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节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作者:苏静初 简介: 谢池春跟人对视一瞬间就能看到有关对方的事,特别随机,于是跟青梅竹马一起装神弄鬼攒药钱给收养他们的老和尚治病。无意中碰见邵逸铭,她盯着对方看很久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险些翻车。幸好从他的侍从眼里看到点东西,得到邵逸铭大方打赏,于是谢池春看在钱的份上好心提醒一句。邵逸铭死里逃生,看谢池春的眼神就不对了…… 第1章 神秘的先知 “三殿下,这边走。”侍从笔墨把马车在小巷前停下,引着邵逸铭走到一个破旧的小院前。 跟在邵逸铭身后的纸研捏着鼻子皱眉:“真是这里?” 这什么破地方,简直有辱三皇子的身份! “殿下,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不如去见那位神女……” 邵逸铭抬手让笔墨去敲门,纸研只好闭嘴,明白这位殿下暂时是不会走了。 “来了,谁啊?”一个小孩子探出头来,光溜溜的脑袋尤其特别,看着来人顿时双手合什:“几位施主是来见先知的吗?” 纸研想要开口说这么个破落地方有什么先知,不过是个骗子。 不过邵逸铭没说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嘀咕。 邵逸铭点头:“有劳带路了。” 笔墨见这个小和尚没动脚,识趣地拿出几个铜板递过去。 小和尚这才眉开眼笑侧身道:“几位这边请,小僧这就去请先知。” 他迈着小腿一溜烟跑进去,嘴里叫着“逆风哥哥”,纸研忍不住小声嘀咕:“殿下,要是真的先知怎会住在这种地方?” 他就差没把“骗子”两个字挂在嘴边了,邵逸铭似笑非笑瞥了一眼过来,笔墨连忙道:“住嘴,来之前不就知道先知住在这里,大隐隐于市呐。” 虽然笔墨也是不信的,但是试试倒也无妨。 如果对方真是个骗子,浪费了他们的时间,笔墨第一个就饶不了,毕竟自己腰上的长剑可不是拿来看的! 叫“逆风”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看见几人似是见怪不怪:“稍等片刻,先知这就要来了,不知道几位想问什么?” 求财不像,毕竟最前头这位公子哥儿腰带上的金线就足够普通人家省着吃用半年了。 更别提脚上的靴子是用鹿皮做的,一般人家可穿不起。 求姻缘就更不像了,邵逸铭光凭一张俊脸,桃花源自然是不缺的。 长得好又有钱,哪个女子能不心动? 看身后跟着的两个侍从,一个高大勇猛,该是武功高强的侍卫,另外一个瘦弱些,身上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熏香。 连个侍从都能用得起熏香,不是财大气粗的商人就是身份尊贵的贵人,前者是个大肥羊,后者便得罪不起了。 逆风微微蹙眉,对小和尚给点银钱就随便什么人都拉进来的坏习惯十分不喜,回头得打屁股教训一顿了。 邵逸铭微微一笑:“心有疑惑,便想找先知一问。” 摆明在见到先知之前,他是不打算开口了,嘴巴倒是严实。 听见屋内的铃铛声,知道已经准备妥当,逆风这才带着人推开最里面一个房间的门。 房间昏暗,窗户被帘子挡去,坐在上首的女子有些瘦弱,身上穿着素色的绸缎衣裙,最特别的是在双眼蒙上一块薄薄的白色眼帘。 逆风站在门口拦下想跟着进去的两个侍从,自己也站在门外没进去打扰。 倒是有那么点意思,邵逸铭抬脚踏进去,在下首正对着先知的椅子落座。 整个房间空空荡荡,角落燃着烛火,关上门后影影绰绰,带着几分神秘的意思。 先知闭着眼睛问道:“不清楚这位公子想问什么,只是我这里的规矩,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的不要问。既然我不知道,就是不能泄露的天机。” 邵逸铭饶有兴致看向这位年轻的先知,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语气冷淡,仿佛他拒绝的话就能直接出去,她绝不会阻拦一样。 “好,先知随意说就好。” 他倒要看看,这是个有本事的,还是个骗子。 要真是骗子,邵逸铭绝不会轻易姑息! 想骗他,就得付出代价来。 听见邵逸铭的话,先知才缓缓睁开眼对上他的双眸。 邵逸铭微微一怔,对方的眼睛在黑纱下微微透着一点蓝光,很快又重新闭上了,仿佛是他看错了一样。 闭上眼的谢池春心里却慌得要死,平日来的都是有点银钱的小商人,又或者附近的村民,要问的不过是家中一点琐碎事,她连蒙带猜就能忽悠住了。 偏偏这次也不知道哪个贵人实在无聊,居然跑到这么破落的地方来。 总该在外面见着破院子就该走了,竟然还跑进来问话。 谢池春刚才对上邵逸铭的双眼却什么都没看出来,一丁点的片段都没能看见,心里更慌了。 这能耐从来没失手过,难道是贵人身份太高,她才看不见吗? 要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人把玩着腰上的长剑只怕要朝自己劈下来了。 欺瞒是不可能的,谢池春心一横便开口道:“贵人身份太高,我能耐有限,看不见贵人的命轨。” 邵逸铭还以为这个先知会随便说几句什么好话来忽悠人,居然直接表明看不见,倒似乎是有点本事,却本事不到家的样子,也没打算随口忽悠。 他挑了挑眉:“那怎么办,难道要我白跑一趟?” “贵人可以把两位侍从叫进来,或许能从他们身上看到贵人的一丝命轨。” 如果不愿意,那他赶紧走,谢池春是一点都不想这人继续留下。 谁知道邵逸铭还来了兴致,把两个侍从叫了进来。 逆风站在门外有些诧异,这还是谢池春第一次把外人叫进去,看来相当棘手,心里不免担忧。 笔墨和纸研老老实实站在两边,这位先知重新睁开眼,看了一下就闭上了,时间比看邵逸铭的时候还短。 谢池春揉了揉额角,恨不得把小和尚抓起来狠狠打一顿屁股。 这小东西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没发现主仆三人的身份不一般吗? 她刚才看见零星的片段全是血淋淋的,不是一地尸身,就是这三人满身是血,也不知道碰到什么倒霉事了,但是看几人镇定自如的样子,估计也不是第一次。 被追杀的人要么是大奸大恶,要么就是身份太高,身边危机四伏。 先知迟迟没开口,笔墨微微皱眉,觉得她是故作玄虚,纸研越发觉得对方是骗子了。 谢池春这时候却斟酌着开口:“贵人身边危机四伏,可是在求破解之法?” 纸研诧异地看向笔墨,后者依旧觉得对方是瞎蒙的。 看邵逸铭的装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自然身边就更不一般了。 邵逸铭来了兴致:“先知说得不错,可有破解之法?” 谢池春吓都吓死了,哪里能说出什么破解之法。 连贵人自己都解决不了,才会来找她问的,他要知道还问什么? 但是谢池春一个平常人,别说杀人了,平日连杀鸡都不忍心,哪里说出什么解决之道。 她只能绞尽脑汁忽悠了:“贵人心中自有解决之法,只是迟迟不忍动手罢了,毕竟长剑一出,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邵逸铭听得挑眉,一时不知道这个先知是胡说八道,还是真的清楚他心中所想。 不过也没跟一般骗子那样侃侃而谈,似乎什么都说了,其实什么都没说一样,还是有些见地,。 邵逸铭抬手,纸研不情不愿把怀里沉甸甸的钱袋递了过去,放在桌上能听见叮铃的金银声音,简直叫谢池春听得心花怒放。 然而要维持先知的矜持,她只能继续闭着眼一动不动,等着几人离开才算彻底解脱了。 只是看在对方如此大方的份上,谢池春不介意多说一点:“贵人刚才可是从东边而来?回去的时候不要走回头路为好。” 邵逸铭还真是从东边过来的,他起身看了谢池春一眼,便带着两个侍从离开。 纸研出去后忍不住嘀嘀咕咕:“就说是个骗子,还说什么不要走回头路,那不是得绕路吗?” 忍受骗子胡说八道就算了,出了那么大笔银钱只得来这么一句话,他都替邵逸铭心疼那一袋子金子。 邵逸铭虽然贵为三皇子,但是不被皇帝所喜,皇贵妃虽然没克扣,却也没给多少,要花用的地方也多,能攒下这么一袋金子却是不容易。 上了马车,邵逸铭却道:“听她的,绕路。”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先知究竟是不是真有本事。 纸研虽然不乐意,还是乖乖掉转马头绕路,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近路不走非要走远路。 一路顺利回到王府,他还在心疼那袋金子,却听出去的笔墨回禀道:“原本的路上突然有几匹疯马冲了过来,恰逢御史大夫的马车经过被撞翻,御史夫人手脚断裂,御史正求皇上送御医过府。” 他听得心有余悸,要是他们也避不开,那条路并不宽,疯马又不止一匹,突如其来马车被掀翻,即便有武艺在身,一时没能出马车,摔个手脚断裂是轻,甩出马车被疯马踩踏恐怕就别想活了。 纸研忍不住一个哆嗦,也是有些后怕:“居然如此歹毒,那条路是许多勋贵的必经之路,难道都不顾他们的性命了?” 要没碰上他们而是别人,岂不是滥杀无辜了? 邵逸铭冷笑:“哪里有什么无辜,能弄死我就占便宜了,没能弄死不过一句可惜。” 笔墨忙问:“殿下,可要属下去打探一二?” “不必,想来首尾肯定收拾妥当,不叫人发现端倪,最后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邵逸铭摆摆手,没叫下属去掺和,倒是让纸研准备些伤药等会送去御史府。 事情闹得这般大,他不能不闻不问。 纸研想到那个破落院子的先知,她是不是早知道如此才会让邵逸铭绕路? 她居然不是骗子,而是有大本事的? 这样的人竟然甘心躲在如此偏僻破落的院子,难道真对荣华富贵没有兴趣? 如果被世人知道她有这样的真本事,愿意捧着供着的人不知道凡几,难道这位先知就不动心,宁愿住在阴暗破旧的院子里也不乐意出世? 果真有本事的人都性情古怪,而且淡泊名利!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2节 第2章 露馅了 被以为淡泊名利的谢池春等人彻底走了,逆风锁上前院大大门,她这才掀开眼帘大大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还以为那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挥剑砍过来。” 她摸着脖子,感觉自己是逃过一劫。 逆风咬牙切齿道:“我已经教训过圆圆了,让他还几个铜板就放人进来!” 谢池春没好气道:“什么教训,每次你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手抬得高,下来的力气小,就跟挠痒痒似的,不然圆圆能给惯成这样吗?” 逆风笑了:“说得你好像不纵着几个小的一样,每次收到银钱不就买吃的玩的给他们吗?” 见谢池春满脸不好意思,他又正色道:“这次跟以往不同,我狠狠骂过圆圆了,贵人们可不好得罪,一个不留神就要把我们的院子拆了。别的就算了,得罪贵人是要掉脑袋的。” 小和尚圆圆红着眼圈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道:“逆风哥哥,我下次不敢了。” 看他哭得眼睛红彤彤的,谢池春又忍不住心疼:“下不为例,赶紧把眼泪鼻涕擦擦,得了银钱有能买好吃的。对了,老爹的药煎好了吗?” 她跳下椅子冲到桌前把钱袋拎起来,手里掂量几下才打开,瞪圆了眼:“这么多?贵人出手就是大方,要多来两个,我们都能换个大院子了。” 逆风瞪了谢池春一眼:“一个都快吓死了,再来一个还得了?” 有钱挣也得有命花,谢池春不过说说,缩了缩脖子再不吭气了,把钱袋交给他保管:“老爹的药余下不多了,正好能买好一点儿的。之前看过的人参片也能买一支小的,就怕药店老板又坐地起价了。” 逆风捏着钱袋皱眉道:“老板说药方对症,老爹的病却没起色,还不如另外请大夫来看看。” 只是那些大夫一个个眼高于顶,看见这破落院子就不肯进来看病了,最后就那个药店老板好心愿意过来。 这几年他们辛苦挣的银钱全给了药店老板,老爹的病虽然没坏下去,却也没好起来。 “这次之后你就收手,别再继续做了,对外就说你窥视天机太多,身体不适,需要暂时休养一段时日。” 逆风的话叫谢池春不喜:“以前那些人登门来一次,第二回 挡在门外,下一次就不再来了,那个贵人也是一样,有什么好怕的。” 一次是稀罕,第二次可能是好奇,再多就没了。 贵人什么没见过,哪里就真觉得她稀奇厉害了? 不过是有点小本事,能知道点吉凶,言之有物,却也不多。 “行了,你也别皱着眉头教训我,赶紧买药才是真。”谢池春把逆风赶了出去,自己也回去换了一身布衣,领着圆圆去厨房做鸡汤。 逆风早上买的一只母鸡已经杀好了,她只要炖上就行。 鸡汤的香味飘出厨房,好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谢池春笑骂:“赶紧一个个把自己收拾了,不然鸡肉一口都别吃!” 小孩子们呼啦一声全跑走去井边洗澡了,圆圆凑到她身边咽口水,被谢池春喂了一小块鸡肉后心满意足,捏着铜板出去后巷买了几块甜糕,跟其他小孩儿一人一口分了。 谢池春笑着把鸡肉给孩子们分了,这才端着鸡汤进去后头一个亮堂的房间。 榻上躺着一个年迈的老和尚,白发白胡,年纪已经很大了,正拿着书册看得津津有味,手上突然一空,他抬头一笑:“小春,我就看了一刻钟不到。” 谢池春没好气地端来小桌在榻上支好,鸡汤放在他面前:“老爹,大夫不是说你不能伤神,多休息才是。” 老和尚摸着自己的大光头叹气:“我躺得骨头都要化了,你们也别老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银钱都送药店老板去了,自个却一个个面黄肌瘦的。” “哪里就面黄肌瘦了,今儿逆风哥哥才说我长胖了一点。”谢池春盯着老和尚把鸡汤喝完,又笑道:“我们的银钱还有许多,老爹不用担心不够用。” 老和尚知道孩子们是担心他,也就不再多劝:“小春再有能耐也不要多用,如今也不知道会不会伤身。” 这能力其实也没多逆天,只能在跟别人对视的时候看见一点片段,可能是过去的,也可能是未来的,断断续续又零碎,其余全靠谢池春连蒙带猜。 她摇头道:“没什么伤害,这都三年了我不是好好的吗?说起来今儿遇到一个人,我居然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老和尚眯起眼想了想:“都说医者不自医,你能看见的都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或许这人跟小春有缘分。” 闻言,谢池春又笑着摇头。 那位公子一看就是身份不一般的大贵人,哪里会跟她这样的孤女有什么缘分可言? 能见上一次算是难得,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碰见了。 逆风回来的脸色十分难看,谢池春盯着他看了一眼也皱眉:“药店老板越发过分了,居然真的坐地起价要了三倍价钱,还敢说我们恩将仇报,简直不知所谓!” 听了这话,逆风无奈转开视线:“都让你别随便看,又乱看了。” 谢池春理直气壮:“我又不是什么都能看见,恰好看到了……别打岔,有这钱还不如去别的药馆请大夫,我就不信给双倍的价钱还请不到人过来。” 以前他们捉襟见附才被药店老板拿捏,如今有那位贵人留下的银钱,足够几人挥霍一阵子了。 “这金子太显眼,不能直接用,得换成银子才行。” 逆风躲躲闪闪换了几个钱庄换钱,入夜了却没回来。 谢池春被砰砰的敲门声惊住了,打开门却见几个带刀的高大官差站在门外:“官爷找谁?” 她盯着领头的官差看了一眼,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看见逆风拿着钱袋换银钱的时候被掌柜报官了,还被两个官差压在地上,就知道他被怀疑是小偷,不然如何能有这么一袋金子? 她对外说是先知,然而也是做得偷偷摸摸的,多是些走投无路的人半信半疑过来,而后为了避免别人知道他们居然问了一个不入流的先知,也没对外说过。 所以这么多钱的来路被官府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果然领头的官差喝道:“逆风是住在这里的吧?接到钱庄报官,他身上有一袋金子却说不出来处,怕是偷了哪位贵人的。” 谢池春连忙否认:“不是偷的,是我们帮了一位贵人的忙,他赏给我们的。” 官差嗤笑道:“你们这是能帮贵人什么忙,竟然能平白得了这么多的金子,也说给我们听听?” 后面的两个官差也跟着哄笑:“就是,住在这种破落地方还有能耐帮上贵人,我们岂不是能帮上皇家子弟的忙了?” “你告诉我们是哪位贵人,要是说谎,贵人降罪下来,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就知道他们不相信,谢池春气得要死,偏偏她还真不知道那位贵人的身份。 片段里只看见他浑身是血站在路中央,身边是翻到的马车,附近是熟悉的一条路,直通贵人住的地方。 来的时候几人安安稳稳,浑身不像是受伤的,自然是回去的时候可能出事,所以她才会让邵逸铭不要走原路,绕道而行,避开那条路。 要是没事,他们也不过是绕路。 要是出什么意外,他们却是逃过一劫了。 如果不是看在那袋金子的份上,谢池春才不会多管闲事说这么一句,要弄错了,自己先知的名声可就坏了。 见谢池春沉默下来,官差只以为她的谎话被戳穿,终于无话可说,伸手就要抓住她一并带去官府。 那么一袋金子他们说不出来源,就得被官府充公,过阵子没人认领,那么金子就是官老爷和底下人分一分了。 他们这些官差也能分一杯羹,自然十分卖力,大晚上就过来抓人。 谢池春根本避不开,眼睁睁看着他们伸手抓人,正发愁自己和逆风这一走,院子里的小孩子和老和尚就没人照顾。 然而下一刻她还没感觉被抓住,就听见官差痛呼的声音还缩回了手:“谁,谁偷袭官差,不要命了吗?” “才知道区区一个官差,也能在我面前说不要命,你以为自己是谁?”一道熟悉的声音冷哼着,缓步走了过来,夜色中露出邵逸铭那张俊脸来。 官差看见他的衣裳佩饰就知道是一位大贵人,连忙点头哈腰道:“是小的刚才口不择言,给这位贵人赔不是了,不知道贵人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听说我给的赏赐变成偷窃的赃物了,便来看看谁有这个狗胆敢贪墨我的东西。” 邵逸铭目光冷冷一扫,官差立刻识趣道:“原来是贵人心善给他们的赏赐,那小子年纪轻不经事,问什么都说不出来,自然叫官老爷误会了,这就回去让人把他放回来。” 官差矢口否认他们想分赃的事,忙不迭回去把逆风放出来。 谢池春松口气,又感激道:“多谢贵人出手,不然逆风怕是要脱层皮才能出来了。” 邵逸铭挑眉,反问道:“先知似乎知道他不会出事,看着似乎并不害怕?” “官差们不会随便要人命,估计是见财起意,看看家里都有什么人,见我们这里破落就想让人摁头认罪,自然找不到失主,这袋金子他们就能分掉了。” 这声“先知”叫的谢池春满脸通红,不好意思道:“贵人可别这么叫我,就是有点小能耐罢了,在贵人面前算是班门弄斧。” 她那身神神秘秘的装扮就为了好糊弄人,如今邵逸铭出手帮忙,自己也不好继续装神弄鬼了。 谢池春抬头看见邵逸铭身上没有伤,人又专门过来,眼底没有怒意,便知道他们是逃过一劫了:“贵人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第3章 跟你走 邵逸铭有些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先知果真料事如神,那该如何称呼?” 谢池春报了自己的名字,又道:“这是老爹给我取的,贵人随意叫就好。” “谢姑娘,”邵逸铭跟着她往里走,便看见五六个小孩子躲在门口偷偷看着他们。 “别担心,逆风很快就回来了,多得这位贵人帮忙,快出来道谢。”谢池春招呼一声,呼啦啦又跑出好几个孩子,一共七八个小孩子,有比邵逸铭的膝盖高一点,最高的也就到他的腰间,不由有些诧异。 “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他们也是担心逆风才会出来打扰。” 邵逸铭摇头,看了身后一眼,好在纸研平日喜欢吃糖,身上带了一小包还没吃完,挨个给小孩子分了一人一颗,他们含着糖果道谢,脸颊一股一股的,甜丝丝的味道叫他们眉开眼笑。 谢池春看得有些心酸,她和逆风挣的银钱大部分都用在老爹的药钱,余下的便是给他补身,隔三差五炖半只老母鸡,余下的鸡肉跟孩子们分一分,也就没人一两口,糖果是不可能有余钱买的。 看他们珍惜地含着糖果,不舍得吃太快,谢池春就忍不住心里暗暗叹气:“等会吃完记得漱口,不然牙齿要坏了,以后就啃不动肉了。” 圆圆站在最前面一个劲点头,摸着光溜溜的脑门招呼其他孩子们又呼啦啦跑回去他们的屋子。 邵逸铭疑惑道:“谢姑娘刚才说是弟弟妹妹,怎么全是光头,都皈依佛门了?” 谢池春见孩子们走光了,引着他进屋里去落座才道:“叫贵人见笑了,我们没钱,平日也没时间照顾他们,有些不留神头发里长了虱子又痒又难受,索性都剃光头,等年纪大一些再蓄发。” 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那么多的孩子,洗一个两个都费事,更别提是七八个了。 看见这破落院子就知道他们的生活或许不够富足,却没想到竟然穷成这样,邵逸铭挑眉:“谢姑娘是有本事的,就没想过投一座靠山?” 谢池春苦笑:“靠山哪里是那么好找的?而且我这能耐并不是那么厉害,偶尔还不灵光,到时候别说靠山,不得罪人就不错了。而且留在这里还能照顾老爹和孩子们,要得了靠山还不得跟着贵人们出去办事,哪里还能回来?” 还是在这里自在些,也不必整天担心靠山会靠不住,脑袋要搬家。 邵逸铭笑道:“那谢姑娘看我怎么样,可愿意让我当姑娘的靠山?谢姑娘可以放心,我会妥善安置这些孩子们,让他们能吃好穿好,也能请名医给你爹看病。” 谢池春的眼睛一亮,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拒绝:“不行,她哪里都不会去。” 听见熟悉的声音,谢池春满脸惊喜:“逆风你回来了?” 逆风身上有些狼狈,精神头也不大好,却快步过来挡在她身前:“她哪里都不去,夜深了,多谢贵人帮忙。贵人事忙,我们就不留人了。” 纸研听得心头火起,就要跳起来骂他们忘恩负义,被笔墨摁住肩膀只能在心里嘀咕。 邵逸铭顺势起身,笑着看向谢池春:“谢姑娘可以再三考虑,若是同意了,可以去找知音楼的掌柜。我姓邵,排行第三。” 说完,他就带着两个侍从离开,丝毫没一点拖泥带水。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3节 逆风关上院门,转身板着脸道:“你一个姑娘家哪能随随便便跟着别人走,又是这么个大男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 谢池春无奈道:“你还以为我长得倾国倾城,让人一见倾心要抢回去当压寨夫人吗?实在是想多了,也不看看我们这破落院子,贵人肯踏足就不错了。” 逆风涨红着脸道:“你哪里就长得不好看了,反正不能随便答应,他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而且身边那么危险,你跟着他也不安全。” 谢池春眯起眼:“这事恐怕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贵人姓邵,你以为离国有多少姓邵的人?” 逆风这才回过神来,诧异道:“你怀疑他是皇家人,排行第三,是三皇子吗?” “不是怀疑,是肯定,他浑身气势跟一般人不一样。如果是三皇子就能请来御医给老爹看病,难道你不心动吗?”说真的,谢池春很心动,有御医出手,老和尚的病就能好起来。 逆风迟疑了一下:“他说得那么好,给出那么多的好处,肯定会让你加倍还回去,你难道不害怕吗?” 谢池春看着夜色里还透着一点亮光的院子,那是老和尚住的地方,他又偷偷点灯看书了,总是这般不听话。 只是这个老顽童却是她的救命恩人,要不是老和尚恰好经过救下被遗弃的她,自己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只要老爹能好起来,我就没什么害怕的。” 谢池春更害怕他们那么努力,最后却依旧没能救回老和尚,看着他一天比一天苍老和虚弱,她心里难受又恐慌。 虽然老和尚越发年迈,虚弱得连下榻的力气都没有了,却是整个院子的主心骨。 没了他在,谢池春感觉这个家就要散了。 逆风盯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谢池春就要融入夜色中,再也不见了,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被谢池春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才烫手一样松开。 “你别多想,老爹肯定能好起来的,我们得的那一袋金子也拿回来了,回头去药店请好一点的大夫……” 谢池春摇头:“被官府这么一闹,谁不知道我们得了一笔横财,他们不坐地起价把我们手里的金子都搜刮干净是不可能的。” 搜刮就算了,就怕他们用假药和不好的药方来糊弄人,那就要害死老和尚了。 逆风指尖发凉,明白谢池春是有意投靠三皇子,舌根都带着苦涩:“怪我没能耐,不然你也不必去找靠山,要离开这里。” 谢池春也有些伤感,离开这里后她未必能经常回来。 邵逸铭付出那么多的好处,肯定会物尽其用,就算不是,她也不敢经常回来,把危险带到老爹和弟弟妹妹这边。 “别这么说,你已经够努力了。以后老爹和孩子们就托付给你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让人带信给我……” 她还没说完,就突然被逆风上前一步抱了个满怀,不由愕然:“你就当我是出去干活,过阵子就回来了,不至于要抱着我哭吧?” 逆风原本满腔伤感被谢池春闹得哭笑不得:“我哭什么,就是担心你,这次分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他明白谢池春下定决心要做什么总是对的,也绝不会改变主意。 谢池春拍了拍逆风的后背:“放心,我肯定会回来的。” “用什么肯定,你不是看不见关于自己的事吗?”逆风搂着她叹气,觉得谢池春还是想得太好了:“你也别急着答应,高人总是要矜持一点,我也去打听一下这个三皇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不必了,你去打听被三皇子知道反而不美,以为你怀疑他的品性。”谢池春摇头拒绝,又推开他道:“放心,三皇子目光清正,皇家肯定不会有什么老好人,但是不至于大奸大恶,没见他还先问过我的意思,叫我考虑清楚后才答应?” 身为贵人直接把她带走就是了,还给自己留下考虑的时间已经足够尊重了,如果谢池春还拿乔,那就有些过分了。 逆风抿着唇看她:“你还没跟着三皇子,就已经向着他了吗?” 谢池春哭笑不得:“我就实话实说,你知道我看人的功夫还是可以的。” 毕竟她装先知足足有三年的功夫,见过不少人,算不上金晶火眼,但好人坏人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我说不动你,你去跟老爹说吧。”逆风转过身不看她,似乎还在闹别扭,谢池春无法,只好去点灯的院子。 她刚进门,老和尚就欲盖弥彰把手里的书册往被窝里一塞便躺下:“我这就要睡了,真的。” 谢池春失笑,坐在榻前道:“老爹你这样我可不放心走的,以后得注意点别看书就忘了时间,夜里睡觉也不要踢被子着凉了。” 老和尚被她念叨得尴尬,又惊住了:“走去哪里?小春你这么快要嫁人了吗?” “嫁什么人!”谢池春满脸通红,只得把邵逸铭的事说了:“我打算跟着他做一番事业,或许还能找到我的亲生爹娘。” 闻言,老和尚伸出满是茧子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要不愿意去就别去,我这辈子过得值了,反倒如今连累了你们这些孩子们。” “说什么连累,有老爹在才是家,我已经决定好了,跟着三皇子也能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这种日子谁不想过?” 知道她就是嘴上说说,其实到底还是为了给他治病才会答应邵逸铭,哪里就真的为了享福呢? 老和尚道:“找个时间让贵人过来一趟,叫我亲眼看看他,若是个妥当人,你和逆风也该出去闯一闯了,别在这里都耽误了。” 谢池春一愣:“我和逆风都走了,谁来照顾那些孩子们?” 老和尚笑笑:“三皇子既然答应照顾我们,肯定会派人来的。” 对谢池春说的是照顾,或许就是人质了,即便再心善,身为皇家人不可能轻易相信人,总要拿捏着对方的软肋才敢用。 既然如此,那么三皇子肯定会让他们好好的,必定派人来保护和监视,逆风在不在其实无所谓,反倒不该留下来被圈养住,养着养着容易把人给养废了。 那些孩子们还小,的确需要人养着,逆风却大了,没必要留下蹉跎。 第4章 暂时的分别 逆风没想到老和尚那么快答应了,趁着谢池春去做饭的时候溜进院子来,也不吭声,就哀怨的小眼神盯着榻上的老者。 老和尚给看得浑身不自在,无奈道:“你们两个总归要出去闯一闯,有个贵人领着也能安全一些,叫我能放心。你以后要娶小春总要攒一笔聘礼才行,不然手头没钱,以后还怎么养孩子?” 逆风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整个人就快烧起来了:“老爹胡说什么,谁要娶她了!” 老和尚乐了:“不娶?那行,回头我给小春相个夫婿,就算上门夫婿也行。” 逆风吭吭哧哧道:“上门女婿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好吃懒做,还不如知根知底的……” 对上老和尚揶揄的眼神,他彻底说不下去,涨红着脸扭头就跑,险些撞上刚进来的谢池春。 他看见谢池春更不自在,避开就跑了,却看见邵逸铭站在谢池春身后,明显是跟着她来的:“邵三公子来见老爹,你可别冲撞了贵人。” 被谢池春小声叮嘱,逆风满脸不痛快,随意点了下头就跑了。 她满脸尴尬:“逆风可能昨天的糗事被邵公子看见,这才不自在……这边请。” 邵逸铭不在意地笑笑,看见榻上满脸病容的老和尚拱手行礼:“老先生,在下冒昧登门打扰了。” 老和尚摇头:“还请三殿下落座,小春去倒茶。” 邵逸铭有些惊讶,是谢池春猜出了他的身份,还是老和尚见过自己? 谢池春知道两人想单独说话,慢吞吞去厨房烧水了,她心不在焉的,险些被火苗烧到手,还是被逆风往后扯了一把才恍然清醒。 “想什么这么入神,都快把自己烧了。让开,我来烧火。”逆风蹲下放了木柴,见她恍惚的样子不由皱眉:“怎么,这就迫不及待要跟着三皇子走了?” 谢池春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我就是好奇老爹会跟三皇子说什么,会不会把我们小时候的糗事都告诉他?” 逆风一愣,也有些迟疑,毕竟老和尚做事从来就不按理出牌:“不会吧,毕竟跟三皇子也不太熟悉,又是第一次见面……” 想到多年前隔壁大叔送菜过来,为了问自家孩子尿床的事,老和尚就跟对方提起逆风六岁还尿床,没什么好担心的。 谢池春也想到这茬,捂着嘴闷笑,被逆风拐了一个胳膊:“要不我们去窗边偷听,别真让老爹把我又卖了!” 这都多少年的陈年旧事了,老和尚还时不时提起,他不要面子啊! 两人偷偷摸摸到老和尚屋子的窗下,就听见老和尚叹道:“他们都是好孩子,就有劳三殿下照顾了。” “好说,”邵逸铭看了眼窗外,眸里带着笑意:“我会把你们安置在一处安全的庄子,吃的用的穿的都会有人送过去,就是得委屈你们几年内都不能随意出外了。” 老和尚笑道:“这没什么,平日我也不爱走动,就是苦了那些孩子们。” “庄子很大,还有练武场,要是孩子们愿意读书和练武,我也会派人过去教导一二。” 这话叫老和尚嘴角的笑容更深了:“那就好,多谢三殿下了。” 谢池春听得心动,她也很想跟着练武,自己和逆风的读写都是小时候老和尚教的。 邵逸铭频频看向窗外,老和尚便吆喝道:“你们两个别偷听了,赶紧进来说话!” 吓得谢池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被逆风扶了一把才进去,面色有些尴尬:“我就是担心老爹……三殿下要吃点什么才回去吗?” 虽然屋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三皇子一顿饭还是可以的。 她也就客气客气,没想到邵逸铭却点头答应下来:“好,有劳谢姑娘了。” 谢池春连忙带着逆风去翻屋里有什么好东西,总不能真的弄一桌寒酸的饭菜招待三皇子。 见她慌慌张张走了,也没记得行礼告辞,老和尚无奈道:“小春很少出去,也不知道外头如何,倒是叫三殿下笑话了。” “不会,谢姑娘一片赤诚又孝顺,那些虚礼我素来不放在心上,老先生也不必介怀。”邵逸铭挺喜欢谢池春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在宫里从小长大,身边都是心眼多的,弯弯曲曲的心思,他也是累了,难得有个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人,也是有趣。 屋里没外人在,老和尚轻轻叹气道:“小春的能力不强,及笄后才有的,若是能帮上殿下的忙还好,要是不行,还请殿下高抬贵手,她从小心善,绝不会做出对殿下不利之事。” 邵逸铭明白老和尚的顾虑,担心他利用完谢池春之后就把人舍弃,而且担心她被人抢去,宁愿彻底毁掉也不便宜别人:“只要谢姑娘不背叛,我就不会苛待她。” 闻言,老和尚这才略略放心,面露疲倦来。 “按照约定,我会请御医过来,只是对方需要乔装打扮,还得在你们转移到庄子上才方便看病,要委屈老先生等待几天了。” 邵逸铭这话说得客气,老和尚再三道谢。 谢池春把余下的半只老母鸡炖了,知道他们很快要换一个更好的地方住,就把屋里的好东西全煮了。 比如一大块晒干的腊肉,还有一条腊鱼,后头菜园子的蔬菜都摘个干净,弄了满满一桌。 孩子们过来的时候都瞪圆了眼,这比过年时候还丰盛,他们口水都要下来了。 “赶紧洗手上座,人人有份,不用担心。”谢池春看得有几分心酸,这些孩子平日都担心吃垮了他们,一个比一个吃得少,不敢敞开了吃。 如今看着如此丰盛的一桌菜,都有点不敢下手的样子。 谢池春看邵逸铭动筷后,才给每个孩子夹菜,每人一块腊肉一块腊鱼,鸡肉倒是没碰,是专门给邵逸铭和老和尚做的。 老和尚被逆风背着出来落座,看着满满当当的孩子们吃得满脸欢喜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给身边最小的一个孩子夹了一块鸡肉:“多吃点,但是别吃撑了,难受了是要喝苦药的。” 孩子们乖乖点头,邵逸铭明白这些都是老和尚多年来捡回的孩子,有些是弃婴,有些是孤儿,身份都有些不明不白的。 “等孩子长大了,就给他们每人一个干净的户籍,往后做事也能方便一些。” 听见邵逸铭这话,老和尚眼圈一红就要给他行大礼,被邵逸铭拦下了:“不必如此,只是如果这些孩子的身份没问题,等长大后不如先到我麾下。当然,要是他们不愿意也没什么,也可以另谋去处。” “不,这些孩子十二十三岁的时候,要是殿下不介意,就让他们去做学徒什么的,尽绵薄之力报答殿下的恩情。”老和尚可不想这些孩子享受了好处却不报答,跟白眼狼一样,便拍板帮他们定下此事。 邵逸铭笑笑,倒也没拒绝。 这些孩子要是身份没多大问题,长大后也是一大助力。回头看看哪些擅长读书,哪些擅长武艺,哪些有别的长处,总归比外头的人安全得多。 孩子们懵懵懂懂的,老和尚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个点头也跟着应了,还叫邵逸铭一声“主子”。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节 谢池春一愣:“我是不是也该叫殿下一声主子?” 邵逸铭摇头:“不必,谢姑娘以后是我带回去的先知,身份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她听得不太明白,逆风却诧异地看了老和尚一眼,难道这是他和三皇子私下约定好的? 不过这样对谢池春也好,继续遮掩外貌,又鲜少见人,装出神神秘秘的样子,就有高人的风范,以后离开了也不至于被人轻易发现,就能更安全一些。 想到这顿饭之后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逆风便有些伤感,险些吃不下了。 圆圆眼明手快抢走最后一块腊肉,看着逆风发黑的脸色,捧着碗躲在谢池春身后含糊道:“你筷子慢了,跟我没关系。” 谢池春好笑:“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圆圆计较吗?” 逆风没好气道:“哪里是计较,是他从我筷子上面截胡的。” 这小子蔫坏蔫坏,一肚子坏水,明明抢了他的肉,还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满腔的难过都被圆圆这一打岔给弄没了,逆风放下碗筷后忍不住问道:“我会一些拳脚,可以留在殿下身边当护卫吗?” 如果当护卫,他就能经常见到谢池春,知道她的状况了。 邵逸铭一眼就看出逆风的心思来,身后的笔墨上下打量道:“你这小身板就想当殿下的侍卫,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 他上前捏了捏逆风的胳膊,满脸嫌弃:“筋骨还凑合,就是年纪有些大了,如今开始练武怕是有些迟了。” 逆风一脸失落:“我现在开始学武已经迟了,不能当武林高手了?” 笔墨嗤笑道:“别说武林高手,你能自保就不错了。不过学武这种事年纪大一点有大一点的学法,也不是完全不行。” 听了这话,逆风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就等着笔墨开口了。 只是笔墨退回到邵逸铭身后,逆风顿时明白,要不要让他练武,完全是三皇子一句话的事。 如果他答应了,那么以后就要为三皇子效命了。 只是谢池春在哪里,自己就在哪里。 既然她要为三皇子办事,那么逆风也不会离开她太远,自然愿意的。 他当下就跪下给邵逸铭表忠心:“三殿下不嫌弃,我愿意奉上忠诚。” 邵逸铭笑笑:“那你就暂时跟着笔墨学武,什么时候功夫学得差不多了再到我身边来。” 要是功夫学得不好,难道就没有到他身边的机会了吗? 第5章 没有退路 逆风犹豫一下便答应下来,乖乖跟在笔墨身后。 谢池春原本有意开口阻拦,见他执意,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圆圆捧着碗看了谢池春和逆风一眼,小声问道:“姐姐和哥哥要跟着这位大人走了,不回来了吗?” 谢池春伸手摸着他光溜溜的脑袋道:“等你们乖乖长大,好好读书和练武,我们就会回来了。” 闻言,圆圆似懂非懂地点头:“我会好好读书的,到时候努力干活挣银钱,姐姐能早点回来吗?” 谢池春听得心酸,垂下眼帘没叫他看见自己微红的双眼:“你乖一点就可以了。” 圆圆听后就放下忐忑,欢欢喜喜跟其他小伙伴继续抢肉吃,吃得满嘴油光,别提多痛快了。 逆风见了,心里嘀咕一句小没良心的,感觉桌上的两盘肉在圆圆心里比他们两人重要得多了。 吃饱喝足,孩子们很多脑袋一点一点的犯困,邵逸铭便挥挥手让人送来一辆破旧的大马车,把老和尚抬上去后再把孩子们一一抱上去。 圆圆探出头来跟谢池春挥手:“约好了,姐姐记得来找我。” 谢池春点头,对他们也挥挥手,目送马车离开后久久才回过神来擦去眼角的泪水。 邵逸铭看着四周道:“此处不便留下,怕是要放火烧一烧,把所有的痕迹烧掉为好。” 那么所有人只以为小院失火,没人逃出去,自然不会有人探究谢池春的新身份。 谢池春明白邵逸铭的安排是最妥当的,只是心里有些舍不得:“让我和逆风去放火,殿下先在后门等一会儿好吗?” 邵逸铭却微微皱眉:“不必,谢姑娘跟我离开,有笔墨带着逆风留下放火就足够了。” 知道让他们一大家子能够一起吃团圆饭,已经是三皇子仁慈,谢池春没要求太多,乖乖听话跟着他从后门离开。 只是临走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逆风一眼,张嘴无声说了两个字。 逆风轻轻点头,看着谢池春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后门,这才回过神来,就见笔墨揶揄的眼神盯着自己:“怎么,舍不得?你们是青梅竹马,私定终身了?” 他涨红着脸拼命摇头:“师父就不要取笑我了,没有的事,我们就是一起长大而已。” 笔墨却收了笑道:“这样最好,你该明白在殿下身边没什么儿女情长,我担心你为了谢姑娘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要做的事是什么。要是没能办好差,坏了殿下的事,不必殿下开口,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逆风后背一寒,明白自己冲动效忠,其实心里对三皇子并没有多忠心。 邵逸铭也明白,笔墨更是看得清楚,才会开口敲打他,也是为了自己好。 要是在三皇子面前一直如此,逆风很难能留下来。 他低下头,终于丢开桀骜不驯的一面,明白从此之后就得谨言慎行:“师父,我都记下了。” “好了,别叫我师父,充其量我不过是个领路人,以后要怎么走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你要效忠的是殿下,不是我,明白了吗?” 笔墨盯着他,又道:“如果有一天我和殿下之间做出选择,你只能选殿下。” 逆风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只能咬着下唇轻轻点头:“我记住了。” 敲打完自然要办事,笔墨领着他在小院几个住人的房间点火,火势渐大,两人听见远处有人喊着“走水”和敲锣鼓叫醒邻里的声音,这才匆忙回去。 在马车上的谢池春满脸不自在地跪坐在邵逸铭对面,她原本想带上自己的那一套行头,是费了很大劲才买到的好料子,就这么烧掉了实在可惜。 邵逸铭却没让她带上,因为这东西就代表了谢池春曾经的身份,见过的人必定会知道,还不如烧个干净为好。 谢池春频频偷看车窗外的动作没瞒住邵逸铭:“谢姑娘在担心逆风?你和他是青梅竹马?” “是,我们被老爹收养,从小一起长大。”身为院子里最大的两个孩子,早早就担负了整个院子的花用,他们可谓是同甘共苦。 “从现在开始,谢姑娘的身份彻底不一样了。你不是被老先生从雪地上捡到然后养大的,而是深山隐士的高徒,被我再三请出山。恰好我有一位隐士旧友,曾住在山中修行数十年,可以暂时借用他的身份。” 邵逸铭点了点膝盖,又道:“老先生没说得太明白,只道谢姑娘的能力并非随心所欲,用的次数多了,可会对姑娘的身体有伤害?” 谢池春摇头:“暂时约莫七天用一次,没发现身上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确实这能力不是万能的,看到的东西可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可能是要命的大事,时间可能近,也可能远一些。” 纸研在旁边听得皱眉,感觉这能力挺鸡肋,因为根本就不能为谢池春所掌握。 但是她这个能力已经足够逆天了,之前要不是谢池春发现不妥提醒他们一句,几人或许不会死,可是重伤肯定跑不掉。 谢池春捏紧拳头,低下头又道:“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告诉殿下,始终没有机会。” 邵逸铭直直看了过来,她更紧张了:“是这样,之前我试过看殿下的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这是第一次如此。” “现在呢,谢姑娘再看一次如何?” 有邵逸铭发话,谢池春壮着胆子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眼好一会儿就摇头:“还是不行,其实我在逆风身上也看不见很多事,或许跟我有关的都很难看得到什么。” 纸研忍不住问道:“既然看不见,那上次谢姑娘提醒我们绕道是从何说起?” 谢池春垂下眼道:“殿下那边看不见,我从你那里看见的。” 看见纸研浑身是血躺在马车内生死未卜,笔墨断了一臂依旧拿着长剑护在邵逸铭身前。 邵逸铭的脸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脚边是倒在血泊中的蒙面人。 铺天盖地的鲜血,幸好他们绕路了,不然伤势惨重。 纸研听得脸色发白,又忍不住看向她:“现在呢?我们回王府路上安全吗?” 邵逸铭却开口止住谢池春抬头看纸研:“不必如此,他们刺杀失手,短时间内不会这么快来第二次,没必要浪费谢姑娘的能力。” 果然马车安然无恙回到王府,纸研心里松口气,又觉得自己开始依赖谢池春的能力,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邵逸铭把谢池春安置在僻静的内院,叫纸研不由怔住。 谢池春没看出什么不对来,只觉得院子很大很空,也没有别人在。 “伺候的人回头就送来,姑娘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 听罢,谢池春对邵逸铭摇头:“这里很好,我没什么缺的。” 可以是好,简直是太好了,她坐在柔软的榻上,摸着犹如云朵一样又轻又暖的被褥,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神仙窝里,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 伺候的丫鬟很快过来,足足有八个,却都是哑女,只能听不会说话。 谢池春曾经听说有贵人担心下人会泄露府里的秘密,就会剪去他们的舌头,又或者直接把人毒哑了。 下人不会写字又不会说话,自然就能保守秘密了。 她惊恐的神色叫邵逸铭看得有趣:“谢姑娘以为他们是我让人动手毒哑的?” “不,不是。”谢池春摇头,就见身边一个丫鬟笑着比划。 她认真看了几遍,才明白丫鬟说自己从小就是哑巴,是邵逸铭不嫌弃,让她们进府伺候,不然就得被卖去做苦力。 哑巴长得再好,连怡红楼都不喜欢,嫁人也艰难,大多被卖去做苦力,直到累死为止。 能进王府来干活,是几个丫鬟不敢想的,三皇子对她们来说就是救命恩人。 “是我误会殿下了,”谢池春垂着脑袋满脸尴尬,都不敢抬头了。 邵逸铭却发现她总喜欢弓着身低下头不敢抬头看人呢,不由微微蹙眉:“谢姑娘以后面对外人就是我请回来的先知,深山隐士的高徒可不是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就该高傲得让所有人都不敢抬头直视。” 谢池春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敢随意跟人对视。 只要她低下头,就不容易盯着别人的眼睛,然后看见一些自己并不想看见的东西。 “我知道了,会努力改的。” “不是努力,是必须改掉!”邵逸铭皱着眉头打量她一番,对几个丫鬟道:“身上的衣裙、佩饰和鞋袜都要置办起来,不必太繁复,素雅高洁便好。” “十天后就是我的寿宴,到时候会有许多贵人过来,还有我的两位兄长。谢姑娘当天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得是先知该有的模样。” 谢池春惊呼:“十天?会不会太仓促了?” 邵逸铭却看向她道:“十天后要是谢姑娘的表现不叫我满意,后果不是姑娘想看见的。” 说完,他冷着脸转身离开,叫谢池春浑身犹如坠入冰窟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院子已经烧了,老和尚和弟弟妹妹们被三皇子安置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连她都不知道究竟在哪里。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5节 要是自己表现得不好,他们会不会被邵逸铭迁怒,没吃的没穿的要饿着冻着? 偏偏谢池春还不知道老爹他们在哪里,想要帮忙都无从下手。 她惶惶然呆坐在远处,直到哑巴丫鬟们担忧地看着自己,手里拿着尺子打算量身裁衣。 谢池春这才站起身满脸歉意道:“来量身吧,我也得努力起来了。”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第一次在贵人面前亮相,只许赢,绝不能输! 第6章 试探 纸研听见屋内的话,伺候邵逸铭就寝的时候满脸欲言又止,后者挑眉:“犹犹豫豫的,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十天实在仓促,谢姑娘真能装出先知的模样来糊弄人吗?要是不行,殿下会怎么责罚她?” 邵逸铭笑了:“谢姑娘这还没开始,你就认定她会做不到吗?” 纸研摇头:“她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孤女,十天内要改头换面实在太难了。” “第一次见到谢姑娘的时候,你会怀疑她只是个普通的孤女来糊弄人的吗?” 邵逸铭突然反问,叫纸研一怔:“不,当时属下只觉得这人深不可测。住在这样的破落的院子里,却丝毫遮掩不住她身上的诡秘。” “这就是了,谢姑娘原就是有本事的,她不必装着糊弄人,只要相信自己就行了。”邵逸铭那番话,那是希望谢池春能认真起来,她也再不是那个躲在破落院子里的孤女了。 纸研忧心道:“大皇子见着谢姑娘,要是想把人带走该如何是好?” 大皇子一向霸道,想要的就会伸手,如果别人不给,他没能到手,宁愿彻底毁掉。 邵逸铭冷笑:“大哥是霸道惯了,但是在这个府里我才是主人。” 主人不答应,大皇子就别想动谢池春一根指头! 谢池春还以为在陌生的地方会睡不着,尤其听了邵逸铭的话该是忧心忡忡,辗转难眠才是。 谁知道被褥实在太柔软舒服了,她沾着枕头很快就睡过去了,再睁开眼已经天亮,榻前却已经放着一套整齐的衣物。 从贴身衣物到腰带和佩饰,连鞋袜都准备妥当。 只是一夜功夫,丫鬟们就给她准备妥当了,谢池春整个人都惊住了。 难怪这几人能到王府来伺候,恐怕也不是一般的厉害,光是这女红和速度就叫她震惊了。 谢池春愣愣地被几个丫鬟伺候着穿上新衣,衣服裁剪贴身,无一处不妥帖。 最巧妙的是一副眼帘,用的是镂空的轻薄料子,足足有两层,放在手里看不见手心,然而带上后却能轻易视物。 也就是说她带着眼帘能看见对方,对方却未必知道自己在看,也看不见自己的双眼。 谢池春十分惊喜,有这个眼帘在,自己看的时候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真厉害,你们手也巧。” 丫鬟用手比划了一下,谢池春隐约能猜出她们的意思来:“是说这料子不简单,殿下特地开库房让人送来的?那得多谢殿下了。” “不用谢,好好替我办事就是。” 她愕然回头,就见邵逸铭抬步走入,上下打量一番道:“不错,瞧着有高人徒弟的风范了。” 雪白的眼帘衬得谢池春的肌肤娇嫩如雪,她丝毫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只双手有些粗糙,是因为平日要亲自做饭的缘故。 邵逸铭扫了一眼,就拿出一个瓷瓶来交给哑丫鬟:“以后每天夜里都给谢姑娘的双手抹上,几天后就能变得娇嫩起来。” 谢池春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确实跟这身衣服有些格格不入,便想要缩回手到袖子里头,被邵逸铭拦下了:“府里如今都是自己人,倒也不必遮掩。到我书房来,看看你的学识如何。” 她的启蒙先生是老和尚,最熟悉的是经书,对其他倒是不怎么清楚。 “也是巧了,我那位旧友就是信佛的,也能贴近一番。”高人不必什么都知道,只要专精一个就行,邵逸铭又跟她细细说了起来:“旧友也姓谢,名为阜新,曾是三十年前的状元,因为在朝中格格不入,后来就辞官到山中修行。离开前曾是我的启蒙先生,亦师亦友,只可惜上个月他去世了。” 谢池春想说一声节哀,却见他的脸上没多少悲伤。 “他在朝中的时候常常觉得郁郁不得志,去山中修行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多起来。如今算是寿终正寝,摆脱了红尘烦忧。谢姑娘如今是他的高徒,就该知道他奉行的就是红尘繁华过眼而不见,很不必把那些贵人当一回事。” 这话就叫谢池春有些惊讶,不当一回事,不会被贵人责备惩罚吗? “他们来我的府上做客,身为主人的我都不介意,那就不算什么事。”邵逸铭又细细指点,尤其点明了两位兄长:“大哥一向看我不顺眼,二哥就是个墙头草,谁有利就靠近谁。前者是个真莽夫,后者就是个真小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谢池春眨眨眼,他这样评论两位兄长真的好吗? 纸研却匆匆而来:“殿下,大皇子和二皇子突然登门来了。” 邵逸铭挑眉,真是白天说人,人就来了。 谢池春紧张得浑身一僵,被他伸手拍了下肩膀:“别怕,跟平常那样就行,先去花厅坐着,我去迎两位兄长。” 她一愣,就被纸研引着往花厅走:“两位皇子来者不善,很可能是听说谢姑娘的事。” 他想说这次两人突然携手而来,很可能是试探谢池春的能耐。 要真是个如假包换的先知,大皇子必然要动手。 如果不是,他就有理由嘲笑三皇子,甚至在皇帝面前上眼药,说邵逸铭被个江湖骗子唬弄得一愣一愣的,跟个傻子似的。 纸研嘴巴一动,到底没说出口,免得谢池春更紧张了。 谢池春在上首落座,戴着眼帘穿着一身素衣,不开口也有种出尘之感。 刚进来的大皇子看见她便是一愣,下一刻却沉着脸:“见到本殿下居然不下来行礼,该当何罪?” 没等谢池春开口,后头跟着的邵逸铭便笑了:“大哥好大的威风,忽然登门来不说,还对我的贵客出口不逊。” “什么贵客,不就是个江湖骗子,也就三弟会相信,还眼巴巴去把人请回府里供着,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给三弟灌了什么迷魂汤。”大皇子冷冷一笑,肆意打量着上首沉默的谢池春:“不过三弟也是到年纪了,若是三弟开口,做大哥的自然不会吝啬送几个天香国色的美人儿过来,这种山野村妇,也就三弟能看得上。” 这话着实不客气,而且张口就是骗子,听得谢池春心头火起。 她缓缓抬起头来对上大皇子的双眼,在他愣神中看见大皇子指着一个妙龄女子骂道:“你这只会舞刀弄枪的丑女,别想我娶你为妻!” 谢池春眨眨眼,她记得邵逸铭曾提起大皇子并未婚配,于是缓缓道:“恭喜大皇子,就要喜事临门了。” 这跟骗子唬弄人的话没两样,大皇子嗤笑道:“什么喜事,你倒是说说?” “尚未成亲,就要娶妻,岂不是三大人生喜事之一?”她说得笃定,叫大皇子不由皱眉。 “我可没成亲,哪里来的妻?你可不能空口白牙,胡说八道。” “是不是,大皇子回头不就知道了?”谢池春又盯着二皇子的双眼,却只看见一座昏暗的假山,有个女子被他压在身下,双臂挥舞着想要挣扎,却被二皇子惊慌失措地捂住口鼻,慢慢双眼黯淡,胳膊也落了下去,竟是硬生生给捂死了。 她吓得闭上双眼,只觉得这些皇子简直可怕。 谢池春这次久久没开口,脸仿佛朝着二皇子的方向,大皇子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却没开口,就有些不耐烦道:“怎么,二弟也有好事要娶妻了?” 说完,他就自顾自笑了起来。 谢池春稍稍定下心,想到刚才看见的二皇子比如今的脸庞要年轻一些,估计是数年前的事了,便隐晦道:“我能耐有限,只看见了一座假山。” 假山二字一出,大皇子像是听见笑话一样大笑,却没发现二皇子瞳孔一缩,看向谢池春的眼神惊疑不定,却很快镇定下来。 邵逸铭捕捉到他一瞬间的不自在,明白谢池春恐怕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便道:“先知累了,也该去歇息,两位兄长不如到后花园走走?” “后花园有什么好走的,难道比御花园还好看吗?我和二弟就是来看看你究竟请来的是先知还是骗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是。” 大皇子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对谢池春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扭头就走。 二皇子倒是轻飘飘看了谢池春一眼,嘴角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温柔缱绻的模样:“三弟这位先知真有意思,就是听闻先知们知道得太多,窥探天机,还得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说完,他也跟着走了。 等人走得干干净净,坐在上首的谢池春这才稍稍松口气。 她刚才意气用事,不想两位皇子误会自己是骗子,想也不想就开口了,会不会给邵逸铭添麻烦? 谢池春忐忑不安地从上首走下来,偷偷看了邵逸铭一眼:“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二皇子那话似是随意开口,又仿佛在威胁她,听得自己心里一紧,有些后怕。 邵逸铭笑笑:“不必理会他们二人的话,谢姑娘刚才提起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哥的喜事和二哥的假山?” 谢池春这才解释了一番:“我看见大皇子在街上骂一位年轻姑娘是丑女,不愿意娶她,恐怕是被赐婚了。” 大皇子的婚事自然不能自个做主,尤其他还不乐意。 如此,就只有皇上赐婚。 邵逸铭挑眉:“赐婚吗?倒是稀奇,那位姑娘长什么样子,谢姑娘可看清楚了?” 谢池春回想了一下,微微颔首,他就带着人去书房,拿起毛笔在宣纸上一点点描绘。 没想到邵逸铭画画也如此出色,似是三两笔随意勾勒,就跟她看见的差不多了:“对,就是这位姑娘。” 邵逸铭仔细一看,点头道:“这是礼部尚书的独生女,姓姚。” 礼部尚书在六部里头的权力确实是最小的,难怪大皇子会不满意,倒是叫他惊讶。 毕竟皇帝宠爱大皇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找个极为出色又出身极好的姑娘家做大皇子妃,而是找了个出身的确不错,却不够高的女子,实在叫人意外。 谢池春不解:“姚姑娘的出身还不够好吗?尚书大人的独生女,怎么听都是极好的了。” 邵逸铭摇头:“大哥就盼着能迎娶宰相的女儿,哪里能看得上礼部尚书的独生女?” 就是皇帝再怎么宠爱大皇子,也绝不会让他跟宰相成为亲家。 宰相手里的权力滔天,再跟大皇子联手,龙榻之外可容不下这样的势力。 邵逸铭又看了过来:“那么假山呢?” 第7章 得盯着点 谢池春的脸色微微一变:“那个假山里的女子被二皇子捂死,二皇子的面孔比今天瞧着要年轻几岁。” 邵逸铭挑眉:“十八岁才开府,几年前的话二哥还在宫里住着,假山附近是什么样子的?” 她却摇头:“天色太黑,假山还能勉强看见,再远一点就黑漆漆的看不清了。” 谢池春拿起毛笔,笨拙得在宣旨上勾勒,弄得黑乎乎的,她不免赧然:“我好像画不出来,还得劳烦殿下了。” 邵逸铭听着她结结巴巴形容假山的样子,二皇子跪着能把人挡住的高度,朝着他们的地方,假山有个窟窿,约莫能躲进去半个人身。 “表面凹凹凸凸的,不是很平整。”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6节 按照谢池春的形容,邵逸铭画出了一座假山,纸研忍不住探头一看,无奈道:“殿下,这跟一般的假山没什么不一样,宫里恐怕有上百个。” 虽然未必都有洞能躲人,然而光是上百个假山难道要一一查看吗? 如果他们去宫里大肆查看,别说惊动二皇子,打草惊蛇,就是皇上第一个就瞒不住,以为三皇子要做什么。 谢池春沮丧道:“天太黑了,我就看不清楚,不过看二皇子刚才的样子,应该确有其事。” 邵逸铭点头:“确实,二哥那张脸居然有惊讶的表情,还以为他戴的面具绝不会露出一点破绽的。” 能叫二皇子的表情有变,谢池春说的事必然是真的。 若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二皇子几年前在宫里弄死了一个女子,却一直没被发现。 要么这个女子只是地位低微的宫女,宫里消失那么一两个下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是如果地位低微,她又是怎么跟二皇子碰上的? 按理说地位低微的宫女大多在洗衣局或是冷宫之中,一般主子身边得意人都碰不上,更别提是正经的主子了。 而且二皇子还要亲自杀了对方,显然不是一般的小事。 是这个女子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知道了二皇子的秘密,被杀人灭口吗? 邵逸铭微微皱眉,又道:“二哥怕是觉得谢姑娘知晓真相,以后姑娘得小心些。” 谢池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引来他一笑:“别怕,二哥不会亲自跑进来掐姑娘的脖子。” 言下之意,他会派别的人来灭口了,她哆嗦着看着四周,越发觉得自己多嘴了。 “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也好,叫两人知道谢姑娘是有真本事的。这些时日姑娘谨慎点,身边也小心一些。”后面这句是对笔墨说的,他应了一声,就出去让侍卫打醒十二分精神巡逻。 谢池春忐忑不安了两天,府外风平浪静的,府内也没出什么事,很快被府里层出不穷的吃食给迷住了,把之前的害怕抛诸脑后。 她尝了口桂花糕,又捻起一块茉莉花饼,高兴得眯了眯眼。 “味道如何,会太甜吗?”厨娘一边做着饼子,一边回头笑眯眯地问道。 谢池春连忙摇头:“不会,刚刚好,不会太甜,皮很酥,苏婶子的厨艺就是好。” 这几天厨娘变着法子做好吃的,她早就被俘虏了,一张脸吃得鼓鼓的。 旁边吊着鸡汤,味道扑鼻而来,谢池春一边吃着饼子一边盯着炉子,厨娘忍不住好笑:“鸡汤还没好,要再炖上半个时辰才入味。” 谢池春眼巴巴地盯着,还没等到鸡汤出锅,就被纸研匆匆忙忙叫去书房。 她浑身是鸡汤的香味,一进来邵逸铭闻见后就笑了:“等会让厨娘把鸡汤直接送过来书房,另外再送两盘点心。” 谢池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几天呆的最多的不是后花园就是厨房。 在后花园也是一边赏景一边吃着点心,感觉整个人都吃圆了一圈。 纸研应了便去厨房交代了,邵逸铭却收了笑:“今儿大哥在街上指着礼部尚书的独生女骂,那位姑娘受辱后脸面无光便跳进了护城河。” 谢池春吓得手里的茶杯没拿住,险些摔地上:“这、这人还好吧?” “还好,当时人多,有女护卫把姚姑娘救起来了。只是经过这样的事,两人的亲事怕是不能成。” 邵逸铭的话叫她松口气:“这位姚姑娘实在太冲动了,不过嫁给大皇子,换作我也宁愿跳护城河的。” 毕竟亲事是父母之言,更别提是皇上赐婚了,家里不能拒绝,姚姑娘更加不能拒绝,不然就是抗旨不尊。 但是她这一跳,很可能跳出一线生机。 人都要死要活了,皇帝总不能逼着礼部尚书把独生女嫁给大皇子,闹出人命那就不是喜事,而是丧事了。 谢池春松口气的样子似乎没看见后头的事,只看见了前面这么一小段,却已经足够叫人大吃一惊了。 听闻大皇子骂完,仿佛回想起谢池春的预言,面色有些古怪,都顾不上理会姚姑娘跳护城河就要赶到三皇子府来,得亏被身边的侍卫拦下了,又有太监总管亲自请他进宫面圣,人这才没进府来。 谢池春吓了一跳:“大皇子过来想做什么,觉得被我说中了心里不痛快,这是要来找我麻烦吗?” 光是想想,她就瑟瑟发抖。 邵逸铭笑了:“正好相反,谢姑娘露了这么一手,叫大哥心服口服,他估计是想登门要人。” 谢池春拼命摇头:“不不不,我可不乐意跟着大皇子,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被指着骂,还要逼得我去跳护城河?” 她可是旱鸭子,没人救的话,在水里只能一命呜呼了。 邵逸铭看着谢池春微微一笑:“父皇宠爱大哥,跟在大哥身边,总比我身边来得有前途,谢姑娘就不考虑考虑?” 谢池春摸着脖子叹气:“再有前途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在大皇子身边我总感觉自己活不了太久。” 就她这脑子,不给邵逸铭添麻烦就不错了,去大皇子身边恐怕被嫌弃到死,眨眼间就被人卖了也不知道,还不如留在这里,起码吃住都舒服轻松。 邵逸铭从来不会逼着谢池春做什么,只要在府里不出去,她做什么都行。 在后花园辣手摘花,把花瓣都摘了让厨娘做花食,还盯着湖里的锦鲤想捞出来吃,吓得厨娘赶紧让人采买了鲜鱼做了好几道鱼食。 这跟神仙般的日子,谢池春是千金不换的,前途是什么,又不能吃! 看她这两天过得美滋滋的,邵逸铭一时不知道谢池春没心没肺,还是大智若愚。 “大皇子真登门来要人,殿下要怎么办?拒绝的话他一个不高兴到皇上面前告状,岂不是给殿下添麻烦了?”谢池春有些忧心忡忡,偏偏她盯着邵逸铭看一刻钟也什么都看不出来,实在奇了怪了。 就算是老和尚,有时候她也能看到那么一两个片段。 比如之前去药店老板那里买药,谢池春特地盯着老和尚看了一会儿,看到他喝药后人还好好的,才敢让逆风一直买。 药店老板虽然贪财,好歹药方里不会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害人。 换作其他贪财的,恐怕未必会把人命放在眼内。 谢池春看不见邵逸铭的,就想从他身边人下手。 笔墨也就算了,十分配合,让站着不动,被盯着看也没什么。 纸研却支支吾吾的,总是找借口挪开,盯着的时候也是眼神飘忽,脸色不太好看。 一来二去的,谢池春就没再找他了,知道纸研总归有些忌讳。 不是谁都能跟邵逸铭这般坦然,丝毫不害怕谢池春的能耐。 笔墨可能是大咧咧的,压根没注意到她有多可怕,纸研心细,想得也多,就不一样了。 见谢池春又低下头,邵逸铭不悦道:“姑娘抬头说话,怎的又习惯低头了,地上可没好吃的,也没金子能捡。” 她无奈抬头道:“我一时改不了这个习惯,而且……” 谢池春抿了抿唇,有些尴尬道:“不是谁都跟殿下一样胆大,出了院子,很多人害怕我,所以我都很少出去了。” 招呼客人的事都是由圆圆和逆风来做,之前就是逆风在厨房煎药,不然也不会让圆圆随便开门。 邵逸铭一听就明白:“纸研害怕,不敢看谢姑娘的双眼,姑娘便觉得自己不该看?” 被一针见血地指出,谢池春也没隐瞒地轻轻点头:“不怪纸研,这能力的确古怪,谁也不愿意被人看见过去或者未来的事……” 他却打断道:“谁不愿意了,没见大哥还想登门抢谢姑娘回去吗?姑娘这能耐厉害得很,只怕这世上就不会有第二个了。如此出色,姑娘就该满怀骄傲才是。” “姑娘可听说过先知一族的皇甫家?如今家主的独生女出生时金色霞光满天,就被皇甫家奉为神女,她却只会测吉凶罢了,能耐远不及姑娘,但是在皇甫家甚至在离国的地位超然,寻常人根本很难见她一面。” 以前邵逸铭以为先知能够测吉凶就不错了,如今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先知。 虽然谢池春的能力还比较稚嫩,又掌控不了,但是现在不行,不等于以后不行。 她被邵逸铭说得心里一暖,迟疑道:“原来我这么厉害吗?” 以前在院子里长大,邻里害怕,谢池春就很少出去了。 老和尚对待她跟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逆风也是这样,所以谢池春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就是跟别人不太一样。 只要跟家里人在一起,她就是安全的,不会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这就满足了。 如今邵逸铭却笑着告诉自己,她甚至比先知家族的神女还要厉害,谢池春的嘴角不由噙着笑,难得没那么厌恶这份奇怪的能力了。 这能力原本以为只能不得已用来谋生,如今看来能大派用场? 不过夸几句,谢池春就有些找不到北,笑得傻乎乎的,叫邵逸铭有些无奈。 这丫头要出去被谁忽悠一下,怕是还以为对方是恩人,予取予求了。 他不盯紧一点,谢池春就得被谁给拐跑了! 第8章 面圣 谢池春终于吃到心心念念的鸡汤,心满意足回去了。 邵逸铭却把纸研单独留下,烛灯下的他没有了刚才面对谢池春的温柔和随意,叫纸研忍不住后背一僵,神色凝重起来:“殿下,属下错了。” “哪里错了?”邵逸铭微微抬眼,直直看向他。 纸研浑身更僵了:“属下不该躲开谢姑娘,毕竟她很可能从属下身上看到殿下是否有危险。” 虽然明白是一回事,但是他每次就要对上谢池春的眼睛都忍不住避开。 那种被人穿透一样的目光落在眼睛上实在太奇怪了,叫纸研禁不住就撇开脸。 来回几次,谢池春就看明白了,没再刻意盯着他的眼睛看。 “既然明白,没有下次。” 邵逸铭冷冷淡淡地开口,既没责备一句,也没多说什么,却叫纸研满腹心事地出了书房。 笔墨站在外头看了他一眼:“自作孽,有什么好怕的?” 他不明白谢池春一个姑娘家怎的让一向胆大包天的纸研居然害怕起来,躲躲闪闪的眼神叫自己都看不过眼。 “你个莽夫懂什么!”纸研烦躁地抓了下脑袋,叹气道:“她盯着我眼睛看的时候,好像什么都知道了。那双眼睛会泛着蓝光,就跟妖怪一样。” 他们离书房远了,周围也没人,纸研才敢说出心里的苦闷。 笔墨挑眉:“有血有肉,会吃会睡的谢姑娘哪里像妖怪了?” 被他这么一说,纸研噎了一下,谢池春还真的挺能吃的。 原本采买好几天出去一次,如今每天都要出去,生怕厨房的东西被谢池春给吃光了。 思及此,纸研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你这傻大个说得对,谢姑娘天真烂漫到谁都能骗走,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反而要担心她会不会被好吃的给勾走了,时刻得牢牢盯着才行。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7节 这么一块人间至宝被谁抢了去,被别人利用来对付邵逸铭,那就麻烦大了。 笔墨耸耸肩:“你想明白就好,还要我来提点你,出息!” 纸研对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心里头的郁闷倒是少了许多。 知道笔墨是故意用激将法安抚自己,他还是感激的。 谢池春第二天发现纸研不再躲躲闪闪,愿意抬头盯着自己看了,她还是挺意外的。 纸研嘴硬道:“之前觉得盯着一个姑娘家不放实在太不礼貌了,但为了殿下,我会努力改变的。” 他压根没说自己害怕的话,谢池春也没提,免得两人都尴尬,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邵逸铭有意找出那个在假山里死去的女子,却始终没有线索。 按照谢池春形容的服饰,该是一个宫女。 皇宫里的宫女有上千人,分布在各个宫里,人数众多不说,还来自各地,即便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进宫后可能十年都没能再见上一面。 谁不见了,压根就不会有人察觉,除非是身份高一些的。 然而邵逸铭稍微查探一番,发现并没有主子身边得用的宫女莫名其妙失踪或者死去。 但是这也说不准,毕竟主子身边的人不见了,为了避免麻烦,直接报个病亡。 还有主子失手弄死的,也会随意安置个名头,大多是暴病而亡,至于究竟是不是病了,谁知道呢? 一时情况僵住,谢池春嘟嚷道:“要是再见二皇子一面,说不定就能看出来了。” 邵逸铭摇头:“暂时还是别让二哥看见为好,知道谢姑娘可能看见往事,指不定会杀人灭口。” 谢池春摸了摸脖子叹气:“早知道我就不说了,也就没那么多麻烦。” 可是她当时就看见这个,不说的话就不能让二皇子心服口服。 如今说了,倒是给自己添了个大麻烦,连府门一步都不敢出去了,生怕在路上就给二皇子派来的人咔擦掉。 “今天还要试试吗?”之前谢池春还觉得是看的方式不对,跟邵逸铭对视的时间一点点延长,却依旧毫无所获。 邵逸铭还想再试试,谢池春也没拒绝,两人隔着桌子就对上视线。 她努力从那双漂亮的黑眸里看见东西,皱着眉头却什么都没能看见。 邵逸铭则是好整以暇看着谢池春的一张脸一会皱眉,一会眯眼,一会抿唇,表情倒是丰富多彩,瞧着就十分有趣。 尤其那双眼眸盯着他看的时候十分专注,丝毫没有挪开一点,在阳光下会透着微微的蓝光。 其他人看见那双透着蓝光的眼睛或许会害怕,邵逸铭却不觉得什么,毕竟他的生母也有一点胡人的血统,在生气的时候眼底会闪过一丝很浅的蓝光。 明明她的血统跟其他姊妹比较并不够纯正,因为异域风情才被皇上看中。 生母在家里一直被欺负,就因为血统的关系,却因此被皇帝看上,封为皇后。 皇帝对她有恩,她对皇帝有情,然而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皇帝最爱的还是皇贵妃,却因为皇太后阻拦才没能让最心爱的女人成为皇后。 那么成为皇后的人,不必太强势,不必有很好的出身,也不必有纯正的血统,只要听话就足够了。 最好性情软弱一些,比较好拿捏,又对他百依百顺。 生母就是最好的人选,出身在家族不错,只是自身的血统关系不受重视,常年被欺负性子也要软弱一些,因为被皇帝救出泥沼,对他是感恩戴德,自然也就听话乖巧了。 邵逸铭想起往事,眼里透着冷意,抬眸见谢池春还在努力盯着,一张脸快皱成一团,嘴角又忍不住微微翘起。 不高兴的时候看谢池春一眼,他仿佛就能立刻抽身而出,心里那股郁闷都散了大半,嘴边自然而然就起了笑意。 谢池春盯得眼睛都酸了,伸手揉了揉又看了一会终于放弃:“不行了,我看得眼睛疼,还是没能看出什么来。” 邵逸铭抓住她的手,免得谢池春把眼睛给揉红了:“别动,让人送热毛巾来敷一下就好。” 哑丫鬟送来热毛巾,他让谢池春靠着椅背后仰,亲自把毛巾放在她的眼睛上:“谢姑娘有舒服一点了吗?” “好多了,热乎乎的很舒服。”谢池春敷了一会才起身,眼睛也不疼了,嘟嚷着饿了,想去厨房找厨娘要点心,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邵逸铭抓住。 她狐疑地回头,邵逸铭道:“不着急,让纸研进来。” 谢池春顺势看了纸研一眼就惊讶道:“厨娘说鸡汤少了一条鸡腿,原来是你偷吃掉了?” 纸研涨红着脸想要否认,笔墨在身后捂着嘴偷笑,他整个人羞耻得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掉。 他就做了一次坏事,怎么就被谢池春“看见”了呢! 纸研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笔墨忍不住放声大笑,他恼得要踢笔墨一脚,被笔墨轻巧避开了,还一把抓住他的小腿,叫纸研没能站稳险些摔了。 邵逸铭也笑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后你们干坏事可得小心了。” 笔墨笑得整个人都哆嗦,纸研却觉得三皇子仿佛在敲打他们,也就旁边的傻大个没察觉出来,低声应下了。 谢池春刚才脱口而出,这会儿也有点对不住纸研了:“我以后嘴别那么快,别什么都往外说。” 邵逸铭同意道:“的确,身为先知,可不要什么都说出来,那就显得不值钱了。” 见她眼底带着狐疑,邵逸铭笑着解释道:“谢姑娘如今是先知,得先知一句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后也得记住了。” 谢池春懵懂点头,她看见的并非都是重要的事,大多是鸡毛蒜皮的,比如纸研偷吃,比如以前逆风出门摔了个狗啃泥。 不过既然三皇子发话了,她只需要点头记住就行了。 大皇子没再登门来,叫谢池春松一口气,然而有一天皇帝却派身边的太监过来传话,要见她一面,把谢池春吓得不轻:“皇上怎么要见我,难道大皇子和二皇子在皇上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吗?” 她急得来回踱步,生怕去皇宫就要掉脑袋,脸色都白了。 邵逸铭抓住谢池春的胳膊,免得她再走来走去,整个人跟热窝的蚂蚁一样:“没什么好怕的,端起先知的架子来,我会陪着谢姑娘进宫。” 他交代了几句,比如面圣的时候要怎么行礼。 谢池春目瞪口呆;“不需要跪下,只要低头微微俯身,皇上不会怪罪于我吗?” “听我的,等会就这么办,轻易不要开口,就算开口,话越少越好。”邵逸铭担心话多了,她就要露馅,还不如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也能显得神神秘秘一些。 谢池春怀着忐忑跟随邵逸铭进宫,听从他的话只低头微微俯身行礼,皇帝身边的太监高喝道:“大胆!面圣竟然不跪!” 她一听腿都要软了,幸好邵逸铭在身边,他上前一步道:“父皇,这是儿臣再三从山里请出来的先知,对俗世的礼仪并不清楚。而且作为先知,跪天跪地,却是不跪人的。” 皇帝听得挑眉:“哦?朕听老大的意思,先知早就看出他要娶妻之事,甚是厉害。先知既然来了,不如也给朕预言一番?” 邵逸铭又道:“皇甫家的神女前几天才进宫面圣,父皇已有了神女,怎的还跟儿臣抢先知了?” 这是他不乐意了,跟儿子向父亲撒娇一样,多了几分轻松,少了几分埋怨。 皇帝摸着胡子笑了:“怎的,先知之间还不乐意为一个人预言了,难不成有什么忌讳吗?” 他看了邵逸铭一眼:“你别光顾着自己说话,让先知也开口说说究竟为何。” 谢池春哪知道邵逸铭这样说究竟是为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窥视天机太多,对皇上不利。” 这样说应该没关系吧,谁知道皇帝身边的太监又是一声爆喝:“放肆!” 放肆什么,不该说皇上的不好吗? 第9章 私房钱 被太监呵斥多了,谢池春倒没一开始那么害怕,抬头看了太监一眼。 她穿着邵逸铭准备的衣物,双眼蒙着薄纱,遮住了半张脸和眼神,叫人看不清。 只一眼,谢池春就觉得戳眼睛,恨不得没看过。 这太监居然把银子在茅房旁边挖了个坑埋进去,地方是隐秘,银子却也会沾上味道,实在太熏人了。 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以后要拿这个银子,谢池春忍不住垂下眼,恨不得扶额。 但在皇帝面前展现一点本事还是需要的,无关紧要一些,才能看出她的能耐,又不至于叫皇帝忌惮。 “这位大人藏银子的地方实在别致。” 闻言,皇帝看向身边的太监,后者愣了一下面色都白了,却不得不说。 他小声把银子藏在茅房的事说了,皇帝扯了扯嘴角,看向谢池春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大皇子咋咋呼呼的话没叫皇帝相信多少,只以为是个江湖骗子,偶然得知此事才能忽悠住自己的长子。 可是这个太监一直在自己身边伺候,极少出宫,更别提谢池春从来没进宫,如何得知太监藏银子的地方? 只看了一眼,这位先知张口就能说出来,足见功力之深。 反倒皇甫家的神女还得沐浴净身三天,需要罗盘和龟壳来测吉凶,也没能说得跟谢池春这般具体,仿佛亲眼所见一样。 这么个人才落在老三手里倒是可惜了,不过夺人所爱不是君子所为,更别提是抢儿子好不容易请回来的先知,皇帝还是要面子的,只摸着胡子道:“不错,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他赏赐了不少东西,金银珠宝满满一大箱,还有一副珍珠头面。 谢池春恍恍惚惚地看着这些东西,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金光灿烂得刺眼,叫人不得不相信绝不会是假的。 然而她恍惚的样子被皇帝以为是对这些俗物毫不动心的样子,心里暗暗点头。 可惜皇甫家百年来在离国地位稳固,连皇帝都不能轻易动了,谁知道这个大家族会不会有什么秘术还没现世,不然他就要换掉神女,让谢池春成为宫里供奉的先知了。 出宫的时候谢池春还在恍惚,险些摔了,被邵逸铭一把扶住胳膊稳稳送上马车,她才回过神来:“那么多……” 邵逸铭抬手点了点下唇,谢池春立刻闭嘴了。 安安静静等马车进了王府,她才松口气:“刚才隔墙有耳?” “宫里宫外总是不平安,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邵逸铭让人把皇帝赏赐的东西一股脑都送去她的院子,谢池春看着满满当当的金子露出欢喜的笑容。 “这么多钱,可以买个大院子,给老爹置办一箱子新衣裳,还能买不少珍贵的药材。” 她就想把银钱交给邵逸铭,再换成好东西送去老和尚和弟弟妹妹住的地方。 然而三皇子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皇上赏赐的东西是不能随意变卖的,不然就是对皇上不敬。” 谢池春呆住了,哆嗦着手在箱子上面虚虚一扫:“这么多金银只拿走一点,皇上也会发现吗?” 邵逸铭好笑道:“金银上面都有皇宫的印记,拿出去变卖谁一眼都能发现,谢姑娘还是死心为好。” 听了这话,她捂着胸口简直心疼极了。 那么多金银只能看不能用,难道就供着了? 邵逸铭点头:“还只能供着了,或者自己佩戴。”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8节 头面还能戴,金银就真的只能堆在库房里看了。 谢池春有气无力让丫鬟们把金银抬走,眼不见为净,也就不会痛不欲生了。 “这么难受?不过谢姑娘可以放心,那边院子什么都不缺,给老先生用的药材都是最好的,孩子们吃的穿的都齐全,不会饿着冻着。” 他特意解释,谢池春还有些过意不去:“我不是怀疑殿下对老爹他们不好,就是离得远了,我也想要尽一份心意。” 以前她挣到银钱,除了给老和尚买药之外,都会给弟弟妹妹买点便宜的零嘴。 如今有钱了,谢池春自然希望能给更多更好的,总不能自己一个人享福。 邵逸铭听得笑了:“谢姑娘心肠好,总是顾念亲人,倒是没怎么多想自己。” 谢池春摆摆手道:“我如今过上好日子,还有什么好想的?” 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一顶一得好,今儿这身衣物直接去面圣都不会寒酸。 她摸着轻飘飘的衣裳,生怕弄脏了,回去就想换一身,却发现箱子里多出了两件跟身上差不多的。 “就没平常点,像我以前穿的那些布衣?”穿着舒服,弄脏了也不可惜,谢池春一直都穿布衣的,如今穿着轻飘飘跟云朵一样的云纱简直兢兢业业,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坐哪里都怕弄脏了不好洗。 邵逸铭不在乎道:“父皇赏赐了几匹云纱,我后院没有女眷,搁在库房也是浪费,倒不如通通拿出来给谢姑娘裁衣。不必担心,那几匹做七八件衣物是足够的,若是不够,我找父皇要也是可以。” 就算再不受宠,皇帝不至于苛待了他,要几匹布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谢池春忐忑不安道:“不好吧,这衣物太难得,弄脏了实在可惜。” 邵逸铭见她不自在的样子只好解释道:“谢姑娘可知道皇甫家的神女每天换一身衣物,脏了就直接扔掉,家里足足养了十几个一等一的绣娘,只为了给她裁衣。” 神女如此奢侈,比较之下,谢池春算是朴素的了。 不过云纱确实难得,弄脏了又不好洗,她还是让绣娘做了几件素色的绸缎衣裙,在府里的时候能穿。 谢池春久久没见到逆风还有些担心,好在逆风争气,听说被笔墨夸了一句,邵逸铭就顺势奖励他跟谢池春见一面。 逆风来得早,谢池春刚起来,几个丫鬟正伺候她洗漱。 她一头乌发被丫鬟打理后顺滑乌亮,落在肩膀上衬得一张小脸明眸善睐。 逆风看得瞪大眼,才短短一段时日不见,谢池春怎的就变得如此漂亮了? 她换上一身宽袖绸缎常服,衣带把腰身勾勒出来,盈盈一握。 站起身衣袖飘飘,仿佛仙人一般要随风而去。 谢池春扭头看见逆风不由一笑:“你来了?稍等一会,让人去厨房送早饭过来。” 其中一个丫鬟笑着点头就出去拿早饭了,另外一个丫鬟给谢池春梳头,一个给她在脸上擦了薄薄一层脂膏,还有一个丫鬟半跪着给她在手上摸着香膏。 被逆风盯着,谢池春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明明以前她什么都自个做,如今却习惯被丫鬟们围绕着伺候了。 刚开始谢池春也是浑身不自在,说什么都不肯,但是丫鬟们泪汪汪的,一副不干活就要被赶出去的样子,她实在无法,只好当自己是木头人呆坐着。 这才几天功夫,谢池春居然习惯了,只要坐着就有人把东西都递到身边。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日子简直快活过神仙。 梳头的丫鬟手巧,三两下就梳了个简单的发型,把大部分的乌发梳起,用白玉簪子固定,余下一些落在肩头,叫她多了几分妩媚之色。 等谢池春起身到桌边,去厨房的丫鬟也提着食盒回来了,把巴掌大的盘子一个个拿出来摆满一桌。 “你过来没吃早饭吧,我就让厨房多做了一些。” 逆风的确饿了,在谢池春面前也没拘束,吃了一大碗面,啃了两盘点心被腻歪住了,灌了半壶茶水才算饱了。 谢池春吃得慢条斯理,厨房也就为逆风多做了一碗面,其他都是就着她的喜好做的。 点心有些甜腻,她却觉得刚好,吃了两块抬头见逆风盯着自己就笑了:“还想吃吗?只余下一块了。” “太甜了,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我还担心了好久的。”逆风叹气,觉得自己每天担心谢池春过得好不好的自己简直是个傻子。 三皇子要重用谢池春,哪里会让她不好过? 别说好过,她这日子过得不要太美,难为他是早出晚归的练武,累得夜里沾着枕头就睡得昏天地暗,哪里有谢池春如此惬意? “你瞧着壮实多了,学武有趣吗?” “有趣,如今我一个打三个壮汉都不是问题。”逆风抬起胳膊,谢池春还抬手捏了两下。 “的确结实了,就是你才学了几天便能以一打三,莫不是吹牛了?” 她抬头揶揄一笑,对上逆风的眼睛,只看见他被笔墨一只手就挡住,还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身上满是泥泞,有些已经干涸,不知道被摔在地上多少次了。 谢池春有些心疼,却明白逆风不喜欢被人同情,便咽下了嘴边的话。 看她的样子自然是看见了什么,逆风咧嘴一笑:“学武哪里没有摔摔打打的,这样才能进步神速,就连师父都夸我学得快,没多久我就能到府里当护卫,那会儿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吃完早饭,逆风又要去学武了,虽然来见谢池春,到底不可能请假,学武就是不能偷懒,断一天都可能退步。 逆风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还把怀里一个捂热的钱袋递了过来:“你也别嫌钱少,是我的俸禄。跟着师父学武,到底还是记在王府里的侍卫人选,每月有点银钱,我留下一部分,余下都给你。” 谢池春就要还回去:“不用,我在府里吃穿不缺,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倒是你在外头需要打点,还要跟其他侍卫打好关系,哪里都是用钱的地方。” 她想要拿出什么值钱的东西给逆风,却发现除了库房里那些只能看不能用的金银,就只有自己戴的饰物,压根就拿不出银钱来,不免沮丧。 “我住的大通铺,十几个汉子躺一排,也没个藏钱的地方,你帮我收着才放心。” 逆风说到这个份上,谢池春就让丫鬟特地空出一个锦盒来,郑重其事把他给的银钱放进来,帮逆风存起来。 第10章 安慰 逆风回去后更努力练武,平日还会抱怨一两句,嬉皮笑脸想要偷懒一会儿,如今不用笔墨督促,人就勤奋起来。 不到五更天就爬起来练武,等天色大亮了就去挑水,他仿佛浑身都有劲儿了。 笔墨私下跟纸研嘀咕:“见一回谢姑娘,那小子就像吃了大力丸一样有用。” 多见几次,逆风岂不是更勤奋了? 纸研没好气地瞪他:“见一次已经是殿下心慈了,如今谢姑娘是殿下请回来的先知,哪是谁都能随便见的?” 偶尔见这么一次无妨,见多了总归容易透出风声,毕竟逆风这么大个小子进王府,身上有没什么实质的官职在,会叫人怀疑。 笔墨耸耸肩,只觉得纸研多心了,暗地里却拒绝了逆风再见谢池春的心思。 “她如今在府里一切都好,你也亲眼看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学武有成,能够光明正大进王府去当侍卫。” 这话叫逆风听进去了,也就没再提起见谢池春的事来,只让笔墨偶尔把自己的月钱带进去给谢池春存起来。 一来二去,锦盒居然塞得满满当当,谢池春不得不换一个更大的锦盒,被邵逸铭撞见一次,她还挺不好意思的:“我替那小子把银钱存好,以后就能娶媳妇了。” 邵逸铭原本以为两人青梅竹马,或许心思有些不一样,如今看谢池春的样子不像是对逆风有不一般的心思。 反倒逆风特地送银子来,摆明是当谢池春是媳妇一样让她来管家,可惜谢池春似乎一点都没察觉。 这样不开窍也好,既然进府来,谢池春就不可能轻轻松松全身而退,要嫁给逆风如此一个平凡人然后隐姓埋名过日子,邵逸铭第一个就不答应。 谢池春的能耐一天不消失就是一个巨大的助力,哪能轻易放出去? 邵逸铭拿出一张帖子来:“祈福节就要到了,皇甫家送了请帖,邀请谢姑娘参加。” 她听得一愣:“祈福节都是达官贵人才能参加,我去做什么?” “那一天皇甫家的神女会为离国进行祈福仪式,也会推测国运,估计是听说了谢姑娘,想要一较高低。” 谢池春摇头:“我只能看见一点片段,可不会测吉凶,怕是没什么赢面,就不能找借口推掉?” 邵逸铭笑道:“推掉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姑娘这次不应,下次依旧是一样的鸿门宴。” 推掉一次容易,推掉两次三次就难,而且谢池春不可能永远拒绝的,迟早要对上皇甫家的人。 谢池春叹气:“我跟他们无亲无故的,皇甫家盯着我做什么?” “必然是因为你在父皇面前大显神威,威胁到皇甫家的地位,他们想要试探一下深浅,看看谢姑娘对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威胁。” 皇甫家百年来地位稳固,从来就没出现别的什么人来争抢先知的位置。 如今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自称先知,似乎还有些能耐,皇甫家如何能不防备? 邵逸铭跟谢池春解释,也是安抚:“神女只能模糊说出一点事来,没有谢姑娘说得具体。不管姑娘看见什么,感觉有用的就说出来,不必太详细,也能含糊一些。” 谢池春轻轻点头,心里还是忐忑:“到时候殿下会跟我一起去,对吗?” 有他在,自己才能安心。 “这是自然,我不会让人欺负谢姑娘的。”邵逸铭笑着保证,又让绣娘做了好几身衣裳,挑了一件绣有暗纹的靛青料子,在月光下暗纹的纹路会若隐若现,端的是神秘又好看。 谢池春穿在身上,邵逸铭看过后满意地颔首:“就这一件,配上暗色的眼帘。” 因为她出外都带着眼帘,绣娘们索性一口气做了十几个不同颜色的,都是镂空的料子,影影绰绰看不见谢池春的双眼,她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谢池春摸着眼帘问道:“殿下是不是发现我的眼睛跟别人不太一样,才会让绣娘做这么多的眼帘戴上?” 邵逸铭也没隐瞒:“确实,姑娘自己可能也发现了,在看别人的一瞬间眼底会有蓝光。若是不知情的人或许会吓一跳,我的生母却也有一点胡人的血脉,所以在激动的时候眼底会闪过一丝蓝色的光芒,被叫是异族。” 非我族类,总是叫人忌惮,他并不想谢池春经历这些,还不如一开始就隐藏起来。 谢池春点头:“我也是被逆风提醒,偶然才知道的,所以用东西遮住眼睛,顺道也能遮住半张脸,房间昏暗,叫人看不清,出去后就算在路上遇到我,也不能立刻认出来。” 她没说的是哪里需要逆风提醒,小时候偶然被邻里看见当作妖怪,邻里的孩子都用石头打自己,最后通通被逆风打了回去。 从此之后,谢池春就不爱出门了,尤其不喜欢经过邻居的院门,免得被看见后露出嫌弃和厌恶的神色,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邵逸铭看见她眼底的复杂,就明白这件事对谢池春来说不是什么愿意提起的过往,便另外起了话头:“原本想叫我的奶嬷嬷过来指点一二,叫姑娘举手投足更从容一些。可惜奶嬷嬷病了,我就没让她特地过来,免得一路颠簸。” 生母去世后,奶嬷嬷照顾他几年,等六岁能上皇学后,她就出宫,然后回乡嫁人了。 平日跟邵逸铭依旧有信笺来往,每年会送一些土仪过来,感情深厚,联系却不算频密,像是普通熟人那样泛泛之交。 谢池春惊讶:“那怎么办?” “不好叫外人,只好我亲自教导了。” 邵逸铭的话叫她大吃一惊,他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午饭后就开始指点:“谢姑娘慢慢走过来,腰板挺直,不要低头,下巴也不要抬得太高,走路不要太快。” 他让谢池春走了一圈,然后站在原地,用折扇点了点她的腰间。 她怕痒,身体瑟缩了一下,好不容易忍住笑。 邵逸铭无奈,只能动作更轻一点:“腰板还不够直,迈的步子不要太大,也不能太小,别跟急行军一样走得跟风一样快。”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9节 他又用折扇点了点谢池春的胳膊让她放松一点,别跟木头人一样走路。 谢池春却更不自在了,走路同手同脚的,倒是没再低头看着地上,而是直视前方,也算是有进步了。 邵逸铭好笑:“就跟平常走路一样……算了,反正应该也没谁会盯着谢姑娘走路,姑娘大多数时候估计都是坐在高处盯着别人看就足够了。” 闻言,她有些奇怪:“要是遇到贵人,我哪能都坐在最上首盯着别人看,他们会介意的吧?” “如果介意,就不会出现在谢姑娘面前了。又或者他们不信邪,姑娘也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邵逸铭放弃纠正谢池春的意思,坐下后拍手叫外头的丫鬟送来茶点,让她休息了。 谢池春有些不好意思,邵逸铭特地手把手教导,她却那么不争气,浪费了他不少时间。 邵逸铭却不在意:“反正左右我也没事,以前只能闷在书房看书练字,如今有姑娘在还能跟我说说话。” 这话叫她听得有些心酸,难道三皇子府就没有友人登门来吗? 他似乎猜出谢池春的想法:“以前或许有那么一两个想巴结的,后来被吓破胆,再也没谁敢靠近我。听闻我是天煞孤星,靠近我的人不是死就得受伤,身边死去的侍卫无数,谢姑娘又看不见我的情况,不会害怕吗?” 谢池春习惯抬头盯着对方的双眼说话,看一眼想要低头,硬生生僵住:“哪有什么天煞孤星,明明是对殿下不怀好意的人太多,侍卫的伤亡也是无奈,殿下不要难过。” 她不太会安慰人,说话干巴巴的,却叫邵逸铭忍不住笑了:“谢姑娘不害怕?怎么就看出我难过了?” “那些侍卫是为了救殿下才有伤亡,他们到殿下身边来就明白可能会有这么一天。殿下是个心善的,就看逆风跟着笔墨学武,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还有月钱,明明他是来学武的,反倒该给束脩才是。” 连逆风这个还不算侍卫的人,邵逸铭都能宽和相待,更别提是那些为他出生入死的侍卫们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说,如果不是谢姑娘不曾从我这里看见,我都以为姑娘什么都知道了。” 谢池春笑笑:“这能力时好时坏,不是什么都能看见,以前遇到方方面面的人,总要给人一个答案,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不是什么能干的事,只为了能活下去,不至于叫慕名而来的人失望。 她就用自己能看见的,加上观察的,加以推算出回复来。 幸好来的人大多问的都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不然谢池春也不敢胡编答案,要害人就麻烦了。 她这样做是为了筹钱治好大和尚,是为老爹积福,可不是给他招祸的。 谢池春有些好奇:“当初殿下来找我,是想要问什么吗?” 邵逸铭看着她道:“想问的刚才已经问了,姑娘也给了我答案。” 就问的天煞孤星的事吗? 谢池春肯定道:“那听我的没错,殿下不必听别人胡说八道。说句大不道的话,殿下要真是天煞孤星,陛下和几位皇子怎的还活得好好的?” 天煞孤星是克身边人,尤其是亲人。 这些亲人都过得挺好,怎么邵逸铭就无辜被认为是天煞孤星这种话? 分明是有心之人胡乱传言,特地来恶心三皇子的。 如果邵逸铭信了,那就是中计了! 邵逸铭却道:“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似乎信了。” 若是不信,皇帝早就出手让人平息这种谣言了。 可惜如今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也没见皇帝出手压下。 说真的,邵逸铭不是不失望,如今对皇帝是再也没任何期望了。 第11章 气势不能输 逆风没想到笔墨交代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捉人,还是二皇子的贴身侍从。 这个侍从狡猾得很,出外要带上好几个侍卫,甚至会带上身形差不多的人,简直跟兔子一样。 他跟着好几天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幸好这人总有三急,出宫办事的时候憋不住,半路下马车进了一家大酒楼。 逆风这才摸去茅房把人打晕了,用麻袋捆着人从后门回到皇子府。 笔墨打开麻袋看了一眼颇为满意,拖着去柴房,就见谢池春被邵逸铭带着过来。 看见逆风,谢池春还愣了一下,很快就注意到麻袋里的人慢慢清醒过来,还吓了一跳,退后一步险些撞进邵逸铭的怀里。 邵逸铭安抚地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有劳姑娘看一眼,能看到什么是什么。” 二皇子实在谨慎,至今都没能找到线索,只能从他的身边人下手了。 要问自然问不出什么来,这人被破布塞着嘴,瞪大眼勉强发出惊惧的呜咽。 谢池春盯着对方的双眼看了一下,这人似乎想到什么立刻闭上眼了。 笔墨伸手把侍从的眼皮撑开,她盯着看了一会有点愣神,居然看见跟那个假山下宫女长得差不多的女子就在二皇子身边,身上穿着华贵的衣裙,金步摇微微一晃,露出一张芙蓉脸,正对着二皇子微笑。 二皇子的容貌跟最近见面时候差不多,明显这姑娘没死,反倒被他娶回府去了吗? 谢池春愣了一会就被邵逸铭带出去说话:“不可能,明明假山下面,虽然昏暗,那宫女的胸膛已经没有起伏了。” 都没气了,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假死吗? 看二皇子上次的模样,这姑娘不像是死后复生的样子? 她皱着眉头想不明白,邵逸铭有些惊诧:“容貌相似,二哥的女眷吗?” 他曾去过二皇子府,后院的女子也不是都见过,二皇子妃倒是见了的,地位低微的自然不可能到自己跟前来。 “或许这是个下手的地方,多得姑娘了。” 谢池春连忙摆手:“我也没做什么,恰好看见相似的人,也可能并非原本那个宫女。” 毕竟宫女出宫嫁给二皇子该是人人称道的事,但是看邵逸铭的样子似乎从来没听说过? 邵逸铭也是如此觉得:“要宫女出宫后自行婚嫁却嫁到二皇子府,不可能没有人知道。唯一的可能,这个女子跟那个宫女相似,或许还是那个宫女的姊妹,后来被二皇子收到府里。” 这个的确可能,只是谢池春难以置信:“弄死了一个人,然后把一个相似的带回府还宠幸成枕边人,二皇子夜里不会做噩梦觉得害怕吗?” 一个亲手弄死的人却找个相似的搁在身边,那张脸日夜能见,光是想想她就浑身毛骨悚然! 她摇摇头道:“或许是我看错了,二皇子不可能这样吧?” 谢池春仿佛要说服自己一样,喃喃说了两遍,却连她都很难相信。 邵逸铭无奈道:“既然知道是二哥的身边人,便能问一问,或许只是巧合。” 巧合有个容貌相似的人到二皇子身边,这个二哥杀了人,或许自己都忘记当初那个宫女长什么样子了。 谢池春一愣:“既然是二皇子后院的人,要怎么问?” 邵逸铭作为男子不可能去后院,很难见到这个女子,想当面问就不容易。 “我们去参加祈福的时候,二哥也会去,二嫂会跟着,大部分的侍卫得带走。” 府里守备最松懈的时候,他就能派人潜进去看看。 谢池春满脸惊吓:“要对方发现殿下的人,会不会跟二皇子告状?到时候殿下怕是要说不清楚,遭人误会。” 那会后院的女子也要被连累,指不定因此没命。 “放心,我有分寸。”见谢池春一脸担忧,邵逸铭笑道:“我的属下有一个擅长问话,之后能让对方昏睡,醒来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不必当心问过后对方会告知二皇子,只要这人不被侍卫察觉,被问话的女子睡醒后什么都不会记得。 谢池春这才松口气,又有些赧然:“是我多虑了。” 既然邵逸铭把办法说出口,肯定有应对方式,倒是她胡乱操心了。 他微微笑道:“十分难得,已经许久没人这样担心过我了。” 邵逸铭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扛,从小便是如此,因为没了亲娘,亲爹又不疼爱,只能一步步都靠自己。 久而久之,他感觉自己没什么不能做的,也没谁会因此担心了。 被谢池春担心还是第一回 ,邵逸铭起初有些惊讶,很快又觉得这样不赖。 终于有人当他是血肉之躯的普通人来看待,而不是皇帝的儿子,不是三皇子,不涉及任何利益的关心,叫邵逸铭心里暖融融的。 谢池春听得有些心酸:“想必其他人担心过殿下,只是一个个太内敛,没叫殿下察觉罢了。” 邵逸铭笑而不语,明白她在努力安慰自己:“偶尔一次还好,要是被属下事事担心着,我就要怀疑自己的无能了。” 两人离开柴房,谢池春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想问那个侍从回去后会不会忘记一切。 邵逸铭却始终没告诉她要怎么处置这个侍从,仿佛当这个人从来没进府被谢池春看过一样。 只有逆风知道,这个侍从是不可能回去的。 三皇子不会让任何的危险出现,侍从进来看见谢池春和邵逸铭的脸,要是清除不干净就会添麻烦,索性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侍从失踪之事叫二皇子一改好脾气,把京兆尹叫进府大发雷霆。 京兆尹派人在京城四处搜索,最后在护城河里找到已经被泡得肿了一圈的侍从,却没从他身上找到任何伤痕,仿佛就是失足掉下河里淹死的。 偏偏就连仵作也没找到伤口,反倒证实侍从确实是溺亡。 明明人进了酒楼却不见了,又死在护城河里,怎么看都有古怪。 但是侍从的确溺亡,没人看见怎么掉下去的,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二皇子为此还进宫跟皇帝哭诉一番,只觉得身边人突然不见,肯定被人掳走了。 天子脚下,皇子的贴身侍从被如此对待,什么时候会不会连他都不安全了? 皇帝被他哭诉得头疼,挥挥手只让人加强京城的巡逻,此事只能就这样放下。 为此他还召了京兆尹,特地敲打一番。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有人怀疑侍从是不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被水鬼抓住了才掉下去的。 还有人觉得侍从心里有鬼,才会偷偷摸摸从酒楼跑到河边去,估计想丢掉什么东西掩人耳目,谁知道不留神自己也掉下去了。 二皇子听说后气死了,贴身侍从心里有鬼,什么鬼,这不是说他这个主子也有问题吗? 偏偏就是找不到谣言的源头,大家就是人云亦云私下随意说说,也没当是真的。 要二皇子认真去找说谣言的人封嘴,倒是叫人怀疑是不是真有其事了。 这事叫二皇子憋屈得很,既不能让所有人闭嘴,又不能随意放任。 幸好祈福大典要开始,百姓的注意力总算从他的贴身侍从身上移开。 当初跟着侍从的侍卫们都被一一问过话,回答都是一模一样,侍从只是临时想去出恭,一刻钟后没回来侍卫才去找,人已经不见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0节 那么短的时间,侍卫又在前门守着,人只能从后门不见。 谁会跟一个侍从过不去,很可能是跟二皇子有仇。 这个侍从知道的事情不多,然而二皇子依旧不放心,在酒楼四处打听,却没人看见侍从的身影。 那个时间酒楼虽然开门,不是吃饭的时候,客人并不多。 侍从又去的最偏僻的一处茅房,更加没人经过了。 所以祈福大典的时候,二皇子身边的侍卫比往年还要多一些,府里的守备更加轻松,反倒便宜了邵逸铭。 他听说后都要笑了,还真是无心插柳,转头见谢池春满脸忐忑,坐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等会去到祈福大典怕是浑身都要僵硬不会走路了,便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谢姑娘要知道,如今你是先知,还是我再三请回来的。姑娘要是出了什么大错叫人拿住把柄,就是丢了我的脸面,让我以后都要被人笑话了。” 谢池春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着自己就是先知,绝不能叫邵逸铭在人前丢脸,感觉似乎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邵逸铭趁势介绍起皇甫家:“那位神女的排场大得很,等会谢姑娘见了也别露出惊讶来。我准备了藤椅轿子,等会姑娘坐着这个进去。几个丫鬟也跟着,排场也不能输给那位神女了。” 她一愣,没想到三皇子也喜欢这样的表面功夫。 邵逸铭看了谢池春一眼:“不是我喜欢,而是世人喜欢。要是谢姑娘穿得平凡,身边没被人簇拥着进去,一开始就比神女的气势输了一头,会叫人怀疑是不是真的先知了。” 皇甫霞每次出现都排场极大,一开始让人诧异,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反倒因为一般人无法靠近,皇甫霞又是容貌出色,满脸冰霜,从来不会低头看凡人一眼的样子,才叫人极力推崇。 能力未必有多少,这表面功夫却做得极好。 不知道底细的百姓都对神女极为相信,私下还有人在家里偷偷供奉,就希望能给家族祈福。 谢池春听得呆掉了,低头看着自己换了一身最为漂亮的一身。 玄色的衣裙上满是金色绣出的暗纹,外面罩着一层薄薄的云纱,叫暗纹若隐若现,贵气逼人。 举手投足的时候云纱轻轻飘起,有种仙人欲随风而去的模样。 她已经感觉这身足够好看,出场肯定不逊色,谁知道邵逸铭如今的样子似乎还不够? 第12章 隆重登场 邵逸铭让谢池春等一等,在马车里等了没多久,远远就有四匹雪白骏马拉着马车过来。 马车上镶嵌着珍珠和宝石,在阳光下十分刺眼。 谢池春没想到有人奢侈得把这些镶在马车上,就不怕被人偷走吗? 这还不算,马车的木板瞧着隐隐泛出紫色,邵逸铭说是极品的紫檀木,遇水不腐,刀剑不入,除了皇家之外就只有皇甫家有这个殊荣用这样的木材做马车。 奢侈,实在太奢侈了。 马车停下,就有人在满口铺上厚厚的雪白毛皮。 有侍女掀开帘子,身后有一道高挑纤瘦的身影扶着她的手缓缓走下,双脚踏在毛皮上,很快就有轿子停在跟前。 皇甫霞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隐约能看见裙边和袖子上的金银暗纹。 她一头乌发随意梳起,只有一支玉簪在上头。 等皇甫霞坐在轿子上转过头来,谢池春才看见她一张秀美的容颜,神色冷若冰霜,仿佛什么都没看在眼内。 邵逸铭见她看愣了,笑着道:“好了,该我们出去了。” “在神女后头出去,怎么都要被比下去了。”谢池春苦笑,皇甫霞的排头十足,是她不能比的。 “怎么不能比,她是一个人,谢姑娘却是我这个三皇子亲自送来的。”邵逸铭说完就先下了马车,然后站在门口抬起手来。 外面似乎传来一阵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很快就安静下来,谢池春被丫鬟重新戴上眼帘后,慢慢被扶着走到门口,然后伸手搭上邵逸铭的掌心再一步步下了马车。 轿子就停在身前,邵逸铭细心地扶着谢池春坐上去,又跟在她身边一并进去。 皇甫霞排头再大,却没有一个皇子亲自迎她进去,甚至一直陪伴在身边,犹如贴身侍卫一样。 看见三皇子对这位先知如此重视,在宫里那位太监的事约有所闻的都互相看了一眼。 这位先知是个有真本事的,比起皇甫霞那排头大能耐却龟毛得很,他们更偏向于谢池春。 毕竟皇甫霞光是要沐浴净身不说,还有熏香洗手,摆弄八卦盘和龟壳,什么时候能得出预言,也得看她的心情。 心情好可能愿意看看,心情不好就直接拒绝,谁也奈何不了。 这位先知的脾气比皇甫霞好不说,能力也厉害,只看了一眼就能道出太监藏银子的地方。 连皇帝都不知情,伺候太监的小子也不知道,这就耐人寻味了。 如果说谢池春早就知道了,特意在皇帝面前露一手,也得找到人问才行。 而且那天原本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是另有其人,却正好前一天摔了在榻上歇息。 要打听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只有区区一天? 所以更多人倾向于这位先知是有真本事的,不然也不会被三皇子再三请出山。 拥戴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就有些可惜了,要是自家主子先把谢池春请过来,现在就是如虎添翼。 大皇子听说门口的事,不以为然道:“就是有本事又如何,跟着三弟迟早会选更好的主子。” 他不觉得谢池春能在邵逸铭身边呆很久,没几天就发现邵逸铭并不是一个好主子,也给不了她什么。 有心腹小声询问:“可要跟先知接触一二,把人拉过来,为主子效力?” 大皇子想起谢池春的预言,心里就不大痛快。他也是在街上骂出口才忽然想起此事,但是已经晚了。 那个哭哭啼啼的丑女居然敢跳河,人还没死,回头她亲爹还在皇帝面前告一状,叫皇帝也不高兴,训斥了他一顿,便摆手道:“主动邀人过来,她还不要上天了?敢看我笑话,就得等她实在呆不下去求我的时候再接纳不迟。” 心腹欲言又止,想说到时候二皇子很可能出手了,他们就错过机会的。 但是大皇子压根就听不进去,摆明是不喜欢谢池春,不到她倒霉的时候也不愿意出手把人弄过来,心腹便默默闭嘴了。 二皇子那边有一样的对话,他笑着摇了摇手里的茶杯:“不急,看看情况再说。” 他对谢池春还是有些忌惮的,派人去查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先知,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邵逸铭对外说先知一直住在深山之中,最近因为师父去世才被请出山。 山中这位隐士确有其人,跟邵逸铭的关系也不错,却从没听说过有收过徒弟。 只是也可能隐藏太深,才不叫人察觉。 “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本事,等会就知道了。” 皇甫家的神女自然不会让人动摇她的地位,等会必然要为难谢池春,就看这位先知要如何应对了。 邵逸铭陪着一个少女进来,引起皇帝的注意。 皇帝一看就发现是谢池春,招手让太监把她的位置往上首挪了挪,甚至在大皇子之前,叫他不大痛快。 但是皇帝发话,大皇子不得不往后挪了一位。 谢池春也没想到皇帝给她留了这么前的位置,顿时心里有些慌乱,手却忽然一暖,被邵逸铭轻轻抓住,压低声音道:“父皇这是让姑娘压一压皇甫家的气势,不必放在心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是先知,不问世事,又不掺和俗世,不卑不亢就行了。 谢池春轻轻点头,邵逸铭就落后一步回到二皇子身边的位置。 二皇子看了他一眼:“三弟对先知够关心的,一路护送不说,进来还在身边陪着,担心有人把先知抢了去吗?” 邵逸铭笑道:“那是自然,先知如今跟香饽饽一样,我不盯紧点怕是要不见了。” 二皇子扯了扯嘴角,想嘲笑这个弟弟把谢池春当香饽饽,藏得严严实实,殊不知她会不会被皇甫家的神女击败,再也没翻身的机会? 谢池春的确有本事,但是皇甫家百年来的手段可不是一个小姑娘能应付得了的。 而且看她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未必是皇甫霞的对手。 皇甫霞恰好就坐在皇帝右下首的位子,离谢池春不算远,抬起眼皮略略扫了一眼就过去了,仿佛没把人放在心上。 谢池春也不在意,既然邵逸铭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也就坐在远处对着皇甫霞礼貌微笑。 对方不理会自己没什么,反正她没失礼就好。 皇帝在上首能看清楚两人之间的交锋,显然皇甫霞没把谢池春看在眼内,谢池春却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确实如同邵逸铭说的那样,从小就呆在深山里,没怎么跟人来往,这才养出不谙世事的性子。 相比手段老道的皇甫家,他更偏向于谢池春。 她的能耐有目共睹,比起皇甫霞又快又准得多,皇帝说不心动是假的。 尤其皇甫家把持先知这个位子多年,不允许其他人冒头,也确实没有谁能够超越他们。 就连皇帝都不能得罪这个家族,一直小心供奉着,生怕什么需要的时候,皇甫家却会翻脸拒绝。 杀又杀不得,用又不用不得劲,就像一根刺扎在皇帝心里,拔又拔不掉,别提多难受了。 谢池春的横空出世,却叫皇帝心里起了一丝痛快。 管她是什么身份,只要人能压得住皇甫霞就行。 至于皇甫家会不会对她下手,暂时皇帝不会让他们有得逞的机会! 皇帝摆摆手,示意身边的太监总管送了两盘点心到谢池春跟前。 谢池春笑着对他点头道谢,自然而然用筷子夹起一块吃了。 甜丝丝的味道却不腻歪,还带着一点温热,显然是刚从御厨出锅就立刻送过来,入口正好,该是皇帝才有的待遇,如今却便宜了她。 见她吃得欢喜,皇甫霞心里看不上这种土包子,摆明是没见识过什么好东西,才会露出这副嘴脸。 谢池春哪里理会皇甫霞怎么想,她是真的饿了,被摆弄一番后就直接出门,也就一大早胡乱吃了两口点心,这会儿饿得前腹后背都快贴在一起了。 一口气吃掉一盘,她这才算是肚子有货,不经意间对上皇甫霞看来的鄙夷目光,却看见这位皇甫家在人前端庄的神女,在背后却喜欢生气砸瓷器,砸了满满一地。 谢池春看出这些瓷器价值不菲,只觉得心疼。屋子里满是女儿家气,该是皇甫霞的闺房。 偶尔也会看见这种没什么大问题的小片段,她没怎么放在心上,低头又吃了一块点心,喝了一口茶水,压根不管其他人跟皇帝说什么。 只是突然有人提到她,谢池春不得不抬头,发现是皇甫霞身边的一个老者,也该是皇甫家的人。 果然他道:“听闻三皇子带回来一位先知,还为大皇子和二皇子给出预言,却似是而非。正好皇甫家有些小辈跟着神女学习多时,也想跟这位先知切磋一二。” 谢池春眨眨眼,听出这人的言下之意,让她直接跟皇甫霞比试那是不可能的,身份也不匹配,也就配跟皇甫家的小辈切磋,还是皇甫霞的弟子,硬生生叫谢池春比皇甫霞小了一辈。 她知道自己不好随意开口说话,就看了邵逸铭一眼。 邵逸铭会意,笑着举起酒杯道:“皇甫先生这话叫我不明白了,让小辈来做预言,就连神女都需要好几天沐浴净身之后才能得到结果,小辈不如神女,岂不是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下来才能比试结束?还让父皇来评定,可不是要叫父皇苦等了吗?”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1节 这话十分不客气,皇甫家主眯起眼看了过来:“三皇子对这位先知的维护倒是厉害得紧,看来是心虚了不愿意应战?” 谢池春忍不住笑出声来:“三皇子说得不错,要是接下挑战等十天半个月,我可等不及了。就算跟神女切磋,只要一刻钟功夫的话,神女怕还没沐浴净手完。” 让对手苦等的切磋,她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口气也是张狂,皇甫家主的脸色更难看了,拱手道:“皇上,看这位先知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如来测测今年的国运如何?” 要是没能说出所以然来,谢池春也不外如是。 要是说得头头是道,后来没应验,她也是没翻身的机会。 谢池春笑着摇头:“国运不是一向神女来预测的,我就没必要抢神女的活计,免得叫神女一个不高兴,不够风调雨顺都怪到我身上就苦恼了。” 她可没一点苦恼的样子,目光对上皇甫家主一瞬,很快微微蹙眉。 第13章 四个人 谢池春一看就觉得皇甫家能在离国站稳百年,肯定是有本事的,但是看皇甫家主的样子就不像好人,却没想到他如此狠戾。 她看见皇甫家主让婆子抱着一个女婴便活生生埋在土里,一脸不屑:“我皇甫家没有女子出生,祸根的预言不会出现。” 看来皇甫家曾经得过预言,只要有女子出生,就是家族要亡了? 谢池春忍不住上下打量皇甫霞一眼,怎么这个神女却能活着,难不成是男扮女装? 皇甫霞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又被谢池春的话激怒,声音依旧冷冷冰冰的:“你的意思是要跟我比试了?国运可不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够影响的,不求国运,不如就求今夜皇上的运数?” 谢池春就不明白了,怎么皇甫家来来去去就要在皇帝身上下工夫,不能选别的人吗? 还是对他们来说,也只有皇帝的运气能让皇甫家出手,其他那些奴才或者身份低下的大臣是不配被预言了? 皇帝需要皇甫家,不等于他们只能在自己身上下工夫,总被预测,不管好的坏的,还是叫人心里不大痛快。 皇贵妃看出皇帝的不快,又不好拒绝皇甫家,也就出面打圆场道:“来来去去总给皇上预言,神女不如也给臣妾预言一番?看看我最近的运气如何?” 皇甫霞有心拒绝,皇甫家主却看了她一眼。 皇贵妃如今是皇帝的心尖尖,得罪她不是一件明智之事。 被皇甫家主使了眼色,皇甫霞心里再不乐意还是只能勉强点头:“那就开始吧。” 谢池春无语,就没人问她的意思,直接就开始吗? 她只能抬头盯着皇贵妃的双眼,却恨不得自戳眼睛了。 这次竟然看见皇贵妃和皇上在床笫之间的情形,皇贵妃时而呜咽,时而娇媚哼吟,就连谢池春这个女子都听得脸红。 谢池春捂着眼睛一会儿,邵逸铭有些担心,想要过去询问她是不是眼睛难受。 皇甫家主却直接开口道:“这位先知不会说身体不适要临时退出比试吧?” 谢池春只要点头,她就直接输了比赛,皇甫霞还要不战而胜。 “哪里,神女不是还没开始吗?皇甫先生也太心急了一些。” 她努力扫掉脑海中刚看见那些辣眼睛的片段,自己还不曾在同一个人身上,这么短时间内再看一次,有些担心会不会看不出什么来。 谢池春再次抬头对上皇贵妃的眼睛,这次盯着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却见皇贵妃与大皇子在花园里单独说话,提的正是三皇子上次遇刺之事。 “一群饭桶,老三怎么突然绕道,不会我们身边有人泄密吧?” 皇贵妃面色也不太好看:“不可能,除了如兰之外,就只有我们二人知晓此事。” 大皇子挑眉:“如兰在母妃身边多年,瞧着年纪大了,不如赐给儿臣?” 皇贵妃睨了他一眼:“不行,以为我早没看出你对她的心思吗?她不愿意嫁人,我也答应过两年就把人放出宫去。” “放出宫去,母妃就不怕她被人抓住,透露出我们的秘密来?” 皇贵妃笑得媚眼如丝:“放心,活着出宫和死着出宫不也一样?” 谢池春再次扶额,她到底看见得什么玩意儿,这些绝不能在此处说出来,不然自己的小命就得不保了。 得罪皇贵妃不说,还会叫皇帝不喜。 看皇帝宠爱皇贵妃的样子,原本身边该是皇后才能坐的,如今却让皇贵妃坐着。皇贵妃虽然没有皇后的名头,却跟皇后的地位相差无二了。 皇贵妃有恃无恐,谢池春开口说出来,皇帝也不会相信,还可能觉得她是哗众取宠,故意诬陷枕边人。 看了两次都不能说出来,她的眼睛还隐隐作痛,今晚看得太多,显然还是有影响的,要再看一次吗? 谢池春有些犹豫,顺势抬头见皇甫霞这次没有大张旗鼓地沐浴熏身,只是稍微用香料熏了双手,郑重地拿出一个龟壳来测算。 她余光瞧见皇贵妃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才恍然大悟。 神女对待皇帝的时候仪式繁复,十分重视,面对皇贵妃却减之又减,摆明是没把她放在心内。 谢池春不免咂舌,难怪皇帝要拿她来打压皇甫家的气焰,实在是太张狂了。 就连皇贵妃都没看在眼内,皇甫家还是白身,除了神女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如此嚣张了。 皇甫家主见谢池春东张西望的样子不由皱眉;“先知已经得到结果了,都能闲得到处看了?” 谢池春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看神女已经得到结果,便想请她先说。” 皇甫霞瞥了她一眼,高傲地抬头:“皇贵妃最近做事并不顺利,是因为气运被人逆天改掉了。” 这话叫皇贵妃倒抽一口气,谢池春也不由挑眉。 最近做的事,不就是刺杀邵逸铭吗? 不顺利还真是因为谢池春开口让邵逸铭等人绕道了,还以为神女是个装饰,看来的确有两把刷子? 皇贵妃脸色有些挂不住,皇帝也有些吃惊:“还有人能逆天改命,知道是谁吗?” 皇甫霞断然道:“不知道,看不出来,只怕用的下三流的手段遮掩了轨迹,才叫我没能看出来。” 简直胡说八道,难道不是她功力不够才看不出来,怎么就污蔑别人用的手段不光明? 谢池春心里嘀咕,就见众人看了过来,盯着自己不放。 “怎么,神女的意思是怀疑到我身上了?我跟皇贵妃素不相识,今天之前从未见面,也无冤无仇,逆天改命要付出的代价,想必神女比我还要清楚得多。” 皇甫霞也是不明白,要真是谢池春逆天改命,她哪能好好坐在这里,早就暴毙而亡了。 百年来的家训就有一言,绝不能轻易逆天改命,要付出的代价不止是自己的性命,还可能是整个家族的气运。 谢池春的眼帘遮住了半张脸,依旧能看出面色红润,丝毫没有一点影响的样子。 皇帝依稀知道皇甫家的家训,明白逆天改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便和缓了脸色道:“先知可瞧出什么来了?” 谢池春才明白预言不像她之前说的那么详细,便把看见的含糊道:“就跟神女说的那样,皇贵妃心里想必疑惑最近做事为何不顺,明明天知地知,就只有四个人知晓。” 皇帝这次也好奇了:“爱妃最近做了什么事如此不顺,还只有四人知道,包括朕了吗?” 皇贵妃勉强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两位说的是什么事,最近确实有些不顺,却不是什么大事,这点小事就没告知皇上了。” 她看向下首的二人,一时不知道这两个先知是不是都看出什么来了。 但是比起皇甫霞的泛泛而谈,谢池春的就要更具体一些。 不过为何是四人,不该是三个人知晓,另外多出来的一个是谁,难道她身边真有人泄露秘密,才叫邵逸铭逃过一劫吗? 皇贵妃心下沉吟,嘴上倒是把皇帝忽悠过去了,又举起酒杯跟皇帝畅饮。 皇帝被她微醺的样子迷住,波光潋滟地瞥一眼,就给勾了神,巴不得祈福大典尽快结束:“有请神女开始祈福吧。” 皇甫霞有些不高兴,看得出皇帝的敷衍,一颗心都在皇贵妃身上去了。 皇甫家主看了一眼过来,她才不情不愿起身到正中的位置挑起了祈福舞,嘴里还念念有词。 谢池春嘴角一抽,这神女忽然变成神棍,她一时没能适应,脸色险些挂不住。 虽说皇甫霞一身衣袍飘逸,随着舞步衣袂纷飞,还是跟村里的跳大神没什么两样,就是好看一点儿。 不过看皇上满意的神色,和周围大臣敬畏的眼神,谢池春还是安静地看完。 皇甫霞跳得香汗淋漓,手势后向上首的皇帝行礼。 皇帝笑道:“辛苦神女了,看赏。” 送的是一块白玉摆件,白如雪,毫无一点瑕疵,足见皇帝的大方。 皇甫霞只轻飘飘看一眼,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便低头谢恩。 皇帝也习惯了皇甫家的态度,又对谢池春和颜悦色道:“先知也辛苦了。” 这次送给谢池春的是一箱子满满当当的布料,全是她身上正穿着的云纱和丝缎,无一不是精品。 谢池春起身笑着谢恩,显然很喜欢这份礼物。 她比起皇甫霞要表情外露得多,却更真诚一些,叫皇帝也高兴:“老三那边有什么缺的,先知只管跟朕说就是了。” 谢池春摇头:“没什么缺的,多谢皇上的美意了。” 皇帝分明是递出了台阶,她只要顺势就能留在宫里,却直接拒绝掉了,显然想一心跟着邵逸铭。 闻言,皇帝也没勉强,祈福仪式结束便就此散了。 皇贵妃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金步摇,笑得有几分迷离和醉意:“那位先知瞧着是个一根筋的,就这样让她跟着三皇子真的好吗?” 皇帝瞥了她一眼,搂着人笑了:“没什么不好的,倒是个性情中人,不像那些墙头草,哪里见着荤腥就粘过去,压根不记得一开始给了吃食的人。” 看样子皇帝居然觉得谢池春这样的性情挺好的,起码知恩图报,不是什么险恶小人。 皇贵妃却不怎么乐意有这样一个先知在邵逸铭身边,瞧着还是个有点本事的,以后岂不是成为老三的助力? “总归是个姑娘家,住在三皇子府上,孤男寡女总归名声不好。不若皇上跟老三说一声,让先知住到宫里来,又或是另觅一个宅子住下。” 皇帝笑道:“爱妃今儿怎么把先知挂在嘴边,还惦记着她的住处?” 皇贵妃伸出芊芊指头点了点他的胸膛,赧然一笑:“我这不是见皇上似乎有重用先知的意思,又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就多替她考虑一二?” 抓住她捣乱的柔荑,皇帝摇头:“既是老三请回来的,要怎么安排他心里有数。朕刚才已经开口问了一句,先知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 他愿意跟谢池春结个善缘,能不能为自己所用没关系,别没结缘反而结仇就不好了。 这些神神叨叨的先知,谁知道生气后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来? 皇帝没让皇贵妃问下去,揽着人就歇下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2节 第14章 如兰 回程的马车上谢池春轻轻松口气,被邵逸铭听见不由好笑:“刚才谢姑娘表现得极好,原来这会儿还紧张?” 她小心翼翼地点头:“我刚才没说错话吧?似乎嚣张了一些,是不是彻底得罪皇甫家的人?” 皇甫霞离开时看了谢池春一眼,那目光犹如看死人一样,叫她浑身不痛快。 “谢姑娘不必担心,皇甫家暂时还没能耐把手伸进我的府里。”邵逸铭说罢,又看向她问道:“刚才父皇亲口招揽,姑娘怎的不答应?” 谢池春傻乎乎地回过头来反问:“为何要答应?叫我一声先知,我却从来不觉得是,要是进宫了,岂不是要在皇上面前露馅了?” 邵逸铭摇头:“哪里就露馅,明明谢姑娘就是有本事的。姑娘也不必担忧若是答应后,我会不会借着老先生和孩子们在我手上,就威胁姑娘做不愿意的事。” “不会,我相信殿下的为人,进宫却未必是一件好事。”马车到底不安全,她欲言又止了一会,到底进府后跟着邵逸铭进书房后才继续开口。 她把在皇贵妃身上看见的片段都告诉邵逸铭了,只是他看着并不惊讶:“看来殿下早就察觉出遇刺的事是皇贵妃和大皇子谋划的了?” “手段简单粗暴,很像大哥和皇贵妃的作风,他们从来都是这样直来直去。” 谢池春听得诧异:“他们这般嚣张,皇上竟然一直没瞧出来吗?” 邵逸铭苦笑:“或许在父皇眼中,皇贵妃始终跟年轻时候一样美好,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听了这话,谢池春看向他的眼神都透着几分怜悯了。 作为亲爹的皇帝明显被美人计迷得七荤八素的,好人坏人都看不见了。 只怕哪天皇贵妃说邵逸铭一句不好,皇帝就真的相信了,直接拿他下手,那该如何是好? 见谢池春愁眉苦脸的,邵逸铭安抚道:“虽说是刺杀,但皇贵妃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挑的都是没什么人的地方。还是另外让人联系的杀人,一手交钱一手办事,压根不问雇主,出事后也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皇贵妃是喜欢直接点,却不等于是真的蠢,会给邵逸铭留下把柄。 他想到谢池春对皇贵妃说天知地知只有四个人知道,便奇怪道:“明明只有皇贵妃、大哥和心腹宫女如兰知晓,怎么谢姑娘却说有四个人?” 第四个人是谁,她知道却没提及吗? 谢池春微微瞪大眼,伸手指着自己:“我不就是第四个人了,如今殿下也知道,该有五个人了。” 邵逸铭哭笑不得:“想必皇贵妃今晚之后会寝食难安,一心想找到那第四个人出来了。” “这样也好,她疑神疑鬼的,总比一门心思找殿下的麻烦要好。”谢池春笑眯眯的,眼底透着几分狡黠,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不过给皇贵妃找事,确实让她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找邵逸铭麻烦的心思了。 “谢姑娘见过神女,感觉如何?” 谢池春摇头:“我看了一下,也就看出她暗地里脾气不怎么好,喜欢摔东西,其他就没多看了。” 她担心多看会引起皇甫家的注意,看见也是因为无意中跟皇甫霞的目光对上了一瞬。 见谢池春面露疲倦,似乎是因为今晚看得太多的缘故,就被邵逸铭催着去歇下了。 等她离开后,笔墨和纸研才从书房外进来。 邵逸铭点了点扶手道:“让人跟皇贵妃身边的如兰接触,暂时不必太靠近,等她出事后再伸手拉一把。” 纸研一愣:“如兰是皇贵妃的心腹,在宫里简直能横着走,谁会找她的麻烦?” 找如兰的麻烦,等于是找皇贵妃的麻烦,谁有这个胆子? 毕竟谁都知道如今后宫最受宠的便是这位皇贵妃,她一句话就足以让皇帝改变主意,说是拿捏着整个皇宫的生杀大权也不为过。 邵逸铭似笑非笑看了过去:“一个下人掌握的秘密太多,总会招惹主子的猜忌,她的好日子怕是快要走到头了。” 能替主子办事哪个不是聪明人? 聪明人自是明白主子靠不住的时候,就会主动去找后路了。 谁也不想死,如兰也一样。 纸研一怔,皇贵妃连邵逸铭都敢下手,更别提只是区区一个下人了:“是,属下明白了。” 他私下找来宫里的一个不起眼的钉子,只是个外院洒扫的小太监,唯一不同的是如兰的同乡,偶尔能说上几句话。 如兰口风紧,钉子也不必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就是似有若无维持着这个同乡的关系。 看在同乡的面上,如兰也会稍微照顾一二,却也没太多,勉强让小太监维持在洒扫的位置上,不至于被人挤掉而已。 如今这人就派上用场了,纸研让钉子不必心急,跟往常一样就行,在如兰神色有异的时候关心几句就足够了。 皇贵妃果真开始疑神疑鬼,先是把一个怀疑上的宫女打杀了,说是跟侍卫私下有来往,私相授受在宫里是不允许的。 后来又打杀了一个在跟前颇为得用的太监,说是他手脚不干净。 皇帝知道后没说什么,毕竟这种宫人确实不能继续放在身边,打杀也是杀鸡儆猴,叫其他伺候的人变得安分守己一些。 如兰察觉到皇贵妃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表面上没什么,私下便有些发愁。 恰好被同乡的小太监关心几句,她便叹气:“这宫里不好呆,可惜我也没地方去。” 小太监歪着头奇怪道:“谁不知道姐姐在皇贵妃跟前是得用之人,怎么会没地方去?就算出宫,恐怕也有许多青年才俊想娶姐姐回家的。” 如兰被他天真的话逗笑了:“能活着出宫就不容易,别提娶不娶的事了。” 谢池春的预言太诛心,皇贵妃打杀的两人就是怀疑的对象,也是经常在她身边伺候的。 但是伺候时间最长的却是如兰,她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被皇贵妃找借口很快弄死。 “以后要我不在,你也别傻乎乎的叫人欺负了去。” 如兰说着自己就笑了,她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会关心一个不起眼的太监,或许是孤单得久了,宫里就没个能说话的人。 面对皇贵妃要小心谨慎,生怕祸从口出,面对其他伺候的人也不能太亲近,免得叫他们拿住把柄威胁道自己的位置。 也就这个小太监身份没有,又是依靠她才能得到一个洒扫的轻省活计,平日也不懂得跟人来往,只偶尔怯生生跟自己搭话。 还怕别人看见,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避开别人。 其实要是被别人见了,只会觉得小太监巴结上如兰,反倒会对他不错。 偏偏这个傻子压根就没有利用她的意思,或许正因为小太监跟别人不一样,如兰才愿意伸手帮一把,偶尔也会跟他抱怨几句不着紧的话。 小太监低声道:“姐姐要出宫不容易,躲起来应该可以的。” 见如兰看过来,他说话更结巴了:“宫里那么大,总有很多没人去的地方,姐姐躲起来几天,主子们又不会大张旗鼓地找。等风头去了,就能借着倒夜香的推车离开宫里。” 如兰笑了:“你这是听了哪个说书的,居然相信这种话吗?” 倒夜香的就算离开皇宫,侍卫都要打开恭桶仔细查看,连推车底部都不放过,生怕有人混着进出,侍卫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见小太监憋红了脸,如兰正色道:“不过你说得对,人总要找好后路,你替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带你一起出宫。” 邵逸铭没想到如兰如此上道,转眼就让钉子送信过来。 信上只有寥寥几句,显然是匆忙写下的,不外乎是希望能够借三皇子的帮忙从皇贵妃身边逃开。 只要能活命,还带上小太监,除此之外如兰就没有要求了。 是跟着邵逸铭继续办差,还是因此隐姓埋名再也不能出现在人前,如兰都没有异议。 谢池春听说后脸色有些古怪:“她怎的想起殿下来了,要是皇贵妃在背后指使该怎么办?” 人到邵逸铭身边来,泄露出秘密给皇贵妃,他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邵逸铭听得笑了:“不会,如兰这是明白皇贵妃不会让她活着,所以求出路了。皇贵妃看我是眼中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她去求二哥,很可能转眼就被送到皇贵妃面前邀功。” 二皇子没什么干不出来的,而且帮如兰也没什么好处,自然不乐意做了。 还不如把如兰交到皇贵妃手上立功,借此得到更大的好处。 皇贵妃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都比如兰来得实在。 谢池春更明白了:“皇贵妃在后宫独宠,二皇子不觉得丽妃可怜,替生母报复皇贵妃吗?” 有如兰在手,等于拿捏住了皇贵妃的把柄,丽妃就有重新受宠的可能。 邵逸铭摇头,没说的是皇帝对皇贵妃一往情深,丽妃就只是跟皇贵妃有些相似才能得宠。 还是皇贵妃怀上大皇子的时候,丽妃才得宠那么小一年,借此怀上了二皇子。 等大皇子出生,皇贵妃重新得宠,哪里还有丽妃的事? 二皇子心里也明白,让丽妃得宠还不如巴结皇贵妃来得好。 不然得罪皇贵妃,丽妃也不可能重新得到皇帝的宠爱,甚至他因此被皇帝厌弃,不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邵逸铭轻轻叹气道:“父皇未必不知道皇贵妃做了什么,但是他宠爱的女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谢池春听得目瞪口呆:“既然皇贵妃在宫里横着走,怎么还担心身边人泄密?皇上既然不在乎,她还害怕什么?” “除了父皇之外,大臣对皇贵妃的观感原本就不大好。要是这事泄露出去,群臣上书弹劾,就算父皇也未必能保住皇贵妃。” 这才是皇贵妃害怕的,皇帝再厉害,也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悠悠之口。 找不出第四个知情的人,必然是身边有人泄密了,不会是皇贵妃和大皇子自己,就只能是如兰了。 第15章 靠山 谢池春还以为邵逸铭很快就把如兰从宫里弄出来,送去秘密的地方藏着。 谁知道等了几天,邵逸铭压根就没动手。 见谢池春着急的样子,他笑道:“还不到时候,太早出手,这个如兰可不会配合。” 如兰的确聪明,想到找三皇子当靠山,然而未必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因为她明白邵逸铭想从自己手里得到皇贵妃的消息,如兰藏得越紧,慢慢透露一点,就能长时间平平安安的。 她都把消息交出去,那么自己也没活头了。 “只有皇贵妃让她感到危险是不够的,还要让如兰反过来仇恨皇贵妃,才会因为复仇而配合。” 谢池春问道:“皇贵妃如今只是怀疑,应该不会对如兰做什么,现在安安静静的,是不是只打听如兰跟什么人来往?” 如兰那么小心,皇贵妃也不容易找到把柄。 邵逸铭没想她知道这些糟心事:“等一等,谢姑娘便知道了。” 这一等没等多久,却没等到如兰被秘密带出宫,而是浑身是血晕倒在龙辇旁边,把皇帝吓了一跳。 皇帝叫来太医诊治,才发现如兰身上的血基本上不是她的,而是别人的。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3节 他正打算叫皇贵妃过来问一问,如兰已经醒来哭道:“还请皇上做主,奴婢真的没有对别人提起娘娘的事。奴婢因为外院洒扫的太监是同乡,偶尔就说上几句家乡的事,也能解思乡之苦,却被娘娘误会了。” 所以她身上那么多的鲜血是谁的,不言而喻。 皇帝有些震惊,又不可置信:“既然皇贵妃误会了,你怎么不解释清楚?” 如兰哭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娘娘不知道被谁谗言,根本听不进去,还请皇上救下奴婢的同乡,他是无辜的。” 流了那么多的血,人怕是扛不住了。 要是平日那样打杀,却是不见多少血的。 皇贵妃这次手段显然狠戾了许多,人是被切开多少伤口才流出那么多的鲜血来? 皇帝沉着脸赶去皇贵妃的寝殿,院子已经被收拾过了,依旧有些散不去的血腥味钻进鼻尖。 皇贵妃匆匆迎出来行礼:“皇上怎的突然过来了?” “如兰那丫头倒在龙辇前,浑身是血,朕担心你,就过来看看了。” 听了皇帝这话,她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如兰这死丫头居然惊扰了皇上,实在罪该万死。我这不是丢了皇上送的一支朱钗,怀疑是外院的小太监偷的,叫过来问话,如兰却突然冲进来把人死死护着。” 皇贵妃犹如年轻时候语气娇蛮,挽着皇帝的胳膊撒娇道:“那太监拼命挣扎,还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来,就被侍卫砍了几刀,如兰那丫头怕是吓着了。” 皇帝低头看着她叹气:“她浑身是血的样子许多人看见,爱妃这次是过分了。” “我也不想如此,谁让太监突然拿出匕首来,把我吓了一跳,侍卫更是紧张不已才动手的。”任是谁突然抽出匕首来,也不觉得太监是想自裁,更似是要刺杀。 “人呢?” 皇贵妃摇头:“不清楚,底下人拖下去了。” 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她自然不会放在眼内,被砍了几刀是活是死哪里会关心? 皇帝环顾一周:“居然让一个外院的太监怀里藏着匕首也不自知,殿内伺候的人也太不小心了,通通都有罪。要是伤着爱妃,那该如何是好?” 见他没怪责自己,皇贵妃满心欢喜,也就没注意到其他宫人满脸惶恐跪下的神色。 她陪着皇帝进去,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一抬手,就有御林军把殿内所有的宫人都捂着嘴拖下去了。 很快就有内务府的人送来一批新的宫人,他们战战兢兢在殿内四处打扫,生怕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遗漏下来,还真是找到不少可怕的物件。 一是审问的刑具,藏在偏殿角落的柜子,用箱子锁着。 还是太监总管见了,让御林军劈开锁头才知道内里都是什么。 这些刑具在宫里不少见,却也不多见的齐全,不会要人命,却叫人生不如死。 一向在皇帝面前娇俏如少女般的皇贵妃居然藏着这样的东西,太监总管悄悄让御林军带走,柜子按照原样锁上。 二是发现一些助兴的香品,平日没有谁敢翻看皇贵妃寝殿内的东西。 不看不知道,真是一查就吓一跳。 太监总管让人不要声张,也把香品小心翼翼都带走了。 皇贵妃在内里把皇帝哄笑了,感觉事情便过去了:“如兰这丫头在哪里,不如皇上把她送回来,我也得亲自教训才是。” “不着急,她似是吓着了,一直在尖叫不已,送回来岂不是要吵得爱妃头疼?先让御医治几天,人好了再送回来不迟。” 皇帝都发话了,皇贵妃不好说什么。 而且听说如兰只会尖叫,似乎是被吓疯了一样。 疯了才好,疯了就不会乱说话了。 皇贵妃笑吟吟送皇帝出去,转头却发现伺候的人都换了一批,不由一愣。 内务府的管事点头哈腰道:“皇上觉得原本那些人伺候得不好,叫娘娘受了惊吓,便把人都彻底换了一遍。” 反正送回去内务府的也没什么好下场,这些人又不知道什么,皇贵妃没什么好担心的,听过就算了。 如兰不在,伺候的人小心翼翼的,整个殿内安静得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皇贵妃有些不快,让人把大皇子叫过来说话。 大皇子得知如兰在皇帝手上,恨恨道:“就知道这宫女不安分,竟然跑到父皇的龙辇前才晕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母妃,可不能让如兰跟父皇乱说话。” “放心,人也吓疯了,暂时还在御医手里。”皇贵妃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水就皱眉,把茶杯放下:“平日都泡的大红袍,怎的送碧螺春来了?” 没有贴心的如兰在,伺候的人再小心翼翼,也把握不住皇贵妃的喜好。 泡茶的宫女面无血色地跪下,一个劲磕头告罪:“奴婢有罪,还请娘娘饶命。” “这是做什么,赶紧再去泡一壶就好。前头那些人走得太匆忙,也没给后头这些交代两句,殿内简直是一通乱。” 皇贵妃慢条斯理摆摆手,宫女就连滚带爬跑出去重新泡茶了。 她叹气道:“新换的这些人跟鹌鹑似的,一个比一个胆子少,稍微大声一点就快吓晕的样子。” 叫皇贵妃十分不得劲,仿佛她这张漂亮的脸跟恶鬼一样可怕。 大皇子皱眉道:“胆子小点也好,就怕胆子大的。母妃不是有相熟的御医,看看能不能给如兰医治?” 说是医治,不如说是让如兰再也不能开口。 “不急,皇上如今还关心着如兰,若是我那么快下手,岂不是告诉他,我这是心虚了吗?”皇贵妃纤纤玉手一抬,虚虚点了一下:“你这么大的人了,性子还这般着急可不好,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大皇子受教地低下头,回去就让人盯着如兰,她清醒过来的话第一时间能得到消息。 谢池春还以为如兰投靠三皇子,就会直接出宫来隐姓埋名,谁知道闹得这般大,直接就跑到皇帝面前,胆子可真不小:“如兰这样闹腾,不怕皇贵妃一个不高兴直接把她弄死了?” 邵逸铭笑笑:“反正都要死,死之前便要轰轰烈烈的。” 她抬头看过来一眼,一脸欲言又止,邵逸铭便道:“谢姑娘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问我。” “我想知道那个小太监,是真的被皇贵妃的人砍死了吗?” 邵逸铭看过去:“谢姑娘以为呢?” 为了达到目的,连人命都是能够随意牺牲,他是这样的人吗? 谢池春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松口气:“人没事就好,被送出宫来了?” 邵逸铭挑眉:“谢姑娘可以从我这里看见了,怎么会猜人没事,而不是死了?” “殿下这边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殿下的脸色我可以看到的。”如果真是人死了,邵逸铭又不在意,神色就要轻松得多。 他听得笑了:“谢姑娘好眼力,人的确没死,身上挂了不少血袋,所以看起来特别可怕,浑身是血。内里穿着藤衣,虽然不能刀枪不入,却能稍微挡一挡,不至于一刀致命。” 侍卫可不想弄脏皇贵妃的寝殿,一大摊血洒下,他们就不敢再动人,直接把人拖出去想要补刀,早就有笔墨派人等着,洒了点迷药,叫侍卫们恍恍惚惚以为小太监已经死了,就回去禀报。 其实小太监已经被笔墨的人带去庄子养伤,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却还得好好养一段时间。 “他要没事,如兰知道后一定很高兴。”谢池春没想到如兰会护着一个同乡,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 或许在宫里实在太寂寞了,难得有个人能跟自己提一提可能永远无法回去的家乡,又因为自己的缘故被连累而死。 她都替如兰感到难过,为皇贵妃认真办事,到头来却没什么好下场。 谢池春原本想搅乱宫里这潭水,叫皇贵妃没心思再放在邵逸铭身上,如今却害了不少人,心里难免忐忑。 邵逸铭安慰她道:“宫里便是如此,人命都不当一回事。只有死人才不会有秘密,还以为皇贵妃能忍一段时间才悄悄动手,到底是我们太高估她了。” 离祈福大典才几天的功夫,皇贵妃就忍不住动手了。 两个太监一个宫女,虽然理由都充分,但是短时间内死掉三个人,皇帝再是宠爱她,心里也会起一丝疑惑。 只要皇帝好奇了,派人去打听一二,就听到很多有趣的事来。 甚至不必如兰说什么,皇帝就能知道不少事。 “皇贵妃肯定还会对如兰动手,她找了个宫里最安全的地方。”要是如兰就这样跑出宫来,被皇贵妃坐实了罪名,这辈子就跟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完全不能用真面目示人。 如兰跟在皇贵妃身边多年却是骄傲的,哪里能忍受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加在自己身上,又目睹小太监因她而被严刑拷打,自然就找上宫里最大的靠山——皇帝! 皇贵妃再想对她下手,就得掂量一番,这就给如兰争取了时间。 第16章 毒手 谢池春好奇道:“殿下会派人告诉如兰,小太监还活着吗?” 邵逸铭摇头:“会说,但是没那么早。仇恨要是突然被戳破了,她就不能一鼓作气。” 趁着如兰这股气还没泄掉,让她努力给皇贵妃添堵。 谢池春眨眨眼,觉得邵逸铭还挺坏的,非要让如兰痛苦多一阵子才告诉她小太监没事的好消息。 不过如兰跟在皇贵妃身边也做了不少坏事,是该受点惩罚了。 “殿下之前不是说皇上相信皇贵妃,不会多怀疑?就算怀疑了,也不会认为是皇贵妃的错?” 只会觉得她身边的人心狠手辣,带坏了皇贵妃。 没见皇贵妃寝宫里的宫人都被彻底换了一遍,那些被换走的人下场只怕不会太好。 邵逸铭笑着解释:“一次两次,父皇还能自欺欺人,次数多了,他很难不怀疑上皇贵妃,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皇帝不是坚信皇贵妃就跟第一次见面那样纯洁天真,哪天忽然发现她其实并非如此,会不会对她失望透顶? 邵逸铭还真想看见皇帝知道真相时候的表情,一定相当有趣。 谢池春雀跃道:“皇上知道皇贵妃的真面目,她就失宠了,大皇子也就没能再针对殿下了。” 她能这样天真的想也挺好的,邵逸铭却叹气道:“没那么容易,父皇已经习惯皇贵妃在身边,不是随意能够动摇的。更别提大哥在群臣中的名声其实相当好,已经得到大部分的臣子支持,说是太子,也就差个名分,内里已经是了。” 群臣私下叫大皇子是隐形的太子,已经觉得他铁板钉钉要成为太子,就差皇帝下圣旨了。 即便皇贵妃就此倒下,大皇子却不会那么容易就失去群臣的支持。 谢池春就不明白了:“大皇子虽然是长子,殿下才是皇后嫡子,大臣不支持殿下,怎的都支持大皇子了?” “因为比起我,大哥更有胜算。”邵逸铭的母族帮不上什么忙,又不得皇帝宠爱,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还有机会。 尤其皇后还不得皇帝喜欢,也就占了个位子,平衡后宫的势力罢了。 如今人都死了,邵逸铭的赢面就更低了。 还以为把如兰接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没几天宫里却传来如兰暴病而亡的消息。 听见的时候谢池春整个人都茫然了:“难道皇贵妃的手还能伸到皇帝身边,她不要命了吗?” 皇帝偏信皇贵妃是一回事,皇贵妃把手伸到他身边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帝王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4节 邵逸铭却摇头:“不是皇贵妃,是皇上动的手。” 这话叫谢池春更惊讶了:“如兰做了什么,竟然让皇帝亲自动手?”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也在预料之外:“大哥去跟皇上要如兰,后来二哥也去了。” 两位皇子同时要一个宫女,两兄弟争一人,这是皇帝的忌讳,怎么都不能让两个儿子因为一个女人而翻脸。 谢池春愣住了,就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如兰不得不死了? “我也是没想到,大哥竟然懂得用这办法。”邵逸铭怀疑大皇子身边是不是有军师了,不然按照他以前的做法,只怕会真的派人潜伏到皇帝身边去把如兰弄死了。 如今大皇子居然知道联合二皇子去皇帝跟前讨要如兰,区区一个宫女哪有资格让两个皇子争抢,如兰不用死也不得不死了。 谢池春回过神来,忍不住叹气:“他们神来一笔,如兰没能出宫,岂不是坏了三殿下的好事?” 明明之前拿住如兰的话,就等于是抓住了皇贵妃的把柄。 如今把柄就要到手了,却叫大皇子和二皇子联手弄飞了,岂不是叫邵逸铭之前白忙一场了? 邵逸铭轻轻摇头,反正失败都没什么,他失败也不是第一回 了,就是有些可惜:“想必大哥身边出现一个厉害的人物,回头得让人探一探才是。” 皇贵妃身边出现阿猫阿狗都引人注目,更别提是出现一个大活人了。 没多久宫里就传来消息,皇贵妃的一个远房亲属过世了,她怜惜那个孤苦伶仃的养女就把人接到京城来,如今在宫里暂住。 听闻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苍白瘦小,不像是厉害的模样。 但是邵逸铭从不以貌取人,更不会对任何人掉以轻心。 他的指尖点了点桌面:“要是能让谢姑娘去见上一见就好了。” 可是谢池春要进宫不容易,要见着人就更难了。 要真是这个小姑娘做的,皇贵妃自然把人藏严实,生怕被人拐走了。 没想到大皇子府很快送请帖来,说是大皇子要纳了这小姑娘为侍妾,摆了几桌宴席,请了亲近的亲属朋友,虽然不乐意让三皇子来,大皇子却不好不送请帖。 还以为邵逸铭对此事不感兴趣未必会来,他却爽快答应,还让纸研挑了不错的礼物带回去。 他正想要机会,大皇子就把机会送过来,实在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纸研就纳闷了:“大皇子这般大张旗鼓的,就不怕让谢姑娘看见了?” 邵逸铭挑眉:“兴许那个小姑娘对谢姑娘感兴趣,巴不得能见上一面。” 不过让谢池春去看一个皇子纳妾,确实有些掉价,索性把谢池春安排在必经之地的酒楼三楼包厢内坐着,远远看一眼便是了。 不知道离得这么远,两人对上目光后能不能看见什么,邵逸铭却不乐意让谢池春出现在大皇子跟前。 他不放心,还让笔墨带着侍卫牢牢跟在谢池春身后,一步都不能离开。 邵逸铭先亲自送谢池春去酒楼,再三叮嘱,叫她忍不住失笑:“殿下放心,我绝不会随意离开给大家添麻烦的。” 谢池春还回头看了笔墨一眼,没瞧出什么来便安心了。 想必今天她只要坐在包厢里安安分分等着人过来看两眼,就能打道回府了。 反正邵逸铭的意思是能看见是好,不能看见也没什么,全当是出门溜达散心。 他这才离开去大皇子府赴约,便有小二敲门要上茶和点心,被侍卫拦在门口接过东西,仔细检查后放在旁边,压根就没给谢池春吃用的意思。 谁知道外头的东西干不干净,他们是一点都不敢让谢池春入口。 不说有没毒,也害怕有点不干净叫谢池春吃坏肚子。 小二兢兢战战的,一直不敢抬头,一副害怕的模样。 谢池春想着以前来酒楼,不说掌柜,小二们都是下巴高抬看不起她的样子,如今倒是换了个人似的。 她不经意扫了一眼,冷不丁对上小二的眼睛,吓得他立刻低头,恨不得脑袋贴在胸口上,低眉顺眼就要离开了。 谢池春却猛地跳起身大喝一声:“别让他跑,把人拿下!” 笔墨二话不说就踢开门把跑了没多远的小二抓了回来,小二吓得大喊大叫:“贵人饶命,小人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冤枉啊!” “堵嘴!”看见其他包厢的人探头探脑,有下人似乎想上前询问,都被侍卫拦下了。 谢池春看着被笔墨用手捂住嘴巴的小二,瞪大眼似乎满脸惊恐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害怕了?你在门上涂毒药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害怕?如今被满手沾着毒药的手捂住就害怕了?” 她环顾一周看向其他人:“我们来得匆忙,也不知道进的哪个房间,这层楼的包厢门上很可能都被涂上毒药了。你们要是想让自家主子们活命,就让他们赶紧去请大夫,再叫官差把酒楼给封上,别叫掌柜跑了,解药很可能就在他手上。” 其他人吓得半死,连滚带爬跑进隔壁的包厢,没多久就跑出来好几个擦着冷汗的锦衣公子。 有半信半疑的,有赶紧报官的,有让侍卫包围酒楼去抓掌柜的,还有出来质问谢池春的。 “这位姑娘有什么证据说门上涂了毒药,还是这小二做的?别是张口胡乱编排,想要教训个小二罢了,用得着胡诌这样的借口吗?” 有对谢池春的装扮不屑一顾,毕竟京城有一个神女就够了,她这般装模作样未必真有能耐,就是糊弄人的。 谢池春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看笔墨和侍卫们把身上带的解毒丸先服下一颗,又递过来一个瓷瓶,她闻了闻就知道是上好的药丸,索性也吃了。 虽然她没碰过门,但是想不起自己有没碰过侍卫们沾过的东西,还是小心为上。 “你不信可以自行离开,没必要继续留下来浪费时间。” 京兆尹带人来得很快,毕竟这是京城第一大酒楼,居然有人在门上涂抹毒药。 京城随便走在路上砸下一块砖都可能砸中一个贵人,酒楼里谁知道会毒害到哪个皇亲国戚? 他看见站在中间的谢池春,顿时更小心翼翼了:“谢姑娘,此事当真?” “这是自然,大人不是见识过我的能耐吗?”谢池春微微抬起下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还以为京城是天子脚下,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我只是出来喝杯茶就遇到毒杀的。” 京兆尹冷汗都要下来了,真出什么事就是他的失职了,连忙让心腹把小二拖进房间审问,务必要把解药弄出来。 “不必,把人留下。”谢池春微微低头,笔墨就明白他的意思,捏住小二的下巴,见他死死闭上眼,就用力撑起眼皮来让她看。 她看了两眼,全是零零碎碎的片段,就是没有藏解药的! 第17章 巧合 谢池春看的有点久,其他人便坐立不安了。 有小声嘀咕的:“她究竟能不能看见,我们真中毒了,解药在哪里?” “还不如让京兆尹带人进去审问,总比她左瞧右瞧来得快。” 笔墨听得气死了,这些人说风凉话倒是利索,谢池春要不说出来,他们死了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不过谢池春难得看这么久,只怕没看出解药在哪里,笔墨便也跟着有些着急。 谢池春终于站直身,伸手捏了捏鼻梁,刚才盯得久了,眼睛都酸了:“你想知道妻子和三个孩子去哪里了,就把解药交出来。” 小二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一张口却叫他惊讶地瞪大眼:“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脱口而出后,他不由满脸懊恼。 其余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谢池春是有点本事了。 即便嘴上抱怨,他们其实没多相信谢池春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什么来。 邵逸铭这时候匆忙赶来,上下打量见谢池春还全须全尾站着,顿时松口气。 但是他耳边听着笔墨简略禀报完,眉头又开始皱紧了。 小二还道:“你先说,我才相信你。” 谢池春却不妥协:“我要说了,你是不是还要亲眼看见才相信?拖来拖去,站在这里的人都毒发死了,你也不必交出解药来了?” 看见邵逸铭,她明显松口气。这场面自己可应付不来,刚才镇住这些人,借他们带来的下人围住酒楼没让同伙趁机跑掉就已经不容易了。 “恰好容御医去大哥府上做客,我也一并带过来了。” 其他人一见容御医就想冲过来把脉,被邵逸铭淡淡一扫,一个个不敢动了。 容御医年纪不小,白发白眉,长得慈眉善目,伸手给谢池春把脉一会就放下了:“谢姑娘没事。” 他又给笔墨等侍卫把脉,也摇头:“他们也没中毒。” 一连好几个人都没事,众人都怀疑谢池春是不是信口开河耍人了。 忽然最后面一个锦衣男子扑通倒地,手脚抽搐,指尖隐隐带着紫色,吓得其他人连连后退。 容御医赶紧上前把脉,皱着眉拿出怀里的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就塞进锦衣男子嘴里,指尖又捏着银针扎了好几个穴位,好歹抽搐停下了,人却没醒来:“这人毒发了。” 他沉声肯定,周围人忍不住惊呼,有些还看向谢池春,只奇怪她和身边人怎么没事,偏偏离得最远的包厢客人反倒中毒了? 解毒的药丸带得不多,主人家都得了一颗赶紧服下,下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没多久就有几个下人也倒地抽搐,容御医简直一筹莫展。 幸好大皇子府的管家亲自送了一盒解毒丸来,好歹没叫大好日子附近的酒楼死了一片,不然实在晦气得很。 “此毒霸道,暂时算是压下了,还得催吐才行。” 容御医让厨房煮了绿豆水叫客人一个个喝下,邵逸铭见没他什么事了,便带着谢池春上马车回去王府。 谢池春在马车里叹气:“可惜了,出这样的事,我都没能看看外头。” 也就没看到大皇子和那位侍妾究竟长什么样子,她是白白出府了。 邵逸铭也叹气:“谢姑娘没事就好,我没想到他们的胆子那么大……姑娘可看出什么来了?” 他也奇怪,怎么整层楼其他包厢的人多多少少都中毒了,偏偏谢池春的包厢谁都没事? 跟着来的侍卫也是有些后怕,要不是他们运气不错没中毒,如今那些在酒楼催吐得眼泪都下来的人就是他们了。 笔墨在车外竖起耳朵,也是满脸好奇。 难不成先知们都是老天爷的亲女儿,百毒不侵了? 谢池春回想了一下:“三楼似乎都是非富即贵的客人,每个包厢有一个专门的小二来伺候。这小二怕死得很,其他包厢的门上都抹了毒药,唯独他负责的那个包厢没抹。” 估计小二也没料到,最后他们会选择自己那个包厢,叫谢池春逃过一劫了。 邵逸铭定定地看了谢池春一眼,心里也觉得这运气实在太好了一些。 而且自从他遇上谢池春之后,自己的运气也变好了。 “大皇子那边殿下这就跑出来,他不会恼吗?” 那边宴席该是刚开场没多久,邵逸铭就跑了,如今还打道回府,大皇子想必心里不大痛快。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5节 “管他呢,反正我人到了礼也到了,一个侍妾罢了,我喝一杯酒水都是给大哥面子了,他也不敢拦着我。”而且谢池春在酒楼出事,她怎么都比大皇子来得重要。 反正两人跟撕破脸就差一层薄薄的白纸了,也不差这么一件事。 邵逸铭想了想还让笔墨去宫里跑一趟递消息:“就告诉父皇,谢姑娘在酒楼遇刺,险些被毒杀。” 皇帝对皇甫家不满已久,早就想让人取代他们,可惜始终没找到人。 如今难得谢池春横空出世,他就算不捏在手里用,也该是希望人提起来跟皇甫家打擂台。 人要这么死了,便宜的人只会是皇甫家。 谢池春眨眨眼:“皇上以前不敢对皇甫家做什么,如今也不会做什么的。” 所以邵逸铭派人去告状,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邵逸铭却笑了:“告状一次兴许没什么,但是只要在父皇心里存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行了。而且这么巧,今儿是大哥纳妾把我请了去,谢姑娘这就出事了。” 他什么都没说,皇帝只会想得更多,毕竟帝王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巧合。 谢池春惊讶地看向邵逸铭,还能这样告状? 她出去一趟就受了惊吓,厨娘特地炖了一锅安神汤,滋味好极了。 谢池春吨吨喝得欢快,早就把酒楼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简直没心没肺透了。 邵逸铭还是不放心,让府里熟悉的大夫给谢池春再三诊脉,确定她真的没事,这才彻底松口气。 笔墨无声无息从宫里回来,他自然见不着皇帝,只是告知皇帝跟前的大太监罢了。 他回来的时候见焦头烂额的京兆尹进宫禀报,恐怕要被训得灰头灰脑了。 果然谢池春一觉醒来就听说京兆尹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还得戴罪立功在十天内找到背后指使小二下毒之人:“十天?这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 邵逸铭过来的脸色不怎么好:“确实难,所以京兆尹一大早就登门来了。” 正吃着早饭的谢池春迟疑道:“他不会是上门来找我问线索的吧?” “谢姑娘猜得没错,京兆尹先去皇甫家了,可惜吃了闭门羹,只好找到这边来。”邵逸铭冷哼一声,皇甫家都不愿意沾的事,难道谢池春就愿意了? “那怎么办,见还是不见?”谢池春继续低头用饭,似乎见不见京兆尹就邵逸铭一句话的事。 邵逸铭挑眉:“谢姑娘想见吗?” 谢池春歪着头想了一会:“我见他的话,会对殿下有好处吗?有就见,没就不见。” 这话叫他笑了:“好处是有的,就怕不好拿。” 邵逸铭到底还是让京兆尹进来见谢池春,她擦了嘴收拾一下又是高高在上的先知了,坐在上首低头俯视众生的模样,盯着京兆尹的眼睛看了一下就挪开。 什么乱七八糟的,京兆尹年纪不小了,竟然娶了八房小妾。 这就算了,最近他似乎看上了第八位小妾身边的丫鬟,跟人在假山里嬉戏,实在太辣眼睛了。 谢池春鼓起勇气再看一眼,这次却见京兆尹在黑乎乎的地方,身上衣服脏兮兮的,披头散发好不狼狈,周围都是干草和栅栏,莫不是天牢? 他居然进天牢了,是此事办得不妥当吗? 若是如此,谢池春就犹豫要不要帮忙了,没得到时候连累邵逸铭就不美。 京兆尹被她看得后背都冒冷汗了,谢池春却迟迟没开口,于是犹豫着把一个锦盒拿出来,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玉佩,光泽透亮,没一丝瑕疵,一看就是极品白玉。 “这是给先知的孝敬,还请先知指点迷津。” 谢池春迟疑的样子看在邵逸铭眼里,明白她可能看见什么,就先让京兆尹去偏厅等着:“怎么,出事了?” 人一走,她才恢复轻松的模样,赶紧把看见的说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办事不利给捉去天牢了,到时候还得连累殿下。” 听谢池春的形容那里的确是天牢,京兆尹要进去确实很难再出来。 又听她结结巴巴形容了京兆尹后院的荒唐,邵逸铭直接就把京兆尹连带他带来的玉佩一并打发走:“此事谢姑娘也束手无策,叫大人白跑一趟实在心生不忍,只看最后得利的人究竟是谁。” 京兆尹没能得到答案,蔫头耷脑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看见。 宫里的皇帝也得到消息不免惊讶:“还以为那位谢姑娘无所不知。” 不过也是,就连皇甫霞都无法知无不言,更何况是野路子上来的谢池春? 只是谢池春走野路子都比皇甫霞看着厉害得多,要不是她骤然察觉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抓住下手之人,还挽救了酒楼不少人的性命。 三楼的人非富即贵,解毒虽然难受,好歹保住了性命,对谢池春也是感激的。 要说谢池春和身边人没事,皇帝不是没怀疑她是故意为之,然后大发神通,名声宣扬出去便能在京城站住脚跟。 可是按照那个小二的口供,恐怕只是巧合罢了。 又是巧合,刚巧大皇子纳妾,邵逸铭被邀请去做客离开谢池春身边,刚巧谢池春进的是那个小二负责的包厢而没事,刚巧大皇子府的客人里有一位御医。 一个巧合也就罢了,接连好几个巧合在,叫皇帝不得不侧目。 第18章 反问 皇帝召容御医到跟前来,问起那些中毒的人,大多都已经没有大碍,休养一阵子便好。 他不经意地问:“容爱卿怎的会去大皇子府赴宴了?” 容御医在太医院的资历不浅,这些宫里的老人最忌讳跟皇子走得近惹来皇帝的猜忌,他能在宫里多年更是深谙此道。 他此时跪下答道:“大殿下那位侍妾曾救下微臣孙儿的性命,微臣这才赴宴亲自表示感谢。” 若是之前登门去见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实在不妥当,只好趁着大皇子纳妾的时候上门送礼,也不显得突兀。 容御医不是说谎的人,三两下把上个月孙儿出门跑丢,最后是这个侍妾碰巧遇到送回府来的事。 “孙儿遇上拐子,要不是宋主子看着不对让两个高大的丫鬟把微臣的孙儿抢回来,微臣恐怕就再见不着这个唯一的孙儿了。” 皇帝知道容御医膝下单薄,只有一个儿子却早早便病去了,留下一个遗腹子跟眼珠子一样。 如今险些要失去孙子,他自然对救孙子的人感恩戴德,会去赴宴亲自感谢也是情理之中。 皇帝安抚几句,这才叫红了眼圈的容御医退下。 没多久,大太监就轻手轻脚回禀道:“皇上,容御医所言非虚。” 已经有人出去打探一番,容御医的孙儿确实丢了,就趁着一同去的乳娘闹肚子去茅房的一会儿被拐子用玩具勾走了。 容家的孙子甚少出外,也就对陌生人防备不足,被勾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既是真事,那么容御医会出现在大皇子府是必然的。 皇帝倒是对大皇子这个侍妾有几分兴趣,正巧夜里去皇贵妃的寝殿便随口提起此事。 皇贵妃笑道:“这丫头是个心善的,就是苦了些。原本父母双亡被人收养,在家里也如珠如宝宠爱长大,谁知道一夜之间养父母又去了,族里一提,我正想着有人解闷,就叫人把她送来,想着留几天就帮忙寻个不错的夫婿,却叫我儿看对了眼。” “既是有缘分的,丫头又乐意,这才抬进大皇子府里了。” 宋茹的身份确实不高,当大皇子的侍妾都算高攀的。 索性她的养父母跟皇贵妃勉强算是沾亲带故,又投了她的眼缘,便乐于成全宋茹跟大皇子了。 皇帝听后微微点头便提起别的,似乎只是随口问起宋茹。 第二天大皇子带着宋茹进宫拜见皇贵妃,宋茹换了一身锦裙,巴掌大的小脸经过精心打扮后有几分出彩。 皇贵妃笑着让嬷嬷递了一个锦盒过去,里面是一对鸳鸯玉镯:“如今你既进了我儿的后院,就该为他尽心尽力谋划。” 宋茹低头应了,知道两母子有体己话要说,体贴地去侧殿更衣去了。 “是个可人儿,也足够聪慧,就不知道会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皇贵妃收敛的笑意,见大皇子回头看着宋茹的背影离开才回过头来,不免皱眉:“别说我没提醒你,她到底是谁家的人。” 大皇子笑道:“母妃放心,我自然有分寸。昨天的事母妃也该明白,她是个厉害的。” 他心下却有几分火热,宋茹白天瞧着瘦弱沉默,夜里却是痴缠带劲得很,很得自己的欢心。 加上宋茹聪慧,又能给自己出谋划策,实在再可心不过了。 等大皇子带着宋茹离开,皇贵妃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对身边的嬷嬷低声道:“让人盯着宋茹,可别叫她真拿捏住我儿,闹出什么事来。” 嬷嬷应了,自是去吩咐藏在大皇子府伺候的人。 大宫女轻手轻脚过来禀报:“主子,谢姑娘被皇上召进宫来了。” 皇贵妃一愣,倒是明白皇帝是想亲眼看看谢池春是否安好,又安抚一番来拉近关系。 谢池春也没想到会惊动皇帝,被邵逸铭带进宫,后者被留在殿外,皇帝只见她一个人。 “看着谢姑娘安好,朕便放心了。”皇帝摸着胡子笑眯眯感慨,又让人赐座。 她谢过后便落座,不经意对上皇帝的双眼顿时一愣。 画面中的皇帝满脸怒容,侍卫正拖着大太监出去,大太监张口大叫,看嘴型似乎是在喊冤枉,不远处却站着皇甫霞。 这皇甫家的女儿真是阴魂不散,哪里都能看见。 就是皇帝的面容跟如今没什么两样,大太监还站在他身边,该是之后的事。 不知道皇甫霞说了什么叫皇帝勃然大怒,还发作于身边宠幸多年的心腹太监了。 皇帝见她沉默,刚才似乎对上谢池春的眼睛不由问道:“怎么,谢姑娘是瞧出什么来了?” 谢池春犹豫,此事不跟邵逸铭商量一番,似乎不好说出口。 皇帝低头咳嗽两声,这会儿有太监禀报皇甫霞来了,打断了他的问话。 他面露惊讶:“去请神女进来,怎的如此突然?” 毕竟皇甫霞不常进宫,更是鲜少离开皇甫家,还要三请四请才愿意出门。 谢池春比皇帝还诧异,她刚看见皇甫霞,人就来了,莫不是这时候发难? 她有些六神无主,要是皇甫霞等会说什么惹怒皇帝,自己是帮着开口还是沉默? 皇甫霞进来看见谢池春似乎没多少惊讶,只对上首的皇帝行礼道:“我今儿进宫是因为测出皇上最近龙体有恙,似是身边有小人作祟。” 谢池春坐直身,来了! 皇甫霞轻飘飘瞥了谢池春一眼才继续道:“正好谢姑娘也在,余下的就请皇上听她怎么说便是了。” 这是公然不满皇帝偏向谢池春,要忽视皇甫家的样子,于是发难了? 谢池春眨眨眼,皇甫霞这跟公然打皇帝的脸有什么不一样,直接就把不满甩到皇帝面前来了? 看皇帝脸色都变了,谢池春只好接话道:“我刚看见皇甫姑娘要来,没想到这就进宫来了。不是说皇甫姑娘只测吉凶,从来不测更具体的,免得泄露天机,如今这天机怎么能从我嘴里说出,皇甫姑娘实在狡猾至极。”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6节 泄露天机从来都没什么好下场,皇甫霞不乐意说,就让谢池春来承受,这世上哪有如此好事? 皇甫霞冷哼:“谢姑娘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谢池春笑了:“说了可能要死,皇甫姑娘都不说了,怎么非要逼着我说,实在太过分了一些。而且我又不是皇甫姑娘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看见皇甫姑娘要进宫面圣,然而没看出究竟什么时候来,她想说什么却是没看见的。” 她说得坦坦荡荡,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比起皇甫霞故作玄虚还推三推四要好太多了。 皇帝自然更偏向谢池春,蹙眉道:“神女究竟要说什么,但说无妨。” 皇甫霞眼见皇帝真的要生气了,这才不紧不慢道:“我昨日夜观天象,发现皇上身边有邪星当道,这几天该是心肺有损,却是祸从口入。” 她就差没说有人对皇帝下毒,还是吃食里面,才叫他最近不舒服的。 皇帝这几日确实身子骨不利索,夜里咳嗽睡不踏实,一听皇甫霞提及心肺有损顿时有些紧张,更别提是“祸从口入”四个字了。 他有些半信半疑,便看向身边的大太监。 自己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是大太监带人验毒后才用的,若是谁能动手脚,那么就只有大太监了。 大太监一声不吭立刻扑通跪下,他要是急着辩解倒像是心虚,但是不辩解就仿佛默认了此事,简直进退两难。 皇帝微微皱眉,他的确有些怀疑大太监,毕竟皇甫霞都说到这个地步,除了大太监之外很难有谁能得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谢池春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若果大太监真做了什么,她帮忙求情指不定要被皇甫霞倒打一把。 这人说得如此笃定,指不定真发现大太监有什么不一般的举动,即便没有,恐怕如今也有了。 到时候被皇帝查出什么来,谢池春好不容易在皇帝心里建立起来的好印象都要崩塌殆尽。 皇甫霞好整以暇看了过来:“谢姑娘的神色似是有话要说,在皇上面前何必隐瞒?” 见皇帝的目光转了过来,谢池春在心里恨不得把皇甫霞骂个千百遍,却不得不立刻打醒精神来应付。 只要她说错一句话,皇甫霞很可能就要借此倒打一把! 谢池春缓缓转向大太监,忍不住对上他的双眼。 仅一瞬只看见大太监告辞离开,身后是大皇子满脸不悦的神色,嘴上似乎骂着“不识抬举”。 她眨巴着酸疼的眼睛,慢吞吞开口:“此事我没看见,不便多说。” 看皇甫霞又要开口,谢池春连忙接着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还请皇上解惑。” 皇帝轻轻点头:“谢姑娘只管问就是了,朕听着。” “三殿下曾跟我说皇上心胸宽旷又睿智严明,令国上下百姓安康,人人称颂。如此主子没谁不愿意奉出忠心跟随,更别提是在皇上身边几十年的大太监了。再就是大太监如今可谓是在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谁有资格当他的新主子,使唤得动他?” 谢池春歪着头仿佛真的疑惑,这宫里还有比皇上更厉害的主子,叫大太监甘心被驱使吗? 第19章 打动 皇甫霞冷不丁听见谢池春拍龙屁,瞪大眼不可置信,满心的鄙夷。 谢池春却见皇帝的眉眼缓和的神色,显然很受用,这才偷偷在心里松口气。 皇甫家素来高傲,别说这种好话,就连多说一句不乐意便不肯说,叫皇上心里多年都不痛快了。 如今新的先知倒是个识趣的,而且谢池春神色如常,不像是刻意奉承,而是真的心里不解而问出来,皇帝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谢姑娘倒是个性情中人,只是大太监身上既有疑惑,便派人去搜一搜就是了。” 这事可不能高高抬起就直接放下,皇甫家恐怕不会就此过去,皇帝心里也会有疙瘩,还不如直接查清楚为好。 谢池春却觉得皇甫霞说得出来,大太监的住处恐怕早就有人准备好了:“皇上且慢。” 皇甫霞不耐烦道:“怎么,谢姑娘要保住大太监,连查都不让查了?” 看皇帝脸上也有不悦,谢池春连忙解释:“自然要查,还要仔仔细细地查,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就是先让大太监把屋里的东西都复述一遍,列个单子回头对一对,也叫人心里有数。” 这话让皇帝挑眉,还是叫了个小吏在旁边执笔,让大太监把屋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说一遍。 大多数都是平常的东西,毕竟大太监也是有规制的,不该用的东西自然不敢用。 等说到最后,大太监有点不好意思:“床底暗格藏着一包珍珠粉,是奴才平日夜里擦脸用的。” 这东西不好摆在人前,他就是夜里偷偷用,这会儿说出来有些尴尬。 女子爱美,一个太监爱美就有些奇怪了。 皇帝倒是好笑,心腹太监居然有此癖好,但是一会儿搜屋的御林军回来禀报就笑不出来了。 “床榻底下的暗格有一包白色粉末,御医检查后说是一包砒霜。” 大太监一愣,忍不住看了谢池春一眼。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会掉包,所以才会事先让他把屋里的东西报一遍? 要不是大太监已经说了床底下的暗格藏着的是珍珠粉,恐怕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皇帝便问谢池春:“刚说的珍珠粉变成了砒霜,谢姑娘有什么要说的?” 谢池春答道:“这事我没看见就没什么好说的,倒是有一事想单独跟皇上说说。” 她看了旁边的皇甫霞一眼,显然不乐意让这人听见。 皇甫霞气死了:“谢姑娘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莫不是替大太监求情的话?” 谢池春挑眉:“看来神女也有话想单独跟皇上说,不如我们分别来,神女先请?” 皇甫霞可没什么要单独跟皇帝说的,该说的都说了,便直接告辞回府,再不想跟谢池春这个碍眼的人在一块。 人一走,谢池春才开口道:“我刚看见了一事,在走廊尽头大太监似乎跟大殿下碰面了,仿佛还惹得大殿下不快?” 大太监一怔,连忙答道:“是有此事,三天前奴才去给皇贵妃娘娘递话,回来在走廊角落险些冲撞了大殿下,连连告罪。大殿下却道是引路的小太监没长眼,要给奴才一块玉佩,奴才没接。” 他要接了大皇子的贴身玉佩,被人告发的话,那就真是说不清楚了。 谢池春把看见的都说完了,便跟皇帝告辞:“皇上英明,此事很快能查明白,我就不留下来碍手碍脚了。” 她似是压根就不在意结果是什么,只把该说的说完了便要抽身而出。 皇帝失笑,果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只知道把自己看见的真相说出来,其他一律不插手。 这样倒是叫他心里舒服得很,哪个皇帝愿意有人插手到自己身边来? 尤其谢池春看了旁边难得上贡的果子两眼,索性大手一挥,把自己份例的一筐果子都给她带回去。 谢池春欢天喜地道谢后,就跟着邵逸铭出宫上了马车,手脚都是软的,险些没爬上去。 她一路沉默差点在车里睡过去,下车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依旧不忘抱着一筐果子,叫邵逸铭失笑。 等回到书房,谢池春才拍拍胸口,把刚才的凶险说了出来:“吓死我了,还以为没能出宫。我可能跟那个皇甫家的神女犯冲,每次见她都没好事。” 邵逸铭抿了抿唇:“谢姑娘为何要救大太监,不怕被他连累吗?” 谢池春叹气:“我原本也迟疑,只是神女非要把我拖下水。要是顺着她的意思,我心里又不痛快,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大太监在皇帝身边多年未必会是大善人,但是谋害皇帝这种事肯绝不可能做的。 就跟她刚才说得那样,在皇帝身边吃香喝辣的,何必去找新主子? 而且新主子未必真能取代皇帝,大太监为何要冒这种风险,吃饱了撑着吗? 摆明是有人看大太监不顺眼要把人做下去,从皇甫家的神女开口,似是而非的,能搁倒是好事,不能搁倒也能叫大太监失了圣心,压根就不吃亏。 明明没做的事却要被人冤枉,谢池春对大太监也有点同情。 “我确实看见什么都跟皇上说了,信不信是他的事,不过皇上该是会好好查清楚,不至于冤枉了大太监。”即便失去圣心,总比失去性命来得好。 邵逸铭原本还以为谢池春考虑了很多,又或者意气用事,要跟皇甫霞对着干。 如今听着她倒是心善,居然怜悯被冤枉的大太监。 他无奈一笑:“大太监在父皇身边多年,手段不一般,这次没能搁倒他,他必然会报复动手的人。” 皇甫霞被推出来当先锋,大太监未必敢对她下手,但是别人就未必了。 谢池春满脸好奇:“怎么,还真是大殿下做的?” 邵逸铭没把话说得太满:“不是他做的,也该是他推波助澜,把大太监弄下来,就能推自己人到皇帝的身边去。” 谢池春有一点猜得很对,大太监手中的权力实在太大太诱人了,若是能换上自己人,对皇上的事就能了若指掌,这样的诱惑太难拒绝了。 只是皇甫家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他们这是要从龙之功吗? 见谢池春洗了果子,把一盘推到自己跟前来,邵逸铭笑问:“谢姑娘刚才就不怕吗?” “自然是怕的,怕我说错话惹来皇上不快,又担心会连累殿下。原本想沉默着当个木头人,但是那个神女压根不给我机会。” 谢池春耸耸肩,皇甫霞既然非要她入局,自己只好勉为其难迎战了:“殿下觉得我这次应对得如何?” “很好,没有比谢姑娘更好的了。” 被邵逸铭夸赞,谢池春高高兴兴啃了两盘果子打了个饱嗝:“这果子真甜,难怪大家都想当皇帝。” 当皇帝就有那么多好吃的,连她都有些心动了。 邵逸铭哭笑不得,当皇帝可不是为了吃的。 要被大皇子听见,他估计要气到吐血了。 大皇子被皇帝匆忙叫进宫,劈头盖脑训了一顿,出来见皇贵妃的时候脸色都是白的。 但是皇贵妃也好不到哪里去,第一次被皇帝黑着脸提点几句,不外乎是慈母多败儿,这话实在是有些重了。 好在她哭得梨花带雨,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很快就打发自己走了。 大皇子进皇贵妃的寝殿,看都是自己人,便气得砸了一套白瓷茶具:“不是说万无一失,又有皇甫家出手,怎么还是失败了?” 失败就算了,还牵扯到他们身上。 幸好证据不足,皇帝也就是敲打一二,真怀疑起来,他们两人都得遭殃! 皇贵妃多年来深得圣宠,在宫里可以说是横着走,第一次被皇帝当面训斥,脸色也很难看,出来的时候看见殿外守着的奴才都觉得他们心里在嘲笑自己,别提多不痛快了。 “不是说那个姓谢的也在,才叫神女功亏一篑了。” 好不容易说动皇甫家的神女出手,许下多少好处,如今却什么都没捞着! 皇贵妃简直心疼坏了,大皇子也是如此,恨恨道:“老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个姓谢的,本事不少,坏了我们的好事,要是能拉拢到我们身边来……”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7节 不但有皇甫家,还有谢池春在手,他们的胜算就要高多了! 到时候别说两个兄弟,就连皇帝恐怕都能轻易扯下来。 皇贵妃却皱眉:“没看姓谢的被三皇子迷得七荤八素,连皇上的暗示都拒绝了,你拿什么来打动她?” 大皇子笑道:“老三算什么东西,他能给的,我自然能给。” 他不觉得自己比邵逸铭差多少,不管容貌才能还是身份地位都要强得多,不瞎的都知道该选择谁。 偏偏谢池春只要没皇帝召见,根本就不出三皇子府,龟宿在里面大门不迈,大皇子想跟她说句话都难,更别提是打动她了。 人都见不着,还怎么打动? 明目张胆送礼物上门的话,别说邵逸铭,就连皇帝都可能惊动。 大皇子还不至于傻到人还没勾搭上,就闹得满城风云,还叫皇帝对他起疑心,只好按捺着等待机会。 这一等却等来个惊人的消息:“你说二弟妹是李将军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大皇子依稀记得二皇子迎娶的王妃是个小官的女儿,就因为身份低微,他私底下还嘲笑过这个二弟见着美人就什么都不要了。 如今却打得他脸疼,二皇子妃要真是李将军的女儿,那可不得了! 第20章 看人 十天后京兆尹根本没找到任何线索,酒楼的小二审问后趁着人不注意咬舌自尽了。 亲属们很快被找到,却是在护城河里,泡得都不成人形。 人证都没了,京兆尹又没通天的本事,只好进宫告罪。 皇帝一怒之下把他的官职一削到底,还抓到了京兆尹贿赂的证据,更是送到天牢里等待发落。 至于大太监却逃过一劫,床榻底下暗格里的珍珠粉忽然变成砒霜,但是因为他经常取用,暗格角落还有散落的一丁点珍珠粉,因为陈旧还变了颜色,不可能作假,反倒证明他所言非虚。 可是砒霜从哪里来却无从得知,毕竟小太监们会进去帮忙打扫,人多嘴杂,谁都不知道是哪个动的手脚。 索性进去过屋子的小太监都被拿下仔细审问,就等问出结果来了。 大太监依旧在皇帝身边伺候,却比往常更加沉默和殷勤,生怕被皇帝厌弃。 皇帝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好笑:“你这老货也有害怕的时候了?” 大太监连忙表忠心:“皇上英明会还奴才清白,奴才是不怕的,就是害怕以后不能在皇上身边伺候了。” 这话叫皇帝听得舒心,目光一扫,不必开口,大太监又麻溜爬起来开始磨墨。 他在皇帝身边伺候三十多年了,皇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明白,可谓七巧玲珑心,皇帝还真舍不得这么个玲珑儿弄走,重新找个可就未必有如此舒心了。 “你来说说究竟谁要害你,绕了一大圈却在朕的身上做文章。” 御医来了一波又一波,诊脉后谁都看不出皇帝的身子骨有什么大问题,只有些上火难受罢了。 然而皇帝如此郑重,御医们不敢说是小毛病,于是谁都不敢先开口,倒是闹得皇帝发脾气才哆嗦着告知。 虚惊一场,皇帝却没高兴到哪里去。 毕竟他身子骨的事只有身边人知道,在宫外的皇甫霞却第一时间清楚进宫来做文章,皇帝很难不多想。 大太监低头道:“奴才每天只在皇上身边伺候,倒想不起有得罪贵人的时候。” 他几乎就没离开过皇帝身边,也得有时间得罪人才行,见的都是皇帝要见的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在皇帝眼皮底下。 皇帝看着奏折头也不抬道:“难得谢姑娘替你说话,回头你得好好感谢她才是。” 要不然光听了皇甫霞的话,他怎么都不会如此轻饶大太监的。 大太监连忙跪下应了,低着头遮掩掉眼底的阴沉:“奴才心里有疑惑,皇甫家之前只测吉凶,此次却突然能告知具体之事,是以前都能如此,还是忽然又能跟谢姑娘一样看得清晰了?” 以前要是能看得见却不说,那就是欺君。若是突然才有能力,以后是不是跟谢池春一样能说说具体的事,说不出也是欺君了。 皇帝似笑非笑瞥了大太监一眼:“你这是公报私仇了?” “万不敢如此,奴才只是心里困惑,毕竟皇甫家百年来都是如此,突然改变……” 大太监或许有私心,这话却说中了皇帝的心事。 要以前皇甫家知道却不肯说,那就真的没把他这个帝王放在眼内了。 “正好皇甫家测国运,也该送进宫里来了。” 皇甫家的确送进来了,上面却只有区区一个“吉”字,这就叫皇帝不痛快了。 “每年都是吉,今年年初暴雪,去年洪水决堤淹没了南边大片田地,前年干旱颗粒无收,明年要怎么吉,皇甫家就不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吗?” 送结果进来的是皇甫家的家主皇甫辉,他不卑不亢地答道:“皇上英明,朝廷上下清明,天灾人祸都无法动摇离国的根基,自然是吉。” 这话叫人挑不出错来,离国还好好的,就算有一些天灾后来都能摆平,算什么凶呢? 皇帝却没那么容易忽悠,不满道:“神女之前进宫说朕身子有恙,御医却始终查不出问题来,但是她能说得如此具体,可见能耐比以前厉害了,该看见更多才是。” 皇甫辉微不可见蹙眉,知道皇帝对皇甫家是相当不满了。 以前可能为了皇甫家的预言而忍耐,如今却横空出世一个谢池春能够把事情看得明白具体,对比之下皇甫家就过分含糊,皇帝自然觉得是被敷衍了。 这样想下去可不行,久而久之就要彻底失去圣心。 皇甫辉郑重行礼道:“天机一事缥缈不定,族中神女能看见必然会开口,若是看不见,绝不会为了逞强而信口开河。” 言下之意,谁知道谢池春说得是不是真的?指不定就是信口开河了! 反正皇甫霞会开口说得必然是真的,假的就不会开口,所以皇帝要是逼她只能说假话了? 皇帝懒得跟皇甫家打太极:“既然你们在国运上测不出什么来,就只能请谢姑娘试试了。” 皇甫辉心下不悦,谢池春算什么东西,也能碰触国运? 不过要是谢池春说不出什么来,皇帝也不会再对皇甫家疑神疑鬼了。 皇甫霞得知谢池春居然要插手国运之事,气得敲开了书房的门:“爹,怎能让那个野丫头测国运?要是真测出什么来,岂不是叫皇上以为皇甫家有所隐瞒?” 皇甫辉笑道:“国运不是那么好测的,谢姑娘之前件件事情都说得精细,这次要是少说一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怕是要一落千丈。” 一个人的起点太高,别人对她的期待就越高。 谢池春一开始表现得过分出色,这次只要稍微逊色一点,就要彻底失去圣心。 皇甫家不必动手,谢池春就要把自己陷入泥沼之中,他们又何必脏了手? 皇甫霞这才笑了:“爹爹英明,是女儿想岔了。” 皇甫辉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在外人面前可不能如此冲动,万事有我在。” 这边父女情深,那头皇帝已经命人送信去给谢池春,她听后只微微点头。 大太监有心回报谢池春的帮忙便小声提点道:“皇甫家已经送了结果来,想必正等着谢姑娘出手。” 谢池春依旧颔首,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大太监就没多说什么,匆忙回宫复命了。 人一走,谢池春才找邵逸铭急得不行:“殿下,这该怎么办,国运可不是看人,我可什么都看不见。” 要胡乱说几句,皇帝一听就是敷衍,她只怕没能落个好。 估计皇甫家也猜谢池春闹不出什么风浪来,这才没插手阻拦,等她自己倒霉。 邵逸铭连忙安抚道:“谢姑娘进宫后见过父皇,可从里头看出什么来了?” 谢池春摇头:“只看见那么一两件事,却跟国运没什么关系。” 她叹了口气,忽然道:“不如让府里所有人都过来叫我瞧瞧,指不定能看出什么来。” 一个看不见还有两个,不行再三个,总归能看到点东西。 邵逸铭却阻拦道:“不可,谢姑娘如此怕是要把自己累坏了。” 还没到王府之前,谢池春可是七天才看一次,如今几乎每天看一两次,时不时会揉着眼睛感觉不舒服,恐怕看多了会伤身。 如此急功近利,她怕是看不了多久,这眼睛就得看伤了。 谢池春却顾不上这么多:“要不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案,皇甫家就能落井下石了。” 皇帝未必真相信她能看出什么,却希望谢池春借此能够把皇甫家压下去。 这次谢池春说什么都不能有所差池,却被邵逸铭抓住手再次按捺下来:“谢姑娘莫急,父王也没说什么时候给出答案,姑娘只管慢慢来,总不能累着自己。” 她要急冲冲到处看一圈,闹得热火朝天,传出去反倒不美。 “该吃该睡,每天看一个人就行了。”看什么人,邵逸铭却得好好筛选一番,能够在大事上做主的人才可能被谢池春看出什么来。 偷偷看自然是不行,请重臣到王府来,只怕要叫皇帝不悦,以为邵逸铭私底下跟朝臣来往,暗地里要谋划什么,要看就得光明正大的。 索性他安抚住谢池春去歇息,转身进宫请旨:“不瞒父王,谢姑娘更擅长从人身上看出命运的轨迹,再加以推断。国运缥缈不定,无法在一个人身上看见,怕是要麻烦跟国运有关的人叫到谢姑娘面前看一眼才行。” 没有人谢池春就什么都看不见,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就不是她的错了。 皇帝沉吟片刻,倒是觉得邵逸铭足够诚实。 要这个三儿子来求情不让谢池春插手此事,皇帝恐怕要怀疑她是不是真有本事了:“可。” 得了皇帝的允许,邵逸铭回去后第二天就请了工部尚书过来。 一国之运,先利其器。 工部尚书登门的时候还满脸疑惑,不过皇帝有命,只让他上门给谢池春看一眼,自己倒没不愿意的。 谢池春没想到邵逸铭的动作那么快,昨天进宫请旨,今天一大早就把工部尚书请来了。 既然会请这位尚书,自然有他重要之处。 她看了一眼,却见工部尚书坐在院子里,身上穿着常服,该是在家里。 左右胳膊抱着一对约莫四五岁,长得粉雕玉琢的女儿放在两条腿上,工部尚书正低头说话,却是满脸愁容,嘴里喃喃。 可惜听不见声音,谢池春反复回忆着工部尚书嘴巴的微动。 最后她只看出了四个字:‘北旱南涝’。 第21章 谁瞎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8节 工部尚书的容貌没太大变化,该是没几年的事。 但是几年内是多久,明年还是后年? 邵逸铭听了谢池春的话安慰道:“不急,明儿再请户部尚书过来便是了。” 谢池春一愣:“我如今还好,不如下午请人来?” 邵逸铭似笑非笑看过来,她连忙低头:“此事急不来,我明白的。” 谢池春真是明白就好,邵逸铭心下叹气,她把自己逼得也太紧了一些。 “这是从大院送来的,谢姑娘不如看看,给大和尚写一封信,叫他们也能安心?” 邵逸铭让人送来一个拢箱,里面有写得歪歪扭扭的大字,也有黑乎乎的画作,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最后还有一封大和尚的信笺。 谢池春高高兴兴带着东西回去看了,先是打开信笺,大和尚依旧报喜不报忧,说他们都好,孩子们听话,也开始读书识字。 大字刚开始写得不好,这些已经能看出是字了,还有很多黑乎乎一团就不送过来了。 但是作画这个,孩子们都没拿过笔,弄得一团糟还是送过来叫她看一眼开怀一番。 不过谢池春也能看出大和尚的笔触比之前稍微有力一些,该是身子骨有点起色了。 她有心把信笺送给逆风看看,也叫他高兴高兴。 可惜暂时不好见面,谢池春只能请笔墨转交给逆风,这才铺了信笺打算写回信,却久久没落笔。 最后她只写了一切都好,在王府吃穿不愁,还有漂亮衣服首饰云云。 写完一看,谢池春也苦笑,她自己何尝不是报喜不报忧了? 不过那些糟心事不好写下来,叫外人看见就麻烦了,有些事大和尚还是不知道反倒安全,也不必替自己担忧。 封好信笺,自是有人送去给大和尚。 看着拢箱里的大字和画作,想着以后会收到更多,谢池春心里美滋滋的。大和尚和孩子们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第二天见户部尚书的时候,她的脸色就要好看得多,人也放松下来。 只见户部尚书趴在书桌上看账本,一边看一边皱眉叹气。 谢池春仔细看着账本,是去年的,显然因为赈灾,户部的银钱越来越少,叫这位尚书快要愁白头。 去年的可没什么用,她闭上眼一会又去看户部尚书,这次却见他兴高采烈回府,欢欢喜喜跟迎面而来的夫人说着采买什么过个丰年。 丰年吗? 谢池春看得愁坏了,这一两个都没说是什么时候,容貌又没多大变化,叫她怎么猜? 接着又见了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这两位就更看不见什么来了。 一连每天轮流见了好几位尚书,皇甫家自然收到风声,皇甫霞嗤笑道:“她这一个个看下去,真有本事看瞎了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 皇甫霞是看出来了,谢池春只能看别人的眼睛瞧出点东西来,再自己拼拼凑凑,瞎猫抓耗子一样。 偶尔能看出点好东西,有时候却都是无关的。 本事是真,谢池春却无法掌控,东一头西一头的,什么时候才能凑出来? “爹可不能让她一直看下去,难不成看到明年去,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皇甫辉笑道:“此事可不能由我们来提,不过你放心,多得是愿意凑到皇上面前谏言的。” 谢池春只紧着邵逸铭,早就惹来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不满。 他们未必亲自动手,可是捧着两位皇子的人就不乐意邵逸铭依靠谢池春入了皇帝的眼。 早朝的时候果真有御史发难,认定谢池春是在拖延时间:“这每天只看一位大臣,一个个看下去可不就要看到明年去?何时才能得出结论来?” 皇帝眯着眼:“皇甫家测吉凶,沐浴净身,焚香四十九天才出结果,这才几天你们就等不及了?” 四十九天都能等了,区区几天他还是耐得住性子的。 御史一愣接着道:“可是朝中大臣不少,光是能上朝的大臣就不止四十九个。” 言下之意,谢池春这么看下去,四十九天是看不完然后出结果的,就要被皇甫家比下去了。 皇帝想想也是,便派人去请邵逸铭,后者却道:“谢姑娘言天机还没出现,或早或晚,还请父皇等上一段时日,保管在四十九天内会有结果。” 反正必定比皇甫家快一点,哪怕早一天也是快。 御史不耐道:“难道我们就要平白等上四十九天,谁知道谢姑娘说的天机什么时候才出现?” 邵逸铭挑眉一笑:“皇甫家的四十九天都等下来了,这位大人怎的另外一个四十九天就等不及,如此没耐心要如何为父皇分忧?” 御史被噎住,又有大臣谏言:“只是四十九天后便是明年了,对皇甫家怕是有失公允。” 都明年了,谢池春还测个什么吉凶,不就欺负皇甫家测得早了? 邵逸铭又笑道:“若是皇甫家呈上的结果叫父皇满意,也不必劳烦谢姑娘再来四十九天了。” 所以说皇甫家没本事叫皇帝满意,如今叫谢池春来帮忙,怎的还嫌弃帮忙的人来慢了? 敢催谢池春的,邵逸铭是来一个怼一个,来一双怼一双。 后面再没臣子敢出来,生怕被这位三皇子怼得说不出话来。 皇帝摸着胡子看邵逸铭大战群臣,这个三儿平日沉默寡言,如今难得脸上有几分生气,还为了谢池春这么一个小姑娘打抱不平。 大皇子忍不住嗤笑道:“不知情的还以为三弟跟谢姑娘的关系不一般,让三弟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维护谢姑娘。” 邵逸铭满脸诧异看了过去:“大哥这话就叫弟弟不明白了,谢姑娘有什么错,明明只想宽限时间,跟皇甫家一样才算公允,怎的就叫不分青红皂白了?而且谢姑娘愿意出山,我在她师傅面前保证过要顾及谢姑娘的安危。毕竟她在山中长大,不问世事多年,被人欺负去我就愧对她的师傅了。” 他没解释自己和谢池春的关系如何,只点出她毫无城府,若非自己特意进山再三请人出来,谢池春在山里过得好好的,何必掺和进来? 皇帝眯了眯眼,皇甫家出世多年,早就沾了红尘,没见皇甫家多年来主家还好,旁支跟不知道多少朝臣是姻亲了? 刚才质问谢池春的几个臣子或多或少跟皇甫家有几分关系,难怪会替他们责难了。 未必是皇甫家亲自指使,这些人有求于皇甫家,擅自做主想把谢池春压下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就是皇甫家的心未免被养大了,跟刚出世的谢池春截然不同。 她只身跟着邵逸铭出山,天真烂漫的样子一看就没多少城府的,问什么就答什么,从不遮遮掩掩,反倒真诚得很。 “既然皇甫家用了四十九天,谢姑娘也该有这时间宽限才算公允了。” 皇帝开口拍板,再没人敢出声质疑。 大皇子被闹个没脸,回去就大发雷霆。 宋茹看着一地被摔碎的茶具柔声安抚:“妾昨夜推算一番,谢姑娘怕是在京中留不久了。” “果真?”大皇子这才收敛了怒意,颇为得意道:“就知道她不投靠我,跟着三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牵着宋茹的手让人打扫地上的狼藉,在隔壁房间落座:“你给我详细说说,她出京要被赶去哪里?” 大皇子琢磨着要不要来一场英雄救美把人截下来,乔装打扮到自己身边,想必能如虎添翼。 宋茹如何能看不出他所想,乖顺地低头答道:“妾只算出她跟着三皇子去江南查账,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去江南查账? 大皇子脸色顿时一沉:“可知道她什么时候去,怎的跟着老三去的,不是说他们要倒霉吗?” 宋茹轻轻一笑:“如今殿下知道了,他们不就要倒霉了吗?” 闻言,大皇子一愣,不由搂着她的肩膀笑得开怀:“不错,你说得很对。” 有这么好的机会,他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老三最近有了谢池春之后越发放肆,是时候给他一点教训看看才行了。 大皇子宠爱的侧妃听说大皇子摔东西发脾气不敢凑过去,转眼刚进门的小妾就逗得大皇子哈哈大笑,底下人的眼神都不对了,她险些撕了手里的帕子。 身边的嬷嬷却小声提醒道:“主子,宋茹可是皇贵妃送入府来的。” 宋茹的身份必定不一般,未必真是表面上的养女,而是皇贵妃培养多年的手下。 没见宋茹给大皇子出主意,叫大皇子心里满意得很? 侧妃自然明白宋茹的身份有猫腻,但是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进府后就霸占大皇子,吃着肉连一点肉汤都不分给别人,就连她恐怕没多久都要不放在眼内了。 “你去给三皇子那边透露一下宋茹的身份。” 见嬷嬷满脸不赞同,侧妃叹气道:“嬷嬷瞧着宋茹似乎给大殿下出主意帮忙,没叫殿下的心思给养大了,越发荒唐了吗?” 宋茹不知道是谁送去皇贵妃身边的,却未必真心要帮大皇子。 她看在眼内,自然不能让宋茹坑害了自家夫君! 邵逸铭收到消息后也没瞒着谢池春,她满脸诧异:“宋茹竟是皇甫家送去的人,他们这是要站在大皇子一脉了?” 皇甫家多年来对皇帝忠心耿耿,不偏不倚,跟几个皇子私下都没来往。 如今却突然把一个不起眼旁支的女儿送到皇贵妃身边,又嫁到大皇子身边去,实在叫人惊讶。 毕竟大皇子冲动易怒,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子。 几个皇子里边,谢池春最不看好的就是这位大皇子,皇甫家应该没那么瞎? 第22章 提醒 邵逸铭摇头笑道:“大哥看着冲动鲁莽,却耳根软最听得进话。谢姑娘想想,要是这女子送到二哥身边,怕是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谢池春一想确实如此,二皇子是个笑面虎,阴狠多疑,不可能听信一个小女子的话。 皇甫家就算送一打美女到二皇子身边,也别想吹什么枕边风。 “而且一个听话的皇子好掌控,不聪明没什么,就怕他太聪明。” 谢池春听得咂舌:“皇甫家想要掌控一个皇子继而插手政事,他们疯了吗?” 这是要拿捏住大皇子做隐形的太上皇,皇甫家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她咬牙道:“绝不能让皇甫家称心如意,皇贵妃知道这件事吗?” 皇贵妃必然是不知晓的,不然哪里会给皇甫家这样的机会? 邵逸铭却叹道:“皇贵妃娘娘自然是知道的,不把人查个清楚,哪敢送到大哥身边?” 谢池春目瞪口呆,居然把别人家的棋子送到自家儿子身边,这是亲妈吗?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9节 “会不会皇贵妃也被蒙蔽了,事先并不知情,后来知道了又不好跟皇甫家撕破脸……” 她绞尽脑汁想着,头顶一暖,抬头见邵逸铭的大手还揉了几下才收回手:“谢姑娘不必想这些,他们总以为是聪明人,认为能够掌控一切。” 就算是棋子又如何,只要为他们所用就行。 皇贵妃和大皇子觉得自己是棋手,何尝就不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呢? 谢池春喃喃道:“所以他们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 邵逸铭看谢池春难得笑眯眯的,不由反问:“谢姑娘这么高兴?” “那是,我辛辛苦苦看来看去,看他们倒霉自然高兴得很。” 她累死累活还要被大皇子带人质疑,如今看大皇子倒霉,自己心里哪里能不痛快? “今儿是谁,六部尚书都看过了,都没瞧出什么来。” 提起此事,谢池春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许多,忍不住想叹气了。 邵逸铭正色道:“之前谢姑娘看见北旱南涝,恰逢江南巡按回京述职,我特意请他上门来。” 北边的大臣见过了,也该见见南边的。 谢池春自然没有异议,见邵逸铭亲自出去迎接这位江南巡按,就明白把人请过来有多不容易,该是身居高位之人,也深得皇帝重用。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到刚才邵逸铭揉了几下不由耳根有点热,那举动着实太亲近了一些,自己却没多抗拒,只是大吃一惊。 跟着邵逸铭久了,谢池春有种亦兄亦友的感觉。 她惯是在大院子里照顾小的,又要看顾大和尚,当自己是老大,不敢喊苦又不敢依靠别人,有什么事只能硬扛着。 如今进了王府,谢池春反倒被邵逸铭照顾得很好,不必为一大院子老的小的再操心,有什么心事邵逸铭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并开解她。 这种感觉挺好的,但是谢池春内心深处却有些惶惶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如果没有得到还好,得到后再失去的话就要比从来没有得过过要难受得多了。 她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连忙收敛了奔走的思绪,缓缓把目光投向来人。 进来的是一位八字须的中年儒生,面相和善,他看见上首的谢池春笑着微微颔首:“久闻谢姑娘之名。” 谢池春抬眼看了一下,知道这位必定是江南巡按谢司旭:“大人请坐。” 谢司旭施施然坐下,抬头对上她的眼睛,似乎一恍然谢池春就转开目光,对邵逸铭轻轻点头。 邵逸铭笑道:“有劳谢大人特地上门一趟了。” 谢司旭还以为要呆上一两个时辰,这就结束了? 他在江南听说过这位谢池春,能耐比神女要厉害得多,惹来不少非议。 有说她是装模作样,相貌能力都不如皇甫霞。 有说她或许是皇甫家的沧海遗珠,才会有这样的能力,以后指不定认祖归宗。 也有说的皇甫家根植离国多年,每一代都是男子继承,唯独这一代变成女子,可能要日落西山,老天爷怜悯离国,这才让谢池春出山辅助帝王。 不管如何,谢司旭打算眼见为实,看见面容还有些许稚嫩的谢池春,才惊觉这女子的年纪只比皇甫霞要大上一点,却比神女要通透得多。 虽然有些沉默是金,脾气瞧着就比皇甫霞要好得多。 难怪皇帝更偏爱谢池春,毕竟比起一个城府极深的神女,帝王自是更喜欢心思简单的。 谢司旭倒是好脾气,没觉得谢池春怠慢自己,反倒兢兢业业想找出蛛丝马迹为皇帝分忧,听闻每天都见一位大臣。 神女每个月才见一人,对外说天机不可经常泄露,难为谢池春这般怕是要累坏了,却始终没抱怨过什么,倒叫他高看一眼。 谢司旭临走前,谢池春面露犹豫却忽然叫住他:“下元节时分,还请大人和家眷留在府中为好。” 她点到即止,既没说为何要留下,也没说会发生什么。 邵逸铭已经客客气气请谢司旭出门,他上马车前忍不住看了这位三皇子一眼:“谢姑娘可是经常为人断言?” “并不,怕是跟谢大人投缘罢了,毕竟泄露天机太多对谢姑娘没什么好处。”邵逸铭也没想到谢池春会开口,恐怕看见了不太好的东西。 好在谢池春留了点心眼,要说得太具体了,谢司旭未必会相信,这样玄乎着反倒叫他不敢不听。 谢司旭拱拱手就上马车回府了,恰逢夫人带着一对年幼的儿女过来。 女儿胖乎乎的小手抱住他的大腿:“爹爹,要看灯。” 见谢司旭抬头,谢夫人笑着解释:“她不知道哪里听说下元节有灯市,便想去看看。” 谢司旭一怔,想到谢池春的话迟疑片刻后摇头:“让人在府里挂上花灯,我们在府里看便是了。” 女儿有些不高兴,嘟着嘴被谢夫人命奶娘抱走了:“老爷,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司旭苦笑,他也不清楚,却怕吓着自家夫人,只含糊道:“最近不适合出门,暂且在府里呆到下元节结束再说。” 谢夫人只以为他回京述职可能得罪了什么人,不好太过张扬才留在府里,便轻声应下了。 送走谢司旭,邵逸铭回去后谢池春重重叹了一口气,没等他开口问话就解释道:“我看见谢大人怀里搂着一位哭得肝肠寸断的少妇,该是她的夫人,身边的嬷嬷抱着一个男孩儿,两人都一脸惊魂未定,周围有一片花灯。” 可惜灯太亮了,她看不清楚究竟是在何处,却猜得出肯定出什么不好的事了,才叫谢夫人哭得如此伤心。 如今最近的就是下元节的灯节,谢池春不确定,到底还是开口提醒一二,比什么不做来得好。 邵逸铭一怔道:“谢大人有一双儿女,是难得一见的龙凤胎。” 如今嬷嬷怀里抱着一个男孩,谢夫人又哭得这般难过,难道是他们的女儿出事了? 谢池春叹气:“只看见这个,却没看见别的。” 又浪费了一天,她深感内疚。 刚才谢池春要没说的话,她也会后悔,但是说了的话,所有人都该知道自己今天又什么都没瞧出来了。 邵逸铭笑着安抚道:“既然谢姑娘看见了便是缘分,谢大人一心为皇上办差,他的家人要在京城出什么事,怕是麻烦了。” 谢司旭难得带家眷回京城没多久就出事,天子脚下居然这般不安全,简直跟打了皇帝的脸面没什么两样。 到时候天子一怒,恐怕要血流成河。 “只盼着谢大人相信我,花灯最多的该是下元节,这段时日他都别带着家眷出门便好。”谢池春有些担心谢司旭未必相信,皱着眉头有些担忧。 “姑娘放心,谢大人是个谨慎人。”即便谢司旭没有全信,却从来不是会冒险之人。 谢池春忍不住问道:“若是下元节之前京城的守卫能加强几分,会不会就没事?” 邵逸铭看着她摇头:“这次负责下元节花灯的是二哥。” 言下之意,他贸然去提醒二皇子,恐怕对方压根不领情,还以为邵逸铭要做什么,没得惹来二皇子的无端猜忌。 见谢池春满脸失望,邵逸铭到底道:“我会派人盯着谢府,要是他们出门就暗地里护着一些。” 不能明着来,暗地里护着的话倒是可以。 好在谢府几乎闭门不见客,只除了谢司旭被皇上召见一次之外,一家子就没出过门,还让下人采买了不少花灯准备在家里挂上,俨然要在家里赏灯的样子。 二皇子听说后有些奇怪:“难不成灯市做得不够好,谢大人不想去看了?” 二皇子妃却道:“听闻谢大人被请去见了那位谢姑娘后,回去就不让家眷去灯市了。” 看样子邵逸铭下元节那天也未必去灯市,难道谢池春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了? 二皇子想了想便登门拜访,却没见着谢池春,邵逸铭笑着招呼道:“谢姑娘累了许多天,我让她这两天好好歇着,她便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来。” 这是不打算让她见人了,二皇子笑道:“那我便等一等,恰好带来了南边的茶叶和瓷器,还有一些女儿家喜欢的新首饰。” 他打定主意不走,邵逸铭也不好赶客,却不打算陪着。 恰逢纸研拿着账本来问话,邵逸铭告罪后就去偏院处理事情了,一走就没回来。 热茶换了一壶又一壶,二皇子到底坐不住,只好打道回府了。 什么都没问出来,二皇子有些不安,打算回去就让人加强巡逻下元节的灯市,务必不出一点差错。 难得他被交代这样的差事,要自己办砸了,必然要叫皇帝心里不快,以为二皇子不堪大用。 第23章 拖下水 谢池春被邵逸铭压在房里不出去见客,一时有些无聊,险些在窗边的软榻睡过去。 她其实想偷偷出去看二皇子一眼,指不定能看出什么来,解了假山的疑惑。 可惜几个丫鬟守在门口,说是邵逸铭的命令,她只好乖乖呆在房内。 等谢池春睡了一会起来,听闻二皇子还没走不由愣了。 邵逸铭借口离开,过来告诉她道:“二哥想必见你是打听跟谢大人说了什么,没发生的事实在不好说,二哥却不是那么好拒绝的人。”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给二皇子问的机会。 谢池春忐忑:“就这样把人晾在花厅里真的好吗?” “他贸然上门,我没空,谢姑娘也没空,倒也不算怠慢。”邵逸铭答得漫不经心,他不是去陪坐陪聊了好一会儿,不算是怠慢了客人。 他要去忙,二皇子也不能拦着。 反正二皇子有耐性,那就看他能等到什么时候。 二皇子到底是告辞离开,邵逸铭这才出来笑着送他出去:“三弟把谢姑娘藏得真够严实,难不成怕我吓到她了?” 邵逸铭笑眯眯道:“谢姑娘胆小,知道得也不多,说得少才能活得久一些,还请二哥多担待。” 谢池春说多了那是泄露天机,对她没好处,凭什么要告诉二皇子呢? 二皇子挑眉,似笑非笑看了这个三弟一眼,到底还是拂袖而去。 回府后他嘴边的笑容彻底褪了下来:“三弟真是越发放肆了,看来谢姑娘在手,叫他以为自己有一争之力?” 二皇子妃笑着挨近:“三皇子哪里比得上殿下?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这话叫二皇子笑笑,又问道:“听闻那位宋姑娘今儿上门来见你了?” 知道没什么事能瞒着他,二皇子妃点头道:“不过上门来攀旧情,叫我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 她面露嘲讽,宋茹又是什么身份,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二皇子叹道:“倒是委屈你了,要是恢复身份的话,那位宋姑娘也得对你毕恭毕敬的。”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20节 二皇子妃不在意道:“这样也好,大皇子和宋姑娘都小看了我,殿下行事不就更方便了?” 她依偎在二皇子怀里,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只要能为殿下办事,我稍微委屈一下又何妨,总归要加倍还回去,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你想明白就好,总归委屈你了,叫我心疼得紧。”二皇子搂着怀里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垂下眼帘却透着几分沉色。 二皇子妃俏脸飞霞,正色道:“宋茹已经拿捏住大皇子,这心却是养大了,越发希望能在我这边得到更多的消息。” “能给的都给她便是了,等她离不开你的时候,就该收网了。”二皇子笑笑,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人心喂得多了,就会不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份。 宋茹是这样,怀里人也是。 邵逸铭压着谢池春一直休息到下元节,灯市如期举行,热热闹闹得落幕,似是没发生什么事。 然而他被皇帝连夜召进宫,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在,皇帝却满脸怒色:“今晚的灯市,权贵足足有八个孩子失踪,还找不到踪影。” 京兆尹进来的时候满头冷汗,显然也不明白究竟哪里出错了。 差役四处巡逻,就没遇到一个歹人。 贵人们来告知孩子失踪了,他们到处找寻,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仿佛孩子就地不见了。 要不是这些贵人身份不一般,差役们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说谎的。 京兆尹看向二皇子,后者拱手道:“父皇,此事实在蹊跷得很,灯市人来人往,今夜之前我跟京兆尹大人商量,多出了上百个差役在灯市巡逻,打醒十二分精神,歹人如何在差役的眼皮底下作案?” 而且冒那么大的风险把孩子掳走,也不跟主家要钱财,究竟图什么? 大皇子瞥了沉默的邵逸铭一眼:“听闻谢大人去见谢姑娘一面,回来就闭门不见客,连灯市都拒了,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邵逸铭不着痕迹地皱眉,明白这两人是打算把谢池春扯进来了。 皇帝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二话不说就让人把谢池春接到宫里来。 谢池春在来的路上,大太监就低声把此事说了:“还请姑娘小心些。” 他就差没把“来者不善”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叫谢池春忍不住嘴角一弯:“伴伴放心,我心里有数。” 谢池春就知道自己开口说出来,必然会有人知晓,没想到灯市真的出事了,二皇子要撇清责任,大皇子要落井下石,都必然要把她拖下水。 她就等于是邵逸铭的态度,要谢池春承认,那些丢了孩子贵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谢池春早就知道此事,为何不说? 尤其如今孩子都被掳走了,谢池春要说不出歹人把孩子带到哪里去,那些贵人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踢皮球踢到她身上,说是祸水东流都不为过,就看谢池春要怎么应对了。 她其实也没琢磨好要怎么解释,想起邵逸铭提过不要在皇帝面前撒谎,实话实说就行。 谢池春便安定下来,进去后微微对上首的皇帝示意后直接道:“那天跟谢大人见面,只见他在花灯下搂着自家夫人哭泣,便提醒他不要带家眷去花市。” 但是真出什么事,她却是不清楚的。 谢池春一向如此,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皇帝倒没说什么。 大皇子却嗤笑道:“谢姑娘随口提醒谢大人一句,怎的就不提醒二弟再加强守备,叫如今出事了,难道其他人的孩子就不精贵了吗?” 这话简直把谢池春扯到那些贵人对面去,没说出好的解释,就要得罪不知道多少人了。 谢池春看了大皇子一眼,见他立刻避开她的目光不由好笑:“难道二殿下没加强守备吗?” 二皇子不可能不知道谢池春对谢司旭的话,按照他谨慎的性子,不加强守备才怪。 闻言,二皇子点头道:“确实加强了,孩子却依旧不见,甚至丝毫线索没有,这才不得已请谢姑娘来来指点迷津。” 这话比大皇子要好听得多,却不是什么好话。 指点迷津什么的,不也是让谢池春把孩子找回来吗? 要没找回来,她这先知的身份可就要彻底毁掉了。 都不是什么好人,谢池春挑眉看了二皇子一眼,这人也垂下眼帘不愿意对视。 一个个心里装着鬼,都不敢抬头看她了。 谢池春心里不痛快:“皇上也该明白,我得看看才能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两位殿下都不愿意让我看,这叫我也是束手无策的。” 反正她不可能无中生有知道所有事,两人不配合,自己就不知道,轻轻松松把皮球踢回去。 邵逸铭颇为惊讶,谢池春这应对比刚来的时候要好得多了。 虽然还有些粗暴直接,却把两人的路都堵死了。 要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不配合,那就是两人的事,谢池春就能撇得干干净净。 让他们配合那就更难了,谁知道谢池春会从两人眼里看出什么东西来? 见两人不乐意,皇帝皱眉,倒也在谢池春面前给两个儿子一点脸面,没叫他们尴尬:“那就有劳谢姑娘看看别的找出点线索,总归尽早把那些可怜的孩子找回来,将那些胆大妄为的贼子尽数拿下。” 说来说去还是要谢池春帮忙,她看了京兆尹一眼,皇帝又让人叫那些贵人一个个过来。 谢池春看了一会就开始揉眼睛,邵逸铭实在看不过眼,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父皇,这样看下去,谢姑娘怕是看不完的。” 以为只是简单看看吗?没见她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大皇子有心嘲讽,只看了这么点人谢池春就喊累了,不是矫情就是想推脱责任! 却听邵逸铭道:“听闻大哥府里的宋姑娘也有推算的能耐,不如请她过来帮忙?” 总不能叫谢池春一个人受累,他宁可把池子弄浑了,也不能叫两人白白在旁边看好戏! “听说二嫂跟宋姑娘相交甚密,指不定也是个会推算的,一并过来为父皇分忧可好?” 大皇子和二皇子敢说不好,那就是不想帮忙。 只是大皇子事先提道:“我怎么不知道府上的小妾会推算,三弟就知晓了?” 窥视兄长的后院,这罪名可就大了。 谢池春适时开口:“上回远远见过宋姑娘一面,我就跟殿下提了一下。若是大殿下不确定,等会我再仔细看看便是了。” 大皇子哪里敢让谢池春多看看,却也不得不让人把宋茹请过来。 还想着去请的人提点宋茹几句,免得她说错话,大太监却先一步上前揽下这件事:“免得送信的人没能说明白,还请皇上让奴才走一趟。” 既然他出宫,索性一并把二皇子妃请过来,也不算辱没了二皇子妃的身份。 皇帝微微颔首,此事就定下了,大皇子恨得咬牙切齿,却见邵逸铭扶着谢池春坐下,又让人送来热茶,叫她闭目歇息一会,免得累坏了。 邵逸铭劳神在在,几个贵人却不然。 他们都是勋贵出身,谁见了都是恭恭敬敬,有几个身为皇家宗室,就连大皇子和二皇子见了也客客气气的。 如今三皇子却硬是拦下不让谢池春继续查看再预言,几个出身高的便坐不住了。 第24章 寻孙 贵人们上前来,其中一个老者红了眼圈:“老臣丢的是唯一的孙儿,时间拖得越久,找回来的机会就越是渺茫。还请皇上让谢姑娘劳累一二,再看看吧。” 这话说得可怜,叫皇帝也忍不住侧目。 然而邵逸铭站直身拱手道:“父皇,不如请神女过来帮忙?出这么大的事,皇甫家必定也是知晓的。” 一个个只盯着谢池春,这是要累死她吗? 还不如直接把皇甫霞一并拖下水,他们不是说谢池春知道,那么神女也更该知道了。 皇帝轻轻点头,自是有人去请皇甫霞过来。 邵逸铭又转向刚才发话的老者:“镇国公不必担忧,有神女在,至少能给您的孙儿测吉凶,说不准能指明方向,比谢姑娘要厉害得多了。” 皇甫霞都是神女了,身份地位要高,肯定不比谢池春逊色,您老就别盯着谢池春一个人不放了。 镇国公憋得满脸通红,难道他不想请皇甫家的人吗? 偏偏皇甫霞那一出又是沐浴净身又要各种祈祷,等一番仪式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哪里有谢池春来得方便厉害,看一眼就好了,瞧着又是好说话的,怎么能不紧着她开口? 邵逸铭见皇帝都有些意动,谢池春休息一会还好,久了恐怕皇帝都要心生不满:“父皇,我曾听谢师傅提过,预言是说一次少一次,总归是有数的。” 所以谢池春用得越多,以后慢慢就少了,指不定哪天就再也不能用。 皇帝到时候有重要的事想问却问不出什么来,就别怪到谢池春头上了。 闻言,皇帝不由一愣:“此话当真?” 邵逸铭连忙点头:“不说别的,百年来皇甫家大多是一个月才出一次预言,就见此话未必不是真的。” 要真能不停用,皇甫家何必定下一个月只预言一次? 为了讨得圣心,恨不得每天用,叫皇帝痛快才是。 皇帝心里有几分相信了,皇甫家百年来确实从来都是一个月只预言一次,偶尔破例的次数并不多,都是重大事情不得不出手,回头都叫天家赏赐了无数东西作为补偿。 像谢池春这样每天一次,可就真是奢侈了。 之前皇帝还以为她能不断用,也就没怎么上心,如今听着居然可能越来越少,便不得不提起心来,没叫镇国公继续逼着让谢池春开口了。 镇国公一眼就看出皇帝的心思,自然不敢多问,一行人沉默着等到宋茹和二皇子妃匆忙进来行礼。 皇帝抬抬手:“免礼,听闻两位会推算,不如算一算他们的孩子如今都在何处?” 宋茹一怔,忍不住看了大皇子一眼,觉得他应该不会跟皇上提起此事。 大皇子比她还憋屈:“三弟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你会推算,便让人把你叫过来了。” 反正不是他开口的,邵逸铭也不知道从何得知,或许张口就来,说什么都要把两个哥哥拖下水。 宋茹心里咯噔一跳,老老实实道:“妾只会一点粗浅的推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邵逸铭却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既然一个人推算难,叫上二嫂两个人一起推算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他反正就一句话,让谢池春一个人累死累活是不可能的,怎么也要大皇子和二皇子身边人来出力。 “神女来了,”大太监亲自引着皇甫霞进来,她的脸色很难看。 平日这时候皇甫霞已经沐浴更衣,舒舒服服躺在软榻上看书写字,过一会儿就能躺下睡觉,却被人叫起来梳妆打扮匆匆进宫,如何能痛快? 而且这分明就是小事,皇帝居然把她叫过来,简直是大材小用。 这就算了,叫自己来的理由居然是谢池春看太久眼睛累了,什么玩意儿!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21节 皇甫霞面如沉水,给皇帝颔首算是行礼后就看向一旁坐着闭目歇息的谢池春。 邵逸铭上前一步挡在谢池春身前,也挡住了皇甫霞黑沉沉的目光:“有劳神女了,孩子们年纪小经不住吓,越快找到越好,才会把神女叫过来一起想办法。毕竟有些还是宗族里的子孙,又有镇国公唯一的孙儿在。” 提起镇国公,皇甫霞的面色这才缓和一点,起码不至于叫不出名字的人来劳动自己,那就太掉价了。 “事从紧急,就请神女的仪式简单一些,想必上天有好生之德,也能宽容一二。” 邵逸铭这话让准备开口的皇甫霞一顿,她想要跟以前一样慢慢来只怕是不允的:“那就空出一个宫殿来,我祈祷的时候不爱有人盯着。” 清楚皇甫家的人有多麻烦,皇帝摆摆手就让大太监去准备了不远处的偏殿。 皇甫霞带着两个侍女进去,一个守在门口,一个扶着她进到深处小声道:“几个孩子都是从灯市不见的,还都不在一块儿,人来人往,亲属转过身就不见了人,差役四处巡查都没找到丁点线索,人就像是凭空不见了一样。” 闻言,皇甫霞面色一沉:“这点小事竟然劳动我,真是不知所谓。四面八方都让爹爹的人私下找找,人总不会凭空消失,周围都搜一搜。” 侍女面露难色:“进宫前家主已经派人去寻了,这么久没消息过来,恐怕一直没能寻到。” 皇甫霞在偏殿不可能一直呆下去,要是始终不出去,皇帝怕是要起疑了。 “怕什么,反正这么短的时间,人不可能带离京城,我说的范围大一些便是了。” 她说得笃定,做戏做全套,索性跪在软垫上开始祈祷。 门外的大太监守着一会儿,看里面的身影不动了,这才回去禀报,只说神女开始祈福了。 谢池春虽然闭着眼睛却竖起耳朵,皇甫霞神神秘秘的,还得没人的地方去祈福,也不知道会嘀咕点什么,可惜她不能去偷听了。 二皇子妃没敢拒绝,正跟着宋茹在纸上写写画画,很是这么一回事。 皇帝自然不只派人去寻,还请好几个人进来又是预言又是推算,甚至钦天监的人都叫过来。 谢池春看一个人就休息半个时辰,其余时间都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却是在拼命回想刚才看见的片段。 断断续续的,未必都看见跟灯市有关的。 若是有关联的,她更是不断回想画面中有没遗漏和古怪的地方。 反反复复地想,谢池春想得都要头疼了,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脸色也苍白了一些。 这看在皇帝眼内只认为她透支得厉害,邵逸铭却明白谢池春是真心想找到这些孩子,正努力回想刚才看到的,便上前示意跟来的丫鬟给谢池春轻轻揉一下额角:“姑娘可好些了?” “好点了,”谢池春看向他,眼底不免有几分急躁。 邵逸铭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如让人送纸笔来,姑娘说,我来画?” 一个人拼命回想很可能还有遗漏的地方,说出来让人画下,嘴上重复一遍,眼睛看一遍,还有旁人帮忙看,指不定能发现点端倪。 谢池春只觉得这是个好办法,邵逸铭就请大太监让人跑腿送了笔墨纸砚,两人就在角落的桌上嘀嘀咕咕开始作画。 大皇子看不过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三弟还有心思作画?” 二皇子倒是看出点门道来:“三弟只怕是想把谢姑娘看见的都画下来,仔细看看有没线索。”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两人忍不住过去看了一眼。 谢池春闭着眼睛一边回想一边说,灯市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一点点展现。 若果之前二皇子对谢池春还有一丝怀疑,如今是彻底没了。 毕竟他很清楚邵逸铭和谢池春这几天根本就没出过门,更别提是去灯市了。 然而谢池春仿佛就跟去过一样,那双眼睛看见的比二皇子预料得更多更真实。 他的眼眸不由沉了一下,那天谢池春提起假山,自己还以为这人想诈一下,如今却得更谨慎一些,她兴许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大皇子瞪大眼,好家伙,灯市竟然真的画出来。 一幅接着一幅,那几个被看过的人都目瞪口呆,毕竟画的全是他们亲眼看见的,更为震撼。 皇帝也忍不住让大太监呈上画好的画卷,看得止不住微微点头。 身如其境,说得人记性不差,只看过一眼居然就记住了整个场景。 然而动笔的人也厉害,寥寥几笔就把谢池春说的都跃在纸上,仿佛他也亲眼所见一样。 邵逸铭总是过分沉默,也不爱显摆,以前在书房成绩平平无奇,既不掐尖也不糟糕,老师们对他的评价不够优秀也不会太坏。 如今想来他是藏拙了,想必也不愿意引人注目,这会儿因为有用才显露出来。 一口气画了好几张,就是邵逸铭的胳膊也累了。 谢池春连忙道:“我们先仔细看这几张,兴许有什么发现。” 画作摆了整整一桌,几人都盯着画上仔细瞧,都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谢池春站在一幅画前,是镇国公带着孙儿站在小摊前,摊上是栩栩如生的糖画,孙儿正指着一个虎头糖画笑眯眯的应该想要。 镇国公自然愿意买给孙儿,身后早有眼力劲的侍从拿着钱袋要递给他。 这位老者看见画作里的孙儿,眼泪都要下来了:“就是在这里,我回过头来孙儿就不见了!” 第25章 猜测 镇国公出行肯定不止一个侍从,伺候孙儿的乳母和丫鬟,还有好几个小厮挡着人群不让人靠近。 孙儿一个大活人在身边突然就不见了,总不可能谁都没发现到底去了哪里。 谢池春忍不住问:“可是递钱袋前后发生了什么,叫人看不清听不见的?” 镇国公一愣,跟着来的侍从却连忙道:“那会儿周围的小贩不约而同叫卖起来,声音此起彼伏,隔壁卖灯的小贩点火的劲儿太大,轰一声烟雾四散叫侍卫们连忙侧身用后背挡住主子们,生怕烧着了。” 谢池春挑眉:“所以你们盯着隔壁的火苗,被烟雾迷了眼,没留意内里的小主子,再回头人就不见了?” 镇国公点头;“正是如此,我们以为是小贩偷了人,但是他一直站在摊子后面就没动过,周围也没其他人。” 总不能藏着两只手把孙子捉走,但是人又放在哪里? 摊子不大,一目了然,镇国公里里外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好在周围渐渐找了出去。 谢池春听后又低头盯着画作,指着小贩桌下道:“这是箱子,放的什么?” “放的便是糖粉和木签,还有水桶,方便洗手,免得双手脏污唐突了贵人。”他们这些做吃食的自是要干净一些,灯市来往的除了平民百姓还有大臣和皇亲国戚,一个个都得仔细伺候才行。 她比划了一下桌子的高度,对比出水桶不由咂舌:“这水桶够高的,都快顶上桌面了,里头还有水吗?” “有,说是刚打来的水,快溢出来了。”因为不好总来回走动,他们一晚上只出去打一次,水桶就弄得高一些能多打点,也是情理之中。 邵逸铭疑惑:“谢姑娘觉得这水桶有问题?” “一般人家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水桶,我难得见了便忍不住多问几句。而且这小摊确实一目了然,没什么藏人的地方,连箱子都没几个,镇国公必定让人打开来看过。” 镇国公点头:“确实都看过不止一遍,还担心箱子有暗格,让侍从全都拆开看过。” 偏偏箱子里都是平常的东西,没有别的。 小贩被吓得跟鹌鹑一样不敢说什么,镇国公最后还赔了箱子的银钱,免得被人说他因为孙儿丢了太急去欺负商贩了。 二皇子见谢池春提起商贩的事便道:“因为出了意外,儿臣就让商贩即便离开,东西暂时不能带走,原样放着,明儿一早才能全部撤去。” 所以他们还有一整晚的时间,拖得久了被人知道,那些孩子只怕要危险了。 “既然如此,不如去灯市走走看看?”邵逸铭可不想谢池春留在这里被摁着继续看下去,没见她双眼通红,看得累坏了吗? 出去走走也好,指不定也能发现点什么。 皇帝没有异议,二皇子是负责灯市的正好带路,大皇子因为宋茹的关系便没打算跟着去。 邵逸铭亲自给谢池春裹上厚厚的披风省得她被夜风冻着,二皇子回头一看便笑道;“三弟对谢姑娘实在细心体贴得很,想必父皇很快会给你指婚,谁家女儿到三弟府上也是享福了。” “二哥谬赞了,谢姑娘帮我良多,对下属体贴些是应该的,二哥对门客们不也挺好的吗?”邵逸铭笑着回过去,压根不接茬。 两人的关系一旦被二皇子说得暧昧传到皇帝耳边,叫他起了疑心,那可就麻烦了。 皇帝只会以为谢池春的预言里肯定会偏向邵逸铭,未必愿意相信。 这对谢池春来说,简直百害而无一利。 二皇子微微一笑没再说话,马车很快就到了灯市,里面依旧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吓人。 谢池春看着四周,很快就站在镇国公之前提过的摊子前,跟画作几乎一模一样,只缺了那个小贩罢了。 “就是这里了,谢姑娘可瞧出什么来了?” “没什么不一样,”谢池春低头看着桌下,却发现水桶不见了不由疑惑:“二殿下不是让小贩不要带走所有东西,怎么水桶没了?” 二皇子也皱眉,叫来盯着灯市的差役问话。 差役答道:“小贩临走前有孩子捣乱,扔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进水桶里,一股子恶臭,他担心留下味道熏着人,便来告罪想带走水桶,小的便应了。” 那味道的确太臭了,连带半条街都是那个味儿,差役担心熏着贵人们,自然让小贩带离了。 谢池春眯起眼,原本就对那个大水桶有些疑惑,如今小贩临走还要带离就有古怪了。 她能想到,二皇子自然也是,喝道:“立刻派人去找那个小贩,务必把那个水桶带回来。” 小贩们的住址都是登记过的,一问很快就找到地儿,人却是不见了,只余下一个空水桶在家里。 差役腿都软了,把水桶战战兢兢一放。 谢池春远远就闻到一股臭味,二皇子皱着眉头躲开,她却上前一步仔细打量,还用脚尖踢了踢:“殿下听着声音,底下是不是空的?” 邵逸铭直接让侍卫劈开水桶,上面能装水,下面一半居然是空的! 藏个大人是不可能,藏个孩子却是绰绰有余! 掀开水桶看的时候因为只看见上面满满当当的水,也就没人留意到竟然暗含乾坤! 跟来的镇国公气得眼圈都红了,他还赔了那个小贩不少银钱,根本就是送钱给捉走自己孙儿的歹人,险些心口疼得要背过气去! 想必其他不见的孩子也是被藏在摊子中各种不起眼却暗藏机关的地方,然后再偷偷运出去。 果然差役报了几处,不是臭了馊了,就是弄得脏兮兮一片。 正因为贵人要亲自来查看,所以小贩们有借口把东西带走,连带把孩子一并弄走了。 “人该是没跑多远,赶紧去追!”二皇子气极,这些小贩真把孩子乔装打扮带出京城,再要找到可就难如登天! 皇帝在宫里收到消息,得知是灯市的小贩把孩子掳走,顿时对二皇子心生不满。 二皇子也乖觉,一回宫就跪下跟皇帝告罪:“是儿臣办事不利,才叫贼人钻了空子。” 他明明把小贩都查了个底朝天,一个个身家清白才敢留下,谁知道会出了天大的篓子?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22节 邵逸铭却道:“父皇,这些人该是同伙,虽然瞧着互相没有联系,离开也没走同一条路,却可能是早就商量为之。毕竟要弄出这么多机关,不可能分散去弄却没引人注目。” 一个人能保守住秘密,多几个人就未必了。 他们能偷孩子成功,肯定不可能一个人能办得妥的。 谢池春有些奇怪邵逸铭居然为二皇子开罪,又听他问道:“不知道两位留在殿内可推算出什么来了,就是贼人逃跑的方向也可。” 宋茹面色惨白,二皇子妃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短的时间,妾才疏学浅,暂时没推算出什么来。” 宋茹明白这是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却更清楚她要说不出个真实方向,反倒叫贼人跑掉,想必皇帝不动手,那几个丢了孩子的人家就能把自己给撕了! 有几个可是皇亲国戚,就连皇帝对这些长辈都颇为客气,即便是两个皇子的枕边人,二皇子妃倒还好毕竟是正妻,总要给几分薄面,宋茹这个妾就未必了。 她身份低微,只要能让几家人平息怒气,想必皇帝都会默许大皇子把宋茹交出去。 宋茹咬咬牙,比谁都清楚大皇子这个枕边人为了明哲保身,还真有可能把她送走,于是自己只能道:“刚推算一番,这歹人狡猾,怕是从四面八方逃跑,最后可能在这一片集合。” 谢池春没上前,邵逸铭过去一看就挑眉。 离开京城不外乎是山路和水路,宋茹指的就是水路的港口。 这些人要离开,确实离京城最近的水路必定要从这里出发才行。 不过水路离开得快,比起山路确实要容易走,还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行踪,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知道宋茹是真推算出来还是盲猜的,谢池春对她的勇气还挺佩服。 毕竟谢池春是真的看见了才敢说,宋茹所谓推算却是得连蒙带猜。 猜中了她就立功了,等着便是泼天富贵,要是猜错了,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大皇子盯着宋茹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这女人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若是成功也就罢了,若是失败岂不是把他拉下水,给皇帝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只是宋茹都开口了,大皇子也失去了阻拦的机会,便看向谢池春:“谢姑娘以为呢?” 谢池春摇头:“我不知道,不如问问神女?” 皇甫霞被请过来一听便点头:“我刚才祈福后,也隐约得知这处的可能最大。” 她没把话说得太满,给自己留了后路,谢池春忍不住看了皇甫霞一眼。 果然皇帝听后不太高兴,什么叫可能最大? 每年测国运的时候没见皇甫家会送上什么吉的可能最大,这会儿倒是模棱两可,相比谢池春斩钉截铁的回答,叫皇帝听着不痛快多了。 “神女的意思是这处有可能,别处也有可能?这样一来叫侍卫怎么办,也不能把人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二皇子挑眉,见皇帝眼底显露不满,忍不住反问一句。 第26章 援救 皇甫霞成为离国神女后身份超然,然而今年自从谢池春出现,再三被人质疑,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二殿下,皇甫家的预言是从来不会出错的,天机也不是随意究竟能窥得。” 谢池春对她的回答都想叫好了,反正说得含糊就是天机不可泄露,有问题那就自己去问天机,别来问皇甫家。 二皇子素来知道皇甫霞的傲气,也就赔笑道:“我也不是质疑神女的意思,而是此事重大,要是没能一击即中,一举把贼人逮住,孩子们恐怕以后就难寻回来了。” 皇甫霞道:“我已尽力,余下的就请谢姑娘来吧。” 反正说什么都不能让谢池春在旁边轻松看戏,敢质疑她不可靠,谢池春又能说出什么来? 谢池春在旁边看了一会戏,确实不能继续看下去了。 邵逸铭这次请去捉拿贼人的御林军统领过来叫她看一眼,谢池春抬头看向这位高大的统领,还觉得这人长得五大三粗,个子实在太高,让坐着的她仰头看,脖子都有点酸了。 然而对上统领的眼睛,谢池春就再也感觉不到脖子的酸涩。 他的眼里是漫天的鲜血,还有几个幼小的身躯冰冷得躺在血泊之中。 谢池春倒抽一口气,勉强压下惧意转向四周。 这是统领看见的,周围是一片雪地,不远处还有连片血迹。 她数了数,八个孩子居然都在,却都一动不动倒在血里,恐怕一个不剩。 只见统领叹气,显然他是发现这些孩子一个都没能活着,那些贼人把人偷走根本就不是用来威胁,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这附近根本没见港口,显然不是水路,所以贼人居然是从山路走的吗? 谢池春眼前一黑,一手捂着眼睛好一会才从满满的血色中回过神来。 她再睁开眼却见邵逸铭满脸担忧地扶着自己:“谢姑娘还好吗?” 谢池春感觉鼻尖似乎都有浓郁的血腥味,面色变得更白了,邵逸铭赶紧把茶水送到她嘴边,看着人喝下,眉头紧皱。 知道时间紧迫,谢池春再难受还是小声道:“我看见孩子们倒在血泊之中,统领去迟了,周围是一片雪地。” “这才是深秋,哪里会下雪,谢姑娘莫不是看错了?”皇甫霞第一个提出质疑,毕竟不是走水路,显然是说她的预言不对,如何能忍得住? 谢池春却懒得跟她辩驳,又有些蔫蔫的,还没彻底从那片血地里缓过来。 大皇子也道:“确实京城还没下雪,附近亦然,哪里找下雪的地方?” 邵逸铭沉吟片刻却提起:“我记得离京城不远有一座山终年下雪,山脚一年下来都是白雪皑皑。” 御林军统领点头:“不错,此乃沐山,确实终年白雪。” 这附近会有雪地的地方,就只有这座山了。 歹人居然放弃了水路,而是走山路吗? 神女和谢池春的预言截然相反,水路和山路正巧在不同的两边,是兵分两路,还是听信其中一人? 皇帝出于谨慎还是让人兵分两路立刻出发,不管是水路还是山路,总要立刻抓紧时间去救人! 要跟谢池春说得那样,贼人狠心对孩子们下手,他们一晚上就白忙了! 国公爷恨不得跟着去,到底年纪大了,又骤得惊变,这会儿脸色憔悴根本不可能出宫。 邵逸铭以谢池春不适为由,请求皇帝另外置一个空的宫殿叫她能好好休息。 预言已经给出了,能不能找到人就不是她的事了。 皇帝大手一挥,顺带把皇甫霞也安置的宫中。 这事还没了结,皇甫霞即便更想回府歇息,这会儿也不好离开,头也不回地跟着引路的太监走了。 邵逸铭扶着谢池春的胳膊慢吞吞被大太监引路去宫殿,一路上她的神色郁郁,显然看到不太好的情景:“谢姑娘上回不是见我遭难,后来提点一二叫我避开。所以看见的未必能发生,御林军统领快马加鞭赶过去,该是能把孩子们救下来的。” 谢池春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勉强挤出一点笑来:“我没事的,就是骤然看见有些难受。那些歹人抓无辜的稚儿做什么呢,既不是用来威胁,又辛辛苦苦偷出来却都杀掉……” 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些人费尽心思想做什么? 只是谢池春眼皮一跳,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了前头的大太监一眼,他走得快一些,听不清后头说话,明显是避嫌:“我心里不安,这事指不定会牵扯到殿下身上。” 就不知道邵逸铭究竟得罪谁,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毁掉他。 邵逸铭诧异地看了谢池春一眼,明白她总不会胡乱开口:“姑娘放心,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即便有人嫁祸,想必也不能站住脚。” 这话叫谢池春更是忧心忡忡,声音更是低了下去:“殿下该明白,有时候不是有理就能没事的。要是真因为殿下招来的祸事,不说别人,镇国公肯定会迁怒。” 即便跟邵逸铭毫无关系,但人是他招来的,害的却是自己无辜的孙子,就是邵逸铭无辜,人的心是偏的,绝不可能没有丝毫埋怨。 要人没救回来,邵逸铭恐怕成了镇国公心里的一根刺,以后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邵逸铭低头见谢池春满眼的担忧,仿佛害怕下一刻有坏消息传回来,御林军没能把那些孩子救下,他就得跟着倒霉。 她倒是不担心被邵逸铭连累,反倒满心满意替他忧心,还拼命想找出孩子的着落,好把人救下。 这会儿谢池春因为看得多了,眼睛满是红丝,看东西都不大利索,邵逸铭都不敢放开扶着她的手,不由叹气;“倒是叫姑娘担心了,我会让人盯着点的。” 好说歹说劝着谢池春简单洗漱后躺下,她是累极了,之前拼命撑着,这会儿沾着枕头就立刻睡过去。 邵逸铭在榻前站了一会,低声交代几个跟来的丫鬟和宫女好好照顾谢池春,别叫人打扰了她,这才回去见皇帝。 皇帝也累得慌,正打算眯一会眼,却听说他来了,不由奇怪:“不是刚走,没去歇息,又回来做什么?” 邵逸铭直接把谢池春的话说了:“谢姑娘忧心忡忡,儿臣却怎么都想不起得罪过谁,费尽周折来做下这种事嫁祸于儿臣。” 这话叫皇帝眯起眼,似乎没料到这个三子这么坦诚。 不过他并不太看重邵逸铭,给的差事不多,平日邵逸铭跟朝臣更是没怎么来往,私底下也不爱出门。 别说招祸,人都少见怎么招? 瞧着邵逸铭满脸疑惑,皇帝也想不起有什么人能得罪,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祸害别家孩子。 只是这招数阴狠毒辣,却有用得很。 真让镇国公知道祸事是邵逸铭招来的,孙子又没找回来,只怕要哭死在宫门也得找这个三儿子的麻烦。 皇帝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这事麻烦,又想起邵逸铭的名声,面色不怎么好,却忽然听邵逸铭道:“父皇,儿臣想起前年去剿匪的事来。” 他这一提,皇帝倒是记起来了。 前年南边山贼猖狂,人数不多却到处乱窜,滑不溜秋的很是难抓住。 当地官府没办法求助京城,出动将军们实在大材小用,皇帝就随意指派邵逸铭带人过去帮忙。 能帮就帮,不能帮也没什么,表明皇家重视的态度就足够了。 没想到邵逸铭的运气不错,过去没多久就抓住了那帮人的足迹,一举把人围住剿杀。 邵逸铭道:“当初点了数是少几个人,但是当时混乱,也有人摔下山崖,尸身寻不着了,就没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那几个人怕是侥幸逃了,然后谋划了两年到京城来复仇。 虽然这只是邵逸铭的猜测,皇帝却有些信了。 毕竟这几年邵逸铭去办的大差事,除了这个就没别的。 如果他得罪人的话,除了那帮山贼之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不管是不是,邵逸铭先在皇帝这边报备了,若果不是,他只道猜错了,最多叫皇帝觉得自己想太多。 若果是的话,好歹皇帝心里有准备,对邵逸铭也就没那么震怒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23节 邵逸铭其实盼着谢池春猜错了,却又觉得她到身边来后就没猜错过。 港口离得要近一些,御林军很快派人快马加鞭来报,果真扑了个空。 皇甫霞听说后连连皱眉:“这不可能……” 明明是皇甫家送来的消息,怎的会是谎报了? 皇帝也诧异,皇甫家居然有算错的时候? 另一边的御林军很快也派人来报信,却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确实有人从山脚离开。 大雪遮掩了大部分的痕迹,只余下零星一点,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一个接一个来报,先是找到踪迹,再是抓到了落单的两人套了话,最后在山边隐秘的洞穴里抓到了其他几个歹人和那些失踪的孩子。 其中一个孩子受了重伤昏迷,其他孩子倒只有外伤,却吓得要么六神无主地哭,要么两眼无神,被御林军们抱在身前送回京城。 贵人们一个个在宫门口盼着望着,看见自家孩子平安回来,喜悦得眼泪都下来了。 镇国公听闻孙子重伤,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厥过去:“怎么会……” 歹人们反抗,大多被御林军斩下,只留下两个愿意开口的,却道是来找三皇子报仇的。 第27章 踪迹 邵逸铭当年把整个寨子都平了,因为外出没赶回来的几人逃过一劫,自然想要报仇。 几人谋划一二,又到处把寨子藏起来的银钱找出来,笼络了一些人手,费了小一年才打算在下元节动手。 他们原本以为会是三皇子举办灯市,便打算四处点火。 谁知道会是二皇子负责,而且他后来还加强警备,火苗点起来不容易,只能另辟蹊径。 恰逢得知会有不少衣着光鲜的贵人们带着孩子出来游玩,他们便临时起意把人掳走,再推到邵逸铭身上。 皇帝挥挥手,让人把余下两个歹人送出去。 镇国公咬牙切齿道:“老臣的孙儿可不能白白吃苦,还请皇上把这两人交给老臣。” 他这是打算亲自千刀万剐,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皇帝皱了皱眉,只给了一个,余下一个得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太医院所有御医都召过来为镇国公的孙儿看伤,幸好没伤及要害,不至于害了性命。 然而手脚根却断了,虽然能恢复,不影响以后走动,却无法练武。 好好一个孩子居然被废了,还是镇国公唯一的孙儿,他如何能不恨? 他白着脸看御医给孙儿疗伤,见孙儿的呼吸比之前要平缓一些,整个人也苍老憔悴了不少。 既然找着人了,皇帝便让众人都去歇息了。 镇国公也留下,陪着孙儿在宫里住着疗伤。 皇帝知道镇国公心里肯定不痛快,果然没多久就单独来见他:“皇上,老臣心里有话不得不吐。三殿下这天煞孤星的名声在京城传遍了,老臣原本压根不信,只觉得有人非议龙子龙孙。如今看着重伤的孙儿,老臣心里不好受。” 他说着便落下泪来,要不是邵逸铭惹了这帮子山贼,自己的孙儿又怎会平白受连累? 皇帝轻轻摇头:“剿匪原本是朕派的差事,没叫三儿去,叫了其他两人,那些贼人也会找上门来。” 好歹安抚了几句,叫镇国公被太监们颤颤巍巍扶着去守着他的孙儿,皇帝沉默片刻问屋内的大太监:“你说三儿是不是真的克身边人,叫镇国公的孙儿也平白遭殃了?” 大太监吓得连忙跪了:“回皇上,奴才斗胆,要是三殿下真的如此,克的最该是身边的谢姑娘。” 然而谢池春到邵逸铭身边一段时间就没出过什么事,反倒整个人好好的。 如果要克就该克最亲近的人,镇国公这离得多远,平日又不来往,说邵逸铭克他实在太牵强了一些,摆明就是迁怒了。 皇帝想想也是,要两边有来往,镇国公这么说就算了。 如今镇国公分明是气疯了,才会连邵逸铭也一并怨恨上。 皇帝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三儿子,却也不乐意被外人平白污蔑了去。 原本就是这些贼人心生怨恨找邵逸铭的麻烦,怎么到头来反倒是邵逸铭的错了? 剿匪是好事,又是皇帝亲口下命的,镇国公如此倒像是埋怨他不该派人去剿匪一样。 皇帝脸色有些不好看,摆摆手道:“镇国公年纪大了,是有些糊涂了,听闻他两个儿子一个病怏怏的,一个不爱着家,膝下只有一个孙儿,未免多疼爱一些。” 就算再疼爱孙儿,镇国公也不能迁怒到皇帝的儿子身上去。 大太监没敢做声,毕竟这会儿皇帝也不是问他的意思。 “他家孙儿暂时不能挪动,镇国公一直住在宫里,府里总得有人镇着。” 镇国公不过在孙儿榻前眯了一会眼,醒来就听说皇帝要让自己小儿子继承爵位,不由大惊失色。 明明他昨晚提起一两句,心里不高兴是一回事,一直猜测皇帝也不喜欢三皇子才会开口。 想着皇帝看在他这个老臣的面上,就算不直接发落三皇子,也该暗地里因为邵逸铭的关系给镇国公府有所补偿。 谁知道镇国公什么好处没捞着,他还没死,爵位就要落在小儿子身上了? 大儿子虽然病怏怏的,对他却是孝顺,早早生下孙儿叫镇国公十分欢喜。 小儿子不爱被约束,有了心上人却被镇国公拆散,非要他另娶一个贵女,于是索性捐了监生,离家外派出去当个小官,再也不回京,足足三年了也没递个消息回来,把镇国公气得要命。 如今爵位竟然落在小儿子身上,而非长子,镇国公跟长子以后还能住在府里吗? 皇帝简直给了他一个大难题,想到以前跟小儿子闹得父子感情淡漠,回头小儿子继承爵位后会不会反过来这么对自己? 谢池春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就听邵逸铭提起镇国公的事不由奇怪:“虽然爵位落在儿子身上了,不还是一家人吗?” 小儿子再是不喜欢老父亲,为了好名声,怎么也不可能真把人赶出去。 镇国公虽然没以前当家作主过得痛快,起码依旧吃喝不愁,怎么听邵逸铭说着,镇国公要开始倒霉一样? 宫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谢池春感觉好多了,邵逸铭就带着她去跟皇帝告辞回府。 得知皇甫霞早早就出宫了,估计皇甫家第一次预言出错的事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又觉得脸面无光,一大早就走了,压根不乐意跟谢池春打个照面,免得感觉更丢人。 大皇子也带着宋茹回府了,脸色极为难看。不幸之中的万幸,皇帝没发落宋茹,但是宋茹以后在大皇子心里宠爱的地位必定带不如前了。 二皇子倒是乐呵呵扶着自家二皇子妃回去的,似乎孩子找回来了,叫他也能松一口气,不至于好好办个灯市却被问罪。 谢池春回到三皇子府才感觉松快一些,坐在软榻上接过丫鬟递来的参茶喝了一口,整个人的精神都好多了:“殿下快说说,镇国公究竟怎么一回事?” 邵逸铭笑道:“自己当家和儿子当家不是一回事,更别提父子关系不好了。再就是镇国公是异姓王,承爵一代要削一级,不再是镇国公,而是一等将军了。” 所以镇国公才不痛快,儿子承爵等于府里的品级降了一级,大门和府里越级的东西都要送回宫。 他要是死了,那是眼不见为净。 但是人还没死,眼睁睁看着府门被改小,平日来往的人家都是低一级要给镇国公行礼的,如今都是平级了,叫镇国公如何能痛快? 皇帝这软刀子一下,镇国公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谢池春这才双眼一亮:“这样也好,镇国公府要大刀阔斧地改,就没心思来为难殿下了。” 邵逸铭笑道:“多得姑娘昨夜提醒,又在大太监那边有了大恩,他帮忙在父皇面前美言两句,不然倒霉的就不是镇国公,而是我了。” 只能说自从遇到谢池春之后,他的运气是越来越好了。 换作以前,大太监别说多嘴帮邵逸铭辩一句,不落井下石就不错的。 谢池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哪里的话,皇上心里该是有殿下的,总不能叫外人欺负了去。” 邵逸铭只是笑笑没说话,免得说出真相来叫她不高兴。 皇帝估计更在乎自己的脸面,邵逸铭再不喜欢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镇国公如此的确是在打皇帝的脸了,如何能落个好? 起码没撤掉爵位,只是让镇国公的小儿子承爵了,他还是能过得舒舒服服的,就是不比以前罢了。 皇帝虽然惩罚,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怎么让镇国公伤筋动骨,就是恶心一下镇国公而已。 见邵逸铭不说话,谢池春也明白这对天家父子的关系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了。 她是没有过父母的人,不过大和尚就跟自己亲爹一样。 在谢池春心里,父亲就是顶天立地的人,只要坐在那里,她的心就能安定下来。 因为她明白,不管如何,只要有人欺负自己,大和尚第一个就会站出来护着谢池春。 但是皇家的父子跟平民不一样,皇帝高高在上,儿子就跟臣子们差不多。 做得好做得不好,全凭皇帝的喜好来定夺,一句话就能定生死。 “殿下又是如何知道大皇子的小妾,那位宋姑娘会推算?” 邵逸铭笑着反问:“此事我没跟谢姑娘提起,在殿内姑娘倒是立刻帮忙遮掩一二了。” 谢池春好笑:“反正殿下总不会害我,能给大皇子不痛快,我自然要帮忙。” 他摇摇头道:“宋姑娘既然是皇甫家的人,不管血缘关系多远,也该是会一点预言才是。” 有便好,没有也无所谓,反正就是跟谢池春分担一下而已。 谢池春眨眨眼:“要是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说不出来,皇上怪罪大皇子,大皇子岂不是恨上殿下了?” “也不差这么一回,大哥厌恶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天要不是遇到谢姑娘,我按照原路回去,即便能捡回性命恐怕也得重伤。” 她想起那天看见的也不由皱眉:“大皇子也就罢了,二皇子妃跟宋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看邵逸铭把两人送作堆,恐怕她们大有瓜葛。 邵逸铭点头:“宋姑娘在进大皇子府之前私下跟二皇子妃有来往,她们相当谨慎,笔墨派人跟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确认。” 不但让身边人乔装打扮,见面的地方还一换再换,简直不要太小心了。 越是这样神神秘秘的,越是有惊人的秘密。 邵逸铭的耐心很好,足足跟了个把月,终于抓到了蛛丝马迹。 谢池春笑道:“殿下忽然在皇上面前表露,恐怕已经得了证据,两人的关系是实打实的。不过皇上只以为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关系还不错,枕边人有所来往也算不得什么。” 皇帝再是怎么疑心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妾和身份不怎么高的二皇子妃,未必会放在心上。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24节 第28章 取代 邵逸铭摇头:“没打算一次就把人掀翻,不过在父皇面前露个苗头,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只等着慢慢发芽长大。” 而且他没说的是,宋茹和二皇子妃会推算的事,大皇子和二皇子压根就没提过,皇帝绝不会喜欢这些掌控在手心里的儿子有事瞒着他。 “看着吧,大哥和二哥估计明儿就会进宫请罪。” 谢池春等到第二天,就听说大皇子和二皇子进宫负荆请罪,不由惊讶:“殿下算得真准,我们要进宫去看热闹吗?” “不了,这热闹可不好看,免得一把火烧到我们身上来。”邵逸铭好整以暇低头煮茶,还给她倒了一杯:“姑娘莫急,且等着就是了。” 她闻着茶香抿了一口,即便不懂品茶也觉得喝后唇齿生香,自是难得的极品好茶了。 所以他们在府上等着,又等的谁? 没多久大太监带着赏赐上门,谢池春便明白邵逸铭等的就是他了。 谢池春谢恩后留下大太监在花厅喝茶,伺候的人斟茶后很快都退了下去,大太监才开口道:“两位皇子进宫请罪,解释枕边人只是算着玩,不成气候,也就没提过此事。” 所以宋茹和二皇子妃虽然会推算,但是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也不怎么准,他们才没跟皇帝提起,免得真有事叫她们来算却丢脸。 看,这次不就算错了吗? 这个解释叫皇帝还是收下了,敲打一下两人就打发出宫,再就是让大太监送赏赐给谢池春,要不是她算对了,如今镇国公的孙子还真的要不在了。 谢池春郑重谢过大太监,后者有些受宠若惊:“杂家应该的,要不是谢姑娘上回发话,只怕要没命在皇上身边伺候了。” 她却道:“伴伴帮了好几次忙,那点恩情早就还了,还是我们占了便宜。” 不敢多留大太监,免得让皇帝生疑,邵逸铭递上一个荷包,大太监就回宫复命了。 “我刚才看了大太监一眼,只见皇上夜里依旧咳嗽不止,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明明太医院上次该是让御医费心诊脉了,如今却迟迟没能治好皇帝。 却叫邵逸铭有些为难,要去表孝心,进宫关心皇帝的话,皇帝要一不高兴,觉得邵逸铭是在诅咒自己生病,那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但是人生病的时候尤为脆弱,这时候表表忠心,比以往任何时候的效果都来得好,谢池春觉得不能放弃这么个极好的机会。 “不如殿下时常进宫请安,总能瞧出端倪来。” 邵逸铭却笑着婉拒了:“知道谢姑娘好心,只是父皇的身子骨自有太医院的御医来操心,我们作为儿子操心太多却是忌讳。” 平头百姓人家的长辈年纪大了,小辈们时常去关心那是孝心,在皇家的话,那些成年的皇子指不定就是盼着自家父皇赶紧病死然后让位。 可以说皇家无父子,既亲近又不能太亲近。 谢池春听得迷糊了,却明白邵逸铭说得都是对的,也就没再纠结此事。 邵逸铭却道:“此事我不能动,不等于别人不能动。” 这么好给别人挖坑的机会,他哪里会放弃? 他抬头见谢池春满脸好奇便笑道:“暂时保密,回头再告诉谢姑娘,姑娘可不能偷看了。” 她好笑地摇头,倒是感觉邵逸铭比之前要轻松一些,没那么严肃,都知道跟自己开玩笑了:“好,我保证不主动看,但无意中看见就不是我的错了。” 后来见办事的纸研小心翼翼躲着自己,谢池春是又好气又好笑。 好在没多久她就知道邵逸铭做了什么,他是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另外两个皇子了。 二皇子很沉得住气,跟平日没什么不一样。 大皇子却不同,毕竟他时常进宫见皇贵妃,只是比平日更频密了一些,还去跟皇上请安,十分关心他的模样,很是孝顺的样子。 有老臣摸着胡子十分欣慰于大皇子的孝顺,私下小朝会的时候还在皇帝面前称赞他。 皇帝乐呵呵收下称赞,回头去皇贵妃寝殿的次数却明显比以前少了,反倒宠爱起刚进宫的才人。 最巧妙的是,这个才人的容貌跟皇贵妃有三分相似,却比皇贵妃要年轻得多,差点把皇贵妃给气死了。 一个比自己年轻之外一无是处的赝品却得了皇帝的宠爱,这跟直接打她的脸面有什么不一样? 满后宫的嫔妃私底下估计都在嘲笑皇贵妃,偏偏她还不能跟一个地位低微的小才人计较。 真计较的话就是皇贵妃没容人之量还掉身价了,她在皇帝面前一派温柔贤惠的样子,怎么都不能把这些年小心翼翼养着的面目给撕下。 私底下皇贵妃忍不住跟大皇子抱怨:“皇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久不过来了。以前就算宠爱年轻的嫔妃,最多夜里召,白天还是过来让我陪候。” 如今不但白天夜里都跟才人在一起,还恩赐她到离皇帝寝宫最近的宫殿偏院去住下,这宠爱简直史无前例。 尤其那张跟她相似的脸,皇贵妃每回看一眼都觉得难受,偏偏皇帝对自己仿佛冷淡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被年轻的才人勾走了心。 在宫里失去皇帝的宠爱,等于是失去了手里的权力。 宫人都是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皇贵妃这边失宠,以前内务府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立刻第一时间送过来。 如今却支支吾吾的,先让皇上过目,挑一两件给才人后才会送到皇贵妃眼前,险些把她气炸。 自从皇贵妃独宠后宫之后,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大皇子有些不耐烦道:“一个身份低微的才人罢了,父皇一时贪新鲜,怎么都不可能越过母妃。” 如今宋茹的事简直是烂摊子,叫他头疼得很,自然看不上皇贵妃这点小事。 皇贵妃知道大皇子在苦恼什么,盯着自己漂亮的指甲道:“既然她连推算都做不好,还在皇上面前丢了脸,就很不必留下了。就是皇甫家那个神女不也算错了,显然皇甫家没想象中那么厉害。” 她之前是听着皇甫家的事长大的,家中长辈常说不好得罪皇甫家,毕竟缥缈之事实在抓不住,谁知道私底下会被皇甫家如何报复? 于是这些年皇贵妃对皇甫家很是客客气气的,就是皇甫家送人来,送了这么一个不入流又五服之外的宋茹,她心里不痛快也没拦着。 如今既然皇甫家在皇帝面前丢了脸,能耐又不如说得那么厉害,宋茹在府里一病不起然后死了不算什么稀奇事。 大皇子皱眉:“她还有用处,而且如今不是跟皇甫家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以后指不定能用得着。” 皇贵妃轻轻摇头:“如今皇上未必再十足十相信皇甫家了,我儿可不能优柔寡断。” 被皇帝知道大皇子的后院有一个皇甫家的人,恐怕就一发很难收拾了。 “而且这姓宋的丫头跟皇甫家来往不多,跟老二家的却私下联络,简直反了天了。” 在大皇子看来,此事也是他容不下宋茹的缘故,要不是忌讳着皇甫家,自己早就动手的。 与其被二皇子反过来咬一口,还不如他先把证据都毁掉了。 大皇子府的一个小妾病重的事不是多稀罕,不知情的只说宋茹福薄,好不容易能到大皇子身边伺候,这才没多久就病了,还得远远挪开,免得传了病气给枕边人。 这一挪去了京郊的别院,吃喝用度不如在皇子府,底下人也得怠慢一些,没多久宋茹便病死了。 谢池春知道的时候不免一怔,叹道:“大殿下未免太心狠了一些,就连枕边人都能下得了手。” 邵逸铭安慰她道:“放心,宋姑娘没死。” 这话叫她一惊:“不是说大皇子府都挂上白布,还跟宫里报了白事,怎的人还没死去哪里了?” “大皇子府的下人以为宋姑娘断气了,便用草席一裹,用一口薄棺随意埋在京郊。我的人就在附近盯着,等大皇子府的人一走便听见棺木里有细碎的声音,挖出来发现宋姑娘还有一口气,便送去隐秘的地方让大夫诊治,好歹是缓过气来了。” 谢池春松口气:“没死就好,只是殿下得小心些,可不能让大皇子的人知道了。” 邵逸铭一笑:“放心,那处无人知晓。” 知道狡兔三窟,他也有不少隐秘的地方能遮掩秘密,谢池春并没多问,生怕自己知道得多了,哪天夜里说了梦话透露出去就不好了。 然而他口气一转:“但是我把人藏起来,到底棺木被挖过,要是有人仔细打探总会发现,放在我那里总是不安全,我打算私下告知父皇,把人送过去。” 谢池春一愣:“要是皇上多想,以为殿下要对兄长不利,那该如何是好?” 皇帝总是特别矛盾,既不想兄弟之间太过于和睦,甚至于联手起来,却也不想看到兄弟相残,仿佛就无情无义一样。 “殿下去送,倒不如用我的名义来送。就说我在殿内见到宋姑娘后察觉此事,就让殿下留心,把人救了下来。” 邵逸铭却摇头:“此事不妥,若是谢姑娘早就看见了,却没把此事告知大哥,反倒人都下葬了才挖出来,便是藏了私心,会叫父皇不喜。” 皇帝如今正是厌恶了皇甫家,想要重用谢池春的意思,要是谢池春做出这事来,他指不定会怀疑谢池春已经完全偏向邵逸铭,倒是失了公允,自然不怎么乐意用了。 反正能找到一个谢池春,再找一两个张池春或是柳池春也是可以的。 第29章 身份 谢池春如今彻底得罪了皇甫家,要是再失去圣心,那就很可能被皇甫家下狠手了。 邵逸铭再能耐也只是一个人,不可能方方面面把谢池春护得严严实实的。 起码有皇帝的重视,别人要动手之前就得掂量一番。 谢池春犹豫道:“不如我们都退一步,别沾这事,直接让路过的人听见声响把宋姑娘救起来,又恰好遇到我曾认识的大夫。” 她以前经常去不少药房给大和尚买药,这事是瞒不住的,邵逸铭知道,估计皇帝也派人查过。 让药房掌柜背这个锅便是,没必要让邵逸铭来冒险。 邵逸铭眯起眼一笑:“父皇要知道必定会把药房掌柜叫过去,要他没说出什么来,岂不是反倒坏事?” “只要给点钱,掌柜什么都愿意说。即便后来发现什么,就说他嫌钱少或者被谁收买了才反口就是。”谢池春想到最早遇到的一个药房掌柜那是真的心黑,压根不把人命放在眼内,眼里只有孔方兄。 亲属们辛辛苦苦筹了钱,掌柜不是给最次的药,就是给的假药,害了不少人命。 谢池春早有整治这人的意思,可惜之前只顾着照料大和尚,也就没能腾出手来计较。 后来跟着邵逸铭也是马不停蹄,如今正好需要人背锅,这个黑心的药房掌柜是再适合不过了。 邵逸铭看着谢池春只是笑,她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殿下是不是觉得我变坏了,都知道算计别人了?” “当然不是,那个药房掌柜肯定坐下不少肮脏事,才叫谢姑娘都忍不住要把人弄掉,怕是以好充次,继续用假药害人性命对吗?” 谢池春瞪圆眼:“要不是我知道殿下不能预言,都以为殿下跟我一样能看见了。” 邵逸铭又笑:“谢姑娘的心思没那么复杂,想一想便能猜出来。当药房掌柜不求他怎么样,起码给了钱就该好好收拾出好药来救人。” “就是,他竟然用坏了霉了的药草给病人,没病的人都要吃坏,更别提是已经病得虚弱的人了。”谢池春气愤填膺,遇到过一次她就去药店闹了一回,好歹叫周边的人不要上这药店买。 那掌柜恨死她了,于是周围的药店害怕被这掌柜报复都不敢卖药给谢池春。 幸好有一家最大的药房掌柜身后的靠山也大,才没忌惮这起子小人,愿意卖药给谢池春的。虽然也是加了价钱,好歹给的都是好药。 “他如此害人,如今给我们帮一个忙,也算是便宜他了。” 邵逸铭拍了拍谢池春的肩头,转头就叫纸研去办此事。 纸研出去后倒是奇怪:“这药房掌柜被皇帝叫去,要说错话肯定没命留下,不说错话出来殿下也不会给他活命,怎么跟谢姑娘说得仿佛会没事一样?” 笔墨瞥了他一眼:“殿下怕这等乱糟糟的事污了谢姑娘的耳朵,没见谢姑娘心思简单,叫她安心也好。”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25节 免得谢池春以为给药房掌柜一个教训罢了,却要害人性命,只怕要受不了。 纸研苦恼道:“殿下对谢姑娘未免太疼惜了一些,她这般天真,以后遇事了受不住该如何是好?” 就该徐徐图之,让谢池春知道世间险恶,以后面对事情才能更从容不迫一些,能给邵逸铭的助力更多。 笔墨嗤笑:“有殿下护着,何必事事叫谢姑娘来面对。” 纸研耸耸肩,麻溜去办事了,前后不到两天,药房掌柜收了大笔银钱就答应下来,对了口供,没多久被送去京兆尹府,转眼口供就送到皇帝面前。 大皇子要私下处置一个小妾,皇帝并不觉得有什么。 尤其宋茹会推算却隐瞒,最后还没算对,叫皇帝十分不痛快,死了便死了。 只是看见京兆尹送来的供词上,写着宋茹可能是皇甫家送去大皇子府的人,皇帝不由眯起眼。 “这掌柜怎么知道的?救回来的宋茹在哪里?” 大太监弯下腰:“宋姑娘已经被接入京兆尹府,有御医已经去把脉了,似是被灌下药,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楚话。” “不会说话那就用写的,不行就比划,再看看嘴型,务必问出来。”皇帝可不能忍受皇甫家的手伸得太长,都伸到他的儿子身边去。 皇甫家这是做什么,打算监视皇子吗? 有皇帝的命令,大太监找来几个机灵的小子去问话,连比划对口型,前前后后折腾了足足六七个时辰。 御医让人灌下一碗又一碗的参汤,明白宋茹的小命不值得什么,只要把能说的话都榨干净了才能死,不然皇帝怕是不会饶过他。 大太监很快把供词送进宫,皇帝看后就砸了一个茶杯:“老二身边那个也是皇甫家送去的?岂有此理,皇甫家简直不把朕放在眼内!” 他又想到突然出现在邵逸铭身边的谢池春,难不成也是皇甫家的棋子吗? 虽然看着两边似乎很不对付,谁知道会不会刻意为之? 但是转眼皇帝又否认了,皇甫家几乎是一脉相承,旁支都入不了眼,更别提谢池春的存在是明明白白的。 虽然一把火烧掉了那个地方,周围也打点过,却没什么是皇帝派人查不出来的。 谢池春生活的痕迹清清楚楚,若是有这等才能,皇甫家怎么可能早早就舍弃? 怎么也得拉拢过来,又或是放在眼皮底下才行。 这么说来老三倒是运气不错,皇帝眯起眼,想起以前谁靠近邵逸铭就得倒霉,才会得了天煞孤星的名声。 如今谢池春一到他身边,似乎什么都能逢凶化吉,再没出意外了。 该说谢池春是有福之人,还是说消弭了邵逸铭身上的大凶? 真是如此,这姑娘确实有几分能耐。 见皇帝发完脾气就沉默起来,大太监也没敢吭声,只让人悄然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就站在角落当壁花。 “宋茹问清楚就没必要继续留下,老二家的却有些棘手,到底是正妻。” 小妾莫名死了没人去计较,但是二皇子妃却不一样。 二皇子当初要死要活娶了这个小官的女儿,身份虽然低了一些,家中在当地因为多年善举有些美名,皇帝才会勉强点头。 如今看来,摆明就是皇甫家早就设计好的陷阱,就等着二皇子一脚踏进去了! 算计到皇子头上,皇甫家这些年的野心是越发大了! 皇帝琢磨了一下,想得却更多了:“之前老二说是在路上遇到被欺负的姑娘,后来随手救下,心生怜惜才把人娶了?” 大太监应道:“回皇上,确实如此。奴才特地去打探过,那家成衣店确实是京中贵女多去之处。那日二皇子妃的衣裙被茶水沾湿,这才到前头打算匆忙回家,便遇到二皇子的。” 分明是被人用茶水泼湿的,他这话倒是平平,没点起这等丑事来。 “对方是李将军的嫡女,两人似是因为喜欢同一条裙子,李将军的女儿十分不悦才有了口角。” 皇帝微微点头:“李将军的女儿素来心直口快,给人泼茶叶子也不是第一回 了,老二怎的去成衣店门口去了?” “二皇子以前授课的参修病重,他亲自带药材去探望,回来的路上经过成衣店。” 大太监说得平直,还道参修得了风寒,担心过了病气给二皇子,没叫人进屋,只在门边跪下连声道谢,才让家里人把药材收下了。 皇帝满意道:“老二确实重情,得知几年没来往的参修病了都亲自去送礼了,实在是礼贤下士。” 这话大太监不敢接,二皇子这般礼贤下士叫人人称颂,在百姓里的名声越发好了。 他的名声越大,大皇子就得被压下去,可以在几个兄弟之间鹤立鸡群。 皇帝不喜欢几个儿子太糟糕,却也不爱听见他们太过于优秀。 这事瞧着就是巧合,皇帝仍旧多问一句:“参修病了的事是谁告诉老二的?” “参修的儿子替二皇子跑腿办事,偶然间跟二皇子提了一嘴。” 皇帝嗤笑:“哪里是偶然,分明就是想让老二去探望,提高自己的身份。” 二皇子未必不知道,却不好拒绝,要真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他不知道是一回事,知道后冷漠对待不去探望就是另外一回事。 在外人面前摆了一副礼贤下士,关心下属的样子,二皇子可不乐意之前的经营就因为参修一个人给坏了,只能带真药材亲自去探望,还得让不少人知道才行,不然是白跑一趟了。 “老二喜爱名声,却也被名声所束缚,有些可惜了。” 皇帝摇摇头,爱名声不是什么坏事,偏偏坏在二皇子的身份。 他要真当上皇帝,仁君的名号确实跑不掉的。 但就是个皇子罢了,名声那么好想做什么,能越过皇帝去吗? 而且底下人都是看菜下饭,见二皇子好说话,又见他爱惜名声,只会利用这一点叫人拒绝不得,卯着劲给自个牟利。 外头却有个小太监过来传话,在大太监耳边嘀咕几句,后者皱着眉头都不敢抬头:“皇上,李将军在殿外候着,说是要告知二皇子妃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皇帝面露诧异,把李将军叫进来。 李将军二话不说先扑通跪下:“微臣有罪,刚得知二皇子妃很可能是微臣在外流落的孩子,连忙过来跟皇上请罪。” 皇帝听后眯起眼:“李将军怎么知道二皇子妃是你的孩子,她不是一个小官的女儿吗?” 他才刚知晓的事,李将军怎么就知道了? 第30章 看不见了 李将军的面色有些尴尬:“微臣年轻时候不懂事,南下的时候跟身边伺候的一个姑娘胡闹,后来回京,微臣还送了银钱给这姑娘,希望这事就此了结,谁想到这姑娘后来怀了身孕却嫁给一个秀才,这秀才又考了官外放。” 言下之意,那小官是替他养大了孩子。 “那位夫人病重,才让身边的心腹嬷嬷送信给微臣。”这是她担心二皇子妃的身份败露,恐怕要遭难,这才希望透露给李将军,盼着他能护着一二。 谁知道李将军直接就进宫告诉皇帝,一刻都不敢瞒下。 这么大的事他亲口说出来也就罢了,以后被皇帝查出来,别说官位要一撸到底,脖子上的脑袋都得没了。 李将军可不敢认皇家这个亲家,恨不得把知道的都说了。 皇帝挑眉,想起李将军的女儿欺负二皇子妃的事,是不是早就瞧出来了? 李将军未必这会儿才知道,而是发现瞒不下去才跑来坦白。 皇帝表示知道了,挥挥手就让李将军暂时退去偏殿等着,却让大太监去把邵逸铭请来。 邵逸铭一头雾水被请来,被皇帝问及:“你认为李将军是不是早就知道有女儿流落在外,费尽心思嫁给老二了?” 这问题要回答得不好,既要惹怒皇帝,又要得罪李将军,还要给二皇子记恨,简直是送命题。 邵逸铭沉吟片刻后才开口:“此事确实太巧合了一些,李将军知不知情儿臣不敢打包票,端看二嫂的容貌跟李将军的女儿是不是相似。” 他没见过李将军的女儿,要是两人确实眉眼相似,李将军就算不说,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猜得出来。 毕竟两个人相似,说丝毫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是不可能的,更别提两位姑娘的年纪相差不大。 这回答叫皇帝只微微颔首,也不知道究竟满不满意,就听殿外谢池春已经被请来了。 “朕近日夜里睡得不好,御医却都说不出什么来,便请谢姑娘过来瞧瞧。” 谢池春听得冷汗都要下来了,她之前还说邵逸铭不好办,如今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御医都看不出来,她能看出什么来? 若是没能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案,自己未必能安然走出皇宫了。 邵逸铭却过来略微扶着谢池春的胳膊笑道:“姑娘看见什么就说什么,父皇知道姑娘的能耐,也不会怪罪的。” 确实谢池春要看不出什么来就真不知道,也不可能胡诌,这也是皇帝愿意给她看的缘故。 皇帝似笑非笑瞥了邵逸铭一眼,这个儿子倒是胳膊往外拐了:“姑娘但看无妨,看不出什么朕也不会怪罪的。” 谢池春这才大着胆子抬头对上皇帝的双眼,只觉得眸内深不可测。 她看见皇贵妃衣衫凌乱地跪在皇帝面前,朱钗都乱了也不敢去扶,一个劲哭喊,嘴上是“冤枉”二字。 皇帝满脸怒色,甚至眼里杀意腾腾,手边是撒了一地的水迹,不知道是汤水还是茶水。 难道皇贵妃送了什么吃的给皇帝,却叫他察觉里面不妥掀翻了? 皇贵妃胆子这么大,连皇帝都敢下手? 但是看她平日那么爱美的人连妆容都顾不上,哭得眼泪糊了一脸,恐怕真是冤枉的。 谢池春可不敢把这事说出来,只好闭上眼重新又去看一次。 这次却看见雪地里的大皇子一把抱住皇帝的大腿,却被皇帝一脚踢出去,倒在地上久久没能起身。 皇贵妃倒下了,大皇子也被牵连了吗? 大皇子似乎是想跟皇贵妃求情的样子,这事也是不好说。 谢池春还想看,眼睛却疼得不行,她只好捂着眼睛久久没能睁开。 皇帝奇怪:“这是怎么了,谢姑娘是看出什么来的?” 邵逸铭却察觉有异:“想必这些天连续看太多,谢姑娘的眼睛是看得有些伤了,如今对上父皇威风凛凛的龙气自然有些受不住,不若先去侧殿歇一下再看?” 皇帝自是跟一般人不同,谢池春没第一时间看出来才是应该的,他也就没计较,反倒让大太监让人布置好偏殿,叫谢池春能好好休息一会。 谢池春被送到侧殿,见周围的人退下了,看着邵逸铭满脸焦急却不敢开口。 谁都知道隔墙有耳,皇宫这种地方,感觉连桌椅都是有耳目的样子,她想说都不敢说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26节 邵逸铭却笑道:“姑娘喝一点这个,是南边送来的贡品,茶香四溢,喝后身体暖暖的。” 他送茶的时候在谢池春手心写了“安心”两个字,她立刻明白,反过来在邵逸铭的手心写了“皇贵妃”三个字。 想必涉及皇贵妃,谢池春刚才没跟皇上提起。 如今在偏殿,她更是不敢随意开口。 邵逸铭拍了拍谢池春的手背叫她安心,又看着谢池春小心翼翼地在他手心写字,似乎把想说的一股脑都要写出来,他不由笑了。 这么多话,未必通通能写完。 只是看见“谋害皇帝”“大皇子跪求”几字,邵逸铭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皇贵妃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心急让皇帝立下太子,也绝不会对皇帝不利。 皇帝死了,除了大皇子还有两个皇子在,尤其邵逸铭最小反倒是嫡子。 百年来未必都是长子继位,嫡子也不少,到时候必然有纷争。 还不如讨好皇帝,叫他心花怒放彻底立大皇子为太子之后才动手。 看来有人要陷害皇贵妃,再把大皇子压下去,机会便多了起来,只余下二皇子和邵逸铭了。 邵逸铭自知他没动,那么动的会是二皇子吗? 谢池春似乎猜不出究竟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邵逸铭只握住她的手,叫对方能够稳下来,偷偷写下“静修”二字。 她转念一想便明白,这是让皇帝静修,不近女色,就不知道要修多久。 别是修一个月相安无事,过了一个月才出事,那就真是白修了。 皇帝听见谢池春的回答有些意外,不过静修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一个月少吃荤菜不近女色有些叫人不痛快。 为了自己的小命,皇帝再不情愿也应了下来。 消息转眼传到皇贵妃耳边,她气得要命。 她伺候的次数已经够少了,皇帝再静修一个月,岂不是压根见不着? 皇贵妃看向心腹嬷嬷:“不是说姓谢的只能用眼睛看见做预言,要是看不见便能闭嘴了。” 只要几天看不见给谢池春一点教训,她也就不会对皇帝再指手画脚了! 谢池春回去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被邵逸铭一把抓住:“眼睛都揉红了,谢姑娘这是眼睛痒了?” “嗯,特别痒。”她不断眨眼还是没缓下来,身边丫鬟用茶叶泡水给谢池春热敷,邵逸铭又请了大夫过来。 “该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洗一洗后用药敷便好。”大夫留下一包药粉,邵逸铭让纸研检查过没什么问题才给谢池春用了。 只是几天过后,谢池春不但没好起来,甚至眼睛更痒了,连睁都快睁不开,对着阳光便刺眼得泪水横流。 她不得不用薄白布蒙住眼睛,只能稍微透光,叫人看不清楚了,丫鬟们小心翼翼扶着,生怕谢池春摔倒。 “这样下去不行,去宫里请御医过来。” 邵逸铭一请御医,就连皇帝都知道了消息:“胡闹,谢姑娘的眼睛不适怎能去寻平常大夫,早该请御医过去才是。” 大太监亲自带着一车御医去三皇子府,心急火燎的仿佛病的是邵逸铭。 御医行礼后连忙团团为主谢池春把脉,一个个沉吟片刻后才开口:“原本只是沾了点花粉有些痒,后来用的药不对症,反倒加重了。” 邵逸铭气得第一次脾气尽露,狠狠一拍椅子的扶手,顿时上面的木头一丝丝裂开:“庸医!笔墨去把人拿下,可别在去害人了。” 笔墨领命去把那大夫送去京兆尹,势必要撬开大夫的嘴巴,看他是不是故意害人。 邵逸铭二话不说就去拿人,御医们战战兢兢继续开口:“原本只是小事,如今不对症又拖了几天,谢姑娘这眼睛便有些悬了……” 被邵逸铭冷眼扫过来,打头的老大夫吓得险些拽掉下巴的白胡子:“什么意思,谢姑娘的眼睛不能好了?” “不至于,就是不如以前看得清晰了。”御医素来说话都是模棱两可,生怕担罪。 只是邵逸铭沉着一张脸,御医们不敢再支支吾吾,感觉不说清楚,下一刻就要被这位提刀砍下来。 没见扶手都给捏裂开了,他们可不敢得罪。 邵逸铭皱眉:“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配药送过来。” 御医们赶紧跑了,被纸研领着去隔壁写药方,自是有侍从去跑腿取药回来煎。 谢池春也没想到自己的眼睛只是有点痒,拖了几天居然闹得这般严重了。 她感觉手上一暖,被邵逸铭轻轻抓在手心里:“姑娘别怕,这些御医看不好,再请宫里更好的御医来看便是了。” 谢池春心里原本有些不安,毕竟她留在邵逸铭身边就是因为能看见预言。 如今看不见,她便是没用了,会不会被三皇子扫地出门? 谢池春不是不忐忑,又觉得自己这边被赶出去,大和尚和逆风怎么办?还有那些孩子们,她还养得起吗? 第31章 嫌疑 即便不如谢池春这样能看得见,邵逸铭却能猜出她的心思,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放心,我不会把姑娘赶出去的。姑娘也不必灰心,用药后便能舒服一些了。” 御医很快把药送来,外用的有,内服的也有。 让人试过后邵逸铭还亲自抿了一口,舌尖有些苦涩却没有不妥的味道,他才敢一点点喂给谢池春。 谢池春喝得满嘴苦涩,恨不能接过药碗一口闷了。 偏偏汤药还有些烫嘴,邵逸铭又担心她看不见把药撒在自己身上烫着自己,倒不如一口口喂了。 喂完药,邵逸铭亲自摘掉谢池春眼睛上的白布,示意她闭上眼睛,指尖挑了刚做出来的药膏一点点抹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让痒感好一些,谢池春不由喟叹一声:“这药膏凉凉的挺舒服,就是一直不能睁眼了吗?” “对,暂时不能睁眼,也让姑娘多休息一会儿。”邵逸铭的声音和缓,仿佛不是什么大事,叫谢池春也轻松下来。 只是他的脸色却不如语气那般放松,谢池春从宫里出来就突然眼睛不行了,肯定是有人对她动手。 究竟是谁?皇贵妃和大皇子,又或者是二皇子? 皇贵妃他们很容易明白,就是看不惯谢池春一开口让后宫嫔妃一个月都见不着皇上,估计恨死她了。 二皇子的话,估计跟假山有关系。 指不定这两边还联手了,让邵逸铭眉头紧皱,指尖的动作却越发柔和,生怕弄疼了谢池春。 两张脸离得很近,气息交融,也叫邵逸铭难得仔细看清楚谢池春。 她比起刚到皇子府的时候要长开了一些,皮肤细腻多了,两颊也多了点肉,五官秀美,活脱脱有几分美人胚子的样子。 想起刚见面的时候,谢池春还瘦巴巴的,看着一阵风就能吹跑,邵逸铭心里对伺候谢池春的丫鬟多了几分满意。 “殿下,还没好吗?”感觉指尖在同一个地方来回打转,谢池春不由发问。 “好了,”邵逸铭这才收回手,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暂时别动,让药膏晾一晾,等一会我再给姑娘包上布。” 御医的意思是眼睛最好暂时不要见光,白布不太能遮光,还不如用上黑布条。 库房已经送了黑布过来,邵逸铭伸手一匹匹布摸过,挑了最柔软的一匹让人剪成长条,叫谢池春每次换药都能换一回。 丫鬟手巧,还在布条边缘收了针,既柔软不刺人,还好看得紧。 邵逸铭轻手轻脚给谢池春蒙上黑布:“姑娘感觉还舒服吗?会不会太紧了?” “不会,殿下随意就好。”谢池春没什么感觉,倒是他要紧张得多了,生怕松了会掉下来,又担心紧了叫她不舒适。 弄了好一会儿,邵逸铭这才算是满意了:“以后姑娘想去哪里让丫鬟扶着走便是,若是我在就叫上我,很不必担心麻烦别人。” 他仿佛能看见自己心里去,谢池春想什么都能知道。 谢池春无奈道:“殿下这样能窥见人心,好像我不用开口就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邵逸铭笑了:“也就是谢姑娘心思简单,就差没写在脸上,自然能让我瞧出来。” 要是人心都跟谢池春这般简单,他相处起来的确要舒心得多了。 她听得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那么明显吗? 邵逸铭被谢池春的动作给逗笑了,就听纸研进来禀报,说是宫里送来两位御医,其中一位夏御医还是平常给皇帝诊脉的,是太医院的院首。 显然皇帝听说谢池春的事,直接把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御医给送过来了。 邵逸铭连忙出门去迎,带着人去给谢池春把脉。 夏御医把脉后跟前面几个御医说得差不多,都是小病用错药后变得严重,唯独一点,他问了谢池春在宫里去过的地方,周围根本没有树也没有花,不该是花粉,而可能是殿内的熏香。 这就严重了,皇帝议事的地方是重中之重,就偏殿也该如此。 如今居然让人伸手到偏殿去,还害了谢池春,此事夏御医是一点不敢瞒着,回去就战战兢兢禀报了。 皇帝立刻让大太监去严查,那天究竟谁进出过偏殿,熏香是内务府哪里送来的,经过哪些人的手,一个个都送去慎刑司了。 只要进去的人就没有不开口的,可是到头来谁都找不到。 毕竟进出偏殿的人不多,却一个个都是身家清白,谁都不敢多说一句多动一下。 熏香是有定数的,内务府上面有册子记录,乱拿是不可能,混了别的东西也能查得出来。 可是偏殿那个熏香好几天了,早就被清理干净换了别的,根本就找不到原本究竟放了什么。 一时之间就陷入僵局之中,直到偏殿外一个打扫的小太监夜里突然不见,最后发现是投井死了。 于是大太监顺藤摸瓜,一下子就摸到了皇贵妃。 皇帝顿时气疯了,之前他冷落皇贵妃就是打算敲打她一番,叫她的手别伸那么长。 如今倒好,她的手都伸到皇帝议事的偏殿来,下次是不是要谋害他了? 皇贵妃一个劲叫冤,一口咬定自己根本没做过,是被人陷害的。 然而下一刻心腹嬷嬷跟血葫芦一样被扔到她脚边,浑身就没一块好肉,皇贵妃吓得花容失色。 她立刻想起当时交代心腹嬷嬷去给谢池春一个教训,也不过送去一点痒痒粉粘在伺候茶水的丫鬟身上,再因为走动而飘进谢池春眼里,叫她受点苦头罢了。 皇贵妃连忙坦白,可惜皇帝已经不相信她了。 一开始就喊冤,后来却见着心腹嬷嬷,事情败露了她才说实话,皇帝如何能相信? 他到底是宠爱这个妃子多年,满脸疲倦道:“让人把皇贵妃送进佛堂,什么时候真的忏悔了,什么时候朕再允她出来。” 这跟送进冷宫没什么区别,皇贵妃挣扎着道:“这是臣妾一时糊涂了,大皇子根本不知情,还请皇上高抬贵手。”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27节 她明白自己肯定被人陷害了,恐怕心腹嬷嬷动手的时候也没察觉药粉被人换掉,给别人做了嫁衣。 然而皇贵妃自己倒下了,绝不能让大皇子也牵扯进来! 大皇子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要是大皇子失去皇帝的宠爱,那么皇贵妃这辈子都别想从佛堂里出来了! 皇帝没开口,挥挥手只让人把皇贵妃带走。 他对皇贵妃算得上偏爱多年,一直觉得她跟年轻时候一样天真烂漫,对自己的心也是极好的。 如今皇帝忽然看清皇贵妃的真面目,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是皇贵妃变了,还是被身边人怂恿带坏了? 皇帝低头看着血葫芦一样的嬷嬷便道:“都问清楚了?” 大太监低着头回话,只道心腹嬷嬷一口咬定带去的是痒痒粉,给谢池春一点教训,并没有害人的意思。 不管怎么动刑她只重复这句话,显然是真话了。 皇帝沉吟片刻,到底知道皇贵妃的心思再是变了,多年来不可能真的有城府自己却看不见,该是被人利用了。 在深宫被人利用得如此彻底,皇贵妃多年在他身边真是白呆了,愚蠢得可以。 “既然犯错,那就没必要留下,佛堂那边盯着点,可别叫人欺负她了。”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大太监小心翼翼应下,心里明白皇贵妃在皇帝心里始终是不一样的,自然小心敲打佛堂里的嬷嬷,没叫她们为难皇贵妃。 大皇子听到后犹如晴天霹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急忙要去皇帝面前为皇贵妃请罪,被心腹门客小心翼翼拦了下来:“殿下先冷静一二,娘娘怕是被人陷害了,担心连累殿下这才认罪的。” “若果我这会儿不去求情,倒像是为了独善其身,连母妃都不顾了。” 大皇子不蠢,知道皇贵妃对皇帝是不一样的,连带他是爱屋及乌。 这时候他不去求情,皇帝对自己怕是有意见了。 门客自然明白,却依旧劝道:“殿下求情得斟酌一二,别让火苗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听说大皇子过来跪在殿外为皇贵妃求情,皇帝并不意外,却没让大太监把人领进来,反倒叫来御医,得知连夏御医都未必能真正治好谢池春,他不由眉头紧皱。 皇帝心里怀疑起很多人,比如皇甫家容不下一个谢池春,比如皇贵妃必定是被宫里的谁利用了,大皇子自然不可能坑自家亲娘,邵逸铭不可能对谢池春下手,那么就只有二皇子了? 但是这样一算,二皇子未免太明显了一点,依照他的城府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杀敌一千自毁八百。 这么看来,皇甫家的嫌疑最大。 毕竟之前谢池春让皇甫霞丢了大脸,只要谢池春不在,神女就有重新回到神坛的机会。 皇帝无人可用,失去谢池春,不就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用皇甫家的人了吗? 光是想想,皇帝就气得不行,却还真的不能直接拿皇甫家开刀。 皇甫家如今地位超然,皇帝就算动手也得掂量一二。 “让夏御医小心给谢姑娘诊治,老二家的送去陪伴太后礼佛,说她有佛缘便是了。” 有没佛缘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二皇子妃只能收拾东西立刻进宫陪着太后礼佛。 第32章 体贴 不过二皇子妃进宫后只见了太后一面,就被送到太后寝宫一个清净的后院。 三面都是围墙,只有一个门却有两个高大的嬷嬷守着,她是一步都不能出去。 更别提里头还有四个强壮的嬷嬷盯着二皇子妃的一举一动,一天只能吃一顿饭,饿得两眼昏花,还得被嬷嬷反复问话。 比如家中爹娘年纪相貌如何,比如小时候的手帕交是谁,比如年少住的房间摆设是怎么样的,还有在成衣店如何会遇上李将军的嫡女还生了口角,又怎么会遇到二皇子等等。 问题一个个翻来覆去的问,只要回答有些不一样就要重新问一遍,二皇子妃原本就饿得手脚绵软,脑子都迷糊了,要是没问明白还不给吃的,叫她苦不堪言。 这样反反复复地问,倒是问出不少真话来。 皇帝看着呈上的供词便皱眉:“该是官宦人家,小时候却没能吃饱穿暖?” 那秀才虽然家里不富裕,却也不至于穷成这样,要知道供出一个小官来必定不容易。 摆明这个二皇子妃未必是原来那个,这叫皇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叫谢姑娘过来……” 他刚开口才想起谢池春的眼睛看不见了,不免叹息。 这么好用的眼睛居然被别人所害,皇帝更不痛快了:“盯着老大身边的人可有回话?老二的呢?” 大太监低头道:“大皇子除了到殿外跪着求情之外,就只在府里候着没出过去,身边人也是如此,二皇子亦然。” 这时候聪明的就是什么都不动,不愧是他的儿子:“老三呢?” “三皇子一直在府内照顾谢姑娘,喂药敷药都是亲自来。只递了消息进来,说是谢姑娘曾看见的假山。” 大太监简单把假山的事说了,皇帝顿时联想起二皇子妃的供词,分明真人被二皇子亲手在假山下杀了,再换成另外一个人带进府里。 李将军流落在外的私生女被送进宫要接近二皇子,恐怕被他发现身份,再将错就错,最后把人纳进府里。 说什么在成衣店相遇,根本就没这回事,恐怕掌柜和小二都被二皇子收买过了。 就连李将军嫡女的身边人也不敢说真话,想必有什么把柄在二皇子手里。 皇帝眉宇间满是阴沉:“老二是越发放肆了,后头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赶紧查明白了。” 大太监应下,又听皇帝道:“告诉太医院,尽快让谢姑娘好起来。” 习惯了听谢池春的预言,突然不能用,皇帝还真不习惯。 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小官之妻早就病死了,身边的嬷嬷一个死了,一个却不知所踪。 大太监派人快马加鞭南下找线索,一边让后头的嬷嬷加紧问话,指不定能从那位二皇子妃嘴里问出什么来,就不必他们大费周折去寻答案了。 二皇子妃确实是个硬骨头,却也撑不住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少了。 不给吃饱不给睡够,再厉害的人都要受不住。 终于硬撑了半个月,她就彻底崩溃了,哭着什么都肯坦白了。 皇帝这时候才得知,当年小官的妻子生下一对双胎女儿,只觉得不吉利,便一个留下,一个就送走了。 留下的自然千宠万宠长大,送走的就辗转去了一户没孩子的人家,可惜去了没三年对方就生下儿子,自此开始她就没过上好日子。 磕磕碰碰在养父母的责骂当中长大,偶然从醉酒的养父嘴里得知自己并非亲生子,有意去找生母,却看见了跟自己长得一样,又穿金戴银,丫鬟嬷嬷跟着好几个簇拥着出府的妹妹,嫉妒就在心里滋长。 也是那个时候,二皇子找上了她,问自己愿不愿意取代姊妹跟他在一起。 她自然是愿意的,于是不久后就成为了二皇子妃,取代了姊妹的身份又有了如此尊贵的身份。 但是好景不长,身份暴露了,二皇子妃原本还想着拼命忍耐下来,就不会连累二皇子,如今却撑不住了,心里又是懊悔又是内疚,最后趁着嬷嬷们不注意就撞柱磕破头,满脸是血的倒下。 嬷嬷们战战兢兢来报,大太监满脸厌恶还是去请示皇帝。 皇帝不悦:“把人救回来,还得跟老二当面对质,别那么快死了。” 只要能说话能喘气就好,虽然他并不觉得这女子愿意跟二皇子对质。 没看她为了不连累二皇子都想自尽了,显然是对他情深一片。 皇帝便叫了邵逸铭进宫,把此事交给他:“让她愿意好好说话,老二要做下便得担责任。” 如果没有二皇子妃亲口说出来,皇帝都不好给二皇子治罪了。 这简直是个烫手的差事,谢池春听说后对皇帝十分不喜。 明明是皇帝的儿子,就该皇帝来处置,怎么还让邵逸铭这个弟弟去办。 外头的人看来就像是邵逸铭这个弟弟恨不得把兄长踩下去,没一点兄弟情深的样子,自是没什么好名声。 皇帝倒是保住自己的好名声了,邵逸铭以后要怎么办,有亲爹这么坑儿子的吗? 谢池春摸索着抓住邵逸铭的手:“要不这事殿下推了,做弟弟的哪能对兄长动手,没得叫人背后非议殿下对兄长不敬。” 如今她因为看不见,也不能再帮上什么忙,更是焦急得不行。 邵逸铭反握住谢池春的手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只要二嫂好好开口,二哥又反驳不得,此事就没什么回旋的地步。” “那姑娘对二皇子一往情深,宁愿为他死了,真会愿意说实话吗?” 别是为了二皇子还把邵逸铭拖下水,把黑锅都推到邵逸铭身上去。 “女子的心思很复杂,尤其像二嫂这样穷苦人家出身的。既喜欢二哥,心里面其实也有些害怕。想呆在他身边,却又担心不能长久留在他身边,只要稍微让她动摇,便愿意说实话了。” 谢池春听得云里雾里的,却听出邵逸铭的胸有成竹,便捏了捏他的手心道:“那就祝殿下旗开得胜了。” 邵逸铭笑着应下,回头就请大太监让自己去后院跟二皇子妃说几句话。 有嬷嬷们盯着,皇帝也不怕邵逸铭对二皇子妃做什么,两人又离得远,中间还有纱帐隔着,严严实实挡开。 二皇子妃被救回来后不吃不喝只盯着纱帐发呆,自然不乐意起身跟邵逸铭说一句话。 邵逸铭也不在意,只在小太监的伺候下落座才慢悠悠开口:“父皇让我来劝劝二嫂,我感觉没什么好劝的。毕竟二嫂就此死了,二哥就能彻底没事,回头还能娶个身份更好的贵女,再重新过日子不是更美吗?” 见帐子内的人影微微动了一下,他接着道:“虽然这话不好听,但我们到底是兄弟,再怎么不亲近,血缘关系还在,是二嫂这个外人比不上的,我怎么都得为二哥着想一二。” 说完,邵逸铭就站起身,一副该说的都说了,准备回去给皇帝交差的样子。 二皇子妃还以为邵逸铭不过装腔作势,诈一下自己,谁知道她才抬起头,就见邵逸铭大步离开的背影,走得根本没一点拖泥带水,转眼就不见人影了,不由一愣。 在外面候着的大太监也没想到这么快,还想问话,却听邵逸铭道:“无妨,先让人冷着她几天,想必就愿意说了。” 谢池春还以为邵逸铭怎么也得去大半天,谁知道一个时辰就回府了,便是一怔:“殿下这么快就回来了,二皇子妃很不好说话吗?” “压根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就不做那等强迫人的了。”邵逸铭笑笑,要他真软硬兼施让二皇子妃坦白,皇帝指不定还要疑心会不会是被自己逼的,未必说的真话。 还不如像如今这样,邵逸铭就劝几句便回来了。 二皇子妃要愿意说,说的必然是真话,就没他什么事了。 谢池春好奇;“她真会说实话吗?” “会的,她就盼着能以二皇子妃的身份为荣,死了也只能自己是这个身份。” 如今发现她死了,二皇子不是不能迎娶别人,甚至可能欢欢喜喜娶个比她更好的,以后二皇子死了兴许两人都不能同穴,这简直是拿走了她手里死死拽着的最后一根稻草。 “姑娘且等着就是,他们的事就不必掺和,姑娘尽快好起来才是。今儿可用药了,眼睛还会痒吗?” 邵逸铭的注意力很快转到谢池春身上,听着纸研把一天用药的时间和分量说了,御医每天来请两次平安脉,只微微点头。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28节 谢池春笑道:“还好不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拆掉眼前的黑布。” 邵逸铭却不着急道:“姑娘安心养着,御医什么时候说可以再摘不迟。再就是二哥这件事,姑娘养伤好过掺和进去。” 皇帝已经开始习惯事事找谢池春问一下,二皇子这事不管怎么说都不合适,还不如让谢池春避开。 见谢池春面露失望,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每天只能呆坐着,也不好四处走动,免得磕磕碰碰的,叫伺候的丫鬟们心惊胆战。 几天还好,时间长了她实在浑身不自在。 毕竟谢池春从小就忙忙碌碌的,要照顾一大家子,进了三皇子府已经够清闲了,如今更是闲得除了吃就是睡,实在没意思透了。 邵逸铭看她闷闷不乐,就扶着人往后花园走;“我让人打理了一下后花园,比之前种下不少花,闻着味儿姑娘能认出来吗?” 第33章 险中求富贵 知道邵逸铭是有意给自己解闷,谢池春打醒精神吸了吸鼻子辨认:“似乎有桃花,还有蔷薇?” “姑娘的鼻子真灵,确实种了桃树,想着过几个月就能结果有桃子吃了。这是十年的桃树,果子还是挺甜的。这些蔷薇开花后摘下放屋里也好,便是叫丫鬟们弄成花水给姑娘擦在身上亦然。” 邵逸铭是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叫谢池春忍不住笑了:“似乎还有梨花,记得殿下喜欢吃梨子?” 这叫邵逸铭有些惊讶:“确实如此,只是我忍着没表露出来,姑娘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点心每回都会换,唯独梨糕不会。”厨房虽然不知道邵逸铭最喜欢吃什么,却明白他最不讨厌什么,上的便稳妥了。 “伺候的都是人精,倒是姑娘心细得很。”邵逸铭扶着她进了湖边的亭子,四周凉风习习,便有丫鬟把亭子里的帐子放下,既能赏景又不会被冷风吹着。 他细细说了周围的景色:“湖里的荷花早就凋谢了,姑娘明年倒是能赏花,厨房做的荷花糕也是一绝。” 谢池春笑着应下,想着明年也能继续在府里跟邵逸铭在一起,心里便渐渐安定下来。 丫鬟们退出几丈之外,没打扰两人独处,却又没离得太远听不见主人家的吩咐。 邵逸铭看了眼外人不在,这才握住谢池春的手道:“我明白姑娘心里可能有些不安,再说多一些也未必入心,还不如直接做着好。” 他就是把谢池春身边安排得好好的,叫她过得舒服,又再三重复明年的事,让谢池春能彻底安心。 即便她看不见,邵逸铭也没打算把人赶走的意思。 谢池春叹息道:“殿下总是这般能轻易窥见人心,我这不安倒是叫殿下忧心了。只是我若果再不能看见,在殿下身边便是累赘,实在很不必如此。殿下帮我良多,即便送我回去继续跟大和尚他们生活在一起,我也绝不会抱怨一句,更不会说殿下一句不好。” 邵逸铭笑道:“我自然明白姑娘不是那等人,只是姑娘也不该把我想得如此不堪,姑娘帮了我好几次忙,我即便养着姑娘一辈子也是应该的。” 谢池春一怔:“殿下言重了,我在府里白吃白喝可不行,以后怕是要被殿下的妻子嫌弃的。” 邵逸铭叹道:“那姑娘就赶紧好起来,旁的都别多想,安安心心养病就是。府里除了我这个主子不会再有别人,姑娘只管放心就是。” 夏御医说谢池春这阵子忧思过重,这对养伤不利,邵逸铭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亲自给她说说,叫谢池春能彻底安心,别继续胡思乱想的。 “是,我听殿下的。”谢池春低下头,感觉眼睛有些发热,好歹忍着没落下泪来,弄掉眼睛上的伤药就不好了。 两人说开了,谢池春的胃口就要好一些,饭后还能吃两块点心,叫伺候的丫鬟们都松口气。 邵逸铭也高兴得紧,赏了大厨,让他使出浑身解数多做点好吃的送来给谢池春。 谢池春刚吃完点心,大太监就来送药材,顺带送来一个宫里的消息。 “丽妃有喜了?”邵逸铭有些惊讶,毕竟这位丽妃跟皇贵妃相似才能入了皇帝的眼睛。 可是真品在眼前,赝品也就新鲜几天便厌弃了。 就是偶尔想起的时候便叫丽妃来,皇帝大多数时候都在皇贵妃身边,压根就想不起这人来。 如今没怎么伺候皇帝的丽妃居然怀上了,而且足足八个月了才说出来,实在瞒得够紧的。 也因为她不受宠,却偏居远一些的寝殿,没什么人上门拜访,皇帝想不起的时候丽妃自然也不出去,久而久之倒是没什么人注意,才能瞒上大半年的时间。 大太监道:“皇上欢喜,已经命内务府送人过去小心伺候,夏御医还得回宫给丽妃娘娘把脉。” 连最信任的夏御医都送过去把脉,显然皇帝很期待丽妃这个孩子。 倒是奇了怪了,送走大太监,谢池春就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邵逸铭笑道:“父皇膝下只有我们三兄弟,想着多一个儿子也是极好的,自然就欢喜了。” 他心里也觉得皇帝这次有些反常,只怕重新宠爱丽妃是别有深意。 夏御医回来给谢池春诊脉的时候便带了一句,丽妃腹中的胎儿养得太大了,生产怕是有些艰难。 毕竟她要瞒着就不能出去,很少走动的话孩子也就大了。 都是娇养的身子骨,扶风弱柳的,也没太大的力气生孩子,夏御医简直忧心忡忡。 要遇上难产,皇帝要保小的,二皇子怕是要恨死他了。 但是两个都保住,夏御医自问没这等能耐。 “如今只能让丽妃娘娘多走动,又少吃些,叫孩子不能再大了。” 都八个月了,余下没多少的时间,只能补救一点是一点的。 “皇上命二皇子进宫陪伴丽妃娘娘,直到生下孩子为止再离开。” 邵逸铭终于明白皇帝为何突然宠爱丽妃,这是要困住二皇子的脚步。 他按理说已经是成年皇子,根本就不能踏进皇帝的后宫。 如今皇帝恩赐,让他亲自去照顾生母,但是二皇子一进寝殿,即便是生母也不能太靠近,更别提是离开宫殿半步了。 离不开等于手脚都被砍断,眼睛耳朵也被蒙上,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更别提是派人去动手了。 邵逸铭那天劝过之后,二皇子妃耐心等了几天,发现他再也不来,似乎上次来过算是交差后就再不肯管此事。 仿佛二皇子妃说也好不说也好,最后饿死了回头让二皇子另娶就行,跟邵逸铭就没什么关系一样。 二皇子妃不由急了,忍不住吃喝起来,身上有了力气,更是夜不能眠开始胡思乱想。 终究忍了七天,她冷不丁听说二皇子进宫陪伴怀孕的丽妃娘娘,而丽妃已经开始给他物色优秀的贵女,就等二皇子妃断气后另娶,便气得立刻趁着嬷嬷们不在意冲去了丽妃的寝殿。 二皇子妃披头散发又横冲直撞吓坏不少人,宫人不太敢拦着,还是二皇子亲自出来把人抱住,锁在怀里:“你没事就好了,怎么出来的?” 二皇子妃听得冷笑:“殿下是不是不想我出来了,怎的见到我并不高兴?” 二皇子无奈:“哪里的话,我这不是高兴坏了才出来迎你的吗?只是父皇之前给你禁足,我担心求情后会惹怒父皇,叫你久久没能出宫,便只能按耐不动,这会儿正跟母妃商量送吃的用的进去给你。” 她可不相信二皇子的鬼话:“你们不是商量怎么弄死我,再让你另外娶个身份更加体面的贵女吗?” 二皇子心下一惊,这话丽妃的确提过,怎么会传到二皇子妃的耳边? 二皇子妃熟悉二皇子,自然看出他的迟疑,顿时气得心口疼。 她为了二皇子吃了多少苦头,一心为他着想,这两母子就要自己的命,还想让人取代她? 二皇子妃原本听着那些闲话还是半信半疑,如今亲眼看见二皇子的脸色便肯定了,如何能不发疯? 二皇子险些没把人抱住,脸颊被她的指甲挠出好几条血痕来,疼得不由冷下脸:“如今母妃怀孕,得了皇上重视,便想着等孩子生下有了恩典就把你带出来,怎的你却这般看待母妃和我的?我以前对你不好吗?难道在你心里都是假情假意?” 二皇子妃听得一愣,很快又拼命挣扎,一点都不相信他说的话了。 全是甜言蜜语,真救的话还要等丽妃生下孩子,足足一个月,自己真是不吃不喝,早就饿死了,哪里用得两人动手? 二皇子还以为把人劝住了,冷不丁二皇子妃一脚踢向他的膝盖,手一松就被人钻了出去,冲进内室。 二皇子妃原本只想当面质问丽妃,却把里面半梦半醒的丽妃给吓得摔下软榻,顿时裙摆就被鲜血浸湿,惊得一时不敢动了。 “快去请夏御医,你也赶紧回去。”二皇子一看就急忙吩咐六神无主的宫人,一边推着二皇子妃让她回去,一边快步上前把丽妃送到榻上:“快回去,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二皇子妃手脚冰冷,半路被两个嬷嬷架着回去,嘴里喃喃道:“我不是有意的,怎么会如此。” 她也没想到会惊吓到丽妃,叫丽妃怀着肚子摔下来。 要肚子里的皇子皇女出什么事,二皇子妃的小命根本保不住了。 邵逸铭在府里没等到来请平安脉的夏御医,这才知道宫里的丽妃出事了。 来报信的是大太监的心腹,他小声道:“丽妃娘娘提前产子,反倒孩子没足月不会太大,好歹是生下来了,就是瘦弱了一些,哭得不够大声,丽妃娘娘也是母子平安。” 邵逸铭笑着给小太监一个厚厚的荷包打赏,送走人后对谢池春道:“丽妃倒是个狠心的。” 谢池春满脸不解:“怎么,她还故意摔的吗?没道理啊,这孩子就是二皇子的保命符,她比谁都用心才对。” 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皇帝怎么都不会太严厉惩罚二皇子了,丽妃怎么能保住大的就丢了小的? 邵逸铭摇头,又发现谢池春看不见便解释道:“孩子个头太大,要是足月的话,不止孩子危险,丽妃自己也危险,倒不如提早生下来。但是她为了自己主动让御医用药产子,在宫里是忌讳,被父皇知道肯定要大怒。而且这孩子是受了二皇子妃的冲撞给吓出来的,父皇就会迁怒到二皇子妃身上,反倒对她疼惜一二。” 天子一怒,二皇子妃的小命是保不住了。 质问的人不在了,二皇子的罪也就能小一些,再看在丽妃无辜被吓的份上,皇帝更会怜惜一二。 险中求富贵,一石二鸟,也不过如此了。 第34章 敲打 谢池春听得目瞪口呆:“竟然这般狠,丽妃就不怕弄巧成拙,孩子没保住,她又摔得失血过多……” 邵逸铭打断道:“因为丽妃怀孕,御医就候在偏殿,随时会过去,立刻救人止血。丽妃必然不会有事,至于孩子的话已经八个月了,即便生下体弱一些也是无碍,宫中多的是御医和好药材。” 这是一次豪赌,十成十的赢面是没有的,丽妃也是赌一把。 如今看来她是赌赢了,既赢了皇帝的怜惜,又帮二皇子迈过一道坎。 谢池春皱紧眉头,根本无法理解一个母亲竟然会拿自己的亲生孩子来赌博。 邵逸铭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道:“孩子在嫔妃手里是筹码,如果丽妃只有腹中这个孩子,自然是百般小心。但是她已经有二哥了,一个成年的皇子在,那么小的就无关紧要,能给二皇子脱罪才是最重要的。” 见此事叫谢池春听得难过,想起她无父无母被抛弃在雪地里,幸亏有大和尚带回去,不然早就冻死了。 从小谢池春就没受过父母的疼爱,只怕心里想着爹娘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把自己扔掉,到底还是爱她的。 如今看着丽妃这样糟蹋亲生孩子,怕是吓着她了。 “世间父母不都是这样的,只是宫里面要复杂一些,姑娘很不必放在心上。” 谢池春缓了缓才收拾心情道:“那二皇子看来要逃过一劫了,假山那位姑娘要白死了吗?” 邵逸铭一笑:“不会,就算是养在外头的孩子,到底是自家血缘,李将军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能李将军不会立刻发难,却也不会轻易放过死在二皇子手上足足两个女儿的命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29节 果不其然大太监来送药材的时候低声告知,丽妃平安生下四皇子,得了皇帝的重赏,后头二皇子妃却是一病不起,被挪出宫外没多久就死了,静悄悄简单下葬。 皇帝没再提起假山那个死去的姑娘,自然谁都没敢再提,二皇子守着丽妃几天,就被恩准出宫回府了。 倒是另外得了消息,皇帝打算给大皇子指婚。不然二皇子再迎娶新的二皇子妃,总不好又越过兄长去。 谢池春好奇:“上回那位姑娘都被大皇子气得要跳河,这次是哪个倒霉姑娘?” 大太监只提了一个姓氏是李,不敢多说就匆匆离开回宫了。 谢池春诧异,难不成皇帝给大皇子指了李将军的嫡女? 还是邵逸铭给她解惑:“正如姑娘所想,就是李将军膝下唯一的女儿。” 这话叫谢池春更是不解了:“听闻这位李姑娘武艺不错,性子也彪悍。” 皇帝这是多不喜欢大皇子,找个如此彪悍的姑娘做大皇子妃吗? 而且二皇子才弄死李将军两个女儿,转眼皇帝把李家最后一个女儿都送去给大皇子当皇妃,这是让李将军扶持大皇子跟二皇子打擂台? 邵逸铭赞道:“姑娘想得不错,父皇是有这个意思在。” 李将军人单力薄,对付二皇子自然是差点火候,站在大皇子身后那就不一样了。 谢池春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是跟着殿下久了,慢慢知道一些我才能猜出来。就是皇上不该看在丽妃产子的份上饶过二皇子,怎的如今又要扶起李将军来给二皇子找麻烦?” 她都听糊涂了,皇帝究竟是喜欢二皇子还是不喜欢他了? “只是敲打罢了,李将军再上蹿下跳,大哥未必愿意当这把刀子。就是二哥若果太强,我们三兄弟之间的平衡就被打破。” 原本两位兄长势均力敌,最近大皇子因为宋茹的事一再被打压,朝臣渐渐有偏向二皇子的意思。 加上丽妃产子,如今后宫四位皇子,有两位都是出在她的肚子,皇帝得了老来子也高兴,感觉自己跟年轻时候一样,大为嘉奖,二皇子一脉就逐渐冒头了。 不扶起大皇子,岂不是叫二皇子一家独大? 谢池春听得似懂非懂:“那么皇上为何不把殿下扶起来,毕竟殿下也不比两位兄长来得差。” 邵逸铭笑道:“多谢姑娘夸赞,只是我毕竟为皇后嫡子,若是扶我起来,就没两位兄长什么事了。” 所以皇帝是万万不会动他,只会平衡两位兄长。 谢池春很是替邵逸铭觉得不值,安慰他道:“以后皇上就能看出殿下的好来,比另外两位皇子要优秀得多了。” 邵逸铭倒是喜欢如今跟隐形人一样的日子,麻烦要少一些,也不容易引起皇帝的注意和疑心。 而且他就隐在两位兄长后面推波助澜,倒也轻松惬意得很。 表面上邵逸铭似乎因为不受宠大为委屈,事实上这样的隐忍对他却要安全得多。 谢池春喝药后午间要睡足足两个时辰,邵逸铭看她点着脑袋就要睡过去,还在绞尽脑汁想找话安慰自己不敢彻底睡着,他不由好笑地扶着人到榻上。 谢池春抓着邵逸铭的手还要说什么,下一刻她沾着枕头脑袋一歪就彻底睡过去了。 邵逸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也不敢直接抽回手免得惊醒了她,等谢池春睡熟了,他才一点点收回手出去。 纸研已经等在门外不知道多久了,他正要开口,邵逸铭点了点下唇让纸研噤声。 两人走得远了,纸研才敢开口道:“大皇子急着洗脱宋茹跟二皇子妃的关系,想要把所有的罪过都压在二皇子妃身上,李将军断然拒绝。” 二皇子妃再做错也是李将军的血脉,人都死了还要背黑锅,李将军怎么都不肯的。 邵逸铭嘲讽一笑:“李将军到底还是会妥协的,毕竟才能解决这件事,叫大哥变得无辜起来,皇贵妃未必不能放出来。” 只要皇贵妃出来了,大皇子才有翻身的机会。 李将军依附大皇子,何尝不是有从龙之功的想法? 失去一个死去女儿的名声,以及以后的荣华富贵,李将军掂量一下迟早会做出选择。 纸研却觉得李将军这样未免太凉薄了一些,不过李将军的嫡女就要成为大皇子妃,跟大皇子彻底绑在一起,那么他的心要偏向谁就不言而喻了。 一个是活人,一个是死人,根本没必要再比较。 “李将军也不过自持一番,不然大皇子以后随随便便拿他和李家人的小命来挡刀,他可就不值钱了。”李将军图谋更大,邵逸铭不觉得他对大皇子能够真心辅助。 而且李将军不还有一个更适合背锅的人吗? 邵逸铭透露的消息递到李将军手里,就不信他不会用。 伺候谢池春的丫鬟却匆忙过来双手比划,邵逸铭二话不说掉头就回去。 谢池春显然做噩梦给魇着了,面色苍白,偶尔会溢出一声闷哼,牙齿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邵逸铭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在谢池春耳边安慰:“没事的,我在,会好起来的。” 他反反复复重复这句话,足足半个时辰后,谢池春才慢慢安静下来。 “夏御医改了药方?” 纸研在门外点头:“是,新改的方子,属下看过没什么问题。” 他懂一点药理,虽然不如御医那么厉害,看懂药方还是没问题的。 邵逸铭抿着唇脸色不悦,纸研连忙跪下:“属下这就去领罚。” “暂时记下,还需要你帮着看药方,去宫里请夏御医过来。” 夏御医很快被请来,看见邵逸铭沉得快滴出水来的脸色顿时暗叫不好,不用问就说了实话:“皇上有命,让微臣尽早让谢姑娘恢复,老夫无法只能下了重药,对谢姑娘的身子骨却是无碍的。” 他反复斟酌过,对谢池春该是没伤害才是,怎么邵逸铭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难不成新药方真让谢池春出事了? 夏御医心里咯噔一下,冷汗都下来了。 谢池春要真出什么事,别说邵逸铭,皇帝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邵逸铭沉默片刻,看夏御医吓得快要晕过去才开口:“谢姑娘没事,只是开始做噩梦,睡得并不安稳。” 夏御医擦着汗,邵逸铭喘大气才说话,差点吓得他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谢姑娘没事就好,老夫这就开一个安神的方子,跟新药方并不相冲,能叫姑娘睡得安稳一些。” 他先去把脉,见谢池春睡得满身是汗,倒是脸色难看一些,小心翼翼用两指把了很久才道:“第一回 喝药姑娘可能不太适应,明天就好了。” 邵逸铭跟宫里说了一声,夏御医今晚就留下了,明天一大早能请脉。 听说谢池春用了新药方反倒睡得不安稳,皇帝只好让大太监去给夏御医带话,叫他小心斟酌些药方,伤着谢池春就不好了。 皇帝虽然盼着谢池春能尽快好起来,但是用药太重把人害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池春一觉醒来看到小心翼翼的夏御医,一副把脉都怕太用力把她弄疼的样子,不由一脸迷茫。 还是等夏御医去隔壁写药方的时候邵逸铭才告诉了她,谢池春不免有些后怕:“皇上这般盼着我好起来,夏御医只怕这回小心,下回还是敢如此。” 邵逸铭想得也是这样,他不太敢让夏御医一个人独揽药方之权,要真出什么事自己没及时察觉,谢池春就要遭罪了。 御医大多都是祖传下来的,手里拿着不少偏方。 一般他们都打算四平八稳的,不过那是对待皇亲国戚,对谢池春这样的小人物就未必了。 为了让她好起来,只要死不了,御医没什么不敢用的。 第35章 不是滋味 邵逸铭安抚谢池春道:“我已经命人四处寻民间名医,多几个人一起看药方,不能让夏御医一人独揽大权,怎么也会发现端倪。” 民间大夫比起御医要胆小诚实得多,也比较好拿捏。 要名利的要钱财的,还有给家人一点好处,他们都愿意听邵逸铭的。 不像夏御医,他只会听皇帝的。 皇帝让夏御医用重药,他就不敢不用。 谢池春没什么不放心的,反倒心疼邵逸铭还得为她如此操心:“要麻烦殿下了。” 邵逸铭笑道:“没什么麻烦的,不过是我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跑腿的都是纸研做的,他也不过交代下去,自是有人愿意去寻。” 虽然他是不受宠的皇子,却始终是皇帝的儿子,多的是愿意奉承示好的人。 “还得姑娘忍耐一段时日,我也会让几个御医过来轮流把脉,对父皇只道是不愿意累着夏御医,他还得给丽妃把脉的。” 谢池春奇怪:“丽妃娘娘不是平安产子,怎么夏御医还要经常过去?” 邵逸铭答道:“四皇子早产身子弱,父皇就让夏御医去调理了。” “既然如此,丽妃娘娘更离不开夏御医,该是让他留在宫里随时候命才是。” 她这话一出,邵逸铭倒是笑了:“确实如此,我这就派人跟父皇提一句。” 最好的人选自然是大太监,他一开口,皇帝也觉得有理,谢池春的情况稳定下来,夏御医倒更适合在丽妃那边守着,便把人留在宫里,另外叫别的御医过来。 大太监不好离开皇帝身边,时常让身边的心腹小太监送御医过来,顺道带点小消息。 比如大皇子来面圣,惹怒了皇帝被赶出去了。 比如二皇子被皇帝狠狠训斥了一番,还让他回去闭门思过半个月。 比如李将军跟皇帝私下嘀咕了一阵子,心事重重走的。 谢池春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这场大戏才刚起了个头,满心期待后面的。 虽是冬日,屋内烧了地龙,暖和得很,她却不好出去,丫鬟们又不会说话,时常是邵逸铭过来给她念念话本,再说说外面的趣事。 今儿他却提起北城大雪,压塌了许多房屋,让百姓死了百来人,还有几万人流离失所。 谢池春心里沉甸甸的,到了冬日,她在大院也是提心吊胆,就怕陈旧的屋子会被大雪压塌,每天都催着逆风去打扫屋顶的雪,却又担心逆风在屋顶上不安全会失足摔下来,一个劲盯着,冻得浑身都僵住了。 “父皇把皇甫家主叫进宫,对他们测吉凶之事十分不悦,觉得他们没提醒才叫北城遭了大难。皇甫家愿意献出二十万两银去赈灾,父皇有意让我带兵过去安置百姓,免得大冬天他们没地方住又没吃的,冻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谢池春忍不住摸索着抓住邵逸铭的手:“殿下要远行,我要跟着去吗?” 邵逸铭也纠结此事:“我想着姑娘单独在府里有些不放心,送进宫里更不能安心,带在身边的话就太苦了一些,毕竟舟车劳顿,又是大冷天的,冻着就不好了……” “我不怕苦,就怕在屋里太闷了。”邵逸铭一走,她连个说话的人都灭有,在黑暗之中实在又寂寞又恐惧又彷徨。 邵逸铭知道谢池春的害怕和惶恐,连忙反握住她的手道:“我打算现出发几天,在那边安置好再接姑娘过去,如何?” 只要能跟着他,谢池春自然没有异议。 陪着她用完晚饭,邵逸铭才去书房,进去后纸研迟疑道:“谢姑娘越发依赖殿下了。” 邵逸铭低头看着书房里的灯被点起,回头一下:“这样不好吗?不是你一直担心谢姑娘有一天会背叛我?” 纸研以前确实草木皆兵,毕竟邵逸铭身边实在太凶险了,走错一步看错一个人都很可能要命。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30节 然而跟谢池春相处久了,人心都不是石头做的,慢慢也就能看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情。 “她不该如此,就该像是……”一直被笔墨说肚子里墨水颇多的纸研一时搜肠刮肚,才结结巴巴道:“就像神女一样,该是如此风光站在世人面前才是。” 邵逸铭的双眼在灯火下褶褶生辉:“你说得不错,就该这样才是。” 谢池春不该只成为皇帝手里的一颗棋子,物尽其用后就随意扔掉。 更该是站在世人面前,收到万民跪拜才是。 至于皇甫霞,她却是不配的。 连她都能被万民敬仰,万千宠爱长大,谢池春比皇甫霞过得更好才对。 纸研说完就去吩咐下人收拾行李,准备尽快出发,又让人在前面探路,把一切打点好,免得邵逸铭过去没个能安置的地方。 虽说他先出发,但是也不会留下谢池春太久,该是一两天功夫就把人接走。 “就怕皇上会阻拦殿下,不让谢姑娘离开京城。” 邵逸铭却道:“父皇会同意的。” 他让纸研去叫笔墨过来,甚至带上了逆风:“他怎么样?” 笔墨知道邵逸铭问的是逆风:“天赋一般,胜在足够努力,已经有模有样了,但是留在殿下身边还为时过早。” 再出色也不可能比邵逸铭身边的侍卫更厉害,还得打磨几年才行。 “交代你们去做一件事,记得只有你们二人知晓,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邵逸铭这话郑重,笔墨立刻发誓,逆风也紧跟师傅做了一遍。 比起之前什么都要问的逆风,这会儿在笔墨的教导下确实要听话多了。 邵逸铭低语几句,两人默默记住就出去了。 纸研得知笔墨会带着逆风暂时留下守着谢池春,只觉得理应如此:“回头你们护送谢姑娘离开也方便,行李已经让丫鬟们开始收拾了,贴身东西等走的时候再收拾不迟。” 谢池春两手空空住进来,如今要出行却没那么容易。 吃的穿的用的,光是衣服就一辆马车放不下,毕竟冬装厚实,又不能层层压了,更别提是朱钗首饰等等,那就更得好好安放。 吃的就更讲究了,谢池春如今吃得精细,都是精心挑选烹饪,要新鲜味道好还不能坏了汤药的效果。 邵逸铭还让人准备了拇指大小的甜糕点,谢池春喝汤药后满嘴苦涩,她吃上几块就能舒服许多。 糕点都要新鲜食材做的,不然味道就不好了,没吃完的都会分发给伺候的丫鬟,叫丫鬟们脸蛋都吃圆了一些。 用的就更多了,冬日在马车颠簸难受,被褥加得很厚,火炉更是在四角固定了,怎么动都不会掀翻引火。手炉就准备了四五个换着用,毕竟谢池春如今还没调养够,以前吃苦多,手脚在冬天就冰凉得很。 简单收拾就收拾出三四辆马车,谢池春有意让丫鬟再减一些,毕竟他们是去赈灾的,浩浩荡荡那么多马车,也太奢侈了一点,叫灾民见了怕是要不高兴。 邵逸铭却嫌丫鬟们收拾得不够:“沿路没什么城镇,拿着银子也买不到东西,还不如事先准备多一些。赈灾的粮食原本就浩浩荡荡一车队,只多几年马车罢了,没谁会多说。” 再就是他怎么不受宠也是皇子,该有的派头得有,不然还得被人笑话了。 被邵逸铭这么一说,丫鬟们又去收拾,谢池春听着声响感觉她们都要把屋子搬空了一样,不由无奈:“那也不必带那么多,出门在外不用那么精致,普通干粮我也是吃得了的。” 邵逸铭就是太紧张了一点,她又不是没经历过苦日子的人,如今住进皇子府的生活再好,自己还是能吃苦的。 “没这个必要,要是连这点小事都不能满足姑娘,还要姑娘跟着我吃苦,我这皇子不做也罢。” 身为皇子吃好用好一点是应该的,没得叫跟着自己的先知居然要吃苦头。 “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不重视姑娘这个先知,竟然没让姑娘过上跟我一样的生活,旁人知道了只会觉得我怠慢了姑娘,甚至因此可能要过来抢人。” 谢池春连忙摆手,实在说不过邵逸铭,只好随他去了。 于是就收拾出足足十辆马车来,她都不好再说什么。 屋子里的平常用的没怎么动,邵逸铭直接让人重新采买一份新的放进马车。 谢池春只需要在屋内舒舒服服喝茶吃点心,耐心等着一两天后就能跟着出发了。 要跟邵逸铭分开两天,她还有些舍不得。 邵逸铭出发那天早上,谢池春还特地起了个大早,非要坚持送他到大门口。 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却拗不过谢池春,让人送到大门,一手扶着她都不敢松手:“门槛都过了,姑娘回去吧,过几天我们就要见了,兴许不需要两天。” 最后这话叫谢池春原本黯淡的双眼微亮了一些:“殿下,那就这般说定了,可不能骗我。” 邵逸铭笑了:“我哪里舍得骗姑娘,姑娘只管等着就是。” 他这才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谢池春耷拉着脑袋,笔墨劝了两句见人不动,连忙看向身后的逆风。 逆风心里很不是滋味,看到一段时间没见的谢池春满心满眼都是邵逸铭,都看不见他了。 明明他们两人才是一起长大,感情最是深厚,如今邵逸铭和谢池春之间却插不进第三个人一样。 “姑娘,外面天冷,还是先回去吧。” 谢池春听着熟悉的嗓门猛地回头:“逆风?” “是我,”逆风见她灰暗的双眼不如以前那样明亮,也难过得很。 那些杀千刀的居然害了谢池春,叫她看不见。 有熟悉的人在,谢池春轻松了一些,被逆风扶着进去了。 只是在进去前,她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却不怎么友好。 第36章 好冤 谢池春脚步一顿,就被逆风扶着胳膊带着往前,指尖隔着衣料在她袖子上轻轻点一点。 这是两人在外人不能轻易开口时候的动作,点两下,然后再点一下,表示有不怀好意之人在。 她这才继续走了,等被扶着坐下,刚仰起头,逆风就开口解释:“姑娘不必多想,这些事我们会处置好的。” 谢池春皱眉,她不喜欢被人什么事都瞒着。 尤其自从她得了看见的能力之后,就很少有什么能瞒着自己了。 笔墨见逆风这小子硬邦邦的话只觉得头疼,又看谢池春不高兴了,于是轻声解释:“此事关乎姑娘能不能提早离开,若是泄露出去就不好了,姑娘耐心等几天就能得到答案。” 既然笔墨这般说,谢池春就勉强点头了。 笔墨出去后就用大手狠狠拍了下逆风的后脑勺:“你这小子不是跟谢姑娘一起长大,怎的如此不会说话,没见姑娘都不高兴了?” 逆风摸着脑袋叹气:“太久没说话,我跟她都生疏了。” 笔墨别有深意看着他,这小子别的一般,倒是敏锐得很。 谢池春自己可能没发觉,她跟在邵逸铭身边久了也学会了他的举止,沾染了他的气势,不过微微蹙眉就很有上位者的气息,让笔墨都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都说近朱者赤,果真如此。 难怪逆风觉得跟谢池春疏远了,不是逆风走得不够快,而是谢池春走得太快了一些。 “所以你得更努力一些,可别让姑娘丢下了。” 逆风重重点头,夜里两人就轮流守在谢池春身边。 直到有个面生的丫鬟来送热茶,说是谢池春的吩咐,担心两人在冬夜冻着了。 逆风冷着脸接下,一口饮尽,笔墨却摆手:“我刚喝了一肚子茶,先不喝了。” 丫鬟就没再劝,而是红着脸塞了个小巧的手炉过来。 里面是主子们用的银丝炭,没一点烟气还特别耐烧,她一股脑塞进笔墨怀里就红着脸跑了。 逆风挑眉看向笔墨,被后者伸手又拍了一后脑勺:“你这什么表情,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居然有人对笔墨使美人计。 就笔墨这榆木疙瘩,抛媚眼都以为对方眼睛疼才拼命眨眼的,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笔墨摸了下手炉确实暖和,只能狠心埋进脚下的雪地里,还埋得挺深,生怕一点烟气出来:“可惜了。” 相安无事到三更天,逆风刚打了个哈欠,就听见后面马厩传来惊惶的喊声:“来人啊,走水了——” 逆风立刻站直身,笔墨一把摁住他的肩膀:“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师傅留下,我去看就好。” 笔墨用力摁住他:“你留下,那些老鼠才会动。” 逆风听后就再没坚持,依旧留在原地,笔墨倒是很快冲去马厩,一叠声吩咐:“赶紧打水,把马都带出来,可都是殿下最喜欢的战马。” 院子周围很安静,却是太安静了一些。 逆风忽然神色一变,转身冲进院子,便见榻前伺候的几个丫鬟,其中一个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巧的柳叶刀直接刺向谢池春。 她离床榻实在太近,逆风根本就赶不上,惊恐得瞪大眼,一颗心撕心裂肺的疼。 难道他就要眼睁睁看着谢池春受伤,又护不住她了吗? 逆风红着眼抓起佩剑就要扔出去,却见榻前另外两个丫鬟忽然转身,一个抓住拿着柳叶刀的手腕,一个一脚踢向对方的膝盖。 眨眼间形势逆转,那个女刺客就被两个瘦弱的丫鬟轻松制服了。 女刺客疼得呲牙咧嘴,满脸震惊,眨眼间她就输了,根本不相信是两个哑巴丫鬟把自己搁倒的。 别说她,就连逆风都目瞪口呆,原来在谢池春身边伺候的几个瘦弱丫鬟如此厉害吗? 谢池春只听见一点响声,不由奇怪地抬头:“逆风吗?外面出什么事了?” 两个丫鬟捂着女刺客的嘴出去了,逆风收拾心情,用平稳的声线答道:“没事,就马厩那边马夫不小心把灯踢倒了,烧了干草,笔墨带人去救火,应该很快就好,姑娘怎的还没睡?” 谢池春听着他这声姑娘就浑身不自在:“怎么这般喊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吧。” 逆风叹气:“姑娘如今身份不一样,既然进了皇子府,就得守规矩,不然叫外人听见也不好。” 他以前不觉得这些关别人什么事,反正自己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后来被笔墨教导一番,逆风就明白他是痛快了,却很可能给谢池春惹麻烦。 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改了也不会改变两人之间曾经犹如亲人一样的关系,何必纠结? 逆风是这样想,也低声跟谢池春解释了。 她想想也是,就没再为难逆风。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31节 逆风不敢大意,站在榻前盯着其他丫鬟,生怕又蹦出来一个刺客。 居然让刺客潜到谢池春身边来,还站在这么近的地方才发现,他后怕得大冷天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 他不敢想象,要是那个女刺客得手了,谢池春又看不见无法避开,会伤得多厉害,甚至要了她的小命? 谢池春转向逆风:“你的呼吸怎么越来越重了,是哪里难受吗?” 逆风连忙伸手抹了把脸,让自己平静下来;“没事,就是从外面进来不太习惯,感觉屋内有些热了。” 她这才笑道:“因为我怕冷,屋内的地龙是烧得厉害了一些,让丫鬟们打开窗户。” 逆风示意丫鬟们别开窗,担心外边有人从窗户跳进来。 他如今真是草木皆兵,站在离谢池春最近的地方,虎视眈眈看向周围几个丫鬟。 丫鬟们安安静静的,刚才拖着女刺客离开的两个丫鬟又回来了,似乎换了一身衣服,该是裙摆沾了血迹,担心被敏锐的谢池春闻到。 笔墨没多久后进来:“姑娘放心,已经灭火了,火势不大,马夫也没受伤,只是骏马受了点惊吓,干草烧掉了一点。” 听见没事,谢池春就放心了。 交代完的笔墨拽着逆风就要出去,逆风瞪向四周,不情愿离开,被自家师傅狠狠剐了一眼才慢吞吞出去小声道:“师傅,里面的丫鬟怎么会武功,不怕她们中间潜入刺客伤着姑娘吗?” 刚才要不是刺客穿戴成丫鬟的样子,逆风也不会慢了一拍! 走得远了,笔墨才开口:“傻子,你不知道,那些丫鬟能不知道里面多了个陌生人吗?” 逆风明显一愣:“师傅,难道……” 笔墨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这个傻小子闭嘴:“你留在府里,我进宫去禀报。” 逆风抿着唇,顿时明白那些丫鬟明显是将计就计。 知道有人潜入来,索性当作没看见,在动手的时候才把人拿下。 他心想丫鬟们就如此自负,不怕那个女刺客真能伤着谢池春吗? 这把主子的安危放在哪里,是真的好好保护她,又或者拿谢池春当诱饵? 想到这很可能是邵逸铭的计策,逆风就满心不痛快。 笔墨很快从宫里回来,看见逆风的表情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似笑非笑道:“那几个丫鬟虽然不会说话,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是殿下费心栽培出来,全放在谢姑娘身边。别说你,这些丫鬟要是一起上,就是我也不是她们的对手。” 所以那个女刺客潜进去,简直跟送人头没什么两样。 别说伤着谢池春,连动她一根汗毛的机会都不会有。 逆风依旧不高兴:“反正只要做戏,刺客进来立刻抓住,回头再解释一二不就好了,何必真让姑娘以身涉险?” 笔墨连傻子都难得骂了,只觉得逆风简直异想天开,压低声音道:“你以为那位坐在宫里就没有耳目吗?真那么糊弄,你不要命还别连累殿下了。” 逆风诧异地看向他,想到府里可能有皇帝的耳目,后背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那几个丫鬟会功夫的事不就被那位知道了?” 笔墨不以为然:“知道又如何,谢姑娘如此重要,身边放几个会武功的女侍卫是理所当然的事。你记得,刺客进来后先是被丫鬟们艰难挡住,又有你帮忙制服。” 不然丫鬟们的身手出奇得好,恐怕又会引来皇帝的猜忌。 果然皇帝很快派大太监过来把女刺客带走,大太监过来的时候忧心忡忡,知道旁人担心吓着谢池春就没告诉她面前的风险,便借口探望去看了谢池春一眼。 见她好好的,大太监才带着女刺客回宫复命。 女刺客胸口被刺了一刀,伤了心肺,根本开不了口,只会喘大气,还得好好治疗才行。 问不出什么来,又不会写字,皇帝扔给慎刑司就等着结果,可惜送进天牢没多久,人却突然死了,顿时暴怒。 领着慎刑司的是皇帝最信任的二太监,地位跟大太监不分伯仲。 他相当委屈,去见皇帝之前悄悄跟大太监嘀咕:“我还没动她,打算让人治一治,免得还没问什么就死了,谁知道大夫刚进去就说人没气了。” 冤,他简直比窦娥还冤了。 大太监没好气道:“这些刺客都有防身的玩意儿,就怕被泄露秘密。” 二太监立刻明白,进去后就跟皇帝告罪,只说没发现刺客身上还藏着毒囊,让她得逞了。 皇帝命人查探过,女刺客的确是中毒死的,进去的时候并无大碍,身上的东西都被清缴了,只腹部边缘有几个用直接抠出来的小洞。 听闻有些刺客担心搜身,会在身上不是要害的地方挖个小洞把毒囊放进去,等伤口好了就毫无痕迹。 第37章 埋伏 虽然二太监无辜,却也因为不够谨慎被皇帝迁怒,罚了半年的俸禄。 但是也让他秘密着手查探女刺客的来处,二太监哭丧着脸出来又求大太监:“我的亲大哥,赶紧给点提示,不然小弟我就要栽了。” 两人关系不错,大太监虚踢了他一下,二太监笑嘻嘻没躲,被轻轻踢了下屁股,还假装要摔的模样,简直没脸没皮。 “我可没你这么蠢的弟弟,谁最有嫌弃不是一目了然吗?正好一直缺个借口,这不就是现成的?” 二太监双眼一亮:“还是大哥聪明,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弟弟,一定以你马首是瞻。” “可别只说好话,这可不是容易的活,做坏了就别提我,晦气。” 二太监一点不恼,笑吟吟谢过后一溜烟去办事了。 回到慎刑司,他又恢复面无表情,似乎刚才的嬉笑怒骂就跟贴了一张面具一样:“三皇子前脚才走,后脚谢姑娘就遇刺,皇上有命要彻查到底,咱们就从皇甫家开始。” 底下人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皇帝恼了皇甫家,谢池春腾空出世,可不就是皇甫家的眼中钉肉中刺,确实有最大的嫌疑。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嫌疑也有,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徐徐图之,从皇甫家开始比较好。 二太监去到皇甫家,不意外大门紧闭,门房听说他们的来意,立刻关上小窗再也不露脸。 跟着来的侍卫沉下脸,他们身为御林军还从没受到这样的冷待。 二太监阴沉一笑:“别着急,他们得意不了多久,总归会开门。” 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有马车要进来,门房却不敢开门,两边僵持一会,到底大门开了,管家看见二太监一行人露出惊讶:“贵客临门,门房竟然不曾通报,实在该打。” 二太监煞有其事地点头:“是该打,还得狠狠打才是。毕竟天子脚下,杂家受点委屈算什么,怠慢了其他贵人就不好了。” 管家面色一僵,刚才只是客套话,谁知道被二太监捏住,如今是不打不行,打了又伤了皇甫家的脸面,顿时有些为难。 他只能先请二太监进去花厅,再去通报请皇甫家主出来。 皇甫辉一出来就笑着告罪,又让人送来大红袍,亲自给二太监倒茶赔罪,姿态放得足够低了。 二太监微微笑道:“杂家也是奉命行事,过来问一问,没想到府上的门房这般厉害,连主人家都不通报一声便擅自做主了。若是其他贵人上门,是不是也如此?” 皇甫辉叹道:“我从来不过问这些小事,毕竟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坏了规矩自然要受罚,倒叫伴伴为皇甫家操心。” 二太监脸上带着笑心里开骂:谁关心你们皇甫家? 不过那个门房估计小命不保,家里人也要跟着遭殃了。 都说皇甫家因为慈悲为怀才得了天赐,如今看来哪里仁慈了? “谢姑娘遇刺的事闹得太大,不得不上门叨扰。” 皇甫辉还以为二太监带着人上来就要搜府,好在还是给皇甫家面子,在前院转了一圈,算是有交代就走了。 人一走,皇甫霞才出来,满脸怒色:“如今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门来吠,简直不给皇甫家脸面,就不怕以后有事要求上门来吗?” 皇甫辉皱眉看向她:“人还没走远,你出来做什么?嗓门这么大,生怕他们听不见?” 皇甫霞挽着他的胳膊嘟嚷:“我这不是生气,他们居然还叫爹爹赔不是。” 以前这个二太监上门都舔着脸说好话,这次却冷冷淡淡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叫她十分不屑。 这些太监一个个见风使舵,以后有什么事必然不给他们好脸! “他们就是皇上跟前的走狗,皇帝高兴他们就高兴,皇帝不痛快他们就冷了,没脸没皮的东西何必计较那么多?”皇甫辉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教训道:“这次你的预言没救下镇国公的孙子,他对皇甫家颇有意见,皇上也是如此,下回露一手就行。” 毕竟如今谢池春看不见,就等于跟废人没两样,皇帝迟早还是会重新重用皇甫家的。 皇甫霞也是这么想,冷哼道:“有他们求上门的时候,简直狗眼看人低!” 二太监离开的时候,其他侍卫不太高兴:“就这样回去,要如何跟皇上交代?” “明儿去镇国公府,再去几位贵人府上,后天去大皇子和二皇子府,还有大臣们府上拜访。” 侍卫问:“今天呢?” 二太监笑了:“自然是去看看谢姑娘。” 笔墨禀了皇帝,谢池春独自留在京城实在太危险了,合该跟邵逸铭汇合才行。 皇帝有心把谢池春留在宫里,却又想到后宫乱糟糟的,并不适合她住下,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允了,却让御林军护送谢春到邵逸铭身边后才回来,足见他对谢池春的重视。 二太监变戏法一样送了不少珍贵话本和小玩意过来,其中一个九连环叫谢池春爱不释手:“姑娘喜欢这些小玩意就好,都是奴才带着小太监们亲自做的,话本则是誊抄过,都不是外头那些东西。” 宫里就是边角料都是好东西,自然跟外面那些粗糙东西不同,而且也挡住了外头的危险,不叫人做手脚。 “伴伴有心了,”谢池春摸索了一下,摸出一个荷包往前一递,二太监诚惶诚恐接了,说了一串好话才离开。 谢池春笑道:“这位二太监的性子倒挺活泼的。” 逆风就站在门外守着,只觉得这位二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透着一股子黄鼠狼拜年的样子。 等离开院子出去,二太监满脸笑容刷一下没了,跟变脸一样,把他惊得不轻。 谢池春倒觉得有趣,能在宫里受宠的,自然都有些本事,尤其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 不过看二太监的态度,皇帝对她还是重视的。 最高兴的莫过于二太监的传话,谢池春明早就出发去跟邵逸铭汇合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明儿记得早些叫我起来,不,今晚提醒我早点睡。” 看她高兴的样子,逆风心里有点很不是滋味。 这才分开多久,谢池春已经迫不及待要去邵逸铭身边了吗? 笔墨好没气瞪了逆风一眼,后者这才赶紧收敛了神色:“师傅,明儿有御林军在,我们要带上多少侍卫?” “都带上,只留下几个人守着皇子府就够了。” 逆风惊讶:“带那么多人离开,府里的人手够吗?” 笔墨答道:“主子们都不在,留那么多人做什么。御林军再好,也没自己人来得实在。” 谁知道有事的时候,他能不能使唤得动御林军?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32节 逆风顿时紧张起来,不会路上遇到什么事,比如御林军里有叛徒会对谢池春动手之类的? 他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有点蔫蔫的,被笔墨又打了一后脑勺才彻底清醒过来:“今天警醒点,不要离开马车附近。” 笔墨负责调度,逆风就只需要守在谢池春身边,寸步不离就好。 大清早一行人便出发,浩浩荡荡的,有人好奇却不怎么敢凑近,免得唐突了贵人。 一路上平平静静的,在马车里的谢池春没感觉多少颠簸,丫鬟们又是递点心又是递茶水,就连煎药都没忘,有条不紊地伺候。 让谢池春感觉就在院子里住着没什么不一样,该吃喝该睡觉,她稍微一动,丫鬟们就会伸手给自己调整软枕,实在周到至极。 “还有多久才到?” 丫鬟不能念书,谢池春只能隔着车窗跟逆风说说话解闷。 “还有十里路,穿过这座山就差不多要到了。周围空空荡荡的,就山上有些树木,听闻春日的时候这里有大片花海,虽说是寻常花儿,却是五颜六色,一眼过去看不到头,很是好看。” 逆风的话叫谢池春笑了:“倒是个好地方,等春天的时候我们可以来看……” 她话还没说完,骏马突然嘶鸣一声,马车就忽然一顿,接而晃动了一会才停下。 谢池春被颠得东倒西歪,整个人往各处摔过去,却每每不是摔在丫鬟身上就是摔在软枕上,倒没怎么摔疼,就是吓了一跳:“怎、怎么回事?” 逆风抽出佩剑警戒:“姑娘放心,就是一些不长眼的,很快就清理干净。” 居然有人敢拦路,没看见马车上属于三皇子的佩带吗? 兴许不是看不见,而是专门等在这里的。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谢池春不由心下一紧,抓住手边的抱枕塞在怀里:“什么东西?” “巨木,有人从山上撒下来了。”显然早有准备,巨木虽然大,不好避开,然而从山坡下来动静太大,御林军策马纷纷逃离,大多就是骏马的腿脚受伤了,人倒是没事。 “退开,快退开——” 又一轮巨木被倾倒而下,逆风大叫着让马夫把马车往后推,自己则是牢牢跟着马车,一步都不敢离开。 巨木没砸中多少人,却伤了马匹,还拦住了大路。 他们要挪开这些不容易,如果绕路的话就太远了一些。 笔墨让人去周围查探,那些人扔下巨木就跑了,看脚印没几个人,估计就是专门在上面等着砍断绳索让巨木滚下来的。 “此地不宜久留,”但是绕路的话,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在路上又设下什么陷阱? 笔墨怀疑有人不愿意让谢池春到邵逸铭身边去,该是邵逸铭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第38章 我负责 若是绕路,很可能跟邵逸铭来接谢池春的人错过。 前方不知道有什么,绕路也不清楚会有什么,笔墨问谢池春:“姑娘觉得我们要收拾这里往前走,还是该绕路?” 谢池春没想到笔墨会来问自己,明明她如今什么都看不见,也不清楚正确的路会在何方。 笔墨却笑道:“姑娘不必担忧,属下也是左右为难,其实两条路都不好走,索性让姑娘随手指一个,说不定要好走一些。” 毕竟谢池春的运气瞧着不错,谁知道呢? 闻言,谢池春也不扭捏,沉吟片刻道:“对方肯定以为我们会绕路,若是大张旗鼓收拾这里又耽误不少时间。逆风刚才说这是山路,旁边就是悬崖了?” 笔墨点头:“是,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山峰。” 巨木就是从不高的山峰上滚落的,有部分已经掉下悬崖。 他忽然就明白谢池春的意思:“姑娘是打算让人把这些巨木都推到悬崖下去?” “绕路的话就得按照原路下山,逆风说那路就在悬崖下。” 弯弯曲曲的山路,若是那些人埋伏,在小路上最是适合。 毕竟不大宽,一边还是悬崖,一边是山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便御林军的人数不少,却未必对付得了有备而来的贼人。 逆风连连点头,笔墨便按照谢池春的意思,让御林军几个人推一根巨木,只要滚动就快了,使劲扔下去。 只要马车能过去,他们就停了手,让大部分人先过去,余下的人殿后,把剩下的巨木铺在路上,乱糟糟地全然挡住,这才继续出发。 笔墨这次小心翼翼走在最前方,离开山壁后才算松口气。 天色渐暗,他们一路走得慢吞吞,耽误了不少时辰。 他有意就近驻扎,再让人去送信给邵逸铭带人来接。 谢池春当机立断道:“继续走,殿下指不定需要人帮忙。” 笔墨心下一紧,只得听她的话带着大队人马继续策马狂奔,行进比之前快一些。 很快到了约定的地方,周围已经全黑了,却空无一人,反倒草地上乱糟糟的,似乎有人激烈打斗过。 笔墨跳下来在草地翻找,不意外闻到浓厚的血腥味;“这里经历了一番恶战,难道有人袭击殿下了?” 他不敢耽误,一行人继续往前,却遇到了迎上来的人马,打头的便是纸研。 纸研停下身下骏马,狐疑地看了过来大喊道:“谁?” “是我!”笔墨觉得奇怪,纸研怎么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别靠近,都停下。”纸研大喝一声,又让所有人放下兵器在脚边,双手举过头顶。 笔墨简直满脸困惑,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把佩剑放下了。 御林军不太乐意也跟着照做,纸研小心翼翼靠近马车问道:“谢姑娘?” 听见纸研的声音,丫鬟掀开窗帘,露出谢池春的脸来。 她转向声音的方向:“纸研吗?我们路上遇到意外耽搁了一会,没在约定的地方见到殿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池春摸索着车门想下去,丫鬟们连忙扶着她,小心翼翼的。 她的双脚踩在地上踏实了,这才松一口气,又奇怪地侧脸:“纸研?怎么不说话?” “姑娘,冒犯了。”纸研忽然靠近谢池春,凑近她的脸闻了一下立刻退后。 逆风大怒:“纸研,你这是什么意思?” 纸研连忙告罪:“之前殿下亲自去接姑娘,却遇上另外一队人马,衣着一模一样,马车也是,一时没留意被袭击受伤,属下这才不得已再三查问。” 他闻到谢池春的黑布上熟悉的药味,其中一味药不好寻,该是没人能模仿。还看见布料上独属于邵逸铭私库的花纹,这才相信是本人。 谢池春惊得一把抓住纸研的手:“殿下受伤了?伤得严重吗?” 纸研连忙安抚:“没事,只是一点小伤,属下实在担心,就没叫殿下出来,免得又遇到危险。” 他警惕些是应该的,谢池春却忽然问道:“你带着人出来,守着殿下的都是谁?” 纸研答道:“是平日跟着殿下的侍卫,都是忠心耿耿的,姑娘不必担心。” 他扶着谢池春上马车,转身去前头带路。 笔墨可没谢池春那么好哄骗,小声问:“殿下真没事?” 纸研看了他一眼:“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显然邵逸铭受的不是小伤,笔墨的脸色有些难看。 一行人静悄悄到村子,在最大的一个院子前停下脚步:“就是这里?” 笔墨看着这简陋的院子,比皇子府下人住的还要糟糕,邵逸铭居然住在这里? “这已经是村长的院子,是村子最好的住处了。”百姓们流离失所,一个个只能挤在临时搭起的屋子里,虽然不算四面漏风,却也暖和不到哪里去,村长这屋子算是很不错了。 谢池春看不见,但是听着笔墨惊讶的语气也不免心疼邵逸铭。 她被扶着进去,没等收拾就想见邵逸铭。 纸研犹豫一下还是带着谢池春进去了,屋内静悄悄的,丫鬟们在屋外停下,换成逆风扶着她的胳膊往里走。 “殿下?” 没听着声,谢池春不免诧异,又慢吞吞上前一步。 这时候纸研不得不开口:“殿下中毒昏迷,属下不敢声张。已经给殿下服下解毒丸,四周却没有可靠的大夫在,不敢轻举妄动。” 谢池春踉跄一步,走到榻前,摸索着握住邵逸铭的手。 那只手比以往要冰凉许多,也没有立刻回握她,谢池春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怎会如此?能送信回京,让御医过来吗?” 纸研欲言又止,笔墨便叹气道:“周围的大夫信不得,宫里的御医更是如此。” 谁知道御医背后站的人是谁,他们哪个都不敢冒险。 如今邵逸铭又昏迷,谁知道灌下去的汤药里面添了什么? 谢池春紧了紧掌心里的大手,努力回想:“逆风,记得大和尚说过有一种凤凰叶能够解毒,山野里该是有的。” 逆风立刻点头:“对,大和尚说过,我也跟着他去摘了。蛇毒这种是解不了,却也能缓上一时半刻,就不知道大冬天这种草药还在不在。” 难得有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师傅,我带人去附近山上搜一搜,指不定能找到。” 笔墨点头,纸研沉吟道:“你带上几个侍卫,还有一个村民去带路,这附近山多,村民都是靠山吃饭,该是清楚哪里会有。” 逆风出去跟村民比划一番,大多数人都摇头,他心下失望,要是村民知道的话就要好找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只能漫山遍地找,也不晓得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谢池春好不容易想到这个法子,逆风不想让她失望。 而且邵逸铭真有什么事,跟着出来的他们回去后只怕要承受皇帝的雷霆之怒。 就算不是他们的错,却都是下属们护主不力。 逆风正失望地准备离开,一个半大的少年忽然钻出来迟疑地问道:“我好像见过,但是不太肯定,能先给我一点吃的吗?” 这话就像是骗吃的来,侍卫们纷纷皱眉,逆风却见他目光清正,整个人骨瘦如柴,显得脑袋很大,该是一直没吃饱才如此。 逆风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大院里的孩子,不觉得给点吃的有什么吃亏的,二话不说就把腰上的干粮递了一块过去。 小子抓着就狼吞虎咽吃掉一半,似乎半饱有了力气,还意犹未尽舔舔下唇,小心翼翼把剩下的一半放在怀里藏好:“这边走,先去我家拿火把,入口就在后面。” 他人虽然瘦却跑得快,转眼就去了一个十分破落的院子,把怀里捂得暖暖的半个饼子递给探出头来的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就跑去屋檐下的简陋灶台里用火苗点了几个火把。 逆风边走边问:“你叫什么,那是你的妹妹?” “我叫二江,那不是我妹妹,却跟亲生妹妹没什么两样。他们一家子对我很好,即便日子过得不太好还是省下一点口粮让我活下来。可惜雪太大屋子塌了,她父母都在屋里被梁柱压死了。只有妹妹被他们护着,才活下来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33节 小子的声音平平静静的,似乎悲伤已经过去,要尽力让还活着的人能过下去。 逆风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等会要真找到药草,每天你们去采来给我,就能换一个饼子。” “真的?”二江咧嘴笑了起来,小腿跑得更快,山上的杂草对他来说毫无障碍:“就在前面,上回我饿得不行去摘野菜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记不大清楚。” 等到了地方,逆风反反复复用火把仔细看了,还真是凤凰叶。 长了一小片在一个水坑旁边,还被石头挡住了,要不是有二江指路,恐怕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 侍卫们帮着采摘,很快把一小片都摘了,二江不免有些失望,明儿的口粮恐怕没了。 逆风却道:“你明天也过来拿饼子,这草药能用多久,你们就该收下报酬。” 听了这话,二江才笑了。 他立刻赶回去,谢池春把凤凰叶在鼻尖下闻了闻:“就是这个,捣碎后煎服,逆风知道分量。” 纸研不太赞同用这种土方法来给邵逸铭服下,要没作用就算了,就怕没把人救下反倒害人了。 谢池春自从眼睛看不见后对周围更是敏锐:“纸研放心,这药草以前在院子里是常用的,我们也服下好几年了。毕竟小孩子多动,院子荒凉,多是蛇虫。” 孩子们被咬后,大和尚都会用这个煮汤。 连体弱的小孩子都能好起来,更别提是原本就身强力壮的邵逸铭。 “若是纸研再不放心,不管出什么事,皇上怪罪的话,都推到我身上来便是了。” 第39章 舍身 谢池春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笔墨都瞪纸研了,纸研只能无奈应下。 逆风很快把煎好的汤药送来,谢池春接过后喝了一口,在舌尖仔细辨认后没问题,这才给纸研,让他伺候邵逸铭喝下去。 纸研看她如此谨慎,心里便安定下来,一点点给邵逸铭喂进去了。 他瞪大眼盯着邵逸铭,没见什么动静,不由皱眉。 逆风在那边已经跟谢池春提起二江的事,她却道:“他还没走吧?明儿让他带着妹妹一起住过来。” 闻言,逆风还迷糊,笔墨就给他解释道:“村民一个个都饿着肚子,这个半大小子却攀上我们,一大一小哪里能挡得住,只怕明天你给他们一个饼子,以后他们是一口都吃不上的。” 饿狠了哪里管良心,只想要填饱肚子,从小孩子嘴里抢下口粮都不算什么了。 逆风这才恍然,懊恼自己险些好心做坏事的。 “凤凰叶的事估计也瞒不住,你明儿跟村长说一声,让村民们一起上山找。两个孩子住过来,就说是这边缺人手,又因为你跟二江投缘,才让人当个烧火的。” 谢池春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逆风只管点头就是。 笔墨一看就明白以前在大院子究竟谁才是当家了,谢池春安排妥当没什么遗漏,多养两个孩子也不上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没等逆风去找,村长就主动上门来了。 逆风把话一说,村长点头哈腰应了,转头就让村民上山找。 二江还以为失去活计正沮丧,就见侍卫上门让他带上妹妹一起过来当烧火的,他自然欢欢喜喜应下。 那么多村民去找,有些找到一点,有些两手空空,找到的都奖励一个饼子,跟二江没什么差别。 但是一天两天,每天灌三碗汤药,邵逸铭依旧毫无动静,纸研不免急了。 他私下找笔墨商量:“要不还是在附近找大夫,总归比谢姑娘这不知道什么土方子来得好。” 笔墨叹气:“土方子就算没效,起码喝不死人。” 纸研何尝不知道,可是看着邵逸铭毫无知觉一直紧闭眼睛躺下去,他简直心急如焚。 “现在最糟糕的是,这样一天天消耗下去,带来的干粮怕是要不够的。” 以前侍卫们紧着吃还好,如今多了御林军,还要分发给找药草的村民就不太足够了。 那些村民是聪明了,有的没找到药草就跟找到的人联手,分上一点药草来交差,换来一个饼子给对方半个,自己起码也饿不着。 加上原本赈灾也给每户分一点,这就大大消耗起带来的干粮,不出十天就要见底了。 原本陆续要送来的干粮却迟迟没到,谢池春他们都到了,那些东西去哪里了? 可见有人见不得邵逸铭好,还想让他自己去筹粮食,简直过分! 要直接打发御林军回去,也得给人家一点干粮带着,不然路上吃什么? 纸研简直愁坏了,却见逆风从外头回来,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野草:“这是什么?” “野菜,二江把后院的活计做完,跟着去山上没找到凤凰叶,就发现这个摘回来了。别看干巴巴的,煮了之后味道还不错。”逆风看着四下无人,又小声道:“二江知道山上有一窝野猪,等夜里避开村民猎回来就能打牙祭。” 谢池春在里面听见逆风的话便笑道:“指不定还有兔子,以前我们就曾去山上抓过,就是洞太多,得带上干草去烧烟,把兔子熏出来。” 笔墨笑道:“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回头就让侍卫们上山松一下筋骨,他们窝在院子里都得懒了。” 虽说如此,他只让十来个侍卫上山,御林军跟过去一部分,他们也看出余粮不多,不好继续偷懒只吃不干活。 没多久却有个面生的村民下来,满脸欢喜:“壮士们厉害得很,找到两窝山猪,还有不少兔子,甚至遇到一只大虫。他们有些招架不住,便让小的过来报信,多叫人去帮忙。” 笔墨也没想到打猎这么顺利,又点了些人去帮忙,回头却发现院子周围的侍卫少了许多:“怎么回事,人都去哪里了?” 留下的一个侍卫一愣:“刚有人来报信说山上有侍卫被大虫伤着了,让人上山帮忙,兄弟们就都走了。” 笔墨心里咯噔一跳,只道坏了,扭头就往里冲。 侍卫们慢慢往里靠看着四周,静悄悄的似乎跟平常一样,却又太过于安静了。 丫鬟们都守在榻前,一边护着谢池春一边护着邵逸铭。 纸研也没想到侍卫们被调虎离山都叫上山去了,不知道上面会不会有埋伏。 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所有人都紧绷着,这会儿都半夜了,不免有些发困,只能死撑着盯着四周。 忽然有一队人靠近,守门的侍卫警惕,却发现对方穿着一样的衣服不由一怔:“你们下山了?” “是,好不容易打了一只大虫,还有几只野猪,能好好打牙祭了。” 他背后几人抬着一个东西,黑乎乎的看着似是野猪,侍卫这才松口气,低头却发现那人靠近的时候袖中突然出现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口:“你……” 侍卫被捂着嘴,胸口一疼就倒下了。 余下的人依旧抬着东西一路走进去,倒下的侍卫转眼间都被拖出去,不留半点痕迹,有人代替他们站在原来的位置,仿佛人就没离开过一样。 笔墨更要警惕些:“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一样的说辞,还特地把野猪往前一送,血腥味极重。 纸研捂着鼻子挥手:“赶紧抬去厨房,别熏着殿下和谢姑娘了。” 打头的人笑着应了,几句话之间笔墨感觉到主院被彻底包围起来,不由眯起眼,二话不说提剑就上。 逆风紧跟其后,两边立刻就打得难分难解了。 纸研一愣,明白笔墨看出不对来,连忙退后还安抚谢池春:“姑娘别怕,我们会护着你和殿下的。” 谢池春被丫鬟推到榻上,她只能安静坐着免得碍手碍脚,弯下腰耳边贴着邵逸铭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惊惶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耳边是刀剑相交的声音,忽然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 刺客用上了暗器,上千银针闪着绿光,明显有毒! 纸研大叫一声扑过来要护着榻上的两人,丫鬟们用软剑飞快挡下银针,却依旧有漏网之鱼。 纸研的后背被扎上几针,谢池春的胳膊一疼也被扎上了。 她顿时疼得迷糊起来,只能伸手在邵逸铭身上摸索着,见他被自己和纸研护得严实没被银针扎上而伤上加伤,这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谢池春慌张中摸索的力气不算小,邵逸铭在半梦半醒中被骚扰得渐渐清醒,感觉到身上的重压,心想谁那么大胆敢压在自己身上。 谁知道他刚睁开眼,就见刀光剑影,怀里的谢池春胳膊上扎了银针彻底晕了过去,脚边是晕过去的纸研,丫鬟们也倒下几个,余下的跟着笔墨奋勇抵御。 那些人眼看一次没成功刺中邵逸铭,便有了退意。 笔墨扭头发现邵逸铭醒了,来不及惊喜,身上的战意更高了,让对手更是边打边退,很快四散而去。 一把抓住逆风,笔墨道:“穷寇莫追,保护殿下和谢姑娘才重要。” 逆风回头看见醒来的邵逸铭来不及高兴,就见谢池春人事不省倒在他怀里。 邵逸铭低头皱眉盯着银针,伸手拔掉后放在茶几上。 笔墨自是去把纸研扶起来,也拔掉了他后背的银针。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煮汤药。” 二江怯生生躲在厨房里,眼看那些贼人走了没注意这里,才小心翼翼带着妹妹冒头:“汤药还在炉子上温着,没人进来过,东西没事。” 逆风听见后还是亲口试了试,等一会没问题这才端过去,还吩咐:“赶紧再煮一锅,不够分了。” 毕竟除了谢池春和纸研之外,有几个丫鬟也中招了。 他回去后听着笔墨简单把这几天的事情告诉邵逸铭,后者一直小心翼翼抱着谢池春不放,连忙要伸手接:“殿下,我先给姑娘喂药。” “我来就好,”邵逸铭伸手接过汤药,一点点喂给怀里的谢池春,感觉她比之前更瘦了,不免心疼。 一碗担心不够,他又喂了一碗,得知这药效虽然好,却没那么快显效,就把谢池春轻柔地放在自己身边,还给她掖了掖被子。 几个丫鬟和纸研都喂了汤药,邵逸铭坐在榻上,喝了点米粥,虽然尚未完全好,精神头却很快回来了。 他的指尖点了点榻上:“天亮后让村长带村民上山找那些失踪的侍卫,不管是生是死都带下来。再叫他们去打猎,既然吃了我们的干粮,总要活下去,哪能每天伸手要吃的?” 笔墨点头应下,只觉得上山的侍卫被剥掉衣服,恐怕凶多吉少,一时恼怒自己的警惕性不够。 邵逸铭一眼就看出他的自责:“我们在明,对方在暗,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加上我遇袭,你们这样已经很周到了。” 能死命护着他,又要应付那些嗷嗷待哺的村民,实在是难为纸研和笔墨了。 更别提纸研为了护着邵逸铭,还中毒了,一时半会估计醒不过来。 “让人送口信回京,带两个御医过来,再去请周边的大夫,有多少叫多少。还有,暂时别让村民知道我醒过来了。” 笔墨忍不住问道:“那些离开的刺客有些看见殿下醒来,他们要是对外报信,这事就瞒不住了。” 第40章 守候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34节 邵逸铭看了笔墨一眼:“就说我醒了一会又昏睡过去,对外做出沮丧的表情来,别太高兴。” 笔墨因为邵逸铭醒来,嘴角都快咧到耳边了,这会儿听见后只好努力收敛:“属下记住了。” 这是让所有人以为邵逸铭没好起来,做出病重的模样,那个动手的人恐怕还会卷土重来。 再来一次,他们虽然有了警觉,却哪里有人千日防贼的? “属下担心他们还会再来,是不是该调动人马过来保护殿下?” “谁知道调动过来的是谁的人,很不必再增加人手,只让人回京在父皇面前说得惊险一些,再把谢姑娘的事描绘得严重些。” 邵逸铭把身上仅剩的一颗解毒药给谢池春喂了进去,纸研跟着他多年,服下的解毒丸不知道多少,一点小毒对他来说不碍事,对谢池春就未必了。 他有条不紊安排下去,又吃了点好克化的东西,便去睡了。 自己如今最重要就是养好精神,尽快恢复。 笔墨出去沉着脸跟村长交代,村长昨晚听见这边的响声险些吓坏了。 他担心邵逸铭死在这里,整个村子都得给这位三皇子陪葬,话里话外都在旁敲侧击邵逸铭的安危。 笔墨没耐心应付:“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昨夜出事你们一个人都没过来帮忙,如今上山找吃的就得自个来了。” 村长就算想拒绝,如今也没底气了。 神仙打架他们哪里敢掺和,那不是送人头吗? 于是他带着村民们上山,还做了简单的木板车,把找到的侍卫都抬了下来。 有的死了,有的还有一口气,通通都带下山,在院子放得满满当当的。 昨晚没离开的侍卫看着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神色悲愤。 笔墨沉默着亲自点清人数和记下名单,对其他人道:“等回京后会给他们办好身后事,他们也是护着殿下而死,以后殿下会赡养他们的爹娘。受伤的也会受到最好的照顾,若是以后不能继续当侍卫,俸禄也会继续给他们留着。” 附近找来的大夫很快到了,一个个手脚畏缩,好在都背着药箱,对外伤很有一套,好歹把受伤的救回来了。 有几个伤势太重的,最后还是没熬过去,笔墨沉默把人记在册子上,眼圈也红了。 今天这个仇,回头他一定加倍还回去! 两天后几个丫鬟陆续醒过来,然后是纸研,谢池春却始终没动静。 逆风简直急坏了,亲自去煎药,又时不时打发人去村口看看御医到了没。 笔墨叹气道:“即便快马加鞭赶回京也得两天功夫,御医们年纪大,再过来的脚程可就慢多了。” 逆风急得夜里睡不好,满嘴是泡:“那些大夫一个个都说姑娘没救了,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天选之女,身怀秘技,能窥视天机,就该比谁的运气都要好。” 谢池春就该活下来,还活得风风光光才对,怎会这么早就要香消玉殒? 纸研心里愧疚,要是他的身手再好一点,把所有的银针挡住,谢池春就不会有事了。 邵逸铭虽然没开口怪责他,纸研心下却更不好过,宁愿自家主子训斥自己一顿。 几个大夫轮流给谢池春把脉,一个接一个摇头:“姑娘该是之前曾中毒过,如今是雪上加霜了。” 两种毒混在一起,平常身强力健的男子都受不了,更别提是这么一个孱弱的小姑娘。 加上谢池春的身体底子不算好,常年在大院子里只混个温饱,好不容易长大有能力,也只比之前日子过得好一些,大和尚就病了,又开始省吃俭用。 在皇子府这段时间虽然精细了一些,却没那么容易把之前缺的都补足了。 邵逸铭一直守在谢池春身边,几乎一步都没离开,最后一个大夫把脉后说完就离开,纸研小心翼翼站在一旁,见他没说话不免担心。 一时纸研搜肠刮肚却不知道如何安慰邵逸铭,偏偏他越是不说话,自己越是心惊。 邵逸铭伸手拂过谢池春鬓角的碎发问道:“御医到哪里了?” 在门外的笔墨连忙答道:“已经让逆风去接了,说是不远,一个时辰内就能到。” 皇帝听说邵逸铭两度遇刺,后来谢池春还被牵连中毒昏迷,立刻挑选了三个年轻御医出发。 不是不想让年迈有经验的老御医过去,而是他们受不住颠簸,指不定路上就被颠得散架病了,那还怎么给谢池春治毒? 好在这几个年轻御医都极为不错,只是平日有老御医在,没什么给他们动手的机会,却都是有几代从医的家族子弟。 三人下车后还没喘口气,就已经被逆风催着进去把脉。 打头的姓夏,是夏御医的孙子,给邵逸铭行礼后就上前给谢池春把脉:“殿下,可否让微臣摘下谢姑娘眼睛上的黑布来查探一二?” 纸研还以为邵逸铭会发怒,他沉默一会却点头:“可以。” 邵逸铭却没让小夏御医动手,而是亲自给谢池春摘掉,动作是又轻又快,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 小夏御医挑眉,来的时候从爷爷那里听说三皇子对待谢池春不一般,身为皇子居然亲自伺候一个平民姑娘,实在闻所未闻。 不过谢池春一身能耐确实叫人侧目,可惜这双眼睛居然看不见了。 皇帝派他过来,其中一点也是让小夏御医亲自看看刺客有没伤着谢池春的眼睛。 要是人救活了,眼睛却坏了,那就叫皇帝彻底死心的。 小夏御医检查后没发现谢池春的眼睛受伤,着实松了一口气:“微臣的意思是先解毒,谢姑娘喝下的汤药确实能解毒,只是有些不够,却起码不会再坏下去。” 要是没拦住毒素到处乱窜,顺着血液跑到全身各处,谢池春的身子骨怕是要一直衰弱下去,就没清醒的机会了。 其他两人把脉后跟小夏御医说得差不多,显然二人是以这位夏御医的孙子为首了。 几人下去写药方,逆风跟着去抓药煎药,纸研才小声道:“那是夏御医的亲孙子,看来皇上对谢姑娘还是极为重视的。除了三位年轻御医,还有护送他们过来的三千御林军。” 皇帝是派邵逸铭来赈灾,可不是让他来送死的,自然再派人过来保护一二。 “还有三十车粮食,跟着御林军一起过来。” 邵逸铭点头:“提防村民们饿狠了去抢粮,先跟村长说一声,敲打一番,别叫他们不知道分寸了。上山摘野菜和打猎依旧要做,按照每户来,若是家里只剩下老弱的就不算,有青壮年的必须每天交上来,不交不给吃的,叫侍卫们盯着点。” 纸研应下,转身就去找村长。 村长眼睁睁看见那么多车粮食,眼睛都发绿了,搓着手谄笑就想三皇子该分粮食了,谁知道纸研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这个,不是有粮食了,何必让村民们还冒险上山?” 纸研嗤笑:“三十车粮食还包括了御林军的口粮,怎么你们还想从他们嘴里抢粮食吗?有本事就去抢,看他们怎么样。你们得想明白,这是皇上的御林军,可未必会听三皇子的。” 他说得隐晦,还有所误导,叫村长一时以为邵逸铭使唤不动这些皇帝派来的御林军,口粮是不可能都分发下去。 “交上来的野菜和猎物,只余下一点,其余都会分下去。都是你们吃的,不努力去弄,还要指望跟御林军打架抢粮吗?” 村长一个劲摇头:“不敢,不敢,小的这就去约束村民,还是按照之前一样。” 村民有些懒了还以为能继续过以前赈灾的日子,只要呆在家里伸手就好。 谁知道村长带回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一个个心里不痛快,但是看见御林军高大健壮,腰上挂着佩剑,浑身带着煞气,村民们就跟鹌鹑一样听话了。 带兵的御前侍卫凌九,跟邵逸铭的关系还不错,听说他遇刺立刻跟皇上请命亲自过来。 凌九亲眼见邵逸铭还好好的,只坐在榻上,谢池春枕头在他的腿上,好一副温柔乡的样子,叫人脚步一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打扰。 邵逸铭抬头看见凌九难得一笑:“没想到会是你过来,不在宫里呆着,何必掺和进麻烦来?” 凌九叹气:“宫里乱糟糟的,还多得三殿下才有借口让我脱身出来。殿下这是做什么,谢姑娘还没醒?” “没,夏御医说快了,今天就该醒的。” 可惜从早到如今,谢池春丝毫没有清醒的样子。 小夏御医隔三差五来把脉,估计他自己都纳闷了。 凌九安慰邵逸铭:“谢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他见邵逸铭忽然低头,抓住谢池春的手不由纳闷:“殿下你这是?” 邵逸铭“嘘”了一声:“她好像要醒了。” 凌九转身就叫人去请御医,小夏御医第一时间冲进来。 谢池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却有些记不清梦里究竟是什么了。 她浑身僵硬得跟石头一样,又被抽走所有的力气,连抬起一点指头都很难。 有人握住自己的手,暖意从手背渐渐蔓延到全身。 熟悉的气息也在近处,谢池春缓了一会,指尖微微一动。 耳边便听见邵逸铭如释重负的声音:“姑娘总算醒了。” 第41章 喜欢吗 听见邵逸铭的声音,谢池春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满心欢喜。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不免着急。 邵逸铭轻轻拍了下谢池春的后背:“姑娘昏睡多日,别着急,先喝点水润润喉。” 凌九眼睁睁看着三皇子小心翼翼给谢池春喂了一杯温水,还柔声问她要不要再喝一点。 见她微微避开杯子,邵逸铭这才把水杯放下,又让丫鬟去把一直温着的米粥送来,亲自给谢池春喂了半碗。 用了米粥,谢池春才感觉身上终于有了点力气,开口的声音依旧沙哑:“殿下可算醒来了,没受伤吧?” “没有,反倒是姑娘被毒针扎中后一直昏睡。”邵逸铭又生气又心疼,叮嘱道:“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姑娘只管顾着自己,小心避开才是,可别再逞强了。” 谢池春没答话,再遇上一回,她很可能还是会这样做。 邵逸铭叹气,猜出了她的心思,握住谢池春的手道:“我刚醒来看见姑娘毫无知觉倒在我怀里,可把我吓坏了。” 谢池春这才有些愧疚,邵逸铭好不容易醒来却发现自己人事不省倒在怀里,身上还有毒针,只怕真的吓了一大跳。 “见过谢姑娘,”凌九冷不丁开口,让她大吃一惊。 邵逸铭说了凌九的身份,谢池春才转过头面对声音的方向点头:“多得凌侍卫把御医和粮食带来,皇上可有别的吩咐?” 凌九拱手道:“没有,皇上只让谢姑娘好好养伤,其他事不必忧心。” 小夏御医听说谢池春终于醒了,这才松口气赶来查看。 邵逸铭托着谢池春的手腕放在榻边,小夏御医伸手把脉,一会后才笑道:“毒素已经清除大半,姑娘只需要仔细养着就好。” 就是谢池春的眼睛还不知道能不能好,他却没在这会儿提起,邵逸铭也没问。 等谢池春服药后又昏昏沉沉睡过去,邵逸铭才去隔壁小声问起此事。 小夏御医苦笑:“两种毒素混在一起,连微臣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是解掉一点是一点,慢慢剥离,以后应该能好起来。”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35节 但是这个以后要多久,他就拿捏不准了。 邵逸铭看了他一眼,不愧是夏御医的孙子,说话实在讲究,只往重了说,实在很适合在宫里当御医。 难怪祖孙三代都是御医,可惜夏御医的儿子前阵子生病被挪了出去,后来直接辞官了,不然今天来的就不是小夏御医。 不过那位夏御医辞官的时机实在拿捏得准,正巧是丽妃就要产子之前。 他擅长的还是妇科,尤其是调理早产儿,这么巧就生病了,然后出宫还辞官。 人又病着,皇帝也不能勉强他进来给丽妃的孩子调理身子,倒是避开了去。 “有劳夏御医操心了,起码谢姑娘醒了,以后能康健一些就更好。” 邵逸铭似乎不介意谢池春一直看不见,还会好好照顾她的模样,叫小夏御医其实心里有些疑惑。 对邵逸铭来说,谢池春以前得到皇帝侧目,也源于她的能力。 如今谢池春看不见,能力显现不了,渐渐就要失去圣心了,怎么三皇子还如此镇定,一副既然请了谢池春进府,就不会因为任何事放弃她的样子。 谢池春的方子里全是一两千金的好药,邵逸铭因为不太受宠,皇后又死得早,跟母族并不亲近,他手里的银钱是有数的,没谁能补贴一二,如今几乎都贴在谢池春身上了。 能为一个曾经效忠自己的人尽心到这个地步,小夏御医对三皇子的印象是极好的。 毕竟在宫里多的是捧高踩低和见风使舵的,能如此有情有义的皇家人实在太稀罕了。 跟着邵逸铭的人也不必担心以后因为没用了,就要被舍弃,甚至就跟破布一样利用殆尽,却不得好死。 小夏御医打算回去后跟爷爷商量一番,看夏家如果站队的话,要不要站在这位三皇子身后。 即便没那么快选择主子,也给他一点方便算是留个人情。 从这之后,小夏御医对谢池春的调养更加上心,方子都是再三斟酌过的。 别说邵逸铭,就连笔墨都看出他跟之前不一样了,不由纳闷:“他这是做什么,忽然发现殿下的好,这是准备追随了?” 纸研没好气道:“殿下本来就好,他这样不是应该的吗?” 不过小夏御医的转变,他还是乐于看见的。 毕竟纸研比谁都希望谢池春能够尽快好起来,邵逸铭的身边实在危机四伏,敌人太多,没谢池春的提醒,他们又要回到原来的日子,简直让人吃不好睡不下了。 偷袭的人数不少,那么多人一起接近这个村子,没道理谁都没发现。 只能说他们伪装了身份,纸研后来查到附近二十里外的城镇曾有一商队经过,后来却不见踪影。 纸研怀疑就是这些人,先伪装商队到附近,再分散开去埋伏在山中。 那个来报信的面生村民,他后来在村子里找了一遍,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甚至村民就没认识的。 毕竟他们都是在村子里长大,每户人家都熟悉得很,多了个这样的人没道理谁都不知道。 看来那人也是个幌子罢了,撤退的时候一并跑了。 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到,纸研气得要命,一口气喝下苦药就撸袖子继续干。 他们还是警惕不够,周围都得派探子仔细查看才行,免得有人突然靠近都不知道,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还让人分批巡逻,又让村民分成两户为一组,五户有一个户主,互相监督谁家多个陌生人都要禀报。 若是看见面生的陌生人靠近,更是有奖励。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很快村长就偷偷摸摸来报信:“我家孙子之前去摘药草的时候发现平日躲雨的山洞有火堆的痕迹,洞口却没脚印,进去后觉得山壁的位置有变。” 他家孙子当时不敢说,如今有奖励自然什么都愿意说了。 纸研带人去山洞看了,敲了敲里面的石壁,感觉薄了些,让侍卫用力推开,后面居然是个一人高的洞口。 洞口只能一人通过,有两个侍卫进去查看,走了一会就回来:“洞口一直通向另一边的山洞,在山的背后,里面藏着不少吃的。” 有吃的自然不能浪费,纸研让人一股脑搬回来,然后一路上埋下尖锐的竹针,再把这边的洞口彻底堵死,石头背后还抹了燃粉,不留神摸上就火辣辣地疼,很快那块地方还会发痒脱皮。 虽然死不了人,也得难受得要命,还会留下记号,让他们不管怎么伪装,这掌心上的伤口短时间内没那么快好,这么明显的地方也遮掩不了。 纸研回来的时候心情终于好了,进去却发现谢池春要跟邵逸铭分开住,毕竟她如今醒来,两人再住一屋就不合适了。 邵逸铭沉着脸不同意:“如今危机四伏,侍卫分散开反倒不好。赈灾已经差不多了,等姑娘好起来,我们就启程回京,也不过几天的日子,这里都是自己人,谁都不会随意传出去的。” 谢池春无奈,她依旧枕在邵逸铭的大腿上,昏迷的时候就算了,如今醒着是浑身不自在。 偏偏邵逸铭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因为习惯了,一边看书一边随口跟她聊天。 这样虽然很舒服,但是两人离得太近,动作也太亲近了一点,谢池春耳根微热。 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不由松口气:“纸研回来了?” 纸研被邵逸铭冷冷扫了一眼,连忙把山洞的事说了。 邵逸铭这才点头:“很好,让人在附近看看究竟谁的掌心最近被烧坏了,一个都别放过。” 他担心那些人为了遮掩,很可能抓几个无辜百姓去烧伤同一个地方,混淆视听。 正事说完,纸研一刻都不敢呆,心急火燎地跑了。 没人打扰也没人帮着劝,谢池春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办? 邵逸铭低头问道:“姑娘难道不喜欢我,所以不愿意跟我暂时住一起?” 谢池春连忙否认:“不,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殿下。也不是,我不是喜欢殿下,也不对……” 她慌慌张张地辩解,反倒越说越混乱,最后只好闭嘴不言了。 听见邵逸铭的闷笑声,谢池春哪里不知道他这是逗自己,不由气得闭上嘴巴,一个字都不想再说了。 她忽然伸手要隔着黑布挠眼睛,被邵逸铭眼明手快抓住:“姑娘这是怎么了?” “有点痒……” 刚开始只是一丁点的痒,过一会儿却越来越痒了,谢池春耐不住又想去挠,还是被邵逸铭抓住不由郁闷:“真的痒,我就挠几下。” “姑娘别动,去请御医过来。” 小夏御医几乎是一路跑着过来,生怕谢池春的眼睛出什么事。 邵逸铭帮忙解开黑布,又用湿了的手帕仔细给她擦掉眼睛上的药膏。 药膏擦掉,谢池春似乎要舒服一点,紧了紧眼皮就想睁开眼。 “姑娘且慢,稍等片刻再睁眼。”小夏御医催促丫鬟们去把帘子拉上,门窗也关掉,屋子昏暗下来,才让她睁开,免得刺目的阳光伤了许久在黑暗中的眼睛就不好了。 谢池春紧张得眨眨眼,睫毛晃悠悠的,足见她的害怕。 邵逸铭笑道:“你们都背过身去,都盯着姑娘,她要紧张得不敢睁开眼了。” 丫鬟们笑着转身,最后只余下小夏御医和邵逸铭盯着她了。 谢池春感觉身上的目光少了才松口气,先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吓得闭上后又慢慢睁开眼睛。 第42章 安置 小夏御医看着谢池春睁开眼,眼睛仿佛不跟之前那样浑浊,难道见好了吗? 他顿时兴奋地摆摆手:“姑娘这样能看见吗?” 谢池春立刻闭上眼睛:“有点痒又有点疼,还是看不见。” 邵逸铭听得有些失望,脸上却没带出来,免得叫她见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小夏御医失望坏了,只好收回手去拟药方,他总会让谢池春的眼睛好起来的! 谢池春摸索着抓住邵逸铭的手,小声道:“殿下,我有话要跟你说,让其他人先离开。” 看她不好意思的样子,邵逸铭就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姑娘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人都下去了?” 邵逸铭笑了:“对,屋里就只有你我两个人。” 谢池春又问:“我们说话,外面的人能听得见吗?” 这话叫他忍不住又想笑,开口让门外的人退远一点:“这样他们就听不见了。” 谢池春似乎松口气,再慢慢睁开眼睛,因为不太适应还不停眨眼。 邵逸铭赶紧劝道:“姑娘的眼睛要是不舒服就不要睁开了,可是又难受了?” “没事,就是闭着眼睛太久,睁开有点不习惯。”她转过头定定看了过来,忽然道:“殿下瘦了许多,脸色都白了,还一直若无其事照顾我,实在辛苦了。” 邵逸铭一怔,久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边抓住谢池春的手:“姑娘你能看见了?” “我也挺惊讶的,刚才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那是夏御医吗?我担心他不是殿下信任的人,就没在夏御医面前说实话了。”她似乎有点忐忑,毕竟在别人面前睁眼说瞎话,还担心自己会不会露馅了。 邵逸铭紧了紧掌心里的小手笑道:“姑娘猜得不错,小夏御医是夏御医的孙子,是父皇的人,确实不该让他知道。” 这几天小夏御医似乎又靠向他的样子,但夏家到底还是皇帝的人,这件事他们绝不会瞒着皇帝的。 他一动不动盯着谢池春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捧住她的脸靠近了一些,仔细打量:“真的好了?姑娘没骗我?” 看邵逸铭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眼底是喜悦却又带着忐忑,谢池春笑着点头:“是看见了,这院子果然够简陋,感觉屋顶也不太结实的样子。” 见她好奇地打量四周,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邵逸铭这才渐渐平静下来:“这已经是村长的屋子,比其他院子结实多了。村民们的口粮差不多搜集多了,也得开始建新房子。” 雪天其实不太适合建房子,然而村民们流离失所,总不能大冬天在草棚子里冻着,没病都要冻出病来。 谢池春感觉眼睛还有点痒痒的,伸手想抓,被邵逸铭牢牢抓住手。 他低声说着后面的安排,转开谢池春的注意力,她确实听得津津有味的。 “附近有个破庙,虽然荒废许久,当年却是用上好的石块慢慢垒成的,不透风,夏天要热,冬天却正适合。只要把房顶修缮一番,村民们再轮流去扫雪,熬一个冬天是可以的。” 破庙前后两个大院子,虽然有些不便,可以前面住汉子,后面住妇人和小孩子,倒也能凑合过。 实在不行,一家子还能用草架子隔开,好歹有个清净点的地儿,人多了还暖和。 谢池春听得入神:“难怪听逆风提起,纸研把村民送来的食物都分开,一部分留下当我们的吃食,一部分却存下来,原来还是要给村民的?” 邵逸铭点头:“不错,村民饿得久了,肯定忍不住有多少吃多少,就存不下来,不如我来帮他们存一下。” 她犹豫道:“等我们走了,村民放开来吃,怕是熬不过一个冬天。到时候体弱的妇人、老人和孩子的处境就惨了。” 他笑道:“姑娘心善,这些我也想过,我们离开不等于侍卫就全部离开,怎么也得有人留下盯着。” 不盯着的话,没吃的他们很可能真去抢其他体弱的人,那些人在大冬天没吃的肯定要活不下去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36节 谢池春这才放心了:“有殿下安排,必定周到,我很不必操心的。” “也是知道姑娘会问,我才这般安排。”若是以前,邵逸铭压根不在乎这些,毕竟那些村民是老人是妇孺,自是有村长来担忧。 他的任务只是赈灾,在这个村子停留太久很不好,还得去其他地方看看才是。 原本就算抗旨,邵逸铭都打算不管这些直接带谢池春回京休养。 如今谢池春好起来了,她却不好这么快回京。 小夏御医毕竟经验不多,回去夏御医肯定能看出谢池春的眼睛好了。 到时候她一个欺瞒,就要叫皇帝不高兴。 谢池春才知道还有其他村落受灾,要不是邵逸铭遇袭,他们根本不会在这里停留那么久:“那事不宜迟,我们该准备动身了。” 邵逸铭点点头,又叮嘱道:“姑娘平日还是带着黑布遮住眼睛,没人的地方才摘掉,不然时间长了,御医肯定能看出端倪来。” 见谢池春乖顺地点头,他又叹道:“要委屈姑娘了。” “不委屈,我眼睛好了又能给殿下帮上忙,是再好不过的。” 邵逸铭却拦下道:“姑娘刚好,实在很不必就立刻用眼睛,累坏了就不好。” 他盯着谢池春点头,又亲口做了保证,这才放下心来。 修缮破庙的事,邵逸铭直接让凌九带御林军去叫村民开工。 比起叫村长先去劝,再给好处这种慢吞吞的办法,他都没耐心了,还不如直接让凌九带人去盯着。 看着杀气腾腾的御林军,村民再有意见都不敢吭声。 凌九没想到有一天御林军居然充当恶霸一样的角色,顿时苦笑不得。 恰逢谢池春被丫鬟们扶着去隔壁房间沐浴,凌九才跟邵逸铭小声说起宫里的形势:“那位丽妃娘娘产子后,因为皇贵妃娘娘被软禁,顿时成了后宫第一宠妃,还没出月子,皇上就频频去看望。等出了月子,恐怕就会召她侍寝。” 丽妃失宠多年,如今想巴结的人无数,门槛都快要踩坏了。 二皇子还是四平八稳的,在宫外约束着府里的人,也没经常进宫来,更别提是借着丽妃重新受宠讨要什么好处了。 御林军有些人也心动,想要站到二皇子那边。 凌九却觉得这盘棋还没开始多久,站队实在太着急了一点,可是身边人都表态了,他还摇摆不定的样子,每天被烦不胜烦地劝,索性拿了这个差事逃出宫来。 “我实在看不出皇上的心思,若说宠爱,皇贵妃以前够受宠了,这也被困在佛堂出不来。丽妃跟皇贵妃长得相似,皇上看着她的脸不觉得……”膈应吗? 后面几个字他不敢说出来,含糊过去,邵逸铭还是听懂了,不由失笑:“父皇的心思自然不是我们能看明白的,你跑出来也好,不过跑到我这里来,恐怕会让人怀疑你这是投靠我了。” 凌九抹了把脸道:“比起另外两位殿下,我肯定是愿意跟着三殿下的。” 大皇子刚愎自用,对下属就没什么好脸,脑子又不够用,还以为自己聪明得很。 二皇子就是个笑面虎,手里头还沾着两个年轻姑娘的鲜血,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连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都不放过,更别提是其他人了。 相比之下,邵逸铭就要厚道多了。 没看那些上山中了埋伏的侍卫,不但父母被赡养,兄弟姊妹可能都有着落,受伤的也能从三皇子府拿药看病,这份情义实在难能可贵。 当属下的除了求富贵,不就是求善终吗? 不然有钱没命花,何必呢? 邵逸铭看着凌九笑道:“那么你其实是没有别的选择,未必一定要选择我。而且御林军是父皇的人,你如今最该效忠的还该是父皇才对。” 所以说站队什么的,邵逸铭没相信,凌九未必说得是大实话。 不过这点事就没必要撕破那层白纸,叫两人都尴尬了。 有凌九留下来盯着破庙修缮,邵逸铭就带着谢池春浩浩荡荡转移去另外一个受灾严重的村落。 那边要好一点,起码被大雪压垮的屋子少一些,老早村长察觉不对就让村民去祠堂躲着。 粮食在邵逸铭醒来几天后就让御林军送了一部分过去,好歹叫他们不至于饿到啃树皮了。 村长是个瘦巴巴的老头,年纪不算很大,皱纹已经一层层深得不行,他弓着身行礼感谢:“多得殿下及时送来的粮食,才没叫村民们饿死了,小人感激不尽。” 纸研带人走了一圈,发现这个村子的妇孺孩子特别少,更是没几个老人。 村长感慨:“粮食不够,妇人和老人就先离开了,把吃的留给孩子,可惜很多孩子熬不住冻还是去了。” 谢池春听得难过,他们到底还是来迟了。 见她黯然神伤,邵逸铭扶着人慢悠悠往村长安排的住处走,一边道:“既然他们把活下来的机会给别人,就该让这些人的心愿不会被糟蹋。” 他看着四周白雪皑皑,底下掩盖了不知道多少人命。 几人住的依旧是村长的院子,不算好起码不是最坏的。 村长夫人战战兢兢去烧水送来给谢池春擦手擦脸,如今出门在外,她并没要求每天沐浴,这也太折腾人了。 即便如今水是不缺的,木柴却不容易得。 第43章 味道不错 谢池春摘掉眼睛上的黑布,把帕子放进水盆里浸湿。 为了让更少人知道她的眼睛好了的事,这点小事都是自己做的。 丫鬟们只送水进来,准备了干净衣服就退出去了。 隔着窗户的缝隙,谢池春看见送水的村长夫人是个皮肤黝黑的高大妇人,走路畏畏缩缩的样子似乎有点害怕,又有些拘束不知道要如何伺候贵人们。 丫鬟接过热水后,另外一个递了荷包过去,谢池春知道里面是一些铜板。 在村庄里面,银子反而很难找开,不如铜板来得方便。 村长夫人捏着荷包急不可耐放进怀里,转身就走了,仿佛得了赏钱十分欢喜的样子。 谢池春微微眯起眼,刚才村长夫人接过赏钱的时候不经意抬头,叫她看了一眼。 她揉了揉额角,回想刚才看见村长夫人在热气腾腾的池边似乎要沐浴,低头脱掉上衣。 谢池春觉得非礼勿视该挪开眼,可惜看见的东西总不会因为她不想看就看不见。 于是她就看见了村长夫人从脱掉的上衣里拿出两个大馒头,露出平坦的胸膛,还一手抓着馒头吃了起来。 好在余下的看不见了,不然谢池春感觉自己眼睛要瞎掉,这都看到什么玩意儿! 她迅速擦手擦脸后,隔着门让丫鬟请邵逸铭过来,说是有急事。 谢池春趁机匆忙换上新衣,想着邵逸铭过来总要一点时间。 谁知道说是急事,邵逸铭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放下手里的东西立刻就过来。 推开门却见她正穿着外衫,邵逸铭顿时尴尬,立刻进去后把门关上,又转过身道:“姑娘急着叫我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刚才不经意间,他似乎看见了谢池春白皙的后颈和圆润的肩头。 谢池春也有些尴尬,她没想到邵逸铭来得这般快。 尴尬归尴尬,紧要事还是得说。 她手慌脚乱穿上外衫,发梢却被盘口勾住,只伸手想要去扯断。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谢池春指尖的盘口,邵逸铭叹道:“让我来,姑娘可别把自己扯疼了。” 他低头认真解开盘口上缠绕的发梢,一张俊脸离得很近,谢池春脸上刚才好不容易褪下一点的热度又开始攀升了。 她低下头小声道:“刚才村长夫人来送水,我准备洗脸摘掉了眼帘,隔着窗户无意中对上她的眼睛,发现她是个男人。” 缠住的发梢被一点点剥离,邵逸铭拿着盘口的手一顿,皱眉问:“真是男人,看清楚了?” 谢池春想点头又发现自己只看到一半,尴尬道:“看见她沐浴了,脱掉衣服从里面拿出两个大馒头吃了起来。” 不过有些妇人的胸膛平坦,不想被人知道遮掩一番也是有可能的。 她没看见全部就心急火燎把邵逸铭过来,似乎不够谨慎:“要不我下回再看看,确定后再告诉殿下。” “不必,让丫鬟们去查探就好。” 若是妇人,丫鬟看见也不算坏了对方的名节。 如果是个男人,那么这个村子就有古怪了,他不得不防。 邵逸铭握住谢池春的手道:“有劳姑娘,眼睛刚好就开始操心。” 谢池春摇头:“也是巧合,不过说明殿下的运气不错。” 这话叫邵逸铭笑了,他从小运气就不好,不然也不会被叫灾星,就只有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相信邵逸铭的运气好。 “有姑娘的吉言,我就放心了。” 邵逸铭出去就让轻功最好的丫鬟去打探:“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丫鬟领命而去,半夜在屋檐上等了两晚才确定,村长夫人的确是个男人。 而去两人夜里根本就没睡在一起,床榻底下有个地窖入口,看见他们从里面拿出刀剑,该是藏着武器的地方。 这个村子一直是务农的,那么多的武器从何而来? 邵逸铭半夜收到消息没着急,第二天一早叫凌九和笔墨过来吃早饭顺道商议。 丫鬟们守在门外,凌九还以为只是一起用早饭,进去听到消息险些吓得跳起来:“殿下,此处太危险,不知道这些歹人想做什么,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笔墨却道:“殿下之前遇刺,如今这个村落显然被人掉包了,原来的村民不知道在何处。就说为何村子里的妇孺孩子那么少,估计那几个妇孺全都是男子假扮的。” 务农的妇人长得高大强壮倒是平常,他们也就没察觉不对劲的地方。 凌九却迟疑道:“殿下是怎么发现的,可是对方露出端倪准备动手了?” 邵逸铭没透露谢池春眼睛好了的消息,只答道:“也是巧合得知,有丫鬟看见村长夫人的衣裳掉出一个馒头,捡起来就吃了,便有意去打探一番。” 这话叫凌九听得尴尬,不过谨慎点确实没错,如今看来的确小心驶得万年船了:“我还是那个意思,殿下尽早离开为好。” 笔墨摇头:“殿下就这样跑了,那些歹人还以为殿下怕了他们。” “难道就让殿下深陷危险,要出什么意外,我们如何回京跟皇上交代?”凌九断然反对,说什么都不能让邵逸铭冒险。 邵逸铭抬手让两人安静:“如今离开就是打草惊蛇,他们要突然动手,我们反倒要被打个措手不及。倒不是开始准备主动反击,今晚夜袭。” 笔墨挺直身:“殿下,属下愿意打头阵。”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37节 “少不了你,这些人以村长为首,笔墨今晚先对村长两夫妻动手,再把武器库封住,别叫他们手里有家伙。” 估计他们是打算动手的时候再让人去武器库取东西,而不是藏在身边,毕竟务农的人家里怎么会有武器呢? 殊不知这就成了他们的弊端,一旦手里没武器,跟邵逸铭的人交手,一照面就输了。 凌九问:“殿下,什么时候动手?” 邵逸铭道:“入夜就动手!” 凌九领命就回去召集人,对村长说是给御林军每天操练不能停,前几天在赶路就休息了,再休息骨头都要散了。 于是御林军就操练一会休息一会,倒像是玩儿一样。 村长看了一会就乐呵呵走了,回去门一关就满脸嘲讽:“御林军看着一个个就是酒囊饭袋,我们还如临大敌的,真是白瞎了心。” 村长夫人没外人在,嗓门变粗:“老二,可不能掉以轻心。这票做完,我们就得金盆洗手,让兄弟们拿上钱各自回家娶媳妇,天南地北以后再也不见了。” 村长皱眉:“老大,真要让兄弟们走吗?大伙儿在一起多年,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就……” 村长夫人也是这伙人的首领抬起头,显然没给他继续说的机会,自己拍板做了决定。 村长低头应了,眼底却掩饰不住的不悦和嘲讽。 首领年纪大了,居然胆子变小,连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都害怕了? 入夜村民陆陆续续开始做饭,炊烟袅袅,邵逸铭坐在谢池春身边,他没怎么紧张,谢池春反倒紧张得坐立不安,在榻上动来动去。 邵逸铭好笑:“姑娘放心,很快就结束了。” 谢池春微微点头,就听他漫不经心开口:“行了,开始吧。” 凌九和笔墨在门外领命,笔墨带着侍卫直奔村长的住处,凌九则是带着御林军把整个村子包围。 一部分侍卫留在院子周围护住邵逸铭,余下的几乎都去了。 谢池春其实想摘掉眼帘看看笔墨和凌九,事情会不会顺利,却被邵逸铭阻拦了。 “他们有备而去,要是连这点小贼都抓不住,那就实在太逊了一些,没必要叫姑娘浪费精力去看一眼。” 要赢不了,他们就实在太丢脸了,根本没必要谢池春去看。 除了赢,没有别的结果。 外边隐约传来厮杀声,谢池春带着眼帘有些不安频频往窗外看去,虽然知道看不见,她还是忍不住想张望一番。 手上一暖被邵逸铭握住:“小夏御医说姑娘这两天能开始用饭和点心,丫鬟的手艺还算可以,做出四色点心,姑娘来试试?” 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品尝点心,只是丫鬟辛苦做的,谢池春不好拒绝,就这邵逸铭的手吃了一块。 甜而不腻,还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比起在皇子府里也不差,她顿时惊讶了:“好吃。” “好吃就行,不枉丫鬟在府里磨了大厨很久学的手艺,用的是来的路上遇到的一片梅花林,几乎都被她们摘秃了。” 谢池春听着,想到大片梅花该是在雪地里的一抹艳色,却被丫鬟们辣手摧花,就为了给她做点心,不由失笑:“叫她们费心了,特地跑出去摘花。” 除了保护她之外,还得伺候自己吃用睡,丫鬟们实在不容易,又是全才了。 “她们要是不厉害,我也不放心让丫鬟留在姑娘身边。她们伺候得越好越用心,姑娘都理所当然接受便是。” 虽用的只有梅花,食材有限稍微简陋了一些,丫鬟们还别出心裁把点心做出梅花的样子。 可惜谢池春这会儿看不见,不过用手摸了一下,能感觉是一朵梅花一样的点心,除了甜味的,居然还有咸味的,换着吃也不腻味。 她拿着点心往外一伸,笑道:“殿下也尝尝,咸味的也好吃。” “是吗?”邵逸铭忽然靠近,就着谢池春的手咬了一口:“确实味道不错。” 第44章 孩子 谢池春一愣,没想到邵逸铭会直接吃自己手上这一块,她犹豫了一会没说这块点心自己已经咬过一口了,如今拿在手里不知道是继续吃还是递给邵逸铭。 邵逸铭自然而然接过点心,就把余下的吃掉了:“姑娘还要吗?” “不了,我吃饱了。”谢池春有点不好意思,手里就被塞了一杯温茶,她低头喝了一口,也有淡淡的花香:“是花茶?” “是,用的也是梅花。”丫鬟们还打算用梅花做胭脂和熏香,淡淡的十分安神。 谢池春心里感慨这些丫鬟们除了不会说话之外,简直样样精通,还心灵手巧。 若是会说话,她们想必也能被人重用,然后嫁去不错的人家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在这里伺候人。 邵逸铭听谢池春提起,不由笑道:“她们正是因为不会说话,从小才会被抛弃,因此流离失所险些饿死。因为失去了所有,所以才会珍惜如今的生活,拼命去学。” 他没说的是收养这些丫鬟的时候不止这么些人,有些人日子好了就开始忘记以前,没那么努力然后被赶上。 有的虽然努力了,然而天赋实在不够,最后也被筛下了。 如今剩下这些人,既有天赋又足够努力,心性也极好,不然也无法到皇子府来。 谢池春感慨:“跟她们比起来,倒是我不够努力了。” “哪里,姑娘若是不够努力,如何能养活一大院子的孩子,还有病重的大和尚?”就连逆风也因为跟着谢池春才能好好的,没沾染乱七八糟的恶习,脾气暴躁也没做坏事。 笔墨收下逆风之后,渐渐察觉他的真实性情,比看见的要暴躁冲动得多了。 要不是有大和尚和谢池春这个束缚在,逆风很容易就误入歧途。 大和尚病后已经不大管事了,谢池春倒是一直盯着逆风,没叫他长歪的。 谢池春被夸得脸红,转眼听见外面的叫骂和短兵相交的声音,又紧张起来。 好在喧闹没多久便停下了,笔墨和凌九很快赶回来禀报:“幸不辱命,已经把贼人都拿下了。一共一百八十六人,死了一百五十人,重伤三十人,活捉六人。” 邵逸铭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祸首抓住了?” “是,这伙人就是当年的山贼,把周边的小山寨一窝端把人吸纳进来。上回偷袭殿下的也是这些人,那次得手了,他们就越发觉得殿下不堪一击。” 笔墨说得咬牙切齿,又道:“村长夫人便是山贼首领,村长则是老二。原本那祸首要逃,因为他们内杠被老二拦了一下,属下才把人活捉的。” 邵逸铭挑眉,却看向身边的谢池春:“看,有姑娘坐镇,我们的运气确实不错。” 祸首之前跑了,这人狡猾得很,又很是知道给自己留后路,跟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根本就抓不住。 这次要不是正巧内讧,也不可能把人生擒。 谢池春有些不好意思,笔墨却大嗓门地赞同道:“不错,上回那祸首就跑了,打不过就跑个没影,然后又卷土重来,狡猾得不行,这回总算一锅端,再也不能谋害殿下了。” 凌九接话道:“已经把人关押,下巴都卸了,就怕他们自尽。” “放心,他们不舍得自尽,属下把祸首和老二放在一个屋子,叫纸研去听墙角了。” 笔墨嘿嘿一笑,知道这两人如今看对方都分外眼红,肯定要打起来。 谢池春有些同情在墙角冻着的纸研,他怕是要遭罪了。 邵逸铭没好气看了笔墨一眼:“记得给他送手炉,穿得暖和点,可别真冻着了。” 他也明白笔墨为何叫纸研过去,一来是邵逸铭的心腹,自然不会有所隐瞒或者随意更改证据,二来纸研的身手一般,却会一种吐纳能够遮掩气息,就算武人在旁边都未必能察觉得到。 纸研听了一会就回来了,懂得满脸通红,在门外跺跺脚感觉暖和一些才进来:“回殿下,两人在里面对骂了一会,听得属下耳朵都被吼聋了。看来老二对祸首早就心生不满,想要取而代之,又觉得这次会泄露秘密,怀疑是祸首假扮村长夫人的时候露馅了。” 老二那声音恨不得把祸首撕了,一副所有过错都是对方的样子,嘴脸实在太难看了。 邵逸铭点头,又对谢池春道:“我去看看,姑娘先休息一会儿?” 刚才紧张了许久,谢池春这会放松下来也有些倦了,被丫鬟簇拥着去喝了药就睡下的。 邵逸铭没吵着她,把人带去隔壁继续谈,不过没谢池春在,他就没有顾忌了:“让那些贼人亲眼看着祸首被处死,再单独把老二关起来,不给吃的喝的,记得谁别跟他说一句话,等三天后再把人放出来。” 这是熬鹰的法子了,看老二性情火爆的样子估计熬不了多久。 纸研在心里给这山贼默默默哀一秒:“祸首知道得不少,就这样处死了会不会太可惜了?” 没从嘴里掏出什么来,就这么死了实在便宜了他! “处死之前把人堵上嘴,就说祸首什么都坦白了。” 邵逸铭这话叫纸研双眼一亮,凌九顿时也佩服。 攻心为上,邵逸铭确实随手拈来,不怕其他贼子不说话了。 尤其是那个老二,知道得不少,熬不住必定什么都愿意说的。 “余下几个也冷着几天,再问问这村子原本的村民都去哪里了。” 是全部都杀了,还是把人关在什么秘密的地方。 邵逸铭更倾向于他们把反抗的村民杀了,余下的都藏起来,要是有什么意外,拿村民做人质正好,也算是一种退路。 他再派人去其他村落,就怕祸首还怕人一锅端了其他地方,一个接一个埋伏,自己也是烦不胜烦。 邵逸铭自己就算了,他可舍不得谢池春再担惊受怕,甚至是受伤的。 小夏御医入夜后就被两个侍卫带回房间,几个御医都不给出外,还以为谢池春出什么事了,邵逸铭这是要秋后算账。 他们三个吓得瑟瑟发抖,听见外面的喧闹才发现那些村民其实都是山贼,更是吓得不行。 幸好有侍卫护着,御医们乖乖没乱跑,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小夏御医才振作起来去看谢池春。 听说她睡下了,没受到惊吓,小夏御医这才松口气。 跟着邵逸铭真是心惊胆战,他不由担心接下来几个村子的赈灾会不会还出意外。 好在邵逸铭跟小夏御医提起此事:“已经派人去其他村子看了,并没有特别之处,知府和县官都亲自查过,自上而下都没问题。” 看来山贼觉得上次得手了,这次也该是轻松做到,所以就没布置下一处了,这倒是便宜了他们。 那些原本的村民也找到了,就藏在山腰的洞穴里,只有十来个山贼盯着,余下的几乎是妇孺孩子,最多就是半大的少年,青壮年几乎都死了,老年人也没留下。 显然那些山贼只打算事成之后把妇孺带回去享用,孩子和少年都卖掉,做下人也好,做奴隶也行,反正能卖些银钱。 青壮年估计因为反抗都被杀掉了,老年人没有用处也就处置了。 被救回来的妇孺孩子们都神色哀戚,整个村子失去青壮年,根本很难继续活下去的。 等邵逸铭带人一走,这村子连个能打都没有,肯定会有别的流窜山贼和混子流连,他们只会过得更艰难。 帮人帮到底,邵逸铭把这些村民带到了相邻的村庄,打算把人合并进去。 村长有些为难,寡妇可以再嫁,孩子却不可能带着嫁过去,留着太小的不能干活,哪家的口粮不多不可能养着一个没血缘的孩子。 若是给钱村民,让他们养孩子,那些钱未必都会用在孩子身上。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38节 笔墨却把孩子们的骨头都摸了一遍:“奇了怪了,这村子的孩子倒是适合学武的。” 一时之间找到这么多好苗子,他都忍不住惊讶。 邵逸铭派纸研去问了那些寡妇,听说能跟着三皇子,以后可能做下人可能做侍卫,她们都愿意的。 比起在村子里过得贫苦,寡妇们自然希望孩子能够有出息。 孩子们给寡妇磕头后,小的被半大少年抱上马车,十几个孩子挤在一块,冬日里倒是感觉温暖。 他们吃着侍卫给的干粮,巴掌大的饼子能吃个半饱,身上穿着旧袄子也暖和,虽然刚失去父辈就要离开出生的地方离开母亲,脸上还是隐约有点轻松和笑意。 谢池春也生怕这些孩子饿着冻着了,没少叫丫鬟们送点吃的过去。 倒是被邵逸铭拦下了:“他们吃的够了,因为许久没怎么吃饭,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免得肚子疼。” 草药是有数的,可不能用在这种地方。 谢池春一时着急,倒是忘记这事了,险些好心办坏事。 “这些孩子带回去,是交给笔墨带着学武吗?” 邵逸铭摇头:“会有专门的师傅先教会他们识字,再从基础开始学武。” 这些孩子年纪小,比逆风更有前途,不过心性还没定,需要慢慢看着长大才行,暂时不好接触外人。 谢池春点头,知道邵逸铭会安排妥当。 谁知道去到下一个村子,到处静悄悄的,村民关上门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她不由奇怪,却见纸研沉着脸来禀报:“这些村民不知道听信了什么谣言,觉得殿下是……” 灾星两个字他没说出口,邵逸铭一听却能猜出来。 第45章 孙女 邵逸铭不是第一次被这样看待了,摆摆手道:“他们没事就好,四处巡逻一番,看屋顶的雪厚不厚,问村长吃食和保暖够不够,差不多我们就离开。” 谢池春皱眉,听得愤愤不平:“这跟殿下有什么关系,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们胡说八道吗?而且殿下千里迢迢过来赈灾,他们就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殿下的好心?” 她简直气得要跳起来,邵逸铭心里暖融融的,连忙安抚谢池春:“百姓人云亦云,没必要跟计较。” 毕竟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总不能胡说八道的都杀了让闭嘴,那根本就杀不完,更何况他也不能真动手,还不如就当没听见,不放在心上。 邵逸铭能够如此豁达,可见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误会了,谢池春只觉得心疼,却不认为这样的糟心事该继续下去。 她夜里让丫鬟叫纸研过来,后者没敢进屋,只隔着门小声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让丫鬟来传信就是。”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开门伸手把纸研拎进去了。 看着跟小鸡一样被拎进来的纸研,谢池春好不容易才憋住笑:“是这样,想问你知道这个村子最德高望重的人是谁?” 这个纸研还真的知道:“这个村子都是一个姓,最德高望重的就是族老了。他以前是村长,后来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就卸任了,还挑能力者居之,不仅在村民里很有威望,就是十里八乡见到他都恭恭敬敬的。” 谢池春点头,就是这个人了:“那就劳烦你去跟这位族老说一声,我想要见他。” 纸研诧异:“见他可以,殿下也打算见一见。” “那就一起见。”谢池春没打算绕过邵逸铭,直接拍板决定了。 纸研满脸疑惑回去告诉邵逸铭,后者一听就明白谢池春是打算帮他洗脱灾星的名声,无奈道:“就按照谢姑娘所说的,明天就请族老过来。” 第二天族老就为徒孙颤颤巍巍扶着进来,手里拿着虎头拐杖,白眉白须,年纪颇大,皮肤却光滑,一点都不像是这年纪的老人,很有智者的样子。 邵逸铭请他在下首落座,徒孙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位三皇子没在上首,而是在族老身边坐下,很是亲切,没一点皇子的架子。 下一刻就有丫鬟扶着谢池春出来,径直在上首落座。 邵逸铭这时候跟族老介绍,这是他府上的先知,很得皇帝看重。 族老自然听说过谢池春,连忙起身行礼。 只是他听闻这位先知的眼睛被伤了,无法预知才会出京,怎的这会儿走路不像是看不见的样子? 谢池春看了族老一眼,就见这位老人家爱吃肉还喜欢喝酒,吃的是五花肉,喝的是烈酒,真是完全看不出来。 她沉默着又看了一下,这次是族老早上起来打拳,虎虎生威,压根没刚才颤颤巍巍的样子,原来是装出来的吗? 看了两回什么重要的都没看见,谢池春有些沮丧,难不成太久没用了,上回看见祸首是幸运,这次就看不着了? 邵逸铭看她有些急躁的样子,就明白谢池春没看见什么重要的,便低头跟族老寒暄:“父皇派了身边最看重的夏御医孙子过来随行,也能随时给先知换药方,让她尽快好起来。” 族老点头赞叹道:“皇上实在有心了,先知必定能很快恢复。” 他这话带着几分真诚,邵逸铭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谢池春在族老这边看不出来,就索性转向他的徒孙。 正巧徒孙好奇也转头过来瞅一眼,就跟她的目光对上了,顿时吓得连忙低头。 不过刚才那一眼就足够了,谢池春看见族老在屋后拿着一件有些年头的襁褓喃喃自语。 她仔细盯着族老的嘴唇一上一下:保佑……孙女……找到…… “孙女……” 谢池春呢喃的声音不大,族老却耳朵灵敏一下子就听见了,豁然起身:“先知莫非看见小老儿不见多年的孙女了?” 她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邵逸铭连忙打圆场:“许是先知无意中窥见族老的苦恼,却还需要时机。” 时机没到,自然就没答案了。 族老红了眼圈:“是小老儿心急了,那孩子是小老儿亲自养大的,千选万挑的女婿,可惜出外遇到山贼倒霉被杀,她只好挺着肚子回娘家来,后来生下徒孙后没多久就不见踪影。” 徒孙也急急道:“村民有私下说娘亲受不住苦日子跟人跑了,这绝不可能。但是人的确不见了,整个村子内外都找过,当时也没陌生人进出过。” 人就莫名其妙不见了,连只字片语都没留下,叫族老和徒孙多年来无法释怀。 谢池春见两人难过,也有心帮忙,可惜刚才看了几次却什么都没看见。 邵逸铭却不让她继续劳累,亲自扶着谢池春进去了,又让纸研送族老回去。 族老突然抓住希望,迟疑片刻还是不敢忤逆邵逸铭的意思,带着不情不愿的徒孙离开了。 “没有线索,这能耐实在太飘忽不定了。” 谢池春不免沮丧,如果她更厉害一点,是不是能帮到很多人? 邵逸铭安慰她:“姑娘这样已经很厉害了,无人能及,不必苛责自己。而且在我看来,姑娘的能耐越是厉害,反倒苦恼只会越来越多。毕竟姑娘就一个人,需要帮忙的却太多了。” 谢池春只怕累死都不能让所有人满足,甚至因为她这份能力,叫不少人怨恨起来。 凭什么只帮别人,不帮他们? 凭什么别人能看见,他们的就看不见了? 能力越大,旁人的期盼越多,谢池春的内疚只会越深。 “姑娘只当是天意罢了,能看见是运气,不能看见说明此事还没到出现的时机。” 被邵逸铭安抚,谢池春这才平静下来:“只是给了族老希望,总不能叫他失望了。” 这话邵逸铭赞同:“我会让笔墨带人在附近搜查,人不见了,生要见人,死总能找到尸身的。” 既然当时没有陌生人出没,那么族老的孙女要么还在村子附近什么地方藏身,要么早已死了,被人埋在什么秘密的地方,暂时没被发现而已。 纸研带着人几乎把整个村子掘地三尺,村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吓得战战兢兢的。 最后族老出面来询问:“不知道殿下是寻什么,不如让小老儿的孙子帮忙?” “也好,毕竟他对村子要熟悉一些。既然先知暂时没看见什么,我就想着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好歹给出一点提示给先知。” 邵逸铭的话叫族老一怔,可能没想到他居然为了自己失踪的孙女如此用心,顿时老泪纵横:“殿下大善,小老儿在此感激不尽。” 不管有没能找到孙女,起码邵逸铭的态度足够友善,这点小事都愿意帮忙。 族老也没吝啬对外宣扬此事,一遍遍赞着三皇子的仁慈。 可惜徒孙带着纸研在村子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周到。 毕竟时间也久了,十几年什么痕迹都不可能再留下。 徒孙早就有这样的猜测,不过三皇子愿意帮忙,他自然不会嫌弃多跑几趟。 只是到底什么都没找到,他难免有些沮丧。 纸研拍了拍他的肩膀:“蔡公子放心,痕迹能不见,人心却是能见的。先知打算让当年见过那位夫人的村民都过来看一眼,若是有异自然能瞧出来。” 邵逸铭原本不打算让谢池春操劳,毕竟她的眼睛才好。 而且之前他打算隐瞒,如今大肆让村民过来给谢池春看,岂不是告诉御医们,她的眼睛好了? 果然消息一出,小夏御医就在外面求见,邵逸铭顿时皱眉。 谢池春笑着解释:“殿下只管继续瞒着,就说我们让村民过来,也不过是个幌子,要是有心虚之人恐怕不敢来或者来了也不会靠近,便能发现端倪了。” 毕竟痕迹能不见,但是真有人动过手,他们必定心虚。 邵逸铭挑眉,出去就跟小夏御医这么说了:“实在找不到别的法子,只能攻心为上,找出嫌疑之人。” 小夏御医不免失望,还以为谢池春在自己手底下眼睛真的痊愈了,回去跟皇上禀报也是大功一件:“既如此,那药方就不必换了。” 他满脸失望,被邵逸铭叫住:“暂时你先别告诉另外两个御医,此事若是不小心宣扬出去,便会打草惊蛇了。” 闻言,小夏御医立刻调整脸上的表情才离开,对另外两个御医也支支吾吾没多说。 族老亲自去筛选要查看的村民,生怕漏掉一个。 有村民怯生生来问:“先知会不会看出什么别的来……” 族老瞥了他一眼,这人哭丧着脸道:“我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在外头跟寡妇来往了两次,后来就断了,家里媳妇不知情,要知道的话可就麻烦了。” 他家就是河东狮,真知道自己以后就别想过好日子了。 族老心里恨不得骂这人一声活该,既然害怕当年怎么要做,做了害怕被人发现,还要怪罪到谢池春头上去了,嫌弃她揭破此事吗? “那你赶紧跟你家媳妇坦白,等在大庭广众大伙儿都听见,那就更不好了。” 那人苦哈哈地走了,一副为难的样子,族老只能暗骂一句没担当。 陆陆续续有人来打听,都被族老打发了,不该说的他是一个字都没透露。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39节 这关乎孙女能不能找到,族老比谁都要小心谨慎。 第46章 四皇子 只半天功夫,整个村子的人都知会到了。 纸研派侍卫盯着每一户人家,仔细听听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一晚上下来,听到了不少私密事。 族老也跟邵逸铭禀报了一些,纸研后来却奇怪道:“那人回去后没跟媳妇坦白,反而惴惴不安的,半夜甚至想带上家里所有的银钱想跑出去,被侍卫拦下了。” 谢池春听得奇怪:“他就这般害怕被媳妇秋后算账,还敢跑路了?” 最可恨的还卷走家里所有的银钱,那叫媳妇和孩子以后怎么过日子? 纸研也觉得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人已经关在一个空置的破院子里,被抓住后人就惶恐不安,属下感觉他不止跟寡妇来往那么简单。” 谢池春实在好奇,抓着黑布想摘下来,被邵逸铭一把抓住:“找人问一问就是,让族老也一并过去。” 他就是不想让谢池春看这种糟心事,谢池春只好放下手,满脸沮丧。 “这种脏污事让纸研去问就是,何必污了姑娘的眼睛?” 邵逸铭这话叫纸研心下腹诽,难道他就想看想听了吗? 他一腔郁闷发泄在那个叫黑二的村民身上,族老也坐镇施压,黑二最后吐露道:“就十几年前,有一晚我跟媳妇吵架,她把我赶出门外,我冻得不行就想找个挡风的地方,就见隔壁老三抱着一个大东西往山里走。” 黑二抹了把脸,这时候也顾不上兄弟情了,惶恐道:“我以为他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大宝贝,这会儿要埋进山里不叫别的兄弟知道,就偷偷跟在他后头。谁知道他把东西直接扔进湖里,还绑了一块大石头,一下子就沉进湖底了。” 他这时候也发现不对劲了,若是藏东西何必绑一块石头,肯定是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吓得赶紧回来了。 过几天黑二到底按耐不住好奇,索性水性也好,寻了个空隙进水里一看,布包给咬破,里面露出一点破裂的衣衫和皑皑白骨。 他立刻就想起那几天族老四处找失踪的孙女,顿时怀疑,却到底是亲兄弟,就什么都没说了。 族老站起身,拎着拐杖就在黑二身上招呼:“你为什么不说?包庇你的兄弟,难道我孙女就不是人了?你们一家子都是黑心烂肺的,看我不打死你!” 他的拐杖舞得虎虎生威,纸研让族老打了一会,见人已经气喘呼呼,生怕他气出病来,赶紧让人拦了,派侍卫去把黑三绑了过来。 不管是不是族老的孙女,黑三害人性命的事是铁板钉钉的了。 黑三被众目睽睽给绑过来,就在空地上,周围村民好奇围了过来,他满脸困惑和窘迫:“我犯了什么事,怎么要抓我?” “你犯了什么事难道自己不去清楚吗?你二哥刚指认你十几年前把一个布包扔进后山的湖里,还绑了石头,然后发现里头是个尸身,你认吗?” 纸研话一出,村民们顿时哗然。 他们一下子就想到族老的孙女失踪,看黑三的眼神就不对了。 黑三慌张道:“我没做过,当年去后山是为了藏私房钱,后来钱罐子不见了,原来是二哥偷的!明明是他自个上山,人是他杀的,跟我没关系。” 两兄弟各执一词,互相指责对方才是杀人凶手。 黑三却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上山藏私房钱,毕竟钱罐子没了,私房钱的事他媳妇并不知情。 黑二苦口婆心道:“三弟,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做下了怎么能不认,还非要我背锅?我当年看在兄弟份上没揭穿来,怎的好心没好报?” 纸研派人上山,在他们说的湖里确实找到一个布包,里面是不知道泡了多少年的白骨。 小夏御医上手查看一番,确定这是个女子,约莫二十岁上下。 族老去看了一下,眼泪就下来了:“她小时候摔了一跤,左小腿后来长得稍微歪一点。” 左腿骨确实有点歪,显然真的是他失踪多年的孙女了。 所谓的钱罐子在附近根本没找到,十几年了连痕迹都没留下,不然还能找找埋藏的小洞在哪里。 谢池春知道后就明白该她出马了,忍不住看向身边的邵逸铭。 邵逸铭笑道:“还不必姑娘出现,让纸研来。” 纸研拿出一包药粉,说是祖传的秘药,撒在骨头上,谋害过白骨主人的,摸过骨头后掌心就会发黑。 药粉一洒,黑三毫不犹豫伸手摸了下白骨,掌心却干干净净的。 反倒黑二迟疑着没敢伸手,还一直嚷嚷这是对尸身不敬。 显而易见,黑三反而心里坦坦荡荡,黑二心里才有鬼。 纸研二话不说把黑二拿下,把黑三放了:“你还不说实话,就只能让人把族老的孙女叫回来指认了。” 黑二吓了一跳,还真怕他们手里会有更多奇奇怪怪的法子,终于低头认罪了。 他确实是夜里被媳妇赶出来,找个躲冷的地方,恰好见族老的孙女站在一个枯井前面露犹豫。 “我想着她既然想死,还不如帮一把,只是帮人总要收点报酬……” 所以黑二把人拖进小树林里快活一番才掐死了对方,恰好发现黑三上山藏私房钱,他就跟在后头把钱罐子偷了,再把尸身扔进山上的湖里。 十几年来风平浪静,谁都没发现,哪想到三皇子会来这个偏远的村子,还愿意出手帮族老找那个失踪多年的孙女?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终究跑不掉。”纸研没想到这人如此丧心病狂,杀人还要死前折磨对方,借口倒是找得挺好,还帮了人? 谢池春在马车上听得心口沉甸甸的:“黑二要怎么处置,交给知府吗?” 邵逸铭给她递了杯蜜水:“该是交给府衙的,只是我把人交给族老来处置了。” 她不由诧异:“这样好吗?会不会有人说族老动用私刑,对殿下的名声有碍?” “有些村子对罪大恶极之人是能私下处置的,只要不过分,官府一般不会插手。族老也没想到黑二的命,而是关在半山腰的山洞里,这辈子都不让他出来。” 邵逸铭听说族老的处置后就允了,只要没闹出人命,官府也不会插手此事。 谢池春疑惑:“就不怕黑二熬不住这样的日子,在山洞里要死要活的?” “不会,因为族老告诉他,只要黑二乖乖呆在山洞里,活多久,村里的人就会善待他的妻儿多久。” 邵逸铭这话叫她更不解了:“出了这种事,黑二的媳妇和孩子在村子里不会被人孤立吗?” 毕竟黑二如此心狠手辣,他的家人就算不知情,也可能被迁怒。 而且妻子孩子过得好,跟黑二又有什么关系? 他都杀人了,做下这种事还顾忌妻儿能不能过下去吗? “这人心肠的确是黑的,也没多在意妻儿,不过是担心自己死后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才愿意忍着。” 邵逸铭又笑道:“族老是个明白人,深知黑二的罪恶跟媳妇和孩子都没关系,特地交代村民不要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们。以前怎么活,以后也怎么活。要是黑二的媳妇要改嫁,族老也愿意出一份嫁妆送人出嫁,至于孩子却要跟在族老身边学习。” 谢池春恍然:“这是害怕孩子跟黑二一样的心性,族老宁愿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了。” 这样既全了族老的名声,没叫邵逸铭为难,还让黑二自食其果,别那么便宜就死了,又没连累其他无辜的人,确实是处置的好办法。 村民就算心里有些疙瘩,看族老如此豁达仁慈的样子,也不好表现出来,久而久之也就跟往常没什么两样,黑二的媳妇和孩子也能过得好。 谢池春叹道:“幸好族老遇上的是殿下,不然此事可能一辈子都没能发现真相。” 到死都惦记着孙女,族老怕是要死不瞑目的。 换作大皇子和二皇子,才不管这么个小老儿的孙女不见了,最多打发人随意找一番,没找到就算了。 也就三皇子愿意出手帮忙,还费心找出真凶来。 邵逸铭笑笑,要不是谢池春三番四次想要出手帮忙,他其实并不想管这件闲事。 不过看着谢池春的笑容,他又觉得偶尔管管闲事没什么不好。 余下几个村子走了一圈,没什么大事,他们就慢吞吞开始打道回府。 邵逸铭有意带谢池春多走几个地方看看美景,尝尝当地的小吃。 虽然未必有皇子府的大厨手艺好,胜在新鲜有趣,回头谢池春要喜欢,让身边的丫鬟偶尔做做,换一换口味也挺好的。 可惜皇帝却连发两道口谕,让邵逸铭尽快回京。 邵逸铭奇怪:“出什么事了?” 凌九有同僚在京城,隐约得到消息:“似乎是有宫妃探望丽妃之后,四皇子不哭不叫,怀疑是个痴儿,私下跟皇上说完,那边四皇子就出了意外,奶娘不小心把四皇子摔在地上……” 谢池春吓了一跳:“四皇子还好吗?” 凌九没说下去,显然不怎么好。 邵逸铭不太意外,丽妃估计也发现四皇子的不对劲,生怕皇帝看出来对她有意见,索性借着乳娘的手摔了孩子,那么孩子究竟是摔坏的,还是本来就痴傻,便很难分清楚了。 谢池春久久没能回神,之前丽妃为了给二皇子脱罪就敢摔下榻险些把孩子摔没了,如今又再来一回,她有种预料之中,却又在预料之外的感觉。 毕竟当娘亲的,谁会这般折磨孩子? 到底是从自己肚皮出来的,为了遮掩就摔伤孩子,简直太心狠手辣了一些。 邵逸铭生怕她难过,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那父皇急召我回京是做什么,总不能让我来惩罚奶娘吧?” 凌九摇头:“是二殿下跟皇上说丽妃娘娘可能疯了,打算让她禁足静养,四皇子也想带回府去治病。说是四皇子一日不好,他也会养这个亲弟弟一辈子的。” 第47章 摔了 凌九都想给二皇子鼓掌了,这番话一出,肯定叫皇帝心里舒坦许多。 皇帝最想看见的就是兄友弟恭,更别提这是二皇子的亲弟弟了。 谢池春更困惑了:“二皇子说丽妃疯了,真把人关起来,丽妃岂不是要再次失宠了,对二皇子又有什么好处?” 邵逸铭笑笑:“不过以退为进罢了,说丽妃疯了,估计是猜测她当时摔下榻惊着了,如今孩子又被乳娘摔了,心里难过,就有些恍恍惚惚的。” 凌九附和:“爱子心切,皇帝只会怜惜,哪里会苛责丽妃娘娘?” 谢池春不由感慨宫里的人都是七巧玲珑心,却凌九又道:“皇上的意思是希望四皇子养在谢姑娘身边,沾沾先知的仙气,指不定就能慢慢好起来。” 她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不是,这样不是该送去皇甫家吗?” 神女出在皇甫家,百年先知家里的仙气不该更浓了? 凌九笑了:“那奶娘辗转查到跟皇甫家是出了五服的关系,即便跟皇甫家没关,加上之前的事,皇上不可能把四皇子送去皇甫家的。” 甚至于还可能借此打压皇甫家,又抬高谢池春的身份。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0节 四皇子都在她身边长大,不管以后能不能好起来,起码皇帝是抬举她了,比起皇甫家的神女更值得信任。 谢池春感觉肩头沉甸甸的:“真要把四皇子接下来?” 她虽然养了不少大院子的孩子,却不怎么想养丽妃的儿子,二皇子的这个弟弟。 要真养了,二皇子岂不是有理由三天两头跑过来看弟弟然后找自己吗? 看出谢池春的抗拒,邵逸铭笑道:“谢姑娘不愿意,直接拒绝就是了。姑娘还在养伤,怕是没能好好照顾四皇弟。” 凌九却担心皇帝都决定好了,没那么容易改变主意。 一行人紧赶慢赶回到京城,就被大太监在宫门相迎。 大太监特地上马车跟谢池春低声提醒:“四皇子送去谢姑娘身边养育是二殿下的主意,大殿下极力反对,也想把四皇子接过去抚养。” 大皇子即将娶妻,李将军的女儿过门来,后院有了女主人,照顾一个孩子要周全得多。 未来的大皇子妃自然不大乐意刚成亲就养别人的孩子,但是大皇子做了决定,李将军又点头,她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只在皇上面前表态会好好照顾四皇子的。 谢池春笑着对大太监点头,让丫鬟递荷包过去:“有劳伴伴了。” 她如今戴上黑布不好摘下,也无法看清楚大太监的样子。 等人走后,邵逸铭才开口:“大太监来示好,显然不希望四皇弟被大哥收养。” “为什么?大殿下就要娶妻,后院有女主子照顾孩子确实比我要周全一些,皇上该是动摇了。” 谢池春猜得不错,皇帝确实有些动摇,毕竟她如今依旧是看不见,邵逸铭要照顾谢池春,未必能顾得上四皇子。 但是交给大皇子,皇帝更不乐意。 邵逸铭笑笑:“等会姑娘先别说话,我来拒绝就是。” 他扶着谢池春进去行礼,皇帝抬手道:“赶紧扶着谢姑娘坐下,眼睛有好一些了吗?” 之前两人已经对了说辞,要是一点起色都没有,怕是要连累小夏御医,接而得罪夏御医,索性邵逸铭道:“有了点起色,眼睛稍微能看见一点光,要看清楚还需要调养一阵子才行。小夏御医十分上心,每天都要请平安脉,并时不时修改药方。” 皇帝笑着奖赏了三个御医,又让小夏御医直接跟着邵逸铭回去继续负责治疗谢池春的眼睛:“朕有意让小四儿跟着谢姑娘,有四个嬷嬷两个乳娘在,几乎不必她怎么操心,只想着兴许哪天他能好起来。” 邵逸铭却道:“这天下运气最好的人便是父皇,四皇弟该是养在父皇身边才是。而且母子连心,虽然二哥为了四皇弟允了此事,回头丽妃娘娘想念四皇弟,总不好把孩子挪来挪去。如今冬日,孩子可不能冻着了。” 闻言,皇帝有些犹豫:“你说得也对,到底母子连心,只是这孩子在宫里多灾多难,朕便有些放心不下,想挪到宫外去,能放心的就只有谢姑娘身边了。” 毕竟连邵逸铭遇上谢池春之后运气都不错,这次在外头遇袭了还能好好的,毫发无伤回来。 可见谢池春的运气多好,皇帝便想着把四皇子送到她身边去养着。 邵逸铭叹道:“儿臣说句实话,亲娘自个养还担心照顾得不够周全,更何况是其他人?若是有一点差池,儿臣也惶恐得很。毕竟谢姑娘伤上加伤,最近儿臣所有心思都在姑娘身上,担心没能分心照顾四皇弟的。” 比起四皇子,自然谢池春更重要一些,皇帝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把四皇子送去给二皇子养。 毕竟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自然要更尽心一些。 就是后院少了个女主人,不还有几个经验老道的嬷嬷在,倒是能把四儿子照顾妥帖。回头再指个二皇子妃过去,后院就更妥当了。 此事一过,皇帝又问了谢池春的伤势,听小夏御医说她没什么大碍,毒素也清除得差不多了,很是赏赐了好几车补品和药材,这才放两人离开。 重新回到三皇子府,谢池春有种回家的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一些。 她洗漱后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裙坐下,四处都是自家人,这才忍不住抱怨:“刚才皇上怎的都不问问三殿下遇袭有没受伤,没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都知道问谢池春受伤的事了,怎的就不稳邵逸铭,还是亲儿子吗? 邵逸铭是习惯了,如今有她打抱不平,倒是笑了:“我无所谓,父皇关心谢姑娘,姑娘又在我身边,那些补品和药材难道不也是给我用的了?” 谢池春皱了皱眉:“这是自然,回头让小夏御医给殿下把脉,别是一路累着,殿下却忍着不开口。” 他听着无奈应了,被把脉后小夏御医笑道:“三殿下身子康健,虽然舟车劳顿,却没什么影响。” 闻言,谢池春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喝完今天的汤药正用着香甜的点心,就听说四皇子从宫里被二皇子浩浩荡荡带回去了,跟着几个嬷嬷和乳娘之外,还有两个年轻御医和八个宫女,甚至十几辆马车,里面都是孩子适合用的,比如轻盈柔软的布料,吃用的鲜果蔬菜,还有做好的衣服被子等等。 就连玩具都装了一马车,足见皇帝对这位四皇子的用心。 孩子虽小,又有些痴傻,皇帝却依旧是慈父的样子。 邵逸铭明白这是皇帝给天下人看的,未必等于他真的喜欢四皇子。 不然宫里哪里就不能养着一个幼小的皇子,非要送出宫外去? 不外乎是皇帝并不想看见这个不齐全的孩子,留着碍眼,不如找个理由送出去。 二皇子原本看出皇帝的心思,打算把麻烦推给谢池春和三皇子,谁知道最后又被推了回来,还压在自己身上。 这就罢了,大皇子还以为能养四皇子,皇府里的院子都布置一番,谁知道空欢喜一场,对二皇子自然没好脸色,只觉得他在耍人。 二皇子说什么让四皇子送出宫外可能渐渐好起来,大皇子以为得了这个恩典指不定能讨好皇帝。 到头来二皇子就是把亲弟弟在皇帝面前溜一圈做足好兄长的姿态,然后自个重新收下拿好处,把大皇子气得要死。 二皇子没把烫手香芋送出去,又得罪了大皇子,简直苦不堪言。 他寻思着自己步步为营,连亲弟弟都算计进去了,怎么到头来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事事不顺利就算了,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丽妃如今真的被软禁起来养病,皇帝因为四皇子的事对她虽然有几分怜惜,却也只是这样了。 大皇子因为不痛快,私下联络几个臣子从江南献了不少舞女,最近很得皇帝欢心,宠幸了两个,其中一个的相貌还跟皇贵妃有四分相似,隐隐要走丽妃的路子。 二皇子如今不但要尽心尽力养亲弟弟,还不能有一点错漏,不然皇帝肯定以为他不够用心,之前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 他把府内收拾了个大院子,安置四皇子带出来的宫女、嬷嬷和御医,每天早晚都要去看看四皇子再问一问宫女嬷嬷们,弟弟吃得如何,睡得怎样,再找御医斟酌药方,要什么药材直接开库房拿来。 府外不少人赞誉二皇子对四皇子确实用心至极,要不是怕一起睡,夜里会不小心压着四皇子,估计他都乐意跟这个亲弟弟一起就寝的。 谢池春听得一愣一愣的:“二皇子倒是聪明,知道这时候不能出差错,就不清楚四皇子的病情如何了。” 邵逸铭道:“二哥隔三差五会上折子把四皇子的情况送上给父皇看看,就算父皇不在意这个小儿子,也不能忍受他过得不好,叫天下人觉得他苛待孩子。” 小夏御医回京后跟夏御医谈了谈,一心留在三皇子府,知道宫里的消息也要容易一些。 回头请脉的时候,他为了示好还跟谢池春递了消息:“四皇子其实摔伤不重,只是御医习惯往重里说。当时殿内有厚厚的地毯,上面还铺着软垫,就怕四皇子会摔。奶娘抱着人也是小心翼翼,不敢站起身,而是跪着抱的。” 跪着抱的话就算失手,孩子也不会摔得太厉害,更别提底下有垫子了。 谢池春吃惊道:“那没什么事,奶娘岂不是冤枉了?” 小夏御医叹道:“她失手摔了皇子,就没什么冤枉可言的。” 即便奶娘不是故意,而是无心之过,依旧坏了宫里的规矩害了小主人,不可能逃过惩罚了。 第48章 好戏 既然四皇子没摔得太厉害,御医往重里说了,皇帝才会误以为孩子是被摔坏的,那位奶娘的下场估计不会太好。 谢池春不知道该松口气,毕竟虎毒不食子,丽妃没恶毒到连亲生孩子都不放过,还是该怜悯这位无辜的奶娘。 不过小夏御医亲口揶揄宫里的御医总往重里说,真的好吗? 他倒是笑了:“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毕竟生病这事说不得准,可能刚开始看着轻,回头突然就加重了,御医便要百口莫辩。倒不如一开始说重了点,回头很快好了,主子们才会高兴。” 这算得上是御医的生存之道了,皇帝心里也明白,倒没逼着他们说实话。 毕竟御医不是不想说实话,而是不敢说,一有不对那就是掉脑袋的事。 “谢姑娘体内的毒素清理得差不多了,也能慢慢摘下黑布适应光线。先把帘子都拉上看一刻钟,试着半个月后看着阴天的时候再拉开一点帘子看看。” 循序渐进,才不会叫阳光刺伤了眼睛。 谢池春点头记下,等小夏御医一走,她就想摘下黑布试试。 守在门口的逆风却道:“姑娘还是等殿下回来再说。” 邵逸铭进宫述职了,把赈灾的事跟皇上仔细说了说,皇帝只点头,没说满意也没不满意的样子,似乎有些无所谓:“正好你在府里好好照顾谢姑娘,其他就不必操心了。过阵子老二该迎娶新妇进府,晚一些你的府上也该有个女主子来安排一切。” 就是他仔细斟酌京中的贵女,脾气好的几乎没有,身份太低的又看不上。 要是贵女进门后欺负谢池春或是怠慢她,那就麻烦了。 邵逸铭主动道:“儿臣还年轻,娶妻的事不着急,且等谢姑娘彻底好起来再说不迟,免得儿臣一颗心都在照顾谢姑娘身上,冷落新过门的妻子,怕是要引起妻族不满。” 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皇帝听着也觉得有道理:“那就暂时缓缓,先把老二的事办了。” 毕竟二皇子一个大男人照顾四皇子总有不够周到的地方,也不能把目光全放在后院里面。 大皇子娶的是李将军的女儿,二皇子妃就不好比李将军的女儿身份更高。 只是二皇子之前娶的明面上是小官的女儿,贵女们可不愿意当续弦,还要前头的身份比自己还要低很多。 皇帝头疼许久,最后挑了一个姓余的御史家大女儿。 御史虽然品级不高,却能上朝面圣,手里又有直接递折子给皇帝的特权,身份清贵,算是配得上二皇子。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位余姑娘的性情有些彪悍。 不过看二皇子的聪明劲儿,应该能摆平这么个小姑娘。 邵逸铭回去后跟谢池春提起新的二皇子妃人选,忍不住笑道:“父皇给二哥出了个大难题,以后二哥的后院估计要热闹极了。” 谢池春不解:“这姑娘彪悍归彪悍,嫁的是皇子,也不会做得太过。” “人前不会,人后就未必了。听闻这位余御史就十分惧内,在家里什么都听妻子的。” 她眨眨眼,顿时好奇了。 邵逸铭道:“等二哥成亲的时候,我带谢姑娘在宫里等着看一眼。” 两人成亲后,二皇子要带这位新的二皇子妃进宫面圣谢恩,到时候谢池春看看就好。 谢池春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好在二皇子不是第一次娶妻,礼部的手脚很快,转眼挑了个最近的日子就开始办喜事。 余御史的俸禄不算高,余姑娘的嫁妆有一半是皇帝赏赐的,另外一半则是二皇子填上,明面上瞧着还是风风光光的。 谢池春被邵逸铭扶着进宫,皇帝摸着胡子笑道:“等会老二家的过来,很该给谢姑娘行礼。” 要不是谢池春看出点什么来,二皇子妃还是原来那位,二皇子也不能迎娶新妇了。 这话听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的二皇子妃死了还没多久,二皇子就什么事都没有还能迎娶新妇。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1节 看样子皇帝似乎也不介意二皇子原来做了什么,二皇子妃的挣扎和控诉就是徒劳的,一腔真心还喂了狗。 邵逸铭却请示皇上,想在谢池春面前架起屏风:“以前谢姑娘跟二哥有些误会,如今大喜日子还是别叫二哥为难了。” 就算知道谢池春如今看不见,二皇子恐怕心里都有疙瘩不敢抬头,那拜见皇帝就有些失礼了。 皇帝微微点头,大太监很快让两个太监送来屏风。 二皇子一进来看见屏风有些意外,新来的二皇子妃更是多看了两眼。 她没进宫过,以为屏风后面是后宫的嫔妃,心里还嘀咕后宫的规矩真多,这会儿连成年的皇子都要避嫌。 邵逸铭陪着谢池春坐在屏风后面,二皇子妃自然就没看见他了。 两人上前给皇帝行礼,因为后宫的皇贵妃和丽妃都没在,皇帝身边只带着两位贵人。 身份不算高,二皇子夫妻对她们行半礼就收下了贺礼。 谢池春偷偷撩起黑布,隔着屏风看了一眼这位新的二皇子妃。 眉目有几分英气,容貌只算清秀,行礼落落大方的。 对上她的眼睛,谢池春只看见这位余姑娘把二皇子的双手用汗巾绑在头顶,又固定在床脚,人则是坐在二皇子的肚子上,双手扯开他的衣襟。 二皇子一脸愤怒,一双眼睛看着身上的人就要喷出火来。 谢池春一手挡住眼睛,最近都看的什么东西。 可能太久没用,一上来就叫她看得恨不能闭眼。 邵逸铭见谢池春放下黑布后,神色有些古怪,这会儿不好开口,则是看了她一眼。 见她脸色还好,等二皇子夫妻走后,两人也告辞回府才问了出来。 谢池春红着脸有点不想说:“就是殿下之前说这位余姑娘彪悍,确实挺彪悍的。” 两人还穿着大红衣裳,该是洞房花烛夜。 二皇子完全没还手之力,被余姑娘绑起来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等恢复自由后估计撕了余姑娘的心都有了,偏偏是皇帝指婚,他还不能动手。 死了一个二皇子妃,可不能再死一个,皇帝对他不会再三仁慈还继续指婚的。 一个连续死了两个妻子的二皇子,名声怕是跟邵逸铭差不多了。 谢池春一张脸红得快滴血了,邵逸铭隐约猜出她看见的是什么,不由失笑:“看来二嫂是真彪悍,二哥以后是有得受了。” 第一次二皇子没防备给二皇子妃得手了,第二次可没那么容易。 谁知道第二天谢池春听说二皇子妃摔下床榻,直接摔断腿了,不由目瞪口呆。 二皇子居然对女人下手,也太狠了吧? 夏御医被紧急召去看诊,回宫跟皇上禀报的时候都不敢把话说太重,因为二皇子妃伤得已经够重了。 “该是没留神摔下榻,右腿骨折,伤筋动骨至少该养一百天。” 皇帝皱眉,只觉得晦气,二皇子娶个妻子怎的洞房花烛夜就让人摔伤了? 他也就让夏御医每天去看诊,叫二皇子妃能尽快好起来。 夏御医回去长吁短叹的,碰上回家的小夏御医便带去书房小声嘀咕。 小夏御医回到三皇子府就跟谢池春也嘀咕了:“谢姑娘有所不知,二皇子妃这腿该不是摔断的,而是踢断的。” 伤得太厉害,夏御医都不敢说实话,毕竟二皇子递了极重的打赏,摆明就是要封口。 以前他觉得二皇子彬彬有礼,对人未语先笑十分亲切,如今才发现看走眼了。 前头那个二皇子妃怎么死的不好探究,后面这个刚进府才没两天就踢断腿,足见二皇子表面和善,内里有多心狠手辣。 毕竟跟谁计较,也不会跟枕边人计较成这样。 尤其余御史虽然惧内,那张嘴却是不饶人的。 虽然皇帝有意压着消息,余御史还是知道了,第二天早朝就立刻把怒火冲向二皇子,怎么都要刨根问底。 比如好好一个姑娘嫁过去,怎么洞房花烛夜就忽然断腿了? 不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自己怎么都要把姑娘接回去养伤,谁知道会不会养着养着又伤上加伤? 余御史就差没指着二皇子骂不是个男人,居然敢对妻子动手了。 二皇子脸色都黑了:“父皇,皇妃的确是摔伤的,确实是我照顾不够周到,出了这样的意外我心里面也不好受,御史这话却有些重了。” 何止重了,就差没指着自己骂了。他好歹是皇子,不要面子吗? 皇帝只觉得头疼,安抚余御史两句,又特地允了御史夫人去二皇子府探望二皇子妃,这事才算完了。 二皇子还担心二皇子妃会不会跟家里人说实话,按照余御史的性子怕是没完。 好在二皇子妃也不想自家跟二皇子结仇,跟御史夫人在房内单独两人嘀嘀咕咕之后,余御史倒是没继续在朝上刁难二皇子,却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二皇子忍不住去问:“你跟家里人说了什么,余御史居然没闹了?” 二皇子妃半躺在榻上,身边的大丫鬟端着燕窝正在喂她。 她穿着宽大的衣裙,浑身慵懒的模样瞥了二皇子一眼:“真要我说?” 二皇子生怕二皇子妃说出惊人之语,摆手让大丫鬟下去。 她这才开口:“我没说什么,只跟娘亲提了提是闺房之乐,就是有些过了,一不留神就这样的。” 提起此事,二皇子脸色都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哪里是官宦女子该学的?” 二皇子妃笑了:“这有什么,爹娘一向如此,感情不也挺好的吗?” 二皇子的面色一会红一会白,似乎没想到余御史看着一本正经的,私下跟夫人玩得这么厉害,又生气余家居然这样教导女儿,简直不知羞耻! 不过好在二皇子妃没对外说什么,此事算是压下来了。 谢池春还惋惜这场好戏才开了个头就没了,邵逸铭这边却遇上了麻烦。 第49章 粮库 邵逸铭陆续几次赈灾的粮食数目都是清点过的,如今户部一清算,发现送去的多,但是落在百姓头上的却少了。 去掉了御林军和侍卫们的消耗,起码有三成都不见了。 有人怀疑邵逸铭中饱私囊,私自把粮食扣下。 一个皇子扣下粮食藏起来,这是要反了天吗? 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邵逸铭没说出所以然来,皇帝怕是要怀疑到他身上去。 谢池春也没想到只是看二皇子一场好戏,怎的忽然就有火烧到邵逸铭身上了。 他贪墨粮食,怎么可能呢? 贪了之后放哪里,中间还有粮食不够,邵逸铭都险些饿着。 谢池春都要怀疑户部是不是送去的粮食不对,或者账本改了,简直血口喷人。 她撸起袖子就要进宫跟皇帝理论,好歹被邵逸铭拦下了:“既然户部尚书说得出口,账本肯定写得清清楚楚,收尾都摆平了,没什么破绽。” 不摆平了,怎么敢告到皇帝面前去? 谢池春不甘心道:“难道就这样让户部尚书污蔑殿下了?账本做得再好,总会有破绽的。” 邵逸铭笑着点头:“的确如此,姑娘只管安心等着,让纸研带人去查一查就好。” 纸研领命就要离开,谢池春忽然叫住他:“不知道为何,先让纸研把登记粮食的册子拿过来。” 她一开口,邵逸铭只对纸研点头,账本很快送来了。 “这册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谢池春拿在手里,伸手摘下黑布,面色也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该这样做。” 她不怎么会看账,也就看不出什么来。 邵逸铭打开翻了翻,并没发现不妥之处。 这账本是纸研亲手做的,除了笔墨之外就没经过别人的手,该是没问题的。 没多久大太监却上门来,说皇上要拿走册子跟户部尚书的账本对一对,看中间究竟差了什么。 大太监又小声提醒:“户部尚书带着账本去见皇上,皇上已经看过,账本没什么问题。” 连皇帝金晶火眼都没看出什么不对来,邵逸铭怕是危险了。 邵逸铭却道:“也罢,我这就带着册子进宫见父皇,不亲自交上,我心里有些不踏实。” 谢池春自然要跟随,邵逸铭劝不得后只能扶着人一起进宫。 看见谢池春,皇帝有些惊讶:“姑娘怎么跟着来了,快看座。” 谢池春有些想把自己能看见的事说了,却又怕皇帝多疑,只道:“我听说户部尚书指责三殿下私吞粮食,当时我是跟着殿下去的,有一段时间下一波的粮食迟迟没送来,我只能跟村民换了些粗粮,侍卫们的口粮都省着些吃,还不得已上山打猎,却中了敌人的埋伏。” 要不是粮食迟迟不来,侍卫们不必上山,也就不会中埋伏的。 她变着法子告状,皇帝是听懂了,看向一旁的户部尚书:“哦?朕怎么不知道粮食还迟迟没送去,账本上不是写清楚了?” 户部尚书直接就跪下了:“皇上息怒,该是送去的人半路上被阻拦了,这才迟了几天。” 才几天功夫就撑不住,邵逸铭怕是私吞太多粮食,连身边侍卫都瞒着,叫人饿着不得已上山,跟他有什么关系? 如此倒打一把,谢池春听着就生气:“粮食放久了可是会坏的,殿下自己也不吃就为了藏下来,尚书大人口口声声如此,看来也知道粮食藏在哪里了?” 那么多粮食必然要人要车来运,还得大仓库囤着,不可能瞒得天衣无缝的。 “还是尚书大人想说殿下私吞粮食转手就卖了,换成银钱做别的事,所以不见粮食?那么你来说说,谁能吞下那么大的数目,毕竟大粮商就那么几个,谁吞下了,一查就能知道。” 拿得出那么大的银钱买粮食的肯定不会是小粮商,他们做买卖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露,更别提底下多少人手,人多嘴杂,稍微查探一番就能知晓。 户部尚书就纳闷了,谢池春仿佛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直接就堵住了自己所有的话,如今噎得人辩驳不得,只能苍白重复道:“反正账本不对,粮食出去是点过数的,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少了。” 反正送出去那么多,到邵逸铭手里的数目就不对了,自然是三皇子的问题。 谢池春歪着头转向上首:“皇上,我想问一下当时粮食出库,究竟都是谁在点数?都掀开布料看车上的粮食,还是打开袋子看里面究竟是不是粮食了?” 户部尚书立刻反驳:“粮食都装袋了,怎么可能再打开,那不就撒了?谢姑娘不曾给粮食点数,自是不知道这些忌讳。” 她听得好笑:“所以没人打开袋子确认里面是不是粮食,那么一层层袋子叠起来,尚书大人能保证出库的都是粮食不是别的?” 谢池春认定户部尚书不可能那么仔细查看,估计略略看两眼就在账本写上而已。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2节 户部尚书涨红脸道:“兵贵神速,粮草得先行,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慢慢打开来看清楚究竟是不是粮食?都从粮库出来的,不是粮食会是什么?” “那就把粮库的人叫过来,在我面前没人能说谎。” 谢池春虽然戴着黑布,脸上却是笃定的神色:“即便我看不见,谁说了谎,我还是知道的。” 这话叫皇帝感觉有趣,便招手让人把守着粮库的太监和侍卫叫来。 拿着了粮库钥匙的是三个人,一是守门的侍卫长,二是太监,三就是皇帝手上。 皇帝的钥匙没人动过,问的就是这两人了。 侍卫长叫箫声,先回忆当时出库的事:“属下点了二十多个侍卫一起清点,确实只点了粮袋的数目。” 他性子刚直,素来不爱偷奸耍滑,说话都不会拐弯,在御林军不太合群,凌九索性调这人去守粮库,一板一眼倒是合适。 箫声还记得点出来的侍卫,一个个叫来,确实只检查了上面两三袋的粮食,底下的都没看。 其中一个还道:“柳伴伴一个劲催促,担心误了时辰,属下只好尽快清点完让粮食赶紧送出宫。” 柳伴伴就是守粮库的太监,他连忙叫屈道:“户部的尚书大人再三催促,毕竟三殿下那边要得紧,小人也只想尽快把粮食送出去,免得三殿下和侍卫们饿肚子了。” 几人的初衷听着都没任何问题,只想着尽快把粮食送出去。 皇帝转向谢池春:“不知道姑娘听出谁说谎了?还是谁都没说谎,那些粮食又去哪里了?” 谢池春面上镇定,其实手心里已经满是汗。 她之前以为诈一诈,肯定有人会心慌,接而露出破绽来。 谁知道这几个人四平八稳的,哪个说得都没问题,谢池春心里慌得不行,还得硬着头皮把这出戏继续下去:“既然谁都说得对,不如去粮库看看?” 柳伴伴急忙道:“粮库这样乱糟糟的,哪里是贵人们能踏足的?不如请大伴伴给皇上看一眼,也很不必谢姑娘亲自去。” 谢池春都看不见,去粮库有什么用? 她听见柳伴伴阻拦大家去粮库,更是觉得非去不可了:“里头都是粮食,有什么乱糟糟的?平日还有专人打扫和整理,能乱到哪里去?即便有些许凌乱,皇上必然不会介意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原本不太想去的皇帝便准备走一趟。 邵逸铭扶着谢池春,看她脚步加快,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去粮库,他就不由好笑:“不如先请大伴伴去粮库看一眼,免得有人冲撞了父皇就不好了。” 大太监明白,这是担心有人提前收拾掉粮库里不对劲的地方,见皇帝颔首,他立刻出去叫两个腿快的小太监去粮库门口守着,可不能让人进去捣乱。 吩咐完,他这才跟着过去。 皇帝还打算叫软轿,谢池春转眼就走远了,不由好笑:“看姑娘着急的,还不赶紧让人把轿子抬过去?” 伺候的宫人连忙追上谢池春,邵逸铭扶着她上轿子,这才上了另一个轿子。 多得谢池春的面子,他还是第一次在宫里能坐上软轿了,实在是难得的优待。 谢池春再三催促,跟着邵逸铭第一个到粮库,却没急着进去。 邵逸铭奇怪:“姑娘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会立刻进去粮库查看的。” 却见她摇头,面色狐疑:“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先进去不是个好主意。” 后头皇帝也到了,确实惊讶两人还在原地等着。 谢池春转头道:“是我心急了,到了这边被殿下提醒才发现自己逾越了,皇上先请。” 皇帝原本觉得她急着证明邵逸铭的清白,这才急冲冲的。 这会儿谢池春一副急性子才走得快,被提醒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倒是真性情显露,他摸着胡子笑道:“不妨事,这便跟着朕一起进去吧。” 大太监和两个小太监守在粮库门口,周围是一圈跪着的太监。 见他们几个过来,大太监才拿出钥匙打开锁头,再推开门。 里面的粮食用袋子装好,架子一层层摆好,整整齐齐的。 皇帝看得不住点头,倒是安置得妥妥当当,瞧着没什么问题。 大太监亲自点了数目,确实跟户部尚书手里册子余下的量是一样的。 如此粮库里面没问题,数目也对得上,只有送出去那些怎么变少了? 第50章 哭诉 谢池春被邵逸铭扶着随意走动,她随手指了个方向,只觉得前头有什么吸引自己的。 邵逸铭是发现了,虽然她没摘下黑布,但是感知似乎比以前更要敏锐得多,也算是因祸得福,不必只依靠眼睛去看了。 随着谢池春乱走,柳太监时不时的眼神就会飘过来。 别说邵逸铭,就连大太监都能看出柳太监的一点不安,前面有什么? 到了最角落的架子,谢池春摸着面前的粮袋道:“殿下,这个打开看看。” 邵逸铭招手让纸研过来割开袋子,金黄的谷米哗啦啦散落在地上。 他捧起一点来看,谷米还带着粮食的清香,该是今年的新米。 皇帝也让大太监捧了一些过来,仔细瞧了瞧:“这该是今年新上的贡米,怎的姑娘看出不对来了?” 他是没发现什么不妥,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就随口一问罢了。 谢池春却指着里面道:“不是这袋,是里面的。” 纸研二话不说就割开里面的袋子,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别说邵逸铭,皇帝的面色都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不靠近,皇帝都能猜出这袋子的粮食霉坏了多少。 柳太监赶紧跪下了:“奴才有罪,前阵子不停下雨,虽然补了库房,还是有水珠渗进来,兴许边缘一些粮食发霉了,还没全部发现,彻底清理掉。” 要清点出发霉的粮食,就要一个个打开,就需要不少时间来核实。 绝不能随意扔掉,怎么都要仔细检查才行。 这话叫皇帝虽然不够满意,却明白粮库里时常会有这样的事,不是不报上,而是需要时间慢慢清点。 谢池春一听就感觉柳太监在说谎,顺着架子往回走,开始扒拉粮袋。 她是抓住一个,纸研就上前割开。 一连割开十个袋子,掉落的全是发霉的谷米。 这次柳太监都没话说了,谢池春这一手叫人也说不出话来,实在太准了一些。 皇帝都惊住了,不过想到她作为先知,怕是比常人要更敏锐一些,皱眉转向柳太监就没好脸了:“这么多粮食袋子全都藏在后面,有这么巧的事?一个没发现是巧合,这么多也没能发现?” 怎么谢池春随手一抓就能发现,还都被人细心藏在架子后面的地方,可见粮库里还不知道多少粮食发霉了。 他从来不相信巧合,分明是柳太监发现发霉的谷米,担心被责问,就分散藏在后面,检查的人不容易发现。 谢池春却没打算放过柳太监:“皇上,粮库里藏着这么多霉米,柳伴伴不敢说,是不是也混了一些在送出去的粮车里面,然后半路让人扔了,余下的再送到殿下手里。” 这样既不会让人发现霉米的存在,出粮库的多,半路数目少了,也赖不到柳太监头上。 她也没忘记户部尚书:“指不定这事尚书大人是知道的,直接推到殿下身上,就能推得一干二净了。” 皇帝黑着脸,挥手让人把柳太监送去慎刑司,户部尚书已经腿软了跪下:“皇上英明,微臣的确不知道柳伴伴竟如此大胆。毕竟粮库除了柳伴伴只有箫声带着侍卫进来,微臣根本不知情。” 这是要把箫声等侍卫也拖下水来了? 谢池春感觉箫声不善言辞,这会儿也没立刻开口辩解,估计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没防着柳太监居然暗地里藏着这么一手。 “皇上,萧侍卫只守在外头,打理粮库的都是柳伴伴带着太监做的。想必柳伴伴为了隐藏秘密,太监们兴许知情,萧侍卫是绝不可能知道,不然依照他心里藏不住事,嘴里藏不住话的性子,早就禀明皇上了。” 皇帝想想也是,箫声这嘴巴,只要知道的就绝不会藏着,正因为如此,凌九才不得已把人调来守粮库。 只要粮库有什么风吹草动,箫声绝不会隐瞒,倒是适合他的地方。 “侍卫们依旧失职了,罚半年俸禄,库房的太监们一并都送去慎刑司,无论如何都要问出来。” 太监被拖走,皇帝暂时不想让人接管,免得又是一个柳太监。索性让箫声带着侍卫暂时管着,再把粮库彻底清点一遍。 这一清点别说皇帝,箫声都吓一跳。 他特地把侍卫按照三人一组查看,一个托着粮袋免得谷米都撒了,一个打开封口再敞开查看,一个专门做记录。 每个架子都至少有两组侍卫查一遍,再把账目分别呈上,这是担心有人没查明白了。 这举措叫皇帝满意,只是看了账目他就气得砸了手里的茶杯。 粮库里居然有两成的霉米,还有点陈米。 每年上贡的粮食居然只少不多,这怎么可能? 宫里耗费的粮食是有数的,人就那么多,又没谁是大肚人,吃得特别多的,那些粮食都去哪里了? 大太监亲自去查了,才发现柳太监居然胆大包天收下贿银,把粮食置换了。 好米一部分被送出去转卖给粮商,一部分留下吃用,缺的就用外面买的陈米换掉。 谁知道置换的太监也是心黑的,霉米比陈米更便宜,反正粮库也没人来查,便贪小便宜这么换了。 柳太监知道的时候恨不得把人撕了,心惊胆战一阵子发现确实没人来查,恰逢遇上邵逸铭要去赈灾需要运粮,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粮库的太监,宫外的粮商,还有运粮的侍卫,大太监一抓就一大串,皇帝气得不行,全送去慎刑司。 二太监搓着手,第一次发现慎刑司居然塞得快没地儿站了,对着柳太监嘿嘿一笑:“以前不少人羡慕你守粮库,不必每天面对主子,不用心惊胆战,不知道多舒服,谁知道还心大了。” 有些人赶着去死,是怎么都拦不住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不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柳太监浑身就没一块好肉,明白他进慎刑司就没可能踏出去一步,索性什么都说了。 二太监把证词呈上,大太监垂下眼没多看一下,直接递上。 皇帝扫了一眼皱眉:“怎么跟老大的幕僚有关系了?” 那粮商是依附大皇子府的,不过大皇子肯定不会管这种小事,之前后院没女主人,都是府里的幕僚管着,收了几个商人,然后他们每年给供奉。 这算是私底下的秘密了,毕竟皇子不能出外经商,手头花用除了宫里给的就只有宫妃填补一点,皇帝的赏赐等等。 以前皇贵妃受宠,大皇子手头就没缺过,多的是人捧到他跟前让自己挑选。 如今皇贵妃不再受宠,有些人就转向丽妃,或是几个新宠去了。 大皇子习惯大手大脚,一时花用就开始不够了,加上要迎娶皇妃,大肆置办,幕僚只好私下又多收了几个商人的供奉。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3节 这一牵头,却牵出问题来了。 之前柳太监只说粮库漏水,有些粮食发霉了想要补上,幕僚只以为是一点点,宫人担心受罚才来问,便做主答应了。 谁能想到柳太监如此胆大包天,哪里是一点霉米,居然差不多有一半! 柳太监还谨慎,没只找一个粮商,而是找了好几个。 这些粮商之间担心对方抢买卖,谁都没开口,就叫他抓了空子,一下子忽悠了五六个粮商送来陈米,甚至贿赂伙计换了更差的霉米进宫。 趁着把粮食一车车送出去给邵逸铭,把一部分霉米混进去,端的是天衣无缝。 柳太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谢池春一进去就发现了呢? 他顿时后悔,自己真不该如此贪心,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大皇子不管知不知情,身边的幕僚掺和进去,他自然被皇帝迁怒。 之前因为怜惜皇贵妃,皇帝对大皇子倒也没太苛责,还特地指婚了,想让他在宫外好好过日子。 谁知道这才多久,又闹出这样的事来! 皇帝对这个曾经偏爱的长子越发失望,勒令大皇子尽快把粮库缺失的粮食补上。 大皇子简直要疯了,他哪里知道幕僚为了填补府里的空缺就答应柳太监这桩事,给自己惹麻烦了? 可惜幕僚被带走了,不然大皇子真想拿鞭子亲自抽一顿这个属下,脑子呢? 大皇子妃比他更不高兴,自己刚过门就遇上这种事,简直丢人。 可是她已经嫁进来,想反悔是没机会了。 大皇子把府里的账本送过来,大皇子妃一看险些晕过去,全是缺漏,拆东墙填西墙,偏偏大皇子还不知道节省,这府里千疮百孔都快填不住窟窿,维持不住如今的体面了! 她去找大皇子商量,想着最近节省点,把银钱都用去买粮食,好歹填补上了,安抚住皇帝,免得真厌恶了大皇子。 大皇子答应得好好的,回头又买了一棵巨大的红珊瑚,价值连城,要钱的掌柜都上门来了,大皇子妃气得把手里的账本砸在地上,好歹稳住心绪:“给爹爹递信,就说我这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李将军收到信也头疼,但是他已经上了大皇子的贼船,只能硬着头皮四处借钱,再加上自己手头上的积蓄一并送过去。 大皇子妃担心节外生枝,直接就让人去采买粮食,生怕被大皇子挪用了。 哪能想到那粮商跟卖珊瑚树的掌柜是认识的,掌柜又上门来要钱,大皇子妃感觉没脸,只好进宫去跟皇帝哭诉。 皇帝被她哭得头疼,也明白大皇子估计真没钱了,李家送钱过去可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不给大皇子一点教训,叫天下人看着以为皇帝只想包庇儿子,雷声大雨点小的,实在丢人。 最后他给了大皇子妃一大笔银钱,又叫大太监去大皇子府把那棵珊瑚树抬进宫里来。 大皇子心疼珊瑚树被抬走,又得知大皇子妃居然进宫跟皇帝哭穷,只觉得脸面火辣辣的,就跟她吵了起来。 大皇子妃也不是吃素的,反驳道:“要不是掌柜三天两头上门来要钱,府里实在拿不出来,我也不会哭到皇帝面前去。” 言下之意,你把钱花光了,府里没钱付账,李家好不容易填补了一部分窟窿,大皇子转眼又挥霍了一大笔,她还不能跟皇帝哭了? 第51章 身世 大皇子恼羞成怒,狠狠打了大皇子妃一个巴掌。 她直接打了回去,两人撕扯在一起,最后谁都没占便宜。 毕竟大皇子妃可是将门出身,身为女子体弱一些,但是打架起来简直不要命一样。 大皇子险些招架不住,脸颊被抓出好几条血痕来,根本不能出门见人。 大皇子妃连夜回去李家,生怕再打一回,她就要吃亏了。 第二天李将军就进宫跟皇帝哭,自家女儿被打了,浑身都是伤,大皇子实在过分。 皇帝都后悔指婚了,两人私底下怎么吵架都是情趣,闹大了就实在难看的。 不过李家心疼女儿,又到处借钱帮大皇子填窟窿,大皇子不感激就算了,还打了李家的女儿,确实过分了。 可是大皇子妃竟然打皇子的脸面,也该罚。 最后皇帝各打五十大板,勒令大皇子在府里面壁思过一个月不能出外,大皇子妃则是在李家抄写女训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回大皇子府。 谢池春听说大皇子府的闹腾不由惊讶:“这两兄弟怎么都跟女子过不去,还真动手了?” 二皇子是个心狠的,大皇子就是个冲动的,做两人的枕边人简直倒了血霉。 邵逸铭笑道:“姑娘放心,我可不是这样的人。娶了妻子就该跟珍宝一样怜惜和疼爱,才能叫妻子如同花骨朵一样长久盛开。” 别说动一个手指头,就该尽心呵护才是。 大皇子和二皇子这样,邵逸铭很是看不上的。 只知道窝里横,算什么男人? 还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谢池春听得脸颊微红:“以后哪位贵女嫁给殿下,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夫人了。” 邵逸铭叹道:“未必是贵女,看父皇的样子,我的皇妃必然不能比二嫂的身份还要高。” 二皇子妃已经是御史的女儿,再往下最多是芝麻小官的女眷。 皇帝估计也明白身份太低实在丢了皇家的脸,但是太高越过两位兄长是不行,于是头疼不已。 好在邵逸铭主动拒绝,皇帝还能拖一拖,看有没合适的人选。 谢池春只觉得心疼:“殿下值得更好的女子,而且身为嫡子,怎么就不能越过两位兄长了?” 皇后亲子竟然过得不如两个妃子所出的哥哥,就连妻子的身份都比不上,这不是让邵逸铭以后叫人笑话吗? 当爹的如此偏心,叫谢池春忍不住蹙眉。 要是皇帝知道头疼,刚开始怎么不给大皇子指婚个身份更高的贵女? 邵逸铭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便解释道:“大嫂的身份要是太高,大哥又是长子,朝中偏向大哥的臣子就要多起来。” 皇帝还没死呢,自然不希望看见儿子已经开始拉帮结派,这不是咒自己赶紧死吗? 谢池春叹气,皇帝的心思真复杂,既要面子,还担心给得太好又要威胁到自己。 权衡来权衡后,到头来最委屈的却是邵逸铭这个排行第三的皇子了。 这样一拖,皇帝要是一直没人选,岂不是叫邵逸铭耽误很多年都不能娶妻吗? “谢姑娘不必担心,反正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意思,父皇这样也挺好的。” 这话听得谢池春更心疼了,邵逸铭兴许不是不想,而是想也没用,还不如自己先放弃了,对皇帝也没太大的期望。因为没有期望,他也就不会失望了。 她正搜肠刮肚打算安慰邵逸铭,就见纸研匆匆进来道:“外头突然开始散布消息,猜测谢姑娘是皇甫家的人,才会有先知之能。” 之前就是小打小闹,大家都一笑置之,谁知道他们出外赈灾一段时日,京城这谣言已经人尽皆知了。 因为顾着清点粮食,再跟账目对上,纸研忙得脚不沾地,这几天才发现不对劲,赶紧来禀报:“暂时没找到源头,说得人太多了,问来问去都是听别人说的,一时也压不住谣言。” 谢池春蹙眉:“怎的突然把我跟皇甫家扯上关系,这是皇甫家的昏招吗?” “不算昏招,毕竟百年来除了皇甫家就没出过别的先知,他们这样说,大部分人反倒是相信的,自然而然把谢姑娘归到皇甫家去。父皇正想重用谢姑娘,再把皇甫家压下去,如今姑娘跟皇甫家是一路的,怕是要叫父皇不敢用了。” 皇帝正打算抬举谢池春跟皇甫家打擂台,到头来两边居然可能是一家人,他怎能高兴,这不是耍人吗? 果然大太监很快来请谢池春进宫,也提醒她这件事:“谣言传到宫里去了,被新宠的贵人提了一嘴,皇上便知晓了。” 宫外的消息若果不是有意传进去,大太监都能把脑袋拧下来。 显然有人走了新宠的路子,是要把谢池春彻底弄下去了! 谢池春倒是不惧,起身就跟着大太监进宫,对皇帝也不卑不亢道:“我才听说这个传言,实在离谱得很。要我真是皇甫家的人,十五岁已经有先知之能,怎么还窝在山里吃糟糠菜?皇甫家早就把我接过去认祖归宗了,这会儿提起不过是有人觉得只有皇甫家出先知,这不就跟书香门第才能出状元一样吗?” 皇帝刚听到的时候心里不痛快,这会儿也有些不确定:“兴许以前姑娘的能耐不强,皇甫家已经有神女了,这才没把姑娘接回去。” 皇甫家能出一个神女,有两个也没什么稀奇的。 谢池春叹道:“皇上有所不知,当年我被人丢弃在雪地里,若非有和尚经过,心善把我带回去好好照顾,我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皇甫家不至于穷到连一个女孩都养不起,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会扔掉只怕是穷苦人家,养不起便丢在雪地里,看她的造化了。 皇帝见她神色黯然,想必提起过往有些伤怀,却听说皇甫家的家主有紧要事禀报,就把人放进来。 皇甫辉一进来就跪下忏悔道:“当年内人难产,生下一个死胎,微臣伤心之余没看一眼就让人送走了。如今算了算,谢姑娘的年纪正好对上,又有这等能力……当初的襁褓是内人亲手做的,还含泪给孩子包上才送走,后来给霞儿也做了一件。” 他拿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件襁褓。 看得出保养极好,没有丝毫褪色,就跟新的一样,上面针线密,料子柔软,足见皇甫夫人的用心。 谢池春没摘下黑布,却能猜得出皇甫辉拿出的襁褓,该是跟大和尚手里的一样。 她心里有惊讶,却完全没有认亲的意思。 因为谢池春心里有一道声音在提醒,皇甫辉肯定说谎了。 若是个死胎,又珍惜地用华丽的襁褓包起来,就该找个好地方下葬,怎么随意让人带走还扔在雪地里面? 他们没看过,难道下人还没察觉襁褓里的孩子活着吗? 即便下人慌张而粗心,皇甫家不可能没有墓地,事后皇甫辉竟然不去查看,显然就没上心。 皇甫辉在那边说得声泪俱下,谢池春却安静得有些奇怪。 邵逸铭担心地托着她的胳膊,生怕谢池春过分悲伤。 谢池春看不见,邵逸铭却能看出皇甫辉足够真情流露,连皇帝都被打动了。 然而仔细一想,皇甫辉说得这些实在太巧合了。 即便他因为伤心没再关注孩子有没被下葬,怎么十几年后突然才想起此事? 皇甫辉不说,就没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皇甫霞是之前那个孩子没了之后一年才出生的,却从来没听皇甫辉提过有别的孩子。 仿佛就为了谢池春量身定做一样,即便有人出来证明,却都是皇甫家的人,又如何能让人信服? 谢池春第一个就不相信,即便她真的是,也不会认皇甫家的。 一个连孩子有没下葬都不在乎,一个连下人随手把孩子一扔也没察觉的家族,简直叫人厌恶至极。 邵逸铭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谢池春的掌心安慰,叫她别听皇甫辉恶心人的话而难过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4节 “父皇,就算皇甫家主这般说,也很难证明谢姑娘便是皇甫家的人。毕竟孩子出生,除了稳婆和皇甫夫人,该只有府上的下人见过这个所谓的孩子。” 他加上“所谓的”几个字,就是不大相信真的有这么个孩子的存在。 而且这么凑巧,谢池春有先知的能力,就一定该是皇甫家的人? 真有这么个孩子,皇甫家为了把谢池春抢过去,在她身上戳个皇甫家的印记,还真是费尽苦心了。 皇帝眯起眼也觉得皇甫辉的话不大可信,却听他道:“那个丢弃孩子的下人还在,在微臣的逼问下才肯说真话,扔下孩子后又害怕倒转回去,正巧见一个和尚把孩子带走了。微臣找来画师,按照下人的形容画出了那个和尚的容貌。” 皇甫辉展开带来的画卷,上面是年轻了十几岁的大和尚,头发和胡子还没花白,其他差别不大,邵逸铭一眼就认出来了。 见过大和尚的人不多,却不是没见过的,毕竟谢池春在大院子里生活了十几年,周围邻里都认识他。 要知道大和尚的样子有千百种办法,即便之前邵逸铭为了隐瞒谢池春的身世遮掩了大院的情况,皇甫家拼命挖掘,总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他嗤笑一声:“十几年前那个下人只看了一眼就能记住这个和尚的样子,记性倒是挺厉害的。” 谢池春原本还担心皇甫家居然找到大和尚这边,只怕很快就会挖掘出她的真实身世,接而在皇帝面前揭发的话,邵逸铭怕是要被连累,说是篡改了她的出身。 如今听邵逸铭以说,她倒是恍然。 是啊,十几年前只看了一眼,那个下人居然记得如此清楚? 能过目不忘,他还当什么下人! 第52章 相迎 皇帝深以为然,摆摆手道:“皇甫家主不必多说,此事就这么过去吧,兴许是那个下人想要抵罪,就胡诌了这么个和尚,认为那个孩子还在。” 他就差没直接说让皇甫辉节哀顺变,既然当初第一个孩子死了,就当她死了,何必牵强附会扯到谢池春身上? 只要有先知能力的就一定是皇甫家的人,皇甫家哪里来这么大的脸? 这岂不是举国上下只要出现一个这样先知,就必然要被打上皇甫家的烙印,这是皇帝并不想看见的。 有能耐的必然是皇甫家的,这还让皇帝怎么用人? 皇甫辉却没放弃:“皇上,微臣之前也怀疑下人的话,只是后来找到了那个和尚的踪迹,这才不得不相信微臣的长女还在这个世上。” 皇帝挥挥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人把和尚带来。不过谢姑娘不是一直跟着师傅生活在山里,如何又跟着一个和尚了?” 谢池春捏紧拳头,还以为皇甫辉要揭发她的身世是假的,却听他解释道:“听闻这和尚云游四海,知道不方便把孩子带在身边,这才送到山里给好友谢先生养大。” 皇甫辉让人把和尚叫进来,谢池春即便没摘掉眼罩也能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是大和尚! 邵逸铭比她更惊讶,大和尚明明藏在相当隐秘的地方,怎会被皇甫家的人发现还带到皇宫来? 大和尚面容比之前要瘦削一些,对着上首的皇帝合什行礼:“老朽云海拜见皇上。” 见他年长又隐隐有病容,皇帝倒是宽容的赐座:“云海先生瞧着似乎有些体弱,可是病了?朕让御医过来看看?” “不妨事,老朽年纪大了,病了好几年,这阵子才好起来,反倒比之前要健壮一些,多谢皇上关心。” 虽然大和尚拒绝,夏御医还是被叫过来诊脉,意思跟和尚说得差不多,就是年纪大了,之前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倒是有点起色了。 皇帝便问了皇甫辉的话是否属实,大和尚低头应道:“确实如此,老朽跟谢施主在雪地相遇是缘分,便带了回去,发现她还有一口气在便养了起来。只谢施主身子骨弱,老朽又是四海为家,便只能劳烦好友谢先生代为照顾。” 这话跟皇甫辉说得差不多,皇帝都要怀疑谢池春真是皇甫家主的长女? 谢池春比皇帝更不解,大和尚突然出现,还附和皇甫辉的话,顺势承认她可能是皇甫家的人,究竟怎会这样? 她有意看向身边的邵逸铭,却能感觉到他的惊讶,显然三皇子也是不知情的。 如此,谢池春心里乱糟糟的,是皇甫家威胁大和尚了吗? 大和尚被发现,那么院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也不安全了,他们落在皇甫辉的手上,逼着大和尚不得不妥协而说谎了吗? 她急得坐立不安,想要直接问大和尚,可惜碍于皇帝还在,却又不好问出口。 大和尚却忽然一叹:“当初老朽经过,发现孩子早就断气了,想着抱起来去个安静的地方安葬,谁想到谢施主又有一口气。死而复生,也算是断了前尘往事,老朽就把孩子送去山中好友,又请他起了名字,算是跟以往断了,没再追究谢施主的身世。” 他突然这样说,邵逸铭敏锐发现皇甫辉的眼神变了。 显然大和尚这是自作主张,跟皇甫辉预料的并不一样。 但是皇甫辉之前已经承认了谢池春是在山中长大,而不是跟着这个和尚在破落的院子里,如今再反口却没机会了。 邵逸铭有怀疑大和尚是不是先抑后扬,就等在这里了。 皇帝摸着胡子赞同地点头:“确实前尘往事,谢姑娘当年在雪地里确实断气了才又活过来,即便真是跟皇甫家的孩子,如今也是谢家人了,该是谢先生的后人。” 谢状元当年没有成亲也没有子女,后来收下谢池春,她就该孝顺这个亦师亦父的先生,作为晚辈为他上香扫墓。 皇甫家要来抢人,让谢池春认祖归宗,那谢状元怎么办? 谢池春奉谢状元为父,那么皇甫辉算什么? 让她放弃这个师徒名分那是不孝不义,叫她回去皇甫家,岂不是有两个父亲,那么皇甫辉是要认谢状元当兄弟了吗? 这就尴尬了,皇甫辉还没说话,皇帝就摆手道:“既然谢姑娘已经入了谢家,皇甫家就很不必再提此事了。皇甫家主不还有神女,谢先生就只有谢姑娘了。” 皇甫辉以后可能还有别的孩子,谢状元都去世了,只收下谢池春这么一个徒弟,他要连这个都抢走实在有些过分了。 说到这份上,皇甫辉便道:“微臣也不是让谢姑娘一定要认祖归宗,只是内人得知她还活着,希望请姑娘能去皇甫家见一面。” 母子连心,皇甫夫人想见孩子一面,倒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转向谢池春,显然是想让她来决定。 谢池春犹豫片刻道:“既然我已经是谢家人,皇甫夫人跟我该是从来没见过。以前没有缘分见面,如今也很不必平添忧愁。” 毕竟她又不可能回去皇甫家,见面又有什么用? 反正没有母女缘分,还不如不见了。 皇甫夫人还有皇甫霞,又不是膝下空虚得一个孩子都没,就当谢池春早就死了,两人十几年前没有做母女的机会,如今也就彻底斩断为好。 这个决定叫皇帝满意,他还真担心皇甫辉用亲情引得谢池春投向皇甫家,那可就麻烦了。 好在谢池春的回答很坚定,似乎有几分惆怅,回头皇帝赏赐些东西安抚一番便是了。 皇甫辉皱了下眉头,叹道:“内人对此事耿耿于怀多年,如今只想跟谢姑娘见一面释然罢了。” 所以谢池春拒绝不见的话,是不是太没人情味了? 邵逸铭笑道:“谢姑娘的眼睛还没好,皇甫夫人能看见她,姑娘却看不见皇甫夫人。叫一个陌生人盯着姑娘看,她却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只怕叫姑娘不自在。再就是当年明明是意外,皇甫家主和夫人很不必放在心上,姑娘如今也挺好的。” 谢池春如今是挺好的,就是太好了,不然皇甫家哪里还会跑过来认亲? 要是她压根没点才能的样子,即便发现谢池春是皇甫家的孩子,他们也绝不会主动来相认的。 邵逸铭扶起谢池春跟皇帝告辞,皇帝也没拦着,还让大太监亲自送他们出宫。 谢池春迟疑着想把大和尚一并带走,脚步一顿,就被邵逸铭托着胳膊往前。 她没看见,邵逸铭却见大和尚在身侧的手隐晦地摆了摆,自然是不让他们插手的意思。 上马车后,他才跟谢池春小声说了。 谢池春叹气道:“是我连累了大和尚。” 要不是她,皇甫家为何要为难这么个落魄的和尚? 邵逸铭道:“我这就让笔墨去查查,究竟哪里走漏消息,叫皇甫家的人找到了大和尚。” 谢池春轻轻点头,只盼着大院的孩子安然无恙。 远远在宫门口却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候着,看家徽是皇甫家的马车。 三皇子的马车就要经过,却被皇甫家的下人拦了拦:“神女在马车上,有事想跟谢姑娘单独谈一谈。” 谢池春压根不觉得她跟皇甫霞有什么好谈的,便摇摇头,邵逸铭便让笔墨把人推开。 皇甫霞看马车就要离开,忍不住掀起帘子皱眉看向谢池春:“三殿下,我只想跟想谢姑娘说几句话。” 看样子不让她说,是不给自己的马车离开了。 谢池春转过头来问道:“神女想说什么,隔着车窗说就是了,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 除了皇甫家的就只有三皇子的人,确实没什么外人了。 皇甫霞满脸不悦,还是开口道:“姐姐,爹娘想你回家。” 谢池春忍不住笑了:“这里可没神女的姐姐,毕竟我姓谢,不姓皇甫。” 这话叫皇甫霞不痛快了:“就算姐姐如何否认,还是不能阻挡与生俱来的血脉之能。” 言下之意,要不是皇甫家的人,谢池春如何能有预知才能,又因此得到三皇子和皇帝的青睐? 得到好处之后还反过来不认自家人,简直不可理喻。 谢池春又笑了:“神女这话叫我不明白了,难道天下有能之人都只会是皇甫家的吗?而且当年我已经死在雪地里了,后来再活过来便是谢家人,兴许跟皇甫家没有当家人的缘分。缘分断了,就没有必要强求。” 什么没必要强求,血缘关系能随意斩断的吗? 皇甫霞是不想认回这么个姐姐,但是皇甫辉有句话说得对,只要把谢池春带回皇甫家,不管她以后如何,皇帝就得重新重用他们,皇甫家的地位才不会继续落下去。 失去皇帝的宠爱,皇甫家短短一阵子远不如以前风光,要是真落魄了,这是皇甫家绝不想看见的。 所以她愿意耐心等在这里,打算好声好气劝谢池春回家,谁知道这丫头压根不领情! 谢池春回头还想回皇甫家,皇甫霞第一个就不答应! “你今天不跟我回去,以后会后悔的!” 皇甫霞扔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留下谢池春满脸疑惑:“她说得好像我很想回皇甫家一样,又不是金窝银窝,怎么就一定要回?” 她反而嫌弃坏了,真回去皇甫家还不知道这些人怎么琢磨物尽其用,非要自己回去不就是想利用殆尽吗? 说得好像谢池春不知好歹一样,仿佛不回去皇甫家就不可理喻! 邵逸铭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心:“很不必把神女的话放在心上,而且她看着也不是很想姑娘回去的意思。” 真回去了,皇甫家究竟谁才是神女? 皇甫霞上回在宫里预测错了,叫皇帝大为光火。 相比之下,谢池春就没错过,自然比皇甫霞要更高一筹。 真让皇甫家把神女的位置让出来,可能吗?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5节 第53章 不要脸 这自然不可能,皇甫霞回府后生闷气,在花厅等着皇甫辉回来抱怨道:“爹,我特地在宫门口等那个死丫头,好声好气劝她回来,但是她一点都不领情!干嘛非要她回来,等这死丫头回到皇甫家也未必听爹的。” 等谢池春回来,皇甫家还有她这个神女的位置吗? 皇甫辉答道:“这是长老的意思,她回来对皇甫家是百利而无一害。” 皇甫霞满脸嘲讽:“别以为我不知道,长老还不是觉得爹爹翅膀硬了,我又不怎么听话了,才要扶持另外一个神女上来吗?” 这话确实如此,却不该由她来说,皇甫辉摇头:“你这嘴真是不饶人,在我面前还好,在长老面前可不能这么说话了。” 毕竟长老还有用,没必要当面撕破脸。 皇甫霞愤愤不平离开,皇甫辉这才回到主院,却见皇甫夫人在前厅等着,见他身后无人,似乎并不意外:“她不答应?” “是,她跟着三皇子走了,该是认定了他,没那么容易说服。” 皇甫辉坐在自家夫人身边,就有丫鬟送来热茶,再无声无息退了出去。 皇甫夫人摇头:“她会想明白的,身后没有靠山在,跟在自身难保的三皇子身边总归没有好前途。只是她要回来了,霞儿怎么办?” 皇甫家不可能有两个神女,让谢池春压皇甫霞一头,皇甫霞必定不服气,皇甫夫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虽然两个都是自己的女儿,然而皇甫霞到底是从出生起就养在她身边的,情份自然不一样。 皇甫辉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可以让她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这话叫皇甫夫人沉默片刻才道:“这才是老爷答应长老接她回来的缘故吧?” “确实,夫人也该清楚,霞儿这样不能长久,总有一天会被发现,还不如先未雨绸缪。” 皇甫家延续多年,不该断在他手上。 皇甫辉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三皇子阻拦,此事就能成了,还有那个可恶的和尚出尔反尔,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 他还以为拿捏着大和尚就能让谢池春就范,谁能想到最后大和尚断了皇甫家的后路? 什么缘分已断,简直一派胡言! 皇甫夫人听说谢池春在雪地里冻死了,被大和尚带回去后奇迹般又活了过来,顿时脸色发白:“老爷,会不会这丫头根本不是我们的女儿,而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皇甫辉看了她一眼:“不管是不是人,她的身体流着皇甫家的血,就只能为皇甫家所用。夫人不必想太多,安心养病就是了,我会带她回来的。” 一次不行,多来几次,谢池春总有屈服的一天。 等他离开,皇甫夫人整个都瘫软下来,被丫鬟扶着才没摔到椅子下去。 她一想到那个只见过一面就送走的女儿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重新活过来很可能会报复皇甫家,只觉得脚底一股冷气涌了上来。 不,那可不是自己的女儿,她的女儿只有皇甫霞了。 谢池春回去后闷闷不乐,邵逸铭明白她是担心大和尚:“放心,他留在宫里,在父皇身边,就谁都不能再带走。” 笔墨已经去查探回来,说是皇甫家的人不知道如何算出了大和尚和孩子们的位置。 为了护住孩子们,大和尚挺身而出跟着皇甫家的人走了,孩子们则是被藏在地窖里暂时没被发现。 如今被笔墨带着人转移到另外一个隐秘的地方,这次还派人护在周围,不会被皇甫家的人轻易再察觉了。 谢池春勉强松口气:“他们到底怎么找到的?既然这点小事能算得准,上回神女在宫里算错也挺奇怪的。” 邵逸铭笑笑道:“我以前也疑惑,怎么皇甫家需要那么长的时间才能推算出来。这次匆匆忙忙就立刻算错了,仿佛身后的人没查明白,所以没给神女一个正确的答案一样。” 这话唬了谢池春一跳:“殿下是怀疑神女的能力是……假的?” 这怎么可能? 邵逸铭之前也觉得不可能,毕竟皇甫家糊弄得可是一国之君,要被皇帝发现,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只是猜测,暂时还没找到证据。既然有第一次,总会有第二次,他们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他就不信抓不住蛛丝马迹,不过如果神女的能力是假的,那么他们必定更会使出浑身解数都把谢池春接回去。 一个没有能力的神女,一个失去预知能力的皇甫家,光是想想就觉得可笑至极。 “有大太监和小夏御医在,大和尚在宫里不会有事的。”邵逸铭又安抚一句,又道:“父皇留下大和尚,估计也是想听听他为何说缘尽之事。大和尚聪慧,知道怎么应付父皇,不会出差错的。” 伴君如伴虎,谢池春难免担忧。 但是想到大和尚确实睿智过人,想必能在皇帝面前忽悠过去,她才稍微放下心来,在小夏御医请脉的时候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小夏御医有心跟三皇子交好,自然也愿意给谢池春留下好印象,知无不言道:“云海先生有父亲把脉调养身子骨,大太监递来消息,叫姑娘只管放心就是,宫里没什么人会打扰先生静修的。皇上只问了几句当年之事,就此搁下了。” 皇帝不觉得大和尚会说谎,果真对他所说的缘尽之事有几分好奇,又有谢池春断气后又活过来的奇迹,想着大和尚手里会不会有什么灵丹妙药。 大和尚手里自然没有灵丹妙药,只道谢池春命不该绝,一口气暂时没上来罢了。 这样一来,皇帝自然就不感兴趣了。 留着人在宫里养病算是恩惠,回头找个地方送出去便是。 大和尚的意思是去护国寺清修,再就是护国寺有皇家侍卫护着,不是谁都能轻易进去把他带走的,算得上是个除了皇宫之外最安全的地方。 此事想得周到,谢池春知道大和尚惜命,已经找到了去处,这才彻底安心下来。 只是小夏御医几番换药,谢池春的眼睛该是恢复了,却始终说看不见,叫他纳闷得很。 他彻夜难眠到处找古籍药方,想着自己是不是有错漏之处,不得已还去找夏御医看看药方究竟哪里不合适。 夏御医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没什么不合适的,汤药可以去掉,暂时外敷就好。” 小夏御医都愣住了:“爹,内外服用才有效,缺一不可。” 他不觉得夏御医会犯这种错,反倒是满眼迷惑。 “照我的意思去办就是,我不会害你。是药三分毒,外敷过阵子也停了,皇上问起就说谢姑娘需要的是心药。” 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们这些大夫是做不到了。 小夏御医满心狐疑回去,还是听父亲的话把汤药停了,外敷也减了剂量,过阵子渐渐也断了。 皇帝果真问起,他就按照夏御医的话说了。 闻言,皇帝沉默许久后把邵逸铭叫进宫来:“皇甫家可是上门找过谢姑娘,让她回去?” 邵逸铭拱手道:“父皇英明,皇甫家确实三番四次派人上门来,但是谢姑娘都没见,也不想回去。” 皇帝挑眉道:“是谢姑娘不想回去,还是你不想她去皇甫家?” 这个三儿子笑了:“确实什么都瞒不住父皇,姑娘不想回去,儿臣也不想谢姑娘回去。一个当年能够把她弃之如敝履的家族,回去怕也得不到什么真情实意,只是想利用她罢了。还不如留在儿臣身边,起码吃穿不愁,还能快快活活的。” 皇帝沉吟:“皇甫家再三让御史在早朝提起此事,不少人已经知道谢姑娘可能是皇甫家的血脉。朕若是继续用她,等于是继续用皇甫家的人。” 皇甫家如今因为皇甫霞上次算错了,被镇国公对外宣扬,名声一落千丈。 不少人对皇甫家开始半信半疑,他们重新迎回谢池春,就是一个莫大的转机。 但是对这个转机,皇帝却不怎么高兴。 难得把皇甫家打压下去,他可不希望谢池春又把皇甫家给扶起来,甚至如虎添翼。 邵逸铭道:“云海先生不是说谢姑娘跟皇甫家的亲缘已断,那么她就不是皇甫家的人。拜了谢先生为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姑娘始终姓谢,不姓皇甫。” 谢阜新虽然当年闹腾叫皇帝头疼得很,即便后来辞官跑到深山里清修,但是敢于进言这一点就让不少朝臣佩服,尤其是御史们。 他终生未娶,好不容易在年迈的时候收下个女儿来孝顺一二,如今皇甫家还要来抢,这可不是炸了锅? 皇帝摸着胡子微微一笑,老三的计策倒是不错,御史们有些依附皇甫家,频频替他们说话。 因为自己一直没表态,其他御史没有动,担心皇帝还记恨谢阜新。 要皇帝发话称赞谢阜新几句,那么风向自然会变。 邵逸铭只提了建议,要怎么办就是皇帝的事了,施施然就出宫了,压根没提要见大和尚一面。 还以为邵逸铭跟大和尚可能有什么关系的皇帝见了,这才打消顾虑,第二天就在朝堂忽然回忆当年谢状元的风华。 皇帝隐约表态,御史们大部分立刻跟上。 他们的炮火立刻对上皇甫家,支持皇甫家的几个御史简直被炮轰得哑口无言,根本不是对手。 一提起谢池春有皇甫家血脉,就该认祖归宗,就被炮轰谢池春还给谢阜新摔盆,明明是谢家人。 连谢阜新膝下唯一的女儿都要抢,皇甫家还是不是人? 当年扔掉女儿的是皇甫家,摆明是不要了,如今又找回来还要脸吗?谢阜新收下就是谢家的女儿,跟皇甫家有什么关系? 两个御史还苍白表明当年是误会,以为谢池春死了才会送走的,皇甫辉两夫妻根本不知情。 却立刻被炮轰人都没让大夫看过便说死了,根本是不想要这个女儿,如今要不是谢池春显现出预知能力,皇甫家哪里会那么好心把人接回去? 有御史直接讽刺道:“而且皇甫家只说把谢姑娘接回去,诚意呢?是把神女的位置让出来给谢姑娘,还是赔礼道歉,不该当年把她扔了?” 什么都没做就想用血缘关系这个借口把人带回去,皇甫家还要不要脸? 一都要天没养过,甚至没去山里给谢阜新好歹上柱香谢谢他抚养谢池春长大,皇甫家就想捡现成的便宜,这面皮够厚的! 第54章 相看 谢池春听说御史们大战一场,不由惊讶:“皇上只提了一句,风向就立刻变了?他们不怕得罪皇甫家吗?” 邵逸铭笑道:“父皇摆明是厌弃了皇甫家,他们自然要落井下石。” 别看御史们好像清心寡欲的,其实比谁都在乎名和利。 能踩着皇甫家赢来名声,讨好皇帝,他们比谁都卖力。 谢池春手里被他塞了一颗剥好的橘子,不由苦笑:“这点小事让丫鬟来就好,怎的叫殿下动手了?” “反正我最近无事,也想吃便自己动手了。”邵逸铭吃了一瓣,点头道:“挺甜的,姑娘也尝尝?” 她吃了一瓣,确实甜丝丝的,就是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邵逸铭赈灾办得不错,后来还揪出了粮库里柳太监这个大蛀虫,怎么到头来皇帝似乎丝毫没有嘉奖他的意思,甚至叫三皇子什么都不做就在府里呆着?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就连大皇子和二皇子都领着差事,虽然是不高不低的职位,好歹是有事可忙。 反观邵逸铭除了在府里呆着,也是不敢出外,更是不能叫人来府上做客。 要叫身份低点的,便是掉价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6节 叫朝臣来的话,又怕皇帝多虑,以为邵逸铭要结党营私。 出外要碰着哪个重臣的子孙,邵逸铭寒暄几句的话,又要说不清了。 他索性窝在府里大门不迈,每天陪着谢池春,似乎也自得其乐。 但是谢池春觉得邵逸铭这是在她面前强颜欢笑,不由叹了一口气。 邵逸铭问道:“姑娘可是闷了?等会让丫鬟守在外头,姑娘把黑布摘了,也能让眼睛透透气。” 担心谢池春用眼过度,又不想她被别人发现眼睛好了,只能一天到晚继续戴着黑布,确实可能会不舒服。 谢池春摇头:“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不过能摘也是好的,她听着丫鬟们下去了,这才上手把黑布一摘,却勾住了发簪,一时缠在了一起。 “让我来,”邵逸铭弯腰凑近,伸手仔细把发簪和黑布慢慢解开。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叫谢池春浑身有些不自在。 等终于摘掉黑布,慢慢掀开,她这才松口气,然而等自己不经意抬头,却发现两人离得很近,几乎是要脸贴着脸。 谢池春一愣,原本想撇开目光,却忍不住盯着邵逸铭看了一眼又一眼,后来就不动了。 邵逸铭奇怪,笑着道:“姑娘是忽然发现我长得好看了?” 在她的眼里邵逸铭整个人有微微的光亮,以前该是没有的。 谢池春以为自己眼花了,还伸手揉了下眼睛,被邵逸铭一把抓住:“姑娘的眼睛又痒了吗?可要让御医过来看看,再敷药?” “不用,我就是有点奇怪。”她盯着邵逸铭左看右看,忽然道:“窗外有人吗,让人背对着我看看?” 邵逸铭点头,索性让窗外的笔墨背对着谢池春。 笔墨身为武人,五感敏锐,虽然背对着,还能能察觉有目光从头到脚在自己身上流连,浑身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了。 好在谢池春看了一会终于收回目光,邵逸铭刚打发笔墨走远点,他嗖一下就不见踪影。 谢池春失笑:“我这是把笔墨吓着了,倒是他身上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邵逸铭挑眉:“我身上有奇怪的,叫姑娘盯着看这么久?” 她细细盯着邵逸铭身上:“是,殿下身上有一层薄薄的金光,以前该是没的,刚才咋一看见我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笔墨身上却是没有的。” “金光?莫不是有人给我加护了吗?”邵逸铭对着镜子看了看,却压根没看出任何光亮来。 谢池春有心看看别人,又怕被人发现,就躲在窗户后面往外偷看。 丫鬟们和纸研身上没有变化,巡逻的侍卫也没有。 就是侍卫左右张望,似乎察觉到目光却不知道在哪里,一时间一个个被吓得汗毛倒竖。 邵逸铭无奈,只好让纸研去安抚一番,回头见谢池春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姑娘再看下去,满府的侍卫都要被吓坏了。” 谢池春只好放弃:“兴许殿下在我眼里跟别人不一样,我才看到金光了。” 她就要重新戴上黑布,就听笔墨在门外禀报说皇甫辉亲自上门来了,于是手一顿。 邵逸铭立刻明白谢池春的心思:“姑娘想看他一眼?身上会不会也有光?” “对,府里其他人没有,府外的人不知道如何,正好他送上门来了。” 谢池春十分好奇,皇甫辉身上会有光吗? “那姑娘在暗室里看一眼,我去会会皇甫家主。” 邵逸铭转动架子上的花瓶,露出一个两人宽的暗室,谢池春进去坐下是绰绰有余。 等暗室的门关上,又是毫无痕迹的墙壁,上面还挂着一幅画卷,中间有一个细小的洞,让谢池春能在暗室里轻易看到外面,外头的人却不会察觉得到。 被带进来的皇甫辉也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邵逸铭会拒绝,即便请进府该是客气疏离,去前厅就不错了,居然还能进内院。 皇甫辉看了周围一眼,没见着谢池春也不意外,邵逸铭自然不会让自己轻易看见。 邵逸铭请他落座,让人奉茶,只低头喝了两口就道:“皇甫家主上门来所为何事,不用说我也明白。只是在宫里,大和尚说得很明白,谢姑娘跟皇甫家的缘分断了,就不该强行接上,免得给两边都招祸便不好了。” 皇甫辉皱眉:“三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是皇甫家的女儿,就该接回去才是。不管有什么误会,总归是一家人。” 邵逸铭搁下茶杯不客气道:“皇甫家主慎言,姑娘姓谢,又是谢先生的养女,以后也该进谢家宗祠才是。” 皇甫辉也据理力争:“姑娘回到皇甫家也能继续供奉谢先生的牌位,这两者没什么冲突的,皇甫家也不会有意见。” 这话叫邵逸铭忍不住笑了:“所以姑娘要认两个爹爹?一个抚养她长大有养育之恩,一个一出生就扔了她,十几年后却又要她回去为家族效命。皇甫家主这话实在强人所难,我就不留你了。” 摆明是两人话不投机,根本不能说下去,邵逸铭直接把人请走,皇甫辉也只能起身:“皇甫家的人虽有预言之能,却也是窥视天机,身子骨大多柔弱,需要喝皇甫家的秘药才能长寿。” 言下之意,谢池春这样窥视天机下去,却没喝皇甫家的秘药,迟早因为泄露太多天机对身子有害。 还以为邵逸铭会问,却见他神色毫无所动。 皇甫辉嗤笑:“三殿下口口声声为谢姑娘着想,知道她可能因为预言太多而寿命有碍,竟然连眉头都不动一下,显然并不关心了?” 嘴上说的关心,心里却不以为然,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邵逸铭看了过来:“既然窥视天机有碍,那就让谢姑娘以后不预言不就好了?我可以做到,难道她回去后,皇甫家也能如此吗?” 开玩笑,皇甫家接谢池春回去,就是看上她的能耐。 不然接她回去做什么,供着看吗? 然而邵逸铭压根没打算放过皇甫辉:“只要家主发誓,谢姑娘回去也不必再预言,我才可能让姑娘考虑到底要不要回去。喝什么皇甫家的秘药,是药三分毒,对身子骨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吗?倒不如不用喝了。” 只要不预言,谢池春不就不用喝了? 皇甫辉沉默片刻后:“皇甫家是为皇上预知,三殿下难道能阻拦皇上吗?” 邵逸铭要是阻拦不了,那么皇甫家作为臣子也无可奈何,除了听命之外还能如何? “我会极力阻拦,但是家主看来并不会。”这次邵逸铭没再多说,让笔墨带着人直接走了。 等人走远了,邵逸铭才去打开暗室把谢池春放出来:“姑娘看了吗?” “看了,他身上没有光,只是后来能看见额头有微微的灰色。”谢池春起初看不见,后来慢慢又能见到一点灰色的光芒,顿时好笑:“说不定他亏心事做多了,这是要倒霉的。” 邵逸铭深以为然,他压根就不相信皇甫辉的每一个字。 说什么皇甫夫人难产生下死胎,皇甫辉没发现,难道稳婆和大夫都没发现吗? 指不定就是皇甫家预言出什么东西,觉得谢池春不好所以才扔掉的。 就跟邵逸铭一样,钦天监跟皇帝说他可能对身边人有碍,便失去了皇帝的宠爱。 更因为皇后的死,时不时又有血光之灾,众人私下编排得有鼻子有眼的。 谁知道谢池春回去后会不会被逼着预言,甚至都没能出现在人前,给皇甫家把持着,再把功劳转嫁到皇甫霞身上? 邵逸铭根本不相信皇甫家会好好对待她,怎么都不能放手让谢池春回去。 大和尚要去护国寺,邵逸铭以谢池春想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为由,让两人终于能见上一面。 大太监站在几步开外,侍卫们站得更远,谢池春没能摘下黑布,被邵逸铭扶着上前:“是我连累先生了,不然……” 大和尚笑着打断她道:“你我既然是有缘人,这种见外的话就别提了。护国寺挺好的,不瞒你说,我以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这话叫邵逸铭惊讶,毕竟护国寺里面的都是高僧,有名有姓,大和尚是怎么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跑出来的? 第55章 风向 谢池春不方便出外,邵逸铭亲自送大和尚到护国寺前,就见护国寺的主持云影出来迎接,对着大和尚道:“师兄总算回来了。” 邵逸铭大吃一惊,大和尚微微一笑:“如今殿下相信我的话了吧?要是可以,把孩子们送过来也行,这里总归比任何地方都安全得多。以后他们要还俗也行,留下也可,不会成为殿下的负担。” 这是打算把孩子们从邵逸铭身边带走,免得他用来威胁谢池春了? 明白大和尚的顾虑,邵逸铭二话不说就让笔墨去把孩子们送过来:“云海先生言重了,既然孩子们有好去处,我就不多留他们。以后谢姑娘想念,也能到护国寺见一见他们。” 大和尚满意地合什道:“有劳殿下了,殿下心存善念,谢姑娘就不会随意离开。殿下若是起了歹心,那么必然留不住她的。” 邵逸铭点头:“谢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不会负她。” 他回去后让纸研查探一番,得知云影确实有个师兄叫云海,却是十几年前就病逝了。 显然云海假死后跑出来遇到谢池春,把人救下又留在外边没回去。 如今谢池春有了去处,大和尚才重新回去护国寺的。 纸研看得奇怪:“云海先生何必如此周折,把人救下一并带回护国寺不就好了?” 邵逸铭摇头:“护国寺到底是个和尚庙,把一个姑娘家带过去怎么可能?若是大和尚回去,就只能把谢姑娘送走。” 大和尚留下来亲自养大谢池春,等事情了结后才离开,仿佛知道点什么一样。 不然他怎么那么巧那一年从护国寺假死出来,没多久就救下谢池春? 似乎知道自己不会那么早回去,索性假死弄出一个别的身份生活在外头了。 邵逸铭又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大和尚又不是谢池春有预知能力,又如何知道他会在雪地遇到一个快死的女婴? 兴许就跟大和尚说得那样,两人有缘,他离开护国寺后就遇上了,便救下了,然后救人救到底,好好把谢池春抚养成人。 得知孩子们去护国寺生活,比起以前不用到处躲藏,还能继续读书识字。 尤其护国寺在僻静处圈了一个大院子,有个小厨房,孩子们也能吃肉,不必影响其他僧人,不至于从小吃素而长得瘦瘦小小的,也很不必就当和尚,长大后想离开就离开,谁也束缚不了。 谢池春挺高兴的,又想起当初答应这些孩子长大后会先效命邵逸铭一段时日作为报答。 如今被护国寺收养了,岂不是他们出尔反尔了? 邵逸铭笑道:“我只照顾他们一段时日,若是一直养着他们长大便罢了,如今有护国寺,很不必我来操心。当初那么说也是担心孩子长大后暂时没去处,在我手底下干活总要照顾一二,比在外头吃苦来得好。” 如今有好去处,就很不必再跟着他了。 谢池春听得挺不好意思的,让人帮忙最后也没给什么酬劳,仿佛去饭馆吃饭却没给银钱一样。 邵逸铭答道:“姑娘不是救过我,救命之恩我还没还上,其他很不必了。” 谢池春倒觉得如今一直装瞎,也没能帮上他什么忙。 邵逸铭倒是个好人,什么事都不让做就供着她,生怕自己累着一样。 她犹豫片刻道:“那天看皇甫家主,虽然不经意对上了一下他的眼睛,但是我什么都没看见。”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7节 以前只要对上视线就能看见一些对方有关的片段,这次居然没有,叫谢池春惴惴不安,也就没敢立刻说出来。 如今听邵逸铭待自己这般好,谢池春感觉再隐瞒下去就实在太不应该了。 邵逸铭一愣:“原来这两天谢姑娘闷闷不乐,就为了此事吗?” “没能帮上殿下就算了,如今连这个能力可能都失去,我感觉自己挺没用的。”谢池春低下头,明明眼睛刚好的时候能看见,怎么突然之间又看不见了? 难不成刚看见的时候是能力回光返照,后来一点点消失自己却没察觉得到? “会不会皇甫家主是姑娘的血亲,有关自己的事姑娘不是都看不见吗?”邵逸铭柔声安慰,担心她为这事继续郁郁寡欢。 谢池春却摇头:“我偷看了府里的侍卫和丫鬟,也是没看出什么来。” 她慢慢低下头,手指勾着上衣的边缘有些忐忑不安。 “若是如此,姑娘倒是能摘掉黑布,重新能看见,叫小夏御医也能安心,不用每天琢磨自己的医术是不是还没到家,没能治好姑娘的。”邵逸铭的语气轻快,似乎一点都没被影响。 仿佛谢池春不再能看见就预言,对他来说没什么不同。 她眼前一亮,被邵逸铭摘下的黑布,对上一双温柔带笑的眼睛。 谢池春缓缓放松下来,眨眨眼适应,这才发现帘子被放下,周围略微昏暗。 即便不是第一次摘下黑布,邵逸铭还是担心太刺目的阳光会刺伤她的眼睛,叫谢池春不舒服。 她眨眨眼,盯着邵逸铭道:“殿下身上的金光只在额头了,看来是有大好事发生?” 邵逸铭笑道:“那就承姑娘吉言了,我等着大好事发生。” 担心谢池春在花园会被阳光刺着眼睛,还是戴上薄薄的眼帘。 小夏御医听说谢池春能看见,差点喜极而泣。 然而得知她看不见预言,他顿时心里咯噔一跳,一点都不敢耽误,立刻派人送信进宫。 皇帝看后微微皱眉,对大太监嘀咕:“怎么回事,居然看不见了?” 谢池春看不见预言的话,他是继续用,还是不用? 怎么偏偏这时候看不见,皇帝顿时心里开始怀疑皇甫家是不是做了什么。 既然他们得不到,就打算把谢池春毁掉了? 大太监弓着身斟酌道:“皇上不如请夏御医看看,毕竟小夏御医的年纪到底轻一些。” 皇帝微微颔首:“也是,暂时看不见,不等于以后看不见。” 他原本有点犹豫,这会儿让夏御医过去之余,还让大太监带去圣旨。 “父皇让我去户部?”邵逸铭不能不诧异,毕竟大皇子再是被皇帝偏爱,也没能去户部。 户部是皇帝的钱袋子,不是谁都能轻易插手的。 这会儿皇帝竟然让邵逸铭去,叫他十分吃惊。 大太监笑道:“恭喜三殿下,之前亲自抓住了粮库的大蛀虫,叫皇上大悦。只是皇上担心户部还有这害群之马,加上户部尚书不得力被革职,一时之间没有适合的人选。” 言下之意,在新的户部尚书上任前,邵逸铭就是去监工。 他虽然不受宠,到底是皇子的身份,即便什么都不做在户部坐镇也足够了。 更别提邵逸铭当初在粮库大展身手的事如今已经传遍户部,他们私下有什么小动作也得掂量一番。 邵逸铭沉吟一番点头道:“父皇有命,儿臣自然不会推辞,必定会在新的户部尚书上任之前把户部以前的账目都清查一遍。” 这可是个大工程,不过他反正没别的事,又没结交过权臣,朝堂错综复杂的关系跟自己毫无瓜葛,有问题直接查就是了。 大太监办完正事,夏御医这才去给谢池春把脉。 他盯着谢池春的眼睛看了看道:“姑娘的眼睛已经恢复,至于不能看见预言的事,微臣也不清楚了。” 毕竟夏御医只看病,病好了,其他事他就束手无策的。 邵逸铭点头:“有劳夏御医了,只要姑娘的眼睛好起来,就没什么不好的。” 两人对视一眼,夏御医轻轻点头,回宫跟皇帝一板一眼禀报。 皇帝叹气道:“好不容易谢姑娘的眼睛好起来,居然看不到预言,发现汤药或是她身边可有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夏御医摇头:“儿臣仔细查看过,谢姑娘被照顾得很好,脉象暂时没看出不妥之处。姑娘身边有好几个丫鬟,她几乎不必起身或是伸手,自是有人把东西递上。而且她沾手的东西,每一个都被反复查看过,三殿下很是小心。” 邵逸铭是吃过亏的,自然不希望谢池春也吃苦头,所以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心谨慎。 皇帝点点头:“老三素来稳重谨慎,谢姑娘在他身边该是得到不错的照顾。” 以前他还怀疑这个三儿子对谢池春这般好是不是要拉拢人,但是等谢池春看不见,邵逸铭对她的态度跟往常没两样,确实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对她好的,没掺和乱七八糟的心思。 这叫皇帝满意,要是邵逸铭有心利用谢池春,那就麻烦了。 如今倒好,谢池春即便不能预言,倒是身份凌驾在一般人之上,谁知道有一天她会不会又恢复了呢? 她在三皇子府过得好又安全,那就继续在那边呆着,只是邵逸铭的婚事得往后再拖一拖。 为了补偿这个三皇子,皇帝也做出让步,暂时让他去户部查账。 邵逸铭的母族不显赫,自然没有权贵的姻亲,朝中关系影响不了他,相对要公平公正得多。 皇帝可不想得到一个糊弄人的结果,索性让他去试试。 邵逸铭去户部的事半天就传遍了京城,大皇子气得砸了一套最喜欢的瓷器,二皇子也难得沉下脸。 这个三弟要真查出什么来,可要给他们添不少麻烦。 皇贵妃和大皇子费尽心思才把这个皇后之子狠狠踩下去,在京城名声糟糕,朝臣就没看好邵逸铭的。 如今他被皇帝重用,还放在户部,那就不一样了,谁知道那些臣子会不会见风使舵,开始偏向邵逸铭? 第56章 一查到底 两位皇子的担心,在看到邵逸铭大刀阔斧查账之后就彻底打消了。 邵逸铭一点都不怕得罪人,该查就查,账目有不对就把负责的人抓出来送大理寺,端的是铁面无私。 谁求情都没用,反正错了就送过去,要清白的很快放出来,不然就只能等着秋后算账了。 户部有几个是真的干净,进去大理寺就没一个出来的,顿时人心惶惶。 毕竟户部才几个人,一个个轮着送去大理寺,还有人办事吗? 大皇子忍不住见皇帝提起此事:“三弟年轻气盛,人都弄没了,户部还怎么好好运转?新来的到底没有老人来得熟悉,还得重新培养起来不容易。” 皇帝直接把邵逸铭叫过来,后者一听大皇子这话就嗤笑道:“大哥这话就不对了,怎么他们倚老卖老在户部不好好干活,反倒因为做得久就该留下?犯错不惩罚,以后只会越来越多人跟着这样干,户部可不就一直乌烟瘴气的了?” 邵逸铭对皇帝拱手道:“父皇放心,虽然户部那些人不干活还收了不少贿赂,底下干活的小吏还是有的,户部运转不会有问题。” 反倒那些户部的人基本上不怎么干活只管收钱,真正干活的是这些地位低微的小吏。 所以人送去大理寺,户部反而更迅速了,毕竟少了许多专门卡着收油水的人。 他把新做好的账目送上,皇帝气得险些砸了:“这些酒囊饭袋,不好好干活,收钱倒是一点没手软。” 皇帝也明白水清则无鱼,户部不可能一个个手上干干净净,但是这也收得太过了,直接瓜分了一半,余下的扣扣索索,进库房的还剩下多少? 上面伸手拿大的,底下拿少点,一层层盘剥,不拿好像就不合群一样。 也就那些没地位的小吏才没资格伸手,这些人留在户部不就把库房占为己有,当自家库房来用了吗? 皇帝气得把大皇子训斥一顿,只觉得他跟那些户部的人是蛇鼠一窝。 大皇子灰溜溜出宫,二皇子听说后嗤笑:“父皇正在气头上打算收拾那些蛀虫,大哥撞上去不就找骂吗?” 他虽然不高兴邵逸铭趁机得了个好差事,在群臣中的名声比之前好一些,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这差事看着风光,邵逸铭要办成了不知道得罪多少人。 可能就因为会得罪人,皇帝才会让他去的。 也就邵逸铭这个傻子一头撞进去,还真的大刀阔斧在户部折腾,只怕办成了,在朝臣里稍微好点的名声又要一落千丈。 纸研有心劝自家主子别那么实心眼,容易招来麻烦。 笔墨拦下他,就差没翻白眼了:“殿下领了差事不好好办,那就不是得罪朝臣,而是惹怒皇上了。” 比起惹怒皇上,得罪朝臣算什么? 而且户部那些蛀虫卡的油水可不少,就连赈灾的银钱都敢动手,简直不可饶恕。 再放任下去,这些人只会得寸进尺,私吞得更多,俨然把户部当成了自家的库房来看待。 邵逸铭就是不能忍,这才会对这些人动刀子的。 吃相如此难看,又贪心成这样,不是自食其果吗? 纸研对这个大高个没好气,还是担心邵逸铭会不会被人在背后捅刀。 他正忧心忡忡,就见走廊尽头一只手对自己招手,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才见谢池春探出头来对自己笑。 纸研拍着胸口:“谢姑娘怎的在这里,丫鬟呢?” “我让她们去布置凉亭,一会儿去赏花。”谢池春叫他到跟前来,看了眼纸研的脸没有什么光,倒是皱着眉不太高兴:“刚无意中听见你跟笔墨的话,不是有心的。殿下惩罚那些坏人,怎的还有危险了?” 纸研想说谢池春以前要会看,就能知道邵逸铭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 又知道他如果开口,只怕叫谢池春更难过:“不妨事,笔墨说得对,是属下杞人忧天了。” “你先抬头,”纸研下意识照办,对上她的眼睛,又知道谢池春看不见,只是徒留,嘴上便安慰。 “姑娘不必担忧,是属下胡思乱想……” “别动!”谢池春凑近一点盯着,纸研对上近在咫尺的俏脸忍不住脸红。 “姑娘,属下……” 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却见谢池春微微皱眉,似乎有点疑惑,又凑近看了一下才退开:“殿下回来的时候请他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纸研简直一头雾水,又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叫谢池春不高兴,一直忐忑等在府门,邵逸铭一回府就赶紧迎上去把事情说了。 邵逸铭瞥了他一眼:“多余的事不要说,叫姑娘白白操心。” 纸研认错,乖巧退开,被笔墨低低嗤笑一声,顿时恼了,却不敢开口辩驳。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8节 邵逸铭担心谢池春有什么紧要事,连朝服都没换便踏进内院。 她坐在窗前似乎在发呆,一手托着下巴眼神呆滞,叫邵逸铭担心不已,连忙走了过去。 “殿下回来了?” 谢池春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才回过神来,便知道邵逸铭回府了,笑着回头看见他不由一愣:“我刚看见殿下这个样子,殿下就这样回来了。” 她定睛一看又觉得这朝服有些不一样,仔细打量才道:“这腰带怎么不是金色的?” 邵逸铭一愣,坐下后摇头道:“金色腰带只有皇上和太子能戴,一般皇子是不能戴的,姑娘在哪里看见的?” 谢池春一呆,很快看向四周。 邵逸铭笑道:“放心,我进来的时候已经打发丫鬟走远了,只有纸研和笔墨在外面守着,他们都是信得过之人。” 她这才放心开口:“我之前在走廊遇到纸研,听他担忧便过去打算安慰两句,对上他的眼睛居然能看见了,虽然看见得不多,只有殿下一身朝服走近的样子。” 谢池春比划了一下,感觉朝服跟朝服都差不多,唯独最显眼的就是他腰上那条金色的腰带。 纸研的耳力不如笔墨,后者在外面听见后不由瞪圆眼,满脸震惊。 邵逸铭却皱眉:“姑娘可有感觉不适的地方?怎的忽然又能看见了?” “我也不清楚,可能想让我看见才能看见,不想看就看不见了?”谢池春也是一头雾水,但是金腰带代表的身份可不一样,怎的邵逸铭听见后一点都不激动,甚至神色如常? 见她疑惑,邵逸铭解释道:“即便父皇突然心血来潮让我当上太子,也很可能只是个傀儡太子,给父皇心仪的太子做挡箭牌。毕竟立下的太子越早,父皇还康健,只会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朝臣也是如此,鸡蛋里挑骨头。” 反正这太子不好做,看着身份风光,却要被所有人盯着,更别提皇帝还健在,那就做什么都不对了。 只要有一丁点不好,就可能惹来皇帝的训斥,这太子谁想做,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谢池春惊呆了:“如果皇上非让殿下做这个太子,那该如何是好?” 她以为看见好事情,谁知道反倒叫邵逸铭过得不如现在? 邵逸铭苦笑:“只能拒绝,就怕拒绝不得,我又能如何?” 拒绝不了,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当,最多跟现在一样什么都不做,也不随意开口就是了。 谢池春简直心疼坏了,却苦于不知道怎么改变这个情况:“殿下莫灰心,兴许还有转机,等我下回再努力,或许还能看见。” 纸研估计恨不得给谢池春多看几次,看几百次都没问题。 邵逸铭却不在意道:“这大可不必,没得叫姑娘累着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把此事放下,这才去换下朝服,回头见谢池春满脸郁闷就笑道:“就算是靶子,那也是正经的太子,大哥和二哥看见我都要行礼的。光是这一点,倒是叫人高兴。” 反正两个看他不顺眼的兄长不高兴了,自己怎么能不痛快? 谢池春这才勉强笑了,第二天偷偷摸摸想去找纸研,却被丫鬟告知人出去办事了,就连笔墨也出府了。 邵逸铭的两个心腹都不在,她不好再去看别人,那些人未必能看出什么来,只好放弃了。 纸研被笔墨拎着趴在屋檐上别提多难受了,小声问道:“姑娘进去了?我也能下去了吧?” “不行,殿下说他回来之前,我们就得在这里躲着,谁让你多嘴了呢?”笔墨没好气看了纸研一眼,两人老老实实在屋檐上蹲了一整天,又累又饿才等到邵逸铭回府。 邵逸铭回来一眼就看见在屋檐上战战兢兢蹲着的两个属下,嘴角微微一翘。 谢池春倒是奇怪两人一整天都不在,不过也可能因为邵逸铭的吩咐出外办事了,她看着邵逸铭额头的金光没消失隐隐松口气。 虽然不明白这金光有什么用,不在的话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父皇拟定了几个户部尚书的人选,暂时还没定下来,不过估计也快了。”邵逸铭没瞒着外头的事,他也没打算把谢池春养得跟金丝雀一样,对府外的事一无所知。 谢池春疑惑:“怎的会定不下来,那些人的能力不够?” “能力是足够的,就是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父皇对谁都不够放心,暂时就不知道该用谁了。” 这些朝臣背后的姻亲太多,自然会影响到他的决定。 皇帝刚把一个弄下去,可不想再弄回一个差不多的,岂不是白忙活了? 邵逸铭摇头:“户部的账本虽然平了,但是仔细一查漏洞颇多,之前也是没人细查的关系。” 如今他一查到底,牵扯进去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第57章 抹去 谢池春听得隐隐有些担忧:“殿下把那么多权贵牵扯进来,皇上为了平衡朝堂的关系会不会就此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到时候就邵逸铭得罪人,卸任了户部的差事之后会不会被人为难? 皇帝可不是护着三皇子的样子,谁知道差事办完后会不会就此忘记这个儿子了? 邵逸铭见她忧心忡忡不由笑道:“我今儿就给父皇提了提,别是我查明白了,最后人都放出来,那我倒不如就此放手不干了,谁要干拿去。我看大哥就很想接手这差事,还跟父皇建议了。” 谢池春眨眨眼,失笑道:“皇上看来没答应?” “没答应,还生气得很,说是连我都没能护着,那些人就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内。而且账目查了一半,我再交给大哥就不合适,还得重新来一遍,浪费时间。” 虽是这样说,邵逸铭却早就看出皇帝并不相信大皇子。 因为之前大皇子就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把皇帝气得不轻。 奴才们都把手伸进粮库了,还瞒天过海的,把银钱往自己口袋里放。 过阵子岂不是得寸进尺,把宫里的东西都往家里搬了? 皇帝未必看得上那点银钱,最重要丢了他的脸面! 丢了皇帝的脸,他不把人全杀掉算是仁慈了,大皇子还想息事宁人,简直把皇帝气炸了。 要不然这差事怎会落在邵逸铭头上,不外乎是大皇子这种态度。 谢池春问道:“大皇子想息事宁人,二皇子未必会这样,皇上没考虑他?” “二哥正细心养着四弟,哪里有时间查账?就算有二嫂在,听闻四弟却粘着二哥,他一走就哭,自然是走不开的。”邵逸铭也没想到四皇子受惊恢复后会这么粘人,似乎认定了二皇子是亲人,对二皇子妃就没什么好脸色,一抱就哭。 二皇子妃在府里也就每天问一问乳娘和伺候的嬷嬷丫鬟,不怎么上赶着去见四皇子,免得把人弄哭了,回头皇帝和丽妃问起,还是她的错了。 就是连夜里四皇子都要贴着二皇子才能睡着,二皇子妃都得靠边站,脸色就不好看了。 偏偏进门一个月了,肚子毫无动静,丽妃还特地把人叫去宫里问了问。 得知两人如今没能同房,丽妃的脸色也开始难看了。 二皇子妃总不能一个人生孩子,迟迟没怀上,岂不是要被大皇子捷足先登。 回头大皇子府传来喜事,大皇子妃还真先怀上了,丽妃气得心口疼,把二皇子叫进宫里来,见他怀里还抱着四皇子,她就叹气:“是我想得不周到,倒是误了你。” 二皇子也没想到自家弟弟简直跟蜘蛛一样不贴着自己就哭,叫他头疼不已:“无妨,弟弟这样也是因为喜欢我。” 兄友弟恭,这是皇帝最想看见的了。 果然皇帝听说二皇子进宫了,到丽妃来看见二皇子熟练地抱着四皇子,四皇子舒舒服服地吐着泡泡,偶尔露出无齿一笑,他就摸着胡子满脸欣慰。 之前四皇子养在宫里病怏怏的,果然出宫就开始好起来,瞧着人都胖了一些。 皇帝笑着赏赐了二皇子不少东西,叫大皇子都眼红了。 明明他府上有喜事,怎的赏赐还不如二皇子? 二皇子照顾的就是同父同母的弟弟,不是理所当然的,皇帝怎么还嘉奖上了,在早朝的时候又赞了二皇子两句,仿佛他有多了不起一样。 大皇子气得要命,倒是大皇子妃不情不愿提议道:“既然二皇子有四皇子在皇帝面前得了好印象,把四皇子送走不就好了?” 大皇子皱了下眉头,忽然笑道:“对,你说得不错。” 他难得夸了大皇子妃一句,很快匆忙出去跟幕僚商量。 大皇子妃之前跟大皇子闹僵了,也因为怀孕才被送回来。 好在大皇子也明白这个子嗣的出生会是他的长子和皇帝的长孙,对大皇子妃倒是和颜悦色了许多。 大皇子妃根本不想回来,还是被亲娘劝了又劝。 她都嫁到大皇子府,这辈子是不可能一直呆在娘家的。 这次回来是因为大皇子理亏,如今怀了身孕,皇帝也能宽容许多。 要再继续闹腾被休弃,那么整个李家都要跟着倒霉了。 李夫人觉得这孩子出现的时机刚刚好,要是晚一些,两人闹僵的时间越长,大皇子就越不可能顺顺当当把人接回去。 再就是迟一点,二皇子妃有身孕之后大皇子妃才有,不是长孙,意义就不一样了。 月份太小看不出男女,李夫人却坚信大皇子妃怀的就是男孩,还特地送去一个医女做大皇子妃的贴身丫鬟,生怕被人害了这个皇帝的长孙。 大皇子妃没过多久就明白大皇子的意思,皇帝有个叔叔素来安分,就是子嗣艰难,快六十了才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孩子,谁知道前阵子居然病没了。 六十岁的人在皇帝面前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回去后就病得厉害。 皇帝也是头疼,这个爷爷的老来子性子不错,几十年没闹什么幺蛾子。 可是不管送多少女子去后院,就是生不出孩子来。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居然病没了。 皇帝都替这个叔叔觉得可怜,早朝却有御史提议把四皇子过继。 一来四皇子还小,尤其跟皇叔死去的孩子年纪相当,皇叔看见指不定病就能好起来。 二来孩子从小养才能亲近一些,年长的未免有几分生疏了。 皇帝不怎么舍得把原本就没几个的孩子还过继一个出去,只是钦天监也道四皇子在宫里频频生病险些没了,可能宫外才更适合他。 若是养在皇叔家,到底还是皇家人,在宫外指不定更加安稳。 毕竟总不能一直让四皇子在二皇子府,二皇子是哥哥不是亲爹,又不可能养着四皇子一辈子。 皇帝犹豫片刻还是点头了,只是四皇子送过去就是个大问题。 四皇子一离开二皇子就哭,后来只能用二皇子常穿的衣服给他抱着才能睡着。 有熟悉的气息在,四皇子被哄了几天发现不对又开始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叫皇叔一家子都手足无措。 这是送的孩子来,还是送的祖宗? 没完没了的哭,皇叔好不容易因为过继来一个孩子而高兴爬起来,如今又被折磨得躺下了。 皇帝让夏御医去看了好几回,都没发现四皇子身子骨不对,但是这么哭下去可不行。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9节 最后无法,皇帝去护国寺请主持看看,四皇子是不是被什么吓着了,才会一直贴着二皇子不放。 云影主持特地上门,看了一眼道:“贫僧无能为力,可请谢姑娘过来试试。” 皇帝奇了怪了,这事怎的谢池春就有办法吗? 谢池春被大太监上门接过去的时候都有点懵,邵逸铭陪着她上马车道:“姑娘不必担心,云影主持既然这么说,兴许四弟跟谢姑娘投缘,等会我让其他人出去,姑娘仔细看一眼就好。” 她这才安下心,过去后邵逸铭一提,皇叔一家就配合得先退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又关上门,除了哭个不停的四皇子在榻上,就只有邵逸铭了,谢池春才摘掉眼帘看了一眼。 四皇子双眼满是泪,脸色发白,也不知道哭多久了,实在可怜见的。 他的额头隐隐有些灰白色,谢池春上前伸手轻轻一摸,只觉得掌心冷冰冰的,浑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四皇子额头的灰白色就去掉了一半,他眨眨眼抽抽搭搭,居然渐渐不哭了。 四皇子仰头看着谢池春,可怜的样子叫她忍不住把孩子抱起来摇了摇:“不难受了吗?好好睡一觉吧。” 她轻哼着奇奇怪怪的歌谣,四皇子耷拉着脑袋,眼皮一颤一颤,终于熬不住睡过去了。 邵逸铭在旁边看得神奇,进来才没多久,谢池春居然就哄着四皇子睡过去了? “刚才姑娘怎的抖了一下,可是四弟身上有什么奇怪的?” 谢池春压低声音把刚才看见的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摸着居然是冷的,冻得我这会儿手都没缓过来。” 那股阴冷仿佛从掌心钻进身体去,整条胳膊都冷得不行。 邵逸铭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搓了搓:“如今姑娘好些了吗?” 温暖的大掌裹着谢池春的小手,冰冷渐渐被驱散,她笑着点头:“多谢殿下,这下好多了。” 既然四皇子额头的灰白色是冷的,会不会邵逸铭额头的金光会是暖的? 但是刚才谢池春摸了一下,灰白色就散了一半,邵逸铭额头的金光会不会也被自己弄掉? 她可不敢冒险,把这话吞下没说,低头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四皇子:“他可遭罪了,刚才听着声音都哑了,小脸蛋瘦得都没几两肉。” 邵逸铭沉吟道:“姑娘说四弟额头的灰白色会不会是他被霉运缠身,不舒服才一直啼哭不止?” “谁知道呢,这会儿他少了一半,再摸一下不知道会不会全没了。”谢池春跃跃欲试,却被邵逸铭抓住手不让动。 “姑娘还是别试了,既然如今好一些便是,我可不敢叫姑娘再冒险。” 刚才随手摸了一下,谢池春就一条胳膊冻得抬不起来,谁知道再摸一下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她无意中给四皇子帮忙就算了,这个四弟自然比不上谢池春的安危来得重要。 邵逸铭心里的天秤自然是偏向谢池春的,说什么都不让她再乱碰四皇子。 第58章 差别 门外的皇叔来回踱步,生怕这个好不容易过继来的孩子又要哭没了。 他心急如焚,听着里面的哭声居然没了,顿时满脸愕然。 是孩子哭得太厉害被邵逸铭打晕了,还是终于不哭了? 皇叔恨不得闯进去看看,还是停下脚步。 邵逸铭摆明是不让他们看谢池春究竟怎么办到的,要是看了,指不定下回有什么事就无法让谢池春再上门来了。 谢池春的能耐之前被吹嘘得厉害,后来因为看不见了,谣言渐渐停息。 皇叔一直知道皇帝对皇甫家的不满很久了,难得碰上一个有能耐的,即便只是一点点,都能夸十成十,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加上谢池春后来不能用了,皇叔只以为是皇甫家出手了,又或者这姑娘名不副实。 如今他心里惴惴不安,谢池春难道真的那么厉害? 等邵逸铭打开门,皇叔看到好几天都没能止住哭的四皇子居然乖乖在谢池春怀里睡着了,险些老泪纵横,一叠声让人打开库房,说什么都让谢池春去挑些带回去,才能全了他的感激之情。 谢池春哭笑不得:“不必,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确实没做什么,去库房挑选这种事也太夸张了一些。 邵逸铭却笑着道:“姑娘不去挑选,王爷怕是心里不安。” 皇叔一个劲点头,就是啊,还是这个侄孙最懂他的心。 谢池春无法,去库房随意转了一圈,伸手指了一个不起眼的锦盒:“那就这个吧。” 皇叔瞪大眼:“谢姑娘好眼力,一下就挑出这个来了。” 锦盒被他小心打开,里面是一对白玉的玉佩:“这是先帝在我大婚前赏赐的,可惜夫人没几年就撒手人寰,这东西就一直被放在库房了。” 这白玉是暖玉,毫无一丝瑕疵,又是一对,寓意好又难得一见。 就连皇帝如今的库房里虽然有不少美玉,却没有这样无暇又是一对完全一样的。 谢池春迟疑一下,觉得这对玉佩实在太贵重了不好收下。 她就随意一指,怎的就指了个这么难得的呢? 皇叔见谢池春犹豫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二话不说就把锦盒塞进谢池春怀里:“姑娘只是随意一指就指了这个东西,足见这东西跟姑娘有缘。” 不然库房那么多东西,怎的她看不见就能指得到? 可见玉佩也想跟着谢池春回去,皇叔就成人之美了。 他抱着四皇子美滋滋,孩子软软的,透着奶香,就是整个瘦削了不少。 只是如今睡得安稳,一张小脸看着粉雕玉琢越发可爱,皇叔恨不得能低头亲两口。 谢池春看皇叔笑得满脸跟菊花一样,忽然道:“这几天多带四皇子去晒太阳,就是别冻着了。” 皇叔连连点头:“府里这就建个暖房,人在里面暖和得很,阳光也能透进来,冷风却不会。” 最是适合四皇子了,他一开口自然有人连夜动工,今儿就暂且在书房呆着,那里隔着窗户也能透光。 谢池春捧着玉佩回去,直接递给邵逸铭:“这东西我不好收着,不如送给殿下?” 邵逸铭挑眉:“姑娘该知道这玉佩是一对的,送给我便是定情之物了。” 这话叫谢池春脸颊绯红:“不,不是,整个一对都送殿下。以后殿下要是遇上适合的人,把其中一块送给对方……” 总觉得皇叔送给她的,自己送给邵逸铭。 以后邵逸铭再用这个做定情信物送给另外一个姑娘,谢池春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她犹豫着收回手,锦盒却被邵逸铭接住了:“这玉佩既然姑娘送了,就是我的,难不成姑娘还反悔了?” “不是,那殿下拿着吧。”谢池春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如此难得的物件还是交给邵逸铭为好,她拿着就有些暴殄天物了。 因为谢池春觉得自己以后不可能嫁人的,光是这预知能力,不管在皇帝心里以后能不能继续用,她就不能属于任何一个人。 谢池春要是嫁人后这个能力被谁所用,皇帝是绝不会允许的。 她用不着,却希望邵逸铭以后能遇到一个知心人,而不是皇帝随便指的姑娘家。 没看大皇子和二皇子娶回去后,府里都闹腾得很。 大皇子是明面闹,二皇子是私底下闹,在谢池春看来都麻烦得很。 谁让皇帝乱点鸳鸯谱,权衡再三指的儿媳妇都是给儿子添堵的。 她真担心以后皇帝突然想起邵逸铭来,也给他送个添堵的到后院来。 “姑娘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出神到锦盒还捏在手里,邵逸铭都没能接过去。 谢池春恍惚中呢喃:“想着皇上以后给殿下娶妻,会不会跟两位皇子那样是个添堵的?” 她回过神来赶紧松手,邵逸铭笑道:“放心,姑娘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娶了。就是父皇也会听姑娘的,到时候说是跟我八字不合就行。” 谢池春一愣,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她开口说皇帝指婚的姑娘跟三皇子八字不合,就算未必是真的,皇帝只怕要顾忌一二。 “也不能每次都用这个借口,回头皇上不给殿下指婚了该如何是好?” 皇帝不指婚,邵逸铭更不能随便娶妻,难不成以后要孤独终老了? “不是还有谢姑娘吗?我跟谢姑娘要是各自都无法成亲,不如就这样凑合一起过了,日子跟如今没什么两样,难道姑娘不乐意吗?” 邵逸铭这么一问,谢池春除了摇头还能怎么样? 她哪里有不乐意的,就怕邵逸铭感觉委屈了。 两个大哥都被皇帝指婚,只有他没有,朝臣还不知道怎么看待邵逸铭。 “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们过得好不好就只有自个知道了。”邵逸铭收下锦盒,纸研在门外看得心下有些古怪。 夜里他跟笔墨小声嘀咕:“殿下收下锦盒就跟收下谢姑娘送的定情信物一样,这真的好吗?要是被皇上知道,殿下怕是要被责难。” 皇帝就怕谢池春跟邵逸铭走得太近,时不时都要让大太监过来看看,如今两人真的动情了,定情信物都有了,那还了得? 指不定皇帝立刻就让人接走谢池春,让她跟邵逸铭再也见不着! 笔墨看了纸研一眼叹气:“你这脑瓜子平日那么好使,怎的忽然就转不过弯来了?明明是谢姑娘担心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心里惶恐,又怕弄丢了,就交给殿下暂时保管着。” 纸研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府里都是自己人,一口咬定就是如此,难不成还有别的说法吗?” 笔墨眨眨眼,他们光明正大的,别人就必定是含血喷人。 果然第二天早朝就有御史提起此事,就差没直接说三皇子监守自盗,把单纯的谢池春叼进窝里当做是自己的了! 谢池春还顶着先知之名,如今眼睛好了,暂时看不见预言,不等于以后没有。 皇帝听到后沉着脸,直接让人把邵逸铭叫过来问。 邵逸铭拱手后直接问道:“齐御史倒是厉害,我在府里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仿佛就在旁边看见一样?” 皇帝看向齐御史,后者直接就跪下了:“自然有人看不过眼,这才愿意通风报信,就为了在皇上指出殿下的不当之处。” 邵逸铭都笑了:“那是谁,齐御史不妨让人过来跟我当面对质。” 齐御史自然不愿意:“那人愿意说出事实必然不乐意现身,要谁鼓起勇气说出真相后现身之后没多久就死了,那谁还敢站出来?”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50节 这就差没说邵逸铭知道人是谁,那人就活不了,所以不敢出面。 邵逸铭都气笑了:“父皇,齐御史倒是厉害,既不让人当面对质,又不说是谁,究竟有没这个人实在值得商榷。而且谢姑娘得了皇叔的礼物感觉太贵重,害怕丢了便交给儿臣保管,怎的就变成姑娘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有两块玉佩一起送的定情信物吗?” 谁不知道定情信物是一对的,送也该是其中一个才是。 “而且谁都能随便窥探皇子府,我还不能仔细问了?以后谁随意说我在府里藏了东西,然后栽赃陷害,御史也不把人交出来,我就只能认栽了?” 邵逸铭这问话就有些诛心了,齐御史涨红着脸道:“此人微臣会交给皇上,再做定夺。” 他愿意交人,却绝不会交给邵逸铭了。 邵逸铭倒不介意,拱手道:“那就有劳父皇甄别一番,可别叫人冤枉儿臣了。” 他端的是坦坦荡荡,谢池春确实把那对玉佩给了自己,却送到库房让人好好收着,谁去问都一样,压根就不担心皇帝派人去查会查出什么来。 皇帝摸着胡子,对邵逸铭的话已经信了八分。 这个儿子目光清正,面带愤怒和屈辱,就是没有心虚。 而且邵逸铭的话也对,堂堂皇子再不受宠,是谁都能窥探的吗? 以后要他府里出什么事,是不是就该人尽皆知了? 皇帝面露不悦,到底还是让大太监把齐御史送来的人收下,直接送去大理寺问话。 送的人却是平日给三皇子府的采买送菜的,几天进府一次,根本就不是府里的人,那么他也是听厨房的想下人嘀咕,根本就没直接看见,就敢诬陷堂堂皇子了? 人自然是不可能再出来的,邵逸铭也直接跟皇上告罪,说是没约束好府里的人,叫下人私下嘀咕都被外人听了去,还传到御史耳中。 皇帝却觉得前一天做的,第二天早上齐御史就能准确无误地知道消息,这就值得怀疑了。 是不是齐御史特地派这个人假装送菜,一直探听三皇子府的事? 无意和刻意,这两者的差别可就大了! 第59章 地动 虽然皇帝没有证据,却还是让人私下查了齐御史。 这一查却查出不少事来,比如御史府是两袖清风十分朴素,但是族里却相当富裕。 尤其族田比其他同级官员都要多出一倍来,还不是买下,而是别人的孝敬! 因为平日谁都不会去丈量族田,也就不知道齐御史的家族那些田地一点点增加,如今这范围实在骇人! 齐御史即便说自己并不知情,但是那些族人就拿他的名义收下田地,怎么都逃不开干系。 他只盯着皇子府,怎么就没盯着自己的家族为非作歹了? 皇帝一气之下把齐御史的官职一撸到底,这还不算,齐家三代都不能科考。 既没了官职,就不能拥有族田,全被收走了。 他为了补偿邵逸铭,还顺手把这些田地一股脑都送了过去。 大太监亲自送田契上门,笑着道喜。 邵逸铭也没扭捏直接收下,又给了大太监一个荷包:“多得伴伴美言了。” 没大太监敲边鼓,皇帝哪里会想起他这个三儿子来? 大太监笑纳了,要不是看在谢池春的份上,他也不会替邵逸铭说一句好话。 确实大皇子和二皇子手里不但有商铺还有田地,比起邵逸铭在这个可怜的皇子实在富裕太多了。 皇帝不关心这些事,大太监也就提醒一句罢了。 为了面子好看,皇帝也不能让儿子过得太寒酸。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有亲娘补贴,邵逸铭什么都没,如今过得紧巴巴的,又不跟权臣结交,还没正经差事,连个供奉的富商都没有,实在太惨了。 皇帝想了想,不但把齐御史家的族田一股脑送给邵逸铭,还另外送了两车药材和珍宝,并一条街的铺面,免得邵逸铭养不起谢池春了。 即便内务府可不敢缺了谢池春的,但是她没住在宫里,缺什么一时离得远未必能及时补上。 怎么都得邵逸铭出钱来操持,皇帝倒不如多送点过去。 后来皇帝想着铺面的收益还得一两个月之后,又让大太监送去几箱黄白之物,算得上贴心了。 名义上就是邵逸铭受了委屈,在户部查账又是辛劳。 原本大家以为皇帝让邵逸铭查账就是意思一下,谁知道三皇子动真格,心里正琢磨怎么把人扯下来。 毕竟邵逸铭素来不受宠,这会儿皇帝未必会护着。 谁知道转眼就被打脸了,皇帝不但护着,还比之前更偏爱一些,一口气赏赐了许多东西。 邵逸铭因为查账这事要翻身了,还是皇帝假借赏赐其实是在敲打群臣,是他命三皇子一查到底的? 一时间邵逸铭查账都顺利了许多,群臣们有多配合就有多配合,刺头一个个都消失了,仿佛之前就没出现过一样。 邵逸铭倒是挺乐意的,恨不得把账目赶紧查清楚了就功成身退。 他查出什么也不擅自处置,而是一股脑写折子上交给皇帝,让皇帝来定夺。 究竟是要放过还是要处置,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有还需要继续用的臣子自然轻轻放下,没必要的就拿出来杀鸡儆猴。 放下的还是少,抄家流放居多,还有一些被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三皇子雷厉风行,丝毫没有冤枉谁,却也没放过哪个,朝臣们顿时对他有些忌惮起来。 谢池春只每天看邵逸铭额头的金光没少,反而比之前增加了,倒是特别好奇又松口气。 邵逸铭笑道:“兴许这是功德之光,那些人占用百姓的良田,据为己有,不知道让多少百姓食不果腹,家破人亡,甚至不得不卖儿卖女来活下去。” 把人狠狠发作一番,以后谁敢伸手都得掂量一二,可不就是大功德一件? 可惜有些人已经死了,妻离子散,就算拿回田地也恢复不了以前,只能看以后了。 谢池春握住邵逸铭的手安慰:“殿下为他们讨回公道,已经很了不起的。毕竟那些权贵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他们的苦难也不是殿下一手造成的。” 总不能埋怨邵逸铭的出现太迟,没有发现得更早一点,叫这些百姓不至于那么苦。 又无法提前预知得到,这样的想法就对邵逸铭太不公平也过分苛责了一些。 可惜邵逸铭有时候也会这么想,要是他早些时候开始查账,或者早早发现粮库的不对,兴许能顺藤摸瓜知道户部的事。 谢池春摇头苦笑:“就连我都未必能看见所有事,殿下这样对自己未免太严苛了一些。” 没谁能制止还没发生的事,又或者能知晓天下事。 就连皇帝都办不到,更何况是邵逸铭? 邵逸铭轻轻点头,回握住谢池春的手,却见她忽然站起身道:“殿下,我们快出去。” 她一叠声叫丫鬟们一并出来,又让府里的下人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到前院的空地来集合。 还以为谢池春突然有话要说,邵逸铭让笔墨带着侍卫去通知,一刻钟就让所有下人站在前院了。 “谢姑娘是要说什么,人都到齐了。” 谢池春比邵逸铭还迷茫:“我?我没什么要说的……” 她只是觉得该这样做,但是为什么自己却不清楚。 邵逸铭一怔,还要开口,却忽然感觉地面在晃动,立刻一把将谢池春抱在怀里:“都别动,好好站着!” 地面晃动得越发厉害,下人们东倒西歪的,有的吓得尖叫要跑开,被邵逸铭喝止和侍卫拦着,摔在地上好不狼狈却不敢动了。 “嗡”一声,一道巨大的裂缝从侧门沿着围墙裂开,眨眼间就蔓延到另一边的围墙。 另外一道裂缝则是从另一边的围墙开始,几乎包围着前院的宅子轰隆一声下陷。 谢池春被邵逸铭用力抱在怀里护着,感觉到胳膊绷得紧紧的,足见他的紧张。 她被晃得头晕,没邵逸铭搂着根本就站不住。 好在晃动没多久就停下了,邵逸铭不敢乱动,吩咐侍卫们查看下人们的安危,又点了下人数。 所有人都在,正好在两条裂缝中间,于是他们都安然无恙。 下人们原本还奇怪怎么谢池春突然把他们叫过来,如今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敬畏。 恐怕谢池春预知到地龙翻身,这才马上把人叫过来。 笔墨看着两条宽大的裂缝吞噬了好几个院子,下人房更是下陷到地下足足四五人高,若是摔下去恐怕要粉身碎骨。 他一时有些后怕,要不是谢池春把人都叫到前院来,恐怕府里的下人和侍卫都要死伤惨重。 在剧烈晃动下,就连身手极好的笔墨都站不稳,更别提是其他侍卫和毫无武艺在身的下人们了。 纸研脸色发白,被笔墨扶着才站起来,低头看着几人宽的裂缝呢喃:“乖乖,谢姑娘就算看不见也逆天了吧……” 看不见也能察觉不对劲的地方,谢池春比以前似乎更厉害了? 笔墨也心有余悸:“是更厉害了,不知道府外其他地方如何。” 京城突然地动,权贵们吓得不行,皇帝在宫里也受到惊吓。 幸好宫殿足够稳固,大部分还好,只掉了些瓦片,有一道裂缝却把边缘的冷宫直接吞噬了。 下陷了足足十米,里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活着。 大太监去看了一眼就心惊胆战回来禀报,皇帝派人去宫外查探受损程度,坐在二太监搬来的椅子上轻轻叹气。 这下子群臣有了借口,说邵逸铭查账本杀了那么多人,有失天和,京城才百年来第一次地动了。 皇帝甚至要写罪己诏,因为他杀戮太过导致天罚,不然宫外那么多因为地龙而死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大太监很快带消息回来:“大皇子府只有库房塌了,里面的东西毁了大半。大皇子妃受了点惊吓,夏御医已经前去把脉,动了点胎气,孩子尚好。二皇子府的围墙崩塌,压死了几个下人。三皇子府几乎毁了,只余下主院还在。” 他一口气说完,皇帝不由挑眉。 大皇子府和二皇子府都没什么大碍,偏偏邵逸铭这里却几乎都毁了,群臣更有借口说是三皇子查账的错了。 却听大太监继续道:“只是谢姑娘察觉有些不对,把下人们都叫到前院的空地上,地龙这才开始翻身,所以除了皇子府几乎毁了,却没有任何死伤。” 甚至就有几个人摔倒的擦伤,实在无关要紧了。 “好,不愧是谢姑娘。”皇帝倒是欢喜,谢池春显然是真材实料,地龙还没开始居然察觉出来。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51节 她看不见,预知能力反倒比之前要强了吗? “谢姑娘没事吧?她这是察觉出什么来了?” 大太监连忙答道:“底下人匆忙,只知道谢姑娘和三殿下平安无事。” 得知谢池春被邵逸铭牢牢护在怀里,皇帝这才摸着胡子满意地点头,宣了两人进宫。 比起宫里乱糟糟的,邵逸铭身上干干净净,谢池春也是,两人脸上没一点惊慌和害怕的样子,进来齐齐行礼。 皇帝叫起后仔细看了谢池春一眼:“姑娘没事吧?之前是察觉出什么了?” 谢池春知道皇帝必定会这么问,在来之前的路上邵逸铭就跟她提起过,若说什么都不知道,皇帝必定不满意。 要被外人知道,谢池春提前察觉地龙翻身却没对外告知,让府外死了人,那可真是捅了马蜂窝,说什么都是错了! 谢池春斟酌道:“地龙翻身,历年来都是大地震怒。” 这话叫皇帝不高兴了,大地震怒,怒的是什么,他这个皇帝做得不够好吗? 第60章 流言 然而下一句,却听谢池春道:“想必是之前三殿下查出那么多亏空,那些人胆大妄为私吞田地,毁了不少百姓的家园不说,还让百姓妻离子散,甚至食不果腹而饿死,惹来大地震怒。” “本该是太平盛世,就不该有饿死之惨事发生,不是天灾却是人祸,大地自然要发怒了。” 皇帝摸着胡子轻轻点头:“谢姑娘说得不错,如今是盛世之年,确实不该有饿死人之事发生。” 而且最近两年除了雪灾之外并没有干旱,百姓不是种不出吃的来,也不是苛捐杂税太多,而是被侵占田地,没了嚼用的出处才流离失所,吃不饱穿不暖,自然是那些朝廷蛀虫的罪过,跟他这个皇帝毫无关系。 谢池春点到即止,见皇帝若有所思便低下头。 皇帝笑道:“姑娘没事就好,三皇子府暂时住不了人,索性地方小了点,朕原本打算另外让人扩建,如今顺道把隔壁府圈进来,老三先带谢姑娘去行宫住着。” 谢池春连忙谢恩,这才施施然出宫了,跟着的是一行马车的赏赐,浩浩荡荡去往行宫。 邵逸铭在马车上笑道:“托谢姑娘的福,我也能住一住爷爷最爱的行宫了。” 除了皇帝偶尔带上大皇子或者二皇子去过行宫,他确实从来没到过这个地方,只听说而已。 谢池春听得心疼不已:“三皇子府重建起码要小半年的时间,殿下在行宫住上这么久怕是会腻了。” 言下之意,皇帝带着大皇子和二皇子最多是住几个月,邵逸铭如今能住上半年,比两个兄长要强多了。 邵逸铭笑笑,又想到谢池春之前预知的事握住她的手问:“姑娘可有不舒服的地方?会不会累了?” “还好,确实是有些累了。”她一路强撑着瞌睡,生怕进宫面圣的时候被皇帝瞧出什么来,因为紧张更是打醒十二分精神,这会儿松懈下来,眼皮便沉甸甸的。 邵逸铭扶着谢池春躺下,在她后脑勺垫了个软枕:“还有小半个时辰,姑娘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她轻轻点头,沾着枕头很快就睡过去了。 邵逸铭敲了敲马车壁,马车便渐渐慢了下来,不见多少颠簸,叫谢池春睡得更沉了。 只是还没多久,前头便有人大声喧哗,似是被阻拦远了些,却依旧吵闹。 谢池春微微蹙眉却没醒来,邵逸铭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见人又沉沉睡过去才掀起窗帘的一角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笔墨骑马凑近,也压低声音回禀:“宫里有消息传开,谢姑娘预言地龙叫三皇子府无一人伤亡的事走漏出去,有权贵家里的亲人被压死,便想来拦着车队,找谢姑娘理论。” 邵逸铭皱眉道:“父皇让御林军护送,他们也不拦着?” “拦是拦远了,却都是权贵,御林军们也不敢动手。”笔墨也头疼,这些人打不得赶不走,还能如何? “我们才出宫没多久,这些人就能得到消息,窥探宫中消息这一条是逃不掉了,派人去宫里告诉父皇。让御林军把人拦远一点,可别吵醒谢姑娘了。”邵逸铭根本不想理会这些人,只想远远打发了,秋后算账就让皇帝亲自来便好。 御林军得令把人远远拦着,让马车顺利通过。 可惜还是有人不死心,对着马车大喊大叫:“谢姑娘见死不救,叫什么先知!难道三皇子府的是人命,其他就不是人命了吗?” 邵逸铭想捂住谢池春的耳朵,却还是迟了,她到底被吵醒了。 她恍恍惚惚坐起身,似乎没彻底醒来,眼睛半开,眸里一片迷蒙。 “姑娘很不必理会他们,让马车走快一点。” 邵逸铭催促车夫,却被谢池春拦下了。 她恍惚中叹气道:“这人的声音透着死气,本不该今儿出来的,是被谁怂恿了吧?” 谢池春半梦半醒中说完,头一歪倚在邵逸铭的肩头又睡了过去。 邵逸铭搂着人有些愕然,半晌见她又沉沉睡去,索性找来笔墨,把刚才的话对喊叫的人重复一遍。 “不必避着人,直接了当告诉他。” 笔墨领命而去,大声把谢池春对那人的预言说了:“这是谢姑娘的仁慈,她的预言可不是谁都能得的。” 那人面色发白,压根就不想得到这样的预言! 他怀疑谢池春是不是报复自己,这才会说出这种吓唬人的话。 但是笔墨看向自己的目光满是怜悯,他又隐隐有些心虚,顿时踉跄着往府里跑。 眼见领头的人被吓跑了,其他人面面相觑,很快也就散开了,谁都不当这个出头鸟。 皇帝很快得到消息,气得拍案而起:“这个蠢货!” 开口那人是出了五服的皇家子弟,爷爷承爵,如今历经三代,他是那家的么子,从小被宠爱得很,素来喜欢口出狂言,又没脑子,就被人推出来当出头鸟了。 皇帝恨不得把人叫进宫里骂一顿,却先要收拾宫里的耳目。 宫里什么消息才多久就传出去了,说没谁的钉子是绝不可能。 皇帝可容不下有人探听宫里的消息,连夜把知晓消息的人都抓起来仔细查问,终于找出递消息的人。 他第二天一早还没来得及休息,准备上朝前大太监迟疑着来禀报:“那人回去吓得闭门不见客,又借酒消愁,酒醉后跑去湖边吹夜风,失足掉进湖里淹死了。” 皇帝大吃一惊,愕然站起:“真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太监刚得到消息,也是惊得不轻:“府里刚递消息过来,尸身从湖里捞上来没多久。” 即便知道谢池春能预言,皇帝这会儿也有些吓住了:“老三不是说谢姑娘半梦半醒做的预言,兴许她自己都没清醒就开口,怎的就这般准了?” 不是说她看不见预言,怎的如今看不见反倒更厉害了吗? 前有察觉出地龙,后有预言这人死期不远。 不过谢池春可能一连预言太多,听闻如今还沉沉睡着没清醒过来。 皇帝沉吟道:“多派两队御林军过去守着行宫,别让任何人去打扰谢姑娘。还有,除了老三之外,别随便让谢姑娘见人。” 见一次就可能预言一次,谁知道谢池春是不是预言一次就少一次? 她的预言用在无关紧要的事上,那就实在太浪费了。 偏偏谢池春是恍惚间就能做出预言,还是别让任何人靠近她为好。 听闻老三在她身边,谢池春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如今亦然。 幸好如此,不然谢池春就得关在无人的地方,虽然见不着人,她却很可能会给逼疯。 人还没用就弄疯了,皇帝自然不愿意,却也是无可奈何,多亏还有一个邵逸铭在,谢池春对他又颇为依赖和信任,还不会消耗她的能力。 若是两人合不来,也是麻烦。 大太监小心翼翼禀报:“皇上,许多大臣听说谢姑娘的事在宫外求见。” 皇帝冷哼:“他们见朕不外乎是质疑谢姑娘察觉了却没提前告知,甚至险些叫朕遇险了,倒是告状来的。” 只是时间那么短,谢池春也没提前多少知道,一刻钟的功夫哪里能跑到宫里来提醒? 就算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说出来就有人相信了吗? 不外乎是当作笑话来听,出事了倒一股脑怪罪到谢池春身上,觉得她不作为。 避开求见的群臣,却避不开早朝。 御史们先是道有失人和才导致地龙,被皇帝直接训斥一顿:明明是那些朝廷蛀虫的错,怎么怪到老子头上来了? 杀人有错,杀蛀虫怎么有错? 皇帝反倒觉得太宽容了,才让那些蛀虫肆无忌惮,叫地龙都看不过眼才翻身的! 御史们被训斥得退下一批,又有人上前提起谢池春没尽早提醒地龙翻身之事,害死了不少人。 蛀虫们该死,那些无辜被地龙翻身压死或是摔死的人倒是无辜了吧? 这次皇帝更直接了:“诸位该知道,谢姑娘可不是神女。神女都没发话,哪里轮得到她?她要提前几天知道,告诉各位,你们会离开家跑到别处躲着吗?” 必然不会,还会觉得谢池春在开玩笑。 她既没拿朝廷俸禄,又没欠谁的人情,更没有提前几天知道此事,如何提前告知? “你们倒是一个个挺看得起她的,怎么没一个指责皇甫家谁都没出来告知?神女在做什么,皇甫家主在做什么?怎的不怀疑他们因为被朕训斥了,所以不愿意告知?” 得知预言刻意不说,那就是故意为之,谋害性命了! 第二批御史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好也退下的。 有偏向皇甫家的大臣帮着辩解道:“兴许皇甫家也没能提前得知预言,便没告知皇上。” 皇帝冷笑,这都两天了,皇甫家一直安安静静的,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背后推波助澜指责谢池春? 他怎么看都是后者,这么好的机会皇甫家绝不会轻易放过。 之前皇甫家说要接谢池春回去,摆明是要利用她。 若是谢池春因为这次的事被千夫所指,皇甫家也就不会再提接她回去的事了。 显然皇甫家族也不是一条心的,有人希望谢池春回去,也有人并不希望如此。 尤其皇甫霞,若是谢池春回去,取代的就是神女的地位,她自然是不乐意的。 京城百姓起初得知谢池春预言地龙翻身还跟着闹腾,觉得她没提早预知,让不少无辜的人因此死了。 后来被坊间议论提醒,才惊觉谢池春就算了,神女也没出来提醒啊? 是神女也没预言出来,还是预言了却不愿意说了? 有说皇帝之前跟皇甫家闹得不太愉快,神女感觉被冒犯了所以没开口。 很快就被不少人堵了回去:皇帝公事公办,神女不高兴就能无视那些无辜而死的性命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52节 第61章 绣娘 皇甫辉焦头烂额应付了来质问的几个长老,回去阴沉着一张脸跟皇甫霞说:“你告诉我,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皇甫霞皱眉道:“爹爹,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事。” 她做的事多了去,谁知道问的是哪个? 皇甫辉顿时头疼,感觉自己太纵容这个女儿,叫她变得无法无天了:“当初要接谢池春回来只是应付长老的权宜之计,人进府来了,不就只能听我们的话,还能帮你?” “我可不用那死丫头帮忙,谁知道她愿不愿意开口,指不定说个假的,把皇甫家推向深渊。”皇甫霞抬头看向皇甫辉,正色道:“爹爹,让人散布谣言说谢池春提早预知地龙翻身没对外说,的确是我做的。她确实是这样,不是吗?” 要不是提前得知,三皇子府的人怎么会全部毫发无损? 还以为那些家里有死人的会把矛头指向谢池春,皇帝为了推卸责任也会推到她身上,谁想到最后谢池春却平安无事,反倒把皮球推到皇甫家这里来? 皇甫辉揉着额头道;“此事闹大了,长老们大为不满。你做下的事首尾可打扫干净了,别给人送去把柄。” “我办事,爹爹放心,用的都是心腹,绝不会泄露出去。谁也找不到源头,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皇甫霞做之前当然仔细斟酌过,别最后没把谢池春扯下来,反倒把自己赔进去了。 “你太鲁莽了,以后做事得先让人告诉我,再做决定,不要自作主张。”皇甫辉满脸不悦,却拿这个女儿没办法,最后只能佛袖而去。 皇甫霞比他还不高兴,跟皇甫夫人抱怨道:“看爹爹巴不得把那死丫头接回来,口口声声说要让她帮我,分明是自己舍不得那个女儿!” 皇甫夫人揉着她的脑袋叹道:“她的能力确实能帮你,要是有办法把她的预言能力放在你的身上,那就好了。” 皇甫霞何尝不乐意,忽然眼睛一亮:“蔡长老上回来见娘亲,不是提过家族中有一秘术……” 皇甫夫人打断她:“这人心术不正,你可别相信了她的话。” 皇甫霞表面应下,心里还是琢磨着去见蔡长老一面。 不管蔡长老有什么心思,肯定不敢对她下手,秘术要是能成功,把谢池春的能力转嫁到自己身上,那么她就是真正的神女了。 皇甫霞咬着下唇,除了皇甫辉之外,就连皇甫夫人也只以为她的能力不强,其实她根本没丁点的预知能力。 所有的预知除了糊弄人之外,全都是皇甫辉的人手四处搜罗消息送回来给她做的预言。 所以皇甫霞每次预知才需要仪式繁复,拖延着给人手时间去搜集消息,做出正确的判断。 她早就厌烦在外假装神女,享受敬畏和崇拜的目光,回到府里却被皇甫辉教训和约束,再三提醒自己不过是个假货,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发现。 所以皇甫霞表面上答应皇甫辉愿意接谢池春回来,心里却始终害怕。 谢池春回来后,皇甫辉看到真正的预知能力,会不会就开始嫌弃她想放弃自己这个女儿了? 有个更好用的棋子,又同样是亲生女儿,何必非要两个一起用? 皇甫霞回去院子后交代贴身丫鬟帮忙遮掩,一个人穿着斗篷偷偷去见蔡长老。 蔡长老听闻已经五十了,容貌却只有三十左右,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双手也白白净净的,容貌保养得当,很是能糊弄人。 她坐在榻前,脚边放着两个火盆,小桌上是两个茶杯,似乎早就等着皇甫霞过来了。 皇甫霞在对面坐下,碰都没碰桌上的茶水:“我来了,蔡长老之前的话可还算数?” “这是自然,能为神女办事是我的荣幸。神女该是厌倦了被家主百般约束,又有那些下属时不时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他们心知神女究竟是什么,得到的消息又是从哪里来,还离不开他们。” 皇甫霞捏紧拳头,那些搜集消息的下属确实渐渐心大了,明白没有他们,神女就是个空壳子罢了。 她每次跟这些人碰头,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目光里带着鄙夷和不屑,却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忿:“闲话少说,蔡长老想要什么?” “神女是个痛快人,我要的不多,等神女成功后,只盼着能在你身边有个位子,继续辅助你成为皇甫家第一人。” 蔡长老这话叫皇甫霞很满意:“放心,事成之后我绝不会忘记蔡长老的功劳,就是这秘术如何,会不会对我有害?” 她倒没被奉承得什么都忘了,蔡长老笑道:“神女可以安心,这不过是换转大法,把谢姑娘的预言能力转换到神女身上,就是需要把谢姑娘叫过来才行。” 皇甫霞沉吟片刻,明白把谢池春从邵逸铭身边弄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恐怕还需要皇甫辉的帮忙。 但是皇甫辉知道后,真的会愿意吗? 她没把话说得太满,离开蔡长老的地方后犹豫一会,还是没去找皇甫辉,要是他知道后阻拦自己怎么办? 要是皇甫辉心疼谢池春,不愿意的话怎么办? 皇甫霞到底还是笼络了一两个心腹,叫过来商议片刻后,把目光放在新年祈福上。 她以神女的身份上折子给皇帝,希望这次祈福仪式能让谢池春一起参与。 皇帝看后十分吃惊:“神女居然退让一步,皇甫家这是心虚了吧?” 皇甫家始终没出来解释半句,仿佛就没听见外面的闲话一样,似是清者自清,懒得去解释。 久而久之,有继续质疑皇甫家的,也有为皇甫家辩护的,分成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 皇甫家经营百年,支持的人自然比质疑的还要多,他们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皇帝考虑片刻,索性把这个问题踢给谢池春自个来决定。 邵逸铭不大赞同:“谁知道皇甫家又想什么主意,怎么非要谢姑娘掺和进来?” 每年的祈福仪式都是神女做的,这次皇甫霞竟然愿意出让一半的位置,怎么看都是居心叵测! 谢池春盯着信笺发了一会呆才道:“我想去,总觉得应该去的。” 她似乎没感觉出什么坏事来,去参加倒没什么,还能叫皇甫家没脸,何乐而不为? 估计皇甫霞也不乐意,被皇甫家摁着头才答应上折子,猜测谢池春会拒绝,她就不! 邵逸铭哭笑不得:“谢姑娘可别冲动,谁知道皇甫家在背后谋划什么,要对姑娘不利该如何?” “不是有殿下吗?有殿下护着,总不会有事的,而且我没感觉不对劲。”谢池春之前试过几次光凭感觉就避开危险,这次对自己的直觉依旧很有信心。 既然没察觉什么不对,她去就是了,估计也不会有危险。 邵逸铭忧心忡忡,可没谢池春那么乐观。 毕竟百年来皇甫家把持着所有的祈福仪式,别说多个人,就是别家想掺和都难。 不过谢池春到底还是有皇甫家的血脉,估计他们这是打算让谢池春掺和进来,一点点明白回到皇甫家的好。 无论如何,邵逸铭还是派人去打探一番,却得知皇甫家正小心翼翼准备祈福仪式,想要在百姓的心里抹掉之前的不妥,重新回到高洁如仙人般的地位,比以前每一次都要更用心。 笔墨怎么打探都没查出什么不对来,大太监也得了皇帝的命令私下查看,也是没有不妥之处。 皇帝也跟邵逸铭那般感觉皇甫家不对劲,不认为他们有那么好心。 但是皇甫家却比以前都要用心,仿佛想要重新挽回声誉。 谢池春这边需要准备得不多,只需要量体裁衣,祈福仪式需要特地的服装。 衣裙上每一处都有合适的祈福符纹,一般的绣娘可做不来,只有皇甫家养着专门的绣娘,一代接一代继承才能知晓。 得知谢池春要去皇甫家,那些绣娘是绝不能踏出府外一步,邵逸铭就满脸不痛快:“凭什么让姑娘过去,怎么不是他们派人上门来?” 区区绣娘罢了,即便是皇甫家的绣娘,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吗? 谢池春微微沉下脸:“绣娘不是不想来,而是不能来。” 她隐约猜出绣娘们估计不是不想出门,而是根本不能出门。 看皇甫家的做派,估计这种事不好对外宣扬,这才不能让绣娘们出门。 邵逸铭皱眉:“姑娘单独进皇甫家,我可不放心。” “我在众目睽睽下进皇甫家,要是出什么事,他们浑身是嘴都要说不清楚了。”谢池春摆摆手,皇甫辉不蠢,绝不会做这种给人递把柄的傻事。 皇甫家非要她一个人进门,恐怕也是担心被人知道绣娘的秘密。 “那我就在门外等着姑娘,姑娘什么时候出来,我再什么时候离开。”邵逸铭的马车大咧咧就停在皇甫家门口,作为威吓,还带着一队御林军,一群人就站在大门口不动。 反正谢池春怎么进去,就得怎么出来,掉一根头发,皇甫家都别想好过! 有邵逸铭坐镇,给谢池春领路的婆子双腿都有点发软。 刚才被三皇子轻飘飘一瞥,杀气腾腾的目光叫婆子险些当场晕厥:“谢姑娘,这、这边走。” 谢池春看得好笑,知道邵逸铭心里不满,又担忧自己,这才看谁都不高兴,目光里带着浓重的煞气。 好在婆子没晕,不然就没谁愿意领路了。 只是他们越走越偏,谢池春慢慢停下脚步:“我们这是去哪里?” “前面才是绣娘住的地方,离主院有些远,平日有小厮在中间跑腿。”婆子撩起帘子,露出里面的几个绣娘来。 院子不小,窗户却不算多,里头还点着蜡烛,灯火通明,白天黑夜估计都犹如白昼,叫绣娘们都分不清时辰。 绣娘们看见陌生人有些害怕,还是婆子安抚两句后,才让谢池春在门口帮忙量身。 谢池春凑近了才发现绣娘们一个个坐在有轮子的椅子上,要动的时候推着轮子,显然一个个双腿都不能动。 这便是绣娘们不能出府的缘故吧? 皇甫家为了保守秘密,居然把绣娘的腿都打断,如此残酷无情吗? 第62章 嗜睡 婆子一眼就看出谢池春沉下脸色,只怕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这些丫头都是从小不良于行,无法自己行走,只能躺在家里,有些甚至被家人丢弃在乱葬岗。家主见着可怜,索性这些丫头双手还能动,便带回来做绣娘。” 皇甫家再是不想有人知道这些符纹的秘密,也没真打断人腿那么心黑的。 而且真这样,打断腿的人还未必能活着,何必呢? 谢池春这才松口气,好歹皇甫家没那么丧心病狂,甚至有几分慈悲为怀。 当然这个慈悲的不是皇甫辉,而是百年前的皇甫家家主。 那会儿他只是经过的时候偶然得知有这样的姑娘家,还好几个,就索性都接到府里来。 起码吃穿不愁,只要努力学针线就能留下,那些姑娘一个赛一个努力。 实在绣工学不好的,也能学着画花样,给别家主子的衣服添些有趣的花纹。 这是积福的好事,府里的女眷们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多几双筷子的事,小姑娘们吃得又不多,对外还有慈悲为怀的好名声,姑娘们倒是能好好在府里过着。 谢池春却见这些姑娘们年纪最大也就三十出头,再大便没了,婆子又解释道:“姑娘们从小做针线,眼睛要熬得不行,三十岁过了便不能再继续做,不然眼睛要瞎掉的。就都送去庄子上帮忙做些轻省的活计,不至于没了去处。” 这安排倒是不错,谢池春难得对皇甫家的印象好了那么一点点。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53节 当然只有一点点,毕竟这些好事都是祖辈延续下来的,并非如今皇甫辉这个家主做的决定,怎么都算不到他头上去了。 量身好了,婆子又捧着花样给谢池春细细说了衣服上的纹路代表什么意思,这才送她去隔壁一个空置的花厅安坐:“绣娘们是做惯了的,还请姑娘等上小半个时辰,大致的衣裳就能送来,再细修一番,姑娘便能回去了。” 只等一会儿不用跑两趟,谢池春自然愿意的,皇甫家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谁乐意一再过来? 她刚坐下,就有丫鬟送来热茶和点心,自己只看了一眼并没有碰。 屋内没有熏香,却有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婆子说是窗外种下了一片梅园,隐约随风又花香送来。 谢池春闻着花香有些困了,婆子还轻手轻脚递上毯子盖在她的腿上,很快就退了下去。 屋内没人,谢池春感觉自己瞌睡了一会,似乎还睡着了片刻,转眼就醒了,人还坐在椅子上压根就没动,桌上的热茶还冒着热气,该是没睡着多久。 过了一会儿,婆子亲手捧着新衣裙过来伺候谢池春穿上,只腰上宽了两指,稍微修小一点,她便被送到大门,从头到尾就没跟皇甫家的人碰面,这是谢池春想要的。 邵逸铭扶着她上车,握着谢池春的手仔细打量,忽然道:“怎么姑娘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可是屋里熏香了?” “没有,窗外有一片梅园,该是沾了花香。”谢池春低头闻了闻,除了花香并没闻出什么。 邵逸铭依旧不大放心,细细问了一圈,听说谢池春在屋内睡着片刻,眉头皱得更紧了,回去就请小夏御医过来把脉。 “姑娘似是有些劳累,多歇息才是。” 小夏御医没把出什么不妥来,谢池春只觉得邵逸铭是关心则乱,笑着安抚道:“我感觉还好,可能昨夜没睡安稳的缘故,这会儿还有些瞌睡。” 邵逸铭便送谢池春回去,她沾着枕头就睡过去了,丫鬟守在榻前小半天,他频频看了两眼,没瞧出什么不对,等谢池春醒来见她精神奕奕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另一边等谢池春一走,后边藏着的皇甫霞才走了出来:“蔡长老,这就行了?” 刚才谢池春睡着分明是些许秘药夹杂花香,分量很轻,叫她没察觉出来就睡着了。 热茶是换过的,其实谢池春睡着的时间比她预料中要多一些。 蔡长老蹑手蹑脚上前,用银针小心翼翼从谢池春的后肩挤了两滴鲜血,一滴沾在皇甫霞的额头,一滴则是守在瓷瓶里,说是回去备用。 “还得再做一副药,神女耐心等着便是了。” 皇甫霞眼看就要成功,哪里能坐得住,就要跟着蔡长老回去等着秘药做好第一时间服下。 蔡长老脾气也好,让皇甫霞跟着,亲眼看着自己用瓷瓶里的那滴血做了一味药丸,接过来就吞下了:“得多久才见效?” 见皇甫霞如此心急,蔡长老答道:“需得循序渐进,转嫁的能力才能慢慢显现。” 并不是一下子就能得到,皇甫霞有些不高兴,却到底不敢埋怨,只道:“刚才要是多弄几滴血,做多几个药丸服下,是不是就快一些了?” 虽然没埋怨的语气,却有些指手画脚的意思,蔡长老嘴边的笑容就淡了:“这可是心头血,弄得多了,谢姑娘自个必然会发现。” 她们偷偷摸摸弄鲜血,怎么能让人知道? 皇甫霞这才偃旗息鼓回去了,蔡长老身边侍奉的心腹婆子忍不住嘀咕一句:“主子,瞧神女这意思,连一声谢都没。” 枉费自家主子那么好心,操劳了一番。 蔡长老却笑了,反手从袖中拿出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瓶:“放心,我从不为别人做嫁衣。” 好处自然是她的,皇甫霞不过是一块垫脚石罢了。 婆子看得一惊,眼珠一转就明白蔡长老的意思,连连夸赞:“主子英明,奴婢原还担心主子吃亏,果真是奴婢想多了,世间事哪里能叫主子看不透的?” 这话叫蔡长老微微一笑,打发婆子出去后就亲自做了一颗药丸,仔细看着黑中透着红光的药丸,她双眼一亮才仰头服下。 真正的药丸在她手里,以后皇甫家要什么神女,有自己这个蔡长老就足够了。 把希望寄托在小辈身上,倒不如落在自己手里更好。 药丸一落肚便火辣辣的疼,蔡长老脸色一白,渐渐感觉那股疼痛开始减轻,接而变得暖融融的,蔓延到全身,舒服得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她定了定神,感觉浑身都轻盈了许多,这才是真正的先知之力吗? 皇甫家原本的先知都是男子,不知道为何皇甫辉这一代前后生下两个女儿,却没有儿子。 皇甫辉这个男子的能力在弱冠之年就消失了,偏偏前头扔掉的女儿竟然继承了先知之力,后头留下的这个什么都没有。 神女及笄的时候,有皇甫辉帮忙遮掩,皇甫霞是有惊无险,却被蔡长老隐约察觉出端倪,往后几年留心盯着便发现此事,只觉得皇甫家这是得了报应。 百年来皇甫家的男子为尊,女子却都犹如蝼蚁一样,随意发散出去当个姻亲的桥梁,什么坏的臭的,只要有钱有地位都得嫁过去,祸害了不知道多少好姑娘。 蔡长老自己也是被送出去,不给名分足足二十年伺候一个年迈的老侯爷,哄得他高兴,最后得了不少好处带回皇甫家来,才得了个没实权的长老位置,几个长老里面,她的地位是最低的,谁都能看不起。 如今皇甫家得了报应,男子失去先知能力,不就叫皇甫家的女子终于能扬眉吐气? 也是多得皇甫辉疼爱皇甫霞这个女儿,得知她没有能力还是拼命隐瞒起来,就连皇甫夫人都不知情,其他长老一样被皇甫辉蒙在鼓里! 转嫁能力此事虽然看着跟天上掉下并一样,却依旧有得就有失,得付出代价。 蔡长老自然不想要代价,就用两滴血,其中一滴转嫁了所有的代价落在皇甫霞身上,好处自然都是她的了。 以后皇甫霞想要发作的时候,蔡长老的地位俨然变得不一样了,就是皇甫辉都奈何不了她! 蔡长老越想越是高兴,叫来婆子热了一壶酒,高高兴兴品了起来。 谢池春从皇甫家回来后一直嗜睡,一天几乎没两个时辰清醒的时候。 邵逸铭越发担心,又叫来小夏御医把脉却依旧没看出什么不妥来。 又去宫里把夏御医请过来后,他只道谢池春是累着了,才会多睡一会儿。 但是这个一会儿,会不会太久了一点? 邵逸铭一直守在榻前,生怕错过谢池春清醒的时候。 谢池春每次迷迷糊糊睁开眼都能看见邵逸铭,他的脸色比之前要憔悴一些,叫她不由心疼:“殿下不必守着我,还是去休息才好。” 邵逸铭握住她的手道:“反正我没什么事要忙的,守着姑娘才能放心。姑娘今儿感觉如何,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谢池春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梦,梦境几乎没有停歇,每次睡过去后就会一直做同一个梦。 有一只手伸过来想拿走她身上的东西,都被自己避开了。 避开来避开去,就叫谢池春虽然清醒了,仍旧累得手脚都抬不起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 “自从去皇甫家回来,姑娘就这样了,莫不是他们又动什么手脚了?”邵逸铭想派人去皇甫家查探,却没那么容易,只能求助于皇帝。 只是无凭无据就指认皇甫家有问题,邵逸铭琢磨着是不是该编排一个合适的借口。 谁知道谢池春这次居然点头了:“他们是做了手脚,可惜我没看出究竟是什么。殿下不必去找皇上,只管告诉皇甫家主就是了,他想必这会儿也急了。” 邵逸铭还想细问,眼看谢池春眼皮一沉又要睡过去,连忙把手边的肉粥喂了一半过去。 看她半梦半醒中吃下,很快再也不动了,邵逸铭才松口气。 要不是趁着谢池春醒来喂进去,等睡着了喂不进,她一直睡可是要饿肚子的。 一直饿着,她的身子骨就会渐渐虚弱,邵逸铭懊恼自己看见谢池春醒来就十分精细,一时多问了,该是先把粥喂过去才是。 第63章 上位 邵逸铭不想看见皇甫辉的样子,打发笔墨去传了话。 笔墨回来却道:“神女病了,浑身高烧不已,都说胡话了,皇甫家主守了几天几夜,脸色憔悴不已。” 皇甫家还请了夏御医过去,后者来给谢池春把脉的时候小声告诉邵逸铭:“神女浑身滚烫,可是之前既没冷着,身边更是无一人如此,脉象也没不妥之处。” 就跟谢池春一样,莫名其妙就病了。 邵逸铭眯起眼,越发觉得皇甫家做了手脚,恐怕连皇甫辉都不知情。 不然按照皇甫辉疼爱皇甫霞的样子,哪里舍得她烧成这样? 三天三夜高热都没退下来,再烧下去,即便救回来,皇甫霞都要变成傻子了。 夏御医束手无策,只能让人不停用帕子泡冷水给皇甫霞敷在额头。 可是一会儿就热了,几个丫鬟马不停蹄换,冷水也是提了一桶又一桶,皇甫霞却迟迟没能退烧。 这事把皇帝都惊动了,叫去几个老御医给皇甫霞诊脉,依旧没能瞧出什么来。 有邵逸铭传话,皇甫辉也察觉不对劲了,叫来伺候皇甫霞的贴身丫鬟。 丫鬟憋不住告诉他,皇甫霞单独跟蔡长老见过两次面。 “蔡长老在何处?”皇甫辉知道这个长老是个不安分的,是皇甫家第一个女长老。 当年她隐姓埋名送去伺候一个老侯爷,等人死了又跑回来,很是叫皇甫家的人看不起,要不是带回来不少财富打点,也不会得了长老的位置。 皇甫辉原本是反对的,可惜其他几个长老生怕财富落空,直接就拍板定下了,把他气得够呛。 这个女人能隐忍二十多年,还能把那个阴晴不定的老侯爷伺候好,显然不是善茬。 回来就算了,当个没实权的长老勉强也罢,居然让她跟皇甫霞单独见面。 单纯的皇甫霞哪里会是这个心思深沉的女人的对手? 皇甫辉直接去见蔡长老,开门见山道:“不知道长老跟小女说了什么,叫她回来思虑过深,如今还病了。” 皇甫霞病了的事皇甫家如今无人不知,府外都闹得沸沸扬扬。 有议论神女因为隐瞒地动之事得了天罚,这会儿才会病得起不来床。 气得皇甫辉找人把议论的偷偷赶出京城,谁知道议论的人越来越多,怎么都赶不完! 偏偏皇甫霞还病得蹊跷,连宫中御医都查不出究竟怎么一回事,议论的人就更多了! 这会儿终于找到罪魁祸首,皇甫辉哪里能放过? 偏偏蔡长老还装傻道:“神女病了我也心疼,只是她来这里就说了几句苦闷,提起谢姑娘能力出众,叫她在家主面前越发愧疚。” 皇甫辉自然不相信她的鬼话:“除了这些,长老真没对小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劝解几句而已。”蔡长老一口咬定什么都没做,她好歹是长老,皇甫辉也不可能直接闯进去搜查。 她还故作大方让皇甫辉进去看了一圈,确实屋内朴素,带回来的财富大半都献给皇甫家,只余下一点心爱之物,倒是没人再伸手。 都是蔡长老带回来的,最后什么都不给人留下就有些太过分了。 皇甫辉似乎拿她没办法,只能告辞离开,没走多远,树后就走出一直跟着蔡长老的婆子。 “你儿子我已经找到了,是送得远远的,还是留下叫蔡长老知道捏在手心里,该是你选择的时候了。” 婆子低下头道:“家主只要护着我儿,奴婢没什么可怨的。” 她知道背叛蔡长老,自己肯定没命留下,然而半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绝不能被牵连进来。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54节 得知蔡长老哄骗皇甫霞帮忙偷了谢池春的心头血做了药丸,假的给皇甫霞服下了,真的却是蔡长老自己服用,说是能转嫁能力,叫皇甫辉惊得不轻:“真能转嫁?蔡长老可有不一样的地方?” 原本他是半信半疑,却见婆子点头道:“长老最喜欢的一对红宝石耳环,一只突然不见了,奴婢发散下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长老闭眼沉吟一刻钟后,指是落在梳妆柜后面窗台的夹缝里,果真如此。” 她也被惊住了,一时有些踌躇道:“要是长老这般厉害,是不是会找到奴婢被藏起来的儿子?” 皇甫辉皱眉道:“放心,预知并非万能,涉及自家人的事她是看不出来的。” 所以婆子的儿子被皇甫家送走,蔡长老自然是察觉不到的。 婆子这才放下心来,皇甫辉却在外头站了一会才离开。 蔡长老要真得了谢池春的能力,即便她对皇甫霞动手了,皇甫家也一直会保她! 光是想想,皇甫辉就气得不行,还是派人去打听谢池春的事,听闻她也莫名其妙病了,一直嗜睡不起,皇甫辉不由皱眉,蔡长老真的转嫁成了? 比起他的惊诧,蔡长老可谓是惊喜万分。 她原本以为有三四分就不错了,如今却能察觉到轨迹,接而得知结果,可想而知有多兴奋。 蔡长老谨慎试了两回都没失差错,就把自己突然有了预知能力的事偷偷泄露出去。 其他长老自然愕然,她都多大年纪了,竟然继承了皇甫家的能力? 皇甫霞如今高烧不起,根本就醒不过来,也不知道过几天会不会一命呜呼,谢池春那边也病了。 祈福仪式的两个人转眼都倒下了,皇甫家正头痛该让谁去代替皇甫霞,蔡长老就横空出世! 她还有了预知能力,更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长老们还试探了蔡长老的能力,见她闭眼想一会就说出真正的答案,自然十分欢喜,直接就越过皇甫辉禀报给皇帝。 皇帝看着薄薄的折子,许久才回神:“皇甫家出了一个神女不够,还出了一个蔡长老?” 蔡长老都五十了,竟然也能显现出皇甫家的能力吗? 她连皇甫的姓氏都没继承,摆明不是皇甫家的嫡支,这年纪突然回到皇甫家成为长老,怕是给皇甫家带回去一点好处,却没被多重视。 大太监这时候却禀报道:“三殿下刚派人来递话,谢姑娘清醒片刻,道是有人在她身上动了手脚,该是皇甫家的人。” 她去皇甫家回来就嗜睡不起,皇甫霞也倒下了,偏偏这个蔡长老突然异军突起,在祈福仪式缺人的时候出现了。 皇帝摸着胡子道:“那就让皇甫家叫这位蔡长老来主持祈福仪式,看看会怎么样。” 大太监迟疑:“皇上,要真是这位蔡长老对神女和谢姑娘下手,还让她去祈福仪式,会不会太抬举她了?” “就是得抬举,她才会欢喜得找不到北,到时候便会露出狐狸尾巴了。” 只是皇帝想到蔡长老的能力要是真的,不知道比起神女和谢池春,究竟哪个更厉害了。 他愿意给蔡长老一个机会,看她在皇甫家不受重视,对皇甫家恐怕也没多深的感情。 这样的人用起来,比神女就要好用得多了。 既能借用皇甫家百年来的名声,却又不至于成为皇甫家的棋子,任意摆布! 而且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抢走了谢池春的能力,谢池春要是彻底没了先知之能,皇帝还怎么用? 蔡长老得知自己要取代神女来接手祈福仪式,简直乐疯了。 皇甫家的人也一反以往轻视她的模样,一个接一个来巴结,好话一箩筐,蔡长老都笑纳了。 有看不过眼的私下觉得蔡长老是小人得志,年纪那么大,就算有能力能风光多久? 再说神女还没醒,却也没死,蔡长老已经把自己当做皇甫家第一人,没见皇甫辉这个家主的脸色都黑了吗? 抱怨的是一个长老的女儿,这长老却笑道:“她要是有真能耐,那么皇帝要用,那就能一直风光。” 这话叫女儿不解:“怎么,她之前说得头头是道,还会是假的?” 题目是长老自个拟定的,就连她这个女儿都不知道是什么,蔡长老不可能探听出来,又如何知道答案? 长老却摇头,给女儿透露出一个大秘密:“她年近五十才突然有了能力,肯定不是自个天生有的,而是从哪里转嫁过来。” 女儿听得目瞪口呆,却又心动道:“既然有转嫁能力的办法,是不是我们也能用?” 长老摸着胡子道:“不错,你跟我一样聪慧,这事得徐徐图之。” 皇甫家的其他长老心里也清楚蔡长老的能力估计从别处来的,不是从谢池春身上就是皇甫霞,又或者两人都有,不然她们怎么同时就得了怪病呢? 谢池春还好只是昏睡,皇甫霞就倒霉了,一直高烧不止,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 皇甫辉急得上火,眼看蔡长老在皇甫家的地位节节上升,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偏偏皇甫家如今一个个都要保住蔡长老,起码得在祈福仪式结束之后才能动手,不然要如何给皇帝交代? 蔡长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穿着祈福仪式的繁复衣裙,多了几分庄严犹如谪仙,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几十年了,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站在万人面前,受人跪拜。 “长老,时辰要到了。” 如今伺候她的不止两个年迈的婆子,而是八个青葱丫鬟,一个赛一个恭敬。 蔡长老矜持地点头,不忘关心道:“神女如何了,可退烧了?” 第64章 雷劈 丫鬟老实回答:“高烧退了,人却尚未醒过来。” 所以根本不可能带病上祈福高台,蔡长老终于满意了,提着裙摆缓缓出去。 皇甫家大门敞开,外面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这是家主和神女才能坐的,如今却让蔡长老轻易得了。 她微微一笑,被丫鬟扶着上车,只觉得祈福仪式之后,自己就是皇甫家第一人了。 那些以前看不起自己的人,如今都要站在门前恭送她离开,叫蔡长老恨不得痛快地仰天大笑。 等到了祈福仪式的高台下,蔡长老深吸一口气,遥遥给皇帝行礼后就一步步走上去。 稳稳走到高处,蔡长老抬起手就要开始祈福舞,原本的晴天忽然乌云密布,阵阵雷声从远而近,她顿时愣住了。 皇帝也怔住了,身边的大太监赶紧扶着他下城楼,免得突然下雨给淋着了:“皇上,让奴才派人在前头守着……” 他话还没说话,忽然雷声轰隆一下,外头就传来接连的惊呼。 大太监皱眉,只觉得宫人什么时候这般没规矩,便亲自出去打算训斥几声。 然而就见一个小太监慌张来禀报,一向稳重的大太监也惊住了,赶紧一路小跑回去:“皇上,蔡长老被雷劈了!” 皇帝眉头皱得紧了又紧,还从没祈福仪式没开始人就被雷劈中回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大晴天吗?” 大太监心里腹诽,莫不是蔡长老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连老天都看不过眼要用雷劈,嘴上回道:“太监和侍卫们看得真切,只说蔡长老上高台后还没开始,头顶就乌云聚起,一道雷就劈了下来,把人劈晕了过去。” 今天是钦天监选的好日子,又是最好的时辰,人居然给劈晕了,他们自然有罪。 钦天监比谁都冤,直接跑来跪着哭:“皇上容禀,每年祈福仪式都稳稳当当的,从未发生这等事。会不会是临时换人,这人又不够格才会如此?” 他就差没骂蔡长老可能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才站上高台,所以被雷劈了,还要连累钦天监。 皇帝满心不悦,祈福仪式是绝不能放弃的,但是蔡长老给劈晕了,就算醒来再上去指不定还要给劈一回。 皇甫霞听闻高烧退了,但是人还没醒过来。 “谢姑娘可醒了?要不让老三把她抱上高台。”就算没有祈福舞,起码有个人在高台上,不然百姓以为祈福仪式失败是皇帝失德该如何是好? 大太监心里对谢池春简直同情坏了,病得醒不过来还要给皇帝弄上高台做做样子,怎的就不叫神女上去? 到头来皇甫家人多势众,肯定要跟皇帝扯皮要好处才肯点头,谢池春却人单力薄,又在三皇子府里,只能乖乖听命行事。 不然是邵逸铭抗旨,还是谢池春不听话? 哪个可能对两人都没好处,谢池春舍不得邵逸铭被皇帝责罚,邵逸铭只怕也担心谢池春因此被皇帝厌弃。 大太监亲自去传令,难得小声安抚道:“三殿下可得稳住,这次谢姑娘为皇上分忧,以后必定能入皇帝的青眼。” 好处在后头,这会让可别忤逆皇帝为好。 邵逸铭紧紧捏着杯子,脸色极为难看。 皇甫家派蔡长老上高台被雷劈了,就该他们自家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怎的却让谢池春去? 谁知道雷有没长眼,谢池春上去后无辜被劈了怎么办? 邵逸铭迟迟没动身,纸研在旁边都急了。 三皇子如果抗旨不遵,岂不是跟皇帝对着干,这些时日的努力叫皇帝改观一些不就白费了吗? 他上前想劝,被笔墨拦住了:“殿下,谢姑娘似是醒了。” 邵逸铭立刻起身去隔壁房间,谢池春迷糊睁开眼就见他黑沉着一张脸。 知道邵逸铭不容易生气,这脾气肯定也不是对着自己来的,谢池春缓缓一笑:“谁惹怒殿下了?” 见她没心没肺地笑着,邵逸铭叹了一口气,把皇帝的吩咐说了:“姑娘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谢池春诧异地看了过去,为了她邵逸铭竟然想抗旨吗? 邵逸铭费了多大劲,如今皇帝才对他有所改观,这要是抗旨,只怕比以前的处境更加艰难。 他心里明白,却依旧这么做了,拖着等谢池春醒来,显然只等她的决定。 谢池春抬起手,邵逸铭连忙扶着她坐起身:“我要去,皇甫家的烂摊子由我们收拾了,才有理由收拾他们。” 害她变得如此,谢池春也是有脾气的,怎么能不报复回去? 看邵逸铭满脸迟疑,谢池春又安抚道:“那位蔡长老费尽心思从我这里想抢预知能力过去,如今只偷了点皮毛已经叫雷劈了,那点东西她是留不住的,多得是皇甫家倒霉的时候。” 皇甫家一开始肯定察觉了,却没对蔡长老的做法有表示,摆明是默许的。 指不定心里面还琢磨怎么从蔡长老口中套出转嫁能力的办法,好用在他们身上呢? 皇甫家百年来已经慢慢从根子上腐烂了,借着祖辈的名声能存活也撑不了多久。 只需要一个坏掉的伤口慢慢往里头挖,很快什么都不剩了。 谢池春拍了拍邵逸铭的胳膊:“有殿下在,我更是没什么好怕的,难道殿下还不相信我的话了?” 她说不会被雷劈,不会有危险,邵逸铭自然相信,却也忍不住担心。 对上谢池春坚定的目光,明白她是一定要去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 邵逸铭抿着唇,低头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是我连累了姑娘。”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55节 要不是他,谢池春如今未必要做这样的选择。 谢池春却笑了:“没了殿下,我如今还在破落的院子里苦哈哈吃着野菜,苦恼明天要怎么找客人弄点银钱来买药买吃的。” 她不后悔跟着邵逸铭,反倒觉得庆幸了。 两人在里面说了一会话,在门外等着的大太监都急了,再拖下去吉时都要过了! 到时候皇帝怪责下来,邵逸铭和谢池春都别想好过! 好在房门这会儿终于打开,邵逸铭抱着谢池春走了出来。 坐马车已经来不及了,邵逸铭小心翼翼搂着谢池春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赶到高台下。 皇帝都等得不耐烦,眼看吉时快过,以为邵逸铭这是要抗旨,正想发怒,就见两人匆忙赶来:“怎的这般慢,快上去。” 他来不及训斥两人,邵逸铭点头简单行礼后就抱着谢池春上了高台。 也是奇怪,两人一上去,原本笼罩在头顶的乌云便渐渐散去,重新变回了大晴天。 邵逸铭仰头看着晴空,终于吁了一口气,可算没被雷劈了。 谢池春在他怀里轻轻笑了:“就跟殿下说,我们没做亏心事,自然不会被雷劈的。” 她也跟着抬头看向天空,温暖的阳光叫自己晒得昏昏欲睡,勉强撑着精神问道:“我们得在这里呆多久?” “该有祈福舞,可惜你我都不会,只能干站着等吉时彻底过去。”邵逸铭也无奈,刚才匆忙上来都忘记问大太监,以往皇甫家除了祈福舞之外还做了什么。 “殿下先把我放下来,总抱着也会累人的。”谢池春自己可不算轻,邵逸铭一直抱着自然沉甸甸的。 邵逸铭倒觉得她又瘦了,抱着都没多少重量,还是轻轻把人放在高台坐下。 谢池春摇摇晃晃坐不稳当,他只好跟着坐在身后扶着她的后背。 她回头感激一笑,忽然抬起双臂伸向天空,嘴里嘀嘀咕咕念叨:“快出现点什么,让我们能回去,我困得不行,快撑不住要睡过去了。” 皇帝在底下只能看见谢池春似乎嘴巴在动,就不知道在说什么。 邵逸铭则是低下头似乎也跟着祈祷,其实是听见她的话憋不住想笑,又不能被人看见,只好低头遮掩,险些笑出声来。 “姑娘别担心,以前皇甫家祈福仪式也没出现点什么来……” 所以她很不必担忧,临时帮忙,意思到了就好。 “殿下快看!” 底下传来接连不断的惊呼声,谢池春催促邵逸铭抬头。 他不明所以抬头一看也愣住了,头顶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光晕,仿佛笼罩着高台上的两人。 “漂亮吧?老天还是开眼的,知道谁是好人,谁不是。这会儿看见殿下,总算出现点好东西了……”谢池春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后背倚在邵逸铭的怀里声音含糊。 “糟糕,我快睡过去了,这祈福仪式算结束了吗?” 邵逸铭搂着她,免得谢池春睡着后往外倒下,贴在她的耳边呢喃:“姑娘睡吧,我等会带你下去,祈福仪式自然是结束了。” 这么大的天福显现,还有什么不能结束的? 谢池春听说终于结束了,头一歪就靠在邵逸铭怀里直接睡过去,可见早就撑不住了。 邵逸铭小心翼翼抱着她下高台,底下安安静静的,多少人亲眼看见光晕后,对谢池春更为敬畏,压根就不敢出声惊扰。 他看见后十分满意,搂着谢池春去见皇帝。 见邵逸铭怀里的谢池春又睡过去了,皇帝才勉强回过神来:“让太医院的御医过去给谢姑娘轮流把脉,总这么昏睡不是个事。” 他的声音柔和,压低了不少,显然也不想吵醒谢池春。 邵逸铭替她道谢:“多谢父皇,父皇刚派人来,姑娘就醒了,只是浑身无力,担心赶不上,儿臣骑马的时候都心惊肉跳的。” 皇帝摸着胡子颇为满意,看来谢池春在睡梦中都能猜出他的意思,这才会及时醒来,果真比神女要厉害得多了。 却又听邵逸铭道:“皇甫家被雷劈的事,谢姑娘也知晓了,说他们妄图抢走她的先知之能,看来是遭报应了。” 第65章 上眼药 这话叫皇帝险些把胡子抓掉,震惊道:“先知之能还能抢?这是皇甫家做的?” 邵逸铭没把话说得太满:“该是蔡长老所为,毕竟之前皇甫家的祈福仪式并无差错。” 皇帝点头赞同,确实如此。 皇甫家如今再不好,百年来确实做了不少好事,祈福仪式更是从来没出错过。 如今临时换人,之前皇甫家的神女没事,换了蔡长老却被雷劈,显然是她自作孽了。 “此事朕会派人好好查探一番,叫谢姑娘安心,必然会还她一个公道。” 皇帝盯着谢池春,又担心她的能力是不是被蔡长老彻底夺去,才会突然看不见预言的? 若是如此,那么蔡长老还得留下性命,在暗地里为他所用倒也可以。 邵逸铭一眼就看出皇帝的心思,低头道:“父皇,偷来的东西始终不是自己的,到底不会长久。皇甫家即便起初不知情,后来该是知道的,却一声不吭,从没跟父皇提起,才叫祈福仪式险些毁掉了。” 皇帝深以为然,要不是谢池春特地赶来,祈福仪式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他又要琢磨什么办法来压下流言。 他最是痛恨有人隐瞒自己,险些坏事。 邵逸铭点到即止,没继续数落皇甫家的不好,只道担心外面凉,急着带谢池春回去。 皇帝便允了,等人一走就吩咐大太监把皇甫家好好查一查,尤其是蔡长老的事:“另外查一下,转嫁能力这种办法是不是可行的。” 若是真有这个法子,他就不必只用皇甫家,还能扶持几个谢池春这样的人物。 谁知道只用一个谢池春,以后她会不会又变成另外一个皇甫家? 而且谢池春可能是皇甫辉的女儿,光是这一点就叫皇帝有几分忌惮了。 回去的时候不用赶着,邵逸铭自然让笔墨准备好舒适宽敞的马车,慢悠悠晃回去。 担心谢池春睡着后磕到碰到,邵逸铭索性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 只是马车刚出去没多远,笔墨就小心翼翼在窗边低声禀报:“殿下,外边的百姓都跪下了。” 邵逸铭挑起一点帘子往外看,就见马车经过的地方,便有百姓放下手中的东西,虔诚对着马车的方向跪下。 跪的自然不是他这个三皇子,而是怀里的谢池春。 刚才谢池春露的这一手,不但惊住了皇帝,也震撼了不少京城的百姓。 神女每次祈福仪式只是平平,所有人都以为便是如此,谁知道还能闹出如此动静来? 尤其起初蔡长老被雷劈,那可是惊天动地,吓住了不少人,还以为要天降灾难,转眼间就被谢池春彻底化解了,如何能不敬畏如斯? 偏偏谢池春昏睡过去,也就没能亲眼看看这些百姓的虔诚神色,邵逸铭替她感到几分遗憾。 笔墨大大咧咧没感觉什么,毕竟连他都惊吓住了,更别提是普通的百姓,见着光晕便吓得跪下了而已。 纸研却想得更多,见邵逸铭打横抱着谢池春回去院子,守了一会出来就赶紧上前提醒道:“殿下,如此被皇上见了,怕是会多想。” 百姓跪天跪地只会跪皇帝,这会儿居然开始跪谢池春和邵逸铭,皇帝多疑的性子只怕要多番猜忌,对邵逸铭是大大的不利。 “想必此事过后没多久,皇上就要把谢姑娘接到宫里去了。” 即便谢池春如今对外说是看不见预言,然而能让天象奇观出现,就不会是一般人。 皇帝把人安置在宫里当个吉祥物,也足够震慑人了。 要继续将谢池春放在三皇子府,这些祥瑞都被人归在邵逸铭头上该如何是好? 邵逸铭以前只怕舍不得也会送谢池春进宫,毕竟惹怒皇帝实在不智。 但是谢池春经历了这番,如今又长久昏睡,身边人要是有个歹心,她可就危险了。 在邵逸铭眼皮底下都还有些担心,更别提是宫里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他眯起眼,神色不悦:“我会阻拦父皇,不会叫谢姑娘进宫去的。” 果真他们前脚才回府,后脚大太监就带着一队赏赐上门来,私下跟邵逸铭转述皇帝的口谕,想迎谢池春去宫中坐镇。 邵逸铭摇头叹气道:“伴伴也该看见姑娘最近身子不适,昏睡不起,身边人若是起了歹意,怕是后患无穷。她只去皇甫家一会儿,前后就片刻功夫便中招了,偏偏自个还没察觉,倒下后才渐渐发现的。” 连皇甫家都能随意对谢池春出手,更别提是宫里的贵人了。 大太监很能明白邵逸铭的担心,然而忤逆皇帝的后果更严重,便劝道:“有杂家盯着,皇上又看重,没人能对谢姑娘伸手。三殿下放心,皇上准备把谢姑娘送到宝塔之上。” 这宝塔是皇帝登基的时候开始建的,足足有九层,每一层都有守门人,不是谁都能随意踏入的。 若是谢池春进去,确实没人能伸手对付她,然而她却也不能随意出去了,跟困在牢狱里有什么区别? 明面上说是保护,其实就是囚禁。 需要谢池春坐镇宫中,只要活着就行,其他一概没放在心上。 她在塔上过得好不好,会不会高兴,有什么好玩好吃的,皇帝压根就不在意。 皇帝不在意,邵逸铭却是在乎的,光是想想就感觉窒息不已。 宝塔上看着疯狂,却也就方寸之地,谢池春在里面走几步就到头了,哪能不难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索性进宫面圣来婉拒此事。 就连大太监都吓住了,更别提是纸研和笔墨。 笔墨再是大大咧咧,也明白邵逸铭拒绝皇帝这件事有多危险。 邵逸铭不把谢池春交出来,怎的还想独占祥瑞吗? 独占后想做什么,要反了他这个父皇? 即便邵逸铭没这个想法,皇帝却很难不怀疑。 “放心,我要丢了小命,以后还如何继续照应谢姑娘?” 他让笔墨和纸研牢牢守在谢池春身边一步不能离开,接而跟着大太监进宫面圣。 皇帝见邵逸铭单独回来不由挑眉:“老三,谢姑娘呢?” “儿臣有一事想求父皇,暂时不接谢姑娘进宫,却对外说谢姑娘已迎上宝塔。” 邵逸铭这话叫皇帝不悦:“怎么,宫里还比你府上危险了?” 他还真这么觉得,却不能直接说:“毕竟谢姑娘十分重要,如今暂时无人能取代她。为了她的安危,先试试宫中的守备,也能为父皇测一测这些年御林军们的巡练可有偷懒。”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56节 这简直是给凌九挖坑,邵逸铭却不得不这样做。 “只试三天,若是无事,儿臣便亲自送谢姑娘上宝塔。” 见邵逸铭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总归是担忧谢池春,想为自己分忧,只要三天也不过分,皇帝就勉强应了:“要是三天内都平安无事,老三你可得抄祖训书三百遍才行。” 若是赢了,谢池春就不必进宝塔,若是输了,就要抄三百遍祖训,怎么看邵逸铭都觉得自己必赢无疑,输了也没什么损失,便爽快应了。 皇帝冷哼:“老三对谢姑娘倒是上心,丽妃说你老大不小,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别是把主意打在谢姑娘身上了。” 邵逸铭的正妻人选不好挑,送几个地位不高只伺候的人还是可以的。但是谢池春绝不可能,毕竟她的身份太特殊。 要他真打这个主意,皇帝第一个不会答应! 闻言,邵逸铭笑道:“成亲此事急不得,大哥成亲后都要有孩子,我也有侄子了,很是盼着二哥也尽快来个侄儿,不管嫡出庶出,父皇膝下也能热热闹闹的。” 言下之意,丽妃不管着二皇子的后院,眼看二皇子妃没动静怎的不送伺候的侍妾,却把目光转到他身上来,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一些? 皇帝皱了下眉头没多说,打发邵逸铭走了,就吩咐大太监把谢池春被送去宝塔的事宣扬出去:“还有,打听一下老二家的后院。” 窥视皇子后院,这差事不好办,大太监苦着脸去找二太监拿主意,后者笑了:“这有什么好愁的,有钱使得鬼推磨,没什么消息不能用钱买的。” 只问一点不打紧的消息,再凑一起就能交差了。 大太监便叫几个不打眼的小太监分头去打听,一人从厨房得知二皇子最近都是从书房叫人送饭菜来,分量不大,分明是单独用膳。 一人则是从后院只洗衣服的粗使丫鬟那里打听到二皇子妃喜爱在自己的小院舞刀弄枪的,每天要换好几件汗湿了的衣裙。 两边一碰头,就能得知除了洞房那一晚之后,二皇子就没踏进二皇子妃的房间,二皇子妃也没去过书房,两人一起在府里就是分头过日子的。 他们连用饭都不碰面,更别提是就寝了,哪能生出孩子来? 皇帝一听就蹙眉,只觉得二皇子兴许不喜欢这个爱武的二皇子妃,心里很不是滋味。 先是觉得他指婚的妻子二皇子就算不喜欢,一个月去个一两次让二皇子妃怀上孩子,就能挑喜欢的丫鬟伺候,另外纳个侧妃也无妨。 偏偏二皇子一声不吭,要不是邵逸铭的愤愤不平提醒了皇帝,他也不会去打听二皇子后院的事,就能一直瞒天过海了。 迟迟没能生出孩子来,二皇子未必不急,但是他更不乐意去找二皇子妃,被人压在身下的感觉实在太不痛快了。 丽妃在宫里得到消息,赶紧把二皇子叫过来私下叮嘱:“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妻子,生下孩子才是正经。大皇子的孩子要是长孙,你可就输一头了。” 她只盼着大皇子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二皇子还有追上去的机会。 二皇子厌恶地皱眉,只觉得是二皇子妃偷偷告状,不然怎的连宫里的丽妃都知晓? 他对二皇子妃更是不喜,但是丽妃的话却有理,总不能继续这样下去,给大皇子远远抛开。 回府后二皇子难得踏进二皇子妃的院子,里面素净得很,没多少花哨的装饰。 二皇子妃见着他颇为惊讶,二皇子慢吞吞解开外衫,她却摸着肚子笑道:“殿下恕罪,我暂时是不能伺候了。” 闻言,二皇子诧异,这才一个半月,只一次她就怀上了? 第66章 宝塔 二皇子立刻叫来御医给二皇子妃把脉,确实是喜脉,不到两个月的样子。 他私下问夏御医,后者摸着胡子解释道:“有些妇人身子骨极好,脉象便明显,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出现滑脉也是可能的。” 身为御医,夏御医自然没把话说得太满,只说有可能,没说绝对如此。 二皇子随手赏赐,二皇子妃怀上是好事,他就很不必进去勉强自己了。 只盼着她能生下儿子,二皇子更是欢喜。 丽妃在宫里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跟皇帝道喜了:“没想到我正念叨着,媳妇就有了,可见多念叨也是好的。” 皇帝也有些惊讶,却笑道:“的确是好事,既然老二媳妇不能伺候,你也该多用心给老二府里添些人了。” 丽妃正是这样想的,她也是看得出二皇子并不太喜欢二皇子妃,为了长子是正房太太所出才不得不忍耐,如今好了,不必忍耐,自然是怎么喜欢怎么来。 她挑了好几页的人选,让二皇子亲自来挑:“喜欢哪个就跟母妃说说,保准对方明儿就能进府。侧妃这个还是缓一缓,谁先怀上就晋位更好,免得心大了,回头对你媳妇不敬。” 丽妃可不想二皇子回头宠妾灭妻,在皇帝那边闹个没脸。 二皇子看得心不在焉的,只道:“听闻父皇把谢姑娘接进宫,送去宝塔上了?” “是,听皇上是这么一说,人据闻是偷偷送上宝塔了。宝塔的守门人可不少,足见皇上对她有多重视。”丽妃没亲眼看到祥瑞,只觉得平平无奇,被没见识的大伙儿给夸大其词,谢池春就那样,未必比皇甫家的神女厉害多少。 也就皇帝一再重视,还把人送去宝塔,生怕宫里有谁害了谢池春一样,叫丽妃十分不喜。 “宝塔的守门人,据闻有一个还跟母妃是同族?” 丽妃点头又摇头:“快别说了,出了五服的亲属,又除了族姓,如今便是守门人,跟我们没关系。” 她可不认一个守门人跟自己有关系,只是忽然抬头道:“怎么,你还想去见谢姑娘?” 二皇子点头:“是想见一见,三弟把谢姑娘藏得严实,想见一面可真是难了。” 不说二皇子,大皇子也想跟谢池春见一面。 听闻四皇子被谢池春抱着一会儿就再也不哭了,如今在皇叔家里养得白白胖胖的,也会笑了,皇叔一扫病容,天天抱着四皇子不放,御医回来说再活十年八年是绝对没问题的,什么病都给欢喜没了。 谢池春真有那么神奇,叫四皇子哭闹不止都没了,即便看不见预言,也有什么能耐吧? 大皇子这阵子实在倒霉得很,之前被皇帝狠狠训斥之后就丢了差事,如今在府里无所事事的,每天看着大皇子妃的那张脸就觉得晦气。 偏偏他转头听说二皇子妃也有了,虽然还没三个月,却也跟自己相差不远,心里头就不大高兴。 要是自己先头一个是女儿,二皇子的是儿子,岂不是皇帝的长子长孙要飞了? 皇贵妃还被关着,大皇子也没个能商量的人,只能跟大皇子妃嘀咕两句。 大皇子妃看了他一眼:“二殿下恐怕也想去见谢姑娘,大殿下在后头盯着就好,很不必当出头鸟。” 不然二皇子肯定把所有黑锅都推到大皇子身上,大皇子可就冤死了,二皇子却依旧是干干净净的人儿,得了好处却丝毫不用付出半点代价。 大皇子就惨了,之前被二皇子坑了一次,这回可就长点心别当冤大头了。 这话实在不怎么好听,大皇子黑沉着脸走的,大皇子妃身边的嬷嬷叹气道:“主子何必老跟大殿下过不去,哄着点不好吗?毕竟要一直过日子,总不能一直如此。” 大皇子妃更想叹气:“看殿下那没出息的样子,老被二殿下牵着鼻子走。这回肯定不是他突然想见谢姑娘,而是谁提了一嘴。” 谁会在大皇子面前忽然提起此事,肯定是二皇子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大皇子都不止上一回当了,怎么还眼巴巴要跳坑? 大皇子妃感觉自己不算聪明,却也没见过大皇子这么傻的! 她不拦着点,大皇子一头踏进坑里,自己岂不是要跟着倒霉? 大皇子也不傻,虽然不大高兴,却明白大皇子妃说得是实话,索性直接求见皇帝,叫谢池春给自己看看:“儿臣最近走路就摔着,吃着东西碗忽然裂开了,喜欢的花儿昨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枯死了。” 他都这么倒霉了,看谢池春有没办法帮忙一二? 皇帝没好气道:“过几天再说,你这难道不是身边伺候的人不够精心,路上有东西没打扫干净,碗裂开前没检查好,伺候花草的也没用心。” 他虽然有些恼了这个长子,却到底还是偏心的,便打发人去跟大皇子妃说一声,仿佛觉得她没用心管家,才叫大皇子一个劲遇到不顺心的事。 把大皇子妃气的,皇帝亲自派人来说,简直跟直接打她的脸没什么两样。 偏偏还是大皇子亲口去说的,她想反驳都不行。 难道说大皇子心不在焉走路才会摔着,碗喜欢用琉璃的一用力就捏坏了,花草是大皇子自个浇水后忘记吩咐,伺候花草的又浇了一遍才淹死的? 大皇子妃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只能直接把伺候的人都打了一遍来警告一番。 丽妃在宫里只看笑话,却也觉得大皇子是倒霉了一点,若是他能见谢池春,二皇子也能见,便很是在皇帝面前给大皇子说了几句好话。 皇帝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宫里的婉贵人伺候得不错,又是个沉稳细心的,也能帮着你处理宫务,没得叫你一个人累着了。” 丽妃一愣,险些忘记自己侧殿还住着一个婉贵人,她什么时候跟皇帝勾搭上了? 把她那个气的,也不幸灾乐祸大皇子妃被呵斥的事,却也不敢不听皇帝的,只能捏着鼻子让婉贵人过来帮忙一起处理宫务。 还以为这个沉默寡言的小贵人只是意思一下,过来坐着陪一陪,不怎么沾手,谁知道有皇帝当靠山,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伸手就拿着账本看,还指出几个不够妥当的地方。 丽妃还能怎么办,又不能把人打出去,还要大方得体把此事记下,回头在皇帝面前还夸上两句,显摆婉贵人确实细心之事。 她也不傻,是明白自己管得太多,一会儿提醒三皇子身边没伺候的人跟谢池春走的太近,一会儿又提大皇子倒霉不如见见谢池春,叫皇帝是不满了。 管着后宫还不够,连成年的皇子都管上了,以后是不是还要插手前朝之事? 这是皇帝的大忌,如今还算宠爱才找婉贵人敲打一番,以后恐怕就没那么轻轻放下了。 丽妃绷着十二分精神处理宫务,生怕婉贵人私底下真找出什么大问题呈到皇帝面前,她可就要倒霉了。 她一时忙碌,也就没顾得上别的,几天忙下来就听说宝塔出事了。 “有人闯进去,还烧了宝塔?何人这般胆大包天,谢姑娘没事吧?” 递话的宫女摇头道:“谢姑娘不得而知,就是守门人死了两个,重伤了一个,几个附近走动去救火的太监也被烧着了。皇上震怒,要派凌大人去查。” 见她欲言又止,丽妃不悦地让身边嬷嬷递了一个鼓鼓的荷包过去,宫女才继续道:“凌大人清点后,发现宝塔有一个守门人不见踪影,却是娘娘的族亲。” 闻言,丽妃感觉天旋地转,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她跟那个族亲就没来往过,但是人不见了,皇帝只怕要迁怒到自己身上来。 不然怎的这般巧,丽妃这边才跟皇帝提起二皇子想去宝塔见谢池春的事,转眼一个守门人就不见了,宝塔还烧了起来? 究竟是族亲放火烧的,想要掩盖什么,丽妃都要受到牵扯了。 宫外的谢池春难得醒来,一边喝粥一边听邵逸铭提起宫里的事,转念一想就笑了:“是殿下的手笔?倒是难得。” 毕竟邵逸铭以前实在保守得很,只要没敌人过来,他一般不会主动出手。 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还没动,三皇子却提前动了,实在难得一见。 邵逸铭摇头苦笑:“以前太被动了一些,我吃苦就算了,总不能以后让谢姑娘跟着一起倒霉。以前不争是还惦记着父皇那点父子之情,只是渐渐心寒了,不好再浑浑噩噩下去。” 他可以不争,毕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母族几乎都不在,拼命去争实在没意思,如今却不能眼看着谢池春为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吃亏。 这回邵逸铭是得了宫里大太监私下送来的消息,丽妃跟皇帝提起让二皇子进宝塔见谢池春的事,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宫里动手不是那么容易,但是怂恿一个人就不要太简单了。 那个守门人跟丽妃是族亲,守门实在太苦了,起初是有些脸面,久了实在无趣至极,他不是不想跟丽妃和二皇子攀上关系,偏偏没有机会。 如今机会突然来了,有丽妃那边的人悄悄递来消息,二皇子想进宝塔见谢池春。 皇帝为了完成跟邵逸铭的赌注,办得周到妥当,确实也送人上宝塔,却是用兜帽遮得严严实实,谁都看不清真容,还是躺着上去的。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57节 毕竟之前谢池春一天至少八个时辰在昏睡,所以她横着上宝塔倒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其实却是皇帝用蔡长老代替了,蔡长老被雷劈后迟迟没醒来,放在别的地方不放心,更别提是送回皇甫家,索性就送上宝塔,不叫她醒来也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第67章 喜事 谁能想到三天只差几个时辰,宝塔忽然就起火了? 凌九查探后禀报道:“回皇上,那守门人平日会带着一个徒弟在四周巡逻,夜里也是如此。只是其他两个守门人一看那徒弟的身形就不对,明白可能是外人,便厮打起来。” 这守门人看着不显眼,身手都是极好的,又擅长阴狠的暗器,很快就占了上风。 然而打斗终究引起御林军发现,守门人就把身边的徒弟推进火海里直接跑了。 徒弟给烧得半死不活,那张脸也烧得看不清了,根本不知道是哪里的人。 见过的几个守门人不是死就是重伤,压根不能张口指认一番。 皇帝震怒,他还对邵逸铭夸下海口说宝塔是宫里最安全的地方,这才三天不到就打脸了。 邵逸铭很快进宫,却也安抚道:“许多人见过天福之象后对谢姑娘必然好奇,想要偷偷见一面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也幸好父皇愿意对外宣称让谢姑娘进宝塔,她在府里休息才没被打扰。” 他一副感恩的样子,一点没提皇帝打赌输了的事,叫后者心里舒服了一点:“谢姑娘如今可好些了?宝塔的是她已经知道了?” “是,谢姑娘就是知晓后担心父皇,才叫儿臣走一趟。只道这守门人在宝塔下小二十年了,以前就是个稳重忠心的,突然如此怕是被谁挑唆了。” 邵逸铭又露出愧疚之色:“谢姑娘被人暗算,如今只有一点感知,没法为父皇彻底分忧,心里很是难过。” 皇帝原本听着谢池春这话说一半藏一半有些不满意,如今邵逸铭一解释,他摸着胡子又叹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对皇甫家更是痛恨。 要不是皇甫家助纣为虐,哪里会叫蔡长老这般嚣张? 没蔡长老动手,谢池春如今还好好的,就能给他彻底分忧了! 皇帝对皇甫家原本就不喜,如今是雪上加霜。 他对丽妃和二皇子也变得不满,即便这个守门人除族后都小二十年了,跟两人并没什么关系。 虽然有人嘀咕可能守门人为了讨好丽妃,才会听信别人的话,以为二皇子要上宝塔见谢池春,便制造机会,谁想到竟然被人发现,只好釜底抽薪,把接头的人推进火海里,弄个死无对证。 皇帝不觉得二皇子会那么蠢,即便要进去也不会联系这个跟丽妃有关系的守门人,而是光明正大找理由进去。 但是人不高兴的时候,看谁不动都有错,皇帝对丽妃和二皇子便是如此。 他先是让丽妃静养,宫务只交给婉贵人的话,她的身份是不足的,犹豫片刻,到底把皇贵妃放了出来。 皇贵妃原本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哪里能想到丽妃作死给了她这么个机会。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皇贵妃都想亲自去跟丽妃好好道谢了。 自然皇贵妃出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大皇子。他忽然想到大皇子妃的阻拦,才叫二皇子倒霉,对她也和颜悦色了一点。 皇贵妃接手宫务第一件事就是上宝塔看看那位谢池春如何,惊觉换了人,是皇甫家的蔡长老,人却七窍流血死在宝塔顶上,吓得赶紧给皇上禀报了。 皇帝还以为守门人刚被察觉就动手伤人,原来目的在此处,顿时有些后怕。 要是他真让谢池春住在宝塔上,她昏睡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即便发现什么都来不及说,很可能就在睡梦中一命呜呼,跟蔡长老一样。 皇帝再是怎么想把谢池春接进宫里,如今也是不敢了。 还不如继续把谢池春安置在三皇子府,好歹她在那边一直安然无恙的。 谢池春醒来听见这事,面上似乎没多少惊讶,邵逸铭挑眉问道:“谢姑娘早就知道了?” 她也没点头:“不知道,但是猜得出来。” 蔡长老得了不该有的东西,有这杀身之祸是必然的。 不过皇帝倒是冤枉了那个守门人,谢池春叹道:“蔡长老强行转嫁,该是活不久了,未必是有人动手。” 凌九被皇帝训斥,恨死守门人了,发散御林军,联系京兆尹在京城掘地三尺,终于把守门人抓捕回来。 可惜问讯了几天,守门人一口咬定是二皇子要见谢池春,他只是打算开个门让人进去,谁知道被其他守门人发现,这才东窗事发,他根本就没上过宝塔顶,如何有机会下手? 守门人不认罪,凌九只好禀报皇帝,皇帝便让人把守门人处置了,压根就不相信他的话。 不过谢池春的存在已经让人想对她动手了,显然不会是皇甫家的人。 毕竟皇甫家还盼着转嫁谢池春的能力,把人弄病弄晕还好,弄死是必然不会的。 除非他们知道宝塔里的不是谢池春,而是蔡长老。 听闻蔡长老这边一死,那边皇甫霞就彻底好起来了。 原本神女虽然退烧了,还是虚弱得抬不起手,更别提下榻了。 现在她不止在后院能走动,一天三顿吃用都无碍。 于是神女和皇甫辉也被皇帝怀疑,是不是得知宝塔上的人被掉包的秘密。甚至还知道把蔡长老除掉,皇甫霞就能好起来? 另外谢池春也给大皇子和二皇子挖过坑,两人接连倒霉,指不定想报复回去,只是弄错了人。 除了邵逸铭,皇帝是看谁都怀疑。 所以他开始一个个发落,比如把丽妃降为丽嫔,连带二皇子都有些没脸。 皇贵妃虽然出来了,却也被皇帝降为江妃,连降两级,不如以前风光了,不过好歹是从佛堂出来了,又重新主持宫务,光是没有被皇帝彻底厌弃这一点,就重新有了机会。 谢池春只知道蔡长老要倒霉,却没料到皇贵妃,不,如今该叫江妃了还能出来,又主持了宫务。 “看来皇上还是很喜欢她的,即便犯错,到头来还是抹去了。” 可怜邵逸铭的生母去得早,又不得皇帝宠爱,使劲了多少年却还远远不如没了皇贵妃的大皇子。 如今江妃重新出来了,大皇子即便一时下去了,很快又会被皇帝放在心上,那么邵逸铭呢? 邵逸铭倒是不在意道:“即便江妃从佛堂出来了,到底还是跟父皇之间不如以前的。” 江妃到底犯了大错,还是皇帝的忌讳,后者念旧情把人放出来了,却也是消磨掉了许多宠爱。 果然江妃出来了只侍宠了一两次,婉贵人倒是一个月就占了四五次,其余没什么地位的常在也能有一两回,婉贵人算得上是宫里头一份宠爱了。 皇帝还时常叫婉贵人去御书房磨墨,对她很是看重的样子,叫江妃恨得磨牙。 偏偏婉贵人谨言慎行,没什么能抓错处的地方,而且人也是淡泊名利,从来不争不抢,于是天长日久的,反倒入了皇帝的眼。 他年纪渐渐大了,朝堂大臣争来抢去已经够烦了,回去后宫想松快一下,嫔妃们又开始你争我夺,叫皇帝不得安宁,自然心生不喜。 江妃自然不相信婉贵人真的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不过是装出来的,偏偏她还没有证据去拆穿,每天都气得要死。 丽嫔却是每天来给她请安,一副好妹妹的样子。 就算江妃不待见,不想见她,丽嫔还是在殿外老老实实候着,不让见再行礼离去。 谢池春每天醒来就等着听宫里这些有意思的事来佐饭吃,还能多吃半碗饭了。 她昏睡的时辰一天比一天少了起来,邵逸铭脸上才轻松了一点。 小夏御医都忍不住跟谢池春小声嘀咕告状:“三殿下每天让微臣诊脉,一天三顿还得记录,姑娘再不醒来,微臣这御医快做不下去了。” 这比在太医院的时候还累,邵逸铭还要亲自看药方,仔细问上几句。 汤药送来他还亲自喝上两口,没什么问题才给谢池春。 小夏御医每天被邵逸铭盯着,愣是吃不下睡不好,硬生生瘦了一圈。 谢池春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妨事,小夏御医很快要有好消息了。” 被先知金口玉言,小夏御医一愣,接而乐得赶紧行礼,心里不断猜测究竟是什么好消息。 是他要升官了,还是皇帝给赏赐了? 小夏御医转头出去闷头猜了,邵逸铭看谢池春唇边狡黠的笑容就跟着笑:“姑娘是知道了?不直接告诉小夏御医,回头岂不是叫他空欢喜一场?” 谢池春笑了:“哪里就是空欢喜,该是真欢喜才是。不过也要跟殿下卖个关子,过几天就知道了。” 邵逸铭还有几分好奇,让笔墨去盯着,有消息就递过来。 笔墨跟纸研私下也猜测小夏御医究竟有什么好事,升官的话太医院的官职就那样,除了把夏御医弄下来,让小夏御医上去之外,其实差别都不大。 夏御医年纪不算很大,小夏御医却太年轻了,此事估计不大行。 莫不是皇帝见小夏御医把谢池春照顾得不错,于是要大为赏赐他了? 纸研还道:“小夏御医不是有个长子,兴许皇帝没能给他升官,就给他儿子找个不错的差事。” 小夏御医的儿子也有十六了,却没有继承夏家的医术,倒是骑射功夫不错,当个御前侍卫是足够的。 第68章 人手 几人猜来猜去,等真切得到消息的时候,别说纸研,连笔墨都无语了。 他去给邵逸铭禀报,也没避着谢池春:“主子,夏家传来消息,小夏御医的夫人有喜了。” 确实是喜事,毕竟小夏夫人年纪不小了,膝下只有一个长子还觉得颇为孤单,谁知道这年纪忽然又有了。 小夏御医的表情很复杂,有些感慨他又要当爹了,还郁闷自己之前所猜的通通都不对。 他还是给谢池春过来拱手行礼,告了假回去半天看看自家夫人。 谁知道小夏御医才到家门口,就有大太监领着几人抬着两箱赏赐过来。 皇帝听闻夏家又要添丁,顿时起了兴趣。 毕竟后宫除了婉贵人年轻些,江妃和丽嫔的年纪跟小夏夫人差不多,若是再有喜也不错,便想沾沾这好事,让人送了点赏赐过去。 即便只是瓷器和布料,在宫里这赏赐算得上稀疏平常,在宫外却不一样了,尤其是皇帝亲自赏的,依旧叫小夏御医激动得不行。 这孩子才怀上就已经能得了皇帝的注意,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小夏夫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这年纪才怀上实在年纪大了,大太监身后还跟着一个宫里的嬷嬷,问起自己的起居饮食,仿佛也想让宫里的贵人们跟着做,指不定能怀上。 她只好一五一十把平日吃的用的都列了个单子,叫嬷嬷满意地带着走了。 事后小夏夫人还犹豫:“要没用的话,宫里贵人会怪责下来吗?” 小夏御医笑着摆手:“放心吧,虽然带单子回去了,贵人会不会照做是另外一回事。” 也就为了沾沾喜气,未必真会都照做,毕竟夏家清贵,门户哪里比得上宫里,自然没什么极好的东西,让贵人们跟着吃用那是不可能的。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58节 小夏夫人这才放心了,听说谢池春之前断了小夏御医的好事,又叫他回去道谢。 她就差没把谢池春当神佛一样拜了,听闻还想在后院弄个小佛堂,把谢池春供奉进去,吓得小夏御医赶紧阻拦了。 谢池春还没死呢,就进佛堂被拜祭,这算什么事? 小夏回去当个笑话给谢池春说了,生怕她又道出惊人之语,请平安脉后就迅速跑了。 谢池春看他慌张离去的样子不由叹气:“我如今这样,也就只有殿下还跟以前一样待我。若是哪天我连殿下的事都能看见了,只怕殿下就跟小夏御医似的。” 有多远就离她多远,光是想想谢池春就有些郁闷了。 邵逸铭握着她的手笑道:“以后的事我也不能保证,不过上天既然叫姑娘看不见我的事,便是让我好生陪着姑娘才是。” 不然什么都看见了,她的日子岂不是毫无乐趣可言? 谢池春想想也是,却又皱眉:“要殿下遇险之前,我还是想看见的,即便看不见也能感知一二。” 她看向门外忽然问道:“神女是醒过来了?” “是,皇甫家说蔡长老死了之后,神女就渐渐好起来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听她的语气,邵逸铭就立刻反问一句。 按理说皇甫霞跟谢池春有血缘关系,她的事该是看不见的。 偏偏谢池春隐约感知到一点儿:“我也不清楚她做了什么,不过神女怕是要倒霉了。” 反正倒霉的不是自己,她心安理得在三皇子府里静养。 皇帝再不敢把谢池春弄进宫里,她也乐得清静。 就是不少人送帖子来想见谢池春,都被凌九领着御林军给挡回去了。 皇帝都不能经常见上谢池春,这些人凭什么? 凌九对邵逸铭拱手道:“殿下之前害我不浅,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揪出了宫里不少钉子,狠狠震慑一番。” 那些钉子只怕养着好几年,一朝被连根拔起,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地里郁闷。 凌九算得上戴罪立功,没招皇帝厌恶,还得了他一句夸,这次亲自带兵过来守着三皇子府,自己也是乐意的。 宫里清除了一番,只怕有人对自己怀恨在心,凌九就不继续呆在宫里招人恨了。 “多年前你问的话,如今可还算数?” 邵逸铭没头没尾忽然来一句,凌九一愣便激动了:“殿下终于想通了?” 他已经放弃劝说了,没想到柳暗花明,邵逸铭自个却主动提起来了。 想来不是邵逸铭突然改变主意,而是因为谢池春的关系。 不管如何,凌九心里欢喜,私下派心腹送信出去。 没人知道他跟三皇子的母族有几分关系,是邵逸铭外公私下收的弟子。 虽然母族没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却到底有自己的后路,可惜邵逸铭压根就不想接,对更进一步毫无想法。 等他外公也病逝后,只有凌九还留在皇城里,被皇帝赏识进了御林军,逐渐一步步成为如今的地位。 其他人则是隐藏了起来,还有些被打发得远远的,根本就不能靠近邵逸铭。 现在邵逸铭主动接纳,即便没有武艺的纸研也能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笔墨的地位不变,却不如以前重要,是邵逸铭身边的第一人,依旧乐呵呵的。 看着这个傻笑的家伙,纸研简直恨铁不成钢:“以后那么多人能取代你,你还乐呵个什么,不怕给挤得没地方站了?” 笔墨不以为然:“你平日聪明,这会儿怎么变蠢了?这些都是主子的人,何必争个第一第二,都为主子好好办事就行。” 只要殿下好,他就没什么不高兴的。 纸研就算心里明白,还是有些不得劲。 毕竟他们两个在邵逸铭身边兢兢业业多年,这些人一来就当三皇子的心腹,心里哪里能痛快了? 就算是心腹之间,没三六九等,也有亲疏之别。 邵逸铭还没看出来,谢池春倒是感觉身边的目光比以前多了些,有些不悦地皱眉:“殿下也不必让太多人盯着我,叫我实在有些不自在。” 闻言,邵逸铭把那几个人都叫了出来:“当年外公留下的人,有些已经病去了,有些离开了,只余下这么几个人手。我身边还好,就怕那些人会对姑娘不利,才把人都留在姑娘身边。” 谢池春看着出现的三个人,并没吓着,还仔细看了两眼:“他们的长辈愿意一直留下,显然是对殿下的外公十分忠心,又感激他当年伸出援手,才叫他们活下来。” 所以他们感恩和效忠的是邵逸铭的外公,如今愿意来不过是顺带的。 那三人心里咯噔一跳,之前听说谢池春的名号,犹如神女那般,他们心里其实有些不以为然。 神神叨叨之事,对武人来说犹如无稽之谈。 尤其来了之后,他们并未看出谢池春的神异之处,反倒邵逸铭对她颇为体贴,已经不是一般的关心,心里倒是有些忌惮,担心邵逸铭被谢池春给糊弄住了。 如今谢池春寥寥几句就点出了几人的心思,他们不由神色认真起来。 邵逸铭笑道:“无妨,他们刚来还需要适应一二。要不要留下他们,我还得看看。” 即便外公余下的人手已经不多了,他还是打算宁缺毋滥。 这些人对自己不够忠心,又或者有别的心思想留下来混日子,邵逸铭是一个都不愿意留下的。 “除了这三个,外头还有一些,加起来并不多。不过人数贵在精不在多,太多的话反倒引人注意。” 所以他并不在意那些离开另谋出路的,一来自己确实多年来没开口要接下外公这些人,他们等得心灰意冷离开也没什么。 二来不愿意留下的人,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别说忠心,恐怕办事都不用心了,留着反而可能成为累赘,何必呢? 邵逸铭挥挥手让三人下去,谢池春却拦了一下:“若是殿下有意,他们家里人也很该接过来,总不能放在外头吃苦。” 这话叫邵逸铭也看了他们一眼,三人被看得浑身紧绷:“也罢,这事让纸研去办,他最是妥帖周到。” 谢池春微微点头,等三人出去后才松口气道:“殿下,我刚才表现得如何,可能震慑住他们?” 邵逸铭笑了:“没见他们浑身紧绷,险些手都要放在刀柄上,显然吓得不轻。” 不过他是赞同谢池春发话的,这几个人对谢池春的不以为然,邵逸铭也能感觉得到。 他们太自以为然了,这样的属下,邵逸铭其实都不大想留下,实在嫌弃得很。 只是他一个人,加上笔墨和纸研两个心腹,光是几个丫鬟,护着谢池春的还是太少了,能用的人手也不够多。 “先让他们留下护着姑娘,谁知道也不用心,还是打发出去办事为好。” 而且他们不怎么诚实,独自过来,却没提过外头还有亲属在。 要被人拿捏住亲属,他们究竟是继续忠心,还是给外人递消息了? 邵逸铭可不愿意留下三心两意的,或是忠心不足还要给别人递刀的部下。 听闻这些人还有亲属在外头,纸研险些气疯了,忍不住讽刺道:“你们倒是厉害,亲属还藏在外头,以为殿下还容不下,要加害他们吗?等真被外人拿捏住亲属,你们是听别人的,还是要害殿下了?” 这些人还没闹明白三皇子的脾性,因此还留着后路,被纸研讽刺,心里不快,却有那么一点心虚。 “我们只想着先安顿好了,再把人接过来。” 纸研打断对方苍白解释的话:“如今殿下让接他们过来,你们要不乐意,府上也不勉强,你们也一并回去陪着亲属过日子就是了。” 邵逸铭确实缺人手,却不想要这种缺心眼的,留着就是个祸害,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他添麻烦了,还不如不要呢! 第69章 克妻 纸研冷眼看着,有二话不说就去把亲属接回过来的,也有犹犹豫豫迟迟没动身。 他直接让后者不用犹豫了,给了点盘缠打发人走,还道:“你们也不必心生愧疚,以为没能完成殿下外祖的遗愿。殿下要的是心甘情愿,彼此勉强实在很不必。只一点,你们跑远点,可别被人拿捏住反过来威胁殿下就好。” 不愿意留下,纸研也不勉强,就怕这些人脑子不好还留在附近,到时候反倒给邵逸铭拖后腿! 他气哼哼发作一通,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连笔墨都不敢惹,离得远远的。 谢池春倒是看出来了,难得安抚纸研道:“他们其实还好,没什么坏心,就是上一辈效忠,他们这些子孙心性没那么坚定,也是人之常情。” 上一辈因为邵逸铭外公的关系,又有救命之恩在,他们自然忠心耿耿,恨不得为主子上刀山下油锅。 子孙就不一样了,过得不如上一辈苦,又没直接体会到主子的恩惠,好歹日子过得不错,对邵逸铭的外公还是感激的,然而未必会感激到邵逸铭身上。 纸研叹气道:“虽是如此,还以为他们几乎会留下来。” 谁知道到头来只留下一半,原本就少了,这会儿没剩下多少,他哪里能不沮丧? 明明邵逸铭那么好的主子,跟着他多好啊,那些人实在没眼光。 谢池春深以为然:“他们既然跑了,以后可别叫这些人又回来,总归会变得不一样。跟留下的人也提点一二,离开的便断了关系,别藕断丝连的。” 纸研听得后背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忍不住问道:“姑娘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这些人以后会背叛主子?” 见谢池春摇头,他刚松口气,又听她道:“应该没能惹出什么大祸,就怕叫殿下听得堵心。” 纸研郁闷,那不是真有什么了? 他心急火燎去警告余下的人,邵逸铭听了几句却沉默不语,谢池春安抚道:“他们没眼光,跟殿下没关系。” 邵逸铭叹气:“我明白的,就是担心贸然把这些人找回来,未必能帮上忙,反倒给姑娘添了危险。” 谢池春听得笑了:“有殿下在,我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些人被我震慑了,以后也不敢透露出什么来。” 难怪她一反常态,对刚见面的人说话如此毫不客气,到头来还是为了自己。 邵逸铭握着谢池春的手无奈道:“倒叫姑娘费心了。” “有什么费心的,只要殿下好,我就好。也就动动嘴皮子的事,我还嫌自己威严不足,不能叫他们当场吓得发誓以后什么都不会对外透露。” 见谢池春鼓着脸有些郁闷的样子,邵逸铭被逗笑了:“姑娘是太亲切了一些,训斥的语气都软绵绵的,下回让我来就好。” 两人相视而笑,此事就这么过了。 只是谢池春盯着邵逸铭额头的金光越发盛了,心里隐隐猜出些什么。 可惜她每次想张嘴,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便明白这个事不该这么早透露出去,只好作罢。 笔墨却来禀报,有个自称是大太监的侄子上门来了。 谢池春好奇,把人叫过来发现是个瘦小的孩子,约莫十来岁,瞧着有几分机灵,进来就恭敬行礼道:“叔叔出宫不容易,就打发小的跑跑腿,给殿下和谢姑娘递消息。” 大太监这次不敢亲自来,显然是大消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递消息来了。 却是皇帝有意把婉贵人的远房侄女指婚给邵逸铭,这侄女是县令的女儿,八品小官的独生女,听得谢池春的脸色都渐渐沉了下去。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59节 虽然前朝有个县令的女儿后来进宫后因为皇帝的宠爱高居贵妃之位,然而最后没什么好下场,被皇帝厌弃后降了几级,没几年就病死了。 然而此事被后人诟病不已,毕竟这身份实在太低了一些,全是因为前朝那位皇帝的宠爱,才不顾所有人反对提了起来。 但是指婚给皇子,还是皇后之子,这县令之女的身份实在太低了,皇帝简直太过分了一些。 难怪皇帝最近颇为宠幸婉贵人的样子,原来等在这里! 这小子看谢池春脸色沉沉,吓得递完消息就很快跟着笔墨从后门跑了。 邵逸铭见谢池春不高兴,还先安慰她道:“父皇只是定下人,暂时还没下旨,此事就未必能成。” 但是他们心里很明白,能让大太监冒险让人递消息出来,必然是皇帝已经做好决定,就差明旨下来了。 皇帝就算不喜欢邵逸铭这个皇后的儿子,也不至于这么糟蹋人! 谢池春气得脸都白了:“皇上实在太过分了一些,怎么也不能点个八品小官的女儿当三皇子妃,以后平白叫殿下跟两位兄长低一头。” 其他嫔妃生下的皇子,娶的正妻都比皇后之子的邵逸铭身份要高,坐一起的时候实在尴尬不已。 她替邵逸铭委屈得不行,怎么他的面色看起来还风轻云淡,似乎毫不在意? 不过谢池春明白邵逸铭并非不在意,而是早就麻木了,兴许也猜出皇帝不会指什么好婚事,便也从来没期待,自然不会有失望。 她简直心疼坏了,握住邵逸铭的手絮絮叨叨:“这事怎么都得拦着,实在不行我就说这姑娘跟殿下八字不合,还会影响到皇上的运道。” 这么一来,皇帝还敢给邵逸铭指婚吗? 倒是邵逸铭拦住谢池春:“姑娘金口玉言可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次数多了,父皇怕是会怀疑姑娘的用心,以后就未必尽信了。” 她开口胡诌打发一次就算了,再三找借口拒绝,皇帝就要起疑心,也要怀疑起谢池春的预知能力来。 要是她的预知半真半假,皇帝以后还怎么能相信? 谢池春不在乎什么先知的名声,只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邵逸铭吃亏。 “姑娘只管放心,此事肯定办不成的。” 邵逸铭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有办法阻拦,谢池春虽然半信半疑,觉得皇帝实在不是个好父亲,未必替他着想。 不过邵逸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要不相信仿佛也不好,便只好暂时放下。 纸研倒是时常在外面跑动,到处打听消息送来。 但是她等了又等,等到皇帝下了指婚的圣旨,等到县令之女接旨,等到这位未来的三皇子妃要准备上京来完婚了! 邵逸铭哪里去阻拦了,根本就没动过! 他每天就在府里,还跟往常一样,谢池春还以为邵逸铭派谁去办事了,但是数来数去,笔墨和纸研都在,余下的几个新招来的似乎也在,那究竟谁去办事了? 被邵逸铭忽悠住,谢池春太生气了,直接让丫鬟拦着不让他进门,是见都不乐意见了。 给拦在门外的邵逸铭好笑,还是没强行进去,只吩咐丫鬟小心伺候。 纸研倒是小声问:“殿下为何不告诉谢姑娘?” 邵逸铭的脸色冷了下来;“没这个必要,这种事很不必污了姑娘的耳朵。” 纸研缩了缩脖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要姑娘以后提起,属下是说还是不说?” 邵逸铭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过来便走了,一个字没留,纸研顿时傻眼了。 还是笔墨溜溜达达过来笑道:“看你这榆木脑袋,平日不是挺好使的,怎么突然就傻了?你要说谎,姑娘肯定会发现,那就挑着能说的说呗。” 纸研一拍脑袋顿时明白,又不满笔墨这语气,瞪了他两眼才进去讨好谢池春。 谢池春这才明白,邵逸铭并非什么都没做,而是好好打听了这位县令之女。 因为从小长得花容月貌,县令就有心让女儿攀高枝,琴棋书画都压着学,出落得亭亭玉立就准备找人家了。 婉贵人突然受宠,县令自然上赶着讨好,一不留神就给皇帝相中了,女儿要当三皇子妃,他自然心花怒放。 谁想到这女儿早就跟表哥私下来往,根本不想嫁,如今却不能抗旨,正愁得不行。 谢池春一愣:“殿下这是要成全她和表哥?皇上那边知道了,不会降罪下来吗?” 这县令之女瞧着跟表哥浓情蜜意的,非君不嫁的样子,如今要被人拆散,她也是挺不忍心的。 但三皇子好心成全是一回事,别最后惹火烧身,叫皇帝怒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纸研点头道:“那姑娘心思重,郁郁寡欢的就病倒了,接旨还是亲爹接的,自然是不能上京嫁给殿下了。” 谢池春听着更是觉得这姑娘可怜,连自己的亲事不能做主,还要跟心上人分离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不过能嫁给皇子怕是这县令之女最大的福分了,根本容不得她拒绝。 若是个有野心的,她自是不会拒绝,还欢喜得很。 偏偏这姑娘是个实心人,怕是要不好了。 见谢池春皱眉,纸研连忙解释道:“如今这姑娘身患恶疾,也不见好的模样,自然不能嫁给殿下,皇上怕是很快就收回旨意。” 就算皇帝再不喜欢邵逸铭,也不可能叫自己儿子娶个死人。 这姑娘病得确实不轻,皇帝派一个年轻御医赶过去把脉,脉象看着就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个把月,上京途中颠簸一下,只怕要死在路上,这就太不吉利了。 只是已经下旨了,皇帝捏着鼻子让钦天监算了一番,说是两人八字有些不合适,顺着这意思取消了婚事。 然而三皇子的亲事已经昭告天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暗地里都觉得邵逸铭确实有些克人的样子。 没看那姑娘连邵逸铭的面都没见,如今只指婚就已经快病死了吗? 第70章 以退为进 纸研愤愤不平嘀咕几句却叫谢池春听了去,她顿时闷闷不乐。 笔墨连忙把邵逸铭请过来安慰:“如今我不必成婚了,娶个县令之女,姑娘不是很该高兴吗?” 虽然闹得人尽皆知,如今他的名声有些不好听,好歹不必以后真成了笑话。 谢池春却叹气:“殿下无辜得很,偏偏那些人背后嘀咕,不是叫京城的贵女都不敢嫁给殿下了?” 不成想她竟然担忧这个,邵逸铭笑了:“我如今只挂着三皇子的名头,不得父皇宠爱,原本就没什么贵女看上我,我也乐得轻松。” 毕竟跟贵女们联姻,就等于是跟她们一族联手。 既没皇帝宠爱,手里又没实权的三皇子,实在是无人能看上。 只要邵逸铭哪天出头了,别说这些人私下嘀咕,估计恨不得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嫁过来。 人心虚虚实实,也不过于此了。 谢池春看了邵逸铭一眼很是赞同:“也是,殿下不必心急,好事还在后头的。” 这话叫他忍不住笑了:“又是好事?” 她摸摸鼻子道:“不是小夏御医那样的,殿下的是真正的大好事。” 邵逸铭应下了:“有姑娘这句话,我心里就舒坦得很。” 皇帝似乎对没能给三儿子赐婚的事有一点点愧疚,赏赐一番后又给他补了个吏部侍郎的实缺。 吏部尚书年迈已经准备告老,原本的吏部侍郎却是在半个月前在酒楼喝酒,失足落进后院的湖水里淹死了。 皇帝原是打算把吏部侍郎提拔起来当尚书,谁知道这人还在运气太差。 这会儿尚书病得起不来,颤颤巍巍来处理公务实在太惨了,于是他就让三皇子来顶岗。 谢池春都给皇帝闹得没脾气了,反正哪里需要,他就把邵逸铭往哪里放。 不过吏部确实是个好地方,户部是算账的,那么吏部就是天下官员向往的地方。 所有官员要提拔就得经过吏部的考评,算得上是实权了。 当然邵逸铭大事小事都带去尚书府,口头问过后,再上折子给皇帝过目,没有擅自做主的意思。 他当面给皇上说了:“儿臣年纪轻轻,又没处理过吏部的琐事,该是给父皇分忧,可不是来添乱的,只替尚书大人管一阵子,帮着整理一二便是。” 这话皇帝爱听,他就是不喜欢儿子们擅自独断,没把自己放在眼内,摸着胡子笑道:“老三在谢姑娘身边,这性子是越发稳重了。等你熟悉吏部后,很不必大事小事都去问吏部尚书,叫他在病中不得安稳。只有些大事拿不住主意,便来问朕。” 邵逸铭答应了,认真熟悉了半个月才把琐事揽下,大事记起来,找个皇帝有空闲的时候一并问了,还没耽误事。 皇帝对他颇为满意,觉得这个三儿子也能替自己分忧了。 以前邵逸铭总是诚惶诚恐的样子,也不爱沾手这些,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个榆木疙瘩一样,如今就知道变通得多了。 兴许真是跟着谢池春一阵子,老三的脑瓜子都比以前灵活了? 两人正说着话,大太监就来道:“皇上,皇甫家主带着神女来了。” 皇帝微微颔首就让人进来,也没叫邵逸铭避开:“正巧碰上,老三也见一见,回头也能跟谢姑娘说说。” 谢池春如今不好出外,府外的事就需要有人告知,邵逸铭亲自看着听着也好,不叫谢池春两眼一抹黑的。 邵逸铭笑着应下,皇甫辉就带着皇甫霞进来了。 看见三皇子,皇甫辉似乎有些惊讶,却很快如常行礼道:“皇上,在下来告罪了。” 蔡长老此事,皇甫家不管知道不知道,还是落下一个监管不力的罪过。 皇甫辉等皇甫霞大好后就带着她一并进来面圣请罪,祈求皇帝能网开一面。 皇帝冷笑道:“皇甫家一次又一次的,这是不把朕放在眼内了?蔡长老还敢对谢姑娘和神女下手,显然是有恃无恐。你这家主当得实在糊涂,倒不如换了去。” 皇甫霞吓了一跳,生怕皇甫辉的家主真被抹了去。 虽然家主是皇甫家自个选的,皇帝从来就不插手,谁知道这次他生气了,会不会真的强行让皇甫家换人? “是我没认清蔡长老的真面目,这才误事。” 皇甫霞一开口,皇帝这才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惊觉神女瘦了一圈,衣裙只怕是新做的,依旧有些空荡,显然做好这两天又瘦了一些。 皇帝便关心道:“神女瞧着消瘦,可是尚未好转?” “已经见好了,就是失了些心血,怕是要养上好几年才能恢复。” 皇甫霞低着头回答,神色不免郁郁。 皇甫辉适时开口,瞧着苍老憔悴了许多:“蔡长老的秘术怕是邪术,既害了谢姑娘,也毁了神女。”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伸手捂住双眼哽咽,快要忍不住落下泪来的样子。 皇帝满脸惊讶:“怎会如此,难道皇甫家就没有解决之法?”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60节 皇甫辉沉重摇头:“在下翻阅几代留下的笔记古籍,都没能找到办法,实在愧对皇甫家百年来的声誉,自请卸下家主之任。” 他看向皇甫霞又道:“神女这名声,小女怕也得放下了。” 邵逸铭也是诧异,蔡长老居然一人就让皇甫霞和谢池春倒下? 神女也就罢了,最让他惊诧的是皇甫辉竟然主动提出要卸任家主? 皇帝惊住了,要说神女的话换成谢池春倒也无妨,只是皇甫辉居然连家主都想放下,看来是想卸下重担,用心对皇甫霞安慰和照顾。 培养了十几年的神女一朝被自家人毁掉,皇帝也能感觉到皇甫辉的寒心。 虽然皇帝刚才呵斥皇甫辉监管不力,却也明白整个皇甫家可不是他的一言堂。 皇甫辉不可能面面俱到,这才被蔡长老抓了空子,又叫其他人袖手旁观,才酿成大祸。 皇帝叹道:“皇甫家主很不必如此,你为皇甫家兢兢业业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既神女卸下重担,你更该因此大刀阔斧把皇甫家整理一番才是。” 他开口不让皇甫辉卸任家主,后者感激地跪下谢恩,端的是真情实意地落泪。 “在下有一请求,恰好三殿下也在,很希望谢姑娘能接任神女,却盼着她能到皇甫家来观看不能外传的古籍和笔记。” 这都是皇甫家百年来留下的好东西,自然不能送到外头来。 请谢池春进去瞧瞧,也能熟悉神女这些年要做的事。 皇甫辉又补充道:“自然,三殿下要是不放心,也能陪着谢姑娘一起进去。” 这对皇甫家来说是例外之中的例外了,却足见他的诚意,允许外人跟着进去观看。 邵逸铭笑笑,对皇上道:“此事就很不必了,毕竟谢姑娘不怎么想当这个神女,就算一直没有这个名头在也可以为父皇分忧,她也不在乎这点名声。” 皇帝摸着胡子点头,谢池春确实不怎么在乎身外物,只要能吃好穿好,似乎就什么都满足了。 只是谢池春不要,皇帝还是想给的。 但是想想她在祈福仪式上的祥瑞天象,别说皇甫霞这个神女,就是皇甫家百年来都没遇上,就足见谢池春的特别。 让她去皇甫家看余下的古籍,仿佛是叫皇甫家教谢池春怎么做好一个神女。 谢池春什么都没学却比皇甫霞做得要好多了,如今去皇甫家反倒像是折辱了她。 要是叫谢池春一个不高兴撂担子不干了,那可就麻烦的。 皇帝知道有本事的人脾气都不太好,谢池春如今看着没什么脾气,谁知道会不会跟谢阜新一样,一个不高兴就躲到山里隐居不见人了? “也罢,谢姑娘确实值得担上更好的名头,神女就不必把人补上了。” 皇帝发话,皇甫辉也没多纠缠,带着皇甫霞就告退了。 等上了马车,一直沉默少语的皇甫霞才忍不住开口:“爹爹都松口让姓谢的回去认祖归宗,怎么三皇子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帮忙拒了,皇上也赞同?” 来之前皇甫辉就跟她提了,恰好因为蔡长老的事,皇甫霞这个神女就能彻底卸掉。 当年是因为皇甫辉这个家主根基不稳,才会叫皇甫霞冠上神女的灵通,又发散人去搜集消息,把她推上神坛。 这些年来风平浪静,皇甫辉便有所放松,前阵子在宫里皇甫霞因为手下的消息有误推算的结果不对,叫皇帝不喜,他顿时警觉起来。 更别提有谢池春这个货真价实的先知在,更把皇甫霞给比了下去,很容易就被皇帝看出端倪。 皇甫辉当机立断,想要借着蔡长老的事顺势叫皇甫霞“失去”先知之能,如此就不必再每天提心吊胆了。 如今他的家主之位虽然不算稳当,却也比以前要稳固得多。加上皇帝金口玉言,自然还能在这个位子坐下去,很不必再让皇甫霞担当神女冒险了。 皇甫霞自然是不乐意的,卸任后她不再是神女,还要“失去”能力,以前的风光就不在了,还要拱手让给谢池春,她如何能甘心? “爹爹还突然要推辞家主之位,更是唬了我一跳。” 皇甫辉苦笑道:“我这是以退为进,皇上还想用我,自然会挽留。” 他也是赌一把,幸好皇帝没有换掉自己的意思,不然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你姐姐从小养在偏僻处,眼界有限,后来还到三皇子身边被他蛊惑教导,自然跟皇甫家离心。只要她进皇甫家来,看到百年来皇甫家的功绩和地位,自然就会动心想要回来了。” 皇甫辉还没放弃把谢池春认回来,心中感慨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却没看见皇甫霞低下头,满脸的阴霾。 姐姐?这是哪门子的姐姐? 她可不认这种抢走自己一切的姐姐! 第71章 后手 邵逸铭回去跟谢池春一说,她不免惊讶:“皇甫家主这是顺势而为,把神女的名头摘掉,何尝不是护住了皇甫姑娘?” 不然皇甫霞一个欺君之罪是跑不掉了,皇甫家也得一起陪葬。 倒是谢池春奇怪,邵逸铭竟然没当场揭穿他们。 他笑了:“还不是时候,而且无凭无据的,父皇未必会相信。” 谢池春眨眨眼满脸不解,邵逸铭循循诱导:“既然皇甫家主要撤掉神女这个名头,那么多年来在暗地里辅助的人就不能留下了,不然都是祸害。” 这些人中但凡有一个管不住嘴,皇甫家就得跟着完蛋。 能守住秘密的只会是死人,谢池春吓了一跳:“不会吧,这暗地里打听消息的人肯定不少,总不能全部都……” 全都杀了,那也太起眼了一些,无论如何总会被人发现端倪。 邵逸铭道:“这些人恐怕平日就没正经身份在,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皇甫辉未免泄露秘密,找的肯定是没有家累的,还遮掩了他们的身份,在户籍上肯定早就已经是死人销户了。 如此他们乔装打扮就得用假身份行走,也就离不开皇甫家的帮忙了。 一旦失去身份,哪怕是假的,这些人根本走不远。 换言之,皇甫家要抹掉他们实在太简单了。 “有一人找上笔墨,只求能活着,谢姑娘说我该答应吗?这些人跟着皇甫家助纣为虐多年,帮着神女说谎就算了,还害了不少人命。” 只要有发现皇甫霞不对的人,或是跟皇甫辉过不去的,自然就要假借先知之名来宣扬出去。 比如邵逸铭,神女空口白牙说他是灾星是祸害,那么世人就会这么认为。 还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人遭了皇甫霞的诬陷,跟身为皇子的邵逸铭不同,不少人被这么大的黑锅扣在头上,为了子孙后代就只能自我了断。 谢池春冷下脸道:“多少人想求活都不成,他们当初既然能安心助纣为虐,还有脸苟且偷生,又能活多久?” 就算邵逸铭一时保住他们,也躲不开皇甫家的追杀,到头来反倒叫三皇子惹来一身腥。 “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把真相公之于众,又能当面跟皇甫家主对质,好歹皇上为了用他们这些棋子可对付皇甫家,一时半会也能留下性命。” 邵逸铭也是这般想的,跟着他还不如跟着皇帝了。 只是有一点,等他们没了作用,皇帝未必愿意一直把人留着。 但是他们不说的话,那么连这一时半会的活路都没了。 见谢池春虽然嘴上说得冷酷,面上还带着几分黯然,邵逸铭忙安慰道:“姑娘这话有理,很不必为这些人伤怀。即便是人命,一命还一命也是应该的。” 他一边搂着谢池春的肩头,一边握住她的手:“姑娘悲天怜人,这种人却很是不配的。” 她听得微微摇头:“我不是同情他们,只是皇甫家造了这么多孽,如今还活得好好的,迟早要一并清算,那可不得了。我到底身上有皇甫家的血脉,真是如此,只怕也要跟着倒霉,以后估计要连累殿下了。” 这话邵逸铭不爱听:“皇甫家是皇甫家,谢姑娘是谢姑娘,很不必混为一谈。” 他琢磨着是不是该彻底断了两边的关系,叫上天也看明白,谢池春跟皇甫家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皇甫辉还想着把谢池春迎回去,这次没成,肯定还有下一次,邵逸铭得想个法子彻底阻拦了。 他尚未想出法子来,护国寺却让一个人夜里递话,说大和尚明天面圣,不管说什么,叫邵逸铭只当不知情便是。 谢池春心下奇怪,一夜没能睡踏实,邵逸铭第二天让人留心,很快就知道了。 “大和尚建议父皇把谢姑娘过继给长风县主为养女,并不上玉碟,却让世人视为皇家人。” 她还没听明白,邵逸铭便揉碎细细说了:“这位长风县主是皇祖母病时,钦天监算出的福女,恰逢长风公主五岁时爹爹战死,母亲殉葬,皇祖母就接她到宫里抚养长大,封为县主。可惜她嫁的驸马没三年就去了,碰巧皇祖母也病逝,自此心灰意冷,想遁入空门,却因为身份只在县主府里设了佛堂,这辈子没再嫁也没出来。前几年去世,父皇还让护国寺的主持为她唱念。” “长风县主最后的遗愿是能有个女儿,只是一直没合适的人选。若是谢姑娘过继为长风县主的养女,对父皇来说那就是自家人,跟皇甫家也就没关系了。” 即便有血缘关系,谢池春在明面上就已经是皇家的一员,皇甫家再怎么想把人接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她却也没上玉碟,没真的成为皇家人乱了血脉,皇帝自然没有不乐意的。 对谢池春来说,这也是无上的荣耀,根本不可能拒绝。 她这才恍然:“真是一石二鸟,既帮我摆脱了皇甫家,又没真的上玉碟,皇上自然不会不同意,还觉得用的是自己人,更加放心,我也不必胆战心惊的,皇上想用我也用得不情不愿的,以后哪天不痛快指不定还要清算一番。” 好歹让谢池春成为长风县主,就不可能无缘不顾废弃。 邵逸铭笑着点头,也觉得大和尚这办法实在周到得很。 却又因为大和尚超然于世人的身份,对红尘之事似乎并没有插手的意思,只跟皇上提及后就施施然回去护国寺了。 仿佛皇帝用这个办法也好,不用也行,大和尚只是想为皇帝分忧,又怜惜长风县主几十年来的虔诚罢了。 皇帝的确挺满意的,这样一来就能切断谢池春跟皇甫家的关系,他不用担心以后谢池春摇摆不定被皇甫家给笼络回去,又或者皇甫辉用孝道之言,让皇帝不得不捏着鼻子把谢池春送回皇甫家。 谢池春笑了笑,实在好奇皇甫辉知道后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皇甫辉很快得知消息,眼前一黑险些气得晕过去。 皇帝这是挥刀彻底斩断了谢池春跟皇甫家的关系,就算皇甫辉他费尽心思去说服,到头来谢池春已经是皇家人了,还怎么可能再回去皇甫家? 始终隔着一层,谢池春跟皇甫家是彻底没了瓜葛,他也不能用孝道来拿捏住谢池春。 皇甫霞心里隐隐有些欢喜,终于不必让这个毫无关系的所谓姐姐回到皇甫家来,还压在自己头上。 只是在皇甫辉面前,她还装模作样道:“爹爹,这如何是好?” 皇甫辉摆摆手,知道这个女儿压根就不想谢池春回来,如今算是得偿所愿,即便脸上没显露,眼底的欢喜是掩饰不住的。 他让谢池春回来,还不是让皇甫霞不必因为谎言被皇帝清算,保住皇甫家的地位? 可惜自家女儿压根就不懂得他的苦心,皇甫辉舌根发苦,打发皇甫霞离开,回去跟皇甫夫人叹气道:“这样一来,我这个家主的地位怕是要坐不久了。” 皇甫夫人皱眉道:“老爷何出此言,就算那位谢姑娘如今不能回到皇甫家,又成了长公主的养女,身上不还是有老爷的血脉吗?” 这点血脉关系,即便身份上如何改变,总归人心还在。 谢池春不顾别的,在皇甫家不好的时候肯定愿意伸一把手,全了这份血缘关系。 即便她不肯帮忙,在长老面前皇甫辉更能挺起腰板,谢池春得皇帝重用还成了皇家人,家族里谁有这个体面能越过皇甫辉去?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61节 皇甫辉摸着胡子笑道:“还是夫人聪慧提醒了我,长老们的确无话可说了。” 皇甫家的长老确实来找皇甫辉,想让家主换人。 出了蔡长老的事,长老们也不尴尬,反倒积极想要拿到蔡长老转嫁能力的方子,再调整一番,指不定还能出一个谢池春。 “这些年你担着家族的事也累了,很该把机会留给年轻人。若是再能出一个谢姑娘,皇甫家更是能东山再起。不得当今重用,不还有储君吗?” 皇甫辉挑眉,这些长老的主意不止想伸向家主之位,还想掺和皇家的纷争? 这胆子够大的,他们是被皇甫家这些年的风光蒙蔽双眼,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长老慎言,当今现在四个皇子,小的已经过继,余下的暂且看不出来,谈这个实在为时过早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母妃以前得宠,如今却都被降级了,皇帝对她们开始冷落,越发喜欢品级低的嫔妃。 婉贵人之前受宠,然而因为远房侄女的事惹得皇帝不痛快,很快就被厌弃了。 如今受宠的是一位甘常在,出身不高,以前还是一个宫女,被皇帝宠幸才提拔为常在。 还有几个不起眼的年轻才人,皇帝却没表现出多少偏爱的样子。 皇帝这番叫那些押注的人不知道投谁好,有些就谁都交好,有些便暂且看着等着。 这几个长老倒是运筹帷幄的样子,莫不是得了什么消息? 年纪最大的长老姓廖,廖长老摸着白胡子道:“我多年前无意中救下的一个小太监,如今在皇上的寝宫跟前伺候,前两天给我递了消息,说是甘常在或许有身孕了。” 皇甫辉惊讶:“或许?” 廖长老笑道:“宫里人说话都只透半个字,余下全靠猜测,既然这太监能递消息出来,恐怕是差不离的。若是你不信,回头等消息便是了。” 有了身孕的甘常在肯定能更进一步,廖长老仿佛想在她身上押注:“正巧这位常在的母亲也姓廖,我打算给宫里送贺礼,说是她母族的族谱刚续上,才得知我跟她是远房亲戚。” 这借口够敷衍的,不过明面上确实挑不出错来。 廖长老根本就不是来商量,而是告知皇甫辉一番罢了。 皇甫辉沉吟片刻道:“那廖长老的意思,家主该让谁来继承?” 见他松动又上道,廖长老满意道:“既然跟甘常在搭上线,就该让姓廖的人来当。” 皇甫辉才知道,说来说去,廖长老原来等在这里! 第72章 恩典 偏偏其他长老似乎已经被廖长老说服了,纷纷赞同此事。 皇甫辉只道要考虑一二便先离开了,很明白长老们既然赞同,肯定还有后招。 没几天他就决定卸任家主之位,把皇甫霞吓得不轻,连忙过来劝道:“爹爹何必卸任家主,只跟这些长老虚以为蛇就好。” 皇甫辉摇头,廖长老的胆子太大,跟甘常在搭上线,要她真的生下皇子平步青云,他迟早都要把家主之位交出去,还不如早些交,很不必惹得廖长老不快。 若是廖长老失败了,也不用被他拖下水。 毕竟皇帝的宠爱哪里有那么容易,昨天得宠,明儿却不一定。 在家主位子上,出什么事,皇甫辉就要当这个替罪羊了! 皇甫霞却不明白了:“要这事成了,爹爹不就亏了吗?” 皇甫辉摇头:“虽然我的预知能力早就失去了,这感觉偶尔还在。” 他只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下定决心一点不沾还要远离,直接就提出要分家! 谢池春听说后都惊住了:“他舍得放下家主之位就算了,竟然要分家,简直恨不得跟皇甫家撇清关系一样?” 她一脸莫名,邵逸铭看着谢池春却道:“皇甫辉此人心术不正,预知能力也不在,没料到趋利避害的感觉还在的。” 就跟谢池春一样,即便看不见预言,也能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她微微挑眉,明白自己这能力兴许真的是皇甫家那边遗传下来的。 但是那又如何,从皇甫家舍弃自己在雪地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跟皇甫家彻底断了关系。 “那要被他彻底脱离皇甫家,避了开去,岂不是便宜他了?” 邵逸铭笑着点头:“确实如此,姑娘是想让他继续留在皇甫家,看看接下来的事如何?” 谢池春诧异:“对,只是殿下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个简单,父皇金口玉言让皇甫辉继续当家主,皇甫家那些长老再不甘心也不能忤逆父皇。” 皇帝都开口了,长老们难道比皇帝的地位还高吗? 谢池春笑着看向邵逸铭:“那就等殿下的好消息了。” 邵逸铭好笑,看出她有些迫不及待看皇甫辉要怎么被这些长老拖累得倒霉了。 他向皇帝提了一嘴,只道皇甫辉挺可怜的,竟然被皇甫家的几个年迈的长老逼得要卸任家主之位:“这些年皇甫家主没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神女失去预知能力,他们就迫不及待想要换家主了,实在叫人心寒。” 皇帝似笑非笑看了过来:“我还以为老三不喜欢皇甫家主,这回竟然替他说话了?” 邵逸铭今天来是禀报谢池春最近的情况,听说她还没恢复,眼睛没能看见预言,皇帝还挺失望的。 冷不丁邵逸铭却提起皇甫家主的纷争来,皇帝不由诧异。 邵逸铭叹道:“谢姑娘还没知道这件事,既然她跟皇甫家自此没关系,我便觉得很不必告诉她。就是蔡长老都如此,其他长老未必无辜,听说此事我心里就有些不忿,倒是在父皇面前多言了。” 他不是为了帮皇甫辉,只是因为厌恶蔡长老接而对皇甫家所有的长老都没好印象,所以在皇帝面前光明正大上眼药了。 皇帝听后也笑道:“看来老三也是个记仇的,也罢,皇甫辉这个家主朕之前已经让留任了,这些人回去就枉顾朕的意思,确实该敲打一番。” 蔡长老的事他还没下手惩罚皇甫家,这些长老就迫不及待跳出来,简直讨打! 于是皇帝下旨让皇甫辉继续为皇甫家主,若是无长大过错便不能卸任,更别提分家了。 别说皇甫家那些长老们傻眼了,就连皇甫辉都愣住的。 皇甫霞见皇甫辉丝毫没一点惊喜的样子不由奇怪:“爹爹能继续当家主不高兴吗?” 只要他还是家主,就很不必害怕那些长老们了,腾出手来敲打一二,就不怕他们闹腾。 皇甫辉却苦笑道:“皇上只让我继续当家主,却没把长老们压下去,两虎相争只会两败俱伤。” 皇帝冷眼瞪着皇甫家败落,这次出手可不是什么好心。 虽然他能当家主,可却跟在火炉上架着烤,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皇甫辉捏着鼻子接旨,只能继续当家主,也不得不努力压住那些蹦跶的长老。 他不敢太用力,软硬兼施,左手敲打,右手还得把蔡长老那个方子给找了出来交给廖长老:“这方子是蔡长老的心腹分了几次记下的,还得长老仔细琢磨一番,指不定有什么错漏之处。” 廖长老原本因为自己的孙子没能成为新家主心里极为不快,对皇甫辉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是皇甫辉一直恭恭敬敬的,又特地派人找到蔡长老隐藏的方子,他这才露了点笑脸:“叫家主费心了,我一定会把这方子彻底还原再修改一二,务必叫皇甫家回到辉煌之巅。” 廖长老得了好处也没私吞,顺道安抚住其他长老,叫皇甫辉好歹能喘息一阵子,不至于因为长老们私下的小动作让他头疼不已。 谢池春得知廖长老拿到蔡长老的方子还紧张不已,却听邵逸铭跟她解释道:“这方子是我找人伪造的,姑娘不必担心。” 她顿时目瞪口呆:“这还能伪造?不对,皇甫家主和长老们没察觉出来?” 转眼一想,谢池春就笑了:“殿下真是坏心眼。” 方子似是而非的,皇甫辉未必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但廖长老却是老手,咋一眼没发现,渐渐就能察觉这方子是假的。 他不会觉得有人伪造方子送给皇甫辉,而是怀疑皇甫辉故意用假方子来糊弄自己! 廖长老对这个方子有多期待,对皇甫辉就有多痛恨! 邵逸铭可谓是动动手指,就能叫皇甫家的内斗立刻重新闹起来。 “他们闲着就会动坏心思,还不如让他们忙一些。”邵逸铭说得漫不经心,见谢池春笑得开怀,嘴角也微微翘起:“就这么点小事,叫谢姑娘高兴了,接下来可怎么办?” 谢池春惊讶:“怎么,殿下还有后手?” “是,我跟大太监递了消息,特地让廖长老在宫里的一个钉子误以为皇上最近宠幸的小常在怀上了。那小太监急于出头,便豪赌一把,被大太监特地放出去给廖长老送了消息,果然没多久这长老就借着跟小常在母亲同族的身份送了不少好东西进去。” 邵逸铭没隐瞒他做下的事,还把大太监牵扯进来了。 谢池春眨眨眼道:“那小常在就这么收下,不怕皇甫家对她有坏心吗?” 廖长老误会,这个常在心里却肯定跟明镜一样,明白自己根本没怀上,怎的还收得理直气壮? 她看着邵逸铭,忽然明白了:“是不是殿下叫那小常在只以为自己如今甚是得宠,皇甫家的神女忽然没了能耐,如今正急着找靠山,一头就看上她这边才会送上厚礼,所以笑纳了?” 两边都误会着,于是送礼的高兴,收礼的满意,便顺顺当当搭上线了。 “这常在收下皇甫家的礼物,不怕皇上知道后不高兴?” 看来也是个轻浮人,自以为得宠了就能肆无忌惮,就不知道宠爱这种犹如镜花水月,可能眨眼间就失去吗? 没看江妃当初多受宠,皇帝说厌弃就扔进佛堂里好一阵子,最近才放出来。婉贵人也是,之前几乎每天都被皇帝带在身边,转眼不也失宠了? 谢池春愕然抬头:“这小常在不会是想学江妃,也成为皇上身边的一代宠妃吧?” 若是如此,这小常在的心可真大。 邵逸铭笑着点头:“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姑娘,这小常在确实得宠,即便夜里父皇没翻她的牌子,也会叫她去御书房伺候。” 能进御书房的嫔妃不多,就连丽嫔都没进去过,小常在的心能不飘吗? 谢池春不解,甘常在收下廖长老那么多东西,借口又足够糊弄人,皇帝知道后难道不介意? 皇甫家的长老都把手伸进后宫来了,皇帝不害怕? 邵逸铭低头一笑:“廖长老虽然瞧着有点蠢,但是不傻,没大张旗鼓给甘常在送礼,进宫的只会是她母家送去的东西罢了。” 皇帝还不至于让人打探甘常在母家都送什么东西,凌九得知邵逸铭的心思,稍微查看一下,没什么出格的便放行了。 甘常在收到东西后,看着满屋子金灿灿简直心花怒放,伺候皇帝的时候脸上更是带着笑,叫皇帝看着也欢喜:“怎的这般高兴,就因为家里送东西来了?” 她一听连忙收敛了些道:“多谢皇上恩典,才叫家里人能送东西进来。臣妾进宫多年,也许久不见家人,里头有些旧物,见着实在高兴,倒在皇上面前失礼了。” 皇帝就喜欢小常在高高兴兴的样子,在他面前愁眉苦脸才惹人烦:“要知道如此,该早些让你家里人送东西来。” 他一时高兴就给了甘常在一个恩典,允许家里人每个月都送东西进宫来。 这恩典可不得了,江妃听到后气得咬牙:“这个贱婢倒是会蹭鼻子上脸,借着皇上宠爱就什么都敢开口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62节 身边人倒是奉承道:“娘娘,听闻常在家里人送来整整五车的东西,珠宝首饰极为上乘……” 甘常在进宫前家里也就一般,要不然也不会参加小选成为宫女,哪里来如此多贵重东西? 江妃顿时挑眉:“赶紧给我查,怎么也得抓住贱婢的狐狸尾巴,叫皇上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第73章 愧疚 丽嫔接到消息就比江妃淡定得多了,毕竟她不受宠多年,还能在后宫好好的,又重新得到皇帝侧目,足见她有耐性。 再是起初没有,如今她的耐性也给磨得足够好了。 “让人查查她家送来的东西从哪里来的,一个只能上小选当宫女的人家能有多富贵,必定是背后有人借家里人搭上甘常在。” 两边被早有准备的邵逸铭派人阻拦,只让她们查到甘常在的母族百年前还有一支战乱逃离的亲属,如今是续上了,是个出手大方的贵人。 至于是谁,哪个都没查出来。 江妃不忿,只觉得甘常在的运气不错。 丽嫔却有些怀疑:“早不续晚不续,偏偏这常在受宠后才出现。” 她是觉得要么那些族人看见富贵才来相认,要么就是有人借此攀上甘常在。 只是丽嫔毕竟把持宫务好长一段时间,人脉还在,不经意得知一个消息。 “当真?” 甘常在的换洗居然拖了半个月,加上之前的,居然有快小两个月了。 丽嫔掐指一算,岂不是甘常在刚得到圣宠就可能怀上了? 她顿时顾不上查那些送进宫来的东西,而是让人赶紧把甘常在的肚子给压下去。 甘常在如今足够受宠,再怀上一个皇子还得了? 心腹宫女抬起手横在脖子上:“娘娘,可是让人动手?” 她们宫里笼络的宫女嬷嬷可不少,要对甘常在动手实在太简单了。 “不必,让姐姐来就好,我可不想被皇上发现,还脏了自己的手。”丽嫔笑笑,转头就让人把消息传到江妃耳中。 江妃气得砸了一殿的东西,很快就找人偷偷给甘常在的补汤里动手脚。 甘常在这月的换洗迟迟没来,肚子难受得很,正准备叫御医过来把脉,不知怎的身边宫女就提醒有人怀疑她怀上了。 就连江妃要对她动手的事都一并说了,甘常在惊得白了脸,又听心腹宫女低声继续道:“娘娘不必害怕,若是如今突然落红,江妃的事就瞒不住了。” 甘常在空有野心,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和脑袋,一时犹豫道:“要御医来把脉不就知道其实我没怀上,岂不是欺君?” 宫女心里暗骂这个主子太蠢,耐心在她耳边嘀咕几句,甘常在眼睛一亮,接过宫女的补汤一饮而尽。 很快她肚子疼得不行,宫女赶紧去请御医又让人去知会皇帝。 谢池春听了一半,催促邵逸铭道:“殿下怎的不说了,后来如何了?甘常在真能瞒天过海,叫御医也帮着说谎,让皇上以为她真怀上却被江妃害了吗?” 这事是邵逸铭一手谋划的,几乎把能动的钉子都动了。 纸研之前还觉得可惜,如今却发现这事是一网打尽,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 笔墨摸不着头脑,谢池春也是,依照皇上的性子,真能为了一个常在发落江妃吗? 江妃终究是皇帝多年来最爱的嫔妃,弄进佛堂后还是放出来了,可见甚是得他心,不该轻易发落才是。 邵逸铭轻轻摇头:“谋害其他嫔妃也就罢了,甘常在不爱喝补汤,这补汤是父皇让太医院另外做的,又是在父皇的小厨房煎的药。” 在小厨房煎的药都被人动手了,下回是不是对皇帝的吃食都有问题? 再有什么样的宠爱都比不过皇帝的惜命,他可容不下谋害之人! 谢池春瞪大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皇帝天性凉薄,还是江妃实在没头脑,一下子就顺着别人挖的坑跳进去了:“那么丽嫔呢?毕竟她最多怂恿一二,递消息给江妃,这事可没沾过手,皇上该不会发作她?” 邵逸铭反问:“谢姑娘仔细一想,父皇宠爱一个人多年,后来突然发现她没自己想像中那么好,肯定不乐意怀疑是自己的眼光不好。” 她一愣,接话道:“既然不是自己的眼光不好,那么对方该是好的,只是被身边人带坏了。” 邵逸铭笑着点头:“不错,父皇肯定会把江妃身边的人清算一番,很容易就会抓住丽嫔的尾巴。” 这事叫谢池春又不明白了:“丽嫔有那么傻,递消息的人还在江妃身边留着吗?” “能叫江妃相信的必然是心腹,心腹为了讨好主子,总不会傻到听风就是雨,胡乱谁递个消息都信了,肯定是她手底下的人。” 后宫便是如此,即便是宫女也分三六九等,上边需要功劳,底下人就努力跑断腿去打听。 不是信得过的人打听的消息,心腹宫女自然是不敢禀报给主子娘娘的,要出错可就麻烦了。 而且江妃能荣宠多年,也因为身边人足够谨慎。丽嫔兴许没用平日常在自己跟前走动的宫人,却怎么都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谢池春听得不断点头,只感慨邵逸铭熟悉宫廷,每一环都想得极为周到:“她们两个被皇上揪住尾巴,那么甘常在就能一人独大了。” 邵逸铭轻轻颔首,附和她的话,心里却明白皇帝身边哪里会少得了嫔妃。 没了上头两个,底下年轻的嫔妃就得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皇帝,想要跟甘常在一样备受宠爱,给家族带来好处。 钦天监却突然派人来想要谢池春的出生时辰,她只知道大和尚捡自己回来的时辰,真正出生的时辰哪里知晓? 这就要去皇甫家问了,但是皇甫辉还记得吗? 钦天监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苦笑,没有生辰八字,他还怎么推算好日子让谢池春真正过继给长风县主? “三殿下莫要为难微臣了,此事绝不能糊弄过去。” 就算没上玉碟,还是长风县主的养女,哪里能随意,怎的都要推算个好日子来过继。 邵逸铭道:“那我亲自去皇甫家走一趟,让那边给个时辰来。” 谢池春握住他的胳膊拦下:“还是我自己去,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刁难殿下?” 邵逸铭实在不放心,这次想陪着进去,皇甫家是不敢拦着了。 皇甫辉匆匆赶来,看见谢池春十分惊讶:“谢姑娘怎的来了?这边请。” 谢池春面色冷淡地点头示意,就跟在皇甫辉身后去花厅落座,开门见山说了钦天监的事。 皇甫辉面露尴尬,他还真不记得这个女儿的出生时辰,便借口道:“后院有记录,我去确认一番。” 什么确认,压根不记得去翻查罢了。 谢池春也没揭穿,示意他随意。 皇甫辉去后院直接找皇甫夫人要时辰,后者惊讶:“原是谢姑娘来了,却是要这个。” 她报了个时辰八字,显然记得很牢,叫皇甫辉有点惊讶。 皇甫夫人对上他的目光苦笑道:“当初孩子不得不送出去扔掉,我心里还是难受的。” 自此之后,她被皇甫家多少人背地里嚼舌根,哪能不难受还记得牢牢的? 这屈辱叫皇甫夫人终生难忘,自然随口就报出来了。 皇甫辉怜惜地搂着她安抚:“叫夫人为难了,当初也是……” 他忍不住叹气,就听皇甫夫人道:“此事老爷不好一直隐瞒,不如透露给皇上得知?” 见皇甫辉有些犹豫,她便道:“这点小事很不必叫老爷亲自去,皇甫家的老人都是知道此事的。想想她既然不能回来也好,免得真应验了。” 想到上一辈的预言,皇甫辉也坐不住了,拿着时辰八字匆匆送出去。 谢池春拿到手就转交给身边的邵逸铭,他低头看一眼便对她点头,两人就起身告辞了。 皇甫辉也没多留,亲自送两人到大门口,看着谢池春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谁叫这个女儿不听话,他也只能这么办了! 谢池春在马车上不解地问道:“殿下怎知这个时辰八字是对的,不是皇甫家主随意糊弄人?” 邵逸铭笑道:“我之前特地问过大和尚大概的时辰,他推算过,确实跟这个差不离。” 他忽然顿住,敲了敲车壁,示意马车先去护国寺见主持。 “主持推算尤为厉害,虽说比起姑娘要差一些,不过姑娘不能知道自己的事,还是算算比较放心。” 听邵逸铭解释,谢池春笑道:“殿下哪里需要解释,我自然是信殿下的。” 主持亲自来迎接,知道邵逸铭的来意,很快接过时辰八字推算一番,指尖微动却开始皱眉:“真是这个时辰?” 邵逸铭被他问得都不确定了:“日子是对的,时辰还得确认一番。” 笔墨已经带人私下查了,此事算得上皇甫家明面上的秘密,在府里呆的时间长的奴婢该知道一二。 果然没多久他就回来答道:“分别问了几个嬷嬷,给的几个时辰都一样,该是没错的。” 谢池春一眼就看出笔墨面露迟疑,顿时看了过去。 但是笔墨居然低下头了,这还是第一回 。 比起别扭的纸研,笔墨要大方得多了,什么时候都愿意敞开让谢池春看,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如今看着是有些事不想让她知道了,谢池春无奈看向邵逸铭。 邵逸铭也发现了,笑着握住谢池春的手道:“姑娘去见一见大和尚,我会仔细盘问的。” 既然笔墨不肯告诉她,谢池春也不好为难,就只好听话去后头跟大和尚叙旧了。 大和尚面色红润,显然回到护国寺后生活安逸,又不缺钱缺药,身子骨越发好了。 谢池春不免愧疚:“要是当初先生开口离开,我们一院子的也不会怪罪的。” 都怪她没本事,叫大和尚跟着受苦,原本不是什么大病,拖着就越发厉害了。 大和尚笑着摇头:“是我的错,当时尚未是时候离开,便留下叫你们担忧的。” 谢池春纳闷:“是因为三殿下还没出现,带我离开,叫一院子的孩子有着落,先生才不能走吗?” 第74章 远走 大和尚看着谢池春,眉目依旧是多年来的平和,眸里满是笑意:“姑娘别多想,跟一院子的孩子生活,我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你们懂事又孝顺,我都舍不得离开。” 要不是邵逸铭出现了,他又病得厉害要拖累人,只怕早就回护国寺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63节 谢池春眨眨眼,眼圈依旧红了,大和尚笑了:“谢姑娘可别掉进豆子,被殿下看见怕是要怪罪我的。” 她一听这才勉强压下泪意,无奈笑道:“殿下哪里会怪先生,要不是有先生在,我兴许早就不在了。” 大和尚摇头:“姑娘这样就是妄自菲薄了,那会儿除了我之外,必定还有人想救下姑娘,却是被我先行一步。” 他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笑容有几分得意:“就是那位如今谢姑娘认的师傅,当年听闻匆匆下山想接姑娘回去,可惜慢了一步,后来被我打发走了。” 谢池春还真不知道此事,瞪大眼问道:“谢师傅吗?他怎的知道我在雪地里,还从山里跑出来找我?” “此时不可言,只能说谢先生道行不如我,这才慢了一点儿。” 没大和尚提起,谢池春真不知道这样的旧事。 想来谢阜新还有推算的本事,才会发现她的踪迹。 想到自己被抛弃在雪地里,除了大和尚之外还有谢阜新曾匆匆赶来想救她,谢池春心里就暖融融的。 亲人要遗弃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却愿意救自己,真是有几分讽刺了。 大和尚慈爱一笑:“以后姑娘兴许会听见些不怎么好听的风声,却很不必放在心上。不管是我还是那些谢先生,都认为姑娘是最好的,最可惜的只是托生在皇甫家。” 谢池春眼圈微红,却是笑了:“有先生这句话,我自然不会把那些风言风语放在眼内。” 大和尚笑眯眯的,让小和尚送来可口的点心,没有皇子府厨子做得精致,却做成白兔子的样子,尤为可人,她忍不住吃了几块,感觉从舌尖到心里都是甜丝丝的。 等谢池春离开的时候都吃得有点撑了,忍不住在邵逸铭面前打了个带着甜味的饱嗝。 邵逸铭原本脸色有些难看,这会儿倒是笑了:“看来护国寺的点心不错,回头跟大师傅要个方子,叫皇子府的厨子也学着做。” 谢池春好笑:“皇子府的厨子擅长精致的菜肴,做这个实在大材小用了。” “哪里,只要让姑娘吃得高兴,他就不算大材小用。”邵逸铭笑笑,便对上她的双眼。 谢池春叹气:“刚才殿下进来的时候十分不高兴,可是笔墨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算什么事,就是父皇发现江妃动的手脚,接而大发雷霆,连丽嫔也一并发作了。江妃再次降为江嫔,丽嫔也降为丽常在。” 这算得是好事,怎的邵逸铭还不高兴? 他叹气道:“父皇到底心软了,竟还留着这两人在后宫,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事来。” 虽然两人的父子情不怎么深厚,邵逸铭会担心皇帝也是理所当然的。 谢池春恍然道:“殿下放心,皇上该是心里有数,也会对后宫把控起来,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邵逸铭笑着点头,却想着皇帝要是真的清算后宫,那可有意思了。 就算嫔妃不多,这后宫私底下乌烟瘴气的可不少,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给气出个好歹来。 大皇子听说后想进宫,皇帝却不想见他,便只能转道去江嫔的宫殿。 既然不是四妃之一,原本的宫殿是不能住了,江嫔如今换了个地方,又小又破,看得大皇子心戚戚然:“母亲还是悠着点,可别再惹怒父皇了。” 再贬下去,岂不是连名号都快没了? 江嫔气得要命:“都是那个狐媚子害我,怎么也得报复回去。” 甘常在什么事都没,还比之前更要得宠,如何叫她不生气? 大皇子却道:“母亲这次怎会露了马脚,以前不也好好的?会不会是身边人走漏风声,又或是被谁收买了去?” 江嫔没好气道:“你父皇查出我身边有丽常在的人,直接把其他心腹都一并发作了。” 一时间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换掉了,不如以前可心不说,连个能信得过的人都没了,自然心里不痛快。 不过江嫔也幸灾乐祸,她好歹还是嫔,丽妃如今只是个常在了,还要跟甘常在平起平坐,估计心里更难受。 大皇子皱眉:“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琢磨着怎么给丽常在找麻烦,二皇子却很快明白得益的人只有甘常在。 丽常在用的人不会轻易暴露,那么就有人透了消息给皇帝,这个人很可能是甘常在。 甘常在这回失血过多,只哭着说难受,却提都没提可能怀孕的事。 皇帝起初以为她是丢了孩子便亲自安抚,后来御医把脉后才发现没有。 不过甘常在没故意说谎,年纪轻轻不清楚也是理所当然,就是皇帝有些失望。 只是夏御医私底下告诉皇帝,甘常在喝的汤药里下了几倍的药量,她以后怕是很难怀上了。 虽说用的“很难”,并非“不能”,然而皇帝多年来明白御医这么说,甘常在除非出现奇迹,不然不可能再怀上了。 他心里对江嫔更是恼火,谋害宫中嫔妃叫她们不能怀上子嗣实乃大罪。 皇帝年纪大了,越发心软,不想此事叫外人知晓。 然而御史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消息,说是大皇子府有人大量采买药材,都是给女子服用后便要不好的玩意儿。 大皇子妃还怀着呢,大皇子不至于对她下手,那么他要对付谁? 一个皇子私下大量采买这些,实在很难不叫御史发现。 皇帝皱紧眉头,打算在早朝敷衍过去,又听廖家到处找人想重金买补药的方子,还是对女子身体恢复有利还能怀孕的。 两边一对,事情隐约就叫人能猜出来了。 就算皇帝想遮掩,如今也遮掩不住。 御史们简直不可置信,江嫔都对后宫嫔妃下毒手了,皇帝居然还护着。 有一次肯定有下一次,后宫乌七八糟的,嫔妃都被害了,谁来给皇家开枝散叶? 不重罚实在对不起皇家的列祖列宗,御史们在早朝上哭喊,吵得皇帝脸都黑了。 这些御史还不好愚弄,皇帝要说甘常在没事,那么她过几年始终没身孕不就露馅了? 冷落甘常在,她不得宠不能怀上就能掩人耳目,但是其他嫔妃呢? 皇帝原本还是相信江嫔是被人利用,其实并不知道药效有那么厉害,如今被御史哭诉一番,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再怎么自欺欺人,如今都很难再说服自己。 大皇子特地进宫来哭,只说江嫔是被身边人害了,她其实并不知情,兴许只私底下抱怨几句,身边人就为了哄她高兴便去办了,根本没问过主子的意思。 这话就差没说亲娘脑子不好有点蠢,身边人又只知道奉承,便想出如此阴毒的法子来讨好主子。 皇帝被他哭得脑壳疼,又听大皇子为了给江嫔撇清关系,就差没把人贬低到泥里去,心里便十分不快。 江嫔再蠢都是皇帝宠了将近二十年的人,说她蠢不就跟骂他没眼光一样蠢了? 见皇帝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大皇子还以为他这是不舍得江嫔,跪地继续哭求:“为了父皇的名声,再这样下去满朝文武怕是要有异议……” “什么异议?难道朝臣还能管到朕的后宫来,还是你这个做儿子的想管了?” 被皇帝质问,大皇子吓了一跳,连说不敢。 皇帝却懒得继续听他的话:“正好建地最近有些流寇在闹腾,你就带人去清除一番。” 说完,他就打发大皇子出宫了。 大皇子忽然有了正经差事,还是带兵去建地,大皇子妃以为他该高高兴兴的,谁知道黑着一张脸回来。 “怎么,这差事不好吗?” “有什么好的,你以为建地离这里有多远,这跟流放有什么不同?” 而且说是带兵,那边根本就有驻军在,也有正经的将军带着,他过去不就是当个面子货,哪里可能拿着兵权? 明面上说得好听是让大皇子去带兵铲除流寇,实际上就是远远打发出京城。 大皇子妃白着脸,等大皇子气呼呼离开,眼底透着几分阴霾。 谢池春知道大皇子要去建地已经是他出发离开京城之后了,不免奇怪:“皇上不是最喜欢这位大皇子,怎的居然舍得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路途遥远,途中发生什么事都可能,皇帝就不担心大皇子病着或者受伤? 邵逸铭笑笑:“虽然不知道为何,不过大哥该是惹怒了父皇才被打发出去的。这正经差事似乎是打发大哥远远的,但是真要铲除掉流寇,父皇未必不会把人召回来。” 谢池春眯起眼:“大皇子的运气可不怎么好,就是如今大皇子妃还怀有身孕,却得跟着他走,未免太辛苦了一些。” “原本父皇有意让大嫂留在京城生下孩子后再跟着去,是大嫂主动提出要跟着的。” 皇帝难得体贴,大皇子妃却不领情,自然懒得再说什么了。 谢池春也是满脸迷茫:“大皇子妃这是做什么,要跟大皇子共同进退吗?” 这是想叫皇帝感动这个儿媳妇对自家儿子不错,印象好起来,以后真有什么事也能护着? 第75章 乌黑 邵逸铭摇头,他也不明白大皇子妃究竟在想什么,挺着大肚子跟着颠簸,那实在太危险了一些。 路上一个不小心她弄没了皇帝的这个长孙,别说皇帝,就是大皇子都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兴许大嫂觉得一个人在大皇子府太空荡,所以才要跟着大哥的。” 这话叫谢池春第一个就不信:“还不如她担心一个人在府里护不住孩子,有谁来害她,索性跟着大皇子,起码不少御林军绝对不会叫大皇子出事的。” 跟在大皇子身边,可比一个人在府里安全得多了。 她也不想想,天子脚下,又是皇帝的第一个孙辈要出生,谁敢动手? 要说二皇子也不蠢,更不会这个时候下手惹来一身腥。 邵逸铭就更不会了,他何必跟一个还没出生的侄子过不去? 谢池春叹气,感觉大皇子妃这一步走错了,后面必然错上加错。 皇帝把大皇子打发远了,又开始发作二皇子,在早朝上频频指责他不够孝顺。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二皇子整个人都懵了。 有偏向他的朝臣为二皇子说几句好话,立刻就被皇帝迁怒摘了官帽拖下去。 一时谁都不敢给二皇子说话,还是他连连劝皇帝不要气坏了,一副关心父皇,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样子,皇帝才慢慢消气叹道:“丽常在病得厉害,你身为人子竟不进宫来侍疾,莫不是认为亲母的位份不如以前就看不上她了?” 这话说得太重,二皇子都傻眼了,毕竟他压根就没收到生母病重的消息。 不过他明白这会儿说不知道,皇帝估计更生气,只低头认错,转头去后宫见丽常在,才发现她真的病得厉害,整个人瘦了两圈,容貌还苍老了不少。 二皇子吓了一跳:“母亲怎会如此,如何不叫身边人去宫外叫我进来?”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64节 丽常在听说他被皇帝呵斥的事不由内疚道:“我只怕你太过忧心,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就瞒下了,谁想到没几天竟一病不起,今儿准备让人出宫送信,却被皇上撞见。” 皇帝便说她这个生母不送信,宫外的儿子竟然不时常进宫来请安,实在不孝。 丽常在拦都拦不住,只觉得心都凉了。 她紧紧握住二皇子的手道:“肯定有人在皇上跟前嚼舌根,才叫他误会了我儿。” 丽常在在心里过滤了一番,除了江嫔之外就只有那个受宠的甘常在了。 江嫔如今虽然能见皇上,却也没几回,她更偏向是甘常在的报复。 二皇子紧了紧她的手;“母亲只管养好身子,其他的让儿臣来就好。” 他亲自去太医院请教御医,问清病况,又亲手煎药,汤药还要喝一口试过温热后才喂给亲母,端的是极为孝顺。 可惜丽常在的病却没什么起色,一时间叫她发愁,夜不能寐,反倒更加无精打采的。 小夏御医给谢池春请平安脉的时候忍不住嘀咕几句:“丽常在忧心太重,就是灵丹妙药也没办法治心病,太医院愁得不行,哪个御医都不乐意去请脉。” 反正开了方子没用,二皇子又紧紧盯着,弄得御医一个个都后背发毛了。 不放宽心,再有什么好药方都没用的。 谢池春笑笑,这事她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靠御医们努力了。 谁知道几天后大太监却亲自上门来,说是皇帝请她进宫为丽常在祈福,又解释道:“这是丽常在提出来的,说是神女能祈福,谢姑娘比她还厉害更能如此,兴许她的病就能好起来。” 邵逸铭冷笑道:“常在病了就该好好喝药,要真能祈福后百病痊愈,还要御医来做什么,父皇也允了这等荒谬之事?” 大太监苦笑:“丽常在的情况确实越来越糟糕,眼看太医院束手无策,她让二皇子在皇上面前求了此事,也是求个心安,皇上便允了。” 谢池春也没想叫大太监为难便起身要跟着进宫,邵逸铭再不情愿却一路陪着去。 只是后宫不是他这个皇子踏进去的,但是邵逸铭又不想谢池春一个人单独进丽常在的寝宫,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大太监左右为难,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去禀告。 皇帝有些不悦,邵逸铭当后宫是什么,龙潭虎穴吗? 不过二皇子也在,加上一个邵逸铭也不算唐突,他便点头允了。 谢池春原本还紧张,担心皇帝一个不高兴就要训斥邵逸铭这个要求太荒唐。 等大太监过来转告,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邵逸铭捏了捏谢池春的指尖:“父皇看在姑娘的份上不会拒绝的,我也算是沾了姑娘的光了。” 谢池春没好气道:“这是哪门子沾光,要不是殿下,皇上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两人互相吹捧,最后都忍不住笑了。 等靠近寝宫的时候,他们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要被皇帝看见两人笑着进去,还以为他们幸灾乐祸丽常在病了的事而迁怒发作呢。 二皇子看见谢池春就拱手道:“有劳谢姑娘特地进宫一趟了。” 没他的话,谢池春压根不用来,自然没给二皇子什么好脸色,转而看向榻上的丽常在,不由吓了一跳。 这位丽常在,她是从没见过的,只是人如今骨瘦如柴,衣服都空荡荡的,脸色惨白,瞧着确实糟糕透顶。 邵逸铭也大吃一惊:“二哥,御医怎么说?” “说是忧心过重,汤药效果不好,不然也不会叨唠谢姑娘。”二皇子苦笑,一副走投无路只好试试别的法子那个样子。 谢池春跟邵逸铭互相看一眼,都觉得丽常在病得太蹊跷了一点,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不过夏御医的医术高明,不可能没看出来。 她上前低头仔细一看,丽常在的额头干干净净,什么颜色都没有。 只是丽常在一头乌发披散在玉枕上,发丝中隐约能看到一点点灰色夹杂其中。 谢池春一时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毕竟她也把握不住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要说出来却没办法,听着就像是忽悠人的。 邵逸铭一看谢池春的脸色就知道她发现了点什么,却不好说出来,正打算让她去隔壁商议一二,就见二皇子上前道:“谢姑娘一脸欲言又止,有什么不妨直说。” 谢池春一眼看出二皇子没得到回答是决不罢休的,便叹道:“只是觉得丽常在的发油有些奇怪,兴许跟她的病没有关系。” 邵逸铭适时让宫女送来一碗水递给她的手边,谢池春便用指尖沾了沾,一边洒了几下在丽常在的身上。 反正谢池春又不会跳祈福舞,意思一下就好了。 二皇子却不依不饶:“御医都没瞧出发油的事来,怎的谢姑娘就发现了,究竟是哪里奇怪?” 邵逸铭挡在他面前:“二哥,父皇只是请谢姑娘为丽常在祈福罢了,她发现什么就直接说,至于其他的要二哥自个找答案了。” 皇帝接到消息过来,身边还跟着夏御医,立刻就开始查看发油。 御医都是以把脉为主,根本就没察觉丽常在的发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今谢池春突然指出来,夏御医自然要仔细查看一番。 然而他却没发现任何不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皇帝。 二皇子却道:“既然谢姑娘指出不对的地方,想必也有应对之法才是。” 谢池春的目光在他脸上轻轻一扫,叫二皇子立刻低下头,她便笑了:“皇上该知道我如今看不见预言,只能看见些不一样的颜色,丽常在其他地方还好,就是发丝上有隐约的灰色,以前四皇子一直哭闹,也是因为额头有一团灰色的。” “既然四弟后来不哭了,该是谢姑娘的功劳,怎的这次却不愿意帮丽常在?”二皇子神色黯淡,又道:“可是谢姑娘有所误会,才不愿意救人?” 他下一刻就要跪下,被眼明手快的邵逸铭牢牢扶住,冷笑道:“二哥这大礼是跪天跪地跪父王,可不是要谢姑娘折寿吗?” 皇帝脸上也带着不悦,原本还被二皇子说动了,觉得谢池春不近人情不愿意救丽常在。 但是二皇子跪下算什么,逼迫谢池春不得不救人,把她的地位放在跟皇帝一样了? 二皇子一惊,连忙解释道:“儿臣只是一时害怕,这才有些腿软了。” 这话皇帝显然不信的,摆摆手没继续说,却在心里面记下了:“谢姑娘可有办法救人?” 邵逸铭率先答道:“父皇,四弟那团灰色可没彻底抹去,只是少了一点点,比以前安稳了。” 言下之意,谢池春不能救人,只能看得见,稍微安抚一点罢了。 反正能看见的只有她,邵逸铭怎么解释都行。 皇帝皱着眉头看向谢池春,见她点头附和道:“的确如此,不过丽常在这个可以用向阳之木做的梳子来通头,兴许能舒服一些。” 有办法就行,皇帝张张口,很快就有人把宫里的向阳之木都找了出来,请谢池春过目。 她摇头道:“最近的就行,也不用整棵树砍下来,切开一点够做一个梳子就行,别是为了梳子坏了一棵树,反倒对丽常在不好。” 宫里有精通手艺的太监,被皇帝和两位皇子盯着,手哆嗦着做出一个简陋的梳子。 简单打磨了,木梳上没有任何装饰,也不够华美,宫里的主子就没用过如此糟糕的玩意儿。 不过暂时只能先用着,回头再打磨几个便是了。 有贴身宫女给丽常在梳头,没几下就忽然惊呼一声。 二皇子不悦道:“主子们都在,咋咋呼呼做什么?” 却见宫女哆嗦着把手抬起来,那把简陋的木梳没一会儿竟然染成了乌黑。 第76章 惊吓 二皇子吓了一跳,不用他说,太监们已经开始去切木头做梳子了。 按照谢池春的意思,每棵树只切一点做一把梳子,这样既不会坏了任何一棵树。 太监们索性就坐在寝殿门口一个接一个地做梳子,二皇子再也不嫌弃梳子简陋了。 毕竟这些梳子没用几下就变成黑色,把皇帝都惊住了。 那些染黑的梳子被扔进水里,水依旧清澈,足见这点并非是人为染上的颜色。 做梳子的都赶不上被染色扔掉的,只好叫来更多的太监,在殿外满满当当坐了一圈拼命赶工。 皇帝看了眼桶里的梳子只觉得头皮发麻:“这都是什么东西,一直不停梳下去便能好了?” 梳头的宫女手都开始哆嗦了,生怕自己的指尖也会沾上乌黑。 谢池春安慰宫女道:“放心,这东西该是只爱沾上贵人。” 她见二皇子面色难看,便知道他这两天在丽常在榻前伺疾,也不清楚有没沾上这个。 皇帝显然也想到这一点问起,谢池春老实道:“看样子虚弱之人才容易被这东西沾上,之前四皇子是出生时体弱,丽常在该是忧思过重,寝食难安这才虚弱了,有了可乘之机。” 二皇子看着脸色不错,身子骨该是挺好的,没那么容易沾上就是了。 宫女这才偷偷松口气,手都稳了几分。 不过下一刻谢池春想要上前看看,被邵逸铭一把抓住。 她只说其他人,难道就不顾自己了? 二皇子却道:“在场最贵重的人便是父皇了,那东西该是不会沾上谢池春才是。” 邵逸铭心下冷笑,什么意思,觉得谢池春在这里的身份最低,所以不用怕吗? 皇帝真要相信了,以后让谢池春一直呆在丽常在身边如何是好? “二哥这话就不对了,谢姑娘即便没正式过继给长风县主,也已经被父皇金口玉言定下了。” 所以她就是皇家人,怎么就不是贵人了? 皇帝点头:“谢姑娘小心些,可别太靠近了。” 谢池春感激地道谢,走近看了一眼就被邵逸铭带着退后了:“灰色只少了一点点,最紧要是找到下手之人,看来梳头的效果不是很好。” 只能去掉一点点,丽常在显然已经昏过去,这会儿都没醒来,眉头皱得紧紧的,估计在昏睡中也不太舒服。 “老二你带人去查丽常在身边伺候的人,务必找出经手过的。” 二皇子直接把所有伺候的人都叫来仔细查问,又分开问了一遍,足足半天功夫就绑了十来个人,都是经手过头油的。 这是从内务府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能撇清关系。 中间还有去取头油的跑腿小宫女,伺候丽常在擦头油的宫女和嬷嬷足足有八个,每个都拼命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从来没在头油上动过手脚。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65节 余下的头油也被取了来给谢池春看了一眼,居然干干净净的。 内务府余下同样的头油也送来了,她还是没看出任何颜色来。 看来东西居然是好的,谢池春猜错了吗? 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头油没问题,这些人让谢池春瞧着也没谁特别,只能送慎刑司去问一遍了。 倒是有个嬷嬷害怕进慎刑司不能活命便哭喊道:“皇上,奴婢想起一件事来,丽常在病之前江嫔和甘常在都进来过,还正是常在梳头的时候。” 两人来得匆忙,丽常在梳头到一半,让人在外面等着不好,就把人请进来再三表示歉意。 丽常在的态度极好,两人自然也没异议。 江嫔居然会到这边来已经够奇怪了,更别提是甘常在? 在场都觉得这嬷嬷已经疯了,临死前还想攀咬其他人,一并拖下水的。 皇帝黑着脸道:“胡说八道,她们二人过来作甚?” 嬷嬷勉强镇定了一些:“奴婢不敢说谎,江嫔说是得了个好东西要给常在瞧瞧,甘常在则是来探望新姊妹,还带了礼物来。” 既带了礼物,那么肯定造册了,册子上必定写得明明白白,这一点倒是谁都不敢造假。 毕竟贵重东西凭空是来不了的,皇帝当场让人开库,又查看册子,果真有两件是甘常在送来的。 请谢池春去看过,礼物上也没有东西,越发叫人疑惑了。 宫女又指了梳妆匣里一支簪子是江嫔送的,上面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很得丽常在喜欢,最近时常会戴上。 谢池春一看就惊住了,拦下想拿起簪子的邵逸铭,用帕子小心翼翼拾起仔细看了又看,忽然转了转,簪子居然一分为二,中间是空芯的,掉出一小块拇指大小的东西来。 她吓得连退两步,想要用帕子捂着口鼻,却发现自己的已经用来拾起簪子了。 邵逸铭也觉得这东西不对劲,见谢池春都吓成这样,赶紧扶着人往后挪。 皇帝难得见她慌乱的样子连忙追问,谢池春有些惊魂未定:“这东西的颜色跟丽常在头发上的一样,还要浓郁许多。” 之前谢池春怀疑是头油,毕竟这些才能经常在乌发上用,怎么都没想到猜错了,竟然是簪子。 难怪头油没一点问题,原来不对在这里。 二皇子却道:“江嫔没必要对丽常在下手,而且这东西究竟从哪里来的?” 皇帝也深以为然,江嫔即便降位份了,还是比丽常在高一些,压根威胁不了自己,何必亲自动手? 江嫔再蠢也不至于亲自将把柄送到别人手里,皇帝把人叫过来,她便立刻一个劲喊冤。 “皇上,臣妾冤枉,可没想过害丽妹妹。这东西是娘家人送进宫里来的,我瞧着精巧,又想到宫里跟丽妹妹的感情最好,便把东西送来了。” 她也没想到难得送个东西,居然被人私下动手脚,险些害死自己! 江嫔满脸惶惶然,显然真的不知情,而是被人利用了。 估计这东西原本是用来害她的,偏偏被江嫔送了丽常在,于是后者就替自己倒霉了。 江嫔心下庆幸,脸上还是做出悲伤的表情,很是替丽常在难受的样子。 这虚伪的模样叫二皇子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住,明明是江嫔做的,她这个样子不过是做给皇帝看,就不信真是内疚了! 皇帝果真很吃这一套,搂着江嫔的肩膀安慰道:“朕知道不是你做的,找人问问你娘家从哪里弄来的东西?” 江家哪里知道,不过送东西进宫居然闹出是非来。 江嫔快六十的父亲颤颤巍巍进宫来请罪,又道这些是一个大商人送来的东西里面的:“怪微臣的眼睛昏花,没发现这东西是害人的。” 皇帝赶紧让江嫔把东西都从库房抬出来,满满当当十几个箱子,打开都是珠光宝气又或是金灿灿的十分刺目。 谢池春要上前查看,被邵逸铭拉住,特地亲自给她戴上面纱。 鬼知道这些东西里会不会藏着什么不好的,不挡一下他自然不放心。 就不知道区区面纱能不能挡住,邵逸铭亦步亦趋跟在谢池春身边,不让她太靠近那些箱子。 谢池春匆忙扫了一圈,只站在最后一个箱子问道;“那簪子之前就放在这里面吗?” 江嫔哪里知道,江家主也不清楚,还是叫来管家和经手的下人一问,果真如此! 江家主对谢池春有些敬畏,小心翼翼问道:“那里面其他东西莫不是也沾染上了?” 谢池春点头:“这箱子可留不得,烧了吧。” 说起来丽常在要是舍得一头乌发,全剪掉烧了指不定能好。 可是那些灰色除了头发之外已经慢慢沾上头皮了,总不能把头皮给撕下来,那人还能活吗? 皇帝也想到这一点只能叹气,毕竟女子断发就跟断头没什么两样,是万万不能有的。 此事江家不知情被人利用,皇帝却不能一点罪都不惩罚,便扣了江家主的俸禄,又让江嫔闭门思过半个月。 这般轻巧的惩罚,二皇子心里不服,却也不敢跟皇帝当面提出来。 他垂下眼帘,只觉得皇帝多年来依旧偏心。 即便对江嫔的宠爱不如以前,却还是偏心得没门了。 二皇子适时道:“父皇,此事可否交给我继续查下去,究竟是谁利用江家对宫里下手?” 这次对丽常在下手,下次指不定是宫里的谁了? 平常人看不见,御林军也就查不出来,皇帝十分担忧:“不知道谢姑娘可有法子,一般人也能看得见这些?” 谢池春还真没办法,幸好皇帝也只问一问,还请教了护国寺的主持。 护国寺的主持送来一瓶在佛前供了三十年的清水,说是沾上一点抹在眼睛上就能看一天。 皇帝迫不及待伸手抹了两滴在眼睛上,一看丽常在的乌发灰蒙蒙的样子顿时忍不住后退两步。 想到他前阵子还让丽常在侍寝,那些灰色的脏东西真没沾到自己身上来吗? 就算没沾上,皇帝回想自己最喜欢丽常在这头乌发,伸手抚摸了好几回,便恨不得让人打清水来狠狠洗几遍手! 二皇子也沾水看了,不比皇帝吓得轻。 邵逸铭只看了一眼就撇开脸,感慨谢池春不容易,整天看这么点伤眼的玩意儿。 不过有这东西在,御林军查看东西就方便了。 唯独不好的是,这水实在太少,需要的时间又长。 三十年就这么一小瓶,御林军每天就算省着用,没一个月就得见底。 皇帝犹豫片刻,只能以防万一,不让后宫轻易从宫外送东西进来。 这一下子就断了后宫其他嫔妃从娘家要东西的门路,顿时哀嚎一片,尤其甘常在气得狠狠砸了好几个瓷瓶! 第77章 很甜 甘常在原本以为将计就计,皇帝就会多怜惜她几分,才会一口气把汤药喝了。 谁想到那两人如此狠毒,汤药的药量太大,一下子叫她竟不能怀上? 皇帝还偏心,只把两人的位份降了,却不轻不重的,不还让人侍寝吗? 可怜甘常在还年轻,就失去了机会,在后宫没有子嗣傍身,又不可能青春永在,宠爱更是缥缈,不是要绝了自己的后路? 她只能求娘家在宫外找偏方,看能不能叫自己好起来。 谁知道闹出这样的事,险些栽赃到自己身上就算了,如今还不能叫外人送东西进来! 宫女们不敢上前劝,之前心腹宫女被甘常在迁怒发作,已经送去冷宫伺候一个疯疯癫癫的嫔妃,这辈子是别想回来了。 看着这些跟鹌鹑一样的宫人,甘常在更来气了:“都站着做什么,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了!” 宫人们战战兢兢去收拾,甘常在一肚子火气才消了,整理一番后特地去探望丽常在,满脸担忧:“丽姐姐实在太可怜了,皇上可不能放过那些下手之人。” 见她不计前嫌还来探望丽常在,皇帝摸着胡子颇为满意,他就喜欢看后宫的嫔妃和和睦睦的:“放心,已经让老二去查了。” 那个大商人找到了,却是在护城河的河底,变成一具肿了的尸身,几乎看不清面目。 家里人连夜出京却遭了盗贼,一家子全死在偏僻的密林里。 京城突然发生命案,京兆尹几乎跑断腿到处彻查,最后只能打听到大商人曾经跟友人提起得了个大宝贝,要送进宫里献给贵人。 谁都没见过究竟是什么宝贝,只是听闻他献上后都心生羡慕,以为搭上贵人的路子,没几天就不见人了。 友人以为他搭上贵人就忘了旧人,才会关门不见客,后来才知道一家子连夜跑,他人还掉进护城河了。 怎么看都是被人谋害后再扔进河里的,再也没人羡慕这个商人了。 线索忽然断了,却隐隐约约有奇怪的谣言起来。 曾跟谢池春沾上关系的人一个跟着一个倒霉,再跟邵逸铭一起后,连宫里的娘娘都险些没命。 甘常在丢了孩子,丽常在昏迷不醒,江嫔还一再被降品级,大皇子被流放,二皇子如今听闻也咳嗽不止显然是病了。 这流言在宫里不知道怎的就传到皇帝耳边,他坐在御书房里微微皱眉。 大太监只斟酌道:“那些人都抓起来送到慎刑司,一个个都是听别人说的,最后谁都找不到第一个先说的人。” 仿佛忽然之间大家都知道了,互相私下议论,然后最终被经过的皇帝无意中听见。 皇帝可不相信什么无意,就是故意让他听见的。 只是这些话却实在叫他感觉巧合,碰巧有一封密信送到御书房。 皇帝看完后,眉头皱得更紧了:“皇甫家百年前竟有一预言,这一代的继承人第一个女儿会为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他还奇怪皇甫家为何会把天赋卓越的谢池春扔掉,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大太监心下惊诧,却小心翼翼道:“皇甫家后来不是想迎谢姑娘回去,岂不是自相矛盾?” 一边有祖上的预言说谢池春是个祸害,一边又想把人迎回去,人话鬼话都被皇甫家说完了! 皇帝微微颔首:“的确,皇甫家这前后的举动实在有些古怪。” 只是谢池春横空出世后,皇甫家的气运确实开始衰败下来。 先是从来没出错的神女推算得方向不对,险些还得镇国公的孙子没了命。 后来神女还遇上蔡长老此人,彻底失去能力,皇甫辉的家主之位险些没能保住。 更别提蔡长老上高台后被雷电劈中,这简直是祈福仪式以来从来没试过的事!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66节 谢池春自己的能力也不知道该说减弱了,还是变得不一样,不能通过双眼看见预言,对皇帝来说就有些鸡肋了。 然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皇帝看着密折久久没能回神。 不过大太监提醒的也对,要谢池春真是百害而无一利,皇甫家哪里会想让她回去? 但是兴许谢池春祸害的就是亲近之人,比如皇甫辉这个父亲,比如神女这个亲妹妹? 那么谢池春如今算半个皇家人了,会不会也给皇家带来不好的气数? 比如丽常在就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缠身,整个人莫名其妙消瘦昏迷。 想到那些灰蒙蒙的东西会沾上身叫人百病缠身,皇帝就忍不住后背发毛。 就这样彻底放弃谢池春,皇帝实在有些舍不得,只暂且放着看看。 那些梳子没日没夜的做,邵逸铭可舍不得谢池春就在殿内候着,索性来禀明皇上,希望暂时出宫休息,明天再进来。 皇帝却摆手道:“不必了,既然发现问题,暂时没有解决之法,谢姑娘也没必要进宫来了。” 这可跟之前殷切的态度不太一样,邵逸铭却低眉顺眼地点头。 等出宫前,大太监悄悄在他耳边嘀咕两句便很快若无其事地离开。 听见大太监的消息,邵逸铭并不意外,只扶着谢池春上马车回去皇子府。 谢池春却道:“大太监的面色很难看,可是皇上要为难殿下?” “不是为难我,而是有人要为难谢姑娘。”邵逸铭犹豫片刻,不太想把这种事告诉谢池春。 只是对上她满是信任的目光,邵逸铭叹口气:“姑娘听听就好,可别往心里去,不然我就要后悔说出来了。” 谢池春连忙保证:“殿下放心,我肯定听过就算了,这个耳朵进去另外一边耳朵出去,一点不留下。” 她手舞足蹈点着耳朵,生怕邵逸铭后悔不肯说了,叫他忍不住笑了。 邵逸铭还是握住谢池春的手把皇甫家百年前的预言说了,见她怔忪着,久久没回神,他便紧了紧手心:“姑娘说好进耳朵后很快就忘掉的?这种胡说八道的事,一看就是胡编的。要姑娘真是个跟我一样的灾星,岂不是叫我都跟着倒霉?却没见我如今一天比一天好,那些曾经害我的人反而都一个个倒霉了。” 谢池春回过神来,才发现整个人被邵逸铭搂在怀里,顿时面红耳赤。 却因为邵逸铭怀里的温暖,她舍不得离开,只低下头道:“既然是皇甫家祖上的预言,又有百年之久,不可能出错。皇甫家确实自从发现我之后,就开始慢慢败落了。” “不是发现你之后,是你出生之前,皇甫家其实已经开始衰败了,只是他们没发现,如今又想把这个责任推到姑娘身上罢了。”邵逸铭的下巴搁在谢池春的头上轻轻蹭了一下,把她整齐的乌发蹭乱了一些。 “姑娘很不必把这个预言放心里去,有什么家族能鼎盛百年又丝毫没有一点衰败?更别提皇甫家一代不如一代,三代鼎盛已经足够叫人眼馋了。” 都百年兴盛了,皇甫家还不满足,想要一直在巅峰吗? 便是历代皇帝都做不到的事,皇甫家却以为自己能做到? 家族衰败是常事,他们不想想自身究竟做了多少坏事才遭了报应,却赖到一个无辜的姑娘身上吗? 谢池春刚出生被扔在雪地里快冻死,就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预言? 邵逸铭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不由把她搂得更紧了。 感觉到他的不悦,谢池春轻轻拍了下环在腰上的胳膊:“就怕皇甫家如今突然说出来,皇上听后便会信了,还担心我会坏了皇家的气运。” 邵逸铭嗤笑一声:“一个还没上玉碟的姑娘家如何能影响皇家气运,这不过是一个皇帝无能的借口罢了。” 这话吓得谢池春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嗔怒道:“殿下在府里也不能什么都敢说,隔墙有耳怎么办?” 她还紧张兮兮到处张望,生怕有谁听见了传出去一样。 邵逸铭微微一笑,抓住谢池春的手放下道:“放心,府里都是心腹,多得我不够被父皇重视,也没几个送进来的钉子。” 估计他们都不屑把用心培养的钉子多送进来,免得浪费了。 谢池春满脸心疼:“殿下很好,是那些人有眼无珠。” “那是自然,我眼光很好,不然也不会早早把谢姑娘接到身边来。没看二哥的脸色,他不知道多后悔没早些遇到姑娘的。” 邵逸铭的话叫她笑了,只是嘴角的笑意眨眼间又淡了许多:“二殿下这是赖上我了,要丽常在没能好起来,他肯定一而再再而三在皇上面前提起。” 皇帝原本听见皇甫家的预言已经有些不喜了,如今再发现谢池春没能救回丽常在,更加心烦意乱。 邵逸铭却道:“既然父皇不想谢姑娘进宫,姑娘只管推了。反正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叫他们自个烦恼去。” 谢池春进宫好心帮忙,他们还嫌弃上了,她倒不如在府里舒舒服服的,何必上赶着看人脸色? 他又低头拍了拍谢池春的胳膊:“忙了大半天,姑娘也该饿了,先吃点东西。” 丫鬟送上茶点,谢池春想要起身,被邵逸铭摁住了:“这个绿豆糕不错,姑娘来一点?” 他把绿豆糕送到谢池春嘴边,她愣了一下。 “来,张嘴。” 谢池春听话张嘴吃了一块,被问:“甜吗?” 她点头:“很甜。” 谢池春点完头才忍不住道:“殿下,还有人在。” 两人忽然这样亲昵,她有点不好意思。 邵逸铭无奈松手:“我想要安慰姑娘,倒是有些孟浪了。” 谢池春轻轻摇头,坐直身把点心的盘子往往推了推:“殿下也来尝尝这个,那个芙蓉糕也不错的。” “好,都试试。”邵逸铭看她一眼吃一口,不像是品尝点心,倒像是在看她下饭一样,叫谢池春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他每次看自己都是这么专注,里头带着几分笑意,谢池春脸红红的,也忍不住笑了。 第78章 墙头草 果然第二天二皇子又派人来请谢池春进宫,被邵逸铭一口拒绝了。 他对战战兢兢的信使回复道:“告诉二哥,父皇已经允了谢姑娘在府里休息。她既没有好用的法子,只能劳烦太医院的御医们了。” 信使走了,下午小夏御医便上门来:“三殿下,御医实在对丽常在束手无策。” 他眼看着那些黑乎乎的梳子泡了一夜的清水,怎么洗都洗不掉,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夏御医煞有介事去把脉,丽常在除了身子虚弱点外实在没别的,也是一筹莫展。 “还请殿下和谢姑娘给句实话,丽常在这样该怎么办?” 太医院是没办法了,谢池春这边也没法子,叫御医们愁坏了。 邵逸铭拦下想开口的谢池春道:“夏御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了,伺候两朝皇帝,自然是个厉害了,哪里需要你来赐教?我请教夏御医还差不多,就别糊弄心软的谢姑娘了。” 摆明是欺负谢池春心软,就算没彻底治疗的法子也会帮忙想别的。 能帮忙想个梳子就不错了,太医院只让小夏御医空手上门来,实在没什么诚意。 小夏御医有些心虚:“这也是没办法,太医院实在没什么适合谢姑娘的,不过微臣倒不是空手上门。” 他上前一步,看着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道:“那个大商人死前可能察觉到不对,给友人送了一本书,书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页缺了一角,少了一个字。那友人跟父亲认识,私下透露那个缺的一角是一个廖字。” 谢池春睁大眼,廖?跟皇甫家的廖长老有关? 小夏御医只提了一点就没再继续说,在场的另外两人该能明白。 邵逸铭挑眉:“这么大的消息,夏御医没告诉父皇?” 特地把消息送来,就是希望邵逸铭递进去,对他来说算的上是在皇帝面前的一份小功劳了。 夏御医倒是舍得,还是只把他推到最前面去当出头鸟? “那友人不愿现身,简直吓破胆,父亲不能把人送到皇上面前,只能有劳殿下和谢姑娘了。” 谢池春这才恍然大悟,夏家是打算让她来开这个口? 即便没有证人在,只有她说的,皇帝便会相信。 邵逸铭眯起眼:“谢姑娘说了,又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不外乎是让后宫三位位份比较高的嫔妃打成一团,这可不是父皇喜欢看见的。” 不说还好,说了江嫔和丽常在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甘常在的。 甘常在如今在皇帝心里还是个小可怜,被两人联手针对,又是谢池春的话挑起的,对她只会更加不喜。 小夏御医被堵了回来,顿时有些傻眼。 这么大的功劳邵逸铭不乐意收,看样子也不愿意谢池春开口,那他可怎么回去交代? “跟夏御医说一声,谢谢他想到我,不过这事还是让别人来,总不会只有这么个法子。”邵逸铭可不相信夏御医打算把夏家压在自己身上,只是试试罢了,必定还有其他后手。 能在太医院多年安安稳稳活下来的御医,可不是一般人,邵逸铭是从不敢小看他们的。 小夏御医有些尴尬地回去了,看他垂头丧气,夏御医面色如常道:“三殿下没答应?” 知道自家父亲从来都料事如神,他沮丧地点头:“是拒绝了,殿下还说……” 把邵逸铭的话重复了一遍,小夏御医忍不住问道:“父亲真打算让谢姑娘去说,不会让她惹怒皇上吗?” 夏御医看了他一眼:“三殿下不可能答应,我们只是把这个消息递过去。” 小夏御医一头雾水,既不让谢池春去说,为什么又要特地过去递消息给他们? 看他的样子,夏御医简直恨铁不成钢:“无缘无故有人来给你说一件隐秘的事,你会相信吗?” 没有目的,甘心把东西送上,只会叫邵逸铭觉得夏家别有用心。 还不如把用心摆在明面,邵逸铭拒绝了,此事就这样放下。 小夏御医似懂非懂的,另一边的谢池春也不明白:“殿下是说夏御医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去说,只是来递消息,不过是当个借口上门来?” 邵逸铭笑着点头:“夏御医是个老狐狸了,要没个目的便上门送消息,我绝不会相信的。” 如今他是信了,却也明白这位老御医确实想要站在自己这边。 夏御医是太医院的老资历了,居然会看上不被皇帝宠爱的自己这个三皇子,确实也叫邵逸铭有些意外。 不过他既然递了好意进来,虽然略有算计却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只内,邵逸铭便笑纳了。 只是要夏家彻底站过来,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皇帝面前,夏家绝不会表现出丝毫一点,免得招了杀身之祸。 除了大太监之外,在宫里又多了夏御医的助力,邵逸铭还是很满意的。 “果然遇上姑娘之后,我的运气就好多了。若是以前,夏家估计是看不上我的。”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67节 他这个三皇子默默无闻,既没大功劳又不被皇帝重用,太过于平凡了,另外两个皇子怎么都比自己的可能更大。 只可惜如今两位皇子一个被打发去建地,一个守在病榻前伺疾,不能离开宫中。 两人的生母接连犯错被一再降级,宠爱不如以往,甚至就丽常在可以说是彻底失宠了。 夏御医在皇帝身边多年,看得比谁都明白。 皇帝自从用护国寺送来的水擦了眼睛后看见那些灰蒙蒙的东西,便对丽常在是敬而远之。 夏御医有幸被皇帝允许也看了看,即便为医者看惯许多奇怪的东西亦被吓一跳,更别提这还是皇帝的枕边人。 皇帝估计回想一下就觉得浑身难受,后来还特地召他去请平安脉,又要了去病气的药浴每天洗一回,就知道他有多嫌弃了。 丽常在失宠,比起被流放一样的大皇子,二皇子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也是一降再降。 好在二皇子足够心性坚定,看见灰蒙蒙的东西后依旧守在丽常在的榻前侍疾。 要是他跟皇帝一样敬而远之,皇帝心里必定极为不快。 邵逸铭心里也明白,皇帝能嫌弃丽常在,二皇子这个儿子却是不能的,不然就是不孝。 如此区别对待,叫二皇子只能咬牙继续守在榻前,心里有多害怕和忌惮就别说了,邵逸铭还是很佩服这个二哥的。 只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两个被看好的皇子转眼间就从云端掉进泥潭里,瞧着似乎没有翻身的机会。 但是最近备受宠爱的甘常在又很难怀上,不可能再有皇子。 那么一直过于平庸隐没在两位皇子的阴影下的邵逸铭就渐渐显出身影来,夏家隐晦靠近,也有朝臣私下想跟这位三皇子联络上。 邵逸铭直接以谢池春要休息的关系,闭门不见客,也挡住了这些想要上门的朝臣。 “见风使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纸研嗤笑一声,看不上这些墙头草一样的大臣。 之前大皇子受宠,这些人就巴结上去了。 等大皇子被迫出京,他们转向二皇子。 眼看二皇子要因为母亲失宠了,大臣们立刻又倒向邵逸铭。 以为三皇子一直没被重视,就会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者不拒吗? 简直可笑至极! 谢池春深以为然:“让门房把大门锁紧了,也得探听一下府外这些大臣的动向。” 纸研惊讶:“怎么,他们还要使坏?” 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恨不得卷起袖子去把那些大臣打一顿的样子。 谢池春摇头道:“就怕他们好心办坏事,一个劲想做什么来巴结殿下,被皇上看见后心里不快。” 皇帝还没死呢,下一任储君也没选出来,这些大臣就倒戈了,置他于何地? 可别邵逸铭还没这个心思,什么都没表露,就被这些脑子进水的大臣给连累了。 邵逸铭笑道:“还是谢姑娘想得周到,我这就进宫直接跟父皇说一声。” 他立刻备下马车,进宫跟皇帝抱怨那些大臣隔三差五递帖子要进来喝茶,打扰谢池春休息。 皇帝颇为惊讶地看了下这个三儿子,之前他也听说这消息,还觉得这个三儿子终于坐不住了。 谁知道这才没几天功夫,邵逸铭竟然是来抱怨,让皇帝命那些大臣离自己远一点? 皇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这个三儿子太愚钝不开窍,没有进取心,还是他该松一口气,这个儿子并没有取代自己的意思? “朕知道了。” 他让邵逸铭带着给谢池春的赏赐回去,毕竟她还是帮上一点忙了,丽常在的情况虽然没有彻底痊愈,却也没有再坏下去。 皇帝把那些上门打扰邵逸铭的大臣都训斥一顿,说他们不在家好好呆着,总上门骚扰谢池春之类的。 大臣们再有心思也只好消停,有些心里还嘀咕邵逸铭简直不可理喻,有大臣愿意巴结还不好,居然还亲自往外推,又闹到皇帝跟前来,脑子被门夹了吗? 夏御医摸着胡子却笑了,邵逸铭这一招厉害得很,既打消了皇帝的疑心,又摆正了自己的地位,端的是安然无恙。 不过那些大臣也是蠢的,那么高调的墙头草,生怕皇帝看不见吗? 邵逸铭除非傻了,不然哪里会收下这些祸害? 第79章 性命之忧 足足半个月,朝堂风平浪静的,后宫也是如此。 江嫔被禁足,丽常在还没醒来,甘常在几乎都在寝殿内很少出外。 皇帝只去过甘常在那边两三回安慰一番便回去御书房了,其他便是让年轻的才人来伺候。 才人们身份不高,也怕招贵人的嫌弃,一个比一个温顺安静,叫皇帝很是满意。 皇帝还说最近朝中无大事,也能稍微松快一点,谁知道没多久就收到一份密折,顿时满脸乌云密布。 在一旁的大太监看得心惊胆战,看着皇帝狠狠砸了最喜欢的一块镇纸:“去!让人到皇甫家拿下那个姓廖的长老!” 大太监才知道江家送礼的商人里头有廖长老的手笔,混了点别的进去,用来彻底毁掉江嫔,那么甘常在就有机会了。 有了这个功劳,甘常在只会对廖长老更是信服。 可惜廖长老还没到甘常在面前邀功,就因为太得意被人发现。 皇帝简直气疯了,连带对甘常在的怜惜也淡了许多。 虽然他明白甘常在根本不知情,却也忍不住迁怒。 要不是甘常在收下廖长老这个麻烦,哪里会叫他擅自做主害了宫中嫔妃? 一下子就害了两个,叫皇帝如何能痛快? 廖长老被抓住的时候,身边还有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伺候,她们看见御林军冲进来吓得连连尖叫。 他醉醺醺被拖进天牢,被鞭子抽了几下立刻醒来,没扛住多久就什么都说了。 皇甫辉简直恨死廖长老了,皇甫家已经风雨飘零,被皇帝厌恶得很。 好不容易因为神女退下,他又以退为进想卸任皇甫家主的事,才叫皇帝稍微有所改观。 可是廖长老这一手不但害了自己,还把整个皇甫家都拖下水了。 皇帝绝不相信是廖长老一人所为,皇甫家肯定有知情人却瞒下不告,就是包庇! 皇甫辉连夜去宫里请罪,皇帝不为所动:“皇甫家才多大,先是一个蔡长老,这会又来一个廖长老。手都伸到朕的后宫来,如今你还让朕原谅?下回是不是胆子养肥了,敢对朕下手了?” 这话叫皇甫辉心里发苦,他要管得住这些麻烦的长老,自己也不会早早想卸任家主之位。 他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那时候要卸任了家主再分家,如今就不会被连累了! 见皇甫辉无话可说,皇帝摆摆手道:“廖长老这事罪不可赦,皇甫家唯一能戴罪立功的,就是治好丽常在。” 丽常在的怪病没治好,他们整个家族都得跟着陪葬! 皇甫辉被皇帝允许去见廖长老,看到跟血葫芦一样的廖长老,他丝毫没一点同情:“长老要是不说出治好丽常在的办法,皇甫家就要不复存在了。” 廖长老以为他过来是想办法救自己,谁知道竟是如此? 他垂着头忍不住笑了两声,渐渐笑得癫狂起来:“死了,大家都死了,挺好的。” “你也别看着我了,这是百日咒。” 皇甫辉心里原本不太确定,如今亲耳听见廖长老承认,整张脸都白了:“你是要害死整个皇甫家,让所有人跟着你陪葬吗?” 廖长老冷笑道:“我不过是失手了,不然江嫔死了还是获罪,丽常在也讨不了宠,那就是甘常在上去的时候了。” 还是他得到消息太迟了,不知道甘常在被江嫔害得无法生育。 不过也不打紧,只要皇帝的宠爱在,甘常在的地位上去,自然能抱养低位嫔妃的孩子,再记在自己名下。 哪能想到事情败露得这么快,廖长老实在不甘心。 皇甫辉瞪大眼恨不得把这人撕了:“皇甫家葬送在你的手里,以后你就在列祖列宗面前告罪吧。” 廖长老咧嘴一笑:“有这么多人一起陪葬,我死得也不算窝囊。百年前的预言果然应验了,不还有你这个家主的一份功劳吗?” 皇甫家从来就没有女子能预言,都是长子继承,偏偏到皇甫辉这一代第一个孩子居然是个姑娘。 即便皇甫辉第一时间把孩子扔了,看来还是没能挽救皇甫家的败落。 皇甫辉气急败坏回去跟皇帝再次请罪,只说廖长老疯了,打算公报私仇,跟皇甫家其他人无关。 “廖长老曾肖想家主之位,却没能如愿,一直怀恨在心,所以……” 皇帝可不听他这些借口:“所以这个所谓的百日咒可有办法解除?” 皇甫辉不意外天牢里还有皇帝的耳目,只低头答道:“没有,这是一种诅咒,即便起咒的人死了,直到两边都死了也无法解开。” 所以即便廖长老死了,丽常在也是直到死都这个样子,没法好起来了? 却听皇甫辉又道:“这个诅咒在人死后,还会落到她的亲缘上,一代传一代,直到断子断孙为止。” 因为这个诅咒实在太过于恶毒,已经多年来没人敢用了。 除非家主还有传承,其他人几乎渐渐淡忘这个东西,谁知道廖长老竟然知晓还敢用了? 皇帝满脸愕然,转而大怒:“你的意思是老二也可能继承这诅咒,还有他的孩子?” 皇甫辉垂着头满脸惨白,显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帝到底是个父亲,踉跄了一下,想到二皇子还有二皇子妃肚子里尚没出生的孩子顿时眼前一黑,被大太监眼明手快地扶住:“快,去护国寺请主持过来。” 听闻主持闭关还没出来,到宫里来的是大和尚,皇帝请他去后宫不合适,最后只让二皇子过来给大和尚看一眼。 大和尚只看了一下就念了声佛号,对皇帝点头道:“贫僧无能为力,兴许下咒之人有方法减轻。” 虽然没有解咒的方法,该是有减轻的法子。 皇帝让人送大和尚回去护国寺,大和尚站在宫门轻轻叹了一口气才离开。 二皇子原本一头雾水,皇帝到底没瞒着他,让大太监一五一十转述了皇甫辉的话:“此事只能交给你来办,能如何……朕也不知道。” 皇帝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没有把握的事,对这个二儿子也颇为怜惜。 听完的二皇子面上悲痛,心里却恨不得把廖长老碎尸万段! 如今最紧要的就是赶紧救人,二皇子请罪后匆忙去天牢审问廖长老,希望能找到减轻之法。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68节 谢池春知道后十分紧张,抓住邵逸铭的手左看右看:“血缘之人,等百日咒落在二皇子身上,他跟殿下也有血缘关系,会不会也沾上?” 若是如此,廖长老几乎害了皇家所有的子嗣,皇帝只怕恨死他了。 邵逸铭握住她的手摇头道:“大和尚让人递了口信过来,只让姑娘放心便是了。” 大和尚虽然没说得清楚,怕是担心泄露天机,只要邵逸铭安然无恙,谢池春便放心了。 好在二皇子够努力,半个月后终于从廖长老嘴里得到准话,丽常在身上的百日咒因为谢池春的阻拦已经减轻许多,最多只会落在二皇子身上,不会再祸及后代了。 这对皇帝来说是个消息,对二皇子就是晴天霹雳了。 到头来二皇子还是要倒霉,他的子嗣才能得益,那有何用? 即便有廖长老的准话,皇帝也必然不可能把储君的位子交给二皇子来继承了,那二皇子妃若是生下皇孙又有何用? 不然新帝要没多久就被诅咒折磨得昏睡不起,那举国上下不是得乱了? 大皇子隔了一个月才得到消息,还觉得消息来的太慢。 只是看见二皇子也倒霉,他心里还是痛快的。 大皇子妃却提醒道:“二弟如今倒霉了,殿下又在外头,岂不是三殿下要独占鳌头了?” 闻言,大皇子嗤笑道:“老三算什么东西,轮到谁也不会轮到他。看着吧,父皇可不喜欢他。” 他的目光又落在大皇子妃的肚子上:“只要你生出长孙,我就能被父皇叫回去。” 到时候,就是他的天下了。 大皇子妃摸着自己的肚子,勉强挤出一点笑来。 她如今的月份已经很大了,私下李家特地送了一个稳婆来,孙子还捏在手心里,不怕稳婆有异心。 昨夜稳婆摸了大皇子妃的肚子,觉得孩子太大了一些,生下来怕是不容易。 而且,这孩子很可能是个姑娘。 大皇子妃感觉天都要塌了,要是她生下一个女儿,只怕大皇子这些日子的温柔不复存在,还可能立刻翻脸。 李家收到消息后也颇为紧张,生怕稳婆没摸准,又另外贿赂了一个御医前去把脉,带回来的消息依旧是个女儿! 奶嬷嬷安慰大皇子妃道:“主子放心,老爷自是有法子的。” 李将军能有什么主意,自家女儿肚子里是外孙女,就不可能突然变成外孙。 大皇子妃都能想到大皇子翻脸,他更是担忧。 大皇子可不是好相与的,指不定因此找大皇子妃的麻烦,最好把人赶走,让出位子纳新的正妃。 李家已经把所有身家都压在大皇子身上,如今根本不可能再抽身了,只能孤注一掷! 邵逸铭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听说大皇子到了建地没几天,大皇子妃就发动了。 她一路颠簸,孩子出来得也就早。 大皇子快马加鞭派人送信进来,就盼着能让这个孙子叫皇帝动了恻隐之心,让两人尽快回去京城。 皇帝收到信却不大高兴,原本他就想着怜惜大皇子妃不用舟车劳顿,谁知道她压根不领情,非要跟着去。 她跟着去果然路上太辛苦,孩子就提早出来了! 七生八死,皇帝都忍不住捏把汗,跟去的御医却十分年轻,也不知道能不能护住他第一个孙子辈! 第80章 关心 皇帝再收到信的时候,得知大皇子妃难产,恨不得把夏御医给送过去。 可惜建地实在太远了,夏御医年纪不小,别是路上颠得散架。 好在第三封信说是母子平安,皇帝看了又看,摸着胡子笑道:“很好,朕要当爷爷了。” 虽然大皇子犯错,但是孙子这时候出生,实在太巧合了一些。 大太监连忙笑着恭喜:“皇上洪福齐天,大皇子妃才能顺利生下麟儿。” 这话皇帝爱听,就是收到第四封信的时候脸色都黑了。 他第一个孙儿因为难产出生身子骨弱,建地缺少贵重药材,御医都不好调理,一筹莫展的。 即便皇帝没那么快想让大皇子回来,如今也不能不把人叫回来的。 “派人一路护送,让夏爱卿在半路上接应。” 皇帝还是信不过年轻的御医,叫夏御医带着药材慢一些从京城出发去接。 这差事不怎么好办,夏御医几乎没让人把马车停下来。 皇帝爱护他年纪大了不让快马加鞭,夏御医却不能真的慢吞吞过去。 要皇帝的第一个皇孙出什么事,整个夏家都别想好过了。 紧赶慢赶,夏御医终于在半路跟大皇子一行人碰面了,他赶紧行礼后给小皇孙把脉,眉头微微皱紧。 这身子骨实在太弱了,呼吸又浅,一路虽然都小心抱在怀里没怎么颠簸,皇孙的脸色还是很差。 不能继续往前走了,有药材有夏御医在,立刻写方子去煎药,一边派人送信回京城。 邵逸铭比皇帝更早接到消息,却对谢池春叹道:“大嫂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一些。” 谢池春一脸迷茫:“怎么,是孩子出生得太早了?” 因为大皇子妃非要跟着去,如今难产,身边只有一个年轻的御医在,听闻皇孙的身子骨很不好。 邵逸铭却摇头:“我让人盯着大哥那边,发现大嫂生孩子的时候,稳婆曾偷偷出来去后门送了个东西给李将军的心腹,神色慌张,鬼鬼祟祟的。” 新来的人手有一部分跟着大皇子走的,自然盯着府上不放,很快就传来消息,李将军的心腹带回去的正是个襁褓,里面是个瘦弱女婴。 谢池春瞪大眼不可置信:“大皇子妃疯了吗?不是,李将军也跟着疯了?皇家的血脉哪能如此混淆,他们不怕皇上发现吗?” “就是怕父皇发现,所以这个侄子病怏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京城。即便真的能活下来也是个病秧子,以后若是被谁动手了,就能顺势嫁祸给对方,也不必担心孩子长大后真的会混淆血脉。” 邵逸铭一猜就知道大皇子妃和李家的想法,就不知道大皇子在其中是什么样的角色。 是被大皇子妃和李家联手蒙蔽,还是大皇子暗地里指使的? “我打算透露给父皇知道,就是得徐徐图之。” 要是邵逸铭直接告诉皇帝,估计他并不相信,还觉得这个弟弟诬陷大嫂的清白。 邵逸铭眨眨眼:“只能让二哥代劳了。” 谢池春疑惑:“二皇子可没那么容易上钩。” “但是能绊倒大哥的事,二哥肯定很乐意。”这么大的把柄送过去,二皇子很难不心动。 果然二皇子不但心动了,还十分谨慎小心,先让人把稳婆弄过来,再一并送到皇帝面前才一一告知:“儿臣府上的下人无意中发现此人鬼鬼祟祟地离开,也没跟着主子却独自跑回京城来敲门,说是有要事,儿臣还以为大哥有什么难事不好告诉父皇,谁知道……” 二皇子皱着眉头似乎忧心忡忡,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儿臣认为还需要仔细查明,可不能单凭这个稳婆的一面之词就定下大哥的罪,指不定是稳婆因为一己私欲又或是被人收买了来诬陷大哥。” 皇帝摸着胡子,对这件事也是半信半疑。 毕竟大皇子再怎么蠢也不会让人换掉自己的孩子,要真是在眼皮底下看漏了,那就是蠢到家了。 但是皇帝派人一查,李家做得再隐秘还是有迹可循,很快还找到藏在李家的女婴。 真相大白的时候,大皇子彻底傻眼了,他直接提刀就要把大皇子妃给砍了。 幸好凌九反应足够快,用剑鞘挡了一下,不然大皇子妃必然人头落地。 “你做的好事,要置我于何地!” 大皇子还以为自己生了儿子,给皇帝生下长孙,正美滋滋的,谁知道转眼间却得知孩子被掉包了,根本就是喜当爹,哪里能不愤怒? 尤其皇帝绝不相信他不知情,自己实在比窦娥还冤! 大皇子妃嗤笑一声:“殿下不就盼着是个儿子,我就只能如此了。” 她也没料到这么快就被皇帝发现,显然有人告密了。 李家察觉到稳婆不见了,就明白会有这一天,大皇子妃垂下眼帘,只等着皇帝发落。 皇帝起初只觉得稳婆是诬陷,真听见凌九来回禀,眼前一黑被大太监扶着才没彻底晕过去。 “皇上!来人,快宣太医——” 刚赶回宫里的夏太医还没出口气又被御林军架着冲进殿内给皇帝把脉:“皇上这是一时气急攻心,先坐下缓一缓。” 大太监连忙送来清心茶,皇帝喝了两口就放下:“那个孽子呢,还没回来?” 凌九有些尴尬:“大殿下已经回来了,大皇子妃还在后头。” 还有什么大皇子妃,皇帝沉着脸道:“也不必见了,叫他安心在府上,没事就别出去了。” 凌九低着头不敢吭声,夏御医也是站在角落当自己不在。 大太监只应下就让人去宣口谕,一边给皇帝顺气。 皇帝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想到大皇子竟然管不住后院,让枕边人在眼皮底下偷换了孩子。 要不是稳婆被人发现,皇家血脉是不是就此给混淆了? 光是想想,皇帝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 “老二总在后宫侍疾也不合适,让人宣旨,叫他带着丽常在去皇子府休养。” 这是让二皇子带着生母出宫荣养了,二皇子听后却没多高兴。 他好不容易把大皇子扯下来,如今丽常在出宫后,自己就没什么借口再进宫来,探听消息也就难了。 丽常在倒是偶尔能醒过来,听说能出宫还恍惚了一瞬,想伸手抓住二皇子,却见他退后一步,也就没勉强:“你去跟皇上说一声,我不出宫。” 若是出宫,她这辈子岂不是到死都见不到皇帝了? 即便是死,丽常在也想死在后宫里面。 二皇子摇头叹气:“父皇已经做了决定,母亲就别为难儿臣了。” 丽常在泪眼婆娑看着他,明白皇帝已经下了决心,就绝不允许她继续留在后宫,免得这毛病还会传染人。 她也只能认命,想临走前跟皇帝亲自告别,皇帝却并不愿意,打发大太监送人到宫门而已。 江嫔对后宫又少了一个对手没多高兴,毕竟大皇子被软禁在府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便去跟皇上哭诉:“皇儿被那毒妇忽悠,根本不知情,还请皇上原谅他被人蒙蔽,皇儿也是无辜的。”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69节 皇帝原本压下的火气又要冲起来了,大皇子傻成这样被一个女人忽悠,哪里无辜了? “不必再说,你实在心疼,那就出宫去陪着老大。”他摆摆手,让大太监送江嫔出宫,简直不想再看一眼。 等大太监回来见皇帝颓然坐在榻上喘大气,吓得赶紧请夏御医过来。 夏御医依旧说皇帝是气的,又不敢劝,只能给安神的温和方子。 甘常在得知丽常在和江嫔都被送出宫了,自然得意,特地过去伺候皇上。 她小意温柔,叫皇帝心里舒服了一点。 却听甘常在道:“两位姐姐都不在,后宫总不能无人管着,臣妾不才,想为皇上分忧。” 原来特地过来关心他,就为了掌管后宫吗? 皇帝又生气了,把甘常在赶出去,直接降为甘才人。 廖长老的事,他还怜惜在后宫的甘才人不知情便轻轻放下了,她却如此不知轻重! 皇帝接连被气着,终于被气病了。 邵逸铭带着谢池春进宫去探望,她看了一眼便微微皱眉。 皇帝被看得心惊:“怎么,姑娘瞧着朕哪里不妥?” “皇上并无不妥,就是多日不见实在憔悴了许多,得多多保重才是。” 谢池春这话平平静静中透着关心,皇帝听着就舒服多了。 毕竟她瞧着就无欲无求的样子,关心就是关心,不夹带其他东西。 邵逸铭没直接上前关怀一番,而是在角落找夏御医询问皇上的状况,又问大太监皇帝可喝了药,夜里睡得好不好之类的,倒没问过界,却全是儿子对父亲的关心。 皇帝心里烫贴:“朕这是老了,被气一气就病了。” 谢池春笑道:“皇上正当壮年,这话实在不应该。只是生气伤肝,皇上犯不着为别人伤了自身,反倒叫殿下担心了。” 她指着邵逸铭又道:“平日殿下起来打一套拳,再用饭后才来叫醒我。今儿没打拳,一大早却是赶紧叫我一并进宫来。” 邵逸铭这是担心皇帝,才急匆匆的,别说打拳,连早饭都没用,两人饥肠辘辘就进宫来了。 皇帝笑笑,吩咐大太监让御厨送来一顿早饭。 听着邵逸铭去交代大太监,叫御厨做些好克化的,毕竟皇帝病着可不能用太油腻。 大太监低声应了,这才去找御厨亲自交代。 皇帝笑道:“你们以后也不必一大早进来,还饿着自己,晚一点也不妨事。” 他心里高兴就多用了一点早饭,上午睡了一觉起来感觉就好多了。 果然是人心情好了,吃饭香了,再睡个好觉便能好起来。 第81章 惊吓 皇帝以前对邵逸铭有多不待见,如今蓦然回首,忽然发现这个三儿子才是最体贴的。 邵逸铭不冒尖,看着平庸却不傻,以前遇着吃亏的事也不会急匆匆进宫来告状叫他烦恼。 皇帝这么想来,兴许是会哭的孩子才引人怜爱,只是孩子长大了还这样就叫人厌烦了。 毕竟大皇子小时候多聪明可爱,如今却傻得被枕边人算计。 皇帝还以为邵逸铭第二天又进宫来探望,频频关心叫自己对这个三儿子的印象改观,却听说皇帝好起来了,邵逸铭就没再进来打扰了。 只让人带去一句话,叫皇帝保重身子。 趁着两个哥哥不在,邵逸铭就该在榻前殷勤些,哄得皇帝心花怒放,指不定能给几个好差事,又或是挪到什么实缺的位子上。 别说皇帝这样想,就连谢池春也是如此。 趁着那两个兄长不在,也不能在皇帝面前给邵逸铭上眼药,邵逸铭很该跟皇帝培养一下父子感情才是。 看皇帝的样子,在病弱的时候最是心软,也更能接受邵逸铭了。 邵逸铭却摇头:“这会儿叫父皇在病弱中心软了,等他好起来,又会觉得我别有用心的。” 皇帝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一个父亲。 他笑着搂住谢池春的肩膀道:“在府里跟姑娘喝茶吃点心再赏景,甚至游游湖不是更惬意吗?” 关上门后,两人怎么舒服怎么来,也不必举止言行都小心翼翼的。 在宫里有多不自在,在府里就有多舒服,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反正在皇帝面前晃悠多了,他反倒很可能被挑毛病,还不如就这样了。 谢池春满眼心疼:“皇上一定会记得殿下的好,以后谁说殿下的坏话,他就要不高兴了。” 确实朝中大臣也觉得皇帝病了,指不定是因为邵逸铭的关系。 三皇子虽然只进宫一次,谁知道就这么一次,皇帝会不会因此病得更重? 这话叫皇帝听见顿时大发雷霆,指不定邵逸铭就是害怕如此,才会不敢频密进宫探望的。 儿子一腔关心,因为这番顾忌不敢太靠近,皇帝难免有些心疼。 他以前是半信半疑,如今是全然不信了。 毕竟邵逸铭探望自己后,皇帝的病情反而渐渐好了起来。 而且这病就是气出来的,夏御医说皇帝是宽心了,放松了,这才有起色,反倒是邵逸铭的功劳了。 皇帝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自然觉得他什么都好,这时候也是如此。 邵逸铭委屈自己也不敢给皇帝添麻烦,如今竟然有不长眼的大臣污蔑自己的儿子,皇帝自然怒不可歇,狠狠在朝堂上发作一番,甚至把跳得罪厉害说得最多的那个撸了官职。 这一下把朝臣都震住了,他们面面相觑,明白三皇子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是彻底不一样的。 以前很多为了讨好大皇子和二皇子,时不时在皇帝面前给三皇子上眼药,皇帝都不以为然,丝毫没放在心上。 这次大臣们也不例外,却被呵斥甚至罢官,一个个不敢再提起此事。 皇帝发作完又对邵逸铭满是怜惜,让大太监亲自送了几车赏赐过去。 大太监拱手道:“恭喜三殿下了。” 邵逸铭笑笑,端的是神色自如:“也多谢伴伴在父皇面前美言,不然父皇也不会如此。” 大太监即便没说什么,也没让人落井下石,这就很足够了。 大太监笑道:“三殿下的好日子看来就在后头。” 邵逸铭有些不解,还是笑着应了,给了大太监厚厚的红封。 他特地带着谢池春进宫谢恩,见皇帝的气色比之前要好,便一副终于放下心来的样子,叫皇帝心里烫贴。 谢池春不经意抬头对上皇帝的视线,只觉得自己双眼一疼,不由低头用手捂住眼睛。 邵逸铭发现后连忙扶住她,担忧道:“谢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罢了。”她不想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站稳后又笑盈盈的,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邵逸铭无心寒暄,只道自己不便久留就带着谢池春出宫了。 留下皇帝还以为这个三儿子介意别人的流言蜚语,以为他在皇帝身边会是个祸害,这才急匆匆离开,心里很不是滋味,对邵逸铭的疼惜更甚。 堂堂皇子却只能在别人的眼色中过日子,束手束脚不敢靠近自己这个父皇,实在太可怜了一些。 谢池春被扶上马车后便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倒在邵逸铭的怀里许久没缓过来。 她眼前走马观花一样,无数的画面在晃动,快得叫人眼花缭乱。 直到最后一幕显现,这才慢了下来,叫谢池春不但看见,还能听见。 里面的皇帝倒在榻上,双眼睁大,手臂无力垂下,掌心还抓着一份圣旨。 二皇子缓缓打开圣旨来宣读,却是要斩杀邵逸铭,只因为他不忠不孝,害死亲父,皇帝要这个三儿子陪葬的旨意! “不——” 谢池春愕然坐起身,整张脸惨白,冷汗湿了后背。 邵逸铭连忙搂着人小声安抚:“姑娘莫怕,看见的未必是真的。” 她恍惚中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邵逸铭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了他,浑身瑟瑟发抖。 邵逸铭轻柔地拍着谢池春的后背:“姑娘,我们先回府,然后再慢慢说如何?” 她才发现两人还在马车,也不知道停留了多久。 打开车门,马车已经驶入院子里许久,除了纸研和笔墨之外没有其他人在。 笔墨沉默地打开车门,邵逸铭抱起谢池春回到院子,吩咐两人不要进来打扰。 邵逸铭始终没松手,谢池春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小脸上全是惶恐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才把看见的说了:“皇上似乎驾崩了,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怎会突然下令要殿下陪葬?” 还有二皇子竟然在榻前,大太监却不在,实在透着一点古怪。 宣旨的时候不少重臣都在,怎么贴身伺候的大太监这个皇帝的心腹却不见了? 邵逸铭依旧一下又一下拍打谢池春的后背,叫她神色的惶惶然稍微平静了一些:“别怕,这些事还没发生,就总有挽救的机会。二哥看来是按耐不住要对父皇下手,然后推到我身上去了。” 但是二皇子要怎么做才能靠近皇帝,又不被人发现弄死皇帝的? 邵逸铭不得其解,却低头道:“看来姑娘又能看见了?” 谢池春这才恍然:“是啊,不知道怎的又能看到了,却只能看见皇上的。不知道再盯着二皇子不放,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二哥肯定不会再给姑娘这个机会了,只得让人在他身边仔细查探,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邵逸铭见她平静下来,生怕谢池春湿透的衣衫会冻着了,就让丫鬟进来伺候她换一身,自己则是去书房交代纸研和笔墨。 纸研听见后满脸愕然:“大皇子被圈禁,只要对殿下动手,二皇子就是唯一的成年皇子了。” 到时候皇帝一死,除了二皇子之外根本就没有适合继承的人,可不就让他得逞了? 而且皇帝就这么死了,还留下圣旨,就算谁心里质疑却也找不到证据反驳,总不能让皇帝重新活过来解释一遍吧? “这一招实在狠毒,还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70节 圣旨都有了,二皇子肯定弄得天衣无缝,根本没有破绽,邵逸铭要么死,要么只能隐姓埋名一辈子,跟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不能冒头。 杀人不过头点地,二皇子这样就实在心狠手辣。 邵逸铭却道:“有谢姑娘在,二哥未必能赢。” 纸研心有余悸地点头附和,要不是谢池春提前看见,邵逸铭只怕就要栽了! “谢姑娘果真是殿下的贵人,幸好有她在,不然就糟糕了。” 邵逸铭笑着点头:“确实如此,谢姑娘帮了我一次又一次,实在无以为报。” 笔墨眨眨眼,殿下这是打算以身相许来报恩了? “殿下英明。” 纸研一头雾水看着笔墨欣慰的笑容,只觉得这傻大个越发让人看不明白了。 邵逸铭还赞许地看了笔墨一眼:“去二哥那边探听要小心谨慎点,别叫他发现了。还有,丽常在该是很好的帮手。” 他看得出丽常在对皇帝是有感情的,一个女人若是对帝王动情,那么她会选择丈夫还是站在儿子这一边? 是左右为难,还是她索性豁出去帮儿子,又或是帮着丈夫对付儿子? 二皇子对别人残忍,也该让人看看,他的亲生母亲会对谁残忍了。 谢池春因为看见那个预知后,白天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夜里还睡得不好,噩梦连连,看得邵逸铭心疼。 “姑娘莫担心,这事既然出了你口,我已经知道了,就不会再发生,就跟之前的意外一样。” 邵逸铭的意外不都一一提前避开了,此事也该是如此。 谢池春心里忐忑:“之前的毕竟是小事,圣旨要真的在,那么不管是谁拿着,都对殿下不利了。” 谁知道二皇子什么时候准备的,不管这圣旨是真是假,皇帝一死,根本无人能辨认出来。 大太监也不在,不知道会不会提前被二皇子处置了。 要真是这样,那么邵逸铭便更加危险的。 她惴惴不安道:“可惜我只能看见,其他的一概帮不上殿下的忙了。” 第82章 纳命来 邵逸铭心疼地搂着谢池春道:“姑娘很不必妄自菲薄,要不是姑娘提前看见,我哪里有通天之能先避开了?” 她如此胡思乱想,夜里自然睡得更不好了。 邵逸铭陪着谢池春,坐在榻前握住她的手,见人好不容易睡着了还紧皱眉头,不由心里沉甸甸的。 此事一天不解决,一日悬在头上,谢池春恐怕都不能安稳了。 他私下去找大太监,没有说全,只道谢池春梦见大太监可能出事了,叮嘱大太监最近小心些。 大太监很是受宠若惊,没想到谢池春难得看见预知就第一时间来告知他这么个小人物。 太监在宫里看似十分得皇帝宠爱,但却是无根之人,不像朝臣能常年受重用,什么时候失宠了,就再没机会起来,谁也看不起他们这些人。 哪想到谢池春不但惦记着,还特地来告知? 大太监自问送去消息,也是想跟三皇子和谢池春示好。 以后他要出事,两人也能帮上忙,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大太监不信邵逸铭看不出来,但是他依旧亲自来告知了,连忙郑重行礼道:“殿下和谢姑娘这份恩情,杂家一定牢牢记着。” 邵逸铭轻轻点头,在宫里他没那么多耳目,就需要大太监这样的人帮忙。 给他一点好处,才能叫人愿意心甘情愿。 谢池春或许不会跟大太监要什么好处,邵逸铭则不然。 毕竟无缘无故帮人却不求回报,反倒叫大太监心里不安,还不如直接索要了。而且他跟谢池春不一样,并不想当个不求回报的好人。 就不知道谢池春清楚自己的真面目后,会不会嫌弃? 邵逸铭又提起皇帝身边有小人作祟,得小心谨慎一些。 大太监一一记下,回去皇帝正在御书房作画,头也不抬道:“怎么,老三过来只见了你没进来的?” 闻言,大太监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明白自己公然跟三皇子见面惹来皇帝的不满,便低头告罪道:“殿下担心皇上,又怕接近会对皇上不好,便叫奴才过去问一问。听说夏御医亲口说皇上痊愈了,三殿下这才欢喜地离开。” 他又道谢池春被那些漆黑的东西吓着了,这些时日白天不显,夜里睡不安稳总做噩梦,最近都不能进宫给皇帝请安云云。 皇帝收起画笔叹气道:“老三真是的,总是太介意旁人说什么。谢姑娘那边叫夏御医去瞧瞧,小姑娘年轻,别是真吓病了就不好。” 想起已经出宫的丽常在,皇帝便有几分不喜:“老二那边如何,可有好好侍奉他的生母?” 大太监的脑袋更低了:“二皇子府没消息传出来,奴才也不清楚。” 皇帝看了他一眼:“让人送东西进去看看,别是怠慢了。” 虽然皇帝把嫔妃送出宫,但是那么多外人盯着,他可不想有人说自己怠慢了这些后宫的老人,而显得自己寡情薄意。 大太监闻弦知雅意,立刻挑了滋补的药材一并送去二皇子府。 二皇子亲自出来拱手道:“有劳伴伴亲自走一趟,母亲在后头养着,最近身子骨有点起色,却不好见风,还请伴伴挪步了。” 大太监亲自来,肯定要见丽常在一面再回去禀报皇帝的,二皇子也就不拦着,大大方方让人进去看。 丽常在听说大太监来了,还以为皇帝改变主意要接自己回宫,谁知道只送来宫里的药材,难免失望。 二皇子正要安抚几句,就听管家冲进来小声道:“殿下,二皇子妃发动了。” 大太监连忙起身:“杂家这就回去跟皇上报喜,不耽误二殿下了。” 二皇子正想让管家送客,丽常在却道:“许久不见伴伴,不如留下跟我聊几句再走不迟,媳妇那边有老二盯着就好。” 她摆明是不想过去的,一是对这个媳妇原本就没多喜欢,二来自己这个样子二皇子妃根本不敢靠近,仿佛脏东西一样防着盯着,就不必过去闹个没脸了。 大太监自然看出丽常在的不悦,面色为难。 二皇子沉着脸,只觉得生母这时候实在不给自己面子,家事怎么样也不该外传才是:“那就有劳伴伴陪着母亲聊几句,宽宽心。” 他到底不放心二皇子妃那边,赶紧走了。 丽常在叹气:“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以前他可是会留下来的,如今还是媳妇更重要了。” 大太监低着头没搭话,只觉得她这会儿开始脑子不清了。 这可能是皇帝的长孙,二皇子自然紧张。 要丽常在病得厉害,二皇子这会儿可能留下,那边二皇子妃都要生了,他留在这里做什么? 自然紧着媳妇一些,二皇子这样不是人之常情吗? 反倒丽常在对二皇子妃十分冷漠,连让二皇子过去陪着都有怨言。 她仿佛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便跟大太监聊起别的。 大太监想起邵逸铭的提醒便含糊道:“皇上偶尔会想起娘娘,只可惜出了这样的事,朝臣在早朝闹得厉害,娘娘想回去却是难了,皇上也是为难。” 丽常在眼圈一红:“我知道皇上为难,只是心里始终想念皇上,出宫后怕是再难有机会见了。” 她暗暗伤怀,不好叫大太监看自己落泪,便让丫鬟送他出去。 远远听着喧闹声传来,大太监叫丫鬟停步,倒是叫住一个婆子问了两句,得知二皇子妃不小心摔倒才提前发动了。 府里有二皇子把持着,又不是在外头,居然也能摔了? 是二皇子妃不小心,还是有谁动了手脚? 二皇子的后院清净得很,根本没其他人,想必只是意外。 大太监却留心这个婆子有些闪烁的目光,暗暗记住她的容貌,出去后就让身边跑腿的小子去三皇子府禀报了一声。 二皇子府有人盯梢,只是不敢太靠近,有大太监的消息递来,笔墨立刻察觉到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之后都惊住了,居然是丽常在让人动的手! 毕竟是亲媳妇,她也太狠心了一点! 邵逸铭听着神色不变,谢池春整个人都愣住了:“丽常在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不怕儿媳妇恨死自己?要孩子出什么事,二皇子恐怕都会恨上她的。” 他却不难猜出丽常在的心思,不外乎是趁着她刚出宫,这时候二皇子妃提早生下孩子,就能借此让皇帝看看这个长孙,接而有机会叫皇帝心软,将丽常在接回后宫。 谢池春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她为了自己居然能这般不择手段?” 毕竟那是皇帝的长孙,也是丽常在的孙子,就能忍心吗? 要是一个不好,二皇子妃摔狠了,岂不是叫这个孙子没着落。 邵逸铭叹气,丽常在都能对亲儿子动手,更何况是隔代的孙子? 谢池春更好奇二皇子知道后会如何,就听闻二皇子妃生下孩子,却是个瘦弱的小公主。 明明小夏御医之前过来,说几个年轻御医把脉后都认为二皇子妃这一胎可能是小皇子,怎么突然变成公主了? 邵逸铭让人去探听,二皇子确实得了个公主,想必是二皇子妃的脉象跟旁人不一样,这才叫御医们都没能判断得对。 谢池春几乎把疑惑都写在脸上:“都是御医,怎的一个两个都错了?” 邵逸铭解释道:“老御医肯定不会趟这祸水,要判错了岂不是一场空欢喜?二哥能笼络的也只有年轻且没有家族渊源的小御医。” 虽然有些能耐,对一般人来说是不错,对上特殊体质的经验不足,可不就容易判错了? “想来二皇子肯定要大失所望了,他原本就打算靠着这个孩子翻身的。” 谢池春也就感慨几句,毕竟二皇子妃生儿生女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皇帝原本以为是长孙,谁知道是个公主,他倒没换赏赐,毕竟都是皇家血脉,自己也喜欢孙女儿。 特地打扮妥当,丽常在准备进宫面圣,再抱孩子过去给皇帝看看,被二皇子拦下了。 “孩子刚出生不能吹风,而且父皇说过母亲暂时不能进宫。” 皇帝厌恶丽常在身上还残留的百日咒,自然不会让她进宫靠近自己的。 二皇子说得委婉,可惜丽常在对着镜子画眉,根本就听不进去:“这么大的喜事哪能不亲自进宫报喜,皇上亲耳听见也会更高兴的。怎么,皇儿不想让我进宫吗?” 闻言,二皇子皱眉,看得出丽常在已经有些疯癫了:“母亲,她到底是你的儿媳妇。” 所以对二皇子妃下手,丽常在就不怕孩子给摔没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71节 到时候她还能进宫报丧,总归能见皇帝一面吗? 丽常在对着镜子里的二皇子身影微微一笑:“不愧是我儿子,根本瞒不住你。反正你也不喜欢那个妻子,孩子没了,她也没了,你另娶也是可以的。” 以前因为大皇子的关系,二皇子不得不娶一个地位低一些的妻子。 如今大皇子给圈起来,大皇子妃也获罪,二皇子妃一死,二皇子另外娶个高门贵女是可以的。 若是丽常在能重新受宠,皇帝指个好婚事不就更好了? 看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二皇子只觉得头疼:“母亲,这事如果被父皇知道的话。” 丽常在的脸色冷了下来:“你不说谁会知道?怎么,你还要大义灭亲了?”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把两人吓了一跳。 二皇子呵斥:“谁打扰我们……你怎么来了?” 看见二皇子妃,他愣是吓了一跳。 最可怕的是,二皇子妃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恶狠狠看向丽常在。 “想害就算了,还想害死我的女儿,给我纳命来!” 第83章 不死心 二皇子府的混乱没多久就传到皇帝耳中,他气得砸了手里的毛笔:“荒唐!简直不知所谓!老二怎么连后院都管不清楚,让凌九带人过去看看,别闹得人尽皆知,还闹出人命来了。” 好好一个小公主刚出生,因为摔了一跤体弱得不行,呼吸都很浅。 二皇子妃咋一看以为小公主被害死了,于是顾不上刚生完孩子身子骨虚弱,提着刀就去找丽常在索命。 幸好她的力气不大,二皇子勉强挡住,丽常在还是给刺了一刀在胳膊上,血流如注。 凌九赶过去看见一片混乱,立刻让嬷嬷把人分开,又叫大夫来给丽常在包扎伤口。 二皇子的家事他是不想掺和的,看二皇子妃彻底晕过去被抬回产房,二皇子脸颊上还有几道小伤痕,一看就是被指甲刮的,不用想都知道是二皇子妃的手笔。 “二殿下,微臣就先回宫禀报皇上了。” 二皇子用帕子擦掉脸上的血迹叹道:“叫凌大人见笑了,这边安置妥当,我就进宫跟父皇告罪。” 他也没想到二皇子妃竟然知道了,还差点提刀把丽常在刺死。 幸好二皇子妃身子骨虚弱,加上奶嬷嬷拼命在外面喊小公主没死,不然这女人疯起来,估计真要跟丽常在同归于尽! 凌九回宫前顺道去三皇子附近递了消息,他心里倒是可惜二皇子妃没把二皇子给重伤了。 不过二皇子也讨不了好,回宫后皇帝一听就气得不行,只觉得这个二儿子平日看着机灵,竟然连后院都管不住险些着火惹出人命来。 亲妈管不住,连媳妇也是,他这个皇子还有什么用? 家里都管不清楚,还指望二皇子以后办差事了,给自己分忧了? 丽常在确实也过分,二皇子亲自进宫,含糊说她可能疯了。 皇帝大手一挥,就把丽常在送去偏远的温泉北宫,倒是个休养的好地方,却是他不怎么喜欢去的,以后也不必看着碍眼。 丽常在一听就更疯了,明白自己送过去之后,这辈子是彻底没办法再见皇帝,便哀求道:“你怎么不在你父皇面前给我美言两句,好歹让我留下来。” 二皇子沉下脸:“母亲闹得还不够,非要把我也拖下水吗?你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想让我好好的?” 他不好,丽常在能好吗? 丽常在冷笑:“你就是要放弃我了,别说得那么好听。我为了自己,你不是也为了自己吗?我们不愧是母子,想得都一样。” 她没再求情,转头就上马车走了。 只是临走前丽常在看了二皇子一眼,留下一道阴狠的目光。 管家站在二皇子身后被看得心惊胆战:“殿下……” “不必,多送几个高大的婆子过去仔细伺候母亲,务必让她的生活妥妥帖帖的。” 二皇子心里的确恨不得这个拖后腿的母亲赶紧消失,却也明白丽常在刚送走就死了,皇帝只以为是他不孝,把亲母给气死了,甚至怀疑是这个儿子动的手脚。 明明丽常在对二皇子妃做了那样的事,皇帝可以发怒,二皇子这个儿子却不能。 二皇子妃听说丽常在送走后也没露个笑脸:“她只是换个富贵的地方安享晚年,可怜我的女儿。” 她红了眼圈,抱着怀里瘦弱的女儿险些要落下泪来。 就连洗三的婆子都不敢用力,生怕小公主熬不住。 又怕人多吓着小公主,二皇子妃只请来家里人看一看吃一顿饭就走了。 谢池春听着这场闹剧也觉得小公主太无辜了一点,丽常在想重新邀宠就冲着皇帝去,怎么跟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过不去的? 二皇子妃是彻底对二皇子死心了,连自家孩子都护不住,还一副想护着亲娘的样子,把她恶心坏了。 她直接进宫求了皇帝,希望能去别院休养,也想请两个老御医跟着调理小公主的身子骨,盼着能壮实一点。 二皇子还没和离,两夫妻分开两地居住实在不妥。 但是看二皇子妃哭得肝肠寸断,又一副害怕二皇子的样子,毕竟二皇子跟丽常在又两分相似。 皇帝到底还是觉得二皇子理亏,就应允让二皇子妃去别院住着,对外只说她要静养,另外打算指个侧妃给二皇子来管家,免得二皇子妃不在就乱套了。 谢池春还想着哪家姑娘要倒霉做二皇子的侧妃,便听说二皇子要娶皇甫霞,顿时呆住了。 “二殿下难道不知道皇上对皇甫家很是忌讳,这时候迎娶皇甫家的女儿,是脑子进水了?” 邵逸铭却笑道:“二哥这是反其道而行,既然皇帝忌讳皇甫家,这时候娶了皇甫霞,不就证明自己没有问鼎之心?” 而且神女已经失去了能力,不管是真的失去还是本来就没有,皇帝对皇甫霞还是放心的。 一个没有预知能力的神女,除了以前有些风光之外,如今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甚至还比不上一些高门大户的贵女,让她们当侧妃不是不行,但是总不能越过还没被休弃的二皇子妃。 皇甫霞就再适合不过了,身份不算低也不算高,恰恰好。 再就是二皇子迎娶皇甫霞却申明只认皇甫辉这一家子,皇帝还是勉强答应下来。 皇甫辉借此跟皇甫家彻底断了关系,也从廖长老的阴影里终于走了出来,跟皇帝哭诉一番,像是普通人家的父亲一样,只盼着女儿能嫁个好人家。 不用说,他觉得二皇子必定是个好女婿了。 这话叫皇帝还是颇为自得的,哪个父亲不希望被人夸自家孩子好? 皇甫霞却不大喜欢二皇子,总觉得他城府太深,不是好相与的。 皇甫夫人却劝道:“如今二皇子妃不在,你虽然是侧妃却能管家,有什么不好的?再就是丽常在这个婆婆也不在,你嫁过去就是女主子。” 她是看得出二皇子妃对二皇子心灰意冷,估计以后未必愿意回去,就算回去也是做做样子罢了。 只要皇甫霞小意温柔,好好伺候二皇子,笼络住他的心。最好尽快生下皇帝的长孙,在二皇子府站稳脚跟,二皇子妃以后回来也没地方站了。 皇甫霞抿着唇,她从小就是以神女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从来没想过嫁人。 毕竟以她的身份,谁都不可能有资格娶自己。 谁想到有一天,皇甫辉亲自摘掉了皇甫霞神女的名头,让她沦为普通女儿家要嫁人,还不是正室,只能做个侧妃。 皇子的侧妃说的好听依旧是妾,出去是要被正房太太们鄙视的。 尤其皇甫霞以前有多风光,如今只能嫁人还是侧妃,那些贵女们还指不定怎么嘲笑自己! “娘亲,我不想嫁人。二皇子那么多选择,怎么非要娶我?” 皇甫霞可不觉得二皇子没别的人选,也不知道看中了自己什么。 皇甫夫人叹气:“你爹如今正好借此事脱离皇甫家,没叫那起子人继续拖累。知道你不乐意,但是为了这个家,只能委屈你了。不尽快脱离皇甫家,以后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怎么连累,你爹为此周旋多时,别浪费了他的心意。” 皇甫辉回来的时候眼睛都肿了,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哭得真实一点,实打实地哭了好久。 他满身疲倦,丝毫没有以前身为皇甫家主的张扬和气势,皇甫霞有些难过。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前阵子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神女,皇甫辉也是一言九鼎的皇甫家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落魄成这样? 是了,从谢池春在三皇子身边横空出世的时候开始,皇甫家就开始慢慢走下坡路了。 那些十年来从没出错的钉子,探听消息不知道怎么忽然出了岔子,叫皇甫霞在宫里大大丢了脸面,衬托出谢池春的出众来。 后来出了蔡长老这个叛徒,骗了她,还险些要了自己的小命。 谢池春该是被蔡长老动手脚最多的人,最后居然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能力比之前更厉害了。 真不公平,明明所有的光辉该是在她身上,谢池春怎么就出现了呢? 要是没有谢池春,皇甫霞还做着风风光光的神女。 她袖中的手微微握起,皇甫家百年前的预言是真的,谢池春就是皇甫家的灾星,当年不该扔在雪地里让人自生自灭,而是直接掐死了才好! 是不是把谢池春的能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就能恢复以前的风光身份? 皇甫辉找到的方子是假的,但是皇甫霞通过那个婆子拼凑后,私下又有人递来一张不一样的药方。 她有些迟疑究竟要不要用,毕竟如果失败了,自己很可能跟蔡长老一样一命呜呼。 但是不试一试,皇甫霞又不甘心就此嫁给二皇子做妾。 想到蔡长老上高台后还没祈福就被雷劈,只要自己以后不上去,不就行了? 三皇子身边有谢池春,就不会考虑她,那么自己能选择的还是只有二皇子。 皇甫霞暗地里找上二皇子,说是有恢复能力的办法,只是五成的机会,还需要一些天才地宝。 这些皇甫家没有,自然需要有人来提供,二皇子会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二皇子挑眉:“帮了你,你要反过来对付我,那该如何是好?” 他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对皇甫霞也没信心,这个女人的野心太大,未必容易拿捏住。 皇甫霞皱眉:“那二殿下打算如何?” “自然是你嫁过来,你成为我的人,以后不管如何总会站在我这边的不是吗?” 二皇子这话叫她不满,自己就是为了不当妾才去冒险,如今要冒险竟然还是要当妾,那何必费心思?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72节 第84章 捐赠 “我不恢复对二殿下来说也没什么作用,殿下何必非要娶我当侧妃,该是有很多适合的人选才是。” 皇甫霞试图说服二皇子,可惜他丝毫不退让。 “不是属于我的人,没捏在掌心里,迟早有一天会跳起来反咬我一口,我不得不防。” 二皇子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东西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哪天很可能成为麻烦。 比如丽常在,比如二皇子妃,都是如此。 他可不能再有别的意外了,娶皇甫霞也不是喜欢她,而是能够借此迷惑皇帝。 叫皇帝以为二皇子没有问鼎的野心,自己再表现出儿子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便能一点点靠近皇帝,然后打动他。 “既然要合作,皇甫姑娘也该拿出诚意来。” 皇甫霞气得要命,但是天才地宝她根本不可能搜集到,只能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答应了:“就算我嫁过来,也请殿下别约束我,我不喜欢做的事别逼着我做。” 二皇子笑着应下,很快派人去搜罗那些天才地宝,却没私下送到皇甫霞那边,而是让她嫁过来后在后院秘密的院子做药。 这是防着皇甫霞要成功后会反悔了? 皇甫霞还能如何,只能满脸不高兴地跟皇甫夫人说愿意嫁,皇甫辉欣慰地去张罗。 对皇甫霞竟然最后妥协了,谢池春还是颇为惊讶的。 邵逸铭担心她在府里闷着,便让人乔装打扮一通,两人正在茶楼里喝茶吃点心。 茶叶没有皇子府的好,点心也是,胜在热闹,隔着屏风能听见旁边有人在议论纷纷,说的就是二皇子娶了皇甫霞做侧妃的事。 不少人都惊讶,只觉得神女失去能力之后,光环褪尽,竟然跟普通女子一样嫁人。 有觉得惋惜,也有幸灾乐祸的。 毕竟皇甫霞以前不可一世的样子,可得罪了不少人。 转眼间便有人提起谢池春:“这位谢姑娘如今彻底取代神女的身份,听说比皇甫姑娘的能力更甚,却常年住在三皇子府,你们说皇上以后会不会给他们二人指婚?” “怎么可能,神女根本不可能成亲,就算真要嫁,只有天子才有资格迎娶。” 其他人纷纷附和,却大多觉得谢池春就该独属于世人之外,不该嫁人,该是建个别宫给她单独居住才对。 谢池春听得苦笑,这不就是想把她关起来了? 以前皇甫霞在皇甫家也没说被关起来不准出外的,怎么轮到自己就不一样了? 邵逸铭握着谢池春的手小声道:“姑娘放心,谁都不能关着你。” 他不能,皇帝也不行。 谢池春勉强笑笑,听着隔壁又提起皇甫霞嫁到二皇子家,作为侧妃是有嫁妆的,也不知道会带什么好东西。 毕竟皇甫辉跟皇甫家彻底决裂了,两边一分家,他手头上有的东西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凑个风光的嫁妆。 “自是有二殿下来准备,皇甫家一向超然于外,手里未必有什么好东西。” 邵逸铭听得笑了,恰恰相反,皇甫家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很多达官贵人私下找皇甫家做预知,都是给出丰厚的礼物,比起宫里的珍宝自是不差的。 虽然皇甫家没落了,那些人还不至于去讨要回来,谁知道窥见了天机,要回来会不会有报应? 因为有皇帝插手,皇甫家也不敢太过分,让皇甫辉把私产都带走了。 邵逸铭让笔墨盯着,才发现皇甫辉的富有。 难怪皇甫辉会急着攀上二皇子,有那么大一笔财富在手上,如果没个靠山,很快就要被人瓜分干净。 不说远的,就是皇甫家就未必愿意轻易放人了。 茶楼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去后谢池春才担忧道:“那二皇子娶了皇甫家的姑娘,不就能得了一大笔钱?” 有钱时的鬼推磨,他能做的事就多了。 “放心,此事我已经透露给大太监知道了。”邵逸铭自然防备着,怎么都不能叫二皇子占大便宜的。 皇帝也没想到皇甫辉竟然藏着这么多好东西,有些就连宫里也是没有的,心里颇为不快。 他一个帝王的私库还不如皇甫家的家主,哪里能高兴得起来? 那些贵人们私下巴结皇甫家的事,要不是二皇子娶了皇甫霞,皇帝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皇帝咬牙切齿,让大太监私下做了名单,盯着上面的人打算一个个收拾一番。 不是有钱么,能给出那么多,私底下肯定也藏着更多。 若是哪个有犯事的,落在皇帝手里,必定给他们撕下一层皮才行。 原本皇子大婚该是国库给一部分银钱,再有礼部来主持。 虽然是侧妃,却也算得上是贵人,礼部也就按照规矩操持起来。 冷不丁皇帝派大太监过来说,此次不必大办,若是二皇子想办得好看点,就让他自己掏钱来操办。 大皇子迎娶侧妃的时候,皇帝可没这话,礼部尚书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话说出去,二皇子只会觉得礼部故意找茬,自己还不是把人得罪死了? 礼部尚书连忙拉着大太监哀求道:“伴伴说句实话,这究竟怎么回事?” 大太监挑眉:“皇上说该怎么办,那就怎么办,难道你们还想抗旨不成?” 这话一出,礼部尚书愁坏了:“直接说的话,岂不是要得罪二殿下?” 大太监笑了:“大人公事公办,二殿下必定会体谅的。” 他油盐不进,礼部尚书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二皇子。 二皇子心下不悦,也明白皇帝可能对皇甫家的心结没过去才这样,便叹气道:“既然父皇开口,那么剩下的有请尚书大人列个单子,我会补足的。” 有他这句话,礼部尚书就放心了,点算一番就把账单送了过来。 二皇子当然不乐意当个冤大头,转手就递给皇甫辉了。 皇甫辉的脸色可难看了,皇甫夫人道:“二殿下这是惹皇上不高兴了,怎的连这点银钱都不愿意出?” 皇子的婚事从来都是国库出钱的,这次居然让二皇子自己掏,二皇子还不乐意,直接送过来,不就是让皇甫辉自己掏了? 但是为了皇甫霞,皇甫辉还是忍痛把银钱给了,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家女儿。 皇甫辉把钱都补足了,皇甫霞虽然是侧妃,嫁过去还是风风光光的,听说嫁妆队伍的尾巴还在皇甫辉如今的住处,前头已经进皇子府了。 谢池春听得咂舌:“皇甫家真有钱。” 邵逸铭摇头道:“只是皇甫辉有钱罢了,皇甫家看了怕是要眼红。” 那么多的钱跟着皇甫霞去了二皇子府,皇甫家哪里能不心疼不嫉妒? 若是其他人他们还能找办法弄点过来,可惜皇甫辉油盐不进,二皇子也不是好相与的,他们只能憋着了。 二皇子当晚就把皇甫霞送进后面准备好的院子,按照承诺让她进去制药。 谁知道他还没高兴多久,第二天早朝就有几个御史弹劾皇甫霞的嫁妆比二皇子妃还多,越过了正妃实在太过分了一点。 偏偏二皇子却不阻拦,分明是故意给二皇子妃没脸! 这种事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皇帝连国库都不肯多出一点给二皇子娶侧妃,显然是他失宠了,御史自然要跳出来弹劾一番。 昨天还是洞房花烛,今天就要被弹劾,二皇子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糟糕,还不得不上前告罪:“这是皇甫侧妃的嫁妆,我自然没有亲自去点算过。” 言下之意,几个御史怎么比他这个新郎还清楚皇甫霞究竟带了多少嫁妆过来? 御史们心里咯噔一跳,担心皇帝发难,好在皇帝只摆摆手道:“行了,难得的喜事,你们都少说一句。” 他却是一句都没给二皇子辩驳,似乎也不满皇甫霞带的嫁妆太多超过了二皇子妃。 如今嫁妆都抬进二皇子府了,总不能再抬出去。 二皇子沉吟片刻,回去后就敲开后院的大门,让皇甫霞把嫁妆交出一部分送去宫里给皇帝。 “南边水患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国库空虚,我们也该尽一份心。” 皇甫霞瞪大眼,要尽心怎么不是二皇子自己出钱,反倒盯上她的嫁妆? 二皇子把早朝御史的弹劾说了:“有人盯上你的嫁妆,散财是为了消除不必要的麻烦。” 给钱消灾这种事皇甫霞还是知道的,再是不情愿她还是清点了几箱子贵重嫁妆交给二皇子送进宫表心意了。 皇帝摸着胡子还是很满意,二皇子颇为上道,还知道国库空虚愿意送一点皇甫辉的东西进来。 反正皇甫辉这些都是不义之财,还不如物尽其用。 二皇子这一手叫众人叫苦不迭,身为皇子都出手了,其他人更不好不送。 邵逸铭也只能清点库房,收拾出几个大箱子送进宫。 谢池春为他打抱不平:“二殿下就好了,用皇甫家的东西送出去,自己一点不心疼还能当好人,别人就惨了,尤其殿下原本的东西就不多。” 他不受宠,皇帝的赏赐少,实在没多少好东西,如今还要送出去。 谢池春心疼得不行,示意邵逸铭打开自己的库房挑东西:“反正是尽心,我也很该如此。” 邵逸铭却摇头:“谢姑娘这些都是父皇的赏赐,要是送回去,一眼就要被发现了,父皇肯定会心里不高兴。” 他送的东西居然混了谢池春的赏赐,皇帝只以为邵逸铭没诚意,指不定偷偷拿了谢池春的东西来当好人。 第85章 渔翁得利 二皇子一出手,三皇子紧跟其后,其他大臣们纷纷慷慨解囊。 库房一一清点后成册,册子还抄录成三份,一份呈上给皇上,一份收在库房,一份则是交到户部尚书手里。 皇帝翻了翻,笑着点头道:“不错,就是国库盯着点,朕不想再看见发霉的大米。” 大太监连忙应下:“如今换了新的守门人,自是不会如此。” 守门人如今有三个,每人一把钥匙,大门上有三把锁头,需要三个人同时开门才行,防止了一人独大。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73节 守卫也分成了两队轮流巡逻,七天还要开门检查一次,一个月要清点一番,防止有人混进次品。 皇帝轻轻点头,一眼扫到邵逸铭送来的箱子价值远远不如二皇子。 不过他也明白邵逸铭的家底就那样,要是送的东西特别多,就肯定不是这个三儿子自己的,而可能是动用了谢池春那边的东西。 谢池春的赏赐听说都有专门的库房,跟三皇子府的库房是分开放的。 皇帝原本还担心邵逸铭为了不比他二哥的东西少太多,要好看一点,会动用谢池春的东西混进来。 如今看来这个老三还是太实诚了一点,东西一看就是攒了许多年的家底。 如果说二皇子是借花献佛,那么邵逸铭就是实实在在把自己大部分的家底都捐出来了。 虽然动用了这些三皇子府不至于吃不起饭,或者断了谢池春的东西,却叫邵逸铭有些捉襟见附了。 “老三也太实诚了一点,不怕东西都捐了自己要吃不上饭吗?” 大太监笑着附和:“想必三殿下想为皇上分忧,听闻打开库房仔仔细细清点一番,还把值钱的东西变卖了一些。” 皇帝瞥了他一眼:“你这老货倒是给他说好话,这些哪里听来的?” 大太监神色自若道:“回皇上,这是奴才恰好去国库的时候见小吏清点东西便听了两句。时间太匆忙,有些东西不好变卖,三殿下一股脑都送进宫来了,叫小吏很是苦恼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总不能叫宫里的人再送出去变卖,总归是三皇子的东西。 但是不换成钱,国库收着也不大妥当。 “行了,让人把东西送回去。心意有就行,朕还不至于叫儿子都掏空家底了,那些臣子也是,应该量力而为。” 有些俸禄就不多,估计把攒了许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了,生怕比同僚少。 也不看有些同僚家里原本就殷实,动的也不是积蓄而是祖产,哪里能比得了? 皇帝列了个单子,把一些东西返还回去,叫邵逸铭那边显得没那么突兀。 不然只有三皇子送的返回去了,别人还以为皇帝厌恶这个三儿子呢! 谢池春也没想到皇帝居然能如此体贴,自己添了点东西再送回来,还知道有其他臣子来掩护,叫邵逸铭的库房不至于空荡荡,也不会被人误会。 看来皇帝对一个人足够上心的时候,就知道怎么体贴人了。 “看来皇上还是关心殿下的,比之前要好得多了。” 邵逸铭笑着应了,看谢池春笑眯眯的样子似乎很高兴,也就没说出扫兴的话来。 皇帝哪里是关心,只是觉得三儿子的库房真的空荡荡实在是叫他没脸。 加上有些臣子确实两袖清风,穷得叮当响,倒也不必为了面子叫人饭都吃不上,传出去皇帝的名声就不好听了,仿佛要搜刮臣子的钱财来充盈国库一样。 谢池春想来想去,能破那个预知的,就只有皇帝更重视邵逸铭一些,就没有二皇子的可乘之机。 但是要怎么做,她想破脑袋都没琢磨出来,只能直接问邵逸铭。 他却道:“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做得多了反倒不美。” 皇帝多疑,邵逸铭做得越多只会叫他胡思乱想,还不如什么都不做来得自在。 “在适合的时候关心一二,其他时候盯着其他人没在父皇耳边胡说八道就行。” 如今有大太监这个同盟,这一点就不需要邵逸铭来操心。 毕竟大太监一直在皇帝跟前伺候,比他的耳目要灵通得多了。 笔墨这时候却进来禀报,说是皇甫霞进二皇子府后就住在偏僻的后院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四周的守卫明显跟主院一样。 这就奇怪了,二皇子会分出侍卫来护着皇甫霞,她在后院做什么呢? 谢池春也好奇,恨不得过去远远看二皇子一眼,说不定又能看见了。 邵逸铭安抚道:“姑娘莫急,皇甫姑娘以前做不了什么,如今更做不到什么了。” 皇甫霞以前依靠皇甫辉的能力才能勉强当个神女,失去那些打听消息的人,犹如切断了手脚,还能做得了什么? 二皇子自然不会让皇甫辉的人插手到二皇子府,即便那些人还在也没机会成为皇甫霞的助力。 她孤身一人在二皇子府里,能做得实在太少了一些。 纸研心细,把二皇子最近派人采买的东西列了个单子。 有些暗地里买的估计打听不到,只是有些东西太稀少了,商人们互通有无,就叫纸研的人听了一耳朵,回头就把最近有人重金采买稀有药材都一一记下来,递到邵逸铭跟前。 谢池春探头一看就皱眉了:“这方子有些眼熟……” 邵逸铭点头:“就是之前我让人搜集出来,蔡长老可能用过的方子。” 他冷笑道:“看来皇甫姑娘还没得到教训,依旧想要恢复以前的荣光。” 这怎么可能,邵逸铭是绝不会叫皇甫霞有伤害谢池春的机会! 第一次是他没防备,再有下次是绝不允许的! 谢池春仔细盯着方子:“这跟殿下以前送去的似乎不太一样,是有人修改过了?” “是,就不知道是谁修改的,分量又是如何。” 邵逸铭有些担心真有人在背后出手,帮皇甫霞得到真正的方子,便带着谢池春去护国寺找大和尚问一问。 大和尚接过方子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殿下放心,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能够转嫁能力的东西,最多是暂时的,能用个一两次却就要遭天谴了。” 所以就算转嫁上,用一两次也得还回去,甚至付出的代价更多。 邵逸铭这才松口气:“这就好,只是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把主意打到谢姑娘身上,实在叫人恼火得很。” 大和尚笑笑道:“殿下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管放开手脚去做便是了。这些人犹如蜜蜂,赶是赶不尽的,毕竟蜂蜜就在前头。” 谢池春眨眨眼,所以她是甜甜的蜂蜜了? 邵逸铭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也对,是时候斩草除根了。” 大和尚把腕上的一串沉香手珠给谢池春戴上:“这是保平安的,也叫那些人动不了姑娘。” 谢池春看得出这串珠子是大和尚的心爱之物,已经有些年头的,却保养得颇为光亮,便想还回去,被大和尚按住了手腕:“姑娘,长者赐不能辞。” 她无奈,只好收下,还留下了许多自己在外头吃过觉得好的,让厨子做出来的点心。 大和尚笑纳了,目送两人离开,才捻起一块点心吃了,只觉得舌尖甜丝丝的,果然是谢池春喜欢的味道。 他伸手再要拿,回头哪里还见点心,盘子都空了,主持带着好几个小和尚站在后头,一人拿着一块点心吃得不亦乐乎。 主持回以一笑:“师兄,谢姑娘有心了,点心很好。” 小和尚们拼命点头,有一个还拎着篮子往后跑,说是给其他小的尝一尝。 大和尚摸着光溜溜的脑袋,无奈一笑。 他还能怎么样,总不能跟小的抢点心吃。 谢池春回去后摸着珠子,还以为邵逸铭会直接进宫告知皇帝这件事。 谁知道他却派人私下透露消息给皇甫辉,谢池春不由奇怪:“这是让皇甫老爷出手,他会愿意得罪二殿下吗?” 他为了攀上二殿下,都不惜把女儿嫁过去了,真能跟女婿翻脸? 邵逸铭笑了:“暂时不翻脸,未必以后不会。而且两人之前有了嫌隙才好下手,再就是皇甫辉不会眼睁睁看着皇甫姑娘跳进二哥的陷阱里面的。” 这方子分明就是二皇子搜罗回来,再找药师修改过,该是最贴近蔡长老的药方。 皇甫霞以为自己得到了,其实是二皇子送到她手里。 然后用这个方子引着皇甫霞不得不同意嫁过来,成为二皇子的侧妃,这就乖乖跳进坑里成为他的人,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了。 这还是皇甫霞心甘情愿的,没看她拼命用方子制药,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甚至皇甫霞还带了那么多嫁妆过来,二皇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皇甫辉多年来积累的好东西,简直是一石二鸟,完全是单方面的赢家了。 若是皇甫辉知道,岂不是要气死? 谢池春简直迫不及待想看皇甫辉和二皇子怎么打起来,又是谁能赢? 她想着要是二皇子赢了,把皇甫辉的好东西都吞了,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到头来他什么都没失去,甚至得到更多? 谢池春起初笑眯眯的,后来微微皱眉,接而神色凝重,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 邵逸铭问了后不由好笑:“放心,皇甫辉没看着那么弱,他们打起来的话,谁赢不知道,但是必然两败俱伤。” 闻言,她这才笑了:“那也好,鹤蚌相争,殿下这个渔翁就能得利了。” 可是要怎么让皇甫辉相信,也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人的疑心可不比皇帝少,直接给证据的话未必会相信。 第86章 宫宴 邵逸铭做得就简单多了,没直接把证据交给皇甫辉,而是找人私下告诉了皇甫霞。 比起皇甫辉的城府,皇甫霞就要心思简单得多了。 她累死累活制药,又尝试了几次,那些药丸苦得舌根都是涩的,叫自己连饭都吃不下。 好不容易尝试几遍后皇甫霞有点感觉了,想着再接再厉,多吃几丸可能就成了,却猛地发现这个方子竟是二皇子让人绕了一圈送到自己手里的。 以为自己是聪明人,到头来却是被聪明人玩弄的那个,皇甫霞自然怒火滔天,直接就找上二皇子。 二皇子有些惊讶道:“我不明白皇甫姑娘说的是什么,如今正是关键时候,有人想要离间我们二人,阻挠这件事,皇甫姑娘可别被有心人忽悠了。” 皇甫霞冷笑:“我被谁忽悠,二殿下不是心里明白得很,不然身边那个跑腿的小厮怎么不见踪影了?” 二皇子挑眉,估计没想到她这般厉害,没听风就是雨,而是把人抓住仔细审问后才来兴师问罪。 于是他也没继续否认:“姑娘如今是我的侧妃,我们二人就是一体的,我要失败了,对姑娘又有什么好处?姑娘想要重新恢复神女的地位,我也需要神女这个身份替我办事,只是担心姑娘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好意,这才绕了个弯子。” 二皇子摆明说自己是好心,皇甫霞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然而他也说中了自己的心事,没谁比皇甫霞更想恢复原来的风光了。 而且事情已经进行了一半,皇甫霞如今退出的话,之前吃的苦就是白吃了! 但是她对二皇子没丁点信任,还是派人回去告知皇甫辉,却发现派出去的人压根就不能离开二皇子府。 “二殿下是什么意思,我的人还不能离开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74节 “只是预防万一,免得有谁把下人弄走,就要知道你我的秘密了,还是小心些为好。” 二皇子的话让皇甫霞满心怒火,气冲冲回去继续服药,只要她恢复了,二皇子就不敢再如此嚣张! “让人盯着姑娘,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他可不能叫皇甫霞真送信回去,叫皇甫辉知道,就没那么好忽悠了。 可惜二皇子无论怎么阻拦,皇甫辉要上门来探望皇甫霞,他是不可能一直拦着的。 皇甫辉沉着脸见过皇甫霞之后,却没来找二皇子的麻烦,只是没个笑脸,很快就走了。 二皇子还不能拦着不让他走,只让人回头盯着皇甫辉。 两人没打起来,谢池春听说后别提多失望了。 她捧着冰碗听邵逸铭说完,叹气道:“皇甫辉真能忍得住,不愧是家主,二殿下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怕皇甫辉背后做什么?” 邵逸铭笑了:“他们不动,我们就让两人动起来就好。” 他让人给皇甫辉送信,里面是药丸的两份单子,上面一份是给皇甫霞看的,皇甫辉也叫人看过,没什么问题。 然而底下有另外一张单子,上面的药材就没那么友好了。 就算皇甫辉不懂药材,一些有害的药材他还是知道的,连忙找来信得过的药师过目。 药师一看就惊住了:“这药丸虽然能一再激发人的潜能,却是虎狼之药。犹如一种大力丸,吃过后的人忽然力大无穷,只是没多久就虚弱得不行,连碗筷都要拿不起来。” 虽然一时能好,最后却是遭到反噬,比之前反倒更糟糕。 这种虎狼之药简直害人,药师皱着眉头再想追问,被皇甫辉打发走了。 他咬牙切齿:“二皇子!” 竟然想用皇甫霞做筏子,是不是二皇子得到好处后,皇甫霞一没用就能随便丢弃掉? 光是想想,皇甫辉就恨得不行。 偏偏药师转念觉得不对劲,还派药童送信来,说这种药一旦服用超过三次就不能停下,不然反噬更快更厉害。 这简直叫皇甫辉左右为难,皇甫霞继续吃下去要糟糕,不吃也麻烦,这该如何是好? 皇甫辉到底告知皇甫霞,让她来做选择。 皇甫霞在惊诧后,眼神渐渐变得坚定:“爹爹,我宁愿在短暂的风光后死去,也不愿意默默无闻地泯灭在人前,不留一丝痕迹。” 她从做神女开始,就明白自己是不一样的,根本接受不了从云端掉到地上,再不复以前风光的样子。 宁愿死,皇甫霞都要自己死得其所! “但是好处不能叫二殿下都占尽了,爹爹该有所准备起来。” 如今皇帝膝下只有四位皇子,最小的还过继出去了。 大皇子被圈起来,二皇子不是好相与的,三皇子身边已经有了谢池春,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皇甫辉皱着眉头,却听皇甫霞凑过来道:“皇上还在,有五皇子不是应该的吗?听说他最近很宠爱一个才人,还赐了柔一字,估计很快就要升位份了。” 廖长老之前能依附甘贵人,他们为何不能选择一个才人再捧起来? 他皱眉道:“即便如今把人捧起来,生下皇子也得小一年的功夫。” 这么久的时间,二皇子等得起,皇甫霞却未必。 而且谁知道这位才人生下的会是皇子还是公主? 要是公主的话,他们岂不是又要等一年? 皇甫霞阴测测一笑:“就看这位柔才人有没胆子了。” 胆子大好赌一把,她就能赢,如果胆子小的话,另外找其他人便是了。 皇帝今天能宠一个才人,明儿就能偏爱另外一个。 皇甫辉派人私下接近柔才人,大太监很快就察觉了,给邵逸铭这边递了消息。 谢池春挺惊讶的:“他们打算走廖长老的路子,难道不知道廖长老后来的下场吗?” 廖长老简直死得不能更惨了,皇甫辉该是亲眼看见的,怎么还有胆子对皇帝的后宫动手? “诱惑太大,二哥不可靠,我不是他们的选择,大哥已经被圈起来,就只有刚吃奶的小皇子最好拿捏。” 他们盘算得挺好,就是急躁了一点。 不过那个方子邵逸铭也找大和尚看过,知道皇甫霞这么吃下去,寿数会有影响,怕是坚持不了太久,最多也就一两年的功夫,所以才急了起来。 谢池春忽然坐直身,伸手搭上邵逸铭的胳膊:“这事不忙,过半个月就是三月节,宫里可是要办宫宴?” 邵逸铭惊讶地点头:“是,三月节每一年从来没落下。只是今年后宫缺了高位份的女主子,甘常在主持宫宴的身份太低了一些。” 皇帝要么让礼部主持,要么就会提起后宫的位份好接过这事。 历年来极少会让礼部来主持三月节,那么只有后者了。 谢池春眨眨眼:“甘常在这次怕是要失望了。” 没两天柔才人就被提了位份为贵人,甘常在也被提为贵人,两个才人被提为常在。 只是这时候御医请平安脉忽然发现柔才人已经有三个月身孕,皇帝大为欢喜,直接把柔贵人提为柔嫔。 六嫔只有她一人,宫宴的事自然由她来操持。 甘贵人气得又砸东西,只觉得柔嫔怀孕的正是时候。 要是她生下皇子,指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这飞一样的晋升叫柔嫔一时风光无限,人却不骄不躁,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叫皇帝更是欢喜,即便夜里不翻牌子,白天也频频去她那边坐一会,端的是十分宠爱。 宫宴办得妥当,邵逸铭带着谢池春进宫,看见的便是一派歌舞升平。 宫人有条不紊上菜,伺候得精细,丝毫不见慌乱。 一个小小的嫔居然能独自把宫宴办得有声有色,自然叫皇帝欢喜,也叫后宫等着看笑话的其他人私下不知道撕掉了多少帕子。 谢池春远远看着在皇帝身边安坐的年轻女子,相貌并不算美艳,反倒有几分温婉可人,额头上却是一片乌黑,隐隐透着几分死气。 她微微眯起眼,不敢开口,只抓着邵逸铭的手,在他手心反复写了几个字。 邵逸铭诧异地看了过来,被谢池春紧紧握着手颇为紧张,便反手拍了拍她:“别怕,不会有事的。” 他端着酒杯上前道:“儿臣近日得了一把好剑,想让父皇过目一番。” 皇帝有什么绝世好剑没见过,只是男儿对武器总是钟情,便有几分兴趣:“那就呈上来给朕瞧瞧。” “是,”邵逸铭命笔墨把长剑奉上,瞧着普普通通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见状,二皇子挑眉道:“这长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就是侍卫的佩剑,怎的叫三弟兴冲冲拿上来给父皇看了?” 其他大臣也是面面相觑,宫宴该是歌舞升平的时候,怎的三皇子送上一柄冷冰冰的长剑就算了,还是不怎么起眼的普通物件,这是没见过好东西吗? 谢池春这时候却施施然过来,认真看着长剑颔首道:“是一把好剑,就是需要皇上认真看看,让人再取一把来比较一番?” 皇帝压根不知道两人打得什么哑谜,不过谢池春开口了,他也就没驳回去,大太监亲自奉了一把长剑过来,却是皇帝曾用过的佩剑。 他一愣:“怎的把这个送来了,朕也许久没动过了。” 以前皇帝身为皇子的时候曾御驾亲征,这便是他一直佩带在身边的,可惜登基后一直在宫里,便很少用了,只放在御书房,偶尔看一眼怀念往日的风光罢了。 第87章 惊变 柔嫔就跟她的名号一样,说话细声细气,端的是温温柔柔:“皇上,歌舞要开始了,三殿下也是想叫皇上高兴,不如趁此来一场剑舞?” 皇帝就要点头,却见谢池春对他轻轻摇头道:“不急,殿下……” 她刚唤了一声,前面婀娜多姿的舞娘们一边跳舞一边靠近,邵逸铭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谢池春身前,大喝一声:“护驾——” 舞娘见势不好,从腰间的彩带里抽出藏着的软剑便刺了过来。 其他舞娘们纷纷抽剑,宾客们惊呼着匆忙躲开。 文臣吓得腿软只能到处躲闪,武将手边没有武器,也只能用桌子椅子抵挡,颇为狼狈。 唯独邵逸铭手中有剑,皇帝手里也有。 两人背靠背很快把冲过来的舞娘一一砍杀在地,谢池春不敢离得太远,几乎是贴着两人。 柔嫔吓得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二皇子还不能把人丢下不管,只能用手边的器皿扔向舞娘,挡住她们靠近。 然而舞娘们手中有剑,那些餐具酒具很快扔完了,一剑就要冲着二皇子的门面而来,他惊得退后两步,一把抓着身边人扯到身前。 那一剑刺中身前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柔嫔,她软软倒下,再无声息。 二皇子一慌,把人搂着又挡了两剑,才在武将的帮助下躲到后面去。 两个武将刚才离得远,但是眼力好,便看见二皇子把柔嫔挡在身前的动作,心下鄙夷。 一个大男人不想着救下身边的弱女子,竟然把人用来挡剑,实在无一点怜香惜玉之意,甚至太寡情冷酷了一些。 他们到底不好见死不救,把二皇子救下后就去给皇帝帮忙,很快御林军赶来把舞娘一网打尽,她们看着无法全身而退于是通通服毒自尽,眨眼间余下的都倒下了。 邵逸铭来不及擦脸上的血迹和身上的伤口,回头看着皇帝没事这才松口气:“父皇安然无恙就好,我去看看谢姑娘。” 他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就连谢池春都顾不上,显然皇帝的命比她还重要,皇帝心里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皇帝拿着剑,脸上有些疲倦,年纪大了,许久没提剑对敌,一番下来确实累得慌。 大太监一瘸一拐过来扶着皇帝,后者不由惊讶:“躲哪里去了,怎的腿伤着了?” 被皇帝一问,大太监颇为尴尬:“奴才原本想冲过来护驾,可惜前面挡着几个刺客,怎么都过不来,躲闪的时候还把腿给扭了。” 他不会武功,现场一片混乱,能躲开就不容易了,皇帝也没多怪责。 只是皇帝转头见柔嫔竟然被刺客杀了,身上还不止一剑,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刺客不可能一剑没刺死要非要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嫔妃又多刺几剑,必然是有人用她来挡剑了。 当时邵逸铭在皇帝身边,谢池春也在不远,上首只有二皇子,也不能否认离高台不远的几个大臣。 可是皇帝明白那些文臣不可能还有力气冲上来找人挡剑,武将顾着帮文臣挡住要害都手忙脚乱,哪里还能上高台来? 他不想把儿子想得太坏,却没有别的可能。 皇帝让大太监去问了一圈,刚才看见的武将私下过来告知,确实亲眼看见二皇子用柔嫔来挡剑。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75节 这事实在不太好听,武将也能明白,才不敢对外宣扬,除了两人之外也不知道还有谁看见。 他们硬着头皮来承认,也是离得比较近,说没看见就有点瞎了。 对上皇帝的目光,两人很快告退,生怕被皇帝迁怒。 皇帝身边的夏御医沉默地给他上药包扎,一声不吭把脉后道:“皇上还请放宽心,伤势虽说不重,却也引了些旧伤,很该歇息一会才是。” 听罢,皇帝摆摆手叹气道:“此事一出,朕哪里还能睡得着?好好一个宫宴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多少爱卿受伤了,太医院都让御医去诊治了?” 夏御医应道:“是,太医院所有御医都出来了,伤药是足够的,大臣们几乎都是轻伤,不外乎是逃跑的时候摔伤磕伤,只有两人离舞娘太近,一时没能逃脱。” 死了两个大臣,皇帝心里很不痛快。 毕竟能参加宫宴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大臣,该是熬了不少年才能上来的人才,就这么一下子死了两个,皇帝也是心疼。 “让凌九找出线索,究竟谁派来的,又是如何无声无息潜进宫里?” 要不是柔嫔死了,估计她是脱不开关系,也得扣个重罪。 如今死了,还死得有些惨,皇帝再生气也平息了,对外只道柔嫔运气不好被刺客所伤,失血过多而死,给予厚葬,也派人安抚住了她的娘家人。 好好的一个女儿刚有出息了,还怀上龙胎,家里人都以为能够借此平步青云,更别提后宫如今她是第一人,都能独自办宫宴了。 这还没欢喜多久,女儿在宫宴上却一命呜呼,娘家人简直感觉天塌下来了。 甘贵人当时吓得不行,后来回去后缓过来又幸灾乐祸,只觉得柔嫔没那个福气,这就没命继续享福了。 好不容易晋了位份,谁知道没几天命都没了。 凌九查探几天没有线索,得了皇帝允许便到三皇子府找谢池春询问。 邵逸铭不大乐意:“此事何必牵扯到谢姑娘身上,加上二哥的事,岂不是给她添麻烦?” 凌九苦笑,要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找到,他也不会麻烦谢池春。 谢池春沉默半晌才道:“柔嫔办宫宴自然不是一个人动手,底下人没查出点什么来?” “有内务府的宫女和太监帮忙,但是谁都没嫌疑,这就奇怪了。” 他们每人只听命一部分,不是负责端盘子就是送菜,或者是招待固定的宾客。 再就是舞娘这边,是由乐府司负责,舞娘该是司里培养多年的,身家清白,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 这司长死在休息的房内,看着就是自尽的。 司长从小在乐府司长大,也没别的亲人,想查下去的线索都断了。 谢池春闭上眼,一会儿再睁开却对凌九摇头:“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察觉不到,有人在阻碍我。” 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前面雾蒙蒙的,盯着凌九的眼睛看了一会依旧摇头,一片空白,后面有些影影绰绰的,被人遮盖掉了。 凌九诧异,居然有人能阻碍谢池春的预言吗? 谢池春不大高兴,被邵逸铭安抚道:“姑娘也不是万能的,凌大人回去禀报父皇,就说姑娘暂时看不见,该是幕后黑手做了什么遮盖了谢姑娘的预言。” 能做到这份上,必定不是一般人。 皇帝顿时警惕起来,谢池春被邵逸铭严密护着,最近该是无人能随意亲近,又是如何对她动手脚了? 他找到护国寺的主持,却见后者答道:“若是有亲缘关系,自是能用鲜血做引,覆盖谢姑娘的预知之能。” 这叫皇帝皱眉:“神女已经没有能力,皇甫家早就散了,难道是皇甫辉做的?” 皇甫辉最近只在府里像是个普通人家的老爷一样,逗逗鸟散散步,也不爱出门,更没跟别人接触。 皇甫霞自从嫁给二皇子后,也是一直没出过府,瞧着实在安分得很,原来等在这里吗? 皇帝之前对二皇子还有几分期待,宫宴后也就没了,对他府里的皇甫霞自然也没好印象,直接派凌九上门去搜。 二皇子也没拦着,只见皇甫霞的房内也没别的东西,后院是干干净净的。 甚至干净得有些过分,凌九什么都没搜出来,只看了眼消瘦了一圈的皇甫霞问道:“侧妃娘娘看着消瘦憔悴不已,可要请御医来看看?” 二皇子摇头:“上回宫宴回来,她看见我身上的鲜血吓着了,寝食难安,便瘦了下来,过阵子便好。” 既然他这般说,凌九也没坚持,什么都没搜到就空手回宫了。 听闻皇甫霞被二皇子吓着,皇帝便派夏御医过去把脉,后者回来也只道皇甫霞确实有些体虚,该是吃用太少,夜里又不能安眠的缘故。 这跟二皇子说得差不多,皇帝依旧有些疑惑:“真是这样?” 夏御医点头:“就是有些奇怪,侧妃娘娘的体虚不像是最近几天,更像是至少半个月了。” 半个月之前宫宴还没开始,皇甫霞哪里有被吓着了? 指不定是做了什么虚心事,这才吃不下睡不着的! 凌九心里腹诽,自然给邵逸铭递信了。 邵逸铭冷笑,知道这次凌九去二皇子府什么都没搜出来,之后怕是要放松一些。 他要的就是二皇子的放松,不这样怎么抓住这个好二哥的狐狸尾巴? 谢池春因为被阻碍看不见特别不高兴,幸好直觉仍在,知道对方肯定不会成功,这才暗暗松口气。 要是被对方成了,她身负能力却什么都帮不上忙就要更沮丧了。 邵逸铭倒是反过来安慰谢池春:“姑娘上回看见便吓着了,我倒是希望姑娘少看见些糟心事。” 伴随着他身边危机四伏,谢池春能看见的必定是有血腥和人心的阴暗,邵逸铭并不想谢池春时时都看见这些。 之前谢池春睡得都不安稳,偶尔还会做噩梦,就叫邵逸铭心疼得不行。 如果可以,其实他希望自己能尽快掌握全局,事先察觉到危险,不必谢池春提前看见这些再告诉自己。 第88章 唯我 不等邵逸铭布置妥当,一个惊人的消息却被大太监派人送了过来。 谢池春知道后都惊住了:“柔嫔没有怀孕?不是有御医把过脉,弄错一次还可能,总不能弄错好几次。” 嫔妃怀孕是要记档的,御医隔三差五要请平安脉,以防万一,每次还不是同一个御医。 一个把脉错了就算了,每个都错了,这怎么可能? 皇帝知道后也满心惊怒,是太医院的御医不如以前,还是有人动了手脚? 他叫来夏御医问起此事,夏御医先是告罪:“是太医院疏忽大意,只是此事微臣却也震惊非常,毕竟御医们一个错了,总不能所有人都错。” 而且需要记档和药方,脉象都要写得清楚。 每个御医写的时候是单独记的,然后交到太医院再放在一处,彼此根本看不见究竟写的什么,无法实现串口供。 即便去把脉之前看过参考,脉象些微的差别还是有记录的。 别说皇帝惊讶,就连夏御医都诧异得不行。 皇帝还是相信太医院的御医不至于全是庸医,就是柔嫔用什么办法改变脉象,糊弄住所有的御医? 尤其柔嫔的样子不像是伪装的,真心实意的欢喜,皇帝都弄糊涂了。 要是人还没死,他还能直接问,如今柔嫔都要下葬了,就是下葬前收敛尸身的人察觉不对才传出消息,不然皇帝到如今还蒙在鼓里。 要是后宫嫔妃都知道这么个办法一直糊弄自己,那还了得? 凌九被叫过来的时候已经早有准备:“回皇上,属下把伺候柔嫔的人都审问过了,其中一个洒扫的宫女曾在大半个月前得了娘娘的恩典,出宫回家跟病重的母亲见面。那家人查过是清清白白的,只这宫女的乳娘已经和离的丈夫在前几天得了一大笔银钱,挥霍厉害才叫邻居们发现了。” 突然得了钱,还是个不怎么有出息的男人,凌九已经打发属下去把人抓来问过了。 “那男人倒豆子一样什么都交代了,说是有贵人要办事,想见这宫女一面。宫女要分给她一半钱才肯答应,男人一直骂骂咧咧,似乎并不清楚贵人给宫女交代的究竟是什么。” 那位贵人相当谨慎,宫女也是守口如瓶,可惜凌九再反过来抓人,却发现宫女已经投井自尽,死得干净利索。 线索又断了,皇帝的脸色相当难看。 后宫简直跟筛子一样,什么人都能混进来,还伸手到自己的枕边人。 先是降嫔和丽常在,再是甘贵人,然后就是这位柔嫔了。 只要皇帝喜欢的,没多久就有人接近。 这次是伪装怀孕,下次会不会对皇帝亲自动手? 皇帝让凌九严查后宫,一天没查清楚,他是一天不敢踏进后宫的。 后宫嫔妃们简直急坏了,皇帝不来,她们不能怀上龙嗣,没有宠爱还怎么出头? 她们是恨死柔嫔了,为了出头,假装怀孕这种事都敢做出来。 甘贵人却觉得这手段熟悉得很,派宫女给凌九透露了两句,叫凌九还真抓到了接头之人。 这人知道得不多,却因为怕死防了一手,贴身带着的荷包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玉佩。 玉佩看着不起眼,最底下却有皇甫二字。 “这是那位贵人来吩咐,身上带着的,被小人偷偷弄了来。” 凌九自然没尽信这种中间人的话,私底下查过,皇甫家有没佩带玉佩又刻字的习惯。 没想到还真有,便是长老身上都有一块,廖长老便有,其他长老也是。 蔡长老死后被送走的时候,有宫人发现她身上的玉佩还藏起来卖钱了,毕竟成色不错,如今也算是无主之物。 就是皇甫家的人一向谨慎,怎的带着这东西还能丢,丢了却不去找,不怕被人捡到说不清楚吗? 邵逸铭却明白皇甫家丢了玉佩绝不会声张,到时候一口咬定有人偷走再嫁祸便是了。 单凭一个混在三教九流人群的中间人,谁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皇帝却直接叫来谢池春,让她看看这个玉佩究竟是不是皇甫家的,还是被人捡走再嫁祸。 谢池春跟皇甫家断了关系,如今记在长风县主的名下算是自己人了。 她没理由包庇皇甫家,却也一直公平公正,预言就没偏向过谁,没有什么私心。 玉佩就放在锦盒里面,谢池春看了一眼便点头:“是皇甫家身上戴着的,佩带的人是谁,若是那人在我面前就能认出来。” 皇帝二话不说就把皇甫家的人都叫进来,用屏风把谢池春藏在后面。 屏风前面的人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谢池春看了一圈只摇头,皇甫家老的少的都在这里了,居然没有一个是。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76节 皇帝正皱眉,大太监忽然提醒道:“皇上,皇甫家除了这些,不还有分家出去的皇甫老爷等人?” 确实如此,于是皇帝找借口把皇甫辉带人叫进来,让谢池春仔细看看。 谢池春一眼就看到站在皇甫辉身边最靠近的一个中年男人,对皇帝点头了。 凌九直接把人扣下,皇甫辉一愣连忙请罪:“不知道这人犯了什么事,毕竟是草民家中的晚辈,还请皇上高抬贵手。” 皇帝只让凌九告知,柔嫔身边的宫女出宫后私通外人,传递宫里的消息,对方身上就有一枚玉佩。 皇甫辉一怔:“这绝不可能,毕竟晚辈在草民学习,从未踏出院门一步。” 他亲自作证,摆明要保住这人,显然有些不对。 毕竟皇甫辉哪里是有善心之人,一个没多少浓厚血缘关系的后辈还护着,肯定心里有鬼。 皇帝也是这样想的,强硬把人留下送去审问。 凌九直接交给二太监,后者阴测测一笑,只用了一个晚上就什么都问到了。 这人道是擅自做主买通了柔嫔身边的宫女,叫柔嫔以为自己怀孕了,等月份大了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回头,就只能依靠宫女递来消息的人,听命行事,最后送个差不多的男婴进去,便能在后宫站稳脚跟。 这事十分危险,一个不留神被皇帝发现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是柔嫔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只能听他的话。 皇帝听得气极,把邵逸铭叫来问该如何处置:“皇甫家一而再再而三把手伸进朕的身边,实在叫朕忍无可忍。” 邵逸铭便答道:“既是没把父皇放在眼内,便很不必留下了。以前是父皇心慈,想着皇甫家曾为父皇效力,如今再三挑衅,再多的功劳也抵消了。” 皇帝就是怕别人觉得皇甫家神女的能力没了,不如以前有用处,自己就把人处置了,完全是过河拆桥,名声就有点不好听,这才犹豫着忍耐下来。 如今邵逸铭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皇帝摸着胡子点头:“也罢,此事就交给老三去办。” 谢池春知道后气得要死,皇帝爱面子,不肯亲自做这种坏名声的事,就要交给邵逸铭,她都怀疑这真是亲爹吗? 邵逸铭早就习惯了皇帝的做法,并不惊讶道:“我答应下来了,毕竟交给谁去做,我都不能彻底放心。” 皇甫辉简直犹如千足虫一样,怎么打都不死,在背后暗搓搓谋划,总归对谢池春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皇甫霞不足为据,她身后没有皇甫辉就无法成事,更别提皇甫霞如今自作孽,身子骨大不如前,还妄想能够重回原来高高在上的身份。 “皇甫辉到底还是谢姑娘的爹爹,即便如今连名义上都不算是了,免得外人非议,我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邵逸铭的话叫谢池春一怔,接而苦笑道:“多谢殿下了。” 她心里对皇甫辉的感觉很复杂,这是自己的亲爹,却又一天都没惦记过自己这个女儿,该是恨他才是。 然而因为从来没喜欢过,没相处过,皇甫辉对谢池春犹如是一个陌生人一样,但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心里又有些过不去。 “殿下,我是不是太心慈手软了?” 若是皇甫辉身死,皇甫家不足为据,对邵逸铭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如今他为了谢池春却留下皇甫辉,迟早会成为祸患。 邵逸铭笑道:“姑娘心善,我也不希望皇甫辉一死,姑娘心里却惦记着他,渐渐的成为你我之间的一根刺。” 他握住谢池春的手,对上她的双眸,神色认真:“姑娘心里只能放的下我,我不希望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就是亲爹也不行。” 皇甫辉死了,活人总是比不过死人。 若是个对谢池春好的就算了,一个从未对她好过的人被惦记着,还要占去他的位置,邵逸铭自然是不乐意的。 谢池春脸颊绯红,低头道:“我的心不大,装不下太多人。” 邵逸铭笑笑,知道她这是婉转告诉自己,心里绝不会装下他之外的人,便笑着捏了捏谢池春的手心。 他带着人上门,皇甫辉似乎早有预料,独自坐在院子里喝茶,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三殿下终于来了。” 邵逸铭挑眉:“叫皇甫先生久等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现在都说了。” 毕竟现在不说,他以后可能没机会说的。 皇甫辉扯了扯嘴角:“我出生在皇甫家,记事开始就已经被当成是家主继承人来培养,前半生风光,后半生步步落魄,就因为生下那个女儿。要是当初谢姑娘一出生就被掐死了,皇甫家就不会败落如此。” 邵逸铭听得冷笑:“皇甫家早就开始败落了,只是你视而不见,如今倒是把过错推到一个自己的女儿身上,良心被狗吃了吗?而且就因为一个预言你连一个刚出生的女儿都容不下,怎么不反省皇甫家究竟做了多少罪孽,才会百年后断在这一代?” 第89章 兄友弟恭 皇甫辉捏着茶杯冷笑:“三殿下自然会替谢姑娘不忿,然而皇甫家真的会败落吗?她身体里始终有皇甫家的血脉,即便怎么否认也是如此。要是以后殿下跟她在一起,生下的孩子就有皇甫家一半的血脉。” 皇甫家不会彻底毁掉,正因为邵逸铭没放弃谢池春。 除非邵逸铭这辈子都不让谢池春生下孩子,不然皇甫家总有一天会恢复到辉煌的时候! 邵逸铭听得好笑:“我会不会跟谢姑娘在一起不知道,不过以后的孩子绝不会姓皇甫,皇甫家到底还是断在你这一代,皇甫先生还是认命为好。” “而且姑娘心善,她不忍心你这个父亲死了,免得以后心里惦记着,或是有心人用这个做文章,觉得她不够心善,竟然连亲生父亲都容不下。按照我来看,这个父亲跟死了其实没什么不同,毕竟一天都没相处过。” 皇甫辉面上有意外,似乎还有些侥幸。 “殿下要宽恕我?也宽恕霞儿?” 邵逸铭摆摆手,示意身后人把皇甫辉架起来:“只有你,那位已经是二嫂了,怎么办也该由二哥和父皇来决定,我可做不了主。” 皇甫辉急了:“怎么,谢姑娘假惺惺宽恕我这个父亲,却不愿意宽恕亲妹妹吗?” 闻言,邵逸铭好笑:“难道你听不懂人话,神女嫁了人就是皇家人了,谢姑娘哪敢插手到二哥的府上。你想救人也要掂量一下,毕竟如今也是自身难保。” 侍卫把皇甫辉带走,皇甫夫人上前微微行礼,便也一并跟着走了。 邵逸铭却叫住皇甫夫人道:“皇甫先生的态度很明确,我很想知道你对谢姑娘是怎么想的。” 皇甫夫人也没隐瞒:“我只盼着从来没生过她,因为她的出生,我险些丢了这个家主夫人的位子,被家族的人嘲笑了足足十几年,她是我这一生的耻辱,我的女儿只有皇甫霞。” 即便后来生下皇甫霞,又重新给她架起来变成神女,受万人崇敬,依旧没能洗掉皇甫夫人曾经生下一个预言中会毁掉皇甫家的女儿这个罪孽。 她深居简出,几乎不跟皇甫家的人走动,就是怕被人嘲笑。 邵逸铭面无表情地点头:“幸好谢姑娘听不见这些,你们两个虽然不会死,却也不会再继续留在京城,免得被姑娘看见了难受。” 杀又杀不得,留着是祸害,还不如眼不见为净送得远一点。 “你们会去北边的洛城,想必后会无期了。” 皇甫夫人瞪大眼,不可思议道:“殿下说过会饶恕我们的性命,怎能送我们去洛城,那岂不是有去无回!” 谁不知道洛城跟北国接壤,那边经常会去骚扰洛城并抢掠,不是个什么安居乐业的好地方,很可能因此丢命! 邵逸铭又笑了:“难道我宽恕你们,就要养着你们,还要给你们好好享福?这世上哪有如此好事,能留下性命已经是看在姑娘的份上,不叫她难过。” 但是你们去北边后病死或是被外族杀了,那就是意外,这点意外他自然不会告诉谢池春,免得打扰她的平静日子。 “殿下出尔反尔,你……”皇甫夫人被直接堵嘴,跟皇甫辉一样送上马车,很快就离开京城了。 会有十人一队护送他们平安到达洛城,交给那边的城主,至于两人之后如何,邵逸铭是不打算过问的。 皇甫辉虽然送了大笔财富去二皇子府,也不至于把自己掏空了,还留下不少好东西。 邵逸铭清算后做册交给皇帝,后者翻了翻十分满意。 那些侍卫里有皇帝的耳目,知道这个三儿子是一点东西都没私藏,一股脑全都交上来了。 这实诚的样子叫皇帝心里欢喜,也不至于叫人跑腿也不给一点好处,分了一部分给邵逸铭。 邵逸铭推辞一下见皇帝真心想给,也就没继续推辞,只道皇甫辉问起皇甫霞的处置。 皇帝摆摆手道:“不必理会,凌九从你二哥家里搜出一个箱子,里面藏着一条金色的腰带,还有一件尚未完成,却已经绣了五爪金龙衣裳,老二以后跟老大一样圈起来,以后都不必再出来了。” 他见邵逸铭满脸诧异,似乎比自己还要惊讶。 “父皇,二哥不像是这样的人。而且凌大人去搜,这么巧就找到箱子,不会是有人栽赃陷害二哥吗?” 邵逸铭的话叫皇帝挑眉:“怎么,你还要给老二求情?” 他摇头道:“不算求情,只是儿臣觉得此事有蹊跷。要是谁去我府上突然挖出一箱子不该有的东西,岂不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皇帝摸着胡子道:“放心,老二的心腹都承认了,是老二私下让人做的东西,早就有这个心了。以前在宫里不显,出宫建府后才弄了这样东西自娱自乐。” 邵逸铭没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帮着痛骂二皇子,皇帝还是挺欣慰的,让大太监亲自把赏赐送去三皇子府。 大太监在路上小声道:“这箱子确实是二皇子私下自娱的,就是没想到被心腹供了出来。” 邵逸铭看了他一眼:“此事多得伴伴劳心了。” 大太监也没掩饰是他的作为:“这心腹被二皇子赐婚,是高门么女,却是因为喜欢虐打丫鬟而嫁不出去。门当户对的都不乐意娶,不过亲爹愿意追随二皇子,二皇子便做主了这门婚事。” 这压根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听说那贵女嫁过去之后依旧我行我素,就连枕边人都敢打,叫心腹苦不堪言。 此次听闻能把二皇子彻底扯下来,那心腹被大太监派去的人在耳边挑动,自然就顺势而为了。 “略施小计,能为殿下分忧就好。” 邵逸铭笑着感谢,回去后让笔墨去打听,便明白大太监是暗中派了个美貌女子在茶楼与这心腹偶遇。 心腹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大太监让人查探过,于是他对这个美貌女子是一见倾心,得知她身世坎坷就要被家中舅母嫁给一个瘸腿又年长二十岁的男人,便一时冲动把人藏在暗巷的院子里。 除了没有名分之外就跟普通夫妻没什么两样一起生活,被美貌女子在枕边似有若无推波助澜,二皇子就这样被搁倒了。 二皇子一倒,自己的高门妻子那个家族也得不到好处,就能顺势和离迎娶他心爱的女子了。 谢池春目瞪口呆:“要是二殿下知道心腹背叛是因为自己随意指婚,估计要郁闷得吐血。” 毕竟心腹只是个幕僚,能迎娶高门贵女实在是高攀了。 可惜对方一点没领情,反而因为这贵女的性子过分泼辣又喜爱动手便恨上了二皇子,最后甚至背叛了对方。 “如果不喜欢,一开始心腹就可以拒绝。既舍不得在二殿下身边享受高官厚禄,估计也丢不下那高门贵女带来的嫁妆,还有风光的身份。” 这心腹也不是什么好人,既得了好处还要恨给好处的,亦是个白眼狼。 “这白眼狼后面会如何,总不是戴罪立功吧?” 要二皇子知道是心腹所为,估计直接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如果这心腹反而踩着自己上去,二皇子会不会当场气死? 邵逸铭抿唇一笑:“确实是戴罪立功,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二皇子的身份不一样,皇帝心软,只把人圈禁,没有弄死的意思,但是这心腹就不一样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77节 即便戴罪立功也是背叛主子,在皇帝心里落不得好,也不能直接弄死了。 毕竟要弄死了,以后谁还愿意戴罪立功? 不能弄死也不愿意放在眼前,皇帝自然要把人流放的。 “想必是流放去南边,那地方常年潮湿又有瘴气,犯人流放过去十有六七都挺不过五年。” 要是这人能挺过来,也是福大命大了。不过离得那么远,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谢池春又问:“那女子呢?要跟着他流放吗?” 邵逸铭摇头:“那女子的身世没有问题,二哥的心腹肯定私下打听过,没有发现不妥才把人收了。大太监在宫外收了些可怜人,这姑娘的身世是真的,她愿意报答大太监主动接近此人,之后会改头换面离开京城,重新换个身份过日子。” 她想做买卖,大太监就出钱,她想嫁人,大太监就给嫁妆,倒也不会怎么为难这个可怜的姑娘。 谢池春心里感慨大太监是难得的仁义,居然在宫外救下这么多可怜人。 邵逸铭却明白大太监是有私心的,这些人大多没有亲属,孤苦无依,只能依靠大太监,自然愿意听命行事,又心里感激,不会轻易背叛,是极好用的人手,也不容易泄露消息,或是身边人被拿捏住而反过来威胁到他。 这么好的棋子,只要略施恩惠就行了,大太监何乐而不为? 不过这种事邵逸铭没告诉谢池春,让她把人想得好一点也无妨,毕竟大太监虽然有私心,却确实救下不少人命。 毕竟一个美貌的女子孤身流落在外,没人护着,下场只怕要极为凄惨了。 邵逸铭找了个时间特意上门探望二皇子,后者冷笑道:“三弟来做什么,看我多可怜吗?” “我只是关心二哥,想来看看还缺些什么,免得那些见风使舵的会叫一个皇子过得不如外面的平民。”邵逸铭看着二皇子笑了笑,又道:“二哥恐怕也没料到会被心腹背叛,那人已经被父皇流放了。” 知道那心腹被流放,二皇子还是恨不得把人碎尸万段,看见邵逸铭只觉得这个弟弟在嘲笑自己:“三弟也不必得意,大哥和我都被圈了,你也未必能入父皇的眼。” 第90章 阳谋 邵逸铭脸上的笑容不变:“这点二哥就不必替我来操心了,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又何必强求?” 二皇子并不觉得他能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讽刺道:“因为有三弟在,看我们两个兄长不都一个接一个倒霉了,很快就会轮到父皇了。” 这话想必会从跟着邵逸铭的侍卫传到皇帝耳中,邵逸铭并不意外二皇子这时候都忍不住要给自己找麻烦:“二哥这话就不懂了,难道不是两位兄长做错事才被父皇圈进来反省,怎的就跟我有关系了?总不能以后二哥摔一跤,也得赖是我让你摔的吧?” 这就太无耻了一点,总不能以后磕碰一下,或者生一次病都怪到邵逸铭的头上来。 “见二哥的气色还好,我就放心了,以后再来探望。” 邵逸铭施施然走了,二皇子气得要命,他聪明一世没想到轻易就毁在心腹手上。 尤其这会儿还被一直看不起的邵逸铭上门奚落,二皇子更是受不了,气得后来都病了。 邵逸铭还让纸研带着药材和大夫上门去给二皇子治病,二皇子不乐意却又起不来,最后只能让人灌药。 二皇子认为邵逸铭不敢毒死自己,汤药里却放了半斤黄连,苦得他都要吐出来。 这个睚眦必报的三弟,等他好了必然要想办法报复回去! 谢池春对邵逸铭的小动作只觉得好笑,又有些担心:“皇上听到后会不会真觉得殿下不适合当储君?要那些大臣反对该如何是?” 邵逸铭摇头:“不怕大臣反对,就怕他们一个都不反对,反倒叫父皇不高兴。” 对上谢池春不解的神色,他解释道:“要所有人都不反对,一个劲拥立我做储君,那叫父皇心里怎么想?” 他还没死呢,这些大臣就全偏向邵逸铭,心里哪里能舒服? 谢池春叹气:“如今几个皇子里就余下一个,皇上心里还要忌惮吗?” 皇帝不该着手开始培养这个唯一的继承人,不叫邵逸铭以后真登基的时候手忙脚乱什么都不会? 邵逸铭苦笑:“若果父皇会跟姑娘这般疼惜我就好了。” 谢池春握着他的手,想说皇帝不疼,她会加倍疼着邵逸铭。 只是话到了嘴边,她红着脸怎么都说不出口,只紧紧握住邵逸铭的手了。 谢池春就差没把心思写在脸上,邵逸铭哪里能看不出来,不由看着她缓缓笑了:“姑娘的心意我是明白的,以后就盼着姑娘多疼惜我了。” 这话叫她一张脸更是通红,邵逸铭小心凑近了一点,见谢池春没有拒绝,这才低头吻上他惦记了许久的红唇,跟自己想像中一样的柔软和温暖。 如同谢池春这个人一样,柔软得叫人恨不得揽在怀里好生怜惜,久久不舍得放开。 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才被松开,倚在邵逸铭的怀里连耳根都红了。 邵逸铭怕谢池春羞恼成怒,搂着人又回到正事上:“好在如今二哥被圈起来,姑娘看见的预知便不会再出现了。” 谢池春深以为然地轻轻点头,终于能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了。 宫里的皇帝听说邵逸铭上门去探望二皇子,后来见二皇子病了还特意让人送上药材和大夫,还敲打二皇子府里的下人不能怠慢了主子,皇帝摸着胡子笑道:“老三是个实心眼的,对两位兄长都算恭敬关心,可惜了。” 可惜这命格实在不怎么好,一直被人说是灾星。 其实就像邵逸铭说的那样,实在太牵强了一点,总不能出现什么事都强硬扣到他的头上。 以前皇帝是懒得说,毕竟儿子多,三儿子又不是最宠爱的,能有个背锅的,他也能省点心,很不必写罪己诏。 偶尔有些大事就算了,连一点小事都怪到邵逸铭身上,确实有些过分了。 大太监低着头没敢附和,明白皇帝只是随口说说,心里究竟是不是这样想的就未必了。 其实皇帝就算不是这样想,有个愿意替他背锅的儿子在,确实能轻松一点,何乐而不为? 皇帝却看了他一眼:“你平日不是都会给老三说几句好话,今儿怎么不说了?” 吓得大太监连忙扑通跪下:“皇上明鉴,因主子心善,才容奴才非议几句,以后是万万不敢了。” 这话听得皇帝笑了:“你这老奴胆子还是这般小,不过该说的时候也要开口,不然朕自言自语的可就要寂寞了。” 很多事皇帝不敢跟大臣说,免得他们多想,背后不知道还要做多少事。 宫里的太监都只能依附皇帝而活,他们背后没有家族,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皇帝还是很放心跟他们抱怨几句的。 尤其大太监跟着他许多年了,在皇帝心里是心腹之中的心腹。 他之前听大太监给邵逸铭偶尔美言一两句,确实是有理有据,并不是偏帮偏袒。 如今皇帝也是随口一说,倒是把大太监吓得脸都白了。 “行了,赶紧起来,让夏御医给后宫嫔妃都诊脉,他亲自去。” 除了夏御医,其他人皇帝是信不过了。 太医院接到皇帝的口谕,夏御医的神色很平静,似乎一开始就猜到皇帝的心思。 其他御医佩服得很,夏御医不愧是伺候皇帝多年的,性子稳得很,从容不迫带着御医们开始给后宫嫔妃们一一把脉。 他一个人把脉后还让其他御医上手,所有人得出的结论一样才继续下一个,端的是极为谨慎,也没对自己过分自负。 皇帝听后十分满意,后宫查完有两个小才人也是假怀孕。 她们起初以为是真怀孕还十分欢喜,后来知道是假的,跟柔嫔一样,吓得花容失色。 两人一直主动巴结柔嫔,时不时去她寝宫坐一会,吃用了不少东西,估计药就下在里面,于是她们也跟柔嫔一样了。 这样证明柔嫔很可能是不知情的,毕竟要知道怎么会给另外两人机会? 可是杀头的大罪,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出现破绽。 皇帝轻轻叹气,叫人厚葬了柔嫔,倒是没对她的家里人随意下手,而是让凌九先查清楚了。 除了宫女之外,柔嫔的家里人确实并不知情,还因为女儿怀孕而十分欢喜,如今就相当悲痛了。 好在皇帝没追究,他们才算是逃过一劫。 但是皇帝没打算放过皇甫家,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这次是打算连根拔起了! 这个家族枝叶繁茂,拔起来就连带着不少贵人也被牵连。 贵人们恨死皇甫家了,以前有多巴结,如今就恨不得把人撕了。 谢池春听说后只唏嘘,这些人巴结的时候只想着好处,如今皇甫家倒了连累了他们,便又怀恨在心,悔不当初。 只想要好处却没料到失败的后果,这些人也是活该了! 皇帝一抓就抓了一串,谁来求情都不行。 邵逸铭安安静静呆在府里陪着谢池春,不见客也不进宫求情,仿佛置身事外。 皇帝却把他召进宫来询问:“老三觉得此事要怎么解决,毕竟牵连甚广,若是继续查下去,估计京城的贵人们都要扯进来了。” 要一些小门户就算了,皇亲国戚也牵扯进来,皇帝就有些苦恼了。 邵逸铭皱眉道:“这些人背着父皇跟皇甫家有牵扯,原本就是不对,要是这样轻轻放下了,以后再有跟皇甫家一样的,他们依旧会主动过去联姻有牵扯,到时候难道又跟父皇求情,叫父皇轻轻发落吗?” 他们不知道悔改,就因为跟皇帝有点亲戚关系就肆意妄为,如今搬起石头砸到脚才知道疼,又来哭喊着求情,要轻轻放下了,他们以后还敢如此! 皇帝摸着胡子的手一顿:“老三的意思是该狠狠发落,叫他们知道悔改了?但是牵扯太广了,所有人弄进来,大理寺只怕要放不下的。” 邵逸铭又摇头:“所有人都抓了,只怕要伤了父皇的颜面,毕竟在天子脚下出了这么多罪人,京城之外不知情的还要误会京城大不如以前。倒不如让这些家族交出一个罪首,此事便能了结。” 只要交出一个人就能结束,这么好的事那些人绝不会拒绝的。 但是要交出谁,谁又乐意被交出去? 皇帝挑眉看着这个三儿子,似乎第一次发现邵逸铭的聪慧。 不必亲自动手,就能让这些家族内里狗咬狗,即便最后能撕咬出一个人推出来顶罪,整个家族不复以前那般团结了。 如此轻易离间的手段,确实妙得很,又算得上光明正大的阳谋,那些贵人拒绝不得,就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很好,就按照老三的意思去办。” 皇帝发了旨意,有人欢喜有人忧,他是丝毫不管的,只等着他们交人。 不少贵人们得知是三皇子的主意,把邵逸铭恨得要命,却又觉得要不是这个法子,他们可能整个家族都要赔进去,于是对他是又爱又恨了。 邵逸铭可不管这些人的爱恨,京城乱糟糟的,他索性带着谢池春去京郊的庄子游山玩水。 里面有个湖,两人可以泛舟,单独说说私密话,也不必害怕被人听见,不知道多惬意。 厨房送来的点心用炉子热着,不必怕凉了,谢池春吃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叫她欢喜得眯起眼。 见她高兴,邵逸铭自然欢喜,挥手就赏赐了厨房,叫他们多用心伺候谢池春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78节 第91章 满意 两人足足游玩了半个月,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了。 各家交出的人五花八门,有嫡系的,有旁支的,也有心腹,反正算是给皇帝一个交代。 皇帝也信守承诺,并没有继续追究,还把原本捉的其他人都放了,只把每家交出来的人关起来仔细盘问。 他们也不想想,交出来的自然不是无名之辈,因为害怕皇帝不满意。 这些人知道得可不少,虽然每个家族只有一个人,但是仔细盘问就能问出不少事来。 二太监简直忙得脚不沾地,却十分欢喜得了个大差事,每天兴致勃勃去审问,倒是真问出不少事来。 他整理成册呈上,皇帝看了两页就气得心口疼。 这些家族私底下的龌蹉事可真不少,还有贿赂官员,有巴结皇子,也有陷害皇子的。 不用说,巴结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被陷害的就是可怜的邵逸铭了。 他灾星的名声也是这些家族派人私底下传出来的,背后有大皇子的手笔,也有他们自己的心思。 他们为了讨好大皇子,不就只能跟三皇子过不去了? 谁想到后来大皇子被圈了,这辈子很可能出不来,三皇子反倒渐渐入了皇帝的眼,还得了一两件差事甚至办得不错? 不过一看邵逸铭的名声是这些人私底下弄出来的,皇帝就生气得不行,觉得自己被人愚弄了。 他恨不得把这些家族再清查一遍,指不定能查出更多的东西,可惜他之前说过交人就放过,如今出尔反尔也不好。 于是皇帝又把邵逸铭叫进来商议,还把那些东西给他看了:“以前是朕误会老三了,原来这些人在背后的小动作如此多,老三打算怎么办?” 邵逸铭看了两眼就明白,笑着放下道:“这些已经过去了,如今父皇对儿臣有改观,他们做的事算是失败了,实在没必要再计较。再说他们已经交出一个人,父皇也不好反悔,毕竟父皇一言九鼎,很不必为这些人坏了名声。” 皇帝最爱惜自己的名声,听着邵逸铭不再追究,还体贴为他着想,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老三想得周到,就这么办吧。只是这些人以后不能重用,该收回来的朕也不会手软。” 得了好处还要抹黑他的儿子,就算皇帝以前有多不重视邵逸铭,如今是不一样了。 膝下几个儿子,最看好的大皇子和颇为喜欢的二皇子都圈起来,皇帝对他们两个失望至极,四皇子又过继出去,如今只剩下邵逸铭了。 皇帝还以为因为只余下他一个,邵逸铭会表现自得起来,谁知道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不爱出门也不喜欢管事,跟朝臣并不怎么来往,还是独来独往的样子,叫他微微摇头。 这样下去,他就算有心把老三扶起来,也要费劲一些。 不过邵逸铭要是比皇帝还主动,他心里也不得劲了。 皇帝想起那两个没出息的儿子忍不住叫大太监送来一壶酒,大太监还体贴送上满满一桌下酒菜,叫皇帝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水,有了几分醉意:“想朕英明一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那两个儿子叫他太失望了,明明用心培养了,却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大太监安慰道:“皇上忙于政事,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万民安居乐业,身外小事自然无法顾及。” 皇帝微微颔首,儿子肯定是被后宫妇人带坏了,并不是他的过错,这才安心睡下。 只是他最近睡得不大好,又不敢叫后宫的人来侍寝,还是大太监送来安神香点上才能睡一会儿。 没能睡够,皇帝的脾气是越来越坏,早朝的时候就一连发落了几个官员,叫大臣们心惊肉跳。 皇帝叫夏御医来把脉,只道心火太旺才夜里睡得不好,用了几天安神的汤药,却作用不大。 小夏御医私下跟邵逸铭透露风声:“皇上骤惊骤怒几回,底子不如以前,加上心火旺不能下重药,夜里无法安眠。” 人要睡不好,自然也就没胃口吃不下,长久下去,再是厉害的人都要受不住。 夏御医有些担心皇帝这样下去,身体会渐渐虚弱,这是叫邵逸铭心里有个准备了。 邵逸铭点头:“多谢夏御医提醒,我知道了。” 他只说知道,却没吩咐什么,小夏御医完全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三皇子会交代些什么。 回去后夏御医一听只颔首,仿佛在意料之内,叫小夏御医越发迷惑了。 听他问起,夏御医才叹道:“三皇子很不必做什么,事情就能如此下去,何必画蛇添足?” 邵逸铭真对皇帝做什么,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被人察觉后就是个极大的把柄了。 要送到皇帝面前,他这个三皇子跟两个兄长就没什么区别,甚至下场要惨一些。 只要按照如今的情况,皇帝怕是会渐渐衰弱下去,成年的皇子就剩下三皇子,皇帝也有培养邵逸铭的意思,他很不必冒着被人扣下不孝的帽子去动手,顺其自然就足够了,所有的一切都只会属于邵逸铭这个唯一的赢家。 小夏御医这才恍然,感觉自己把邵逸铭想得太坏,皇帝再对他不好,终究也是亲生父亲。 夏御医笑笑没接话,邵逸铭未必真是因为孝顺,只是不希望自己手里多这样一个污点,又叫谢池春知道心里不快罢了。 邵逸铭对谢池春实在太重视了一些,想必这位谢姑娘以后会成为三皇子身边最重要的人。 夏家卖了个好之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夏御医依旧用心调配汤药和安神香,务必让皇帝能多睡一会,精神头能好一点。 换了几个汤药,皇帝终于能睡上两个时辰,就是胃口依旧不怎么样,吃得越来越少,急得大太监满头汗,一个劲敲打厨房变着花样多做不同的饭菜送来。 皇帝看着身边人的用心,脾气倒是好了那么一点点。 邵逸铭更是带着谢池春去京郊亲自采了野果,用糖裹上后放凉,果子晶莹透亮,看着就新鲜可口。 皇帝用了两颗,感觉十分开胃,比平日多吃了几口,叫大太监摸着眼泪十分欢喜。 “老三有心了,这东西可不常见。” 野果虽然多,这种却是在深山里面,是邵逸铭亲自去摘的。 就连谢池春也跟着进去,听闻就是她指路找到的。 好好一个先知居然用在这里,皇帝又是无奈又是欢喜。 他原本还担心有谢池春这个先知在,邵逸铭能做的事就多了去,如今只为自己做这么点小事才出府,皇帝这才放心下来。 自然也有御史送上密折,认为夏家跟三皇子来往密切,如今小夏御医隔三差五上门就是最大的证据。 皇帝不以为然,毕竟小夏御医他是见过的,人没什么城府,是个药痴,医术尚可,给谢池春请平安脉又是自己的口谕,夏家一丝不苟坚持下来,就算刮风下雨都没断过,倒是个实心眼的。 御史这话就没道理了,上门请平安脉就是来往密切了? 那些贵人以前请宫里的御医过去,每天请一两回都是有的,怎么就不说他们来往更密切了? 没事找事的,皇帝本来就不舒服,自然脾气收不住,把胡说八道的御史给发落了,又让凌九查了御史。 这一查就发现御史的地窖里居然藏着不少金子,必定是受贿了。 皇帝又气了一回,这次气得心口疼,直接晕了过去。 大太监吓得要命,扶着皇帝平躺后立刻请夏御医过来,用针刺后才叫皇帝慢慢醒过来。 见两人满脸担忧又惊惶,皇帝摆摆手:“人老了,不能不认老,气一气就浑身难受。” 他感觉浑身没力气,便转头吩咐:“让老三进宫来帮忙处理朝政,朕打算歇两天。” 皇帝就算不愿意歇息都不行了,如今头疼得很,一坐起来就头晕目眩的。 邵逸铭很快进宫,先来探望皇帝,见他的面色苍白无血色,赶紧劝着人重新躺着歇息,再把折子都搬到侧殿去看了一遍。 把最重要又急着处理的先挑出来,然后是次等重要的。 等皇帝睡一觉醒来,邵逸铭就跟之前一样简单把事情说了,让他口头批阅。 “儿臣原本想着父皇养病不好劳心,只是儿臣从来没处置过这些,实在拿不准主意,倒不如把重要的挑出来叫父皇决定,小事让儿臣来处理。” 皇帝只需要躺着,闭上眼睛来听就是了。 邵逸铭把事情分了轻重,重要的率先挑出来,简洁明了说一遍,比皇帝亲自看要省事得多了。 皇帝简单回几句,邵逸铭就能复述出意思来,代笔批阅。 一个说一个听,一个上午就把折子都看完了。 至于那些没内容的请安折子,邵逸铭索性让大太监叫上几个小太监搬过来,叫皇帝听着唱名就好。 “好歹是这些大臣们的心意,儿臣不好埋没,折子上却没什么大事,很不必叫父皇劳神。” 邵逸铭这样既不会得罪那些没什么大事却上请安折子的臣子,起码唱名能叫皇帝记得是谁送折子上来了。 那些花团锦簇的字句,皇帝闲暇时候叫大太监念上两本,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他办事是越快越好,尤其很得皇帝的欢心。 皇帝原本还担心邵逸铭擅自做主,有些事没做好就麻烦了。 如今一看他果然谨慎,还十分谦虚,端的是八面玲珑又周到,皇帝心里便满意得很。 第92章 劝不住 邵逸铭还亲自敲打御厨,叫他们不敢怠慢,皇帝就算没胃口,每天的饭食依旧需要多用心思才行。 今天皇帝不喜欢,明儿就想新菜式送上来。 御厨们苦哈哈的,绞尽脑汁想新菜式,也有翻箱底看看有没能用的。 皇帝看着变着花样的菜肴,耳边听着大太监打趣御厨们每天使出浑身解数,只盼着他能多用两口。 “不然御厨们又要跟奴才诉苦,说三皇子去厨房门口盯着他们,一个个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太监这话叫皇帝笑了:“老三也是,吓唬这些御厨们做什么?” 不过没邵逸铭亲自去敲打,这些御厨们未必能如此用心。 而且他只站在门口没进去,自然是不希望打扰御厨们发挥的。 “这些老油条一个个按照规矩,宫里每天的饭食都差不多,朕吃了几十年也是有些厌了。” 如今倒好,硬生生被邵逸铭逼得做出不少花样来,皇帝就算没胃口,看着色彩鲜亮的饭食也愿意尝一口。 每样菜尝一口,算下来也就不少了。 大太监看得欢喜,见皇帝放下筷子实在吃不下去,立刻让人撤掉饭食,送上清茶。 皇帝拿着清茶,挥手让一个才人过来念一念诗句当作消遣。 见娉娉婷婷的小才人行礼后就乖乖站在榻前念着,声音温温柔柔的,眼神只往皇帝身上飘,大太监很是看不上眼。 皇帝如今还在养病,这些小蹄子倒是一心想扑到他身上去,一点都不知道体贴。 不过大太监还是识趣退下,免得坏了皇帝这温柔乡。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79节 只是过了片刻,里头传来几道暧昧的声音,大太监垂下眼帘,到底还是叫小才人得手了,便低声吩咐小太监们跑腿去厨房准备热水。 皇帝这身子骨还没完全好,估计不会太久。 果然等小太监们刚准备好热水,皇帝那边就已经叫水了。 大太监亲自伺候皇帝去沐浴,皇帝面露疲倦,闭上眼任由身边人擦背,忽然开口:“这才人原名姓萧,明儿叫萧贵人继续过来念诗。” 显然皇帝很喜欢这位萧贵人的伺候,一回就提拔为贵人了。 大太监小声应了,也没敢多口阻拦,脸上便有些迟疑。 皇帝侧头看着他笑了:“放心,朕心里有分寸。” 这分寸便是萧贵人每天都来,几乎每次都能得逞。 皇帝脸上的疲倦是越发掩饰不住了,就连邵逸铭都能瞧出来,得知是因为萧贵人的殷勤伺候,原本作为儿子不好管上父亲的后院,这会儿他都忍不住了:“父皇还是静养为好,等养好后叫十个才人来伺候便是。” 皇帝起初听得不大高兴,连邵逸铭都能管到自己的后宫来,后面一句却硬生生给逗笑了:“胡说什么,倒是你年纪不小,就算一时正妃没挑出来,身边也该有一两个伺候的。” 他只顾着自己,倒是忘记这个三儿子身边连个伺候的侍妾都没有,实在够惨的。 之前因为两位兄长的关系,三皇子妃的人选始终没能定下来。 越过两个兄长不好,如今两人都圈起来了,越过去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恰好朕记得礼部尚书的侄女年纪跟老三相当,要是钦天监算着合适,便能作为三皇子妃。” 礼部尚书的权力不大,侄女又不是嫡系,这人选也是绝了。 谢池春听说后心里不快,还以为皇帝会挑个高门贵女。 如今皇帝膝下只余一个三皇子,想巴结的人不知道多少,大多仿佛都忘记了之前说邵逸铭是灾星的事。 不过他们心知肚明,以前附和着是因为依附大皇子的关系,如今大皇子都倒下了,只有三皇子一个选择,谁都不是傻子,还计较这个做什么? 为了能做正妃,不少人家都动了心思想大太监在皇帝面前美言一句。 可惜大太监谁都拒绝了,礼部尚书倒是因为没什么实权,只能承办些宫宴和各种仪式,管着祭拜的器具,也就没掺和进来。 谁想到被皇帝一口选中,他当场就懵了。 尤其这选的还不是自己的亲女儿,而是侄女,这关系一下子就远一些了。 更别提这个侄女也挺可怜的,生母刚怀上,生父就病死了,是个遗腹子。 幸好家里的长辈带她不错,算是平安长大,只是提起来名声到底有些不好听。 皇帝竟然给三皇子挑选一个父亲早亡的女儿,仿佛是要压一压灾星的名头,却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一时众人不知道皇帝究竟是喜欢三皇子,还是不喜欢这个三儿子了? 谢池春也被皇帝弄糊涂了,等邵逸铭回来,她想问又不敢问,免得挑起他的伤心事了。 邵逸铭看她满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伸手捏了捏谢池春的脸颊道:“姑娘不必多想,你我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父皇如此是既想重用我,却又忌惮我。” 皇帝的身子骨越发不好了,又因为沉迷女儿的缘故,虚弱得更快。 夏御医不是没隐晦提醒过,但是皇帝感觉挺好,还因为能叫这些年轻的才人前仆后继而来,觉得自己宝刀未老。 跟一些年轻才人们嬉戏,才叫皇帝一时忘记自己开始老去。 他沉迷下去,甚至让夏御医私下送来助兴的药丸,人是看着精神,身子骨却越发虚弱。 等停了药丸,人很可能会彻底衰弱下去。 既然劝不住,邵逸铭也不劝了,只是他心里明白,皇帝如此是因为恐慌自己的衰老。 皇帝自己老了,邵逸铭却长大了,年轻强壮又聪明,不久后迟早是要取代他的,如何能平平静静接受下来? 若果邵逸铭去劝,皇帝指不定要羞恼成怒。 皇帝也是人,他不愿意被人说自己老,不愿意承认自己会老会死的事,邵逸铭又何必当这个恶人去揭破这层白纸? 还不如随皇帝去了,只是邵逸铭比以往更加小心,始终所有折子看过后没有遗漏地给皇帝说一遍。 后来他还请皇帝挑选几位心腹臣子一起分忧,免得有错漏,耽误了国事。 邵逸铭不但不擅自做主,也不揽权,甚至愿意分权,平日只关心皇帝的吃用,似乎无欲无求的样子。 心腹大臣们有些觉得三皇子不过是在皇帝面前作息,一副孝顺的模样,未必真是这样想,却也没在皇帝面前揭穿。 有些却认为三皇子实在太能忍了,如今没了两位兄长压在头上,他已经是铁板钉钉的储君人选,竟然还如此不骄不躁? 越是能忍,此人越是可怕。 大臣们不敢得罪邵逸铭,却也没多巴结他,叫皇帝心里倒是舒坦得很。 一时间宫里一派祥和,朝堂上也是如此。 皇帝虽然没办早朝,但是隔三差五会叫重臣进来问话开小会。 小夏御医跟着进去把脉,看见皇帝比之前更难看的脸色,心里咯噔一跳。 私下里他忍不住跟夏御医提及:“这是不是该劝一劝,不然……” 夏御医扫了一眼过来,恨铁不成钢道:“你啊,回头就去三皇子府上呆着,就说谢姑娘最近睡得不好,想改改安神方子。” 小夏御医莫名其妙就被亲爹扫地出门,直接塞进三皇子府不给出来了。 他满腹委屈,脸上就带了出来,被谢池春看见后不由一笑:“夏御医也是为了你好,小夏御医为人正直又实诚,心思都写在脸上,宫里都是人精,怕是要看出端倪来的。” 夏御医不愿意告诉皇帝也是知道劝是劝不住,反倒惹祸上身。 直接给皇帝说他再继续操劳下去,身子骨只会越来越弱,这是让皇帝放权给邵逸铭,皇帝如何能愿意? 他如今死死抓着,不就是不愿意放手,谁劝就得掂量一下小命了。 夏御医惜命,劝不住的事自然不做,就怕小夏御医实诚真梗着脖子去劝,最后连累整个夏家,索性送到三皇子府来。 小夏御医被谢池春一说这才恍然大悟,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他只提起寥寥几句,谢池春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不是说谢池春已经看不见预知,既然看不见,怎么知道的? 还是如今连看都不看,她就什么都能知道了? 光是形象,小夏御医就不寒而栗。 听闻谢池春的能耐再强,却是看不见邵逸铭身上分毫,只能从他身边人着手。 不然的话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丝毫没有一点秘密,这样的日子实在太可怕了。 小夏御医简直难以想象,幸好看不见三皇子的,不然谢池春身边怕是谁都不敢留下的。 哪个心里没点秘密,被人看得明明白白,谁也要不得劲。 他一直耷拉着脑袋,生怕对上谢池春的目光,她也不介意,把脉后说没事就打发小夏御医去休息了。 邵逸铭从宫里回来,恰好见小夏御医离开的神色有些古怪便问道:“怎么,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看他不敢抬头的样子有些感慨。”谢池春摇摇头,倒也不怪小夏御医,毕竟不是谁都乐意被看得明明白白的,没见纸研如今都习惯在府上低着头走路了? 笔墨之前有事想隐瞒也会低着头,目光丝毫不敢对上谢池春,她抿着唇看向邵逸铭:“幸好老天对我不薄,要是连殿下也……想必我就要孤独终老了。” 兴许她真的会被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不见外人,免得知道太多。 尤其是贵人们,哪里愿意被人什么都知晓? 第93章 疼痛 邵逸铭上前挨着谢池春坐下,搂着她的肩头道:“上次大和尚不是说了,姑娘可以尝试着掌控一番,想看的时候看,不想看的时候就看不见。他们害怕被看见那是心里有鬼,而且那些龌蹉事,以为谁都想知道吗,实在是污了姑娘的眼。” 那些人害怕被谢池春看见,知道得太多,他还嫌弃这些人心里太龌蹉脏了谢池春的眼呢! 谢池春忍不住好笑:“殿下又知道他们心里想得龌蹉,而不是什么好事了?” “能害怕别人知道的,会是什么好事?”邵逸铭见她笑了,这才嘴角微勾。 “宫里忙碌,殿下也不必赶回来,住在宫里也可。”谢池春生怕他累着,便有此一话,这些天来回奔波,邵逸铭一大早就要进宫,快落锁的时候才出来。 邵逸铭抓住她的手捏了捏:“我可不敢住在宫里,叫父皇心里不高兴就算了,有些大臣还指不定怎么弹劾我。即便我住在前宫,后宫还有妃嫔在,我一个成年皇子住着确实不合适。” 他要真在宫里住下,皇帝才要多想,还不如一大早进去,晚上再回来。 “而且夜里回来还能赶上跟姑娘一起用晚饭,整天在宫里战战兢兢没个松快的时候,连吃都不能放松,实在难受极了,姑娘舍得我从早到晚都如此吗?” 谢池春还真不舍得,感觉邵逸铭这些天奔波后人都瘦了一圈:“殿下要是太累了就跟皇上告假,不是已经有几位大臣帮着分担政事了?” 所以邵逸铭没必要累着自己,反正他再勤奋,皇帝还不一定领情,何必呢? 这话也就在府里能说,邵逸铭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指尖:“姑娘心疼我,我是知道的,就是一点都不插手也不好,谁知道那些大臣会不会在父皇面前说我的坏话?” 有些事一开始听着就不是真的,但是听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会觉得可能是真的。 他可不乐意辛苦一场,到头来没被感激不说,还要给反咬一口。 谢池春看邵逸铭心里有成算,也就没多说,只点头道:“殿下谨慎些便好,我总归不太放心。” 毕竟进宫后,笔墨和纸研两个侍从是不能紧跟在身边的,即便她想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况且关乎宫里的事,仿佛蒙了一层雾,谢池春不大能清楚,所以才不怎么放心。 兴许这能力也不是逆天的,皇宫里或许有什么挡住了她。 “对了,皇甫家主被拿下,皇甫霞呢,只跟着二皇子被圈在府内?” 邵逸铭让人送来晚饭,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道:“原本该是把皇甫姑娘跟皇甫家主团圆,就是二哥不乐意,把人拘在府上,说是皇甫姑娘病了。” 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病,这已经不重要的。 起码皇帝又心软了,觉得二皇子被圈起来,身边又没几个伺候的,起码正妃得留下陪着。 他笃定两人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所以没怎么上心,邵逸铭却不然。 邵逸铭太清楚这位二哥闹腾的能耐,指不定还有后手在。 不过皇帝不愿意再管,他要是主动提起,皇帝估计又觉得自己对兄长不敬,要置人于死地的残忍了。 皇帝如今把邵逸铭当作储君继承人来看待,越发严苛,太心慈手软不行,太残酷无情也不行,反正怎么都不够好。 这些事邵逸铭倒是没跟谢池春提起,免得她心疼。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80节 那些进宫帮忙处理政事的大臣也给皇帝折腾得不行,倒是叫他们跟邵逸铭有几分惺惺相惜了。 两人正说着话,晚饭还没用完,纸研已经匆忙进来禀报。 他素来有眼色,要不是事情实在严重,绝不会这时候来打扰,邵逸铭立刻让人进来了。 “殿下,皇甫霞暴毙,听闻二皇子也受伤了。皇上震怒,这会儿刚打发人出来报信,恰好是大太监的徒弟。” 大太监的人,自然说得更仔细一点。 谢池春才知道皇甫霞压根没死心,虽然能力没能彻底转移,却也因为改良方子接触了巫医,知道些奇怪的偏方,更是重金得来一个偏方。 说是偏方,其实就跟咒术没什么两样了。 皇甫霞非要在府里后院弄上,首先就要放血,用鲜血画了一个渗人的图案,站在里面念念有词。 二皇子看得不对劲,眼看皇甫霞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脸色发白,渐渐变得青紫,他就叫人来阻拦。 谁知道下一刻皇甫霞突然倒下,靠近阻拦的人也大叫一声炸得四分五裂。 二皇子也被血雾炸晕了,身上有些灼伤的痕迹。 幸好他离得远才没性命之忧,夏御医已经赶过去了。 皇帝也派人请谢池春过去,生怕皇甫霞是不是对他不利的。 邵逸铭一点都不想让谢池春看这种东西,总觉得皇甫霞必然对她有怨念,指不定这东西就是对付她的。 谢池春却想去看看,邵逸铭只好陪着。 笔墨事先去检查过一遍,后院炸得全是大片的血迹,实在是渗人,侍卫们只觉得后背冰凉,都不太敢靠近。 谢池春远远瞧着就皱眉:“让人离远一点,这东西邪门得很。” 笔墨听命,领着侍卫躲远了。 邵逸铭也被谢池春拦着,他便抓着谢池春的胳膊道:“姑娘只知道拦着比人,怎么自己还要过去?” “不靠近点似乎看不清楚,这图案有些熟悉,我总感觉在哪里看见过……” 谢池春皱着眉头想不起来,邵逸铭说什么都不让她靠近。 好在护国寺的主持和大和尚也被叫来,主持看了一眼就厌恶地蹙眉:“这是诅咒。” 大和尚要更直白一点,平静的面色上带着愤怒:“这是对皇家和谢姑娘的诅咒,用几条命下的咒术,实在是恶毒至极。” 这么恶毒的东西竟然有留存,邵逸铭压着怒火派笔墨去清查,皇甫霞究竟从哪里得来的? 人一看不对劲早就跑了,笔墨派人连夜追赶。 邵逸铭也带着谢池春进宫跟皇帝禀报,护国寺的主持跟着一道解释:“这诅咒好在并不完整,该是曾经被人毁过,后人拼凑出来的,缺了几个关键的地方。” 幸好如此,不然皇甫霞死的同时,带走的就不是几个下人的性命了。 皇帝面色铁青:“老二呢,怎的还放任皇甫霞在府上闹出这种事来,他是对朕有什么不满吗?” 在他看来,二皇子没阻拦就是知情的,放任皇甫霞诅咒皇家人和谢池春,简直居心叵测。 邵逸铭却觉得二皇子未必知情,毕竟皇甫霞诅咒皇家,不也包括二皇子自己在内吗? 二皇子惜命得很,要知道的话必然拼命拦着。 只是这时候邵逸铭可没心思为二皇子求情,毕竟这位好二哥只怕是被皇甫霞糊弄,以为这诅咒只针对邵逸铭、皇帝或者谢池春这几个人罢了。 二皇子确实被皇甫霞忽悠了,如今忍着痛进宫,心里恨不得把皇甫霞复活再亲自打她一顿! 他拜见皇帝,后者没什么好脸色:“老二你有什么解释的?而且夏御医说你只是外伤,怎的一副走不动的模样?” 外伤还不严重,只烫伤了四肢,擦点药就好,怎的疼成这样,莫不是装出来的? 二皇子还真不是装的,这伤口看着不深,却异常的疼,疼得他浑身都没力气,几乎要走不动了。 要不是被侍从搀扶着,他根本没法独自进宫。 这会儿谢池春倒是厚道,解释道:“想必咒术对二皇子有影响,这伤口看着不深,却是极为疼的。” 有她发话,皇帝的脸色才好一点,一边让大太监搬来椅子给二皇子坐下,一边叫夏御医过来看看。 夏御医只能看外伤,对咒术就一筹莫展了。 护国寺的主持倒是跟夏御医做伤药,添了两种净化的药材进去,当场敷上二皇子的伤口,他的脸色瞧着都要好一些,没那么钻心的疼了。 “这只能缓和一阵子,叫二殿下能回话,要彻底痊愈怕是难了。” 护国寺主持不是不想救人,而是他有法子也算巧妇无米之炊,有一味药材极为难得,就连皇帝的私库里也没有。 没有的东西叫他怎么办,皇帝也只能让人去寻。 如果能找到,二皇子就能得救,不然的话就只能一直疼了。 好在他离得远,对性命无碍,就是每天疼而已。 二皇子听得脸色都白了,每天都这么疼,他哪里能忍受得了? 皇帝也听得皱眉,却没有别的办法。 二皇子求救一样看了谢池春一眼:“主持没办法的话,难道谢姑娘也没有吗?” 邵逸铭上前不悦道:“谢姑娘要是有法子早就开口了,莫不是二哥以为姑娘会隐瞒?” 刚才替二皇子说话的就是谢池春,二皇子不感激就算了,还要反过来污蔑人,实在太恶心了。 谢池春拦下邵逸铭摇头道:“我知道就会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她素来坦诚,皇帝相信谢池春必然没隐瞒。 刚才也是谢池春开口才叫皇帝相信二皇子不是假装疼,而是真的疼。 要不是她解释,皇帝这会儿早就发怒,二皇子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吗? 皇帝对这个二儿子的怜惜也淡了许多,这么疼的时候还不忘给谢池春上眼药,想必他也没疼到哪里去,叫二皇子把事情说了就回去休养。 二皇子还真不知道多少,跟谢池春想的那样,只以为皇甫霞想捣鼓令自己拥有先知能力,整个人都疯魔了一样,怎么都劝不住,还到处搜罗奇怪的方子。 第94章 梦魇 二皇子低头解释道:“儿臣只以为她跟平日一样捣鼓,也就没太在意。但是眼看她的脸色不对,才叫人打断,谁知道……” 皇帝不耐烦道:“那方子怎么进到府上来,老二难道一点不知情?” 二皇子面色尴尬:“她结交太多三教九流的人,手里又有银钱,到处挥霍,儿臣也拦不住。” 毕竟钱都是皇甫霞的嫁妆,他还能拦着人不用吗? 而且二皇子觉得这些三教九流也没什么真本事,闹腾不出什么来,如今就被硬生生扇了一巴掌,浑身的疼痛似乎无时无刻在提醒自己有多愚蠢和无知。 皇帝听得累了,见二皇子说不出什么来,挥挥手打发他回去。 好在他还是疼惜这个儿子,从私库里弄了些忘忧草,这个偶尔服用一点能够暂时压下疼痛,就是不能用多了,不然会离不开这东西。 二皇子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可以用一点,算是解忧了。 谢池春见皇帝脸色不好便道:“皇上放心,笔墨很快就把人带回来了。” 果然第二天笔墨就把逃跑的人通通抓回来,审问后得知这个方子果然被人毁过,后人偷偷私藏了一些拼凑出来打算卖掉换钱,恰好遇上皇甫霞这个冤大头,给的钱多,还愿意让他们留在府里帮忙重新把方子弄出来,他们自然乐意得很。 在皇子府吃喝玩乐,他们简直不想走了,方子就拖拖拉拉给一点。 最后实在拖不下去才全给的,给了之后看皇甫霞每天不吃不睡研究,这些人也有些害怕。 他们知道这个方子其实不是原样的,指不定用的时候闹出什么事来,赶紧就跑了。 幸好几人跑得快,不然就要跟皇甫霞一样倒霉丢命了。 皇帝让二太监审问清楚,方子为了换大钱所以没流落出去,紧紧拽在几个人手里,并没有其他人知晓,得知他们也没有解咒的法子,就把人秘密处置了。 人一死,方子毁掉,就绝不会再有这种害人的东西继续流传下去。 谢池春松口气,护国寺的主持也是,他还请皇帝发散四处打听,生怕这种方子还会被后人拼凑回来。 想必当初毁掉的方子很多,留下的该是极少,还是得以防万一。 闻言,谢池春十分赞同,又请皇帝送来舆图,看着上面一会儿,指着几个地方。 凌九立刻记住这几个方位,知道那些阴毒方子很可能还在这些地方,立刻派御林军去毁掉。 方子毁掉,人也不必留下,毕竟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 有谢池春帮忙,这些方子自然一个都没留下,皇帝也松口气。 谁都担心什么时候又出现这种阴毒方子,还是对付皇家人的。 想起此事,皇帝还是不放心。 就算方子不够完整,皇甫霞的能力不足,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影响? 夏御医几乎早晚都给皇帝和邵逸铭请平安脉,并没有不妥之处。 然而第三天夜里,谢池春暂住在宫里,两人正说着话,邵逸铭却忽然脸色一白就晕了过去。 谢池春吓得只来得及抱住邵逸铭,没叫他摔下去。 纸研急急忙忙扶着邵逸铭躺在榻上,一边叫夏御医过来,后者把脉后却一无所得。 “殿下只稍微虚弱了一些,不至于晕厥才是。” 就算晕过去也该很快醒来,然而邵逸铭却开始昏迷不醒,第二天早上皇帝起来的时候得知消息,心里咯噔一跳。 膝下几个皇子,两个被圈了,二皇子还被重伤暂时只能在府上养着。 谁知道宫里的邵逸铭也出事了,直接昏迷过去? 皇帝马上派人去大皇子府,正好碰上急忙来报信的,才得知大皇子也昏迷了。 儿子一个个晕倒,只有二皇子还是好的。 皇帝心里还怀疑二皇子,后来得知他也是眼前发黑要晕过去,然而身上太疼了,硬生生又疼醒过来,算是因祸得福,才没昏迷过去。 谢池春死死守在邵逸铭榻前,面色苍白。 她无论如何都看不见邵逸铭究竟怎么回事,越发唾弃自己这个能力来。 以前自己还觉得看不见的话,邵逸铭才能自在些,两人也能长久。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81节 如今谢池春是后悔了,要是能看见的话,邵逸铭便能提防,就算两人不能在一起,起码能知道法子让他尽快好起来。 她咬着下唇满心懊恼,还是纸研看着不对劲把大和尚请来。 大和尚看着谢池春叹道:“姑娘钻牛角尖了,世事两难全。” 她得到这个能力,并非是万能的。 能够有邵逸铭陪在身边,却不能看见,这便是两全了。 谢池春红了眼圈:“先生,那我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虚弱下去,却没有办法救他。” 大和尚盯着邵逸铭一会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只要熬过去就好。” 他虽然没有谢池春的先知之能,却能从邵逸铭的面相隐约猜出一些来。 谢池春便亲自伺候邵逸铭,吃的喝的都要试过后才敢喂给他。 皇帝听说后越发怀疑起邵逸铭和谢池春的关系并非之前想的那么简单,心里有些不高兴。 要是邵逸铭醒过来,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得了先知之能的三儿子还需要他这个父皇吗? 他这个父皇该是邵逸铭面前最大的障碍了,只怕恨不得立刻除掉。 大太监看出皇帝的不悦,一下就猜出他所想,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来,硬着头皮道:“想必谢姑娘看不出三殿下的一切,担心有人对他不利,索性亲力亲为。” 虽然看不见邵逸铭的命轨,她总能先察觉出吃用的东西有没害处。 “殿下护着姑娘一段时日,姑娘这是报恩了。” 这时候谢池春要对邵逸铭不闻不问,那才是白眼狼的。 皇帝听着也觉得是,尤其谢池春如此心善,肯定见不得邵逸铭受苦,要是这时候她离得远远的,那就真是颠覆了之前在他心里的印象,反倒有些奇怪,这才释然了一些。 大太监代替皇帝去探望邵逸铭,谢池春只看了一眼就皱眉道:“伴伴不必说什么,我心里明白,会好好照顾殿下的。” 他一怔,明白谢池春是看出皇帝之前的想法,心里恐怕有些难受。 知道宫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谢池春如此也是不想大太监说出口叫皇帝知道反倒不美。 大太监承了她的好意,只顺着话道:“皇上担心三殿下,已经命护国寺主持寻找解决之法。” 谢池春轻轻点头,她心里却明白护国寺没办法,全赖邵逸铭自己醒来。 为何这么想,她也不清楚,只是心里有这样一道声音。 明白自己的直觉比谁都准确,谢池春便一心一意照顾邵逸铭,只等着他自个醒来。 因为谢池春渐渐镇定下来,有条不紊的照顾,也没叫自己累过头,每天还在榻前给邵逸铭念一念诗句,免得他无聊的样子。 纸研红着眼圈跟笔墨私下叹气:“姑娘把难过都隐藏起来,叫我心里也沉甸甸的,你说殿下真能醒来吗?” 笔墨忍不住伸手给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下:“你这乌鸦嘴,殿下自然能醒来,没见姑娘都这么相信着吗?” 谢池春每次说的话哪里有错过,她说邵逸铭能醒,他自然是能醒过来的。 就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是三五天,还是三五个月,又或者三五年? 笔墨其实心里也有些不安,只是他要表现出来,其他人更是担忧害怕了。 纸研捂着后脑勺想了想也是,这会儿只能相信谢池春了。 五天过去,邵逸铭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大皇子那边却突然变得虚弱起来。 比起谢池春对邵逸铭无微不至的照顾,大皇子府对大皇子的照顾就是婢女轮流看顾。 江嫔就不是会照顾人的样子,府里的下人因为大皇子倒下而渐渐对他失去信心,自然没那么用心照顾。 加上婢女们轮流,交接的时候没说清楚,大皇子有一顿没一顿的,自然也就虚弱下去了。 夏御医把脉后回来一说,皇帝都气得心口疼,这是当亲娘的吗,连人都照顾不好? 他亲自把下人都发落了,从内务府送了一批新的过去,这些人就要精心得多,生怕步了前头那些下人的后尘。 然而一时疏忽照顾到底还是叫大皇子虚弱了一阵子,这会儿再精心也很难补起来。 眼看大皇子逐渐虚弱下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大家都慌了,赶紧送消息进宫。 大太监一看就头疼,急忙请夏御医过去,却道大皇子的身子骨越发虚弱,仿佛有什么在消耗他一样。 等夏御医回宫给邵逸铭把脉,发现他也是如此。 皇帝倒是奇怪了,难不成两人陷入了什么里面一样? 谢池春便道:“既然两人一样,不如我去看看大殿下,指不定能看出什么来?” 邵逸铭这边她是看不出什么,但是大皇子却不一样。 要是从大皇子身上能看出来,可能找到救醒邵逸铭的办法。 皇帝沉吟片刻到底点头了,命大太监亲自陪着谢池春去大皇子府走一趟。 江嫔看见谢池春没什么好脸色,却明白她是来救人的,捏着鼻子叫下人领着谢池春过去看大皇子。 大皇子瘦得都要脱相了,比起邵逸铭要糟糕太多。 谢池春看了两眼就皱眉的:“他这是陷入梦魇里面了,要是人再不醒,恐怕就醒不过来。” 难不成邵逸铭也一样陷进梦魇里头出不来,才会一直昏迷不醒的? 第95章 答案 江嫔听得一怔,扑过来抓住谢池春的手问:“既然姑娘知道,是不是能把他叫醒过来?” 谢池春摇头:“贸然叫醒反倒叫他有危险,只能他自己打破梦魇醒过来。” 这话叫江嫔都绝望了,大皇子瘦成这样只怕陷入得太深,怎么自个醒过来? “总有法子的,谢姑娘你不是还要救三皇子,绝对有办法……” 她紧紧抓着谢池春的胳膊不放,感觉都要被指甲掐出坑来。 大太监连忙带人分开她们,见谢池春捂着胳膊没吭声,赶紧让小夏御医看看伤口。 好在只有几个指甲深的红痕,没有弄出血来。 谢池春原本就为了看一眼大皇子找办法,既然没办法了,又被江嫔这样对待,她直接回宫去了。 皇帝安抚几句,听闻没有法子,只能等他们两人自己醒来,便忍不住叹气。 他以前还担心底下的孩子长大了,想要取代自己,便心里一直防备着。 如今一个两个都昏迷不醒,要么就跟二皇子那样彻底废了,皇帝心里也不痛快。 难道上天注定叫他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子嗣最后断在自己手里? 皇帝暗暗下定决心,要是两人其中一个醒来,那便是储君,自己找个时日传位,好歹没断在自己手里。 他想了半宿,早上快午时才醒来,就见大太监满脸欢喜道:“皇上,三皇子醒过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的不叫醒朕?” 皇帝满是惊喜,他心里刚想着传位,人就醒来了,难不成上天也想叫自己尽快传位来着? 大太监连忙笑道:“三殿下在子夜时分醒来,谢姑娘不忍打扰皇上安眠,加上殿下虽然醒了很快又睡过去,一个时辰前才彻底清醒过来。” 听了这话,皇帝心里欢喜,打算让邵逸铭休养一会能下榻后过来见一见。 谢池春夜里也守在榻前,只让人搬来一张软榻,毕竟也睡不沉,邵逸铭一有动静她就醒了。 邵逸铭似乎挣扎了一会才睁开眼,看见她还微微抬起手。 谢池春连忙握住他的手,眼底忍不住有了泪意:“殿下醒来就好,叫我担心得很。” 她看邵逸铭张了张嘴,仿佛说了一句什么,连忙靠近:“殿下要什么?” “……我梦见姑娘了。”这话没头没尾的,叫谢池春一愣,再抬起头来发现邵逸铭又睡过去了。 外头的笔墨听见动静在门外问了一句,听说邵逸铭醒来了还没高兴,就知道他又闭上眼昏睡过去,顿时满脸担忧。 幸好谢池春说他醒来,怕是太累了才又睡过去,回头休息够了该能彻底醒来,笔墨才欢欢喜喜把纸研叫醒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纸研惊喜道:“好在有谢姑娘,姑娘果然是福星,殿下这就要醒过来了。” 他恨不得立刻告诉皇帝这个好消息,看着外边的天色,到底还是先跟大太监通了气,再等邵逸铭重新醒来再说。 即便谢池春说了准话,他们还是心下忐忑。 等了几个时辰,好在邵逸铭终于醒过来了,被谢池春喂了一口水后心疼道:“姑娘瘦了,怪我醒来得太慢。” 谢池春摇头:“殿下说得什么话,能醒就好。” 邵逸铭让她枕在自己肩头闭目养神,谢池春彻底放下心头大石,在熟悉的气息里很快就睡过去了。 他也没敢动,只让纸研进来小声说了这几天的事,得知大皇子还没醒就眯了眯眼。 纸研忍不住好奇:“姑娘说两位殿下都陷在梦魇里面,殿下这是怎么醒过来的?” 邵逸铭回想起梦魇也忍不住皱眉:“这梦又长又臭,我自然盼着尽快醒来。” 不但纸研好奇,谢池春睡了一会醒来也问起此事:“我只看见大皇子陷在梦魇里,似乎陷得太深,久久不能醒来。” 她看不出邵逸铭,却能看出大皇子在梦魇里过得很欢喜,根本不愿意醒来。 邵逸铭嘲讽一笑:“这梦魇最是稀奇,便是抓住人心底最渴望的东西。大哥的梦里恐怕是已经登基为皇,在万人之上,自然不愿意醒来。” 大皇子心心念念就是成为储君,这已经成了他的心魔了。 如今梦想成真,他当然不乐意醒来看见自己被圈禁,从此跟储君无缘的现实了。 谢池春无语,大皇子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梦境再美好也是梦,沉浸在里面大皇子就不怕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邵逸铭却笑道:“对大哥来说,在梦里死去,总好过睁开眼看见如今的一切。” 大皇子睁开眼只能看见自己一败涂地的境况,自然宁愿一直在美梦里,直到死都不出来。 谢池春轻轻摇头,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是怎么都不可能叫醒的,只苦了江嫔还在期盼着大皇子能睁开眼。 “殿下刚醒的时候说梦见我了,梦见我做什么了,怎么就醒来了?” 邵逸铭微微低头,神色带着几分委屈:“我梦见姑娘离开了,还跟大哥和二哥在一起,便把两人都打一顿,再拼命追着姑娘,幸好最后追上了,就吓得醒过来的。”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82节 谢池春听得无奈:“我哪里会离开殿下,一直就在殿下身边的。殿下估计也察觉到我在侧,才能辨别出那是一场梦。” 既知道是一场梦,他自然能从梦中清醒。 她虽然知道邵逸铭会醒,却依旧忍不住担心,也看不见他到底什么时候醒来。 若是邵逸铭醒得太晚,到底虚弱过头,终于会伤身。 幸好他醒得很快,谢池春松口气。 见邵逸铭吃力地想要坐起身,她连忙伸手扶了扶,把他抱住道:“殿下要什么给我说就是,如今躺得久了,还得静养一阵子才有力气。” 她一叠声叫纸研送来温粥喂给邵逸铭,见他胃口还好,脸上便露了笑。 邵逸铭喝完粥,又被喂了一碗汤药,手脚终于有了力气,却舍不得放开谢池春,依旧倚着她坐着。 两人挨得很近,难得的亲昵。 他几乎贴着谢池春的耳边说道:“虽说梦见了姑娘,后来我仔细想想,才发现梦里那位却并非姑娘了。” 这话实在绕口,叫她都听迷糊了:“那殿下究竟梦见了我,还没梦见了?” “那人只是跟姑娘有几分相似,一个劲想要把我留下来。我咋一看还以为姑娘进梦里来了,仔细瞧着便发现不对,可惜对方设下陷阱把我困住了,一时没能找到出口,倒是拖了些时日,叫姑娘担忧了。” 邵逸铭这话叫谢池春笑道:“我就知道殿下能醒来,想必殿下也不愿意我等太久的。” “正是如此,”他握着谢池春的手微笑应道,却没说梦中那人假扮谢池春想把他留下,最后被他亲自斩杀了。 披着谢池春的一张皮便能以假乱真,简直是痴心妄想了! 鼻尖下满是谢池春身上淡淡的馨香,跟梦里那个赝品截然不同,邵逸铭歪着头枕在她的肩膀,脸颊感觉到她的体温,更能感觉到谢池春确确实实在自己身侧。 谢池春迟疑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邵逸铭倒是比平日还要粘人,实在不太像是他的作风。 “只是几天不见姑娘,我便很是有些想念,如今都舍不得离开姑娘身边了。” 他眼尖,瞥见谢池春的耳根都红了,不由笑了。 邵逸铭正笑着,门外纸研却道大和尚登门来了。 他这才不情不愿坐直身,谢池春连忙去用冷水洗脸,把满脸的飞霞到底压了压。 大和尚进来一眼看见已经醒来的邵逸铭,面上带着欣慰和了然:“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果真如此。” 他又看了谢池春一下,后者立刻会意,大和尚这是准备单独跟邵逸铭说话,她借口去厨房准备茶点便离开了。 纸研和笔墨也退得远远的,大和尚坐在榻前仔细端详邵逸铭的脸色,虽然还有几分虚弱,整个人却在恢复:“谢姑娘很是担心,好在殿下终于醒过来了。” 邵逸铭奇怪道:“先生怎的突然上门来,毕竟我刚醒来,消息还没传到宫里去。” 大和尚笑笑:“自有贫僧的法子,得知殿下一醒便过来了。只是大殿下那边恐怕有些不如意,贫僧被江施主请去府上看了一眼。” 大皇子何止不如意,他根本沉浸在梦魇里就没想要醒过来。 他未必看不出这是一场梦,但是梦太美,便舍不得出来了。 “这样下去大殿下只会渐渐虚弱,怕是要无力回天。” 邵逸铭点头表示明白:“这是大哥的选择,想必先生还没告诉父皇。” 大和尚双手合什:“此事主持会告知皇上,殿下清醒的事也该递消息进去了。” 闻言,邵逸铭让笔墨进宫去传话:“先生特意来不只是来看我吧?可是有事要交代?” “殿下心思正,意志坚定,这才能很快清醒过来。若是想要的,步步为营,必然能在掌握之中。只是世间总归两难全,要是江山和美人不能兼得,殿下会如何选择?” 大和尚的话叫邵逸铭微微挑眉,这意思是龙椅和谢池春只能取其一? 他要继承皇位,就必须放弃谢池春了吗? 对上大和尚的双眼,他似乎在等着邵逸铭最后的答案。 第96章 送走 邵逸铭笑了笑:“这算是先生对我的考验吗?不瞒先生,我两个都想要。” 大和尚一愣,又听他道:“要是我没站在最高的位子上,就无法严严实实护住谢姑娘。没有谢姑娘的话,那个位子对我的吸引力其实没那么大。” 他以前就是可有可无的样子,要不是因为大皇子和当时的江妃逼人太甚,其实邵逸铭可以平平静静过下去的。 如果不是谢池春的出现改变了邵逸铭的人生,他也不会渐渐发奋起来。 “我以前得过且过,既没有父皇的宠爱,又被大哥一步步逼迫,感觉日子过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如今有了谢姑娘,这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要是我不够强大,又如何能护得她周全?” 所以这两者要不是都得了,邵逸铭很可能两个都失去。 大和尚低下头道:“所以三殿下是哪个都不愿意舍弃了?” 邵逸铭轻轻点头:“先生可能觉得我太自负了,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如今父皇膝下就我一个,他没有选择,我何尝有选择?” “那要是朝臣不愿意接纳谢姑娘,希望她住在高塔上,永远不插手朝中之事,只在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才上塔一观,殿下又会如何选择?” 大和尚这话叫邵逸铭又笑了,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温柔:“我既然成了主宰,就该让谢姑娘每天过得轻松快活。如果这些大臣接受不了,那就索性摘了乌纱帽回去过他们想要过的。” 没了这些臣子,难道邵逸铭以后就过不下去了吗? 是这些大臣太看重自己,还是觉得邵逸铭太无能了一些? 闻言,大和尚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希望殿下会记住今天的话,以后莫要后悔了。” 邵逸铭摇头:“有什么好后悔的,先生是不是想说谢姑娘的能力与日俱增,有一天很可能连我也能看透了,我会不会害怕和担心?” 大和尚有些惊讶,没料到他竟然猜到自己的心思。 “害怕倒不至于,心虚之人才会害怕,我光明正大的,只是有些惊喜想给谢姑娘怕是不能了。”邵逸铭有几分遗憾,倒没有大和尚猜测中的恐惧和担忧。 “我可以跟先生保证,谢姑娘即便有这样的能力,也是这世上难得的瑰宝。” 他看向窗外,看不见厨房里忙碌的谢池春,却能猜测出她如今肯定兴致勃勃指挥厨子们做点心,还都是邵逸铭喜欢的口味。 “先生该知道我做了一场梦,梦里遇到了一个跟谢姑娘一模一样的人,也拥有一样的能力。她长得更娇美一些,还更会撒娇和粘人。容貌仿佛跟谢姑娘刻出来一样,我起初没察觉出不同,还以为谢姑娘也进到我的梦里,后来却发现不一样。” “我们在茶楼上遇到迎亲的队伍,领头的新郎意气风发,脸上满是喜悦。这姑娘却道新郎额头发黑,怕事命不久矣,新娘也不是什么好人,早就跟表哥情投意合。又道路上的一对笑着避让的母子,孩子也快死了,生母因为悲伤过度很快跟着而去。” 大和尚听得很认真,没因为梦境而觉得荒唐。 邵逸铭叹道:“她说话的时候,眼里还带着笑,仿佛这世间的命运都掌握在手里,跟她却是毫无关系的。” 想想谢池春,就连陌生人都忍不住出手帮一下,比如大太监,从来不会漠视一个人的性命。 对方的命运不管如何,她即便知道可能改变不了,也会努力去救人。 就连邵逸铭第一次见面,明明谢池春不想跟自己有瓜葛,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小心,这才救下了他和两个侍从。 思及此,邵逸铭眼底的神色柔和了许多:“谢姑娘是个耳根软的,又是心善,要是不被好好护着,怕是要被人欺骗过去。” 这样好的姑娘如何能关在塔上,就该把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送到她的手里才是! 大和尚轻轻颔首:“殿下分得清就好,人和能力不能混为一谈。” 预知能力是无罪的,罪孽只在于人会如何运用。 有些人用这个能力为非作歹,有些人知道却冷漠地事不关己,有些人却是愿意改变别人凄惨的命轨,想让对方活得更好。 大家害怕的也并非预知能力,不过是担心自己做的坏事会被一眼看穿罢了。 大和尚这次上门达到目的,便打算离开了。 还是邵逸铭挽留道:“姑娘肯定在厨房也让人做了先生喜欢吃的,不妨留下来。” 话音刚落,就听谢池春在门外笑道:“是啊,我让人做了栗子酥,还有不少云片糕,等会先生可以带回去,孩子们肯定喜欢。” 她进来后笑着对大和尚眨眨眼:“当然,主持也能尝尝。” 大和尚听着便笑了,明白谢池春这是知道护国寺的主持喜欢甜食的事。 这还真是个难得的大秘密,就连皇帝都不清楚,大和尚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主持藏着这个秘密多年,看来是藏不住了。 不过谢池春也没宣扬出去,只叫主持尝尝,别人也听不出端倪来,实在是有心了。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护国寺的主持不想让人知道,谢池春自然帮忙瞒着。 大和尚面色柔和,就跟邵逸铭说得那样,谢池春的性子温柔体贴,即便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除非有危险了,不然就不会说出来,什么都往肚子里藏。 知道那么多秘密,要有心人早就拿出来四处威胁拿好处了,也就谢池春这个傻丫头还死死捂着,生怕别人知道了。 谢池春担心点心吃多了会腻,还让厨房做了几个小菜,烫了点米酒。 大和尚自然是不沾的,邵逸铭陪着谢池春喝了两杯,就见她脸色酡红,竟然是醉了。 邵逸铭无奈扶着东倒西歪的谢池春,让笔墨亲自送大和尚回护国寺去。 大和尚回头看见邵逸铭低声哄着谢池春回内屋去躺着,神色温柔,满眼都只有她一个,实在羡煞旁人。 他微微一笑,试探了邵逸铭的心思,这才彻底放心回去了。 主持看着大和尚带回来满满一大食盒的点心,眉眼都带着笑:“谢姑娘有心了,师兄也能放心的。” 大和尚轻轻点头:“是我多想了,谢姑娘的眼力劲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即便谢池春看不见邵逸铭的命轨,却能分辨出好坏来。 多得皇帝没多偏宠邵逸铭,也就没养成大皇子和二皇子那样,不是太蠢就是太坏,心思不正! 主持附和着点头,嘴里吃着点心一点没落下。 然而门外有个小和尚跑过来,一眼瞅见食盒咽口水,主持递了一块过去,就听他一边吃一边含糊道:“大皇子府派人来说,大皇子在睡梦中去了。” 主持一愣,接而叹息,虽然早就猜到大皇子不会坚持太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短时间便去了:“怎么会,不是说大殿下有人照顾着,该是能再撑个十天半个月的。” 宫里送去多少精贵的药材,怎么大皇子转眼间就坚持不住了? 小和尚就是来送消息的,其他一概不知道,拿着点心就跑开了。 皇帝在宫里接到消息也是一怔,沉默着久久没回过神来:“老大年纪轻轻的,这就去了,叫朕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轻轻一叹,捂着心口似乎难过得喘不过气来,吓得大太监连忙去叫夏御医过来把脉。 “皇上节哀,还请万分保重。”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83节 皇帝听见夏御医的话只摆摆手,满脸疲倦,瞧着忽然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让人拟定圣旨,给老大厚葬。” 只是大皇子一死,府上奉养的江嫔就不好安置。 留着人在外头不行,送回宫里的话皇帝也不能放心。 谁知道没多久就有人来报信,说江嫔看见大皇子断气后就疯了,一个劲抱着大皇子的尸身不肯放手,嚷着人只是睡着了,很快会醒来的话之类的。 皇帝叹了一口气:“让御医跑一趟看看,实在不行就把人送去别庄上休养。” 老大死了,老二伤着后如今只能躺着,他接过大太监递来的汤药喝完后,感觉满嘴的苦涩:“老三呢,让他帮忙操持老大家的葬礼,就按照亲王的规格。” 大皇子到死都没能封王,如今人都没了,皇帝又回想起这个儿子小时候的乖巧懂事起来,想让他风光下葬。 邵逸铭应下后就领着礼部办这事,谢池春没感觉什么,纸研倒是为自家殿下打抱不平。 大皇子的丧事由礼部来主持就足够了,怎么非要三皇子过去亲自办? 仿佛三皇子对不住大皇子一样,毕竟两个一起昏迷的人,一个死了,一个重新醒过来了,醒过来的那个就不对吗? 邵逸铭倒没计较这些,毕竟大皇子都死了,他亲自送一程也没什么。 听闻江嫔疯了,他也没意外。 大皇子就是江嫔的命,如今失去这个儿子,她就永远失去回到宫里的机会,不疯才怪。 江嫔也没疯到底,看见邵逸铭还能认出来,骂骂咧咧地大声咒骂。 骂他是无所谓,居然连带骂起谢池春,邵逸铭就忍不下的:“娘娘疯言疯语怕是骂累了,还不赶紧喂些安神汤,送她去别庄?” 这是皇帝的命令,可不是邵逸铭的吩咐,其他人自是不敢耽误,一碗安神汤灌下去,江嫔就开始昏昏欲睡,被扶着上马车了。 临走前邵逸铭上马车看了一眼,满脸惋惜,凑到江嫔的耳边道:“娘娘既输得一败涂地,还是嘴上留德,不然谁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第97章 并肩 江嫔即便疯了也明白好歹,知道面前的邵逸铭得罪不得,终于是闭嘴了。 邵逸铭心满意足下车,再三叮嘱侍女们好生照顾江嫔,这才回去继续主持大皇子的丧事,办得是风风光光的。 整个京城的贵人们几乎都上门祭奠,大皇子生前从来不曾如此风光过。 可惜生娘疯了,枕边人早就被皇帝秘密处置,身后事竟然是最厌恶的三皇子办的。 还以为三皇子未必上心,只是碍于皇帝的命令才随意办一下,谁知道还亲力亲为,十分认真。 这丧事一看就是精心办的,礼部尚书几乎就是跑腿,所有事都要经过邵逸铭过目才行,实在是一丝不苟。 皇帝听说后心下也满意,要是邵逸铭对一个死人都不尊重,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以后还得了? 他咳嗽两声,笑着对大太监道:“老三没叫朕失望,只是礼部尚书的侄女对他来说实在不怎么匹配了。” 这是有立储君的意思了? 大太监心里吃惊,面上平静道:“皇上慈父心肠,不管指婚哪家的姑娘为正妃,三殿下必定心里感恩,明白皇上是为了他好。” 皇帝笑了:“老三确实是个实诚的,端看他给老大办的丧事如此体面风光就知道了,听闻还特意请御医去给老二看病,兄友弟恭的确不错。朕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还不如让年轻人来办。” 他也担心自己一死,没立储君的话,底下的大臣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又害怕邵逸铭再出什么意外,自己这一支就要断在这里。 皇帝立刻叫人来拟旨,这便退位让邵逸铭登基。 这旨意一下,朝臣们顿时惊诧一片,有些疑惑皇帝为何突然要退位。 谢池春听着高兴,却也疑惑,恨不得进宫看看皇帝,就能明白究竟怎么一回事了。 邵逸铭却笑了:“父皇的想法很简单,大哥死了,二哥好不了,要是我又出什么意外,父王便后继无人。他害怕对不住列祖列宗,就先把我推上去,估计很快就要指婚,尽快生下继承人。” 估计指婚还不止一个,而是十个八个的,恨不得明年就开枝散叶,皇帝能抱几个孙子。 谢池春一愣,垂下眼帘道:“皇帝担忧也是应该的,只是想得太多了一些,殿下瞧着就是能长命百岁的。” 至于皇帝想给邵逸铭的后宫塞多少嫔妃,就不是她能非议得了。 邵逸铭搂着她的肩头笑道:“姑娘放心,父皇怕是一个都指不上了。” 谢池春满脸疑惑,还以为皇帝就一时一个想法,转眼就换了。 圣旨一下,礼部匆忙准备,一个月内就举行登基大典。 京城私底下却谣言四起,怀疑邵逸铭是不是挟持皇帝,才叫他突然立下储君。 毕竟皇帝之前丝毫没有立储的意思,大皇子刚死,二皇子又重伤只能躺着休养,很多人都怀疑是不是邵逸铭做的手脚,不然怎的这般巧合,两个兄长前后脚就这样了? 邵逸铭并不派人去打消谣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依旧进宫帮皇帝处理政事,只是辅政大臣们比以前的态度更恭敬一些罢了。 之后皇帝成为太上皇,亲自出席在邵逸铭的登基大典上,现身破了谣言。 太上皇面色红润,丝毫没有被囚困在宫里失去自由的样子,神智又清醒,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上首的太上皇和皇帝一左一右坐着,邵逸铭亲自给太上皇斟酒。 太上皇叹气道:“老二躺着也不消停,倒是苦了你。老三也太实诚了一点,谣言这种事也不解释一下。” 邵逸铭笑笑,毕竟这种事空口无凭,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解释了。反正不是他做的,自己也不心虚。 而且太上皇肯定会出息登基大典,他何必多费唇舌? 只要所有人亲眼看见太上皇的样子,才会相信那是谣言。 “儿臣叫父皇费心了。” 太上皇摆摆手,喝了两杯酒很快就离开了。 这是新帝的第一次宫宴,他才是主角,自己没必要抢了邵逸铭的风头。 不少大臣上前敬酒,邵逸铭只沾沾嘴唇,没喝太多。 出来之前谢池春再三叮嘱,让他别喝太多免得伤身。 邵逸铭自然应下,如今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便开始想念起谢池春来。 他今天之后就要搬进宫里,谢池春的身份暂时却只能继续住在三皇子府。 两人从此要分开,许久不能见面,叫邵逸铭如何能忍? 他第二天就去见太上皇,处理好政事后提了一嘴:“我有意提拔谢姑娘为国师,不知道父皇意下如何?” 太上皇一愣,辅政大臣却道:“从来没有国师,尤其这国师是女子……” 邵逸铭瞥了大臣一眼:“女子又如何,难道有比谢姑娘更出色的先知了吗?” 如果有这样的男子尽管提拔起来,如果没有就别提什么男子女子的事了。 只要足够优秀,谁都能竞争国师的位子,顿时不少人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国师虽然没有实权,但是身份凌驾在大臣之上,只在皇帝之下,算得是万人之上了。 不需要做什么就能被皇家供奉,谁不乐意呢? 一时之间各地都有先知陡然出现赶往京城,小有名气的道僧们自然不会错过。 邵逸铭看着折子上大大小小足足有二三十人,不由对太上皇笑道:“以前父皇想要办事的时候,这些人一个没出现,如今倒是一个个来了。” 以前就皇甫家一家独大,太上皇想用别人都难,这些人就跟鹌鹑一样躲起来不敢出现,免得被皇甫家的人报复回去。 如今皇甫家彻底崩塌败落,这些人就一个个冒头了。 太上皇看着也不大高兴:“他们未必有真材实料,老三要看仔细一些。” 邵逸铭应了:“父皇放心,大臣们都在,不至于都被啄了眼。” 处理完政事,看着时辰还早,他便打算出宫去见谢池春,却被几个辅政大臣拦下了:“殿下留步,微臣们有事商议。” 邵逸铭不觉得他跟几人有什么好谈的,正好顺路便带着回府了。 谢池春正要迎出来,远远看见几人就后退回去。 不过她看了一眼就吩咐纸研道:“把人都打发远一点,你再亲自上茶点。” 这是得谈不能让人听见的事了,纸研领命把伺候的人赶得远远的。 邵逸铭听说是谢池春的主意便没说什么,几个大臣却十分吃惊。 谢池春在三皇子府犹如主人一样,就连府中下属都能随意差遣,邵逸铭却随意放任,足见他对谢池春的信任和纵容。 想到那些四处赶来想当国师的人,恐怕是空欢喜一场,在邵逸铭心里,这个位子只会是谢池春的。 辅政大臣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开口道:“虽然皇上如今登基,所有政事却依旧是太上皇过目后才能发下去。” 这跟邵逸铭之前又有什么区别? 之前他是皇子,这样做是无可厚非,然而如今已经登基为皇了,却仍旧以太上皇为尊,却有些不妥。 邵逸铭扫了他们一眼,在太上皇面前不敢吭声,倒是敢对自己开口:“我还年轻,刚登基未必能处理好政事,父皇也是为了我好。” 原本以为他心里会不满,几个辅政大臣打算私下偷偷拉拢,帮着新帝架空太上皇。 谁知道新帝会这样说,面上也没什么不情愿,甚至面露感激之色。 “父皇如今身子骨大不如前还紧着我,想要帮我尽快得心应手处理政事,每天劳累着,实在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孝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辅政大臣再是有一肚子的计策都说不出来了,因为邵逸铭也不需要。 让纸研送几个辅政大臣出去,他回来也是欲言又止,知道是被几个大臣有些说动了。 谢池春看着便笑道:“太上皇知道皇上不会揽权,才会放心传位的。” 不然太上皇图什么,跟以前那样不就好了? 知道跟着邵逸铭的都替他打抱不平,都当上皇帝了,还什么事都要问太上皇,实在太憋屈了一些。 谢池春却不这么觉得,反倒邵逸铭纯孝的名声是传遍了。 如今提起他,谁都觉得是个孝顺的皇帝,而不是以前灾星的名头。 这或许就是邵逸铭要的,他虽然是皇帝亲口传位,如今根基还不算稳,有太上皇坐镇,朝臣私下再怎么样,明面上还是听话的。 她悄悄跟邵逸铭提了提,他便笑了:“我就知道姑娘是最懂我的,一时的憋屈不算什么,以后的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邵逸铭突然登基,流言四起,有太上皇坐镇,等把流言压下去就差不多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84节 他凑近谢池春叹道:“就是不能每天见姑娘,宫里实在无趣得很。” 谢池春忍不住脸颊一红:“皇上刚还说要忍耐,怎么这个就忍不住了?” “别的都能忍耐,这个却很难忍了。”邵逸铭叹气,仿佛皇宫是龙潭虎穴一样。 她被逗笑了,又疑惑道:“皇上为何突然要立国师,我若是国师的话……” 做了国师,还怎么能做皇帝的枕边人? 国师该是凌驾在万人之上,超脱于红尘之外的人才是。 邵逸铭看着谢池春道:“姑娘如今是长风县主的养女,这个身份不够,若是国师的话,以后有一天我迎娶了你,就无人能与你并肩。” 那些凡夫俗子如何有资格能跟国师同在一个后宫? 难不成她们还能比谢池春这个国师还厉害吗? 第98章 合适 谢池春听得目瞪口呆,没料到邵逸铭居然想得这么远。 “皇上,太上皇未必会同意此事。” 邵逸铭却道:“放心,此事我心里有数。难得我回来,姑娘很该说些高兴的。” 他仔细问了谢池春这些时日做了什么,吃的睡的如何。 她的日子过得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就是偶尔会坐在窗边发呆,还会看向皇宫的方向。 这该是想念他了,邵逸铭笑笑也没戳穿,免得面皮博的谢池春又要脸红的。 “我登基后,皇陵已经开始启建,图纸我刚拿到,不如姑娘来看看?” 谢池春一怔,低头看着邵逸铭在桌案上展开的画轴。 上面是皇陵建图,正中间便是皇帝以后的沉睡之处,旁边最近的宫室该是皇后的。 即便是皇后,也不会挨着皇帝。 只是这中间竟然是两个墓坑,叫谢池春大吃一惊。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这张图要放出去怕是叫所有人都震惊了。 邵逸铭点了点中间道:“你我百年之后还该在一起,姑娘愿意吗?” 谢池春无奈一笑:“人都死了,感觉不到什么,只要我跟皇上生前在一起就足够了。” 她其实不太想邵逸铭冒险,这图纸要是太上皇知道的话又要起风波的。 更别提是大臣,尤其御史知道,怕是要在朝堂翻了天了。 邵逸铭笑了笑:“姑娘放心,怎么操心得比我还多?” 工匠们嘴巴严实,他们绝不会透露出去的,太上皇再是喜欢揽权,也不至于管到他的皇陵。 他不能留太久,跟谢池春再是依依不舍也只能回宫了。 各地先知陆续到京城来,礼部尚书来问该把人安置在哪里。 放在宫里不合适,放在驿站怕是要住不下。 “送去护国寺,主持过目后,看谁能留下。叫凌九带人过去,可别惊着主持了。” 凌九无奈带御林军过去护国寺安排人安置,其实他感觉就是做安置的活计罢了,毕竟主持看着年纪不小,底下的武僧却不是吃素的,一个能打好几个御林军,他们根本不是武僧的对手,更别提那些先知们了。 谁想要闹事,武僧的拳头就不客气了。 有两个先知以为自己被皇帝召见,护国寺的僧侣就该客客气气的,便得意忘形使唤起来。 谁知道僧侣压根使唤不动,他正要发作一通,就被主持以不合适为由送出了护国寺。 新帝已经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主持了,后者说一不二,说送走就送走,余下的先知们这才安分了一些。 主持跟大和尚一边吃点心一边喝茶:“这些人乖觉了,师兄觉得里头能留下几个?” 大和尚笑笑道:“一个都留不下。” 这话叫主持大吃一惊:“皇上怎么都要留下一二去宫里跟谢姑娘比较,不然那些人又有话要嘀咕了。” “他们要真有能耐才可能到谢姑娘跟前去,不必我说,你也瞧出这些人就没个有真本事的。” 大和尚还以为其中起码有那么一两个厉害的,以前只是害怕被皇甫家打压才不敢出头。 谁知道他冷眼看了一圈,居然就没一个真本事的,实在是失望至极。 主持好笑道:“师兄以为谢姑娘这样的百年才出一个,怎么可能还有流落在外的?即便有,皇甫家就算不让出头,也会笼络回来,在府上当个长老。” 可惜皇甫家那些长老除了倚老卖老之外,也是没本事的,主持难免叹息。 皇甫家百年前多风光,那时候人才辈出,即便当家之外的人先知能力不强,却都是有能耐的。 可惜风光之下,许多小辈的心就乱了,以为背靠着皇甫家就行,自个就再也不努力了。 可以说皇甫家成也先知,败也是先知之能的缘故,叫主持忍不住惋惜。 邵逸铭接到主持的消息,直接就告诉太上皇了。 太上皇果然不相信:“怎么可能一个都不行,只是主持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很少,未必没有看漏了。 邵逸铭就知道太上皇不会相信便道:“不如让他们过来给父皇瞧瞧,指不定是主持看走眼了。” 太上皇欣然答应,把那些人一股脑叫到宫里来拜见。 两人坐在阁楼里看着众人缓缓而来,前头那些衣袂飘飘,白发白眉,瞧着很有写仙人的风骨,咋一看相当能唬住人。 只是等他们到跟前来拜见,面上就算能忍住,眼底的谄媚却是遮掩不了的。 太上皇何等眼力劲,一下就看出这些人便是阿谀谄媚之辈,嘴皮子厉害会忽悠,真本事确实没有,主持还的确没看错了。 他心下叹息,又觉得理所当然。 要是谢池春这样的人物不止一个,太上皇只怕要头疼了。 一个还好,多了一个的话,两碗水就不可能端的一样平。 如此厉害的人物只要偏向了一个,另外哪个难免怠慢,到头来怕是麻烦得紧。 太上皇懒得多费口舌,邵逸铭问了几句,听着对方大赞特赞的样子,好话一箩筐不要钱地滔滔不绝,也没耐心,摆摆手就让人下去了。 先知们面面相觑,一时不明白两位贵人的意思。 大太监在前头领着众人离开,其中一个悄悄递了个厚实的荷包过来:“这位伴伴,不知道太上皇和皇上的意思究竟如何,我等谁能留下?” 没收下这个荷包,大太监眯起眼笑道:“贵人们的意思杂家哪能乱猜,各位回去等一等便知道了。” 看大太监客气疏离的样子,他们也不敢太放肆,灰溜溜回去护国寺等着了。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月,然后新帝便派人来送他们回去,还附送了不少盘缠,算是厚道了。 先知们却不乐意,一个个闹腾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怎么都有一两个留下,再跟谢池春比试比试,谁知道千里迢迢赶来,在护国寺呆坐了一个月就回去了? 有些人还在家里得意洋洋说肯定会留下,如今回去岂不是丢尽脸面? 皇帝不试试就把人赶回去,逗人玩儿呢? 来宣旨的大太监笑笑:“谢姑娘早就猜到各位如此,已经在路上了。”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横空出世的谢池春,他们心里始终看不上,只觉得跟自己没什么两样,就是嘴皮子厉害糊弄人的。 只是谢池春身后有新帝做靠山,才能坐稳如今先知的身份。 若是没有邵逸铭,她一个女子又有什么能耐呢? 但是心里嘀咕是一回事,他们直接面对谢池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这女子实在有些邪门,没见皇甫家都被她一脚踩下去了? 尤其谢池春身上就有皇甫家的血脉,皇甫家在皇家面前是唯一的先知,总该有些本事的。 众人忐忑被大太监送去祈福的高台之下,等到谢池春过来,新帝竟也陪着一道过来了。 邵逸铭看向他们:“高台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一并上去吧。” 听说皇甫家的长老代替谢池春上去就被雷劈了,他们互相推托都不太敢上。 众人明白自己的本事,实在不敢冒险。 邵逸铭冷笑:“这就不敢上去,还有胆子要当国师?你们莫不是忘了,每年国师可都要上去祈福的。” 都说饿死胆小,撑死胆大的,还真有一个人心一横答应下来,一步步走上高台。 他站在高台一会儿,头顶上依旧晴空万里,不由偷偷松一口气。 见这人没事,其他人都蠢蠢欲动,下一刻大晴天里忽然轰隆一声惊雷,吓得台上那人连滚带爬下来,再也不敢在高台上停留。 不少大臣就在台下看着,这会儿一个个面色都难看极了。 邵逸铭挥挥手,让大太监把人都送走了,别留下来丢脸,一边回头问道:“各位爱卿,谢姑娘这国师的位子可担当得了?” 大臣们谁敢说不,没见那些所谓的先知们谁都不敢上高台,生怕被雷劈吗? 他们异口同声地同意,一个个恨不得谢池春立刻当上这国师。 当然也有人提出该建造国师塔,再迎谢池春进去才是。 国师非同一般人,怎么能住的跟凡夫俗子一样? 邵逸铭似笑非笑看了过去:“国师既在红尘当中,怎么就不能跟凡夫俗子一样,难不成要在红尘之外,又何必留下?” 都成国师了,要连一般人的生活都比不上,这日子何必过? “不必多言,国师以后便住在宫里,父皇已经答应下来。”邵逸铭好不容易说服太上皇,谢池春一直住在三皇子府实在不妥,尤其不够安全。 其他国家是蠢蠢欲动,恨不得把这个先知掳到自己身边来,宫里把守严密,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太上皇其实也觉得谢池春住在宫里有些不妥,要住到高塔上就算了,放在外宫不对,放进后宫也不行,该置于何地? 邵逸铭便道:“儿臣已经安排了最近的宫殿,反正后宫各位太妃们已经迁走,打算挪到父皇后头的宫殿去。” 他在两个宫殿之间再让人设个门,两边互相不干扰。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85节 太上皇不情不愿还是被说服了,毕竟他怎么都不想失去这个好用的先知,谢池春不愿意去高塔,他总不能逼着人上去。 “你的后宫很快要充盈起来,谢姑娘只能暂住,还是得物色一个适合的地方。” 邵逸铭笑着答应,回头就把谢池春接进最近的宫殿,还在两个宫殿之间设了小门,不用从前面过去,也就不会有人看见。 他施施然从小门去谢池春的宫殿,就见她手里有不少女子的画像,不由奇怪:“这些从哪里来的?” 谢池春抬头勉强一笑:“是太上皇派人送来的,说是要给皇上指婚,让我先瞧瞧哪个女子更适合。” 第99章 一人 这事居然越过自己,直接送到谢池春这里,邵逸铭满脸不悦拿走她面前的画像:“姑娘不必看了,这些人一个都不适合。” 谢池春无奈:“看太上皇的意思,怎么都要给皇上挑选一两个来。而且这都是高门贵女,身份上是适合的,也能笼络住旧臣们。” 一朝帝王一朝臣子,然而有些重要的位子却不好随意挪动,牵一发动全身。 这些旧臣对太上皇尽忠,对邵逸铭却未必。 特别是一些老臣,手里的权力不小,要笼络住就更不容易。 联姻是最好的法子,只要有女眷在后宫之中,这些臣子为了自己的家族,为了后宫中有着皇帝和自己血脉的子嗣,必然愿意辅助于他。 便是太上皇当年刚继位的时候也没能掌控朝臣,不得已捏着鼻子接了几个不喜欢的嫔妃到后宫来。 虽然这些嫔妃不受宠,太上皇倒不至于彻底把人冷落,偶尔去那么一遭。 就算邵逸铭再怎么坚持,太上皇不会同意,谢池春也担心他会因此遭朝臣的不配合,反倒以后亲政变得困难重重。 如今还是太上皇说得上话,他既然让朝臣送女子进后宫来,邵逸铭要当面反对,恐怕要惹来他的不悦。 邵逸铭只笑笑:“姑娘是关心则乱了才没发现,不过这样也好。” 谢池春被他说得一愣,又见邵逸铭笑得欢喜,俊美的面庞上流露出温柔和宠溺来,迟疑着要回想,就被他揽在怀里:“好了,这些事让我来就行,姑娘可不能偷看了。” 什么偷看,她都被气笑了:“反正我总会知道的,皇上再怎么隐瞒也没用。” “是,我知道瞒不了多久,却盼着姑娘是最后才知道。”邵逸铭摇摇头,让人布置了一桌水果和点心给谢池春投喂。 见她吃得两腮鼓鼓的,似乎有些不高兴,邵逸铭伸手戳了下谢池春鼓起的腮帮子,让人把画像都收起来一并带走了。 转头他就叫人送来一箱子的话本和游记,都是谢池春喜欢看的。 既然让她不要多想,谢池春便安静等着。 第二天大太监过来询问,见她手边没了画像,自然明白邵逸铭已经带走亲自看了:“太上皇见姑娘没回复,又得知皇上亲自带回去看了,叫姑娘放下此事便是了。” 太上皇倒没为难谢池春,既然邵逸铭都自个看了,何必非要谢池春看个所以然来? 她没开口自然这些人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太上皇也就放下了。 谢池春点点头,想要抬头看大太监,却见他低着脑袋,几乎要贴到胸口去,便明白肯定是邵逸铭的交代:“皇上这么不想让我知晓?倒是为难伴伴了。” 大太监急忙摇头:“奴才不为难,即便如此,姑娘也总会知道的。” 谢池春已经不大需要看别人的眼睛才知道了,但所有人还是主动避开,免得露出端倪来。 对于邵逸铭的事,她其实不大能看见,身边人也不让看的话,自己便不看了,安心每天在殿内看看话本和游记,再吃吃点心和水果,一天便过去了。 除了有绣娘过来量身做国师的衣裙,原本该是男子的长袍,但这届国师是谢池春,便要另外做衣裙。 绣娘胆战心惊不知道该如何做,谢池春倒是喜欢素净的布料,再简单的剪裁便是,没必要为难人。 邵逸铭看着册子却不满意:“这些也太素净了一些,即便颜色素净,花纹却不能少。” 衣襟、袖口和衣摆都要层层叠叠的绣纹,最好是隐隐约约,在阳光下却能透出光亮来。 这就要用到金线银线了,他大手一挥就让人打开库房,才发现自己的私库没多少这种东西。 邵逸铭不爱奢靡,加上当皇子的时候就没多少体己。 如今太上皇还在,没能继承他的私库,邵逸铭也就没什么好东西了。 开国库给谢池春做衣裳也行,就得先去禀报太上皇。 谢池春觉得麻烦,邵逸铭却叹道:“已经够委屈姑娘了,哪能连一件衣裳都不能好好做了?” 他直接去见太上皇得了允许,挑了好几箱的金线银线回来,叫谢池春一年四季的衣裳全部都做一遍。 邵逸铭给太上皇的理由也很简单,国师不穿得光鲜体面,可不就叫人怀疑他们不敬国师了? 太上皇最爱面子,二话不说就答应,还从自己私库送了不少好布料过来。 国师的加封仪式就在半个月后,礼部忙得脚不沾地,礼部尚书已经好几晚在宫里办差没空回家,正困倦得喝着小吏送来的浓茶,就见一个太监匆忙过来,险些被门槛绊倒,慌慌张张道:“大人,太上皇病倒了。” 礼部尚书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太上皇这一病倒,国师的加封是要继续还是延迟了? 他匆忙跟着其他大臣一并去探望太上皇,却得知太上皇这是中风了。 如今半边身子不能动,夏御医针灸后才醒过来,只是说话变得含糊不清。 太上皇突然倒下,政事自然交给邵逸铭一人来处置。 邵逸铭还每天白天过来伺疾,亲力亲为,夜里才批阅奏折,短短几天就瘦了下来。 谢池春看得心疼,让纸研每天送汤水过去,邵逸铭是喝了,却还是继续瘦下去,大臣们都要看不下去了。 别是太上皇倒了,皇上也跟着累倒才是。 早朝的时候就有大臣提出:“皇上纯孝,却也该保重自身才是。” 原本一些倚老卖老的老臣也出列附和,他们心知太上皇倒下,以后掌权的就是新帝了。 这时候得罪新帝,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们还不如顺水推舟关怀一二。 邵逸铭推辞一番,最后还是因为大臣们长跪不起才勉强答应下来。 虽然他每天还去探望太上皇,却没再亲自伺候,而是询问一番,知道太上皇还能用些汤汤水水,夜里能睡上三个时辰之类的,这才放心回去处理政事。 大太监私下却过来道:“太上皇闹脾气,不肯再吃用,奴才辨认许久,才知道太上皇觉得皇上没再亲自过来伺候,是不是不愿意了。” 太上皇原本的脾气就不好,还心性多疑,之前邵逸铭每天来看着很孝顺的样子,做了几天样子就不去了,太上皇自然就怀疑起来。 邵逸铭挑眉看过来,大太监连忙道:“太上皇身边只有奴才一个伺候,其他人都去忙了,没听见这番话。” 他端的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知道太上皇的不满,接而对邵逸铭的名声有影响。 “奴才也解释了是政事繁忙,加上朝臣早朝上长跪不起的祈求,皇上又累得整个消瘦不已,大臣们担心皇上的身体。” 可惜太上皇压根听不进去,只是让大太监叫皇帝来接着伺候自己。 他是邵逸铭的父亲,也是太上皇,凌驾在皇帝之上。 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邵逸铭这个皇帝也是做不成的。 邵逸铭笑笑,太上皇依旧当他是以前的自己,软弱无能,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既然太上皇已经给出去了,那么邵逸铭自然把东西都捏在掌心里,绝不会还回去的。 “你们精心伺候着,别被朕知道谁躲懒了。等以后……父皇以前最倚重你,还得伴伴在朕身边多多帮忙了。” 大太监满脸惶恐,连说不敢。心里却明白邵逸铭这是看在谢池春的份上,又觉得自己熟悉宫廷还有用处,以后也会继续留在身边伺候了。 伺候两代帝王,这是莫大的荣幸,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太上皇没看见邵逸铭过来,又发了一通脾气,半夜就开始心口疼,大太监连夜把夏御医请过来,针灸之后却没见起色。 又给太上皇喂了汤药,人却恍恍惚惚没能彻底清醒过来。 夏御医满脸惶恐,第二天一早去拜见邵逸铭:“太上皇怒急攻心,加上原本身子骨就不大好,汤药和针灸都没能有起色,皇上怕是要有所准备了。” 邵逸铭点头,让他留在太上皇身边随时看顾,一边催促礼部尚书尽快准备好国师的加封仪式。 礼部尚书累得头发每天一把一把地掉,总算马不停蹄办成了。 送来的礼服虽然素净却在阳光下透着云纹,极为庄重又出尘。 邵逸铭看着换了衣裳的谢池春,只觉得美如谪仙:“仿佛下一刻姑娘就要踏云离开。” 他伸手抓住谢池春的胳膊,久久没放开,似乎真的害怕她就此消失在眼前。 她笑着伸手覆上邵逸铭的手背:“皇上放心,我一直都在的,也不懂得如何乘云踏雾。” 邵逸铭惊讶谢池春难得会开玩笑了,亲自送她到高台底下:“走吧,我们一起上去。” 谢池春微微点头,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走上高台。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密密麻麻又变小了许多的大臣和御林军们,有种跟邵逸铭单独二人在高台上,谁都掺和不进来一样。 邵逸铭抬了抬手,底下便安静下来:“历代并没有国师一职,但是谢先知实至名归。” 大臣们高呼着谢国师而跪拜,谢池春深吸一口气,示意众人起身。 她看着身侧并肩而立的人,忽然明白邵逸铭之前说的。 只有自己站在他身边,只有她一个,没有其他人。 第100章 严查 原本那一个先知上台后出现晴天惊雷,接而开始天色阴沉,跟钦天监所说的晴天有出入,邵逸铭皱着眉头看向钦天监十分不悦。 钦天监的冷汗都下来了,生怕邵逸铭发怒。 好在谢池春跟着邵逸铭上高台后,乌云便慢慢散去,重新露出晴天来。 脖子上的脑袋总算保住了,钦天监跪着的时候相当心甘情愿。 邵逸铭接而宣布:“谢国师的地位等同于朕,谁对她不敬,就是对朕不敬。” 谢池春这样便是无上的地位了,即便是皇后,若是皇帝出什么事,皇后也不能擅自代理朝政,而是由几位辅政大臣组成临时内阁一起处理。 如今邵逸铭却直接赋予了国师这个权力,朝臣自然极力反对。 “国师身为女子不曾掌过朝政,对此并不了解,若真有什么事,如何能担当此大任?” 邵逸铭好笑:“各位莫非忘了,国师不需要了解什么,因为她比谁都要清楚所有事。” 只要谢池春想要知道的,有什么是她不清楚的?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86节 比起朝臣,自然谢池春更能清晰知晓所有事,更适合担当大任才是。 “而且朕只是以防万一,有国师在,朕才能放心。” 这话说的群臣并不值得新帝彻底信任,唯独谢池春才能。 大臣们心里腹诽,也不敢忤逆新帝。 眼看太上皇昏睡不起,老臣们有些已经上折子要辞官回乡了。 谢池春见邵逸铭递了折子过来就看一眼:“他们倒是乖觉,明白太上皇一睡不起,以后就不能给他们撑腰。” 他们做下那么多事,太上皇愿意包庇,不等于邵逸铭乐意。 邵逸铭笑道:“他们主动退让还是好的,就怕拎不清还要留下来盯着我,又期盼着父皇能重新醒来为他们做主。” 有些老臣以前看着聪明,只是权力大了,又被太上皇养得胃口大,如今哪里舍得放下手里的权力? 谢池春惋惜地摇头:“活着不好吗,他们非要往死里走?” “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流泪,瞧着我以前软弱可欺,如今自然没放在眼内。” 邵逸铭以前的处境堪忧,很能迷惑人。 后来即便他登基了,也是被太上皇揽权,什么事都要问过太上皇,这个皇帝跟傀儡没什么两样,老臣们便有些不屑之。 如今有些聪明先退了,回头太上皇真清醒过来,自然会把人叫回来。 就是有些顽固又贪心的,没把邵逸铭放在眼内,便不愿意退了。 邵逸铭看着密折,都是笔墨带人搜罗回来的消息,却还是不够。 这些老臣的家族根深蒂固,要一举连根拔起,也得有正当理由才行,才足够杀鸡儆猴。 谢池春见他眉头皱起,便看了折子一眼,点了点中间道:“这人在京郊私藏铁器,还有五千私卫。” 她的指尖往下边挪了挪:“这人贿赂三百万白银,都在外室住的庄子地窖里藏着。” 有的人就喜欢真金白银,不爱银票,于是这么多金银都兑现出来逐渐藏在庄子里,估计连那个外室都未必知晓。 邵逸铭一愣,忽然笑着抓住谢池春的指尖道:“幸好有姑娘,省了我不少事。” 能帮上忙,谢池春也是欢喜的:“皇上想知道什么,让我看看?” “姑娘不必太累了,有这么两个就足够震撼那些老臣。一个想翻天,一个贪得无厌,足够他们九族死两回了。” 邵逸铭又看了头上一眼,笔墨捂着脸很是无奈,他带着人搜罗了多久才得到这些小消息,谢池春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 纸研同情地看向笔墨,要不是有谢池春在,笔墨的功劳其实不小,毕竟这些老臣可能因为心虚的关系,宅子守得跟铁桶一样,能得到消息就不容易了。 但是比起谢池春一眼就得还如此详细,笔墨这些小消息确实不够看的。 好在邵逸铭也没怪罪,明白笔墨确实用心了,又舍不得谢池春劳累,以后打探的事还是会交给笔墨去做。 谢池春倒没觉得有什么累的,反倒觉得比看游记和话本来得有意思多了,私下让纸研多送点大臣的名字进来,她看一看就能知道不少东西。 纸研可不敢擅自做主,先找邵逸铭禀报,得了他的允许,才让人送了几个老臣的名字,就连几个有官职的子孙名字都在纸上。 谢池春看见寥寥几个名字就明白邵逸铭不太乐意她累着,只给几个让自己练练手当解闷就好。 她也不恼,兴致勃勃看了几眼就写了起来。 纸研生怕谢池春累着,还在旁边磨墨伺候,恨不得替她写了。 另一边邵逸铭让笔墨抄家,早朝的时候大臣们是吵成一团。 有觉得太上皇刚倒下,邵逸铭就清算那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老臣子,实在是寒了天下臣子们的心。 另一边又觉得老臣们即便有罪,也不至于抄家,起码让大理寺先查问后确认了再带人上朝对质才是。 一上来就抄家,不少大臣吓得心肝跳,生怕新帝下一个要抄家的就是他们了。 看大臣们一个接一个蹦跶,早朝闹得跟市场一样,邵逸铭冷笑一声,顿时底下人便安静下来:“继续啊,怎么不吵了?一个个的倒是很会替他们两个开脱,难不成你们也是同伙,担心自己也要落罪了?” 大臣们吓得跪下了,邵逸铭环顾一周道:“放心,你们要的罪证很快就会呈上。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做了什么你们最好都不知情,不然……” 不然下场跟这两人没什么区别了。 大臣们惊得面色都白了,毕竟这两个大臣不但吵架,听闻九族都被绑起来下狱了! 这究竟犯了多大的事,叫邵逸铭都等不及,太上皇一倒下就立刻动手了? 有些隐约猜出来的,恨不得把这两人吊起来唾骂一番。 贪心就算了,竟还把罪证放在京城里,生怕不会东窗事发吗? 还是两人觉得天子脚下虽是危险,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贿赂的银子被抬进宫里来,前殿满满当当的箱子打开,全是金银,堆起来跟一座山一样。 邵逸铭特意带着群臣亲眼看看这些贿银:“罪证都在这里了,你们都知道朕的私库连零头都没有,不至于还费尽周章从国库里拿出这么多的金银就为了诬陷一个大臣吧?” 要从国库送金银出来,宫里那么多眼睛自然能看见。 这些金银全都是从宫外运送进来的,听闻还直接在府外开箱,不少百姓都亲眼所见,这位老臣的名声是万年不保了,连带子孙都被连累。 不过这些子孙恐怕都伸手了,得的好处不如长辈多也少不到哪里去,并不算无辜。 群臣之前吵吵嚷嚷的,如今站在邵逸铭身后一个个是鸦雀无声。 他们知道老臣贪,却也没贪到这个地步。 耳闻总是不如亲眼所见,大臣们都震撼了,盯着这金银山一时说不出话来。 邵逸铭抬手一指:“都看见了,看清楚了?所以你们刚才说老臣没功劳也有苦劳,不该下狱的,如今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吗?纸研,把那位大人在书房藏着的地契再拿出来给爱卿们亲眼看看。” 纸研应下,身后领着不少侍卫,人人手里都拿着一个两巴掌大的锦盒,打开是厚厚的一叠地契。 大臣们不用翻看都知道这些地契必然是良田,这是多大的土地? 只怕皇庄都要比不上,而且这老臣必然不是从百姓手里按照价钱买下来,又挂在别人名下,这才久久没能败露。 邵逸铭拿起一张地契看了一眼就递给旁边的大臣,后者一看,良田百亩竟只用了一百两银子买下,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有些是商人奉上的,就为了能得个方便,有些良田不大,却是从百姓手里半卖半抢,打发点银两就易主了,实在嚣张至极! 就因为挨在边上,老臣就索性把周边的良田都一并占下来了,弄成一整块! 地契在大臣手中转了一圈又回到邵逸铭手里,他自然而然放回锦盒里,交代大太监道:“派人把这些还给百姓,至于商人供奉的和老臣的族田就一并收回来,用最低的价格租给没有田地的百姓,若是愿意租上五年,佃租减到最低。” 大太监应下,很快就吩咐下去。 朝臣们还以为邵逸铭会把这些良田据为己有,谁知道大部分还回去,余下的又用最低的价格租出去,其实到手也没多少银子。 对上大臣们疑惑的目光,邵逸铭叹道:“田地荒废着就是浪费,若是赏给别人,谁有这个资格?也是,不如都送到国师名下。” 大太监笑着答应,其他臣子想不答应却也没理由了。 难道他们有功劳足以得到这些良田吗? 别说没有,大臣们敢开口,邵逸铭就要反问回来,指不定还要仔细查下去。 大臣们哪个经得住查,即便没老臣那么贪心,总归手里过了些东西,一个个跟鹌鹑一样不做声了。 邵逸铭满意他们的安静,这事便就此定下了。 重新拿回良田的百姓感恩戴德,对着皇宫的方向狠狠磕了几个头。 有些被抢却因此家破人亡的,大太监也派人去把存活的人找回来。 要是一家子都没了,就去找其他亲属,实在连旁支都没有,就找来村里的孤儿,谁愿意继承香火供奉这家子就能得到良田。 孤儿的身份也核查过,免得有人冒认。 那么点良田不算什么,但是积累起来却不少。 第101章 好骗 笔墨卯足劲干活,一个个查个底朝天,恨不得祖宗十八代都给查明白了。 这一查居然真抓出几个不是孤儿,想要来冒认的。 却也有虽然是孤儿,背后却有人掌握着,拿到地契就集中起来对外放租,租金比周边要贵得多了。 笔墨一查一个准,把这些人全都抓了起来。 前者还好,就是蛇鼠一窝,心思不正的,后面这些孤儿却是无辜。 他们连吃饱饭都成问题,年纪又小,只能被人拿捏,实在是身不由己。 虽然犯事了,却也是为了能活下去,笔墨为安置他们颇为头疼,不由问到邵逸铭跟前。 恰好谢池春也在,她沉吟一会道:“实在找不到人继承良田的,不如就让这些孤儿租赁,每年除了留下自己的口粮之外,其他全部作为租子都要交上来。” 这是刚好能温饱,却又没有余粮挥霍了。 作为惩罚感刚刚好,却又不至于叫孤儿们活不下去。 再就是这些良田在谢池春名下,谁敢动手脚,邵逸铭第一个就剁了那只手! 邵逸铭可有可无地点头:“姑娘心善,就这么办吧。只一点,要这些孤儿不知道感恩戴德,还私底下嫌弃和不知好歹的,就剥夺了这个机会,多的是孤儿们抢破头。” 即便谢池春好心,他也不乐意被别人得了好处却不知道感恩。 谢池春不在意,不等于邵逸铭不在乎。 她听得笑了笑:“有皇上把关,必然没什么问题的。” 谢池春就算心善,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她也不乐意养的。 毕竟升斗恩,斗米仇,给得越多反倒不美。 纸研亲自揽了此事,总不能就看着笔墨一个人忙碌。 他比笔墨更细心,自然能看得出哪些孤儿感恩戴德,哪些人却不以为然。 特地挑出些人来观察几天,纸研才彻底确定下来。 余下的孤儿们就不乐意了:“我们大老远赶来,却什么都没得,这不是耍人吗?国师心肠那么好,哪里会叫我等吃不饱,莫不是你擅自做主?” 他就差没说纸研狗眼看人低,又给谢池春扣个心善的帽子,不救所有人就不心善了。 纸研都气笑了:“田地就这么多,哪能都照顾得到。而且看你高大强壮,也该心地善良,不跟其他瘦小的小儿争抢才是。”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87节 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还是很擅长的。 不是说谢池春心善,这人就不该心善让一让其他年纪小的孤儿吗? 对方不依不饶:“那我们跋山涉水赶来,总要有点盘缠回去才是。” 得不到良田,这是要讹钱了? 纸研摆摆手:“你们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大部分剩下的都跟这孤儿的心思差不多,余下几个一直沉默着,这会儿才开口道:“盘缠不必,给点吃的就够了。” 他们确实一路饿着肚子过来就以为有出路,要点吃的回去倒也不过分,免得半路就要饿晕过去。 这个要求纸研便满足了,给的是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泡点水就能吃下去,几人吃得有滋有味,连渣滓都不敢掉一点,舔了个干净。 其他人也跟着吃了,吃完也有力气吼,还有一个在地上打滚,就是不肯离开。 纸研摆摆手让侍卫把人架起来送走:“既然力气大,中气十足,身体底子不错,不如就去开荒。” 邵逸铭有意开荒,多种粮食,正好缺人,这些半大小子是最适合的了。 几人还要吼就被堵住嘴,一个个被侍卫拎着走了。 余下的几个吃完馒头就要回乡,被问家乡在哪里,都有什么人,以后要怎么营生,他们是一脸茫然。 没能租到田地,他们不敢留下,却除了回乡也没地方去。 纸研看几人身骨高大,叫来笔墨瞧着是练武的苗子,便带回去训练。 即便不能当贴身侍卫,当个信使起码也能吃饱饭,他们自然没有不乐意的。 逆风被叫去带徒弟,他看着几人也没嫌弃,先洗干净,再跟着跑一圈,分进一个屋子里,入夜后就不能出来。 其中一个入夜后从窗户溜出来被侍卫逮住,之后就再也不能回去。 其他人乖乖留在屋内,大门锁着,窗户大开,却谁都不敢再随意离开。 没让走就不敢走,不叫吃就算食物摆在面前也不能吃。 逆风的训练叫笔墨啧啧称奇:“很有那么点样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大院里的孩子多,一个个调皮捣蛋,吃饭的时候还可能抢旁边的。身子强壮的会欺负弱一些的,尤其是饿的时候,只能强行这样训练一段时间,叫他们心里明白,做错就要惩罚,并牢牢记下。” 杀鸡儆猴之后,这些人就乖觉下来,就算明面上也好。 再来几回,他们就会牢牢记在心上,再也不敢犯,因为心里明白犯错就要惩罚,还可能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有吃的有住的,这么好的地方他们自然舍不得,渐渐就变乖了,甚至是从外到内。 “很好,以后再有新人就交给你来办。”笔墨拍了拍逆风的肩膀,看着他比之前更高大,神色也更稳重,心下满意。 他私下跟纸研嘀咕:“逆风这小子很久没去国师跟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放下。” 要跟皇帝抢人,逆风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再踏进京城的。 幸好这小子聪明,不至于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纸研没好气瞪他道:“怎么,真放下了,你还要做红娘给小子介绍娘子了?” 笔墨叹气:“我自己都没有,想介绍也是有心无力。” 他亲自带逆风一步步走来,是当徒弟看待的,也希望逆风能够放下,以后过上正常的日子。 可惜这小子是一根筋,除了谢池春之外很可能就不会选择其他人了,真要孤独终老,他这个师傅也看不过眼。 纸研嗤笑一声:“先你自己解决好了,再过问逆风的事。不然你自己都没着落,还好意思担心别人?” 笔墨默默握紧拳头,他明儿就找同乡问问有没适龄的女眷,就不信自己身为新帝的左右手居然无人问津! 谢池春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窗外,神色有些古怪。 邵逸铭放下朱笔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笔墨的终生大事可能有些波折。” 他听得笑了:“笔墨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怎么没有合适的?” 谢池春看了他一眼:“合适倒是合适,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总觉得她话中有话,邵逸铭便让纸研稍微留意笔墨的事,没多久就来禀报:“笔墨寻了几个同乡一起去酒楼用饭,无意中碰见一个恶霸当街要抢走一个年轻姑娘。姑娘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在,吓得花容失色,笔墨就去救人了。” 谢池春好笑:“英雄救美,那姑娘要以身相许了?” 纸研就知道没什么能瞒住她的,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笔墨没答应,只觉得是举手之劳罢了。只是那姑娘的爹娘知道后上门道谢,也要把姑娘许配给他。说是那恶霸觊觎自家姑娘多时,总不能推她进火坑,然而其他人害怕那恶霸不敢娶自家女儿。” 言下之意,知道笔墨能对付得了恶霸,想让姑娘去他身边避祸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总不能叫姑娘家这么耽误下去,更不能嫁给恶霸的。 邵逸铭笑了:“笔墨心动了?” 纸研懊恼道:“怪属下之前跟笔墨说笑的时候没注意,还叫他起了娶妻的心思。反正他觉得娶谁都行,那年轻姑娘长得好,性子也温柔,便起了心思。” 笔墨倒不傻,这么碰巧就遇到此事,私底下派人去查探了姑娘一家。 “这家子姓李,爹是个裁缝,娘亲则是个书生的女儿,还算殷实之家,女儿就养得精心,想要高嫁出去,偏偏被恶霸看中。” 纸研对那李家姑娘还有几分同情,出个门被恶霸看上,整天躲躲闪闪的没个头,除了嫁给笔墨之外估计还真没其他办法了。 邵逸铭问:“那恶霸是谁?” “是个商人之子,之前用着李将军远房亲戚的头衔招摇撞骗,糊弄了不少人。后来李将军一家倒了,他就收敛了一些,不敢再招摇,正打算离京就遇到李家姑娘。” 谢池春摇头:“这么说恶霸家里应该不错,裁缝的女儿是足够配得上,也算高攀,怎么他们一家子却不乐意?” 纸研之前听那姑娘和父母哭诉,心里满是同情,这会让倒是被问得一愣:“也是,那恶霸其实也没做什么,除了在朋友面前得意一些,并没有犯下大错,家道殷实,比那位李姑娘家里是好得多了。” 他转念想到李家看不上恶霸的家底,转而看上笔墨,这眼光够高的。 说是高攀,也要攀到新帝身边的人去。 邵逸铭却忽然想起谢池春之前的话:“姑娘早就知道了?” 谢池春笑道:“是也不是,只是知道笔墨要成家颇为坎坷一些,毕竟皇上身边也就笔墨瞧着最是憨厚。” 纸研忍不住偷笑,她这话说得婉转,就差没直接说笔墨最好骗了。 也是,要笔墨不好骗,怎么就冲过去英雄救美,如今还被糊弄得团团转就快要娶人回家了? 真娶回来,指不定后头还等着什么,总觉得这一家子心大,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 第102章 成长 纸研赶紧把笔墨叫回来,生怕他一拍脑袋真把人娶了。 笔墨还真差点要交换庚帖了,还知道回来先问邵逸铭的意思。 邵逸铭没说话,纸研先把什么都说了:“你这脑子容易被人糊弄,以后还是少出去,成亲的事让皇上指婚不就好了?” 起码让谢池春看一眼,不然笔墨被骗还乐呵呵替别人数钱的。 笔墨摸着脑袋郁闷了:“属下看着那么好骗吗?不是,他们非要嫁过来做什么,我可不是什么高枝。” 虽然他是皇帝从三皇子开始就一直跟在身边的,暂时却依旧没什么官职,只算是御前侍卫,最多是新帝的心腹。 谢池春好笑:“你这样就是妄自菲薄了,皇上信任你们,其他人自然盼着到你们二人身边。” 能得了皇帝的偏宠,以后的好处就多着呢。 即便二人暂时没有高官厚禄,也不妨碍他们只要不作死背叛邵逸铭就必然有好出身。 笔墨顿时一脸担忧:“难怪属下这两天出门总有小娘子撞过来,不是在马前摔跤,就是被流民欺负,属下还特地去京兆尹府问询一番,只觉得京城内的治安大不如前,还以为是他们躲懒了。” 京兆尹真是比窦娥还冤,他也是摸不着头脑,怎么莫名其妙的事只往笔墨身上撞,其他地方压根没有? 纸研笑得肚子疼,笔墨垂头丧气:“这阵子属下还是少出宫,免得一个接一个的,没个安宁了。” 邵逸铭也笑了:“京兆尹确实不无辜,叫那么多人凑到你身边去,你再去问询一番,再出这样的事,他的乌纱帽也不必戴了。” 京城才多大都管不清楚,这个京兆尹还不如换人来做。 笔墨笑眯眯出宫去京兆尹府了,纸研被谢池春留下问话:“笔墨怎的忽然想娶妻了,你知道缘故吗?” 纸研摸着鼻子把逆风的事说了:“他也是关心则乱,想着自己解决了,多认识些女眷,就能给那小子找个好的,以后也有着落。” 眼看谢池春的笑容落下,纸研忙不迭赶紧溜了,一刻都不敢留下。 感觉肩膀一沉被邵逸铭揽住,谢池春懒洋洋往后倚在他的怀里:“怎么,皇上这就醋了?” 他低头亲了谢池春一下,还轻轻咬了一口:“姑娘难道不是因为笔墨要给逆风娶妻的事,心里不快了?” “是也不是,只是逆风这般抗拒娶妻的事是我的缘故,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邵逸铭低头对上谢池春的双眼:“如果姑娘当年要是没遇到我,是不是会跟逆风在一起?” 谢池春听得笑了:“没有这样的如果,当初我每天为了温饱苦恼,哪里能想那么多呢?” 只想着那样的日子能好一点,大家能够吃饱饭穿得暖再好好的一起,这就很满足了。 “皇上的话越发离谱了,怎的我好像闻到浓郁的酸味?” 邵逸铭笑着亲了她一口:“姑娘这会儿尝着是不是酸的,还是苦的?” 谢池春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又听他正色道:“我身边人娶妻都要慎重,少不得要姑娘多看一眼了。” 要是他们娶了个麻烦,或是别人的眼线,那就麻烦了。 她连连点头:“皇上放心,我会留意的。” 就像笔墨这回的麻烦,谢池春也是第一个发现。 笔墨听说那姑娘不简单,终于是打消了想娶对方的念头,一脸懊恼来邵逸铭面前请罪:“是属下糊涂了,下回一定谨慎小心。” 谢池春笑道:“他们故意靠近,笔墨也是防不胜防,皇上不会惩罚他吧?” 她都给笔墨求情了,邵逸铭便只好道:“小惩大诫总要的,就扣一个月的俸禄,再跟着京兆尹出门把那些麻烦都收拾了。” 谢池春眨眨眼,这是让笔墨当鱼饵钓鱼,让京兆尹带人一网打尽? 她都开始同情那些被怂恿跟笔墨偶遇的小姑娘们,不过这些姑娘也未必一无所知便是了。 笔墨二话不说就去打头阵,穿得光鲜英武,坐在骏马上,端的是浑身写着有钱有权的如意郎君。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88节 一路上钓出了三五个摔在骏马前的,两个假装晕倒一个崴了脚要栽他怀里的,还有一个掉了贴身帕子让自己捡的。 京兆尹只需要带人在后面一点地方跟着,遇上人就带走,没多久就一连串,不由感慨笔墨这个鱼饵实在好用。 笔墨自己郁闷坏了,回去就跟纸研嘀咕:“难道我看着那么傻那么好骗吗,一个个都来找我,怎么就没见去找你的?” 纸研惊讶:“你这么傻乎乎的,自己才知道吗?要不是皇上仁厚,哪里会留你这个憨憨在身边伺候?” 在微末时候不离不弃,邵逸铭自然也继续把两人带在身边当左右手,没打算换人。 笔墨气得要打人,最后垂头丧气的,连谢池春都看不过眼了:“不必妄自菲薄,你心思正不知道拐弯抹角,反倒叫人安心。坏人最喜欢对好人下手,你越好他们越是觉得有机可乘。” 这话安慰到笔墨了,之前一天下来钓了多少姑娘,后面渐渐就没人再到他跟前来。 笔墨不知道的是,纸研怕那些人继续出现,叫他不小心中招了,索性让京兆尹来个狠的。 若是被利用的,未必全然知情的就算了,一门心思想算计到笔墨头上,然后借机探听邵逸铭身边事的,一律都判了重罪,流放三千里,还要绕着京城游街。 如此狠戾的手段,让背后的人看见后也收敛了许多,再没人到笔墨身边试探了。 笔墨知道后很是亲自感谢纸研一番,虽然他嘴巴坏,说话不好听,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纸研就差没翻白眼了:“要不是怕你给皇上招麻烦,谁管你?” 笔墨老郁闷了,还不能跟纸研动手,毕竟他这小身板都受不了自己两巴掌的,只能一口血憋回肚子里去。 逆风听了一耳朵倒是奇怪:“先生明明为师傅好,怎么还总说话挤兑他?” 纸研笑道:“要不说得厉害点,这人肯定就不放在心上,以后真给皇上招麻烦,笔墨肯定又是最后悔的那个。” 与其让笔墨后悔,还不如这时候把人气狠了,自然就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逆风嘴角一抽,这就只差没直接说笔墨太笨了,用平常的话去提醒肯定左耳进右耳出,还不如气得跳脚才会牢牢记在心上,对笔墨这个师傅顿时同情起来。 纸研看了他一眼又道:“你师傅忙着给你相看,你一天没解决此事,你师傅心里不安,谢姑娘也是如此。” 逆风一怔,低头道:“我没打算成亲,在师傅身边为皇上分忧就足够了。小时候我吃不饱穿不暖,能有个正经差事养活一家人便好,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自然更要小心谨慎,不是过平常日子的时候。” 纸研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这人比笔墨要聪明谨慎得多:“你心里明白就好,别跟笔墨那样傻乎乎的。” 笔墨老远叫道:“你在背后说我坏话能声音小一点吗,我都听见了!” 纸研好笑:“谁让你耳朵太灵,正好听见了,我也不用再复述一遍。” 两人吵吵闹闹的,你来我往一看就是感情深厚。 纸研一走,笔墨的大掌拍在逆风的后背,力气大的险些把人拍到地上去:“真想好了?” 逆风点头:“想好了,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叫师傅操心了。” “臭小子知道就好,差点叫我也跟着栽了,那些人无孔不入,倒是委屈你了。”笔墨也知道身在邵逸铭身边,尤其如今根基不算很稳的时候,他们要成亲混进了不该有的人,把消息被人探听去就麻烦大了。 “哪里委屈,如今的日子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幸好师傅当初留下了我。” 要不是笔墨坚持,逆风早就被打发远远的,哪可能还留在这里? 笔墨笑笑:“放心,你清闲的时候不多了,明儿开始纸研会当你的先生,你用心学起来,以后就要开始办差为皇上分忧了。” 逆风一愣,没想到自己终于也有独当一面的时候,连忙应了。 可以说他的考验算是过了,以后就是自己人的,实在是不容易。 不过能留在邵逸铭身边办事,再考验个三五年也是值得的。 纸研上课比笔墨要严厉得多了,当天教过的都要背熟,还留下作业,另外武艺也不能落下。 逆风给操练得整个人瘦了一圈,却也结实得多了,目光越发沉稳起来。 谢池春自然知道邵逸铭有心培养逆风,心里感激:“逆风的改变很大,我之前远远看了一眼险些要认不出来了。” 逆风以前还留着几分稚嫩,眉宇间的桀骜没能完全遮掩,喜怒在脸上隐约能看出来。 如今他是彻底收敛住了,隐隐长大了许多,光看脸色已经看不出心思来,已然有了城府。 谢池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明明我比他还要大一些,却做不到他这个样子了。” 以前在大院里谢池春才是主心骨,早就把自己看作当家,其他人也是听她的,就连逆风也是如此。 如今两人再站在一起,估计外人只会把逆风看作是当家,而她就是个年纪小的妹妹了。 第103章 打动 邵逸铭倒是很喜欢谢池春还保留着以前的样子,没太大的改变。 “逆风得去外面办差,自然得尽快成长起来,没叫外人看出情绪,才能遮掩住心思。” 城府是必然的,不然被人窥探了心思,逆风就什么都办不成了。 谢池春惊讶:“皇上打算派逆风去哪里办事?” 邵逸铭也没瞒着:“去江南,那边有父皇的心腹老臣把持着税收,这便是大头了,怎么都要收回来。” 她听得一惊:“逆风还年轻,这么大的事如何能叫他一个人去办?” “放心,纸研也必然要过去的,笔墨不好一并离开,他们两个总要留下一个来。纸研很聪明,就是武艺不足,有逆风在帮衬些便好。” 叫纸研一个人过去,就是安危便叫人担忧,有逆风在就不一样了。 即便逆风只是陪同的人,没点城府在也是事倍功半。 谢池春微微点头,很快道:“皇上放心,他们这次去江南必然顺利。” “有姑娘这句话,我哪里有不放心的?”邵逸铭笑了笑,又看向后面的宫殿:“夏御医刚才过来禀报,父皇的身子骨开始衰弱下去,我已经命他再撑一段时日。” 怎么都要纸研去江南后掌握了大部分事情,才好宣布太上皇驾崩之事。 不然他的人还没接手,那些江南的大臣山高皇帝远的,未必会听话。 有太上皇镇着,他们只以为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自然不会咬个鱼死网破。 谢池春微微颔首:“可以请护国寺的主持过来辅助夏御医,也能事半功倍。” 邵逸铭欣然一笑,转头就把主持接进宫里来。 夏御医心里纳闷没表现出来,小夏御医就忍不住跟他嘀咕:“主持是懂一些医术,又如何比得上太医院?” 他实在不明白新帝怎么把护国寺的主持叫过来,站在太上皇的榻前念经祈福吗? 小夏御医特意跟着夏御医过去瞧瞧,就见主持拿出一个瓷瓶递了过来:“这是上一代主持留下的药丸,能让昏迷的人身子骨有所起色。” 夏御医接过去一闻,便明白这药丸虽然能让人有起色,却是暂时的,持续的时间不长,等时间到了还会加倍衰弱下去。 然而就是这点起色,足够让人偶尔清醒,也能用点饭食,确实能延续性命,难怪邵逸铭会把主持叫过来。 主持却笑道:“是谢国师请贫僧过来的,这样的好东西要不是国师主动要,贫僧自然不想拿出来。” 余下的药丸不多,又是上一代主持留下的,他自然想留到最重要的时候给寺里的僧侣用。 夏御医谢过后就给太上皇用了半丸,果然一刻钟后太上皇就迷迷糊糊清醒过来。 早就有刚好入口的温粥,他二话不说让人给太上皇喂进去,打断太上皇想说话的打算:“微臣好不容易让陛下醒来,还是尽快用些吃的为好。” 太上皇也感觉自己身体虚弱,是长期没能吃进去东西,肚子饥饿难忍,也就忍着说话赶紧吃用一整碗肉粥,又喝下滋补的汤药,整个人才暖和有力气了一些,眼皮却沉甸甸的就要掉下来。 “陛下先休息一会,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夏御医这句话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太上皇挣扎了一会还是彻底睡了过去。 小夏御医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知道自家亲爹这么会哄人,好说歹说把太上皇哄着吃饭喝药。 只是这样一来,就算偶尔清醒也能叫太上皇活得久一点,就怕他真的恢复对邵逸铭来说就不太有利了。 可是即便如此,邵逸铭还是让人尽力救下太上皇,端的是身为人子的孝心。 原本朝堂余下的臣子心里对邵逸铭有些嘀咕,因为他这番孝顺的举动,甚至请动了护国寺的主持交出寺中稀少的药丸,对新帝是改观多了。 能为亲爹做到这个地步,谁还会怀疑邵逸铭其实很想太上皇早点驾崩好亲政的? 尤其之前不少人怀疑太上皇突然中风病倒是邵逸铭的手笔,如今却不确定了,谣言自然而然灰飞烟灭了。 比起小夏御医的担心,夏御医就要沉着得多了:“放心,太上皇只是有起色罢了。” 看着不错,可惜太上皇的身体底子早就掏空了,不是一时半会吃饭喝药能够彻底恢复的。 但是别人瞧着能好,这就足够了。 另一边纸研带着逆风快马加鞭赶去江南接手,另外还备下了几个副手,都是精心挑选的人才,擅长做账,是给两人打下手算清楚江南的账本。 逆风自然明白那些账本肯定是做平了,未必真有表面上那么又全又好。 他们这些不熟悉账本的很容易被忽悠,必然需要擅长的人。 江南的官员亲自去城门迎接,又在园林里大摆接风宴,还有身姿曼妙的妩媚舞娘陪伴。 纸研和逆风作为明面上的官员自然要留下跟这些人周旋,身边全是脂粉味,忍了又忍才没打喷嚏。 余下的人便是交接的,一个个看着年轻又沉默的样子,不像是有本事好忽悠的,江南官员自然没放在心上。 尤其他们确信账本做平了,谁都看不出来,更是只把两人往温柔乡送,等着他们沉迷后,自然愿意在新帝面前说好话掩饰了。 甚至有人私底下送来金银珠宝,纸研打开后险些被闪瞎眼,默默掩上箱子道:“江南果真富裕,这些东西连皇上的私库里都没有,国库里面也不多。” 全让这些人私自扣下到处贿赂了,可怜太上皇还重用他们,以为这些臣子确实对他忠心耿耿的,一个劲护着,养大了这些人的胃口。 税收大部分都来自江南,邵逸铭要站稳脚跟,首先就要把这里牢牢掌握在手里面,第一个就要从这里开刀了。 逆风知道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却没想到一晚上就有三批人接连过来打探。 也有想要纸研的小命,可能以为只要钦差死了,新帝就不敢随意再伸手过来了。 于是逆风也不敢去别的房间,直接在纸研的房内软榻抱着长剑闭目养神,一整晚都没能睡着。 纸研原本还撑着,后来撑不住睡着了,醒来刚看逆风一眼,就见他已经睁开眼,目光清醒,仿佛根本就没睡着过:“夜里没个安稳,叫你受累了。” 逆风摇头笑道:“过来之前师傅已经交代过,绝不会安稳的。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加上武人连续三天不睡觉也没什么。” 纸研抹了把脸,知道他身子骨弱不可能每晚不睡觉,挽起袖子就要开始收拾这些不安分的大臣。 邵逸铭接到信笺看完就递给一旁的谢池春,她看了看叹气道:“那些人是脑子进水了,要跟皇上过不去吗?” 太上皇要真的好起来,江南那些大臣还以为太上皇能活多久,迟早不都是新帝的天下吗? 与其跟邵逸铭过不去,还不如乖一点。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89节 可能看在太上皇的份上,邵逸铭兴许会高抬贵手。 邵逸铭转过头来一笑:“他们在江南一手遮天惯了,早就不把父皇看在眼内。只当他是个甩手靠山,而且是个容易忽悠的老者。” 可不就是好忽悠,送些不值钱的东西说是延年益寿,只有帝王才能享有,比如荒地里忽然长出雪莲这种一听就骗人的,居然也能哄得太上皇高高兴兴送去不少价值不菲的赏赐。 这跟空手套白狼没什么区别,谁不乐意? 而且他们在江南权力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相当自在,当然不乐意把权力重新交出来。 邵逸铭的指尖在桌面点了点,纸研和逆风两人再是在前面掩护,不睡觉也撑不了多久,更别提白天还要应付那些大臣,好叫其他人能暗地里好好算清账目。 谢池春却忽然道:“既然一个个来太慢了,皇上不如把他们集中起来?不正好纸研过去了,找个由头请所有人一起吃饭好了。” 闻言,邵逸铭一怔,倒是笑了:“是我想岔了,总以为查账后证据确凿把人拿下,显得有理有据,倒不如立刻把所有人束缚住,查起来就更方便了。” 直接进府去找,不是比私底下偷偷摸摸查来得快? 毕竟还要小心打草惊蛇,叫他们私下将东西转移走了。 至于朝臣有反对的,那正好,江南的消息这么快能传过来,这大臣肯定跟江南那些人家有密切来往,正好一举拿下。 邵逸铭说做就做,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去江南,交到纸研手里。 纸研正揉着额头,因为那些大臣不停敬酒而有些醉了,捏着鼻子喝了一大碗解酒汤,接到信一看就高兴地跳起来:“这样痛快,赶紧写帖子明天把所有人宴请,用什么理由来着?” 逆风看了眼信笺也笑了:“今儿那些人不是请客了,明天我们请回去就是了,让送请帖的人说得含糊一点。” 当地臣子拼命拉拢两人,他们就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有些动摇了,明天这些人肯定会毫无戒备地赶来赴宴。 “这个好,”纸研也不醉酒不头疼了,撸起袖子就开始跟逆风一起写请帖。 等写完天色已经不早了,有些人家搂着美妾正快活被中途打断,别提多不痛快了。 但是看见请帖,一个个摸着胡子十分高兴,显然以为他们用温柔乡一点点磨,终于打动两人了。 第104章 不手软 因为人多,纸研直接包下了最大的酒楼。 上下三层楼,第三层对着花园,景色极美。 一般人可包不下,但是纸研一开口,酒楼没有不应的。 客人们陆续过来,一个个都是江南响当当的人物,酒楼的掌柜亲自迎接,笑得眯起眼。 今天之后,他能预测自己的生意要更上一层楼,不但接待了江南的大臣们,还有两位钦差大人,简直是祖坟冒烟了! 纸研站在包厢里,有窗户正对着楼下,能看见络绎不绝的马车不由笑道:“准备好了?” 逆风点头:“先生放心,准备妥当了,侍卫已经把酒楼重重包围,他们一个都别想跑掉!” “很好,要跑掉一个,你只能回京被笔墨亲自责罚了。” 纸研还有心情开玩笑,整理一番就带着逆风出去应付那些江南的大臣和富商们,脸上带着隐约的笑意。 这些天来他一直板着脸,难得露了笑,不少大臣之间互相看了一眼,知道他们的赢面更大了,自然更是热络地迎了上来。 富商们一边恭维还一边送上丰厚的礼物,一辆马车都放不下,还得另外空出一辆马车来送。 纸研挥挥手就笑纳了,丝毫没有前几天的推托,桌上的众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酒过三巡,有些人便醉了,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惹得身边人忍不住嘲笑:“这才多少酒水,以前他可是说自己千杯不倒的。” 然而连酒量最好的人都晕乎乎倒下,其他人终于察觉不对,却已经太迟了。 整个酒楼被重重包围,全是带刀侍卫,纸研拿着酒杯轻轻一晃扔在地上,碎裂了一地:“今天这酒不错,算是给各位送行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都困住了,下一刻纸研留下一部分侍卫,其余都跟着逆风去各府找罪证,可谓一找一个准。 府里还拦着,逆风就扬声道:“是知府大人报信,说是里头私藏犯人,谁敢反抗就格杀勿论!” 其余府里都找这个理由,果真没人敢拦着,叫逆风带着人抬了一箱又一箱金银珠宝造册,登记的纸张都用完了只好当场从各家书房找出新的。 邵逸铭早就派人过来接应,正好把这些珠宝金银通通带回去充盈国库。 唯独知府的府内没动,毕竟有知府这个借口,动了他就叫人怀疑了。 等把东西都翻完,已经快子时了,就是逆风都累得不行,回去找纸研,发现酒楼里那些人都捆在一起堵了嘴,一个个睡得昏天暗地。 纸研道:“给他们用了点千日眠,免得半路醒来吵吵嚷嚷的。” 听逆风禀报完,他哈哈笑着拍了拍逆风的肩膀:“比笔墨要机灵多了,有知府这个靶子,我们确实要安全得多。” 江南官商关系错综复杂,要连根拔起实在太难了。 有知府这个靶子在,所有怒火只会冲着他去,纸研和逆风两个钦差就要好办事得多了。 “那要把知府留下吗?”逆风指着角落睡得昏天暗地的知府问了一句,纸研却摇头。 “留下做什么,那些人肯定会要他的命,还不如一并带走,叫那些人堵不住知府的嘴巴,一个个也不成眠。” 纸研这段时日没能睡好,这些人也别想睡了! 逆风好笑,知道他这些天憋屈得很,如今终于能扬眉吐气,怎么都要报复回去。 就这么点报复,实在不算什么,毕竟等这些人送到京城,从知府嘴里撬开更多消息,新帝清算下来就要厉害得多了。 既然人都绑上了,值钱的东西也装车送走,纸研和逆风也没必要继续留在江南,连带账本也一并送回京城。 这些人在路上就迷迷糊糊给喂点粥,等到京城再醒来已经太迟了。 他们也没想到新帝的人如此简单粗暴,直接下药把人放倒就一股脑全带上京城来了。 大理寺的天牢自然放不下这么多人,索性把京城的地牢都开放,有空位都塞进去,再一个个审问。 这些人平日娇贵得很,以为自己不可一世,一看见审问的牢房内散不去的血腥味,和满墙还沾着血的刑具,早就吓得腿软,什么都肯说了。 二太监还以为自己有用武之地,在新帝面前狠狠表现一下,谁知道还没怎么动手,这些人就什么都交代了,心里实在无趣得紧。 不过他还是让小吏细心把这些人的话一一记下,再装成册送进宫里。 还按照这些人说的话在旁边标记,几个人说的一样,那些人有点出入云云,端的是相当详细。 邵逸铭看得点头:“不错,看赏。” 二太监得了赏赐激动坏了,他之前还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太监虽然能继续留下,他却未必了。 如今看自己的表现终于得了新帝的赏识,二太监恨不得回去再多撬开那些人的嘴巴! “只余下一口气,可别弄死了。”大太监见二太监兴奋的模样,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出去的时候私下提醒一句。 二太监连忙团团作揖:“好哥哥放心,小的可不敢乱来。” 不过要没大太监提醒,他还真可能弄死那么一两个杀鸡儆猴,叫其他人愿意说得更多。 反正这些罪臣弄死那么一两个不算什么事,邵逸铭也不会为他们怪罪二太监的。 一车车的金银珠宝送进国库,谢池春虽然隐约知道,亲眼看见却是另外一回事,都震惊了:“他们究竟贪了多少东西,这还不是全部吧?” 那么多东西不可能一次性送上来,还要分批送,护卫一再增加,就怕引来附近山贼的注意。 邵逸铭也沉下脸:“这还是表面上的,等定罪后让人去抄家,只怕能挖出翻倍的宝物。” 他们把持江南几十年,祖辈积累的财富一定非常惊人了。 国库眼看着都要塞满了,邵逸铭便让工部在旁边再建一座新的。 谢池春眨眨眼道:“余下的国库暂时放不下,不如皇上放进自个的私库里?” 反正这些东西国库放不下,邵逸铭放自己库房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邵逸铭这才露了笑:“不用放我那里,放姑娘那边便是。我让人在寝殿附近建了库房,余下的东西放进去是足够的了。” 说是余下的,其实他事先把谢池春可能用得上,又或者适合她的东西通通先挑了出来送过去。 姑娘家总要有身家在手才是,尤其谢池春还不是一般的姑娘,而是他的国师。 谢池春诧异:“放进我的私库,朝臣知道后不会反对吗?” 朝臣自然是反对的,毕竟国师就该无欲无求,又是外臣不是皇家人,怎么能把国库的东西占为己有? 就算是邵逸铭亲自送进去的,大臣们还是觉得新帝被谢池春蛊惑了才这样做。 邵逸铭若是把东西放自个国库,朝臣还不会说什么,放谢池春的库房那就不一样了。 偏偏第一个反对的还不是户部的官员,那么他是从何得知的? 是户部有人泄露消息,还是这人打探后宫的事了? 不管哪一种,邵逸铭直接派人去查了。 若是户部泄露消息,那么就户部尚书就别想跑了。 要是窥探后宫,这个人头上的乌纱帽是戴不下去的。 户部从上到下又惊又怒,幸好是虚惊一场,没有人敢泄露消息出去,就是那人私下打探的了。 户部尚书松一口气,接而把这几天的担惊受怕一股脑砸到那人身上,恨不得把对方撕了。 “皇上,私自窥探宫闱,此事绝不能姑息!” 其他人有附和的,也有沉默观望的。 邵逸铭直接把人拿下了:“要是谁都能如此,朕的皇宫不就跟筛子一样,哪个都能看一眼了,这个皇帝当得可憋屈了。若是父皇知道,他也绝不会手软的。” 把人拖下去,摘了乌纱帽又罪及家人而抄家,其他大臣都不敢做声了。 新帝是一天比一天手段雷厉风行,太上皇即便身子骨有起色,一整天清醒的时间实在太短,老臣们想私下找太上皇当靠山把新帝约束一二都难了。 大臣们渐渐发现太上皇的心腹在朝堂上越来越少了,不是辞官了就是犯事被抓,偏偏还证据确凿。 愿意提早离开交出大权的,新帝从不为难,还让人把身家一并带走。 不愿意离开还要留下闹腾的,邵逸铭是一点都不说太上皇那点旧情,该下手的时候是干净利落。 有些大臣明白太上皇是不可能重新再出来掌握大权,有的也想急流勇退,却已经太迟了。 邵逸铭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但是这些人之前不肯走,现在想走就走,当他是什么? 自己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宽恕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聪明的人既然留下就别想走了。要不是怕后人说他登基后杀戮太过,不念旧情,他恨不得把这些国之蛀虫通通杀干净! 大理寺又塞了些朝中大臣,都恨不得把人挤成一团多空出点位置来。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90节 这些大臣脱掉官服后丝毫没有之前风光的样子,一个个跟鹌鹑一样躲在角落里别提多懊悔了。 大理寺卿还火上加油笑道:“别担心,你们的家人很快会进来陪伴了。” 一家子齐齐整整的,一个都别想逃过去! 看着他们郁闷后悔的样子,大理寺卿心里也是戚戚然。 之前新帝还是三皇子的时候看着太懂事温顺了,被欺负也不闹,安安静静的。 如今看来他只是太能忍,等着有机会的时候就一击即中。 偏偏邵逸铭还颇为仁慈,给了所有人一个机会,然而也就这么一次。 机会一过,他就绝不手软。 既有自己的原则,却没有一丝软弱犹豫! 第105章 争议 朝堂剩下的大臣要么已经归顺新帝,要么是邵逸铭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臣子。 他们以前的地位不高,却颇为才干。 当然这些人暂时能上来,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也会直接换下去,甚至可能地位还不如以前。 不过能有提拔的机会,这些年轻臣子是卯着劲想干一番事业。 听闻江南如今缺人,他们都是跃跃欲试。 虽然留在京城更好,但是江南却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而且虽然他们去了江南,谁说没有再回到京城的时候? 只好好好办差,新帝自然能看见,没见逆风这么个地位低微的小子,就因为在新帝还是三皇子的时候早早到身边尽忠,如今的身份只在纸研和笔墨两个心腹之下了? 逆风甚至比提拔起来的臣子们更年轻一些,他都能被留在新帝身边,其他人自然也有机会。 谢池春提出去看看这些新上任的臣子,好给邵逸铭筛选一番,被他拦下了:“要是我做什么都要劳烦姑娘,姑娘可不就累坏了?” 闻言,谢池春无奈道:“可是我身为国师什么都不做也不好,就该为皇上分忧才是。” 邵逸铭笑了:“姑娘在我身边便是分忧了,我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不都请教姑娘了?” 可是他就没多少需要请教自己的,谢池春感觉成为国师之后,日子跟在三皇子府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悠闲。 甚至更要轻松一点,毕竟头上已经没有太上皇这座大山,不至于什么时候就发落邵逸铭,叫谢池春也跟着忧心忡忡的。 “姑娘也不必觉得国师太空闲不好,若是需要姑娘忙碌起来,这大事可真不少。” 大事越多,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倒不如空闲了。 谢池春深以为然,就听笔墨来禀报道:“乌国的祭祀来了,说是要跟谢姑娘比试一番,若是赢了就要取代姑娘成为国师。” 邵逸铭冷笑:“倒是好大的口气,这是谁?” 乌国才巴掌大的小国,竟然就敢来对他的国师下战书吗? 他扭头却见谢池春的双眼亮晶晶的,就明白她这是因为有事做了才兴奋起来,便无奈道:“倒不必这么快让姑娘去见这人,让礼部尚书去接待便是。” 至于比试,谁说乌国提出来,邵逸铭就必须答应的? “把人安置在驿站,派一队侍卫盯着。” 谢池春难免失望:“我听闻乌国的祭祀颇为厉害,她不在乌国呆着,怎么想跑来这边当国师了?” 没等笔墨开口,她眨眨眼又道:“我知道了,乌国遭了蝗灾,他们这是希望皇上伸出援手,却又不愿意臣服上贡,就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邵逸铭满脸不悦:“那也别让礼部接待了,直接把人拦下打发回去。”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敢小看谢池春,这祭祀也好不到哪里去,根本没必要见了。 “等等,”谢池春叫住笔墨,凑到邵逸铭身边小声道:“乌国的皇家秘传的药丸对皇上的暗伤有用,他们要是输了把这个送过来便是了。” 言下之意,她是希望比试的,然后把胜利品拿过来给邵逸铭用。 邵逸铭到底经历了多次的刺杀,身体底子有些暗伤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既然有好用的秘药,谢池春这会儿突然发现,当然想要拿过来。 邵逸铭握着她的手道:“不必,夏御医不是说能仔细调理,倒不是什么大事。” 他的暗伤确实不怎么厉害,平日注意一点,再慢慢调理就是。 谢池春却不赞同道:“趁着皇上还年轻的时候早早调理好,以后才不会出问题,此事就这么定了。” 涉及邵逸铭身体的康健,她倒是难得强硬了一回。 笔墨悄悄看了邵逸铭一眼,见他一脸无奈和宠溺,便知道自家主子说不过谢池春,这是妥协了,于是一溜烟跑出去传话,生怕邵逸铭改变主意。 “这小子难得跑这么快,倒是怕我叫住他了。” 邵逸铭好笑,却明白谢池春这是担心自己,便没有阻拦。 祭祀原本还担心新帝或者这个新国师会拒绝自己下战书的请求,谁知道竟然同意了。 她满脸惊讶,低声问道:“皇上和国师都同意了?” 礼部尚书亲自来传话:“这是自然,皇上和国师一言九鼎,说过就不会反悔。” 他有些看不上这个乌国的祭祀,明明是来请求帮忙的,却端着架子,一副自己就要成为新国师的样子。 在乌国被人捧得太高,她倒是没什么自知之明了。 一身乌黑的袍子遮掩了相貌和身材,只声音清脆,也不知道长得多丑才包裹得严严实实。 比试就在祈福的高台上,祭祀欣然答应。 谢池春随口就定了第二天,半天功夫京城的贵人们都知道了乌国祭祀要挑战国师的事。 第二天一早上周围的侍卫拦着探听消息的贵人们,他们派了小厮凑近来看,等下就回去告诉他们比试的场景。 祭祀看着乌泱泱的人倒是意外,缓缓下马车后就看向高台下的两人。 穿着明黄衣袍的自然是新帝,身边娇小的年轻女子必然是国师谢池春。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正侧头低声说话,神态轻松又亲昵。 祭祀听闻他们关系密切,感情深厚,果真如此。 她缓缓脱下帽子,露出一张惊艳的芙蓉面来,引来周围不少人的惊呼。 谁也没想到这位乌国祭祀长得这般美,甚至美得如此惊心动魄,所有人一动不动盯着她的脸根本就不想挪开,生怕下一刻人就消失了一样。 祭祀经常被盯着也习惯了,顺势脱下披风,一身白色衣裙飘逸,加上她那张脸确实很有些仙人般出尘模样。 谢池春顺势看了祭祀一眼,就见对方垂下眼帘,显然没跟自己对视的样子,便明白这人该是听说自己能从对方眼睛看见预知。 可惜如今谢池春早就不必了,只看一下就收回了目光问道:“这位就是乌国祭祀,怎么称呼?” “谢国师,我是善雅,久闻大名了。”善雅看向一旁的邵逸铭,忽然道:“比试分三回,若是赢了的人就出第二题。” 谢池春点头:“那第一题该有谁来出?” “抓阄就好,”善雅吩咐侍从写上两人名字的好几张纸条交给邵逸铭:“让皇上选一个就是。” 邵逸铭顺手把打乱的几张纸条中取出一张,正是善雅的名字。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谢池春却偷偷捏了下自己的手心,显然她也知道有问题却不在意。 “那开始吧,祭祀的第一题是什么?” 善雅笑道:“原本打算猜测皇上加封的皇后是谁,如今见过国师后没有必要,就来猜猜谢国师什么时候寿终正寝?” 人还活着就说别人什么时候死,实在大不敬,邵逸铭沉下脸:“祭祀还是换比试题目为好,不然这次比试就不必了。” 善雅见他在意得要赶客,便摇头道:“也罢,就听皇上的,来猜猜明日的天气。” 这倒是不难的题目,善雅让人准备纸张,跟谢池春分别写上答案。 写两遍答案后,两张纸会分别交给善雅的侍从和笔墨来保管,锦盒上锁头的钥匙被直接扔进火盆里烧掉,明天只能用刀剑劈开盒子来看,防止谁调换或者修改答案。 这倒是不错的做法,谢池春很快洗完后折叠好放进锦盒当中,见钥匙确实在火盆里烧毁了,便跟着邵逸铭要回宫。 “皇上且慢,明儿比试结果才出来,今儿我想跟皇上说说乌国之事。” 邵逸铭没理会善雅:“有什么事等比试过后再说不迟。” 他摆明是知道乌国有求于自己,却没心思听进去。 毕竟善雅刚才出的第一题明显冒犯了谢池春,叫邵逸铭心里也不大痛快。 善雅只好暂且不提,善解人意地退开,对邵逸铭丝毫没一点怜香惜玉之色颇为满意。 要是邵逸铭跟以前那些男人一样看见自己的样子就什么都不顾了,那就不是乌国看上的帝王了。 回到宫里,邵逸铭的脸色都没能彻底好起来,谢池春好笑道:“皇上息怒,她也不过试探一二,必然不敢用这个题目。” 要得到答案,那要等谢池春真的寿命到了才能有结果,她能等,善雅和乌国却是等不了的。 邵逸铭摇头:“就算是如果,我也不想听见这话。” 如果谢池春死在他前头,自己就要伤心,如果她死在邵逸铭后头,他也得担心谢池春一个人会不会受委屈。 而且真切听见谢池春的寿命多少,太短太长都不好受,还不如不知道。 谢池春伸手搭上他的手背道:“放心,我不想走得太早就皇上孤单,却也不愿意走得太晚叫皇上苦等了。” 邵逸铭伸手把她搂在怀里:“这是姑娘金口玉言,我可是相信了。” 谢池春在他怀里笑着点头:“皇上封我为国师,就该明白我的能耐,从来不说谎。” 然而关于自己的事,她从来都不清楚,邵逸铭心里也是明白的。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让姑娘加封为皇后了,让举国上下都知道姑娘是我的国师,更是我的皇后。” 不过善雅今天发问的时候已经说得足够明显,想必在场的都听见了,那么京城的贵人们只怕很快都知道了。 果然夜里送来的折子比往日要多,有试探的,有婉转反对的,也有赞同的。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91节 第106章 留下 毕竟谢池春的能耐有目共睹,若是嫁给别人,捧出又一个皇甫家,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对一个女子来说,若是动了情,就更会愿意死心塌地效忠新帝。 反对的人自然是担心谢池春当上国师不说,还成为皇后,对邵逸铭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国师能够参与政务,皇后为后宫女主人,也就是谢池春能够同时插手前朝和后宫之事。 这样她的权力实在太大了,臣子不得不开始担忧。 即便谢池春如今没有坏心,但是以后未必。 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者邵逸铭以后见异思迁,有了新宠,那么权力过大的谢池春对新帝来说就是巨大的威胁了,到时候邵逸铭真能压得住这位国师吗? 邵逸铭看完一笑置之,把折子都压下了,只挑了几本反对的递给谢池春看。 谢池春看得挑眉:“皇上会见异思迁吗?” “这世上不会有比姑娘更好更厉害的女子了,想让我见异思迁实在不容易。而且我有姑娘一个就足够了,这些大臣也是以己度人。” 大臣们做不到,毕竟他们家里除了正妻之外还有不少小妾和伺候的丫鬟,自然觉得皇帝也不可能做到。 邵逸铭却叹道:“我的母后最想要的就是父皇能够忠于她,即便不是只宠爱她一个,起码对她有所尊重。” 可惜太上皇根本做不到,甚至说完全不想做。 他喜爱的女子不能做皇后,于是就迁怒到邵逸铭的生母身上,反倒叫她在后宫过得艰难。 身为皇后没有权力,比宠妃的身份都不如,难怪最后会郁郁而终。 “我不想让姑娘经历这些,他们的担心姑娘想必也会,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给我有这个可能。” 大臣们担心谢池春的权力过大,邵逸铭倒是担心她的话语权不够大,以后受委屈了只能往肚子里吞。 久而久之,人也就郁郁寡欢,跟他的母后一样兴许活不了太久。 “姑娘手上有了足够的权力,哪天我要是晕了头看上了别人,姑娘就能打醒我了。当然,我相信自己不会有这样的一天。”邵逸铭转头一笑,却见谢池春似乎神色怔忪,嘴边带着苦笑。 “皇上这样信不过自己,难道还信不过我吗?我会跟皇上一起,早就有所准备了。”她从来都明白皇帝的后宫并非因为喜爱,而是要平衡朝廷,让大臣的女眷进来,再雨露均沾,跟朝堂上一样。 邵逸铭一开始就放弃了这个手段,只提拔年轻大臣上来。 虽然这样能够解决后宫的事,却也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年轻臣子忠心是够的,能力和经验却是不足,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打磨接手之后有一段时间的兵荒马乱。 但是邵逸铭宁愿用这样又慢又麻烦的法子来解决,也不愿意叫谢池春委屈哪怕一丁点。 谢池春依偎在邵逸铭的怀里笑道:“皇上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无法动摇。” “这就好,我就怕姑娘看见这些会不高兴。” 总有人在耳边嘀咕谢池春哪里不够好,又或是怕她野心太多对邵逸铭不利,时间长了,总归叫两人会离了心,还不如一开始就摊开来说明白。 谢池春也知晓邵逸铭的用心,仰头亲了他一口,被邵逸铭反过来压在怀里狠狠吻住。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分开,她满脸红晕,整个人晕乎乎的。 邵逸铭一边笑着抚摸谢池春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边漫不经心问道:“姑娘刚下写的是什么,明日是晴天还是下雨?” 谢池春从恍惚中恢复,依旧懒洋洋在他臂弯里没起身:“明天是个大晴天。” 邵逸铭留了心,半夜醒来却听见外边淅淅沥沥下雨的声音不由皱眉。 大太监出去看了一会回来禀报道:“外面下着小雨,小太监们说是子时开始就下了。” 谢池春说今儿是晴天却下着雨,这是没说对了? 她居然错了,实在叫大太监十分惊讶。 邵逸铭躺着就有些睡不着了,索性起身站在窗前看了一会雨:“姑娘可醒了?” 大太监摇头:“尚未,那边伺候的人说姑娘睡得不错,一整夜都没醒来。” 看来谢池春是没什么担心的,心里安定自然就睡得好,邵逸铭也不免笑笑:“我去看看她。” 大太监连忙举起雨伞送邵逸铭去隔壁寝宫,肩膀都湿了大半。 邵逸铭倒是只鞋面湿了点,进去后就有宫女送来干净的鞋子给他换了,他这才轻手轻脚进了内室。 谢池春在被窝里睡得香甜,脸颊红扑扑的,叫他看得也有了睡意。 邵逸铭索性坐在榻前的软榻上闭眼就睡着了,等谢池春醒来看见他不由一愣:“皇上怎的过来了,宫女该叫醒我的。” “是我不让叫,姑娘睡得正好,何必弄醒?我也是夜里被雨声惊醒了睡不着,过来见姑娘睡得好也有了睡意,就不折腾回去了。” 邵逸铭睡得不算沉,谢池春一动他就醒了过来。 谢池春一头乌发披散在肩头,显得脸更小了,酣睡的一丝红晕还在脸颊上没彻底褪下:“昨晚下雨了?” 她看向窗外,大太监却过来禀报道:“回皇上和国师,外头放晴了。” 他还担心谢池春说得不对,外面要真下雨了,岂不是叫乌国的祭祀赢了这一场比试? 于是让小太监轮流守着,半个时辰进来禀报一次。 谁知道天一亮雨就停了不说,还开始放晴了起来,大太监脸上不由带着笑了。 谢池春好笑道:“伴伴可以放心了,赶紧伺候皇上起来去上朝吧。” 邵逸铭却摇头:“今天比试出结果第一天,暂且停一次早朝,叫大臣们都去看看。” 他们慢悠悠吃过早饭后才去高台,善雅已经等在那边了。 两边的人把锦盒拿出来劈开,取出她们昨天写的答案,都是一个晴字。 善雅遗憾道:“看来我们的推算差不多,那么只好来第二场了,还请谢国师出题。” 谢池春却看了她一眼,只见善雅半边脸居然透着灰暗,再仔细看甚至有一股死气。 这人年纪轻轻的,居然快死了吗? 见她盯着自己不放,善雅低下头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是有些古怪,只是祭祀真要继续比试下去吗?”谢池春看着善雅,忽然压低声音道:“你这时候若是不回去,最重要的人怕是要见不着了。再晚一点,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上的。” 善雅脸色一变,依旧倔强道:“还请谢国师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尽快出题就是。” 见她忽然焦躁起来,谢池春仍旧气定神闲:“出题不难,明儿再出也行的。” 谢池春摆明是让善雅回去看看,后者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对她拱拱手,掉头就走。 围观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谢池春竟然三言两语把乌国的祭祀给逼走了? 是不是后面都不需要比试,乌国便已经放弃而认输了? 谢池春却扭头对邵逸铭道:“派人跟着祭祀,她脸上的死气更重了,估计有人要对她不利。” 要乌国的祭祀死在京城,栽赃到他们身上,邵逸铭就真的冤枉了。 邵逸铭不疑有他,吩咐笔墨派人悄悄跟上,务必要护住善雅的性命。 笔墨领命而去,跟着善雅过来的几个乌国人面色却很难看。 善雅不战而走是什么意思,放弃比试吗? 谢池春看了几人一眼:“放心,比试又不是一蹴而就的,明天再继续就是。今天第一场是打平了,轮到我来出题,还得斟酌一二。” 她把比试延迟的事揽在自己身上,说是要仔细考虑后再出题,暂时还没头绪的样子。 乌国人还能怎么样,原本盼着善雅尽快赢了谢池春然后代替她成为新国师,谁知道两人竟然打平了? 这位谢国师还以为是人云亦云没什么能耐,根本比不过他们的祭祀,如今乌国是看走眼了。 “既然祭祀忙着,纸研款待几位去酒楼,试试京城的美食,叫逆风送酒来。” 纸研一愣,逆风去哪里找酒送,酒楼里不是有酒水吗? 逆风却立刻应下,转身就走,似乎去搬酒坛子一样。 纸研只好请几人去酒楼,叫来一桌的招牌菜,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逆风很快送酒水过来,一拍开就是浓郁的酒香。 原本几个乌国人打算应付一番,吃两口就走,不打算跟两人深交,如今闻着酒香就有些走不动了。 逆风笑道:“这是我们这边难得一见的佳酿,用冬天的雪水还有一等一好的粮食酿造的,埋在地里足足十年,各位今儿是有福了。” 这酒香确实不同凡响,等几人喝了一口酒水后更是赞不绝口,确实跟逆风说得一样醇厚绵长。 他们小心翼翼喝,就怕几口给喝没了,实在暴殄天物。 但是空腹喝酒,几人很快就醉成一团倒下了,趴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 纸研看着有点眼熟,扭头不可思议地问道:“我还奇怪国师怎么让你送酒水来,原来跟江南时候一样吗?” 逆风没隐瞒地点头:“国师要留下这几人,用酒水是最简单不过了。” 谢池春就是看出几人都是酒鬼,才会用这一招,简单粗暴把人彻底留住了。 纸研不明白:“留着乌国人做什么,他们要使坏?” 逆风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谢池春吩咐什么,他只管听命行事就行了。 第107章 选择 邵逸铭回宫后也疑惑:“姑娘留下这几人做什么,他们难不成要对乌国祭祀不利?” 同是乌国人,听闻祭祀在乌国的地位很高,总不可能对自己人下手吧? 谢池春摇头:“这祭祀有心上人,原本乌国的祭祀是要嫁给首领的。” 乌国没有帝王,只有首领,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了。 善雅跟心上人是青梅竹马,要不是她长大后显现出祭祀的能力,也不会被选上,这会儿早就跟心上人成亲了。 邵逸铭点头:“她这是不愿意了,心上人被人拿捏住威胁过来比试?” 谢池春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就是如此,我之前没仔细看,今儿是看见她脸上有死气才知道的。”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92节 她如今是不想看就不知道,想知道看了便明白的。 不然什么都看一遍,实在要累坏自己。 邵逸铭挑眉:“那如果我们救下祭祀的心上人,她会不会就留下来为我们所用?” 至于乌国,他是从来不放在眼内的。 谢池春叹气:“她的心上人是乌国首领最不受宠的儿子,流落在外多年被找回去。如果皇上救下他,到底有首领的血脉,首领就算死了,他也是新的首领。” 那么到头来祭祀怎么会留下为他们所用,还是会在心上人身边反过来对付邵逸铭? 她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嘴快告诉善雅,先跟邵逸铭商量一番后再说又太迟了。 邵逸铭看出谢池春的纠结便笑道:“姑娘心善,想说便是了,倒不至于叫你苦恼至此。” 在他看来,善雅能救下心上人就救,救不下也是乌国的罪过,跟谢池春压根没关系。 谢池春好心告诉善雅,到头来善雅还不感恩,反过来怨恨的话,邵逸铭不介意私下把人解决掉,免得给谢池春添麻烦。 猜出邵逸铭的想法,谢池春握住他的手道:“善雅看着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愿意说的,就怕她没救着人,反倒要把自己搭进去。” 救人救到底,谢池春才会让邵逸铭命笔墨去帮把手。 笔墨几个时辰后倒是回来了,还带着善雅和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 善雅身上也有血迹,整个人脸色苍白,根本站不稳,是被笔墨带的两个侍卫用木板抬回来的。 谢池春一惊,一边叫来夏御医一边询问。 笔墨道:“属下赶去的时候这个男人被几个乌国人袭击,身上伤口过多,祭祀上前搭救,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人弄晕了,但是自己也受伤了。谁知道又出现另一批人,要把他们置于死地,我们才出手了。” 他虽然去帮忙,却没打算那么快出手,想着等两人体力不支的时候帮忙,才显得更有诚意,算得上雪中送炭了。 谁想到两人都没撑上一刻钟,一个接一个倒下,再不救就救不了,笔墨只好带侍卫出手了。 “那些刺客都被割掉舌头,一看就是死士,属下就做主全清理干净了。” 谢池春皱眉点头,又看向把脉的夏御医。 夏御医道:“这位祭祀身体虚弱,伤口不深,缓一缓就好,另外那边的失血过多,身上有好几道致命伤口,就要听天由命了。” 他能救人,却不能救死人。 “这人不想活了,微臣怕是救不了。” 善雅挣扎着起来求道:“还请你们把我送到他身边去,要死也得死在一起才是。” 谢池春无奈:“你还活着,说什么死的?你让他好好活着,两人不就能在一起了吗?” “不,你不懂,我们不可能,首领不会同意的。” 善雅一脸悲伤,又带着一丝恐惧,明白两人在一起的话,乌国首领就会大怒而对他们下暗杀令,根本无法逃出去好好生活。 “那就留下来,然后首领一死,你们就自由了。” 谢池春的话让善雅大惊失色地抬头,却见她的脸上带着轻描淡写,仿佛死一个人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我看过,首领还能再活二十年。” 想到他们还要生活在首领的阴影下二十年,善雅就绝望了。 “人未必一定能胜天,但是你一点努力都不付出,准备听天由命是不是太早了一点?枉你还是祭祀,逆天改命都不敢尝试一下吗?” 谢池春看向一旁的邵逸铭,眼底透着笑意:“当初我跟皇上相识,就是源于改变了皇上被刺杀重伤的命运,我可以,你也可以的。” 善雅怔怔的,从来没人告诉她可以改变命运,就是上一代的祭祀也不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命轨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的是,首领的也是。只是你坚信不能改变,那么就真的无法改变,你想要眼睁睁看着他毫无挣扎就死在你面前吗?” 谢池春指着善雅身边的年轻男子,指着她的心上人问道。 “不,我不愿意。”善雅的目光渐渐坚定下来,转向心上人的眼神变得温柔:“他是向泽,是首领跟一个舞娘所生的儿子,从小就在外头生活,最近才被找回去的。国师就不担心他好起来后,会反过来报杀父之仇吗?” 谢池春听得笑了:“他这个父亲要杀了你,你这个心上人不替你找回公道反倒怨恨的话,你倒不如换个心上人了。” 善雅苦笑,犹豫片刻还是低头,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后闭上眼:“向泽快醒过来吧,不然我也撑不下去了。” 她慢慢闭上眼,整个人贴着向泽的额头久久沉默,就像跟着睡过去一样。 邵逸铭看得惊讶:“她这是做什么?” 谢池春解释道:“在叫醒她的心上人,虽然这人似乎并不想醒过来。” 又是逃避现实的懦夫,叫她有些看不上眼,可惜了善雅。 “皇上想把人叫醒,还是就这么算了?” 邵逸铭诧异:“姑娘不想救他们了?” 谢池春叹气:“也得他想被人救才行,总觉得我是多管闲事了。” 一个不想醒过来不想活着的人,救回来也是行尸走肉,何必费心? “这人若是醒来总归有些用处,姑娘之前不是说乌国皇家的秘药对我有用吗?” 也是,就为了那个秘药,谢池春也必须救人了。 她上前一步,伸手拍醒善雅:“好了,你叫不醒他,因为他压根不想醒,让我来。” 善雅迟疑着站起身:“谢国师打算怎么做?” 她只得谢池春有些神通,是用什么办法把自己的心上人叫醒? 谢池春的做法却要粗暴得多了,直接冷笑着伸手用指尖点了点向泽的额头道:“也不必叫醒了,他也不想醒来。你不是说要留下,正好我身边缺人手,你就留在我身边帮忙。这边的青年才俊那么多,回头你另外挑一个成亲就是了,没必要白费心思等着。” 善雅一愣,正想开口解释,就被谢池春抬手止住了。 谢池春点了点嘴唇示意善雅不要说话,又继续嘲讽道:“亲爹不止要杀了他,还要杀了你。他不醒来好好保护你,只顾着自个伤心难过,算什么男人,还不如换一个有担当的。” 原本一动不动的向泽眉头一皱似乎就要醒来,善雅睁大眼满脸欢喜,却被谢池春再次拦下不让她靠近:“行了,我也不必多费唇舌,你这就跟我回去,这人随便扔什么地方自生自灭就好,总归他也不想活了。” 谢池春抓住善雅的胳膊往外走,脚步声尤其重。 善雅仿佛明白她的意思,回头一边看一边跟着走。 等两人走了十丈开外,向泽的眼睛就彻底睁开了,起初还有些茫然,很快就回过神来,第一眼就看过来:“善雅,别走……” 善雅听着眼圈就红了,想要立刻回去。 谢池春却拉着她道:“刚才说好的,你心上人表现不佳,等他真有担当了再回去不迟。” 向泽被谢池春鄙夷的目光一扫,顿时白着脸慢慢坐起身:“是我的错,没能好好护着你。” “得了,废话少说,等会派人把这位送出去,你要对善雅愧疚就很不必留下了。”谢池春打断他的话,又认真看了向泽一眼笑了:“你的父亲改变主意,已经派人想接你回去当继承人,你可以先考虑一二,等想好了再叫人来回禀究竟是怎么选择的。” 听见这话向泽整个人都愣住了,善雅倒是低下头,顺从地跟着谢池春回到皇宫,忍不住追问:“国师,首领真的派人来接向泽回去当下一任继承人吗?” 首领明明有那么多儿子,怎么突然会选了向泽? 谢池春好笑道:“我骗他的,他的父亲已经快死了,之后他几个兄弟正争抢首领的位子。确实有人来接他,却是希望他成为助力。” 说是助力,就跟靶子没什么两样了。 如果向泽心动回去,等待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善雅犹豫着道:“他要真的选择回去,国师会见死不救吗?” “这是他的选择,你身为祭祀不该擅自出手。” 谢池春的话让善雅嘀咕:“国师不也改了当年三皇子的命轨,才叫他如今成为新的帝王吗?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能随意出手救向泽了?” 如果当初谢池春没出手救人,邵逸铭还未必能像如今这样登基为王。 邵逸铭在旁边笑道:“不错,多得谢姑娘才有今天的我。但是你为向泽做得足够多,他又为你做了什么?” 善雅一怔,想到谢池春救下三皇子,如今邵逸铭成为帝王后也给了她一个国师的地位,两人地位相当,足以并肩。 但是她为了向泽而答应首领过来比试,目的是成为邵逸铭的后宫之一,最好能够成为宠妃。 然而向泽却因为被亲生父亲追杀而自怨自艾,要不是谢池春,估计这会儿还不愿意醒过来,兴许就这样死去,扔下她一个人去面对一切! 如果不是谢池春心善,善雅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108章 助力 见善雅的面色越想越是苍白,谢池春对她有几分怜惜:“你暂且休息,等等他最后的答案是什么。” 说完,谢池春就吩咐人把善雅送去偏远的宫殿,周围有御林军守着,不让她随意离开。 即便把人留在宫里,谢池春也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善雅的能耐会不会对邵逸铭不利? 她再是能知道点什么,也不可能瞬间知晓天下事的。 回去的路上谢池春有些闷闷不乐的,邵逸铭倒是看出来了:“姑娘这是同情善雅,觉得她等不到想要的答案?” “我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只是对向泽而言,回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尤其是当继承人,估计是向泽做梦都想的事,这会儿有人提出来,他不心动是假的。 就怕向泽做选择了,善雅要伤心难过的。 邵逸铭对善雅这个陌生人没什么怜悯之心,对向泽却有些看不上:“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姑娘已经足够尽心了。想把善雅留下就留着,不想留就打发走。” 谢池春回头伸手牵住他:“如果皇上是向泽,会怎么做选择?” 是要心上人,还是要江山? 邵逸铭握紧她的手笑了:“我不会走到他这个地步,没有如果。” 谢池春不依不饶:“如果呢?皇上就选择一下?” 他转过头来抿了抿唇:“只要得到天下后捧到姑娘面前,两者便可得。” “若是打下江山的时间太久,那时候心上人已经不在了呢?” 邵逸铭笑道:“连心上人都护不住,还打什么江山,能成吗?” 这话实在太有道理,谢池春都反驳不得。 “姑娘还想问什么,不如一并问了?” 谢池春摇头:“如果我是皇上也做不到这样,皇上很厉害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93节 邵逸铭叹气:“没有姑娘在,我还得走许多弯路才行。” 两人牵着手绕了路,溜溜达达回到宫殿,谢池春的心情已经好多了,脸上也露了点笑容来。 见她再没为一个陌生人而难过,邵逸铭便道:“一个月之后有个好日子,我打算那时候册封姑娘为皇后。” 谢池春惊讶地看他:“大臣们不还反对着,今儿送来的折子比昨天还多,皇上不打算安抚住他们,稍微拖延一段时日?” 邵逸铭笑笑:“我的后宫没必要让大臣来做主,他们反对也不过是因为姑娘占了皇后之位罢了。他们一心想把女眷送进来,要是有姑娘在,谁能跟姑娘在后宫并肩?” 又是国师又是皇后,那些女眷进来后宫做什么,跟谢池春站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朝臣们才会极力反对,怎么都不能让谢池春进后宫,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却都是私心罢了。 “我打算把最闹腾的两个人揪出来,反正谁的手都没那么干净,总能挖出点什么来。” 要是识趣点他们就赶紧闭嘴好好办差,不然邵逸铭也能腾出手来对付人了。 这些大臣之前被发落那么多,年轻的又容易被怂恿得热血上头。 不过邵逸铭能提拔他们上来,自然也能把人发落下去。 “他们总觉得朝中没有臣子可用,我就要头疼了,又觉得人才是有限的,不是随意提拔一个上来就行。他们却忘了底下的小吏才是经年办差的人,经验丰富,只是地位低微罢了。” 大臣们看不起办差的小吏,一般出身不高,学识也不够,可是平时琐碎的差事都是他们做的。 甚至有些大臣懒得动手,都全部交出去,事情一样能办妥。 “学识能够慢慢重新学起来,但办差的经验却不是那么容易,总需要很多时间。” 这些小吏不缺的是经验,缺的只是身份,有些学识还不错的。 谢池春抿唇笑笑,她应该劝邵逸铭不要跟群臣作对,但是心里却觉得这样挺好的。 毕竟邵逸铭是为了维护她,想让谢池春被朝臣接受而正儿八经成为被人拥戴的皇后。 “除了朝臣之外,百姓们倒是很乐意见谢姑娘成为皇后。” 谢池春倒是奇怪:“为什么?” 邵逸铭答道:“毕竟姑娘救过我,又是国师有预知能力。百姓的心思很简单,既然成了我的皇后,就是我的妻子了,以后自然不会被别国的人抢了去。” 若是为他生儿育女了,那么谢池春必然会长长久久留下来。 谢池春哭笑不得:“谁会抢我?而且我在这里出生和长大,就是这里的人了,怎么会随便离开?” 邵逸铭摇头:“周边不少国家都派人过来试探,想要跟姑娘接触,只是被身边的侍卫打发走了,不然姑娘就得见一批又一批人了。” 暗地里接触不得,这些人又想走明路,乌国不就是了? 要是善雅取代了谢池春留下,谢池春的身份就尴尬起来,指不定因为负气想要出走,乌国不就捡了大便宜? 乌国不要,其他国家也能趁机把她笼络带走,给自己添一份助力。 谢池春倒是没留意身边,那些人估计还没靠近就被打发走了:“没想到我居然如此受欢迎,当初皇甫家也没见哪国人特地跑来接触的?” 邵逸铭道:“有的,只是皇甫辉不傻,在这里有百年根基,离开后就未必了。” 加上皇甫霞的能力是假的,离开后只怕很快就要露馅,还不如留下来。 谢池春想了想确实如此,皇甫辉未必不心动,而是完全不敢动罢了。 “说起来皇甫辉得到皇甫霞用秘术后死去的消息,在半个月前病倒了,没能救回来。” 邵逸铭刚收到密信,没打算隐瞒她。 谢池春沉默下来:“我早就过继出去,已经不是皇甫家的人,他也不是我的父亲了。” 皇甫辉一天都没养过她,实在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刚收到信,皇甫夫人昨儿也跟着去了,两人倒是没撑多久,自然也没多难受便在睡梦中离开,姑娘心里知道就是。” 邵逸铭搂着她的肩头,见谢池春有些黯然,低头亲了亲她:“以后我就是姑娘的家人了。” 谢池春轻轻点头:“是,自从我过继后,跟皇上原本也是一家人了。” 她还以为因为这事夜里会睡不着,谁知道被担心的邵逸铭握着手很快就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醒来,谢池春感觉浑身轻松,有种枷锁被彻底解开的感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这种轻松似乎不是错觉。 仿佛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终于全部解开,是因为皇甫辉夫妇接连去世吗? 谢池春坐在榻上怔怔的许久没回神,邵逸铭听说后因为担心赶紧过来看她:“姑娘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她被邵逸铭揽在怀里,鼻尖下满是他身上淡淡的龙诞香,轻轻摇头:“没什么,一时没能醒过来罢了,怎的惊动皇上了?” “我正好收到向泽派人送来的口信,顺道过来告诉姑娘。” 邵逸铭的话叫谢池春诧异地抬头,很快便道:“他想回去,对吗?” “是的,什么事都瞒不过姑娘。”邵逸铭勾唇一笑,又道:“他打算跟我借兵,带人回去彻底把乌国拿下,然后作为聘礼送给善雅,希望回来后跟善雅重新在一起。”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也不知道向泽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 谢池春笑了:“皇上打算借了?” “没有不借的理由,只是他如果真的打算把乌国送过来的话,确实是个不亏的买卖。” 有自己的人跟着向泽,就不怕他后来反悔。 “善雅也知道了?” “是,她满心感动,实在太容易被打动,难怪一直被向泽牵着鼻子走。” 这话叫谢池春听得笑了:“确实如此,善雅对向泽是一颗心赔进去了,连自己都不顾,也太卑微了一些。” 如果连自己都不能珍惜,又如何能叫向泽珍惜她呢? 善雅倒是个好姑娘,成为祭祀后不像上一代一样喜欢用血祭,害了许多人的性命,反倒救下不少人。 正因为她有这份善心在,谢池春才愿意开口帮忙的。 谢池春收拾妥当后去见善雅,她正笑着对镜子梳妆:“这么高兴?就不怕向泽回去后可能改变主意,然后就不回来了吗?” “不会的,他答应我了。”善雅欢欢喜喜地扭头,对着谢池春感激地行大礼:“多得皇上愿意借兵,也要谢谢国师在皇上面前美言。” 不然邵逸铭对向泽没什么好感,未必愿意借兵。 谢池春苦笑,看善雅这个样子,向泽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有所怀疑了。 “之前说让你留下帮忙,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善雅连连点头:“国师帮了我和向泽那么大的忙,我留下帮忙是应该的。” 谢池春接口道:“也能顺道等向泽回来对吧?” 善雅红着脸点头,根本没之前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高冷,就跟娇羞的小女孩一样,看来在乌国的上一代祭祀手里被保护得挺好的。 虽然那位祭祀的手段残忍,对善雅却足够用心了。 要不是死得太早,善雅也能在她手里彻底成长起来,不至于为向泽险些把自己的小命都赔上。 “所以你会做什么?” 善雅歪着头数数:“我会得很多,国师不是想要乌国的秘药,这是老师亲手做的,我曾经打过下手,也能做出来。” 谢池春有些意外:“不错,回头你写下药方交给夏御医就是了,还有呢?” 第109章 愤怒 善雅还以为自己会做秘药,谢池春会满脸欢喜,谁知道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并不意外。 “国师早就知道了?” “没有,只是祭祀不会,不还有向泽吗?到时候他回来的时候带个乌国首领身边的医者,估计也是知道的。” 谢池春似乎不会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一个人身上:“就算向泽没带回来,皇上也会派人去寻,总有会知道的。” 不过善雅知道的话,那就要省事得多了。 只是还得夏御医亲自试一试,真的适合才会给邵逸铭服用。 善雅有些不服气道:“我还会点矿。” 谢池春终于有点惊讶了:“会点什么矿?在乌国也点过吗?” “没有,这事老师不让我告诉首领,不然我就离不开乌国了。” 有个会点矿的祭祀,首领疯了才让人出乌国,就算绑也把人绑回来。 “金矿铜矿我都找到过,老师说我很擅长这个。” 谢池春拿不准注意,就把邵逸铭叫了过来:“皇上怎么看?” 邵逸铭道:“那就让她试试,能点就让人挖,挖到就好,挖不到也无妨。” 两人没报太大希望的样子把善雅气得要命,她转头就被纸研带着去京郊转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只好往外走远一点,尤其山川附近徘徊,很快就点了一个位置,说是可能有金矿。 纸研是一直跟在善雅身边,生怕她趁机逃跑。 看善雅跟儿戏一样到处乱窜,手里也没什么东西,看一眼就走,然后随便就指着一个地方说下面有金矿,开玩笑呢? 但是邵逸铭已经下命,纸研只好硬着头皮带御林军来挖矿。 挖了两人高什么都没有,御林军一个个生无可恋。 他们的手是用来拿剑的,还没干过这种脏活,如今什么都没挖出来更不乐意了。但是让别的人来挖也不合适,真挖到了,消息是绝不能泄露出去的。 善雅却道:“挖得不够深,还要往下。” 纸研写信回去,不敢抱怨,但是字里行间就没多高兴。 谢池春看得好笑:“真是委屈纸研了,要不让人过去替换他?” “不用,纸研虽然不高兴还是会照做,不然之前的功夫就是白费了。”邵逸铭回信,另外派了凌九带兵过去。 邵逸铭也没问谢池春那边是不是有矿,索性让凌九亲眼去看。 凌九过去看见灰头灰脸的纸研也十分同情,尤其御林军一个个脏的都快看不见脸了,就让他们暂时休息,带去的人先挖。 这一挖不到两个时辰就挖到硬邦邦的东西,挖出来一看金灿灿的,险些闪瞎眼。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94节 善雅之前还狐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怎么挖了那么深还不见金子。 现在看见金子,她就扬眉吐气了。 “看,这不就是金矿吗?你们一个个还觉得我说谎,仔细看清楚了!” 凌九还担心这不是真金,带回去让工匠仔细查看,却是真的,赶紧进宫回禀。 邵逸铭原本只是让善雅有事做,免得整天在谢池春身边转悠,没想到她还真的能找到矿:“不错,派人加强守卫,把金子都挖回来。善雅该赏,姑娘觉得该赏她什么?” 谢池春笑了:“她擅长点矿,不如让人去工部帮忙。” 工部对器具十分擅长,看这次挖矿不太顺利,就是工具不趁手,正好让善雅过去叫工部的人改良一番。 邵逸铭点点头就派人跟工部尚书说了,后者摸着胡子险些扯断了。 一个乌国祭祀居然送进工部来,皇帝认真的吗? 偏偏工部尚书还没理由反驳,毕竟善雅真真切切擅长点矿,这不一下子就点出个金矿来了? 他特地去挖矿的地方看了,满眼金灿灿的,不由倒抽一口气。 要是善雅多点几个金矿,国库就不必担心塞不满了,还得溢出来。 工部尚书转悠了几圈,恨不得把善雅供起来,一张脸笑得跟菊花一样,叫善雅搓着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回去跟谢池春抱怨道:“尚书大人笑起来特别渗人,总感觉不怀好意。” 谢池春笑得不行:“他就是高兴,能得了你这样的人才进工部,以后多挖出点矿来,他这个尚书也脸上有光,在六部里也能抬得起胸膛来了。” 善雅奇怪:“怎么,六部尚书还分三六九等了?” “工部擅长的跟别的不一样,不怎么显眼,功绩也有限,自然被其他人看不上眼了。不过如今他们有了你,那就足够扬眉吐气了。” 毕竟其他六部再厉害,有善雅随随便便点个金矿那么厉害吗? 多点几个,工部派人一挖,其他部除了艳羡之外也不能插手。 不然善雅这个擅长点矿的人去吏部干嘛,点官? 去户部倒还行,不过她并不擅长算账。 户部尚书曾经想把善雅挖过来,毕竟挖出的金矿是收进国库的,跟户部有些关系,怎么能呆在工部呢? 工部尚书急了,一大早来御书房请求,就怕邵逸铭改变主意真把善雅送去户部了。 两边险些要打起来,邵逸铭索性让善雅自己选,她自然愿意留在工部的。 工部的人因为竞争不大,同僚之间十分和善,户部就不一样了。 户部是皇帝的钱袋子,油水极大,账本又要做得清楚明白,一个个绷着脸都不知道笑了,生怕别人说他们不够严谨。 光是看着那些板着的脸就叫善雅难受了,更别提被约束住,不如在工部轻松还能到处转悠,自然不乐意去户部了。 善雅点矿也不必动手,随手指哪里就有人一窝蜂上去挖,她只好在边上喝茶吃点心等着就是了。 这么轻松的活计哪里有,更别说谢池春看她一个人在外总不能没个住的地方,就另外跟邵逸铭要了一座在京城府邸,善雅入夜后回来就不必再回宫里了。 府邸的位置不算特别好,也没在京城的正中间,但是离城门还是挺近的,侍卫也足够。 善雅很喜欢这个宅子,她一个人住是绰绰有余,以后向泽要是回来也能住下。 不然她住在宫里已经不合适了,向泽就更不妥,两人总不能分别住。 谢池春知道后还觉得善雅想的挺远的:“不知道向泽如今回去乌国怎么样了。” 邵逸铭漫不经心道:“带去五千士兵,已经兵临主城之下,应该快结束了。” 笔墨送回来的信笺详细说了一路急行军,然后乌国因为首领突然暴毙群龙无首,首领几个儿子带着人打得不可开交。 他们突然带兵攻打过来,乌国乱哄哄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一路长驱而下,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向泽要急躁一些,恨不得立刻就把主城拿下。 笔墨却更谨慎,毕竟一路行军,士兵都累了,怎么也得休养生息,精神饱满了再攻城比较好。 两人有了分歧,即便向泽不乐意,最后还是听笔墨的,让士兵好好吃饱一顿再轮流睡一觉,果然一个个精神饱满,战意赫赫。 向泽顿时对笔墨十分佩服,想着在邵逸铭身边的人自然不差,接而想到留在那边的善雅。 有邵逸铭怎么出色的男子在,时间长了,善雅会不会移情别恋? 思及此,向泽连嫉妒的心思都没有,毕竟连他对邵逸铭也是佩服得不行。 一样是不受父亲宠爱的孩子,一样没有母族帮忙,只能单打独斗,一样身边有能预知推算之人。 邵逸铭成功了,向泽却沦落到如此地步,哪能嫉妒得起来,只余下羡慕了。 他在外也没个能说话的人,跟笔墨算是一路有了交情,忍不住嘀咕两句。 笔墨险些就要卷起袖子打人,好叫向泽能清醒清醒:“善雅姑娘为了你都一个人去找谢国师比试了,宁愿牺牲自己也希望你能好好的,你居然还能说出她可能见异思迁的话来?” 向泽见他脸色难看连忙摇头道:“我不是怀疑善雅对我的情意,而是皇上那么出色的人在,相比之下我就太逊色了。” 一颗璀璨宝石在面前,谁还能看见没什么光彩的珍珠? 笔墨都想翻白眼了:“有人喜欢宝石,有人却钟爱珍珠,不要用你的心思来猜测。据我所知,善雅姑娘还在一心等你回去,而且她已经加入工部,为皇上办差了。” 他盯着向泽,这人实在扶不起来,乌国作为附属国就算了,还不如直接吞并进来。 向泽大吃一惊,又想到善雅的能耐,神色开始认真起来:“善雅如此出色,我也不能落后太多了。” 笔墨对着他欣慰一笑,转头就写信去跟纸研抱怨。 纸研收到信看完哭笑不得,直接拿着去见邵逸铭了。 邵逸铭没太意外,向泽的性子就是如此,说他没担当太胆小,却也是从小不被重视,生母又是个舞娘没有见识而养出来的。 心肠不坏,就是缺了那么点男子气概和杀伐决断。 这样的人成为乌国的新首领倒是挺适合的,毕竟没有太大的胆子也就不会胡作非为,哪怕有人怂恿也是不敢的,不会给邵逸铭添麻烦。 不过笔墨的顾虑也是对的,要是实在扶不起来,当了首领迟早也会被人扯下去。 乌国另外独立,换个厉害的首领,这是邵逸铭不想看见的,还不如直接让乌国不再存在。 他刚放下信笺,就有宫女来禀报,说是昨夜谢池春吹了风冻着了,今早起来有些咳嗽。 邵逸铭脸色沉了下去,立刻起身去看谢池春。 谢池春的脸色苍白,对着他勉强一笑:“是我贪凉开了窗,后来忘记关上了。” 邵逸铭皱眉:“也是伺候的人不够尽心,竟没有立刻发现?” 第110章 女首领 无论如何邵逸铭还是让人把伺候谢池春的宫女都打了十板子算是警戒,然后她们一拐一瘸还是回来伺候,看来伤得并不严重,谢池春这才松口气。 她担心风寒传人,并不让邵逸铭留下,他却坚持道:“姑娘病着的时候我不在身边陪着,岂不是更难受了?” 谢池春确实难受,这次风寒来势汹汹,让她咳嗽个不停。 夏御医把脉后换了汤药也不怎么有起色,邵逸铭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难看,早朝的时候大臣们说话都比以前轻一点,生怕惹怒了邵逸铭。 得知谢池春得了风寒,叫邵逸铭担心才这样,大臣们越发觉得她对新帝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一些。 不过被邵逸铭发落了许多臣子,如今剩下的就算心里嘀咕也不敢再开口劝了。 邵逸铭今天却提出加封皇后的事,钦天监把日子都定好了,压根不是来商量,而是直接告知群臣的。 大臣们还能怎么办,只能跪下恭喜新帝喜迎皇后了。 至于他们家里的女眷再想进宫,恐怕几年内是不可能的。 看新帝的样子极为宠爱谢池春这个皇后,如今真正得到手了,日子长了兴许不会那么记挂着,家里人才有机会。 臣子们都年轻,也等得起,再也没谁劝阻,反倒一切顺利。 礼部把皇后的礼服送来,谢池春刚被邵逸铭亲自喂了一碗汤药,他又塞了一颗甜丝丝的蜜枣到谢池春的嘴里。 她抿着唇压下舌尖的苦涩,看见光彩四溢的礼服不由赞同:“真漂亮。” “姑娘喜欢就好,这是让三十个绣娘轮流绣的,若是哪里不合适还能改一改。” 邵逸铭躲进屏风后,等谢池春被宫女伺候着穿上礼服才出来。 他这一出,眼睛就移不开了。 华美的礼服单看就足够光彩曼妙,可谢池春穿在身上,却丝毫没有遮掩住她的容色,反倒是锦上添花。 “确实很美,我都迫不及待那一天的到来。” 谢池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 邵逸铭笑着过来揽着她,便发现礼服的腰身宽了许多。 也是,这礼服是按照谢池春以前的身材做的,可惜因为风寒的关系叫她消瘦了许多。 谢池春安慰他道:“这边先收一收,反正只穿这一回。” “谁说只穿这一回,每次有大早朝的时候,你都得穿一回,暂时就先别收死了,稍微内收一点,以后也能放出来。” 邵逸铭这话叫她惊讶:“大早朝也让我去?大臣们能受得了吗?” 百年来就没女人上过早朝,更别提是最为重要的大早朝了。 先帝上位几十年来也就只有五次大早朝,可谓是重中之重的时候,让自己过去真的好吗? 邵逸铭笑了:“之前就说皇后与我并肩,君无戏言,早朝的时候自然缺不得你。” 既是国师也是皇后,跟一般的皇后可不一样。 谢池春迟疑道:“皇上的心意我明白,倒也不必叫大臣们为难。” “他们有什么为难的,反正我已经决定了。” 皇后的加封仪式一般就在前殿的城楼上,这次邵逸铭定下的地方却是金銮殿。 大臣们简直要疯了,私下嘀咕皇上是不是被国师迷得什么都不顾了。 金銮殿从来都是议朝的地方,怎能让皇后在此加封? 邵逸铭却十分坚持:“朕早就有言,皇后以后等同于朕。若是朕无法上朝,她就有掌朝之权。”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95节 所以谢池春怎么不能来金銮殿,她反倒很有资格了。 大臣们看新帝决意已下,谁都不敢激烈反对,生怕邵逸铭给出更惊人的决定来。 钦天监选出来的好日子一天天临近,谢池春却忽然收到一车厚礼:“你说是乌国首领的长子送来的?” 纸研点头:“笔墨的信笺随着马夫送来,确实是他的笔迹。说是这位首领的大儿子想要投靠我们,听闻国师要加封为皇后,特地来送礼庆贺。” 邵逸铭早就定下向泽来当新首领,如今这位首领的长子倒是聪慧,明白要打动新帝不容易,要打动谢池春或许要容易得多了。 谢池春眯起眼一笑:“他还说了什么?” 纸研继续道:“还说战火会让乌国生灵涂炭,他心有不忍,希望我们能高抬贵手,他会让乌国人愿意臣服。” “倒是说得挺好听的,怎么一开始就不如此?” 要是乌国一开始就臣服了,何必笔墨带兵去走这一趟? 说到底是被笔墨打怕了,知道打不赢,这人才开始服软的。 至于是真服软还是假服软,这就值得商榷了。 谢池春把信笺交给邵逸铭,他随口道:“若是姑娘喜欢就都收下,反正也不碍事。” 乌国愿意送礼就送,要不要答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听得无奈:“我收下这些厚礼,在外人面前就像是答应了他,何必呢。” 虽然谢池春对向泽的感觉也是一般,认为他未必能担当此任,却不愿意叫善雅知道后难过,甚至处境更尴尬的。 “说起来,比起向泽,反倒善雅更适合当乌国的首领,皇上以为呢?” 纸研在一旁听得满脸惊诧,转念又觉得颇有道理。 善雅心善重情,因为谢池春出手帮了向泽,就一门心思想要报恩。 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每天都跑去京郊的山脚下转悠,就为了能多点一个矿。 她也没忽视挖矿的,隔三差五抽空去看看,生怕有人偷懒。 这么好的姑娘配给向泽,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而且如此重情重义,以后乌国臣服了,善雅也不会有异心。 问题就是首领的家族在乌国赫赫有名,首领又有许多儿子,儿子身边有有母族或者不少跟随者,他们绝不会轻易叫善雅得逞的。 在就是如果善雅成为首领,向泽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甚至对她会有怨愤,两人之间指不定要出现隔阂,这必然不是善雅愿意看见的。 她是适合,却未必愿意了。 谢池春笑笑:“我去问问善雅的意思。” 善雅见谢池春来十分欢喜,被问及后整个人都呆住了:“首领?我吗?不,不行。” 谢池春看她慌张的样子,吓得小脑袋疯狂摇头就好笑:“不用那么着急,就是我跟皇上提了一嘴,所以来问问你。你究竟是不想当首领,还是碍于向泽才不敢当的?” 善雅犹豫一会才道:“两者都有,我当祭祀的时候无拘无束,根本就没插手过乌国的事,根本不知道如何当一个好首领。” “你有这样的心思就很足够了,所有人当首领之前都是不会的。而且就算当了许多年的首领,也未必就是个好的。” 乌国在死去的首领之前还算殷实,可惜被他挥霍无度,如今才会轻易被笔墨带人攻到城池之下。 即便首领没死,乌国其实也撑不了太久,迟早要被周边蚕食,只是他们先动手罢了。 谢池春拍了拍善雅的肩膀:“你也不必顾忌向泽,难道他会因为你当了首领就不喜欢吗?” 善雅很想点头,如果她当首领,向泽岂不是要当首领的丈夫吗? 这个名衔实在不怎么好听,向泽未必会愿意。 “这样,我派人先去打探向泽的口风如何?” 谢池春让纸研写信给笔墨,私下问一问向泽的意思。 向泽听到后也是整个人愣住了,毕竟乌国的首领都是男子,从来就没有女子当首领的。 他刚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后来想想又觉得善雅确实更合适。 在乌国,死去的首领却未必有善雅这个祭祀更得人心。 这次能够顺利一路到主城之下,也不是没有百姓私下偷偷给他们开城门才如此顺利的。 要不是看在善雅的面上,又因为首领把善雅先给邵逸铭这个新帝,让百姓心中十分愤怒,不然他们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向泽叹了口气道:“善雅确实很合适,她在乌国很得民心,也救下不少人的性命,对她是感恩戴德。” 比起他这个首领的儿子,百姓估计更希望祭祀成为首领。 “就是首领从来没有女子,想必也会有人极力反对,认为侮辱了他们。而且善雅是孤儿,没有家族在背后支撑,也是势单力薄。” 笔墨冷笑道:“怎么就是侮辱,明明是他们不得人心。再就是善雅姑娘不是一个人,不还有你我当靠山吗?” 想到笔墨身后的庞然大物,向泽垂下眼帘问道:“只是皇上为何要帮善雅,又让她成为首领?” 笔墨会来问他的意思,肯定是新帝授意的。 知道向泽又开始胡思乱想,笔墨又想翻白眼了:“是国师让我来问的,她认为善雅很合适,善雅却碍着你不敢答应下来。” 向泽一怔,面露愧疚道:“是我的错,既然谢国师觉得合适,那么善雅必然就是最合适的。” 笔墨笑着调侃道:“那你以后就是首领的丈夫,不会觉得难受吗?” 首领的丈夫几个字在嘴里反复念了两遍,向泽也笑了:“挺好,就是以后想要我这个位子的人会很多了。” 乌国是一夫一妻的,他成为丈夫,那么后面的人只能把向泽拉下去才能取代他。 能给首领吹枕边风,就能成很多事,谁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不过即便是一夫一妻,伺候的人依旧不会少,向泽都开始忧心忡忡了。 毕竟善雅长得好,性子就更好,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对她有意。 如今她成了首领,那些人更是前仆后继了。 第111章 如梦似幻 善雅收到信的时候感觉不可思议,向泽居然答应了? “他这是受到什么刺激,还是写信的人会意错了?” 谢池春看善雅不愿意相信的样子不由笑了:“他答应了不是很好吗?可能觉得自己也不是当首领的料子,加上向泽觉得你更得人心。这话倒是没错,善心有善报,百姓都看在眼里的。” 善雅救了那么多人,可不都是白眼狼,感恩戴德的自然就多了。 善雅眨眨眼,眼圈微红:“我当初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有些不忍心。” 谁想到就是她这点不忍心叫百姓都牢牢记在心里,愿意迎自己回去当首领? “你也别想得太好,当首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是乌国反对的人也会很多。”就跟谢池春当皇后一样,当初反对的臣子不要太多。 要不是被邵逸铭强硬压下去,又有百姓支持,谢池春根本不可能如愿。 善雅笑着点头,又愧疚道:“我只点了一个金矿,其他的还没找到。” 邵逸铭和谢池春帮了她那么多,自己想要报答,拼命找矿,却至今只找到一个金矿,心里难免内疚。 “一个金矿已经相当了不起,你也该多休息,别太拼命了,没见凌九都累得不行。” 凌九一直在善雅身边保护,跟着她东奔西跑的。 他都纳闷善雅长得瘦瘦小小的,怎么如此精力旺盛,一整天都不累? 连续几天下来,凌九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偏偏善雅是越跑越来劲,有几天都跑到几十里外,累得凌九够呛。 善雅摸摸鼻子,她着急找到新矿,倒是没注意身边人要累坏了:“那我休息一天,或者让凌大人换几个侍卫跟着我?” “别,还是让凌九跟着你,他的功夫是御林军里最好的。” 谢池春连忙阻拦,开玩笑,善雅这一手不知道震撼了多少人,周边国家早就搓着手想把人带走。 点矿跟点石成金没两样,谁不馋着善雅这能力? 比起她的预知,善雅就要厉害得多了。 善雅连忙摆手感觉不好意思:“国师别夸我了,而且国师更厉害,只是不怎么用能力罢了。” 她是知道邵逸铭怕谢池春累着,而且预知得越多,对身体和寿命可能都有碍。 邵逸铭不敢赌这个可能,就让谢池春尽量少用,不到关键时候就别用。 反正偌大的国家那么多人才,指望谢池春一个人去挖掘所有的危机,这是要累死她吗? 那么多的臣子都是饭桶,不干活的吗? 若是如此,何必养着他们? 善雅相信要是谢池春去点矿,估计也是可以的。 如今自己是因为谢池春不动手,这才占了便宜,并非无可取代。 所以善雅虽然在凌九面前十分得意洋洋的样子,在谢池春跟前却不会。 如今见谢池春非但没因为这样轻视自己,反倒很重视,连安全都亲自吩咐,生怕有一点差错,善雅心里就更感激了。 善雅带来的药方,夏御医亲自制药和试药,确实适合邵逸铭。 邵逸铭服用后感觉身体都不如以前沉重,恢复了轻盈,就连武艺都回到差不多巅峰的样子,很是欢喜。 谢池春就更高兴了,心里对善雅也是感激的。 毕竟要派人去寻药方也不知道还要多久,邵逸铭越早服用自然是越早舒服一点。 两人交心,谢池春就更盼着善雅成为乌国的新首领了。 封后大典如期到来,前一晚的谢池春紧张得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隐约听见窗外有声音,她诧异地抬头,却看见邵逸铭在外面。 她连忙过去打开窗:“皇上怎的来了,还是从这里?” 邵逸铭怎么不从大门进来,反倒站在窗户外面? 那些侍卫也不提醒一二,谢池春抓住他的手,感觉暖融融的,这才放心他没冻着。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96节 邵逸铭反过来握住她的手道:“明儿姑娘就是我的皇后了,我高兴得睡不着,便来看看。毕竟大婚前最好不要见面,我却忍不住,只在窗户看一眼便走。” 可惜他刚看一眼,谢池春就已经察觉过来了,索性两人隔着窗户说几句话。 谢池春笑了:“索性我也是睡不着,不如皇上进来坐坐?” “不了,都说大婚前不见面更吉利一点,不可信其无,我就先回去了。” 他看着谢池春重新躺下,这才施施然离开。 谢池春可能因为看见邵逸铭而安心下来,很快就睡着了,还是被宫女叫醒,迷迷糊糊起来梳妆。 外面天色刚擦亮,今儿没有早朝,邵逸铭说是可以悠着点来。 吉时选的不早不晚正适合,谢池春感觉到邵逸铭的体贴,却还是不想让他等太久。 宫女手脚麻利,很快就给她梳妆穿戴好。 谢池春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不由怔忪,今儿的她容光焕发,眉梢间的喜色根本就遮掩不住。 她微微一笑,就被宫女扶着出去。 殿前一队御林军站在两边相迎,善雅过来代替宫女扶着谢池春往外走。 金銮殿离得不远,谢池春索性没坐轿子,一路走过去的。 两边的御林军站得笔直,眼珠子不敢乱看,有年轻的忍不住看一眼顿时面红耳赤。 他们知道国师很美,但是今天的谢池春就更美不胜收了。 众臣子也站在金銮殿外相迎,远远看见一身红衣的谢池春缓缓而来,也是愣住了。 她带着桂冠,流苏垂在面前,容貌若隐若现。 尤其一双眼眸扫过周围的时候,众臣子都忍不住站直身。 邵逸铭亲自站在殿门口,代替善雅扶着谢池春走到上首坐下。 谢池春的位子就在龙椅旁边,跟邵逸铭是平起平坐。 群臣看得咂舌,进去后连忙跪拜,恭喜之声轰然而起。 谢池春坐在上首有些惊讶,看向底下居然一览无遗。 那些臣子即便垂着头都能看清楚面色,难怪很多人都想坐到上首来,因为能够看清臣子们所有的表情和眼神,掌握着这些人的生死。 她侧头看向邵逸铭,就听他道:“今儿是封后的好日子,自此之后,朕只有国师一个皇后。除了她之外,后代之人的皇后没有此权力,不能与她并肩而提。” 这话叫群臣心里松一口气,谢池春能跟皇帝平起平坐,那是她的预知能力。 以后的皇后未必有此能,身为外戚却有可能影响到社稷平衡。 幸好新帝没被国师蛊惑得什么都忘了,还是限定了只有谢池春有此殊荣。 这次群臣心甘情愿跪拜,一道道恭喜叫邵逸铭面露微笑。 他转过头握住谢池春的手,这一刻只想要牢牢地再不想放开她。 “皇上,大捷——” 纸研在殿外欢喜地高声报信,向泽和笔墨带兵拿下主城,乌国就此收入囊中。 首领的儿子反抗的都被就地处决,余下两个愿意投诚,其中一个就是首领的大儿子。 邵逸铭十分欢喜,大喜日子能得到这样的好消息,实在是双喜临门:“如此,朕命善雅为乌国首领,乌国名存实亡,自此臣服于朕。” 几个尚书早知道新帝青睐乌国这个祭祀,让她成为新首领,其他人倒是十分惊讶。 不过乌国自此只是一个郡,还贫穷落后,实在没什么看头,倒没人提出异议。 纸研问道:“皇上,投诚的两位首领的儿子要如何处置?” 邵逸铭沉吟道:“那就让人带回来,到驿站开始学习我们的文字,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回去乌国。” 谢池春在旁边险些笑出声来,他们的文字博大精深,要学会实在不容易。 若是聪明过人真的学会了,先生们说他们没学会,那就是没会,自然是不能回去的。 “当然,要他们到驿站落脚后再说安排也不迟。” 纸研笑着应下,对那两位首领的儿子颇为同情。 虽然留下一条小命,以后就要跟学习为伍,这辈子很难回去乌国捣乱了。 若是聪明点,他们带着家眷在京城生活也不会比乌国还差,甚至要好上许多。 要是不聪明非要捣乱,那么小命就不必留下来添麻烦了。 邵逸铭宣布完就带着谢池春回去了,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不乐意浪费时间。 宫宴是要摆的,不还有纸研来负责吗? 谢池春无奈道:“只让纸研去见客,实在太怠慢了一些。” 邵逸铭让人送来丰富的菜肴,正给她夹菜,笑着道:“今天大好日子就不该有碍事的人在,你我二人好好享受才是。” 今天他还打发了伺候的人,亲自给谢池春布菜,谢池春也是礼尚往来,给邵逸铭舀汤,如同一般的夫妻一样。 两人欢欢喜喜用完饭,端起交杯酒喝了一口。 谢池春被酒水熏得脸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羞赧。 直到被邵逸铭抱在怀里,她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有些出神。 邵逸铭低头亲了谢池春一口:“皇后怎的恍恍惚惚的,可是醉了?” 她抬头笑道:“可不是,看着皇上,我还没喝酒就感觉醉了,只觉得一切仿佛在梦里一样。” 谁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成为邵逸铭的皇后? 邵逸铭的回复是低头给谢池春一个长长的吻,直到她快要呼吸不上来才松开,看着怀里满脸娇俏红霞的人,他笑着问道:“这会儿皇后还觉得在梦里吗?” 第112章 幕僚 邵逸铭身体力行让谢池春恨不得立刻梦醒,第二天醒来浑身酸软,依偎在他怀里久久没能回神。 见她酸软无力的样子,邵逸铭伸手帮忙揉腰,力度轻重合适,谢池春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反正今儿没什么事,两人窝在榻上又睡了一会才起来。 这种日子朝臣也不是没眼色的,特地跑来打扰。 可是谢池春好不容易起来,宫女正帮忙束发,就听说善雅来了,还等了好一会儿,因为害怕打扰帝后休息,压根不敢吭声。 “她一大早过来做什么?”谢池春问完后又笑了:“估计是听说大捷的消息,想来问向泽什么时候回来吧?” 邵逸铭把玩着手里的眉笔,想要给谢池春画眉,听后不高兴道:“即便回来也没那么早,还得留人在那边处置乌国的事。” 总不能打完就带兵回来,要是乌国里头有人闹腾怎么办? 攻城容易守城难,邵逸铭不打算把笔墨叫回来,向泽也得掂量一二。 谢池春便道:“他那两个兄长不是要带回来驿站,那就让向泽领这个差事就是了。不然留在乌国,也就给笔墨打下手并不合适。” 向泽并不知道如何管理,又不可能使唤得动笔墨带去的士兵,还不如带点人送两个兄长回来。 邵逸铭不由好笑,点了点谢池春的额头:“皇后又调皮了,不过这样也好,叫他明白自己不是无法取代的。” 还有就是,向泽押送两个兄长到这边驿站,说的好听是学习,其实就是人质了。 于是这同父异母的三兄弟根本没有联手的可能,倒是不必担心三人在一起会做什么,尤其是向泽。 那两个兄长肯定恨死向泽了,哪里会跟他合作? 邵逸铭亲自给谢池春画好眉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第一次画难免生疏,她左右端详却觉得挺好的:“皇上真有天分。” “那我以后都给皇后画眉。” 谢池春笑笑:“皇上平日忙碌,又要一大早去早朝,偶尔一下便是情趣了,总这样会累着的,我也会心疼。” 邵逸铭低头亲了她一口,这才放谢池春单独去见善雅了。 善雅喝了一整壶茶水,一肚子水没个吃的,撑得难受,好歹谢池春是出来了,她才松口气。 谢池春抬手止住她的话:“我知道你是来问向泽的,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真的吗?”善雅的双眼亮晶晶的,听说向泽要押送两个兄长过来,她又皱眉道:“留着这两人做什么,娘娘就不怕他们使坏?” 这两个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联手私底下闹腾什么不是给邵逸铭添麻烦吗? 谢池春慢条斯理道:“两人的亲信都不让带,只带点女眷,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要是他们真能笼络住京官,我还要佩服一二,不过也给了皇上下手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邵逸铭不怕他们闹,就怕他们不闹,还牵扯到京官的话,帮忙在朝堂里引出大鱼来,倒是一桩好事了。 善雅皱着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所以然来,最后才苦哈哈问道:“向泽送两个兄长过来,一路上肯定要被痛骂了。” 两个兄长不能对笔墨做什么,就只能骂这个一直看不起的弟弟了。 善雅想到向泽肯定难受,一颗心都要皱成一团的。 “只是被骂又不会掉肉,有什么难受的?而且他都成了赢家,还不给输家动动嘴皮子泄愤的机会吗?”谢池春见她在意,又道:“你可别想着给向泽公报私仇,这两人暂时还有用。” 善雅眨眨眼:“难道上次其中一位兄长给国师送了礼物,国师就偏向他们了?” “送礼物给我的何其多,就是皇上送得更多了,我自然是偏袒皇上的。皇上说他们还有用,你就不能动两人,向泽也是。” 谢池春忍不住敲打她:“我跟皇上建议让你成为乌国的首领,要是你什么都只顾着向泽,而不是偏向我们,我就要怀疑自己选错了人。” 善雅是有民心不假,又有邵逸铭支持,成为首领不算太难。 但是如果她的眼光依旧一直停留在向泽身上,那就不适合了。善雅什么都听向泽的,这跟向泽直接当首领有什么区别? 要向泽是个厉害的也就算了,他自己也迷迷糊糊,只会误导善雅,做出不智的决定就麻烦了。 谢池春能让善雅成为首领,也可以是其他人:“就是向泽的两个兄长如今都比你适合了,他们好歹不会只把目光放在一个人身上。乌国的百姓信任你爱戴你,不是让你只知道儿女私情而忘记他们的。” 善雅内疚地低下头:“我错了,会好好改正的,还请皇上和娘娘给我机会。” “机会只有一次,不要错过了。在我看来你要改变,向泽也该跟着你一起改变,以后你们才能长长久久的。” 要是善雅成长起来,向泽还停留在原地,两人就很难长久了。 善雅自然明白,连连点头,很快离开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97节 邵逸铭这时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谢池春看见他还惊讶:“皇上不是去书房了?” “来听听皇后跟善雅说了什么,果然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笑着过来看向谢池春,其实他并不觉得善雅真的能扶起来,不过谢池春愿意扶起善雅,他也就等着看看再说。 “皇后如此用心,希望善雅能够真的明白,而不是只停留在表面上。” 谢池春叹气:“希望吧,我倒是想看一看的。” 不过像善雅这样也擅长推算的人,身上的命轨估计没那么容易看明白,她也就放弃了。 只是等向泽回来的时候看一眼倒是可以,谢池春就得要避开邵逸铭才行。 邵逸铭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问道:“皇后在想什么坏事,笑得如此开怀?” 这话叫谢池春不服气了:“我笑得高兴,怎么就是想坏事了?” 他笑笑道:“皇后每次想做坏事都会笑得特别狡猾的样子,难道不是吗?” 谢池春听得有点心虚:“不是,我没想什么坏主意,就是……” “就是?”邵逸铭反问一句,她闭上眼只好说了。 脸颊被邵逸铭不轻不重捏了一下:“皇后调皮,向泽没这个胆子不必看了。就是善雅身边也得有几个幕僚在,总不能老让向泽给带歪了。” 谢池春睁开眼疑惑道:“什么幕僚?她身为女子,身边带着几个男子的幕僚会不会不好?” 毕竟如今的幕僚大多都是男子,年轻的年迈的都有,送几个老头过去,估计也可能会倚老卖老,反倒帮不上什么忙。 要是年轻的,对善雅的名声会不会不好? “善雅不擅长管一国,总要有人帮忙。乌国如今都有女首领了,向来首领身边都不止一个人在。”邵逸铭就是不让善雅的目光只停留在向泽身上,毕竟两人是因为青梅竹马的关系日久生情,其实还有更优秀的男子在。 不怕她不移情别恋,就怕钟情于一人。 谢池春听得挑眉:“皇上如今也只钟情于我一人就可,怎么善雅就不行?” 邵逸铭笑了:“因为皇后是个聪慧之人,又比我看得明白,没什么好担忧的。皇后看向泽能做得到吗?善雅能冷静分开吗?” 家国之情都分不清楚,善雅最后只会落得两边都不到岸,还不如多情一些。 谢池春叹气:“善雅是个固执的,未必会移情别恋,不过让向泽知道他不是唯一在善雅身边的男人,才会更上进一点。” 不然坐在首领丈夫的位子上不思进取,实在是配不上善雅了。 两人寥寥几句就定了下来,邵逸铭让纸研拟了名单。 去乌国新首领身边当幕僚,实在应和的并不多。 有些资历和名气的当然不愿意屈居在一个女人之下,还是乌国这么个弹丸之地。 没什么名声和能耐的想赌一把,却是上不了名单的。 一来二去的,竟然只有两人合适。 邵逸铭看着名单皱眉,递给了谢池春:“这两人年纪不大,是两兄弟,便有些不合适了。” 原本这两人的才干不错,父亲是个有名的谋士,可惜死得太早,留下孤儿寡母的受尽欺负。 亲生母亲今年病重,两人需要自力更生,没有比跟着善雅这个乌国新首领更好的行当了。 一来能带着母亲治病,二来银钱方面估计不少。 谢池春一看就明白邵逸铭的顾虑,幕僚是一对亲兄弟,两人的意见肯定不会差别太多。 但是幕僚就得差别大,什么意见都有,才叫善雅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皇上不如先见一见他们两兄弟再说?” 邵逸铭点头,谢池春把善雅也叫过来亲眼看看自己以后的幕僚。 两兄弟进来,一高一矮,颇为瘦削。 穿着朴素的青衣,却带着几分清逸潇洒。 年长的哥哥是熙然,板着脸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弟弟叫熙则,却是未语先笑,神色温柔。 善雅自然更喜欢弟弟,她就不喜欢太严肃的人。 谢池春扫了一眼,却感觉两兄弟中兄长要更靠谱一点。 “你们都愿意跟着善雅,不过只能留一人。” 熙然有些惊讶:“只选一人?不能都选上吗?这样我们就能带上母亲一起赴任。” 谢池春笑了:“你们两个都当幕僚,谁来照顾母亲?自然需要有人留下,宫里会派御医过去治病。” 这话叫熙然沉默一会:“那就让弟弟去,小的留下。” 弟弟熙则更年轻,很该出去闯荡一番。 他是年长,留下照顾母亲更稳妥。 第113章 上进 熙则却道:“母亲若是长久不见小的,肯定会担心,若是两兄弟不能同去,倒是有些遗憾了。皇上和娘娘可以只选一人,一人只是带着母亲随行,这样如何?” 只要出一个人的钱,就能用上两人的智慧,对善雅来说是个好买卖,他们又能时时刻刻在母亲身边照顾。 谢池春有些诧异,她感觉自己有些看走眼了。 比起靠谱的熙然,这个弟弟似乎更懂得灵活变通一些。 确实孤儿寡母的,分开他们母子三人有些残忍。 估计熙则也明白,用上他们两兄弟,就等于是善雅只有一个方向的选择,实在对她不利,还不如只挑一个人,另外一个只是作为家属跟随。 谢池春看向善雅,后者轻轻点头:“既然如此,皇上以为呢?” 邵逸铭笑笑:“也罢,就这样,你们两个谁做幕僚谁是家属,自个分配就是了。” 这便是定下来了,谢池春也不吝啬请御医去给两兄弟的母亲看看,他们感恩戴德地离开,等着母亲的身体在新药方下稳定一点就能收拾东西出发了。 “至孝之人心肠都不坏,另外的人选我忽然想起一人。”谢池春看向邵逸铭,突然提起二太监。 善雅连忙摇头:“这人不是擅长管着宫里的牢狱,如何能叫他跟着我去乌国,岂不是叫皇上失去了一个左右手?” 左右手不至于,不过二太监确实是牢狱的第一把手,审问能力相当厉害。 邵逸铭也惊讶谢池春提出此人来,不过想想确实合适。 乌国如今缺的正是这样嗜血狠戾之人,看善雅和那两兄弟都过分柔软,对付平常人还好,要对上心思不正的怕是要吃大亏。 二太监虽然有些毛病,这方面却比谁都要厉害得多,能够弥补他们三人的错漏。 就是身为太监一向是不能离开皇宫的,邵逸铭把二太监叫过来问他的意思。 二太监当场就跪下了:“小的年纪大了,只想留在宫里。若是能为皇上分忧,小的亲自教的一个徒弟便合适得很。” 把徒弟叫过来,却是一个侍卫。 这侍卫原本是守门的,因为错漏被送去牢狱里很是受过点苦头,却对审问十分感兴趣,时不时过去偷看,被二太监发现还以为是奸细狠狠打了一顿。 后来才发现这人居然对牢狱感兴趣,实在是个怪人。 不过相处久了,二太监发现对方有很多奇思妙想,又是个对审问相当有天赋之人,便收做徒弟。 原本一个侍卫跟着一个太监已经足够奇怪了,这会儿还让他拜师,一般人都会拒绝,名声实在不好听。 可是此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道家中没有长辈,也没谁约束,自己也不介意这些虚名,二太监颇为满意就手把手教导起来。 如今不说出师,在善雅身边清理门户还是可以的。 善雅看着一个高大的侍卫进来,沉默老实的样子,但是抬头问话的时候,眼底透着血腥气就吓得不行。 等人退下后,她才小声问道:“娘娘,真让这人跟着我去乌国啊?” 善雅看着人就害怕,生怕他过去就要血流成河了。 谢池春笑道:“放心,他不会乱来的。可是动手的时候,他也不会手软,正适合你用。你刚成为首领,底下未必都愿意真心臣服,私下闹腾就需要有人用雷霆手段。” 以理服人也得对方听得进去才行,有时候就需要用些手段来震慑。 善雅知道谢池春肯定不会害她,这人必然是自己需要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熙然知道后对弟弟说道:“皇上和娘娘看来并不特别信任我们兄弟两个,这才会让如此之人跟我们为伍。” 熙则知道哥哥虽然看着严肃却是心善心软之人,必然看不上那个手沾鲜血的侍卫,便摇头道:“这话哥哥跟我说就好,可不能说出去。那侍卫是需要的,要是二太监跟着,只怕要血流成河。” 这个侍卫还年轻,有所收敛,二太监就未必了。 所以说这个人还算合适,乌国如今的情况肯定没那么顺利,没个厉害的人在,是熙然动手还是他来动手? 有人代劳,熙则觉得挺好的。 既然准备妥当,善雅带着三人就准备出发了。 出发前她还特地去看望了两兄弟的母亲,御医的方子相当对症,加上又有宫里送出的贵重药材,这会儿已经能起身下榻,就是出去走动一会有些喘罢了。 她见善雅亲自过来十分惶恐,恨不得跪下,还是被善雅扶着才没跪下去:“没事就好,一路上若是哪里不适就开口,可别累坏了。” 善雅看妇人面色还可以,这才离开。 妇人叹道:“这乌国的女首领不但好看,心肠也好,你们以后可要好好尽忠。” 熙然应了,熙则也笑道:“母亲放心,我们不是那起子忘恩负义之人。” 提起此事,妇人迟疑道:“你父亲那边派人过来问过,能不能带上另外两个堂兄,反正乌国如今百废待兴也需要人手。” 熙则这次不笑了:“母亲刚好起来不必在意这些,我和哥哥会应付好的。” 妇人心肠不坏,想着两兄弟势单力薄,有血缘的家人帮忙总比外面不知道根底的好,就被夫家人说服了有些意动。 不经过最后到底还是让两兄弟来做决定,她喝过汤药后很快就躺下睡着了。 熙则带着熙然出去小声道:“那些人以前看不起我们,如今有利可图就跟见着骨头的狗一样粘上来了。” 他可看不上那两个堂兄,酒囊饭袋,以为过去乌国是享福的吗? “此事还是递信进去告诉皇上和娘娘,哥哥可不能心软了。” 熙然冷笑:“你以为我什么人都会心软的吗?” 他可没忘记当初熙则发高烧,自己苦求这家子出钱请郎中,被他们拒绝了。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98节 要不是熙则命大自己熬过来了,熙然就要失去这个唯一的弟弟了。 熙则见着熙然的眉宇间全是心疼和恼恨,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顺气。 知道哥哥没心软,他也就放心了。 谢池春得到消息颇为惊讶,邵逸铭是早就知道了,以为两人会私下解决,谁知道会递消息上来。 “确实聪明,这事他们私下出手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担心我们会想多。瞒着还不如告诉我们,让皇上出手?” 邵逸铭看向她:“皇后似乎有些意动,让他们两兄弟带上这堂兄去乌国?” 谢池春笑笑:“还是皇上懂我,我是觉得给善雅找来几个心术正的,以后她碰上心思不好的人就应付不上了,还不如送上两个让善雅练练手,也能稍微明白世间险恶。” 上一代祭祀把善雅保护得太好了,叫她有些天真。 成为乌国首领之后,会遇到的脏污事只怕不少,善雅若是不知所措要如何处置? “这两人就是被家里惯坏了,手里头倒是没有人命,其他坏事却做得不少,典型的纨绔子弟,给善雅来练手是再适合不过的。” 邵逸铭点头,跟着善雅的名单立刻多了两个人。 熙则知道后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熙然简直气死了。 两个堂兄进来后看见美貌的善雅更是动心,一个劲说好话哄着她,十分殷勤。 善雅倒是不傻,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谢池春也提醒过她,身边不可能都是好人,总要有些小人让自己适应一番,以后遇上更坏的也不至于不知所措。 反正是两块磨刀石,善雅就笑纳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京城,她一路上还以为能遇上向泽,可惜两边错开了。 向泽押送两个兄长到京城来,听说善雅已经出发回去乌国,两人错过了,面上难免失望。 两个兄长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这会儿也累了,在驿站简单收拾就睡下。 向泽却睡不着,第二天递了折子就要跟着回去乌国,却被邵逸铭压下了。 “你的两个兄长需要学习,你也需要。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去乌国不迟。” 邵逸铭这话叫向泽整个人都不好了,学会才能走,那得多久? 听闻善雅身边多了好几个年轻幕僚,还有年轻侍卫,向泽哪里能坐得住? 他又不敢忤逆邵逸铭,只好老老实实跟着老师学习,别说还挺上进,学得飞快,老师都忍不住在邵逸铭面前夸赞一句。 谢池春好笑道:“皇上倒是为难向泽了,难为他还坐得住。” 邵逸铭并不意外:“他很明白自己不够优秀,如今有学习的机会,就算心急如焚也不会放过,回去善雅身边起码还有点作用。” 学识不够,武艺不好,向泽跟善雅如今身边的人有什么能比的,有的就是跟善雅认识得更早一点,相处更久一点罢了。 这点感情等时间慢慢消磨,加上善雅以后遇到更多跟更优秀的男人,还会记得向泽是谁了吗? 他不努力,那么等着自己的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善雅倒是一路积极写信回来给谢池春,大部分是提及路上的风景和身边人的动向,最后总会提一下向泽。 知道他正努力学习,以后回去能帮上自己的忙,善雅字里行间有着不舍却更多的是欣喜。 顺带还送来一封信给向泽,谢池春也没让人拆开,直接原封不动送过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送信的大太监带回来消息,向泽看完信,脸色都不对了。 第114章 有喜 谢池春简直好奇坏了,善雅会在信笺里写了什么,让向泽当场连脸色都收不住了? 邵逸铭好笑道:“不如让凌九去问问?” 好好一个御林军统领却去打探这种事,实在大材小用了。 谢池春连忙摇头:“不必,等回头我写信直接问善雅就好。” 善雅也没隐瞒,在回信里告诉了她,引得谢池春笑个不停:“这丫头厉害得很,担心向泽在这边学习不够用心,就夸了身边的熙然和熙则两兄弟,两个堂兄虽然学识不够,怎么都比一般人家强一点,就连那个侍卫也是读过书的,不算博学却比乌国人不知道要好多少。” 连乌国送来的那两个前首领儿子都是比不上的,更别提不受宠的向泽了。 “激将法吗?”邵逸铭笑笑,倒是好奇善雅居然懂得戳向泽的痛脚,跟换了个人似的。 “听说是熙则的主意,让向泽重视起来,这一招够厉害的。”谢池春笑得整个人都歪了,被邵逸铭一把抱住。 谢池春顺势倚在他怀里,抬头道:“皇上认为这法子有用吗?” “有用,向泽原本就担心被留下来,这时候知道善雅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年轻男子,更是恨不得立刻学好了再回去。”不努力就不可能回去,向泽只会更加努力。 善雅一行人回到乌国,百姓夹道欢迎,贵族们却无一人出现。 她也不在意,直接进了首领的住宅,却发现里面根本不能住人。 笔墨一脸无奈,不是他杀心太重,而是这些人不安分,只好杀个干净了,于是宅子里满是血腥的味道,暂时还没散干净。 就是这一条街的贵族也杀得差不多,都是跟着那几个首领儿子反抗的,自然就地处决了。 乌国乱糟糟的,百姓们更是食不果腹,善雅带着几人商议要把首领的粮仓打开,暂时让他们缓一缓。 要是百姓都饿死了,乌国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熙然留在后面照顾母亲,跟着来商议的是熙则,他反对道:“直接送粮不合适,懒惰容易滋生麻烦,太轻易得到的东西他们也不会珍惜,以后若是不给,反而招来怨恨。” 一直沉默的笔墨也点头:“正好这边宅子有损毁,不如让人来做工修缮,还有就是城墙也得补补,又需要人轮流站岗,招身强力健的青壮年可行,老人和妇人可以帮忙送饭送水。” 熙则又道:“首领名下的田地重新分一分,让百姓们领了来开荒。开头的种子可以赊账,也能领一点口粮来支撑这段时日,回头收获了再添上一点当佃租送回来。” 这样人不会饿死,又不至于不劳而获。 善雅频频点头:“很好,就这样办。丈量田地的事就让熙则来负责,另外你们谁算账最好来发种子和粮食?” 众人面面相觑,熙则为难道:“我哥算账比较厉害,但是……” 但是两兄弟不能一起用,他已经在这里了,熙然就不好掺和进来。 善雅却直接拍板道:“就让熙然去办,这事算是辅助,不算拿主意倒是无妨。” 她倒是当机立断,回头就给谢池春写信询问。 谢池春接到信看完后摇头道:“这丫头当我是老师,什么都来问吗?” 邵逸铭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皇后想回就回,不想回也无妨。” 什么事都来问谢池春,还要善雅和身边的幕僚做什么? 谢池春还是给善雅写回信了,信上没有直接回复,而是说她要相信自己的决定。 有几个人一起商议,善雅又不是独断妄为,怎么还害怕起来了? 善雅收到回信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也明白自己手头上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 就算向泽回来了,也就添上一个人,根本就不够。 她没多一些亲信的话,身边这几个人就要累坏了。 乌国首领留下的心腹是不能用的,下属也没什么能耐的样子。 善雅打算从百姓里挑些有能耐的人进来,叫幕僚来把把关,怎么也找出几个能用的。 但是她想得挺好,然后被熙则泼了冷水:“百姓里有几个识字的?” 总不能把人叫来还要先学会读写,然后再用,时间也太久太费神了一点。 善雅整个人都蔫了:“让乌国贵族加入进来也不太好,他们总归不是那么忠心。” 熙则却劝道:“贵族们也未必都是坏的,毕竟他们分了派别,不都是跟着一个人。” 有跟着反抗送死的,有跟着另外两个首领儿子归降的,更有两边都不帮只躲起来的。 最后这个倒是可以用一用,毕竟读过书,又没有收到重用,肯定不至于完全没有野心。 善雅奇怪:“有野心难道是好事,不怕他们捣乱吗?” 熙则笑了:“有野心才好,他们会积极为首领办差,想要在首领面前得到地位。” 他们身为贵族以前肯定风光过,后来不被重视自然不忿,如今又回归的机会,哪里会放过? “首领试试就是,把人叫过来看看。” 善雅接受了他的建议,人叫过来看了看,确实能用。 正好熙然那边缺人手,就把熙则跳出来的三个年轻人打发过去帮忙。 笔墨倒是奇怪:“怎么挑的旁支的三人,主支都不挑了?” “主支比较顽固,他们以前更风光,很可能眼高手低。旁支就不一样了,不是领头的手里分不到什么好处,落魄的时候就更惨了,这时候拿到机会比谁都会珍惜一些。” 熙则轻轻一叹:“就跟我和哥哥一样,因为落魄过,才会更知道珍惜如今的机会,对差事也不会挑挑拣拣,心里更是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为了办好差事,他们是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错,但是主支的人就未必了。 “正好用旁支刺激一下他们,主支自然跳脚,以后就会愿意放低身姿来好好为首领办差了。” 善雅听得咂舌,只觉得熙则对人心的把握相当厉害。 笔墨却想得更多,写信回来说这熙则的心眼跟纸研有的一比,不知道谁更多一些。 这话把纸研气得要命,恨不得写信回去骂他。 谢池春见纸研板着脸问了一下,也跟着乐了。 笔墨这个活宝,离得那么远还要逗弄纸研生气,也是闲不住了。 邵逸铭微笑道:“看笔墨在那边也没什么事,不如让他回来算了。” 纸研摩拳擦掌恨不得亲自揍笔墨一顿,还是先想正事:“那边只有新首领和幕僚,彼此之间还需要磨合,能不能尽信还得看看,没笔墨带人盯着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毕竟乌国这么点大的地方也闹腾不出什么来。 不过邵逸铭还是另外派了两个臣子过去辅佐,也该叫监督才对。 毕竟善雅还年轻,身边人没个邵逸铭底下的大臣约束也不行。 但是送去什么人,邵逸铭还是斟酌一番。太死板不行,因为善雅身为女首领,必然跟这边不一样。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99节 要太墨守成规整天嘀咕善雅这不行那不行的,这不是结仇吗? 太年轻的也不行,毕竟也没什么经验,在重要的事情上可能反应不足,判断不够。 谢池春倒是给了个建议:“不如派两个原本就不合拍的人过去,互相牵制如何?” 死仇的肯定不行,怕是要在善雅面前闹个你死我活,互相不肯谦让。 就是想法不太一样的,在一起倒是能互相戳对方弱点,给善雅看着用哪一个更好了。 邵逸铭转头就让纸研找来这样的两个人,还真是有。 上一辈的两兄弟不对付就直接分家了,老死不相往来,这次两边都有年轻晚辈当官,这两人经常互相揭短,品性都好,不至于动手打起来,就是不太合拍,再适合不过了。 三十多岁的年纪,从低微官职一步步上来的,经验也足够。 把两人打发过去,笔墨就屁颠屁颠回来了。 纸研一见就卷袖子上,笔墨上蹿下跳的,宫里突然又热闹起来。 谢池春在御花园听着前面的动静打了个哈欠,在软榻上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凉风习习,很是适合午睡,她睡得沉,连邵逸铭过来坐在身边都没察觉。 邵逸铭却察觉有些不对,毕竟昨天谢池春在他身边睡得安稳,怎的白天也这么困? 生怕她又生病,邵逸铭赶紧叫夏御医过来。 小夏御医提着药箱在后面小跑跟着,被邵逸铭扫了一眼连忙放轻脚步,生怕惊醒了谢池春。 谢池春恍惚在梦中感觉肚子暖暖的,似乎有一条小鱼游过,鱼尾还轻轻一扫,叫她的肚皮痒痒的。 她猛地惊醒过来,正把脉的夏御医被吓了一跳。 邵逸铭连忙扶着谢池春让她重新躺下:“皇后哪里不适,刚才忽然睡得那么沉的?” “我做了个梦……”谢池春恍惚了一下,一手抚摸着平摊的小腹看向夏御医道:“我这是有喜了?” 夏御医左右手换着把脉后才谨慎地对上邵逸铭的目光:“回皇上,娘娘确实有喜了。” 比他这个御医知道得还快,不愧是谢池春,夏御医摸着胡子连声道恭喜。 邵逸铭不可置信地回头,抓住谢池春的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要当爹了,这么快?” 两人大婚前后才两个月的功夫,所以是从大婚那一夜开始,谢池春就怀上了吗? 他几乎惊喜得要跳起来,还是沉下心仔细问了夏御医。 得知谢池春的身子骨不错,脉象很稳,孩子康健,邵逸铭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他转过头却发现谢池春沉默着,脸色也没有自己预料中的欢喜。 第115章 机会 见邵逸铭的神色不对,夏御医连忙拽着小夏御医告退了。 安胎药等会再送来就是了,夏御医可不想掺和进帝后之间。 邵逸铭重新坐下,牵着谢池春的手问道:“皇后听见有喜后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谢池春苦笑:“我自然是高兴的,就是有些惊讶,这孩子来得很早。” “在我面前,皇后就不必遮掩了,一张脸看着就没多少喜色。” 看他也跟着皱眉头,谢池春无奈道:“我不是不高兴,就是想起皇甫家的传统,这个孩子一旦出生,我的预知能力就会渐渐衰弱,甚至就此消失。” 邵逸铭这才恍然:“皇后是担心失去预知能力,就无法为我分忧了?皇后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难道失去预知能力的谢池春就不是他的皇后,自己会嫌弃了吗? 谢池春反握着邵逸铭的手摇头:“我不是害怕这个,当然也有一点点,要是皇上有危险我不能事先看见总归有些不妥。再就是这个孩子很可能会继承预知能力,要是看见什么不想看的,不知道会不会难过。” 她当初看见一些事都感觉难受,噩梦连连,并不想孩子也受这个罪。 “皇后想得太多了,毕竟当初皇甫家也就只有皇后一个继承了能力,其他皇甫家的人并没有。” 这个能力太逆天,也不是谁都能继承上的,如今就开始担忧以后孩子会不会有这个能力就想得太早了一些。 谢池春想想也是,她的能力还要及笄后显现,即便孩子真的继承了,也得十几年后的事了,这才有所释然,伸手抚摸着肚子道:“皇上觉得这是皇子还是公主?” “都好,只要皇后和孩子都好好的,这就行了。” 邵逸铭笑笑,试探着覆上她的肚子,没感觉到什么,把谢池春逗笑了。 “还没这么早,得孩子再大几个月,皇上才能感觉得到。” 他这才收回手笑道:“那我得好好等着了。” 新帝大婚后这才两个月,皇后就传来喜讯,实在是一大喜事。 早朝的时候邵逸铭一宣布,在场的大臣都喜气洋洋的。 只是皇后有孕不能伺候皇帝,后宫是不是该添些伺候的人? 即便身份不高,起码不至于要皇帝一直素着小一年的功夫。 有御史鼓起勇气试探着提出来,被邵逸铭冷笑道:“你们看来是差事太少了,总把眼睛盯着朕的后宫,实在是太闲了一点。” 他让大太监宣读,一连串的差事分发下去。 毕竟江南是暂时拿回来了,但是当地的姻亲盘根交错,还得慢慢拆开收复才行。 上次去算账的只是把账本打理了一遍,还需要户部把送回来的财富清点造册,又得任命合适的官员过去。 户部和吏部都要忙起来,工部也不能闲着。 金矿的开采还没结束,还要把金矿里的杂质去除,再送去融为金砖送进国库。 刑部如今是人满为患,江南送来的官员一批接一批的,从高到低几乎要放不下了。 口供是一箱接着一箱的,人是不可能放回去,空出来的职位还需要人来顶上,甚至把之前的账目查清楚才行。 若是从外地调新的官员过去,还得重新适应江南的官场,实在事倍功半。 邵逸铭就简单粗暴在江南宣布,谁把之前那位的账目查清楚了送过来,他任命谁来代替。 一时之间互相查账的人就多了起来,江南也不是拧成一股绳,总有关系不好的。 能取代对方的官职那么好的事自然不会错过,于是邵逸铭简简单单就收到许多的账目和财富,国库都放不下了,还要另外新建一个,暂时只能放进空置的宫殿里面,让御林军来把守。 凌九对邵逸铭简直佩服得不行,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江南互相攀咬,很快就查个水落石出。 要是派人过去查,一年半载都算快了,如今只要几个月就尘埃落定,而且还保真。 他们为了能得到官位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加上这些人原本就在江南,有自己的人脉,要打听什么都容易。 但是凌九也担心这些人上位后会不会跟前面一任那样,很快也开始官商勾结,这不就重蹈覆辙了? 别说凌九,就是谢池春也担心。 邵逸铭却笑道:“他们不敢,因为这次之后,多的是想把这些人扯下来的,所以他们就会有所收敛,生怕被人抓住把柄。” 水至清而无鱼,但是他们只要动作大一点,就足够让人盯上了。 “起码三五年来,他们的官职没坐稳,就什么都不敢动。” 等三五年后,他们身边的副职和不起眼的小吏已经摸清了江南的情况,就可以彻底换人了。 这只是一个过度的办法,并非真的一直任用这些人。 谢池春听得好笑:“他们要是知道皇上的这个打算,估计要气得吐血了。” 他们辛辛苦苦不惜得罪人都要把账目捅出来还送到京城,以为自己赢了,谁想到只是占着这个官位几年的功夫,叫接替的人能有时间慢慢摸清楚呢? 要是知道,他们肯定没如今这么合作了。 邵逸铭点了点嘴唇笑道:“此事你知我知,没几个人知晓。” 谢池春连忙点头,又见他弯下腰:“孩子今天会动了吗?”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她笑着说了那天知道自己怀上的梦:“梦里有一条鱼,鳞片金光闪闪特别漂亮,估计也是个活泼漂亮的孩子。” 邵逸铭握着谢池春的手笑了:“那孩子想必会像皇后多一些,在梦里就对皇后十分亲近了。” 他要是能有预知,兴许也能见到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皇上不必着急,再等等孩子就会跟我们见面了。” 谢池春抚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对邵逸铭抿唇一笑。 大臣们被邵逸铭斩钉截铁呵斥,谁都没能趁着皇后怀孕把女眷送进来伺候新帝,最后一个个只能偃旗息鼓。 不过后宫足够清净,只有谢池春一个人,孩子也能安安稳稳的直到出生来临。 稳婆已经准备好了,奶娘也是,足足请了八个,生怕一个不好使索性挑了这么多过来给谢池春掌眼。 夏御医说孩子出生就在这半个月,除了上朝之外邵逸铭几乎都挨着谢池春身边,一步不肯离开,生怕一个错眼她就要生了。 但是孩子比两人要镇定得多,硬生生这半个月快过去了也没动静。 邵逸铭倒是被累得够呛,被谢池春催着躺下休息:“孩子又不会突然就来,皇上还是先睡一会。” 他也没去床榻,而是在谢池春身边的软榻躺下打算眯一会眼。 谁知道邵逸铭这才躺下,谢池春就忽然闷哼一声对他苦笑:“这孩子实在顽皮,非要这时候出来打扰皇上休息。” 邵逸铭一个翻身就跳起来扶着她:“哪里是打扰了,这孩子来得凑巧。” 要是他睡过去了,再醒来岂不是慢一步了? 邵逸铭两手把谢池春抱起来送进隔壁的产房便退了出来,几个稳婆都陆续进去,就是谢池春身边的哑巴宫女也进去了。 有这些宫女在,邵逸铭才放心让谢池春一个人进产房,那些稳婆就算再怎么查清楚,他依旧不能够彻底放心。 邵逸铭站在产房外足足好几个时辰都没听见里面的动静,知道谢池春得留着力气,这会儿都不能喊叫,他难免心疼。 他仰头看着天色忽然问身边的大太监:“明儿就是中秋了吧?” “回皇上,明儿正是中秋,就是这中秋宫宴还要办吗?” 皇后虽然吩咐下去,按照惯例来办,即便她突然生产的话,邵逸铭还是可以过去的。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00节 邵逸铭心疼谢池春这时候还想着此事:“你看着办就好,不知道孩子会不会恰好中秋出生。” 没想到他是一语成谶,孩子过了子时才出生,恰恰好赶在中秋了。 稳婆抱着襁褓出来笑道:“恭喜皇上,是一位小公主。” 邵逸铭看了一眼也笑了:“眉眼跟皇后很像,皇后还好吗?” “皇后只是力竭,孩子是个疼人的,很快就出来了,没用上催产汤。” 稳婆小心翼翼把襁褓递过去,邵逸铭抱着浑身都僵住了:“送回去吧,别冻着了。” 他到底不放心,还是进去看了一眼谢池春,屋内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因为自己进去还有稳婆急急忙忙要点上熏香,被邵逸铭阻拦了:“不必,朕看看就走。” 这点血腥气算什么,邵逸铭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味道就嫌弃起辛苦产子的谢池春,反倒香气熏着她就不好了。 他握着谢池春的手腕,虽然自己没有夏御医的医术,不过把脉的强弱还是能感觉得出来。 谢池春的脉象平稳,看来暂时瞧着还不错。 她即便昏睡过去,脸色还有些苍白,却不至于毫无血色,眉宇间满是疲惫。 邵逸铭给谢池春掖了下被角,这才出去找夏御医问了问,得知她也是力竭,身体没什么大碍,索性没回去寝殿,在偏殿收拾一下就躺下闭目养神。 没两个时辰就去上早朝,邵逸铭的面色带着一点疲倦,更多的是欢喜。 得知皇后产下公主,大臣们连连道喜。 有些人心里面遗憾皇后这一胎不是皇长子,有些人却暗喜自家女眷兴许还有机会。 第116章 一见如故 可惜等到小公主五岁,赐名邵蝉,封为嘉悦公主,能跑能跳了,邵逸铭依旧对谢池春一心钟情。 后宫仍旧只有皇后一个,如今多了个小公主,三人时常一起用膳,邵逸铭会抽时间陪着小公主玩一会,就跟平常人家一样,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嘉悦公主长得粉雕玉琢,几乎把爹娘的优点都挑上来长。 谢池春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女儿漂亮,每天花心思给她打扮得跟仙女一样。 小公主暂时除了活泼一点,没能瞧出跟一般孩子有什么不同来。 谢池春还想着起码十几年后小公主才可能出现不一样的地方,有一天她在书房给小公主念诗句的时候,小公主却忽然看了一眼过来:“母后,弟弟什么时候出来跟我玩?” 闻言,谢池春整个都怔住了,刚抬步进来的邵逸铭也是吃惊:“朕的小公主怎么知道是弟弟,是皇后肚子里面的吗?” 小公主轻轻点头,小手小心翼翼摸了下谢池春的肚子:“弟弟在里面,就是太小了,都不会说话。” 谢池春愣愣的,直到邵逸铭急忙叫了夏御医过来把脉。 夏御医就纳闷了,他隔三差五给帝后请平安脉,皇后就算了,怎么如今小公主发现皇后有喜比他这个御医都要早,还他情何以堪? 仔细把脉后,他不得不服输:“滑脉很弱,月份还早,娘娘确实有喜了。” 邵逸铭满脸欢喜,却知道谢池春还得受一遍产子的痛便握住她的手道:“这个孩子也体贴,等着皇后身子骨恢复了这才姗姗来迟。” 之前虽然产下公主十分顺利,谢池春还是累得慌,养了足足两个月才下榻走动,比之前要虚弱得多。 邵逸铭让夏御医开始着手调理,一点点的足足两年才叫谢池春恢复得差不多。 如今小公主也大了,不必谢池春太费心,身子骨也恢复了,这孩子确实来得正是时候。 谢池春笑着点头:“这个孩子来得不早不晚,确实跟皇上一样贴心。” 要是她再年长一些,生孩子得费事一点了,如果早了自己的身体又没能彻底恢复,的确来得正是时候。 加上朝臣一直上折子催继承人的事,谢池春还是知道一点的。 虽然邵逸铭瞒着,但是她到底能猜得出来。 后宫只有自己一个,新帝膝下又仅仅一个公主,子嗣还是太少了,而且没有一个皇子,无法安定朝臣的心。 偏偏邵逸铭拒绝充盈后宫,虽然他没表现出来,谢池春依旧替他担忧。 当然那些臣子再怎么反对也没用,邵逸铭心里想过要是没有皇子,那就让小公主来继承。 前朝不是没有女帝,只是这路不太好走。 就是乌国这么点小地方,善雅过去好几年才算是彻底掌握住了,问题重重,比起男首领要更多一些。 幸好向泽争气,在这边学习两年后终于学得差不多回去乌国帮忙,算得上给善雅如虎添翼了,才能在几年内彻底掌握住乌国。 若是小公主当女帝,这条路要更加艰难,几年甚至十几年才可能彻底掌握。 邵逸铭不想女儿那么辛苦,如今听说谢池春肚子里的是皇子,辛苦的事还是让儿子来得好。 公主就该快快活活的,没那么多约束生活着。 如今四海清平,邵逸铭很不必让公主去和亲,只需要给她挑个合心意的驸马,继续高高兴兴过日子就行。 谢池春知道后忍不住好笑:“皇上这是重女轻男了吧?” 辛苦的事让皇子来,只让小公主快活就行了。 “难道不是吗?咱们的小公主聪明漂亮,就该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邵逸铭笑笑,忽然又道:“如今小公主这么快就显现出能力来,会是继承了皇后的能力吗?” 谢池春摇头,自从小公主出生后,她的能力就开始变弱了,最近几乎感觉不到:“此事要不请护国寺的主持过来看看,又或者大和尚?” “也好,”邵逸铭转头让大太监去请,主持没来,大和尚倒是过来了。 他看了小公主一眼,小公主就蹦跶着过来牵住大和尚的手:“伯伯,弟弟还盼着见你呢。” 这话没头没脑的,大和尚一怔,低头看着她道:“贫僧知道了。” 两人跟打哑谜一样,谢池春看着他们一脸茫然,招手把小公主叫到身边来:“你这是跟先生说的什么?” “这是秘密,”小公主抬起小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另一边的大和尚也笑着附和。 “确实是秘密,贫僧和小公主之间的小秘密,一年后自有分晓。” 谢池春无奈,知道两人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大太监和几个宫女带着小公主去御花园玩耍,大和尚才开口道:“皇上和娘娘猜测得不错,这孩子是继承了娘娘的能力,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年纪小小,她的能力已经比谢池春及笄的时候还要厉害了。 谢池春一愣:“她还那么小,会不会看见什么不好的?” 若是看见了,小公主又不吭声,会不会自个吓着了,受委屈了? 大和尚摸着胡子摇头:“公主聪慧,娘娘不必太担心。” 临走前,他还想单独跟谢池春说几句话。 邵逸铭知道两人要说贴心话,体贴地去御花园陪小公主了。 大和尚看着谢池春从襁褓到如今成为一国之后,又有了孩子,容貌没改变太多,只眉宇间的欢喜怎么都藏不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他心里也高兴。 只是有件事,大和尚不得不提醒:“小公主有的,这孩子也有。” 说完,他就直接走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谢池春整个人都怔住了,站在原地许久才回头问身边人:“先生刚才说肚子里这孩子也跟小公主一样吗?” 不可能啊,皇甫家每一代就只有一个继承能力的,怎么到她这里居然连续两个都有? 此事谢池春不敢瞒着邵逸铭,赶紧去御花园跟他说了。 小公主在一边听了,甩开宫女的手溜溜达达跑过来道:“母后不高兴吗?弟弟也跟我一样的?” 谢池春伸手抚摸着她的发辫:“不是不高兴,就是有些惊讶。” 她没跟糊弄小孩一样的语气说话,而是解释一番:“每一代只有一个预知,我以为能力只落在你身上,没想到你弟弟也可能有,就有些迷糊了。” 小公主认真听完后道:“最近的皇甫家是这样,不等于以前也是这样的。” 这话叫谢池春茅塞顿开,是啊,百年前的皇甫家鼎盛的时候,对外说有一个预知,其实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这样的能力,只是怕树大招风才没公开。 她倒是忘了这事,连忙夸赞小公主聪明。 小公主高兴地仰着头:“不过我要比弟弟厉害那么一点点。” 她抬手用两指比划了一下,约莫指甲大小的一点点。 倒是把谢池春逗笑了,不过她也释然。 两个孩子都有能耐,这没什么不好的。 邵逸铭亦然:“孩子以后知道趋利避害就行,也不必时时都用能力消耗自己。” 他也叮嘱小公主不能经常用,会累坏的。 小公主连连点头:“父王,我都记住了,以后也会告诉弟弟的。” 邵逸铭欣慰地抚了抚她的小脑袋,让小公主继续去玩耍了:“孩子太聪慧,好像没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 他难得有点寂寞了,孩子大了依旧娇嫩,但是太过于聪明,什么事都会自己解决。 以后有了预知能力,小公主是不是就不大需要邵逸铭这个父皇去解决难事了? 谢池春深以为然:“他们要是一点小事都来叨扰皇上,那就太不应该了。” 邵逸铭笑着搂住她的腰身,想着他一颗心几乎都放在谢池春身上,能给孩子的不算很多。 如今孩子懂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小儿子比小公主着急一些,原本该是元宵的时候出生,偏偏赶在正月初一的时候发动了。 宫宴只好半路暂停,邵逸铭赶紧去产房外面等待,就跟几年前一样。 这次他身边还多了一个小公主,不好叫她累着,邵逸铭让她陪了一会就催促女儿回去休息。 小公主瞪大眼道:“父皇,再等一刻钟就好。” 邵逸铭一愣,这才没再催她回去。 果然一刻钟后产房传来孩子的哭声,稳婆欢喜地抱着孩子出来道:“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邵逸铭淡定地接过襁褓,比起第一次的时候要熟练得多了。 小公主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弟弟红彤彤的,长得跟我们不像,不过以后是个美男子。” 前面那话一出,邵逸铭还想笑,后面就无奈了:“咱们的小公主也是个大美人,小皇子肯定也不差。”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01节 小公主煞有其事地点头附和:“没错,不过弟弟还是比我差一点点。” 邵逸铭都忍不住笑了:“我们的小公主自然是最好看的。” 听了这话,嘉悦公主这才满意地回去睡觉了。 临走前她忽然道:“记得满月的时候请伯伯过来看弟弟。” 邵逸铭奇怪:“这么喜欢大和尚?你们才见过一次而已。” 小公主歪着头道:“伯伯对母后很好,是个很好的人,弟弟一定会喜欢他的。” 邵逸铭笑笑,这个要求不过分,他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探望谢池春的时候忍不住提了一下:“就只见了一面,两人也算得上一见如故了。” 第117章 一辈子 谢池春当大和尚就跟父亲一样对待,自然欢喜自家女儿亲近他:“满月的时候就算女儿不说,我也是要请他过来的。” 她低头看着小皇子笑道:“皇上给他起名字了吗?” 邵逸铭想了想道:“邵政,政与正同音,恰好他是正月出生的。” 还是正月初一,是个顶好的日子了。 皇后生下小皇子,朝臣们终于歇了心思,知道她的地位在新帝心里根本无法动摇,如今又儿女双全,那就更不容易了。 想要把人拉下来实在太难,毕竟谢池春生下的小公主已经显现出预知能力来,很是惊人。 小皇子洗三的时候哭得中气十足,来围观的官夫人们回去跟丈夫一说,大家也就各自准备给女儿们出嫁了。 等了又等,把女儿都耽误了可不好。 一时之间,京城借着皇子出生而谈婚论嫁沾喜气的人便多了起来。 媒婆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多出两条腿来说媒。 谢池春听说后好笑:“看来他们终于放弃了,小皇子果然是个小福星。” 她伸手点了点小皇子的额头,他抿着唇睡得正香,似乎一点都没被惊醒过来。 邵逸铭搂着谢池春的肩膀道:“算他们识趣,反正继续拖下去也无济于事。” 他伸手戳了戳小皇子的脸颊,后者扭着身子想躲开却没躲开,扁着嘴就要哭,被谢池春哄了两声才又睡沉了。 邵逸铭被谢池春瞪了一眼只好收回手,若无其事提起别的事情:“对了,乌国也传来喜讯,善雅准备大婚了。” 谢池春一愣:“跟谁,向泽吗?” “是,她到底还是惦记着向泽,不过向泽在这边学习回去后也算是改头换面了,没以前那么懦弱又心眼多。”当然这里面也有熙然和熙则两兄弟联手,叫向泽有了危机感,回去后也没放弃学习,性子也改了些,没给善雅添麻烦反倒帮了不少忙。 两人要长久,总不能一个努力,另外一个只躺着不动,好在向泽知道得不算晚,迎头赶上了。 “那两兄弟劳苦功高,确实值得夸赞。” 谢池春的话让邵逸铭点头:“我已经让人去宣旨,叫两人有了正经的官职,不必只当个没什么实权的幕僚了。” 几年下来两人做得不错,又是本分之人,对善雅只提建议没有擅自插手和架空她。 对待有能耐又品性好的人,邵逸铭从来不吝啬重用。 “他们在那边的作用也差不多结束了,可以叫回来。熙然做事严谨,更适合进吏部,熙则知道变通,进户部更好。” 邵逸铭已经决定了,谢池春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罢了。 满月宴准备得差不多,不想谢池春太辛苦,邵逸铭竟然把这事交给嘉悦公主来办。 这叫礼部尚书大为头疼,小公主就算再聪明才丁点大,怎么能办好此事? 偏偏邵逸铭却不改主意,觉得嘉悦公主能够办妥。 反正有旧例在,小公主只要稍微看看就足够了。 礼部尚书只好硬着头皮送单子过去,都是满月宴需要准备的东西。 小公主会一点字,但是有些依旧不太能辨识出来,就自己看一会,不懂的就问身边的宫女。 一张单子看得有点久,礼部尚书只能在下首耐心等着。 “没什么差错,就是人手少了点,要再添一些。” 嘉悦公主坐在上首,两条小短腿一晃一晃的,小小的脸蛋上有点严肃正经,反而叫人想笑。 礼部尚书低下头免得自己笑出来:“微臣记下了,这就回去增加人手。” 他只以为小公主实在找不到其他能提醒的地方,这才随口说了增加人手,自己不想得罪公主,就回去多添了备用的人手。 谁知道宫宴的时候险些出了差错,人手不足,光是送菜的就有两个突然腹痛难忍晕了过去。 幸好另外备下人手才没出乱子,礼部尚书差点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这才明白小公主可不是乱说,而是早就发现了。 只是天机不可泄露,于是她只提醒自己增加人手,幸好礼部尚书放在心上没托大,不然出了事,坏了小皇子的满月宴,皇帝第一个饶不了他。 礼部尚书顿时不敢小看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公主了,后来还恭恭敬敬去道谢。 小皇子被抱出来,邵逸铭直接让嬷嬷把襁褓送到大和尚面前。 大和尚伸手抱了一会皇子,算得上是难得的殊荣了,他面色柔和道:“小皇子的眉眼更像皇后,长大了一定是个美男子。” 邵逸铭笑道:“嘉悦公主也是这么说,朕倒是没瞧出来。” 不过大和尚这么说,他也是心花怒放。 嘉悦公主就坐在下首,挨着大和尚的座位,这会儿凑过来看了一眼:“弟弟比刚出生的时候好看多了,那会儿红彤彤的像个小猴子一样。” 大和尚好笑:“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红彤彤的,然后一天天长开,小公主以前也是这样。” 小公主皱着鼻子似乎想像不到自己刚出生也那么不好看:“就算红彤彤,我肯定比弟弟还是要好看那么一点点。” 反正她总要比弟弟好一点点,邵逸铭都听习惯了。 大和尚却忽然道:“小皇子的能力不如公主,以后公主殿下可不能欺负弟弟。” 小公主眨眨眼:“好,我记下了,一定好好照顾弟弟,稍微让着他一点。” 邵逸铭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公主这么听话,不需要解释就立刻答应下来,颇有些吃味。 小公主比起跟他,甚至跟大和尚更要亲近一点。 奶娘正要把小皇子抱回去,小公主却拦下道:“父皇,让伯伯今晚多抱弟弟一会儿吧?” 邵逸铭奇怪:“为什么?你弟弟要回去吃点东西睡觉了。” 小公主苦恼了一会才道:“反正多等一会儿,弟弟不是还没醒吗?” 话音刚落小皇子就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就先哭了起来。 奶娘连忙提醒道:“小皇子这是饿了,容奴婢把他带回去。” 小公主满脸可惜,只觉得小皇子饿得不是时候,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被他转过头嗷呜一口含住手指。 似乎真的饿了,小皇子以为是吃的还含了好一会儿,没得到什么又想哭了。 小公主连忙道:“不准哭,等会就有吃的了,弟弟怎么能老是哭?” 她又戳了几下,大和尚无奈抱着襁褓避开,低头看着小皇子。 小皇子仿佛感觉有人在看他,努力睁开眼看向大和尚,一双眼睛懵懵懂懂又明亮可人。 大和尚把襁褓交还给奶娘,还脱下手腕的佛珠放在襁褓里面:“这是送给小皇子的见面礼,贫僧身无旁物,这东西虽然不值钱,却是在贫僧身边许多年的旧物了,能保佑小皇子平安长大。” 邵逸铭笑着让奶娘收下,便叫她带着小皇子退下了。 这么个小插曲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宫宴结束后回去跟谢池春提了提。 谢池春却是一怔:“这串佛珠跟着大和尚很多年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脱下来。”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让奶娘抱着小皇子过来。 小皇子难得没睡着,手里紧紧抓着佛珠不放。 佛珠太大,他的小手根本戴不住,只握在手里,凑近有淡淡的檀香飘来。 谢池春想起之前小公主的话,心里忐忑得很。 邵逸铭见她惊惶,连忙让人去上追大和尚:“没事的,皇后不必担心。” 大太监亲自去护国寺,见到的却只有主持。 主持双手合什:“师兄回来后已经坐化圆寂,还请皇上和皇后节哀。” 闻言,大太监大惊失色,容不得失礼,进去看见大和尚面带微笑坐在蒲团上,已然没了气息:“怎会如此突然?” 主持摇摇头:“娘娘知晓缘由,还请伴伴回去吧。” 大太监自然飞快回宫报信,气都没喘过来,一股脑禀报了。 谢池春眼前一黑,被邵逸铭扶住,急忙请来夏御医。 她却摇头:“我要去看看他,再送先生最后一程。” 顿了顿,谢池春又道:“还请皇上让逆风送我过去,我们一起送。” 邵逸铭哪里放心她一个人过去,叫来逆风带上侍卫,他也陪着谢池春去护国寺。 路上嘉悦公主居然醒过来了,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就艰难爬上马车:“父皇,母后,我也去。” 小公主都来了,谢池春索性让奶娘把小皇子抱上马车,一行人迅速赶去护国寺。 主持似乎知道两人会过来,在护国寺门口相迎,神色有些无奈:“师兄早就知道娘娘肯定会过来的,实在不必大费周章,师兄心愿已了,没什么遗憾才离开。” 大和尚早就病了,今夜特地去宫宴也是因为服下药物硬撑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只盼着能够看小皇子一眼。 谢池春红着眼圈进去,看见大和尚顿时哭得跪倒在地,险些要晕厥过去。 逆风也红着眼过去扶起她:“娘娘莫伤心,先生是笑着走的。” 谢池春哭着道:“他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 她忽然想起一事,回头看向嘉悦公主:“你当初跟先生说的秘密就是这个?”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02节 嘉悦公主被谢池春看得有点害怕,怯生生躲在邵逸铭的大腿后面点头:“是这个,伯伯不让我说出来,母后生气了吗?” 谢池春知道自己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吓着女儿了。 她缓了一口气歉意道:“对不住,娘亲太难过了,面色不好看,语气也不好,不是生你的气。” 听见这话,嘉悦公主才松口气走出来,抱住了谢池春的胳膊,小脸蛋蹭了蹭:“母后没生气就好,伯伯就是怕母后伤心才没开口。” 谢池春知道大和尚总是想着她,没说也是怕自己难过。 生老病死,在大和尚眼里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知道她恐怕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邵逸铭扶着她起身安慰:“莫要让先生走得不安心。” 难怪宫宴上小公主反常地让大和尚多抱一会小皇子,幸好邵逸铭没有让大和尚留下遗憾。 “先生见着我们的一双儿女,在满月宴上到最后都是欢欢喜喜走的。” 大和尚一手养大的孩子如今幸福美满,还有一双儿女在,于是他也就能彻底放心离开了。 谢池春低头垂泪:“叫先生担忧了一辈子,实在是我不应该。” 邵逸铭搂着她道:“对先生来说,皇后就是他的女儿,父亲关心和担忧孩子一辈子不是应该的吗?这不是苦恼,而是快乐。” 因为是和尚的关系,云海先生这辈子都不会有妻子,却拥有很多孩子,把他们当做是亲生的孩子一样对待。 他既担忧又欢喜,甚至是牵挂的,不然也不会迟迟在外头吃苦也不肯回到护国寺来静修。 主持赞同道:“师兄这辈子有了牵挂,反倒叫贫僧羡慕不已。他到最后都是笑着的,因为养大的孩子都是极好的,一个个平安长大成人,又成了好孩子。” 这是他的师兄这辈子认为做得最正确的事,直到最后一刻,云海的笑容都带着欢喜和满足。 谢池春久久跪在蒲团面前,小公主也在她身边跪下。 不忍小公主跪得久会腿疼,谢池春回过神来扶起她:“好了,我们回家吧。” 她忍不住抬头再看了眼云海先生,这才被邵逸铭扶着慢慢站起身,一手搂着嘉悦公主,一边看着身后不知道为何突然大哭起来的小皇子。 他似乎也难过这个伯伯才没多久便离开了,哭得肝肠欲断,连奶娘都哄不住。 谢池春伸手把小皇子抱在怀里哄了哄,他才慢慢停下嚎哭:“先生是放心走的,我以后也要过得更幸福一点,他在天上才不会继续惦记着担心我。” 她拍了拍小皇子的后背,上马车后轻哼着小时候大和尚唱的小调。 小皇子闭上眼很快在温柔的小调里睡过去了,谢池春看着邵逸铭交代主持,该是如何厚葬大和尚,她却不敢过去听,生怕听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没有大和尚的豁达,在生离死别前根本无法轻轻放下。 谢池春回宫后一宿接着一宿睡不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夏御医都束手无策。 邵逸铭在谢池春面前不敢说什么,背着她就对夏御医难得发脾气:“不能让皇后继续这样下去了,如此郁结于心她会撑不住的。” 夏御医嘴里发苦,他何尝不知道,但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自己并没有那个药。 邵逸铭知道夏御医是尽力了,心病这种事根本不是医者能治好的。 他回去却见嘉悦公主趴在谢池春的腿上轻哼着那天在马车上给小皇子的小调:“这个好好听,母后在我小时候也唱过吗?” 谢池春一手抚着小公主的乌发点头道:“嗯,这是先生小时候唯一会的调子,我每回跟逆风睡不着的时候都是唱这个哄睡的。” 来来去去只会一个调子,大和尚也是尽力了。 好在谢池春和逆风都好养,只要拍着后背哼几下调子就能乖乖睡过去。 小公主看着她忽然抬头:“那我不要学这个调子,以后母后当了祖母的时候,可以给我的孩子哼几句。” 谢池春好笑:“这还是个小姑娘,就想到以后有孩子了?” 小公主噘着嘴道:“我不小了,是个大姑娘了,母后可不能取笑我。” 这话听得谢池春更想笑,只能努力憋着,嘴角却微微上翘,眼底有些释然:“好,等我做祖母的时候也会这样抱着你的孩子。” “那就一言为定,母后可不能食言。”小公主伸手勾住谢池春的指尖,生怕她反悔一样。 谢池春轻轻点头,微笑着把小公主搂在怀里:“让你担心了,是我的错。” 小公主反手抱住她,跟小大人一样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母后以后可不要这样了,父皇担心得也跟着睡不着,看着就憔悴了许多。” 闻言,谢池春一怔,下意识看向门口的邵逸铭,露出歉意的苦笑来。 邵逸铭上前把这对母女都抱在怀里:“没事,都过去了,皇后以后可不能再吓我了。” 谢池春依偎在他怀里,自己怀里则是柔软温暖的女儿,便轻轻点了下头。 她倚着邵逸铭慢慢睡了过去,小公主蹑手蹑脚爬起来,跟邵逸铭比划一下就回去自己的宫殿了。 邵逸铭小心翼翼让谢池春躺平,她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他只好也跟着躺下,把人重新揽在怀里,谢池春这才安静地继续睡着。 这一睡她足足睡了两天,吓得邵逸铭险些把太医院的御医都叫过来把脉。 好在被夏御医拦下了:“皇后娘娘只是之前伤心过度又夜不能眠,如今正好放下心中事睡得安稳了。” 所以只要睡醒过来就没事,邵逸铭这才放下心来,却依旧守在谢池春身边等她醒来。 正好两天,谢池春就睁开眼,看见又憔悴得下巴满是胡渣的邵逸铭,她心里内疚:“都怪我,叫皇上担忧不已。” 邵逸铭搂着人松一口气:“只要皇后这辈子都陪在我身边,我就原谅你。” 谢池春笑着应下,侧过身紧紧抱住了他。 番外一 姐弟情深 邵政躲开侍从跑到宫殿角落无人的地方蹲下,唉声叹气后低头盯着脚边就红了眼圈,忍不住掉金豆豆了。 邵逸铭有心培养他这个唯一的皇子,于是五岁就请了先生,每天三更天就要起来读书,实在太累了。 偏偏自己还不能说累,邵政别提多难过了。 尤其嘉悦公主偶尔陪着邵政上课,居然举一反三,过目不忘,先生们赞不绝口,衬得他似乎不够用功。 问题是邵政每天挑灯夜读,哪里不用功了? 他只是不够聪明,可惜嘉悦公主不是皇子,不然自己就不用受这罪了! 今天上课邵政又答不上来,先生忍不住唉声叹气夸起嘉悦公主,他就受不了跑出来偷偷哭。 要是跑去跟母后哭,回头父皇知道后还要训斥他太娇气不懂事,居然敢去打扰,叫谢池春不安心。 邵政摸了把泪,抬头却见嘉悦公主就站在自己面前,好奇地低头看过来:“弟弟怎么哭了?先生又训斥你了吗?” “没有的事,”邵政伸手抹了把泪,知道不该迁怒嘉悦公主。 她更聪明,跟自己笨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心里到底有点不舒服,背对着嘉悦公主,很快起身跑走了。 邵政对宫里很熟悉,绕来绕去,很快又去了一个空置的宫殿旁边。 他知道这个时候巡逻的御林军不会经过这个地方,有假山挡着,起码一刻钟后才会有人经过,能让自己在这里清净清净,不会被人打扰,嘉悦公主应该也不会找到这个秘密的地方。 这是邵政以前无意中找到的,偶尔会来这里躲着发呆,清净一二。 谁知道他刚一屁股坐下,就看见嘉悦公主溜溜达达过来:“弟弟跑得好快,刚才都没回话,先生要对你不好,我就跟父皇告状!” 邵政摇头:“先生很好,就是恨铁不成钢,觉得我不如姐姐聪明,今天发问我也答不上来。” 嘉悦公主皱着眉头在他身边蹲下,伸手摸了摸邵政的脑袋:“笨弟弟,我知道是因为看见了先生的问题,也知道他后面想回答什么。” 这话叫邵政一愣:“父皇和母后不是说让我们不能随便用,姐姐怎么就用在这种地方?” 嘉悦公主左右看一眼,就是不敢看他:“我不就是希望先生夸一夸……” 见邵政一张脸都板着,她就有点心虚了:“好吧,以后不用了,我会跟母后说的,你别去跟父皇告状。” 邵政点点头,他还不至于去告姐姐的状:“姐姐以后真不能用了,父皇说用多了会伤身,要在重要的时候才能用。” “行了,跟个小大人一样,都敢训斥我了。”嘉悦公主打断他的话,又摸摸弟弟的脑袋,知道邵政被先生总这么跟自己一对比心里难受,这时候还只知道担忧她,真是个傻弟弟。 送邵政回去后,嘉悦公主转身就去邵逸铭面前告了先生的状:“虽然知道先生希望弟弟努力点,但是弟弟已经足够努力了,每天都挑灯夜读到很晚,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再继续下去对身体也不好,脸色瞧着也苍白。” 邵逸铭虽然严厉,却也担心邵政真的累坏了,让夏御医过去诊脉,的确有些虚弱了,幸好发现得早,他顿时火冒三丈,狠狠训斥了几个先生。 他是让先生严厉一点管教邵政,没叫这些人轮流把自己儿子累到虚弱的。 而且这几个先生都想要邵政在自己的科目上更出众,接而被新帝看见而有更好的职位,卯着劲留下功课,一个劲用言语打压邵政,让儿子都要躲起来哭了。 如果不是嘉悦公主正好碰到,邵逸铭还被蒙在鼓里! 这些人为了出成绩,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出来,就被狠狠发落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身为先生连学生的身体都不看顾,再有学问有什么用? 邵政的脸色让嘉悦公主都能看出不妥来,每天上课的先生难道看不见吗? 他们只能看见自己,哪里能看见皇子的不对劲? 谢池春知道后也十分生气,把邵政叫过来后搂在怀里狠狠安抚一番。 邵政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好窝在母后怀里撒娇,一个劲挣扎着要站直身。 这可爱的模样叫谢池春忍不住伸手托着他的小脸揉了一番,看着脸颊红了,耳根也害羞得红了,她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小小人儿以后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不敢告诉父皇就来告诉母后,知道了吗?” 谢池春不免有些后怕,要不是女儿早早发现,小儿子还不知道要委屈成什么样,指不定真的要累病了,那就得不偿失的。 她忍不住又把儿子搂在怀里,这次邵政红着脸没挣扎,在母后香香软软的怀里压根不想起来。 还是最后听见耳边有邵逸铭的咳嗽两声提醒,他才依依不舍站直身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邵逸铭看着小皇子一脸不情不愿从谢池春怀里起来的样子,恨不得拎着他出去训一顿。 不过看见自家儿子苍白的小脸,邵逸铭到底有些心疼:“以后有事就说,可别瞒着了。” 邵政点点头,又听几个先生换了,脸上难免忐忑,以为是他的错。 邵逸铭不得不解释道:“做先生就是半个父亲,就该好好关怀你照顾你才是。如今为了让你多做学问就不顾你的康健,以后怎么办?” 学无止境,总不能年纪小小就学得身子坏了,以后还怎么继续学下去? 邵政点点头,知道最近邵逸铭亲自选拔新的先生,让他跟嘉悦公主玩儿几天,他都茫然了,玩什么? 他五岁之前玩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自从进了书房,被先生轮流教导,许久不曾空闲过。 自己从天色还没亮就开始念书,回来的时候直到月亮高高升上才可能睡觉。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03节 见邵政茫然的样子,谢池春更心疼了,叫来嘉悦公主,让她带着弟弟玩耍。 嘉悦公主二话不说就把弟弟带到笔墨面前让他教着学武,虽然邵政也有武学师傅,但是一个比一个小心,生怕这位小皇子磕着碰着。 笔墨就不一样了,他先捏了捏小皇子的根骨,连连点头:“是个学武的好苗子,跟皇上说了吗?” 嘉悦公主点头:“就是父皇让我带着弟弟来的,弟弟太弱了一点,还是得强身健体。” 她也跟着笔墨学过一段时间,这会儿陪着弟弟从基础开始。 邵政挺感激嘉悦公主一直陪着自己,还担心她会累着,后来发现大可不必。 嘉悦公主扎马步比自己稳得多了,一个时辰都没动。 反观邵政一刻钟腿就开始抖,半个时辰就摔在地上整个都瘫软下来。 笔墨笑着摸摸小皇子的脑袋,见他满脸懊恼还爽朗解释道:“别看你姐姐厉害,那是她跟着练习很久。学武跟别的不一样,需要时间慢慢来。” 他给邵政松了松腿脚,免得筋骨太紧,回去第二天就别想走路了。 邵政之前都是被师傅一个劲数落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没有跟笔墨这样什么都说,没跟小孩子一样对待,而是平等的,心里难免高兴起来。 他跟着笔墨学了半个月,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活泼起来,脸色也好了许多。 夏御医也没给苦药,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少喝药为好,只让人做药膳。 里面的药材味道已经中和掉了,喝着鲜美,就连嘉悦公主也能借光喝一点。 嘉悦公主还说:“弟弟不用着急,等你长大了是文武双全的美男子,想嫁给你当皇妃的姑娘绕着京城一圈都不够。” 谢池春在门外听得险些笑出声来,对身边的邵逸铭道:“看两姐弟的感情多好,小公主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有没害羞。” 邵逸铭觉得是没有的,毕竟嘉悦公主从小就是什么都敢说,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孩子。 “她以前不是说比皇儿还要好看一点,以后皇儿是美男子,她也差不到哪里去,毕竟是皇后的女儿。” 顿了顿,他又道:“公主年长一些再出嫁也好,不必着急,京城能配得上她的公子哥儿并不多。” 谢池春失笑,这就开始担忧女儿嫁得太早了吗? “皇上,咱们的女儿如今才十岁。” 说出嫁会不会太早了一点,连及笄都没到呢! “未雨绸缪总是要的,若是没个能看得上眼的,不如就自个培养一个。民间里不是有童养媳,不如我们也来个童养夫?” 邵逸铭认真思索,还真想这么干。 谢池春笑得停不下来,终于被里头两个孩子发现了。 嘉悦公主耳尖听见一点奇怪道:“父皇不必担心,我得二十才出嫁。” 邵逸铭一愣:“二十?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慈父简直操碎了心,太早舍不得,太晚又怕女儿受委屈。 嘉悦公主摇头:“不晚,喜欢我的不会介意这个,不喜欢的怎么都会介意。” 这话说得有理,她已经是帝后之下最尊贵的公主了,谁敢说公主年纪大才嫁人? 只是连邵逸铭都没想到,嘉悦公主口中的驸马竟然是他认识的。 就连谢池春也认识,见到的时候都愣住了。 对方光着脑袋,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对谢池春行礼:“娘娘,许久不见了。” 谢池春上下打量,隐约能看出对方的眉眼十分熟悉,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圆圆?” “对,是我。不,是小人。”圆圆有些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有些呆呆的。 她赶紧让人坐下,身边的邵逸铭也回过神来:“这是当初在大院的时候,给我开门的那个小和尚?” 圆圆点头:“小人方圆,是云海先生当年取的名字,后来跟着先生去了护国寺。” 也在护国寺遇到了嘉悦公主,几年后被她锲而不舍地写信打动,最终还是还俗出来了。 只是方圆十分忐忑,虽然跟谢池春曾在一个大院内生活,但是满打满算相处几年,然后很多年没见过,感情不如逆风深厚,未必愿意让他迎娶嘉悦公主。 谢池春好奇问道:“你在护国寺的哪里,怎的从来没见过?” 方圆老实回答:“在威武堂,平日除了练武之外很少出来,只偶尔帮师兄们跑跑腿。” 也那么巧,偶尔跑腿就遇到嘉悦公主不知道怎的翻围墙进来僧侣住的地方,把方圆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对方迷路了。 谢池春别有深意看了嘉悦公主一眼,这个女儿估计早就看出方圆身上有些熟悉的地方,才会闯进护国寺的后院。 嘉悦公主大大方方笑道:“母后,我在他身上看不见,自然会是我的命定之人。” 就跟谢池春当年一样,看不见邵逸铭的命轨,两人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胡闹,我不是给你说过,不要只相信这些,要相信自己的……” 嘉悦公主眨眨眼打断她的话:“我记下了,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实方圆没什么不好的。” 人长得好,脾气也好,武艺又不错,简直长在她的心坎里了,是自己想像中驸马的样子。 她已经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了,根本不需要一个出身高贵的的驸马,只需要听话懂事不添麻烦的就好,当然不能长得太难看。 嘉悦公主起初看见方圆的时候只是好奇,毕竟还是第一次遇到看不见命轨的人。 后来相处久了,她发现这个小和尚武艺很不错,但是人呆呆的,还有点傻乎乎的可爱,便渐渐放在心上了。 尤其方圆以前还是在谢池春身边生活过的,对她很是依恋,有种姐姐的感觉。 这样的人当驸马,以后绝不会给她添麻烦。 嘉悦公主可不想娶一个有野心的驸马,都不能好好过日子,带回家做什么? 谢池春没料到女儿想得如此明白,驸马要是野心大,对邵政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就是担心嘉悦公主是不是欺负方圆了,怎么看他一副腼腆的样子,还俗这头发还没长出来就急急离开护国寺了? 安置方圆后,谢池春忍不住私下问嘉悦公主。 嘉悦公主噘着嘴嘟嚷道:“我怎么欺负他了?而是他磨磨蹭蹭的,明年我就二十了,可不能继续拖了。这一年足够他的头发长出来,也能在外头学习,不至于出了护国寺就两眼一抹黑。” 看她都自个安排好了,谢池春也就没插手,有一种吾女忽然长大的感觉,已经不需要爹娘指手画脚的年纪了,难免有几分寂寞。 邵逸铭特地让人打探过这个方圆,还真的进了护国寺之后几乎就没出来过,性子有些天真,脾气温和敦厚,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以后对嘉悦公主也会很好。 他就怕方圆没出过护国寺,没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要是这一年被外面迷了眼该如何是好? 番外二 她的夫 当爹的就是忧心,嘉悦公主知道后乐不可支:“父皇放心,方圆这个戴着不会的,当初他看见我就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见着其他女客连头都不敢抬。” 别说有贼心,贼胆都没有。 邵逸铭摇头:“以前不止是一回事,他如今出去习惯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嘉悦公主被他说得都有些迟疑了,谢池春没好气道:“皇上别吓唬女儿,方圆瞧着就不是这样的人。” 可惜她的能力不在,不然还能帮忙看看。 邵政却忽然道:“姐姐看不见,但是我可以啊。” 方圆是嘉悦公主的命定之刃,所以她看不清楚,可是邵政并不是,应该能看到一点。 嘉悦公主顿时高兴了:“那就麻烦弟弟了。” 邵政第一次被姐姐委以重任,高高兴兴去找方圆看了好一会儿。 知道谢池春的能力让两个孩子都继承了,方圆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给看,浑身都僵住了。 好歹邵政终于看完了,摸着下巴啧啧称奇:“你不错。” 他伸手拍了拍方圆的肩膀,笑眯眯走了,留下方圆一脸茫然。 嘉悦公主在殿内来回走动等弟弟回来,一看见邵政就赶紧抓到身边问道:“怎么样,看见了吗?” “看到了,姐姐尽可放心。” 听见这话,嘉悦公主有什么不放心的,说明她也没看错人:“你看见什么了?” 邵政笑笑:“姐姐,天机不可泄露。” “你还跟我来这一套,”嘉悦公主见他还真的不想说,顿时狐疑,跟谢池春嘀咕:“母后说弟弟究竟看到什么,还神神秘秘了?” 谢池春也好奇,找邵政私下问了。 对着自家母后,邵政倒是没隐瞒:“我原本担心方圆以后会欺负姐姐,只是看了一会,就只有姐姐拧他耳朵欺负的份儿。” 所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方圆除了傻笑就是任由嘉悦公主拧耳朵,就是个惧内的。 见邵政别别扭扭的样子,谢池春好笑:“怎么,你还不高兴了?” “姐姐对方圆也挺好的,比我还要好。”唯一的姐姐就要出嫁了,邵政忽然有点寂寞。 “放心,你姐姐嫁了也是在京城,你实在想她就出宫看看。” 听见谢池春这话,邵政又高高兴兴走了。 邵逸铭从屏风后出来,他这偷听已经光明正大了,谢池春都懒得说他:“这小子怎的不告诉嘉悦,闹得神神秘秘的?” 在他看来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怎么还隐瞒上了? 谢池春摇头:“皇上不懂,这是夫妻情趣,政儿看了就算,还在嘉悦和方圆面前说就不好了。” 到底是夫妻私密之事,自个私底下无妨,摊开来说总归有些尴尬。 知道两人婚后相处融洽,这就足够了。 谢池春张罗起嫁妆来,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通通一股脑都塞给嘉悦公主。 嘉悦公主看见嫁妆单子都惊住了,连忙去找邵逸铭:“父皇,母后不是把她私库的东西通通送给我了吧?” 她是知道邵逸铭这些年来陆陆续续赏了不少好东西塞进谢池春的私库,这单子那么长,不会都在这里了吧? 邵逸铭看了一眼:“没有,就是一部分,你母后的私库不止那么一点东西。” 他这些年拼命塞,看见好的就送过去,谢池春的私库都快跟皇帝一样大了,实在惊人。 嘉悦公主默默把单子收回去,觉得自己真是白操闲心的。 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104节 父皇那么疼爱母后,怎么也不可能让母后把好东西全部给她了,自己一点不剩。 邵逸铭又从私库里给嘉悦公主添妆,这个帝后第一个孩子,也是尊贵的公主风光出嫁。 即便驸马爷是护国寺还俗的僧侣,叫不少人私下嘀咕,觉得身份太低了,又是个孤儿,连家族亲属都没有。 然而也有聪明人察觉到邵逸铭和谢池春的满意,而且女婿没有家族没有亲属反倒更好,外戚单薄才不会影响到小皇子。 嘉悦公主素来聪慧,自然挑选对弟弟绝对不会有威胁的驸马。 加上她性子彪悍,找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弟子未必能和气过日子,还不如找个身份低一点的,自然不敢忤逆自己这个公主。 方圆留发一年,只能勉强束发,好歹不至于逛着脑袋当驸马。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迎娶谢池春的女儿,又是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一路傻笑着,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等掀开红盖头,看着比平日更娇俏可人的嘉悦公主,方圆一张脸红彤彤的,叫嘉悦公主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掀开一起喝交杯酒了。” “哦哦,”方圆傻愣愣应了,一旁当红娘的贵夫人一眼就看出以后当家做主的必然是嘉悦公主,驸马一脸害羞又脾气好,确实适合公主。 要两个性格刚硬的,这会儿该吵起来了。 他们婚后果真和和美美的,在谢池春看来就是方圆什么都让着嘉悦公主,叫这个女儿在府里简直是山大王一样,忍不住叮嘱:“你也别太欺负方圆了,看耳朵红彤彤的,你又拧他了?” 嘉悦公主无奈道:“他昨儿带着女儿去花园,两人居然去爬假山,还弄得浑身是泥巴,我回去还以为见着两个泥猴子。” 两人婚后一年就生下一个女儿,谢池春也顺利当上了外祖母,对这个外孙女很是疼爱。 只是外孙女跟嘉悦公主小时候一样调皮,这才五岁就哄着方圆带自己爬假山玩泥巴,以后还得了? 偏偏方圆宠爱这个女儿,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简直是有求必应。 于是嘉悦公主只能当个严母,让方圆当个慈父了。 谢池春笑得不行:“你小时候也调皮得很,她是像足了你。” 嘉悦公主可不愿意背锅:“不是说圆圆小时候也顽皮,什么人都敢开门,这才把父皇放进院子去见着母后了?” 要不是方圆,邵逸铭如今还未必能跟谢池春早早遇上呢? 邵逸铭下朝后过来听见这话笑道:“谁说的,我跟你母后有缘,或早或晚总会见着的。” 他牵着谢池春的手坐下,不让她起身,自有宫女送来茶水和点心。 见邵逸铭进来看着谢池春就忘了自己,嘉悦公主也习惯了,只好起身告辞离开。 出去便见方圆在马车里等着自己,嘉悦公主不由笑了:“怎么来了?” “女儿玩累了,睡得正香,我就过来接你了。”方圆的头发几年来终于养长了,微微一笑,眉宇间满是温柔。 嘉悦公主想到刚才邵逸铭握住谢池春的手,忍不住伸手牵住方圆:“嗯,我们回家。” 她一直羡慕母后,如今自己也找到一个跟父皇一样的男人,始终怜惜和疼爱自己。 即便有闲言碎语说方圆的出身不够,是攀附富贵才会成为驸马,然而嘉悦公主心里明白,要不是她主动,要不是自己勉强,方圆兴许还在护国寺,有一天成为厉害的武僧,跟主持一样受人敬重。 这个男人放弃了原本的一切跟她在一起,嘉悦公主心里面比谁都要清楚。 所以哪个敢说方圆的坏话,自己绝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