《我家男妾是大佬》 第1章 《我家男妾是大佬》作者:栖翠【完结】 简介: 【身娇体弱病秧子攻–满嘴跑火车开朗受】 裴宁是宰相府里的幺儿,他娘说要给他找个大胖丫头冲喜,结果轿子上下来的是个身高六尺的大汉。 对方孔武有力,体格健壮,为了活命拧着眉头扮演柔顺的妾室。 裴宁五天里有三天都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准备某天宰了自己。 终于,对方被仇家找上门来,原来他是刺杀皇子的刺客,丢了记忆才被母亲捡到,成了自己的冲喜丫鬟。 裴宁心善,最终也没把人交出去,反而抱着人不撒手跑到了乡下。 一次意外,让两人敞开心扉,只是那一瞬间,对方恢复了记忆。 “你怎么可以是皇子!” 裴宁看着这个一年来给自己伏低做小的男人,感到深深绝望。 内容标签: 强强 前世今生 甜文 先婚后爱 he 失忆 主角视角:裴宁 萧煜 配角:彩娘 崔六喜 有福 其它:耽美 一句话简介:再强的男人也要听老公话 立意:爱情破一切 第1章 宰相府的后院永远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味。 裴宁又病了。 起因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却让他本就孱弱的身体迅速垮了下去。 这一病,足足昏迷了半个月。 这次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宰相府的主母带着一众女眷日夜烧香拜佛,才勉强将裴宁从阎王爷的殿前抢了回来。 裴宁倚在床边,脸色苍白如纸,手中的帕子上斑斑点点的血迹。 “少爷,您就喝一口吧……”贴身小厮有福捧着漆黑的药碗,声音里带着哭腔。 裴宁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意:“太苦了……放一会儿吧。” 有福还想再劝,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宰相裴铭德携夫人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衣衫褴褛的道士。 那道士须发皆白,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 “道长,求您救救我儿……”裴夫人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几乎要跪下来。 道士捋了捋长须,目光在裴宁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转身将裴铭德和夫人拉到门外,低声说道:“令郎如今已无性命之忧,二位不必担心,但要彻底逆天改命,还需一位命格贵重之人冲喜才行。” “命格贵重之人?”裴铭德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这要何处去寻?” 道士微微一笑,神色淡然:“不急,不急。三日后,去城东寻,自然会有配得上小公子的贵人。”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只是,无论美丑,无论男女,大人可莫要嫌弃才是。” 裴铭德听得一头雾水,正想再问,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道士的影子? 与此同时,城东的荒郊野岭中,萧煜从昏迷中醒来。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脑海中搅动。他试图回想自己是谁,来自何处,可记忆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勉强撑起身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几道狰狞的伤疤,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 四周荒无人烟,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 就在他茫然无措时,一名衣衫褴褛的道士出现在他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终于醒了。” 道士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递给萧煜:“换上吧,你这模样可不成体统。” 萧煜换好衣服,依旧茫然:“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道士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说道:“可还认得我?你这孽畜,偷我丹药,打伤仙君,私自投胎成人犯下大错,今日就是你还债的日子。” “呵,你是谁,胆敢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萧煜虽然受伤失去记忆,但是经年养成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该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了。” 说罢,他手中拂尘一挥,萧煜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昏倒在地。 道士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都是孽缘,你前世打伤仙君,致使他这辈子病体缠身,阎王爷判你嫁予裴宁,都是你该还的债了。” 他从萧煜怀中摸出一块造型古朴的玉佩,玉佩通体莹润,上面刻着一个“煜”字,正是六皇子的身份象征。 道士掐诀施法,将玉佩上的“煜”字改成了“玉”,又将玉佩的光泽尽数抹去,变成一块毫不起眼的假货。 “从今以后,你便不再是六皇子萧煜而是农家子玉郎。待你二人真情互付那一日,便是你恢复记忆之时。” 裴宁是在前一刻才知道自己要被冲喜的消息的。 他身体不好出不了房门,难得从丫鬟小厮嘴里问出点话来就得了这么个消息出来。 如今突然知道自己多了一房妻妾,免不得脸上尴尬,手足无措。 周母今天穿戴的要比平日喜庆一些,握着裴宁的手说道:“那丫头我已经看过了,是个有福的,往后进到你房里,要多疼人家。” 周母没敢说实话,宁儿从小被养的水晶一般的人,连脏话都没说过半句,哪里能接受自己这房妾室是男人啊! 三天前玉郎被找到时候她也接受不了,可是想到那天高人在自己眼前白日消失的事就心里发紧,那道士是真有几分本事,就是他把宁儿从阎罗殿前拉回来,说的话没有不信的道理。 再说,大燕民风开放,富贵人家纳男妾娶个夫郎的也不是没有,虽然总说上不得台面,但到时候低调一些就好了,宁儿不喜就放在房里当个摆设,左不过多一双筷子吃饭的事。 但裴宁只是另一种感觉,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活不长,因此对于男女之事从来不敢有半分奢望,只求能在父母膝下承欢,如今知道自己要有了一房妾室,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那姑娘她长什么模样。”他忽然开口问道。 古书上说娶妻纳妾要有三书六礼,既来之则安之,自己这副身子虽然不行,但既然成了他的人,合该被他宠着娇惯,自己得备着些礼物。 周母一时尴尬的接不上话,在脑中想着玉郎的样貌,心虚说道:“乡下丫头,身子骨有些壮,模样倒是端庄,右眼底下有颗小痣,八字与你很合,宁儿你不要嫌弃人家。” 裴宁也想到不会有什么正经人家的小姐嫁给自己这个病秧子,没有感到意外淡淡说道:“出身什么的不碍事,只要端庄守礼就好了。” 他想好了,要是自己这位妾室不识字自己就教她,与她描眉临字,春天赏花,夏日游船,秋天赏月,冬日围炉煮茶。 “我都给你安排好了,这是你房里的第一个,是个贵妾,进门该有的礼都不能少,得到祖宗面前上柱香,然后就送你房里来,东边的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就让人住在那里。” 这安排很是合理。 裴宁点点头:“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周母又交代几句后带着一种裴宁看不明白的眼光离开了,身边都是丫鬟小厮在装潢房屋,所谓冲喜,就是要将喜事变得热热闹闹的,才能冲走晦气。 他想了想,喊了自己的贴身小厮:“有福,把我去年的那块玉佩找出来。” 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被送到了裴宁的手上,这是去年生辰大哥从外地送回来的,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着莲花,能看的出价值不菲,只是他一直嫌弃模样秀气没带过几次,如今送给自己的房里人正好。 日光透过玉佩照在他常年不见日光的雪白肌肤上,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更莹白。 正畅想着未来的生活,随着房外传来的一声新娘子落轿子,裴宁的心又被勾了出去了。 喜庆的声音接连不断,接着他听见了噼啪的一声,那是新人在过火盆。 只是脚步声音有些闷闷的,与他设想的有些不同,看来母亲说的很对,骨架是有些大。 接着就是撒喜糖的声音,喜糖落在地上众人去捡,喜婆撒过三遍,伴随着一声声道贺,新人进门了。 裴宁最先看见的是一双穿着红鞋的脚,并不秀气的朝自己走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为何一个姑娘家有一双如此大的脚。 接着看见的是新娘宽阔伟岸的身材,宽大的肩膀走进来的阴影能把自己直接罩住。 接着看见的是一张没有被盖头遮盖的脸,母亲没有骗他,是还端庄,秀气的眼睛下有一颗小痣惹人恋爱,饱满的嘴唇樱桃一样诱人。 只是性别有些不对。 是个男人! 裴宁的大脑还被反应过来手上就被塞上一条金丝腰带。 京城风俗,丈夫要为新娘缠上一条金丝腰带,取个彩头,本是富贵人家娶妻的风俗,寓意着富贵缠腰。 裴宁的手被塞上那条金丝腰带时,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腰带,又抬头看向眼前的人——那张脸确实端庄秀气,眉眼如画,右眼下的一颗小痣更是平添几分风情,可偏偏……这是个男人。 第2章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握着腰带,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煜却神色自若,微微侧身,低头看着他,脸上除了抗拒还带着一些茫然的平静。 “你……”裴宁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你是……” 萧煜微微低头,目光落在裴宁苍白的脸上,用着生硬的语气说着极度温驯的话:“奴家唤作玉郎,是给相公冲喜的。” 第2章 裴宁坐在床边,有些尴尬望着椅子上那人,今晚本该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但是此时相顾无言,只有尴尬对坐。 他终于明白了白天母亲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总不能把人塞回去,裴宁扶额,招手让萧煜过来。 穿着宽大红袍的男人低着头挪到了裴宁身前,跪在床边的脚踏上,露出一段光洁的后脖颈。 裴宁一手撑着自己头,一手用手摸索萧煜领口上的花纹。 金线缝制的团圆吉祥纹,一看就知道是家里绣娘的手笔,看来母亲相当重视对方啊。 手指在对方脖颈上不断摸索,突然触碰到了什么凸出来的东西。 裴宁这才注意到他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疤痕,蜿蜒如蜈蚣攀在锁骨处。 鬼使神差地,他弯腰伸手去碰,萧煜却猛地攥住他手腕,拒绝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裴宁张了张嘴,话还未说完。 “相公吃药吧。”大概是不想触碰这个话题。 萧煜开始没话找话,双手端起一旁备好的药汁,只是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个没拿稳,漆黑的药汁撒在了裴宁胸口。 “呀!”萧煜短促地惊叫一声。 他低着头,鸦羽似的睫毛剧烈颤抖:“奴莽撞,求相公责罚。”那声线刻意放得绵软,像是蝎子的尾,带着点勾人的劲。 他一时慌乱,领口松了几分,漏出大半个胸膛出来。 裴宁没责怪他,望着他胸前那道狰狞伤疤,只诧异道:"这伤……疼吗?家里可还有父母兄弟。" 萧煜闷哼一声,破碎画面在脑海中翻涌,脑海中依旧是一片迷雾:"奴当真不记得了,许是……许是逃荒时落下的旧伤。" 裴宁已经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裴煜记忆丢失被家里卖了的事,有些心疼望着对方。 他解下腰间香囊,将白日里备好的玉佩仔细收进去,又轻轻系在萧煜腕间:“既入了我房,往后便不必称奴,以后称自己名字就好了,这块玉佩给你,正好称着你的名字。” 萧煜收好香囊,淡淡的药香弥漫在他指尖,像是药香的主人,他乖顺回答:“玉郎知道了。” 这夜裴宁睡得及其安稳,连咳嗽都少了很多,他没允许萧煜上床,他是睡在拔步床外的贵妃榻上的。 裴宁半梦半醒间,他恍惚见有人立在窗前,指尖摩挲着香囊里的玉佩,背影浸在月色里,不似凡人。 次日清晨,周母带着一大堆果子补品前来看望裴宁。 裴宁此时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桌前用膳,昨日他睡的极安稳,今天破天荒的要求下床吃饭。 萧煜有自己的屋子,裴宁还没习惯身边有其他人,便让他回自己房间呆着。 周母一进门便见幼子脸色红润病体已去的模样高兴地眼泪都出来了,当下便给了萧煜许多赏赐。 母子二人小坐片刻,周母便提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这次你生病身体大好,得去山上道观还愿,娘想着带着你房里的玉郎一起去,一是为了显示诚心,二也是让玉郎给你身子祈福,保佑你康健。” 玉郎毕竟是他的房里人,周母还是想来知会自己儿子一声。 裴宁一向是不信这个的,而且他也觉察出来萧煜不愿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便替他拒绝了。 裴宁淡淡一笑,摸着母亲的手说道:“玉郎性子腼腆不爱说话,还是留在孩儿这里算了,别出去让人笑话,更何况有母亲舐犊情深,您诚心还愿,便能抵的上千个上百个玉郎。”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周母被儿子哄得开心极了,便放弃了坚持此事,又叮嘱了几句裴宁要注意身体后便回去了。 裴宁本以为这段事会就这么过去,没想到几天他后正在卧房看书,玉郎走进来跪下对他说:“玉郎想去给相公上香祈福。” 裴宁十分诧异,他这几天正心情大好,也许是冲喜真的有用,他每日咳血越来越少,连带着苦药喝的少了,差点将自己这房男妾忘在脑后。 裴宁看着自己身前跪着的男人,与宽阔的肩背比,腰身也太细了,不像是个农家汉子,倒像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 像谁呢?倒是有点像自己。 自从洞房花烛夜后,他还是第一次仔细看这人。 原本挺直的腰背正弯下讨好跪在他身前,腰间系着一个香囊,倒是他之前给他系上那个。 裴宁搁下手上书籍,手指在案几上叩出清响。 他披着雪狐裘懒懒倚在圈椅里,面色仍透着病气,眸光却冷冷扫过跪在青砖地上的萧煜:“祈福?” 萧煜垂首盯着地面纹路叫人看不清他脸上模样:“听闻道观有株千年银杏,取叶入药最是止咳,玉郎想为相公取来。”他声音恭顺,听不出半句虚假。 “倒是有心。”裴宁执起茶盏,白雾氤氲了眉眼,“三日后辰时启程,从库房带株雪参过去,那道主是我老友,算是我给他的礼物。” “过来。”裴宁忽然开口。 待萧煜膝行至案前,他忽然倾身附耳对他说:“祈福共三日,那道观偏殿真武大帝像后面便是一道暗门,第二天没人看守,从那里走,一路可离开京城。” 萧煜猛然抬头,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若是要逃跑还是劝你早做打算,我裴家三代在朝经营,捉一个逃奴还是不怎么费力气的。” “玉郎不知相公是何意。” “知不知的有什么打紧的,重要的是有没有了这份心思。” 裴宁懒懒倦回椅子上,又打量着地上的人,男人垂着头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似乎是有点被吓到了。 罢了。 他想了想,自己刚才有点过了。 毕竟是个乡野长大的,没怎么见过世面,又失了记忆。 “我乏了,三天后你跟着母亲走,我让有福跟着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告诉我,莫要丢了脸面。” 萧煜正欲磕头谢恩,忽然又听见裴宁说话:“抬头。” 他胆战心惊抬起了自己的脸,不懂裴宁又要干什么。 裴宁在那张端庄秀丽的脸上流连忘返,又在那颗眼角的小痣下定格半分。 是张招蜂引蝶的脸,裴宁虽不好男风,但多少也能判断出这是一张受欢迎的脸,自己房里人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三天,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无端生出了些醋意。 裴宁指尖轻叩桌面,忽觉喉间腥甜翻涌。 他借着拢紧雪狐裘的动作掩住咳意:“去库房里取个帏帽戴上,母亲祈福一般都是女眷,你不大方便,这三天都戴着,不许摘。” 萧煜是在辰时走的,走的时候裴宁听见动静,看见了一尊观音似的雪白身影上了马车走了。 这几天他的咳嗽又严重了,每晚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闹腾的除了父母家人,似乎就是玉郎了。 这几天他心情不大好,连带着多年好友吴子锋来探望自己都不大有兴趣。 吴子锋今年二十三岁,在国子监领了个闲职,恰逢休沐便拎着补品过来探望裴宁。 “你坐。”裴宁依在床边冷冷看着自己这位幼年时便熟悉了的好友。 裴宁一身雪白的狐裘披在身上,更显得他病弱了。 “本以为裴少爷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还是一副病秧子样子,我之前的传闻都听错了。” “不是传闻,确有其事。” “那让我见见佳人可好。”吴子锋打趣道。 “那倒是不巧了,前两天母亲上山还愿,那佳人也跟着去了。” “真是没想到,都打趣你开不了荤,没想到你倒是最先特立独行的,不说了,最近朝里出事了.......” 国子监虽不是朝中要地,但是一旦有了风吹草动还是多少能够打听一点的,吴子锋知晓自己这位好友关心四方外事,有心给他讲讲最近京城中锦衣卫都出动的事。 正说着,门外传来车马声,随后有丫鬟进来报道:“少爷,有福和玉郎回来了。” 吴子锋脸上瞬间转惊为喜:“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位佳人我今天非见了面不可。” 说罢,拿起扇子啪的一声甩开,站起来朝门口张望。 只见一雪白身影,浑身上下被斗笠遮的严严实实的,露不出一丝肌肤,规规矩矩走到房中间给裴宁磕头请安。 身后跟着有福,手中捧着一罐子银杏叶。 裴宁依旧依在床边,神色有些冷,眼神却一直黏在玉郎身上:“祈福这几日可有发生什么。” 第3章 玉郎跪在地上,声音里有些疲惫:“一起都安好,为相公祈福,玉郎不敢有异心。” 几日不见,玉郎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粗哑,身形似乎也有些笨拙,裴宁很想现在就脱了他这身雪白斗笠看看身上是不是多了几处伤,那一定是背着自己偷偷逃跑留下来的。 可惜现在身边多了个电灯泡,让裴宁不得不让玉郎先回去,晚些时刻再检查。 任凭吴子锋如何张望也没有看见萧煜一丝一毫面容,让他大失所望。 “承安你家这小郎君还真是神秘,大白天一身斗笠围得严严实实的,干什么要?” “我让的,长得不堪入目,得遮丑。”裴宁轻咳几声,从床边桌子上摸了一个苹果扔给吴子锋。 “还张望什么?刚才你说到哪了,继续讲。” 吴子锋嘿嘿一笑扶正自己被打歪的帽子,坐到座位上接着说道:“这几天朝中不大太平,锦衣卫和东厂都出动了,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听说连太子和四皇子都牵连其中。” 裴宁眼神微动,并没有说话。 吴子锋继续讲道:“这几天朝中氛围诡异,我爹说他连句话都不敢说呢,公事难办,我们国子监都连累了,你不晓得那些特使.......” 吴子锋一直到了傍晚才走,他拒绝了裴宁的留饭邀约,踏上马车回头对裴宁拜手告别:“承安,快回去吧,下次再来看你。” 一直等到彻底看不见人影,裴宁才裹紧身上的狐裘回屋。 他忽感喉咙腥甜,像是又要咳血,有福捧着药碗从一众丫鬟小厮的包围下挤了进来道:“少爷,该喝药了。” 裴宁强压下不适,看着几日不见的有福说道:“不用了,先用膳,把玉郎叫进来,我要他作陪。” 有福答应一声出去了。 第3章 萧煜进来的时候,屋内的火盆烧的正旺,裴宁脱了狐裘,正坐在桌前用膳,身边有两个人伺候着,裴宁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手中握着一本书正在时不时的看。 已经是四月的天了,可屋内依旧要点燃火盆,裴宁的下巴比他离开那天还要尖,双眼下泛着乌黑,怎么看都像是又病了一场。 这是又病了? 光顾着看裴宁,一时有些走神,裴宁有些不满哼了一声,萧煜被提醒后才记得行礼。 “坐吧,陪我吃饭。”裴宁没刁难他,只是有些不满的看着他身上穿的厚实黑衣。 都给他做了好几身新衣服了,怎么还穿这件老土的。 萧煜做好,自从进门后裴宁一直对他不温不火的,他一直想试试裴宁对自己的态度,今天正是个好机会。 上汤豆腐,三丝小菜,凉拌木耳,红烧鹅掌,荷叶虾仁粥,都是滋补的好物,这几样菜都很对他的胃口,萧煜没忍住多吃了两口。 裴宁虽然日常生活没有亏待他,但衣食住行还是不能和正经主子比,往往是做什么给他吃什么,萧煜嘴意外挑剔,有时遇见不喜欢的干脆一筷子都不动,今天这顿饭格外符合他的胃口,令他食欲大增。 这顿饭吃到了末尾裴宁也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就在他以为今天裴宁就是让他陪着吃顿饭的时候,裴宁突然开口说话了。 “吃饱了吗?”坐在主位的裴宁慢条斯理用白布擦着自己的手。 萧煜不明所以点点头。 “那就好,去把衣服解了,有福你们都出去把门带上。” 有福瞪大了眼睛,连忙就要跪下,声音透着慌乱:“少爷,少爷您身子骨不行啊.......” 萧煜显然也误解了,双手立马紧张攥起,想着一会自己要是没忍住把裴宁揍了该怎么收场。 裴宁一拍桌子,两抹红霞飞到了腮上,连呼吸都多了几分急促:“说什么呢?我是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原来是检查伤口,裴煜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反应过度了,等众人走后乖乖将一身衣服都脱掉,留一身雪白的腱子肉暴露在空气中。 裴宁的目光自从裴煜脱掉衣服后就一直黏在他的身上,与裸漏在外的肌肤不同,萧煜身上常年见不得光的地方十分白,似乎比他还要白上几分。 且身上大部分都是肌肉,精壮且具有爆发力,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劳作的健壮身体,裴宁有些好奇的上前捏了捏裴煜的胸肌,发现虽然坚硬,但手感意外很好,让他没忍住多摸了两把。 转了一圈后发现萧煜身上除了那几道狰狞的旧疤外,再没有添新伤,他满意点点头,让萧煜穿好衣服。 “你这嗓音是何缘故。”裴宁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与母亲到道观后,玉郎绝非敢有半分异心,馆主说要是亲近之人日日在佛前口念佛经,便能使人身体康健,玉郎听闻便向馆主求了佛经,日日跪在佛前念诵,以求相公身体康健。” 裴宁挑眉说道:“你到我房里才这么些时日,竟对我如此上心,真是难为你了。” 萧煜跪在地上,缓慢移动到裴宁身前,强忍着厌恶将手放在裴宁身上,感受着另一个人男人的灼热存在:“玉郎遭家人遗弃,若不是相公,玉郎只怕要流落街头,这是玉郎的福气,怎还敢有不满。” 裴宁被他这一番真情流露弄得有些尴尬,连忙让人起来,正想着说几句软化哄哄对方,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有福气喘吁吁推来房门,自觉忽视了屋内两人的暧昧动作说道:“不......不好了,公子,东厂,东厂来咱家了。” “什么!” 裴宁大惊,如今朝中东厂西厂相互对立,东厂遭阉人把持一家独大,朝堂上下莫不对其讳莫如深,连太子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朝官一向与东厂不合,这次前来,怕是有事要发生。 但想到之前并未传出过对自己父亲不利的谣言,裴宁一颗悬着的心又稍微放下。 东厂虽然跋扈,但也不能无凭无据抓人。 “莫慌,你再去前厅打探情况,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特使来临,全家都要接见,这是规矩。 有福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几个丫鬟进来给裴宁换衣服,裴宁转头,发现萧煜还站在原地,似乎此时才想起来有这号人似的,他摆了摆手说道。 “你先回去吧,这几天不太平,少出门。” 裴宁是被轿子抬过去的,他一过去便觉得大家紧绷的氛围更加紧绷了。 厅内静的掉一根针都可以听见,主座上正端坐一位身穿劲装面白无须的男子,身后站着六个猿背蜂腰的太监,正在认真品茶,他的眼睛极为细长,就算不看的人时候也有一股妖异感在。 此人正是东厂督主手下左指挥使崔六喜,号称东厂都主都下第一红人。 裴铭德见裴宁姗姗来迟,向上拱手道,“大人,我裴家上下十几口人能到的都在这了,您请自便。” “都到了就好,那就搜查吧,裴大人,这也是宫里的意思,不要怪罪我。” “岂敢岂敢,大人为圣上做事,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自然甘愿效犬马之劳。” 几个下属领了上司命令,很快就四散开了在府里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裴宁站在下首,亲眼看着自己爹与太监虚与委蛇,崔六喜虽然衣着举止多效仿文人,但从他那略显尖细的嗓音与神态中,还是能够看出他是个太监。 想到白日里吴子锋与自己的对话,描述场景与如今别无二致,裴宁有些悬着的心逐渐放下了。 日头渐晚,正想着这伙人什么时候走,门外有人禀报,只见那人走到崔六喜耳边说了些什么后。 只见崔六喜听完话后脸色一边,转身眯起眼睛,笑着说道。 “裴相,确实没有找到,不叨扰了。” 但是崔六喜虽然这么说了,但是从身体上丝毫没有想要走的打算。 裴铭德不解问道:“左使还有何不妥之处。” “不妥倒是没有,只是还有点事没有办完。”崔六喜扶着裴铭德的肩膀站起来,扫视在场众人说道:“贵府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前不久宫里跑出了一个刺客,咱这在下面当差的,自然也得给圣上分忧不是,既然来了就都出来见见吧,免得刺客躲在裴相家里,惹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 他这么一说,众人哪里还敢有反对的意见,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各房丫鬟小厮婆子家丁全都整整齐齐站好,连刚买进来的十来岁的小丫头都出来了,任凭崔六喜检查。 崔六喜走下台来,在每个人的脸上仔细检查,天色渐晚,到了后面逐渐有些看不真切,到了后面他便命人拿了油灯过来,跳动的火焰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配上崔六喜那张妖异的脸,更显得诡异了。 裴家众人立在廊下大气也不敢喘,有些身体不好的,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崔六喜越是走到后面越是焦躁不安,在最后一个人脸上用火光照射后发现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时他几乎失去控制了。 他泄愤般的将火油灯仍在地面上,铜制成的器具在碰到地面时猛然发出了一小点火花,但转瞬即逝,灯油洒落一地,很快就熄灭了。 第4章 几乎是他摔东西的一瞬间,周围那些身上带刀的高大男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齐刷刷亮出了自己手中的刀剑,齐刷刷看向了崔六喜。 “左使?” “没事!把刀给我放下,裴大人是朝廷命官,要有礼貌。” 崔六喜以手拂面,发丝凌乱,竟有一股妖异之态。 “对不起了裴大人,我吓到你们了,兄弟们都是把脑袋栓在刀剑是过日子的,他们反应过激了。” “那大人找到了吗?天色渐晚,本相的家人也该休息了。” 崔六喜脸上似有不甘的表情,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裴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发现萧煜不在这里,先不知道这狗太监是不是要找的人是他,但是凭借这个私自不来就足够萧煜被抓回去下狱了。 在场的人全都摸不出声,已经胡子花白的老管家颤颤巍巍站出来说道:“大人,都在这里了,一个不少,一个不多。” 眼见再也搜不到什么,崔六喜拱手朝裴铭德告别,就要转身,忽然听见人群中一道颤颤巍巍的女声。 “好像....好像还有个人没来。” 这声音极小,混在人群中不认真听根本听不见,若不是崔六喜听力惊人,怕是也要被糊弄过去。 他施展轻功,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嘀咕的小丫鬟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他一把掐住了小丫鬟的脖子,手上不断施压,仿佛一条咬紧猎物紧紧不放的蛇。 “奴.....奴婢也是发现少一个人,是二公子房里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崔六喜并未过多刁难他,转身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裴大人,你这该解释一下吧。” 而裴铭德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拍手说道:“我就说少一个什么人,大人见怪,那人是我儿子房里的妾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因为刚入门的,加上前几天去道观祈福,我等全然忘记了他的存在,这就给大人找来。”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崔六喜说着,一甩衣拜坐在了椅子上。 众人正要取寻找萧煜,却从院子外面听见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不用找了,我已经来了。” 只见萧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身穿黑衣的他仿佛与夜色都融为了一体。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萧煜连忙走到中间下跪说道:“玉郎现在才到,特来向大人赔罪。” 崔六喜有些好奇看着自己身前跪着看不清面容的精壮男人,用鞋子去勾男人下巴,转头对着裴铭德开玩笑说道:“我当宁少爷房里藏了个什么金丝雀,没想到也好此道啊!不知宁少爷的身子骨撑得住吗?” 裴铭德显然有些尴尬,不想回应这件事。 就在崔六喜转头看见自己脚尖勾着的男人的是谁的时候,他瞳孔骤缩,瞬间坐直,把脚规规矩矩放在了地上。 裴宁敏锐察觉到了崔六喜的变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是不是冲撞了大人。” “没事,没事,这位贵人容貌真是惊呆我也,常年在宫中,见惯了我们这等俗物,偶然一见这美玉,反倒失了心神。” 裴铭德上下打量二人,见一身华贵衣服气质妖艳的崔六喜,又看看跪在地上一身普通衣服灰扑扑容貌只能说的得上是端庄的萧煜,怎么看都是前者更符合某些审美吧。 “这位....额美玉叫什么。” 萧煜闷闷回答:“玉郎,前几日刚入府邸的。” 崔六喜欢喜的差点要蹦起来,真是的来全不费工夫,本来就是想抓个刺客,没想到这次竟然抓到了流落在外的皇子。 六皇子遭遇刺杀流落在外,他这次来本想是来抓逃窜在外的刺客,却没想到遇见失忆的皇子本人,太子正为此事发愁,如今看来,自己要多了大功一件。 他定了定心神,狭长的眼睛里透着笑,转头对裴铭德说:“即已查明没有刺客,本官就先告退了,今天多人叨扰,裴大人见谅。” 还未等裴铭德反应过来,就飞也似的离开了,庭院中的人瞬间鱼贯而出,只留下尚且懵逼的裴家一家人。 第4章 崔六喜在路上几乎是飞也似的狂奔,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这个时辰宫内早已宵禁,但崔六喜手上有着太子给的腰牌,几乎是畅行无阻般进了东宫。 到了宫内倒是被阻挡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崔六喜靠在殿外的墙上抱着手臂歪着头听里面的莺歌浪语,太子殿下显然精力很好的,两根红烛燃尽,崔六喜把墙上的木纹都数了三遍才等到人出来。 “你今天最好找我有要事!” 被打扰了好事,太子殿下一脸不悦坐在椅子上。 “殿下!属下今天找到六皇子的踪迹,六皇子失忆,正藏在裴相家中。” 太子殿下出来的画面太美丽,崔六喜选择闭上眼睛说话。 “真的!老六还真是命大,还以为他已经死了,传我令......”太子又惊又喜,摸着下巴就要下令,但又觉得此事重大,老六还存活一事不能走漏风声,再传令下去保不齐被探子发觉,太子微微皱眉,思索对策。 “还是你去吧,做稳妥一点。”太子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将这个决定交给崔六喜执行。 “属下定不辱使命!” 一枚猩红的指甲爬上太子的脊背,接着整个人都贴了上来,水蛇般的从后面爬到了太子怀里。 “臣妾等的好苦,殿下还不回来吗?姐妹们都等不及了。”女人浑身放浪,身上穿的不比太子多多少,崔六喜听见女人的娇喘整个耳朵根都红了。 太子安抚怀着女人,对崔六喜说。 “去吧,做的干净一点,我今晚等你好消息。” 没等崔六喜走出房门,背后就传来了放荡的声音。 太子依旧是那副模样,他生来就是太子,天潢贵胄中的天潢贵胄,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伺候他们的宫女太监在他的眼里和家具没有两样。 崔六喜出了殿门抬头看向天空,叹了口气,晃散了脑海中不该有的念头。 裴府离这里很远,深更半夜探子暗杀必须小心谨慎,崔六喜点了几个好手,换上趁手兵器,趁夜色奔赴裴府。 此时内,裴府一处房屋内灯火通明,裴宁支着手肘看着一旁小心落座的萧煜。 “你是说你害怕被抓走所以才藏了起来?” 萧煜点点头,但脸上的慌乱出卖了他。 “混账!”裴宁也是气急了,喉咙瘙痒,瞬间一口腥甜就要鱼跃而出,但他好强,绝不允许此时自己流露脆弱,憋红了脸,狂咳不已,萧煜吓了一跳,瞬间就要跪在地上。 “不许跪!” 裴宁也是被气极了,但他身体无力,涨红着脸,颤抖着伸出手,有福哭着跪在地上劝说:“少爷,注意身体!” “把这孽障拉出去,打十大板,好好长长记性。”这几个字几乎裴宁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七八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架主了萧煜。 终于一口鲜血要上不上的,裴宁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指挥人把裴宁拉出去才噗嗤口吐鲜血昏迷过去。 “少爷又昏迷了!” 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声,一瞬间裴府乱作一团,打板子的,请御医的,责问的,扯着嗓子大喊的,闹哄哄变成一锅粥。 周夫人刚躺下,听见外面的呼喊声,绝望道:“又怎么了?” 庭院内,萧煜趴在地上裤子脱了半天,也没等到行刑,偏头去看,旁边几人光顾着看热闹了。 “几位老兄,还打吗?” 几人面面相距,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打吧少爷下令了不太合适,打吧这个时间纯属添乱。 萧煜已经摸透了几分裴宁脾气,咬着袖子闷声说,赶紧打,打完后我好伺候少爷去。 萧煜最终还是没挨到板子,他被关回自己房间,等少爷醒了再处置。 夜色中崔六喜猫一样蹲在裴家屋檐上,与身边的人面面相距,他们大老远来,看了好一场热闹。 一夜没睡的太子就等来这个消息,“你是说你们守了一夜也没找到下手机会?” 崔六喜心虚不敢看太子,只好说:“昨晚裴宁晕厥,房门有人监守,属下们实在没找到下手机会。” 昨晚他们几个人蹲在房梁上蹲成了猫头鹰也没寻找到空虚,只好灰溜溜回来给太子禀告。 “也罢,不急一时,你们回去严加看守,只要找到下手机会就尽快刺杀,务必记住不要走露老六还活着的消息。” 太子有些焦急来回踱步,似乎是在思考对策。 “属下一定保密,只是厂公那里,我不太好交代。” 他投靠太子一事,虽然已经是东厂人尽皆知的秘密,但为太子办事和拿着东厂的人为太子办事这区别可大了去了。 太子终究只是储君,一字之差,千差万别,东厂是皇上的东厂,闹到皇上那边,说一个结党营私也不为过。 第5章 太子略一思索,从腰间解下自己腰牌扔给崔六喜。 “这个好办,父皇让我主持皇陵修复工作,你提了腰牌去东厂要人,就说是为我办事,这样上面问起来也好回答。” 崔六喜令了腰牌,便推了东厂事务,一心一意为太子办差去了,可他运气不好,前几天裴宁一直昏迷不醒,房间里总有人进进出出,萧煜就住在裴宁旁边根本找不到下手机会。 等到三天后裴宁悠悠转醒,人员减少,崔六喜以为终于找到下手机会,却没想到裴家多年未归的大哥回来了。 遭遇东厂搜家,裴宁昏迷,周夫人得了心病整日吃斋念佛,裴铭德感叹自己还是老了,给在外从军的大儿子写信,让他回家主持家务。 这一行为是秘密进行的,除了裴家人谁也不知道,毕竟将领私自归家乃是大罪,若不是家里实在是少个主心骨,裴铭德也不会让大儿子回来。 因此当崔六喜隐秘在暗处看见一个普通汉子进了裴宁房间时并未注意到这是裴家久未归家的大公子裴宁。 裴宁从弟弟房中出来后久直奔主厅,见到他爹第一句话就是:“父亲我们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还没等裴铭德回复,第二句就是:“为什么弟弟房梁上站满了杀人的暗探。” 刚从幼子昏迷的哀伤中恢复过来的裴铭德险些眼前一黑,一串串打击让他回想自己是不是最近在朝中得罪了什么人?是不是自己生活太过于奢靡以至于有人看不惯他,要给他使点绊子。 老天爷,要不是朝廷不许官员养死士,他说什么也要买上一堆放在家里看门。 裴擒安抚住自己颇受打击的父亲说道:“既然被我看出来了,父亲就不用担心,我刚看了,人也不多,今晚我睡在承安房间里,再在外面埋伏上些人,听我安排,咱们把幕后之人抓住。” 事到如今,不听也没办法了,裴铭德握着长子粗糙的手,看着对方因风吹日晒而显得逐渐平庸的面庞,有些愧疚说道:“一定要小心!” 当年他与夫人生了长子裴擒,七岁时因<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纠葛被送往平北侯处充作义子,跟随侯爷学习武术,等到他与夫人想把儿子接回来的时候,小裴擒一甩袖子大声说:“我要跟随义父从军。” 之后就是多年如一日的军旅生涯,几年难得见上一面,所以裴铭德与夫人对这个孩子总是有些愧疚的。 不过裴擒丝毫没有这些复杂情感,他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当年被送走只当自己拜师学艺去了,丝毫没有离开家的不舍心态,因此露出一口大白牙,握住父亲说道:“父亲相信我吧。” 深夜中,一只铁棍撬开了窗户,无声无息往里面吐些白色烟雾。 等到确认里面的人彻底没了动静后,几抹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撬开了房门,手持钢刀,朝着床上沉睡的走过去。 裴擒伪装成裴宁躺在床上,等了许久也未见刺客动手,还以为今晚上不来了,谁知却听见了隔壁的打斗声。 还有人大喊救命的声音。 瞬间火光四起。 “杀啊!” 埋伏在周围的人叫喊着瞬间冲进了裴宁的屋子,却对屋内的平静茫然无措。 “看我干什么!去隔壁啊!”裴擒恨铁不成钢看着闯进屋子里的蠢货,一抬腿就朝着西屋的墙上踹,主屋与西屋子原本是一间,后来萧煜来了才用竹子隔成了两间屋子。 因此裴擒没用什么力气就踹开一个窟窿,只见狭小的房间内,桌子椅子乱飞,萧煜手拿着一个板凳腿正顶在一个刺客的喉咙上,见他来了,瞬间转惊为喜:“来人了,快帮忙。” 萧煜与暗探缠斗,他本只想先拖住人狂喊救命,谁知却不知激发了什么记忆,越打越顺溜,甚至最后还能与人缠斗了几下。 裴擒无语,抬腿加入了这场战斗。 第5章 战场有了裴擒的加入,瞬间就转变了形势,裴擒常年习武,一身武艺都是战场中厮杀得来的,寻常高手根本近不了他身。 原本四五人围堵萧煜一人,留他一个拼命闪躲,而现在裴擒一人就能对战三四人还丝毫不见吃力,萧煜对自己这位“大舅哥”眼中满是敬佩。 白天里裴擒来找裴宁说话,虽然只是小声说悄悄话,却也让萧煜趴在门缝上听了大半,知道了两人正是兄弟关系。 也让他今晚留了个心眼,没有彻底睡死过去 ,不然现在的自己应该彻底变成了一摊烂肉。 一把短刀朝萧煜面门刺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拿着手里的板凳腿朝一侧打飞。 “小心!”他出言提醒自己身旁的裴擒。 侧身避开朝自己刺过来的短刀,萧煜转身继续与人缠斗,只是越是拆招喂招就越是感觉熟悉。 宫里的手笔? 裴擒有些惊讶。 眼见几乎是不可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杀掉六皇子 ,刺客们眼见打不过,不再恋战,破窗户要逃,外面手持武器的众人面对会轻功的刺客根本就用不上,几个来回间,就跑出去了一大半人,幸好裴擒眼疾手快,在最后一人要踏窗而逃的时候反手劈在对方后颈部。 那人身子软软倒下,径直晕了过去。 萧煜提着板凳腿还要去追其他人,却被裴擒拦住了去路。 “有个活口就行了,莫要再追。” 萧煜看着对方凝重神色,点了点头。 吩咐家丁们今晚一定要看好门户后,萧煜拉上了父亲,一起夜审刺客。 “废物!” 太子一脚踹在了崔六喜身上,往日里云淡风轻的气度全然看不见。 “居然就这么跑了,本宫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堂堂东厂左使,老六也就算了,本来他的武功即使父王特意派人去教的,你们这群废物居然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打个落花流水,还丢了个暗探在里面。” “殿下,莫急!”崔六喜挨了一记窝心脚,但丝毫不敢怨怼,连忙摆正自己的位置道:“属下也觉得蹊跷,单说六皇子身手高强也就罢了,可偏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混小子,昨夜已连夜查了对方底细,殿下您猜他是谁?” “谁?”太子坐回自己位置上,不耐烦转动着手里的扳指。 “裴家大郎,裴擒。不知什么缘故让他私自回京,人证物证我已封存好,只待之后殿下有用到的那一天。” “呵。”太子脸上难得有点笑意,“你倒是乖觉,不过不能功过不能相抵,此次已经惊到裴家,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然后再做打算。” 说完太子一顿,漆黑的眼珠盯着崔六喜道:“丢的那个人嘴严不严。” 崔六喜额头上瞬间冒着冷汗,跪在地上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属下已经调教过他们了,一但被抓就第一时间自尽,绝不留下任何破绽。” 方才太子口中话语已显示出杀意,常年在宫中生活的崔六喜冷汗已经流遍了全身:“这批探子都是东厂的精锐,若是一个不留,在厂公那里也说不过去,还望太子看在厂公的面子上饶他们一个性命。” 崔六喜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很快光洁的大理石砖上就出现了血迹。 不知道他磕了多久,太子终于大发慈悲。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东厂办事不利,一人下去令二十鞭子,崔六喜身为左使,消极怠工,罚在殿外长跪一天。” “谢主隆恩!”崔六喜重重将他磕在地上,浑身松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裴宁躺在卧房中悠悠转醒,便看见自己父亲和兄长一脸严肃看向自己,而旁边的地上,跪着一个被五花大绑衣衫不整的男人。 裴宁第一时间便问道:“刺客抓住了吗?” 他这几天身体极度虚弱,每天清醒的时日只有大半,往往一整天都在昏迷,昨天兄长小声与他密谋,将他换了衣服瞒天过海换了出来。 初次知晓有人要杀自己裴宁也是瞬间背部惊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听从了兄长的意见,主动起身换了衣服到另一僻静院落。 如今醒来,第一时间就是问刺客有没有抓住。 裴擒和父亲对视一刻,叹了口气说道:“还是我来说吧。” “承安,你可知为何有人要杀你。” 裴宁想了想道:“我深居简出,既无功名在身,也不外出交友,大概是我们裴家惹了什么仇人,要杀我泄愤。” 裴擒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如你所说,你自小体弱,连门都不出怎么会与人结仇,只能是有人与我裴家结仇,可我裴家上下清流,即便是被仇杀,也不应该是被宫里派人所杀,昨夜我连夜审了那刺客,承安,你可知你身侧睡的是个什么人?” 裴宁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刚醒来注意到地上有了五花大绑的男人,裴宁只以为是被抓的刺客,注意力全在兄长和父亲身上,全没注意长什么模样,现在被兄长提起,仔细看过去,发现那竟然是萧煜! “兄长这是何意。” 第6章 “哼!你以为那刺客是来杀你的吗?是来杀你的好妾室的,身手不菲,失去记忆,身上还有新伤,不就是最近朝中杀害六皇子的刺客还能是谁?我昨晚也审了他,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连当初卖他的那户农户也找不到了,外面东厂和大锦衣卫将京城翻个底朝天就是为了找他,分明是借我们裴家给他养伤呢。可怜你被牵涉其中,昨夜就不该救了他,我看现在就绑了他送到大理寺由皇上处置。” “等一下兄长。”裴宁赶紧伸手去拦。 “也许事情不是这样的。”裴宁赶紧想了想。 “玉郎,玉郎他很乖的,他不是那样的人,兄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哦?” 裴擒简直要被自己可爱的弟弟气笑了。 他走到萧煜边上,一脚将人踹翻在地,踩着萧煜的胸膛鄙夷说道:“承安你真是被养的太好了,像这个培养出来的死士我杀过的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出来,下贱到给男人当妾室也能干,若他身份真的没问题,有着一身武艺为何不早早离开,还留在你身边干什么?” “图你脾气大?图你身体好?” 萧煜心想,我也想走,可昨天晚上才知道自己会武功,早知道在去道观的路上就跑了,还巴巴想着规划路线呢。 可他现在嘴巴被堵着,一句话也说不了,只能用目光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裴宁被自己兄长说中,自知理亏,可他从小到大有一个优点,就是想要什么一定要得到,从小体弱的他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并不多,萧煜就算一个,虽然是意外得来的,但是让裴宁放弃是不可能的。 于是这个一向好强矜贵的少年掀开被子朝自己兄长下了跪。 膝盖触及地面的瞬间就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但裴宁毫不在意,目光平视而安定看向自己兄长说道:“玉郎已与我结为夫妻,且他丢失记忆,之前种种与现在的玉郎毫不相干,承安万般不能丢下他不管,若是会连累裴家,承安自请带着玉郎离开京城,远离纷扰,望兄长成全。” 萧煜在旁边有些诧异看向裴宁,似是没想到他会给自己说话。 裴擒气急,就差指着裴宁的鼻子骂:“我看你是被他蒙了心,这就是个给你解闷的玩意你还当真了,兄弟,你若还喜欢,京城什么样的没有,别说一个玉郎,十个玉郎哥也给你找来,可他是个灾星,留在家里只会给你带来祸端。” “他若是灾星,为何锦衣卫与东厂不直接来要人,偏要半夜来杀人,这当中定有隐情。” “这......宫里的事我们怎么知晓,如今皇上年纪大了,储君之争夺日渐激烈,我们下面这些臣子,自然不知道那些隐情。” “兄长是臣子,承安只是一介庶民,管不了这么许多。” “你!” 裴擒第一次知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罢了罢了,像什么样子。”裴铭德用手拍了拍桌子,制止了两兄弟争吵。 “事已至此,全当不知道罢了,承安身体虚弱,等再好了就即刻启程,老家祖宅正好还空着,就搬过去养身体吧。” 裴宁大喜:“多谢父亲。” 裴擒不解:“父亲你也糊涂了?” “糊涂?我问你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私自归家这事你义父知道吗?要是把人交出来别人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都是糊涂账,上面要是不追查,就这样过去了,再说你父亲官至宰相,还不至于被一个刺客就牵连下来。” 裴铭德用上位者的语气把大儿子的话搪塞了回去,实际上他还有更多难以说出口的理由,之前给裴宁断言的道长言论总让他心有余悸,从前他也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可自从萧煜来到了裴家,虽然裴宁身体依旧虚弱,也总是动不动就咳血昏迷,但是御医诊断后却再也没有说过有性命之忧。 而且他总也隐隐约约觉得此事不简单,不能简单把萧煜交出去。 “去看看你娘吧,她很担心你们两个。”裴铭德叹了口气,将这些话藏在心里 第6章 裴宁决定要搬离京城一事,虽然遭到了周夫人的阻止,但还是未能改变裴宁的决心。 他跪在母亲床前,看着母亲这几天为他忧愁而变白的几根头发愧疚说道:“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在爹娘床前,但孩儿已经成人,有些事该让孩儿自己去面对了。” 周夫人从一开始的绝不接受,到现在已经能逐渐听裴宁说话:“有些事终究拦不住,我以为我们能够护你一生,你既心意已决,娘就不说什么了,但你兄长为你指派的那几个暗卫你可一定要带在身边,朝中凶险,此事还不知要闹到什么地步,若是遇上事自己解决不了就尽快回来,裴府永远是你的家。” 裴宁眼睛一酸扑到了周夫人的怀里:“都是我不好,让爹娘操心。” 这一派母慈子孝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一派和睦,可偏偏落在萧煜的眼睛里就让他眼睛喷火,酸倒了牙齿,平白生出些不该有的嫉妒之心的。 “做给谁看呢?”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要走之前,裴宁还是决定亲自审审萧煜,他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他和自己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 屋里气氛压抑,萧煜身上的绳子还没有被解开,依旧是那副赤身裸体被五花大绑的模样。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萧煜跪在地上,实在是感觉疲累,昨晚裴擒审了他一晚,问他什么他都实话实说不知道,失去的记忆宛如白纸一样被不知名的存在抹去,任凭昨晚萧煜怎么回忆都没想起来。 实话实说却只换来一次次毒打。 因此他敷衍回去,嘴里带着自己察觉不到的酸气:“我说不说还有什么关系,相公不都替我做决定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性子,裴宁头疼看着对方:“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我已决定保下你,从今以后你我二人共进退,总该对我说句实话。” “实话就是,我想不起来,我一醒来就被卖了接着就被塞到了轿子里嫁给你,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说我出身卑贱让我嫁给你当妾我就要嫁,说我是刺客没有证据就要直接就要杀了我,裴大人,好相公,我从上到下这条命被你们裴家捏着,我怎么敢半分隐瞒,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果然! 裴宁知道自己猜对了,从一开始萧煜就不愿意嫁给自己,不过是因为家里的权势才对自己百依百顺。 萧煜对这段过往简直是咬牙切齿,将这些过往吐豆子一般都吐出来了,发泄完毕闭着一只眼去看裴宁,却没有看见意料中的怒火交加。 “说完了吗?说完后就说说以后。” “有福,进来给刺客大人解绑。” 裴宁笑着拍了拍手,有福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腰间正挎着刀,和之前见到的温软气质完全不同。 “ 你以为我到现在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吗?之前去道观还愿的时候没少搞小动作吧,还弄到了迷药洒在有福的茶水里,不过你也算聪明,没有直接逃跑,不然你就不会现在才吃苦头了。” 萧煜大惊:“你居然全都知道。” 裴宁让有福扶自己起来,走到已经松绑的萧煜身前,用手捏了捏他身上因被久久久束缚而留下青紫印子的肌肉。 “你真以为你相公我只是一个废人吗?你也太小看我裴家了,我大哥义父是平北侯,自小跟随他学习武功,十分亲厚,朝廷不许官员豢养死士,可我大哥心疼我,我十四岁那年羡慕皇亲国戚家里豢养死士,也想要,我大哥就为我弄来了有福。” 裴宁用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掐住了萧煜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平北候专门养出来的准备放在敌国的探子,你说养在我身边看着你这小小的刺客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主子。”有福红了脸,似乎有些尴尬。 萧煜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打走裴宁的手低下头气势瞬间下去了一半:“你既然一早知道为何现在才说。” “本来是想要等你自己狐狸尾巴藏不住了,没想到中间遇见这事,只能提前告诉你了,啧,少了我一大乐趣。” “恶劣。” “感谢评价。” “现在能好好说实话了吗?六皇子是不是你刺杀的。”裴宁神情严肃,开始和萧煜讲正事。 “我.....我真不知道,我丢了记忆,全然忘却,一醒来我的各项身份还是你们裴家人告诉我的,我真不知道。”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此事颇有疑点。”裴宁皱着眉头思考。 “按照我母亲的说话,她是偶然买到你后才去求签发现你命格与我极其相配,可卖你那户农家根本没留下一点靠谱信息。” “看来只有先找到卖你那人才能找回你的记忆。” “天下之大,这茫茫人海如何去寻。” “先离开京城再说吧,好美人,你可是又欠了我们裴家一大把债。”裴宁笑嘻嘻抬了一下萧煜的下巴。 第7章 “松手。”萧煜皱着眉躲开了裴宁的手,既然已经全部说开,萧煜也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裴公子,你我这场结合既然是意外,你看什么时候放我走。”萧煜言辞恳切,企图打动裴宁。 但却没想到裴宁突然神情一变,反手掐住了萧煜的喉咙:“玉郎,告诉你,不要说走这个字。” “呵!”旁边有个身手莫测的高手站着,哪怕萧煜再不爽也得先忍着,只能逞些口舌之快。 “裴公子真是好有兴致,放着娇妻美妾不去娶,反而对我这貌若无盐的男人有了兴趣。” “有兴致算不上,不过.......”裴宁的眼神落在了萧煜饱满的嘴唇上,红润润的,配上倔强的表情,很是诱人。 “你倒不算貌若无盐。” “暂时不要想着从我身边离开,属于我的东西若是我没有不想要就没有丢弃的道理。” “玉郎,你得明白你没有那个资格。” 这番话说的有几分敲打的味道了,萧煜哪里还不明白。 他跪在地上,声音放软,不情不愿说道:“相公说的,玉郎都知道了。” 你个半残病秧子,等我恢复记忆,看不弄死你,萧煜默默在心里扎小人。 “这就对了。”裴宁满意极了。 第7章 归乡(一) 三天后,几辆马车在夜色掩盖下无声无息离开了京城。 说来也怪,自从决定带着萧煜离开京城后,裴宁的身体就一日好过一日,每天清醒时间越来越长,仅仅三天就能让他下床走动,连御医都啧啧称奇。 他好的快,便也走的急切,正好那天是黄道吉日,裴宁就拉着萧煜拜别父母,一路往乡下去了。 走的急,好多东西没来得及收拾,裴宁坐在马车上依在萧煜身上哀叹自己的宝贝小马没有带走,顺便调戏他这房美妾。 “玉郎,你说我们这一走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声音懒洋洋的,仿佛他们这次离开不是为了躲避追杀,而是郊游踏青去了。 他伸出自己白洁如玉的手指,看着他们在阳光下变得透明。 萧煜脸红到耳朵根,转过头去不去理他,他这几天也看明白了,裴宁就是把他放在身边当宠物,他越是挣扎,对方越是觉得好玩,自己要是对他百依百顺了,说不还能少点磋磨。 见萧煜不理他,裴宁说了一句没趣。 将嘴里的果核吐到萧煜手里,裴宁掀开帘子问道:“有福还有多久才到。” 腰中挎剑,换了一身打扮的有福坐在马上苦笑回头:少爷,才刚走了半日,还早着呢。” “真慢,继续走吧。”裴宁缩回马车里。 窗外景色如春,这个第一次离开家的少年好奇张望着外面的世界。 裴宁小时候被父母带出来过几次,那是他儿时为数不多的自由记忆,后来身体随着年龄越来越差,他也出不了门,就再也没见过外面的天地了。 “你向外看看,说不定能找回你的记忆。”他回头拽着萧煜的手,引他去看窗外景色。 但另一个人完全无法体会到他的心思。 “少爷,关上窗户,你身体还没好。”萧煜无奈用身体为他遮盖了一点户外的风的。 男人精壮的身体带来了一些热量。 “好玉郎,叫我什么?”裴宁笑嘻嘻捏住萧煜的脸皮。 “相公……相公。”萧煜脸红着换了个称呼,这也是裴宁的恶趣味,就爱看他脸红的不行,先前装乖的时候还能做一做戏,如今两人都说开了反而脸皮薄的不行。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呼隆一声巨响,将两人吓了一跳。 萧煜掀开帘子,看见有福灰头土脸向他苦笑:“少爷,车轮坏了,您先下来休息吧。” 原来是前面的小厮赶车时不小心,将车轮撞上一块巨石,虽然马车和货保住了,但是车轮却坏了。 有福爬到前面车底看了情况,确定一时半会修不好,抹了抹脸上的泥,走到裴宁面前道:“少爷,车轴伤了一时半会修不好,刚听人说这周边有一镇子,要不您先去周围逛逛。” 裴宁本来就有意去看看路上风土人情,因此很爽快就拿上钱带上萧煜就去逍遥快活去了。 萧煜这一路上都在考虑如何跑路,眼见马车坏了心里沾沾自喜,正欲说老天助我,看我甩了这个病秧子,就见着那个身穿黑衣的清秀小厮面无表情跟上了。 从前萧煜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时候,只当他天生害羞,情绪不多,如今知道了他身手深不可测,就把他当成个只会动刀的杀神,连带着被他靠近都觉得周围温度降了不少,尤其是看见了对方怎么处理之前抓住的刺客尸体,下刀丝毫没有犹豫,暗红的血液中央是黄的白的肉块,但有福没有丝毫不适,挽起袖子十分麻利,宛如在分猪肉一般轻松。 萧煜毫不怀疑裴宁这是故意在向他示威。 裴宁领着有福都走远了,看萧煜还不跟过来催促道:“干什么?还不过来。” “来了。”萧煜垂头丧气跟上。 到了城镇,三人正闲逛着,裴宁正感叹还是百姓人间烟火好啊,就发觉萧煜不见了,一回头,萧煜正被卖姑娘家的胭脂水粉的摊子吸引了。 “呆子,看什么呢?一会都跟丢了。” 见萧煜眼神黏在一串火红的水晶耳串上。 裴宁敲他脑壳说道:“喜欢啊!叫相公,相公给你买。” 萧煜瞬间红了脸:“说什么呢。” 本朝好男风,摊主也算是见多识广,见了两人亲昵模样瞬间什么都明白了,笑嘻嘻将耳串奉上:“公子好眼光,这耳串是小老儿从吐蕃国寻来的,我敢说在京城都寻不见这种品相的。” “只要,只要十两银子。”老板伸出自己粗短的十根手指,心虚说道。 老板对着耳串大夸特夸还将裴宁捧的天上地下绝代风华,裴宁高兴,正要掏钱买,身边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小姑娘,脏兮兮的 ,看见他就要骂:“你个傻子,被骗了都不知道。” 裴宁自然知道老板在夸大,只不过千金难买他愿意,这点小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这小姑娘倒是感觉新奇,喜她机灵泼辣。 裴宁有意逗逗她,于是便蹲下身子对那小姑娘道:“我怎么就被骗了,你若是说上来,银子就归你了。” 哪知小姑娘不按套路出牌,趁着裴宁不注意一把夺了他手里的银子就跑了,边跑边做鬼脸:“大傻子,上当了吧。” 裴宁体弱,被那小姑娘推搡瞬间就被摔了个屁股蹲,他脸皮薄,立刻叫着要有福去追。 有福尴尬提醒:“少爷,咱们刚出京城,您现在身边没有其他暗卫,我不能离开您身边。” 反倒是萧煜憋不住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刚才还想着逗人家呢?你个少爷公子哥装什么。” 裴宁脸上挂不住,狠狠捏了一把萧煜胸前的肌肉,惹得萧煜举手投降:“错了错了,好相公,奴家错了。” 好不容易看见裴宁吃瘪,萧煜乐的这几天的坏心情都一扫而光。 临走前萧煜又让裴宁给他把小摊上的东西全都包圆了,美名为做相公的该大方一点。 三人又逛了一会准备找家酒店歇歇脚吃个饭,寻到了本地最大的酒楼处,只见巨大的招牌上写着金碧辉煌的“通天”二字。 “好气派的字,不知这酒楼有何通天之处。”裴宁感叹。 几人被牌子吸引,正欲进去,却见正门处吊着一把宝剑,旁边牌子写着:拔出此剑者,即为剑主。 只是后面又跟了一行小字:十五文一次。 看来是老板搞的什么促销活动,裴宁感觉新奇,从兜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小厮:“我们仨一人一次,不用找了。” “好嘞这位爷 ,您先请。” 裴宁最先跃跃欲试,上前将手放在剑柄与剑鞘上,只见他眉头紧皱,但那刀身却一点也不见变化。 仿佛本来就是一体。 果不其然,裴宁本来倒也没抱太大希望。 下一个是有福,只见他将手放上去后,脸色逐渐发红,手臂肌肉逐渐颤抖,却依旧不见刀身。 有福试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最后也败下阵来,走到裴宁身前懊恼道:“少爷都是我太没用了。” 不是你的错,这奸商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设置能拔出来的选项。 裴宁摸着有福的头安慰道。 最后一位上场的萧煜,本来大家都觉得拔不出来了,萧煜本人也是这样。 只是刚将手放上去,稍微一用力,听见唰的一声,雪白的刀身就被露了出来。 店家没说错,果然是把宝刀,明晃晃的刀身似乎因为出鞘而发出龙吟之声。 “恭喜这位公子,拔出宝剑!” 萧煜还呆愣着,屋内不知何时跑出来一伙人,把萧煜围的水泄不通。 中间一相貌矮小的中年男子手捧宝匣说道。 “此剑名为不悔,是我家主人偶然所得,不忍宝剑蒙尘,特此挂在酒楼处,宝剑有灵,自择其主,今日公子拔出宝剑,即为剑主。” 第8章 “另有宝匣奉上,还望公子接受我家主人好意。” 萧煜正欲接受,身上突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一撞,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别接,这东西害人性命。” 萧煜听着眼熟,低头去看,泥丸一样的小人,正是白天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这东西害人性命。”小姑娘脆生生的拉着他衣角悄声说。 第8章 归乡(二) 孩子的声音清脆,稚嫩的童声说着让人胆寒的话,仿佛往人群里扔了一块石头似的,瞬间寂静了无比。 萧煜敏感察觉到现场氛围变了,捂住孩子嘴说道:“小姑娘家家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你个傻子。”小姑娘张口咬了他一口,萧煜吃痛松开手,就见她灵巧钻出人群,一瞬间就不见了。 “这孩子倒是有意思。”裴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 那老板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依旧捧着木盒笑着问道:“公子还接受这宝剑吗?” 对方越是平静,萧煜就越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东西不管吉不吉利都不能要了,内心深处总有着声音告诉他不该接受。 “不......”萧煜刚想张口拒绝,裴宁就捏了一下他的手,制止了他往下说话。 “这东西我们要了。”裴宁笑着说。 他们很轻松就拿上剑走了,整个过程没有经历丝毫阻拦。 “别说话,有人跟着。”见萧煜欲言又止,裴宁开口提醒。 等他们左拐右拐走了两条街后,有福才开口说道:“好了,已经没人跟着了。” “这东西不能拿。”萧煜看见手里的宝剑,只觉得宛如烫手山芋一样。 “不拿咱也被人盯上了。”裴宁从他手里夺过宝剑,扔给有福道:“看看,有没有下什么腌臜东西。” 有福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说道:“只是把普通的剑,品相也只是中上,没有什么特殊的。” 裴宁拿到手里抽出刀身,也看不出什么个所以然出来:“我们几个刚才两人拔不出来,偏到了你手里就成功了,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刀剑认主全是人为编造,这其中必定有诈。” 三人低头研究一番,终于在那刀鞘处看见了一个不易被发现的暗扣。 “正是了,这暗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若是扣上,任凭有天大的力气也打不开。” “我试刀之前,记着有人碰了一下刀。” “这瞒天过海的法子虽然不高明,但是确实有效,只是不知道为何费了这么大力气把刀送到我们手上。”裴宁将剑扔到了萧煜身上。 “你的东西,好好带着,说不定是旧相识,有人费尽心机送到你手上,不收着岂不浪费了幕后之人的心意。” 萧煜拿着宝剑,触手生凉,却丝毫找不到熟悉感,他从剑身能看清自己倒映着的脸。 “我是谁呢?”这个问题萧煜不敢细想,也不能细想。 另一边,“通天”酒楼内,崔六喜听着底下探子的来报:“左使,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在裴宁离京的路上制造了一起意外,又将剑送到了他们手上。” “很好。”崔六喜眯着细长的眼睛饮了一口茶。 “吩咐你们的事也办的不错,务必在路上想办法劫杀,要是能干的好,本使就在厂公面前提上你们几句。” “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了不多,自个掌握着吧。” “是。” 天色已黑,马车那边虽有众多侍卫保护,但是夜路难走,又不知对方深浅,几人不敢托大,而且裴宁的身子也有些撑不住了,今天逛街走路消耗太多,到了晚上裴宁便感觉胃里翻涌,恶心不止,三人便随便找了一处酒楼住上,等着明早再启程。 今晚除了裴宁外无一人敢睡,有福睁着两只大眼睛蹲在窗户边,像只无聊的猫一样时不时打着哈欠。 萧煜抱着剑靠在床边,借着蜡烛的微弱火光擦拭剑身,两人就这么谁也不说话。 长夜漫漫,头上瓦砾似有声响,萧煜被惊到刷的站起来:“谁!” “没事,是只黑猫。”有福打着哈欠说着。 萧煜没有动,因为他亲眼看见了有福在说话的同时瞬间反转身子,飞跃到房顶上,几下便没了动静。 有福口中衔着自己的杀猪刀,翻身拎着一具尸体下来了。 “早就注意到他了,真笨。” “还有多少。”萧煜冷汗直流,他不敢想象此时此刻外面有多少人盯着他们。 “很多很多,我去解决他们,你守着公子不要吵醒他。”有福蹲在窗边一边身子已经探了出去,又想起来什么,把身子转了回来,盯着萧煜看了一会。 萧煜被这眼神盯得发毛,刚想说看着我干什么,就听见对方用无奈叹口气道:“不要逃跑,办得到吗?” “办得到,办得到。”萧煜点头如捣蒜,只要现在能把这具杀神请出去,现在就是让他爬裴宁的床都行。 刚说完就见有福变成黑色的条状物跳了下去。 裴宁目睹他与人缠斗,见刺客大多都围绕在有福身边,火也烧不到这里,忙塞了几样金银细软准备跑路。 老天爷天赐的良机,傻子才留在这痨病鬼身边。 萧煜正欲从后窗那里溜出去,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身体下意识转身,就看见一只明晃晃的钢刀插在自己方才呆过的地上。 还好现在萧煜身上带着不悔剑,不用再像上一次那样拿着板凳腿与人逃命,卸下包袱,萧煜有了上次被追杀的经历,这些日子也在有意在脑海中复盘一些武功知识。 记忆虽然都忘记了,但肌肉记忆不会骗人,此时身临其境了,对付刺客也更加得心应手了。 两人从窗边一路缠斗到卧房中央,从一开始的落入下风,到打成平手,到后面萧煜甚至隐隐都有了占了上风之意。 他对这变化又惊又喜,不着急斩杀对方,反而拿对方喂招。 刺客见自己打不过萧煜,顿了几下,跳到一边脱了自己面罩,露出清秀的容貌来:“别打了别打了,你还没认出我来吗?” 萧煜看见他容颜一丝熟悉的感觉也没有,只当这刺客知道自己要死了胡言乱语,提刀就要刺过去。 那刺客边挡边躲,到后面直接完全逃命,狼狈不已。 只见他被萧煜一脚踹翻,看着明晃晃的刀尖就在自己面皮上一寸,那刺客口中慌不择言,一股脑的将萧煜的信息都说了出来:“你名叫陈清,江湖中人,你爹被皇室所杀,为了报仇你去刺杀六皇子,却不想重伤伤了记忆,当时你在京城到处都是抓你的人,兄弟们只好把你卖进富贵人家里去养伤,没想到那是宰相府,兄弟们没法把你接出来,只好在路上接触你,那不悔剑就是证明,本想把剑送到你身边指望你恢复记忆,却没想到你现在还没想起来。” “你胡说!”萧煜半信半疑,努力觉得对方口中说得是真话,可脑中却丝毫想不起来关于对方说的真实记忆。 “清哥想起来了吗?我们小时候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葱油饼,还有梅娘也在等你回去呢。”男人嘴巴越说越快,目光恳切。 萧煜努力回想记忆,可脑浆翻腾,什么也想不起来。 “对了对了。”男人继续说道:“我是小平啊清哥,帮里兄弟们为了你折损了不少,义父也生气呢,你快跟我回去,回去看见我们的家就好了,一定能想起来。” “住嘴!我让你住嘴!” 萧煜努力回想起记忆,可眼前的景象逐渐被血雾所侵染,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阻碍着他回想起自己的记忆,他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仿佛这样就能驱散自己脑海中的血雾, “你走,你走啊!我想不起来。”萧煜怒嚎着,眼中流出血泪,已经完全失了理智。 “想不起来什么?”一道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气氛。 萧煜睁眼去看,只见一身黑衣的有福在血色的世界中显得那么明显,杀神就是杀神,身上带着刚屠杀完的血腥气,一靠近他萧煜就感觉自己身上的火灭了三分。 “我……” 再眨眼眼前就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自称为小平的男人的鲜血从脖颈处喷满了萧煜全身,变成了一个小人体喷泉。 而他的脚边,滚过来一个圆形的东西,小平的眼神还不甘的望着他。 “回家.....哥.....” 他的嘴巴在用力说着这些话。 萧煜呆愣了片刻,脖子刚机械而缓慢抬起来,就见有福的拳头直面朝自己攻过来,随即便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是在马车上,窗外是蓝天绿柳,马车慢慢悠悠在官道上晃悠,旁边那人香气扑鼻,美好的那晚仿佛就是个噩梦,萧煜眨眨眼睛,确认自己没做梦。 只是身上那人显然是把他当成了人形肉垫,压得他浑身酸痛。 见他醒了,裴宁停止了哼歌,凑过脸来:“醒了?感觉怎么样。” 第9章 感觉当然是不好的,萧煜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有福说你走火入魔了,要不是及时打昏你,你下半辈子就整天躺在床上吧。” 萧煜心想对方下手真狠。 “你那天晚上听见了多少。” “什么也没有听见,我睡的可香了。”裴宁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看向对方。 即使那天萧煜到后面失去理智也知道他们弄出了多大动静,裴宁本来睡觉就比常人要轻,不可能听不见,说自己没醒,不过是借口罢了。 他脑中正神伤,一边恐怕那天那个叫小平的人说的是真话,一边又觉得那伙人是诓骗他。 在他左右摇摆之际,裴宁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给你看个人。” 裴宁掀开帘子朝外面喊:“彩娘,看这边。” 只见一个瘦皮猴一样的小女孩坐在前面马车上,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朝这边挥了挥手。 萧煜看见觉得眼熟,才察觉是那天提醒他们是骗局的小姑娘。 “这个女孩机灵,我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找到她。” 裴宁揽住萧煜肩膀,笑着说: “正好你缺个孩子傍身,我收她做义女,认你当义母可好。” 第9章 幽州(一) 成功有了孩子傍身的萧煜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裴宁看出来他心情不好,正好这天到了幽州地界,有意带他出去散散心。 幽州太守是裴家门生,裴宁这次前来,主要还是为了别的。 “你要替我找记忆?”萧煜斜眼看他,眼中带着不可思议。 “反正你也跑不了,这几天你闷闷不乐的,本少爷心情不好,还是帮你了了这桩心事吧,免得让人说我裴家苛待下人的。” 裴宁一挑他下巴,拇指与食指合在一起搓了一下,欣赏萧煜因害羞而略显薄怒的脸颊,顺带着吃了一口嫩豆腐。 说是要找,可天下之大,又该从哪里开始。 萧煜有些担心。 “不急,人在世总该有些痕迹留在世上,那伙人给你送的剑所用铁矿只能在幽州找到,你父母被皇室所害,还有人大量收养孤儿培养刺客,身手不低,顺着尾巴找,总能找到的。” “幽州太守与我父亲有旧,这几天就拜托他一下,看看能不能帮我们找到一些线索。” “你不是说你那天晚上你什么都没听见吗?” “本来是想当个事不关己的捂耳猴的,谁知你这几天蔫了吧唧的像只晒干的咸鱼似的,为夫还是喜欢之前的你。” 裴宁说完就要靠近他与他亲昵,萧煜身手灵活,飞快躲开了。 “啧。”小心思扑了一空的裴宁略带惋惜道:“还是之前好啊,身子软的像没骨头似的,说跪就跪,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裴宁后悔看向自己的手,后悔之前没多吃几口豆腐 萧煜不语,只是下车找彩娘去了。 彩娘刚来的时候还是一只黑不溜秋的瘦皮猴,被裴宁用好饭好菜养了几天,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了,只是还是黑,扎着两只冲天辫,平时提着裙子跑起来,活脱脱一只穿了裙子的李逵。 这模样实在是不太雅观,因此没过几天,裴宁就给她把衣服换成裤子,这样看起来只像李逵了,美观了不少。 彩娘倒是不关心,依旧每天休息的时候撒着欢的跑。 裴宁这时候就爱喊:“彩娘,跑慢点,别摔了个狗啃泥。” 彩娘总会摆摆手说:“放心吧亲爹,没事。” 裴宁说要收彩娘为义女的时候,这个流窜各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叫花子在确定对方不是找自己麻烦后一刻也没有犹豫给裴宁下跪磕头。 “干爹今天收了彩娘当义女,干爹以后就是彩娘亲爹,是再生父母,再造爹娘,以后有彩娘一馒头吃就不会让干爹饿肚子。” 说完砰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那模样生怕裴宁反悔似的。 一串流程下来把队伍里的人都看呆了,众人纷纷哈哈大笑,反倒小丫头脸不红心不跳的。 萧煜醒来的时候,彩娘已经和大家相熟了,轮到自己的时候,他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最后只好说自己是裴宁的书童。 彩娘一拍自己的大腿:“我知道了,你是爹的相好。” 说完还用手指比了个圈,另一个手指在里面来回□□模拟某种动作。 “东村的孙秀才就是这样,他和他的书童润儿,白天一起读书,晚上就钻一个被窝里了。” “赵大娘说这叫相好的。” 萧煜无语,脸红之极,但又不能反驳,只好承认了这种关系。 小车慢慢悠悠,一行人不久就到了幽州,幽州地靠水路,商业发达 ,裴宁没着急去见太守大人,反而在城里住了几天,买了好多东西,将本就满满当当的货车塞的更满了。 没办法,只好又多花了银子买了几匹马车。 等到将能买的新奇玩意都买了之后,裴宁才约定去拜见幽州太守。 幽州太守看上像个身材魁梧的武将,姓孙,见了裴宁很高兴,问他裴家人的身体情况。 裴宁笑着一一与孙太守说了,并提起大哥裴擒的事迹,捡些重要的说给太守听。 “我以武入仕,承蒙你父亲提携,如今已离开京城十三年了,真是恍如隔世。” 孙太守摸着胡子感叹,说罢看向裴宁身后:“这位小兄弟是谁,怎么之前没见过。” 萧煜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有些萎缩,捏紧了拳头,看向裴宁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慌张。 裴宁倒是没多大反应,只说了萧煜是他侍卫,其他的便是与太守聊些幽州风土人情。 他这几天的吃喝玩乐没有白费,裴宁将孙太守哄的很是高兴。 裴宁说罢便提起了此次前来目的:“此次叨扰太守,主要还是有一事相求,我有位义弟,被贼人所伤,如今失了记忆,忘了自己身份,只知道故乡大约在幽州境内,我那义弟拜托我来帮忙,我等身单力薄,还望太守能帮忙找找。” 原来是帮忙找人。 孙太守摸着胡子说道:“这个简单,你等先在这里住下,我府下有一主事,专管户籍,此人博闻强记,有他在,定能找到你们要找的人。” 裴宁几人大喜,连忙道谢,随后众人便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因幽州与他们的目的地不远,所以裴宁便命一半人带着行李物资先走,收拾好老屋,轻减行装,他们留在这寻找身世。 孙太守所说的主事姓刘,大家都管他叫刘半白,一只眼睛带着点白色的浑浊,远远看去,仿佛瞎了一样。 其实大概是已经瞎了。 裴宁去找他的时候,他正佝偻着身子趴在地上看书,瘦弱的病态脊梁像虾子一样拱起来,好的那只眼睛几乎贴在了地上,另一只泛白的眼睛就这么向上转动着看着开门进来的人。 这模样活像一只鬼。 裴宁吓了一跳。 见有人开门,黑暗中的男人快速跳起来拍了拍身上,歪着头看向他,虽然苍白依旧还有几分血色的脸颊表明他还是个活人。 后来才得知,刘主事两只眼睛生的奇异,虽然尚能视物,但一只近视一只白日里看不见,所以才这样看东西。 解除误会后裴宁等告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却没想到刘半百盯着萧煜的脸出神。 “刘主事?幽州户籍中可有类似的人存在?” 刘半百眼神涣散,没有回答裴宁的话,尚且完好的那只眼睛迷茫盯着萧煜看,仿佛能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裴宁敏感站到了萧煜身前,还未开口就被刘半白一把拽开。 这个男人衣着破烂身材瘦弱仪态猥琐,可力气反倒是出奇的大,一把就将裴宁拽开到一边。 “公子!” 还好有福在一旁护住了裴宁才没能让他受伤。 裴宁刚想发怒,就听见刘半白拍着自己的帽子跳脚骂道:“眼熟,眼熟,怎么这么眼熟,你别打岔。” 萧煜心一怔,心脏扑通扑通跳。 “不对不对......不是你......但像啊!.......” 刘半白神情癫狂,嘴里念念有词一些萧煜听不懂的话。 随着刘半白的神态越来越癫狂,萧煜也越来越期待。 “幽州东山.....不对.....应该不会活着.....” 刘半白用浑浊的那只眼睛看向他,混黄的眼珠里倒映着萧煜的影子,而他自己神态越来越癫狂。 “你今年几岁了?” 萧煜也很想知道自己几岁了,只能诚实回答自己不知道。 “实在是像!实在是像!你应该是他啊!” 这几个字刚说完,刘半白就眼睛一翻,口吐白沫晕过去了。 萧煜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反倒是裴宁在一旁哈哈大笑,仿佛看了一出滑稽剧似的,嘲笑完后吩咐人给刘主事找大夫医治。 刘半白醒来的时候,先看见的是萧煜,看见他关切的眼神便说:“等会让我先想想。” 第10章 第10章 幽州(二) 眼见他躺在了床上半响,萧煜急切问道:“刘主事,想起了吗?” 刘主事看了萧煜半响,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众人,接着眯起眼睛,盯着萧煜看了半响,在萧煜热切又期待的眼神下,刘主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说:“饿了,想吃东街的烧鸡。”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被耍了一次又一次,裴宁生气,上前就要揍人。 可惜以他的武力值并没有起到任何威慑的作用,刘主事连眼都没眨一下,尚且完好的那只眼睛就这么挑衅看着他,萧煜赶紧把他拦了下来。 “别动气,别动气。” 裴宁无奈,只好出门吩咐人出去买一块烧鸡去。 “我还要一壶黄酒!”刘主事在后面加了一句。 “还有什么想要的?一起说了”萧煜低头问道,但是就在此时他感觉到一只颜色惨白指节根根分明的手指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接着萧煜就听见他以极低的声音问:“你名字里是不是有个“玉”字” 这对也不对,因为从那晚别人的口中他本来的名字应该叫陈清的,他失去记忆后的名字叫玉郎。 萧煜迟疑点点头,刘半白抓他的手更用力了,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眼球眼球和尚且完好的那个眯起盯着他,尖利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中。 刘半白似乎在透过他辨认谁,而后萧煜看见了刘半白张口却没发出声音,那嘴中的口型分明在说:快跑! 萧煜浑身一颤,刚想开口问,身后就传来的声音让他浑身一激灵。 “你们在聊什么呢?”裴宁顺势揽住他的腰,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没什么,没什么。”萧煜打着哈哈掩饰。 刘半白则转过身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叫,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萧煜自己臆想。 萧煜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刘主事,可碍于裴宁在这,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发生什么了,让你紧张成这样。” 萧煜很显然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即便不说话,裴宁从他脸上略到慌乱的神情和扑通扑通跳跃的心脏声也能猜的出来。 “我......”萧煜嘴巴卡壳,大脑飞快运转。 “算了。”裴宁戳他脸蛋。 “你不说我以后也能知道。” 三人正在屋内等着刘半白的吃的,忽然屋外传来一阵紧张的脚步声,只见有福脚步匆匆进来,手上还提着刚买的烧鸡。 刚才裴宁打发人出去买肉,有福自告奋勇去了。 “肉,肉,我的肉。”一闻见肉味,刘主事顿时从床上诈尸,扑到了有福跟前,去夺他手上的油纸包。 没去管饿虎扑食的刘主事,一进门有福就凑近裴宁,小声说道:“少爷,我刚在街上看见了东厂的探子。” 裴宁神色紧张:“看清楚了吗?没认错?” “错不了,有一个还曾经参与过袭击裴府的行动,他的剑我认得。” 有福说认得那八成就是了。 裴宁皱眉思索,自从离开了京城,他的神经一路上都没有放松过,大哥给他安排了不少暗卫,但若是东厂要派人劫杀,在路上是最容易的。 所以这一路上都提高警惕,还好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只是本以为东厂已经放弃了追查,却没想到出现在这里。 可惜裴宁放松了警惕,拨了一半人马运送物资,这一下就少了一半的战斗力。 探子能够追到幽州,不论是不是朝着他们来的,都必须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 裴宁问道:“他们发现你了吗?” 有福摇摇头说道:“没有。” 这次幽州之行,他们一行人的行动根本就算是高调,若是东厂探子们的目标真是自己,不用多费心就能找到他们。 萧煜在一旁听着,思索了一番问道:“孙太守,他靠得住吗?” “他离开京城的那年我才不到六岁多一点,尚不记得他为人处事,不过之前在家的时候父亲说他是个忠义之士。” “只是十三年过去了,恐怕沧海桑田,人也会变的。” 此时此刻也只能赌了,裴宁吩咐有福带上人继续去盯着探子,而他则从萧煜腰间抽出不悔剑,一剑劈到了刘半白的脖颈中间。 不悔刀锋利的刀刃离刘半白脆弱的脖颈血管只有一指的距离。 “我没空和你绕圈子,说,玉郎究竟是谁?” “原来你叫玉郎啊!”刘半白自顾自地啃着烧鸡,丝毫没有将裴宁的威胁放在心上。 “这不是你原本的名字吧,不像个人名,倒像是个被人玩赏取乐的宠物。” 他抬起头,眼神丝毫没有留给此刻威胁他性命,掌握他生死大权的裴宁,而是一直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萧煜身上。 这番话说的萧煜脸色微红,不知该如何解释。 “自然不是他原本的名字,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有意思,真有意思!”刘半白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你不知道他是谁你给他取这个名字?” 刘半白忽然凑近裴宁说:“随便在路边捡野男人回家是会害死你的知道吗?” 他忽然靠近,往前挪了几步不悔剑的刀刃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但是他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裴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掺和这事了,他的事,你管不了。” “管不管得了我都要管,他都进我裴家门了,自然是我说的算,你说不说,不说你的那只眼睛也保不住。” 刘半白话中有轻蔑之意:“那裴公子尽快试试,看是您的手快,还是小老儿我的嘴硬。” “你!” 刘半白浑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裴宁蹙着眉与他对视。 片刻后裴宁败下阵来,一把将人推开,转身离开。 “玉郎,既然刘主事不愿意说,那我们就不要再打扰人家了。还立在那里干什么?” 萧煜听了后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下,但身子还是倾斜往裴宁那边走了,刘半白被裴宁推开后怔住了。 裴宁见萧煜动作缓慢,嘴上就带了三分火气:“你个蠢货?不会走路吗?还不滚过来。” “哦。”萧煜嘴上应了一声,不情不愿朝裴宁走过去。 但是刘半白还是抓住了他的手。 “东山........”刘半白说:“出城往东,有一块大石头,站在上面看能看见的最东边的一座山,去那里,能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 “多谢主事。” 虽然过程有些不愉快,但萧煜还是很诚恳感谢了对方。 “别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吧。”刘半白用手背擦了擦油腻的嘴巴,抬头向上看去,也不知道看没看清,只听见他说道:“这次走了之后别来找我。” 萧煜深深叹了口气,朝刘半白行跪拜大礼,之后转身去寻裴宁的脚步了。 第11章 幽州(三) 裴宁其实没走多远,他在门口处将萧煜和刘半白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萧煜走上前来,拉住裴宁的手说道:“咱们去东山吧好不好。” 裴宁不知道自己生哪门子气,阴阳怪气道:“去什么去,东厂的探子都找上门来了,这个时候还不赶紧跑路还惦记着你那个破身世,反正那山在那又不会自己跑路,等过了两年再说吧。” 过个两年黄花菜都凉了,萧煜心想。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萧煜也已经摸清楚了裴宁的脾性,拉着他的手说道:“我知道的,可我知道夫君疼我,我一睁眼看见的人就是夫君,我身份卑贱,又身怀罪过,是您不计前嫌帮了我这个有罪之人,我知道相公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和我这个小小的妾室计较的。” 说完还拉着人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放。 “相公听听奴家的心跳,是不是真心的。” 裴宁心脏砰砰地跳,俗话说的好,小别胜新婚,萧煜吃透了他的脾性,用着洞房花烛夜那一晚的套路对付他,还没怎么样,就把裴宁勾的魂牵梦绕了。 “咳!”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裴宁赶紧把自己的手从萧煜丰厚的胸肌上撤了下来。 只是手上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裴宁脸红道: “要不是我.....咳.......你看谁家里能容忍你这样的混账。” 抬头去看,却看见萧煜不知道什么时候远远走在了他的身前。 两人从刘主事那边离开,回到住处便看见彩娘坐在门槛上抱着一个苹果啃。 “爹!”她举着啃了半拉的苹果打招呼。 裴宁上前摸了摸彩娘的头问道:“怎么现在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彩娘说着:“刚才来了位先生,说是太守大人要请大家过去。” 裴宁与萧煜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他们今天才刚拜访完刘主事,孙太守为何会无缘无故请下人们过去。 第11章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原本他身边还有护卫跟着,但是刚才大部分都和有福出去去监视东厂暗探了,现在裴宁身边只有两个护卫跟着,加上萧煜在内,勉强能够称得上是战斗力的只有三个半。 那半个是彩娘,对于裴宁来说他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出力了。 正当三人决定先在此处等有福回来的时候,身后的护卫突然侧身飞跃,以飞快的速度为裴宁挡下一支暗箭。 几乎在同时,萧煜也感应到身后有人朝自己放了一支冷箭,飞快从自己腰间抽出不悔刀,萧煜侧身躲过,以应对刺客。 “不好!有刺客,保护二公子。”两名护卫上前把裴宁护在身后。 萧煜也提起十二分精神,四处观察可能存在的刺客在哪里。 “好一出调虎离山之计。”许久没有的紧张感让裴宁心脏狂跳,久违的神晕气短的感觉也瞬间涌上了全身。 好在这次没有吐血,可以不给人添乱。 彩娘不知道从哪里举起了一只铁锅扣在脑袋上,跑到裴宁身边说道:“爹,我保护你。” “你就别添乱了。”萧煜将彩娘夹在腋下问道:“往哪撤?” “孙太守那里是信不过了,得往城外走,去东山,走。” “好,就去东山。” 只是他们现在想走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四面八方而来的弓箭显然表明了这里埋伏的刺客不止有一人。 裴宁身边的侍卫因为保护他而受了点轻伤。 萧煜奋力躲剑,一面还要护着怀里的彩娘周全,见侍卫挂彩,几步扭转就走到他身边说道:“张大哥,你还好吧。” 他还记得面前这个护卫的名字,知道他姓张。 “没事。”张护卫将小臂上的断剑拔出。 箭头深入骨中,好在只是射在了小臂上,暂时不影响性命。 “那就行,相公,接住你闺女。”萧煜怀里抱着彩娘影响他发挥,将怀中的彩娘扔到了裴宁怀中, 周围的刺客显然不打算露面。 这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被包围者显然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裴宁被众人护在中间,眼神清明,只有他尚有余力思考。 “那边!”裴宁指着一处中间的巨石,“那边是死角。” 众人顺着裴宁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那块巨石下面有一隐秘的角落,若不是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 “去那边。”众人齐心合力朝着死角移动,周围隐藏的刺客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进攻更加猛烈了。 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一行人就要到了巨石下,眼看就要脱离被挟制的局面,裴宁余光看见一只红色的箭头朝自己射过来,他本想躲开。 可惜他身子弱许多,肌肉压根跟不上大脑反应,裴宁眼神涣散,想着那箭头一定会让他瞬间丧命。 比死亡来的更快的是萧煜,只见他来不及反应,侧身将裴宁从原来的位置撞开,而自己却来不及躲避。 “噗!” 裴宁第一次知道人的鲜血可以是不是暗红色的,那么鲜活的血液就从萧煜胸口如花一样绽开。 那一瞬间对萧煜来说就像是慢动作一样,身体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推开了裴宁自己躲了上去。 “这次不会又倒霉失忆吧。”萧煜在脑中想着。 萧煜的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有幸于他之前锻炼出来的健壮身体,他没有一瞬间昏迷过去。 “玉郎!”裴宁将自己的手放在对方胸口上捂住,可是却阻挡不了血液从萧煜的身体中流出。 因害怕而产生的生理性反应让裴宁眼中湿润,迫切想要做点什么。 萧煜神智还勉强保持着清明,也许是这具身体曾经遭受过比这还致命的攻击,除了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外,只感觉身体不断变冷。 “先别哭,受伤的是我啊。”萧煜身体因寒冷而不断发抖,但还有力气揶揄他。 “你个蠢货,为什么要替我挡。”裴宁拼命按压萧煜身上的伤口。 裴宁用力按压萧煜身上的伤口,胸口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一阵阵的,萧煜很想说你老人家别压了,一会他没死就被裴宁给按死了。 可惜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说话,生气随着鲜血一起涌出体外。 只能用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说上一句:“没关系。” 裴宁眼含热泪,捂住萧煜胸前洞口的手更加用力,颤抖着身子问身边的人:“还能撤离吗?” 另两位侍卫身上多少都挂了点彩,但还没影响到战斗力,只见一位侍卫口含剑柄,从身上扯下里一块白布扎住头发。 “二公子,其实我们都挺羡慕你的,你一出生什么都有。”裴宁半跪在地上,颤抖着看着自己侍卫做出这些举动。 “像我们这些人,天生的草芥烂命,我真的很想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可大公子对我们有知遇之恩。”侍卫继续说着,仿佛在书写自己的告别书。 另一位侍卫似乎知道了同伴要做什么,与他对视一眼,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站起来重新包扎自己受伤的手臂。 “你要知道,你能活下去,不是因为我们主人是你哥哥,而是因为我们也同样有高洁的品德。”侍卫说出这句话时候仿佛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裴宁心底的巨石瞬间落下,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举动,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喉咙仿佛生锈的钟表,什么也发不出。 “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若是能活着出去,记住我的名字,为我立个碑,好叫我们活在世上不籍籍无名。” “我叫李笋,春笋的笋。”他说着,身体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我叫张芳铭”另一个男人说着,跟随着同伴的身影离开了藏身的地方。 四周的敌人仿佛黑云似的突然出现,裴宁只感到一阵的胆颤心惊。 那天裴宁几乎将此生的血和泪都流干净了,那已经不叫厮杀了,根本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两名侍卫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撕开了一条生的道路。 从太守府离开有条隐秘小路,这是他们刚搬进来就发现的,但是道路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走路,只要离开就能甩掉那群刺客,裴宁现在只需要思考的只有怎么快速带裴宁离开这里。 咬牙将萧煜扶到自己肩上,在以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会拥有这种力气,几乎是颤抖着一步一个脚印的将萧煜背了出去。 走不动就跪在地上爬,膝盖与手掌磨出了血痕也毫不在意。 “玉郎,不许睡,给我好好活着。”从萧煜胸口处渗出的血水浸湿了裴宁的衣衫,落到地上与血肉模糊的手掌烂肉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爹,你歇一歇吧。”彩娘哭着哀求裴宁停下来歇一歇,这个昔日里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此时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爬。 “不能停。”裴宁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句话,仿佛他多快一分,身上的人活命的机会就能多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自己了,身体只剩下机械的重复的动作, 还好两名死去的侍卫为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裴宁终于爬到那光亮眼前,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12章 幽州(四) 裴宁醒来的时候,先感觉到的是手掌和膝盖处钻心的疼痛,接着意识回归,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他挣-扎着坐起来,急忙去确认周围是否还有人活着。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趴在床尾,是彩娘,看着小姑娘还活着,除了瘦了一点身上皮肉都好着,裴宁稍微放下心来,接着便四处张望,渴望在这狭小的茅草屋里寻找到萧煜的痕迹。 这时候门开了,进来的是有福,手上还端着一碗药。 见他醒了没有多惊讶,走到床边将药碗放下,似乎在等他开口。 裴宁也猜想到自己现在能够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多半是因为有福找到了他们,他泄气般躺回去接着说道:“他还活着吗?” 有福点点头,没有说话,上前掀开他的被子,默默为他上药。 “玉公子他还在昏迷中,已经找了大夫看过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这句话瞬间将裴宁的心定住了,他松了一口气,接着就要起身去看看对方。 只是一动就感觉到双腿无力,膝盖那里更是仿佛针扎了一般,每走一步就要像有人在挖他的膝盖骨。 “公子,您的伤还没好,现在不能走路。”有福端着膏药无奈说道。 “那赶紧给我上药。”裴宁听话躺回了床上。 淌着血水的皮肉一沾上膏药就让裴宁疼的呲牙咧嘴的,但他硬生生忍住了,太阳穴突突的跳,裴宁有些生无可恋问道:“我昏睡了几天了。” “两天了。”有福试图轻一点为裴宁上药,但是效果似乎没有那么好。 “还真是久啊!”裴宁咬牙感叹了一句。 “那些侍卫身上都服用过一股特殊的毒药,死后身上会发出一种只有经受过训练的人才能闻到的气味,是奴才不好,我闻见味道后就赶过去了,还是迟了一步让公子受伤了。” 第12章 “不怪你,是我犯蠢了。”裴宁感叹一句,心道自己不该托大,平白浪费了两条人命。 “还剩多少能用的人,对了,若是有机会,记得去院子里捡一些那两个侍卫的遗物,回去做个衣冠冢。”裴宁说道。 有福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道。 “除去折损的,现在身边能称得上是战力的只有不到十余人,大多数人都被孙太守囚禁了,但应该还活着。” 裴宁料想到也是这个结果,说道:“孙太守被东厂策反,现在外面估计对我们设置了天罗地网,要怎么离开?” “幽州是孙太守地界,仅凭我们恐怕难以离开,我已飞鸽传书给老家那边去请救兵去了,不过三五日,我们必定能够等到救兵。” “但愿吧。” 上好药后,有福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把轮椅,把裴宁放到上面推着他到另外一个房间。 另一边,萧煜正躺在床上昏迷,胸前的伤口已经被欸简单处理过了,不再渗出血液,尚且微弱的胸腔祈福代表他还活着。 “还好我身上带着一点药,浅浅处理了一下,暂时保住了命,只是玉公子这么久了还没醒过来,还是早点找个大夫才好。” 裴宁操作着轮椅上前握住了萧煜的手,还是温热的,亲眼见到人还活着,两颗豆大的泪珠从裴宁的眼眶中滚出,带着余温落到了萧煜的手上。 而萧煜的睫毛似乎在此时动了动,裴宁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昏迷中的萧煜一直在被噩梦困住,在噩梦中他看见一只遍体通红的的野兽,足下有红云半生,奔驰起来可越野千里,拼命逃脱只为甩掉自己身后的仙人们。 金黄的宝塔笼罩在它的头顶,伴随着仙人洪钟一般的声音,周围传来的余震就足以让萧煜肝胆俱裂。 好在他没有实体,以观众的位置观看这场精彩的追逐战。 “你这孽畜!还不快于我伏法,为仙君偿罪。”有鹤发童颜手持法器的仙人立在云上,问罪于下界巨兽。 “我不!”巨兽哀嚎声如洪钟,仿佛从时间的尽头传来,可奇异的是萧煜竟然能够理解它的语言。 “伏法!”“伏法!”“伏法!” 数百个披甲的仙人出现在他头顶,皆横眉竖眼,发如恶鬼,面如凶煞,让他乖乖认罪伏法。 巨兽的口中继续吼出足以毁灭一座小山的声音。 萧煜只听见它辩解道: “那仙君平白让捉我回去当坐骑,我不过是打伤了他,为何要我偿命,你们仙人口口声声念的天道公正,这就是你们的公正吗?” “伏法!”“伏法!”“伏法!” 天上傲慢的仙人没有回答它的问题,金色的光芒愈来愈盛,仙音在他四周缭绕,即使萧煜现在没有实体也依旧感觉到被影响了,而那凶兽已然快要失去理智。 “放我走吧!”雄兽脚下的红云越来越微弱,胸腔与空气迸发出的共鸣声音,这次即使不用听懂也能意会到对方心思。 他的不知为何为对方揪心,明明只是自己的梦,却仿佛这一切自己都经历过。 故事上演到最紧要关头,萧煜有心吃瓜看戏,看这凶兽最后能否从这仙人手下逃走。 忽然手上一滚烫,萧煜下意识去看,意识一黑再睁眼就对上了裴宁漂亮清明的眼神。 “你.........”萧煜大脑昏昏沉沉,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病秧子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玉郎!”裴宁瞬间惊喜,上前半抱住了对方。 “等一下,等一下。”萧煜刚醒来大脑昏沉,还没反应过来就受到了裴宁热情的拥抱。 他急忙想用手去推对方,却不小心带动了胸前的伤口。 “嘶!”萧煜皱眉捂了自己的伤口,伤口因裴宁的靠近而突然裂开,裴宁见状赶紧起开。 “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胸口的疼痛弥漫到全身,萧煜摇摇头,这时他也感觉到了身体异样,麻痹感从胸前弥漫到四肢,身体昏昏沉沉的,绝对不是他平时的状态。 哦,对了。 萧煜想起来了,他为了给裴宁挡剑自己中了一下,现在活着就算是自己命大了。 “咳咳。”萧煜咳嗽两声,顾不上醒来多休息问道:“咱们现在什么情况。” 他昏迷前清清楚楚记得他们被一伙黑衣人包围,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彻底跑出去。 裴宁摇摇头,接着有福与裴宁一起将他们的现状告诉了萧煜。 “还真是棘手!生死困境也不过如此了吧,其实还有个方法,他们要的是我......”萧煜刚想说出心中所想,脸颊忽然就猝不及防挨了裴宁一巴掌。 鲜红的掌印飞快出现在他的脸颊上,他惊讶转头看向裴宁。 “想都别想!”萧煜甚少看见裴宁这般动气的模样,显然是用了自己十成十的力气,也是这段日子身体好了打他都有劲了,要是搁在之前在裴府,一巴掌还不能在裴宁脸上留个红印呢。 第13章 东山(一) 萧煜诧异抚摸自己脸颊,那里还残留着裴宁掌心的温度。 他垂下眉眼道:“可这也许是你能活着的唯一机会了。” 这番话可说的是他心中所想,虽然他救了一次裴宁的命,彼此之间已经谁也不欠谁的了,可如果能够舍弃他一个保全裴宁活下来的话,萧煜甘愿牺牲自己。 “你.......”他张了张嘴,有些犹豫,但又坚定的说出来了:“我们本来就是一场意外,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裴宁见萧煜还在反抗,怒极反笑说道:“看来是这段时间对你太好了,让你平白生出了可以自己做主的错觉,玉郎,你什么时候觉得你的命是自己的了?” “你!”到了这个时候,萧煜也不惯着他的脾气,脸颊避开了裴宁伸过来的手,想要争辩几句,可惜身受重伤,实在是提不起力气,想发火也显得是那么的有气无力。 他努力想要辩驳几句。 “书上说大丈夫不拘小节,就算我死了,你之后为我报仇也就算了,到时候在我坟前告诉我一声,我也能安心去了。” 裴宁一挑眉,有些诧异萧煜口中能说出这番话,裴宁心中知道,他与萧煜两人虽不能说无情,但那点稍显不足的情谊在旁人眼里根本就不够让一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之前为他挡刀裴宁感激万分,如今他却与他商量要送自己去死,裴宁只感觉自己的心尖在滴血。 就算再没有情谊,裴宁也不会为了保自己的命而再去舍弃他人。 他这番模样,让裴宁想起了前不久为他而死的两个侍卫,也是这样的,甘愿牺牲自己就为了救下他一个废人! 他们为什么总要这样?当英雄很容易吗?为什么他们总要为了他牺牲自己。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两个身体差到要命的家伙谁也不肯低头。 眼见两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有福摸摸头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却实在想不到该说什么,忽然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过来。 正是彩娘,见萧煜与裴宁都醒了,十分欢喜扑到了裴宁怀里,说着:“爹,你们吓死我了。” 裴宁怀里被撞进了一个沉甸甸的小东西,彩娘脸上的表情都皱成一团,鼻涕眼泪都黏在一起,脏兮兮的,裴宁又是嫌弃又是感动的,抱着彩娘安慰。 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久就不再哭泣,摸摸肚子对裴宁说道:“爹,我饿了。” 彩娘的出现暂时缓解了屋内的气氛,四个人挤在小小的一间破屋内,共同分一块炊饼,商量之后的对策。 “我们最晚后天就要离开这里,外面的人满世界都找我们,我们藏不了多久的。”有福忧心忡忡说道。 裴宁听闻摇摇头说道:“不行,这个时间转移病患就是要他的命,那至少也要多多待几天,玉郎的伤势不好,如今我们几个孤立无援,平时做事越小心越好。” 萧煜脸色苍白,想要反驳几句却终于没有张开口,他现在身体虚弱,要是真想不拖累对方一刀抹脖子撞墙上算了,可现在还不是不至于吗?说到底,他内心其实也是希望自己活下去的。 不过也许是刚才的情绪太过于激烈,他现在已经比刚醒来时多了几份血色,神色好了不少。 晚上睡觉的时候,裴宁是挨着萧煜睡的,也许是怕他背着自己做出什么傻事,裴宁一整晚都神经紧张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浮现在他眼前的就是那晚的场景,漫天而来的飞箭将地上的人扎成一个个活靶子,身后的萧煜奄奄一息马上就要丧命,他背着对方在看不见尽头的通道里不停爬行,因为但凡慢了一步身后的黑暗就会将他吞噬。 他已许久没有挨着萧煜睡觉了,在家的时候,他有时候会让萧煜睡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只要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自己就能安然入睡,后来离开了父母庇佑,在路上萧煜有意白天特意避开他,他身体又不好,甚少去到外面去。 第13章 晚上在马车上睡觉又嫌弃两人太挤,萧煜就跟着去睡大通铺,大家虽然都知道萧煜是他的男妾,但对萧煜还是很敬重的,偶尔有两个不长眼的说两句酸话,裴宁总能在之后的几天里看见那个人吃苦头。 他鲜活,开朗,走到哪里都有办法让自己活得很好,这样的人不该被困在他的身边。 人在逆境中会生出些胡思乱想的念头来,萧煜也没睡太安稳,他胸前伤口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一次肺部,极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忽然听见旁边似乎有人在小声啜泣。 萧煜急忙睁开眼睛,却看见了泪水布满了脸颊的裴宁。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状态下的裴宁,自从他嫁给这个病痨鬼,平日里示人的样子都是逞强居高临下的,甚少见他露出这脆弱的一面。 美人梨花带雨,粉面带嗔,两腮水光粼粼的,让人看了瞬间心生爱惜。 萧煜不知不觉间整颗心都化了。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裴宁的语气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变得极其轻柔缓和,仿佛意识到了对面的男人此时十分脆弱。 自己在尽力不要破坏这份美好。 裴宁似乎没有想到萧煜会醒,瞬间一激灵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你怎么也没睡。” 看不见美人流泪,萧煜似乎有几分可惜,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道:“伤口痛,所以睡不着。” 月光洒在两人中间,使裴宁可以清晰看见萧煜胸前的伤口上的清晰模样,随着呼吸起伏,那白色的纱布不断被血液浸染。 本来就十分愧疚的裴宁此时更加揪心,可他到底做不到抱着萧煜痛哭一样的样子,只好装作没听见对方的回答:“等找到你的记忆,你会离开吗?” 萧煜听闻莞尔一笑道,今晚的裴宁意料之外的软萌,他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我能不能走我做得了主吗?夫君都说我是你的人了,我连命都是您的,怎么敢自己离开。” 再听见自己白天这句话,裴宁脸有些红说道:“我那是太气了,如今咱们也算是过了命的交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好,那我就不放在心上,夫君做噩梦了吗?” 到底是第一次出遇见生死关头,萧煜的心软成一滩水,又靠着裴宁那边挪了挪身体。 裴宁小幅度点点头,把头靠近萧煜身体一侧,小心翼翼移动,确保自己睡着了之后也不会触碰到萧煜的伤口后,伴随着萧煜平稳的呼吸声,裴宁安稳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裴宁坐在窗前为萧煜换药,眼见拳头大的伤疤还没有愈合他就有些忧心忡忡,忽然听闻窗外有两声乌鸦叫。 有福正坐在屋里给彩娘编辫子,听闻叫声,一跃到窗台边缘,那窗外站着的正是有福安排的潜伏在周围的侍卫。 那人手中提了两包东西,都交给有福后又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人走后,有福走到裴宁跟前来,将那两包东西放下,接着就说:“公子,这个地方我们呆不下去了,今天必须要走。” 裴宁一惊:“有人被发现了吗?” 有福摇摇头道:“今早探子们看见一伙官兵入城,一打眼就知道是奔我们来的,不出一天他们就能将这里翻个底朝天,所以得尽快离开。” 裴宁皱眉,萧煜知道他担心自己,出言劝道:“离开这里生死未知,但留在这里一定会死,而且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你看。” 萧煜试图从床上起来下地,但是腿脚刚一接触地面萧煜就感觉腿脚好像不是自己的,要不是有福眼疾手快,萧煜就要整个人摔在地上。 “我没事!”他摆摆手,强撑着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仅这一点动作就让他出了全身的汗。 “你还是好好坐着吧。”裴宁叹了一口气,你这幅模样就算没人追杀你自己也活不了多久,得先想办法弄一辆马车。 有福说道:“这个好办,马有现成的,就是缺个现成车厢,不过可以去集市上去租。” “还有一些行头,有些一时半会不好找全,实在不行就只能偷了。” “事态紧急,有时候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 裴宁仰天叹气,仿佛做出这个决定他今后的人生就改变了什么。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有福摊开手说道:“公子,我们没钱了。” 日日生活中深宅后院的纨绔子弟第一次听见“没钱”这两个字,他似乎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个词竟然会与自己联系在一起,怀疑是自己一时间听错了话。” “从京城带来的银子一大部分都让您在路上花了。”有福脸上露出一种无奈的表情。 “现在咱们还剩下的让我在前两天带您逃命的时候花了。” “所以说。”有福顿了一下。 “现在大家分散开来身上的钱都不多,他们伪装也需要钱,少爷您好好想想咱们怎么买一个车厢好带方便脱身。” “我有钱。”彩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顶着梳了一半的头手捧几枚脏兮兮的铜钱说道:“爹,我这里有。” “你就别碍事了。”裴宁想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摸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 “少爷,您身上带的那块玉早就让我给当了。”有福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 “那怎么办?”裴宁大脑有些宕机,身为富贵人家的公子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用我这个吧,还好带着。”萧煜从自己腰间解开一块玉佩交到裴宁手里,触手生温,上面还雕着莲花图案。 正是他与萧煜第一次见面时他塞给对方的那一块。 “我身上那块玉不是好玉,还好把这块带着。”有福,你抓紧找个当铺当吧,咱们争取今晚就出城。 萧煜虚弱笑着说。 裴宁将那块玉扔给了有福说道:“快去吧。”接着回头看向萧煜,用着带些歉意的语气说道:“抱歉,之后再还你一块更好的。” 萧煜摇摇头说:“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只不过是暂时放在我这。” 有福的动作很快,很快就在傍晚来临前置办好了东西,萧煜与裴宁不便露面,便分别装扮成了怀孕的妇人与貌美的女郎。 对此萧煜的意见十分大,他控诉道:“为什么我就是要临盆的妇人,他则是貌美的女郎。” 萧煜此时正往肚子上绑着一块布条,再穿上衣服遮盖,那模样看上去真像是即将临盆的妇人。 “那当然是......我家玉郎,风华绝代,貌美无双,我这个做相公的不忍心你被人看去,只好牺牲色相,自己上阵了。” 裴宁此时已经梳好了少女发髻,还未上妆,未换衣服就已然像个偷穿兄长衣服的英气女郎。 随着他不断逼近,萧煜听见自己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你离我远点。”萧煜感觉到自己有点不对劲。 第14章 东山(二) 总之这场女装风波还是以裴宁的胜利宣告结束,也不知道萧煜哪根筋搭错了,被裴宁逗了几句就羞红了脸,老老实实任由人给他打扮好,穿上衣服,抱到马车上。 有福带他们躲避的这处小城名为土家堡,原先只是为周围几个村镇提供落脚地的地方,随着不断有人迁居至此,五十年前朝廷派人过来修建了城墙,算是一个小小的城了。 此地往来客商颇多,距离幽州中心治北府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躲藏地方。 他们不在一起走,有福雇了一个车行的人驾车,自己则带着彩娘在不远处跟着。 萧煜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外面的景象了,撩开车厢内的窗帘偷偷朝外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乌央乌央的都是黑漆漆的人头。 萧煜身上穿的厚实,头上又带了纱帽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可从裴宁的地方看去,能看得见萧煜藏在厚实衣服下皮肤的上的冷汗,能看见他因马车颠簸疼痛而不断颤抖的嘴唇。 “再忍忍,出了城就好了。”裴宁说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心虚,他们现在根本保证不了之后的安全。 萧煜点点头,身上快要虚脱一阵阵的出着冷汗,脑仁一阵阵疼,他还是太过于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他似乎有了幻觉,上次这么疼自己还是骑在马上,有人喊他回头,接着........ 今天出城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了他们,赶车的人将有福提早准备好的路引拿出来给官兵看。 一个粗眉冷峻的官兵问道:“你这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啊!” “是小人的娘子和娘子家的妹子,我家娘子身怀六甲快要生了。” 另一个官兵掀开帘子往里面张望果然看见了两个穿红带绿的妇人,其中皮肤较黑那个,面容憔悴,腹部隆起了一大块,显然是要生了。 官兵点了点表示没问题,正要放他们离开,忽然又听见有人说“慢着!” 来的是个身骑骏马的人,神态傲居,身穿常服,地上这些人一看见他就口称:“千户。” 第14章 原来是个千户,裴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好在那千户大人只是例行公事,并没有真的怀疑他们,只是对地上的官兵说道: “最近有贼人潜入土家堡,你们搜查就这么不仔细吗?” 说罢对着马车说道:“例行公事,还望两位娘子海涵。” 就算不海涵也得海涵了,只能赌一把了,萧煜重伤不能动了,裴宁坐在马车上压低了嗓音说道:“各位军爷,我家姐姐身怀六甲,实在是不方便走动,各位能不能通融一把,不让我姐姐下车。” 裴宁声音原本就属于一种清朗的少年音,常年的气血不足加上刻意压低放缓,听上去倒真像是个女人。 萧煜坐在里侧,脸上已经惨白,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敢说。 裴宁继续演戏:“我家姐姐这几日就要生产,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为了配合他,萧煜这时候痛苦的闷哼了几声,几个士兵在地上不敢上去仔细检查,那千户大人倒是一甩鞭子下马道:“既然着急出城,那就赶紧检查,不为难你们,等我检查了车厢上是否藏了其他人你们就可以走了。” “你!” 那千户一门心思要检查,裴宁知道自己再争辩反倒会引起他的疑心,待在车上担心一会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多有得罪了。” 那人正要上车忽听得身后有躁动声,只见几匹疯牛在街市上横行,原来是有福见他们被官兵盘问许久,便解开了旁边牛马行的牲畜,任由他们在街上奔走。 这一下慌了神,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身后,官兵们也顾不上维护秩序,忙到身后去阻止那群发疯的牲畜了。 见此是个好机会,有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跟前,给了赶车之人一块银子将他打发走,又将彩娘扔到车上,说道:“走!” 一行人离了土家堡,奔驰了半日才敢停歇,临了看见不远处有个小溪,大家便在此处停歇。 萧煜胸前的伤口已经又裂开,血水渗透了衣服流到最外面已经成了粉红色,有福拿了刀子用火消毒后将伤口处的烂肉割掉,再给萧煜重新包扎好。 这一番操作下来直接要了萧煜半条命,加上今天白天一直马车奔驰不停,萧煜直接又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裴宁瞬间慌了神,萧煜的身体软软靠在地上,曾经那张端庄秀丽的脸上此时眼窝凹陷,嘴唇苍白,再也不复曾经看见那般生机勃勃。 有福解释道:“暂时没事,但如果三天内醒不来的话,必死。” “怎么会?”裴宁的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身受重伤能够醒来本是万幸,再加上长途奔波,身体早就受不了了,他能坚持到现在才晕倒已经是身体好的了。” 裴宁想到自己以往命垂一线的时候,往往就是被太医用参汤吊着命,才没有早早去见阎王爷,问道:“此地离治北府三日之内能否赶回。” “能,但得快马加鞭才行,而且此时药店一定会被严加看守,我们去了只怕是自投罗网。”有福有些揪心。 “那便好。”裴宁翻身上马,对着剩下三人说道:“我想到一人,也许有药,三天内必定能够回来。” 说罢,拿上萧煜的贴身配剑,不顾有福诧异的目光,一甩鞭子,策马扬长而去了。 “少爷!” 有福跟在身后大喊,可惜裴宁已经走了十丈远,不久就远远看不见身影了。 “注意安全!” 呼啸的风并没有把有福的祝福送到裴宁耳边。而是仿佛刀子一样能把人的耳朵撕裂,距离上次骑马已经快过了十年,这些年身体不好再也没有试过,只凭一腔热血就敢上马,裴宁也是后知后觉才感到害怕。 开弓没有回头箭,好在他现在身体已经好了不少,只要多加注意,往返来回三天没问题的,裴宁在心中暗自给自己打气。 刚刚他想到一个人,也许那个人能帮他,要是他运气更好点,也许不用去东山,直接就能知道萧煜的身世。 刘半白!你可要好好等着我啊! 第15章 东山(三) 时辰已到子时,苍蓝的天空下,有一座幽静的小屋。 刘半白坐在屋内,借着微弱的烛火使劲辨别身前的书籍,时节漫长,他就坐在这个小屋内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将自己的一颗心都扑到了这些古旧发黄的纸张上,再没有心去关心其他的事了。 也许是他维持这个头伸向前,脖子后缩的动作太久了,身体僵硬,脑子越来越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身边老有人走来走去。 但谁会来打扰他这个穷困潦倒的主事呢,刘半白摇摇头,只当自己这几天神经太敏感,突然出现了幻听, 刘半白动了动身体,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关节,让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下,他浑浊的那只眼睛已经几乎看不清东西,但还保留了一点视力,不至于完全瞎了看不见。 “咔吧!”桌上的一支炭笔不知为何掉到了地上。 刘半白俯下身子去捡,那炭笔滑溜溜的不知滚到哪里去了,刘半白半趴在地面上,右手无力的在地上摸索。 忽然他摸到了一个又凉又硬的东西,但是触感却不大对劲,他用了力伸手一握,手掌心却被划出了一道锋利的伤口。 他后知后觉抬起头往上看,只见裴宁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自己跟前,自己刚才握住的就是他手上那把剑的刀刃。 “别来无恙啊!刘主事。”他笑着说,脸上却满是狰狞神态。 深夜中裴宁宛如厉鬼一般出现在刘半白身前,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明,若不是他可以肯定自己面前的是个活人,他都要以为对方是朝自己索命来的。 刘半白眯起眼睛半响才认出自己身前的男人是谁,他吓了一跳,裴宁的出现让他感觉很意外,一骨碌爬起来朝门窗外看看,确定没有人后才稍稍放下心来关紧门窗。 “你为何来?疯了吗?现在外面满城都是找你们的。还有,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来暗找我吗?”他压低嗓音小声说。 “没办法么这不是。”裴宁撩开自己凌乱的头发,这时候刘半白才发现自己面前的人身上穿的似乎是女装。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赶到这里来的,一个身体虚弱十几年没有出过门的废人,竟然能做到在追捕下独自策马回来找他,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东厂探子一路追我们到外面,根本不会留意我一个病秧子的行踪,也根本不会想到我奔驰一天一夜就是为了找你,我的主事大人。” “我需要一颗十年以上的人参,还有告诉我玉郎的身世。” 裴宁刷的一声抽起自己的剑,虽然因为这几天用力虚脱有些不稳,但他还是尽力维持住自己的手臂,努力恐吓刘半白。 “说!不说我把你的脑袋现在就割下来回去给玉郎炖汤喝。” “裴公子,我看我们之间存在一点误会,你先把剑放下。” “不存在误会的,这次别想着装疯卖傻,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裴宁说着,那锋利的剑刃就要往刘半白脖子上去。 豆大的冷汗从刘半白额上冒出来,他这次看出来刘半白是动真格的,加上又是深夜,生怕这疯子真的做出来什么。 “我说,我说。” 几乎没怎么经过心理斗争,刘半白就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裴宁。 “你可知当今皇上的六皇子吗?” 裴宁心中一惊,六皇子最近传出被刺杀的那位,也是萧煜之前要刺杀的目标。 他维持住脸上表情,努力不让对面的人看出端倪,可惜他忘了对面的人是个半瞎,自己就算故意在对方面前做鬼脸刘半白也不一定会注意到。 “自然是知道的,六皇子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与那个无关。”刘半白摆摆手说道:“我今天要说的事是一宫围密事。”刘半白接着问道:“如今圣上还剩余的皇子中只除了两位公主外,成年的只剩下三位皇子。” 裴宁接他话说道:“太子身份贵重,四皇子有贤德之名,六皇子身居简出,不常在朝上露面。”" “那你可知为何六皇子一向低调?” 裴宁想了想道:“大概是性格内敛,或者是母妃身份低微,不得宠爱。” “都不是。”刘半白摇了摇头说道,“而是这位六皇子是在宫外养大的,四岁多才抱养回宫的。” 裴宁听到了这桩不得了的故事,心脏怦怦乱跳,可接着又问道:‘但这和玉郎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的,因为当年生下来的孩子是一对双生子,那位夫人因意外救下了意外流落民间的圣上,不久就有了孕,且隐瞒了自己诞下双生子的事实,后来生子一事瞒不住,只好两人抽签,选一子送还给皇家,一子为煜,一子为玉,煜入宫内当天家富贵的皇子,玉在身边当一个平凡人。” 第15章 裴宁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真相:“所以,玉郎就是那个留在民妇身边的孩子?是六皇子的同胞兄弟?” “大概是这样,我当年不过也就是一个小小举人,那位夫人性情桀骜,断不肯入宫为妃,当年要不是被意外发现,断不肯送亲生骨肉离开身边。” 裴宁只感觉自己脑内更乱,他绝不会想到自己身边的玉郎有这样离奇的身世,况且亲兄弟之间阋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那位夫人后来怎么样?”裴宁接着问。 “不太好。”刘半白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后来不知道惹了什么仇家,对夫人要赶尽杀绝,我这只眼睛就是在当时受伤的,夫人重伤不治,那个孩子也失踪了。” 裴宁咽了咽口水:“所以,那个孩子就是玉郎。” 刘半白点点头,“夫人娘家姓陈,他的名字应该是陈玉,那天我见你来,就认出了他,被你捡到,他背后的人一定在策划什么阴谋,你可要小心啊!” 裴宁只感觉脑内轰的一声炸开了,玉郎,陈清,陈玉,这三个人终于串联起来了! 他们三个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幼年陈玉跟随母亲生活后来遭遇仇家追杀意外失踪,实则是被人故意掳走,有人暗中培养孤儿,洗脑陈玉并安排他日后刺杀六皇子煜。 虽然不知道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但看见兄弟之间互相残杀似乎就是他愿意看到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向皇上复仇。 裴宁觉得自己的推理实在是非常正确。 话说到最后,刘半白从自己的库房中掏出了一只三十年的人参递给了裴宁。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把它带走吧,也许还来得及。” 裴宁没有说谢,只是上马前问了一句道:“我还去东山吗?” 刘半白揣着袖子依靠在门柱旁,因为眼瞎听不清裴宁的话,待他重复了好几遍后说道:“去吧,那里当年还留着夫人的旧人,夫人还留着东西给陈玉呢。” “走了,有缘再见。” 裴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转身策马离去,只留给刘半白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16章 东山(四) 将人参揣在怀里藏好,裴宁愈发感觉到身体虚弱,一天一-夜奔驰骑马对他来说已是极限,大-腿的内-侧的皮肉早已被磨出血液,烂的不成样子,腰身酸痛,到后面已经几乎感受不到自己腰部一下的肌肉,裴宁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几乎是下一刻就要从马上摔下去。 裴宁能坚持到现在,全靠自己的意志力坚持着,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休息一下,等状态好点再继续赶路,可他知道自己若是慢了一分,萧煜醒来的机会就会少一分。 身下的马儿有些不满叫了一声,裴宁歉意摸了摸它,长途跋涉,最辛苦的是身下的马儿。 他一路上都没有受到什么阻碍,裴宁几乎是觉得有老天再眷顾自己,又行了半日,裴宁只觉得十分疲惫,浑身上下宛如被折腾散架了一般,脑子也有些不清晰了,全靠这认路的马儿他们才能朝着正确的方向移动, 迷迷糊糊间,裴宁感觉自己似乎要到了极限,撕下两串布条,将自己固定在马鞍上,这个简易的装置可以暂时保证自己行在马上不会立刻摔死过去。 做完这一切,裴宁稍微放下心来,闭上眼睛,彻底昏死了过去。 月光下,一人一马慢悠悠走在土路上,那马儿似乎很任性,走了几步就不肯动了,反而到旁边长满小花的草地上啃食上面的嫩叶。 马背上的人晃晃悠悠的,偶尔会垂下来一只苍白色的手,似乎已经断了,没有知觉似的,马儿似乎也在意自己背上的这位昏迷的主人,要是察觉到背上的人快要落下来了,马儿就会小跑似的颠一颠,等把那双无力的手臂甩上去了才满意。 这片野花地的嫩叶格外好吃,仔细吃饱了草,又到旁边的小溪里饮了个半饱,马儿欢快的撅起蹄子,畅快打了个饱嗝。 上下的颠簸差点让马背上的裴宁掉下来,一节黄白的,萝卜似的东西掉到了马儿身前。 这东西似乎是突然出现的,它伸出自己的蹄子确定没有危险。 之后它低头嗅了嗅,谨慎伸出自己的马舌头卷到嘴里咬了一口。 “呸!”马儿嫌弃的吐了两口唾沫。 什么东西,又干又苦的,马儿摇摇头,也许是吃饱了休息够了,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又回来了,它就沿着既定好的方向回家。 马儿欢快踢着自己的蹄子奔跑在小路上,它心情颇好,觉得自己的力气像是用不完似的。 只是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身前的东西,那似乎是一座山,白白胖胖的,凭空出现在小路上,马儿打了个喷嚏,用它小小的脑仁思考为什么此时为什么会有一座山突然出现。 马儿吐了口唾沫,有些不耐烦想要绕过路离开,可似乎怎么走都是绕着大山转圈。 马儿打了个喷嚏,烦躁甩了甩自己的头,这一甩终于让裴宁身上岌岌可危的两根布条断裂了,只是神奇的是,裴宁没有掉下马,而是似乎身下被人托举,用一种缓慢如落叶的姿态落了下来。 马儿用鼻子碰了碰主人,见人昏迷始终醒不来,忽然也觉得眼皮重得像铅,没多久就站着睡着了。 裴宁是被旁边草叶上的露水滴醒的,一睁眼就看见了蔚蓝色的天空,马儿在旁边悠闲的吃草,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美好。 最先感受到是麻木,再然后是疼痛,与刀子割肉一般的痛苦不同,身上传来的是一阵一阵自体内而外发的钝痛,尤其是双腿内-侧最惨不忍睹,皮肉已经烂的不成样子,裴宁小心翼翼去挪动他们,还好只是伤到了表皮,找个支撑物也是能够慢慢移动的。 身上还有其他数不尽的青紫伤口,要是放个三个月之前,这个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会受到这种伤害后居然还能够活命。 也许是老天爷眷顾他,在不知不觉中,裴宁的身体逐渐一日好过一日。 “你做的很棒。”他上前拍了拍那匹带他回家的马,若不是马儿认路,此时他还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他茫然张望四周,自己不知已经何时回到了之前的营地,他们之前留下的痕迹还在,但已经看不见人的影子了。 裴宁只感觉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敢想象他们遭遇了什么,脑内正做这最坏的打算,忽然感觉身前一空,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他伸手朝胸-前掏去,果然感觉空荡荡的,半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丢了什么,他把从刘半白那里得来的人参丢了。 “该死的!”裴宁暗骂了一句,一想那根来之不易的人参就忍不住心口疼,气极想给自己一巴掌,一抬胳膊又酸痛难忍,就想着算了吧。 说不定人设就掉落在不远处,裴宁这样安慰着自己,忍着身体上的疼痛爬起来在这四周去找,有福他们走的很匆忙,也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线索,裴宁一边寻找一边试图找到有没有有福给自己留下的线索。 四周没什么遮蔽物,因此在他看见那个骑着棕色大马的人朝他奔来的时候,裴宁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这里地带宽阔,急速奔驰的马儿带来的震撼足以让大地颤-抖,当裴宁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力量是朝自己袭来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就往外扑了出去。 还好那人没打算瞬间就要了他的姓名,待尘土落定后,一杆银枪插到了他的身前。 裴宁顺着武器往上看,只见武器的主人颇为眼熟,仔细辨别,竟然是那日在城门口阻拦他们的千户! 千户大人鹰鼻深目,模样不似中原人,神态傲居看着底下狼狈不堪的裴宁。 他翻身下马,走到了裴宁身前,声音里满是威胁:“交出同犯,不然现在就抓你回去见太守大人。” 裴宁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个知道点内情的,说要抓他回去而不说直接杀了他,这位千户大人虽然嫉恶如仇,但是脑子还不算太死板。 “不知道。”裴宁咬死了这么说,虽然他能够大概猜出有福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想到下落不明的三人,裴宁心里又是一阵抽痛,也不知道玉郎能不能醒过来,他现在已经找到了他的身世,自己一定要将这些话都说给玉郎听。 裴宁脑子活络,开始想着自己怎么从这俊俏的千户手底下脱身,如果对方知道的多一点,说不定裴宁不但能顺利逃脱,还能身边多一个助力。 毕竟他们的通缉令上只说了是钦差要犯,没有说他亲爹是当朝宰相大人,当朝宰相大人的幼子,自己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可他裴宁虽然不能说在朝堂只手遮天,但说几句话还是做得到的,东厂那边要的是玉郎,他只是顺带的。 只是可恨这些年他除了吃喝玩乐竟是一点本事也没有学会,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自保的能力偶读没有。 这时候裴宁多羡慕他的大哥,年少从军,一身的武艺,少年时他见兄长勤勉用功总是庆幸自己身体不好不用受这些苦楚,到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多少。 第16章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裴宁知道自己那点子三脚猫功夫遇上真正的习武功之人根本不够看,只好乖乖趴在地上不动,任由那千户审问自己。 今天这场相遇说来也是意外,千户本名屠戮浑,祖父是西域归化而来的胡人,三代与本地人联姻后才能让孙子从军,真正在这块土地上站稳脚跟。 屠戮浑自那日后被上司知晓了自己放走了裴宁等人,一直闷闷不乐,今天轮到他休息,正好出来骑马散心。 谁知还没跑多远呢就撞上了刚醒来的裴宁。 真是煮熟的鸭子飞到他的嘴边,眼见自己大功一件,屠戮浑兴致勃勃正要审问对方,而且要是自己幸运的话,说不定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他的同伙的下落。 他正准备这么干,忽然见自己身下的狼狈男子,忽然躺在地上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一恼,指着地上的男人说道:“失心疯了?笑这么开心?” “我是在笑你啊!千户大人,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真是好笑。” “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屠戮浑不吃裴宁这一套,说着就要拿一条绳子去困他。 “捆吧捆吧,千户大人,也不知你家几代才培养出来你一个,日后要是这脑袋上的帽子丢了,可不知道从哪里去补啊!” “闭嘴!”屠戮浑有些恼羞成怒,没忍住给了裴宁一脚。 裴宁在地上转了圈,嘴角渗血,阴森的眼神盯着屠戮浑说道:“千户大人好大的气性,怕是自己被卖了数钱都不知道吧。” 眼见对方眼神中似乎有动摇之色,裴宁接着趁热打铁,“让我猜猜,幽州太守孙全五与东厂勾结,你领了上面的旨意捉拿要犯,虽然没有收到衙门的手册,但因为是上司的意思你还是照做了,不过因为你平日里与人交好,他们还是透漏了个内情给你。” “你听了,却没当回事,只想着拿我们的人头向你的顶头上司邀功,你家在幽州经营不过三代,至今才算是刚刚站稳脚跟,你想消尖了脑袋往上爬,却没有想到自己脚下根本没有梯子吗?” 裴宁从他的神态变化中也知道自己猜对了七七八八,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对方道:“千户大人,要不要做个交易。” 屠戮浑神色一怔,盯着裴宁沉默了片刻。 屠戮浑:“.......” 荒无人烟的密林中,似有两个人在这里交谈。 “这里这里!”彩娘挥挥手朝着不远处的有福喊道。 “那里有一窝兔子,我刚看见了,又肥又大。” “嘘,小点声。”有福轻轻踏着落叶,朝着彩娘指的地方移动。 片刻后,一阵烟尘扬起,有福郁闷指着自己箭头上的三只硕大的田鼠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兔子吗?" “嘻嘻,不小心看错了。”彩娘摸着后脑勺笑嘻嘻。 “今天就先这样吧,有这三只田鼠也够了,回去就给你加餐。”有福拉起了彩娘的手,将小丫头背在了背上。 “我想我爹了,有福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找我爹。” “玉公子身体还没好,等再过几玉公子身体好了我就去找公子。”彩娘似懂非懂点点头。 两人沿着山路一直向上,走出了层层叠叠的重峦叠嶂,便再也没有路了,往前一步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从远处看去,只见对面那有一巨大的木桥掉在另一边,那木桥由数十根巨大木头组成,一旦放下就能供给数十人同时进入。 瞭望台上的人远远看见是有福他们回来了,早早打了声招呼,放下木桥,迎接他们几人回来。 “有福小兄弟,今天回来的可真够早的啊!” 路边不断有人朝着他打招呼,有福都一一笑着回应,这是一处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山寨,因为意外他们才暂时居住在这里。 回到自己的屋子,有福想着一会出去把捉来的三只烤了给萧煜补身体,再用野果向邻居们换一些盐巴,今晚可以好好美餐一顿了。 第17章 失明(一) 将彩娘安排到村口大婶那边,有福嘱咐她今晚晚些回家。 回家后有福掀开帘子,正看见萧煜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别动!”他丢了东西赶忙去扶。 “是你回来了。”萧煜眼前绑着一块白布,他在这里被大夫治醒后眼睛就看不见了,大夫说失明是暂时,是用药太烈导致眼睛暂时看不见。 身边暂时只有有福一个靠谱人,萧煜眼睛看不见,暂时选择性遗忘了有福是个杀神的事实,好让自己安心依靠对方。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迟?” “回来的路上遇见一窝田鼠,打下来给你加餐。”有福说着就把尚且还带着余温的田鼠放到他的手边。 “你看,还热着呢。” 萧煜的手一触碰到田鼠温热的皮肉,立马就缩了回去,现在他看不见,温热柔软的触感立马让他脑海中出现了之前有福当着他面宰人的画面。 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会无限放大自己的想象,在萧煜的脑子里,黄的白的脂肪流了一地,他没忍住,立马想要作呕,却生生忍住了。 “这些都是我的想象,这些都是我的想象....... “你好吧?”有福拍了拍他的背,只是还冰着脸,不是真的关心。 隔壁邻居抱着孩子过来串门,一进门就看见萧煜坐在床上眼睛被白布蒙住的样子,不由咂舌:“瞧瞧,几天了还没好,不过也还是命大。” 萧煜认得这个声音,自从醒来就总是有个人用聒噪的声音烦躁他,日日说些让人生气的话,要不是身体还没好全加上看不见,他非得揍对方一顿出出气。 邻居见萧煜呆坐在那里像根木头似的,像是成了常盛将军一般,追着萧煜咬。 “也真是福大命大,我们可不能比,还能有人背着活下来,要是我们寨子里的人,受了伤都是往床上一扔听天由命的,比不得人家眼睛瞎了都还能有人給违饭。” “艹!” 萧煜本就介意人说他眼盲,康健之人突然看不见的心理承受能力必定脆弱,对方这是拐着弯骂他娇气拖后腿。 他越想越气,仔细想来自从自己真是没遇见一件好事,还桩桩件件坏事都让他给碰上了。 思绪在脑中滚了一圈,心中郁结,病就好不了,病一好不了,自己就会更加难受。 眼睛看不见,萧煜干脆就在床上做起了怨妇,只是可惜在场没人理他,身为食物链最底端的萧煜心想反正自己唉声叹气也没人理他,索性张口与那长舌男人吵了起来。 “你个吃软饭的长舌男,好好抱着你儿子吧!” 可惜萧煜实在是不会吵架,不晓得骂人是要戳中对方心中的要害,不是戳中自己的要害,他殊不知对面那男人是整个寨子最会吃软饭的男人,不但吃得稳定吃得光荣,甚至天天在外宣扬自己是天上地下最会吃软饭的男人。 “你懂什么?我娘子那可是整个寨子找不到第二人的威武之人。”邻居抱着儿子对他翻了个白眼,扭着屁股走了。 只是男人扭着屁股没注意前面了,一不小心迎头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 “哎呦!谁啊!大白天不长眼睛!没看见我还抱着孩子了吗?” 长舌男人额头碰了一下,骂骂咧咧开口睁开眼睛却熄了声。 “族长!族长!” 男人低了下头,慌忙抱着儿子走远了。 在萧煜的耳朵里,多了另外一个人,脚步沉稳,这个人曾经来过他这里,萧煜认得。 这是寨子里的族长,石邵念,在他刚醒来的时候来过一会,今天是第二回。 年近五十的男人身材依旧高挑雄伟,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肌肤上是被岁月雕刻出的痕迹,不再年轻,身上披着一件暗朱色的外衣,眼袋很大,整个人的气质是忧郁沉默的。 石邵念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因为生病消耗这几天身体迅速瘦弱下去。 巫医虽然保住了他的命,但也让这个年轻人的眼睛暂时失去了光明。 “族长大人。”萧煜由于看不见,只能随机朝空气的任一方向微微点了个头。 好在族长大人没有与他计较这些,与有福对视一眼后,似乎双方达成了什么交易,有福便出去了,房内只剩下他和萧煜二人。 只是这些萧煜都不知道。 他开口,却是浓厚的关外口音:“我让耶保给你带了一只羊过来。” 族长言简意赅,没有寒暄就直截了当表达自己的想法,可巧萧煜就喜欢这种表达方式。 这怎么好意思! 好多天没正经见荤腥了,之前虽然再裴宁那里虽然时不时受气,但吃穿一向没被克扣过,萧煜刚想说太破费了还杀羊吃。 就听见石邵念接着说道:“这是只母羊,正在怀孕,刚好可以产奶喝。” 原来是喝羊奶啊!萧煜有些失落,但还是礼貌回答了对方:‘谢谢族长大人。” 第17章 “山上没吃的。” 族长似乎是在表达自己歉意。 “没事的,没事的,你们救了我的命,我欠你们的。”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萧煜看不见也不知对方是什么表情,回应道:“族长!你还在吗?” 族长在不在不知道,反正屋内的气氛确实越来越诡异了。 萧煜眼睛失明但却勉强能感受到一点光亮的地方,他感受着光源,一边移动摸索一边喊着:“族长你在吗?有福!你人呢?” 可惜还是无人理他。 良久的沉默后,萧煜突然全身颤抖起来,明明刚才还处于温暖的村寨烟火之中,怎么一瞬间就周围寂静,没有一丝人气了呢。 眼前是一片黑暗,萧煜突然有些想裴宁了。 很想他。 第18章 失明(二) 石邵念站在屋里一动不动看着萧煜在地上爬来爬去。 瞎子看不见,只能在地上爬来爬起,本来萧煜不必眼盲的,是他命大夫下了足以致盲的药物。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吗? 石邵年看向自己手上的刀,明晃晃的刀尖上还萃着毒药。 是他今天早上特意涂上的,一刀见血,能够使猎物瞬间毙命。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不会用的。 萧煜敏感感觉到自己周围不对劲,他软着手脚使劲往前移动。 一栋柱子似的建筑物出现在身前,萧煜往上摸索了一下,发现是被布包裹着的。 接着他的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了,这分明就是一个人。 难道自己房间中还有其他人?还是族长无声无息地走到了自己身前。 他们到底在房屋中无声无息看了自己多久的表演。 他不敢想,趁着身前的人没有动静,赶紧调转方向,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只要走出这件房子就好了。 对! 外面有许多人,他们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 可惜他没爬几步,又撞上了男人的裤腿。 萧煜哆嗦了几下,忍着脚步轻浮后背发痛站了起来。 看来有人执意不要让他出去,他趁着此时还能保存自己的颜面,哆哆嗦嗦,照着记忆摸回了回去的床上。 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要容易多了,甚至他听见有人将一张椅子挪换了位置,好方便他走路。 屁股一着床心里顿时就安心多了,毕竟这是几天他一直呆着的地方。 屋内的还是没人说话,这几天看不见,萧煜的听力灵敏多了,他沉下心来,仔细辨别,发现屋内除了自己,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这下令他心里安心好多,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族长了。 萧煜清了清嗓音说道:“族长大人,为何一直不说话,为何要戏弄我这个眼盲之人。” 良久,萧煜才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听见族长的声音:“多有冒犯,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萧煜疑惑:“什么事?用的着装神弄鬼吗?” “你实在是太像......” 一阵烟粉袭来,萧煜的头重重垂了下来,陷入了昏迷。 “太像那个孩子了。” “进来吧!” 石邵念的话刚说完,门外那个名叫耶保的男人就进来了。 他年纪较大,背有些弯曲,身上穿着羊皮制成的衣服,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上是两个红色的团,那是羊倌常年放羊留下的印记。 “族长!”羊倌耶保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语,进来就恭敬喊道。 “把他带到地方,外面那个小个子你看好了吗!他闻起来就说我们给这小子看病去了,明天就送回来,务必不要引起他的怀疑。” “那小子,不会怀疑的,族长放心。” 耶保将萧煜裹在了一张宽大的羊皮中,接着就扛在了自己身上,两人混在了羊堆里远远看去,丝毫看不出来有异常。 族长关好门窗,紧跟着耶保的脚步离开。 两人从一处隐秘小道离开,不多时眼前就出现了一处山洞,耶保点点头,将肩膀上的小煜放下。 “族长。”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嗯。”石邵念接过昏迷的萧煜,将人扛到了肩上,接着便头也不回得走进了山洞里。 萧煜在觉得自己很难受,胃部像是有什么东西顶着一样。 他似乎趴在什么移动的物体上,只是一颠一颠的,弄得他很不舒服。 挣扎着想从束缚着自己的物品上起身,却意外弄醒了身下的人。 “你醒了?”男人的声音里透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萧煜挣扎着,想要从石邵念身上下来,臀部上却挨了一巴掌。 “老实点,别动。” 这一巴掌又脆又响,声音在这空荡的山洞里不断回响,弄得萧煜脸红了半响。 就算裴宁都没有这么对待他。 萧煜委屈的想哭。 察觉到身上人的情绪不对,石邵念将人从肩膀上放了下来。 “下来跟着我好好走路,听见没有?” 萧煜盲着的眼睛四处看向周围,其实这个时候瞎不瞎也没什么,山洞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前后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过。 想要离开只能沿着这条被人工开凿过的路线离开。 萧煜点点头,石邵年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起初萧煜还有些因为看不见引起的害怕,可走了一会后就逐渐放心了,道路平坦又光滑,显然是有什么人经常从这里通过,一点小石子都碰不见。 到后面萧煜都有信心不依靠外物自己走路了。 大概过了有一炷香那么久。 萧煜感觉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些光亮,石邵念大概在山洞门口处停下,将他领到了高出的一处平台上。 似乎是不怕他私自离开,石邵念的脚步逐渐远去,接着便听不见声音了。 临头的倒计时是最磨人的,这里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周围水流的声音。 “滴答!滴答!”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也过来了,萧煜不认得这个脚步,脚步虚浮,走起路来还要歇上几步,不是族长。 一个相貌矮小的老人围着他转了几圈,萧煜可以随着走路的声音辨别他的方向。 他的那双眼睛因为眼盲而空洞不能视物,失去焦距的瞳孔就这么看向四周。 老人停留着绕着他走了一圈,接着便停了下来,朝着不远处点点头。 还没等萧煜反应过来,身边的男人就看向了他,接着朝不远处点了点头。 族长的声音响起了:“接下里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认真听好,因为这个关乎于你自己的性命。” 萧煜吞咽了一口口水,手心里不自觉出了好多汗。 “接下里你的面前会摆放很多东西,你只需要抚摸他们的形状,说出是否熟悉他们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你只要认真说出你是否记得它们就可以了。” 接着萧煜被带到另一处空地上,屁股下被塞了个垫子好让他坐下。 他伸手到前方抚摸到了第一个东西,凉凉的,硬的,似乎是金器之类的东西。 形状有很怪异,上面雕刻着不少花纹,摸上去即像个暖炉又像是个盆,只是又有盖子。 萧煜皱着眉头将东西放下,梗着颈子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也不认识是什么东西。’ 石邵念手上握着那把萃了毒药的寒刀,逼近了萧煜的脖子问道:“真的不知道吗?” 萧煜脑内急速思考,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因此就丢了性命,但是在脑内一通思考后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东西,也许他之前是见过的,但是现在自己丧失了记忆,全然想不起来。 于是他便将自己失去记忆的事情合盘拖出。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我脑子里丢了很多东西,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这东西或许是曾经的我见过的,但现在我真的不清楚。” 一声霹雳响来,吓得萧煜起了个寒战,外面似乎下起了雨,萧煜诧异自己为何会在此时听见雷雨声。 接着就听见了第二声,第三声,外面乌云密布,似有仙人踏着乌云从头上轰隆隆走过。 几声惊雷似乎一瞬间破开了萧煜的任督二脉,他一瞬间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视物了,萧煜发现自己现在身在一处不知名的山洞中,洞内火光通明,不远处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而自己身前摆放的东西,一眼扫去,大多都不认得是什么东西。 身边的族长似乎发现了萧煜的细微变化,眼光晦暗,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而此时萧煜也在此时发现了他手上的刀具。 那尖利的刀尖距自己才到不到一掌,甚至只要自己稍微向前自己脖颈就会自己扑上前去。 萧煜稍微往后移动了自己的自己的身体,眼神一直扫过这山洞周围,他现在身体虽然恢复了不少,但自知不是这常年与野兽搏杀之人的对手,若是身体没有受伤还尚且不能赢过对方,更不用说此时自己身体初愈。 第18章 若是对方真的下死手了,自己捡回一条性命都是侥幸了。 不知是不是萧煜的错觉,这山洞内越来越冷,而族长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阴冷,仿佛是毒蛇在看猎物的眼神。 萧煜强稳住内心,现在这个时候越是慌乱就越不能表现出来。 正在萧煜脑内急速想着对策的时候,山洞内突然冲进来一个人,他浑身上下都被雨淋湿了。 一冲进来就对族长说道:“不好族长,突然有人带兵围了这里,指名道姓要见您呢!” 几乎是瞬间,萧煜转身冲了进去,或许是男人带来的消息太过于炸裂,在场的三人都没有阻拦他。 “砰砰!” “砰砰!” 萧煜赤着脚往外走去,本来感觉很远的路途但是让他没多久就跑出去了,外面正下着雨,天色阴沉,狂风卷着枯枝落叶往天上飞,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萧煜没管周围人的异样眼光,拼命朝着人多的地方跑去,他有感觉,这一定是裴宁来找自己了。 冰冷的雨滴拍打在他脸上,恍惚中,萧煜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身影。 “裴宁!” 他挥舞着双手朝不远处喊去,就不不远处的山脚下,那个身穿白衣骑在马上的男人。 萧煜认出他来了,可以距离太远,雨水太大,山脚下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 “裴宁!裴承安!” 萧煜继续呼喊男人的名字,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山脚下的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目光便与萧煜的眼神对上了。 萧煜心中一酸,这一笑便抵得过他这几天所受的苦楚了。 第19章 寻找(一) 裴宁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内心十分复杂。 在原处寻找不到萧煜几人又说服了屠戮浑之后,裴宁便与人联手,在周围探查几人的下落,好在没多久就找到了几人的踪迹。 他当时正在山下与族人交谈,当时雷雨交加,一时间没有听见萧煜喊他的声音,等他看见萧煜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又惊又喜,萧煜顿时就晕了过去。 风雨雷电相交,他们的重逢注定充满了意外,萧煜身上伤口累累,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连脚上都是伤口。 脸也瘦了一大圈,不过胸前的伤口至少已经好多了,已经可以看见结痂了,接下来只需要安心养病就可以了。 这一点让他舒心不少,本来他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想着若是见不到最后一面,就捧着萧煜的骨灰回京城,为他寻回身世,葬在自家坟里,不必一辈子仰人鼻息地生活。 说起来萧煜瘦了一大圈,但裴宁这些天也过得不好,这几天的长途跋涉让他整个人迅速地瘦了下去,眼眶下黑黑的,倒是整个人精神气很足。 说来裴宁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几天自己的身体竟然能够坚持下来,想来磨难锻炼人,要是给原在京城的父亲母亲知道了,一定能惊掉他们的下巴。 梦中的萧煜似乎在做什么噩梦,一直拉着他的衣袖紧紧不放,裴宁猜到这几天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头,替人将被子盖好,他轻声走出了里屋。 有福一个人跪在屋外,头发凌乱不堪,也显然十分憔悴。 “公子。” 有福一见他出来就闷闷喊了他一声。 “继续跪着吧,我裴家容不下你这样的奴才。” “哦。” 有福很委屈的回了一声,接着低头跪着。 彩娘已经被他安抚过了,此时正在睡觉,经过这一段风波小丫头倒是一直能吃能睡,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裴宁这点倒是非常羡慕彩娘。 裴宁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他也是真的生气了,把萧煜交给有福本来他是放心的,可等他来了之后才发现,有福竟然与这里村寨的长老暗中勾结,暗中达成交易,要不是自己那天及时赶到,说不定他就已经看不见萧煜了。 一想到这事他就感觉到脑门子突突地跳。 至于那么干的理由,听起来都觉得荒谬,有福竟然是觉得那长老看重了萧煜的美色所以才答应给萧煜医治的,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有别的企图。 “奴才还以为那族长是垂涎玉公子的身子,所以才答应让他们单独共处一室的。” 这是有福的原话,话里话外都是透漏出一股傻气。 他以为这里是京城吗?是个男人都好男风。 更别说萧煜长得....... 算了,裴宁脑中浮现出萧煜那张端庄秀丽的脸,还有手感极佳的胸大肌 默默闭上了嘴巴 萧煜还是长得有点姿色的,毕竟当初要是娶进门的是个丑男,自己可能当场就把人赶回去。 萧煜能够留在裴府还不是因为他那张漂亮的脸蛋,裴宁只看来一眼就记在了心上。 要是他是个女人,正好能满足他对未来妻子的所有想象,可惜...... 算了,男的也不错,也能与他吟诗作画,都正儿八经洞房过了的。 裴宁摇摇头,赶紧晃走了脑内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有福这事要是全都干不好就算了,大不了他发顿火把人赶回去或者当没发生过,可偏偏有福是为了保全萧煜的性命才这么干的。 第一次听见这个理由的时候他也觉得很诧异,有福全然没有发现那长老对萧煜有杀心,后来想到有福与众不同的脑回路他就释然了,这人从小脑子就却跟筋,老天爷捏他的时候就少给他的心眼上钻一个窟窿眼。 不过这顿苦头是少吃不了了,得让对方狠狠记着教训。 屠戮浑不知何时从外面进来了,已经看了好一会戏了。 有福看见外人进来,刚想起身走到裴宁身边保护主人,但是却被裴宁一个眼刀扫了回去。 “这是干什么呢?罚的太重了是不是不太好,裴公子,你家有这么好的武士你舍得这么罚?要是在我府上,我保管让他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裴宁也知道了屠戮浑是一个嬉皮笑脸的性子,没正经理他,对有福说着:“接着跪,没你的事。” 接着转身看向屠戮浑问道:“问出来了吗?” 屠戮浑狭窄的脸庞上透着玩世不恭的笑,他一手玩着自己的辫子一边说道:“那个老滑头,仗着我们没有抓到证据,一直不肯承认,不过倒是有些蛛丝马迹,就是得等玉公子醒来亲自问了。” 说完他忽然又挤了一下眼睛,露出一抹暧昧的微笑。 “我听说京城里民风开放,世家大族里豢养男妻再常年不过,没想到裴公子你口味也这么独特,他是妻还是你妾。” “什么都不是。” 也许是他们的谈话的声音吵到了萧煜,不知何时他已经起来了,迈着虚弱的步伐,萧煜先是对着屠戮浑说道:“裴家玉郎,见过这位郎君。” 萧煜此时正穿着一件白色里衣,走路虚浮朝着屠戮浑行礼。 裴宁看见了立马起身往萧煜身前挡了挡说道:“起来了,快坐下。” 便拿起了自己身旁的一件衣服给萧煜披上,接着想起了还没给萧煜介绍屠戮浑的身份。 “这是屠大人,这次我能赶到这里还是靠他帮忙。” 萧煜的语气里透着虚弱无力,一幅病美人的模样将屠戮浑的目光吸得紧紧的,可他到底还是记得要紧事的,报上了自己名号,也没说是在不久之前见过。 萧煜似乎也没认出来对方,只当是两人第一次见。 两人互相致意点头,这算是认识了。 裴宁接着便将屠戮浑打发走了,将萧煜扶到一边问道:“怎么醒了,没多睡一会。”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几天不见,萧煜倒是有些扭捏了,没见的时候,总是想见他,此时见到了,倒是有些脸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萧煜扭头正好撞见裴宁偷偷抬起得眼神,转头好奇问道:“有福怎么跪在那里了?他做错了什么吗?” 裴宁有些没好气在他大腿上一掐:“一个两个都傻了,还问我为什么罚他,你自己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萧煜不解摇摇头,他失明那段时间只知道自己被族长带走了,之后虽然过程惊险无比,然是好在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对了,这里的族长有问题。”萧煜死死抓住裴宁的衣服说道。 “这里当然有问题,而且不止一个。” 裴宁觉得脑内思绪繁杂,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坐到了萧煜对面,喝了一杯茶歇口气。 “你先等会,该从何说起。” 在萧煜期待的目光中,裴宁尽量用一种简洁的语言说起了自己与刘半白的对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其中抹去了自己的艰辛历程,裴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萧煜。 这一番对话是让萧煜始料未及的,他没想到在自己昏迷过程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原本只是以为裴宁是去搬救兵去了,没想到竟然找到了这么一桩惊天大案。 第19章 甚至直接找到了自己的身世。 “你是说我.....我是皇子?”萧煜干巴巴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因为太过于惊讶,甚至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末了感觉有些不准确,补充了几个字。 “我是皇子的双胞胎兄弟,那我之前刺杀的是我的亲生兄弟。” 饶是他之前再怎么想象自己的身世也不过是什么富贵人家的遗孤,江湖侠客的孩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与天皇贵胄染上关系。 “我怎么会是皇子!” 萧煜看向了裴宁。 “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能遇上你一个达官显贵了,没想到现在我的身份竟然比你还要高贵!” 萧煜暂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 ”现在六皇子生死未卜,我依旧是刺杀他的刺客,还有刘半白的话不能轻信,还得找到实打实的证据才行,当年陈夫人,不,母亲死前一定留下了什么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证明当年的事情是真的。” “还有!” 萧煜眼神坚定看向不远处:“当年假意收留我的人意欲何为,他们的阴谋是什么,我如今失去记忆,他们会不会派人来杀人灭口,这些都是我们要提防的。” 萧煜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如今知道了个眉目,再去寻找便也好多了。” 他想起了那把名叫不悔的宝剑问道裴宁有没有见到,自己一醒来就找不到了。 “正在我身上,等下我就拿给你。”裴宁说着就要起身给萧煜找东西,却被他给按下了。 “现在不是找这个的时候。” 现在裴宁说完了这几天他的经过,萧煜便将来到这里眼盲后被人带到一处山洞里,而后又被族长逼问的事情说出来。 “承安,这里一定隐瞒着什么东西,那族长明明可以说一瞬间杀死我的,却还是眼睁睁看着我逃跑。” 裴宁听完后倒是沉默了良久,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萧煜摇摇头。 裴宁说道:“这里便是那刘半白所说的东山。” 第20章 寻找(二) 萧煜赫然大惊,他没有想到自己身处的地方便是之前所说的东山。 “你问那个狗东西。”裴宁转身拿了一个橘子扔到有福身上。 圆滚滚的橘子就这么落在了有福的头上 ,裴宁虽然其他的不行,但是打人还是很有自己一套的,说是打到头上就不会给你落到脚边。 这些都是那些年他躺在床上自己琢磨出开的,君子六艺,唯有这射艺裴宁很是擅长。 有福被打了也不敢有怨言,摸了摸自己的头小心翼翼看向萧煜,见萧煜脸色好点了才敢嘟着嘴大声一点说话。 “之前玉公子昏迷后忽然发热,我见这样下去也不行,便在路边随意求助了路人,谁知那人便是这东山之人,之后便跟着队伍来到了这里。” “之后便将错就错,利用这里给玉公子医治。” 见裴宁的眼神越来越凌厉,有福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把头埋在了地下。 “这不挺好的吗?要是没有有福,我可能还活不到见你,你好好的罚他做什么。” 有福跪在地上,乌黑的眼神葡萄一样转,只有在这个时候,萧煜才想起来原来有福的年纪比他小很多,本来应该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的年纪,偏生生的走上了一条杀人路。 裴宁听他这话就来气:“那你听听他之后对你做了什么?” 有福顿时心虚,说的话都小了很多:“我们身上也没带着医药费,那族长提出可以用单独与玉公子共处一室一晚上来交换为玉公子治疗,我以为是族长是馋玉公子的身子,就答应了。” 这番话出来引得萧煜目瞪口呆,他之前以为这里的族长之所以能够迷晕自己是故意趁着有福不在的时候,不然凭借他的功夫如何能在有福在的时候带走自己,却没想到原来是有内贼,生生把自己卖掉了。 萧煜又气又笑,气得是有福没问过自己意见就私自将自己卖给了外人,笑又是因为这个理由也太过于荒诞,仅凭这个理由就能把人给卖了,要不是说处这番话的人是有福,萧煜局的以为自己面前的人在骗他。 “所以你就算知道那族长不怀好意也答应了?” 有福点点头,只是从他点头的幅度来看,依旧觉得自己没有错。 萧煜现在的反应和裴宁刚知道的时候反应一模一样,甚至他还要更加无语一些,至少裴宁不知道萧煜经历了哪些危险。 而萧煜可是实打实的眼盲又被刀尖逼着威胁。 他气不过,想要上前踹上几脚解气,因为这几天他吃的苦受的罪都是因为对方,可是走过去又想到这杀神模样,怕他之后记仇,又生生给忍住了。 裴宁看出了他想出气又不敢出气的没出息模样,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 他对有福说道:“狗东西,还跪在那里干什么?刚才没长耳朵吗?不知道玉公子现在是皇子吗?还不快让玉公子踹你几下解气,不然说不定等皇子大人将来回归了身份,之后杀你泄愤。” “哦!” 有福答应了一声,十分熟练走到了萧煜身边麻利下跪,仰着头看向了萧煜。 那清澈的目光看得萧煜心里不了忍,想揍他又下不了手,最后恶狠狠把人拽起来就完事了。 “这次给我记着,看在你救了我一命得份上,这次就算了,还有下次,一定要和我商量,至少事先也要让我知道。” “还不快滚到一边休息去。”裴宁将人打发走了。 萧煜看见有福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倒是有些感叹。 “你对有福可真好啊!” “自小养在身边的,我那时小,小时候没少欺负有福,他小时候就不开窍,长大了反倒是该我担心他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小时候的事情,接着说回了正题。 “你说那族长将你带到一处山洞中,还记得去那里的路吗?” “记得。过去的时候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出来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了,倒是要感谢那场大雨啊!要不是来得及时,怕是你现在都看不见我呢。” “族长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但是碍于没有正当的理由,我们也不好多关押对方,如果这里真的是你母亲生前住过的东山,刘半白说过,这里还存在当年那位夫人的旧人,只要能找到他一切都好办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族长大人是敌是是友啊!”裴宁感叹了一句,却看见萧煜先他一步走出了房间。 “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裴宁赶忙跟着人的脚步追了上去。 昨天刚下过雨,外面还是湿漉漉地,萧煜还是自从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用眼睛审视这个地方。 这里大部分的模样都和他想象地差不多,除了,多了好多深目高鼻的士兵。 屠戮浑骑在马上,看见萧煜出来了,打趣道:“公子身子没恢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外面天冷,别让身上冻坏了。” 裴宁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正要开口呵斥,却见萧煜报仇靠在墙壁上,回击道:“屠大人还是别骑在马上了,我两次见屠大人都是骑在马上,难不成屠大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原来萧煜早在刚才就将屠戮浑认出来了,之前一直没有吭声,可能是不太确定,如今见了屠戮浑骑在马上得模样,倒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这一番话引起了周围那些将士的哄笑声,“千户,都说了让你在外面少骑马,你看这不就挨了人家笑话吗?” 顿时周围的空气中便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裴宁也被这欢乐的气息感染,屠戮浑有些下不来台,翻身下马,一个个指着那些面庞与他有几份相似的面庞说道:“都别笑了,再笑一个下次不带你们出来,告诉你们爹娘,看谁还敢笑。” 原来这些兵士都是他的私家军,按理来说区区一个千户是没有资格豢养私兵的,奈何屠戮浑家中特殊,身为外来入籍的胡人后代,当年迁来中原的不止他们一家,外人初来乍到,总是要抱团的。 一个出头了总是要帮衬后辈的,这些胡人除了做生意外不允许读书做官,一些父母就想办法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屠戮浑这边,想办法塞进一些队伍里,有没有正式的编造在册不要紧,重要是的给孩子找个活计干,总不能让孩子大好年华里拜拜荒废了。 于是屠戮浑这里就多了一个各家亲戚孩子收留队,各家生多了,或者不成器的,不愿意去外地做生意的都往他这里塞。 屠戮浑只是小小的千户,自然是养不下这么多人,便与各方签订协议,让他们若是有多出来的活计,正经兵士不愿意干的,按照正常价一半往他这里塞,他安排人给办好。 这些孩子家里本不缺钱,只是为了孩子有个正经营生多,一来二去,屠戮浑这支小私兵也算是逐渐发展起来了,虽然没有正规军的素质但是干干杂活也是够的。 第20章 他礼又送得够多,上面也乐得多吃回扣,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说到要回去,他那些士兵们立刻不出声了,在屠戮浑这里虽然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但乐得自己逍遥自在,可回到父母家,总是止不住的唠叨。 裴宁上前将他们要去山洞的事说了,一听说正事,屠戮浑的神色也变了,说道:“你们先去,我派个士兵跟你们认路,我先去押那石老头,你们现在山洞门口等我们,咱们一块进去。” 裴宁点点头,毕竟他和萧煜此时都没什么战斗力,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萧煜按照这记忆将人带到了山洞门口,穿过幽幽密林,变豁然开朗见一漆黑的山洞,裴宁用手抚摸山洞口的痕迹断言道:‘这洞口不是天然形成的,一定是人为,不知是何人锻造而成,这么大的工程量,怕是一国诸侯在世也要耗费许多。’ 萧煜点点头,抚摸着石壁,试图在脑海中寻找着曾经的记忆。 没多久屠戮浑就来了,依旧是骑着高头大马,身后牵着被五花大绑的石邵念老头,一见到了山洞,屠戮浑瞬间就跳了下来,紧紧牵着石老头的手往前走去。 “你们不知道这老头有多难搞,我派了五个人才勉强搞定他,一把年纪了比二十岁的小伙子都硬朗。” 石邵念的嘴里吐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脏话,屠戮浑没听清,上前走了几步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石邵念的话语突然清晰了起来,对着屠戮浑的脸上就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你是个狗娘养的。”石邵念鄙夷看向对方。 “你你你你!”屠戮浑为人不仅十分爱惜自己容貌,更是爱干净,如今被一口唾沫吐在脸上,顿时连死了的心都有了,连那张脸都不想要了。 “啊啊啊啊!”他拼命拿袖子擦自己的脸。 “你个老匹夫!我跟你没完。”他猩红着眼睛,说着就要一脚踹在石邵念身上。 在一旁看笑话的裴宁这个时候恰巧出现在了屠戮浑身边,连忙把他拦下。 “别理这个老头,我们先办正事再说,办完正事随你怎么收拾他。” 就算再生气,屠戮浑也只能点点头答应,转身骂了一句脏话离开了。 第21章 霹雳 裴宁没功夫与屠戮浑胡闹,很快就拉着人往里走,里面的小路十分光滑平整,屠戮浑在最后,又命令了两个士兵守着洞穴门口,不许一个人出入。 这次有福被他罚跪,裴宁特意嘱咐他休息一下,没带上他。 几人在洞中穿行,没过多久就见了光亮,第一次来的时候萧煜没有仔细看过,现在睁大眼睛看去,才察觉到这处洞穴面积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要打,这里显然是有人常年居住的,地面干净,石壁上摆满了照明用的油灯。 此地并非富庶之地,山民更是容易贫苦交加,怎么会如此奢侈用这些油灯摆满了整个山洞。 几人正踌躇着一会怎么进去,一个没看稳,石邵念挣脱了身后屠戮浑的束缚,拼命朝前跑去,他嘴巴被堵住出不了声,自然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提醒里面的人。 裴宁暗道不好,转头呵斥屠戮浑道:“废物!怎么让他跑了。” 屠戮浑一脸无辜举起自己的双手,那模样似乎在说:我也很抱歉,但就是发生了。 随后便抬起了自己的大长腿。纵身一跃,扑到了石邵念身后。 “你个老废物,都说了让你老实点,这下可犯到我手里了吧。” 屠戮浑将人踩在自己脚下,一点一点用力碾压着,在门口被人羞辱的恶气终于发泄了出来,屠戮浑终于才觉得自己胸中的郁结之气好多了。 “别闹了。”裴宁呵斥他,将人服了起来。 屠戮浑转转自己的手腕,悻悻扫了对方一眼,随后便收起了自己的眼神,转而扫视这个空旷的山洞了。 刚才石邵念的行为似乎并没有给里面的人提一个醒,在山洞最中央的高台上,端坐着一位老人,毛发皆白,听见他们刚才的动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萧煜认出来了这位老人就是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位。 他走到裴宁耳边说道:“别紧张了,这里大概再也没有别人了。” 裴宁点点头,示意他摘掉石邵念口中的布料,谁料这位健壮的老人一被松开的手中的布料就朝着不远处的更老的老人喊道:“长老,快跑啊!他们来了!” 嗓门大的把附近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石邵念见远处的长老不为所动,像条鱼一样在地上蹦跶挣扎,朝着对方靠近:“长老,快跑啊!这群人带着人伢子来了,要来抓走我们的孩子们卖了。” 听闻这话屠戮浑没忍住给了他一脚说道:“我不是人伢子,你哪知眼睛看见你爷爷我卖你家孩子的,你全家才是人伢子。” “你不是什么不是。” “我们家里世代行商,清清白白的外来人口,最多卖点胡姬,从来没有卖过孩子,你再造谣试试。” 石邵念现在的汉话似乎有些含糊不清,对上屠戮浑夹杂着几句胡人口音的汉话,简直就是两套运行设备在对接,牛头不对马嘴的。 还是萧煜眼疾手快,从不远处又将堵嘴的布料给石族长塞了回去,才阻止了这场堪称村口吵架级别的骂战。 “都给停下,像是什么样子。”萧煜站在中间,大声呵斥双方,又上前对着坐在石台上的那位老人恭敬行礼。 “之前已经见过您了,苦于眼盲未能尽礼数,裴家玉郎现在给老人家请安。” 听闻这话坐在石台上的老人才睁眼看了他一眼。 “裴家的?” 几人相隔距离并不远,因此双方说话的每个句子都能清清楚楚听到,石邵念见萧煜跪在老人面前行礼,呜呜呜地挣扎着要脱开这束缚。 见石邵念还是不肯安分,老人重重敲了下手中的拐杖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这孩子要是真的要杀我,刚才就动手了,一把年纪了还不稳重。” 萧煜回头去看,只见石邵念听完老人讲完话后瞬间安静了许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了。 “孩子,你告诉我你姓什么?”老人上前抚摸着他的脸,浑浊的眼珠仔细瞅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萧煜赶忙低下头,羞着脸说道:“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这个名字是我醒来后取的。” “失去记忆了。” “嗯。”萧煜点点头,接着说道:“之前问过我一次,我说的都是实情,你们要不是不信,可以去调查。” “不用了。”老人摇摇头,叹息一声随后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你不是他,我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身世,这里除了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什么都没有,之前那么对你都是误会,你走吧。” 萧煜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说道:“怎么可能?我.....您之前带我来这里不就是......” “也许等我找回记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了?我们吃了那么多苦,都是为了找到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根,之前的那些东西呢去哪了?你们大不了再毒瞎一次我的眼睛,我再辨认一次,这次我一定好好想想。” 他越说越着急,最后生生从眼角里落了几滴泪水出来。 “你之前分明是觉得我很想一个人是不是!” 萧煜此刻全然没有了体面,没有什么比希望磨灭在眼前更难受的了,此刻他脑海里只告诉自己,一定要从这个老者这里多问出一些话来,就算自己真的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人,他们知道的也一定比自己多。 “我就是那个孩子,我就是......” 泪水盈满了萧煜的眼眶,他刚想把那几个字说出来,裴宁就呵斥了他。 “你跪在地上干什么,你忘了你现在是我们裴家的人吗?把你腰间那个玉佩给老人家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对了,对了,玉佩。” 萧煜也是如梦苏醒,想到自己腰间还带着一块自自己醒来就戴在身上的玉佩,忙从自己腰间解下,递了上去。 那雕刻着“玉”字的假货玉佩一出来,老人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这位公子,我并不认得这枚玉佩。” 一句话顿时让萧煜的心坠入冰窖,接下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是麻木的跟着裴宁的动作摆弄的肢体。 第22章 欢欣 萧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自己最后的颜面是裴宁帮自己保存的。 天色已黑,萧煜坐在屋内,眼神有些涣散,上衣被解开一半,厚实的胸乳就这么暴露在外面,裴宁伏在他肩头,手上拿着药酒为他换药。 “这可能有些疼。”裴宁手拿药酒提醒道。 “嗯。”萧煜浅浅应了一下。 裴宁知道他今天精神受到了打击,也不管萧煜到底有没有真的回应自己,手脚麻利揭开萧煜胸前纱布,原本深深的伤口如今表面已生出了淡红色的肉,只是里面还有些没长好。 第21章 “继续上几次药就可以了。”他小心吹气拿着药为萧煜抹上。 “嘶!”萧煜皱起眉头,低头看向裴宁,目光对上,萧煜不自然错开自己的眼光。 “回过神来了?”裴宁笑着揶揄他。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你个小男妾正好跑不了了,之后就跟着本少爷一辈子呆在我家吧,本少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裴宁坏心眼上药的时候故意加重了一下,惹得萧煜皱眉瞪他。 “不说这些了,之后打算怎么办。”裴宁换了个话题。 “我都是你的人了,我能怎么办,先跟着你吧,正好这段时间也歇歇,之后有一步算一步。” 也许是今天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萧煜现在如今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躺在床上好好歇息一番。 这番话正好落入裴宁下怀,他捏了捏萧煜脸蛋肉。 “正才对嘛,有点刚入府的样子了,多养养,你看你瘦得五官都凹下去了。” 萧煜不着痕迹拂开裴宁的手,说道:“先不说这个了,你这次前来,声势浩大,东厂的探子被引来怎么办?” “你夫君我自有办法。”裴宁换好药利落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最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羊脂玉佩。 “你看这是什么。”他献宝似的在萧煜眼前晃了晃两下。 “这是.........” 萧煜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温润的玉佩上刻着秀气的花,正是自己刚成婚的时候,裴宁送自己的那块。 “怎么到你手上了?之前不是给当了吗?” 萧煜爱不释手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忘了你夫君是干什么的吗?之前咱们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可不一样了,之前到老家那边的人马已经接到了我们的回信,现在已经回来了。” “这不,一回来就联系上我们,还把玉佩给赎回来了。” 要不是今天裴宁这番话,萧煜还真忘了他们有一半以上的战力在外,他忽然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下最后的威胁也没了,萧煜真的可以不用想那些活命的事了。 “真好,你之前说过,你老家那边被你父亲旧部经营几十年,早已上下成了铁桶一般,东厂探子插不进去,等咱们到了那边,才算是真的过去了。” “这次死中逃生,若是等咱们缓过来,我必修书一封写给父亲,让他替我们查查东厂究竟是如何与地方官员暗中勾结的。” 萧煜在一旁叹了口气,“此事涉及皇室,你记得提醒裴大人切莫涉及过多,以防自己知道太多被人杀人灭口。” “这个还是放心的,我之前也和你说过,我裴家在朝经营三代,多少有点人脉的,不至于为了这点子小事就没了我裴家。” “你自己看着办吧。”萧煜把衣服穿好,忽然觉得腹中饥饿,说给裴宁听。 正好裴宁听完也觉得自己有点饿了,便提议一起出去烤肉去。 夜晚凉爽,微风带着凉意吹过几人,他们在外面随意支了个火堆,中间的火堆上放着一只杀好的羊羔。 不远处就是一群喝酒喝多了的士兵,在那边载歌载舞,唱着些听不懂的歌,再远处还有些本地村寨里的山民,确定屠戮浑他们不会伤害他们后,这群寨子里的村民就一直用好奇而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们这群人。 石邵念也走了过来,坐到了火堆旁边,只是一言不发冷冷看着。 萧煜看着这个气氛,只觉得真好啊,还好他们最终也没起什么冲突,使他还可以坐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吃饭。 就算自己每天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似乎现在的生活也能够让他满足。 大家一致推选屠戮浑烤肉,单凭他那张异域风情的脸大家都觉得他烤的羊肉一定很好吃。 屠戮浑抗议一番也没用,最后只好认命般上去为大家炙烤羊肉。 彩娘这几天成熟多了,之前见了萧煜那一瞬间,先是不可置信揉揉眼,接着便扑到萧煜身上哭着说道:“大瞎子,你不瞎了吗?” 萧煜丝毫没有因为这些话语而生气,在萧煜眼盲的那段时间,都是彩娘围着他度过幽幽长夜。 有福虽然贴身保住了他的命,但并不会安慰人。 他把小姑娘抱在怀里,轻声安慰,裴宁这时候也凑过来给了一个暴栗。 “一会有烤羊肉吃你吃不吃。”他笑着逗着萧煜怀里的彩娘。 一听说有烤肉吃,小姑娘瞬间不哭了,吸着鼻子中气十足说“吃!” 屠戮浑将羊肉外面烤熟的那一部分用刀子插下,问道:“刚熟的,谁吃。” 裴宁道:“先给我吧。” 他拿下后便递到了彩娘身边,小姑娘迟疑了一下,接着看向周围一圈,见没有人在意,便说道:“谢谢爹。” 说完就接过烤肉大快朵颐了起来。 橘黄的火舌不断舔舐着羊肉,脂肪化作油滴落到下面的碳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屠戮浑烤肉的速度很快,很快第二块,第三块烤肉就被递了下来。 “小心烫。”屠戮浑提醒道 周围也有被香味勾引而来的士兵,腆着脸过来索要一块烤肉。 屠戮浑不耐烦切了一大块烤羊肉,撒上盐递给了嬉皮笑脸的几人。 屠戮浑给了一块就挥挥手让他们走远了。 萧煜也切了一块,吃着正香,石邵念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旁边。 一开口就是道歉。 “之前也有不少人冒充夫人的孩子过来认领遗物,你是最像的一个,但还是要做一下必要的准备。” 萧煜好心情被打扰,嘴里的羊肉也瞬间觉得索然无味了。 他放下碗筷说道:“但是我还是不是。” 第23章 夜袭 萧煜的声音突然就哀怨了起来,可事情已经够难堪的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 “就不会存在出错的地方吗?” 萧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不会的。”石邵念干巴巴咬了一口羊肉接着说道:“孩子,我见过很多人,没有我这双眼睛我活不到今天,你不是我们寻找的那个孩子,虽然你真的很像,我也真的期望你是我们寻找的那个人。” 石邵念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过来干什么,明明确定不是当年夫人的孩子,明明和自己毫无关系。 他已经老了,有些搞不清自己脑子里的念头。 萧煜忽然就坐不下去了,他现在只想急切地逃离这里,裴宁眼神一直注意着这里,见他神情不对,放下手上的东西跻身来到萧煜身边。 “要回去吗?” 他趴到萧煜身边悄悄说。 萧煜晃了晃神,又朝火堆那边看了过去,大家都在吃着喝着,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萧煜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又乖又倔强的模样落在裴宁眼里喜爱的不得了。 裴宁此时很想耍个帅把人抱回去,可惜那是其他人该考虑的事,这个念头在裴宁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他丢出去了。 他还是老老实实扶人回去吧。 回到屋内,萧煜推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要上床睡觉,裴宁本来有意与他聊聊天,见他这副模样,只好点点头。 萧煜脱了衣服上床就寝,裴宁就坐在床边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何时两人都坠入到香甜的梦境中。 萧煜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听闻外面似有肃杀之声,萧煜瞬间惊醒,赶忙睁开眼睛,裴宁已经先坐起来了,凌乱着头发,中衣还没穿好。 裴宁甚少向他袒露身体,这香艳刺激的一幕落到萧煜眼中。 令萧煜忽然想到他们现在夜夜宿在一起,怎么不算是一种夫妻。 萧煜起身:“怎么了?” 裴宁披上自己的外衣,起身往外看了两眼:“好多人,你先歇着,我去找屠戮浑问问。” 有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裴宁轻声对他说:“守好这里。” 萧煜急着在他后面喊:“让有福跟着你,你不安全。” 可惜裴宁现在走路的速度太快,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裴宁的几句嘱托。 萧煜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裴宁的身体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了。 “少爷不会听你的。”杀神掀开帘子进来了,坐在门口那边仿佛一尊门神。 “你们主仆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萧煜穿好了衣服就要出去,却被有福拦在了门口。 “你干什么?”萧煜有几份恼怒,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份。 “少爷不让您出去,您还是回去躺好吧。” “你个死面瘫,你家主子的话你也不都是全当圣旨,你现在拦我做什么。”萧煜猜到有福大概是为了之前裴宁罚他之事报仇,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放软了话语作揖,柔声说道:“好有福,你就当没看见,放我出去好不好。” 第22章 可惜这次杀神铁了心要听他主子的话,任凭萧煜在屋内将好话说尽也不行。 萧煜在屋内急得团团转,一直到天亮都没有收到裴宁的消息。 门被推开的时候,萧煜第一个坐起来,可惜眼神迅速从惊喜转为失望。 推门而入的不是萧煜,而是屠戮浑,他现在的模样十分狼狈,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十分杂乱,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一种不好的念头出现在萧煜心头,他的心脏砰砰砰跳动。 好在屠戮浑告诉他们没有人员伤亡,昨晚有一伙人集结了兵马,想要夜袭这里。 还好发现的早,才没有让敌人得逞。 听完此话,萧煜彩稍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去,推来屠戮浑走了出去。 这次有福没有拦他。 屋外的空气中带着被鲜血洗涤后的血腥气与东西被烧焦的烟烧味,萧煜深呼吸一口都感觉想要呕吐,小路两旁都是不同受着伤的士兵,萧煜顾不上查看四周,急着去找到裴宁。 好在这次他没有费多大力气,很快裴宁就出现在他眼前。 他捧着一张图与身边的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神态疲惫,眼睛下是一夜未眠的乌青。 萧煜远远地与人打招呼,裴宁听见自己名字被喊,见来人是萧煜,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放下手中的图纸,殷切拉过萧煜的手,让他站在原地转了一圈,确保身上没有出现一点伤口。 “要不是有福拦着我昨晚就过来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说一声,情况还好吗?” 萧煜睁开裴宁的手,焦急问前方的情况。 裴宁与身边的男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双方的脸上看到了复杂的神情。 裴宁先是转身与身边的男人说了几句话,接着他拉着萧煜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处高坡上,从这里能够俯瞰山脚所有的景象,昨晚也就是在这里发生了激烈的争斗。 “你看!”裴宁指着山脚下一处被鲜血染红的地方说道:“那里昨晚死了好多人,除了吊桥,这里就是上山唯一的路了,他们昨晚想修建云梯上来,还好被我们发现了。” “他们找到我们还真快。” 裴宁点点头感叹道:“东厂鹰犬,现在找到我们已经算晚的了,我本来就做好了这几天被他们找上门来的准备,谁知道还是低估了他们,昨晚他们以这里私藏要犯为由要搜查这里,本来我都做好了被交出去的准备了,谁知道石族长比我还要恨这些朝廷的走狗,直接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末了他加上了一句,“屠戮浑不便出面,都是这里的乡勇抵抗的。” 萧煜懵懂点了点头,忽然说道:“那咱们先在算是兵临城下了?” “裴大公子,现在咱们怎么办?终究不能一直躲在这里,真要坐一对亡命鸳鸯吗?”萧煜脸上挤出了一抹苦笑。 “倒也不至于。”裴宁用手将萧煜脸上的苦笑挤上去。 裴宁故作轻松在他旁边抱住了自己手臂说道,“若是情况有那么糟糕,直接把你交出去就行了,本公子才不与你作亡命鸳鸯呢,将来到了阎王爷那边谁公谁母谁说的清,可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个地步吗?” 他引着萧煜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指去看,见山脚下的不远处的茂密树林中,层层叠叠的植被遮盖住了地面,从上往下去看,只能看见墨绿的树盖。 “那里有什么?”萧煜什么也没有看到,好奇发问。 “正是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让你去看。” 他趴到萧煜耳边小声说:“之前去的人马已经赶回来了,已经埋伏在这了,就等着我一声令下,解救咱俩出苦海。” 萧煜大喜,连忙问:“真的?” 裴宁点点头:“还能骗你干甚?” “你身体刚好,现回去歇着,这里交给我就好。” 萧煜还是有些担心,他看向不远处,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和他站在一起,他内心忽然生出了一种感觉,自己就是要陪在裴宁身边。 “我不走,我今晚就站在这里陪你。” 萧煜总觉得今晚会出什么事,他今晚一定要陪在裴宁身边。 裴宁劝他回去,只是两个人同样固执,两方谁也不服谁,最后还是裴宁占了上风。 裴宁后面见萧煜一直不听他的话,有些生气,挥挥手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人驾着萧煜往回走。 他们有着与屠戮浑的一样的狭长面庞,一看便知是哪里的人。 萧煜身体未愈,根本抵抗不了两个壮汉,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裴宁会来这招,一边被拖着走一边骂道:“你大爷的裴宁,你说不过就玩阴的,多少次了还是这出,有没有点新意。” 裴宁嘴角挂上一抹淡淡微笑,回道:“招式不在老,对付你有用就行。” 说罢对着身边的人又嘱咐几句:“今晚看好他,务必不能让他出来。” 萧煜很屈辱地被架着回房间,走到一半他试图和身边的两个大哥讲讲道理。 “两位大哥,你看咱们都走了一半了,你看是不是先把我放下了,我保证不跑。” 可惜两位大哥似乎受过专业训练,与之前萧煜遇见的那些半吊子士兵完全不一样,一直冷着脸把萧煜送回到房间。 屋里只有彩娘,有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萧煜上前摸了摸彩娘的头。 彩娘手上抱着昨晚的一只羊蹄子在啃,脸蛋吃得黑黑的,见他来了,抬起头看了一眼,接着便又低下头吃自己的早饭。 “这么早就吃肉,胃不难受吗?” 屋内都是羊肉的油脂香,彩娘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说道:“不难受,好吃。” 萧煜点点头,坐在一旁看着彩娘吃完,裴宁是真的把他当孩子一样看管,一直到了晚上,彩娘都能进进出出房门多次了,但萧煜却要一直待在屋内。 萧煜知道裴宁这恼人的掌控欲又上来了。自己越是反抗越是吃苦头越多,索性直接躺平,吃过晚饭后便直接躺到床上闭眼睡觉。 说是睡其实睡得也不太安稳,他梦见裴宁一身鲜血跑来找自己,让自己赶紧跑。 萧煜猛然惊醒,噩梦来得太突然,萧煜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在他起身后,床边的一道黑影扑向了自己。 第24章 变故 “谁!” “谁!” 萧煜眼疾手快抄起床边宝剑朝那人刺去。 “别刺!”那黑影说道。 可惜萧煜手上的刀剑快了更一步,好在最后收了点力道,才没将对面的人刺穿。 “是我。”那嗓音说着,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萧煜定了定神,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石邵念。 “大晚上的,族长大人有何贵干。”萧煜收起不悔剑,狐疑看着对方。 “走,裴宁让我带你走。”石邵念简单说了两句就要拉萧煜的手离开。 “等会!族长大人,你把话说清楚。”萧煜挣开对方的手,“夜晚不请自到,总得给我个证据吧。” “不走就来不及了。”石邵念没有选择解释,而是上来就要拉着萧煜的手选择离开。 萧煜猛烈的挣扎,却悲哀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比不过一个老人,石邵念的力气非常大,几乎是两三下就把萧煜拽出了门外。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正当萧煜与石邵念拉扯的时候,萧煜注意到了彩娘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外面。 萧煜这才对石邵念的话语信了半分,他甩开对方的手,来到了彩娘身边。 “你怎么一个人?有福没看着你吗?” 彩娘的情绪很稳定,一个人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对他说:“爹让我来找你一块走。” “裴宁是这么对你说的?” 彩娘郑重点点头。 萧煜知道彩娘机灵,应该不大可能说谎,不远处隐隐有火光出现,萧煜心中暗道不妙,安抚了彩娘之后就要起身去找裴宁。 石邵念拦住了他,粗壮的手腕紧紧握住了萧煜的手不放开:“不行,裴公子特意嘱咐我的,一定要带你下山。” “裴宁还嘱咐你什么了?” “他让我告诉你,之后你就自由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出现在心头,此时外面的天空上恰巧升起染红了半边天的火光。 “永远都是这样。”萧煜发出一阵绝望的怒吼,猩红着眼睛,抄起手边的剑就要离开。 石邵念使劲不让他走,萧煜一边狂拽自己的身体一边崩溃,就算最后手腕快要骨折也不在乎,嘴里不断的发泄情绪。 “一个死痨病鬼凭什么要替我做决定,一句话也不说是个死人吗?” “就算他现在死在我面前我也要问问他!凭什么要替我做决定。” “到时候阎罗殿前走一遭,谁也不欠谁的,省的下辈子还要给他当妾还债。” 最后情绪达到了极点,萧煜狠下心来,一使劲,将自己的手腕掰成骨折,手腕离开了石邵念的位置。 第23章 眼前痛得要模糊,但顾不上疼痛,现在萧煜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一脱离禁锢,萧煜整个人就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飞快不见了。 石邵念没有选择追赶,只是站在原地无奈叹了口气。 萧煜一路跑到白天时他们说话的地方,那地方围了一群士兵,萧煜没有找到裴宁,一着急抓了士兵,问道:“有没有看见裴宁。” 被抓住的那个士兵都懵了,还是身边的人提醒他,裴宁往更前面去了。 村寨外面火光冲天,将此时的夜晚的天空照亮的宛如白昼,一伙身穿黑衣的人马就立在山脚下,黑压压的数不清有多少人头。 这一幕让萧煜心头一颤,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几分。 没顾得上感谢,萧煜转身往裴宁的地方狂奔。 裴宁是万分没有想到萧煜回来找他,他一身白袍,少见地穿起了粗布麻衣的衣服,看着萧煜跌跌撞撞朝自己走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来了?” 裴宁站在山坡的最前方,见他满眼都是惊讶,裴宁被屠戮浑与他的士兵们拥簇在最前面,而他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再往前一步就会因为摔落到谷底而死。 萧煜站在人群最后面,远远看着站立在大家最前面的裴宁,心里隐约涌上了不好的感觉。 “快回去!” 这声尖利的警告仿佛是打开什么的开关。 无数雪白的刀剑瞬间露了出来,铁器碰撞的刀鸣声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蜂群嗡鸣。 锋利的刀剑出现在裴宁的脖颈之上,裴宁身后黑压压的人群竟然此时全都对他亮出了刀剑,萧煜看着那些熟悉的脸庞,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在一起说说笑笑。 而现在,他们全都将刀尖对准了他与裴宁。 屠戮浑从裴宁身后露出了他的那张狭长的脸,他神情阴郁,看向了不远处的萧煜说道::“你走吧,我只要裴宁。” “屠戮浑!” 饶是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被身边的人背叛。 是了! 第一次见屠戮浑他就有些不舒服,仿佛他有什么秘密瞒着他似的,而现在屠戮浑手上的刀正放在裴宁的脖子上,只差一步就能让裴宁人头落地。 屠戮浑本来就是官家的人,现在被人兵临城下,反水再正常不过。 萧煜深呼吸两下,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他克制住自己的声音。 萧煜手持不悔剑,用剑身撑着自己的身体,颤声说道:“屠戮浑,你如今反水,是不是谋划了多日?” “我本就是官家的人,何来反水一说。”屠戮浑怒目横眉,额前的碎发随着风拂到了他额上,通身的气息倒与之前见到的完全不同。 “反倒是你们,一群逆贼,真的以为自己能够逃出生天了?” 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萧煜也是在今天才意识到他因为懒惰一直没有了解过对方的真面目。 明明裴宁将人刚带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对方有几分不对劲,自己潜意识里已经察觉自己却全然因为懒惰一直抛在脑后。 “你放走裴宁,你上头要的人是我,放了他。” 他提出要用自己的命来换裴宁,这场风波全因为他而起,要被抓也应该是他。 “呵,你凭什么敢和我提要求。”屠戮浑狞笑说着。 “现在我改变注意了,你们两个我都要,一个都别想跑。”他说着,对着不远处的人群中开口。 “单长列!你不是一直抱怨没有好的官职吗?现在捉了他,我回去禀报长官,封你个百夫长。” 人群中很快就沸腾了起来,很快一个身穿黑衣粗手粗脚的壮汉站了出来。 他身材健壮,整个人脸上冒着贪婪的光茫。 “你!”萧煜退后几步,对方仅仅是走过来的威压就能让他觉得害怕,萧煜思考着自己之前联系过几次的功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全脱身。 裴宁看着这一幕又急又气,大喊道:“你赶紧走,别管我了。” 可惜萧煜要是能听他的一开始就不会来了,萧煜只当裴宁的话是放屁,这几天他身体好了不少,他拿着剑脑中跃跃欲试各种武功动作,心想自己该从何处下手。 可惜萧煜这次有些托大,就在萧煜还在思考的时候,对方的拳风已经到了他耳边,常年在军中的没有假把式,常年的肌肉操练让他的力气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水平。 一力克万物,对方但是靠自己的力气就能让萧煜应接不暇,不过萧煜看是看出来对方留手了,要不是刚才对方避开了自己的头,恐怕现在自己已经大脑开花了。 萧煜不敢直接对方对方,刚好了没几天的身体正是气虚体弱的时候,萧煜一边闪躲,一边寻找机会自己如何下手。 他身上仅有的一点武功全是仅凭以往的肌肉记忆记起来的,如今再次面对强敌,萧煜的那些三脚猫功夫简直是不够看的。 看见萧煜就要落入下风,裴宁急在心里,刚忙出声催促萧煜赶紧离开。 他与屠戮浑做局,本意是为给萧煜一个离开的机会,也是为了给屠戮浑一个机会,他一个千户无故带人上山放走逃犯说不过去,起码带回去一个裴宁也能说得过去,眼见计划就要成功,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不怕死一个人来找自己来了。 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裴宁被屠戮浑假意挟持,悄悄使眼色给他,屠戮浑了然,悄悄放松了对裴宁的禁锢,让他得以更轻松的姿势说话。 “停下!快停下!” 裴宁涨红着脸拼命朝不远处叫喊,屠戮浑也适时抬起手臂配合裴宁。 果然本来还在酣战的两人,同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几乎在同一时刻朝一个方向看去。 裴宁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玉郎!你听我说,你先离开。” 萧煜抬头见那人高台之上被人挟持,白衣黑发,明明自己命都要保不住了,还在张口劝说他离开。 “不回去,你等着,要死咱俩一起死。”萧煜张口就是顶撞。 “你!”裴宁被萧煜这番话气得脑仁疼,屠戮浑也给了裴宁一个无奈的眼神。 戏都演到这份上了,偏巧萧煜不跟剧本走,裴宁感觉胸口气都短了,一张口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别忘了自己身份,被我裴家捡回来的一条狗,我让你滚你就给给我滚,别脏了我的眼睛。” “你.......”萧煜张嘴干巴巴说了几下,却什么也接不上来。 裴宁从未对他说过重话,自他失去记忆醒来后,身边的人待他一贯亲厚,萧煜几乎从未在这方面上吃过委屈,现在猛然被一骂,忽然身上如坠冰窖,是了,他本来就是裴家捡回来的一条狗,要是没有裴宁,他什么都不是。 一瞬间的清醒让萧煜半边身子都冷了。 裴宁却依旧在输出,声音干脆刻薄,拿起来他之前天天躺在床上的幽怨劲。 说出来的话能让人难受三天:“我不过是一时间对你感兴趣陪你玩玩,现在要回家去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本公子什么俊男美女没见过,你也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样的你求着别人玩你也没人。” 如连珠炮一段话说完,裴宁累得大口喘气,心想萧煜一向自尊心高,有了这番话总该能走了吧。 萧煜虽然知道这是裴宁的激将法,但是被他这么贬损人的一段话一说,当场就有些挂不下脸来,但身体却没有一丝一毫要离开的意思。 就算他真的要走萧煜也要问个清楚再走。 就在此时陡生异变,在场的众人都感觉脚下的大地上,传来了震动,众人齐刷刷扭头朝着震动的声援处去看。 只见一伙人马顺着小路就要上山,已经过了关卡,马上就要到跟前来。 原来是山脚下的官兵们有些等不及了,见屠戮浑的军队对峙了这么久,就派了一伙斥候小队上山打探情报。 看到这里裴宁大脑瞬间空白,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萧煜再不走就真的没机会了。 当即他便朝着裴宁用此生所能用到的最大的力气说道:“跑!” 萧煜听到后身体迅速就动了起来,本来就放下了三分坚持,被外力一激,身体迅速就动了起来。 很快萧煜就消失在了裴宁的视野里。 第25章 思月 见萧煜安全离开,裴宁总算将一颗心放在了心下,之前从老家那里赶回来的人马已经回来了大半,暂时还用不到他们,裴宁命令他们都跟着有福,暂时听从安排。 脑内两个念头闪过,山脚下的人马已经到了身前,为首的神态傲居,屠戮浑上前接待了对方,裴宁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次晕厥可来的太是时候,等裴宁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牢里了。 此时正是半夜,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地面上,好一会裴宁的眼睛才适应了黑暗,将房间内的摆放都看得一清二楚。 第24章 入目可见的就是长满了青苔的墙壁,地上还有些十分可疑的红色血迹,屁股底下是又硬又凉的稻草,裴宁的生活质量第一次迎来断崖式下降,他叹口气,朝着还算干爽的地方挪了过去。 就算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裴宁还是现在的情况惊讶到了,在内心悄悄诽付屠戮浑怎么没有给他争取一个好一点的牢房,他这点权力应该还是有的。 不知道萧煜现在怎么样,裴宁苦笑摇摇头,自己现在都这样了,自己居然还在担心他,不过他并不担心萧煜自己一个人活不下去,那个人性子张扬又富有生命力,无论在哪里都会过的很好的。 一想到萧煜,裴宁顿时就感觉屁股底下的茅草变成上好棉花垫子,整个身子也顺服了不少。 正当他一个人沉浸在不该有的幻想中的时候,墙壁旁边传来了敲击声。 敲击声富有节奏而清脆,正是之前他与有福约定好的暗号。 将手指放到唇边,三声鹧鸪声响起,裴宁表示自己已经收到了信号,不久后门前突然出现一个猫一样的身影,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对漆黑的眼珠。 “主子。”他蹲在那里面无表情说道。 “都安排好了?”裴宁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虽然落魄,但是丝毫不减他身上的气度。 有福点点头,几天不见,他身上换了一身贴身黑衣,腰间的双刀变得更加锋利了,一看就知道是身边人手充足,特意换了一身更好的装备。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一身的有福看着精神气也好了很多,蹲在那里不说话活像一只大型猫猫,裴宁侧眼去看他,忍住了此时想要摸摸有福脑袋的冲动。 “那就好,现在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咱们摸清楚他们身上的底再说。”裴宁思考了一下,接着见有福还是茫然的蹲在那,装似不经意间问道:“对了,玉郎怎么样?” “哦,玉公子啊。” 有福慢吞吞说道:“我派了人跟着他,他去找屠戮浑了,说是为了救你他什么都愿意做。” “混账!” 裴宁一激动忘记了压低自己的嗓音,刚才的声音在这幽暗的牢房里格外明显,好在有福已经将附近的狱卒们都迷晕了,一时半会并没有人来。 等了好一会裴宁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小声问起有福:“你也不拦着点,屠戮浑说什么了没有。” 有福摇摇头:“奴才接下来的东西没有打听到,主子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裴宁被这句话噎了一下,又气又笑说道::“行行行,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都盯着一点,要是做不好等我出去剥了你的皮。” “知道了公子。” 有福眨眨眼,一会就窜不见了。 裴宁头疼靠在了墙边,捡起地上一根茅草放在手里不断搓捏着,萧煜去找屠戮浑干什么?不过还好,一切都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大可能越过自己做事,对于萧煜想要救自己的事,裴宁其实是不惊讶的,那人重情重义,只是没想到他会选择去找屠戮浑........ 肩膀有些酸痛,裴宁换了个姿势,左右今晚睡不着,裴宁的脑内开始想着自己思念的那些人。 首先是父亲母亲,也不知道父亲的风湿病好了没有,不知道母亲是否在为他担心,自从离开京城后,裴宁就以十天一次的频率往家里邮寄书信,从上次寄出书信到现在为止,算算日子,刚好差不多十天。 也不知前几天寄出去的书信能不能及时到达母亲手里。 裴宁叹了一口气,他总是这样,小时候身体不好惹父母担心,长大了又脾气怪异惹父母生气,偏偏等自己懂点事了后,又要离开家里。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爹娘。 接着裴宁想到了自己的大哥,那个永远热烈,永远站在裴宁身前的大哥,现在他应该已经回归军营了吧。 裴宁年幼的时候,对这个大哥总是有些抵触心理,在幼年裴宁的记忆里,大哥总是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看到,突然出现在裴宁身前,举着自己从外地带给他的小玩意,又突然从他身前消失。 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家人”这个概念是没有大哥的。 后来年岁渐长,裴宁才知道那个每年只出现一次的哥哥是自己血脉相连的长兄。 裴擒与裴宁站在一起,若是除去他们那相似的脸,两人站在一起,从周身的气度来看,很难说竟然是一对亲兄弟。 裴擒自小就去了军中,本来就是天生的武痴,加上整日在军中与男人们厮混,养成了个开朗健壮的模样,反倒是他,从幼时就身体不好,自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别说见些生人了,连门都没出过几回。 这也就造就了他一小阴郁骄横的性格。 他独占了父母的宠爱,有时裴宁也会在想,兄长会不会为此事对自己怀恨在心。 后来的事实证明,完全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裴宁的兄长脑中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些事,在裴擒的一生中,练武,跟随义父,从军,就是自己这一生足够做的事了。 这种找到自己一生能为之奋斗的东西,裴宁十分羡慕,他自小被御医断定活不过二十岁,因此对于此生便禀报着过一天就算一天的态度。 本来前段时间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身体却奇迹般的好转了,连常年医治他的御医都说不上什么。 他终于可以看见今年冬天的腊梅了。 裴宁顿了一下,回忆便到此为止。 他想到了萧煜,裴宁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称呼他,这个稀里糊涂就嫁给自己的男人,身世成谜,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现在还把自己给送了进去,本来以为已经探查清楚了他的身世,但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东山的石邵念亲口承认了萧煜不是当年夫人留下的那个孩子。 那他究竟是谁呢?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给他报恩的。 裴宁扑哧一声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抽动的肌肉带动了腰腹部的肌肉,一阵抽痛,裴宁呲牙咧嘴好半天才缓过来,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凡是人,都是爹生娘养的,没有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脑子里正描绘着萧煜可能存在的第十种身世,不远处的黑暗中却传来了脚步声。 等到人已经站在他门前的时候,裴宁才注意到外面站了一个大活人。 “您是?” 外面的紫衣女人气质华贵不可估量,饶是裴宁也有些不敢猜测她的身份,在这个地方能出现女人,本身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女人掐着自己的红色指甲,漫不经心看了一眼裴宁,随后对身后的人说道:“带他出来见我。” 就在裴宁还在一脸懵的时候,牢房被打开,接着他便被扔到了浴桶中,强制洗刷干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千算万算没想到蹲大牢后第一次难是这个,裴宁虽然有些不愿,但还是乖乖配合了对方,一边洗刷自己,一边在心中思考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 幽州太守与他已经是死敌,没必要再派个人过来见他,而如今能够冒着得罪东厂的代价来看他的,只能是京城里的人。 那么究竟是那位大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甘愿来这里呢? 一个名字逐渐浮到裴宁的脑海中。 当裴宁被带到紫衣女人身前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因为一夜没睡实在是太困,他惺忪着睡眼朝着对方鞠了一躬。 第26章 贤王 等裴宁站直了身体他才能仔细观察好这个房间,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大概是整个县衙中最好的,屋内有着黄花梨制成的木椅,女人坐在上面,长眉入鬓,身穿一件紫色对襟长裙,头上并不装饰,唯有耳上带了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她身穿的衣服并不多么华贵,可坐在那里的气度就偏偏让人心生敬畏。 屋内还有一人,那是一个身体很胖的男子,两根细短的腿上是肥硕的肚子,加上他那又细又长的眼睛,整个人活脱脱一只老鼠成精。 胖子小心翼翼对女人小奉茶,见对方茶水喝了才松了口气了。 屋内两个人都把他当空气,裴宁也不拘着,抓起自己身前的果子点心就往自己嘴里塞,一天一夜没吃饭了,现在他胃里还真饿的慌。 胖子见裴宁这么肆无忌惮的坐在地上吃动作,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一拍自己大腿就要怒骂,却被紫衣女人一个眼刀挡了回去。 “无妨。”她放下手边茶碗,故不得底下胖子难看的神情。 “让他吃。” 这几个字对现在的裴宁来说简直是最大的鼓励,又毫无顾忌得朝着桌面上又抓了一把糕点塞到自己嘴里,吃相是要多难看是多难看。 不过这种吃法也是真的爽啊!裴宁一边大口吃喝一边感叹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过用这种吃法。 七八块糕点下肚,又喝了两碗茶水涮涮嘴,裴宁这才感觉吃了个半饱,摸摸自己的肚子,十分满意打了个饱嗝。 第25章 “饱了吗?”坐在上面的紫衣女人发问。 “饱了,饱了,多谢大人招待。”裴宁赶忙站起来,行了一个标准的躬身礼,着模样谁也不能把他和刚才坐在地上胡吃海喝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饱了就好,必然说出去还以为我亏待你了似的,你说是吧,裴宁。” “这位是本地知县张通张大人,这次你入狱,还是张大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呢,你可要多多感谢他。” 被突然点到的胖子忽然一惊,颤颤巍巍看向上首的紫衣女人。 裴宁无奈笑道:“大人,您吓到他了。” “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张大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紫衣女人淡淡一笑,染了颜色的指甲轻轻扣在黄花梨的桌面上。 张通不断擦拭额头的冷汗,他哪里敢说介意啊,本来还以为自己走了个狗屎运,没呈现才一天呢自己这小小的衙门里就来了两座大神。 先是当朝宰相的幼子,接着又是被上面提醒过的要特意关照过的神秘特使。 他沉浮官场十几年所见过的达官显贵也没有今天一天多。 “不介意,不介意,紫大人说笑了,要是没什么事情下官这就出去。” 屋内的气氛对于张通来说简直就是烤炉,再不走他怕自己今天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自己今天真的要交待在这里。 好在这次没有什么人阻拦,就算裴宁有些再作弄他一下,看在张通整个人流汗又拘谨的情况下也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屋内只剩下两人,裴宁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您不是和张大人一道的吧,不是京城来的就是哪位皇亲贵戚吧,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总得告诉我真佛是谁吧。” 紫女女人挑眉似乎是对裴宁有了兴趣:“哦?何以见得。” “这倒是不难猜,我得罪的是东厂的,幽州孙太守与东厂勾结追杀,这个消息虽然被刻意隐藏,但对与那些真的大佬来说并不难找,而京城中,我父亲身居高位,不说对朝堂了如指掌,但家父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我与家中的联系并未完全断绝,不可能会有官员在我父亲眼皮子底下暗中接触我,而我完全不知情。” “所以,很可能是哪位皇亲国戚,而且不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距离这里即便是飞鸽传书来回就要十日,就算要动身也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情况的见到我,唯一的可能性.....” 说吧裴宁一掀自己衣袍,动作干净利索,磕头下跪:“草民裴宁,叩见贤王殿下。” 第27章 萧恒 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 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 端着在上面的紫衣女人,不。 应该是贤王殿下,萧恒叹了口气。 “你是何时发现本王的身份呢,这件事就算是浸淫朝廷多年的官员都未必知道,还是说你父亲早已将皇家密事都告诉你了?” 萧恒虽是女儿身,但多年上位者的气质还是让人不敢忽视她。 裴宁不卑不亢说道:“草民猜测贤王殿下身份一事,并非是父亲告诉我的,而是草民自幼体弱,常年在家中,只能钻研一些旁门左道,对京城中传闻多有涉猎,让殿下见笑了。” 裴宁其实也是在赌,先帝一生子女众多,如今还剩下的除了当今圣上之外,尚有身份的只剩下一个贤王还活着,有传言说圣上之所以允许贤王存在,是因为她是女儿身。” 裴宁也是刚刚才想到的,贤王的封地刚好就在幽州附近,加上是她是女儿身的传闻,裴宁就更加确定了,所以才决定赌一把。 就算赌输了也没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萧恒敲了敲桌面,似乎在斟酌如何对待他。 裴宁心里直打鼓,看不出这贤王葫芦里卖什么药。 萧恒目光审视了裴宁,转而爽朗一笑。 “久闻裴相幼子乃是仙童转世,聪慧过人,本以为只是谬言,如今看来是本王狭隘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殿下谬赞了。” “起来吧。”萧恒似乎心情很好,坐在上首问道:“你可知本王为什么要见你?” 裴宁大概知道她没憋好屁,但还是尽量装恭敬,不让人看出来脸下的真实想法. “不知,草民一介白身,身弱体瘦,虽然愿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可终究有心无力,还望殿下解我困惑!” 裴宁话说的谄媚,只希望这女王爷尽量有屁快放,开门见山,也好让他见招拆招。 “你虽是一介白身,可短短一个月内惹了我那侄儿与东厂对你追杀不止啊。裴公子,你比你想象的要有本事的多。” 裴宁心下一凉,可面上依旧装作听不懂的意思:“草民愚钝,听不懂。” 萧恒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年轻人坐立不安颤颤巍巍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点笑意。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你这全身的祸端,可是由一人引起的啊,可怜我那侄儿,至今还下落不明,却让凶手逍遥法外。” 萧恒那张艳丽动人的面孔上不自觉带上了两滴泪。 “你说要是拿那逆贼祭奠,是否能够告慰我侄儿的在天之灵?” “殿下!” 裴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时候不跪也不行了,这女王爷话里话外拿萧煜的命来威胁他呢。 他们这些特权阶层都是这样,他可以利用身份去压制萧煜离不开他,那么他就也要接受有个王爷能够轻轻松松捏死他。 “玉郎乃是草民发妻,他虽有刺杀皇子之嫌,但是此时扑朔迷离,玉郎已丧失记忆,此事不一定全如东厂所言,还望王爷明鉴。” “裴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本王可没说要捉的是你发妻啊,只是案件扑朔迷离,总得把人带回去是吧。” 萧恒习惯摸着自己耳朵上的小坠漫不经心说道。 “你妻被冤枉,本王一定给他讨一个公道。” “玉郎身体粗笨,草民愿以身替他为贤王查案。” 裴宁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漂亮侍女,全被拦了下来。 “裴公子还是起来吧,你的这份心意本王收到了,要是让外人看见还以为本王用什么私刑呢。” “谢殿下。” 见裴宁终于肯给她低头,萧恒才说出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裴宁撑着椅子坐了回去,刚才跪的太着急,腿都有些麻了,好在旁边人看不下去,伸手给他扶了一把。 裴宁见萧恒坐在椅子上,幽幽问道:“幽州孙太守曾是你父亲门生,这次你也见了他了,觉得他怎样。” 裴宁在脑内想了想孙太守黝黑普通的样子,如实相告:“孙耳此人,狂妄自大,听信谗言,草民与他相识以来,自觉其品行不端,行径小人。” “你倒是很会识人啊。” “不敢不敢。” “不过你有一点倒是说的没错,孙耳此人确实狂妄自大,自他赴任幽州以来,本王可是很久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萧恒带着怨念说道:“不过是广开宴席,所花费多了一点,那厮整日不是告状就是派人来骂,不得安生。” “本王食俸千两,先帝在时就准许本王前往封地,一概事宜皆由本王定夺,孙耳不过是一介知府,竟然还敢骑到我头上来了,不过是一杀猪匠出身,要不是你爹......” “罢了,我有些失态了。”萧恒长舒一口气,摇了摇头。 “殿下您消消气。” 裴宁算是听明白了,自己今天被叫到这里,全是因为孙太守得罪了贤王,贤王让自己给她出气呢。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罢了罢了。”萧恒摆摆手,靠在椅子上往后仰着。 “孙耳在幽州一日,本王就一日不得安生,孙耳私下结党营私,侵吞民田,罪状本王已找到,只是亲王不得参政,幽州巡抚使还有两三日便到,本王要你击鼓鸣冤,说出你的冤屈。” 见裴宁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作。 萧恒一挑眉,“怎么?你不愿意?” 裴宁心脏直通通跳,当然不愿意了,孙耳此人虽然该死,但也绝对不应该由自己状告,朝着幽州巡抚使告状朝堂命官,他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单他一个人还好,偏偏他怀疑这王爷要对付的是他裴家。 这女王爷还真是丢了个烫手山芋给他。 第28章 女装 萧恒见裴宁半天没有反应,整个人仿佛木在了椅子上,语气带上了不悦。 “怎么?裴公子是看不起本王了。” “不敢不敢。” “草民只是觉得此时牵涉幽州巡抚使有些不妥,孙耳结党营私一事,草民可书信一封给予父亲......” 本来来一处缓兵之计,等他将情况都告诉了父亲后看他怎么说,但没想到萧恒不吃这一套,直接打断了他的发言。 “不必麻烦裴相了,本王的事,还是不要劳烦丞相粘手为好。” 第26章 萧恒斩钉截铁挥断了裴宁的最后一丝希望,之后他便被变相软禁起来,关在了一处房门中,看守程度不压于在监牢中。 这一变故导致有福三天没有联系上裴宁,导致裴宁彻底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之前全部计划好的事情都报废,裴宁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脱困的机会。 有人见裴宁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敲了敲他的窗户。 今天还不到送饭的点,裴宁本不想理会,但是敲击声越来越急促,裴宁受不了,打开窗户一看,便看见了一张端庄又熟悉的俏丽脸庞。 侍女身形高大,身穿一藕色粉裙,眼下有一小痣。 裴宁一愣:“是你?” 来的人正是萧煜,此时他身穿女装,手持餐盘,正站在窗边楚楚可怜望着他。 裴宁一下子心就软了,左右看看见没人过来,小心把他拉到角落。 “你怎么来了?” 他这个小院子四周都被人封死了,房门也出不去,只能跑到角落悄悄与人说话。 萧煜没回他,面无表情将餐盘递到他手里,说道:“你先拿一下。” “哦。” 接着裴宁见萧煜翻了一个漂亮的前空翻,凑一下进来了。 “这样说话方便一点。”萧煜转身把窗户关上。 “...........” “你是怎么过来的。” 萧煜没有选择回答他的话,而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下一瞬间萧煜拳头就朝着裴宁的面门就攻过去了,这一下虽然只用了三分力,但是裴宁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下都没有躲。 整个右脸颊瞬间就挨上了萧煜拳头一击。 “你你你!” 裴宁没有等到自己想象中的眉眼传情,反而被自己的娇妻一拳打到了脑门上,荒谬程度堪比他今天出门脑袋被挤了。 “揍的就是你。” 萧煜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十分豪迈掀开自己的裙子,一点裴宁臆想中的温柔都没有,似乎还有些不解气,做势又要打他。 “等下等下,咱们先说事情。”裴宁捂着自己的半边脸,拦下了萧煜接下来的动作。 也不知萧煜今天怎么了,自己半边脸刚挨了揍,另一半脸要是也肿了他明天就彻底没法见人了。 “好玉郎,我知道你生气,但是咱们先说正事好不好。” 裴宁厚脸皮的一边捂着自己的半边脸,一边摸向萧煜的手。 萧煜本来十分火气就消了七分,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没了火气。 大大咧咧到屋里椅子上坐下,裴宁赶紧在身后端着餐盘追上。 “好玉郎,不生气了?” 裴宁生了一张好皮相,就算是稍微破了相也能看得人春心荡漾。 萧煜许久没有见裴宁了,见他此时,只穿中衣,头发披散的模样,不由得内心一动,白了他一眼。 “这身衣裙真该给你穿。” “我看还是我的好玉郎穿着最漂亮,给为夫穿岂不是浪费了这身漂亮衣服。” 萧煜脸皮薄,没两句话就被说得脸颊微红,索性转了话题。 “我知你之前与屠戮浑做戏给人看,但如今你被什么人软禁?有福说你这处被围的铁桶一般,好不容易他今天才找到机会送我进来。” “也不是什么人,对了.....” 裴宁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在自己柜子里不断翻找,没多久就翻出来一封书信出来。 “将这封信交给有福,他看了就知道怎么做,软禁我的是当今皇上的异母兄弟,贤王萧恒,我虽被他软禁,但目前还没有要我性命的意思,出去一定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命令再行事。” 萧煜点点头,将信封放在怀里小心揣好,又与裴宁交流了好多这几天的发生的事,最后裴宁趁着萧煜要离开前问了一句:“有福是怎么把你送进来的?” 萧煜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自从前几天你从地牢里消失后,有福便疯了一般找你,还是屠戮浑打听到消息,你被软禁在这里,他今天趁着这里的侍女外出采买东西,趁机打晕了一个,将我送了进来。” 随着萧煜说完最后一句话,萧煜的瞳孔骤然睁大,来不及多解释,他踹开被从外面锁上的门,其实这门只是个摆设,裴宁之前比划过,多用一些力气就能踹开。 萧煜骤然被拉起,身体猛然一缩,但见是裴宁,也乖乖配合他动作一起踹门。 “你们都被骗了,贤王好大喜功,所食所饮每个东西都要从京中采买,压根不会有出去采买货物的侍女,他们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目的就是让你乖乖送上门来。”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 随着松木支撑的门板重重落地,门前站着的一干侍女印征了裴宁的猜想。 其实从萧煜进门那一刻就被盯上了,甚至现在有福还活没活着都不好说,裴宁后悔自己高估了自己,面对一个能从兄弟厮杀中脱颖而出的女性王爷,她的野心与手段不适自己能够相比的。 裴宁猜想也许从一开始萧恒就全知道了。 陪他玩这么久的游戏,为的就是让他心服口服归顺于她,为她效力。 萧恒继承了她母亲那一脉的野心,又继承了她父亲那一脉的疯狂底色,在幽州期间,采买孤女,收买人心,为的就是在今天这样的场面中,永远胜利。 齐刷刷的雪白刀剑亮了出来,不是之前做戏一般的伪装,而是实打实的,真的要取他们二人的性命。 场面剑拔弩张,裴宁压力大得额上出了冷汗,萧煜紧张往自己腰边摸去,可他忘了自己今天穿的是女装,不悔剑被他藏到了衣裙内侧,根本不方便拿出来。 余光瞥见萧煜的小动作,裴宁知道要是这些女刺客一出手,萧煜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事到如今,不认输也不可能了。 “停下!” 裴宁跪在地上,言辞恳切,一字一句都似是心在滴血:“带我去见你们主子。” 第29章 相似 萧煜见裴宁跪下,一时间也呆了。 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宁见他呆呆的,张口呵斥道:“站在那里,别动。” 他也实在是着急了,身前一堆催人命的杀神站在那,他俩又实在是个战五渣,只能先稳住萧煜,他去见她们头子。 这招确实好运,没过一会便从人中走出来个看起来是管事的人,态度倒是很好,对着他俩说道。 “请跟我来。” 两人便被带到另一个屋外,与裴宁之前见过的房屋不太一样,墙外的桐油还没干透,似乎是新修的,萧煜见裴宁独自一人往屋里走,张了张嘴,似乎在说把他也带上,可却在裴宁的眼神示意下闭了嘴。 只是有些不舍拉住了裴宁的手,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早点回来。” 裴宁拍拍他的手,安抚一下,用着只有萧煜能听清的语气说道:“放心,一会儿就回来。” “裴公子,王爷已经在里面了。”引路的侍女见不得裴宁拖拉,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最终裴宁还是在萧煜不舍的目光中,转身跟上了前面的侍女。 “王爷就在前面。” 引路之人退下,推开面前的房门就能见到最终的人,终究是自己心虚,先做错了事情,周围普通的家具似乎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人总是被自己的想象吓倒。 裴宁紧张握紧了自己的双拳,给自己加油打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香烟缭绕,虽然只是普通摆设,但是莫名给人威压之感,裴宁没敢抬头看人,直挺挺往屋里一走,就跪在中间地上。 “草民裴宁,叩见贤王殿下。” 等了许久,裴宁才敢稍微抬起头来。 只见房内空无一人,只有屏风后隐隐约约似有人影闪动。 裴宁换了个方向,朝着那边又重复了一遍道:”草民叩见贤王殿下。” 良久,裴宁才听见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还有人调笑嬉闹的声音,贤王萧恒赤着脚走了出来,身后追出去两个貌美婢女,追着给她穿好衣服。 萧恒似乎方才还在休息,出来的时候身上不过只穿了中衣,头发还披散着,脸上还带着睡意。 还有…… 被他打搅好梦的怒气。 只见她坐到中间椅子上,一脚放在地上,一脚撑在椅子上,以手肘撑头,打了个哈欠,大大咧咧,丝毫不在意房内还有个大活人。 在她身后,又走了两名身材丰满的侍女出来,一人捧衣,一人捧鞋。 她们亲自弯腰跪在给萧恒披上外衣,穿好鞋子。 “殿□□寒,怎么还不穿好衣服就跑出来。” 侍女柳腰□□,一对□□靠着萧恒不断撒娇,一派莺词浪语。 裴宁跪在地上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两只手捂住耳朵,内心尴尬,只能不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萧恒与她们好一派温存,才意犹未尽拍拍两名侍女说道:“先回去吧,这里还有客呢。” 第27章 “是!”两人盈盈一拜,便嬉笑着朝屏风后走去了。 裴宁心想贤王好享乐的传闻果然没错。 似乎是刚发现他在这里 ,萧恒笑着说:“裴公子让你见笑了。” “草民不敢。” 撞见私房事,裴宁内心一百个尴尬,只恨自己不会原地消失术。 “哦?不敢?” 萧恒似乎来了兴趣,趿拉着鞋子,几步走到了裴宁身前。 她抱着手臂,半蹲下与他平视,但目光却带着审视的意味。 裴宁被萧恒那张艳丽的脸庞看得不自在,忍不住低下头。 可萧恒偏偏上前掐住了裴宁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裴宁忍不住皱眉,可萧恒偏偏要他连这点怒意都不敢有。 “天底下没有比裴公子你更大胆的人了,你要是不敢,怎么敢劈了幽禁你的房门,与本王的近卫队对峙,还有你那小情,打晕宫女私闯本王住所,这可是杀头重罪,就算是当场把你二人宰了也不会有人说上几句。” “哦,不对。”萧恒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 “还是有人会说上几句的,你的亲生父亲大概会抱着你的骨灰在朝堂上朝着本王的皇兄状告本王的罪责吧。但大概也无济于事,你区区一介庶人,想来死了也不会引起多大波澜,裴相已老,皇兄早就起了换掉他的心思,到时候裴相一走,你裴家不知还能荣耀几时?” 看来萧恒真是有些生气了,连这番威胁的话语都说了出来,事实上刚才裴宁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无论刚才萧恒说什么,裴宁都在心里不断默念,王八蛋王八蛋当你放屁。 事实上证明,精神胜利法在一定程度上十分有效,当萧恒因为生气而说完她的那一顿威胁之后,裴宁因为丝毫没有听进去而受到影响。 他正了正神色,抬眼对上了萧恒凌厉的双目,张口回道。 “殿下。” 裴宁深吸一口气。 “承安认输了,原为您效犬马之劳,但愿殿下能够说话算数,放过草民的妻子。” 说完他便朝地上深深一拜,再也不再起身。 这个决定早在进门前就决定了,方才萧恒的发挥纯属过多发挥,就算她今天坐在椅子上只打哈欠,裴宁也会这样说的。 与虎谋皮虽险,但不当这个恶人就很难看见活下去的机会。 似乎是没想到裴宁能这么轻易认输,萧恒脸上立马就换了一副笑脸。 “裴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快起来吧,地上凉,裴公子身体受不住,本王这就命人放了你。” “还有玉郎呢。” 裴宁着急在后面加了一句。 “那就等着裴公子事成之后就还给你了,正巧我府里缺个奉茶丫头,我看你那小情姿色不错,穿上裙子倒也像个周正丫头,就留在我身边吧,我给你调教调教,等你办成事后,我保证一根头发都不少的还给你。” 萧恒调侃了他几句。 调教什么的还是不必了。 萧煜被留在这里当人质,裴宁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裴宁压制了自己想要反抗的想法,选择了臣服。 只是最后他有个要求。 “草民在离开前,还想再见草民妻子一面。” 萧恒此时已经走回了座位上,听见他这个请求,大手一挥,十分豪气说道:“没问题,来人,带外面的人进来。” 说罢,拍拍掌。 不知外面的人听见了没有,裴宁在屋内等了一会,就见萧煜被人带了进来,只是脸上带了点擦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与人起了冲突。 他那看向裴宁的眼神分明在说:“发生了什么?” 裴宁示意他安静,走到萧煜身前,见他双手被结结实实捆在身前,顿时变了脸色,心疼不止,大声质问道:“谁干的?” 他不过就消失了一会,就有人欺负到萧煜头上了? 周围没人说话,萧煜则小心翼翼告诉裴宁是自己刚才准备出手才被捆上的。 “不怪她们的,你别生气。”萧煜吐了吐舌头。 萧恒坐在上面玩味看着两人,当目光扫到萧煜的脸上时,忽然变了脸色。 “你过来,就是你,那个.....裴公子的妻子,对......就是你,你过来。” 萧恒招招手让萧煜过去,裴宁不知道萧恒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只能用眼神示意萧煜过去。 “叫什么名字。” 萧恒看着萧煜脸蛋,手不自觉就摸上上去。 一道细弱蚊子的声音响起:“玉......玉郎。” 从刚才开始裴宁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他皱着眉头,脑子越来越警醒,朝上望去,只见萧煜与萧恒的身影逐渐重叠在一起。 脑子里再浮现出那种换了女装与萧恒有五分相像的脸庞。 裴宁的脑子“轰”的一声炸掉了。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萧恒也是皇室中人,若是玉郎身世真的与皇室有关系,他现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不应该就这么轻易让贤王见到玉郎。 可现在再出声已经来不及了,裴宁心中只祈祷自己面前这个行事超脱的王爷,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好人,或许福祸相依,在她这里,玉郎能够找到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而那边,萧恒染着豆蔻的指甲已经抚上了萧煜的脸庞,盯着他脸不断的瞧,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东西。 “是真的名字吗?你倒是很像本王认识的一个人。” 裴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萧煜头脑一热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都说出来。 好在萧煜头脑不笨,也知道自己面前的女人不可信。 他随有些惶恐,可还算淡定,正因为心虚所表现出来的模样正符合一个小人物被大人物问话的惶恐模样。 “名字是真的,是吗?我娘小时候也说过我与别人长得很相似,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萧煜来之前被裴宁做过功课,知道自己身前容貌惊人的女子是当朝贤王,所以并不吃惊,淡定回答他的问题。 好在萧煜没有傻到将自己全部信息和盘托出,所说出的话暂时骗过了萧恒。 裴宁松了一口气,等到萧恒问完后,才拉走萧煜细细叮嘱他一些事。 裴宁拉着萧煜出去,只是日头太大,又不好走太远,外面的一颗梧桐树长得挺好,裴宁就拉人站在树下,借着树荫遮挡阳光,靠着墙壁,将自己方才与萧恒讨论之事全都交代一遍,细细给他嘱托。 “我明日就要离开,留你在这里当人质,如今也只有这个方法了,这女王爷虽然是个神经病,但你要是不惹她,大概也不会引火到你身上去,切记遇事一定要谨慎,莫要出头。” “如今你我二人被她拿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萧煜没想到这些酸话能从裴宁嘴里说出来,有些不屑撇他一眼:“自然知道,我俩被对方摆了一道,你出去办事,我自然在这里也不能给你添乱,还是你裴少爷觉得我不懂事,以为我不会顾全大局。” 裴宁被这个白眼撇的感觉有一股邪火从小腹往上窜,也是现在身体好了,居然都能有邪念了。 罪过罪过,他在心里默念。 现在的赶紧走,不然裴宁不知道一会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你好自保重。” 裴宁看着萧煜,一番肉麻话堵在心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要走不走的,也许是在等萧煜过来牵他的手。 他也是真疯了,什么时候这么磨磨唧唧患得患失了。 萧煜见他要走了,顿时也感觉心里有一股无名火要窜,自己就付出这么大牺牲了,裴宁这个病痨子居然只给自己说这些话。 真是岂有此理。 萧煜心里暗自生着闷气。 两人都多少次生离死别了,现在居然还在为这个闹别扭,说出来让人听见也是得说他俩是对硬凑在一起的野鸳鸯。 见裴宁身子要转,萧煜的手下意识就要上前抓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和裴宁牵上手了。 萧煜见到裴宁眼中不可置信的眼光,立马烫了一样甩开自己的手。 裴宁对上萧煜躲闪自己的眼光,忽然心脏露了一拍。 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般,他抓住了萧煜的手臂,把他逼到了墙角处,看着比自己健壮许多的萧煜,呼吸间都是男人灼热的气息。 萧煜比自己刚见到时候黑瘦了许多,只是腰肢还是这么细,他的双手不受控制的往下摸,几乎在同时他的双手就萧煜提了起来。 “做什么呢?” 萧煜的声音在他耳边喘息 “你说我做什么?”裴宁的呼吸声逐渐粗重。 第30章 别离 “好玉郎, 我真的舍不得你。”双手被擒住,裴宁感觉自己呼吸都粗重了许多?,身子不听使唤的往前?去贴萧煜的身子。 萧煜也不说?话, 只是在裴宁耳边不断喘息。 第28章 这般暧昧气氛似是回到了刚见面的时候, 萧煜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乖顺了, 裴宁觉得身子越来越火热, 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只是分床而?睡,那个时候大概是他与萧煜距离最近的时候了。 只恨那时候两人没有敞开心扉,不然........ “相?公。”萧煜的声音也沙哑起来了,裴宁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顿时觉得半边身子都软了下来。 “好玉郎, 好玉郎。” “还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的好玉郎, 我的心肝。” 裴宁有些情迷意乱了, 为了亲嘴,什么心肝宝贝乱颤都往外说?, 就当裴宁还想往下继续的时候,萧煜却?松开了手臂, 往后推了一步。 “那还请夫君来日救我。” 萧煜把裴宁往外推, 现在还不是谈论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们两人现在为人鱼肉, 怎么看还是先保命要紧。 裴宁还想往前?走一步, 萧煜就后退一步,若即若离的态度让裴宁瞬间清醒了。 “是我糊涂了。”裴宁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你且珍重, 少则十?日,多?则十?五日,我一定想办法把你就出来,一旦我来不了你就想办法联系上有福, 萧恒也许了解一些你的身世,但你现在不要相?信她。” “此人心机颇深,目前?是敌非友,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这番言辞恳切说?的裴宁眼角滑落两滴泪珠,反倒是萧煜倒是一番平静。 “你且去,我信你。” 他拂去裴宁眼角的两滴泪珠。 单单六个字就抵得上一切分量。 裴宁等到第?二天还在嘴里咂摸这句话。 “公子。”有福从轿子上探下头。 昨天他一离开贤王地盘有福就找到他了,其实周围一直安排了探子,只是贤王将自己的住所安排的如同铁桶一般,丝毫也插不进去,只能?在外围打探一些消息。 “到了吗?”裴宁晃晃脑子,提了提精神。 昨天自己一出来就直奔城外,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掉,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好,此时眼下带着?大片乌青。 “到了,都打听好了,这条大路是通往幽州城内的唯一官道,三日之?内必定能?够等到巡抚使大人。”有福晃晃脑袋,似乎有些想不明白。 “少爷,贤王让我们向巡抚使告状,可以等巡抚事到了衙门,为什么要在这里见巡抚使啊!” “都说?你脑子缺根弦,你还不认。” 裴宁朝着?有福脑门上轻轻一点,裹好衣服,站在马车上往外去看去,此时郊外狂风大作,吹的裴宁衣服头发随风而?去。 而?裴宁看的方?向,正是巡抚使要来的方?向。 猛兽囚于笼中,再锋利的爪牙也会发挥不出作用,萧恒要他做只困在铁笼中的病虎,可他偏偏要打破这个规则。 萧恒不是要闹事吗?好! 他就闹个大的给她看,最好把这幽州闹翻天了才?最好。 风吹得极紧,裴宁感觉身子有些发冷,喉咙瘙痒,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有福见了,赶忙把斗笠给裴宁戴好。 他轻声问道:“少爷咳疾又?犯了?正好马车上还带着?药,晚上煎一副送下去?” 裴宁摇摇头,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比当初好了太多?,还远远不到需要服药的地步。 “是药三分毒,晚上用饭的时候煮些梨水送上来。” 有福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路边就是官店,专门为来往行客提供食宿,裴宁要了三间上房,等了两日却?没有收到幽州巡抚使人马的消息。 送走传信的信鸽,裴宁站在廊边不断敲击桌面。 根据暗探来报,三日前?幽州巡抚使的人马就该动身了,但是安插在官道两边的人马这两日却?没有收到消息。 朝廷命官必定有人相?护 ,不会遭遇一般流民山匪,情报出错的概率极小,那么必定是巡抚使大人自己改路了。 裴宁暗叫不好,转身呼叫有福,披好衣服,起身下楼。 倘若真是若如他设想的那样?,他们必须赶在幽州巡抚使进城之?前?拦住对方?。 官道上人烟稀少,裴宁先行出了门,有福捧着?衣服在后面吱哇乱叫。 黄沙扑面,裴宁一出门反倒是冷静下来了,有福这个时候也跟到了他屁股后面,抖开披风就要往他身上披。 “少爷,我们接下来去哪?”有福从后面探出脑袋懵懂发问。 “哪里也不去。”裴宁眉头紧缩,“我记得前?几?日安插的探子飞鸽传书,倒是送过来一副周围的堪舆图,你回去找出来。” “哦,好的。” 裴宁回去的路上,感受到周围人对他的异样?眼光,早上他穿着?衣服跑出驿站的画面实在是太惹眼了,大家都以为他要走了,现在却?又?打道回府,实在是奇怪。 裴宁只当自己没看见那些异样?眼光。 等回了房间,有福已经将图纸找出来摆放在在了桌子上,正盯着?上面的图画看的出神。 裴宁站在他身后特意跺脚吓了他一下,有福一激灵,下意识就要拔出藏在腰间的佩剑。 还好裴宁从小与他相?熟,知道他受惊后下意识的动作,赶在有福把刀拔出前?就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怎么?侍卫做腻了,想谋杀你主子上位?” 有福转身见是裴宁,忙收了动作,大惊道:“少爷,不是.......” “都走到你身后了才?发现我,你这听人的功夫真是越来越退后了。” 有福被他说?得满脸羞红,倒退着?往后走了几?步。 裴宁没功夫去管蔫了吧唧的有福,走到桌前?仔细观察那副堪舆图。 看出来绘制的人水平并不高,许多?地上标识的并不明显,但该有的地方?都该有,大至的方?向地形都该有,甚至将一些可能?藏匿人员的树林小路都标注出来。 裴宁随手将手边的一案墨玉镇纸指给有福看,这图绘的不错,你改明去取百两银子,还有我这墨玉镇纸一并赏了他。 “是。”听见裴宁要赏人,有福倒也一点也没含糊,裴宁还没看完地图呢,就把旁边的镇纸拿了塞到自己袖子里。 裴宁无?语,心想他也不嫌沉。 将注意力放在堪舆图赏,很快裴宁就在上面筛选出了三条幽州巡抚使可能?会走的路。 巡抚使除了有巡查监视之?责,还具有处理民政,司法,监察,指挥军事的大权,是皇帝的耳目,是皇权下方?的一种体现。 因此幽州巡抚使除了要前?往幽州巡查政务外,也有人不少人会先前?往周围的县衙体察民情,防止自己两眼一抹黑,被地方?官员欺骗。 这三条路分别都从上个驿站出发,一条是走小路过河经过几?个村镇到达幽州城,走这条路线方?便体察民情,走访民众。 一条是从驿站出发,绕远路先去幽州城附近的一个县衙,再从县衙前?往幽州城。 这两条路都方?便体察民情,要是巡抚使有心要勘察幽州政绩的话,走这两条路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至于最后一条路。 裴宁将目光放在了地图上标红的一片地方?。 第31章 虎枫 地图上标红的那处弯弯曲曲, 不是通往地面,而去前往山里。 虎枫山。 因为山上盛产枫叶装似虎纹而得以此名。 但与这?个?诗情画意的名字相对应的,则是虎枫山上出了名的山匪, 与东山上那些自产自销, 安营扎寨的山民?们不同的是, 虎枫山上住的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导致虽然虎枫山土壤肥沃, 但根本?没有百姓敢在?那里落户安家。 连过往的行人都特意绕远路不从那边走。 当地衙门曾组织过几次攻打虎枫山,但收效甚微,每次都是刚见成效,山匪们就仿佛蜉蝣一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又聚在?一起了。 几次不见成效之后,虎枫山这?块难啃的骨头就一直矗立在?幽州边上, 好在?这?群山匪们也知道躲避锋芒, 被围剿几次后, 也甚少下?来抢劫了,打家劫舍也只抢夺钱财, 不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衙门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相安无事到了今天。 裴宁的手指抚上了虎枫山的地块, 巡抚使虽然受皇上之命从京城出发?, 但是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巡抚使要是真的想要做出一番政绩立危的话, 虎枫山这?块就是再好不过的肥肉了。 而且, 本?次幽州巡抚使,裴宁似乎之前听说过此人, 寒门出身,少年探花,天子门生,四?十出头就担任了巡抚使这?个?官职, 若是得贵人相助,告老还乡之前封阁拜相也未可知。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何拿地头龙开刀,自然是先找弱点才好下?手。 也许这?巡抚使来之前就打听好了消息,知道孙耳这?些年纰漏不多,唯有这?个?虎枫山是个?好下?手的地方。 第29章 想到这?里,裴宁又皱起眉头,巡抚使赵卓山,此人虽在?朝遭清流排斥,但也不算是个?掐尖要强之人,贤王在?封地多年,在?京城影响力早就不如多年前,为何一传话就凭空多了一个?巡抚使来调查政务。 再说孙耳政绩平平,多年治理幽州,一直未出现过大的纰漏,孙耳多年在?幽州已经与贤王势均力敌,若是真想消弱地方权势,维持现状,两方消耗才是正解。 裴宁皱着眉头,思索其?中关键,伴君如伴虎,为人臣子有时候做的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 怕是皇上一早就有这?个?意思了,来借贤王的手来砍掉幽州上孙耳这?颗大树。 而贤王不可能不知道皇上要借刀杀人,怕是一早就知道了,乐意当这?把刀呢。 把一切都想通了裴宁身后出了一身冷汗,权力斗争,几息之间就可以定?人生死,他现在?身处权力漩涡之外?尚且觉得心惊胆战,更不用说那些身处权力漩涡之中的人了。 之前体?弱整日在?家羡慕那些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之人,只是如今自己能身在?其?中,倒是能够知晓其?中苦楚了,爹爹虽位居宰相,当年也是因为不战队不出头才当上了宰相这?个?位置,实际并无多大权力,在?位受人牵制,虽看上去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其?中苦楚只有自己知晓。 裴宁转头向有福说道:“备马,多叫上些人,去虎枫山。” 有福正低头琢磨从裴宁那捞到的墨玉镇纸,听见裴宁这?么?说,大吃一惊,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少爷?虎枫山那边都是山匪,我们去哪里干什么??” “去的就是那里。”裴宁将?堪舆图卷好塞在?自己袖子里,又铺开一张纸条打算飞鸽传书?,吃了前两次没有战力的亏,裴宁这?次最现做的就是先将?空余人手调往虎枫山。 回头看见有福还待在?原地直愣愣望着自己,没忍住给了他一脚。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有福挨了一脚蒙着下?楼套车,他那直线运行的大脑还不足以思考更多事情,只知道一会裴宁要出门,一会回去,一会又要赶车出去,一套接一套的下?来,弄的他短暂大脑失灵了。 不过有福从小就是跟着裴宁一起长大的,只知道少爷有时候会有些旁人想不到的办法?,自己这?时候只要认真执行就行。 这?也是这?麽多年来他在?裴宁身边的相处法?则。 马儿在?后院吃饱了草,照看马车的马夫是裴宁从京城带过来的自己人,此时正在?打盹睡觉,有福上前敲了敲他肩膀。 那马夫骤然惊醒,见是有福,十分茫然道:“怎么?了?” 有福刚想说少爷要出去,让他套好车辆,却见裴宁从二楼探出头来,正指挥人从二楼搬些东西。 “你好好睡觉,收拾好了就不用你去了,留在?这?里等我们。” 裴宁冲着马夫喊道。 接着对剩余几个?自己带来的杂役说道:“你们几个?都一样,这?次出行只有我和有福两个人,你们就留在?这?里,等我的密信。” 裴宁很信得过这些人,只是这?次出行事关重大,又是生死之关,这?些人都是普通人,牵扯到了他们反倒是不好。 麻利收拾好一切都,裴宁给他们留下?钱财,吩咐他们若是等不到自己,便?回京城裴家去。 马车行驶在?路上,越走周围越是荒凉,有福坐在?前面驾车,忍不住抱怨:“少爷,此时还未入夏,幽州其?他各处都是绿意盎然,为何越往虎枫山走越荒凉?” “官道处也就罢了,偏偏这?里是小路,一颗遮荫的书?都没有。” 裴宁坐在?马车中,放下?手中书?卷往外?看了一眼,随即便?说道:“大概是故意为之。” “故意?”有福有些不明?白了。 “这?世上无地无房之人何其?多,就算这?道路两边的土地并不肥沃也会被百姓们种上东西,但你看现在?,不仅没有树,连一点绿色都没有,可见这?里是官府故意为之了,这?里虽然离虎峰山尚远,但不保证会不会有人下?山藏在?树林中劫掠过路旅人,如今光秃秃一片,虽然并不美观,但也会使匪徒无处可藏,周围行人就安全多了。” 裴宁点点头,也不知道真懂假懂,只听他说道:“我只以为路边种树既能遮荫又好看,没想到还能有这?些门道,这?次长见识了,还是少爷你聪明?,像我就不行。” “人活在?世上,各自有各自的位置,你不必羡慕我,你天性单纯,所以能在?武一道上进展颇深,我自小身子孱弱,为了不荒废度日,只能将?心思放在?这?些弯弯绕绕之上。” 有福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伙衣衫褴褛之人,似是突然就出现在?小路上,此路甚窄,有福用了好大力气才勒住马头,这?也使马儿受惊,蹄子都磨红了才停下?来。 有福心疼看着受惊的马儿,撅着嘴瞪着路上出现的几个?人. 裴宁也不好受,事发?之时他好端端坐在?车里,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要不是他拼命握紧车板,怕是也要被甩飞出去了。 有福见裴宁出来了,急忙上前告状,“周围这?么?大的空地不走,偏偏走这?里,要不是我刚才急刹车,这?群人就没命了。” 下?面那几个?衣衫褴褛之人聚在?一起瑟瑟发?抖,也不敢回复有福的话,裴宁看出来他们有难处,拦住了有福下?车服气一位老人,温和问道:“老人家,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能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裴宁良好的态度大大降低这?群人戒心,其?中一个?看上去稍微年轻一点的站了出来,拱手朝他们致歉道:“并非是我等故意拦车,而是我们这?群人中,不少人年迈体?衰,周边田野对他们来说太过于难行,不得不上来走小路。” “幽州虽然不算富庶,但近几年也算是风调雨顺,你们几人为何衣衫褴褛,年老体?衰还要赶路。” 那人往前一拜,接着说道:“关人有所不知,我等此时衣衫褴褛乃是有原因的,我等并非流民?乞丐,本?来都是世代居住在?此地的良民?,那虎枫山上常年居住一群恶匪,不但抢家劫舍,□□妇女,还自封大王,下?山劫掠我们上山去,愿意同流合污的呢就一起入了伙,像我们这?样坚持不加入的,除了杀了一些刺头外?,就留着我们当奴仆。” “本?以为此生都要在?山上阴暗的地牢里度过了,没想遇到以为青天大老爷,攻破山匪,我们几个?趁乱跑了出来,现在?就想赶紧回家去。” 他从自己破旧的衣袍下?伸出枯瘦漆黑的一双手,“你看我这?双手,我这?张脸,已经犹如老叟,其?实我今年不过才刚刚过而立之年,就已被折磨成了这?样,天啊!只求父母妻儿尚在?人世,让我们这?群人中得以告慰余生。” 裴宁有些动容,吩咐有福从车上多拿出一些碎银子交给他们。 “谢过恩公。”这?群人刚出来,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见裴宁肯慷慨解囊,感动的要给裴宁磕头下?跪。 裴宁忙扶人起来,温声劝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幽州此去路远,不必急于一时,往前五里地就有一处寺庙,可以拿银钱换些衣服吃食,等休息好了再归家,我平生最是信佛,若是有愿意的,可否在?那寺庙替我诵读千遍法?华经,就算是报答我了。” “愿意,愿意,我等受恩公恩惠,自是愿意,如若能够顺利归家,一定?天天吃斋念佛,告慰余生。” 他们匍匐在?地上,不住磕头谢恩,裴宁又好一番相劝,把人送走了才上了马车。 有福看着裴宁,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多时的那个?问题:“公子,我知你从未信佛,为何要让他们去寺庙替你念经?” 裴宁摇摇头:“我确实从未信佛,天下?人作恶多端者数不胜数,若真有神佛在?世,为何还留这?么?多恶人在?世间,只是我担心之后他们一会被当作虎枫山上的同党杀掉,罢了,也许是我多心了。” “快到虎枫山了,你接下?来要小心赶路,难保接下?来不会出现方才那样的人。” 裴宁起身上了马车,有福则坐在?前面继续赶路。 赶路片刻,果?然如裴宁所说,遇见不少从虎枫山上逃窜出来的人,裴宁接着又朝那些老弱病残施以援手,终于在?天黑之前感到了虎枫山山脚下?。 接到裴宁密令的一群暗探已经集结在?此处,共计十人,这?已经是裴宁在?保证其?他地方安全顺利的前提下?能够抽调出来的最多的人数。 休息的地方占据了视野极佳的一处好位置,不远处就是巡抚事的营地,他们这?群人效率极高,已经将?东西准备,就等着裴宁本?人亲自来了。 第30章 今日天色已晚,不适合过去拜访,裴宁便?决定?今晚先休息,等明?天一早再去拜访。 夜色已深,裴宁却无一丝睡意。 因为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今晚连火堆都没有点。 周围草丛里的蟋蟀不断叫喊,组成了一场交响曲,有福就蹲在?一旁看月亮,裴宁无聊点点他的头:“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看家。” “阿娘说透过月亮就能看见自己想见的地方,想见的人。” 有福年少时家乡遭遇洪灾,一家人就剩下?他一个?,变为孤儿后才被选中作为高级杀手培养的。 裴宁不小心提起来了有福的伤心事,实际上他是很难应付这?个?场面的,好在?有福并没有伤春悲秋。 直线运行的脑回路并没有地方思考其?他东西:“少爷你试试,我次我想家的时候就看看月亮,月亮真美啊!” 有福只想邀请他家主子一起看月亮。 此夜僻静,裴宁也难得放松了下?来,和有福一起躺在?了地上,青草的芳香飘到了他的鼻尖,那是自然之母的气息。 裴宁觉得自己很久都没有放松下?来了。 正难得享受这?安逸的氛围,忽然躺在?地上感觉大地震动,那是不远处巡抚使安营扎寨的地方有人马行动。 有福顿时噌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了,警惕看向震动来源的地方,裴宁则站起身来,在?他周围,潜伏的暗探也都被惊起,警惕看向震动来源的地方。 深夜动身总是有异变,裴宁拿不定?主意,若是山上匪徒下?山攻击则对他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反而则会让他显得急功近利,坏了大事。 裴宁在?原地思索了一会,便?决定?还是先派人去探查一下?,虽然这?样做也有风险,容易被扣上有刺杀的风险,但若是小心应对,也不一定?就会被发?现。 到了如今只能吩咐去探查情报的人小心谨慎,不要被人发?现,甚至只在?外?围就可以,只要看清人马朝哪个?方向追出去就好。 大约过了一炷香,被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裴宁赶忙问他:“可看清楚了吗?” 那人凑到裴宁耳边小声禀报道:“看清楚了,两方人马,一处装备精良,正是巡抚使那处的,还有一方装备简陋,大概是山上来的,两方追杀过程中多是巡抚使人马获胜。” 裴宁接着又问:“可见往什么?方向去了没?” 那人思索一番:“随有人不断临阵出逃,但大概方向是往平原处去的。” 裴宁了然,骑上马去,对身后的一并兵器说道:“好儿郎们,拿出你们最趁手的兵器,随我去解救巡抚使去。” “好!!!” 身后的欢呼声响破天际,裴宁则趁着大家取兵器上马的空袭,抓住有福在?他耳边嘱咐道:“一会冲锋陷阵的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负责保护我见到巡抚使。” 有福点点头,也翻身上马,坐在?了裴宁身后。 裴宁纵马而行先打头阵,在?他身后,则是一群欢呼着跟着他策马而去精壮汉子,这?群人若是为个?人用则是高级的护卫,若是在?战场上所用,则是一定?义的精兵,并不需要主帅过多吩咐,他们自己就能自发?组建一个?小小的队伍,来抵御一切。 装备简陋的山匪遇到装备精良的正规军犹如螳臂挡车,甚至不需要裴宁他们的加入只用巡抚使一人的人马就能把这?群人扫荡完毕。 裴宁一入战场就被冲天的血腥气熏红了眼睛,虽然他已经历了多次生死,但规模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 有福从后面递了一方手帕过来为裴宁遮掩口鼻,裴宁忍着恶心继续向前,路边不断出现人类的残躯肢体?,连底下?的泥土都变得泥泞了不少。 血肉之躯在?冷兵器之间宛如被绞肉机搅碎一般,哀嚎声,马叫声,铁器不断在?血肉之中不断进出的声音,裴宁尽量在?脑海中屏蔽外?界的那些负面的声音。 有福在?他身后有些担心:“公子,你还好吗?” “无事。” 裴宁摇摇头,他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赵卓山。 裴宁仔细回忆赵卓山的面貌,他虽然没有真的见过这?个?人,但是之前大概也听过别人说过几嘴。 而且巡抚使赵卓山少年就成为探花郎,此人姿容一定?不错,加上如今年近四?十,裴宁在?京城中也接触过几位这?种背景的官员。 关于他们的气质大多都大差不差,若是在?京城中仅凭一个?名字还不好找到赵卓山,但在?此处都是士兵与山匪中寻找一个?多年浸淫在?官场中的人可是太容易了。 前面忽然就出现了一处空地,裴宁忽然有预感,赵卓山就在?其?中。 裴宁策马一跃,果?然见有一面白长须的中年男子骑在?马上就在?不远处。 “就是现在?!” 有福心领神会,随手抛一过路匪徒朝赵卓山扔去。 第32章 骗局 异变就出现在一瞬间, 赵卓山此次前往幽州,本来是奉了皇爷的命令过来揪出孙耳的错处,他查阅了无数资料, 终于找到了虎枫山这里。 作为聚集了大量匪徒的山寨, 竟然屹立了数十年?之久已然存在。、 正好这出外出带足了人马, 赵卓山从上个驿站出发后不?走大路, 而是先来这里。 一是知道他此次出行的事情已经被众人人手知晓,按照原本计划的路线出行容易被人安排,只能绕远走才能给敌人来一个出其不?意。 二是开刀必须先立下马威,孙耳执政幽州多年?,轻易不?可撼动, 若是没有下马威先出手, 怕是他这个巡抚使的任务很难完成啊! 昨日已经攻破了大部分匪寨, 今夜驻扎在山脚下,却没有想到遭到了山匪的反扑。 好在赵卓山此次借调所用之兵皆是精装强悍, 是战场上与敌军从私人堆里活下来的,对?付一堆乌合之众, 就算是被夜袭也?不?在话下。 眼看对?方已经成了溃败之军, 只需要?再消三刻钟就能大获全胜, 突然一只杂毛兵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 凭空飞起, 只冲赵卓山而来。 赵卓山此人,少年?探花, 虽有治兵伟略之才,但是本人其实并不?会武功,人到中年?又缺少锻炼,因此当一人大的物体冲他过来的时候, 他的大脑实际上是空白一片的。 “保护赵大人!” 周围的护卫瞬间扑上去保护赵卓山,可惜下意识的反应永远快不?过早就准备之人。 在周围侍卫抽出刀剑的时候,裴宁早就飞身?扑了上去。 “小心!” 裴宁抱着对?方的腰身?朝一旁躲避,使之躲避了飞人的攻击。 有福动作更快,在飞人一落地?的时候就上前结果了对?方的性?命,温热的血液溅了周围人一脸,而始作俑者却只是用袖子擦擦自己?的脸,仿佛刚才杀的不?过只是一条在地?上蹦跶的鱼而已。 “事情紧急,多有得罪。” 裴宁爬起来朝地?上的人告罪,一脸无辜的讲出了前一炷香前才编好的故事。 “我等路过此地?,见前面火光四?起,便带着人上前来襄助..........” 左不?过又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故事,裴宁还加了一处英雄救美。 不?知怎得就觉得看见大人您甚是亲切,身?不?由己?就飞扑了上来。 这句话必须说得情真?意切,让人动容才好。 “我与大人您一见就倍感亲切。” 片刻后,敌军一溃而败,赵卓山坐在营帐里心情不?错,与裴宁正对?喝茶,裴宁就说出了这么一句狗腿的话。 赵卓山似乎很受用,只是他也?在观察着裴宁,内心思索他是什么来头。 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没有脑子不?清楚的,裴宁自然没有指望他那些话能哄骗过对?方,废了这么大一番力气,除了顺利见到赵卓山外,就是引起他的注意。 像这样的官员,在京城,普通人想要?见到一面难如登天,习惯了众星捧月,就算他本人是个没有架子,爱民如子的好官,也?会因为多年?在京中的习惯下意识轻视自己?。 且他也?从来没听说过赵卓山此人与清流为伍的消息。 所以如果是他自己?送上门?来,就算亮出了身?份,恐怕也?会得到对?方的轻视,偏偏得出其不?意,打破对?方的固有认知,才能在一个平等的方向上对?话。 裴宁的方案果然有了效果,如果他是以其他方法面见赵卓山的话,恐怕他们两个现在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 那就真?的落入萧恒下怀了。 营帐内灯火通明,不?愧是从京城来的大官,所吃所用都是上品,裴宁一边应付对?方问话,一边仔细观察对?方。 不?愧是曾经被钦点为探花郎的人,即使人到中年?,风姿依旧,一双丹凤眼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姿,如今留了胡子,正是时下里京城里最流行的美鬓公。 第31章 京城中凡是有些姿色的中年?男子都流行这种造型。 “我见公子气度,应该京城中人吧。”赵卓山见裴宁饮茶姿势,便知晓他背景不?一般。 “正是。” 裴宁搬出他那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世代居住京城,去往南方行商,偶然路过此地?,见义?勇为,对?大人一见如故。 说来说去都是那一套话,裴宁话里话外都是虽然我有破绽,但就不?承认。 气得赵卓山在内心狂吼,但面上却要?维持气度。 “那无事本官就先回去了,裴公子自便吧。” 左右都是裴宁自己送上门来的,赵卓山就是在等裴宁自己?开口。 见老狐狸终于松口,裴宁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其实在下与大人相遇确实别?有所求。” 裴宁走到他身?前下跪,“小人有一要?案在身?,非大人这样的朝廷要员不能解决。” 见裴宁终于松了口,赵卓山坐到主位上:“欺上瞒下,夜闯办案现场,你可知这是死罪,况且你若是有天大的冤屈,尚有大理寺办案,求到本官面前算什么?” “你能从京城到这里来,自然家中不?缺钱财,若不?是流放杀头的死罪,回家拿些钱财疏通就是。” “况且..........” 赵卓山顿了一下,一双精明的眸子从他身?上扫过,打算从他脸上看见失望的表情。 “本官为何?要?帮你?” 可惜赵卓山的打错了如意算盘,他并没有等来裴宁脸上失望的表情。 而裴宁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跪在地?上,双眼赤红,语气逐渐激动:“小人自然知道大人日理万机,但小人此事正好为大人分忧。” “哦?” 赵卓山眉毛一挑,来了兴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换了姿势,说道:“你继续说。” “我且看看你如何?能为我分忧。” 裴宁从怀中取出今天早上伪造好的状纸,呈上给赵卓山看。 “我要?状告的就是当朝贤王强抢民女,小人妻子被贤王占为己?有,我夫妻二人只能做一对?苦命鸳鸯,状告无门?。” “你说是贤王?” 赵卓山有些不?可置信的摇了摇自己?耳朵。 “正是贤王。” 人到中年?一辈子克制收守礼的赵卓山还是被自己?国家奔放的民俗给震惊到了,爬到他这个位置,某些皇室秘闻早就已经不?适秘密,贤王是女子的消息他一直知道。 之前从外地?传过来的流言也?不?过是贤王喜好奢靡,铺张浪费这些不?痛不?痒的传闻。 反正皇上就剩下这么一位兄弟,大家也?都随她去了。 怎么如今开始,强抢民女了? 我国国风开放,怎么到了这种地?步。 裴宁顿了一下,察觉到赵卓山误会了什么。 继续说道:“是小人没说清楚,小人妻子,其实是个男人,只是平时在路上喜爱扮作女人。我二人情投意合,多年?来琴瑟和鸣,岂料被那贤王看上,夺了过去。” “大人,不?论是强抢民女还是民男都一样恶劣啊,您千万不?要?厚此薄彼。” 赵卓山脸上碎掉的面庞没有好上多少,贤王那边是正常了,但眼前的男人就成了与男人苟合的男人,京城中达官显贵之间私下常有纳夫郎的,他一向耳闻。 倒是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 他感觉今天的冲击力有些大。 “你且等下,贤王抢夺你夫君,对?吗?”赵卓山再次确认一下。 裴宁看向对?方的眼光里透着诚恳。 “正是。” “幽州事宜由幽州太守孙耳一并掌管,你为何?不?去找他。”赵卓山想要?把?脱轨了的话题拉到正轨上。 “正是小人要?状告第?二件事。” “你说。” “幽州太守孙耳与贤王私下往来,那孙耳知贤王喜好,每当有人打算状告的时候,都被孙耳以诬告的罪名打回来。” 说罢,裴宁深深朝地?上拜服,一字一句道:“草民知幽州巡抚使张大人此次前来为的就是为了拔出孙耳这颗寄居在幽州身?上的毒瘤,小人愿意为大人负犬马之劳,只为能够与小人妻子团聚。” “此次惊扰,为得就是将消息送给大人,还望大人能还小人一个公正,还幽州一个朗朗乾坤。” 赵卓山坐了回去,今天这场对?话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对?方虽然来路不?明,但动机纯正,他此时正愁缺个打头阵的人,若是裴宁查阅后身?份属实,倒是能给他剩下不?少力气。 他思索一番,便对?底下的裴宁说道:“今夜已深,你先回去,过两日你再前来。” 裴宁颔首道:“谢过大人。” 裴宁知道这是要?探查他底细的意思,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裴宁倒是有等他的时间。 裴宁走后,就一直驻扎在赵卓山营地?周围。 山上的流匪一直不?断朝周围逃窜,但在正规军的围剿之下,这些流匪全都像萤火一样被扑灭了。 这三天期间,裴宁一直耐心等待,有时会帮助赵卓山上去围剿流匪,只是眼见赵卓山收拢营地?就要?走了,期间一直没有再来找他。 裴宁没有着急。 倒是有福有些着急:“少爷,他们就这么走了,你怎么不?着急?” “着急有用吗?”裴宁敲他额头。 赵卓山这个反应其实在他的意料之内,三天时间太短,去贤王府传递消息到这里最少需要?四?日,再等一天。 裴宁在赌,赌赵卓山也?在等消息的过来,赌赵卓山也?很期待他说的话是真?的。 ............... “大人,有封线报。”仆人掀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卷发黄的纸张。 赵卓山在营帐内看着已经收拾好的东西,本来昨天就应该走了,为了几天前的那个混小子的消息,他硬生生多拖一天。 他到了消息已经传到了幽州,前天孙耳已经派人传话过来,催他快速前往幽州。 正内心纠结这段时间,线报到了。 “呈上来。” 他迫不?及待打开了这封信件,泛黄的纸张上写着简单的话语。” .......... “来人,随我出去。” 赵卓山站起来,神色急匆,仆从给他穿好衣服。 裴宁抬头看看天色,不?远处还是一片平静,有人络绎不?绝往外搬东西,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而赵卓山还没有要?来找他的消息。 若是今天赵卓山还没有找他,裴宁得再重新?做打算。 正想着今后如此,裴宁如何?忽然见到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处小黑点在不?断晃动。 等他凑近了一看,正是他们的人。 “少爷好消息。”来人兴高采烈,露着自己?的大白牙说道:“幽州巡抚使赵大人请您过去呢,就现在。” 裴宁感觉到自己?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赵卓山今天来找他,就代表事情成了。 “走!”裴宁高兴朝着后面的人说道。 赵卓山今天选则在外面接待裴宁,他今日换了一身?银灰衣袍,底上用银色丝线绣了许多暗纹,旁人一看就知道能穿上这衣服的人非富即贵。 “草民叩见赵大人。”裴宁站在赵卓山身?前,之间他今日眉头紧锁,看不?出情绪的样子。 赵卓山没有搭腔理会裴宁,裴宁也?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先试探说道:“不?知大人今日找草民何?事?” “哼!”赵卓山摸摸自己?的胡须,厌恶之情流露外表。 “你说你郎君被贤王劫走,本官已派人调查清楚了,贤王这几日府邸中根本没有多出来的人,你莫不?是在撒谎,诓骗本官?你可知罪?” 裴宁神色不?变,此时只能赌这个老家伙是在诓骗自己?。 只见裴宁神色不?卑不?亢道:“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倒是大人,您仅凭几人调查就假定贤王没有掳走小人夫君是否太过于草率,万一他没有将小人夫君带回贤王府,而是带到别?院藏起来了呢?或是小人夫君早已被那贤王殿下杀害,此时只剩余一具枯骨了呢?” 裴宁说这段话的时候,脑子里恰好出现了萧煜的画面,想他这一路上与萧煜多少次生离死别?了,哪次也?没有这次让他伤心。 “你且去,我信你!” 他脑中浮现出萧煜对?他说这句话的画面,这六个字如同锥心一样砸在了他的心头。 裴宁不?禁神色动容,涕泪横流,落在赵卓山眼里,他的这番话就多了几分信服的力量。 这小子虽然满嘴谎话,但说起他爱人的时候,满脸动容倒是不?似作伪,赵卓山中年?丧妻,深知与相爱之人生离死别?的痛苦,内心也?就又多偏向了裴宁几分。 眼看裴宁双眼中不?断有泪珠滚出,赵卓山表面也?不?太能继续保持严肃,只是为了确保消息准确他还需要?再诈一下。 第32章 方才他得了消息,这几日贤王不?在府中,去了另一处县衙中别?居,不?过倒是确实听说贤王府中多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侍女,模样外貌都能与裴宁所说的对?的上。 那就是对?方没有撒谎了,赵卓山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意外的松了口气。 其实他内心也?是很希望裴宁所说都是真?的,若此人真?心为他谋略,他眼下的困境倒是可以迎难而解了。 赵卓山背过身?去,裴宁见他这幅模样,多半是自己?已经过了考验,因此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大人,不?知小人说得可有错处。” 裴宁一连说了几声,都没见赵卓山说话,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对?方却转身?看向他了。 裴宁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一愣,多年?浸淫官场的上位者气质还是不?可小看,只用一眼就看得裴宁浑身?颤抖。 “你真?名是什么?” “陈清。” “真?名?可我知道的这个确是个假名啊!” “真?名,大人若不?相信,自然可以去往京城查看。” 裴宁随后便随便报了一个京城中一个真?实的地?址,他也?不?怕对?方真?的去差,这里往返京城,少则十日,多则十五日,到那时候他已经事情办完。 他言辞恳切,他的真?实身?份还是不?让对?方知晓为好,赵卓山在朝中为天子近臣,甚少结交同党。 若是让他知晓在裴相的儿子在幽州鼓动朝廷三品官员前去排挤另一位官员,甚至那位被排挤的还是多年?前父亲的门?生,难保皇爷会不?会多心,牵扯他倒是事小,就怕连累到家人才是真?的大事。 父亲靠着多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裴家上下基业,不?能毁在他的受伤。 “你既然说了,我自然信你,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还望你理解。” “况且,贤王与孙耳在幽州多年?驻扎,党羽颇多。此战必定是场恶战,家破人亡也?未可知,如若你现在退缩,本官也?不?会怪你。”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裴宁怎么可能退缩,他要?的就是赶紧加入赵卓山一伙,借他的手将幽州搅得天翻地?覆。 “大人!” 裴宁跪下,说话间句句带泪。 “小人家中父母虽在,在此生认定的人只有我夫君一人,为了他我甘愿上刀山,下火海,就是豁出这条命来,我也?要?求大人帮我救出我妻。” “你先起来!” 裴宁显然已经完全打动了对?方,赵卓山亲自上前扶裴宁起来。 “我知你救人心切,只是这事要?慢慢道来,你先随我回幽州首府,在路上一起慢慢说。” “谢过大人。”裴宁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第33章 告状 闹市街中,一片祥和。 闹市街中, 一片祥和。 幽州虽并不富庶,但?一州中心的首府倒还算繁华,裴宁走在街上, 觉得有些地方对上京城倒也不遑多?让。 闹市喧嚣, 裴宁看看天色, 决心再等些时?日, 等到?早市结束,那才是这条街上最热闹的时?间。 袖子里揣着的是前?几日写好的状纸,他与赵卓山商议许久,终于定下?了在今天人最多?的时?候告状。 知府衙门两张鸣冤鼓,多?年?未响, 如今鼓皮都有些剥落。 第一次鼓槌撞击鼓面的时?候, 这张老朽的鸣冤鼓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发出了骨骼碰撞的响声。 这并未引起周围行人的注意。 第二次鼓槌撞击鼓面的时?候, 这张老朽的鸣冤鼓宛如即将落幕的中年?人一样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周围已经有人站在裴宁周围窃窃私语了。 第三次鼓槌撞击鼓面的时?候,这张老朽的鸣冤鼓如同?获得了新生了一般, 发出了经年?积攒的怒火。 鼓声越来越密,周围人越来越多?, 裴宁挥舞着手?臂, 周围人将他围的密不透风。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纷纷猜测面前?的年?轻人有什么冤屈, 多?年?未响的鸣冤鼓竟然在今天响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 裴宁停止击打鼓面,手?持写好的状纸, 跪在衙门门前?,口中不断称冤。 “何人在此喧哗闹事?”如排练好一样,身穿三品官服的赵卓山恰好出现在门前?。 裴宁转身,将手?上状纸递了过去。 “是草民有冤屈, 这位大人您可否为草民住持公道。” 赵卓山摸摸胡须说道:“本官为朝廷三品命官,此次前?往幽州府就?是为了巡查民政,调查冤案错案,你若是真有冤屈,那就?细细说来,本官会为你主持公道。” “谢过大人。”见赵卓山已上钩,裴宁说出已经准备好的台词。 “草民有冤屈,状告当朝知府孙耳草芥人命,纵容兵民侵占良田,劫掠妇女,幽州兵中豺狼虎豹横行,欺压下?属,致使寒门出头无望,贤王萧恒与孙耳勾结,两人官官相护,官场黑暗,使草民状告无门,今日得见青天,还望大人还幽州一个朗朗乾坤。” 他声音恳切,字字珠玑,在这青天白日之?下?,不少围观民众已经被他说得动容了几分。 毕竟,他刚才说得虽然有几分夸大,但?基本都属实。 然而赵卓山脸上确是一脸愤然。 裴宁方才所说之?语,全与之?前?计划好的不一样,明明只是状告贤王,怎么还有草芥人命,幽州兵的事呢? 可惜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周围都是围观民众,他刚说了要主持公道,如今不接裴宁的状纸,倒显得是言而无信了。 如今只能先接下?裴宁手?中的状纸,之?后再做打算。 这个小狐狸,赵卓山没想到?自己玩了一辈子鹰,第一次被鹰啄了眼睛。 “本官虽然接下?了你的状纸,但?一向铁面无私,若你口中所叙有半句虚言,按照当场例律,该秋后问斩。” 见赵卓山强忍着怒意接下?了自己的状纸,裴宁才算松了一口气。 “今天幽州父老乡亲们都在,我对天发誓,我陈清若是有半句虚言,定教我五雷轰顶,永不超生。” 若是要依靠赵卓山的手?搅乱幽州的水对裴宁来说很?容易,但?那就?等于把自己的把柄全部?交到?了对方手?上,裴宁不喜欢这样。 他要做的是,用自己的力量成为第三方与这几股势力交锋。 在别人的规则下?玩游戏永远没有赢的可能,只有自己有掀桌子的勇气,才能获得那胜利的希望。 前?几日他思索,想着怎么幽州的战场杀对方一个回马枪,偶然与屠戮浑的一个见面倒点醒了他。 自从?上次一别后,屠戮浑就?一直记挂着裴宁,如今意外?得见,十分惊喜。 与他交谈过程中,裴宁意外?想到?幽州军政一直畸形,世家子弟占据着上升通道,寒门与外?族一直被排斥在外?,就?比如屠戮浑这样,家中一掷千金,多?年?努力才让屠戮浑有了千户这个小小的官职。 军政,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敏感话题,若是裴宁能用的好的话,倒是能成为他的一把刀。 萧煜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团被揉皱了的纸条。 今个是他被扣押在萧恒身边的第六天,刚才他刚收到?从?外?面来的密报,正思索着,忽然被身后传来的动静一惊。 原来是身后的房门忽然被推开,几个侍女说说笑笑进来了,萧煜见状,忙握紧手?掌,将纸条藏好。 侍女们都身穿统一样式的妃色或月白衣服,这些都是萧恒喜欢的颜色。 她们进来后直奔床前?的梳妆台去,说说笑笑,吃些零嘴,好一会才看见了萧煜,说道:“唉,你在呢,王爷刚才唤你过去呢。” 另一个头上系着月白飘带的侍女补充道:“王爷今个心情不大好,你小心些。” 自从?来到?了这贤王府,萧煜便被安排给?了与侍女们同?吃同?睡,明明有男性侍从?的大通铺,偏偏萧恒就?拒着他住这,不让他走。 这里的姑娘们倒是比外面的更泼辣大胆,见有个男人要住进来也不害怕,嘻嘻哈哈的,把最里面有遮挡的一间床让给?了他。 萧煜沉默点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两天前?萧恒就?从?县衙那里离开了,萧煜顺理成章的也被带走了,之?后就?一直呆在这个贤王府中。 无论?在哪,萧煜都也没受过虐待,就?像是裴宁说的,只要他不出头惹事,他似乎过的很?不错,只是萧恒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让萧煜捉摸不定, 对他好说不上,也说不上不好,更多?的是什么呢? 萧煜低头想了一个形容词,是戏弄。 贤王府大的很?,从?下?人住的房间往萧恒的卧房走的话,要经过一大片花园,如今正是花园里鲜花盛开的季节。 第33章 左右已经迟到?了,萧煜就?边走边逛,见日头已经中午了,才堪堪来到?了萧恒身前?。 天气渐热,萧煜身上穿的还是前?几日套的一件旧衣,顶着大太阳又闲逛,此时?后背的衣服已经全被汗水浸湿,贤王府里虽然不会缺他一件衣服,只是他这几天见的都是姑娘,也不好再开口。 屋内当口摆着两盆子冰块,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阵凉意,今天的萧恒又换了一身打扮,今天的她不施粉黛,乌黑的头发随意挽起在身后,身穿一身黑色的骑装,倒是一股英姿飒爽的少年?气概。 萧恒见萧煜磨磨蹭蹭上前?,倒也不恼,拿着漆油擦拭一方新得的乌木弓箭,只是那眼神看得萧煜在内心嘀咕,拿不准这神经病现在在想什么。 行礼跪下?后萧恒一直没让萧煜起来,非得等他因闷热额上生出了许多?汗水,狼狈不堪的时?候才让他起来。 “不知殿下?唤草民前?来所为何事。” “无事,只是有个东西,十分有趣,本王心想着,一人观赏也无趣,不如多?请人一同?来观赏才好。” 旁边的台面上就?放了个檀木做的黑匣子,诡异的红色液体不断从?里面渗出,看得人十分不舒服。 “你瞧。”萧恒的语气带着揶揄. “像不像是你家相公的人头?” 第34章 失踪 “你看?看?, 这像不像你相?公?的人头?” 萧煜心下一惊,方?才在房中从外面送过来的纸条此时就藏在他的袖口中。 那上面分明写着?:裴宁失踪,难道他真的去世?萧煜低下头, 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若是?在平日, 他是?断然不会相?信萧恒口中的话, 可今早来的那封密保, 则让萧煜不得不重视他这个问题。 若是?裴宁怎的死了?,他该如何是?好。 只是?现?在思考这个这个问题也没用,横竖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萧煜心一横,抬起头,对着?面前的女人说道:“如若真是?我?夫君的人头, 那还请王爷现?在就杀了?我?, 我?绝不独活。” 萧恒见?萧煜一脸决然的样子, 让本来只想逗弄他一番的萧恒有些错愕。 “本王倒还真想现?在就砍了?你的人头,只可惜......” 萧恒摇摇头。 “你自己看?看?吧。” 萧煜得了?命令, 颤抖走向那方?乌黑的匣子。 一打开便觉得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萧煜下意识要扭头, 却生生抑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 木匣黑漆漆的, 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萧煜只看?了?一眼便错开了?眼神, 那乌黑木匣里面确实有一人头。 不过, 却不是?裴宁的。 人头目光怨毒,嘴角含血, 面容因为死后肿胀已经有几分看?不清了?,但确实不是?裴宁的。 萧煜终于松了?口气。 见?萧煜被那木匣里的人头吓退了?几分,萧恒才算是?心情?舒畅了?几分。 “吓到了??” 萧煜摇摇头,乌黑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摆动:“王爷若是?想要开玩笑, 已经结束了?,若没有要求,草民就先回去了?。” 他之前在亲眼见?有福杀人和杀鸡一样,黄色的脂肪蘑菇一样冒出来,单纯一个死人头,倒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萧恒见?他反应冷淡,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说了?一嘴无趣,站起说道:“这人头虽不是?裴宁本人的,却和他本人有莫大关系。” “裴相?之子裴宁哄骗幽州巡抚使意图对本王不利,最先一步就是?拿本王的手下开刀,这人头就是?他送给?本王的礼物,他还真是?不管你的死活啊!忘了?你还在本王的手上。” 萧恒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断朝他逼近,周遭的气压让萧煜下意识架起防御姿势。 那张白皙美艳的脸朝他不断逼近,萧煜手心都出了?不少汗。 “拿起你手中的纸条猜猜,你的好夫君干了?什么呢?”萧恒拨弄手上的扳指,玩味看?向他。 “纸条”两个字出现?的时候,萧煜的瞳孔猛然收缩。 虽然内心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大概被对方?知晓,但真当萧恒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萧煜还是?免不了?内心一紧。 仿佛做了?错事被抓包似的。 “小人愚钝,听不懂王爷的话。”两边的发鬓已出了?不少汗水,萧煜强撑着?笑脸回答对方?的问题。 “你是?个聪明人,听了?本王的话,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有些小动作本王可以?放纵一番,可裴宁行事放纵,如今可以?隐去身形,连他身边人都找不到他,本王不得不提防一下。” 萧煜苦笑,“若是?连王爷都找不到,那就别指望从草民这里寻他的踪迹了?,您为难我?也得不到什么。” 萧恒低头饮茶,看?着?不远处一脸苦笑的萧煜说道:“玉公?子,你也别怪本王心狠,若不是?你这夫君行事太过乖张,本王也不想这样对你,实际你这张脸,真的很像本王的一个故人。” “若不是?前不久京城来信,说我?那侄儿已经被找到,我?真要以?为你真是?萧煜了?。” 六皇子已经被找到了??还没来得及消化掉这个信息,萧恒似乎就没了?耐心。 “话都说完了?,带他下去。”话音刚落,一左一右两边冲出了?两位高大侍女,架住了?萧煜就要往后拖。 “等一下。”眼看?着?自己离萧恒越来越远,萧煜忽然就有些害怕。 “放心,只是?给?你换个地方?居住,本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要是?你那夫君真有本事救你出来,本王说不定还要向你下跪呢。” 萧恒远远朝他挥了?挥手。 “地牢的位置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就暂时去那里居住吧。” “不行,自己不能就这样被带走。” 萧煜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些无端的恐惧,他拼命挣扎,双脚在地上胡乱摩擦,姿势十分狼狈。 “等一下,殿下,等一下,我还有事……” “玉公?子,你这样这就不好看?了?,本来不想闹僵的。”萧恒挥挥手让侍卫停下来,脸上似乎有几分怒色。 见?来了?机会,萧煜挣脱身边两人束缚,跑到了?萧恒身前,跪下说道:“王爷,我?只求再问一件事,问完就走,绝不挣扎。” 见?萧煜神色不似作伪,萧恒挥挥手阻止了?上前想要拖拽他的侍卫说道:“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说吧,有何事。” 萧煜连忙谢恩,接着?说道:“王爷之前说过的六皇子已经被找回,可否详细告诉我?。” 听见萧煜不是求饶或问裴宁的近状,萧恒一脸意外。 “本王还以?为你是?跪地求饶,没想到你对我?这个皇侄感兴趣,你要是?想凭借你这张脸从我?身上讨巧就打错了?算盘了?。” “草民自知身份卑贱,只是?六皇子近况实在是事关草民身世,还请王爷怜惜,将六皇子回京的事情?告知与?我?。” “罢了?,就当本王成人之美一次吧。” 见?萧煜一直坚持,萧恒不知怎的内心有些动容。 萧恒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牛皮制成的鞋面,沉思一番说道:“其实本王被在封地多年,说是?分封,其实就是?变相?软禁,从十五岁活着?离开京城后,已经十多年没有再进?去过了?,那里知道我?皇兄的那些孩子们长什么样子,觉得你眼熟,也只不过小时候见?过那孩子一面。” “实际煜儿长什么样我?真不清楚,只是?觉得你与?他有几分相?像,实际上就算你两个站在我?身前,我?有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这几个孩子,和我?们当年一样,为了?皇位什么什么都能看?出来,皇兄明明都立了?太子了?,却还是?避免不了?兄弟阖墙的悲剧,前几天他亲自手持腰牌,回了?皇宫,只说自己之前遭遇刺杀,危在旦夕,被一农户救下,如今身体恢复好就回来了?。” “至于再往其中的辛秘之事,我?也不了?解了?。” 萧恒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起了?陈年旧事,萧煜还想对着?细节多问几个问题,却被身后的侍卫上前拉走了?。 萧煜不满,还想再挣扎多问几句,却见?到萧恒转过身去,摆了?摆手臂。 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身后拖拽他的侍女,一脸横眉也劝说萧煜,“王爷已经完成了?公?子所托之事,还请公?子也饯行约定,莫要失了?体面。” 说罢不断拖拽他的胳膊,那模样生怕萧煜来一个暴起杀人。 “好,烦请二位姑娘,带我?去新的住所。” 萧煜垂头丧气,只好认命。 第35章 杀才 门?前冷落, 雨滴稀疏地落下,裴宁坐在门?前,裹紧了身上的狐裘。 第34章 这?身狐裘还是从家里带过来?的, 没想到如今五月的天了, 又裹在身上了。 自己身边的侍卫为他?捧来?一碗漆黑的药, 裴宁皱了皱眉, 都说了几次他?不喝药,谁这?么没眼色。 刚想开口呵斥就听见门?外有人冒雨进门?的脚步声。 那人一身墨色的衣衫,宛如水墨画一样手持油纸伞漫步朝自己走来?,出门?显然是精心修饰过的,不过丝毫不在意衣角处被泥水打?湿。 裴宁见是他?, 一脸不悦道:“赵公子今个怎么有闲心往我这?来?了。” 赵丕今年芳龄二十有三, 纨绔程度照之前的裴宁不相上下, 叔父正是幽州巡抚使?赵卓山,靠着这?一层关?系, 在他?叔父身边谋了个闲差,一天天的没有正事, 倒是天天乐意来?骚扰裴宁。 裴宁十分不喜欢这?个赵丕, 这?种整天浪来?浪去的公子哥他?在京城里面见多?了, 虽然他?也属于是不求上进那一挂, 但行事还算循规蹈矩, 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就去意外娶了玉郎这?个万年难遇的活宝。 而赵丕这?种人从根子上就与他?有本质的不同,若是躺在父母功劳上花天酒地也就罢了, 谁家没几个不肖子孙。 偏偏有那么一种人,出生富贵,衣来?张手,饭来?张口, 家中也不需要他?上进,本来?与世?无争就好,偏偏这?种人一定要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找乐子仿佛就要了他?的命。 若是家风不正,祖辈宠溺,丝毫不加以管束,浪费祖上福分,大?厦将倾也就不远,若是家风公正严明,教导此子孙不敢在行事上出格,那他?就会想尽办法找那种能给自己带来?乐子的人。 以求在祖宗允许的范围下给自己剩余下的人生增添色彩。 很明显赵丕就是后面这?种人,这?小子天性不羁,无法无天,家里管束不了,被家里人强压着跟着叔父,以求赵卓山能管束一二。 自从来?到了赵卓山身边,赵丕就像鬼一样缠上了他?,裴宁没废多?大?功夫就知晓了这?小子的全部家事,或者说赵丕毫不介意将自己的身份信息给周围人知道。 裴宁的冷淡反应没有击退赵丕的热情,见裴宁一脸病色的坐在廊下观雨,身上还裹着狐裘,而他?身边还放着一碗冒着漆黑的苦药。 调笑说道:“都说你身子病弱,我还当时下人误传,没想到陈公子果真病了。” “你瞧。”赵丕从自己袖中提出一吊人参:“人参养气?,看来?我这?礼物?没带错。” 裴宁低头咳嗽了一声,一张口就是不欢迎:“某自小体弱,赵公子还是尽快回去吧,别被我过了病气?。” “那可?太巧了,在下从小身子健壮,让我陪陈公子说些?话,也算解解闷。” 他?笑得两?只眉眼都弯弯的,裴宁不愿再看见他?那张脸,裹紧了身上的狐裘,转身回到房间里,拿起一旁看了半截的书继续看。 赵丕讨了个没趣,将从那串人参放在了外面的桌子上,笼着袖口迈进了房门?。 裴宁没给他?好脸色,见赵丕还要往自己身边凑,放下书本说道:“赵公子要是来?看我,面也见了,就先回去吧。 他?一脸冷峻,反倒惹得赵丕心里乐开了花。 赵丕从袖口处套出一封书信放在了桌面上,“你这?几天病着,叔父十分担心你,若是明天雨停了,就过去看看吧。” 裴宁大?概也知道他?今天是过来?催命的,自己躲了这?几天清闲,赵卓山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实际上若不是今天下雨,裴宁现在就跪在赵卓山身前了。 送走了瘟神,裴宁瘫在贵妃榻上伸了个懒腰,雪白狐裘滑到了地面上,有福上前来?为他?拾起,顺便将桌面上的那封信送到裴宁身前。 “赵大?人专门?差人送来?的,公子不看看吗?” “你倒是今天长进了,东西都办好了吗?”裴宁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都办好了,一个尾巴都没留下,连咱们?自己人都不知道公子您的行踪。”被上司点名?了,有福下意识地回话。 “只是玉公子那边,我害怕贤王对他?不利。” 裴宁叹息,感觉脑筋处不断抽痛,这?也是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睁开眼皮道: “我也担心,要不是........” 也许是感觉自己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裴宁叹息后换了一个话题,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赵卓山这?种人,信上断不会留下落人口舌的东西,打?开了也没什么东西,上面大?概就是关?心我的身体,让我去见他云云。” 有福听了他?的话,有些?好奇打?开信件,果然如裴宁所言,信件上写的都是些客套话,唯有在最后一句写了希望明天裴宁去见他。 “公子,果然如你所料。”有福从信件上抬起眼睛,看向裴宁。 随后便有些?忧愁撅起嘴,“可?是少爷,您之前不是说这?几天我们?要躲着点赵大?人吗?那明天还去吗?” “去,怎么不去。”裴宁揉了揉自己太阳穴,想到即将可?能要承受的来?自赵卓山的狂风暴雨,他?就感觉头更疼了。 有福见他?神色忧愁,知他?又犯了头疼病,将外面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给端了回来?,递到裴宁身前,劝说他?喝一点。 裴宁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后槽牙处不断分泌口水,口腔内的苦涩记忆让他?皱起眉头. “拿远一点,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了。”裴宁捂着鼻子,指挥有福把药碗端走。 “哦。” 有福答应了一声,端起药碗就要走出去丢掉,没走两?步却听见了身后裴宁的话语:“等一下,拿回来?我喝掉。” 头痛难忍,在委屈嘴和委屈头之间,裴宁还是选择了前者。 原本灰蒙蒙的天地,被雨水洗刷一次后,便变得焕然一新了。 赵丕引着裴宁去见赵卓山,两?人走上小路,赵丕见两?边花草的叶子被雨水冲洗得一干二净,没忍住摘了一朵金色的小花放在手中。 “你瞧,一番大?雨过后,倒把这?野花野草上的污泥洗刷的一干二净。” “人人都说这?天地是最公平的,我看却不是,你看这?暴雨过后,只洗刷灰尘,这?花花草草倒还是完好无损的。” 裴宁向他?那边撇了一眼道:“天地有情,若是真有人学天地像这?样洗刷一番,只去污垢,留下清清白白的野草野花,倒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赵丕知道他?话有所指,沉默一笑也不再言语。 没过了多?久到了赵卓山暂时居住的地方,赵丕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只留下裴宁一个人面见赵卓山。 下人通传过后,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进来?。” 裴宁进了屋内,屋内不大?,一进门?就是两?张太师椅,赵卓山坐在案前处理公文,小山一样的案卷挤满了整个案头,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挡住。 裴宁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十分凝重,就算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让裴宁心中警铃大?作,心中不断默念之前准备好的台词。 “草民参见赵大?人。” 见裴宁来?了,赵卓山把自己从公案上拔出来?,探出头道:“先等我一会。” 预想不到是这?种反应,裴宁只好坐到另一边等着。 一盏茶喝到太阳要落下了,赵卓山才揉揉自己酸痛的后颈,站到裴宁身前。 “大?人,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改日再.......”裴宁斟酌开口。 “不晚。” 简单几个字让裴宁猜不透他?的真实语气?。 “你今日来?得倒是早,听说昨日生病了,身子还好吗?” 一上来?就是先关?心他?的身体。 “不过是在老家留下的旧疾罢了,今日已经?好转了,不碍事的。” “这?就好。”赵卓山语气?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前几日军部的奏折我已经?看过,要不要现在念给大?人听。” “前几日你杀贤王的手下,把人头送还给她,现在军部正人人自危呢,倒还有人给你递军部的折子?” “正是因为人人自危,才有人想要活命,军部被贤王把控多?年,如今一倒台,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那个位置,不少人就有人想要走大?人的门?路,先把折子送到我这?里来?。” 裴宁说到此处,忍不住觉得喉口腥甜,强压着抑制住了咳嗽的欲望,继续说道:“人还不少,我挑了两?个适合的,一会大?人先过目。” “你倒是衷心会办事的。”赵卓山强忍着自己的怒意。 “不敢,只是为大?人效力,自然应该尽心尽力,只求大?人能遵守诺言。” 自从被裴宁绑到这?艘贼船上,赵卓山不是没有想过宰了这?个满嘴谎话的少年,可?眼下树大?招风,裴宁又在第二天提了一颗人头来?见他?,说是替他?送给贤王的见面礼。 第35章 这?一行为彻底堵死了他?与贤王和好的可?能了。 就算现在把裴宁赶走在外人眼里他?已经?是和自己一起的人了,外敌虎视眈眈,赵卓山不是不能忍的人,这?个时候起内讧,反而会让外人趁虚而入。 只是他?也不是没有脾气?,见裴宁还敢提起军部之事,甚至敢皇而堂之往自己身边塞他?自己的人,赵卓山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敲打?他?一下,这?些?年他?也就白混过了。 略微思索后,赵卓山旧想到了应对之法。 “正好,这?几天本官有意去军部视察,既然军部往你这?里递册子,就由你代替本官视察吧。” 裴宁心想这?老狐狸在这?里等着自己。 自古军部视察,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别说他?现在得罪了军部的人,就说他?现在只是个毫无功名?的白身,进了军部拿视察的名?义也只会被赶出来?。 上次不过是借了巡查使?的名?义,狐假虎威,拿着腰牌亲自压到衙门?里才砍下的人头,这?次再去,压力不可?同上次一样了。 只是再难也得接,裴宁知道这?次要是办事不能让对方满意,现在幽州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这?颗人头,就有多?少人想要买下自己的命。 他?可?以允许一个三番五次坑自己,但前提是那个人真有给他?带来?利益的能力,若是裴宁因为蠢把自己玩死了,那对于赵卓山来?说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只是还得委婉拒绝一下。 裴宁装出慌张的样子:“大?人,这?是不是不合规矩,草民只是白身,身上并不一官半职,就这?么到兵部中,恐怕不能教众人服众。” “我看你倒是有本事的很啊。” 赵卓山上前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半是亲昵半是威胁道:“难道陈公子之前在我面前发出的那些?誓言,全都不作数了。” “当然不是。” 裴宁装作半推半就接下了这?个艰难任务。 第36章 小满 早上军营里热热闹闹的, 大头兵小满喜气?洋洋坐在大通铺上换衣服,他从三天前就在期待今天。 今天是?惯例的休沐日?,如今天下太平, 军营里除了端午, 中秋这些?大日?子会给他们放假外?, 还会在每月的初一, 十?五放他们出去理发逛街休息。 一个大头兵每月俸禄不多,除了买些?必要的生活物品外?,也就够吃上几顿好酒加买一双布鞋。 小满从是?今年?刚入军营的新人,眼瞅着自己攒下的俸饷攒够了一两银子,就指望着今天换了银子, 托同乡带回去给家人。 家里七口人, 五亩薄田, 除了小满外?全都?穷得光屁股,大哥现在都?快三十?了还娶不上媳妇, 小满把银子寄回去,至少今年?能多买些?好种子, 过个好冬。 怀里揣着铜钱, 心里想着爹娘收到银子的高?兴神情?, 小满就乐得闭不上嘴。 本来他是?没资格过来当兵的, 天下太平, 军营里空缺不多,要不是?因为里长与他们家关系不错, 他爹又大出血送了两尾黄花鱼,这个兵实?在是?也轮不到他来当。 一双从家里带来的布鞋被他穿得磨破了底,但小满依旧没舍得买一双新的,其实?从军营处往外?走一里地就有集市, 那里常年?有人做生意,卖蔬菜瓜果的,开赌场的,做皮肉生意的,吆喝卖唱声音络绎不绝。 但小满除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不得不买外?,一次也没有花过其他的钱,军营里能吃饱对他来说就很?好了,小满现在也奢望更多。 他还请了军营里一位识字的兵为他代写书信,写字很?贵的,在外?面要一个铜板一个字,而在这里,小满只用两顿饭菜就弄来了这封信。 即使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但小满还是?忍不住用自己的手指去抚摸那些?被称为“字”的东西?。 “爹娘,展信安,我是?小满,家里还好吗?我很?好,这是?我攒下来的银子,给家里买东西?,军营里能吃饱饭,今年?过年?我不回去了,省点?路费,明年?再回去。” 有人从外?面掀帘子进来了,看见小满盘腿坐在铺上傻笑就忍不住笑他:“小满,你又在摸你那封信了,你认得字吗?” “不认得就不能看吗?我多看几遍,记熟了,下次自己也能写几个。”他涨得一张脸赤红,为自己争辩,不过随即外?面进来的那个兵摇摇头。 “不过今天你的信恐怕是?寄不出去了。” “为什么?”小满很?吃惊,今天是?十?五,照例该是?他们休息的日?子。 “外?面来了一位了不得大人物,伍长让我们今天一个都?不许出去。” “什么样的大人物,偏偏要挑今天。”小满把信揣在怀里,忍不住暗骂那个没长眼睛的大人物。 “你还记得几天前被砍头的副总兵吗?” 猛然说起这个事,小满猛地背后一哆嗦,他入兵营这么久,每天也只是?操练,连兵营都?没出去过几次,第一次看见血就在那天。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被一个从外?面提着令牌的文弱书生砍了头,人就像块软泥似的,头被削了下来。 身子接着就直挺挺的倒下,那时候小满才知道,原来杀人和在农村里杀鸡没有两样。 而那个看上去连杀鸡都?不敢的白面书生,仿佛没事人一样,捡起地上的人头,拍了拍头,就这么提这走了。 走的时候那人头的眼睛还睁着,仿佛死不瞑目似的。 小满与那眼神对上了实?现,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连着两三天都?没有精神。 对面那人见小满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幽幽开口道:“那杀神今天又来了。” 小满打了个趔趄,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裴宁阴沉着脸骑在马上漫步在兵营里,今个本来是?十?五,按理来说他应该明天再来的,可赵卓山那个老狐狸,非要压着他今天就过来。 裴宁推脱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今天过来,左右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再得罪一些?也无妨。 只是?也许是?他上次闹出的动静太大,道路两边列满了士兵,都?屏气?凝神,全副武装看着他。 骑马行在路上,左边的一个小兵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人一脸朴实?,脸上稚气?未脱,怀里鼓鼓囊囊的,仿佛藏着什么东西?,那东西?仿佛极重,压得他脊梁微微弯曲,身体轻轻颤抖。 这幅样子引起了裴宁的注意力,没忍住转头看向了他那边。 也许是?发觉到了裴宁注意到了自己,那小兵脸上恐惧更甚,简直是?要站不住的样子。 终于,就在裴宁骑马将要路过他的时候,他因一种莫名的恐惧没站稳彻底跪了下来,胸口里藏着的东西?,唰的一声全都掉了出来。 原来那是?一堆的铜钱,全被他藏在自己的怀中,如今扑倒在地,全都?哗啦啦飞了出来。 几枚铜钱飞到了马儿腿上,马儿吃痛不肯走了。 那小兵见自己闯了祸,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趴在地上战战兢兢,连起来都?不敢起来。 裴宁心想要坏事,就算他没当兵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上阵前失仪,无异于违反军法。 果然,就在不远处,有人听见这里的动静,赶到这里来,立马变了脸色。 他招呼着人把地上刚才摔倒的小兵拉走。 裴宁心知这人一被拉走之后可能就再也看不见了,没忍住开口道:“刚才是?我不小心吓到了他,先别着急带他走。” 见裴宁竟然开口,那地位高?些?的人似乎很?是?惊讶,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双眼睛,他还是?不得不按照规矩办事。 “大人,军规法纪森严,我们也只是?按照规矩办事,若是?放了他,置军规于何地,您别为难我们这些?下面的了。” 裴宁却说道:“谁说我是?要放了他。” 裴宁用脚夹了一下腹下的马儿,说道:“马儿受惊了不肯走,我正好缺个牵马的,我看他就不错。” “哎!” 裴宁朝他大声大声喊道:“那位壮士,可否过来替我牵马。” 小满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就被身后的人踹了一脚,“还不快去。” “哎哎哎。”小满拍拍屁股,一骨碌爬起来,去给裴宁牵马。 小满死里逃生,大大送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裴宁的错觉,周围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大人,陈大人。”一条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有人站在那里等着裴宁,见他来了,远远地就打招呼。 裴宁似乎认得这个男人,前几天过来杀人的时候这个人也在现场。 “总兵大人。”裴宁直到下马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军营中五人为一伍,十?伍为一队,二十?队为一总,三总为一只军队。 另设守备,指挥,巡检,等。 第36章 其余还有其他诸如掌管粮草的文职。 现在驻守幽州这只队伍,全由前面这位总兵负责,本来还有一位副总兵来着,但是?已经被裴宁砍了头。 同事的死亡似乎没有给这位总兵大人带来阴霾,与军营中的严阵以待相反,这位总兵笑嘻嘻将裴宁迎到自己营帐里。 “早就听巡抚使大人说您要来了,您尝尝,今早刚泡下的茶。” 裴宁狐疑举起面前的茶水,隔着浮起的雾气?仔细审视对面的男人,与他预想中的情?况很?大不同,裴宁思索着自己接下来如何接招。 茶水入喉,忽然身后的有福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裴宁一瞬间惊起,将嘴中的茶水吐了回去。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有福只是?拍死了他背上的一只蚊子。 对面的总兵介绍自己姓陈,幽州人士,自从坐上了总兵的位置后,多年?来一直被贤王派来的副总兵掣肘。 若不是?裴宁前几天帮了他,他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上好日?子。 陈总兵给裴宁敬了一碗茶道:“大人也姓陈,说不定咱们三百年?前是?一家,您与赵大人一出现在幽州,就如同天上的日?月,其光辉照耀让人睁不开眼睛,这次一来就先拿贤王的人开刀,孙太守那边很?满意。” 原来是?太守那边的人,裴宁心想你们误会了,我不止要拿贤王开刀,我还要拿你们也开刀。 不过暂时这种情?况对他而言倒是?好事,暂时降低对方的戒备心,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更好抓住对方身上的弱点?,到时候成功一击毙命。 因此裴宁今天并?不着急说出自己的来意,而是?笑着与陈太守推杯换盏,说道:“大人言重了,我们只不过都?是?帮着皇上做事,巡抚大人高?兴了就是?太守大人高?兴了,太守大人高?兴了就是?皇上高?兴了您说是?不是?。” 听见裴宁十?分?上道,对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都?说陈公子是?青年?才俊,今天一看,果然如此,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悟性?,我朝得你,未来有望了。” “大人谬赞,某如今不过是?一届白身,怎能和大人相比,听闻您在太守底下十?分?受重用,如今一看,果然传闻不假。” “只是?某还有一事不明。” “请讲。” “今天与大人一见如故,为何没有美酒,莫非是?大人小气?,不肯设宴?” 裴宁笑着打趣。 陈总兵脸上一阵错愕:“我先前听闻陈公子身体不好滴酒不沾,故才以茶代酒,莫非是?做错了?” “并?非是?做错,只是?与陈大人与在旁人总是?不一样的,我与大人乃是?一家,一百年?前的亲戚,自然是?要更亲厚一些?。” 裴宁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讲桌案上的茶具推往一边,大声说道:“来人,备酒。” 陈太守欲言又止,似乎想劝阻又不敢。 裴宁看出了他的顾虑,上前与他勾肩搭背说道:“今天先不巡视军营,我与大人一醉方休。” 这句话?终于消除了对方的顾虑,反正裴宁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草包对他来说更加有利。 第37章 被讹 一场歌舞弄到了晚上, 两壶清酒不尽兴,又从外面叫来了两名舞姬助兴,裴宁喝了两盏就已经?上头了。 裴宁实在是?不胜酒力, 倒是?能?够哄着陈太守一杯又一杯下?肚, 屋内气息炎热, 裴宁终于捞出了个?空袭出门松口气。 凉爽的?空气一出现, 裴宁瞬间都觉得头脑清楚多了。 “公子。”有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手上端着一碗解酒药。 “公子,您不胜酒力,先喝一下?吧。” 裴宁接过一仰头喝下?,清清凉凉的?液体一入胃, 瞬间都觉得胃中好受不少。 只是?还有些难受, 裴宁甚少喝酒, 此时依旧觉得胃中火辣,仿佛有股火在里面灼烧。 “公子, 一会您进去别?喝了。”有福心疼望着他?。 “那?怎么行?”裴宁摇摇头。 “陈总兵此人虽然愚蠢,但脑子却没有蠢到一上来就相信我的?地步, 我只有不断表现出我是?一个?草包的?形象, 才能?放松他?的?警戒心。” 休息了还没一会儿, 营长中就传来了声音, 陈总兵喝得醉醺醺的?出来寻他?。 “陈公子, 陈公子,继续喝呀。” 裴宁掩去自己眼底的?厌恶, 拍了怕有福的?背,示意?安抚,又跟着陈总兵进去喝酒去了。 “陈大哥,我来了。” 裴宁笑?着又进去那?酒气熏天的?地方。 裴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头都要炸开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又生病了。 好半会记忆恢复,才想起自己是?昨晚喝多了,宿醉的?后果。 他?实在是?不胜酒力,就算怎么极力掩饰,他?也入肚了三盏酒水,这一点点就足够让他?这个?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酩酊大醉了。 有福似乎是?听见了他?起床的?动静,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了。 裴宁一边喝一边观察周围,回顾着昨晚的?记忆,才想起昨晚自己记忆断片前?是?似乎是?被有福抬回来的?,在隐隐约约的?记忆中,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出格的?事情。 “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裴宁捂着自己的?脸,带着一丝期望问向有福。 “没有。”有福摇摇头。 裴宁瞬间高兴起来,看来昨晚自己的?记忆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但是?有福接下?里的?话又让他?脸色瞬间挎了下?来。 “只是?您昨晚喝多了一高兴,爬上酒桌,大声吟诵越人歌,说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是?听不懂,倒是?陈总兵一直拍手,很高兴的?样子,说您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 这一下?子让裴宁脸红到了耳朵根处,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昨晚站在桌子上大声吟诵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是?什么样子。 光是?想到这个?画面他?都觉得万分羞耻。 好在昨晚陈总兵喝的?也多,裴宁与他?见面的?时候动作表现并没有什么不妥,裴宁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经?过昨晚与裴宁的?热络,陈总兵今天见到裴宁的?时候显然比昨晚已经?亲近许多,动作也更加热络了。 见人已经?自己多半亲信于自己了,裴宁接着便提出自己要视察军营,这一决定很快就得到了陈总兵的?应允。 “当?然可以,这是?好事啊,张大人让你来这里不就是?干这个?事的?吗?” 裴宁接着便提出自己不但要视察军营,还要看一看军营支出,一听裴宁的?这条要求,陈总兵脸上瞬间不高兴了。 账面当?然是?对不上的?,这几乎是?一个?大家都默认的?事实了。 天下?没有不贪的?官,收买人心用钱财最快,就连九品芝麻官都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若是?做得太狠,反而会面对手下?无?人可用的?局面。 就连那?尊贵无?比的?皇帝,有时候也会对手底下?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裴宁自有自己一套说辞:“大人其实也不用担心,其实也是?赵大人的?意?思,他?总得看看,心里知道个?大概。” 是?的?裴宁又把赵卓山搬出来了,裴宁自从发现了狐假虎威这一套很好用后,已经?不止一次搬出赵卓山这座大山给自己办事了。 “将来若是?有一天真的?受到了牵连,他?也好向皇爷交代不是?。” 这番说辞似乎稍微打动了赵总兵,只是?他?也有有些犹豫,之说了容他?考虑一下?再?说。 裴宁见火候已经?成熟了,也不再?多嘴,礼貌告别?后就掀开房门出了营帐。 外面的?人对他?似乎也没有昨天那?样肃穆了,至少他?现在出门不用再接受道路两边士兵的?注目礼。 有个?小兵似乎蹲在外面等他?,裴宁早上就看见他?了,只当?他?是?巡逻的?士兵,没放在心上,如今一出了门就被他?拦住,倒是?清楚了这小子是?在等自己的?。 “等一下?,等一下?。”小兵操作浓厚的?官音双手挡在了裴宁身前?。 见有人光天化日之下阻拦自己主子的?路,有福皱眉下?意?识就要上前?踹开对方。 裴宁眼疾手快拦住了有福,因为他?认出了自己面前?的?小兵似乎就是?昨天自己救了一命为自己牵马的那个?。 “先别?急着动手,也许人家是?有话要说。” 见自己没有被驱赶,小兵终于松了一口气,跪在地上给裴宁磕头道:“多谢恩人,要不是?您昨天我可能?就要挨板子了,您的?大恩大德我得给您磕头。” 第37章 原来是?为这事,裴宁宽慰他?:“我不过是?顺手罢了,其实要谢应该谢你自己,若不是?你那?几个?铜钱恰巧射在了我马儿的?腿上,我也没有理由把你带走。” 对方点点头,只是?涨红着脸,也不肯走,就这么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拽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裴宁心想恩也谢了,头也磕了。你这是?赖上我了?低头见他?鞋子破旧,觉得他?也许是?生活拮据,那?天怀里的?铜钱似乎对他?很重要。 想到这里,裴宁转头吩咐有福从腰间取出十两银子给面前?的?少年。 “我记得你荷包了似乎有十两银子,先给他?,我回去给你补上零花钱。” “诺,给你。”有福伸手掏了掏腰间的?荷包,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到了小满身?前?。 自从自己长大以来,那?里见过这么大的?银子,小满眼睛都要瞪直了,咽了一口唾沫,有了这十两银子,别?说给他?大哥娶媳妇了,就是?给家里再?盖上三间大瓦房都绰绰有余了。 想到这里,小满觉得自己的?手臂蠢蠢欲动,不如就拿着这个?钱,寄回去,家里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不过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小满又把自己的?手摁下?了,和那?个?相比,区区十两银子简直就好像脚下?的?泥一样。 于是?看见伸到自己身?前?白?花花的?银子,小满用着极大的?毅力,还是?选择推来了对方的?手。 有福十分惊讶,很震惊地说:“你居然不要。” 裴宁这时候也有些恼了,见小满跪在地上即不说话也不收自己的?银子,转身?对有福说走后就打算绕过小满离开这个?地方。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见裴宁要走,慌里慌张站起来又阻挡在裴宁面前?。 “你到底要干什么?”裴宁也真是?生气了,也是?他?现在脾气好了,要是?搁在以前?,他?保不准自己一脚就踹上取了。 见裴宁终于有些生气了,小满知道自己不开口真的?不行,哆哆嗦嗦开口道:“我,我,公子,我想跟在您身?边。” “啊?” 要不是?对方离得太近裴宁听得一清二楚,他?还以为自己要挺错了,他?居然真的?被面前?这个?小子讹上了。 想着对面也许是?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裴宁还是?觉得先劝解他?几句:“首先你现在是?这里的?兵,我若带走你会给自己惹很大的?麻烦,其次我身?边保护我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也不需要身?边多一个?侍卫了。” “一会我就会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拿了银子回去好好和家里人过日子,若是?还继续纠缠,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作后果。” 裴宁也不管他?听没听懂,拽着有福直接从他?身?边踏过去了,有福临走前?还讲那?漂亮沉甸甸的?银子塞到了小满的?怀里。 只是?走的?时候没忍住对他?做了个?鬼脸。 裴宁走了一段路,回头见小满的?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他?终于相通了,正要离开,忽然看见身?后的?少年疯了一样朝自己大喊,原本忠厚老?实的?脸在疯狂的?神?情下?显得十分丑陋。 “那?你今天为什么救我,都说救人救到底,像你这样的?大人物,身?边再?多一个?位置也没什么吧,为什么就不能?再?可怜我一下?。” 见裴宁依旧不理他?,小满面目狰狞,做了极大努力才说出口的?事,就这么轻易被对方忽视,小满不知道自己内心这种情绪叫作愤怒。 似乎也在为他?身?边的?人 周围有人听见这里的?动静已经?朝这里看过来了,裴宁见他?依旧执迷不悟,摇摇头不愿意?多生事端,催促着有福赶快走。 只是?裴宁没想到就这一小段小插曲,就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后爆发出了危机。 裴宁回了自己营帐不久后躺在床上休息,一整天与陈总兵虚与委蛇还是?十分耗费他?的?精神?气的?。 正躺在床上休息,没等来陈总兵请他?过去,倒是?请来了巡查队的?人过来提他?。 裴宁眯着眼睛瞧闯进来自己营帐的?人,见来者不善,有福提着刀挡在自己床前?,裴宁心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上前?温和有礼问道:“诸位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陈大人要我过去,大白?天的?,不要弄刀弄枪的?,都是?自家兄弟,免得伤了和气。” “有福你也是?,把刀放下?,几位兄弟不适莽撞人,不许先提刀。” 见裴宁态度温和,并且有福已经?将刀具放下?后,那?几个?巡查队的?汉子才算松了口气,毕竟他?们更加害怕有福发疯,毕竟那?天有福如鬼魅一般生生割下?一个?的?人的?画面还印刻在他?们脑海里。 “没事,只是?有个?兵大吵大闹,一直吵着说陈大人欺负他?,问也说不出来,只好过来请大人过去一趟。” 要说也是?裴宁这身?份实在是?尴尬。若不是?自己身?上实在是?没个?正经?官职,单凭一个?普通士兵的?哭诉就是?一个?芝麻小官在这里,这群巡查队的?人也不会就这么贸然过来找自己,还闹出这样的?局面。 裴宁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他?大概能?猜到那?个?哭诉的?士兵就是?今天白?天拦下?自己的?那?个?,本来以为他?见到自己的?态度后已经?知难而退了,没想到竟然还状告自己。 他?现在倒是?起了几分好奇心,看对方是?控诉自己欺负他?的?。 第38章 证据 军营面积并不大, 裴宁没用多久就跟着?巡查队的人到?了出事的地方。 只见营帐内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挤进去,裴宁又因为营帐内污浊不通的空气?差点晕过去。 围观群众最中心?, 小满衣衫不整躺在那里, 手腕上有个手指宽的伤口?, 已经被人用纱布包扎好了。 人还没昏迷, 只是精神?有些萎靡,身边的人喊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反应。 裴宁看着?这一幕皱起眉头。 这摆明了要讹上他,话?本里那些要死要活非君不嫁的情节居然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用上了。 自从被萧煜缠上后,裴宁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别看了,别看了, 都出去。”巡查队的人挥挥手把周围看热闹的人赶走。 “这就是控诉我欺负他的那位小兄弟吗?”裴宁在对方身上扫了一下就大概知道了原因。 “如今我来了, 总能说出原因了。” “对啊!小满, 你一直不说,半天只说陈大人的名字, 如今陈大人已经来了,总该说说你为什么要割腕吧。”身边的同伍一直担心?他, 见裴宁来了, 摇晃了一下小满的身体。 一直发呆不语的小满似乎终于神?色有了点变化。 “我.........”小满似乎还有些神?志不清, 忠厚老实的脸上实在装不出我见犹怜的模样, 裴宁只看了一眼就厌恶别过头去。 “陈大人.....陈大人.......” 似乎是没想好说什么, 小满有些欲言又止,只是用渴望的眼神?看想裴宁, 得到?却只是裴宁失望而又冷漠的背影。 见小满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福已经替裴宁神?奇了,只见他站在裴宁身前,叉着?腰一脸愤懑道: “烽火戏诸侯也要有限度, 现在我家主子已经站在这里了,还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小心?我拿你去见你长官。” “小满才刚恢复意识,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身边的同伍没忍住一直为小满出头。 小满平日里为人处世?一直沉默老实,又因为年龄又小,身边的人都十分照顾他,现在出事,都率先相信他的话?。 有福被顶嘴回来,一脸愤懑回怼道:“还说我们欺负人,我家主子一向?清清白白,真要欺负他,你现在都看不见他。” 见再?吵下去事情就要往不可控的方向?进行,裴宁赶忙开口?阻止了这场斗争。 “有福,不许胡闹,这种事怎么能够开玩笑。” 转而对着?小满身旁的老实汉子开口?道:“我家下人从小就不懂事,这位兄弟您不要责怪他。” 好在对方也没有多纠缠,见裴宁态度并不咄咄逼人,摇了摇身边的小满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赶紧说啊!” 一直看热闹的巡查队的大哥也有些着?急了,自从他们道这里已经过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都是他们这些外人只见互相打嘴炮,反而是事件中心?的小满一直一言不发。 周围的人不停地催促让小满不得不开头,他最后再?用恳求的眼神?望向?了裴宁,得到?的确实裴宁冷漠的眼光。 小满咬了咬嘴唇,心?一横,举止手臂,颤颤巍巍指着?裴宁说道:“是他,是他把我拖到?角落,脱我衣服,凌辱我。” 第38章 在场众人:“啊?” 有福回头看看裴宁也是一脸的问号,气得裴宁没忍住拿自己腰间扇子拍有福的脑袋。 其他人也就罢了,在你眼里你主子就品味这么底下的吗? 只可惜身边没有趁手的物件,不能好好把有福那个疙瘩脑袋给拍清醒。 看热闹的巡查队最先没忍住出了声,因为太过于震惊,声音还颤抖着:“小满,你知道你说得什么意思吗?” 这个国家虽然民风开放,龙阳之好在民间已经不是需要遮掩之事,但军营里因为都是大老爷们,为了避免这种风气,一直明令禁止男人之间相恋,一经发现,即刻除去名字逐出军营。 但即便是这样,依旧有不少寂寞的人互相配对,行苟合之事,上面三令五申也不管用。 久而久之,随着被逐出军营的人越来越多,军队里不知什么时候兴起了厌恶龙阳之风,已经发现,即使不被禀报给上面,也会被同伍之人厌恶,久而久之,才渐渐压制住了这股歪风邪气。 若是小满今天说得话属实,就算他不是过错一方,他也要被逐出军营,且要受到许多同伍之人的白眼。 小满身边的老实汉子是他同伍之人,在小满支支吾吾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后,先是惊讶,接着对小满的遭遇十分愤懑不平。 “陈大人,你总该给个解释吧。”他站起来,似乎是因为过于生气而赤红了双眼。 裴宁则是觉得十分可笑,自己之前还真是有几分小瞧对方了,本以为跪在地上求自己就已经到了极限,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做出不惜污蔑自己也要构陷裴宁的事情来。 “我没有解释,我昨晚一直在陈大人的营长内喝酒,今天早就与陈大人交谈过后,确实与这位士兵见过几面,但我与他并没有发生过肢体接触,之后我便回到了自己的营房,这点我相信陈大人和一些兄弟都能为我作证。” 一名巡查队的汉子点点头,今天白天裴宁走路的时候一直都没有避开人,巡查队整日在军营里巡逻,看见裴宁的身影十分正常。 “即便如此,那样不能证明你没有强迫了小满,谁不知道你那仆从身手十分高,也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方法避开了耳目也未可知。” 裴宁被他这一番言语气笑了,低头对着地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小满说道:“你说我强迫了你,那时间在哪里,地点在哪里。” 小满似乎没有想到裴宁会这样问,支支吾吾说道:“就...就是在下午,我当众拦你,你对我怀恨在心,悄悄让人打晕了我,把我拖到角落里,还逼着我不许声张......” “军营里一直都有人,你大可说出什么 时间什么地点,到巡查队那里一问便知看是不是没人经过那里。” 裴宁这句话问得小满冷汗直流。 小满自然是张嘴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的。 “我,我不记得了,我那时候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被逼急了,小满才能这样说。 到后来,直接装头疼,问多了就说不知道。 眼看事情僵持,裴宁忽然拍拍手掌吸引了在场人所有的注意力。 “我倒是有个主意,既然这位小哥说我欺辱了他,那么自然身上该有点痕迹,解开衣裳来看,若真是被男人侵犯了,那我就认了。” “你?”身边有性子急的人听了这话上前质问裴宁。 “你什么意思?欺负了不够,还有大庭广众之下验身吗?” 小满则是听了裴宁是话后脸色发白,一脸惊恐。 冲上来为小满打抱不平的汉子被有福死死拦在外面,裴宁蹲下身,直视小满说道:“怎么样?解开衣裳就可知了。” 小满则是用力紧捏自己的衣服,惊恐看着裴宁。 裴宁见他一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摇了摇头,对有福说道:“无趣,走了,既然这位兄弟不肯验身,身边又没个证据,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小满忽然开口。“我有证据。” 只见他一只手从遮盖的衣服下伸出,那只手上抓了一锭漂亮的银子。 看上去足足有十两重。 “若不是对我心怀愧疚,陈大人为何要给我十两银子,大人,您认还是不认?” 裴宁没想到这小子在这等着自己,可惜啊,他想错了。 第39章 王爷 两人正对峙着, 忽然屋内的帘子被人掀开了,众人都转头往后看,小满见到来人后飞快变了个脸色。 是陈总兵, 他寻裴宁半天不到, 托人打听才知道出了这一场事故。 众人态度与见了裴宁完全不同, 行礼问安后皆是一个个毕恭毕敬, 规规矩矩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我说找你半天看不见,原来是这里躲清闲了,说有什么事,本官给撑腰。” 见陈总兵朝他发问,小满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裴宁趁这个时候趁热打铁:“不是我欺辱你了吗?你家大人现在就在这里, 还不快伸冤, 我等着你。” 小满这个时候还哪敢说话, 周围几个巡逻队的士兵见场面肃静下来,对陈总兵抱拳解释。 只是没想到陈总兵听完后只是一顿哈哈大笑, 拍了拍裴宁的肩膀说道:“老弟啊!我见你风流倜傥的,怎么被这种小事给难住了, 就这样的腌臜手段, 也就是你心软舍得还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这些年说过了多少次, 可军营里龙阳风气依旧屡次不改, 我看就该直接给他一个教训,带下去, 好好收拾收拾。 ” 说罢,两个虎背熊腰的士兵上来,一左一右夹住了小满,就要往外面带, 不用多想就知道他接下来的下场是什么了,小满被带走的时候似乎是被吓傻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直接带走。 弄走了小满,陈总兵满意拍了拍裴宁的肩膀:“行,这个事情办完了,老兄接下来有事情来找你。” 他说着拉着裴宁的手走到一旁说道:“也是有急事情,还请兄弟跟着我走一趟。” 裴宁也纳闷这一脸油子相的老油子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出门一瞧也是知道为什么了,外面的气氛比他过来的那天还要紧张。 就在他们几个人在营帐内与小满对峙的同时,外面又进来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贤王萧恒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竟然亲自来到了这里。 萧恒今天是男装打扮,原本艳丽无双的容颜,在刻意遮掩下也显得不起眼了许多,此时似乎是远远看见了裴宁他们,正骑着高头大马,远远朝这里走过来。 裴宁一看见萧恒就生出了脚底抹油的冲动,要死不死的两只老狐狸都找上了他,可惜裴宁没有退缩的空间,不得不抬起一张笑脸,去面对萧恒。 陈总兵见裴宁走到自己身前就悄悄松了口气。 同时在心里也默默给对方加了一分,敢当面与贤王对峙,就凭借这份气度,裴宁也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 萧恒似乎看见裴宁很兴奋,一打眼的功夫就策马出现在他身前。 她绕着裴宁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一番后才开口说道:“许久未见,裴公子倒是风采依旧啊。” 裴宁闻言回道:“哪及得上殿下风姿绰约,我等凡夫俗子,在殿下眼前都被衬托得宛如烂泥一般。” 萧恒听了也只是笑,只是毫不掩饰,极爽快的大笑,这笑声听得裴宁内心发毛。 “裴公子倒也真是个妙人,也罢,你我许久未见,陈大人,备酒设宴,我要与裴公子不醉不归。”‘ 一直躲在裴宁身后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陈总兵忽然被点到,身子浑身一哆嗦,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要不是裴宁推了推他身子,陈总兵只怕还是浑浑噩噩。 “老哥,劳烦您去备下一桌酒席。” “好好好好好。”陈总兵如梦初醒一般点了点头,转身吩咐人去了,他现在巴不得赶忙离开这里,免得自己听见一些自己不该听的话。 官场沉浮十几年,他就是靠这点机灵劲才混上这个位置。 打发走了外人,萧恒与裴宁一齐步行走路,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萧恒见四下无人,与裴宁敞开了说话。 “几天不见了,裴公子没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话吗?”萧恒含笑看着裴宁,只是那笑容看得裴宁内心阴慎慎的。 “王爷依旧是老样子,之前本来想去拜访王爷的,只是因为事情耽搁了,之后有时间一定亲自提着礼物去王爷府上赔罪。” “赔罪就不用了,你送过来的礼物太贵重,本王的侍女们吓得好几个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尤其是你家的那个,天天闹腾,吵得本王耳朵疼。” 第39章 一听见?萧煜,裴宁的神情又紧张了起来?,他之?前挑衅萧恒也是不得已为之,老狐狸实在是盯得太近,本想把人头砍下来送给赵卓山当见面礼,谁知他竟然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了萧恒。 事?到如今,也只有先稳住萧恒才能为接下来的事情做打算。 “之?前的事?都是误会,王爷可愿意听草民解释。”裴宁飞快跪下?稳住萧恒。 “解释?”见裴宁飞快给自己跪下萧恒也是一惊,这个男人总是能在自己意料之?外的地?方做出让自己惊讶的举动。 “王爷让草民状告幽州太守孙耳,草民虽然准备依照王爷所吩咐的去做,但是发现真的按照王爷的方案去实施的话,事?情不一定能按照王爷您希望的那样去发展,草民之?前在家中,正巧知晓一些这位赵大人的生平,于是便提早准备着?,假借身份,在路上投靠这位大人,这才让草民得以接近。” “事?发突然,草民擅自行?动,实在是大不逆的罪过,在这里向王爷请罪。” 说罢,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裴承安!!!”萧恒几?乎是从?自己牙缝里挤出这段话。 ”你当本王是傻子一样糊弄吗?也不必解释了,来?人,备马,我这就回去,去看看你的小情人。” 裴宁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她走,就算是跪在地?上拦也要拦着?对方,就差跪在地?上抱着?对方的腿大喊了。 萧恒被裴宁弄得实在是烦,只想脱身从?他身前走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王爷,王爷 ,请容我解释。”眼见?萧恒要走,裴宁跪在地?上大声?解释。 “不必了,本王都了解清楚。”萧恒被人扶上高头大马,对下?面的男人说着?:“半个月为最后期限,做不到,我拿你小情人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王爷!”裴宁十分狼狈趴在地?上,苦苦哀求萧恒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可惜萧恒并?没有多理会他,转头骑马离开。 兴冲冲来?,兴冲冲去,萧恒来?了大约只有几?炷香的时间?就回府了。 军营中的那些老人可能打破脑袋都猜不到贤王今天来?的意图。 陈总兵兴冲冲找到裴宁的时候 他正一脸丧气坐着?由有福给他包扎伤口,刚才被人按在地?上的时候磨破了些皮。 “我刚出来?就听见?那贤王已经?走了,还得是你啊,哥哥我自愧不如,直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直接说。”陈总兵对裴宁竖起来?大拇指。 裴宁看着?对自己一脸感激的陈总兵,忽然一件妙计涌上心头。 贤王来?这里也不全都是坏事?,比如说现在,这个老油子已经?基本信任自己了。 他抓住对方朝自己比划的大拇指,一脸微笑道:“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哥哥帮忙。” 第40章 毒药 陈总兵则一脸天真?, 问道:“什么事?” 裴宁一脸神秘示意他朝自己靠近一些。 陈总兵把自己耳朵靠过去,而裴宁则是悄悄凑到他的耳边说?悄悄话。 “老弟,哥哥我没听错吧?”听完裴宁的计划后, 陈总兵一脸震惊看着他。 裴宁拉着他手说?道:“好哥哥, 你就听我这一回, 包管没事的。” 陈总兵奇怪看着他, 大概也是在脑子内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大概是头脑争斗还是裴宁这一方?赢了,还是答应了裴宁的那个要?求。 等到对方?走?后,有福凑到裴宁身边问道:“公子,您刚才凑到他耳边奇奇怪怪说?了什么?” 裴宁见有福凑过来的脸, 没忍住往他头上戳了一下, “呆木头, 刚才自己不知道偷听,现在躲懒来问我, 之前的功夫都忘了吗?” 有福捂住自己对裴宁戳红了的额头说?道:“公子,你又欺负我。” “少来。”裴宁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说?罢问了一嘴:“彩娘还好吗?” 自从东山一别过后, 彩娘就被他托付给了其他人, 现在他们身边很危险, 实在是不方?便一个小姑娘。 “好得很, 派人盯着的传话回来了,说?小丫头能吃能睡, 还胖了一圈。” “这丫头,也好,性子宽一些总好在这个世?道上生活。”裴宁想到彩娘大概又要?胖一圈在心里就有些欣慰,现在这个黑黝黝的女李逵比刚遇见的黑瘦黑瘦的小乞丐要?健壮不少了, 身为对方?干爹,裴宁还是在心里生出了几分为人父的欣慰的。 大概是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壮一些。 忽然裴宁又是一阵感叹,想他今年年初离家?,本?来计划四月就到了老家?那边,现在老家?宅子都收拾好了,他们却还没能过去,一江之隔,千差万别。 正思索着到那边该做些什么营生来打发时间,陈总兵忽然又从外?面进?来了,他虽去而复返,但模样十分兴高采烈,一靠近裴宁就对他说?:“老弟,高,实在是高,还真?让你说?中了,为兄现在就把账本?给你拿过来,你且等着,我先去拿钥匙。” 裴宁则是颔首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 等到对方?离开后,裴宁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有福的好奇心被点燃了,瞪大着猫眼睛看着裴宁,裴宁被他的一双大眼睛看得心里发毛,还是忍不住把对对方?解释。 “过来,别看着我了,上辈子作了孽才当你主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侍卫。” 抱怨了一下后,裴宁接着说?道:“刚才我向陈总兵说?的悄悄话是与?他打了赌,我知道今天贤王来这里一闹后他肯定在孙耳那你吃不了兜着走?,身为一军负责人,怎能让贤王就这么轻松进?来?我教他把脏水往外?泼,趁着贤王没走?远,赶紧去赵卓山那里求一道旨意,这样就不是他因无能而放贤王进?来了。” 裴宁顿了一下,见有福迷茫的眼神,见他似乎还是没听懂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就是我让他搬出另一座大山,把帽子扣在他上头上,懂了吗?” “可以赵大人那边就这么轻松同?意了吗?” “赵卓山那边肯定不会这么轻松同?意,可不是还有你公子我的吗?” “赵卓山这次把我坑过来看似只是为了报复我,实际上幽州军营这里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若是能达到必要?的证据,对孙耳也是必要?一击,赵卓山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对我耍小性子,他做官坐到这个局面上,很多东西看得比我清楚。” 有福似懂非懂点点头,好歹比刚才明白一点了。 “不过,公子,玉公子那里我很担心,我们真?的什么也不做吗?” 裴宁也深深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是,贤王今天到这里来就是对我下最后通牒的,玉郎在她手上,我做事都束手束脚的,什么都干不成,之前让你派人监督,可有了进?展?” 有福摇摇头说?道:“还是老样子,贤王府邸所用规模和皇城一样,咱们的人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只能在外?围打探消息,不过这几天倒是没有听说?有人死了或伤亡,玉公子应该还是安全的。” 现在是安全之后可说?不定了,裴宁烦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被人胁迫的滋味十分不好受,若是玉郎真?有个三长两短,裴宁一想到这里自己瞬间死的心都有了,可又不能全按照萧恒说?的去做,那等于把把柄放在了她手上,与?虎谋皮,之后再想从她身边逃走?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不如先暂时听她的,先把孙耳灭除,之后再另作打算。” 可裴宁很快就在脑海里去除了这个想法,真?是的,他今天也没吃酒啊!怎么会冒出来这么危险的想法,孙耳走?了,那就彻底陷入了两虎相争的局面,到时先遭罪的还是裴宁他们这些小人物。 尤其是裴宁,双面间谍,等赵卓山发现自己一直在欺骗他,裴宁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幽州。 可若不这样做,玉郎在他手上,裴宁也不能真的忤逆对方。 况且萧恒此人生性多疑,并不是那些好糊弄的人。 裴宁现在真?的万分后悔自己为何要改道来到幽州,如是没有这一出他们已经?早就到了家?乡那边。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裴宁站起?来对着有福说?道:“带上人。” 有福眼睛眨了两下,随即便亮亮的问裴宁:“公子,我们是要?去打架了吗?”憋了这么久,有福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与?人干了一场了,此时听见裴宁要?他带上人,心中十分欢喜。 “想什么呢?不是打架,是搬东西。” 裴宁的一句话彻底打碎了有福的畅想,只见他垂头丧气出了房门,接着很快就找人,人都找齐了,有福似乎才想起?来要?搬什么东西。 “账本?。”他指着不远处成堆的宛如小山一样的账本?说?道。 “全都搬到我屋里。”裴宁拍拍手说?道。 第40章 接下来几天裴宁就在屋内专心致志看账本?,挑灯夜读,闭门不见客,刘总兵几次提出了想见裴宁一面也被他用各种借口打发了回去,等到他彻底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 裴宁已经?准备好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了。 只是临走?之前,还需要?事情去做,他特意趁着在今天晚饭的时候在陈总兵的食物中下毒,这种毒是有福亲自配的,无色无味,服用后三天才会毒发身亡。 有福一边拿药调配一边疑惑道:“公子,你不是一向不让我用毒药吗?说?是太过于阴损,要?杀就大大方?方?杀。” “事权从急,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随后他对空气喃喃自语道:“陈大哥,要?不是你知道太多了,其实我还真?不想让你去死。” 裴宁亲眼看见对方?吃了这顿断头饭才走?的,临走?前将自己桌前的酒水凭空倒下,说?是送行酒,其实是给对面人送行的。 这一并账本?里面错漏的地方?没有被裴宁交到赵卓山手里,反而是被裴宁拆成上下两份,其中一份他交给了有福,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另一部分他则交给了孙耳。 他是趁着夜色见他的,来之前特地探查过确保自己的行踪没有被泄露出去。 孙太守对于裴宁的到来显得十分惊讶,从裴宁出逃开始他就掌握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本?以为自己不去理会对方?就会乖乖自己带着,没想到对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私下里,孙耳没有第一次见面上虚伪的寒暄,只是上下打量了裴宁一眼,接着便阴沉说?道:“你居然还有胆子来找我。” 四下无人,幽静的夜晚只有虫子的喧闹声?,裴宁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对孙耳的话一笑?应对,他笑?得轻松。 可落在对方?眼里这笑?容就是挑衅了,孙耳自知此事自己理亏,本?来他就和对方?无冤无仇的,由于东厂那边的要?求才对裴宁他们一伙下杀手的。 可孽缘已经?结成,此时再想返回已经?晚了。 多说?无益,孙耳一双豹眼盯着对方?,眼中的寒光让裴宁身上起?了寒意,与?裴宁这种躲在身后捡人头的人相比,孙耳无疑是真?正的杀手,一双眼睛就看得裴宁遍体?生寒。 可他不能退。 “你倒是胆子还挺大,自己一个人都不怕回不去吗?” 也许是在心里给裴宁下了死刑,孙耳的语气轻松了许多。 裴宁则抓住机会,向对方?抛出了橄榄枝,孙耳,这股游走?在贤王和赵卓山之外?的第三股力量,其余两人都要?准备对付他,裴宁不相信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不对。 果然,对方?在看见递过去自己这几天熬夜整理好的账本?过后神色骤然严肃起?来,从一开始翻阅到最后面。 待看到尾部那明显撕裂的痕迹时,孙耳显然是动?怒了,他抓住裴宁的衣服,上前质问他剩下的账本?在哪里。 裴宁则是幽幽开口:“孙大人,有没有兴趣做一桩交易呢?” 这时孙耳才恢复了冷静,知晓了裴宁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找自己商谈某事,他端坐回去,打算先听听对方?的条件再说?。 裴宁将自己这一路的经?过基本?都事无巨细告诉了孙耳,他们一来就在对方?的监督下,就算想有隐瞒也瞒不过对方?。 “贤王骄横,赵巡抚一心只有自己的政绩,对于幽州而言,二人皆不是良配,今日他二人联起?手来对付大人,这账本?就是我为赵大人办事的时候搜集的证据,现将此物送还给大人。” “看不出,原来你竟然如此忠心。” “为大人做事,一向如此。” “好意我虽心领了,但是不知你回去那边该如何应对。” 裴宁早就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今夜我拜访大人之事,绝无第三人知晓,我知大人一早对付我并非出于本?心,若不是受到东厂蛊惑,就凭您,怎么会在意我一小小草民。” 孙耳被裴宁说?得不自在了,忍不住低声?咳嗽了一下:“你说?得没错,你父亲对我有知遇之恩,若非被人逼迫我怎么会做出残害恩人子女的事情,事情一概紧急,当初实在是我对不起?你。” “其实你逃走?后我内心还是有一丝庆幸的,若你真?折在我手上,我不知道以后该拿什么颜面去见你的父亲。” “太守不必再说?了,承安已经?全部知晓。”见气氛已经?烘托得差不多了,裴宁赶忙出声?制止这个话题。 毕竟还是正事要?紧。 接下来的时间里,裴宁就趁着夜色与?孙耳讨论了接下来怎么做的问题,一直到天色微微亮才离开。 从孙府出来的时候,正巧遇上街边有包子和桂花糖浆在卖,叫卖声?响亮穿透好几个街区,裴宁听得腹中有些饥饿,唤有福去买些过来。 主仆两个就坐到墙边的凳子上去吃,油亮的五花肉被切成了拇指大小,一咬下去,满口油香,再配上一碗甜滋滋的桂花糖水,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舒坦了。 只是不能多吃,裴宁吃了一口就觉得饱了,剩下的全交给有福,让他填了五脏庙。 第41章 糖糕 二人回到原来?住处, 裴宁提着一包桂花糖糕去见了赵丕,这是刚才从早点那里买的?,裴宁吃了一口感觉不错, 就都买下?来?了。 赵丕此时坐在?院子里乘凉, 一向跟在?他叔父混日子的?他平日里几乎只做一些跑腿的?工作, 今天没什么事?,赵丕也乐得偷懒自在?。 赵丕对于裴宁的?来?访十分惊讶,在?他看来?,裴宁现在?应该在?军营里处理各种事?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多解释了,现在?我要见赵大人, 只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所以?先来?这里向你打听一下?。” “你这话说得。”赵丕的?虚荣心被满足, 心情暂且十分愉悦。 “人来?了一句话就行,带什么东西, 若不着急,我明日便带你去见叔父。”赵丕满意掂量了一下?手上那包桂花糖糕的?重量。 “明天?”裴宁有些着急, 眼看距离萧恒所说的?半月之期已经快一半了, 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下?去。 “好哥哥, 今天行不行, 我今天这里真的?是要紧的?事?情?” “今天?” 赵丕见裴宁神情急切, 懒散的?身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接着说道:“不行不行, 叔父今日有重要的?客人来?见,真的?不是我不想给你引荐,你也知道叔父那个耿直古板的?性?子,贸然?前?去打扰他, 我肯定会挨骂的?。” “可?我这件事?真的?很重要,若是耽误了军机,十个你也不够赔的?。” 赵丕见裴宁神情急切不像伪装,也知道了厉害,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什么重要事?情,于是便站起来?,扁着嘴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先去替你问问,叔父见不见你可?不是我能决定的?,到时候要是见不到人你可?不要怪我。” “多谢赵公子。”裴宁诚恳朝对方行了一礼。 “好啦好啦,知道了,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就去喊你。”赵丕站起来?,整了整衣袖,又让裴宁替他看看自己的?发冠有没有戴歪,全身剩下?都收拾完毕确保没有遗漏后?才起身朝里面走去。 赵丕没有撒谎,赵卓山今天确实?在?接待一个很重要的?客人,那人姓申,原是幽州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大户,半个幽州的?粮草生意都是他们申家把?持着。 今天派家中的?小辈过来?,也是听见风声,说赵卓山准备重新洗牌幽州,所以?特意前?来?卖个好,当然?,贿金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了。 民不与官争,申家世代从商,自然?深谙这个道理。 赵丕过来?的?时候,恰巧遇到赵卓山退还?给申家的?场面,这一打开就坏事?了,场面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局面,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赵卓山被他这个侄儿气得吹胡子瞪眼,那边申家的?人眼见事?情不妙就先行告退,只是那箱装着黄金的?木盒还?是被他留在?了这里。 赵卓山训斥一番自己侄子,从小时候爬树打架到现在?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大把?年纪还?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通通说了一遍。 “我把?你带在?身边除了你父母之外,我也有死?心,赵家现在?年纪就属你最大了,要给弟弟妹妹们当个榜样,整日在?家里游手好闲像什么模样,带出来?也不好好学学,那个前?几天的?陈清,与你同岁但已经敢大着胆子拦我,其他的?不论,单凭这份胆识已经超过你不知道多少。” 赵卓山恨铁不成钢得数落自己的?侄子,简直是到了痛心疾首的?程度。 而赵丕这番话已经从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耳朵听得都要磨出茧子了。 见自己侄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赵卓山更加气极了,吹胡子瞪眼质问他:“说,你今日为何要闯我房门,都说了今天接待贵客你还?是当耳旁风,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今天要被拉到后?院去挨板子。” 第41章 赵丕挠了挠自己耳朵说道:“是陈清,他回来?了,说是有重要事?情要见您。” 听见是裴宁回来?了,赵卓山蹭的?一下?站起来?,动静把?赵丕都吓了一跳:“他来?了你怎么不早说?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赵丕小声说道:“您之前?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还?顶嘴,还?不快把?人叫过来?。”赵卓山没忍住给自己侄子屁股上踢了一脚。 “知道了,知道了,侄儿这就快去,叔父等一会就好。”赵丕一歪身子躲过了来?自他叔父的?夺命连环脚。 赵卓山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叹了口气,心想他们赵家怎么净出这些不争气的?东西。 “来?了来?了。”赵丕远远看见裴宁就高声大喊,“等急了吧。”赵丕走近了气喘吁吁擦着汗,刚才他走急了,所以?现在?身上都是汗水。 裴宁从椅子上坐起来?,手上还?捏着半块点心,嘴上还?沾着桂花糖糕的?粉末。 “实?在?是抱歉,刚才等得有些久了,实?在?是有些饿了,你要是想吃我再让人给你买点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什么吃的?,赵丕想到了自己叔父那阴沉的?眼神,赶忙拉着裴宁的?手就要走。 “哎呀,来?不及了,咱们快点走。” “什么,什么来?不及了,赵公子你把?话说清楚,赵大人今天方便吗?我方才坐在?这里似乎看见有人从这里经过,是不是赵大人的?客人,我是不是有些打扰了?” “是,叔父今天.......”赵丕忽然?顿了一下?,自己要是实?话实?说岂不是太可?惜了,趁着这个机会不坑一把对面赵丕今天就不姓赵。 裴宁还十分好奇问道:“赵大人怎么了?快说啊,要是事?情紧急,我们现在?赶快赶过去。” “没事?没事?,就是我叔父这个人,你也知道脾气一向不大好,你今天来?恰好他在?与人商议重要事?情,我好说歹说半天你有重要事?情要汇报叔父他老人家才同意你进来?。” 说罢还凑到裴宁耳边,装作好心小声说道。 “记得,今天叔父的?心情十分不好,除了被你打扰外似乎还?有一些其他原因,你自己多注意一下?。” 再生气的?赵卓山裴宁也面对过,区区现在?一个有点生气的?赵卓山裴宁有信心面对,赵丕在?自己说完后?观察了半天裴宁的?反应,见他脸上没有半分惧色,忍不住有些失望。 一点都不好玩,陈清此人,之前?自己似乎预计错了,现在?看上去他就是和自己叔父一样的?古板性?子。 裴宁这次很快就被带到了赵卓山身前?,自己这次面见他的?时候,发现赵卓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生气,他还?以?为是赵丕夸大了一下?,转身正?要感谢对方的?时候,却寻不到对方的?身影,赵丕不知道何时已经趁着裴宁不注意早就逃之夭夭了。 “我那侄子一向是个不成器的?,让你见笑了,大概是怕我责罚他,所以?才趁着你不注意离开了,陈公子莫要见怪。” 裴宁也开始与对方客套起来?,两人说完客套话,裴宁便直面主题:“大人让我之前?做的?事?情,某不辱实?名已经完成,这次前?去军营,虽然?因为在?下?才疏学浅,整顿军务并无多少成效,只能在?一些细枝末节上为大人效力,这是我这次整理的?这些年孙耳纵容幽州军上下?贪腐的?一些证据,光是平光二十年这年,接着假运粮草就贪墨足足五十万两白银,如此巨额的?数目莫非上下?一齐贪腐是没可?能办到的?。” “还?有平光二十三年白银纵火案,丢失白银十万两,元启五年借口军营生火向朝廷上书更换财物,其实?是人为造成,还?有........” 赵卓山听了裴宁的?汇报,越听越觉得十分揪心,他拿起裴宁递上来?的?账本,不断翻阅,发现裴宁口中所说都是事?实?,而裴宁还?在?不断汇报。 草民这些代替大人整肃军务,发现这等欺上瞒下?之事?,孙耳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到此事?中,但他身为幽州知府,失察罔顾的?罪责是逃不了了,草民恳请大人行巡抚之责,铲去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毒瘤们。 “这自然?是本官的?职责,只是你如今着急忙慌的?跑回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没说。”赵卓山又粗粗翻阅了一下?手上的?账本,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裴宁心里冒冷汗,心想这老狐狸还?真不好伺候,好在?他来?之前?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点也不怕赵卓山的?询问。 “那.....那是因为。”裴宁故意抖动身体装作很害怕。 “有人要杀了我。” “谁要杀你?现在?整个幽州谁不知道你是本官的?人,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杀你?说出来?,让本官听听。” 裴宁装作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继续吊赵卓山的?胃口:“草民,草民不能说,说出来?......” “你害怕什么?说出来?我给你做主,之前?不是很能逞强吗?我倒要看看谁在?幽州地盘上敢和我对着干。” “是,是贤王.......”终于把?尊大神搬了出来?,裴宁松了一口气,只是戏还?得接着演,裴宁继续颤颤巍巍说道:‘大人您也知道,之前?贤王就与草民结怨了,自从听说草民投靠了您的?门下?,贤王就将草民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一个看不顺眼就要喊打喊杀的?,陈总兵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这会恐怕已经在?床上躺着呢,若不是草民跑得快,恐怕现在?躺着的?就不是草民了?’ “你说贤王准备对你下?毒手,甚至还?将军营里那个姓陈的?总兵给杀了?”赵卓山大吃一惊,在?他的?印象里,贤王虽然?喜好铺张浪费,小事?折腾不断,但在?大事?上却从来?是循规蹈矩,没出过一次错,这次行事?怎么这么激烈,还?杀了总兵。 要知道总兵与之前?她杀的?那些不一样,是正?经的?朝廷命官,就算是他得给几分薄面。 “不行,这件事?要是真的?,我得派人去询问一番,此时要闹起有损皇家颜面,我得先看看皇上的?意思再做打算。”说着赵卓山就要起身,仿佛真要去外面似的?。 裴宁哪能就让他现在?去,赶忙把?人拦了下?来?,说道:“大人,现在?贤王刚闹起来?您现在?就去对峙怕是贤王也不会承认,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不如等几天,等贤王气消了,说不定自己认错了,到时候您再去皇上,岂不方便。” 赵卓山勉强被他劝住了,只是可?以?不对峙,但是派人去军营里打探一番还?是免不了的?。 裴宁知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多说话,如果有福的?药物发挥正?常,现在?陈总兵已经开始有毒发的?迹象,最先开始是风寒,接着便是止不住的?高热,最后?便无药可?医,硬生生就这么过去。 饶是宫里多年的?御医也不一定能够查出结果。 第42章 人证 赵卓山没怎么费力气就得知了军营里的情况, 实际上不用他?自己找人?去问,第二天就有?人?派人?来?找他?,说是陈总兵突然卧床不起, 什么名医大夫看过了都没用, 只能跑到赵卓山这里来?凑凑运气。 刚好赵卓山这次来?的时候身边带来?了一位京城来?的名医, 赵卓山也?想知道贤王把陈总兵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就允了这位名医跟着前去,去看看陈总兵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当天傍晚大夫才回来?,裴宁也?想知道这位京城里的名医究竟能不能看出来?有?福下的毒药,所以那天特?意前去拜访赵丕,就是为了打听到陈总兵的病因到底没有?有?被查出来?。 大夫回来?的时候裴宁已?经要在赵丕那里呆不住了, 自己喝了对方?三壶茶, 要不是自己这次带的礼物正合对方?心?意, 怕是自己早就被对方?赶出来?了。 “连赵大人?身边的名医都一脸哀愁的回来?,陈大哥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裴宁嘴里捏着一块自己前几天带给他?的桂花糖糕, 一脸哀愁的说道。 “你又没亲眼看见怎么就知道一定没救了呢?”赵丕则一脸不屑,难得今天裴宁自己送上门来?, 两人?年纪背景相仿, 加上裴宁有?意地开口说话艺术, 赵丕已?经习惯了裴宁在身边, 留他?在自己身边现在都没有?赶走对方?。 “那不一定, 你是没见到贤王的模样,其实本来?是冲着我?来?的, 陈总兵也?不知后来?怎么惹到了贤王殿下,成了刀下的冤魂。” "唉,我?当时要是晚一点回来?了,说不定事情就不会是这个?方?向了, 陈总兵的死亡其实有?一些责任在我?身上。"裴宁叹息了一口气,装作十分伤心?的样子。 “责任不在你身上,你也?别太过于担心?,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小心?伤到了,对了,之前那个?大夫在我?生病的时候开了几服药,我?吃着还行,我?觉得他?倒是像个?有?真本事的,你身子一直不好,要不要找他?给你看看,开几服药吃下去,说不定身体就能好了呢。” 第42章 “不了,不了。”裴宁连忙摆手拒绝。 “我?这是从胎里就带来?的病症,从小就吃药,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身体已?经好上不少了,不用吃药,是药三分毒,若是胡乱吃药乱了身体反而就不好了。” 裴宁当然是不敢让对方?看自己的,若是被对方?发现了自己身上什么东西,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就不好了。 “你看我?这个?脑子,也?是是药三分毒,你还是少吃一点为好。” 裴宁假模假样地惋惜自己几句,而赵丕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公子哥则彻底被裴宁蒙骗了过去,甚至还以为裴宁伤心?,说了几句软话安慰起了对方?。 “也?不知道陈大人?到底怎么了,赵公子,你要是方?便就替我?去探查一下,也?好过在这里干熬。”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天真烂漫的公子哥总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说到底赵丕还没有?坏到根子上,之前可以看见裴宁倒霉是因为从叔父那里对他?继承来?的敌意,几次相处下来?,赵丕意外发现这个?人?还不错,而且与自己志趣相投,各方?面都能说到一起去,除了身子有?些弱以外,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朋友。 “那还劳烦赵公子了。”裴宁见鱼已?经上钩,笑?眯眯得答谢对方?。 “说谢干什么,言重了。”将杯中最后一口茶水饮尽,赵丕拿袖子擦擦嘴,往内里打探消息来?了。 赵丕的腿脚很快,甚至猜测到以这位大夫的习惯不会是一回府就去面见叔父,而是先回房间卸下药箱,换身衣服才会去再?见叔父,以防将身上的病气传给不相干的人?。 果然事情如赵丕猜测,大夫回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朝自己叔父说明情况,而是先回去自己房间,更换衣服,用浸过艾草水的帕子仔仔细细擦干净手掌,才推开房门离开的。 所以赵丕并没有?着急,而是远远跟在这位大夫身后,等他?进了叔父房间后才躲在窗户底下偷听的。 屋里断断续续响起了声音,赵丕听了许久大多都听不真切,只是听见“毒药”“无?力回天”“贤王”这几个?字出现了好多次,还有?一些其他?的词语,赵丕发现自己把他?们都串联起来?就是陈总兵被人?下毒,现在无?力回天,事情就是贤王干的。 得到消息的赵丕赶忙回去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裴宁,这个?结果倒是确实在裴宁的意料之内。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赵卓山身边有?这样一位精通毒术的名医,好在他?之前从未在别人?面前暴露过有?福会用毒的事情,就算被查到也?只会怪在贤王头上,毕竟比起一个?居无?定所的商人?之子,一个?被从京城赶出来?的,尊贵无?比的王爷显然更加具有?嫌疑。 只是知道了这位名医存在后,他?以后得小心?一些,尽量让有?福少出现,暗卫,暗卫,还是在暗处比较安全。 有?福其实一开始被带到他?身边,本来?就是打算按照暗卫的路子发展的,只可惜他看这小孩实在是喜欢,便把他?要过来?,当了自己的贴身小厮。 裴宁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便从赵丕那里离开了,临走前还顺了对方?两罐子茶叶,对方?的茶实在是好,只能在京城里喝到,裴宁已?经许久没有?尝到这个?滋味了,之前他?身体不好家中都劝他?少饮茶水,多喝一点百合蜂蜜水。 甜滋滋的糖水裴宁喝到快要吐,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裴宁对甜的东西都是嗤之以鼻的,认为只有小孩才会去喝这种东西。 后来?年纪大了点,身子更差了,连糖水都喝不了,只能喝一点放温的白开水,裴宁就开始思念之前糖水的味道了,至少在喝完黑漆漆的药后来一口能迅速冲淡嘴中的苦涩。 如今现在身体好了,寻小时候喝过的那种茶叶,也?只能在赵丕这里找了。 回到自己家中过了一天后,果不其然,就听见了陈总兵去世的消息,裴宁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心?脏猛地跳漏一拍,正想喊有?福让他?去军营那边给自己探查情况,就被赵卓山派人?喊了过去。 这次裴宁十分恐慌,他?在内心?自嘲,内心?还是不成熟,死了一个?人?自己就这样了,待会要是被赵卓山看出来?自己心?虚那一切都完了。 好在赵卓山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他?,但在这件事上倒也?没有?怀疑他?,要他?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他?一件事:他?已?经准备好开始清扫幽州了,问裴宁做好了准备吗?若是害怕则可以不去。 裴宁心?猛地一沉,知道该来?的还是该来?,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他?怎么不能临阵逃跑呢,于是就按照以前所排演的那样。 只是在干之前,自己还得给贤王写封信,告诉她自己已?经按照她说得那样做,让她不必再?担心?。 一天后的清晨,裴宁出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与之前不同是,这次他?并没有?试图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而是就这么走进了县衙的大门,裴宁递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状纸,递给了上面。 “威武!” 赵卓山身穿官服,端坐在上面,头顶“日月高悬”四个?大字,两旁的衙役舞动?杀威棒一齐震动?。 “威武!” 衙役们一齐敲击杀威棒,传出来?的声音足以让整个?地面都为之颤抖。 惊堂木震声响起,赵卓山开口说话:“堂下何人?,有?何冤屈,一一报来?。” 裴宁跪在地上说道:“草民状告幽州城内有?人?欺压百姓,纵容奴仆行凶,其余的草民递上去的状纸已?经说得清楚,还望大人?为草民做主。” 门外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似乎有?人?认出来?了裴宁就是之前跪在地上喊冤的男子,对着他?窃窃私语,说着闲话,讨论着为什么裴宁这次的话语似乎与之前的有?些不一样了。 赵卓山拿起一片递过来?的状纸装模作样看了一会,说道:“你的情况本官已?经了解,只是状告何人??” 裴宁跪在地上,内心?止不住的纠结,最终还是选择张口说出了那个?名字,“此人?就是,幽州太守,孙耳!” “在场人?皆是一阵吸气声响起,大家都没想到幽州太守的名字竟然会出现在公堂上。” “大胆刁民!”赵卓山一拍惊堂木。 “胆敢污蔑朝廷命官,你可有?证据,如是没有?证据就休怪本官治你一个?罪。” “草民所说的句句都是属实,若是不信,大人?可以传唤证人?,草民就在这里,也?跑不了的。” 现场接着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赵卓山接着又说道:“传唤人?证上来?。” 第43章 劫狱 场面顿时陷入了肃静, 证人是早就准备好的,没多久就上来了。 正常控诉意外顺利,一如他们之前计划好的那样。 令牌从桌上被狠狠扔下, 时间仿佛按下了缓速键, 之后的画面在裴宁眼前仿佛加速了一般, 直到有福把他从地上扶起, 他才惊醒原来已经到了晚上。 外面的百姓已经散去,裴宁一瘸一拐走在街上,不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声音:“一更天,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不断远去, 傍晚寂寥,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去, 街上人影逐渐减少,渐渐的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有福小心翼翼搀扶裴宁:“公子?, 已经一更天了,我们回去吧。” 裴宁却摇摇头, 内心一阵狂鼓乱跳, 摇摇头说道:“不行!” 他一慌张, 手急忙抓住了有福的手, 眼神里?透露出?慌张:“你快去备马, 今晚咱们必须有所行动,屠戮浑你那边还联系着吗?” 有福迟疑点点头。 裴宁接着说道:“咱们快些去, 一定要?赶在赵卓山之前见到孙耳,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现在贤王的态度不太对?,就在刚才,裴宁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贤王的态度太不对?劲了,她与孙耳在幽州共处多年,这么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就算是真的不得不赶走对?方,随便找个人就完全?可以满足她的要?求,为何一定要?让自己去求见赵卓山。 如果她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孙耳呢?或者说她的目标一开始就不完全?是孙耳呢? 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东西在此刻宛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一切都顺畅了。 “驾!” 夜色中?,有几人身?骑骏马,穿梭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知府门前,官兵甚多,周围百姓看够了热闹,此时听闻了知府大人作的那些恶,早早就回到了家,关好门窗,不再出?现。 “奉幽州巡抚使之令,幽州太守孙耳,在位多年,尸位素餐,今特奉指令,过来捉拿你,孙耳,你认不认?” 一男子?骑跨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跟着装备好的军队,人人手上拿着浸了火油的火把,在这逐渐昏暗的傍晚,灯火通明?。 第43章 知府门前,早乌泱乌泱跪了一大堆人,孙耳跪在最?前面,脊背挺的笔直,脸上依旧是冷淡的模样。 天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仿佛也在诉说这一场冤屈。 “朝廷命官,出?事自有大理寺监判,赵大人身?为巡抚使,本身?是为了替皇上巡查幽州政务,我孙耳一向问心无愧,我若真有失察之处,还请大人禀明?了大理寺,一切事宜,自有圣上定夺。” “赵大人身?为幽州巡抚使,一切事宜全?权定责,巡查幽州,犹如圣上亲临,掌管军务,便宜行事,孙大人,我们也只是按照吩咐做事,有事情?您还是回去和赵大人说吧,别为难我们这些下面的了。” “来人,给我放尊重一些,把孙大人请回大牢。”领头之人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笑着问他:“大人,您不会见怪吧。” “哼!” 得到的却只有孙耳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喷气声。 一早就准备好的枷锁和囚车,好在孙耳现在依旧还是朝廷命官,依旧给了他足够的尊严,让他能够以一个体面的方式离开。 “孙大人请吧。”领头的皮笑肉不笑,一张白森森的利牙上下发出?的声音能让人看得心肝都碎了,仿佛一只阴毒的野兽,随时都准备上来咬你一口。 孙耳拱拱手,随后便跟着上了马车,家中?顶梁柱的行动代表了某种信号,一时间孙府上下顿时现入了哭天喊地的场面,其余众人面对?自己接下来有可能会被流放的命运接受不能。 好在这个世界是十分残酷的,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几分拒绝就改善几分,就算孙家众人十分不情?愿,这股子?精兵也是做惯了这种事的,十分熟练一个个上前捉拿。 周围邻居都紧紧把自己家门窗关好,生怕自己家被引火烧身?。 等裴宁带着人赶到裴府的时候,现场只剩下一地狼藉,除了几个在孙家借住的门客,其余七十八口人,全?都消失不见。 裴宁心急,立刻翻身?下马揪住不远处一个在地上捡孙家人在地上遗落东西的老仆问道:‘刚才那伙官兵往哪里?去了? 刚经历了官兵过来抄家,现在又来了个凶神恶煞的白面郎君,老仆顿时人都吓傻了,手上刚捡的一些零碎也不要?了,跪在地上抱着裴宁的腿求爷爷告奶奶,求他放过自己。 裴宁着急问出人的下落,根本没心情?听他求饶,感觉自己脑门上青筋都冒出?来了,裴宁忍着耐心把人从地上揪起来,耐着性子?和对?方一通解释,终于才从对?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去东边,他们绕路了,走。” 裴宁起身?上马,有福跟在身?后,除了自己带的那些人,身?后还跟着不少从屠戮浑那边借过来的人马,不过都不是白借的,裴宁花了自己的全?部身?家才从对?方那里?要?来了这些人。 不过裴宁也不怪对?方,人马珍贵,这些小伙子又大多和屠戮浑出身?一族,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兵,这次若不是他求了半天,又让愿意出?列的亲兵自己报名,怕是一个多余的人也搞不到,现在他这边加上从屠戮浑那里借来的人,只有不到一百人,这个战力要是与那些官兵相拼,裴宁不觉得自己有一战之力。 带走孙耳的人因为带了不少人,所以腿脚很慢,裴宁他们没用多少力气就赶到了。 他拿出?身?上提早就准备好的黑衣黑巾递给对?方说道:“幽州将乱,这次我们的目标就只有孙太守一个,诸位都是定好的郎君,切记不可拼命,打不过逃跑即可,我不想再看见有一个死?了,都听明?白了吗?” 身?后的汉子?们一个个点头,随后穿好裴宁给他们准备好的衣物。 其实裴宁心中?也没有底气,自己这么做,等于真的和萧恒和赵卓山翻脸了,可是,万丈悬崖,身?后便是狐狼豺豹,前路渺茫,唯有走钢丝才能渡过,若不就此博一次生机,才算是真的葬送自己的后路了。 来的时候十分匆忙,裴宁也没做好准备,有福看出?了他的紧张,悄悄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张嘴对?着口型对?他说:“有我呢。” 随后有福便抽出?腰间刀剑,剑间朝天,仿佛之前演习了无数遍似的,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杀!” “杀!” 不需要?过多吩咐在场的人就能理解的行动语言,一看便知是什么场景,没有过多吩咐,在场的人便都能做出?同?一种行为。 裴宁悄悄混在其中?,打算混在里?面找出?孙耳的位置。 裴宁这招奇袭无疑给了山脚下众人一个猝不及防,毕竟谁也没有想到,会有山匪会来劫杀押送犯人的队伍。 好在这伙官兵也算是训练有素,两伙人很快就对?打了起来,一时间看上去竟然是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裴宁则混在其中?焦急寻找孙耳的身?影,这时候趁着混乱,一些人已经开始挣脱自己身?上的绳子?开始逃跑了,这无疑给裴宁浑身?摸鱼减少了不少难度。 扫了一圈外面没有孙耳的身?影,在场的一个马车嫌疑最?大,只可惜那周围被几个士兵严加看管着,裴宁根本就没有接近的机会。 好在有福这时候就在他的身?边,不需要?多大的声音,有福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动作就到了自己眼前,趁着人不注意,一下子?就先砍下了面前之人的头颅,转而又去与另外一个人缠斗起来,裴宁没去管溅到自己身?上的白色脑浆,手脚并用的爬进车厢,与正在狼狈往外面爬的孙耳打了照面,裴宁露出?一口大白牙。 “孙太守,好巧啊!” 接着,在孙耳惊吓到的眼光中?,裴宁爬出?车厢,见马车整体还算完好,对?着有福喊道:“找到人了。” 有福此时正忙着专心与面前之人的缠斗,听见裴宁这么说,浑身?上下宛如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就出?现了裴宁身?前。 “走!”简短的一句话却爆发出?了相?当强大的力量,有福没用什么力气就将身?后还在往外爬的孙太守一掌劈晕,裴宁这个时候也找到了另外一匹马。 身?后的人见领头的走了,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也开始有组织地开始撤退,不再恋战,开始纷纷撤离,只是还是有组织的掩护裴宁他们。 裴宁骑马奔跑在路上,却仿佛自己扛着马跑似的,感觉此时自己的肺里?火辣辣的疼,仿佛有一团血雾似的,难受得说不上来,有福十分有经验,知道这是人在重度运动下的正常反应,宽慰了裴宁几句。 身?后的孙太守已经在昏迷,有福知道现在带着这辆马车不仅容易留下痕迹,还走不快,因此骑马奔走的时候,把孙太守扛到马上再走。 裴宁看着,忍不住拍手叫好,还拿出?一截绳子?让有福给孙太守捆好。 两人一路走着,路上倒是没什么人阻拦,只是依旧是心惊胆战,裴宁有生第一次干这种事,搁在以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裴宁都能想到自己父亲自己什么表情?,好在自己现在已经不在京城了,自己在外,不必听唠叨。。 第44章 揭秘 他?们行至半路,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屠戮浑早在半路等着?了,骑在马上, 见他?们来了, 没好气说道:“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我都准备回去?收拾收拾带着?家人逃命呢。” “路上有些事, 腿脚慢了些。”裴宁下马,有福在身后把孙太守交给屠戮浑带来的人看管。 屠戮浑身后是一处客栈,昏迷的孙太守被人押着?带了进?去?。 “且等你等的有些急,要是再慢些,怕是见不到我了。” “都收拾好了吗?”裴宁问他?。 “都准备好了。”屠戮浑抱拳看他?, 忍不住戏谑道:“裴承安啊!裴承安, 你的胆子还真的是天大, 若是我今天没有来你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继续做呗,难不成把自己脑袋洗干净了给人送过去??”裴宁什么反应, 神情淡淡的,低着?头?往里?走。 屠戮浑翻了个白眼, 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里?是早就乔装好的一处客栈, 就设立在路边, 外表与正常客栈无异, 只是最里?面设有监牢。 这里?是屠戮浑的私产, 一开始裴宁找他?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处地方?,既隐秘又方?便, 能够起到暂时躲藏的功能。 从厨房后往里?走,便看见一处向下的密道,前?面两个侍卫先跟着?下去?了,接着?裴宁也跳了下去?。 小路狭窄, 只能弓着?腰通过,走到头?后却?是豁然开朗,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阴暗潮湿,反而十分清爽干燥。 裴宁一边看一边称赞:“你这里?倒真是个好地方?,之前?怎么一直藏着?掖着??” “祖上的基业,我哪里?能有这样的本事?”屠戮浑听见裴宁的夸赞,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来。 他?找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裴宁说道:“先歇着?吧,一时半会醒不了。” 第44章 “不用。” “有福拍的那一掌不深,一会就醒了。” 裴宁对有福的了解十分深,果然没一会孙太守就悠悠转醒,见裴宁蹲在他?身前?,脸色瞬间就变黑了。 “孙太守聊聊?” 孙耳扭头?不说话,裴宁见状也不生?气,只是接着?说:“孙太守不想聊也可以,我们现在就放你回去?,现在赵卓山在外面满世界找你呢。” 孙耳性格执拗,裴宁知道以他?的性格,自己就算在这里?把嘴皮子说破了也不一定管用,就得?让他?疼才行。 裴宁笑了笑,起身站起来道,屠戮浑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看热闹,孙耳眼尖,看见了不远处的屠戮浑,瞬间仿佛恼羞成怒似的,冲着?屠戮浑大喊:“屠戮浑!你食朝廷俸禄,现在就这么与贼人苟且,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这份话对屠戮浑似乎并没有起效果,屠戮浑都转投到裴宁一边了,自然不会再理会他?的这些言语,只是无奈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说道:“孙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无谓的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现在再救你。” 孙耳恼羞成怒般破口大骂道:“竖子不足以为?谋,我等就算有罪,也自有圣上定夺,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是在羞辱老夫吗?” 屠戮浑还想上前?与他?争辩,被裴宁拦了下来,孙耳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短时间内很难改变,一直浪费时间还不如省点力气,想想别?的方?法。 “算了,还是想别?的办法要紧。”裴宁赶忙上前?拦住了对方?。 “你说的也是。”意识到自己有几分失态的屠戮浑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平静下来。 “现在外面都在找我们,你接下来的计划要干什么?” “接下来的一步?”裴宁看着?屠戮浑期待的眼神,十分诚实说道:“说实话,没想好。” 接下来他?仿佛在赵卓山的脸上看见了:“你框我?”三?个大字。 “你最好现在就说清楚,不然我现在就抓你去?见官,不开玩笑的。”屠戮浑现在有点生?气,要不是现在裴宁离他?有点远,他?现在恨不得?直接上手抓住裴宁的领口。 “没说清楚确实是我不对,我也不是有意要框你的,我只是感觉到了贤王不对劲。” “你继续说。” 屠戮浑给了他?一个眼刀,裴宁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我也是今天才发现不对劲的,贤王要是真为?了对付孙太守,也不必一定要找我啊!我说白了身上除了我父亲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贤王要是真想要动手,她?身边能给她?效力的刀多的是了,为?何一定要找我,我就猜,她?一定要其他?目的,而且很可能这个目的只有我参与才会产生?效果。” 屠戮浑听完他?说的,也紧锁眉头:“难道说贤王的目的不在幽州,在京城?” 裴宁说到此处,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孙耳突然抬头出声:“小娃娃,你还真不知道萧恒的目的就给她?当刀了,她?怎么和你说的?说自己与我不和多年,说我多管闲事?” 说完他?突然就狂躁起来,仿佛知道了什么,继续说道:“都他妈的是放屁,唧唧歪歪的当老子不知道,要不是你,那女王爷动作肯定不会这么快。” 裴宁见他?知道些什么,瞬间大喜走到他身边说道:“孙大人,您知道些什么,快些说,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之前?是我们无礼,有眼不识泰山。” 裴宁说了一通软话,奈何孙耳之前?被他?俩之前?刻意薄待,也是一身火气,裴宁又是给松绑,又是给捶腿的,才将?孙耳的火气给稍稍降了些下来。 解了绳子坐在椅子,孙耳坐在椅子上不断给自己揉肩,见裴宁和屠戮浑一脸小心翼翼站在自己身前?,浑身火气也消了不少。 “你说的对,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瞒你们也没用。”孙耳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 “本来被赵卓山抓走我们全家还能有一条活路的,被你这么一搅合,现在不干也得?干了,裴公子,你真是第一搅浑水的天才。” “也是我还你的债吧,之前?对你下手是我不对,之后我们就两清了。” 裴宁听他?的意思顿时感觉云里?雾里?的,不禁虚心请教?:“孙太守,你说的我没听太明白,您之前?说的有活路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您早就知道贤王在密谋干什么了?” 孙耳仿佛看白痴一样看着?裴宁说道:“你以为?就你那些小伎俩我看不出,你重伤后我也后悔了,毕竟你父亲对我有知遇之恩,之前?京里?的探子我应付过去?后对你就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本以为?你就会这么老老实实跑回你家乡那边去?,却?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还那么大张旗鼓,想不注意到都难。” “我也贤王在幽州多年,对她?行事作风早有了解,这么多年来,她?表面上恭顺,实际上内心一直不服,圣上体弱,手下即使早早立储也不能阻止底下人起歪心思,太子与四皇子相争,六皇子失踪,其他?几位皇子也都在暗中蠢蠢欲动。” “其实不止京城,幽州也早存心思,萧恒身份特殊,自知继承皇位无望,先帝遗诏令她?这辈子驻守幽州,一生?一世不得?归京城,本来也就这样了,当个闲散王爷也挺好的,偏偏几年前?圣上生?病让她?看到了希望。” “扶持四皇子,新君即位,如今朝中依旧是太子当道,你父亲裴铭德虽然没有明面上站队太子,但是在这种氛围下,就是拥护太子的体现,毕竟一国储君未来即位最可能的人选。” 裴宁本来听得?入迷,忽然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的,见孙耳表情没有异常,就继续听他?说。 “你裴家一向以清流自居,裴相在位多年虽不高调,但门生?遍地,影响力不可小觑,只要他?点头?,朝上一半的官员就会立马倒戈,拥护太子的风向就会即刻调转,但是如何让裴相改变主意呢?这其实对萧恒比登天还难,先帝遗诏把她?困在了这幽州,即使手再长也伸不到京城里?,本来一生?都看不见离开幽州的希望了,却?没想到迎来了这唯一的变数,你,裴家幼子。” “其实贤王真正的目的是让你接触赵卓山,你不是一向自诩对京城八卦了解很多吗?怎么连赵卓山的女儿嫁进?了四皇子府当侧妃都不知道,你支持四皇子的老丈人搞掉了幽州太守,贤王再运作一些,到时候京城舆论必然裹挟裴相,到时候就算裴相打?算澄清都得?费许多心力。” 裴宁听到这里?自己头?都炸了,本来就是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没想到竟然会产生?如此蝴蝶效应。 “我之前?杀你也是有这层考量,不单单是受东厂所钳制,也是因为?如今的幽州太过于特殊,任何一点火星,就足以点燃这个炸药桶,你身份特殊,你虽是白身,但身后家族的分量谁见了都要考量几分,我本以为?你受伤后此生?都不会再回来幽州,却?没想到还是让你见到了贤王,是我缺乏考量了。” 说到此处,孙耳懊悔低下头?。 “本来看着?事情已经无力回天,你来找我那天我虽惊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盛极必衰的道理自然是懂得?的,与其苦口婆心去?劝你,还不如顺其自然,就算被赵卓山带走,以我多年在朝廷的经营,最多也就被罢免官职,之后就带着?家人回到家乡。” “谁知半路竟杀出一个你。” 孙耳说到此处,手指不断颤抖指向裴宁:“该说你是天资聪颖还是说你蠢笨如猪呢?老夫一切都败在你的手里?,要么就早聪明一点早早看破贤王的伎俩,要么你就糊涂到底,让我可以远走高飞,现在你突然把老夫救走.......你是......你是害苦了我啊!我一家老幼现在全在幽州巡抚使手里?,本来可以一家团圆前?去?他?乡的。” 裴宁被他?说得?面红耳赤,脑内疯狂思考补救措施,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之前?自己你想不通的事情竟然都通了为?何贤王一定要自己去?找赵卓山,之前?自己虽然往自己身后的背景想过,但并未深思,如今知晓赵卓山与贤王背后是四皇子之后,之前?想不通的一切都瞬间通畅了,原来竟是如此。 他?上前?抓住还在絮叨指责自己的孙耳的手说道:“孙太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到无法改变的时候,你为?官多年,难道真的舍得?放弃这里?的一切吗?” “说这个有什么用,你裴公子难道有什么锦囊妙计吗?”孙耳忍不住讥讽他?。 裴宁的大脑飞快思考,分析现在的情况:“现在贤王一定得?到了你失踪的消息,最迟明天就会找到这里?来,还好,比之前?我畅想的情况要好的多,至少现在情况明良,敌在明,我在暗,贤王至少不会想到我劫走你的目的,他?们的反应速度要慢上许多。” 第45章 屠戮浑听了半天,没忍住提出来一个馊主意:“其实这么说,向贤王投降也没有坏处,她?的目的只是想离开幽州,你不如直接投诚,修书给你父亲说投靠四皇子,或者找太子让他?同意在之后放贤王离开幽州不就好了。” 却?只得?到了裴宁与孙耳两人同时鄙视的目光。 “若是事情就这么简单就好了,可你不知道这朝中,每走一步都是万分险峻,不知道自己哪一步走错了就要跌入万丈悬崖,我家若真的投靠四皇子或者公然站队太子,若是站对了还好,站错了落个满门抄斩都算轻的,况且自古盛极必衰,多少人有的是从龙之功却?没那个命去?享。” “门楣荣耀哪有那个命去?享,多少人连个平安都难以守得?。” “朝廷事情诡谲,屠戮兄常年在军中待惯了,孙大人您还是多担待。”裴宁没忍住向孙耳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自己失言了的屠戮浑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他?一向心直口快,不在阴谋上动脑筋,今天裴宁才给他?真真切切上了一课。 屠戮浑感叹自己之后还是老老实实从军吧。 第45章 族长 屠戮浑闭嘴后, 裴宁与孙耳商议:“孙大人,事已至此?,还请你?与我同心协力。” 孙耳白了他一眼:“都这样了, 老夫不与你?一起还能怎样, 现在贤王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破局。” 孙耳叹气道:“现在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你?不如送我去见赵卓山,对方?虽然是站在四皇子一边的?,但为人处世并不糊涂,向他说清楚利害,只要他放弃捉拿我, 那危机便可迎刃而解了。” 裴宁听了觉得这个方?法有些不靠谱, 问他:“主动送上门去无疑于?自投罗网, 万一赵卓山不听你?的?还有什么办法?” 孙耳斜眼看他:“那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办法。” “确实?没什么办法。”裴宁无奈摊开双手, 只是有个思?路:”既然贤王支持的?是四皇子,那么我们让四皇子再没有夺嫡的?可能不就?行了。” “储君之事, 哪有这么容易?别说是你?了, 就?算是你?父亲也不一定能左右的?了, 如今圣上身体日渐衰微, 储君之位更是提都不能提的?.....” 裴宁没忍住打断了他:“等一下, 谁说我是要左右四皇子了,只要让贤王以为四皇子失势不就?行了, 天高皇帝远,幽州与京城再快也要有三日的?通信时间,这个时间够我们操作了。” 孙耳虽然皱眉,但是还是让裴宁继续说下去。 “这个事说难也难, 说容易也容易,贤王不能出?幽州,那么必定是有自己的?眼线,只要找出?这个眼线,斩了她在京中?的?眼睛,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孙耳脸上一阵恼怒:“你?说的?我能不知道吗?我问题是谁知道贤王的?眼线在哪里。” 裴宁神秘微笑道:“那得问问我旁边这位了。” 屠戮浑正在一旁神游天外,见两人都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忍不住疑惑道:“都看我做什么。” 裴宁朝他问道:“屠戮兄,我之前听说过你?家里世代?经商,幽州是你?们族中?的?发源地?,但真正兴旺的?那一支是在京城,对吗?” 屠戮浑咽下一口唾沫:“你?说的?确实?没错,我们这一脉确实?如你?所说,大部?分其实?都在外做生?意,还剩下的?就?在祖宅,守着基业,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们家可没有在朝中?有眼线,若是手眼通天来,我何苦还是一个小小的?千户。” 裴宁微笑道:“谁说要一定要在朝中?影响了,你?家有一脉分支就?够了,你?现在手上应该有与京城中?通传的?手段吧,屠戮家在幽州驻扎多年,人脉分布与贤王不相上下,由你?们家放出?消息出?来,暂时迷惑贤王的?视线也足够了。” 屠戮浑皱眉道:“你?是说?” “你?现在赶快修书一封与你?家长辈联系,快没有时间了。” 看见了裴宁脸上的?凝重神色,屠戮浑点点头,只是说:“我在族中?只是一个小辈,最后怎么样还得看天命。” 裴宁点点头,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内。 “还好我家离这里不远,今天就?能赶到?,也不用?先联系了,咱们现在就?走,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三个人说走就?走,因为这次出?行务必要低调,除了带上有福外,只另带了两个侍卫。 六人快马加鞭,半个多时辰就?赶到?了屠戮浑家中?。 屠戮一族依旧保持着聚居的?习惯,族长居住在最中?间的?府中?,从外表看不出?来什么,但随着屠戮浑带他们左转右转进?去,越看裴宁心中?越是惊叹。 当年屠戮一族的?先辈中?必定存在高手,这片小小的?聚居地?若不是有人带着,外人一但闯入,没有个把个时辰是走不出?去的?。 “族长不见外人,你?们现在这里等候,我先去请示一下他老人家。”他们几个走到?了门口就?停了下来,屠戮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个时候其实?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门口看他们了,村里喜静,甚少看见外人,都把他们当作动物一样观看。 裴宁他们五个人站在门口,孙太守脸皮薄,黝黑的?脸皮红了起来只能从变红的?耳垂处看出?端倪,他被周围人看得十分不自在,一贯的?武将思?维,挥舞起拳头说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外人吗?” 裴宁怕与这里的?人起冲突,上前拦住了他,连连朝周围人点头哈腰,现在屠戮浑没在这里,他真的?怕与这里的?人起了冲突。 今夜有些凉,裴宁没带厚衣服,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有福脱下自己外衣披在裴宁身上:“今天冷,公子你?多注意身体。” 裴宁也没推脱,点点头。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他们几个宛如锯了嘴的葫芦不说话,没多久也就?逐渐散去,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屠戮浑走了进?来,面露难色。 裴宁心中?暗道不好,难道屠戮家长辈拒绝自己了?自己接下来要如何破局才行。 却没想到?屠戮浑开口却是:“族中长辈商议过后同意了你?们的?请求,只是有些条件。” 听到?这里,裴宁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些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商人重利,没有真实?利益交换他们是不会让出手中资源的,天经地?义。 “无妨,你?家长辈条件如何,只要我裴某能够办到的,我一定答应。” 屠戮浑脸上凝重神色更重,咬着嘴唇斟酌说:“倒也不难,只是族长指名要见的?是孙大人,其他的?一概不许。” 本来站在一旁听他们讲话的?孙耳一惊,“本官乃此?地?太守,你?家一介商贾之流,怎配我去见你?们族长。” 裴宁赶忙上前捂住了对方?的?嘴巴,这个孙太守,哪里都好,就?是脑子太直,现在都什么处境了,还当自己是之前的?幽州太守呢? 现在他们是求着对方?替自己办事,现在这一张口,孙太守直接把人给得罪死。 “孙大人,这话可万万不能乱说吗,你?就?看在我父亲与你?有故交的?情况下委屈您一回,现在在场人之中?就?您的?身份地?位最高,您就?先委屈您一回好不好,老话说得好,落难凤凰不如鸡。” 裴宁絮絮叨叨一通,总算是把孙耳说动了,“你?个小娃娃,这个道理本官能不懂,只是本官终究是朝廷要员,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我若不做出?一番姿态来,咱们被他们看轻了可怎么办?”说罢整整衣服,上前迈进?屠戮家的?门槛中?,一摆衣袖说道:”看着本官做什么?还不快带路,误了时辰就?坏了。” 屠戮浑苦笑赶紧上前,给孙耳带路。 即使孙太守这么表示了,裴宁依旧有些担心,若是待会孙太守没忍住与屠戮家的?人吵起来了怎么办? 裴宁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果然没过一会,裴宁他们在门外就?听见里面激烈的?争吵声,孙太守气冲冲在前面走,而屠戮浑则跟在后面使劲挽留。 “孙大人,孙大人,您慢点,我家族长大人不是那个意思?。” 奈何他已经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却还是没阻挡住孙耳外出?的?步伐。 “老夫为官二十余载,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今日家风,受教了。” 见此?情景,裴宁上前拉住屠戮浑的?衣角问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至于?发生?这么大的?气。” 屠戮浑在一旁欲哭无泪道:“也不是什么,我家族长年事已高,听闻此?事就?想拿这件事给自家抬高身价,让孙大人之后在军中?给我家多谋求一些职位,孙大人他一听闻这件事就?当场红了脸面,扬长而去了,我在后面怎么追赶都不行。” 第46章 屠戮浑说到?此?处,忍不住低头唉声叹气道:“是我无用?,本想我在里面还能劝解几句,没想到?红了脸面,我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见屠戮浑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裴宁没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说:“你?已经尽力了,没办法了,之后带我去见你?家族长吧。” 似乎是想到?自家长辈严肃的?表情,屠戮浑脸上升起一股绝望:“一定要见吗?我家那位长辈现在还在气头上,你?现在进?去了,无疑是火上浇油。” “去吧。”裴宁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看着屠戮浑对他说。 终究,屠戮浑还是缩着脖子,把裴宁带了进?去,只是这次却没有站在他身边,而是总站在他身后的?一些地?方?,若有若无的?,刻意保持一些距离。 里面的?场景与裴宁想象的?并无不同,屠戮一族虽然出?自西域,但是在此?地?生?活多年,生?活习俗也早已经与本地?居民相符。 祠堂内,与裴宁在京城中?的?家中?并无二致,他幼时身子还康健,是个整天爬树掏鸟,混世魔王的?性格,父亲当时送走了一心练武的?大哥,因此?就?期盼他在读书一事上开些窍,好继承裴家的?家风,因此?每次一犯了错,就?罚他在祠堂抄书。 小小年纪的?裴宁小时候进?祠堂犹如家常便饭一样,后来身子弱了,父母对他的?期盼也只有好好活下去,他除了逢年过节的?,也再没进?去过,如今见到?这庄严肃穆的?地?方?,倒也有几分怀念。 中?间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老人,窄脸,鹰钩鼻,容貌上与屠戮浑有三分相似,这一定就?是屠戮浑所说的?族长了。 裴宁上前进?行自我介绍:“裴家二郎,见过屠戮族长。” 似乎没想过他们会二次折返,屠戮族长脸上先是一惊,接着便嘲讽道:“先走了个黑皮胖子,如今又来个黄口小儿,你?们把我屠戮家的?祠堂当什么地?方?了?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裴宁连忙上前道:“族长误会了。” 第46章 梦境 面前的老人是根难啃的硬骨头, 对付这?种人,裴宁知道现在自己嘴皮子?磨破了也?很难说什么。 且现在时间紧,任务重, 除去那些必要的繁文缛节外?, 裴宁选择上来就抛出了两个极大?的诱惑。 “我父为当场宰相, 国子?监中塞几个童生还是可以的, 屠戮家虽然人才倍出,但于?诗书上却?称得?上是人才凋零。” “哼,你是在和?我做交易吗?”面前的老人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我屠戮家虽然人才不继,但几个会读书小辈还是有的, 就不需要你裴二公子?施舍了。” 裴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赶忙找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借用屠戮家人脉对屠戮家来说无疑是背水一战,总要给些补偿, 而且我还没说完。” 裴宁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裴家在京城经营多年, 名下田产不计其数, 我在此法?师, 只要我在一天, 就会继续庇佑在京城的屠戮家一脉。”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处了, 屠戮家多年来龟缩在幽州也?也?是因为在京城中没有人脉,异族血统导致他们出去困难重重, 今天裴宁的一句话,能够保佑屠戮家的产业在京城五十年的兴盛。 裴宁肉眼可见得?看见对方心动了,喉结滚动了一下。 “族长大?人,承安并非在此无礼, 只是事在眉捷,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族长大?人海涵。” “此事关系体大?,我还要与其他几位族老商议,浑儿,你带他先?出去。” 裴宁走后,孙耳见是他一个人走出来,似乎就笃定了他失败了一样?说道:“你也?被那老儿赶了出来。” 裴宁低头不语,在他看来自己给出的诱惑已经很大?了,此事多半能够成功,他转头望向屠戮浑说道:“屠戮浑,你说你家族长能够听我们吗?” “多半已经成功过了。”屠戮浑抬头望向天空之?上高高的明月说道:“族长为人我很清楚,刚才就是被你说动了,现在只需要看看其他几位长辈的意思。” 裴宁听闻心中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安生了。 有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祠堂内有人来请,裴宁心中一阵激动,知道事情要成了。 屋内,依旧是族长坐在高台前,只是这?次身边又坐了几位不熟悉的面孔,屠戮浑遇到这?几位老实得?像只鹌鹑,依次向长辈们问安。 “我们几个商议了一下,觉得?屠戮家可以答应你,只是你要答应我们几个条件。” 裴宁点点头:“您说。” “一,这?次行动虽然用的是屠戮家的人脉,但是一但事发,所有罪责都要你一人承认,所有事情都与屠戮家无关。二,若是事情成功,你裴家要在京城护佑屠戮家十年,三,你要为屠戮一族多年来在取仕上多年来未有进益,你要替我们在京城中引荐几位教书先?生,让我们可以教导子?孙后代。” 这?些要求都不是很过分,裴宁一一应了下来。 “好,画押起誓,若有违约,天打雷劈,裴公子?,请吧。” 一份不知何时拟好的一份合约放在台面上,裴宁走上前去看,在周围蜡烛的照射下,羊皮卷上的黑字竟有几分看不清楚。 “祖先?带来的习惯,让裴公子?见笑了,写?在羊皮纸上,用鲜血画押,代表着与神灵起誓,裴公子?请吧。” 裴宁咬破手指尖,在上面画押。 屠戮家的人满意收起了羊皮卷,裴宁说道:“现在可以行动了吧。” “莫急,裴公子?,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天色已晚,明日一早你便可以收到消息。” 听到屠戮家已经有了动作,裴宁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见他俯身道谢后说道:“屠戮家这?次拔刀相助,我裴宁一定谨记在心,事态紧急,今晚我就先?离去了。” 裴宁出了祠堂,屠戮浑跟在后面把他送出去。 他看着裴宁,叹了口气说道:“家中这?里有我盯着,这?里离不开人,就不跟你一起走了,一有消息,我最先?通知你。” 裴宁等人翻身上马,夜色中,几人身影掩盖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好,你且保重,要是有事不必顾及我。一切以你家的利益最优先?。” 趁着夜色,几人奔走了。 夜晚的风从?裴宁耳边滑过,他们回到了之?前屠戮浑留下的暗堡之?中,裴宁直到躺在床上,却?依旧没有睡意。 自己现在闭上眼,明天早起怕是天都要变了,压力?大?得?让他头疼,有福好奇凑过来,贱兮兮一张猫脸让裴宁忍不住想要揍他。 “我要睡了,凑过来干什么?本公子对你没兴趣。” 黑暗中看不清有福脸上的表情,但有福似乎是撇了撇嘴,就回去了。 裴宁脑袋刚一挨到枕头,就又看见有福又凑近过来,只是没露他那张脸,压低了声音问道:“公子?,你是不是睡不着?” 裴宁强忍着怒意道:“要不是你现在过来,我已经睡着了。” “哦。” 有福还想说什么,但被裴宁一个眼神给怼了回去。 第二天,裴宁果然收到了屠戮家的传信,说贤王此时因为收到了京城的消息,说贤王逼宫失败,正在府间方寸大?乱呢。 裴宁听了就宛如?打了鸡血一样?,捞起一边的有福说道:“走,去见贤王。” 孙太守此时刚醒来,见裴宁一脸兴奋,纳罕问道:“事情成了?” 裴宁点点头,孙太守一脸激动,爬出去地窖要出去清点兵马。 反观贤王这?里。 “混账!”萧恒一把将手上传来的书信扔到地面上,地上跪着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男人,面对此时生气的贤王,正是一脸的胆战心惊。 “四皇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逼宫,皇兄还有太子?还活得?好好的,四皇子?没有那么蠢,是不是情报有误?我之?前一直没有收到过消息。” 跪在地上的男人则一脸的胆战心惊说道:“之?前确实是这?样?的,但从?幽州民间已经流传起来了,四皇子?一脉全部斩首,百姓们已经开始议论了,发往京城里的信鸽今早才刚发出去,最快也?要两天才能知道答案,王爷,小人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听见手下这?么说,萧恒感觉十分疲惫,她摆摆手,让手下人退了下去。 她忽然感觉十分疲惫,从?昨天听闻孙耳和?裴宁一起消息后她就感觉总有什么大?事要针对自己发生。 萧恒站在屋内说:“把玉郎带进来。” 外?面的侍女对此没有惊讶,仿佛萧恒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没过多久,身上衣服还算干净,只是精神有些萎靡的萧煜被人带了进来,长久的不见阳光让他身上的肌肤更白了,身上也?更加消瘦了。 第47章 若说原本的萧煜身材健壮,肤色微深,一身都是长久锻炼攒下来的好身体,现在的萧煜则是皮肤雪白,身材略微瘦弱的普通人。 原本让他得?以依赖的身体在一日又一日不见天日的监牢中日渐消磨了。 萧煜高估了自己的精神力?,若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在面对困苦的时候,尚有朋友家人可以支撑,但他身为一个丢失记忆的人,他脑子?内的只有裴宁。 他发了疯的想裴宁。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劝说自己能够度过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 十多天的时光,却?仿佛有三百年那么久,他在牢狱中日日都做同一个梦境,他是被镇压了三百年的凶兽,一经逃脱就要□□,那人说着要磨练自己的性子?,收自己为坐骑,却?硬生生把他关押了三百余年。 凶兽生于?天地,渴了要喝露水,饿了便吃恶人,哪里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 可那仙君口口生生说要对他进行教化,将他关进塔里三百年。 一出塔他就挥爪抓伤了仙君。 苦苦煎熬三百年的苦楚,全被他凝结在一爪之?上。 你关我,我便伤了你,在野兽的逻辑中,这?便是两清了。 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把他捉去,说要砍了他四肢,给仙君赔罪。 凶兽害怕,一着急投入忘川河,当了人。 人也?不好当,凶兽蠢笨,以为自己换了个壳子?就可以暂时逃脱责罚,殊不知,就算他成了人也?要给前世赔罪。 萧煜日日夜夜都被这?个梦境所困住,梦中仙君的脸竟与裴宁长得?一模一样?,让他不禁感叹,是否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前世今生之?说,不然他与裴宁,怎么连在梦中都要纠葛在一起。 萧煜心想,等自己出去了,一定要好好问问裴宁,看他是不是也?做过类似的梦,是否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萧煜精神萎靡,萧恒这?段时间一直没理会过他,见他这?副样?子?,倒是生起了几分心疼。 “怎么病怏怏的,说出去,还让人以为我亏待你了。” “贤王大?人有事就说事,草民一条贱命,还不值当贤王大?人费如?此多的心力?。” “看看你,这?个臭脾气,怎么和?我皇兄一模一样?,不说了,只是你今后就不用呆在监牢里了,可以住在地面上了。” 萧煜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可置信,没想到萧恒这?么轻松就放了他出来。 见萧煜脸上滑过一丝不可置信,萧恒说道:“你可别会错了意,只是先?暂时放你出监牢,你之?后还要和?我住在一起。” 萧煜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能从?地下出来总归是好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放你出来吗?”萧恒坐在椅子?上,用手托着下巴问他。 没等萧煜回答,萧恒就眯着眼睛自顾自回答说道:“我之?前小瞧了你那位夫君。” 总算能听见一点裴宁的消息,萧煜支起耳朵,继续听下去,但萧恒却?就此打住,不再说话了。 窗外?的柳枝被微风吹拂飘进窗内,萧煜任由枝条拂过自己脸上,感受着来之?不易的春色。 男人站在那里,仰头看天,仿佛天地之?间只有面前的风景,萧恒坐在前面看到这?一幕,一时间竟也?晃了神。 裴宁的动作比萧恒想的要快的多,就在萧煜还站在地面上欣赏来之?不易的风景的时候,裴宁已经闯到了贤王的门口。 暗处无数的刺客蜂拥而至,堵住了裴宁的去路,萧恒得?到消息,命人看好萧煜,赶到了门口,见到了裴宁。 外?面的日头晃的人睁不开眼睛,萧恒眯着眼睛看前方,裴宁站在最前面,倒是比她之?前遇到的身子?更加强壮了一些。 “多日不见,王爷别来无恙啊!” 萧恒现在看见裴宁这?张脸就有一种想要上前撕碎的冲动,奈何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萧恒还得?保持体面。 裴宁来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巧,想到今早传来的谣言,萧恒总觉得?这?个事情有蹊跷。 “确实好久不见,不知裴公子?今天到我这?个王府是要作何用意?” “殿下怕不是忘了?殿下身边还有个人没还给我呢,叨扰殿下良久,我今天来接拙荆回家。” “你说那个啊?人现在就在府上,只是要裴公子?你过来跟我接人,只是不知你有那个胆子?没有?” 萧恒笑嘻嘻看着裴宁,仿佛笃定了他不敢过来。 “好,我这?就过来,只是还希望殿下说话算话。”有福见裴宁要上前,眼中慌乱,挡在了裴宁身前:“公子?,你看不出来这?是个陷阱吗?别去!” 裴宁看着拦住自己的有福,摸了摸他的头却?还是十分缓慢但异常坚定的打开了对方拦住自己的手臂。 “让我去吧,只有这?样?才能保全玉郎的性命。” 有福皱起眉头,想要拦住裴宁,但等他再次出声的时候,却?只能对着他的背影说话。 “一定要回来。” 他有些失落的小声说话。 萧恒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裴宁,背过手转身走进了院落中,裴宁一进门,贤王府朱红色的大?门瞬间就关闭了。 无数藏在暗中的杀手涌上来,把裴宁扑倒在地。 整颗头被压在地上不能动,整个身体死死的被压在地上。 不远处的萧煜慢悠悠走过来,蹲在他身前:“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本王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胆子?过来。” “殿下金尊玉口,难不成要失言了吗?” “你倒是很狂啊!”萧恒突然就这?么感叹了一句,“本王十几岁离京,自问着天底下的青年才俊也?看过不少了,有才的不少,有能力?的也?不少,但像你这?样?狂个没边的倒是第一次见。” “殿下这?番话说的有意思,只不过是我从?小体弱多病,所以对这?条命没有别人那么看重,以至于?让殿下觉得?我有些狂妄无边了。” 裴宁整个人被压在地上,萧恒抬抬手让人放了他可以让他与人对视,看着在地上眼神中恨不得?咬自己一口肉下来的裴宁。 萧恒突然就笑了出声。 “四皇子?的事情是你在捣鬼吧。”她笑得?极其高兴,仿佛看穿了裴宁身上的阴谋诡计一般。 该死! 裴宁握紧双拳,继续说道:“殿下,您看出来了?也?是这?么拙劣伎俩,怎么能瞒过您的眼睛,愿赌服输,现在我任凭您处置。” “啧啧啧。”萧恒不由得?咂舌。 明明现在是在自己的地盘中,明明现在形势自己完全占据了上风,裴宁也?被人压在地上死死不能动弹,可为何自己心中却?还是隐隐有一丝不安。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萧恒突然反应过来,人在败落的时候不可能是这?副模样?,裴宁一定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她上前掐住了裴宁的脸蛋,带着几分气急败坏问道。 “殿下这?么说.......倒是对没有自信了,我现在人都在这?里了,哪里还能对您隐瞒什么呢?” 萧恒见状,生怕觉得?还有什么计谋,便让人把萧煜从?房间带出来。 被带出来的萧煜还是一脸的懵懵懂懂,今天萧恒先?是说要把他放出来,接着又把他带出来,还没搞清萧恒葫芦里卖什么药,就看见了裴宁看向自己身边愤然的表情。 许是太久没有见到彼此的缘故,那一瞬间心脏都露了一拍,接着便是不可置信揉揉眼睛。 大?概是没想到双方会在这?种场景下相见,萧煜不可置信般喊了一声裴宁的名字。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在内心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之?情。 只是这?股兴奋之?情很快随着两人彼此之?间的处境的认识退去了。 现在两人的样?子?,都不像是能够活下去的模样?。 也?罢,死之?前能见上一面,也?好在奈何桥上做个伴。 也?许是萧煜脸上的表情太过于?丰富多彩,很快就让与他朝夕相处的裴宁看穿了他的内心所想 第47章 离去 此时他很想说一句, 还没到绝境呢,用不着一脸的要殉情的模样。 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对?,裴宁只好?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去。 “裴宁, 你只要现在?归顺于我, 我现在?就?能放过你, 不然, 你的好?情儿的命就?丧在?了我手上?。” 裴宁心中冷笑,心道贤王还真是敏锐,可惜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没等他继续拖延时间,外?面就?又传来了异动。 仿佛水滴入油锅般, 外?面传来了喧闹声。 萧恒脸上?闪过狐疑, 命人前去打开大门。 门外?, 熟悉的身影站在?前面,正是赵卓山, 他今早得了裴宁秘报,说贤王有夺位之意。 相?比于一个政绩平平的地方官员, 皇上?的兄弟意图篡位的消息可更要劲爆多了。 第48章 于是乎, 在裴宁平静讲述了自己这几天的所看所想后, 赵卓山经过比较, 还是选择来到了贤王府邸。 而且腿脚比裴宁想象的要快的多, 几乎就没怎么犹豫。 在裴宁原本的计划中,赵卓山应该比现在要更晚一些才能到来。 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他, 贤王脸上很快就出现一股错愕,接着便问道:“巡抚使大人来造访本王,还真是令本王惊讶啊!” 赵卓山没有说什么,只是亮出手中令牌。 “巡抚使办案, 圣上亲许,便宜办案。” 赵卓山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听见对方这么说,萧恒脸上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深深的阴狠,只是那表情藏得极深,不叫人看出来一点。 裴宁远远看见这一幕,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 棋局多落一子,是他赢了。 他笑着看向萧煜,笑容在这即将消失的春日里,格外耀眼。 之后的事情就格外轻松了,裴宁传递的消息足够他在贤王府翻找一些蛛丝马迹,他将这些事情整理成册,禀报给京城。 引起京城一片哗然,没想到一直在幽州安安分分的贤王竟然私下里结交党员,私下竟与四皇子暗中勾结。 圣上震怒,身体已经逐渐衰微的他最忌讳立储的事,下令彻查此事,若是查到其他官员与皇子们暗中往来,一律当斩。 一时间朝廷上人人自危,此事闹了半个月最后的结果是四皇子被幽禁半年,贤王此后不许出贤王府一步。 没想到为自己离开幽州所寻来的破解之法最后却成了拦住自己的绊脚石。 裴宁看见萧恒最后这个结局的时候,简直想笑。 也许是他的动作太大,惊醒了伏在他腿上休息的萧煜,从牢里出来后萧煜就开始缠着他睡觉,若是身边没人会在半夜突然惊醒。 裴宁猜到这是在牢狱中留下的后遗症,十分心疼萧煜,吃穿住行总要缠在他身边,看见他睡的安稳才放心。 萧煜被他惊醒,裴宁收起手上的纸张,说道:“抱歉,弄醒你了,刚才是看从京城那里传来的密报。” “哦?” 萧煜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京城那里怎么说?” 裴宁一手为他梳理柔顺黑亮的头发,一边说道:“赵大人升了职,四皇子被幽禁半年,萧恒......她则一辈子出不了贤王府了。” “真是讽刺。” 听见是这个下场,萧煜摇摇头说道。 “好歹是皇亲国戚,圣上也算是给这个妹妹保全体面了,没想到千防万防,自己的儿子竟然出问题了,短短半年内,六皇子失踪又归来,四皇子幽禁,太子这段时间内风头无两啊!” 这段时间内,裴宁与父亲通信,得到了六皇子被找到的消息。 “对了,你还不知道,六皇子回来了,现在才想起和你说。” “不用。” 萧煜闭眼享受着裴宁给他的头皮按摩说道:“我一早就知道了,萧恒对我说的。” 裴宁叹了口气,拿一边的梳子沾了些刨花水为萧煜梳头。 “幽州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只是你的身世还没有下落,真是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在监牢中我都想好了,要是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好好享受人生,身世什么的,随缘吧,有你在身边就好了。” 听见他这么说话,裴宁倒是满心欢喜,心里都化开了,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说道:“好,有你这句话就好,我之前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手指按压在萧煜柔软的唇上,在上面微微压出些痕迹,红色的唇瓣微微张开,可以看见里面洁白的牙齿。 他忍住了冲动,没上前去亲吻他的唇,转而偏向一边。 萧煜被他捧着脸亲了又亲,弄得满脸都是口水,不禁感叹裴宁是不是什么野狗成精,不然老对着他的脸啃什么。 有福掀开帘子进来,里面稍显暧昧的气息瞬间消散殆尽。 孙太守派人来传话,说要见他一面。 如今赵卓山已经离去,连带着他那一帮子人都离去了,如今幽州,真正主事的人只剩下孙耳一个。 那天的情景过后,其余人心照不宣得放开了孙耳的家人,因为矛头转向了萧恒,所以他不用回他的家乡再回去继续他的种田美梦了,还得留在幽州这块土地上继续发光发热。 孙耳这次见他,主要还是为了问他什么时候走,这次见面空气中弥漫着几分尴尬,萧煜不知道自己被关押时候的事,还以为自己面前这位黑胖子还是自己的敌人。 “罢了罢了,老夫之前让你吃了不少苦头,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保证,之后追杀你的人中,绝对没有老夫。” 见萧煜面见自己一阵紧张,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神色,不过说到底还是他理亏,开了口给萧煜解释清楚了。 “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得罪了太子,但是如今太子在宫内春风得意,一时半会也想不起你,你老家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动身。” “老宅那里收拾妥当,计划着明日就动身。” 见裴宁动作迅速,孙耳见状也没有挽留。 “幽州发生的一切我都写在书信里了,之后会如实禀报给裴相,这个你不用担心。” 裴宁脸色微微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唉!”孙耳伸手摆了摆,示意他不用再往下说。 “这和谁的意思没关系,想我一生,年近知天命,却犯下了如此大错,真是枉读了那些圣贤书,等幽州安顿好之后,我自会向裴宁禀报,之后是奖是罚,与你我都无关了。” 见他心意如此,裴宁也不好再劝,他将之前与屠戮家的约定说出来。 “之前与屠戮家的约定我已经告诉父亲,现在京城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京城中的我倒是不担心,只是还在幽州本地的,还望太守大人多多关照一下。” “这个好说,你就算不说我也会多留意一些,这次屠戮家是我们的恩人,还有那个小子,叫屠戮浑的那个?” “上一任总兵已经因病去世,职位空悬,我看屠戮浑就不错,已经让他顶上了。” “那屠戮浑一定很高兴。” “确实很高兴,他家里都说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喜事了,上次在祠堂见面的那个老人,这次见我都高兴了很多。” 裴宁点点头,又把在东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孙耳,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你说哪里啊?”被问到的孙耳先是脸前一怔,接着便开始回忆。 “你说起来我确实有印象,那时候我才刚到幽州,对事务不熟悉,那时候先帝还来过一次,东山住了一位美丽的夫人,没人知道她的出身,只知道她出现以后,东山那群山民再也没有落草为寇的事了,后来听说圣上微服私访与那位夫人有了孩子,有传言,现在圣上的六皇子就是那位夫人所出。” 这些与之前在东山与石邵念所说的差别不大,裴宁继续追问:“我也听过这个传闻,只是还听说当年夫人诞下的是双生子,现在宫内留下的只有六皇子一人,剩下的那个孩子呢?” 没想到裴宁会这么问,孙耳脸上一怔,接着便皱起眉头道:“不知道,在圣上离开幽州三四年后,东山就起了一阵无名大火,整个山都烧光了,死了很多人,当年那位夫人就在其中,没听过还有什么孩子。” 线索到了这里就断了,裴宁叹了口气,当年那场大火来的太过于蹊跷,要是想弄清楚玉郎的身世,必定还得从这里入手。 回去的路上,裴宁一直闷闷不乐,萧煜看出来了他心情不好,柔声问道:“怎么了?” 裴宁摇摇头,坐在马车上一直在张望窗户外的风景。 “没什么,大概是因为要离别了所以有几分伤感罢了。” “还是为我的身世担忧吧,都说了我都不急于一时了。”萧煜毫不留情戳破了他的泡泡。 “只是总觉得,你这件事不解决,我心里就难以放下。” 见裴宁甚少像这样,任他揉捏搓扁,萧煜也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没再说话,拉住他的手,希望这样能给他一些安慰。 两人晚上回去的时候看着打包好的行李只觉得恍如隔世,裴宁看着一件血衣一时间出了神。 这是最开始,孙耳刺杀他,两名侍卫为了保护他所留下的血衣。 “等到来那边立个衣冠冢罢。”萧煜看出来裴宁心事,默默与他并肩而立。 第49章 第?二日,天气晴朗,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两人坐在?马车上?,仿佛还是刚开始从京城出?来那?样,外?面春光正好?,萧煜见裴宁一直闷闷不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道: “裴宁,你相?信前生今世吗?” “什么?” 本篇完 第48章 回家 马车在路上悠悠行驶, 两边的行人好奇张望这队突然出现的马车队伍,最终领头的在一座古老?的宅院门口停下。 真是奇了,周围的街坊邻居对这辆突然出现的人群充满了好奇, 裴家年久失修没人住的老?宅在前不久突然来了一伙人要翻新?。 大家之前还七嘴八舌讨论是不是是哪个裴家的后人会住进来, 等了半个月却没见消息。 街坊妇人人们的饭后谈资中, 过时的消息就宛如?天?上划过的流星, 很快就没人讨论了。 就在大家忘记了这栋突然翻修的房子的时候,今早就出现了这座漂亮的马车,还有车上两位漂亮的年轻人。 在这个沉闷封闭的老?城里,这无?疑是爆炸性的新?闻了。 最先是集市边的人最先注意到这支队伍的,集市中的人对一切突然出现的新?奇事物都充满着好奇心。 甚至有人派出伙计来, 专门打探是什么大人物来到了这里。 众人的视线跟随着马车悠悠的行走, 最后马车停下在那栋前不久才翻新?过了的老?宅面前。 众人才恍然大悟般, 是这栋宅院的后代?子孙回来了。 接着便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马车上坐着的是什么样的年轻人。 最先出来的是个身姿矫健的年轻人, 他身材健壮,肌肉流畅, 虽然偏瘦一些, 但?从身上还能看出来原本的流畅肌肉, 是个常年练武的年轻人。 就在众人以?为他就是这栋宅院的主人的时候, 年轻人没有径直朝那院门走过去, 反而?是转身朝着车厢上伸出了手。 车厢内处伸出了一只莹白?素手,骨骼分明。 虽然是个男人的手, 但?是若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是双姑娘的手。 那手先是顿了一下,才将自己放在刚才跳到车下的男人手心。 这幅姿态显然是震惊了不远处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这小城偏远封闭, 何?曾见过这般派头的人物呢? 手的主人接着从车厢内钻了出来,倒确确实实是个男人,脸上并不显女气,通身一股在富贵窝里养出来的气度,众人暗中咂舌,心想这是哪来的贵公子,屈尊来到了这里。 车上的两个男人关系似乎十分紧密,两个人贴着耳朵说?了一堆话,这时候他们才准备往门里面走。 门里这时候跑出来一个小丫头,看样子七八岁,样子不算很漂亮,与两个男人模样很亲近的样子,也不知是丫鬟还是亲戚。 门外看热闹的人这时候就准备散了,人家现在要回家了,眼睛伸得再远,也看不见人家家里的事。 一堆仆从流水一样从后面的车上往屋里搬着东西,众人原本要走的脚步这才放松了,车上都是大家都没见过的东西,茶叶,衣料,家具摆设,都是京城里现在时兴的样子,小城里只有稍微富贵的人家才见过,在这里,却仿佛流水一样往屋里送,仿佛远远没有尽头的。 于是大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的好奇心又高了一层,一时间,打听他们到底是何?出身就成了这座小城里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无?数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等着有人知道了那位身份尊贵的少爷的真实身份,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撕一口肉吃。 这场探究性的行动终于在这年的八月结束了,不是有人终于打听清楚了那栋古老?宅院的年轻主人的真实身份,而?是他自己明牌似的亮了出来。 在到达这里,拜访了父亲的旧部,与尚存的老?家亲戚见面,收拾好这座宅院后,裴宁才终于安顿在了这里。 这里本来是由两个远方亲戚代?为管理,裴宁来了之后,给两人一笔养老?钱,两人拿着钱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这栋房屋无?疑是老?旧的,裴宁来了之后,又花了一个月时间请了泥瓦匠和木匠在这栋房屋内一切他不合心意的地方进行休息补补,惹得萧煜时常对他翻白?眼,说?他这身少爷的毛病现在也没有改掉。 裴宁倒是乐在其中,他请泥瓦匠重新?砌过了宅院的门梁,并亲自在上面提花,像个刚入住新?房的丈夫一样对一切都抱有十二?分的热情。 又请了最炙手可?热的木匠用了最好的木料雕出各种各样的窗纹,又在木头上面雕塑出各种花纹,各种各样的京城里出现过的纹样出现在木匠眼前,在后面引领了小城好一段时间的风潮。 裴公子对于自己之后要住的地方的精益求精,使?得这场装修维持了一个多月,不过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 最后这座在他眼里十分寒酸的三进宅院在他眼里才显得不那么寒酸了。 裴宁现在还是一个人睡,与原来一样,他与萧煜至今还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虽然两人亲也亲了,可?谁都默契没有提那件事,萧煜的房间就在他隔壁,他在布置房间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人把两张床紧挨在一起。 这样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只隔着一堵墙了。 房间里的其他布置与他之前房内的一样,裴宁之前不能出门,所?以?对自己住的地方格外上心些,力求每一处都尽量符合自己的心意。 一进门最先看到的就是两张太师椅,中间的八仙桌上摆着果子和茶点,再往里进去除了一旁的床外另一边就是他读书的地方。 首先是一大张窗明几净的窗户,床上糊着从京城带出来的纸,这种纸只能从京城里买到,糊上去白?天?房间不用点蜡烛也能看清东西,窗户下就是一张大案,左手边摆了不少书籍,另一边则放在笔架,几杆品相极好的毛笔摆放在上面。 一切都与裴宁在之前的生活没有不同。 彩娘则被裴宁安排到了另一个院落,和有福住在一起,在幽州的时候他们因为太过于危险,所?以?就派人把彩娘提前送了回来。 一段时间没见,小丫头比之前长?得更高了,身条似乎也抽了一些,小丫头住这么好的房子,整天?撒欢的跑,裴宁看着彩娘一天?天?长?大,思考着过一段时间就给小丫头请个老?师,不然之后连字都不认识。 萧煜那边裴宁没有管他,只是告诉他自己的东西随便用,等过了几天?裴宁再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他那屋内几乎没怎么布置。 每天?的饭是要一起吃的,这是裴宁定下的规矩,早上晚上,裴宁萧煜与有福彩娘四个人一起吃饭,自从来了这里,日子顺畅了不少,萧煜不愿意每天?闷在家里,有时候一出门就一整天?不回来。 裴宁这个是不拘他的,只是要求他每天?的早饭和晚饭要一起吃。 “家里要有个家的样子。”他坐在主位,用筷子敲敲自己面前的碗,模样仿佛一个被丈夫抛弃在家的怨妇。 他有时候也会好奇萧煜在外做什么,派有福出去观察过一两次,除了发现他似乎在外做生意外就什么也没发现。 一次两次过后裴宁也失去了兴趣。 在家的日子太过于悠闲,萧煜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裴宁也升起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干的心思。 干什么呢? 做生意算了?他裴家现在家财万贯不缺他那点钱,练武?先不说?他身子现在只是刚能比得上普通人,再说?他家里已?经有了他大哥这个从军的,不缺他这个三脚猫了。 思来想去,裴宁觉得还是读书好了,他原本就喜欢读书,自从生病后裴宁每天?都是抱着书本看个不停的。 他觉得,要是自己的身体后来没有那么弱,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是进士了。 只是后来他身子越来越弱,连久坐一会就都成问题,更别说?继续读书了。 他是把童生考过了的,本来像他这样的官宦子弟是不用和其他子弟一样从童生考起的,他们可?以?进入国子监学习,只消每年过了国子监的课业考试就可?以?在及冠后,跟着参加进士考试了。 这一项对于官宦子弟的福利却因为裴宁身体原因无?法前去国子监上学而?无?福消受,因此在他十一岁的时候,那时候他的身体虽然很差,但?还到不了无?法下床走路的地步,看着同龄的孩子一个个都炫耀着自己过了国子监的课业考试,他便央求父亲,让他也参加考试。 家中大人抵不过他的哀求,只是那时候国子监只针对自己的学生开放考试,只好让他去参加童生考试。 十一岁的童生,就算考过了也不算神童了,没有人会因此称赞他,但?小时候的裴宁依旧很高兴,只是一出场地就昏迷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得到了自己顺利通过了考试的消息。 他现在无?疑是童生了,接着便是秀才,裴宁估量着以?自己的水平,考个秀才虽然没有万分的把握,但?是总归还是有试一试的可?能的。 第50章 只是在这小小的城市,连报名都成了一个大难题。 “姓甚名谁,籍贯何处,父母居在何处。” 县衙门口,负责记录的官员还要一个个盘问。 裴宁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记录报名的官员不耐烦把笔摔在桌面上。 “不知道自己身份吗?支支吾吾的。” “言语猥琐者,当场视为无效,明年再来考秀才吧,下一位。”官员不耐烦看向他身后说道:“下一位。” 太过于匆忙,裴宁没来得及准备,只好当下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合盘托出。 这一说,就震惊了在场所有人,裴宁听见身旁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原来竟然是宰相的小儿子啊!年纪轻轻的,我还以为是举人呢?原来连个秀才都不是。”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飞快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相比于他现在不是秀才,裴宁亲爹的身份倒更引人注目。 第49章 螃蟹宴 裴家老宅里住进了当朝宰相的儿子, 这个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似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甚至还传到了偶然路过的萧煜的耳中。 当时他只是想坐下来歇歇脚, 吃个饭, 屁股刚一挨到凳子就听见旁边的闲人在谈论两天前县衙门口报名的事。 本来萧煜是对这种事情十万个不感兴趣的, 或许是那天茶馆里众人都在讨论这个事情, 萧煜也就多听了两耳朵去,这一听就发现吃瓜吃到了自己家里。 听完事情前因后果,萧煜扶好头上斗笠,低头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萧煜准时回家用晚膳, 裴宁正坐在院子里等她。 傍晚时分, 天气变得凉爽, 裴宁便吩咐人把桌子摆在院子里吃,庭院中的两株杏树和核桃树长得很好, 枝繁叶茂的,裴宁看了很是欢喜, 便在树下开宴。 今天外面送过来一担螃蟹, 每只都是四两重的公蟹, 现在还不是吃蟹的日子, 难得得了这一筐, 裴宁便打算今晚来一场的螃蟹宴。 萧煜回家,摘下头上斗笠, 见平时吃饭的那张桌子被搬到了外面来,桌子上面不见菜品,只见几样例如秋葵,木耳, 绿豆粉丝之类的凉拌菜,另有几碟子醋蒜和酱油,模样精致,却吃不饱。 萧煜纳罕道:“今个甚是新鲜,家里没钱了?怎么都是些素菜?你改信佛了?” 萧煜是个无肉不欢的性子,之前家里请了厨子做菜都要特意叮嘱多做些荤的。 只见低头看着手上厚实核桃叶的裴宁抬起头来,露出一抹微笑,今个天热,他难得穿只穿了一件无袖外衣,大半个臂膊都露在外面。 “就等你来了,今个吃螃蟹,就要这样在外面吃才好呢。” 转头就有人拿了巴掌大的青色公蟹在他眼前晃悠了一下,“螃蟹就得趁新鲜吃,你就等你回来了,现在可以拿回去下锅煮了,你先回去换衣服,一会就好了。” 萧煜不知这螃蟹是何滋味,也起了几分好奇心,当他带着满腹疑惑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摆好了。 只见原本蟹身从原本的青色变成了熟透了的橙色。 有福和彩娘这个时候不知道在哪,萧煜找了一圈没看见,却听见身前裴宁的声音传出来:“别找了,他两个已经吃过了,不用管他们。” 萧煜听了,这才点点头,低头开始品尝自己餐盘前的螃蟹。 裴宁说得没错,在外吃饭确实别有一番滋味,明明之前没吃过,一上手却仿佛无师自通了般,哪里部位该吃,哪里不好吃,萧煜一一都得心应手。 蟹肉入嘴,配上姜醋,别有一番鲜香,只是这种味道虽然新奇,萧煜却始终有些吃不惯。 相比于这些,他还是比较喜欢平日里所食用的家常菜。 正吃着开心,萧煜突然想到自己白天的所见所闻,便把白天在茶馆看见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裴宁。 听见自己前几日前去报名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萧煜的耳朵里了,裴宁也有几分诧异。 “我确实有几分科举的志向,如今闲来无事,我身子又比之前好太多了,大丈夫志在四方,我何不去立一番伟业。” 萧煜是很赞成裴宁的这个决定的。 “你这样想也挺好的,前几天我见你还是整天闷在家里想着要不要带你出去转转,没想到这么快你就给自己找了事情做。” 听见对方关心自己的话语,难得裴宁的脸上爬上一丝红晕。 也许是吃了一盏酒的缘故,他动作越发放浪起来,捏着萧煜的一边脸颊大着胆子说道:“呦,我家玉郎是在关心我呢?为夫心里真是一片暖洋洋的。” “走来。”见裴宁都上手了,萧煜打开对方的手,却没想到对方的动作更加大胆起来。 两片带着酒香的唇凑了上来,靠近了他的嘴十分近,最后整个贴了上去。 萧煜猛然睁开了眼睛,但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抗动作,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两人的唇齿交融,酒香弥漫在两人之间,裴宁是也许是真的一盏酒就让他吃醉了,舌头前所未有的大了起来。 也不知裴宁是在哪里觉醒了这种天赋,宛如灵蛇一般的舌头钻进了萧煜的口腔里,任由他索取每一处地方。 与心爱之人唇齿相交的触感与之前蜻蜓点水的触感十分不同,裴宁的呼吸撒在自己身上,烫的要命。 身上某处地方意外发热,连腰也变得酸软了,就连灵魂仿佛也发出了战栗。 就在萧煜以为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的时候,裴宁放开了他,眼神迷离着,似乎依旧不满足,喘息着又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说道:‘这次就先放过你。’ “放过我?就你那小身板还放过我?”萧煜忘记了生气,只是盯着裴宁露在外面的雪白臂膊想着:“裴宁这么瘦弱,之后要真是在床上了,谁压谁还不一定呢。” 见萧煜脸色不好似乎有些生气,裴宁也觉得今天似乎做的有些太过火,不怪他,刚才实在是没忍住。 本来夏天就燥热,又刚吃了一盏酒,靠近了就能闻见萧煜身上传来的刚洗完澡后传来的好闻的皂角香。 再加上对面的爱人的嘴巴实在是甜,一张嘴就在关心自己,自己又是对方名正言顺的丈夫。 一个没忍住,裴宁就吻了对方,他都已经做好了自己这番行动过后被对方打耳光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萧煜似乎并不讨厌,只是有些暂时还不能接受。 这是不是代表着对方心里是不是也很喜欢自己? 裴宁现在的心都要化了,现在这个时刻简直是他人生中最甜蜜的时刻,自从身体不好以来,裴宁还没有像这样甜蜜过。 萧煜因为有些害羞不肯说话,两人之间的氛围忽然就有些尴尬,裴宁眼睛侧光看见了放在地上的斗笠,忽然想到问问萧煜这几天到底在外面干什么。 “你问这个啊。”萧煜看见放在地上的斗笠,把它盖在了自己头上。 “我这几天在外打算跑跑生意,我和你不一样,没有身份,于武于文上都不擅长,只好就去试试这商一行了。” “这几天接触下来我还发现,我对买卖货物这一行还挺有兴趣的,你看。” 萧煜忽然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木头盒子,木头盒子倒是平平无奇,打开看,里面放着一枚闪耀的红宝石戒指。 宝石色泽如火,看不见一丝杂质,底下的戒身由黄金制成,上面雕刻着看不懂的花纹。 裴宁伸出两根手指将戒指夹在指尖,看漂亮的小玩意在自己手上翻转,确实是个不可多见的好玩意,虽然在这位富贵乡里长大的少爷眼里算不上什么,可他依旧很高兴。 难道萧煜这几天出去就是为了给自己搞这枚戒指?不过他哪里来的钱,这个成色,依裴宁看,二百两银子是要有的,可这几天萧煜并没有找他要银子。 “我这几天做生意赚的,之前都是你送我东西,我想着也该是送你什么东西,前几天路过看见了这枚戒指,想着戴在你手上一定很趁你,前不久刚把钱攒够,这就赶去给你买了下来。” 听见这话,裴宁把红宝石戒指戴在了手上。 闪耀的红色衬得肤色更是雪白,裴宁把手递到萧煜身前看说道:“那我就带上了。” “做生意的铺子也已经看好了,要是哪天有空了我就带你去看看,我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些香料商人,想着之后就卖香料。” “这是挺好的,这里路况不发达,你看好就行,缺钱了再和我说,而且多认识些商人也是好的,他们走南闯北,说不定能带回你身世的消息。” 第51章 “我?也是?这样想的,其实我?还有另一种想法......” 萧煜突然有些支支吾吾的,裴宁见状放下手?上碗筷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遮遮掩掩做什么?” “从幽州离开后我?就想着,咱们是?不是?该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我?知道你身边有你大哥给?你安排的暗卫,可那?终究还是?属于朝廷,若是?有一天,朝廷要对付你,若是?你身边没?有自己的势力,是?不是?就任人宰割了。” 裴宁见萧煜说得认真,也忍不住思索道:“你说得这些我?之前倒是?想过,人脉倒是?有现成的,有福就是?最好的师傅,可是?我?们现在没?人,也没?有场地。” “我?有!”萧煜骄傲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场地你不用?担心,我?买的那?间铺子后面好大一片空地,足够供人训练了,人嘛,从小养大的那?种暂时是?不可能的了,这几天我?走街窜巷观察了不少,发现这里流离失所的孤儿有不少,好些个孤儿构建了帮派,官府也很头疼,都是?些半大的愣头青,我?有心思把他收了进来?,交给?有福掌掌眼,合适的,咱们就留下来?。” 裴宁听?了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你决定就好,只是?别太?张扬,我?现在身上都被别人盯着,我?怕出了事。” 萧煜点头称是?,一顿饭吃得两人醉熏熏才结束。 裴宁的酒量实在是?差的要死,最后还要萧煜扶他去房里才行。 有福不知道去哪了,这些活都要萧煜自己一个人干。 一个人男人实在是?太?重了,把裴宁放到床上后,解开对方?衣服后,呼吸交错之间,萧煜又被沾染了酒气。 困意席卷眼皮,忽然他不想再去自己的房间,把裴宁手?脚摆放规矩,就这么贴着皮肉,抵足而眠。 都成过亲的人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第50章 羊市 第二天裴宁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端着水的小丫头进房,似乎看?见了不该看?的一幕,尖叫着跑了出去。 铜盆被丫鬟扔到了地上, 半盆水全都洒了出去。 裴宁看?着地上的一片, 还没来?的及嗔怪起?小丫鬟, 身边就贴上灼热的□□。 竟然是萧煜, 不知何时躺在了他的床上,还穿着中衣,只是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解开了,露出大片大片的胸膛,上面的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早上过来?送水的小丫鬟是来?了这里之后新买的, 不知道他和萧煜的关系, 大概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所以才扔下东西跑了。 裴宁昨晚贪杯,现在记忆有些断片, 只记得昨晚是被萧煜扶回房间的。 之后的记忆他全然不记得了,难不成是他昨晚兽性大发, 趁着自己吃醉胡乱脱了人家衣服? 他对双方?的武力值有很清晰的认知, 知道自己就算会对萧煜做什么也?不会得逞, 但架不住萧煜他自己愿意啊! 他可还记得自己之前强吻了萧煜的记忆! 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确定萧煜身上没有什么可疑痕迹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罪过罪过, 裴宁在心中不断默念清静经,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人一喝了三纲五常仿佛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煜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裴宁坐起?来?双手合十一脸忏悔的模样, 刚才他实际上已经被那一嗓子嚎醒了,身边裴宁悉悉索索的动静代?表着他已经醒了,想到今天两人共处一床就有些尴尬的萧煜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敢睁开一只眼睛。 睁眼就看?见了裴宁双手合十仿佛在念什么。 “早啊!”萧煜率先打起?了招呼,以往这个流程是该在几人吃早饭的时候进行的。 外面似乎又有人进来?, 是来?收拾地上残局的,是个年纪较大的侍女?,萧煜认得他,是裴宁从京城带过来?的。 这些京城来?的老人都展现出了良好的风度与素质,很快就把地面上收拾干净,另打了一盆水进来?,里面还放了玫瑰花瓣。 “少爷,都收拾好了,可以起?床了。”侍女?的脸上带着笑意,接着便说:“刚来?的小丫头我已经让人带回去了,刚来?的冒冒失失,打扰了少爷的好梦。” “嗯,你出去吧,别难为小丫头。”裴宁松松肩膀,打发了她出去。 萧煜是不习惯他这边的繁文缛节的,见房间里没人了,当下就要?爬起?来?从裴宁房间里溜出去。 “干什么?”见萧煜衣衫不整要?出去,裴宁赶忙拦住了他。 “回我房里,一会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裴宁假装嗔怒,捉萧煜腰边的痒痒肉说道:“穿好衣服然后再?回去,这样出去让人看?见才不好呢!” “饶了我吧。”萧煜被裴宁挠得受不了,举起?双手投降,最?后还是在他这边穿好衣服,用了晚膳。 早膳照例是那些食物?,唯独多了样蟹黄包,厨房的厨娘说是昨晚剩了不少螃蟹,厨娘觉得浪费,所以拿来?包了包子。 裴宁坐到桌边,见有福和彩娘一直没来?,说道:“小姐和有福去哪了?” 萧煜也?奇道:“昨天不见人影也?就罢了,怎么今早也?看?不见?” 一早就预备着裴宁发问的门房上前说道:“小姐昨晚就和有福少爷出门去了,说是您问起?来?才让说,因为有福少爷在身边,我们也?不好拦!” “胡闹!她才多大就夜不归宿了,你们也?是,就这么纵着她,这个家里我说话还管不管用?” 门房被狗血临头一通骂,不敢抬头说道:‘之前您说过,有福少爷的话就是您的话,我们也?不敢不听,所以才没有向您禀报。” 原来?是钻了自己之前的空子,裴宁发火也?不是,不发也?不是,甩了筷子坐在凳子上生闷气?,看?着一桌饭菜都没了食欲。 萧煜见状劝解道:“你何苦气?坏了自己,身子才刚好。” 转头对底下战战兢兢的门房说道:‘这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门房哎了一声,擦了擦额上冷汗,千恩万谢下去了。 萧煜今天本?来?打算出门,见裴宁这样,估计自己走了连午饭都不吃,索性拉上他一起?出门去,只是出去要?换一身打扮。 “你这样可不行。”萧煜打量着他身上穿的月白外衫,光里面的内衬都是用银线绣成的,一看?就知道穿这件衣服的人非富即贵,这样可不行,做生意可不能公子哥一样的打扮。 “你自己挑两件。”萧煜把裴宁拉到自己房里来?,指着衣箱里寥寥几件的衣服说道:“今天要?办的事得穿低调一些,你的衣服都不行,老练的商人眼睛毒的像火一样,一看?便知道你是新手了,得穿的低调一些。” 裴宁向前张望过去,只见诺大的衣箱中只有几件衣服,其中一大半还是之前他在京城给萧煜置办的,一眼望去,清一色的黑衣,若是不仔细分?辨,还以为款式都一样呢。 其实差别也?不大。 捏着鼻子左看?右看?挑了一件,也?没管合不合身,萧煜夺过来就要往裴宁身上套。 “等等,还没脱衣服呢。”裴宁走到一边背着萧煜解开身上衣服,解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害羞什么,他都是自己的人了,自己怎么还背着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夏天衣服少,两三下就脱光了,裴宁套上萧煜的衣服,发现除了腰间晃荡了一些,竟然意外合身。 “我打量你比我壮,没想到还挺合身的。”裴宁转了一圈给萧煜看?。 “怎么样?合身吗?” “合身,挺好的。”萧煜笑眯眯回应,又拿了一个斗笠往裴宁头上戴,再?戴上这个斗笠就更好了,不过你面皮太白净,到了那边,还是少说话。 两人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出门,一样的黑衣打扮,萧煜领着裴宁在青石板路上左拐右拐,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地方?。 这里鱼龙混杂,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卖牛羊的集市,一到地方?裴宁就感觉自己被灼热的牛羊臭气?熏晕了过去。 越往里走越觉得别有洞天,只有在大宛才能见到了长耳羊,还有屁股丰满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大屁股羊,都汇聚在此地。 往来?西域的客商多会在身边带些牛羊牲畜,牲畜太多没法照料,商户汇集在一起?,形成了牛羊人混居的场面。 裴宁趴到萧煜耳边悄声咬耳朵:“你可真行,找到了这么一处好地方?。” “一会还有呢,这些客商们大多脾气?古怪,往往半个月才开一次集市,一会你别说话,等我和他们聊天。” 在骚臭的环境中走了半天,他们才走到中间空地,这里似乎是中心地带,中间用布料在地上支起?了几个棚子,地上再?铺上布,人们就在地上席地而坐。 看?着一个个皮肤略黑,眼睛深邃,鼻梁高挺的西域客商,裴宁忽然想起?来?了屠戮浑,模样相近,大概之前祖上是一支。 第52章 他们戒备森严,见有外人过来?,很快有人过来?,接着萧煜的嘴里说出了几句胡语,裴宁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大概是暗语之类的。 就在萧煜说完话后,身前男子的神情突然变了,给他们让了一条路。 “远方?而来?的朋友,欢迎你们的到来?,大胡子欢迎每个客人的到来?。”最?中间的首领发话了,一张口却是地道的中原口音。 “我们是廖叔介绍过来?的,听说你这里有些好东西,所以就想过来?看?看?。” “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希望我的货物?能让你满意。”那首领说着,朝空中拍了拍手,接着便有人从旁边的房屋中抬出了好几筐香料。 刺鼻的味道直冲鼻窍,上面的盖子一打开,裴宁诧异发现那竟然是胡椒。 胡椒价比黄金,大胡子一出手就是好几筐的胡椒,足见其分?量了。 怪不得他们要?和牛羊住在一起?,胡人在中原难以立足,如此分?量的胡椒只有大量的牲畜臭味才能掩盖的住。 还没等裴宁诧异,萧煜就蹲下身子,捏了一把胡椒在鼻子前闻闻。 大胡子似乎对自己货物?的质量十分?满意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说道:“怎么样,这位客人,您还满意吗?要?多少,老规矩,十两银子一两胡椒。” “品质是不错,但我要?五两银子换二两胡椒。”大胡子手上的扇子差点掉在地上,浓厚的胡人口音的脏话脱口而出:“你耍我我呢?五两银子就要?换我二两胡椒,你是来?找事的吧。” 萧煜继续说道:“先别着急,廖黑子说的没错,你这里香料的品质十分?不错,你这里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上不封顶。” 裴宁见他胃口大开,赶紧在他身边说道:“你疯了,我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依现在这里的香料重量,至少得千两白银才行,这个钱就算是裴宁拿出来?也?要?肉疼一阵子” “别急,谁说让你掏钱了。”萧煜拍了拍身侧荷包,一脸小骄傲说道;“我有钱。” 大胡子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哈哈大笑。 “你且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吩咐伙计去给你装货,都是老朋友介绍来?的,给个地址,我给你送过去。” 胡人们手脚麻利,萧煜有说有笑和大胡子说了会儿话,给了个地址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裴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萧煜,印象中萧煜并?没有从自己这里拿钱,身上最?多也?只有百十两银子,若是拿这个为本?,那萧煜赚钱的速度也?太恐怖了。 第51章 裴珠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裴宁一路上盯着萧煜的行为让他颇不自在。 “只是没想?到, 你能拿出来这么多钱。” “嗨,等你一会去见了我铺子?就知?道了。”萧煜似乎满不在意的,只是脸上骄傲的神情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说话间, 日头已经到了中午, 正好走到了家门附近, 两人就准备先回家用过午饭, 下午再去萧煜的铺子?。 谁知?却撞上了偷偷摸摸回家的有福和彩娘。 一看见彩娘裴宁就一肚子?火气,揪着姑娘耳朵就要训。 “哎呦,哎呦,爹,您轻点。” “你真是长本事了, 别喊我爹, 我没你这个闺女, 裴珠,我之前真的是小?瞧了你, 现在都敢夜不归宿了。” 裴珠是彩娘的大名,裴宁给取的。 “爹爹, 我知?道错了。”耳朵被揪得生疼, 彩娘疼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先去那边跪好。”裴宁教?训完彩娘, 转而看向一边不说话的有福。 “说, 你们昨天去哪了?” 有福是个孩子?心性与彩娘最能相处得来, 裴宁猜他俩昨晚就是去玩去了。 果不其然,有福支支吾吾说出:“昨天逛到外面有个秋千, 半天人太多了轮不上,就想?着晚上没人的时候玩个痛快。” 所以?大晚上出去就是为了玩秋千。 “你也给我跪好。”他对有福没好气说道。 有福没吭声,一言不发走到彩娘身边乖乖跪好。 这个理由简直要把裴宁气笑了,一个秋千就能夜不归宿去玩, 真是太没规矩了,一个两个都这样,裴宁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体会了一家之主的心酸。 末了,他思索了一会说道:“明儿我就让人在你们院安一个秋千,玩个够。” “别急着高兴,我话还没说完。”本来底下彩娘和有福稍微抬起一点的头又快速耷拉下去了。 裴宁看了看彩娘说道:“你如今也九岁了,我虽不是你亲爹,但收了你当闺女还是有教?养你的义务的,我们裴家不兴女德女训那一套,你爹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娶个当家主母回来,你大概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后?代了,所以?这些?事我得全部负责,裴珠,你听好了,身为我裴家后?代,都是要读书识字的,你之前长在乡野,摸爬滚打,一身江湖气息,这很好,但只有这些?还不够,你不读书,便不能明理。” 彩娘是个泼辣的,可到这件事上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她也知?道上学读书对自己而言是件大好事,这件事上自己不应该开口。 “你现在才开蒙有些?晚,我也不要求你和那些?从小?开蒙的孩子?一样,但我会定期检查你的功课,我会给你请最好的老师,让你按照男人一样读书,之后?怎么样,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也许是他今天的话语震慑到了彩娘的内心,她规规矩矩朝裴宁磕了个头,说道:“裴珠记住了。” “你今年也九岁了,再过一岁就成大人了,等明年我就写一封书信给家里,让你进入宗祠,也见见我爹我娘,之后?就彻底算是我家的一份子?了,我家里还有个大哥,也尚未成亲,说起来,你是我们家中这一辈中最大的,之后?可要给弟弟妹妹们做个好榜样啊!” 也许是裴宁描绘的未来景象太过于美好,彩娘几乎被那种?美好的未来一下子?砸昏了头脑,一下子?就打了鸡血似的,小?跑回自己的屋。 被他俩这么一闹,裴宁也就没心思再和萧煜出去了,萧煜也劝他。 “彩娘还是个小?孩子?,你何苦这么要求她,还用男人的身份要求她,难不成你之后?真不再娶妻纳妾了?” 裴宁反斜视他:“你居然这么以?为?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萧煜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长了半天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我裴承安前半生福薄,有幸生在这富贵温柔乡里,却没多大命承受,遇见你之前,我压根就没想?过娶妻生子?的事。” “遇见你和彩娘已经是我之幸,能让我这辈子?享受天伦之乐,百年之后?有人祭祀,我已知?足,再要求更多,怕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萧煜喏诺回答道:“倒是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我之前误会你了。” 裴宁把他揽在怀里说道:“我娘当时让我娶你还真沾了点神神叨叨的,我本来都以?为我看不见现在的太阳了,但是娶了你之后?,身子?居然越来越好了,也真是沾了你的光了。” 两人又贴着说了会话,最后?依依不舍分开,裴宁今天下午想着给才能找开蒙老师的事,因此两人就分开,约着改天再去萧煜铺子里看看。 “这样也好,等我收拾整齐了你再去看,现在店面刚开,都乱着,你这样的富贵公子?,哪能看那样的脏污。” 裴宁趁他不备在他肩头落上一香吻说道:“那你就是我在富贵公子?的小?男妾了,不还是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裴宁咬着他肩上的那块肉磨牙,暗恨恨说道:“也就是我好心,你看谁家妻妾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把老爷我的脸都丢尽了。” 萧煜作?无辜态,拿着腔调说话:“谁让老爷您不行,还得让奴家出去赚钱养家,老爷您要不愿意,奴家现在就回家。” “竟是学些?骚话,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狐媚子?姿态。”裴宁笑骂道,给萧煜拉好衣服。 “去吧,今晚早些?回来。” 送走了萧煜,裴宁琢磨着找人替他办给彩娘开蒙这件事。 幼童开蒙,座师不必学问高深,只需基础扎实?,能讲清楚就行。 裴宁想?来想?去还是决得这个事托付给这里的亲戚为好。 一来他们熟悉本地,知?晓哪里能请到老师,二?来,彩娘的年纪确实?有些?大了,富贵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准备秀才的课业了,怕是只有乡下才能找到给大孩子?授课的经验丰富的老师,他那些?亲戚们都是些?旁支,较为贫苦,在这件事上多少沾点先天优势。 况且是亲戚,裴宁也愁没理由接济对方。 一听是给裴家的小?丫头找教?书先生,裴家的那些?远房亲戚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第53章 前不久给裴家看老宅的老头忽然拿了一笔钱在老家盖了处新房。 不过是三?代前和裴家沾亲带故点,竟也能沾这么大的便宜,多少人看得眼睛都直了,恨不得发财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于是乎,人们沸腾般给裴宁介绍教?书先生,裴宁也没想?到自己的话这么有效,几乎在几夜之间,全乡下的教?书先生都聚集在了他家里。 人多得让裴宁挑花了眼,最后?他选了一个三?代清白,五十岁上下是一个老秀才,这个秀才在村中风评不错,在家中开了给幼童开蒙的学馆,在乡下很有名气,许多人都举荐了他。 老先生斯斯文文的,一张白净面皮上带着一架玻璃眼镜。 裴宁本来就有心意属于他。 见了真人过后?,更加满意了,一看便知?常年读书,况且这老先生还是个秀才,更方便裴宁问些?问题。 现在院试将近,他虽然自觉知?识储备足够,但对考试流程却是一窍不通,如今遇上现成秀才,刚好多问问。 秀才是个老秀才了,这么多年来没有考上举人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见裴宁问他院试流程,他十分麻利给裴宁讲解了。 得有同乡互相担保,两天也就考完了,一般都是抽签,五人一组,笔试后?就是面试,座师会问你一两个问题,答得好的话能加分,不好倒也不扣分,是为了防有人浑水摸鱼。 一番解答直接到了天黑,老秀才收拾收拾说要回去,裴宁也没留他,与他商定好了过来的日期就放他走了。 走后?裴宁在书架上倒腾,方才老秀才说要考策经,刚好这个是他薄弱项,得拿出来复习。 萧煜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裴宁在自己屋里翻找些?什么,将肩上口袋放到桌上说道:“今天不吃饭找啥呢。” 裴宁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萧煜才放下心来,将今天白天定下教?书先生的事讲给萧煜听。 恰巧彩娘这个时候也过来用饭,萧煜见了说道:“彩娘,你爹给你找了个老先生教?你功课,你高不高兴。” 自从前不久被裴宁训过一次后?,彩娘就懂事了许多,有时候有福叫她出去玩也被她以?要练字的借口推脱了。 裴宁这些?天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好一顿欣慰,心想?着过两天再给彩娘做两身衣裳。 第52章 考试 等给彩娘把衣服做好的时候, 老先生就来?了,另收拾出来?一间厢房给他居住。 因是?上?门授业,也勉强行?了拜师礼, 只是?开蒙, 并不繁琐, 裴宁还记得在家时候的样子?, 摸索着给彩娘也办了一下,只仿个样子?,内里大差不差也就过去了。 好在彩娘也并不计较这些,与乡野孤儿而言,能读书就很好了, 谁会在细枝末节上?与人争辩。 穿着新衣服梳着头的彩娘规规矩矩在地上?给老先生磕了个头, 另有写了彩娘名字外加生辰八字的名册递给老先生, 因彩娘是?个孤儿,裴宁也就按自己捡到她那一天胡乱写了, 案前摆了瓜果肥鸡猪头,烧了名册就算成了, 礼成后裴宁把贡品分给下人们吃了, 有福手最快, 捞到了一串葡萄塞进?嘴里。 裴宁一边打他手一边笑骂道?:“泼猴, 就你嘴快, 我有个差事托付给你。” 有福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有些放肆, 闷声说道?:“公子?吩咐。” 裴宁又捡了一些礼品,买了两盒点心,一只烧鸭一只烧鹅,另两把香, 两锭银子?,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贴上?封条,要有福给那老秀才家人送过去。 没有有福不知道?的路,他接了篮子?,嘴里又不知道?何时塞了一只猪耳朵,对裴宁说道?:“公子?我去了。” 裴宁见他小跑着一溜烟出了门便没了踪影,笑着他还是?个孩子?心性。 正式拜师之后就是?读书了,也并不繁重,先从三字经开始认字,彩娘每天拿着帖子?开始写字,一天能写两张,老师捡写得好的给上?面画上?红圈。 一开始一张上?面只能有一个红圈,或者一个都没有,过了半个月,一张上?能有三次个红圈了,等上?面都是?红圈了,老师便给她换上?几个字,又从头开始练,又是?一开始上?面一个红圈都没有,如此循环往复,好在彩娘年纪大了些,因此也比真正的幼童学的要快些,最开始那些字要用半个月才能熟悉,后面速度越来?越快,五天就能满是?红圈了,字法都是?相通的,没过多久老师也就不让她专门练字,开始找些经典文章叫彩娘抄。 光会在纸上?写大字练习可?不行?,真正会写字的即使写个蝇头小楷也工整美观,这是?项苦活,老秀才要求也高,要求不许有污渍,不许有错别字,全抄在一张纸上?,否则就重抄。 一篇文章百十个字,一天得抄个一篇才算完。 这下彩娘进?步就不那么快了,除了老秀才偶尔会给她讲解书上?不懂的地方,彩娘每天就是?闷头抄字,抄到手酸了,肩头也疼了,字也不见个长进?,除了污渍错字少些,一张纸上?七歪八扭的字并不比一开始好多少。 彩娘看了一眼窗外,心道?这是?个长久的事,我如今才几岁,开蒙也晚,学得慢些也正常,爹也看得起我,但对自己并不严厉,所以对得起自己也就行?了,因此并不急躁,每天也只是?闷头写字。 既不慢吞也不急躁,但是?这一份打磨心性,也足够老秀才对她点头了。 在彩娘闷头学习的这段时间,裴宁也没闲着,眼看考试将近,他也就沉下心来?看书,除了薄弱的书籍要多看,还买了历年的考试卷子?,卷子?没费几个钱,只是?买的时候废了些功夫。 裴宁初来?乍到,除了本?地的亲戚们打了交道?,其余的都不太熟,老家人不少,但身份地位能与他说上?话?的却?没几个,想?来?也是?,谁家有权有势的年轻人不往京城里送,留在这小城里白白度过光阴。 因此想?买些旧时的卷子?也得先找人走走门路,有负责这些的官吏会把当年的考题记下来?,整理成册,暗中售卖,倒也不算暗中售卖,几乎是?个放在明面上?的事,又不是?买卖当年的考题,经年的旧卷,多找几个考试的也能凑齐,只是?没他这个齐全,暗中这个门子?倒也不难找,只是?没人出面,裴宁又拉不下脸与人钻巷子?,只好又去问了彩娘的老师,从他那边得了门路,命小厮带上?礼物,才把卷子?拿到手。 经此一役,裴宁心思也活泛了,心道?自己之后也得与人交际,办事还得是?靠人不是?。 东西都备齐全了,裴宁一门心思读书,老的预备着考秀才,小的开蒙准备童生,上?下一心,这段时间裴府也算真是?个书香门第了。 这段时间萧煜也没闲着,他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铺子?上?,与胡人那边约定了,店里有了稳定来?源,又雇了几个工,打点当地衙门,这个店才算开好了。 开之前他请裴宁去看了一眼,亮堂堂的招牌,前面一应筐子?摆出香料,老远就闻见了刺鼻的香料味,屋内虽不宽敞,倒也干净整洁。 除了香料他这里还买卖一些米面香油,一老一少两个工在柜台上?忙和,萧煜就在柜台上?算账。 虽说店是?开出来?了,裴宁还记着之前萧煜给他说招些孩子的事,萧煜神秘与他一笑,跟在他屁股后面就钻进了后院。 之间后面别有天地,前面较小,后面却?十分宽敞,光院子?就十分大,数十个皮猴在院子?里跟着师傅练习打桩。 这是在磨练基本功。 孩子?们见他来?了,一时间见了生人,脸上?挤眉弄眼的,却?害怕师傅责罚,因此并不敢出声。 萧煜小声趴在裴宁耳边与他咬耳朵说道?:“这些都是?街头流落的孤儿,都没个爹娘养的,我到官府里写了文书,认了他们当学徒。” 他指着最前面一个皮猴说道?:“我出众的我再留意一下,那个就不错。” 裴宁顺着萧煜的手看过去,只见一个半大的瘦猴就站在那里,十二三岁的模样,倒也不是?很大,嘴唇紧闭,只有这个是?一开始没有对裴宁挤眉弄眼,显然?是?个心性坚定的。 裴宁看了很是?开心。萧煜说道?:“还没完,前面还有一个。” 裴宁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萧煜说的是?谁,直到被他提醒才想?到前面屋里还有个小工,一开始以为是?雇来?的工人,没想?到也是?个孤儿。 萧煜笑道?:“那小子?主意大着那,一样的出身经历,他不但要在我这当学徒,还要在前面帮工,我同?意他,只是?该有的课业也不能落下。” “倒是?个鬼灵精,想?多学着些呢。”裴宁点评了一下,又将他这店里里外外转了一下。 院子?正中间是?个仓房,专用来?贮藏香料米面什么的,左边一个大通铺,过来?的孤儿学徒就住在里面,右边隔了三件小房,除了一间吃饭用的小厨房,还有个做饭的婆子?居住,还有一间房就是?预备着给这里的长工住,每个房里零零碎碎的都不少,桌子?板凳一应俱全,只是?都还简陋。 第54章 裴宁心想?现在孩子?们还小,鸡飞狗跳的不知要耗费多少东西,等大了再换新的。 一应看下来?倒也事事整齐,如今家里四?个人,三个人都有正经事做了,裴宁惦记着有福,寻思给他找点事情做。 萧煜也正好有这个心思。 “你再带这些孩子?磨磨性子?,实在是?吃不了苦就扔到前面帮忙,过几天你见差不多了就去让有福过来?,这里的师傅再好也不如有福,毕竟他调教人是?老本?行?。” “家里银钱也不少,除了这些,还有好的,你再挑,培养人是?个慢活,得多年往里撒人才能看出成效。”裴宁知道?里面的门道?,都讲给萧煜听了。 萧煜听了也很高兴,一一应着。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裴宁考试的时间了,因就住在省城,所以不需要再驾车赶路,提前温好了书,收拾好了行?囊包裹,萧煜这几天也没心思往店上?跑了,有福驾车把裴宁往考试的地方去,那地方不难找,就在县衙旁边,现场围得是?水泄不通,好在裴家是?大户,早在几天前就占好了位置。 萧煜把行?囊递给他,悄悄说些体己话?,拉着手两人依依不舍分别。落在别人眼里又是?一阵侧目。 进?考之前是?要搜身的,为了防止考生夹带小抄,裴宁很轻松就通过这一关?了。 接着便是?抽签,五人一组一同?进?去,抽完了签,差役看了看,一扭头说道?:“进?去吧。” 院试也是?一个人一个小单间,每人发了火油灯柱,单间里阴暗潮湿,散发着一些霉味,与牢里简直不相上?下,裴宁把自己带来?的被褥铺好,才算觉得好些了。 又在桌上?点了灯油,屋内是?有马桶的,吃喝拉撒一应都要在屋内解决,分给裴宁的那个马桶即使是?洗过了,看样子?也只是?稍微涮了涮,还有有人用过的痕迹。 裴宁刻意不去想?那个马桶。 可?怜裴二公子?,何曾受过这等罪,好在院试考一天,第二天也就放出来?了。 差役们给考生发了试卷,裴宁拿油灯照着看了,都很熟悉,里面光策经就有好几条,当下研墨提笔开始作答。 与他同?考的这些考生,比他年轻的有,比他年老许多的也有,下笔迅速,一时间也不觉得时间流逝,直到火光将灭,才诧异起来?,原来?已经到了晚上?。 第53章 谢师宴 裴宁站起来?舒展肩膀, 方才一心扑在卷子上,竟不觉得时间流逝,现在考完了才觉得肩膀酸痛, 手腕也累了。 他小心等?卷子上的墨迹风干, 又等?了一会后?才小心翼翼检查起来?, 确保自己东西都没有遗漏, 裴宁才小心放好,又将火烛吹灭。 他速度依然算是快的了,现在考场内还有许多人亮着蜡烛,裴宁又坐着休息了一会,拿出水壶和干粮出来?就这么吃了下去, 直到眼皮沉沉, 才躺在自家带来?的被褥上沉沉睡去。 隔壁的仁兄大?概是年?纪比较大?了, 一直咳嗽,吵得裴宁睡不好觉。 他满怀心事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是被衙役给叫醒的。 衙役收了他的试卷,考场内已经有不少?人躁动在收拾东西, 昨晚不脱衣服睡觉就是为了预备这种情?况。 衙役收了他的试卷, 他们又等?了一会, 接着便被放了出去。 接下来?便是面试了, 其实也就是主考官当年?问你几个问题, 裴宁估摸着自己这次考中难度不大?,加上体?力?消耗实在严重, 昨晚也没睡好,如今头脑昏昏沉沉的,实在是提不起精力?,因此便也没怎么回答问题, 只要过得去就好了。 反正他也只想着考中就行了,也没要求什么头名。 日头到了中午,大?家才能出去。 裴宁也没拿自己过来?的东西,刚一踏门出去就看见了彩娘骑在萧煜脖子上往他这里挥手。 “爹,爹,我们在这。” 以裴宁的年?纪有个孩子并不算惹眼,在场人只是略看了一眼就掠过去了。 裴宁笑着走了过去,想去抱着彩娘一下居然差点?没抱起来?,他尴尬把彩娘放在地上,萧煜努力?憋笑看着他。 裴宁尴尬摸了摸彩娘的头,权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说道:“沉了,爹抱不动你了。” 虽然他之?前大?概也抱不动彩娘。 萧煜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走,都回去吧,家里都给你准备好了。” 裴宁点?点?头,回家了见洗澡水已经给他烧好,他洗去一身疲惫,又足足睡到第二天,才觉得精神饱满了。 萧煜晚上回家见裴宁坐在树下乘凉,说道:“可恢复好了。” 裴宁抬眼见是萧煜,十分?闲适,眼皮随后?又闭上了说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如今才知道,那读书科考的都得是身体?健壮的人考的,如今才考个秀才我就累成这样?,要是考个进?士科得累成什么样?。” “我听说那些举人们,三天下来?当场累死的都有,你身子不好,还是别念这个了。” 裴宁摇摇脑袋说道:“我最多也就再考个举人,再往上以我的学问就不够了,其实以我父亲的官位,给我荫个六品官是足够的,可惜我身子不好,当官也不成,如今再考试也是闲的打发时间。” “你倒是看得开。” “有什么看不开的,之?前差在死在床上,如今能活着再考个秀才我已经知足,再索要更多就是和老天过不去了。” 萧煜又向他换了个话题说道:“之?前你说让有福去我那教?孩子们,我看现在性子打磨的差不多了,你看看什么时候去?” “今晚上就向他说,正好我看他最近闲的没事。” 晚饭时刻,又是四人一齐用餐,有福低着头扒饭,裴宁忽然对他说“吩咐你个事。” 有福抬起头,眨眨眼睛,似乎没想到裴宁究竟让他干个什么事。 “找了几个孩子,你看着给调教?一下,不必太狠,都是半大?孩子了,勉强能用就行了。” 有福嘴里含着饭,闻言点?了点?头,神情?是很高兴的,他自从来?了这个小城,大?部分?时间一身武艺没有施展之?地。 日子就这么悠闲过着,没多久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裴宁只到了第五名,没有得到头名,对于这个结果,裴宁倒也还在接受之?内,他准备仓促,全靠吃几年?前的老本才考到了现在这个名次。 他已然知足了。 考完之?后?有人相邀前去拜谢座师,帖子送到了裴府门上,裴宁看了拜帖,发现是此次考试第七名写?的。 此人名叫赵之?州,裴宁对此人倒是有几番记忆,在这一众学子中年?龄算是大?的了,听说他是这一片的乡绅,靠着祖产聊以渡日,学业不精,考到都有孙子了才终于考上了秀才。 因在此地有些势力?,人有擅于结交各色人马,所以这次谢师宴是他准备的。 裴宁收了帖子,想着自己在这里也该认识些人了,因此又喊来?仆人,让他去回信,说自己那天会应约。 到了宴会那天,裴宁可以打扮低调,但还是惹了许多人指点,他一走进?屋内就听见有不少?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说道:“这就是那个宰相的儿子.......” 诸如此类的言语不绝于耳。 裴宁只当自己没听见这些话,很快就有人把他迎了上来?,对着他开口道:“裴公子,您来?了。” 裴宁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二十岁上下,脸生,穿着打扮却又不像个仆人。 “请问您是?” “哦哦。”对方整了整衣摆说道:“还未介绍,在下于堂,也参加了这次考试,只是可惜落榜了。” 裴宁回忆了有会,忽然从他脸上看出了点?熟悉的感觉,确实是之?前一同?的人。 大?概是于堂十分?擅长交际所以赵之?州才将他安排到了迎宾的位置。 就从屋口走到屋内的几步距离,裴宁已经知道了他是赵之?周的堂弟。 屋内喧闹很快精致,屋外赵之?州陪着此次科考座师张铭合进?来?了,因此次谢师宴是他发起的,在场的他年?纪又大?,房屋也是他的,这次宴席张铭合坐上首,赵之?州陪在一边,其余人等?按照座位次序依次坐下。 裴宁第五位的位置,恰巧离赵之?州不近不远,他不动声色隐藏在人群中,张铭合五十岁左右,身材轻廋,坐在上首抚摸着胡子听下面的人奉承。 大?家说了些此地的风土人情?,又说了此次考题,接着画风一转,便说到他头上来?了。 第54章 信件 他对?大家说得?话题不感兴趣, 正低头想着一会该怎么溜出去,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赵之州不知何时把话题引到了他的头上,说起京城时兴的一些话题, 在场的人唯有他是见过?一些大世面?的, 现在大家的目光都汇集在他身上。 第55章 裴宁轻轻掩饰自己的尴尬, 接着说道:“晚生之前确实长居京城, 但是久居家门不出,恐怕见解有些过?时。”他态度礼貌,举止有度,之前那些想要?观察他的众人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不像是个无礼的, 之前有心思的现在也活络了几份, 想着什么时候和他搭上话。 “京城乃天子脚下, 沾染龙兴之气,自然是有些不同的。”又有人接起了话题, 裴宁说了几句话终于被略了过?去。 一场宴会被裴宁吃的是味同嚼蜡,他坐在下面?, 看着上面?几个人互相推诿, 竟生出了些后?悔之心, 此处风俗虽然与京城尽然不同, 但是与上司交流, 言行举止之间谄媚之风竟然与京城没有半分不同。 一样的让裴宁心生厌恶。 他忍着不适吃完了这顿饭,回到家中灌下好几杯茶才止住胃里不断往外翻腾的不适感。 恰逢有丫鬟拿着东西从他房门口经过?, 他看见了叫住她说道:“叫小厨房给我熬一碗山药粥过?来。” 萧煜今天没去店里,抬腿进来就看见这一幕,纳闷道:“才入夏,哪里来的山药, 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了。” 裴宁捂着心口抬眼说道:“今天看见了一群猪进食,胃里翻涌,得?吃点?软的缓缓。” 萧煜点?点?头:“那确实不好,你好好歇着,我去厨房给你盯着,今天帮厨的刘嫂子不在,只有一个厨娘,她忙不过?来。” 说完便挽起袖子出去了。 岁月幽幽漫长,日子闲适,不知不觉又过?了几个月,树上的叶子逐渐发黄,天气逐渐变得?干燥起来,裴宁让人在小院屋里晒了不少干货,红红黄黄的一地煞是好看。 今天也没什么事。 裴宁坐在屋里觉得?无趣,想着出去走走散散心,这一散就不自觉走到了彩娘那边,透过?窗户,他能?看见彩娘小小的身子伏在桌上写字。 最近已?经不甚热了,屋子里的冰块已?经撤走了,只是中午还是有些热气,老秀才在,彩娘也不好衣衫不整,衣服穿得?规规矩矩,再也没有之前李逵一样在山坡上跑的野气了。 裴宁没去打?扰她,转身往外走,就碰上了急匆匆走路的有福。 有福罕见得?走路急促,脸上带着惊慌的表情。 裴宁甚少看见他这样的表情,把人拦住了说道:“怎么了?没见过?你急成?这样。” 有福一看见裴宁脸上瞬间流露出一种送了一口气的表情,预期慌乱说道:“公子,你看看吧。” 他手上拿着一封信,是从京城来的,只是信上面?挂着的檀木珠子让裴宁不由得?浑身一震,这是与京城约定好的暗号,只有遇见紧急情况才会挂上檀木珠子。 裴宁心中一片慌乱,离家已?有小半年,与家中也保持书?信往来,距离上一次往来书?信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信上只是说家中一切如旧,令说了些京城这现在的变化,虽有些动荡,但还算安稳。 裴宁捏着书?信一角往屋里去,并吩咐有福去找萧煜回来。 他绕过?院子上晒过?的干货,脑内出现了无数种可能?。 裴宁没先打?开那封信件,而是先打?开了之前一封旧书?信。 这封信是半个月父亲寄过?来的,裴宁打?开又仔细研读了一遍,等看到“四皇子失势,幽居宗人府”的时候停下了眼光。 如今京城成?年皇子只有三位,六皇子身世成?谜刚重病回来,翻不起什么风浪,只有四皇子与太子相争,如今四皇子遭幽禁,那京城便是太子的天下了。 难不成?父亲要?说的事与太子有关? 裴宁打?开了那封信件,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心神不定将那封书?信放到蜡烛上烧了,萧煜得?了裴宁消息,等他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一进屋就去看裴宁。 却没想到裴宁十分平静,正坐在椅子上看书?。 萧煜往前一站,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就要?喝,灌了自己一大杯才抹了嘴巴说道:“有福说出事了,你着急叫我回来怎么了?” 没想到裴宁脸上却没有丝毫紧张的表现,放下手上的书?放在桌上说道:“一场误会罢了,难为你还跑来。” 原来是虚惊一场,萧煜心里稍微放松一下,拉起一旁的凳子坐下。 裴宁刻意没有去提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去问萧煜如今的店铺办的怎么样。 “还行,进项虽不多,但养活这个门面是够了,店里后?面?的孩子也□□练起来了,前两天我还去试了试,有几个不错的。” “官府那里打点好了就行。” “一年多少银子孝敬着呢,衙役们?全靠这点?子外项糊口,交了孝敬,盘口就没人找事,我寻思着再开两家当铺,现在店里有几个孩子学不了武,我看着香料店那边也用不到这么多人,就再开个铺子,让他们?跟着去当学徒。” “地方看好了吗?” “还没,不过?也不打?紧,等年关底下再看看,过?冬了手头紧,估计有房子出售。” 裴宁点?点?头,脸上有些恍惚,神情淡淡说道:“你拿主意就好。” 裴宁今天状态不太对?,但萧煜心里想着自己生意的事,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又过?了几天,像是往常一样一个平静的早晨,大家都坐在餐桌上用饭,裴宁忽然开口道:“过?几日我要?回京城了,你们?谁跟我回去。” 他平静看着几人,仿佛丝毫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有多让人惊讶。 在场几人中,除了早就知道内情的有福外,大家都惊掉了下巴。 彩娘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说道:“我跟着爹,爹去哪我去哪。” 她一个小乞儿?出身的,是裴宁给了她现在的生活,所以裴宁去哪她就去哪。 萧煜则稍显尴尬,裴宁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仿佛就在说我今天不吃晚饭一样轻松简单,完全忽视了这个信息能?给他多大的冲击力,现在他的铺子才刚开始,还是离不开人的时候,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是真去了等于自己把在这里的一切拱手送人。 “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京城里来了信,说是我父亲这两年身体不大好了,听说我在外地考了秀才,圣上很?高兴,说要?回去荫我一个官做做,我想了想,机会难得?,还是得?回去。” “怎么这么突然?” 萧煜脸上的神色出现了裂痕,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这么大的事情裴宁居然独自一人做了决定,不过?想想,他似乎也没有立场指责裴宁。 他究竟算什么呢? 他似乎该指责他的,但似乎又不该。 思绪翻涌,萧煜最先想到的是逃避,他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放下碗留下一句我走了就离开了。 这一天萧煜都心神不宁的。 思来想去,还是得?找裴宁谈谈,就算分开,也得?善始善终,不能?当个糊涂鬼。 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裴宁的动作居然这么快,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他从院子里往屋里看去,见裴宁瞅着桌子上的东西发呆,这几天他似乎又清瘦了许多,下巴上的线条锋利了许多。 他慢慢踱步过?去,走到门口轻轻咳嗽一声,裴宁转身见是他,脸上出现一丝尴尬说道:“啊,是你啊,回来了 ” “这么急就要?走啊。” “是啊。” 裴宁手上捏着什么东西不放,他视力极好,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赫然是一封放妾书?。 因他是妾,不能?合离,只能?裴宁这个丈夫出一封“放妾书?”才能?还他一个自由身。 萧煜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指着放妾书?说道:“什么意思?” 他满心酸楚,想到他与裴宁经历种种,如今本以为算是心意相通了,却没想到裴宁竟然要?与他分手。 这无疑是对?萧煜心口上扎了一刀。 裴宁脸上勾起一个很?难看的笑,温柔的脸上却吐出冰冷无比的话:“我想着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本来我们?这场姻缘就是阴差阳错,糊涂开始但不能?糊涂结束,我这次走之前给你写下这封文书?,从今之后?你与我裴家再无瓜葛。” “我晓得?了,你要?当你的大官就去,难为你还记着我给我个自由身。” 萧煜受不了刺激,眼睛登时有点?血红,裴宁怕他出事,安抚道:“我并非铁石心肠,只是京城事情繁杂,等之后?我们?再商议如何过?去。” 这番话裴宁自己听了都觉得?太渣男发言了。 萧煜气笑到:“宰相公子不用记挂着我这一个破落户,之后?你就在京城享受当你的大官吧,不用记挂着我。” 说完拿了那封放妾书?,抓在手里,转身走了。 第56章 他走的决绝,裴宁见他背影,忍不住地心口疼。 有福看见了发生的一切,将裴宁扶到凳子上坐下说道:“您这是何必,若是说出实情,玉公子并非不能?体谅。” 裴宁摇了摇头:“那是之前,夺储凶险,现在我裴家失势,父亲入狱,大哥被派往边塞,再不复从前,玉郎身份敏感,我怕再连累他。” “您这又是何苦。”有福叹了口气,摇摇头出去了。 当晚裴宁睡得?极不安稳,一只凶兽在梦中不断朝他吼叫。 第55章 走 他极少睡得?这么不?安稳了, 第二天?他就准备出发,临走前他还是要见见萧煜的?。 萧煜估计昨夜也没睡好,眼底下有一圈乌青。 他将?一个木匣子交给萧煜, 萧煜本来抱拳只是看着他, 接过木匣子一看, 见里面大?大?小小叠了数百张银票。 金额从大?到小依次不?等, 白花花的?银票躺在里面,裴宁几乎是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放在里面。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煜举着银票发问。 银票在他手?中,只捏了一角,很轻,仿佛随时都?能随风飞走。 “给你的?钱。”裴宁小声?说了一句, 接着扭头不?看他。 萧煜气他的?态度, 可终究没舍得?把那大?把银票随风扬了。 有福抱着行李在他后面上了车, 裴宁终究是要走的?,彩娘也被留在了这里, 此去京城危险,裴宁轻装上阵, 只带了几个护卫和些钱财, 其他的?都?不?要, 留给了萧煜。 萧煜心里空落落的?, 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 他既恨裴宁无情,又舍不?得?他就这么走了,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贱,人家都?把分?手?信甩自己脸上了,自己还在这里念念不?忘。 彩娘在他身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孩子心思敏感, 就算大?人们没有说实话小孩也能从肢体上看出来。 裴宁上去哄了一番,但是无论他怎么做,彩娘脸上的?泪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个不?停。 最后还是萧煜叹了口气,把孩子抱在怀里哄着才稍稍止住了啼哭。 “你走吧,尽快回来。” 脸皮终究还是没撕破,其实在萧煜心里,还是十分?希望裴宁能回来。 也许是没想到裴宁能对自己说出这句话,裴宁脸上微微一怔,随后便?回过神来,对他说了一句:“抱歉。” 在萧煜看不?见的?地方,裴宁眉头低垂,眼中忧愁凝结成雾,隔开了他与这个世界。 又寒暄了两句裴宁就上路了,其实他很想脱口而出,老子也不?想走,老子亲爹亲哥出事了,我不?去捞人我爹就死了,可萧煜什么都?不?欠他的?,他凭什么要把他拉到自己家里的?这些破事中。 可最终只有两人相望无言的?沉默。 大?理寺的?监牢里,是比平时的?牢狱条件要好很多,一个老狱卒站在当口,面前站着两个年轻稚嫩的?脸庞,一样的?服饰,是新入职的?狱卒。 老人声?音很高,十分?夸张的?指着他们头上这个天?花板说:“你俩都?是下面选好的?递上来的?,旁的?我也不?多说了,大?理寺与其他地方不?一样,其他也就处理些凶杀斗殴,遇上一两个达官贵人就不?得?了了,但大?理寺可是连“天?”都?关过呢!” 他用力指指头上的?天?花板,语气颇为得?意?接着说道:“干咱们这行的?,出去不?受待见,在吏里面也不?算好的?,甭管你在里面怎么当大?爷,一出去了把脸一抹,谁管你是谁。” “可在这里不?一样,这是大?理寺啊!皇城根底下,关着的?那些”天?”也都?算是让咱们见到真?颜了,谁有这福气?往后出去吹牛都?比别人强,只是有一样,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他忽而正色道:“这里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该听的?不?该听的?都?给我记住,里面的?人今天?在里面,改明了出去了把咱们按死都?不?稀奇,所以都?规规矩矩办事。” 两个新来的?听了他的?教训,都?缩了脖子,其中一人指着靠里面的?一间牢房说小声?道:“师傅,那位是不?是就是您说的?“天?”啊!” 老狱卒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个暴栗就摔在了他的?头上说道,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声?,这些贵人不?习惯有人指着他们。” 说罢见周围没什么人,小声?说道:“这位之前可不?是一般人,之前的?百官之首,记得?都?小心伺候。” 他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老狱卒回头一看,顿时脖子一缩,恭恭敬敬说道:“头。” 来的?是狱丞,年龄不?大?,此刻丝毫没有平时的?威风气概,老狱卒稍微往他身后一瞥,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不?知身份的?人,只见没穿官府,但都?衣服华贵,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一定身份贵重,他十分?有眼色的?给对方低下头了,拉着两个徒弟给贵人们让路。 崔六喜如今已?从东厂正式拜入太子门下,职位也正式上了一层,来着大?理寺都?要有人作陪,身边是两个六品的?掌事,面色不?忿,他只当自己没看见,开口问道:“这里面都?处理好了吗?如今太子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你们要是办不?好,给人当了垫脚石,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自古正经官员都?与宦官不?是一路,两个六品虽然?官职不?算大?,但好歹也是个正经的?官员,搁在地方上也是千呼百应的?,早在心里把他骂了个底朝天?,可面上还得?恭恭敬敬奉承着。 崔六喜又逛了一圈,见牢狱安静,裴铭德虽然?清瘦了不?少但精神还可以,心里甚为满意?,裴相落败一案他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如今败局已?定,若是让人发现裴铭德死在大?理寺牢狱里,对他对太子而言都?不?是好事。 又嘱托了几句他才心满意?得?的?走了,脚步稳健,往东宫里拐弯了。 当值的?都?是他的?熟人,一个个停下手里的活计喊他崔大监。 崔六喜应付完众人,从一片白牡丹花丛中经过,他从假山边踱步到廊下,见两个侍卫立在门口,过去凑近问道:“殿下今日可还好?” 两个侍卫神色各异,互相看了一眼说道:“您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崔六喜知道这是太子今天心情不好。 叹了口气,即使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差点被太子从屋内飞出来的?茶杯险些砸到额角。 突然?的?撞击让他的?眼角肿了起来,鲜血像蛇一样蜿蜒流下,崔六喜一只手?捂住伤口,一边还要向?太子下跪。 太子本来还在生气砸东西?,见是他来了,一个没收手?手?上的?东西?就飞了出去。 见崔六喜脸上挨了一下,太子本来十分?的怒火就消了三分?,让人给崔六喜包扎,一边说:“那群老匹夫,说我心术不?正,不?够宽厚,对手?足自相残杀,父皇也是,一直向?着他们说话。” “您何必与他们置气,好些都?是御史出身的?,这些人不?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吗?” 太子不?再接话,崔六喜想想自己刚才的?话似乎不?太合适,想了想说道:“今个去了大?理寺,一切都?好好的?。” “你见了裴铭德?” “是。” “都?说宰相大?人这次翻不?了身了,你切记盯好,不?要出了差错,等父皇旨意?下来了,裴家彻底就完了。” “还有裴擒那边。” 崔六喜低声?说道:“大?公子虽然?被军令拒在外,但夜长梦多,侯爷那边始终护着他。” “不?急,平北侯年事已?高,影响力早就不?如之前了,这次还算动作快,知道护着他那宝贝义子,若是一直在外才麻烦,就怕一辈子躲在外面不?回来,这才是夜长梦多,本宫也不?好插手?。” “对了,裴家之前还有个小儿子,还知道踪迹吗?” 这个事崔六喜是一直盯着的?,原本到了幽州买通了太守孙耳,但当时太子急召他回来,后续自己不?能全程盯着,等自己腾出手?来收拾裴宁,他们已?经出了幽州了,京城的?手?再往南伸的?代价太大?了,自己也就没在管,只是还留着人盯着踪迹。 “还活着,前段时间探子回报,说裴家小儿子要动身回家,若是速度快的?话,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一定不?要让他活着回京,懂了吗?” “裴家那小子倒是不?足为惧,只是他身边有个暗卫,武功高强,我们的?人多次失败都?是折在了他手?上,十分?棘手?。” 崔六喜这边朝上司诉苦,本意?是让太子知难而退,降低自己的?期待,毕竟在他眼里,裴宁一介白身,加上一直体弱多病,回来也多半无济于事。 谁知太子略一沉吟说道:“这个好办,我手?上正好刚认识一奇人义士,此事交给他办正好,你这段时间就盯着朝上,裴宁我交给其他人。” 第57章 烫手?山芋被自己丢了出去,崔六喜高兴还来不?及,忙谢恩。 第56章 蛇毒 裴宁在返京途中, 遭遇追杀,来着是个脖子上围着圈蛇的男人,裴宁本就不好?的身?体, 彻底恶化, 裴宁陷入了昏迷中, 一片山茶花的花瓣从车外飞了进?来, 落在了男人稍显苍白的手指上。 他捻起那片花瓣往窗外看?去,疲倦睁开眼,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北方地界,从车外吹进?来的一股冷风让他的身?体一阵瑟缩,裴宁低声咳嗽了起来。 也不是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 他的身?体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沿途看?了多少神医也没用, 都只是说要?注意?保养,其余的再?没什么?其他办法。 此时?的裴宁再?不复之前?身?体虽然孱弱但与普通人已经没有太大区别的样子, 想想之前?自己?刚考完秀才神满意?得的模样,与现在的自己?简直是天壤之别, 沉默良久只能得出四?个字:恍如隔世。 一路上走走停停找名医看?病, 但都只是摇摇头。 裴宁本来也抱太大希望, 京城里的御医都看?不好?的病这些沿路的大夫能看?好?了?还好?之前?大夫给他开药的方子还留着, 照着方子配药服下, 倒也能渐渐控制了, 去病用了小半年, 但身?体再?恢复原样只用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任谁见了他这副模样都会说他还是之前?那个病秧子。 他咳嗽的动静引来前?面之人的注意?,有福钻进?半个身?子来,见裴宁以衣袖掩面,身?体不断断断续续的喘息, 脸色已经发青了,这比今天早上看?见的状况还要?糟糕。 有福赶忙令马车停下,将裴宁扶下马车,双脚接触地面,天旋地转的感觉终于消失,裴宁好?半天才稍微缓过来,脸色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 有福见裴宁双眼下的乌青,知?道他昨晚又没睡好?,泪珠子差点没彪出来,提议说道:“少爷,咱们歇歇吧,这里离最近的驿站还有五十?里,我去找个农家给您歇歇。” “时?间不等人,今天务必要?赶到驿站。”裴宁饮了一口水,压下了喉咙里那种无时?无刻的想要?喷薄欲出的瘙痒。 有福还想说什么?,但全被裴宁以赶路为理由搪塞了回去,见裴宁这样,有福也不再?坚持。 他将裴宁扶了起来,正要?往马车那边走,颈后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自幼的杀手训练能让有福的身?体在下意?识间做出反应,他调转身?子,身?体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了恐怖的爆发力,他一手护住裴宁,另一只手出现他身?前?,裴宁呼吸之间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他呆呆看?向有福,头脑因?为生病而有些眩晕,暂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的一切。 一枚小小的银针就出现在有福的手指之间,只有半寸长,却足以夺去人的性?命。 看?到这个,裴宁才算是彻底反应过来,一股寒意?从脚底处冒起,往他本就不太好?的身?上扑。 “阁下一手的好?功夫,为何却偏偏当个见不得人的阴暗小人,出来吧,让我会会你。” 有福面向方才银针射过来的地方说话,只见不多时?,从树林中冒出来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并无特别奇异之处,放在人堆里约莫也能找出七八个与他相仿的男人,只是那脖子上缠着的白银色的小蛇显示了他的不一般。 “我听说西北有一族,皆擅用暗器与毒,族内人人都养蛇制毒,难不成这位兄台是西北那支的。” 男人听见裴宁问?话,先是微微一愣,接着语气淡漠说道:“很可惜,我和他们并没有关?系,我欠了一个人人情,他们要?你的人头,所以你去死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起伏,仿佛自己?方才说的不过是去菜市场买了鸡蛋一样轻松。 “你欠人情却要?拿我家少爷的命去还,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有福不再?废话,将裴宁托付给周围的侍卫,抽出腰间软剑上前?与男人缠斗了起来。 有福自问?以他的武学造诣,天底下早已没有他没见过的武功招式,天下武功虽然形式多样,但万变不离其宗,根子上都是一样的,可眼前?这个男人,手上并不拿兵器与他进?行缠斗,只是身?法鬼魅,一直在躲避有福的进?攻。 “躲躲藏藏的,要?战便战,躲算什么?? 看?上去虽是有福占据了上风,男人只躲藏并不与他恋战,但是只有有福自己?知?道,自己?的已经渐渐被他逼迫到了下风处。 男人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树枝,靠着巧劲竟堪堪能招架得住有福的剑。 “哪里跑!”男人忽然不再?恋战,将手中的树枝丢下往裴宁哪里跑,有福大急。 脚步不停,有福眼前?忽然多出了一股白烟,有福意?识到这是毒,忙用衣袖掩住口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冲着不远处大声喊:“少爷,小心他,他身?上会用毒。” 早有几十个侍卫把裴宁围在中间,层层叠叠堆在他身?前?,手持刀剑朝男人辞去,男人倒也不恋战,稍微拐个弯就避开了最前面的刀剑。 只是众人都防着他突然使出毒药或者飞出银针,冷不丁的一只银白色的小蛇缠上了他的手腕,在众人都没看?见的情况下,飞到了裴宁的手腕上! 手上突然刺痛,裴宁眼前?一黑,那条小蛇仿佛自己有意识似的!在那个距离精准无误得飞到了裴宁的手上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洞口。 接着他便赶到深深的无力,从手腕处黑色的纹路沿着身体开始往上爬,头脑变得无比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过去,裴宁极力克制自己使保持清醒。 见裴宁受伤,有福促的跑到裴宁身?边,那男人见自己?目的已经达成,不知?什么?时?候立块了这里,一只银色的小蛇追随着他的脚步,钻入衣袍之下,不见了踪影。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男人,哪里还有什么?小蛇。 “掌柜的不好?了!” 外面一个毛手毛脚的小二手上举着一张沾着血的信纸朝萧煜飞奔过去。 萧煜正站在柜台上理货,见人来了,皱眉道:“急躁什么??说了多少次要?改改你的性?子。” 小二站定了喘着粗气,弯着腰把信递给他说道:“掌柜的,是......是送信的那个人浑身?带血,我一着急!” 砰! 萧煜一拍桌子猛然站起,伸手夺过那张血纸,一边看?一边往外走。 小二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看?自己?一会能帮上什么?忙。 外面其实没有什么?人,只在地上留了两个很深的脚印,萧煜拿起那张信打开看?,待看?到署名:裴的时?候,双眼猛地睁大。 “告诉其他人,我要?走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守好?店里,等我回来。” 看?完信件内容后,萧煜几乎是立刻做出了行动,那张信上面只说了一件事:“裴宁遭遇暗杀,性?命危在旦夕。” 看?完这一行字后,萧煜脑子轰的一声,情绪有一瞬间的放空,就像是不可置信般不敢再?相信任何事情。 接着便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赶到裴宁身?边。 就算是死,他也要?亲眼看?着裴宁去死。 萧煜内心忽然涌出了一股不切实际的感觉,仿佛这个世界在向他开玩笑,某一瞬间他还以为裴宁并没有走,还在他们那个小院里的树下悠闲的睡着懒觉。 但现在裴宁要?死了! 这个信息让萧煜感觉到世界十?分虚幻。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吗?若是他这一切必定要?失去,那么?这一世都是对他的磨练吗? 第57章 心意相通(恢复记忆) 萧煜腿脚很快, 本来?十天的路程,让他?四天就快马加鞭赶到了,仅靠着信件上?模糊的信息, 萧煜还是赶到了裴宁身边。 几?天没合眼, 跑死了三匹马的萧煜胡子拉碴出现在有?福身前, 用形容枯槁来?描写面前的人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血肉已?经从他?身上?离去,整个身体?成了一尊空骨,只剩下?一点名为意志的东西还在里面苦苦支撑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一地的粉尘,连血也没有?。 有?福吓了一跳, 指着他?这个样子嘴唇哆嗦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现在这个样子的萧煜用万念俱灰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他?见过很多死人, 各式各样的都有?,也见过很多病人, 但像萧煜这样的,明明好好好站在你面前, 但是你就是感觉他?仿佛一尊活死人, 有?福还是第一次见。 “你们主子还在吗?” 嗓音仿佛是生了锈的齿轮, 被大雪淹没看不见痕迹。 仿佛是害怕听见那个不好的消息, 萧煜停顿了一下?, 接着才继续断断续续的问。 待看到有?福摇了摇头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有?福站在他?身前,感觉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回来?了。 第58章 “带我去见他?。” 他?沙哑着嗓子,只是脸色比刚才更加红润了一些。 有?福担心他?身体?状况,上?前扶住了对?方。 “不必!”虽然这么说, 但他?还是依靠着对?方才勉强能?行走。 裴宁就躺在床上?,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与胸膛的起伏尚且存在,萧煜简直要以为对?方就是个死人了。 “公子遭遇暗杀,来?的是个带蛇的男人,都是我不好,只提防着他?会用毒,但忘了他?身上?还有?条蛇。” “这蛇毒很奇特,公子几?乎是一个时辰内就陷入了昏迷,还好身上?带着一个续命丹,是之前在京城里一个道士给配的,但是也只这几?天了,道士说过,名为续命,实则只有?五天。” 有?福断断续续说道。 “而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我想着,想着,您应该过来?看一眼的。” “公子要是死了我也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公子生前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知道他?最在乎的就是您了,有?福不求您的原谅,也没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只是想在死之前为公子做最后一段事情。” “公子在昏迷前最记挂着的就是您。”有?福说到此处,忽然就开始泣不成声了。 他?从怀里哆哆嗦嗦掏出一件血衣。 “公子昏迷前预感自己不好,咬破手指以衣为纸,写下?这封血书,要我一定要交给您。” 只见那血衣上?断断续续几?个字,仿佛写字的那人手腕断了似的,上?面写着:“吾爱玉郎,忘记我。” 好一阵萧煜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公子当时因蛇毒中在手腕处,只能?割腕放血保命,他?让您等他?死了就把骨灰洒在河里,之后就忘记他?。” 萧煜听到此处简直是心如刀绞,恨不得现在就挖开这颗心给裴宁换上?,他?不敢去想象裴宁当初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境去写下?这些话?的,他?们两?个都太愚笨,等到事情遥不可及的时候才 “嘭!” 比萧煜的言语来?的更快的是萧煜的巴掌,即使身体?极度疲惫,但他?还是用尽了力?气才使出这一招。 鲜红的巴掌印出现在有?福脸上?。 “你应该去死的。” 萧煜眼睛鲜红说出了这段话?,语气愤然,与平时断然不同,有?福诧异感觉到对?方和平日?里有?些不同了,但这个时机也让他?没有?多想。 他?不顾脸上?的伤口,重?重?跪在地上?,说道:“我并非不想去死,只是我一死了就无?人为公子复仇了,还望您看在公子的面子上?,等我提了刺客的人头过来?等我再谢罪。” “你配吗?” 萧煜很想这么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面前这个武力?高到无?法无?天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忽然就变得不值一提了,仿佛自己生来?就是俯视对?方的,好在尚存一丝理智,知道有?福活着还能?提供战斗力?。 “滚!” “不要让我见到你第二遍。” 说完这两?句话?后他?仿佛失去了自己全部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有?福诧异看了萧煜一眼,重?重?磕了个头后转身离去了。 萧煜看他?决绝的背影忽然感觉心好累。 他?瘫坐的地方就挨着裴宁,一转身就能?看见他?,握着裴宁冰凉的手,身体?极度疲倦,忽然他?觉得这么睡过去也挺好的,这样就仿佛裴宁还在他?身边。 “我真是个傻子,当初应该早点跟你走的,你心里有?我,我竟然现在才知道。” 他?摸索着血衣上?忘记我三个字,沙哑着嗓音说道:“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走之前大概也猜到自己这次凶多吉少所?以之前才塞给我一封放妾书的吧,其实你不用这么做,给我说了我自己就会走,现在好了,你成了你的美名了,多么伟大,还让我忘记你!” “我怎能可能忘记你!” 萧煜突然神情癫狂起来?,恶狠狠盯着裴宁的脸,他?的额角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在呼之欲出。 他?忽然恨上?了裴宁,这种感情没由来?的在心底出现,让萧煜的情绪一时间陷入了错乱。 他?想上?前掐住裴宁的脖子疯狂摇晃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看见裴宁微弱的呼吸却又的舍不得这么做。 算了,再怎么样裴宁也不会回应他?的。 能?怎么办? “我是真的喜欢你呀。”他?喃喃道。 这么长时间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只是可惜眼前的人似乎再也不能?回应他?。 他?明白对?方的心意已?经太迟。到现在已?经追悔莫及。 他?忽然无?力?瘫倒在床边,两?行血泪从他?的眼中流出。 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突破出来?,眼前是一片血红上?,而在这种情况还是在很久之前那时候,然后他?的记忆就仿佛被血雾盖上?,眼前是一群群人体?组成的尸山。 萧煜感觉什么屏障正在破裂,自己终于要挣脱而出,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己腰间那个原本灰暗的玉牌此时正在发出晶莹的。 这种痛苦足以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撕裂。萧煜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 也许是他?的动静太大,竟然吸引到了外面的人,有?福诧异冲进房间,只见萧煜竟然打滚在地上?,凡事他?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层层的血汗。 萧煜也吓到了在场的众人,也许是大家都没有?进入这种地方,一时间都被吓呆住了,还是有?福胆子大,最先?指挥附近的人。 “快!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忙手忙脚乱开始行动。 “不对?,有?些不对?劲,有?个人碰到萧煜的身体?,下?意识缩回来?手。” “玉公子身体?温度高的吓人。” 另一人继续说道:“我,我好像看见了少爷手指动了,我是不是眼花了?” 有?福瞬间转过头来?,只见裴宁原本宛如死物的手指确实动了一下?,虽然频率很低,只是一下?,但确确实实是动了的。 这一发现瞬间让有?福惊喜起来?,难道说上?苍保佑能?够让裴宁起死回生? 有?福汇聚起精神,仔细去查看裴宁的情况,发现不只是手指有?了异动,且裴宁的呼吸频率越来?越急促,这简直就是一个健康人将要好转的迹象。 来?不及多想,安排两?个人查看萧煜,接着他?就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裴宁身上?。 “快传大夫,要最好,不,都要,都要过来?。” 有?福兴奋得甚至感觉自己能?够翻上?房梁。 原本宽阔的小?房随着外面人的不断涌入,也变得狭窄与拥挤。 裴宁就躺在房间中间,身边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恍惚中他?看到了很多虚幻的白影,而在梦中他?也不再是那个原本病弱的宰相之子,而似乎有?了更尊贵的身份。 他?身份高贵,众人都称呼他?仙君,在梦中他?似乎被什么人打伤最终落得个来?凡间的结局,只是陪你在梦中似乎并不是生气,而打伤他?的那个人的身份似乎别有?来?意。 黄粱一梦,再睁眼时,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梦中的内容。 “水” 口中干渴难耐,一睁眼时裴宁就沙哑的嗓音想要喝水。 “少爷,你醒了。” 身边早有?人伺候着,那人被他?微小?的动静瞬间惊醒了,然后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裴宁认出了是有?福,勉强从嘴角处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水是早就预备好的,但现在裴宁刚从昏迷中醒来?,还不能?大口饮水,有?福拿了棉纱浸满了水放到裴宁的唇边润着。 嘴唇得到滋润,口中的干渴终于得到缓解。 裴宁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之前加在他?身上?的那些枷锁终于消失不见。 “我昏睡了几?天。”他?问。 “您不是昏睡了,您是马上?就要死了。” 有?福忽然哭了鼻子,趴到了裴宁怀里哭起来?。 “至于吗?” 陪伴此时还以为自己与之前的经历差不多,记忆的最后一刻还停留在自己被毒蛇咬伤的画面上?。 本来?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但现在他?还是好端端的睁开眼睛,他?这个身体?虽说总是大病不断,身体?虚弱,但是真遇上?死亡,自己总能?从阎罗地狱里溜一圈再回来?。 “我现在醒来?了,你应该高兴啊。” 他?安慰有?福这样说。 “不一样的少爷,这次不一样。” “这次您真的差点儿回不来?了,我还有?其他?大夫都束手无?策,还是用上?了之前从京城里带出来?的续命丹才将你的命才保住。” 第59章 裴宁以为他?这次夸张,说道:“那怎么了?我现在不是还好端端在这里吗?” 裴宁笑着摸着有?福的头说道:“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么严重?,那我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呢?” “是,……是。”有?福忽然说不下?去。 “是我们想着,走之前应该也让玉公子见一面,所?以私自给他?传了信,玉公子也终于赶到您身边。” “本来?没什么。是我们离开后玉公子不知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浑身上?下?冒出了一层层的血汗,我们着急,此时发现您的状况忽然就好转了。” “神鬼传说吗?” 裴宁是一向不信这个的,打趣有?福说道:“那就把玉郎带我来?给我看看。” 有?福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有?点儿不敢看裴宁。 裴宁认得这种表情,是有?福做错事情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老老实实交代。” 裴宁板着脸,一脸严肃的训斥有?福。 “是,是玉公子他?自己离开了。” “当时发生那种情况后,我们也不敢贸然接近玉公子。请大夫看后都束手无?策。” 有?福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然后第二天,是昨天,玉公子突然就好了身体?,恢复了正常,只是虽然模样没变,但是神态气质都变了。” “那个时候我看着于公子都会觉得他?仿佛不是之前那个他?了,但是模样样子都确实还是那个人。” 有?福稚嫩的脸庞配着说出来?的话?,达到了一种堪称恐怖的效果,但裴宁却没有?什么感觉。 就算萧煜是个吃人的恶鬼他?也不在乎。 当初在昏迷的时候,他?其实还是有?一点儿感觉的,并不是对?一切都无?所?知。 是感觉到了一双温暖的大手靠近了自己,靠着这点儿体?温他?才继续了活下?去的念头。 且中毒后他?才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当时最想要的只是继续和萧煜生活下?去。 先?让萧煜跑了,没关系,反正他?也能?把对?方找回来?,而且他?也有?信心,萧煜也是喜欢他?的。 “玉郎之前有?没有?给你留下?过什么话?语?” 既然决定先?把对?方找回来?,裴宁就事不宜迟。 有?回忆的说的,玉公子醒来?后先?是茫然的看了看这里,接着什么话?都不说。 有?人问他?话?,也被他?的气场震慑了回去。 走之前玉公子说他?叫萧煜,接着便不见了,我派出去的人也没有?带回来?线索。 裴宁听到这个消息忽然睁大了眼睛。 我叫萧煜。 这句听上?去非常普通的话?语是之前萧煜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知道了自己是谁,也就代表着萧煜恢复了记忆。 裴宁现在的脑子一团乱麻,笼罩在萧煜身上?的身份迷雾终于被解开,但是一切却扑朔迷离。 他?现在突然恢复记忆,他?说的难道都是真的吗? 会不会其中有?什么阴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对?方。 裴宁在那边儿急得团团转,而另一边的萧煜却自己找了个地方吹冷风。 是的,他?恢复记忆了。 他?摸着手上?的玉牌,原本毫不起眼的假货,现在变成了一块儿莹润的玉佩,上?面赫然显示了一个煜字。 他?身份的象征,是他?9岁时父皇送他?的生辰礼物。 储君争位,遭遇截杀,失忆,遇到裴宁,现在萧煜的脑子非常乱。 这一切的背后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一切,而他?却连幕后主人的阴影也未曾触及到。 他?现在并不是那个失去记忆,无?依无?靠的玉郎了,现在是皇六子萧煜。 兄长们约他?去猎场围猎,却在回途中的半路安排此刻他?为了保命一人滚落山崖,却没想到就此丢失记忆,还被裴宁捡到。 成了一个……成了一个……身份低微的男妾。 若是之前在六皇子没失忆前,但凡有?人对?他?说你之后会成为一个病秧子的男妾,他?保证自己会把那个人的脑袋拧下?来?。 但是现在,萧煜双手掩面,过去现在的经历混杂在一起,种种感情叠加在一起,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他?才会选择醒来?后离开那里。 现在回去面对?裴宁深情默默向他?告白? 萧煜自问做不到。 现在回去告诉裴宁自己身份?可那样之后他?们怎么相处? 裴宁会不会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而选择疏远他?,这并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他?幼年时曾经历,在六岁之前,他?曾经与母亲在乡野生活。 原本幼时的玩伴知道他?的身份后,后来?就对?他?变了态度。 皇子生活交给他?的不仅是各种优越的生活,还教会了他?在任何时候都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与情感。 非必要时他?不会主动选择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是对?方是裴宁,萧煜忽然就犹豫了。 第58章 大雪漫天终是清 毕竟那人.......对自己终究是不同的。 萧煜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心?, 似乎还?能回忆起方才对方身上的触感,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真实到只要现在萧煜愿意, 自己还?能回到过去种世界里。 这些?不会随着他的意愿而改变, 失忆这段时间的经历同样塑造了现在的他。 萧煜烦躁抓抓头发, 最终还?是想着不当逃兵, 自己总该去见见裴宁的,且京城里那边的事也需要他去处理一下?,正好两个人都上京。 萧煜起身拍拍身上的杂草,也不知是不是恢复记忆的缘故,本来穿得好好的衣服, 现在自己哪哪都看不顺眼, 不是嫌样式过时了就是嫌弃料子?太次。 等自己回去得好好搜刮一下?裴宁的衣柜, 他记得有几件自己能穿,其余的在路上置办就行。 如?今身娇体贵的六皇子?正整理自己的仪表。 衣服上几根草屑实在是讨厌, 萧煜弄了半天也弄不干净,正在与自己置气的时候, 一双修长洁净的手忽然?伸了过来, 替他细细摘干净衣服上的杂物。 萧煜抬起头, 诧异那正是裴宁, 他不知何?时已经过来了。 他在脸上扯出一抹难看的苦笑, 说道:“我竟不知你已经来了。” “是有福带我过来的,你听不见正常。” “哦!” 萧煜记起来了, 自己全盛时期的武功也比不上有福一般,自己听不见是正常的。 “都记起来了?” “嗯。” 萧煜闷闷应了,坐下?来双手抱膝,看着眼前的景色发呆, 其实内心?有些?紧张,想着一会如?何?回应裴宁的询问。 裴宁也挨着他坐了下?来,不远也不近,这个距离刚好能听见对方说话,也给了萧煜一点自由?空间。 “都说我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还?能让皇子?给我做妾,我裴承安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只可惜你现在恢复记忆了,不然?我这福气还?能多沾几天。” 萧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干什?么?” “你给我的那封放妾文书还?在手上,不如?我现在撕了去,你跟我回京,我回禀父皇,你入赘我们家,我还?算你的妾。” “算了,算了,六殿下?饶了我吧,圣上要是知道了不得把我皮剥了。”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裴宁连忙求饶。 气氛终于缓和一点,二人对视一眼,忽然?相视一笑,萧煜笑得最厉害,眼泪都出来了,最后两个人都没力气了,索性躺在山坡上,两个刚大病初愈的人能有什?么力气。 “真像是梦啊!”萧煜看着天空感叹,刚醒来那阵子?,我都感觉一切不真实,不知道哪出是梦境,后来一时接受不了才出来散心?。” 他转身盯着裴宁的眼睛看,真诚道歉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什?么好道歉的,反倒是我,之前一直没对你解释,我父亲入狱,所?以才不得不急忙回京,对不起,这一切都没跟你说,我一意孤行做出了决定。” “这些?我都猜到了。” “我实在是不擅长说抱歉,对不起。”裴宁一脸羞愤对着萧煜低下?了头,萧煜看着好玩,有心?逗逗他,“你这人,之前一副我是你的东西的姿态,我出门上个香都要我换身衣服,被人多看了一眼都要罚我跪下?。” 萧煜提起这些?回忆,裴宁则有些?尴尬解释:“那时你身份不明,我怕你离开我......所?以才.......” “别解释了,承认吧裴承安,你这个人骨子?里就是有强烈的控制欲,你看见的我的一眼就想要我了,只是你看出了我的不情愿,碍于往日的诗书礼教,你不屑于对我用强,更?怕我因此记恨上你。” 第60章 “我说的对吗?” 萧煜把头发叼在嘴里,坐到裴宁身上,正欲解开裴宁衣裳,却?被一脸惊恐的裴宁握住了手。 “你...你,你要干什?么?” “装什?么正经,别告诉你没想过这种事。” 裴宁喉咙滚动了一下?,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无法反驳,不得不承认,萧煜十分懂得他的心?思。 “本殿名叫萧煜,火日立的煜,不是玉石的玉,此后记住了。” 裴宁喘着粗气,哑着声?音说:“记住了。” ........... ........... 事毕,裴宁一脸满足的躺在地上,萧煜的手哆哆嗦嗦给自己穿衣服,胸前起伏不断,有些幽怨盯着裴宁说道:“看不出来,本以为你身子?骨病弱,没想到.....” 得到极大满足的裴宁笑着说道:“还?能走吗?要不我喊人背你回去。天色已经晚了,再不回去我怕他们过来找我们。” “我自己能走。” 萧煜挥开裴宁递过来的手,踉踉跄跄手脚并用爬起来走。 裴宁也不再坚持,一路上尽力搀扶这位刚恢复记忆的皇子大人,萧煜推脱了几次,最后实在是腿软走不动了,才让裴宁搀扶着回去。 两人回了营地,还?是那些?人,众人见裴宁风似的走了,有半天不到就回来,都有几份好奇他去干什?么的意思,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假装不在意实则往他那边看,但一个个都被裴宁的眼刀挡了回来。 两人回了房间,先是紧挨着歇了一会,接着裴宁开始与他讨论上京的事。 “如?今京城内太子?势大,我要想救出我父亲必得先对上太子?,一国储君,且如?今虽然?恢复记忆,但皇宫内已经有了一个冒牌货。你如?何?证明你的身份?” “这个倒不难,只是皇宫那一个,倒也不一定是真的冒牌货,你还?记得在幽州时候我们在东山听说那位夫人曾经诞下?过一对双生子?的传闻吗?” 裴宁还?记得,点点头。 “恐怕京城里那位就是我真正的同胞兄弟,也不知是谁用了手段,把他挖了出来。” “目前是敌是友还?未可知,我修书一封给孙太守,看看他那边有什?么线索。” 萧煜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外面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欢脱的声?音,与沉闷的库房格格不入。 “爹!”彩娘穿着一身红裙子?跳进了屋里,裴宁似乎早就预料到彩娘会来,笑笑上前拥住了她。 “来的真快。” 人是萧煜让带过来的。 “我让老家那边的人把彩娘带过来的,原本是想着你不行了我也不活了,让有福带着她,没想到现在你好了,索性就带着她,一起回京城。” 裴宁笑着看着彩娘,又看了看身边带着笑意的萧煜,笑着说道,我们一家,现在团员了。 接下?来的路途就要好走多了,裴宁事先安排了一对人马带着棺材上京,营造出自己已死的景象,大概是没有想到裴宁有这么大的本事中了蛇毒还?能活过来,太子?真信了裴宁的死讯,将注意力放在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上来。 圣上病重?了。 对于这个年岁的老人来说,生病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对于如?今的圣上,大家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应付不及。 不过好在朝上情况简单,太子?早立,威望和能力早就摆在那里,其余皇子?不是不成气候就是被太子?一党早就按死了,朝臣们也不用琢磨站哪队。 本来板上钉钉的太子?就是下?一任的新君,现任的皇帝颁布了一个大家谁都没有想到的诏书,他命六皇子?监国,命太子?侍疾。 这个诏书一发出来大家就泛起了嘀咕,难不成是皇上真正属意的是六皇子?煜? 可这个六皇子?低调,之前一直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夺嫡之心?,且前段时间遭遇刺客袭击,才刚接回宫里不久,还?不知道身体是否恢复好了。 反观太子?这边,几乎都要将牙咬碎了,他辛苦筹谋这么久,不惜残害手足,却?没想被老六摘了桃子?,且这老六是他亲自推上去的——是个冒牌货,他见父皇一直下?令让探子?寻找老六踪迹,担心?自己和四皇子?刺杀老六的行为被发现,所?以让人在民间找了一个假的,效果很不错,反正父皇见了就撤走了探子?。 如?今太子?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如?今他是储君,一言一行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看,贸然?有所?行动也会败坏他的身份。 萧煜与裴宁接下?来的路途十分顺利,大概是老天爷都在暗中帮助他们,他们经过幽州的时候特意去东山祭拜了一下?萧煜的母亲,接着孙太守找到他们,告诉裴宁:“朝上六皇子?一事,他未可知,只是知道太子?在里面出了很大的力气。” 回到京城的时候,天上已经蒙蒙往下?落了雪花。 京城甚少?下?这样的雪,已经连续下?了三天,车马已经甚难行路了,不少?住宿的地方已经无法去住,又不能再回自己家,裴宁忽然?想了个人,他的好友吴子?锋。 吴子?锋经常背着家里在外养几房外室,因此有不少?外宅,这些?外宅当初购买的时候裴宁多少?知道一些?,有不少?还?空着,正好方便裴宁他们现在住进去,解了燃眉之急。 按照记忆随意找到一户房门前,前探查里面很久没人住了,裴宁带人踹开房门,之间里面东西虽然?都落了一层灰,但是东西齐全又整齐,只是疏于打理,裴宁命人收拾了出来,与萧煜住了一间房。 这段时间他的身体一日强过一日,就连有福都说没见过哪个病人能在这么短的使劲内恢复正常,现在他的身体素质已经恢复了普通人的水准。 进了房门,大家先安顿下?来,连日的大雪使大家的身体都疲惫起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59章 大雪 第二天, 清晨,一尺厚的白雪铺洒在整个地面,宛如仙境一般, 裴宁气得早, 抱着一个手炉坐在廊上看雪, 吴子锋这个人十分有眼光, 修缮房子所用的木料都是最最上等的,即使长时间没有住人,也?丝毫没有显出垮塌的迹象。 萧煜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与他?一齐做坐了下来,两人就一齐看着雪景, 良久萧煜才?开口道:“外面天寒, 还?是先回去吧。” “大雪第二日必要更冷一些?, 我却感?觉今天比以往的冬天更暖和一些?,煜郎, 你说我们以后能一直看雪吗?” 现?在裴宁还?是习惯喊他?煜郎,只是从“玉”换成了“煜”字。 萧煜听出了裴宁话里的担忧, 有些?心疼上前护住对方, 说道:“会有的, 之后每一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陪你看大雪, 看春日的桃花,看秋天的金桂, 夏季里的荷塘。” 裴宁在外面站定了一会,笼着肩膀上的白色披肩回去了,两人进了屋,萧煜握着裴宁冰凉的手脚心疼, 赶忙倒上热茶,并将裴宁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暖着。 两人就这么依靠着,互相抱着取暖。 “快过年了,扳倒太子不急于一时,你母亲在你外祖家你不必过多担心,你父亲那边还?得找人多打点打点。” 裴宁正是忧愁这个,寒冬大雪,牢狱本就难挨,更何况冬天。 “我试着去联系之前的一些?旧部,看看能不能在大理?寺那边通上气,没事,大理?寺不比寻常地方,寻常狱卒都是有官职的,犯不上为?难犯人,且要是太子真?要下杀手,你父亲挨不到今天。” 萧煜这番话说得难听却又是属实。 萧煜思考着之前在皇宫生活过的记忆碎片,思考着怎么给?裴宁搭上线,忽然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有在敲门。 裴宁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而另一边,太子手上握着一封密报上面写?着:“六皇子失踪。” 萧煜失踪的事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太子,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探子第二天就将这封情报发到了太子手上。 裴宁和萧煜互相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惊愕,天寒地冻的,他?们回来这件事还?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是谁会过来敲门? 吴子锋的这座宅子并不大,从裴宁和萧煜的住处就能听见越来越猛的敲击声,仿佛身后跟着黑白无常要索他?的命似的。 带来的几个仆人都很谨慎,不但没有贸然开门,且连出声都没有,裴宁和萧煜走到门口处,眼神示意?仆人们溜到后门处躲好。 那门背后的人见没人应答他?,不再?敲门,反而改成了更加猛烈的撞击。 有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轻轻用刀尖挑开门栓,萧煜护住身后裴宁,如临大敌般盯着门口,有福悄然踹开门,那人不备,一脚踹在门上摔了个大马趴。 “快开门!快开门!卧.....我草!” 那人摔在地上,四脚朝天的样子十分滑稽。 第61章 裴宁听人声音有些?熟悉,本来只是有些?迟疑,待看见来人身影后,三分疑虑变成了十分确信,那人正是自己多年的旧友-吴子锋。 “哎呦我去....天杀的贼人,知道我是谁吗?” 吴子锋骂骂咧咧捂着屁股站起来,一抬头看见裴宁的脸就惊呆了。 “承安?承安?你怎么在这?.....你不是死了吗?”吴子锋的眼神中透漏出迷茫。 萧煜眼疾手快,趁人两人叙旧的时候,一脚把门踹的严严实实。 巨门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吴子锋回头,看见萧煜的脸说道:“我倒是没见过你。” 萧煜身上还?带着那把“不悔”,此时双手持剑朝吴子锋走来,裴宁一秒猜到他?的内心所想,站在吴子锋身前说道:“等一下,先别动手,说不定有误会。” “吴子锋此时还?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十分配合的点头,对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见了你的脸,他?一旦活着出去,你能保证他?不泄露秘密吗?” 大概此时吴子锋才?反应过来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一脸惊讶的望向裴宁,嘴巴张成了o形。 “你你你!你居然要杀我......承安你从哪弄到的疯子。” 吴子锋从裴宁的脸上扫过,忽然又觉得不对,“不对,现?在天寒地冻的,怎么感?觉你的身体比以往好的多了。” 裴宁有些?尴尬没有选择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 吴子锋奇怪道:‘真?是奇了,我自己的屋子我怎么不能回来?这一片的宅子都是我的,有几间被我租出去了,昨天下人向我禀报,说我这里的宅子有被人撬开的痕迹,本来想看看是哪个不张眼的,没想到居然是你。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干嘛不说一声自己没死?” “唉,不过这样也?好,你父亲入狱,虽然一人担下了所有责任,但你还?是先避避风头还?好,京城里拜高踩低的人不少,你就先住在这吧,要是困难了就派人送个信找我。” 对,没错一定就是这样,裴宁才?偷偷回来,而挡在他面前的男人大概就是裴宁新雇来的杀手,吴子锋很轻松就说服了自己。 说到这里,吴子锋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可有人站在了他身前还是不肯让他?走,吴子锋面对现?在周身锐利的萧煜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走到了裴宁身边说道:“承安,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还?不让我走,都说了我不会泄露你们的行踪的。” “额,这个说来话长。” “煜郎,就让子锋兄走吧,他?是我多年好友,现?在我们也?只能新任他?了。” “不行。”萧煜选择戳戳裴宁的脑门。 “现?在京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一丁点细小的错误都可能引起滔天巨浪,不是我不信任你,实在是我的那位兄长太难对付。” 两人的对话在外人听来实在是难以理?解,吴子锋听的头都要大了,忽然听见裴宁喊对方“煜郎” 他?就忽然想起来,在裴宁还?没走的时候,他?曾经纳过一房妾室,好像也?是叫这个名字。 吴子锋记得那天自己特?意?去看望裴宁,除了恭喜他?大病初愈外,还?有心特?意?去瞧瞧裴宁新纳的妾室究竟是何方神圣。 结果?人虽然碰到了,但是脸蛋究竟长啥样却一改不知,只知道确实是个男的,模样温顺,与自己面前这个手上提着剑,盛气凌人的男人全?然不同。 “他?是你的那房男妾?”吴子锋问裴宁的声音都有些?抖。 “错了。”萧煜一脚踹吴子锋,生生将他?踹晕了过去。 “我是他?相公。” “你这是干嘛?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吴子锋被萧煜踹晕,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裴宁有些?担心,摸到了吴子锋还?能呼吸才?稍稍松了口气。 “死不了的,之前宫里侍卫教给?我的,踢人后脑勺,保证晕三个时辰以上,还?不会致命。” 裴宁看着前面言语中带着几分骄傲的萧煜忽然有些?想念之前那个还?会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玉郎了。 至少不会当着他?的面把他?的朋友一脚踹晕过去。 萧煜惹了祸还?得裴宁来擦,叫来几人把吴子锋抬进去,裴宁又命令有福出去把吴子锋过来的痕迹清理?掉,这片不常有人来,贸然出现?一串脚印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等到了傍晚,大家吃过饭,吴子锋的眼皮微微颤动睁开了,见萧煜这个把他?踹晕的罪魁祸首就躺在他?身边,吓得连忙要跳起来。 “没事,没事,我刚才?已经说过他?了,他?不会在对你动手了。”裴宁上前抱住受惊的吴子锋,防止他?做出不理?智的行动。 “真?的?” 吴子锋的声音里满是不信任。 “真?的!刚才?是他?脑子不好一时间冲动了,误会解开了,我现?在就让他?向你道歉。” 在吴子锋怀疑的目光中,只见萧煜站起来,十分不和谐的弯下腰,朝自己鞠了一躬。 说来也?奇怪,吴子锋家中也?算是世代的官宦人家,在他?父亲这代,已经坐到了官居三品,算是京城里的上等人家了,吴子锋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对谁的鞠躬会坐立不安,但今天,就自己面前这个一身杀气,面前写?着我不好惹的男人确让吴子锋感?觉到了坐立难安。 他?尽力忽视了这种不适感?,想要赶紧摆脱对方,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你先起来。” 他?转而一旁的裴宁说的,我现?在知道能够发生什么了吗? 裴宁叹了口气,与萧煜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说了。 裴宁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与吴子锋说了。倒不是不怕他?将这些?事全?都说出去,而是他?们现?在实在是需要一个帮手。 吴子锋听完沉默了良久。 裴宁见他?反应,心里凉了半截儿说道。 “此事实在凶险,如今京城还?知道我们活着的人不多。你不要再?与我染上关系,出去以后切莫要提见过我们。” 本以为?吴子锋会痛哭流涕或者哈哈一笑接着离去,但是他?却做出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反应。 他?一脸疑惑说道。 “你们竟不知如今太子被拘在东宫里吗?” 裴宁与萧煜二人互相望了一眼,直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 原来自从之前陛下生病之后,便令六皇子监国?,太子侍疾。 朝臣们都看出来了这是陛下有意?在敲打太子,除了战队那些?人外,其余人倒也?没多吭声。 太子身为?储君,本来不打算轻举妄动。但是却在东宫内发现?了巫蛊之物。 第60章 “巫蛊?” “巫蛊?” 屋内顿时出现让人倒吸一口的凉气。 历朝历代最忌讳巫蛊, 如今在东宫搜出巫蛊之物,即便是?有?人要?害太子,没个三年五载的太子暂时也脱不了干系。 “之前怎么都没听过呢?” “哎, 我忘了你现在不在朝中了。太子毕竟是?储君, 出了这等丑事, 陛下的意思是?还?是?暂时压下这件事, 太子依旧还?是?太子,只是?暂时在东宫中禁足罢了。” “没想到居然还?发生了这等事,看来我们不在京城的时候,城里多了一位了不得的人啊。” 吴子锋点头附和道。 “其实现在大家都能看出来是?六皇子干的,如今笔下手下除了幽静的四皇子外, 还?剩下的只有?这位六皇子与太子了。听闻六皇子之前不爱出门也不与人交际, 但自从之前受伤后被皇宫找来后好像就变了个人似的。听宫里有?些人说六皇子性情大变。” 萧煜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脸上的神情变化十分精彩。 待把吴子峰送走?,裴宁终于忍不住了。 “你的那位同胞兄弟做的可比你好啊, 我们还?没怎么着,他就整出了巫蛊, 把你那位哥哥送回?了东宫。” “太子殿下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送走?了一只猛虎, 迎接回?来的是?一只更为可怕的凶兽。” “我这同胞兄弟倒是?可以试着联系一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他可能一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然后呢之后打算怎么办?” 裴宁问完这句话后, 萧煜就忽然卡壳了。 “是?啊,之后到底该怎么办呢?他与宫里的那位假皇子, 虽然确实是?一母所生的同胞。但之前并未相见过,他也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帮助自己。” “还?是?先别急,圣上生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太子在那之前不会离开?东宫半步,我们的自由就大大增加了。” “你倒是?想的周全,我们再?派些人,多接触一下。” 二人就这么想着,殊不知真正的危险已经到了门外。 第62章 待吴子锋走后不久,门口就又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本是以为吴子锋忘记的什么东西,仆人去开门儿,却被门外伸过来的刀剑一整个捅穿了胸膛。 温热的鲜血顺着刀尖儿流在雪地上,像极了雪中开出的一朵朵腊梅花。 “杀人了!” 一些年纪小的没怎么见过世面,见到这种场景顿时被吓坏了,一边尖叫一边逃脱着后面蜂拥而至官兵的追杀。 还省一些稍微理智一点儿的,颤抖着腿朝着裴宁禀报。 裴宁此时正与萧煜还在屋内商议着之后怎么做。 听见有人过来追杀,萧煜拾起不悔剑,朝外走去。 “你不该放他走的。” 裴宁知道他说的是谁。 寒天腊月里,萧煜手持宝剑冲到了院子中间,此时已经有一些缓过来的仆人开始自发结合起来,阻挡官兵的追杀。 裴宁不敢回答萧煜的问题,毕竟对方来的时间太巧了,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跟上来,若说不是,也太难以让人相信了。 “我们得尽快换个地方了,现在太子已经知道我们在哪里,要是不赶快离开,下一波刺客还会来找我们的。” 但是如今的京城,他们还能去哪呢? 正在两人苦思冥想之际,萧煜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难为你还想到了这里。” 京城偏远的一处道观中,裴宁萧煜有福三人挤在一处狭隘的地道中。 这裴宁与萧煜刚结实那会,萧煜自发奋勇说要给他去上香祈福的那处道观,“当时就记住了这个好地方了,观里的银杏不错,我特意在底下捡了好些烂叶子给你。” 想到裴宁给自己带回来的那已一罐子破烂银杏叶子,裴宁顿时了然。 “我说叶子怎么都是破的,还以为是去年雨水不好,原来是你故意的。” 此时空间狭窄,裴宁的呼吸扑到萧煜的脸上都是热的。 “就是故意的,谁让你那时候老是欺负我,不是戴斗笠就是半威胁的。”萧煜靠在裴宁怀里,手指在他的胸口上不断画圈。 裴宁也被他撩拨起来了,拉住了萧煜的手说道:“谁让你那时候老想着逃跑,我那时候没冤枉你吧,要不是有有福跟着,你早就半路跑了,我家里的那几个女眷,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萧煜没说话,可能是皇子的骄傲让他有扭捏了起来,哼唧了两声就不动了。 如裴宁所言,道观里的神武大帝神像后面真的有一条通道,曾经萧煜真的扒开看过一眼,只是因为身边有有福跟着,始终没有勇气真的逃跑。 萧煜忽然想到,自己当初要是真的跑了,裴宁还会把自己追回来吗? “裴宁,我当初要是真的走了,你还会把我追回来吗?” 裴宁本来在抚摸萧煜的头发,听见他这么问,手上的动作忽然停止,有些奇怪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触景生情罢了,只是问问,你不回我也没关系。” 萧煜都问出口来了,身为二十四孝好老公,裴宁不可能无视这个问题。 “你当时要是真跑了,我真的会把你抓回来打断腿。” 萧煜看着裴宁,忽然就笑了出来。 “那可是太可惜了,我一直都没有跑,其实你看见我完整回来是有些失落的吧,你想要我忤逆你,这样你就可以借机打断我的腿,这样我就不会有离开你身边的机会了,你就能更好掌握我的机会了。” 裴宁听了他的话语一阵沉默,最后不得不点点头。 萧煜的目光里看向裴宁透着审视:“你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风轻云淡的,但实际上比谁都要在意,裴宁,你对我的占有欲还真不一般的重。” 裴宁听了,反而将萧煜抱的更紧说道:“哦?那你为什么还不离开我的身边。” “大概,可能.......” 萧煜接着说道:‘我就是喜欢被这样对待呢?” 他凑上去亲了亲裴宁的侧脸说道:“我们是真正的天生一对。” “是的呢,我们是,真正的天生一对。” 外面严寒,这里面的小小甬道倒是一直温馨。 另一处内,太子在东宫内大发脾气。 “废物,都是废物,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会被狗咬了。” 雪白的瓷器碰到大理石的砖面上,瓷片碎雪般撒在地上,崔六喜跪在地上硬是一声都没吭。 “殿下,事已至此,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冒牌货的身份挑明了,陛下已经病重,现在只剩下您一位了。” 崔六喜身边贵了个中书侍郎,也是太子的门生,此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蠢货!” 太子第一反应是被他气笑了,双手拂过头顶。任由青丝从自己指缝中通过。 太子收敛了一下脾气,大马金刀坐回了位置上,手指有力的敲击自己的脸颊,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中书侍郎还以为太子不生气,斟酌着开口继续说道:“若是太子不方便动手,下官愿意为太子殿下一马当先。” “确实是不太方便动手,来人。” 坐在上面矜贵的太子张开了他的尊口:“那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扔进去,告诉吏部的,中书侍郎有疾,不能再担任官员了,空出来的职位再继续遴选就是。” 中书侍郎还没反应过来太子说了什么,就被背后冒出来的侍卫一左一右带了出去。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 对方求饶的声音即使走了很久还是能听到。 “蠢货,要是留他身边真的要把孤害死,父皇如今已经对我有所怀疑了,即使老六是假的又能怎样?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老四现在还没死呢,父皇要是真的想把我从太子的位置上撸下来,有的是人替我坐这个位置。” 崔六喜见太子殿下脾气消的差不多,犹豫着斟酌开口。 “那咱们先等陛下消气了再说?” 他小心翼翼开口,毕竟现在太子殿下的心情十分不好,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又要挨罚也说不定。 太子皱眉,似乎是不同意他说的话。 “不行,父皇病重,真的老六已经回来了,我们三番五次没能杀了他,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而且.......” “恐怕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崔六喜的脸色白了白。 “您是说.......” “这次出去的人有之前见过老六的,说老六现在的神情样貌与之前没什么差别了,一个个的,都要和我作对,现在跟在裴家那病秧子屁股后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之前您策划买凶的......”崔六喜背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他是早就跟着太子的,知道之前六皇子失去忆这件事上太子出了很多的力。 “我就是苦恼这个。” 太子十分烦躁自己的头发,头冠已经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此时披头散发的样子哪看得出是平日里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 “现在最关键的是摸不准父皇的态度,要父皇真的知道也就罢了,此时就是他在敲到我,罚也罚了,老六就算再回来也翻不了天,就父皇不知道,老六又想把这件事捅到天上去,我正是最头疼这个。” “六皇子手上并没有证据,殿下您也不必太过于忧心。” “是啊!” 太子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十分没骨头似的靠在宽大的软枕上,平日里伪装出来的矜贵模样似乎再也装不下去,一双眼睛死鱼一般的看着头顶上的汉白玉装饰。 “可是我的屁股太不干净了,这些年为了和老四斗,留下了多少证据啊!现在就算是我想给自己擦干净屁股也来不及了。” “卑职这就亲自带手下人去杀掉六皇子。” “务必!” 太子忽然从座位上做起来,一双眼睛从死鱼又恢复了一点炯炯有神的光彩,他坐着附身靠近跪着的崔六喜,握住他的手,眼神盯着他一动不动的说:“请,务必,务必,一定要杀了萧煜。” 太子和崔六喜对裴萧二人下了最后的追杀令,此时两人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彻底变了天,他们现在还窝在小小的甬道内贪图着来之不易的温暖。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来之不易的脚步声,裴宁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萧煜却将人按住,靠着墙壁仔细听了一会说道:“没事,不是敌人,是我的旧部。” “你的旧部?没看见你有传信啊?” 萧煜一边艰难起身往外面爬一边说着:“之前的人,我多少还是有点自己的势力的,也不用传信,做个记号就代表我回来了。” 第63章 甬道里面十分狭窄,萧煜狼狈爬出。 外面的人本来在焦急踱步,萧煜留的记号只让他来到这边,并没有?说是?什么。 待看见萧煜从神武大帝像背后爬出来的时候,先是?不可思议揉揉眼?睛,接着绕着萧煜又走?了两?圈,还?没等萧煜开?口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与激动:“属下该死,竟然现在才认出旧主。” “不是?你的错,我也是?现在才找回?记忆,京城了的兄弟现在还?好吗?我不在这段时间?里,京城的那个冒牌货有?没有?做什么?” 第61章 逼宫 “多谢殿下关怀, 兄弟们都好,皇宫里的那个冒牌货现在还在里面,兄弟们察觉到了?不对, 也都没出面, 现在他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萧煜说道:“那便好, 而且皇宫内的那个, 可能是我的同胞兄弟。”萧煜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讲给了?自己的旧部听。 下属的脸色随着萧煜开始讲述一阵阵变换,十分精彩。 最后他吐出一口气说道:“没想到,您当初竟然有这样的经历,真实意想不到。” 我也是刚知道, 况且我那个兄弟知不知道还不一定呢, 我娘大概已经去世了?, 现在了?解我们身世最清楚的大概只有我的父皇了?。 说道皇帝,萧煜想起了?最近圣上称病让六皇子监国, 问道:“父皇身体抱恙,你们可知道些?具体事情吗?” 属下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圣上这次的病生的蹊跷, 只令了?太子在身边侍疾, 六皇子监国, 之后太子触怒圣上, 被命幽居东宫, 一步都不许外出。” 萧煜听了?这个消息有些?高兴,说道:“看来这是有人帮我们办完了?。” “恐怕就?是你的那位同胞兄弟了?, 其余皇子尚且年幼,有能力对付太子的,只有那位狸猫了?。”裴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突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你有想法?”萧煜突然转身, 说道:“说说。” “也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我们目前孤立无援,多个帮手总是好的,你那位同胞兄弟知道你的想法后未必不肯帮你。” “煜郎。”裴宁忽然站定了?,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你能否舍弃你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说?”萧煜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舍弃了?也不行,左右我还剩你,到时?候跟着你浪迹天涯去。” 属下的眼?神?在萧煜和裴宁两人之间打转,萧煜见他不解,指着裴宁含笑说道:“忘了?介绍了?,认识一下。” “裴相的幼子,也是我的恩人,还是我的相公。” “嗯。” “嗯?” 下属怀疑般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殿下,您?......” 他后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讲了?,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现在问六皇子,“您是不是喝多了?还是没睡醒,怎么?一出去就?多了?个相公。” 萧煜见他脸上疑惑,一把把裴宁揽在自己怀里,说道:“没听错,就?是我相公,失忆的时?候我把自己嫁给他了?,之后对他也要像对我一样尊敬。” 裴宁一脸我操了?狗的表情,但丞相公子良好的家?教让他干不出萧煜这种死不要脸的行为,只能微笑沉默点头。 下属脸上的表情宛如被雷劈过一样,好半天才缓了?过来,萧煜接着吩咐他:“你现在宫里还能传送消息吗?” “别的使?不上劲,但是递个消息还是可以的,宫里的刘公公去年告老回乡了?,但是他干儿?子还在,往各宫里走?动走?动还是可以的。”下属说道。 “好,我给你一封信,你递给皇宫里的那个冒牌货,问起东西是谁给的,你就?报上我的名字。” “殿下....您这是?”下属有些?疑惑。 “你就?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东西递出去后,萧煜摆了?摆手把他送走?。 “你真的想好了?吗?”就?算萧煜现在答应了?他,但裴宁还是觉得有些?心有余悸,“此事牵扯太大,我们要不再商议一下?” “不必了?。” 萧煜吐出一口气,“太子太难扳倒了?,父皇如今在病中,太子随时?都有可能会继位,若是要真的给他致命一击,最好还是联合起来。” “对了?,你父亲那边有了?消息没有?” “倒是联系上人了?,只是具体还得等?一下。” 裴宁想了?一下,忽然语气变得很失落。 “我外祖家?里这些?年家?道中落,舅舅前年才刚外放,如今影响力大不如前,自保已经是勉强,我兄长?被王爷勒令驻守在外,现在京城里我能指望的,竟然只有一人而已。” “世道艰难,不是其他人的错。”萧煜忽然感叹一句。 “裴相手上必定还有些?我们可以用的底牌,等?联系上你父亲后,我们在多做一些?打算。” “这个地方?估计也不大安全了?,之后我们去哪里?”萧煜了?解他大哥的秉性,上次能神?不知鬼不觉通过吴子锋找到他们,萧煜不信这几天太子找不到他们。 “堵不如疏,接下来就不躲了。” “你的意思是?” “本宫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六皇子,躲躲藏藏干什么??犯错误的是太子,又不是我。” 萧煜忽然大声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把裴宁吓了一跳。 “你这个样子,倒是把我吓了?一跳。”裴宁站起来,关起来房间的窗户,现在这个样子,倒叫他心神?不安似的。 “一旦露面,就?是与太子正式开战了?,你有几分把握?”裴宁惴惴不安问道。 “三分,只有三分,但若不拼出去搏杀一会,我们失败的概率是百分之百,猎马场遇刺,幽州刺杀,东山大案,太子已经为了?杀了?我无所不用其极了?,若是真一直忍耐下去,反倒才真的当他刀下的鱼肉了?。” “你们这些?皇家?兄弟啊!一个个都像是生死仇人一般,为了?皇位杀来杀去,到最后谁能落到好。”裴宁忽然感叹起来。 他想起来圣上的一桩旧事,本朝圣上不曾为过太子,在他之前曾经有三位兄长?先后坐上那太子之位,三位太子先后被废,兄弟之间为了?抢夺皇位几乎闹到了?不死不休息的程度,先帝看不下去自己的儿?子们手足相残,最后皇位竟然落到了?一直不声不响的圣上手上,大概是圣上一直对自己的这段经历心有余悸,所以自从设立太子以来,一直未动过废太子的念头。 萧煜冷笑一声:“皇宫里能用多少真情,若说之前还有点真情,此刻也全没了?。” “你打算怎么?办?” “等?我皇宫里的那位同胞兄长?见面后,若是他同意与我们联手,那我们自然就?共同对抗太子,我手上还有些?阴私旧账没有翻出来,加上他派人刺杀我这一事,足够太子喝上一壶了?。若是不与我们联手,那咱们便彻底表明?身份。” “只是这样还不足以彻底拽下太子。” “确实,所以咱们得让太子着急。”萧煜眼?神?一转,与裴宁对上了?视线,两人就?这么?忽然福至心灵,互通了?心意。 “鱼是有了?,那么?饵呢?” “这是条大鱼,一般的饵恐怕还不行。” “若是真的要撼动他,非得让父皇觉得这个儿?子实在是不能留了?不可。” “你是说?”裴宁声音逐渐压低。 “逼宫。”萧煜眼?睛看向窗外,眼?神?中满是坚定。 第62章 纸条 逼宫一事?, 萧煜并非心血来潮,而?是一早就筹谋久了,只?有父皇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 太子才会真的从那个位子上落下来。 “这些年, 太子什么事?没干过, 也该我给他加一把火了, 如今半个东厂在他手下,我们若是再不出手,怕是真的把皇位交到?他手上了。” 裴宁眉心皱起,似乎有深深的不赞同之意,“太子生性多疑, 如今又拥有半个东厂, 如何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引火?” 萧煜眼神坚定, 嘴角向上,似乎心中早有筹谋, “我说我手上已?经有了现?成的证据,你相信吗?” “啊?”裴宁睁大眼睛看向了萧煜, 似乎有点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你手上有证据?与我细细讲来。若是真的能逼太子狗急跳墙, 倒也真的是一桩幸事?了。” ...... 三天后, 大理?寺牢房内, 即使在白天这里?也要点着煤油灯才能视物, 牢狱辛苦,冬天寒冷, 夏季酷热,裴宁头上带着兜帽,将大半个身子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出来什么模样。 前面给他带路的狱卒十分小心, 佝偻着身子手上提着一把煤油灯带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公子小心,其他人我已?经灌倒了,但最多一个时辰,再长的时间我就保证不了了。” 第64章 裴宁点点头,这条线他最终也没能靠自己搭上,还是萧煜那边的人脉才能让他见到自己的父亲。 裴宁感觉萧煜自从恢复了记忆之后,自己很多事情都要依赖他了,这种感觉让他有一点不爽。 “唉。”裴宁浅浅叹息一口气,都是冤孽,可他也实际上对萧煜十分感激,若不是对方,自己是不会出现在这里见到自己父亲。 狱卒一路小心带他走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牢房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是没有一次的心境如同这次一样。 “父亲!”裴宁在见到自己父亲的那一刻顿时红了眼眶,可到底还记着这是什么地方,压低了声音浅浅喊了一句。 狱卒收下钥匙后便左右看看退了出去,将门给裴宁关好并嘱咐他最多一个时辰就出来。 其实压根用不了一个时辰,爷俩站在一起相看无言,但皆是红了眼眶,裴铭德见自己幼子,虽然裴宁一路上都与家人通书信,裴铭德对裴宁的遭遇也知之甚多,但是真的看见了,才越发觉得心疼,黑了,瘦了,也不知自己这个从小捧在手上的孩子吃了多少苦,看身体却看起来更健康了,眉眼之中在没有了之前挥之不去的死气。 而裴宁也在悄悄打量着父亲,一别半年,父亲却仿佛老了十多岁,胡子头发已经花白,眼珠也浑浊了不少,好在大理寺并未太过分,身子骨还算硬朗,看上去并没有随时暴毙的风险。 “您受苦了。”这是裴宁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完这句话后几乎已经站不住了,佝偻着身子半跪到裴铭德身前,几乎已经要失控。 裴铭德心疼儿子,粗糙的大手抚上儿子肩膀,说道:“没事的,我还在。” 裴宁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啼哭声,这个在外事事都要强壮坚强的男子,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终于露出了脆弱的一幕。 “父亲,我好害怕。”裴宁的眼泪打湿了父亲的衣襟,肩膀颤抖着像一只小鹌鹑一样缩进了父亲的怀里。 裴铭德一手按在裴宁肩膀上,一手将儿子从地上拉起来,用一种十分复杂的,即欣慰又难过的神情看向自己的儿子,瘦了,也黑了,但壮实了不少,他轻轻拍了几下手下这具有些壮实的身体,说道:“承安要比爹高了。” 这句充满了慈父之心的话让裴宁的眼泪再也憋不出了,在之后的一炷香时间里,他的眼泪就像是一串断了的珍珠项链一样泪流不止,外面守门的衙役听见里面压抑而又断断续续的哭声,伸进来一只头看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公子,已经一炷香了,咱们要赶紧办正事。” 这一句话将裴宁的拉回到理智上,收拾好思绪,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尽量十分平静的与自己的父亲开始对话。 “玉郎恢复记忆,你猜他竟是谁?”裴宁可以压低了声音讲话。 “谁?”裴铭德不甚在意摸着自己的胡子讲话。 “六皇子萧煜。” “呵,竟是个珍珠不是鱼目,我算是知道当初那个道长的真意了,只可惜仙人来无影去无踪,再想找到他也是不能了。”裴铭德自顾自地说了后面那句话,摇了摇头。 “什么道士?”裴宁对这个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也罢,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瞒你了,其实你这桩婚事,是一个道士一手操办的,本来那时候也只是病极乱投医,但是没想到却遇到真神仙了。 裴宁一向是不信这些鬼神之事的,刚想开口反驳说那道士也许是装神弄鬼也不一定,但是脑中却意外出现他做的几场离奇的梦。 梦境真实而惨烈的还存在在他的脑海中,裴宁现在似乎就可以记起那种痛,仿佛真的曾经在自己身上发生过。 这事不大能细想,裴宁想要刻意回避鬼神之事,但是裴铭德已然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在父亲老辣的目光下,裴宁简直无所遁形。 “也不是。” 裴宁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将这件事讲给父亲听,却不料裴铭德听完之后并没有很意外。 “这倒是了,你们这是前世修订的姻缘,这梦境自然不也全然的梦,是你们的前世的冤孽。” “宁儿,看来对方欠你不少人情啊!这辈子被你这么磋磨。” 我磋磨他? 裴宁刚想在心里翻一个白眼。随后又想到对方又是眼盲又是失忆的,上次甚至还身受重伤差点没死过去,,反倒他呢?虽然一路上哭没少吃,但是身子却是日渐好转再加上一个皇子给他一个病秧子当男妾,似乎也算是磋磨了。 于是裴宁就将心里没说出的话憋了回去。 裴铭德继续说道:“我看六皇子与你是天定的姻缘,该和你说的我都已经讲了,去吧,能不能过这一关全看天命了,倘若我裴家注定过不了此劫,那就是上天注定的了。” 裴宁张嘴还想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狱卒的催促声。 “少爷,天色不早了,回去吧。”狱卒将半个脑袋伸进来小声说道。 裴宁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父亲,我去了。”临走前,他朝父亲磕头跪拜。 “去吧!” 裴铭德一甩衣袖,浑浊的老眼上流下两滴泪出来,却双手捏紧眼眶,背过身去,不让人看见。 裴宁磕完头后不再停留。 出去的路上,狱卒大概是看见即将出去,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下,一路上都在小声喋喋不休。 “公子别看这牢狱不大,其实关着的是真正的达官贵人,这里光狱卒就要四十二个,分成七队呢,也是今天值班的那队的头爱喝酒,要不然咱们还找不到空子呢!” 他只顾自己叽叽喳喳,全然忘记了身后裴宁越来越黑的脸色,出去之后萧煜来接他,见他浑身上下好胳膊好腿的,只是脸黑的要命。 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怎么了?” 裴宁看着他,最终憋了一句:之后身边的人别找这么爱说话。 萧煜看着裴宁略显落寞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现在这个落脚地是暂时的,随时都有可能暴露的风险,但是裴宁与萧煜商议后却不打算换地方了。 “今天父亲给了我一份名单,都是一些还可以用的旧臣。”裴宁从袖口处掏出一副卷轴,这才是他今天这次行动最大的收获。 裴宁早已将里面的内容记得烂熟于心,萧煜打开后,看见几个熟悉的名字,并不算惊讶。 上面的名字有几个萧煜还比较熟悉,虽然他常年深居简出,但是偶尔也会关注一下朝堂动向,除了明面上站队裴相的人之外,萧煜竟然还看见了好几个常年在朝廷保持中立的人。 萧煜暗中咂舌,这其中好几位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没想到是裴相暗中布置的棋子。 他指着最前面的一个名字说道:“裴相真正给你留的人是他吧!” 裴宁顺着他的指引去看,只见萧煜手指着一个名字:“吴青”职位是东宫舍人,掌管太子家事。 其实这个官职算不得正经官员,虽说官职也有正经的从四品,但是每日只是负责处理东宫的杂事,搁在往日朝廷要员的眼中连正眼都不看一眼的,但是小人物若是用对了方向,却是可以咬死一只大象的。 如今是该用这只蚂蚁的时候了。 “今晚就会会他?”萧煜与裴宁互相看着,双方严重皆有了主意。 所谓灯下黑,太子如今满世界找他们,肯定就会对自己的老家放松了戒备,毕竟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和萧煜居然会自己送上门去。 这个吴青,此时正在东宫内值宿,东宫舍人这个职位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太子殿下的保姆,这也要管那也管,马上要年下了,东宫内的年礼还没有备好,虽说他们东宫里的人是不用像其他宫殿那样挨个递个红包的,但是到了年下了,该给下人们发的东西确是不能少的。像是红纸喜钱这些都得备齐了数目。 他一手看着账目一手波动算盘已经累的是有些头晕脑花,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道黑漆漆的身影。 灯芯闪烁,他以为灯油燃尽了,刚想要去添些灯油,却发现里面油汪汪的满满都是灯油。 再抬头的时候,身前却被一片阴影笼罩,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道黑漆漆的人影。 “不好,有刺客!” 这是吴青脑中最先闪过的念头,他年纪已经大了,资质也一般般,这辈子做到这个位置上已经不指着往上再升了,只求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若是真让刺客混进了东宫,他家九族的脑袋都得搬家。 吴青顿时要叫出声,但是有人比他更快捂住了他的口鼻,强烈的窒息感让他顿时感觉快要窒息。 第65章 好?在那人并不打算置他于死地?,控制住他的身体后就给他留了一个小孔,让他可以大口呼吸。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吴青终于能够大口呼吸,那人捂住他的嘴巴,比了一个嘘的姿势。 吴青假意点头,内心却盘算着,东宫到?处都是侍卫,只?要他一会弄出一点动?静出来,就算被这些刺客弄死也值了,起码能保住自己家里?人的性命。 就在他准备大声喊出来的时候,身前的男人将头上的兜帽摘下,露出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来,这张脸他见过,却又不熟悉,但吴青却清楚的记得他的名字,他顿时干煸了主?意,将还没说出口的声音咽在肚子里?,眼睛死死顶住自己身前的人。 “你是怎么来的?”对?方松开了他,吴青嘴唇悸动?,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外面巡逻的守卫似乎听到?了刚才的动?静,敲了敲房门问?道:“”吴大人,可有异常?” 萧煜顿时捏紧了拳头,裴宁转过头安抚他,示意没事?。 而?吴青则像是没事?人一样,清了清嗓子说道:“无事?,只?是不小心打翻了书,劳烦侍卫兄弟了。” 守卫又等了一会确定没异常才走来,三人等到?守卫逐渐远去才松了一口气,吴青看着裴宁十分不可思议道:“裴相还好?吗?” 那模样中三分急切掺杂了一分虚情假意,但剩下的六分担心确实装也装不出来的,倒也不像是作假,很是像被上司安插在其他处多年的卧底已?经准备老老实实在岗位上干一辈子,临退休的时候却被上次突然启用的模样。 十分符合人性,裴宁信了他三分。 “父亲一直安好?,吴大人,我这次来,不求别的,只?是想让你帮忙办件事?。” 吴青闭上双眼,知道这一天终于是要来了,自从他资质平庸但却被越级调到?东宫舍人这个肥差上的时候,吴青就知道这个天下没有免费吃的午餐。 只?是真到?这一刻还是有些害怕,若是说吴青的真实想法,他宁愿对?方一直不要出现?。 “没事?的,只?是一个小忙,不会害你的,况且,你要见了这位再决定也不迟。”裴宁看出了吴青神色紧张,故意放轻了声音,给他自己身边的人。 萧煜进来的时候就一直沉默不语,站在裴宁身边的时候仿佛一堵沉默的墙,仅有的交流也是靠眼神,这就让吴青一直忽略了他。 现?在裴宁这么介绍他,萧煜摘下头上兜帽,露出了那张吴青异常熟悉的面孔。 这张脸别人可能不熟悉,但是他们这些整日在皇宫当值的人可再熟悉不过了。 六皇子一向来深居简出,不少大臣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有他因为常年居住在宫内,所以对?这常年居住在皇宫里?的人的面貌异常熟悉。 眼前的男子虽然形体上有些变化,但是那张容貌,吴青可是万万认不错的。 “殿.....殿下?”吴青还想上前确认一番,还没走到?跟前,就膝盖一软,跪在了下面。 “真的是您?”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吗?吴总管,别来无恙啊!” 若说吴青对?与裴家父子当成了有知遇之恩的上司,而?姓裴的皇子,对?他来说则是真真切切的主?子,在朝堂上做事?的官员还能自比为君臣,他这天天在东宫里?当掌柜的臣子则真的算是半个家奴了。 吴青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即使到?了这个位置也依旧小心谨慎,力求不出差错,所以能够安安稳稳坐稳这个位置。 “殿,殿下。”吴青震惊的快要说不出话了,今年是个多事?之年,六皇子失踪又突然回归,四皇子遭遇禁闭,朝堂中暗流涌动?,吴青每天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生怕有什么事?情又牵涉到?自己。 好?在太子总算是一直安稳,朝堂上有什么事?情也牵扯不到?他们东宫,日子倒也算一直安稳。 只?是有些事?情也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东宫里?的人员一天比一天让他感到?陌生,陛下染上重?病一病不起,到?最后,他发现?往日他熟悉的那个六皇子竟然让他十分陌生。 这一发现?让他背后冷汗发冷,虽然众人都能用遭受大变,性格遭遇创伤来解释,但是吴青却隐隐觉得不对?劲,只?因他之前罕见的接触过这位沉默寡言的六皇子,知道他的变化根本不能用正常来解释,就算一个人能够经历这种事?情性格遭遇改变,但记忆却不会改变,他察觉到?改变后,曾经很隐晦的提出了一件小事?,但是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若单说只?出现?这种情况也就算了,但是种种情况叠加在一起,就让吴青的内心里?泛起了嘀咕,继而?恐惧。 只?能有一种可能,自己面前这个熟悉的皇子,很可能已?经不是本人,就算他有着与原来六皇子一模一样的容貌,身上也带着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但是在吴青眼里?他却是那么的陌生。 如今另一位萧煜的出现?,终于证实了吴青之前的猜想。 只?是这种触发了秘密的感觉却让他顿时冷汗直流,十分不好?受。 “震惊到?说不出话了?看你的反应,不像是第一次知道。”裴宁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反应,见吴青的肢体动?作,心道:“他也许早就猜到?了皇宫里?的哪一个是冒牌货了,不然今天的反应不应该这么平淡。” 空气顿时陷入了凝固,吴青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裴宁道:“裴公子,你猜的没错,实际上,不止是我,我猜有不少人看出来了皇宫里?的那位,并不是真正的六皇子,只?是大多数人屈服在太子的淫威之下,所以才一直不说。” 萧煜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好?笑:“不是在太子的淫威之下不敢说,是他们看出来了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还没说完,他就看见了对?方十分恐惧的眼神,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我并不是在怪你,太子一家势大,你们在缝隙中夹缝生存,也十分不容易。” 吴青被萧煜刚才说的脸都白了,生怕这位平日里?以阴晴不定为特点的皇子找自己事?后算账,不过好?在目前他并没有这种想法,而?且还有几分顾及自己的意思。 “殿下,您这次回来,是要拉下那位冒牌货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吗?” 现?在顶头上司的儿子带着皇宫里?的主?子来找自己,吴青再蠢也知道自己应该发挥点作用。 话语到?了正事?上面,裴宁点点头,神色严肃道:“确实有件事?情,放心,并不会危害到?你和你的家人的。” 吴青心里?一松,但是依旧保持紧绷,并未完全相信裴宁的话,毕竟他们这些小人物,最容易被大人物的花言巧语所坑骗丢掉自己id性命,吴青想好?了,必要的时候,自己可以丢弃掉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保全下自己的家人的机会。 萧煜在一旁接着补充道:“我需要你在这几天内,将这个枝条递到?太子的身前,时间地?点方式你都可以自己决定,只?要让太子看见这个字条上的内容就可以了。” 萧煜接着并未做隐瞒,从袖口中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条,上面只?有八个大字:“淮阴之地?,马场围猎” 吴青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不是什么太艰难的任务,他找个没人的时候随便塞到?太子的身前就够了,甚至因为东西?很小,甚至不用怎么隐藏,随便塞到?袖口就可以了。 第63章 事情已经办完, 萧煜与裴宁不再留恋,只给吴青留下了空荡荡的房屋。 门外走路的声音逐渐消失不见,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吴青悄悄松了一口气,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手中攥着的正?是萧煜递给他的那张纸条。 他开始思索着, 该怎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这张纸条递给太子殿下。 吴青默默在心里送了一口气,是时候准备回家了,这次的事情办完后,吴青就不准备再在这里呆了, 得趁早向朝廷告老回乡, 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财足够他给儿孙一个很好的家业了。 吴青自?觉人?到中年, 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了,之后的事情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到死之前看顾孩子一眼就好了。 太子今夜侍疾,在勤政殿的侧殿休息, 并未回来?, 但即便如此, 寝室内的宫女还是会将太子寝宫内的床单等物拿出去换洗。 吴青挑了个没人?的时间, 接着找太子宫内掌事大宫女商议事情的借口来?到了太子的寝宫内, 看见此时宫内值班的婢女们已经将新的被?褥铺在床上?了。 吴青双手笼在袖口里,手心微微发汗, 那张纸条在他手中被?汗打湿又揉皱,屋里如今只有两个人?,一个在低着头打哈欠,只要?动作轻一点?并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值得注意的是另一个人?,与另一个几乎是笔者?眼睛的人?不同,这个宫女的眼睛几乎是一刻也没有闭上?,看见吴青来?了,放下手上?的活计,上?前福了福身道:“吴大人?,可有事?” 第66章 吴青脸上?带着微笑?,保持轻松道:“找你们的掌事姑姑,不知姑姑可又空闲?” 那宫女脸上?笑?容十分?甜美?,回答他道:“姑姑正?在后殿库房内,大人?若是有要?事找姑姑,奴婢这就为大人?去请姑姑。” 那就麻烦你了。 吴青十分?轻松的就将这位宫女支走了,而留下的在屋内打瞌睡的那位,此刻依旧昏昏欲睡,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吴青装作在屋内随意走路的样子,走到太子的床铺跟前,十分?迅速而又隐秘的将手上?的纸条塞到了太子的枕头下来?,这样即使太子发现不了,明天宫女收拾床铺的时候也一定能够看见。 吴青做完这一切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这可不行,他赶忙走到一边,扶着墙壁深吸了几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良久,他才感觉自?己恢复正?常,将自?身状态调节回平时的那样,吴青脸上?重新挂上?平常的那副表情,立在门口,等待着刚才那位宫女将掌事宫女带回来?。 这一行动全程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对他而言风险极低,确实?不容易牵扯到他,只是这种东西?还是不能多干,不然自?己的心脏回受不了的。 吴青在心里默默等待,不多时,一位气质雍容身材中等的中年美?妇人?走了进来?,她身上?穿着特定的女官服饰,进来?不卑不亢对他说道:“吴大人?别来?无恙啊!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吴青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不是快到年下了吗?我手上?还是用几项用度拿不准,想请你帮我掌掌眼睛。”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没有会因此怀疑他。 “是吗?”掌事姑姑一听是采买年下的用度,眼睛也亮了,宫里的宫人?们一年到头就靠这一项指望着过?个好年,这是个顶顶要?紧的事情,稍不注意就会遭人?嫌。 “您看看。”吴青怀里还带着一个账本,摊开来?给掌事姑姑看上?面的账目....... 吴青运气不错,当晚太子殿下就回来?了,他躲在自?己的屋内,听着外面太监一个个高唱:“太子回宫”就知道这位主今晚回来?了,甚至因为传话的尾音并不颤动,知道太子今天的脾气不太好。 这是他们小?人?物的生存哲学,太子喜怒无情,往往是不少人?无意识就撞到了太子的枪口上?,但太子忌讳宫人?打听他现状,于是一些唱名的太监就发明了这个办法,若是尾音带颤就知道今天太子的脾气不好,若是短粗有力就代?表心情还不错,靠着这一手绝活,唱名的几个太监私下里收了宫人?们不少贿赂。 除了必要?的几个人?外,大家决定今晚都不出门,省的又被?什么烦心事缠上?。 实?际上?太子今晚的心情除了不好外还十分?烦躁,十分?想要?发泄一番,父皇病重,可依旧死咬着不让他监国,他这个太子坐到这个位置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依旧在种种条件下受制于人?。 这种被?制约的滋味十分?不好受,太子此刻暴虐的想要?杀人?,可依旧牢牢记着自?己储君的身份,自?己今天在宫内杀了一个宫人?,明天朝堂上?那些老匹夫就会上?奏说他:“性格暴虐,不配为人?君。” 而他那个天天与自?己作对的假弟弟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对自?己发难。 该死! 太子从来没有感觉像这样难受过?。 就算是老四也没有给他这种难受的感觉,十分?憋屈,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如今宫内的皇子除了他就剩下一个冒牌老六,他现在距离那个位置只剩下一步之遥,但是为何?他觉得有力无处发泄! 太子如今正?在气头上?,除了必要?的宫人?,所有人都等候在外面瑟瑟发抖不敢进来?。 “去把六皇子请过来。”喝了两盏茶后,太子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叫老六过?来?敲打一下。 谁知等了快半个时辰,去传话的宫人?回来?对他说:“六皇子忙着和大臣们商议正?事,暂时过?不来?。” 这一句话宛如火上浇油,瞬间点?燃了太子的怒火,他再也顾不上?体面,疾风暴雨般砸烂这屋内一切可以见到的陈设。 一只野鸡插上?鸡毛还真把自?己当成凤凰了!太子内心的暴虐之心再也抑制不住,现在就想冲进六皇子府上?,将他捉出来?,当众凌迟,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除他内心之恨。 发泄一通将屋内砸了个稀巴烂,太子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才觉得好受一点?,面前早一水儿跪了一堆战战兢兢的宫人?,恨不得将头埋在地下。 太子眼神扫过?上?面,正?想唤一个可心的今晚侍寝,眼神忽然就扫过?了地面上?不该出现的一个小?纸条上?。 就算他刚才将屋内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这个东西?也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张纸条四四方方,上面的墨迹还十分?新,太子回想,绝对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带着几份好奇心,他命宫人?从一地狼藉中检出那张纸条,呈上?来?,一看内容,他就被?上?面的东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上?面只有八个大字:“淮阴之地,马场围猎” 这件事除了现在在宗人?府圈紧的老四外,只有一个人?知道,想到之前自?己派出去那么多杀手都没有结果?,太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老六来?了,不仅来?,还大摇大摆的告诉他,自?己已经来?过?了。 他来?干什么?这是太子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刺杀? 不对, 太子很快将这个想法排除了,若是真的要?刺杀根本不会给自?己留下纸条,那么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了,太子看着那张纸条,手上?微微 颤抖。 自?己的好弟弟是要?告诉自?己,他回来?复仇了! 好!很好!若是一直躲躲藏藏才显得没趣,太子将手上?那张纸条撕得粉碎,接着环视一周,看向下面的宫人?说道:“查,都给我查,这三天内凡是进过?这件屋子的宫人?都给我关起来?,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吃里爬外的事情。” 底下的人?一齐颤抖,仿佛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风雨。 三天后,裴宁与萧煜得到消息,东宫物品失窃,涉事宫人?全部处死。 裴宁握着穿信件的纸条双手微微颤动,他脸上?挤出了十分?难看的表情说道:“吴青死了。” 萧煜刚开始还没听太清,等裴宁又描述了一遍之后,他手上?的茶盏砰然落地。 “东宫物品失窃,太子捏造了这个罪名将三天内伺候过?的宫人?全部处死,一个都没有放过?。” 萧煜的双手微微颤抖,说道:“竟然一个都没放过?吗?我想过?他狠,没想过?这么狠,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肯放过?一个。” “太子之前性格没有这么暴虐,看来?是这次我们把他逼到角落去了。” 萧煜忽然转头看向裴宁说道:“宫里联系上?了吗?” “嗯!”裴宁点?点?头,这几日他和萧煜都消瘦了不少,淡淡的乌青出现在他的眼下,身上?刚养出来?的几块肉又消失不见,整个人?真的犹如风吹麻秆似的,似乎被?风一吹就能倒下。 这几日他们不仅要?在京城联系能用得上?的旧人?,还得随时防范太子的威胁,好在这几天比之前有了经验,没在让太子抓到踪迹。 “你那位同胞弟弟倒是愿意见上?一面,时间就定在今晚。可想好了?真的要?去?” “要?去的,目前我们手上?的证据只有加上?我这位同胞兄弟才能办成。”萧煜目光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而且,我总有种预感,我这位兄弟,不一定会站在我的对立面。” 裴宁看着萧煜,眉头微皱,这几天他总是操心,连带着头上?已经生了不少的白发。 “无事。”萧煜温柔走过?来?,上?前抚平爱人?紧皱的眉头说道:“等这一切结束后,我就把皇位让出来?,与你一齐浪迹天涯去。” “你倒是想得挺好。”裴宁没讲这句话放在心上?,随意回了几句玩笑?话。 当天夜里,两人?来?到了约定的地方,冬天的夜晚,气温极低,裴宁身上?即使里三层,外三层都有些扛不住低温,两根手指刚伸出来?就被?冻得僵直。 让他快速缩了回去,龟缩藏在自?己的袖子里。 萧煜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见裴宁即使裹成了粽子却还是身上?冷得受不了,宽慰道:“外面冷,要?不你先去马车上?躲一会?” “不了。”裴宁每张开嘴说话都会在眼前形成白气。 萧煜见装也没再坚持,只是又不动声色靠近了几分?,为他遮挡几分?迎面吹来?的风。 第67章 两人?等到双腿都有些僵直,还以为自?己今晚要?被?对方放鸽子,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萧煜原本昏昏欲睡的精神瞬间打起,抬头见不远处的一处火光。 他们约见面的地方是一处私人?宅院,是原本的萧煜的房产之一,地方宽阔,大部分?却只是空闲的,上?面天然生长了许多树木,现在在这迎着风的地方,在这阴森无人?居住的宅邸,居然有火光出现。 萧煜有些紧张,如临大敌一般看着面前的人?。 来?人?手举火把,身上?带着厚重的兜帽,等他走到萧煜身前的时候,摘下头上?兜帽,露出了与面前人?别无二致的脸庞。 经历多年,如今一样的脸庞,一样的身高模样,除了浑身的气略微有些不同外,根本就是一模一样两个人?。 裴宁看呆了,不自?觉走到中间,对比着看了看,发现若是不长久与这两人?相处,还真不能分?辨出来?。 萧煜一时间也呆了,世界上?竟然会生出如此相像的两人?。 眼睛,眉毛,鼻子,仿佛一步一复制粘贴似的,他动对方也动,他说话对方也说话。 两个人?仿佛照镜子似的。 是对方先开口的,一张嘴就是粗粝沙哑的声音,与萧煜爽朗的声音完全不同。 裴宁心中暗自?想着:“光靠这嗓子,之后就能把他和萧煜分?别。” “哥哥,别来?无恙啊!” 萧煜顿了顿,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先说这个,接着说道:“你怎知道我是兄长。” 对面那人?有着与萧煜完全不同的气质,听闻这话,脸上?出现了愤恨的容色,“兄长自?幼被?带走,自?然不知道我与母亲的艰辛,那时候我也小?,还是后来?母亲告诉我的,父皇带走你后,仇家就招上?了门来?,一场大火烧了东山一个干干净净,母亲拼着毁了容颜将我救了出来?,但是之后我们却流落街头。” 之后几年为了防止仇家报复,我们不敢回去,只能在外一直流离失所,没过?几年母亲就病死了,在死之前,她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之后我便孤身一人?了。 对面的冒牌货说到此处有些泣不成声了,接下来?的话语不用他说裴宁也能猜到几份,没了母亲的孩子接下来?的下落能好到哪去? 萧煜嗓音沙哑说道:“‘对不起,我也是刚知道的。” “噗!” 对面的男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必要?道歉,毕竟做错的不是你,我的哥哥,其实?母亲后来?告诉我,她在毁容后曾经去见过?我们的父亲,求他将我也带走,可你知道他怎么做的吗?” “我们这位与母亲曾经发出了山盟海誓的父亲,在见过?母亲毁容之后的连后,头都没转的离开了,仿佛生怕母亲追上?来?似的。” “你说好不好笑?,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一个妇人?的容貌被?吓得落荒而逃。” 萧煜沉默了,自?己记忆中的父皇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自?己与他说实?话并没有感情,只是如今从另一人?的口中说出,才发现,原来?曾被?自?己视为高高在上?的父皇,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终究都是肉体凡胎,即使是皇上?也难逃天下人?的劣根性。”裴宁在一边适当总结了一句。 对面那人?走上?前几步,越过?裴宁,上?前拉住了萧煜的手说道:“兄长,你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吗?只要?再一步我就可以复仇了,可你为什么要?回来??” 两滴清泪从与自?己那张宛如一致的脸上?流下,萧煜心里只感觉到一丝诡异 “等一下!”裴宁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难道? 裴宁心中忽然灵光乍现,难道这次圣上?生病的事情与他有关。 “我回来?也许并非是要?与你作对。”萧煜被?自?己的弟弟盯得浑身不自?在,喉头滚动说了这句话。 来?之前他设想过?很多场景,有对峙的,有沉默的,却没想到是这样让他尴尬的场面。 对面也沉默了,半响,从嘴里吐出来?道:“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么这个场面也许就能改变了,裴宁看着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忽然觉得自?己能做些什么。 “既然彼此之间都没有恶意,那么也别在这里傻站着了,快进屋去。”裴宁搓了搓手。 萧煜转头看见爱人?的脸蛋被?冻得苍白,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这座宅子目前没什么人?住,快进去暖和暖和吧。” 对面的男人?见两人?这样,就也同意了两人?的请求。 第64章 江湖见(全文完结) 屋外冷风吹的?纸窗嗡嗡作响, 好在屋内亮起了橙红的?暖光。 裴宁伸手到火炉旁边,全身都努力汲取着热量,而另一边两个兄弟之间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从刚才的?对?话中, 二人已经互相?交换了性命, 准确的?说萧煜的?兄弟把自己的?真实?兄弟讲给了对?方?听?。 男人名叫韩朗, 随的?是自己母亲韩夫人的?姓氏, 而作为对?方?的?同胞兄弟,萧煜的?姓名则叫:“韩明” “日月明朗,母亲是这样祝福我们的?。” 萧煜心里默默有?些酸涩,他从小就被告知自己的?母亲在生自己的?时?候已经过世,从小是被送到老太妃的?膝下抚养长大的?, 虽然没有?母妃照拂, 但是老太妃对?自己极好, 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苦头。 皇宫里的?孩子大多也都是如此,为了避免前朝案例, 所以大部分的?皇子从一生下来就会给抱走,不由?生母教养, 本朝这个案例已经延续百年了。 所以萧煜一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 皇宫的?孩子大多都是这样生存的?。 “韩明, 萧煜咀嚼着这个名字, 忽然感觉到一丝熟悉感, 只不过只有?一丝,剩下的?再多他也想不起来了。” “你?我分别的?时?候不过才三岁, 记不得?狠正常,只是母亲一直记挂着你?,告诉我将来若是有?一天见到你?的?时?候,将你?的?身世告诉你?。” 韩朗的?脸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他说道:“如今我办到了,哥。” “那你?除了见我之外,来到这皇宫内的?其他目的??” 萧煜当然不信对?方?会因?为一个执念冒着杀头的?风险来皇宫冒名顶替皇子。 “兄长大概已经猜到几分了,何苦让亲口说出来,怪吓人的?。” 萧煜皱起眉头道:“此事太过关?系重大,你?要真的?要办,也该与我共同商议才是。” 韩朗的?脸上?猝不及防出现一抹错愕的?表情,似乎没想到萧煜会站到他这边,来之前他已经做好的?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结果竟然比自己预想中还要好。 “其实?我已经做好了今晚在这杀了你?的?决定。”韩朗耸耸肩,实?话实?说。 萧煜倒是不意外,说道:“我也是这样的?。”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一场夜谈就在这样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裴宁坐在路边烤火,身体还未完全缓过来,那边就结束了。 一场夜晚平静的?结束了,而太子那边却一宿又一宿的?睡不着觉。 自从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太子如今已经再也找不到萧煜与裴宁二人的?踪迹,异常烦躁的?他每晚都会从噩梦中醒来,梦中的?自己四肢尽断,全都是自己没有?四肢的?模样。 每次自己派出去的?人却无功而返,太子深觉得?自己身边的?都是一群废物。 “没用的?东西!”太子一把将自己身前的?瓷瓶推到桌底下。 劈里啪啦的?瓷片撒了满地。 这种感觉又来了,太子有?些绝望的?闭上?眼,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觉可让他总是忍不住发泄。 “殿下,又有?线索了。” 来的?人躬身进屋,被屋内一地的?碎瓷片吓了一跳,不过好歹是知道太子脾气的?,那个人当作没看见一般越过了一地狼藉,来到了太子身前,跪下说道。 “前不久有?人在京郊发现了一伙外来人的?踪迹,很像是六皇子的?,属下已经派人过去了,已经派人布下了天罗地网,殿下可要亲自过去查看。” 来的?人正是崔六喜。 太子一听?消息,立马来了精神,从椅子上?起身,精神亢奋说道:“快,给孤备马,孤要亲自去会会我这位六弟。” 太子殿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三柱香的?时?间就已然准备齐全,一行人即隐秘又浩荡的?来到了崔六喜所说的?地方?。 但是却没看见半个人影。 人呢? 崔六喜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明明清楚记得?之前这里有?人在着。 第68章 “人呢?” 太子发现在场并没有?什么人在后疑惑发问。 “殿下,人,是我们弄错了。”崔六喜艰难开口。 他解释了半天太子才明白原委,原来确实?是萧煜他们在这出现过,只不过来的?人只待了一下就飞快离开了,等到东厂的?探子回去禀报,萧煜他们早就跑的?没影了。 “倒也不是一无所获,附近的?游民有?见到六皇子他们的?,也许从他们身上?能获得?一些线索。” 闻言,太子总算是动了动眼皮,说道:“把人带上?来。 “人没了。”崔六喜实?话实?说。“一个老头带着个孩子,受不住吓,问完话就死?了,说是来了一伙人问路,问的是昌平坊侍郎的家。” 本来太子脸上还饿米有什么表情,但他听?见昌平坊这个词的?时?候,内心忽然漏了一拍,只因?前几年吏部崔侍郎的家眷满门抄斩,有?他出一份力。 当年那件事他自信做的天衣无缝,可如今萧煜找上?门去,让太子不由?得?胆战心惊。 他立马吩咐人去,赶在萧煜之前来到了那处侍郎家里,可等人到了家里,入目皆是荒凉一片,崔氏满门早已满门抄斩,哪里还有什么人。 人没堵到,太子心里的?火窝的?更甚,偏这个时?候那冒牌货跑过来给他心里添堵。 自己要见他的?时?候对?方?不露面,偏自己心情正烦躁的?时?候对?方?巴巴凑上?来,太子本想大手一挥说谁也不见,可转念又想了想,谁知道对?方?心里泛什么嘀咕,思索了一阵就让他进来。 韩朗从外面进来,今天的?他特意没换身上?的?一身朝服就赶了过来,特意在太子面前显摆显摆,扎了他的?眼。 太子恶心的?要呕出来,却也还当没看见似的?当这只山鸡给自己装上?孔雀毛。 “反正都是冒牌的?。”他在心里这样劝慰自己。 太子心里努力想要装作不在意,脸上?一团和气说道:“六弟怎么过来了,前几天还想请六弟过来呢,听?说六弟忙于朝政一直没有?时?间。” 韩朗掀开衣摆坐下,在他丝毫不见窘迫。 “最近这几天和丞相?商议朝政,是有?些耽搁了,皇兄不会怪罪我吧!” 韩朗句句都往太子的?心窝子上?扎,甚至还嫌弃自己扎的?不够深,不够多。 “今天得?了空,所以才特意过来看看皇兄。” 两只老狐狸互相?露出了尾巴,心知肚明般开始虚与委蛇。 “一直忙着,何必过来,还不回去歇着。” “还是有?件事要告诉皇兄。”韩朗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开始表达此行的?真正目的?。 “前段时?间有?人来找我,说是手上?有?一件对?皇兄不利的?证据,那人一直蒙着脸我看不清模样,但是手上?的?东西倒不是假的?。” 太子感觉自己的?理?智在渐渐崩塌,这个时?候他要是还听?不出威胁的?意思那他也白当这么多年的?太子了。 一口银牙几乎要被自己咬碎,太子语气在“东西”这个两个字上?加重。 “那人倒是有?份好心肠,只不过不知道六弟你?拿到证据了没。” 韩朗嗤笑?一声,那张与萧煜别无二致的?脸庞上?露出了嘲讽的?表情,从兜里拿出一个锦囊甩到了太子身前。 “我可是一直记挂着皇兄,别说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有?报答皇兄。” 锦囊拆开是一小缕头发,用四线绑好,旁边一张纸条上?歇着一行小字。 “雪夜崔家,梅花落下” 太子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崔家当初灭门的?时?候,正是一个雪夜,传给自己证据的?人,知道自己所有?的?秘密。 “萧煜!” 太子的?眼中的?怒火将要喷发而出,而韩朗这边也没闲着,见太子的?神情知道他已上?钩,便在这里劝说他:“皇兄,其实?你?对?传递给我这份证据的?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对?吧。” 这番话差不多都是废话了,太子也不与他绕圈子,直接说道:“你?大概也猜出来了,正是本宫那六弟。” 韩朗一拍手掌,脸上?带着惊讶说道:“原来如此,我说那人我见了便觉得?亲切,原来竟然是真的?六皇子啊!太子,您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了。” 韩朗在太子面前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如今皇上?身体日渐衰弱,我终究是个冒牌货,与其过几年了让人把我这冒牌的?身份揪出来,还不如老老实?实?当我的?闲散王爷去,怎么样太子殿下,皇位还是你?的?,封我做一个富贵闲人就可以了。” 太子的?眸子微不可查的?动了几份,他似乎有?些听?懂了对?方?这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 他终究还是不敢把那个字说出口。 “如今我监国,伪造一份诏书并不难,如今东厂都在你?的?手下,现如今皇宫内除了你?我二人外再也没有?其他成气候的?皇子了,何苦担惊受怕的?。” 太子嘴巴张了张,他真的?没想到对?方?今天是找他来说这个的?。 这个诱惑确实?很具有?吸引力,只是。 太子的?眼皮落下,自古弑父弑君的?太子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况且他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只要等父皇寿终正寝那一天,他就能名正言顺的?继位了,谁也挑不出错来。 “你?先走吧,容我再多想想。” 韩朗躬身离开,知道太子已经被说动了几份,只是距离完全将对?方?说动,还需下一剂猛药。 又过了半个月,新年已过,天气已经逐渐开始回暖,皇上?的?身体已经逐渐好转,六皇子监国的?特权被收回,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民间忽然有?了传言,说如今朝里的?六皇子都是冒牌货,当初六皇子流落民间,如今尚在民间,皇宫里的?那一个还是冒牌货。 太子听?见这个消息就知道要坏事,连忙派了东厂的?人前去镇压流言,可惜收效甚微,民怨滔天,不是一两个人都可以镇压的?住的?。 这股流言大概传到了皇宫里面,皇上?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似乎对?那个冒牌货弟弟更看重的?。 太子一日比一日揪心,如今宫里的?风向悄悄变了,宫人们都说如今皇上?看重六皇子,要把皇位传给对?方?,太子扔到宗人府里去。 太子再也忍不住了,这天他叫了韩朗过来,问他那天的?话语还算数吗? 韩朗装傻,脸上?一片茫然说道:“皇兄,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太子也不与他废话,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摔杯为号,门外早就埋伏好的?暗卫一早就冲过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韩朗被这一变化吓得?站起身来,似乎没有?想到太子这就准备动手。 “你?说的?对?,先下手为强,如今父皇身体好了却没有?召见我的?意思,弟弟,也别怪我心胸狭窄,自古皇位争夺没有?不流血的?,我这么做也就当是为了自己。” 说吧他见韩朗一脸震惊的?模样还以为他暂时?接受不了现实?,拍了拍对?方?的?身体,命人好生看管后就带兵离开了。 他们此行的?目标是,勤政殿! 日光躲在乌云后头,天色暗黄般昏昏沉沉的?,仿佛不愿意看见下面的?惨案似的?。 一路上?的?鲜血流满了青石铺就的?路边,太子本来没想杀太多人,毕竟这些人之后都要为他所用,可惜扑上?来的?傻子太多了。 人肉就那么容易被捅破,噗的?一声,就像是被扎了的?猪尿泡一样,顿时?没了声响。 金兵交戈,阵阵雷鸣,血雨不断的?吓,太子已经杀红眼,往后史书上?如何记载他残暴肆虐,太子今天也一定要完成任务。 今天不是他人死?,就是自己亡。 瀑布般的?红色雪夜从刀尖上?流下,太子带着满身的?煞气与屋外的?寒风闯进了勤政殿。 “儿臣请父皇让位。” 短短几个字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弹,但是没有?人,这里什么都没有?,以往挤满了宫女太监们的?勤政殿一个人都没有?,太子绝望向外面看见,看见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彻底败了。 隆德一年,元顺太子突发恶疾,崩,圣上?悲痛涕零,太子生前有?愿,愿葬于江水之畔,不受万民供奉。 次年八月,圣人薨,六皇子萧煜继位,史称文帝。 文帝性情温和,在位期间励精图治,百姓安宁,史称文帝之兴。 八月初,萧煜将一株香插在对?面的?石头上?,躬身拜了三拜。 裴宁站在他身后,此时?的?他已经换了一身便衣,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夕阳说道:“不找了就这吗?” 第69章 萧煜抱拳说道:“不找了就这吧,皇兄性子刚烈,生前说了要将自己的骨灰撒到江边,现在说不定在当水神呢,这一炷香只要在江边,他一定能感应得到。” “真的想好了?把皇位给你弟?” 依然换了一身素色黑衣的萧煜哑然失笑道“:“我都跟你到这这里了你还以为我要返回,况且我从小养在深宫之中,不知百姓民间疾苦,那人从小吃惯了苦头,让他来坐这个皇位,恐怕比我更合适。” “还不走,城门要关了。”萧煜起身上马,一人一马迎着扑面吹来的风飞快奔驰。 “你耍赖,我来了。”裴宁翻身上马,追赶了过去。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