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影后》 第1章 [gl百合] 《交换影后gl》作者:君sola【完结】 简介: 阮夜笙过气了,与她同期的奚墨如今却正当红,俨然国民女神。 直到发布会一次莫名诡异的恐怖袭击之后。 阮夜笙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成了奚墨的。 奚墨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成了阮夜笙的。 你那么喜欢一个人,直到有一天,你变成了她。 ——阮夜笙惊吓之后暗自开心了三天。 你那么讨厌一个人,直到有一天,你变成了她。 ——奚墨只想杀人。 外【高冷】内【暴躁】女神和外【性感】内【腹黑毒舌】御姐 两主角都演技一流,分分钟精分。 还有我另外一篇文里的洛姓师姓两位小金人影后倾情客串出演!!你们造什么叫倾情出演吗!什么造倾情!就是演了君导也没盒饭发给她们啦!只能说声两位小金人影后辛苦惹!【君导被拖走殴打中变成君倒_(:3」∠)_ 备注:此文时间发生在现代篇尚未结束的时间段中,洛师只是现代篇途中角色客串。隶属同一世界观。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娱乐圈 悬疑推理 正剧 主角视角阮夜笙互动奚墨配角沈轻别郁安颜听欢冯唐唐林汀雨崔嘉鱼顾岑厉思然林汀霜师清漪(客串)洛神(客串) 其它:娱乐圈,灵魂转换,悬疑推理,一群逗比 一句话简介:娱乐圈两精分影后身体互换。 立意:敬业拍戏的同时,追求谜题的真相。 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阮夜笙从出租车上下来,日光毒辣,晃得她抬起手遮在眉前。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莹润剔透,细腕子上还戴着一块与她颇有些不搭的银色旧表。 司机将零钱递过去,一直看着她。之前在车上,他就好几次从后视镜里打量她,犹犹豫豫的。 阮夜笙也不在意,接了钱道声谢谢就要走,司机赶忙叫住她:“等等,小姐。” “什么事?”阮夜笙回过头,微卷的长发随意搭在肩上。 她实在过分漂亮,身材也过分妖娆。 又有着一双分外勾人的眸子,看人的时候,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像是在人心里拿了羽毛尖尖在那挠,挠得人魂也软了魄也散了,可就是得不到。 当年有个嘴毒的师姐说她这妖精长相就是祸水,靠脸吃饭,也是走运不了几年的。 如今还真让她说中了。 这司机听口音是外地人,嗫嚅道:“不好意思,我知道这样很失礼。请问你是不是上过电视,还出过书啊?我在我女儿的一本书上看过几张照片很像你,她真的非常喜欢,请问你是那本书上的大明星吗?” 如果是的话,大概是想替宝贝女儿要几张签名哄哄。 阮夜笙面上笑了笑:“你认错了,我不是,可没那福气呢。” 司机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啊。”也对,这年头哪还有大明星自己直接出来坐计程车的,都有专车。 出租车不能久留,说罢,司机很快将车开走了。 阮夜笙撑开遮阳伞快步走进酒店大楼,她在大厅给冯唐唐拨了个电话,响了许久冯唐唐也没接。 一连拨了几个,还是如此。 阮夜笙收起手机,瞥了眼酒店一楼的巨型广告指示牌,十四楼在举行某珠宝奢侈品牌的新款发布会。 作为新签的代言人,奚墨的照片自然印在上面。 奚墨如今红得发紫,是无数人心中的女神。 很多捧着花和礼物的年轻人估计是上不去,在一楼转悠,有些一直在跟奚墨的广告牌合照,或者自拍。 阮夜笙看着奚墨的照片,目不转睛。 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奚墨也正高高在上地回睨着阮夜笙。酒店满堂璀璨灯光打在她的照片上,她的眉眼,她的发丝,华光流转,每一处都是极致清晰的美丽。 连她代言的这款钻石项链,在她这修长脖颈之下,仿佛都黯然失色了。 她如斯耀眼,像遥不可及的月。 而自己,只能这样卑微地看着她。 还只能是她的照片。 冯唐唐的电话终于打来了,急得不行:“对不起啊阮阮,我太忙了之前没听见你的电话,你到了吗?” “没事,我在酒店一楼了。”阮夜笙笑笑:“你这么忙,那东西我就直接上来找你拿吧,不过看这情况我估计进不去。” 冯唐唐说话有点喘:“人太多,保安那边早已经不让进人了。这么着我跟保安打个招呼,你跟保安说声他会让你进的,你到1437的休息室等我,那没人,东西还在我包里,空了我就立刻过来。” “行,我等你。”阮夜笙道。 犹豫了会,冯唐唐声音低下去:“阮阮,奚姐的事,你真的不会怪我吧。” 这些天里,她一直在跟阮夜笙道歉。 阮夜笙故意哼一声:“你怎么还这么磨磨唧唧的。三天两头跟我提这事,你不知道我不喜欢她啊,还老提?” “不是,不是啦。” “都说没事了,人往高处走,你值得更好的选择。”阮夜笙声音软下去,像是释然了似的:“跟着她好好干。” “嗯。”冯唐唐这才放了心,挂掉电话:“你上来吧,待会见。拜拜。” 阮夜笙坐电梯去十四楼,保安给她通过了。 发布会场已经暂时封闭,外面还围了好几圈人,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肯定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常,多少记者都蜂拥在那。 阮夜笙没做理会,避开人群径自往1437的休息室走去。1437偏僻,的确没什么人过来,阮夜笙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冯唐唐还没出现。 很快,她突然感觉到地面陡然震动了几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似的。 同时楼层警报器大声响起来了,尖锐刺耳。 阮夜笙立刻站起来,那种地面的震颤声越来越明显,好几下她根本就站不住脚。 地震了? 这是阮夜笙第一个划过去的念头。 开门快步跑出去,迎面就是一股一股的热浪,前面到处都是惊慌失措乱跑的人,浓烟由远及近地拥过来。 阮夜笙毫不犹豫地沿着安全出口标志,朝安全楼梯那边跑去。 她一直很擅长运动和跳舞,身体的柔韧性和敏捷度都非常高,加上她的位置距离楼梯很近,所以她幸运地跑在了前面。 后面跟了一大批的人,大家都跟疯了似的,跑动时面目狰狞,混乱间不少人被推搡挤倒,甚至被踩踏致死。 这其中很多记者,其中不乏一些登得上台面的明星,只是这节骨眼谁还管谁是明星,为了活命全是一通乱挤。 只是阮夜笙跑出去几步,突然又折返回去。 手机响了,阮夜笙避开人流,贴着墙壁边跑边接电话:“糖糖!” 冯唐唐都要哭了:“天啊阮阮你是不是还在那!你快点下来!底下十三楼爆炸起火,很快就蔓到十四楼了,快下来,千万别走电梯!” “你在哪!”阮夜笙说。 “我在酒店外面!奚姐让我去买她想喝的饮料,我就下来了,谁知道十三楼突然起火了!别说了你快点下来!” 信号时有时无,过了会直接没了,阮夜笙没办法,她在人群中看了一阵,也没看见奚墨的影子。 奚墨身边那么多保安,应该早就被护送着下楼去了? 阮夜笙心烦意乱,那边会场已经浓烟滚滚,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没办法再过去,只得重新朝安全楼梯那边跑。 热浪如同炽热的毒舌,穷追不舍地从后面追过来。阮夜笙看到附近有个洗手间,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曾拍过一个关于火灾的公益广告,里面曾详细科普了遇到火灾应该怎么正确逃生。 最开始那边的安全楼梯由于人群跑动的引导作用,肯定已经人满为患,再过去容易被踩死,这种顶级规模的大楼绝对会配备几条逃生楼梯,阮夜笙冲进洗手间,准备打湿自己之后从另外的楼梯逃生。 只是一进去,她就愣住了。 奚墨身上华贵的礼服长裙湿透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为了行动方便长裙被她自己撕去了大半截,露出两条白皙的大长腿。她的长发也湿了,高跟鞋丢弃只光着一双玉润的脚,一副就要匆忙离开的模样,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阮夜笙:“……” 奚墨:“……” 落难的天鹅也还是天鹅。 即使这样,奚墨这身高贵冷艳的女神范还是在的。 她眸子抬了抬,冷冷地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心里呵呵,这都要死了还不忘装逼,她也不说话,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身上浇水。 奚墨明明已经弄湿了自己可以跑出去了,她却没动,看起来好像是在等阮夜笙。 阮夜笙三下两下浇完水,冲她大声道:“快跑!打算留这吃火锅么!涮你自己啊!” 第2章 奚墨脸色一沉。 阮夜笙一把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跑,外面却响起了几声异动。 喀拉。 喀拉。 像是什么东西的骨骼被变形碾碎了,又好像是什么东西在磨牙。 与此同时,一股形容不出味道的气味飘了进来,混合在那些烧焦了的气息中,格外古怪。 奚墨攥住阮夜笙,眼神往洗手间外围门缝底下飘。 阮夜笙知道她的意思,她自己也看见了,外面有什么东西,门缝下黑乎乎的一道影子。 砰地一声,洗手间的门突然被顶开往里飞了过来,阮夜笙下意识就抱着奚墨卧倒,背对着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那门狠狠地砸到了她的身上。 什么东西疯狂地跑进来了,朝她冲来。 后面好像紧随着另外的脚步,比之前那个还要快。 热浪席卷而来。 阮夜笙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努力睁了许久,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耳朵里也好像灌满了滚烫的岩浆,就好似耳膜被破开,什么也听不到了,只能恍恍惚惚感觉到自己和底下奚墨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一声一声,缓缓地放大在她耳边。 那脚步声朝她和奚墨过来了。 奚墨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已经失去意识。 阮夜笙也晕了过去。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头疼。 阮夜笙感觉脑袋里已经灌满了铅,她眼皮缓缓睁了许久,这才适应了几丝光线进来。 窗帘被拉开了些,模模糊糊的,那些光照得她很不舒服。 她不喜欢这窗帘的颜色。 “醒了!醒了!”这是冯唐唐的声音,喜悦之余又透着几分惴惴不安,似乎揣着别个更为焦急的心思。 有个人快步走了过来。 那人在她边上坐下了,阮夜笙能清楚地闻到对方身上古龙水的味道。 她也不喜欢这味道,骚。 “感觉好点了么?”男人温和的声音响在她耳边。 阮夜笙勉强睁开了眼,看向他。 男人着一身熨帖笔挺的西装坐在她病床旁的凳子上,细碎短发,相貌清俊文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路清明? 等等,糖糖在这很正常,怎么他也会在这? 以前阮夜笙看见路清明,因为他是奚墨的经纪人,便一直与他保持距离,而路清明自然也不愿跟她多接触,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后来她渐渐淡出圈子之后,几乎就没怎么见过路清明了,如果不是今天见到,她都快忘记他这长相。 他什么时候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了,说话温柔得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不想吃点什么?”路清明对阮夜笙温和道:“医生说你没什么大问题,如果你醒了,最好让你能吃点东西暖暖胃。你想要什么,我立刻就叫人去做。” 这语气让她一瞬间想起了忠仆对女王的待遇。 阮夜笙漂亮的眼珠转了转,没吭声。 路清明脑子坏了吧? “没有想吃的?”路清明道:“不想吃也好歹吃一点才行。” 阮夜笙不想搭理他。 她勉强挪了下僵硬脖子,朝冯唐唐说:“糖糖。” 听到这亲昵称呼,冯唐唐眼睛陡然睁大,手里准备端过来的水也禁不住洒了出去。 冯唐唐吓裂了:“奚……奚姐。” 阮夜笙也同时愣住了。 清冷低柔,这不是自己的声音,倒像是奚墨的。 而且怎么糖糖叫自己奚姐? 阮夜笙目光缓缓往下,看着自己搭在白色被面上的那双手。 这双手白皙修长,手背上细细的青色血管若有若现的,看起来很瘦削。这么多年,她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这不该是她自己的手。这手的手指明显比她的要长一些,像是弹钢琴的。 她不会弹钢琴。 但是奚墨钢琴造诣很深。 她低头又看看自己肩上乌黑笔直的长发,发丝清汤挂面一样披在上头,除了刚睡醒有点蓬松和乱,竟不见半点卷曲。 阮夜笙:“……” “奚墨?”路清明关切道:“怎么了,突然这样子。” ……奚墨。 这一声一锤定音,彻底给了阮夜笙心口最重一击。 阮夜笙深吸一口凉气,捏着手指,轻轻挤出一个微笑来:“请问,谁能先给我个镜子?” 冯唐唐又吓裂了。 奚姐居然笑了。 除了拍戏必须之外,她居然看到生活中的奚姐笑了。 毕竟刚经历一场火灾死里逃生,要是烧到哪里伤到哪里毁容了可就是天塌的大事,路清明知道这是正常反应,为了让她安心,立刻忙不迭地给阮夜笙拿了一面镜子过来。 阮夜笙坐在病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镜子里女人的面容。 玉琢冰雕般的轮廓,高挺的鼻,淡漠到让人觉得凉薄寡情的眉眼,这陌生又熟悉的冷漠美丽让她的心彻底凉了。 阮夜笙捂住嘴,忍了许久才将那快要喷薄而出的惊吓叫喊压下去。 那场火灾……洗手间外面的东西,朝她和奚墨走过来的脚步声,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一瞬间感觉大脑开始短路。 “奚墨。”路清明自然深知这张脸对于奚墨的意义,又温言叫了她一声:“别担心,酒店当时虽然大火,可你几乎没受什么伤,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脸上也没有半点问题,放心吧,我已经让医生仔细检查过了。” 阮夜笙缓了许久,肩膀轻轻耸动,将镜子丢开了。 路清明感觉她似乎是在闹脾气,还是那种压抑地闹脾气,就说:“怎么了?是不是感觉不太舒服。要不要让医生再过来一趟。” “没什么,挺好。”缓了半晌,阮夜笙看着床上被丢开的镜子,说:“只是觉得我一觉醒来变丑了。” 路清明:“……” 冯唐唐:“……” “糖……”阮夜笙看向冯唐唐。 奚墨自视甚高,阮夜笙知道她一般都是直呼其名,为了避免让人起疑,于是淡淡开了口:“冯唐唐。” 纵然过气了,可底子还在,阮夜笙演技一流,立马将奚墨平常的高贵冷艳学了个十足十。 虽然她以前通常都认为奚墨在装逼。 冯唐唐感觉要哭了,下意识就站直了身体:“奚姐。” 这才是奚姐啊。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阮夜笙道:“我记得阮夜笙也在大楼里,出事的时候她跟我在一起,困在了洗手间。阮夜笙她人呢?” 以前做梦都想不到她也有自己问候自己的这一天。 冯糖糖急忙说:“阮阮她也在这家医院里,她和你一起被送过来的——” 路清明冷漠地打断冯唐唐:“奚墨,不要和不相关的人多扯上什么关系。过段时间我会再让医生过来,确认没什么问题,我会替你办理转院手续。现在这件事闹得很大,等你吃点东西,我再跟你说。” 不相关的人。 阮夜笙心里又冷笑了。 冯唐唐一脸尴尬。 阮夜笙看冯唐唐显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十分满意,脸上不动声色地道:“看你挺关心她的,毕竟是朋友,你去看看她吧。” 冯唐唐顿时就松了口气:“好的,奚姐。” 阮夜笙想了想,又叫住她:“你赶紧去看看她是不是毁容了,打电话告诉我。”要是自己的脸出现了半点问题,她得找谁拼命去。 冯唐唐:“……” 奚姐这是想让阮阮毁容呢,还是不想让阮阮毁容呢? 冯唐唐细思恐极,第三次吓裂了。 “不走?”阮夜笙看一眼冯唐唐。 冯唐唐忙不迭的道:“走,奚姐我就走。有事你打我电话。” 说完她就快步跑了出去。 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奚墨醒的时候,病房里还很暗。 幽蓝的窗帘阻隔了外头的日光,也带来了一股静谧寂寥之感。 她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一番。 早已习惯了众星捧月,如今一看病房冷冷清清的,房门紧闭,仿佛一具被世界遗弃的棺材,她蓦地有点怔住。 路清明不在? 即便路清明有要事处理不方便在,那么多助理,他办事又一向稳重顾全,居然就不知道另外派个助理过来,就不知道给自己请个看护? 什么时候自己连个看护都请不起了么。 想着想着奚墨就有点不悦,脸上倒是一贯绷着,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下床穿鞋,颇有些昏昏沉沉地朝洗手间走去。 身体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是能明显地感觉到似乎变得更为轻盈了。 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 门外面那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后面又是谁进来了?混乱不堪,很多都记不得了。而且最难忍受的是竟在洗手间里碰见了那个女人,被撞见了自己这辈子最狼狈的模样。 第3章 脑子里嗡嗡的,奚墨踉踉跄跄地走到盥洗台前,眯了眯眼,拧开水龙头洗把脸,好让自己清醒点。 哗啦哗啦。 水流缓缓流着。 奚墨弯腰闭着眼睛,双手覆盖到自己脸上按摩。轻轻抹了两把,她突然停下了动作。 她将手缓缓往下移,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盥洗台上面的镜子。 镜中人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一双眼角微挑的勾魂眼,细密的长睫上沾着水珠。有点似笑非笑的,像在讥讽着她。 这双眼睛在奚墨此刻看来就跟看见鬼眼差不多,奚墨浑身一个哆嗦,迅速背过身去,同时放下了尚在滴水的手。 ……幻觉。 一定是幻觉。 阮夜笙这女人简直阴魂不散,她这辈子难道就跟我在洗手间杠上了不成。 奚墨脸上绷着,心里简直一阵暴躁。 静了一阵,她转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手指稍微变短了,以前她弹钢琴的时候自认手指分外灵活,琴键上飞舞,长指一下能跨好几个大度,现在她看着这双跟削葱没区别的纤纤玉手,感觉它们分分钟就能给她翘个娇柔骚气的兰花指出来。 ……恶心。 奚墨缓和了下情绪,再度转过了身去。 这回她也不遮脸了,面无表情,直接看着眼前的镜子。 奚墨:“……”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奚墨发觉自己现在简直无法直视。 那不是鲜血,那是狗血。 镜子里那女人过于招蜂引蝶的妩媚面容,过于性感火爆的身材,一下子就将她给逼疯了。她想叫又不能叫,想喊也不能喊,脸上跟挂着万重冰山似的没动静,心里却直接奔腾过去一万匹草泥马。 奚墨推开洗手间的门,百米冲刺快步冲了出去。 正好冯唐唐这时候从外面推门进来,看见跑过来的奚墨,先是一愣,跟着赶紧拉住了她,欢欣笑道:“阮阮,真好,你这么有精神呢,还能跑步。” 奚墨:“……” 她木着一张脸,心说放开我。 冯唐唐就不放。 奚墨:“……” 冯唐唐搂着她的胳膊,体贴地说:“我之前都担心死了,就怕你身体出什么问题呢,没问题就好,没问题就好。你要真想跑步,可别在病房里,到时候我问问医生,医生说你能跑步的话我就陪你到外面去。” 奚墨被冯唐唐黏橡皮糖似地攥着,停住了,冷冷地看着冯唐唐:“……”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跑步了! 我身体的确是出问题了稀里糊涂变成了阮夜笙你的眼睛又怎么没看到! 还有你居然敢搂着我的胳膊,谁允许你搂着我的胳膊! 冯唐唐被她这一声不吭,只一双眼冷冷盯着冻死你的模样给吓裂了,一瞬间想到了她那堪比皇后娘娘还难伺候的奚姐。 幻觉。 一定是幻觉。 “阮阮,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了?”冯唐唐抛掉错觉,换上春风笑容,拉着奚墨往病床边走,奚墨身体僵着,任由她拖着走向病床,之后坐下。 冯唐唐一边将手头那些东西放下,一边说:“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还有营养汤,你最喜欢的。之前托人炖了很久,一直想去拿,就是奚姐那里我走不开。不过现在好了,我终于有点时间了。嗯,还很烫呢。” 她笑着打开保温汤煲。 奚墨盯着她。 原来给我做助理就这么不乐意,看见阮夜笙就要跪舔了,呵呵,还营养汤?有营养炒鱿鱼好吃? “阮阮?”冯唐唐转头,看着奚墨。 “哎,没事啊,就是有点累吧。”奚墨知道现在已经够乱了,可不能让别人起疑,先蒙过去再说,于是勾着嘴角微微笑笑,学起了阮夜笙平常说话的风格。 她可是名副其实的影后,现在还有新片进了最佳女主角候选,演技在那摆着,模仿阮夜笙简直是小菜一碟。 只是技术是过硬的,心里是暴躁的。 奚墨面上端着,在那坐下,温柔可亲地看着冯唐唐:“谢谢你啊糖糖。你是奚墨的助理,却还记得来这里照顾我。” 糖糖,糖糖,糖糖。 昵称太恶心太粘腻了。 奚墨真想呵呵阮夜笙一脸。 冯唐唐很不好意思地道:“咱们是朋友嘛,说什么谢谢。而且要不是我忘记把东西给你,你又急着用,也不会自己去酒店了,也就不会遇上火灾了。” 奚墨拍拍冯唐唐的肩膀,笑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再说我这不是没事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了,奚墨那边,没什么不方便吧?” 冯唐唐哪里知道是在套她话,摇头说:“奚姐也没事,路先生安排了人,他自己也在那照料着呢。都挺好的。” “她的脸也没伤到哪吧?”奚墨笑笑:“她不是影后吗?要是不小心磕破了哪里,那可就不妙了。” “奚姐脸好好的呢。”冯唐唐说着,盛了一碗营养汤出来:“依然美得无懈可击。” 奚墨接过汤碗,微微眯了眯眼。 你可以暂时不用吃营养炒鱿鱼了。 “不过呢,奚姐说也要我看看你毁容了没有,然后打电话告诉她。”冯唐唐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姑娘,一不小心就原封不动复述了阮夜笙的实话。 奚墨:“……” 她的手一抖,汤跟随洒了一点出来,忙正好汤碗。 “没事,没事,我来擦。”冯唐唐拦住她:“阮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有点差。” “没什么,挺好的。”奚墨眼神淡淡,面上却挂着和煦的微笑说:“就是一觉醒来觉得我的身体容易抽风,这不汤碗都端不住,难道是帕金森综合症?如果这手真出什么问题,也不知道医生要不要截肢呢。” 冯唐唐又吓裂了:“……” 冯唐唐顿了顿,安慰道:“奚姐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的脸有没哪里磕着,是关心你呢,是我表达不对,阮阮你别在意了。” “我不在意。”奚墨端着汤碗抿了一口:“这是什么汤?闻起来有点怪怪的。” “榴莲炖鸡呀。”冯唐唐笑着说:“你不是最喜欢榴莲吗?我就加了点在鸡汤里,很补的。” 奚墨:“……” 那口带着榴莲味的汤像是卡在她的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她这辈子最憎恨的水果就是榴莲了。 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冯唐唐看奚墨那瞬间的表情就像是刚喝了农药,急忙问:“阮阮,很难喝吗?” “没有啊。”奚墨忍着那股子不上不下的恶心感,优雅地将榴莲炖鸡汤咽下去,面上春风一笑:“挺好喝的。” 还不如去喝农药自杀! 冯唐唐放心了:“那就好。虽说你喜欢吃榴莲和榴莲炖鸡,但这次是我托人炖的,我也怕手法火候变了,对方炖的不合你口味。还好,你觉得好喝就行。” 奚墨看着冯唐唐,为了不让她起疑,又故作随意地抿了几口,这才将汤勺搁回碗里。 冯唐唐双眼亮晶晶的,殷切地看着她捏着汤勺的手。 奚墨:“……” 没办法,奚墨只好又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冯唐唐还是看着她。 奚墨:“……” 盛情难却,奚墨端起汤碗,将这碗滋味当真十分美妙的汤喝光了。 冯唐唐一脸满足。 奚墨表情平静,心里又是一阵暴躁。不过她知道这个糖糖小助理毫不知情,完全是出于一番好意,那副社会主义好姑娘的脸也实在是不忍让人骂她,于是奚墨将心里的这种暴躁一股脑全转移到了阮夜笙身上。 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莫名其妙跟阮夜笙换了,何至于如此受罪。 而且阮夜笙最喜欢自己最讨厌的榴莲。 阮夜笙还喜欢榴莲炖鸡这种黑暗料理界的奇葩。 奚墨直接将阮夜笙想象成了一只榴莲的模样,谁知道脑海里的那只阮榴莲勾魂眼眨了眨,居然还知道发骚,奚墨震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双重厌恶之下,阮夜笙在奚墨的黑名单上成功登顶了。 “糖糖。”奚墨状似找了找,说:“我手机还在吗?火灾中是不是摔坏了?” “在的,在的,我正要还给你呢。”冯唐唐把她包包里保管的阮夜笙的手机递给奚墨:“你和奚姐被消防大队发现救出来的时候,表面看着没受什么明显的伤,手机也差不多好好的,我帮你把电充满了,就是这个角有点磕了。” 冯唐唐将磕坏的部分指给奚墨看。 奚墨接过手机看了看:“没事,后面我再买个新的,这个先用着。” 她不再说话,眸子冷下来,阮夜笙的手机并没有设置密码,她很轻松地解锁进入。 拿到手机第一时间就是上网看各大新闻报道。 果不其然,网上关于这次酒店大火的消息铺天盖地,蓄意纵火,恐怖袭击等等猜想随处可见。目前统计出来的伤亡人数是确认死亡二十三人,受伤住院人数达到两百八十七人,其中不少人其实都是在混乱中被踩踏所致。 第4章 因为酒店里当时在举行发布会,当红天后奚墨到场,吸引了大批的记者和粉丝,还有几个明星过去捧场,于是娱乐圈这块完全是翻了天了。 奚墨想看看微博上的反应,谁知阮夜笙并没有保存她的账号,奚墨只得输入自己的小号之一进入,发现微博热门话题里有五个话题与这件事有关,奚墨一个人就占了三个。 高高挂在最热门首位的话题是:#发布会突遇爆炸大火,国民女神奚墨疑遭毁容!# 奚墨:“……”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毁容了! 排在第二的热门话题是:#女神挺住!女神不哭!今晚我们都是奚女神的家里人!# 奚墨:“……” 你们谁啊! 你们谁是我的家里人!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她的最新电影“春风一度”也趁着这次的热度登上了热门话题第四,网上关于奚墨的各种旧闻新闻,影视作品,推测分析等都跟炸了锅似的,连好几年的老坟都被网友们挖出来了,各大热度节节攀升。 最疯狂的当然还是奚墨的粉丝。 娱乐圈红人那么多,几乎个个都有专属认证微博,奚墨算是罕见的没有开个人微博的明星了。虽然她的公司给她建了一个公共号,由公司助理打理,专门速递奚墨的各种最新动态,还有强大的粉丝团给她建立的大大小小的后援团,但到底也不是奚墨本人,根本容纳不了她粉丝的狂热度。 于是大批疯掉了的粉丝冲进了公司公共号里,或关切问询奚墨现在的情况,留言评论祈福平安,或质问公司为何还不公布相关信息,要隐瞒到什么时候,或咒骂公司没有给予奚墨应有的保护。 当然,还有不少人在那不断向公司公共号留言问询:“别的我根本不想知道!我只想问我女神真的毁容了吗!急!在线等!” 下面无数个人顶起来。 奚墨:“……” 奚墨又点开她几个圈内相对看起来关系好的好友微博,发现他们最新微博的评论里面全是一水的问她消息的,这几个人大约是受到了路清明的招呼,都暂时没有对她的事说什么,只是各自表达了希望奚墨一切都好的愿望,他们的微博下面转发评论数量见风看涨,门槛都踏烂了。 有圈中好友,自然就有圈中死对头。 沈轻别的微博一夜之间被奚墨的粉丝完全攻占,沈轻别从没有发过和奚墨有关的任何微博,最新微博是她下午的一张优雅自拍,端着红茶,阳光明媚,配上一贯酸得让奚墨倒牙暴躁得恨不得掐死她的文字:“只想做个安静的女子就好。” 奚墨忍着恶心点开沈轻别的评论,底下自己粉丝的留言要么是:“安静的女子!请问你知不知道我奚女神现在的情况!” “不好了我奚女神都出大事了你居然还只想做个安静的女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呵呵!安静的女子!滚粗!” 沈轻别到底也是风头强劲的另一天后,她的粉丝自然也是很彪悍的。她的粉丝一看沈轻别的微博一瞬间被攻占,于是纷纷涌进来加入战局,双方粉丝在沈轻别的微博里掐得头破血流,恨不得冲进屏幕干一架。 沈轻别的粉丝回击的都是:“呵呵!我们只知道你们女神毁容了!” “呵呵!我们只知道你们女神毁容了!” “呵呵!我们只知道你们女神毁容了!” 奚墨:“……” 这句话已经成功对她进行了魔音穿脑攻击。 她关掉微博,转而去刷天涯。 天涯的八卦娱乐板块已经盖起了一座又一座跟她有关的高楼,粉她的,黑她的,乱成一锅粥,讨论热度空前。其中最高的一座楼里,她的粉丝又在和沈轻别的粉丝掐架。 她心烦意乱地看了几页,*结果居然看到一个关于阮夜笙电影评析的帖子。这是当年的旧帖,可能是还有阮夜笙曾经的粉丝在,于是顶了帖。 “阮阮?”冯唐唐在一旁看奚墨在那看手机,刷网页,看新闻,脸上表情虽然没什么改变,但是浑身散发的气场尤为可怕,心里早就吓裂了好几回。 “没事,就看看网上对这事怎么说的。”奚墨一笑,将手机放下:“无聊嘛。” 冯唐唐拍拍手:“无聊吗?那要不要再喝一碗汤呢?” 奚墨:“……” 那边阮夜笙也已经在路清明给她的平板上看完了相关的一切。 她知道奚墨红,但是这是她第一次从心底感觉到奚墨红的程度,出了这事之后,一时之间满世界好像全都是奚墨。 而没有人知道她出现在酒店里。 没有人讨论她。 自己过气了,这是事实,不过看见奚墨这样红得发紫,她竟然也感到安心。 阮夜笙嘴角微微勾了勾。 路清明收起阮夜笙的平板,看着她说道:“这些报道消息你看看就好,不必受到它们的影响,什么毁容的说法,也不用在意,随他们去说。他们说得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利,顺便还能赚取同情分,到时候时机成熟了,公司发个通告你再一亮相,自然又是新一轮讨论热潮。” 阮夜笙心说果然是吸血鬼本质的高级经纪人,这些手段玩得一套一套的。 她扮起奚墨平常冷冰冰的样,漠然道:“我知道。只是无聊罢了。” 路清明满意地点点头:“奚墨,我知道这方面你一直做得很好。我很放心。” 阮夜笙没说话,目光淡淡的。 装逼自然要装全套了。 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 路清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说:“现在网上到处是你的消息,正是天赐的绝佳炒作机会。公司这几天会对你的所有真实情况保密,只适当地放出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让外界去猜测,现在你的电影春风一度也快要上映了,正合时宜。” 春风一度。 阮夜笙心说知道的明白这是一个奚墨领衔主演的文艺大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十八禁。 路清明打开包,递过来一只手机,阮夜笙看了看,伸手接过。 路清明道:“我现在回去了,看护会在这照顾你,好好休息。相关手续我会办好,明天早上四点半我来接你转院,那时候大部分人都没睡醒。” “四点半?”阮夜笙抬眸。 大概是想让奚墨多睡一会,路清明改口:“那五点半吧,五点半我来接你。” “怎么这么早?”阮夜笙心里透亮,嘴上淡道:“是不是这家医院外面全被记者围了?” 路清明皱了皱眉,给阮夜笙传过去几张照片:“是,所以你必须得转院,到时候跟着医院这边的救护车出去,公司都会打点妥当的,不会有人看出来。” 阮夜笙点开路清明给她的照片,拍的是医院外面的情况。 天气有些热,两边街上大小店里客流量一下子激增。隔着外景玻璃,能看到那些茶楼,咖啡厅,奶茶店等等都进来了好一些人在那休息,有部分能明显看出是记者,想来是正大光明地过来采访,有些举止就有些遮遮掩掩了,应该是准备伺机偷拍的娱记。 不过医院现在收治了大批火灾中的伤患,忙得不行,又是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为免混乱,于是医院暂时封锁得很严密。尤其是需要绝对安静的住院部,家人朋友都必须登记确认后才能进去探病,这些记者一时之间也难以涌进医院,他们都想探听奚墨具体在哪座住院大楼哪间病房,目前均未能如愿。 路清明说:“大家都知道你被直接送进这间医院,很多记者想进来,不排除他们会想办法私自混进来套消息的可能,你不能在这多待。” “记者晚上会守在外面?”阮夜笙道。 路清明点头。 “都等着想看我毁容?”阮夜笙又道。 路清明脑袋本想点下去,不过他倒是反应快又稳重,于是转而绷着脸和脖子在那僵着,一瞬间倒像个西装革履的机器人。 阮夜笙心中暗笑,面上不动声色。 路清明斟酌了下语句,才温言说:“外面关于你的消息都传遍了,可谁也没有确凿的照片证据,还只是猜测,自然谁都想爆第一手猛料了,你不必介怀。” 阮夜笙心里呵呵,现在的记者也是蛮拼的。 她垂下眸子,作出颇为疲惫的姿态来:“我有点累,你让看护也跟着回去吧,不用待在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奚墨。”路清明皱眉。 “医生不是说了我没什么问题么?”阮夜笙冷冷下逐客令。 路清明知道奚墨一贯的脾气,也知道她的能力,只好道:“好吧,有事就叫医生护士,我招呼过了。明早来接你,记得准备下,早点睡。” “知道。”阮夜笙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路清明终于走了,连同看护。 阮夜笙挑挑眉,唇角一勾,坐在床边慢慢悠悠地给冯唐唐拨了个电话。 她知道奚墨肯定在旁边听着。 第5章 那边病房冯唐唐忙不迭地接了:“奚姐。” 奚墨不动声色地挪了下身子,凑近了些,沉默地看着冯唐唐接听。 “嗯。”阮夜笙淡淡应着。 不知道旁边奚墨什么反应? 是还在那一如既往装逼呢还是准备喝农药自杀? 冯唐唐一脸正气地报告:“奚姐,阮阮她没有毁容,请放心!” 奚墨:“……” 阮夜笙憋着笑,嘴上淡道:“这样啊,那就好。” 冯唐唐一直对阮夜笙现在低迷的境遇感到惋惜,而当年与她同期的奚墨正当红,稍微提携帮个小忙带一带,说不定阮夜笙就能有个机会翻身了。正因为这样,冯唐唐总想帮阮夜笙跟奚墨套近乎,阮夜笙看着却总是对奚墨一脸嫌弃。 奚墨则是更看不上她,这让冯唐唐十分苦恼。 冯唐唐想了想,趁机拉关系道:“阮阮她说,谢谢奚姐你的关心。” 阮夜笙笑得眯了眯眼:“告诉她,不用谢。” 直接跪恩就好。 奚墨在旁边绷着一张脸:“……” 我谢你全家! “冯唐唐,你让阮夜笙听下电话,我有点事跟她说。”阮夜笙一边打电话,一边张开手对着空中细细地打量,眸中敛着无法形容的神采。 这是奚墨的手。 指甲透亮,手指修长,没有一处不是赏心悦目的。 冯唐唐心花怒放,奚姐居然要跟阮阮讲电话,她以为阮夜笙翻身的机会终于来了,连忙拉过床边的奚墨,激动地将手机递给她。 奚墨不忍直视冯唐唐那快要开出花来的表情:“……” 她站起来,走远了些,努力克制住自己即将要喷薄而出的暴躁和怒火,低声说:“我是阮夜笙,有什么就快说吧。” 阮夜笙一笑:“怎么,这么喜欢我的名字,就用上了?” 奚墨:“……” 很快她就意识到阮夜笙敢这么说,肯定是身边再没有别人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于是她转头看了看旁边一脸希冀的冯唐唐:“……” 根正苗红的冯唐唐不知道自己现在比榴莲炖鸡还要碍事,朝她竖了个大拇指鼓励。 阮阮,抱着影后奚姐的大腿不要大意地上吧。再红娱乐圈,迎娶白富美,啊不嫁个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奚墨:“……” 阮夜笙在电话里轻声呢喃:“你也听到了,1727这现在就我一人。你想不想过来?” 奚墨只是听着,脸上没什么波澜。 现在阮夜笙的声音可是她的,一听到这么暧昧恶心的话是她自己的声音传递过来的,还是对着她自己说,她就感觉肺都要炸了。 阮夜笙笑了笑:“哎,我知道你肯定想死了,恨不得飞过来。” 奚墨:“……” 呵呵,我是想死了,恨不得飞过来掐死你。 阮夜笙暗示完毕,在电话里也没再说什么。 奚墨保持接听电话的姿态,故意在冯唐唐面前含含糊糊地嗯了两声,说了几句“知道了”之类的说辞,之后叹口气道:“哎,奚墨我问你件事。我之前在洗手间里脱光了衣服检查,发现胸部被烧伤了一部分,医生给我上了药,但这个以后是不是会留疤啊?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比较好的除疤产品,我知道你这方面比较懂。” 阮夜笙:“……” 冯唐唐一听立刻触电似地跳起来,紧急抓着奚墨左看右看:“阮阮!你的胸被烧伤了?” 她都要哭了:“怎么搞的,老天保佑没有毁容,结果怎么毁胸了!要不要紧啊!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啊!” 冯唐唐的叫喊透过手机传到那边阮夜笙的耳中:“……” 奚墨“安慰”冯唐唐,故意贴近手机道:“留疤还算是轻的,我已经是很走运了。医生说再严重一点,胸都要切了呢。” 冯唐唐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奚墨那句切了,切了,彻底吓裂了。 阮夜笙:“……” 奚墨接回电话,唇边牵出笑来,道:“奚墨,好歹咱们以前也相识一场,你真没有除疤产品给我推荐的?” 阮夜笙沉默了一会,说:“我等你。” 说完挂了电话。 奚墨将手机收起来,满意地看着冯唐唐,冯唐唐还在那一脸担惊受怕的。她现在让冯唐唐走,冯唐唐肯定不愿意,催急了反而惹来怀疑,于是奚墨就坐在床边静等独处的时机到来。 冯唐唐跟奚墨说话聊天,奚墨也忍着暴躁,面上好脾气地应着,阮夜笙的手机则被她搁到一旁。 因为本身性格和身为知名公众人物的关系,奚墨对窥探他人隐私这种事深恶痛绝,于是阮夜笙手机里存的短信照片之类的她连看都没看,除了为了上网看消息而点开了阮夜笙的几个应用,微博,天涯等,发现阮夜笙都没有保存她的账号。 手机缓存清理得很干净,仿佛每用一次,阮夜笙都会细心地删掉她在手机里的一些痕迹。 即使奚墨这样谨慎的人,她有多个手机,自己的私人手机里许多账号为了方便都是保存的,痕迹也不会消除,毕竟没人可以看到她的私人手机内容。 阮夜笙竟然如此小心翼翼,倒让她料想不到。 另外奚墨也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从头到尾,除了冯唐唐,再没有一个人来看望阮夜笙。好像她没有父母亲人,也再没有任何的朋友,也难怪之前病房那样冷清,冷得像具棺材。 冯唐唐啰嗦了大半天,终于可以放心地走了。她收拾了一下,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路清明打电话过来,让她不要去1727病房打扰,直接回家。 世界清静了。 奚墨一张脸恢复冰冷,径自往1727走去。 站在门口,奚墨刚敲第一下门,门便立刻开了。 阮夜笙站在门口,就像她已等候多时。 奚墨看着阮夜笙正顶着自己那张脸,差点就抑制不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阮夜笙也看着奚墨如今正套着自己那副身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阮夜笙冷笑:“呵呵。” 奚墨冷笑:“呵呵。” 谣言止于智者,聊天止于呵呵。 气场一下冰冷到极点,两人一起走了进去,病房门被关上,反锁。 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阮夜笙端坐在病床边沿。 奚墨端坐在病床一侧的椅子上。 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分钟,两人都未曾说过哪怕一个字,只相互这样盯着看,气压低得可怕。奚墨与她相看两不厌,只有牙痒痒。 幸好对方如今是顶着自己的脸,套着自己的皮,否则相看两不厌也没了,只有恨得牙痒痒。 奚墨心里暴躁,面上却半点声色也没露,敌不动,己不动。 她是装逼界的祖宗,只端了她往常那副高贵冷艳的架子,一双眼冷冷幽幽地盯过去,直盯得人透心凉,心飞扬。 于是还是阮夜笙率先开了口,声线是属于奚墨的冷质声线,可语气却是她往常的柔中带媚:“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就如你我现在的状态,虽然很荒唐,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们换身体了。” 奚墨表情绷着。 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当然是知道换身体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还用你再在我面前强调一遍来刺激我么! 还有什么叫废话你就不多说了,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废话又是什么! 阮夜笙见奚墨没什么表示,仔细端详了她一会,才说:“奚墨,问下你现在什么感觉?” 奚墨动了动唇:“想吐。” 恶心得想吐。 阮夜笙:“……” 阮夜笙起身,状似体贴地给奚墨倒了杯水。 奚墨接过,也不喝,搁在一旁。 阮夜笙见惯了她这副姿态,只将双手扣着优雅地搁在膝盖上,微笑问她:“我身体好看么?” 奚墨:“……” 阮夜笙又笑笑,目光似有似无地撇过去,示意她胸口:“哎,你不是电话里说在洗手间里脱光了检查过么,还说我胸部被烧伤了一大块,差点要被医生切了呢。这看也看过了,就对我的身体没什么评价的?” 奚墨:“……” 阮夜笙追问不舍,笑意如春风:“是不是因为胸部烧伤了,你觉得我身体丑啊?你直接说,我不会介意的。” 奚墨:“……” 我只是觉得你史上第一贱! 奚墨淡道:“想要知道这些,直接去问护士就好。衣服是护士换的,想必护士小姐肯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你想要多美,她就说你多美。” “所以你压根没看?”阮夜笙挑了挑眉。 奚墨一脸漠然:“我对别人的身体没兴趣。我只想要回我的身体。” 阮夜笙轻轻咂舌:“原来没毁胸。你先前竟这样骗我,我的小心肝会受不住的。” 她眸光软腻地滑过来,作势指了指自己这副已经变成奚墨了的身体:“哦,抱歉,是你的小心肝。” 第6章 奚墨:“……” 紧要正事当前,奚墨懒得与她废话,直接进入这次见面相谈的主题道:“酒店火灾当时发生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我没多少印象了,就记得洗手间外头有东西。” 阮夜笙眼底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似乎是思忖了片刻,才回答:“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外面有什么进来了,醒来就在医院了。” 奚墨蹙眉,沉吟道:“我觉得关键点就在那个时候。也许是当时有什么进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之后我们的身体被交换。我想去那家酒店看一看,不然这样乱猜是得不到什么结果的。” 也许是第一次看见奚墨能这样看似认真地跟自己交谈,倒让阮夜笙有一瞬的意外。 她心情莫名地好起来,点点头:“我也想去看看。不过那边目前已经被封锁,暂时是不能去的,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所以。”奚墨眸子越发地冷冽:“在时机到来之前,在我们的身体换回来之前,我希望你能好好扮演我的角色。” 阮夜笙嘴角一勾,轻轻笑起来。 奚墨道:“既然你我同在这个圈子里,你就该知道身为一个艺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阮夜笙故意问得十分无辜:“身在其中,我当然知道。娱乐圈最重要的,咦,不就是抱大腿潜规则么?” 奚墨:“……” 她真的已经暴躁不起来了。 阮夜笙看她终于一副快要破功了却依旧绷着一张死人脸的装样,饶有趣味地笑了。偏偏那脸还是她自己的,她以往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是自信的,怎么如今被奚墨一接手,就真的变成了死人脸了。 奚墨肃然道:“我很在乎我的公众形象,它关乎我个人,我的公司,牵涉长远。既然你要扮演我,就麻烦你敬业一些,将来的一举一动都要考虑妥当。” “我知道。”阮夜笙看着她的眼睛:“你放心。” 奚墨可没她心宽,一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双眼睛正有些颇为定定地盯着自己,跟照镜子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就暗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为什么又这么恶心,简直不能直视。 阮夜笙竖起食指,倾身过去,在奚墨面前晃了晃:“作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我还是有的。麻烦你也能好好照顾我的形象,不要让别人看出来了,影后。” “拿开。”奚墨冷道。 阮夜笙坐回病床边沿:“其实我以为你会过来掐死我呢。” 奚墨语气淡漠:“没那闲工夫,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其实我是真的想掐死你,但是一想到掐的是我自己我也就暂时先忍了! 其实我是真的想掐死你这副身子,但是一想到我现在是住在你身体里掐的还是我自己疼的也是我自己,我也就暂时先忍了! 阮夜笙歪了歪头,笑:“这样啊,奚墨你果然还是老样子,临危不乱,顾全大局。” 心里呵呵,装逼。 “问你件事。”奚墨朝她瞥眼过去:“老实回答。” “什么?”阮夜笙抬头。 奚墨目光冰冷,细看之下竟还有些恶狠狠的味道在里头:“你脱衣服检查过我身体没?哪里磕到了?” 阮夜笙用手掩着嘴,作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奚墨目光像刀子一样割着她。 阮夜笙模棱两可道:“这种事你直接去问护士嘛。” 看到阮夜笙那样子,奚墨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看了,心烦得不行。如果看了,她就恨不得掐死阮夜笙,可是倘若没检查过,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副身体究竟有没有伤到哪里。毕竟她对自己要求甚高,哪怕肌肤上一点小瑕疵都能暴躁一整天。 心里膈应了一阵,这才忍下来,将她之前用过的手机递给阮夜笙。 阮夜笙一看是自己的手机,面色稍微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伸手接过来。 奚墨淡道:“里面的东西我没看。我对别人的隐私没兴趣,我也希望别人能尊重我的隐私,不该看的,就别看。” 阮夜笙没有将手机打开,既然奚墨说了没看,她就知道肯定是真的,于是放心地将手机收了起来:“谢谢。麻烦你到时候买个新的,号码别变。” 奚墨没说话。 现在已经是傍晚,日头渐渐沉了下去,霞光微凉,染在病房的窗帘上,绚烂中又透出一丝冷意。 房间一时静谧似梦。 “奚墨。”阮夜笙语气温软叫她。 奚墨浑身又起了鸡皮疙瘩:“什么?” “我饿了。” 奚墨:“……” 这人简直了! 奚墨忍了忍,吐出四个字:“饿就吃饭。” 阮夜笙无辜摊手,眼里神色盈盈的:“路清明和看护助理们都走了,我没饭吃。你也知道,我这样子是不方便出去的。” 一看她拿着自己这张脸装可怜,她就想像拍死一只蚊子一样拍死她。 阮夜笙说:“当然,如果你不怕记者涌进来偷拍,那我就自己出去买饭了。想吃什么,你要不要我带啊?” 她眼睛眨了眨:“对了,不知道明天的头条是什么?国民女神奚墨住院期间独自出门买饭,遭粉丝记者狂堵,究竟是毁容还是烧坏脑子?” 奚墨咬牙冷笑:“呵呵。” 她笔直地转身,准备出门。 阮夜笙的声音从后面幽幽地飘过来:“奚墨,我晚饭想吃海鲜呢。” 奚墨:“……” 我身体海鲜过敏你是想弄死我吗! 她转过身,语气威严森冷:“给我坐回床上去。我买什么,你吃什么。” 阮夜笙不说话了,端坐在那用奚墨的脸恶意卖乖:“哦。” 奚墨压下快要爆出的青筋,重新端好架子,高贵冷艳推门而出。 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奚墨先是去了趟医院食堂。 看了看,买饭的病人家属来来往往,乱哄哄的,甚至还看见好几个手臂上打了厚重石膏的患者在那排队,娇花似地就怕将他们磕着碰着的了。 奚墨受到了惊吓,同时对医院食堂饭菜的味道深表质疑,于是转而去了医院外头那条街上。 这么些年里,她还真没像现在这么独自出门买过饭,如今倒被阮夜笙折腾得成了头一遭。以前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公司简直将她当摇钱女王来伺候着,出门拍戏都有专门的小灶加餐,跪舔程度就差将饭喂进她嘴里。当然如果奚墨愿意的话,那些助理们肯定会前仆后继去喂饭。 她对这条街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哪里的味道才算好吃,于是在洁癖和味蕾挑剔的双重驱使下,她还是招了一辆计程车坐上,前往以前光顾过几次又距离医院相对不远的餐厅。 如此讲究,回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阮夜笙软了腰肢靠坐在病床边沿,盯着左右手提满了外带餐盒的奚墨,幽幽道:“这是去买饭呢,还是去取经呢?” 奚墨懒得搭理她,将几份外带餐盒取出来,搁在餐桌上,洗过手坐下来安静用餐。 阮夜笙也洗了手,坐在她的对面。 随意一瞥,虽然是盛在外带餐盒里,没有用到什么过于别致的餐碟,可里面的菜色却是精致又丰盛的,还外带了一份保温热汤。 阮夜笙伸手去取用其中一只餐盒,奚墨抬眸冷冷地瞥着她,将那只餐盒挪到自己手边上。 跟着推给她另一只餐盒。 阮夜笙打开一看,是一盒清粥。 阮夜笙:“……” “吃。”奚墨声音没有起伏地招呼她。 阮夜笙直直地盯着清粥:“就这个?” “就这个。” 阮夜笙抗议道:“你不觉得你这样一点人道主义都没有么?” 奚墨淡淡道:“后面我有个戏要接,对体型要求非常高,路清明要我保持身材。你现在既然用着我的身体,就给我好好遵守规则,晚上只能喝清粥。” 阮夜笙捏着粥勺,动也不动,一脸郁色。 奚墨姿态端庄,细嚼慢咽,等完全吞下去,这才慢条斯理地问她:“你之前跟我保证的演员自我修养哪里去了?被狗吃了?” 阮夜笙:“……” 你的人道主义也被狗吃了。 不过她已经等得饥肠辘辘,本着有粥总比没粥强的心态,捏着勺子低头喝粥。喝了几口,这才略微抬眸去看了看奚墨,不得不说,奚墨用餐时仪态当真无可挑剔,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天成,除非自小良好的家教,一般人还真装不出来。 餐桌上一时寂静。 过了阵,奚墨道:“想想沈轻别每天晚上只能嚼几片青菜叶子,刷着微博看着美食流口水,你就该满足。” 这算是安慰么?如果是安慰,你能不能又端着那副高架子? “我很满足,满足到就要跪恩了呢。”阮夜笙斜斜挑了奚墨一眼:“不过我也挺奇怪,你怎么知道人沈轻别每天晚上就只吃几片青菜叶子。” 第7章 奚墨冷笑:“她每天晚上都会发美食微博。烤肉,乳酪,蛋糕,牛排,各类菜系,什么热量高她就发什么,底下一群粉哭着喊着说吃这么多也还是那么苗条不愧是我女神好顶赞么么哒。” 阮夜笙:“……” 能把么么哒说得这么冷冰冰的比冷笑话还寒的也就只有你了真的。 再也不能直视么么哒。 说起沈轻别的时候,奚墨好似浑身都罩上了一层怨灵之气,接着说:“这么高的热量,她还能瘦成这样前面没胸后面没臀的也真是难为她了,换你你能信?” 竟然开启怨念模式说了这么多,简直是日出西方的罕见之景,阮夜笙决定附和她:“我当然不信。” 奚墨面上虽然没什么波澜,但眸子里好似瞬间涌进了微光来,颇有些神采奕奕的:“那些她也只是拍照,一点都不能吃,只能去啃青菜叶子保持身材了,再退一步估计只能去喝白开水盯着。拍出来的照片她自己盯着看,自然也就只能看着流口水。” 阮夜笙:“……” 想不到你除了装逼,还是脑补女王呢,沈轻别要知道肯定要哭瞎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娱乐圈里这样的做法也的确是多了去了。 多少女星为了漂亮和身材不敢吃东西,但是微博绝对不能少了自拍美食的炫耀时间,即使是在吃东西的时候来一张,也是十分矜持的摆拍,嘴巴碰到食物,咔嚓一声过后,立刻忙不迭地放下。对她们而言,食物简直就是磨人的小妖精,尤其是高热美食。 其实很久以前阮夜笙也干过这事。 那时候她的事业还在上升阶段,在拍摄一个电影,同样也是对身材有严苛要求。拍戏累到嘴里都没味了,她突发奇想要试试烤串的滋味,刺激一下味蕾,助理小心翼翼地给她买了串,她也就捏着那烤串自拍了一张,之后闻了闻那味,只自我催眠已经吃下肚,就让助理吃了。 奚墨突然盯了她,目光幽幽的:“你就没干过这事?” 阮夜笙想起陈年旧事,脸一烫,绷着脸道:“我犯得着么?我从来都是想吃就吃。” “是么?”奚墨又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 阮夜笙心说脑补女王又来了,跟着就见奚墨也不说话,低头继续用餐。 喝了一阵清淡无味的素粥,阮夜笙示意旁边那几盒堪称豪华阵容的餐盒,不甘心道:“难道这几盒你都要吃?” 奚墨无辜道:“我觉得你挺瘦的,特地帮你多吃一点。补补。” 呵呵,反正胖的不是我。 阮夜笙:“……” 奚墨语气漠然:“为了尽早将身体换回来,我这边自然还有很多事要做。很费脑力和体力,随时需要补充能量,所以为了未来着想,我决定以后每顿吃四碗饭。” 阮夜笙:“……” “还要额外加个鸡腿和荷包蛋,荷包蛋七分熟。”奚墨瞥了餐盒一眼:“你身体鸡腿和荷包蛋不过敏吧?” 阮夜笙差点要捏断喝粥的勺子。 呵呵,我要吃海鲜。 我一定要去吃海鲜。 阮夜笙吞下一口粥,微笑道:“我消耗肯定也很大,你不是后面要拍戏么,还不是我来拍。所以我也要多吃点,以后你吃多少,我就吃多少,荷包蛋我喜欢九分熟,鸡腿喜欢脆皮的,巧克力味道也不错,当做饭后甜点吧。” 奚墨静静地看她一眼,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 阮夜笙被她这表情弄得有点心里发毛。 奚墨一脸淡定:“路清明不会允许的。倘若你不节食,以后你会看到他的实力。” 阮夜笙:“……” 倒是忘了,还有路清明这个高级经纪人吸血鬼在。 路清明其人,阮夜笙自然了解。身为公司金牌经纪人,看着像是严肃能干的忠犬,实际上奚墨的事什么都管,他能力出众,事无巨细都面面俱到,俨然一颗操碎了心的老妈子本质。 平常在他考虑下可以接纳的范围内,都是彬彬有礼的,奚墨的一些要求哪怕再难办到都会选择接受。但如果因为晚起耽误行程,或者是因为不节食而导致体重增加了那怕那么一丢丢,等等诸如此类,他就会瞬间开启老妈子模式,使用温和有礼的言语在耳边念念叨叨,一直絮叨下去,直到对方受不了妥协为止。 故此,路清明在圈内得一绰号,真彬彬有礼路唐僧。 阮夜笙一阵恶寒,只得沉默地低头喝粥。 喝到一半,奚墨将另外没动过的餐盒推给她,起身离开了餐桌。 阮夜笙愣住,跟着一笑:“怎么突然又人道主义了。就不怕你身材被我吃走样了?” 奚墨回头,看着她道:“你不怕自己的身材走样,就试试看。” 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阮夜笙当然不敢试试看了。 但凡是圈子里的女星,没有一个是不爱惜自己的脸蛋和身材的。拍戏的时候不慎跌倒,第一时间也是去护脸,这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了。阮夜笙如今虽然披了奚墨的皮,过嘴瘾归过嘴瘾,骨子里对脸和身材的严苛要求还是一直都在。 于是阮夜笙后面也只吃了她认为合理的分量。 奚墨等候阮夜笙吃完,说:“收拾下。” 阮夜笙看着她果然还是一副这发号施令的女王样,嘴上倒也没说什么,利索地收拾好了,奚墨过来接过塑料袋出去扔。 “待会再来,给我开门。”奚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奴婢恭送皇后娘娘。别说开门,待会一定跪着迎接。”阮夜笙在后面笑眯眯的。 奚墨很想猛地一把将门带上甩阮夜笙一脸,不过这是医院须得保持安静,她还是十分和风细雨地将房门合上了,只是合上的时候捏门把的手抖了三抖。 回来阮夜笙给奚墨开了门:“娘娘您来了,娘娘您亲自扔垃圾,娘娘您辛苦。” 奚墨斜眼睨她:“不必跪着迎接了,给我退到餐桌旁候着,我有话说。” 阮夜笙乖乖坐回桌边,奚墨坐下,摊开了带过来的纸笔。 “从现在起,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请你给我记好了。”奚墨道。 阮夜笙一手托着腮,眉眼尽染风情:“你说。” 奚墨捏着笔在纸上画起来:“明天天没亮路清明会来接你转院,那是私人医院娱记进不去。路清明是值得信赖的人,你听路清明安排就好,别露馅,一旦有什么问题,你用手机发短信跟我联系,我会告诉你怎么做。发一条,你删一条,别留把柄叫人发现了。” 阮夜笙听得倒是很认真的模样,没吭声。 奚墨看她一眼,对她的认真似乎微感满意:“出院之后,你就找个理由暂时住在公司,绝对不可以回我家去住,你也进不去。” 阮夜笙道:“说得我好像很想进你家门一样呢?” 奚墨:“……” 你像刚才一样认真听不说话会死么! 奚墨顿了顿,简略地画完一张图纸注解,继续说:“公司二十四楼有我的专属房间,有时候我会在那休息,但是通常用的时间不多,你这段时间就住在那。这是房间一些东西存放位置的说明,你熟悉一下别到时候乱套了,东西原先是什么位置就是什么位置,别乱放,缺什么你就让路清明安排人去买回来。保险箱里还有几张分卡,里面是我在那*备用的零花钱。” 阮夜笙听到这,开始思索这个“零花钱”到底是几百万。 奚墨兀自在那道:“你留着其中两张卡用,房间,保险箱,两张银行卡的密码我都会告诉你,可要记好了,别混淆。” 阮夜笙骨子里其实是真正的高傲,眼神静敛起来:“卡密不需要告诉,我从不用别人的钱。你找个借口让糖糖去我家把我的东西带过来,再转交下就行。” 是她的,那就是她的。 不是她的,那就不是她的。 奚墨漠然道:“你以为我愿意给钱给你用?我是给我自己的身体用。我这里告诉你,既然用着我的身体,就别委屈了我的身体一丝一毫,该需要什么,就买什么,我待会给你列个日常护理和注意事项清单,你依样照做。” 奚墨在圈中这样的身价地位,收入高得可怕,同样开销也是成正比的,尤其她在生活中是这样挑剔高要求的人。阮夜笙清楚如今的自己无法甚至是远远不配跟她去比,自己的钱的确也是不够维持她这样天后级别人物的花费,沉默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总之你先暂时用着,路清明那也有我的分卡,日常花销用。后面我会想办法转钱给你。”奚墨其实也很头疼。 身体换过之后,许多都不方便了。 她就算知道家里的钥匙和各种密码,如今却也没办法名正言顺回家,别说进家门了,估计刚进庭院就会被拉警报,还得防自家附近时不时转悠等候的娱记偷拍。她顶着阮夜笙的脸,一个人偷偷摸摸进了奚墨家的门,被娱记看见了那简直是要翻了天了。 第8章 重要的自然都在家里。家中各种账户里本就存在的钱暂时取用不到,每天新进账的那些就更别提了,阮夜笙不是真正的自己,接触不到,而自己套了阮夜笙的皮,就算知道一切细节所在,偏偏也无法自由接近。 在这个社会中,如果失去了自己的身份,便寸步难行,连自家都不能进。 “你自己呢?”阮夜笙看出她脸色中压藏的不悦,问她。 “你先拿两张卡,剩下的部分你找机会打个幌子交给冯唐唐,让冯唐唐拿给我。”奚墨道:“我相信你知道处理的。先解决眼前当务之急,其它的后面再想办法。” 她说着,把列好的注意清单拿给阮夜笙看:“我海鲜过敏,饮食中绝对不可以沾染海鲜。其它的,你仔细看看。” 阮夜笙早知道她这毛病,拿起清单,扶着下巴状似漫不经心地往下扫。 扫了一圈,果然皇后娘娘日常起居十分挑剔。 “你身体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比如过敏?”奚墨淡道:“列个给我,我会替你把握好。” “没有。”阮夜笙拿腔拿调道:“奴婢哪有娘娘您身娇体贵。就算您拖着奴婢的身子立刻去睡大街,奴婢也自是毫无怨言的。当然,奴婢知道娘娘您不会睡大街。” 奚墨:“……” 真想现在就赐死你! 阮夜笙看完了,这才抬眸看着奚墨:“我对你没有多少要求,注意保持形体之类的就行,毕竟我后面还有工作。另外,你也不能住在我家里。” “我会另外找地方住。” “我当时出门的时候除了手机,还有身份证和钥匙在包里,应该都在糖糖那保管着,她给你了么?” “都给了,放我病房里。身份证我必须要用,钥匙过会还给你。” 阮夜笙垂头考虑了下,说:“钥匙你暂时拿几天。你去我家拿一些必须品,证件,还有我之后的工作安排等等,之后再还我就行。只拿需要的,请别乱翻看其它的。” 奚墨冷笑:“没兴趣。” 阮夜笙不说话了。 奚墨道:“至于你需要的,基本找路清明就可以了,他都会安排。” 两人对坐交换了许多信息,身体交换,身份自然也换了,所有的一切对调,如果双方不事先协商好,后面必然免不了许多麻烦。 奚墨把写过的纸张烧掉,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阮夜笙道:“夜了,娘娘不起驾回宫么?奴婢明日可要早起的,这不路公公有事安排么。” 奚墨冷冷地瞪着她:“你什么时候洗澡?” “我现在就去洗啊。”阮夜笙站起身,突然回头看着奚墨:“不对,你想干什么呢。” “等你洗澡。” 阮夜笙一脸娇羞:“共浴?” 奚墨很想一巴掌呼死她,看见自己的脸,又下不去那个手。 阮夜笙拿了换洗的衣物过来,奚墨看着她进浴室,一字一顿地道:“洗澡的时候闭上眼睛,乱看把你眼睛挖出来,乱摸把你手砍下来。给你规定的时间,我在外面计时,不许反锁,我要检查的。” 阮夜笙抱着衣服,眼角微微挑了挑,说:“还要闭上眼睛?要是沐浴乳不小心掉了,闭眼去捡沐浴乳多不方便呢。” 奚墨冷着一张脸。 这人简直有病! 还想着去捡什么沐浴乳!是不是肥皂掉了,你还要拖着我的身体去捡肥皂! 阮夜笙还在那忧虑:“捡沐浴乳时如果滑倒了,摔了你这矜贵之躯,怎么办。” “进去。”奚墨冷冷吐出两个字。 阮夜笙笑笑,进去了。 “不许锁。”奚墨十分严肃地扣着门,看起来刚才那句还真不是玩笑话。 阮夜笙败给她了,只好不锁,反正谅她也不会进来。 浴室灯光雪白,阮夜笙歪了歪头,默默地看着镜子中自己,不,是原本属于奚墨的那张脸。 修长手指触到病服的扣子,缓缓解开了两粒,锁骨如同张开的蝶翼般自紧紧包裹的布料下展露了。精致细长,阮夜笙看着看着,手突然就有点抖了,触到肌肤往下摸索,紧张又有些难以名状的愉悦。 以前只能远远地看着,即使是见面,也不过是隔着一层冷冽的隔阂。奚墨在外向来冷淡,别有的一股子禁欲感,如今衣衫缓缓剥离,这藏在衣衫下诱人美色便如同先前含苞此刻骤然盛放的皎洁花瓣一样,夺人心魄。 终于可以触碰她。 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自己看向镜中,仿佛是以另外的方式在偷窥奚墨最私隐的部分。 明明手指是由自己的思想掌控的,这副身子如今也是属于她的,可是就这样触碰上去,隐隐的喜悦淡去,竟突然又生出一种无以名状的羞耻感来,热到都要化了。 阮夜笙下意识闭上眼睛,走到花洒下开始沐浴。 她心里突然乱得不行,之前的感觉仿佛就成了对这副身体原主人的亵渎,定定神色,闭上眼睛不敢多想。 什么时候,正常的洗澡竟也会变成莫大的负担了。 外面奚墨也更加是烦躁得不行。 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连自己的身体都脱离视线范围,那种惶惶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弥上心头,如果之前她还在强自隐忍,那么现在她坐在外面等着,想象阮夜笙在里面洗澡的事实,她就觉得真的快要疯了。 十分钟过去,奚墨猛地站起来,推门冲进了浴室。 感到有人冲进来的响动,阮夜笙下意识矮下了身,双手抱肩,沐浴乳的瓶子自然也跌了,那一刹那太快,能看到眼睛还是闭上的。 奚墨:“……”只是惴惴不安来确认下,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这么守信用,闭着眼。 阮夜笙看见奚墨,脸一下就红了,那瞬间女人在被看到身体后下意识产生的羞怯也一览无遗地浮现在她的表情上。 她急道:“你干什么呀!还真进来!” 这种时候完全是出于本能,都忘记自己是用着别人的身体,以为自己被看光了。而即使明确身体并非自己的,可光裸的事实总会带来被暴露的羞怯,可见羞耻的并非身体暴露,而是灵魂。 奚墨耳根通红,脸颊也微微有点发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关上浴室的门。 她在门外绷着脸道:“我看的是我的身体,根本没问题。” 阮夜笙:“……” 阮夜笙调整了下情绪,在里面呵呵干笑了声:“待会你洗澡,我直接帮你洗吧。我洗的是我的身体,根本没问题。” 奚墨道:“你还是先捡你的沐浴乳吧。” 第9章 第九章 第九章 阮夜笙洗完澡款款出来,奚墨还在桌边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浴室的门。 “洗这么久。”奚墨冷冷上下扫她几眼。 时间越久代表阮夜笙在里头与自己光裸的身体接触得越久,毕竟洗澡不可不脱衣,不得不与全身肌肤甚至是更难以启齿的私密接触。 每增加一分钟,奚墨就暴躁得想掐死她。 但是倘若匆匆忙忙地随意洗一阵,又让重度洁癖患者的奚墨无法忍受,毕竟平常她对待洗漱一事都是十分细致讲究的。 如此进退两难,奚墨又暴躁得恨不得去自杀。 “我都说了闭着眼睛洗不方便的。”阮夜笙换了睡衣,走过来时风随身动,带起一缕沐浴过后的清爽香气,瞥眼过来:“毕竟弯腰去捡沐浴乳都捡了十分钟呢。” 奚墨:“……” 阮夜笙在那用右手食指点着左手手掌,慢条斯理地说:“洗太久了,你嫌弃我磨蹭。洗太快了,你嫌弃我没洗干净。娘娘如此挑剔,奴婢也不知如何是好。” 奚墨冷笑:“不知如何是好?赐个一丈红你就知道如何是好了。” 阮夜笙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被浴室里的热气熏的,白皙面颊上微微敛着似有似无的红润。 话语里也透着一股之前被奚墨破门而入看到后还强自歪理所积的酸意:“反正今天我的事情算是做完了,可以睡了。你呢,不去洗澡?是不是考虑了我之前的建议要我帮你洗?毕竟身体是我的,我很熟练,也很专业。” 奚墨不理会她,转身就走:“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毕,你好好记清楚,我回去了。放心,洗澡的时候我眼睛会比你闭得更紧。” 阮夜笙在后面笑道:“哎,其实你欣赏欣赏也没事。我觉得我身材挺不错的,满分一百,我给自己九十五。” 奚墨脚步一顿:“……” 跟着快步往前走,脚下尽是不耐。 阮夜笙蓦地却又叫住她:“等等。” “什么?”奚墨冷冷回了头。 “没事。”阮夜笙微笑:“娘娘回宫路上小心,别摔着。” 奚墨果断无视她,推门离开。 病房瞬间又安静下来,阮夜笙面上的笑容敛去,躺倒在病床上,看着上面白晃晃的天花板。 第9章 “小心点啊。”她喃喃说着,闭上了眼。 奚墨回去洗了这辈子最令她崩溃的一次澡。脸不是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脚不是自己的,连……胸也不是自己的,更遑论别的。 她闭着眼,闭着眼一次又一次重复地对自己催眠,终于将该折腾的都折腾完,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她在这种失去自己身体掌控的惴惴不安与惊吓暴躁的复杂情绪中渐渐睡过去,结果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见自己的身体就在她面前,眉眼熟悉,都是她奚墨的模样。可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远去,直到快要消失在视野之中。 她心里焦急,急切地想换回身体,于是只能跟在自己身体后面不断追赶,结果一追追到了海滩边上。 夕阳西下,海水晕着天边的红光,沙滩也被染成了浪漫的红金色。 她在后面追赶,自己的身体在夕阳下的海滩上捏着兰花指在前奔跑,三步便朝她笑靥如花一回头。 阮夜笙套着自己那身皮一边赤脚奔跑在细沙上,一边笑得又骚又贱:“哈哈哈哈,奚墨快来追我呀!想要人家的身体就快来追我呀!哈哈哈哈!来追我呀!” 夕阳下奔跑着一前一后两道人影,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浪漫的海天之间。 奚墨猛地一掀被子,痉挛般一个哆嗦,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她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抖得如同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幸好是梦。 画面太美她瞎了眼。 窗帘的缝隙透出晨光来,门外廊道上也开始有了病人护士走动的脚步声。 奚墨坐在床上缓了好一阵才下来,绷着脸慢慢走到盥洗台前准备洗漱,抬头看到镜子里阮夜笙那张脸,又差点捏断了牙刷。 阴魂不散! 冯唐唐昨天就走了,再没有任何亲人朋友过来看过阮夜笙,也没有看护,奚墨如今替代阮夜笙跌进这冷冷清清的坑里,十分凄凉。她下楼出去买了早饭吃过,等着护士过来给她打针,期间收到阮夜笙发给她的短信。 短信里写着:“娘娘万福金安,奴婢已经和路公公安全转到另一家医院了,诸事平顺,请勿挂怀,亦不必特地去病房探望奴婢,毕竟奴婢已不在那了。” 奚墨冷笑打字:“免礼平身。日后倘不听小路子的话,打断你的腿。” “打断了奴婢的腿,便是打断了娘娘的腿。奴婢惶恐。” 奚墨懒得跟她瞎扯:“别没事给我发这些有的没的,我以前很少连着发短信,当心被路清明看出来。路清明那什么安排,打算什么时候公布消息?” “一个星期后你公司会公布,这星期先让网上的舆论闹一阵,到时候还有个记者招待会。” 太快公布舆论炒作得不到深层的扩大,拖得久了迟迟得不到回应也会招人厌烦,尤其是粉丝团连续积累的愤怒可能会将公司连着端了,路清明深谙此道,时间安排上拿捏得很妥当。 奚墨对此也没意见,知道消息,也就没再回短信了。 靠在床上输液,半个小时后,却又收到阮夜笙的短信:“第一次用我的身体睡觉,感觉好么?” 奚墨很想发条短信告诉她感觉好得去死,之后还是选择将手机丢到一旁,闭目养神。 这次突然的灾难让奚墨的身体发生了某种颠覆性的改变,可是阮夜笙本身的这副身子却并没有什么问题,休息三天就出院了。 冯唐唐给奚墨带来了阮夜笙新捎过来的礼盒。 陪着奚墨回阮夜笙的家,冯唐唐面上十分激动:“阮阮,想不到奚姐还给你送了礼物,难道就因为这次,你们两成为了患难之交?” 她天真想着阮阮终于抱上奚姐大腿了,这次准备接的那部新戏一直有个重要配角悬而未决,奚姐会不会向制片人和导演方面推荐阮阮?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阮夜笙这些年都没机会接到什么戏,当年因为一部“踏歌声”爆红成那样,俨然一颗熠熠璀璨的新星,原本前途无量,现在却沦落到只能专拍平面广告。 很久以前传言都说阮夜笙是被人雪藏了,没剧组愿意接,可是谁也指不出阮夜笙当年到底是得罪了谁。 如今舆论早已消散,也只有论坛里偶尔能挖到几条陈旧发霉的消息,很多人都已经忘却了阮夜笙的存在。 奚墨打开礼盒,暼到最底下掩的两张银行卡,淡道:“你想多了,她只是闲得慌,没事找事做。” 顿了顿,她又抬了头,微微一笑:“糖糖,你不会去跟你的新老板奚姐说吧?” 冯唐唐边开车边笑说:“哪能啊?自从我去给奚姐当助理后,你当我的面不知道说过奚姐多少坏话,我哪次说过?” 奚墨:“……” 呵呵,阮夜笙,你很好。 “我以前说她什么坏话了?”奚墨端坐在副驾驶席上,抬手轻轻撩了下发丝。 “你自己说的都忘啦?” 奚墨看着前方,叹了口气,故作随意道:“这次火灾别的没事,就是感觉脑子里有些东西时有时无的,明明以前做过说的,就是想不起来。你刚跟我提的那个,我还真就没印象了,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要是身边人能多做提醒,对我的恢复是很有帮助的。” 冯唐唐认真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那是脑震荡嘛。” 奚墨:“……” 冯唐唐想了想,说:“你说奚姐的多了去了。说得最多的应该还是目中无人高架子,终年面瘫长白山,冷血无情奚娘娘。唔,对了,对了,还有呢,就是高贵冷艳纯装逼!” 奚墨:“……” 奚墨勾了勾唇,轻轻拍了拍手掌,作出顿悟的姿态在那笑得满面春风:“对对,就是这几个,你看这一提醒我立刻就记起来了,医生吩咐的还是没错的,糖糖你以后可得多提醒我才行。可不是么,她这人也真就那样,冷血无情,面瘫还装逼。” 冯唐唐真是太甜了,连忙点头如捣蒜:“嗯,嗯。” 奚墨:“……” 你是不是想吃炒鱿鱼! 冯唐唐在那开车,奚墨摸出手机快速发了条短信过去。 阮夜笙正在公司二十四楼奚墨的专用房间拿平板上网,屏幕上显示的是她查询的银行卡的各项信息。 奚墨给她的那两张装着零花钱的备用银行卡,一张三百多万,一张四百多万。加上她放在礼盒里转交给奚墨的那两张,四张加起来有一千多万。 阮夜笙:“……” 原来现在零花钱的概念已经是千万了么。 短信提醒来了,阮夜笙拿起手机看到了奚墨的短信。 上面写着:“目中无人高架子,终年面瘫长白山,冷血无情奚娘娘,高贵冷艳纯装逼?” 阮夜笙:“……” ……糖糖你真是要害死我。 阮夜笙连忙手指飞舞,回复:“奴婢惶恐。” 第10章 第十章 第十章 收到回复,奚墨低头打字,唇边一丝微不可觉的冷笑:“惶恐?看来以后可有得是你惶恐的了。” 那边比糖还甜的冯唐唐已经被奚娘娘板上钉钉地套了话,且还不自知,这种时候了阮夜笙没别的可说,自然只能乖乖认栽:“奴婢越发惶恐。” 乖也卖了,短信后头还附带了一个惶恐的颜文字。 这颜文字倒让她这短信方正的字里行间中透出一丝生动来。 可是奚墨与人字面交流时,从来是不用什么表情颜文字的,一如她那张永远端着的脸。偏偏阮夜笙用的颜文字又是十分可爱的那款,而奚墨深知阮夜笙绝非这种看似软塌塌可爱的人,纯属外头恶意卖乖,里头黑腹舌利,于是这种强烈对比出来的违和感,让她不免又有些暴躁起来。 “别给我发这种。”奚墨警告。 阮夜笙回复得很快,几乎是秒回:“不可爱么?” “可恨。” 奚墨点完发送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好似陷入一个与阮夜笙一来一回短信聊天的坑里,说的却还不是正经事。 她的指尖悬在屏幕上空,顿了顿,很快便将那些短信全删除了。 冯唐唐开车的间隙看了旁边的奚墨一眼,见她一直盯着手机在那看,面色似乎十分微妙,忍不住本着关心朋友的好意问一句:“阮阮,你跟谁联系呢?好像不大高兴。” “哦。”奚墨收了手机,慵懒一抬眸,充分展露她的演技:“你奚姐。” 阮夜笙的短信又来了,她并没有看,不用想也知道是废话。只要有冯唐唐在边上不明真相地爆料,阮夜笙那边她以后有的是时间炮制。 冯唐唐眼睛一亮:“奚姐竟然和你联系了么?” “嗯。” “她跟你说什么了?”冯唐唐一边问,一边小心思转开来。 难得见奚姐愿意和人来回发这么些条消息,以前看她通常都是一条利索解决,如果不是什么正事更是懒得去打字搭理的,现在倒是给阮阮来了个特殊待遇,莫非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第10章 “就是说点新戏的事情吧。”奚墨答得随意。 冯唐唐一个激动,拐弯的时候方向盘都打得有些狠了。 奚墨:“……” “是奚姐准备拍的那个新戏么?难道……难道是那个一直没定下来的女配?”冯唐唐将车拐进去:“阮阮你终于可以接戏了么?” 她双眼满是希冀,仿佛这是阮夜笙等了多年才修来的机会,她也由衷地为此高兴。 奚墨看着她那张喜悦展露无疑的脸,没说话。 冯唐唐开启话匣子,开始喋喋不休:“我就知道那个角色你来演真的很适合的,虽然是女配,到底也是分量十分重要的女配,阮阮你演技那么棒,一定可以演好的。我只是个小小的助理,就跟着后面做事就好,也根本没发言权,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跟奚姐提一下你,你们以前不是同院同学么,但是我怕她骂我,炒我鱿鱼。” 奚墨瞥眼过来:“哎?原来你奚姐这么凶么,还骂你呢。” 冯唐唐认真摇头:“其实也不是。她从来没骂过我,就是看着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我生怕做错了什么会惹恼她。我想着得小心翼翼的,不然我要是犯错了她肯定会骂我,可能还不止骂呢,直接赐我个一丈红,我就回老家了。” 奚墨:“……” 你什么脑子,就那么会脑补! 骂你,骂你还浪费我时间动这两片嘴! 冯唐唐其实也没别的特别本事,当初招她进来也是看准她听话,长相也对得起公司门面,又不会抢了艺人风头。随身助理,不能太圆滑精明,可是也不能太笨手笨脚,太圆滑精明了容易在网上到处说,签的保密协议估计也管不住,圈子里不知道多少明星的丑闻都是贴身跟着的人泄出去的。太笨手笨脚也遭人嫌弃,冯唐唐在公司的表现刚好就处在这个中间值,恰到好处。 奚墨想起她在自己面前的确是中规中矩的,安排的事情都能很好地完成,便姑且忍了她这脑补到天边的脑子,笑着说:“那个新戏也就是说说,又暂时没准数。毕竟找谁来演,最后还是要看制片人和导演那边的意思。要是制片人那边想要塞人进来,个中牵涉,导演有时候也不好拒绝的。” 娱乐圈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仿佛作物蔬果品类繁多的农场。剧组就一方萝卜地,地里也就那么些个坑,明明应该是谁有实力谁占一个坑,偏偏还总有外来萝卜想要塞进来。 有钱有势有大腿的萝卜,甚至还不算萝卜的什么东西,也许是个番薯,还能挑到一个舒坦的坑里躺着。 至于一无所有或者不讨喜的萝卜,只能挪窝了。 冯唐唐鼓励道:“这不是还有希望么?奚姐在剧组的地位是很高的,绝对的第一女主,也是收视的保证,听说这部戏三请四请才高片酬请到了她,以前她基本都是拍电影,不是很愿意接电视剧的。奚姐说话很有分量,如果她真的做推荐了,我觉得是很有可能的。” 奚墨偏了下头,感觉这块一根筋的甜糖说的什么“地位很高”,“绝对第一女主”,“说话很有分量”倒是有点顺耳了。 “阮阮。”冯唐唐喊了声。 奚墨转头看着冯唐唐。 冯唐唐问得忐忑:“所以奚姐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奚墨笑了下:“其实这都不好说的。糖糖,现在什么都没定,你也别说出去。” 冯唐唐连忙点头:“放心这个我知道,没定之前我谁也不说,公司也都有明文规定的。” 奚墨旁敲侧击地问:“你真的那么希望我去演戏么?” 冯唐唐讶异:“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演戏么?你以前跟我说,就算让你在灯光下演那么一场,都是过瘾的。” 奚墨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掠过的浮光树影,瞳孔中也映照出那片斑斓的光来。 也不知道她是没听到,还是真的听进去了。 冯唐唐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车子熄火安静下来,冯唐唐轻声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很久了,阮阮你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以前你明明是女主角的,为什么后来一直接不到戏?” 奚墨下了车,站定。 “天知道呢。”奚墨笑笑:“我不走运吧。不是那个好运的萝卜。” 她只能这样的含糊其辞。 毕竟她并不是那个阮夜笙。 冯唐唐以为是触到了阮夜笙的伤心事,也就识趣地不再多说,且在心底怨怪自己耐不住好奇多嘴一问。 她和奚墨一起坐电梯去公寓。奚墨并不知道阮夜笙是哪一层,又是哪间房,于是一直是不动声色地跟在冯唐唐旁边,不会太前,也不会过后,保持着朋友之间随意的距离。 冯唐唐正被阮夜笙可能有戏可接的消息兴奋到不行,哪里知道她的好朋友阮阮只剩下一个壳,里头却是那如假包换难伺候的奚娘娘。 她如同一大团白花花洒了糖粉的棉花糖颠颠地一路踩着步子过去,按电梯楼层,等到了公寓房间门外,脚步这才停住了。 奚墨知道这就是阮夜笙的房间没跑了,于是十分自然地摸出钥匙,开了门。 开门的时候还特地展露了一下她作为这房间“主人”的身份。 阮夜笙的眼睛是漂亮的勾魂眼,看着若花似水的勾人,奚墨底子里这心眼却是十足十的精明犀利,她快速扫了一眼玄关,分出主客鞋柜的区别,于是弯腰打开客柜拿出一双拖鞋给冯唐唐换上。 客柜里没几双客拖,说明阮夜笙上门的客人寥寥无几。 冯唐唐换鞋进去,奚墨打开阮夜笙自己的鞋柜看了看,看到最通风和方便位置的那双哆啦a梦的软拖。 奚墨:“……” 喜好再可爱少女心也掩盖不了那女人有病的事实! 奚墨绷着脸,犹豫了片刻,这才踩着蓝胖子那张可怜的大饼脸走了进去。看到前面的冯唐唐,俨然又化身女主人说:“糖糖想喝点什么?我给你拿。” 冯唐唐道:“喝水就好,我自己倒。” 奚墨对冯唐唐很满意,又省了一餐炒鱿鱼。 毕竟她也不想伺候别人喝什么饮料。 奚墨按照阮夜笙之前的交代回忆那些必须品的位置,茶几上搁着一份文件,是阮夜笙最近签的一个杂志广告的合同。阮夜笙出门前应该是看了这份文件的,奚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已经近了,就在下周一,没几天了。 就这么个不入流的彩妆杂志,让她代替阮夜笙去拍个封面,简直是太抬举。 奚墨找了个纸箱,漫不经心地将文件放了进去,又收拾了小部分的东西。 冯唐唐看到她这举动,道:“刚回来就打扫卫生么?你才出院,多休息下,我后面还要去奚姐那里,没时间,晚上我过来帮你打扫。” “不是打扫。”奚墨头也不抬地道:“我要搬家了。” “搬家?”冯唐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到了:“这住得好好的,为什么啊?” 影后奚墨回头,幽幽看她一眼:“因为这间公寓,闹鬼啊。我怕。” 冯唐唐:“……”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阮阮,你别开玩笑了。”冯唐唐站着没动,笑道。 她胆子小,最怕鬼怪,从来就不敢沾恐怖片的边,吓人的图片不愿瞄哪怕一眼,听到类似话题也是要捂耳朵的。 奚墨停下手,摆出十分肃然的姿态,告诉她这就是真得不能再真了的事实:“我没有开玩笑。” 冯唐唐的确鲜少见到阮夜笙这张脸会浮现出此种神情,一下子就有点被带进去了,后背攀上一丝凉意,目光也往客厅里四处飘了几飘:“你……你别骗我啊。” 奚墨看着冯唐唐,轻易让自己的眼神更加真挚自然,道:“糖糖,你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其他不敢保证,奚墨对说出这句话来倒是很有把握。依照阮夜笙以前的性子,说谎骗人必然是小菜一碟没跑了,而冯唐唐这团棉花糖实在太甜,说她单纯也好,单蠢也罢,总之冯唐唐这智商还有她对阮夜笙这朋友死心塌地的好,百分之百是看不出阮夜笙过去说过谎的。 于是在冯唐唐面前,阮夜笙以往肯定是一个不会骗她的形象,这点绝对不会揣度错。 果然冯唐唐顿了顿,嗫嚅说:“嗯,你的确是从来不骗我的。” 奚墨:“……” 阮夜笙你真是罪孽深重。 奚娘娘倒是忘记自己才是真正的罪孽深重,继续诓骗那可怜的一块糖:“其实也不能说是闹鬼,毕竟鬼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的,谁能真正看得到呢?准确地说是这间公寓有点邪门,我晚上睡觉总是睡得不安稳,老做噩梦,住在这运气也不好。你看这不,之前我就遇到酒店大火,还差点送了命。” 冯唐唐听完这番乍听有理的话,感觉这屋子骤然变得凉飕飕的了。 奚墨煞有其事叹了口气:“住在这,我感觉我真的很倒霉,就像是成了个瘟神。” 第11章 阮夜笙,你个瘟神。 冯唐唐忙不迭地说:“既然这里你觉得那么不舒服,那就搬吧,换个环境,也好换个心情呢。你现在有什么具体的选择,打算搬到哪里去,有着落了么?” 奚墨道:“我联系了中介公司,对方给我看了许多房源,现在心里有决定了。这两天再去仔细看看,满意就可以搬了。” 冯唐唐这才放心:“嗯,你喜欢就行。不过奚姐也是刚出院,事情可能很多,我估计没多少空来帮你忙了。”她走过去,替奚墨整理着箱子里的东西。 “反正有搬家公司,很简单,你忙你的就好。”情势所逼,在冯唐唐面前,奚墨已经变得越来越适应阮夜笙的这个角色。 她又想起阮夜笙之前的交代,房间里还有些需要带走的,便走进了卧室。 阮夜笙的卧室风格很清新雅致,虽然出事后房子主人很久没回来了,但房间里除了正常积的一层细尘,其它摆布都整整齐齐的,有条不紊,看得出阮夜笙以前也是十分好洁的。 卧室里挂着阮夜笙的一张巨幅写真。 这写真是阮夜笙当年红的时候拍的,那时候她拍完“踏歌声”之后,票房大爆。 写真留住了她曾经的芳华容颜,与现在相比,那时候的她还是略显青涩的,惑人姿态却是别有一番韵味。这写真是散发的,细密柔软的刘海恰到好处地遮着,衬得眼角眉梢都是流淌而下的勾魂妩媚。*水润薄唇微张,轻轻咬了她微曲的指节。 阮夜笙的写真就像真的从墙上朝奚墨看过来了。 奚墨抬头望着,感觉这和她自己这几天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那张阮夜笙的脸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才是真正的阮夜笙,即使只是写真而已。 阮夜笙的魂在里面。 奚墨被写真里那张脉脉似水的双眸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觉得有点心烦意乱。年少青葱时曾同在一个学院,她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仔细看过她。 而阮夜笙在写真中的那抹目光,像是要将她这张本来就属于阮夜笙的皮囊彻底剥开,一把攫出最里面她奚墨的魂魄来。 奚墨扭过脸,径自去收拾。 其实阮夜笙房间里的东西并不多,她需要的就更少了。桌面上简简单单摆着一只相框,里面是阮夜笙和她父母的合照,背景是电影学院的校园。 阮夜笙穿了一条白裙子站在中间,阳光照着她那时候尚未完全长开的青涩面容,笑意温柔。 这条白裙子终于也让奚墨脑海里想起了那么一点陈旧到要散成灰尘的往事。 那时候她因为寝室的环境,与家里派过来的人闹了脾气,匆忙下楼的时候,阮夜笙就是穿着这条白裙子踩着外头的阳光,堪堪撞进了她的怀里。 这要是到了电影里,看起来好像应该是个十足小清新的场景,打光追镜都该青春浪漫,但是现实总比电影狗血千万倍。 因为阮夜笙当时手里还端了她从食堂打回来的午饭,外带一只烧鸡腿。 汤渍了饭菜尽数翻到在奚墨身上,包括那只烧鸡腿。 奚墨当时正在暴躁头上,洁癖如她,差点没想把阮夜笙的皮当场给剥了。 这对奚墨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回忆,于是一直丢在深处积灰。 那女人似乎和父母看起来感情很好,为什么父母都不来看她?没有联系,是出国了? 奚墨拿起那相框看了两眼,搁下,打开抽屉收拾了几份和阮夜笙后面工作相关的文件,走出去了。 只要有钱,一切似乎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奚墨的新房子很快找好了,家也搬了,收拾得很合衬她的心意,最重要的是新公寓距离公司所在大楼非常的近,地价寸土寸金,阮夜笙目前也正暂时顶着她的身份住在公司的二十四楼。 周一是拍杂志封面的时间,奚墨按照约定的地址前去,到了拍片的地方,就被安排着去化妆和搭配服装。 一共是五组片子,主题都是撞色妆。 奚墨一坐下就被陌生的化妆师在面上涂涂抹抹,捯饬来捯饬去地直捯得她心里都在滴血。往常她到片场就是女王,现在像个无名小卒一样被人装来点去的,高傲如她还真一时之间没适应过来,端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气压低得可怕。 她以前自然也是少不了拍片上杂志封面的,上的却都是大牌时尚杂志,那些杂志过来约片还要看她的心意喜好,看她是不是有档期,摄影师化妆师等等都是要她御用指定的,也都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幕后精英,个个名字如雷贯耳。 哪像眼前这个化妆师,手法也并不是很利索,直到他将奚墨捯饬成了一只姹紫嫣红的花孔雀,这才低血糖了似地有气无力问她:“阮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奚墨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化妆师,依照她对妆容的挑剔程度,几乎都快要压不住自己内心的暴躁。 这是什么撞色妆! 过渡色调得这么丑,杂志能卖得出去了才有鬼! 虽说这不是她的脸,但一想到阮夜笙这副好皮囊被弄得成这样竟也觉得有点浪费,还好阮夜笙皮相好,天生一股子妖精骚气,装扮花孔雀成这样居然都能勉强驾驭得住,奚墨终究也服了阮夜笙这身皮,免得这身皮进一步遭到化妆师的毒手,她微微一笑,说:“挺好的,可以开拍了。” 化妆师本来就对她很有好感,因为她虽然看起来面上似乎冷冰冰的,却从头到尾也没动过,更没什么异议,这让化妆师做起事来十分方便,化妆这行,心底最烦坐在椅上的人挑三拣四啰嗦多。 化妆师笑道:“阮小姐你人真好。” 奚墨:“……” 眼睛被你自己的撞色妆撞花了吧,哪只眼睛看到人真好! 捯饬结束,奚墨钻摄影棚里去拍片,去了化妆师,这摄影师却也是个不省心的。 摄影师:“阮小姐,麻烦你的腰肢再软一点好么,嗯,再下去那么一点,再软一点。阮小姐你的腰本来就是水蛇腰,要充分发挥它的优点,不要太僵硬了。” 奚墨:“……” 我这辈子就没拍过这么卖弄风骚的封面! 摄影师:“阮小姐下巴请往上抬,嘴唇微微张开,务必要性感一点。眼睛往我这边看,深深地看进我的镜头,眼神能电死我就好了。” 奚墨:“……” 你要死了! 摄影师:“阮小姐,手指摸到你的唇上好么,中指,你的手指非常漂亮,很适合拍进画面里,别有一种感觉。” 奚墨:“……” 去操控阮夜笙的手触摸阮夜笙的唇,本来就是一件让奚墨尴尬又恶心的事,毕竟虽然是阮夜笙这副身子的唇指相碰,可是真正接纳感受到这种的却还是内里的奚墨本身。看起来好像是自摸,实际上根本就是她摸。 她的思维感觉充斥着阮夜笙的四肢百骸,当阮夜笙的手指贴过来的时候,那种指尖轻触的触感彻底被她感知到了。 奚墨被摄影师烦得不行,可是她天性敬业,居然也一一忍下来了。好容易折腾完了第三组片子,负责人让他们休息,还给准备了茶水和点心,奚墨就拖着那更换的第三套花孔雀服装在桌边坐下,打开手机上网。 今天周一,是她公司公布消息的日子。 阮夜笙将会代替她出席记者招待会,这个时间点,招待会已经开始一段了。 才刚刷开微博,里面化妆间的化妆师就激动地冲出来了,朝摄影师大喊:“matt!你快看微博消息,我的奚女神没有毁容!我的女神没毁容!” 奚墨:“……” 化妆师那张娘炮脸一脸希冀,泪光闪闪:“这辈子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给我的女神化妆。虽然我现在手艺不行,但是我一定会努力的。” 奚墨:“……” 摄影师matt一边看手机,一边也很激动:“我也想给女神拍照!女神哪怕看我一眼也好!” 奚墨:“……” 你不是早就被电死了么! 摄影师和化妆师在那聊开了,奚墨被他们两雷得不行,定定心神,低头继续看微博。 微博有直播视频流出来了,阮夜笙衣着光鲜,顶着奚墨的那身皮,周身光芒璀璨地坐在席上,面上端着恰到好处的优雅神色。 路清明在旁边温言道:“多谢大家的关心,奚墨没什么大碍。之前因为有些原因不大方便,还有主要是出于对奚墨身体恢复的考虑,公司也就暂时没有公开一些消息,造成了一些误会,我在此代表公司向各位关心奚墨的粉丝表示抱歉。今天,你们的奚墨回来了。” 随着这番话结束,镜头拉到了阮夜笙面前,华光灿然。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话筒齐聚,闪光灯闪来耀去,底下是黑压压的一片记者人头。 面前似浮光涌动,阮夜笙端坐在座位上,放眼望去,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这样公开露面,接受各大媒体和众粉丝的蜂拥追捧了。 第12章 可是他们追捧的是奚墨。 即使她曾经也在这浮光掠影的过往中享受过万千宠爱,现在,她只是一个替身罢了。 在她看来替身也要有替身演员的自我修养。 于是她微微调整了一下手的姿势,端庄大方地面对着镜头,轻轻一笑:“谢谢大家,我很好,感谢大家一如既往对我的关心和支持。” 不在奚墨身边,阮夜笙对奚墨却也了解得很深,所以镜头前对她的性格表现拿捏得很到位。 以前在公众媒体面前,奚墨并不像她私底下那样冷傲挑剔,不近人情,而是时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优雅高贵,恰到好处的端庄,恰到好处的温柔,甚至还有偶尔恰到好处的可爱。在娱乐圈里,傲到目中无人是情商负值的表现,只会造成自己形象的大跌,少数明星上位了有时候就会得意忘形,高傲,语带讽刺,甚至对记者和粉丝网友口出恶言,肢体冲撞,报道出来之后,往昔积累的人气一下垮了一片,粉丝们纷纷哭着喊着粉转黑。 奚墨向来就是以她外形的优雅高贵中增添的那么一点点出尘清冷,可是言谈举止之中又是恰当讨喜的得体亲和,来攫获万千粉丝之心,这是她的个人特点,可是这种特点很难把握到一个度。太高冷了吧,高岭之花不可近也,吓退一大帮子人,还会闹得大批黑子们骂她冷漠装逼,太暖柔了吧,又过分偏离了她走的路线,奚墨便在这微妙的中间界线里游走,一路完美走到今天。 ……也一路精分走到今天。 记者问:“前段时间发生了那样的大事,到处都在传你已经在火灾中毁容,请问奚墨你看到这些之后,有什么感想?会为这种没有依据的报道生气么?” 阮夜笙心里呵呵还不是你们写的,面上微笑道:“这都是正常的猜测,没什么的。经历那样的灾难,我此刻还能坐在这里,心中十分感激。只要此刻好,那就好。” 奚墨目不转睛地看着直播视频,面上不动声色,心说还算会说话,没丢我脸。 她一刷评论,底下评论见风地长,一堆粉丝在那喊:“女神好脾气!女神好涵养!女神么么哒!” 记者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提问,问到后面的工作和新作品,阮夜笙道:“现在在筹备新戏,这回是电视剧,最后一点准备工作完成后,就会开机。相关信息很快你们可以陆续看到的。” “以前你都是接电影的,现在突然接了电视剧,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的呢?” 阮夜笙道:“我也想尝试一些新的方向,换个方式,做出改变。接了电视剧,后面也接了电影的,我都希望能够努力做到让自己满意,也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这么说以后会看到更多奚墨你的作品了?不管是大荧幕上,还是电视上。” 阮夜笙低眉一笑:“算是吧。” 本来拍电视剧的消息一直被藏得很好,只内部知道,没有泄出去,这下公开一说,网上顿时又炸开了锅。 大部分粉丝是惊喜的,表态不管什么都要誓死跟随追剧,并开始猜测电视剧的类型,从古装剧,都市剧,到谍战片,一路轮了个遍。 多少粉丝在那狂吼:“女神演啥我都看!” “希望剧组给力,不要毁我女神,要对得起我女神的演技和美颜啊!” 自然也少不了操心的:“不会是手撕鬼子的戏吧!现在手撕鬼子的戏泛滥,广电总菊也是下了死命令的,我不要我的女神去手撕鬼子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子们也趁机群魔乱舞:“呵呵,娘娘这难道是电影圈混不下去,改混电视圈了么,逼格一下子就low到地心。” “奇怪,娘娘本来有逼格的么?” 圈子里就是这种现象,好像拍电影的,就是比拍电视剧的要高好几个档次,逼格不可同日而语。 粉黑评论里相见,分外眼红,一路从奶奶家,掐到了外婆家,最后各自深切问候祖宗十八代,热情赠送豪华人参公鸡套餐。 奚墨又看了一阵视频,再刷了一下评论,又转回去看视频。 看着看着,发现阮夜笙在镜头面前,忽略她身上自己那身皮不看,举头投足都是耀眼的,她就像是一颗钻石,汇聚了无数闪光灯的洗礼。而且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没有一处不是贴近自己以前的习惯的。 以前自己在媒体前怎么样。 阮夜笙如今就是如何扮演的,没有半点出格。 就像是她仔仔细细研究过自己的各种视频资料一样,起码是长时间地在背后看着自己,不然不会学成这样。 奚墨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而她刚有这想法没多久,提问环节也暂时结束了,现在是路清明代表回答一些问题,阮夜笙便坐在一旁休息。 镜头追到休息的阮夜笙面前,也许暂时卸去了答记者问的紧张感,阮夜笙这才显出她自己内里的几分气质神韵来。 奚墨的眼睛在她这里头风骚魂的带动下,流转之间,简直就像是潋滟开来的水光。她休息时拧开了一瓶水喝,沾湿的薄唇轻轻翕动,修长颈部轻抬,漂亮的喉部随着喝水的动作微微滑动。 尤其是有一个瞬间,她的眸子往旁边幽幽一瞥,柔中带媚的,又有那么一点百无聊赖,真是销魂不知归处。 奚墨刚好看到这幕:“……” 要死。 她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即使演戏,也没敢骚成这样。 也许是这一幕太过摄魂,居然被有心的网友截取下来,做成全程gif动图发在微博上。 动图上面写着:“不小心截到的,发布会女神今天喝个水居然这样,我心已醉。[拜拜]” 这个记录阮夜笙喝水的动图顿时在网上疯狂转发起来,动图是做了帧数调整的,还给了光影美颜处理,奚墨本来底子就好到天仙都嫉妒,这下子再一慢动作,加上后期处理,这张脸的美貌值简直突破天际。 更重要的是这动作,眼神欲语还休的,大批粉丝狼嚎着要疯了。 “这是我的女神么!天啊!不就喝个水么,媚成这样!” “你这磨人的小妖精!到我怀里来!” “这不是女神拍倾城时的模样么!天啊我以为那是拍电影,没想到女神现实中也是能这样的!” “大家好!我是女神喝的那瓶水!” “大家好!我是瓶盖!” “立刻下楼买水,买一箱!” 奚墨顺着微博一路看下来,差点没背过气去,一瞬间居然感觉自己多年的贞操都被阮夜笙碎成渣渣了。 真是明骚易止,暗骚难防。 她正绷着脸,旁边摄影师matt突然探过头来,惊讶道:“阮小姐,你也是奚女神的粉丝么?” 奚墨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账号名赫然是她的微博小号名。 奚墨:“……” 不知道手机是隐私不能偷看,偷看没道德的么!三从四德五讲四美好品质呢,哪里去了! 化妆师也凑过来,哈哈地笑开了:“阮小姐你也在看女神的发布会啊,我们也是,你看女神那个动图没,我恨不得嫁给她!” 奚墨:“……” 我不要你! 奚墨随意动了动手机,暖柔春风般地弯了下唇角,带了点可爱地笑道:“是啊,我是‘奚墨’她的fan哦。超级超级fan的那种呢,真的好喜欢她。” 什么fan,是风扇!分分钟扇叶子呼死阮夜笙! 摄影师和化妆师越看她越喜欢,凑过来,说:“同道中人,哎呀同道中人,阮小姐我们微博互粉吧。” 奚墨随便一看,摄影师的微博名是:“奚墨万福金安。” 化妆师的微博名是:“奚墨喂我喝汤。” 奚墨:“……” 汤里有鹤顶红吧!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奚墨没有办法,只得与这两位微博互粉,并且从他们眼中看到了类似某种组织胜利会师的激动,成功雷出了鸡皮疙瘩。 摄影师和化妆师伸出手,说:“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 奚墨被迫与之握手:“……” 摄影师和化妆师异口同声:“奚墨么么哒!” 奚墨:“……” 看来这回连口号都有了,肯定是个邪教组织。 阮夜笙替代的招待会视频还在继续,她的喝水gif动图也在主页继续疯狂转发刷屏,不少人在里面@了沈轻别示威,沈轻别的微博评论区又被奚墨的粉丝成功攻占了。 奚墨特地去看了一圈,风水轮流转,沈轻别底下清一色的回复:“呵呵,安静的女子,我们女神没毁容!” “呵呵,安静的女子,我们女神没毁容!” “呵呵,安静的女子,我们女神没毁容!” 奚墨:“……”此时有粉不如黑。 沈轻别粉丝转瞬杀到,双方展开新一轮对掐大战。 休息时间结束,奚墨拖着一身的累赘拍完了最后几组片子。她虽高傲挑剔,对工作却一直很敬业,以前拍电影时不管有多苦都可以忍得了,现在这工作主要是精神上的折磨,好歹她也面上忍住了,全程无怨言,包括负责人在内的工作人员看起来都很喜欢她。 第13章 化妆师和摄影师特地拿出手机,拍了下她的肩膀笑道:“阮小姐,我们留张纪念吧。” 自拍模式的手机被matt拿着,就近在眼前,奚墨看见这白光中明晃晃的手机,再感觉到肩膀被人搂住看镜头的姿势,从内心最深处蔓上一股寒气,浑身骤然一抖。 奚墨面色苍白,赶紧避开身,不去看那自拍镜头,甚至还条件反射地推了matt一把。 两个男人也被她吓了一跳:“阮小姐?” 奚墨第一次在外面这么尴尬,脖颈上沁出冷汗,勉强道:“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和人自拍合影,刚才有点反应过度,吓到你们了?” matt忙说:“没有,没有,我们不知道,是我们冒犯了才是。阮小姐你还好吧?” 奚墨撩了下发丝,借这小动作缓解心中不适:“我没事,谢谢。” 她抬起头,利用专业演员素养迅速转换情绪挤出个笑来:“我长得太丑了,不适应和别人自拍。” 摄影师和化妆师:“……” “如果阮小姐这叫太丑,那我们两不是要灰飞烟灭?”两人深受打击。 奚墨指指阮夜笙这副面皮,道:“没有,我是真的觉得我实在太丑了。说实话,我本身不喜欢我的长相,很自卑。” 摄影师和化妆师:“……” 两人在心底叹息,这阮小姐人很好,就是需要看看心理医生,还有眼科。 奚墨故作诚恳道:“我现在当你们是战友,才跟你们说这些,请你们一定要保密。” 两人异口同声:“放心!奚墨么么哒!” 奚墨:“……” 两人送奚墨出门,在门口依依不舍挥手:“下回常来呀!” 此情此景实在有点逛红灯区的味道,奚墨转身沉下脸,脚下生风地走了。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脸,冰凉的水流带走了奚墨潜在的焦虑,她捂着脸,水滴从她的发丝上落下来。 她不自拍。 更加不和别人自拍。 这个圈子里,红还是不红的明星,他们的微博都充斥着大量的自拍。尤其是沈轻别,早拍早安,晚拍晚安,吃个甜点都特写,不自拍的话好像不好意思发微博似的,这种行为一度让奚墨认定沈轻别简直欠拍。 心情平静了下来,奚墨走到客厅,新租的客厅很空,即使这里比她家里的客厅小那么多,还是觉得空到顶点,大概是因为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并且被迫接受了对方所有的冷清。 没人在意她。 甚至没人注意她。 她不再是奚墨了,不再被众星捧月了。代替完成了阮夜笙那对自己而言档次低到可笑的工作之后,她变得无所事事,曾经那排得满满的通告行程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她所做的就是完成工作后回来,承受这惶惶不可终日的改变。 她坐在沙发上,突然很想给阮夜笙打电话。该死的,以前她希望永远不要见到这个女人,如今阮夜笙拥有了自己的身体,两个人突然就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一段时间不知道那女人的情况,便会焦躁不安。 毕竟身体还在这风骚怪那呢。 这个时间点阮夜笙肯定在应付各种,流程她再熟悉也不过,于是看一眼手机,丢开,窝在沙发上颇有些孤单寂寥地睡了。 睡梦中仿佛看见了光中摇晃的镜头,那镜头凑到她面前,她开始害怕得浑身发抖。 奚墨在不绝于耳的手机铃声中喃喃自语,薄唇上下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铃声催了她的命,并且成功将她浑身紧绷的神经扯断了。 她满怀暴躁地坐起来,看到手机上显示的阮夜笙来电。 按下接听键,奚墨端着,并不说话。 阮夜笙的声音很好听,不知道是她天生还是她刻意,她的语气总是无时无刻不充满诱惑:“晚上好,奚墨。” 奚墨看一眼窗外,窗外已经漆黑。 真的很奇怪,她明明厌阮夜笙厌得牙痒痒,现在对方打电话过来,她竟然也感到一丝微妙的舒坦。大概是她变了个人之后,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都没有了,阮夜笙成了她唯一可以直面交谈的对象,在阮夜笙面前,至少不用辛苦遮掩去扮演别人。 可换个角度想,这又是多么可怕可悲。 奚墨在这种复杂变化的情绪中,神色变得阴晴不定,道:“好的时候,当然可以这样问候,不好的时候,这就是讽刺。” 阮夜笙笑了:“那我换个老少咸宜的问候。吃了么?” 奚墨:“……” “刚睡醒,没吃。”奚墨慵懒道。 阮夜笙其实也没料到她会这样据实回答,就像是真的朋友之间在闲聊似的。她有点惊讶,更多的却是隐藏的暗喜,故意同情啧一声:“你不会做饭,这个点出门也麻烦。要是我在那的话,还可以做饭给你吃。” “阮夜笙。”奚墨道:“你今天招待会喝水是喝进你脑子里了么?” “是啊。”阮夜笙大方承认:“是你的脑子。” 奚墨:“……” “招待会我表现还满意么?”阮夜笙道。 奚墨道:“还算满意,除了脑子进水。你找我什么事?” “我不找你,你也是想要找我的。为了避免你在那纠结,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还是联系你的好。现在我回来了,在房间,身边没人你大可放心。” 奚墨冷笑:“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就像在我身上安装摄像头和窃听器看见了一样?你哪来的自信。” 阮夜笙道:“我的心在你那呢,我怎么会不知道。” 奚墨:“……” 你这女人知道羞耻两字怎么写吗! “阮小姐,注意你的措辞。”奚墨平静道。 “我没说错啊。”阮夜笙显然很无辜:“我的心脏,的确是在你身体里,在你左胸腔里。不信你去医院照片啊。哦,不用麻烦照片,照镜子就可以了。” 奚墨:“……” 事实是她的确揣了阮夜笙身体里的这副黑心黑肝,她竟然无法反驳。 阮夜笙问:“我的杂志封面拍得怎么样了?” 奚墨不咸不淡答:“完成了,看对方意思是满意的。”除了遇见俩奇葩。 阮夜笙笑道:“看你倒挺适应我工作的嘛。” 奚墨顿了顿,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看吧,我就说你是想打电话给我的。说吧。” 奚墨压下暴躁青筋,道:“你明天给我告诉路清明,让他安排一个演员去试镜新戏,带她去找林导。” “试那个女配么,演员名字是哪个?” 奚墨淡道:“阮夜笙。” 阮夜笙:“……”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电话那头,阮夜笙沉默了好一阵。 奚墨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一种直截了当的安排,因为她的目的很明确,她就是需要这样做。说这话之前,其实也早就料到了阮夜笙的反应。 阮夜笙没回答。 奚墨颇为义正言辞道:“我想提醒你一件事。一个人所有行为言语,都是由她的脑子,思想,也即灵魂掌控的。她内里的灵魂想要做些什么,她的身体自然会有所行动,大脑发出喝水的指令,手就要立刻端起水杯。也就是说我现在希望你阮夜笙去试镜新戏,那么我的身体是不是需要遵照这个意愿去处理好?不过我的情况有点特殊,我的身体并不在我这,所以我认为你现在暂时取得我身体的操控权,有必要也有义务替我代为处理。” 她这话乍一听是条理清晰的,还佐以科学依据,实际上却是各种强词夺理的悖论。也是,她从小养尊处优惯了,长大了更是星路畅通,即使不用修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大部分时间她所有的意愿也都能得到的满足。 阮夜笙听了她这通话,终于开口了:“原来是这样。那也就是说你是你身体的女王,拥有至高无上的命令权利,而我现在算是摄政王,你暂且不便,我必须替你代为处理事务?你想要阮夜笙去试镜,我就得照办去找路清明。” 这思路果然奇葩,奚墨乍听之下居然觉得阮夜笙的比喻说得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在里头。虽然很奇怪,不过比起交换身体,这世上再也没什么可以奇怪的了。 阮夜笙笑道:“可是我听说历朝历代,摄政王都是要谋反的呢。” 奚墨冷笑:“你要谋反?我手上可有你的身体作人质。” 她一面与阮夜笙唇枪舌剑,一面又为这样幼稚的争辩感到羞耻与愤愤。感觉跌进这个坑里之后,她的档次跟着她脑中一贯阮夜笙的既定印象一样降到看不见底了。 “哎呀,女王陛下,我真是怕得浑身发抖。”阮夜笙说:“好,我承认你灵魂绝对命令身体的这个说法,并坚决拥护。那么问题就来了,你对你的身体持有绝对命令权,我替你照做行使这种权力,而我的身体在你那里,请问我想要做什么,你是否也要坚决替我操控我的身体执行?” 第14章 奚墨顿时感觉不妙。 因为按照她的经验,阮夜笙是没下限的。 果然阮夜笙冷冷道:“脱衣服。” 奚墨:“……” 这女人果然没下限!除了良心,下限也被狗吃了吧! 阮夜笙在电话里重复道:“我阮夜笙,现在想要我的身体脱衣服。奚墨,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你待在我的壳里,是不是也要遵照执行?做人可不要双重标准哦。” 奚墨:“……” 哦!你还哦!恶心! 奚墨道:“行,我脱。” 阮夜笙道:“你没脱也可以说你脱了,我又看不到。” 奚墨:“……” 看!你还看!变态! 奚墨心里狂躁得能甩阮夜笙一脸,面上倒是不动声色,满不在乎来一句:“好,你切视频。” 阮夜笙照做了,看见奚墨端正坐在沙发上,背景是她新换的房子。 奚墨一手举着手机,一手伸到领口。她今天穿着修身衬衫,阮夜笙这副身子是十足的妖精身子,穿什么都漂亮得不像话,而如今被奚墨这一拾掇,就更加出众。 “愿遵你命。” 奚墨漠然说着,解开了第一粒扣子,手指缓缓往下,第二粒所在的襟口也在指尖下分开,像朵缓缓轻展的禁欲之花。 锁骨也终究在这种欲遮欲掩的层叠中欲语还休地展现了。 阮夜笙:“……” 长发依旧是微卷,散在肩上,脸还是自己的脸,腰还是自己的腰,阮夜笙看过自己的身体多次,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如今这一看,却发现有那么一瞬看的竟不是自己。 奚墨取得了她身体的掌控权,奚墨的魂住在她里面。 于是她的身体,也开始潜移默化地有了奚墨的特质。即使自己口头常说她装逼,但奚墨外在气质的确是疏离淡漠的,永远高高在上,连带着自己平素那双眼在奚墨的流转下,也渐渐涌出一股子让她措手不及的陌生。 那里像沉淀着无边静谧的一片墨色,只在最深处泛出些微墨的光泽来,这种视觉上的恍惚差点让阮夜笙刹那错乱,错乱到忽视了自己这本来的身体,脑海里直接闯进奚墨以往的那副模样。 时光倒流,回眸转身,光影静然。 恍惚的臆想蓦地让阮夜笙面颊滚烫起来,手也是烫的,好像手机里正源源不断地导出热源。 奚墨手指扣在第三粒扣子上,道:“你希望我帮你怎么脱,我就怎么脱。我坚决拥护你作为身体主人想要行使的权利。” 反正脱的不是我,丢人的不是我。 她这样自我安慰,那种当着阮夜笙面脱衣服行为所带来的羞耻与尴尬也有所缓和,甚至有了一种颇为微妙的作弄畅快感。 阮夜笙脸颊微微偏开,声音有点不自然:“可以了。” 奚墨慢条斯理地扣好扣子:“你以前洗澡的时候,看自己脱衣服也会脸红么?” 阮夜笙:“……” “像你这样自恋的人,也挺难得的。” 阮夜笙:“……” 掐掉视频,阮夜笙转身坐在床边沿,低声说:“既然你这么辛苦脱衣服来践行你的论调,那我不替你去行使这个身体使用权就说不过去了,以后你想要你自己做什么,我就帮你做什么,这回只当是你自己去跟路清明安排这事的。但是我要告诉你,你私下去安排是一回事,愿意不愿意接受,这是我的权利。你安排我接戏,怎么知道我就会答应呢?” 奚墨想起冯唐唐在车上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只是反问:“你不希望演戏,不希望重新回到圈子里么。这么多年,你都没接过。” 阮夜笙没吭声。 奚墨道:“很多年前,学院某位知名影后筹拍自己的电影,重回母校为新片选角,试镜的人都挤爆了,你那时候看着她,说你以后也会是影后。” 阮夜笙一愣。 半晌,她颇有些讪讪说:“想不到你还记得呢。对了,那时候你的确是站在我边上。” 多少年了。 最难留住是青春,什么都变了。 也独有那么一点仅存的希冀还在,小心翼翼藏在最深处,捧着护着不能叫人看见了。 “这么不要脸的话,要想忘记也挺难。”奚墨冷笑道:“更加不要脸的是,是你硬拽着我在你边上。” 阮夜笙笑起来:“那时候我要不拽着你,我就要被那些人冲走了。你总是绷着张所有人都欠你几*千万的脸,旁边还有家里来的保镖,就你那一小圈没人挤,我不拽你拽谁。” 她又顿了顿,声音里有那么一点隐藏的无法企及:“而现在,你早已是影后了,你看我什么也不是。” 奚墨见她这条鱼上钩了,于是十分淡然地道:“所以现在我可以帮你。你答应下来,我可以暂时代替你重返这个圈子,到时候换回来,你还可以继续走下去。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林导那里的试镜,不会有任何问题,这个角色是囊中之物。” 她这样的笃定,不光是她对自己的演技的自信,也是她作为该片投资人之一的自信。她之前是带资进组答应出演女一号,有人有钱有大腿,这个圈子就认这个,安排一两个角色自然也并不在话下。 阮夜笙娇羞道:“这说话模式挺耳熟的,好多人都说过。所以你这是要潜规则我么?” 奚墨忍了那么久,这回终于在心底炸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忍。 还得忍。 “我得想想你有什么能让我潜的?”奚墨起身默默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口说:“身体?不好意思,你的身体现在已经在我手上了,你刚不是还视频模式近距离脸红欣赏过?” 阮夜笙:“……” 静了静,阮夜笙语气平和,慢悠悠地笑着分析:“比如你潜我,让我答应你的要求,并且代替你行使你身体的权利。你让我向东,我不能向西,你让我演好一点,我肯定不能丢你的脸,你让我去砸编剧那雷翻天的脑子,我肯定不可以去砸导演,要砸导演,那我肯定不砸制片人。” “我比较想砸你这脑子。” “那你现在就可以举起板砖朝你脑门狠狠拍两把。” 紧绷了许久,奚墨面色终于显出几分压抑的烦躁来,她感觉阮夜笙根本就是一直在跟自己绕着弯儿地打太极。 可是没有得到身体原主人的允许,她的确不能自作主张地去做些什么,大多数人挤破了头想进圈,但是也不排除有的人因为各种原因暂时不方便,或者压根就不想。她现在和阮夜笙几乎是身体上相互牵制的关系,在这种制约之下,她不希望她自顾自去申请角色之后,阮夜笙也会顶着她的身体,不经她的允许去做下类似性质的举动作为回敬。 作为公众人物,她十分看重自身的形象,不愿自己的形象在阮夜笙手上出半点岔子。 更重要的是她虽自恃甚高,本质却并不是肆意妄为的人。相互尊重这个原则,一直严守至今,别人要真不答应,她也不能怎么样。 奚墨只好略微缓了缓口吻,说:“后面的行程我很清楚,剧组开拍在即,马上就会有一大波宣传。你到时候代替我去片场,片场很远,戏份非常重,这个档期我的工作重心也就在这了,所以后面这段时间你几乎都是要在片场的。只有我也跟着去片场,很多事情才好处理,我必须要和你一起进剧组。” 如果不这样,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和阮夜笙见面。 如今阮夜笙接纳了她曾经的所有,像个重点保护对象一样被隔离,依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靠近。 同时以前自己带给公众的形象,就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住,有朋友也不深交,只是保持着简单清淡的关系,正因为这样,一度让圈内人觉得古怪。以前天涯有网友扒皮,经常会扒出各种明星堪称糜烂的私生活,她虽然很多黑,却从来没有人会黑她这条。 因为她不怎么接触别人,仿佛谨慎到了一种抗拒外界的情况,从不私下与人结交外出,也从没有朋友真正被邀请到她家去玩过,私生活简直到了一种冷漠闭塞的程度,别说什么糜烂了,她简直是想闹个绯闻都闹不起来,同样的,娱记们拼了老血想挖她的绯闻也挖不到。根本就没有哪怕一丢丢苗头,还能怎么挖? 没有绯闻还能炒作么? 还有大明星的逼格么? 人家沈轻别一有重量级新作就要在恋情上炒作一轮,越炒越热,越热越炒,可她什么也没有,当初公司在这点上简直为她操碎了心,差点下跪求她答应去闹个绯闻。 结果还是不了了之。 她依旧还是私生活非常闭塞的形象,不过也因为这样,她私下这朵高岭之花也越发地坐实了,广大粉丝也因为她几乎不闹绯闻而越发狂热地痴迷她,当女神一样崇拜她,维护她,不容玷污。这种狂热势头要是到时候真闹出绯闻,估计那绯闻对象会被粉丝骂成二等残废。 第15章 公司后来掂量着这样的形象也不错,也就顺着她走这条路线了。 网友扒其他人皮的时候也不忘分析了奚墨的这种形象,有些人认为她这是性格缺陷,俗称装逼。也有些人认为她以前肯定有什么黑历史,从而变得不相信别人,挖绯闻挖不到,纷纷改去挖黑历史了。 现在这种既定的形象就给奚墨带来了苦恼。她以前生活圈子那么冷僻,现在她摇身一变成了阮夜笙,想要顺利又不被外界觉得奇怪地接触到“自己”,还真有难度。不知道这算不上某种意义上当初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阮夜笙默默听着不说话。 奚墨强调:“阮夜笙,我不想跟你再多扯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必须要见你,之后每天都要待在你身边,与你进行接触。” 阮夜笙笑道:“这话怎么听着你好像爱上我了,离不开我。” 奚墨:“……” 忍! 要忍! 电话那头的阮夜笙似乎有点明知故问:“好吧。我想问下你为什么一定就这么想要待在我身边?” 奚墨漠然反问:“我就不相信,你不想待在我身边?” 阮夜笙:“……” 明明这反问是完全平行在另外一条轨道上的,针对彻底不同的问题,与她心中那捧小心翼翼的心头血压根毫无联系,可它是这样的歧义,歧义到她的心也跟随理解有误般滚烫起来,咚咚狂跳。 她知道这是误解的。 有那么一瞬,她希望这样的误解是否也可以希望渺茫地成为答案。 奚墨哪里知道她这心思已经弯弯绕绕拐了十八个弯,淡道:“我之前分析了一下当初我们俩在酒店的状况。当时我们俩是昏在一处的,也就是说,我们当时是距离最近的,而且根据我留存的回忆,当时我们的距离已经是抱在一块的状态。” 阮夜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对,距离0米。” 奚墨听到这声笑,脸崩得更紧了,肃然继续:“也许是当时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进来了,这些目前都不得而知,但是我觉得这种身体上的交换也许是对距离有要求的。如果我们分隔很远,并且以后几乎不进行接触交流,你觉得还有换回来的可能么?你后面远在外省片场,我在家里,相隔千里,你觉得我们俩该怎么换回来?难道等着天上一道雷劈下来?我不相信你没这么考虑过。” 静了静,阮夜笙笑道:“我承认,我的确是这样考虑过的。我也希望,能待在你身边。” 她颇有点五味杂陈地补充:“毕竟这样更有益于我们之间交换回来。” 奚墨道:“所以你认同我的分析,答应我试镜进入同一剧组的要求。” “我认同你的分析。”阮夜笙轻声细语,笑着提议:“你可以当我的贴身私人助理。在片场端水喂饭,时刻伺候。” 奚墨冷笑:“还没到睡觉的点,就开始做梦呢。” 阮夜笙笑过了,却又话锋一转地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你想要这样做,除了为了尽快找机会换回身体,还因为你不相信我。” 电话两头突然陷入一种无边尴尬的寂静。 这种寂静甚至有点冰冷刺骨。 阮夜笙道:“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会好好使用你的身体。你必须要每天看到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让我保持在你的视野中,你才会放心。最近,你没睡过一个好觉吧?” 沉默良久,奚墨毫不遮掩地承认了:“我不相信任何人。” 这句过后,那边再没有传来奚墨的任何反应,过了片刻,阮夜笙感觉到另一部手机的震颤声。这手机是她当初在酒店出事时随身带着的,奚墨交还给了她,有个角磕坏了,现在还在继续使用。 她看见手机屏幕亮起的光,面色有点僵,点开看到一个她没有存姓名的号码。这号码外人看来像是个陌生号码,但是对时常联系这号码的她来说,她再熟悉也不过。 点开短信,这条短信很简短:“20:21,xfh25081459,已死亡。” 阮夜笙怔怔看着这条短信,现在她手表上指针正指在二十点过二十二分。 死在一分钟之前。 静了很久,她的手指冰冰凉凉的,也不回复,默默将这短信删除。她手机里所有数据,用过的账号,浏览过的记录,就像是这条信息一样,每一次都那么小心翼翼地抹去了。 “阮夜笙。”奚墨的声音传来。 阮夜笙面上挤出笑意,道:“嗯,我在呢。” 她的声音变得非常温柔,柔中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颤:“好,我答应你,你可以使用我的身份,和我待在一个剧组。” 奚墨没说话。 阮夜笙道:“现在八点半了,你说你没吃晚饭,那不聊了,你去吃点东西免得胃受不住。至于林导那里,我会照你意思去安排的,你等试镜电话。” 这场微妙的通话终于结束了,奚墨搁下手机,看着外面华灯璀璨的夜,骤然有点如释重负。 阮夜笙站起来,很快用她原来的手机拨了个号出去。 等了一会,电话那头有人接起来。 阮夜笙道:“我有事找你。” 电话那头,那人低低笑了:“好。”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中国就是有人好办事。 有路清明奉命在林导那边牵了线,试镜这件事似乎变得无比简单了。电话来过,就定在星期三上午九点,时间方面还是很赶的。 奚墨还得按照对方电话里的要求提交一份简历资料,详细说一下曾经参演过什么作品,这也是大部分演员试镜前必要的准备。除非你已经红到本身就是一块移动的金字招牌,别人看你一眼就能立刻想到你演过什么角色,否则忙碌的导演们根本没有功夫也没有闲心去注意你的曾经,这时候简历就会成为导演初印象的基础,非常重要。 奚墨以前是钻石招牌,现在别说招牌了,她连块寒碜的烂木牌子都没有,俨然是彻头彻尾的新人。 她这样的心气怎么甘心自己突然之间变成新人,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不过好在她是个优质演员,优质演员的特质就是能够随时随地进入角色,随时随地为了角色扮演而精分,前一刻她还在心底冷冷咒骂阮夜笙,后一刻她就能本着一颗新人的心拿起电话咨询。 “那边要我写简历,这是你的事,我不清楚。”既然是咨询,奚墨这时候对待阮夜笙的表面态度还是相对平和的:“网上写的那些,我能不能直接用?” 她随便一搜,的确是搜出了许多阮夜笙过去的资料,但全部都由以前的粉丝编辑汇总,按照她的经验,这种可信度也许只有一半一半的,很多东西恐怕只是源于臆测,还是先问过当事人才能作准。 同时,还搜出了阮夜笙当年的一些剧照。 其中一张她赤着脚,一身红嫁衣轻踏在雪地上,一面回头望,乌发飘散,身姿袅然。画面是静止的定格,那飘扬的乌发却灵动到让人想要伸出手轻轻为她一拂。 这是“踏歌声”当初的宣传海报之一,影评用“极致绽放的美”来盛赞她。 过去奚墨从未专门注意过她这些,现在隔着电脑屏幕看着,突然有了种时光倒流的微妙感。 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立刻点击鼠标关掉了页面。 阮夜笙的回答来了,回答并不直接,而是慵懒反问一句:“网上写的你早年签过一部女同片,这资料能用?” 奚墨:“……” 你听网上瞎扯!网上话能信,猪也能上树! 再说打死我也不演女同片! “他们乱写的。”奚墨淡道:“当初那片子的确是来约过我,被我推掉了。不过消息传出去,网上就用我来做噱头,都是假消息,再说那片子貌似直到现在也还没开拍,我不太清楚,说这个没意义。” 阮夜笙意兴阑珊的:“是么?本来我还稍微有点想看。” 奚墨:“……” 阮夜笙在那酸溜溜的闷笑:“上面传是你和沈轻别演对手戏啊,还好是早年约的,而且也没真的定下来,要是搁到现在,这真是一出好戏呢,票房得炸成什么样?” 奚墨:“……”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有病吧! 这注定又是一场不愉快的对话了。奚墨沉着脸说:“等等,我看到一条,上面说了你的出生年岁,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我看你这资料的确是不能信,但是你有个访谈里自己也提到你是这个年龄,所以你这个人也不能信,谢谢,看来我没有咨询你的必要了。” 阮夜笙:“……” 早年她出道的时候,她的公司为了给她打造鲜嫩花旦的荧幕形象,的确是刻意篡改了她的年龄信息。虽然现在她已经沉寂多年,但是网络上传的这个出生年龄,放在当初出道时是多么鲜得滴出水的年轻,她为了演艺发展,当时也是为了配合公司而说谎,将年龄说小了四岁。 第16章 奚墨冷飕飕道:“你我其实一个年纪,早年网评时我入了个什么四小花旦,我都脸红。可见你脸皮比我厚。” 阮夜笙在电话那头的确是脸红了,竟意外有了种强词夺理的可爱:“我不是脸皮比你厚,我是脸皮比你年轻。你能怎样?” “我能这样。再见。”奚墨利索掐掉了电话。 原本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向这女人咨询,好认真给她倒腾出一份简历来给导演看看,现在看来她也没这闲情逸致了。这东西要抓眼球要么详略得当细细致致,要么就简简单单卖个关子,后者风险最高,没有大腿不建议尝试,奚墨简单写了几行关于阮夜笙的个人资料,连照片都高贵冷艳到没给她配,点击邮件发了过去。 反正这是抱自己大腿抱上去的,再神秘装逼林启堂那也不会给刷下来。 试镜那天,她特地早到了,毕竟圈内都喜欢新人认真谦逊,能早到就代表一种认真对待的态度。 时间还早,她被领到林启堂工作室的休息处等待,工作人员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给她端来一杯咖啡,待遇还算客气。 奚墨坐在这边沙发上,沙发那边倚着一个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女人。那女人有一种锋芒毕露的美,化着淡妆,尤其是她那一双眼睛,犀利精明得让人与她对视的时候都感觉浑身像被她眼神剥光了。 那女人面前茶几上搁着早餐袋,一直似有似无地看着奚墨,饶有趣味的模样。 奚墨无视她,淡定抿了一口咖啡,没有任何特色的会客咖啡令她颇为挑剔地轻轻蹙了个眉。 那女人突然站起来了,径直往奚墨这边过来。 奚墨这边的沙发附近就是出口,她又不认识她,下意识以为女人是要出去,也就没在意,跟着她就发现那女人奇迹地绕到了自己边上,姿态颇为亲昵地挨着她坐下了,一手搭在她肩膀上。 奚墨:“……” 你谁啊! 谁允许你搂着我的肩膀! 她冷着脸,僵着脖子,扭头去看女人那一双缝着笑意的细长眼,心里闪过红烧卤制盐焗泡椒等无数个炮制这女人爪子的法子。 那女人眯着眼,只挑着眼角微光看她,颇为轻佻地开口了:“宝贝儿,不就出去了一段时间,现在见了面都装不认识?你这唱的哪出?” 奚墨:“……” 宝贝儿??? 宝贝儿!!! 你有病吧! 是不是想去局子里喝茶! 奚墨被她雷得一阵一阵的,差点就要将她摆出来的矜持优雅丢到天上去,再猛地推开她同时掐着她脖子铿锵有力地骂一句臭流氓,然后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现在不是自己,她是阮夜笙。 这女人……应该是阮夜笙的熟人。 之前女人说的那句话,必要信息已经在她心念电转中分析出来了。 首先这是阮夜笙一个熟到不能再熟的人,关系很亲密,否则不会鸡皮疙瘩到叫什么宝贝儿。 宝贝儿,恶心! 然后这人离开过一段时间,也许是到外市,外省,甚至是出国,刚刚才回来不久。因为交换之后,她已经更换新号码使用,旧号码依然是在阮夜笙那里,如果这女人要联系,必然会拨打之前阮夜笙的号,但阮夜笙现在是用着自己的声音,不可能直接电话里回复她,所以可能是阮夜笙拒接之后找个理由短信回复,并且告知自己今天到林启堂公司试镜的消息,她才会一早在这等候。当然这样做容易出漏洞,阮夜笙可能不会这样做,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女人去问了冯唐唐。 冯唐唐知道自己要去试镜之后,差点疯了,如果不是有保密协议,她估计恨不得买个大喇叭在小区吼。 差点露陷,于是她顿时就冷汗涔涔了,轻轻不露痕迹地拿开女人搂着她的手,装作多年好友似的轻轻一笑:“我这不是等你自己过来跟我打招呼?这段时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再藏阮夜笙身体里扮几天阮夜笙,再来几个奇葩折腾她,她就能精分出太阳系。 女人眼珠转了转,像是更有趣味地审视了她,这种审视几乎是有种穿透到灵魂的意味,让奚墨感觉到一种很不舒服的压力。 然后女人笑着回答:“过得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奚墨感觉她笑起来似乎有点诡异。 女人接着道:“昨天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发短信也不回,只好去问糖糖了。糖糖说也许是你在准备试镜,暂时不想让别人打扰,她告诉我地址,我就一路过来了。” 她目光轻飘飘一瞥:“试镜这么天大的事,你居然会不告诉我?” 奚墨微笑着:“这不是想后面告诉你,特地给你个惊喜么。” 你谁啊! 阮夜笙她爹还是她妈!不告诉你有什么好吃惊的! 女人莹润的唇翕动着,目不转睛将她盯着:“我的确是,十分的‘惊喜’呢。” 奚墨早已趁着交谈之际,飞快拿出手机故作随意地随手发了个短信过去给阮夜笙:“有个女神经,叫你宝贝儿。谁?” 阮夜笙意外地回得很快:“我经纪人,颜听欢。” 奚墨:“……” ……这女人居然有经纪人。 奚墨怕露馅叫错了,又赶紧回:“那你平常怎么称呼她?” 颜听欢眯着眼看向她,似有不满:“宝贝儿,很忙哦?跟我说话还不忘回复别人。” 奚墨憋着一口气,面上笑道:“工作上的事,不回不行。” 那头阮夜笙看着短信,笑意有点复杂,同时回复也蹭蹭来了:“甜心儿。” 奚墨:“……” 你俩都神经病吧! 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宝贝儿,宝贝儿,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旁边女人一开口,就是声声催人命。 奚墨自动过滤掉颜听欢这恶心出鸡皮疙瘩的称呼,同时收起手机,笑道:“刚跟人聊完工作,现在好了。” 阮夜笙也是恶心,什么甜心儿怎么叫得出口。 她想了想,决定以后和颜听欢谈话时不使用称呼,直接跟她说内容,这样至少不会因为叫错而露出马脚。 “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忙的。”颜听欢说话时一直盯着她的脸,笑意玩味:“想不到我出去了一圈,一回来你就有资源了。” 奚墨平静道:“运气好而已。不过这只是试镜,还没确定呢。” 身为经纪人你不为演员拉资源也就罢了,现在演员自己争取到了资源你居然还这么惊讶! 又不是一回来就有孩子了,请问你到底有什么好惊讶的! 颜听欢眨了眨眼,问:“林启堂这是什么剧?他藏得倒可以啊,都没听到什么风声的,你先跟我说说详细的。” 奚墨架不住她这说话时总是要靠过来的热情,太近了,颜听欢身上过于骚包的香水味让她很不适应。 可怜的是她为了演戏,还不能往后退,只能生生受着那股子骚气,说:“这不还没定下来么,如果定下来,我再跟你说比较好。” 颜听欢撅了撅嘴,右手抬起食指欲语还休地朝她脸上一点,顿时不满意了:“讨厌,我可是你的经纪人,咱俩有合同的,有权利也有义务知道你的工作安排。现在好了,你跟我这还装神秘?” 奚墨被她戳到脸颊,心底差点炸了:“……” 神经病你离我远点! 她心里简直是惊涛骇浪如同白娘娘发大水淹了金山寺,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哪怕一丝半点,只是恰到好处的回了个好看的笑,并没有躲。 她不能躲,也不敢躲,毕竟她现在还没摸清楚阮夜笙以前到底是怎么和颜听欢相处的。如果颜听欢以前也戳过阮夜笙的脸,阮夜笙并没有反应,那她现在一躲不就惹人生疑么。而且按照阮夜笙的性子,奚墨觉得她被颜听欢戳过之后,肯定也会笑眯眯地戳回去。 然后她们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戳来戳去的,真是一出好戏啊。 奚墨在心底默默祝福她俩被戳成筛子。 颜听欢似乎是妥协了,微微耸肩:“那好吧,等定下后你再跟我说。对了,糖糖说你现在又办了个新号,现在难道都是在用新号了?先前那号用了那么久,为什么要换。” 她说着,一边低头摆弄手机。 奚墨随意道:“也不算换号,那个号码我还留着呢。不过你以后联系我,就用新号吧,糖糖应该告诉你了?” 颜听欢摇了摇手机:“嗯,我存着了。本来要换新号打给你,想了想,还是到这等你,好给你个惊喜。” 奚墨微微一笑:“我也的确是,十分的‘惊喜’呢。” 颜听欢好像来了短信,她点开看了看,唇角隐约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那边有个工作人员从里间出来了,正朝这边走,颜听欢眯缝着眼突然冷不丁问一句:“宝贝儿,刚我跟你说了这么久话,你好像都没叫过我一句甜心儿的。为什么感觉你对我没以前热情哦。” 第17章 奚墨:“……”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但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阮小姐,请进来一下,林导找你。”那工作人员走上前来。 奚墨一下子如临大赦,优雅起身,笑道:“好的,麻烦你了。” 林启堂工作室的工作人员也是见过不知道多少明星的,现在看到奚墨,也就是阮夜笙那张脸和身段,心里也是非常吃惊,不由得又看了几眼。 最近两年都没见过这样气质出众的新人了,模样太抓人眼球。 奚墨朝坐在沙发上的颜听欢道:“我进去了,你在这等我。” 颜听欢笑眯眯地点着头。 “阮小姐请走这边。”工作人员引路,奚墨赶紧跟她过去,能逃脱那个神经哪怕半个小时都是天降恩赐了。 奚墨走后,颜听欢面上的笑意这才转成了更为意味深长的表情,她继续回复之前的短信:“阮阮,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你也是,她到时候要真喊我甜心儿怎么办,她演你演得这么敬业,保不齐信了还真会喊。” 阮夜笙回复:“你记得和她接触时言谈举止适可而止,不要太过作弄她。” 颜听欢轻轻咂舌笑,打字:“感觉是你在作弄她吧?是,是,只许你作弄,不许我。总之你交给我的事,我正式接下了。” 停顿了一会,阮夜笙的短信又来了:“你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要被她看出来。” “当然,我会的。就像当初保护你一样。” 奚墨随工作人员进到里面的办公室,办公室深处又隔了磨砂玻璃,里头另有天地。 工作人员交给她一册薄薄的试镜本:“林导说让你先看看试镜本,到时候准备好了,到点你再进去试戏。看完后,请将试镜本交还给我。” 奚墨礼貌道:“好的,谢谢。” 工作人员给她倒了茶水,她就坐下翻看试镜本。 剧本是重中之重的奠基石,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部戏的命运,在前期保密工作方面,剧本也是最严格的。为了避免剧本外流,过早剧透从而失去爆点,通常如果不是有资格挑剧本出演的红人,拍摄方起初并不会将完整剧本拿出来,甚至有一些大热门的电视剧和电影,即使是人气爆红的演员,在洽谈签订合同之前,也看不到完整剧本。 现在奚墨只是作为一个新人演员来试镜,那么她的试镜本其实也是很简单的。 前面描述了一下整部戏的背景,故事梗概,她要试的角色定位分析,角色关系,相当于一个导演给演员讲解说戏的过程。有时候试镜,导演会亲自上场说戏,很明显她一个“新人”,现在还没到这待遇。 后面就是她这次要试的几个场景和对白页,都是片段式的,这就很考验演员对角色的理解融合能力。 不过她当初作为女主角,林启堂为了请她,一早就给了她完整剧本,她对整部戏的了解可以说是十分深入的。 这部戏是一部汉宫宫廷剧,名字是绥廷。 绥廷讲述的是东汉和熹皇后邓绥传奇的一生,邓绥在历史上是位地位非常高的皇后,自幼读书,满腹经纶,姿容更是极为貌美,后汉书对她评价极高。 她是皇后,后来成为太后,开始临朝听政长达十六年,从后宫走向朝廷,并且期间诸多建树,攘外安内,使得东汉王朝从摇摇欲坠渐渐走向稳固,百姓安居乐业,蔡伦造纸的时候,她慧眼识才,也是做出过突出贡献。 最难能可贵的是邓绥在执政期间,勤政克己,对自己娘家这边的人管教极其严格,东汉之前遗留下来的致命祸乱,也就是外戚和宦官干政,这一现象得到了很好的遏制。 邓绥在朝廷上功垂后世,十六年里作为太后掌管着朝政,这点也让历史上某些人心中愤懑,不过后世对她的评价整体都是褒扬的。 在这部戏里,为了戏剧性效果,增加可看性,邓绥的形象也变得更为复杂立体。 当初奚墨接的自然是第一女主邓绥的角色,现在变成了阮夜笙,她这次试镜的角色是邓绥从小的贴身侍女,定厄。 定厄同样是一名十分复杂的角色,贯穿整部戏始终,期间一直在邓绥身边。 她当初被邓绥的父亲邓训捡回来的时候,刚好府上的邓绥生了重病,一直不见好转,结果她进府第三天,邓绥的病便渐渐好起来了。 于是邓训给她赐名,让她陪伴在邓绥身边,取名“定厄。” 也就是为邓绥祛除厄运的意思。 定厄是彻头彻尾的悲剧性女配,她一直守护在邓绥身边,却带着别样目的,作为奴婢,从前期在后宫,到后期入朝廷,她多少次为邓绥出生入死,后期还是与邓绥反目,是爱与恨都淋漓的矛盾综合体。 这样的角色一旦演好了,就很容易能抓到观众的心,熟面孔的演员接了,人气自然能得到很大程度的提升,而一旦一个新人能将这个角色演绎成功,离红也就不远了。 奚墨对剧本熟得不能再熟,就粗略看了前面的字面说戏部分,跳到她要试镜的内容。 不得不说,这个试镜还是很刁钻的。 第一场上来就是三个场景跟着来,居然三个都是定厄的“唱诺”部分。 汉朝下面的回应上面的,表达“是,遵命”等意思的时候,就会以恭敬的态度作礼,回“诺”。 这个谨遵吩咐去办事的举动,就被称为唱诺。 奚墨这个试镜本上,她有定厄的三场唱诺,台词都是一样的,但是因为场景不同,其中蕴含情感等却是天差地别,非常考验演员的演技。 后面还有一段台词非常长的,这是在试演员记台词的能力。 演技在奚影后这不成问题,除了演技之外她还有脸,有钱,有大腿。 奚墨一早就有谱了,不过还是在那做模做样地仔细看,毕竟旁边有人盯着呢,这个仔细看剧本的好印象得给别人留了。 大概看了十多分钟,奚墨站起来,将试镜本交还给工作员:“我好了,请问林导那边我可以进去了么?” 工作人员显然非常惊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就可以了么?” 奚墨淡道:“可以。” 工作人员赶紧说:“那我去告诉一下林导。”说罢他又回过头来:“阮小姐,台词你真的都记住了?剧本我拿走就不能再看了,你最后再要看一下么。” “不用。” 工作人员看着她这张漂亮面孔,奇怪地点点头:“你记性这么好,我头一次见。” 奚墨微笑道:“我前阵子报了个记忆速成法班,试学一月,不收任何费用。” “真的这么有效果?”工作人员道:“我也总忘事,老被林导骂。阮小姐,你在哪报的?” 奚墨俨然一副卖安利的正经样,指指外面:“我经纪人给我报的。你待会有空,可以问她。”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工作人员进去通知,过了一会又出来,邀请奚墨:“阮小姐,可以了。” 门已经是开着的状态,正等着她,奚墨进去时还是先轻轻敲了一下门,得到里面林启堂的那声“请进”,她才进去。 算起来不管她去什么地方,似乎极少敲过门,倒也不是因为她不懂礼貌,实际上她从小就被灌输十分严格的礼仪教导,而是*因为大多时候她并不需要。 通常都是别人替她开门,或体贴或恭敬地邀请她进去。 如果现在她还是奚墨,林启堂必定会出来迎接她,当初为了邀请她出演女一号,林启堂可没少下功夫。也亏了林启堂分外看重奚墨,否则她这个“阮夜笙”现在压根就没机会出现在这里。 圈子里过气的还不如新人,今非昔比,作为一个老新人,她必须得尽快适应所谓的伏低做小。反正她演过各种角色,人生本就如戏,靠的全是演技。 林启堂坐在工作台前,她在他两米开外的位置站了,微笑点头:“林导,你好,我是过来试镜的阮夜笙。” 林启堂在翻她的简历。 简历上并没有照片,另外也没多少信息,这本来是让他有些不满的,这下他抬了抬眼,看看面前的女人,视线不由得定在了她身上。 阮夜笙的外貌与身材毫无疑问是一等一的,瞬间就能抓住人的眼球,最重要的是极有辨识度。娱乐圈俊男美女一抓一大把,有些人却怎么也红不了,演个戏观众都脸盲,就是因为长得没辨识度,让人记不住。 眼前女人站姿得体,气质天成。 光是站在那,就是一道赏心风景。 尤其是奚墨似有似无流露出来的气质,令林启堂的目光在那一刻毫无悬念地被攫住了。 林启堂在导演里相对年纪并不大,才三十多岁,算新锐导演。导演基本分为三类,艺术型,商业型,混合型。艺术型的导演要求非常严苛,极具个人风格,这样的导演在票房收视率和个人艺术效果追求中,更多的会考虑后者,很少会有潜规则的情况。商业型的导演很显然是向钱看,也会妥协于圈子中的各种潜规则,制片方如果塞人进来捧,他们也会配合,如果雷剧有市场可以博眼球赚收视,他们甚至会毫不犹豫地去拍各种天雷剧,制造人工雷。 第18章 林启堂刚好属于第三种混合型,两种都沾了。 一方面他希望自己在选角方面能更多的符合自己的心意,比如定厄这个重要角色,他一直在亲自严格把关,试了那么多演员,其中不乏眼下还算红的,最终还是因为没有达到心中定位悬而未决。可是另一方面,奚墨那方居然给他举荐了阮夜笙,且还不忘明里暗里地表示。要知道奚墨以前一直在拍电影,如今她愿意接下自己这部电视剧,到时候完全算一个噱头,加上奚墨庞大的粉丝群和影响力,后面的走向他完全可以预料到。 说起来对方愿意出演还是自己当初死皮赖脸纠缠来的,他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卖奚墨这个面子。 他本打算如果这个阮夜笙不算差,能达到尚可接受的水平,他就用她了。 谁知道这次见了真人,长相气质上倒是大大超出他的预期。 奚墨心思细密,看出林启堂的脸色好看了些许,她也不吭声,这种时候只需要等林启堂开口就行。 林启堂搁下简历,平静下来之后,他表情也跟着淡了许多:“嗯,上面说阮小姐你以前拍过广告,mv,好几年前还拍过电影?看时间,应该不是新人了,不过电影名字怎么没写?” 奚墨笑道:“过去很久了,现在我就是一个新人,想从头开始。谢谢林导能给我这个试镜机会。” 你现在可劲跟我在这装! 当初请我演女一的时候不是腆着笑赖着半天不肯走么! 林启堂不咸不淡道:“好,那我们暂时说到这,按照试镜本上第一条,你可以开始了。” 奚墨垂了头。 漂亮的眉眼也跟随低下了,脚下端庄却又不带丝毫凝滞犹豫地往前迈了两步,双手交叠,躬身低道:“诺。” 她的声音很静。 也就在这一刻开始,她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汉宫汉府的礼仪是非常严格的,言行坐立,无一不透着规矩,服饰设计上也是出于礼仪之邦的守礼和拘谨考虑,明明现在穿着偏休闲的现代衣装,奚墨这一躬身,却仿佛曲裾加身,长发熨帖,古人的端方雅致渗透了她的每一处。 细节也拿捏得恰到好,女子躬身行礼,需用右手压叠左手。 林启堂下意识绷直了下身体,看着她。 这个诺的回应,不光是第一条试戏,同时也刚刚好地回应了他那句让她开始的嘱咐。 她现在十分恭敬,她是定厄,是表面上最完美最忠心耿耿的仆从,躬身应诺的时候甚至连眉眼都不会抬,在邓绥面前,她永远是看似低姿态地侍奉,早期的邓绥天真烂漫,时常会拉着定厄去玩,想逗少年老成的她笑,最终还是很难成功。 第一条试的是寻常景,这时候邓绥还没有入宫,邓绥吩咐定厄去府外办一件事,定厄的应答是她一贯的平静寡淡,又谦恭。 这种寂静谦恭中却又藏着她那傲视众人的一缕自信冷傲。 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邓绥也是如此信任她。 这个垂首做礼的姿势是很难看清楚奚墨的眉眼的,但林启堂却能准确地看到她恭敬中流露出的那一抹傲气,这在之前那些试镜演员身上是看不到的,那些演员解读不够,只仅仅诠释了定厄表面的那层恭敬。 林启堂喝了口水:“好,下一条。” 依然是相同的台词,依然还是相同的,单调的那一个诺。 场景变换。 这回换成了邓绥的父亲邓训让定厄去做一件事,当着他和邓绥的面斩杀一个刺客,这刺客刺杀邓绥未遂,被当场抓住。 这个刺客便是定厄的亲哥哥。 邓绥的祖父邓禹是曾经驰骋沙场的将军,为当年的光武帝刘秀立下汗马功劳,邓家的尊荣也都是源自于他。因为当年帮刘秀建立新朝,邓家难免树敌颇多,等到了邓训当家的时候,更是暗潮汹涌。邓训为人谨慎,目光如炬,在刺客进来的时候就看出了这刺客与定厄似乎有那么一点交集,其实那刺客也就是乱斗中多看了定厄几眼,但已经让邓训起了一星半点的疑心。 为了打消疑虑,邓训命令定厄斩杀那刺客。 奚墨站在原地,依然是叠手做礼,古人的袍子宽大,做礼的时候会遮挡脸部,奚墨在这种遮挡中,朝林启堂那个方向瞥了一眼,这是她在看想象中的邓绥,随即沉声道:“诺。”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一个单字。 面对她的亲哥哥,她依然不带半点犹豫的选择服从邓训的命令,只是这次的尾音,却稍微有了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拖长,与凝滞。 林启堂坐在那,被奚墨那藏匿的目光一瞥,只觉得魂都被吸进去了。 好的演员,入戏的时候很会吸引人的目光,顶尖的甚至会将对戏的人都带进去,彻底抛掉片场这个概念,身临其境。 和后期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邓绥相比,这时候的邓绥还十分良善,怀揣着当时少女最普遍的天真单纯。早期的她不愿意看到杀人流血,更不希望定厄为她杀人,虽然定厄早已经在邓训的命令下沾染了不知道多少鲜血。 林启堂被奚墨这幽幽一看,顿时跟邓绥上身一样,感觉是邓绥被看了。剧本里这时候邓绥也是有反应的,她感觉到定厄的目光,知道是定厄不愿意在自己面前杀人,希望自己能回避。 林启堂一手扶着胸口,因为这时候邓绥是受了伤的,他便硬生生将自己拧成了一朵娇弱女儿花,按照剧本轻声道:“父亲,绥儿先行回房。” 奚墨:“……” 谁允许你跟我对戏! 奚墨行礼完毕,双手交叠,静然低眉在一旁等待。 等邓绥走后,她才抬起眸,看了虚空假想中的邓绥背影一眼,手指弯着,像是提了一柄利剑,面无表情,脚下看似毫不犹豫地朝那边走去。 刺客就在那个方向,她依然还在演绎定厄这个角色,林启堂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着痕迹地咳一声,又喝一口水:“很好,进下一条。” 第三场依旧是一字诺的台词。 刘肇死去,这时候邓绥已经成为了大权在握的太后,她和定厄之间也越走越远,不过两人都是表面端着,并不点破。 邓绥命令定厄去暗杀一个在朝廷上顽固不化的老臣,伪装成意外,那名臣子对自己临朝听政十分不满,结党准备造反,为了稳定局势,她只得先下手为强。 如今,定厄也已经为她杀过不知道多少人了。 奚墨上前两步,躬身道:“诺。” 这时候,她已经是抬起眸子,直视一般,隔着并不存在的宽袖,幽幽地看着面前的虚空。 她面前就是邓绥。 她曾经在邓绥面前低眉垂眸不知多少年月,如今时光流转,她已经可以这样看着她了。优秀演员的演技很多地方会体现在眼神上,每一个眼波流转,每一个感情流露,都是一段戏。 林启堂也跟被鬼摸了头似的,直视她:“守宫令,朕又着你杀人,厌了么?” 奚墨:“……” 林启堂你病得不轻! 你怎么不干脆自己去演女一号! 你当初找我做什么! 邓绥当时是属于临朝听政的,她的权力凌驾于任何人之上,相当于女帝,于是剧本后期会自称朕,她也是历史上真正第一个称朕的女人。定厄作为她的贴身侍从,被赏了个守宫令的闲差,陪伴左右。 奚墨面无表情,躬身陪这个神经病导演玩:“太后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林启堂忽然又回过神,他朝奚墨摆摆手,颇有点尴尬,说:“后面那一长段台词就不用试了。对了,阮小姐你和奚墨是什么关系,我听她提起你,挺好奇的。” 奚墨道:“我和她是同学。” 林启堂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你也是那里毕业的?你这简历太简单,我还不太清楚,阮小姐目前是挂在哪个公司?” “我没有在哪个公司,不过签了个私人经纪人。”想起外面的颜听欢,奚墨心里又暴躁了。 阮夜笙眼瞎才签了这个。 林启堂在导演里算比较喜欢捧新人的了,实际上也的确捧红了许多年轻演员,他希望这次借着奚墨的影响力,再带出一批新的,定厄这个角色,他本意也是想留给在圈子里没什么名气,但气质演技都符合的新鲜面孔。 林启堂看着奚墨,微微一笑:“那阮小姐有兴趣签约我的工作室么?” 奚墨也看着他,笑意得体。 十分钟之后,奚墨被工作人员陪着,从里面出来,颜听欢从沙发上站起身,打个招呼:“怎么样?” 她实在悠闲自在得不像个经纪人。 奚墨没吭声,倒是那工作人员答话了:“恭喜,角色定了,林导后面就有工作安排,两位准备一下,到时候会有工作表发过来。 “谢谢,谢谢。”颜听欢笑眯眯地去和工作人员握手:“那我们先走了,等林导后面的消息。” 说罢亲昵搂过奚墨:“我就知道,我家阮阮最棒了。” 第19章 奚墨被她抖出一身鸡皮疙瘩,倒是后面的工作人员又叫住颜听欢:“不好意思,颜小姐,我有点私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颜听欢回头笑。 “请问那个记忆速成法班还有名额么?”工作人员一脸娇羞:“是不是真的试学一月,不收任何费用啊。” 颜听欢:“?” 奚墨已经优雅撇开颜听欢的手,利落往前走了,颜听欢先是愣了愣,这才讳莫如深地一笑,对那工作人员道:“那个啊,我听说是名额满了呢,要是还有下次,我通知你?” 搪塞过工作人员,颜听欢追上了奚墨的脚步,不由分说又挽住了奚墨的手臂:“阮阮,为了庆祝你拿到角色,我们去吃一顿好的?” 奚墨:“……” 放手! 不是搂就是抱的,你也真恶心! 奚墨笑着回挽住了颜听欢的手臂:“好啊,去哪里吃。” “我刚发短信给糖糖,她都高兴疯了,说晚上下班了,一定要去一个高档地方吃高档餐。”颜听欢眨眨眼。 “哪儿?”奚墨装出兴致勃勃的姿态。 呵呵,冯唐唐说的高档餐,档次能高到哪里去,最高到炒鱿鱼。 颜听欢道:“我们去吃海鲜。” 奚墨:“……” 你们要死啊!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冯唐唐选的这间海鲜店的确算不上高档。 实际上,一贯养尊处优的奚墨认为其连档都没有。 桌位在二楼临窗,奚墨顺着已经被客人们踩踏得有点油腻的楼梯上去,左边一个冯唐唐,右边一个颜听欢,她几乎是被这两人当做三明治中间那片奶酪似的夹着到达桌位,心里简直要炸了,表面上却还要装作多年好友的姿态,时不时地参与她们的话题。 因为以前阮夜笙和熟人在一起的时候,比较经常笑,不管她内里究竟怎么想的,反正外在是给人一种好脾气的感觉,笑的时候尤其像个风骚勾人的妖精,于是奚墨还要被迫笑上几下。 ……阮夜笙你是卖笑的么。 渐渐的,奚墨看着一左一右的那两个女人,感觉自己的脸部神经已经快要抽搐了。 我其实跟你们俩不熟! 冯唐唐兴冲冲地说着她在公司的一些趣事,还讲了另外一个新来的助理跟她说的笑话。 奚墨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笑道:“是么?还真挺有意思的。” 到底有什么意思! 这样的都好意思拿来说是看不起我没听过笑话么! “是吧,阮阮,我也觉得好好笑。”冯唐唐坐下了,还在那唠唠叨叨的:“我就是觉得他有时候挺风趣的,关键是还特别帅。” “帅应该称不上了吧?”奚墨随口道:“我觉得他年纪有点太大了,你公司怎么回事,给奚墨招助理不是归路清明管么,怎么这次招了个三十好几的男人。” 她公司里的艺人助理不管男女基本都是小年轻,有干劲能吃苦,最关键是比较听话,不会管不住,工资也不需要开高了,等到年纪大一点了就没干助理了,换到别的岗位。如果是贴身助理的话,也都是男艺人配男助理,女艺人配女助理,这样各方面都比较方便,冯唐唐就算奚墨的贴身助理了。当然,很多艺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助理,尤其是大牌的艺人各种助理特别多,如果是负责其它方面的,倒是对性别和年龄没有多么严苛的要求。 冯唐唐连忙摆手:“哪里,真的好帅,男人三十多岁才是最有味道的时候,荷尔蒙特别足。好像是原本没打算招他,准备招更年轻的,但是他体能很好,跑得特别快,力气也很大,曾经做过特种兵,毕竟发生了上次酒店那种事,公司想让他当助理之余做个保安吧,有什么突发事情也能替奚姐快速解决。总之三十多没关系,再说了,阮阮,你二十好几了,这不也眼看着快奔三十啦?” 颜听欢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先递给奚墨,笑道:“糖糖,我记得你们奚姐和阮阮一个年纪吧,那她不也年纪有点大了。” 奚墨:“……” 冯唐唐听了,呵呵哈哈地傻笑:“听欢你别奚姐听不到就乱说,不过幸好她听不到,不然她肯定要生气,她一生气我就怕她骂我。” 奚墨:“……”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你倒是说清楚啊!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颜听欢眨眨眼:“放心,我们就在背后说说,你奚姐听不到的,不会炒你鱿鱼。对吧,阮阮?” 奚墨:“……” 奚墨笑道:“嗯,反正听不到,奚墨她平常也就是个高贵冷艳纯装逼的。” 冯唐唐认真说:“不过话又说回来,阮阮你看着特别年轻,一点也不像是快三十的人,奚姐也那样,可能你们都是看起来显小的那种。顾哥其实也不像是三十好几的,看上去很帅很年轻,他说他都奔四十了,我还不相信,直到他拿了身份证出来。都怪我忘记拍照了,下次拿他照片给你看,不过本人比照片帅,哎呀,阮阮你到时候和奚姐一个剧组,肯定会见到他的。” 她说到这,尤为兴奋,眉毛都乐得要飞出去了:“你又要拍戏了,竟然还是和奚姐搭戏,我……我太高兴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工作。” 奚墨道:“……糖糖,你这话路上已经跟我说一百遍了。” 冯唐唐顿时不好意思了,朝菜单努努嘴:“你先点吧,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奚墨低头看着菜单上的各色海鲜照片:“……” 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她的胃,不,是阮夜笙的胃,已经要痉挛了。 当然这种痉挛只是她大脑此刻感知到的一种情绪上的认识,阮夜笙的胃没有半点问题,只是奚墨原本身体海鲜严重过敏,海鲜连一丁点儿都不能碰,心理阴影尤为深,看见海鲜就像看见毒药,即使现在换了身体也条件反射地想避开。 “你们来吧。”奚墨将菜单推回来:“反正我没所谓的,都喜欢吃。” 冯唐唐和颜听欢各自点了菜,还叫了好几扎啤酒,眼看着虾蟹贝鱼之类的一样一样上了桌,奚墨心里直发抖,那边颜听欢给她倒了一大杯啤酒,准备豪气干云地与她碰杯:“来!” 奚墨:“……” 她很讨厌喝啤酒,太糙,而且她喝酒就容易醉,最多喝点红酒。 阮夜笙偏偏那么喜欢吃海鲜,还喝啤酒,自己讨厌的她都喜欢,真是上辈子对上了欠她的。 奚墨想着,头疼得不行,只能硬着头皮演,笑着举杯:“来。” “等等,我也要!”冯唐唐放下螃蟹腿,也凑过来:“祝阮阮大红大紫!” 叮一声,三人碰过杯,奚墨喝了一口,压抑着恶心咽下去。 颜听欢剥好虾,看起来十分体贴地递给奚墨:“阮阮来,吃这个。” 奚墨扭头看着这只虾:“……” “我剥好了你都不吃。”颜听欢看起来挺受伤的。 “……”奚墨接了过来。 她想报警了,或者提前拨120。 冯唐唐边吃边道:“阮阮以前都是你剥虾剥得最勤,分给我们吃的,今天怎么啦,是不是没什么胃口?哎,阮阮?你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奚墨咬了一口虾,这才放下略显发抖的手,笑眯眯道:“上次住院的后遗症吧,有时候手就容易抖,不方便剥虾。” “那要不要再找医院看看?”颜听欢看起来挺关切的。 奚墨道:“没事,这要慢慢来的。不过医生出院前有交代,有些忌口的食物要注意,像海鲜这类诱发类的食物其实要少吃,也要忌烟酒辛辣等等一类。” 冯唐唐吓了一跳:“你怎么不早说呀,那样我……我就不定海鲜了,怎么办,我刚还和你喝酒来着。” 奚墨浑不在意,云淡风轻道:“你都订好了我说出来不就扫兴了么,少吃点喝点就行,再说我也喜欢吃海鲜。” ……她都要吐了! 冯唐唐连忙说这怎么行,赶紧要服务员又上了几个不是海鲜类的清淡菜,再要了鲜榨果汁,颜听欢在旁边笑,奚墨看她剥虾,恨不得把她皮剥了。 还好现在用着阮夜笙的身体,也只是心里那道坎过不去,实际上身体并没有任何影响,要是换成以前她自己,现在肯定已经躺在医院。 聚餐结束的时候冯唐唐醉得不行,奚墨以前看她那乖乖女的样子以为她不怎么喝酒,结果谁知一喝就是喝大的,最后踩着楼梯做泰坦尼克的姿势嚷着要飞下去,还要杰克抱着她,还好被奚墨捞住了,否则这块糖滚下去肯定摔成碎碎糖。 颜听欢扶着喝醉的冯唐唐下楼,冯唐唐还在那大唱“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一楼的客人全都看着她们三人,奚墨本来脸都绿了,转念一想反正不是自己的脸,顿时又淡定了,高贵冷艳出了门。 颜听欢也喝了不少,不过她酒量好,倒是醉得不明显。奚墨不敢喝酒,开始几乎只是做个样子没怎么喝,后面有了医院的免喝金牌,她装出要喝的样子都被冯唐唐拦住了,冯唐唐让她切记谨遵医嘱。 第20章 怕冯唐唐和颜听欢酒驾开车出事,奚墨开车送两人回去,这辈子她还没给谁当过司机,还要伺候两个醉鬼,等她自己到家的时候,浑身都快散架了。 窗帘拉开了半边,月光静静泻在客厅地板上,奚墨一个人的影子也落在月光里,寂静非常。 她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望着窗户外面慢慢喝。 以前她没什么真正的朋友,通告多到堆成山,难得工作结束了就一个人回家,今天和冯唐唐颜听欢她们聚了聚,除了吵嚷与烦躁之外,也咂摸出了一点可以回味的热闹。尤其是这种热闹过后,她现在坐在家中,更对比出一种更深的孤独,于是竟然生出了些许对那种热闹的留恋。 再热闹,也是阮夜笙的。 虽然阴差阳错踏了进去,但这终究不是她的生活。 不过有时候她觉得阮夜笙也挺孤单的,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总有种阮夜笙身在热闹之中,又不在其中的感觉。 否则为什么住院了没什么人看她,也没人联系她。 奚墨拿出手机,看到阮夜笙的号码在她短信列表第一条,阮夜笙是今天最后一个给她发短信的人,问她试镜怎么样,她想着林启堂肯定会告诉,也就没有回复。 搁下水杯,奚墨坐在月光中给阮夜笙发了条短信:“过了。” 过了一段时间,水也喝完了,阮夜笙没有回复。 奚墨站起来,顿时又觉得不悦,冷着一张脸盯着手机,发现自己这个举动似乎是在等阮夜笙的回复,更加不悦了,啪地将手机关了机,转身去浴室洗澡。 阮夜笙没带手机,之前路清明过来敲门,她出去了,站在房间外面和路清明说话。 路清明打量着面前一贯端着的女人,斟酌一番,才说:“最近都没回家,一直住在公司,是怎么了?” 阮夜笙在公司里都很冷淡,这就是奚墨一贯的形象,她拿捏了个十足十。 她没什么起伏地道:“不想回。”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路清明有点不放心。显然这些天他憋久了,现在才忍不住过来问,也算难得。 阮夜笙慵懒抬眸,道:“就是不想回。我喜欢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这么多年,路清明自然是了解奚墨的性情的。 可他不知道奚墨的这副身体已经易主了,阮夜笙伪装得滴水不漏,在路清明眼里,她就是奚墨,即使最近有点不回家的反常举动,也只会怀疑这是奚墨本身遇到了什么事情,又怎么会往其它方面去想。 这种事,谁敢想? 于是见阮夜笙答得冷淡,又有点倨傲任性,路清明反而放心了许多,一般奚墨会这样回答,就说明不是什么大事,自己折腾一阵子就消停了。奚墨这是在闹脾气,至于因为什么在闹脾气,识相如他并不会去过问,毕竟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开心,奚墨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天不高兴。 路清明说:“我之前不放心,就问问。现在没事了,你高兴就好。” 阮夜笙虽然不大待见路清明,心里对他的情商却很是赞赏,处事知道拿捏一个度,果然是能拿得住奚墨的金牌经纪人,语气不由得也缓和了些许,道:“除了这个,还有事么?” “林导那边安排得差不多,你很快就要进组了,戏份最重,拍摄自然会非常累。这几天多休息下,看看剧本也好,一些通告我都帮你推掉了。” 前阵子才出了酒店那事,路清明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倒的确是心有余悸,对奚墨也比以往更关怀了些。 阮夜笙点了下头。 路清明一贯敬业负责,交待嘱咐了些相对重要的事宜,临到最后又补充一句:“进组前就会开始造势宣传,网络媒体对你的关注度自然会在原来基础上增加更多,网上哪方面议论都会有,时间会拉得挺长,还是那句话,别放在心上。” 阮夜笙表情没什么变化:“没事,习惯了。” 路清明却难得笑了笑:“要真没事的话,就不要去微博天涯那些地方看自己的八卦了,明知是乱扯,看完了又要生气。” 阮夜笙像是听到了一个颇有趣味的小秘密,眼里晃出点咂摸意味的光来,那一瞬让她看起来有点像只狐狸。 嘴上却冷冷地拗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 路清明的笑容深了些许,又有点无可奈何,顿了顿,只是道:“你休息吧,我也下班了。” 他转身离开,没有一点拖泥带水,阮夜笙看他走了,唇角意味深长地勾了个弧度,关门回房。 房间是奚墨在公司的临时休息处,宽敞讲究,奚墨以前住的时间很少,不过到底也是沾染了她生活过的痕迹,一间房子,有人住过,就会有人气,一桌一椅,一床一柜都是房间主人的见证。 于是这些天阮夜笙住在里面,想起奚墨,想起发生在两人之间的这件匪夷所思之事,便免不了住出了些许五味杂陈的滋味。她在房间里外转悠了一圈,再度将奚墨住过的痕迹审视了一遍,最后瞥到翻开了搁在沙发上的绥廷剧本。 邓绥的台词是最多的,人物也最复杂,出于一个演员的敬业,她决定再将剧本好好地过一遍,背熟台词。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拍过像样的东西了,沉在水底,有时候恍惚觉得自己是否已经麻木,忘记了作为一个演员所应有的感觉,如今她摸到剧本,曾经沉睡的热情一点点地在骨子里回暖。她在这其中感知到了某种真正的快乐,希望能够尽善尽美地诠释这个角色,即使是以奚墨的身份。 手机之前被阮夜笙放在卧室,她专心看剧本,并未注意到有消息提醒。 奚墨洗完澡出来,精神许多。经过这些天的折腾,她已经渐渐地接纳了阮夜笙这副身体,且出于她的习惯,也给这副身体拾掇得十分讲究,睡前也要一丝不苟,做足保养。 以前她工作繁忙,哪里又有多少放松的时间,如今变化天翻地覆,她的时间突然像是多得用不完了一样,身体虽然勉强适应了,可她还没有准备好怎样去消磨这些时间,它们像潮水一样汹涌而出,令习惯了紧绷工作的她颇有些猝不及防。 看电视,没心情,上个网,又烦躁,奚墨只得从书架上选了本书在那看。 手机就摆在面前不远处,屏幕黑着,洗澡前她给阮夜笙发过短信,之后关了机。 看了几页,奚墨拿眼风往手机那瞟了一眼。 她冷哼一声,接着看书。 过了几分钟,书又被翻过去几页,奚墨心想我发了个短信,阮夜笙至少也该回一个,这可是基本的社交礼貌。 于是她决定开机,以便检阅一下阮夜笙到底是不是一个礼貌的人。 开机之后果然有新短信,奚墨眉不动眼不眨地瞥过去,却是颜听欢发来的。颜听欢酒醉并不深,发条短信问候一声,大约也是为了寻个开心。 奚墨对颜听欢非常有意见,脸色便越发的不好看,接触时间虽然短,她却已经将颜听欢的脾气摸了个七七八八的了。这人和阮夜笙都是狐狸精那一挂的,阮夜笙好歹有时候也知道廉耻两字怎么写,颜听欢可是看准了就能随时黏过来的人,完全不会顾及面皮,若现在回应了她,待会短信估计要轰炸得没完没了,自己没得清净了。 为了将颜听欢可能的短信攻势扼杀在萌芽状态,奚墨当机立断回复:“挺困的,正准备睡呢,晚安。你喝了酒,也早点休息吧。” 正要发送出去,她回忆了一下以前阮夜笙跟她发短信的语气和格式,想了想,又在短信后面附加了一个可爱过了分的颜文字,这才满意。她认为这是阮夜笙的派头,再恶心也得学习,以免露了馅。 这条短信一出,颜听欢再无聊也只得与她道了晚安,消停了。 按道理收拾了颜听欢,奚墨应该舒坦一回,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越发的不痛快,像是被什么给堵着,一口气上不来。 自己屈尊纡贵告诉她试镜过了的好消息,阮夜笙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这么久了,阮夜笙这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 等等,这么说岂不是在咒我自己? 呸呸,不作数。 她越想越烦躁,及至她拿着书在客厅绕了几圈,目光再度落回手机上,她觉察到了那么一丝自己的确是在等待阮夜笙回复的心情之后,那股子烦躁便一下子蹿到了喉咙口,冲过去再度把手机给关了,冷冰冰撂下一句盖章定论:“不回短信,就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没必要搭理。” 跟着揣着满肚子不悦回房睡觉去了。 阮夜笙看剧本看到倦意袭来才回过神,走到卧室,拿起手机看到奚墨的短信,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前了,就只是简单的“过了”二字。 她看着短信站在那笑,心里揣摩了一下奚墨发送这条短信可能是出于什么心理,笑得眼里都是潋滟得泛了媚的光。 输入了一堆文字,转而删掉,想了想,阮夜笙眯着眼回复:“恭喜,那就剧组见了。我满怀期待。” 第21章 早上起床开机奚墨看到阮夜笙的回复,冷笑一下,决定不回她。 绥廷拍摄这事正式被提上了公开议程,以前一直保密,如今在公众视野暴露开了,且是越暴露越好。现在是自媒体时代,宣传手段与过去相比有了很大不同,在电视电影等开拍之前,宣传就要做到先声夺人,吸引眼球,后面随着拍摄进度,宣传也要不间断地跟上,如此借助自媒体时代信息快速传播的特点,从拍前造势,一直到作品最后开播结束,宣传炒作都是重大环节,不可懈怠。 于是绥廷电视剧的官方公*共号建立起来了,林启堂不是省油的灯,奚墨带资进组,又有奚墨公司这边协力运作,想造个势当然是再简单不过了。 大小媒体的娱乐版块都为绥廷做了初期介绍,各大营销号收了广告费纷纷转发宣传,第一发宣传并没有公布男女主角的人选,却公布了几位分量颇重的配角,这几位配角的扮演者在圈子里也都是红人,各自拥有一堆粉丝,粉丝们都鼎力支持,宣传势头见风就长,网友见配角队伍已然如此强大,制作公司资金雄厚,拍过许多口碑良好又收视出众的知名剧,也知道这是部豪华大制作了,关注度自然居高不下,直冲上话题榜首位。 然后剧组又放出大招,利用男女主角这个噱头开始溜粉。 男女主角在首宣中是云遮雾绕的状态,自然免不了狂潮般汹涌的猜测,加上各媒体号添油加醋地描述,有意无意地暗有所指,推波助澜,于是很快就有那么一些目前大红大紫风头正劲的男神女神上了备选名单,女主角这边奚墨和沈轻别正在其中。这几家粉丝心里自然激动非常,纷纷上阵,为自家男女神摇旗呐喊,剧组这边连演员定妆照都没上一张,就已经惹得各家粉丝开始掐架争论资源花落谁家了,奚墨和沈轻别的粉丝掐得最凶,随便在网上溜达几圈,就能看到绥廷相关的消息。 奚墨早就见惯了这些招数套路,懒得搭理,或看剧本,或跟着颜听欢去林启堂那边沟通一下,为之后的拍摄做准备。 今时不同往日,很多时候她必须低下高傲的头装巧卖乖,左右逢源,有了阮夜笙这副皮囊的保护,反正别人也不知道她是奚墨,如此敬业地扮演着阮夜笙,渐渐她也将这些狐狸精的套路玩得得心应手,嘴上在笑,心里狂躁,从此功力精进,又精分出了另外一层新境界。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网上还在炒作,越炒越热,这边眼看着剧组定下的开机日子到了,颜听欢和奚墨两人前往横店。 失去了公司保护,就只有颜听欢这么个看起来还不甚靠谱的经纪人,十分凄凉。没有前呼后拥的专车接送,保镖在侧,没有媒体闪光灯,更没有狂热粉丝团热情的接机,奚墨的心里是崩溃的。以前媒体粉丝的狂追堵截的确为她带来了很多麻烦,如今一下全没了,她至今还不能够完全适应这种对比出来的凄凉。 天气热,颜听欢兴致勃勃地买了两罐冰啤,递给奚墨一罐。横店影视城很大,颜听欢扯着奚墨在那转悠,顶着那么大个太阳,这看看,那瞧瞧,奚墨气得快要中暑。 心里不高兴,脸上情绪可不能真摆上来,阮夜笙和颜听欢是好朋友,在奚墨看来是一丘之貉,既然都是貉了,貉哪能真对貉生气,奚墨认为这不符合阮夜笙的性格定位。虽然她很想抛掉矜持掐死颜听欢,却还是凑合喝了口啤酒,面上做戏道:“听欢,天这么热别转了,我说你到底知道剧组酒店在哪吗?” 她来过横店无数次,每次都是脚不沾地被专车接走,以前哪里需要操心这些。不过也是奇了怪了,手机上的导航地图检索不到这个酒店具体的位置,出租车居然也说没听过,也不知道林启堂安排了个什么鬼旮旯,光靠剧组工作人员电话描述的标志建筑,下出租车时应该到附近了,走来走去就是走不到。 颜听欢回答得没心没肺的,耸肩:“我还真不知道,我对横店又不熟。” 奚墨:“……” 她不耐暑热,只感觉太阳穴跳个不停,随时都可能晕倒:“那你还一副在前头领路的模样扯着我,我以为你比我清楚。” 颜听欢说:“我觉得这挺有意思的,就多玩玩,当做旅游了。怎么,原来阮阮你不喜欢啊?不喜欢你要跟我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呢?” 奚墨:“……” 你这算哪门子经纪人! 你这简直就是折腾人! 颜听欢笑眯眯地搂了她的肩:“没事儿,我们一路问过去就是了,就一个酒店,还怕找不到。” 天热得厉害,汗黏糊糊的,奚墨心说起开,不动声色挪了身:“剧组那边就不知道来个人接一下?” 颜听欢努努嘴:“我为你争取过了啊,但是林导那边说太忙人手安排不过来,让我们自己去。剧组那边的人估计都去接那些咖去了吧,毕竟这次咖太多,哪能轮到咱们这俩小虾米。” 奚墨垂眸暗想,的确也是,她顶着阮夜笙的脸,现在根本不算什么,能进组还是借着奚墨这个名头玩了些手段,说好笑点就是自己抱着自己大腿上去的,为了以后在剧组能顺顺利利的,她得认清现实,多多忍耐。想到这,顿时也释然了许多,不动声色地往前走,礼貌地问了几个路人,得知这家酒店是新开的,的确是有许多人还不清楚,电子地图数据也没来得及更新,这才查不到。 奚墨问到了去酒店的详细路线,累死累活地终于到达目的地,就见冯唐唐一早在大厅等着,见了她们赶紧迎上去。 “阮阮!”冯唐唐开心地给了奚墨一个又大又甜的拥抱。 奚墨本来就厌恶与别人的肢体接触,现在全身是汗,暑热带来的呕吐感翻来涌去的,自然更加不舒服,又不好伤了这块糖的心,硬着头皮跟她抱了抱,心里要炸了。 阮夜笙,你这是造的什么孽! “糖糖你怎么在这?”奚墨有点奇怪:“这个时候你应该跟着你‘奚姐’才对吧?” 冯唐唐是自己的助理,现在就是跟在阮夜笙身边才算正常。 “奚姐就住在这啊。”冯唐唐笑道:“我们都在这。接了听欢电话知道你们就要来剧组酒店,左右现在没事,就想在这等等,看能不能等到你们,还真等到了。” 奚墨听了,微皱了下眉。 以前自己拍戏的时候,从来不会跟剧组在同一个酒店,剧组人多又杂,出于某些原因,她都是让路清明给自己另外挑酒店。因为她是一线大咖,分量自然是非常重的,如果的确想分开住,剧组往往会给予特别的照顾,很多一线大咖都这样。其他很多演员就不能挑了,为了方便剧组人员之间更好更快速地安排和调动,保证拍摄进度和质量,绝大部分成员都得住在同一个酒店。 依照路清明的性格,根本不用提醒,就会按照奚墨以前习惯,妥帖地办好包括酒店安排的所有一切。 现在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所以是阮夜笙这女人决定住过来的?硬是要求,路清明倒也会同意。 “你奚姐以前好像从来不住剧组酒店的吧?”说到这,奚墨感觉到什么,侧过了脸。 大厅那边款款走来一个女人,长直发清汤挂面地垂了,身高腿长,穿条端庄的定制长裙子,高跟细脚伶仃的,姿容,气质,哪方面都难以挑出什么瑕疵,随便往那一站就是一个钻石发光体,熠熠闪耀得夺人眼眸。 奚墨:“……” 看见自己这张脸,自己这副熟悉的身子朝自己这个方向靠过来,此情此景说不出的诡异,她这些天修炼出来的“好脾气”演技,差点就又瞬间破功了。 阮夜笙旁边除了跟着路清明,还有一名身材高大的陌生男子,面容冷峻,站在那如同一尊黑面神。 这时候有人走过来,路清明停下来跟来人说话,大概是在商量什么。 见状,阮夜笙也在旁边停下了,扭头看向奚墨,跟着眯了眯眼,勾着眼角朝奚墨微微一笑。 奚墨:“……” 这女人顶着自己的皮囊,没人在旁边看着,竟然敢这么骚,自己这回真是名节不保。 多少个日夜里,她都暗自催眠自己接受身体互换的现状,结果到了现在,还是过不了这个槛。 倒是想不到阮夜笙居然看起来还挺享受。 奚墨再度扭过脸,只当做没见到她。 冯唐唐不明所以,还在那继续说:“其实我也觉得奇怪呢,奚姐居然愿意住剧组安排的酒店,听说还是她主动提出的。” “是么?”奚墨扯着嘴角冷笑。 “是啊,是啊。”冯唐唐是块没有心机的糖,哪里会想到这里面有什么玄机,说:“不过管它呢,我想到能和阮阮你们住同一个酒店,我就开心。” 颜听欢笑道:“糖糖在几楼,我们在0825房,晚上没事下来斗地主呀。” “好啊好啊,我在1219。”冯唐唐忙点头。 “冯唐唐。”冷艳的女人声音响起来。 第22章 奚墨青筋都要起来了,这女人拿着自己的皮囊和声音装腔作势,骗得过别人,自己倒是能清清楚楚听到她这故作冰冷的声音里那一股子高高兴兴的意味。 冯唐唐被叫得一炸,连忙回过头。 阮夜笙站在那,表情很淡,朝她招了下手。 冯唐唐显然很不舍,但看情形也没办法,跟奚墨说声先走了,晚上再玩,就跟小柯基颠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朝她心目中的“奚姐”奔过去了,阮夜笙似乎是不咸不淡地交待了她一点事,她忙不迭地点头。 路清明谈完了事,迈开步子往里走,那个陌生男人与冯唐唐跟在后面。阮夜笙正正经经拧了腰,转个身,临了抬起脸看着奚墨,眼波一番流转,含起笑来刚好能让奚墨看到,奚墨一阵恶寒,不知道这风骚怪在打什么算盘,跟着就见阮夜笙面上的笑意转纵即逝,冷着脸,端着一副高的不得了的架子走了。 奚墨:“……” 她这是向我示威么! 我以前难道真是这样走路的么! 学得一点都不像!让她好好扮演我,结果演员的自我修养让狗吃了! 抱着手臂,奚墨故作不屑地说:“这个‘奚墨’怎么回事,以前好像不是这样走路的吧,装模作样的,她最近脑子坏了?” 颜听欢咦了一声:“没有吧?按我的了解,奚墨不就是一贯走路这样高贵冷艳么?” 奚墨:“……” 颜听欢看着她的眼睛,眯着眼笑得意味深长:“反正走路的时候又没个镜子在旁边,架子都顶天上去了,奚墨不知道自己那样也正常呢。阮阮,我们不学她,我们得学好。” 奚墨:“……” “我估计是快中暑了,先回房睡一觉。”奚墨只觉得脑仁疼,决定躲开颜听欢这个瘟神。 按照她的推测,颜听欢晚上叫了冯唐唐下来玩,这两人凑热闹不嫌事大,最喜欢折腾她,百分之两百会选在她的房间,到时候她又不好推却,必然会不得安生,不若现在就提前去睡个觉做准备,到时也好从容应对。 “真中暑了?”颜听欢看了看奚墨的脸,只见她表情严肃,脸颊略带了几分红润,倒是有点像喝醉了,语气不由得认真了许多。 “这还能有假?”奚墨瞥她一眼,晃着有点虚浮的步子去坐电梯,摆摆手道:“走了,你随便逛,别去大太阳底下,不然跟我一样。还有晚上不要叫我吃饭,想睡。” 颜听欢没跟上去,在后面看着奚墨离开,咂摸了下嘴,表情似乎有些五味杂陈。 除了阮夜笙和奚墨自己,也只有她知道这两人身体互换的大秘密,她玩心重,觉得奚墨这么个大明星突然遇到这种事,实在有趣,有时便会忍不住作弄一把。今天她多领着奚墨兜了几圈,倒是没料到奚墨真的中暑了,且中暑却依然并没有真的发脾气,只是一路忍着过来,中暑的滋味颜听欢也不是没尝过,着实难受,体质差点的还能要人命。 以前看八卦黑料说奚墨和她在公众面前表现的那副女神范不一样,私底下其实脾气很差很难伺候,跟娘娘似的,这些天相处下来,即使她知道奚墨是在扮演阮夜笙,必然是有伪装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如果脾气真的如圈子里有些人传的那样过分,却根本是做不到现在这样子的。 忍耐可是世上最难受的事情,如钝刀凌迟皮肉,苦不堪言,多少人就是因为不能忍而把自己和别人推向麻烦的深渊。 既然一个人可以做到在外百般容忍,顾全大局从不出格,又怎么可能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难伺候。 想到这,颜听欢蓦地觉得有点没滋没味的,她走到附近药房买了点中暑的药,上楼去敲奚墨的门,磨蹭了一会奚墨才眯缝着眼出来开门,头发衣着都很整齐。在外人面前,她的确是十分重视自己的形象,拾掇讲究,这似乎是一种从小就培养出来的家教涵养,不管现在状态差到什么地步,仪容都要端庄,不可失礼于人。 “怎么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奚墨一时忘记了自己阮夜笙的身份,语气淡淡的。 颜听欢把中暑药地给她:“阮阮,吃了再睡吧。” 奚墨有点吃惊。她不知道颜听欢早已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如指掌,将药接过来,顿时觉得颜听欢这人虽然挺不靠谱,又爱折腾人,不过对阮夜笙倒的确是真的关心,不愧是狐朋狗友,便决定暂时原谅她几分钟。 颜听欢又说:“刚才接了通知,剧组今晚上开宴,你这样就别去了,我帮你跟林导说下,请个假。” 奚墨蹙眉:“今晚?不是要明晚么?” “安排临时变动,改时间了。” 奚墨没说话。 剧组开机之前都必然会聚在一起吃个饭。后面就是长时间的拍摄工作,到时剧组人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团队合作至关重要,成员之间的磨合程度很大程度影响着剧组的拍摄进度。中国人喜欢在饭桌上联络感情,吃一口,干一杯,天南地北侃大山,感情很快就建立了。从各大演员,到各幕后工作人员,许多可能是第一次合作还不相熟,今天晚上剧组开宴,正是为了在开机前先熟悉熟悉,以便后续工作能更好地展开。 由此可见开宴是多么重要的一环,不管是从参与态度上,还是实际意义上,都不可或缺。以前奚墨每次都会参加,她虽然生性冷淡倨傲,在剧组里却的确是很敬业,以前合作的剧组工作人员普遍都对她印象很好。 奚墨摇头道:“晚上我会去的。” 颜听欢想劝她:“我看你现在状态也不大对,到时候如果要喝酒怎么办?你现在充其量算个新人,到时硬要你喝,恐怕也不好拒绝。” “没事,我知道分寸。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部戏,很重要,得给别人留下个好印象,也方便后续在剧组的工作,如果不去,别人还以为我怎么样呢,影响不好。”她套着阮夜笙的身体,倒是越来越能站在阮夜笙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纵然她对阮夜笙有意见,维护好阮夜笙的形象却也是基本原则。如果阮夜笙真的如冯唐唐所说,那么渴望和喜欢演戏,一定也会十分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为她开个好头。也许她本身敬业,对这件事便颇有感触。 “行吧。”颜听欢没辙了,她听阮夜笙说过奚墨有时候很固执,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更改,现在果不其然,也只好随她:“你先睡一觉,开宴前我打你电话。” 奚墨疲惫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拿着药关上了门。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一觉昏沉睡到大傍晚,爬起来的时候奚墨浑身酸麻,走路都在飘,洗了个澡换身相称的裙子,理过妆容,这才看起来精神一些了,只是面色还是偏白了点。颜听欢打电话叫她,奚墨准备一番,下楼去酒店餐厅。 这种开宴其实并没有多正式,全部是剧组人员,到时候可是要一起吃盒饭的,气氛就整得如同聚餐,比较随意。 到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统筹,摄影,场记,灯光,化妆,录音等等都在,这些人在剧组里又分属不同的小组,绥廷是部大制作,每个小组人数都挺多,大部分比较年轻有干劲,围了好多桌,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林启堂的助理也在那,和统筹等人一起招呼场面,之前颜听欢和奚墨去林启堂那走动过几次,那助理和她们也算比较熟了,见了就热情地招手:“阮小姐,颜小姐,你们来了。” 颜听欢是个自来熟,亲亲热热地在那扎了堆,毫不避讳,助理和统筹他们都很吃她这一套,颜听欢笑眯眯地说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她家“阮夜笙”,众人连忙客套说这是当然,这是当然。奚墨状态不佳,换做以前她见了颜听欢这样,肯定会腹诽脸都被她丢光了,现在也只是站在旁边,懒得搭理,随便她。 助理介绍过奚墨,又给她介绍那些工作人员。 奚墨没跟这个剧组的人接触过,一个都不认识,以前她是影后,红得简直没边了,从来都是别人过来巴结她,腆着脸排成长龙,她最烦这些,于是连别人的脸都懒得去记,更别说是名字。这回助理说到他们的名字,她就礼貌地微笑问好,一副谦和有礼的派头,也许是她的确有了些许改变,名字太多不可能都记住,也没必要,但留心看过之后,她也算是把这些工作人员的脸都认了个大概。 阮夜笙的这副皮囊十分勾人,奚墨又将这张脸笑得恰到好处,回答滴水不漏,剧组人员和她说话的时候,顿时觉得如沐春风,认为她脾气好,以后合作起来想必也很好相处,心里纷纷对她好感度暴涨。 好歹也是重要女配,奚墨的座位被安排在里面的大包厢里,明星多,各自的经纪人随行在侧,连制片人也在,算是都能照顾到。 包厢里堪称星光璀璨,制作阵容摆在那,好多个配角都是正当红的演员,只是奚墨什么场面没见过,她自己分量重他们许多,在包厢里看着,根本没感觉。里面一些演员相互都认识,有的甚至合作过好几部了,要么在那假客套,要么在那真叙旧,还要捧制片和导演的场,大家都在忙活,他们又对阮夜笙这副皮相不熟,于是也没有什么人来搭理奚墨。 第23章 奚墨正好落得个清静,和颜听欢在座位上落了座,目光扫过去,发现阮夜笙还没来。 一圈看过去,她看见了严慕。 严慕个高腿长,眉目清俊,尤其是身边围了几个女演员,看上去便更加显眼。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几个女演员笑得绽开了花,严慕也在那笑,一双眼亮晶晶的,缀满星光。 他出道没几年,原本是歌手,不温不火了一段时间,后来接了一部戏饰演男主,凭借讨巧的男主人设和他出众的外表,电视剧播出后迅速以燎原之势火遍全国,荣登男神榜首,红了之后一直片约不断,广告不断,俘获了千万粉丝的少女心,又在圈内赢得众多女演员的好感。 这次他饰演绥廷的男主角,也就是汉和帝刘肇,和邓绥同为这部戏的主心骨,可见其地位。 奚墨和他合作过几次,她生性冷淡,只是觉得这人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倒是没有真的将他当朋友,实际上她也的确没有真心朋友,圈内浮躁,她不想深交,那些看似朋友之间的关心互动,也不过是她罩在外面的一层壳。 人情如此,得装样子。 严慕看起来却真把她当做好朋友了,他年纪比她小,也不管奚墨接不接受,追在后面叫她姐,以前时不时给她发点消息。逢年过节送个问候,说些趣事,就算奚墨不回,他似乎也自得其乐。 虽说心里没把严慕这个万千少女心中的男神当根葱,到底也是熟人,奚墨便屈尊纡贵地多赏了他几眼。严慕旁边坐着柳于丝,柳于丝也很红,听严慕在那说话,眼神压根就没离开过他,手脚都恨不得长在严慕身上才好。 有人给严慕拿酒,严慕在圈里出了名的脾气好,是大牌却丝毫没有大牌架子,笑着站起来去接,坐下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又把屁股挪了个位置,离柳于丝远了点。 奚墨看热闹看得脸色没什么变化,严慕喝口酒,四处看了看,似乎是看到了奚墨这边,奚墨已经侧过脸,瞥向旁边正吃得气定神闲的颜听欢。 “餐前点心还不错。”颜听欢推了一碟酱萝卜给她:“尝尝,开个胃。” 奚墨很想像摇鸭子似的摇着颜听欢的脖子让她看看她自己的德行,再让她看看在座其他经纪人的表现。 然而颜听欢心无旁骛,专心吃萝卜。 奚墨没脾气了,也跟她一起吃萝卜。 “阮小姐?”旁边有个男人叫她。 奚墨抬起头,就见严慕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一瞬有点吃惊,也许是尚在昏沉的中暑状态,也许是这家酒店秘制的酱萝卜的确好吃,她还以为自己仍是奚墨,见严慕这小子过来,顿时就以为他又要对自己烦得要死地热情起来,正想着怎么敷衍他。 然后她就意识到严慕叫的是阮小姐。 按道理严慕近几年才出道,那时候阮夜笙早不知道去哪里了,两人根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如同两条平行线没有交点,想不到严慕竟然会主动过来。 奚墨站起来,朝严慕点头,微笑,问好。 笑来笑去的,今天她的脸都要笑僵了。 “我是严慕。”严慕的开场十分自然,也十分直白,并且十分傻气。 奚墨笑笑:“大名如雷贯耳,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男神你真幽默。” 严慕像是被突然塞了一颗糖,甜得眼里的星光更是璀璨:“你把我当你男神吗?” 奚墨:“……” 真是老样子没变! 傻白甜!客套话,你也信! 奚墨滴水不漏,说:“你可是大家的男神。” “什么男神不男神的,那都是大家捧高我了。”严慕笑道:“你叫我小慕吧。” 奚墨:“……” 你怎么不让我叫你小明呢! 奚墨装出略显局促的模样,别人看她一眼,只觉得她的确是那副因初来乍到而谦恭有礼的模样,气质纯净得惹人疼:“你太客气了。说实话我对剧组还不熟,挺紧张的,在这坐着不敢动,没想到你会过来跟我打招呼。” 严慕说:“到剧组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就算不熟也很快就熟起来了,放开一点,别紧张。” 奚墨心里绕过一道弯,趁机小小地开个客套的玩笑:“谢谢。你这么关照我,要是被你的粉丝们知道,怕她们要吃了我呢。” “都在一个剧组,以后还要一起拍戏,相互关照是应该的。” 奚墨心说鬼才信你。 严慕虽然在她看来是傻白甜,那也是在他觉得熟悉的人面前,必须得严慕对其很有好感才行。傻白甜可不是真傻,严慕在圈子里没架子,也只是他走的路线,并不代表他认不清自己的地位有多高,站在他那种大红人的角度来看,可犯不着特地来跟一个不熟还过气了的女演员套近乎。 莫非严慕真认识阮夜笙? 看起来也不对,严慕对她的态度也不像是相互认识的样子,还挺客套的,开口都说的是阮小姐,后面的对话中也看不出两人以前有任何交集,似乎这就是第一次见面。 于是奚墨客客气气地开始套话:“我以为这里没什么人认识我,没想到你知道我的名字,真是荣幸。说真的,挺受宠若惊的。” 严慕一直在笑:“我在林导那看过阮小姐你的资料。” “哦?”奚墨故作惊讶。 没事你看人家资料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严慕想来也知道自己这样过来打招呼恐怕会带来疑惑,在场明星那么多,偏偏他就主动到这来了,怎能不让人多想,于是解释说:“当初剧组找我的时候,给我看了剧本,我很喜欢这个故事,立刻就接下了。后面详细看完了剧本,很喜欢里面定厄这个角色,一直都好奇谁来演的,但是林导对这个选角挺挑剔的,一直没定下来,之后我听说定的你,就问了问,在林导那知道了你的情况。” 他笑起来非常温暖:“我是定厄的粉丝。” 奚墨盯着他。 这个笑容让奚墨感觉到他眼里的感情似乎是真挚的,那真的是一种喜欢,甚至真的是那种作为粉丝的喜欢。严慕这个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分得很清楚,在圈子里混到他这种地位,还这么干净的,也的确是少了。 严慕是个聚光灯,他出现在奚墨边上,很快就有其他人拢过来。这些人一向现实,他们大概是想看看能让严慕主动靠近的究竟是怎样一号人物,是否需要结交,结果走过来一看,发现却是个没什么印象的生面孔。 柳于丝站在一旁,颇有些阴阳怪气地打量着奚墨。 圈子里更新换代非常快,突然哪天有的人就消匿了,突然哪天就有几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蹿出来的人爆红了,露脸的人那么多,哪能个个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过不了多久就被凉薄地抛在脑后。 在座很多新生代演员没看过阮夜笙演戏,阮夜笙成名很早,退隐也快,这些演员那时候还在学校啃课本呢,根本不认得阮夜笙这张脸。而其中就算有些人以前曾经见过她大红,阮夜笙现在的面孔也与当初的青涩不同,只如开好了的花那样妩媚成熟,相隔这么多年再看,仅仅是觉得脸部轮廓熟悉,倒也没能立刻想起来。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奚墨被一群人围着,感觉他们目光各异,自上而下地将她审度了,顿时有了种被围观的厌恶感。 严慕却似乎真心实意地想将她介绍给众人,大概是听到她之前说的什么对剧组不熟,便想帮衬她一把,希望她能快点融入进去,即使别人不会真心接受,碍着自己的面也不会当众排挤她。气氛融洽的剧组并不是没有,可暗地里等级分明的剧组多得是,许多人都捧高踩低的,看见名气高自己一头的就热情,看见名不见经传的就各种怠慢,严慕实在见得太多。 在场的人都是演员,逢场作戏最拿手了,看在严慕的面子上纷纷笑着贴上去,奚墨瞧着他们的眼神,只觉得他们心里的内心活动就要立刻狂冲出来——原来她是抱严慕大腿上来的! 奚墨:“……” 林启堂和叶监制也过来,林启堂看起来挺高兴:“大家都在这聊开了呢。” 众人纷纷说:“林导好,叶老师好。” 林启堂点点头,又看看奚墨。 原先他还并不了解阮夜笙的底细,简历上也简简单单的无从分辨,等奚墨过来面试之后,他大为惊艳,感觉这人演技炉火纯青,完全就不是新人的等次,便顺手查了一下阮夜笙的资料,一看更吃惊,还把阮夜笙当年红起来的那部踏歌声看了一遍,顿时感觉自己是押对宝了,对她便有些青眼有加。 如果捧好了,再红起来应该没问题,到时候把她签到自己工作室,是个划算买卖。 “奚墨呢?”林启堂想起什么,左右瞧瞧,随口说:“奚墨跟阮夜笙对戏比较多,明天就有戏,要不要过来沟通沟通?” 奚墨绷着脸。 找什么找! 我就杵在你前面! 第24章 严慕笑道:“姐估计有事吧,还没来,清明哥给我打电话说会晚一点的,这不还没开始么。” 奚墨继续绷着脸。 什么姐! 傻白甜,说了百八十遍了谁是你姐! 而众人一听林启堂话里的意思,可不得了,他这是主动要让奚墨带一带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阮夜笙啊,奚墨是什么地位,林导竟然想让奚墨带这个女人,于是他们的内心活动又开始波涛汹涌了,几乎要喷到奚墨脸上——原来她是抱林导大腿上来的! 奚墨:“……” 奚墨调动脸部肌肉,摆出阮夜笙以前那种招牌笑意:“谢谢林导,奚墨还没来,我后面有机会会向她请教的。” 林启堂对她挺满意,又向其他人说:“明天开始就要辛苦大家啦,今晚上大家轻松轻松,玩得开心点!” 众人相继散开,没过多久,阮夜笙终于也款款来了,站在人群中像幅画。于是那群人见影后“奚墨”出现,又像是蛾子似地往这盏聚光灯旁边扑,阮夜笙客套地跟他们说了几句,偶尔不咸不淡地露几个得体的笑,俨然奚墨一贯的作风。 奚墨平素是个不会去主动搭理谁的形象,别人对她说话,向她示好,她会知礼地回应,却很少自己主动去做什么。深知这一特点,于是阮夜笙也只是瞥了餐桌那边的奚墨一眼,没什么表示,严慕上前来亲热地叫她姐,邀请她在他身边坐下,阮夜笙点点头,姿态端庄地坐了。 奚墨眼风瞥了她几回,发现她的确没出格,自己形象也还在,目光这才落回桌上。 晚餐进行中,就少不了喝酒应酬,现场觥筹交错,你喝一杯,那就叫看得起,也不知道是谁定的规矩,奚墨认为应该将其打死。 同一桌的那些演员见严慕和林启堂都或明显或随意地关照了奚墨一把,便也来跟奚墨喝酒,想台面上客气客气,只是还没等杯子举起来呢,颜听欢就已经抢先一步,笑眯眯道:“我是阮阮的经纪人,姓颜,后面拍摄期间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众人一看颜听欢先开了口,又那么热情,哪能不喝,于是向着颜听欢干了杯。 奚墨中暑喝不得酒,逃过一劫。 坐在奚墨邻座的是个年轻男人,叫丁沛,音乐选秀节目出身的,也自拥有一票粉丝。他在戏里饰演男主刘肇身边的一个宦官,因为刘肇的关系,他这个宦官出镜挺多。 丁沛颇有些羞涩地举了杯,朝奚墨道:“阮小姐,我看剧本后面和你挺多同场戏,我——” 他这句“我*敬你”还没说完,颜听欢凑过来:“天啊,你是丁沛吧!” 丁沛猝不及防,连忙点头:“是……是。” 颜听欢笑得满脸灿烂:“我看过你参加的节目,我是你的粉丝!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丁沛更羞涩了,乐呵呵的,也不好去敬奚墨了,赶紧过来与颜听欢碰杯:“谢谢颜小姐。” 奚墨再次逃过一劫。 颜听欢脸皮有十座城墙叠起来那么厚,似乎从来不知道尴尬为何物,向丁沛说:“现在不方便,也没个纸笔什么的,下次有机会你可一定要给我这个忠实粉丝签名啊!” 天知道她连丁沛的一首歌都没听过。 丁沛显然是个单纯的人:“一定,一定!” 颜听欢顿时心里琢磨着下次可得绕着这小子走。 一来二去的,奚墨也没上几口酒,都让颜听欢给喝了,奚墨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倒是有点触动。在她的认知里,颜听欢认为自己就是阮夜笙,两人是好朋友,颜听欢这是在对阮夜笙好,为阮夜笙两肋插刀,跟里面那个自己没关系,毕竟对方又不知情。 但自己的确是从颜听欢的帮助中受了益,看颜听欢不由得也顺眼了些,眼神示意颜听欢,让她别再喝。 坐在一起哪能不交流,开始不认识,一坐下开吃了自然就得有个话茬子,不然一桌子人戳在那个个都像是棺材里坐起来的大粽子似的,场面得多难堪。奚墨平常懒得说话,这下子为了和人民群众搞好关系,并且帮颜听欢转移一下焦点,她演技信手拈来,竟然也能与同桌人说出一个舌灿莲花的境界。 他们被奚墨这层演技迷惑,只跟猪油蒙了心似的,越发觉得奚墨其人脾气温和,谈吐有趣,管她是不是抱了大腿呢,在座的谁没抱过一两个大腿,人好相处就行,沟通便也变得融洽了许多。 后面也不知道是林启堂在别桌嘴上没门说漏了,还是其他人认出了阮夜笙这张面孔,想起多年前阮夜笙的确拍过戏,只是现在过气了,而且还是奚墨同院的同学。相互聊天中传来传去,这档子芝麻小事全知道了。 是大学同学!私底下早就认识了! 同桌的其他人登时张大眼睛,像是又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八卦,纷纷看着奚墨,内心活动喷发俨然到了无可抑制的境界——原来她是抱奚墨大腿上来的! 奚墨:“……” 这下她无法反驳。 她还真的是自己抱了自己大腿上来的。 一顿饭吃得奚墨简直快没了魂,散场之后赶紧回房休息,明天一大早就得开工,她还中着暑,再不补眠脑仁就要炸了。 阮夜笙应酬完制作人监制那些分量重的大佬,回头扫一眼,奚墨早没了踪影,路清明过来嘱咐她早点睡,她点点头。回房第一件事就是给颜听欢打电话,说:“辛苦了,还行不行?” 幸好颜听欢能喝,至少没吐,捧着杯水在自个房间里哼哼:“死不了。” 她声音懒洋洋的:“早知道就不告诉你她中暑了,连累我帮她挡酒。下回你要担心就自己上,可别支使我。” “这不是不方便吗?我要是真坐过去,别人到时候怎么看她?”阮夜笙笑笑:“再说了,我看见她眼神,明摆着就不想我过去。” 剧组刚成立,作为一个过气的生面孔,一上来就出风头,吸引太多关注,并不是一件好事。阮夜笙明白,奚墨更是深知此间道理,所以之前看见严慕特地过来,奚墨都为自己捏了把汗。 严慕好心是好心,的确起到了一定的帮助作用,但这是柄双刃剑,也让奚墨一来就树敌了——柳于丝为首的那几个女演员就忒看奚墨不顺眼了,羡慕嫉妒恨得简直要溢出来。 “看她眼神你就知道她不想你过去。”颜听欢笑嘻嘻的:“担心她喝酒就让我挡,人与人之间差别怎么就那么大?” 阮夜笙回答得没脸没皮的:“我怕我的身体中暑了又喝酒,被她弄坏了。听欢你要搞清楚,你这是在帮我,不是在帮她。” “是,是,是,你怕你被她弄坏。”颜听欢附和。 阮夜笙:“……” 你怎么说话的? 奚墨认为她俩一丘之貉,于是这两只貉隔着电话合计了点事,时间有点晚,阮夜笙挂了电话去浴室冲澡,出来的时候她裹着浴巾,走到窗边,窗帘半掩着,外面的黑暗被路灯调和了,混成朦胧的光晕漏进了房间。 酒店门前比较宽敞,这个时间点还有很多人在下面走动,阮夜笙正要拉下窗帘睡觉,转头之间,瞥见一棵大树底下站着个人影。 那影子模模糊糊的,光照不到那里。 人流往来,只有这影子一动也不动,像生了根,黑乎乎的一团,与树影融在一块,也看不清体型性别。 阮夜笙站在窗边,眯了眯眼。 很快,那人影走开了。 像从来也没存在过。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五点钟阮夜笙就爬了起来,她有点在意昨晚上那个影子,早上心不在焉的。 冯唐唐一早在她房间里等着,作为奚墨的私人助理,忙前忙后地给她张罗,还下去买了早餐,十分狗腿地送到阮夜笙面前:“奚姐,趁热吃点吧,待会就上妆了,估计顾不上。” 阮夜笙还在想事情,一时分了心,冯唐唐在她以前的生活中实在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了有些东西已经是理所当然的地步,一下忘了自己的处境,和颜悦色地说:“糖糖,我有点吃不下,你吃吧。” 冯唐唐吓了个哆嗦:“……” 奚姐这是没睡醒呢,还是有着别具一格的起床气呢? 不过仔细想想,这些天她和奚姐接触,似乎奚姐对她的确比以前要温柔一些,虽然还是冷冷淡淡的,但有时候竟然能从奚姐那里感受到真正的关心,恍惚觉得奚姐有时看她的眼神也特关怀。她一度怀疑自己受虐惯了,可能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症,虐着虐着也就产生了错觉,认为奚姐对自己特别和气,差点就去看心理医生。 阮夜笙见冯唐唐脸色像刚被雷劈过,立刻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误,端了神色朝冯唐唐一瞥,淡道:“我学你家那位阮阮的,学得像么?” 冯唐唐:“……” 然后她立刻鼓掌:“你是影后,怎么可能不像!太……太像了,你简直就是阮阮!” 阮夜笙露了个意味不明的表情。 第25章 冯唐唐顿时操心起自己的马屁是否拍到了马腿上,还把马腿拍瘸了。 阮夜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今天要上妆,她也就顶了一个素面朝天:“以后我叫你糖糖吧。” 冯唐唐:“……” 阮夜笙故意回头看她,冷笑:“糖糖是阮夜笙的专利?” 冯唐唐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不,不,不!奚姐你这么叫我,我觉得很亲切,我身边很多人都这么叫我的,我很喜欢!” 阮夜笙绷着脸没再说什么,往门口走,唇角这才弯了弯。 到了化妆间,不少人都到了,奚墨也在。颜听欢昨晚上喝了酒,估计不到中午起不来,奚墨也懒得叫她,自己一个人早早地下来了,旁边没人黏着,她神清气爽。 古装戏上妆花费的时间非常久,光是一个头发就能梳半天,为了抓紧时间,梳妆师早已经在奚墨头上开工了,阮夜笙不说话,径直在她边上的空位置坐下,奚墨也看到了镜子里的阮夜笙。 梳妆师正在跟奚墨聊天:“阮小姐你皮肤真好。” 奚墨微笑着,随口一应:“哪里,我觉得奚墨的皮肤比我实在好太多了。” 阮夜笙毫不客气地送了一记眼刀给她,只是这眼刀看着倒更有点媚眼如丝的滋味。 梳妆师注意到旁边坐着的阮夜笙,先是一愣,跟着也笑了,忙两边不得罪地说:“哈哈,奚姐皮肤好,可是这边人尽皆知的事。组长,奚姐过来了,在这里呢!” 阮夜笙便享受起原本属于奚墨的待遇,由梳妆组的头儿亲自梳妆。 两个人坐一排,视线交叉,各自扭头看着镜子里真正的自己。 气氛十分诡异。 两个梳妆师以为她们俩同时落枕,扭了脖子。 等到统筹走进来分发今天的工作安排表和下午戏的剧本页,两人这才移开目光,各自拿着一叠纸低头看。 工作排得满满当当的,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定妆完后就是开机仪式,下午就开拍,晚上还有夜戏,任务非常重。 定厄是邓绥的侍女,相对造型会朴素一些,她比邓绥大,出场时已经过了及笄年龄,第一个造型的发饰只有一青一白两枚淡雅的簪子,所以奚墨的妆容也比阮夜笙快一些定完。阮夜笙这副皮囊原本的眼睛生得勾人,眼角略挑,为了更符合角色定位,化妆师特地描了更冷冽的眼线,眉和眼角也做了处理,立即将那股子满溢出来的风情收敛了,加上奚墨静下来时表情沉稳,眼神波澜不惊,十分贴合定厄的形象,旁边的人看着她,只觉得她就是从古代走出来的美人,她就是定厄。 她第一套定下的是湛青色曲裾,压纹青边,内里雅白,看上去是素净的色,近看花纹精致,端丽无匹,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奚墨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定完妆,林启堂看过也觉得满意了,就过去那边拍照。 而邓绥出身名门,她的妆容,衣着,配饰当然是十分考究的,为了视觉美感,服装在参考当时汉服制式的基础上,添加了更多改良设计,且随着剧情推进,邓绥的不断成长,数量足有几十套之多。剧组到时候会挑选其中各阶段最具代表性的定妆,发到官博和各大媒体网站上,分时间段进行宣传。 为了凸显邓绥在剧本设定上的“姿容姝美,妍丽无双”,化妆下足了功夫,期间改了又改,阮夜笙自己适当地也提了点意见,最后终于定下了最佳方案。 等阮夜笙走进摄影棚的时候,穿了一身主体色调为雅粉色的宫服,流苏佩玉,仪态翩翩,华美却又并不繁冗。妆容果然是奇妙的东西,这下子奚墨长相原本承载的那抹冷意完全被掩盖,阮夜笙双手拢了宫服袖襟,款款步入灯光之中,顾盼生辉之间,邓绥所需要的那种气质顿时呼之欲出了。 “非常好!”林启堂大为赞赏。 众人也纷纷交耳称赞,说不愧是奚姐。 奚墨坐在一旁看着阮夜笙在那按照要求或低眉,或垂头静思,或回眸微笑,特写打到面部,只跟桃花骤然盛放似的,明艳得让人晃了神。 即使那张脸是属于自己的,但是此时此刻,却好像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阮夜笙将其掩盖了,转而披上了邓绥的皮。 也许她天生就是个演员。 奚墨想着,移开目光,难得平静地将手里的剧本翻过去一页。 许久,第一批定妆照终于拍完了,交给后期去修片,林启堂拍拍手,吸引注意力说:“后面陆续还有好几组定妆,大家到时候看统筹下发的安排表,现在过去参加开机仪式。” 阮夜笙轻声问旁边的路清明:“会有多少媒体到场?” 路清明道:“林导这次没请多少媒体,都是自己人,粉丝也不知道,你可以放轻松点。” 阮夜笙掀了下眼皮,淡淡的:“媒体拍摄的时候是不是不会拍我全身,只让我故意擦过镜头,在某个角落留下半个背影?” 路清明笑了下:“我就知道不说你也会明白。” 有的剧组开机仪式整得隆重,恨不得将媒体全请来报道,粉丝挤爆,但是林启堂之前就抛出了男女主演的噱头在那溜粉,网上对由谁来主演炒得沸沸扬扬的,这次开机仪式便故意低调,到时候只需要把几张故意欲遮又不掩的现场照片发出去,就如在原本沸腾的水里再投一枚深水炸弹,增加讨论度,必然比直接宣传来得更有效果。 “林启堂这只狐狸。”阮夜笙说着,看了看奚墨那边,奚墨没有看她,转身走了。 开机仪式定在下午要拍的场景邓府花园,照例布了香案,插了香,摆了烧猪贡品,后面拉着中国社会主义特色的大红横幅——“绥廷”剧组开机大吉!说来也有意思,每个剧组一旦开机,都整得跟封建社会道士祭天似的,就差拿着剑对着那满桌香烛喷一口水,叫声妖孽休走,也不知道谁规定的。 林启堂带着一众主创人员和演员在那上香,对着请来的媒体作秀。 摄影师来跟阮夜笙打招呼,叫声奚姐辛苦了,阮夜笙心里跟明镜似的,点点头,一个转身往旁边人群颇多的地方走,这一走还得撩出一个那么漫不经心的演技。她走了几步,走到路清明面前跟他说话,略侧了头,只让自己拿半边脸对了镜头。下午还有戏,她也就没卸妆,梳好的发髻上坠了玉钗,刚好将她衬了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欲语还休,后面则是路清明木桩子似的布景板。 摄影师难得见到摆拍都能拍出一股子偶然撞见的意味,心花怒放,拍了许多张,朝阮夜笙连连致谢。 阮夜笙左右瞥了瞥,见奚墨一个人站在那边的墙下,这墙古色古香的,几棵树枝繁叶茂,探出墙头来,树影斑驳在奚墨湛青压白的戏服上,又漏了金色的光点下来,让她有了些脱离热闹的凉薄滋味。 这让阮夜笙萌生了想要过去的念头。 天气炎热,不知道为什么,见奚墨站在那,她又觉得凉快。 她这么想着,的确也这么做了,旁边路清明看她迈开步子,说:“要去哪里?让顾栖松跟着你,别走太远。” 发生了酒店那事之后,路清明时常要表现他老妈子般的十二分关心,许多事都想让助理兼保镖的顾栖松跟着。 顾栖松其人高大,沉默寡言,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典范,偶尔蹦跶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冷笑话,只冷得现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冯唐唐却对他很有好感,逢人就说顾哥为人幽默,说的笑话很好笑,只让阮夜笙认为她这可怜的智商已经除了将她的心糊了个透彻,还顺带粉碎了她的听力,视力,理解力。 “不用,我就到墙那边去乘凉,那不有树么?”阮夜笙摆摆手,顾栖松原本在给她撑伞,见她走了,识趣地打着伞不远不近地跟着,路清明看顾栖松过去,这才放心地去处理别的事务了。 阮夜笙走到一半,奚墨也注意到了她,表情有些微妙。 不过奚墨并没有走开。 阮夜笙踱到树影底下。 两人一左一右地站了,彼此没有言语,只是各自看着前方,盛夏的阳光仿佛在这一刻将周遭的声音尽数收纳,只留下树上那么一片蝉鸣,于是连这蝉鸣都变得空了起来。 过了许久,两人依然还是无声无息的,两棵树似地栽在那,谁也不开口。说来也奇怪,这么热的天气,旁边又有个她颇不待见且占了她一身皮囊的阮夜笙,还是这种有点尴尬的安静,几样聚在一起完全可以炸出一个冲天炮仗,奚墨竟然也没有感觉到哪怕一丝的暴躁。 她认为眼下的情景是合理的,难得清静舒坦,甚至有那么一点不想去打破。 然而过了一会,阮夜笙打破了:“最近这几天有没有看见什么让你感觉不好的东西?”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的奇怪,奚墨漠然道:“有。” “在哪看见的?什么样子?” “就在这。”奚墨道:“你。” 第26章 阮夜笙:“……” 然后阮夜笙眯着眼笑了下:“你答不对题,我是问感觉不好的——东西,很显然,‘我这样子’不算个东西。” 她这样子就是奚墨原本的样子,奚墨迎面接了她的唇枪舌剑,心里自然也终于跟冲天炮仗似的炸了。早炸晚炸,反正她迟早都要炸。 奚墨抱着双臂,斜斜睨了她一眼:“那你还真比不过我,至少我认为‘我这样子’还是个东西。”不管是不是东西,反正不是她自己,随便说。 阮夜笙:“……” 奚墨装模作样将身子往那边倾了倾,只在中间留了余地,接道:“就是不知道‘我这样子’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你给看看,能不能看出来?” 阮夜笙摇摇头,也装模作样将她身上原本属于自己的皮囊细细上下看了一圈,似是品鉴了一番,才说:“恕我眼拙看不出,我就只能看出‘这样子’特别美,管她什么东西呢,美就行不是?” “也对,管她什么东西呢,脸皮挺厚就行不是?”奚墨皮笑肉不笑的。 阮夜笙看她回击得挺顺溜,并没有提别的,知道她的确是没见过什么奇怪的点,也就放了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墙外面突然抛过来一团黑影,外面像是被黑布包了一层。 那个玩意出现得那样突兀,奚墨眼风瞥到了,完全是出于身体本能的避开,同时眼疾手快将阮夜笙拉扯了一把,带着她往旁边躲。不过奚墨还穿着曲裾,行动颇为拘谨,躲开时脚一扭,差点摔了。 不远处顾栖松看见了这一幕,立刻就沉下脸往这边跑。 总算没被砸到,奚墨暗自踮了踮有些疼的脚,松开阮夜笙。 阮夜笙全程没有出声,只是低喘着,后背沁出冷汗,定定看着那玩意落在距她不足半米的位置,溅了一地血,还飞着凌乱的几片毛。 这是一只公鸡。 已经死了。 有人在这只公鸡的脖子上干净利落地抹了一刀,再将它抛过来,底下裹它尸体的黑布散开了,于是它就那么扭了脖子躺在地上,眼睛睁着,浑浊的眼白翻出来看着阮夜笙。 姿态诡异,看上去就像个被切开喉咙流了一地血的死人。 顾栖松是特种兵退役,身体各方面反应迅捷,幸好这边没什么人看见,为了避免引发骚乱恐慌,他赶紧把折叠伞收了,将地上那只死鸡丢进去包了个严实,阮夜笙显然被惊得有点没过神,刚好奚墨站在她旁边,顾栖松顺手就将它塞了过去。 奚墨顿时被一只鸡塞了个满怀:“……” 顾栖松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扒着围墙翻了出去。 奚墨抱着鸡,盯着阮夜笙。 阮夜笙还是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奚墨以为她被吓得魂都飞了,心里顿时就有了那么一点涩涩的滋味,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不大舒服。她琢磨了下,想去安慰安慰,但是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安慰两字究竟怎么写的。 于是在那杵了一会,奚墨僵着脸,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别怕,鸡在我这呢。” 阮夜笙这才缓缓抬头,看了她:“……”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奚墨显然是特别嫌弃这种家禽的,更何况还是死的,看起来怪怵人,不过大概是怕这鸡骇人的死状再被阮夜笙看到,她皱着眉又将折叠伞的伞布拢了拢,将那东西彻底盖了个严实。 阮夜笙的情绪也在奚墨的这个小动作中得到了缓和,她顿了顿,轻声说:“我不怕。” 奚墨看看四周,好在大家都被开机仪式聚集了去,这里又相对较偏,暂时还没人注意,不过再拖延一会就不好办了,干媒体这行的人全都贼精,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能闻着味嗅过来。 “我们走开点。”奚墨转身往那边廊檐下走。 阮夜笙点点头,看起来十分乖觉地跟在她后面,奚墨拎着鸡回头又凉凉地看她一眼,感觉她平常媚得跟只狐狸似的,这会却又乖得像只兔子,只怕也是个精分。 她倒知道加个也,想来对自己的精分段位还是颇有自知之明。 邓府花园里多廊道,两人走到一根朱红色大柱子旁休息,奚墨赶紧将包了鸡的折叠伞丢到一边,一脸不悦。 她又低头审视了一番服装,幸好没有沾上血,不然下午开拍可就麻烦了。 阮夜笙一直不说话,看上去像是心事重重的,刚才那事对她影响似乎不是一般的大。 奚墨一番搜肠刮肚,终于将她这辈子从没有过的安慰意识拔。出来那么一点苗头了,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这就是个恶作剧而已,你没见过死鸡,也该吃过鸡肉。” 阮夜笙这才有了反应:“你还真是不会安慰人。” 奚墨冷笑:“那怎么才算安慰?要抱着你?” 阮夜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奚墨霎时被她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就那小眼神,差点以为她真要她抱,忙不动声色踮着脚挪了两步。 “脚扭到了?”阮夜笙歪头道。 “没有。” 阮夜笙还是盯着奚墨的脚,见奚墨没什么反应,眼睛这才又移往之前围墙那个方向,目光有点空:“没有人会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做这样的恶作剧。” 奚墨暂时没接话。 其实她心里当然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恶作剧,现在的人还不至于这么无聊,这里好歹在举行剧组开机仪式,出席的都是在社会上有头有脸有名的人,还有安保人员和媒体在,没有人会傻到在这种节骨眼上恶作剧,除非是想故意吸引眼球。但如果真要吸引眼球,却又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地挑偏僻的地方下手,缩在围墙后看不见脸,扔完死鸡立马消失无踪,这与逻辑是相悖的。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那么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诡异,她说恶作剧也只是想安慰安慰阮夜笙,让阮夜笙认为这是个小事,不必太在意。但是看反应阮夜笙却对这事很敏感,既然阮夜笙自己先挑明了,奚墨也不再顾忌什么,回想了下前后,只说:“你之前问我有没有看过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么说想必是你自己见到了?你见过什么了?” 阮夜笙静了片刻,将昨晚上看见树下那个黑影的事说了出来。 奚墨听完,蹙眉沉思一番,说:“毕竟你当时没看清,只是黑漆漆的一团,暂时也不能确定什么的。”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我感觉那个黑影是有问题的。”阮夜笙看着奚墨的眼睛:“你会相信我么?” 她的眼神就像是漩涡一样。 奚墨的唇轻轻动了动:“我相信事实,相信逻辑得当的推测。” 阮夜笙笑了,没有得到她心里想听的答案,她并不意外。有些奢望因为压抑得太久了,渐渐会自我保护而退回到萌芽状态,再在上面盖层土藏起来,她有这个想法,但是如果得不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她将希望自发地缩得渺茫,这样也许就不会令她自己过于失望。 她说:“这倒像是你会回答的风格。” 奚墨向来条理分明,继续道:“虽然没看清不能确定,但是要把它列为注意对象。既然你觉得那个黑影有问题,可以做个假设是有人在跟着监视,也许刚才那件事也是同一个人所为,刚才他把鸡扔过来时瞄头很准,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如果是这样,对方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恐吓,可是刚才我们两是站在一起的,目标重合不好判断,那么他到底是想恐吓谁呢?” 她话锋一转,瞥向阮夜笙:“我只是单纯地讨厌这种行为,却并不害怕。” 阮夜笙只是一直保持着微笑,任由她审度了。 “你刚才在害怕,你觉得他针对的是你?”奚墨的声音放低了:“按照你的性格,突然一只死鸡还不至于将你吓成那样,你没那么弱,所以是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么?还是得罪了什么人?” 曾经阮夜笙在细节上所表现的那种谨慎,还有她之前若有若无的敏感,奚墨现在似乎都有了某种程度的理解。 阮夜笙咂摸了下嘴,笑道:“我的性格你又知道了?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呢。” 奚墨一脸漠然。 跟着她像是又在某个更重要的点上幡然醒悟了什么,顿时有点发怔。 “是。”阮夜笙知道奚墨一旦注意到了,按照她那种严肃清晰的逻辑思维方式,还有眼下的形势,有些东西也不再适合继续隐瞒下去,还不如适当地承认一点,就大大方方地说:“以前是有点麻烦,后来风平浪静了很久,刚才突然发生那种事,我以为麻烦又回来找我了。” 奚墨却还浸在那个想法中没有回过神。 现在身体互换,她摇身变成了阮夜笙,这个秘密只存在她们二人之间,别的人都不知道。如果真的如阮夜笙所说是在担心以前的麻烦找回来了,那么刚才那只死鸡砸过来的目标应该是……现在用着阮夜笙这副身子的自己才对。 阮夜笙本身已经不再是目标了。 第27章 那么她为什么还要那么惊慌失措? 是因为以前的阴影而条件反射感到害怕么? 奚墨绷着脸,内心突然有点不大平静。 难道她是担心我代替她成为目标才…… ……错觉。 ……这必然是错觉。 奚墨冷道:“那你怕什么?如果真是以前什么不干不净的人要找麻烦吓吓你,现在也是我在挡枪子,你都不是以前的自己了,谁认得出来你?” 阮夜笙故意一副恍然大悟如梦如醒的模样:“也对,我怎么没想到,我真笨啊。” 奚墨:“……” 完全就是错觉! 奚墨骤然又感到没来由的不悦,表情冷冰冰的:“你以前到底惹了什么麻烦?怎么还会有人用这种手段来恐吓?” “人活在世上,谁没点大大小小的麻烦呢。”阮夜笙偏了下头,表情沉敛了起来:“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以前有过麻烦,就一定要小心点,诸事注意,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就跟身边的人说。听欢是我的朋友,你可以相信她。” “我能问下是什么麻烦么?”奚墨道。 阮夜笙摇摇头:“也许你很难相信,但是很多时候我自己也……不大明白。我一直在想办法面对,可是即使到了现在,我连带来麻烦的是谁也不知道,很多东西,总是莫名其妙地就来了。” 奚墨发现她的眼神非常认真,还带着些复杂的愁苦,可能是有苦衷不方便说,也就没再问了。 阮夜笙轻轻说:“我会尽快想办法跟你换回来的。” 奚墨目光飘了飘。 也许是习惯了阮夜笙一贯装模作样的狡黠,随时随地的发骚,现在陡然这么认真,看起来还颇有那么一股子脆弱得令人心软的味道,她有点不大适应。 “没什么。”奚墨不以为意:“我不像别人,还不至于被一只鸡吓坏。” “你现在不着急了?之前不是恨不得掐着我的脖子强迫着我换回来?” “强迫你有用?”奚墨随口一句:“要强迫你有用,我早就天天强迫你。” 阮夜笙脸上泛起莫名的红晕,晕着春水的眸子看她一眼:“你打算怎么强迫我?” 奚墨:“……” 你脸红个什么劲! 也许是太烦躁了,她也莫名奇妙地越来越热,之前心静带来的凉爽一下就被大太阳蒸发了个一干二净,浑身上下都要冒烟。 阮夜笙突然转过头,奚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柳于丝不知道什么时候经过了这里,手里拿着把道具宫扇扇得起劲,一双眼正往自己身上斜过来。 柳于丝自认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能让严慕对她有什么表示,眼前这个过气的女人竟然第一天就吸引了严慕的注意力,心里很不是滋味,当下也没拿正眼看奚墨,只是笑着看向阮夜笙:“奚姐,你怎么在这呢?” 阮夜笙没什么起伏地说:“乘凉。” “这倒是挺凉快的。”柳于丝显然想继续套套近乎:“林导不是请你去拍照吗?” “拍了。” 说了几句,阮夜笙的回答都像是刚从冰箱里冻出来的,冷气直冒。柳于丝也听说过这位大牌有时候的性情,比较难以接近,此番讨了个没滋没味,却也没办法,她摇着宫扇左右看看,当下看到了一旁地上那把散开了的折叠伞。 “天啊,这伞里怎么有血流出来?”柳于丝的声音叫出了那么一点装腔作势的夸张。 奚墨感觉她满头满脸的脂粉味都要喷自己身上,表情漠然,懒得搭理她。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柳于丝好奇之下,就想凑过去看。 “死东西。”奚墨道。 柳于丝:“……” 柳于丝壮着胆子打开看了一眼,她十指没沾过阳春水,怎么杀鸡都不知道,自然毫无悬念地被吓了一跳:“你们怎么把死鸡装在这里?” 一个当红影后,一个过气女演员,还带着一只死鸡在旁边,这种组合到了柳于丝的眼里,最终汇聚成“变态*”两字。 怕她误会到处乱说,奚墨这才牵着唇角,冲柳于丝微微一笑:“中午加餐,我杀只鸡吃。不想吃饭店的,就想吃个自家味道。” 心说你走。 盒饭难吃,剧组里的确很多人会选择自己开小灶,柳于丝没想别的,只说:“你怎么还自己杀鸡呢?” 奚墨一副孤家寡人无人照顾的娇弱样:“柳小姐,我身边只有一个经纪人,还不靠谱地在那睡大觉,什么都得我自己来的。” 快点走。 柳于丝刨根问底,可能学生时代十分好学,以至于老师也会被她问烦:“可你杀鸡不在厨房杀,跑这来做什么?” 奚墨摆摆手,精分现场全身都是戏,说:“是这样的,原本我是借了个小厨房,结果没留神鸡跑了,一跑跑到这,我就一路追过来,心里这个着急啊,别提了,然后就在这碰上了奚墨跟她保镖顾栖松。顾栖松一下帮我把这鸡给捉住了,又顺手在这帮我把鸡杀了,到底是特种兵,一刀干净利落,还借伞给我装着,这样我提着鸡就可以直接回去拔毛了,顾栖松同志真的是活雷锋呢。” 你还不走! 阮夜笙端着神色,淡淡点头,表示自己是证人。 奚墨又哦一声,对柳于丝说:“你是不是要还问我顾栖松去哪了呢?杀鸡杀得满手血,他洗手去了,一会就回来,我们在这等他。” 你到底走不走! 柳于丝抬眼看去,刚好看到远处一个男人往这边走过来,正是顾栖松。她不算聪明,一琢磨感觉好像是那么回事,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在这讨个没趣,说声:“奚姐,我过去那边了啊,你慢慢乘凉,有空聊。” 阮夜笙点点头,柳于丝扇着扇子走了。 瘟神离去,阮夜笙眼珠滴溜一转,笑了:“你还挺会扯的。” “你也挺会装的。”奚墨回她。 顾栖松一张闷葫芦脸走过来,朝阮夜笙肃然说:“对不起,没抓到。” 当时顾栖松离得有一段距离,等他做出反应处理完鸡翻出墙去的时候,墙后面那人早就跑远了,阮夜笙本来也没抱有多大希望,只问:“那看见了么?” “看见了,隔得远看不太清楚,背影挺瘦的,戴了鸭舌帽,像是个女人。” 奚墨和阮夜笙同时看着他:“女人?” 顾栖松说:“她跑得很快,而且很熟悉周围环境。请放心,我会继续调查的,附近路段上可能也会有监控,待会就去申请。” 阮夜笙想了想,说:“你去告诉路清明,让他再多安排几个人盯着。” “他已经知道了,正在处理。” “这事先别声张出去,私下来,静观其变。” 顾栖松点头。 阮夜笙让顾栖松把鸡带回去交给路清明,看看能不能调查出什么细节来。经过这场风波,奚墨什么心情也没了,直到开机仪式结束,众人散场,阮夜笙都不远不近地待在奚墨身边,保证奚墨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而就算这样,工作还是得继续。 时间很紧,中午吃过饭休息了一段时间,剧组在邓府集合,准备开拍。 为了节约资源开销,电视剧基本都是场景集中拍摄模式,怎么方便怎么来,先把一个场景里所有的戏都拍完了,才换到下一个场景,根本不会按照剧本的发展顺序来,成剧全靠后期剪辑,于是转换神速,上一场拍摄男女主角才还没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呢,下一场他们就能回老家结婚。 天气热得不行,片场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到处都是器材和人影,更是将这种闷燥推到顶点。 阮夜笙坐在伞底下让化妆师给她补妆,冯唐唐忙着在旁边帮她扇风,林启堂叫来了奚墨,给她们俩说戏:“今天都是邓府的戏,你们主仆两人的对手戏很多,先拍那场秋千的戏,这时候邓绥还没入宫,心思相对单纯,从小在定厄的庇护下长大,对定厄是十分依赖的状态。你们第一次合作,先磨合磨合,找找感觉。” 阮夜笙中午没能午睡,眼神有点疲,不过对上林启堂的时候还是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那么一些,她一边补妆,偶尔跟林启堂做些交流。 大致交待完了,林启堂又看向奚墨:“至于阮夜笙你呢,很多时候奚墨有戏的时候你得在旁边,奚墨出来的时候你好好跟着,时刻注意一下自己,就算没台词的时候,表情什么的还是要到位,到时候会给到特写,还有注意走位。” “好的,林导。”奚墨表面装出谦逊的模样,连连点头。 等到各机位就绪,演员到位,林启堂坐在监视器前示意开始,场记啪一声打个板,开拍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现在正是暑夏,邓府花园的花正开得繁艳,阮夜笙走在压花展叶的小径上,奚墨不前不后地伴在身侧,摄影机也在跟随她们的脚步慢慢推进。 在场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一对焦点。 第28章 工作人员是因为工作需要,必须目不转睛地盯着,冯唐唐则是因为花痴。她抱了一堆零食坐在伞下,撕开一袋从里面捏出片薯片来,却也不送进嘴里,只下意识拿在手上,眼睛看着那边正在拍戏的奚墨和阮夜笙,脸上看得几近痴呆,心里嗷嗷直叫唤,俨然集众粉丝之大成,登入无双境界。 阮阮和奚姐同屏搭戏,冯唐唐要哭了。 掐着剧本的时间等了一会,阮夜笙偏头看一眼旁边的奚墨,开了口:“定厄,父亲想送我入宫。” 奚墨双手交叠,笼在身前贴着,谦卑中透着几分端庄,没有说话。 早期的邓绥在定厄面前没有任何保留,定厄不善言谈,很多时候都是充当着倾听者的角色,邓绥也知道她的习惯,即便没有语言上的回应,邓绥依然可以十分自然地倾诉——她知道她在认真听她说话。 于是阮夜笙看看奚墨的眼睛,接着说:“先前他着我到书房谈话,说我年岁已到,有些事也合该准备起来,言下之意是已将我的画像名册呈给陛下过目了。” 奚墨没有说别的,看着前方,声音淡淡道:“小姐,秋千在前头了。” “那咱们快走。”阮夜笙宛然一笑,回身握住奚墨的手,牵着她往秋千方向去。奚墨脚下跌宕一下,之后有些拘谨地随了她,亦步亦趋的样子有点笨拙,阮夜笙在前面亲昵地笑话她:“你真的总是老样子,木头人。” 奚墨闻言,低了头,说:“……嗯。” 按照剧本设定,这里本来就应该表现出定厄的这种拘谨,与邓绥早期的天真烂漫做个对比,奚墨演得很到位,阮夜笙也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但是奚墨就是感觉到自己的那种紧张似乎已经不是按照她对剧本的理解来演的了,那种拘谨和紧张正真实地在她心底扎了根。 不知道是天太热,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她的掌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这种滑腻的触感让她很不舒服。 阮夜笙感觉到了,手微松了松,却再度将她抓紧了。 那种不舒服被这一松一紧,更加深了,奚墨只得硬着头皮握住阮夜笙。 很多人会认为演员只是戏子,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根据剧本需要演出来的,不过披了张假皮,这样说自然会有很多演员反驳,理直气壮地说我可是用真感情演的,角色是我,我就是角色,这种言辞简直就是侮辱云云,但是奚墨听到这种说辞,她却并不会有半点反应。 也许她早就将自己剖析了个彻彻底底,认为自己其实就是这样的,那些人只是阐述事实,不需要反驳。 她在大众面前展露出高超演技,该哭就哭,该笑就笑,该含情脉脉就含情脉脉,该歇斯底里就歇斯底里,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牵动人心。角色到了她手上就像被赋予了灵魂一样的鲜活,她虽然很多黑,那些黑却的确很少会黑她的演技。也正是她这种收放自如的演技,让她每次都能收获无数的角色粉,那些粉丝被她的演技感染,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即使在现实中,很多也习惯用自己喜欢的角色昵称来称呼她,大家将对角色的狂热加诸在奚墨身上,更让这种狂热的喜欢双倍了起来,爱她爱得越发疯狂。 然而奚墨知道,演戏就是演戏,她演得再真实,也只是演。不少演员因为演戏过于代入感情与对戏的演员陷入热恋的比比皆是,她在这方面却泾渭分明得过分冷静。 她将自己的演技与真正的内心感受残忍地剥出了一个骨肉分离,为了演戏,她可以随时随地精分,但是她知道,那都不是她自己。 而现在在阮夜笙面前,只不过是简单地对了个戏,还只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细节,她竟然都会感到内心深处真正的拘谨——这些并不是她演出来的,也许是第一次尝到,于是这种陌生的感受甚至令她有点无措起来。 好在奚墨自我调整能力很强,不一会就平缓了下来,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压盖下去,她重新回到了定厄的状态,并冷静地将定厄与她的本我切分开来,继续拍摄工作。 几台摄影机调整了拍摄位置,其中一台主要打两人特写,奚墨小心地将阮夜笙扶上了秋千。 邓绥一直十分依赖定厄,阮夜笙坐在秋千上,眉目含笑地看着奚墨:“这次推慢一点,也不要太高。” “放心,小姐。”奚墨道。 奚墨在阮夜笙身后推秋千,天气太热,连阳光都变得透明起来了似的,又晕成许多光晕,晃得人忍不住要眯眼。秋千再度荡回来,奚墨护住阮夜笙的腰,以防阮夜笙不小心掉下去,她一低头,能看到光晕落在阮夜笙的发饰上,闪闪发着光。 冯唐唐在场外看着,心说这场景怎么看起来这么浪漫,到底哪里不对? 她咂摸了下,没咂摸出里面她觉得不对的原因来,但是莫名地觉得激动,浑身血液都像是翻涌起来。然后她扭头又看了看,看见保镖顾栖松在不远处站得笔直,跟座眺望塔似的,便赶紧朝顾栖松招招手,让他到伞底下来乘凉。 顾栖松走过来,冯唐唐递过开了口的薯片袋子给他:“顾哥,吃点吧?” “谢谢。”顾栖松顶着一张闷锅脸点头道谢,却没吃,眼睛再度看向那边的拍摄点。经过之前死鸡一事,他看起来浑身紧绷,片刻也不敢放松。 冯唐唐知道他工作敬业,也不好再打扰他,于是只将薯片袋放在手上,继续兴致勃勃地观看,手则随意举着,这样顾栖松想吃了也可以伸手过来拿。 那边阮夜笙背对着奚墨,还在戏中,说:“我入宫一事,定厄你作何想?” 奚墨轻缓地推着秋千,道:“我没有什么想法。小姐的想法,便是我的想法,所以小姐你现下是何感想,可以同我说。我一直在听。” 她已经从之前那种不小心真正入戏的不适中解脱出来,感觉灵魂出了窍,可以继续冷眼旁观自己与阮夜笙对戏。她演技炉火纯青,清风绕来,且在这种深处的冷静中感觉到了一些以前习惯了的自在,那种入侵心底的感受终于被她彻底抛下。 很好,她还是以前那个自己。 没有因为什么而发生改变。 ……更不会因为眼前的女人而发生改变。 阮夜笙嘴角依然挂着笑意,但是又偏了下头,似乎有种浅浅的忧虑:“我愿意入宫。我晓得父亲的意思,祖父仙去已久,邓家蒙其余荫,纵然一直显贵,也怕往后恩泽日薄,圣宠渐失,他让我进宫,也是为了邓家日后基业着想。如今朝廷暗潮汹涌,陛下与窦太后暗里斗得厉害,父亲如今亦不晓得站哪一方,既怕哪一日触了窦太后不悦,招致祸端,又怕招致陛下不满,夹在其中,心惊胆战。父亲说过朝廷迟早生变,只是不晓得变故到底何时来,我若入宫,也能一面侍奉陛下,一面侍奉窦太后,替父亲细察情形,倘那一日当真到来,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任人宰割的。” 阮夜笙将这么长一串台词说完了,没有半点卡顿,配合表情动作自然流露,冯唐唐看得连东西都忘了吃,心说奚姐不发脾气专注演戏的时候,简直就是女神。眼看着她一不小心就要成了脑残粉,还是个怀疑自己是斯德哥摩尔综合症的脑残粉,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个人,一看是等待补妆的化妆师,化妆师看得专注,还拿冯唐唐的零食吃,两个脑残粉吧唧着嘴跟两只松鼠似的在那吃,时不时交流下看戏的感想,赞叹一下那边两位的演技,旁边还杵了个木棍子似的顾栖松。 这时阮夜笙说罢,又噗嗤笑了:“定厄,我一味说着入宫之后的事将会如何如何,却不想如今八字还没一撇,是我言之过早了。” 奚墨淡淡说:“以小姐姿容气度,博闻强识,只要小姐想,入宫是必然之事。只是小姐虽愿意,却并不开心。” 两个人一来一回的,相互都能接得住对方的戏。 阮夜笙这下示意奚墨荡高点,她轻轻盈盈地坐在秋千上,像只自由的飞鸟:“我入宫是为邓家,而我与陛下素未谋面,却要侍奉在旁,又怎会开心的。不过我想着日后见了陛下,可以慢慢培养感情,若我当真爱他,自然可以开心许多。三哥不愿意我入宫,十分不满,说我此番感想不过天真而已,父亲晓得了,揪着三哥骂了一顿,也不晓得三哥现下跑去哪里了。” 秋千在奚墨的手上稳住了,阮夜笙在这一瞬的停顿中抬起头来:“定厄,你觉得我天真么?” 奚墨看着她的眼睛,看到里面闪耀的光,心里顿时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看似纯净实则迷离惘然的眼神中看到了青葱过去。 大学的时候,她曾说过阮夜笙天真,还是那种略带头疼烦躁的语气说的。 那时候她周身气场足以让身边人都退避三舍,而阮夜笙总是可以旁若无人地向她靠过来,她自认跟阮夜笙不熟,阮夜笙却似乎总是认不清,也许是巧合,有两次阮夜笙都在同一个路口遇到她,之后阮夜笙就时常早起,在那个路口等她经过。 第29章 然而她那时并不知情,因为某些原因换了去教室的路线,只是有一次她再度经过路口,看见等在那的阮夜笙。 那时候的阮夜笙还是那样青涩的模样,穿着雪白的裙子,天下着细雨,她还可以打着伞在雨中转几个圈,笑盈盈地踢几下雨中落花。 “天真,幼稚。”这是奚墨当时走过去对她说的话。 记忆中,她的确曾经天真过。 可是之后她就变了,在一次较长的请假之后,她再度回来,奚墨差点就要不认识她。 阮夜笙蜕变得那样的快,成长像是要饱涨到撑开她的骨骼一样迅速,只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她那些青涩彻底褪去,待人接物成熟知礼,进退有度,活着活着,活成了学校出了名的妖精。她聪明,妩媚,像戴了一张笑脸面具一样,谁也看不透她,游走在人群中,手段游刃有余。 镜头还在推进,从开始到现在林启堂都没有喊过咔,浑身上下舒爽地写着满意二字。他也不知道奚墨此刻的感受,毕竟监视器屏里所有的显示都是堪称完美的,没想到两人没怎么磨合第一次就能合作得如此融洽,林启堂高兴,其他工作员更高兴,拍摄过程越顺利,他们就越轻松,不用来回反复地折腾。 奚墨手心又像之前那样出了汗。 好在这时候剧本上是不需要有定厄的台词的,这个时候还是邓绥的台词部分,阮夜笙自嘲笑笑:“也罢,反正入了宫便会全然不同了。三哥操心我天真,也的确是不需要。” 奚墨眼中神色飘忽,她想起曾经的阮夜笙,差点就要分不清回忆和现实,那种渗透到心底的感受再一次让她无措起来。 不明真相的林启堂看着监视器里奚墨的面部表情大特写,看着她准确流露出来的表情,激动得脸部肌肉直抽搐。不过他为了自己作为导演的面子,也不好太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激动,于是在那憋着,憋得眉毛也在抖。 奚墨的手扶在阮夜笙的腰背上,轻轻又将秋千送了出去。 她缓声说:“我会陪在小姐身边,小姐在宫里,我就在宫里。即便往后诸事不可测,小姐你也可以继续在我面前天真。” 这声音清淡,却又柔和,散在夏日的光中。 ——我的妈呀! 冯唐唐听到这,差点就要和化妆师抱着从凳子上跳起来,摇旗尖叫。然而她哪里来的旗子,只有手里一袋子薯片,想要摇着薯片袋代替的时候,就见袋子快空了,一脸闷葫芦样的顾栖松一边从她袋子里拿薯片吃,咔嚓咔嚓的,一边看着那边对戏的奚墨和阮夜笙,虽然还是死人脸,看起来却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冯唐唐知道她的顾哥可能也加入脑残粉阵营了。 奚墨说完这句,适逢阮夜笙又顺着秋千的节奏荡回来,阮夜笙心里砰砰直跳,忍不住又抬头看了奚墨一眼,耳根通红。 奚墨也低头看到阮夜笙微红的耳根,两人对视,她突然也有点手忙脚乱,这一下两个人都没顾得上配合秋千的节奏,秋千摇来晃去的,阮夜笙一个没坐稳,身子前倾着就要往前栽倒。 林启堂本以为这场拍得这么顺利,他都快忘记咔字怎么念了,这下看到阮夜笙往前栽,吓得差点也从凳子上翻下来,同时大喊一声:“咔!” 与此同时,片场一下从之前那种凝神静气拍摄的气氛中转为沸腾,脑残粉一号冯唐唐担心得蹭一下站起来,新晋脑残粉顾栖松沉下脸,差点就要跑过去。 所幸奚墨早已伸手去拉,眼看着拉扯不住,她下意识往前跨了一大步,从后面将阮夜笙牢牢抱住了。 阮夜笙坐在秋千上,奚墨双手从后面紧紧箍着阮夜笙,这回好歹将秋千稳住了。 阮夜笙:“……” 奚墨感觉到怀里阮夜笙的悄无声息,又看见阮夜笙几乎快要血红的耳根子,顿时也呆了。 然后才感觉到手里的两团柔软的滋味,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慌忙将手从阮夜笙胸前缩了回来。 阮夜笙连忙跳下秋千,转过身,也在那站得笔直,跟个被轻薄的良家女子一样,抿着唇,眉目却又含着春似的,不说话。 奚墨:“……” ……我没有非礼你! ……那本来就是我自己的胸!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日光很亮,两个人就这样木头般站在秋千边上,气氛一时有点诡异。 阮夜笙低了头,跟着又抬眸瞥了奚墨一眼,看见奚墨在旁边下意识搓了搓手,似乎是想搓掉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尴尬。奚墨那脸色也是十分的一言难尽,阮夜笙偏过头,眼里的水波被阳光一照,有那么一瞬的晃荡,不过依旧还是站在那,不说不动,只继续拿一双含春般双眼盯着她。 奚墨被这种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只感觉阮夜笙整个人的目光都突然黏到她身上去了,手里也莫名发起烫来。 过了会,为了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她只好低声说:“你没事吧?” 她这声音实在太低了,就好像是被逼出来的,与此同时那边林启堂在扩音器里大声问:“你们俩没事吧!” 扩音器里林启堂高分贝的声音自然盖过了奚墨的这声问。 “没事的,一个不小心没注意。”阮夜笙朝林启堂示意:“林导,继续吧。” 两个工作人员过来看情况,确定没有问题,又下去了,林启堂说:“刚才那小段剪掉,从定厄那句台词开始,把后面一点补拍一下,这条就过了,大家准备一下!” 阮夜笙整理了下服饰,端端庄庄地坐回了秋千,奚墨也走到她身后,还原之前拍摄时的站位。 “我没事。”阮夜笙微微垂了头,背对着轻声说。 奚墨面色一滞,立刻明白她这是对自己之前那句问话迟来的回应,倒也没说什么。 林启堂说声开始,又再度开拍了。 她们两人都是演技随手拈来的人,奚墨一直都在拍戏,当然不用多说,场记板一打,转瞬就可以进入状态。阮夜笙虽然中间那么多年都没拍过什么作品,但是看得出她平常一直都没有懈怠,纵然没戏拍,也一直保持着学习和训练的习惯,入戏也很快,这场小小风波一下子就消散了,拍摄迅速回归正轨。 冯唐唐和那个化妆师排排坐,顾栖松棒槌一样站在旁边,三个人一边吃零食,一边观看。中途冯唐唐看看表,走开了,她得负责她“奚姐”的晚饭,路清明让她为奚墨安排小灶,她不敢怠慢,每一餐都必须提早去准备。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制定的计划都按时完成了,这也得益于阮夜笙和奚墨的相互配合,她们重拍的次数很少,工作人员心里都挺感激的。拍到五点半暂时收工,众人陆续去吃晚饭,脸上都挂着疲态。 统筹给的安排表里有夜戏,要一直拍到夜里十一点,阮夜笙拿着剧本坐在休息椅上,为晚上做准备,剧本最终却并没有翻几页。 她想起了白天那只死鸡的事,面色有点凝重,一直在那发呆。 难道是那边的人么? 为什么会选这个时候?那边那么久都没动静,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死鸡恐吓,倒幼稚得有点不像那边的风格了,不过那边诡谲变换,遮遮掩掩的,也许的确什么奇怪的招式都敢使出来? 现在自己和奚墨换身体了,那边必然要盯着奚墨下手。 阮夜笙突然感觉有点烦躁,她平常是不轻易将自己的不悦放在脸上的人,现在也难免蹙起眉,指尖揉在剧本页上,揉出浅浅的褶皱来,眼神幽冷。 “奚姐,吃饭了。”冯唐唐捧了几层餐盒,在旁边轻声细语。 阮夜笙正在沉思,随意抬了头,冯唐唐一看到她那冷到冰窖里的眼神,吓得手里的餐盒差点掉了。 以前奚姐虽然冷冰冰的,毕竟习惯了,也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样让她陌生的神色的。 “哦,糖糖啊。”阮夜笙回过神,心里也对吓到冯唐唐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脸色故意端着,不咸不淡地道了声。 冯唐唐:“……” 虽然早上奚姐说以后要叫自己糖糖,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不过现在听了,感觉和被凌迟也没什么大区别。 “你放着吧。”阮夜笙随手把剧本搁在一旁:“一起吃?” “不,不用了,我有晚饭的,待会就过去吃。”冯唐唐又觉得受宠若惊,边手脚麻利地把盛各色饭菜的餐盒摆在阮夜笙面前,边说:“晚餐我给你弄得比较清淡,对了,下午我请厨房的师傅买了一只鸡回来炖,正宗的走地土鸡,一丁点饲料都不吃的,特别补。” 听到鸡那个字,阮夜笙想起那只死状可怖的死鸡,就开始感觉不适了,等看到冯唐唐揭开汤盒,清透汤汁底下裹着酥烂的鸡肉,那肉被炖得有些惨白,阮夜笙顿时有点想吐。 冯唐唐看到她的脸色,停下来,小心翼翼道:“奚姐,你是不是……不想吃鸡肉啊?” “没有。”阮夜笙心底不想伤了这块糖的好意,一看这鸡汤就费了不少神,只好揉揉眉心,淡道:“只是有点累,麻烦你了。” 第30章 本来拍戏扮演邓绥就够她疲惫的,结果暂时收工了还要继续端着架子扮演奚墨,一天中十几个小时都脱不了精分,此时此刻她也觉得有点无可奈何。 “不,不麻烦!”冯唐唐说话都磕巴了:“晚上还有夜戏,到时候会更累,奚姐你赶紧喝点鸡汤补补。” 阮夜笙道:“好,你也去吃饭吧。” 冯唐唐点点头,说声待会她会过来收拾,就离开了。 静了片刻,阮夜笙看看那盒鸡汤,实在没胃口,拨到一旁,随便就着其它的菜吃了点。 剧组工作特别辛苦,晚饭时间转眼一过,又接近夜戏开拍。场景还是在邓府,灯光道具师们正忙着布置,片场灯光乱晃,或明或暗,阮夜笙补完妆,靠在那默背台词。 即使她白天拍摄没出什么问题,表面云淡风轻的,其实心底还是或多或少有点紧张的,尤其是和奚墨对戏,她几乎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一有空闲就看剧本。 感到面前有人过来,投下阴影,阮夜笙的目光从剧本上抬起来。 灯光晃过她的脸,也晃过奚墨长发,两人在那明暗变换中相互看着。 “找我有事啊?”阮夜笙笑了。 在别人面前她都得披着面具装高冷,也就只有在知根知底的奚墨面前她才不需要遮掩,想笑就笑。 这种自由让她浑身舒畅。 “你让冯唐唐送炖鸡给我吃的?”奚墨语调平平,听不出她具体什么语气,不过听着也不像生气。 阮夜笙抿唇一笑,没说话。 果然糖糖是疼自己的,给她“奚姐”炖了汤,还不忘偷偷捎一份给自己。 可惜这份情要让奚墨代领了,看起来她还很不乐意。 奚墨说:“她说她给你炖了鸡,分了一份给我,是不是你让她来的。你觉得我白天看过那只死鸡惨状,晚上还有胃口再吃鸡肉么?” 她如此好脸面,可不会说她当时看见鸡汤,差点就要吐了。 “你当时抱着死鸡时不是挺镇定的么,难道也有心理阴影了?”阮夜笙低头,继续看剧本。 “所以的确是你要她来的?” “你干什么。”阮夜笙往后退一步,眼波揉来挡去,显得有些委屈:“你觉得我是故意的,膈应你胃口,在这来朝我兴师问罪的?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坏女人?” 她说话七分带媚,三分含嗔,但凡面前站了个心智不那么坚定的人,都要被她这声酥了心。 奚墨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心里恨不得现在往她嘴里塞只鸡腿。 “你想多了。”奚墨睨着她。 然后依然平静地开口:“如果是你让冯唐唐来的话,我先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今天见了死鸡,实在没胃口,所以我一口也没有吃,都给颜听欢吃了。” 阮夜笙有点愣,顿了顿,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这个?” “我是来确认下,如果是的话,那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奚墨一脸严肃地解释:“你特地托人送了东西给我,我没有吃,给了别人,但是这不代表我拂了你的好意,本意我是领受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 阮夜笙心里一阵讶异,感觉眼前这女人有时候的确是认真得一板一眼的,跟直板子似的,竟然还有点可爱,她心绪起伏,表情也跟随变来换去,最后噗嗤笑出来了。 奚墨:“……” 笑!就知道笑! 你脸怎么不抽筋呢! 不对,那是我的脸! 阮夜笙笑了一阵才忍住,看着奚墨的眼睛,轻轻说:“我的确想得有点多的。” 她把剧本轻轻搭在奚墨肩头,蜻蜓点水般一点:“你也想多了。” 灯光再度往这边扫,那边林启堂一直在和工作人员说话,声音忽大忽小。奚墨在这种嘈杂中眯了眯眼,将阮夜笙的剧本挪开了。 “开始工作了。”阮夜笙笑着说。 奚墨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机位就绪,晚上的夜戏就数奚墨的最累,因为她有打戏。 其中有一段是定厄的哥哥作为刺客夜袭邓府,被邓绥的父亲邓训擒住,邓训那时心里起了疑心,为了试探定厄,命令定厄亲手斩杀那名刺客,定厄在她哥哥的默许下,最终亲手结束了她哥哥的性命。这段早在奚墨去试镜时就演过,驾轻就熟,邓训的扮演者也是知名的老戏骨,这次看在林启堂的面子上帮个忙,客串几段,演技当然也是没话说的,这条很快也过了。 之后那场打戏就很重要了,堪称前期的一个转折点,林启堂特地将邓府这几段夜戏集中拍摄。 刺客再次来袭,这次颇具规模,邓府上下都乱了起来,定厄作为从小被投在邓府的暗桩,自然也被委派的最重要的任务。邓训被刺客头领引到外院,定厄杀了几名刺客,跟着邓训到了外院,和邓训一起迎敌。 灯光特地打得很晦暗,还带着一点青白诡异的效果,到处是飘忽的光影,晃得邓府花树摇曳,有如鬼魅。 奚墨一手提剑,一路疾跑,后面摄影机跟随,其中一台跟拍特写她的脚步。 她的脚步开始十分从容,不带半点凝滞,仿佛此刻的定厄心里毫无杂念,只有明确的目标,后面却有点趋近紊乱,因为这时候她看到邓训,想起邓绥了。播出时特写并不会全部依靠奚墨的面部,还*依靠她的肢体语言,比如这时候脚步就显得比较重要,她得依靠脚步的变换展示角色的心境。 这段戏十分压抑,而且定厄也几乎是没有台词的,奚墨全凭表情和肢体表现这个角色的复杂性。 邓训扮演者被演刺客头领的男配刺伤,捂着胸口站在一旁,喊道:“定厄!” 机位不断移动位置,奚墨从阴影里跃出,面无表情地和男配斗在一起。 “咔!”没过一分钟,林启堂打断了。 这段太过重要,林启堂就比较吹毛求疵,说:“阮夜笙你刚才出来时有点太快了,这里要慢一点!再来一遍!” 奚墨点点头:“好的,不好意思林导。” 机位就绪,灯光一晃,奚墨再度跃出,寒剑一闪。 这次掐着时间跳出来的,好歹没问题,林启堂没说话,默认拍摄继续,奚墨出剑,那边蒙着脸穿着夜行服的男配提剑挑来。 武术指导上来指导,打斗时虽然动作慢,全靠后期加速,但是拍摄时招式还是得到位,出手要凌厉,表情也要到位,有时候奚墨还得被威压吊高了出招。她以前拍电影时就早已经习惯吊威亚了,有时候甚至要吊上一整天,不过这样来回折腾头晕眼花的,也的确够呛。 阮夜笙站在远处,默默看着奚墨吊威亚,邓绥不会武功,全凭定厄保护,阮夜笙这部戏全程都不必受威亚的苦,都由奚墨接了。 刺客被定厄制服,奚墨挑起剑,直指男配咽喉。 邓训扮演者命令道:“定厄,快杀了他!杀了他!” 奚墨眼珠一滑,瞥向命令者,突然伸出一掌,拍在邓训扮演者胸口。 这个地方设定是要命的催心一掌,邓训没有防备,立刻要口喷鲜血,而且这血也被林启堂要求喷得要有视觉效果。 一掌拍过去,那个扮演邓训的老戏骨骇然睁大眼睛,表情痛苦,跟着他就要按照剧本咬破血袋,口吐鲜血。 奚墨早已经准备好了,在戏里出不来,这个喷血的时候她必须保持双眼注视,到时候会有面部表情特写。 然而老戏骨在那表情狰狞地痛苦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没咬成功,血愣是没喷出来。 两人僵持在片场。 老戏骨:“……” 奚墨:“……” “咔!”林启堂喊道:“又怎么回事!道具上去看看!” 片场又恢复了嘈杂,工作人员上去检查,给老戏骨换了个没问题的血袋。 老戏骨向来在别人面前德高望重惯了,现在也有点尴尬,朝奚墨说:“阮小姐,不好意思啊。”他演戏那么多年,当然知道拍摄时入戏情绪很难酝酿,一旦酝酿好了突然被打断,到时候再来酝酿就很麻烦了。 奚墨微笑道:“不是李老师你的问题,道具难免有纰漏的,我们继续吧。” 重拍开始,令老戏骨惊讶的是,眼前这个演员又很快进入了状态。 她就像是一个分裂的人,戏外一个人,戏里一个人,完全没有重叠。 这次成功咬破血袋,鲜血按照要求喷到了奚墨脸上,喷了满脸,镜头赶紧过来给她脸部大特写。 满脸都是那种不舒服的道具血,奚墨心里自然是很不舒服,不过她的状态并没有受到影响,她站在晦暗不明的光影中,鼓风机吹着她的长发和服装,她满脸是血,就连睫毛似乎都未曾颤动一下,在这种变换的光中显得冰冷麻木,空洞得像一把死去多年的剑。 定厄曾对年少的邓绥说剑是有灵魂的,因为要保护邓绥,她将是邓绥的剑。 可是这一刻,杀了邓绥的父亲,剑的魂死了。 第31章 定厄的魂,也跟随死了。 阮夜笙马上就要进场,她将奚墨之前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底彻彻底底地奚墨的演技震撼了。 她一直知道奚墨的演技好,从大学起,她就知道。 她收藏了奚墨的每一部作品,感受她在戏中的每一个角色的魂魄风骨,欣赏的同时默默学习,却很久没像现在这样亲临现场,近距离地看到奚墨的表演。 林启堂示意阮夜笙跑进镜头,阮夜笙提了裙摆,失魂落魄地跑进这个堪称地狱的屠杀现场。 “父亲!”她带哭腔喊,嗓音颤抖。 老戏骨躺在地上敬业地装尸体,胸口插着刺客男配的那把剑。 阮夜笙扑过去抱着“尸体”,满脸是血的奚墨站在镜头中央,她开始移动,跟拍机位也开始跟随她而去,她走到阮夜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抬起头,眼睛通红,眼泪将掉未掉,只由下往上看着她。 四目相接,奚墨看着阮夜笙梨花带雨的模样,知道这是假哭,她心里一紧,那一瞬突然在想如果这女人倘若真的哭,会是什么模样? 阮夜笙擅长演戏,假哭真哭可能是一样的,或许难以分辨。 这种意外的分心让奚墨有点不舒服,她缓缓跪了下来,递过长剑,单膝着地道:“我没保护好家主,小姐请杀了我。” 定厄这时对邓绥说谎,她是不敢直面邓绥的,于是奚墨将眼睫垂了,只是看着面前的尸体。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而奚墨这一垂眸低头,阮夜笙立刻又水到渠成地接上了奚墨的戏。 她看了奚墨几秒,转而怔怔看向怀里死去的“父亲尸体”。这过程虽短暂,却痛楚得如同生生撕扯皮肉,她的表情也在这一个转折过程中,由悲愤渐渐地过渡到了灰白的绝望。 邓训死了。 对于邓绥来说,今晚这一切及至以后的很多事,都结束了。 很多影视作品里一旦什么角色“逝去”,就会有扮演这人亲人朋友的角色在旁边抱着尸体,负责一边大哭一边大叫“逝者”的名字,还一定要使劲地摇着“逝者”的身体,坚决是一副不把对方骨架子摇散誓不罢休的模样。也许人还没死透,真被这样摇晃也合该断气了,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好在林启堂说戏的时候没有如此要求,剧本里也没有明确的限制,阮夜笙完全可以按照她对角色的理解来做出反应。 邓绥早期虽然是聪慧烂漫,性格偏温柔,却并不意味着她软弱,相反她的骨子里顽强得很,这也是她日后临朝听政的基础之一。眼下看邓训浑身是血,死状惨烈,邓绥明白已经是无力回天,这一剑不光是断送了父亲邓训的性命,与此同时也将邓绥那原本少女气息的皮囊撕扯了个血肉模糊,她在此刻的血泊中蜕变,丧父的悲痛纵然盈满周身,却依然倔强地将这股子痛竭力压在骨血里。 她的父亲是被人杀死的。 她不可以软弱,只为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 阮夜笙的情绪被调动得越来越到位,眼眶通红,头越来越低,泪花盛在眼中模糊了长睫,却仍旧不愿落下。 真正的悲伤不需要点上眼药水大声哭嚎,因为真正伤到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去做那些流于表面的呐喊了。 阮夜笙全程没有说一个字,垂着脑袋,发饰都散了,双肩耸动,镜头特写出她额头隐隐浮起的青筋,领口在之前的惊慌失措下也早已拉开些许,能看到她因为竭力忍住哭泣而绷紧到抽搐的颈间肌韧。她在这种低头中一手抱住“尸体”,另外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伸出去,寻求救命稻草似地攥住了奚墨的袖口,抓得紧紧的。 父亲没有了。 她觉得她还有定厄。 这场哭戏太过重要,林启堂事先就已经说过戏,这个时候,定厄看到邓绥还是像小时候那样遇到伤心事就习惯地攥她的衣袖,便会像年少时那样去抱邓绥。 然而奚墨并没有动。 她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本身的哭戏也好,与有哭戏的演员演对手戏也好,都是信手拈来的,现在她却做不到了。 她惊讶地发现,她突然添了一件害怕的事。 她发现自己害怕阮夜笙哭。 以前在各种作品里看到阮夜笙的哭泣,或许是隔着冰冷的屏幕,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高傲如她,她自认可以哭得更好。而此刻她是第一次在现场近距离地看到阮夜笙哭,她挨她挨得那么近,打光的灯照在她和阮夜笙的脸上,她能清楚地看到阮夜笙眼中欲坠未坠的眼泪,能看到她因为痛苦而轻颤的身体,她散乱的发丝和头饰,还有她攥过来的手指温度,全都在那么真实地诠释她的哭泣。 阮夜笙是个真正的妖精。 她一哭,别人就真的发自内心地想去哄她。 也就是在那么一刹那,奚墨觉得心底有了那么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她不喜欢阮夜笙哭,更害怕阮夜笙哭,因为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哄她才能让她停止哭泣,也就是这样短暂的一个犹豫,并没有让奚墨立刻按照剧本发展的要求去做。 那边林启堂却快急死了。 眼下这么好的气氛,这场压抑的哭戏也堪称完美,要知道对演员而言酝酿一个哭的情绪是多么难,如果他这时候喊咔,之前的一切都可能付诸东流,太浪费了,喊咔补拍的话,奚墨和阮夜笙也不一定能回到之前那么好的状态。 好在林启堂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就揪着身边一个助理往阮夜笙和奚墨的对面空地跑,只留下了副导演在那盯着监视器。 助理一时有点懵,踉踉跄跄地被林启堂拖到了一处合适位置。 林启堂没喊咔,奚墨自然表现得还在戏中,只是没有立刻进行下一个举动而已,不过她的余光瞄到了林启堂和导演助理。多年的拍戏经验让奚墨轻松地明白了林启堂的意图,导演没说咔,那就别停,她也就只是保持余光瞟过去,并没有停止拍戏。 导演助理被林启堂一把按倒在地,跟着下一刻,林启堂一把抱住了助理。 助理彻底懵了:“?” 奚墨:“……” 林启堂只是看着他的助理,低声说了句戏里台词:“……小姐,不哭。” 助理更懵了:“??” 奚墨:“……” 这场戏并不是现场收音,即使现在林启堂说话也没有关系,毕竟到时候都是消音状态,再进行配音配乐加音效后期,只要画面演到位即可。现在有的导演遇到重要的戏,就会一边在旁边说戏,演员一边配合拍摄,甚至有的演员功底不好,台词忘记了,还有演员的助理在旁边提示台词,虽然方便了拍摄,却大大降低了部分演员的台词功底,台词说得再烂,也还有配音顶着,如今娱乐圈里能直接现场收音的演员也所剩不多了。 为了拿下这场戏,不浪费几位演员那么好的表现,林启堂身体力行地开始说戏。 林启堂一边抱着助理,把自己当定厄,把助理当邓绥,一边对奚墨说:“阮夜笙,记得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这个时候亲眼目睹父亲死亡的邓绥是非常脆弱的,她很需要定厄,所以当奚墨抓着你手寻求安慰的时候,你犹豫一会,然后就要抱住奚墨!” 这抱住两字让奚墨打个哆嗦。 阮夜笙这个角度是背对着林启堂,看不到林启堂的举动,却能听到林启堂的说话声,不过她也依然保持着还在戏中的姿态,演邓训尸体的老戏骨胸口插剑,更是一如既往的敬业。 “先是伸出手,慢慢地抱。”林启堂一边说,一边轻轻将助理抱住了,以作示范。这助理是个虎背熊腰的纯爷们,真汉子,这下子顿时像小鸟依了人似的,半晌不敢动弹。 助理:“……” 林启堂面朝奚墨道:“阮夜笙你现在演的定厄这时候心里很复杂,刚杀了邓训,看见邓绥这心里必然起伏剧烈,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过程不要太快,你就这么缓缓伸手,然后再紧紧抱住奚墨她!表现从小到大一起成长的主仆之间的那种羁绊!” 奚墨:“……” 你还懂什么叫羁绊呢! 林启堂你这么爱演,要不你自己来演吧! 还能一人分饰两角! 在片场边上看戏的冯唐唐一听林启堂那么喊,也有点糊涂,怎么就羁绊了?难道不是男主角和女主角,汉和帝刘肇和邓绥彼此之间有深深的感情羁绊,原来女主和女配也有什么主仆羁绊,在冯唐唐简单堪比金鱼脑的脑子看来,这部古装宫廷大剧的羁绊也是有点多的。 她跟旁边的顾栖松一说,顾栖松木木地道:“什么是羁绊?” 冯唐唐:“……” 算她没说。 不过经林启堂一提醒,奚墨的确清醒了过来,刚才那种陌生的不适也暂时被她甩去脑后。之前那一小段可以被后期剪辑剪掉,她还身在戏中,只要之后继续保持状态,对她而言,此刻也不晚。 第32章 揣摩着定厄此时应有的反应,奚墨手指微微抖了几下,她的手上都是人造血浆,有台机位特写了她的肢体表现,跟着她终于抬起手,扣住了阮夜笙攥她衣袖的手指,阮夜笙配合着肩膀耸动得更厉害了,奚墨终于揽住阮夜笙,头靠了过去。 定厄抱住了邓绥。 她也轻轻抱住了阮夜笙。 这一抱,她忽略了自己的心跳,却好像又跳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能感觉到阮夜笙的灼热呼吸,还有阮夜笙的心脏跃动,那么贴近,而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阮夜笙的心跳竟然会变得那么快,一下一下贴着肌肤撞过来似的,快得让她觉得一丝莫名的尴尬,比和别人演任何对手戏都尴尬,后背甚至都开始有了汗。 即使如此,戏依然要继续。 “小姐。”奚墨化身定厄,轻轻呢喃。 她的手放在了阮夜笙的背上,轻轻拍打:“不哭。” 仿佛之前积攒的情绪此刻决堤,邓绥的悲痛也终于可以被暂时安放了,阮夜笙那双泪眼随之一垂,睫毛颤了颤,泪珠滚落了下来。 她抱着老戏骨的“尸体”,靠着奚墨,哑着嗓子像个小女孩似地哭出了声来,刹都刹不住车。 “林导,林导。”那五大三粗的助理却还被林启堂抱着,尴尬道:“这都示范完了,您……您把我先放开呗?” 林启堂看他一眼,一脸我一代大导让你配合说戏是你等小民的造化,把助理放开了,从容镇定地回到监视器那边看刚才拍的那幕怎么样。 这场夜戏最终完满完成,林启堂激动地大声道:“咔,非常好!大家先休息一下,化妆师过去补妆!” 冯唐唐卖力地鼓起掌来,其他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也都笑起来。 老戏骨一听终于咔了,顿时弹了起来,奚墨和阮夜笙知道他是这个圈子的泰斗,很尊重他,跟他说声李老师辛苦了,老戏骨点点头,同她们俩说了几句话,大多是赞赏的意味,跟着被工作人员接到一旁休息。 先前阮夜笙听林启堂在那说戏,她心里简直快笑死了,不过她就是有这种精分的本事,心里想笑,演技却是实打实的,泪珠不带一点假,眼下见这条戏一过,她一下就放松了,眼里还带着泪,噗嗤一声笑出来,可见她是个敬业的演员,笑场都能留到拍戏后。 阮夜笙直接笑倒在了奚墨身上。 奚墨原本就抱着她,这下子皱了眉:“现在才笑,你反射弧这么长?” 阮夜笙歪在她怀里,冲她眨眨眼,轻声说:“刚才抱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多一会吧?我这还没缓过来呢。” 奚墨没有反驳,也并没有松开她,只是嫌弃说:“你赶紧把眼泪擦擦。” 阮夜笙下意识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眼角还是红的,笑意却更娇媚了:“哎,真是,哭得我妆都花了。” 奚墨看她这哭戏前后的反差,顿时感觉自己刚才那种害怕她哭甚至还有点想哄她的心情直接被拿去剁碎喂了狗。 “奚姐,我来给你补个妆。”待会还有戏要接着拍,化妆师一路上小跑着过来了。 眼见来了人,阮夜笙也不好意思当着化妆师的面卖俏,她现在可是扮着别人,顿时就又端起了冰脸子,从奚墨怀里直起了腰身,再慢慢站起来,不咸不淡说:“好,我们过去那边。” 奚墨眼看着阮夜笙在自己面前一秒切换,觉得她简直精分。 阮夜笙走开了,奚墨自己依然挂着冰脸子在那坐着,冯唐唐跑过去亲昵问她阮阮要不要喝水,奚墨刚想用自己原本高岭之花的冷艳瞪她一眼,一想到自己也得扮别人,转过去的瞬间就又温柔笑开了,娇宛似花地接了矿泉水瓶:“糖糖,我刚好渴了,谢谢你啊。” 她也自然而然地精分了。 今天邓府的夜戏结束在十一点左右,留下一些工作人员整理场地,其他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酒店休息。 阮夜笙和奚墨住同一个酒店,回去的时候顺便也同坐一辆车,她其实心底是想和奚墨说点什么,碍于同车还有路清明和顾栖松,也就没怎么吭声。偶尔阮夜笙会拿眼风瞟过去,多半看到奚墨把自己那张脸顶了个大写的旁人勿近,车上非常安静,加上路清明又坐到前面去了,奚墨并未再演戏。 也许她真的累了,在这种疲累中显露了她真正的自己,按照她自傲的性格,除去拍戏,每天都要在别人面前扮演另外一个人,的确是为难她。 阮夜笙看了她一会,发现她脑袋垂了下去,身体却还是十分端庄地靠在后座上,以一种倔强的高难度姿势睡着了。 车里空调温度有点低,阮夜笙从后面摸出一条薄毯子,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到了酒店,几个人一起上电梯,八楼先到,奚墨象征性地摆摆手,说声明天见,径自走了出去。 奚墨走后,电梯门眼看就要关闭,阮夜笙立刻又按了开门键将其卡住,对路清明道:“我想起有点戏里的事要和阮夜笙商量下,你们先回去吧。” 白天的死鸡事件令路清明心有余悸,说:“让顾栖松跟着你,到时候好送你回房间。” “就隔了几层楼而已,说完我就回来,用不了几分钟。” 路清明有时候油盐不进:“那让顾栖松等着你,到时候好送你回房间。” 阮夜笙蹙起眉。 路清明一看她这表情,犹豫了片刻,说:“那好,我们先上去,你说完就赶紧回来。以前你也没什么话要和那位阮小姐说的,如今虽然在同一个剧组,我还是希望你除了拍戏必要的一些接触外,不要与她有进一步的什么沟通,你也知道,现在想靠你蹭热度的人太多了,奚墨,你要记得和不相干的人保持距离。” 阮夜笙心里送他一记白眼,没说什么,走出电梯。 颜听欢住在0825,估计早就会见周公去了,奚墨住在她隔壁,摸出房卡准备开门,感觉后面有人,回头看见阮夜笙跟了过来,道:“有事?” “有事才能找你?”阮夜笙反问。 奚墨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头,刷开了门:“要进来坐一下么?” 阮夜笙发现奚墨脸色虽然不太好,如今却会主动邀请自己进去,换做以往那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她是个一点都不贪心的人,在这个小小的变化中尝到的这一点甜足够令她开心许久了。 将耳畔的发丝拨了一缕过去,阮夜笙低眉说:“不了,我只是想跟你说下,身边没有顾栖松这样的保镖,你要小心,白天那件事可大可小。” 奚墨看了她一会,发现她的神情虽然大大方方的,却好像又带了点难以捉摸的羞涩,顿时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就像是很多影视桥段里演的俗套剧情那样,女主角与她默默喜欢了很久的人原本没有什么交集,只能远远看着,可是突然有一天,因为所谓的命运转折,女主角和她暗恋的人一起陷进了什么棘手事件中,于是在担心之余,女主角也终于可以鼓起勇气,有各种各样正当的借口来接近那个人了。 看着看着,奚墨突然又觉得之前拍戏抱她时的那一星半点的尴尬又回来了,面上端着说:“嗯,我知道。” 那点异样顺着奚墨的脊背往上爬,她顿了顿,自觉自己这时候也许要对阮夜笙温和一点了,于是加了一句:“谢谢提醒。” 阮夜笙笑了,只是看着她,眼里像有花在盛开。 “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么?”这气氛越来越令奚墨不自在,关键她自己都不明白这种气氛到底是什么时候倒腾出来的,她觉得应该尽早结束这场对话,寻求解脱。 “我这就回去了。”阮夜笙朝她点点头,看她一眼,转身往回走,脚步轻盈极了。 奚墨盯着她的背影,心想,她现在就像是大学时候那样。 可是大学的时候自己表现得不是很乐意与她待在一起,因为阮夜笙老不要脸地烦自己,现在她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大学时候其实就很好。 奚墨愣了一会,准备关门,却又听到身后一声唤:“奚墨。” 她回过头,看见阮夜笙突然停住了,转过身来。 “什么?” “你还没有跟我说晚安。”阮夜笙站在走廊那似朦似胧的光下,手背在后面,笑着看她。 你还没有跟我说晚安。 奚墨乌黑似墨的眸子凝住了。 以前晚自习之后,家里每天晚上都会派人过来接自己,有时候阮夜笙会跟着奚墨一路走到停车区,奚墨让她别跟,阮夜笙每次都会说她回宿舍本来就要经过这片停车区,奚墨也就没辙。 上车之前,阮夜笙也会跟她说:“同学一场,你还没有跟我说晚安。” 她不记得自己是否每次都跟她说了晚安。 太久远了,她已经忘了。 “晚安。”奚墨倚着门,长发披散在肩头,轻声对她说道。 阮夜笙满意地走了,上电梯,回到房间,像曾经那个少女一样,扑倒在柔软的被子里。 第33章 心跳喧嚣,笑意盈满。 此刻,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阮夜笙那抹不可言说的心思以往都被她藏着掖着,遮掩得很好。 不过即便努力压制地捂了这些年,那心思也实在不能算是一枚小芽。 毕竟经过了还算长的大学时光,作为同学,阮夜笙总有能接触到奚墨的机会,所以在这些曾经的相处中,她这心思是有显著生长的,虽远远称不上繁茂,到底也是个青葱的层次。只是后来遇到了一些事,她淡出娱乐圈,随着她和奚墨的差距越拉越大,能见到奚墨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她自觉这希冀越来越渺茫,为了不至于让自己更加失望,她越发将它捂得紧紧的,甚至曾一度下定了这心思恐怕不能再重见天日的决心。 而现在,奚墨或许是无心地掀开了这株植株头上的遮罩,并且再无心地浇了些水,阮夜笙心底的这棵原本被藏得弱不禁风的小树苗久旱逢甘霖,很有点想要迎风生长的意味。 多年摸爬滚打的磨砺褪去她或青涩或单纯的边角,将她打磨成了一个圆滑的妖精,但是在心底某个角落最深处,她依然还是留存了那么一小片可谓天真或者说幼稚的角落,即便那角落逼仄,到底还是留存了的。 简单地给她一颗糖,她能甜好几天。 洗漱过后,阮夜笙咀嚼着奚墨给她的“晚安”,很快就入睡了,就连睡梦里都是甜的。距离大学时她厚着脸皮多次让奚墨和她说晚安的光阴已经有很多年了,那片停车区也都被改建了,不复存在,如今她终于又等来了再度听到的机会,于是这句在许多平常人看来不过是稀松平常甚至都不值得一提的晚间问候,在她这却是别有意义的幸福。 被这幸福一催化,那青葱植株仿佛一夜之间又疯涨了一圈,并顺带抽出零星的几片叶来。这种情感上的生长对她整个人也有了难以言喻的影响力,以至于到了后面,她都有点兜不住这种喜悦和悸动。 她顶着这种幸福过了一夜,又顶着这种幸福早早起了床。 等冯唐唐敲她门进来,打算为她新一天的拍摄工作提前做好一些准备——比如给她整理剧本册页,或为她买来早点之类的零星琐碎,却发现这位“奚姐”早已经将一切收拾妥当,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正坐在摆好早餐的桌旁悠闲看着工作安排表。 瞧见这幕,冯唐唐推开门时那句“奚姐,你今天早餐想吃点什么,我去买给你”刚滑到喉咙口,猛地就咽了回去。 阮夜笙抬起头,微笑看了她一眼:“早上好。” 冯唐唐顿时感觉自己罪该万死。 她大概受了宫廷剧的荼毒,俨然觉得自己已经成了那个疏于职守的小宫女,想着今天怎么会过来服侍得晚了,竟然让娘娘亲自更衣!竟然让娘娘亲自梳妆!竟然让娘娘亲自吃饭!不……竟然没有喂娘娘吃饭! “糖糖,坐下啊。”阮夜笙依然笑着说。 昨天早上听“奚姐”说这昵称不是阮夜笙的专利,以后也会叫自己糖糖,冯唐唐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现在听了之后,她觉得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奚姐”叫她的这个称呼。 阮夜笙再度指指椅子,冯唐唐只得迈着机械的步伐坐下,并且开始在内心继续检讨自我。 阮夜笙道:“你不是喜欢吃猪扒包么,我去买早餐时给你带了,也不知道横店卖的这味道正不正宗,你尝尝看。” 冯唐唐看着那只猪扒包,那眼神好像是里面有鹤顶红一样震惊。 不,有鹤顶红可能还没这么震惊。 如果眼前坐的是阮阮的,那她觉得一切都十分自然,可这些竟然是奚姐做的,她真的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 见冯唐唐迟迟不动手,阮夜笙拿起叉子,切了小半边下来,递到冯唐唐面前的餐盘里:“我都已经收拾好了,你今天也过来得挺早的,时间还很充裕,可以慢慢吃,吃完了我们再去化妆间。” 说完顺手给她倒了一杯牛奶。 冯唐唐彻底懵了,感觉自己在天上飞。 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点头:“哦,哦,谢谢奚姐。” 只是吃了片刻,又小心翼翼说:“对了,奚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猪扒包呢?” 这种问题阮夜笙要圆回来是小菜一碟,她随口道:“之前在公司的时候,碰巧听到你们一群人让顾栖松去买外卖,你不是点的猪扒包么,还和顾栖松强调你最喜欢吃这个,我没记错吧?” 冯唐唐有点小感动,心想原来奚姐这么细心,连这都记得呢。 她是个很简单的人,也许她会对一些转变感到惊讶和不适应,但是同时她又会对她所面对的一些改变努力找原因来解释,她一面吃着美味的猪扒包,一面搜肠刮肚想着她觉得合理的原因,渐渐的,她就接受了眼前所见的一切。 而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冯唐唐拥有有限脑容量的脑子里就产生了一个天大的误会:可能以前奚姐只是还没有习惯我给她当助理,所以才会淡淡的,毕竟谁都会和不太熟的人保持距离,更何况是奚姐这样的咖位呢。随着自己和奚姐日渐接触,尤其是现在一起到了剧组工作,相处时间那么长,她现在可能已经将我当朋友了。 她现在对我这么好,身为助理的我更应该发光发热,为了让奚姐能够安心拍戏,后勤就由我来保证,誓为照顾奚姐这件革命伟大事业而奉献自我! 觉得自己应该要更加发光发热的冯唐唐吃完早餐,收拾了垃圾,把桌子来来回回抹了五遍。 阮夜笙不知道冯唐唐这天大的误会,依然顶着昨天夜里那味幸福的余韵,一路“幸福”地走下去,及至走到化妆间,她步履间仿佛都有微风。 奚墨地位是很高的,顶着她这副皮囊的阮夜笙自然享受这种优待,每经过剧组一个人,他们都会和她招呼说声奚姐早,而她也一一微笑回应,那些打招呼的人见了她今早的笑容,开始全都是一怔。大约以往的印象里奚墨都是高岭之花,让人只敢远观,虽然奚墨以往也都很知礼,每一个问候她的工作人员,她都会点头回应说声你好,遇到比较相熟的,偶尔还会淡淡一笑,但是绝对没有这次笑得这么甜。 于是那些工作人员个个都在阮夜笙这种微笑的*祸害下如沐春风,就差上天了。 坐在镜子前等待梳妆的奚墨扭头看见了阮夜笙,也看见了她脸上挂着的微笑。 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脸在阮夜笙的控制下露出这种微笑,奚墨只感觉牙酸。 阮夜笙她大早上的没毛病? 阮夜笙施施然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边上的椅子上坐下了。 化妆师还没有过来,阮夜笙斜倚着梳妆台,扶着下巴,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她。那目光似乎有了点莫名嗔意,可她也不说话,好像只是十分期盼地看着,那眼神明显是在说:你怎么不和我打招呼呢? 奚墨:“……” 我昨天是和你说了晚安没错。 但是什么国际法规定我必须还要今天和你说早安! 你非要想听那你就先说!只要你先说,我后面肯定说给你听! 你就这样看着我等我先开口是想干什么! 阮夜笙依然还是望着她,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高兴事,那股子含嗔带媚的笑意坠在她眼角,一时半会是拿不下来了。 被这股子笑意影响,奚墨突然又感到不好去拂了她的意——自从换了身体进了这倒霉剧组,她已经神奇地有多次感受到不好拂了阮夜笙意的为难。 她觉得自己恐怕不能再好了。 “早安。”奚墨只好顺了阮夜笙那快要写在眼睛里的希冀,颇有点半死不活地先开了口。 她知道因为昨天自己说了晚安,开了这个头,按照阮夜笙此人以往恶劣行径,势必要每天都向她问好了。如果阮夜笙有心祸害她,坚持向她每天道早晚安,或者用刚才那种眼神看着她,楚楚可怜地暗示自己先和她说早安……奇怪,自己竟然对阮夜笙用上了楚楚可怜这个词,可见自己恐怕真的神志不清了,是不是要去看医生? 奚墨心思转了好一圈,面上倒是端着,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总之倘若她不回应,那就是她失礼,从小到大体面的家教不允许她这么做。 为了避免失礼,她可能就要每天和阮夜笙过着早安晚上好的生活。 而阮夜笙听到了自己希望听到的话,心满意足地回应起来:“早安。” 她恐怕是没想奚墨那么多的,尚沉浸在她自我感觉的幸福中,完全没有任何祸害意味地邀请起了奚墨:“我看了下安排表,今天晚上没有夜戏,五点半就收工了,要不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奚墨端详着阮夜笙的表情,琢磨着她今天怎么这么殷切,也就没来得及立刻回应。 阮夜笙见她没吭声,又说:“现在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你我是大学同学,既然一起拍戏了,我觉得更应该亲近点,这样才自然。不然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俩有什么嫌隙,我倒是没什么,这不是在顾着你的形象么,要是我们天天除了在剧组拍戏,其余时间形同陌路,他们好奇之下,指不定又要八卦一遍。你不是很讨厌别人八卦来八卦去的?” 第34章 虽然奚墨开始没有及时答应,但是对于阮夜笙提议一起吃晚饭这事,她的确也没有想拒绝的意思。 而且阮夜笙说得有理有据,即便要拒绝,似乎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端详片刻,奚墨点了点头:“可以,谢谢邀请。” 她莫名有点觉得今天的阮夜笙格外温顺。 开始的时候她还想着如果阮夜笙还和以前那样和她说话时三两句就来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就好好回敬她,结果阮夜笙突然这么和颜悦色,没一点阴阳怪气的,而她一向吃软不吃硬,这一肚子的警惕一下子散得烟消云散,看阮夜笙竟然又顺眼了些。 两个梳妆师一前一后地过来,两个人也就停止了交谈。 梳妆组长看了看镜子里的阮夜笙,笑道:“奚姐,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阮夜笙这才后知后觉了自己今早的确是没把握好笑容的度,大概把奚墨以往一年的份额都笑完了,难怪奚墨最开始的表情那么一言难尽。她只得又敛敛神色,将唇角维持成以往奚墨一贯的弧度——此度不深不浅,看起来既有那么一点从高处看过来的纡尊降贵的亲和,又不失高岭之花的骄矜,实乃装逼典范。 然后她不咸不淡地对梳妆组长笑笑:“是么,有这么明显?” 奚墨在旁边端坐不动,方才那点看阮夜笙顺眼的意味又碎了。 再明显也没有了! 我平常也不是这样笑的!你是不是我的黑! 今天依然还是邓府的戏。 有后期剪辑在,拍摄不会按照剧情发展走,只以资源和时间合理利用为第一要务,等这边以邓府为背景的戏全都集中拍完了,才会换到汉宫布景去拍摄。不过现在这个时刻,饰演汉和帝刘肇的严慕和饰演小阴皇后的柳于丝还有一干人等正在汉宫进行拍摄,赶着先把汉和帝和小阴皇后的对手戏拍掉一部分。一般大型剧组都会分两个以上的导演组,可以加快进度,严慕和柳于丝他们正在b组,由副导演负责,阮夜笙和奚墨在重头戏较多的a组,由林启堂亲自把关。 “丁沛准备进场!”林启堂在那喊。 丁沛是选秀歌手出身,虽然也有些粉丝,但没什么演戏的经历,在拍电视剧这块算是彻头彻尾的新人,他站在进场点,怀里揣着手谕道具,看起来有点紧张。 “开始!”林启堂发话了。 丁沛饰演的是刘肇身边的宦官,名为郑众,刘肇很信任他。邓训死了,刘肇便派郑众来邓府安抚,并且给邓绥带了一道手谕。 其实这手谕是小阴氏娘家一位重臣忽悠刘肇下发的,这时候小阴氏和邓绥同时被刘肇选上,小阴氏还没入宫,距离后来她成为皇后之日尚远,她深知邓绥美貌,若与邓绥一同进宫,恐怕自己的风头会被邓绥盖过,担心之下,就让背后扶持她的那位重臣在邓训身死一事做文章。 那重臣对刘肇言说邓训死了,邓绥身带家丧,此时入宫必会晦及天威,很不吉利,但既然已经宣召入宫,君主一言九鼎,不可更改,于是就让邓绥先替父守丧,三年后再行入宫。 这算盘打得噼啪响,在三年里,小阴氏自然可以夺得先机,加上守丧条件严苛,邓绥想必难以忍受其中苦楚,三年守丧足够将她折腾得容颜憔悴,到时候就算入了宫,刘肇也必定是看不上她了。 林启堂一发话,丁沛进入摄影机拍摄范围,走向邓训停棺的灵堂。 现场缟素,白幡飘飞,奚墨一直跪在角落里,这个地方不会给她很多镜头,她只需要跪好就行,而身着丧服的阮夜笙见丁沛进来,连忙起身,满脸疲惫死灰地迎向丁沛。 丁沛道:“传陛下手谕!” 阮夜笙朝丁沛跪了下去,头垂得低低的:“陛下万安。” 丁沛看她一眼,目光再落回手谕上,有点硬邦邦地道:“护恙校尉邓训仁爱雅达……” 他才刚起了个头,在场有些人一听,实在没忍住,低低窃笑起来。而一听见笑声,丁沛意识到自己脑门上恐怕被贴上了“丢人现眼”四个大字,面色变得尴尬,一下子无地自容地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阮夜笙跪着,一动不动,林启堂没喊停,她自然不好把戏停下来,于是依然在恭敬聆听。 林启堂没想到这小子给他来了这么一出,简直震惊了,喊道:“什么护羊!你家开羊圈子连锁的是不是,你告诉我,什么是护羊!护羌,是护羌!” 场记先是一脸懵逼地看着丁沛,再一脸懵逼地看着林启堂,表情大概是两个都不可救药。 林启堂一看场记那脸色,顿时就明白过来,这小子也不是说的护羊,自己这是听错了音调脑补了个羊,他其实说的是护恙,不过这念字光看上部分长得有点像就念出来的水平也是没谁了,立刻咳嗽一声,道:“不是护羊也不是护恙!是护羌,羌是古族名,你是怎么搞的!” 丁沛尴尬地红了脸,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准备一下,重来一遍!”林启堂说。 丁沛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赶紧朝跪着的阮夜笙道:“对不起,奚姐,又要连累你跪一遍!” 阮夜笙站起身来,笑笑:“没事,你别紧张。”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摄影机归位,阮夜笙走回到最开始的位置。 场记打个板,丁沛再度走进来,阮夜笙起身再迎,又跪了一遍。 丁沛磕磕巴巴道:“护羌校尉邓训仁爱雅达,鞠躬尽瘁,朕闻此……噩耗,顿觉失之弘骨……” “咔!”林启堂一听他又出幺蛾子,吼道:“什么弘骨!是肱骨!跟我念,gong!不是hong!还有你这么结巴做什么,表情完全不对,你是来替皇帝宣读手谕的,不是来念请罪状的!” 他并不是那种严厉的导演,一般都比较好相处,有时候还很会活跃气氛,现在竟然这么吼起来,看来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丁沛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刚第一次念错闹了个大笑话,他清楚地听到现场有人在笑,现在犯了第二次,还被林启堂吼了,越发紧张得不知道站在哪里才是正确的,脸也不知道往哪搁,只得又是一阵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其实拍戏时台词说错特别平常,多是台词顺序错了,不小心说岔了,或者演员因为忘记了而自己临场发挥,胡诌几句。但是像这样念错一些显而易见字的发音还是很少有,平常看剧本的时候演员见到不认识的会先自行查阅,或者助理会帮自家艺人做好一些生僻字的标注,而大部分字词都常见,很少有人念错音。 说错台词会使人笑场,这种情况也是很轻松的,很多花絮里的笑场镜头都十分有趣。但是如果念错了发音,还是那种常见字眼的,就是叫做闹笑话——虽然都没明说,但是想必有的人正在心里暗暗嘲笑这歌手光有个脸蛋,却没什么文化。 而林启堂本来也不是气丁沛念错,而是他念错了之后惹起了一些人笑话,丁沛一听到别人笑,状态就变得很不对,越来越紧张,根本不敢演了。台词声音错了可以靠后期配音弥补,但是他整个状态受到了影响,必须要重拍,这才是让林启堂不悦的地方。 听到某些人先前的暗笑,跪在角落里的奚墨蹙了蹙眉。 她一直觉得在别人出丑时施加嘲笑的雪上加霜行径是很没家教的表现,原本她对丁沛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餐桌上颜听欢一直忽悠他喝酒,现在一看,觉得他站在那瑟瑟缩缩的,颇有点可怜。不过自己隔得远,加上现在换了身体,在剧组也不是什么能说得上话的身份,也只能安静待着,不能去做什么。 丁沛虽然有唱歌选秀时的一小票粉丝,却也不算红的范畴,尤其是在拍戏这方面根本就是愣头青一个,圈子里的人有些捧高踩低的风气,若是换作严慕念错了,想必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发出笑声。 林启堂不满意,要求重来,可惜接下来几次丁沛仍然紧张得无法进入状态,于是阮夜笙只得起来又跪下,跪下又起来,不断重复这条枯燥的片段。 如此几遍ng之后,林启堂摆摆手,终于被折腾得没脾气了:“好了,先调整几分钟,待会再来一次。丁沛你再看看你那段台词,如果实在拿不下,就随便背几首你熟悉的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都行,别被台词影响得没法拍下去。我别的也不要求,只要你表情动作到位就行了,到时候会给你配音的。” 丁沛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咬了咬嘴唇,红着脸点点头:“好的,谢谢林导。” 阮夜笙这次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抖,往外踉跄了一步,她定定神色,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自己的站姿,这才站端正了。之前祭奠时她就全程跪着,刚才又跪了许多遍,膝盖正隐隐作痛。 丁沛赶紧走过去,尴尬道:“对不起奚姐,真的是对不起!是……是我太没用。” 他诚惶诚恐的,除了对不起,也不敢再说别的什么。 第35章 阮夜笙怕他有压力,面色一直很温和:“谁都有念错台词的时候,别太在意就好。你这是第一次拍戏,很正常,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谢奚姐。”丁沛眼眶有些发热:“不过我知道是我太笨了,别人就算是第一次拍戏,也肯定不会像我这样浪费剧组那么多的时间。” 阮夜笙目光往四周瞥了瞥,声音压低:“我有一个问题问你,可能比较直接,请你不要介意,我真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丁沛慌忙摇头:“怎么会,奚姐你问吧。” 阮夜笙顿了顿,道:“如果你现在非常非常红,你认为他们会像刚才那样笑么?” 丁沛一愣,他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嗫嚅道:“他们肯定不会笑。” “其实他们也还是会笑的。”阮夜笙轻轻道:“但是他们只会在心里偷偷笑,不敢笑出声来。你看不见,听不到,也就不会受到影响。你很红了,他们就不会当着你的面笑话你,只敢背地里来。” 丁沛咬着唇,沉默。 阮夜笙看着他:“一个人如果不紧张,拍戏拍好了,或许也不一定会红。但是如果这个人很紧张,诠释角色时出现问题,那么就连红起来的基础也失去了。在这个圈子里,不红,别人就敢当面让人难堪,难堪就会导致人的紧张。这是一个循环,那你是想要紧张,还是不紧张?” 丁沛抬起头,脸上显出复杂的神色,之后面色像是撕碎阴霾,有了些拨云见日的精神头来,向阮夜笙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想要不紧张。” 阮夜笙笑起来:“我刚才也说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并不是说你现在怎么样。” 丁沛诚心诚意地向她鞠了好大一个躬:“我明白奚姐你的用心,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他似乎是鼓起了不得了的勇气,又红着脸悄悄说:“奚姐你别怪我八卦,我想问下你最开始拍戏的时候,如果没拍好,被人笑话了么?你……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那应该没有吧。”阮夜笙随口道:“毕竟我会先用眼刀削死他们。” 奚墨当年的确是那么做的,这点阮夜笙倒是很了解。奚墨眼波一扫,别的人哪里敢当面得罪她——她家世显赫,圈子里的人哪个不知道她的背景过硬。 丁沛:“……” 奚墨远远看着阮夜笙也不知道和丁沛说了什么话,说得丁沛原本羞愧得要埋进土里装鸵鸟的那张脸又焕发出些少年人的朝气来,虽然听不见,猜也能猜到阮夜笙应该是帮衬了他一把。 却没猜到阮夜笙又“黑”了她一把。 过了几分钟,林启堂问丁沛的选择:“怎么样,你这次是打算念台词还是念诗?” 丁沛这回眼睛里有了熠熠的光彩,道:“我会把台词念好的,请林导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启堂看他一眼,默认了:“去吧。” 打板,走位,阮夜笙又一次跪了下去。 丁沛宣读道:“护羌校尉邓训仁爱雅达,鞠躬尽瘁,朕闻此噩耗,顿觉失之肱骨,心中悲痛。其女邓绥姝丽婉柔,淑蕙端方,本因下月入宫,朕怜其陡然失祜,感其孝悌,愿等其为父守孝三年,三年后入宫,再行封赏。” 阮夜笙头低下去,磕在地板上,声音无悲无喜的,犹如槁木:“邓绥领谕,谢陛下洪泽浩恩。” 这一条拍摄得很顺利,丁沛至少没再怎么紧张了,只要克服了紧张,他念起台词来倒没再出过什么问题,表情神态也基本到位,最后再来了一遍,这一遍又好一些,进步很快,林启堂就让他过了。 时间比较吃紧,中午也没时间回酒店,都是在片场吃的饭,之后各自找张折叠躺椅睡了一会,到点了继续工作。 这样连轴转地忙碌了一天,到五点多终于可以散场了,鉴于今晚没有夜戏,不少人脸色都轻松不少,至少晚上可以出去玩,或者蒙头大睡补个眠。 奚墨正在整理她的包,阮夜笙走到她身边看她收拾,却又不说话。 奚墨看到身边的人靠过来时投来的阴影,回头瞥她一眼,见阮夜笙明明一脸欲语还休的期待模样,却又偏偏憋着不开口,这让她感觉阮夜笙还是像以前念书时那样,不免第一次有了些想笑的念头来。 她心想现在这样一看,倒也有点可爱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得可爱这个词用在阮夜笙身上,不算违和。 大学时阮夜笙也曾邀请奚墨出去吃过饭,她答应的只有三次,结果答应之后,每一次阮夜笙都喜欢跟着她,一直跟到可以吃饭的时候,好像生怕自己答应了后面又会找个什么借口不去。 看阮夜笙那样子,好像是常被人放鸽子,但又被放得无可奈何,于是有了心理阴影。可自己就应邀过三次,而且每次她都去了的,肯定不会是自己带去的影响,她向来信守承诺。想必那经常放阮夜笙鸽子的是她很亲近的人,不然阮夜笙也不会这么在意,在等人应约这种环节上表现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仿佛一不小心她等的人就会因为什么事不能前来了。 奚墨心里琢磨了一圈,脸上却没什么表示,只说:“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做不到,我就不会答应你。你告诉我地址,我到时候去找你。” 她怕阮夜笙那种缺失的安全感会冒出来,补充道:“你放心。” 阮夜笙感觉到她的话语虽然淡淡的,却明显有一种体贴的安慰,眼里的光亮了许多,心情大好地说:“嗯,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守信。” 奚墨没说话,阮夜笙把吃饭的地点告诉她:“那我等你。” 奚墨收拾好包走出几步,却又转过身来,问她:“你之前和丁沛说什么了?之后他进状态倒是挺快的。” 阮夜笙弯着唇角笑:“哦,那个啊,就给他灌了点那种微信朋友圈毒鸡汤鼓励他,他人单纯,挺爱喝的。简单,有效。” 奚墨:“……” 你真的有毒。 阮夜笙回到酒店房间,今天累了一天,出了很多汗,待会还要和奚墨吃晚饭,带着汗味多不体面,她赶紧去洗了个澡。洗完澡换身满意的衣服,拉开窗帘站在窗边随意看了看,她住的楼层比较高,这附近的街景刚好可以一览无余。 酒店处的这个地段还算热闹,许多店铺林立,阮夜笙看了一会,眼睛顿时就被一个身影吸引过去了,她远远看见奚墨竟然在街上转悠。 奚墨现在穿的衣服和刚回去时并不一样,想必也是洗过澡了,从时间上看应该是刚出来不久。她一边走路一边四处瞧,看上去随意,实际上又不得了的专注似的,几乎是仔仔细细地审度了一圈,仿佛要将这酒店周围的环境全都看个透穿,低头想了一会,这才走进了一家水果店。 奚墨不知道和那老板说了什么,过了好一阵才出来,右手拎了一袋水果,临出门时那老板还不停朝她挥手,喜气洋洋的,仿佛刚送走了一位财神。 阮夜笙心里奇怪,一开始她还以为奚墨这是因为晚上约了吃饭,她突然变得客气起来,还特地去准备了点水果。 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奚墨可不会这样做。 阮夜笙宁愿相信她买水果是为了用她那顶了天的高架子把这水果发射到外太空去慰问空间站的宇航员,或者用她那长白山积雪般高贵冷艳的气场凝出一把冰刀然后练刀工打算办个水果雕刻展,也不相信这水果是奚墨买过来给她们饭后吃的。 再说餐厅会准备饭后甜点水果,买这个也没必要。 阮夜笙想了想,出门坐电梯下楼,在酒店一楼大厅摆出一副凑巧的姿态截住了奚墨,笑道:“这么巧。” 奚墨没想到她会出现,道:“不是让你在那等我么?我现在就准备过去。” 阮夜笙胡说八道:“我是想出去买点东西的,没想到撞见你了。” 奚墨盯了她一阵,直盯得阮夜笙有点发毛,奚墨才说:“头发都只吹了个半干,你会好意思去大街上买东西?下次换个理由说谎。” 阮夜笙被她戳破,也并不觉得尴尬,笑着说:“你还是那么聪明。” 奚墨无奈道:“你也还和以前一样,我答应了之后还是跟着我,我已经说了,我会赴约,就一定会去。” 阮夜笙听完有点愣,她本意是好奇奚墨为什么在街上转悠,还买了水果,这不像她的风格,就故意来截她。倒是没想到奚墨误会了,以为自己还和以前一样生怕她不来,就跟着她,一直跟到吃饭的时候。 她愣过之后,却又琢磨出了一点别样的滋味来,越想心里越觉得开心,说:“没想到那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呢。” 奚墨瞥她一眼:“我记性好而已。” 不管奚墨说什么,阮夜笙就是觉得高兴。 她还记得。 奚墨说完就拎着袋子往左边迈开步子:“走吧。” 阮夜笙忙道:“餐厅不在这边。” 奚墨打量了下她:“先去把头发再吹干一点,容易感冒。” 第36章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阮夜笙没料到奚墨会心细到这个程度,刚才对她说的那句嘱咐语气还那么柔和,显然是关心她的,欣喜之下心底只如砂糖融化般绵软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奚墨。 她虽然没开口,但是眼睛里的神色媚得像能滴出水来,每一滴水仿佛都蕴着千言万语似的。 奚墨被她这眼神看得略微偏过了目光,似乎有点不自在,绷着一张脸转过身朝电梯走去。 阮夜笙心中暗笑,赶紧追了上去,和奚墨并肩而行。她心里高兴,走在这早已看腻了的酒店通道里,却到处都是好风景。 “你关心我。”电梯里就她们两个人,阮夜笙毫不避讳,笑盈盈说。 奚墨真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样不知矜持为何物的,不由冷道:“别误会。我是怕你头发没干,一不小心感冒了发起烧来,如果烧坏了脑子,到时候就算身体换回来也还是我倒霉。” 阮夜笙还是说:“你关心我。” 奚墨:“……”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她本以为阮夜笙肯定也会和以前一样呛声回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按照她多年的经验——不嘴炮的阮夜笙就不是阮夜笙。 阮夜笙拨弄了下半干的长发,轻轻说:“其实我心里并不想真的和你斗嘴,你就当我嘴贱吧。如果有一天,我不会再和你斗嘴,那就好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微风,看过来的目光也柔得似花瓣,仿佛下一刻这句话就随着风里的花飘走了,并没有在这封闭的电梯里存在过。 奚墨略略一怔,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楼层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奚墨道:“我在这等你。” 阮夜笙看她都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再邀请她,说了句“我很快就回来”,回房间去吹头发。 生怕奚墨等太久,阮夜笙整理完毕就拿着包赶紧出来,远远地就瞧见奚墨站在电梯口,旁边戳着一个木桩子似的顾栖松。这两人相隔有些距离,一个高贵冷艳,一个锯嘴葫芦,都不是爱说话的性格,想必也没什么沟通,就这么各自站着。 阮夜笙看了奚墨一眼,朝顾栖松道:“顾栖松,你有事找我?” 顾栖松道:“小墨,路先生听说你晚上约了阮小姐吃饭,让我保护你们。” 站在一边的奚墨一脸被雷劈过的阴沉:“……” 小墨? 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称呼过她,何况还是半路不知道从哪杀出来的一个保镖,即便现在她的身份由阮夜笙顶替,阮夜笙和这保镖也没到那么熟的份上。 奚墨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问顾栖松:“顾先生,你刚才叫她什么。” “小墨。”顾栖松就是个不懂得看人脸色的棒槌,此刻智商断电,情商欠费,回答得一脸正气。 阮夜笙赶紧将奚墨拉到一边,低声说:“之前有一次我开玩笑让他这么称呼的,没想到他当了真,估计也改不过来了。” “老实交代,你到底给我挖了多少坑。”奚墨道。 “真没多少,当时就是开玩笑,我不知道他这么正经,全都会当真,以后再也不会了。”阮夜笙抿着唇,头略微低着,只将一双眼睛抬起来小心翼翼地看过来。以前奚墨擦的唇色都比较淡雅,现在阮夜笙使用的唇色会相对媚一些,抿唇的时候带出一抹轻咬的润泽,更显得楚楚可怜。 奚墨盯着阮夜笙,盯了一会,脸还是绷着,不过渐渐的也有点绷不住的趋势。过了一会,她语气缓和了下来,悄悄道:“你就不能让他再改口?我听着有点起鸡皮疙瘩。” 如果后面和阮夜笙换回来,每天听这么一个金刚铁塔似的保镖用一种棒槌似的语气叫自己小墨,声音太美她不敢听。 阮夜笙也小声说:“没办法,他人比较……固执。” 看来这事是板上钉钉没法再改变,奚墨只好默默忍了。 阮夜笙低头看看表,看向顾栖松那边:“你吃过晚饭了没?” 顾栖松道:“我吃过了,小墨。” 奚墨:“……” 阮夜笙嘱咐顾栖松:“待会我和阮夜笙去吃饭,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就在酒店餐厅,又不出去,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转告路清明,叫他每天不要太紧张了,我看着也累,每天你这么跟着,我也不方便。” 顾栖松没有立刻回答,只闷头闷脑地说:“小墨,请你等一下。” 奚墨:“……” 顾栖松叫“小墨”这种昵称级别的称呼时就是在棒读,没有半点语气起伏,惨不忍听,奚墨听着听着,感觉自己正在被凌迟。 顾栖松发了几条微信,得到回复之后,他向阮夜笙点了点头。 阮夜笙顿时松了一口气,朝奚墨使个眼色,两个人走进电梯,门关上了,将顾栖松隔在外面。 到了定好的包厢里,横竖就两个人,包厢桌子大,两个人就坐在一个角落,挨得很近,奚墨将那袋子水果随手放在多余的一张椅子上,也没什么话。 菜很快就上来了,三个热菜,一个冷盘,一个汤。 阮夜笙默默吃。 奚墨也默默吃。 这气氛有些微妙。 阮夜笙一边吃一边拿眼风悄悄打量奚墨,见她吃饭时细嚼慢咽的,身板挺得笔直,总是一副良好教养的模样,即使现在换了身体,那种气质也还是自然流露,仿佛这种高贵是与生俱来的。她家背景很深,横跨商界和政界,阮夜笙也是听说她的父亲一面对她疼爱,一面却又要求非常严格,可能从小她就被教导“食不言”,用餐礼仪太过到位,导致每次和她吃饭都有些冷清的滋味。 即使冷清,阮夜笙还是看得开心。 不过偶尔也会希望她和自己独处时,能更自由自在一点,不用端着那些讲究的礼仪。如果她在自己面前不再那么讲究了,能更放开一些,是否意味着心底那棵以往被自己小心遮掩的树有了一丝开花的机会? 阮夜笙想到这,一口菜夹在半空,也没顾得上送进嘴里,嘴角勾起一个无可奈何的弧度。 或许以前从未想过会有什么结果,也不敢想,所以阮夜笙比较随便,什么话都敢说。 她现在有点敢想了,但是却又开始忐忑不安。 以往戴上笑容面具,她什么也不怕,一旦全身心地沉浸其中,如果结局不如自己的希冀,伤心难过,是否又要戴上面具来自我舔舐伤口。从那时候起,她的安全感就一点一点消散,独自一人踽踽独行,戴上面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一点名为希望的星星之火,不能叫它灭了。 想到这,阮夜笙又有点自嘲地笑笑。 那是很遥远的。 她或许不该想那么远。 她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思绪中起伏了许久,那口菜还悬着,没吃下去。 奚墨在旁看了她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了,把那“食*不言”的鬼扯家教甩到一旁,幽幽道:“这菜这么香?你闻这么久。” 阮夜笙:“……” 她赶紧把那口菜吃下去,想着刚才奚墨难道一直在盯着自己,顿时有了一种心思被看破的尴尬。不过这种尴尬稍纵即逝,她向来很会伪装自己,挑起眼角笑:“我知道你有强迫症,看别人夹了菜半天都不吃,你难受。” “闭嘴。”奚墨瞥她。 阮夜笙又夹了一筷子菜,端着碗将那筷子送到嘴边,就是不张口来吃,斜眼盯着奚墨。 “别幼稚。”奚墨道:“快吃。” 阮夜笙还就不吃,故意吊着这个强迫症。 奚墨知道她故意使坏,冷笑:“那我喂你吃。” 说着就要靠过来,阮夜笙哪里想到平常她那么在乎用餐礼仪,端坐着那副优雅样,现在竟然会无视规矩来这一套,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之下,那口菜直接塞嘴里,稀里糊涂没嚼几下就吞下去了。 阮夜笙:“……” 奚墨也没料到她竟然这么狼狈地吞下去了,赶紧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阮夜笙眼睛睁大,看着她。 奚墨示意她喝水,轻声道:“噎到了?” 阮夜笙的脸上勾出一抹诡异的红晕,定定神色,接过奚墨递给她的水小口抿着。 奚墨见她没有被噎到,这才好像放松了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端着她的餐桌礼仪,只是嘴上说:“吃这么快做什么,表演奶牛吃草?” 阮夜笙喝过水,想到她竟然在用餐时和自己说话,而且颇有点玩笑的味道,心情也和脸上的红晕一样微妙起来,她遮掩了一下,故作大方地承认道:“是啊。不过你还特地喂水给奶牛喝,难道你是养牛的?你养我了么?” 奚墨反唇相讥:“你现在拿着我的卡,我没养你么?” 阮夜笙:“……” 奚墨也顿住了,见她愣住,以为阮夜笙误解了什么。毕竟阮夜笙向来很有自尊心,本来就一直在为用奚墨的卡而介意,但是因为情况特殊,她的收入又无法承担奚墨这种天后级别的消费,光是日常保养这一项的费用都贵得让人咋舌,也是没办法才拿了奚墨之前留给她的卡,心里暗自打算以后赚了钱再还给奚墨。 第37章 奚墨有点尴尬,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卡养着我的身体,这很正常,你现在用着我的身体,所以我养你,也很正常。你别误会。” 阮夜笙深知她的性格,她虽然冷漠自傲,却从来不会真的去伤害一个人的自尊,又怎么会误会呢,她只是被奚墨说出“养她”这样词意暧昧的话而惊住了——即使奚墨并不是那个意思。 现在奚墨这样硬邦邦地解释,阮夜笙就更想笑了,她微笑道:“我知道的。‘你养我’,我很开心,你也别担心我会误会什么。” 奚墨没再接话,看神色似乎是放心了。 吃到后面,阮夜笙的手没注意,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膝盖,疼得她蹙起眉,缓了好一会才勉强好一点,端起水杯又喝了口水。 奚墨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也蹙了眉,冷不丁道:“你上药了么?” 她指的当然是膝盖。跪了那么多次,不用说也知道很疼。 阮夜笙明白过来,摇摇头,笑意自然地浮了起来:“没有,我以为没什么事的。” 之前因为丁沛紧张导致多次重拍,她前前后后跪了太多次,膝盖其实都跪青了。白天忙得没时间,那种淤伤的疼痛又是慢慢发作的,之前还不明显,就没太在意,收工后又一门心思想着晚上和奚墨吃饭的事,也没顾得上药,现在痛劲上来了,稍微碰一下都疼得不行。 奚墨站起来,走到旁边那条空闲的椅子上,在装水果的大袋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很小的塑料袋来。 小塑料袋里裹着什么,她也不说话,将那小袋子递给阮夜笙。 阮夜笙接过来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小瓶活血化瘀的药油,从包装袋上印的名字来看,就是酒店外面那个连锁药店,阮夜笙记得那药店离奚墨后面进去的水果店很近,应该就是之前奚墨在外面转悠的时候买的。 盯着这瓶药油看了许久,阮夜笙眼睛里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她不知道奚墨为什么要去水果店,也不知道奚墨在水果店做了什么,但是她至少知道奚墨为什么要去药店了。 是为了她。 或者说,是为了她的膝盖。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你特地买给我的?”阮夜笙晃了晃药油。 奚墨坐回来,面不改色说:“我背疼,买回来给我自己揉的,你膝盖疼的话,也可以用用。” “你背疼?是拍打戏时伤到了?”阮夜笙听了,先是一愣,赶紧问她情况。别看她平常对着奚墨能嘴炮专业十级,这会一听奚墨说个“疼”字她就紧张得不得了,变成关心专业十级。 不过问完立刻后悔了。她打量了一下奚墨的神色,那完全是一股子熟悉的骄矜,身板也挺得跟竹竿似的笔直,从头到尾哪有一星半点背疼的迹象。 奚墨还在那继续端着脸色:“我拍戏要吊威亚,能不疼么?” 说完又眼神示意了下那瓶药油:“不过这瓶你留着用吧,我可以再去买一瓶。” 阮夜笙既然明白过来,刚才那股子担心劲自然就下去了,笑道:“可是即使你这么说,我也还是觉得这是你专门买给我的。” 奚墨:“……” 你还真是不矜持! “我看你刚才挺疼的样子,要不现在就上个药。”奚墨扫了个眼风过去。 之后好像要补充说句什么,顿了顿,又没说了,只是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阮夜笙阅读完药油瓶背后的说明,将自己坐的椅子稍微挪开了一些,换个方向坐着,弯腰把裙子慢慢提着往上捞起来。天气炎热,膝盖有伤不能露出来,穿长裤去遮的话又怕容易磨到瘀伤,洗完澡后她特地换了一条到小腿的长裙子。 她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将裙子一路往上拨,当下撩出了一片白皙柔嫩的腿际肌肤。裙摆堆叠在腿上,被她小心地拢了拢,再用左手臂压着以防掉下去。 奚墨看她捞起裙子的动作,下意识就要移开目光,转念一想那本来就是自己的腿,从小看到大,还有什么不能看的,顿时又觉得有种微妙的气定神闲,她见阮夜笙压着裙子不好拧瓶盖,于是替阮夜笙拧开药油,递到她左手里。 阮夜笙接过来,保持这个左臂压裙摆,左手指攥瓶子的弯腰姿势,将药油滴到右手掌心,之后继续就着这个有点别扭的姿势开始给膝盖抹药油。 奚墨本来就比阮夜笙要高一点,这副身子身高腿长的,坐着的时候与这餐厅椅子的高度不是很适合,膝盖那片瘀伤面积又大,从阮夜笙这个弯腰角度去处理,相对还是不那么方便。涂抹倒还没事,只是涂完之后还要按照说明搓揉很久,长时间保持这个动作还是很累的。 奚墨见她捣鼓了一会,似乎有点束手束脚的,就说:“你过来点。” 阮夜笙听她的话停了手,撩着裙摆贴靠了过去,脸和脸相隔的距离很近,甚至能闻到奚墨身上的香味。 奚墨:“……” “我是说你的腿。”奚墨一字一顿道。 “你说清楚点,不然我会误会的,以为你要做什么。”阮夜笙眼角的光似有似无地勾了奚墨一眼,退回身子,往奚墨那边挪动了下椅子,将腿并起来。 奚墨让她这次只是捞着裙子坐下就好,阮夜笙倒也听话,乖乖坐着不动,奚墨坐在她对面那条椅子上,弯下腰开始替她揉药油。 阮夜笙低头,目光怔怔地看着奚墨头顶的发旋,长发披散在她背上,这个角度也看不到脸。 但是阮夜笙却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脑海里浮现奚墨的面容。 她的面容那么漂亮。 让阮夜笙觉得此刻占据了她这具美丽躯壳的自己,是多么罪恶。 奚墨并不知道阮夜笙在想什么,专心致志地替她揉着瘀伤。 /:。 只是这药油搓揉起来本来就会很疼,后面奚墨在几个点使了些力道,阮夜笙实在忍不住,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没控制地出声:“……啊……啊嗯。” 奚墨:“……” 她保持弯腰搓揉的姿势,抬头看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 刚才这声音实在是太酥麻了。而这嗓音是属于奚墨的,本身是凉柔的那种感觉,很好听,平常奚墨高傲,不免又带了些冷淡矜贵的味道,但是如今到了阮夜笙这,就变成了一抹婉转娇吟。 奚墨本来就是专业演戏的,台词功底出众,以前拍戏都是她自己配音,根本用不到配音演员。有时候国外卖座的动画大电影在中国上映,片方为了吸引人气和制作噱头,还会砸重金邀请她去给其中的角色作中文版配音,声线风格改变不在话下,这种酥魂软骨的声音奚墨也完全是可以做到。她在电影“倾城”里就饰演了一个倾城风骨的女人,戏里她就是用这种嗓音语气说话,妩媚勾人,但是这种声音绝不会在她的生活中出现。 奚墨绷着脸道:“别这样叫。” 阮夜笙本来是没忍住才这样出声的,开始还觉得挺羞耻的,现在看奚墨这绷紧了弦似的表情,突然又有点想笑,轻轻说:“我哪样叫了?” 奚墨:“……” “我就是疼。”阮夜笙实话实说。 奚墨没再接她的话,手下的力道又变得轻了些。 阮夜笙道:“这样轻轻揉会不会没效果,我看说明书上说还是要揉得有点力度的。” “你不是说疼。”奚墨瞪了她一眼。 阮夜笙噗嗤一笑:“为了好得快一点,我还是忍吧。” 奚墨拿她没办法,只能恢复了原本正常的力道,继续揉药油,手指在阮夜笙膝盖上缓缓打着转。 之后有几下实在太疼了,阮夜笙真的有点扛不住。 眼看着又要叫出声,阮夜笙只好一手压着腿上堆叠的裙子,一手捂住了嘴。奚墨这时抬起头来,阮夜笙的眼睛在奚墨脸上滴溜溜打量,好像是在观察她的脸色。 “想叫就叫吧。”奚墨拿她没辙,无可奈何道。 阮夜笙的眼睛弯成道月牙,将捂嘴的手放了下来。 开始一段时间的确很疼,随着药油渐渐地开始发挥作用,加上被奚墨揉来弄去的,变得习惯,膝盖上的痛感也从最初的火辣辣,缓缓变成了暖洋洋,后面阮夜笙甚至有了一种诡异的难以启齿的舒服。 阮夜笙低低问道:“你手劲怎么那么好,难道学过按摩?这不可能啊。” 奚墨头抬头看着她,回答:“我从小学习钢琴,每天都要练很久,有时候练完手指酸麻得连弯曲起来都很疼,但是第二天还要继续练,所以我就看了个按摩手指和手腕的方法,练完给自己揉一揉,舒缓疼痛,还可以预防腱鞘炎。” 阮夜笙抿着唇,继续看着她在自己膝盖上忙活。 明明奚墨现在是用着自己的身体,但是她气质出众,这副身体硬是在她的掌控下流露出一股子别样的风骨,眼中神色乍一看淡淡的,内里却又好像翻涌着波涛。 第38章 阮夜笙看着看着,不由得回想起最开始换身体的那时候。 当时她万分震惊,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错乱了,可是震惊之余却又微妙地欣喜了好几天。 会产生这种心理并非是她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看似匪夷所思的现实,而是她终于有了和奚墨接触的机会。如果没有这个契机,她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和奚墨有任何联系了。 她们俩就像是两条看上去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突然有一天被那场酒店大火硬生生改变了方向,扭了个交点出来。 当初她的确是开心的。 现在却是那么强烈地希望能和奚墨换回来。她知道奚墨内心也是这么渴望的,毕竟奚墨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用着别人的身体,努力扮演着别人,甚至失去了属于她的一切,能忍受到现在,真的是很为难。 她想念以前的奚墨。 现在的奚墨即使可以随时将自己伪装扮演成阮夜笙,却也不是真正的她,奚墨应该回归属于她的身体,回到以前那么骄傲的她。不需要在人前遮掩,辛苦演戏,做回原本的自己。 那样的奚墨才是耀眼,自由自在的。 “我会努力的。”阮夜笙低声说。 “努力什么?”奚墨觉得她突然有点奇怪。 “努力实现你的心愿。”阮夜笙笑道。 “你又知道我的心愿了?” “你的心愿不就是早点让你换回身体么。” 奚墨安静了片刻,这才点点头:“目前算是吧。” “什么叫做目前算是吧?” 奚墨的眼中似浮起了些许微光,道:“人的心愿,总是会改变的,当然只能说是目前。” “你以前有过很多心愿么?”阮夜笙望着她的眼睛。 在阮夜笙看来,奚墨她的家境那么好,本身那么优秀,又是那么努力敬业,一路走来畅通无比,总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容易得到的,通常也不能称得上真正的心愿。 “从小到大,真正算得上我心愿的,只有三个。”奚墨有些若有所思:“一个是目前换回身体这个,能实现与否尚不明确。另外两个都是我小时候的愿望,一个是侥幸实现的,我原本绝望地以为是不可能成功的。而另一个——”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神色黯淡:“……它永远也不会实现了。” 阮夜笙感觉奚墨的情绪有点古怪,暗想难道是她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正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奚墨看上去却又好像调整了情绪,重新低下头去,替她搓揉药油,低声问她:“疼么?” 阮夜笙其实是疼的,这时候却说:“……不疼。” “疼就叫,别憋着。” 阮夜笙:“……”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门居然开了,颜听欢这尊佛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张口就道:“阮阮啊,我听门口那个傻大个保镖说你和奚墨在这吃晚饭,我过来——” 然后颜听欢的声音戛然而止。 奚墨正在给阮夜笙的膝盖搓药油,阮夜笙的裙子已经被撩上去了,因为角度视线的缘故,看起来就好像奚墨正在脱阮夜笙裙子。 颜听欢:“……” 这场面在颜听欢看来,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从左到右都流露出让人误解的四个大字——非礼勿视。 于是颜听欢误解了,真的就不视了,学着紫薇的语气暂时选择性失明说:“尔康,天亮了没有,我怎么看不见了!尔康,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边说边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在面前抓瞎似的乱挥舞,就要往外走。 阮夜笙:“……” 奚墨:“……” 你还真会演啊! 也别当经纪人了,改行吧!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阮夜笙第一时间把裙子放了下来,低头整理,奚墨也同时站起身并下意识帮她挡了一挡,然后朝门口那个就要脚底抹油溜走的人走去,一把拉住了颜听欢:“你跑什么?她拍戏时膝盖跪伤了,我只是在给她的膝盖上药。” 刚才颜听欢是不是真的要走其实还不好说,可能就是做做样子,但是她脸皮真的很厚却是可以确定的。 被奚墨拉住后,颜听欢立刻贼兮兮地转过了身,笑得颇不怀好意:“阮阮,你这么紧张解释什么?我又没误会,我还不知道你吗?” “你又知道我什么?”奚墨自然而然地开启人前扮演阮夜笙的模式,用一种多年好友似的语气笑骂她——心里被气得恨不得真骂她。 两个人这样什么来什么去地说了几句话,奚墨这才领着颜听欢走到了阮夜笙面前。 阮夜笙已经整好裙子端坐在椅子上了,抬起目光瞥了颜听欢一眼,脸上没多少表情流露,眸中却压藏了隐约的笑意。 颜听欢偷偷朝她眨了下眼。 阮夜笙曾千叮万嘱让颜听欢暂时不要暴露所知的一切,为了不让奚墨生疑,她需要的是颜听欢配合。 而颜听欢早就知道这两人换身体的事了,心底门儿清,她只要配合阮夜笙装不懂就好。 她们两人心里现在都各自敞亮着,奚墨却在考虑别的。 自从正式开机之后,颜听欢就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奚墨每天清晨起很早去梳妆换戏服,那时候颜听欢还在睡也就碰不上面,白天颜听欢也几乎不来看她,等到了晚上,颜听欢好像很晚都不会回酒店房间,也不知道她这一天到晚都在捣鼓些什么。 奚墨摊上了这么个不务正业的经纪人,只好自认倒霉,毕竟她最近倒霉的事堆起来比山还高,也就随颜听欢去了,就当自己没经纪人,孤军奋战。 不过也因为颜听欢不怎么出现,进组后自然就和现在使用奚墨身份的阮夜笙没有直接近距离接触过,奚墨考虑到这层,就想在阮夜笙面前正式介绍一下颜听欢。 阮夜笙和颜听欢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熟度都能立刻出锅摆盘,这点奚墨当然知道,可她认为颜听欢不知道她和阮夜笙换身体了,她站在假想的颜听欢立场来看,曾经熟悉的朋友已经换了副壳,颜听欢要能认出阮夜笙来才是见了鬼。 这样看上去彼此不熟,又没有正式引见过,倒也需要客套地介绍介绍才行,以**程没到位让颜听欢觉得尴尬和奇怪。 奚墨她的心思如此弯弯绕绕了一圈,简直就是“你知道我知道,就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你知道还偏偏以为你不知道,为了怕你知道,就要来个客套”的真实写照。 奚墨朝阮夜笙使个眼色,让她配合自己演戏,向她介绍颜听欢说:“这就是我经纪人。” 颜听欢也朝阮夜笙使个眼色,让她配合自己演戏,自我介绍说:“你好,你好,我叫紫薇。” 阮夜笙:“……” 奚墨:“……” 颜听欢哈哈哈的:“我叫颜听欢,刚是说个笑话,好不好笑?” 奚墨:“……好笑。” ——个鬼! 你是不是北极卖冰棍的,这么冷! 颜听欢还在那对着阮夜笙乱扯:“奚墨女神你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之前剧组开宴的时候我也在,远远地看着你,那么多人我也不敢过去跟你打招呼,错失了宝贵机会。”边沉痛说着,边从包里的名片夹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你现在和我家阮阮一起拍戏,还请你多多关照阮阮,有事可以打我上面这个电话。” 奚墨没想到颜听欢居然还会这么专业客套地拿出联系名片,在她的印象里颜听欢能拿出来的最多是坑蒙拐骗。 眼见阮夜笙收下了名片,颜听欢继续说:“没想到在这碰上女神你了,太幸运了,我是你的粉丝,你的电影我实在是太喜欢了。” 她谁谁谁的粉丝也不是,却喜欢逢谁就说她是谁谁谁的粉丝。 “粉丝”真是躺在碗里都中枪。 阮夜笙微笑道:“是么,谢谢。你最喜欢我哪部电影?” 颜听欢其实一部奚墨的电影都没看全过,这点阮夜笙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一听阮夜笙居然问她这个问题,顿时就知道阮夜笙在使小坏,她倒也没脸没皮道:“女神你的电影哪能分出什么最喜欢啊,我那是每一部都特别喜欢。” 奚墨和颜听欢也算相处了一段时间,很清楚这人其实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粉,就会满嘴跑火车地忽悠人,丁沛那样的老实人就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即便如此,她听颜听欢那恭维的话倒也很受用,感觉颜听欢也没以前那么不务正业,气一下全顺了。 “颜小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阮夜笙道:“你进来的时候说门外站着个傻大个保镖?” 颜听欢朝包厢门那边努努嘴:“对,不就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位,阮阮告诉过我他的名字,好像是叫顾栖松对吧?怎么,你不知道你保镖站在外面啊?” 阮夜笙心里直叹气,看来这个闷葫芦顾栖松就是个死脑筋,估计是他之前发微信问路清明后,路清明让他还是默默跟着,他照做了。 第39章 路清明这个操心老妈子的性格也真是,这样下去以后她哪里还有点和奚墨的私人空间。 奚墨看见阮夜笙神色好像有点苦恼,也不知道她苦恼什么,转头对颜听欢道:“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颜听欢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下桌上的菜色:“也没什么。这几天我有事要处理,也没时间去片场看你拍戏,今天闲下来了,转悠到这看见那个保镖,问了几句听说你在这,就来找你玩。” 奚墨知道她就是来凑热闹的,也没说别的什么,问她:“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我再点几个菜。” “吃过了。”颜听欢笑道:“我先出去转转,到时候再找你玩,就不打扰阮阮你们俩‘搓药油’了。” 奚墨:“……” 颜听欢来得突然,去得也潇洒,挥挥手,还真走了,临走还把包厢门顺手带上了。 包厢里又只剩下两个人,气氛静了片刻,阮夜笙轻笑着说:“听欢她就是这样,你多相处相处就会习惯的。” 奚墨道:“早习惯了。” 她瞥到阮夜笙的膝盖,声音略微有点难以察觉的不自在:“刚才被打断了,需不需要再继续?” “当然。”阮夜笙重新撩起裙子,目光盈盈地看着她:“有始有终。麻烦你了。” 奚墨帮阮夜笙搓揉完药油,又告诉她一些搓揉的手法技巧,这样她以后就可以自己搓了,阮夜笙露出个有些恍惚的表情:“这有点难,我可能记不住,要是我实在不会,能不能再请你帮忙?” 奚墨:“……” 以前在系里是出了名的记性好,演话剧时那么厚的台本轻轻松松就背完了,你现在跟我说记不住,骗谁。 奚墨心底透亮,知道阮夜笙在这装,不过她那么聪明,多少也从阮夜笙这个“装”里头读到了一点微妙的滋味。这滋味像隔了层霜,模模糊糊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味道,可她下意识里又不想去掰开揉碎了去品尝,只好决定将这滋味先收起来,对阮夜笙道:“可以。” 阮夜笙听到她的回答,似乎很高兴:“手上都是药油,先去洗洗吧。” 两人走出包厢,看见顾栖松笔直站在距离她们包厢门比较近的位置,顾栖松一看见阮夜笙,木头似的表情这才有了些许波澜,老老实实地走过来说:“小墨,路先生还是让我一定要保护你。这是我的工作,我会站远一点,不会打扰你的。” 奚墨一听他叫小墨,太阳穴就直跳。 阮夜笙知道他和路清明都是好意,也没办法,说:“我们差不多吃完了,待会就回房间去了,你累了一天,今天早点休息吧。” 顾栖松沉默地点点头。 等阮夜笙和奚墨在洗手间洗完手,回来一看,顾栖松已经不在原地,估计是听到阮夜笙说待会就回去,就放心收工了。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回到包厢,餐后水果也上来了,就再随意吃了一点,吃完后奚墨陪阮夜笙回房间。 路上阮夜笙问奚墨为什么要去水果店,反正不相信她是去买水果的,奚墨只是道:“暂时不方便说。如果有进展的话,会告诉你。” 阮夜笙抓住了她话里的要点:“所以你也不确定你做的事是否会有进展了?” “没出结果的事,我都不会过早确定。”奚墨道:“你房间到了。” “要不要进去坐坐?”阮夜笙邀请她。 “不了。我还有点事。” 阮夜笙依然还是盯着她。 奚墨看到她又是这种专注的目光,那种模模糊糊的滋味又好像攀上来了,她想到了什么,过了会才道:“你进去吧,提前跟你说个晚安,早点睡。” “晚安。”阮夜笙转而盯着奚墨手里的袋子:“能给我个水果么?” “刚才晚饭不是吃了水果,你没吃够?” “我就是向你要个水果,你这么小气?” 奚墨见她眼神里带了点嗔态,只好道:“这些水果是那个水果店老板硬要塞给我的,他让我自己挑,我拗不过,只好随便拿了些。我不会挑水果,估计也很难吃,你想吃可以让冯唐唐给你买最好的回来。” 阮夜笙看她解释得倒是有板有眼的,忍不住笑了,凑过去打开水果袋子看了一眼,发现那些水果的姿色的确是乏善可陈的,有两个还有点坏了,根本就不是会买水果的人能挑出来的,品种也乱七八糟,就像是奚墨随便往里面塞了一些,以早点摆脱那水果店老板的殷勤。 阮夜笙回想了下那老板的脸色,春风满面的,就好像奚墨从他这买了一袋金果子。 这一袋子水果,奚墨这是给了人家多少钱? “你还真不会挑水果呢。那你给我一个苹果吧,我看这苹果也不是很差。”阮夜笙指指袋子。 奚墨拿她没办法,不知道她这又是什么趣味,打开袋子,翻过来找过去地找了很久,这才找出了一个自己觉得最好看的苹果,递给了阮夜笙。 阮夜笙笑着接过来:“谢谢。” 奚墨淡道:“小心有毒,白雪公主。” “我不怕。”阮夜笙盈盈一笑:“如果我苹果中毒了,会有人吻醒我的。” “王子么?”奚墨说。 阮夜笙看了她一会,才说:“不告诉你。” 奚墨没再说话了,两人站在门口,又是一阵迷之沉默。 之后奚墨就离开了,阮夜笙回房间将那只苹果仔仔细细洗了好几遍,坐在椅子上盯着它红润的果皮,还是没舍得吃,对着苹果轻轻吻了一下,将它用保鲜膜裹好放到冰箱冷藏室保存。 第二天早上冯唐唐买了早餐来到阮夜笙的房间,看见阮夜笙在那边啃苹果,边看剧本。 冯唐唐想问又不敢问,不明白为什么奚姐吃个苹果而已,高兴成那样。 这成为冯唐唐脑子里的又一个未解之谜。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日子一天一天推进,绥廷剧组每天的任务都排得满满当当的,主片场也转移到了汉宫。 虽然期间时不时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ng也是每天都在上演,不过整体来看还算拍摄顺利的。奚墨和阮夜笙这样演技出众的自不必说,严慕经过这几年的磨砺,早已从当初那个主要靠长相吸粉的偶像男神蜕变为不光有颜值还有演技的实力男神,和演员们对戏时戏感很足,就连丁沛这些天的表现也越来越好,不会再觉得紧张,林启堂有一次还在片场特别夸赞了他进步快。 上午在拍一场奚墨和柳于丝的戏,阮夜笙和丁沛两人带着妆,穿着戏服坐在一旁边看边等进场。 自从上次得到阮夜笙的鼓励之后,丁沛一直都很感激她,私下里常偷偷送些实用的小玩意给阮夜笙。片场太热他就送了个能吹冷风的便携小风扇,晚上夜戏蚊虫多,就给阮夜笙送了个驱蚊器,对祛除蚊虫挺有效的,阮夜笙还特地又要了一个给奚墨,一来二去的,也就相熟了。 不一会空闲的严慕也过来了,丁沛赶紧叫声“小慕哥”,给他搬了把凳子,严慕在剧组从来不拿架子,和气地冲他点头道谢,又笑着和阮夜笙打招呼:“姐。” “嗯。”阮夜笙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阮夜笙知道严慕一直就和奚墨关系不错,姐前姐后地叫,奚墨怎么看严慕的她不清楚,不过她清楚严慕对奚墨那是相当上心的。自己现在代替奚墨出演邓绥,和严慕有大量的对手戏,天天都能看到严慕在她面前晃,片场晃完还不算,有几次晚上还发微信问她要不要出去玩。 一想到严慕这些殷勤本质上都是冲着奚墨来的,阮夜笙就觉得不悦,所以严慕的每一次邀请,她都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拒绝,模仿起奚墨以往的姿态,怎么高贵冷艳怎么来,以绝了严慕这源源不断的殷勤。 严慕坐下来,目光投向了拍摄区域,嘴上道:“姐,我那有种膏药挺好的,活血化瘀,你跪着的戏份有些多,用那个可以缓解疼痛,我下午给你带几盒过来?” “不用了,我买了药油,谢谢。”阮*夜笙故作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给剧组里有需要的朋友吧,大家拍戏都很辛苦。” “我那膏药挺多的。”严慕笑道:“姐你不用这么贴心顾虑,放心用就是了。我已经特地留了一些送朋友的。” 阮夜笙心里很想给他这个误会翻个白眼,面上则端起了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凉凉微笑,说:“我真的不用,你那么多朋友,再多的膏药分一分也都没了。” 几次送膏药的好意都被拒绝,严慕也不觉得有什么,依然顶着一张笑脸说:“行,那下次姐你需要的时候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留点。” 阮夜笙毕竟和奚墨的生活隔得太远,哪里明白以前奚墨就不是很爱搭理严慕,严慕根本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奚墨的冷淡对他也毫无效用,他依然会无所畏惧地将奚墨当做他的姐姐看待,就像有了抗体似的,自然阮夜笙那些推诿的方式在严慕看来不过是他奚姐的一贯作风,所以非但没有被阮夜笙的冷淡吓退缩,反而越发热情了。 第40章 阮夜笙每次见他竟然更加殷勤,心中警铃大作,心里琢磨着他是不是真的对奚墨别有用心,居然这都吓不走他。 而被阮夜笙怀疑“别有用心”的严慕坐在椅子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片场扮演定厄的奚墨,由衷地赞叹道:“阮小姐今天也演的这么好。” 他的眼睛里有细碎的星光,眼神像个真正的粉丝一样。 阮夜笙没听到这句,导演助理过来请她做进场准备,她站起来走开了。 那边摄影机推过去,饰演小阴皇后的柳于丝冷笑一声,瞪着奚墨说:“小小一个贱婢,也敢反了天了!” 拍宫廷剧,不来几个反面角色翻几个厉害的白眼,瞪几下眼睛,仿佛就不能叫做真正的宫廷剧似的,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奚墨跪在地上,身量却挺得笔直,一脸不卑不亢,任由柳于丝在那发作。 “来人!”柳于丝道:“把本宫给她拖下去廷杖三十……额,对不起林导我说反了。” 奚墨:“……” 重来一遍,柳于丝喊道:“来人!把她给本宫拖下去廷杖三十,以儆效尤!” 这一场戏发生在邓绥的寝宫,此时邓绥正得刘肇宠爱,小阴皇后这一喊,邓绥宫里的人也没动,小阴皇后越发恼怒,着令她自己带来的几个宫人将定厄带下去。 扮演宫人的几个龙套围上前来,奚墨目光一一扫过去,寒心透骨,那几个龙套做出瑟缩的畏惧姿态,不敢再上前。 不远处的严慕又低低说:“阮小姐今天的眼神也是这么到位。” 丁沛在旁边小心翼翼道:“小慕哥,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严慕:“……” “那是因为阮小姐每天的眼神都这么到位。”严慕说着,眼睛里的光又闪起来了。 丁沛在旁边观察他的脸色,感觉他此刻最适合饰演的不是汉和帝,而是脑残粉。 柳于丝左右一看,见左右的龙套们都缩着脖子不敢过来,怒气冲冲地走到奚墨面前,扬手就要甩给她一个耳光:“贱婢敢尔!” 虽说这是拍戏,入戏自然需要代入自身感情,柳于丝平常在剧组里却也不待见这个新来的“阮夜笙”,觉得她一来就引起了严慕对她的百般照顾,心里嫉妒之下,自然就对奚墨老大不爽。 这种不爽或多或少地也代入到了小阴皇后对定厄的嫌恶中,所以柳于丝这一耳光下去,虽然不管是出于剧本描述还是出于剧组里的表面和睦,都不会真的打到奚墨,但是柳于丝挥手时的确也是带着一定的怒气的,有了怒气,挥手的力道自然就大了起来。 奚墨头一抬,依照剧本所述,准确地拿住了柳于丝的手腕,察觉到她腕上明显的力气,眼神顿时冰冷。 柳于丝被她这眼神一看,顿时有点心虚,竟然真的被奚墨吓得冒了一层冷汗。 林启堂不知道这其中的暗流涌动,在监视器屏幕里看见柳于丝那种既惧怕又尴尬,却又强撑着一股皇后的气势打肿脸充胖子的表情,忍不住口不择言地赞道:“柳于丝这场戏表现非常好!逼真得就像正在本色演出!” 柳于丝:“……” 林导你到底会不会夸人? 柳于丝一向外强中干,感觉到面前这个“阮夜笙”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好欺负,也不敢作妖了,老老实实和奚墨继续对戏。 而真正的阮夜笙也已经按要求走到机位附近,等待入镜。 “你好大胆子!”柳于丝收回手,又要继续向奚墨甩第二个耳光。 这时候轮到阮夜笙了,阮夜笙上前一步,换她拿住了柳于丝的手腕,挡在奚墨面前,盯着她。 柳于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里狂叫为什么我这个皇后是百分百被人空手拿手腕的设定!什么破剧本! 阮夜笙挡住了柳于丝的手,将其往回送了一送,然后面色平静地跪了下来,礼数周全道:“皇后娘娘万安。” 柳于丝阴阳怪气道:“本宫身居中宫,如今管教一两个不听话的宫人,邓贵人却也要来指点本宫一二么?” 阮夜笙微微一笑,道:“娘娘要管教宫人,臣妾自是不敢僭越。只是臣妾从邓家带过来的只有定厄一人,定厄是臣妾家仆,只受臣妾管教,旁的人不得插手,这是当初陛下亲口答允过臣妾的。陛下说了,除了陛下和臣妾,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直接管教定厄。天子一言九鼎,陛下待娘娘情意深重,娘娘想必也不会令陛下失信罢?” 这里因为邓绥有一次讨了刘肇欢心,刘肇这时候很宠爱她,就说答应她一个请求,邓绥没为自己求什么,却为定厄求了这么一个特权,刘肇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她了。 说到这,阮夜笙低下身子,匍匐着行了个大礼:“不过定厄惹怒皇后娘娘,臣妾自会亲自重重责罚她的,请娘娘放心。” 柳于丝怒意更盛:“现如今你为了这么一个小小贱婢,当真是什么胡话都敢说了。” “臣妾岂敢欺瞒娘娘,陛下正往这边来了,待会娘娘见了陛下,一问便知。” 丁沛看着看着,又忍不住说:“小慕哥,这剧本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严慕看得津津有味的,随口应了句:“哪有问题?” 丁沛努力组织了一会语言,道:“就是觉得邓绥对定厄也太好了吧,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特权,却给定厄求了,还有之前拍掉的一些戏,她们俩真是……真是百合得没眼看了,好姬啊,真当小慕哥你不在了吗……不不,我的意思是真当男主角汉和帝不在了吗?” “什么姬?百合又是什么意思?”严慕扭过头,看着丁沛:“那不是一种花?” “小慕哥你不知道姬和百合什么意思吗?”丁沛赶紧给他科普。 两个人缩在一旁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话,丁沛又给他看手机,到了后面,严慕一脸发现了新大陆的震惊表情。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严慕拿着丁沛的手机不撒手。 丁沛老实回答:“本来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只对那个基佬比较熟悉,这个姬姥还是我妹妹告诉我的,她比较懂百合。” 严慕大惊失色,身子下意识往后一挪:“你竟然还对那个基佬很熟悉?” 丁沛看他那样子,也大惊失色,赶紧澄清:“小慕哥,我只是熟悉,我不是基佬啊!” 严慕:“……” 丁沛:“……” 那边林启堂“咔”一声,一条戏又过了,进下一条。 等到收工了,阮夜笙邀请奚墨去她那里吃午饭,冯唐唐让小厨房炒了菜,比剧组的盒饭要好吃很多倍,营养搭配也很到位。若是以前阮夜笙邀请她,奚墨能答应少数几次就算不错的了,现在倒是每次都会答应,答应了就会过去,从不失约。 “你先走,我待会就来。”奚墨一边收拾,一边淡道。 阮夜笙点点头,放心的走了。 收拾到一半,严慕过来了,对奚墨笑道:“阮小姐,还没吃午饭吧?” 自从a组和b组都到汉宫之后,严慕时常都会在她面前出现,嘘寒问暖的,奚墨时刻保持警惕,说:“还没,待会去奚墨那吃,她约我了。” “是吗?姐约了你啊。”严慕露出一个有点失落的小神色。 最开始剧组开宴时严慕就曾主动过来打过招呼,之后一有空还会坐在片场看有关定厄的戏,笑得一脸灿烂。 奚墨看他那么殷勤,就故意在严慕面前装冷淡,也好让他能知难而退,谁知道严慕根本就没有半点退缩。 而奚墨发现严慕丝毫没有却步之意后,心中警铃大作,她倒从没想过阮夜笙这种风骚妖精适合谁,但是她觉得肯定是不适合严慕这样的傻白甜,她知道严慕是个好人,但是她认为严慕和阮夜笙根本就不相配。 要是以后身体换回来,严慕如果还来继续向阮夜笙献殷勤就更不适合了,她有必要将这种“不适合”提前了断。 严慕很快就又恢复了笑容:“对了,我看你前几天吊威亚有点受伤了,我这有几盒膏药,很好用,你试试看效果怎么样?” 奚墨心里琢磨着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对阮夜笙别有用心,面上笑了笑,婉转拒绝道:“谢谢,我已经买了药油了,只是就怕这个药油和膏药药性相克就不好了,你留给剧组其他有需要的人吧。” “怎么阮小姐你也买了药油吗?”严慕这回更是难掩失望。 他也不知道同时被两人发了“药油”卡,并且同时被她们怀疑别有用心,只是有点可怜起了自己那怎么也送不出去的膏药。 不过他是个乐天派,和奚墨又说了会话,怕耽误奚墨吃午饭,就走开了。 冯唐唐在休息室支了个小桌子,摆了饭菜,等到奚墨进来就赶紧挥手:“阮阮快来,就等你了。” 奚墨洗过手,在桌子边坐下,阮夜笙发现她好像有点不大高兴,就问了她一句:“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奚墨随口说:“没怎么,戏太多有点累吧。” 第41章 阮夜笙也就没再问了,盛了一碗汤递给她。 奚墨接过汤,说声谢谢,喝了一口,又道:“我给你的药油是不是挺好用的?你每天都要跪,擦那个膝盖好多了吧?” “挺好用的。”阮夜笙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奚墨盯着她,道:“我就说,药油肯定比膏药有效多了。” 阮夜笙:“……”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冯唐唐哪里知道药油和膏药之间的“纠葛”,只听了个一头雾水,忙着往嘴里扒饭。之后她想起了什么,说:“奚姐,路先生说明天会有一批粉丝过来探班,你看看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阮夜笙看向她:“怎么这么早就有粉丝来探班了?剧组官宣发了?路清明没和我提这事。” 冯唐唐摇头:“正式的官宣还要过一个礼拜再发,但是之前剧组开机时的那些照片林导和公司早已经让各大平台流出去了,网上热度很高,不少粉丝已经通过各种途径知道绥廷的女主角是你,几个粉丝后援会的负责人就联系了路先生,问问看这几天方不方便来看看你。” 粉丝探班也分很多种,其中最不受欢迎的就是一小部分人没打招呼就跑过来,或聚在片场周围,或到后台去突袭,不但让演员为难,还给剧组拍摄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种情况很多明星都遇到过。 不过奚墨一些比较大一点的粉丝后援会都很守规矩,路清明也会请助理与他们的负责人交接,有什么活动提前商量沟通,最后问过奚墨的意思,可行的就会安排,既照顾了粉丝们想要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的心情,又避免了麻烦的产生。 在奚墨和粉丝互动的这方面,路清明这个金牌经纪人一直做得很好。 阮夜笙闻言看了一眼奚墨,奚墨没什么表示,不动如山地喝汤,阮夜笙朝冯唐唐道:“我知道了,晚一点我会和路清明说的,先吃饭吧。” 冯唐唐说声好,重新端起了碗。 三个人聚在小桌旁吃了一会,阮夜笙抬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看起来十分自然地搁到奚墨碗里:“这个挺好吃的。” 奚墨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碗里的排骨:“……” 阮夜笙见她仿佛受到了惊吓,心里有点想笑,又有点懊悔自己的唐突,碍于冯唐唐在场又不好表露,立刻又将那块红烧排骨夹回来,语气不咸不淡的:“忘了你有严重洁癖,不好意思。” 奚墨眼睁睁看着那块排骨来了又去:“……” 冯唐唐也是被惊吓得不轻。 她知道现在奚姐和阮阮的关系明显好了很多,戏里戏外时常在一块,但是她完全没想到奚姐如今竟然还会主动夹菜给阮阮吃。 ……虽然之后又夹回来了。 奚墨默默吃了一会,也夹起一块排骨,放到阮夜笙碗里。 然后睨着她:“你有洁癖么?” 阮夜笙眼睛里染了笑意,嘴上说:“这要看人。” 说完,她就着碗里的排骨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冯唐唐更吃惊了。 她和阮阮认识也有一段年头,阮阮的确是十分好洁,没事的时候喜欢打扫整理什么的,可若硬说有洁癖的话也只是轻微的吧,只是正常范畴的爱干净,反倒是奚姐才是重度洁癖,毕竟奚姐实在太讲究了。 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迟钝如冯唐唐,完全看不懂眼前这情况。 甚至感觉到了这小小餐桌上有些莫名微妙的气息在涌动,顿时觉得她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桌底。 吃过饭冯唐唐收拾完离开了,阮夜笙趁这个空档问奚墨:“这次粉丝探班,你觉得怎么样?需要我帮你答应么?” 奚墨原本坐着看手机,见阮夜笙开口说话,便将页面关掉收起手机,转过脸看着她:“你决定就可以了,其实不用问我。” 现在的人太依赖手机了,大街上,公司,餐厅里,甚至家里,到处都是看电子设备的低头族,许多人和别人说话时也是一边看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现实生活中真正的交流越来越少。 阮夜笙看见奚墨特地收起了手机和自己说话,从这个小举动中察觉到了奚墨对自己的尊重,心里不由涌起一丝暖意。 是的,从很久以前认识她到现在,奚墨她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 即使外界说她是多么高傲矜贵,难以伺候,那也是他们不够真正去了解她。 她总是教养良好,有她独有的温柔。 可是自己明明已经算了解她了,为什么以前还总是要和她呛声,说那些话惹她不高兴呢? 归根结底还是曾经的自己内心深处太软弱。 害怕被她拒绝,怕她知道了之后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于是刻意编织了布满荆棘的外衣来伪装自己,斗嘴斗得剑拔弩张的,在引起奚墨的注意力的同时,又让她难以分辨自己的真正心思。仿佛以这种可笑的方式待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好幼稚。 阮夜笙挽着唇角轻轻笑了笑,坐到了奚墨身边。 不想再软弱了。 不想再幼稚了。 也不再需要面具了。 奚墨她就是很好。 她那么好,她就是想靠近她。 “我现在是以你的身份生活着,当然要问你的感受,要是有些事情你本身不太愿意,而我却替你做了,那也不太妥当。”阮夜笙说。 “你是懂分寸的人。”奚墨平静道:“我相信你。” 阮夜笙一愣。 顿了片刻,阮夜笙笑道:“刚开始的时候你还这不放心还不放心呢,一定要跟过来看着我,生怕我给你的公众形象抹黑了。” 奚墨斜睨了她一眼,闷声道:“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人与人之间的了解是需要时间的,现在我了解你了,对你的认知自然会有所改变,我又不是木头。” “你就是木头。” 阮夜笙声音轻轻的,带着一星半点含糊的嗔媚之意,又有点无可奈何。 奚墨:“……”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刻的气氛有点让奚墨觉得古怪,她很快就转开了话题:“明天的粉丝探班你可以让路清明安排,正好周末,他们来一趟也不容易。白天会影响剧组拍摄,晚上太晚回去也不安全,就安排在晚饭后吧,让他们吃完饭到片场后台去。” 阮夜笙眼里的光有一点晃:“好。” 奚墨怕她还不太熟悉自己以前和粉丝相处的模式,详细地和她交待起来:“一般路清明会安排探班的粉丝都是比较守规矩的,你不用紧张,他们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的,能做到的就尽量配合,免得他们伤心。” 阮夜笙故作害怕:“如果他们要求亲我脸呢?那你说我让不让他们亲?这个需要我帮你去配合吗?” 奚墨:“……”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过分的要求! “这就是属于‘过分的要求’范畴里了。”奚墨揉了揉眉心:“过分的要求,不能答应。他们也不会做这种冒犯的事。” 阮夜笙笑着点头:“我明白了,你不喜欢别人亲你。” 废话。 奚墨心里想送她一记白眼,表面上还是矜着神色:“难道你喜欢别人亲你?” 阮夜笙笑眯眯的:“我喜欢我喜欢的人亲我。” 奚墨:“……” 阮夜笙又问她:“如果真的有人亲你了,你会怎么样呢?” 奚墨冷笑道:“我不喜欢别人亲我,谅对方也没这个胆。” “如果是你喜欢的人亲你呢?” “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从来没人亲过我。” 阮夜笙笑着随口说了一句话掩饰自己心底的那一抹黯然:“那不可能,你父母在你小时候肯定亲过你的。” 话音落下,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过了很久,奚墨都没吭声,只是坐在那里,像一尊蜡像。 阮夜笙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死寂中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 ……因为不知情,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什么话了。 她下意识想要道歉,但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阮夜笙软下声音,低低道:“我是不是说错……” “你说的其实也没错。”奚墨截住了她的话:“我妈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不过那时候她肯定是亲过我的。只是那时候我太小了,没有印象。她留给我的印象就只有照片。至于我爸,他对我很严格,我小的时候他连抱都没有抱过我,至少我不记得。” 阮夜笙没想到这样一个话题会让奚墨想起伤心事,心底的歉疚感一下子更深了。 她和奚墨虽说是大学同学,但是对奚墨的家庭背景也仅限于一个十分浅显的了解层面上,大学同学之间会相互邀请去各自家里玩耍,但是从没有人被奚墨邀请过。大家只知道奚墨家里背景很深,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她的父母,接送奚墨上下学的都是她家里的保镖。 第42章 那时候有些看奚墨不顺眼的同学还背地里说什么连上学接送都带保镖,够装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后来有人说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奚墨的父亲有心理阴影,生怕自己女儿出事,之后一直都给她安排了保镖保护。 具体是什么事,却没人能说出个真正的所以然来,都只是一些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的猜测。 有些人嫉富如仇,加上奚墨本身就优秀到耀人眼眸,那些人嗅到这么耀眼的她原来可能遭遇到了什么可怕事情的端倪,以致上学都要带保镖出行,甚至都开始有些恶质的幸灾乐祸。这些人算是深刻而具体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总是见不得别人好”的污垢龌龊思想。 奚墨见阮夜笙眼眸低垂着,眼波微黯,莫名地觉得她这样很惹人怜。或许阮夜笙就是这样的,她妩媚娇软,即使换了副身子那种萦绕的气质也还是没变,笑的时候得让人舍不得挪开目光,难过的时候又仿佛有种让人愿意做任何事去哄她的魔力。 “你没有说错什么,不需要道歉。”奚墨下意识轻声道:“只是聊天而已。” 阮夜笙点点头,她也想早点将奚墨的注意力转移走,轻轻一笑:“你继续和我说你粉丝吧?看我明天应该怎么应对。” 奚墨现在看起来很平静,对阮夜笙的这个提议显然也是满意的,说:“他们一般都会带礼物来,贵重的礼物就直接拒收,一定要让他们自己带回去,我什么也不缺,但是他们中有些可能是省吃俭用攒的,没必要,也不要养成他们这种坏习惯。有些手工做的礼物就收下,毕竟费了不少心血,别的你看着留下,收下他们会高兴的。之前我们说到尽量配合,他们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如果万一有人太激动了冲过来要亲你,我是说万一,你就赶紧跑开,顾栖松和其他助理反正会控制局面的,你不用担心。” “嗯。”阮夜笙认真听着,就差做笔记了,一面复述:“绝对不能让粉丝亲到,有人要亲就赶紧撒腿跑,好的。” 奚墨:“……” “那如果他们要拥抱呢?你以前给不给粉丝抱?” “这种情况很少见……不过正常范畴内的,是可以的。当然人数有限定,时间也有限定,我不太喜欢和别人近距离亲密接触,礼貌性抱一下勉强可以接受,时间越短越好。” 阮夜笙笑道:“我明白了。那如果真的有人提这种要求,我就帮你抱一秒。” 她还双臂一抬,交叉一下,闲着没事干似的隔空抱了抱空气,做个一秒的快速示范。之后又神奇地端正坐好了,一秒之内由精分蜕变,犹如矜持的淑女一般,装模作样地问她:“就像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奚墨:“……” 你明白什么了! 我觉得不怎样! 阮夜笙兀自在那掩着唇笑,看过来的目光倒是专注。 奚墨知道她是故意的。以前她总是被她惹得心底烦躁,现在她看着她笑,竟然连一星半点的烦闷都没有。 她也无法真的对她生气。 一想到这层,奚墨这才有点若有若无地焦虑起来。 这种焦虑来得毫无预兆,奚墨对它感到陌生,想要将它压制下去的时候,阮夜笙开口问她:“那明天他们来的时候,你要不要也来看看?” “不去。”奚墨果断道。 “那好。”阮夜笙应着,显然不相信她这套说辞。 粉丝探班安排在第二天的傍晚。 夏季天黑得迟,这个时间点天边还烧着晚霞,高温余威不散。 剧组暂时性收工了,距离夜戏还有一段时间,阮夜笙吃过晚饭坐在片场后台的休息室看剧本。 门开着,不一会远远地就听到有很多脚步声过来了,开始还很急促,走得很快,临到门口那些脚步就慢了很多,依稀可以听到冯唐唐的声音:“待会进去请大家一定记得保持秩序,不要乱……”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片刻之后,冯唐唐领着一群人出现在门口,大约六十来个,都是年轻女孩,怀里抱着鲜花或者礼物,还有那种抱都抱不住的大玩偶,有几个年纪看起来好像还是高中生。 阮夜笙站了起来。 那些粉丝甫一看见阮夜笙,眼睛都骤然放光了似的,似乎想要尖叫,又怕叫太大声了影响不好,于是互相看着低低叫出了声,好几个脸颊通红,只顾着盯着阮夜笙看,悄声低语,一时半会都没敢过去。抱玩偶的那几个脸被玩偶挡着了,急得将玩偶拨到一旁,露出底下一双殷切的眼睛。 “是奚墨啊!” “真的……奚墨真的在等我们!” “活的女神,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是提前知会的粉丝探班,大家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再多的心理准备,在忐忑和心心念念之下持续发酵,并在这个瞬间由期待转变成了现实,便仍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梦幻感。 这时候奚墨从人群后钻了出来,越过这群粉丝,径直往休息室里头走。 走到半路上,她斜斜瞥了一眼阮夜笙,脸上倒是和颜悦色的:“奚墨你这粉丝探班呢?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我就来拿点东西,一会就走的。” 阮夜笙心里被她那眼神看得想笑,之前不是斩钉截铁地说不来看吗,嘴上配合说:“没事,你随意就好。” 转头又向那群粉丝温柔道:“谢谢大家特地来看我,都过来吧。” 那些粉丝这才如梦初醒似地惊呼起来,一边激动着女神和她们说话了,一边往阮夜笙这边围拢了来。冯唐唐和顾栖松等工作人员寸步不离地跟随着,让那些粉丝和阮夜笙之间尽量保持一个有一定距离的缝隙。 粉丝们只顾着看阮夜笙,却不知道她们的正牌女神奚墨其实早已经擦身而过,去到休息室另外一边的沙发处。她们并不认识阮夜笙其人,眼见奚墨过去,以为是剧组的其他演员,也没好意思去打招呼。 其中唯独有一个女孩转过头,一直看着奚墨过去的背影,目不转睛的。 还是同行有个女孩悄悄叫了她一声:“陈璇,快过来,不要乱看了啦。” 那叫陈璇的女孩这才回过神,抱歉地小声说:“哦哦,来了,不好意思。” 她走路时脚有些瘸,看样子有腿伤。 因为奚墨的外形气质,很受女孩子的喜欢,她那庞大的粉丝队伍里女粉的比例要高一些,这次来的这个后援会探班代表也全都是女孩。 这种后援会人数众多,还分职位的,能过来的都是死忠粉,里面有两个是后援会的负责人,看上去比其他人要老练成熟得多,曾和路清明有过沟通,也认识冯唐唐,显然追随着见奚墨多次了,表现得还算稳重,至于剩下的粉丝们,她们那种溢出来的欣喜几乎有些压不住。 不过阮夜笙发现她们的确如奚墨所说,比较守规矩,眼里虽然都是激动的光,但还是克制的。她们在那雀跃又忍着,大概是怕吓到她们的女神了。 排队签名的时候,有几个比较腼腆,递过需要签名的物品之后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重复:“奚……奚墨,我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 很多艺人都有昵称,粉丝们也喜欢叫这种昵称,比如沈轻别的粉丝喜欢叫沈轻别“卿卿”,阮夜笙很久以前的粉丝也叫她“阮阮”,不过奚墨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昵称,粉丝们有的称呼她的名字或女神,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本身给人的气质有关,还有的就直接叫她在作品里的角色名字或角色爱称,将她和他们喜欢的角色融合在了一起。 阮夜笙微笑着给她们签名,签名的物品也是各式各样的,签名本,衣服,奚墨的照片集,主演电影蓝光dvd等等都有,还有几个人直接请她签到手机上。 看着那几个想请她签手机的,阮夜笙有些哭笑不得,那几个人赶紧解释:“手机我们用得频繁,签手机上的话我们可以随时看到你……你的签名。” 阮夜笙点点头,依她们的要求用油漆笔签在了手机背面。 那几个人接回手机,欢天喜地又小心翼翼地给手机套手机壳,生怕将那签名刮花了。 这时候阮夜笙觉得她们挺可爱的。 当年她也曾被众星捧月,在闪光灯和粉丝的簇拥中顾盼生辉。过气隐退之后,光环渐渐淡去了,直至消失,这么多年里她的心境早已趋近平和,不过此刻看着这些粉丝殷切纯粹的目光,多少还是有些感叹和触动。 能被这些可爱的人们喜欢着,多么好。 而看着她们眼里那种名为幸福的光芒,知道自己正在代替奚墨为她们带去幸福,那也是高兴的。 盲目疯狂的追星不可取,对粉丝自身起到负面影响不说,也给明星们招致许多麻烦和苦恼。 但是若是在一个合理且不打扰的范畴内,有的人成为粉丝们心中那抹向往的月光,便会给他们带来开心与幸福,甚至带来往前走下去的的勇气与动力,或许这就是人类向往和追寻美好事物时所蔓延出的某种力量吧。 第43章 奚墨坐在沙发上,隔了些距离望向阮夜笙,觉得她此刻并未扮演自己,而就是阮夜笙本人了——她正温柔,笑意由衷。 如果谁是她的粉丝,那应该也很幸福。 傍晚的休息时间并不长,阮夜笙现在还带着妆穿着戏服,她的戏服多是广袖华服,签名的时候有点不方便,长袖擦来蹭去的,围在她身边的女孩忐忑又体贴地帮她捞了起来,托在手中。 “谢谢。”阮夜笙低头朝她一笑。 那个女孩感觉这一刻心脏都要爆炸了,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又脾气这么好的人,脸登时红得不行,旁边的几个人也在羡慕地轻轻推搡这女孩,相互激动不已。 奚墨沉着脸全程看着,感觉此刻的阮夜笙简直是眼带桃花,撩人一撩一个准,还是那种根本无心的撩,突然有点想把她这种近乎妖孽的无差别撩拨给挡住,收拢了来。 至于收拢了来做什么,她倒不曾考虑。 有个人鼓起勇气道:“奚墨,我……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阮夜笙道:“可以。” 那个人眼睛顿时擦亮了,搓了好一会手,似乎是觉得搓干净了,这才过来抱阮夜笙。阮夜笙感觉她也不知道是太过高兴,还是紧张,甚至都有点发抖。 那个人大约也是来之前被负责人和冯唐唐她们嘱咐过要注意分寸,担心她女神会不自在,所以只抱了一下就分开了,纯礼节性的拥抱,抱完之后一脸“我是不是在做梦”的神游神色,幸福得要冒泡。 后面的粉丝们见竟然可以和女神拥抱,哇的一声,也都说要抱抱。 以前奚墨在粉丝面前一直都很和气,对粉丝好也是出了名的,所以阮夜笙这时也不需要装什么高贵冷艳,完全可以本色演出,好脾气地顺着粉丝们的话笑道:“可以,你们排队来,都可以抱抱。” 奚墨:“……” 抱抱?! ……多大年纪了,也好意思跟着她们这些小女孩说抱抱。丢我的脸。 她突然又有点心神不定的不悦。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么,窝在沙发上看着阮夜笙和自己的粉丝们一一友好地拥抱。她自己反正没得抱,先是抱着双臂,大约觉得这样索然无味,然后又只好抱着沙发上的抱枕,下巴磕在抱枕上,双手将那可怜的抱枕攥得紧紧的,修长手指还下意识揉了揉。 看着脸色沉沉的,揉的劲道倒是不大,挺温柔。 最近每天的拍摄任务都非常重,加上路清明交待过探班时间不能太长,冯唐唐怕影响她奚姐这宝贵的休息时间,眼见基本告一段落了,赶紧说:“我们先合影吧,拍完了照我送你们搭车回去,谢谢大家。” 有人小声说:“糖糖姐,我们……可不可以每个人都和奚墨拍一张?” 旁边几个人大约是觉得这个提议不是很妥当,朝她嘘了一声,那个人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 冯唐唐也有点犹豫,这么多人,之前一个个签名,一个个拥抱,现在再一个个合影下来,得把她奚姐累死吧? 冯唐唐正想婉拒,阮夜笙温和道:“没关系,可以的,就是速度需要加快点。” 粉丝们心里狂喜,赶紧过来轮流和阮夜笙合影。她们其实也肩负重任,这次探班回去,还要把照片发布出去给其他来不了的粉丝看,合影时认真又激动。 六十多个人排着队,每个人都拿手机和阮夜笙拍了一张自拍做纪念,最后冯唐唐给她们拍了几张大合照,这才算结束。 探班到此为止,粉丝们恋恋不舍地离开,冯唐唐和顾栖松将她们这一大群人送了出去。 休息室里只剩下鲜花和一堆礼物,还有阮夜笙,奚墨两人。 奚墨也没想到阮夜笙这么好说话,粉丝的要求这次真的能配合的就尽量配合了,她瞥见阮夜笙眼中似有疲态,也没说什么,倒了杯水递给她。 “谢谢。”阮夜笙的确很渴,将杯中的水都喝完了,发现奚墨仍旧静静盯着她。 “你有话对我说,是么?”阮夜笙眼睛弯了弯。 静默片刻,奚墨道:“你太温柔了。” 阮夜笙眼里浮起讶色,一面琢磨着这种话奚墨应该不会当面对自己说吧,一面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眼眸抬起,且媚且娇地看向奚墨。 奚墨见她这神色好像是误会了什么,赶紧严肃地补充道:“我是说你对粉丝。” 阮夜笙:“……” 她立刻又掩饰般娇羞道:“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说别的呢。” 奚墨:“……” “温柔很好。只是温柔太多,负担也是成倍的。诚然大家都喜欢温柔好说话的人,当你温柔地尽量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每一个要求时,别人都会开心,而只有你会很累。”奚墨道:“今天只来了六十几个人,那还可以,如果来更多呢,你也要像刚才一样签名,拥抱,合照,每一个都顾全到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阮夜笙笑道:“你说这么多,是不是不希望我累?我很高兴。” 奚墨:“……” “你想多了。”奚墨冷道。 阮夜笙早就习惯了奚墨对她的那种表面的冷冰冰硬邦邦,毫不在意地说:“我看过很多你和粉丝见面的视频,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你也都是尽量满足的,有时候来的粉丝太多了,你都为了她们待到很晚,那你也不是很累么。而正因为你以前是这样,我觉得自己也应该这样,总要做到设定符合对吧,不然就让人怀疑了。” “……没有那回事。”奚墨嘴硬否认的同时,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来。 那次酒店大火后,阮夜笙代替她参加记者招待会时,她就发现阮夜笙学她的一切学得太像了,甚至连举手投足的小动作都有顾虑到。那时候她还猜测过阮夜笙可能反复看过自己的很多视频资料,以至于如此熟悉自己,并且还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不过鉴于那时候她和阮夜笙水火不相容的样子,很快她就否定这个猜想。 现在一回想,加上阮夜笙亲口确认,那竟然是真的。 奚墨有点不自在:“你没事看我那么多视频做什么?” 阮夜笙还是笑意盈盈:“透彻地研究你,挖你黑料,到时候好黑你啊。” 奚墨:“……” “好了,好了,我乱说的。”阮夜笙道:“我是你粉丝,喜欢看你视频不是很正常么?” “黑粉么?” 阮夜笙无辜地摊了下手。 奚墨拿着见底的杯子示意她:“还要不要喝水?” 阮夜笙摇摇头,顺势在沙发上坐下了,奚墨放回杯子走回来,阮夜笙抱着她刚才抱过的抱枕,道:“你的粉丝,她们很有礼貌,排队来的话其实很快就好了,而且我也有分寸,不会耽误工作的。什么时候该答应,什么时候要拒绝,我心里都有数。” 阮夜笙说有分寸,这点奚墨还是绝对相信的。她没吭声,也在旁边坐下来。 “我离开了太久,有些事已经不熟悉了。”阮夜笙的目光有些放空,唇角的笑浅浅的:“当我看到你的粉丝们的时候,虽然她们将我当成了你,但是她们看过来的眼神,让我想起从前。” 奚墨沉默。 她想起阮夜笙从前也是有很多粉丝的。从众人瞩目到归于沉寂,究竟会经历些什么。 “我觉得她们很可爱。”阮夜笙说:“她们也很守秩序,其实并不是很累,都是按顺序来的,我很喜欢她们。” “喜欢的人,再多温柔也不为过。我也愿意负担。”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奚墨:“因为值得。” 她的眼里有潋滟的水光,仿佛可以困住人似的,不让人上岸般的沉溺。 奚墨迎向她的目光,过了会才转移视线,说:“给我你怀里的抱枕。” “沙发那边不是还有一个么?”阮夜笙说着,将另外一个拿起来:“给。” “我要刚才我抱过的。” 阮夜笙:“……” 阮夜笙只好把那只抱枕递给了奚墨,自己抱了另外一个。 两人一人抱了个抱枕,并排坐在沙发上。 谁也没说话,阮夜笙觉得两人这样抱着枕头坐着,有点傻。 却傻得让她有点高兴。 “你待会要做什么,就在这坐着?”阮夜笙低声问道。 “坐着。”奚墨闭目养神:“等夜戏。” 见奚墨安静坐着,阮夜笙感觉到一种深入心底的宁静,仿佛周围一切都抛开了似的,此刻她也没什么要紧事,就陪着一起等。 这种宁静很快被敲门声打破。 两人同时转过了脸,门开着,顾栖松还是在门上很规矩地敲了几下,他旁边站着一个女孩。 是刚才探班粉丝里那个叫陈璇的女孩。 顾栖松道:“阮小姐,打扰一下,这位陈小姐她找你。”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顾栖松是个十分称职的保镖。他在剧组的时候就总是守在附近,更何况陈璇只是个并不熟悉的人,出于他保镖的责任感,他需要将她时刻保持在视线范围内,在得知陈璇的想法后,他便陪同她重返休息室。 第44章 听对方是来找阮夜笙的,奚墨立刻站了起来——刚休息没几分钟,精分演戏时刻又来临了。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切换自如。 阮夜笙也跟随站起。 “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奚墨见陈璇看起来挺紧张的,当下舒缓了声音,微笑道。 陈璇抬起眼,有些怯怯地低喊:“踏……踏歌。” 阮夜笙面上一愣,完全是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踏歌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意义也太特别了。 当年阮夜笙的电影“踏歌声”红遍全国,她扮演的女主角踏歌成为许多影迷心中无可替代的一抹颜色。这颜色炽热明灿,和阮夜笙在电影结尾的那一段风华舞蹈一起,永远地留在了那段早已消逝的旧时光里。 如今她早已被大众遗忘。 可在真正爱她的人们心中,她的模样从未被时间消磨掉,只需要哪怕一个快速的掠影,就足以唤起那些人心中珍藏的记忆。 奚墨看过阮夜笙的踏歌声,她当然知道陈璇称呼的这个名字的意义,也猜到这个陈璇应该是阮夜笙的粉丝。 奚墨笑着说:“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有些粉丝入戏太深,爱上作品某个角色,总是将饰演的演员也当做她最喜欢的那个角色,做着一个与现实不同的幻梦。 奚墨见陈璇眼睛里的光彩诚挚又炽热,不忍叫醒她的幻想,便一直保持着笑意。自己的粉丝里也有很多是直接称呼自己某些角色的昵称,虽然她演过那么多角色,却自认永远是奚墨不会变,她在戏里是角色,戏外就完全将自己剥离开了,可既然他们喜欢这样叫,那么她也希望他们开心。 “踏歌,我是……你的粉丝。”陈璇扶着门,比她刚开始来探班时似乎要紧张很多倍:“我就是想来……想来看看你,会打扰你么?就一会会。” “谢谢。不打扰的,我现在暂时没什么事。”奚墨大方自然地走到陈璇面前,招呼她道:“到这边来。” 陈璇显得有些局促,站着没敢动,奚墨笑了笑,转身朝沙发走去,并朝她招了招手。这笑容和煦,顿时像是给了陈璇莫大的勇气,陈璇赶紧跟了上去,不过她的腿有点问题,走路有些一瘸一拐,不大协调。 走路时陈璇似乎顶着很大的心理压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这个缺陷暴露在了人前,还是在她那么喜欢的偶像面前,她下意识用挎包象征性地挡住了自己的腿。 奚墨当然也早就看到了她腿脚的问题,所以才将她引向沙发方向,方便陈璇休息。 “坐吧。”奚墨温言道。 陈璇却还是站着,双手紧紧攥着挎包。 阮夜笙默默地站在沙发旁边,打量着陈璇。这么久了,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有粉丝来找自己,这种感觉的确是有种奇妙的怀念,可惜现在她换了身体,不能以阮夜笙的身份与她交流。 陈璇看了看奚墨,又转头望着阮夜笙,双颊滚烫。 阮夜笙微微一笑,她寻思着眼前这个情况,或许自己不方便留在这里,正准备和奚墨低低交待一声后离开,陈璇却朝阮夜笙鞠了一躬,有些结巴道:“奚墨,你和踏歌我都特别特别喜欢。今……今天我和其他姐妹们一样,也是特地来看你的,只是我的确是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我想看看能不能碰到踏歌。但我真的不是利用这次跟后援会成员来看你的机会做别的,我是你的粉丝,喜欢你很多年了,请你相信我!” 奚墨和阮夜笙都没有料到这个陈璇会突然解释起来,阮夜笙更是觉得她这副认真又紧张的样子挺可爱的,又想到如果现在离开的话,可能还会给陈璇带来压力,让她误会,不如留下来更自然一点。 阮夜笙笑道:“我明白的,你坐吧,我给你拿点喝的,果汁好么?” 陈璇又惊又喜:“不,不用麻烦了!” “没关系的。” “那果汁可以,谢谢,谢谢!” 阮夜笙起身去取果汁,奚墨在陈璇身边坐了下来。 陈璇感觉自己简直就在做梦——她的女神奚墨去给自己拿喝的,踏歌还坐在她身边,说出去可能别人都不会相信。 她恍惚了好一会,这才如梦初醒起来,从包里取出一个手账本和笔,对奚墨说:“我知道你们很忙,我一会就会走的,麻烦你……帮我签个名。” “好。”奚墨接过那个手账本,翻开一看,厚厚的手账里面一页一页贴的都是阮夜笙,其中很多都是阮夜笙跳舞的照片,有一些是剧照,还有一些是阮夜笙舞蹈演出时的照片。 阮夜笙从小就开始学跳舞,主要是跳古典舞,在去电影学院念书之前,她就已经是一名十分优秀的舞蹈演员了,被舞蹈界里很多知名老师认为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时常会参加各种演出和比赛。后来出演踏歌声红了之后,阮夜笙身价暴涨,各种片约纷至沓来,忙得再也没有在舞蹈舞台上演出过,那些舞台照片都是陈璇搜集到的一些早期照片。 而且照片很有意思,每一张底下都标注了演出时间,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哪一时,在什么地点,因为舞蹈演出时是不允许观众私自在底下拍照的,这些照片其实就是那一次演出的宣传照片,而舞蹈演出一般都是小众向的,宣传力度不大,能收集这么多当初的宣传照很不易,显然是煞费苦心。 阮夜笙的粉丝基本上是她拍戏后才累积起来的,多是爱慕她演戏的风姿,对她曾经的舞蹈也并不是十分了解。陈璇能做到这点,要么是狂热粉,偶像红之前和红之后的所有都要搜集到,要么就是她的确对阮夜笙的舞蹈有格外的热爱。 看陈璇那样,或许是属于后者。 奚墨拧开笔,道:“你喜欢看我跳舞么?” 陈璇眼里擦亮了光彩,崇拜的神情丝毫也不需要掩饰:“是,我很喜欢!我很久以前就喜欢看你跳舞,你的很多次演出我都买票看了,不过有时候演出城市太远,时间上赶不上,我就错过了,没有收藏到票,不过宣传图我都收集到了。” 她说到这,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奚墨微笑道:“谢谢你。” “是我谢谢你才是。”陈璇眼睛有点发红:“那时候我觉得跳舞太苦了,可每次看完你演出之后,我觉得我又能继续再跳下去,我想我再努力一些,或许有一天也能稍微赶上你的脚步。后来你就拍了踏歌声,那里面的舞蹈太美了,我看了好多遍,还特意去学了。” 原来她也是个跳舞的,在阮夜笙成名前就喜欢阮夜笙了。因为舞蹈而喜欢,因为踏歌声而深爱,到如今也念念不忘。 一个粉丝,她能喜欢她的偶像多久呢? 有的人几个月之后就选择爬墙。 有的人可以喜欢几年。 有的人从偶像毫不起眼时爱上,到辉煌灿烂,再到归于沉寂,那份爱慕的心始终如一。 奚墨准备给陈璇签名,又怕她坐在这紧张,一边就很随意地与她聊着天,随口问她一句:“你现在在哪个舞蹈团?” 陈璇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腿:“……我有几年没跳舞了,不能跳了。” 奚墨手中的动作停住了。 她看出陈璇腿是有点问题,但是以为只是暂时性的某种腿伤,等休息好痊愈了就没事了,没想到竟然是永久性不可恢复的损伤。对于舞者来说,腿就是她的生命,她的全部,腿不能跳了,她的舞蹈生涯也就彻底终结了,看得出陈璇是十分热爱舞蹈的,那么永久性腿伤的打击对陈璇来说也是致命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奚墨歉意道。 她生性敬业,所以也很尊敬那些热爱自己工作或兴趣的人,听到陈璇无法跳舞了,本就有些可惜,又觉得是自己不小心触到她这个伤心事,歉疚感一下就上来了。 陈璇惶恐道:“不,不,踏歌你不要在意,我也没事的!都过去很久了的,这没什么。” 顿了顿,她又说:“那时候我知道自己腿不行了的时候,的确也消沉了很久的一段时间,然后我又重新看了你的舞蹈,看过之后,我还是觉得很开心。虽然我不能跳了,但是我依然还可以有机会看你跳,这就很好了。我需要让自己活得开心一点,这样看见美的机会也会多一些。” 她神情看上去很豁达。 奚墨也总算明白了阮夜笙在她心中究竟意味着什么。 有时候,你喜欢和崇拜一个人,这个人可以成为你的光芒。或许这个人本身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是因为你心中存着的这份爱慕与向往所带来的安慰,你可以走得更远。 这是阮夜笙隐退多年再复出之后,第一个来找阮夜笙的粉丝,这个粉丝那么特殊,奚墨希望可以代替阮夜笙满足她的愿望。 她相信这也是阮夜笙的希望。 她突然想为阮夜笙做到。 “你希望让我签什么名字呢?”奚墨轻轻问陈璇:“踏歌,还是我的名字?” 第45章 陈璇开心地说:“都可以的。” 奚墨闻言顿时放心了。 本来她还有点担心陈璇会希望她签“踏歌”,毕竟她一直这么叫。自从换身体之后,她和阮夜笙为了不露馅,曾花费时间相互学习模仿了各自的签名,以应对粉丝或者合同签约这种需要签名的时刻,奚墨现在签阮夜笙的名字时就完全是阮夜笙以前的风格,如果签“踏歌”的话,没怎么特意练习过,她有点担心签不像。 奚墨将阮夜笙的名字签在了手账本上,正松口气,陈璇又小心翼翼地说:“可不可以再给我写一句你在踏歌声里的台词呢?” 奚墨:“……” 眼前这情况,不可以也得创造可以。 奚墨心里绷着,脸上和煦如春风,说:“可以的,我想想我最喜欢哪句。电影拍了很多年了,当初背的台词现在也不一定记得那么清楚,要是文字有偏差就不好了,我上网查查确认下,你稍等一下。” 陈璇点点头,表示理解:“是啊,很多年了,我虽然反复看了很多遍,不过一些台词也只记得大致意思。” 奚墨挪了下身子,换个坐着的方向,将手机遮了遮,装作查网页的样子,实际上是给阮夜笙发短信:“她要我写踏歌声的台词,你别的笔迹我可没学,就只会签你的名字。她那么喜欢你,肯定熟悉你的笔迹,你赶紧过来找个机会给她写了,别露馅。” 陈璇是生怕耽误她的时间,又忙不迭道:“没关系的,其实不写台词也没事,我有签名就很满足了。” 奚墨向来言出必行:“答应你要写,就一定会写的。” 陈璇大为感动,心想踏歌真是太温柔了。 “温柔”的“踏歌”现在正襟危坐,一边装作查手机网页的认真模样,一边腹诽阮夜笙怎么还不来。 阮夜笙看到短信,很快就拿着果汁过来救驾了,将果汁放到沙发面前的茶几上,陈璇受宠若惊地站起来,连连道:“谢谢女神!” 阮夜笙朝她笑了笑,转过脸看着奚墨,奚墨瞥了她一眼,阮夜笙心照不宣地走了过去,拿起那本手账饶有趣味地翻看,朝奚墨说:“这么多你当初跳舞的照片呢。” 她说这话时还朝奚墨眨了眨眼。 奚墨:“……” 一看阮夜笙拿起了手账,陈璇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被转移了,她的两个女神都站在她面前,而且一个女神还在翻看她另外一个女神的照片!陈璇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头,简直如烟花炸开,感觉现在就是让她去天安。门广场跳广场舞她都愿意! “我能翻看下么?”阮夜笙问了一句,看似自然地坐在了奚墨另一边。有奚墨在中间,差不多可以挡掉一些陈璇的视线,坐下的同时,奚墨不动声色地塞给她一支笔。 “当……当然!”陈璇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两个女神同框,说不出的养眼,甚至是说不出的般配。 般配这个词也是突然在陈璇脑海里冒出来的,刚开始她还有点诧异为什么是般配,然后看到奚墨和阮夜笙并肩而坐,都那么美好的模样,登时就坚定了自己的用词——没错!就是般配!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阮夜笙边翻手账里的照片,边对奚墨说:“夜笙,你这些照片真漂亮。” 奚墨:“……” 她想待会找把尺子,对着镜子测测这副身体目前的脸皮厚度,这样她就知道阮夜笙脸皮有多厚了。 还……夜笙。 竟然擅自加戏加台词,我之前什么时候叫过你夜笙了? 留着阮夜笙对着她自己的照片自恋,奚墨侧过身子挡着,同时开始和陈璇说话,分散陈璇的注意力:“对了,剧组还没有官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剧组的?” 陈璇沉浸在喜悦中,道:“前阵子看到网上关于绥廷开机仪式的照片和视频片段,上面有奚墨,在粉丝里传播得很广,我在那里面也看到了你的身影。开始我还不敢相信,确认了好几遍,虽然是抓拍的,不是特别清楚,但我知道那就是你,正好我在所在的奚墨粉丝后援会里拿到了这次的探班名额,你们在同一个剧组,我就带了点东西,想着能不能也有机会遇到你。没想到真的看到你了!” 她说到这,又激动起来:“其实我之前看到你的时候,心里偷偷高兴疯了,可没敢去和你打招呼,毕竟我是来探奚墨的班的,不太好那样做。所以本来我打算这次先回去,下次再来找你,可是走到一半我又忍不住了,找顾先生问问能不能让我再回去一趟,没想到顾先生就带我来了。我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陈璇越说越高兴,阮夜笙趁这个机会,悄悄在手账上写了一句她在踏歌声里的台词,写在奚墨签下的她名字的上方。 那句台词是电影里踏歌死前的最后一句台词:【你说你喜欢看我跳舞。我再给你跳一支吧?】 写完之后,她又装作看完了手账的模样,随意把手账搁在旁边奚墨的手里,奚墨自然地接了过来,拧开笔继续和陈璇说着话。陈璇分心讲话去了,而奚墨手里拿着手账和笔,在页面上虚空比划着,陈璇很容易就产生了她在手账上写字的错觉。 陈璇满怀喜悦:“我当初就相信踏歌你不会离开太久,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当年的大家都在等你。等到绥廷官宣之后,他们一定就会都知道的!其实很多后援会都没有散,只要你有消息,大家都会团结起来给你应援的!” “谢谢你们等我。”奚墨笑了笑,将手账递给陈璇:“我签好了。” 陈璇小心地接过来,上面熟悉的字迹越看越喜欢,她将手账收回挎包里,说:“糖糖姐说你们还有夜戏,我不能在这耽误你们了,踏歌,我能和你拍张照吗?拍完我就走。” 奚墨站了起来,有个短暂的犹豫,不过还是笑着说:“可以的。” 她明白现在粉丝和偶像合影,一般都是选择自拍的模式。 可是她从来不自拍,更不和别人自拍。 以前她和粉丝见面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和粉丝自拍过,公司里只有路清明在内的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她的这个特殊情况,为了应对这个问题,路清明都是直接安排助理替奚墨和粉丝们进行合影。一旦粉丝有自拍的要求,奚墨和路清明等人也会找个合适的理由掩饰过去,换成另外的合影模式,每次粉丝们都被和偶像见面的激动冲昏了头,并没有想多深远,反正有合影就行了,于是奚墨也一直在这件事上平静无虞地走到如今。 这个秘密就连冯唐唐也不知道,路清明并没有告诉冯唐唐,只是交待在粉丝每次过来的时候,让冯唐唐好好负责给奚墨和粉丝们合影留念,至于别的细节,他知道奚墨会应对。 如果陈璇现在是打算和她自拍…… 陈璇拿出手机,站在奚墨身边,挨得很近,同时将手机举起来了,准备和她拍一张自拍。 奚墨浑身顿时一僵。 她从不自拍。 她讨厌自拍,甚至是憎恶,恐惧。上次拍杂志封面时,那个摄影师matt和化妆师打算和她自拍留念,她都害怕地推了matt一把,吓了对方一跳,随口胡诌了几句才将这事圆过去。 此刻看到摄像头举起来,以这个角度对着她,旁边挨着个人,她只感觉浑身毛孔都像灌满了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变得那么缓慢,缓慢到她甚至都有了缺氧的错觉。 她想要一把推开陈璇,想要撒腿跑开,躲得远远的,躲到谁也找不到她的安全地方。 可是她不能够。 这是阮夜笙一个别有意义的粉丝。 她希望可以代替阮夜笙完成这个粉丝的心愿。 这样,她相信阮夜笙会高兴的。 陈璇露出满足的笑容,忙着调整手机的角度。 奚墨身子站得笔直,目光飘忽,就是不敢往陈璇举起来的自拍模式镜头那里看。 要笑一下。 自拍的时候,应该要笑的,不要被别人看出来。 ……笑。 ……快笑。 奚墨不断暗示自己,可就一个这么短暂的瞬间,脸部肌肉像是被冻住了,就是笑不出来,她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我来帮你们拍吧?”这时,阮夜笙站了起来。 陈璇闻言下意识将手机放了下来,阮夜笙笑道:“自拍容易脸大。” 奚墨:“……” 陈璇:“……” “我拍照水平还可以的。”阮夜笙语声轻柔,令人根本无法抗拒。 陈璇被迷得七荤八素的,有奚女神亲自给她和踏歌拍照,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陈璇激动地将手机递给阮夜笙,连声道谢。 不用自拍,奚墨一颗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稍微放了下去。 陈璇挽着奚墨的胳膊,笑得很灿烂,等待阮夜笙给她们拍照。奚墨目光平静了些,只是默默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举起手机,朝奚墨轻声道:“笑一个。” 第46章 她的声音那么熨帖。 奚墨从来没有想过,阮夜笙竟然会对她这么温柔。或许很多时候阮夜笙都是温柔的,只是她以前被阮夜笙那种风骚的表象和那时不时就惹自己暴躁的嘴炮所迷惑,没有注意到而已。她紧绷的状态也在这一刻起伏的心绪中得到了缓和,整个人仿佛在阮夜笙的话语和眼神中找到了一个可以暂避不安的港湾,渐渐放松了下来。 奚墨挽着唇角,对着镜头,或者说是对着拿镜头的阮夜笙,轻轻笑了笑。 合影结束了,陈璇心满意足地跟着顾栖松离开了休息室。 奚墨只感觉浑身疲惫,比连拍几场夜戏还要累人,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恨不得现在就回房去睡觉。 睡一觉,什么都忘了,或许就好一点了。 “所以,那件事的确是真的么?”阮夜笙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事?”奚墨心里知道她可能是想问什么,嘴上还是轻描淡写道。 阮夜笙在旁边坐下了,过了一会才说:“我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个关于你的爆料,其实也不能算爆料,就是一些讨论。只是小范围的讨论,没多少人知道,那时候我也没相信,以为他们胡说八道的。” 她说到这,停下了。 “继续。网上我的料很多,看你说的哪个。”奚墨重新又抓了个抱枕搂着,闭目养神。 阮夜笙盯着她闭眼时掩下来的长睫毛看,声音不由自主地也放低了许多:“网上有人说你害怕自拍,有自拍恐惧症。他们说从来没有在网络上看过任何一张你自拍角度的照片,也没看过你和其他人的合影自拍,与朋友或者粉丝的合影都是由*别人拍的,还晒了大量对比图,没一张自拍。” 奚墨没有说话。 房间里很安静。 过了一会,奚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侧过脸来,与阮夜笙的双眼对视。关于这件事,她以前都不愿意去面对,甚至一想到这件事就恐惧得浑身出冷汗,只能强行将它远远地丢弃在内心最深最阴冷的角落里,让它被灰尘掩埋。 现在她对着提及此事的阮夜笙,眼神却是平静的。 “是。”奚墨承认了:“我不喜欢自拍,害怕自拍,你刚才看出来了吧?不然也不会帮我拍照了,谢谢你帮我解围。” 阮夜笙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这个表情也不能算惊讶,从这个表情来推断,毕竟阮夜笙曾看过那些讨论,也看过刚才奚墨面对陈璇要求自拍时的表现,对这件事是有心理准备的,得到确认之后她或许只是有些许恍惚,这表情更多的却是流露出了一种愧疚的感觉。 奚墨还有点奇怪她怎么一副这表情,完全出乎她意料,然后阮夜笙就开口了。 阮夜笙说:“对不起。” 奚墨蹙眉:“这又不关你的事,为什么突然道歉?” 阮夜笙头垂了下去,眉眼低低的,像个做错事的乖小孩一样轻声说:“刚才粉丝过来探班,我和她们每个人都自拍合影了,我那时候不清楚你的情况,擅自替你做了自拍决定,真对不起。” 奚墨明白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点想笑。她觉得阮夜笙某些时候倒是罕见的挺认真,挺纯情的,她就好几次见过阮夜笙脸红,可和阮夜笙平常那副妖精样糅杂在一起之后,竟然又意外地融洽。 妖媚和纯情,这明明就是两种背道而驰的气质。 阮夜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然后她想了想,慢慢地就咂摸出了一点阮夜笙这若有若无的一丝少女纯情到底是来源于哪里——来源于大学时的那个阮夜笙。 时光流转,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但是有些烙印总还是留在骨子里,难以真正消去。 奚墨心里想笑,脸上绷着跟没事人似的,淡淡道:“没事,你不用道歉。我说过这些事你都可以决定,而且当时我也在场,我并没说什么,那就代表没有关系。” 阮夜笙担忧说:“我是怕他们回去了以后,照片肯定会传播的,其他粉丝看到那些自拍合照,等以后等身体换回来了,他们也来找你自拍合影,你怎么办?你不是怕这个么?” “这也没事。”奚墨道:“以前其实每次也都有一些粉丝要求和我自拍的,他们并不知道我这个情况,路清明他们会帮我处理好的,每次都圆过去了,只要有合影就可以,很多跟了我很多年的粉丝已经习惯了由别人来为我和她们拍照的。” 见阮夜笙那副内疚的模样,现在她反过来倒是安慰起了阮夜笙:“你这次代替我和粉丝自拍是件好事。你不是说网上有人爆料我有自拍恐惧症么,正好这次自拍照放出去,那么多张自拍合影,铁打的证据,那些爆料就不攻自破了,没人会相信他们。” 她被身边的人们当最宝贵的那颗明珠,从小捧到大,的确不知道安慰两个字怎么写。 安慰别人是个什么滋味呢? 现在她终于懂了。 就是让对方放心,让对方开心。 这样自己也会放心,也会开心。 挺有趣的一种体验。 这个安慰显然是起到了效果,阮夜笙想通了这层,展颜道:“也对,这样他们就不会乱说话了。说实在的,他们之前给的料挺像那么回事的,幸好没多少人注意。” 奚墨沉着脸道:“这件事若是大家都知道了,的确是挺尴尬的。一个在娱乐圈里混的人,竟然害怕自拍,说出去就是个笑话。要是被沈轻别这个自拍狂魔知道了,她肯定嘲笑我一个月。” 阮夜笙却摇摇头,认真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那些爆料八卦的人知道了之后,会继续深挖,挖出你为什么怕这个的原因。你肯定不是怕自拍,你怕的是某件给你留下心理阴影的事,而它刚好和自拍有关。这样肆无忌惮地翻别人伤口是他们惯常做的事,我不希望他们挖出来暴露在公众视野里,对你造成伤害。” 奚墨怔住。 静了片刻,奚墨低声道:“你呢?这件事的原因,你想知道么?” “我不想。” “为什么?人都是会好奇的。” “因为那是你的秘密。” 奚墨:“……” 阮夜笙微微一笑:“这是你的秘密,你不想告诉任何人,也包括我,那我也不想知道,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等到哪一天,你愿意和我分享了,想告诉我,那我就想知道了,因为那已经不是你的秘密了,那是你和我的秘密。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只想知道你和我的秘密。” “会有那一天么?”她看着奚墨,声音很轻地问。 一段比较长的寂静之后,奚墨道:“会的。”她漆黑的眼眸那么专注,继续说:“你和我既然已经有一个交换身体的秘密了,应该还可以有别的秘密。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阮夜笙心中那棵名为眷恋的植株仿佛因奚墨这句话又苍郁了一些。 它抽出新叶和柔嫩的花瓣,正以一种看得见的生长速度填满着阮夜笙。这种生长那么迅速,甚至让阮夜笙差点无法把控它,仿佛稍微一分神,她就有些抑制不住这种抽叶开花的悸动了。 “那我等你。”阮夜笙依然保持着微笑:“等到能告诉我的那一天。” 奚墨只是看着她。 阮夜笙很少见过她像现在这样看着自己,这目光有些复杂。虽然不明白奚墨此刻在想些什么,但阮夜笙明白一点,她喜欢奚墨这样看着她。 “时间要到了,去片场吧。”奚墨站起来,望着那边粉丝们送的一大堆礼物:“你让路清明过来把这些分类一下,他知道怎么做。” 阮夜笙点点头,跟着她一起去片场。 夜戏的时候奚墨和阮夜笙状态都很好,林启堂挺满意,拍掉几场常规戏之后,还有一场定厄夜间给邓绥卸妆的戏留到最后。 梳妆师过来将奚墨原本梳好的头发散了,给她在后面用丝缎挽了一下,在临近肩后的位置束了起来,简单大方。原本定厄这个角色形象就不事雕琢,平常的妆容也是比较淡的,梳妆师现在将奚墨脸上的妆又换得更淡了一点,几乎是素颜了,但是阮夜笙这副身子原本的肌肤底子实在太好,灯光照过来的时候,依然光彩斐然,不可方物。 而阮夜笙就暂时先不需要卸妆,现在她需要的是坐在寝宫内院的石凳上,摄影机在她周围取景。剧情发展到这幕的时候,因为小阴氏从中作梗,邓绥和刘肇之间有了误会嫌隙,邓绥被禁足在寝宫,心情郁郁。 但凡宫廷剧总少不了入宫后的主角被君王禁足的戏码,有的倒霉的还能给禁足好几回,然后主角再依靠各种手段翻盘,好像这样才有冲突起伏,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奚墨提着灯笼,手里搭着斗篷走进摄影区域,来到阮夜笙身后,替她将斗篷披上,低低道:“贵人,夜了,该歇息了。” 夏日的夜晚闷热难当,原本剧组演员们穿着层叠拘谨的汉朝戏服就要闷出邪火,可依然还是要忍受,更何况剧本里的季节变换,即使现在那么炎热,也必须得演出一个夜风萧瑟的凄伤感来。 第47章 阮夜笙伸手搭了搭斗篷,回头看着奚墨。 奚墨目光略微一飘,瞥到阮夜笙被几层衣襟包裹的脖颈上已经热得沁出了一层汗。 虽然这时候邓绥心情不太好,不过对着定厄她总是巧笑嫣然的,阮夜笙回头笑道:“说了几百回了,私下里莫要唤我贵人,依然同家中那般唤小姐便好。” “奴婢不敢。” “在我面前你不必有什么不敢的。这也没旁的人,贵人就留着在人前唤罢。” 奚墨躬身道:“是,贵人。” 阮夜笙掩着唇笑起来,笑了一会才望着她,低低道:“你这个木头。” 奚墨想起之前午饭之后阮夜笙也和她说过她就是个木头,再听到这句台词时,眼里神色有点晃。 往常她演戏时几乎不会分心,也自认没什么可以干扰到拍戏的她,现在和阮夜笙对戏的时候,她脑海里的想法却不是让自己快速沉入到定厄这个角色里,而依然还是想着身为奚墨时的那些现实思绪,不由有点尴尬。 阮夜笙会让她分心。 会干扰她。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奚墨更加尴尬了。更可怕的是,这种干扰是安静的,没有缘由的,它像看不见的烟雾一样弥漫过来,阮夜笙本人都根本不知情。 阮夜笙尚在邓绥这个角色里,她正眼神流波,笑望着她。 “咔!”林启堂叫停了。 奚墨和阮夜笙同时停了下来。 林启堂道:“阮夜笙怎么不接台词?忘词了?” “不好意思林导。”奚墨赶紧道:“刚才突然卡住了。” 在林启堂眼中,这个他亲自选进来的“阮夜笙”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好,外貌抓人,演技出众,很少会有出错或者接不上台词的情况,开拍到如今,一直认为自己是押对宝了。既然是押对的宝,喜欢捧人的林启堂对这个宝自然也挺客气的,朝奚墨说道:“没事,再来一次,这次注意了。” 重来一遍,阮夜笙有些嗔怪地笑道:“你这个木头。” “……是,小姐。”奚墨低头垂眸,一贯谦卑冷静的模样,声音倒是温和的:“我是木头。” 阮夜笙伸出了手,奚墨伸手握住她,将她扶起来,送她回寝宫。 几台摄影机一直追在她们身后跟拍,特写她们的脚步和摇晃的灯笼。进了寝宫,机位变换,阮夜笙对着铜镜坐了下来,奚墨在她后面弯下腰,将她垂落的宫服裙摆细心地整理好,然后开始替她取下头上的珠钗头饰,分类放在首饰盒里。 桌上好几个首饰盒,里面头钗耳坠手镯晃人眼眸,都是刘肇赏赐给邓绥的。 阮夜笙默默看着那些首饰。 奚墨替她卸了装饰之后,着手又替她梳头,白皙修长的手指穿插来回,衬着阮夜笙乌黑的长发。 “明日便不要梳这么复杂的妆了,简单些来得好。”阮夜笙叹道:“反正也无人来看了。” 她从首饰盒里拿起一支玉钗,掂在手中看了片刻,又自嘲般将那支钗随手丢开:“以色事人,终不长久。” 奚墨道:“小姐梳这样的妆,看着精神些。小姐精神些,那就很好,我来替你梳妆,不费事的。” 阮夜笙侧过身子,回头看着她,过了一会说:“我不愿我事他人,愿他人事我,若当真有这一天,你觉得如何?” 这是剧里邓绥第一次自主意识的明显展现,她谁也不说,只放心告诉定厄。她不甘心屈居这狭窄闭塞的后宫,君王笑,她才能笑,君王离,她便什么也不是了,像个没有任何依托的浮萍一样活着,她不甘心。 奚墨停下梳头的动作,手里拿着梳子站在那。 阮夜笙噗嗤一笑:“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我会被杀头么?” 奚墨朝她跪了下来,低声道:“他人我不知如何,也不关心。然我愿事小姐,永永远远,不改此心。” 在不远处围观全程的冯唐唐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每次奚姐和阮阮两个人一对戏,过程都是如丝般顺滑,很少有卡戏的时候,这次不用说也是可以一条过的。 她一边咂摸着戏里邓绥和定厄的这种主仆情深,一边又觉得这也太情深了,尤其对面奚姐和阮阮两人对戏时候那种眼神交换,台词动作,彼此契合的气息都像是可以发酵出来,弥漫整个片场。 这条过了,林启堂叫了停,梳妆师赶紧上去给阮夜笙卸妆。 古代的胭脂水粉是可以水洗的,待会剧情里定厄需要给邓绥洗脸卸妆,阮夜笙不可能顶着现代的这种不溶水的戏妆面去洗脸,必须在洗脸前卸掉,不然那样就穿帮了,这点林启堂还是比较讲究的。 阮夜笙卸完妆之后继续开拍。奚墨帮她除去最外面穿的那层宫服,留下中衣,端了水过来给她洗了脸,又拿手巾轻轻擦干她的脸颊。 擦脸的时候阮夜笙的发丝有些乱了,贴黏在耳畔,奚墨看了一眼,抬手将她这几缕乱发轻轻拂开了。 阮夜笙心里一动,也看了她一眼。 这个动作剧本里没有安排,完全是奚墨临场发挥的,林启堂觉得这十分自然,也没有喊停。 洗完脸,阮夜笙道:“定厄,你也描妆打扮一下罢?你总是这般,太素了。” 奚墨演出了定厄当时那种略显惊讶的姿态,拿着手巾后退两步,又带着点藏在闷不吭声中的羞涩扭捏,摇摇头道:“反正也没有人看奴婢,就不必了。” “我看。”阮夜笙笑了笑,在首饰盒里翻出一只玉扣来。 绥廷剧组的道具还是很考究的,重要角色用到的道具都是特别定制的,这只玉扣在剧里作为邓绥送给定厄的礼物,后面定厄一直带着,所以这道具也做得很用心,虽然不贵重,但是也是用的真玉定做,很精致。 阮夜笙走到奚墨背后,将她束发的丝缎拆了,用玉扣将她的长发依照之前的方式束了起来。 冯唐唐看到这里,突然有点觉得这两人暧昧得没眼看,她扫了一眼在场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都看呆了,估计也是没眼看。 不管是定厄和邓绥,还是奚姐和阮阮,气氛都怪怪的。 虽然没眼看,冯唐唐还是分外想看,并且对眼前这一幕莫名地激动起来。她脸颊通红,盯着奚墨和阮夜笙,目不转睛的,如果现在有一面应援旗在手,她肯定会为拍戏的那两人摇旗呐喊。 “你感冒发烧了吗?”旁边顾栖松硬邦邦道。 “没有啊。”冯唐唐不解地侧过脸。 “你脸红得不自然。”顾栖松身为保镖,对一切异样都很谨慎:“发烧了,你要吃药。” 冯唐唐:“……” 顾栖松重新看向奚墨和阮夜笙那个方向,依然是棒槌语气:“林导前阵子在片场喊什么羁绊,我不懂,去查了下。她们现在这种是羁绊吗?” “是……是吧。”冯唐唐一脑门的汗,心想顾哥帅是帅的,就是有时候难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和他交流。 收工后,阮夜笙在奚墨的陪同下回到酒店,顾栖松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阮夜笙打发走了顾栖松,站在房间门口对奚墨道:“路清明把那些礼物都整理好了,大部分已经带走,还剩下一小部分在我房里,基本都是手工做的,还有写给你的信,你要来看看么?” “可以看看。”其实这种只要有空都可以看,并不一定要拘泥于此刻,但是面对阮夜笙的邀请,奚墨发觉自己有点难以拒绝她。 阮夜笙眼中溢出喜色,请奚墨进去。奚墨沉默地坐下来,阮夜笙将装有手工小礼物和书信的小纸箱摆在她面前,说:“路清明也没说什么,就只把这些留下来了,我猜是你以前有看粉丝书信和手工礼物的习惯。” 奚墨淡淡道:“写信和做手工挺费心的。” 阮夜笙坐在她边上,托腮看着她:“难怪她们那么崇拜你。” 奚墨补充一句:“也不是全看,没那么有时间。就得空的时候随机挑选一些,那么多全部看完也不现实。” 阮夜笙依然还是保持托腮的姿态。 “别拿这样的眼神看过来。”奚墨瞥她一眼:“有点肉麻。” “这就是崇拜的眼神。”阮夜笙促狭道。 奚墨冷笑:“你又不是粉丝,崇拜什么?” 阮夜笙却说:“你站起来。” 奚墨皱了皱眉。 “你站起来呀。”阮夜笙催她,同时站起身来。 这声催促好像糅杂了一星半点撒娇的意味,阮夜笙说话语气本来就柔中带媚,这一点点的撒娇滋味是暗敛其中的,丝丝缕缕地随着她的声音入了骨,比直接的撒娇更让人扛不住。 奚墨默默站了起来,站得笔直,看着阮夜笙的眼睛:“做什么?” “抱抱啊。”阮夜笙笑道。 奚墨:“……” 阮夜笙其实心里忐忑不已,害怕她会拒绝,嘴上却还是说:“你不是说粉丝提出拥抱的要求,只要在礼貌的范畴内,你可以接受么?” 第48章 奚墨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我说过,我也是你的粉丝。能抱我一下么?” 阮夜笙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已经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奚墨向来不喜欢和其他人有什么亲密接触,拍戏的时候连吻戏都从来不接,更别说其他的,也亏了她家世好后台硬,不然她对接戏有这么多讲究,很难在娱乐圈混。 如果她拒绝了,那也没关系。 阮夜笙有点可悲地心想,自己待会可以敷衍过去,应该不至于尴尬。 奚墨走到了阮夜笙面前。奚墨原本那副身子的身高比阮夜笙要略高一点,换身体后身高对调,她现在看阮夜笙的时候只得略微抬了抬眸。 “伸手。”她说。 阮夜笙目光有些错愕:“……” “你不伸手,怎么抱我?”奚墨道。 阮夜笙怔了怔,跟着缓缓伸出了手。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攀上奚墨的后背,却又悬在半空停住了,那样的紧张,紧张到这个即将要拥抱上的动作都不足以承载她那更加小心翼翼的希冀。 奚墨察觉到她的停顿,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了她。 奚墨抱得没有犹豫,双手圈着阮夜笙的身子,双手覆在她后背上,隔着后背,甚至能感知到阮夜笙那过速了的心跳。 这一瞬,阮夜笙感觉整个世界都放空了,她的双手得以在奚墨抱过来的回应中放下来,紧紧地扣住奚墨的背。 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阮夜笙将脸颊埋在奚墨肩头,一动也不敢动。 拥抱的感觉像在做梦,她怕自己这哪怕轻微的动弹,都有可能令这泡沫般的梦破碎,令在梦里的自己惊醒。 如果这个拥抱有一个时限的话,它会是多久呢?奚墨不喜欢亲密接触,那么这个时间应该会很短。 一分钟。 还是几十秒。 这个时限仿佛像定了个无形闹钟,时刻一到,它就会毫不留情地叮铃铃起来,提醒着温暖的结束。就像人们听见闹铃响了依然不舍得离开被窝,于是按下手机上“再小睡一会,十分钟后再响”的推迟选项一样,她也不舍得离开奚墨的怀抱。 阮夜笙心想,要是她也有个“再抱一小会,十分钟后再响”的闹铃选项就好了。 可是这样抱着,奚墨她会不适应么? 明明就是这么一瞬的时间,阮夜笙也不明白自己竟然可以冒出这么多想法,思绪如此翻腾,心自然跳得并不安分。 奚墨感觉怀里的这个女人心跳越来越快。厚重的戏服已经卸下,两人身上的夏装很薄,在拥抱的状态下,肌肤与肌肤之间的相隔不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于是那种心跳频率传到奚墨身上的感触就更是清晰得不得了,感觉到这种清晰,奚墨浑身都有点僵了。 阮夜笙也立刻发现奚墨的变化,她以为奚墨仍然不适应拥抱,不喜欢亲密接触,很快就松开了怀抱。 奚墨并没料到阮夜笙会突然松开,她维持拥抱的手还悬在半空,有点没回过神,然后发现阮夜笙在看着她,立刻就放下去了。 阮夜笙笑了下,想掩饰之前那种无声的尴尬:“你干嘛紧张?” 奚墨冷眼锁着她:“别乱说话。” “那你刚才抱我的时候,身体怎么突然那么僵硬?”阮夜笙走到桌边坐下来,继续托腮道:“如果你总这样紧张也会导致我身体肌肉发僵的,身体换回来之后我还要跳舞的,要是肌肉僵了,我怎么跳舞?” 奚墨:“……” “那你刚才抱我的时候,心跳怎么突然那么快?”奚墨也坐下了,与阮夜笙面对面:“如果你总这样心跳过速也会导致我身体有心脏病的,身体换回来之后我还要演戏的,要是心脏病了,我怎么演戏?” 阮夜笙:“……” 阮夜笙有点后悔以前自己对奚墨的嘴炮,现在奚墨已经免疫了,而且还会将高贵冷艳的骄矜暂时丢在九霄云外,分分钟学她反唇相讥。 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手指交叉垫在下巴处,过会才说:“现在我倒是有点喜欢紧张了。” 奚墨:“……” “说呀。”阮夜笙笑道:“怎么不学我说话了?” 奚墨:“……” 不得不承认,阮夜笙心底有时候挺喜欢看奚墨在她面前吃瘪的,通常这时候奚墨都会绷着脸瞪着她,但是就是憋着无可奈何,那样子,真的……很可爱。 “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说‘现在我倒是有点喜欢心跳快了?”阮夜笙继续说,反正依照奚墨的性子,这种话肯定说不出来,只能憋着。 她对自己这种趣味其实也有点感到羞耻,但是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谁让她喜欢可爱的。 奚墨低头在桌上放粉丝书信和手工小礼物的盒子随意翻了翻,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注视着阮夜笙的眼睛:“现在我倒是有点喜欢心跳快了。” 阮夜笙:“……” ……她这次为什么不按套路来。 阮夜笙咬了咬下唇,脸颊诡异地勾起了一点红润。 ……不按套路来也可爱。 谁让她喜欢可爱的。 要是可爱的……也喜欢她就好了。 阮夜笙看向奚墨的眼神有点水光盈盈的,这种眼神太勾了,就算木头看了也发麻。 奚墨原本注视着她,现在立刻别开目光,状似专心地翻看粉丝的来信。 阮夜笙就专心地看奚墨状似专心地翻看粉丝的来信。 书信是随机挑选的,奚墨看了一封又一封,也许是感觉到阮夜笙在看她,她最开始一直绷着脸,后面看过一些信之后,脸色缓和了许多,偶尔嘴角还会微微上翘,大约是读到什么有趣的书信内容。 这些书信都是傍晚探班的粉丝留下的,都是女孩子,许多信封和信纸很精美,有的还贴了贴纸,透着一股满溢的少女心。 “你喜欢看粉丝来信么?”阮夜笙突然问她。 奚墨边看信边道:“要看什么内容。骚扰的就讨厌,可爱的谁都喜欢看。” 阮夜笙盯着那些层叠的书信,眸中晃过了一丝别样的意味,道:“要是信被你看到了,你又觉得内容可爱,那那个粉丝一定很幸福。” 奚墨看她一眼,道:“她们不知道我是看了,还是没看。这也是随机的。” “但是她们应该都是这样希望的,并且相信会这样,所以还是很幸福。” “会么?” “当然。你不是谁的粉丝,所以你不懂。” 奚墨沉默了。 的确,她不是谁的粉丝。即便国内国外有顺眼的演员,歌手,画家等等,也看过或者听过他们的作品的,且很喜欢,但也是抱着欣赏美的态度,那种并不是真正的粉丝心态。何况她从小到大起点都那么高,早已习惯了别人看向她时的那种崇拜钦羡目光,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谁的粉丝这种事,她也不需要。 奚墨继续在这种沉默中翻翻找找,一些书信和手工礼物在她手中被拨开,她看了片刻,目光突然被一个礼物吸引住了。 这个礼物看起来是一本相簿,相簿封面是纯色的,什么也没写,只是贴了一片树叶标本。 奚墨看了那片树叶许久,这才拿起这本相簿翻开,发现里面也全都是树叶。送这礼物的粉丝显然是精心收集了很久的树叶,将它们干燥,压平,制成树叶标本完好地保存起来,一片一片地固定在相簿里。 一页一叶,春夏四季,青绿红黄,各种树叶都有。 阮夜笙发现奚墨的表情像是在发怔,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这时候又有点不好去打扰她,于是就在旁静坐着。 直到奚墨将那本标本册合上了,奚墨声音很低:“这个让我带回去吧。” 阮夜笙很少听到奚墨会用这种声音说话,有点有气无力的,心里不由有些在意,嘴上还是笑道:“这本来就是她们给你的礼物,你怎么处理都好。还要带点别的么?” “不用,拿这个就可以。” 阮夜笙道:“……你对收集树叶标本有兴趣么?” 奚墨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小时候收集过。” 阮夜笙点点头,不好再问。 奚墨将那本树叶标本搁在一旁,继续翻看,阮夜笙有时候会和她说话,渐渐的气氛又活泛自然起来了。 到了十一点左右,奚墨起身离开,阮夜笙送她去门口,在开门之前,奚墨道:“晚安。” 阮夜笙笑道:“晚安。” 她又伸出了手:“走之前和粉丝再抱一下告个别吧?” 奚墨:“……” 阮夜笙靠近她,这回只是象征性地抱了她一下,真的只是几秒的时间,她拍了拍奚墨的肩:“明天见。” 奚墨走了出去,门被带上了。 阮夜笙背靠着门,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今天抱了奚墨两次,虽然时间都很短,最后一次甚至都称不上严格意义上的拥抱,但她已经觉得满足了。 第49章 可惜的是两人换了身体,她即使抱了奚墨,其实也还是抱着自己本来的身体,这种感觉的确是有点奇怪,所以她抱的时候都是把眼睛闭得紧紧的,不过至少她知道奚墨还是愿意和她抱的。 要是能换回来,真正地抱一次奚墨就好了。 她越想越想笑,越想又越渴望,想要和奚墨交换回来的愿望也是从未有过的强烈。 阮夜笙在这靠着门板,那边奚墨其实也没走。 相隔着一道门,奚墨默默看了许久,之后也微微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她脸上的笑意突然就僵住了,仿佛有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将那笑容揉回去了。 ……我干嘛要笑? 我有病吗? 身为高岭之花的奚墨越发不能接受自己对着一扇门莫名其妙发笑,立刻站直身子,木着一张脸走了。 过了些日子,绥廷的官宣终于正式启动。其实之前也已经明里暗里地宣过了,光当时猜主演时溜粉这一项就炒了不少热度,之后又是一波一波炒作,热度一直就没下去过,不过自然是比不过这次官宣的影响范围大。 绥廷的微博公共账号刚放出主要角色的第一批定妆照不久,网络上就炸开了锅。 身为女主角的奚墨本就是流量女王,粉丝群太过庞大,自带的粉丝群体带起第一波热潮,然后是严慕这个男神自带的各路狂热女粉,再之后是其它重要演员的粉丝们推热度,转发评论疯了似地往上涨,再加上奚墨公司和林启堂他们买的宣传水军推波助澜,这条初批定妆照微博的转发量和评论量简直惊人,立刻占领热门第一位。 参与的人实在太多了,转发评论里的画风也是乱糟糟的一片,什么都有。 “啊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嗷女神定妆照美炸了!!!” “#奚墨绥廷出演邓绥#奚墨太美了!什么时候播啊!” “#严慕绥廷出演刘肇#男神美如画!!!男神撩我!!!男神娶我!!!” “华光墨染,盛世绥廷!” “呵呵,有些粉丝要不要脸啊,宣传还盛世绥廷呢,东汉那个病恹恹得不能再病恹恹的朝代你们还好意思用‘盛世’这个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粉丝们赶紧投胎重新多读几年历史再出来丢人。” “那个演定厄的阮夜笙是新人吗,太漂亮了!赌一百车节操,这演员这是要火啊!” “这部戏的粉丝年纪都很小吗,怎么现在那么多人不知道阮夜笙是谁?她早年火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别的不多说,推荐她的电影‘踏歌声’,看完你会回来转发的。” “啊啊啊啊啊啊安利我女神阮夜笙!!!啊啊啊啊啊大家看到我啊!!!!吃我安利!!!阮阮终于回来了!!!!” 在这种宣传势头下,各路粉和黑自然也花样百出。奚墨的黑咬着绥廷和奚墨不放,奚墨的粉抡起袖子和这些黑互掐,吵来吵去的,不过因为更多的人关注这部剧和演员去了,掐架很快就被评论浪潮淹没,又被顶起,起起伏伏的犹如在惊涛骇浪中翻滚。 一众吃瓜群*众见掐架见得多了,已经麻木了,关心的重点已经转移到了角色们衣服到底好不好看,脸长得漂不漂亮,得出的结论是服装设计美,奚墨美,严慕帅,连那个女配阮夜笙也美得不像话,其他一众演员皮相也很好,别的不说,这部戏颜值还是很高的。 看脸,他们挺满意。 绥廷的第一天官宣就在这种炸锅的热潮中高高占据头条位置,奚墨和严慕自然是位列热搜前位,连阮夜笙都排上了靠前的热搜,以前的作品和经历都曝光在了公众视野里。刚巧有个歌手今天发歌,他一向是无论做什么都被抢头条的命,这回也不幸躺枪。 不少网友跑到这个歌手的微博去慰问:“滴,头条观光卡。你的头条又被抢了!心疼!” “嗨呀,好气吼,头条又被抢了,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而到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又有一个明星的举动让绥廷的官宣再度炸锅。 沈轻别转发了绥廷的这条定妆宣传博,附上一句话:“加油哦。” 粉丝炸了,媒体也炸了,纷纷捕风捉影地猜测起来。 “#沈轻别转发奚墨新戏宣传,疑破两人不和传闻!#” “这什么情况,沈轻别转发了奚墨新戏的宣传?谁能告诉我今天早上的太阳,是从东边上来的还是西边上来的?” “你们能不能别随便揣测,说风就是雨!严慕和卿卿是好朋友,这戏严慕是男主角,卿卿帮她的好朋友严慕宣传一下有什么奇怪的?呵呵,和某娘娘有半毛线关系?某娘娘粉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呵呵,是某安静女子粉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才对吧?绥廷宣传现在这么火,某安静女子这下安静不住了,要来蹭我们女神的热度了?” 各大明星的微博含金量那么重,尤其是沈轻别这种级别的就更不用说了,要他们转发宣传的话,要么是剧组或者公司有规定,有利益牵涉,要么就是不求回报心甘情愿为圈内好友宣传,不然谁会给死对头拉热度呢? 所以这才奇怪,沈轻别又不傻。 沈轻别的经纪人看到后立刻拨通了沈轻别的电话,对着手机火急火燎地大喊:“卿卿,你是不是傻!” 这事发生的时候,绥廷剧组正聚在一起吃饭,收工时间晚,吃晚饭就吃到这个点。 奚墨知道沈轻别转发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有点想向严慕了解一下情况,但是又不好去开口。 还好林启堂也是个八卦精,看完之后可乐坏了,竟然沈轻别都帮转了,这宣传也太值当。他立刻在桌子上问严慕:“你请沈轻别帮忙宣传了么?” 严慕一头雾水:“没有啊。我没跟卿卿姐说这事。不过有可能是她主动想帮我宣传一下,毕竟以前有些节目我没跟她打招呼,她也都会帮我转的。” 阮夜笙在外人面前扮演奚墨扮演得很敬业,现在桌子上很多演员都在一边吃一边忙着刷手机,关注着今天官宣的动态,就她一个人端着碗细嚼慢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矜贵姿态。 奚墨看她那副模样,看得差点怀疑人生——难道我以前真是这样的? 丁沛和阮夜笙之间隔了其他人,丁沛将身体往后仰,探过脑袋来对阮夜笙轻声道:“奚姐,奚姐你看网上了吗,卿卿姐第一次转了和你有关的微博!你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吗?” 阮夜笙淡淡瞥他一眼,微微一笑:“我不知道,没看手机。” 丁沛只好不问了。 奚墨:“……” 吃完饭阮夜笙立刻就走了,奚墨见她走得挺急的,也赶紧跟在她后面。阮夜笙走得虽然急,姿态倒是不减优雅,学她学了个十足十,然后她就看见阮夜笙快步走进了洗手间,在盥洗台那里拿出手机低头就狂刷起来。 奚墨:“……” “憋死你了吧。”奚墨冷不丁道。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阮夜笙低头看手机看得正专注,没防备奚墨突然出声了,吓了一跳,手机差点都没拿稳。不过她心理素质一向过硬,手指微一用力将手机攥稳了,抬头看着奚墨,先是微愣,跟着嘴边牵出一抹安心的笑来。 因为总是要扮演奚墨,在外人面前她一直很警惕,生怕自己有什么差错导致露馅,久而久之难免会疲累,也只有在奚墨面前她才没有任何负担,有种不需要掩饰的自在感。 “你怎么尾随我呢?”阮夜笙眨眨眼。 奚墨冷冷道:“请注意你的措辞。” 她一边说,一边看了阮夜笙一眼,径自将洗手间里每一个隔间的门都试着推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人才放心。 “谨慎。”阮夜笙把手机收了起来,笑着看奚墨这一系列的动作。 奚墨跻身一线顶端那么多年了,那么多狗仔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踪她,想挖她的料,以此博眼球来赚笔大的,可惜也不知道怎么的,奚墨的料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难挖。 奚墨没有绯闻,于是那些狗仔们以前常年蹲点跟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拍到的所谓奚墨的料,大多都是这种画风。 影后奚墨独自一人逛街,享受美食!下面我们来看看女神都点了哪些好吃的! 奚墨现身机场,黑色风衣尽显女神气质!下面我们来看看女神以前都是怎么样美美的穿衣搭配! 奚墨出席某珠宝品牌春季新品发布会!下面我们来看看女神以前都代言过哪些国际大牌! 广大吃瓜群众每次看到有关奚墨的爆料都崩溃了似的,恨不得把那些狗仔揪出来暴打一顿。说好的宇宙级别的让人小心脏都颤抖的超级大料呢?每次都拿奚墨逛街吃饭买东西的料糊弄人有意思吗! “卓x,你这个废物!蹲了人大半年就蹲了这种废料出来?枉称中国内地第一狗仔!” “是个人就要吃饭逛街穿衣服,能不能爆点给力的!浪费我流量!” 第50章 “哪天谁能实锤爆出奚墨的恋人是谁,我就直播吃三百斤生大蒜头!注意!是实锤啊!可别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忽悠我们老实人了!” “那个我说奚墨是不是有孤独癖啊,每次爆料的画风真是清奇。” 吃瓜群众怒了,粉丝们却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抱走我们家每天都在爆料里专业独自吃饭独自逛街的女神!” “昨天不是说有大料周三见吗?爆一个啊,倒是爆料一个我们看看啊哈哈哈哈哈哈!” “女神就是女神,一股清流哈哈哈哈哈!” 想挖奚墨的料难度系数那么高,就是因为奚墨心思缜密,私生活又很冷僻闭塞,也没什么交际圈,基本上偷拍不到什么能博眼球的东西。甚至有的狗仔跟她跟久了,还产生了奚墨可能还具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的诡异想法,毕竟怎么会有明星谨慎到这种地步,这哪是怕被人挖料,这简直是怕别人要她的命。 “隔墙有耳,当然要注意。”奚墨板着一张脸。 阮夜笙点点头,装出一副虚心接受教育的模样。虽然确认了洗手间没有别人,但在外面还是不要多说什么惹人怀疑的对话来,之前那样在酒店房里私下说倒是没关系。不过她看着奚墨那副一板一眼的认真模样,忍不住就想笑。 “我换个措辞问你。”阮夜笙笑着说:“你跟着我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我就不能来用洗手间?”奚墨反问。 “当然可以。”阮夜笙继续笑眯眯地接受奚墨的嘴硬。 静了片刻,奚墨才说:“看你吃完晚饭走得挺急,神色匆匆的,以为你遇到了什么要紧事。” 阮夜笙拿出手机,低头在备忘录里输入了不方便说出声音的一句话,拿给奚墨看:“就知道你关心我。” 奚墨:“……” 阮夜笙笑得更欢了,眉眼都像是能飘出花瓣来,奚墨也拿出手机,绷起面容打了两个字给她看:“闭嘴。” 阮夜笙心想她怎么那么可爱,憋着坏继续打字:“我嘴的确是闭着的。” 于是奚墨打字:“住手。” 阮夜笙:“……”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突然拿出手机来通过打字的方式无声对话,被别人看到也难免要觉得奇怪,阮夜笙就把手机收了起来,说:“也没什么事,就想看看今天官宣的资讯,饭桌上那不是不方便么。” 奚墨拿她没办法,说:“别在这待着了,待会有人来了。去休息室吧,我陪你去。” 阮夜笙见奚墨主动说陪她过去,眼中一喜,奚墨看了看她,转身走出洗手间,阮夜笙赶紧跟了上去,和她肩并肩往前走。经过走廊的时候,旁边暂时没有行人,阮夜笙贴靠过去小声和奚墨说着悄悄话:“你还别说,我刚真是要憋坏了,大家都在低头看手机,就我不行。” 靠得太近了,阮夜笙的呼吸呵过来的时候温暖中带起一丝撩动的痒,奚墨不动声色地将耳朵偏开了些:“我也没看。” “你是没看,可是你一直竖起耳朵认真听他们讨论,该知道都知道了。” 奚墨:“……” 你不好好吃饭光看我做什么! “以后要是吃饭的时候实在想看手机,就看吧,别憋着。”奚墨话音中略有无奈。 “不行。”阮夜笙“义正言辞”地拒绝道:“这样会破坏你高岭之花的形象。” 奚墨:“……” “你刚才看到沈轻别微博了么?”奚墨皱眉道。 “看到了,刚才就是看的这个。” “你觉得她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没有啊。”阮夜笙眼神有点乱飘:“可能就是帮严慕宣传吧,她不是和严慕关系好么。” 奚墨没再说话了。 “我其实……”阮夜笙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什么?”奚墨转过脸,看向她。 阮夜笙似乎考虑了一下,才悄声说:“就是路清明和我说过几天有一些通告要赶,暂时得离开横店,不过忙完之后我还能有两天休息,你有空么?能不能教我骑马?” 奚墨本来就会马术,而且还很精湛。她从小在豪门世家长大,她父亲擅长马术,时常会和一些商界政界的风云人物去马场骑马,有时候也会把她带上,于是她也被父亲要求掌握马术这一项技能。 大部分演员不会骑马,甚至很多演员觉得害怕,要是从马上摔下来摔残了或者毁容了就完了,而骑马这项运动又不是短期内可以速成的,所以就出现了演员们骑在一个只有上半边身子的假马身上拍戏的情况,拉远景就让替身骑马完成。 为了展现速度感,有时候这种上半截身子的假马还会被放在行驶的卡车上,于是演员们在假马上抖动身体假装骑得起劲,大声激动地喊出戏里的一些奇怪台词。有些时候,观众们都不理解这些台词是怎么出来的,又是用怎样的信念感喊出来的,但偏偏就这样上了电视。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而正因为奚墨会骑马,后来她拍戏的时候,敬业如她很少会使用假马或者替身拍摄,基本都是她亲自上场,除非一些戏骑马拍摄的时候危险系数大,或拍摄时追拍移动的马匹时操作困难,她才不会上去。阮夜笙就不会骑马,但是这次绥廷里有骑马逃避追杀的外景戏,虽然设定里邓绥也不会骑马,是定厄从后面抱着她骑的,不过阮夜笙也还是需要上马的。 林启堂让统筹安排剧本页的时候过来问过,看看是部分引入真马拍摄,以便后期剪辑会更真实,还是全程用假马和替身配合后期特效来处理。路清明当时在场,他一直习惯了奚墨亲自骑马,这次又只是坐在真马上面拍一些镜头而已,更加没什么,所以就说可以用真马,而轮到统筹问奚墨的时候,奚墨发短信问了阮夜笙意见,阮夜笙回复说可以,再加上奚墨对自己的马术又很自信,也就十分自然地答应了引入真马的安排。 奚墨略有讶异道:“当时我问你的时候,你说可以,我还以为你学了骑马呢?以前没拍过骑马戏么?” “我不会。以前也没拍过几部戏,戏里也没有需要骑马的。”阮夜笙对自己曾经短暂早夭的星途倒是很坦然,道:“之后你也知道了,我过气了,没戏拍。” 奚墨对阮夜笙的经历也有点惋惜,声音放柔了一些:“如果你当时回复我说你不会,我就不答应统筹用真马入镜了。你那时候怎么会说可以的,到底怎么想的?” 这一次奚墨倒是不担心,她可以代替阮夜笙应付,只是她考虑得比较长远,就怕以后身体换回来了,大家已经对“阮夜笙会骑马”有了一个既定概念,万一以后别的导演知道阮夜笙会骑马而让她拍几个骑真马的镜头用作剪辑,可阮夜笙本来就不会骑马,那就不方便了。 她可以帮阮夜笙做很多阮夜笙本来做不到的事。 也想帮阮夜笙做到。 但是如果以后一切回归原貌,阮夜笙到时无法应付,那她还不如不帮她做。 免得给阮夜笙添麻烦。 “因为我知道你会骑马啊。”阮夜笙答道。 “可你换回来以后还是不会骑马。” “所以我才让你教我骑马啊。我学会了不就没关系了?”阮夜笙眼里有些狐狸精似的狡黠妩媚。 奚墨:“……” “而且你马术那么厉害,我根本不会,要是万一别人觉得奇怪怎么办?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学骑马,免得露馅。” “行。”奚墨只好答应了:“等你到时候忙完回来,我教你。就先别回横店,到我家马场去,那里狗仔拍不到。” 虽是答应了,奚墨却隐隐觉得阮夜笙刚才欲言又止的并不是要她教骑马的这件事,而是别的。 不过阮夜笙没说,她也不好问。 “那太好了。”阮夜笙凑她更近了些。 奚墨再度偏开耳朵,压低声音道:“别总在我耳边说话。” “这不是怕别人听到露馅么?”阮夜笙声音更低了。 奚墨也跟随压得更低:“你这样别人更觉得奇怪。” 阮夜笙的声音这下低得不行了,脑袋贴过来,几乎是用一种能勾到骨子里去的气音轻轻说着话:“剧组现在都知道我们俩熟,谁规定熟人之间不能说悄悄话了?” 柳于丝吃完饭从包厢出来,兜头就看见奚墨和阮夜笙肩并肩往这边走,两人脑袋挨着,相互悄声细语。 柳于丝:“……” 反正柳于丝看阮夜笙横竖就是不顺眼,官宣的时候自己的番位明明比阮夜笙靠前,谁知道今天网上数不清的网友都在讨论阮夜笙的美貌和很久以前的作品,阮夜笙排在热搜十分靠前的位置,远远甩开自己一大截。现在她看到阮夜笙边走边说悄悄话,顿时就觉得阮夜笙有病。 只是怎么奚姐也跟着有病起来了? “奚姐你好。”柳于丝热情问候大咖位的影后,又语调平平地问候另外一位:“阮小姐。” 第51章 奚墨原本听阮夜笙说悄悄话时是全程绷着脸,阮夜笙倒是眉眼揉的笑意像是要溢出了,这下看见柳于丝过来打招呼,两人顿时站直身子,同时一秒变脸。 奚墨微笑着和气道:“柳小姐你好。” 阮夜笙恢复以前奚墨那种不咸不淡的神情,轻轻点了个头:“柳小姐。” 然后两人沿着走廊继续向前走。 留下柳于丝一人愣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气啊。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几天之后,阮夜笙走了。 这一走,冯唐唐,路清明,顾栖松也全都跟随走了。尤其是颜听欢整天也不知道在瞎忙活些什么,这些天更是连个鬼影都没见着,可能晚上根本就没回去,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个经纪人有几乎等于没有。 定厄在绥廷里的戏份大部分都是和邓绥一起的,阮夜笙离开后,奚墨的很多戏也就没法拍,林启堂将她能拍的部分拍掉之后,也给她放了假。 自从进了剧组之后,她除了拍戏就是拍戏,虽然累,每天却都过得很充实。要知道她刚套上阮夜笙这身皮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要闲出病来,现如今终于有戏拍了,在剧组的日子对她而言自然是值得珍惜的,渐渐的,也习惯了身边那几个熟脸的存在。 然后身边突然一下子少了那么几张熟悉脸孔,加上放假空闲下来,她又有点不习惯了。 奚墨不想太闲,毕竟人一闲下来,难免容易想别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想些什么,就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为了避免这种空落,她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琢磨着对面那条街上的水果店老板这几天也该有消息了,就去了水果店一趟。 “阮小姐,又来买水果啦?”水果店的老板拿了奚墨不少好处,办事办得卖力,招呼也招呼得热情。 奚墨点点头:“还和以前一样。” “你等一下,我去准备。” 不多时就准备好了,老板递给她两大袋子水果,又悄悄塞过去一个移动硬盘:“这是这几天的份。” 奚墨都接了过来,将移动硬盘塞进包里,道:“谢谢。我下回再来,请不要有遗漏的。” “放心,我这每天都给你记着呢。” 回到酒店房间,奚墨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刚拿到的移动硬盘,点开里面的东西查看起来。 这是很枯燥乏味的一件事,费眼又费脑,普通人很难对着这些东西专注地看上一天,可能看个十几分钟就想放弃了,奚墨却很喜欢这种专注。 专注可以让她不用去想别的。 她时间一大把,边看边做记录,记录分析做了许多页,一直忙到很晚。在酒店餐厅一个人默默吃完晚饭,一个人回到房间,之后又是大把的时光,不知道该去哪里,怎样都不快活。 奚墨只好点开网页,开始上网。 阮夜笙不在的这些天里,她总是下意识在网上查看和“奚墨”有关的新闻。她以前本来就是媒体焦点,随便逛个街后面都能跟来一排狗仔,如今阮夜笙成了她,想要看阮夜笙的消息那是最容易不过了。 透过网络,她看到了阮夜笙代替她出席的各种行程。 看到阮夜笙今天在哪里拍广告,明天又出席了什么新品发布会,看到了闪光灯下恰到好处微笑的阮夜笙,看到了在层叠的话筒前大方得体讲话的阮夜笙,看到了在机场被接机粉丝们围得水泄不通的阮夜笙,看到了…… 都是阮夜笙。 感觉全世界看奚墨的新闻都是为了关注奚墨,唯独她一个人,看自己的新闻,却只是为了关注“奚墨”这副皮囊底下的这个阮夜笙。 她越看越心烦意乱,可能真的觉得自己有病了。 该吃什么药才好? 连续这么几天下来,奚墨口腔里长了个小水泡,疼得不行。她向来重视自己的身体健康,稍微一点小问题就要立刻解决,如今面对阮夜笙的身体,也依然保持着她的习惯。 奚墨去了趟医院,挂了个号。阮夜笙过气了,奚墨顶着这张脸走到路上没什么人会认出来,这大概算换身体后所尝到的一个好处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反侦察似地躲狗仔,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医生检查之后和蔼地问她:“这几天是吃什么辛辣上火的东西了?” “没有,我一般吃得比较清淡。” 医生又问了她几句,了解情况,奚墨一一回答了。 医生最后说:“那也可能是你这些天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憋在心里。其实人一着急,也是会上火的,情绪很容易影响一个人的身体状况。” 奚墨道:“没什么着急的事,我不着急。” 她又绷着脸重复:“我一点也不着急。” 医生:“……” “好,好,你不着急。”医生一头雾水,给她开了点清热去火的药,又嘱咐道:“请保持心情愉悦,这是小问题,很快就会好的。” 奚墨道声谢,拿着药走了。 回去后一边吃着清热去火的药,一边继续上火。 阮夜笙每天都忙得连轴转,却也在那掐着日子,在手机里定了个提醒,每天睡觉前都看一遍。 奚墨家的马场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去的,奚墨竟然会邀请她去自家马场,还教她骑马,阮夜笙越咂摸这里头的滋味,就越想笑,将脸埋在枕头里暗自高兴,只盼着约好那一天的到来。 约定日来临的前一天,阮夜笙神采奕奕的,虽然看起来还是以前奚墨那副淡淡的模样,可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好像是要开出花来。冯唐唐每天跟在她身边,看着她这副即将要开花却又故作高冷的模样,想问又不敢问。 “机票订好了么?”阮夜笙问冯唐唐。 “订好了。”冯唐唐小心翼翼地说:“奚姐,你今天这都问我五次了。” “是么?”阮夜笙挑起眼角瞥了冯唐唐一眼,低头继续看路清明给她资料。 路清明道:“明天就走了,你不回横店,要回公司么?” “不回。”阮夜笙没有抬头,道:“我还有重要事要去做。” 别看路清明每天看着西装革履,业内精英的,其实对奚墨操碎了心,他不免多问了一句:“什么重要事?” “骑马。” 路清明:“……” ……这是有多重要? 次日下了机,阮夜笙直奔奚家马场。 奚墨昨天晚上已经给她发了马场的地址,还把马场的一些员工,设施位置等详细情况全都告诉了她,分条列目,发了长长一大段,免得她以奚墨的身份进去之后遇上里面的员工,会因为不明情况而引起别人的奇怪。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奚墨不怎么和她聊天的,现在满屏幕都是奚墨发过来的文字,如果阮夜笙的心里有个装裱空间的话,她一定会把这些文字全都裱起来,挂满心房。 马场处在郊区,下机之后还见到几个狗仔锲而不舍地跟着,车开到马场附近之后就没见到他们的影子了。阮夜笙想起奚墨和她说过马场狗仔拍不到,料想那些狗仔可能不是躲起来了,而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不能跟过来。 阮夜笙拎着包,默默站在马场外面等着奚墨。 刚进绥廷剧组的时候天气酷热,拍了那么多天戏,她又离开了一阵,现在已经温度已经不如当初那么高了,不过仍是热的。不过好在今天天气不错,苍穹很高很蓝,天朗气清,眼下那些落叶乔木还保留着一年中最繁茂葱绿的模样,青翠挺拔,等到以后秋意来临,它们也将被渐渐地染上金黄或火红。 风里隐约有树叶的气息,吹起阮夜笙的长发,她看着来时的那条道路,看着风的方向。 道路远方出现一点黑点。 黑点越来越近了,慢慢能看到一辆车的轮廓,一直往马场这边开,驶向旁边与马场配套修建的大型车库。 阮夜笙没有迟疑,朝那辆车跑了过去。 奚墨开着车转了一个弯,开往车库门口,透过反光镜,她看到了跑过来的阮夜笙。明亮的光照在反光镜上,反照出耀目的光点,这光令镜中的阮夜笙看上去有些迷离和模糊,也晃得奚墨眯了下眼。 车轮缓慢转动,奚墨从车窗探出头去,这一望仿佛时间也跟随变缓了,空气舒朗清澈,叶尖带了些微卷曲的树叶飘落下来,落在阮夜笙身后的路上,又被风吹远。 奚墨踩了刹车,停下来。 阮夜笙得以停在她车窗外,有点微微的小喘息,脸颊也泛了点红上来。 奚墨看着她额头上有些细细的汗,低声道:“跑什么?穿着高跟鞋,不怕把我的腿摔折了。” 阮夜笙弯下腰来,扶着车窗笑:“我以前穿过高跟的演出鞋跳舞的,平衡好,你不用怕。” “嗯,你还挺能的。”奚墨端着神色。 “你想我么?”阮夜笙目光盈盈地问她。 奚墨:“……” “我们现在是朋友吧?”阮夜笙看她脸色一瞬间有点僵,笑了下,又说:“朋友好些天不见,应该会有点想念吧?” 第52章 朋友。 奚墨这才好像回过了神,低声道:“……嗯,朋友的想念么?算有点吧。” 阮夜笙一直看着她,仿佛她说什么,阮夜笙都高兴的。 “我去停车,你等我一下。”奚墨重新发动车子。 阮夜笙点点头,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她。 停好车,奚墨走出来,两人并肩朝马场里面走。马场的保安和工作人员们看见阮夜笙进来了,都朝她弯腰鞠躬问好,阮夜笙演技一流,向他们点点头,又介绍奚墨道:“这是我朋友,阮夜笙,今天带她过来玩。” 奚墨以前见过这些人无数次,名字倒着都能背出来,这下装作第一次见面,微笑地朝他们打招呼。 “你们去忙,我带她进去就好。”阮夜笙神色自若地说:“她是第一次骑马,待会我教她,她不好意思有人围观,你们就不要到三号训练场去了。” 工作人员们说声好,散开了。 “我看你还是挺好意思的。”人一走开,奚墨才道。 阮夜笙:“……”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我们先到马房去,给你挑一匹合适的马。”奚墨领着阮夜笙前往马房。 马房宽敞高阔,主要以原木色和浅咖色为设计基准,透着低调的奢华,采光非常好,因为每天都有许多专人负责打理,这里面洗刷得一尘不染,也不像一些马场那样有什么比较明显的味道。 两边是分割成一间一间的马厩,中间留着宽阔的过道,阮夜笙沿着过道一路看过去,白天的时候马厩外栅门都是开放的,两边有不少的马都从马厩内门探出脑袋来。这些都是千挑万选的好马,每一匹所在的马厩上挂着马匹名字,有些马的鬃毛还被编织成各种漂亮的辫子,毛上修剪出别出心裁的标志。 这里的马过得比人好。 这是阮夜笙看过后的第一印象。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马?”奚墨在旁边问她。 “我都可以的。”阮夜笙一边走一边看,时不时很亲密地和奚墨说着话,言笑晏晏的。以往阮夜笙要是这么亲密,奚墨或多或少都会下意识拉开一定距离,这次倒是很配合,阮夜笙有时候快挨到她的身子了,她也没躲。 直到阮夜笙看到了一匹黑马,这才停下脚步。 这匹黑马实在是太打眼了,威风凛凛仿佛黑色战神,周身乌黑油亮,犹如丝绸锦缎,一丝杂毛也无,连所在马厩都比其它马厩要宽敞得多,可想这匹马在马房里的地位。 “它可真漂亮。”见到美好的事物,阮夜笙忍不住低声赞叹起来。 黑马从马厩门的口子处伸出脑袋,一直望着阮夜笙,一动也不动的,像凝固的一道黑影。 阮夜笙曾被很多人目不转睛地盯过,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马目不转睛地盯了,她除了觉得有趣之外,又感觉有点隐隐的瘆人。 “它一直在看我么?”阮夜笙低声说:“它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当然是在看你了。”奚墨却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是我的马,跟我很久了,在它眼里,它以为你是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阮夜笙说:“我是说它不是在看你,它就是在看我。” 这话语言模糊,奚墨皱了下眉,或许是在思索什么,没吭声。 阮夜笙或许也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有点绕来绕去的,沉默了。 心里那个想法却一直萦绕不去。 它可能不是在看奚墨的外貌,它好像是在看自己藏在奚墨身体里的魂。 黑马望了阮夜笙好一会,这才又转头望着奚墨,刚才那种盯阮夜笙时的肃杀压抑感顿时扫去,状似自在地喷出一个响鼻来。 阮夜笙走到这匹黑马面前,看了下旁边的名字木牌,上面写着“獬骓”。 “我可以摸一下它么?”她问奚墨。 奚墨点点头:“当然,它原本就是我的马,很听我的话,别人一般不能碰它的。不过你现在是我的形象,放心摸就是。” 阮夜笙想了想,走上前去,缓缓伸出手,试探性地去摸獬骓。 獬骓突然狂嘶一声,马房高阔,声音一下子仿佛要撕裂空气,冲出马房高顶,獬骓的马蹄也胡乱踢了起来,狂躁不已。 经过之前的猜测,阮夜笙虽然对这种情况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这下也免不了吓了一大跳。要知道马匹本来就具有某种程度的危险性,尤其是烈马,发起狂来随便一下就能踢死人,即使现在獬骓被关在马厩里,不会真出什么事,但那种突然爆发的狂躁也能瞬间勾起人心底的恐惧。 奚墨几乎是刹那间做出反应,下意识将阮夜笙往后一拉,左手往前挥了挥,打着驯马时的手势,右手往后揽住阮夜笙,将她护在了身后。 阮夜笙缩在奚墨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边脸来,盯着眼前状况。 奚墨往前挪动着步子,阮夜笙也像是软粘糕黏着她似的,脚步跟随往前动,亦步亦趋。 感觉后面像贴着个甩不掉的粘糕,奚墨有点无奈,不过事态紧*急也无暇顾及,她赶紧伸手攀上獬骓的头,像往常一样轻轻安抚起来:“嘘……没事,没事的。” 獬骓感受到奚墨熟悉的手法,低头看着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奚墨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下一秒感觉身后的阮夜笙正紧紧抱着她的腰身,几乎像条蛇似的圈住了她,脸颊贴着她,她顿时又紧绷起来了。 奚墨动了动,阮夜笙却不动。 “松开。”奚墨又挣了下,甩不脱,她犹豫了一下,伸手碰了下阮夜笙,提醒她松手:“没事了。” 阮夜笙就是不松开:“我好怕。” 奚墨:“……” “有人要来了。”奚墨说。 阮夜笙立刻松手了,从后面走过来,若无其事地伸手撩耳边的头发。 “不是好怕?”奚墨盯着她。 阮夜笙眨了眨眼:“有人来了,人一多就不怕了。” 她说着环视了下四周,眼下这片区域其实还并没有其他人出现,她当然清楚是奚墨借此事想让她松手,但是刚才马叫声响动那么大,肯定很快就会来人了,她知道其中的分寸。 “你现在知道我之前说的话的意思吧?”阮夜笙又说。 奚墨点了点头,看脸色也知道很在意这事。 虽然验证了自己的猜想,阮夜笙对这事还是有点讶异的:“它真的认出来了,它竟然知道我不是你。” 奚墨沉默了片刻,说:“獬骓跟我的时间很长,对我特别熟悉。我想估计是你刚才在过道里和我说话的时候,表现得不像是平常的我,被獬骓看到了,它很精的。” 动物和人不同,拥有敏锐的天性,很容易发现它们觉得异常的地方。 尤其是狗和马这种,特别有灵性,又对主人特别忠诚,平常主人什么样它们是一清二楚的,一旦主人有什么异样,它们就会表现出高度的警觉。古时候很多将军都有自己的爱马,曾经有位将军被敌方奸细杀害,奸细易容成这将军的模样妄图取而代之,结果去骑马的时候被将军的爱马认出来了,那马默默等那人坐上去,行到半路才突然发狂,将那奸细摔下马去,直接踢死了他。 “刚才看到你摸它的手法,它肯定确认了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阮夜笙笑道:“我其实很喜欢它,但是没这福分选它了,它不喜欢我,不会让我接近的。” 奚墨见她笑意中还是有些微的惋惜,不由安慰说:“獬骓怕生,以后相处久了,它会同意的。” 阮夜笙笑看着她:“我懂了。就是久了就生情了?” 奚墨:“……” ……你懂什么懂。 ……说这话时为什么看着我。 负责这片区域的工作人员们听到马叫声赶紧跑过来了,阮夜笙淡定自如地和他们解释了下情况,就说她朋友第一次过来,不小心惊了马。本来獬骓脾性就有些难伺候,见到生人有时候是情绪波动比较激烈,那些工作人员当然深信不疑,眼看事情解决,他们便听从阮夜笙的话离开了。 幸而其它很多马都不像獬骓那样警觉,它们将阮夜笙认做了奚墨,表现得很和善,两人最后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出来。 奚墨道:“待会有人带它去套马鞍,我们先去换衣服,然后直接去三号训练场。” “好的。”阮夜笙欣然应允。 奚墨走了几步,感觉她没有跟上来,回头道:“怎么不走。” “我腿软。”阮夜笙略微弯了腰,揉了揉腿说:“之前好怕,吓到走不动了,要是你来扶我一下就好了。” 奚墨:“……” 奚墨盯着阮夜笙的眼睛,说:“你本来就感觉到了,猜到獬骓有可能知道你不是我而反应过激,还特地要去摸一下验证,当时胆子不是挺大的?这会就腿软了?” “当时没想到它那么烈,当然不怕了,后面才吓到腿软的。” “不扶了。”奚墨冷笑道:“我看我还是抱你过去?” 第53章 “好啊。”阮夜笙直起腰身,更加欣然。 反正她了解奚墨,从这语气来看,就知道奚墨并不会真的过来。 奚墨径直朝她走了过去,看了她一眼,弯下腰,就要去抱她。 看这个姿势,好像还是打算拦腰抱。 阮夜笙:“……” 她瞬间呆住了,感觉到奚墨的手碰到了她的腰,只觉得腰身那里的毛孔像是突然要炸起来似的。她是喜欢奚墨碰她的,喜欢得不行了,刚才奚墨将她挡在身后保护她的时候,手也碰到了她,还有之前粉丝性质的拥抱,每一次肢体接触都让她感觉欣喜和幸福。 但是这次实在是太突然了,她根本未曾料到,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下意识就攥住了奚墨的手,说:“……停。” 奚墨停下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你刚不是说,‘好啊’?怎么又‘停’了?” 阮夜笙:“……” 奚墨道:“看起来腿并不软,也没有好怕。” 阮夜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开始只是惊到了,这下回过神来,恢复了笑容说:“刚才只是没想到你会真的过来,就暂停了下,现在继续。” “我给的机会,只有一次。停了就没了。”奚墨依然是绷着脸,唇边却有了点别样的弧度,很快又消失。 “好,那我只能下次争取再创造机会。”阮夜笙故作惋惜地笑说。 她心里以为她已经很了解奚墨了。 现在才觉得,她可能并不了解。有的时候,她对奚墨的想法其实也无法确定,多是靠猜,但也怕自己猜错了。 她以为这只是奚墨针对她那番腿软的胡言所做的回敬,就像是往常那样,但现在她又有点怀疑,奚墨刚才有那么一瞬是真的想抱她么? 还是这也只是自己的希冀而已? 她希望如此,所以听奚墨的言谈,看奚墨的动作,她都难免带上这种期望,将其染色修饰一番,产生臆想? 奚墨看了她一眼,意思是要走了。 阮夜笙收拾心思,跟着她前往另外一栋楼,这栋楼是休息用的,平常也用来会客招待,二楼设了主客分用的更衣区。 工作人员给她们上完茶水点心,走开了。 奚墨领着阮夜笙进入她专属的更衣室,打开衣柜,里面一排排不同颜色样式的骑马装,全都是为奚墨专门量身定制的,几乎迷了人眼,另外一边是配套的骑马帽,马靴和手套也有专门放置的靴柜和手套柜,严谨地分门别类。 “挑你喜欢的吧。”奚墨说。 阮夜笙目光扫视了一圈,又落回奚墨脸上,声音轻飘飘地说:“你让我挑喜欢的,我去挑了,那被挑的那套骑马装就一定会喜欢被我挑么?” 奚墨:“……” ……你是不是有病。 ……说这话时为什么又看着我。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要不还是你给我挑吧?”阮夜笙提了个建议:“这些反正全都是你的骑马装,它们一定会喜欢被你挑。” 奚墨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她。 然后阮夜笙又轻轻补充一句:“而你挑的,我肯定都喜欢。” 奚墨:“……” 奚墨没办法,给阮夜笙挑选了一套,阮夜笙接过来,手指贴着面料轻轻抚了几下,笑着向奚墨道谢。 她脸上的笑意丝毫也不需要掩饰,那种由衷的喜欢就像是要从眼波中溢出来,染在她的睫毛上。 奚墨看了她一眼,又偏开目光。 阮夜笙表现得那么喜欢那套骑马装,看过了她这副喜欢的模样,心里竟然也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暖意。 像是被阳光一直照着。 奚墨自认为没有喜欢的人,从小到大她实在见过太多好东西,见多了就麻木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物品,那些对她而言都太容易得到,所以对喜欢这个词的认知也并不清晰。她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但是她现在发现,她有点喜欢看到阮夜笙这种喜欢的样子。 喜欢是病,也会传染么? 见阮夜笙一直在那不动,奚墨忍不住催道:“还不去换,难道还要我给你穿?” “要是你给我穿,那我肯定更喜欢。” 奚墨冷笑了下:“那我肯定就不喜欢了。” 阮夜笙将骑马装带过去,走到穿衣镜旁边,却没有看镜子,低头作势要开始脱衣服。 奚墨一看这情况不对,立刻道:“你怎么突然就换起来了?” 阮夜笙转过身来,脸色无辜极了:“不是你催我赶快去换么?” 奚墨:“……” 这本来就是奚墨自己的专属更衣室,除了她之外别人进不来,所以这里也不需要另外设什么换衣间。奚墨原本还想着阮夜笙开始换衣服之前好歹也会跟她说一声,再请她出去,谁知道阮夜笙这么不矜持,她只好默默地准备自己走出去。 阮夜笙见她要避开,说:“其实你在这也没事的,我并不介意,反正是你自己的身体,你不是从小到大都看过无数遍了?” 奚墨闻言盯了她片刻,还是走出去了,关上门,坐在外面等。 阮夜笙在那笑了笑,转头看了下镜子,又走远了一点,直到镜子照不到这副身子,这才站定了。 她把骑马装挂在一旁,闭上眼睛,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身上的衣服。也只有去拿挂着的骑马装时,这才短暂地睁开眼以便看清楚面前衣服的位置,跟着再度闭上眼睛,心无旁骛穿起衣来。 这么久了,她其实一直都是闭上眼睛洗澡,闭上眼睛脱衣服,闭上眼睛将衣服大致穿好,等到衣物将这副身子遮挡好了,这才对着镜子调整,整理仪态,端正着装。她知道交换身体之后,奚墨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身体会被看到,毫无隐私可言,曾经第一次洗澡的时候,奚墨就要求过阮夜笙闭上眼,那一次阮夜笙很守信地做到了,这也令奚墨有些惊讶。 可奚墨不知道的是,在之后的那些日子里,阮夜笙也是如此要求自己,每一次都闭上了眼睛,从未去窥探过奚墨的隐私。奚墨的身子在某种程度对她而言,其实依然还是朦朦胧胧的,加了许多遮盖,没有什么实际的完整印象。 她尊重并理解奚墨的感受,不愿让奚墨感到哪怕一丝半点的难堪和尴尬,即使奚墨并不知道,她依然如此。 诚然闭上眼睛做这些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也会花费很多时间,不过也还是可以做到的,就像是盲人在多次练习之后,会慢慢适应黑暗中的生活。每次做洗澡或者换衣服之类的私事,阮夜笙就像个瞎子一样,渐渐的,也已经习惯了,现在她已经可以闭上眼十分自如地完成这些基本的生活细节。 闭着眼穿完骑马裤,换好衬衫,阮夜笙这才走到镜子面前,整理了一下衬衫和裤子,令其平整熨帖,接着开始套马甲。 这么一整套换下来,阮夜笙看向镜子,突然间有点恍惚。 奚墨以前看上去都是一副端着姿态站在高处俯瞰的骄矜,离得远远的,难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可是她的美是想收敛都无法收敛的,即使领口闭合得紧紧的,也是自然的锋芒毕露,根本掩藏不住,人们一眼就被她这耀眼璀璨折服,只能看着她。 千千万万闪光灯汇聚,聚焦的也都是她。 尤其是她长腿窄腰,实在是太适合这种凸显身材的骑马装,穿上骑马装之后又比平常多了几分利落感。 阮夜笙对着镜子来回照了照,越看越觉得奚墨本人来穿肯定气质上会更适合。气质是里层的东西,外表可以换,气质却怎么也换不了的。 怕奚墨久等,阮夜笙也没有耽搁太多时间,打开了门,自己出去,将奚墨换了进来。 这些骑马装的尺码全都是为奚墨量身定制,理论上可能不太适合阮夜笙的身体,不过还好奚墨本身也只比阮夜笙高上一点,两人身材又都是偏瘦削的类型,相差不大,现在她用阮夜笙的身体去试衣服,骑马裤即使稍微有点长了,反正也是扎在马靴里,看不出来,倒没关系。 她唯一有点不适应的就是阮夜笙的身材实在是太性感了,尤其是腰身和臀部,被骑马裤一束,曲线毕露。 她自认对她自己的臀型十分满意,没想到阮夜笙的竟然更……让她满意。 阮夜笙常年跳舞,原本跳舞的人对形体要求就非常高,有专门的形体塑造训练,像阮夜笙这种在舞蹈方面出类拔萃的,形体更是优美犹如艺术品。跳古典舞尤其考验身体的柔韧性,拧身,下腰,手型和手位更是要配合舞姿,身法和韵律也要到位,阮夜笙纤柔的柳腰和挺翘的臀部更是为此增添了不可言说的韵味。 奚墨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身材,心里想着,阮夜笙真的是个祸害。 换装完毕,阮夜笙的骑马帽还留在更衣室里,没有带走,奚墨一并帮她带了出去。阮夜笙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喝茶,见奚墨出来,连忙站了起来,上下打量起来。 第54章 奚墨走了几步,被她看得心里有点怪怪的,说:“看什么?” 阮夜笙斟酌了下,还是指了指,说:“骑马裤臀部这里是不是稍微有点紧啊?” 奚墨:“……” 你还真敢说。 这怪谁? “别说那两字。”奚墨道。 阮夜笙点点头:“那你会不会穿得不太适应?” “还行。”奚墨盯着她:“其实也没有那么……翘,你不用太得意。” 阮夜笙摇摇头:“我没有得意。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很翘,这对我来说只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并不需要得意。” 奚墨:“……” 奚墨指指这副身子的胸部,说:“别的我不知道,就是觉得衬衫胸口这个位置稍微有点松了。” 阮夜笙:“……” 奚墨解释道:“为了防止你误会,我想说下我也没有得意,这对我来说也只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并不需要得意。” 阮夜笙:“……” 两人说了一会话,阮夜笙把茶喝完,跟着奚墨去了三号训练场。 因为之前有过交待,三号训练场周围就只留下了一位做准备工作的工作人员,再没有旁人。那工作人员也已经替那匹枣红马上了马鞍和辔头,顺便溜了几圈,舒展舒展筋骨。见阮夜笙和奚墨过来,工作人员交接完毕就离开了,将训练场留给她们二人。 这匹枣红马属于会客马,不像是獬骓那样从头至尾都只供一个主人骑,所以脾气会很和善,尤其是奚墨以前多次出入马场,它熟悉奚墨的外貌,现在阮夜笙和它相处起来更是没有障碍。而奚墨凭借她高超的驯马技术,即使现在这副身子的模样对枣红马而言是个陌生人,也没有半点问题。 奚墨牵着马慢慢绕着训练场的跑道溜达,阮夜笙就跟在她身边,认真听奚墨讲解一些骑马的要领。 “对新手来说,其实遇到的第一个困难就是上马,上马看着容易,但是也有很多讲究。”奚墨让枣红马停在原地,抓着缰绳,同时抓过马镫,左脚伸进去踩着:“像这样,马镫一定要踩牢靠了,要是你踩空脱蹬了,摔下来会非常危险,还容易惊马,惊了马那麻烦就大了。但是也不能踩太进去了,太进了容易卡住脚,要是你摔下来,脚还被卡住,你就会被惊马一直倒扯着在地上拖行,无法脱身,记住了么?” “记住了。”阮夜笙全程学得认真,见奚墨问她话时目光瞥过来,就也笑看着她。 “左脚先踩好马镫之后,右脚发力跳起来,靠你右脚产生一个助推力,上马跨坐,右脚快速越过马背踩到那边的马镫上,踩稳了,务必全程抓好缰绳,缰绳是你的安全保障。”奚墨一边说,一边给阮夜笙做上马示范。 她足下发力,一个轻点翻身,轻松跃上了马背,从上而下睨着阮夜笙。 训练场很空旷,风声清晰入耳,阮夜笙抬头看着奚墨,能看到她帽子轮廓上栖息的明亮阳光。 天很蓝。 她也很好。 “看清楚了?”奚墨问阮夜笙。 “看清楚了。” “下马的原理和上马一样,你怎么上来,就怎么下去,只是先后顺序反一下,右脚先脱蹬。”奚墨下了马,将缰绳递给阮夜笙:“你试试。” 阮夜笙接过缰绳,站在枣红马左侧,似乎有些犹豫。 “你是不是有点怕?”奚墨观察她的神色。 阮夜笙神色有些软,承认道:“是有一点怕。我以前也没骑过马,但是见过一些人从马上摔下来的画面,万一待会我没准备好,从马上摔下来,磕到哪里留疤了怎么办?” 奚墨一向是觉得阮夜笙胆子挺大的。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排演大型话剧,底下乌泱泱一群观众,里面不乏一些在圈里很有名望的老艺术家,不少同学入场时都有点怯场,怕待会表演出差错了惹人笑话,但是阮夜笙并没有半点紧张和惧怕。她天生就像是为舞台而生,走上舞台中央之后,聚光灯照在她的身上,她眼里自信的光芒比舞台上的聚光灯还要明亮,台词功底,肢体语言,无一不自然。 现在奚墨看阮夜笙她那神色,倒是有点少见。 随后奚墨突然又顿住了。 照阮夜笙的性格,怎么可能连上马都没上就担心待会万一摔下来,还操心着可能留疤那么远的事情? 如果阮夜笙摔下来,磕碰到的其实并不是她自己的身体,而是…… 奚墨想到了阮夜笙所担心的某种可能,沉默了片刻,语气轻柔了许多:“别怕,这很简单的,而且我在这,不会让你摔下来,你放心。” 她走近了,抓过马镫,道:“来,你踩上去,我会扶着你。” 阮夜笙感觉到奚墨动作之间的温柔,心跳不由加快了,她抬了左脚,伸进马镫里,奚墨扯着缰绳塞进她手心里,再三叮嘱让她抓好。阮夜笙左手攥紧缰绳,她既开心又有点紧张,右手忍不住搭在了奚墨的肩膀上。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奚墨看了一眼阮夜笙搭在她肩上的右手,沉默了片刻,说:“你先试试看能不能上去。回想一下我之前跟你说的步骤,右脚发力,起跳。” 阮夜笙抿了抿唇,在奚墨这个“跳”字话音刚落下,右脚在地上踮了踮,往上起跳了一个不低不高的距离。只是这距离别说跨过马鞍了,连马肚子都没超过。 “……等一下。”阮夜笙右脚重新落回地面。 调整状态又跳了几下,依然没能成功。 她脸略微偏了偏,没有看奚墨,似乎有些微的尴尬。 阮夜笙并不是那种会轻易尴尬的人。 人的一生不可能平顺无波,从成长到成熟,即使再聪明的人,期间也难免会出现一些过失,丢个脸,尴个尬。尤其是阮夜笙这种又是跳舞又是演戏的,以前时常要面向公众,一旦出现演出差错,那就不是一般的丢脸了。可即使是在一大群观众面前那样程度的丢脸,阮夜笙也并不觉得尴尬,大大方方地面对,调整补救,继续接下来的演出。她觉得过失既然已经出现,再尴尬也没用,怎么完成剩下的才是最重要的。 不会尴尬,不会不好意思,整日里顶着一副笑盈盈的妖精样招摇过市,难免让人觉得她厚脸皮,甚至讨厌她的人还会不怀好意地用“不知羞耻”来看待她。 也只有阮夜笙自己知道,她这辈子的这些尴尬,这些不好意思,连带着她这颗心一起,只一股脑全栽在了奚墨身上。 她尴尬着自己好不容易能跟着奚墨学一回骑马,却紧张害怕成这样,好几次连马肚子的高度都没跳过去。 阮夜笙依然保持左脚踩着马镫,右手搭在奚墨肩上的姿势,静了静,面上才故作镇定地笑道:“再等一下。” 学了那么多年舞蹈,她对于自身的肢体协调性和灵活性,从来是十分自信的,在舞台上大跨度地跳跃起舞都是小菜一碟。如今虽然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那种自信仍在,谁料此刻这副怕到连马都跳不上去的模样却被奚墨看见了,实在丢人。 被其他人看见倒也没什么。 偏偏是奚墨。 阮夜笙窘迫着,又不想奚墨发现她的窘迫,笑意里当然会多加掩饰。她这回盯着奚墨,仿佛这样直白的注视能将她掩饰得更坦然一些,说:“会不会觉得我太不争气了,这么几次连马背都上不去,你没有教我的兴趣了?” 奚墨看了她几眼,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只是平静道:“刚学难免不适应,很正常。” 阮夜笙刚才是掩饰的坦然,这回是真坦然,笑道:“所以你对我还是有兴趣了?” 奚墨:“……” “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说话总会漏掉一两个重要的字眼。”奚墨眼风轻轻将她扫了一扫,矜着神色说:“你遗漏了一个‘教’字,请你补上,再说一遍。” “我没有啊。”阮夜笙更加坦然:“我刚才明明说的就是‘所以你对教我还是有兴趣了’,并没有漏掉‘教’字。可能是你想听我这么说,所以自动忽视了吧。” 若换做以前,奚墨被阮夜笙这一说,额角青筋早就一炸一炸的了,她这次却并没有,神情看上去倒是比阮夜笙还要“坦然”,一双眼睛仍然将阮夜笙望着。 阮夜笙被望得有点心里没底。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近来发现奚墨一旦被她的话噎住后,像以前那样明明气得暴躁可面上还是咬牙切齿端着一派骄矜神色的模样越来越少,面对她,奚墨越来越从容,有时候会反唇相讥,有时候却会很安静,甚至有时候都快要让阮夜笙拿捏不住。 她不知道奚墨究竟在想什么。她也不是没猜过,只是猜来猜去,又怕猜错,索性不再猜了。 奚墨却突然问阮夜笙:“你相信你自己么?” “当然。” 奚墨又问:“那你相信我么?” 阮夜笙顿住了。 她的答案当然也是“当然”。当然得不需要有一丝犹疑。 第55章 只是她没想到奚墨会突然这样问她,这才一顿。 “我相信你。”阮夜笙说。她其实有点后悔自己没有立刻说,这种话晚个几秒,好像看着怎么也没有即刻说来那么有力。 奚墨语气温了一些:“你会这样的根本原因还是你对骑马有些心理负担,心里怕摔,身体难免跟不上,大部分人刚开始骑马的时候都会怕,马匹对初学者是危险了些,所以你不用觉得有什么。” 阮夜笙问她:“那你刚开始学骑马时,怕么?” 奚墨看起来好像是犹豫了下,才说:“也怕的。” 这种犹豫并不明显,不仔细看还发觉不了。可阮夜笙太熟悉她,嗤一声笑了:“你说谎来安慰我?” “你就当作我是安慰你吧。”奚墨被阮夜笙戳破,眼中有了些起伏的波澜:“我承认当初并没有怕过。” 这回阮夜笙没再说话,眼里憋着一股子笑。她没办法当作,她觉得根本就是,而她这么想,反正奚墨不知道,管不着的。 奚墨仿佛会读心术似的,她看着阮夜笙眼里的笑意,说:“你要实在觉得是,那就是吧。” 阮夜笙:“……” 奚墨接上之前和骑马有关的话头,续道:“总之你上马的时候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什么也别想,就想着你得上去。我保证不会让你摔下来,你既然说相信我,我也希望你相信我可以做到这样,否则我不会向你保证。” 阮夜笙心头一暖,没再说什么,决定再试一下。 她左手握住缰绳和鬃毛,右手抓着马鞍,脚点地面起跳,或许是还不习惯,依然没能上去。 失败了,阮夜笙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奚墨。 奚墨朝自己肩头示意一番:“你要是不习惯撑马鞍,待会上去的时候可以撑着我的肩借一借力,不过左手缰绳是时时刻刻都要抓好的。” 阮夜笙道:“那样的话你肩膀不是有可能会疼?” “其实上马关键就是借力,抓着缰绳鬃毛时和右脚起跳时的这两个借力是很重要的。如果你上马时动作一气呵成,将借力重心放在这两个上面,那么即使你开始时右手搭了我的肩膀借力,也不会很疼。” 奚墨说到这,话锋一转:“但若是你没有上去,那就是借力不得要领,我的肩膀当然就容易疼。” 阮夜笙是生怕伤到她,一听这样,忙不迭拒绝:“那我不搭你肩膀了。” “不行。”奚墨严肃道:“要搭。” 阮夜笙:“……” 奚墨说完就示意阮夜笙上马。阮夜笙看她那表情,知道不上马是行不通的,不搭她肩膀也是行不通的,也知道奚墨摆明了是利用肩膀给她下套,若她真的有所顾及,自然会尽量去掌握正确的借力方法。 既然都行不通,为了奚墨的肩膀能舒坦些,她只能豁出去来个一气呵成。不过她的确是初次学骑马,上马时这一气呵成难免呵得没那么到位,好在她这次真的什么都没想,就只为上马,免得爬到一半又给奚墨添负担。这一豁出去,竟然真的让她勉强爬上去了,借力时也下意识尽量落在缰绳和右脚弹跳上。 奚墨自然也能感觉到肩膀上承载的力道并不重,脸色看起来柔和了许多,说:“再试试下马。” 下马时阮夜笙有些磕绊,到底也还是下来了,奚墨道:“再多练练,很快就会习惯了。” 阮夜笙在奚墨的指导下练习上下马,她本来学东西就快,渐渐地熟练起来,胆子自然大了许多。习惯了借力以后,阮夜笙也不再撑着奚墨的肩膀了,而是改撑着马鞍。只是接下来一次出现了停顿,这种停顿很容易造成上马失败,奚墨赶紧往前走了两步,一手托着阮夜笙的臀部,一手扶着她的腰,就要将她扶上去。 阮夜笙没防备被她这一碰,还是碰到那样敏感的位置,浑身一抖,顿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了马背,挺直脊背坐在马鞍上。 奚墨:“……” 阮夜笙:“……” 一个站在地上,一个坐在马上,两人对望。 良久,奚墨道:“你躲什么躲?” 阮夜笙这才好像是如梦初醒,从上面望下来,眼里一副水光盈盈的勾人模样,也问道:“你摸我哪里?” 奚墨一口心头血差点没憋回去:“不是摸,只是扶。” 阮夜笙故作娇羞:“扶,四舍五入就是摸了。” 认识也这么多年了,奚墨当然知道她恶作剧时一贯的装模作样,这种装模作样时说的话都是鬼话,于是奚墨冷笑接了一句反驳:“照你这逻辑,摸,再四舍五入就是睡了?” 阮夜笙:“……” 奚墨:“……”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奚墨在这种尴尬中感觉到有些燥热。这种天气是燥的,但终究有风吹拂归来,总不至于真的热,也不知道这热从哪个旮旯里蹿出来的。 “现在知道怎么上马了?”奚墨目光偏开,似乎不知道应该看哪个方向,低头看了看地面,顿了顿,这才抬头问。 “差不多了。”阮夜笙却一直没有移开视线,坐在马上看着奚墨,笑意缝在眼角:“地上有什么啊?” 奚墨随口道:“有蚂蚁。” 阳光澄澈,阮夜笙坐在马上,她的影子和马匹的影子融合在一起,静静地落在地面上。 阮夜笙回想了一下奚墨刚才的眼神,还有她看地面时的视线方向,先是一愣,跟着唇抿出了微翘的弧度。 “现在我教你怎么让马在你的驱使下动起来。要驱使马匹,靠的是你自己的肢体动作给马匹下达指令,最主要是腿的送力,比如腿轻夹一下马肚,马就会往前走。总之腰身,臀部,大腿,小腿,等等全身都要协调起来,让自己和马匹找到一个协调的节奏,马匹会敏锐地感觉到你的动作,根据你的身体动作指令做出不同反应。若你动作幅度过大,或者过于紧张,马很聪明,它能通过这些判断出你这个骑手不怎么样,就不会听话,*甚至会欺负你——”奚墨抱着手臂,神色严肃地说了一大通道理,渐渐地发现阮夜笙盯着地上她的影子笑得有些微妙,立刻停了下来,说道:“认真点,乱看什么?” 阮夜笙目光从奚墨的影子上挪回来,赶紧道:“对不起,我在看蚂蚁。” 奚墨:“……” “我开小差了,是我不好,之后我一定仔仔细细听着,一个字都不漏。” 阮夜笙服软卖乖的本事简直熟练到骨子里,奚墨只感觉自己眼皮抖了一下,绷着脸,也不说话了,自己去拿了一条调马索过来,挂在马的口衔上。 “开始了,待会按我说的做。”奚墨抓着调马索,正要往前,静了片刻又回头道:“我会一直在前面牵着,你不用怕。” 阮夜笙点点头。 奚墨用调马索在前面牵引马匹,马匹听从奚墨的命令,缓缓地沿着奚墨的指示往前走,阮夜笙就在这种缓慢的走动中适应骑马的感觉,并在奚墨的指点下,练习不同的姿势和动作。 时光仿佛比此刻的马步更慢。 阮夜笙希望,它能更慢一些就好了。 训练一直到中午才告一段落,两人在休息会客的那栋楼里吃午饭。训练消耗很大,阮夜笙早已饥肠辘辘,工作人员过来上菜的时候她就端坐着,姿态优雅地抿一口红酒,等眼风斜斜一瞥,看见工作人员都走远了,她才立刻拿起筷子。 只是筷子都到餐盘上空了,抬眸看一眼对面的奚墨,又停住了。 奚墨嘴角微不可觉地勾了一下,面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端着,说:“随便吃。这里的厨师们都是我爸选的,味道很好。” “你不是让我注意节食,以免影响你的身材?” 奚墨冷笑:“那么容易被影响,我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待?”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阮夜笙轻轻合了下掌,眼里的妩媚像是能滴出明晃晃的坏水来:“那我还想要吃碳烤小鸡腿,酱肘子,巧克力冰淇淋球,抹茶慕斯。” 这每一样都是视身材如命的女星们谈之色变的高热量食物,奚墨默默看了阮夜笙好一会,说:“可以。但仅限这一次。你和工作人员说吧,碳烤小鸡腿和酱肘子厨房应该是能做的,但他们平常不怎么做这种菜,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地道的来,抹茶慕斯和巧克力冰淇淋球今天不一定有准备,不过你可以换其它口味的甜品。” 阮夜笙原本就没打算真的吃那些,不过玩笑罢了,更没想到奚墨会真的答应她,既高兴,又隐隐有些愧疚,说:“……还是算了。” “怎么又不想吃了?” 阮夜笙随口胡扯:“我是不能吃。你想想啊,待会一大盘酱肘子端上来,被狗仔看见了,明天新闻就是‘震惊!当红影后奚墨竟不顾形象,大啃特啃酱肘子!’酱肘子这种画风豪气狂放的美食和你的气质不搭。这种画风对比就像是,你穿着一件高级定制晚礼服戴着名贵珠宝蹲在大路边上啃肘子,你觉得你能接受么?” 第56章 奚墨大概是想象了一下自己那副模样,脸色顿时被雷劈了似的沉下来,缓缓摇了摇头。 阮夜笙憋着笑。 “不过这里没有狗仔。”奚墨道:“我说过,他们进不来。你喜欢吃酱肘子么?” “喜欢的。不过我要跳舞,得保持体形,尤其是当了演员以后,饮食要求更是严格,这种再也没吃过了。”阮夜笙原本明亮的眼眸似是黯淡了一些:“我妈做的酱肘子很好吃。” 奚墨没说话,低头夹了一朵西兰花,慢条斯理地吃了很久。 阮夜笙习惯了她的食不言,也开始夹菜吃了起来,过了一会,她看见奚墨抬起头来,用一种似是迟疑了许久方才下定决定的目光望过来。 “酱肘子,真的好吃么?”奚墨神色复杂。 一段时间以后,一只硕大油亮的酱肘子横陈在盘子里,气势恢宏地占据了餐桌中心位置。 两相对比,周围精致小菜是西施贵妃,它就是张飞李逵。 “吃吧。”奚墨眼神示意道。 “你先吃。”阮夜笙却说。 “你先吃。”奚墨蹙眉,毫不让步:“你自己要吃的。” “我后来没说要吃了,是你点的。”阮夜笙纠正她。 “你说好吃的。” “我是说了好吃,但是我没有点啊。” “你说喜欢吃,我才点的。” 阮夜笙没防备,脸一红:“……” 她这一脸红,奚墨发丝遮掩下的耳根也莫名红了起来:“……” “……真的吗?”阮夜笙小声道。 奚墨端起水杯,侧过脸喝了一口,过了一会才转过来,也不说话,拿起刀叉准备去切那只酱肘子。 “酱肘子不是这么吃的。”阮夜笙原本心里乱跳,突然看她那副要去细细致致切牛排的姿态,不由好笑道。 奚墨难得露出谦虚好学的神情,声音低了许多:“那应该怎么吃?” “啃着吃。” 奚墨:“……”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奚墨默默将刀叉搁下了。 “不是准备吃么,怎么又不吃了?”阮夜笙笑盈盈的,就差把明知故问四个大字写脸上了。 “突然不想吃了。” “是不想吃,还是听到要啃的,怕影响你矜贵形象不敢吃啊?” 奚墨眼皮抬了抬,觑着阮夜笙:“我不敢?” “既然敢,那你吃。”阮夜笙朝酱肘子努努嘴。 “你不用激将我。”奚墨盯了阮夜笙半晌,说:“你让工作人员送几个手套来。” 很快一叠食品级透明手套搁在桌上,奚墨慢条斯理地戴手套,对面的阮夜笙则一手扶着下巴,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热闹恶趣味。 奚墨端坐在椅子上,伸手就要去拿酱肘子,只是那肘子的模样实在是太粗犷了,初初一看,实在有点无从下手。虽然有些店里做好后会把硕大的酱肘子片成一片一片,层层叠叠摆出一个精致的造型来,不过更多的地方还是会保留肘子的完整,大概这道菜要的就是那股子大气豪放的外表。这里的厨师上菜之前,也没有做切片处理,直接整只端了上来。 阮夜笙见奚墨那副下不了手的模样,暗自想笑,用手隔空指点了下,说:“你看到这两边中间露出的骨头了么?你一边各拿住一截骨头,然后开啃就是了。” 奚墨绷着脸,手缓缓伸过去,按照阮夜笙的说法将两头的骨头各自拿住一截,终于将这只酱肘子拿了起来。酱肘子外圈裹了一层厚而酥烂的皮,因为抹了酱油,泛出一层油亮的酱色光泽。 奚墨:“……” 看着这层皮,她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啃,不管在哪里啃一口,都是满嘴的油。 阮夜笙怎么喜欢吃这种东西? “吃呀。你都拿着好半天了,手不累么?“阮夜笙却还一直好死不死地在催促着:“你怕有毒啊?” 桌子是靠窗的,奚墨脸偏向一旁,状似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色,这才转过脸来,有点不自在地道:“你转过身去。你转过去,我就吃。” 阮夜笙笑道:“为什么一定要我转过身去?你不想让我看到你啃酱肘子的模样,那你可以自己转过去吃。” “我不能转过去,我得用盘子接着。”奚墨一脸认真地说:“这个肘子滴油。” 阮夜笙更是笑得不行,都这时候了还在这跟她煞有其事地分析理由,就说:“行,你不能转过去,可我也不想转过去,那我捂住眼睛,总行了吧?” 说完,她双手手肘支在桌面上,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捂好了。”阮夜笙道。 奚墨拿她没办法,又见她真的蒙住眼睛,想必是看不到自己待会啃酱肘子的窘态,当下放心了一些,拿着肘子凑在嘴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奚墨以前从来没吃过这道菜,起初是有一些抵触情绪,结果咬了一口以后发现入口酥烂,回味醇香细腻,远不像是它模样那样让人敬而远之,细细吃完一口,犹豫一瞬,又咬了第二口。 对面的阮夜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奚墨立刻停了手,将酱肘子搁回盘子里,低头快速咀嚼了吞下去。等她抬起头来,就见阮夜笙虽然是捂着眼睛,指缝却留得很开,里头漏出含笑的目光来。 奚墨用餐巾纸擦拭了下唇,蹙眉道:“你这是捂住眼睛?” “当然是了。”阮夜笙松开手:“我只说捂住眼睛,可我没说是捂得严实,还是不严实啊?我这样确实是捂着的,只是它凑巧不严实而已。我并没有骗你。” 奚墨:“……” “好不好吃?”阮夜笙问她。 “勉勉强强。” “勉勉强强还多吃了一口?” 奚墨:“……” “我吃过了,你吃吧。”奚墨低咳一声,岔开话题,又指了下盘子:“这边我动过了。”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阮夜笙托着腮看她,手指在桌面上轻点着。 奚墨:“……” 阮夜笙闹她闹够了,也觉得心满意足,笑了一会,从那盛酱肘子的碟子不远处拿起一把小刀。这刀的刀刃比一般的餐刀要锋利得多,通常都被用来片肉,虽然上菜时这酱肘子是整体被端上来的,不过为了方便用餐,厨房那边还会同时配备一把片肉刀。 奚墨现在才见了那把刀,料想上菜时阮夜笙偷偷将它拨开了,自己才没注意到,顿时就全都明白了,面色沉了沉:“你不是说酱肘子必须得啃着吃?” 阮夜笙面不改色道:“我说啃着吃也是有前提的。没有片肉刀的前提下,那只能啃着吃了。” 奚墨道:“我之前不是用了餐刀么,你说不行。” “餐刀是餐刀,那么钝,当然不行,我说的是这种专门配这道菜的刀。你之前不是没看到这把刀么?那在没有这把刀的前提下,你只能啃着吃了。”阮夜笙又赶紧“充满歉意”地补充一句:“啊,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这把刀,竟然就在盘子附近,是我大意了,要是我早点发现,肯定不会让你直接啃肘子,对不起。” 她这声对不起实在媚到骨子里,娇腻得不行了,奚墨明明知道掉到她故意挖的坑里,也没有办法,只能端起杯子,默默抿了一口。 阮夜笙用小刀贴着酱肘子,熟练地切下几片,夹起来蘸着酱慢条斯理地吃过了,又道:“幸好我找到这把刀了,不用啃着吃,也算是维护了你的形象。你看我现在的模样,你总不能看着我啃肘子吧?对你形象影响很大的。” 奚墨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 “……我骗你,你生气啦?”阮夜笙声音变得轻了些。 “没有。” 阮夜笙高兴起来:“那就好。我其实就是逗你玩,没想到你真的被我骗到了。” “我相信你,才会总是被你骗到。”奚墨道:“换做其他人,这都是小伎俩。” 阮夜笙一怔:“……” 她脸颊微微勾出一抹樱红来,说:“你不生气,那你开心么?” 阮夜笙眼里水光潋滟的,奚墨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含糊地点了下头:“唔。” 阮夜笙喜色更甚:“其实看到你今天在我面前放开来啃肘子,我是觉得挺开心的。要是换做以前,你有很多顾忌,肯定不会这样,如今和以往不同了,你要是放在以前有什么碍于你的身份和形象而不方便尝试的事情,如今都可以放手去做,我是不会在意的,你不用顾虑我的形象。你可以用我的身份,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要是你想吃各种美食,也都可以去尝试,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奚墨听她这么说,眼里的光轻轻晃了晃,过了一会,道:“就不怕我把你吃得无法保持体型,以后跳不了舞了?” “大不了以后再减回来就是了。” 奚墨沉默了好一会,跟着正要开口说话,这时候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走近,立刻就止住了。她们两都很谨慎,之前只要有工作人员过来上菜,有些不方便在外谈的话肯定就不会再说。 第57章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身上的穿着也并不像是马场这边的工作人员,奚墨转头看清楚了那人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丁儒叔叔? 奚墨心里这一咯噔,并不是说丁儒是什么难以相处的人,相反丁儒脾气亲和,是奚墨父亲的得力助手,他看着奚墨从小长到大,一直都很疼爱奚墨。只是丁儒这时候出现,奚墨又是阮夜笙的模样,一时也不方便说什么,而她又没有提前和阮夜笙介绍过丁儒,待会丁儒将阮夜笙当成是她,言谈来往之间,指不定要闹出什么误会来。 奚墨正琢磨着应该怎么悄悄提醒阮夜笙,手机都拿出来了,结果发现阮夜笙乍见了丁儒以后,面色一愣,随即大大方方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丁儒道:“丁叔叔,吃过饭了么,要不要坐下和我们一起吃?” 奚墨也赶紧站了起来。 丁儒笑道:“吃过了,吃过了。刚过来的时候,听餐厅那边几个小崽子说你带朋友过来玩,我就想着这可是头一遭啊,可得看看你带了什么朋友过来,也让我认识认识嘛。” 奚墨定定地看着阮夜笙和丁儒游刃有余地周旋,不由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中,阮夜笙应该是没见过丁儒的,怎么能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丁儒,并且毫不犹豫地喊出了自己平常对丁儒的称呼? 这么说,阮夜笙难道是以前就认识丁儒了,并且对他和自己家里的关系有一定的了解? 这时候丁儒看向奚墨,笑意更深了:“原来这个朋友是阮小姐啊,我就说嘛,你好,你好。” 丁儒这一招呼,奚墨就更加确定了阮夜笙以前应该是和丁儒见过面的,确认了这个就好办很多。若她不清楚这个情况,待会可能就会装作不认识丁儒,反而漏了馅。 “你好。”奚墨微笑,她暂时还不清楚阮夜笙以前是怎么称呼丁儒的,也就不敢贸然提及。 好在丁儒没有和她多扯什么,只是随意客套了几句,看来丁儒和阮夜笙也只是认识,并没有相熟到什么层面上,奚墨一边暗自分析,一边滴水不漏地应答。 丁儒看着阮夜笙说:“你爸听说你回来了,让你回去一趟。你一直那么忙,难得回来,能回来的时候,你爸又忙得抽不出时间,哎,两个大忙人。今天你们两难得都在休息,可一定得回去,你爸可发了话了,还让我来跟你当面说一声,你可不能驳了我的面子啊。” 阮夜笙眼风朝奚墨那边扫了一眼,奚墨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行,我会回去的。”阮夜笙答应下来:“丁叔叔你放心。” 丁儒笑道:“这就是了,别看你爸平常对你那么严格,其实他最关心你。你也别总见着他就怕,天下父母心,哪个不疼自己的孩子呢?” 奚墨:“……” 阮夜笙这才算听出一点门道来了,大概是考虑到奚墨此刻的尴尬,赶紧对丁儒说:“丁叔叔你在说什么,我这还有朋友在呢,别说些有的没的,让人笑话了。” 丁儒哈哈大笑:“你还不好意思了!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越长大就越别扭,怎么,说你怕你爸,你丢脸了?没什么,阮小姐又不是外人,我信得过她,她对你那么好,就算知道你这些小秘密,也不会跟你那些粉丝说的。知道你是大明星,得顾着你的脸面,阮小姐,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奚墨:“……” 呵,呵,呵。 “是,是,我不会说出去的。”奚墨凭借高超演技露出得体的一抹笑来,心里卷起的惊涛骇浪则快要把自己给淹了。 丁叔叔,您少说几句行不行? “话我是当面带到了,你可得记得回去。”丁儒向阮夜笙说完,又走到奚墨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奚墨感觉这一拍,似乎带着些鼓励,又带着些微意味深长的意味,她不是阮夜笙,连阮夜笙什么时候和丁儒认识的都不知道,心里疑惑难免越来越多,丁儒看了她一会,道:“阮小姐,加油啊。” 奚墨只得朝丁儒道谢。 丁儒笑了笑,转身走了。 餐桌边上又重新只剩下奚墨和阮夜笙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奚墨道:“你认识丁叔叔?” 阮夜笙同时道:“你怕你爸爸?” “你先回答。” “你先回答。” 奚墨:“……” 阮夜笙:“……”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最后还是阮夜笙先回答了:“我的确认识丁先生。不过是早些年认识的,很久了,我也没想到他如今还记得我。” 之前奚墨听丁儒称呼阮夜笙为阮小姐,这是个很客气的称呼,交谈的那几句内容也偏向客套,就已经大概推断出丁儒和阮夜笙并不算是那种很熟的朋友,现在听阮夜笙这么一说,她也就更加清楚了。 “早些年,那具体是什么时候?”奚墨问道:“我都不知道你还和丁叔叔认识的。” “问这么细致,原来你对我那么好奇啊?”阮夜笙挽唇一笑。 “我是对你好奇。”奚墨却答得很直接。 她的目光更加直接,几乎是深深望进了阮夜笙的眸子里似的,阮夜笙最扛不住她这种直白的目光。奚墨平素为人高傲,眼睛里揉不进几个人,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层,现在她能用这样毫不掩饰的目光看过来,足见她这里头含着的滋味。阮夜笙也不知道怎么的,每次迎上奚墨的这种目光,多看两眼,她都觉得受不了——像是浑身都被奚墨剥开了,暴露在奚墨眼底下,心里则砰砰直跳,有些想法都由不得她自己去控制了。 甚至她还有些贪心地希望,如果奚墨只用这种目光看她一个人,那就好了。 “其实大学的时候,我就见过丁先生的。”或许是回忆起了往昔的青葱岁月,阮夜笙有些感叹,她看着奚墨,说:“那时候丁先生时常会来学校看你,我就见过很多次,后来听一些同学时常谈论你的事情,久而久之也知道了丁叔叔是你爸爸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同时也是你爸非常信任的人,你爸从来不来学校,都是丁叔叔替他来看你的。别说丁叔叔了,就连你的那些保镖大家也都很关注,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却记住他们的脸了。” 回想到这,阮夜笙就忍不住笑:“然后大家还把你那些保镖都编了个号,今天是哪几个号出勤,明天又是哪几个号跟着,大家都能一眼看出来。” 奚墨无奈道:“如今八卦满天飞,谁想以前念书的大学就够八卦的,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们就把我身边那些人的底摸个一清二楚了。” 阮夜笙说:“你当年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无数双眼睛都在注视着你,你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些人,你也不在乎这些,所以不了解情况也不足为奇了。” “那里面,有你么?”奚墨再度望了过来,身子微微前倾。 阮夜笙:“……” “……有。”阮夜笙声音低了些。 曾经,她每天都在注视着奚墨。在奚墨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地方。 每次的注视,她都觉得开心,就像向阳花永远追随着太阳,这种追随,是温暖的,她在这种太阳般的温暖中感觉到幸福。可是她又明白奚墨不会留意到她的注视,温暖过后,又是萧瑟。 回忆是飘渺温柔的刀。 一面让那些青涩的不可言说被再度唤醒,重温当年追随太阳时的温暖心跳,一面却又让她再度尝到当初那种明知不可得的悲哀。 奚墨向来心细,察觉到了阮夜笙神情的变化,心里也有些异样。她不知道阮夜笙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的手触到了阮夜笙的头发上。 阮夜笙大概被她这个轻柔的动作给惊到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奚墨:“……” ……我在做什么? 我有病吗? 奚墨一边心中懊悔,一边展现一流演技,若无其事地将阮夜笙的头发轻轻整弄了几下:“发丝有点乱,你现在代表的是我,时刻注意形象,知道么?待会被狗仔拍到了,怎么办?” “你不是说马场这里没狗仔来的?” 奚墨有点急:“出了马场不就有了!” 阮夜笙:“……” 阮夜笙也不清楚奚墨突然瞎急个什么劲,不过她知道她自己现在也挺急的,也就没在奚墨这有些异样的举动上多想,而是忙着为自己之前的话辩解道:“我跟你说,我说有,并不是因为那时候的我八卦,你别误会。” “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你那时候很多门成绩都是第一,我要赶超你,当然要经常关注你,久而久之,自然也注意到了丁先生。” 奚墨心里觉得好笑,脸上绷着神色道:“那么多门成绩呢,你不也很多门成绩是第一?” 阮夜笙道:“可我也有很多门不是第一,被你拿了。” “哪能门门功课都第一?” 第58章 “看着是很难,但是我还是想去试着努力争取,只要努力争取了,即使拿不到第一,至少自己也会有所进步。一般你如果没有希望自己站在顶峰的心思,那么是很难考到第一的,但你却拿到了,所以我知道你和我某些地方是一样的,也是希望自己成为最出色的那位,难道不是么?” 奚墨想起什么,沉默了片刻。 不得不说,有时候她是欣赏阮夜笙的,不管是大学时,阮夜笙曾经巅峰时,还是如今。 因为阮夜笙目标明确,从来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会为此而付出。当年阮夜笙成绩那么好,之后又凭借一部电影爆红,星途璀璨,资源不断,这些种种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如果不是后来她渐渐在圈子里销声匿迹,以阮夜笙的实力,可能早就取得非凡的成就了。 “那如果你都拿到了第一呢?”奚墨道。 “你就会注意到我啊。”阮夜笙突然眨了眨眼。 奚墨:“……” “你想,如果我都拿了第一,就代表我抢了你的很多第一,你肯定气都要气死了,难道不会注意到我么?” 奚墨蹙眉:“你让我注意到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想气气你。”阮夜笙在桌边坐了下来,抬头笑着看她。 奚墨:“……” ……幼稚。 “你如果抢了我的第一,我不会生气。”奚墨严肃道。 “我知道,我逗你的。”阮夜笙掩着唇笑:“你这么认真解释做什么。” “我是真的不会生气。但是我会……”奚墨说到这,看了阮夜笙一眼,突然又不再说了。 “会什么?”阮夜笙奇道。 “没什么。” “你这个人啊,说话说一半。”阮夜笙虽是这么嗔怪一句,却并没有逼她继续说下去,毕竟她了解奚墨,奚墨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若不想说,也不必强求。她转而又道:“不是说丁先生么,跟你扯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奚墨也没想到一聊到大学的时候,话题就脱缰了似的扯得老远,不由沉默。 阮夜笙看看她的神色,自动将话题给转了回来:“总之大学的时候我因为你的关系,就已经知道了丁先生。然后大二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学校里遇到了他,当时你没在,我碰巧帮过他一个小忙。那不久以后有个知名饮料公司联系了我,说想请我给他们拍广告,听那公司的意思是看了我的舞蹈演出,觉得我很适合这个广告,我也就信了。那可是我接的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广告,我真的很高兴,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饮料公司的高层和丁先生认识,丁先生推荐了我,才给了我这个机会。” 奚墨点头道:“丁叔叔是这样的,他有恩必报,即使是小事。” “丁先生的确是很好的人,我很敬重他。” “但是我看丁叔叔的反应,你们的交集应该不止如此吧?” “对,后来我因为这事去找丁先生道谢,一来二去,也熟悉了不少。再后来,我毕业了,拍了踏歌声以后,演艺事业有了发展,有幸和丁先生旗下的公司合作过一次。” 奚墨明白过来,道:“难怪丁叔叔那个分公司的珠宝品牌当年是找你代言的,我一直以为是公司里的人看你那时候正当红,就签了你代言,原来丁叔叔早就知道你了。” “你那时候还看我代言么?”阮夜笙目光一亮。 奚墨道:“……碰巧打开电视看到。” 阮夜笙想到了什么,脸色似乎变得有些复杂,说:“再之后,我曾委托丁先生帮我做一件事,只是出了点小插曲,没能成功,然后我淡出了圈子,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算起来也有好几年了,他还是没怎么变。” 奚墨这下抓住了重点:“你是说丁叔叔曾答应帮你做一件事,他却没做好?” 阮夜笙赶紧说:“不能说是没做好。本来也是我请他帮忙,哪里有什么做好做不好的界定呢?他那时候能答应下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其实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当时没用。” 说到这,她看了看奚墨,这一眼有种无奈的恍然之感。 “怎么换你这么认真解释了?好了,知道你敬重丁叔叔。”奚墨被她这一眼看得顿时有些无措。别看阮夜笙这人平常眼带桃花,笑意撩人的,一旦她垂垂眼皮,哪怕随意露个略显难过的姿态,旁人看了都恨不得想捧在心尖上哄着她,那要是真伤怀了,还真让人不知道怎么疼才好。 这是什么?这是妖孽。 “不过丁叔叔就是这样。”奚墨又沉吟起来:“他如果受人之托,却没做好,他觉得愧疚,会一直惦记的,也难怪他现在还记得你了。对了,你当初请他帮你做什么事?” 阮夜笙始终看着她,没说话。 “是不是触到你什么隐私?”奚墨察觉到自己可能有些贸然了。 阮夜笙只是微笑:“有点吧。我暂时不想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那我就不问了。”奚墨斜睨了她一眼:“不过我发现你秘密挺多的。” “你也很多秘密。” 奚墨模棱两可地轻轻唔了一声。 阮夜笙笑道:“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们能相互将这些秘密分享了,那就好了。” 奚墨凝眉,不置可否,过了一会说:“说到分享,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你和丁叔叔的事情,后面我遇到他的时候,也好应对了。作为回报,我跟你聊聊我爸,待会你回家的时候,至少心里也有个底。” 开始的聊天分散了注意力,阮夜笙似乎这才真正感觉到了紧张,站了起来。 奚墨看到她这个难得忐忑的小眼神,眼睛不由微微眯了眯,低声道:“我这还没跟你说呢,你就怕了?” “我……”阮夜笙有点嗫嚅:“我是……我是真的紧张。” “紧张什么?我爸没你想的那么吓人。”奚墨觑着她,唇角微微勾了勾。 “你不也怕你爸爸?”阮夜笙反问。 奚墨:“……” 奚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承认我是怕我爸,那也是因为我爸对我从小严格要求到大。他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在他眼中最出色的人,正是有了这种期望,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他就会非常严厉,而小时候一看见他严厉起来,我就怕,这么多年了,我怕他都怕成了习惯,如今都很难走出这个心理阴影。我承认这对我而言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她顿了顿:“这其实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并不代表我爸爸是什么难以相处的人,这点你可以放心。” 阮夜笙问道:“那我这次回去了,见了你爸,我该叫什么?” 奚墨:“……” 这都是什么问题? “……当然是叫爸爸。”奚墨感觉自己额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称呼,是不是……目前还不太合适?”阮夜笙欲语还休。 奚墨额角抽得更加厉害:“你现在扮演的可是他的女儿,你不叫爸爸,你想叫什么?” 还有,你突然脸红个什么劲! “对了。”阮夜笙一副如梦初醒的姿态:“我现在是你,是代替你回家去见你爸,你看我太紧张了,我就怕一不小心连称呼都叫错了,那就尴尬了。” 奚墨盯着她道:“你以前不是演我演得好好的么?怎么这次要回去见我爸,你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这次可是见你爸啊,他那么熟悉你,我怎么敢。” 奚墨一听,觉得阮夜笙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以前面对的都是公司或者剧组的人,还有粉丝和媒体娱记之类的,他们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她的亲生父亲。 无论如何严格要求,从小到大,她爸都陪伴在她身边,是她如今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再加上她爸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阮夜笙虽然演技自然,骗其他人很容易,可要想在她爸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去,还真不一定能够顺利。 阮夜笙观察着奚墨神色的变化,声音又软了许多,打着商量说:“要不,你陪我一起回去吧?” 奚墨:“……” 阮夜笙藏着掖着的心思终于抖了出来,顺便将这心思明晃晃地挂在了眼角眉梢:“有你在边上陪着,相互配合,应付起来应该会容易很多,你觉得呢?要是有什么我不清楚的地方,你也可以及时提点我。你以朋友的名义去做客,我觉得是完全可行的。” 奚墨明白过来,刚才她那期期艾艾,紧紧张张的一系列表现,都是一场好戏。 真正的目的是这个呢。 不过奚墨原本也有些不放心,也动过陪着一起回去的心思,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见阮夜笙这么煞费苦心的一场弯弯绕绕,她也就顺着阮夜笙铺的路往前走了,假装思考了很久,才淡淡吐出两个字:“可以。” “那我们赶紧去准备礼物。”阮夜笙喜上眉梢:“路上你再跟我多说说你爸的事。” “买什么礼物?”奚墨皱眉。 第59章 “当然是见面礼啊。”阮夜笙指指她:“你现在可是代表我去你爸那做客,总不能空手去吧,多失礼啊,你得顾着我的形象。” 奚墨轻轻咂摸了一下,道:“‘我是不会在意的,你不用顾虑我的形象。’这句话我听着挺耳熟的,是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她盯着阮夜笙看了好一会,阮夜笙被她盯得后背发麻,奚墨才又慢慢悠悠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你说的,就在不久之前,这么短的时间,我怎么能够忘记呢,你说是不是?” 阮夜笙:“……” “这次不一样。”阮夜笙低低道:“总之这次回去,你就是得顾着我的形象,让我留下一个好印象。” “有什么不一样?”奚墨感觉她似乎有点着急,还是那种真的急,和之前她的那些引人上钩的假模假样根本不同,这种感觉太新鲜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和她绕一绕。 阮夜笙却滑溜极了,顾左右而言其他:“你们家大业大,什么好东西都有了,想必我送再贵的礼物你爸也看不上眼。你爸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么?” 奚墨坐下来,没说话。 “你告诉我啊。”阮夜笙软声催她。 奚墨还是沉默。 阮夜笙走到她跟前,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眼里水波晃荡,是个人看一眼都要溺进去了:“告诉我。” 奚墨绷着脸:“别扯我衣服,会扯坏的。” 阮夜笙不扯了,手指贴着奚墨衣袖上的衣料,勾着蹭了蹭:“你说啊。” 奚墨:“……” 阮夜笙还不打算放弃,正要跟奚墨耗到底,奚墨顿了半晌,终于道:“我爸很忙,难得闲下来的时候,只喜欢养花。他庄园里有一大片花园,其中不乏许多罕见的花中珍品,一般花卉市场那些他都看不上眼,你也不用瞎费心思了。” 阮夜笙想了想,笑道:“我明白了。你把手机给我。” 奚墨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不过依言将手机递给她,这手机虽是新换的,可里面的通讯录本来就是阮夜笙重新添加的,因为身份互换,为了方便,添加了通讯录等必要信息后,再由奚墨使用。阮夜笙拿着手机给人发短信,很快就有所回应,她最后把手机递回来,说:“走吧。” 奚墨拿回手机,见短信还在,并没有删除,也就明白阮夜笙知道她好奇,特地留着给她看的。她看到阮夜笙是给通讯录里一个叫喻声的人发短信,通讯录里一大列名字,奚墨全都不认识,这么多天了,那些名字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个安静的符号而已,她也不想去和名字背后的那些人有什么牵涉,如今阮夜笙这一用,她才感觉这些符号似乎有所活泛起来。 这都是属于阮夜笙的世界。 只有在阮夜笙的手上,才是鲜活的。 阮夜笙发过去的短信内容是:“小声,你上次跟我聊的那个品种,能不能跟喻伯伯说下,给我匀一点出来,我想给人送个礼物,谢谢了。” 那个喻声的回复是:“没问题。我给你送过来。” “好,那我们在以前那个咖啡店附近的停车场碰头,我过去拿。” “看完了?”阮夜笙扯着奚墨站起来:“看完了我们就赶紧走吧。待会到了那,小声会把东西给你,你替我出面拿着就可以了。我把车暂时留在马场,你开车载我吧,车上再细说。” 奚墨只好先将疑惑收起来,去车库取了车,阮夜笙坐在副驾驶席上,两人驶离马场。 “你那个叫喻声的朋友家里不会是养花的吧?”奚墨一边开车,一边道。 “也算吧。他爸是某个研究所的,主要研究植物那一块,其中就包括珍惜花卉培植育种,跟我家认识很多年了。待会他会给我送些花种来,喻伯伯亲手培育的,以前聊天时小声给我看了开花时的照片,非常漂亮,这种花种在外面可买不到。” 奚墨道:“你交际圈还挺广泛的,研究所的人也认识。” 阮夜笙笑道:“我爸妈就是搞科研的,如果不认识研究所的,那才奇怪呢。” 奚墨听她难得提起她的父母,心里不由一动,不过阮夜笙很快就不再说了,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还戴上了口罩,含含糊糊说:“出了马场,可能会有狗仔,待会你替我出面就可以,拿到东西就可以,不用和小声多说什么。” 来到约定的咖啡店附近,这地方很偏僻幽静,停车场停的车也不多,奚墨找了个位置停好车,发短信告知对方,等了一段时间,有人过来敲了敲车窗玻璃。 奚墨落下车窗,窗外站着一个戴棒球帽的年轻男人,大概二十多岁,他弯下腰来,眼睛笑得眯了起来:“笙姐!有段时间不见了,还好吗?” “挺好的。”阮夜笙之前在车上交待了喻声的一些情况,知根知底的,奚墨也就从容应对了:“你爸爸身体怎么样?” “他老人家硬朗着呢,又在整什么新品种,哎,还要我去做苦力。”喻声一边和奚墨说话,眼睛一边往副驾驶席上的阮夜笙身上打量了好一会,阮夜笙戴着墨镜和口罩,他想看得更加仔细一点,大概又觉得这可能有点不礼貌,狐疑地看了几眼,目光就又立刻偏开了,转而将一个便携式的小冷藏盒递给奚墨:“这是你要的东西。这花种得低温干燥的条件下保存,你用来送人的,可以和对方说一下。” 然后他交待了一些储藏和出种等等的注意事项,奚墨一一记下来,跟着喻声眼睛突然睁圆了,后退两步,大叫一声:“啊!” 奚墨:“……” 阮夜笙:“……” 喻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通红,身体扒拉在车窗上,小声道:“笙姐,你旁边这位,是不是……是不是奚墨啊?” 奚墨:“……” 阮夜笙都全副武装成这样了竟然还被他认出来,眼睛这么尖,奚墨只觉得这喻声不去做狗仔真是屈才了。 阮夜笙只得摘下墨镜和口罩,轻轻一笑:“是我。” 喻声简直快哭了,在身上紧张得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来,只好从餐巾纸包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您好,我……我是您粉丝,麻烦您……您给签个名。” 阮夜笙从包里拿出笔,替喻声在那张餐巾纸上签了名,喻声一面心里狂叫啊啊啊啊啊女神给我签名了,一面将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眼见着喻声还有点想握手的意思,奚墨咳嗽一声,隔着车窗说:“我们有急事,先回去了。今天的事,别说出去,有空请你吃饭。” 喻声看了阮夜笙几眼,又朝奚墨连连点头,保证道:“放心吧,笙姐!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走了啊。”奚墨最后说了一句,发动车子离开,隔老远还能看到喻声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 “你知道他是我粉丝吗?”奚墨在车上道。 阮夜笙之前憋笑实在憋得辛苦,这回终于轻松了,说:“不,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你的粉的,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跟我要过半张签名,厚此薄彼,过分了啊,以后我可得跟他说道说道。”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奚墨父亲所在的庄园驶去。路上奚墨将家里的情况和阮夜笙提前说明了一下,见她爸爸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她爸看出什么异样来,准备必须得充分。 傍晚时分,车辆进入庄园,在车库停好车,阮夜笙说:“你把礼物让我拿着,我交给你爸。” 奚墨这就觉得奇怪了:“你不是想给我爸留个好印象才准备礼物的么?难道不应该让我替你出面送给他?” 阮夜笙似乎有些忸怩,半晌才解释说:“待会我把礼物交给你爸,我们也别先说是谁准备的。如果你爸爸喜欢,那你就帮我说是你准备的,如果你爸爸表现出不是很在意,那么我就代为说是你作为女儿顺手稍带的一点小玩意,也好给我留点面子。” 奚墨道:“……你是不是坑我。” “没有啊。”阮夜笙无辜道:“你好歹是他女儿,如果是以你的名义送的礼物,他就算不喜欢,也会喜欢的,也不影响你什么。我不同啊,我不是他女儿,万一送错了礼物,印象分会大打折扣的。” “你在我爸面前要那么高的印象分做什么?” 阮夜笙:“……”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你爸那样级别的人物,我想每个人都希望能够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吧。”阮夜笙话语之间,不忘将奚墨的父亲夸上一夸。 奚墨表情意味不明:“你还挺会说话。” 两个人离开车库,沿着明显经过精心设计的园林式小道,朝庄园里最显眼的那座大房子走去。 进了一楼客厅,帮佣周婶一早就得知她们要来的消息,迎出来说奚墨的父亲去了花房。奚墨和周婶熟得不能再熟了,这回还得装作初来乍到,做出有些拘谨害羞的姿态,朝周婶打招呼:“您好。” 周婶只觉得这姑娘长得也太漂亮了,而且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不过她家奚墨就是大明星,指不定眼前这位跟着一起回来的朋友也是什么名人。周婶笑呵呵地跟奚墨说了几句话,问了她名字,又问她在哪工作,奚墨回答说目前正在跟她家“奚墨”在一个剧组拍戏,周婶开心地表示说以后等剧出来,她一定追剧。 第60章 边说又边非常自然地过来接阮夜笙手上拎着的东西。 阮夜笙第一次到这来,更何况来的还是奚墨父亲住的庄园,这个中意义对她而言非比寻常,难免有些紧张,虽然面上故作云淡风轻的,可里头时刻紧绷着一根弦。 一见周婶走过来接东西,她就下意识弯了弯腰,致谢道:“谢谢。” 周婶大概是觉得她这表现和以往回来时不大一样,透着种生疏的礼貌,顿时乐了:“好一段日子不回来,怎么一回来就跟婶子我这么客气呢。” 阮夜笙:“……” 周婶接下东西,笑道:“你这孩子,可别跟我说谢谢啊,这不都是分内的事儿么,说得婶子都怪不好意思的了。” 她很早就在奚家帮忙,也算见证了奚墨的成长。奚墨成名以后一年到头都在忙,也搬出去住了,不常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早都甜到心坎去了,对面前这个“奚墨”偶尔流露出来的那么一星半点的反常,压根就分辨不出来。 阮夜笙知道自己刚才走神了,顿觉后悔,瞥眼看了一眼奚墨,奚墨正绷着一张雪山脸,也看不出在想什么,不过以阮夜笙的了解,多半是在看她热闹。 “周婶,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还好阮夜笙反应快,拿着路上买的那些大袋小袋转移周婶的注意力。 “喜欢,当然喜欢了。”周婶连连道。 阮夜笙这次总算入戏了,虽然她几乎没有入戏入这么晚过,微笑说:“你还没打开看呢,就说喜欢了?” 周婶笑得合不拢嘴:“这还用看吗,你每次回来给我带的东西我都满意。累了吧,赶紧去休息休息,我给你们准备晚饭去。” 等周婶离开了,阮夜笙想先去花房和奚墨的父亲打个招呼,她觉得这样礼数更周到一些。 奚墨看她一眼,道:“也好。” 两个人转而前往花房,只随身带了便携冷藏盒里的那些花种。 庄园后面是一大片花园,分区域设计,错落有致,如今当季的花开得正好。而许多花需要在温室里培植,就在花园东边建造了一个面积颇大的温室花房,花房的门是开着的,阮夜笙走进去,远远地就看见三个男人弯腰在那检视滴灌结构,他们都套着齐膝的劳作雨靴,身上穿了清一色的园丁工装,戴手套,这个角度看过去也看不清楚脸。 可能是两人进来时的动静引起了里面的人的注意,三个人同时往花房门口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立刻扭头就离开了。 阮夜笙:“……” 奚墨让她站在原地不动,用非常轻的的声音对她说:“在这等着,走的那个是我爸。” “他怎么见了我们就走?”阮夜笙不清楚情况,还以为冒犯到了哪里,有点忐忑。 奚墨自动翻译了父亲的举动:“他去花房那边的休息间换衣服了。看见有客人来了,他觉得穿着那身出来见客会比较丢脸。” 阮夜笙:“……” 奚墨低声强调:“你当做没看见就好。” 阮夜笙点点头:“……” 两人站立的附近有个玻璃围起来的小房间,里外搭了几层花架,整齐地摆着一些盆栽,暗香袭人,房间里还置放了桌椅和书架。 奚墨使个眼色,阮夜笙跟着她走进玻璃小房里,四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了桌子上。桌上摆着几本书,码放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旁边搁着一支钢笔,应该是看书时做笔记标注的。 虽然只是一支看似简简单单的钢笔,阮夜笙多看了两眼,心里清楚这款限量钢笔的价格昂贵得令人咋舌,自然也明白之前坐在这看书的人究竟是谁了。 也因为桌上的书码得整齐,阮夜笙也就很方便地看到了那几本书的书脊名称,就见这些书分别是《花卉学》,《育苗培植》,《苗木花卉病虫害防治》,最底下放着一本《如何成为慈祥的父亲》,还有一本《如何和子女正常地沟通》。 阮夜笙:“……” 奚墨当然也瞥见了:“……” 阮夜笙心想,这也还是当做没看见就好。 她怕惹人怀疑,也不敢随意走动,就在原地站着,奚墨始终陪着她。两人在玻璃小房里等了好一会,也没等来什么动静,背对着门口,又相顾无言许久,奚墨这才转过身去,这不转身还好,一转身就见后面身影沉沉地站着个人,衣着笔挺熨帖,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们。 奚墨感觉到那人一贯严厉摄人的气压,心里一抖,下意识就喃喃着脱口而出:“……爸爸。” 奚父:“……” 阮夜笙:“……” 这一声完全就是条件反射,尤其是奚墨从小到大就对她父亲奚季非常敬畏,就像她自己坦白说的,怕她爸爸都怕出心理阴影了,饶是她之前准备得再充分,也被奚季这突然冷不丁地出现在了身后的行为吓了一跳。 阮夜笙这下也愣住了。 原本还自信以奚墨的演技,绝对可以替她在奚墨父亲面前表现得好一些,留个好印象,结果现在自己好像脸着地了。 奚墨说完以后,下一秒就出了一身冷汗,尴尬攀上脊背,瞥了阮夜笙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也不怕了,只剩下悔了,后悔没给阮夜笙在她爸面前挣个高印象分。现在这印象分也别说什么高低了,可能已经垫底,扣得剩个零头。 不过奚墨反应快,又莫名有了想为阮夜笙挽回一局的心思,纵然心里波涛翻滚,演技还是信手拈来,立刻接着刚才的话又低低说了一遍:“……奚爸爸,您……您好。” 她之前那句“爸爸”原本因为被吓到了的关系,就说得非常小声,近乎嗫嚅,这次她又学着之前那种语气,叫了声“奚爸爸”,前后一联系,这下就有点像是突来乍到的客人表现得那样拘谨和羞涩。而她这衔接的时间又恰到好处,这一来,让人突然就分不清她最开始叫的那声是“爸爸”,还是“奚爸爸”了,综合她之后的语气一听,还以为她是因为紧张而结巴了一下,叫了两声“奚爸爸”。 幸而关于长辈的称呼,的确是有这种叫法,只是不是特别普及。朋友的父母,见面打招呼的时候,也可以用朋友的姓放在前面,比如李姓朋友的父亲,可以叫李爸爸,陈姓朋友的母亲,就叫陈妈妈,有些地方就连相熟的街坊邻居也这么相互打称呼,显得更为亲切。 奚季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看着奚墨,阮夜笙继续救场,趁这时机介绍说:“爸爸,她就是我今天跟你提到要一起过来的朋友,阮夜笙。正好我们两都休假,我带她过来玩。” 奚季听阮夜笙说话了,脸又转向阮夜笙,淡淡应了一声。 阮夜笙抬起眸,她大学的时候没少听同学们议论奚墨的家世,以及她这位从来也不露面的父亲,这下终于得以仔细地看一看了。 奚墨是无数粉丝心目中的女神,貌美自然不用说。看奚墨的长相,根据遗传定律,光靠猜想就知道她的父母外貌肯定也是非常出众的,虽然早有心理预想,但是今天阮夜笙第一次看到奚墨的父亲,还是有种眼前一亮之感。 有些人的外貌不会受到时间明显的摧残,奚季就是这样的,他年轻时英俊,如今年岁大了,虽然还是依稀能看出许多岁月的皱纹,那也是老英俊了。尤其是他对自身近乎严格要求的良好习惯,还有得当的保养和锻炼,空闲时又养养花,让他看起来很精神。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气度不凡,让人心生敬意。 奚季语气似乎又和顺了些,转而向奚墨道:“阮小姐你好,欢迎你。” “谢谢您,奚先生。”奚墨可能很少见他用这么和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虽然明知道并不是真的对她说的,而是对阮夜笙,她也还是不大习惯。 奚季说:“你刚才不是叫我奚爸爸?” 奚墨实在不想一直叫他奚爸爸,感觉很不适应,之前的称呼完全是没办法,不那样根本难以圆回来。她现在琢磨着得将这个事给解决了,就做出一副之前的拘谨还未散去的忐忑模样:“……平常我们家那边街坊邻里都是这么称呼的,我就下意识称呼习惯了,然后我刚才想了下,我觉得这样可能不是很适合……奚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唐突,让您……让您见笑了。” 奚季道:“是小阮你有些拘束了,称呼什么的,其实随意就好。” 奚墨听奚季自然地从阮小姐换到了小阮,就顺着这个台阶下去了,故意显出被有所鼓励了一番似的,之前的“拘束”在演技权衡下相应斟酌着又减少了几分,笑着说:“奚叔叔您说得是。” 奚季朝她点了点头。 阮夜笙看着这两人一来二去,都不动声色地换了称呼,对有其父必有其女的道理不免又体会得深刻了一些。 “手上拿着什么?”奚季这回朝阮夜笙手上的便携式冷藏盒看过来,问她。 阮夜笙把礼物给他打开了,说:“花种。” 第61章 奚季盯着那些花种,看了一会,这才径自去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副手套过来,取了几粒仔细端详。阮夜笙发现奚季非常深沉,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性格,一般人很难看出他究竟在想什么,她现在琢磨着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朝奚墨眨了下眼。 奚墨眼风朝她示意了下,阮夜笙心领神会,赶紧拿出手机,点开一早准备的开花照片给奚季看,说:“爸,这是它开花时候的样子,你看看。” 奚季把手机接过去,又看了一会,问阮夜笙:“从哪弄到的?” 奚墨知道时机成熟了,依照阮夜笙之前在车库时的话,在她爸面前替阮夜笙增加起了印象分,说:“奚叔叔,我听奚墨说您很喜欢养花,就跟我一个认识的伯伯要了一些花种,给您带过来了。” 奚季边收好花种,语气越发和顺了,看向奚墨,说道:“这花不常见,小阮有心了,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奚叔叔您喜欢就好。” 奚季又和两人说了会话,最后道:“奚墨,你带小阮先去休息,我这边花房还有点急事需要解决,待会就过来。” 说罢又补充一句:“好好招待小阮。” “奚叔叔,您先忙,那我们先走了。”奚墨这一趟下来几乎将礼貌乖巧演绎了个淋漓尽致,走之前还不忘给奚季鞠个躬。 奚季又点点头。 终于得以离开花房,奚墨脸色顿时就凉下来,背心更是凉透了,全是冷汗。 阮夜笙回想刚才花房里的情景,也仍然有点心有余悸,更多的却是心花怒放,下意识就挽住了奚墨的胳膊:“当时你叫爸爸的时候,我以为我的形象要完了。幸好你把我救回来了,谢谢你啊,不然等身体换回来,你爸以后看见我的时候,都以为我是那种一害怕就张口叫爸爸的人。” 奚墨:“……” ……你这是谢我呢,还是损我呢。 奚墨想推开她挽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又让她就这么贴着。反正被阮夜笙这么软粘糕似地黏着,也不是头一次了。 算了。 “你爸爸看花种的时候,明明什么话也没说,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喜欢这礼物,然后帮我开口了?”阮夜笙问道。 奚墨就又给她翻译她父亲的行为举动,说:“我爸爸一般不怎么直接表达,要是不喜欢,基本上最多看一眼就行了,东西好与坏,对他而言,不过一个瞬间的衡定。可你看他看了一会,又去拿手套,之后又盯着花的照片看,这就说明他以前没怎么见过这种花,对这个花有兴趣了,他非得把它种出来不可。” 阮夜笙笑靥如花的:“爸语十级。” 奚墨:“……” 阮夜笙感叹说:“这次多亏了喻伯伯和小声,我可得好好谢谢他们。喻伯伯以后如果再培植一些罕见的花卉品种,我再拿点过来,送给你爸。” 奚墨:“……” ……你还没完没了了。 “身体都没换回来,以后尽量别来,在我爸面前演戏,说实话真有点难度。”奚墨有点心累,这辈子她都没在这么大的压力底下演过戏。 阮夜笙当然也明白这种感受,其实她压力也非常大,感觉就像是头上悬着刀枪棍棒,底下有着万丈深渊,面对奚季的时候两人都很紧张,稍微一个不小心,就要露馅。 “那换回身体以后总可以吧?”阮夜笙软声央她。 奚墨道:“换回来以后再说。” 然后她瞥了瞥阮夜笙那样子,又意味不明地说:“你不是希望在我爸面前印象分可以高一些么?你先攒攒印象分。” 阮夜笙:“……” 阮夜笙挽着奚墨的胳膊往前走,没走几步,又忍不住问:“那你觉得我今天在你爸爸面前的印象分怎么样?你不是爸语十级吗,肯定清楚了。” “八。九十分吧。”奚墨道。 阮夜笙非常惊喜,她看出来今天奚墨以她的名义来演戏时特别认真,这副样子她以前可见不到,摆明了是在奚季面前尽全力帮她,美滋滋道:“分数这么高。” “满分一千分。” 阮夜笙:“……” ……你就气我。 奚墨却突然又问了她平常喜欢吃什么点心菜色,阮夜笙就随口说了几个,奚墨听到了,也不再说话。 等回到主楼客厅,周婶给两人切了些水果吃,又朝奚墨笑道:“阮小姐,你喜欢吃什么菜啊?你可是贵客,婶子今天给你做几道。” 奚墨得体地微笑道谢,又说什么周婶太客气了,其实她不挑的,什么菜都吃,跟着说:“听奚墨提过你做的菜特别好吃,我今天是有口福了。” 周婶只觉得她嘴甜如蜜,越看她越喜欢,连连说:“阮小姐别客气,你说几道菜,婶子给你做啊。” 奚墨客套完了,就顺水推舟,报了刚才路上问的那几道阮夜笙喜欢的菜。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周婶去厨房准备晚饭,奚墨转过脸,就见阮夜笙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奚墨:“……” “难怪你路上要问我喜欢吃什么了。”阮夜笙似乎难得腼腆起来,双手交叠着搭在腿上,说话声音也轻轻的:“是怕我吃不习惯你家常吃的那些菜,特意安排我喜欢吃的菜色?” 奚墨:“……” 你突然害羞个什么劲? 奚墨只好道:“……你想多了,只是猜到周婶会这么问,提前准备答案。” “是吗?”阮夜笙骤然又将她那腼腆收起来了,直了直腰身,只拿眼角斜看她。 奚墨:“……” 你突然装模作样个什么劲? 奚墨坐在客厅沙发上,上下打量着阮夜笙,觉得这人真的挺复杂的。 以前明明毒舌得不行,跟她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对呛,有时候却又话语温柔得要把人融化,绝大部分时候性感撩人,似乎不知羞耻为何物,有时候竟然还能纯情地害个羞,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都是一些对立的特性,偏偏能在她身上那么融洽地结合起来。或许她这人演戏演成精了,各种角色都能轻松驾驭,少不得要精分出许多面来,和她相处的时间久了,奚墨心中也不由得蹿出些许好奇来,想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她。 转念一想,或许这些全部加起来,才是完整的阮夜笙。 她是多彩的。 阮夜笙发觉奚墨突然不说话了,又见奚墨一直在看她,目光深入直接,几乎有种要被奚墨这打量的眼神剥光了,无从遮掩的错感。 她向来就承受不了奚墨这种直接的目光,再被奚墨这么看下去,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自控得住。顿了顿,阮夜笙笑道:“我发现你这人真的太木头了。” 奚墨眼睛眯起来,睨着她:“我怎么了?” “一般人跟你说那样的话,你就算心里不是那样想的,怎么也应该顺水推舟,说句什么‘我的确是怕你吃不惯’之类的吧?你还非得一板一眼地解释,就不知道顺着说几句好话哄哄?” 奚墨大概是被戳到了弱点,闷闷地道:“对不起,我不会哄人。” 阮夜笙心想这木头怎么这么可爱,心里头乐得想要放烟花,又怕没控制好烟花的灿烂度,一不小心把这木头给引燃了,只好故作矜持了一番,忍着笑说:“不会哄人不要紧,我可以教你。” “你是可以教我,但我为什么要学?”奚墨油盐不进道。 阮夜笙想了想,说:“你以后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你就知道怎么去哄了啊。” 奚墨:“……” ……真难为你帮我考虑得这么长远。 “你学不学?”阮夜笙笑着催她。 “……不学。”奚墨站起身:“你跟我来。” “去哪儿?” “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带你在家里转转,*晚上你要住在这里,多熟悉熟悉对你有好处。” 阮夜笙就在奚墨的陪同下四处走了走。这地方很大,转悠了好一阵都没转完,阮夜笙还在院子里看见一个带栅栏的小房子,看这尺寸和设计,应该是个狗屋,不过从她今天进庄园起,却没见过任何宠物活动过的痕迹。 “你们家还养狗了么?”阮夜笙问。 奚墨道:“没有,是丁叔叔的狗。有时候他到这边来小住一阵,顺便也会把他的狗带过来,为了方便照顾,我们家就多添了一个狗屋,只是不常用到。” 阮夜笙点了点头。 最后两人上了楼,奚墨打开二楼的一间房,说:“这是我的房间,今晚你就睡在这里。” 这房间是个大套间,严谨细致地划分了不同区域,最里面还有个书房,这些排布和房间布置的风格,倒是符合奚墨一贯的喜好习惯。阮夜笙扫视一圈,征求奚墨的意见:“这里我都可以随便看么,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你跟我说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奚墨的房间。 房间对于一个人来说算是非常特别的存在,起居生活都在于此,难免带着明显的个人气息。尤其是因为外人很少会有机会进到这里来,人们就会选择将自己比较重要的东西放置在房间里,房间自然成为了一个相对安全私密的存在,就像是包裹在外的一个小壳。 第62章 阮夜笙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问询的时候还是比较小心翼翼的。 在之前日常的往来里,奚墨早就明白阮夜笙是那种非常尊重他人隐私的人。最开始交换身体的时候,她还陷入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中,整夜整夜地睡不踏实,非得要和阮夜笙一起进剧组,她必须要让自己的身体时刻保持在一个可以看到,可以接触的范围里,不然她就不放心。如今熟悉了,她已经清楚那些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阮夜笙相信她。 她也相信阮夜笙。 “我房间里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翻看和使用。”奚墨道。 她话语虽淡,阮夜笙却在里头感觉到了十足的信任。要知道奚墨一向是非常谨慎的,即使和圈子里看起来相熟的一些人,也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能得到她的信任,那该是多么珍贵的一件事。 阮夜笙心里高兴,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抬头看着奚墨:“那你就不怕你的一些不想被人看见的东西会被我看到?” 奚墨瞥她一眼,道:“如果我不希望被看见,我会锁起来。既然都锁起来了,你又怎么会看到,我相信你也不会去看。” 阮夜笙为人细腻,感觉奚墨说这话的时候眉略蹙了起来,眼神中好像掠过一丝别样的意味,怎么看都有点古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触到了什么,奚墨看起来似乎变得有点压抑沉闷,敏锐的第六感告诉阮夜笙现在可能不适合去和奚墨继续谈论这些。 不过那种沉闷也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很快奚墨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阮夜笙也很自然地避开了这个话题,站起来四下随意地看了看,她走到书架前,感叹说:“你看起来很喜欢树叶标本啊?” 书架上好几层都摆了手工的树叶标本,小心地放在相框里夹着,从色泽来看有年头了。 “……算吧。”奚墨脸色沉了沉,越发古怪。 阮夜笙光顾着看去了,没注意到奚墨面色的变化。过了一会,阮夜笙的注意力又被书架上另一层的几个相框给吸引住了,走上前去。 奚墨也发现了,比她动作更快,一把将其中一个相框按倒了。 阮夜笙:“……” 奚墨:“……” “不是说房间里的东西,只要没上锁的,我都可以看的么?”阮夜笙早就看清楚了那相框里的内容,轻飘飘像踩在云朵之上,笑道。 奚墨看见她那笑,知道她想必也看清楚了,现下按倒了也为时已晚,顿了一会,这才将那个相框扶起来,也轻飘飘道:“刚才看它位置不对,就想给它摆正一点,一个不小心弄倒了而已。并不是我不想让你看到。” “这样啊?”阮夜笙好心情地盯着相框里自己那张曾经略显青涩的脸,笑道:“难为你对我的照片这么上心呢,谢谢你帮我摆正了。” 奚墨冷笑道:“是你的照片?你自己数数,这上面有多少人?” 她的手指向相框。 照片上一群年轻男女聚在一块,穿着话剧演出服,簇拥着举起一个奖杯,时光定格在了这个胜利的一刻。 “好歹里面有我啊,当然可以说是我的照片,也可以说是你的照片,或者里面每一个人的照片。”阮夜笙诡辩起来,同时回想起电影学院当年校庆时举办的那次话剧大赛,虽说是学校举办的,但意义却非常重要,当时观众席上坐着不少已经很有名气的导演和圈内明星,都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前辈们,受学校邀请而来。 如果表现得好,说不定就会被那些导演们看上,或者受到那些大咖前辈们的青眼有加,对于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演艺经验的学生们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展示自我的机会,竞争可想而知有多激烈。 当时奚墨饰演话剧里的女一号,阮夜笙是女二号,最后他们班拿下了第一名,参与的同学们拥着奖杯合影留念,她也保留了一张,只是没想到奚墨竟然也会留着。 “你看看你当年的样子,拿了奖杯大家都在笑,就你一个人站在中间板着一张脸,跟人欠了你几个亿似的,我还以为你不会留着这张照片呢。”阮夜笙抬手拍了下奚墨的肩,道:“当时大家都去吃烧烤庆祝,叫你一起去,你还不愿意,还是我三叫四请折腾了好久,才把你拖去的。” “烧烤有什么好吃的,上火。” “最后还不是去了。” “那是你太缠人了。” “你不喜欢我缠你么?” 奚墨:“……” 阮夜笙低了低眉,抱歉说:“我那时候是有点缠人,你觉得我烦也是正常的。”她说到这,看着奚墨的眼睛:“不过我也就只缠着你一个人。” “……那时候也没真的觉得你烦。”奚墨见她那模样,斟酌了下,低声道:“只是不太适应。” “真对不起。”阮夜笙说:“为曾经那个不成熟的我,向你道歉,会晚么?” 奚墨道:“为什么要道歉?当时大家得了奖很高兴,都兴致勃勃地要去吃烧烤,我平常就很少参加班级活动,如果烧烤庆祝也不去,他们可能会有芥蒂,以为我摆架子了。你把我拖过去,其实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帮我。” 阮夜笙笑了笑,看起来放松了很多:“不过你的确不喜欢参加那些活动,难为你了。” “还好,当时还挺热闹的。”奚墨看了一眼相框:“好歹也是个回忆。” 是很热闹。 或许是那时候她一个人独处惯了,班上的同学也没料到她真的会去,到了那以后,她立刻成为全场焦点。后面有些同学胆子大起来,还来找她喝酒,她很少和同学们一起玩,看见他们一个个热情高涨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去应对。 幸好阮夜笙一直坐在她身边,来一个敬酒的,阮夜笙就会帮她挡回去,或者有时候就阮夜笙自己喝了,喝得有点薄醉,轻轻歪在她肩膀上。 学校附近的烧烤店狭小闷热,空调效果聊胜于无,那些同学们的喧闹声,欢笑声,碰杯声,都已经和被热气扩开的烧烤调料味,啤酒味,一起消散了。唯独阮夜笙那天坐在她身边,没有离开过的情景还犹在眼前,阮夜笙喝醉了,靠在她肩上笑着和她说话,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阮夜笙又说得有一搭没一搭的,那些话的内容早已模糊。 “你为什么会留着这张照片?”阮夜笙的问话,将奚墨的思绪扯回现实。 “这是我拿到的第一个和演戏有关的奖杯,虽然只是一个学校举办的话剧比赛,虽然它并不只属于我,属于大家。”奚墨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阮夜笙脸上:“那天,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阮夜笙笑着说。 楼下的周婶前来敲门,叫她们去吃饭,两人这才离开房间。 奚季已经回来了,在餐桌上落了座,两人一见奚季,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压力。 “爸爸。”阮夜笙叫了奚季一声。 “奚叔叔。”奚墨也赶紧问好。 “都过来吃饭吧。”奚季点头示意。 两人走过去,又不约而同地正襟危坐了。 倒是奚季看着奚墨,和和气气地说:“小阮,你就把这当你自己家,随意就好。” 奚墨以前做女儿的时候从来没得到过来自奚季的这种温言嘱咐,现在居然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收到了她父亲的特别关照,受宠若惊,又有些不习惯,坐得笔直道:“……谢谢奚叔叔。” 周婶满脸笑容地过来上菜,看了奚墨一眼:“我说阮小姐怎么这么眼熟呢,就是想不起哪里见过,现在可算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奚墨的同学吗?奚墨房里有个合照,阮小姐也在里面呢,我常给她擦拭打扫的。” 奚墨:“……” “我是奚墨的大学同学。”奚墨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道:“我们以前念书的时候,常常在一起玩,无话不谈。” 阮夜笙听她胡扯,心里想笑,脸上不动声色。 “又是同学,又是剧组同事,难怪是好朋友了嘛。”周婶笑道:“感情这么好。” “是……很好。”奚墨干巴巴道。 好不容易捱过周婶这关,菜上齐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奚季一个人坐在上首,跟尊佛似的,阮夜笙和奚墨都不敢将目光瞥过去看他。 奚墨因为她父亲严格的家教,从小就养成了食不言的习惯,吃饭的时候都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如今即便以阮夜笙的身份在这用餐,看着奚季,还有这从小到大就熟悉的环境,根本就无法摆脱那种深入骨髓的惯性,正在那一丝不苟地遵循着用餐礼仪。 而阮夜笙必须扮演奚墨,自然得按照奚墨以往的表现来,也坐在那优雅得体地用餐,一声不吭。 没一个人说话。 以前回家和奚季一起用餐的时候,就算全程不说话,奚墨也不觉得有什么,已经习以为常了,反倒是奚季说话才让她不适应。可眼前这个无声的局面,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捱下去。 第63章 气氛凝重尴尬得让人几乎难以呼吸。 “奚墨。”却是奚季第一个出声了。 阮夜笙和奚墨同时抬起头。 阮夜笙立刻搁下筷子,道:“爸,什么事?” 奚季道:“你和小阮聊点什么,别闷不吭声地不说话。” 阮夜笙:“……” 奚墨:“……” 爸,你在说什么? 奚季看着奚墨,语气温和道:“小阮别介意啊,奚墨她就是这样,也不懂得待客之道,是我没教好。” 奚墨:“……” 爸,是你教我的! 阮夜笙都是从奚墨的描述中得知奚季的一些情况,原本以为奚季为人严厉,她在餐桌上根本不敢贸然开口,现在奚季却让她聊天,即便以往她在人前可以舌灿莲花,这会也不由有点无措。 奚季瞥了阮夜笙一眼,朝奚墨道:“小阮你今天带来的那份花种真的很不错,你说是你认识的一位伯伯培植的新品种对吧,你那个伯伯叫什么名字,如果能认识认识,也是我的荣幸。” 眼看着奚季不动声色地就把聊天的重任扛过去了,阮夜笙顿时松了一口气。 奚墨却是大气也不敢出,收敛心神,就着阮夜笙之前提供的信息见招拆招应对道:“他叫喻正仁,在研究所做植物方面的研究,也做了很多花卉的培植。” “原来是喻正仁教授,他很有名啊,我在书上看过他有关的论文。” “您知道喻伯伯,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您需要一些新花种的话,我可以和喻伯伯说下,给您送过来。您和喻伯伯都是爱花之人,喻伯伯肯定也会非常高兴的。” “那就麻烦小阮你了。” 一顿饭吃完,奚墨不知不觉和奚季聊了许多,也彻底颠覆了她对奚季多年来的认知。 跳出女儿的身份,换了一个立场,她才发现原来她爸竟然可以这么健谈。 到了晚上,奚墨去了客房洗澡,阮夜笙和奚季待在客厅一起看电视。电视里画面来去,声音变换,阮夜笙压根就没注意,她浑身紧绷,心里只盼着奚墨早点洗完澡,然后下楼来找她。 奚季看电视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还是跟尊佛似的。 直到电视上出现了奚墨的广告,他目光这才涌动了一下,说:“又上新广告了?” 阮夜笙道:“是,前阵子刚拍的代言。” “这家公司的产品还可以,我跟他们有过合作。不过有的产品公司口碑有问题,就要公司那边不要接了,免得对你有影响,凡事都要摸清楚对方的底细。” “路清明那边会把好代言关的,谢谢爸。” 过了会,奚季又说:“下个月是什么日子,你也知道,到时候别安排太多通告,如果有通告冲突就推掉,记得早点回家。” “好的,我知道。”阮夜笙其实根本不知道下个月有什么特殊的日期,奚墨也从没和她提过,不过答应着总不会有错,到时候再去问奚墨。 奚季简单地点了下头,继续看电视。 奚墨终于洗完澡下来了,阮夜笙如临大赦,正要和她一起再上楼去,结果奚季道:“小阮,要看会电视吗?” 奚墨当然明白奚季的意思,这哪是要看电视,分明是有话跟她说。 阮夜笙也再清楚不过了,只好说:“那我先去洗澡了。” 这回换奚墨坐了下来,浑身紧绷,心里盼着阮夜笙早点洗完澡,然后下楼来找她。 奚季语气有了变化,和蔼道:“在这还习惯吧?有什么需要就跟周婶或者奚墨说,别客气。” “这特别好,多谢奚叔叔你们的照顾。” “你是奚墨的朋友,是奚墨承你照顾了才对。” 奚墨顶着压力和奚季交谈:“她帮了我很多……我们是互相照顾。” 奚季难得笑了下:“小阮,不瞒你说,奚墨以前从来没有带朋友回家来做客,你是第一个。我以前很担心,担心她没有真心朋友,不过这也都怪我,对她要求太严苛了,她很多事都憋在心里,也不愿意和别人说,也很少和朋友一起玩,非常孤独。” 奚墨没料到奚季会说出这些话来,有些愣住。 “不过今天看见你,我也放心了。我能感觉到,你们关系很好,以后奚墨也承蒙你多关照了,她有时候脾气有点闷,你多包容。” 谈话其实很短暂,奚墨却听出了一个无限漫长的意味。 她今天跳出以前那些固定的认知,以全新的一个身份,重新认识了她的父亲。 这是一个新颖奇妙,又温暖的体验。 “奚墨她有了好朋友,我为她感到高兴。” 奚季回房去休息了,奚墨也上了楼,他的话却犹在奚墨耳边回响。奚墨感觉到喜悦正盈满心间,她想起年少时每过一次钢琴考级考试,奚季就会给她送一个礼物表示奖励,而这次的喜悦,远胜于那时。 阮夜笙穿着浴衣从浴室出来,看见奚墨坐在床边,低着头,唇边噙着微笑。 她很少见奚墨这样笑,不由看得呆了呆。 像个被奖励了糖果的乖小孩似的,怎么会那么高兴呢。 高兴像是会传染一样,阮夜笙心情舒畅地走过去,坐在奚墨身边,闻到她洗浴过后的香气。 奚墨感觉到身边的床陷进去了一些,她收起笑意,看向阮夜笙。 “有什么开心事,和我分享一下?”阮夜笙笑道。 “谢谢。”奚墨看着她的眼睛,说。 阮夜笙愣住了。 “虽然和你换身体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不过今天我很感激你,让我不再怕我爸了。”奚墨说完,又把她爸在客厅跟她聊天的事跟阮夜笙说了一下。 阮夜笙听完当然替她开心,说:“我也觉得奚叔叔其实很和气,可能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很多话说不出口,造成了一些误会。” 奚墨点点头,说:“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 “你那个喻伯伯的事情,能不能多跟我说一些,得空的时候我想去拜访一下。但是我目前对他家还不是很了解,那个喻声也不熟,我怕到时候一不小心就要露馅。” 阮夜笙笑得眼睛都弯了:“你是想给你爸带些新花种回来吧?” “……唔。”奚墨含含糊糊地承认了。 阮夜笙拿出手机,点开她的微信朋友圈给奚墨看,说:“这是小声的,这是喻伯伯,你可以看看他们发的一些朋友圈状态,对他们就能有一定的了解,我再跟你说点别的,补充一下。小声呢,他是个刷屏狂魔,还是个哈哈党,整天有事没事就哈哈哈哈。” 奚墨一看,就见那个喻声今天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发条朋友圈,尤其是今天在停车场见过她们俩以后,刷屏频率呈直线上升,每隔半小时就发一次,配图全都是一包餐巾纸,不同角度全方位展示,然后满屏哈哈哈哈。 底下就有几个朋友在那留言损他:“声啊,瞧你这德性,微博转发抽奖万年抽不中,今天终于给你抽中一包餐巾纸了?” 喻声在下面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回道:“你们几个懂什么!我不说,免得你们羡慕嫉妒我!” 然后有个朋友就给他拍了张整整一箱餐巾纸的照片:“放心,肯定不会嫉妒。” 阮夜笙划着手机屏幕,奚墨一条条看下去,见晚上八点左右喻声又连续发了好几条,这下却是满屏啊啊啊啊的痛哭哀嚎,餐巾纸配图也不见了。 他爸喻正仁在底下骂他:“混小子,我不就感冒了用了你一包餐巾纸擦个鼻子,你跟这哭得跟窦娥似的,你爸还比不上一包餐巾纸?” 喻声有苦说不出,回了他一排大哭的表情。 奚墨:“……” 阮夜笙笑道:“你看他那么可怜,下次有机会再给他签个货真价实的名吧。” 两人看看手机,聊聊天,很快就夜深了。 奚墨站起来,准备回客房去休息,阮夜笙送她到房门口,说:“早点睡,明天就要回剧组开工了。” 奚墨看了她好一会,犹豫了下,突然道:“其实之前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这话没头没尾的,阮夜笙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 奚墨道:“我希望你在我家吃饭的时候,能吃到你喜欢的菜,给你留个好印象,所以我才问你的。并不是我后面和你说的理由。” 阮夜笙:“……” 奚墨站在门口,走廊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染了一层朦胧。 她说:“有时候我心里想的,和我嘴上说的,并不是一样的。只是我说不出口。” 阮夜笙心一下子全化了,像泡在蜜糖里似的。 这木头不是很会哄人么? 根本就不用教了,天生技巧。 奚墨道:“晚安。” “晚安,明天见。”阮夜笙轻轻说。 希望明天见。 后天见。 每天每天,都能见到她。 第64章 就像是她的光一样,每天清晨一睁开眼,黑暗散开,她的光就会到来,照耀着她。 第50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两人在奚家庄园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就准备回剧组了。 周婶和另外一个做杂事的帮佣忙着将大包小箱搬到车的后备箱里,都是些日常用的和吃的,阮夜笙连连道:“可以了,可以了,带不了这么多,剧组那都有的。” 周婶一边往车载冰箱里塞保鲜盒,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难得回来一趟,剧组哪有家里的好,婶子给你准备的准错不了。我还做了些点心,都是你爱吃的,放在这里头,你到了横店就把它们拿出来,要放酒店冰箱里冷藏,想吃的时候就加热一下。” 她还不忘补充一句:“记得要叫阮小姐也一起吃啊。” 奚墨:“……” 阮夜笙笑道:“我知道的,肯定会叫她。” 奚季一个人站在车边上沉默地看着,等周婶她们忙活完,两人也该启程了,他才走近了一些。 阮夜笙说:“爸,我们走了。” 奚墨也道:“奚叔叔,您回去休息吧。” 奚季看了两人一会,道:“小阮以后有空的话,欢迎再来玩。” 奚墨如今也算解开了和她父亲沟通时的一个心结,在奚季面前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微笑说:“我会的,谢谢奚叔叔您们的招待。” 然后奚季目光转向阮夜笙,声音很平稳:“别总是一心扑在拍戏上,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 阮夜笙点点头,又和他说了几句话,这才和奚墨回到车上,离开了庄园。 周婶跟另外一个帮佣回去了,奚季还站在原地,望着车辆驶离的方向,表情凝重。 手机响起来了,奚季看了下来电显示,脸色又沉了些,按下接听键。 直到听完电话那头的报告,他都闷不吭声的,电话那头的人恭敬道:“这次能查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费了很大劲,谁知道线索突然又断了,我在想是不是那边察觉到了什么,躲起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对方肯定警觉起来了,下次估计接触起来会更加困难。” 奚季皱眉:“再多派点人,继续查,我也让老丁去盯着了,他手底下有几个做这事的老手。” “有丁先生出马,那实在是一大助力。这边我也会继续追查下去,您请放心,一有进展再向您汇报。” 奚季挂了电话,再度看了庄园出口方向一眼,转身回去。 阮夜笙和奚墨抵达机场时,路清明和冯唐唐已经在那等着了。路清明看着两人肩并肩走过来,脸色倒是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安排人去做行李托运,冯唐唐则是一贯的振奋和高兴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眼瞅着阮夜笙不注意的时候,拉着奚墨的胳膊悄声说:“奚姐跟我说订回去机票也帮你订一张的时候,我还吃了好大一惊呢!” “哦?”奚墨掀了下眼皮,笑着看她:“多大一条鲸?得吃几天才能吃完?” 冯唐唐:“……” 冯唐唐不敢跟她“奚姐”多问什么,不过面对她“阮阮”,还是多少有些小八卦的心思,忍不住问奚墨道:“这两天你难道都跟奚姐待在一起吗?” “你去问你奚姐,她会告诉你的。” 冯唐唐当然不敢去问,她感觉“阮阮”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估计也不打算真的说,只好作罢。 回到剧组,片场和酒店这种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重新继续,可就连冯唐唐这么迟钝的一块糖,都能看出这次短假过后,她奚姐和阮阮两人之间变得很不一样了。 自从进了剧组以后,她就觉得那两个人从最开始颇有点冤家路窄的味道,到渐渐缓和,再到之后关系越来越好,不但演对手戏时默契十足,且私下里时常能看到两人在一块行动的身影,吃饭都在一桌。 这次回来以后,这种关系似乎更加微妙了。 是的,微妙。 冯唐唐搜肠刮肚地考虑了好一会,越发觉得唯有微妙这个词才能贴切形容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然后她得空的时候跟顾栖松也讨论了一下这事。说是讨论,顾栖松反正是个锯嘴葫芦,等冯唐唐洋洋洒洒地发表了好大一通以后,他都没说一个字。 最后冯唐唐问他:“顾哥,你是不是也是我这样觉得的?” 顾栖松刻板地点了一下头:“是。” 冯唐唐得到了一个观点附和者,非常兴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兴奋,忙着喜滋滋地下了一个定论:“我就说嘛,我的感觉不会有错的,她们这一次比之前又要好很多了。” 顾栖松再度棒槌似地附和:“我懂的,这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个羁绊了。” 冯唐唐:“……” 都怪林导还有自己时常在片场羁绊来羁绊去的,可能把顾哥给洗脑了。不过顾哥平日里脑部构造好像就和平常人不一样,洗个脑应该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害,冯唐唐这么一想,又心安理得起来。 拍摄进度一天天推进,终于到拍外景的时候。虽说绥廷是宫廷剧,可外景戏还是有的,只是没宫廷朝堂上的取景那么频繁,林启堂就选择了一个适合出外景的时间段,准备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集中把外景的戏份都给拍了。 外景戏有骑马和水面上吊威亚的重头戏,这两者在拍摄时算比较麻烦的部分,对演员和工作人员来说都难度大,又辛苦,甚至不小心还有潜在的危险。 骑马和吊威亚这种武戏都是奚墨来承担的,定厄一面作为邓绥的侍女,另一面又是邓绥的守护者,为她披荆斩棘,斩断所有对邓绥图谋不轨之人,后期甚至成为了大权在握的邓绥手中的一把利剑,必要情况下,会替邓绥清除掉朝堂上的异己。 这次拍的是定厄在船上救下邓绥以后,上岸骑马带着邓绥逃离的情景。船上那一场由于要在水面上吊威亚,便被林启堂安排到了外景戏的最后一天,反正拍摄场次不按剧本顺序,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今天就提前把骑马戏先给拍了。 这一场戏定厄是男装出场,梳妆师变换了一下奚墨的发型,将她原本端庄持重的宫中长发造型变为高马尾束发,再照例将邓绥送给定厄的那只玉扣别上去,最后替她将纤眉往两边斜飞着,微微挑了一挑。 等奚墨穿了这一身冷冽的黑衣,提着长剑走出来准备的时候,不少工作人员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她攫住了。尤其是几个女工作人员早已和她熟悉了,关系很好,私下里也叫她阮阮,一见奚墨这身打扮,眼睛骤然放光了似的,纷纷围在她身边左看右看。 统筹也是个女的,着实被奚墨这打扮惊艳了一把,过来笑着说:“天啊,我如果是邓绥的话,肯定不要刘肇了,就要定厄。” 梳妆组的一个女孩立刻打趣统筹说:“想不到你还挺姬的啊?” 别看统筹安排工作表的时候一脸敬业,这下笑眯眯道:“我还有更姬的呢!” 说着就把梳妆组那位拦腰抱了起来,梳妆组的女孩顿时害羞了,捂着脸在统筹怀里又叫又笑的,旁边围着的那几个女孩也在那起哄,奚墨看着她们在那玩得那么高兴,不由也轻轻笑了笑,她目光扫过去,看见阮夜笙坐在不远处的折叠椅上,正微笑地看着她。 林启堂喊道:“都去准备了!” 闹腾的这群人立刻散开,有工作人员牵了马过来,拴在树上。奚墨之前已经和这匹马接触过来了,这下走过去抚了抚它的鬃毛,这匹马看起来挺温顺地配合她,还低下头,蹭了蹭她的手心。 林启堂走过去和她简单地说了会戏,又道:“虽说你会骑马,但待会还是要小心一点,我也嘱咐过他们拍的时候多注意下。” “谢谢林导,我也会注意的。昨天已经跟这匹马试骑过一段时间,感觉还是比较适合的。” “那就好。不过你跟我说你会骑马的时候,我还有点惊讶,说实话现在演员里真的会骑马的人太少了,女演员就更少。”这么长时间的拍摄下来,这位“阮夜笙”的表现林启堂早就看在眼里了,满意自不用多说,林启堂好几次都想将她签到自己工作室,这次的欣赏之情更是溢于言表:“虽说骑马可以替身,也能靠假马来上半身拍摄,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大部分人都不会,假马拍起来也相对方便,不过哪里有角色和真马一起出场效果那么好啊。” 奚墨听林启堂这一说,有点替阮夜笙捏一把汗。要是换回来以后,林启堂万一和阮夜笙有新的合作,到时又给她安排骑马戏,那实在够呛。 看来下次还得多带阮夜笙回几次马场,一直到教会她为止,顺便再给她定制几套骑马服。 工作人员提来了一桶水,对奚墨说:“阮小姐,得辛苦一下你了,不好意思。” 奚墨点点头,工作人员就把水泼到她身上,由于前面剧情里定厄在船上救邓绥时,曾入过水,所以这里必须得营造出刚从水里出来的效果,不然就得穿帮了。 第65章 现在天气虽然热,不过被冷水泼在身上,又不能更换衣服,难免还是有些凉意,幸好还不算刺骨。原本演员们拍戏时就诸多辛苦,为了配合拍摄,就*连大冬天下水的都有,何况奚墨向来敬业,这种对她而言不过是小事而已,她浑身透湿,平静地站在那,撩了下湿漉漉正在滴水的发丝。 这次是真骑马,也没什么需要画面回避的,林启堂就特地调用了一个机位做全景拍摄,整个骑马的景象一览无遗。林启堂说声开始,奚墨骑着马,英姿飒爽地冲了出来,另外几台机位镜头立刻跟进,侧拍的侧拍,给大特写的给大特写。 “很好!” “非常好!刺客们现在围上去!” “咔!刚才那个镜头偏了,重来!” 奚墨单独骑马的镜头拍了许多条,也足够到时候后期剪辑用的了,林启堂最后说声过了,让大家进下一条。 接下来是两人一起骑马的戏份。定厄从船上救下邓绥以后,将她暂时藏在林子里的一棵树上,自己去解决刺客,并夺了一匹马回来接邓绥。 化妆师过来给奚墨补了一个带血的妆,又将她的头发拨乱了一些,拍摄继续。 阮夜笙坐在树上,为了安全考虑,她身上其实还吊了威压保护,这也是路清明要求的。 奚墨下了马,来到阮夜笙所在的树下,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抬起头道:“……小姐。” “……定厄!”阮夜笙颇有些紧张地回应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奚墨勉强道:“小姐,你下来罢。” “……你怎么把我抱上来的,再怎么把我抱下去。” 奚墨沉默了片刻,有些为难:“我腿刚才有点伤到了,暂且无法御轻功上树,你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阮夜笙扒拉着树干,急道:“腿受伤了?你方才不是说你没事的?” “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候的邓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烂漫的大小姐了,深宫的尔虞我诈锤锻了她的心智和手段,此时小阴皇后已经倒台,而她也早已蜕变,牢牢地将刘肇掌握在股掌之中,被刘肇册封为新皇后。 可即便如此,在这种时候,她在定厄面前终究还是展露了她当年依赖的那一面,眼见周围危险暂离,阮夜笙拿捏当时邓绥的心态和语气,有些期期艾艾地软声说:“这太高了,我……我不敢跳。” 看着这样的阮夜笙,奚墨心里不由一软,一瞬间更能感受到当时定厄的心境。定厄在树下望着邓绥,她也在树下望着阮夜笙,温柔而稳重地道:“小姐不怕,我会接着你。” 树上还没有动静,奚墨再度重复了一遍:“不怕,相信我。” 阮夜笙看着她,像被哄到了似的笑了笑,作势欲跳。 “咔!这条过了,休息一下!”林启堂喊了声。 阮夜笙从树上下来,休息了一段时间,跟着补拍几个特写的脸部表情,还有她被定厄抱在怀里的镜头。虽说剧本里是从树上跳下来,再由定厄接住,不过现实中的拍摄肯定不会将这个过程拍下来,而是借助欲跳的镜头和落地的镜头进行巧妙的剪辑切换就行,工作人员帮阮夜笙搬了一把椅子,让她站在上面,阮夜笙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还得装作刚从树上下来时的惊魂甫定,拍摄落地特写。 机位镜头卡好位置,阮夜笙从椅子上一跳,身子往前倾,奚墨上前一把将她接了,紧紧抱住她。这时候定厄腿部有伤,奚墨蹙眉咬了下牙,脚步踉跄了两下,抱好阮夜笙以后就势一倒,两人滚在地上,奚墨一手护住她的脑袋,一手搂住她的腰。 这样贴近,阮夜笙发现奚墨冰冷湿透的衣服贴黏在身上,隔着衣料,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那种肌肤触感。 奚墨抱着她,轻声道:“我说过,会接住小姐你的。” 那声音就贴在她耳边,奚墨呵出的气息温热,阮夜笙心里顿时一窒。 等到终于拍完了,难得到场的颜听欢这下子冲上前来,一边将奚墨身脏污的湿外衣换下来,一边又递干毛巾擦拭,还给她带了一床薄毯子裹着。 这么多天了,奚墨总算稍微感受到了经纪人的一点温暖,觉得颜听欢此人还算良心未泯,正待要对她又改观一些,谁知道颜听欢一边狗腿地帮她擦头发,一边笑嘻嘻道:“阮阮我是不是对你特别好?这世上再没我这样对你好的人了,你可得多惦记着点我对你的好,以后好好回报我啊。” 奚墨有点想拿毛巾拍死她。 “哎呀,女神,你怎么脸有点红啊?”颜听欢又冷不丁说了一句。 奚墨一怔,抬眼一看,阮夜笙已经走到她们身边,原来颜听欢是在对阮夜笙说话。不过被颜听欢这么一说,奚墨也不由多注意了一下阮夜笙的面色,发现她面上是莫名地勾了些许红润,含春带水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阮夜笙知道颜听欢要闲着没事找事,瞪了她一眼,装模作样道:“没什么,可能有点累,气血上涌。” 颜听欢心里门儿清,吊着眼角,意味深长地盯着阮夜笙,明知故问:“难道是刚才和我家阮阮抱在一起的时候,太累了?也是,抱在一起那么久,肯定很累,还容易胸闷气短,这戏还挺难拍的。” 阮夜笙:“……” 你可闭嘴吧。 奚墨:“……” 之后又拍了两人的骑马戏。奚墨的骑术阮夜笙早已见识过,她坐在后面,搂着奚墨的腰身,贴靠在奚墨背上,感到无比安心。 只是最后一天出外景的时候遇到了点困难,毕竟水面吊威亚不好操作,拍摄进度缓慢,奚墨被威亚来来回回吊了好几个小时,后面头晕眼花得实在难受,但是效果还是不能让林启堂满意。林启堂让她再坚持一下,奚墨只是默默承受,也不说什么。不但吊威亚吊得浑身酸痛,还要反复入水,在湖水里浸了许久,身子仿佛都浸麻木了,最后上岸的时候奚墨脸色发白,双腿甚至都有些站不住,裹着毯子靠在椅子上休息。 阮夜笙心里着急,一把接过冯唐唐给自己递来的毛巾和薄毯,转而走过去替奚墨擦头发,又给奚墨严严实实地裹了一层。颜听欢这下唯一的活计都被抢了,只好走到不远处另外一条椅子上坐下,眯着眼看情况。 眼看着奚墨还穿着湿衣服,阮夜笙催促道:“快到我车上先把衣服换下来,这怎么能行。” 奚墨累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只想睡觉,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却不见她动,估计是没剩什么力气了。 阮夜笙凑过去,摸了下她的额头,轻轻说:“先起来一下好不好?不要睡,不然马上就要感冒的。” “……好。”奚墨浑噩中拿住了阮夜笙的手腕,闭着眼睛,应着她。 阮夜笙看了她一眼,赶紧叫来顾栖松和冯唐唐,颜听欢也过来了,四人合力将奚墨转移到了车上。 “你们先出去吧。”阮夜笙支走其他人,替奚墨换了衣服,奚墨又昏昏沉沉地继续睡。阮夜笙下车安排了一下,再度上了车,让奚墨侧躺下来,枕着她的大腿,嘱咐司机道:“回酒店。” 到了酒店,送奚墨回房睡下,阮夜笙不放心,一直守在房间里,连晚饭都是冯唐唐端过来的。好在晚饭的时候奚墨醒了,两人在一块吃过晚饭,阮夜笙道:“好点了么?” 奚墨点点头,神色却还有点疲累。 今天那种拍摄强度,又是来回吊威亚,又是反复入水,而湖水又凉,在水里待久了换谁都捱不了。阮夜笙心里难受,说:“林导其实可以分两天拍的,他今天有点赶进度了。” 奚墨表示理解:“明天就变天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下雨了就不能拍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大概是为了表示安慰,她伸手揉了揉阮夜笙头发,语气轻柔道:“我没事的。” 阮夜笙看着她的手,愣了愣。 奚墨把手收了回来:“……” 阮夜笙唇角浮起笑意:“那你今天早点睡吧,养足精神。” “你也是。”奚墨道。 阮夜笙回了房,等到了第二天,她来到片场,却没看见奚墨的身影,颜听欢也不见踪迹。今天还是有定厄和邓绥的对手戏,林启堂在片场找奚墨,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中途接了一个电话,他脸色有了些许变化,叫来副导演说:“今天定厄的戏往后排,我们先拍邓绥和刘肇的戏。严慕,你过来一下!” 严慕一脸纯良无害地晃悠过来,路过阮夜笙的时候,好心情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姐!” 阮夜笙有些心不在焉,不过还是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等严慕走远了,她在僻静处给颜听欢打了个电话,颜听欢过了好一会才接听。 阮夜笙劈头就问:“奚墨呢,今天怎么没来?” 颜听欢道:“我刚给林导打了个电话,正要跟你说呢,你就打过来了。奚墨她好像有些发烧了,来不了片场,我给她请假了,待会再买点药回去。” 第66章 听颜听欢那语气也有点着急,颜听欢这人平常就算天塌下来她也只是吊着眼睛看一眼,根本就不在乎,这下能有那么一点着急,估计事情还挺严重。阮夜笙稳了稳情绪,说:“你去看的时候,她起来给你开门了?” “是啊,慢慢吞吞敲了好半天才开,也不说话,看了我一眼,又回去睡了。估计待会再敲门她也不会再开,我就把她房卡拿了,不然待会药都买不回去。” “你赶紧去买药,我待会就来。” 阮夜笙挂断电话,走到林启堂面前,低低咳嗽了几声,说:“昨天在湖上吹了点风,我有些不舒服,今天状态不太对,能不能把我的戏挪到明天?” 林启堂当然知道“奚墨”的分量,当初为了请这位顶级大腕拍绥廷,可没少费心神,这下哪能不答应,关心地问了她几句,又说:“你放心回去休息,昨天确实是拍摄得比较辛苦,阮夜笙也病了,刚还让她经纪人跟我请假呢,我这边今天就先拍其他人的戏了。” 阮夜笙心急如焚地回了酒店,来到奚墨房间外面,颜听欢还没过来,她就站在门口等。 等了一阵颜听欢终于回来了,拎着一袋子药,摸出房卡递给她:“都交给你了。” 阮夜笙接了过来,颜听欢看她额头上都是汗,沾湿了头发,就说:“行了行了,只是感冒了而已,瞧把你给紧张的。” “你懂什么。”阮夜笙斜着眼角,飞了她一记眼刀。 颜听欢笑得一脸风骚:“我什么都不懂。” “给我赶紧走。”阮夜笙也笑着催她。 “得了,我立刻就走,就不打扰你特地请了假,回来照顾病人了。”颜听欢摆摆手,潇洒走了。 阮夜笙在房门口站了片刻,这才用房卡刷开房门,走了进去。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房间里非常昏暗,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几乎没有多少光线透进来。 剧组定的这家酒店新开不久,格局布置上也是有些别具一格,刚开门时视野只能看见房间的一小部分,其余都被挡住了。阮夜笙往前走了好几步,这才瞧见床所在的区域,而她这一看,脚步立刻停住了。 床上没有人,被子是掀开的状态。 房卡之前被颜听欢带走了,奚墨手上没有房卡,应该不便出去,而且听颜听欢的描述,奚墨这回似乎感冒比较严重,一直在睡,更加没什么力气出门才对。洗手间的门是磨砂玻璃材质,此刻紧闭,但是能看出里面的灯是熄灭的,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人在。 那奚墨会在哪里? 阮夜笙这么一琢磨,潜意识里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试探性地低声道:“奚墨,你在么?” “……我在。” 阮夜笙话音刚落,房间里立刻响起了回应。 阮夜笙循声望去,就见奚墨缓缓地从床边的地上站了起来。看样子她刚才应该是跪趴在床铺边沿的地上,所以从阮夜笙刚才所站立的那个位置看去,视野有所限制,奚墨的身影被床挡住,也就看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东西么?”阮夜笙不知道她为什么跪趴在那里,通常人们如果有什么比较细小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就会采取这种跪趴的方式在地上仔细找寻,阮夜笙这才有此一问。 不过这问题刚一问出口,阮夜笙看了奚墨一眼,就觉得越发不对劲。 奚墨现在的面色煞白,一副冷汗涔涔的模样,手上竟然还抓着一个床灯,这家酒店的床灯体积比较小巧,是可轻松拆卸的那种。而她抓握床灯的样子很像是出于一种防御姿态,好似她之前高度警惕,直到听到了阮夜笙的声音,她才放松下来,出来露面了。 阮夜笙心思活络,一下子就全明白了。奚墨刚才趴跪在那里,根本就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她是在躲起来,躲避会走进这间房的人的视线,而那盏可拆卸床灯被她当做了一个临时的防卫武器。 奚墨见阮夜笙的目光落在床灯上,也不由有些尴尬,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将床灯放回原位,又打开了房间的灯。 她身子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就连走个路都十分疲累,阮夜笙担忧之下原本是想问她几句,可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舍得再问,赶紧上前扶住她,想让她先坐在床边上休息一下。 搀扶的时候阮夜笙摸到奚墨的手臂,感觉奚墨肌肤上那种热度几乎都要灼伤了她,热汗也透湿了衣料,她急道:“怎么这么烫?快,快躺下。” 奚墨半坐半躺着,倚靠在床头,阮夜笙到盥洗台用热水打湿了毛巾,拧干以后回来替奚墨擦拭脸部和脖颈处的汗。 她动作小心翼翼的,格外轻柔,奚墨看着她凑近的面容,低声道:“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阮夜笙一边擦拭,一边说:“也没有吓到,就是有些担心。你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那里,还拿着个床灯?” 虽然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为了照顾奚墨的感受,阮夜笙并没有直接问她是不是在躲避什么,也没问她为什么藏在那。毕竟这种举动有些古怪,她刚才也察觉到了奚墨的尴尬,直接问出来恐怕不大妥当。 奚墨沉默起来。 阮夜笙微微一笑:“你要是现在不想回答的话,也可以先不回答,毕竟现在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可以随时找我,你也尽管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 “我想。” 阮夜笙听到这两个字,动作停顿了下,看着奚墨。 奚墨的声音虽然有些有气无力的虚弱,不过目光却是专注的,道:“我想回答你,现在就回答。我如果不说明清楚的话,你虽然不会再问,但想必也会更加担心。” 手里柔软的毛巾轻轻掠过奚墨的眉,阮夜笙柔声道:“好,你说,我听。” “我之前做了一个噩梦。”奚墨眼里的神色黯淡下去,如同黑夜笼罩,她说:“惊醒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然后我就听到有人在我房间外面开门的声音。说实话,我当时觉得非常紧张,房卡只有我自己才有,虽然酒店的工作人员有备用卡,可如果是客房服务那么对方应该也要敲门才对,所以我以为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想进到房间里来,我只好躲起来,还顺手拿了床灯来防卫。” “对不起。”阮夜笙只觉得歉疚感一下子涌上心头:“我怕你在睡觉,打扰你休息了,就没有提前敲门。还有听欢之前不是来过你房间一次么,她想去给你买药,看你那个状态,又怕你睡着了下次不再开门,就只好把你房卡拿走了,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 “你不用跟我道歉。”奚墨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我记得颜听欢早上是来过一次,当时我精神状态不太好,没注意她说了什么,看来是她拿走房卡的时候跟我说了下,我睡去了没有听清楚,以为房卡还在我房里,是我自己的问题。” 阮夜笙笑道:“都是误会一场,现在没事了。” 奚墨却面色有些凝重地望过来:“你不奇怪么?” 阮夜笙大概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不过嘴上还是道:“……什么?” “其实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一般人就算以为外面有人在尝试着开门,纵然有疑惑,应该也不至于像我这样立刻躲起来,还拿东西来防卫。”奚墨条理清晰地问她:“你觉得我奇怪么?” 即使奚墨不说,阮夜笙其实也早就感觉到了这一点。 生活中人们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像奚墨反应的如此反常,而是会平和得多。她一直都知道奚墨很警惕,圈子里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挖奚墨的料,但是很难挖到,这都是因为奚墨实在是太过谨慎,以前她或多或少地听到一些狗仔传闻说奚墨可能具有反侦察意识,不过那也都是狗仔们诡异的猜测,而这一次,阮夜笙切实地感受到奚墨的反侦察意识的确是非常强。 她的谨慎程度,和其他明星真的不在一个层次上。 奚墨现在发着烧,身体正处在比较虚弱的状态,而即使是在这样一个状态下,她都能敏感地感觉到有人开门的声音。虽然房间格局有些弯绕,不会第一时间看到开门的人,但这个时间也是非常短暂的,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需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取下床灯,然后在床边趴跪下去躲着,伺机而动。这种行为不光谨慎,且非常果断勇敢,如果进来的人真的是个不速之客,等那人走到床边,脑袋肯定会先被奚墨用床灯狠狠地砸一顿,而趁着那人被砸懵的间隙,奚墨可以立刻夺门而出,逃离房间。 从心理学上来说,这种应激反应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经过长久的积累。一般会做出类似这种反应的,要么是训练有素的警察,军人,特种兵之类的,要么是每天过着提心吊胆日子的逃犯,要么是长期处在被庞大势力追杀和算计困境中的人,为了应对那些尔虞我诈,只得筑起坚强又无奈的壁垒,不让自己和身边重要的人再受伤害。 第67章 还有一种,要么就是曾经受过巨大伤害刺激的人。而这一种人心里通常都会留有阴影,导致他们在以后的日常生活中,也下意识保持着十足的警惕,这其实也是一种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不愿自己再重蹈噩梦。 奚墨见阮夜笙没有说话,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出神模样,不由垂了垂眼眸,低低说:“我是不是有点可笑?” 阮夜笙回过神来,立刻道:“没有。我不觉得你奇怪,也不觉得你可笑,一点也不。” 奚墨闻言,神色缓和了许多。 阮夜笙还在帮她擦拭,这下也能感觉到她放松下来了,说:“这世界上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不同,也就造就了人们对待事情的不同反应。很多人会觉得别人的反应奇怪甚至可笑,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原因。” “你说你不觉得奇怪,也不觉得可笑,那你了解原因了?”奚墨面色还是苍白的,可语气里却也有了些戏谑的意味。 “我也不了解原因。”阮夜笙笑道:“但是我理解你,你肯定有你的原因。” 奚墨静静地看着她。 “毛巾凉了,我去换一下水。”阮夜笙站起身,正要离开,她突然又回过头道:“我看你出了很多汗,要不身上我也帮你擦一下吧?” 奚墨:“……” 阮夜笙怕她出太多汗不舒服,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她擦身子,问话的时候目光干净又澄澈。 奚墨迎上她的目光,半晌才道:“……可以,谢谢。” 阮夜笙打了一盆热水过来,搁在床边地上。奚墨见她正弯腰忙活,就稍微坐直了一些,再看了她一眼,开始脱身上穿的睡衣。 边脱边说:“我在脱衣服,你别转过来。” 阮夜笙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弯着腰没有再动,更没有回头。 奚墨脱完了睡衣,见她还保持着那个腰背半弯不弯的状态,一直就没变过,偏她还能坚持得住,心里不由有些想笑,脸上却绷着道:“我还没脱好,需要一点时间,你可以站直了再背过去。” 阮夜笙这才站直了,一直背对着奚墨站着,长发遮掩下的耳朵倒是有点红润蔓延上来。 过了一会,奚墨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趴在床上道:“好了,你过来吧。” 阮夜笙重新拧了毛巾,伸出手去,将奚墨身上的被子掀开了,准备帮她擦背。 奚墨感觉到阮夜笙这个动作倒是大大方方的,也没有什么顾虑或者害羞的地方,昨天在车上她浑身透湿,也是阮夜笙帮她换的衣服,阮夜笙也表现得非常自然。但是刚才她脱衣服时让阮夜笙背过身去,阮夜笙站在那,分明是红了耳根的。 有些不一样。 阮夜笙专心致志地帮奚墨擦背,奚墨只感觉背上暖融融的,阮夜笙有时候还会轻轻替她按摩几下,边按边问道:“舒服么?” 奚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得含糊应了一声。 不过阮夜笙很快就不再问了,她把被子又掀得更开一些,看到奚墨腰背上那些吊威亚留下的一块一块的淤青,脸色登时沉了下去。 奚墨虽然趴着看不见她的脸,不过也能想象到她是看到了什么,就有点抱歉地说:“昨天吊威亚吊太久了,你放心,我擦了药,不会在你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的。下次我会注意,不让你的身体有什么损伤。” 背后好一会都没有声音,阮夜笙继续擦拭,动作明显又轻了些,过了一阵她才道:“……是不是特别疼?” “还好,现在不怎么疼了。” “我待会擦完了,再帮你上一次药。”阮夜笙说完,把毛巾重新过了一遍水,边拧毛巾边道:“你别趴着了,转过身来。” 奚墨侧过身子看着她,只露出半个脑袋,同时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抱着胸口道:“擦背就可以了,其他我可以自己来。” 阮夜笙见她蜷缩成一团,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唇角勾起笑来:“你缩在那做什么?这是我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关系,从小到大我都洗过无数次了,我自己身体什么样,我能不知道?” 她看上去表情非常自然,仿佛真的是不在意似的:“昨天在车上也是我帮你换的衣服,这能有什么?” 奚墨露出的那双眼睛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反问道:“既然如此,那我刚才脱衣服的时候,你脸红什么?你不是早就看习惯你自己的身体了,怎么还会脸红,这不是悖论么?” 阮夜笙:“……” “……我没有。”阮夜笙目光往旁边偏了偏:“我背过去了,你怎么还能看到我的脸?” “耳朵红。” 阮夜笙:“……” 奚墨道:“说实话。” 阮夜笙顾左右而言其他:“你要是实在不方便,那就只擦背好了。你先吃药吧,吃完药好好睡一觉,我去给你倒水。” “你不说,我不吃药。” 阮夜笙:“……” 阮夜笙没办法了,只好道:“那不是悖论。我的确是早已对我的身体习惯了,昨天帮你换衣服也好,刚才帮你擦背也好,我眼中看到的只是我自己的身体,就和我在给我自己换衣服,擦背一个样,我觉得没什么,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 “我没觉得有什么。”被子里的奚墨闷声道。 阮夜笙无奈地看她一眼,继续说:“总之我就是习惯了我的身体,至于你刚才看见我……看见我……” “耳朵红。”奚墨见她“看见”了半天,也没说下去,就帮她补充了。 阮夜笙:“……” 阮夜笙是生怕自己如果不说,待会奚墨要真的闹别扭不想吃药,那可怎么办,只得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刚才看见我……耳朵红,是因为我不习惯你……脱衣服的动作。” 奚墨:“……” 阮夜笙耳根又红了,不过还是立刻解释道:“你放心我压根就没看,你说让我别看,我肯定不会看的。只是听到你说你要脱衣服了,我难免就知道你是在进行脱衣服的动作,我当然不习惯了。” 奚墨把被子往上又裹了裹,盖住了整个脑袋。 阮夜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有点手忙脚乱,又着急地去扯她的被子,想让她出来透气,边扒拉边说:“你别闷着头啊,感冒了更要保持空气流通。” 奚墨被她掀开了被子一角,露出脸来,看着她。 阮夜笙也看着她,半晌才道:“你耳朵红。” “被子闷着当然会红了。”奚墨道:“你不也耳朵红。” 于是两个人同时耳根通红,相对无言。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四周顿时安静。她们一个闷在被子里,一个站在那目光只往旁边偏,气氛多少有些微妙起来。 “水又凉了,我再去换一次热水。”阮夜笙看着水面上尚在萦绕的白雾,开始睁眼说瞎话。 奚墨也稍微起了身,裹着被子瞥了一眼那雾气,道:“唔,这水是凉得快。” 阮夜笙:“……” 又重新接了一盆热水。阮夜笙之前也没想什么,看奚墨出了那么多汗,肯定会不舒服,本来是有替她擦拭全身的打算,她对自己的身体也是再习惯不过了,并没有顾忌。经过刚才一事,她的想法早已改变,别说耳根红了,只感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莫名地窜起热度,只得将拧干的毛巾递给奚墨:“既然你要求了,那还是你自己来吧。” 说着背过了身去。 奚墨接过毛巾,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这才开始自行擦拭。 阮夜笙就去桌子那边翻看袋子里的药,顺便趁着这个时间看看每种药的药品说明,边看边道:“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 奚墨应了她。 过了一阵,奚墨叫了阮夜笙一声:“你帮我把擦涂淤青的药拿过来,在那边的医药箱里。” 阮夜笙将便携的小医药箱找出来,也放在桌子上。奚墨向来是井井有条的,就连医药箱里的应急医疗用品也分明别类地摆了个整整齐齐,都是一些消毒碘酒,绷带,创可贴,防中暑药,跌打药油之类的生活中比较常用的,以防万一备在那里。另外还有一盒止咳润喉的药,一盒基本的感冒胶囊,不过奚墨这次比较严重,吃这种不怎么管用,还得靠颜听欢买回来的那些对症药才行。 “我可以过来了么?”阮夜笙找到奚墨所说的药,问她。 “可以。” 阮夜笙这才转过身。 奚墨已经又像之前那样趴好了,露出部分肩背来,在枕头上侧过脸来看着她,说:“过来帮我。” 阮夜笙坐过去,这回眼观鼻鼻观心地帮奚墨涂药,为了药效更到位,她还学着以前奚墨帮她搓揉药油的手法按摩了一遍。等上完药,阮夜笙将毛巾之类的收拾了一下,洗过手,又倒了一杯温水,顺便把那袋子药根据说明划了个分类,说:“我看了下这里面有的需要饭后吃,不然要伤胃,你先把能现在吃的给吃了,待会我去帮你买点粥回来,垫补下胃再吃别的。” 第68章 奚墨这时候已经穿戴整齐,靠坐在床头默默地看着阮夜笙忙活。她能看出阮夜笙做事手脚麻利,显然是独立惯了的一个人。 她曾经回过一次阮夜笙的家,家里被收拾得有条不紊的。阮夜笙是一人独居,看那样子也不像是会请什么钟点工回来打扫,想必都是她自己收拾的。这样的一个人,不但很会照顾自己,也很懂得照顾别人。 阮夜笙把药片胶囊按顺序递给奚墨,奚墨就着温水一一吞下去,之后看着她说:“你还挺会照顾病人的。” 这话虽然淡淡的,但是里头显然是带着几分感激和赞赏意味的,阮夜笙听了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的神色,神色甚至还黯了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有点走神了。 奚墨见她那模样,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虽然她并不是很明白这话触到阮夜笙哪里了,却也有些懊悔。顿了顿,干巴巴地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很体贴。” 阮夜笙这才回过神来,发觉奚墨似乎误会了她的反应,赶紧解释道:“我刚才想别的去了,并不是觉得你哪里说错了。” 她眼睫垂下来,面色泛上些许迟来的红润,又补充回应道:“谢谢。你*夸我体贴,我真的很高兴。” “也不是夸。”奚墨一脸正色:“就是阐述客观事实。” 阮夜笙:“……” “‘体贴’就是一个褒义词,你还阐述客观事实,那不是更加侧面坐实了夸我的事实。”阮夜笙只觉得好笑,她以前觉得奚墨有时候就是块木头,没想到这木头还挺嘴甜会说话的,还说不会哄人呢,分明天生一身哄人的技巧。 “夸奖是一种感情流露,而客观事实是客观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那么即使使用了通常的褒义词来形容,也不带色彩的。既然不带感情。色彩,那就不是夸,只是事实而已。” 阮夜笙:“……” ……你还能更扯一点么。 阮夜笙懊悔自己刚才实在想太多了,这分明还是木头啊。 “你夸我一句又怎么了?”阮夜笙斜了她一眼,似有嗔怪地说:“非得这么解释清楚?” 她虽然纯情害羞的时候能红个耳根,可脸皮厚的时候那也是真厚,又跟着撂下了一句:“反正我就当是夸我了,我非得这么当做,你也管不着,对吧?” “对。”奚墨点头:“管不着。” 阮夜笙见她居然不解风情地点头了,有点赌气意味地道:“你就是在夸我。” 这种赌气一般也只在关系非常亲密的人之间才会出现,比如家人,或者情侣。人们总是在陌生人面前彬彬有礼,而在亲密的人面前才有可能展现另外一面,因为大家心底都明白,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真的包容你,在乎你。更有意思的是,在情侣之间的一些撒娇或者赌气,若是掌握在分寸之间,恰到好处地偶尔为之,通常都能收到在意的那人过来哄一哄的蜜语甜言。 不过阮夜笙完全是下意识的,恐怕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奚墨则不说话了,一直盯着阮夜笙看。 过了好一会,她才像是在一种扭捏中难得下定了决心了似的,又点头附和道:“我就是在夸你。” 阮夜笙:“……” 怎么回事。 一般人赌气的时候听到这种附和的话,难免会觉得是敷衍的假话,尤其是敏感的人在这种语境下听到附和,更有反效果,会在谈话中觉得更加暴躁。但是奚墨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了,看着她的表情,就觉得她这次说的全是真话。 阮夜笙也觉得不可思议,来来去去地绕回来,她现在居然真的感觉到奚墨的确是在夸她? 心情起伏犹如过山车似的,这种跌宕反倒让最后才确定是被夸了的心情更添加倍的喜悦。 阮夜笙定了定心神,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换做别人听了,对方很可能会憋出内伤?” 奚墨摇头道:“不会。” “怎么不会。”阮夜笙笑道:“你看你说的时候跟个木头似的。” 奚墨道:“我只会和你说这种话,别人怎么听到?” 阮夜笙:“……” 她心跳刚才好像又快了几拍。 这木头有时候说的这些直白的话,总能将她的心跳速度扰乱,可奚墨总是一脸端着的神色,她无从判定,于是甚至都不知道奚墨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的。 “你难道也憋出内伤了?”奚墨微微皱眉,问道。 阮夜笙:“……” 快笑出内伤了。 “没有。你都说了只和我说这种话,那我肯定会懂你的意思,放心,我不会内伤的。”阮夜笙晕水的眸勾了奚墨一眼,起身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先休息一下。” 奚墨其实早已累了,不过因为阮夜笙在这里,她不希望阮夜笙太过担心,才一直强打精神。眼见阮夜笙要暂时离开,她便躺了下来,阮夜笙看到她的面容似有倦意上来了,也猜到她之前可能是在硬撑,心里抽疼,低头帮她掖好被子,走了出去。 阮夜笙让酒店餐厅做了一份粥,还有一份易消化的面食点心,带回奚墨的房间。 奚墨睡了一段时间,又有些昏沉,阮夜笙轻轻叫醒她:“起来吃一点东西,不然胃会受不了的。” 奚墨爬起来,勉强吃了一些,阮夜笙又让她把饭后服用的药吃了。只是吃完也不能立刻睡,奚墨就只好靠着床头闭目养神,阮夜笙不想打扰她,也没有跟她说什么,倒是奚墨低声说:“你今天不是有拍摄的任务?” “我让林导延后了,今天我没什么事。” 奚墨勉强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这才继续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渐渐的,奚墨的身子歪了下去,似是又睡着了。阮夜笙连忙小心地将她扶进被子里,然后一直守在她身边,隔段时间就替她测量一次体温,药虽是吃了,但如果到时候这个体温还降不下去,估计还得去医院。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阮夜笙再次测量体温,见电子体温计上显示的数值已经有了微小的降低,这才略略放心了些,只是用手背摸到奚墨的额头时,还是有些烫。 奚墨嘴唇动了动,似乎还在神志不清地喃喃着什么。 阮夜笙听不太清楚,就凑近了一些,耳朵几乎是贴在奚墨唇边,这才依稀听到奚墨在说:“……叶子。” 叶子? 阮夜笙又听了一会,确认奚墨说的内容的确是叶子,而且一直在重复叶子这个词,眉头锁着,表情似是非常痛苦。 “……叶子。”奚墨蜷缩了下身子,肩膀微微地颤。 她恐怕尚在梦中,说的都是胡话,阮夜笙又没办法安慰她,在那坐着,内心蹿出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过了一会,阮夜笙的目光落到桌上的树叶标本上。 曾经粉丝送来了很多礼物,奚墨唯独挑了一本贴满树叶标本的相簿带回来,奚家庄园她的房间里也摆着好几个树叶标本的相框,现在她说梦话都在说叶子…… 原本阮夜笙只是以为奚墨喜欢树叶标本,现在回想起来,奚墨当时看那些树叶标本的时候,脸色的确有些古怪。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奚墨蜷缩得越发厉害,下意识在抓被子裹紧自己,仿佛想铸造一个茧将自己保护起来似的。阮夜笙心里着急,又怕出什么事,正想要打电话叫顾栖松过来送奚墨去医院,结果她刚拿起手机准备拨号,眼前却突然眼花了一下,连手机屏幕都一片模糊。 这种短暂的晕眩让阮夜笙脚步踉跄起来,她的手机掉了下去,身体在这一瞬间仿佛不受她控制了,一头栽了下去。 这一倒直接倒在奚墨身上,阮夜笙心里一抖,明明立刻想要挣扎着起来,但就是使不上力气。好像手不再是她的,脚也不再属于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却无法再动弹哪怕一下。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意识正在快速涣散开去,她想要集中精神,却立刻就像是被汹涌的浪头猛地打翻了,所有的一切都碎成一块一块的。 以前她也看过一些和猝死有关的新闻,有的人之前身体没有什么明显预兆,却突然就在某个时间失去意识,那种死亡来得那么突兀又迅速,让人在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状态下,立刻走向死亡。 她现在难道也在……濒死边缘么? 只是她都来不及恐惧了。 接下来那一瞬她的意识像是彻底被抽干了,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也不再涌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眼前天旋地转,等她的那些思绪和感知重新回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以一个蜷缩的姿态躺在床上。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是突然被甩进了一个沸腾的锅里,底下火焰肆虐,而身上好像压着什么,压得她有些胸口发闷。 阮夜笙勉强转了下脑袋,就见一个人正压在她的身上。 等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她脑子里刹那空白了一下。 第69章 如果是几个月以前,她看见这个人出现在她眼前,她完全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自从交换了身体以后,她如果看见这个人以这样一副模样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在逻辑上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个人就是奚墨,且是以奚墨原本的样貌出现的。 她现在居然……看见了奚墨。 不是在镜子中,她的的确确是看到奚墨压在她身上,闭着眼,熟悉又久违了的美丽。 她眼花了么? 很快阮夜笙就确定了这不是幻觉,她现在是回到了她原本的身体里。 只是她原本这副身躯正处在发烧的状态,她这下陡然回归,一时感觉浑身着了火似的难受。以前她也不是没发过烧,不过好歹也有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而不是像这样突然就被甩进一具生病的身体中,正因为这种突兀,她所承受的痛苦瞬间就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几乎有种要化成灰烬的错觉。 奚墨原本就是昏睡的,这下回了她自己的身体,仍然还在睡,没有受到影响。而可能是身体已经脱离了发烧的痛苦,她现在的眉也舒展开了,一副安详宁静的模样。 阮夜笙看着她平和的睡颜,顿时就觉得庆幸,她们在这个时候换回来了。 这样奚墨就可以不再忍受生病的痛苦,好好地睡上一觉。她这么想着,觉得这种被突然甩进滚烫水中似的难受感也仿佛减轻了许多,竟觉得高兴起来。 只是还没等她高兴一会,她感觉意识又开始像抽丝般一点一点被扯出来,她头痛欲裂,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又在发生什么变化。 很多感受都可以用言语描述,但是她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的感受几乎难以形容,大部分都是空白的一片,又在这空白中钻出陌生的恐惧和不安。 很快她又像是刚才那样彻底失去所有的感受。 然后她又迎来了清醒。 她感觉这回是压在一个人身上,定神去看,不由又惊出一身冷汗。 奚墨还是像最开始那样蜷缩着,浑身滚烫,正发着烧,而更奇怪的是,她的模样还是阮夜笙的模样。 阮夜笙看了看自己,自己现在的身体仍然也还是奚墨的。 一切并没有改变。 刚才换回去难道都是错觉么? 她有点糊涂起来,起初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可仔细回想一下那种细节,她便越发确定那些是真的。 她抬起手腕看了下表,之前为了确定测量体温的时间,她就一直在注意时间。原本她还以为两次失去意识以后,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结果她一看时间,竟然才只过去了几分钟。 阮夜笙打起精神,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重新让奚墨以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躺下,又替她将被子掖好,之后坐下来整理了一番思绪。 她刚才确实是和奚墨换回了身体。 虽然这个换回去的时间非常短暂,以分钟计,但的确是换回去了。 这是为什么? 阮夜笙现在头脑里有些混乱,一方面又疑惑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方面又担心奚墨的病情。她想着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现在看起来恐怕不是一般的发烧,还是送医院比较放心,万一有个什么事,有医生在场也能方便很多,至少不会像她那样无能为力。 阮夜笙从地上捡起手机,正要再打电话,这时候房门却被敲响了。 咚咚咚。 阮夜笙第一反应是颜听欢过来了,准备开口问询,结果却听见那敲门声非常急促地响了几下,且是近乎神经质的那种敲击,敲得人心里发慌,然后消失了,过了一阵都再没有任何动静,像是门外的人已经走了。 按照阮夜笙的了解,这不像是颜听欢的风格,更不会是客房服务,她走到门边上,贴着猫眼朝外看了一眼。 外面并没有人。 之前敲门的人的确离开了。 阮夜笙这才缓缓将门打开一道缝,不过防盗链还是保持挂上的状态,透过拉开的缝隙,她看见地上掉了一张a4大小的纸,朝上的那一面列了一行醒目的字。 这些字每个字体都不同,被人打印剪下来,再一个一个贴在这张a4纸上,做了一个拼接。 上面写着:“我来找你了。” 她脸色骤变,手都有些哆嗦了起来,立刻打电话通知顾栖松道:“你赶快到酒店楼梯出口那里,看看有什么人从楼梯上下来,跑着去,快!”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顾栖松身为保镖每天都不会离太远,现在正在酒店里,他接到电话后立刻就往一楼楼梯口那边赶去。 不过这样的话顾栖松就抽不出空闲送奚墨去医院了,阮夜笙只得又通知了颜听欢。别看颜听欢平常在别人面前一副不靠谱的模样,阮夜笙却知道她的手段,一直很信任她,这次颜听欢也是二话不说答应了,道声很快就来。 奚墨还在房里昏睡,阮夜笙经过刚才那一系列变故,更加不敢走开,便站在原地等待。过了一会,她取下防盗链,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观察,这家酒店走廊曲折幽深,眼下空无一人,只能看到左边尽头是电梯口,楼梯口却在另外一条七拐八折的过道尽头,眼下这个位置是看不到的。 不过阮夜笙可以确定,那个人肯定是顺着楼梯走下去了。 甚至那人上来的时候,恐怕也是走的楼梯。 那人先是以敲门来吸引房间中人的注意力,再通过那种不同字体粘贴拼接的方式来传达讯息,看起来好像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可往深了想,这其中只要稍微有个差池,就容易暴露。 敲门的时机和节奏要掌握好,敲完后必须立刻离开,不然极有可能被开门的人看见什么,但那人就是有这个勇气,敢过来敲门,可见那人对自己能够顺利脱身是极有自信的。而且如果要在纸上传达信息,只要不手写就不容易泄露身份,直接单一字体打印下来已经完全可行了,可是那人非要兜一个圈子用不同的字体,还一个一个沿着字体边沿精细地剪下来,再粘贴于a4纸上。 这一切的细节足见那人具有足够的耐心,准备充分,胆子很大,心理素质肯定是过硬的,行动也非常利落和迅速。 像是这种性格的人,如果在做一件不想被人发现的事,绝对不会在这件事的行进过程中选择坐电梯。 酒店电梯的监控是广角的,拍摄范围很大,要做到绝对不被发现,唯一能做的就是乘坐电梯时全程回避地低着头,戴帽子甚至是口罩。而这家酒店里住的很多都是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其中不少还是明星,虽然有些明星在外也会戴个口罩遮一遮,那也是为了防骚扰,可如今都到这酒店里了,演员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全都坦诚面对,遮着挡着反而显得另类。如果这个情况下遮着头脸坐电梯,电梯里上下的人又多,必定会惹起电梯里别人的注意,增加目击者的可能,到时候万一目击者提供衣着,身高,体型之类的目击信息,那就有暴露的可能,对于那种谨慎的人来说,这是很不可取的途径。 所以那人在上下的时候,应该都会选择相对偏僻又没监控的楼梯。这里楼层很高,先爬上来,再跑下去,体力消耗是惊人的,只有经常锻炼身体的人,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 也就是说那个人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可能都非比寻常。 阮夜笙暗自分析了一阵,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她的脊梁骨爬上来,冷飕飕的。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很快颜听欢就赶来了,她见阮夜笙脸色惨白,觉得不对劲就问了几句,阮夜笙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把刚才那张纸拿给她看。 【我来找你了。】 拼接的字体排布在一起,颜色还各有不同,像张斑斓又扭曲的面孔。 颜听欢看了一眼,面上顿时蒙上寒霜。 阮夜笙把刚才那事详细跟她说了。 颜听欢道:“那人准备充分,至少今天是一直在跟踪和监视的。你和奚墨两人同时待在这个房间里,一时无法确定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可这里原本应该是你的房间,只是你和奚墨互换了,但是别人不知道这件事,对方在这房间门口放下这个,目标最可能是你。” 她说着,身子往后一靠,倚着墙壁皱了眉:“毕竟你以前的那些麻烦可没有甩掉,不排除麻烦又找上来了。” 阮夜笙咬了咬唇:“……我知道。” 颜听欢一手搭在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指,说:“你们两之前不是还被人从墙外扔了只死鸡恐吓了?” “是,不过这次可比之前要严重多了。”阮夜笙严肃的神色中压着掩饰不住的忧虑:“奚墨如今代替了我,她随时可能处在被人盯上的危险中。” 她回头看了一眼尚在昏沉中的奚墨,垂眸道:“她还发着烧,你先送她去医院,看是不是要挂点滴。我暂时不方便过去,冯唐唐也在酒店,先让她和你一起去,也好多个人照料。如果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跟着,你知道怎么做。” 第70章 颜听欢眼里晃过一丝别样的光,整个人像是变了个气质似的,阴沉沉地说:“放心,我会处理好。” 之后颜听欢背着奚墨下楼,阮夜笙寸步不离地跟着,很快冯唐唐也收到了消息,几个人在一楼大厅汇合。冯唐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个劲地问要不要紧,颜听欢嫌她啰嗦,让她赶紧把车开过来,又和阮夜笙一起将奚墨扶到后座,盖上毯子,让奚墨躺着继续睡。 车子离开酒店,朝医院驶去。 阮夜笙目送车辆离开,这才走到一楼的楼梯出入口处,见顾栖松隐蔽在一个角落里,眼睛一直盯着出口那,手上则举着手机。这个角落处在一个视觉死角里,如果有人从楼梯下来,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怎么样?”阮夜笙走到他旁边,低声问了他一句。 顾栖松这才转过身来,说:“小墨,目前没看见有人下来。” “你接到电话后,过了多久到这来的?” “时间非常短。”顾栖松说完,告诉了阮夜笙他到达的时间, 阮夜笙沉吟,确实很快就赶了过来。 她说:“确定一个人都没从上面下来?” “没有。我一直盯着,还用手机录像了。”顾栖松把手机递给阮夜笙。 阮夜笙回看顾栖松的手机录像,录像里有明确的时间显示,这段时间内楼梯口确实都是空荡荡的。 难道顾栖松来晚了,那个人已经提前下来了?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到么? 阮夜笙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你爬到阮夜笙所在房间的楼层,再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来,我在这给你计时。记住,是你最快的速度。” “好的。” 顾栖松雷厉风行,答应了就立刻执行,长腿一迈,蹭蹭蹭地就跑了上去。 等再度下来的时候,他脸上都是跑出来的汗。 他以前是退役特种兵,在部队里经过长期严格的训练,速度和体能当然没话说。阮夜笙看了下表,以顾栖松这么优秀的体能,都没办法在刚才那么短的时间内下来,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做到呢? 阮夜笙道:“我在想是不是那个人,其实根本没下来?他猜到我很可能会叫人去堵楼梯口,所以他虽然走了楼梯,却没有通过一楼的楼梯口出去,而是就藏在了某一层。” 顾栖松万年没波澜的脸色这才稍微变了变,说:“很有这个可能。” “你跑楼梯的时候看见什么可疑的了么?” 顾栖松回想了一下,认真回答道:“没有,楼梯很空,没有什么痕迹,防火门也都是关闭的。” 阮夜笙低下头暗忖一番,修正了自己的猜想。 开始她是出于常规考虑,觉得一个人在进行完恐吓以后,为免暴露会尽快选择逃离,但是其实还是有另外的可能,那就是那人根本就没离开酒店,就在某一层藏着,这样一来,也就不需要非得在那么短的时间跑完楼梯了。 阮夜笙说:“不排除那人其实就是酒店客人,持有这个酒店房卡的可能。那人先回了某一层的某个房间,这样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走廊和电梯不一样,不可能每个地方都设置监控,会有很多死角,既然他准备那么充足,想必他回房间也没有被拍到。等风声过去了,错开了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他再以正常的打扮若无其事和其他酒店客人一起坐电梯下去,谁也怀疑不到。” 顾栖松看着她,阮夜笙眼中的神色越来越沉,又道:“这个酒店里住的很多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之前死鸡那件事,也是发生在剧组,所以对方有没有可能……就在我们剧组里?” “有。”顾栖松道:“不过剧组人数众多,平常我们只和主要的工作人员打交道,其他一些不熟悉的也很多,排查起来会非常困难。” 的确,剧组分工很细,一大片人,一大堆事,大家都忙得团团转,有时候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在面前走过的人是谁。甚至有时候有工作人员在现场准备道具,演员们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可能连那些个准备道具的人脸都没注意,可能是小孙,也可能是小马,还可能是小王,谁记得到底是谁呢。 这就是人眼盲区。 一想到之前那么多对戏的场次,可能有某个人淹没在工作人员之中,一直在片场默默地找机会注视着她们,阮夜笙便有些不寒而栗。 顾栖松虽然是个不通人情的棒槌,却也看出阮夜笙神色有些不对了,说:“我会将这件事报告给路先生,路先生可以拿到剧组最完整的工作人员名单,以后我会根据这些名单,一一核对名字和长相,多加注意。”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保护你是我的工作和职责,小墨,你放心。” 阮夜笙轻轻笑了笑:“谢谢。我还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 “你说保护我是你的工作,我要你在保护我的同时,也承接保护阮夜笙的工作,算双倍工资。” 顾栖松实实在在说:“我明白了,不过工资请给1.5倍就可以了。” “为什么?”这么久了,阮夜笙也知道顾栖松这人有点和别人不一样,忍不住问道。 顾栖松一板一眼地回答:“我的工作分为两个部分收费,一个是将保护对象保持在我的视线里,这叫看,占一半费用,第二个是如果发生紧急事件,我会立刻采取行动,这叫护,也占一半费用。” “既然是这样,怎么阮夜笙那部分只需要收一半就可以了?” 顾栖松道:“因为小墨你和阮小姐总是形影不离,一直在一起,我顾看你的同时,必然也将阮小姐一同纳入了视线范围。” 阮夜笙:“……” “所以不用再向阮小姐收取看的费用,不然就重复了。” 阮夜笙干笑一声:“你还挺有职业收费道德。” “小墨你过奖,这是我应该做的。” 阮夜笙:“……” 颜听欢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奚墨要留院观察一天,不过没什么大问题。等到了晚上,阮夜笙趁着夜色来到医院,她戴着墨镜和口罩,将自己武装了个严严实实,直到进了病房才摘掉,把门关上了。 冯唐唐殷勤地跑过来帮她拿东西,说:“奚姐,没狗仔跟着吧?” “没有。”阮夜笙看向病床上躺着的奚墨,奚墨也转过脸来看着她。 冯唐唐顿时放了心,又说:“护士之前查过房,不会再来了。” 阮夜笙走过去坐下,轻轻笑道:“好点了么?” 奚墨点头,一双眸静静将她望着:“好多了。” 阮夜笙探身过去,非常自然地用手背触了下奚墨的额头,这才坐回来,道:“烧的确是退了。” 颜听欢坐在旁边削水果,自己先慢悠悠吃了好几口,之后才翘着个小指又削了小块下来,用叉子叉了递到奚墨面前,张着嘴哄小孩似地拖长声音说:“啊——” 奚墨:“……” 颜听欢见她不配合,很不服气,再度张嘴说:“阮阮,吃水果,来,啊——” 奚墨死也不张口,一脸低气压地靠着床头,像看智障似的看着颜听欢。 “给我吧。”阮夜笙伸手去拿颜听欢手里的水果刀,在果盘里挑选了色泽最好的水果,削下一小部分,也用叉子叉了递过去,说:“啊——” 奚墨:“……” 不过她还是张了口,阮夜笙顺利将水果喂到了她嘴里。 冯唐唐看到这一幕,内心深处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发糖了。 百分之百的糖。 而被当成智障的颜听欢:“……” 扎心了。 千疮百孔地扎。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果盘里的水果有好几种,被洗得干净又水灵。这么贴心的准备当然是出自冯唐唐之手,论照顾人这方面,颜听欢是指望不上。 阮夜笙又换了一种水果喂给奚墨吃,说:“幸好糖糖来了,这安排得都井井有条的。” 若是换做很久以前,冯唐唐听“奚姐”叫她糖糖,这块糖肯定是要吓裂的。自从那次“奚姐”说也要使用糖糖这个称呼以后,被这样叫的次数多了,冯唐唐也从最开始的不适应转变为渐渐习惯,如今更是每听一次都心花怒放。 听“奚姐”叫她糖糖,怎么感觉就那么甜滋滋的呢。 心底的甜一下蹿到喉咙口似的,于是这块糖也甜滋滋地说:“奚姐你过奖了,阮阮是我好朋友,这都是应该的。对吧,阮阮?” 眼看着冯唐唐一脸希冀地望过来,乖得就差摇尾巴了,奚墨心里感觉一言难尽,脸上却仍然能看似自然地露出一抹笑意来:“当然,糖糖和我的交情那是真没的说,这次也多亏了她。” “啧啧,瞧瞧。”颜听欢一条腿架在另外一条腿上,交叠着翘出了一个大写的不乐意,牙齿缝里像能漏出酸味,哼道:“阮阮,是谁把你从酒店背出来的,下车以后,又是谁把你背进医院的,还是谁跑上跑下挂号缴费打点的?那可都是我啊,我现在腰酸背疼的,你连我喂你水果你都不吃,你个小没良心的。” 第71章 酸完了奚墨,颜听欢又斜起眼来,酸起了阮夜笙:“女神,你光顾着夸糖糖,怎么忘了我,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 在座的也都是习惯了颜听欢的假模假样,她就没有什么能当真的时候,有时候一脸笑眯眯的,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现在看着酸里酸气的,心里想必正乐呵着。还是那句话,颜听欢平常的那些话要能信,猪也是能上树的。 阮夜笙深知颜听欢此人,也装模作样地看她一眼,端着奚墨以往一贯的那种神色,道:“没有忘,我正要说的,这次也是多亏了颜小姐的帮忙,谢谢你。” 颜听欢眯起眼来,看阮夜笙的目光顿时别有所指起来,笑着说:“女神,我就有点奇怪了。这次是我家阮阮生病,我和糖糖帮忙其实也是分内之事,毕竟是好朋友嘛,怎么你到了以后,先替阮阮夸完了糖糖,还又谢了我,一般会帮着这样出面向朋友道谢的,关系肯定比朋友要深一些的,要么是亲人,要么是——” 奚墨:“……” 你可闭嘴吧。 阮夜笙:“……” 你可闭嘴吧。 大概是捕捉到了两人那种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神,颜听欢顿了顿,难得大发善心地略过去了,转而道:“总之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什么关系呢?” 冯唐唐一脸茫然:“什么关系?” 阮夜笙:“……” 奚墨默默盯着颜听欢半晌,这才不疾不徐地说:“我和奚墨是好朋友。” 颜听欢笑道:“阮阮,我们和你也是好朋友啊。女神替你出面来谢我们这些个好朋友,怎么就感觉女神这个好朋友比我们这些个好朋友还要‘好’一些呢?” 冯唐唐一脸发懵:“有吗?我没这么感觉啊?” 颜听欢恨铁不成钢,以这块糖的智商这辈子基本上是告别恶作剧这么有趣的事情了,更别提唱双簧这种需要一点技术含量的,赶紧斜了冯唐唐一眼。 冯唐唐不明所以,不过也感觉到颜听欢似乎不满意她现在插嘴,她只好默默地把自己坐了个笔直,跟正在上课听讲似的。 把颜听欢留在这肯定是没有什么清净了,奚墨略微低了头,轻轻咳嗽了几声*,这才说:“听欢,你帮我去买点清爽润喉的甜品吧,我想吃了。” 不等颜听欢说话,奚墨又似有似无地往脸色上添了几分虚弱,用手撑着身子往前倾了倾,目光盈盈地望了过来。 她睫毛微微地颤,脸上还敛着高烧褪去的隐约一丝红润,虽然不再言语了,可那眼神病恹中带着几分压花藏水的风情,俨然是把阮夜笙以往的那种勾魂风骨学了个淋漓尽致,再拿捏精准地展现了,且由皮入骨,更胜以往。 只消被这样看一眼,别说买什么甜品,只要她需要,星星也恨不得能给她摘回来。 颜听欢一向对影视之类的不感兴趣,奚墨的电影她确实没怎么看过,虽然阮夜笙曾经有提过让她去欣赏欣赏,她最终还是没看,不过她对奚墨登峰造极的演技还是有所耳闻的。这下见奚墨望过来,说实话,她一瞬间有些惊住。 她是个人精,知道奚墨在演戏,而且她虽然有时候喜欢恶作剧,却也不是没有分寸,明白对方可能真的需要清静了,就答应了奚墨,说:“甜品是吧?没问题。” 冯唐唐还在那坐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喜欢这样看着奚姐和阮阮待在一块,赏心悦目。 颜听欢拉扯了她一把:“糖糖,你也去。” 冯唐唐说:“可是阮阮只让你去买啊?” 颜听欢心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待会去窗口给你挂个眼科好了,道:“我对这医院附近不熟,不认识路,不知道哪里有甜品店。” 冯唐唐十分纯良地提出了建议:“我也不熟,也不认识路,但是你可以导航啊。” 颜听欢鸡同鸭讲,心中扼腕叹息,不由分说把这块糖拖了出去:“我懒得拿手机出来导航,导航就靠你了,走了。” 两人离开,病房的门被带上。 奚墨坐回来,想着可算把人给支走了,顿时就一秒切换,先前那惹人堪怜的模样消失,转而将一副棺材脸摆了出来,面色沉沉的。 她侧过脸看了阮夜笙一眼,发现阮夜笙正怔怔地看着她。 “在想什么?”奚墨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 阮夜笙似是回过了神来。 半晌,阮夜笙才小声说:“我刚才想帮你去买甜品。” 奚墨:“……” 看着阮夜笙那副都看失神了的模样,奚墨也隐约猜到是为什么了,越发的不自在,说:“我并不想吃什么甜品,都是骗她的,让她东拉西扯,吵得我头疼。” “我知道。”阮夜笙笑着点点头:“那你还想吃水果么?” 奚墨看了一眼果盘。之前说话去了,阮夜笙便把水果刀和叉子搁在了果盘边沿,刀叉泛着凉光,水果的色泽是鲜艳的。 “想。”奚墨又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问道:“这里面你喜欢哪几种?” “都可以。” 阮夜笙坐得离床沿又近了些,一边喂奚墨吃水果,时不时和她聊聊天。 奚墨面色复杂道:“之前冯唐唐去买水果的时候,还想买榴莲回来,我说我感冒发烧暂时不能吃榴莲,容易上火,她才作罢的。” 阮夜笙大概是想象到了当时那种场面,笑了起来:“你现在确实不适合吃。” 奚墨皱了皱眉:“我最不喜欢吃那种东西了,气味那么重。” 阮夜笙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其实也不喜欢。” 奚墨一听她这么说,顿时奇怪起来:“冯唐唐一直说你喜欢的水果就是榴莲。” 阮夜笙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了些微变化,过了一会,她才说:“我妈喜欢榴莲炖鸡,她说这样特别补,每做一次这种汤,她就问我好不好喝,我就说很好喝。糖糖很久以前来过我家吃饭,我妈也做了那道汤,因为那次她做了改良,我妈就又问我好不好喝,我依然说好喝,还特地喝了一碗给她看。糖糖是喝不下的,当时都看呆了,就以为我特别喜欢榴莲这种味道,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如果一个人不喜欢吃榴莲,又怎么喝得下榴莲炖的汤呢。” 看奚墨的唇角,似乎是要勾出笑来,不过她又绷了绷神色:“别人我不好说,但如果是冯唐唐,她会这么理解,我并不奇怪。” 阮夜笙也笑道:“其实这道汤在广东那边挺有名的,榴莲味倒也不重,有时候一个人即使不喜欢吃榴莲,也能喝得下这种汤的。糖糖并不知道,就误解了,我也没解释,她就一直误解到如今了,我虽然不喜欢吃,但是有时她给我买了,我也还是会吃的。” “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解释,只是吃个东西,不喜欢当然要说,难道这也怕拂了朋友的心意么?”奚墨道:“不可能,我觉得你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这么说你还挺了解我的?”阮夜笙挑了挑眼角。 奚墨:“……” 阮夜笙道:“我要是不喜欢,当然会和糖糖明说的,我只要说了,她就明白了,但是那时候我并没有告诉她。她那时是个很简单的女孩,比现在还要单纯很多,有个藏不住事的小毛病,根本不会说谎骗人,一不小心就会把真话说漏嘴,我妈在家的时候常会叫她来做客,我想着什么榴莲的也没什么要紧,还是别解释了。” 不过阮夜笙立刻又补充一句:“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糖糖那时候还年少,如今她早已经被社会磨砺出来了,她现在做你的助理肯定是很合格的,不该说的一个字她都不会提,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可以为她担保的。” “你别急,我都明白的。”奚墨看着她这种急于为朋友澄清的小模样,竟觉得她有些可爱。 转念一想自己竟然会把可爱这个词放在阮夜笙身上,顿时又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滋味了。 奚墨避开内心腾起的这番滋味,转而针对重点道:“所以你是怕她那时候不小心让你妈知道了,就一直没说?” 阮夜笙轻轻点头:“因为工作关系,我妈回家的机会其实很少,不过那时候每回一次家,她都会下厨做菜给我吃。她做的每一道菜,每一道汤,对我来说都是一次不容易的机会,她做什么,我都觉得好吃,如果我和糖糖说我其实不喜欢榴莲,万一让我妈知道了,那我妈如果发现她做了那么多次榴莲炖鸡以后,才知道女儿根本不喜欢吃榴莲,她得多难过。原本她就觉得没怎么照顾我,也不太了解我的喜好,而觉得愧疚,生怕我不喜欢,所以每次一回来,她都会小心翼翼地问我她做的菜好不好吃,给我买的新衣服好不好看,带回来的礼物满不满意。” 奚墨道:“所以每一次,你都会对她说,好吃,好看,满意。” “……是。”阮夜笙垂下头来:“即使有些菜并不合我口味,有些衣服不是我的风格,有些礼物并非我的喜好,我仍然是说好吃,好看,满意。是我……骗了她。” 第72章 “你没有骗她。”奚墨声音轻柔了许多。 阮夜笙抬起眼来。 “可能那些并不符合你事实上的习惯,但是因为是你妈为你准备的,我知道你是高兴的。人就是这样,或许一个东西并非你所愿,但是如果是你所在意的人给你的,你仍然会喜欢。你不喜欢榴莲,但你喜欢你妈为你做的榴莲炖鸡,这并不冲突。你也没有骗她。” 奚墨说着,又瞥了一眼果盘:“你之前问我,喜欢果盘里哪几种水果,我说都可以。” 她话锋一转:“其实我并不太喜欢吃里头的梨,但是我却说都可以,看着好像我在说谎,其实我也没有骗你。我不喜欢吃梨,但是我可以接受你喂给我梨吃,这也不冲突,道理和我刚才说的是一样的。” 阮夜笙完全怔住了,手里叉水果的叉子也顿在半空。 紧接着,阮夜笙叉起一块梨,笑眯眯地晃在奚墨面前:“没想到你这个木头这么会安慰人,为了表示感谢,请你吃梨。” 奚墨:“……” 阮夜笙晃完了,将那梨在空中转了个弯,塞进了自己嘴里:“骗你的。”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奚墨默默看着阮夜笙把那一小块雪白的梨一点一点吃完了,病房里非常安静,奚墨甚至能清楚地听到那种轻咬水果时的清脆声响。 梨肉的水分总是很足的,吃过以后嘴唇水润极了,阮夜笙下意识伸出舌尖,微微舔了一下唇。 奚墨:“……” 她面上没什么波动,心里有点想去提醒阮夜笙这样可能有些犯规了,不过转念一想还好这一幕只有她看到了,倒也没什么。 可是她再一转念,阮夜笙平常是个撩人并不自知的妖孽,刚才那完全是她下意识的举动,如果她以后吃水果的时候,旁边还有别人,岂不是有可能被别人看到了? 奚墨不由得蹙了蹙眉。 阮夜笙又挑选了另外一种模样水灵的水果,问奚墨:“这个你吃么?” 奚墨道:“你吃吧,还有很多,你随便挑。” 阮夜笙咬了一口,笑道:“我可吃不了那么多,只能帮你吃掉一小部分。” 奚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也没挪开。 阮夜笙并不知道奚墨一直在看她,吃完水果以后,低头去拿餐巾纸擦拭嘴唇。 奚墨瞧着瞧着,又觉得自己有点无聊。她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看人吃水果,还能看那么久,除了生病闲得慌,大约给自己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阮夜笙看了下表,又问奚墨还需不需要再吃一点,奚墨摇摇头,阮夜笙便用保鲜膜将果盘整个细致地裹好,说:“那等她们回来问问她们吃不吃吧。这水果再放一阵就不新鲜了,如果她们不吃,我走的时候带出去倒掉。”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奚墨见她看表,道。 “十点的时候吧。” 奚墨摸到手机,打开瞄了一眼时间。 还只有一个小时了。 阮夜笙琢磨了一会她看手机时的表情,大约是猜到她的心思,道:“你要是想让我多陪你一会,我十一点回去也可以的。” “……不用。”奚墨闷闷地回答:“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还需要别人陪?” 阮夜笙眨了眨眼:“大人也需要人陪啊,不然一个人待着,多孤单。” “我不孤单。” “那我现在就走了。” 奚墨:“……” 阮夜笙说着站起来,只拿眼角余光偷瞄她。 奚墨可能是有点着急,立刻瞪了她一眼:“坐下,不许走。” 阮夜笙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有点委屈,一副我好怕的模样,往后退了两步,只微微抬了眸觑着奚墨。 奚墨抬手掀开了被子一角,大有倾身过去的意思,顿了片刻,又重新坐回来靠着床头,将被子默默掖好,语气倒是放柔了许多,说:“你坐回来。” 阮夜笙顺了她的意,乖乖地坐了回来,但话语里还是要继续来点委屈的:“你不是说不需要人陪么?那我与其在这碍眼当个摆设,还不如回去得了。” 奚墨反问她:“你不是说十点回去么?现在没到十点,做人要守信,说什么时候回去,才什么时候回去。” 阮夜笙憋着笑点头附和:“是,是,我错了,我十点再走。” 奚墨强调道:“这是守信的原则问题,和我需不需要你陪,并没有半点关系。” 阮夜笙再度拥护观点:“是,是,做人就是要像你一样守信,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你放心,我一定十点准时走,多一分不行,少一秒不好。” 奚墨:“……” 阮夜笙看着她,眼底满是春风笑意,又问她:“会不会觉得病房里冷清了?要不要开电视看看?” 很多时候开电视并不是为了看,而只是要个背景音而已,奚墨道:“开着也行。” 阮夜笙起来去找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很多时候打开一个台看到某个剧的女主角是个当红小花,再换一个台,换一部电视剧,还是那个小花。奚墨以前是电影咖,和电视剧里热播的那些当红小花不一样,按道理很少会在电视上露面,但是她的形象和公众影响力一直很受广告商青睐,代言众多,尤其一些大型广告商资金雄厚,舍得砸钱买广告投放,所以很多时候打开一个台,看到某个广告代言人是奚墨,再换一个台,换一个广告,还是那个奚墨。 阮夜笙调到一个做综艺正做得风生水起的台,现在正是广告投放的黄金时间。 广告一个接着一个过去,过了一阵,切换到了一款定位为中高端人群的汽车广告,这款汽车签的代言人正是奚墨,此刻特写了奚墨的诸多画面,她的容貌气质无可挑剔。 阮夜笙扭头看广告,看得津津有味的。 奚墨的汽车广告结束以后,立刻就接了沈轻别的另外一款汽车广告进来。 奚墨:“……” 这电视台到底什么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这家汽车公司和奚墨代言的那款汽车公司也是竞争激烈的对手,相互唱对台是常有的事。 阮夜笙是个明白人,回头看着她:“要换台么?” 奚墨挤出几个字:“……不用,就看这个台。” 看看这个台还能作到什么地步。 一轮广告轰炸以后,终于进入了这家电视台的一个王牌真人秀节目,这个节目是由如今的综艺大咖杨斐一手做起来的,除了杨斐,还有另外几个常驻主持人一起,杨斐为人仗义,其中一个主持人原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被杨斐拉进来做主持,特地带他一把,结果这个小歌手不到半年就爆红了,摇身变成综艺咖。 该真人秀每期邀请的嘉宾也都是观众们耳熟能详的大明星。这个时间点节目已经播放了一小段时间了,且这一次是接着上一期来的,来的嘉宾早就在上期做了介绍,这期基本上是按照真人秀的节目流程在活动,广告切回来,刚好画面切到多个泥潭的背景,主持人和嘉宾分成两组,在这些泥潭边沿上玩游戏。 泥潭边沿狭窄,人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两组队员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也要注意不能掉进泥潭,否则就被淘汰了。 众人在泥潭边上笑料百出,满屏哈哈哈哈哈,其中一个嘉宾低头捂着脸笑得非常矜持,画面给到这个嘉宾特写,后期还给她捂脸的双手上打上了两团红润,配上可爱的动画效果。 杨斐大叫道:“红队现在就剩卿卿一个人了!” 奚墨:“……” 那捂脸的嘉宾松了手,姣花照水,赫然正是沈轻别。她现在是红队唯一的幸存者,面对对面队伍的夹击,一边后退一边双手合十笑着求饶:“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阮夜笙默默看她一眼,并把遥控器递给了她。 奚墨将遥控器放到一旁,面色有些一言难尽,说:“我不用换台。” 杨斐说:“我们这么多人夹击人家一个弱女子也不公平啊,我提议,我们队派出一名队员,和卿卿对决,谁掉进泥潭谁就输。” 节目里有人故意嚷嚷道:“队长又要怜香惜玉放水了!我作证,今天队长对卿卿姐放水多次,不然卿卿姐怎么会留在最后!那就派队长来和卿卿姐对决吧!” 其他人全都笑得意味深长,杨斐看向沈轻别,两人同框的画面定格,同时响起了后期配的浪漫插曲,满屏粉红泡泡。 不用说,为了节目效果,这一期就是在炒杨斐和沈轻别两个人。 两人就这样在病房里看了一阵沈轻别做嘉宾的真人秀,看到有趣的地方,阮夜笙也会轻轻噗嗤笑出声来,然后她扭头看一眼,见奚墨板着一张脸望着自己,立刻就捂住嘴不笑了,不过眼睛还是弯得像月牙似的。 奚墨道:“节目好看么?” 阮夜笙眼珠子转了转,说:“杨斐的综艺一向是不错的。” 第73章 她避重就轻,就是不提沈轻别。 谁想到奚墨又盯着电视看了片刻,才就事论事道:“沈轻别的综艺感还是挺好的。” 阮夜笙目光清亮起来,说:“你不是不喜欢她么?” 奚墨冷哼道:“我不喜欢的人多了。不喜欢,也不代表不能承认那些人的优点。” 阮夜笙跟没骨头似地倒了身子,趴着床沿,扶着下巴看着她道:“你不喜欢的人多了,那有没有不喜欢我?” 奚墨:“……” “我要是不喜欢,你还能有机会这样趴在我床边上?”奚墨斜斜睨着她。 阮夜笙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没有不喜欢我,所以那就是喜欢我?” 奚墨:“……” 堵了片刻,奚墨道:“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除了黑就是白了?你的逻辑呢?再说,我说的‘不喜欢’里面的‘喜欢’,和你说的‘喜欢’里的‘喜欢’,那就根本不是一个意思的‘喜欢’。” 阮夜笙无辜极了:“没有,我就是指一个意思的‘喜欢’,就指是否可以作为朋友的‘喜欢’,你那个‘和你说的喜欢里的喜欢’,你误解了里面的‘喜欢’不一样,那指的是什么意思的‘喜欢’啊?” 奚墨:“……” 电视里沈轻别最终把杨斐推到了泥潭里,杨斐被糊了一脸泥水,队员们站在岸上嘲笑他。 奚墨对阮夜笙道:“认真看电视。” 沈轻别肯定也是想不到,她竟然还有被奚墨拿去转移注意力的一天。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好,看电视。”阮夜笙唇角上翘,也索性从床沿边上起来,坐直了身子。 节目里的杨斐站在泥潭中,抹了把面上的泥水,一个劲地赞叹:“没想到卿卿力气那么大,是我输了,心服口服。” 其余队员不相信他的话,卿卿姐那么弱柳扶风的怎么可能力气大,于是纷纷认为他是美色在前,故意放水,继续嘲笑。 如今的真人秀看着好像是一群明星在那嬉笑撒欢,随意发挥,这种方式不同于拍戏,似乎最能让观众看出一个明星在生活中的真实面目,但这也只是表面上的。 其实真人秀有剧本已经是圈内公开的秘密,节目组一开始就设定好了各位明星的人设定位,谁是卖萌担当,谁是智商担当,谁是搞笑担当,等等全都有详细的安排。互动环节,还有各种台词,偶然事件,甚至为了制造噱头,有时候连一些冲突也都是按剧本来的。 当然也有一些确为据实展现,但是因为有剧本存在,混在一块,也就很难看出哪些才是真相的了。 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奚墨深知这个道理,所以看到沈轻别把杨斐推了下去,杨斐还说她力气大什么的,包括队员们的反应,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这想必也是节目组提前设置好的环节。 就沈轻别那种自拍狂魔,要么端着茶享受午后阳光,要么就是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要么是看看书,再伤春悲秋地念几句酸诗,整日里岁月静好,似水流年的,平常出席活动时也是娴静优雅,翩翩细步,这回能把常年健身爆发力惊人的杨斐给一把推了个狼狈,滚进泥潭里,要说这没剧本安排,谁能信。 阮夜笙却笑道:“他们都不信杨斐说的,其实她力气本来就非常大啊,还练过空手道,刚才杨斐被她拿住那一下,估计够呛的。” 奚墨缓缓侧过脸来,盯着她道:“你怎么知道?” 阮夜笙一愣,眼中的神色略有些闪烁,跟着赶紧说:“这也都是八卦消息里听来的,你也知道八卦一般都是胡诌,听听就好。” 奚墨眯起眼来。 过了一会,她才重新看向电视屏幕。 阮夜笙也继续看电视,不说话了。 一期真人秀的节目时长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期间奚墨多次看手机,点亮屏幕瞥一眼,立刻又放下去。 终于又进广告了,奚墨再度去看手机,结果阮夜笙回头瞧她:“这回十点总要到了吧?” 奚墨被她逮了个正着,沉着脸将手机放下了:“没看时间,回消息。” “这样啊?”阮夜笙笑了笑,抬手看表,说:“那我告诉你,是快十点了。” 奚墨:“……” 阮夜笙道:“还有十分钟,我就得信守承诺走了。” 她信守承诺四个字说得一字一顿,慢悠悠的。 奚墨却只是盯着她,阮夜笙开始还笑眯眯地等着看她又要说出什么义正辞严的道理来,结果等了好一阵,奚墨也没开口,自己反倒渐渐觉得被她那专注目光又剥干净了,再藏不住什么事。 “还有十分钟,也够你说了。”奚墨道。 “……什么?” 奚墨慢条斯理道:“你今天过来以后,给我喂了水果,陪我聊了天,还和我一起看真人秀,可以说一刻也没有停歇。可我能看出你心里藏着事,你很着急,想告诉我,我就一直等你开口,但是你到现在也没说。” 阮夜笙睁大眼睛,听完她这番话,心里不得不佩服奚墨的观察能力。 今夜在病房和奚墨度过的这一段时光,她是开心的,自在的,同时,她也是焦灼的。 白天里发生的一切犹在眼前,不管她此刻如何放松,那些事仍然如影随形,梦魇般跟着她,她就像站在光和影的分界线上。 奚墨是她的光。 可也不能因为贪恋这光芒的温暖,而忘却背后那阴影里爬出来的危险。 “我总是瞒不过你的。”阮夜笙笑得无奈。 “是还不方便说么?”奚墨打量她的神色,低声道:“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你能说的时候再说吧。” “没有不方便,现在其实就能说。”阮夜笙突然有点如释重负,以奚墨的心理素质,即使现在告诉她,可能也没什么。 奚墨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阮夜笙就又将椅子搬近了些,坐在奚墨身边道:“你说得没错,我过来的时候是急于告诉你一些事,很重要。但是后面想着你高烧才退,需要好好休息,我怕告诉了你以后你难免思虑过多,就睡不了一个好觉了,我就又改变了想法,打算等明天你出院了再告诉你。” 她叹口气:“不过你既然都问了,那我就现在跟你实话说了吧。” 从阮夜笙这番话里也能听出那些事确实是比较严重,奚墨蹙眉道:“白天在酒店的时候,我是长时间昏睡的状态,是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吧?我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偶尔也有模模糊糊的意识,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扯着,甩了出去,又扯了回来,总之很不舒服。” 阮夜笙斟酌了一番,才道:“其实你会有那种感觉,是因为当时我和你换回来了。” 奚墨:“……” 她伸出手,一把捏住了阮夜笙的手腕,紧紧握住,呼吸里有了几分压藏不住的紊乱,缓声确认道:“你说什么?当时我们换回来了?” 阮夜笙看了一眼奚墨捏过来的手。她知道交换回来一直是奚墨的心愿,此刻自己跟她说当时换回来了,可想奚墨心底的波动有多大,不然奚墨这么端着的一个人,也不会突然就和她有这么直接的肢体接触。 阮夜笙手指微微动了动,那一瞬间也很想回握住她。 不过又想到奚墨不过是因为太激动了才握了她的手,如果有那么一天,在平静无波不需要任何缘由的情况下,奚墨能仅仅只是因为想,而似这样握住她,那该多好。 会有那么一天么? 如今奚墨待她和以往大有不同,这点她完全能感觉到。有时候阮夜笙也会暗自想,奚墨会不会对她有那么一些那种好感了? 只要一点点,也好。 世人希冀和愿望千千万万,各有不同,有炽热的,有扭曲的,有卑微的,有温柔的。即使是再难以启齿的愿望,对于持有愿望的人来说,也是心底特别的一抹色彩。 那色彩太过灼人,看一眼就像能吸走全部心魂似的,可能是毒,也可能是药,有的让人神魂颠倒,有的让人不择手段,有的让人失去自我,有的让人既甜蜜,又酸涩。这种名为愿望的色彩毁了很多人,也救赎了很多人,它有那么多种不同的形态,却有一条共通之处。 那就是让人远远望着,忍不住想穷尽一切去靠近。可等有一天真的可以越靠越近了,却又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靠近的人会开始怀疑自己,那会是真的么? 是幻觉,还是臆想? 自己真的就要实现愿望了么? 还是纯粹是自己想太多了? 阮夜笙明白,现在的奚墨确实是对自己很好,但是她其实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奚墨对待好朋友的方式。以她的了解,奚墨朋友非常之少,所以这样就意味着如果一个人成为了奚墨的好朋友,奚墨必然会对这样的好朋友展现出尤为特别的关心。 这种特别的关心确实是容易让人误会的,有时候她真的看不出奚墨到底在想什么,所以她只能多番试探,试探的结果也大多是能让她暗自欣喜的,但是试探过后,她反而更加患得患失起来。 第74章 都说直女才是最会撩,她们还撩得无心,很容易让人误会,多少弯成蚊香的人被直女撩了,还误以为人家喜欢自己,其实人家根本就对女人没那意思,这也是常见现象。 很多时候奚墨的回应是很朦朦胧胧的,但是能感觉到那种朦胧的甜度,所以阮夜笙很高兴,她觉得奚墨可能是对她有点好感的,但是奚墨却并未明确地表现什么。阮夜笙骨子里是个细致谨慎的人,如果不明确,那就意味着可能会是自己主观的自作多情,就像这次奚墨握住她的手,也只是因为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奚墨越是如此,她却越是不能确定了。 不过她能确定的是自己现在已经是奚墨的好朋友了,但是……她不想只做她的好朋友。 “你在想什么?” 一声低语响在耳边,阮夜笙抬起眸,看着奚墨。 奚墨脸色有些古怪:“我问你我们是不是换回来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阮夜笙笑:“没有,因为当时情况有点复杂,我就想组织一下语言,看看怎么跟你描述比较好。” 奚墨又看了她一眼,神色颇有些意味不明的,不过还是静等她继续说。 阮夜笙将起伏的心绪小心地藏好,接道:“确实是换回来了,但是我当时看了下时间,时间非常短,只有几分钟。” 奚墨得到了她明确的回答,知道的确是换回来过,面色这才缓和了许多,跟着又蹙起眉来,说:“几分钟也很重要,至少换回来了。有了这么一个结果,必然就有一个会造成这种结果的契机。” 阮夜笙道:“我当时也考虑了这个契机。” 奚墨向来条理分明,这下已经完全进入了冷静思索的状态,道:“两次结果都是交换,那么契机应该也是有什么共通的。交换的过程中应该会有共同点,找到共同点,就可能找到这个契机。” 她接着说:“当初我们一致认为那次酒店大火的时候,我们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造成了身体交换,但是当时我们都陷入昏迷,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这一次我也是昏迷的,也不清楚情况,如果要找相同点,那就是至少有一方昏迷。一个人在昏迷的状态下,她会失去意识,精神处在非常脆弱的状态,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段,意识对于身体的掌控是非常薄弱的。” 阮夜笙知道她的意思,道:“虽然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我们身上并未有任何烧伤的痕迹,这代表大火可能还没烧到我们那,但是大火会带来浓烟,给身体造成影响,或许当时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不然又怎么会晕过去,所以想必当时我们的身体状态也很虚弱,而你生病发烧,身体状态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么还有一个相同点,就是至少有一方身体虚弱。所以当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体同时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是交换的一个必要条件?” “有这个可能。”奚墨沉吟道:“但是这两次结果还是有不同的,第一次交换我感觉它非常彻底,而第二次,你说只是进行了几分钟,那么可能是虚弱的程度不同?” 阮夜笙听她这么一说,也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变了:“所以可能是发烧所造成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虚弱程度太低,导致只能持续几分钟,并不稳定,很快又恢复原状了?” 奚墨道:“是有这个可能,就算一个人受伤了,那么这个伤的级别还有很多种,感冒发烧所造成的身体变化,和很多严重的伤病比起来,其实并不算什么。” 阮夜笙低下头去。* 静了好一会,阮夜笙才缓缓开口:“奚墨,你说那次酒店大火,我们有没有可能因为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缘由……其实差一点就死掉了?” 奚墨心头猛地一跳。 死亡对缠绵病榻的病人来说或许很近了,但是对于大多数年轻且健康的人来说,是非常遥远的,大家每天正常学习,工作,生活,除非总是疾病缠身,或者精神状态极度抑郁,不然很少有人会去想死亡这个话题。 如果有一天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曾经和死亡擦肩而过,那种感觉其实是非常可怕的,回想一下那个瞬间,都觉得后怕到毛骨悚然,甚至感觉此刻的平静生活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奚墨盯着阮夜笙,道:“你是想说,发烧之类的虚弱程度不足以让我们换回来,如果要彻底再换回来,至少要满足的一个条件是……濒死?” 阮夜笙也看着她,缓缓点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濒死,那就是站在名为死亡的万丈深渊边上,只要再往前踏出一步,就万劫不复。 谁敢和死亡扯上关系,谁敢冒这个险。 濒死之所以让人惧怕,确实是因为死亡本身给它带去的影响,世人畏死,所以畏惧所有一切和死亡沾边的东西。按道理来说,死了就是彻底什么都没了,而濒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死亡在事实逻辑上应该比濒死更可怕才对,可是但凡向那些有过濒死体验的人问询,得到的答案通常却是濒死的感觉其实比死亡更可怖。 因为死亡意味着再无感觉,可能死时是痛苦的,之后就彻底消散了。而濒死不但是深切地感受到了死亡来临时的那种疼痛,挣扎,彷徨,绝望,等后来从生死边界线上爬出来以后,若还记得濒死时的情形,不论过去多久,那种感觉都会成为烙在骨子里的阴影,伴随一生,让人一想起就后怕。 突然扯出这样一个异常沉重的话题,气氛顿时凝滞起来,两个人都沉默了。 阮夜笙深呼吸了一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了些,之后继续分析:“如果其中一个条件是濒死,那到底是两个人都要处在濒死状态,还是说至少有一个人濒死就可以了?先前在酒店的时候我们虽是双双昏迷,不,甚至可能是双双濒死,而今天就只有你一个人陷入昏睡,我是好端端的,可是也发生了短暂的交换,那或许是意味着只要最少有一方的身体和意识同时达到虚弱条件,这个过程就可以进行了。如果将这个虚弱程度加强到濒死程度,才有可能彻底换回来,那么同理推论,只要至少有一方达到濒死即可,并不需要两个人同时满足濒死条件?” 她低头暗自琢磨了片刻,觉得还是有些漏洞,就又补充说:“当然,如果说是因为我今天身体状况正常,而导致交换时间非常短,影响到了交换的稳定性,那么可能一个人濒死也会影响其结果,或许最终要两个人濒死才能真的做到。不过条件是至少一人濒死,或者两人濒死,其实也都是有可能的,我们暂时还没办法确定,只能都归入备选条件中。” 如此分析了一番,她想听听奚墨的看法,结果发现奚墨只是一直将目光落在她脸上,也不吭声。 “我是不是哪里分析错了?”阮夜笙见她那副神态,不由问她。 “没有。”奚墨道:“你分析得很好。” 她在这停顿了一下,漆黑的双眼中盛了安静的光:“你就不怕么?” 如果交换回来的条件之一真的是濒死,那显然她们面前只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一是这个条件要达成实在太过困难,她们这辈子都换不回来了,只能永远以对方的身份活下去。 或者她们经历濒死,换回来了。 又或者她们经历濒死,再也无法醒来。 第一条就够难以接受了,而后面两条,怎么看都是再也无法醒来的几率要大得多,一个人到了濒死状态,还能由得了自己么?生命多么脆弱,可能只是一个毫厘之差,便走到尽头。 明明前路如此危险,阮夜笙却还能这样保持冷静,仍可就着濒死这个话题面色自如地分析着。 阮夜笙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下,很快就笑道:“怕啊。” “看你不像怕的样子。” 阮夜笙说:“我心里怕,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怕归怕,事情总是要面对,要去解决的,怕也没用。” “为什么不能表现出来?” 阮夜笙认认真真地道:“这件事不能向外人道,基本上只能靠我们两个人,如果我表现得很怕,那么肯定会给你增添很多负担,让你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我不想拖你的后腿,而希望可以成为你的后盾。” 奚墨心思那么周密,又擅观察,又怎么会猜不到阮夜笙要如此回答。她明明知道,却偏要抛个问题出去,听阮夜笙亲口说出答案,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个什么趣味。 大概又是生病闲得慌了。 “我告诉你。”奚墨声音沉稳:“我不怕。” 阮夜笙感觉她一直握着自己腕子的手又紧了一紧,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握疼了她,而是似乎刚刚好能传达某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奚墨接着道:“所以你也不用怕。你也可以——” 她目光偏了偏。 “我也可以什么?”阮夜笙被她握住,心里早已经是砰砰乱跳。 “你也可以依赖我。” 第75章 最后三个字低低的,像风送过来那样轻盈,阮夜笙却准确地将它攫住了,再放大在自己的耳边。像是被那其实并不存在的风呵了一下,阮夜笙的耳根都被呵红了。 “毕竟你也说了这事只能靠我们两人去解决。”奚墨却又摆出了她的那套义正辞严,道:“除了我以外,也没别的能让你依赖的了。” 阮夜笙:“……” 她耳根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那叫一个气。 有时候觉得奚墨明明是块不通人情的木头,等靠近了解了,才发现她说话那么有技巧,一下子就能勾起心中波澜,直让人从脸皮到脚底都能热了个遍。正被哄高兴着呢,又是兜头被她那一套义正辞严的解释给淋个透湿,更纠结的是,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无意还是有心。 奚墨道:“现在我们继续分析?” 阮夜笙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眼波横了她一下,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她还能说什么? 奚墨也回看她一眼,道:“刚才我们一直在讨论濒死这个条件,接下来我们就建立在这个濒死为必要条件之一的假设基础上,进行进一步推断。其实那一次酒店大火以后,我私底下去了解了下情况,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们从医院醒过来,身上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损伤,除了交换了身体,其余全都是安然无恙的?如果我们当时濒死了,那就意味着我们失去任何行动能力,因为某些原因性命垂危,而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大火随时会烧上来,两个濒死的人,之后怎么做到几乎毫发无损的?” 阮夜笙一下就明白她要说什么,等她继续说下去。 奚墨道:“唯一的可能,当然是有外力将我们安全地转移走了。我当初打听过,那一次死伤很多,连很多消防员队员们都因为救援而受了重伤,开始我以为是消防员冲进来救了我们,但是之后我深入调查了一下,我发现我找不到明确救我们的消防员,当然因为当时太过混乱,大家都忙着救人,谁还能记得到底救下的是谁,这完全可以理解。对我们有印象的消防员说当时被救出来的人全都被安置在一块区域,我们就在那块区域里躺着,现场太乱,不知道是谁把我们救出来的。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 她说到这,似是回想了当初情景,接着道:“我们当时失去意识,无法呼救,无法跑动吸引注意力,又是躲避在高楼层的一间偏僻洗手间里,而大火必然导致到处都是浓烟,可见度非常低,要找人很困难,要找倒在地上的人就更是难上加难。我认为消防员从接到消防警报,到进入大楼,他们或许可以救下其他很多人,但是他们绝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我们,而我们反而是少数没有受到明显伤害的幸存者,那么我觉得不是消防员救了我们,而是另外的人,并且一定是当时就在我们所处位置附近的人。只有在附近,才有可能第一时间赶到我们身边,施以援手,将我们从濒死状态中拉了回来。否则我们怎么可能在濒死过后,还有机会活着呢?” 阮夜笙眼睫垂了垂,那场大火仍历历在目,以至于她现在一回想,仿佛都能感觉到那种窒息的高温,似要将肌肤灼疼。 她说:“我的确记得门外有什么,从门缝看过去外面有个黑影,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还可能有人,说不定真的有第三个人在场。”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那个门缝底下的黑影,我也看到了。虽然隔着门缝根本看不到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我觉得那应该是超过我们想象范畴的。”奚墨眼底的神色往下沉,继续回忆起当初的那幕惊心动魄。 缝隙非常细小,人在门的这一边只能看到边角那小小一隅,视觉获取到的信息格外有限,无法对门外的情景建立一个清楚认知。可即便不清楚,那种看一眼后所留下的模糊感觉也还是在的,奚墨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知道那绝对不是人,也不是什么寻常动物,可是它是活的。 所以,那应该是什么? 寒意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当时门被外力撞开,她们晕了过去,在晕厥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门外那东西冲进来了,可惜她什么也没看清,不过能感觉到还有另外的脚步正在快速朝她们两靠近。 那种脚步应该是属于人的,虽然速度比寻常人实在是快了太多。 “除了那个东西,确实很可能还有第三个人在场。”奚墨收回思绪,道:“濒死或许是必要条件之一,那这个人呢,他是否也是某个必要条件?我总觉得两个濒死的人躺在一起,若没有受到其它任何影响,怎么可能就交换了,如果是这样,那躺了许多濒死病人的重症监护区岂不是随时都有相互交换的危险,显然这不可能,不然社会得乱成什么样。还有那个黑影,是否也是条件之一?当时现场那么复杂,任何一个特殊的点都可能成为导致我们彻底交换所需要达成的条件,我们今天经历的短暂交换很不稳定,肯定是条件并未全部达成,那到底缺了哪个环节,除了虚弱程度没有达到濒死状态以外,是否还缺了那个黑影,或者那个人?” 她越往下说,眉头便蹙得越深:“我们现在的关键,就是要找到那个人。如果事实真是我们想的那样,那个人既然能把我们从濒死中救下来,那极有可能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别的先不深究,至少也算是个目击者。而那人费了那么大劲救下我们,到底是因为那人纯属心善,路过出手相救呢,还是说我们两活着对其有利用价值,才保住了我们的命?如果是因为利用价值,那以后很有可能还会来找我们,我们可以试着从那个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阮夜笙一直认真听着。 她喜欢看奚墨这样条理分明的模样,奚墨说不怕,让她可以去依赖她,这或许是安慰的话,但是奚墨的确一直很让她安心。 奚墨虽然家世显赫,却和一般那些家境优渥的大小姐并不一样,她遇事很少慌乱,相反还会去主动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她也比大多数的明星要慎重得多。一个人的思维习惯很多时候会受到经历的影响,阮夜笙不知道奚墨曾经遇到过什么,但是从她的一些表现来看,那恐怕不是什么温暖的经历,而是锋利冰冷的,不然也不会锤锻出一个这么谨慎的她来。 奚墨见阮夜笙一直望着自己,低咳一声,道:“你有什么看法?” 阮夜笙接下话茬,说:“我和你看法相同。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其实今天在酒店的时候,门外也有人,还敲了门。” 奚墨缓缓瞥向她。 阮夜笙便把当时的情况详细描述了一遍,又说:“那张纸我没带,明天再拿给你看。” 奚墨细细听完了,似是垂头琢磨了会,才道:“感觉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阮夜笙问她。 奚墨道:“就是觉得奇怪,又说不上来。我觉得之前把我们从濒死状态中救下来的人,和这次门外那个人,不太像是一路的,感觉不对。今天这次那个人,显然是别有用心的恐吓,如果非要说,倒可能和之前扔死鸡的那个有点像。” 阮夜笙笑了笑,笑容颇有点无奈:“我们在明,别人在暗,很多事情暂时理不清楚也正常。” 奚墨也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汇聚成一股避无可避的压力,落在肩上,压得她原本就因发烧而疲惫的身体更为倦怠,她轻声道:“总之濒死很危险,就算知道这个条件也没用。我们目前也只能从那个救我们脱离濒死状态的人身上入手,当然这会很困难,但也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贸然去尝试什么濒死。” 阮夜笙也是同样行事审慎的人,怎么可能会拿性命做筹码,尤其这事牵涉到奚墨,更加不可冒进。 这么看下来,前路实在是灰暗渺茫,阮夜笙道:“这些条件太难了,有的还有生命危险,连试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以后我们永远也换不回来呢,你会怎么办?” 奚墨一怔,看着她。 阮夜笙见她那表情,其实心底比她还难受。能回归自己原本正常的生活,可以说是奚墨如今最迫切的愿望,奚墨会跟着进入剧组,接下定厄这个角色,也是因为只有两个人待在一起才有换回来的可能,她方坚持到如今,如今要换回来的条件那么困难,奚墨她得多失望? 沉默了好一会,奚墨才低着头开口:“我也不知道。” 如果再也无法换回来,她就得放弃她曾经的所有,她的父亲,她的家,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消散,她只能永远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而再也不是那个奚墨了。 阮夜笙心里越发难受,想说点什么去安慰她,却发现突然说不出什么来。 奚墨复又抬起眼,似乎是仔仔细细地将阮夜笙打量了一番,说:“命只有一次,我不会拿命去冒险,不管我的命,还是你的命,我都不允许出半点问题。生命很珍贵,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经过百般努力,还是没有希望能换回来,那么我最终或许可以接受。” 第76章 “可是如果那样,你以后会过得很不开心。”阮夜笙忧心道。 奚墨摇摇头:“应该不会。如果最终只能走到那一步,那么我可以接受以你的身份去生活,渐渐的,我应该会习惯的。如果是换做别人,我肯定不愿意,但是如果是你,我可以接受,这些天里你扮演我扮演得很到位,没有任何越矩的地方,你很尊重我的生活,也尊重我作为演员的职业,和我的家人。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我那时候想象了一下,发现把我以前拥有的那一切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 阮夜笙心底现在软得一塌糊涂,又是因得到奚墨如此信任而喜悦,又是为那么骄傲的她,竟然最终可能会接受这种无奈选择而心酸,她既喜且悲,一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喃喃道:“我把我的生活交到你手上,我也很放心。但是——” 她有些着急地接着说:“我却不希望你以我的身份生活,你就是你。” 在她眼中,奚墨一直是特别的。 那么骄傲,那么光芒耀目的一个人,怎么能以别人的身份活下去,连自己都不能做了呢。 尤其她拥有那么多,转瞬就要全部失去,那对奚墨来说太不公平。 奚墨当然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眼里泛上些许笑意来。 阮夜笙声音更低了,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而且你不能以我的身份生活太久。” 太危险了。 奚墨眉头皱了下。 不等奚墨再问询什么,阮夜笙突然说:“我有点渴了,想去喝水。” “你去喝。”奚墨示意她。只是喝个水,难道还要汇报? 阮夜笙却只是看着她。 奚墨:“……” 难道想要我去倒? 奚墨只好道:“那你坐着,我去给你倒。” 阮夜笙却说:“你生病了,怎么能让你这个病人给我倒水,我自己去。” 奚墨语气里有点无奈,话语倒是轻的:“那你去啊。” 阮夜笙还是不去,只是低头看向两人的手。 奚墨看她那样,也狐疑地低下头,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从听到那个短暂交换的震惊消息开始,就一直握着阮夜笙的腕子,也没松开过。难怪刚才说话期间,阮夜笙都是一动也不动的,她还纳闷阮夜笙怎么就能不动,这回她才明白过来是为什么,立刻将手松开了。 阮夜笙看她一眼:“现在我终于可以去喝水了。” 奚墨:“……” 阮夜笙倒了杯水,靠在那慢慢喝,奚墨看她喝完,道:“给我也倒点。” 阮夜笙就也给她倒了杯,奚墨端着水杯,喝了一口后又看看手机,十点早过了。 “说好十点走的,我怎么还在这。”阮夜笙“惊讶”地看过去:“我这次竟然这么不守信。” 奚墨:“……” 阮夜笙就坐在那,看着她笑。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阮夜笙第一反应是护士要来查房,下意识就去拿口罩戴上。虽然也不一定被认出来,但是这种事也没有个准数,还是准备万全一点比较好,转念想起冯唐唐说护士已经查过房,不会再来,难道冯唐唐消息有误。 奚墨等她戴上口罩,才道:“请进。” 门外两人一前一后进来,颜听欢拎着一个外带甜品的袋子,冯唐唐跟在她后面。 阮夜笙见是她们两人,这才放心地把口罩取了下来。 颜听欢笑着走过来,将甜品取出来放在桌上来,一边说:“是不是我们太规矩了反而吓到你们了?我是怕你们又在里面搓药油呢,就不方便,还是先敲门以示尊重,免得我又直接撞进来了。” 冯唐唐一头雾水:“什么药油?” 奚墨:“……” 阮夜笙:“……”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颜听欢憋着坏,就不说药油是怎么回事,反正她知道阮夜笙和奚墨是懂的,不但懂,此刻两人脸上还都一言难尽的。 冯唐唐却不懂,扒拉着颜听欢问缘由,颜听欢含糊其辞地打哈哈,冯唐唐却也不是那种盘问到底的人,见颜听欢不说,她也就算了,默默地接受自己的不懂,继续一头雾水。 “我待会就得走了,水果还有挺多,你们两要不要吃一点?”阮夜笙问道。 颜听欢摆摆手,冯唐唐却急忙道:“我来吃。” 阮夜笙了解她的性格。冯唐唐一向很节省,这次到医院来照顾奚墨,她以为照顾的还是阮阮,肯定是自掏腰包准备了这么多水果,该洗的洗了,该剥的剥了,买的还都是特别贵的那些,估计自己都没先舍得吃,想等她阮阮吃完再吃,要是被她知道吃不完要倒掉,不得心疼死。阮夜笙想到这层,吃完水果以后才立刻用保鲜膜将果盘包起来,免得到时候冯唐唐吃起来不新鲜了。 阮夜笙帮冯唐唐把保鲜膜揭开,看着她说:“我给包了保鲜膜,还挺新鲜的。” 冯唐唐受宠若惊:“谢谢奚姐!” 不过她也没立刻吃,而是兴高采烈地将甜品送到奚墨面前,说:“阮阮这个特别好吃,可贵了,你尝尝,也很润喉,最适合现在的你吃了。” “你在甜品店吃了什么?也是这个?”奚墨看了一眼甜品,是挺精致可口的,又随口问她。 冯唐唐笑道:“我喝了一杯奶茶。” 颜听欢眯着眼搭了句腔:“最便宜的。我要请她喝别的,她还不愿意,非得自己买。” 冯唐唐气得脸都红了:“你胡说,最便宜的是另外一种奶茶,我这个奶茶还要比最便宜的贵三块钱!” 奚墨:“……” 颜听欢摊了摊手,一脸“你们看到了我没胡说吧”。 阮夜笙暗自瞪了一眼颜听欢,颜听欢缩了缩脖子,知道是自己多嘴,不再吭声。 冯唐唐看着奚墨,焦急道:“阮阮,你放心,你这个甜品真的特别贵。虽然不是最贵的吧,但是也是排在价格表前列的,肯定好吃。” 她很多时候想的很简单,贵的对她来说通常就是好的,她要亲自买好的送给好朋友,那想必就应该买贵的才对。可是小小甜品和其他东西比起来,又能贵到哪里去,她在甜品里挑,仍然也要挑贵的。 “谢谢。”奚墨笑了笑:“那肯定很好吃。” 她将甜品分成了两部分,自己只留了很小的一块,浅尝辄止的分量,剩下的全都给了冯唐唐:“医生说我晚上不能吃太多东西,我就只吃这么一点就够了。” 冯唐唐既可惜又高兴,可惜的是这么好吃的甜品阮阮竟然只能吃一口,高兴的是她的确喜欢这个甜品的,有的吃就是幸福。 “你又要吃甜品,又要吃水果,吃得完么?”奚墨尝了一口甜品,问冯唐唐。 冯唐唐竟然认真规划了一番,说:“甜品也不多,就这么一小块,肯定能吃完,水果就只能吃一小部分了。” 她话语里有些惋惜的意味。有些浪费,但是吃不完不能强求,她纵然节约,这道理她倒也懂。 冯唐唐吃过甜品,又开始吃水果。 阮夜笙一直没说话,看着冯唐唐一脸甜滋滋地吃东西的模样,脸上表情虽然不好表现出来,却能看到她眼里的笑。 奚墨则在旁边观察阮夜笙的神情,若有所思。 冯唐唐父母离异,她跟着她妈妈一起生活,早年生活可谓拮据,这才养成了她这种节俭的习惯。阮夜笙家里和冯唐唐家很早就认识,那时候冯唐唐的妈妈外出工作辛苦,经常留冯唐唐一个人看家,阮夜笙的妈妈觉得这孩子可怜,只要她的工作告一段落能够得空回家了,总会叫冯唐唐到家里来吃饭,这一年一年过去,阮夜笙和冯唐唐的友情当然深厚。 后面冯唐唐家境渐渐好转,冯唐唐也独立参加了工作,一切和当年不一样了,可她年少时那种节省习惯仍然留着。而且她自己是租房住,她妈妈住的还是以前的老房子,她做梦都想给她妈换个宽敞明亮的新房子。 奚墨的公司对员工都还是很不错的,工资和福利都很可观,但是冯唐唐毕竟只是一名助理,来公司又不久,纵然公司给的待遇再好,也是按照每个员工的资历和职阶来定,肯定是比不上其他资历老的员工的。如今房价飞涨,寸土寸金,冯唐唐想攒钱给她妈在她工作地点附近首付买个大一点的房子,方便照顾她妈,光靠这么些工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愿望。 这些阮夜笙全都知道。 一个如此节俭的人,愿意喝最便宜的奶茶,却给你准备好她所认为最贵的水果,捧着她所认为最贵的甜品走过多少条路,最后送到你的面前。 阮夜笙看着看着,心里既甜且心酸。多少次,她明里暗示地想帮助冯唐唐,冯唐唐都拒绝了,冯唐唐不想用她的钱,阮夜笙也不好再强求什么,只能很多时候偷偷地帮她,还得注意不被她看出来。 奚墨虽然很多内情不清楚,不过她从阮夜笙现在看冯唐唐的眼神里,能看出阮夜笙确实是对冯唐唐好。 第77章 “糖糖。”奚墨叫了一声冯唐唐。 冯唐唐咬着水果,转过脸来。 奚墨道:“你猜你奚姐刚才和我说了你什么?” 阮夜笙心里一动,她刚才并未和奚墨聊到任何和冯唐唐有关的话题,不由朝奚墨望去。 冯唐唐看了看奚墨,又赶紧看向阮夜笙,在阮夜笙面上又看不出什么来,不由大惊失色:“……难道要炒我鱿鱼?” 奚墨:“……” 你脑子到底都是些什么! 我在你心里就这种印象! 奚墨忍了忍,面上倒是装得和颜悦色的:“你奚姐说你工作认真负责,交给你的事情你都能办得很好,准备给你涨工资呢。” 阮夜笙这才明白奚墨的意思,先是有些愣,跟着唇边挽起一弯不着痕迹的笑来。 “真,真的吗!”冯唐唐不敢置信,眼巴巴地看着阮夜笙,寻求她“奚姐”的亲自确认。 阮夜笙微笑道:“真的。” 冯唐唐都要哭了,她人简单,别人稍微给她一点好处,她都能铭记在心,甜上好一会了。更何况现在是涨工资,她来公司也不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涨工资了,她此刻感觉轻飘飘的,就差上天了。 不过她平常就是块规矩的糖,知道不好当着面问工资到底涨到多少,纵然激动之下再好奇,也不去问,打算乖乖等到发工资的时候再去看,就什么都清楚了。 奚墨道:“你奚姐说先不告诉你涨多少工资,反正这个月的工资结算日就快到了,你到时候自己去你工资卡里查。” 冯唐唐点头如捣蒜,感动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奚姐才好了!” 阮夜笙只是笑。 颜听欢倚着桌子,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抱她一下嘛,抱一下就是表示最强烈的感谢了。” 奚墨:“……” 阮夜笙:“……” 冯唐唐被颜听欢这一点拨,立刻就站了起来,她低着头,也不太敢直接盯着阮夜笙,只是抬着眼小心翼翼地瞥过去。毕竟奚姐咖位那么大,平常又很不喜欢和别人有什么直接的肢体接触,她又只是个小小助理,虽然她现在是想抱一下表示感谢,但是也不知道奚姐会不会同意。 冯唐唐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想问能不能抱一下,又说不出口,在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张脸憋得通红。 阮夜笙看向奚墨,奚墨默默朝她点了下头。 阮夜笙这才往冯唐唐那边走了两步,张开手,说:“不是要抱一下表示感谢?” 冯唐唐一下懵了。 足足呆了好一阵,她才欣喜若狂地走上前去,和阮夜笙抱了抱。 冯唐唐一边抱一边心里跟发了大水似的呜呜咽咽起来,她这辈子竟然能有机会抱一下奚姐!以前她帮奚墨和粉丝们拍照的时候,有时候也会看到有粉丝获得和奚墨拥抱的机会,都是礼节性的拥抱。艺人们需要展示自身的形象,所以每个艺人都会和粉丝们有一些互动,其中就包括礼节性拥抱,这种场景助理们见得多早都习惯了,可冯唐唐看到有粉丝能去抱奚墨,心里其实特别羡慕。艺人们会去抱粉丝,很多时候是因为互动需要,比如感谢粉丝的支持,助理虽然跟在艺人身边,却大多是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关系,又哪里敢有所逾越。 如今冯唐唐心愿得偿,开心得不行,待阮夜笙松开她的时候,她笑得满脸都像要冒泡泡了。 颜听欢斜着眼睛,说:“这里是不是只有我没有抱过女神了?” 满室寂静。 冯唐唐尚沉浸在拥抱的高兴劲里,喜滋滋地说:“我不知道阮阮有没有抱过奚姐,阮阮,你抱过么?” 奚墨:“……” 阮夜笙:“……” 眼见两人不答话,颜听欢一下就勾出了真相,继续斜着眼睛道:“果然只有我没有抱过女神,我也要抱,太不公平了。” 阮夜笙又看向奚墨。 奚墨默默朝她摇了摇头。 阮夜笙就低头看了下表,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糖糖,你要跟我一起走么?” 颜听欢好气,给自己狠狠地叉了块水果吃。 冯唐唐点点头,收拾了一下,准备和阮夜笙一起回剧组酒店,她不放心,又叮嘱了奚墨好些话,说什么一定要等医生说没事了才可以出院,这才和阮夜笙走出去。临到门口的时候,阮夜笙回头看了颜听欢一眼,颜听*欢心领神会地朝她做个手势,阮夜笙这才放心离开了。 夜色已深,奚墨见颜听欢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问她:“你今晚上在哪里睡?怎么不跟她们一起回酒店。” 颜听欢随口道:“我就睡这里啊。” 奚墨:“……” 颜听欢走过去把病房陪床的折叠椅搬过来,将它铺平成一张狭窄的小床,坐在上面委屈巴巴地道:“怎么了,我好心在这陪你,你还赶我走啊,阮阮你不会这么没良心对我吧?” 奚墨如今也习惯了她的装腔作势,知道她其实是好意,可能是怕自己晚上如果再发烧,旁边如果没人照顾也不方便,心底还是很感激的,就说:“我是怕你这样睡着也不舒服,如果你不放心,要不去医院附近的酒店定个房间,有什么事我让护士打电话叫你。” 颜听欢果断拒绝:“不要,另外去定酒店还要花钱,我这里陪床可是免费的。” 奚墨:“……” 你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理由搪塞我! 奚墨虽然不太了解颜听欢的身家背景,不过这些天里接触下来,她能看出颜听欢压根就不缺钱花,甚至还是大手大脚不带心疼的,颜听欢人又骚包,身上的行头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个什么等级,现在说什么舍不得花钱,真是胡扯到没边。 奚墨都懒得揭穿她,再说她愿意留下来照顾,这份心意的确厚重,只得随她去。 接近十一点,奚墨洗过澡,毕竟还在病中,很快就睡下了。 为了通风,病房的窗子一直是半开的状态,颜听欢探出头去朝窗外看了一眼,脸色似比外头夜色还沉,最后把窗子关上,还卡好落了锁。 见奚墨闭上眼睡着了,颜听欢把折叠床轻手轻脚地搬到房门旁边的墙下,这个位置,如果是有人透过观察窗往里看,或者推门进来,因为处在视觉死角,不会第一时间被发现。她反锁好房门,这才把灯熄了,自己和衣躺在折叠床上。奚墨怕她晚上着凉,还把一床毯子分给了她。 房间里一片昏暗,也就只有病房门上那个小小的观察窗能漏出走廊的些许光来。颜听欢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摸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那东西的轮廓看起来像个指环,颜听欢借着观察窗的光将它戴在手指上,轻轻一动,那东西中间骤然弹起了一个锋利突起,尖锐无比,仔细看的话,能看到那个突起其实是透明的,里面似乎装着什么液体。 颜听欢再一动,那突起收回来,又变回圆润的指环模样。她看了一眼房门,将手放进毯子里,闭上了眼。 护士站那边悬挂的钟表指针一点点走着。 接近凌晨两点的时候,除了值班的护士站那边亮着灯,其他病房的灯早已熄灭,现在正是病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 走廊尽头的门发出一声轻响,被一只手推开了。 有人穿过这扇门,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脚步显然是控制了落地的力道,几乎没有声音。 走廊的白光刺目冰冷,落在这人身上,也照着这人的影子。 脚步缓缓靠近,最后在奚墨所在的病房外面停下来了。 房间里的颜听欢骤然睁开了眼。 外面那双手慢慢伸出,朝病房的门把手那里落了下去。 第60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那双手无声息地搭在门把手上,作势就要拧开。 颜听欢的手从毯子里拿出来,手指触到她手上那个指环模样的东西上,一动,中间透明的突起再度弹出,似毒蛇最锋利的獠牙,里面液体微微轻晃。 门外那双手却突然停住了,过了一会,抬了起来。手在门把上方悬空了片刻,又收了回去,揣进了外衣口袋。 看来是不打算进去了。 这个过程其实很短。这人原本要开门进去,却又突然不开了,自然是在某个瞬间改变了主意,能让人改变主意的原因有很多,但能让一个凌晨两点还过来医院探视病患的人更改计划的,原因却寥寥无几。 毕竟这个时间点还不辞辛劳地奔到医院来,如果真的是来探视的,那这人对那病患的病情得多牵挂,定然是十分亲密的关系,既如此亲密,又怎么可能在一瞬就改变主意。如果是说怕打扰病人休息,也不大可能,若对病患如斯牵挂,总要亲自看一眼病人的状况才放心,房间里光线昏暗,隔着观察窗又看不分明,那么可以选择轻手轻脚地进去,站在床边上看上那么一眼,这样既看过了,也不会影响病人睡眠。医院很多病人醒了以后,都会被告知谁谁谁来探望过,但是病人并不知情。 第78章 既然上述都不大可能,那么或许是这个探视的人转念一想,感觉自己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不方便进去,只能隔着观察窗远远望一望。 又或者,这人其实根本就不是来探视的。 如果目的并非出于探视,那么前面的种种一切就全部说得通。 而若不是探视,凌晨两点还打算进入病房,这人想干什么?谁也不知道。突然又改主意不进去了,原因当然也是莫测的,比如有一种可能是,这人非常谨慎,敏锐地察觉到了病房里可能不对劲,便打算撤退。 房间里的颜听欢此刻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她知道门外站着一个人,但是那个人现在都没有半点要进来的苗头,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外面那人目光瞥向观察窗。 从观察窗里看过去,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病床的轮廓,奚墨躺在病床上,睡得正沉。 那人在门外停留了短暂一阵,转身离开。 依然还是沿着来时的走廊,脚步渐渐行远,最终推开走廊尽头的门走出去,消失了。 颜听欢轻轻挪动身体,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好一段时间,大概是确认到外面的人已经彻底离开了,她才退回来,坐在折叠床上。幽微冷光越过小小的观察窗,漏在病房地面上,她放折叠床那个位置却是晦暗的,表情也看不太清楚,只是整个人的身影看起来沉沉的,透着一股绝然的肃杀。 最终她把指环收起,重新躺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 颜听欢睁开眼,就看见奚墨站在折叠床边上,盯着她打量。 “怎么了?”颜听欢见她脸色古怪,说道:“突然杵在这,你想吓死我。” 奚墨却指指颜听欢的眼睛。 颜听欢心思活络,当即就知道可能是怎么一回事,急忙摸过手机点开相机的自拍模式,这一看,顿时黑了脸。因为睡眠严重不足,她眼底泛起乌青,更严重的是连两只眼睛都有些浮肿起来,以往骚包的骚不再,就剩个包了。 颜听欢好气,将手机甩在边上,不想看自己现在这模样。 “你晚上是不是没怎么睡?”奚墨问她。 颜听欢开始胡扯:“是啊。可能是不习惯在医院睡,整晚我都睡得不安稳。” 奚墨叹了口气:“早说让你去附近定个酒店,你偏要挤在这个折叠床上,腿都不能好好摆。” 颜听欢继续胡扯:“阮阮,我怕你一个人睡在医院害怕嘛,得陪着你。” 奚墨:“……” 你昨天的理由不是订酒店要花钱吗! 还有我哪里害怕了! “你折叠床做什么搁在这里?还挨着墙,不觉得睡的时候会压抑么?”奚墨继续问道,眉微微皱着,问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颜听欢面上逡巡,似乎在观察她的神情。 颜听欢仍然胡扯:“我晚上磨牙,怕吵到你,就睡远一点,靠墙这可是离你最远的了。” “是么?”奚墨的眼睛再一扫她。 她此刻的眼神清明又锋锐,像是要拨开疑惑找到些什么。 颜听欢察觉到她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于是在试探,也知道她并不好糊弄,索性也不胡诌别的什么了,只是道:“是。” “我倒是没听到你磨牙。”奚墨缓缓说:“我好像听到你在说梦话。” 颜听欢脸色陡变:“……” 干笑了一下,颜听欢才一贯地斜眼看她:“你听到我说什么了么?” 奚墨摇头道:“你隔得远,很模糊,只知道你说了几句什么,却没听清楚内容。” 她说到这停住了,语气和顺了许多,只是说:“说梦话多半也可能是睡得不安稳,既然晚上没睡好,你今天多休息下。我好多了,上午出院没问题。” 颜听欢点了点头。 奚墨看她一眼,走开了,去洗手间洗漱。 颜听欢神色沉重地坐在折叠床上发了一会呆,这才拿过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凌晨的时候有人过来了,站在门口,可惜最终也没进来,家伙都准备好了,我也没能逮住对方。” 手机很快就收到新消息,阮夜笙的短信几乎是秒回:“那得到什么线索了么?她晚上睡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颜听欢一边笑,一边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回得够快的啊?几点起来的,是不是起来后就拿着手机眼巴巴地在那等我情报呢。” “说重点。”阮夜笙回她。 颜听欢回复道:“没有什么线索。那个人太精了,可能是感觉到房间里头不对劲,立刻就离开了,我怕闹大了太危险,也不方便追出去,而且那种情况就算要追也追不上。” 不一会阮夜笙的消息又来了:“你有没有发现,我刚问了你三个问题啊?我待会还要梳妆,不方便回短信,你一次性说完,别跟我绕弯。” 颜听欢在那笑得不行,想象了一下阮夜笙此刻的表情,想必是难得一见的。不过阮夜笙都这么说了,颜听欢也不好再跟她胡闹下去,老老实实地交待回复说:“她睡得很好,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今天她起得还比我早,看着状态不错,很快就能出院。不过她太聪明,我如果要滴水不漏地瞒住她,恐怕会越来越难。” “当然,她一直都非常聪明。所以你更加要小心点,别再被她看出什么,我不想她被牵扯进来。” 颜听欢酸她:“瞧你这股子得意劲。” “我要去梳妆了,回来再细说。你记得告诉她剧组那边没关系,我和林导说了情况,林导会让她休一会假的。” “放心。” 颜听欢和阮夜笙联系完,将短信内容全部清空,这才起身收拾。 上午医生看过情况,没什么问题,开了点药,说可以回去了。颜听欢帮着办完出院手续,开车送奚墨回了剧组酒店。 趁着林启堂给了几天假期,奚墨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 原本她一向敬业,演戏对她而言尤为重要,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了剧组拍摄进度,难免会记挂,可毕竟现在是用着阮夜笙的身体,她大概是担心发烧之类的影响到了阮夜笙的身体健康,也就暂时搁下那些记挂,心无旁骛地休起假来。为了能让阮夜笙的身体尽早恢复正常状态,她甚至还去做了一些康复中可以承受的健身锻炼,可谓十分上心。 阮夜笙每天从剧组回来以后,就会去她那里看看,两人说说话,有时候晚上没有夜戏,傍晚就能散场,阮夜笙一下戏就立刻赶了回来,还能赶上和奚墨一起吃晚饭。 等到病假休完了,奚墨也重新回到剧组。 阮夜笙之前跟她说了酒店门外那人的事,后面回去的时候还给她看了那张贴了字的纸,奚墨知道可能有什么人混进了剧组,回去拍摄时,不免多留了些心眼。但是顾栖松这几天拿着路清明弄到的剧组完整工作人员名单进行排查,也暂时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中场休息的时候,奚墨就坐在折叠椅上,手里拿着剧本页默默地看,目光却时不时从剧本处抬起来,打量四周动静。 准备道具的,布景的,打光的,铺设机位轨道的,等等,每个人看着都那么忙碌,在片场穿梭来回,或悄声低语,或被人支使着去做准备,或者有人不小心出现了错误,被人催着重来。 以往可能她不在意,所以在片场所见的一切都是平静的。 如今却是一片交错的人影和混杂的人声,落在她眼中,传入她耳内,有些吵闹。 “拿着。” 奚墨转过脸,见阮夜笙站在她边上,递了杯饮料给她。 剧组的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当初的酷暑早已不在,不过眼下白天还是热的,闲暇时喝杯饮料,也能舒服不少。奚墨接过来,阮夜笙手上拎着一个袋子,里面好几杯饮料,她把袋子放在桌上,自己也捧了一杯,坐在奚墨旁边慢慢喝。 “买这么多,给谁喝?”奚墨随口问道。 “糖糖买的,她出去的时候看见丁沛和严慕在我们边上,以为他们还在,就也给他们捎带了。” 奚墨道:“她再这么下去,丁沛和严慕都不用助理了,全她一人包了。” 阮夜笙笑了笑:“糖糖人好。” “她人呢?” “跟顾栖松在那说话,拿了饮料给他喝。” 不一会,丁沛又过来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丁沛和严慕与她们两走得很近,休息的时候时常会待在一块,聊天吃东西。丁沛的经纪人又是个客气的人,总是大包小袋的买零食和喝的,有时候还有非常精致的下午茶,经纪人会买这些东西,必然是为自己手上的艺人考虑,想帮着拉近关系,以后也好混个资源。尤其是奚墨在圈中的地位众人仰望,想簇拥过来的人扎了堆,丁沛的经纪人发现丁沛和奚墨她们走得近以后,便越发殷勤起来。 但是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加上丁沛人很乖,人又上进,一来二去的,关系自然更加融洽。 第79章 阮夜笙拿了饮料给丁沛,丁沛感激地接过来:“谢谢奚姐。” 他咬着吸管,一边喝,脸上却有点紧张,时不时四处张望。 “怎么了?”阮夜笙发现他今天有点古怪。 丁沛脸色有点一言难尽:“今天有媒体来了,我……我怕被人拍到。” “怕什么。”阮夜笙道:“我们现在是演员,本来就是要暴露在媒体下的,你现在光明正大的,还怕被他们拍?” “不是的,奚姐。”丁沛喝了一口饮料,将手机拿出来,给阮夜笙看了一条微博:“你看看这个。” 阮夜笙看了一眼,就皱起眉来。 奚墨端着神色,一动不动的,只拿眼角的余光瞥过去。 “阮阮姐你要看吗?”丁沛道。 “看也可以。”奚墨说。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丁沛就把手机也拿到奚墨面前。 奚墨看见那是从片场流出去的几张照片,里面是丁沛和阮夜笙在剧组的一些平常的相处画面,或者是两人说话,或者是两人对着剧本交流,之前丁沛得到阮夜笙的帮助,相熟以后,偶尔也会向她请教演戏方面的问题,有一张还拍到了丁沛的经纪人特地过来送吃的,不知道是谁偷拍的,看服装还是不同的场次。 这套图被转发了几千次,虽然称不上多热,但是对于丁沛这样的小明星来说,还是有影响的。 点开评论一看,很多都是阴阳怪气的:“呵呵,秀星就是秀星了,糊了就糊了吧,也扶不起来,不好好唱歌,总是把心思全打在蹭人家流量上面可还行?” 丁沛是选秀歌手出身,黑子们有时候会讽刺他是秀星。 “听说秀星好不容易挤进了绥廷这个大剧组,也没什么重要戏份,整天跟在奚墨身后,尽想着抱人家大腿。” 还有一些被带节奏的奚墨粉丝被气昏了头,在那气急大骂:“一个个不要脸的low十八线都想蹭我女神热度!告诉你们,我们家不约!滚滚滚!” 这种时候自然少不了奚墨的黑在那给自己加戏:“可别你们女神了,指不定你们女神就喜欢这种小白脸呢,哈哈,或许这正符合你们那啥啥女神的品味?” 奚墨:“……” 丁沛纵然比不上严慕那么大红大紫,却也还是有不少粉丝的,粉丝看到自己的偶像受到这样的群嘲,哪里能忍得了,纷纷站出来为丁沛说话:“阿沛是歌手,关于演戏方面肯定有很多生涩之处,请问他向剧组的前辈请教学习有什么不对?和前辈多说了些话,多待在一块了会,就是你们所说的蹭热度?我们知道这里很多奚墨前辈的粉丝,我们也很尊重奚墨前辈,只是希望大家不要误解阿沛了。” 而奚墨粉丝众多,什么样的粉都有。遇事容易炸的粉丝当然随处可见,黑装粉反装忠的伪粉也一抓一大把,就等着装成奚墨的粉丝骂人推波助澜呢,但是也有很多是理智粉,赶紧帮忙出来控场:“大家不要被某些人给带节奏了,故意放这些图的人是什么居心,还不明显吗?首先话题捆绑奚墨,引起讨论热度,又把脏水泼到丁沛身上,嘲他蹭流量,再引发两家粉丝掐架,只要一掐架,热度自然越来越热,还一黑黑两,最后的受益者还不是那些暗搓搓在背地里diss的对家,或者博眼球赚钱的营销号?” “评论字数有限写不下,接上条,如果你真的是奚墨的粉丝,麻烦你不要再张口闭口地跟人掐得鸡飞狗跳的,拜托别给奚墨再招黑。” “对对对,希望阿沛的粉丝也都能看清楚这一切,我们不要给阿沛招黑。” 看到这些理智粉的回复,奚墨这才欣慰了一些。要是都能这么聪明机智,各大明星们被气出心肌梗塞的几率也会降低很多了,健康活到九十九。 手机递了回去,事态也清楚了。 阮夜笙朝丁沛道:“网上很多都是些子虚乌有的,没事也能给你硬拗出个事,要么纯吐槽发泄情绪,要么就为了博关注。” 她知道这种情况搁谁身上都难受,即使是奚墨这样类似事件经历得多了早已习惯的了,其实看了心里也会很不舒服,更何况丁沛资历尚浅,战战兢兢的,所受到的打击难免会更大。让人不去在意也不可能,谁能做到真的不去在意,即使是阮夜笙这样处事圆滑,看着心理素质好的人,自问也难以做到。她可以尽量想办法调解情绪,让自己不去生气,但是也无法做到真的不去在意。 丁沛握着手机,神色有些惶惶的,不停解释说:“奚姐,我真的没有那种意思,他们全……全都是胡说的。” 阮夜笙笑道:“我知道。你放心,我明白你不是那种人。” 奚墨说:“我也知道。” 让丁沛不去想这些其实也没用,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给予丁沛最完全的信任。通过平常和丁沛的相处,两人也了解丁沛的品格,他人又乖又谦虚好学,也没有一些圈子里浮躁的恶习,她们相信他。 只是可惜网络上的人却并不懂,毕竟不了解,自然很容易就被人带节奏。 为什么人们看到那些污蔑造谣泼脏水会冷静不下来,或气得浑身发抖,或难受得想哭,真的是因为被那些黑骂,被那些黑无端造谣而伤心么? 其实并不是,造谣和污蔑并不能给人们带来直接的打击,真正让人恐惧的是那些白惨惨的谣言污蔑被公开甩在公共网络里,任人添油加醋,抹红涂绿,谁都能无端添上一笔,于是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会被那些流言蒙蔽双眼,还误以为当事人真的是那样的,当事人的人格和名誉权被人肆意玷污,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甚至一些原本喜欢那些明星的粉丝竟然都被带了节奏,相信了那些毫无实锤的流言,哭唧唧地大叫:“没想到xx是那样的人!都是我眼瞎了以前竟然喜欢那种人,粉转黑!” 路人戏也很足:“没想到xx是那样的人!幸好以前本来也没什么感觉现在直接路转黑!” 被人误解,不被坚信,那才是锥心之痛。太锥心,所以更加害怕被人误会,面对流言蜚语自然更加难以释怀。 若世人信,即使跋涉泥沼恶水,亦不沾我衣,无所畏惧。因世人信我。 若世人不信,那面对言辞的刀斧加身,只能任人宰割,惶惶不安。因世人疑我。 可是网络虚渺又脆弱,如今大家都在网上混,手指随意打几个字就可能掀起一阵硝烟,那信任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正因为不容易,也就更加珍贵。 听到奚墨和阮夜笙都说相信他,丁沛大为感动,之前的紧张也略微散去了一些,揉了下后脑勺,说:“谢谢奚姐,阮阮姐。” 他又看着阮夜笙,脸红道:“其实义哥是有交待了让我多跟你接触,他也老买些吃的喝的东西送过来,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不争气,现在也不怎么红,义哥手上没多少艺人,我……我可能是他手上稍微还能看的了,当初他一手把我带起来,就希望我能红,我能理解义哥的苦心,但是我觉得老这样也不太好。我发誓,我每次来找你们并不是因为义哥的交待,我是觉得你们特别好,我能学到一些东西,希望自己在演技方面也能有点进步,早点混出点名堂来,那么也就不用义哥再那么替我操心了。但是今天这事也让我明白了,我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一些,免得被他们拍到,又说我蹭热度。” 卫义是丁沛的经纪人,阮夜笙道:“这些我们都知道,卫先生人挺好的,你别有心理负担。” 奚墨放下饮料杯子,走到阮夜笙边上,看向丁沛。她觉得刚才那种谣言实在太难看了,当然不高兴,说话语气难免有点冷意,说:“你就让他们拍,拍个够。只是一起说个话吃个东西看个剧本就叫蹭热度了,热度这么容易被蹭,热度得多委屈?” 她话锋一转,弯下腰去,一手轻轻揽住了阮夜笙的肩膀:“至少也要这样搭个肩勾个背吧,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蹭你奚姐的热度。” 阮夜笙坐在折叠椅上,没防备突然被她这么一把搂住了,心里一抖:“……” 丁沛看呆了:“……” 奚墨看看丁沛,再看看阮夜笙:“……” 我突然在做什么? 我是不是有病。 阮夜笙抬起眸子,目光落在奚墨搭过来的手上,再缓缓上移,注视着奚墨的眼睛。她看奚墨的眼神也像是能滴出水来:“……是挺热的,你多蹭蹭。” 奚墨:“……” 奚墨收回手,坐回自己的折叠椅上,保持以往阮夜笙一贯的妩媚笑意,说:“我刚才是做了一个蹭热度的示范。” 丁沛点头道:“谢谢阮阮姐的示范!” 奚墨凉凉地盯过去:“只是示范而已,但是你绝对不可以那样去蹭。” 丁沛:“……” 阮夜笙:“……” 丁沛连忙摇头:“我不会的!我不会的!阮阮姐你放心!” 我不敢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阮姐刚看过来的眼神好似有点可怕。 第80章 奚墨似乎对他的回答满意了,继续喝饮料。 得到两人的信任,丁沛现在也轻松了不少,又说了会话,他听说饮料袋里有杯是严慕的,想早点把饮料拿给严慕喝,就问道:“小慕哥呢,刚之前还在这里呢,他去哪儿了?” 阮夜笙道:“他出去了,在外头被他来探班的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估计得过好一阵子才能回来了。”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过了许久,严慕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三个人坐在那,就见严慕一边往这边的门口走,一边回头望过去,不用说脸上是他秒杀万千少女的迷人微笑,道:“都辛苦了,回去吧!我爱你们!” 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到他朝着挥手的那群粉丝,但是远远地还能听到他粉丝们的尖叫,他的粉丝大多都是年轻女生,大概是想追着送他到拍摄现场这边,但是被那边剧组的工作人员拦下,不能再靠近,只能声嘶力竭地大喊,表达自己的激动。 严慕人长得好,穿上现代装俊朗潇洒,古装加身又俨然是遗世独立的翩翩佳公子。他现在身上穿着刘肇的其中一款戏服,紫袍长靴,眉目如画,又带着身为年轻帝王的贵态天成,边走边和粉丝们微笑道别,一路步态翩然,不疾不徐。 最终越过门口,走了进来,粉丝们再也看不到了。 然后严慕突然就像是被狗啃了似的,之前的翩然顿时被他一把撕下,小跑着往奚墨等人所在的折叠椅休息区域冲了过来,跑了几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崴到脚了,差点又摔了个狗啃泥,好在他反应快,立刻就稳住了身形,继续往这边跑。 奚墨:“……” 阮夜笙:“……” 丁沛:“……” 严慕跑到三人旁边,丁沛见他满头大汗的,赶紧给他搬了把折叠椅:“小慕哥坐。” “谢谢了。”严慕气喘吁吁地坐下来,估计是被折腾得够呛。 奚墨以前在圈子里一贯只是和别人维持恰到好处的相处关系,她人又谨慎,什么都隔着一层,若即若离。客套可以,毕竟这个圈子要的就是表面上的客套,大家互与方便,但是极少有人可以成为她真正的朋友,走进她的生活。但严慕却不是,他对奚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也不管奚墨曾经回应的态度多么淡,他还是真心把她当姐姐看待,这点奚墨后面也是能看得出来的。这次在剧组相处了这些天,奚墨心里对严慕的态度又和以往有了不同,更和顺了些,不过碍于她现在是处在阮夜笙的位置上,为了断绝严慕时不时就过来找阮夜笙的热情,她在剧组的时候表面上还是对严慕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心里其实对他还是有些关心的。 这次见严慕刚才跑步姿势有点古怪,奚墨就开口问了他一句:“严慕,你脚怎么了?” 严慕发现一直不冷不热的阮小姐竟然对他表现出了关怀,又惊又喜:“我不小心被粉丝给踩了几脚,没什么事。” 那几个在混乱中踩了他的粉丝恐怕一边愧疚得要死,一边回去还要把踩他的鞋子洗也不洗了,就供起来。 丁沛惊讶道:“你粉丝怎么还踩你呢?” 他可能是还没有见识过严慕庞大粉丝团体的疯狂,乌泱泱一大片地围过来,如果不是保安和助理挡着,严慕可能早就被她们淹没了。 严慕叹气道:“当时太乱了,她们自己也没注意,我不但被踩了,我还差点被亲了呢,还好我躲得快。” 丁沛这才明白过来。 阮夜笙指指桌上,说:“糖糖给你买了饮料,你还要不要喝?” “要的,要的。”严慕喜笑颜开,正好跑了满头汗,拿饮料润润喉,端起杯子喝了起来。 严慕的助理过来说:“慕哥,你把靴子脱下来吧,都踩这么脏了,我拿给服装组那边处理一下。” 之后还要拍戏,靴子这么脏入镜也不妥当,严慕就把靴子脱了,助理给他拿了一双拖鞋换上。他上面穿着帝服,下面踩着拖鞋,免不了有点穿越混搭的滑稽。 阮夜笙好歹也因为奚墨的身份,被他不明真相地叫了那么些声姐,这回当然也要说几句,问他道:“这次粉丝探班是不是没有提前告诉你?看你有点手忙脚乱的。” 严慕有些苦恼,说:“是没安排,她们自己跑来的,我事先也不知道。人来都来了,不去见也不好。” 严慕的粉丝和他的经纪团队不大对付,有时候很多活动就不和经纪团队提前沟通,不管接机也好,探班也好,还是其他什么活动,如果没有准备,突然迎上那么多人,有时候确实会应付不过来。而奚墨的各大粉丝后援会却普遍会和路清明沟通,虽然以路清明的地位其实压根不用亲自管这些个鸡毛蒜皮,交给其他助理就好了,但他在奚墨面前就是个老妈子,总是亲自出面处理。路清明越是如此,奚墨的粉丝就越觉得他人不错,认为经纪团队对奚墨那是真的上心。有这么尽心尽力的经纪团队在,奚墨定然不会受到任何委屈,于是就愿意和路清明沟通很多事,粉丝和经纪团队之间彼此融洽,奚墨所遇到的麻烦也少了很多。 但是严慕就没这个运气了。 奚墨对严慕的经纪团队其实也有耳闻,知道里头是有点问题的。 严慕原本是歌手,出道也不太久,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名气,就挂在公司一个普通的经纪人底下,后来公司觉得他相貌底子好,想让他转型往演戏方面发展,便把他换到了陆瑶那边。 陆瑶手上掌握着大量的资源人*脉,手下明星又多,哪里顾得上他,最开始对他完全是放养状态。谁知道严慕之后出演的一部电视剧大火,他身为男主角突然爆红,圈粉无数,他怕自己被嘲偶像派,于是又肯下功夫努力磨练演技,加上性格又好,最终晋升为圈中顶尖流量男神之一。经纪人陆瑶也改了态度,对他热络起来,但是陆瑶手上还有一个同样身为流量男神的谢定坤,有时候就顾不到严慕身上,引发严慕粉丝的强烈不满,但陆瑶还非得仗着在公司多年的地位霸着他,导致经纪团队和粉丝矛盾升级。严慕夹在其中,心里有苦难说。 别看明星光鲜亮丽,很多都是如严慕这样,在籍籍无名的时候就签约的,签约时间长,合约的约束众多,很多坑人条款,公司抽成还抽得狠。即使现在红了,公司为了利益当然会捧着护着,但碍于合约的面还是得忍受很多无奈,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明星受到合约的束缚影响了。 所以就有很多明星合约到期后自己开工作室,当家做主做老板,再也不必受气了。显然严慕虽红,合约却还在公司手上牢牢攥着,没到这个命。 严慕看着阮夜笙,小声说:“姐,还是清明哥好,真羡慕你。” 阮夜笙瞥了一眼奚墨,笑笑:“好是好,就是有时候有些啰嗦。” “清明哥啰嗦也是为了你啊。”严慕感叹道。 路清明以前带过很多明星,他很懂经营,带一个,火一个,不少明星包括严慕都对他很客气,还会叫他清明哥,经纪人做到这份上也算拔尖了。路清明原本还带其他人的时候,对其他人也只是做出经纪人责任分内的一些帮助,忙碌如他,却总是跟着奚墨出席许多活动,亲力亲为地帮她安排助理保镖,甚至偶尔连在机场去找人安排托运都是他,做着很多其实根本不是经纪人需要做的事。奚墨虽说是公司最大最耀眼的摇钱树,但是能让路清明待她这么尽心尽力,简直就像是个操碎心的老妈子似的,那也不至于,多半是路清明本人自己的意愿。后来路清明就跟公司说他太忙了,带不了那么多人,就只带奚墨,顺便带另外两个比较省心的。 经纪人都是靠艺人赚钱,好多经纪人手下同时带许多个,像路清明这样还把资源放手的可谓少见。 难得忙里偷闲,几个人就坐在那闲聊。 严慕又问之前都在聊些什么,丁沛老实道:“就阮阮姐在蹭奚姐。” 阮夜笙:“…… 奚墨:“……”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严慕一脸发懵:“???” 丁沛站起来,走到严慕边上:“小慕哥,我给你示范一下吧,你就明白了。” 他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阮阮姐说绝对不准我那样去蹭,所以我不能找奚姐展示这个示范,但小慕哥你是可以的,你放心,就一下,你就懂了。” 奚墨和阮夜笙同时看着丁沛,脸色微妙。 严慕将信将疑,说:“……那你来示范一下?” 丁沛严肃地点点头,伸手揽到严慕肩膀上,道:“阮阮姐刚才就是这样蹭奚姐的。” 严慕:“???” 他还是不懂啊! “所以为什么阮小姐要这样去蹭姐呢?”严慕十分好学,问道。 丁沛收回手,重新坐了回去:“就是阮阮姐想给我做一个蹭奚姐热度的正确示范,她就去蹭奚姐了。” 严慕:“……” 第81章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丁沛怕他还不懂,又拿出手机,点开之前那条他被人群嘲蹭热度的微博,耐心地和严慕解释起来,严慕这才渐渐地清楚了。 奚墨和阮夜笙看不下去了,相互看了一眼,懒得搭理他们,就同时低头看起了手机。 两人也没注意听丁沛和严慕在那说些什么,过了一会,丁沛声音提高了一些,诧异说道:“什么?你这次又跟陆姐闹不愉快了?” 两人注意力再度被转移过去,阮夜笙问道:“严慕,你和陆瑶又怎么回事?” 严慕愁眉苦脸的:“陆姐竟然要我去和谢定坤炒cp。” 如今粉圈风气日新月异,拉cp拉得火热,公司们发现这样更能增加艺人们的曝光度,就也暗地里推波助澜,操作着各种炒cp的手段。尤其是如果一部戏热播了,会衍生出大量对应的cp粉,公司抓住商机,就会趁热打铁,在活动中或者微博里故意安排两位当事人互动,引得cp粉们激动不已。 尤其是有的艺人其实不和,但是因为出演了同一部戏,戏里火花四射,然后生活中被公司赶鸭子上架去炒cp,cp粉们纷纷哭着喊着说好萌,其实不和的正主们看到以后心里只有一句话,萌个大头鬼。 严慕和谢定坤戏路类似,又同为当红小生,还在同一个经纪人底下,资源分配不均,难免会有隔阂。只是因为之前他们两出演了一部电视剧,严慕演飞贼,谢定坤演一个捕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剧组故意的,剧情里两人存在大量互动,导致如今他们两的cp粉遍地都是,陆瑶一看机会来了,决定让严慕和谢定坤捆绑在一起炒cp,反正都是她底下的艺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炒好了,还能更上一层楼。 丁沛听了,大惊失色:“小慕哥,陆姐要你和谢定坤炒cp,那你不是要被别人当成基佬!” 严慕也大惊失色:“我不是基佬!我是宇宙直男!”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的话语更有说服力,他又搬出了奚墨,强调道:“就像姐是宇宙直女一样!我们两都特别直!” 奚墨:“……” 你突然胡说八道什么!还拖着我下水! 你是不是有病! 阮夜笙心里想笑,面上端着神色,淡淡问严慕说:“怎么,你还能看出我很直么?” 严慕一听这反问,继续大惊失色:“难道姐你不直么?” 奚墨:“……” 阮夜笙道:“我当然很直,直如意大利面。” 这回丁沛又大惊失色:“煮熟了的意大利面是弯的呀!” 奚墨忍了忍,微笑看着丁沛,教育他道:“你奚姐说的是没煮的意大利面,当然特别直。” 你们三个是不是都有病! 阮夜笙眼神朝奚墨那边水光潋滟地勾了一下,点点头:“我就是你阮阮姐的意思。” 丁沛这才不惊了:“原来是这样。” 奚墨觉得这问题真的不能再聊下去了,强行扭转话题,问起了严慕:“你经纪人让你这样做,你应该不会答应吧?” 严慕点头道:“是,我拒绝了。这对我以后路线不好,而且我确实看不惯谢定坤,谢定坤也看我不顺眼,这能有什么意思。就是陆姐知道我的决定以后,脸色不大好。”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奚墨当然知道陆瑶这个经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听严慕话里的意思,他已经回绝了好几次陆瑶给他安排的规划,不由皱了皱眉:“她脸色肯定不会好了。只是如果再这么下去,你恐怕会有麻烦,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在她看来这种事得早做预防,不能等到时候事情来了,才好一阵手忙脚乱。 严慕垂下头来,似是有些丧气:“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是眼下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陆姐在公司多年,早已经是元老级别的人物,她手上的资源人脉那么多,我眼下暂时没办法脱离她,可有时候我确实无法接受她的一些理念。如果非要说打算的话,那也只能等我到时候可以出去自立门户了,再给自己开一个工作室,虽然开工作室会有很多困难,但是好歹也自由些。” 丁沛一听,犯起愁来:“还要等蛮久呢,那小慕哥你岂不是还要继续受这么久的气。” “这没办法。”严慕苦笑了下。 娱乐圈看起来镶金弄玉的,那也只是表面的一张壳子。这张金玉壳子底下晃动着多少暗涌,又掩藏着多少污垢,虽然早已经被各大媒体平台曝光扒烂了,人们也通过各种渠道早有不同程度的耳闻,但具体是个怎么样的糟糕情况,因个人状况不同,也只有艺人们自己才真正心知肚明。 除非的确有过硬的后台,有恃无恐,否则即便再有知名度,也还是得好好修习一下这个“忍”字大法,方能让自己在这个圈中混得稍微平顺一些。 丁沛现在对他们几个都是推心置腹地看待,表情特真诚:“小慕哥,我跟你说心里话,我以前觉得你好红啊,特别特别羡慕你,也不怕你笑话,我把你当榜样,就想着有一天也能像你一样那该多好,这次能来剧组和你搭戏,真太幸运了。我以前就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你还有这种烦恼,我一直还以为陆姐是恨不得把你呵在手心里呢,真没料到却是这样。” “我羡慕你才是。”严慕笑道:“义哥对你多好。” 丁沛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可是我不红啊,对不起义哥。” 和导演一样,圈中经纪人也分为很多种,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艺人直接挂钩,大部分都是根据艺人的不同,看碟下菜。 像奚墨这样处在圈中顶端的,在经纪人面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连路清明这么一个响当当的金牌经纪人,公司里那么多艺人都想巴结,盼着能让他带上一带,也都是全心全意地在为奚墨服务。 像卫义和丁沛那样的,经纪人和艺人半斤八两,都是处在圈子中的弱势地位,那么两人是相互扶持,携手并进。卫义疼爱丁沛,丁沛也敬重他,两人像是兄弟一样。 按理说严慕也够红了,经纪人应该会如路清明捧着奚墨似的好好捧着他,奈何他和谢定坤都是差不多流量级别的男神担当,刚好同时落在陆瑶手上,陆瑶很多时候无法只为他一个人做考虑。这次陆瑶提出要他和谢定坤炒cp,严慕够红,所以他还是可以有资格拒绝,换做小一点咖位的哪敢吭声。可这次虽然婉拒了,但和经纪人之间的不愉快也结下了,虽没摆到明面上来撕破脸,其实暗地里嫌隙已经存在。若以后这种嫌隙越来越深,只要陆瑶稍微背地里使个绊子,卡严慕资源,严慕就得栽跟头。 还有一些经纪人因为手上资源多,带了很多小艺人,那么那些小艺人就都是恭恭敬敬的,完全听从经纪人的安排,不敢有异议。 至于颜听欢那样的经纪人。 ……算了,就没有那样的。 阮夜笙看着严慕和丁沛在那说话,两个人突然都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尤其是严慕,如果他和经纪人陆瑶之间的关系再继续这样恶化下去,陆瑶必然要使出些手段来敲打,他可能很快就会尝到苦头。 想到那一层,阮夜笙便有些同情他,可同情归同情,又不在一个公司,她现在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阮夜笙转头一看,奚墨仍然皱着眉,若有所思。 那边严慕一拍大腿。 丁沛吓了一跳:“怎么了?” 严慕道:“我原本有事要跟姐说的,结果聊天聊着聊着给搁一边了。” “什么事?”阮夜笙问道。 严慕丧气的情绪去得快,现在神神叨叨的:“姐,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奚墨:“……” ……哪个都不想听。 阮夜笙正了正神色,道:“哪个都不想听。” 严慕不答应了:“这怎么可以,必须要听的,你听我说。” 阮夜笙道:“那先说坏消息。” 严慕恍然大悟:“原来姐你喜欢先苦后甜呢。” 阮夜笙随口一说:“没有,我是先甜后苦,我觉得你的坏消息可能比好消息还要好一点。” 严慕:“……” 严慕就说起了他觉得的坏消息:“我很快就要杀青了。” 阮夜笙:“……” 严慕委屈道:“姐,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我,和你们在剧组待了这么多天,你们肯定舍不得我,心里很难过吧?对你们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毕竟你们一定伤心透了。我也舍不得你们,不过刘肇的戏份就要结束了,后面我很多通告,等我戏份杀青后,再见的时候估计就是最终杀青宴上了。” 丁沛惊讶说:“这么快?你可是男主角啊。” 虽说绥廷是一部大女主戏,全程讲述邓绥的波澜一生,但是刘肇这个男主角在里面也是举足轻重,占据大量戏份。 阮夜笙问了句:“原本距你杀青不是还有一段时间么,我看剧本上你戏份还有一些,怎么突然这么早杀青?” 第82章 严慕脸上又显出些许阴霾:“陆姐还给我安排了一些别的剧,后面和剧组撞时间了,就和林导说了一下,加快了我的拍摄进度。所以我杀青会比原本的计划要快一点,而且过几天我还得去另外一个剧组。” 奚墨又皱眉了:“陆瑶还让你轧戏?” “……是的。” 奚墨道:“林导那边怎么说?” 严慕发现阮小姐今天好像对自己的事挺上心的,不时问他几个问题,感动又愧疚地回答她道:“……林导看起来不太高兴,不过也没说别的什么,算应下来了。” 林启堂虽说平常看着好说话,也能接受圈子里一些潜规则,但从很多细节可以看出来,他其实对自己的戏还是要求很高的。他算是一个认真的导演,遇到这种轧戏的情况,肯定是不太舒服的,这次会配合陆瑶那边的安排,可能还是碍于和陆瑶的交情,不然他想必不会答应。 如今明星通告多,尤其是那些当红小花和小生们,不可能只绑在一个戏上,有些好几个剧组来回跑,就出现了许多轧戏的现象,甚至还要抽空拍广告,出席各种商演活动。这其中有些是自己为了多赚钱主动轧戏,有些则是被公司要求,迫于无奈。 奚墨对演戏这件事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情愫,她认为自己是一个演员,所以对演戏向来是尊重的,甚至醉心其中,这种敬业令她对轧戏的现象其实有些不悦。 她以前拍电影时,向来是接一部,就只专心拍这一部,而公司又宠她,只要公司没有特别的要求,路清明连接代言都是慎之又慎。她既是如此敬业的一个人,阮夜笙自然也要表现得和以前的奚墨一样,如今到了电视剧剧组,也还是根据奚墨对她的交待,保持着奚墨当初拍电影时的习惯,除了一些必要通告以外,其余时间基本都会选择待在剧组,以免影响拍摄质量,或耽误拍摄进度。 所以这次绥廷的剧组也非常惊诧,他们见多了明星轧戏都麻木了,就连严慕也三不五时地从剧组消失,去赶别的通告。但是奚姐那么大咖位,按理说是最有时间分配话语权的,且寸时寸金,谁知道大部分时候竟然都在剧组待着,有别的通告也会跟林启堂请假,连林启堂自己都震惊了,何况他们这些工作人员。 当然这也和奚墨以前拍的都是电影有关,电影门槛比电视剧高,奚墨合作的基本上又都是知名大导演,大导演要求严格,很不喜欢演员轧戏。但是很多电视剧里面,当红流量轧戏却是常见的事。 “那好消息呢?”阮夜笙接着问了句。 严慕一脸神秘,但是眼底压着的激动几乎要喷发出来。 阮夜笙看他那表情,突然有点不抱期待。 严慕还以为她正等着自己的答案呢,爽朗一笑:“卿卿姐发消息给我,说要来剧组探我的班!” 阮夜笙:“……” 奚墨:“……” 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空气都像是凝结了。 严慕浑然不觉,重复道:“卿!卿!姐!要!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奚墨仍然沉默:“……” 沈轻别要来探班? 差点又吓进医院! 丁沛之前愣了愣,这下也跟着激动了,说道:“惊喜!意外!我是卿卿姐的粉丝啊!” 奚墨:“……” 你之前不是说是我的粉丝么! 你是不是想叛变! 顿了好一会,阮夜笙才低声道:“她说了什么时候来么?” 严慕道:“倒是还没给个准确时间,但是应该就这几天吧,她这几天休假。如果定下时间,她会给我发消息的。” 休息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几个人又多聊了几句,各自忙碌起来。 之后拍了一下午的戏,转眼到了傍晚,片场都散了,奚墨却还没走,靠着邓绥寝宫里的柱子站了,眉头锁着,在那想事情。 阮夜笙见了,过去叫她:“怎么还不去吃饭?” 奚墨抬眸看她一眼,道:“下午没空,现在想了下严慕说的话。” 阮夜笙脸色也有点古怪,问话声音轻轻的,似乎有些难得的小心翼翼:“是不是沈轻别要来,你不大高兴啊?” 她知道奚墨和沈轻别向来是不对付的。 奚墨观察了片刻她的神色,才淡淡道:“没有,不是那件事,沈轻别是来看严慕的,又不是来看我。再说了,我现在是你,沈轻别又不会来找我,我根本不会跟她碰面,也没什么要紧的。” 阮夜笙脸色越发有点古怪:“……那倒也是。” 奚墨嘱咐道:“对了,到时候她来了,你也别跟她有什么接触。我倒也不是怕她,只是到时候片场可能会有媒体,媒体最喜欢拿我和沈轻别不和的事情大做文章,你帮我注意一点。” 阮夜笙缓缓点了点头。 “你怎么了?”奚墨看着她。 “没有。”阮夜笙这才笑了笑,问道:“既然不是沈轻别的事,那你是还在琢磨严慕和他经纪人的隔阂么?你怕严慕到时候被她给使绊子?” “陆瑶这个人我是知道一些的,她能混到如今的地位,还是颇有些手段的,严慕这样的压根就不是她对手。”奚墨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严慕如今有些地方和陆瑶有了分歧,好几次没有配合她,陆瑶到时候必然会做出反应的。不过严慕现在人气正爆棚,陆瑶还指着他赚钱,并不会真的去动他,只是会给他稍微吃点苦头,比如故意把一些属于严慕的资源转给谢定坤或者别人,将严慕晾上一小段时间,让严慕产生危机感,不敢再像是之前那样忤逆她,陆瑶会以这种方法迫他听话。” 阮夜笙也有些忧心:“这倒像是陆瑶会做出来的事。” 奚墨道:“而且严慕现在处在事业上升期,陆瑶却总是压榨他的价值,让他轧戏,这会毁了他的。以后轧戏多了,很多导演对严慕的印象会变差,尤其是大银幕那边,很多电影导演非常厌恶轧戏,我怕他到时候可能都难以接到很好的电影剧本。你别看他老是演那些偶像剧,其实他还是想去进军大银幕的。” 阮夜笙笑了起来:“你倒挺了解他。” 奚墨瞥向她,似有些头疼:“好歹他也叫了我那么些年的姐。我其实没怎么搭理,他却还有事没事扯这些有的没的,渐渐的,不想了解都了解了。” 阮夜笙笑意更深了:“既然不想搭理,那可以不看他消息啊。” 奚墨:“……” 阮夜笙掩着唇笑。 “好吧,那这事你打算怎么帮他忙?”阮夜笙笑完了,接着说。 “我说了我要帮他么?”奚墨斜斜睨着她,反问。 阮夜笙却似成竹在胸的模样:“你都思考这个事了,就说明你要解决。” 她看着奚墨说:“而且我相信,你肯定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麻烦。但是呢,陆瑶并不是你们公司的经纪人,如果是你们的公司,我相信这是小事一桩,问题是这是别人公司的事务,你也不方便插手对吧,所以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我是不方便插手。”奚墨说:“但是陆瑶在公司还得听高层的,如果是她公司高层的嘱咐,想必陆瑶也会安分一点。晚上回去后,你帮我打一个电话给丁叔叔,我会告诉你怎么跟他说。” 阮夜笙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多问了一句:“丁先生应该不是她公司的高层吧?” 丁儒手上有多家公司,其中的确有牵涉影视这一块的,但是据阮夜笙的了解,丁儒并没有和严慕所在的公司有什么明显的牵涉。 奚墨道:“不是直接高层,但是他有给那个公司投资,和那个公司董事长是好朋友。” 像奚季和丁儒那样级别的,往往都是背后资本的运作者,别看明星们在前台耀眼,各种电影电视剧真人秀层出不穷,其实真正最能说得上话的,还得是背后把握资本命脉的投资方。 “丁先生真的是人脉很广。”阮夜笙感叹道。 奚墨面上没什么表示。 阮夜笙眼里亮晶晶的,一直盯着奚墨看。 奚墨被她看得心尖有点发麻,皱眉道:“做什么。” 阮夜笙笑道:“没什么,严慕这算不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抱了一回你的大腿。” 奚墨看出她眼里的戏谑,不置可否。 阮夜笙咬了咬下唇,眼里似有似无的几丝媚态,似有钦羡地说:“你这样,我就也想抱你大腿。” 奚墨:“……”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奚墨当然知道阮夜笙又在胡说。 别看阮夜笙现在提到抱大腿的那软媚模样,其实她骨子可傲了,一定要靠自己的实力说话,你若真让她去抱大腿借人上位,那是万万不可能。 既然知道她是这样的,反倒更能放开来说了。 奚墨毫不避讳地道:“你要真想,那就来抱。” 阮夜笙:“……” 奚墨看到阮夜笙眼里的神色顿时又变得更加迷蒙,这才发觉自己其实可能是说了一句有歧义的话,让她想偏了,这才招致了她这欲语还休的神情变化。 第83章 ……此大腿,非彼大腿。 奚墨的面色也变得颇有些不自然。 阮夜笙视线缓缓下移,目光落到她的腿上。 奚墨默默后退了两步。 阮夜笙看她那反应,心里想笑,表面上却斜了她一眼,说:“你也没指明到底是哪个大腿啊,是你让我来抱的,你又退什么。” 奚墨站定了,看着她,表情有点让人捉摸不定的,但是看上去好像是如果阮夜笙现在真过来的话,她也不再退了。 阮夜笙却没过来,半晌,笑盈盈地说:“还是等换回来再抱吧,抱自己大腿有什么意思。” 奚墨:“……” 阮夜笙说:“去吃晚饭吧?” 奚墨也不吭声,就只是点点头,挪动起了步子,阮夜笙紧走几步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而行。 两人朝门外走去。她们现在是在邓绥寝宫的布景片场,寝宫很大,里头的工作人员都去吃饭了,没有人在,眼看着离门口还有段距离,阮夜笙小心翼翼地问她:“不抱大腿了,能不能挽着你胳膊?” 奚墨:“……” 以前大学的时候,奚墨也见过很多女生总喜欢呼朋引伴地一起走。尤其是那些住校的,如果是同一个宿舍的,好几位女生就连去食堂打个饭都你挽着我的胳膊,我挽着她的胳膊,一路嘻嘻哈哈的,感情别提有多好了。 刚入学的时候奚墨原本也被学校安排了寝室,但是她不满宿舍环境,不想住宿,匆忙下宿舍楼楼梯的时候,与从食堂打饭回来的阮夜笙迎面撞上,饭菜汤渍加上一只小鸡腿不慎泼了奚墨一身。这回忆对当时的奚墨来说并不愉快,之后她也没有再住宿,家里另外给她准备了方便她去学校的房子,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还会有保镖接她回去。 所以她其实并未体验过大多数都经历过的住宿生活,也就更不会有什么同宿舍的同学会挽着她的手去食堂之类的可能。她突然想着,如果当初她没有在校外居住,而是选择住在寝室,会经历什么呢? 阮夜笙那时候就喜欢有意无意地跟着她,倘若她真的住宿了,依阮夜笙那时候的表现,阮夜笙会贴过来,挽着她的胳膊一起去食堂么? “……你要求还挺多的。”奚墨说了声,将手往外伸了伸。 阮夜笙高兴了,顺势挽住了她的胳膊。 不过阮夜笙也知道只能挽这一小段路程,等出了这门,外面就可能会遇到其他人。毕竟在外人看来,“奚姐”并不是那种会主动去挽别人胳膊的人,还挽得这么亲密,所以她也不能暴露得太明显了,到了门口就得打住。 想到这里,阮夜笙下意识就放慢了脚步。 路很短,她希望时间可以走得长一点。 奚墨也感觉到了她步调在放慢,并不点破,配合她的步伐,还和她说起话来:“晚上收工以后,我去你房间一趟。” “有什么事?”阮夜笙双眸一亮。 “刚才不是要你晚上给丁叔叔打电话么,我教你怎么跟他说。” 阮夜笙冲她眨眨眼,笑道:“就这件事,你完全可以电话里教我的,你要不放心,你一边电话说,我还可以一边做笔记,好像还非得去我房里似的?怎么,你这么喜欢我房间?” 奚墨:“……” “我还有另外一件重要事要跟你商量,电话里说不清楚。”奚墨道。 阮夜笙看她表情很严肃,知道确实是正事,连忙点点头:“我知道了,能不能先提前告诉一下你要跟我商量的重要事是什么?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之前不是问我下个月是什么日子么,眼看着时日将近,关于那一天的安排,我还有非常详细的说明,你要好好记住。” 上次在奚家庄园的时候,阮夜笙曾听奚季提到下个月的事,似乎是个十分特别的日子,阮夜笙当时不懂,又不能露馅,只能在那装得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之后问了奚墨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奚墨又接着说:“还有你以前从来没去过,我得给你画一张那地方的简图,你多熟悉熟悉,尽量背下来,别到时候去了你找不到准确的路。我爸其实很心细,你若在那里表现得很生疏的话,立刻就会被他觉出不对劲来。” 那一天对奚墨而言确实尤为重要,阮夜笙不敢怠慢,认真道:“好,那你晚上到我房间来,我们仔细商量。” 眼看着走到门口,阮夜笙立刻松开了奚墨。 奚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阮夜笙就朝她笑了笑。 吃过晚饭,拍摄继续,今天任务不多,将近九点左右就收工了。回到酒店,奚墨在阮夜笙房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阮夜笙送她到房门口,经过刚才那么久的商量,阮夜笙发现奚墨的表情一直有些凝重,她也能理解,站在门口轻柔道:“晚安,早点休息。” “晚安。” 过了两天,严慕盼星星盼月亮,每天时不时就念叨几句:“卿卿姐怎么还不来啊,也不跟我说时间。” 奚墨心想,不来也好,省得那些娱记到时候拍些有误导性的照片,又在那添油加醋胡扯瞎掰,嘴上说:“她不是休假么,可能是太累了,不想到处跑。” 严慕道:“我再等等,她都说了,我相信她总会来的。” 又过了两天,沈轻别还是没来。 怕严慕再在她面前念叨,奚墨这两天远远见了严慕就绕道走,否则他又要卿卿姐长,卿卿姐短。 这之后的一天夜里,剧组照例是拍夜戏,先拍的是阮夜笙和严慕等人的戏份,还没有轮到奚墨,奚墨就坐在片场等。 她今天夜里仍然有打戏,穿了一身飒爽的黑衣,长发也束起来了,而且因为剧情要求,她待会还要黑巾蒙面,为了方便,她索性把蒙面的黑巾先系在脖颈上。 今晚的剧本页早已烂熟于心,左右没事,奚墨便四处打量。 看了一阵,一个人影却引起了奚墨的注意。 那人影隔得不远,站在几个工作人员中间,因为旁边那几个工作人员个头很高,将这人身影遮去了一部分,其实这么看过去并不是特别清晰,但还是能看出那是个女人。 奚墨略微蹙起眉。 过了一会,那女人从工作人员里面退出身来,她转过去的速度很快,只能隐约看到她侧脸的轮廓,一晃而过,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她压了压帽檐,转身就走。 眼看她就要离开拍摄现场,奚墨连忙站了起来。 那女人行走时脚步迅捷,走出了门。 毕竟剧组众人正在工作,灯光当然都集中在了此刻正在拍摄的这座宫殿内。而实*际上外面还有其他许多宫殿,中间多以曲折廊道相连,七拐八拐的,掩在沉沉的夜色中。有的廊道非常昏暗,并没有直接的照明措施,那女人的身影在廊道中匆匆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尽头。 奚墨定下心神,给顾栖松发了一条短信,然后追了上去。 等走到一座宫殿宫墙的旁边,她发现再没有那女人的任何痕迹了,眼看着毫无收获,她决定立刻回去,以免出什么岔子。 奚墨从宫墙处绕出来,这回沿着一条明亮的道路往回走,谁知道走到半路上路口分叉了,从左边突然就走过来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女人还气势汹汹的,嘴里不停嘚吧嘚吧道:“还真给他们澡盆那么大的脸了,从下机开始就一路追追追,怎么甩都甩不掉,镜头都要戳我脸上了!戳坏了我的脸他们管不管赔啊!他们赔不赔得起啊!啊?要不是他们搁那瞎哔哔一大堆,缠着我不让我走,我能拖到现在这么大晚上的才到这来吗?你知不知道我多累啊,我腰酸腿痛心口疼!你知道我为什么腰酸腿痛心口疼吗,我那是给他们给折腾的啊,你说他们这群娱记咋这么会折腾?我告诉你啊下回你可别拦我,千万千万别拦着我——” 这人不停说别人瞎哔哔,其实她自己瞎哔哔了一路,转水车似的,还腰酸腿痛心口疼,就不怕她说多了嘴疼。 旁边那位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她一句:“我没拦着你,是你一路微笑对着他们,笑容保持你所认为的百分之百娴静优雅,跟他们说:‘别挤,一个个来。’” 那女人:“……” 然后她又开始嘚吧嘚吧起来:“我那不是迫于无奈么,你看你也没拦着我,那就说明你觉得我做得对,你以前不是这么包装我的么,艺人在外人面前要永远保持风度,要安静,要有涵养,这样才能塑造一个好的艺人形象,是你说的对吧,我这不都是按你说的一路走过来的,怎么了,我现在那么做了,你又嫌弃我了,你说你为什么嫌弃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跟我讲,虽然我不一定会改,但是我好歹也能听一听啊——” 旁边那位默默掐了一下她的腰,想让她闭嘴。 那女人也觉得不对劲了,停下话头,一看,刚好看见迎面过来的奚墨。 奚墨知道自己躲不掉,早已在她们的目光发觉之前,戴上了原本挂在脖颈上的蒙面黑巾,那两人也就没看到她到底是什么模样。 第84章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那女人突然微笑起来,装作没看见对面来人了,柔柔地和旁边那位说:“你觉得我刚才那两段台词背的怎么样?是不是挺熟练的,我也没想到接了个这样的角色,台词真多,对我是个不小的挑战呢。” 旁边那人配合她睁眼说瞎话:“……背得好,卿卿。” 奚墨:“……” 安静的女子! 你就跟我装吧!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奚墨早几天就得知沈轻别要来剧组探班的消息,原本肯定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只是万万没想到,沈轻别竟然会在晚上这个点猝不及防地出现,还在这渺无人迹的路上和她迎面相遇,避都没地方避。 更没想到的是,她刚好撞到了沈轻别和她经纪人的那些私底交谈。 那些话的内容突然被一个外人听到了,有多尴尬,这一点在场的三个人心里其实都明明白白。而要是这些内容被爆料到了娱记媒体那边,依沈轻别现在的地位和影响力,到时候会闹出多大的动静,三个人也都一清二楚。 奚墨知道沈轻别现在心里必然着急忙慌,不然她也不会装成那样,还面带微笑,装作沉迷背台词,一副没注意有人过来的模样。 既然她都这么装了,自然不能去戳破。 于是奚墨往前稍稍走了两步,头略微往前,将眼睛眯成一道迷迷蒙蒙的缝,先看看沈轻别,又打量了一番旁边的经纪人,朝两人点了点头:“晚上好。” 这问候透着生疏的礼貌。就像是有些人同在一个剧组,但是彼此间很可能并不相熟,但出于同事间人际关系的考量,路上遇见的时候打招呼还是要的,却不到寒暄的地步,打过招呼就可以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沈轻别没来得及接话,倒是她经纪人郁安反应尤为快,不愧是团队经纪人,危机公关能力一等一的拿手,也笑着回应:“晚上好。” 奚墨对郁安的情商高早有耳闻,她虽然不大待见沈轻别,对郁安的印象却不错。她朝郁安再度点头,问候完了,十分自然地让开几步,就要往前走。 眼看这事很快就能被顺利翻篇,谁知她刚走出没几步,却被沈轻别叫住了:“请等一下,我有话想问你。” 奚墨:“……” 我都配合你出演了你是不是视而不见! 我这都要走了你是不是还想节外生枝! 奚墨停下来,转过身,镇定自若道:“请问有什么事?” 沈轻别朝她那边走去,郁安一见,知道可能又要坏事了,赶紧去拉扯她,却为时已晚,沈轻别已经走到了面前不远处,彬彬有礼问她道:“你不认识我么?” 郁安的努力付诸东流:“……” 只得一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头疼,另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心口疼。 奚墨:“……” 谁规定每个走在大马路上的人都得认识你! 你经纪人现在很需要抢救你难道没看到么! 奚墨没办法,只得眼睛重新眯得朦胧了,低眉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是不认识你。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是我现在有点看不清楚你的样子。” “是不是现在天色晚了,这路上的路灯照明又不好?”沈轻别说着,竟然拿出了手机,点亮了手电筒功能,照在自己面上,继续微笑道:“那你现在看看?” 奚墨:“……” ……你是不是傻的! 难怪郁安站在后面,脸色虽然也是得体的笑意,可眼中其实一副想要自绝于世的神色。 哪个艺人会这么缺心眼,还拿着手电筒照自己,又问对方认不认识。 经纪人看了想自杀。 奚墨心里阵阵狂澜,脸上倒是滴水不露,既然沈轻别打开了手电筒,她就顺水推舟地又往前端详了几眼,这一系列的动作中她始终都是眯缝着眼的,最后作茫然状道:“对不起……我还是看不太清楚,我现在看着你,你看上去都有重影的。” 她说到这,又低下头来,似有尴尬地回答:“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其实眼睛特别不好,你也知道拍戏没办法,得戴隐形眼镜才行。之前拍打戏的时候隐形眼镜不知道怎么的就脱落了,没有隐形眼镜我就跟个瞎子似的,戏也无法继续,我就从剧组那边出来,回去拿备用的隐形眼镜。” 她原本就打算用这套说辞遮掩过去,所以从和沈轻别她们打招呼的时候开始,就眯着眼睛朦朦胧胧地去看人,做好了准备。而她现在又穿着一身黑衣,还黑巾蒙面,一看就是要在剧组拍打戏的装扮,逻辑上也没什么大问题,再配上她这演技前后一结合,假的也像真的。 沈轻别一听,立刻把手机收了起来,又朝她笑了笑:“原来是这样,真不好意思啊。” 如果说她之前的微笑是那种刻意点缀的精致表象,现在的笑却有点由衷流露的味道。 奚墨笑道:“你那样问我,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认识你呢?其实我看着你是有点眼熟,但是我现在真看不清,要是方便的话,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我现在虽然和瞎子没什么大区别,但是你告诉我,我肯定就明白的。” 这话说得倒也诚恳,沈轻别忙说:“也不是,是我弄错了,以为你认识我,一场误会。” 奚墨点点头,说:“没事,虽然之前是误会,但是这一来二去的,现在我们也算认识了啊。所以你说认识之类的,倒也没错。” 沈轻别喜色更甚:“你可太会说话了。” 奚墨:“……” 郁安:“……” 先前沈轻别说话的时候还有点装,就是那种风度翩翩的,大约她在娱记和媒体面前就是这副好模样。可和奚墨说了些话后,那种翩翩的表面精致装饰仿佛被渐渐撕开了,也可能是她发现奚墨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模样,戒心也收了许多,竟和奚墨攀谈起来。 而沈轻别话匣子一打开,眼看着就收不住了,又道:“我刚从外面过来,到这来看朋友的。” 奚墨只好配合她,问了一句:“你朋友也在这边的剧组么?” “是啊,是啊,特别要好的朋友。”沈轻别说:“你怎么走路还戴着蒙面黑巾呢?太奇怪了。” 奚墨见她嘴上转水车似的根本停不下来,越听越头疼,也不知道怎么脱身,只好说了个冷笑话:“你放心,我不是抢劫的。” 沈轻别笑道:“你可太逗了。” 奚墨:“……” 郁安:“……” 沈轻别又说:“你戴着蒙面巾得多闷,说话也不方便,要不你解下来吧,既然算认识了,也让我看看你的脸。” 奚墨故作尴尬道:“说出来也有点怕你笑话,其实呢我现在是想解下来,不然这么跟你说话多不尊重,但是我这个蒙面巾系在后面,没留神打了个死结,根本就拆不下来,而且又系得紧,直接往下扯也扯不掉,若强行扯,怕脸上扯出了红印子待会还要上镜,导演要不高兴的。我想着待会拿隐形眼镜的时候,就把它剪开,然后回去向道具组再要一条。” 沈轻别表示理解,却又有不解:“可是你怎么不在剧组的时候就让别人帮你剪开?这么一路过来都戴着蒙面巾,是为什么?” 奚墨见招拆招,从容应答:“是这样的,这也是我故意的。你看这一路上是不是没什么人,剧组现在都在那边宫殿拍戏,路上行人稀少,我也没个助理帮忙,凡事得靠自己,一个女性独自走在路上,难免有些害怕,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我就穿着戏服,然后用黑巾蒙着面,这样不知道的人看到我,还以为我正在拍戏,四周可能还跟着摄像呢,肯定不敢贸然对我有什么企图,你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乍一听确实有几分道理,沈轻别听了,只跟猪油蒙了心似的,眼睛一亮,大为赞赏:“你可太聪明了。” 奚墨:“……” 郁安:“……” 沈轻别又说:“那要不要我现在帮你把面巾后面那个死结拆开?这样你既可以摘了面巾跟我说话,待会你走的时候,还可以重新系上,装作拍戏,就不怕路上蹿出什么坏人了,一举两得。” 奚墨:“……” 你还没完没了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奚墨继续忍着头疼,和煦地婉拒:“拆这个挺费时间的,剧组还等着我回去呢,要是耽搁了就不好了。” 沈轻别一听她说的也是,看上去竟有些替她着起急来:“那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赶紧走吧。对了,你应该是绥廷剧组的吧,我听说今天在这边拍夜戏的只有绥廷一个剧组。” 奚墨没想到她良心发现,终于不再拖着她扯东扯西的了,如临大赦,面上不动声色说:“我是绥廷剧组的。” 沈轻别高兴道:“行,那你先走吧,拜拜。” “拜拜。” 总算听她嘚吧完了,奚墨却也不敢贸然迈开步子迅速离开,现在她在沈轻别的眼中是一个视力有严重问题的人,又没戴隐形眼镜,走路时必然比不得正常人那样走路无顾忌,而是会生怕看不清路上的障碍撞到哪里而多加小心,所以她现在得扮演一个有眼疾的人,眯缝着眼,走得并不快。 第85章 沈轻别目送奚墨离开,这才转过身,结果对上了神色一言难尽的郁安。 郁安沉着脸色,问她:“我都已经跟她说了晚上好,她也走了,你还不嫌麻烦地跑过去问她认不认识你?” 沈轻别却有些得意,道:“傻眼了吧?我告诉你,我会那么问她,其实就是在故意试她。你想啊,她最开始的时候和我们在路上相遇,很可能已经听到了我说的那些话,但她只是跟我说了声晚上好,就走了,我那么出名,难道她能不认识我么?” 郁安道:“……卿卿,你是很出名,但是确实不是每个人都认识你的。” 沈轻别:“……” 沈轻别让她别打断,接着分析说:“那我当时觉得她肯定有问题。别是装作不认识,到时候转头就去跟狗仔们抖落我这件事,说我以前的形象都是怎么怎么包装出来的,其实我本人根本不是那样子之类的巴拉巴拉,你说是不是。” 郁安也没想到她虽然瞎哔哔了一路,却分析得如此头头道道,难得老怀欣慰,说:“没错,是有这个可能,这回你倒还算懂。” 沈轻别见她这回也认可自己的举动,说得更起劲了:“所以我就得去试试她。我故意问她是不是认识我,要是她真的像我想的那样认识我,却装作不认识,那她被我这么突然问了,心里想必会有些慌乱,就容易露出马脚。可我没想到她还挺镇定的,所以我就凑过去,拿手电筒去照自己,你说都这么近了,我又照着我的脸,她要是真认识我,她能没什么异常表现么?她还能装得下去么?只要她表现出哪怕一点不对劲,就那个距离,我完全可以看出来,然后让她露出马脚。” 郁安颇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原来她刚才那看似傻的行为其实背后还隐藏的这些深意,顿时感觉先前自己的那些个头疼心口疼也消散了不少,罕见心平气和地听她接着往下说。 沈轻别就接道:“只要她露出马脚,我到时候也好给她上点手段,让她不敢去娱记那边爆料。” 郁安斜着眼看她:“你什么手段?” 沈轻别:“……” “然后呢?”郁安继续斜眼:“你既然心里有这些盘算,怎么后面看着你好像跟她扯得挺开心的啊?” 沈轻别却又笑起来:“我是没想到她还真的不认识我啊,我试探了以后,才发现她原来是眼睛不好,根本看不清我什么样子,而且看她表现估计也没听到我们的谈话,那她肯定不会去爆料的,我白担心一场。” 郁安:“……” ……难怪收起手电筒以后,就不再装模作样了,原来是真被猪油蒙了心。 郁安只好提醒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人其实是在演戏骗你,其实她眼睛根本没问题,该听该看的,都听到看到了。” “这怎么可能呢。”沈轻别摆摆手:“我相信她。这要都是演出来的,那她怎么着也能是个影后了吧,你看那样子,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像影后该有的待遇么?” 郁安压着乱跳的太阳穴,缓缓说:“说不定她现在还没混出头,以后就是影后呢?” 沈轻别一愣,然后惊道:“你说得也很有道理。” 郁安:“……” 沈轻别却又兀自念叨起来:“她人可真有趣啊,又和气,也不像你一样总是嫌我说话烦,她又聪明,还知道蒙着面巾假装拍戏,避开路上有可能的危险,你说那么好的办法怎么想出来的。不过她说她眼睛不好,看她一直眯着眼跟我说话,还挺可怜的。演员的眼睛很重要,要眼睛不好对戏时眼神都很难流露,她这样怕是拍戏时要遇到很多困难,拍打戏时候戴隐形眼镜,一不小心也有损坏眼睛的危险,我觉得她应该去医院做个眼睛手术,但是有的人是没办法做这个眼睛手术的,得看她眼睛的具体情况。还有啊,她虽然蒙着面,光线也不怎么敞亮,可我其实看她身形有些眼熟的,但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像这样眼睛有问题的,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要不你跟我分析分析……” 郁安:“……” 转身就走。 沈轻别看她走了,也有点着急,叫她:“阿郁!我还没说完呢,你可别走啊!” 郁安一听她竟然还没瞎哔哔完,脚步飞快,跟突然装了马达似的,哒哒哒地走了。 沈轻别:“……” 她真的没说完,就很难受。 不一会,郁安停下了,转过身,又走了回来,无可奈何道:“好了,接着说吧,我听着。” 沈轻别赶紧跟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继续嘚吧嘚吧。 奚墨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赶过来的顾栖松,顾栖松看了她短信,通过手机定位赶到了她的所在地。 顾栖松向她问询详细,奚墨便把自己一路追踪那个戴帽子女人的情形一一说了,只是略去了路上碰巧遇到沈轻别的事。 只是可惜那帽子女人很快就跟丢了,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线索,不过奚墨跟在后面的时候远远地拍了几张照片,里面有那帽子女人模糊的背影,顺便也传了一份给顾栖松。 等两人回到剧组,阮夜笙已经过了几场戏,正坐在旁边休息,见奚墨和顾栖松一起回来,她敏锐地感觉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就问奚墨道:“之前看你不在,去哪里了?” 奚墨如实道:“我之前看到一个戴帽子的女人,觉得有些奇怪,就跟了出去。具体我已经和顾栖松说了,但遗憾的是那女人消失得太快,没什么结果。” 说到这,奚墨打开手机,给她看了那几张照片。 最近遇到的事情都有些蹊跷,她们两自然都很留意片场的动静,阮夜笙边看边说:“这都是背影,你有看到她的脸么?” “她离开得很匆忙,没看清。” 阮夜笙看了奚墨一眼,略蹙起眉:“你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事。”奚墨也看出了她神色中掩藏的担心,说:“当时情况紧急,眼看着人就要走了,你又在拍戏,我就没办法通知你,不过告诉顾栖松了。有顾栖松在,没什么问题。” 顾栖松歉意道:“阮小姐,小墨曾特地关照我要保护好你,只是你发短信时,路先生正在找我有事,我没有立刻看到短信,稍晚了片刻。往后再有类似情况,你发完短信,再给我打个电话,不用说话,响三声你就挂掉,我就会及时查看的。” 奚墨却听出了重点,低声反问:“奚墨曾经关照让你保护我?” 阮夜笙:“……” 顾栖松道:“是,小墨她特别关心你。糖糖小姐跟我说,这个叫做羁绊。” 奚墨:“……” 阮夜笙:“……” 顾栖松是个闷葫芦,能说这几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眼看着也没什么别的事,他向两人点点头,走向不远处站着,那个位置既能将片场的情况收于眼底,又能给奚墨和阮夜笙腾出空间来。 就剩奚墨和阮夜笙在那坐下了。 阮夜笙也不说话,把折叠椅往奚墨那边又靠了靠,紧挨着奚墨的椅子,扶着下巴看着她。 奚墨默默往椅子边沿挪了挪:“靠这么近做什么?” 阮夜笙笑眯眯地说:“靠近一点,才能越发显出羁绊来呢。” 奚墨:“……” 阮夜笙振振有词地说:“我这其实是为了糖糖。糖糖特喜欢跟顾栖松一块玩,虽然那闷葫芦也玩不出什么花来,可糖糖都说了这个叫做羁绊,顾栖松显然是信了,要是我们不配合着表现表现,顾栖松还以为糖糖说谎呢。你看你对糖糖那么好,还特地给她涨了工资,你总不能再看着糖糖在顾栖松面前落得一个胡说的印象吧?” 奚墨冷笑道:“你歪理还挺多。” 顾栖松环顾片场,又朝两人看过来。 阮夜笙继续笑着说:“配合,配合。” 奚墨:“……” 眼看着阮夜笙靠那么近,眼角眉梢都还坠着笑,奚墨绷着脸,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说:“靠这么近够不够?” 阮夜笙显然是没有准备,心尖一个哆嗦,怔怔地看着她。 奚墨目视前方,道:“配合,配合。” 阮夜笙:“……”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只休息了片刻,林启堂就派人叫她们过去准备。 这是一场刺杀夜戏,除了奚墨黑衣蒙面,同时还有多名蒙面的年轻男女,里面除了两位之前就有台词戏份的小配角,其余全是龙套。 剧情进行到这里,定厄已经被邓绥派出宫去执行任务。而定厄原本就隶属于与邓绥敌对的势力,从小被送进邓府也是该势力的安排,所以这才有当初刺客杀入邓府,定厄在那场混乱中亲手杀死了邓绥父亲邓训的那一幕。 这么多年以来,定厄一边在邓绥身旁侍奉,另一边又向潜藏在暗处的势力传递情报,是个十分矛盾的悲剧角色,而她这种徘徊在忠诚与背叛边缘的痛苦,又总是藏得极其的深,对演员的要求自然也是很高的,林启堂这段日子拍下来,心里对奚墨诠释出来的这个定厄一直都非常满意。 第86章 定厄武艺高强,是邓绥最贴身的一道屏障,因定厄此时被派出宫去,势力那边得到了定厄的消息,便趁机派出多名刺客。这些刺客都是死士,唯一目的就是杀死邓绥,宫中守卫森严,即使有可能侥幸得手,也绝无可能活着回去,每一个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 定厄也被要求一起潜入。她跟随邓绥多年,对宫中各处守卫巡逻布防和各种路线了如指掌,如果没有定厄陪同引路,那群刺客也不可能到达邓绥所在。 林启堂说完戏,场记在镜头前打板,拍摄开始。 悄无声息地解决掉门外的守卫,藏好“尸体”,奚墨和多名蒙面龙套一起,缓缓逼近了躺在床榻上的阮夜笙。 鼓风机这时候又登场了,卖力地在旁边吹着床榻上的纱幔。 很多导演尤其是一些崇尚画面的知名电影导演其实很喜欢使用鼓风机这种神器,这种带起的风一吹,要么长发飞扬,要么裙裾飘飘,如果穿着古装纱衣那就更不得了,风扬扬似踏云,轻飘飘如登仙,对着监视器屏幕的导演们面上波澜不惊,内心狂叫——很好,要的就是这样美美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只是这次鼓风机吹得可能太卖力了,也可能是距离挨得太近了,纱幔被吹得翻飞狂卷,跟在闹海似的,好几次直接往阮夜笙脸上扫过去。 阮夜笙原本平躺着,还盖着被子,一副沉沉入睡的模样,结果被那翻卷的纱幔不断干扰,纱幔抽在脸上并不会疼,但是有些麻痒,很不舒服。 一般如果导演不喊停,阮夜笙并不会停止表演,可依她的经验,她也知道这次肯定要ng,都这种程度了,这画面还能看么,继续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于是她睁开眼,伸手握住了其中一片纱幔,从床上坐了起来。 阮夜笙看着面前的奚墨和一众“刺客”,幽幽说:“风吹得我冷。” 奚墨:“……” 阮夜笙现在穿着亵衣,半坐在床,面容还被攥住的纱幔犹抱琵琶地半遮了,说不出的慵懒风情。这时候大家哪还顾得上鼓风机还是ng,纷纷盯着她看。 “咔!”林启堂几乎是同一时刻喊了停,大叫起来:“那个鼓风机怎么回事!吹的是龙卷风还是沙尘暴啊?谁给弄到那个位置的,还不快调整一下!” 工作人员赶紧上去调整。 林启堂强调道:“我要的是那种纱幔随风舞动,如梦似幻的美感!现在正是刺杀的紧张时刻,就是要用这种欲说还休的美感来做对比,越危险,这一幕就要越飘逸唯美!” 剧组众人:“……” 不是很懂林导,反正美就对了。 经过工作人员对位置和风档的几次调整,终于达到了林启堂的要求,拍摄继续进行。 “刺客”们发动进攻,阮夜笙抱着被子往角落里退去,这时候从门外涌进来大量“卫兵”龙套,与“刺客”们厮杀在一起。混战开始,武术指导上来指导众人的打斗动作,因为镜头主要是跟拍奚墨,武术指导便主要给奚墨做示范。 剧本里邓绥收到一份密报,上面说夜里有人会来行刺,特地提前暗里安排了大量卫兵来个瓮中捉鳖。 而正是因为混战,定厄趁乱观察形势,卫兵来了她会动手杀死对方,可一旦有任何一个刺客哪怕有一丁点要靠近邓绥的意图,立刻也会被她暗下杀手,不一会,死在定厄手上的卫兵和刺客一个接着一个。 化妆师上去给奚墨补妆,面上露出的部分和手上都涂了道具血,提着剑往那一站,杀气迫人。 又一个龙套冲向阮夜笙,阮夜笙这时候已经变换位置,贴着寝殿墙壁,手里紧紧握着匕首,这匕首还是定厄送给邓绥防身用的武器,邓绥一直带在身边。眼看着那龙套过去了,奚墨紧随在后,对着那龙套的背心刺了一“剑”,而阮夜笙同时冲过来,举着匕首就要朝那龙套胸口扎去。 龙套的身体委顿了下去,阮夜笙手中的匕首刚好扎进了奚墨的胸口。 要拍摄人物中刀有好几种方法,借用人眼视觉误差进行错位拍摄,配合后期剪辑,或者像现在这样,使用可伸缩的道具匕首,一扎过去,就剩个柄。 可即便剩下个柄,也还得继续演戏,忍着不能笑场,可想演员有时候还是挺难的。 奚墨蒙着面巾,看向阮夜笙。 阮夜笙手里还握着那个柄,也怔怔地看着奚墨的双眸。这时候邓绥起了疑心,觉得那双眼睛太熟悉了。 林启堂又大叫起来:“鼓风机!鼓风机呢!该吹风的时候不好好吹,不吹的时候瞎吹!赶紧给我上鼓风机!” 幸好不是现场收音,不然林启堂这一喊,又得重来。 林启堂痛心疾首道:“相爱相杀!现在正是需要表现飘逸唯美的时刻!我刚才说戏时说过多少遍了,这种时候画面一定要震慑心灵!我要让观众们到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必须是激动和沸腾的!” 阮夜笙:“……” 奚墨:“……” 林启堂你是不是有病!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启堂大约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坐了回去,一脸严肃地继续盯着监视屏。 为了林导心中的美,鼓风机又卖力地吹了起来。 最终刺客龙套们全部倒地,卫兵龙套们也倒了个大半,剩下的卫兵龙套将孤身的奚墨团团围住。 阮夜笙分开人群,睥睨地看了奚墨一眼,淡淡说:“让她走。” 终于结束,阮夜笙和奚墨走到一旁休息。阮夜笙还穿着亵衣,奚墨拿起搭在折叠椅上的薄外套,替阮夜笙披上了。 阮夜笙心里一软,看着她笑道:“都下来了就别戴着面巾了,多闷。” 奚墨点点头,将蒙面的黑巾拆下来,放在一旁小桌上,说:“我先去洗把脸,你在这等我。” 奚墨拍的都是打戏,片场到底还是有些闷热的,一场下来必然流了不少汗,阮夜笙点点头,让她快去。 其他人也从现场上下来,其中两个扮演刺客的女人算小女配,大概和剧组的工作人员私底下比较熟,走到半路就看见统筹朝她们招手,一脸激动:“快过来,快过来!” 那两人见那边围了一圈工作人员,气氛热烈,也不知道在凑什么热闹,忙走了过去。 统筹工作认真,私底下脾气却非常好,又很爱笑,给她们两一人一份小点心,说:“吃吧。” 一堆人都围着,也看不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个人就问统筹:“林导这么好,还请咱们吃夜宵啊?” 统筹笑眯眯道:“是卿卿姐请大家吃的。” 这两女配又惊又喜:“卿卿姐来了么?” 统筹指指攒动的众人。 不一会,沈轻别分开人群,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郁安。 她原本要走,结果看见那两名女配,都是黑衣戏服的打扮,脖子上还挂着蒙面黑巾,她想到了什么,脚步停下来,转而朝两名女配走去。 沈轻别的笑容精致又有涵养,微笑道:“你们好,我来看看严慕,顺便带了些东西给大家吃。” 这两名女配原本就是她的粉丝,难得见到一次真人,发现她那么亲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安静翩然的气质,还特地过来打招呼,激动得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轻别将她们身上的黑衣仔细打量一番,又看看她们两的面巾,突然问道:“今天剧组有很多人戴蒙面巾拍戏么?” 那两人还以为她关心剧组拍摄,这才赶紧回答说:“对的,今天有刺杀戏,很多人*都蒙面的。” “那蒙面的演员里有没有戴隐形眼镜的呀?” 郁安:“……” 那两名女配有些糊涂了,不知道为什么沈轻别这么问,不过还是说:“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沈轻别又笑道:“你们两眼睛那么漂亮,肯定是不戴隐形眼镜的吧。” 那两人一听,又惊讶又羞涩,惊讶的是卿卿姐怎么突然说这个,羞涩的是卿卿姐也太会说话了吧,心花怒放道:“是啊,我们两都不戴眼镜的。” 沈轻别明白了,点点头:“我还有事,先失陪下,那边还有很多吃的,你们随意就好,拍戏辛苦了。” 那两人赶紧说:“卿卿姐你光顾着给我们带吃的,你一路过来肯定很累吧,你吃了么?如果没吃,要不要也吃点再走?” 她们显然一番好意,沈轻别却立刻摇摇头:“我不,吃了会胖。” 郁安:“……” 正一口咬掉小蛋糕上半边奶油的统筹:“……” 统筹其实一向是很注意她身材的,这下嘴里的蛋糕突然有点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在那堵着。 郁安暗地里掐了一下沈轻别的腰。 沈轻别这次如梦初醒,差点又说秃噜嘴了,赶紧笑道:“我最近接了一个新戏,导演对我的饮食非常严格,最近我必须严格控制饮食。等过了这个新戏,才能自由饮食。” 第87章 说到这,还似乎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表达自己无法大快朵颐美味的哀怨。 统筹和那两名女配被她说得也猪油蒙了心,不由同情起她来。 沈轻别和郁安一起离开,朝另外一个方向走,路上郁安低低警告道:“你在别人面前尽量少说话,很多时候不是那么好善后的,以前如果不是我帮你收拾那些烂摊子,你早不知道栽多少回了。” 沈轻别一听不准她说话,就有点委屈,不过她也知道郁安这次说的也是事实,只好暂时忍住了嘚吧嘚吧。 阮夜笙原本坐在折叠椅上等奚墨,听到有人过来了,回头一看,发现那人影竟然是沈轻别和郁安。 她想起奚墨之前对她的嘱咐,让她不要和沈轻别有什么接触,能避开沈轻别,就尽量避开,免得到时候媒体乱写,又要上头条。她侧过脸看见小桌子上的那条奚墨顺手解下来的蒙面黑巾,立刻拿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脸蒙上了。 然后躺在折叠椅上休息,这样经过的人看不清她的脸,又见她睡觉,应该不至于如此不识时务地过来打扰她。 沈轻别经过折叠椅,随意一瞥,看见上面躺靠了一个黑巾蒙面的女人,身上盖着外套,在那闭着眼。 不识时务的沈轻别拍了拍桌子,说:“醒醒。” 阮夜笙蒙着面,假装睡沉了,抱着外套,侧着翻个身,脸瞥向另外一边。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背对躺着,又闭着眼,阮夜笙其实并不能确切地知道现在身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只能依靠耳朵听到的响动来进行揣测和判断。 不过她现在都转过身来了,一副什么都听不见的“熟睡”架势,即使沈轻别再不识时务,在她发现拍桌子也没能叫醒自己以后,应当会离开才对。 谁知沈轻别这不识时务的程度非一般人所能企及,她也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这股子执拗劲,仍是接着拍了拍桌子,继续说:“你醒醒。” 阮夜笙:“……” 阮夜笙偏不“醒”。 沈轻别靠近折叠椅,双手做喇叭状笼在嘴边,喘着气格外焦急道:“不好了,赶紧起来,着火了!” 好在她也知道不敢让别人听见,免得真出什么乱子,所以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在场这三个人能听见。 郁安:“……” 阮夜笙:“……” “着火”就“着火”吧,阮夜笙充耳不闻,继续装睡。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沈轻别不识时务归不识时务,她这配音水平还是没得说的,如果不是提前清楚状况,若一个人真的听到沈轻别那句话,能吓得立刻跳起来。她如今能混到现在这么高的地位,在圈子里与奚墨分庭抗礼,随便一点小动作都能引起媒体的广泛关注,除了郁安这个优秀经纪人替她包装运作得当以外,靠得也还是她的真实力,毕竟绣花枕头扶不起来,即使扶起来也会很快摔下去,要在这个圈子顶端站稳脚跟,还得有真材实料。 沈轻别演技也很好,往镜头前那么一站,演什么,那就是什么。 所以很多时候郁安听她说话说烦了,也会恨不得她只待在屏幕里就好,省得听她嘚吧嘚吧。 这时沈轻别见连这样都叫不醒椅上的蒙面女人,退回来,皱眉思索别的办法。 郁安生怕她再出什么岔子,赶紧过去拉扯她:“你跟我过来。” 沈轻别低声道:“不行,我现在不能走,我还有心愿未了。” 郁安:“……” 沈轻别睁大眸子,颇有些可怜地看着郁安:“阿郁,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 郁安心说这都给你多少次再一次的机会了,可是看着沈轻别可怜巴巴的眼睛,又实在狠不下这个心。不过心虽狠不下,这口中的话还是要狠起来的,郁安斜眼盯着她:“现在不走,但是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沈轻别见她松口了,又怕她待会生气了又反悔,机会也不给了,赶紧点点头,跟在郁安后面。 郁安带着她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这个位置僻静,距离折叠椅也有些远,料想椅子上的人听不到。 阮夜笙感觉她们两的脚步声渐渐有了远去的趋势,也不敢妄动,状似自然地又侧了下身,翻向另一边,微微眯缝了眼看去,发现沈轻别和郁安其实并未走太远,而是在那边停下来,似乎在聊些什么。 原本她是想趁两人走远之际,悄然离开的,现在从这个距离判断,一旦自己从折叠椅上起来,那边沈轻别是面向这边的,很有可能就会被沈轻别发现。以沈轻别的性子,直接朝她冲过来也是很有可能的,到时候恐怕会惊到剧组其他人,若是被有心人偷拍,到时媒体还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鬼话来。 为了奚墨着想,阮夜笙只好躺着不动,继续观察形势。 那边郁安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还敢说着火?要是被其他人听到了,以为真着火了,你看到时候怎么收场。” 沈轻别认真道:“不会的,我说话的时候声音特别低,别人绝对听不到。” 郁安斜看她:“这么说你还仔细考虑过了?” “当然了。我知道我有时候是惹你不高兴,但是什么事不该做,我还是明白的。” 熟识这么多年,郁安其实早知道沈轻别在这种可能引发麻烦的大事上还是很有原则的,当时她说话时声音确实非常低,注意到了影响。但是现在总得找些由头去说说她才行,将她说蔫了,才有可能将她拖走,不然还不知道她要赖在这多久。 郁安只好又道:“你为什么非得费那么大劲去叫醒椅子上那个人?你没看她在睡觉么,你还去打扰她?” 沈轻别低下头去,跟向教导主任认错似的,低声说:“我知道她在睡觉,也知道这是一种打扰行为,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也向她道歉。但是我真的很想问她一句话,就一句话就好,这是我的心愿。” “你想问她什么?” “我就想问问她,她戴不戴隐形眼镜。” 郁安:“……” 沈轻别委屈地分析起来:“只要问这一句,我就能明白了。你看她现在戴着面巾,要是我不问,待会她起来走了,之后她总有把面巾取下来的时候,一旦取了下来,那我就更加找不到她了,就算她到时候站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是谁。所以我必须只能现在问个清楚,不然就没机会了。” 郁安道:“你就那么想确认当初在路上那个蒙面女人到底是谁?” “是。” “如果不是刚才躺在折叠椅上那个呢?” “那就在片场再晃晃。你没听刚才那两个蒙面的说么,今晚是刺杀夜戏,很多穿黑衣戴面巾的,而现在才刚休息不久,我那边又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也就意味着会有很多人不会立刻去换下戏服,而是选择直接去那边拿夜宵吃,很可能她们的面巾也和刚才那两位一样,是挂在脖子上的,凭借这些特征,那么我就有机会去问了。” 沈轻别说得头头是道,竟然还自有她的一番逻辑。 郁安被她气得没脾气了,叹了一声,道:“卿卿,我虽然有时候说你是不是傻,但是我知道你其实不傻,是聪明的,但是你的聪明就不能用在一些有意义的地方么?你净把心思整在这些偏门左道的无聊事上。” “这怎么能是无聊事呢?”沈轻别道:“她人那么好,又有趣,她都说我们这也算认识了,那我想找到她,也没错吧?” “……没错。”郁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沈轻别嘴巴根本停不下来,又道:“如果我找到她,万一她成为我的粉丝呢?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成为我的粉丝?” 郁安尽量平缓情绪,又尽量委婉地提醒:“卿卿,你粉丝是多,但并不是谁看见你就能变成你粉丝的。而且你走在大路上,很可能也有人根本不会认识你,人那么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明星。” 沈轻别讶然道:“我长得好,所以她是有一定几率成为我的粉丝的。” 郁安默默咽下一口血:“……” 纵观圈中处在沈轻别这个地位的女明星,个个模样都各有千秋,沈轻别长得好自然也是毋庸置疑的。 沈轻别接着道:“路上遇上的时候,她眼睛不好,没戴眼镜才看不清楚我到底是谁,但是等她戴上眼镜,能看得清楚的时候,很可能就会成为我的粉丝。” 如果有别人这么说,肯定会这觉得说这话的人非常自大又臭美,但是从沈轻别嘴里说出来,竟然不得了的认真。 仿佛她打心底就是这样认知的,就跟鸟在天上飞,鱼在水中游一样认知得这么顺理成章。 好单纯好不做作的一种认知。 她不但这么认知了,还又好单纯好不做作地把它嘚吧嘚吧了出来。 郁安感觉自己眼皮都在抽筋。 沈轻别说起话来根本没个节制:“当然我刚说的那些都是次要,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没有跟你说。那就是她当时蒙着面,我如果不把她揪出来,我就很难受。这就跟看一个侦探剧一样,假如有个蒙面凶手,你是不是很想和剧中的侦探一样,知道那个蒙面人到底是谁呢?那种抓心挠肝的不解实在是太难受了,所以我必须要弄清楚真相。” 第88章 郁安深吸一口气,道:“闭嘴。” 沈侦探立刻闭嘴了。 阮夜笙知道沈轻别有事没事就嘴上转水车,现在只希望她转完了赶紧离开,结果眼见沈轻别在那边和郁安结束了交谈,又迈开步子朝她所在之地重返回来。 阮夜笙:“……” 只好闭上眼,雷打不动继续睡。 看不见,却也没听到沈轻别再说些什么来吵醒她,很快阮夜笙就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她眼睛启开一条缝,朦朦胧胧中竟然看见沈轻别伸手过来,就要直接扯下她脸上的面巾。 眼看着就要被扯下,阮夜笙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咳得太厉害了,整个人蜷在折叠椅上,一副随时雨打浮萍随风而去的虚弱模样。 沈轻别显然被她吓到了,立刻收回了手。 阮夜笙虽然咳嗽,眸子还是闭着的,看起来就像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咳嗽。她咳了片刻,浑身哆嗦了一下,抱紧了怀里的衣服,看起来要多楚怜,有多楚怜。虽然面巾蒙住了看不到脸,但是只要有人路过看见她此刻的状态,都恨不得能报以十二分的关心。 沈轻别轻轻问郁安:“她……这是不是要送医院啊?” 郁安也吓到了:“难怪你怎么叫她都不醒。我去叫剧组的人帮忙,这样子恐怕是要送医院比较好,总不能让她躺在这里,待会别更加严重了。” 阮夜笙当然不会让她们送自己去医院,她在心中掐着时间等了一阵,这才幽幽“醒转”过来。 眸子微微张了张,又闭上,再微张,如此勉强地来回几次,她微阖了眼眸,低低咳嗽,抬手遮在了自己眉眼处。这个位置光线并不亮堂,半明半暗的光影落在她身上,更为她平添几分娇弱倦怠。 沈轻别正要开口,郁安立刻拦住她,让她别说话,自己走近去,轻声问她:“你还好吧?” “……谢谢,我还好。”阮夜笙撑着额揉了揉,似有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重感冒了,手头上一时没有口罩,就顺手拿面巾遮了遮,免得咳嗽起来传染给了别人,就不好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郁安听她说话温柔有礼,话音又有气无力的惹人疼,越发同情道:“你都感冒了,还是别在这睡了吧?要不早点回去休息。” 阮夜笙演技信手拈来,也轻声回她道:“我之前有些累,原本只是想眯一会的,没想到竟然睡过去了。” 沈轻别连忙道:“都是这样的,所以你不能随便在这种地方打盹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睡着了更容易着凉,着凉了感冒更加重,加重了——” 阮夜笙:“……” 郁安:“……” 郁安在外人面前不会直接和沈轻别说什么重话,只得眼神杀她一眼。 沈轻别识趣地往后挪了两步,站在郁安身后,不说了。 “你们说得对,我得回去休息了,在这待着可不行。”阮夜笙撑着折叠椅,勉强想要站起来,郁安便过来揽住她,阮夜笙朝她点头道谢,又趁郁安揽住的时候,眯缝着眼睛,故意伸手似有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然后走了一步,脚步还踉跄地踏错了,如果不是郁安扶了,她可能又得跌回椅上。 沈轻别看她揉眼睛,脸上表情立刻有了变化,说:“……你眼睛不舒服么?”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阮夜笙原本想到自己现在是以奚墨的身份出现,而奚墨本来就认识沈轻别和郁安两人,现在如果假装不认识,反而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万事皆有可能,比如后头万一面巾不小心一掉,露馅了,那就尴尬了,根本圆不回来。如果爆料到娱记那里,到时候的头条可能就会变成什么“奚墨与沈轻别矛盾升级!奚墨因不想搭理沈轻别,竟故意假装两人不识!” 媒体能把一件小事添油加醋成一场血雨腥风,她一向维护奚墨,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以阮夜笙细致周密的心思,她得找个模棱两可的办法,既不需要表明和沈轻别她们认识,也不需要说什么不认识,只要假装自己眼睛现在不太舒服,导致看不清楚面前的人,到时候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能说得过去。 阮夜笙咳嗽了一声,轻声道:“嗯……我眼睛现在是看不太清楚。” 沈轻别一听,立时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你说你眼睛不好?” 阮夜笙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可能是感冒加重了吧,头晕眼花的。坦白说,我现在看你们两个,其实也看不清楚……真抱歉。” 郁安也有些惊讶地看过来,神色颇有些微妙了。 都站得这么近了,就算再看不清,光线再不好,遇见认识的人也不可能毫无反应。为了更能让人信服,阮夜笙眯了眯眼睛,又说:“说起来也有趣,我看你们两个,身形似乎有点眼熟呢,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只是可惜我现在眼花,看不清楚。” 沈轻别声音略高了些,道:“你还觉得我们两眼熟?还觉得我们见过?” 阮夜笙点点头。 沈轻别面色越发激动起来,正要再开口,郁安怕她又乱说话,立刻使眼色制止了她。 阮夜笙见沈轻别和郁安两人都神色古怪,她虽然不清楚是到底是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不能在这多待了。于是她脱离了郁安的搀扶,往前缓缓走了几步,状似虚弱地道:“我得回去休息了,谢谢你们。” 郁安有些不放心地说:“你都这样子了,还看不清,要不我帮你找个工作人员,送你回去吧?” 阮夜笙笑了笑:“不用,他们才刚结束一场戏,难得能休息一下,还是别麻烦了。而且只是感冒而已,虽然眼前是模糊,但路还是能认的,我自己可以。” 沈轻别赶紧见缝插针地来了句:“那你的助理呢,你有没有助理,如果有的话可以打电话通知一下,让你助理送你回去。” 阮夜笙十分自然地应答:“我有助理的,但是我让她办事去了,一时半会恐怕是赶不回来的。” “这可真没办法了,那就让我们送你回去吧?”沈轻别想了想,又来了另外一个提议。 阮夜笙:“……” ……得,又在这没完没了了。 阮夜笙深知不必在沈轻别身上浪费时间,她只需要跟情商高的郁安说句话就行。 她看向郁安,委婉地道:“今天剧组人特别多,特别忙,你们应该也很忙吧,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她又略微低了低头:“我自己走就好,我不太习惯麻烦别人,要是被人看见了,我其实会很不好意思。” 郁安是个聪明的经纪人,立刻就抓住了重点——人特别多。 人多就意味着眼杂,容易被人看到。 站在郁安的角度上来看,她或许并不确定阮夜笙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是她确实在听完这句后提高了警惕。 她现在身边站着的可是沈轻别,是无数媒体的焦点,可能剧组里就有不少偷拍的人,如果让沈轻别去送一个面巾蒙面的人一路走回去,一旦被拍下来,那得多奇怪。到时候偷拍的人也不会帮着解释说蒙面是因为感冒了怕传染别人,人们也根本不关心这个,他们关心的只是谁和沈轻别待在一块了,如果蒙着面反倒更能增加神秘感,更能激起人们乱嚼舌根的兴趣,郁安几乎可以想象到时谣言满天飞的场景了。 郁安笑道:“好,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眼看沈轻别又要说话,郁安微笑着继续看向阮夜笙,背地里不动声色地掐着沈轻别的腰。 沈轻别:“……” ……行,郁安不准,她就不送。 阮夜笙朝郁安点点头,脚步缓慢地离开了,期间时不时还咳嗽几声,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都觉得堪怜。 等阮夜笙走远了,沈轻别连忙扯着郁安说:“阿郁,她戴着面巾,而且她说她眼睛不好,这也太巧合了吧?” 郁安道:“你觉得她就是路上那个蒙面女人?” 沈轻别激动道:“这很有可能啊,太多地方符合了,总不至于这么巧吧?” 都是在晚上,照明不足,奚墨虽然本身是比阮夜笙要略高一些,但是人的眼睛存在视觉误差,所以两人身高看上去其实是差不了多少的,尤其是夜里看来,更没什么明显区别。而两人又都是面巾蒙着面,说话时声音被面巾阻隔,模模糊糊的,辨不出本音,同样也难以区分得很清楚。 郁安拿沈轻别是没办法了,如果不帮她解决这个蒙面女人的谜团,沈轻别恐怕不得消停。 郁安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找来了一位比较熟悉片场的工作人员,问他道:“请问这个折叠椅是谁的位置?” 剧组有些折叠椅是公用的,谁都可以坐,但是有些折叠椅是演员自有的,上面有时候会放一些演员的私人物品,比如说搭一件外套,夏天放个小风扇,冬天搁个暖手宝,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也不会乱坐别人的折叠椅。 第89章 工作人员道:“是奚姐的。” 郁安:“……” 沈轻别大惊失色:“……” 郁安压下惊讶,继续问:“那请问奚墨之前结束拍摄时,穿的是什么戏服?” 工作人员其实被问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据实回答:“奚姐下来时穿的是白色亵衣,但是后面就又披上了一件薄外套。” 郁安:“……” 沈轻别更加大惊失色:“……” 很多演员不管外面是什么戏服,里面都会穿贴身的白色亵衣,这是古装剧常态,所以看见一个穿亵衣的演员,很可能是她之前还穿了别的戏服,但是因为觉得束缚就脱掉了,换上日常穿的外套,所以沈轻别听到这个,还以为阮夜笙刚才虽然穿着亵衣披着外套,但是最开始外面罩的可能是黑衣。 郁安又尝试着向工作人员进一步确认:“请问奚墨今天的戏服有黑衣么?” 工作人员道:“有,今天有换一套黑衣。” 郁安:“……” 沈轻别彻底大惊失色:“……” 绥廷剧本到了后期,邓绥已经从后宫逐渐走向了权力顶端的朝廷。她后期杀伐果断,运筹帷幄,妆容和服装已不是当初那种充满少女气息的颜色了,而是偏向庄重沉郁,透着一种喑哑的华美。阮夜笙更换的戏服很多,今天除了刺杀戏穿的是亵衣,之前几场戏里还换上过黑颜色的宫服。 语言总是很微妙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就让人误会,郁安问的是刺客黑衣,工作人员答的却是黑色宫服。 郁安和沈轻别都对这个剧本并不清楚,自然不知道此黑衣非彼黑衣,等工作人员都走了,她们两还站在原地,相互对视。 沈轻别神色说不出的复杂,缓慢道:“阿郁,那个蒙面女人不会真的就是……” 郁安道:“回去再说。” 阮夜笙终于摆脱了沈轻别,最开始还走得缓慢,等走到沈轻别她们看不到的地方,立刻就变成快步走了。路上她给奚墨发了条消息,问她的位置,等得到了奚墨的回答,就到奚墨所在的洗手间外面等待。 奚墨洗完脸出来,部分发丝被水濡湿了,坠着亮晶晶的水渍。 她走到阮夜笙面前,说:“怎么不在折叠椅那边等我,突然过来做什么?” 阮夜笙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端详了下她的脸色,见她可能是因为之前拍打戏出了很多汗,索性将脸上的妆都卸下来了,干净又水润。 奚墨瞥了一眼,发现她脖子上还挂着蒙面黑巾,看起来像是她已经戴过了,不由奇怪起来:“你怎么挂着我的面巾?” 阮夜笙刚才只是随手扯下面巾挂在脖子上,一时忘记拆下来了,只好说:“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戴了一下你的面巾。” 奚墨蹙眉:“怎么回事?” “路上说吧。” 两人并肩行走在夜色中,一边走,阮夜笙一边把之前遇到沈轻别和郁安的来龙去脉和奚墨说了一遍。 奚墨越往下听,眉蹙得越深。 “就是这样了。”阮夜笙无奈道:“我也是没办法。” 奚墨面色凝重地看着她,说:“其实我之前在路上时,也遇上了沈轻别。” 阮夜笙眸中显出惊讶之色,奚墨就把她之前的情况也和阮夜笙说了一遍。 阮夜笙听完后,实在忍不住,略微弯了腰,抱着双臂噗嗤笑了起来,眼里明媚的笑意将夜色都点亮了似的。 “有这么好笑?”奚墨沉着脸。 阮夜笙笑了一阵,站直身子,摆摆手说:“不好笑。” 奚墨:“……” 奚墨道:“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就别挂着面巾了,你取下来吧。” 阮夜笙靠她近了一些,声音轻柔:“你帮我拆吧,系的时候还好,拆的时候就不太方便。” 奚墨看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默默走到她背后,伸手替她拆面巾。 手指轻动,奚墨一边细致地拆,一边说:“以后别戴我的面巾。” 阮夜笙听她声音有点古怪,想回头去看,奚墨按住了她的肩:“别动。” 阮夜笙只好不动了,笑道:“只是一条拍戏用的面巾而已,你这么小气,连让我戴一下都舍不得么?” 似是沉寂了片刻,奚墨才道:“……我之前拍的是打戏,脸上流了很多汗,面巾上都是我的汗,不干净,你别戴。” 阮夜笙:“……” 两个人突然不说话了,奚墨拆面巾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略微抬了抬眼眸,看见夜色浮光之下,阮夜笙微红了耳根。 “这也没事。”阮夜笙低声道:“……我不嫌弃。” 奚墨:“……” 第70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阮夜笙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了一声,说:“等等,我被占便宜了。” 奚墨脸一沉,立刻停下了手中动作,道:“我哪里占你便宜了?” 阮夜笙慢悠悠转过身来,笑看着她:“我只说我被占便宜了,可没说是你占的我便宜啊?你这么急着澄清做什么。” 奚墨:“……” 奚墨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压抑的不悦,皱眉道:“那你说,你被谁占便宜了。” “如果我告诉你是谁。”阮夜笙轻咬了下唇,似是在隐藏某种几乎要张扬出来的喜色,道:“你会帮我教训她么?” 奚墨盯了她片刻,大概是察觉到她在玩笑般地套话,也就没有正面回应她,而是简短道:“你先说,是谁。” 阮夜笙伸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蒙面黑巾:“是这条面巾。” 奚墨:“……” 阮夜笙声音里揉着微妙的愉悦,与她仔仔细细地分析道:“你看,你先用我的身份戴了一次面巾,然后我又用你的身份也戴了同一条面巾。戴面巾时是要贴着唇的,这就意味着我的唇亲了一次面巾,你的唇也亲了一次面巾,通过面巾这一转移,就相当于你亲了我。” 奚墨:“……” 阮夜笙并未说完,一边观察奚墨那几乎僵住了的神色,一边接着道:“但是我们都知道,你怎么会去亲我呢,这肯定是面巾的错了。都是因为它转移的,都怪它,所以我知道并不是你占我便宜,而是面巾占我便宜,我懂的。” 她说着她懂,流转的眼波中却都是难以言说的细碎微光。 看似戏谑,实则认真。 而她故意将这番玩笑说得这么委婉弯绕,奚墨又怎么会不懂。 奚墨也不说什么,而是道:“你转过去,还没拆完,别动。” 阮夜笙听话地又转过去了,站得笔直。 结果站了好一阵,这简单的一个面巾也没被奚墨拆下来,阮夜笙不由问道:“还没好么?” “我打了个死结。”背后传来奚墨低低的声音。 阮夜笙:“……” 奚墨道:“你说面巾占了你便宜,我帮你教训它,给打了个死结,让它长长记性。” 阮夜笙低下头,笑了起来:“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了。不过你打了死结,我怎么取下来?” “我可以帮你解开。” 至于到底打没打死结,阮夜笙看不见,其实不好确定,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样也只有奚墨知道。阮夜笙听她说话声音比之前要放轻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奚墨就站在身后,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的吐息掠过面巾的面料,撩开脖颈处的发丝,贴近了自己的肌肤。 最终奚墨将面巾取了下来,拿在手中,说:“好了。” “这时间还真够久的,我都站得腿麻。”阮夜笙从眼角看她,笑意未褪。 “那走吧。走一走就没事了。”奚墨将面巾叠成长条状,绕着自己的手腕缠了几圈,将那蒙面黑巾随意地束在了自己手腕上。 两人慢慢走回拍摄场地,路上就当散步了。今天晚上的夜戏基本上也告一段落,林启堂做了一些收尾安排,这才算彻底结束,集体收工回去。 沈轻别和郁安早已先一步回到了酒店休息,为了方便,她们定的酒店距离剧组的酒店并不远。 郁安坐在房间椅子上,看着沈轻别在面前踱过来,又踱过去,她已经听沈轻别在这絮絮叨叨了好一阵了,只觉得头疼。 “阿郁,虽说确实基本上都能符合了,但是这里还是有一个问题对*不上。”沈轻别竖起一根手指,说:“那就是之前在路上遇到她的时候,明明是说的没助理,但是在片场的时候,又是说的有助理了,这两个说法有冲突啊。” 反正没有外人在,郁安也不需要遮掩什么,索性白了她一眼,反问她:“如果你要隐藏一件事,你会不会说谎?” “那当然,这你不是最了解的么。”沈轻别回答得毫不犹豫。她时常得在媒体面前做戏,这简直是家常便饭。 “既然都是演戏说谎,那即使在有助理或者没助理的说法上前后不一致,又有什么问题?毕竟全程都蒙着面,谁也不知道前后遇到的可能是同一个人,蒙着面时说谎的自由度肯定比没蒙面时要高很多。”郁安给自己倒了杯水,看一眼沈轻别:“也就只有你这么无聊了,打破砂锅问到底,别人根本就不会在意那么多。” 第90章 沈轻别一听,也不踱步了,扯了把椅子坐在郁安面前:“你说得很有道理啊,如果本身就在说谎,那么有些话就失去真实的参考价值了,也就用不着再去比对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得没道理了?” 沈轻别认真夸她:“我就知道,阿郁最聪明了。” 郁安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那既然连这个疑点都解决了。”沈轻别顿了顿,这才似有斟酌地问道:“是不是就能确认,那个蒙面人真的是奚墨?” 郁安皱眉想了想,才道:“虽然很多线索都指向那个人可能就是奚墨,但是凡事都不是绝对的,会有很多种可能是我们所不能预料的,所以我也不能妄下定论。我只能说,你先假设一下那个蒙面人就是奚墨,然后看看这一切是否能说得通。那么在如果那是奚墨的前提下,注意,这只是一个假设前提。” 郁安说到这,特地看着沈轻别,着重提醒。 沈轻别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好,只是前提,我先不妄断。” 郁安这才放心地继续往下说:“这里就牵涉到了一个重要问题,就是为什么奚墨两次都要蒙面?很显然,一个人要遮掩自己的容貌,当然是不想被人认出她是谁。她两次都是遇到了我们,而她本来就是认识我们的,所以可能只是她不想我们认出她来,才故意演戏。” 沈轻别疑惑起来:“这不对啊。以前我们和奚墨也见过的,她也没有蒙着面躲我们啊,为什么偏偏这次非得不想我们认出她来?” 郁安道:“那就可能是奚墨在路上听到了你的那些话,我早跟你说了在外面不能那样说话,可你有时候就是管不住你的嘴巴。你也知道你和她在媒体面前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如果奚墨当时听到了,她怕场面尴尬,所以就索性蒙住脸,不让我们知道是她。” “好吧,你这么说也有可能。”沈轻别道:“那在片场呢?她为什么又要蒙住脸,既然在路上我们并不知道她,也就不知道她听到了那些谈话,后面自然就不再存在什么场面尴尬的情况了,那她在片场何必又挡着脸,不让我们认出来?” 郁安没想到竟被她问住了:“……” “所以阿郁你说的这个可能还是说不过去。” 郁安越发头疼了起来,她一向思路清晰,这下虽被沈轻别暂时问住,她也还是保留了自己的看法:“反正整个这件事我就是觉得很古怪,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怪,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干扰了我们。” 沈轻别追寻真相追寻了个喋喋不休,接着说:“我有一个想法,我觉得很有道理。那就是奚墨不是怕我们认出她来,她是怕其他任何人认出她来,她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至于这个麻烦,她不想被别人知道。” 郁安被她烦得没辙,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再有气无力地捧个场:“那你说那个麻烦是什么?” 沈轻别神色格外凝重:“那就是奚墨眼睛可能真的有问题,她看不清。” 郁安:“……” 沈轻别宛如接了个侦探剧,正色道:“我来给你还原一下当时的真相。奚墨当时因为一些原因走在路上,她眼睛出了问题,如果迎面遇到别人,很快就会被别人发现她当时看不清,而她是一个公众人物,若让人知道她眼睛有问题,岂不是很麻烦?她当时确实是看不清,没认出我们来,又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是她,于是顺手拿着面巾蒙住脸,想躲过去。然后刚才在折叠椅那里,她同样也是怕有人走近了和她说话,会发现她眼睛有恙,所以也同样蒙住面巾,避免和别人直接近距离照面。在偏僻的路上,没人知道是她,她就可以说没助理,但是在片场,因为很可能其他工作人员在附近,到时候万一说的内容穿帮了,就很尴尬,比如我们后面就去找了工作人员问询,她也是早料到了这种可能,所以她当时跟我们透露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是能透露出来的,有些就是真的。 所以她在路上说没助理,在片场蒙面的时候又说有助理,也有理可循,就像你说的,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是遇到了同一个人,前后说法不对应也没事。最重要的是,她后面说她眼睛看不清,只是因为感冒头晕眼花导致,这是一个正常说辞,谁还没有个感冒头疼的时候,就算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她就是奚墨,也以为她只是简单的感冒,不至于被人怀疑她真的是眼睛有问题。” 沈侦探说到这,不住赞叹:“她真是考虑得太周密了,简直无懈可击。” 郁安:“……” ……是你脑补太过度了吧。 而且很快郁安就揪出了沈轻别说法的漏洞:“好,你说她眼睛出了问题,那她后面还去拍戏了,既然眼睛有问题,还怎么拍戏?” 沈轻别却道:“你也看到了,她当时可以自己走路离开,说明还不到不能自由视物的地步。有的眼疾,只有近距离靠近了,通过面部观察和交谈才会被发现,所以她才会蒙着面,避免和人正面接触。而她从路上遇到我们,到片场再见,中间的时间基本上只允许她拍一场戏,工作人员也说了是一场刺杀夜戏。你也见过刺杀夜戏的拍摄过程,通常都很多人,光线也暗,即使期间需要和别人对戏,也有剧本参照,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像生活中近距离交谈那样没有一个准数,而导致容易露馅。那么以她精湛的演技和出色的台词功底,完全可以顺利完成这场戏的拍摄,而又不被人发现。” 郁安:“……” 郁安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水,深呼吸了下。 她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里面存在很多蹊跷之处,而沈轻别那番话乍听之下似乎还挺有道理的,可往深处去想一想,总感觉有些地方怪怪的。 根据郁安所知,奚墨是一个尤其爱惜自己形象的艺人,很不喜欢媒体乱写,而且生活上也很谨慎,媒体几乎拍不到她什么。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是因为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而怕被别人知道,倒也是可能的。在这么一个艺人用餐时吃什么菜都能上头条的娱乐至死时代,很多新闻其实无聊得令人发指,如果媒体发现奚墨可能出现了眼疾,那还不得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扯出几个胡说八道的头条来,以郁安丰富的经验,她都能猜到到时候都是些什么头条。 目前还不能下什么定论,不过如果对方真的是奚墨,郁安这颗心反而放下了。 其实她原本也很介意那个蒙面女人到底是谁,她别的不在乎,就是担心对方会去爆料,如果那蒙面人是奚墨,她倒不担心。 郁安向沈轻别道:“随你怎么说,眼睛的事反正我持保留看法。不过如果那人真是奚墨,就算她听到了,也没关系,她绝对不会跟媒体说的。” 沈轻别眼睛一亮:“你这么相信她?” 郁安哼道:“虽然我是你的经纪人,但这并不妨碍我欣赏她的人品,我知道她不是这种人。况且以她如今的资源和地位,用得着这种么?你大可放心。” 沈轻别看上去也松了一口气:“幸好。” 郁安恨铁不成钢:“你看看她,你再看看你。下次再在外面胡乱说话,我也救不了那么多次。” 沈轻别起身给郁安倒了杯水,过了一会,才说:“那奚墨的眼睛出问题了,以后可怎么演戏啊,眼睛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是多么重要。” 郁安原本见她倒水给自己喝,心情也顺了不少,听她这一说,又上火了,斜眼看她:“我刚才说的你都忘了?不能妄断,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是奚墨的前提下,而且谁说她眼睛一定就有问题了?” 沈轻别只好道:“行,不妄断。那如果她眼睛真的突然出了什么问题,今天恐怕是因为已经身在剧组,戏已经开了暂时离不开,只好撑下去,那明天如果她请假了,是不是就代表她眼睛的确有事,去治疗了?” 郁安是觉得她没救了,看来她完全是坚信那人是奚墨,并且坚信奚墨眼睛突然出了问题。 不过也不用再跟她多费口舌解释,等明天奚墨照常出现在片场,不请假,到时候就能用这个事实狠狠打脸,让她清醒了。 喝完第二杯水,郁安站起来将水杯搁在桌上,无可奈何说:“我得回去睡觉了,你就别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明天的事,明天再看。” “阿郁。”沈轻别叫住她:“明天早上我想吃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餐厅的早点。” 郁安都要开门了,听完回过头来,缓慢道:“卿卿,我是你的经纪人,不是你的助理。这些年里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还分不清?” 要是公司里其他艺人敢跟她提这些要求,早被她按下去了。 沈轻别委屈:“可我这次没带助理来啊。” 郁安揉了揉太阳穴,说:“好,买买买。你赶紧闭嘴,早点睡。” 郁安关门出去,沈轻别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开始发起消息。 也不知道她在跟谁发消息,很快,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 第91章 奚墨并不知道沈轻别产生了天大的误会,针对她的眼睛是否有病一事滔滔不绝,几乎似开了一场研讨会。她回到酒店时已经很疲惫了,阖眼休息了一阵,等再睁开眼时,她抬起手,盯着手腕上缠绕的那条蒙面黑巾。 她就这样看了一会,这才走进盥洗室,拧开了水龙头放满水,将面巾从腕子上拆下来,低头清洗起来。 雪白的泡沫细细密密的,黑色面巾被遮盖,沉浮其中,她细细致致地搓揉地许多遍,又漂洗多次,拧干了凑近轻嗅,能闻到上面萦绕着洗涤过后的清香。 奚墨将它晾挂着,夜风从外面吹进来,将那面巾吹得轻晃。 之后奚墨洗完澡,躺着睡着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还做了个梦。 梦里一片蔚蓝澄净的天空,广袤无垠,许多拍戏用的黑色面巾被整齐地悬挂在晾晒架上,在蓝天微风中飘来飘去。其实这种梦看起来应该是挺古怪的,可谓莫名其妙,但那阳光太好,微风太柔,天空太蓝,令那画面看起来竟然还挺浪漫。 等第二天早上奚墨醒过来,她回想这个梦,只觉得自己恐怕是有病了。 像往常那样前往剧组拍摄场地,她还特地给阮夜笙买了阮夜笙喜欢吃的早点,结果在片场等了许久,也不见阮夜笙过来。 原本这个时候,阮夜笙早就过来化妆了。 等奚墨梳妆完毕,换好了戏服,她看见统筹进来,就过去问她:“看见奚墨了么?好像一直没看见她。” 统筹道:“奚姐突然有事,今天让糖糖过来请假了,她没告诉你么?”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那糖糖什么时候帮她请假的?”奚墨心中疑惑,面上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状似随意地问统筹道。 统筹回答:“就大约二十分钟前吧,我当时在林导那,刚好听到。” 奚墨突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到沙发那边,弯腰从包里将手机拿了出来。 她之前在梳妆,手机也就搁在一边,而古装剧的梳妆一向都繁杂精细,等梳完妆,大把时间也就过去了。 奚墨点开手机一看,见里面显示了阮夜笙发来的两条消息。 一条是:“我临时有点事,今天就不去剧组了,会让糖糖跟林导请假的。” 时间是四十分钟以前。 另一条是:“你别担心我,没事的,等我回来再和你说。” 这条是半个小时前发的。 她之前忙着梳妆,没有及时看手机,现在看见阮夜笙其实早就告知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觉得有种微妙的宽慰。不过宽慰之余,她确实是担心起来,按理说阮夜笙一般不会轻易请假,而最近又没有什么通告要赶,相对还是比较清闲的,此番突然请假,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绊住了她。 是什么事? 会麻烦么? 阮夜笙似乎也是想到她可能会记挂,所以才会在第一条消息过后十分钟,又再度给她发了消息,让她别担心。 她真的很了解她。 奚墨回了一条消息给阮夜笙,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又把手机收起来,朝统筹道:“她告诉我请假的事了,是我之前有些忙,没有及时查看她的消息。” 统筹眯起眼笑得灿烂:“我就说啊,阮阮你和奚姐那么要好,奚姐怎么会不告诉你呢。” 奚墨也笑了笑。等统筹走后,她坐回沙发上,看着那边桌子上她给阮夜笙特地买的早点,若有所思。 因为阮夜笙请假,原本今天要安排的两场邓绥和定厄的对手戏也就暂时延后,换了定厄与其他配角的戏进行拍摄。 到了上午十点多左右,沈轻别和郁安来到片场。之前早已经打过招呼了,有几个工作人员过来殷勤地接待她们俩,沈轻别彬彬有礼地笑道:“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们,我们就随便看看,待会严慕会过来找我们的。” 工作人员忙道:“卿卿姐快别这么说,你难得来一次,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林导也特地交待过,让我们好好招待你和安姐。” 沈轻别略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替我谢谢林导。只是我看大家应该都很忙吧,如果耽误剧组工作就不好了,要这样,下回我可不敢来探班了。” 工作人员听她这么一说,简直犹如三月春风拂面,大家都说卿卿姐生活中娴静温柔,又随和周到,一点架子也没有,如今这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他们和沈轻别又说了几句话,喜滋滋地放心忙活去了。 沈轻别则搬把椅子,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在那看奚墨与人对戏。 脸上饶有趣味。 阮夜笙一大早其实就离开了横店,去往另外一个城市。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收到颜听欢发给她的短信,看到短信里的内容,手一抖,手机都差点掉在了地上。她没有犹豫,收拾了一番,立刻出了门,让司机到酒店门口接她。 司机是路清明专门为她配的,突然离开横店这事必然瞒不过路清明,阮夜笙索性就告知了路清明自己要离开,不过她并没有详说原因,只是简单地提及有重要事。 每个人都有许多不想让人所知的隐私,以往的奚墨也不例外。以前奚墨如果有些事不愿意解释,那么路清明也会尊重她的意愿,更何况他也相信奚墨处事的分寸,不会出什么岔子,阮夜笙正是了解到了这一点,只要她说清楚此次行程,又带上顾栖松在旁确保安全,料想路清明不会干涉此事。 来到另外一个市的某座公寓楼外,车子这才停下。 开了这么久的车,必是疲惫,阮夜笙叮嘱司机停好车以后,到附近找个酒店先好好睡一觉,等到时候可以回去了,会再通知他。司机应承下来,阮夜笙又跟车上的顾栖松交待了几句之后,她戴着口罩先下了车,进入公寓楼,按电梯上楼。 等阮夜笙上楼了,司机将车开到路边的停车位上,顾栖松这才依照嘱咐下了车,到公寓楼旁边的一家咖啡厅里坐着点了杯咖啡,透过落地玻璃窗,一边喝,一边盯着公寓楼入口。 抵达二十六楼,阮夜笙走出电梯,来到一间房外面,敲了敲门。 门开了,隔着不宽不窄的一道门缝,露出了颜听欢的脸。她虽然还是一贯的妆容精致,今天看上去却略显疲惫,再漂亮的妆也遮不住。 阮夜笙走进去,颜听欢在她身后将门关上了。 “喝点什么?”颜听欢问她。 “水就好。”阮夜笙把口罩解下来,坐在沙发上。她看了一眼茶几,茶几上放着颜听欢吃剩的外卖,还有几听空啤酒罐,有点乱,她就起身收拾一下,将层叠的外卖盒和啤酒罐放进外卖袋,走到厨房将它们一并扔在了垃圾桶里。 颜听欢倒水出来,一看就笑了:“得了得了,别收拾了,我就在这住几天而已。” 阮夜笙皱眉:“住几天也要住好一点。” 颜听欢戏谑道:“阮阮,你顶着张奚墨的脸在这收拾,看得我好不习惯。奚墨是什么家世,那种大小姐的手那么矜贵,你拿来打扫卫生,你就不怕她知道后生气啊?” “你别贫。”阮夜笙脸上有些沉郁:“我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不是来听你贫的。” 颜听欢面色一下也沉了,将水杯递给她:“我这不是怕你紧张,就活跃下气氛嘛。” “……我不紧张。”阮夜笙低着头,看着水杯里的水,却并没有喝。 颜听欢也坐了下来,神色庄重地说:“阮阮,不管这次有没有确切结果,你都不要难过。” 阮夜笙没吭声。 半晌,她才道:“以前那么多次都没结果,也不在乎多这一次。我没事。” 颜听欢叹口气:“其实你这次真的不用亲自过来,待会人带来了,我会替你问清楚,回横店的时候会跟你详细明说。这么远,多累,剧组那边肯定也要请假吧?你现在不比以前,你现在可是以奚墨的身份生活,会有很多不方便,出来的时候还要提防狗仔跟拍,不用我多说了,你自己也知道。” 阮夜笙抬起头来,声音里有了一丝抖:“很久都没消息了,难得又有了一星半点的线索。这一次,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都要亲耳听到。” 颜听欢习惯了她曾经的笑靥,此刻看她几乎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又说不出什么话去安慰,只得拍了拍她的肩。 两人在公寓里等了一阵,门外传来敲门声。 颜听欢朝阮夜笙使个眼色,阮夜笙心领神会,站起来,还不忘将茶几上她喝过的那杯水也端走了,走进房间里。 房门虚掩着,她就在门后静候,公寓面积不大,隔着这道半掩的门,响动和说话声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颜听欢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两名男人。 一名高大挺拔,神情冷峻如同岩石,穿着也很正式,另外一名男人比他年纪看上去要小一点,反戴着一顶鸭舌帽,眼睛到处滴溜,跟森林里时常提心吊胆的小动物似的。 第92章 “进来吧。”颜听欢道。 那正装男人点点头,伸手揪着旁边的鸭舌帽男人的衣服,将他轻轻松松地提溜了进来。 正装男人进屋后坐了下来,那鸭舌帽却不敢坐,弯腰低头在那瑟缩地站了,目光不住往颜听欢身上瞟。 正装男人道:“坐下。” 鸭舌帽还是不敢坐。 正装男人就看了他一眼。 鸭舌帽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他吓到过,顿时一屁股坐下来了。 颜听欢递给那正装男人一罐啤酒,道:“崔嘉树,你就别吓他了,一路上没少给他颜色看吧,瞧他都成什么怂样了。” 没等崔嘉树回答,那鸭舌帽立刻就期期艾艾地道:“听欢姐,你真是慧眼,崔哥这一路上还真是……” “我问你话了?”颜听欢先是一笑,又一瞪:“你给我老实坐好了。” 鸭舌帽立刻端正了坐姿。 崔嘉树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废话的人,喝了一口啤酒,直接向那鸭舌帽道:“你把之前跟我说的那些情况,再详细说一遍给听欢听。” 颜听欢拿了几张照片出来,小心摊开来,放在茶几上,招呼鸭舌帽来看。 鸭舌帽凑过来仔细看了,颜听欢朝他一笑:“好了,你再看看这些照片,是不是照片上这个人?如果你这次和我说的内容,哪怕有一点和之前崔嘉树听到的版本不一样——” 颜听欢说到这停下来,伸手将鸭舌帽的帽舌正了正,这才又笑道:“你知道骗我的下场。” 鸭舌帽感觉她替自己整理帽子的举动就像是要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忙不迭地保证:“我发誓!和之前说给崔哥的版本是一样的,我不会说谎,你们可以仔细听!” 颜听欢慢悠悠地坐下来:“我仔细听着呢。” 那鸭舌帽又看了几眼那照片上的人,道:“就在四天前,我在长沙那边的场子里跟人打了一架,受了点伤,我就去一家医院拿药,然后我在医院的走廊里看见了照片上这个人。” 房间里的阮夜笙闻言,呼吸一滞,她轻轻往后略退一步,手扶在墙上,微微地抖。 “你确定是看见了照片上这个人?”颜听欢话语缓慢地再度询问。 “因为我只是看了一个侧脸,没正面撞上,对方很快就走了,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那个人就是照片上这位,但是真的特别像。很久以前崔哥就让我多注意,我看了很多次照片,对上面这个人的长相其实是很熟悉的,当时看见那个侧脸,我就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而且转过身的时候,我看到那个人手上有明显的疤痕,照片上的人手上也有这种,这个也对上了。” 阮夜笙咬了咬唇。房间里光线不足,那些无声昏暗的气息落在她身上,与她融为了一体似的。 “还有更巧的事情。”鸭舌帽喉咙似有些发紧,说话声音都变低了许多,似乎是在说一个他都丝毫不敢触及的隐秘:“旁边还跟着一个人,就是我很久以前跟你们提过的,那个什么什么一长串字母和数字组成的那个,什么5啊8啊3啊什么的,呸呸呸,那么复杂,我都忘记了具体是什么。” 他有点垂头丧气:“说来说去都怪这个人,害我如今这么倒霉,进了这个火坑,跳都跳不出去。” 颜听欢看了一眼崔嘉树,在手机里输入了一串字母和数字:xfh25081637。 她把这串字母和数字组合念了一遍,鸭舌帽懵懵懂懂地道:“应该就是这个,我本来就对这个记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手臂上纹了那串字母数字的那个人,你们见过的。” 颜听欢又把这一串字母拿给崔嘉树看,崔嘉树点点头。 得到崔嘉树的确认,颜听欢自言自语一般念了一遍。 阮夜笙知道颜听欢是故意念给她听的,听完以后,一比对,面色更沉了。 这时候,阮夜笙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进来时特地调了静音,不过把手机拿在了手里,方便查看。 她躲在门后,点开手机,看见来了一条新消息,是奚墨发给她的。 “我上午的戏拍完了,在吃午饭。你吃了么?”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条消息,阮夜笙眼睛骤然有些发酸。 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在一片窒息的难过中,骤然又尝到了这一星半点的温暖。 她了解奚墨,以奚墨的性子,通常并不会发消息与别人说这些,或许以前觉的这都是些无聊的琐碎。但是今天,奚墨却主动问起她这些琐碎。 吃了么? 或许并不是真的想问吃了么。 在这安静到压抑的房间里,阮夜笙躲起来偷听门外那些几乎令人她心绪紊乱的谈话内容,突然看见这条短信,想到相隔那么远的地方,有一个她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也在惦记着她,突然有些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滋味。 “还没,就要去吃了。”阮夜笙回她。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很快,奚墨的消息又发过来了:“午饭是糖糖做的,很好吃。” 难得还附上了一张饭菜的照片。 阮夜笙看着这行简短的文字,还有这张简单的照片,笑了起来。 不过客厅里的交谈仍在继续,那些内容对阮夜笙来说尤为重要,她心里虽然恨不得立刻秒回奚墨,不过碍于大局,为免分心,她也就暂时没有再回消息,而是将手机攥在手里,继续侧耳倾听起来。 那边颜听欢继续盘问鸭舌帽:“照片上这个人去医院做什么?是生病了,还是哪里受伤了,你之后有没有去找医生护士之类的了解过情况?” 阮夜笙一听,似有些紧张起来,微微挪动了一步,等着鸭舌帽回答。 鸭舌帽耷拉着眼皮,老实交代:“……我没去了解过。” 颜听欢瞪着他:“我和崔嘉树让你办事,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鸭舌帽往沙发里头缩了缩,一脸委屈:“我当时看见后,整个人其实都有点懵,心想怎么会这么巧呢,一时也就忘记去找人问是什么情况了。”说到这,又立刻小声接道:“而且我哪里有你和崔哥那么聪明,知道要去问,我这脑子一时就没转过来。” 他倒是很会说话,颜听欢都要被他气笑了,将他的鸭舌帽帽舌往下一扯,遮了他半边脸。 鸭舌帽将帽舌拨开,小心地观察颜听欢的表情,见她也没再追究什么,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又往沙发边沿挪了下。 颜听欢道:“我再问你,你不是主要在这个市活动么,怎么前几天又突然跑那么远,跑到长沙那边的场子去打架了?” 鸭舌帽老实交代:“是我长沙的一个朋友叫我去的。他最近接了点活,挺忙的,问我要不要过去凑个热闹,我刚好手头也有点紧,见报酬还不错,就去了一趟。谁知道到了长沙以后,我那个朋友跟场子里的别人起了冲突,我跟他关系可好了,当然得帮他了,就一起打了一架。” 他说着,也不知道是生怕颜听欢不相信他,还是想彰显他的义气,捞起他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道道淤青。 “行了,你把袖子放下去。”颜听欢看了一眼,说:“你哪个朋友?” “就一个姓叶的。” “名字?” “叶臻。”鸭舌帽道:“听欢姐,你不认识他的。” “我现在当然不认识。等我调查清楚以后,不就认识了?” 鸭舌帽见识过颜听欢的手段,知道她是有这本事的,即使她听了一遍描述,也还是会去调查一次,确保事实和所听到的讯息能够符合,如果有人敢骗她,就倒大霉了。他赶紧说:“我可全都是据实回答,一个字谎话都没有的。” “我也没说你说的是假的啊,别紧张。”颜听欢皮笑肉不笑:“那个叶臻接了什么活?还找你去?”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神神秘秘的,他没跟我交待得很清楚,就说有些活,钱很多。我也知道他们那边的规矩,我是外面过来的,要等动手那天才会详细告诉我,这是怕嘴不严走漏了风声,所以我当时也就不知道了。加上我去了以后打了一架,休息了几天,结果又被崔哥给逮回来,这下更无从得知了。” 崔嘉树也不搭理他,只是喝啤酒。 颜听欢道:“你不是那个叶臻的好朋友么?关系那么好,怎么他还对你藏着掖着呢?” 鸭舌帽苦笑:“我和他是好朋友没错,但是那边也不是叶臻管事,他也就是个打下手的,没什么话语权,必须得听从规矩。如果他提前泄露给我,那就是不懂道上规矩,他会有麻烦的,我能理解他。本来这种事一个外来的加入也不太受待见,他是看我最近实在太缺钱花了,就跟他那边管事的求了个情面,想帮衬我一把。” “叶臻他那边管事的是谁?” 鸭舌帽说:“只知道是个姓宁的女人,长沙那边场子的人都叫她宁姐。不过原本叶臻的老大其实是*个人称董哥的男人,这个宁姐当初也是在董哥手下做事,听董哥差遣的。董哥这边脸上有道刀疤,可狠了,听说杀人越货什么事都敢做的,如果是这个人出面,怕是又有什么人要遭殃了。不过奇怪的是,将近三个月之前吧,也就刚放暑假的那时候他们接了个活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古怪事,那个董哥受了刺激,回来后突然就不再管事了,换了宁姐上来。” 第93章 颜听欢皱眉:“受了刺激?他那种狠人物,还能刺激到他?” 鸭舌帽回道:“我也不太了解,不过我真的没有说谎,句句属实。除了那个董哥,还有好些个当初和他一起做事的人也受刺激了,像是被什么可怕的给吓过。其实叶臻当时也去了的,不过他提到这事面色也古怪极了,说得很含糊,别看他平常吊儿郎当的,倒经受得住吓,反倒董哥那几个外强中干,就被吓了个狠的。” “你说当初那个姓宁的女人也在董哥手底下做事,当时她去了么?” “也去了的。她还真是厉害,回来后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这几个月里还代替了董哥的位置。” “对了。”鸭舌帽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去做什么,但是我看了下叶臻那几天准备的行头,都是些登山宿营的装备,大概是要进山吧。” 颜听欢盘根究底,将鸭舌帽最近的所见所闻一一问了个遍,半点细节也不放过。等问得差不多了,她给鸭舌帽拿了罐啤酒,鸭舌帽说得口干舌燥,立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休息了一阵,崔嘉树看看表,颜听欢笑道:“吃个午饭再走吧?我叫了外卖,可别嫌弃啊。” 崔嘉树对她显然很看重,说:“你都吃外卖了,我哪敢嫌弃。不过这顿饭就不吃了,还有事,我先带他走了,有事联系我。” 颜听欢知道他性格,也不留他,只是交待:“那你之后到他刚才说的那个医院去一趟,看能不能找里边的医生护士问出点什么线索,这么久了,难得找到点线索,不容易。” 崔嘉树沉默了一下,道:“我明白。帮我问阮小姐好,我会尽力的。” 颜听欢又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鸭舌帽:“拿着,里头有多少,自己去查。” 鸭舌帽眼睛都瞪圆了,想过来接,又不敢过来。 颜听欢作势要收起,崔嘉树看了一眼鸭舌帽,鸭舌帽立刻懂了,忙不迭将卡接过来:“谢谢听欢姐!” “这次情报很有价值。”颜听欢再度替鸭舌帽正正帽子,一笑:“有价值,就有奖励。敢骗我,你就等着。” 鸭舌帽缩了下脖子,点点头。 送走崔嘉树和鸭舌帽,颜听欢往沙发上一坐,阮夜笙从房间里出来,面色复杂。 颜听欢说:“都亲耳听见了?” 阮夜笙坐下来,眉眼垂得低低的,半晌,她才抬起头来,眼圈泛红,抖着声音低低说了一句:“……听见了,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颜听欢也能体谅她此刻的心情,不过还是道:“刚才也说了,只是看了个侧脸,看着像而已,还不能确定。我觉得里面还有一些疑点,如果真的还在人世,那为什么不来找你?难道不知道你担惊受怕地找了这么久了,都要崩溃了么?阮阮,这些不用我提醒,你其实比我更懂。” “……可能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阮夜笙试图寻找借口说服自己。 “你相信么?” “……我相信。”阮夜笙喃喃道:“我相信,只要活着,一切都好说。” 她要给自己一个坚持走下去的理由,人总是要盼着些好的,即使有时候明知是自欺欺人,也还是想去相信心底的那道微渺希望。 颜听欢叹了口气。 阮夜笙低头看着茶几,眼神都似放空了,说:“我现在这副模样,没办法明着去查,后面你帮我多盯着点。至于我这个事,我会尽量想办法,早点解决。” “这个你放心。”颜听欢话锋转了,道:“如果以后你和奚墨两个,一直都是眼下这样了呢?” “不会。”阮夜笙目光这才坚定了些许,缓缓摇头:“我说了,我会想办法。我不能给她惹麻烦。” 她翻过手来,看着手里的手机,奚墨的消息她还没回。 心乱如麻,她突然不知道应该回些什么了。 比起回消息,她此刻其实更希望能见到她。 “你在这眯一会吧。外卖就快到了,我待会叫你起来。”大约是想让她能好好休息一下,颜听欢站起来走开了,给她腾出了个独处的空间。 阮夜笙确实感觉前所未有的疲累,她垫了一只软枕,靠在上面休憩。 手里一直攥着那只手机,她再度点开奚墨之前发给她的消息,看了许多遍,这才回复道:“看了照片,就知道肯定好吃了。” 这么晚才回复奚墨,回复的内容还看似如此无聊,阮夜笙其实心里有些紧张起来,眼睛一直盯着屏幕。 奚墨会不会不再回复了? 毕竟她平常也不怎么喜欢聊天的。 消息提示声即刻响起来。 奚墨的回复来得那么快,仿佛一直在等她:“忙完了?” ------以下三条重要备注必看,如果跳过不看的话,以后会在后文剧情阅读中产生很多不解,导致误解甚至看不懂后文,所以还请仔细阅读一下,谢谢啦------ 【君导重要备注1:之前在时间和季节上的一些交待出现了一些小错误,现在还是属于气温较高的夏季末尾,是我描写出现疏忽,还有一些和时间年纪有关的细节,我也都已经修正过来,都不影响剧情阅读的,一篇文写下来,难免是会有些小疏漏的,不过全都不影响剧情,我也会在写文的过程发现并且及时修正那些小bug,所以以前的章节也时常有可能因为修正完善细节而发生改变,还望大家请以晋。江这里及时修正的正版为准,避免以后阅读出现疑问,谢谢大家。 备注2:本章涉及了我写的另外一本大长篇里面的几位人物。】 【备注3:前排解释:阮夜笙就是阮夜笙,和我写的另外一篇文里一个带有阮字的角色没有任何关系,再次强调没有任何关系,还望不要因为一个类似的姓就产生什么联想,错误对号入座,天下姓阮的人何其多,也都没有关系的,阅读时其实还是需要逻辑哒_(:3」∠)_希望大家不要误解,更不要发布这样的误解谣言,让其他不知道的人产生误会,谢谢,拜托了,么么哒】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阮夜笙眼中的光亮了亮,靠着软垫的身体下意识就坐得端正了。奚墨竟然这么快就回复了她,仿佛是一直在等着似的,而且还是这么细心。 难怪后面奚墨就没消息了,原来是以为她在忙,怕打扰她。 她既酸涩又欣喜,赶紧打字:“之前是有点事耽搁了,现在才回你。” 手指顿了片刻,她嘴角微翘,起了别样的玩闹心思,又接着发送了第二条:“你怎么知道我之前就一定在忙?我也可能是看你发的消息和照片太无聊了,不想那么快回你呢?” 奚墨仍然秒回她:“你以前回我消息,都是很快回复,除非你手头上有重要事情在忙,才会延迟。” 然后也接着回了第二条:“所以我想,我对你来说,应该不无聊的。” 阮夜笙怔怔地盯着奚墨回给她的字。明明都是些方方正正的常见汉字组合在一起,为什么组合出来的这些话,都足以令她心尖直颤。 她也有些明白过来,奚墨其实对于她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只是奚墨以前从未开口提及而已。 阮夜笙压下心中悸动,试探回道:“那么我呢?我对你来说,会无聊么?” 奚墨的回复依然很迅速:“我不是在跟你撩么?怎么会无聊。” 阮夜笙眼睛睁大了,以为自己眼花。 紧接着奚墨回了一句:“我打了一个错别字,是跟你聊,不是撩。更正一下。” 阮夜笙:“……” 她盯着那些字看了很久,其实有点开始分不清楚,那到底是奚墨无意打错的,还是故意打错的。 她心中对此有所期盼,才会就连面对这么一个字眼,都能心绪起伏一阵。而正是因为她是这样期盼的,所以才会往那方面臆想,而实际上也许并不是这样的。 毕竟有些人确实是如此,喜欢上了一个人,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对方也可能喜欢自己,看着对方发的每一条消息,都会去揣测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而往往在这种喜欢的加持下,所看到的都像是被滤镜美化了一样,带上了许多主观臆测,而如果能在其中揣摩出哪怕一星半点自以为的别样意味,都能激动半天,但可悲的事实往往却是,自作多情。 她害怕那都是会落空的泡影,只是因为受到自己的心意影响,才会想得那么多。 若不确定,或许她不该如此。 阮夜笙有些心乱地回复道:“打错了也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把手机贴在心口,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又有点后悔起来。她这样回复是否不太妥当,是否得说点别的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从鸭舌帽那里听到的情报影响,她觉得自己此刻整个人都很不在状态。往常阮夜笙都会抓住这种机会,顺手推舟地好好跟奚墨聊一聊。 那边传来啪嗒啪嗒拍窗的声音,雨点来得很急,外头天色渐向阴沉。 第94章 颜听欢去窗户那边看了看,操心起了她点的外卖:“这外卖还没来呢,居然就下雨了。” 奚墨的消息继续:“你之前说什么就要去吃了,但你在忙,其实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阮夜笙只好老老实实承认:“还没,得再等一会。” “那你要吃饭的时候,再告诉我一声。” “你是不是现在有事?”阮夜笙感觉到什么,问她。 “有点吧。你记得待会发消息给我。” 阮夜笙又回了一条,表示她知道了,然后就没再收到奚墨的回复。 奚墨将手机收起来,看着沈轻别朝她这边晃了过来,郁安估计是怕沈轻别在外面的时候管不住嘴巴,始终跟在沈轻别的身侧。 冯唐唐忙着吃饭,也没注意到那边来人了。这个小桌子旁就她和奚墨两个人,她见奚墨早就放下筷子,也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就说:“阮阮,你就吃好啦?要不要再吃点?” “我吃得差不多了,你慢慢吃,不着急。”奚墨道,余光同时朝沈轻别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有些警惕。 沈轻别和阮夜笙又不熟,她过来做什么? 而且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沈轻别来到片场,之后一直在看自己和其他人对戏,竟然都没离开过。照理说沈轻别过来剧组是为了严慕,但上午严慕并没有出现,那么沈轻别应该可以回去休息才对,结果她坐在旁边看拍摄看到中午散场。 奚墨虽然上午都在拍戏,但敏锐如她,还是能够察觉得到,沈轻别的目光似乎总是集中在她的身上。 也就是说,沈轻别实际上好像是在看阮夜笙。 察觉到以后,奚墨并不高兴。 “在吃饭呢?”沈轻别走到桌子边上,笑着打招呼。 冯唐唐抬头一看是她,差点被一口饭噎住,赶紧吞咽下去,站起来连连鞠躬道:“卿卿姐!” 奚墨:“……” 你是我的助理! 给我站直一点! 沈轻别看了一眼奚墨,又看看冯唐唐,说:“坐吧坐吧,我看你们在吃饭,就过来打个招呼而已。没打扰吧?” 冯唐唐连连摇头:“不打扰,不打扰!” 她心想,卿卿姐真是太和气了。 奚墨却感觉刚才沈轻别看过来的那一眼别有意味。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眼,而且沈轻别很快就去看冯唐唐了,但是她觉得沈轻别的神色有些古怪,那就是沈轻别好像认识阮夜笙似的。 她又觉得这样猜想的话更不对劲,因为如果沈轻别真的认识阮夜笙,为什么却表现得并不熟的模样。如果真的相熟,沈轻别不知道她和阮夜笙互换了,应该会和当初的颜听欢一样,在她面前表现得十分熟稔自然才对。 但是沈轻别却并没有。 正在奚墨犹疑,且暂时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和沈轻别说话的时候,严慕却又跑过来了,上来就抱歉道:“卿卿姐,安姐,你们等久了吧?我上午有点事耽搁了,走,我们先去吃饭,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 沈轻别笑道:“没事,其实也没怎么等,在剧组晃了晃,就到现在了。” 眼看着沈轻别的注意力被严慕转移走了,奚墨立刻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搁在耳边,她其实也没有拨号,开始睁眼说瞎话地贴着手机说:“啊?你说什么?这么严重?那你等着,我现在立刻赶过来。” 冯唐唐听见她打电话,又见她面色焦急起来,问道:“阮阮,怎么啦?” 奚墨道:“有人找我有急事,我得过去一趟。” 冯唐唐替她着急:“你赶紧去,这里我会收拾的。” “好,那你帮我跟严慕他们说一下,我先走了。”越想越觉得这里的气氛蹊跷,奚墨没有准备好,总觉得如果继续待在这里要出什么岔子,立刻当机立断选择离开。 等沈轻别和严慕说过话,转过身一看,桌旁就剩下冯唐唐一个人。 沈轻别:“……” 严慕也奇怪了:“糖糖,怎么回事?刚才阮小姐还在这呢?” 冯唐唐道:“阮阮刚接了一个电话,好像很急的样子,她见你们在聊,暂时不方便打扰,就先走了,让我和你们说一声。” 严慕明白过来,笑着摆摆手:“原来是这样,谁都有急事嘛,阮小姐总是这么客气。” 沈轻别脸上露出几分茫然之色,似乎也有些疑惑起来。 严慕领着沈轻别和郁安去吃饭,边走边交谈,谈着谈着,话题就谈到了奚墨身上,严慕道:“下午原本我要和姐对戏的,不过林导跟我说姐今天请假,就给挪到明天了,希望陆姐明天不要突然又给我安排什么通告。” 沈轻别一听,大惊道:“你说什么?奚墨请假了?” 郁安:“……” 严慕点头道:“是啊。” “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请假?”沈轻别立刻问。 “林导也没跟我说,应该是姐临时有什么事吧,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沈轻别一个劲地给郁安使眼色,郁安只当做没看见她。 等严慕走到前面去了,沈轻别憋了许久,终于找个机会凑到郁安耳边,悄声说:“阿郁你听见了没,我昨天说什么来着,奚墨真的请假了,她有病。” 郁安:“……” 沈轻别也意识到自己嘴误,说:“我的意思是说她眼睛有病。她有眼疾,请假去看眼睛了,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 郁安:“……” ……你乌鸦嘴,最有病。 阮夜笙坐在沙发上,听着窗外的雨声,问:“听欢,外卖还没来?” 颜听欢被她问了几次,就有些奇怪了:“你不是常跟我说吃外卖不健康么?怎么今天总跟我问外卖,你什么时候对外卖这么有兴趣了?” 阮夜笙不想明说是因为奚墨让她吃饭的时候再发消息,看似随意地回答:“我只是饿了而已。都饿了,谁还在乎是不是外卖呢,你这也只有外卖能吃,米和菜都没有,不然我早就自己做饭了。” “外面下雨,外卖来得晚。”颜听欢说着,又惋惜道:“说起来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阮夜笙笑笑:“这也没办法,奚墨不会做饭,我要是突然做饭了,会惹人怀疑的。” 不多时,外卖终于送到,阮夜笙去厨房洗了几个碗碟,将外卖从外卖盒转移到餐盘里,细致地摆放在餐桌上。 颜听欢平常都是就着外卖盒直接吃的,还省得洗碗,现在看阮夜笙吃个外卖还要准备碗碟筷子折腾,实在很难理解。 “吃吧。” 阮夜笙叫颜听欢吃,自己却先不动筷子,而是点开手机给奚墨发消息:“我在吃饭了。” 颜听欢吃了一口菜,见她低头看着手机笑,一副眉眼含情带媚的模样,顿时就理解了,轻咂一声嘴:“啧,原来是要跟人汇报呢,当然得讲究一点。” “你吃你的。”阮夜笙横她一眼。 奚墨的消息这次也很快回了过来:“吃什么菜?你发张照片给我。” 阮夜笙站起来,将碗碟摆得整整齐齐的,就要拍照。 颜听欢看不下去了,说她:“快别摆了,就是个外卖,你还能摆出花来给她看?”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我倒是想摆个花给她看,但是你这花也没有啊。”阮夜笙也噎她。 颜听欢哼一声,好气,埋头吃饭。 阮夜笙便心无旁骛地拍起照来,一连拍了好几张,最后选了一张她认为最满意的,发给奚墨。 奚墨回复:“你吃的外卖?” 阮夜笙看着消息,心里有点咯噔。原本她就是不想让奚墨看出这是外卖,才特地摆盘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阮夜笙问。 “外卖就算再快,送过来也需要时间,而且外卖盒在送餐路上都是密闭的,菜色会和直接炒出来装盘的菜不同。” 阮夜笙见她看似严肃地分析起来,就想狡辩一番逗她,看她还能答出什么:“那也可能是菜炒好以后,过了一阵,有些放凉了。” “装盘的菜,就算冷了,色泽也和外卖并不一样。” 阮夜笙算是服她了,承认道:“也就你能看出来。” “你怕我看出来,才摆盘的。” 阮夜笙什么都被她看穿,难免有点窘迫,可是与此同时,又有种难以启齿的高兴。 奚墨又发了一条:“尽量不要吃外卖,不健康,送餐路上还要耽搁时间,饭菜口感也会变差。” 阮夜笙感觉到她字里行间似有似无的关心,嘴角挽了上来:“知道,我以前不吃的,只是这次情况特殊,只有外卖吃。” “那你先吃饭吧,吃完再聊。” 奚墨家教严格,用餐礼仪总是很到位,就像是她以前从来不在吃饭时看手机,现在大概是不想耽搁阮夜笙吃饭,她就此打住了。 阮夜笙当然也知道她这层意思,回她:“好,吃完再撩。” 第95章 奚墨:“……” 阮夜笙憋着笑打字:“对不起,我也打错字了,是再聊,不是撩,更正一下。” 奚墨没有再回复。 阮夜笙其实希望她能再回一句。 她好奇发送完那条消息以后,奚墨在那边看到会是什么反应。如果奚墨能再回复的话,那么阮夜笙至少可以从她回复的内容中感觉到点什么。 不过很快阮夜笙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有些心乱,一会好奇,一会又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毕竟就算她自以为揣摩出了什么滋味,又能怎么样,如果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一切都有可能是源于臆想。 可是即使等念头打消了,却也不能将她心底这起伏的心绪抚平捋顺,反倒越发痛苦。她感觉自己比以前还要更加贪心了,以前自知希望渺茫,于是就算是远远地看着也觉得快乐多于痛苦,如今随着自己越靠越近,她所想要的也就越多,快乐自然是加倍的,可相应的,痛苦也加了倍。 她明明知道她深陷这可笑的矛盾中,却无法自拔,只能站在那不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继续越陷越深。 “你不是说饿了?怎么又不吃饭了?难道你盯着个手机看还能管饱?”颜听欢筷子磕在碟子边沿,敲了一下,连珠弹似地催她。 阮夜笙被催得回过神,将手机放下,开始吃饭。 吃了几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如此无滋无味地吃到一半,消息提示的声音却又响起来了。 阮夜笙立刻放下筷子,拿起手机一看,奚墨在消息里问她:“菜挺多的,你和谁一起吃外卖?” 照理说奚墨想让阮夜笙好好吃顿饭,不想打扰,这才暂停了与她聊天,不过却又在吃饭中途发了消息过来,倒像是有种等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等不了,发来消息进行确认的意思在里头。 紧接着又是第二条:“你吃完饭再告诉我,我不急。” 阮夜笙又笑起来,看了一眼颜听欢,回复:“那我要是急着告诉你呢?” “那你说。” “就一个好朋友。” “顾栖松没跟你在一块么?” “他跟我一块来了,不过没一起吃。” “我问完了,你先吃饭。” 阮夜笙给她发了个十分可爱的表情,结束了这短暂的来回问答。 然后扭头一看,颜听欢正盯着她。 “怎么了?”阮夜笙无辜装傻。 颜听欢斜眼道:“可以好好地吃饭了?” “可以。” 阮夜笙再度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觉得这回很是有滋有味。 吃过迟来的午饭,阮夜笙收拾好桌子,颜听欢问她要不要午睡一会,阮夜笙摇头:“不了,我得赶回去,路途有些远,要早点走,我待会在车上睡就好。” 颜听欢便没有再留她,跟她又交待了一些事情,阮夜笙这才离开。 雨越下越大,几乎是瓢泼地往下灌,阮夜笙提早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在外面等着,顾栖松也很快走到她的身边,替她撑开伞,送她上了车。 回程的路途是漫长且无聊的,阮夜笙坐在后座上,有时候会看着车窗。雨水冲刷在车窗玻璃上,早已将外面的世界勾勒得一片模糊,外头的雨景就在这片模糊中飞速掠过,什么都看不清。 看了一会车窗,阮夜笙又拿出了手机,点开之前和奚墨你来我往的那些消息,默默看着。以前奚墨不怎么和她通过手机聊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奚墨也会经常跟她发消息了。 她喜欢,甚至于迷恋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只是一些简单来回的寻常对话而已,却总想着一遍一遍来回地看。 正想着,奚墨的消息又来了,这回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傍晚的时候吧,到了我会给你打电话。” “好的。我待会要去拍戏,先不说了,傍晚见。” “傍晚见。” 六点多的时候才回到横店剧组所在的酒店,阮夜笙进了房间就给奚墨打了个电话,告知她已经回来了。那边奚墨还有些事在忙,两人随意说了几句,就挂断了,阮夜笙站在冷清的房间里发了一会呆,之后打开行李箱,在一个放零碎物品的收纳盒里摸了摸,最终摸出一块手表来。 这块表是银色的,有些旧,看起来用了很多年头了,是那种老式的机械表。 当初那场酒店大火以后,她就把这块旧表和手机都拿了回来,可是她以奚墨的形象来戴这种旧表是根本不可能的,她也就一直收着,没有再戴出来。 阮夜笙坐在房间的单人沙发里,盯着这块表看了许久,看着看着,她的眼圈便泛起些微的红来。她把手表戴在手上,小心地扣好表带,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又觉得前所未有的疲累,可她坐了那么久的车,这会子还没洗澡,并不想去床上睡,索性就蜷缩在沙发上,闭上眼稍作歇息。 这一睡就睡沉了,直到手机铃声再度吵醒了她,她心情原本就有些沉郁,刚睡觉头脑中仍然混沌,半眯着眼摸到手机过来接了,手机里有人问她:“吃了晚饭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这才清醒了些许,不过还是带着点刚睡醒的娇懒回道:“……还没呢。” 奚墨道:“你在睡觉?” “刚才在房里眯了一会。” 顿了片刻,奚墨道:“那你等我,我过来找你。” 阮夜笙这下完全清醒了。 奚墨要来找她。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我尽量快一点过来。”奚墨补充道。 “……没关系,我等你。” 通话结束,阮夜笙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把手表摘了收好,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身上也褪去了旅途的疲惫,轻松了不少,又添了些沐浴过后的清香。洗澡费了些时间,她换身衣服等了一会,手机就又响了起来,奚墨道:“我在门外了。” 阮夜笙打开门,见奚墨站在门口,她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阮夜笙打量了一下,笑道:“里面是什么?” 奚墨走进房间,来到桌子旁,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我给你买了晚饭。” 晚饭被她小心地装在几个保温餐盒里,阮夜笙坐在桌旁,满怀喜悦地道:“什么菜?” 奚墨也没说话,将其中一个保温餐盒的盖子揭开来,是一份酱肘子,而且已经片成了薄片,浸在酱汁里,色泽欲滴。 阮夜笙怔住了。 奚墨又打开另外的餐盒,里面分别是清清爽爽的时令小菜,热气腾腾的汤,还有米饭。她走到阮夜笙身边,把筷子递给阮夜笙,说:“趁热吃吧,刚做好不久。” 阮夜笙看着那盒酱肘子。 奚墨也察觉到她的目光,说:“我看你在马场的时候很喜欢吃酱肘子,这次就给你买了,一整只吃起来其实不方便,我已经让厨师提前片好了,就不用你自己切。” 阮夜笙夹起一片送进嘴里。 奚墨问她:“味道怎么样?” 阮夜笙点点头:“好吃。” 奚墨面色似是放心了一些,道:“其实就是酒店楼下餐厅做的,之前我们在那吃过饭,我觉得那边厨师的水平还可以。他们也做酱肘子,而且听说经过了处理,吃起来也不会油腻。” “你吃过晚饭了么?” 奚墨点点头:“在剧组吃的。” 阮夜笙再度夹了一片,递到奚墨面前,笑道:“你也尝尝。” 奚墨顿了片刻,似有那么一瞬的犹豫,不过她还是倾身过去,阮夜笙顺利将那片酱肘子喂到了她嘴里。 奚墨吃过一片,道:“你在马场说你妈妈做的酱肘子很好吃,你其实喜欢吃的应该是你妈妈做的酱肘子吧,这个是餐厅做的,肯定是做不出你妈妈的味道,你将就着吃一点。” 阮夜笙手中的筷子一顿。 仿佛这一整天里一直积压的情绪迅速溃垮,她的眼泪骤然滚落而下。 奚墨瞥见她突然潮湿的双眼,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她站在阮夜笙边上,整个人都僵住了似的。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阮夜笙的眼泪来得那么毫无征兆,奚墨料不到,就连阮夜笙自己都没料到。 她感觉到自己面上的泪痕,突然也呆了呆。 别看阮夜笙以往妩媚外露,笑意撩人,其实她是一个很善于遮掩的女人。她演技好,生活中的各种周旋应对自然也是得心应手,即使是扮演了这么久的奚墨,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可想她的掩饰本事。 而正是如此,笑容便很容易成为她遮挡真实内心的面具,就算再难过,也会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依然能够谈笑风生。等回去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可能卸下那些外在的伪装,独自舔舐伤口。 一个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在人前哭的。 阮夜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她觉得她可以自控得很好的,不管心里再担忧,再难受,她都自觉可以做到不表现出来,谁知此时此刻,仿佛就被奚墨那最后的一句话按下了开关,她那些阻挡情绪洪潮的堤坝转瞬崩毁,倾泻而出。 第96章 她以为她的那道防线一直是十足十的牢固。 如今才明白,在奚墨面前,其实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她没有防备地在奚墨面前展现出了她的脆弱,没有防备地在奚墨面前哭了出来。 阮夜笙迅速察觉了这点,立时就比奚墨更加手足无措似的。她觉得自己这副形容有些狼狈,一边用手背胡乱往脸上蹭了蹭,一边站了起来,就要去拿餐桌上的餐巾纸。也许是她起身时太惊惶了,她没有注意椅子的位置,被椅子绊了一下,身体顿时有些踉跄,就要往桌子边沿磕了过去。 一双手伸过去,眼疾手快地将她揽住了,这才免了她与桌子的磕碰。 奚墨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胳膊,顿在原地。 阮夜笙也僵住了。 之前奚墨和阮夜笙在片场对戏的时候,奚墨就发现自己添了一件害怕的事,她害怕阮夜笙哭——虽然那时候她并不想承认。 阮夜笙哭戏太好,极具感染力,一看见她哭,即使是戏里,明知道是假的,那一瞬间也能疼到心尖上去。 戏里尚且如此,何况此番阮夜笙是真的哭了。她红着眼*圈,满眼的潮湿,看过来时似隔了雨雾,睫毛上也都是微颤的水珠,偏偏她此刻因为自己突然哭了而尴尬,便又有了些惶惶的意味,低着头不敢看过来,那种楚怜的感觉也就更加的深。 奚墨看着她,现在倒是真的想承认,她确实害怕阮夜笙哭。 只是她当初不知道怎么去哄戏里哭泣的阮夜笙,现在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如何去哄,但是她知道,她想去哄她。 应该怎么哄? 奚墨向来是一个理性的人,理性注定她的诸般行为通常都会源于她的想法,她会先想好,再去做一件事。 但是现在,她大概是难得地行动快于想法,在她心底尚在犹豫的时候,她就已经下意识做出了行动上的选择。 她揽住阮夜笙腰身的手往她那边带着又收了收,阮夜笙被她这轻轻一带,身子朝她靠过去,奚墨便顺势抱住了她。 阮夜笙惊诧于她这举动,眼睛睁大了,睫毛上的泪滴将掉未掉。 大概是碍于礼仪,奚墨其实抱她抱得很轻缓,并不是那种什么让人窒息的拥抱,而是很有分寸。 等阮夜笙回过神,她的惊诧很快就被某种欣喜所替代。 她脸上明明还带着眼泪,心里也仍然酸涩的,可是酸涩中竟又带着由衷的温暖与喜悦。她从未体验过这种奇妙的感觉,一边想哭泣,一边却又幸福地想笑,处在悲伤与喜悦的边缘徘徊,她恍惚觉得自己可能要疯了。 她好喜欢奚墨。 越和她相处下去,越靠近她,越了解她,越感受她独有的温柔,她就越离不开。每一天,她都比之前更喜欢她了。 想让奚墨知道,可是又不敢让她知道。害怕如果她到时候知道她这难以启齿的心意,会远离她,可是她有时候又恍惚觉得如果她鼓起勇气告诉她,奚墨或许不会拒绝,但是如果万一,万一拒绝了,以奚墨那严肃理性的性格,是否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她还想待在她的身边,或许她现在还冒不起那个险。 怎么办。 阮夜笙双手攥住奚墨的衣服,倏然握紧了。 她的眼泪非但没有停止,似乎变得比刚才更多,只如断了线似的往下落,沁湿了奚墨的肩。 察觉到阮夜笙低低的抽泣声,奚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更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想了想,只得继续搂着阮夜笙,手覆在她的背上,时不时轻轻拍几下,像是在哄哭泣的小孩,虽然很轻,却又有种不习惯的僵硬。 然后她听到埋在她肩头哭的的阮夜笙噗嗤一声,竟又笑起来。 奚墨:“……” “……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阮夜笙话语含含糊糊,带着点哭泣时的鼻音。 奚墨就立刻停止拍她背的动作。 阮夜笙低声道:“我只是那么说,你怎么就又不拍了。” 奚墨一听,只得又僵着手,继续轻拍她的肩背。 “……你怎么哄人也跟个木头一样啊。我说句什么,你才有反应,跟着做什么。” 奚墨却道:“唔。” 阮夜笙嗔怪她:“难道我说什么,你才会做什么吗?” 奚墨却反问她:“你不喜欢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么?” 阮夜笙:“……” 奚墨见她不答,又道:“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你不喜欢?难道你喜欢你说什么,我反其道行之?” “……我不是这个意思。”阮夜笙声音低了下去:“……你帮我拿点餐巾纸,不然就要都蹭到你衣服上了。” 奚墨松开她,帮她从餐巾纸盒里扯了几张餐巾纸,递给她:“那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阮夜笙用餐巾纸擦了擦眼泪,目光飘到一旁。 奚墨又扯了一张纸,伸手过去,阮夜笙往后一退,奚墨立刻攥住她:“别动,还没擦干净。” 阮夜笙只好站着不动。 奚墨这才帮她把眼泪擦干净了,说:“刚才又哭又笑的。” “我先去洗把脸。”阮夜笙离开桌旁,走到洗手间去洗脸。被冰冷的水流一浇,她也清醒了许多,虽然有些后悔自己突然没控制情绪,在奚墨面前哭了,但是又觉得也不是那么后悔,毕竟奚墨抱了她,如此一想,又觉得自己矛盾极了。 她转过许多心思,最终冷静下来,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奚墨已经坐下来了,面色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道:“接着吃饭吧,别到时候凉了,就不好吃了。” 阮夜笙也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你不问我问题么?”阮夜笙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向奚墨道。 “你先吃饭。” 阮夜笙就依她所言,安静地吃起晚饭来。 等吃完了,奚墨沉默了片刻,说:“刚才怎么哭了?” 阮夜笙低了低头,轻声道:“我只是有些想妈妈了。” 她抬起眸,又笑了笑:“抱歉,刚才让你看到那么失态的样子。” 奚墨道:“不用抱歉。你也可以在我面前哭,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 阮夜笙看着她。 奚墨顿了顿,道:“当然,你不哭会更好。” “你是不是不喜欢看别人哭?”阮夜笙斟酌了会,小心翼翼地问她:“会不会觉得这样很没用,很丢脸?” 在阮夜笙的印象中,她以前从来没见奚墨哭过。奚墨很高傲,也总是那么优秀,成长在优渥的家境中,似乎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的,演艺事业也是处在顶端,众人倾羡。除去哭戏,这样的她,好像是没有眼泪的,也不需要哭。 “怎么会。”奚墨摇头道:“每个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哭一哭,宣泄一下情绪是很正常的,又怎么会没用呢。” 阮夜笙听她这么一说,也放心不少。也真奇妙,她刚才还为在奚墨面前哭泣而尴尬甚至手足无措,现在冷静下来,又感受了奚墨哄她时的那个拥抱,还有她现在的言语,又觉得在奚墨面前哭一哭,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了,甚至有种微妙的轻松。 奚墨又道:“我也哭过。所以你哭一哭,也不用觉得有什么。” 阮夜笙一愣。 她其实也没想到奚墨会跟她说这个,毕竟她以前从未见奚墨哭过,那么这也说明奚墨就算哭了,也会遮着掩着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应该不会将哭泣这种近乎隐私的事情告诉别人。 但是她却告诉了她。 不过既然会牵涉到哭泣,基本上也是难过的事情,尤其是奚墨这样的人,若能让她哭,想必难过的程度很深才是。阮夜笙不想让奚墨想起什么伤心事情来,也就只是点点头,避开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你想先说哪一个问题?”阮夜笙仿佛知道奚墨的心思,道:“是先问我妈妈的事情?” 奚墨看了阮夜笙一眼,似乎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沉默。 阮夜笙笑了笑,道:“你不用顾虑我,我知道你其实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会好好回答你的。”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奚墨是个谨慎的人。 这种谨慎造就了她即使是在微小的地方也能发现端倪,如果奚墨察觉到哪里不对,紧随而来的便是疑问,而对于这些疑问,奚墨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很多疑问对她而言无关紧要,奚墨就算发现了,也不屑理会,有这闲功夫她还不如去休息。可若当她觉得有些疑问很有必要去弄清楚时,那么她就会选择自己去结合信息判断分析,再以她的方式去迂回试探。 又或者,直接进行问询。 而一旦她并非试探,而是真的直接开口问了,就表示她对问询的对方其实抱有很大程度的信任,并且她对于这些疑惑是很在意的。如果她无法得到回答,她虽不会强求,但是可能会在一段时间里继续在意此事。 第97章 阮夜笙了解她,只希望她能舒心一些。 虽然阮夜笙早已做好准备,自知待会回答奚墨时,有些地方其实并不会说实话。 想到这里,阮夜笙又觉得愧疚起来。 奚墨道:“你妈妈……” 当初酒店大火过后,她在医院以阮夜笙的身份醒过来,发现病房里冷冷清清的,无人看望。照理说,就算别人不来,阮夜笙的父母应该也会来才对,毕竟是亲生女儿刚从火灾中死里逃生,这对一个家庭来说已经算惊天动地的大事了。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些父母就算是远在万里之外出差,听到类似的医院通知,也会想办法迅速赶回。 阮夜笙的父母却没有来。 那时候奚墨也想过可能是因为一些原因,暂时没联系上,但是自那以后,阮夜笙的父母仍然从未露面。 所以曾经有个瞬间,奚墨也难免产生了一种不祥的猜想。 毕业多年,但奚墨到底也和以前的一些大学同学保持着联系。她是电影学院的学生,班上很多同学如今也都在这个圈子里打拼,其中不乏许多明星,奚墨虽然不喜欢和别人深交,但同在一个圈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合作,与他们还是会有往来的。在以前的往来里,有时候同学们也会聊到阮夜笙,但是并没有任何人说什么阮夜笙父母去世之类的。 而阮夜笙人缘很好,以阮夜笙在班上与那些同学们的交情,如果是过去家中有至亲丧礼,有些要好的同学应该会前来参加,以示哀思追悼。既然从来都没有丧礼这方面的消息,而一般人家里也不会刻意隐瞒丧礼,那就代表她的父母应该是在人世的,于是奚墨那时候也就打消了这个猜想。 后来听阮夜笙说话的时候,偶尔也提到她的妈妈。她妈妈好像很忙,不经常回家,但是一回来就会带各种礼物,做饭的时候也是费尽心思,生怕阮夜笙觉得不好吃。只是生活中普通的点点滴滴,但是能感觉得到,阮夜笙的妈妈真的很疼她,她和她妈妈的感情十分深厚。 不过奚墨的确没有亲眼见过阮夜笙的妈妈,只是最开始回阮夜笙家里的时候,在桌上看过她妈妈的照片,很有气质的一个女人,眉目与阮夜笙相似。 阮夜笙垂下眼睫,目光似有回避,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我妈妈她……有工作上的事,一直在国外长期出差,特别忙。” 她又道:“妈妈做的酱肘子很好吃,我很喜欢,所以看见你买了酱肘子,又提到我妈妈,我就突然很想她。” 奚墨感觉她话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滋味,某些地方言辞似有含糊,不过试着安慰道:“原来是出国,你要是想她,可以跟她发消息。” 虽然打电话甚至视频通话是与出行在外的亲人最直接有效的沟通,也最能缓解思念,但奚墨不能这么建议。对方是阮夜笙的母亲,肯定十分熟悉自己的女儿,而她女儿现在已经变换成了另外一个形象,声音也不一样,那么沟通起来确实不方便,只能通过不露脸不出声的发消息方式来联系。 阮夜笙道:“……我知道,都是消息联系的。” “你爸爸呢?” 阮夜笙眼底的神色更为黯然:“……也跟她一块,在国外呢。我跟你说过,他们是做科研的,很多时候走不开。” 奚墨一直看着她,声音也略有些不自在:“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查你户口?” 阮夜笙抬了抬眼:“没有。” 她心里知道,奚墨这是关心她,否则以奚墨的性格,问都不会问的。 奚墨似乎放心了些,点点头。 “其实我还有点高兴。”阮夜笙的声音变轻了。 “怎么?” 阮夜笙笑了笑,说:“你以前都不会问我这些的。” “以前我和你没有这么熟,问这些,就不合适。” 阮夜笙眸子勾着她:“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两很合适?” 奚墨:“……” 眼见奚墨突然没说话了,阮夜笙道:“你不是还有问题要问我?” “没有,就这些。” “你不要看我刚才哭了,你就不问了。没关系的,该问的还是要问,你之前在消息里很多话都很简短,也没说别的什么,我想,你应该是打算见面的时候跟我细说。” 奚墨听阮夜笙这么一说,又看她一眼。 只是些几乎都能被忽略的细节而已,阮夜笙还是一眼就看到背后藏着的意味。能做到这种程度,聪颖必不可少,但是更多的应该还是了解。 阮夜笙怎么会这么了解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了解的? “真没别的问题了?”阮夜笙一手撑在桌上,托着腮。 “唔。”奚墨点头。 阮夜笙眨眨眼:“我不信。” 奚墨只好道:“其实还有一个问题。” 阮夜笙笑着等她继续说。 奚墨说:“我之前问你跟谁一起吃饭,你说,是和你的一个好朋友。” 她略略皱了皱眉:“你,用我的形象,和你的好朋友一起吃饭?” 阮夜笙仿佛早就料到奚墨会有所怀疑,仍然保持托腮的姿势,并没有半点被看破的尴尬。 事实上,她当初就是故意这样回复的,此刻终于等到奚墨来问了,她笑道:“是的,对方在事实上,确实是我以前的好朋友。我今天会请假,也是临时有合作上的事情,需要与对方见一面,我以你的身份与对方一起吃饭,对方其实并不知道是我本人。你放心,虽然是我的好朋友,但是对方是将我当成你来看待的,聊的也都是你的工作。” 阮夜笙这次突然请假,她知道奚墨担心之下,必然会向她问询,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她必须一早就准备好请假的缘由。 关于这个缘由,她无法说实话,但是她也不想在编造说辞时说得太过笼统,因为奚墨很聪明,一般那种笼统含糊的说法骗不了她,奚墨会很容易看出那是敷衍,那么阮夜笙就得增添一些真话和细节在里面。 就像是她回答在和一个好朋友吃饭,这就是事实,也是细节。如果她说她这次去见的人,是将她看成奚墨,虽然无法阐明,但是她和对方以前是好朋友的这个关系,并不会因她此刻形象的变换而发生改变,也是可行的,并不会露馅。 而基于这个细节,一是可以把奚墨对她请假缘由的注意力转移开,而换到那个所谓的好朋友上来,二是她又可以在这个细节上进行一定的加工,更好地完善她的说辞,最终隐藏她这次请假的真实目的。 阮夜笙并不想骗奚墨。 但是她更不想将奚墨卷进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深陷麻烦,无法抽身,如果能让奚墨远离,那欺骗或许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选择。 等到以后换回来了,奚墨可以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一切都将步入从前正轨。 谎言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它明明都是在欺骗,有的人说谎,是算计,有的人说谎,却是保护。 奚墨面上看不出明显变化,道:“你要帮我见的人,刚好是你以前的好友?你认识的人挺多。” 阮夜笙笑着轻哼一声:“我以前好歹也红过,认识很多人,不可以么?” “可以。” 关于这一点,奚墨倒是相信的。 阮夜笙当年是大红过,曾经她也是耀目璀璨的那颗星。 但这个圈子是残酷的,时间的流逝会带走曾经所有辉煌痕迹,何况是那么长时间的沉默消失,再锋锐显眼的石头也能被磨平。这也是为什么如今很多明星不隔段时间炒个热度,就生怕观众们会不再注意他们,更新换代那么快,艺人们在这个浮躁的圈子里挣扎,久而久之,对于隐退的那些,除了真正小部分的死忠粉,大多数看客都选择遗忘。 想到这,奚墨是替阮夜笙可惜的。 她能看出阮夜笙热爱演戏,当初大学时,阮夜笙对于表演的热情有目共睹。她有瞩目才华,却仍然不懈努力。 但她最后还是离开了她原本想为之奋斗拼搏的演艺道路。 网上有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是说阮夜笙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被封杀了,遭到各方面雪藏。 奚墨明白这都是无稽之谈,因为阮夜笙以前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人脉广,人缘好。 虽然圈子里是偶尔有人被封杀,得不到资源而走投无路之下选择淡出,但是这绝对不会发生在阮夜笙身上。正如阮夜笙自己说的那样,她认识很多人,其中不乏许多圈中有地位的人。既然人脉如此广,那么她不可能得不到资源,即使可能遇到一两家想给她使绊子的,但是她还有那么多家可供选择,以她的本事,完全是她挑别家,而不会是别家来挑她。 阮夜笙长相好,演技好,当年红的时候往那一站,就是摇钱树。那么不管是经纪公司也好,还是背后掌握资本的投资人也好,都不会那么傻的,肯定是要捧着她,靠她赚钱。加上阮夜笙又那么会做人,好友众多,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封杀或者故意卡资源的可能,最大的可能,是阮夜笙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自己离开。 第98章 不然只要她去走走人情关系,她的那些朋友有些总会帮助她的,但是她并没有。 这就表明阮夜笙她应该是自己主动放弃的。 她难道遇到了什么很大的麻烦? 否则为什么要放弃她热爱的演艺事业。 奚墨越往下思考,就越对阮夜笙的曾经在意起来。 同时,她也有些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她似乎对阮夜笙太过感兴趣了点。 阮夜笙并不知道奚墨此刻所想,继续笑道:“那你要不要知道我说的那个好朋友是谁,我们在一起聊什么要紧工作,为什么时间安排上那么忙,还得吃外卖。毕竟这其实是你的工作,我只是替你出面,你要了解也是情理之中。” 奚墨却缓缓摇头:“不用,原本你就替代我处理我的工作了,不用说得那么详细。” 她道:“我说过,交给你,我很放心。” 阮夜笙其实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心里暖融融的。 请假一事总算揭过去了,可她又因为自己为了隐瞒奚墨,而不惜绕这么多圈子来编造谎言,甚至连那个好朋友的说辞都是自己故意设置来放线的,而越发的愧疚,于是在这种暖融中,又冒出了微妙的罪恶感来。 奚墨越表现出放心,她此刻的心底就越惶惶,感觉自己辜负了她的信任。 “谢谢你对我那么放心。”阮夜笙道。 ……对不起。 阮夜笙静了会,又说:“其实有些你可能平常没有过多接触的人,都有可能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有机会,我以后跟你介绍。” 奚墨很敏锐,隐约觉得她这话是意有所指,不过还是道:“我知道,你以前是人脉很广。” 阮夜笙笑了笑,不置可否。 两人又随意聊了会,奚墨看出阮夜笙略有疲惫之色,考虑她今天可能累到了,就说:“今天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阮夜笙其实不想让她走。 可她也自知不能这样缠着,以她现在和奚墨关系而言,她并没有立场留住她,于是起来边收拾了一下桌子,边道:“好的,你也早点睡。” 奚墨道:“明天会去片场么?” “会去。” 奚墨没再说什么,站在那等她收拾。阮夜笙收拾好,将垃圾等装入垃圾袋,奚墨便接过来,道:“我拿去扔。” 阮夜笙朝她笑。 奚墨走出去,去酒店专门放置在楼梯口角落的垃圾桶扔完垃圾,这才按电梯前往她住的楼层。 等她回到自己房间外面,刚好碰见一个人端着托盘,托盘里盛着一份餐,弯腰放在她隔壁房间的门口。看那人的打扮,是楼下餐厅的送餐人员,很多客人不想出门,就直接在房间里订餐,过段时间便有专门的送餐人员送上门。 那个送餐人员放下餐,既不打电话通知,也不敲门,他转过身,看见奚墨,礼貌地问候道:“晚上好。” 然后离开了。 奚墨走过去,默默打量着隔壁房门。 她住过来这么久了,却一次也没见过隔壁住的人。酒店的大部分房间被剧组包下来,那么房间里流动的其他客人其实并不多,很多都是固定的,一住就是很久,很有点短租的意思在里面。 不管隔壁是住了固定的剧组人员,还是说外面随时更换的散客,她都没见过。 但是看门口的晚餐,说明里面是住了人的。而且刚才那送餐人员不打电话,也不敲门,应该是他受到了房间里人的叮嘱,直接放下就好,而且看那送餐人员的表现,他似乎很习惯了,或许他经常这么给隔壁房间送餐,送到就离开,也不通知。 一般人是不会任由自己的餐放在门口的,都会亲自出门来接。 奚墨看了下隔壁门口的这份晚餐,是一份牛排,分量够一个人吃,被透明的餐罩盖着,还配了佐餐酒。她皱了下眉,拿房卡刷开她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过了几分钟,奚墨再度从房间出来。 她这次故作随意地往隔壁门口一瞥,那份晚餐已经不见,应该是被隔壁的人端进去了。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奚墨退回了房间,关上门。 回到桌子那边思索了一阵,她拿出笔记本电脑,接上前几天刚得到的移动硬盘,点开里面的内容查看起来。那水果店老板倒是负责,依照交待,隔段时间便会送移动硬盘来,从没有间断过。 与此同时,住在另外一个酒店的沈轻别却快要闲出毛病了。 短短一段时间,沈轻别已经足足换了好几轮的台,并且多次电话轰炸郁安。 最后郁安忍无可忍,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地警告:“你今天晚上再给我打一次电话,我就把你拉黑。” 沈轻别生怕她真的拉黑自己,毕竟阿郁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虽然一小时后又把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沈轻别声音细细的:“可是你在两个小时以前说如果今晚上我再给你发一条消息,你就把我拉黑。我怕你拉黑,当然只能打电话给你了。” 郁安:“……” “好吧,既然电话也要拉黑,那我不打了。”沈轻别委屈道:“我挂了啊,阿郁。” “……你等等,先别挂!”郁安简直要被她气死。 “怎么了?” 郁安道:“虽然今天不准给我打电话,但是你可以留着明天再打。” 沈轻别便高兴地挂了电话。 可确实百无聊赖,怎么办?阿郁今天不愿意跟她聊天,那还是找别人吧。想了想,沈轻别点开联系列表靠前面一个人的头像,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阮夜笙躺在床上,正要关掉床灯准备睡觉,这时听见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心里顿时一喜。 奚墨又跟她发消息了么? 这么一忖,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困倦了,她倾身过去,取了手机过来,并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坐在床头。 怀揣着奚墨这次会跟她说什么的想法,她将手机拿正了,低头一看:“……” 消息是沈轻别发来的:“阮阮,你在做什么呢?” 阮夜笙有气无力地打字:“……睡觉。” “震惊,阮阮你难道就是圈子里传说中的那种老干部么?现在还这么早,你就睡觉?” 现在这个睡觉时间,对于阮夜笙来说确实是有些早了。 她今天旅途奔波,身体难免疲累,就想早点休息。原本睡的时候她会关掉手机,不过惦念着这个时间点奚墨应该还没睡,要是万一奚墨发消息给她,说个晚安什么的,她也就没有这么快关机。 结果奚墨没等到,却等到了沈轻别这个嘴上可以转几百圈车轱辘的。 阮夜笙回得委婉:“是啊,睡得是比较早,今天事情比较多。” 既然沈轻别都发消息了,那必然要花费时间与她聊上一聊,不然沈轻别得憋死。为了不令其憋死,阮夜笙是有准备与沈轻别聊天的打算,但是考虑到沈轻别聊天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有天荒地老的风险,所以她得提早给沈轻别一个暗示,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些累,不宜久聊。 但沈轻别显然没这个眼力劲,体会不出什么是暗示,回复蹭蹭蹭地就又来了:“这个我知道,我今天一直在片场看你拍戏呢,上午和下午都在,你是很多场戏啊。也没什么休息时间,我都没办法去找你说话,就只能在一边看着,可把我憋死了。” 阮夜笙回复她:“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憋死,这不还每天活蹦乱跳的。” 沈轻别:“我是每天想活蹦乱跳,但是阿郁不准我太活蹦乱跳了,她让我要安静。” 阮夜笙:“你在媒体面前挺安静的。” 沈轻别打字手速快得可怕,噼里啪啦倒起了苦水:“那都是作秀,不说了,这些套路你都懂。我要是以后万一被媒体扒出来了,他们会不会骂我这人还有两幅面孔呢?你说我会不会掉粉啊?不过我又仔细思索了一下,如果真的掉粉,那我的颜粉应该不会掉,毕竟我的脸还在啊。” 阮夜笙:“一般要是能说出这句话来,脸基本上就不在了。” 沈轻别:“……” 消息提示音不断响起,沈轻别的回复转瞬又至:“但是如果要是爆出来,估计是会有很多人脱粉的,一想到这,就挺提心吊胆的,阿郁生怕我出去说错话,其实我自己也怕。我现在就特后悔,当初就不该走这个路线。” 阮夜笙:“你想走什么路线?” 沈轻别:“动如脱兔。” 阮夜笙:“竟然不是满嘴火车?” 沈轻别:“……” 阮夜笙考虑到奚墨如今的处境,便有心想要暂时支开沈轻别,也免得沈轻别每天在那盯着奚墨,奚墨会不自在。更重要的是,要是沈轻别再这样下去,若被奚墨看出破绽,那么奚墨很快就会发现她和沈轻别是好朋友了。 这个事情,在两人的生活轨道恢复正常之前,她不想让奚墨知道,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沈轻别离奚墨远一点,又不能让她们两察觉到异样。 第99章 阮夜笙就回复道:“你不是过来找严慕玩的么?你别有事没事就待在片场看我拍戏,还一坐那么久,严慕看见了,还不得哭死?” 沈轻别:“我主要也不是来找严慕的,我是来看你的,还能趁机看到奚墨呢,你知道的啦。” 这条底下还附带了一张送上小心心的激动表情,一副粉丝见偶像的姿态。这表情还是她从粉丝那拿来的,很多粉丝每天在她微博底下发表情包跟她各种花样表白,她悄悄保存下来,囤了好多,表情包顺手就来,用得那叫一个妙啊。 阮夜笙:“你这话可别让严慕知道,真得哭死。” 沈轻别打字飞快,消息一条接着又一条,不可断绝似的。之后她懒得打字了,就开始给阮夜笙狂发语音,阮夜笙只好一条一条地再点开来听她说了什么,再打字回复她。 沈轻别在阮夜笙面前提到奚墨的时候,也终于不用装了,声音很是激动。不过她之后又发了一条语音,担忧道:“对了,阮阮你不是总是需要和奚墨对戏么?你知不知道,奚墨她眼睛有病。” 阮夜笙:“……” 沈轻别就把她昨天夜里关于那个蒙面黑衣女人的全部所见所闻,结合她自认为毫无破绽的分析推理,一股脑都嘚吧嘚吧地说给了阮夜笙听,语音条条排列如同长龙,阮夜笙点来点去,最后都点得手酸。 不过经过沈轻别这段嘚吧,阮夜笙对她这误会产生的过程也有了一个更加全面详细的认知。 避免沈轻别追根究底,她也不想多和沈轻别解释什么,免得越描越乱,就只是回复:“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奚墨没和我说过,对戏的时候我也没发现她眼睛有什么问题。不过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那么也可能是她感冒了,导致有点眼花,如果她今天请假是去医院的话,明天看看情况,如果明天没事,那就表示你说的那个是暂时性的,你不用太担心。” 沈轻别似乎也放心许多:“如果只是暂时的那就好。如果眼睛有病,那对她的演艺道路可是影响很大的,希望明天见到的时候,一切都好。” 阮夜笙笑起来,回复:“没事的,你也别操心了。不过也有意思,媒体整天在那胡吹海侃说你跟她不和,谁能知道你居然是她粉丝呢?你可得藏好了,不然媒体知道了,还以为你假意作秀呢。” 沈轻别:“媒体能知道什么,那都是媒体捕风捉影乱写的,全是谣言。然后我粉丝老是和她粉丝掐架,我也没办法,我又不能说我是她粉丝,这不打我粉丝的脸么?她们整天掐奚墨,我要冒出来说其实我是她粉丝,我都能想象会被那些黑带节奏带成什么鬼样子。而且这事,我也没让阿郁知道,阮阮你可是唯一知情的*,我们什么交情,你可得帮我保密。” 阮夜笙:“放心。而且我也是她粉丝,这没什么。” 沈轻别:“啧啧,你这哪里是她粉丝啊?我就是百分百纯粉,可你这粉丝一点都不纯,就你心里想的那些,我还不明白吗?” 阮夜笙:“……你闭嘴。” 沈轻别的语音无休无止:“怎么你竟然还知道害羞了?不像你啊。行,那这个不说了,我说别的。我今天中午看见你和奚墨的助理在那吃午饭,你虽然之前叮嘱我在别人面前,千万不要表现出我认识你,我看那助理在场,也就没表露,不过你这也装得太生分了吧,连个眼神都不给我一下,真当我陌生人啊?而且我这刚和严慕说几句话,一转身你就不见了,可不带这样的,我当时都有点懵。” 阮夜笙当时并没有在场,不过她光靠想象都能知道奚墨当时是怎么应对她的,就回复:“我当时是有急事,没办法才走的。而且既然说了要先假装不认识,那还是演得真一点比较好,是不是?” 沈轻别:“可我还是不明白,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为什么非得先假装不认识?” 阮夜笙:“我肯定有我的原因,但是暂时不方便说,就当求你帮我一个忙,也别好奇为什么。而且你在剧组这几天,我应该也都不会和你有什么直接接触,会继续装不认识,这里提前和你说清楚一下,你也好有个心里准备。等过段时间以后,就不用这样了,具体我会再告诉你的。” 沈轻别:“好吧,你以前也没求过我什么,全都是我求你帮忙了,这次就当还你人情。我也知道你做事总有你的原因,那我不问了。” 阮夜笙:“为了答谢你,到时候给你多弄几张奚墨签名。” 沈轻别又激动起来:“这可太好了。我跟你说,就圈子里给我传的那样,整得我都不好意思去要她签名,别人会觉得很奇怪,尤其是不能让阿郁知道。以前我去找一个还挺红的小花要签名,我喜欢看那个小花演的电视剧嘛,那个小花一脸震惊,给我一口气签了二十张,然后阿郁知道了,回头就说我丢了身份,一不小心还容易被人蹭我的热度,吓得我再也不敢直接找别人要签名了。不过你偷偷拿给我,这再好不过了。” 然后沈轻别又发了一条:“可不可以请奚墨帮我写上:送给最可爱的卿卿。” 阮夜笙:“……这种白天做梦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沈轻别:“阮阮,我们视频聊天吧,也能看看你。我跟你说这打字烦,发语音其实也好烦的,还不如直接跟你说话。” “好让你嘚吧嘚吧?” 沈轻别发了个大哭的表情:“阿郁嫌弃我也就罢了,你也嫌弃我。” “我嫌弃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说跟我视频聊天不?” “不行,我这正在敷面膜呢,不方便。” “你怎么每次我和你发消息,要和你视频聊天照个面,你都说敷面膜呢,你哪那么多面膜?” “多敷面膜,对皮肤好。” 沈轻别:“你皮肤已经够好了,你再好下去,你要去直接勾引奚墨吗?” 阮夜笙:“……你把这条给我撤回。” 很快显示沈轻别撤回了消息。 又聊了会,饶是阮夜笙那么有耐心,都有些扛不住。而且她确实是很疲累,只好跟沈轻别说得去休息了,她这次说得这么清楚,沈轻别就算再没眼力劲也懂了,而且这次也聊了很多,不至于将沈轻别憋死,沈轻别便十分满意地与阮夜笙在消息里道别。 阮夜笙将手机放下,只感觉头晕眼花,一下子倒在枕头上,心想她今天再也不要看手机哪怕一眼了。 她关了灯,闭上了眼。 过了一阵,阮夜笙听到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别看沈轻别是个能叨个没完的人,她若是说完了,便十分守信,不会再骚扰。阮夜笙知道这个消息必然不是沈轻别发来的。 那么……会是谁? 会是奚墨么?不过依照奚墨的性格,她知道自己今天可能会早睡,为了不打扰自己,那么奚墨可能不会发消息过来。 可是凡事总有万一。 万一真是奚墨呢? 她一下转过许多心绪,心中竟因期待而砰砰跳起来。看了那边手机亮起的微光一眼,她凑过去,将手机拿了起来。 这一看,她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顿时精神了。 消息确实是奚墨发来的:“你应该已经睡了吧?这条你明天起来开机再看就好。明天早上让糖糖不要给你准备早餐,我会给你带早饭,剧组见。晚安。”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阮夜笙撑着床,一下就坐了起来。 喜悦由内而外地盈满了她,阮夜笙的手触到屏幕,立刻就要打字回复过去。不过下一瞬间,她突然又顿住了,想了想,停下了打字的动作。 她抓了个软枕头过来,抱在怀里,下巴磕在枕头上,仍然握着手机不放,心里想着奚墨应该就是认为她现在已经睡着了,才会给她发消息的。如果奚墨早一些发过来,那么自己肯定会和她聊上一段时间,奚墨可能是担心会因此打扰她休息,所以才会选择现在才发。 从奚墨出门前的叮嘱来看,考虑到她确实疲累,应该也是希望她今天早点睡才对。如果她回复,那就代表她现在还没睡,看起来好像……不太乖的样子。 她其实还是希望自己能在奚墨面前留下个乖的印象。 即使是装乖也好。 于是阮夜笙就把手机放下了,不过枕头还攥着。她将脸埋在枕头里,埋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可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但她就是没法让自己不去想,每次遇到和奚墨有关的事情,她这心思都能绕上无数圈。 阮夜笙在这起伏的心思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她立刻就起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回复奚墨的消息。她在输入框里打起字来:“昨天是睡得比较早,现在才看到……” 阮夜笙输入到这里,顿时又有些底气不足。 她在别人面前明媚得很自然,也不知道尴尬为何物,若她确实出于一些原因得骗人,那说起谎来也是从来不需要草稿的。但是在奚墨面前,她就是做不到那样,在奚墨面前说谎不但令她愧疚,甚至还觉得有些害臊。 第100章 阮夜笙一转念,把她输入的那些胡扯的字删掉了,重新换了一条发送:“早安,那我等着你的早餐了。” 她避而不提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的,这才心安许多,前去洗漱整理。 剧组的工作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早出晚归是常态,阮夜笙出门坐车的时候,天光刚亮不久。这个时节天亮得很早,清晨的时候空气还是清凉的,天边铺了一层薄红的霞彩,阮夜笙打开车窗看着外面,晨风便舒舒服服地吹拂了她。 阮夜笙心情很好地到了片场,看到奚墨比她还早到,在化妆间等着她,心情更好了。 奚墨原本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她进来,便把手机收起,走到沙发旁边的小桌子边上,说:“到这坐。” 桌上搁着两个袋子,阮夜笙坐过去,笑道:“你买的什么早餐?” 奚墨打开袋子,取出各色早点,摆在阮夜笙面前让她挑选:“一家早茶店里买的,我之前吃过,觉得味道不错。买了些你喜欢吃的种类,你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以前奚墨问过她喜欢吃什么菜,什么餐点,阮夜笙就回答了,倒是没想到奚墨只是听了一次,就能记得。其实这些喜好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琐碎而已,听听就算,不过奚墨竟也放在了心上。 阮夜笙看了下外带袋上印的店名,她也知道这家早茶店,距离酒店有些路程,这个时间点能将早点带回来,可想起得多早。 见阮夜笙似乎有些出神了,也不动,奚墨便低声提醒:“待会化妆间的人就多起来了。” 她们今天早到,现在还没到化妆的时间,四周很清静。不过只要之后人陆续到了,一忙起来,难免就有些嘈杂忙乱,阮夜笙也不想在那种环境中和奚墨一起吃早饭,赶紧夹了一只水晶烧麦搁在嘴里,咬了一口,还是温热的。 她笑了笑,说:“好吃。” 奚墨也吃了起来,严格的家教令她养成习惯,用餐的时候很少说话。 阮夜笙问她:“我能边吃边和你聊天么?” 奚墨:“……” 阮夜笙问她的时候笑意是盈盈的,却能看出里面十分认真的影子,奚墨道:“能。” “那你会不会不适应?” 奚墨摇了摇头:“不会的。主要也是我爸从小就要求我,已成习惯,如果是我爸在餐桌上,我基本上不开口,所以以前和我爸一起用餐的时候就很沉闷。不过现在是和你在一块,就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虑。” 阮夜笙点头:“那就好。” 奚墨看着她,说:“我知道大多数人吃饭的时候喜欢聊天,你不要以为我平常吃饭不怎么说话,就以为我不喜欢那样,其实不是的。工作忙碌,人们或许也只有在餐桌上能和家人朋友暂时好好地放松一下。这样的时光很自在,能毫无拘谨地边吃边聊,是很幸福的体验,我很羡慕。” 阮夜笙很难得听她说这样的话,有点小诧异,又发现她眼中的光,确实是有些羡慕向往的意味在里面。 边吃边聊,这是社会上绝大多数普通人根本就不会去想的问题,因为发生得太自然了,已经习惯到像是渴了就要喝水,饿了就要吃东西一样自然,还用得着去想么?随便到一家餐厅,都能瞧见人们一边用餐,一边聊天的场景,即使是注重安静的高级餐厅,许多客人也还是会在不影响其他客人的前提下,礼貌地低语交谈。毕竟用餐也需要花费时间,这段时间里如果用餐的人彼此没有任何交流,那得多尴尬。 如此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奚墨竟也觉得羡慕,阮夜笙不难想象奚墨以前有多孤独。 “你和你爸爸一起吃饭的时候,从头到尾两个人都不聊天么?”阮夜笙问她。 “基本上是这样,除非有什么必要的事。” 阮夜笙安慰道:“你爸爸可能只是不擅在你面前表达,或许他并不是真的那么严苛地在意什么用餐礼仪。我记得之前和你一起去庄园的时候,发现他其实很懂怎么聊天,毕竟他是个生意人,我想什么语言的艺术在他手上都是玩剩下的吧。” 她看看奚墨,又笑起来:“你跟你爸爸在性格上有些地方有点相似,这样的话,其实更不好沟通,总得有个人先起一个头,不然僵局无法打破。你现在也知道你爸爸其实是对你很关心的,也不再怕他了,那么你以后回庄园看他的时候,可以试着主动跟他聊天,他肯定会高兴地回应的。” 奚墨听阮夜笙这话,其实觉得是很在理的,不过还是道:“我爸不会高兴地回应,我也很少见他有高兴的时候。” “他是心里高兴。心里头可以美滋滋的,面上却不用表现出来啊。”阮夜笙斜瞥了奚墨一眼:“你不也是这样么?” 奚墨:“……” “那你能看出我现在是否高兴么?”奚墨也盯住阮夜笙,矜着面色说。 阮夜笙没说话,目光飘了飘。 她确实看不出。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她其实还能拿捏得出奚墨的想法,如今却越来越难了,她不知道奚墨在想什么,所以有时候她也会冒出一个她自己都觉得奇异的想法,那就是奚墨可能是察觉到什么,故意将所想隐藏起来了,不再让她看出来。 ……难道奚墨察觉她的心意了么? 所以才变得那么难以揣摩。 阮夜笙感觉自己又开始陷入一种臆想的怪圈。怀揣暗恋心思的人姿态总是卑微的,且敏感,又喜欢胡思乱想去揣测对方心意,便很容易在这些胡思乱想中产生许多误解,她亦不可避免。 无法避免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她喜欢她。 只要喜欢的感情还在,就算她再理智,内心深处也很难控制那些纷乱的心绪。 “看不出,我可没这本事。”阮夜笙带着笑,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话题:“除了和你爸吃饭时基本不说话,其他时候呢?” 奚墨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一年到头,她除了在外工作,或者有时会回奚家庄园看望父亲,剩下的时候都是在家。 奚墨道:“工作时就不说了,身边除了路清明,就是各种助理,他们知道我以前的习惯,一般不会在我用餐的时候来打扰我。回家的话,除了帮佣阿姨负责家务以外,我一个人住,一个人吃饭,没人跟我聊天。” 以后我陪你。 阮夜笙看着奚墨,心口的话像马上要蹿上喉咙口,不过好歹还是忍住了。她眼睛垂了垂,默默塞了个点心到嘴里,堵住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为了适应你的身份,我也要经常和你的朋友们边吃边聊什么的,就像糖糖和颜听欢,其实我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有时候,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也不错,很热闹,她们其实挺好的。” 奚墨说到这,直视阮夜笙的双眸,轻轻道:“当然,你也很好。” 阮夜笙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心里越发高兴。 她感觉奚墨和以前比起来,是有很多不同。不过她还是认为奚墨或许一直都是如此,只是以前奚墨不太与人深交,别人也就无法靠近去了解她,如今随着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真实的那一面柔软也就渐渐显露出来了。 阮夜笙高兴之下,便很有兴致地问起了问题:“你为什么要给我带早饭?” 奚墨道:“其实是昨天顺手给你捎了,但是你请假了,没吃上,我只好今天补上。” 阮夜笙:“……” “事情没做完,不补上,心里难受是吧?”阮夜笙报以一声轻哼:“还是木头似的,你都不会聊天。” 奚墨一听,看着她,十分直接地道:“想给你带。” 阮夜笙:“……” “现在会不会聊天?还是不是木头?”奚墨问她。 阮夜笙似被这木头突如其来一撞,直撞得里里外外都骤然开出花来,十分受用。她也没说什么,而是吃了一口以示喜悦,跟着又道:“这个太好吃了,要是你后面还给我带早饭,我都怕我离不开你——” 奚墨看了她一眼。 阮夜笙笑:“——离不开你的早饭了。” 奚墨:“……” 两人吃过早餐,不一会就有剧组的其他人陆续走进,有些还没来得及吃早饭的,就赶紧在那桌子上围坐一团,赶时间地吃起来,其他人忙着准备梳妆。有几个人一边忙一边小声侃八卦,似乎是说到了什么,脸色古怪。 今天冯唐唐不用准备早饭,就趁着清晨气温还未升高,出去采买。出门早,她到片场的时候其实也并不晚,进化妆间的时候,奚墨已经准备完毕,阮夜笙妆容发型复杂许多,还剩下些步骤未完。 冯唐唐走过去,对阮夜笙说:“奚姐,中午想吃什么菜,今天的食材挺新鲜的,我还买了条鱼。” 说着把她今天采买的内容说了一遍,阮夜笙坐在椅子上,任由身后的梳妆师替她做造型,根据冯唐唐说的,报了菜名。 冯唐唐又问奚墨:“阮阮呢?” 第101章 奚墨就也点了道菜。 梳妆师笑道:“糖糖手艺那么好,什么时候我们也跟着沾一点光,吃吃小灶啊?” 圈子里剧组无数,状况也各有不同。这个剧组的相处还是很融洽的,导演,主演,配角,幕后工作人员之间很少有什么隔阂,于是说话随意,玩笑也常有。 “随时欢迎啊,不过记得要提前预定。”冯唐唐也笑说。 她虽单纯,却也知道剧组的人其实并不会过来一起吃,都是玩笑话,她也答得客气。 眼见奚墨戏服都换上了,暂时也没别的要忙,冯唐唐就和奚墨说起话来。 她说了下今天去买东西的一些事,说到后面,她声音变轻了些:“阮阮,其实我本来可以早一些回来的,但是平常经过的那条路被堵住了,我只好绕路回来了。” 之前侃八卦的其中一位听到了,插话过来:“对,堵得很厉害,我也是绕路的。糖糖,你也看到那件事了么?” 冯唐唐一听有人和她有相同的见闻,立刻说:“我就在人群外面看了下,没敢进去细看,我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奚墨皱眉。 冯唐唐小声说:“今早那条路上,死人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奚墨仍然皱着眉,没说话。 阮夜笙听到了,目光也跟随瞥了过来。 “是出车祸了?”倒是梳妆师好奇之下问了句。 一般听到说什么路上死了人,造成道路拥堵,人们下意识就会以为是发生了车祸。 然而冯唐唐点了下头,之后又摇了摇头:“是,又不是。” 梳妆师更奇怪了:“这怎么还是,又不是了?” 冯唐唐认真解释道:“确实是发生了车祸没错,所以我才说是的,但是那个人却不是因为车祸而死的。人太多了,我也不敢进去看,就找人问了问情况,好像是说之前一个人开车的时候,选择的车道比较靠近最右边,车速也比较快,然后他突然看见有个人倒在路边上,那条路的车道和路边是有台阶相连的,那个人半边身子在路上,半边身子扑在路边台阶上,开车的人被吓了一跳,立刻踩了急刹车,这一急刹,后面跟着的一辆车没反应过来,就撞上去了,造成追尾事故。” 冯唐唐顿了顿,接着说:“因为两辆车车速都很快,车主都受伤了,一时半会不方便下车,就有几个后面过来的车主停下来,过去帮忙。跟着他们又发现了倒在路边上的那个人,过去一检查,人竟然没气了,可是身上并没有任何被撞的痕迹。而且那个急刹车的车主也说他的车根本没碰到那个人,在他踩刹车之前,那个人就已经倒在那。毕竟死了人,情况有些复杂,很多人聚在那看,将那路边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来二去的,道路也堵起来了。” “等一下。”奚墨道:“很多人围着看?” “对啊。” “多少人,应该有个大约的概念吧?” 冯唐唐想了想,说:“少说也有两三百多个吧,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从路边都挤到车道上了,导致后面的车不得不绕开,连锁反应之下,道路拥堵也就越来越严重。” 奚墨再度皱眉。 阮夜笙也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人?” 虽然这个社会不缺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但是追尾车祸如今在路上并不罕见,人们习惯了,并不会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这上面,反正这事还有交警呢。能吸引他们过去的,应该是倒在地上的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可一下子聚了几百个看热闹的,这也太过了。 除非那个死去的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围观吸引点。 冯唐唐说:“我本来也纳闷,就算是死了人,也不至于围这么多人吧,太不正常了。结果我看那些站在前面看的人,纷纷一脸惊恐地从里面挤出来,他们越这么古怪,后面看不到的人肯定就越好奇啊,就越努力地往里面挤,然后路过的那些路人看他们围成一堆,其中有的还面色怪异,也起了好奇心,陆陆续续地围了上来,人就变得越来越多了。” 梳妆的那位感叹道:“这不就跟那个什么排队一样一样的吗。我以前经过一家点心店,看见门口排起了长龙,弯弯折折绕了好几圈,我还没见过这么多排队的人呢,就想着这家店的点心怎么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应该很好吃吧,就好奇地跟着排队了。然后我问前面的人是不是吃过,他们都说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因为前面人很多,就跟着瞎排了。” 冯唐唐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是这样没错。其实如果不是我胆子小,不敢看,我也想挤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太吊胃口了啊。” “那些人为什么看了以后,面色怪异?”奚墨道:“是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哪里不对劲么?” 冯唐唐小声说:“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没进去看,只是大约听人说里面的人死状是很诡异。听这么一说,我更不敢看,就绕路回来了。” 同样是绕路的那位侃八卦的工作人员却说:“我看到了。” 奚墨和阮夜笙的目光同时又落到那个工作人员身上。 工作人员道:“我还拍了照片呢。” 冯唐唐差点吓裂了:“你还拍了照片?” “糖糖你不是没看到么,要不要我发给你。”工作人员拿出手机。 冯唐唐连那种带惊吓成分的电影都不敢看一眼,更别说去看什么现实生活中的尸体照片,刚要拒绝,奚墨却悄声说:“我想看看,看完我就帮你删除。” 冯唐唐只好对那个工作人员道:“……行,你发给我吧。” 照片发到了冯唐唐的手机里,一共有三张,奚墨接过去看了一眼,面色沉了沉。 那个工作人员胆子确实是大,拍照角度找的也很准,有一张竟然还有面部特写。 照片里,死去的那个女人仰面朝天,倒在车道与台阶的交接位置,上半身在车道上,下半身在台阶上,车道又比台阶水平线低上一些,那人的尸体便有些倾斜,上半身低,下半身高,如一个跷跷板似的,支点就是硌在她身后的台阶边沿。 死者穿得很正式,一只脚赤着,另外一只脚上套着一只高跟鞋,但鞋根已经断了。她的表情尤为可怖,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溜圆,眼珠子都像是要从眼眶里炸出似的,眼眶,鼻孔,嘴里,耳朵都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典型的七窍流血,死亡将她过度分开的上下颌定格住了,嘴巴甚至是张开到了一种夸张的程度。 乍一看,她的双手正紧紧攥着自己的胸口。奚墨将其中一张照片放大了,仔细看了一阵,发觉那已经不是攥住那么简单,从这人双手上暴起的明显青筋来看,她几乎是在抠自己的胸口,指甲都像是要抠进肉里,也不知道她死时到底是经受了怎么样的痛苦,才会有这么触目惊心的死状。 这些照片不能让冯唐唐看到,否则真会将她吓死,奚墨便操作冯唐唐的手机,将这些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再把冯唐唐消息里的照片彻底清除了。 冯唐唐拿回手机,似有踌躇地看了看奚墨,奚墨说:“没关系,我已经帮你删了。” 冯唐唐这才放下心来。 奚墨转过脸去,发现旁边的阮夜笙在盯着她,之后又盯着她的手机。 两人四目相接,周围人多眼杂,阮夜笙脸上没有明显表现,不过她看过来的那一眼带了笑意,眼睛像是能说话,之后她才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梳妆台。 奚墨低下头,点开联系人列表最前面的头像,打字输入。 过了一段时间,阮夜笙终于梳妆完毕,她过去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奚墨之前就给她发了条消息:“是不是要我把那些照片发给你?” 阮夜笙笑着回复:“原来你这么懂我呢。” 很快,奚墨就把照片发了过去。不过也只是发照片,对阮夜笙的这句回复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表示。 阮夜笙看了一眼照片,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她坐下来,将那些照片来回看了许久,直到统筹过来请她们到片场去,她才神色复杂地收起手机。 上午的场景设在后花园,是邓绥和定厄之间尤为重要的一场对手戏,林启堂对此也格外重视,等阮夜笙和奚墨到了,他就过去和她们二人说起戏来。 沈轻别今天也来得很早,搬了张椅子,大有要看一上午对戏的架势。 她平常工作太忙,不得不被迫早起,可等到她休假的时候,只要没人叫她,她能睡个昏天黑地。她这次来横店就是趁着难得休假来玩的,昨天舒舒服服地睡了懒觉,今天却反常地起了一个大早,郁安那么了解她,其实觉出了她的不对劲,不过也没问她,反正一直跟在她身边,谅她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那边林启堂说:“在这场戏里面呢,邓绥已经开始怀疑她父亲是死在了定厄手上,这是一个新的转折点。她现在早已是权倾朝野的太后,垂帘听政把持朝政许久,每一天,她都走在她所认定的那条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上,每一天,她都在发生改变。同样,定厄也在变,她们的感情当然也会发生十分明显的变化。但是呢,却又不能表现得很明显,这里面得有个度,经历了这么多起起伏伏,她们现在的心思都是格外深沉的,她们的这个感情呢,当然也会藏得更加的深,那么就不能直白,得通过各种细节来侧面展示这种感情。现在邓绥在怀疑定厄,她心里面的这种挣扎,这种感情,肯定是很剧烈地在波动,毕竟她们之间羁绊那么深。” 第102章 林启堂话锋一转:“可是你们待会在演的时候,并不能将这种感情释放出来,得好好地收着,但是又不能收得太紧,还是得让感情展示出来,让观众到时候能体会到其中的感情,而且还是那种深刻的体会,大概就是这样子,明白吗?” 阮夜笙:“……” 既不能这样,又得这样,还得深刻的这样,请问你到底想怎样。 奚墨:“……” 林启堂你知不知道你用了多少个感情! 你自己数数! “是不是还有哪里不清楚?”林启堂看向奚墨:“阮夜笙,你是不是有什么疑问?” 奚墨斟酌了一番,道:“……你一直在说的这个感情,感觉就有点难以表达。” 林启堂说:“她们两这次主仆情深的感情要很好地表达出来,确实是有难度。比之前是难一些,不过我相信这次你们也没问题的。” 他毫不吝啬他的夸赞:“你们以前对戏时表现的主仆情深就很到位,感情特别深。很不错,希望你们能继续保持到杀青的时候。” 奚墨越听,越感觉他是不是对主仆情深这个词语有什么误解。 林启堂浑然不觉,仍然沉醉在说戏中,等差不多说完了,他坐到监视器屏幕面前,准备开拍。 第80章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阮夜笙和奚墨站在合适的位置上,等一切就绪,场记在镜头前打完板,摄影机便开始推过去,跟随拍摄。 这又是一场秋千戏。 当初第一场秋千戏是在邓府花园。那时候邓绥还是烂漫的少女,定厄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也正是青春年华的时候。 那时年少,时光是最好的,也是最干净的。 而踩着权力的荆棘一路走来,曾经那些明媚的旧时光早已斑驳褪色,邓绥和定厄两人渐行渐远,隔阂一次比一次的深,如今一切已经改变得太彻底,再也回不去从前。 林启堂有意将这场秋千戏与当初那场做个对比,看他这架势,在后期制作的时候,肯定少不了回忆杀。所以这时候无论是宫廷花园与道路的布置,画面取景的方式,镜头跟拍的角度等等,他都要求做到尽量和在邓府拍摄时那样,但在某些地方,又要求体现出不同。 这种不同当然主要还是需要阮夜笙和奚墨来完成,机器可以保持曾经的拍摄手法,不做什么改变,但人是活的,细节上的变化,基本上还是要靠人来展现。 当初邓绥满心怀喜地握着定厄的手,一边嗔她是块木头,一边牵着她往花园深处走。 而此刻,阮夜笙走在前面,沿着花园小路缓缓而行,面色一直是端着的。 人一旦走到了权力顶峰,脸上的神色端习惯了,就再也拿不下来,邓绥就是这样。 奚墨垂首跟在她身后,双手捧着一只缠金丝的鸟笼,一路沉默,与她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鸟笼里锁着一只画眉鸟。 走到秋千附近,阮夜笙看着那架秋千,也没有回头,只是淡道:“许久不曾来此。守宫令,你去瞧瞧这秋千,风吹日晒雨打,是不是还似当年那*般牢靠。” 这秋千还是邓绥被封为贵人时,刘肇特地为她设的。当时的剧情里,邓绥思念家中,与刘肇说起她年少时喜欢在邓府后花园荡秋千玩,刘肇宠爱她,第二天便命宫中的匠人做了秋千,供她玩耍。 奚墨躬身道:“诺。” 将秋千检查了一番,奚墨毕恭毕敬地道:“回太后,这秋千时有宫人修缮,仍是牢靠的。” “当真牢靠?”阮夜笙盯着她,一哂:“这么多年过去了,纵有人从中修缮,又怎及当初?” 剧本这里邓绥的台词基本上句句一语双关,意在试探定厄,但是定厄这个人就像个深潭似的看不到底,邓绥的那些问话,她每句都懂,但是每句,她都装听不懂,要么不予回应,要么顾左右而言其他。 奚墨就道:“太后问及是否牢靠,是想要坐一下这秋千么?” 阮夜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奚墨一眼,走到秋千边上,伸手抚了抚那秋千。 这个时候邓绥回想起了当年定厄推着她荡秋千的情景,最开始定厄并不熟练,推得太高了,将秋千上的邓绥吓得又叫又笑的,后面定厄渐渐地就学会了如何控制力道,不过有时候邓绥心有余悸,还是会叮嘱她,推慢一点,也推低一点。 正因为邓绥这个时候是有回想的,阮夜笙也得将这种心理活动通过面部神色表现出来,她原本略蹙的眉缓缓抚开,眼眸低垂下去,唇边轻轻一丝笑。 其中一个贴近的镜头给了她一个面部大特写,如果不是这种大特写,这个不着痕迹的笑意是捕捉不到的。 然后很快她的笑就冷了下去,阮夜笙一手扶着秋千索,坐了上去,秋千被她这一坐,晃动了起来。奚墨曲裾遮掩的脚赶紧往前挪了一步,看起来像是要过去扶着,怕她跌下来,不过也只是迈出了略微的一步,就又顿住了,继续垂了首。 林启堂看着监视器屏幕里奚墨这种细节上的表现,感觉她那一瞬,已经完全和定厄融合为了一体,定厄担心邓绥,奚墨也好似真的在担心阮夜笙。 有的时候演员演的对手戏,和演员本身的情感是有重合的,林启堂执导了那么多部戏,眼光一向很敏锐,他能看出哪些人根本入不了戏,而哪些人是入戏太深,可奚墨对他而言是个例外。 原本奚墨刚进组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阮小姐”入戏十分轻松,她的演技无疑是出类拔萃的,但是她却好像将自己真实的感情和角色割裂开来,她是她,戏是戏,分出一个泾渭分明,但是却又不会影响对戏,反倒是无可挑剔,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她是那个角色。 但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地了解,她并不是。 关于这一点,旁观的林启堂多少也能看出一星半点来。但是随着拍摄进度不断推进,他又发现这个“阮小姐”后面在饰演定厄的时候,和最开始时的那个她又有所不同了,渐渐的,她不再将自己和定厄剥离开来,她的演技依然精湛如初,但是在感情流露方面,又为她增添了一抹更鲜活的气息。 所以刚才那一刻,或许奚墨自己都不知道,她当时走出的那一步,到底是因为定厄要如此,还是她看到是阮夜笙坐在摇晃的秋千上,就下意识迈开步伐了。 阮夜笙坐稳了,侧过脸来,睨着奚墨道:“你待会慢一些,低一些。” 奚墨垂下的眼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有了明显的反应,低声道:“诺。” 她正要把鸟笼放下,阮夜笙道:“朕拿着。” 邓绥到了剧情后面,一直是以朕自称,名义上是太后,实际上就是这个朝廷的帝王。 阮夜笙说这话时眼神看过来,带着沉沉冷压,仿佛她并非坐在秋千上,而是坐在鎏金的龙椅上,被她看这么一眼,就要跪伏在地。 “诺。”奚墨把鸟笼递给她,之后走到了她的身后。 那边沈轻别选择的位置视野非常好,阮夜笙和奚墨两人对戏的情景一览无遗。 她看得认真,等看到阮夜笙这一系列的动作,眼神,台词,全都无比自然地衔接,哪里有半点眼睛有问题的模样,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看着前方,和旁边的郁安说:“看来奚墨的眼病只是暂时的小问题,请假去个医院,就缓解了,对她以后演戏没影响。” 郁安:“……” 沈轻别继续看。 郁安发现她今天看对戏看得尤为津津有味,她平常自己接的戏都忙不过来,哪有闲情逸致看别人演戏,昨天看了一天就算了,今天居然还来,心里也有点奇怪了。不过她也没问,随手递了一罐饮料给沈轻别:“喝点东西,别光顾着看。” 沈轻别看都没看就接过来,一边望着摄影机那边,一边往嘴里倒。 郁安:“……” 倒了半天一滴都没倒出来,沈轻别这才急了,低头一看,饮料的易拉环都没拉开。 沈轻别:“……” 郁安真被她气到没脾气,拿过她手里的易拉罐,替她拉开易拉环,再递给她。 沈轻别这才成功喝上了饮料。 不一会严慕也过来了,兴致勃勃地坐在沈轻别身边,热情地打招呼:“卿卿姐,你今天又来看我拍戏啊?” “是啊。”沈轻别转过脸,笑道:“在这等你呢。” 严慕听她这话,听得心花怒放。 郁安就觉得她在胡扯。 眼下拍的这场戏邓绥已经是太后,那么意味着剧情发展到这个时间点,刘肇其实早已经驾崩,刘肇这个帝王寿数十分短暂,年纪轻轻就去了。不过拍戏本来就不会按照剧本顺序来,后面的剧情赶前排,前面的剧情延后拍,那都是常有的事,严慕还有一些前面的戏份没有拍掉,不过他确实也杀青在即了。 林启堂一直没喊停,拍摄仍在继续。 奚墨帮阮夜笙摇晃秋千,动作小心翼翼的。阮夜笙怀里抱着鸟笼,悬空的双腿在空中随着秋千的幅度也微微晃荡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看起来才不像个久居高位的当权者,而是有了些当初那种澄澈无忧的影子。 第103章 晃了片刻,阮夜笙回头,看着奚墨。 为了凸显邓绥后期杀伐果断的成熟气质,阮夜笙现在的妆容是沉郁的,描了眼线,眼角略微有些被斜飞着吊高了。奚墨站在她边上,能看到阳光落在她的眉眼上,似乎将那种沉郁融去了不少,眼中也有了些亮晶晶的光。 阮夜笙手指搁在鸟笼上,轻轻点着,里面锁着的那只画眉扑棱了起来,她道:“朕想起来,这画眉,还是你送朕的。” “承太后还惦记着。”奚墨缓慢地摇着秋千。 阮夜笙道:“你既将这画眉送了朕,那朕,是不是她的主人?” “是。”奚墨垂着头,声音却透着隐隐的不卑不亢,道:“太后是这天下之主,何况这区区画眉。” 邓绥这个时候听到定厄这么说,感觉到定厄那种根本就没有臣服于她的傲气,心里是非常不悦的。阮夜笙就冷笑道:“好,朕既是她的主人,她惹朕不高兴,现在朕厌倦她了,朕想捏死她,是不是理所应当?” 奚墨摇秋千的动作一下子停下了。 阮夜笙打开鸟笼,伸手进去,将那只画眉攥住了。 那画眉被阮夜笙捏握在手里,一动也不动,只有两只细小的爪子抽搐了几下。 阮夜笙低头,伸手抚着它的羽毛。为了拍摄,这只画眉早已在剧组养了一段时间,阮夜笙已经和它很熟悉了,平常也学习了一些与它相处的技巧,它和阮夜笙亲近,尤其阮夜笙这场戏时看着好像难以接近,其实她手里的力道非常温柔,画眉躺在她手里,享受着她舒适的抚摸。 “定厄。”阮夜笙一边轻抚着画眉,一边看着她:“朕现在捏死她,你说可好?” 奚墨抬起眸,不再是之前那种故作谦恭,而是直视着她的眼睛。 两人的这场对戏一直都是看似平平静静的。 有时候,演技要的并不是痛哭流涕,也不是目眦尽裂,更不是激烈的冲突和碰撞。当然那样可以给观众以强烈的感染力,更有起伏,也更容易给人一种哇好有演技的观感,很多被说有演技的明星其实就是以这么一种方式展现。确实也能做到演技到位,但却少点什么,甚至一不小心,还有用力过猛的危险。 真正考验演技的,是无声之处听有声,无风之处起波澜。 四周安静,御花园里阳光明亮,风摇树,蝶舞花,她们两人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展示,但就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两人在这看似平和的场景里眼神交汇,即使是再细微的面部表情,再不明显的肢体语言,也都带出了丰富的层次感。每一句话语看似淡淡的,其实内里剧烈碰撞,让人揪着心,邓绥是否已经知道定厄所做的一切,知道定厄与她父亲的死有关,是否真的要她偿命,而定厄是否已经察觉到邓绥早已知情,都没有明确点明,却又无处不在点明。 暗流涌动,静水之下掩藏着无尽且无声的撕扯,让人觉得看出来了,又觉得没看出来。 奚墨的声音很轻:“太后想如何,那便如何处置。既是太后之物,生死自然皆由太后定夺。” 沈轻别并没看过剧本,只是大概从剧组官宣里知道定厄是个重要女配,从小就作为侍女跟在邓绥身边。 她看了这场对戏,越看越觉得奇怪,同时又看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似的,恨不得和身边的郁安好好说上一说,但是郁安交待了她在剧组得安静,于是只得忍着,实在忍不了,她就抓住了郁安的胳膊,抓得紧紧的。 郁安:“……” 沈轻别边看,边问起了严慕:“严慕,你是不是这个戏的男主角啊?” 严慕原本也看阮夜笙和奚墨对戏看得入迷,这下听沈轻别问他,回过神,一脸自信道:“当然啊,你不是看官宣了么,我的番位就排在奚姐后面,标准的男主配置。” “……你确定?”沈轻别再度看了那边对戏的两人一眼,问。 严慕也看了那边一眼,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点底气不足起来:“应……应该是吧?”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什么叫应该是吧?”沈轻别看着严慕,说:“这你都不能确定了?” 严慕:“……” 他开始有点莫名地绝望,卿卿姐,为什么要用这种同情的表情看过来。 而更让他绝望的是,他自己竟然也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同情心理。 那边的阮夜笙和奚墨仍在继续对戏,这场戏她们两配合得格外好,就像是暂时抛却了片场,只沉浸在属于绥廷的世界。 阮夜笙颇有些慵懒地抚摸着画眉,神情很淡,也不看奚墨,只是说:“朕乏了,暂时又不想捏死她了。” 她说到这,将小小的画眉捧起来,放在眼前端详,动作看起来是温柔的,却又带了些掩藏的不悦。她睥睨着画眉,说:“现下不死,不代表以后便不会被捏死,先欠着。” 这个时候,定厄这个角色是没有台词的,定厄只是会在邓绥对画眉说话的时候,看着邓绥,她知道邓绥是在警告她。 于是奚墨也默默看着阮夜笙,她注意了自己此刻眼神的流露和面部表情,虽然仍然端着神色,眼底却有恰如其分的起伏。作为定厄,此刻的她表现得十分到位,林启堂对着监视器屏幕,满意之下,不住地点头,一直都没喊咔。 但是很快,奚墨就发现了阮夜笙的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其实非常细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奚墨站得距离阮夜笙最近,感觉尤其当阮夜笙说起台词的时候,气息虽然非常稳当,但不说台词的时候,呼吸时气息却会略重一些。耳畔的发丝也被汗濡湿了,应该不至于是被太阳晒出的汗。 阮夜笙好像是在忍受什么。 演员酝酿好的情绪和氛围是至关重要的,每一次喊咔,都是对这些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的毁灭,下一次调动情绪的时候,可能就回不到最开始那么好的状态了,所以对于敬业的演员来说,在拍戏时选择忍受,是常有的事情。 奚墨观察了片刻,突然朝着阮夜笙的秋千位置又走了几步,伸手抓住了秋千绳。 “咔!”林启堂顿时大叫起来。 之前的一切都表现得太好了,好到让林启堂忘记了咔,结果现在突然出了岔子,这就像是在林启堂美滋滋地品尝早餐的时候,有人在他早餐里突然洒了一把他最讨厌的胡椒粉,他快要气爆炸了。 林启堂痛心疾首道:“阮夜笙你走过去干什么!走位不对,现在又不要摇秋千了,你突然抓秋千绳干什么!” 奚墨连忙说:“对不起,林导,我刚才有点恍惚了。” “算了,重来吧。”林启堂的心在滴血。虽然滴血,但是他惜才,何况在他眼中,这位“阮夜笙”小姐以前很少会在拍戏时出现这种过失,所以他也没说什么重话,尚可以接受。 奚墨说:“我恍惚是因为我有点头晕,可能是低血糖了,想休息一下。” 林启堂:“……” 阮夜笙坐在秋千上,盯着奚墨,没有说话。 林启堂的心滴血滴得更厉害,但是谁让他惜才呢,而且身体不适确实也不好继续拍摄,就说:“既然低血糖了,那也拍不了了,就休息下吧,休息二十分钟。” 奚墨看上去有种淡淡的疲惫,说:“我想休息一个小时。” 林启堂:“……” 演员直接向导演提出要休息的要求,其实也不少见,但是在林启堂执导的生涯中,他只见过那些大咖位或当红小生,当红小花之类的会这么说,咖位不够的,一般都不会直接向导演提出这种要求,就算万一要提,也会尽量找理由委婉地来。 旁边的影后“奚墨”都没在拍摄途中说过要休息,结果眼前这位过气到几乎只能当新人来培养的“阮夜笙”小姐,不但提了要求,竟然还在导演面前对休息时间讨价还价,林启堂以前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但是谁让林启堂惜才呢。 “那就休息一个小时。”林启堂说着,又看向了阮夜笙,声音温和了许多,脸上还带着微笑:“奚墨,你今天的戏份都是和阮夜笙一起的,她不在你也拍不了,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阮夜笙点点头:“好的。” 林启堂让工作人员过去收拾一下,又叫严慕过去,准备换拍严慕的戏份。 奚墨这才对阮夜笙说:“走吧。” 阮夜笙看了她一会,跟着她离开了拍摄区,往休息区域走去。主片场人多且杂,化妆间现在也是人来人往的,奚墨就将阮夜笙带到了隔壁一个宫殿旁边,这个宫殿很近,没几步脚程,今天没有拍摄任务,人非常少,加上树荫茂密,不管是距离,空气清新程度还是安静程度,都是最佳场所。 两人走到廊道上,两边隔一段距离就伫立着雕花的柱子,奚墨让阮夜笙坐了下来,说:“想要喝点什么?我帮你去买。” 阮夜笙却笑起来:“你又不是我的助理,干嘛要你去买。” 第104章 奚墨沉默了一阵,才说:“我可以当你这一个小时的助理。” 阮夜笙一怔。 奚墨轻声问她:“哪里不舒服?” 阮夜笙其实在奚墨说自己头晕要休息一个小时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什么。 她很了解奚墨,奚墨的敬业是圈内人所共知的,如果是奚墨自己不舒服,以她专业的演员素养,她会坚持到一段戏拍完,因为酝酿一场戏的感觉,是多么的重要和难得,任何一个将演戏视为心血的演员,都明白这个道理。偏偏圈里很多明星,尤其是年轻的流量们,却以ng为乐趣,粉丝们也嗷嗷叫着好可爱好可爱,但是真的可爱吗? 重拍一段戏又累又麻烦,等级不高的导演只会嘴上笑呵呵地说可爱,心里却早已将ng的流量们吐槽了个底朝天。 顶级电影导演恐怕直接就嘴上甩刀子开始骂人了。 敬业如奚墨,最是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但她仍旧找理由让林启堂喊了咔,这其实很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阮夜笙却明白,这是因为奚墨早已经发现了她的不适,又担心她会硬撑着继续演下去,才会故意演错,让林启堂暂停了拍摄。 “我有点心跳过快。”阮夜笙就说。 奚墨:“……” 阮夜笙笑了笑说:“不是那种心跳过快,是真的心在跳得很快。” 奚墨明白过来,皱了皱眉:“心脏不舒服?” 阮夜笙点头:“感觉心跳频率很快,还有点心口疼,不过也只是隐隐约约的。”她顿了顿,说:“这是你的身体,我不能掉以轻心,等上午这段戏拍完了,我会立刻去医院帮你检查一下。” 奚墨说:“我一直以来心脏都很健康,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是不是太累了?” “昨晚休息得挺好的。”阮夜笙眼睛里都是笑意:“看来不是休息的问题。” “啊,我明白了。”她说到这,话锋一转:“难道是因为我的意中人出现了,我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才会心跳加速?” 奚墨:“……” ……还能这么不要脸地开玩笑,看来病得还不算重,能医得好。 “胡说什么?”奚墨冷笑说:“你这心脏就是我的心脏,照你这么说,是我的意中人出现了?” “你的意中人是什么样的?”阮夜笙就问她。 奚墨目光偏开:“我没有意中人,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阮夜笙眼神略微黯淡了下,不过她很快又笑了起来,笑容像是花瓣似的,能够遮掩难以察觉的伤口。 但是她很快就蜷了下身子,眉头微蹙,刚才她的心脏好像是抽了一下似的,格外的疼,但是疼过以后,又平缓了下来。 “怎么了?”奚墨赶紧凑过去,眼神里都是焦急神色。 “心口疼。”阮夜笙说:“要不,你帮我揉揉?听说心口疼,揉一揉会舒服一点。” 奚墨:“……” “你怕什么啊?”阮夜笙勉强深呼吸了一下,说:“反正是揉你自己的。” 奚墨:“……” 阮夜笙正要继续说话,却很快停住了,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她发现奚墨脸色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奚墨的额头上都是冷汗,并且开始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奚墨?”阮夜笙急道。 奚墨看着她说:“我也心跳加快,心口疼,这是你的心,是不是你的意中人就在附近?” 阮夜笙:“……” 这是奚墨和她难得说的玩笑话,阮夜笙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感觉奚墨的心口疼,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和自己一样,突然开始心口疼,这很难说是一种巧合。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奚墨弓起身子,手甚至将她心口附近的衣服都攥了起来。她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紧皱的眉头和脖子上的冷汗,足以说明她此刻的痛苦。 两个人原本都坐着,阮夜笙立刻站了起来,往奚墨那边靠了过去。她略弯了下腰,伸出手去,却又顿住了,从奚墨的表情来看,肯定是疼得非常厉害,这种时候已经不是忍耐或者揉一揉就能过去的事情了,她赶紧缩回手,下意识就往衣兜里摸去,打算去拿手机打电话,结果摸了一个空。 人一着急就容易混乱,阮夜笙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穿着古装的戏服,并没有衣兜。之前都在拍戏,她和奚墨的手机便放在了冯唐唐那里,根本就没带在身上。 “你先坚持一下,等着我。”阮夜笙声音有点哆嗦:“我马上就叫人过来。” 奚墨似乎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看着她,阮夜笙提起戏服裙摆,快步往前跑。 还没跑出几米,就见顾栖松迎面向她奔过来,速度非常快,一下子就到了她面前。 顾栖松作为保镖可谓尽职尽责,一直就在附近。尤其是之前阮夜笙交待他要保护奚墨以后,顾栖松就将她们两人都纳入了视线范围,距离不近不远,既给予了她们一定的空间,万一有什么异动,顾栖松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阮夜笙气喘吁吁地说:“快把她送到医院去!快!” 顾栖松二话不说跑到了奚墨身边,背起奚墨就走,阮夜笙现在却也是心口生疼,她咬咬牙忍着,快步跟随在后。 以前为了防止娱记跟拍,车子一向都是停在僻静的地方,距离这座宫殿也很近,很快就赶到了保姆车的停靠地点。阮夜笙扶着奚墨上了车,顾栖松跳上驾驶座,加足油门冲了出去。 “把座椅放下来!”阮夜笙一边手忙脚乱地褪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外衫,一边说:“打开窗子!” 顾栖松放下座椅,窗子摇下,外面新鲜的空气顿时灌了进来。阮夜笙穿着中衣,行动终于方便了许多,她一手托住奚墨,另外一只手揽着她,将奚墨缓缓放下,让她躺在座椅上。 还好保姆车空间宽敞,奚墨得以相对舒适地躺着。这种时候衣着需要宽松,便于呼吸,阮夜笙就掀开奚墨戏服的衣襟,帮她解开了衣衫和腰带,奚墨睁开眼睛,看着她在那忙活。 “你不要动。”阮夜笙轻声问奚墨:“还疼得厉害吗?” “好一些了。”奚墨呼吸里有一点抖,说:“你也躺下。” 阮夜笙现在的确也是十分难受,刚才完全靠一口气在那硬撑着,现在她看奚墨似乎缓和了一些,就也挨着奚墨躺了下来。 心口疼不容忽视,一不小心就容易出大岔子,何况她们两现在同时都心口剧痛,阮夜笙越想越觉得奇怪,甚至是涌现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奚墨看着阮夜笙,说:“是不是还很疼?” 阮夜笙老实地点点头。 “休息一下,但是不要睡。”奚墨伸出手,覆在阮夜笙的手上,说:“很快就到了。” 两个人不说话了,只默默看着对方。 前面的顾栖松已经与路清明通了电话,告知了情况,路清明那边立刻与要去的医院取得了联系,等顾栖松的车赶到医院,就有人推了两辆急救推车过来,将阮夜笙和奚墨转移了上去。 这个时候,阮夜笙已经感觉自身的疼痛缓解了很多,医生问她什么,她都如实回答,又去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奚墨也是这样。 两人的病床是挨着的,各自躺在病床上休息,过了一段时间,医生过来又问她们问题,得到了回答以后,医生又低头看看检查结果,面色十分复杂。 阮夜笙感觉医生的表情有点古怪,就说:“医生,结果怎么样?” 医生似乎有点头疼,沉着声音说:“结果非常好,这就很怪了。” 两个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又再度看向医生。 医生说:“依照你们所诉,心口疼得这么厉害,一般来说检查出来的结果是能够看出原因的,但是现在的结果显示,各项都非常健康,至少从目前的检查结果上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阮夜笙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了,就像是她平常那样,说:“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奚墨点头:“我也是。” “这样吧,继续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后续再做一些检查,排除掉可能,找找原因。”医生大概是受了路清明的关照,对这件事很上心,和两人又说了一番话,这才离开了。 这个病房只有她们两个人,应该是医生考虑到她们症状类似,又是同时被送进医院,为了方便诊治,就暂时先给她们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这家医院是横店的一家私人医院,横店里经常有剧组拍摄,衣食住行等等都已经形成了与这个圈子有关的复杂产业链。拍摄周期长,难免会有人生病甚至是受伤,于是很多演员都选择到这家医院来看病,在这里遇上明星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医生和护士们见多了大咖,都挺淡定的。 不多时路清明赶来了,冯唐唐也跟着,但是她不敢进来,就扒拉在病房门口,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路清明直接走到阮夜笙病床边上,说:“剧组和医院这边我都打点好了,你安心休息,别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第105章 阮夜笙对路清明的本事当然是放心的,淡淡应了一声。 路清明问她:“你要换病房吗?” “不用,在这就行。”阮夜笙立刻拒绝。 路清明看了隔壁病床上的奚墨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对阮夜笙道:“我去找医生,冯唐唐会留下来照顾你。” 冯唐唐一听她被点名了,赶紧走进来,在病床边上站得笔直。她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阮阮和奚姐住在同一个病房,她就能同时照顾两个人了,非常方便。 路清明说了几句话,离开了,冯唐唐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两张病床中间,一会向左边的病床问还疼不疼啊,一边又向右边的病床说想不想吃点什么。 阮夜笙让冯唐唐去买水果,病房里又剩下她和奚墨两个人。 奚墨侧过身来,看着阮夜笙说:“你支走冯唐唐,是想说什么?” 阮夜笙笑了笑,不过笑了片刻,面色又凝住了,她也侧躺着,在枕头上支起胳膊,托腮道:“你觉得今天这事奇怪吗?” “奇怪。”奚墨回答得很直接。 突然两个人都心口疼,送到医院来却又检查不出是什么原因,而且疼痛现在又彻底消散了,和没事人似的,这能不奇怪吗。 “我刚才躺着的时候,其实有一个比较可怕的想法。”阮夜笙深呼吸了下,脸色更加凝重。 奚墨似乎知道她的意思,眉头也蹙了蹙,等着她开口。 阮夜笙说:“你觉得我们如果一直都无法换回来,是就这么始终平安顺遂地继续活下去呢,还是说会有一些交换以后的副作用伴随?比如说,我们会生病,又或者是——” “会死?”奚墨嘴唇动了动。 阮夜笙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奚墨。 奚墨沉默了片刻,说:“以前其实我就想过这个问题,这是不符合一般规律的一件事,它远远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那么它会带来什么后果,其实我们以前也并不清楚。但是,经过今天这件事,我似乎有点理解了它的后果。” 病房里瞬间死寂。 她们都是大好年华,死亡这个话题曾经距离她们很遥远。 而现在,却冷冰冰地甩到了她们面前。 虽然这只是猜测,但是以奚墨一向的冷静分析,她似乎认为这种猜测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她并不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想通了以后,她平静了许多,只是说:“我们得想办法,不能让这个后果成真。” “办法肯定是要想的。”阮夜笙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只是我现在还没什么头绪。” “你怕吗?”奚墨轻声问她。 阮夜笙笑着叹了口气:“当然怕,还很不甘心。” 她真的感觉很不甘心。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完,还有那么多心愿没有实现,她多么想继续走下去。 而且,还有一个人,她想继续喜欢。 哪怕是偷偷喜欢着,对方永远不会知道,她也想继续这样的喜欢。 如果她这一生,时间真的有可能会这么短暂,又怎么能足够呢。 阮夜笙又将身子转过来,对奚墨说:“你怕不怕?” 奚墨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我也很不甘心。如果人死了,心愿就实现不了了。” 阮夜笙不由想起了她与奚墨曾经的交谈。奚墨曾告诉她从小到大只有三个心愿,一个是身体换回来,第二个她小时候已经侥幸实现了,但没有明确说,还有一个,奚墨说永远也无法实现了,阮夜笙也不知道她那个永远无法实现的心愿到底是什么,她觉得那肯定是奚墨的伤心事,便没有去问。 现在奚墨说心愿实现不了,那想必只剩下第一个了,阮夜笙说:“你是不甘心我们有可能到死都换不回来,是吗?” “不是。”奚墨说:“我又多了一个心愿。” “是什么?” 奚墨在被子里蜷了一下,脸侧着,陷在枕头里,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保密。” 阮夜笙:“……”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阮夜笙观察了一下*奚墨的表情,想试着从她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但是奚墨似乎察觉到了,就不止是侧着脸,而是将整个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看不出来,阮夜笙只好作罢。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起来。这种跃动和之前那种痛楚的心口疼完全不同,它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希冀,如同轻快的鼓点,敲在她的心上。 她想去问问奚墨,这个心愿究竟和谁有关,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心里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却又担心自己又在自作多情。 她思绪起伏,整个人却安静了下来,仰面躺在病床上,继续看着天花板。 过了很久,久到阮夜笙自己都有点恍惚了,她听到奚墨在问她:“睡了?” “没有。”阮夜笙转过身来,看着奚墨:“在想事情。你呢,要睡了么?” “不,我也在想事情。”奚墨说:“我们之前就讨论过,那次酒店大火,在我们两昏迷以后,应该至少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这个人是关键,我们当时昏迷了,这个人对当时现场的情况肯定比我们要了解得多。如果现在我们的身体真的已经出现了一些副作用影响,就得在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之前,加快寻找这个人的速度。” “我也很想找到这个人。”阮夜笙叹口气:“但是我们对这个人一无所知,都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才好。” “如果这个人只是碰巧路过,出于好心将我们救出来了,那么我们基本上是没有希望能够找到对方的,因为对方救我们的这个举动就属于一个偶然,自然不会再将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甚至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都不一定,这是最棘手的情况。” 奚墨说到这,话锋一转:“但是,如果对方是出于某种目的,觉得我们有利用价值,将我们救出来,反而会好办一些。既然带有目的,对方或许会因为想要看到我们的近况,而需要对我们进行观察,对方很可能会出现在我们的附近,或者已经出现过。” “我们现在只是从救我们出来的人身上分析。”阮夜笙皱了皱眉,心里涌上了难以名状的冷意:“那始作俑者呢?我们变成这样,除了超自然可能,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的?如果是人为的,那这个人就是造成这一切变故的根源,对方作为始作俑者,应该也在当时火灾现场的某个地方,他如果知道我们还活着,也可能会对我们进行观察。” 奚墨的语气凉了起来:“这个也有可能。一般来说,凶手在作案以后,会有很大的几率返回现场查看,如果有幸存者,或者有目击证人的存在,凶手跟踪幸存者或证人的几率则会更高。虽然这个并不是什么凶杀案,但是其实性质是类似的,有人曾经做了什么,造成了我们如今这种处境,对方有可能会因为对我们这种处境的进展感兴趣,而来到我们的周围,进行观察。” 阮夜笙点头道:“那以后我们只在监控摄像头能够拍到的区域活动,不要去监控死角,再让路清明想办法去调片场的监控,说不定能拍到什么异样。” “可行。”奚墨同意。 两个人说了会话,之后路清明又进来了,对阮夜笙嘱咐了几句。 明明路清明每天都是西装革履,社会精英的模样,话也不多,但是阮夜笙总觉得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可能这就是路老妈子独特的关心方式吧。 “这次进医院的事情瞒不住,已经有不少蹲守的娱记拍到了。”路清明说:“你放心,我会处理。” “我知道。”阮夜笙不咸不淡地应着。 她当然知道路清明的手段。 不出几个小时,奚墨进医院的有关头条就会出来,路清明也会放出合理的解释,但是到底是什么解释,对大部分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又是一波全新的热度。粉丝们又会蜂拥地冲进奚墨公司的主页,黑们也会继续群魔乱舞,而依附这些为生的自媒体们又会开启一轮新的流量狂欢。 这个世界过度消费着明星们的生活,人们拿着放大镜在那仔细窥看,不放过哪怕一粒灰尘,因为哪怕一粒灰尘,也是茶余饭后无聊的谈资,闲暇时的那一口瓜。 人们太闲,以至于对看热闹这件事有一种天生的狂热。 但是身处其中,不得不默默接受这些,这也是必须走的道路,习惯就好。阮夜笙明白,奚墨也明白。 路清明走后,冯唐唐拎着一大袋水果回来,还带了两大捧鲜花。 手没有空闲,她只得将两捧花抱在怀里,手里则勾着水果袋子,摇摇晃晃地走进了病房,脸完全被那两捧花挡住了。 “怎么还买了花?”阮夜笙说。 冯唐唐放下水果,得了片刻的喘息,仍旧抱着花,话语里带着兴奋:“不是我买的,是粉丝送过来的,送到了护士台,我回来的时候护士叫住我,让我拿进来的。” 第106章 她说着,将一捧花放在阮夜笙的床头柜边上,又将另一捧花放在了奚墨那边,对奚墨笑得灿烂:“阮阮,这是粉丝送你的,你快看看。” 奚墨坐起来,看着冯唐唐。 阮夜笙有点惊讶,虽然很久以前,她的确是有无数粉丝簇拥的,但是那个时代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在这些沉寂的日子里,粉丝这个词距离她渐渐遥远,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粉丝送的花了。她以为她已经差不多被遗忘了。 冯唐唐看起来比谁都激动,双脚在地上颠了颠:“本来我以为都是送给奚姐的,但是护士说那个送花的人留了话,一捧送给奚姐,一捧送给你。” 奚墨端详着那捧花,又瞥眼看向了阮夜笙那边。 有人同时向她们两个人送花,这对她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好事。现在已经算是紧急时刻了,如同在紧绷的弦上,不知道下一步会有什么变故,如果真的如她们两推测的那样,有人在观察她们,那么同时对她们采取什么行动,也是有可能的,比如说,同时送花。 阮夜笙面色也是复杂的。经过刚才和奚墨的那一番商量,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紧张的氛围中,片刻也不敢松懈。 奚墨非常谨慎,她对冯唐唐说:“你帮我向护士拿两副医用手套来。” 冯唐唐不解,但还是拿了过来。 奚墨让她给阮夜笙一副,自己又戴上医用手套,拨开还在滴水的鲜花花瓣,取出了里面的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着一行几乎是圆滚滚的字:“没想到吧——来自你的亲亲好朋友。” 奚墨:“……” 虽然她不知道这是谁送的,但是看着这种圆滚滚到傻兮兮的字体,她觉得她可能想错了,这并不是危险。 如果这是危险,那危险也太掉价。 那边阮夜笙也戴着手套,拿了另外一张卡片一看,上面是熟悉到让她觉得冒傻气的字体:“早日康复——来自你的亲亲小粉丝。” 阮夜笙:“……” “糖糖。”阮夜笙摘下手套,放松下来,说:“你找两个花瓶来,将这花放进去吧。” “好的,奚姐。”冯唐唐立刻去了。 阮夜笙就让奚墨拿她的卡片过来,看完奚墨收到的那张卡片,心里明镜似的,之前的紧张消失,而变为一种好笑又无奈的复杂心情。 不一会,阮夜笙的手机振动起来,显示是沈轻别发来的消息:“阮阮,收到了吗,收到了吗?” “收到了。”阮夜笙打字回复。 “吓一跳吧?”沈轻别总是秒回。 阮夜笙:“吓到去世。” “怎么会呢,我特地给你的惊喜呢,意不意外?”沈轻别说:“本来知道你们住院了,想来看你,但是阿郁不准,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让我不要去医院冒头,怕媒体又捕风捉影乱写。我一想她说得也对,没办法啊,只好准备了两束花,让阿郁找人给你们送过来了。你可别小看这花啊,这都是我对你们的关心和慰问,它是有深度,有厚度的——” “可以了可以了。”阮夜笙见缝插针地回一句:“谢谢你这比天阔比海深比珠穆朗玛峰还高的友谊。” “那当然了。”沈轻别得意起来:“谁让我是你的亲亲好朋友呢?对了对了,我给奚墨送花的时候,心情好激动,你说她有没有可能猜到是我送的呢,我特地用了谐音,你说我是不是天才,大家都叫我卿卿嘛,我给她的卡片里说的是‘来自亲亲小粉丝’,你说奚墨有没有可能知道这个粉丝是我啊,因为我就是卿卿啊!我好紧张啊,如果被她发现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阮夜笙:“……” “现在几点?”阮夜笙打字输入。 沈轻别:“下午三点啊。” 阮夜笙回复她:“才下午呢,就不要做梦了。”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沈轻别的消息仿佛无法停止的,立刻又来了:“阮阮,我问你,奚墨收到我这个亲亲小粉丝的花以后,开不开心,有没有说些什么啊?” 她不知道两人已经交换了,现在奚墨收到的是原本她要送给阮夜笙的那束花,早已从亲亲小粉丝,变成了亲亲好朋友。 反正沈轻别也看不到,阮夜笙能诓则诓:“开心不开心我就看不出来了,也没说什么,你也知道,她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沈轻别回复的时候显得有些沮丧:“是吗?看来还是我准备的花不够惊喜,泯然于众人,不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阮夜笙一看,心说这还不够印象深刻吗,心脏病都差点吓出来。 不过沈轻别也只是沮丧了片刻,之后又像打了鸡血似的,毫不在意地继续唠嗑。也不知道她是心大,还是真傻。 聊着聊着,眼看着沈轻别又要嘚吧到刹不住车了,阮夜笙委婉地提醒了一下:“今天做了很多项检查,有点累,我待会要好好睡一觉。” 沈轻别就回复说:“那你现在就赶紧休息啊,还等什么待会呢?我不说了,先到这里,么么哒。” 阮夜笙没有再回复,将手机放在一旁,准备去倒水喝。结果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又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还是沈轻别发过来的。 沈轻别委屈地说:“我都么么哒了,你怎么不跟我么么哒啊,是不是亲亲好朋友?” 阮夜笙:“……” 阮夜笙手指挥舞,飞快地一通回复:“我得了一种怪病,看到或者听到这三个字,手就开始抽筋,也开不了口,没办法回复你。好朋友,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沈轻别:“……” 阮夜笙将手机一放,喝水去了。 沈轻别坐在酒店房间里,知道这个么么哒是无论如何都收不到了。但是在沈轻别的认知里,送出去的么么哒,当然也要收回来,这样才叫礼尚往来,于是她决定改换目标,给郁安发了一条消息,说:“阿郁,么么哒。” 郁安在酒店楼下的超市采购,看到沈轻别的消息,利索地回了一个字:“滚。” 郁安回复完,推着采购车在超市里转来转去,过了大约十分钟,她发现沈轻别这么久都没有再发消息来轰炸,这就很反常了。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这傻子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伤心了在那抱着被子哭? 因为沈轻别实在太不省心,以前她恨铁不成钢,没少训斥沈轻别,沈轻别虽然心大,有时候也会觉得伤心,实在委屈了,就抱着被子,枕头等一切能抱的软乎乎的东西,坐在那哭,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郁安那时候其实气盛,可见多了沈轻别哭,她也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应该那么严格地对她,于是这么些年过去,越来越被沈轻别磨到没脾气了。 郁安没办法,考虑了一阵,还是拿出手机,给沈轻别回复了一句:“么么哒。” 沈轻别的消息瞬间秒回:“么么哒!” 郁安:“……” 如果下次她再可怜她,回复什么么么哒,她就去自杀。 阮夜笙喝完水回到病床上,发现奚墨拿着她那束花里的卡片在那看,神情专注。 奚墨看了一会,对她说:“谁送的?” 阮夜笙明白她那么聪明,不太好糊弄,一个不小心容易被她看出破绽,就与她开始兜圈子:“当然是既是我的朋友,又是你的粉丝的一个人了。” “不是颜听欢。”虽然颜听欢身为阮夜笙的朋友,也曾当着奚墨的面说过她是粉丝之类的话,但是奚墨并不相信颜听欢真的是她粉丝,而且从这次送花的风格来看,也和颜听欢的骚包搭不上边,她果断否定了颜听欢的可能,只是说:“那会是谁?” 阮夜笙笑眯眯道:“保密。” 奚墨:“……” 阮夜笙的笑容里多了些许深意:“就许你保密,不许我保密了?如果你想知道,就跟我换,你把刚才保密的内容告诉我,我就把我保密的内容告诉你。” 奚墨沉默下来,似乎有些为难。 阮夜笙看她那副表情,又心软了,说:“等以后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行,我等你。”奚墨道。 阮夜笙看着她笑。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冯唐唐给她们两买了饭,又准备了衣服和日用品之类的,一直都在忙活。到了晚上八点多,阮夜笙让冯唐唐回去休息,之后两人收拾了下,洗漱完毕,各自躺在了病床上。 病房里的灯熄了,走廊上亮着光,透过病房门上探视窗的玻璃,照进房间。 阮夜笙睡不着,可是又不敢翻身,怕翻身发出响动,会吵到奚墨。奚墨那边非常安静,阮夜笙与她隔了一段距离,能看到她被子的轮廓。 听说夜晚是想念的时间,因为它是寂静的,人的注意力不会如白天一样,被那些繁冗的琐事转移,想念的情绪难免就会开始蔓延。 也真奇怪,她明明与奚墨在一个房间,还会那么想念她,这种情绪甚至比以往都有更深。 第107章 是她又靠她近了一些,所以奢望又多了一层么? 阮夜笙叹了口气,将被子扯了扯,准备睡了。 “叹什么气?”旁边的病床上传来奚墨的问话。 阮夜笙顿时一个激灵:“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奚墨反问。 “我当然没睡。”阮夜笙侧躺着身子,笑起来:“过了这么多年了,终于又再次和你睡在一起了,感叹良多,怎么睡得着?” “注意你的措辞。”奚墨严肃道。 “哦。”阮夜笙改口:“我说话有歧义,我的意思是和你睡在同一个房间,是这个‘一起’。” “不是同一个房间。”奚墨纠正她:“是同一个帐篷。” 阮夜笙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你还记得呢?” “嗯。”奚墨有些含糊的回应她。 可能是提到了这茬,阮夜笙心绪不免又起伏起来。 她想起以前念大学的时候,班上组织了一场活动,带着帐篷在郊外野餐和露营。本来当时她问奚墨去不去露营的时候,奚墨只是回了她一句无聊,但是第二天,等她和班上同学乘坐大巴到达露营地的时候,发现奚墨已经提前到了,坐在越野车里等着。 帐篷都是同学们自己扎的,数量有限,只能分组入住,阮夜笙就和另外两个女生住在同一个帐篷里。 白天同学们在附近的河里钓鱼,野外烧烤,玩得不亦乐乎,等到了晚上,因为参与扎帐篷的同学们技术有限,有两顶帐篷的地钉没有钉稳,突然塌了,阮夜笙所在的那顶帐篷不幸就在其中。 夜里光线不好,扎帐篷又不是什么简单的活,眼看着这时候也没法重扎了,只好让倒了帐篷的那几个倒霉同学各自找帐篷挤一挤。 奚墨的帐篷是家里越野车的两个司机扎的,一个正驾驶,一个副驾驶,路上可以轮流开。说是司机,其实也承担了保镖的职责,以前参与过野外训练,扎帐篷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所以奚墨的自带帐篷是里面最舒适,也最牢靠的。 奚墨的帐篷属于自带,不像是班上其它的集体租赁帐篷,她要一个人睡一间帐篷,没人会说什么。她在帐篷外面留了一盏野外灯,正准备睡,结果发现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映在她的帐篷布上,一动不动。 她当时吓了一跳,拿起帐篷里的野外折叠板凳,扯开了抡在手里,小心地拉下了帐篷的防风拉链。 之前篝火聚会的时候,班上有些同学为了制造气氛,故意在篝火边上说了一些露营时会出现的传说,其中说到野外会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那些东西会躲在帐篷边上,趁着帐篷里的人熟睡的时候,悄悄潜入将里面的人拖走吃掉。 班上许多女生都吓得尖叫,阮夜笙坐在奚墨边上,问奚墨怕不怕,奚墨只是冷笑了一声。 现在奚墨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个什么影子,她抡着折叠板凳,从帐篷里探出头去,一看,发现竟然是阮夜笙裹在睡袋里,靠在她帐篷边上,蜷缩起来。 当时奚墨看到了,皱眉问阮夜笙:“你躲在这做什么?” 阮夜笙擦了擦睡得惺忪的双眼:“我的帐篷倒了,没地方可以挤,你这里帐篷挺大的,可以挡风,我就在这靠了一会。” “你傻吗?”奚墨说:“这是帐篷外面,能挡什么?” “那我没办法啊。”阮夜笙委屈道:“我没有帐篷睡,别的帐篷都挤满了。” 奚墨没理她,回了帐篷里面。在里面坐了一会,她才又出去了,对阮夜笙说:“进来睡吧。” 阮夜笙赶紧抱着睡袋进了奚墨的帐篷,奚墨让她躺在左边,又把折叠板凳放在中间,作为分界线,并说:“不许说话,赶紧睡。” 阮夜笙从睡袋里露出一个脑袋,笑着点头。 那天晚上,阮夜笙就这样和奚墨在帐篷里睡了一夜。有些青春的记忆不会褪色,反而随着时光的积累,而越发清晰,因为它时常会被记起,反复回味。 阮夜笙越回想,越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笑。”奚墨躺在病床上说她。 “我就喜欢笑,你还不准我笑了。”阮夜笙说:“我是笑当时的你呢。” “笑我什么?”奚墨冷笑。 阮夜笙语调轻松愉悦地说:“你记不记得我和你睡在帐篷里的那一次,你说我在帐篷外面睡,什么都挡不住,说我傻。其实我才不傻,我是故意缩在那里装可怜,你觉得我可怜,心疼我,就会主动邀请我进去了。” 奚墨:“……” “你生气啦?”阮夜笙低声问她。 “没有。” “我错了。”阮夜笙连忙说:“我骗你的,其实我没有装可怜,就是感觉不好意思去打扰你,但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睡了,只好借你帐篷外面睡一下了,我觉得那里比较暖和,没想到你会出来。” “晚上外面风大,还暖和?”奚墨皱眉。 “我知道你在帐篷里面。”阮夜笙说:“心里觉得暖和。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划一根火柴看到一只烧鹅,那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虽然她自己冻得要死。” 奚墨:“……” 什么卖火柴!什么烧鹅! 你说骚话的时候就不能换个好一点的比喻! “睡觉。”奚墨翻了个身。 “好,睡觉,睡觉。”阮夜笙暗自偷笑,也裹着被子,闭上了眼。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虽然是在医院里留院观察,不过多亏了奚墨和阮夜笙同在一个病房,阮夜笙心情好,夜里自然睡了一个好觉,起床的时候更是精神奕奕的。 听到了阮夜笙起床的响动,奚墨也醒了。 两个人隔着病床,相互看着。 阮夜笙笑着说:“早安。” 奚墨的声音有些轻,道:“早安。” 这种感觉对阮夜笙而言,真的很奇妙,也很珍贵。她竟然能和奚墨在同一间房里一起醒来,互道早安,这要是搁在以前,或许是她从来也不会去奢望的事情。 以前的奚墨,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太遥远了。 而如今,她却能与奚墨这么近。 人心有的时候是控制不住欲望的,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那么多的贪心。阮夜笙也不能免俗,她一方面对这样的近感到喜悦和满足,另外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希望能够再近一些。 今天又有一系列的检查在等着,冯唐唐一大早就跑来了,拿着一叠检查单放进包里,对两人说:“没喝水,没吃东西吧?医生昨天叮嘱过,有些检查要空腹的。” 阮夜笙说:“没有。之前护士已经抽了血走了,我们先去排需要空腹检查的项目。” 冯唐唐现在俨然成了她们两的共同助理,说:“嗯嗯,你们先忍一忍,等检查完了,我再给你们去买早餐。” 两人在冯唐唐的陪同下,去做各项检查。 阮夜笙却早有心理准备,昨天的检查结果没有任何异常,今天照样也是检查不出的。这件事没有办法用科学常理来解释,它很离奇,而这一次的心口疼,应该也只是危险的一个预示开端而已。 昨天晚上她就已经和奚墨分析透了,交换了身体,或许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如果她们不尽早摸清线索,找到解决办法,等待她们的很可能就是真正的死亡。 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 阮夜笙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慌乱,再慌乱也是于事无补,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静,查明真相。 等待的时候,她抬眸看向奚墨,奚墨的脸上同样也是平静的,她看着看着,越发感觉这才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一种熨帖的安心感缓缓升腾起来。 又在医院待了一天,检查结果仍旧是十分健康。 医生实在找不出原因,就觉得她们是拍戏劳累过度,负荷太重,建议多休息,路清明这个老妈子也一整天都在医院待着,听了医生的话,皱了皱眉,出了医生办公室就给林启堂打了个电话。 自从阮夜笙和奚墨昨天入院以后,林启堂这颗心就没敢放下来过。一个是奚墨这样的顶级大咖,另外一个是他觉得有大好前途的演员,绥廷以后能不能有一个好的成绩,很大一部分的希望都寄托在她们两身上,眼下双双进了医院,他能不心慌吗。 听了路清明的话,林启堂连忙拍板,说给她们两放个假,再多休息几天,他可以先拍别人的戏份。 回到剧组休息,剧组的人相继过来探望她们两。 听说严慕也要去探望,沈轻别赶紧打电话给他:“我也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她心里担心阮夜笙和奚墨,可偏偏阮夜笙让她先装不认识,身为阮夜笙的朋友,不能表现出来,身为奚墨的粉丝,也得藏着掖着,卿卿好委屈。 可是即使这么委屈,还是不能说。 沈轻别快要憋死了。 严慕是个乐天派,在电话里说:“当然好啊,卿卿姐你要是去了,姐和阮小姐肯定都会很高兴的。” 第108章 他也不是不知道圈子里的传闻,说什么奚墨一向和沈轻别不和,势同水火,可是这两个人都是他敬重的人,他当然希望她们的关系能够融洽。 郁安气的半死,等挂了电话,她立刻否定:“不行。不管你要去探望哪一个,都不方便。外面一直都在传你和奚墨关系不好,如果你去看望,不只是媒体觉得奇怪,连我都无法理解你现在的决定,你觉得媒体不会抓着这一点大书特书?” 沈轻别虽然不便解释,却还是想试图说服郁安:“阿郁,我现在毕竟是在剧组探班,那剧组里的人出事住院了,我在剧组肯定是知道的啊,要是我不去,别人还指不定说我怎么冷血,怎么没礼貌呢。尤其对方是奚墨,我知道她住院了,我还不去,那关系不和的传闻不就更加坐实了。” 郁安是个人精,似乎察觉出了不对劲:“卿卿,媒体天天说你跟奚墨关系不和,你以前也没觉得怎么样啊,怎么今天这么着急?至于阮夜笙,她都多少年没有在圈子里露过脸了,你现在什么身份,你为什么要亲自去看望她,你们有交情吗?” 沈轻别怕她知道,说:“这现在的情况和以前毕竟不同。她们刚出院回来,我都在剧组了,总不能装没看见吧?反正也是跟严慕一起去,我跟严慕玩得好,跟他一起去看望,也没什么啊。就算传出去了,别人也只会说我心地善良,善解人意。” 郁安的脸都黑了:“你想得美。媒体什么德行,你会不知道?他们只会说你借机假意作秀,装一朵盛世好白莲。” 沈轻别:“……” 她突然好气:“白莲怎么了?白莲花那么漂亮的。我就不明白如今的网络环境了,好好的一些词,都给整成什么乌烟瘴气的贬义词了?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白莲花这么美丽的花,怎么就变成骂人的了?我跟你说,我本来特别喜欢白莲花,长在水里多好看啊,上面还滚着露珠,现在我都不敢说了,你知道我多难受吗……” “你给我打住。”郁安瞪着她。 沈轻别低着头:“哦。” 又在这装乖了。郁安火气降了一半,只能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你知道我这些年带着你,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多不容易吗?你看看你,每天废话那么多,哪个明星像你这样。你就不知道把你的话篓子收起来一点?也亏得你演技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包装你的形象,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你的真实样子,我们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你怎么至今都不明白呢!” 沈轻别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郁安:“其实我觉得,我靠脸吃饭也可以的啊,不一定要靠人设形象。” 郁安:“……” 郁安忍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算了。别的我也不跟你多说,免得你停不下来,只是你要记住,在娱乐圈里,如果没有人设,是走不远的。在这种大环境下,哪个明星没有对外包装的人设?迷糊,吃货,精英,等等这些全都是人设,即使是什么不走人设的真性情,那也都是公司包装出来的。你的人设是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你就是娴静优雅的卿卿,一定不能崩。” 沈轻别听了,难得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她说:“如果有一天,崩了呢?” 郁安皱着眉。 “如果有一天,我的人设不小心崩了,又或者我不想做娴静优雅的卿卿了,我想做我自己了,你还会继续像这样跟我一起走下去吗?” 郁安愣在原地。 沈轻别笑起来:“你不会吓呆了吧,我就是随口说个假设,又没说会成真。” 郁安的脸色有点凝重,岔开了话头:“算了,你跟严慕去看望吧。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就客套地做个样子就行,别乱说话,我也会跟着你去。” “就知道阿郁最好了。”沈轻别喜笑颜开,扑过去,像只螃蟹似的扒拉在郁安身上。 “你给我下来。”郁安恨恨地说。 她伸手,想将沈轻别的手脚扒下来,却扒不动。 沈轻别力气大,又是空手道高手,她当然拿沈轻别没办法。 最后还是沈轻别自己下来的,她挽着郁安的手臂,兴高采烈地要去找严慕。 临到快出门了,郁安却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们还是这样一起走。” 沈轻别脚步一顿,比之前更高兴了,兴奋地翘起了小拇指:“那是你说的,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以后你还是这么带着我,不可以带别人。” 郁安:“……” 郁安虽然是沈轻别的经纪人,但她并不是只带沈轻别一个,只能说她是把大部分心血和精力都放在了沈轻别身上。 沈轻别察觉到自己说得不恰当,连忙说:“说错了,说错了,还是可以带别的,不然我以后要是过气了,赚不到钱,你就饿死了。我改一下,改成可以带别人,你想带多少带多少,但是你要对我最上心。” 郁安:“……”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比之前更生气了。 不过郁安也是气得没办法,只好伸出手指与沈轻别玩拉钩,但是那种羞耻的拉钩誓言她是打死也不会说。 沈轻别有情绪了:“你怎么不说拉钩上吊的誓词?” “你几岁?”郁安问她。 沈轻别委屈地看着她。 郁安咽下一口快要喷*出来的血,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沈轻别满意了,攥着她出了门。 原本阮夜笙和奚墨是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因为两人身份的不同,探望的情况其实也是大相径庭。阮夜笙现在顶了奚墨的身份,自然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看望的人络绎不绝,大部分都是明星,就连林启堂都来了,后面路清明考虑到出院以后需要多休息,就谢绝了一些不必要的探访,阮夜笙这才轻松许多。 奚墨那边,除了冯唐唐,就只有剧组里一些相处融洽的工作人员来看了她,统筹还带了礼物。不过大家也都工作缠身,没待多久就走了,路清明给冯唐唐安排了些事,冯唐唐也只得离开。 奚墨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起了水果店老板给她送来的那些移动硬盘里的视频。 直到敲门声响了,奚墨关掉界面,打开门一看,发现门口站着阮夜笙。 “怎么突然过来了?”奚墨有些意外。 阮夜笙笑盈盈的:“不欢迎我啊?” “我想你这会应该很忙才对。” “不忙。路清明说了得让我多休息,那些来看望的人就只是把礼物和花交给糖糖了,我自己乐得轻松,就想来看看你。”阮夜笙自然地走进了奚墨的房间,在桌旁坐下来:“你在做什么?” “看监控。”奚墨没有隐瞒她,重新打开了视频。 “这不是酒店里面的监控画面,是外面的,酒店的大门外的摄像头应该也拍不到。”阮夜笙看了一眼画面,感觉不对劲:“你从哪里弄来的?” “街对面水果店老板送来的。”奚墨说:“我给了一些好处,他定期给我送监控资料来,每天的监控画面都有。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酒店外面的情况,如果有人盯着,应该会有所发现。” 阮夜笙恍然大悟,笑了:“难怪那次看你从水果店买水果出来,那老板殷勤得不得了,跟天上落钱雨了似的,原来是因为这个交易。都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奚墨静了片刻,说:“我想等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再告诉你。” “你早点告诉我,我就可以跟你一起看啊。”阮夜笙说:“这么多资料,你一个人盯着看得多累,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一点。” 她说到这,又笑眯眯地补充一句:“不过也是,以前你跟我关系不好,肯定不会让我帮你分担的。” 奚墨:“……” 她盯着监控画面,说话有些木木的:“……也没有关系不好。” 阮夜笙越看她越想笑,和她一起看起了监控:“那你之前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还没有。”奚墨点开了另外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些监控的截图,标注了详细的时间,又把手边上做记录的本子递给她:“不过如果画面里有什么人多次出现,我就会记录下来,一般如果是监视观察我们的人,不可能只出现一次。到时候我们可以将这些多次出现的人归纳起来,认真比对,应该可以看出什么端倪。” “嗯,这是个办法。”阮夜点点头。 两个人忙活起来。 看监控是一件枯燥累人的活,眼睛盯着画面,还不敢分心,一个小时下来腰酸背痛的。到了后面,阮夜笙有点脖子不舒服,她看到奚墨抬手在揉肩膀,就站起身来,走到奚墨背后:“我给你捏一捏?” “……麻烦了。”奚墨回头看了她一眼。 阮夜笙笑着给她捏起了肩膀。 正一边捏,一边说着话,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是不是糖糖回来了?”阮夜笙停了手,要去开门。 第109章 “我跟你一起。”奚墨也站起来,关掉页面。 自从上次敲门事件以后,她就越来越警惕,如果只是敲门声,而没有别的说话声来证明敲门者的身份,她绝不掉以轻心。 两人走到门前,奚墨透过猫眼看去,看见外面站着一男一女。 陌生的脸孔,女的站在男的前面,长发扎起来,漂亮的容貌中透出一股子英姿飒爽。 “请问外面是哪位?”隔着门,奚墨问道。 站在前面的女的有着一把好嗓音,说:“警察。” 阮夜笙看了奚墨一眼,奚墨向她无声地摇了摇头,对着外面说:“麻烦你出示一下证件,我可以从猫眼里看到。” 那个女的摸出证件,靠近了猫眼:“应该的,请看。” 奚墨看了下,的确是警察证,上面的名字显示是崔嘉鱼。 阮夜笙也凑到猫眼看了一眼,看到那名字,感觉有点在意。 或许是名字相似,她不免产生联想,想起了上回带鸭舌帽回来的崔嘉树。从年龄来看,这个女的倒是可以当崔嘉树的妹妹。不过这世上同名的那么多,名字相似的就更是数不胜数,而且也从没听说崔嘉树提起过他有什么妹妹,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崔嘉鱼收了证件,说:“阮小姐,我是市公安局调查一组的。你隔壁的人出了点事,所以警方想找阮小姐你了解一些事情,打扰了。” 奚墨心里咯噔一下。 隔壁的人?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这里是酒店,有住一晚就走的,也有像剧组这一大群人一样长住的。不过隔壁这个似乎是住了比较久,有一次奚墨还看见酒店的工作人员将房里订的餐放在门口,很有点经常这么送餐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那间房里到底住的是谁,奚墨一直都不清楚。 警察都来问话了,肯定是大事。奚墨做好心理准备,将门打开了。 门外的崔嘉鱼看见了奚墨,也看见了她身边站着的阮夜笙。崔嘉鱼看奚墨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很平常,但是等目光落到阮夜笙身上时,却有了些许的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奚墨发觉了崔嘉鱼的表情起伏。 阮夜笙现在这张脸就是她自己的,崔嘉鱼现在对阮夜笙有所在意,其实就是意味着对她有所在意。如果是遇见粉丝,像这样的表情变化她倒是见怪不怪,但是现在对方是一个正在查案的警察,被这样审度,免不了就有点不自在。 阮夜笙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没有吭声。 “阮小姐,你好。”崔嘉鱼看向了奚墨,说:“请不要紧张,只是向你问询一下隔壁的事情,例行公事而已。” “崔警官,你请问。”奚墨说:“有什么想要了解的,我一定配合。你说隔壁出了点事,是什么事呢?” 崔嘉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认识隔壁的人吗?” 奚墨摇头:“不认识。” “那以前有没有见过她?”崔嘉鱼说:“或者有没有见过她出门?如果见过,能不能跟我说下她的状态,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或者有没有什么别的人来找过她?” 她说着,递了一张照片过来。 奚墨接过照片,看到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脊背有些凉意蹿上来。 隔壁住的,竟然是这个女人? 她的确不认识。 但她见过,而且印象非常深刻。 冯唐唐那天早上出去采买,回来比平常要晚了一点,说路上死了人,造成了交通堵塞。同剧组的几个人也看到了,还有一个胆子大的拍了照片。当时那个人把死者照片发给了冯唐唐,照片又从冯唐唐那转到了奚墨的手机里。 当时那张照片上显示的死者死状,尤为诡异恐怖,七窍流血,临死之前手都还像是钩子似的紧紧扣着自己心口。 而那个死者,和现在崔嘉鱼递过来的照片上的人,是同一个。 阮夜笙不动声色地凑近了奚墨,看了一眼照片,心里骤然一沉。但是当着崔嘉鱼的面,她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就像只是一般人出于好奇,才多看了一眼,然后脸上浮现几丝演出来的茫然和不解。 她演技好,演出来的,那就跟真的没有区别。 阮夜笙知道市公安局调查组的警察都跟人精似的,一般都是办大案子,最擅长捕捉微表情和微动作,一旦被崔嘉鱼看出她的表情变化,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就必然会有所怀疑,觉得自己是认识死者,或者对死者的相关有所了解,以后难免就会继续纠缠。 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危险环伺不说,自己还和奚墨换了身体,面对这些警察,最好是能躲多远是多远。 “很抱歉。”奚墨当然也是这样想的,并没有说出当初看到了死者照片的事情,而是照实说了别的点:“我在剧组工作,每天很早就开工,很晚才回来,时间都是岔开的,所以从来没有见过隔壁的人。” 她顿了顿,说:“不过我有一次看到酒店的人给她送餐,就放在门口,后面我出门的时候,看见餐盘已经被她端进去了,没见到本人。” “她点的什么餐?几人份?”崔嘉鱼目光锐利。 “就一人份,牛排和佐餐酒。”奚墨说:“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崔嘉鱼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撕下来一张纸,写了个电话号码,递了过去:“谢谢阮小姐你的帮助,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要是你还想起了什么别的,或者之后在这家酒店里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可以拨打我的电话。” 奚墨看着她,礼貌地接了过来:“好的。” “阮小姐这几天会离开吗?还是说会留在酒店房间里休息呢?”崔嘉鱼笑了下:“我听你的导演说,他给你和奚小姐都放了假,这几天你们不用去剧组,那你会留下吗?” 奚墨心想,这崔嘉鱼还真是个有手段的警察。在问话之前,早就把酒店里所有能调查的都调查了一遍,由于这家酒店里大部分的住客都是剧组成员,她居然还把剧组上下也查了个底朝天,连她放假的事都一清二楚,或许之前她和阮夜笙住院的事情,崔嘉鱼也问到了。 “我们两身体不太舒服,林导就给我们放了假。”奚墨还是镇定自若地回答:“这几天我都会住在酒店。” “好。”崔嘉鱼说:“如果你听到什么响动,或者看到什么人在隔壁门口出现,还请阮小姐帮个忙,通知我。” “没问题。”奚墨答应着,心里却早已转了好几个弯。 看崔嘉鱼这架势,她显然是在调查一件很重要的命案,想必是因为隔壁的人死得蹊跷。死者住过的房间,里面或许是有线索的,那么警方必然会进行封锁,但崔嘉鱼似乎并不想大张旗鼓地布上封锁线,倒像是在故意留着这个房间做诱饵,在钓什么相关的人,照这么推断,房间里应该已经布置好了监控设备。 她让住在隔壁的奚墨也帮忙盯着,倒是考虑得挺周密。 “谢谢阮小姐。”崔嘉鱼将自己手里的小本子又递过去:“还有件事需要阮小姐配合。请在这写一下你的名字,表示你已经接受了我们警方的问询,我好拿回去做调查留档。” “上面什么都没有,是空白的。”奚墨有点奇怪:“你没做问询记录,我就写我名字就行吗?” 崔嘉鱼说:“没事,问的都记在我脑子里了,现在不方便,回去补上就好,阮小姐你签下面一点就行。这也是例行公事,没有办法。” 奚墨就在崔嘉鱼打开的那一页底部,写了阮夜笙的名字。 然后崔嘉鱼看向了阮夜笙,眼里的神采比之前要熠熠一些,说:“奚小姐,麻烦你也写一下。” 阮夜笙微微一笑:“崔警官,我不住在这里,你没有找我问话,我也要写吗?” “毕竟你现在也在,目睹了全过程,还是需要你也写一下的。”崔嘉鱼面不改色地说:“这也是例行公事。” 阮夜笙就只好在之前奚墨写字的旁边,也签下了奚墨的名字。 “谢谢两位,那我不打扰了。”崔嘉鱼说:“发现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严慕,沈轻别,郁安相继走了出来。 阮夜笙和奚墨目送崔嘉鱼和旁边那个男警官一起离去,也看见了从电梯口走来的那三个人。 也许是崔嘉鱼看起来和一般的住客不一样,身上有一股别样的气质,经过的时候,三个人同时看了她一眼。 进了电梯,按了楼层,那个男警官才敢说话:“头儿,我有件事想问你。” 崔嘉鱼瞥向他:“说。” 男警官说:“你刚才说什么例行公事,我们调查一组办案,也没这个要求啊,不用非得对方签字,要真是每个问话的都签字,那本子都写爆了。你问了酒店和剧组那么多人,怎么没要他们签字啊?” 崔嘉鱼:“……” “阮小姐我不太认识。”男警官努力地回忆:“但是她身边站着的那个奚墨小姐,是大名人,你记不记得我们上半年有一次休假,还去看了个电影,就是奚小姐拍的,特别好看,我记得你还跟影院里面奚小姐的海报合了影呢。” 第110章 崔嘉鱼懒懒地抬起眼皮,说:“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当然有啊!”男警官摸了下脑袋,顿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头儿你什么例行公事啊,你这是假公济私,变着法子地在要奚小姐签名!” 崔嘉鱼火了,在他脑门上敲了个爆栗:“没……没有的事!你要敢回局子里跟他们乱说话,小心我捏死你。” “消消气,不说……我保证不说。” 崔嘉鱼冷哼一声:“死者张玉宁的房间旁边,另外一间空出来了,你找个脸生的住进去,监视张玉宁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人会来。” “法医都说张玉宁是死于心肌梗塞,应该是自然死亡吧,头儿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还非得向李局请示,接到手里来办。” “你懂什么。”崔嘉鱼目光有些沉:“你不觉得这几年我们见到的这种死状的心肌梗塞死者,有点多了吗。回去你到我办公室拿点卷宗,好好看一看。” “是,头儿。”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奚墨和阮夜笙站在门口,看着前来探望的三人走过来。严慕远远地就打起了招呼,笑着朝她们挥手。 换了身份,到了人前就得立刻进入演戏状态,不能有半点犹豫。奚墨刚打发走了崔嘉鱼,还没喘口气,就又得继续微笑起来。 以前她每次精分的时候,都得不悦地腹诽几句,如今习惯了,完全是自由切换。阮夜笙也同样是熟门熟路,端着神色站在那,等着迎接即将到来的麻烦。 毕竟沈轻别来了,就意味着麻烦来了。 她有点头疼,虽然在消息里叮嘱了沈轻别要对她们是好朋友的事情暂时保密,但是以她对沈轻别的了解,这秘密在沈轻别的手里,就像是在小朋友手里的糖果。即使告诫她这糖果一定要藏起来,千万不能被别人知道了,也难保她会按捺不住激动,拿出糖果悄悄舔几口,还以为别人不会看见。 沈轻别其实很守信,既然答应了阮夜笙,就一定不会故意食言。但如果是她没忍住,露出点苗头,她自己其实是不知道的。 阮夜笙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奚墨的心思也是转了好几圈。看见严慕,她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沈轻别和郁安竟然会出现,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姐,阮阮姐。”严慕走到两人面前,笑着向两人问好:“糖糖说你们都在这,刚上来就看见你们了。” 他比奚墨和阮夜笙都小,刚到剧组的时候,还很客气地称呼阮小姐,如今时日久了,和丁沛等几个混熟了的都换了称呼。 他有心希望奚墨和沈轻别的关系能够好一些,十分殷勤:“卿卿姐和郁安姐听说我要来,也要来看看你们。” 沈轻别一看见她们两,登时双眼发亮,只感觉一大堆话都蹿到了嗓子眼。不过想起出门前答应郁安的话,只好哽了半晌,将那一篓子话咽了下去。 郁安妆容精致,举手投足也是落落大方的,还送了鲜花和礼物给两人,说:“我和卿卿正好在小慕那,听他说要来看望你们,就一道过来了。身体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她是拔尖的经纪人,周旋于娱乐圈的各大场合,什么尴尬场面没见过,眼下应付起来也是游刃有余,亲切得就好像几个人时常见面。 心里却又忍不住气,卿卿既不认识阮夜笙,又传闻和奚墨不和,非得上赶着跑这里凑什么热闹。 不过就算是她家卿卿此刻在这里就像是硬塞进来的,她也得把话说圆了,面子上做足了。 “谢谢。”两个人也都是娱乐圈里的人精,无比自然地接过鲜花和礼物,阮夜笙更是拿捏有度地配合起来:“其实之前也没什么事,医生说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让你们费心了。” 奚墨将门打得更开,说:“光顾着在门口说话了,都进来坐吧。” 几个人在房间里了落了座,奚墨还主动泡了茶。自从来到剧组,她也没个助理,事事都得亲力亲为,有些生活中的琐事如今也做得有模有样。 然后就是寒暄。 阮夜笙和奚墨的戏好,郁安虽然是个经纪人,在这种需要客套的场合里,表现也是无懈可击。 高手过招就是这样。 虽然以前分明没什么往来,但是现在看起来就是很“熟”。 这客气话都让她们几个人说了,沈轻别被晾在一边,自己再不说点什么,憋都要憋死,偏偏郁安交待了她这次切记要少说话,才能少犯错。 她斟酌半晌,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她自认为安全的话,并且露出她的招牌笑意:“对了,你们刚才怎么都站在门口,是有什么事吗?我看有两个人过去,你们之前是在跟他们说话?” “是,他们有些话要问。”阮夜笙提心吊胆的,生怕沈轻别待会绷不住,立刻接下了她的话茬。 沈轻别看着阮夜笙,脸上还是继续优雅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像是骤然炸开了烟花,恨不得绕楼跑三圈。 奚墨跟她说话了! 还坐得这么近! 算起来,这是奚墨跟她说话距离最近的一次了。以前她和奚墨有时候虽然会同时出席一些重要场合,彼此却并没有多少交流,又没有合作过,她更不能像别的粉丝那样自由自在地跟着偶像跑,别提多惨了。 “他们有话问?”沈轻别假装安安静静的,偶像当前,她就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说:“他们是谁呢,是记者吗?看着好像不对,也没带器材。” “是警察。”阮夜笙说。 沈轻别:“……” 愣了片刻,沈轻别大惊失色。在她的印象里,警察出现准没好事,她太过担心奚墨,于是一把握住了阮夜笙的手:“警察怎么会来的!是出什么大事了!” 阮夜笙:“……” ……很遗憾,你以为你终于握住了你偶像的手,实际上是大错大错。 郁安:“……” ……卿卿,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奚墨:“……” 你赶紧给我松开!立刻!马上! 严慕什么都不知道,低头吃他带过来的乳酪蛋糕。 沈轻别感觉到三股投射过来的视线,满脖子的冷汗,慢慢将手收了回来,装起了无辜:“不好意思,我这辈子都没跟警察打过交道,这一听到警察两个字,吓都吓坏了。” 奚墨:“……” 你在说什么鬼话! 还有你突然这副矫情的样子给谁看啊! 还好阮夜笙对沈轻别了如指掌,对她这副样子自然也是见怪不怪,还能立刻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那两位警察还特地调查了剧组,你不知道吗?” 沈轻别继续无辜地摇头。 她是真不知道。 阮夜笙心想崔嘉鱼主要应该是问了剧组负责的幕后工作人员,而且沈轻别和郁安只是过来探班的,并不住在这家酒店,崔嘉鱼也就没有惊动她们。 “是发生什么事了?”郁安就挨着沈轻别坐着,悄悄伸手在沈轻别腰上掐了一把,让她闭嘴,自己接着聊起来。 “我隔壁的一个住客突然死了,不过不是死在酒店,而是死在街上,死状有点蹊跷。”奚墨说:“警察以为我平常出入的时候,可能会见过她,就来找我问话,看看有没有什么死者的线索。” “警察应该是私下在调查吧,没有公开出来?”郁安作为经纪人的警觉冒了出来:“绥廷剧组住的酒店里出现死者,即使不是死在酒店,一旦被媒体知道了,也会拿来大做文章。各大剧组一向看重顺风顺水,不然也不会每次开机之前都要烧香,这种事情在圈子里很晦气,要是报道出去了,会被说不吉利,对剧的宣传影响不好。” “是私下调查,看上去还很谨慎。”郁安在圈子里名声很好,奚墨对郁安的工作能力其实也是挺欣赏的,说:“不过问话的人太多了,酒店和剧组人多嘴杂,难保不会透出去。” 偌大个剧组都住在这个酒店里,肯定还得继续住下去,换地方也不现实。都已经拍了这么久了,要是再集体搬离,是件伤筋动骨的麻烦事。 郁安考虑片刻,说:“如果是私下调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透出去是肯定的,但是媒体不敢追着大肆报道,毕竟要是影响了警方办案,可有好果子吃。如今各大媒体上能够放出来的信息,即使是案情公示,也都是上面的愿意让我们看到的,如果上面不愿意,媒体也翻不出什么花来。就算能翻出来,也会很快被压下去。” 郁安这方面经验丰富,她这话说出来,就相当于一颗定心丸。 渐渐的,聊天的氛围也比之前要自然一些了。 除了蛋糕和零食,严慕还买了水果,这里是奚墨的房间,她得负责招呼客人,就主动拿了些水果去盥洗室清洗。 沈轻别趁郁安和阮夜笙还有严慕说话去了,悄悄起身,溜达进了盥洗室。 奚墨抬头,从镜子里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沈轻别:“……” 第111章 “要吃水果了,来洗个手。”沈轻别笑眯眯的。 心想之前在房间里那么多人,她不能表现出她认识阮阮,现在盥洗室就她和阮阮两个,就算还得演,演得随便一点也没关系,反正彼此心知肚明。 奚墨却一头雾水,根本就不明白,将水果端开,给沈轻别让出了位置。 沈轻别洗完了,甩了甩手,向奚墨比了个剪刀手,还得意地摇了两下。 奚墨:“……” 沈轻别比手势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她就是为了让阮阮放心,她肯定不会说错话。虽然今天是稍微有点失误,但是后面她自认为表现良好,没有任何人看出端倪。 这手势比得很有点邀功请赏的意味,如果她有尾巴,早摇起来了。 沈轻别走的时候,还亲昵地拍了下奚墨的肩膀, 她心说,阮阮你放宽心,任务圆满完成。 奚墨:“……” ……你是不是有病。 被认为有病的沈轻别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奚墨在盥洗室洗水果洗了半天,实在不知道沈轻别哪根筋坏了。 到了后面,几个人边吃边聊,郁安最后说也打扰一段时间了,要多留点时间给奚墨和阮夜笙休息,就把严慕和沈轻别带走了,两个人这才得以歇一口气。 阮夜笙是心累,因为她不知道沈轻别什么时候会捅娄子,还好后面一切顺利,沈轻别除了看着自己,也没别的什么奇怪举动。 奚墨是奇怪。本来在盥洗室的时候,她就觉得沈轻别是不是吃错药了,后面又看到沈轻别一直盯着阮夜笙看,那眼神明晃晃的,她更是浑身不自在。 阮夜笙现在的脸,就是她的脸。 沈轻别一直看阮夜笙,不就是在看她了? 奚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百思不得其解。 阮夜笙正在收拾桌子,奚墨也帮起忙来,说:“你觉不觉得,沈轻别有点怪怪的?” “怪怪的?”阮夜笙一听,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装起了糊涂:“哪里怪?” 奚墨向阮夜笙比了个剪刀手,晃了晃,又凑过去,示范地碰了下阮夜笙的肩,目光冷锐地问道:“她刚才在盥洗室的时候,就这样。你跟她熟吗?可是之前你们明明也没什么交集。” 阮夜笙:“……” ……沈轻别真是要把她害死。 “可能是今天大家聊得还挺合得来的,她想跟我们做朋友,就亲切地示好了?”阮夜笙故作镇定,笑着说。 “是吗?”奚墨斜眼看着她。 “是的。不过媒体总说你们两不和,你们的粉丝也撕得最凶,你这么讨厌她,是不是不愿意跟她做朋友?”阮夜笙小心翼翼地问。 “我和她以前其实没什么联系,也就一起出席过一些颁奖典礼之类的活动,话都没说过几句,其实不算了解她。”奚墨坐了下来,想了很久,才说:“只是媒体每次捕风捉影地写,久而久之,粉丝之间就掐起来了,我不喜欢那些掐架,每次都想绕着走,但是只要和沈轻别扯上,最终就只有粉丝掐架和媒体抹黑这个结局,渐渐的,我对她的印象也打了折扣,从心底回避她。再加上看她平常发的那些装模作样的内容,我都觉得挺酸的,又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能让我改变这些看法,就一直产生了主观的误判,这是我的不对。” 沉默了片刻,她又说:“但是今天见了她,跟她有了一些和以往不同的接触,我又觉得她这个人不像我以前认知的那样。虽然很奇怪,但是挺有趣,也挺真实的。” 阮夜笙听了,又惊又喜:“你的意思是,你其实不讨厌她,甚至还有可能和她做朋友吗?” “如果我和沈轻别做朋友,你好像很开心?”奚墨目光盯住了她。 阮夜笙借机搪塞:“在这个圈子里,多条朋友多条路的,当然开心了。” “难怪你以前朋友那么多了。”奚墨意味不明地接了话。 “还好吧。”阮夜笙眼中像含了一汪春水,这骨子里的媚只将人勾了个波澜渐生:“就算以前我有很多朋友,你却还是不愿意跟我做朋友。” 奚墨:“……” 她突然有点不自在,绷着脸说:“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也对。”阮夜笙笑说:“最重要的是现在,现在是朋友就行。” 奚墨低着头,默默地擦起了桌子。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阮夜笙说。 “什么?”奚墨抬了下眼。 “我今天在你这里睡,可以吗?”阮夜笙凑过去,软着声音问她。 奚墨:“……”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刚听到阮夜笙这句话的时候,奚墨擦桌子的手就骤然顿住了。她眼睛眨也不眨,死死地盯着桌子表面,一动不动。 像个真正的木头。 阮夜笙看她那副明明都惊得呆住了,脸上却还是端着骄矜神色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笑,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掌:“不会吧,我不过是说了下想在你这睡,就被吓到了?” 奚墨:“……” 阮夜笙伸出食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 奚墨回过味来,浑身被她这么轻轻软软的这一戳,似乎都发了麻了。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连忙后退两步,面色古怪地看着阮夜笙:“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阮夜笙无辜地耸了下肩,笑着说:“我看你都不动了,跟个木头似的,看能不能把你戳醒了。” 奚墨的脸色更不自在了,慢吞吞地在椅子上坐下来,过了一会才说:“我没有被吓到,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在这睡。” “是不是不可以呢?”阮夜笙的眼底水光浮动。 看着像是一种打商量的意味,实际上大多数人被她这么含春带媚地看一眼,都要酥了骨头,哪里还用商量,恨不得能直接答应她。 不管心底有多少翻涌的心思,至少奚墨是个表面上冷静的人,她脸上仍旧是不动声色,说:“为什么?” 她不相信阮夜笙会无缘无故地要跟她一起睡,这里面肯定有原因,否则这也太突然了,感觉有点不符合逻辑。想必是有什么她目前还不知道的原因,否则这逻辑链连不上。* “为什么一定要有为什么?”阮夜笙有心逗她,故意先不说真实原因,而是继续笑:“这世上很多事都没有为什么的,或许就是突然有感而发,就决定了一件事呢?” “你不会。”奚墨看着她,十分笃定地回答:“你现在要跟我睡,肯定有原因,而且是很重要的原因,不然逻辑上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跟你睡?”阮夜笙的眼神瞬也不瞬地勾了她。 奚墨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一起,睡在我的房间里。” “我又没说别的什么。”阮夜笙吃吃地笑起来:“你干嘛这么着急解释。” 奚墨:“……” 她转过脸,看着一旁,好半晌才说:“你说真实理由,我才会答应你。” 阮夜笙看她认真起来,也不好再跟她开玩笑,说:“被你猜中了,我的确有我的目的。是和隔壁死去的人有关,隔壁死了人,还是昨天早上发现的尸体,刚才崔警官来问你之前,就已经将酒店和剧组上下都调查了一个遍,这个过程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完成,那么我想警方应该是很早就找到了这里,并且进行了介入。昨天我们入院了,不清楚情况,或许昨天警方就已经接手这个案件,并且对死者房间进行布控封锁。但刚才我们也看到了,门口并没有封锁线,警方也只是在暗中调查,还让你帮忙盯着,他们可能有什么发现,正在拿这个房间钓鱼。” 奚墨听她说到这,心里顿时明白了阮夜笙的意图。阮夜笙的逻辑十分清晰,看来在崔嘉鱼问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冷静地盘算了这些来龙去脉,只是不事声张而已。 但她不明白的是,阮夜笙为什么要这么做。 阮夜笙接着说:“警方或许在怀疑与死者有关联的什么人,会进入到隔壁房间里,这才没有封锁,只是会在里面设置监控。那么现在房间空出来了,谁都有可能入住,如果真的有人想要进去找什么线索,对方心里应该会着急才是,毕竟入住了别的客人以后,对方能进去的机会就大大减少,而且还有线索被破坏的风险,那么对方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尽早进入房间。从时间和警方的态度来推断,对方暂时是没有得手的,但对方也不会多等,或许今天晚上,就会有什么动静。” 奚墨皱了皱眉:“所以,你要借用我的这个房间,看看隔壁今晚的动静了?” “是。” “我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我先问两个最重要的,你会不会老实回答我?”奚墨的目光沉沉的。 “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了。”阮夜笙却还是轻松地笑:“先问问看。” “第一。”奚墨说:“你认识隔壁的死者?其实昨天早上你看到死者照片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脸色有点奇怪,但我当时也没问你。” 第112章 “我不认识她。”阮夜笙回答得十分认真:“我发誓。” “……不用发誓。”奚墨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郑重,说。 “我是希望你能相信我。”阮夜笙的声音变轻了。 奚墨回得严肃:“我之前就说过,我相信你。” 阮夜笙的眼睛顿时弯了起来,像尝到了什么甜头。 奚墨说:“既然你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对隔壁的情况这么在意?她身上有什么让你在意的点,还特地要今晚留在我这,盯隔壁的梢?” 她脑筋转得很快,一下子就醒悟过来:“难道是……死状?你以前见过类似的死状?所以想要调查?” 那个女人的死状,的确是让人很印象深刻。她以前从来没有听闻过这样的死状,太诡异了,如果她以后再看到类似的死状,一定会有所联系。 她会这样想,阮夜笙那么敏锐的一个人,应该也会这样才对。 阮夜笙笑着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聪明,我每次想跟你卖个关子吧,都难以成功。一点也不有趣。” 奚墨:“……” 她沉默了片刻,说:“那以后你卖关子的时候,我就算猜出来了,也假装不知道,配合你。你会觉得有趣吗?” 阮夜笙愣住了。 “会吗?”奚墨却再度问她,仿佛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阮夜笙靠奚墨近了些,言笑晏晏:“你现在这样,就很有趣。” 奚墨:“……” “对了,刚才那个问题,如果我说会呢?”阮夜笙说:“你会怎么样,就真的这么配合我吗?” 奚墨顾左右而言其他:“我还有第二个问题要问你。” 阮夜笙知道她决计是不会再回答刚才的话了,憋着笑说:“嗯,你问。” “就算你是想要知道隔壁房间的情况,而留在我这里睡,你也没有监控设备,房间里的监控是警方设置的,我们接触不到。而对方如果要找什么线索,也不会弄出什么明显的声响,我们在这里听不见,更看不到,你怎么监视?”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阮夜笙说:“我有经纪人啊。不对,现在应该暂时算你的经纪人了,待会你还得把她叫过来。” 奚墨:“……” ……又是颜听欢。 她虽然看不出颜听欢的底细,但横看竖看,颜听欢都最不像一个经纪人。这个骚包神神秘秘的,三天两头的找不见人影,有这个经纪人就跟没有似的。 阮夜笙见奚墨沉默着,故意惊讶起来:“你不会是听了我说什么想在这睡,就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睡在这里吧?” 奚墨:“……” “我可没说过啊。”阮夜笙心里都快乐死了,嘴上说:“如果我在这里睡,听欢也要来的。没有听欢,这次监视隔壁也不可能成功,只有她才能办到。” 奚墨沉着脸。 “不高兴啦?”阮夜笙连忙道歉:“我应该跟你说清楚的,让你误会只跟我一块睡,这是我的错。” “我没有误会。”奚墨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着牙说:“颜听欢有什么特别的办法,能监视到隔壁?” “等她来,你就知道了。”阮夜笙伸出手攥着奚墨的衣袖,轻轻摇了摇,讨起饶来:“别生气了,下次我要是只跟你一起睡,我一定跟你说清楚,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绝对不让别人进来。” “你给我住口。”奚墨倏然扭过脸去。 阮夜笙抿着唇,虽然真的住了口,笑得肩膀都在抖。 眼看着奚墨似乎还在憋着那股子不高兴的劲,阮夜笙坐在一旁,偷偷发了一条消息给颜听欢,解释了来龙去脉。颜听欢是唯一知道她们交换了身体的人,要颜听欢配合,是十分简单的一件事,只要说清楚,颜听欢就知道在奚墨面前怎么装了。 颜听欢的消息很快就回过来:“放心,我知道了。” 阮夜笙这才走到奚墨身边,说:“等你气消了,你就给听欢打电话,让她到这里来。待会我告诉你怎么跟她说,她一定会来。”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奚墨转过脸来,盯着她:“你现在告诉我,怎么说?” “你告诉听欢,说你隔壁房间有线索,是她一直在追查的,再把你手机里那张死者照片发给她,她就明白了,让她吃完晚饭就过来。” 奚墨依言照做,给颜听欢打了电话,发了照片,颜听欢欣然应允,说傍晚六点过来。 “就算你觉得那个死者死状蹊跷,以前也见过类似的死状,但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些?”奚墨总觉得阮夜笙身上藏着好大的谜团,问道:“这本来都是警方的事情。” 她之前猜出阮夜笙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主动放弃演艺事业的。难道那时候阮夜笙遇到了什么麻烦,和她现在调查的这些事有关吗,阮夜笙到底卷入了什么事,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阮夜笙的笑意褪去,目光变得有些凄然,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她其实并不想隐瞒奚墨,希望能与她坦诚相待,但是很多事情,却是身不由己。 奚墨观察了下她的神色,知道她正在为难,也不忍心逼她,只是道:“我只是好奇,你不用说,没关系的。那到时候颜听欢来了,我应该做些什么?你肯定知道她用什么监视办法,但是我并不知道,要是她来了以后,我不小心说错了话,就容易露馅。” 奚墨还在担心露馅,她却不知道颜听欢早清楚她们两是什么馅,连馅料换了,也都一清二楚。 “这也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她的监视办法是很特殊,你待会看了,千万不要觉得惊讶。”阮夜笙斟酌了好一会,才说:“听欢不是一般人,她是……养蝉人。”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奚墨下意识问道:“哪个chan?” “夏日蝉鸣的那个蝉。” 如今的养殖业与传统的不同,根据不同的经济效用,催生了多种多样的养殖业。有见过养蟾蜍的,养蚕的,养蜈蚣,养蝎子,养竹鼠的,养蛇的等等,甚至各种稀奇古怪的都有,这养蝉的其实也有,只是不多见而已,基本上是用来入药,也有极少数地方有食用的习惯。 奚墨听了,却更加满腹狐疑了。 阮夜笙说的那个养蝉人,肯定和一般意义上“养蝉的”不一样。 “什么意思?”奚墨皱眉:“为什么叫她养蝉人?” 阮夜笙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我遇见了听欢,彼此因为一些事情熟悉了以后,她成为了我的好朋友。之后她告诉我,她是养蝉人,这个称谓是她自己说的,我也是一知半解的。她说我不用理解得那么透,毕竟她所经历的一切,还有她身上肩负的责任,和我其实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她以后一直都会帮我,但是我不用去过多地探究她,那并不是我能够去理解的世界,所以我也没有再多问她什么。” 奚墨的表情有些僵硬:“我现在确实难以理解。” “我当时也是你这样的感受。”阮夜笙笑着坐了下来,慢慢地跟她解释:“听欢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奇妙所在。我们的生活很平和,但是实际上还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地方,它们隐藏在我们常人无法触及的险峻之地。那时候我也不明白,但是自从认识了听欢,我才稍微知道了一点,也只是皮毛。” 她顿了顿,说:“那些地方,虚无缥缈,只有极其极其少的人有本事前往。基本上是有去难回,而能涉足其中的,自然是有着非常厉害的能力的人。她们的体质也和我们不同,能够承受那些我们根本想象不到的困境,也可以深入险地,去探寻那些我们从来也无法企及的瑰丽世界。但我们只是普通人,根本做不到。” 奚墨沉吟片刻,说:“所以颜听欢就是有本事去那种地方的人?” “应该是吧。”阮夜笙接着说:“这和她祖上有关,他们颜家一脉,从很久远的古时开始,就已经世代养蝉了。听欢说古时候,有很多神奇的部族,也有很多奇怪的职业,比如听欢家就是养蝉的,被外面的叫做养蝉人,还有养蛊的,被叫做蛊师,擅机关的,被叫做机关师。还有会布阵法的,会缩骨的,会制毒的,会炼尸的,赶尸的,甚至还有什么豢养邪物的,听起来还真是挺恐怖的。还好他们都已经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面,隐匿于世,我们也很难有机会接触,不然我们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不可思议。”饶是奚墨这么冷静的人,乍听下来,也忍不住惊叹。 她是个演员,拍的戏类型多样,其中也不乏一些怪力乱神。但她一直都以为那些是剧本里面的虚构,现在阮夜笙却告诉她,那些也有可能是真的,她一时半会还真有点难以消化。 阮夜笙苦笑了一下:“你不觉得我们两交换身体,就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吗?我想,这或多或少真的是应对了听欢说的那些吧,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我们难以理解的东西,只是我们离得很远。即使我们现在交换了身体,或许也只是触及了那么一点点的皮毛。” 第113章 “幸好我们离得远。”奚墨说:“像那种身怀本事的人,时常游走在现实和那些虚渺之间,生活肯定跌宕起伏,很不平静。” “嗯。”阮夜笙点点头:“不过听欢说她其实并不算有本事,真正厉害的,她自己都没见过,只是在她家祖传的典籍中有所略闻。” 奚墨凝眉琢磨了一会,说:“我突然有个想法。” “你说。” 奚墨坐下来,双手的手指交握着,撑在桌子上,神情肃穆:“我们必须得尽快换回来,不然很可能如我们推测的那样,我们最终会死去,时间恐怕不多了。但是眼下一点头绪都没有,像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寻找懂这些不可思议的高手来解决?至少对方比我们要懂得多了,比如颜听欢说的那种真正厉害的人。” “你这个思路是很有道理,但是要去哪里找呢?”对于这些事,阮夜笙基本上都是从颜听欢的讲述中听来的,也有点茫然,说:“她家祖传下来的典籍里,倒是有说到过她祖辈遇到的两个人,是特别标注的,非常厉害。” “什么样的人?”奚墨问道。 “没有提到名字,只是说是两个女人。”阮夜笙努力回想当初颜听欢跟她闲聊的时候透露的一些内容:“那两个女人都是一间古董铺子的掌柜的,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那时候颜家祖辈的听蝉祭上出了很可怕的大事,颜家因此折了不少年轻有为的人,幸好那两个女人当时在场,最后还是她们两出来帮忙解决的。颜家祖辈对这两个女人很感激,特地在典籍里记载下来,希望后辈们能记住。” “听你说的,颜家祖辈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让他们这么礼遇的那两个女人,本事肯定极其的了得。”奚墨语气有些沉重起来,说:“如果我们能遇到这样的人,说不定还能想到什么解决办法。但是她们都生活在遥远的古代,又不可能长生不老,早就去世了,我们也见不到。” “眼下我们只能找找别的了。”阮夜笙也感到很可惜。 “既然颜听欢对这些见怪不怪,你有没有想过跟她说清楚真相,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换回来?” “你不怕被她知道吗?”阮夜笙没料到奚墨会这么想,饶有兴致地问。 她在交换身体的一段时间之后,就跟颜听欢坦白了,就是想知道这件事怎么解决。 但是颜听欢也束手无策。 “你这么相信她,我想她也应该是可信的人。”奚墨看着阮夜笙的眼睛。 阮夜笙朝她眨眨眼:“你这么信任我?” 奚墨没说话。 “那这样吧。”阮夜笙想逗她,心里憋起了坏,说:“等今天晚上这事过去以后,你去跟听欢说我们两交换了,我自己不好意思开口,但我会陪着你的。” 奚墨:“……” “你是不是不想说?”阮夜笙神色有点楚楚可怜的,似乎是烦恼地叹了口气:“那我们就瞒着她,自己想办法好了。” 奚墨冷了脸,过了好一会,才说:“我会去说的。” 阮夜笙眼角勾起笑来。 到了傍晚,冯唐唐给她们两送了晚餐来,坐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两个人吃过饭,继续在房间里看监控视频,顺便等待颜听欢。 崔嘉鱼一整天都没有闲着,和几个弟兄待在酒店附近的面包车里,也在看监控。 她把人手分为两拨,一拨人盯着死者张玉宁生前住过的那间酒店房间,另外一拨人则在看张玉宁尸体趴卧的那条街附近的监控。 张玉宁尸体所在的位置没有监控,没有人看到她是怎么走过来的。崔嘉鱼查看了街道分布和张玉宁尸体的朝向,推断张玉宁临死之前,是从她身后的一条巷道里出来,一路走到路边上,这才死去。 或许她在巷道里遇到了什么。 那里的巷道有好几条,相互连通,有的连到了大街口。纵然巷道里没有监控,但是有的街口布置了,法医说张玉宁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凌晨五点,当时街上没什么人,崔嘉鱼打算查看附近街口的监控,尤其是和那几条巷道连通的,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行迹可疑的人。 到了六点半,崔嘉鱼接到了一个消息,脸色顿时有了变化。 她拍了下座椅:“赶紧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酒店前台发消息过来了,张玉宁的房间刚刚入住了一个新客人,现在在办入住手续。” “头儿,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崔嘉鱼把入住客人的身份信息发给其余几个警察,说:“丁其红,女性,四十八岁,是一个环卫工人。成誉,你去问问她工作的负责人,看是什么情况。” 被叫做成誉的小警察立刻着手去办。 他办事利索,过了段时间就得了信,回来说:“丁其红的负责人说,她从昨天早上开始就没有上班了,电话也打不通,怎么都联系不上。还有件事值得注意,丁其红负责的清扫区域,就在死者张玉宁尸体所在地点的附近,像丁其红这样的,工作非常辛苦,凌晨四点半就要上街打扫。” 崔嘉鱼把配枪带上,说:“再盯一遍张玉宁尸体所在街道附近的监控,看有没有出现丁其红的身影。让房间隔壁的人也注意了,待会我就过去,听我指示,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轻举妄动。注意行动隐蔽,不要惊动酒店的其他客人。” 同一时间,奚墨的房间外也响起了敲门声。 奚墨走过去看了一眼猫眼,是颜听欢,便将门打开了。 “阮阮。”颜听欢笑眯眯的,伸手就来抱她。 奚墨知道她一向是个黏糊糊不要脸的性子,也习惯了,任由她抱了一下。 关好门,颜听欢走进去,看着桌旁的阮夜笙:“哟,女神也在呢。” 她意味深长地接了一句:“最近女神你跟我家阮阮在一起的时间,有点多的。” 阮夜笙心里想笑,脸上还得继续端着:“林导让我们多对对剧本,肯定要多聚一聚的。” “哦,原来是对剧本呢。”颜听欢说着,突然啪嗒一声,把灯关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这突然起来的黑暗让奚墨有些惊诧,不过她也没有慌,只是问道:“关灯做什么?” “我这个电灯泡在这这么亮,你们还需要开灯吗?”颜听欢说。 奚墨:“……” 阮夜笙:“……” 奚墨琢磨了下,虽然颜听欢是个四六不靠的,却也不会突然开这种玩笑,她突然关灯,应该是有她的原因,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在那等着。 “我要放蝉了,怕吓到你们,还是关灯比较好。”颜听欢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有了点凉意。 第90章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奚墨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她和阮夜笙不同,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养蝉人的称呼,更不知道所谓的“蝉”到底是什么,但是既然颜听欢说什么“怕吓到”,就肯定不是什么外形像蝉之类的东西。 借着窗子外面透进来的些许微光,奚墨能隐约看到颜听欢的脑袋动了一下。 颜听欢的脑袋跟随往下低,手也抬起来了,最后捂住了她自己的嘴。 一开始奚墨还不明白颜听欢为什么要捂嘴,之后却猛地反应过来。 这不是在捂嘴,而是在从嘴里吐出什么东西,再拿手接着。 那个什么“蝉”,居然是养在颜听欢的……身体里吗。 饶是奚墨平常冷静,都觉得难以接受,后背沁出一身冷汗。 过了片刻,颜听欢将手放了下来,像是平常那样站着。从她的轮廓表现出的悠闲来看,她或许已经放完蝉了,可奚墨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也没有听到半点异样的响动。 但是却总觉得房间里多了点什么,只是她看不到而已。 灯重新亮了起来,入目一片亮堂,映照着颜听欢的一张笑脸。 颜听欢的眼神却是斜了一眼奚墨,再对着阮夜笙,笑得别有意味:“女神,你还好吧?这都怪我,因为事情比较紧急,我只能快点把蝉放出来,这一下子都没有考虑到你不清楚蝉的事情,肯定让你受到惊吓了吧,真不好意思。” 其实阮夜笙早在短信里跟她说了,自己已经与奚墨坦白了养蝉人的相关,颜听欢却还得在这里先装装样子,走个过场。 阮夜笙配合她演戏,说:“没关系,夜笙已经把你的一些事跟我说了,我也知道她要跟你一起监视隔壁的动静,你在这里随意就好,不用顾虑我。” “是吗?”颜听欢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这你都知道了?” 阮夜笙心说她这戏有点过了,却还是端着神色点了点头。 “看来我家阮阮对女神你很信任啊。”颜听欢笑得像只大尾巴狼:“既然大家都清楚我是养蝉人,我在你面前也就不用那么藏着掖着。说实话,我和你们两不一样,不是演员,演技不好,最不喜欢隐瞒什么,既然都说开了,那我真的再自在也不过了。” 第114章 说着径自扯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奚墨一直都没有动,目光却下意识四处逡巡起来,可惜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现。阮夜笙知道颜听欢的很多底细,她现在是阮夜笙的模样,自然不能贸然去问问题,可是眼前所发生的的一切实在已经超出了她往常的认知,她不得不在意。 还好阮夜笙了解她,贴心地帮她问出了口,向颜听欢说:“虽然夜笙跟我说了你是养蝉人的一些事,但我还是不太明白,那个什么蝉,已经放出去了吗?” “已经放出去了,到了隔壁房间里。”颜听欢也不客气,把这房间当自己家似的,拿起桌子上的一只蜜橘,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这怎么出去的?”阮夜笙接着帮奚墨问:“我都没看到你说的蝉,也没听到什么响动。” 奚墨竖起耳朵,认真听。 “这放出去的蝉,当然不能被轻易看见,否则不就轻而易举地被对方察觉了?从门缝里出去的,也是从门缝里进的隔壁。”颜听欢知道阮夜笙的心思,配合着做了解答,又剥开橘子皮,捏着一瓣橘肉送进嘴里:“唔,这吃起来还挺甜的。” 奚墨心想,是通过门缝出入,看来那所谓的蝉,体型非常之小。 “那到底怎么监视呢?”阮夜笙其实是知道的,当年她结识颜听欢的时候,就问过了,现在为了奚墨,她还得再问一次。 颜听欢说:“我和蝉是一体的,只要我放出了蝉,蝉就是我的眼睛。它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现在隔壁的情况,我一清二楚。” “现在情况怎么样?”阮夜笙的目光变得有些锋锐起来。 这句是她自己想问的。 颜听欢吃着橘子,就像是在边吃边看电视,说:“现在房间里有一个女人,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面容沧桑疲惫,手上也很多茧子,应该是经常从事繁重体力劳动的人。” 奚墨看得出阮夜笙对隔壁的情况十分在意。但是她以为阮夜笙现在扮演了自己,其实不太方便问太多隔壁有关的,就也帮着阮夜笙问了起来:“那个女人在做什么?” 阮夜笙抿着唇笑,没再吭声了,由着奚墨帮她。 颜听欢挑了挑眼角:“打扫卫生。” “酒店的工作人员?” “不是,没穿工作服。”颜听欢看得津津有味的:“看她打扫卫生的架势,翻箱倒柜的,还看床底下,应该是在打着打扫卫生的幌子,在找东西才对。” 奚墨沉吟片刻,说:“那应该是死者之前遗落了什么很重要的物件,这个人想要找到。先让她找,警察现在肯定也在盯着,一旦被她找到,警察就会出动的。” “她找得很细致,估计要很久了。”颜听欢伸了个懒腰:“先休息吧,静观其变。” 奚墨知道阮夜笙一直挂心这件事,不然也不会选择晚上睡在这里,特地关照说:“那有什么情况,你就立刻告诉我们。” “放心。”颜听欢斜眼看着她:“不过阮阮你对隔壁的事情在意,我可以理解,怎么女神也愿意一直跟你在这等着呢,还挺齐心的。” 奚墨:“……” 顿了半晌,她说:“奚墨也挺好奇这事的。” “哦,原来是好奇。”颜听欢又憋了坏,看着阮夜笙:“那女神你什么时候回去呢?这盯梢的事情说不准,得看她能不能找到,没准要盯一晚上的。” “我今天晚上不回去。”阮夜笙不急不缓地接了招:“我就睡在这,想及时看到进展。” “女神的求知欲我很佩服,但是你睡哪?”颜听欢说:“就一张床,我们不会三个人挤在一起睡吧?” 奚墨:“……” 阮夜笙微笑:“反正我要和夜笙一起睡,至于夜笙愿不愿意跟你一块睡,那我做不了主。” 奚墨:“……” 颜听欢就看向了奚墨:“阮阮,你说呢?” 奚墨走过去,倒了一杯水,缓缓喝了一口,才冷着一张脸,说:“别问我,我睡椅子。” 阮夜笙:“……” 颜听欢:“……” 奚墨在外人面前,终于摆出了她平常的模样,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床就在那,你们自己安排。” 在别人面前演戏还好,在颜听欢面前,她只觉得如坐针毡,颜听欢和阮夜笙太熟了,又远比冯唐唐要精明,她在应对之余,时刻都要担心自己是不是会被看出来。 尤其是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和颜听欢坦白,说清楚自己和阮夜笙交换了的事实。颜听欢比她想象的有本事多了,还会操控什么蝉,就算颜听欢还不知道换回来的方法,但是至少不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奇怪,多一个这样有能力的人一起商量,总比她和阮夜笙两个人茫然无措的好。 再加上阮夜笙那么信赖颜听欢,思来想去,颜听欢都是知道真相的最合适人选。 早说晚说,还不如现在就说。 奚墨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目光沉沉地看着颜听欢:“反正监视的时间还很久,我们也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做的,我现在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到以后,千万不要惊讶。” 阮夜笙看着她这严肃的神色,知道她是要准备摊牌了。 “什么事?”颜听欢继续专心吃蜜橘。她闲得慌,现在都吃上了第二个。 奚墨看她半晌,终于说:“我不是我。” “什么?”颜听欢什么都明白,却装起傻来。 如果被奚墨知道,阮夜笙早就告诉了她真相,奚墨被耍了这么多次,绝对要把她们两收拾一顿。为了她阮阮的幸福,她得将这事圆好了。 阮夜笙也看着颜听欢,做足了戏:“我也不是我。” “这什么意思?”颜听欢戏很足,不去做演员实在是屈才。 奚墨指着阮夜笙:“我其实是她。” 阮夜笙看向了奚墨:“她其实是我。” “等一下。”颜听欢演戏越发上了瘾:“什么你是她,她是你,我都糊涂了。” 奚墨轻咳一声,感觉到了这个秘密藏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可以说出口,竟然感觉到一种微妙的解脱,她说:“我的意思是,我是奚墨,不是阮夜笙,是因为有一天我和阮夜笙交换了身体,我才变成了她。” 阮夜笙说:“对。为了避免被别人看出来,我和奚墨只能扮演对方。” 颜听欢又吃了一瓣橘子,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她们两人,最后落到奚墨身上:“所以这个意思是,我家阮阮的身体,现在是女神你的了?女神你的身体,现在也是属于我家阮阮的?” 奚墨:“……” 虽然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但是听上去好像怎么都觉得奇怪。 颜听欢咂摸了下嘴:“哇哦,好刺激。” 奚墨:“……” 你是不是又有病了! 她压下快要冒出来的青筋,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奚墨再三强调自己没有开玩笑,颜听欢却是个喜欢玩笑的人,只将演技玩得越来越溜,她显得很茫然:“你们两突然这么说,我当然是一头雾水的,我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她明明早就从阮夜笙那里听来了前因后果,却还是憋着坏,让奚墨再说一遍。 奚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她半点都不知道,于是将来龙去脉细说起来。 时间流逝,颜听欢从头听到尾,期间又剥掉了三只蜜橘。 “这就是整个过程了。”奚墨说得都有些口干:“我们两也不知道,那一次的酒店大火,会让我们交换了身体。” 阮夜笙起身给奚墨倒了一杯水,奚墨看她一眼,安静地捧着水杯喝了起来。 “听上去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颜听欢听完了,说。 奚*墨蹙了蹙眉:“你不相信我们?” 颜听欢却笑了起来,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看着她,终于改变了对她的称呼:“女神,有的时候,听上去是故事的,很可能就是真的。” 奚墨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说:“谢谢你相信我们。” 这一瞬间,她可谓是如释重负。 一直遮遮掩掩的秘密终于说出了口,而这个秘密,也被对面这个倾听者所相信。 奚墨心想,果然颜听欢身为养蝉人,是最适合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选。或许养蝉本身就是很神秘的存在,颜听欢习惯了这种离奇,于是对其它的离奇之事,也远比一般人要容易接纳得多。 “是我该谢谢你们两相信我才是。”颜听欢看了阮夜笙一眼,笑道:“像这种事,你们愿意跟我说,是我的荣幸。” 阮夜笙轻轻一笑。 奚墨听了,只觉得颜听欢突然难得变得顺眼起来。 颜听欢却又补充一句:“你们把这么重要的秘密都跟我说了,那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倒霉就一起倒霉了,是不是很感动?” 奚墨:“……” 阮夜笙说:“好感动,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倒霉都要拉着我。” 第115章 奚墨:“……” 阮夜笙转过脸去,盯着奚墨,微笑起来:“你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也要拉着你,毕竟我们是一条绳的。” 奚墨脸色僵住:“……” 你和颜听欢两个才是一条绳上的!那条绳是不是叫不要脸绳! 别扯上我! 颜听欢看热闹不嫌事大,凑热闹就更是积极,开始瞎说八道:“既然我们仨都是一条绳上的,又这么感动,那不如我们现在义结金兰,拜个把子?” 奚墨:“……” 我拜你个鬼! 是不是影视剧看多了! 颜听欢说:“我比你们两都小一岁,你们就叫我小妹吧。” 奚墨:“……” 你怎么不让我们叫你小王八呢! 阮夜笙点点头,对颜听欢说:“好,小妹吧。” 颜听欢:“……” 她的手一指阮夜笙,痛心疾首:“你个没良心的,我只是跟女神开个玩笑而已,女神都没说话呢,你为了帮她,就这么堵我。” 奚墨:“……” 她不是不说话,而是气到根本不想说话,反正有什么话都憋心里了。 玩笑过后,阮夜笙却正色起来:“别只顾着瞎说了,隔壁情况怎么样?” 颜听欢说话的时候,眼前却一直看得清清楚楚,只要蝉看得到,她就看得到。她摆了摆手,说:“一切正常,隔壁的人一直都在打扫,不过看情况是一直都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隔壁的女人耐心很足,找了许久,但是始终都没有收获。 崔嘉鱼和几个警察也从监控里盯着她,半点都不敢松懈。只是随着夜色渐深,几个人之前又一刻不停歇做调查,看监控录像,陆续开始困倦起来。 崔嘉鱼看着他们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却又强行撑着眼皮,就说:“分组休息,一组盯着,另一组就睡,轮换着来,今天晚上可有得等了。” 成誉见崔嘉鱼的眼睛里都是血丝,说:“头儿,你睡一会吧,我先替你看着。” “我不困。”崔嘉鱼眼睛死死盯着监控屏幕。 过了一段时间,隔壁房间里的丁其红收拾完房间,停下了手。她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之后走进浴室洗漱,浴室是没有监控的,但是蝉可以进去,不过颜听欢却还是让蝉留在外面。 浴室里没有窗户,丁其红跑不了,而且蝉可以听到十分细微的声响,浴室里的动静尽在掌握。 “隔壁的女人去浴室了,你们也早点洗了澡,躺在床上睡会,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大概是为了提神,颜听欢叫了好几杯咖啡外送,一边说,一边喝着黑咖啡。 阮夜笙先去沐浴,等她出来,奚墨再进去。 “现在怎么样?”阮夜笙洗完澡,给自己吹着头发,问起了颜听欢。 “已经出来了。”颜听欢说:“她在点蚊香。” 隔壁的丁其红从包里取出一盘蚊香点上,之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房间的灯被熄灭,只能在黑暗中看到蚊香的那点红色的光。 现在是秋天,天气渐凉,但是秋蚊子还是有的,而且很毒。演员们拍夜戏的时候,有时候也会被这种秋蚊子叮到。 阮夜笙没再说什么,专心吹起了头发。 隔壁的丁其红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似乎很快进入了睡眠。 夜里十点,奚墨从浴室出来,长发湿漉漉的。她在床边坐下,阮夜笙将吹风机递给她,也坐在了她身边,笑着看她。 吹风机带起热风,奚墨却被她盯得起了鸡皮疙瘩:“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终于不用在听欢面前演戏了,现在是不是感觉很轻松?”阮夜笙轻声问她。 “还好。”奚墨含糊应一声,看了不远处闭目养神的颜听欢一眼:“她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说不定会对交换身体的事情有所见地。只是我看晚上事情挺多的,也就没细问她有没有什么换回来的办法,你别急,明天我会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说的。” 阮夜笙最开始就问过颜听欢交换的解决办法,但是颜听欢并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这条路目前是堵死的状态。 现在她听奚墨这一说,从里面咂摸出了几丝安慰的意味,心里有些暖意,笑道:“我不急。” 除此之外,却又伴随着几分内疚。 她向奚墨隐瞒了颜听欢早先就是知情的真相,奚墨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担心她会着急,特地与她解释。高傲如奚墨,肯定很不喜欢这种被戏耍的感觉。 “对不起。”阮夜笙看着奚墨的眼睛,向她道歉。 奚墨关掉了吹风机,也回望着她:“怎么?为什么这么说?” 阮夜笙拍了拍床上的被子,找了个借口:“待会你就要跟我睡一张床,我怕你生气,先跟你道个歉。” 奚墨:“……” 阮夜笙眼睛笑弯了,像剔透皎洁的两弯月牙儿。 “……我不生气。”奚墨将头偏开,继续吹头发。 “真的?”阮夜笙一高兴,几乎是凑近了她。 奚墨没有看她,只是说:“你再多问,我就生气。” 阮夜笙抿唇一笑,不再问了。 收拾停当,阮夜笙穿着睡衣先躺进了被子里。 她的手肘撑在枕头上,一只手扶着下巴,打量着在床边站得似木桩的奚墨,说:“进来啊,该睡觉了,又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做什么。” 奚墨:“……” 阮夜笙斜倚着身子,躺出了一副骨子里敛着的风情万种,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枕头上拍了拍。 奚墨踟蹰半晌,掀开了另一边的被子一角,脱掉拖鞋,最终躺了上去。 但是只是躺在了床的边沿,还是那种刚刚好精确计算的容身位置,整个人还是仰面躺着,目光严肃地看着天花板。 “你躺那么外面做什么?”阮夜笙看着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噗嗤一笑:“我吃人啊?” 奚墨:“……” 良久,奚墨才说:“中间留给颜听欢睡。” 阮夜笙说:“听欢喜欢睡边上,你过来,睡在中间。” 奚墨绷着脸说:“我也喜欢睡边上。” 阮夜笙在被子里动了动,突然就往奚墨那边靠过去,奚墨感觉到她的动作,身子躺得更正了,阮夜笙却并没有靠她太近,而是躺在了中间的位置。 奚墨立刻说:“……你做什么换到中间睡。” 阮夜笙巧舌如簧地解释起来:“听欢喜欢睡边上,你也喜欢睡边上,正好一个睡你这边,一个睡另一边,我当然睡中间最好了,你们两的愿望才能都顾及到。” 奚墨:“……” 她知道里面有问题,却挑不出半点刺来,只好说:“那晚安了。” “晚安。”阮夜笙的脸颊贴着自己垫在枕头上的手臂,轻声呢喃。 她看了奚墨一会,又对颜听欢说:“听欢,到这边来躺着吧,会舒服点。” 颜听欢没有回应。 阮夜笙顿时觉得奇怪。照理说颜听欢在用蝉监视,即使是闭着眼,只要头脑保持清醒,就可以一直看到。虽然之前颜听欢在椅子那边闭目养神,但只要跟她说话,她就会吭声的。 “听欢,你睡着了吗?”阮夜笙赶紧下了床,走到颜听欢面前。 今天晚上都得监视,她和颜听欢本来就是打算撑着不睡的,如果谁睡了,就相互叫醒对方,尤其是颜听欢才是关键所在,更不能睡,千叮万嘱地让阮夜笙盯着她,别让她睡着了。 “听欢?”阮夜笙伸手在颜听欢的肩膀上拍了一把。 奚墨也支起身子,靠着床头,看向她们两人。 颜听欢没反应,像是睡沉了。 与此同时,隔壁的丁其红突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位置,那里放着一个装饰品。 监控就藏在这个装饰品里。 “听欢,不能睡,醒一醒。”阮夜笙摇了颜听欢一下。 面包车里,成誉叫了崔嘉鱼一声:“头儿,你快看,不对劲。” 崔嘉鱼紧紧盯着监控,看着逐渐向镜头走近的丁其红。 监控是夜视模式,画面是昏暗冰冷的,丁其红的一张脸在这种夜视模式下更加惨白,甚至眼睛都像是泛起了冷光。 房间里,阮夜笙这次摇动的幅度有点大,颜听欢的身子从椅子里委顿下去,眼看着要往地上倒去,阮夜笙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颜听欢:“听欢!” 丁其红走到监控镜头最近的位置,缓缓将她的脸凑近了,像是在与镜头那边监视的人对望。 崔嘉鱼平常是局里最有胆色的,这一刻,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丁其红对着镜头咧开了嘴,笑了起来,对着崔嘉鱼说道:“晚上好啊。” 跟着猛地向摄像头伸出了手。 最后的画面就是她伸过来的手,之后画面就熄灭了,陷入一片漆黑。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第116章 “该死!”崔嘉鱼推开车门下车:“赶紧去守着酒店的前后出口,电梯那里也要留一个,还一个去监控室盯着酒店的所有摄像头,成誉,你去楼梯口!” 一行便衣警察急匆匆地冲向酒店,分头行事,崔嘉鱼坐电梯上楼,直往丁其红所在的房间奔去。 奚墨的房间里,颜听欢闭着眼,怎么都摇不醒,好在鼻息和心跳都能明显地感觉得到,似乎只是陷入昏迷。 阮夜笙和奚墨围在颜听欢身边,饶是她们两个人平常冷静,处变不惊,这个时候也都不免陷入了短暂的慌乱。 颜听欢之前正在放蝉,她们清楚颜听欢现在这副模样应该不是生病,而是遇到了什么蹊跷。可是她们两对神秘的放蝉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个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该怎么处理,更是束手无策。 两人合力将昏厥的颜听欢抱在床上,让她平稳地躺着。 这时候奚墨也终于静了下来,说:“你打个电话,把顾栖松叫起来,让他过来一趟,我看事情不对劲。” 阮夜笙点点头,即刻拿出手机给顾栖松打了个电话。 奚墨则走到门边,贴着门静听。 隔壁响起了开门声,那边的门被打开了,有什么人似乎正从隔壁出来。 监视全程是由颜听欢进行的,奚墨并不知道今天晚上入住客人的具体模样,只是从颜听欢的形容里知道对方大约是四十多岁。 奚墨听到了响动,凑到猫眼处,准备看看外面的动静。 猫眼里看到的视野本来就带了些许扭曲变形的效果,奚墨这一看,就见一个穿着麻灰色外套的中年女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门口。 这个中年女人满面沧桑,脸上到处都是暗沉的褐斑,皮肤看上去很差,但她那一双眼睛却敛着阴沉的光,她凑过来,将她的眼睛也贴近了猫眼,往房间里窥探。 奚墨站在门的里面,那个女人站在门外,两个人隔着猫眼,就这样相互看着。 这一瞬间,甚至都能看到门外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瞳仁一动不动,死死往房间里盯。 猫眼的特别之处在于,房间里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外的情景,而门外的人却什么也看不到,所以奚墨才会放心从猫眼里望出去,想看看情况。 让她没想到的是,外面那个女人竟然会贴着眼睛凑近来看。 而且那个女人看着奚墨,略微又退开了身,在猫眼的视野里露全了一张脸,之后咧开嘴,又朝奚墨露出了一个可怖诡异的笑容。 这个笑容就像是她似乎已经通过猫眼,看到了奚墨,看到了房间里的一切。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外面的人是不可能通过猫眼看到房内的。 是怎么做到,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奚墨头昏脑涨,这小小的猫眼像是在她眼前陡然变换起来,拉伸,边长,最后变成了门上的一个小小的格子视窗,上面镶嵌着一块玻璃,那视窗上面还钉着牢固的铁条。 她像是产生了幻觉,眼前光影变换,一双眼睛出现在了铁条后面,寒冷的视线无处不在。 有人从外面看她。 有人又从外面看她! 奚墨在这一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突然被甩进了冰窖里,寒气几乎是从骨髓里渗透出来,迅速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她浑身僵硬,几乎无法思考,勉强撑着身子哆嗦着把门边上的灯光开关全部关上,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阮夜笙看见灯突然关了,也有些惊讶。她赶紧往门边上走去,却看见奚墨在关灯以后,迅速往门旁边的角落里缩去。 奚墨蹲着身子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脑袋,嘴里像是在喃喃着什么。 阮夜笙看到这一幕,心像是在这一瞬间被猛地甩了出去似的。 奚墨一向最顾及形象,这种失魂落魄的表现,阮夜笙还是头一次见到。 她连忙冲到奚墨身边,一碰到奚墨的手,奚墨就用一只手把她往外面推,另外一只手也始终护着头。 这完全是一种防御性的姿态,阮夜笙感觉到她浑身都绷得紧紧的,也顾不得被奚墨推开时的疼痛,还是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奚墨。 奚墨不停挣扎,阮夜笙不敢松手,始终紧紧搂着她。 奚墨掰开她的一只手,她就用另一只手扣上去,锁住奚墨的腕子。奚墨的腿往外顶,阮夜笙就将膝盖一弯,小腿往里勾,勾住了奚墨的腿,整个人像是蛇似的缠在了奚墨身上。 阮夜笙以前常年跳舞,身体的柔韧度特别出色,现在用着奚墨的身体,柔韧度虽然比不上她,却也不差。她当下用双腿绞着奚墨,黏在了奚墨身上。 两人在角落里僵持着。 奚墨发出了低低的抽冷气的声音,喘息很重,阮夜笙因为要抱着她不让她动,吐息更是剧烈,压着嗓子低声安慰她:“别怕,别怕,没关系的,放松,放松,我们不乱动,啊,乖乖不乱动。” 奚墨听着她轻喃低语,缩在她的怀抱之中,逐渐不再乱动。 阮夜笙见她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紧张,怕箍疼了她,力道也松了一些。 奚墨直往阮夜笙怀里缩,像是犯了癔症,喃喃道:“叶子……叶子,叶子。” 阮夜笙仔细倾听,发现她的确是在叫叶子。之前奚墨发烧的时候,她烧糊涂了,也曾在昏迷中喊过什么叶子,那时候阮夜笙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更是茫然不解。 “她又在看我了……又从门上的小窗子里看我了……怎么办,怎么办……”奚墨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开始说胡话。 阮夜笙知道她之前只是往门外看了一眼,就变成这样了,也猜测奚墨是从猫眼里看到了什么可怖的景象。但是奇怪的是,奚墨现在说的话里有一个“又”字。 这个“又”字就用得比较诡异了,按理说刚才奚墨只看了一眼,还不至于用上什么又字。 而且她说的是门上的小窗子,可是门上只有猫眼,哪里有什么小窗子呢? 难道是产生……幻觉了? 阮夜笙不敢再细想,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稳住奚墨,她只得将奚墨又抱紧了些,脸颊贴着奚墨。 虽然她不懂奚墨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却还是顺着奚墨的话哄她说:“没有,没在看了,现在没有人在看着你,你放心。” 随着她的轻柔话语呵在耳边,奚墨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 “没关系,我陪着你,外面没有人。”阮夜笙柔声说。 奚墨似乎还没有从那种犯癔症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恍然地点了点头。 崔嘉鱼以最快的速度出了电梯,来到丁其红房间所在的楼层。 她甚至都把配枪拿出来了,快步奔跑。之前她还以为丁其红最多只是个线索,但是看完监控画面那一毛骨悚然的一幕以后,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非常危险。 这种危险甚至都可能超出她以往的认知。 阮夜笙在门后抱着奚墨,听到楼道里传来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声音不像是顾栖松的脚步声,不知道是谁。 奚墨显然也听到了脚步声,立刻警惕起来。 阮夜笙感觉到她再度变得紧张,连忙贴着奚墨的耳畔,轻轻耳语:“不要出声。” 奚墨不再动,就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崔嘉鱼径直跑过奚墨的房间,来到隔壁丁其红的房间门口。丁其红的房门是虚掩的,只留了一条缝,里面漆黑一片,崔嘉鱼左手打着手电,右手持枪架在打手电的那只手上,用脚踢开了门。 阮夜笙和奚墨在隔壁听到了踢门声,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手电光在房间里晃动,晃出一片青白,之后又被崔嘉鱼快速照向另外的角落,冲散了那边的黑暗。崔嘉鱼的脚步在房间里移动,直到确认了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她才快步冲出房间,一边往楼梯跑,一边对着随身的联络耳机说道:“丁其红不在房间,酒店的出口都被我们堵住了,她肯定还在酒店里,立刻找出来!” 崔嘉鱼跑下楼梯,沿着楼道追捕丁其红。 阮夜笙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消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奚墨的情绪似乎也缓和了许多,缩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 阮夜笙感觉到奚墨对她的依赖,心里的恐惧也被这种依赖所冲淡了,她现在心里想的思绪也再简单不过。 即使自己再羸弱,再无力,她也想保护奚墨。 过了片刻,床上躺着的颜听欢突然猛地弹坐了起来。 阮夜笙今天晚上几经波折,看见颜听欢跟个粽子似的突然坐起来,又被吓了个狠的。 还好颜听欢立刻跑下了床,身子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她跑到阮夜笙和奚墨面前,气急败坏地说:“是我大意了,我居然被算计了!” 也许是借着外面门缝漏出的微光,她看到了阮夜笙正抱着奚墨,整个人几乎像是盘在了奚墨身上,顿时又愣住了:“这怎么回事,一起躲门后抱着练瑜伽呢?” 第117章 阮夜笙:“……” 奚墨:“……” 情况紧急,颜听欢也不再多说,交待一声:“我先去外面看看,你们不要出来,隔壁那个不是善茬。黑灯瞎火的,阮阮你把灯打开。” 说完就小心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奚墨一听要开灯,似乎急了,连忙说:“你放开我。” 阮夜笙还是没有放开。 奚墨被她手脚并用的缠住,根本脱不了身。如果待会一开灯,她那种狼狈的模样就会暴露无遗,以奚墨高傲的性子,她绝对无法忍受。 “快松开,我要去浴室。”奚墨连声催促。 阮夜笙知道她心急的原因,缓缓松开了手脚,奚墨脱了身,立刻站起来就往浴室里走去。 隔壁的门还是开着的,颜听欢走进隔壁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很淡的点蚊香的味道,但是因为之前打开了门,现在这股子味道已经散开了许多。 她一路直奔之前丁其红点蚊香的位置。 蚊香早已经烧完了,只剩下盘子里的灰烬,颜听欢低低骂了一声,取了一小部分的灰烬,用餐巾纸包着收起来。她取灰烬的时候十分小心,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毕竟那些警察现在是手忙脚乱地在追捕对方,没心思搭理这边,等他们喘过了气,就会回这间房里找线索,她得格外谨慎才是。 颜听欢带着灰烬回到奚墨的房间,房间里已经重新开了灯,光芒让人有了些许安定感。 奚墨还在浴室没出来,阮夜笙一个人站在那,正为奚墨的事情心乱如麻,眼下看见颜听欢,连忙上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晕过去了。” 颜听欢脸色古怪,说:“我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阮夜笙难得见她露出这种表情,也有点紧张。 “那个女人居然知道我是养蝉人,我还真小看了她。”颜听欢沉声说:“她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房间里有蝉,我和蝉是一体的,她点的蚊香里有蹊跷,我的蝉被这种香味迷晕了,我才会跟着晕过去的。” 阮夜笙只觉得寒气往上窜:“她怎么会知道?你不是说你的蝉看不见,听不着吗?” “是,蝉在这个世上的普通人看来,是看不见,听不着的。”颜听欢说:“但是也有极其少数的人,这些人和一般人不一样,五感尤其敏锐,可以察觉到我的蝉。而且……” 颜听欢说到这,脸色更冷:“而且,要迷晕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不知道她的蚊香里到底放了什么。看来这个人,是个难以想象的麻烦。”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就连颜听欢都觉得棘手,阮夜笙心情变得更加沉重起来,甚至十分后悔:“看来这次对隔壁的监视,是我们打草惊蛇了。” 她低下头去:“我也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虽然阮夜笙还不知道奚墨到底从猫眼里看到了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奚墨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将奚墨今晚的遭遇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她今天晚上不打算监视隔壁,奚墨就可以早早地躺下休息,或许隔壁发生的任何事,就可以和奚墨无关了。奚墨也不会一直跟她一起等到现在这个时间点,更不会在听到隔壁的响动以后,要去门后通过猫眼查看外面的情况。 “阮阮,你没有错。”颜听欢将一包裹起来的餐巾纸递过去:“这次监视还是有一定成果的,至少我们对一些事情又有了进一步了解,以后再应对起来,也有一个心理准备,不会那么容易再着对方的道。” “什么东西?”阮夜笙接过来,小心地打开。 “蚊香的灰烬。我从隔壁房间里偷偷取了一点回来,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线索。” 阮夜笙一听,惊讶道:“什么?你不是说去外面看看情况吗,怎么还进房间去了?你忘了警方在隔壁设了监控的,警方肯定安排了人一直看着画面,你这一进去,不就被警方盯个正着?” 颜听欢神色凝重,摇了摇头:“没事,隔壁的监控已经被那个女人破坏掉,估计警方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破坏掉了?”阮夜笙从头到尾都待在奚墨的房间里,对此一无所知。 “是,我看到被那个女人毁掉了,当着监控那头警方的面,她甚至还和警方说了声晚上好。”颜听欢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说:“当你们察觉到不对劲,过来扶我的时候,其实我的蝉还有一点隐约的意识,我也能模模糊糊看到当时她破坏监控的情况,只是眼睛睁不开,身体更是动弹不了。” 阮夜笙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反正我们千万不要和警方扯上任何关系,否则会很麻烦。” “明白,我有分寸的。” 阮夜笙看完蚊香的灰烬,也是一筹莫展,她将灰烬交还给了颜听欢,说:“你对这个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不知道,闻不出来。”颜听欢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我先收着,以后继续跟进调查。” 阮夜笙也心事重重地坐下来:“现在房间的监控没了,楼道里的监控又有很多死角,奚墨这个房间和隔壁外面的区域都是拍不到的,要看线索更是难上加难。上回有人在门口放了一张拼贴的恐吓信,你还记得吧,查了好一阵,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弄的。” 她越想,越头疼,懊恼地说:“上次出了恐吓事件以后,其实我们就已经知道这个酒店监控的弊端,但如果明目张胆地让酒店对楼道监控进行改装也不现实,我和奚墨就想在房间门口装个微型监控,这样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说不定能看到点什么蛛丝马迹。可这里是酒店,私自安装微型监控,一旦被酒店工作人员或者入住的客人发现了,那就是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了,尤其是我常到奚墨这来,经常有跟拍我的娱记在附近晃悠,万一私自装监控这事被捅到娱记那里就麻烦了,也就迟迟没有安装。” 因为一些不法分子的无耻行径,如今这个社会对酒店出现的微型监控深恶痛绝,几乎一点就炸。被人发现微型监控的存在,尤其是这样明星扎堆的剧组酒店,绝对要被拿来大做文章。 奚墨所在的这一楼就住着几个小明星,处在娱乐圈的深水之中,大部分人都很敏感,倘若被其他人误会她们是在背地里采集什么爆料,那就更惨,她们不敢冒这个险。 “这没办法。”颜听欢深知阮夜笙的难处,说:“谁让你们两的职业是演员,尤其是奚墨,太多双眼睛盯着她了,吃个饭都可能被人偷拍,这种时刻暴露在大众视野中的职业,再和如今遇到的这些事搅和在一起,只会让你们以后束手束脚,步履维艰的。” 阮夜笙眉头紧蹙,陷入沉默。 明星们选择面对镜头,过上万众瞩目,光灯闪耀的生活。 相应的,就得承受这个社会无处不在的其它镜头的窥探,毫无隐私可言。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一旦涉身其中,就没有人逃得脱这个镜头定则。 除非放弃得到的这一切光鲜。 甘愿归于默默无闻。 颜听欢叹了口气,又轻声说:“阮阮,要知道你当初在最红的时候选择离开娱乐圈,过了好些年的沉寂日子,媒体和大众的聚焦终于离开了你,你才得以顺利地……” 阮夜笙心里一跳,连忙伸出食指贴着唇,示意颜听欢不要再提这件事。 奚墨在浴室,有可能会听到。 颜听欢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抱歉地举了个手,向阮夜笙无声地说了个不好意思。 此时此刻,奚墨背部倚靠着浴室门,抬头看着浴室的灯,静然无声。 她确实听见了。 即使只听到了一半,但以她的周到思虑,或多或少已经猜到了阮夜笙当初为什么离开娱乐圈了。 如她当初猜测的那样,阮夜笙的确是自愿离开的。 没有所谓的封杀,也没有人逼她。 这是阮夜笙甘愿的选择。 纵然奚墨不知道阮夜笙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决定,但是她知道阮夜笙肯定是因为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不得已做出了这样一个选择。对于热爱表演事业的阮夜笙来说,这个选择无疑是痛苦的,但阮夜笙还是选择了这么做,这足以证明阮夜笙要做的那件事,对她而言或许比演戏更为重要。 奚墨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在交换身体以后,她因为不放心阮夜笙占着她的身体,必须要让她处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而让她同意自己以阮夜笙皮囊的名义,去林启堂那里做了面试,以便两人可以一同进组。 而绥廷的拍摄,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炒作热潮,也让阮夜笙重回大众视野。 媒体注意到了阮夜笙,以前的粉丝也记起了她。 阮夜笙得到了很多的关注,或许以后,这种外界的关注更是不会停下脚步。 但这些,真的是阮夜笙现在想要的吗? 都是因为自己的不放心,阮夜笙不知不觉之中,竟然被她重新拽回了娱乐圈。 第118章 奚墨感觉到了强烈的懊悔,那股悔意像是海浪一样在她体内激荡,让她无法平静。诚然阮夜笙和她交换了身体,如今细细想来,她真的有权利决定阮夜笙这副身体的去向吗,真的有权利让她加入绥廷剧组吗? 阮夜笙到底想要什么,自己真的*考虑到了吗? 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当初,她对阮夜笙是疏离淡漠的,自然不会太明白阮夜笙的感受。而如今,她早已经习惯了阮夜笙在身边,这种习惯的陪伴,却也让她忽视了阮夜笙的真正感受了吗? 生平第一次,奚墨因为阮夜笙这三个字,内心深处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刺痛。 奚墨捂着脸,背部沿着浴室的门缓缓往下,最后蹲在了地上,近乎呆愣地看着浴室的地板。 “对不起……对不起。”她无声地喃喃着。 与此同时,崔嘉鱼还在酒店楼道里穿梭,人手不够,她又紧急调来了一批帮手。 守在楼梯口的警察说没有见到丁其红从楼梯下来,其它几个出口更是说看不到人影,崔嘉鱼一边跑,一边通过联络耳机低声斥责:“之前说安排一个脸生的在丁其红隔壁住着,就是要第一时间能控制丁其红的出路,现在人呢!我去的时候丁其红隔壁的门都是关的,房间监控里这么大动静,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硬是让丁其红给跑了,负责联系他的人到底做什么吃的!难道没告诉他吗!” “对不起头儿,当时丁其红破坏监控的时候,我就联系隔壁盯着的人了,但是没有回应。”其中一个警察忙不迭地回复:“我现在正往他的房间赶,一有情况,会立刻报告。” 崔嘉鱼以前觉得她这一支队伍素质普遍是不错的,眼下竟然都被丁其红弄得手忙脚乱起来。 这个丁其红到底是什么来头? 过了一段时间,去查看的警察再度报告:“头儿,住在丁其红隔壁盯梢的人还在房间里,但是已经晕过去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晕的。” 崔嘉鱼咬牙切齿,好好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察,居然在房间里能晕过去? 如果是丁其红动的手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眼下怎么都没看到丁其红从任何一个出口出来,过道里没有,各层楼梯也没有,难道是用什么办法躲进房间里了? 崔嘉鱼调集人手,开始以“突击检查酒店是否按照规定,只允许有身份证登记的客人入住”的说法为由,查看每一个房间。 崔嘉鱼不是省油的灯,也舍得付出时间和精力。她分组安排底下的人,一组负责一层,遇到无人入住的房间,就让酒店工作人员刷卡,直接进去查看。 如果是有人在里面,就一间一间地敲门。 所有入住的客人都被吵醒了,但是面对警察例行查看,也没有办法,只得乖乖出示身份证。警方就借着仔细查看的由头,进入房间,房间里有什么人,在做什么,一目了然。 其中有几个房间回应得很慢,出来应门的人也支支吾吾的,百般找理由,不愿意让警察进去,这一查,查出一个房间聚众赌博,两个房间里有不正当关系。 尤其是柳于丝,死也不让警方进,警方以为丁其红躲在里面,结果冲进去一看,看见床上一个人裹着被子,警方立刻勒令对方露脸。 对方哆哆嗦嗦冒出头来,一看,还是衣冠不整的。 这人也是剧组里一个明星,满脸通红说:“那个……那个警察同志,我们情投意合,不算犯罪吧?” 柳于丝羞愤之下,想自杀的心都有了。 她心想怎么这么倒霉,上一次她和一个男演员去酒店,结果因为热心的朝阳群众,警方进那个酒店端了一个犯罪团伙的窝,她不幸在查房中被殃及鱼池。 可是如今到了横店,朝阳群众远在北京,隔得那么远,还能发力吗? 柳于丝好气,同时暗戳戳地盼着其他同组演员在这次查房中也被逮到点什么,才算心理平衡。 这边阮夜笙一早就猜到警方可能会查房,与颜听欢说了会话,就催促颜听欢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再细商。 “阮阮,你不走吗?”颜听欢站起来,打量着阮夜笙:“待会要是警方敲了门,查到这里,看到你和奚墨这么晚还在一块,你怎么解释?就说朋友关系太好了,在一块睡?” 在浴室听了个一字不漏的奚墨:“……” “就还是说对剧本就行了。”阮夜笙摆摆手:“这太简单了。” 她其实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是要离开的。 但是奚墨之前受到了刺激,她不想离开她。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行吧。”颜听欢眯着眼笑:“你说对剧本,那就是。” 又叮嘱了几句,颜听欢才离开。 阮夜笙的目光重新投往浴室门的方向,她默默看了片刻,走过去,搬了把椅子坐下来。 纵然心中万分担心,这种时候她也不方便去敲浴室的门,更不好去说什么。她给予了奚墨足够的平复时间和空间,就只是坐在那里静等。 中途又响起了敲门声,阮夜笙以为警察这么快就过来了,立刻起身。 只是从猫眼里看出去,才发现外面站着顾栖松,阮夜笙立刻打开了门。 顾栖松额头上出了些细密的汗,对于体能一向十分优秀,且沉着冷静的他来说,这是很难见到的现象。 阮夜笙之前还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这次顾栖松来得这么迟,要是换做以往,敬业的顾栖松都是第一个冲过来的,难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小墨,非常对不起,我来晚了。”顾栖松像接受教官检阅似的,站得笔直:“你给我打电话以后,我在第一时间就行动了。只是我担心又是之前的那种恐吓情况,怕有什么异常,所以这次是特地跑楼梯上来的。” “这次不是上次那种恐吓。”阮夜笙却从一个字眼里又听出了蹊跷,皱了下眉:“上来?你之前难道在楼下?” 阮夜笙住在酒店的十五楼,顾栖松作为保镖,自然要尽可能地保持一个能够及时保护的近距离,所以他的房间就被安排在阮夜笙隔壁。 他要到奚墨那里去,一般来说应该是下楼,而不该是上楼。 顾栖松神情严肃:“对,当时我刚从酒店外面进来,正好就在一楼。” 在顾栖松看来,如果之前那个恐吓者又来了,楼梯没有监控,恐吓者想要逃离,最大的可能还是通过楼梯道这条途径。只要他也及时跑楼梯,有一定的几率可以发现点什么。 之前颜听欢晕得蹊跷,阮夜笙在电话里并没有明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交待顾栖松快点过来一趟,顾栖松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阮夜笙其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换做是她,她或许也会这么做。 但是就算走楼梯,从一楼跑到奚墨房间所在的八楼,以顾栖松跑步的速度,也早应该到了。 阮夜笙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双眸沉沉地说:“是不是看见什么了,耽搁了时间?” 顾栖松点点头:“我跑到八楼楼梯的时候,听见有脚步声,依稀有一个身影飞快地往楼上跑了,就追了上去。” “身影?”阮夜笙心想难道是隔壁的女人,追问道:“看清楚什么样了吗?” 隔壁的女人明目张胆地破坏了警方的监控,自然会立刻离开,楼梯是她的第一选择。 “我看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快要跑到上层了,看不太清,但是从衣着打扮和发型来看,应该是个中年女人。” 阮夜笙回想了下颜听欢对隔壁那个女人的描述,与顾栖松看到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所以你追上去了?”她的心思转得无比迅速,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当时的画面。 “是的。”顾栖松回答:“但是她的速度太快了,后面距离拉得越来越开,等跑到十六层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通过脚步声判断她到底在什么位置。之后我把剩下的楼层楼梯全都跑完了,天台也去过,却没有看到人影。我想她可能是中途跑进了某一层的楼道,我就逐层在楼道里寻找,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回来。” 阮夜笙听完,脸色越来越冷。 她一边听,一边将丁其红这个人的行动路线分析了一遍。 一般来说,固定思维都是如果一个人要离开,下意识就以为这个人要出大门,那么警方肯定会率先把电梯口,楼梯口,酒店前后门等关键出入口给封锁掉。 她在门口抱着奚墨的时候,曾听到一阵十分急切的脚步声,这个脚步是从电梯那个方向跑过来,跑到丁其红的门口停下,之后就是踹门的声音,再之后脚步声离开了丁其红的房间,往楼道跑去。 那么这个脚步声,最大的可能是属于某个警察的。 警察当时已经发现了不对,紧急追捕丁其红,但是这个警察不知道丁其红到底在什么地方,所以那个警察的路线很可能是从八楼往下跑。 第119章 而丁其红当初离开八楼以后,想的竟然不是下楼,而是前往楼上。 所以丁其红当时根本就没有想过及时出去,而可能是打算找八楼以上的某一个房间躲起来。要知道上楼就是死路,她又不可能从天台跳下去,那么可能是她早已经准备了进入高楼层某个房间的办法,比如说她弄到了某张房卡。 但是这样也会有很大的风险。 警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就像是这次这一批警察,行动速度非常快,而且很有魄力,说查房就开始查房了,半点都不拖拉。即使丁其红弄到了某张房卡,一旦她躲进某个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还是会被逐间查房的警察看到。 更何况中途遇到了顾栖松这个变数。 顾栖松应该是当时最先开始追赶丁其红的人。丁其红被顾栖松逼入高楼层,在那种紧急情况下,丁其红很可能无法自主选择楼层,而是会在趁着顾栖松当时无法确定她的位置,而被迫进入某一个楼道。 这个楼道是没有定数的,但是必然是在十六层以上。 酒店一共是二十三层,丁其红此刻的藏身楼层应该是在第十七层到二十三层的范围内。 但是警察会一间间查房,丁其红如果想到这一点,应该不敢进房间。而且她被顾栖松追赶以后,更加无法自主去选择躲藏的房间,那她一个大活人,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呢? “小墨?”顾栖松发现阮夜笙半晌没有说话,出声问了一句。 阮夜笙收回思绪,只觉得脊背发凉,她看着顾栖松说:“你说她的速度比你快多了,后面距离甩开到甚至都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可是你的速度明明已经那么快了,她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顾栖松可是特种兵,还是在部队服役时表现优异的特种兵,各种竞赛都经常是第一名的。 如果丁其红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怎么跑得过顾栖松? 尤其是从八楼一口气跑到十六楼以上,整整跨度八个楼层,还得速度飞快,这么大的挑战,她不会觉得疲累吗? “我也不知道。”顾栖松难得露出一个迷惘的表情:“以前很少有人能跑得过我。如果她不是恐吓的人,那到底是谁?” “是比之前那个恐吓的更加棘手的一个人,两个人行事风格不一样。”阮夜笙沉吟片刻,说:“你先回房间吧,警察在查房,你不适合待在这里,免得警察问起来,牵扯出别的麻烦,明天我们再说。” 顿了顿,她又补充:“我就先不回去了,这里还有点事。” “明白。”顾栖松问:“你要在阮小姐这里过夜吗?” 阮夜笙:“……” 奚墨贴着浴室门,也听完了全程对话:“……” 顾栖松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小墨你和阮小姐的关系这么好,今天晚上发生了这种事,你是在担心阮小姐的安全吧?” 阮夜笙心想他虽然是个棒槌,但是有时候说话还是挺讨人喜欢的,听得露了个淡笑出来,说:“今天表现不错,下回我跟路清明说下,给你涨工资。” 顾栖松受宠若惊,立正道:“谢谢小墨!我会继续努力的!” 奚墨:“……” 谁给你的随便给我员工涨工资的权利! 顾栖松身量笔直,向阮夜笙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阮夜笙关上门,重新坐回了之前的椅子上。 奚墨在浴室里听顾栖松叙述了楼梯里的追逐情况,心里也揣摩得很细致,她和阮夜笙都有同样的疑问,急需要找人仔细商量,外面的阮夜笙是最适合的人选,她深呼吸一口气,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阮夜笙见她愿意主动走出来,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于放下了,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走向奚墨。 阮夜笙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可是却并没有问与刚才奚墨惊慌失措有关的任何问题,只是将水递到奚墨面前,声音很轻地说:“喝点水吧。” 奚墨顿在原地,目光也是一怔。 僵了片刻,奚墨端着阮夜笙给她的水杯,慢慢抿了起来。 阮夜笙又问她:“很晚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垫一下,待会还得等警察过来。” 这些都只是稀松平常的问话。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却是前所未有的熨帖。 奚墨的确是很惊讶,她看了阮夜笙半晌,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从她躲进浴室以后,她就担心出来以后到底需要面对什么,换做任何一个人看到她在黑暗中那种瑟瑟发抖甚至是情绪崩溃的瑟缩以后,都会止不住的好奇吧? 过去的阴影,不会被时间的流逝冲散,而是变为无数钉子,永远地钉在原本血淋淋的位置。 她不敢回想,但是一旦有人触碰到了那些钉子,那些钉子立刻就会在她的心底划出一道道更深的伤痕。 可是阮夜笙没有问她。 阮夜笙看见了她的钉子,看见了她最惊惶最丢脸的一幕,却并没有追着去揭那些钉子。 她反而像是没有见过那些钉子一样,只是语声轻柔地跟她说着话。 奚墨感觉到了她的尊重,甚至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柔,心底的那些钉子仿佛突然没有那么疼了。 “是有点饿了。”奚墨深深地看了阮夜笙一眼,说:“之前糖糖和严慕他们都带了零食和水果过来,还剩下不少,你想吃什么?” “你洗水果给我吃吗?”阮夜笙笑道。 奚墨点了点头。 “那我吃火龙果吧。”阮夜笙不客气地点了。 奚墨去盥洗台洗了火龙果,去皮以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装在盘子里,配好水果叉,放到阮夜笙面前。 两人一边吃,一边低声交谈,聊的当然还是丁其红的事情。 “你觉得那个女人会被警察找到吗?”阮夜笙的手指在桌上轻点,问起了奚墨。 “你觉得呢?”奚墨反问她。 “我只是觉得……很不安。”阮夜笙低着头:“我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不安了。那个女人,总是给我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她那种敢耍弄警察的胆量,还有比顾栖松还快的速度,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还能看出听欢的底细,这样的一个人,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奚墨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微垂的眼睫,在灯光下一颤一颤。 沉默半晌,奚墨放在桌子上的手缓缓伸过去,覆在阮夜笙的手指上。 阮夜笙只感觉手指一暖,她错愕地抬起目光,发现奚墨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似裹未裹的轻轻包着她。 “你……你这是……”阮夜笙愕然了一阵,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脸颊却是微红的。 奚墨回过神来,骤然又将手缩了回去。 阮夜笙有点懵了,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伸手过来,却又突然收回去,低声问道:“你这又是……” “你刚才说你不安的。”奚墨似乎有点尴尬,目光看向一旁,声音更低了。 “所以……你这是在安慰我吗?”阮夜笙笑了出来,眼底是一片水光晃荡的模样。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奚墨听了,又朝阮夜笙瞥了一眼。 她发现阮夜笙的脸此刻透着些淡淡的红晕,眼神更是含羞带媚的,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的脸也莫名地跟着有点热了起来。 她只好又将目光往旁边偏了偏,说:“……算是吧。” 阮夜笙抬起另外一只手,捏着之前被奚墨裹过的手指,像是在回味奚墨给予她的温度。 她轻咬着唇微笑:“我好开心。” 心中却又何止是开心而已。 仿佛焰火绽开时迸发的火花,每一点光亮都在爆出它的喜悦,噼里啪啦地汇聚在一起,于她心底喧闹不已。 “我也不是特地要这样做的。”奚墨却生怕被她误会似的,木木地补充一句:“只是因为你不久前在门后面安慰了我,我才会安慰你,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原来是这样吗,你只是不想欠我人情?”阮夜笙弯着双眸,像是看穿了她所有的局促,说:“不过你可能弄错了,我之前那不叫安慰,叫安抚。” 奚墨:“……” 这有区别吗! 阮夜笙一边观察奚墨的表情,一边还得努力克制自己笑出声来,表面上神色认真地解释:“我之前抱住了你,可是你太紧张了,我只能在抱住的同时,用手抚摸你的背部,有的时候还得轻拍几下,这个准确的来说应该要定义为安抚,和安慰不是一个级别的。” 奚墨:“……” 你敢不敢说得再详细一点! 阮夜笙换了一只手托着腮:“有抚摸这个动作,才是安抚。你刚才只是把手放在我手上,又没有摸我,所以不能算安抚。” 奚墨:“……” 阮夜笙继续精打细算,将眼前的坑挖得明明白白的,将她的手伸出来:“既然我之前安抚了你,你要扯平,就得安抚我,而不能是安慰我,你还得补上抚摸才算的。” 第120章 奚墨憋了一肚子气,感觉自己刚才从心底蹿出来的那点安慰意识还不如拿去喂了狗。 她心想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狠狠地瞪了阮夜笙一眼:“你伸出来的反正是我的手,我为什么要摸我自己?有什么好摸的,又不是真是你的手。” 阮夜笙一愣。 跟着以手掩嘴,真的笑出了声,就连用手捂了也压不住的程度。 阮夜笙笑了一阵,悄悄打量着奚墨的脸色,又赶紧松开手说:“我明白了,还非得是我的手,你才愿意摸是吗?可是那怎么办,我们都互换了,要怎么才能摸到我呢?” 奚墨脸上挂满冰霜,一双眼睛却直直地勾着她。 阮夜笙突然有点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心里有点没底,只好接着说:“如果要你现在自己摸你现在的手,也太奇怪了,毕竟还是你自己在感知,看来还是得等着到时候我们换回来,才能有机会扯平了。” 奚墨唇边却泛了些冷笑,说:“行,到时候换回来,我会好好摸的。我不喜欢欠别人,说扯平,就一定会扯平。” 阮夜笙:“……” 是她听错了吗? 还是说这只是奚墨在回敬她恶作剧呢? 从奚墨的表情和语气来判断,似乎更倾向于一种回敬,她或许并不想摸她,而只是在言语上给予反击。 ……是的。 奚墨有洁癖,又厌恶一切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她又怎么会真的想摸她呢? 这么一分析,阮夜笙钻出来的那些怦然悸动又似蔫了一般,缓缓沉寂了下去。她无疑是失落的,却又觉得这样的分析才是情理之中。 对奚墨的爱意时常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绪,胡思乱想,可是理智又偏要将她重新拉扯回清醒的边缘。她在这样的热切与冰冷中挣扎,或许也只有她的那些似真似假的玩笑才能将这种纠缠的情绪缓解一二。 “好,我等着。”阮夜笙有点拿捏不住的心慌,嘴上却故作满怀期待:“等换回来以后,看你怎么安抚我。” 奚墨自顾自叉起一块火龙果,咬了一口,又看了阮夜笙一眼,没说话。 气氛像是不知不觉之间变了。 明明只是说笑,阮夜笙的心却再度在这种寂静中砰砰直跳。 还好这样古怪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这次门外的人主动出了声:“阮小姐你好,打扰了,我是市公安调查一组的崔嘉鱼,之前我们见过面的。” 两人对望,片刻以后站起身走向房门,奚墨将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崔嘉鱼,她看到奚墨身边站着的阮夜笙,眼中的惊讶稍纵即逝,又带了些难以形容的喜悦神色。她下意识将身子站直了一些,对阮夜笙道:“奚小姐你好,这么晚了,你没有回房吗?” “崔警官好。”阮夜笙早有对策,落落大方地回应:“正好这两天林导给我和夜笙放了病假,我们也没办法拍戏,就在一块对一对剧本,也方便后面的拍摄。” 崔嘉鱼想了想,抬起手腕看了下表,说:“那奚小姐和阮小姐今天晚上都是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对剧本吗?” 阮夜笙和奚墨的心底同时咯噔了一下。 尤其是阮夜笙,她敏锐地感觉到崔嘉鱼这句问话的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倒不是说崔嘉鱼怀疑了,而好像是崔嘉鱼自己在脑海里就有一个既定的判断,再加上崔嘉鱼在问话的时候还看了下表,这个判断可能是以为她们两一直在房里待着,这么问,也只是为了向两人确认而已。 阮夜笙立刻醒悟过来,脖颈上沁出些许冷汗。 崔嘉鱼看两个人没有吭声,连忙笑道:“不好意思,两位不要误会,这并不是警方的审问,只是希望能了解一些情况,进行确认。” 虽然才见过两面,但是阮夜笙总觉得崔嘉鱼这个人目光很锋锐,不好糊弄。 面对这样的一个警察,对她说谎,或许很容易会露出马脚,一旦被崔嘉鱼察觉到自己在说谎,到时候必然会引起她的怀疑。 之前从门口跑过去一个脚步声,阮夜笙推断是属于某个警察的。崔嘉鱼对隔壁的人这么上心,之前在门口跑过去的警察,如果是崔嘉鱼,那就更不好办了。 万事皆有可能,她不敢冒险。 如果到时候警方比对电梯监控记录,她和奚墨的出入行踪也一目了然,她必须要谨慎。此时此刻,对崔嘉鱼隐瞒得越少,她们自身的麻烦也会越少,她必须要精准把握这个隐瞒的度。 颜听欢听蝉的部分,还有奚墨陷入惊惶的这部分,她自然不能说,但是有些事实,她得交待清楚。 “是,我们晚上一直都待在房间里。”阮夜笙如实说:“没有出去过。” 崔嘉鱼听了,问道:“那晚上十点多,你们在房间里有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声音?”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正是隔壁事发的时间。 她和奚墨待在房间里,算最接近事发现场的人了,崔嘉鱼一听她们一直留在房内,显然是希望能从她们身上找到点线索。 阮夜笙故意停顿了片刻,做出思考的模样,说:“开门的声音算吗?” “当然算的。”崔嘉鱼眼睛一亮。 “那我们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阮夜笙一边回忆,同时对回忆进行恰当的修饰,一边说。 崔嘉鱼心细如尘,又问:“你们能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那应该是你们当时距离自己的房门也非常近吧?那你们当时在做什么?” 奚墨也不由得对崔嘉鱼刮目相看了。 虽然这只是很小的细节,但是一般警察都只会问听到什么声音没有,而不会去思考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听到那些声音。 “我房间的房卡有点接触不良。当时我们房间灯灭了,我走到门边,去调整房卡的位置,确实距离门很近,所以才能听到的。”奚墨无法说出当时的实情,正好她房间是插卡取电的,就神色镇定地编造了一套妥当的说辞。 更重要的是当时的房间确实灭了灯,只不过是她自己灭的,如果当时崔嘉鱼经过了门口,她也不确定崔嘉鱼是不是从门下的缝隙里注意到里面有没有灯光。这些对奚墨来说都是未知数,但是她知道这些细节上要尽可能对得上,才不至于蹚这趟浑水。 崔嘉鱼点了点头,只是继续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那就没有了。”奚墨神色自然地说:“隔壁进进出出,开门关门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没有太注意,抱歉。崔警官,你问这些,是隔壁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崔嘉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问:“两位今天有见过隔壁的客人吗?” “没有。”这回阮夜笙说。 崔嘉鱼拿出一张照片给两人看:“这是隔壁今天入住的客人模样,她叫做丁其红,如果两位有任何关于她的线索,还请帮忙告知,谢谢,这对我们警方很重要。” “好的。”阮夜笙应答道。 阮夜笙不能让崔嘉鱼知道她们其实也在调查甚至监视丁其红,不然一来二去的,很容易牵扯出更多的麻烦,在警方面前更是解释不清,尤其是她和奚墨的职业,更不允许她们和警方的办案有太多的牵连,不然舆论要炸锅的。 正因为这样,与崔嘉鱼的每一次对话,难度其实都不亚于一次审讯。 崔嘉鱼问了不少问题,最后又提出想去奚墨的房间里面看一下,问是否方便。奚墨将她让进房内,崔嘉鱼在房间里转悠了一遍,说声打扰,这才离开。 两人松了一口气,关上房门,重新走到桌旁坐下。 “这个崔警官挺厉害的。”阮夜笙轻声说。 奚墨看着她:“确实。” “依顾栖松所见,丁其红现在应该是躲在十七层到二十三层的某个地方,她没有机会下来,总不至于真的凭空飞了。”阮夜笙想了想说:“虽然我们不方便直接告诉警方情况,但是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迂回地告诉警方,这样他们也可以缩小查房范围。否则酒店这么多房间,他们查下面的楼层,其实都是在做无用功。” “你的意思是让顾栖松出面?”奚墨大概也猜到了。 “对。警方在酒店查房的时候,最常用的借口就是检查身份证。如果他们在找丁其红,应该会找机会向客人们问询有没有见过丁其红这个人,会出示照片。顾栖松是见过丁其红的,如果警方拿着照片问到他,他可以顺理成章地告诉警方,他追赶过丁其红,而且丁其红是往楼上跑的。” “但是理由呢?”奚墨十分谨慎:“总得找个合适且不牵涉我们的理由?别人不好说,但是那个崔警官很多疑,必须要逻辑得当,她才会信。要是警方问顾栖松为什么那个时候电梯不坐,要去跑楼梯,又怎么办?” “这不难。”阮夜笙心思绕了个弯,说:“这里是剧组酒店,顾栖松又是保镖。可以说顾栖松担心狗仔跟踪,经常会在楼梯道那边巡视,他也的确这样做过,丁其红是在十六层以上消失的,顾栖松住在十五楼,刚好可以说是他在十五楼的楼梯处查看时,看见丁其红上楼的身影,这样警方的注意力也会放到十六楼以上。不然再这么拖下去,高楼层警备松懈,丁其红真的可能找机会跑了。” 第121章 奚墨听完,并没有异议,也就默许了。 阮夜笙就给顾栖松打了个电话,交待他怎么说。 等了一段时间,顾栖松又回了电话过来,告诉她们警方确实来他房间问话了,也给出了丁其红的照片,他都依照阮夜笙的嘱咐告诉了警方,现在警方采纳了他的证词,应该会仔细查看十七层到二十三层。 该提供的都提供了,接下来就看警方的。 两人悬着一颗心坐在房间里,夜色已经越来越深,睡意也不断袭来。 “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奚墨看阮夜笙在那揉眼睛,似乎有些困倦,开口问她:“就算警方有什么进展,也不会告诉你。” “我没有等警方啊。”阮夜笙却笑着看向她:“我只是以为你不想睡,就在这陪着你。” “谁说我不想睡?”奚墨拿出手机,给阮夜笙看了下锁屏界面的时间:“你看看现在都十二点多了。” “那是我误会了。”阮夜笙坐着不动:“那你睡吧,我不吵你。” “你就坐在这?”奚墨拧着眉,打量她。 “不然呢?”阮夜笙一脸无辜:“今天发生这么多事,还有个恐怖的女人藏在酒店的高楼层。我住在十五楼,离她的藏身地太近了,心里很害怕,打算在你这过一晚的。但是现在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应该不愿意跟我一块睡,我只能睡桌子了。” 奚墨:“……” “你不会连桌子都不给我,要赶我出去吧?”阮夜笙眉眼垂下来,有些楚楚可怜地轻声问她。 奚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僵着脸色说:“你今天本来就说了在这睡,我也答应了,怎么会食言*,赶你出去?” 阮夜笙越发可怜了:“可是我之前说的是想要监视隔壁,才借你房间一用。现在监视早就结束了,尤其是听欢已经离开,就我一个人待在这,你可能会觉得不方便,不肯让我跟你睡在一张床上。” 奚墨:“……” 装,你就接着装吧。 “你给我个毯子吧。”阮夜笙趴在桌子上,慵懒地瞥了奚墨一眼:“我怕晚上睡在桌子边上,着了凉,你这副身体万一感冒了,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奚墨神色古怪,足足盯了她好半晌,这才走到床边上坐下来。 阮夜笙趴着,其实也不敢往她那个方向看过去。 安静了许久,床边上响起了奚墨低而冷的声音:“给我过来。” 阮夜笙心里一跳,她从椅子上坐起身,缓缓回头。 奚墨坐在床灯光晕洒落的范围里,蜜色的光泽染在她的轮廓上,她眼底的神色更是难以捉摸。 阮夜笙挪动脚步,走过去,缓缓在她身边坐下,乖乖地轻喃说:“过来了。” “你睡在这边。”奚墨拍了拍枕头边侧,一字一顿地说。 两人在床边坐着,阮夜笙双眸泛着光亮,殷切地望着奚墨。 顿了顿,奚墨却又严肃地补充一句:“你要记住,我是怕我的身体感冒了,才让你睡在我床上。”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你不用特地解释。”阮夜笙略微偏了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奚墨,笑着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扣子:“我都明白的。” 她的眼神像浸在水中,隔近了看,里面的光似乎都能随着水波晃出来,轻而易举地勾住人的魂。 奚墨赶紧将身子往后挪了挪,说:“……你干什么?” 阮夜笙已经解开了第三颗扣子,面对奚墨的问话,她看上去镇定极了:“当然是换衣服,然后上床了,还能干什么呢?” 之前她和奚墨洗完澡以后,都是各自穿着睡衣,能直接躺下。但是因为后面知道会有警察进来查房,就又换了一身衣服,眼下还得再换回去。 奚墨感觉这话有点没法接,她下意识站起来,走到床的另外一侧,背对着阮夜笙坐着,似乎并不想看到阮夜笙换衣服的模样。 阮夜笙悄悄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还是坐得跟个不解风情的木桩子似的,心中是又气又想笑,说:“你可得抓紧时间啊,我现在换衣服,是背对着你,但是等我换完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奚墨闻言,顿时又站直了,跟着赶紧脱掉身上穿着的衣物,以生平最快的穿衣速度换上了她的睡衣。 阮夜笙的确没有再回头看,但是从床那一侧窸窸窣窣的声响来判断,也可想而知奚墨现在的速度有多快。 她憋笑实在憋得辛苦,却也不点破,等她穿好睡衣,听到那边掀开被子的轻微响动,这才转过身去。 奚墨已经躺好了,躺得笔直笔直的,双手交叠着搁在腹部,目光则端详着天花板。 而且她几乎快要躺到她所在床一侧的边沿了。 明明是她自己的床,此刻却躺出了一种格外拘谨的味道,她所占的位置逼仄到仿佛稍微再往边上挪一寸,她就会从床上摔下去。 阮夜笙掀开了被子。 微凉的空气从外面渗进被子里,奚墨感觉到了,更是躺得一动不动。 阮夜笙笑眯眯地打量着她:“你真客气,特地留了这么大一片地方给我睡,大到我都可以打滚了。” 奚墨:“……” 还打滚呢!你想得美! 奚墨也不看她,目光始终盯着天花板,说:“你不可以超过床中间的位置。” “那你那边留那么多空位置不睡,是为什么?”阮夜笙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问她:“你看你都快掉下去了。” 奚墨冷笑道:“留这一片空位置,我晚上可以打滚。” 阮夜笙:“……” 奚墨终于侧过脸,神色莫辨地看了她一眼:“就许你打滚,不许我打滚?” 反正打滚这种有失形象的举动,奚墨是万万不可能做的,这对她来说几乎是一种耻辱。但是为了回敬阮夜笙,她竟也愿意将打滚这种平常都不会提及的说辞挂在嘴边。 “当然许了。”阮夜笙只好附和:“你想怎么打滚,就怎么打滚。” 说着钻进了被子,并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只露出半边脸。 被子的边沿将她勾起的唇角藏了起来。 而因为察觉到她进来,奚墨的身子绷得更紧。 阮夜笙倒是很听话,奚墨让她不准超过中间的位置,她就不超过,只躺在另外半边的区域里。 奚墨斜着眼角看过去,似乎是在悄悄打量她。 阮夜笙看到了,也理解她,说:“我没有超过的。如果你不放心,要不要用枕头把中间砌起来?” “不用。”奚墨却好像不高兴了,语气变得更冷:“我是那样的人吗?” 阮夜笙侧过身子,以一种格外放松的姿势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眨也不眨地勾着她:“抱歉,是我想错了。我只是想起如果是换做以前,你应该会用枕头隔开的。” “如果是以前。”奚墨的声音似乎变得轻了些,像是有种叹息的意味:“我不会愿意跟你一起睡,又哪里来的枕头?” 阮夜笙怔了片刻,眼底涌起一层几乎快要压不住的喜悦:“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愿意跟我睡?” 奚墨:“……” 阮夜笙的脸颊微微有了些红晕浮起,她知道自己这句话有点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但是却并没有再继续解释。 “睡吧,晚安。”奚墨没再说什么,支起身子将旁边的床灯熄灭,再重新躺好。 “晚安。”阮夜笙被暖和的被子包裹着,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以前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听到奚墨跟她说晚安,而如今,奚墨对她说的那些晚安早已经数不清了。 秋夜的凉意总是轻柔的。 阮夜笙的心中更是软和得无以复加,她感觉自己似乎又距离奚墨近了一步,既有种微妙的满足感,却又矛盾地对更近一步的距离有了奢望。 奢望让她难以入眠,于是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阮夜笙都只是闭着眼躺着,起起伏伏的想法却无法停止。如果思绪有黏度,或许现在早已黏在了奚墨身上,取都取不下来的黏人。 “睡了吗?”寂静过后,反倒是奚墨最先开口。 “没有。”阮夜笙立刻应声:“怎么了?” “……没怎么。”奚墨的声音在黑暗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阮夜笙很难找出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奚墨此刻的声音,她从来也没想过奚墨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那是轻柔的,又带着些许愧疚,可又夹杂了些别的什么难以定义的情绪。 阮夜笙的心跳有些剧烈。 她其实想往奚墨那边再靠一点,但是一想到奚墨给她在床上划出的界限,她又不敢再有进一步的举动。 正当她不知道再怎么回应的时候,奚墨却又再度出声说:“谢谢。” 阮夜笙愣了愣,很快就说:“为什么突然说谢谢?” “门后面的事情。”奚墨低声道:“谢谢你没有问我。” 第122章 “你不愿意说,那就一定是你的秘密。”阮夜笙明白过来,轻轻笑道:“我说过,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只想知道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沉默了一阵,奚墨说:“我在猫眼里看见了丁其红,她在往门里面看,这让我想起了一些很想忘记,却怎么都忘不掉的往事。我之前其实很怕你会问我,但是你并没有,谢谢。” “想忘记又忘不掉,那就是不好的。”阮夜笙柔声安慰她:“你现在不要回想。” 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阮夜笙知道奚墨似乎有什么严重的心理阴影,这从上次她去看望生病的奚墨,奚墨却拿着床灯躲在床边上的举动,就能清楚一二,奚墨会那么谨慎,或许也和曾经的心理阴影有关。 阴影都是不愿触及的伤,她心疼奚墨,舍不得去揭那些伤疤。 被子里响起了身子挪动时的声音,阮夜笙惊讶地发现,奚墨往她这边挪了一段位置,离她近了些。 虽然还没到中间的界限,但是奚墨终于没有再那样悬着睡在床边沿了。 “你动了啊。”阮夜笙噗嗤笑道:“是在打滚吗?” 奚墨:“……” 她被阮夜笙笑,立刻又将身子挪了回去,挂在边沿,像是憋着闷气。 阮夜笙发现她又回去了,顿时有点慌,一边往她那边挪,伸手挽着她的手臂,想把她拽回来,一边软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逗你玩的。你都过来了,干嘛又睡回去。” 好不容奚墨愿意过来一点,她可不能失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超过界限了。”奚墨却说了一句。 周围太暗了,阮夜笙看不到奚墨的表情,但是却莫名地从这句话里觉出了些笑意。 或许是这样的揣测让她胆子大了起来,她竟有些得寸进尺地将腿弯了过去,勾缠住了奚墨的腿,整个人扒拉在奚墨身上,且媚且嗔地说:“你要像刚才那样过来,我就回界限那边去,你要是不过来,我今天就这么睡了。” 奚墨的身子顿时僵得更厉害了,却任由阮夜笙这么扒着,并没有推开她。 阮夜笙发现她好一段时间都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心跳更是无法自控。如果之前她还带了些不要脸的玩笑意味,现在整个人都像是快要化了,热浪卷上脸颊,跟着裹住了她整个身子。 因为缠在奚墨身上,阮夜笙的心口距离奚墨实在太近,她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一颗心挨着奚墨,心跳的响动似乎正在一下一下有力地鼓噪着。 而奚墨此刻的一声不吭,更是让她在紧张之余,又有了些不应该的期盼。 “奚墨?”阮夜笙轻轻出了声。 这声音里甚至带了些几乎无法控制的轻喘。 “我会过来的。”良久,奚墨的回答也近在耳边:“你先睡到那边去。” 阮夜笙深吸一口气,缓缓往回退。 奚墨就跟着往她那边挪。 两人最终在中间的分界左右,各自规规矩矩地躺好了。 隔得太近,似乎只要稍微动一下,这脆弱的界限就能被轻而易举地越过。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不过两个人都躺得一动不动。 气氛甚至维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房间里几乎只能听到呼吸声。 这种清晰可闻的呼吸声更是让人不敢乱动似的,仿佛只要在这种时候发出任何动弹的声响,这份凝固了的安静就会被打破。 两个人谁也不想打破它,于是只能继续保持现状。 被子里的温度却在不断升高,裹挟着她们的身子。阮夜笙的呼吸声听上去更急促一些,她觉得有些燥热,在昏暗中睁着眼睛,左手的小指缓缓往旁边挪了下。 那里是空的,她却能感觉到奚墨的温度已经近在咫尺了,于是再将小指继续往旁边挪了挪。 这回触碰到了奚墨的睡衣衣料。 很快那里的衣料位置就出现了变换,奚墨感觉到了她这种小心翼翼的触碰,身子也动了下,但是动得很轻微。 她看上去并没有靠近阮夜笙,只是因为阮夜笙的接触,而拘束地改变了躺着的状态。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阮夜笙感觉到奚墨的紧张,炽热的心中晃过了一丝黯然,轻声问她。 过了好一会,奚墨才说:“没有了。” “那睡吧。”阮夜笙说。 她刚才原本和奚墨一样,是仰面平躺。说完以后就收回小指,将自己的身子侧过来,面向着奚墨,并将手搁在界限边上说:“现在我们靠这么近,待会晚上我睡迷糊了,不小心越过了线,你可不能怪我,是你不用枕头隔开的。” “唔。”奚墨含糊应着她,表示答应。 阮夜笙暗自笑了笑,闭上了眼。 心情却像是被海浪托着,轻轻摇晃,每一朵浪花都被她命名为喜悦。 奚墨却一直没有睡,过了许久,她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似乎有雨点落在窗上的轻响。 秋季干燥,终于来了这一场夜雨,明天或许会是清爽的一天。 身边的阮夜笙只有十分清浅的呼吸声,似乎枕着雨声睡过去了。 这种有节奏的雨点敲击声很能帮助人的睡眠,奚墨心想,阮夜笙今天晚上应该会睡得很好吧,心情竟也莫名地变得舒适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夜色也越来越潮湿。 渐渐的,阮夜笙却做了一个梦,在那种夜雨的滴答声中浑身发抖。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冰冷的雨水拍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刺痛她的肌肤乃至骨骼。她没有带伞,冲进一个垃圾场里,到处都是腐烂的味道,雨水更让这种气息发酵了。 她在垃圾场里焦急地逡巡,目光仔细地扫视过去,甚至不惜翻动那堆积如山的垃圾,鼻息间都是腐臭味,她却根本就不在乎。 过了一会,她的手机消息提醒音响起来。 她浑身哆嗦了下,像是一直在等消息似的,立刻停下翻找垃圾的动作,忙不迭地拿出手机来看。 雨太大了,拍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她用衣服遮着手机,看了一眼消息,上面是一个没有任何备注的陌生号码发来的,显示着一句冷冰冰的话:“看到那个红色的桶子了吗,就在桶子底下,好好翻。” 而之前还有发来的一条消息,是另外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她就是看了这条消息才到垃圾场这里来,内容是:“在小灰岭垃圾场。” 从语气来看,给她发消息的是同一个人,号码却一直在变。 她联系不到那个人,也定位不到那个人,就好像是手机那边与她联系的是一个鬼魅。 阮夜笙没有迟疑,目光扫向不远处的红色桶子。她飞奔过去,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拿开红色桶子,跪在垃圾上,低着头用双手刨着所在位置的垃圾。 被雨水泡烂了的纸箱,水果皮,塑料等等混在一起,一点一点地被她的手拨开,雨水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滴落,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整整刨了半个小时,垃圾都被她刨出了一个坑。 最终,她看到了垃圾坑里的尸体。 那具尸体被黑色的雨布裹着,只露出部分脑袋,像是周围被丢弃的垃圾一样,凄惨地躺在那里。 阮夜笙双目失神,盯着这具尸体,刨挖的双手停下来,整个人像是被寒冰冻住了。她双手发抖,缓缓掀开了黑布,就见里面的尸体面容早已模糊,不成人样。 她却能清楚地认出来,顿时跪在尸体边上痛哭起来。 梦里雨声滴答。 窗外雨声也是不断。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奚墨再度醒来,恍惚觉得在这雨声中听到了某种细微的抽泣声。 她借着窗外隐约的微光,侧过脸看去,发现阮夜笙面向着她,脸贴着枕头,整个人蜷缩起来,正瑟瑟地发着抖。 奚墨不知道阮夜笙怎么了,先是吓了一跳,跟着下意识伸手摸索过去。 她凑近了些,伸手碰到阮夜笙的身子,阮夜笙像是陡然打了个寒颤。她忙收回去,等过了片刻,手又再度在被子里游走,等她碰到了阮夜笙的手,感觉阮夜笙的手捏紧了拳头,上面全都是冷汗。 奚墨沿着阮夜笙的腕子,到手臂,一直往上摸,等越过肩膀,摸到阮夜笙的脖颈,手顿时顿住了。 阮夜笙的脖子是湿的。 滚烫的液体从脸上流下来,流到了她脖颈处。 奚墨顿时有点手忙脚乱,她轻轻叫了阮夜笙几声,可是阮夜笙却没有回应,抖得反倒更厉害了。 是做噩梦了吗? 奚墨不敢再叫醒阮夜笙,更不敢开灯。她的手碰到阮夜笙的脸颊上,轻轻一拭,手指就湿了,带着热意。 她之前在戏外也见过阮夜笙哭泣,但那是无声的,远没有现在这样绝望。 这一刻,阮夜笙脆弱的抽泣和哽咽像是化成了滚烫热气,钻进了奚墨的耳中,直烧得奚墨喘不过气来。 第123章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犹豫片刻,奚墨将身子挪到阮夜笙身边,伸出一只手垫到阮夜笙的颈下,做了枕头,另外一只手将阮夜笙的身子揽过来,揽到了自己怀里。 这还不够,她甚至将自己的腿伸到阮夜笙双腿之间,让阮夜笙能够以一种比较贴近且舒适的姿态夹着她。 阮夜笙垂着头,依偎在她怀里,整个人几乎都被她裹住了。 应和着雨声,奚墨开始轻轻拍着阮夜笙的背。 阮夜笙的脸埋在奚墨胸口,眼泪也全都蹭了上去。 或许是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裹挟过来的温暖,还有背上那轻拍的节奏,她似乎是逐渐得到了某种安抚,抽泣的声音逐渐变小,之后沉寂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阮夜笙才悠悠醒转。 她在迷蒙中微微睁了眼,感觉自己的脸贴着一处温暖的柔软,她从未觉得有什么能比眼下贴着的东西更舒服的,她忍不住将自己的脸往上面又蹭了蹭。 蹭一下不够,她还要再蹭。 等她像蹭软和的枕头似的蹭了好几下,耳畔这才响起了奚墨忍无可忍的声音:“你蹭够了没有?” 阮夜笙如梦初醒,努力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脸居然埋在奚墨胸前。 而奚墨正缠着她的身子,紧紧抱着她。 她还有点恍惚,为了确认,她伸手在那胸上碰了碰。 奚墨像是触电似地退回去,双手松开了阮夜笙的腰,腿却还挤在阮夜笙的双腿之间。 阮夜笙的腿一动,她就浑身发麻,立刻就想退,却又退不出来,因为阮夜笙的腿牢牢地将她夹住了。 两个人保持着一个无比别扭的姿势,交缠在床上。 阮夜笙:“……” 奚墨:“……” “我刚才不是故意碰你胸的。”阮夜笙还想解释:“我以为自己没睡醒。” “那不是我的胸。”奚墨心里都在抖:“是你自己的。” “哦。”阮夜笙点了点头,唇边的笑意却浮上来。 不过她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干,伸手抹了把自己的脸颊,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奇怪。以前起床的时候,从来不会这么不舒服,像是皮肤绷得很紧似的。 她不知道自己晚上做噩梦的时候哭过了,还把眼泪蹭了奚墨满胸。 泪水里含有盐分,如果不擦干净,只是等眼泪干了,脸上就会觉得干得慌。 “你睡觉的时候怎么还抱着我呢?”阮夜笙咬着唇,眼神欲滴地问出了口。 奚墨:“……” 阮夜笙的目光移动,又落到了奚墨的腿上。 奚墨的腿还在她双腿之间,被她夹着,脱不开身。 奚墨:“……” “你睡觉的时候腿怎么还乱放呢?”阮夜笙又问她。 奚墨内心的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心想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要安抚阮夜笙,她也不至于这么丢脸。 但是她发现阮夜笙并不知道自己哭过,看来只是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无意识的流泪。眼下已经是新的一天,既然阮夜笙不知道,她也没有必要把昨夜的事情告诉阮夜笙,也免得阮夜笙难堪。 她不知道阮夜笙梦到了什么,但是从阮夜笙的表现来看,那肯定是十分伤心的梦。 既然是这样不好的梦,就让她忘却吧。 “我不知道。”奚墨看向一旁,憋着气说:“我以为是枕头。” “嗯,睡觉的时候抱枕头可以理解。但是怎么你家枕头长腿了,还能让你伸进去夹着?”阮夜笙像逮住了不得了的甜头,笑意在眼中晃。 “我也不知道。”奚墨一用力,将她的腿从阮夜笙的双腿中抽离出来,转而压着阮夜笙的腿,冷笑说:“我本来只是想这样压着枕头的,可能是枕头自己乱动吧。”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阮夜笙整个人像是骤然定在了床上。 她先是看着奚墨,之后将目光缓缓移到了奚墨压住她的那条腿上,半晌都不动。 奚墨这回似乎也有点后知后觉,在清晨的这片寂静中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尴尬,不过她的腿仍旧没有收回来。 这样僵持了片刻,奚墨的腿才动了动,作势欲收。 阮夜笙却快速挪了下身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的腿抱住了。 奚墨:“……” 阮夜笙跟个黏糖似地搂着她的腿,抬起眸,水光摇晃的双眸里是道不尽的风情。 “你……给我放开。”也许是怕碰到阮夜笙哪里,奚墨倒也没有用什么力气去挣脱,只是咬牙切齿地说。 “不是我不放。”阮夜笙眯着眼笑:“实在是‘枕头’自己在乱动啊。” 奚墨:“……” 不过阮夜笙看上去也只是与她开个玩笑,很快就又将手松开了,说:“不耽误你时间了,先去洗漱吧,毕竟待会你还得心急火燎地去打听丁其红有没有被抓住呢。” 奚墨确实是有要去打听消息的打算,但却并不承认阮夜笙用上的形容:“我没有心急火燎。” “那是我心急火燎。”阮夜笙弯了弯唇角。 奚墨看她一眼,从床上下来。正要准备换下睡衣的时候,她想起什么,手突然又顿住了,颇有些紧张地回过头去。 可是等她看到阮夜笙此刻的情况,快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下去。 阮夜笙早已经主动转过了身,说:“你放心换,我不会看的。” 奚墨沉默着。 昨天临睡之前,她更换衣服的时候还是急匆匆的,现在倒是能够不紧不慢地换好衣服,走向盥洗室。 等两个人都收拾好了,也差不多快八点。 因为住院的事,今天林启堂给她们放了假,不用拍戏,难得睡了个好觉。 “糖糖还没来,你这次带来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就先放在我这,到时候让糖糖带回去。”奚墨看了一眼阮夜笙脱下来放在床上的睡衣,谨慎起见,说:“反正这些都只是备用,你房间里还有。” 这些东西是昨天傍晚由冯唐唐带过来的,装在一个包里,外人并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剧组众所周知,冯唐唐和阮夜笙是好朋友,经常出入这个房间,时不时送点东西过来,也算友情兼职了助理这个职位。 但是一大早发现阮夜笙提着个包从奚墨房间里出来,如果是心细的人,可能会有点奇怪。 “行,就放这吧,不拿回去了。”阮夜笙说:“万一下次还想过来睡,也能方便一点。” 奚墨:“……” 阮夜笙打量着奚墨此刻几乎要僵住了的表情,笑得欢畅,又说:“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外人知道我在你这过了一夜,要是待会我出去,被偷偷蹲点的娱记拍到了,怎么办呢?我其实还有点紧张。” 奚墨平静道:“这个你可以放心。你可以看一下我国娱记的报道风格,一向都是将偷拍的镜头放在异性花边新闻上,基本上是哪个女明星见了哪个男明星,哪个男明星在哪个女明星那过了一夜,你有见过什么时候大肆报道过一个女人早上从另外一个女性友人房间出去的新闻吗?就算有,也掀不起什么水花。” 这种现象其实很少有人会真正去注意,但奚墨却提及到了。 它很有趣,却又很寻常,寻常到众人都会忽视的程度。 很多女明星在拍戏的时候会和同剧组另外的女明星很亲近,在房间聚会累了,也会睡在同一张床上休息,甚至会在微博上公开发布她们在片场噘着嘴亲吻的卖萌照片,或者相互高调示爱。底下粉丝也是激动得嗷嗷叫,说什么搞到真的了,什么小姐姐好甜,请继续发糖,一个个磕cp磕到昏迷。 但是很有趣的是,大部分人磕糖归磕糖,只要当事人没有严肃认真地进行公布,就并不会认为她们真的是情侣,而只是当做一种友情的互动,又或者是磕cp时的糖果。 甜就好了,可爱就好了,吃糖吃到开心就好了。至于她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其实除了她们自己,没有人能真正知道。 娱记就更是不会将这个当做一回事,虽然很多营销号也会凑热闹,但是大家都不会将它真的当成那种绯闻。以至于这种同性明星之间的亲密互动和真正的异性明星绯闻底下的评论,完全是两个画风。 不止是娱乐圈,普通人的生活也是如此。 大家会觉得异性之间过于亲密,那或许就是在谈恋爱。但是两个女孩子关系十分要好,在寝室睡在一张床上,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大部分人觉得这就是友情。 在这个社会的很多人眼里,女孩子的友情或许就是很亲密的,就算各自亲一口,也觉得是亲昵的玩笑。 “直女才会撩”的说法,其实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基于这样的社会认知。如果a和b这两个女生是好朋友,a是直女,b爱慕a,a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或许会拥抱b,抱着b一起睡觉,甚至亲吻b的脸颊,这些对a看来,都是很寻常的友情表现,却不知恋慕她的b早已心脏狂跳,不能自拔,甚至会错觉a也喜欢她。 第124章 关于这一些社会现象,阮夜笙都是一清二楚的。 但是当奚墨跟她提起这些以后,她却有些恍惚起来。 是了,她喜欢奚墨,所以她是那么敏感,担心外界会觉得她在奚墨这里过了一夜,是多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因为她心底藏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是心虚的,所以才会顾虑。 但是这都是她自己想多了,其实外界并不以之为然。 尤其是奚墨表现出的那种淡定,让阮夜笙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也让她或多或少地认清了一个现实。奚墨会表现得这么淡然,或许并不是奚墨逻辑得当地考虑到这事没什么值得担心的,而是因为奚墨很可能并不在意。 奚墨对她没那种意思,才不会去担心那些。 对吗? 阮夜笙在心底这样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之前在床上,奚墨主动压住她的腿时的悸动,此刻缓缓地被冷却了。 “也对。”阮夜笙幽幽地看着奚墨,说:“反正严慕都说你是宇宙直女了,娱记才不会把你和另外一个女人共处一夜的事情,当成是新闻,对吧?你自己也觉得这没什么,对吧?” 奚墨:“……” 她盯着阮夜笙,似乎在揣测阮夜笙突然是怎么了。 阮夜笙说:“我先回房间了,忘记带化妆包,要回去补点妆。” 她打开了房门,准备离开。 奚墨叫住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阮夜笙脚步顿住,过了片刻,回头看着奚墨。 她又笑起来:“要。” 她自己稍微一点的胡思乱想,能让她陷入沮丧。 可她喜欢的那个人,稍微给一点温柔,都能点燃她。 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这就是遥不可及的,名为暗恋的喜欢。 “那画完妆下来吧。”奚墨轻声说:“我在一楼等你。” 阮夜笙点点头,转身走了,脚步轻快。 奚墨来到一楼等候阮夜笙下来。期间她特地注意了一下酒店门口,发现有两个人目光如炬,一直十分谨慎地盯着门口,耳朵上还挂着耳机。 她觉得那应该是便衣警察。 早上住客来来往往,警方还在门口查看出入的情况,很可能是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抓到丁其红,这才没有收队。 过了一阵,她看到了崔嘉鱼,身边还跟着一个小警察。 崔嘉鱼脸色很不好,漂亮的脸上也浮现出疲倦,旁边那个小警察好像在劝她休息,但是被她回绝了。 奚墨担心崔嘉鱼发现自己在端详她,连忙低头,看起了手机。 崔嘉鱼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旁边的成誉递给她一罐咖啡,说:“头儿,别扛了,身体要紧。” 崔嘉鱼拧着眉喝咖啡:“一个大活人,难道就在酒店人间蒸发了?” 虽然她采纳了顾栖松的证言,仔细查看了十六层以上,但是其它楼层她也没有松懈。每一个房间都派人查看了,也一一问了话,结果却是空房间里空无一人不说,有登记入住的那些房间,也都是住客本人出来应门的。 成誉说:“头儿,你看有没有可能是当时丁其红进了某一个房间,自己躲起来,然后威胁那里的住客,让住客在应门的时候骗我们说没有别人?” “你傻吗?”崔嘉鱼说:“如果真的是威胁住客,她又不在住客身边,住客一旦有机会接触警察,还不立刻请求警方帮助?” “那可能是她挟持了住客很重要的人,比如说某个住客的孩子,住客有人质在她手里,当然不敢跟我们明说,只能任由她摆布。” 崔嘉鱼有点头疼:“如果*真是这样,前来应门的住客会有异常表现,比如说紧张。但是表现出紧张的住客我们都重点查看了的,都是别的见不得人的原因,不是因为丁其红。” “那可能是那个人演技好。”成誉接着说:“我们看不出来,毕竟这里住了很多剧组的演员。” 崔嘉鱼扭头,斜了成誉一眼:“好,如果是挟持人质威胁应门的住客,那丁其红和人质在一起,就是两个大活人。每个房间我们都检查过了,他们两个人能躲在哪里?床底就不用说,能躲的床底我们都看过了,有的床底太低,也不能躲人。” 成誉语塞,顿了半晌,说:“那还真是蒸发了一样,邪门。从门口出去的住客我们也都看了,更加没有丁其红出去的身影。” 崔嘉鱼不吭声了,一边看着酒店门口,一边喝咖啡。 阮夜笙化完妆,从十五楼下来,她走到奚墨身边时,也看了门口一眼。 奚墨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拿给阮夜笙看:“丁其红还没找到。” 阮夜笙倒也没有太意外,眼神示意奚墨,奚墨将那几个字快速删掉,问她:“去哪里吃早饭?” “就到酒店餐厅吃吧,清净一点。”阮夜笙说:“吃完我想去片场看看。” “今天不是休假吗?”奚墨说着,与阮夜笙往餐厅走去。 “反正身体也没什么事,就想去看看,待在酒店太闷了。”阮夜笙声音放轻了许多。 她其实是想去看看沈轻别。 沈轻别发消息过来说,今天她就得走了,又不方便当面跟她告别,只能消息里说一声。 严慕过几天也快杀青了,再加上她和奚墨休假,严慕的戏排得很重,一大早就得去片场,以沈轻别和严慕的关系,或许会到片场待上一段时间,再行离开。 “那我跟你一起去。”奚墨几乎是很自然地接了一句。 阮夜笙笑了笑。两人吃过早餐,由顾栖松开车,载着她们两来到片场。 今天片场的人比往常要少一些,奚墨找统筹问了几句话,统筹说之前一直在附近山上搭的一个外景快要完工了,很快就要投入使用,剧组从这边抽调了点人过去,道具师都去了好几个,还要在那住好几天。 说到这,统筹又低声说:“阮阮,警察昨天一间间查房了,我总觉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是在查身份证,但是我早上问了,很多人都说警察给他们看了一个女人的照片,问见过没,这个女人不会是什么杀人犯或者逃犯之类的吧?” “我不清楚。”奚墨佯装不知:“也有警察到我房间来问过。” “这事挺吓人的。”统筹给奚墨看她的手机界面:“虽然还没明着报道,但是网上已经有很多人在爆料了,说我们剧组昨天晚上被警察查了,还有人说剧组出了人命,警察才来的,整个剧组都不吉利,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这么泼脏水,我们还怎么拍戏。” “没事。”奚墨说:“这事警察应该会捂着,不会大面积报道的。至于嚼舌根的小道消息,从来就不会少。” 两个人说了一阵子,奚墨这才走到阮夜笙边上,将她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告诉阮夜笙。 两人站在一旁,轻声耳语,在外人看来是无比亲密的一幕。 沈轻别远远地看着,拿出手机对身边的郁安说:“阿郁,我们合张影吧?” “合什么影?”郁安伸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我每天跟着你,还用合影?” 郁安视力很好,一般不戴眼镜,这次的金丝眼镜也纯属装饰而已。她的容貌十分精致,与沈轻别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看她的气质模样,不认识她的总是误以为她是和沈轻别同一个公司的女演员,交谈以后才深深折服于她的手段。她又一向是衣冠楚楚的精英形象,配上金丝眼镜,倒是衬出她与平常不一样的斯文气质,又勾了点媚在里面。 早上出门的时候,沈轻别还很兴奋,一个劲地夸说她这样像个斯文败类,特别骚气漂亮。 郁安听得脸都黑了。 这是夸吗? 沈轻别整天一张嘴叭叭叭的,夸她比骂她还难受,她恨不得哪天能堵了她这张嘴。 “难得来绥廷剧组,合影留个纪念。”沈轻走到旁边一个位置,调整自拍镜头,等里面能完整看到远处低声交谈的奚墨和阮夜笙了,这才暗自偷笑。 郁安抱着手臂,站着不动。 沈轻别小跑着回来,扯了郁安一把:“你快过来啊。” 郁安被她扯了一个踉跄:“你等等,我高跟鞋都要崴了。” “啊,没事吧?”吓得沈轻别立刻停了手。 “没事。”郁安摇了摇头,她能说什么,对着这样一个祖宗,她有事也得没事。 沈轻别拉着郁安走到之前选好的位置上,举起了手机,说:“阿郁,你再过来一点,你的脸得贴着我的。” 郁安:“……” 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远处的阮夜笙笑了起来,眼睛瞬也不瞬地勾着奚墨。 奚墨也看着她微笑。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沈轻别表面上在忙着自拍,实际上将镜头的角度又稍微挪了一点,给远处相视而笑的那两个人腾出了更多的空间。 郁安多精明的一个人,扫了一眼沈轻别举着的手机屏幕,发现阮夜笙和奚墨明明在远处,画面里的身影却十分清晰,明显占据了一部分位置。这倒不像是偶然撞进画面里来的,而是沈轻别故意在拍她们似的。 第125章 郁安心里觉出了些许不对劲。 最近沈轻别的不对劲是有些多了,且基本上和阮夜笙还有奚墨有关,她不得不留意。 郁安暗自琢磨着,脸往沈轻别脸上贴了过去,且衡量着手机自拍界面的位置,将沈轻别往镜头中心挤。 如果这一挤,沈轻别往中心靠了,那说明沈轻别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而如果沈轻别一直死犟着不肯动,那她八成是为了拍远处的阮夜笙和奚墨。 这一试,真相差不多就能试出来。 不过大约是怕沈轻别不舒服,她挤得很轻柔,有分寸。 以至于这种挤压,其实和蹭差不多。 沈轻别感觉到郁安的脸贴着自己,最开始倒还觉得惊喜,毕竟阿郁总是拿她没办法,也很少会这样亲密地挨着她。 但是之后感觉到郁安的脸越贴越近,还在她脸颊一侧蹭上了,她心里就有点奇怪。 阿郁怎么了? 沈轻别满腹狐疑,却不忘礼尚往来,将自己的脸也往郁安脸上蹭。 沈轻别的肌肤又嫩又滑,跟剥了壳的蛋白似的。 郁安:“……” 沈轻别一边蹭,还一边兴致勃勃地问她:“阿郁,你这是干什么?是拍照新玩法吗?” 郁安默默咽下一口血,又不能说实话,只好回答:“是你说让我贴着你的脸的。” 沈轻别本来就没什么弯绕心思,又一向相信她,顿时恍然大悟:“你今天太配合了,我说让你贴着,你还就真的贴过来,我其实都有点不习惯。但是我心里太高兴了,毕竟这还是你头一回这么主动贴着我,以前我想挨着你,你看上去都不太情愿的样子,你是不是嫌我烦啊?那我以后乖一点,不那么烦了,你会不会更加配合我呢?不过阿郁,我们只是自拍一下,你不用贴得这么紧,这样会让你到时候的自拍不那么自然,自拍是很讲究的,你很少自拍,正好我现在借着这个机会,教一下你……” “闭嘴。”郁安打断了她这连珠弹似的嘚吧废话。 沈轻别真的闭了嘴,就是有点委屈。 “快点拍。”郁安被她这一折腾,彻底放弃了去试什么真相,心累地说:“还好边上没别人。” 不过脸倒还一直贴着沈轻别。 沈轻别咔嚓咔嚓,和郁安自拍了好几张,每一张都不忘将阮夜笙和奚墨也拍了进去。 “我们换个花样吧。”沈轻别不愧是自拍狂魔,说:“老是这样贴着脸,太没意思了。” 郁安拿眼波横了她一眼,就想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我亲你一口吧?”沈轻别兴冲冲地提出了一个想法:“这样显得我们关系特别要好。” 郁安懵了:“……” 沈轻别说到做到。正在郁安呆愣的那一刹那,沈轻别噘着嘴,亲在了她左边脸颊上,同时按下拍照键。 这一幕被快速定格,记录了下来。 沈轻别亲完了,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她站在郁安边上,低着头看起了自己刚拍下的照片,觉得很满意。 郁安却还站着不动。 沈轻别今天涂着很润泽的口红,亲在脸颊肌肤上的时候,触感温热柔软,更好似揉着水分。 郁安抬手抚到自己的左脸上,发了好一会的呆。 作为经纪人中的翘楚,她在圈子里是可以和路清明这样顶级经纪人平起平坐的,模样气质熠熠出众不说,论手段更是万千,就没有她拿捏不住的艺人。 偏偏捏不住沈轻别。 现在还被沈轻别这一口亲过来,给亲愣了。 这个时候,严慕暂时下了戏,他见沈轻别和郁安站在那,似乎在拍照,就快步走了过去,笑着打招呼:“卿卿姐,郁安姐。” 沈轻别听见了,一把拉过严慕,又说:“来得正好,我就要走了,一起自拍一张,留个纪念。” “好啊。”严慕欣然接受。 远处的阮夜笙原本正和奚墨说着话,偶然之间抬了眸,往这边看了一眼。奚墨察觉到她目光的转向,也跟着她一起看过来。 沈轻别和严慕对着镜头,趁着这个时候又拍了一张。每一次自拍,沈轻别都给阮夜笙和奚墨留了位置,这回也刚好拍到两人肩并着肩,一同看过来的模样。 “看沈轻别在那玩得还挺开心的。”阮夜笙随口说了一句:“不过郁安怎么好像不动了?” “不知道。”隔得有些距离,也看得不是很细致,奚墨说:“可能在想事情吧。” “那郁安怎么一直捂着左脸?”阮夜笙又问。 “不知道。”奚墨说:“可能她牙疼?” 阮夜笙噗嗤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除了牙疼,你知道人什么时候还会捂着脸颊吗?” “什么时候?”奚墨蹙眉。 阮夜笙凑近了奚墨,看着她的脸颊,嘴唇微微一分,又闭上。 奚墨看到她嘴唇的细微变化,顿时明白了什么,表情有些僵住,可能是她怕阮夜笙会真的靠近她,她伸出手,搁在阮夜笙肩膀上,阻止她进一步的接触。 两人一来二去的,远远看上去,倒像是在亲密地拉拉扯扯,欲拒还迎。 沈轻别和严慕在那自拍停不下来,再加上沈轻别有心将镜头往她们身上移,自然又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沈轻别拍完了,又对严慕说:“再换个自拍的方式,这样,我做一个亲亲的样子,但是中间隔着,不挨着你的脸,你就给我配合一下。” 严慕以前和好朋友自拍的时候,无论性别,经常会有这种隔空亲一口的自拍构图。他们彼此其实没什么,尤其是交情太好了,只是将它当成一种玩笑,而且也只是噘嘴做个样子,隔了好一段距离,根本不会接触到,很多明星都会和好朋友这样自拍玩,微博里面一大堆。 “没问题。”严慕笑道。 “好,看镜头,表情再生动一点。”沈轻别说着,就要噘嘴。 结果这一噘,她的嘴却碰到了另外的温热细腻。 一只手挡在了她嘴巴前,将她的嘴捂住了,她再也噘不了。 “呜呜呜?”沈轻别看着郁安伸过来捂住她的手,嘴里说不出话,只能哼哼。 郁安眼神沉沉的,盯着沈轻别。 旁边的严慕吓了一跳,说:“郁安姐?” 郁安一手捂着沈轻别的嘴,同时看向了严慕,面上露出得体的微笑:“严慕,你虽然和卿卿很要好,但是拍照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点,你们是朋友,但是别人怎么看你们,可不一定。现在的媒体和粉丝都是拿着显微镜在看艺人,尽量不要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对你现在走的路线也有好处的。” 严慕得到这一番指点,连忙说:“郁安姐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 “呜呜呜呜呜?”沈轻别被郁安捂着嘴,不能说话,在那干着急。 郁安说:“下次卿卿如果跟你自拍,要是还像刚才那样,你别搭理她。” 严慕脑门都出汗了:“好的,郁安姐。” 郁安松开手,沈轻别刚要说话,郁安一把扯着她,就往旁边僻静的地方走。沈轻别知道自己这是要挨训了,连忙老老实实跟着。 “沈轻别怎么被郁安拎走了?”阮夜笙看到了,只觉得好笑。 “我发现沈轻别来剧组以后,你时常提到她。”奚墨表情有些讳莫如深。 “没有啊。”阮夜笙无辜起来:“我就是喜欢看看热闹。” 两人收回目光,继续聊之前的事情。 奚墨声音压得低了些,大概是怕被人听到了,就凑到阮夜笙脸颊边侧,脸色有些严肃,几乎是耳语地说:“再过六天,就到我之前跟你说的日子了,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这回阮夜笙的神色也认真了许多,说:“路清明知道这事,一早就给我订好了机票,你放心,我会提早一天回去的。林导那边,路清明也都会安排好。” “我跟你一起回去。”奚墨说。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去。”阮夜笙目光柔软地看着她:“也帮你定了机票,跟我同一班飞机。” “谢谢。路清明没说什么吧?” “他是有点奇怪,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回去。”阮夜笙告诉她:“不过我跟他说了,你回家办点事情,顺道一起坐飞机,他也没再说什么。” 奚墨垂了垂眼睫:“林导那边我还没去说,我向他请假,远没有你这么方便。现在他已经给我放了病假,如果过几天我又请假,他可能会有点想法,所以我想把这次的病假换到六天后,下午就开始继续工作。” “你身体扛得住吗?”阮夜笙心疼极了。 “我没事,心口早就不疼了。”奚墨问道:“你呢?” “我也没事。”一想到这个心口疼可能是交换身体之后的副作用,阮夜笙又有些心事重重。到底怎么样才能换回来呢,她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我给你爸打了电话,告诉他我什么时候飞机落地。”阮夜笙说:“你爸说会来机场接我。” 第126章 “他……来接你?”奚墨惊讶不已。 不管她飞多少次,奚季从来就没有到机场接过她。 阮夜笙点点头:“对,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奚墨越发愕然,一时没有接话。 阮夜笙轻轻笑道:“你爸来接我,其实就是相当于来接你。你看,他很疼你的,毕竟他为了你,都在看什么《如何成为慈祥的父亲》。” 奚墨:“……” 你能不提这茬吗? 阮夜笙看着奚墨的眼睛:“如果你爸来接机,你要见他吗?” “不见。”奚墨垂眸:“毕竟他是来接你的。我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见他,怪怪的。” “你见一下吧。”阮夜笙攥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就当帮我个忙,待在我边上,替我见一下他。你帮我多给他留下点印象,行不行?” 奚墨:“……” “行不行啊?”阮夜笙眼神娇媚,继续摇。 奚墨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底发麻,却又警惕起来,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别人在看。 她没办法了,连忙将声音压得更低,扯着阮夜笙的腕子,制止她轻摇的动作,说:“行,行。你顶着我的脸,给我注意一点。” 第100章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阮夜笙低头看了一眼奚墨捏在她腕子上的手,又看着奚墨。 奚墨立刻将手松开了。 阮夜笙抿了抿唇,表情认真起来:“除了要多留印象,更要给你爸留下好印象。” “我知道。”奚墨回想起她之前和阮夜笙一起回奚家庄园的种种,拿阮夜笙没办法,轻轻叹气:“我会继续给你多攒攒印象分的。” 阮夜笙就又看着奚墨笑。 其实为了演得符合奚墨的一贯形象,阮夜笙平常在剧组就连笑都是克制的。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这笑就是收不住。 也许是她和奚墨一起躺在床上过了一夜,这太难得了,她心里过于高兴。 “你下午如果要继续拍的话,最好现在去和林导当面说一下。”阮夜笙转而看向远处坐着的林启堂:“刚下戏不久,他在休息,正适合跟他说说过几天请假的事。” 奚墨也是这么打算的:“我去跟林导说。” “那我在这等你。”阮夜笙说。 奚墨点点头,转身向林启堂走去。 沈轻别则被郁安带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周围僻静,郁安站定以后,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沈轻别看。 沈轻别一双眼睛含着水,也滴溜溜地回看郁安,语气有点可怜:“我错了。” 这主动承认错误的套路实在是太得心应手。沈轻别以前没少犯错,每一回都得郁安替她收拾残局,郁安收拾完她的烂摊子,自然要多说她几句,只希望她能长长记性。 可是沈轻别这心眼要么是被猪油糊住了,要么是长偏了。这久而久之,她没记住怎么少犯错,倒是记住了怎么快速承认错误。 “你说你怎么错了?”郁安有点气。 “我不知道。”沈轻别很实在:“但是我看你表情,就知道我肯定错了。” 郁安:“……” 她顿了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还挺能的,这么会察言观色。” 沈轻别却说:“我听出来了,你这不是在夸我。” 郁安:“……” 谁能来救救她。 “阿郁,你说我错在哪了?”沈轻别抱着一种请教的态度,问起了郁安。 郁安却语塞了。 她其实说不上来沈轻别到底错在哪里。是错在和严慕自拍了吗,这也不对,沈轻别一向和严慕玩得好,与严慕一起自拍的照片就有许多张,也都发出来了。 除了严慕,沈轻别也和其他玩得好的明星自拍过,这在娱乐圈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一件事。 是自拍的时候,沈轻别要噘着嘴做出亲亲的模样吗?这其实也没有大问题,不过做做样子,圈子里的明星很多都这么玩。 她刚才对严慕说的那一套说辞,实际上并没有到那种影响地步,她不过是往严重了说。 仔细想想,沈轻别没什么错。 反倒是她莫名地有点心烦意乱,都不像她自己。 “你没错。”郁安看向沈轻别,语气轻了许多:“是我错了。” 沈轻别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阿郁突然给她道歉? 但是道歉也总得有个由头的,这没有任何前因后果,阿郁为什么要跟她道歉?她想了想,觉得这事可不得了,阿郁肯定还没有原谅她,是不是在说反话? 沈轻别语气坚定起来,即使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也非要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这全是我的错!” 往常只要她乖乖认错,阿郁就不会生她气了。这点她还是很懂的。 郁安:“……” 她看着沈轻别,越看越觉得她浑身都在冒傻气,但是却又……傻得有点可爱。她只好问道:“你怎么这么说?” 沈轻别得了个跟她掰扯的机会,话匣子立刻打开了:“影视剧里都这么演的,想想我以前接过的剧本,一大堆。有些这样的角色,喜欢的人犯了错,可是对方太缺心眼了,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样的角色又死也不愿意挑明,于是就跟喜欢的人酸溜溜地说,得得得,对方没错,都是自己错了,行了吧之类的。这就是在说反话啊,你刚才和这种角色说了类似的话,我当然觉得是一样的道理,我怕你生气嘛。” 郁安:“……” 沈轻别一脸认真地哄她:“阿郁别生气,我心眼不缺,可都听出来了。” 郁安双手无力地垂着,心想这哪里缺心眼,这根本就是没长心眼,她实在懒得再说。 “没事吧?”沈轻别又凑过来,问。 “没事。”郁安还能说什么呢,看了看表:“差不多也该走了,我去和林导还有严慕他们打个招呼。” 沈轻别在绥廷剧组待得很开心,还没有玩够,心中好一阵不舍。不过她行程太满,也没办法,只好听郁安的安排,与绥廷剧组道别。 沈轻别和郁安离开了,临走前给阮夜笙发了条消息,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是她舍不得走,并且希望阮夜笙下次能去看她。还好她只是打字输入,而不是语音,否则耳朵都能听麻了。 阮夜笙坐在片场看手机,收到沈轻别的消息,笑着回了一条:“行,下次我们找机会出来好好聚一聚。” 到了下午,奚墨重返片场,阮夜笙为了陪她,也结束了短暂的假期。 晚饭是奚墨,阮夜笙,颜听欢三个人一起吃的。奚墨找机会问了颜听欢一些问题,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尽快换回来,而且也跟颜听欢说了她和阮夜笙心口疼,有一定的可能是交换以后的副作用。颜听欢听完以后,表情有点沉,表示自己暂时没有任何解决途径。 奚墨夹了一口菜,默默地吃,阮夜笙也没怎么吭声。 颜听欢安慰她们道:“你们也别太担心这事。我还有些路子,会托人去打听打听,说不定有懂行的人知道点什么。” 阮夜笙知道颜听欢那种所谓的路子,都不是一般人。眼下她和奚墨对这件事没有半点头绪,眼下唯一能拜托的,也只有颜听欢了。 “那我们等你消息。”阮夜笙说。 “放宽心。”颜听欢其实心里有点没谱,不过表面上还是兴高采烈的:“先吃饭吧。” 到了晚上,没有夜戏,奚墨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会,结果发现沈轻别在不久前发了条微博。 里面是三张自拍照,两张和郁安的,一张和严慕的,没有配文,就发了个开心的表情。 沈轻别人气高,微博评论底下一向是乌压压的一群人,就算她只是发个句号,都有无数人夸她这个句号发得好,更何况是自拍照。 沈轻别的粉丝第一个赶到现场,各种花式夸卿卿,各种表白卿卿,这自然也都是日常操作。 另外自拍里带了严慕,严慕是流量小生,号召力也不是盖的,再加上沈轻别一向和严慕关系好,严慕的粉丝也即刻前来捧场,一边疯狂告白她们男神,一边感谢卿卿去看严慕。 不过也有一些粉丝在问:“戴金丝眼镜的这个小姐姐是谁?太漂亮吧,以前怎么没见过,是新人吗?” 郁安是经纪人,常在幕后,又基本上不和沈轻别自拍,没有在沈轻别的微博上露过面,沈轻别的很多粉丝并没有见过她。 不过也有一些追过现场的忠实粉丝知道郁安的存在,在底下回复说:“不是新人,是卿卿的经纪人,郁安姐。” “经纪人!卿卿的经纪人原来这么漂亮的吗!” 人们热衷在明星的微博底下扎堆评论,什么都聊,于是也有不少人讨论起了郁安。甚至这些讨论里还有一些画风不同的,比如说:“我发现卿卿亲了她经纪人的脸,她经纪人的脸是红的!嘿嘿嘿!” 第127章 还有这样的:“没错,本显微镜女孩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们,是脸红了。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而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因为沈轻别的粉丝时常和奚墨粉丝掐架,甚至经常有事没事骂奚墨,奚墨的粉丝受不了这气,为了时刻准备战斗,很多其实都暗戳戳地关注着沈轻别。而且奚墨又没有个人微博,就只有公司微博负责发布她的动态,奚墨的很多粉丝十分狂热,公司号发的那点粮怎么够她们吃,她们只好拿着高倍数显微镜到处溜达,这回果不其然,在放大沈轻别的自拍照以后,发现后面奚墨居然入镜了。 这下可不得了,评论瞬间炸锅。 无数奚墨的粉丝涌进来,激动地嗷嗷叫:“我看见了什么!女神!是女神啊!” “放大自拍照有惊喜!都立刻给我放大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在安静的女子这里看到了女神!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要在安静的女子这里抠粮吃!” “我觉得今天安静的女子居然有点可爱,完了,完了,请问我是不是暂时性失明。” “呜呜呜呜呜呜呜谢谢安静的女子!谢谢谢谢!下次你的电影我会去贡献票房的!” 奚墨的诸多粉丝在沈轻别微博底下狂欢,甚至开始赞美沈轻别,感谢沈轻别发救济粮吃。沈轻别的粉丝原本还以为奚墨的粉丝冲进来是找揍的,结果一看画风不对,好像都因为吃到粮食而昏了头,激动之下,开始夸起了沈轻别,沈轻别的粉丝顿时收起了一肚子的气,还挺高兴。 这是沈轻别那么多微博里,唯一一条两家粉丝没有发生明显冲突的。 不过也有很多沈轻别的粉丝受不了,大怒:“别家的粉丝跑我们卿卿这里来干什么!这是卿卿的自拍,某人自己非要上赶着入镜,也请要点脸!” 这条底下不少奚墨的狂热粉丝回骂:“你是不是瞎了!我女神根本没看镜头好吗!还不知道是不是某人故意把女神拍进自拍里,再发出来好让你们泼脏水,我呸!用心险恶!” 两家的理智粉眼看着这些撕扯再度涌起,立刻出来说:“我说你们能不能消停一点?本来气氛挺好的,大家开开心心吃各自喜欢的粮,偶尔这样不是很有趣吗,非要在这里掐个你死我活干什么?非要掐,你们换个地方掐。” 这是飘在最顶上的一条,显然无数人支持。 阮夜笙的粉丝就很淡定了,她们的阮阮退圈许久,她们里面不少人早已经习惯了默默喜欢,见到这种场面,也不掺和,只是美滋滋地欣赏放大以后的照片,寻找她们最熟悉的那抹身影。 就连留言都很温和:“又看见你啦,真好。” “你放心,无论过多久,我们都会在的。” 她们甚至都没有明确指出主语是谁,但懂的人,自然会懂。 阮夜笙看到了,也全都明白。 总之评论里简直是大锅炖菜,各家粉丝挤成一堆,什么都有。 在这之中,还有一部分粉丝的画风与众不同:“你们有没有发现,最后面那两个不小心入镜的,很亲密的样子?” “我女神是不是对站在她身边的那位笑了!我就没见女神对谁这么笑过!我原地去世!” “她身边那位是阮夜笙,很久以前很红的,只是退圈好久了,现在才复出。另外奚墨和阮夜笙是大学同学啦,我哭了,这是什么校园恋爱纯情戏码!” 奚墨默默翻着评论区,看到了这些与众不同的评论,表情都快要绷不住。 这时候她消息提示音响了。 消息是阮夜笙发过来的,问她:“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奚墨随手回道。 “校园恋爱纯情戏码。”阮夜笙打字过来。 奚墨:“……” 她没有继续回复,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侧着身子躺了下来,目光却一直盯着那只手机。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等了许久,阮夜笙几乎快把手机屏幕盯得穿了孔,都没等到奚墨的回复。 她刚才发消息过去,无非是一种试探。其实她也并不确定奚墨有没有看到沈轻别发的那几张自拍照,更何况底下评论扎堆,就算看到了照片,奚墨也很可能没注意那一条留言。 但是之前奚墨很快就回了她,后面却没了动静,难道是看到了? 阮夜笙希冀着,却又忐忑。 躺在床上的奚墨也隔了好一段距离,默默看了半晌床头柜上的手机。最终她坐起身来,拿起手机解锁,在消息输入框里面打起字来:“我看到了。” 她的手指悬空在发送按钮上,不动。 定了片刻,她想了想,却又把刚才输入的那几个字删掉了,重新打字:“你对校园恋爱的戏码感兴趣?” 然后点了发送。 阮夜笙一直将手机拿在手里,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回复。定睛看过消息的内容,心中的欣喜瞬间被疑惑所取代,奚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究竟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她总觉得奚墨回的这条消息像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如果要她来揣摩,她能揣摩出好几种意思。 阮夜笙不敢说得太明白,于是也在这模模糊糊地反问:“你呢?你感兴趣吗?*” 奚墨本来下意识想回复的是:你感兴趣,我就感兴趣。 但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她打字的时候按键远没有平常利索,甚至于有种罕见的紧张。刚打了“你感兴趣”这四个字,就不慎给发出去了,后面还跟着一个逗号。 可是发完了,她一看不对劲,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发了这个,她到底是突然哪根筋不对,又立刻手忙脚乱地把消息撤回了。 从发消息出去,到撤回,可能也就几秒的时间。 阮夜笙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屏幕,自然是看到了她的这一条。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奇怪,“你感兴趣,”这个句式就不正常,看着像一句没有打完就发出来的话。 几秒钟以后她发现奚墨撤回了,就更奇怪了,回复说:“什么意思?你好像只发了一部分,没发完吧?而且你怎么撤回了?” “也没什么意思。”奚墨脖颈都沁出了些许薄汗,回她:“我可能有点困了,打字打了一半。” “那你剩下的那一半是什么啊?”阮夜笙追问她。 “不记得了。” 阮夜笙:“……” 奚墨继续回道:“我去洗个澡,今天会早睡,明天见,晚安。” 阮夜笙只好也与她道了声晚安,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奚墨也看着手机发愣。 她在床边枯坐了好一阵,轻轻呼出一口气,收拾衣服去了浴室。 沈轻别很晚才回到家,是郁安开车送她回来的。她好不容易休息了几天,眼看着明天又得继续忙开了,她得抓紧时间,先回家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再说。 沈轻别靠着沙发刷微博。因为她路上嚷嚷着饿,郁安又怕她在外面吃不干净,就自己撩了袖子,在厨房给她煮鸡丝粥喝。 别看沈轻别经常发她吃各种美食的自拍照,其实都不是真吃,她得保持身材,遇见美食最多就是尝尝味道,哪敢多吃。 她也不是不喜欢,相反,她馋得不行,但是又能怎么办。 不过郁安煮的粥她还是能喝的。清淡适宜,鸡丝切得细细的,也没什么油脂,喝起来又香又滑。 郁安煮好了粥,端过去给沈轻别。沈轻别挪了挪身子,端着粥碗坐在她身边,说:“今天很晚了,要不你别回去了吧,在我这睡一晚?” 沈轻别的家郁安来过很多次,熟得都跟自己家一样,但郁安从来没在沈轻别家里过夜。 “行吧。”郁安想了想,回答。 “太好了。”沈轻别高兴了,笑得也很甜。 郁安看她笑了,总觉得她这笑不但甜,还瞧着有点傻,不知道怎么的,她也跟着笑了一下。 沈轻别一边喝粥,一边给郁安看她那几张自拍照下面的评论,说:“阿郁你看,有人说你被我亲了以后,脸红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郁安:“……” 沈轻别平常没少看评论,耳濡目染之下,不但表情包用得溜,就连很多饭圈用语也烂熟于心。她一看这些评论,就知道她粉丝正拿她跟郁安组cp呢,现在这股风头正劲,只要是两个漂亮的,都能扯到一块组cp,也都不是真的,她全都懂。 也正因为她全都懂,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当是粉丝在那开玩笑。 沈轻别把碗放下,对郁安认真地说:“我再亲你一口吧,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脸红啊?我以前都没见过阿郁你脸红的。” 郁安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后退好几步,说:“……我回家了。” 沈轻别急道:“你刚还说住下的,怎么又要回去?” “我想起家里还有点事要处理。”郁安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第128章 沈轻别还想再说话,郁安拿着包就往门外走。打开门,郁安在门外看了跟过来的沈轻别一眼,说:“你早点睡。” “哦。”沈轻别端着郁安给她做的粥,点了点头。 郁安走了,沈轻别心里却在犯嘀咕。 阿郁怎么了?很奇怪,是生她气了吗? 阿郁是不是不喜欢她亲她的脸啊?她以前是觉得这没什么,她跟阿郁最亲,亲一下她的脸,也是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如果不是阿郁,她还不愿意亲呢。 只有阿郁跟她最熟,最亲了。 所以她跟别人自拍,都是噘着嘴做样子而已,只有对着阿郁的时候,才是真的亲到了脸颊上。 沈轻别想不通,但是粥却慢慢喝完了。她一向心大,也没再怎么继续纠结,洗完澡到楼上卧房睡觉,睡梦香甜。 与此同时,郁安却失了眠。 奚墨和阮夜笙在剧组连轴转地拍了几天戏,期间柳于丝和丁沛相继杀青,严慕是男主,戏份相对多一些,等后面再补拍几场外景戏,严慕差不多也要杀青了。 到了假期的前一天,两个人坐同一班飞机,赶了回去。这次行程很隐秘,奚墨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冯唐唐不在,顾栖松也没跟过去。 两人一下机,就有一个穿西装的高个子男人过来接她们,这男人奚墨认识,是他爸奚季身边的一个助理。 她们跟着奚季的助理来到一辆车前,车窗落下去,后座上坐了一个神色冷峻的男人。 “……爸。”第二次见面,阮夜笙其实还是有点紧张。 奚季向她点了点头。 “……奚叔叔。”见到自己的爸爸,奚墨也紧张:“您好。” “小阮你好啊。”奚季这回倒是和气了许多:“小阮你家住在哪,上车吧,我们先送你回去。” 奚墨忙说:“谢谢奚叔叔,只是不用了,我待会自己叫车走就行,不麻烦您了。” “小阮不用客气。”奚季说:“这有现成的车,不麻烦,你还能在车上跟奚墨聊聊天。” 阮夜笙站在奚墨旁边,伸手在她腰上轻轻拍了下。 奚墨浑身一凛,斜着眼角看了阮夜笙一眼。阮夜笙眼巴巴地看着她,显然是希望她能再多陪她一程。不然在车上的时间还有那么久,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奚季相处,压力太大了。 奚墨只得再次道谢,跟着阮夜笙上了车,阮夜笙坐在中间。奚季的车十分宽敞,后座坐了三个人,空间仍旧舒适。 换做以前,如果是奚季和奚墨同在一辆车上,父女两基本上是没什么话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又多了一个人,奚季或许是为了照顾外人的感受,会适当地聊一会天,而顶着阮夜笙这张脸的奚墨自然成为了他关照的重点。 也正因为这样,车里的气氛还不至于那么尴尬。 等到了阮夜笙家,奚墨这才下了车,与阮夜笙和奚季道别。 上了楼,奚墨又收到阮夜笙的一条消息:“你放心,明天的事我会帮你办好的。只是你不能进去,那怎么办,要不我跟你爸说一下,找个理由让你进去?” 奚墨心情有些沉重,回道:“这对我爸来说应该很为难,以前都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祭拜的,你别去跟他说,我就在外面吧。再说了,我现在变了个样,也不好去墓碑前,你帮我好好跟我妈说说话。” 阮夜笙也没有办法:“好吧。你之前交待我的细节,我都背熟了的。” 奚墨打开阮夜笙家的门,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 明天是她妈妈的忌日,她却连一个祭拜的身份都没有了。 第二天一大早,奚墨开车前往墓地。 这块墓地是私家墓地,外面围了防护栏,设了大门,只有奚家的人能进,外人根本靠近不了。原本它也不是墓地,而是奚季当年建造的一个别墅,前庭后院都十分广阔。 奚墨的妈妈生前很喜欢这个别墅,时常会来住一住。她去世以后,奚季将她葬在了别墅的后院,为她专门修建了墓地,并且雇了专人打理。 一般人去世以后,会被送到专门的墓地去,像这样葬在别墅后院,基本上是没有的。大部分人避讳死亡,不会在别墅里面安葬家人,毕竟一旦安葬,这房子基本上也不方便住了。 但奚季并不在意。 虽然他很忙,有的时候却还是会到这个别墅看一看。而清明节,他妻子的生辰,忌日,中元节,这四个重要日子,他必然会回来,且住上一晚,陪伴他的妻子。 等到了目的地,奚墨绕到了后院,隔着防护栏往里面看。 墓地前摆了祭桌,旁边只有奚季和阮夜笙两个人。远远的能看见奚季在那点香烛,而阮夜笙在一旁摆放果盘和食物,摆好以后,她又抱了一捧白菊,轻轻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有奚墨妈妈的照片,她很美,很年轻,笑得也很温柔。 她去世的时候,奚墨也才五岁。 奚墨垂下眼睛,对着墓碑的方向鞠了三躬,将带来的白菊搁在护栏旁边的地上。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奚墨送完花,却还舍不得走,远远地看着墓碑。 她的妈妈在生下她不久,也才几年时间,就离开了人世。那时候她年纪太小,对她妈妈的印象其实并不算清楚,甚至于很多时候都模模糊糊的,但这并不影响她对她妈妈的感情。 尤其从她妈妈去世以后,奚季每一年都带着她前来祭拜,一年至少四次,风雨无阻。久而久之,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再算上来这栋别墅的其它时间,来一次,就去墓地那边看一看,墓碑上的照片早已清晰地烙刻在心底。 奚墨站在原地看了许久,阮夜笙忙活完了,转过身来,目光发现了她。 阮夜笙知道奚墨会在外面祭拜,但现在看到她孤零零的模样,又觉得有点心酸。作为女儿,想要祭奠母亲,都还得隔着遥远的防护栏。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本来是想让奚墨进来,但想起奚墨对她的嘱咐,只好又停下了,无声叹一口气。 但她的走动引起了奚季的注意。 奚季顺着阮夜笙的视线看过去,也发现了护栏外的奚墨。 “外面站着的是小阮吗?”奚季问阮夜笙。 阮夜笙吓了一跳,连忙说:“是的,爸爸。” 奚季点了点头,往护栏方向走去,阮夜笙连忙紧随其后。 奚墨发现奚季正向她走来,一时也慌了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等着奚季。 “小阮。”奚季走到护栏旁,低头看一眼地上的白菊,语气倒是挺温和的。 奚墨连忙低着头解释:“奚叔叔,对不起。我昨天在飞机上听奚墨说,今天是她妈妈的忌日,就想着过来祭拜一下。但我又怕太过冒昧,只能在外面悄悄送了点花。没有得到您的允许,就在您的别墅外徘徊,是我的失礼,还请奚叔叔原谅。” “没关系。”奚季说:“是小阮你太客气了。既然来了,怎么能站在外面呢,快进来吧,我让人给你打开大门。” 他拿出手机,在电话里简短地嘱咐了几句,又说:“大门待会就会打开,小阮你先过去。” 阮夜笙原本还有点紧张,现在发现奚季主动邀请了奚墨,顿时松了口气,对奚墨说:“我过去接你。” “好。”奚墨看着她,又向奚季道谢:“谢谢奚叔叔。” 小心地拾起地上的白菊,奚墨前往别墅大门。 阮夜笙一路小跑,等奚墨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阮夜笙早已经到了,微微带了点轻喘。 她脸上都是惊喜,眼看着周围没有别人,她凑到奚墨身边,轻声说道:“我没想到,奚叔叔让你进来了,这下你可以近距离地多陪你妈妈一阵,真好。” 奚墨看着她,说:“我也有点没想到。不过我现在算看出来了,我爸对你的印象应该挺不错的,不然他不会主动邀请。” 阮夜笙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吗?” 奚墨点了点头。 阮夜笙很自然地挽住了奚墨的胳膊,奚墨看了她挽着的手,没说什么,与她一起往别墅里头走。 两人来到墓碑旁,奚墨先向奚季问好:“奚叔叔,打扰了。” “不打扰。”奚季说:“你是奚墨的好朋友,简芫知道你来看她,肯定会很高兴。” 奚墨看向了墓碑。 除了照片,上面还刻着她妈妈简芫的生卒时间。 阮夜笙又给她拿了一捧白菊,奚墨将这捧白菊与自己带来的合在一起,仔细地摆在了墓碑前专门放花的台子上。 她站在她妈妈的墓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简芫去世的时候那么年轻,她对着她妈妈的照片,阿姨两个字实在是叫不出口,可是以她现在的情况,又不能开口叫妈妈。 于是她只能默默地鞠躬,心里想着:妈,我来看你了。 照片上的简芫眉目精致,似乎也在温柔地看着她。 第129章 渐冷的秋风吹拂着后院的花树,也吹动了白菊的柔软花瓣。 祭拜在安静肃穆的氛围中结束,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将死亡的悲凉冲淡,奚墨和她的父亲也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不必对着墓碑伤心落泪,更不必哀凉怆然,一切都很平静,就像是简芫还陪伴在他们身边似的。 阮夜笙对奚墨的妈妈简芫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奚墨当初告诉她,她甚至连简芫的名字都不会知道。 昨天晚上她在别墅里住了一晚,见到了一些简芫的遗物,但还是知之甚少。 不止如此,阮夜笙看着奚墨,突然意识到,她其实对奚墨的了解也并不算很够。 即使她与奚墨度过了大学生涯,看过了奚墨所有的作品,一路追逐着她那熠熠生辉的足迹,并且能在各种媒体报道中捕捉她那无比细微的神态,她也还是不够熟悉她。 两人待在二楼的一间房里,阮夜笙问奚墨:“我能方便知道你妈妈的一些事情吗?昨天我怕露馅,都不怎么敢跟你爸说话,我生怕他跟我聊你妈妈的事情,而我又不清楚。” “能的。”奚墨手里拿着她妈妈生前的相框,看了看,说:“不过我对我妈妈的事,知道的很有限。她走的时候,我还很小,而我爸爸平常不怎么跟我交流,我能从我爸那里听到的和我妈有关的内容,也非常少。” “那你总知道你妈妈的职业吧?”阮夜笙说。 “她和我爸一样,也是个商人。”奚墨的目光落到一个古韵的花瓶上:“但她经营的方向,和我爸不同。我爸是多方投资,我妈只专精一个,她只做古玩拍卖。” “古玩拍卖?”阮夜笙恍然大悟:“难怪这个别墅里那么多古玩摆件,都是你妈妈喜欢的对吗?” 奚墨点点头:“我妈有很多和拍卖有关的渠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这个,就连她举办拍卖会的场所也不知道在哪,只有她那个圈子里懂行的人才清楚这些的。” 奚墨以前也参加过一些拍卖会,但都是慈善拍卖会。娱乐圈这样的慈善拍卖会比比皆是,大部分也都是用来献爱心,或者炒作,拍卖品更是五花八门,从珠宝首饰到衣服等等,基本上由明星提供。 但是她知道,她妈妈举办的那种拍卖会,肯定和这种全然不同。 那是十分私密的。 甚至有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拍卖品从哪里流出来的,背景更是三教九流,很复杂。 那样的拍卖会,一般人是不敢沾的。只有眼光毒,手段高的古玩行业人,才能玩得开。 “我也不太懂。”阮夜笙思索片刻,说:“不过听欢应该是很懂的,她以前也参加过不少古玩拍卖会,就是你说的那种,一般人不给进。” “颜听欢也做古玩?”奚墨有点惊讶。 “她不做古玩。但是她认识很多古玩行业的人,她参加拍卖会,也不是去竞拍的,说是去找东西。她也没说在找什么,但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找到。” “对了。”阮夜笙说到这,又补充:“如果你想知道你妈妈以前举办过的拍卖会,又不敢去问你爸爸,那我可以帮你去问听欢。她认识那么多这一行的人,如果告诉她你妈妈的名字,说不定会知道的。” 奚墨垂了垂眼睫,半晌才道:“还是算了,别去问吧,这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好,那就不问。”阮夜笙看她心情有点不好,声音都柔了很多。 “你是不是还有问题要问我?”奚墨把简芫的照片放回桌上。 “没有啊。”阮夜笙连忙说。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妈怎么去世的?”奚墨的目光深邃起来。 阮夜笙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今天是简芫的忌日。问这个问题,奚墨应该会很难过吧。 阮夜笙是想知道,但她原本并不想真的问出口。 奚墨却缓缓开了口:“我妈是在一场车祸中去世的。她的车和另外一辆车相撞,另外一辆车超速,撞得很厉害。她被送到医院,抢救了一天,却还是没能救回来。” 阮夜笙面色凝重。 “我没有见到她最后的样子。”奚墨看着看向简芫的照片,轻声说:“我那时候只有五岁,懵懵懂懂的,丁叔叔说家里人不让我去看我妈临终的模样,怕吓到我。甚至我当时都不知道死亡具体是意味着什么。渐渐的,我才明白,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阮夜笙将手放在奚墨背上,轻轻拍了拍。 奚墨扭过头,看着阮夜笙:“我妈走了,撞她的司机却捡了一条命,被抢救了回来,甚至都没有坐牢,好不公平。” “为什么?”阮夜笙讶异道:“没有坐牢?” “证据很足,司机当时就在车上,被送去医院。”奚墨冷声道:“但司机一直坚持说不是他撞的,后面疯了。最后做了鉴定,确定是真疯,就被送到了一家疗养院关着。” 阮夜笙越想越奇怪。 如果真的证据充足,以奚季的性格和本事,这件事的结局应该不可能会是这样才对。 以奚季的人脉,要让那个司机定罪,付出他应有的代价,在那时候可是轻而易举的。 奚季那么爱他的妻子简芫,怎么能接受肇事者只是被关到疗养院呢? “你爸爸他当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吗?”阮夜笙问道。 “就是我爸把那个司机送到疗养院的。”奚墨叹气:“我爸每年给那家疗养院一笔丰厚的费用,让疗养院好好照顾那个司机,确保他一直能活得好好的。这些都是丁叔叔告诉我的,小时候我很不理解,觉得我爸没有给我妈讨回公道,甚至有点恨他,丁叔叔却说我爸是在做正确的选择,他这全都是为了我妈好。” “这很奇怪。”阮夜笙说:“我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奚叔叔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他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不得已才这样做?” “后来等我长大了,我也像你这么想过,因为这不像是我爸的风格。”奚墨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大二的时候,有一次没有参加排练,也没有请假,王老师找半天都不到我,发了好大的脾气?” “记得,记得。”阮夜笙点头:“你可是王老师最看好的学生,那还是我们第一次见她因为你发这么大脾气,吓得我们都不敢说话。” “那天我悄悄去了那个疗养院,还把手机弄丢了。”奚墨说。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虽然奚墨讲述的都是大二时的事情了,过去多年,但阮夜笙还是听得有些紧张:“那你当时见到那个司机了吗?” 奚墨点了点头:“见到了。” 只是过程有点曲折。 那还是她生平首次跟踪别人,不,准确的来说那还不是别人,而是他爸奚季。 那天上午她在家,听到奚季和他的司机打电话,得知他要前往疗养院。一直以来,撞死简芫的那个司机所在的疗养院都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当时奚墨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要跟着奚季。 下午两点半要回学校排练话剧,她计算了下来回的时间,觉得完全能够赶得上,也就没有往请假那方面想。 那家疗养院在环境清幽的郊区,设施完备,服务也很到位,就是收费比较高昂。 在那边休养的病人大部分都家境优渥,其中很多都是体弱的老人。在那里,他们可以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子女们忙完工作,周末也会去看望他们。 来到疗养院,奚墨看见奚季和司机进了一楼大厅的电梯,她怕被发现,不敢跟得太近,无法得知他们具体要前往多少层。 她只得找护士站的护士打听司机的病房所在。 司机叫张东阳。奚墨问完以后,护士查询了下,却回答说并没有这个名字的病人。 当时奚墨倒也没有太意外。 她爸一向思虑周全,如果他要藏好什么,很难被人发现蛛丝马迹。奚墨觉得这是奚季刻意要掩盖张东阳的行踪,或许安排张东阳入疗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张东阳的资料进行了伪造,让张东阳以另外一个身份入院。 而这对于奚季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奚墨又根据张东阳当年入疗养院的时间,请护士帮忙查一下,看当年在这个时间入院的病人都有哪些。 不知道是不是护士察觉到她这样问来问去,不太像前往探望的人,因此提高了警惕,还是说年代太过久远,当年的资料现在确实都查不到了,总之护士的回答是电脑里面找不到记录。 奚墨没有办法,只能一间一间地去找。 她很清楚她爸的行事风格,如果她爸是来找张东阳有要紧事,他会独自与张东阳见面,司机应该会留在门外把守。她只要找到他的司机在哪间房门口,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张东阳的所在。 但是有那么多层楼,她必须得抓紧时间。 考虑到她爸的性格,应该会把张东阳安排在僻静的没有太多人打扰的病房,那么最可能的还是高楼层病房。 第130章 奚墨坐电梯到顶楼,再一层一层地往下找。 阮夜笙听了她对当年的叙述,心情十分复杂,既为奚墨捏了把汗,又佩服她的毅力。 “你就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过去吗?”阮夜笙叹道。 “是,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奚墨说:“我一门心思就是想找到那间病房,别的都顾不上了,就连时间流逝也没有察觉。” “那你还记得什么时候找到的吗?”阮夜笙好奇之下,继续问。 “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我记得很清楚,刚好是午餐时间,我看到有一些病人家属送饭过来。张东阳的病房就在那一层的尽头,有个护工端了好几份饭,一份给了我爸的司机,他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吃,另外的就送进了病房。而且我看那个护工和我爸的司机似乎很熟,应该是我爸信得过的人,才会被安排来照顾张东阳的生活。” “也就是说,你爸当时和张东阳一起吃午饭了?” 奚墨皱眉:“应该可以这么理解。只是我当时不能过去,怕被我爸的司机发现,也看不到病房里的情况。” 阮夜笙思索了一阵,才说:“所以你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到你爸和张东阳相处的情况,看不到你爸对张东阳的态度了?” “没有看到。我爸一直待在那间病房里,我不知道他对张东阳说了些什么,司机守着,我根本无法靠近。” “那之后呢?你爸出来以后,情绪方面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吗?” 奚墨摇头:“没有。他一直都很平静,也没有人能看出我爸在想什么。” “你这个爸语十级的人,也看不出吗?”阮夜笙歪了歪头。 奚墨:“……” 阮夜笙目不转睛地盯着奚墨,唇边带着微笑。 她觉得奚墨和她爸在这方面有点像。以前她还觉得可以看出一些奚墨的心思,但是最近她觉得这种难度越来越加大了,有的时候她甚至都会想,奚墨是不是在有意识地遮掩自己的想法。 猜不透奚墨的心思。 这让阮夜笙心底有只钩子在挠她似的。猜来想去,也没有一个真正让她确定的定论。 阮夜笙不逗她了,接着问:“你爸离开以后呢?你就这么去了病房吗?” “当然不是。”奚墨瞥她一眼:“要是我直接进去,万一被人撞见,或者张东阳把看见我的事告诉我爸怎么办。我当时乔装打扮了下,才进去的。” 阮夜笙双手叠在椅背上,下巴磕在上面,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趣味,笑道:“你打扮成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病房保洁员。”奚墨有点尴尬:“我悄悄去保洁间换了保洁的衣服,戴了口罩和帽子。” 阮夜笙眨眨眼,仔细想象了下奚墨当时的模样,差点笑得趴在了椅背上。 要知道奚墨在大学的时候,模样比现在要青涩许多,整个人白皙清透,肌肤嫩得能掐出水来,眉眼之中却又带着疏离的倨傲。她就像是光一样,走在哪里,都能吸引无数人的注目。 这样一副模样,穿着保洁的衣服,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再拎着一个拖把和垃圾袋偷偷摸摸溜进病房搞侦查,说出去谁敢信呢。 阮夜笙连声说:“太可惜了,我居然没看到。当时我还在学校苦苦等着你排练话剧呢,王老师见你迟迟不来,而你电话又没人接,气得不行了,还逮着我们好一顿数落。” “我担心跟踪的时候有人找我,要是被我爸听见了怎么办,手机开的是静音,我都不知道王老师给我打电话了。” “不止王老师,我也打了的。”阮夜笙竖起手指:“我一共打了五个电话,可你都没接。” “抱歉。”奚墨说。 阮夜笙愣住了,半晌才说:“怎么突然道歉了?” “我那时候没接到你电话。” 阮夜笙笑着摆手:“都那么久的事情了。再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的次数可比接的次数多。” 奚墨端着的一张脸终于绷不住了,惊讶道:“我以前是这样的吗?” “不然你以为你是哪样的?”阮夜笙似嗔非嗔地将她横了一眼。 奚墨似乎有点着急,立刻站起来解释:“我记得我没有。我以前是很多次真的没接到,但是在看到你的来电记录以后,我每次都给你回过去了的。” 阮夜笙噗嗤一笑,也站起身,按在奚墨的肩膀上,又将奚墨按回了椅子上。 奚墨抬眸望着她。 她站着,弯了腰看着椅子上的奚墨,笑意明媚:“我知道,你每次都回我了。” 每一次。 没有一次例外。 即使奚墨那时候并不怎么愿意搭理她,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但是阮夜笙缠着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奚墨如果看到了,还是会接。 而如果没有接,一定是因为奚墨没有听到。 阮夜笙那时候就明白,奚墨待人有礼,绝不是那种看到了却故意不接她电话的人。她不知道奚墨对别人的电话是怎样一个态度,但是奚墨对她,是这样的。 而奚墨时常接不到她的电话,也是因为以前奚墨怕铃声太吵,手机一向是开的震动。如果手机放在包里,她有的时候太忙了,会因为没有注意而忽略了来电。 但她发现以后,会立刻回拨过去。 不过偶尔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为了怕打扰阮夜笙休息,她通常会在第二天再行回复。 “那一次没有。”奚墨说:“就是我去疗养院那次。” 阮夜笙拿出自己的手机,低着头拨了个号,说:“那一次不算,你手机丢了,看不到记录,如果不是我今天告诉你,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给你打电话了。” 轻缓的钢琴音前奏响起,奚墨将手伸进口袋里,将她的手机拿了出来。 一看,居然是阮夜笙打过来的。 她脸色凝了凝,转而盯着阮夜笙看。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的铃声。”阮夜笙眼睛亮了亮,说:“我就说上次听见你接电话的时候,听到了铃声。你以前都是设置的震动,什么时候开始设置铃声的?” “有好一阵子了。”奚墨收起手机。 两个人没有交换之前,奚墨就有工作手机和私人手机,现在她仍旧保留了这个习惯。她在片场多有不便,和以前一样,她的工作手机很多时候还是让冯唐唐拿着。有什么电话,也是冯唐唐转给她,就连工作手机的铃声也是冯唐唐帮她设的。 至于私人手机,她一向都是设了震动。 她不太喜欢别人打扰。 现在她口袋里装的是私人手机,奚墨却破天荒地设了铃声。 “你怎么突然改性子了?”阮夜笙问她:“你不是不喜欢铃声吵你吗?” 奚墨随口说道:“设个铃声,听到的几率高一些,不会漏接重要电话。” 阮夜笙琢磨了下,眼睛笑弯了:“难*怪后面我给你打电话,你基本上都能接到,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奚墨冷哼一声:“我不是为了接你电话才设铃声的,我也有很多别的重要电话。” 随着绥廷的热度发酵,阮夜笙也终于正式回归娱乐圈。 她当年离开的时候,本就是红得如日中天。有这么好的一个基础,经过媒体推波助澜,她轻而易举地就能回归大众的视野。再加上奚墨和沈轻别这两个顶级热度的加持,她现在纵然还远远比不上当年,却还是能够保持着一个十分喜人的势头。 以前的许多合作伙伴都想起了阮夜笙,甚至就连以前所在的公司都抛出了橄榄枝。奚墨最近经常会接到工作上的邀约,问她档期安排,有电视剧,也有电影,甚至还有综艺,都不算什么大制作,但工作机会远比当初要多出许多。 “别的重要电话。”阮夜笙抓住了一个点不放:“那就是说,我的也属于重要电话,是吧?” 奚墨:“……” 阮夜笙琢磨着她的表情,又问道:“这铃声是什么曲子?我没听过,特别好听。” “我自己瞎弹的钢琴曲,录下来的。” 阮夜笙说:“你自己瞎弹的?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写的曲吗?” 奚墨从小练钢琴,乐理也十分精通。阮夜笙知道她会写曲,但她很少写,说是没心情,也没那个时间。 有那闲情逸致写个曲子,她还不如去多看几遍剧本。 “唔。”奚墨含糊地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我也想要设你的这个曲子做铃声。”阮夜笙立刻说:“可以吗?” 奚墨:“……”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奚墨没说什么,再度拿出手机,低着头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很快阮夜笙就听到了来消息的提示音,是她自己的手机。她打开一看,奚墨给她发来了一个未命名的音频文件。 轻触播放,钢琴音缓缓流淌而出,与奚墨现在使用的铃声一模一样。 第131章 阮夜笙笑着看了一眼奚墨,说:“谢谢,那我可就用了?” “用吧。”奚墨面色淡淡地看着阮夜笙,与此同时,将手机塞回口袋。 看上去就好像和阮夜笙使用相同的手机铃声,在她心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结果口袋与外衣贴得有些紧,她又只是看着阮夜笙,而不去看口袋,导致手机挨着口袋边沿,蹭了一次,没能放进去。 第二次继续往里放,却又失了准头。 奚墨:“……” 阮夜笙:“……” 奚墨的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却还是犟着,不愿低头。可能是越出错,就越紧张,她握手机的手指甚至都有点轻颤起来,第三次当然还是塞不进去。 阮夜笙一直盯着她这个故作漫不经心的的姿态,再到她装样子装到失败,心里简直快笑疯了,脸上却还得憋着笑。 她总不能直接戳破,好歹也得给奚墨一点面子。 奚墨顿住,索性将外衣脱了,走到房间的挂衣架前挂好,顺便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这才缓步走回椅子,端坐下来。 “你干嘛突然脱衣服?”阮夜笙什么都清楚,仍要问她。 “我热。”奚墨道。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阮夜笙既觉得好笑,又拿她的嘴硬没办法,叹气:“你别感冒了。” 奚墨穿了一件薄毛衣,将一只手搁在另一只手臂上,缓缓摩挲。 阮夜笙看着她摩挲手臂的微动作,开始设置铃声,又问:“这个曲子没有名字吗?” “没有。”奚墨回答:“都说是瞎弹的了。” 阮夜笙播放起了这首曲子。 最开始的前奏很舒缓,听得人很快就放松下来,之后却又明快清新了。仿佛初夏时节刚刚下过雨,天光骤开,鲜嫩的新叶上还滴着晶莹的欲滴,并折射了微凉的阳光。青春年少的学生们从树下经过,水坑中映照着他们的影子。 手机被阮夜笙放在椅子上,继续播放,阮夜笙踩着节奏走向挂衣架,将奚墨的外衣取了下来。 这首曲子里有光,有微风,有雨,更有青春的味道。 一曲终了,阮夜笙拿着外衣走回奚墨身后,轻轻地披回奚墨肩上。 奚墨似有怔住,伸手按向肩上的衣服,一直看着她。 阮夜笙怕奚墨着凉,但她也知道奚墨素来骄傲,没再就此说什么,而是继续说:“这个曲子差不多四分钟多一点,虽然我不太懂音乐,但听着觉得已经很完整了,根本不像是瞎弹的。” 奚墨的神色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看向一旁:“就是瞎弹的,没费什么功夫。” “好吧。”阮夜笙感觉她似乎没有说实话,在遮掩什么,嘴上还是道:“这么厉害,随便瞎弹都能出一首完整好听的曲子。对了,你什么时候作的这首曲?” “挺久的了。”奚墨说:“记不清时间。” 阮夜笙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失笑道:“原本是在说你当年跟踪你爸去疗养院的事情,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曲子这来了。说回刚才的,你乔装成保洁员进了病房以后,有什么发现吗?” 奚墨回想当初,接着说:“当时我进去的时候,看护不在,病房里又回来一个男人,神情很肃穆,也没什么话,就坐在旁边看着张东阳,那是我爸安排看着张东阳的人。我假装一边打扫,一边观察,就发现张东阳一直在画画。” “画画?”阮夜笙凝眉。 “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画画。”奚墨解释:“这更像是一种没有任何主题的胡乱涂抹。张东阳是个疯子,神智不正常,他拿了很多纸在那乱画,画得很快,画完一张,他就用笔在上面反复地划来划去,将它涂黑,有的时候纸都被他划破了。” 阮夜笙认真听着。 “而且他每画完一张,看守他的那个男人就帮他收起来一张,很熟练,看起来是经常这样做。我想那个男人应该是每次都会将张东阳画的画收集起来,再交给我爸,那些画里面可能有什么线索。” “你是不是也想拿走张东阳的画?”阮夜笙了解她的心思。 “是。”奚墨说:“但是有人一直守着那些画,我没有办法直接过去。不过我在拖地的时候,发现床底下有一张落下来的,就去打扫床底,趁他们不注意将那张画收了起来。” “还有什么别的吗?” “没有了,从头到尾,我拿到的线索也就只有张东阳的一张画。”奚墨摇头:“当时张东阳一直就在画画,没有停下过,我也不能待太久,打扫结束就出去了。” “你从拿走的那张画里,看出了什么吗?”阮夜笙问道。 “没有。”奚墨的脸色沉了沉:“它看上去乱糟糟的,我不知道张东阳到底想表达什么。” 过去这么久了,此刻回忆起来,奚墨仍觉得有些头疼。 这是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也是解不开的一道难题,至今她都没有答案。 阮夜笙轻声问:“那张画还在吗?” “还在。” 阮夜笙的嘴唇动了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问出口。 她其实是想看看张东阳画的画。 阮夜笙以前见过这样的案例,有些在精神方面出现紊乱的病人,画出来的东西虽然看上去都是乱涂乱抹,毫无逻辑可言,但是有时候却能看出他们内心深处隐藏的一些东西,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但她不确定,以奚墨那么谨慎的性子,像这种重要的线索,她是否有资格得见。 她想帮助奚墨。 想和奚墨共进退。 可这件事看上去毕竟与她无关,她不知道奚墨是否愿意接受她的介入。 奚墨见阮夜笙好一会都没有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站起身来说:“那张画在我家里收着,只有我知道确切位置。只是现在这样,我也不方便回去拿,等后面我们一起去我家的时候,我再给你看。” 阮夜笙欣喜不已:“你这算是在邀请我去你家?” 奚墨:“……” 阮夜笙从来没去过奚墨真正的家,就算是两人交换了,她也只是住在公司以前给奚墨安排的休息用房里。 她也只从媒体上看过一星半点的报道。奚墨家附近安保十分严格,无数娱记削尖了脑袋想拍到点什么料,可就连别墅外面的栅栏都没摸到,就被安保发现了。 “算吧。”静了半晌,奚墨低声说:“我是在邀请你到我家去做客。” “谢谢。”阮夜笙看过去的双眸中溢满星光。 她知道奚墨极其注意隐私,又孤傲,那么奚墨的家,就更是她与外界划清明确界限的一片小天地。 据她所知,圈子里还没有哪个人去过奚墨的家,朋友之间的聚会,也都是安排在外面的场所。 她实在没有想到,奚墨竟然真的会向她敞开家门。 “不过我想等绥廷的拍摄结束以后,再回家。”奚墨说。 阮夜笙也有明确的规划,笑着说:“这样正好。我都已经依照你的意思,让路清明做了工作安排,绥廷拍摄结束以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假期,那时候也入冬了。之后顾如导演的新电影,有很多地方是要取真实的雪景,顾导要求又特别严格,到时候得一直待在她的剧组里,估计整个冬天都没几天能休息的。如果要回家,确实是趁着拍完绥廷之后的空档,会比较好。” 说到这,阮夜笙又微蹙了一下眉:“其实我还挺紧张的。” “紧张什么?” 阮夜笙说:“顾导的新电影,我怕我难以胜任,到时候砸了你影后的金招牌。” “怎么会。”奚墨的唇边泛起了几分微笑:“你当年备受好评的那部踏歌声,不就是顾导拍的吗?她对你是怎么评价的,你还不知道吗?” “可我都这么久没拍电影了。”阮夜笙说。 “那这些年里,你对表演有懈怠过吗?”奚墨问她。 阮夜笙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王老师前几天给我发消息了,她以为我是你,就问我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奚墨看着她,说:“我跟王老师聊了一段时间,从字里行间里,我能看出你退圈以后,还是私底下经常去王老师那里上课充电,你还让王老师给你保密。” 阮夜笙立刻又抬了眸,眼神中有了些许被看穿的不自在。 “这些年里,你根本就没有懈怠过。”奚墨说:“你甚至会去接演那些根本就没有任何曝光度的话剧。由始至终,你都没有停止过表演,你喜欢你的职业,喜欢当一个专业演员,不是吗?” “是。”阮夜笙笑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我热爱我的职业。” “但是你退出了这个圈子。”话说到这份上,奚墨索性将一切摊开了说:“上次在浴室,我其实听到了你和颜听欢的谈话。”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阮夜笙并没有惊讶,只是笑着说:“我知道的,酒店房间也就那么大。” 第132章 她此刻的笑并不算明媚,有种无奈的意味。 上次她和颜听欢说了很多,基本上都是那种能敞开了说的亮堂话,她倒是希望奚墨能够在场。 唯独只有颜听欢说漏嘴的那半截话,她当时听得一颗心都差点悬了起来,那是她不想让奚墨得知的内容。 可从奚墨现在的神情来看,奚墨所指的,正是她难以宣之于口的秘密。 阮夜笙有些紧张,等着奚墨往下说。 她站着,奚墨披着外衣坐在椅子上,抬眸看向她:“那天晚上,我跟你说了声谢谢,其实我还应该跟你道一声歉,我现在补上。” 阮夜笙的面色晃过一瞬间的茫然。 奚墨语气诚恳,更像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对不起。” 阮夜笙轻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不应该自作主张,不问你的意愿,就直接把你带进这个剧组来。”奚墨垂着头,看着脚下的木地板:“那时候我刚和你交换过来,如果不能每天让自己的身体处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我会很不放心,所以我才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是我当初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这件事在她心底始终是一根带着悔意的刺。 憋了这么些天,她终于还是想将这根刺拔出来。 阮夜笙也越听越惊讶,却又在其中感觉到了满溢的喜悦。她一边听奚墨道歉,一边仔细打量着奚墨,发现奚墨的脸颊隐隐泛了点红,似乎十分局促,看上去像是犯了错的学生,在那写检讨书似的。 奚墨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她能做到这一步,对她来说应该是很难了吧。 但她还是选择这样做了。 奚墨认真地接着说:“颜听欢话里的意思我大概也猜到了,你当初是自愿退圈的。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你主动放弃了你的演艺事业,那是你的隐私,你放心我不会去过问的。但是如今你又因为我而重回大众视野,这和你当初的想法应该是背道而驰吧,我这样做,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吗?” 她说到这,从眼角悄悄看了阮夜笙一眼。 窗户开着,萧瑟的秋风鼓进房间里来,阮夜笙的心底却是一片暖柔。 如果之前她还有所忐忑,现在奚墨与她将这一切说开了以后,她又像是突然卸下了一部分的担子,释然了许多。 更有了勇往直前的勇气。 “没有麻烦的。”阮夜笙的唇边含了笑意。 “真的?”奚墨扭过脸来。 “真的。”阮夜笙说了谎言,却还是笑着点头。 她不希望奚墨总是因此而愧疚。 奚墨沉默片刻,说:“如果你在拍完绥廷以后,不想再接戏了,我会尊重你的意愿,以你的身份,重新回到你以前那样的生活,一直到我们换回来为止。” 阮夜笙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几乎都恍惚起来。 奚墨竟然会愿意放弃一切,以自己的这副皮囊生活下去,即使默默无闻都不在乎吗。 “没有,我想的。”阮夜笙心中有些锐痛,连忙朝奚墨走近了几步:“就算你当初不安排我进绥廷剧组,其实我也打算接一些戏,准备回归的。” 奚墨看着她,似乎是在分辨这到底是不是她真心实意的话。 这样仔细看了阮夜笙许久,才说:“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那我也会尊重你现在的选择,帮你接一些工作。” 近期的一些工作邀约,她前前后后其实也都和阮夜笙说了,问了阮夜笙的想法。 阮夜笙并没有直接答应那些邀约,只是说再看看吧。 奚墨也仔细替阮夜笙斟酌过了,前来邀请的那些电视剧和电影,制作上在她看来都不够格,甚至还有雷剧,综艺大部分也是索然无趣的。这些无非都是看阮夜笙如今有了讨论度,片酬又远远及不上当年那么高,觉得可以蹭一波经济实惠的热度。 尤其是综艺,这几年邀请过气明星也是越来越频繁了。节目组精打细算,既借着过气明星来一场怀旧,又能节省片酬,万一综艺播出以后反响好,不但那些明星能再度翻身,节目组也会因此享受更多的连带惠利,这对于下一季的制作也是大有裨益。 奚墨看不上这些个不入流的制作组,觉得阮夜笙去了,根本是大材小用,更对阮夜笙以后的发展产生影响。 在她看来,以阮夜笙的能力,要挑就得挑好剧本,就算是综艺,也得是口碑好的。 她知道阮夜笙在大学时候的愿望。 阮夜笙想拿影后。 如果不是阮夜笙当初离开了,其实拿影后是迟早的事。 当时奚墨想着,阮夜笙如果还怀揣着曾经的那个愿望,那么就得选择一条适合她发展的路。之前那些个邀约她是认为都不适合,正好阮夜笙没表态,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但是昨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觉得有必要和阮夜笙说一下。 “现在有一个工作,我觉得很适合你,对方也很有诚意。”奚墨说。 阮夜笙相信奚墨的眼光,既然奚墨都觉得适合,她不免眼睛一亮:“是什么工作?” “顾导打电话过来了。”奚墨的声音很平稳。 阮夜笙却愣住了,她想到了什么,还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测,轻声问:“哪个顾导?” “还能是哪个顾导?”奚墨瞥她一眼:“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顾如导演。” 鼎鼎大名,获奖无数的顾如。 阮夜笙的脸上浮现出几乎无法抑制的喜悦。 顾如算是对她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顾如选了她作为踏歌声的女主角,她当初根本不可能爆红。她那时候还在学校,圈子里对顾如导演大胆选用这样毫无经验的新人纷纷质疑,但是上映以后,阮夜笙给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她饰演的踏歌深入人心,那赤脚踩踏在雪地里的红衣一瞥,更是让无数影迷魂牵梦萦。 更因为她的退圈,远离了那些黑子的骚扰,形象几乎是一尘不染的美好。随着时间推移,人们越发想念这种逝去的回忆,踏歌声也进入了经典电影的行列。 “顾导她……她打电话来,说了什么?”阮夜笙说。 “当然是谈工作。”奚墨回想她与顾如通电话的情形,说:“她之前找我拍的那个新电影,女主之一原本是定了程渺然,但程渺然后面不能接受一直都待在剧组的要求,就总是找顾导商量,一来二去的,顾导心里头不高兴,这合作最终也没谈成。顾导要换人,正好她看到你在网上的一些报道,知道你复出拍戏了,就找了电话来问你要不要去试镜。” 阮夜笙惊讶不已:“这么久了,顾导她还记得我吗?” “顾导对你的印象一直都很好的。”奚墨的语气温和了许多:“以前我就和顾导合作过,她知道我和你是同班同学,那时候还问了我你的近况,只是当时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能看得出,顾导对你当初退圈,是很惋惜的。” 阮夜笙感觉自己几乎是在做梦。 顾如的新电影,是双女主。 原本两个女主分别是奚墨和程渺然。程渺然是当红大花,粉丝众多,人长得很有气质,演技也挺有琢磨度的,是一个可塑性高的演员。 “什么时候试镜?”阮夜笙赶紧问。 奚墨盯着她:“有兴趣?” “当然了。”阮夜笙说:“在剧组的这些天,是我最开心的时光。我喜欢拍戏的感觉,以前我都无戏可接,闷都能把我闷死了,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回归,还能有机会去顾导那里试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还有一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她是更喜欢看到奚墨的感觉。 她以前想过,在她的困境没有解决之前,她不应该在媒体面前过多的露面。毕竟媒体的镜头和大众的目光,会让她的行动变得不那么自由,桎梏太多。 如果她在这个追查的过程中,被媒体拍到了什么,公布出去,纵然媒体不知情,但拍下的一些细节可能会引起那边的警觉,那更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 但是如今,她的想法日益开始动摇。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越发眷恋留在奚墨身边的感觉。 奚墨是属于这个圈子的,更是一向站在顶端,傲视众人。 如果她以后想要有资格与奚墨站在一起,她就得重新回到这个圈子。可是奚墨是什么地位,接的基本上都是大制作,所以她不只是需要回归娱乐圈,还要做出耀眼的成绩,红到让那些知名导演愿意邀请她,她才能有和奚墨合作的机会。 否则除了合作以外,她还有什么地方能和奚墨有交集呢? 以前她是已经习惯了远远地看着奚墨,没有过多的奢望,反倒还算平静。 可如今与奚墨相处了这么久,她这内心翻涌的贪恋早已像是缠丝一般束缚住了她,她离不开,更舍不得离开。 如果这次能够顺利拿下顾如导演新电影的女主名额,她至少又能和奚墨一起,再度过一段时光。 第133章 而且她很熟悉这次新电影的剧本,两个女主之间,存在着大量的对手戏。 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种诱惑。 “临时换人,时间比较紧。”奚墨观察她的神色,说:“顾导说这周五,可以直接去她那里试戏。如果你希望去,我就代你走一趟。” “这还用说吗,当然希望了。”阮夜笙的眼角眉梢都漾开了笑,说:“那我这次参演顾导的新电影,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这么自信?”奚墨斜着眼角,继续看她。 唇边却也藏了一抹笑。 “这不是自信。”阮夜笙说:“我这是相信你。你演技这么好,顾导肯定会满意的。” 奚墨藏的那抹笑似乎更加明显了些,甚至都快要到翘起嘴角的程度。 她转过脸去,看了下天花板,装作淡淡地回答:“我尽量吧。” “你怎么能尽量呢。”阮夜笙绕到她身后,按在她的双肩上,轻轻摇着她:“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指望你了。” 奚墨回头看着她,脸色有点古怪:“什么幸福?这跟你后半辈子有什么关系?” 阮夜笙凑近她,笑眯眯道:“你想啊,我要是这次演了顾导的新电影,有了更多的曝光度,再要是这个电影万一爆了,我以后的路不就更加平顺了吗?好的工作机会也会越来越多,那我后半辈子当然就幸福了。” “唔。”奚墨含糊应了一声:“是这样吗?” “不然还能是哪样啊?”阮夜笙朝她眨了眨眼。 两个人挨得近,阮夜笙的睫毛几乎都要蹭到了奚墨脸上,奚墨连忙站了起来,迅速走了几步。 阮夜笙忍俊不禁:“你躲什么啊?” “我没有躲。”奚墨快步走到窗边,说:“我……看风景。” 阮夜笙跟了过去:“那我也看风景。” 奚墨:“……” 两人同时往窗外望去。 从这个视角看去,能远远地看到奚季站在简芫的墓碑前。他立在那,也不知道保持着这样的姿态看了多久,之后伸出手,轻缓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 “你爸爸看起来很难过。”阮夜笙低声说。 “是。每次等我走开以后,他都会独自和我妈待上一段时间。”奚墨看着奚季的背影,心底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曾经在我妈妈的一次忌日里,我躲在远处,看到我爸哭了,那还是我头一回看他哭。” 奚季最终拥抱了一下墓碑,在风中走开了。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到了中午,两人随奚季一起吃过午饭,休息了一阵,奚墨也差不多得离开了。 今天是简芫的忌日,按照以往的习惯,阮夜笙得替她在别墅里多住一晚,暂时还不能走。 阮夜笙送奚墨到大门口,难得的是,奚季竟然也跟出来相送。这在奚墨看来,是十分惊讶的一件事,她爸的性格一向是很寡言的,再加上社会地位极高,也没多少人能入他的眼,要他出来送,这得是多高级别的礼遇。 奚墨诧异之余,心想阮夜笙以后应该是不需要再担心在她爸眼中的印象分了。 这印象分已经非常高了。 阮夜笙站在门口和奚墨说了几句话,又说:“那明天机场见。” 奚墨点了点头,看向奚季:“奚叔叔那我走了,谢谢您,拜拜。” “小阮再见。”奚季和气地道。 奚墨又多看了他几眼,感觉他的脸色隐隐敛着疲惫。今天这样沉重的日子,她明白奚季心里肯定很不好过,但以她现在的模样,又不方便说什么,只好忍了心中的酸涩,告辞离开。 第二天上午,阮夜笙和奚墨在机场会合,再一起回到横店,继续投入到绥廷的拍摄工作中。 这一次回去,主要是拍外景戏。 绥廷的外景戏有许多处,而这一次的外景戏是里面份量最重的。在剧情里,这个地方是属于邓绥的一处别苑,林启堂还专门为此找了团队搭建外景,选址也是在一处山清水秀,绿树环绕的地方。 先由场景设计师出图,再让工匠们按照图纸修建,而且这种外景建筑大多是轻量级的,架构以木制为主,外面再配合设计图进行装饰,室内的摆设与道具搭配也十分考究。像这种轻量外景,搭建速度相对较快,拆卸也很容易,是如今比较常见的剧组外景方式。 唯一不太方便的就是这次外景地太偏僻,没有住宿的地方,吃饭也不方便。 剧组一大早就得开车过去,忙活一天以后,晚上再坐车回酒店,路上花费的时间比较多。盒饭也是装车以后送过来,虽然做了简单的保温措施,但盒饭实在太多了,等批量到了外景地的时候,也只能保持一个勉强的温度。 不过路清明这个老妈子事事安排周到,以前奚墨就从来不会遇到出外景的烦恼。她不用跟着剧组吃盒饭,而是专门的厨师做好以后,再由另外的助理送过来,放在食物保温箱里,口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其它日常所需,也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如今的这些便利,都由阮夜笙替她享受了。阮夜笙哪里舍得她受半点苦,在出外景前就跟路清明细细交待了,送饭要记得送奚墨的份,休息帐篷也得搭个宽敞的,她要和奚墨一起午休。 她们在剧组的相处,路清明也是看在眼里的,知道她们两现在关系好,他没说什么,只是依言照办。 中午时分,统筹知道她们的伙食好,端着个饭盒跑过来蹭菜吃。 冯唐唐也在帐篷里,特地夹了个鸡腿给统筹,聊天似的问她说:“你知不知道,林导今天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林启堂脾气好,但上午罕见地发了火,原因不明。 统筹说:“之前不是调了几个道具师过来帮忙吗?然后有个道具师的工作没做完,一声不吭人就跑了,人多事杂,负责的组长也不知道情况,还以为他完成了,今天一看才发现撂下了一摊子事,正紧急找人补救呢。这事耽误了剧组工作进度,林导知道以后,气得不行了。” 奚墨默默吃饭,坐在一旁,认真听冯唐唐和统筹说话。 阮夜笙悄悄夹了菜给她,朝她一笑。 奚墨看了阮夜笙一眼,目光有点晃。 “那个道具师没说一声就走了吗?”冯唐唐惊讶道:“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啊,是辞职不干了吗?就算这样,也要跟负责人说下吧?” “就是不知道啊。”统筹一边吃鸡腿,一边说:“以前也没遇见过这种事。我们剧组道具师的工资不错的,也快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了,如果这时候辞职,也不划算,好歹也领了这个月薪水再走,但人就这么跑了。我打了电话过去问,那个道具师手机都关机了。” “那不会影响下午的戏吧?”冯唐唐十分忧心。 “那倒不会。”统筹说:“下午的戏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来的,就是之后的会受到点影响,要把一些戏往前挪。” 说到这,统筹笑眯眯地看着阮夜笙和奚墨:“这场戏我可是期待已久了,要是真被那个不辞而别的道具师耽误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冯唐唐还没看过具体剧本,她见统筹眼睛都放光了,连忙兴致勃勃地问:“下午到底拍什么啊?” 剧组拍戏都不按照剧情顺序来,东拍一场,西补一场,全靠后期再剪辑,冯唐唐这个热心观众在现场追剧,也都看得云里雾里。 “你下午看了就知道了。”统筹和她们混熟了,也会开点玩笑,故意吊着冯唐唐的胃口:“反正就是特别好看,特别有羁绊感的一场主仆戏。” 奚墨:“……” 阮夜笙暗自偷笑。 冯唐唐问不出来,索性去问奚墨:“阮阮,你告诉我吧。” 统筹忙笑着说:“阮阮你可别告诉她,你要告诉她了,她待会有了心理准备,再看起来,就不觉得主仆情深了。” 奚墨:“……” 冯唐唐一听,立刻改口:“那阮阮你还是先别说了,保持神秘感,我下午再看。” 到了下午,临近开拍时间,两个人挨着坐在别苑书房里面,相互对剧本。 林启堂走过来给她们说戏:“接下来是非常重要的一场,邓绥已经查清楚定厄的底细,并且知道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就是定厄,她这次把定厄带到别苑来,就是要跟她摊牌。” 他看向阮夜笙:“奚墨,待会拍的时候,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这个情绪的掌控。前面不能放得太开,得收着点,毕竟现在邓绥早已临朝听政多年*,虽然她不是帝王,但是她现在拥有的这个权利,其实就是属于帝王范畴的权利,邓绥如今心思深沉,在作为仆从的定厄面前,她还是要端着架子。但是矛盾的是,她对定厄是有很深的主仆感情的,后面那一半戏,你又得把情绪彻底打开,中间的过渡必须要自然,情绪酝酿逐层推进。” 阮夜笙点头:“明白的。” 第134章 林启堂又叮嘱奚墨:“待会邓绥会抓定厄的手,要把定厄的手抓出血,你注意一下这个细节表现,那个地方我会给你特写。” 奚墨应了一声。 林启堂说完这段戏,离开去做开拍前的准备。 奚墨见林启堂走了,就对阮夜笙低声说:“待会你抓我的时候,不用收着力道,可以用力抓我,这样逼真一些。” 她怕阮夜笙之后顾虑之下,演起来会束手束脚,特地提前打了声招呼。 阮夜笙立刻拒绝:“那你多疼啊,我不要。” “没事,我又不怕。”奚墨说。 “可是我怕。”阮夜笙不假思索地接了话。 奚墨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说:“好吧,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感觉去演,我会配合你的。” 阮夜笙这才笑了,收了剧本,凑过去问她:“周五的假请好了吗?” “林导批了。”奚墨低声说:“我已经和顾导约好了,上午去试戏。” “那我到时等你消息。”阮夜笙的目光诚挚,又带着遮掩不住的期盼。 奚墨看着她眼底那期待的眸光,生平第一次,对试戏感觉到了紧张。如果这次她无法为阮夜笙赢得顾如新电影的机会,阮夜笙想必会很难过吧。 她不想阮夜笙难过。 而是希望能够实现阮夜笙的愿望。 时间一到,机位推过去,两个人也就位了。林启堂又在细节上给她们说了些戏,并且让她们先大概试了一遍过程,之后正式开拍。 阮夜笙坐在桌案前,略微抬眸,觑着前来奉茶的奚墨。 奚墨将茶盏奉上,躬身道:“太后,用茶。” 阮夜笙脸色有点凉,盯了她半晌,这才向她招了招手。 奚墨放下茶盏,走了过去,距离阮夜笙不近不远。 阮夜笙表情讳莫如深,再度招手。 奚墨往前几步,头略低着,彼此之间仍然有着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定厄其实差不多也猜到了邓绥找她的用意,多年的秘密藏不住了,她内心其实是惶恐不安的,只是脸上没有什么表示。 阮夜笙站起来,缓步走向她。 奚墨站着不动。 阮夜笙伸手,抚上了奚墨的长发,将她束发用的玉扣取了下来。这玉扣是当年邓绥送给定厄的礼物,定厄一直用它束发,从未改变。 奚墨的长发散落,一言不发。 阮夜笙垂眸把玩着这个玉扣,眼神里似聚满了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旁边的摄影机特写她的脸部表情。 这一段基本上没有台词,只是通过肢体动作和表情来展现彼此的情绪。可能是这段气氛太压抑了,冯唐唐站在远处,看得一脸揪心,两只手紧紧抓着统筹的胳膊,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阮夜笙将这个玉扣递给定厄,终于缓缓开口:“砸了它。” 奚墨面有怔色,捧着玉扣,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朕要你。”阮夜笙吐词缓慢,带着冷压重复:“砸了它。” 这是邓绥送给定厄的,定厄自然不会舍得去砸坏它,但这又是邓绥的要求,她进退两难,只能跪下来。虽然邓绥没有明说,但她现在已经明白了邓绥的意思,邓绥知道了真相,要与她断绝一切。 “朕如今之命。”阮夜笙冷笑道:“守宫令是不再听了么?” 奚墨跪在阮夜笙面前,抬起头道:“请太后赐我一死。” “赐死?”阮夜笙不紧不慢地将玉扣从奚墨手里夺了过来:“你想死,朕现下偏不让你死。你的命是朕的,朕想如何,还需让你左右?” 说到这,阮夜笙的脸上这才有了些微起伏,她闭了下眼,狠狠地将玉扣往地上一摔。 玉扣在地上四分五裂。 奚墨似丢了魂似地跪行过去,将那几块玉扣的碎片拢在手里,呆呆地望着。 过了片刻,她似乎是看清了现实,玉扣确实碎了,一如定厄和邓绥的主仆之情,就慌张匆忙地在碎片中翻找比对,看哪个才是相邻的碎片。 这个时候,定厄想把玉扣拼起来,在剧情里,她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情绪明显地外露。因为过于焦急地想要拼好,玉扣碎裂时的锋利边缘甚至将她的手割破了。 工作人员赶紧上去,给奚墨的手抹上了血痕,又退下来。 阮夜笙看着低头在那拼玉扣的奚墨,呼吸渐渐地有些深重起来,邓绥压抑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快要到达顶端。 但她还是得勉力压着:“滚出去。” 奚墨用带着红色血渍的手捧着玉扣的碎片,躬身往外退。 一直到她退到外面,看不见了,阮夜笙重新坐回桌案前,双肩微微起伏。 低着头,身子微微耸动片刻,阮夜笙突然身子前倾,将桌上的东西一扫,笔墨纸砚尽数被她推下,散落一地。片场一片寂静,这声响动如同劈了一道惊雷,所有人都看着,一时之间忘记了呼吸。 邓绥的怒气也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阮夜笙趴在桌上,终于如同当初那个早已远去的少女邓绥一样,哭了起来。 不再是无声落泪,而是真正地哭出了声。 曾经的少女,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烂漫自由,而如今听政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不顾形象地哭出来。带着不甘,带着对定厄的怨恨,和始终下不了决心要定厄性命的悲戚。 定厄在外面听到了邓绥的哭声,快步走了回来。就像是她多年以前,听到她家小姐委屈的哭声,也会第一时间赶往她的身边。 奚墨从门外跑进来,带着急切,来到了阮夜笙身边,一把抱住了她。 她用手轻拍她的背,低声哄她说:“小姐,不哭。” 时光带走了一切。 这么久了,随着邓绥的身份越来越尊贵,定厄对邓绥的称呼也是一路改变。唯独小姐这个称呼,在她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变过。 阮夜笙将头埋进奚墨怀里,咬牙切齿地哭道:“我要杀了你,你杀了我爹爹,我定要……定要杀了你。” 这一段阮夜笙处理得很有层次,恨意是满的,却不止是恨意那么纯粹,里面含着放不下的主仆旧情。她的眼泪几乎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滚烫的泪水蹭满了奚墨戏服的衣襟。戏服是浅色的,透过镜头,能清楚地看到变深了的泪渍。 邓绥恨定厄,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又下不了手,只能在嘴上说几句无力的狠话。 她像是曾经年少时那样哭泣,但是一切终究回不去了。 “不,我不杀你。”阮夜笙带着崩溃以后的哭腔,喃喃地接道:“我要让你攥在我手里,生不如死,日日痛苦!” 镜头给到阮夜笙的手指上,她攥着奚墨的腕子,指节因为用力抓握而突起,雪肌上青筋暴起。这是演戏,她并没有将力道施加在奚墨手上,而只是自己做出用力抓握的姿态,中间其实是有些空的。 手腕上其实并不痛,奚墨配合着剧情,紧蹙着眉头,似乎在无声地承受这股子带着恨意的力道。 剧情里定厄被邓绥抓出了血。 工作人员过来给奚墨的手腕做指甲抠出的印子,再抹上血痕,接着拍。 奚墨的眼睫也湿润起来,戏中的眼泪对她而言,来得是那样的轻而易举,她眼睛里水光泛滥,闭上眼,眼泪无声滑落,紧紧抱着阮夜笙说:“小姐让我死,我便死,小姐让我活,我便活。” 阮夜笙攥着她的手,哭得浑身发起抖来:“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奚墨在听了这句话后,眼神更是一怔。 对于定厄来说,死不是绝望。 邓绥的永不原谅,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绝望。 过了片刻,奚墨像是释然了似的,抱着阮夜笙颤声说道:“好。不原谅……不原谅也好。” “咔,过了!”林启堂激动地大喊。 两人这才松开,阮夜笙脸上都是眼泪,怎么都收不了。 奚墨的情绪却收得很快,她伸出手,下意识去帮阮夜笙擦眼泪,一时之间忘记自己手上都是血渍,这一蹭,阮夜笙的脸颊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 吓得奚墨连忙收回手:“……对不起。” 阮夜笙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为什么跟她道歉,这里又没有镜子,她更是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奚墨只好用满是血的手在自己脸上也蹭了一道,指了指自己脸上,认真地向她解释说:“你现在就像是这样。” 阮夜笙看她脸上又是泪痕,又是血渍,想到自己也这样,忍不住又哭又笑起来。 奚墨将她搀扶起来,两人走到一旁休息,冯唐唐跑过来,给她们两递湿巾擦脸。 阮夜笙擦了把脸,看到冯唐唐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像是也哭了,连忙问:“糖糖,怎么了?” 冯唐唐很委屈,对着阮夜笙哭诉:“奚姐,这是谁写的剧本,为什么邓绥和定厄不能在一起,还要一起相爱相杀,这也太惨了。要是她们两在一起,哪还有刘肇什么事啊。” 第135章 奚墨:“……” 阮夜笙听了心里更想笑,脸上端着说:“其实我也有这个疑问。” 冯唐唐十分激动,说:“奚姐,你也是我这样想的吗!” 阮夜笙点点头。 冯唐唐找到一个知音,还盼着另外一个,又看向奚墨:“阮阮,你是怎么想的呢?” 奚墨僵着脸,用湿巾擦拭上面的血渍:“我没怎么想。”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百零七章 冯唐唐哦了一声,似乎有点失望。她跟两人说了会话,转头看见统筹在那站着,连忙又跑到统筹边上,与统筹兴奋地交流起看剧的经验。 奚墨听了冯唐唐的疑问,像是若有所思起来,拿湿巾擦脸的动作越来越缓慢,最后直接停下了,似是定在那里。 “你想什么呢?”阮夜笙观察她好一阵子,问她。 奚墨赶紧放下捏着湿巾的手,回过了神:“没什么。” 阮夜笙发现她脸颊上面还残留了些许红色的血渍没有擦干净,不由一笑,很自然地从奚墨手里拿过湿巾,帮她细细地擦拭干净了,说:“待会还得去补个妆。” 两人休息了一段时间,补完妆,接着拍下一场。 除了之前有个道具师不辞而别,影响了进度以外,这次外景戏进展得很顺利。等到了周四傍晚,奚墨飞往北京,第二天前去顾如那里试戏。 奚墨不在,林启堂正好让阮夜笙去另外一个外景地,和严慕一起补拍几场戏。等这几场戏补完了,严慕也算是要杀青了,临别在即,严慕心里还挺舍不得,趁着休息的时候与阮夜笙聊起天来。 “姐,你具体什么时候杀青呢,林导有说吗?”外景地温度低,严慕在戏服外面裹了一件风衣,抱着双臂问道。 “如果顺利的话,12月初就能杀青。”阮夜笙拿着手机看了一眼,回答说。 她心里惦记着奚墨试戏的事情,一整天都有点魂不守舍的。她怕漏接奚墨电话,漏看奚墨信息,中途休息时总忍不住要去看看手机。 “那也快啊了。”严慕说:“阮阮姐的杀青时间和你也差不多吧。” 阮夜笙点头:“对,相差没几天。” “那你们杀青之后,有假期吗?”严慕聊得热络。 “我大概有十几天的休息时间,之后就得去拍电影了。” “十几天?”严慕耷拉着眼,羡慕不已:“姐你太幸福了,居然有这么久的假期在等着你。” 奚墨以前接戏的时候,一向是最重质量,除了广告代言,出席活动,她一年之中其实也拍不了几部,中间都会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她家境太过优越,所在公司最大的投资人就是她爸奚季,只要她不乐意,就没人能左右得了她的决定,更何况她的咖位摆在那,她想接什么戏,想休息多久,全看她自己的安排。 但大部分的艺人都没有这么好的命。很多人的工作得听从公司上层的安排,想推都推不了,又或者是为了赚钱和占资源,同时接拍好几部,轧戏轧得导演们都有意见了,就连严慕这样的当红小生,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怎么,你杀青以后没假期?”阮夜笙问道。 “就只有三天。”严慕无奈竖了个手势:“之后我就得筹备巡回演唱会的事了,我得每天排练。” 他是从歌手转型的,如今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公司趁热打铁给他安排演唱会,又能让这棵摇钱树多摇些黄金下来。 “你不是挺喜欢唱歌的吗?” “我是喜欢。”严慕有点苦恼:“但是我今年拍戏去了,也没时间写歌发新专辑,到时候的演唱会只能唱以前的旧歌,也没个新鲜的,感觉挺对不起粉丝,毕竟票价那么贵呢。我跟公司提过要不等出了新专辑再开,公司的意思是后面给我接了新戏,档期排满了,现在安排演唱会是最好的,我也没办法。” “陆瑶还像以前那样压榨你吗?”之前奚墨曾请丁儒去严慕公司敲打几番,阮夜笙趁这个时候做个情况调查,看看那番敲打有没有效果。 严慕对奚墨在暗地里帮他的事一无所知,说:“说来也奇怪,陆姐对我是没有以前那么严苛了,我听小道消息说,是我公司高层找她去谈了话,后面她的态度就变了许多。” “那挺好的。”阮夜笙笑了笑。 说到这,严慕心情又轻松了些,转而说:“我本来想得空写首新歌,带到演唱会上去唱,但心里一着急,什么灵感都没有了。” 他是唱作型歌手,词曲都会,还很擅长弹吉他。 “要不你找别人写歌试试?”阮夜笙接过边上冯唐唐递过来的保温杯,慢慢抿了一口。 严慕很信任她们两,与她们说话的时候,也从不遮掩,直接说:“就算去找别人,这时间也不太够。请别人写词曲,要磨合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和自己写的感觉完全不同,如果不是那种听了小样以后就立刻眼前一亮的曲子,就得反复磨上许久,演唱会在即,我也等不了。” “抱歉。”阮夜笙说:“这件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没事。”严慕笑道:“姐你能跟我聊聊天,就是帮忙了,我心里头高兴。” 过了一阵,阮夜笙的手机响了,奚墨弹奏的钢琴曲流淌进她的耳中,阮夜笙连忙低头看去,发现是奚墨打来的电话。 “我接个电话。”阮夜笙站起来,走到一旁。 她按下接听键,心里有些紧张,低声说:“试完戏了吗?” “刚从顾导公司出来。”奚墨的声音很平静:“我现在要去赶飞机,晚上见面再跟你细说吧。” 阮夜笙仔细揣摩她的声音,却感觉什么都听不出来。 没有什么喜悦,但是也没有任何失落的情绪,一如她平常那样。 阮夜笙很想问她试戏的结果是什么,顾导是否满意,但是她在电话里发现奚墨并没有主动提及,只是说要等见面再聊,她也不好再追问,只好忍着好奇与焦虑回道:“行,那我等你回来。你到酒店了就给我打电话吧,我去找你。” “好,拜拜。”奚墨挂掉了电话。 阮夜笙往回走,重新坐了下来。 严慕一双眼亮了起来,阮夜笙还以为他摆出这副表情,是想打听刚才电话的内容,谁知道严慕问了一句:“姐,你这电话铃声是什么曲子啊,叫什么名字,太好听了,谁写的,我以前都没有听过。” 阮夜笙:“……” 这曲子是奚墨写的。阮夜笙现在既然是奚墨的模样,只好演戏演到底,复述了一遍当初奚墨说的话:“我自己瞎弹的。” 严慕这下双眼彻底放光了:“你自己写的?太厉害了,不愧是姐,我听了脑海里都有画面感。” 阮夜笙嘴上说:“得了,收收你这些话,别在这瞎吹捧,我也不信。” 心里却是百分百地同意严慕的话。 奚墨写的这首曲子,她实在是太喜欢了。 “这种曲子就是我跟你说的那种听了能让人一见钟情的曲子,不,是相见恨晚!”严慕激动道:“我这还真不是吹捧,是真好听。对了,我看它各方面都挺完整的,不像是单纯的钢琴曲,反倒是更像一首歌,它有词吗?” “没有。”阮夜笙摇了摇头。 “这个曲调很有意思,很清新啊。”严慕职业病犯了,一听到好曲子,就有点手痒,说:“可惜我没带吉他,不然还可以弹一弹。姐,你方便把这个曲子发给我吗,我想弄个吉他谱收着,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会外传的。” 这是属于奚墨的曲子,在没有问过她本人之前,阮夜笙不方便擅自替她做主,只好搪塞:“这个我们后面再说吧,先把今天的戏拍了。” 严慕见她似乎有些为难,也就没再继续问,说:“好的。” 一天的工作结束,阮夜笙坐车返回酒店,路上就接到了奚墨的电话,说她已经到了。阮夜笙听了,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一下车就快步跑向电梯,按了奚墨所在的楼层。 她才刚敲了一下门,门就应声而开,奚墨出现在她的面前。 阮夜笙赶紧将门关上,奚墨站在门附近,也没挪动步子,两个人的距离挨得很近。 “现在都回来了,总能说了吧?”阮夜笙眼睛里的期盼都像是能晃出来,凑到奚墨面前问她:“你快告诉我,结果到底怎么样?你都不知道我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 奚墨没说什么,转过身,往房里走。 阮夜笙的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试戏不像是她想的那么顺利吗?顾如不满意奚墨的演技,那应该不可能的,还是说顾如考虑到她现在的名气早已下滑,带不动票房,所以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她吗? “没事的。”阮夜笙深呼吸了下,轻声说:“你就告诉我吧,我受得住。” “行,那我说了。”奚墨终于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阮夜笙咬着唇,乖乖点了点头。 第136章 奚墨从桌上的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她:“过了,这是合同。” 阮夜笙:“……” 愣了好半晌,阮夜笙才接过文件袋,取出里面的文件翻看。合同上字数很多,条条款款一大堆,她也没怎么细看,但是她能从合同上确认到的是,她将可以出演顾如新电影的女主之一。 “合同我还没签,带回来给你看看。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再签不迟。”奚墨说:“顾导给了时间的。” 阮夜笙脑海里轰隆轰隆的,像是燃了一堆鞭炮在那庆祝,而奚墨的声音就在这恍惚的喧闹之中起起伏伏。 奚墨见阮夜笙发了呆似的,伸手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阮夜笙似是被她拍醒了,手里的文件袋顿时落了地。 奚墨以为将她吓到了,怔在原地,看上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要出声安慰,谁知道阮夜笙脸上扬起十足明媚的笑意,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阮夜笙被喜悦所淹没,完全是下意识地扑了上去,笑道:“太好了,我又可以和你一个剧组了!” 而这一抱几乎是带了几分雀跃的跳,奚墨被阮夜笙抱了个猝不及防,身子跟随她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 却又在这一刹那,伸出手来,将阮夜笙牢牢地回抱住了。 阮夜笙原本只是单纯地释放自己的情绪,也没什么顾忌。人兴奋的时候,有时是会控制不住,想要去拥抱身边觉得看重的人,甚至抱着转几圈都是有的。 她并没有想到奚墨会接住她。 此刻被奚墨抱了个满怀,她顿时也有点发愣,垂着脑袋贴在奚墨怀里,一时半会没有动弹。 “又可以和我一个剧组,你这么高兴吗?”奚墨的声音近在咫尺。 阮夜笙缓缓抬了头,与奚墨对视:“高兴。” 心却像是在这次拥抱中颤了起来,她也问了一句:“你呢?” 奚墨没有回答,慢慢地松开了她,目光偏向一边:“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了酱肘子。” 阮夜笙:“……” 她突然有点气,好好的氛围,就被什么酱肘子给搅和了,立刻说:“我不想吃酱肘子。” “你不是很喜欢吃吗?”奚墨看她一眼:“看你很久没吃,特地给你带的。” 阮夜笙气都被这个木头气饱了,说:“我要替你保持身材,不能吃。” “你现在用着我的身体,我允许你吃两片。”奚墨说。 阮夜笙站着不动。 奚墨又看了她片刻,见她脸色似乎不太好,勉为其难地改口说:“三片,不能再多了。” 阮夜笙:“……”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生气 阮夜笙还能怎么办,只好走到桌旁坐下。 奚墨站在一边,替她打开餐盒,又递了一双筷子给她,服务可谓周到。 阮夜笙捏着筷子,夹了一片切得薄薄的酱肘子吃了起来。心里没滋没味地想着,她缺的是这几片酱肘子吗,她缺的只是奚墨这个木头。 她原本有些憋闷,吃了几口以后,却突然又自己想通了。 她的确喜欢吃酱肘子,只是平常为了身姿体态,需要克制,基本上很少有吃到的机会,除非是一些意义非凡的日子,为了犒劳自己,才会适当地尝一尝。 奚墨选在今天试戏成功以后,给她带了酱肘子回来,是不是意味着奚墨自己也挺高兴的,想要和她一起庆贺一番? 阮夜笙内心藏着炽热的秘密,平常没少胡思乱想,有时自我纠结,有时却又会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揣测,而自己给自己塞糖吃,倒是在这条暗恋的道路上走出了一个颇为跌宕起伏的方向来。 她这么想着,心里又舒坦了,甚至觉得甜滋滋的,眉也舒展开来,吃的时候唇角都是翘的。 奚墨将她这原本有点小憋闷,再到眉眼之间笑意弥漫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却并不知道这种变化的缘由,于是更加细致地盯着她看。 阮夜笙吃完两片酱肘子,抬眼看过去。 奚墨想自己琢磨出原因,正微蹙着眉看过来,有时眼睛都忘了眨。 阮夜笙见她这模样,心底克制不住地一跳。 奚墨的目光与她相触,连忙瞥向一旁,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似的。 阮夜笙越发想笑,大大方方地说:“你就这么喜欢看我吃东西吗?” “别往脸上贴金。”奚墨说:“我没看你。” “行,我错了,我乱说的。”阮夜笙慢慢悠悠地将筷子搁下:“我吃好了。” 奚墨转过脸来,看了一眼浸了酱汁的酱肘子薄片:“我说过你可以吃三片,你才吃两片就吃好了?确定不再吃了?” 阮夜笙笑着反问她:“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只吃了两片啊?” 奚墨:“……” 阮夜笙一脸设圈套得逞的小得意。 奚墨端详了她半晌,声音终于半凉不凉回她:“我之前已经数了总共有多少片酱肘子,再看看现在剩下多少片,这么简单的减法,我想是个人都会。” 阮夜笙:“……” 她被反将一军。虽然她不确定奚墨是不是真的数了,估计多半是没有的,而只是奚墨狡辩的说辞而已,但现在看来,她还是没有占什么上风。 不过阮夜笙反倒越开心了,她这回边吃边和奚墨闲聊:“顾导都跟你说什么了?” 奚墨就将试戏的一些过程与阮夜笙简略聊了下,又说:“顾导一直都很看好你,她对这次的合作还是很有诚意的。你仔细看下合同,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和顾导再商洽的,可以先标注出来,我去和顾导说。” “好,我晚上看一下,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哪里好意思再提什么要求。”阮夜笙笑道。 “好吧。”奚墨思索了片刻,点头说:“我帮你看过了,除了片方给出的片酬相对有点低以外,别的倒是还行。不过顾导的电影向来是口碑和票房都不错的,上映以后必然有很大的曝光度,你现在刚回归不久,如果能出演她的电影,对你以后的道路肯定是很有好处。等后面你的道路走开了,也就多了和片方谈判的资本。有了这个基础,再稳打稳扎,尽量多接一些质量高的戏,送选的机会也会高很多,迟早可以实现你的心愿。” 她今天说得比平常要多一些,显然是很认真地在帮阮夜笙以后的演艺生涯给出建议。 阮夜笙以往从来没见奚墨对谁的未来这么上心过,现在居然耐心地一步一步为她规划起来,心底的暖意自然是无法形容的。 “我是不是有点说多了。”奚墨打量了下阮夜笙的脸色,突然有了点难以察觉的窘迫,说:“这是你以后的事情,我不该干涉你太多。” “没有,没有。”阮夜笙连忙说:“这不是干涉,是在替我着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奚墨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却还是端着。 “而且我觉得片酬也不算低了啊,我挺满意的。”阮夜笙笑了笑:“当然跟你比,肯定是远远比不了的。” 奚墨的片酬在圈子里是数一数二的高。她对剧本很挑剔,家世又显赫,不会被资本所束缚,所以也不会出现像一些大热明星一样迫于资本安排而接烂片的情况,能入她眼的电影少之又少。 她越是这样的矜贵难请,片酬就越是居高不下。本来像林启堂这样级别的导演,还有绥廷这样的电视剧,虽然制作已经算十分精良用心了,但也不足以请得动她。如果不是这次奚墨作为投资方之一,播出以后可以进行可观的利润分成,她根本不会考虑出演。 奚墨沉默了下来。 她在看到阮夜笙的片酬的时候,当时其实是有些不悦的。 这样的片酬,和阮夜笙并不相配。 阮夜笙是璀璨夺目的明珠,她值得更高的。 更好的一切。 但奚墨明白,这也是没有办法。一个明星过气以后,在资本的眼中,价值跟随大大降低,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阮夜笙。”奚墨突然又低低说。 阮夜笙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等待着她的进一步开口。 奚墨顿了很久,才又说了一句:“你很好,以后你的片酬会很高很高的。” 阮夜笙愣住,过了一会才觉出滋味来,这又是一句木头式的安慰,估计还是奚墨想了很久才憋出来的一句,也难为她了。 “谢谢。”阮夜笙由衷一笑。 她吃完三片酱肘子,信守承诺停下筷子,她问奚墨吃不吃,奚墨摇了摇头,她就开始着手收拾起了桌面。 期间阮夜笙想起了什么,又说:“对了,严慕听到了你写的那首曲子,觉得很好听,他问能不能发给他,他不会传出去的,只是想收一个吉他谱。这是你的曲子,我得问一下你。” “你发给他吧。”奚墨说。 “行。”阮夜笙笑道:“那我就替他谢谢你了。” 她在奚墨房间里待了一段时间,这才回去。看完合同,她顺便给严慕发了条消息,将曲子传了过去。 第137章 严慕简直受宠若惊,一个劲地表示感谢,并且花式吹捧这首曲子,还捧得十分真情实感。 阮夜笙就当没看见,只是试探地多问了他一句:“你写歌的时候都是自己写词曲,对写词有什么独到的经验吗?” “姐你是要准备给这个曲子写词吗!”严慕越发激动:“这个曲子确实是太适合成为一首歌了,就差词了,要是姐完成了,能不能发给我看看?” “我就随口问问。”阮夜笙否认。 严慕却不是随便听听,在阮夜笙问完以后的第二天下午,他就发过来一篇文档。里面洋洋洒洒几千字,全都是他自己平常关于写词的经验之谈,包括韵脚的运用,与曲子匹配时的节奏把控等等,甚至还附了一些写词的参考资料。 其中他提到一点,那就是听曲子时所产生的画面感,如果能和自身的心境产生共鸣,一首词的档次也就上去了。 感情远比技巧要来得重要。 不过他知道奚墨精通钢琴和乐理,虽然他没见过奚墨写词,但是曲子是听过的,在他的立场看来,他很相信奚墨的能力,于是发过来的这些写词技巧写得偏高级了些。 无奈阮夜笙对写词没有什么经验,看这篇文档的时候,理解起来有些难度,只好每天得空就拿出来反复看,顺便研究一下教程。 过了一周,严慕正式杀青了,剧组特地为他开香槟庆祝,送上鲜花。 严慕走后*没多久,他给阮夜笙发了个他重新编曲的小样,主乐器是吉他,再配上钢琴,整首曲子清新之余,比之前的节奏更为鲜明了,更适合配词。 日子飞快过去,她和严慕发消息比以前要频繁许多,很多时候都是在聊曲子和词的搭配问题。严慕本来就喜欢音乐,遇到这样的问题,当然十分乐意解答,回复得很热络。 转眼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冷,尤其一连几天连绵阴雨,雨水还是湿冷湿冷的,冻得人直哆嗦。 随着她和奚墨的戏一场一场结束,两人杀青在即,奚墨将她这些天的表现看在眼里,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最近和严慕联系得挺多的。” “嗯,我最近找他有点事。”阮夜笙说。 “什么事?”奚墨的脸色似乎有点警惕。 “私事。”阮夜笙的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来,看着奚墨。 私事,那就是不方便说了。奚墨听出了这意思,脸色不太高兴,语气也比外面的冷雨更寒:“你别跟严慕走太近。” 阮夜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收起手机,一双眼将她这满脸的冰霜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最后小心翼翼地问她:“我跟严慕走得近,你生气吗?” 奚墨:“……” 阮夜笙明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往那个方向想,并有些忐忑地等待奚墨的回答。 奚墨在她身边坐下,也没有看她,只是说:“他这性格本来就很粘人,我以前躲都躲不掉,我不习惯跟话多的人打交道。你现在跟他聊得开了,到时候我们再换回来,我要怎么收拾你留下的这个烂摊子。” 阮夜笙听了,眉目微垂下来。 她有些失望,甚至觉得自己的这种失望,可谓可笑,全都是因为她不切实际地对此奢望,才会尝到失落的滋味。 她自找的。 等到四天后,定厄的最后一场戏被安排在下午。天气阴沉,冷雨纷纷,很衬林启堂的意,为了拍好这至关紧要的一场戏,他找阮夜笙和奚墨说了好几次戏。 这场戏在殿外,两人坐在片场的休息棚里,等待着开拍。 严慕又来消息了,阮夜笙回了几句,严慕说她有几句词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阮夜笙辛辛苦苦这么久,总算是咂摸出了一点写词的滋味来,乐得嘴角都往上勾。 奚墨看她一边笑,一边和严慕聊天,脸色顿时比外面的天还沉。 聊完以后,阮夜笙正准备将手机交给冯唐唐保管,结果消息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消息是奚墨发来的。 上面写着:“我生气。” 阮夜笙:“……” 奚墨也不看她,发完消息,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冯唐唐,转身将原本并在一起的椅子搬远了一点,坐下来看着飘雨的灰暗天幕。 第109章 杀青(上) 第一百零九章——杀青(上) 阮夜笙见奚墨连椅子都搬开了,开始还有点愣住,跟着赶紧往奚墨身边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却又顿住了脚步,停在原地。 这木头突然没头没脑地跟她说生气,还在那端着副生人勿近的架子笔直坐着,背对着她。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待会应该怎么去和奚墨开口。毕竟在没理清楚原因之前,她要是再说错了话,岂不是更惹得奚墨不高兴? 俗话说气到冒烟,这木头气到冒烟,听上去似乎更加伤身。 可别一不小心把自己点着了。 阮夜笙想象着一块木头在那跟自己生闷气,结果气得浑身直冒青烟,还差点着火,那画面差点没把她笑死。 她这下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别看奚墨现在一副不愿意搭理阮夜笙的模样,实际上耳朵尖着,仔细听着后面的动静。 先前她感觉阮夜笙分明紧张地向她所在的位置跑了一段距离,偏偏中途又停住了,她正琢磨着阮夜笙是怎么回事,差点就要起身过来看看,谁想到却听到了阮夜笙的笑声。 奚墨缓缓侧过脸,只拿眼角些许余光往回瞥去。 阮夜笙真的在笑,还笑得很欢畅。 奚墨:“……” 阮夜笙被她这带了点小脾气的眼神捉住,立刻抿住了唇,将笑意绷回去了。 奚墨扭过头去,目视前方。 哎,可别真的木头着火了,烧着了她自己。 阮夜笙心尖疼,连忙跑过去,软腻着目光问她:“你怎么啦?突然一个人坐这么远。” “没怎么。”奚墨语调平平的:“看雨。” 天上的确正飘着冷雨,只是她的眼神有些空,显然是没心思在看。 阮夜笙顺手从不远处扯了把休息椅过来,紧挨了奚墨坐着:“那我陪你一块看。” 奚墨还憋着气,将自己的椅子往旁边又挪了挪,中间特地留出了空位置。 阮夜笙扫了中间横亘的楚河汉界一眼,也跟着往奚墨那边挪。 两人又挨得紧紧的。 奚墨:“……” 奚墨再挪,阮夜笙再挨。 完了以后阮夜笙还不忘笑着说一句:“你别白费力气挪椅子了,反正你挪一步,我就往你这边靠一步。别跟我置气了,你这样跟小学生有什么区别啊?” 严格说来,现在连小学生都不这样,要是被听到了,小学生肯定委屈。 “……我没置气。”奚墨终于不折腾了,坐出了个八风不动的姿态,哼出几个字来。 “那你突然发消息跟我说你生气了。”阮夜笙拿出手机给奚墨看,认真请教。 上面“我生气”三个字,明晃晃地挂在了奚墨眼前。 奚墨顿时觉得眼皮一跳,偏过目光,心里十分后悔刚才为什么一时没有控制自己,要给阮夜笙发这么条消息。 近几天阮夜笙戏份特别吃重,忙得连轴转,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台词。在这样的状态下,突然看到奚墨跟她说生气了,当然下意识是以为自己今天无意中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才导致奚墨突然不悦的。 都过去整整四天了,饶是阮夜笙再精明,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这居然是奚墨对她四天前那个问题的回应。 奚墨一直没说话,看了片刻天空,又将视线落回湿漉漉的地面。 心口却始终塞着一口气。 但是她明白,她这气不是向着阮夜笙的,她又怎么可能真的生阮夜笙的气,她只是不清楚这股子气闷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直堵得她浑身不自在,想找个口子宣泄一下,却又不得而出的憋闷。 “我……”奚墨难得吞吐起来。 阮夜笙挨她挨得特别近,她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都能一一看在眼里。 就这样端详了片刻,阮夜笙原本疑惑的心中陡然像是照进一道光亮来,连带着双眸都明亮了许多。 是……是四天前问出的那个问题吗? 难道奚墨并不是因为今天的什么事而生气,而是在给她做一个迟来了几天的回答。 奚墨的神色仍是冷的,但又夹杂着那么几分坐立难安的不自在。 这原本山巅的高岭之花,仿佛此刻底下真的有火在烧灼她。 不过这倒是越发让阮夜笙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喜悦像是要在胸腔里爆炸而来似的。 奚墨却说:“我……收回那条消息。你就当我没有生气。” 话语却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她略微垂下眼,有些愕然地看着阮夜笙紧紧攥着她胳膊的那只手。 第138章 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阮夜笙攥她时带了几分微颤的力道,看她的那双眸子也像是要溢出潋滟的光来:“都发出来了,怎么能收回。我现在知道……我知道你生气了。” 奚墨的唇微微动了动,大概是要说点什么。 “我喜欢你生气。”阮夜笙的神色里带着压不住的期盼,轻声呢喃:“你不要……不要不生气。”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但却是阮夜笙此时此刻最真切的表达。 生气,是否就代表着奚墨对她是在意的。 她多么希望,奚墨能够在意她。 甚至盼着她能为自己酸上一酸。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酸意,都够了。 奚墨盯着阮夜笙的双眼看了好一会,手指也跟随微微动了动,之后抬起,向阮夜笙手的位置缓慢地靠了过去。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搭在阮夜笙手背上了,不远处却传来林启堂大声喊话的声音:“休息时间到,都动起来,准备开拍了,今天这场至关重要,希望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对待!” 奚墨:“……” 阮夜笙:“……” 导演助理跑过来叫她们过去,到现场先试戏找找感觉,再传达几句林启堂的意思。奚墨僵着脸色说声好,阮夜笙的面色也有些沉,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导演助理懵了,刚过来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再看两人脸色,似乎都有些不悦。 交待完,他赶紧离开,路上遇到统筹,闲聊似地多了几句嘴,悄声说:“奚墨和阮阮好像在闹别扭,林导让她们对戏,她们看上去挺不高兴的。” “她们两闹别扭,不可能吧?”统筹一向是剧组里认为她们两人关系最要好的中坚后援力量之一,另外一个强有力的后援是冯唐唐。 “别是吵架了。”导演助理大胆猜测,操碎了心:“剧组磕磕碰碰的,这也是常有的事。你得空找人看着点,别让有心人拍下来,以后放消息出来挑拨她们的关系。” 关键是这种小道消息现在很多人都是攥在手里,偏等到剧播出的时候再放出来,不少大热的电视剧都被这样的负面的消息蹭了热度。绥廷因为演员制作阵容,再加上各种媒体炒作,早已是未播先热,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很多消息就是被某些剧组工作人员流出去的。 “她们不会吵架的。”统筹却迷之自信:“放心吧。” 旁边有工作人员过来跟统筹说话,说有人找她,让她过去一趟。 统筹转身看去,远远地站着一个人影,正在等着她。她认出了那个人,略皱了下眉,向那人走去。 试了几次戏,眼看着差不多了,奚墨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戏终于正式开拍。先是一场场面悲壮的打戏,再接一场文戏。 这也是定厄的最终结局。 第110章 杀青(下) 第一百一十章——杀青(下) 这场重戏的剧本里,邓绥运筹帷幄,设计引出了最后的奸细,故意引导叛军作乱,再准备布局将其一网打尽。 而这奸细,就是从最开始安排定厄潜伏在邓府的人,也是定厄的亲生父亲。为了达成目的,他当年不惜将自己幼小的女儿派出去,从未承认她的真实身份。 而这时候定厄已经被邓绥以不敬的罪名软禁了起来,不得踏出房中一步,并派了专人看守。这也是因为邓绥这次铁了心要诛杀定厄的父亲,她不想当着定厄的面这样做,便故意找个由头软禁定厄。 定厄并不了解邓绥的计划,却知道自己父亲的打算,当得知父亲带领叛军直接逼到邓绥所在的宫殿前,她费尽千辛万苦离开房间,只是为了前去保护邓绥。 林启堂在这场戏里找了大量群众演员,个个身披铠甲,在漫天雨幕中相互厮杀,场面混乱不堪。 奚墨身着黑衣,一路杀过来,杀到后面,早已经是披头散发,浑身血污。 这是她在戏里最狼狈的一个造型,也是看上去最疯狂,最狠厉的一个造型。 定厄不知道邓绥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只以为她深陷危险,拼尽一切地要去往她的身边,手起剑落,收割了一个又一个叛军的人头。 而邓绥也以为定厄此刻安全地待在房中。 虽然可以靠后期剪辑,分开殿内和殿外的拍摄,但是为了效果,这一次林启堂同时要求阮夜笙在殿内完成一段戏,让两边的角色感情碰撞更为激烈。 这段戏其实很简单,就只是阮夜笙坐在桌旁,悠闲自若地饮茶。 任外面杀声震天,邓绥早已掌握乾坤,她自认一切都在她的掌心之中,算无遗策。 唯独算错了定厄对她的心。 阮夜笙手里端着茶盏,雾气轻轻蒸腾而上,她微眯了下眼,侧耳听外面的动静已经歇下来,微笑地对身旁的护卫道:“几时了?” “回太后,已是酉时。左将军方才报,叛贼已尽数拿下。” “天色暗了,我们去看看猎物如何了。” “是。” 阮夜笙身姿款款地起了身,向紧闭的殿门走去,她走得很慢,摄影机跟随她的脚步,缓慢跟进。 这是一段跟随的长镜头,需要一气呵成,却又得带着千回百转的画面感。而长镜头容不得半点差错,全程表演都得到位,也是极度考验演员演技和情绪层次递进的一种拍摄方式。 阮夜笙脸上带着属于胜者的微笑,一步一步迈向殿门。 时间在她的脚步变换中流逝,身旁的护卫慢慢将大门打开。 门缝中漏出外面的光来,阮夜笙的笑意仍旧不减。 随着门缝越开越大,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雨中,笑意从唇边微翘的从容,慢慢变为凝固,最后僵在了她的脸上。 这段长镜头还是没停,仍旧在跟拍她。 眼前的视野越来越清晰,地上血水横流,奚墨站在那片血水之中,一手撑着剑站在镜头的最焦点位置。因为穿着黑衣,即使浸满血渍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脸上和露出的手上都是血痕。 扮演定厄父亲的那个演员也是圈内的实力派,属于观众觉得他十分眼熟,但是可能叫不出名字的前辈。 定厄的父亲现在已经被制住,定厄并没有下手杀他。 阮夜笙站在殿外的台阶最上方,看着殿外的这一片狼藉。 奚墨提着剑,在底下朝她望过来,雨水模糊了视线。 两人隔着灰蒙蒙的雨幕对视。 这时候,那名扮演定厄父亲的前辈趁不备,朝奚墨甩出了淬毒的暗器道具,同时癫狂般厉声喝道:“我没有你这般不孝女儿!” 奚墨身体往前一倾,摇摇晃晃了片刻,最后还是勉强站定了,脸上的血污将她麻木的脸盖住,仿佛一个死人。 阮夜笙的双眼微张,瞳孔仿佛在这一瞬间失了焦。 之后疯了似地沿着台阶往下跑,什么太后的雍容气度,什么拿捏人心的从容,她全都不要了,这一刻,她只是当初那个看见定厄受伤以后,慌慌张张的少女邓绥。 阮夜笙跑得跌跌撞撞的,机台机位一直跟拍她。 她跑到奚墨跟前,一只精绣的玉鞋已经跑没了,浑身哆嗦起来,想要伸出手去扶住眼前的奚墨,却又像是僵住了似的。 前面那么长的一段,两个人都没有台词,只靠表情,肢体动作语言等细节来诠释。 奚墨望着阮夜笙,勉强支撑的身姿终于缓缓弯了,向她跪下了。 阮夜笙这才慌慌张张抱住了奚墨,白皙的脖颈处都浮起了青筋,带着哭腔颤声道:“为何要出来!朕说过不许你出来!为何要出来!为何要忤逆朕!” “我……我怕太后你……”奚墨的声音很轻:“还好……还好。” 之前剧情里就有铺垫,这种毒专用于刺杀,是救不回来的。 饶是邓绥这样有理智的人,此刻却像是理智全面溃散了,咬牙切齿地发着怒:“柳唯何在,给我医好她!医好她!” 柳唯是里面一个比较重要的太医,扮演者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后息怒,此毒……此毒您先前便已知晓……是无解的。” 阮夜笙眼睛通红,眼泪夺眶而出,攥着奚墨的衣襟说:“你的命是朕的,是朕的……朕若不允,你怎敢就死?” 邓绥这时候还是说“朕”,还是勉强在定厄面前维持着那一层摇摇欲坠的尊严。 定厄却早已看穿了她的脆弱。 奚墨颤颤巍巍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用手背蹭了下阮夜笙满是泪痕的脸颊,微微一笑:“小姐,不哭。” 听到这声,阮夜笙面色一怔。 跟着却哭得更厉害了,她自然而然变换了称呼,终于颤抖道:“定厄,我……不恨你,不恨你了!” 奚墨蜷在她的怀里,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心口剧烈地起伏着,只剩下些支离破碎,再难拼凑起来的语言:“我……我希望……小姐恨……恨我……这般……就……不会忘记我……我又希望小姐……不恨…………不恨……这般……小姐往后便能过得好……好一些。” 第139章 阮夜笙的眼泪簌簌而下:“你若活着,我便会原谅你。” 邓绥曾对定厄说永不原谅她,在定厄弥留之际,终究还是改了口。 甚至改口得越发脆弱:“我早已经……已经原谅你了……定厄,你活下来,求你活下来……” 奚墨的手垂了下来,缓缓摸到自己腰身上垂挂的一个东西,攥得牢牢的,依偎在阮夜笙怀里,闭上了眼:“不……莫要原谅我。” “小姐,我不配。” 这是属于定厄的最后一句台词。 这个角色活着的时候台词加起来其实也并不是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垂首默默地跟在邓绥后面,而临死之前,也只有那么寥寥几句的话语。 一切都结束了。 阮夜笙抱着奚墨哭了许久,直到她感觉到奚墨的手一直攥得牢牢的,这才轻轻一点点掰开她早已僵硬的手,看见里面抓着一只香囊。 香囊沉甸甸的,她将香囊解开,从里面滚出一只玉扣。 那玉扣一路滚到摄影机跟前,在摄影机的特写下,上面修补的斑驳裂纹清晰可见。 “咔!”林启堂沉浸许久的情绪终于收了回来,大声喊道:“过了!非常好!” 这一声结束,全场的工作人员从看得大气都不敢出,到激动全面爆发,纷纷鼓起掌来。 冯唐唐本就是块脆弱的糖,以往看电视看到悲惨之处,大半夜抱着枕头哭,这下现场观摩,更是早已哭成泪人,眼睛肿得如同镶嵌了两颗核桃。 旁边的顾栖松盯着看了她这核桃片刻,默默递过纸巾。 奚墨在阮夜笙怀里睁开眼,两个人相互看着,一个满脸是泪,一个满脸是血,这样看了许久,阮夜笙又哭又笑地说了一句:“恭喜你,杀青了。” 奚墨也回了她一个笑意,只是被血污遮住了,倒不是很明显。 冯唐唐捧着鲜花上前,给奚墨送了花,抱了她一下,带着哭腔道:“阮阮,杀青了,你终于杀青了!” “谢谢。”奚墨拍了拍她的肩。 三个人从拍摄区站起来,回到旁边休息区。林启堂这时也特地带着助理一早就准备好的杀青花束,走过来与阮夜笙还有奚墨说话,话语里是抑制不住的赞许。 毕竟是定厄这个角色的最后一场戏,林启堂本来就很喜欢这个角色,这次的杀青很重视。剧组不少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过来祝贺,绥廷剧组的人大部分都挺好的,这么久时间相处下来,感情挺深。 杀青固然值得庆贺,但杀青也意味着离别。 离别总少不了践行饭。 毕竟眼前这个看重的演员就要离开剧组,林启堂向奚墨说:“这段时间辛苦了,先过去休息吧,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是林导你辛苦了,谢谢。”奚墨捧着花束,微笑道。 她知道林启堂对阮夜笙青眼有加,林启堂人品不错,脾气又和善,资源和关系网也还可以,这次合作很愉快,说不定以后阮夜笙还能有机会在他手上获得新的资源。在别人面前,她如今时常是下意识地帮着阮夜笙打点关系,十分客气。 换做刚进剧组那会,这可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她却做得十分习惯,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份时刻为阮夜笙考虑的想法。 林启堂还得忙着之后的拍摄,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走开。人员散去,阮夜笙哭得妆都花了,她接下来还有戏,化妆师过来给她补妆。 奚墨就坐在她边上,自顾自地擦拭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冯唐唐一边帮忙,一边问:“阮阮,这工作都结束了,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阮夜笙在补妆,不方便侧脸去看,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 “明天就走。”奚墨的目光瞥了阮夜笙一眼。 “这么快?”冯唐唐心里不舍:“不多留个一两天时间吗?反正后面是假期。” 奚墨答得含糊:“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可以做。” 冯唐唐仔细考虑了下,说:“唔……那倒也是,奚姐还有一段时间才杀青,我们都得在片场待着,暂时都没空一起玩了,总不能晾着你一个人在片场边上看吧。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后面再去看你。” 奚墨点点头,再看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跟随化妆师的示意,仰了仰头,没说话。 不一会功夫,统筹又过来了,送花祝贺奚墨杀青。 冯唐唐之前就远远看见她和一个人说话,说了很久的样子,那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剧组的熟人,可陌生中却透着几分似曾相识,但是她这人忘性大,又隔得远,一时半会愣没想起那人是谁,就闲聊问起了统筹:“你之前在那边和谁聊那么久啊?” 统筹声音顿时压低了:“我都躲那么远,你还看到了?” 奚墨蹙眉。 冯唐唐看她那神色,感觉也有点不妙:“怎么了?是顾哥先看到你的,他是保镖,得到处看嘛,我开始没注意,看顾哥一直往你那看我才发现的,我也纳闷,你跟谁说话那么躲躲藏藏的。” “我怕被剧组的某些人拍到啊。”每个剧组都有放料出去的人,统筹深知此道,说:“就上次那个崔警官,她来找我问话,剧组之前在酒店被警察查房,不少人见过她,几次三番被警察找上门,对剧组形象不好,我能不帮着躲远点吗?” 奚墨对崔嘉鱼印象深刻,丁其红诡异消失的那件事,始终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一根刺。 她问道:“崔嘉鱼找你问什么?” 统筹叹了口气:“记得我上次和你们说的那个道具师吗,也不说一声,无缘无故就走了,连工资都不要的那个。” “知道,你说过的。”冯唐唐赶紧点头。 “他人失踪了。”统筹说:“他家里人给报的案。”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疑云 第一百一十一章——疑云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了,还是同剧组的,冯唐唐胆子小,吓了一大跳,一时忘记说话。 倒是奚墨心里虽然惊讶,却表现得很理智,继续追问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崔嘉鱼这人很不简单,会问的事情,肯定十分重要。 阮夜笙看着在那专心补妆,耳朵也没闲着。 统筹如今与她们无话不谈:“那个道具师叫杨阵,当时我还特地打电话去问了,对方关机,我以为他是怕这样突然离职,没有走任何交接程序,还撂下一堆工作没做完,面上挂不住,才故意不接剧组的人电话的。曾经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当时没太往深里想。” 她说得很详细:“如果不是这次崔警官来找我,我还不知道他早在我那天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就已经失踪了,他家里人怎么都联络不上他,消息也不回。就因为他平常和家里人联系还挺频繁的,突然没了回应,时间久了,不像他作风,他家人就有点慌,而且他连他亲妹妹的婚礼都没参加,原本早就约好了会去的。他家里人打电话到剧组来问,这才知道他离职了,去他买的房子里看了看,家里一层灰,人离开剧组以后,根本就没回家。老人家心里着急,赶紧报了警。” 奚墨边听,心里琢磨开了,却还不忘找出里面的点来:“他房子买在哪个市?” 剧组的工作人员大多跟着飘来飘去,哪里有工作去哪里,一个新剧开始筹备,就得招人进组,拍完以后,不少人也就散了,之后到下一个剧组再搭班子重组。 所以就算挺多人在横店工作,其实却是定居在别处。 “他家在苏州。”统筹说。 “老人家在苏州报的警?”奚墨再度确认。 统筹点点头。 奚墨微皱了下眉。 如果在苏州房子里报的警,最开始应该是由苏州那边的片区警方出面处理,如果苏州警方经过调查,确认杨阵很久都没有回过苏州,很自然地会想到他之前工作的地方。知道横店才是杨阵最后出现过的地方以后,调查方向就会转到横店这边来,而横店在东阳市辖区。 现在由市警方到剧组问话,看着是没什么问题。 但奚墨就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阮夜笙的心里也打了好几个转,忍不住说了句:“那怎么会是崔警官来找人呢?” 她说话的时候,脸下意识动了下,看向奚墨那边。 之前阮夜笙坐得跟木雕一样板正,也没怎么动过,化妆师习惯了她的安静,没防备她这下转头了,手底下一时没跟着,赶紧歉意笑了笑,说:“奚姐,您再坚持一会,这里先别动,就快好了。” “不好意思。”阮夜笙重新坐直了。 奚墨听到了阮夜笙这句疑问,心里头那点不对劲顿时像是云雾被拨开,天光骤亮。 没错,为什么会是崔嘉鱼来找人。 崔嘉鱼是市调查一组的头儿,而调查一组专门负责凶杀案,和重案组差不多。 如果只是失踪案,在没有摸清楚之前,应该会有负责跟进失踪案的小组来处理才对,而不该是崔嘉鱼。崔嘉鱼工作繁重,手头上的案子前脚死了个张玉宁,又顺藤摸瓜发现了个恐怖的丁其红,偏丁其红还凭空消失,崔嘉鱼现在哪还有别的精力去管别的失踪案。 第140章 除非那个杨阵已经死了,或者崔嘉鱼认为他和现在手头上的两个案件有关联。 无论哪一种,仔细揣摩了下,都让人骇然。 奚墨又瞥了阮夜笙一眼,心想,阮夜笙跟她还挺心有灵犀的,总能跟她想到一块去。 ……等等,心有灵犀? 她怎么会用这个词。 奚墨感觉自己有病,赶紧将这个成语给按下去。 结果按下葫芦浮起瓢,她又觉得阮夜笙的确是很聪明的。 她一向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不累,且有种对方总是秒懂她的知己感。 奚墨察觉到自己这念头开始偏离轨道,赶紧将这烫手的葫芦和瓢都丢了,正襟危坐,面上一副凝眉思索的严肃模样。 冯唐唐是看不清里面的门道,疑惑地说:“为什么不能是崔警官来问呢?” 对她来说,警官就是警官,警局里的都是警官,哪懂分什么各司其职的组。 统筹心思转不了那么深,也没想到杨阵可能已经和凶杀案扯上关系了,附和了冯唐唐的话,点点头。 奚墨解释说:“崔嘉鱼是只办凶杀类大案子的,失踪案应该不归她管,管不过来。” 统筹这下眼睛睁大了,吓得不轻:“你是说,杨阵他其实已经……” 毕竟在同一个剧组,统筹见过杨阵,有他电话,一想到杨阵可能死了,她既浑身发凉,又觉得无比可惜。 “我不知道。”奚墨摇摇头:“我也只是瞎猜。” 她多问了一句:“你知道杨阵最后出现的日期吗?崔嘉鱼有没有向你提起过?” “崔警官也有向我问过这个日期。”统筹熟知剧组里大大小小的事物,说:“我开始并不清楚,不过我帮着联系了下杨阵道具组的同事,是说那次第二天以后,杨阵就没再回过酒店了。” “哪次?”奚墨其实猜到了。 “就是很多警察到剧组酒店查房的那次。杨阵早上和同事结伴出门工作,但是之后没再回来过。” 这个时间点的巧合,越发让奚墨觉得,里面有问题。 崔嘉鱼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亲自过来问。 “要不还是先……别……别说了。”冯唐唐打个哆嗦:“我们只是在剧组拍戏,这种事是不是不要过多参与进去,看看电视上的刑侦剧什么的倒还好,这真的发生在身边,也太吓人了吧。” 统筹也犯怵:“……对,我开始还没觉得,被阮阮这一说,我现在都有点怕,杨阵……他难道真死了?” “没事。”奚墨声音放缓了,有种让人依赖的平静感,说:“我也是多问了几句,好奇。那先不聊这个了。” 其实她不止好奇。 这一系列的诡异里藏着什么,但是却又摸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换做别的案子,她可以避开,有警察接手就好,毕竟调查并非她的职责,她*只是个演员。 但是这几件事连在一起看,她总觉得自己无法置身事外。 她放不下。 仿佛海面上的一个漩涡,且越来越大,她的船不由自主地就要被卷进去了。 阮夜笙终于补完妆,眼看着的下一场戏就要继续,她没有多少时间休息。她站起来,走到奚墨边上,弯下腰来对着奚墨轻声说:“我去拍戏了,你待会还在这吗?” 奚墨只觉得耳朵边上一个激灵。 说话就说话,还偏要凑过来说。 奚墨心里绷紧了,脸上带着微笑:“还在这,我等糖糖一块回去。” 糖糖是块砖,哪里有用哪里搬。 冯唐唐这块糖砖自己是不知道的,还憨憨一笑,觉得阮阮对她真好,这都已经杀青了,不回酒店休息,还愿意等她一块走。 “这样啊?”阮夜笙看着奚墨说:“糖糖得跟着我,你要等到我收工才行了。” 边上坐着冯唐唐和统筹,奚墨却觉得阮夜笙看她的目光带着些热度,连带着原本因为下雨而湿冷的空气都像是温热了起来。 她其实知道阮夜笙心里有话要问她。 阮夜笙的眼睛里都含着呢,只是现在不方便。 她大概也猜到阮夜笙要问她什么,心里隐隐一跳。 却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在盼着阮夜笙问她,这种恍然的顿悟,让她这股子燥热更像是无处安放。 “那我等你。”奚墨说。 “去换衣服吧,卸个妆,瞧你,这么多‘血\‘。”阮夜笙朝她一笑,温言软语地嘱咐一声,向拍摄区走去。 奚墨看着阮夜笙的背影好一会,阮夜笙还穿着邓绥的戏服,而她却已经结束了定厄的扮演。 定厄已死,她不再是定厄了。 已经无法再以定厄的身份和阮夜笙对戏,开始还没觉得,现在看着阮夜笙独自前往镜头前,而自己却站在休息区,一种迟来的空落感与孤独感覆盖了她。 这是在她以往杀青过的任何合作里,都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过还好。 奚墨转念一想。 她和阮夜笙,还有下一部顾如的电影。 这让奚墨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她步伐轻盈,像脚下踩着无法说清楚的偷偷的庆幸与喜悦,离开片场去换衣服。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似锦 第一百一十二章——似锦 换完衣服出来,半路上奚墨却看到了崔嘉鱼坐在前面一个角落里打电话。 剧组里人来人往,崔嘉鱼穿着日常便服,她又低了头,看不太清楚脸,路过的人大多误以为她也是同剧组的工作人员。 奚墨对崔嘉鱼印象很深刻,她身上有着与剧组的人全然不同的锐利与飒爽,一眼就认出了她。 不过奚墨知道崔嘉鱼这人心思缜密,她不想让崔嘉鱼发现自己在看她,于是表现十分自然地拿出手机,按了静音,并将耳机松垮地塞进耳朵里,垂头一边看手机作为掩饰,一边往前走。 眼角的余光却偶尔地往崔嘉鱼的方向瞥一眼,并且仔细聆听,试图想听到崔嘉鱼在电话里说些什么。 奚墨脚下步伐变换。 崔嘉鱼离她越来越近。 奚墨背上都沁出了冷汗,心想自己真的是疯了,居然敢偷听崔嘉鱼打电话。 但她实在也是没办法,她太想知道崔嘉鱼手头这几个案子的联系和进展了,又绝不可能直接去问,否则只会引起怀疑。 以崔嘉鱼的性格和职业操守,应该不会在剧组这种公共场合和人打电话说案情,这点奚墨有心理准备。不过她还是想碰碰运气,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是罕见,见到一次就得抓住一次。 即使听不到案情点滴,能稍微了解一下崔嘉鱼也是可以的。 崔嘉鱼的耳朵贴着手机,有些不耐烦,但这不耐烦里却又透着几分亲昵:“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又说这事,我耳朵要长茧子。” “不是我说,是爸的意思。”对方的声音很清俊,有些冷,是个年轻男人。 崔嘉鱼说:“行了,我今年还不想调回上海,这边有感兴趣的呢。知道你和爸妈想我待在你们身边做事,但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你要把我调回去,虽然也就你一句话的事,但总归影响不好,那么多人想调到上海,别人不服气,会说凭什么是我,到时候说你闲话。” “你履历够了,立的功也不少。”对方话语简洁,没什么起伏:“要是不够,我也不会调你,不收没用的人。” 崔嘉鱼都快气笑了:“哥,我是不是你亲妹啊?总这么说话。” 她哥沉默了下,说:“我听说你现在在横店一个剧组调查。” “隔得这么远,你都知道,坦白从宽,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崔嘉鱼跟她哥打电话的时候,与平常办案的时候完全不同,仿佛很依赖对方,就连质问都是开玩笑的。 她哥没正面回答,只是嘱咐说:“剧组里有位演员,阮小姐,你多关照。” 崔嘉鱼皱眉想了想,有些惊讶:“你是说那位阮夜笙,阮小姐?” 奚墨听到这个名字,心头顿时哆嗦了下。 她不敢靠太近,其实电话里那一头说的是什么内容,她根本不可能听到。 而崔嘉鱼说话声音也低,只能对崔嘉鱼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以揣摩。大概能猜出对方是崔嘉鱼的哥哥,且估计在上海市那边有一定的权力,不然也不会说调就调。 现在崔嘉鱼说了阮夜笙的名字,还是疑问句,只能说明是她哥提到了阮夜笙。 她哥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阮夜笙? 奚墨警惕极了,心跳无法控制地加速起来。 “为什么要关照那位阮小姐?”崔嘉鱼盘根究底地问:“你往常可不会特地让我关照谁。” “是我一个朋友的意思,她拜托我。” 崔嘉鱼没再说什么,脸随意地一侧,结果瞥到了奚墨正在往她这个方向走来。 “哥,我有事先挂了,拜拜。”崔嘉鱼快速结束了通话。 第141章 奚墨低着头,面不改色地继续走,一副只顾着看手机的专注模样。 “阮小姐?”崔嘉鱼叫了她一声。 奚墨假装没听到,继续走。她看上去戴着耳机,如果先装没听见,崔嘉鱼就算再人精,也很难怀疑她偷听的。 崔嘉鱼走到奚墨边上,接着说:“阮小姐?” 奚墨这才做出吓一跳的反应,将耳朵里的耳机取下来,看了崔嘉鱼一眼,这才“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崔警官,我刚看手机去了。” “没事,都是我突然叫你。”崔嘉鱼也感觉自己有些唐突。 奚墨收了手机,问道:“崔警官是有事要问我?还是之前隔壁的事情吗?” 崔嘉鱼这次其实只是看见了奚墨,想和她打声招呼,但她是个警察,平白无故和不相熟的人打招呼,的确有些怪怪的,会给人压力,于是只好顺水推舟,随口问了句:“对,阮小姐最近有发现隔壁有什么奇怪的人入住吗?” 大概是因为她哥的交待,虽然崔嘉鱼很疑惑,但此时对奚墨的态度却变化了不少,比较和气。 若换做以往,她也只是将眼前这位“阮小姐”当做一名并不是很熟悉的演员。 现在,她或许得换个角度去看了。 奚墨摇摇头,说:“很抱歉,我没能发现什么。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片场,能注意到隔壁的机会很有限,没能帮上崔警官你的忙。” 崔嘉鱼仔细看着她的眼睛,发觉她双目明亮,却十分诚恳,就说:“没关系,也是我在请你帮忙,能帮得上固然十分感激,没能发现什么,阮小姐你也不要有压力。” “谢谢,崔警官你客气了。”奚墨笑了笑。 她笑得明媚,一如阮夜笙以往的笑意,演得入木三分,然而内心仿佛在上演谍战大戏。 “不打扰阮小姐你了。”崔嘉鱼点到即止,说:“你有我电话吧,要是发现什么,请阮小姐随时联系我。” “我存了的。”奚墨知道她要走了,缓缓松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崔警官放心。” 崔嘉鱼点点头,和她说声拜拜,离开了。 奚墨怕崔嘉鱼发现什么端倪,也没做多停留,甚至连崔嘉鱼的背影都没去看,立刻走开。 到了七点,阮夜笙才收工。冬天的天色暗得很早,外面早就是黑压压的一片,点缀着雨雾中朦胧的灯火。 林启堂在酒店订了一桌酒菜,只剧组里熟悉的一些人参加,就如同朋友们私底下聚会,也不用像是开机宴那样客套,氛围十分轻松。 林启堂在席间举着酒杯,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说的话挺掏心窝子的:“我拍的戏也不少,待过不少剧组,但你们这个剧组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怎么说,就是合得来,谢谢大家这几个月的努力。阮夜笙今天杀青了,我们也祝愿她以后前程似锦,以后有缘分,咱们再合作。” 众人纷纷举杯,祝林启堂,也向奚墨祝酒。 包厢里开着暖风,火锅还冒着热气,一片冬日人间烟火的温暖。 奚墨难得有些感动,也更加庆幸林启堂当时能选择阮夜笙来饰演定厄这个角色。这是阮夜笙复出的第一部作品,就能碰上这么好的剧组,算是开了个好头。 她晃了晃酒杯里的香槟,侧过脸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转过来,与她对视。眉眼中都含着笑意,伸手过来,手中的酒杯与奚墨的轻轻一碰。 “前程似锦。”阮夜笙笑着说。 前程似锦。 奚墨在心里回答。 吃过晚饭,各自回酒店休息。阮夜笙跟着奚墨回了房间,统筹送了一袋蜜桔,阮夜笙进房间后,洗了手,别的事也不做,一门心思坐在那剥蜜桔。 剥一瓣,慢条斯理吃一瓣。 嗯,很甜。 奚墨原本是做好她要问自己话的准备,结果阮夜笙什么也不问,却吃起了蜜桔,还吃得十分有兴致,甚至招呼她一块吃。 “不吃。”奚墨瞥开眼,说:“别吃那么多,上火。” “我没吃多少啊。”阮夜笙笑眯眯地凑过来,将一瓣蜜桔塞进奚墨嘴里。 奚墨猝不及防,嘴里咬着蜜桔瓣,眼睛张大,盯着阮夜笙。 “甜吧?”阮夜笙问她。 “……还行。”奚墨将蜜桔吃了下去,多汁的甜度弥漫了整个唇齿之间。 等了许久,奚墨见阮夜笙还是没话问她,开始有些绷不住了。 她倒了一杯水喝,默默打量了阮夜笙片刻,见她闲适,就将自己的行李箱拖了出来,打开来,特地在阮夜笙眼皮子底下进行整理。 阮夜笙斜眼看到了,心里乐不可支,嘴上佯装惊讶,问:“怎么大晚上地整理行李箱呢?” 奚墨冷冷回:“都杀青了,还留在这干什么?当然是收拾行李回上海。” “明天就走?”阮夜笙手里拿着半个没剥完的蜜桔,蹲在行李箱边上,眨巴着眼问。 “不然呢?”奚墨眼角有一些气,反问:“我行程很满。” 阮夜笙噗嗤一笑:“你什么行程?不是之后放假吗?” 奚墨起身,拿了平板过来,点开给阮夜笙看:“这是近期给我打电话接触的广告商,还有杂志,综艺等,电影和电视暂时就不看了,之后我们要进顾如的组,没空。但是进组之前还有一段时间,拍点广告,或者去做客一两期综艺还是来得及的。” 因为网上热度在不断回升,已经有不少合作来找阮夜笙了。她如今有讨论度,人又美貌,形象干净,酬劳也要得不高,很受精打细算的合作方青睐。 奚墨替她接了电话,一样一样筛选,再记下来,准备拿给阮夜笙看看,一起商量。如果阮夜笙愿意接,她就帮她去。 阮夜笙仔细看了看,说:“这个洗面奶的广告可以接,只要飞过去拍一天,钱给的还不少呢。” 这是个国民品牌,虽然没什么不良的消息,很受大众喜欢,却也没什么格调。对于许多个高奢代言在身的奚墨来说,看都懒得看一眼。 但阮夜笙才刚回暖,有代言来找就已经很不错了。她现在虽然拍了绥廷,但是等开播也要到明年,在此之前,她必须要接一些工作。 奚墨知道阮夜笙的难处,说:“行,你要是觉得能接受,我帮你接下。” 阮夜笙继续往下看,结果让她看到一条,立刻问奚墨:“这怎么还有内衣广告找我?” 奚墨眼皮一跳,瞥到平板记录上其中的一个品牌广告联系:“……” 之前不是删掉了吗! 怎么还留着! 她赶紧把那条记录删掉,绷着脸说:“是对方过来接触的,我觉得不行,给你删了,可能当时没注意,留在了记录里。” 阮夜笙仔细观察奚墨的脸色,见她十分尴尬,忍不住要逗她:“我虽然没拍过,但是内衣广告为什么不行,赵行芸这么出名一个小花,前阵子不还拍了个内衣广告,很火的,还因为身材好上了热搜。” “我也不是对内衣广告有什么偏见,只是赵行芸是赵行芸,她走性感外放路线,拍这个广告没什么问题。”奚墨对每个人的形象还是拎得很清,她说:“你是你,你不适合。” 阮夜笙委屈了,眼神滴了水似的,直勾勾看着奚墨:“我不性感吗?” 奚墨:“……” “你不觉得我性感?” 奚墨:“……” 答也不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却不答也不是。 阮夜笙继续问:“你洗澡的时候,不觉得我身材好?” 奚墨:“……” 你是不是有病! 你看你问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憋了老半天,奚墨咬着牙关,吐出一句话,找理由说:“现在我是你,得我帮你去代拍,我拍不了这种广告,就是不行。” 阮夜笙憋着笑说:“我看了下,距离拍这个还有一段时间呢。说不定那时候我们就换回来了,我自己拍,又不用你去。” 奚墨一听,立刻紧张了:“你自己去,那更加不行。” 阮夜笙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蜜桔,眯起笑眼,看起了热闹:“为什么我去,更加不行?”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划算 第一百一十三章——划算 奚墨语塞了。 她低着头,看着打开的行李箱,在听到阮夜笙问话的那一瞬间,有些愣住。 是了,为什么阮夜笙自己去,更加不行? 她知道阮夜笙是在开玩笑,也知道阮夜笙或许很喜欢看她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模样,而她一向骄矜,换做以往,肯定会不习惯,也没有人会这样去逗她。但是如今她却并没有对此介意,甚至会觉得,如果阮夜笙这样比较开心,那也挺好。 毕竟,她是希望阮夜笙能够开心。 但是此时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介意的。 只是介意的不是阮夜笙在寻她开心,故意连着问这么几句问题堵她,而是别的某个点。这个点模模糊糊的,她看不到内里的本质,摸不到触感,更尝不到滋味。 第142章 只是隐约明白,阮夜笙当然非常性感。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别人看到阮夜笙的这种性感,更不愿意这种隐秘的性感被摄影机捕捉下来,再被外界观众的目光这样那样地进行审度,窥探。 一方面,娱乐圈是最容易被标签化的,一旦被贴上标签,就很难转型。 赵行芸走了性感路线,她这个标签也很难被撕下来。上次那个内衣广告虽然为她带来不少热度,更送她上了热搜,但是因为内衣广告少不了外放的动作撩拨和身材特写,而在这个复杂社会,像这种镜头特写,最容易吸引两种对比极端的人:一种是道貌岸然的卫士,这种人只恨不得全人类都只能进行有丝分裂,稍微穿暴露点对这种人来说都是折磨,而一种则是带着猥琐心态的,这种人到底是奔着来干什么的,心知肚明。 所以在那条广告爆了以后,赵行芸虽然更红了,但关于她的评论也开始变得群魔乱舞,鱼龙混杂,赵行芸自己也不堪其扰。 奚墨总是为阮夜笙想得很长远,她不希望阮夜笙也陷入这种处境。 而另一方面,她也说不清,就是觉得自己受不了。或许就当她是有私心吧,有些美不必对外人道,只想藏起来,保护起来,只被她一个人欣赏就好。 想到这,奚墨似乎更尴尬了,身子似乎都有些发起热来。 这想法很羞耻。阮夜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自由自在,不受任何人拘束,为什么自己有时候却有这种要将她揣进兜里,不让人看的古怪心态。 阮夜笙……又不是她的。 她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什么了。 面对阮夜笙的连环逼问,奚墨憋了好一会,脸都有些憋红了,不过她眼下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头,就装出一副强硬的模样,说:“没有为什么,我……我就是觉得不行,不……不可以。” 然后把脸扭过去。 言下之意,你不要再讲了。 可能是奚墨一直以来都十分理智,印象中阮夜笙从未见过她这样不讲道理的时候,根本就是个明知道自己说不赢,却偏要这样的小孩子似的。 一般来说,生活中如果遇到不讲道理的小孩,其实很讨人厌。 但奚墨此刻却难得说得磕磕巴巴,分明是外强中干,没有底气,她看上去甚至知道自己其实是不对的,但她就是要装。 这副模样,不但没有半分讨厌,反倒更让人觉得她可爱。阮夜笙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心里快要冒泡,想要抱一下她的悸动又从心底蹿上来了。 但终究没有这样做。 她怕吓到她。 于是阮夜笙哄她似的,笑起来:“好好好,你说不行,那我就不去了。” 这下奚墨回过头,看了阮夜笙好一会,才老实交代说:“我……是不喜欢你去拍这个广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也可能是上次看了那些因为广告而攻击赵行芸的网友留言,我心里不舒服,我担心你也会遇到。” 她说到这,有些顿了顿,面色更加惭愧,声音低了许多:“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才会告诉你我的这个想法。但是你是独立的个体,你想要做的事情,不受任何人的约束,如果你想去,你当然可以去,不需要因为别人的话,而强行改变你自己的意愿。我不应该擅自将那个内衣广告的合作给删了,应该和你商量的,对不起。” 她很后悔,这次确实是出于私心了。 但她自问又不是什么圣人,私心总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这份私心,却会与阮夜笙有关。 阮夜笙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有点怔住。 但是却又觉得,能坦诚地向她说出真实想法,能承认自己出于私心,却也会告诉她,人生都是需要自己来把握和进行抉择,这才是奚墨会做的事情。 “我是逗你的。”阮夜笙这下也不开玩笑了,认真地说:“我真的并不想去。你说你拍不了这种广告,其实我也拍不了。我对资源有要求,不会选择自己不适合的资源。” “真的?”奚墨眼睛微微亮了些,能看出她尽力掩饰的喜悦。 “当然是真的。”阮夜笙凑了过去,在她面前眨眨眼:“而且我害羞嘛,怎么拍这种广告,我会很不好意思。” 奚墨:“……” ……你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你不好意思的话来的! 阮夜笙继续在那“好意思”地盯着奚墨的眼睛:“我知道我很性感,但是我希望我的性感,只让我喜欢的人看到,这都是隐私。” 奚墨:“……” 你别说了! 阮夜笙的声音像勾人的水波:“是秘密。” 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奚墨听得心口似乎都麻了下,莫名觉得秘密这个词语,在阮夜笙的嘴里说出来,是那样的别有意味。她想起了以前阮夜笙说的话,阮夜笙说过,不想知道她的秘密,只想知道属于她和她的秘密。 看奚墨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似乎对自己这番发言十分震惊。阮夜笙心底实在是笑了又笑,脸上却没怎么明显地表现出来,只是眼睛里带了那么几分软腻,说:“明天就别走了吧?” 奚墨听她终于问自己了,目光落到了阮夜笙面上。 奚墨却没有立刻回答,将快要绷不住的笑勉强收住,端着面色说:“你有什么事吗?” 阮夜笙说:“你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你说人是独立个体,要自己来把握和做决定,不能一味地听从别人的意愿。谁也不是谁的附属品,都有自己的思想。但是呢,这也不是绝对的,如果是彼此信任,看重的人,相互商量着来,也挺好的,人无完人,谁又能保证自己做的决定每次都是正确的呢。是人就会犯错误,也会考虑不周,很多事情在做决定之前,听听对方的意见,仔细权衡,其实也很有必要。” 这一点奚墨十分认同,很多时候,她的确觉得和阮夜笙说话很舒服,因为她和她的观点,经常都是一致的。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阮夜笙懂她,她也懂阮夜笙。 这很好。 但是奚墨却还是很警惕地问一句:“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目的?你直说。” 毕竟她太懂阮夜笙,知道她可能在酝酿什么说辞。 阮夜笙噗嗤笑了,说:“我说这么多,意思是,一个人独立抉择很重要,但是多一个人商量着来,也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你明天别走了,万一有什么事,我们也好商量着来嘛。” 奚墨却继续装:“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电话里商量。” “电话里商量,哪有面对面商量好呢?”阮夜笙仍旧笑:“拜托你留下来。” 眼见阮夜笙绕了这么一个大弯请她留下,诚意十足了,后面还这么主动,奚墨这才终于藏不住唇边的笑,嘴角微微一翘,说:“行,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多待几天。” 阮夜笙说:“我可没说要你待几天吧?只说的明天别走,一天就够啦。” 奚墨:“……” “啊。”阮夜笙“恍然大悟”地感谢:“我知道了,你还待一天送几天,这么好的优惠呀?” 她这次说话带着小小的语气尾词,软软的嗲气,让人听得很心痒。要是换别人来说,可能会有些造作,但是她说出来却没有半点这种异样感觉,仿佛骨子里的娇嗔,却又带着她独有的狡猾。 奚墨自己会装,也知道阮夜笙这人也惯会装模作样,她冷哼一声,气势倒也不减,顺着阮夜笙的话说:“你就当我庆祝自己杀青,做活动,买一送几,大酬宾。” “太划算了。”阮夜笙剥下最后一瓣蜜桔,准备要放到奚墨手里:“喏,一瓣桔子,这次活动我全场买下了。” 奚墨眼睛一瞥,盯着这瓣蜜桔。 阮夜笙却在将要放上去的那一刻,转而收了,跟着抬起手靠近了奚墨唇边,又将这瓣蜜桔送到奚墨嘴里。 她笑眯眯地说:“你都这么优惠了,我也要有所表示,还是我喂你吃,你也当我大酬宾好了。” 奚墨嘴里含着蜜桔瓣:“……” 她看着阮夜笙,轻轻咀嚼了下,天冷,蜜桔的汁水总是很冰凉的。 她却觉得比之前阮夜笙喂她的那一瓣,还要更甜了。 且更温暖。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规划 第一百一十四章——规划 明天不走,行李箱也不必再收拾了。反正奚墨将行李箱搬出来,不过是做个样子,她整理了下,就收了回去。 两人坐着商量之后档期里的一些安排。在顾如的电影进组之前,还有段空余时间,阮夜笙给自己选了个容易拍的洗面奶广告,另外还有一期的综艺做客。 她挑的这个综艺去年已经播过第一季了,虽然算不上什么国民大热综艺,但是收视率还不错,一季下来,积累了一大批忠实粉丝。 现在这档综艺在制作第二季,已经拍了好几期了,每期都会邀请几个嘉宾参加,有以前经常参加的老熟人,也有新面孔,现在制作组过来接触,问第八期有没有空去。 第143章 “这个还行。”奚墨权衡了下,说。 奚墨以往从不参加综艺,但她也知道现在各类综艺风头正劲,不少艺人就是靠参加综艺翻身的。阮夜笙近期并没有任何可以播出的作品,很需要曝光度,趁着档期空出来,去参加综艺,倒不失为一个合适的选择。 相比电影和电视剧,综艺制作时间快,效率高,尤其这档综艺录制也快接近尾声,制作组打算明年年初就开播。而且口碑很稳,从时效和质量上来看,都是阮夜笙目前资源里的上上之选。 不过奚墨还是皱了皱眉:“综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要走的不是这条路,现在只是靠它给你重拾下热度,让观众对你有个印象,也能让以后的资源有机会注意到你。” “我知道我现在资源很虐。”阮夜笙并不在意,笑着说:“有个好综艺给我刷刷脸就不错了。” 奚墨沉默,大概是刚才吃阮夜笙喂的蜜桔瓣吃出些许滋味了,她顺手在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个蜜桔,自己给自己剥了吃。 “张之洇是我的朋友,她以前对我很好。”阮夜笙说:“能去她综艺里做客,我也不会有什么压力。” 张之洇是这档综艺里的常驻主持人,可以说这档综艺就是靠她和叶也两个人做起来的。 综艺名叫“我和我亲爱的朋友们”,张之洇很会做人,人缘十分广,许多明星都愿意卖她面子,其中还不乏顶流,所以她这档节目也算是星光熠熠。 奚墨听了,剥蜜桔皮的手微微一顿,目光瞥向阮夜笙:“你还和张之洇很熟?” 难怪节目组会来找阮夜笙,想必是张之洇推荐的了。 阮夜笙点点头:“以前她还不是综艺咖,在踏歌声里有出演,我们当时在同一个剧组,当然熟了。” 奚墨眉微蹙,似乎是仔细回想了一番,才说:“踏歌声里有张之洇吗,我看了好几遍,怎么没看到她出场?” 阮夜笙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骤亮:“你看我的踏歌声看了好几遍?” 奚墨有点不自在:“就随便看了看。” “原来看好几遍,对你来说就是随便看了看。”阮夜笙喜滋滋地问:“那你要是仔细看了看,按照你的标准,得多少遍啊?” 奚墨:“……” 阮夜笙憋着笑解释:“张之洇就是踏歌声里的女三号,的确是很难认出来,现在知道这个的都不多。” 奚墨这才明白过来。 因为踏歌声里的女三很特别,她是被毁了容的,再加上这部电影的服化道在那时候已经出神入化,扮相上根本看不出演员原本是什么模样。 至于演职员表,阮夜笙排在最前头,奚墨就扫了一眼阮夜笙的名字,后面的她也没兴趣,自然不知道张之洇其实就是那个在电影里容貌尽毁的女三。 “她演得不错。”奚墨很少夸人,但知道那位女三是张之洇扮演的以后,她对张之洇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张之洇人长得漂亮,那时候已经小有名气了,还甘心为当时还是新人的阮夜笙做配,甚至愿意出演丑角,足见她的牺牲有多大。踏歌声虽然火了,但可惜张之洇并没有以真实面目示人,只留下一个丑陋的荧幕形象,她本人并没有从这部电影里获得多少红利。 “她科班出身,功底过硬的。”阮夜笙说:“现在综艺主持得也好。” 这综艺里有张之洇做镇场主持,奚墨这下也算放心了。本来她还担心阮夜笙刚复出不久,不管到时候是自己代为前往,还是阮夜笙亲自去,都有些够呛,现在看来,这个顾虑消除了。 “你看过这个综艺吗?”阮夜笙又问她。 “我不怎么看综艺的。”奚墨说:“但是我见对方制作组来联系了,去了解了下大概的情况,观众评价倒还不错。” 是个田园生活类综艺,总是得辗转于各种偏远地区的小镇或者村子里。张之洇带着她的朋友们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完成各种生活挑战,明星们面临窘迫时的反应,也是综艺的一大看点。 很多观众就很沉迷各类明星在这个综艺里自己杀鸡宰羊,可惜不会,然后只能哭爹喊娘。 “第一季的第五期和收官的第十二期,沈轻别都去了*,特别好笑。”阮夜笙提到这个综艺,一下没忍住,将沈轻别提溜出来了:“她在里面很受欢迎,网上第二季最想邀请的做客嘉宾名单里,她的呼声是最高的。”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奚墨,想看看奚墨的反应。 她和沈轻别是特别要好的朋友,但奚墨和沈轻别之间却有些尴尬。 不过随着沈轻别之前来剧组那么一遭,奚墨对沈轻别有了不少改观,阮夜笙有心想让奚墨再多了解沈轻别一些,如果能化解以前因为不熟悉而带来的误解,那最好不过。 奚墨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抗拒,含糊说了声:“我有空看看吧。” “这几天你有什么安排吗?”阮夜笙欣喜之余,却又有些失落,说:“我再过三天就杀青,戏排得很满,得一直在片场,不能陪你,你会不会觉得无聊了?” “不无聊。”奚墨声音温和了些,似乎在安慰阮夜笙:“我会待到你杀青那天,再和你一块回上海。” “真的吗?”阮夜笙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赶紧在心底稳了稳,好歹压住了兴奋。 奚墨仔细看着阮夜笙眼底那些快要溢出来的兴奋,也没来由的心情好:“嗯。林导说你杀青以后,第二天举办杀青宴,媒体会到场,剧组以前杀青过的演员都会邀请。到时候反正要来一趟的,这么短时间,跑来跑去挺麻烦,不如在这等着。” 她说着,又利索地在平板上做起了时间规划:“杀青宴过后没几天,这期综艺就要录制了,行程是有点赶的,我得提前一天赶到录制现场。是四川的一个偏僻的小镇子,我没去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正好趁着这些时间,和制作组那边接洽下。” 她一向细致严谨,甚至还查了下四川那边的天气预报:“这天就快下雪粒子了,室外天冷地滑的,估计这期节目不好录制,也得做些准备。” “那边的镇子彝人居多,我不熟悉,还得看下彝族的风土人情。”她一板一眼地看资料。 阮夜笙就在一旁,盯着她这副凝眉认真的模样,边看边笑。 奚墨察觉到了,盯着她:“怎么了?” “你这样好像一个面面俱到的经纪人。”阮夜笙打趣她:“又是联系资源,又是做规划的。” 一听经纪人三个字,奚墨的脸就凉了,说了句:“颜听欢最近又消失了,电话也总是打不通,她这经纪人做得倒‘称职’。” “她经常这样,我习惯了。”阮夜笙笑着摊手。 “你为什么让她当你经纪人?”奚墨实在是对颜听欢在经纪人方面的才能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几个月在剧组,她全靠自己自力更生。 “我反正又没经纪人,她又嚷着要当着玩,就让她凑合了。”阮夜笙并不在意。 “以后打算签经纪公司吗?”奚墨说:“签了公司,资源会不一样的,公司会捧你。” 阮夜笙抬头,看了下天花板,沉默了片刻,才说:“我还没想好。” 奚墨能看出来,阮夜笙有顾虑,也就没再问了。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奚墨将视线收回,继续做事无巨细的行程安排。 “对了。”过了一会,奚墨想起了什么,神情严肃了起来:“我下午见到崔嘉鱼了,听到她在给她哥打电话,好像她哥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阮夜笙心里一跳,一下抓住了重点:“她那么谨慎一个人,你怎么能听到她讲电话的内容?她不可能给你听到的吧。” 她顿了顿,恍然大悟:“你偷听?” 奚墨没吭声。 阮夜笙知道她默认了,心跳更快:“她不简单,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你认识她哥吗?”奚墨问。 “我之前都不认识崔嘉鱼。”阮夜笙疑惑了:“上次酒店查房,我第一次见她。” 奚墨的眉蹙得深了些:“她哥在电话里提到了你。” 阮夜笙越发惊讶:“确定是我吗?照理说,你就算听到了崔嘉鱼说话,她哥的声音在听筒里,除非外放,不然是听不到的。可崔嘉鱼这样性格的人,在外面打电话,也不可能外放啊。” “我听不到她哥的声音。”奚墨说:“但崔嘉鱼在对方说了什么以后,接了你的名字进行反问确认,看上去也很惊讶的模样,她哥肯定在电话里提到你了。” 阮夜笙低了低头,以前听到崔嘉鱼的名字时的那份疑惑重新涌入心头,她琢磨了片刻,说:“我的确认识一个叫崔嘉树的人,如果崔嘉鱼的哥哥真认识我,那多半是他?名字听着是挺像兄妹的,也可能是巧合,我不知道崔嘉树有没有妹妹,他这人话不多,从没提过。” “你认识的那个崔嘉树。”奚墨问道:“他在上海有调动和任命警务人员的权力吗?崔嘉鱼职位不低,好歹是个队长,对方也是说调就调的,权力估计挺大。” 第144章 阮夜笙摇摇头:“我只是认识崔嘉树,但是不知道他的职业。平常主要是听欢在和他接触,我也是在听欢的介绍下,才认识的他。他这人很可靠,可以看出关系面很广,我曾拜托他帮我调查一些事情。” “调查?”奚墨双眸微微一收:“他有可能也是警察吗?” “这是有可能的。”阮夜笙拿出手机拨了号:“这样猜测也没用,还是问听欢最直接。” 电话拨过去,无法接通。 “没人接。”阮夜笙叹了口气,看上去见怪不怪:“她可能又去没信号的地方了。” “颜听欢经常去没信号的地方?”奚墨越来越觉得颜听欢是个迷。 “对,她去的地方通常非常偏僻,是不可能有信号的,人迹罕至。”阮夜笙回想起颜听欢当初和她说话时的语气:“听欢说,那些地方很危险,或偏远或荒芜,什么山沟沟里,沙漠里,沼泽里,大草原的悬崖底下之类的,一般人去了会死,有机关,有怪兽,也有死人。” 奚墨:“……” 阮夜笙煞有其事地形容起来:“她还说,有的时候,那些死人也可能会突然坐起来,然后看着你。” 奚墨:“……” 颜听欢你要死! 别说了!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无聊 第一百一十五章——无聊 阮夜笙看奚墨脸色都变了,显然是听不得这些,却还在那死撑着面子,就问她:“你是不是怕听这些啊?” 奚墨冷笑一声:“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阮夜笙噗嗤笑得更欢了:“咦,你怎么突然背起了霸道总裁语录?” “什么东西?”奚墨蹙眉。她有些没太懂。 阮夜笙半打量半琢磨地看着她,逗她说:“你平常上网都看些什么呢,流行霸总语录你不知道?那你还说得这么溜。”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奚墨眉蹙得越发深。 她从不看乱七八糟的,这是事实。 奚墨很忙,她有自己的规划,除去工作,她得空的时候就看书,健身,练钢琴等,至于那些无聊的碎片时间,最多是开着小号暗戳戳偷瞄娱乐圈的八卦。虽然饭圈暗语滚瓜烂熟,看个字母缩写就能知道是指哪个明星,霸总语录却一个都不了解。 阮夜笙发现她是真不知道,顿时笑得不行,饶有兴致地与她科普说:“那我告诉你,这是有出处的。就是说有一个霸总喜欢上一个家境困窘的女孩,和她一起走进一家餐厅吃饭,那家餐厅是大众水平的消费,经常会做活动,搞促销。” 真奇怪,故事里的霸总无论多霸,总是会喜欢看上去十分寻常的女孩,而且这个女孩必须要坚强,如同小草一样面对风雨百折不挠。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奚墨没再说话,手里剥着蜜桔,仔细听起来。 倒也不是她对这个感兴趣,而是因为这是阮夜笙在与她科普,即使科普的是很无聊的东西,她竟然也觉得津津有味。 阮夜笙继续说:“然后服务员过来问霸总,问他要点什么,并且推荐了几款打折的菜品。霸总眉头一皱,说:‘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打折这两个字。’然后摸出一张金卡,递给服务员。” 奚墨:“……” 阮夜笙把这样一个闲得慌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还模仿起了霸总的语气,沉着脸说:“之后服务员又过来问霸总,说因为他点得多,达到了优惠额度,店里会免费赠送他们两杯饮品。霸总眉头一皱,说;‘我的字典就没有免费这两个字’。然后摸出金卡,递给服务员。” 奚墨:“……” 她眉头一皱,吃着蜜桔,心说这霸总有病。 “就是这样了。其实霸总语录挺多的,这也只是其中的零星半点。”阮夜笙思索了下:“不过呢,我仔细想了想,你字典里的确没有怕这个字,因为只有另外三个字。” “哪三个字?”奚墨颇有耐心地陪她玩。 阮夜笙眼睛里藏了些狡黠:“你的字典里只有不高兴这三个字。” 奚墨:“……” 她脸色沉了沉,嘴里却哼了一声:“我不高兴了。” 阮夜笙先是一愣,跟着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她从没想到有一天,奚墨竟然也会主动去接她的梗。 “你好无聊。”阮夜笙笑她。 “你更无聊。”奚墨回她。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房间里聊着天,就连空气都是轻软的,似乎带着蜜桔的清冽与甘甜。 惬意的时光总是走得很快,眼看时间渐晚,阮夜笙也得起身离开了。她打开门,站在门口看着奚墨,心里压着层层叠叠的不舍。 “我走了,晚安。”阮夜笙在廊下光中站着,轻声说。 奚墨点了点头:“晚安。” 阮夜笙转身走开,只是在走廊里走了没几步,奚墨走出门,在背后叫住她:“你等下。” 阮夜笙回过头来。 “我明天,会去片场。”奚墨声音很低。 阮夜笙的双眸略微睁大,眼角眉梢染上喜色。 奚墨已经杀青了,没必要再去片场,她现在特地告诉自己明天会去片场,意思不言而喻。 对明天有了更好的期盼,阮夜笙回到自己房里,洗漱过后,却还是兴奋得睡不着觉。以往她每天都能与奚墨见面,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人都在一个片场工作。 没想到不用一起工作了,她却还是能有机会见到奚墨。 奚墨竟然愿意专门去看她。 阮夜笙睡不着,背靠着床头拿着手机,看她和奚墨以前的聊天记录,边看边笑。 过了一阵,消息提示音响起,是沈轻别发来的。 沈轻别在语音里抱怨:“阮阮,怎么办,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吧。” 阮夜笙心里知道不妙了,一旦要陪沈轻别聊天,少不得要聊到天荒地老,她别想再睡了。于是她也没有正面答应,只是打字回复说:“你怎么了?” 沈轻别委屈地说:“不是我怎么了,是阿郁怎么了。从你们剧组回去以后,她就怪怪的,最近对我忽冷忽热。你也知道,以往我总和她黏在一块,比亲姐妹还亲,如今她看上去都不太愿意我黏着,除了谈工作以外,她不太和我闲聊了。而且好几次被我逮住,她在旁边盯着我看,脸色很沉,看上去似乎对我有意见,却说不出口似的。我好不习惯,好烦闷,闷得我睡不着。” 阮夜笙叹口气,回她:“其实这个世界上,能和你闲聊的人,可能是不存在的。你的闲聊等级太高,我们这种凡俗之人,不够资格。” 沈轻别:“……” 阮夜笙试图帮沈轻别分析:“一个人突然改变态度,一般都和遇到的人或者经历的事情有关系。郁安从剧组回去后,有没有频繁接触过什么人呢,或者遇到了什么事?” 沈轻别想了想,说:“公司新签了一个帅哥,安排她带,她最近的确和那个帅哥走得很近,要谈很多事,公司有心在包装他。” “哪个?” 沈轻别在自己所在的剧组酒店翻了个好不做作的白眼:“一个新人,叫林瞬风。偶像团体选秀出道,他当时第二名。” “好像有点印象,长得是挺不错的。”阮夜笙想起来,在网上曾看过林瞬风的照片,好像是那次选秀里最帅的一个,不过因为跳舞失误,并没有拿到第一。 沈轻别话匣子一开,豆子似的往外倒,控诉说:“最近阿郁都不跟着我了,我这几天在这拍戏,她甚至不来看我,而去林瞬风的生日会现场。阿郁她变了,她以前答应我,主要是带我一个人,要对我最上心,至于别人,意思意思就好,我们拉过勾的,谁知道她转头就把自己的誓言给忘了。林瞬风,就这名字听着跟快递似的,居然对他比对我还好,我好气,公司每年签那么多新艺人,阿郁从没这样过。只闻新人笑,不问旧人哭,我现在很怀疑,阿郁就是看上这小白脸了,不然怎么会行为举止这么反常。” 阮夜笙:“……” 这都嘚吧嘚吧到哪跟哪。 “郁安不是这样的人。”阮夜笙对郁安还算了解,说:“她不会喜欢这种流量偶像。” “我怎么觉得她就是喜欢这种。”沈轻别十分警惕,犹如侦探附体,分析得有模有样:“阿郁人成熟漂亮,一股子知性美,戴上眼镜就跟个斯文败类似的,这样有能力有脸蛋的大姐姐,最可能喜欢的就是小白脸了。她在公司地位那么高,还占股份,就算她不喜欢,也有小白脸往她身上扑。你是不知道,那些新人为了上位,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就是希望有话语权的经纪人能多分给他们一些资源。” “经纪人和手底下的艺人谈恋爱,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一般都是藏着掖着的。”阮夜笙说:“尤其是流量,一旦谈恋爱就是死路一条,脱粉无数,公司是绝不可能让经纪人和流量谈恋爱的,你别瞎想。” 第145章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啊。”沈轻别过于熟悉八卦:“虽然规则上是不允许,对流量发展不好,但是架不住他们背地里来吧?只要对外打死不承认,小心点不就好了嘛。上个月我还看到公司的萧凌,就那个歌手,抱着他经纪人偷偷亲来着。他粉丝都不知道这事,也不敢让粉丝知道,不过我们一个公司,有些事是藏不住的。” 她说到这,越说越气:“别人怎么样,说实话我也不在意,管他谁跟哪个经纪人谈恋爱呢,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阿郁就是不可以!我看公司那些个小白脸,对阿郁就是非常殷勤,阿郁在公司有权又有钱,人脉那么广,智商还那么高,特别会投资,她的各种财产加起来居然比我还多,这样一个完美的事业有成的女性,林瞬风这小子肯定是想抱她大腿!” “你这……你这根本不是在骂郁安吧?”阮夜笙揉着眉,说:“你这都夸她上天了。” “有吗?”沈轻别浑然不觉。 阮夜笙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点,问她:“奇怪,你怎么知道郁安的财产比你都多?你已经足够吸金了,她财产比你多,而且很多隐藏投资,你怎么能知道?” “阿郁告诉我的啊。”沈轻别说:“她的各处不动产,投资,存折,甚至是银行卡上的钱,她都给我一一看过的,我还知道她银行卡密码,阿郁对我从不隐瞒。阮阮,虽然你跟我姐俩好,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把阿郁的银行卡密码告诉你。” 阮夜笙:“……” ……得,我问你这个了吗。 不过确实是很奇怪了。郁安都把自己的财产情况告诉沈轻别,足见她对沈轻别的信任,却突然对沈轻别冷淡起来,也难怪沈轻别会在意。 “啊,我好烦。”沈轻别拿着手机,在酒店床上一个人滚来滚去,之后躺着拿着手机语音,手机差点砸她脸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烦什么。 但是一想到阿郁可能在谈恋爱,她就好烦。 她以前和阿郁最亲了。可是如果阿郁谈恋爱了,就不能再和她亲了。 “你别东想西想,可能是郁安工作需要,你也说了,公司在捧林瞬风。”阮夜笙安慰她说:“她是你的经纪人,却也是林瞬风的经纪人,而且以郁安在公司的地位,其实你很难要求她每天都陪着你。她这么一个大忙人,以前却总是跟在你身边,我都觉得惊讶。” “行吧。”有阮夜笙和她聊天,沈轻别也算倒出了憋了许久的苦水,终于舒坦了许多:“对了,你们的杀青宴具体是几点开始直播啊?官博之前预告的时候只说了日期和直播间,没说具体几点,卖什么关子,你悄悄告诉我,我去蹲。” “上午十点。”阮夜笙问:“你那时候还在剧组拍戏吧?” 电视剧拍摄和制作周期长,为了持续保持吸引力,现在剧组都聪明了,不放过任何一个媒体炒作的手段。杀青宴那天群星汇聚,把杀青宴的情况直播出来,又是一波大浪热度。 粉丝们知道杀青宴会直播以后,都炸锅了,翘首以盼。 “我有休息时间嘛。”沈轻别说。 两个隔着手机聊,只可惜沈轻别太能聊,最后阮夜笙困得不行,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阮夜笙很早就到了片场,今天戏份吃重,她得提前很久做准备。 她一边听林启堂讲戏,一边时不时瞥向片场附近,那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她心神恍惚,却始终没能看到自己想看的身影。 “好的,开始!”林启堂喊道。 阮夜笙走到机位前,出于期盼,再度侧过脸看去。 奚墨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在她的休息椅旁边坐下,向她看过来。 阮夜笙眼中终于含了笑,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她站在镜头前,很快进入了状态。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宴会 第一百一十六章——宴会 冯唐唐见奚墨出现在片场,也十分惊喜,快步跑了过来:“阮阮,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奚墨坐在椅子上,略抬了眼,说:“我会在这待到杀青宴那天,再和你们一起回去。” 冯唐唐激动得不行了:“太好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热饮。” “好,谢谢糖糖。”奚墨笑了笑。 以前为了扮演阮夜笙,她总是需要学阮夜笙的笑意,但心里是不情愿的。如今却时常是发自内心,大概是身边的这些朋友带给她的是触手可及的真实温暖,她的笑容也真实了起来。 等冯唐唐拿了热饮回来,奚墨一边喝,一边看着阮夜笙与另外的演员对戏。 有时候会低下头,看着平板里的内容。 水果店老板还是会按时给她送酒店附近的监控。 她寻思着那个道具师杨阵无故失踪,离开酒店那天的细节,肯定能从监控里看到,就把那一个时间段附近的监控挑出,放到平板里带过来。 看监控需要十足的耐心,奚墨仔细寻找,终于在那天早上七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找到了杨阵。 监控显示,杨阵当时正推着一个大行李箱,与他的同事走出酒店。这趟他和同事要去剧组的外景地工作,两个人自然都带了行李箱,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异常。 奚墨按了暂停,杨阵的身影定格在了画面上。 他穿着一件带帽子的黑色卫衣,大概三十来岁,体型不胖不瘦。 那个行李箱是最大的那一款,也同样是黑色。 奚墨又重新播放了一遍监控。杨阵出门的时候,要下台阶,他有些吃力地将行李箱拎了下来,旁边的酒店工作人员见了,主动要帮他拎,却被杨阵摆手拒绝了。 最后还是杨阵一个人将行李箱拎下了台阶。 奚墨盯着这个行李箱,看了许久,心底思绪转开,且想法变得越来越凉。 ……这么大一个箱子,完全可以装进一个蜷缩的成年人。 丁其红个子不高,看着比较憔悴干瘦,以她的身型,如果将丁其红装进去,完全没问题。 假如说,杨阵是丁其红的同伙,酒店查房那天晚上,他将丁其红藏在了这个行李箱里。然后在警察敲门以后,他神色自若地应付警察的问话,当时警察就算再聪明,一时间也不会想到要去翻他的行李箱。 等到第二天早上,丁其红再躲进行李箱里,由杨阵带出酒店。 虽然那天晚上丁其红被顾栖松从后面追赶,逃跑路线自然被限制了,很可能会因为没有多少选择余地,而被逼入事先没有踩过点的楼层。 但这种可能也只是几率最高,不代表没有别的可能。 万一杨阵是她的同伙,之后就是那么巧合,丁其红还是跑到了杨阵所在的楼层,进入杨阵的房间与杨阵合作,那上述可能,却也是能够说通的。 奚墨想着想着,眉皱了起来。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杨阵失踪的原因,要么是他为了躲避风头,故意躲起来,不想让人找到他,造成失踪的假象。 要么就是因为他知道太多,而被丁其红灭口了。 不管怎么看,都和丁其红有关。事发以后,警察肯定会仔细查看酒店的监控,这些画面崔嘉鱼必然早就看过了,而她能想到这些,崔嘉鱼肯定也能想到,所以崔嘉鱼才会跑到剧组问杨阵的情况。 理顺这些,奚墨收起平板,将目光重新投向片场。 阮夜笙休息时间到了,过来找她。 趁着冯唐唐不在,奚墨给阮夜笙看了和杨阵有关的监控,并与她说了下自己的猜想。 阮夜笙听完,点头说:“不排除这个可能。虽然当时顾栖松追得紧,丁其红转圜的余地不多,但她还是有可能跑到杨阵那楼的。杨阵的楼层最高,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都能对得上。” 奚墨的逻辑一直很清晰:“丁其红是环卫工人,杨阵则是剧组道具师,看上去两人之间好像没有任何交集。但是他们如果要合作,必然之前会有接触,而且拥有相同的目的,得查清楚他们之间的社会关系。” “调查社会关系,还是得警察来。”阮夜笙低声说了个名字:“崔嘉鱼。” 奚墨沉默了。 现在杨阵和丁其红都音讯全无,他们没办法继续追查下去,也不方便,不过崔嘉鱼对这个案子咬得那么紧,应该不会放弃。 过了片刻,奚墨说:“或许能查清楚这一切来龙去脉的,还真的只有崔嘉鱼了。” “你为什么对丁其红这个案子这么上心?”阮夜笙问她。 “我也说不好,可能直觉吧,而且张玉宁的死状也太奇怪了。”奚墨随意扫了一眼嘈杂的片场,继续与阮夜笙说着话。 现在不是拍摄时间,工作人员走走停停,到处是晃动的人影,搬运器材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来。 一个人站在这片喧闹之中,隔着人潮看着远处坐在一起低语的她们。 之后扯了下压得低低的帽檐,转身离开。 第146章 阮夜笙连着拍了三天戏,终于迎来了杀青。她是这部戏的大女主,她的杀青,意味着整个剧组的杀青,在林启堂说出杀青那两个字的瞬间,整个剧组都沸腾了,送花的送花,祝贺的祝贺,气氛热烈,简直就像是提前过年了。 而第二天的杀青宴,更是将这份喜悦的氛围攀升到了顶端。 因为要直播,这场杀青宴早些天就开始筹备,各项布置井井有条。昨天晚上官博才把详细的直播时间点公布出来,许多粉丝一大早就蹲在约定好的直播间,页面还是黑的,但也无法阻挡粉丝们的热情,黑屏上飘过一条又一条留言。 最疯狂的自然是奚墨和严慕的粉丝。 “剧组快开开门啦!让我看看我家女神!” “严慕爱护小分队第一分队光速报道!开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坐等十点!剧组一定要准时啊!” 这部戏众星云集,许多演员都自带流量,丁沛的粉丝也早早地就到了,每个明星都有应援,但是却很少有人提到阮夜笙。 提前蹲着的都是各自的死忠粉丝,路人们都还没来,对比之下,阮夜笙这个名字仿佛成了最不起眼的衬托。 大概九点左右,沈轻别的粉丝竟然也杀进了直播间。 原因没别的,是因为沈轻别在九点左右转发了剧组官博的直播宣传,没说什么,就是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这下沈轻别的粉丝也炸了。 之前沈轻别也曾转发过绥廷剧组相关,甚至发了去剧组探班时的一些照片,但是粉丝们都以为她是因为严慕的缘故,毕竟在剧组的自拍照,大多也是和严慕在一起拍的。这次沈轻别来了这么一手,粉丝们不疑有它,只以为沈轻别又来帮严慕宣传了。 “卿卿转发了绥廷直播的宣传!难道卿卿也会去看直播!”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吗,我要去蹲了,四舍五入就是我和卿卿一起看直播了!” 于是粉丝也不再计较绥廷是由奚墨主演的,纷纷追随沈轻别的脚步,前往直播间。 这一去可不得了,又掐起来。 奚墨的狂热粉丝质问起来:“这部戏有你们安静的女子吗?你们粉丝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沈轻别的狂热粉回击:“我们又不是看你们奚娘娘,略略略,这直播间你们奚娘娘粉开的吗?我们偏要进来,你们管得着吗!哎我们又进来了,哎,我们又出去了,哎,我们又进来了!” 好在更多的是理智粉:“来者都是客,有人来支持难道不好吗?每次都闹得这么难看,不觉得让人看了笑话?你们自己想想,这样闹,女神和卿卿会高兴吗?你们这种根本不配称为喜欢,而完全是自私自利。” “掐架的不管哪一边,全都滚出,丢人现眼。” “大家别搭理她们,好多谁的粉丝都不是,故意挑事的。” 直播间的管理们也出来维持秩序,该封的封,慢慢的,作妖的那些见掀不起什么风浪,也逐渐偃旗息鼓,总算勉强消停了下来。 杀青宴在另外一家酒店的三楼举办,会场宽敞,光灯闪耀。尽头搭好了舞台,背后的投影幕布上循环播放着绥廷的概念宣传片,剧组的工作人员和嘉宾们都在底下的宴席酒桌旁落了座,等着十点正式开场。 十点整,直播间屏幕终于有了动静,画面切到了杀青宴的舞台上。 直播间瞬间被点燃,热度攀升,随着官博的通知,人们不断涌进来。 粉丝们在留言里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主持人说了一堆例行的开场白,介绍了这部剧的一些宣传细节,之后站在台上微笑着说:“让我们欢迎绥廷剧组的各位主创入场!” 林启堂走在最前面,与一众主创步入舞台。各位演员个个衣着光鲜,妆容精美,摄影机给他们一一特写过去,每一个演员的特写出现在直播画面上时,直播间就是一阵欢呼。 众演员依次排位站好,林启堂作为导演,站在最中间,阮夜笙和严慕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边。至于奚墨,剧组里要么是别的知名演员,要么是流量,她现在只能以阮夜笙的形象示人,生平第一次,她站在了从左边数过去,倒数第三的位置。 以往她都是绝对的c位。 “欢迎我们的邓绥,奚墨!”随着主持人这一声介绍,镜头特写与打光全都送到了阮夜笙面前。身后的投影幕布上同步播放了邓绥在戏里的一些镜头剪辑,顾盼生姿。 阮夜笙面对着镜头,优雅微笑。心里则再度感叹,奚墨实在是太红了,每一次,她以奚墨的身份出场,都能切实感受到奚墨在娱乐圈里的地位。 绝对的大女主戏,番位毋庸置疑,严慕的粉丝大部分也都是服气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神绝美!!!!!” 奚墨的粉丝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些邓绥的画面,一边在留言里呐喊,一边疯狂送礼物。 礼物特效就没停止过,其中有一个叫做“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的粉丝最引人注目,因为这个粉丝出手实在是太阔绰了,礼物栏里价格前几的那些礼物,她仿佛不要钱似的,在那随便刷。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以绝对的碾压实力,一跃成为礼物榜第一。而且粉丝们发现,这个粉丝还是在奚女神出场以后,才开始刷礼物的,之后只要是奚女神的画面,这人都在送*。 众人一下看出了这人是奚墨的土豪粉,纷纷感叹这位大佬想必是矿里有家。 自家突然出了这么一位引人注目的粉丝,虽然不眼熟,奚墨的粉丝们也特别激动,觉得自己倍有面子。 这位“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可是女神的粉丝!在场别的明星全都被比下去了! 主持人将话筒递到阮夜笙面前,说:“我们都知道,奚墨你以前都在拍电影,这是你第一次拍电视剧。这次的绥廷电视剧,和以前的电影,感受上有什么不同吗?” 阮夜笙笑意明丽,说:“电视剧集数多,进度慢,会拍得更为细致些,情感也递进得慢一点。而电影时间短,节奏会更快,情感随着情节的变化时,碰撞更为激烈。以前拍电影的时候,重头戏很多很紧密,每场都很难拍,来来回回要拍很多次,不过在电视剧里,会有很多日常生活细节,拍摄的时候,相对能够放松一些。” 主持人一一采访过去,每一位演员都有发言时间,终于轮到了奚墨。 “接下来是我们的定厄,阮夜笙!”主持人走到奚墨身边。 镜头转过去,特写一出来,一些路人都在问这是哪位,怎么会这么漂亮。也有很多人这几个月看了各种热搜,知道她是阮夜笙,于是在留言里科普起来。 有意思的是,最开始还没什么人提到阮夜笙,现在却突然有一批人在不断地送礼物,她们也不怎么说话,或者只是偶尔的几句暖心问候。 但大家都能看出来,这些人全都是阮夜笙的粉丝,只为阮夜笙而来。从排行榜来看,她的粉丝虽然话不多,呐喊也不浓烈,但是礼物排行榜却意外地排在前排。 路人们都在讨论:“阮夜笙真的厉害了,之前退圈,还以为人气全给磨没了,现在重新回归,一出来居然还这么多礼物。” “好酒,搁在角落里放久了,却还是好酒。” 阮夜笙的粉丝们看到这些,礼物送得越发频繁。 是啊。 这样浓烈的,漫长的思念被时间发酵,又怎么能不让她们激动。 主持人也很懂,笑着说:“我们现在正在同步直播,今天也来了很多阮阮的粉丝,让我们来看看直播间的情况。” 舞台幕布画面切换,切到了直播间页面。 奚墨和阮夜笙同时回头,看着身后的投影幕布。 那些问候,伴随着那些礼物特效,一一掠过她们的眼前。 “阮阮,我们想你。” “阮阮,我们等你。” 这样的简短。 却又是这样心有灵犀的整齐划一。 阮夜笙看着看着,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略微低了下头,勉强忍住情绪,将这不易觉察的感动收到心底,继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奚墨也看得微愣。 这时候,那位叫做“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的粉丝却又刷起了礼物,而且也和之前投出去的礼物一样,都是前几的昂贵爱意。 矿里有家的土豪再度降临,礼物特效也重新爆炸了。 各大粉丝们也傻眼了,尤其是奚墨的粉丝。 怎么回事?这个“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难道不是奚墨的唯粉? 而居然是奚墨和阮夜笙的双担粉? 沈轻别待在自己的剧组,十点不到就开始休息,一个人坐在边上看平板。助理见她盯着平板,眼睛都不挪开,也不好去打扰,将热水搁在她旁边的便携桌子上,说:“卿卿姐,请喝水。” 第147章 “哦,好。”沈轻别挥挥手,让她去忙:“去吧,去吧,你放在这里就行。” 她忙里偷闲又抬起眼,看了看助理,笑着说:“你也是,多喝热水。” 助理:“……” 助理打量了片刻,边走边心想最近郁安姐不在,卿卿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以前卿卿姐挺矜持的,现在话变多了,也变活泼了,对身边的人也是越发明显的好。 沈轻别喝了口水,心中豪气万丈,继续用她那个“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的小号送礼物。 她偶像奚墨,那是必须送的。 阮阮是她好朋友,那也必须送。 都送,都送,不差钱。 她看到直播间不少人在讨论这个“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到底是谁,居然是奚墨和阮夜笙的双担。 双担哪两个不好,却去双担奚墨和阮夜笙,这两个人,一个是顶端影后,一个退圈许久,以前好像也没什么交集啊。这样的双担粉,实在是闻所未闻。 却又有人反驳:“怎么没交集!奚墨和阮夜笙是大学同学好不好!” 沈轻别心里可得意了,哼哼,你们就是想到宇宙爆炸,想破了脑袋,都不可能知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是谁的。 看完直播间状况投影,主持人按照流程发问了:“阮阮,你对定厄这个角色,是怎么理解的呢?” 奚墨静了静,视线越过旁边的演员,看向站在最中间的阮夜笙,说:“定厄是邓绥的影子,也是邓绥的光。”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依靠 第一百一十七章——依靠 剧还没播,直播间的粉丝们都对剧情一知半解,路人更是什么都不清楚,但一听奚墨这样形容定厄对邓绥的感情,有些人留言表示,突然有种被戳中了的感觉。 路人们都在说:“阮夜笙说这句话的时候,怎么这么温柔啊。” 人们最开始都是将目光聚焦在男女主身上,现在不少人却开始对定厄这个角色好奇起来。 奚墨接着说:“定厄从小如同光一样,照着邓绥,却也似影子一样跟着她,如影随形。影子阴暗地瞒着邓绥秘密,同时也照耀着她,最终更为她而熄灭。当光熄灭了,光和影子就都消失不见了。” 主持人很懂怎么接话,惊讶地说:“我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阮阮你说了熄灭,这岂不是不小心告诉了定厄的结局?” 奚墨微笑:“不是不小心,就是故意的。” 在杀青宴开始之前,林启堂和主创们聚在一起,聊了下待会上台时的大概发言方向。 考虑到定厄这个角色前期瞩目度不够,而且现在阮夜笙的人气也还远远没有恢复,但是这个角色又在剧里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为了吸引观众们的注意力,林启堂特地嘱咐奚墨,让她在定厄的结局上做文章,甚至是鼓励她提前告知观众们定厄的结局。 “故意的?”主持人笑着问她:“那林导会不会生气。” 奚墨说:“定厄现在人气不够,我说点噱头出来,也好吸引吸引人气。我说的这些话,也都经过了剧组的批准。”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先是被这一套操作整懵了,之后反应过来,纷纷笑得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阮夜笙怎么这么直啊?这都能说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粉了粉了!” “好好好,给你人气!” 奚墨心思深,在娱乐圈见多了套路,早就知道观众们对那些矫揉造作,故意定好的台本已经不感冒了。有些目的大家其实都懂,又何必遮遮掩掩,与其装作不小心说出来,还不如坦诚相待,效果反倒好得多。 主持人把话筒递到林启堂面前:“林导,阮阮说是你批准的?我们就来求证下。” 林启堂也是个人精,知道这是个绝佳机会,笑哈哈的:“是我批准的没错。以后定厄的人气,就靠大家多多关照了。” 主持人又问了林启堂几个问题,之后再度走到阮夜笙面前,说:“刚才我们知道了定厄对邓绥的意义,现在我们来问问邓绥,邓绥对定厄的理解又是怎么样的呢?” 阮夜笙毫无半点犹豫,从容回答:“虽然定厄是邓绥的影子,仆从,但邓绥从未真正将定厄当做影子看待。对于邓绥来说,那就是她的光,最后看着熄灭了,但是这点光其实还留着。它藏在邓绥的心底,在往后邓绥孤独的一生里,照耀着她心底的那个小小的角落。” 明明中间隔了好几个演员,她站在中间,奚墨站在远处,她说话之间,却往前略探了身。 眸子瞥去,专注地看着奚墨。 仿佛是专门对着奚墨说的。 眼神更是柔情似水。 因为是直播,这眼神被特写镜头捕捉到了,映在直播间的画面上,奚墨的一些粉丝们纷纷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 她们女神参加了那么多活动,以往却从没在台上互动时,用这种眼神看过别人。 有人暗戳戳地吃糖回复:“阮夜笙之前的回答那么直,奚墨现在看她的眼神却挺弯的,我先磕为敬!” 不过直播间实在是人太多了,各路粉丝汇聚,这样小众的留言很快就淹没在粉丝们高调告白的浪潮中,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主持人说:“看得出来,我们的邓绥对定厄实在是太好了,我们也很期待到时候绥廷播出以后,两人之间那种主仆情深!” 一听主仆情深这个词,奚墨就很怀疑,林启堂可能是和主持人聊过,这用词和林启堂简直如出一辙。 不止这样,主持人还或多或少地撺掇她和阮夜笙互动,而台上互动多了,观众的目光渐渐地都投到了她们两身上。 沈轻别看直播看得兴起,送礼物更是毫不手软。 看到觉得有趣的地方,她下意识伸出手,往旁边拍了拍:“阿郁,你快看这个。” 结果却拍到了空气。 沈轻别一愣,拿着平板,往旁边的椅子瞥去,空的。 阿郁不在,好多天都没来看她。 这一下子,沈轻别突然又有点不是滋味了。 可她也不知道不是滋味,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就是觉得很不习惯,讪讪地收回目光,盯着直播页面。 “看哪个?”身后却突然有人回应了她。 沈轻别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就见郁安站在她椅子后面,略弯了腰看着她。 郁安围了一条浅灰色与粉色拼接的围巾,有些冷郁,却又有些糅杂的温柔。 郁安的模样姣好,很多明星都远不及她,但她常年在幕后,知道怎么收敛锋芒,这种漂亮并不似明星们那样张扬,而是掩在爬满藤蔓的阴凉墙壁里面,那一朵蔓延而上的蔷薇。 沈轻别:“……” “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郁安问她。 沈轻别呆愣地看了她好一会,之后眼圈渐渐泛了些红,嘴也微撅了,似乎是在压抑心中的不满。压抑着,压抑着,脸颊都快鼓成一个委屈的包子。 郁安从没见她这样过,有些惊住,靠她更近了。正要说话,却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紧张,这才不露声色地往后退了退,说:“怎么了,生气了?” 沈轻别憋了好一会,一个一个地蹦字出来:“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了?” 郁安:“……” 她语塞了起来。 因为她其实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去看她。只是觉得最近看到沈轻别的时候,总有些心慌,有些灼然,这让郁安感觉到了潜藏的不安,她需要冷静一下。 “我忙工作。”郁安从后面绕过来,很自然地坐在了沈轻别身边,以前她就是习惯这么坐的,然后伸手拿了下沈轻别的平板,发现沈轻别在看绥廷剧组的杀青宴活动现场直播。 “那你现在怎么记得来看我?”沈轻别看上去还是气呼呼的。虽然看到郁安的那一瞬间,气早已消了一大半。 “我怕我不在你身边,你在剧组说错话。”郁安看了她一眼:“你有没有乱说话?” 沈轻别消掉的气又上来了些:“我就这么不让你放心吗?” 郁安叹了口气:“我就是不放心你。” 沈轻别没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以为她是质疑自己的业务能力,气哼哼地端着之前助理给她的热水猛地喝了一大口:“反正我没说错什么话,剧组的人都和我相处融洽,也没有娱记乱报道。就算你不在,我也过得特别好,你还是去找别人吧。郁大金牌经纪人,手底下带的艺人个个都好厉害,怎么有空管我呢。” 郁安看她这样,轻轻笑了下,低头看了下直播页面,看到沈轻别用“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的小号刷了数不清的礼物,礼物值排在直播间全榜第一。 “花这么多钱?”郁安一边看,一边与她闲聊起来。 “我花我的钱,又没花你的钱。”沈轻别说:“我看直播看得高兴,就送礼物,你管不着我。” 第148章 “你可以花我的钱,反正你知道密码。”郁安又问:“直播里面你喜欢看谁?” 沈轻别禁不住她套话,脱口而出:“当然是奚墨和阮阮啊。” “你叫阮夜笙阮阮?”郁安仔细盯着她。 “不……不行吗?”沈轻别有些慌,她知道阿郁精明,生怕被看出来:“网上的人都叫她阮阮,我不能叫阮阮吗?” “当然可以。” 郁安点点头,打开页面也注册了一个小号,名字叫做:“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 然后等奚墨和阮夜笙在台上互动的时候,她就用自己的这个号开始刷礼物,而且送的都是价值第一的礼物,因为第一的礼物金额实在太大,礼物积分一下就水涨船高。 直播间又惊呆了,纷纷感叹矿里有家的双担大佬又来了。 但是细心的人们很快发现了这两个大佬名字的不同:“不对啊,一个是叫做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我当然知道,这是不同的两个号!两个都在礼物榜上!” “什么?那位大佬又注册一个小号来送礼物?有钱人也太会玩了吧!穷人落泪!” 郁安送礼物送得更多,榜单排行蹿得飞快,很快就蹿到了第一位。 现在礼物排行榜上,排在第一的是郁安的“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 第二的是沈轻别的“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 “你怎么也送礼物?”沈轻别在旁边看着,十分惊愕。 “你不是喜欢她们两吗?”郁安说:“我也送一点。” 沈轻别只觉得十分感动,脸颊上重新绽出笑意。虽然自己之前是生气了,但是仔细想想,阿郁的确是对她很好,她说喜欢看阮阮和奚墨,阿郁就来给她砸钱捧场。 阿郁总是希望她开心的。 “高兴点了?”郁安看出沈轻别表情的转变,心情也好了许多。 沈轻别点点头,只是高兴没一会,她突然又不满起来:“你怎么跑礼物榜单第一了,都把我压下来了,不行,我要第一!我才不要在你下面!” 郁安:“……” ……这都说的什么胡言乱语。 她看着沈轻别,神色十分复杂。 沈轻别根本没意识到,一手指着平板屏幕,一手还在摇她:“你看,你都超过我了,你要在我下面,不能在我上面,你知不知道啊?” 郁安眼睛顿时笑得弯了,说:“知道了,你说在上面,那就在上面。” 沈轻别着急地抢过平板,用自己的那个小号又送了一大堆礼物雨,看到自己那个“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重新降临榜首,压着第二位郁安的“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当当当当当当”,这才满意。 杀青宴的直播圆满结束,不出意外,很快就上了热搜,热度居高不下。受这个影响,奚墨和严慕的热搜也上去了,不过他们名气在那,上热搜见怪不怪。 林启堂看到了这次直播的效果,知道目的达到了,笑得合不拢嘴。 中午宴席一开,气氛热络,推杯换盏,敬酒频频。阮夜笙和奚墨坐在一桌,也少不了有人来敬她们,尤其是阮夜笙,来敬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不过她每次都只象征地喝一点点。 以前奚墨往那一坐,别人对她恭敬,遇上敬酒当然不可避免。但她却可以自主地掌控饮酒的度,只微笑抿一小口,对方也不会觉得自己没面子,毕竟谁敢强求呢。 所以阮夜笙托了她的福,从没受过罪。 但名气不够的演员,就没有这样的好运,酒还是要喝的。 制片那边有位高层过来,先是敬了阮夜笙一杯,阮夜笙没怎么喝,这位高层始终客客气气的,不能说什么。 他不敢招惹奚墨,尤其不敢招惹奚墨的父亲奚季,明星们或许还不了解奚季的背景,但他身在商界,对奚季的手段尤为忌惮。 奚季吃人,不吐骨头的。 他看到了阮夜笙边上的奚墨,就又倒了一杯酒,递过去:“阮小姐,我来和你喝一杯。” 奚墨站了起来,手里举着酒杯:“谢谢张总。” 她现在以阮夜笙的模样示人,也只能处处谨慎,以前的骄矜高傲都得藏好了,免得给阮夜笙以后的发展之路带来隐患。 奚墨今天喝得比阮夜笙多了些,脸颊微红,如飞桃花。阮夜笙原本的那张脸又是个妩媚得不行的好模样,一喝酒,更是动人。 这位张总就一直盯着她看:“阮小姐,你这次复出以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我听说你还没有签公司吧?” “是还没有,在看。”奚墨心里烦他,回答却还是得装出一片耐心。 “阮小姐,你……” 张总还要说话,阮夜笙站了起来,将奚墨手里那杯酒拿开,向张总说:“不好意思,下午我就和她一起回去了,晚上要去见我爸。我爸不太喜欢别人见他的时候喝酒,所以她不能再喝了,还请见谅。” 张总听到她提到了奚季,骤然一凛,尴尬地笑笑:“没事啊,我干杯,阮小姐是随意的。奚小姐,你也随意。” 喝完一杯,他赶紧灰溜溜走了。 奚墨与阮夜笙坐回去,奚墨微松了口气,却想到了什么,皱眉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看着她,给她和自己盛了一碗汤,说:“喝点热汤暖暖身吧,这汤我刚才尝了,很鲜美,不知道放了什么,反正挺好喝的。” 奚墨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还是盯着阮夜笙看。 阮夜笙一边喝汤,一边笑着低声说:“你怎么了?又不高兴?” 奚墨看了同桌的那些演员,收回目光,知道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只是说:“没什么,这里有点闷,我看酒店后面有个园子,吃完饭出去走走。” 两人喝完汤,在桌旁待了一阵,起身离开。 顾栖松站在不远处看着,见她们走了,就默不作声地跟着她们。 阮夜笙走过去,向顾栖松交待一声:“你就别去了,我和她就在后面园子里走一走,没什么的。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先去吃饭吧。” 顾栖松犹豫片刻,点头。 阮夜笙大概猜到奚墨可能要与她说些悄悄话,不然不会在桌旁欲言又止。这里人太多了,还是得换个清净地方,至于顾栖松,有他在也不方便。 两人一路走到园子里。这园子在酒店后面,地方不大,酒店做了修,种了些花树与草皮,中间一条石子小路穿过去,尽头是几间包厢,挨着一个亭子。 这里的包厢所处环境幽静,价格当然不菲。 沿着小路漫步,因为饮酒而发热的脸颊被寒风一吹,也逐渐凉了下来。 “冷不冷?”奚墨问阮夜笙。 “不冷。里面太闷了,走到外面反倒清爽很多。”阮夜笙很享受与奚墨的独处时光,现在这里没什么人,她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待会酒宴快散了,估计过来散步的人就会多起来。 “给你。”奚墨见阮夜笙没戴手套,就把自己的手套递过去。 阮夜笙看着她,没有接。 “难道还要我帮你戴上?”奚墨斜了她一眼,说。 阮夜笙顺着她的话,见杆往上爬:“你如果愿意帮我戴,那我肯定乐意。” 奚墨看了她一阵,停下来,一手捏着她的手腕子,开始给她戴手套,语气缓和了许多:“你出门为什么不戴手套,天这么冷。我以前都戴手套的,好歹是我的手,你也不学着点,不然护手霜都白擦了。” “我忘了。”阮夜笙感觉自己有些发热了,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被奚墨这样攥着手的缘故:“以后我一定记得,保护好你的手。” 奚墨立刻说:“我也不是要保护自己的手,才让你戴手套的。” 顿了顿,她低声说:“……天冷。” 阮夜笙越发想笑。其实她早就明白奚墨的意思,保护自己的手不过是粉饰过后的说辞,担心她被冷到,才是原因。 帮阮夜笙戴好手套,奚墨就把自己的双手揣到大衣的衣兜里,埋头走路。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阮夜笙低声问她。 走了一段路,奚墨说:“我不高兴。” 阮夜笙笑她:“你不是经常不高兴吗?这次有什么新鲜的,还特地出来说。” “那个张总。”奚墨不悦地侧过脸,眉皱了皱:“像那样的人很多。你知不知道资源有时候很难争取,有的时候,有些高层会拿资源为筹码,拿捏演员,喝酒还是轻的。而你没有经纪公司,没有靠谱的经纪人,以后如果要拿资源,都得你自己出面应对,你……” “我当然知道。”阮夜笙垂眸说:“今天我看那个张总跟我说话的时候,说让我问你爸好,他看上去对你爸挺忌惮的,还好我把你爸搬出来挡酒了。” “今天可以搬我爸的名头挡酒,以后呢?”奚墨问她:“以后真要换回去,你一个人,你要怎么办?” 第149章 “你担心我,才不高兴的吗?”阮夜笙笑盈盈的。 奚墨没说话。 阮夜笙伸手摸了下逐渐滚烫起来的脖颈,看着她,为难地说:“我以前签过经纪公司。但是你也知道,之后我就退圈了,那时候公司一直给我资源,可我接不了,觉得很愧疚,并没有履行好合同,也向公司支付了违约金。还好公司大度,没有多做纠缠,也算好聚好散。现在我回来了,知道经纪公司很重要,但签了公司以后,会有很多桎梏,我得慎重选择公司,现在说要签我的那些公司,或多或少都不适合我,我的戏没有播,却又没有什么可以谈判的筹码,好公司轮不到我。” “你到我公司来吧?”奚墨没忍住,脱口而出:“我让路清明签你,条件随你开,路清明听我的,没人敢欺负你。” 阮夜笙错愕地看着她:“……” 奚墨:“……” 阮夜笙心有疑惑,向她确认:“我以前看网上的人说,你一直签的这家经纪公司,背后注资大头都是你爸那边的。你那时候刚出道,还很多人黑你,说是因为你爸的原因,才没人敢看轻你,一出道就能赶上大制作。你现在能轻易决定公司签谁,所以公司背后真的是你爸?” “是真的。”奚墨坦白说:“随便他们黑。我有个爸可以依靠,他们有吗?没有个好爸,偏说依靠爸爸不好。” 阮夜笙笑起来,笑得却有些寂寞:“你爸爸很好。有个爸爸可以依靠,是非常好,我……很羡慕你。” 奚墨看着她这笑意,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她家里看到的那个相框。 阮夜笙青涩时期,和她父母的合照。 可是如今,阮夜笙的父母呢? 为什么从来没出现过。 她以阮夜笙的身份过了这么多个月,阮夜笙的父母却仿佛不存在似的,没有电话,没有书信,连消息都没有一条。 “你觉得孤单吗?”奚墨凝视着阮夜笙。 阮夜笙心里突突乱跳,浑身更热了,脑海里的思绪也好似因为奚墨的问话而漂浮起来,整个人又烫,又轻飘飘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独立自主,但是你……有没有想要依靠的人?”奚墨问话更轻。 阮夜笙眼前似乎浮起了一层雾气,奚墨站在她面前,也好似模糊起来,有了重影。 “我是说,如果有人愿意给你依靠,你会依靠吗?”奚墨似乎有些局促。 阮夜笙耳边听着她这问话,嗡嗡作响,脖颈上都是冷汗,仿佛发起烧来。她努力眨了眨眼,双手伸出,抱住了奚墨,整个人像是软了似的,几乎是攀在奚墨身上。 她脸颊泛红,嘴里呢喃着:“奚墨……嗯……” 在外面,她很少这样叫奚墨的名字,怕被别人听到。现在她却说了出来,带着寻求依靠似的楚楚可怜。 奚墨感觉阮夜笙好像怪怪的,连忙回抱住了她,阮夜笙整个人都瘫在奚墨怀里,脸颊贴着她,声音都发起了抖:“奚墨,我……我难受,不对劲……” 奚墨一手揽着她,伸手去摸她的脖颈,竟然全是滚烫的汗。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死地 第一百一十八章——死地 阮夜笙晕乎乎的,陷入一片昏沉。 身体的不适来得那样突然,恶化又是那样的迅速。不一会功夫,她已经感觉呼吸吃力,就连破碎的几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喘着气,缩在奚墨的怀里发抖。 奚墨抱着她,心里更是慌得不行。不过好在奚墨遇事再慌,分析能力仍稳得住,看到阮夜笙这一系列的反应,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赶紧将阮夜笙的衣襟拨开一些,看到她脖颈处已经泛红了。 奚墨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 这个症状实在太熟悉。 阮夜笙过敏了。 不,准确的说,是奚墨这具身体过敏了。 她以前对海鲜的过敏达到了极为敏感的程度,根本就沾不了海鲜类,所以她一向格外注意饮食。而她的过敏反应很快速,如果真的吃了,二十分钟甚至半个小时就可能发作,算算她和阮夜笙到园子里散步的时间,唯一可能接触过敏源的,就只可能是在杀青宴的餐桌上。 可是她们的餐桌上并没有任何与海鲜有关的东西,阮夜笙知道她过敏,也绝不会乱吃。 奚墨一手揽着阮夜笙,另外一只手拿了手机出来拨号。她暂时没空去想是怎么回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疗。 她先叫了顾栖松来,话语有些哆嗦,却仍旧有条不紊地交代清楚:“顾栖松,奚墨过敏了,你快把车开到酒店后面来,园子的包厢后面有个围墙,那边有个铁门出口,你赶紧去,我就在出口那边等你!” 顾栖松不是那种浪费时间的人,特种兵的经历让服从命令变成了他的本能。他听明白了,也不多问,说声好,就挂了电话,立刻快步往停车场那边跑,前去取车。 奚墨第二个电话打给了路清明,开口就直接说:“路清明,奚墨过敏了,你赶紧拿着你包里的过敏药过来我这边,我现在带她去医院,顾栖松已经往这赶了!” 然后又把碰面的地址重新说了一遍,问:“你听清楚了吗?” 路清明一听奚墨过敏,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一边招手,让边上的助理把包递给他,一边皱眉快步走:“我马上过来。” 他感觉电话里的这个“阮夜笙”语气有些古怪。 以前阮夜笙都对他很客气,叫他路先生,现在不但一上来就叫了他路清明不说,语气也带了些从高处吩咐的骄矜感,听上去既陌生,却又熟悉。 平常只有奚墨会这么对他说话。 因为奚墨对海鲜过敏,路清明就在包里常备过敏药。上班之前,他查看包,都会第一时间确认过敏药是否完备,即使他有些天里不会去见奚墨,但过敏药却每天都会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这么些年,没有一天例外。 奚墨饮食挑剔且谨慎,过敏次数屈指可数,这个过敏药很多时候只是静静待在包里,派不上用场。 不过知道这个的非常少,除了奚墨,也就路清明身边几个信得过的人了解。 路清明以为阮夜笙知道过敏药的存在,是奚墨告诉她的。他挂了电话,立刻改走为跑,往园子的方向冲过去。 在路清明身边待了好几年的助理一脸惊讶,路先生以往都是西装革履,举止稳重,像今天这样匆忙的失态,实在是罕见。 到底发生什么了? 奚墨打完电话,低头去看阮夜笙,就见阮夜笙的双眸闭着,呼吸越发的重。 “你别担心,是过敏,路清明拿着药来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顾栖松在后门口等。”奚墨心里针扎似的,却还是故作镇定地安慰阮夜笙。 她怕阮夜笙害怕。 其实,她自己也怕。她以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敏,知道治疗流程,但她从未像这样紧张过。 她怕阮夜笙因为过敏而难受,毕竟那滋味太难捱了。 阮夜笙浑浑噩噩中,听到了奚墨对她说的话,但她勉强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脑子里烧得厉害。 奚墨不再耽搁,背起阮夜笙,就往园子铁门那边走。 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背人,背的却是自己的身体。阮夜笙以前常年跳舞,这副身子练习出来了,柔韧度那是没的说,可力气也不弱,背人还是能*背得起的。 但奚墨本来的身高比阮夜笙高一些,一双大长腿,背起来却也不太容易。 背了一段路程,奚墨有些喘,但仍旧背得稳稳当当的,边走边和阮夜笙说话:“等换回来,你得健身了,知道了吗?” 她现在焦急,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她还是得说些话,免得阮夜笙睡过去。 没人吭声,耳边只有冷风呼啸,背上那副身子却是似火在烧灼一般的滚烫。 奚墨眼眶有些微酸,低声抱怨了一句:“这铁门怎么还没到。” 她心急如焚,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太慢了。 觉得门怎么那么远。 路清明怎么还不来。 顾栖松的车到底到了没有。 其实按照路程来看,这是最快,也最安全的一条路线。关于这一点,奚墨早就心念电转地考虑好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从酒店前门出去。现在办杀青宴,一堆娱记等在大厅或前门口,她倒也不是怕这事被娱记拍到,娱记无孔不入,捂是捂不住的,而是那么多人堵在那,一旦经过那里,许多没有职业道德的娱记会不管病人死活,挤过来就要拍摄和采访,只为得到第一手现场报道。 那种情况下,将阮夜笙送到医院的路上必然障碍重重,浪费宝贵时间。 而后园子的铁门那边车辆人流少,娱记也寥寥无几,路程还短,是最佳选择。 奚墨背着阮夜笙走,路清明却是跑过来的,没等走到铁门,路清明就赶来了。 他看了看奚墨背上的阮夜笙,脸色极其难看,沉着声音说:“先吃药。” 第150章 奚墨将阮夜笙放了下来,路清明拿出过敏药,奚墨接过来,一手托着阮夜笙后背,让她靠着自己,一边将一粒药片塞到阮夜笙嘴里,低声说:“这是过敏药,吃完你会舒服很多。” 阮夜笙勉强睁开眸子,模模糊糊看了一眼奚墨,药片发苦,像是卡在那。 路清明赶紧又将拧开瓶盖的水递过去,奚墨喂阮夜笙喝了几口水,阮夜笙这才勉强将药片吞咽了下去。 奚墨又重新将阮夜笙背了起来,对路清明说:“我来背她,你快到铁门口去和顾栖松接应,如果他还没到,你快点催他。” 路清明站在一旁,踟蹰片刻,这才快步走了。 顾栖松跑得快,驾驶也是一流,反倒是他第一个到达会合地点。他在铁门口不远处等着,先是看到了路清明,之后又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奚墨,连忙迎了上去。 背上的阮夜笙突然紧紧攥住了奚墨的胳膊,那力气太大了,攥得奚墨生疼,奚墨心底一抽,感觉到不妙,立刻把阮夜笙放下来,让她倚靠着自己。 能攥得这么重,可想阮夜笙现在多痛苦。 阮夜笙眼睛已经彻底睁不开,胸口剧烈起伏,脖颈上的红色蔓延到了手上,浑身如同入了冰窖一般哆嗦起来。 “不是吃了过敏药了吗?”奚墨扭头看路清明,急道:“怎么看起来更严重了?” 路清明也慌了,说:“这就是奚墨以前吃的过敏药,一向是最有用的。” 过敏反应迅速,强烈,而过敏药吃下去,通常起效也快,慢的几个小时,快的二三十分钟就能看到一定效果。现在阮夜笙吃了药,就算才过了十几分钟,也应该有所缓解才对。 这时候阮夜笙浑身抖得更加厉害,呼吸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奚墨的手跟随她的身子抖了起来,用手去试探她的呼吸,一张脸顿时煞白,边解开阮夜笙领口的扣子,边说:“她现在呼吸艰难,需要……呼吸机。” “医院和救护车上才有呼吸机。”路清明紧张道:“120过来这边需要时间。” 正因为120过来需要时间,一来一回的,奚墨才打算先送人过去。 开始她以为只是以前那种过敏,先吃了药缓解,再去医院,就没有问题。现在她发现事情好像完全脱离了她能够掌控的轨道,症状毋庸置疑,就是过敏,但是她想错了一点,这不是一般的过敏。 而是极其严重的过敏。 过敏和接触量有关,之前还不知道浓度,现在她隐隐感觉,这次的过敏接触量可能远远超过她的想象范畴。 一旦过敏严重起来,就是关乎性命。 呼吸困难,接下来可能出现过敏性休克。 甚至……死亡。 阮夜笙到底吃了什么? 奚墨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餐桌上那些演员的表情,敬酒时的酒杯,吃过的食物,筷子触碰餐盘的瞬间,服务生过来上菜时的微笑,还有喝过的汤,一一从她眼前掠过去。 桌上并没有明面上的海鲜,如果有,阮夜笙绝不会去碰。 那就是什么食物中暗地掺杂了海鲜制品,比如研磨的海鲜粉末,又或者是用海鲜熬过的汤底。 ……汤底。 “这汤我刚才尝了,很鲜美,不知道放了什么,反正挺好喝的。” 阮夜笙的话在奚墨耳边回响着。 那汤的确是又浓又鲜美,阮夜笙很喜欢,一共喝了满满两碗,如果里面真有高浓度的海鲜成分,这个剂量完全可以……要了她的命。 可是这里太诡异了。 每次只要是公共宴会,路清明肯定会严格把关,他会关照厨房,告知厨房的厨师们,不要使用任何海鲜,否则厨师们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那些厨师知道过敏的严重性,也不敢闹出大事,在路清明交待以后,肯定不会让食物接触到海鲜的。 又怎么会用海鲜去熬制汤底呢? 奚墨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可她也不敢耽搁,现在阮夜笙呼吸不畅,她不敢背着她,怕压迫了她的胸口,可又没有担架,就咬咬牙,一手揽着阮夜笙的背,一手托着她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往车那边快步走去。 得快点去医院……得快点去医院! 眼看着快到车那边了,一向是棒槌冷脸的顾栖松难得面露惊喜,大声道:“这有救护车!还有个医生!” 一边喊,顾栖松已经往前面跑了起来,路清明也赶紧跑。 救护车和医生这两个词汇,瞬间刺激了奚墨的神经。 她转过脸一看,就见前面一段距离停了一辆救护车,救护车的车厢是打开的,能看到里面抢救设备一应俱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长发女医生正站在车厢外,与里面坐着的两个护士说话。 眼前仿佛是做梦一样。 一个绝处逢生,何其幸运的梦。 奚墨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阮夜笙,双眼酸得几乎发了涨,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之前那种怀中抱人的姿势其实很累,但她太着急,仿佛忘记了双臂的疼痛,也不知道用一种什么样的毅力在那里坚持。 现在看到救护车,她立刻将阮夜笙放下来,保障她呼吸尽可能通畅一些。 很快,顾栖松和路清明推着一辆担架车,旁边跟着一个护士,快步跑到奚墨边上。 几个人合力,将阮夜笙小心翼翼地放到担架车上,一路推往救护车。 听到路清明说的话,那名女医生和护士也做好了准备,阮夜笙一送上救护车的车厢里,就展开了一系列的抢救。 女医生给阮夜笙戴上氧气罩,嘱咐旁边的护士:“量个血压。” 护士量了下血压,血压已经低得可怕。 “病人休克了,准备输液,建两条静脉通道。如果待会血压还是偏低,给一点升压药。” 那名女医生说着,没空搭理奚墨和另外两个,和护士在那忙活起来。 奚墨站在车门外面,她想进去,又怕影响里面的抢救,只能站在那,心急如焚地望着。她扫了一眼救护车的车牌,再看下车身标志,是一个正规医院的所属救护车,一般附近的人打120,来的就是这家医院。 再看车里齐全的设备,还有医生护士们的手法,显然是专业的,奚墨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路清明来回踱步,顾栖松也站在那看。 过了一段时间,那女医生戴着雪白的口罩,弯了腰,搭着后车门,语气倒是很温柔和善,说:“我们先送病人去医院。” 奚墨一听,立刻说:“医生,请让我跟车。” 车里一个护士说:“不好意思,一般没有这个规定,你们家属可以开着车跟在我们后面,但是车厢里不适合有医护人员以外的人跟车。一旦家属情绪激动,会对病人抢救造成影响,还请理解。” “我不会激动,你们不让我说话,我就不说话。”奚墨的声音带了些难得的祈求与示弱,这辈子她还没求过谁,低声说:“拜托你们让我跟着,她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只要一个很小的角落,我保证不打扰你们。” 护士皱眉,还要再说,那女医生摆手打断了她。 女医生露出的一双眼睛清亮,说:“行吧,你上来。如果她待会有了些意识,你可以和她说会话,鼓励她。” “谢谢,谢谢医生。”奚墨反复道谢,嘴唇都在抖。 她爬上了救护车后车厢,回头对路清明和顾栖松说:“你们在后面开车,跟紧点。” 路清明点点头,和顾栖松往回走。 救护车车门被关上了,车子启动,奚墨小心翼翼地坐在角落里,身子却往阮夜笙躺下的位置那边倾斜了一些,想看一看阮夜笙的情况。 车里最开始一片寂静,过了一会,一名护士看奚墨在那,一副想说话又怕打扰,想看又怕不被允许的可怜模样,心软地说:“她在输液,你别担心。” “……谢谢。”奚墨声音放得很轻,怕吵到阮夜笙。 那名护士说:“你们也是走运。午饭前我们医院接到一个急救电话,说这边酒店后门边上的居民楼里有病人要抢救,要我们快点来,我们饭都没吃,到了指定地点,上去一看,根本就没有病人。” 她大概是被这事气到了,没忍住说:“我们打电话联系联络医院那边的人,电话却打不通了,现在我们回去要把这事报上去,对那个乱打急救电话的人进行追责。太过分了,不知道报假警和谎报120是犯法的吗,浪费社会医疗资源。” “不过还好,我们正要回去,就遇到你们需要抢救,也算巧了。”护士说到这,又松了口气:“不然以病人现在的状况,会很危险。” “那她现在脱离危险了吗?”奚墨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阮夜笙的安危,来不及想别的,只是问。 “不知道,还在观察。”护士说。 说完她就去忙了。 奚墨只好坐在那,尽量压制着内心的焦急,等着接下来的结果。 时间滴答流逝,车速也很平稳,很少有颠簸的时候。 第151章 过了一段时间,奚墨却发现那两个护士靠着车厢壁,低着头,似乎是睡着了。 这下奚墨忍不住,轻声对那名女医生说:“医生,她们……” 那女医生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不过眼睛很漂亮,她温和地回答:“她们是太累了,之前参与了好几场抢救,又没吃午饭,靠着休息一下。没关系,我在这,不会有影响。” 虽然女医生这么说,奚墨一颗心还是悬着。 碰。 碰,碰。 突然,奚墨却又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着箱子,她左右看了看,这才看到其中一名护士坐着的固定长椅底下,放着一个银白色的箱子,大小有些像装大提琴的箱子。 是这个箱子发出来的响声? 女医生发现奚墨在盯着那个箱子看,就说:“这是医院配的一些医疗器材,放在里面。” 奚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心里却知道,那箱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但她谨慎,这种情况下,她绝不会当着那个女医生的面说出来。 那女医生看了她一会,眼睛像是含了笑:“你过来看看病人,跟她说说话。” 奚墨这下注意力都被阮夜笙吸引住了,她赶紧挪过去,双膝跪在地上,在担架旁边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脸色苍白,透明的液体沿着输液管慢慢进入她的静脉。 “能听到我说话吗?”奚墨声音轻柔极了,带了明显的抖,问阮夜笙。 这个时候,她很想叫阮夜笙的名字。阮夜笙意识涣散,估计此刻不太记得在扮演她的身份了,或许叫她本来的名字,更能勾起阮夜笙内心深处的意识。 但她不敢,如果叫了,那名女医生可能会觉得奇怪。 虽然现在看不出来那名医生到底认不认识自己这张脸,但她也不能保证对方就绝对不知情。酒店今天很多明星,或许女医生知道一些事,她不能冒险。 女医生笑着问她:“她是你什么人?你怎么不叫她名字呢?” 奚墨就看了那名女医生一眼。 女医生说:“一般家属上来,为了唤醒病人,都喜欢叫病人名字的。” 奚墨没有说话。 那个银白色箱子突然又动了下。 奚墨脖颈已经开始出汗了,她扭头看了下那个箱子,再看着女医生。 女医生的眼睛弯了弯,看着担架上昏迷的阮夜笙,说:“我们抢救已经很尽责了,但是她现在血压非常低,怎么都升不上来,给了升压药都没用。” “这……意味着什么?”奚墨感觉车厢里骤然冷飕飕的。 似乎还有一股隐约隐约的气味。 “这意味着……”女医生脾气非常好,很耐心地和奚墨说话:“她很可能就要死了呀。” 奚墨浑身的毛孔像是要在此刻炸起来,寒气灌入她的毛孔,在折磨着她每一根血管。 碰。 碰! 箱子的响动越发明显了。 奚墨却顾不上那个银色箱子了,她发现阮夜笙浑身已经开始抽搐起来,她一下慌了神,攥住了阮夜笙的手,阮夜笙的手摸上去已经开始冰凉了。 就像是女医生说的。 她就要死了。 那股古怪的气味越来越浓了些,奚墨看着阮夜笙,浑身都在发抖。 女医生没骗她。 阮夜笙的脉搏,已经微弱得快要感觉不到了。 奚墨双眼酸涨,眼眶红通通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马上就要停止心跳了,自己再也不能以奚墨的身份出现,只能永远寄居在阮夜笙的身体里,过完这一生。 而是因为,阮夜笙这个人就要消失了。 如果她的这颗心停止了跳动,阮夜笙这个人的存在,就会全部不见。 从古至今,有些人会去思考,一个人存在于世界上,到底是因为身体的存在,还是因为人的思想,或者说是灵魂,决定了这个人的全部意义? 奚墨在和阮夜笙交换以后,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随着相处渐深,奚墨觉得,思想灵魂,才是最重要的。 身体,不过是一具空壳。 奚墨从没感到这么绝望,小时候曾遇到的可怕,都不及这次给她带来的痛苦。她感觉自己几乎无法正常思考,只是如同掉进深渊,恐惧阮夜笙会因此而消失。 她害怕,再也看不到阮夜笙了。 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笑。 生平第一次,她从未有这样强烈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和阮夜笙换回来。如果自己的身体真的快不行了,那就让她代替阮夜笙,去面对死亡。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想要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阮夜笙的命,竟然是她此刻最迫切的愿望。 她只要她活着。 哪怕……哪怕为她奉上自己的命。 奚墨的头脑也开始昏沉,她能闻到那种气味,有些熟悉,却又熟悉得让她恐惧。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似曾相识。 “你怎么了?”女医生问她。 箱子还在动。 奚墨没有回答,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溃散,眼前的所见模糊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扭曲了,世界颠倒,在她眼前犹如缤纷的万花筒,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身体突然甩出来了,甩进炽热的岩浆里。 她被那些岩浆烫着,每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苦。火焰一路烧灼到她的魂里似的,她疼得实在受不了,只盼着早点结束这种地狱的酷刑。 旁边女医生跟她说了一句什么话,很简短,但她已经听不清楚。 天旋地转。 耳边轰鸣,又归于沉寂。 奚墨趴在阮夜笙身上,彻底昏了过去。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回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回来 下午五点四十三分,网络舆论突然炸开了锅。 这锅炸得突如其来,没有半点思想准备,不但将吃瓜路人炸懵了,更把粉丝们炸得三魂不见七魄。 原因很简单,一个专门发布娱乐圈资讯的营销大v突然在下午五点四十三分的时候,发了一条微博,内容是:“奚墨这次的处境非常危险,建议粉丝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也是营销大v的套路,故意语焉不详,引发的猜测越多,营销大v也就越高兴,最好是引导全网讨论。他们关心的并不是真相,而是这样的一手资讯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少流量和热度,粉丝就是他们推波助澜的利剑。 但是娱乐圈的很多粉丝们却是最容易咬这种钩的,有些明知道是营销大v的套路,还偏忍不住要咬上去。这条微博一发出,奚墨的粉丝转瞬就冲了进来,转发和评论里全都是满满的冲突味。 有上来就点炮仗的。 “你又在这带什么节奏!什么叫非常危险,什么叫心理准备,敢不敢说清楚点,你但凡要有点良心,就别利用别人在这造谣!” “呵呵,又缺流量了?造谣的你飞了。” “博主造谣惯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信。” 也有心急如焚的。 “奚女神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危险,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你还知道什么,拜托你别卖关子,告诉我们吧。求求博主回复一下,求求你了,好人一生平安。” 这条评论被那个大v简短地回复了,排在最顶端:“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抢救一下午了,救不救得回来还不一定。” 一回复,事态更是刹不住车,这条回复底下评论叠得犹如万丈高楼直耸入云。 “怎么回事!怎么会到需要叫救护车抢救的程度?今天是杀青宴,也不是拍戏,不可能出什么安全事故啊。而且我全程看完直播,她状态特别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博主能不能说得再详细点,拜托拜托!”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你们这些无耻营销号,全都是骗我的!” “博主说都说不清,一看就是造谣!公司没有发布确切消息之前,我什么都不会信的!不造谣,不传谣!” “看不惯她很久了,都在抢救了,那请问她什么时候死?” “楼上希望人死的是什么品种的变态?报复社会?” “别回复那种人,那种人故意骂得难听来激怒粉丝,就是为了博取关注度,别上当了!” “路过,吃瓜。” 他们被烩在一个锅里,什么样的声音都有,惊讶,愤怒,伤心,崩溃,冷眼旁观,甚至是幸灾乐祸的恶毒。人世间是什么样,这里就是什么样,一时看尽世间嘴脸。 这条营销微博出来以后,与之相关的各种消息也开始变得铺天盖地,每个营销公司会养着几十甚至上百个营销号,一旦点燃了这根导火线,网络就再也无法阻止它的肆虐。 热搜前三被奚墨包揽,每一个都和她生命垂危有关。 第152章 有说得跟真的似的,也有假得连傻子都不会信的,甚至算命程的那些迷信号也来掺和一脚,在那神神道道地分析起了奚墨的生辰八字。说她八字里显示命里有劫,今年多灾多难,不然也不会先遭遇酒店大火,又过劳入院,这回还生死未卜。 底下一堆路人求这些“大师”给他们批命。 粉丝们快被逼疯了,冲到公司的微博留言,纷纷让公司别装死,赶紧出来给个说法。 不过也有一些细心的粉丝发现了一个人的评论,那个人说:“我就在奚墨住的那家医院上班,亲眼所见,奚墨确实住院了,因为过敏。但是没有生命危险,过敏症状也消退了,粉丝们别担心,等奚墨醒了,公司应该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不要听信谣传。” 公司的微博负责人悄悄点赞了这条评论以后,更多人得以看到这条。 于是不少理智粉们提到喉咙口的心勉强往回落了几分,在那焦急等待,任凭外面闹得满城风雨,她们只想等奚墨出现。 还有人多提了一嘴:“阮夜笙也住院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救护车上推下来的。” 但现在奚墨的名气实在是碾压级别,将很多热点都盖住了,又怎么可能会有很多人去关心这一条。 阮夜笙的粉丝们急得不行,却没有公司能问,只能在那提心吊胆,默默祈福,并且希望能通过查看奚墨的资讯,来找出一星半点阮夜笙的状况。 晚上六点五十。 奚墨缓缓睁开了眼。 房间的灯是半开的,光并不刺眼。她感觉有些头晕,又闭上眼眯了片刻,这才睁开,慢慢地适应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脸往一侧偏去,很快就看清了这是病房,床边悬着输液瓶,液体正在往下滴落,桌旁收拾得非常干净,没有半点杂物。 路清明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正皱眉看手机,手指飞快动着,忙着回复。 奚墨看了路清明片刻,意识开始慢慢汇聚。 阮夜笙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模样闯入脑海,瞬间将她整个毛孔都炸起来。她惊得浑身一个激灵,也不顾自己正在输液,立刻坐起身来,就要下床。 她的手机,她的手机呢? 给阮夜笙打电话,还是要去问医生护士,她一时也分不清先后顺序。整个人浑浑噩噩,只知道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知道阮夜笙的情况,她必须要尽快联系到阮夜笙。 阮夜笙……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敢想,对于未知的恐惧让她直吸冷气。 路清明见她醒了,一张冷冰冰的脸终于舒展开来,腾地一下站起身,眼中满是欣喜,声音却是温吞地说:“你在输液,先别动,躺好了。” 奚墨之前几乎将他当成了空气,现在才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路清明的眼睛里都是血丝,面目憔悴,一身的西装也皱了,很不得体。 奚墨从没见他这样不顾形象的一面。 而很快,更大的疑虑漫上心头。 如果现在是别人守在病床边上,奚墨还算理解。路清明会坐在这里,她实在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路清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阮夜笙了,居然还会到病房里看她? 这不合理。 奚墨拧着眉,看了路清明好一会,等她确定路清明眼中的关心是那么熟悉,分明是以前路清明看她时才会有的程度,她浑身突然像是僵住了。 仿佛一道闪电划破漆黑夜空,她在这片陡然绽开的光中,找到了一个几乎让她发抖的要点。 “镜子……有没有镜子?”奚墨嘴唇发抖,如同着了魔似的,低头看着自己摊开掌心的双手。 手指修长,这是弹钢琴的一双手。 此刻说出口的声音,也是那么耳熟,正在那样证据凿凿地告诉她真相。 其实到这一步,她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觉得不够,生怕自己正在做梦,非要眼见为实。 “没带镜子,你用手机照吧?”路清明不明白为什么奚墨和上次酒店大火以后一样,一醒来就要照镜子,但仍旧拿出手机递过去。 奚墨接过他的手机,手指微微发抖,悬在照相机的那个按钮上,却并没有立刻点下去。 过了好一会,她才像是下定决心,点开了照相机。 路清明很少自拍,所以他的手机拍照是默认模式,奚墨深呼吸了下,颤巍巍地切换到了自拍,这才在手机屏幕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属于奚墨的一张脸。 她怔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浮在烟雾上,是那样的不真实。可是仔细看了看,却又分明是她自己的模样。 过去的那几个月,她无时不在盼望这一刻的到来。 而这一刻真的到来了,她竟然一时之间适应不了。 是真的吗?还是她现在正在发烧,已经烧糊涂了,所以会产生一些幻觉? 等她暗地里掐了下自己的手,感觉到疼痛,心口的那块压着的大石才总算松动了几分,不是幻觉。 原本是自己的身体海鲜过敏,性命岌岌可危,现在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而且安然无恙,这是否就意味着阮夜笙也回归到了她本来就健康的身体里,一切平安? 路清明在旁边观察她脸色的变化,觉得她十分反常,考虑到她刚醒,也不敢多问,只是说:“你先休息下,想吃什么?我叫人帮你准备。” 奚墨将手机递回去,问:“我的手机呢?” 路清明打开他的包,将手机拿给她:“我帮你充了,电是满的,不过现在先不要上网,舆论我都会处理,交给我。” “我现在不上网。”奚墨说:“只是打个电话。” 她顿了顿,这才轻声问一句:“我记得是阮夜笙送我去医院的,她人呢?怎么没看到。” 在剧组相处了这么久,路清明看得出她对阮夜笙的在意,就详细说道:“她之前和你一起上了救护车,我和顾栖松跟在后面。到了医院,车厢打开,我看到她和你都昏迷了,之后她被另外一个医生推走了,不过我已经让顾栖松去盯着,你别担心。” “她昏迷了?”奚墨心里一跳:“医生有说什么情况吗?” “我不是很清楚。”路清明说。 奚墨捏了捏手机,说:“你能帮我去买晚餐吗?” 路清明皱眉,犹豫了一瞬,说:“我让我助理帮你去买,是不是要吃得清淡一点?” “你自己帮我买吧,别人我不放心。”奚墨低低说。 路清明见她这么说了,只好点头:“行,那你在这等着我。” 支走了路清明,奚墨赶紧点开手机,给阮夜笙拨了一个号。 一段接着一段等待接通的长音响起来,每一下,都是期待,却又是忐忑。 奚墨的手心出了汗,过了一会,手机终于接通了,通话记时显示在屏幕上。 彼此却没有声音传来,像是两边都是长久的静默。 过了好一会,久到奚墨觉得自己是不是在犯癔症的时候,阮夜笙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明显的颤抖:“奚墨?” 这一声轻唤,瞬间瓦解了奚墨的紧绷,她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含糊“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阮夜笙有些紧张,说:“我刚才去洗脸了,没有很快接到你的电话。” “没事。”奚墨问她:“你边上有人吗?” 明明才与死亡擦肩而过,明明心底装着那么多涌动的情绪,明明现在有说不完的话,现在两人的通话,听上去却是那么平静,那么简单。 即使这份简单底下,压着极力的克制。 “没有。”阮夜笙说:“之前顾栖松在的,刚我让顾栖松去给我买饭了。” “我也让路清明帮我去买饭了。”奚墨回她。 阮夜笙听到这,这才笑了下,说:“那你来不来?” 奚墨此刻觉得心有灵犀这个成语,或许是世界上排在前列的美妙词汇,她说:“来。” 阮夜笙挂了电话,在病房里来回踱步。她一颗心怦怦直跳,说不清是换回来的莫大兴奋,还是奚墨平安无事的喜悦,又或者是更深一层的意味。 等了一会,她又走到盥洗室,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 她对着镜子,看着属于自己熟悉的眉眼,笑了下。现在不适应是正常的,她明白。 过了大概十分钟,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透着规矩和礼貌,听上去却又是那么温柔。 阮夜笙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快步走到门边上,伸手摸到门把上。 奚墨站在门外,手也同时搭着门把。 彼此隔着一道门,此情此景,像是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当初。 但心境却早已经不同。 还是阮夜笙先拧动门把,打开了门。 以门为界,阮夜笙站在里面,奚墨站在外面,两人对视。 第153章 “奚墨,欢迎回来。”阮夜笙的笑意染着明亮的光。 “阮夜笙,欢迎回来。”奚墨低声应着她。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讨厌 第一百二十章——讨厌 关好门,两人向病房里头走去。 期间阮夜笙的目光就没从奚墨的身上挪开过,担忧与惊喜糅合在一起,将奚墨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看了又看,像是生怕她少一根头发似的,步伐更是带了些克制不住的激动与雀跃。 等她瞥到奚墨的手上,脚步蓦地一顿。 奚墨手上有个拔针后压血管的白色小绷带,她进来后,一直用手紧紧按着*,没有松开。 阮夜笙看一眼,就明白了。奚墨这是刚拔完针头,就立刻按压着出了门,匆忙往她这边走,路上这段时间太短,并不够她止血的。 曾几何时,她总在大学的树下等她经过,即便很多时候,她等不到她。 而如今,她竟然也愿意为她步履匆匆。 即使她刚从危险中醒转,还是快步赶来与她见面了。 奚墨停下来,也打量着阮夜笙,说:“以前在镜子里看了这么久,没看够吗?” “那种感觉当然和现在不一样。”阮夜笙这才如梦初醒,面上的恍然被笑所替代:“现在的你,就是你。感觉好久好久没见到这样的你了,我当然要仔细看看。” 她的笑明丽且妩媚。 奚墨盯了她一会,觉得这笑意与阮夜笙原本的模样实在是相得益彰。 阮夜笙生着一张天生勾人的脸,睫毛很长,笑起来的时候,长而密的睫毛扑闪,双眸更是似银月一般弯起来,夜色的惑人蜜意就晃荡在这片月影之中,看得人心痒。 她这张脸,衬极了这抹笑。 “还是现在这样好。”奚墨看着阮夜笙的脸,终于说。 阮夜笙其实察觉了奚墨看她的那种目光,那目光格外专注,像是胶着在她的脸上。 她很少见奚墨这样,心里忍不住跳了几跳,嘴上却逗奚墨说:“你是夸我的脸好?” 谁知道奚墨看上去却并没有冷脸。 以往如果她说出这番自恋意味的话来,少不得要被奚墨呛几句,但现在奚墨却并不在意,甚至默许了她的说辞:“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非要?”阮夜笙眨眼:“那还有别的理解?” 奚墨也不跟她客气,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说:“也可以理解为现在这种彼此换回来的状况,很好。” 阮夜笙走到她面前,眼神仍在她身上打转,甚至弯下腰去观察她颈部的肌肤,眉间都是喜色:“何止是很好,简直是太好了。我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终于可以自在做自己,虽然我喜欢演戏,但是如果时时刻刻都得扮演,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有时候我都提心吊胆,生怕别人看出端倪来。” 但她的喜色却并不放松,掺着几分忧虑。 “你看上去却并不自在。”奚墨看穿了她。 她知道,阮夜笙如果在笑,有时候是真的发自内心,而有时候不过是一张她掩饰自己内心的温柔面具。 阮夜笙怔了下。 “从开门看到我以后,其实你一直都很紧张。”奚墨说:“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们到底是怎么换回来的?过程是否危险,是否还会互换,以后又该怎么应对?” “你说的这些都对。”阮夜笙被她发现了内心深处的情绪,反倒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了她好几眼,这才坐在床沿。 目光最后落到了她按压的手上:“不过我最担心的是,你现在的身体状态。” 这回换奚墨怔住了。 难怪进来以后,阮夜笙一直盯着她,甚至还去看她脖子。她海鲜过敏以后,肌肤上有时候会出现红痕,阮夜笙这是在确认她的症状是否已经消退了。 “我没事的。”奚墨的声音柔和了一些,将手上止血的小绷带撕掉,扔进垃圾桶里,说:“我的过敏虽然严重,却一向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控制住了。” 仿佛是为了让阮夜笙安心,她特地将病服衣袖往上撩了几圈,露出段小臂,展示在阮夜笙眼前:“你看,我现在基本上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了。” 她的小臂线条修长,匀称,肤色更是白如皓玉。 阮夜笙像是犯了痴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小臂。 奚墨低咳一声,将衣袖往下落,藏起了那片白皙。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的寂静。 阮夜笙脸颊有些发热,没话找话地问她:“你什么时候醒的?” 奚墨反问:“你呢?” 阮夜笙说:“我刚醒不久。” “我也刚醒。” 阮夜笙重新站起来,给奚墨倒了一杯温水,说:“醒了以后,本来要给你打电话,又怕你还在睡觉,会吵到你。我听顾栖松说了,你是过敏性休克,需要休息,就想着等你醒来以后再联系我。” 她说得这样轻描淡写,实际上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醒来以后的惊慌失措。 她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仿佛做了一个漫长且痛苦的梦,像是被人丢到油锅里煎熬,疼得死去活来。 等睁开眼的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已经换回来了,以为自己还在过敏。 她在以奚墨的身份生活的前几个月里,饮食合理,护肤精心,吃穿用度全都是最顶奢的,每一刻都活出了精致与讲究。倒也不是她与奚墨换了人生以后,就心安理得地享受奚墨的一切,退圈的这些年,她早已学会了忍耐与低调,对享受这个词并没有任何想法。 她会这样考究生活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奚墨从小养尊处优,什么都是最好的,她当然要给奚墨这副身子最好的一切。 她不但将奚墨这副皮相保持得神采奕奕,别的细节也是小心翼翼,生怕磕碰到哪里。 如今她知道奚墨居然过敏了,这意味着这副身子正在遭受折磨,这叫她怎么能不慌。而等她察觉到自己回归了本来的模样,非但没有放心,反倒更焦急了,生怕奚墨换回去后,还得继续受罪,更害怕如果过敏严重,会不会危及到奚墨的性命。 昏迷之前,虽然意识模糊,她却也感觉到奚墨这副身体正在垂危。 所以她清醒以后,有些可能她根本不敢去想象,只希望能尽快确认奚墨的情况。 当时她完全是哆哆嗦嗦地要去找手机。 如果不是顾栖松在边上告诉她,奚墨已经脱离了危险,正在安睡,她恐怕真的要疯了。 “你……”奚墨斟酌了片刻,还是低声说:“你接我电话之前,哭过吗?” 阮夜笙:“……” “没有。”阮夜笙看着地面,难得表现得有些局促:“换回来可是大喜事,我干嘛要哭,我有病吗?” “你的眼睛看上去有点红。”奚墨煞有其事地分析起来:“而且我拨通电话以后,你等了一会才接通电话,语气有点抖,说你之前是去洗脸了,所以没来得及接电话。” 阮夜笙低着头。 奚墨问她:“你是因为哭了,才去洗脸的吗?” 阮夜笙没有吭声。 双肩却微颤了起来。 仿佛醒来以后的牵肠挂肚,惶惶不安,终于在这一刻,被发酵到最浓的那一度。 等阮夜笙抬起脸的时候,双眼已经噙满了眼泪,泪水将掉未掉地在眼眶里打转,更将那一片长睫毛濡了个透湿。 她这张脸,笑得时候有多勾人,哭的时候就有多让人疼。 奚墨看着她,面上骤然一紧。 阮夜笙又哭又笑,半嗔半怪地抱怨起来:“你这个死木头,讨厌死了,这种时候还搞你的逻辑推理。行,我承认我就是哭了,你逻辑好,还擅长观察,推理出我之前哭了,还跑去洗脸,你觉得自己挺能的?你这么能,你怎么不去坐火箭登月,顺便慰问太空宇航员?” 奚墨:“……” 她好久都没遭到阮夜笙这连珠炮的一顿怼,仿佛身上插了好几把阮夜笙放出来的箭,心尖疼,小心着问道:“你……觉得我讨厌吗?” 阮夜笙听得目瞪口呆。 果然是木头,自己朝她撒娇都听不出,还在那纠结讨厌这个词。 现在就气死她得了。 阮夜笙抬手擦了下眼泪,心想她喜欢谁不好,为什么非要喜欢一个木头,可是下一秒却又觉得,还是木头最好。 她就喜欢木头。 就算木头不喜欢她,她有时候会难过。 但她还是要喜欢木头一辈子。 奚墨看着阮夜笙眼睫上的泪花,站了起来,走到病床边沿,低下了头。 阮夜笙察觉到她的靠近,抬起头来,不明白她的意图,只觉得她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让她心头那悸动的血液瞬间滚烫:“……干什么?” “上次你说你想你妈妈,结果哭了。”奚墨神色认真地说:“当时我抱了你,你就不哭了。” 阮夜笙终于知道她要说什么,惊讶之余,心底的鼓都快被敲打得失了节奏。 第154章 奚墨的双臂垂着,手微微一动,问她:“你现在也哭了,需要我抱着哄一哄你吗?” 阮夜笙:“……”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等仔细一咂摸,确定奚墨说的是抱和哄的字眼,内心既荡又气。她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什么品类的木头,居然会直接问她,要不要抱,要不要哄,还问得这么端正。 更无奈的是,她被这样问了,一颗心却跟随着这木头怦然乱跳,快要压抑不住节奏。 “要。”阮夜笙回她,嘴里要得理直气壮。 奚墨走到她面前,伸出双臂,环住了她,将她温柔地揽到自己身前。 并且和上次一样,不忘和着安慰的节拍,在阮夜笙的背上轻拍起来。 阮夜笙坐在床边,抱着奚墨纤细的腰身,双眼笑得弯了,却又涩然起来,眼圈更红。 分不清楚是之前担忧奚墨的焦急落泪,又或者是换回来的喜极而泣,还是因为奚墨的这个拥抱感动,只觉得情绪被积压到一个顶点,又在奚墨这怀抱的港湾里毫无顾忌地倾泻出来。 她忍不住往奚墨怀里缩。 “不哭。”奚墨感觉到了,拍她的背,低声说。 “我没哭。”阮夜笙这回笑起来,将眼泪蹭到奚墨的病服上,说:“那我可不可以要抱久一点?” “你想要多久?” “我也不知道。” 反正阮夜笙就这么抱着不松手,大概是这样的拥抱让她觉得舒服和安心,说:“之前换回来,还不适应,现在好像适应一些了。上次你抱着哄我,是用我的形象,或多或少有种自己抱自己的错觉,现在不一样了,还真的是你在抱我。” 奚墨含糊回她一句:“我也觉得现在比刚醒来时,要适应多了。” 阮夜笙也学着奚墨语气,分析起来:“应该是这个拥抱的原因。用各自的身体拥抱对方,可以提升个人适应感,更好地习惯使用自己原本的身体,渐渐的,就适应了。” “有这个可能。”奚墨唇边有了一丝笑。 “那为了加快适应,以后多抱抱吧?” 奚墨:“……” 阮夜笙抱着她,眉开眼笑。 特别好。 她好喜欢这种感觉。 她好喜欢换回来。 她好喜欢,木头。 第121章 痒痒 第一百二十一章——痒痒 阮夜笙并没有明说这个拥抱想要持续多久,她没有松手,奚墨也就一直抱着她。 病房里温暖,明亮,一片安宁与惬意,感觉与阮夜笙刚苏醒时全然不同了。 阮夜笙双手环紧,扒拉着奚墨的腰,脸颊也贴着奚墨身上的病服衣料,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管是两人换回来了的事实,还是奚墨此刻抱着她的举动,这种得偿所愿的喜悦总让她有一种恍然失真的幸福感。 不过她并没有被冒泡的幸福冲昏了头脑,还惦记着更重要的事情,说:“我琢磨了下,有几个地方,我总觉得很不对劲。” “你说。”奚墨其实知道她大概是指什么。 奚墨自己,也有同感。 “首先是过敏的问题。”阮夜笙聪慧机敏,对很多复杂事项也能拎得很清,逐条理顺了开始说:“你和你身边的人都知道你海鲜过敏,每个人都对这件事特别重视,平常剧组里也有路清明请来的厨师给你专门做小灶,自己的厨师,知根知底,这个肯定不会有问题。而只要是去外面出席宴会,路清明也会格外仔细地关照厨房,你的饭菜里是不可能出现海鲜的,那为什么这次会海鲜过敏?从发作时间和吃的食物来看,过敏源必定是在我们餐桌上,但这次我们餐桌上并没有海鲜,那么只能是有些菜或者汤里加了海鲜成分。酒店的饭菜调味剂重,不容易察觉,尤其是我们喝的汤,它特别鲜,如果里面加了海鲜成分,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奚墨嗯了一声:“我觉得汤有问题,你喝了两碗。” “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做汤的厨师不小心往汤里混入了海鲜,但这个几率几乎是微乎其微的,路清明很负责,只要是厨房里忙活的厨师,他每个都打过招呼,就连配菜的帮厨也不例外。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有人疏忽之下放入海鲜,也太奇怪了。” 阮夜笙说到这,皱了皱眉:“我怎么看都觉得是另外一种可能,对方就是故意的,针对的对象是你。那么这个人肯定知道你对海鲜过敏,但这个可疑范围其实还是有点大,绥廷剧组里就有不少人知道你海鲜过敏。” 毕竟奚墨要在剧组与人朝夕相处,这种重要事项,路清明在进组之初,早已事无巨细地交待过了。他也是怕剧组如果有人出于好心给奚墨拿吃的,一旦不知道她过敏,食物里涉及到海鲜添加,那就危险了。 奚墨没有说话。 剧组人数众多,鱼龙混杂,要找到可疑者,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果对方要故意让你海鲜过敏,毫无疑问,这个人很讨厌你,憎恨你,像是这次过敏尤为严重,还差点有生命危险。”阮夜笙的声音有了几分后怕的颤抖:“所以甚至于,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想要你的命。” 奚墨眸光往下沉,里面是一片冷冽的寒意。 “你回想一下,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对方是否有过什么言辞激烈的威胁?”阮夜笙问她。 奚墨摇头:“我没有得罪过谁,大家平常对我都挺客气。要说厌恶我的,那就是那些黑粉了,什么难听话都能说得出口,问我死了没之类的言论也曾有过。但那都是黑粉们过过嘴瘾,我也没听过哪个黑粉会因为这种讨厌,就去真的对别人下手,这太疯狂了,不太可能。” 阮夜笙沉吟起来。 也是,奚墨为人虽然骄矜,但那也是她内心深处自然而然的傲气,并不会放到表面上来。她情商高,在生活中极有教养,对与她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很好,很有礼貌,再加上她的地位,和她父亲奚季的这把保护伞,又怎么会有人真的对她下这种狠手呢? 娱乐圈里嫉妒她的人比比皆是,却也不至于狠到要致她于死地。大家都是体面人,最多抢抢资源,穿穿小鞋,像这种触犯法律的行径,没有人敢去想。 奚墨仔细回想了下:“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准确的怀疑对象。” “那只能去查了。”阮夜笙说:“你让路清明去走动走动,看能不能拿到当天杀青宴的监控,重点是厨房和宴席上菜的部分,仔细排查,下手的人肯定在里面出现过。你每个人都过一遍,看有没有疑点。” “好,路清明已经去办了。” 阮夜笙双臂微松,坐在床沿,仰着头看着站在她眼前的奚墨,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对方要针对你,就得确保你吃下含有海鲜的食物,那对方怎么知道你会吃哪几道菜,喝哪一种汤?就算对方调查过你,知道你用餐的喜好,但是之前是我代替你参加杀青宴,我的饮食偏好与你有所不同,难道真的是对方误打误撞,刚好巧合到添加在我喜欢喝的那一份汤里面?” 奚墨将原本揽在阮夜笙背部的手,轻轻搁在了她肩上,与她四目相接,低声道:“从犯罪心理上来看,在这种大型宴会上,如果一个人并不是要报复社会,而是要毒杀另外一个明确的目标,就得尽可能精准投放。否则如果有不知情的人吃到了掺毒的食物,也会死亡,一旦殃及池鱼的死亡人数过多,凶手会很麻烦,所以就得想尽办法保证受害人一个人接触到毒药。” “但这不是毒药。”阮夜笙很快就理解了奚墨的意思:“这是借用让对方过敏的手段,达成类似目的。” “对。”奚墨点点头:“过敏有个和毒药的本质区别,就是它很容易精准锁定,而不会祸及他人。就像是那一桌子人,只有我一个人对海鲜过敏,那么对方只要在每一样菜或者汤里都添加海鲜成分,我总有机会接触到过敏源,只需要一点点,就足以引发我的过敏症状,更何况当时不可能只吃一种菜,那么浓度还可以多次叠加。而同桌的人即使吃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神不知鬼不觉。” “那得对我们当时桌上的每一道菜和汤都进行检测,不过桌子被酒店收拾干净了,残羹剩饭也都会混入厨余垃圾桶里,没有准确的样本,要怎么检测?” “情况紧急,我当时慌慌张张的,根本就没想那么多,都忘记让路清明保留桌子上的部分剩菜了。”奚墨叹了一口气,说:“所以没有证据进行佐证,我刚才说的那些,只能是我的猜测。” “你……慌慌张张?”阮夜笙抱她紧了一些,仰头看过来时,目光缠溺。 奚墨:“……” “你慌张谁?”阮夜笙问她:“是紧张你的身体过敏了,还是紧张……” ……还是紧张我? 阮夜笙眼角微微泛了点红。 像是心头的一腔炽热翻涌上来,但临到嘴边,却又怎么都问不出口。 奚墨的眼眸往下垂了垂:“……都有。” 第155章 其实她自己也不太分明。 当时完全是生死关头,她一门心思只盼着阮夜笙活下去,而只有自己这副身体坚持下来,困在里面的阮夜笙才会有活头。她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好好的,这样阮夜笙才能好好的,她说的诚然是心里话,两份紧张都有,但如果真的要区分和掂量其中的分量,她却分不出来。 可这句都有,就已经让阮夜笙无比满足。 她问这句话,并不是要分出个先后重要,毕竟那是奚墨自己的身体,关乎以后的人生,奚墨紧张是最自然的反应。 她其实只是想知道,奚墨会不会也紧张她。 哪怕只有那么一部分的担忧,她都觉得足够了。 阮夜笙环抱着奚墨,脑袋轻轻蹭了下她的病服,说:“开心。” 这份开心来得这样简单,只需要“都有”这两个字,就能逗开她的心。 奚墨看着她柔软的长发,仿佛也被这份开心所沾染,唇边泛了些微笑上来。 “后面我就昏迷了。”阮夜笙的情绪比之前活泛了许多,继续和奚墨聊自己的疑惑:“那我们到底是怎么换回的?还是真的和我们当初分析的一样,只要我们当中至少有一方处于濒死状态,就能换回来?” 奚墨发现她用到了濒死这个词,眼神微黯。 当时上了救护车以后,阮夜笙躺在那浑身冰凉,没有任何反应,但她现在却知道自己当时是濒死了,可想她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应该还有微弱的意识,知道这副身体快不行了。 这也就意味着,阮夜笙当时一直在遭受疼痛的折磨。 “……是不是很疼?”奚墨恍惚了下,问道。 阮夜笙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住了。 “我是说……在抢救的时候。”奚墨声音更低:“你应该还有意识吧?” 阮夜笙明白过来,释然似的笑着说:“还有一点意识。疼肯定是很疼的,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我现在没什么感觉,我只是记得你当时还和我说话了。” “那你听到医生护士的声音吗?”奚墨问她。 “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阮夜笙说:“我当时没办法管太多别的。” “唔。”奚墨又含糊应了一声,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这次换回来,是印证了我们当初的推测吗?”阮夜笙再度确认。 “我也不是很确定。”奚墨想起了那名医生,神色复杂:“当时救护车上的情况,很奇怪。” “奇怪?”阮夜笙警惕起来。 “当时救护车上,除了你我,一名医生,两名护士,其实还有一个箱子。”奚墨说:“那个箱子呈银白色,挺大的,就放在座位底下,它会动。” 阮夜笙脸色变了变:“里面有人,还是……” “从箱子尺寸来看,它大概有大提琴箱那么大,但是它有些狭长,装人是装不了的。” “那就是别的活物。” “还有气味,有些奇怪。”奚墨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尽量不让自己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那气味闻着有点熟悉,当时我还想不起我在哪里闻到过,现在我觉得和当初酒店大火,我昏迷之前闻到的气味有点像。不过当时大火时还有烧焦味和浓烟,那种气味混在里面,就没有这次闻到的这么明显。” “濒死,箱子,活物,气味……”阮夜笙一样一样列举出来。 “还有那个医生。”奚墨的目光带了几丝锋锐。 “医生也奇怪?”阮夜笙愕然。 “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从谈吐来看,那医生其实人挺好的,抢救也尽责,但她有时候说的一些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我又形容不出来。” 阮夜笙抱着她,感觉到她在提到医生的时候,腰身有些紧绷,应该是情绪过度紧张了,就下意识用手在奚墨腰上拍了拍,说:“没关系,别的可能查不到,但医生是这个医院的,我们可以待会吃完饭以后,去看一下。” 谁知道这一拍,奚墨却像是触电似的,绷得更紧了,从她手中脱出了身,有点局促地拿眼角看她。 “……怎么了?”阮夜笙失笑:“不给我抱啦?” “没有。”奚墨尴尬道:“你刚才那样,我有点痒。” 阮夜笙像是发现了她的小秘密,乐不可支:“你难道腰上有痒痒肉吗,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我没有。”奚墨面色恢复了严肃,说:“我以前不怕。” 她是真的没有痒痒肉,并不怕痒。 但是很奇怪,阮夜笙拍了下她的腰,她竟觉得有了些难以克制的痒意。 “我表示怀疑。”阮夜笙存心逗她,从床边上站起来,就要去呵奚墨腰上的痒。 奚墨一眼看出她的意图,就立刻往后躲,阮夜笙直接往她身前靠,眉眼带着淌了蜜的笑意。奚墨默默看着她的笑,身子侧了侧,避开了来,跟着准确地拿住了她伸过来的左手。 同时,奚墨另外一只手环了过去,贴在阮夜笙后腰的位置。 谁知道奚墨一过去,阮夜笙就往旁边躲,也不来挠她痒了,奚墨沿着她躲避的方向将手再度拿捏过去。也正因为阮夜笙一直躲,奚墨只能反复用手来回,手指在阮夜笙身侧打转。 阮夜笙赶紧弯了腰,缩起身来,嘴里却忍不住笑,嘴里讨饶说:“……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来了,我痒死了。” 奚墨:“……” 奚墨这才算明白过来,有痒痒肉的不是她,而是阮夜笙。 位置还在阮夜笙的后腰那一块。 “你怎么知道的?”阮夜笙笑得眼角都是眼泪,问她:“是不是以前我们互换的时候,你就发现了,现在故意折腾我。” “……我刚刚才知道。”奚墨说:“凑巧。以前也没碰到,我怎么会知道。” 阮夜笙揉着自己酥麻了的后腰,哼了声,说:“你洗澡的时候,难道没碰到我的腰吗。” “当时碰你的,和碰自己的有什么区别吗?”奚墨反问她:“你自己挠自己痒,你会觉得痒?” 阮夜笙面红耳赤,低声说:“……那倒是。” 自己呵痒是无效的,自己挠自己,大脑知道自己的全部规划,也就无动于衷。 这种事,还得别人来。 气氛顿时古怪起来,阮夜笙不说话了,奚墨的目光也看着地面。 “好饿……顾栖松怎么还没回来。”过了好一会,阮夜笙才终于说。 “……我也在等路清明送饭。”奚墨也搬出了挡箭牌。 结果门开了,顾栖松和路清明没来,来了一块糖。 冯唐唐放下东西,刚推开门,正准备弯腰从地上抱起一个透明的大收纳箱,瞧见病房里的两人,顿时将收纳箱搁下了,快步走进来。 “阮阮!”冯唐唐又惊又喜,她和阮夜笙是多年好友,看到阮夜笙苏醒过来,立刻上前抱住了她。 阮夜笙拍拍她的背,冯唐唐一时没忍住,眼眶一红,哭了起来。 她是又担忧,又开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先抱完阮夜笙,又要去抱边上的奚墨。反正她现在想的都是两人刚醒,下意识就想拥抱一下,表示庆祝。 在抱上去的前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有失形象,更何况面前还是奚墨。奚墨不但是她的偶像,更是她的老板,有这层区别,她怎么敢越矩,连忙说:“……奚姐,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奚墨却大方地上前,抱了她一下,这才松开。 冯唐唐激动得快要像烟花似的炸开来,吸了吸鼻子,就差冒鼻涕泡。 之后她忙不迭地将收纳箱抱进来,说:“阮阮,这是你的一些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你要住院嘛,我都从酒店给你带来了。奚姐,你的收纳箱我放在你病房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再去帮你买回来。” “好,我待会回去看看。”奚墨点头:“谢谢糖糖。” “你们两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冯唐唐为人简单,除了要照顾两人的生活起居细节,就是在意她们的健康:“我之前都吓死了。” “好多了。”阮夜笙说:“没什么事,别担心。你吃饭了没?” “我还没吃。” “那待会一块吃吧。” 冯唐唐点点头,见她们看上去神色如常,总算放心了,就在边上帮着阮夜笙整理收纳箱里的一些生活用品,看还缺什么,就记下来,后面再补。 过了一阵,路清明打了电话过来,问奚墨:“怎么不在病房里?” “我在阮夜笙这。”奚墨交待他:“你把饭送到阮夜笙这来吧,顾栖松还没回来,她饿了,我和她一起。” 路清明没再说什么,答应了她,不一会就把饭菜和汤送到了阮夜笙的病房。 冯唐唐将餐盒一一揭开,忙着摆桌,路清明看着阮夜笙,问了一句:“还好吧?” “挺好的。”阮夜笙感激地笑了笑:“路先生要是赏脸,可以和我们一块吃晚饭。” 第156章 路清明看了奚墨一眼,奚墨点过头,他就说了一声好。 四个人洗过手,围坐在桌旁开吃。 路清明知道奚墨对饮食要求高,担心她吃不惯,就准备了很多品类的晚餐,有正餐,也有小吃。本来是打算让奚墨自己选感兴趣的,现在人一多,反倒够吃了。 阮夜笙说:“这还是路先生头一回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路清明整理了下领口,说:“是。” 冯唐唐平常很敬畏路清明,因为他不苟言笑,且掌握着她的工资和工作安排。现在与他同桌吃饭,发现他其实挺随和的,而且用餐礼仪十分讲究,紧张感也逐渐减轻了。 吃着吃着,路清明说:“冯唐唐。” 冯唐唐正襟危坐,等候指令:“……路先生,你请说。” 路清明说:“你现在给奚墨拍一张照片,就拍她吃晚饭的这一幕,待会公司要用。粉丝们现在很担心,在那里闹,不知道她的情况是不会平息的。” “明白。”冯唐唐经常要给奚墨拍照,拿出手机,站在一边找角度。 阮夜笙一听,筷子微微一顿,之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吃饭之前她上了会网,知道了网上如今的讨论焦点都是奚墨,不过因为她和奚墨一起住院,也有一部分是说她的。而她的粉丝们就在底下小心翼翼地问那些营销博主,只是盼着能得到些许有用的消息。 奚墨住院了,粉丝可以通过公司知道她的情况。 但阮夜笙就不同了,她现在什么资讯出口都没有,往昔尽散,即使她住院,昔日的粉丝们急得团团转,却半点消息都得不到。 奚墨看到了她这个细微的停顿,想到了什么,转过脸,看着冯唐唐说:“把阮夜笙也拍进去吧,但是不要拍全她的脸,露出一部分就好。” 阮夜笙停了筷子,看着奚墨。 冯唐唐一脸茫然:“那得露出多少才好?” “能让她的粉丝一眼看出她的状态,就可以了。”奚墨说。 阮夜笙眸光轻动,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奚墨顾及阮夜笙的看法,轻声问她:“你想自己被拍进去吗?待会我的公司一旦将照片发出来,肯定会成为媒体关注点,我不知道你方不方便,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你的粉丝就能知道你的情况了。” “*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便?”阮夜笙双眼微涩。 怎么办。 奚墨对她这么好。 她已经无法离开她的温柔了。 “不会的。”奚墨说。 第122章 一起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起 阮夜笙的内心因为感动而软得一塌糊涂,看向奚墨的双眸都像发了怔。 奚墨迎上她的目光,专注地望着她。 碍于还有路清明和冯唐唐在场,阮夜笙怕被看出来,也不能有什么明显的表示,只能微笑地说了声:“谢谢。” 奚墨听她道谢,反倒有点微妙的不自在。如今她为阮夜笙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发自内心的自愿,就像是不由自主地就为阮夜笙考虑起来,也并不是为了那一句谢。 她心想,如果阮夜笙能不与她那么客气,她反倒更舒服一点。 “糖糖,你开始拍吧,拍得自然一点。”奚墨对冯唐唐说。 比起摆拍,她更倾向于自然的抓拍。就坐在那里,如同她平常用餐时那样,姿态端正,细嚼慢咽地吃起饭来。 冯唐唐依照她的嘱咐,调整镜头,说:“路先生也被拍进去了,可以吗?不过只有一部分,看得见西装,看不到脸。” “可以。”奚墨同意了:“我粉丝们知道他,不拍脸就行。画面上人越多,反倒更好。” 她思虑一向周全,明白这绝不是平常那种拍给粉丝们的营业照片,而是在给当前排在热搜第一的舆论一个交待。只要一发出来,就会有各路眼睛盯着,到时候什么声音都会有。 将阮夜笙放进这张照片,毫无疑问会给她带来舆论的热潮,如果她真的完全露脸了,所承受的压力将会极大。 而如果将她此刻的形象模糊起来,只露出一部分,人们就不会过于关注照片上身份不清楚的人物。再加上还有路清明在里面模糊焦点,很多人只会认为这是在拍摄奚墨的时候,不小心将她身边另外两个同桌吃饭的人拍到了,路清明的存在,能更好地分散注意力。 这不但可以让熟悉阮夜笙的粉丝们放心,又能避免阮夜笙身处喧嚣尘上的境地,这是奚墨目前能想到的相对两全的办法。 冯唐唐摄影水平不错,这也是为什么路清明总安排她给奚墨拍照的原因之一。 她不断调整镜头角度和自己的位置,用手机在那捣鼓了许久,一连拍了十几张,再筛选了下,留下符合要求的几张,拿给奚墨看。 奚墨划动照片,仔细比对起来,最终选了一张她觉得最好的,将手机递给阮夜笙:“你看看发这一张怎么样?” 阮夜笙看了看,画面构图的焦点是奚墨,她和路清明则像是抓拍时不小心入镜的,她露了下巴,而路清明连脸都看不到。 “这张很适合。”阮夜笙笑道。 “好,那就发这张。”奚墨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她把这张照片发给路清明,交给他去处理。路清明也觉得这张照片不错,登上公司专门为奚墨准备的工作室微博,编辑了一段话,与照片一起发了出去。 “让各位担心了,今天杀青宴过后,奚墨的身体有些不适,在医院治疗。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正在休养恢复中,谢谢关心。” 底下的配图是奚墨穿着病服,在吃饭的情景。她一手端着碗,另外一只手拿捏着筷子,正准备去夹菜,身姿笔直,即使是这样一个日常生活的简单动作,被她做来,仍是那样气质卓然。 而刚发出去的瞬间,转发,评论,点赞,汹涌而来。数字变化的速度,已经难以用肉眼衡量。 首先赶到的肯定是奚墨的粉丝们,她们数量庞大,且一直在不断刷新页面,就希望公司能给出一个交待。现在终于得到了结果,还有照片为实,她们一眼就能看出奚墨的状态,激动得不得了。 面对奚墨,她们的留言风格也是或暖萌,或可爱,或炽热,或温柔,关心与热爱弥漫在各种颜文字与感叹号中。 “女神呜呜呜呜呜呜呜!看到你好好的实在是太好了!!!!!!比心一亿个,发射!” “女神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吃好睡好身体棒!!!!!!!!!!这次出院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进医院啦,无病无灾!痛痛飞走!” “再也不相信那些破营销号了!为了流量到处带节奏!照片上奚墨看上去气色挺好的,之前营销号还说什么抢救,吓得我心脏都快停了!谢谢公司!” “好好吃饭,好好保重,永远爱你。” “我就是女神现在要去夹的那一朵西兰花!你们看见了吗!啊啊啊啊啊啊被女神吃掉是我的荣幸!!!!!” “楼上别喝假酒了,先去吃个桃子醒醒酒呗,那朵西兰花明明是我。” 有个大粉问道:“请问奚墨是因为什么原因入院呢,现在网上各种说法都有,我们也不太清楚,不知道到底严不严重,公司方便透露吗。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请好好照顾她。今年去了好几次医院,我们都很心疼。” 这个大粉以前出钱又出力,是奚墨粉丝后援里值得信赖的一位,路清明以前与她打过交道,就回复了她:“是饮食不慎过敏,现在已经没事了,大家别担心。” 大粉是知道奚墨对海鲜过敏的,过敏这事可大可小,但是如果经过治疗症状消退了,基本上就没有问题,只要以后注意就行,这位大粉也放心了些:“谢谢您,以后还请多注意下她的饮食,不要让她再生病了,拍摄辛苦,麻烦公司以后再多费心。” 粉丝们通过路清明的回复知道了来龙去脉,在这条评论下盖了无数层楼。 营销号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引流机会,针对这张照片,纷纷做出解读。 甚至最开始爆料说在抢救的那个营销号又重新发了一条微博,也用了这张照片,说什么奚墨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危险之类的,再配了几句祈福的客气话,仿佛之前发的那条引发轩然大波的消息并不存在。 结果底下的评论全都是怼它的:“给我滚!说生命危险让粉丝做好心理准备的是你!现在说经过抢救脱离危险的也是你!什么病危情况经过抢救以后,几个小时就能好端端地坐在那吃饭的?你没看她现在状态不错吗,如果真是你说的那种严重过敏,能现在恢复得这么快吗!以后能不能别为了流量夸大其词!” 黑粉则是每次都喜欢阴谋论,阴阳怪气地在那说:“哦,现在都怪起营销号来了?说不定就是奚娘娘和这些营销号联手,自导自演这场大戏。把本来小小的过敏说得那么严重,再出来拍张照澄清一下,过个敏就能爆热搜,你们娘娘也是没谁了哦,这么缺炒作啊?” 第157章 粉丝们知道黑们是故意捻酸的说,回复他们反倒是掉入了他们的陷阱,但还是架不住有一些不理智的炮仗冲上去对骂,又是一片不堪入目的乌烟瘴气。 没人喜欢黑。 可也没人喜欢到处掐架对骂的粉。 奚墨吃完饭,看了一会,看得头疼,就把手机放下了。 顾栖松买了晚饭姗姗来迟,向阮夜笙道歉,说自己不知道要给她买什么才好,换了好几家,路上耽搁了时间。阮夜笙笑着说声没事,让他坐在那吃饭,等顾栖松也吃过了,冯唐唐留下收拾,而路清明接了个电话,离开了房间,之后顾栖松去了门外守着。 阮夜笙坐在椅子上,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她正开着小号在奚墨的公司号底下看热闹。 除去粉和黑的狂欢,剩下的路人关注点往往都比较偏。 “有一说一,奚墨的气质还真的没话说。在医院里吃个饭,随便拍张照,模样看上去都没有死角。” “她可是奚家大小姐,不知道的可以去了解一下她爸爸奚季,她的家境和教养还真不是一般明星能高攀得上的。如果她不当演员,还真的就只能回去继承家业了。” 更有带着显微镜看照片的。 “有意思,照片里有三个人,除了奚墨,另外两个都没有露全脸,一个穿西装的男的,还一个同样穿病服的女的,都是谁啊?” “那个男的好像是奚墨的经纪人,有时候会出镜。至于那个女的,这个时间段在同一家医院,还和奚墨很熟的,只有阮夜笙吧?之前不是有爆料说阮夜笙也住院了吗,你们仔细看看她的下巴,特别美,和阮夜笙的下巴比一下,应该就是她。” 这张照片引起了这么大范围的讨论,阮夜笙的粉丝本来就在通过奚墨的一些消息了解阮夜笙的现状,一看到这个,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安放了下来。 她们的阮阮醒了,还能正常饮食,想必没有大碍。 阮夜笙的粉丝们特别感动,虽然她们以为这只是偶然被拍进去的,却还是心怀感激,在评论里纷纷留言:“谢谢奚墨,愿你早日康复。” 阮夜笙找了几个眼熟的粉丝,在评论底下悄悄点了赞。 还有一小批人,竟然在这张照片底下吃起了糖。 “上午杀青宴的时候我就磕到了这两个,没想到晚上还能同框?生了病还一起吃饭,这感情也是没谁了,奚墨以前应该没对谁那么好过吧?她以前总独自吃饭来着。” “姐妹!握手!我也磕到了!” “太好磕了,这是什么神仙,绥廷到底什么时候播,我现在就要看!” “应该是明年暑假的时候吧。” 这些人的讨论被盖住,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来。 不过阮夜笙却发现了,特地用小号逐条点赞,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你在看什么?”奚墨觉得她笑得十分开心,有点好奇,走过去问她。 阮夜笙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在偷偷点赞,就说:“就在你那张照片底下看看,看大家夸你漂亮。” 奚墨:“……” “我的粉丝们看到了。”阮夜笙笑意明媚:“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不客气,举手之劳。”奚墨其实不喜欢阮夜笙对她说谢谢,却又不方便说出来,只好木木地回了一句客套话。 消息提示音不断响起来,奚墨拿起手机看了下,是各界朋友们发来的关心,想必是看到了热搜,过来问她情况。 她虽然交朋友总是下意识隔着一段距离,不与人深交,但还是与圈内许多人保持联系,维持人脉,是在娱乐圈行走的一个基础。 这些人,有真正对她关切的,也有求于她而想讨好她的,不管是哪一种,该回复的还是要回复。 消息很多,奚墨只能慢慢处理,尤其是严慕一连问了她好几句,急得不得了,她只能多和他说几句。 阮夜笙也收到了一些问候,其中就有张之洇,不过最让她惊讶的是,顾如竟然也给她发消息了:“听说你住院了,好好保重身体,过段时间就得进组,身体没养好可不行。” 她受宠若惊,斟酌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回过去:“谢谢顾导,我一定养好身体,绝不会耽误拍摄的。” 顾如很忙,没有再回复她。 阮夜笙拿着手机,喜滋滋的。 她正高兴呢,结果沈轻别一个语音消息劈头盖脸发过来,时间还特别长。 阮夜笙:“……” 她赶紧将耳机戴上,避免边上的人听到,又小心地从眼角看了看奚墨,见奚墨正忙着回消息,这才走远了一点,将沈轻别的语音点开了。 “阮阮!你醒了吧?我刚看到热搜,你是不是和奚墨在医院吃饭呢?奚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紧啊,你呢?为什么你们两总是一起住院啊,上次也是,我真想不通,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身体!杀青宴吃完以后,你们就进医院了,是不是杀青宴饭菜有问题,有没有好好查查,我告诉你,这件事可不能马虎,必须得查,该负责的就得让他们负起责任,哪有这样的,实在太危险了!这什么破酒店!” 阮夜笙听了满满一耳朵,回复她说:“我和奚墨都没事了,刚吃过饭。” 好不容易换回来,终于不用打字了,为了让沈轻别对她的健康状况放心,她这次特地用的语音回复。 沈轻别听到她的声音,别提多激动:“阮阮你居然给我发语音!好久没听到你声音了,怪想你的,以前你都是打字,没劲。对了,这次能不能视频,让我看看你吧?” 阮夜笙这回没有顾虑,走到离奚墨更远一些的地方,点开了视频通话。 手机画面里出现了沈轻别的脸,她刚洗过澡,一张脸水灵极了,只是头发还是透湿,一边举着手机,一边用毛巾擦拭,擦得乱糟糟的。 沈轻别看见她,特别兴奋,头发也不擦了,发梢湿哒哒地在那滴水:“终于看到你的脸了!以前不是说困了,就是说在做面膜,我就想你哪那么多面膜可以做呢,什么时候也给我整几盒。” “你先别说了,赶紧去吹头发,别感冒了。”阮夜笙催她。 “没事,我擦擦就好了。”沈轻别话匣子打开,不聊天她浑身难受:“奚墨在你边上吗?” “嗯,她在回消息。” “她知不知道我在和你视频通话?” “不知道。” “哦……”沈轻别还有点小失望:“那你啥时候来看我,顺便把她也带过来嘛。” 阮夜笙服了她:“我去看你,为什么还得带上她?” “那你不想带吗?”沈轻别奇怪:“你喜欢她,难道不是去哪里都想带上她?” 阮夜笙:“……” 她揉了揉眉:“你这没谈过恋爱的,还懂这么多?你怎么知道喜欢谁,就去哪里都想带着走?” “我看了那么多剧本,那剧本里不都这么写吗?”沈轻别不服气:“你还说我,那你谈过吗?” 阮夜笙心口被戳了下,憋着气说:“……没有。” “你是想和奚墨谈,但是你谈不了。”沈轻别叹气。 阮夜笙被她气死,却又被说穿心事,觉得脸红:“……” “那奚墨不是宇宙直女吗?你真的能拿得下?”沈轻别一腔热忱,只为朋友咸吃萝卜淡操心,说:“难度很大吧?”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阮夜笙觉得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她是宇宙直女?” “严慕跟我说的啊。” 阮夜笙想起之前在绥廷剧组,严慕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没想到他还说给沈轻别听了。 沈轻别说:“这可怎么办啊。阮阮你太惨了,奚墨是宇宙直女,阿郁是银河系直女,我是太阳系直女,就你一个地球姬姥,孤零零的,你可怎么活?” 阮夜笙:“……” 你倒还真敢说啊。 “你怎么知道你自己是直女,你又没谈过恋爱。”阮夜笙说:“另外为什么你是太阳系的,郁安却是银河系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这是直女的直觉!”沈轻别解释说:“银河系比太阳系更大,因为我觉得阿郁比我更直,当然奚墨就更不用说了,她宇宙级别的,能不直吗,你可太难了吧。” 阮夜笙听了她这一堆嘚吧,而且嘚吧的内容还句句锥心,她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很难。 沈轻别还在说话,这时候她听到了敲门声,就说:“我去开门,你别挂啊。” “你头发这样,你还去开门?”阮夜笙不放心她:“好歹在剧组酒店,注意别被别人看到了。” “没事,肯定是阿郁。我让她过来我这里洗澡。”沈轻别拿着手机往前走。 “她自己房间没浴室吗,你为什么让她上你这来洗澡?”阮夜笙觉得有点奇怪。 “阿郁说她浴室水龙头不出热水。”沈轻别嘀嘀咕咕:“她这运气也太差了,我这间房热水供应就特别正常。” 第158章 “郁安知道我们是好朋友吗?”阮夜笙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是想瞒着她,就这么过去开门?” “我仔细想了想,也没什么好瞒的。阿郁是怕我不会看人,容易被圈子里的人欺骗感情,借我上位。她这人警惕心重,总叮嘱我交友谨慎,不过你这么好,我觉得她肯定满意。所以我打算今天晚上跟她坦白。” “你等一下……”阮夜笙看到奚墨已经向她走过来了,忙小声说:“宇宙直女过来了,我先挂掉,晚些时候联系你。” 沈轻别只好委屈地关闭了通话,拧开门,就见银河系直女郁安站在门口,盯着她看。 郁安手里拎着一个小型行李箱,关了门走进房间,扭头看着沈轻别:“你怎么不擦头发?” “我刚打电话去了。”沈轻别忙说。 郁安去取了吹风机,示意沈轻别:“过来,我给你吹,别感冒了。” 沈轻别眉开眼笑,乐颠颠地凑了过去,她在椅子上乖乖坐好,郁安就开了吹风帮她细致地吹起来。 那边奚墨回消息的时候,就觉得阮夜笙突然离她比较远,像是特地避开她在和别人联系,甚至戴了耳机。 以前阮夜笙接电话的时候,很少戴耳机,她并不怕被奚墨听到。 现在奚墨却觉得她神神秘秘的。 而且她和那人聊了很久,显然很投机,虽然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能感觉总有说不完的话。之后视频的时候,阮夜笙的神色更是多变,一会有些不高兴,一会却脸红起来,她从没见阮夜笙和谁聊得这么开心,在意之下,一时没忍住,过来瞧瞧。 阮夜笙收了手机和耳机,对奚墨说:“怎么了?” 奚墨仔细观察了她片刻,说:“……刚才在和谁聊天?” 阮夜笙正要说是一个要好的朋友,结果奚墨问完,看上去更不自在了,改口说:“你不用告诉我,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并不一定想知道。” 一看她这模样,阮夜笙就明白过来,她在那装,其实想知道得不得了,却又顾虑脸面。 “……是严慕吗?”顿了会,奚墨问。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想到严慕那小子。毕竟最近阮夜笙和这小子聊得挺热络,刚她和严慕说了一会话,才知道是之前阮夜笙顶着她的身份,和严慕在那讨论为自己作的那首曲子写词,已经研究了好一段时间了。 奚墨找个借口,说声最近很忙,还要赶综艺,不想再写词,将严慕打发走了。 心里则庆幸还好换了回来,严慕这下再没理由去找阮夜笙聊些有的没的。 “不是。”阮夜笙噗嗤一笑。 阮夜笙说不是,奚墨就相信她,看了她一会,这才像松了一口气,说:“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医生吗?我现在想去问问看,你要一起吗?” “要。”阮夜笙走到她身边,笑得更欢:“一起。” 第123章 霜雨 第一百二十三章——霜雨 两人离开阮夜笙的病房,往她们所在楼层的护士台方向走去。 护士台对面的墙上挂着该楼层所有医护人员的介绍与照片,她们得先去那里看看有什么发现,顺便还可以向值班的护士打听一二。 阮夜笙站在医护人员介绍栏底下,问奚墨:“这里面有你说的那个医生吗?” 奚墨的目光在那一堆照片里仔细逡巡,从第一张开始,慢慢往下看:“还没看到,当时她戴着口罩,没办法这么快认出来。” 她只能大概地总结那名医生的特征。当时在救护车上,她能看到医生眼睛旁边的肌肤上有些细纹,应该不会太年轻,但年纪也不至于太大,保守估计是三十多岁。 而且那名医生是跟救护车的医生,医院各部门各司其职,一般随车急救医生可能不会出现在被抢救回来的病人所在的病房楼层,但奚墨还是想试一试,她不想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看了一圈,奚墨有些失望,说:“没有她。” 那名医生的眼睛很有特点,如果上面有她的照片,奚墨觉得自己可以认得出来。 “没关系,本来她在这楼的概率就很低的。”阮夜笙轻声安慰她:“我们去问问护士。” 奚墨点了点头。 她绝不放弃,就算翻遍整座医院,也一定要将这名医生找出来。 两人走到护士台前,奚墨问其中一名护士:“你好,打扰你了,请问今天送我过来的那辆救护车上的医生,你知道是谁么?” 那名护士一抬头,瞧见奚墨,眼睛里满是惊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奚墨这么大名气,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换班的时候,她就听说今天她们这层住进来两个明星,其中一个更是鼎鼎大名的奚墨。虽然这家医院靠近影视城,明星不难见到,但这是那名护士第一次见到活的奚墨,奚墨居然还主动跟她说话了,她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护士并不是狂热的粉丝,顶多是路人粉,可普通人看见大明星还是很激动的。不过现在是工作时间,她得遵守职业规定,于是勉强镇定了下,礼貌地回答说:“你……你好,当时情况是这样的,你从救护车上下来以后,就被送去了抢救室,中间换过好几拨医生,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是谁跟车的。” 奚墨目光微黯,却仍微笑了下:“明白了,谢谢你。” 两人一无所获,正要离开去别的地方问,那名护士急忙叫住她:“请等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我可以帮你问一下我朋友,我朋友知道院里救护车出车的安排,都有记录的,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请他帮你查一下。” 奚墨仿佛看到了些许曙光,回过头感激道:“很需要,麻烦你了,谢谢。” 为了方便小护士问询,她还详细地告知了当时救护车抵达的时间,车牌号等细节。 小护士听她说话的语气,简直觉得如沐春风。 天啊,奚墨本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还这么懂礼貌,一举一动都是这么得体,比大荧幕上更有魅力,也更亲切,她感觉自己一个路人粉就要秒变真爱粉。 “不……不麻烦。”小护士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站在奚墨边上的阮夜笙。 她对阮夜笙不熟悉,只是看到阮夜笙的时候,眼睛骤然一亮,心想这人也太漂亮了。奚墨的美貌是夺人的,阮夜笙站在她身边,却丝毫未被掩盖,反倒越发粲然,与奚墨两相映衬,是两道相得益彰的风景。 小护士一边悄悄欣赏,一边给她朋友打了个电话,问完前因后果以后,她赶紧对奚墨说:“我打听到了,当时那辆救护车上跟车的是赵银楚赵医生,她是心血管内科的,在十一楼。我朋友说原本不是赵医生跟车,赵医生是住院部医生,但是当时打电话求救的家属情绪非常激动,说什么她爸爸之前曾住过院,当时就是赵医生接治的,现在她爸爸再次犯病,就要不行了,她非要叫赵医生过去跟车救她爸爸,必须要赵医生负责,不然她爸爸如果死了,她就要找赵医生去闹。当时因为她情绪太失控了,医院方面怕耽误病人救治,又怕赵医生惹上麻烦,特地问了赵医生的想法,赵医生当时正好空闲,就答应过去了。” 说到这,小护士很愤懑:“从来没见过这样无理要求的病人家属,但赵医生人也太好了,居然真的过去。谁知道过去以后,根本没有找到病人,家属的电话也接不通,白跑一趟,现在医院正在查到底是谁谎报120。” 奚墨认真听着里面的细枝末节,总觉得那名打电话的病人家属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不过还好赵医生去了,正好遇到你们,将你们及时带了回来,也算是幸运。”小护士说:“赵医生虽然是主要负责心血管内科,但她很熟悉各种危急情况的急救,很厉害的。” “那赵医生今天晚上在十一楼吗?”阮夜笙问道。 小护士又打了个电话,面对喜欢的明星,她十分殷勤地帮着忙。 “我帮你们问了上面的护士,赵医生在今天晚上的值班表上,你们可以去看看。”小护士说。 “非常感谢。”奚墨笑了笑。 小护士的小心脏都快要被她的笑意击穿了,如果不是现在她正在值班不方便,肯定扑过去找她要签名。 两人坐电梯上楼,来到十一楼的心血管内科,第一时间向医护人员介绍栏处奔去。 这次有了明确目标,奚墨很快就找到了那位赵银楚医生。 照片上的赵医生没有戴口罩,介绍上写的是三十七岁,头发半长,披在肩上,长相上佳,那一双温柔漂亮的笑眼的确让人印象深刻。 奚墨伸出手,将赵银楚的下半张脸蒙住,模拟当时她戴口罩的状态。 她仔细看了好几遍,声音里终于掩饰不住激动,转身对阮夜笙说:“没错,救护车上的医生,就是她,我敢肯定。” 阮夜笙也随她高兴起来,说:“那我们赶紧去找她。” 第159章 此时此刻,她有了一种和奚墨共进退的满足感。 今晚赵银楚值班,如果赵银楚没在病房查房,应该待在医生办公室。 两人穿过走廊,朝医生办公室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一个女人推着一辆轮椅,从里面出来。 推轮椅的女人衣着光鲜,长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化了很精致的淡妆,模样和身材都很出挑,属于看一眼就能被她吸引目光的那一类。而坐在轮椅上的病人也是个女人,年纪与身后照顾她的女人看上去差别不大,也很年轻,一张秀气的脸上透着苍白,双眼无神,歪在轮椅上。 两人连忙让了让。 那推轮椅的女人抬眼一瞥,面露惊讶:“奚墨?” 奚墨听她叫自己的名字,脚步立刻顿住,阮夜笙也随她看了过去。 推轮椅的女人将轮椅小心翼翼地转过来,面对着奚墨,神色欣喜,道:“我以前和你见过几次,我还负责过你的专访,你记得我吗?” 专访? 一听这个词,奚墨下意识以为面前的女人应该是记者或者主持人之类的,但她见过的记者和主持人数不胜数,要全部记住是不可能的,眼前这名女人,她对她的印象有些模糊。 倒也不是毫无印象,依稀是有些眼熟的,这女人应该没有说谎,她们曾经可能是见过。 “我是南汀娱乐的总监,我叫林汀雨。”推轮椅的女人见奚墨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连忙自我介绍,笑着说:“前年的九月份,我有负责你的一次专访宣传,就是你的电影‘藏’上映的前一周。” 南汀娱乐,林汀雨。 奚墨回忆了下,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南汀娱乐并不算是国内顶端的娱乐媒体,但是这家公司在网络上的营销却做得登峰造极,尤其是娱乐方面的营销号,就有许多个,而且每一个都坐拥粉丝无数。更重要的是其中分工明确,有做正经娱乐报道的,也有做吃瓜八卦的,还有推cp磕糖的,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甚至南汀娱乐还有专门追明星日常踪迹的部门,一旦发现明星有什么大料,还会给明星买断消息的机会,一些明星怕自己的丑事曝光,只能不惜重金购买,以防止消息外泄。而如果价钱谈不拢,南汀娱乐底下的营销号就会爆出来,赚不到钱,也能赚到庞大流量。 很可能粉丝们上网的时候看到一个营销大v,背后的真正负责公司,其实就是南汀娱乐。 而如今的影视作品宣传,也越来越依赖网络营销,一个电影上映前后,所牵扯的利益链尤为庞大,很多都采用共赢宣传的模式。于是每次宣传,一些公司就会找上这种营销见长的娱乐公司进行合作,利用它们背后营销出来的庞大流量,对作品进行广告宣传。 前年奚墨的电影“藏”,属于悬疑电影。纯粹的悬疑电影一向不太好卖座,即使是有奚墨这样的顶流加持,如果宣发不当,也容易票房遇冷,宣发就找上了南汀娱乐*。 南汀娱乐对当时的女主角奚墨做了一次极为有趣的专访,之后分发给底下的各大营销号,起到了不错的宣传效果,当时奚墨在专访里金句频出,还曾因此上过热搜。 “藏”的票房在奚墨历年的电影成绩里,并不算高,但“藏”没有什么特效,主要以剧情见长,成本相对低,可以说其中最大的成本反倒是奚墨本身了。参与的公司们各自所分得的利润比有些大制作都要可观,高层个个眉开眼笑。 而“藏”的剧情构思精致,一环套一环,奚墨在里面的演技尤为出彩,最后留下的悬念更是让观众回味过后,浑身发冷,至今还有一大堆人盼着“藏”能出第二部。 “林小姐,你好。”奚墨想起来了,便伸出手来,客气地向林汀雨问好:“不好意思,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林汀雨是南汀娱乐的创始人之一,在南汀娱乐里面权力很大,而她手下营销号众多,能和林汀雨打好关系,总是有益处的。 “没关系。”林汀雨十分和气,笑道:“我知道你今天过敏住院了,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奚墨说:“谢谢。” “阮小姐你好。”林汀雨又看着阮夜笙,向她伸了手:“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很好。”阮夜笙没有和林汀雨打过交道,但也对南汀娱乐有所耳闻,轻轻笑道:“谢谢林小姐的关心。” “你们到心血管内科来做什么?”林汀雨问她们:“我记得你们不在这一楼住院的。” 不愧是专门做娱乐营销的,对各种消息细节了如指掌。 奚墨很谨慎,面上平静道:“我们来找赵银楚医生,今天送我们过来的救护车上,是赵医生跟车,我们想当面向她致谢。” “这样啊。”林汀雨说:“我和我妹妹也来找赵医生,但是赵医生不在,她是我妹妹的主治医生。” 奚墨和阮夜笙同时往轮椅上看去,原来轮椅上的女人是林汀雨的妹妹。 阮夜笙的目光落到轮椅上的女人的手腕上,她手腕上挂着住院病人的身份识别手带,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叫林汀霜。 林汀霜没有反应,目光有些呆滞。 “我问了护士台的护士,说赵医生今天晚上值班的,她是去查房了吗?”奚墨听到林汀雨说赵银楚是林汀霜的主治医生,觉得她应该对赵银楚有一定了解,就多说了几句。 “赵医生已经回家了,刚才她办公室的同事说的。”林汀雨说:“下午赵医生很忙,她到我妹妹病房来查房的时候,脸色有些差,看上去挺疲惫的。医生这行挺辛苦的,她可能是太累,请假回家休息了。” 奚墨站在门口,往办公室扫了一眼,的确如林汀雨所说,没有看到赵银楚医生的身影。 她心里有些失望,脸上倒是不动声色,说:“那我们等赵医生上班以后,再来吧。” “如果赵医生来我妹妹病房里查房了,需要我通知你们吗?”林汀雨说:“她每天都会来看我妹妹的。” 通知就意味着可能需要给林汀雨手机号,奚墨犹豫了下,而林汀雨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说:“不用告诉我电话,我给我妹妹请了看护,如果赵医生来了,我可以让看护下楼去通知你们,反正也不远。” 对方如此考虑周到,奚墨也不好再拂了她的意,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举手之劳。”林汀雨的眼睛很亮,举止谈吐亦是优雅亲和。 大概是顾虑到自己是做娱乐营销的身份,而对方是两个明星,这两者之间关系还挺微妙的,林汀雨就又多说了一句:“你们放心,现在我们是私底下交流,这些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我可以向你们保证。” 两人见她神色真诚,心底比之前也稍微放松了些许,说:“谢谢。” 阮夜笙觉得轮椅上的女人看上去有些可怜,像是病得很重,她心肠软,就多看了几眼,想问一下林汀霜的病情,但又不方便说什么。 林汀雨察觉到阮夜笙的视线,明亮的目光有些暗了,说:“我妹妹她现在有些神志不清,感觉不到你们的存在。是老毛病了,前阵子我到横店来接手一个项目,她非要跟着我来,我没办法,只好带她来,结果犯病了,就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我想等她再恢复一些,能认人了,我就带她回去,上海的医疗条件还是比这里要好很多的。” 奚墨也记得南汀娱乐的总部是在上海,本来她还纳闷,为什么林汀雨会放着上海的大医院不住,而带她妹妹到这边治疗。 “她可能需要休息。”阮夜笙说:“我们不耽误了,你带她回去休息吧。” 林汀雨点点头,推着林汀霜边往外走,边说:“那明天如果赵医生来了,我让我的看护去找你们。” 两人再度致谢,目送林家姐妹离开。 没找到赵银楚医生,两人没有办法,也只好准备回去。结果路上遇上一个护士,那护士奚墨认得出来,就是在救护车上和她说话的那个,之后这个护士还和她的同事一起睡过去了。 护士看见她们,很主动地打招呼:“你们好些了吗?” 看来她是记得救护车上的情况的。 之前在救护车上情况紧急,没有太注意,现在奚墨看了下护士的名字,这才知道她叫陈葱葱。 陈葱葱特地看着阮夜笙,说:“你们是楼下的,怎么到这里来啦?是想找跟车的赵医生吗?” 之前在救护车上,奚墨是以阮夜笙的身份和陈葱葱搭话的,阮夜笙感觉到陈葱葱对她挺热情的,大概也能猜到奚墨应该是当时和她在车上说过话,就说:“对,我们想谢谢赵医生。” “赵医生请假了,明天下午才会来。”陈葱葱说到这,声音放轻了些,红着脸对阮夜笙说:“那个……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就是我和我朋友当时跟车的时候,睡着了,这不符合规定,你可不可以帮我们保密啊,不然会被扣工资。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可能是太累了。” 第160章 “可以理解,辛苦了。”阮夜笙笑着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陈葱葱终于放心下来,与她们说了几句话,这才走了。 两人回到病房,冯唐唐早已经收拾完,问她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累了一晚上,阮夜笙就让冯唐唐和顾栖松早点回去休息。 等冯唐唐走了,奚墨坐在椅子上休息,没有吭声。阮夜笙给奚墨和自己各倒了杯热水,看到严慕发消息问她身体怎么样,她就随便和严慕聊了几句。 “转了一大圈,还是没有问到。”奚墨抿了一口水,眉头紧锁。 “好歹知道了医生的名字,明天下午再去吧。”阮夜笙安慰她:“时间也不早了,你要洗澡休息了吗?” “嗯。”奚墨看看时间,也是时候回去了。 她抬起目光,打量了阮夜笙片刻,突然觉得在阮夜笙的病房里待着的感觉也挺好,似乎比在自己病房要温暖一些。 “哎呀。”阮夜笙媚懒地站起来,去收纳箱里拿自己的睡衣,感叹地说:“还是换回来好啊,待会洗澡的时候,我终于能睁开眼了,值得纪念。也不用担心看不见,沐浴乳会不小心失手掉在地上。” 奚墨:“……” 阮夜笙憋着笑,回头看她。 第124章 亲口 第一百二十四章——亲口 奚墨站在那没说话,却也暂时没走。 阮夜笙既然提到了这茬,心里也有些好奇,将睡衣搭在自己手臂上,转身问奚墨:“你洗澡的时候,有没有……” 她问的时候,带了几分隐藏的脸热。 而还没等她问完,奚墨就立刻回答说:“没有,我也是闭着眼睛洗的。” 阮夜笙愣了下,有点意外,更多的却是意料之中。 而这份意外,也不是说她觉得换回来之前,奚墨闭眼洗澡这件事让她惊讶,她反倒觉得这就是奚墨的作风。奚墨一向尊重别人隐私,又守规矩,甚至于有时候还规矩到有些板正了。 让她想不到的是,奚墨会回答得这么迅速,像是生怕误会,而急于向她澄清什么。 阮夜笙一时有些五味杂陈,分不清心底现在到底是什么滋味。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她很喜欢奚墨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着急,这是否说明奚墨还是十分在意她的感受的? “那你洗的时候,沐浴乳也掉过吗?”阮夜笙勾着嘴角,问了第二句。 奚墨:“……” 阮夜笙一边笑,一边在那随手拨弄着待会沐浴时要用到的各种瓶瓶罐罐。 “我回去洗澡了。”奚墨似乎被憋得再说不出什么,走过去打开了病房的门。 “那你后面还过来吗?”阮夜笙赶紧停了手,看着她的背影,说。 “不过来。时间也不早了,洗完澡就差不多得睡觉了。”奚墨的脚步顿了下,这才慢慢说:“你早点休息。” “好的。”阮夜笙微笑起来,心里却有些低落。 她想时时刻刻都见到奚墨,但这怎么可能呢。 两人因为机缘巧合之下交换了身体,又在一起拍戏,当然能够经常待在一起。 而如今换了回来,绥廷也杀青了,从恢复情况来看,她和奚墨估计可以很快出院。她过几天还得参加综艺录制,等再要和奚墨相聚,也只能是等到顾如电影进组的时候了。 中间那段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她又应该如何熬过去。 明明奚墨还在这,她竟已经开始担心离别。几个月的相处时间,让她心中的奢望积累到了一个高峰,越奢望,人就越不知满足。 奚墨走到门边,最后又回头瞥了她一眼,这才轻轻将门关上。 阮夜笙目送她离开,直到门将奚墨的身影尽数掩盖,再也看不见。 这样已经够了,她不能再贪心。 阮夜笙在心底暗示自己。 之后她给沈轻别发了条消息,告诉沈轻别自己刚刚才忙完,得先去洗澡,到时候就睡了,叮嘱沈轻别也早点睡,不过沈轻别并没有回复她。 她就把手机搁到一边,进了浴室。 沈轻别之前坐在酒店房间里,让郁安给她吹头发,被热风一熏,渐渐昏昏欲睡。 加上郁安很会做头皮按摩,一边吹,一边帮她轻捏头皮,有时候还会帮她按一按太阳穴,沈轻别只觉得浑身舒爽,每个毛孔都被郁安打开了似的。 这头皮按摩的技法,也是郁安专门为沈轻别去学的。 有一次,沈轻别拍戏受了凉,那段时间总觉得头疼。她越头疼,就越懒得动弹,洗完头发以后连擦都不想擦干,拍完戏实在太累了,头发湿哒哒的,靠在房间床头打盹,经常就这么身子一歪,睡了过去。 郁安去看她的时候发现了她这毛病,只能帮她吹头发,顺便上网仔细看了一篇头皮按摩的教程。趁着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帮她按摩按摩,缓解头疼的不适。 后来沈轻别康复了,但郁安仍保留了这个习惯。 她本是公司里最优秀的金牌经纪人,更是股东,公司里很多等资源的新人只盼着郁安姐能多看自己一眼,分点资源饼给他们吃,而在沈轻别那里,她却总把自己活成一个矜矜业业的助理。 不,甚至有时候可以说,是保姆。 毕竟沈轻别实在是太不让她省心了,她总是不由自主去操心沈轻别,担心沈轻别犯错,却又怕沈轻别不能很好地照顾自己。 吹完头发,郁安去洗澡,沈轻别当时没事做,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阮夜笙说好的联系,就给自己敷了一张面膜,百无聊赖地倚着床头,半躺在被子里。 之后居然睡过去了,于是阮夜笙进浴室前发的那条消息,沈轻别压根就没看到。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沈轻别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边上低声叫她:“卿卿。” 而且那人还在她脸上轻柔地擦来擦去。 沈轻别这才想起自己正在做面膜呢,怎么还有人给她擦脸,这不是瞎捣乱吗。她面膜都要被擦裂了,心里着急,连忙睁开眼睛,一把拿住了那人的手腕。 她练过空手道,力气也不小,那人被她捏住手腕,一时居然动不了。 沈轻别定睛一看,发现给她擦脸的原来是郁安,力道顿时卸去了,冲着郁安就笑:“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人要对我的面膜动手动脚呢。” 郁安手里拿着温热的软毛巾,斜她一眼:“谁会对一张面膜动手动脚?你怎么不担心自己被人动手动脚,却去担心一张面膜?” 沈轻别什么都没想,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我才不担心,这房间里就你跟我,难道我还会担心你对我动手动脚吗?” 郁安:“……” 她一时心绪复杂,也不知道沈轻别居然这样放心她,对她毫无防备,是好,还是不好。 “阿郁,咱两谁跟谁呀。”沈轻别一手搭过去,拍了一把郁安的肩,笑容格外灿烂。 郁安:“……” 她不想跟她谁跟谁。 但这漂亮傻子怎么会懂。 沈轻别跟着用手蹭了下自己的脸颊,知道是郁安帮她把面膜去掉了,还帮她擦去了残留下来的黏腻液体,就说:“我这正敷面膜,你怎么帮我去掉了?” 郁安拿了手机给她看时间:“你看你睡了多久,我洗完澡出来,看你敷着面膜在这睡觉,时间早过了,能不取下来吗?” 沈轻别这才反应过来。 糟糕,面膜滋润都有合理时间的,时间过长反倒会影响肌肤呼吸,护肤不成,却可能会对肌肤造成一定损害。 她急得不行,立刻将自己那张脸凑到郁安面前,说:“你帮我仔细看看,我这完美无瑕的皮肤有没有受到影响?” 她也不顾及,鼻尖都要碰到郁安的鼻尖了,说话的时候,嘴里有不久前刷过牙的清香,还是粉色草莓味的。 郁安:“……” 其实这倒也不是沈轻别自恋,她实话实说。 沈轻别没什么能转弯的心思,觉得自己长得好,是因为她的确长得好。 觉得自己皮肤好,是因为的确皮肤好。 既然这么好,还捂着不让她说真话吗?她又没骗人。 她皮肤是真的好,用吹弹可破来形容都不为过。细嫩,皎白,是净澈到让人想含一口的透亮嫩肌,许多上档次的护肤品都喜欢请她做代言人,其中不乏高奢品牌。 “别整天瞎想了,就这么一会功夫,怎么会有影响。”郁安的目光从她这张脸蛋上挪开来。 她手里将蹭过沈轻别脸的毛巾又攥了攥,停顿片刻,又说:“漂亮。” 沈轻别眉开眼笑,阿郁夸她了,她喜不自禁,看着郁安那张精致的面容,说:“阿郁也特别漂亮。” 郁安眼里有了笑意,面颊微红,转过了脸去。 “你知道我当初做选择的时候,明明你和斩红姐当时都向我抛出了橄榄枝,而我为什么选你做我的经纪人吗?”沈轻别说。 第161章 宁斩红和郁安是当时公司的两大金牌,两个这么厉害的经纪人同时点名想要带同一个艺人,这在公司是前所未闻的。 可见当时沈轻别条件有多好,公司有多重视她,风头一时无两。大部分人都是等着公司指派经纪人,容不得拒绝,但沈轻别却有可以选择经纪人的权利。 “不知道。”郁安这下挺好奇,问她:“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跟我一样好啊。”沈轻别嘿嘿一笑。 郁安:“……”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原因,有点高兴,却又有点不高兴。 “这么肤浅。”郁安白了沈轻别一眼,语气却是宠溺的:“我谢谢你啊。” “这怎么能是肤浅呢!颜值很重要的,我的粉丝里好多都是我颜粉,难道靠颜值不是实力的一种吗?别人羡慕不来的。”沈轻别提到颜值,竟然毫不做作,一张小嘴还在那叭叭叭:“阿郁,我当时看见你,就觉得你完全可以出道,比公司那些人强多了。但我知道你性格,你不太喜欢抛头露面嘛,而且后来我拍戏拍多了,还是觉得你不出道比较好,明星在镜头前要演戏,面对采访也要演戏,就连发条微博都要装模作样树立人设,太累了。你待在幕后,赚得反倒比手底下明星更多,数钱数到手抽筋,你还不用去受那份罪,在幕后独自美丽就可以了,特别适合你。” “我手不抽筋。”郁安没好气地打断她:“我手好极了。” “好好好,不抽筋。”沈轻别目光落到郁安削葱般的纤长手指上,嘴里嘀嘀咕咕的:“我不就说了下你的手,你干嘛生气呀。” “没生气。”郁安说。 她就是有点莫名的烦躁。 “不生气就好。”沈轻别这时候没脸没皮的,又凑近了些,说:“咱们可是漂亮姐妹。” 郁安:“……” ……谁要跟她是姐妹? “阿郁,姐妹之间没有秘密,我今天必须跟你坦白一件事。”沈轻别神色严肃起来,说:“阮阮,就是阮夜笙,她也是我好姐妹,我们以前认识好久了,但是你一直警惕心重,担心我的朋友不靠谱,让我小心点,我就不敢把我和阮阮交朋友的事情告诉你。不过我向你保证,阮阮人特别好,她和别人不一样,你之前在绥廷剧组也接触过她,你又这么会看人,肯定能看出来,她人品超好,对我那更是没话说的。” 郁安这回倒是没有惊讶,面色平静地说:“我之前就看出来了,你跟她很熟,还在我面前装。” “你看出来啦?”沈轻别兴奋得不行,直接扑过来抱住了郁安:“阿郁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怎么能瞒得过你的眼睛!本来我还担心,应该怎么跟你坦白呢!” 郁安被她抱住,身子顿时僵住。 沈轻别压根没发现郁安的异样,说:“虽然我和阮阮也是姐俩好,但阿郁你放心,我还是跟你这个姐妹最亲了,你排在第一位,阮阮只能是第二了,这没办法。” 郁安被她这炽热怀抱拥得快要窒息,也不是沈轻别抱得多紧,是她潜意识里觉得心口发热,难以呼吸。 “阿郁,我发誓,你是我亲过脸颊的唯一一个人。”沈轻别一双眼晶亮,说:“你看咱俩多亲啊,我们是最亲的姐妹。” 郁安:“……” ……谁要跟她这样亲? “我还要向你坦白第二件事。”沈轻别又说。 “还有?”郁安默默调整着呼吸。 “奚墨是我偶像。”沈轻别小心翼翼看着郁安。 郁安:“……” 沈轻别问她:“这你是不是也猜到了?” 郁安:“……” ……这她还真没猜到。 之前看杀青宴直播的时候,她看得出沈轻别在给奚墨和阮夜笙狂送礼物,但她以为沈轻别主要是为了给朋友阮夜笙送,而阮夜笙和奚墨关系好,沈轻别希望阮夜笙高兴,就顺带也给奚墨送了。 没想到奚墨居然是沈轻别的偶像? 这要是被粉丝们知道,还不得天下大乱了。 郁安低咳了声,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说:“是,我早猜到了,这不难,你上次还给她送礼物的。” 沈轻别这回万分激动,凑到郁安脸颊上,兴奋地亲了一口,说:“我就知道你会猜到!你是最聪明的!” 郁安:“……” 她一张脸顿时滚烫极了,面红似蒸蟹,连忙松开沈轻别,站远了些。 “你怎么了?”沈轻别问道。 郁安浑身发热,只恨不得再去浴室里洗个澡,嘴里嘱咐说:“以后别乱亲别人,别养成这种习惯。” “我没有亲别人啊。”沈轻别一脸委屈:“我就只亲你,你不喜欢?” 郁安听她说到喜欢这两个字,一颗心快要鼓涨开来。但她太过了解沈轻别,沈轻别说的喜欢,和她希望的喜欢,并不是同一种喜欢。 “……喜欢。”郁安手里的毛巾早已凉透了,勉强道:“我的意思是,亲我可以,不可以亲别人,知道吗?娱乐圈水深,别过于在别人面前亲密,第一个容易被骗,第二个怕媒体以此曲解,到时候大做文章。” “我知道,我知道。”沈轻别连连点头:“你以前都说八百遍了。” 郁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对她,说八万遍都不够。她心思单纯,自己又怎么能放心。 “不过你喜欢就好。”沈轻别坐在床上,笑得一脸满足:“我也喜欢。” 郁安只觉得她此刻的笑意太过灼然,想多看看她,却又怕灼伤了自己的双眸。 “奚墨是你偶像这件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郁安操碎了心。 “除了你,就只有阮阮。”沈轻别难过起来:“我倒是希望奚墨能知道,但肯定会吓到她吧?我粉丝跟她粉丝每天掐得天昏地暗的,她见了不绕着我走,就算好的了。” “奚墨很有教养,她不会绕着你走,上次在绥廷剧组,她对你也很客气。不过如果知道的话,惊讶肯定是有的。”郁安面色往下沉:“但是一定不能让媒体和粉丝知道,不然到时候要翻天了,那些以前帮你说话的粉丝很可能会因此大量脱粉,记住,要保密。” “我明白的。”沈轻别委屈地点头:“我会藏在心里头。” 郁安见不得她委屈,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有些喜欢不一定要大声宣之于口,即使外界不知道,你仍可以一直喜欢你的偶像。” “谢谢阿郁。”沈轻别感动地说:“我本来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把奚墨当成偶像,不太适合。” “别人我可能会有待商榷。”郁安对奚墨评价倒是很高:“但是奚墨可以的。” “阿郁你太有眼光了!”沈轻别摇着郁安的肩,无法掩饰自己的喜悦。 还有什么比忐忑地坦白了自己的朋友和偶像以后,而阿郁觉得她的朋友,和她的偶像,都很值得她信任这件事,更让她开心的呢? 时间流逝,阮夜笙洗完澡,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严慕又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但沈轻别仍没回复。 难道沈轻别睡着了?倒是不像她的风格。 阮夜笙随便回复了严慕,告知自己要休息了,之后坐在床沿,心思总有些静不下来。 这么久,奚墨应该也洗完澡了吧? 阮夜笙故作镇定地等了好一段时间,却并没有等来奚墨的任何消息。 她在病房里踱步,来来回回地走,想去奚墨的病房看看,却找不出一个十分妥当的理由,而且她更怕打扰奚墨休息。 今天是惊险的一天,奚墨身体刚从过敏中恢复,肯定很需要静养才对。 阮夜笙忍了忍,决定不再去打扰奚墨。 她掀开被子,正准备躺下,房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阮夜笙走过去,打开门,面色顿时凝住,脚步也僵在了那里。 奚墨正站在门口,盯着她看。 愣了半晌,阮夜笙这才如梦初醒,又惊又喜地说:“走的时候不是说不过来吗,怎么又来了?” 奚墨看上去似乎有些局促,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阮夜笙,我想起还没有跟你说晚安,就过来了。” 阮夜笙彻底发了怔。 这句像是将她带回了回溯的时光中。 曾经,她在大学校园里,在剧组酒店走廊里,都曾对奚墨说,她还没有跟她说晚安,她非要等奚墨说了,她才走。 那些晚安可以说是阮夜笙抛却脸面,讨来的。 而此刻,奚墨却会特地过来,告诉她。 她还没有,和她说晚安。 不再是讨来的了。 而是她想要亲口对她说的那两个字的呓语。 第125章 春水 第一百二十五章——春水 现在已经夜深,不少病房都已经熄了灯,走廊的光也被调暗了,而阮夜笙的病房仍旧亮堂,且寂静。 她站在明暗交界的门口,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擂鼓的跃动,一下,接着一下,让她一时之间忘记了言语。 第162章 奚墨也这样站着,看了她好一会,才说:“我已经说过了,你不和我说晚安吗?” 阮夜笙这才如梦初醒,笑意绽开来:“晚安。” 奚墨的眼中露出一瞬的满意神色,之后像是被她遮掩了似的,怎么都找不到,只能看到她脸上重新端起了几分严肃,说:“既然我们都说完了晚安,那我也得回去了。” “就这样?”阮夜笙愣了愣。 “不然呢?”奚墨反问她:“还能怎么样?” “你过来真的就只是为了和我说晚安吗?”虽然只是这一句晚安,就已经快要让阮夜笙克制不住心跳的速度,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了更贪心的期盼。 “真的。”这回奚墨轻轻点了点头。 她答得认真,阮夜笙终于确定这的确是她的所想,心底既满足,却又有种微妙的失落。 特地过来,就只是为了向她说一声晚安,看上去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奚墨却仍愿意为她专门去做,阮夜笙有理由相信奚墨现在至少是很重视她的。 但奚墨却又木得让她无奈,想过来和她说晚安,就真的只和她说晚安。 来都来了,就不能再和她说点别的? 行吧,阮夜笙在心里叹气,既然奚墨不说,那就她自己找点话头来说。此时此刻,她能和奚墨再多待五分钟,都觉得是好的。 “你为什么不在手机里跟我说晚安?那样不是更简单方便,还不用你跑一趟。”阮夜笙喜滋滋地问。 她倒要听听奚墨的答案。 奚墨的目光却往旁边飘了飘,似乎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感到为难。 阮夜笙的双眸里含着殷切,里头像能看出一汪被风吹皱了的春水来。 过了片刻,奚墨才说:“反正近。” 阮夜笙:“……” 她眼中的春水晃了晃,仿佛风突然掀翻了波浪,吹得她有点窒息。 察觉到阮夜笙神色的变化,奚墨犹豫片刻,又改了口,声音沉稳中透了些许温柔:“我想当面对你说。” 阮夜笙的眸中重新含了笑意。 很好,现在那一片春水风柔浪缓,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趁着这样的好心情,阮夜笙只恨不得能再和奚墨说说话。但眼下两人站在门口,奚墨看上去也没有要进来坐一坐的意思,估计待会就要回去休息,阮夜笙既舍不得她,又希望她能回去早睡,都快将自己矛盾死了。 她在心里琢磨了下,决定确认完最后一个她想知道的答案,就让奚墨回去。 “对了,你最近也接了综艺吗?我好像没听你提过。”阮夜笙想起了严慕在消息里和她聊的内容,问奚墨道。 还记得之前严慕发消息过来时,也是一头雾水:“阮小姐,姐接了综艺吗,我怎么不知道啊?她以前从不接综艺,我刚和姐聊了几句写词的事情,她却只说自己很忙,不写词了,要赶综艺。” 那时候阮夜笙看见严慕消息框里的字,也有些懵。她是接了综艺,但奚墨没有,奚墨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等绥廷拍摄告一段落,就休一段时间的假期,直到再进顾如的组。 阮夜笙告诉严慕,说没听奚墨说过什么综艺的事情。 严慕当时回复她:“啊?难道姐又在那敷衍我。估计是觉得我啰嗦,不想和我讨论写词了。以前也是,说什么要拍电影,特别忙,后面才知道,她电影一向重质量,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电影要拍的。” 阮夜笙觉得奇怪,为什么奚墨这次回绝严慕的借口不是一贯常说的拍戏,而是综艺。 难道真接综艺了? 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她从没见奚墨参加任何综艺,实在无法想象奚墨在综艺里的模样。 “没有。”奚墨却说。 阮夜笙仔细端详了一番奚墨的表情,感觉她并没有说谎。 “那你不想和严慕再聊写词了,为什么非得用自己赶综艺的借口?”阮夜笙更好奇了,虽然她也知道奚墨找托词的时候,并不一定要一直拘泥于同一种,但她就是觉得这事有些反常。 奚墨眼角却像是泛了些笑上来,不仔细看还捕捉不到,说:“我*不接综艺,不代表我不能看综艺。我说赶综艺,也可以理解为我赶着去看综艺,难道看综艺不用时间的吗?” “你还会特地去看综艺?”阮夜笙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什么综艺,有那么好看吗,你竟然会感兴趣?” 奚墨又木着一张脸:“我还没看,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阮夜笙:“……” 她更好奇了。 奚墨居然会去选择看一个还不知道具体内容的综艺,这不像是她的性子。在阮夜笙的印象里,奚墨如果要选择去看一样东西,总是会提前将有关的详细细节了解清楚,避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不过阮夜笙脑筋转得很快,她本来就觉得奚墨的种种说辞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却有逻辑可循。 奚墨要去看一档综艺,但是她却说还没看,不知道怎么样。如果是已经播出的那些综艺,奚墨完全有机会先去了解一二,再决定要不要看,她应该不会在对一档节目一无所知的情况,就贸然去看。 除非节目即将开播,目前只有预告宣传,她暂时无从判断。但既然没播,奚墨又对综艺不太感兴趣,应该不会对这种没播出的综艺有所期待。 又或者,节目还没拍,奚墨要去现场看。 现场观摩综艺的拍摄情况,也可以当成是赶综艺,如果按照这种推断,奚墨难道是要去她某位朋友的综艺节目录制现场探班? 而且还得是最近的综艺录制。 想到这里,阮夜笙抬起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奚墨。 表情也一点点从思索的凝重,变为逐渐化开的明媚动人。 她猜到了什么,心砰砰跳得厉害,而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揣摩很接近真相。但同时她又心中惶惶,担心是自己想太多,自作多情了。 毕竟奚墨放着好好的假期不享受,还非得跟着她千里迢迢,去四川那个偏僻的小镇上看她录节目,这种可能性大吗? 张之洇和她说过,那边条件不太好,嘱咐她多做一些准备。 “你看的综艺,是开播了吗?”阮夜笙强压着心头的忐忑,一步步试探。 “还没。”奚墨倒很诚实,回答她的时候,唇边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笑。 “那开始录制了吗?”阮夜笙心里越发高兴,再试。 “还没。”奚墨很配合她。 “什么时候录制呢?”阮夜笙呼吸发紧。 “过几天就录制。”奚墨嘴角的笑明显了些。 “是去……去哪里录制?”阮夜笙声音又变得更轻了。 眼看着离正确的答案近在咫尺,阮夜笙明明知道自己快要摘到树上那颗属于她的果子了,却还是紧张极了,心跳快得似要蹿出来。 “四川的一个镇子。”奚墨最终道。 她的笑是穿过病房的微风,从阮夜笙的眼中掠过,最后落在阮夜笙心尖上。 不但将阮夜笙眼中的春水吹晃了,更将那心吹了个酥软发麻。 阮夜笙扑过去,双臂一伸,雀跃地抱住了奚墨,在她耳边轻笑道:“你买机票了吗?怎么这么巧,我也要去四川那个镇子录节目,我们一块啊。” 奚墨被阮夜笙抱了个猝不及防,耳边更是痒极了。 她先是赶紧往后看了看,还好走廊这边暂时没人过来,她这才揽着阮夜笙往病房里走,并将房门关上了。 进了房间,奚墨身子僵着,没有动。 阮夜笙察觉她好像此刻真的成了木头,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失态,耳朵根子有些臊得慌,面上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松开了奚墨,看过去的笑意更是盈盈。 “没人看到吧?”阮夜笙低声说。 “没人。”奚墨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你别担心娱记。”阮夜笙自嘲似地笑了笑:“我们抱一下又没什么的,别人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奚墨:“……” 阮夜笙看她脸上那不知道应该形容的微妙反应,心里快要笑死了。 笑着笑着,却又有些难过。 才不想做她姐妹呢。 她想做她……女朋友。 阮夜笙想到这,心尖都发了颤。 这个词像裹了糖的烙铁,在她心底烙了个极深极疼的印记,是难以企及的奢望,却又带着她甘之如饴的甜蜜。 “我还没有买机票。”奚墨端详了阮夜笙好一会,才说。 她一向喜欢提前规划,每一个行程,以往都会让路清明安排好,路清明会帮她解决所有诸如订票之类的繁琐杂事,她毫无后顾之忧。 但是这次,她不知道应该买什么时候的票,买哪一班飞机。 因为她不知道阮夜笙的选择。 “那我们买同一班飞机,挨着坐吧?”阮夜笙走过去拿起手机,边点开边笑着说:“我现在就看看机票,最近往那边飞的人不多,还挺好买票的,我之前也就没有太早定。后面再过段时间,可能会下大雪,还好录制时间只有两天,很快就能回来。” 第163章 两个人商量了下,定好了时间和飞机班次,来回的票都买好了,就她们两个人。 “糖糖和路先生不去,倒是没关系,尤其糖糖累了这么久,是得让她放个假了。”阮夜笙还有些顾虑,说:“但是顾栖松也不去吗?” “我这次又不用录节目,相当于休假,我不想走到哪里都被顾栖松跟着,有时候我也需要透透气,放松一下。”奚墨说。 阮夜笙却还对奚墨过敏这事心有余悸,说:“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最近发生的事情,挺奇怪的,我总觉得有人在针对你。” 奚墨沉默起来。 阮夜笙眼睛一亮,说:“我们可以看看听欢有没有时间,如果听欢能一起去,就不怕了。” 奚墨皱眉:“颜听欢?她不是在没信号的地方吗?” 虽然颜听欢看上去四六不靠的,但奚墨知道她还是有真本事的,也就没有直接拒绝。 “说不定现在有信号了呢?”阮夜笙说:“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打得通,如果她有空,就让她跟我们一块去,她有蝉,如果到时候有什么蹊跷,很容易被她发现的。” 等了一阵,电话居然真的接通了。 阮夜笙舒了口气,道:“听欢,你总算听电话了。” 颜听欢听到了阮夜笙的声音,从声线判断,还以为她是奚墨,她现在还不知道两人已经换了回来,开口就说:“女神,稀奇啊,你居然直接叫我听欢?这说明咱们的友谊更进一步了啊,要不下次你叫我欢欢吧?” 奚墨:“……” 阮夜笙憋着笑,故意先不告诉她这个惊喜,而是软着声音说:“欢欢。” 那边的颜听欢抖着鸡皮疙瘩说:“还是别了,女神,我感觉自己现在有种被雷劈的感觉,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不该是你说话的风格啊,你学我家阮阮说话?你难道们现在已经背着我,好到这个地步了?” 奚墨:“……” 顿了片刻,奚墨点开外放,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话?” 第126章 察觉 第一百二十六章——察觉 现在两个人都是用自己原本的声音说话,极容易区分,再加上颜听欢是个人精,她一听奚墨问话的语气和意思,再结合之前阮夜笙那句配合的“欢欢”,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什么情况?”即使颜听欢见多了大场面,接受能力强,说话时仍是掩盖不住的惊讶:“你们两居然换回来了?” 阮夜笙这下也不使坏逗她了,笑着说:“没错,是换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颜听欢又惊又喜。 奚墨说:“就在今天下午。” 颜听欢现在好奇心爆棚,认真起来,连声问道:“到底怎么做到的?就为了你们这事,我琢磨好久了,但一直都想不出让你们换回来的办法,快给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两人就将发生的一切,详细地与颜听欢说了一遍,不过主要是阮夜笙在说,奚墨再做一些细节上的补充。 颜听欢一开始还听得很兴奋,渐渐的,越听到后面,她的回应语气就越沉重。到了最后,她对这件事的担忧已经远远超过得知她们两人换回来的那种喜悦了。 尤其是在听到医生和那个箱子的部分时,颜听欢插话说:“这事我听着挺蹊跷的,很多地方不大对劲,得找这个医生问问。你们现在在医院里,能找到这个医生吗?” 阮夜笙叹了口气:“我们去找了,也知道那个医生叫赵银楚,就在十一楼的心血管内科,但是我们去的时间不对,她已经放假回家了,得明天下午才能回医院上班。” “那没事。”颜听欢安慰说:“能找到人就好,怕就怕人都找不到,大海捞针就麻烦了。你们明天下午再去问问,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赵银楚医生肯定是一个突破口。真想明天下午过来帮你们问,但我这边还有点急事要收尾,走不开,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阮夜笙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你过两天就回来了?那后面都有时间吗?” “后面有时间。”颜听欢笑道:“怎么,这么久没看到我,想我啦?” 奚墨听到颜听欢在电话里嬉皮笑脸的,脸色有点沉。 结果阮夜笙十分自然地接了话茬:“你早点回来,我还有事找你帮忙呢。” “没问题。”颜听欢一向不要脸,最会嘴上跑火车:“我家阮阮找我帮忙,我就算没有时间,也必须得抽出时间,阮阮你需要多少时间,那我就有多少时间。” 奚墨脸色更沉。 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颜听欢和阮夜笙的相处方式,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诸如此类的情况早就见惯了。 只是在剧组和阮夜笙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阮夜笙在她心中的印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离貉已经十万八千里,而成为了一颗璀璨明珠。 至于颜听欢,却还是那只貉。 不过如今她倒是挺信任这只貉。虽然是貉,但很顺眼。 于是奚墨也只在心里不高兴,没说什么,随便她们在那一唱一和。 阮夜笙提了下录综艺的时间,说:“过几天我要去四川一个镇子上参加一个综艺节目录制,奚墨也会去,但她不想带顾栖松随行。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就想看你有没有空和我们一起去。” “懂了,原来是找我去镇场子的。”颜听欢一口应承下来:“当然有空。我本来就是你经纪人,这都是应该的,顺便再给你兼职当保镖。而且我这个保镖比顾栖松靠谱多了,顾栖松就是太称职,去哪里都棒槌似的跟着,一点自由活动的空间都不给,还整天板着张脸,换谁都要窒息,难怪女神这次不想带他去。我就不一样了,我在保护你们的同时,保证给你们留出足够的两人私下交流时间,我很识时务,绝对不会站在你们边上发光发热。” 奚墨:“……”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阮夜笙虽然知道颜听欢嘴上向来没个正形,但听了这些胡话,脸颊却诡异地有了些热。她悄悄侧过脸去,看了奚墨一眼,没想到奚墨却也在朝她看过来。 两人四目相接,目光像是烫了一下,赶紧同时瞥开。 “那我待会把过几天的一些详细安排发给你,你自己做个准备,那里比较偏僻,天冷,你记得多带点御寒的衣服,别只顾着骚包,不要温度。”为了转移注意力,阮夜笙在电话里对颜听欢说:“要我给你买票吗?你过两天直接飞上海吧,反正我都杀青了,你就别来横店了,我和奚墨出院后就回上海,到时候我们三个可以一块走。” 阮夜笙交待这些的时候,面面俱到,语气很温暖。 奚墨在旁边默默看着她,心里觉得阮夜笙在圈内人缘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阮夜笙就像是春天里的明媚阳光,人们总是喜欢站在暖阳下。 尤其是她感觉阮夜笙对颜听欢这个朋友既信赖,又关心,颜听欢以前说想当个经纪人玩,阮夜笙居然还真的让她当,这应该是经历了许多,或许其中还一起面对过危险,才会有这种厚重的友谊。 她不知道阮夜笙和颜听欢曾经遇到过什么,只是心中有种莫名的惋惜。 她错过了很多阮夜笙的曾经。 好在如今也不算晚,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了解她的现在。 “行,正好我这边网络不太好,你帮我买了吧,等回了上海,我去你家找你。”颜听欢说到这,还有些愧疚:“阮阮你身体现在觉得怎么样?我之前没什么信号,看不到媒体报道,都不知道你遇险了,如果我当时在杀青宴上,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没事,就只是昏迷了下。”阮夜笙笑着说:“而且这是过敏,又不是毒,就算你在,也很难发现的,你别自责了。” “如果我放了蝉,至少可以察觉到杀青宴上有哪些异常。” 阮夜笙很感动,颜听欢这种时候还惦记着给她放蝉,说:“可是你又不会未卜先知,你怎么知道对方就会在杀青宴上动手脚呢?放蝉也得提前准备的。” 颜听欢说:“估计对方就是看杀青宴上人员混杂,才选在这种时候下手。以后再遇到这种人多的情况,我就在场给你放蝉,到时候看得一清二楚,我看谁敢。” “没事。”阮夜笙担忧道:“你以前不是说放蝉不是吃饭,也不能说放就放,会耗精力的吗?而且控场的面积越广,也就越累,人那么多,你怎么扛得住。” “只怪我本事还不够。”颜听欢这么自信的一个人,这次也像是遇到了打击:“我姥姥说我是我们颜家年轻一辈里养蝉术最精通的一个,那时候我还挺得意,以为从此一骑绝尘。直到这次我为了找东西,回了趟老家,结果在祠堂里翻出了以前祖先留下的一些典籍,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你回老家了?”阮夜笙皱眉:“你老家怎么没信号?” 第164章 “我老家当然有信号,但是我老家祠堂修在地底下,我待在祠堂里,手机信号彻底作废。” 奚墨一直没吭声,这下忍不住了,说:“祠堂不是用来祭拜的吗,为什么要修在地底下?” 颜听欢顿时乐了:“女神,你对我家祠堂感兴趣?那我可得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也没有感兴趣。”奚墨说:“随便问问。” 颜听欢的脸皮比城墙厚,笑嘻嘻的:“你就是嘴硬,我能理解。是这样的,我们颜家祠堂可不比一般祠堂,里面很多重要秘密,当然得藏起来,外人别说想进去了,就连准确位置都找不到。” 奚墨严肃道:“既然这么隐秘,为什么要说出来?藏着难道不是更安全?” “你可是阮阮最好的……姐妹。”颜听欢说到这,不知道是被戳到什么笑点,在电话那头哈哈哈笑起来,边笑边说:“阮阮信任你,我当然也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 阮夜笙:“……” 奚墨咂摸了下,虽然不知道颜听欢究竟在笑什么,但她觉得颜听欢这一笑,肯定憋着坏水。 阮夜笙耳根滚烫,面上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利索地转移起话题来:“你刚说什么翻到以前祖先的一些典籍,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是怎么回事?” 颜听欢这才不笑了,说:“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我们颜家祖上的听蝉祭?” “记得。” 奚墨也仔细听了起来。 阮夜笙曾和她说过颜家的听蝉祭,不过让她印象更深刻的反而是阮夜笙提到的那两个典籍里的女人,帮助颜家解决了听蝉祭上极大的麻烦,颜家先祖为了铭记与感激,将这两个女人记在了典籍里。 颜听欢说:“以前我只看了典籍里的一小部分,对很多事一知半解。如今我翻到了一册详细记载的古代典籍,里面又有提到曾经帮忙解决听蝉祭危机的那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你也记得的吧?” “嗯,就是典籍里记录的那两个开古董铺子的女人吗,我听你说过。”阮夜笙应道。 颜听欢深呼吸了下,说:“我现在才知道,那两个女人在听蝉祭上,居然能捕蝉。这也太吓人了,我以前一直都以为我们养蝉人的蝉是外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一般只有养蝉人自己能感知,只有极少数感觉敏锐的人能意识到蝉的存在,但他们根本碰不到蝉。现在我的认知完全被重塑了,原来如果一个人厉害到某种程度,不但可以察觉到养蝉人的蝉,还能捕捉到蝉。” 一说到这,颜听欢就停不下来,可想这事对她的影响有多大:“更重要的是,古时的听蝉祭上,身怀养蝉术的高手如云,那些都是先人祖辈,个个的养蝉术都远在我之上,而典籍里说的那两个女人,却能感知到颜家大家主放出的蝉。” “你的意思是,你的蝉并非安全,不但可以被某些身怀绝技的人感知到,还能被捕捉?”阮夜笙意识到了什么,觉得不妙。 奚墨也明白了阮夜笙的想法,对颜听欢说:“当时你在丁其红的房间里放蝉时,丁其红也能感觉到你的蝉,对你有所防范,并且点了某种蚊香一样的东西,将你的蝉迷晕了,所以你才会睡着的。” 颜听欢语气凝重:“没错,我是这个意思。丁其红那个人,很不简单,之前我以为她顶多是察觉到了我放出的蝉,虽然她迷晕了我的蝉,但这在理论上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总是想不通她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我的想法不一样了,甚至觉得她也许还能捕我的蝉。” 一想到丁其红透过猫眼看过来的那张脸,奚墨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丁其红很可能在那个道具师杨阵的帮助下逃脱了,那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崔嘉鱼始终都没能抓到她。 阮夜笙感觉到奚墨的沉默,知道她对丁其红很在意,心里也不安极了,说:“听欢,那丁其红的危险就远远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了,你注意安全。” “你们两也别太担心,我的听蝉术比不上祖先们,丁其红能感觉到我的蝉,并不能说明她的厉害程度,只是她的确能感觉到我的蝉,以后得多加防范。”颜听欢说:“典籍里那两个女人才是真的厉害,那可是大家主的蝉啊,当时整个家族养蝉术最登峰造极之人的蝉,居然能被她们两察觉到,根本近不了她们的身,而其他人的蝉,她们甚至还能捕到。我这样的蝉,如果撞上这两个女人,还不得被秒成渣?” 她说到这,仿佛被重新教了一场做人的道理,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平时那么骚气,毕恭毕敬地感叹起来:“还好那两个女人是古代人,不可能活到现代的,早就去世了。不然我遇到这两人,只有腿软下跪的份儿了,我紧张。” 阮夜笙笑起来,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她们是你们颜家祖上的恩人,帮了你们颜家那么多忙,你们祖先敬重她们,才会记入典籍,说明她们两是好人,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她们又不会吃了你。” “我那是憧憬。”颜听欢又开始不要脸地胡说了:“面对高人的紧张。从今天起,我的偶像又多了两位,女神,如今我的心又被分走了,你不会不高兴吧?” 她压根没有什么偶像,奚墨当然是知道的,虽然她一口一个女神在那叫,其实都是在开玩笑。 见奚墨没说话,颜听欢又问:“女神,你身体怎么样,说到底过敏的还是你,应该很难受吧?我先不说了,你早点去休息,再说下去,我家阮阮会好心疼的,我怎么能让我家阮阮心疼呢,我好惭愧。” 阮夜笙:“……” ……就你骚话多。 第127章 进展 第一百二十七章——进展 奚墨瞥了阮夜笙一眼,只是道:“我恢复得很好,就算明天出院都没问题。” “一般的过敏虽然控制得迅速,但也要稍微休息的。”颜听欢看不到奚墨的实际恢复情况,在电话那头疑惑起来:“你的过敏这次这么严重,都休克了,怎么也得休息更久一些才对,为什么会恢复得这么快?” 这也是奚墨感到奇怪的一个地方。 阮夜笙虽然对她这次的身体恢复状态感到开心,但同样也有疑虑。 “我也不知道。”奚墨皱了皱眉:“我觉得是我昏迷了以后,有医生给我做了特殊治疗,一般的治疗,不可能见效这么快。” “那个赵银楚医生?”颜听欢说:“我早就说她有问题,尽快找到她问话。还有那个箱子什么来头?救护车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居然还会动?” 奚墨想起她们之前遇到了那位叫陈葱葱的护士,最后和陈葱葱说了几句话。她问车上的银色箱子是做什么的,陈葱葱的回答和赵银楚的一样,说是装的医疗器械。 但是陈葱葱又说,这箱子是赵银楚医生带到车上来的。 那么陈葱葱所认为的箱子里装有医疗器械这件事,应该也是赵银楚和她说的,是赵银楚帮她建立了这种认知。而陈葱葱并没有打开箱子进行验证,其实并不能证明里面就真的是器械。 真相也只有赵银楚才知道了。 阮夜笙的面色略显凝重:“明天下午我们就去找赵医生。很晚了,听欢你先去休息吧,到时候上海见,这边有什么进展,我会及时联系你。” “行,你们两注意安全。”颜听欢叮嘱一番,将电话挂了。 剩下阮夜笙和奚墨两人,相互看着。 也许是之前有颜听欢的声音在,显得热闹,现在病房里重归微妙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奚墨说:“……我也回去了。” 阮夜笙心里舍不得她,但又更怕耽误她休息,将她送到病房门口,笑吟吟地问她:“既然晚安说完了,这次回去,不会再过来了吧?” 奚墨觉出这里头有几分逗她的滋味,脸上没有明显的表示,只是说:“我明天再过来。” 阮夜笙轻声应着她:“明天见。” “明天见。” 奚墨离开了。 阮夜笙对明天有了更好的期盼,她出于潜意识里的小心,反锁好病房门,熄了灯,躺在了病床上。 倒是沈轻别在她剧组的酒店里,和郁安聊了很久。郁安对着沈轻别,就是个操心的命,不止要陪她说话,耗费了不少时间,还顺带帮她收拾了下房间。 别人可能受不了沈轻别那张小嘴一直叭叭叭,但郁安习惯了,虽然嘴上总叮嘱沈轻别少说点,但自己还是听得认真。 说得困了,沈轻别这回不用提醒,自发地瞅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吓了一跳:“居然这么晚了?” “不然呢?”郁安无奈地看过来。 也不看看说了多久了,期间她怕沈轻别口干,还给她倒了水喝。 “不行不行,得睡觉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开工的。”沈轻别在郁安面前从来没有负担,也不需要像在镜头前那样顾及形象,直接掀开被子,分开手脚,在床上放松地躺出了一个大字。 第165章 等郁安过来给她盖被子,她才改变了睡姿,身子蜷成了一个她觉得舒适的状态,一手垫着自己的脑袋,侧躺着看着郁安,说:“阿郁,要不今天你别回房间了,就在我这睡吧?” 郁安:“……” 沈轻别眼巴巴的:“上次你说好要睡在我家,结果人却跑了,这次补上吧。咱们可是最亲的好姐妹啊,却从来没一起睡过,这太说不过去了。” 郁安:“……” ……你对好姐妹这个说法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了。”郁安低着头,说:“反正我的房间离你不远,走几步就到了,没必要在这睡。” 见郁安拒绝了,沈轻别心里头虽然委屈,但也不好强求,只好说:“你房间热水坏了,才来我这里洗澡,是不是以后得你的床坏了,才肯和我一块睡呢?” 郁安心头一紧:“……” 她站起身来,目光避开了床上的沈轻别:“热水容易坏,床哪有那么容易坏。” 沈轻别居然还信以为真:“那倒也是。” “你睡吧,我回房了。”郁安背对着她。 “你这次过来,什么时候回去呢?”沈轻别却又开口问道。 她担心郁安来了以后,很快又会走,毕竟公司现在正在捧那个送快递的,呸,不是,是正在捧那个名字像快递的林瞬风,阿郁作为林瞬风的经纪人,后面应该会在林瞬风身上投入大量的时间。 一想到这,沈轻别就老大不爽。 “公司有事,我明天下午就得走。”郁安说。 “什么事啊?” “公司有个重要资源,准备给林瞬风安排,我得去谈一下。他现在势头正好,公司让我多上点心。” 沈轻别听了,心里气得连话都不想说,果然是这样。 阿郁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小白脸了吧?这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有张脸吗,她也有脸啊。 郁安感觉到沈轻别没吭声,这不像沈轻别的风格,就回过头来看着她。 沈轻别用被子蒙着头,瓮声瓮气地回她:“我睡觉了。” 郁安心里有些想笑,走回去把她的被子掀开了些,让她能好好呼吸,说:“对了,过几天的那个行程,我已经帮你向剧组请好了假。只是那边偏僻,住宿条件不太好,没有酒店,要住在腾出来的民宿里面。” “没事。”沈轻别这才像是有了盼头,开心起来:“到时候肯定很好玩。不过阮阮刚住院,她来得及吗?” “我早知道你担心她,过来洗澡之前就帮你打听过了,她只是昏迷,现在恢复得很好,再观察一段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其实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张之洇说原定的时间安排不会有影响,你按时过去就行,那边会有人接应你的。” 沈轻别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之前她还为林瞬风不高兴,现在一想到要去张之洇那边录节目,又豁然开朗。 郁安的心绪一时无比复杂,与沈轻别交待了几句,这才走了。 沈轻别心大,加上十分困倦,很快就缩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奚墨却一直辗转难眠,脑海里总是浮现当时在救护车时的情景,还有那个赵银楚医生。她睡不着,靠在床头看手机,今天一堆人给她发消息问她情况,却没看到一条她爸的消息。 她都快忘了,上次和奚季发消息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 她觉得她爸肯定不是那种会看娱乐圈热搜的人,但路清明是她爸一手培养的,路清明听她的话,其实说白了,是在听她爸的话。 现在自己住院的消息,路清明必定告诉奚季了。 但奚季始终没有任何表示。 奚墨犹豫了许久,在输入框里打字:“爸,我没什么事,很快就能出院,你别担心我。” 这条暂时没有发出去。 奚墨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又把最后的“你别担心我”给删掉了。奚季一向寡言,就算是她上次经历了酒店大火,奚季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她并不确定奚季这次知道了自己过敏入院以后,会不会担心她。 如果不是之前在阮夜笙的帮助下,她或多或少能感觉到她爸其实是在意她的,这次她可能连消息都不敢发。 盯着屏幕又看了片刻,奚墨按下了发送。 心底却是忐忑的,并做好了奚季并不会回复她的准备。从小她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她不会对奚季抱有太多的盼望,盼望越多,她只会越容易失望,不如一开始就做好收不到回应的心理建设。 没想到奚季这次很快回复了她:“知道了。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奚墨的背顿时挺直了,仿佛她此刻正和奚季面对面,她必须得保持好最佳的礼仪状态,回复道:“马上就睡,爸,你也早点睡,别忙到太晚。” 奚季回她:“嗯。” 奚墨盯着这简短的几句消息,看了很久,仿佛自己变回了以前的小女孩,竟有些雀跃。 她不记得奚季有没有在她小时候给过她糖,毕竟家里什么都备好了,她只要去拿就行,奚季又怎么会过问这种琐碎小事。但此时此刻,奚墨却像是收到了来自她父亲的糖果。 外面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响,已经开始下冷雨了,奚墨心里的烦闷舒缓了不少,关机睡觉。 夜幕昏沉,医院外面的灯被雨雾浸了,折射出一道一道朦胧凄冷的光晕。 空气因*为这场雨变得更为刺骨,一个身着黑色高定风衣的男人站在住院大楼的楼下,虽然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面目仍是俊朗的,路清明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给那男人遮雨。 男人的手里拿着手机,盯着看了片刻,这才收起来。 “奚总。”路清明恭敬地说:“您在这站了好一会,容易着凉,还是回车里吧。” “等一会回去。”奚季没动。 路清明知道他的脾气,不再说了。 身边的奚季站着,抬头看向住院部的某一层,动也不动。路清明看着他,不由得就想起上次酒店大火,他第一时间向奚季汇报,奚季这样的人,每天的忙碌并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当时正在国外谈一笔重要生意,无法赶回来。 但那是奚季破天荒在开会的时候,和路清明发消息,问询奚墨情况。以前他很重视会议规则,绝不会在开会时分心。 等奚季回来,奚墨已经出院了,奚季没有对此说过任何一个字。 而这次,他人在上海,接到路清明的电话就赶了过来。 等了一阵,奚季接了一个电话,语气沉沉地问:“查到了吗?”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说:“已经查到了。路先生留下的那桌食物样本,每一样都仔细检查了,的确是每一样都含有海鲜成分。奚小姐不管尝到哪一样,都会引发过敏,这绝不是厨房失误,而是有人早有预谋。” 奚季的眉顿时拧了起来。 路清明办事能力很强,奚季才会放心将他放在奚墨身边。当时他着急去给奚墨送过敏药,但跑了一段路程,意识到了什么,就打电话给他助理,让助理将奚墨所在那桌的每一份食物都取了一点,分别标注好,尽快送去检验。 “杀青宴上所有的监控,全部拿一份,厨房是重点,仔细找。”奚季面上的肌肉微抖了下,眼神比周围的冷雨更寒:“找出来。” “是,您放心。”电话那边说:“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您。” 结束了通话,奚季仍旧站着。 “您要上去看看她吗?”路清明低声说。 “不了。” 雨越下越大,打得伞面劈啪作响,奚季在原地站了一阵,这才在路清明的陪同下,于雨雾中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阮夜笙和奚墨两人再次做了检查,结果都没有什么问题。 阮夜笙的身体本来就没事,只是昏迷而已,而奚墨的主治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挺惊讶,说了声一般像是这样程度的过敏,不可能恢复得这么迅速,但他也不知道原因。虽然从身体指标来看,今天就可以出院,但医生建议还是再留院观察一天。 奚墨满腹疑虑,只希望快点到下午,能早点找赵银楚医生了解情况。 中午吃完饭,两人各自午睡了一段时间,之后阮夜笙醒了,过来找奚墨,约好待会去十一楼看看。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医生和护士都有点怪怪的?”阮夜笙回想她刚才一路从走廊过来的情景,说:“全都行色匆匆,我的主治医生也没看到,说是开紧急会议去了,护士们脸色也不大好。” “是有这种感觉。”奚墨说。 之前她出去走了走,远远地看到陈葱葱在和另外几个护士说些什么,几个人神色惊惶。 “我问了一个护士,对方却说没什么事,让我好好休息。”阮夜笙越想越奇怪。 两个人在病房里说了会话,之后却又听到了病房的敲门声。 走过去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位看上去大概四十出头的女人,对她们说:“你们好,我是林汀雨小姐请的看护,林小姐说请你们两去十一楼她所在的病房,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两位说。” 第166章 昨天晚上林汀雨说过,如果赵银楚去她妹妹病房查房了,就会让看护过来通知她们。阮夜笙和奚墨相互看了一眼,心情莫名紧张了些,说声谢谢,跟着看护出了门。 路上阮夜笙问看护:“赵医生在林汀霜小姐的病房了吗?” “赵医生还没在。”看护回答。 两人犹疑着,一路到了十一楼,结果发现十一楼护士台的那些护士们,比她们楼层里的护士脸色更差,有一个更是一直在小声打电话,听不到具体在说些什么。 来到林汀霜的病房门口,看护径自走开了,门是开着的,能看到林汀霜坐在轮椅上,而林汀雨穿着一身极显身材的小西装,单膝跪在地上,正温柔地和林汀霜说些什么。 和昨晚上的面目呆滞不同,林汀霜今天恢复了一些,有了反应。 林汀雨跟她说话,她的嘴唇动了动,能进行回应。 “林小姐,打扰了。”阮夜笙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林汀霜抬头看着她们,面色有些茫然,她昨天没有什么意识,并不知道自己昨天见过阮夜笙和奚墨。林汀雨则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迎到门口。 林汀雨长着一张斯斯文文的美人脸,往门口一站,气质端雅,和煦似风。 但林汀雨此刻的清亮双眼中却压着几分愁色,面色凝重。 “林小姐,请问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们说呢?”奚墨问道:“是赵医生已经来上班了吗,她现在是不是在办公室?” “赵医生并不在办公室。”林汀雨语气里有了些抖。 阮夜笙在旁边看她这表情,隐隐约约意识到不妙,再想起今天住院部的医生和护士们的确都不在状态,就问了一声:“出什么事了吗?” 林汀雨沉默了片刻,开口说:“赵医生,她死了。” 奚墨:“……” 阮夜笙:“……” 第128章 审问 第一百二十八章——审问 这个消息仿佛一道惊雷,将两人劈了个浑身悚然。 她们如今的线索希望如今都寄托在赵银楚身上,结果现在骤然得知赵银楚的死讯,这一瞬间仿佛像是做了一个噩梦,毫无真实感。 但之前看到的那些医生和护士们的古怪反应,却又很好地佐证了这一切。 赵银楚是医生,现在她的死讯已经在医院内部传开了,可能是为了封锁消息,医院没有告知病人,很多人还不知道。 阮夜笙和奚墨相互看着,半晌没有说话。 “今天赵医生一直没有过来看阿霜,平常她都很按时的,我有赵医生的号码,想打电话问问她,结果打不通。”林汀雨是专门做娱乐营销的总监,见惯了大风大浪,但死亡这件事显然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冲击,低声说:“我和医院的几个医生很熟,就到办公室问了下,结果听到赵医生已经死了的消息。警察也到了她家里,现在有警察到医院来,不少医生过去开会了。” “她家里?”阮夜笙心头一跳,现在都觉得有些眩晕:“赵医生死在家里?什么时候的事?” “进来说吧。”林汀雨说:“有些复杂。我看你们要找赵医生,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们一声。” 阮夜笙看了看奚墨,奚墨眼神暗示她,她这才和奚墨走进林汀霜的病房。 轮椅上的林汀霜神色怯怯的,一直盯着两人看。 林汀雨给两人各搬了一把椅子,她自己站在林汀霜边上,柔声说:“阿霜,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姐姐认识的人,你第一回见,别怕。” 林汀霜没吭声,她这回得以近距离看着阮夜笙,目光却又亮了亮。 阮夜笙心里只顾着赵银楚的死讯,不知道为什么林汀霜会这样看她,不过她还是向林汀霜礼貌地点了点头。 林汀霜眼里微怔,之后说:“阮小姐,你好。” “林小姐,你好。”阮夜笙就也和顺地向她打招呼。 “到底是怎么回事。”奚墨看向林汀雨,问道:“林小姐,你方便这里说得详细些吗?” 赵银楚为什么会死掉。 昨天还好端端的,这一切太突然了,她根本无法接受。 林汀雨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那几个知情的医生说,赵医生的尸体是快吃午饭的时候被发现的。她今天上午有假期,本来她是上午和朋友联系,请了朋友中午到家里来吃饭。朋友到了她家,发现门是半开的,走进去一看,发现赵医生就躺在地上,人已经没气了。” 林汀霜听到林汀雨的描述,脸色又变得惶然起来。 林汀雨忙柔声安慰她:“没事的,别怕啊,姐姐在呢。” 林汀霜伸了手,十分依赖地挽着林汀雨的胳膊,林汀雨个子很高,还配合地弯了下腰。 “她的死因是什么?”奚墨赶紧问。 “听那几个医生说,是被刀刺死,而且还刺了很多刀,医院里怀疑是医闹寻仇,至于警方是什么看法,他们也不知道,警察现在还在问话。”林汀雨说:“别的我暂时还没问到,估计只有警方才知道准确细节。” 能够追溯的线索突然断了,奚墨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希望能知道更多,但从林汀雨的话里来看,她目前对这件事了解得也并不全面。 阮夜笙同样觉得窒息。仿佛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子,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这么巧合? 她们今天要去问赵医生一些极其重要的问题,结果赵医生死了。 “林小姐。”阮夜笙缓了缓,对林汀雨说:“那接下来你们怎么办?” “我只能带阿霜先回上海了。”林汀雨叹了口气:“赵医生好歹也是阿霜的主治医生,虽然我和赵医生来往不多,也就只是因为阿霜的病情才会和她有所接触,但我很感激她,现在觉得很可惜,只是希望警方能早点抓到凶手。现在医院正在内部筹备捐款,给赵医生的家人,我打算去捐一些。” 她顿住,又说:“昨天听你们说,你们是想对赵医生表示感谢,很抱歉,却告诉了你们这样不幸的消息。” 阮夜笙正要再问,这时候门却被敲了两下。 门没有关,病房里的四个人往门口看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神色严肃,她身后还跟着个男人。 这女人的长发束在脑后,整个人瞧上去英姿飒爽的,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的马丁靴,正是崔嘉鱼,身后则是她的跟班成誉。 崔嘉鱼眼神冷冽,将病房扫视了一圈。 阮夜笙和奚墨见过崔嘉鱼,立刻站了起来。 “阮小姐。”崔嘉鱼走过去,目光在两人面上逡巡,之后落到奚墨身上,语气倒是有了几分难以遮掩的柔和:“奚小姐,你们好,又见面了。” “崔警官,你好。”两人只得打招呼。 崔嘉鱼瞥了林汀雨一眼,脸色有些古怪,寒着脸,却又不说话。林汀雨脸上和和气气的,看见崔嘉鱼进来,也没有任何惊讶,反而眼中带了几分玩味。 倒是林汀霜看到崔嘉鱼,反倒高兴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崔嘉鱼看。 “两位认识她?”崔嘉鱼指着林汀雨。 奚墨知道崔嘉鱼的厉害,崔嘉鱼每次都是有备而来,她问的问题,很可能之前就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了,也就如实说道:“以前拍电影的时候,和林小姐有过一些合作,昨天我和阮夜笙在这里住院,遇到了林小姐和她妹妹,她妹妹也在这家医院治疗,彼此就聊起来了。” 见奚墨主动回话,崔嘉鱼眼角带了些喜,不过脸上的表情却不动声色,说:“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两位,既然都在,这回更加方便了。” “崔警官有什么要问的?”阮夜笙说。 “赵银楚,赵医生,两位接触过吧?”崔嘉鱼毫不拖泥带水,直接问道。 “接触过,昨天我和奚墨所在的救护车,就是赵医生跟车的。”阮夜笙也明白崔嘉鱼没那么好糊弄,一五一十回答。 “是这样的,今天我们警方接到报案,赵银楚医生在家里被人杀死,现在我们警方需要对每一个最近接触过赵医生的人,都进行问话,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还望理解。” “明白的。”阮夜笙说。 “两位最后一次见到赵医生,是什么时候?”崔嘉鱼问。 “我和奚墨其实也只在救护车上和赵医生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我们昏迷了,被送去抢救,她不在我们住院的楼层,后面就没再见过了,当时我们甚至不知道她是哪个医生。”阮夜笙条理清晰地回答道:“醒了以后,我和奚墨想向救护车上的医生道谢,去问了护士,才得知那就是赵医生。护士说昨天晚上赵医生值班,我们就到了十一楼来找她,但赵医生已经请假走了,只能回去休息。刚才和林小姐说话,才知道赵医生已经……” 崔嘉鱼安静地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谢谢阮小姐配合,既然你们两位和赵医生后面再无接触,那我也不用再问了。” 第167章 不过她话锋很快一转,瞥向了林汀雨:“但是这位林小姐,我们警方目前并没有通报死讯,林小姐却能这么快知道赵医生的事情,看来林小姐的消息很灵通啊?” 她话里的弦外之音,谁都能听得出来。 但林汀雨看上去却并不急,只是眼神温吞地看着崔嘉鱼。 不知道为什么,阮夜笙在边上瞧着,总觉得崔嘉鱼对林汀雨有一种微妙的敌意。 “我问了熟悉的医生,打听到的。”林汀雨不疾不徐地说:“赵医生负责阿霜的病情,今天她没来,我才去问的。就算警方没有对外通报,医院内部也早就知道了,你们警方不是已经在医院问话了吗?” “哪个医生啊?”崔嘉鱼眼神锐利。 “张国军和王异医生,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和赵医生同在一个办公室。”林汀雨面对崔嘉鱼的质疑,依然十分和气。 “今天上午十点到中午十二点,请问林小姐,你在哪里?”崔嘉鱼走到林汀雨面前,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 奚墨注意到崔嘉鱼的问话,只是问林汀雨这个时间段在哪里。 崔嘉鱼是警察,她必然是最熟悉死者死亡时间的人。也就是说,赵银楚是在今天上午死亡的,十点到中午十二点是可疑的作案时间。 林汀雨与她面对面,说:“我就在医院病房,陪着阿霜。” 崔嘉鱼步步紧逼。 林汀雨却始终一副端方温柔的好模样。 “谁能作证?”崔嘉鱼哂笑。 奚墨蹙眉。 虽然她对崔嘉鱼并不算太了解,但是从以前崔嘉鱼的办案风格来看,崔嘉鱼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而且很懂办案规矩。 但现在崔嘉鱼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她对林汀雨简直针锋相对,带有明显的个人针对色彩。崔嘉鱼身为警察,按照道理不该这样,但崔嘉鱼在面对林汀雨的时候,似乎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阿霜可以作证。”林汀雨说:“还有我请的看护。” “你妹妹是你的亲人。”崔嘉鱼冷道:“你请的看护,也可能因为你出了钱,而帮你作伪证。这两个人的证词,我有理由表示怀疑。你妹妹是赵医生的病人,你有机会经常和赵医生接触,而从犯罪统计来看,很多犯人往往都是死者的熟人。” 林汀霜本来看见崔嘉鱼还很高兴,这下急忙说:“阿汀真的没有说谎的,她今天一直和我在病房里,都没有出去过。” 崔嘉鱼扭头看着林汀霜,心里有些烦躁,说:“我在问你姐,你别插嘴。” 林汀霜怔住,之后双眸微垂,眼角也有些泛红,坐在轮椅上抿着嘴,不敢吭声了。 林汀雨原本一直好脾气,看见林汀霜一脸伤心的模样,脸色顿时往下沉。 崔嘉鱼盯着林汀雨,发觉她脸色变了,这才有些得意起来。 只是这种得意却有种诡异的微妙,就像是小孩子打架,她打赢了,在这幸灾乐祸地说:“怎么?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现在生气了?” 林汀雨缓缓走到崔嘉鱼面前,歪了下脑袋,看着崔嘉鱼。 她笑容和煦,柔声道:“嘉嘉,你要注意和我妹妹说话时的态度。” 这个称呼像是崔嘉鱼身体里的一个炮仗,瞬间被点燃了。 成誉在后面缩着脖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东西? ……嘉嘉? 崔嘉鱼面红耳赤,大怒,立刻上前伸手,就想要揪住林汀雨:“林汀雨你乱叫谁呢!” 林汀雨轻飘飘往旁边退了一步,跟着手灵活地绕过来,一把攀住了崔嘉鱼的肩膀,崔嘉鱼被她按住,挣扎着准备回击。 结果林汀雨顺着她的力道,将她的身子翻过去,一只手攥着崔嘉鱼的手臂,另外一只手从后面压着崔嘉鱼的肩膀,将她反手按住了。 奚墨悄悄攥着阮夜笙,往后退了好几步,免得被殃及鱼池。 她们作为旁人,全程围观,看到这里终于看明白了,崔嘉鱼和林汀雨根本就是……熟人。 而且熟得不能再熟了。 成誉看傻了,呆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 她的头儿打遍警队无敌手,是他心目中的巾帼英雄,居然被一个笑盈盈的弱女子给按在了地上。 崔嘉鱼脸更是红得似滴了血,她堂堂队长,局里哪个不给她几分面子,现在居然当着她底下人的面,被林汀雨这货给拿住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天已经塌了半边,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破口大骂道:“林汀雨你大爷的,你放开我!” 林汀雨不理她,还是压着她。 崔嘉鱼动都动不了,肺都要气炸了,感觉自己的脸面今天已经碎成了渣,头脑一热,连着骂了林汀雨好多句,根本不带重样的。 成誉大惊失色。 头儿居然会骂人? 每次纪律评选,崔嘉鱼都是第一名,谨记警察形象,从来不说不文明词汇,而且她总是教育成誉,讲文明树新风,绝对不可以说脏话。 现在崔嘉鱼这些词汇到底是哪里来的?成誉感觉自己今天的认知也被震碎了,这个看起来和颜悦色的林汀雨,居然是个笑面虎,而他的头儿,简直就是个喷火龙啊? 而且喷火龙还被笑面虎压着,根本无法动弹。 林汀霜发现两人打起来了,在轮椅上手忙脚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慌忙说:“姐,嘉嘉,你们别打,有……有话好好说!” “你妹啊!”崔嘉鱼却气得更加吐血:“你再乱叫!” “你说谁妹?”林汀雨眼中一冷,压得更厉害。 “林汀雨你奶奶个熊舅舅个腿儿!你个王八羔子憋犊子大混蛋,你给我放开!你再不放开,我……我…………”崔嘉鱼被她压得都快跪了,开始骂得毫无章法。 “你要怎么样?”林汀雨凑到崔嘉鱼脸颊边上,笑着问她。 “我……我告诉我哥,让他收拾你!”崔嘉鱼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成誉在边上看着,却觉得她头儿这话的气势如同小学生说你放学别走,给我等着,你今天抢我棒棒糖,我让我哥教训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抢我棒棒糖! “哦。”林汀雨更高兴了:“我想起来了,你哥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告白,说喜欢我,让我做你的好嫂子。虽然我不喜欢你哥,但我还是得看你哥几分薄面,只是嘉嘉,你能不能乖一点呢?” “你个不要脸的女人,你骗谁呢,我哥怎么会喜欢你!不可能!你不要脸!”崔嘉鱼快气死了:“你不要脸,你……你不……不要脸!” 她的不文明词汇告罄,终于没词了,只记得骂不要脸。 奚墨:“……” 阮夜笙:“……” 阮夜笙低低和奚墨说:“我们到外面去吧?” “好。”奚墨点头。 这场面实在是一言难尽。 再看下去,怕是崔警官没脸见人。 这话被崔嘉鱼听到,崔嘉鱼都快急哭了,红着脸向奚墨大叫:“先别……别出去,快帮我关门,奚墨,奚墨,女神我求求你了,帮我关门啊!” 奚墨:“……” 她本来要和阮夜笙一起出去,结果发现崔嘉鱼心急之下,语无伦次地在叫她,满腹狐疑地转过脸来,盯着崔嘉鱼看。 崔嘉鱼:“……” 第129章 青梅 第一百二十九章——青梅 一般只有粉丝才会这样叫她,又或者像颜听欢那样明明不是粉丝,却喜欢这样调侃。奚墨看了崔嘉鱼片刻,没说什么,但还是配合崔嘉鱼,将病房的门关上了,免得被外面走廊上的人围观。 她也没有和阮夜笙出去,只是站在原地。 眼见奚墨这么帮忙,崔嘉鱼心里大为感动,不过肩膀和手臂被林汀雨按住的受制感很快又让她变得烦躁起来,她勉强挣了挣,却又挣不开,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面全都丢光了。 不但被她的下属成誉看到,更重要的是,还被奚墨目睹了全程。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快给我放开!”崔嘉鱼气急败坏,却又顾着她那最后一点微薄的面皮,没有向成誉求救。她现在都这么惨了,还要让成誉过来帮忙,以后她还怎么在局里立足。 而且成誉这下子完全看呆了,也指望不上他。 林汀霜摇着轮椅,慢慢移动到林汀雨面前,抬头看着她说:“阿汀,你就别为难嘉嘉了,她并不是真的怀疑你,只是想气气你罢了,这么多年,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别跟她计较啦。” 林汀霜这一说,崔嘉鱼更像是快要炸开:“什……什么不是真的怀疑!我现在就怀疑你姐是本案的犯人!” 林汀雨看着林汀霜,笑了笑,将崔嘉鱼松开了,说:“嘉嘉,你要感谢我妹妹,以后对她说话客气点。” 崔嘉鱼好不容易脱了身,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林汀雨,心里的炮仗早已堆积成了山,就差一起点燃爆炸。 第168章 骂了林汀雨这么多句,林汀雨都没反应,反倒是被林汀霜说一句,林汀雨就松了手,崔嘉鱼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成誉!”崔嘉鱼转过身去,声音铿锵有力,将这份气撒在了软柿子身上。 “头儿,到!”成誉下意识立正站好。 “你先出去,到门外面等着。”崔嘉鱼恢复了往常办案的冷淡神色。 “是,头儿!”成誉赶紧说。吓死他了,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被头儿灭口。 他快步往门口走,崔嘉鱼赶紧跟了出去,将门虚掩着,向成誉招了招手。成誉战战兢兢地靠过来,崔嘉鱼低声嘱咐:“今天你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 “知道,知道。”成誉点头如捣蒜,他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要是被我知道你说了出去,我把你头拧下来。”崔嘉鱼盯着他。 “不会,不会。”成誉哆嗦了下。 崔嘉鱼让成誉去找这楼的医生们挨个问话,自己则重新走进林汀霜的病房,关好了门。 病房里格外安静,谁也没说话,气氛一时之间别扭极了。 还是林汀霜第一个开了口,而且是面向阮夜笙和奚墨说的:“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们两姐妹和嘉嘉还有她哥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那时候两家人住在同一个弄堂里,不过嘉嘉和我姐总是打架。你们别紧张,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她们在这小打小闹,我都习惯了。” 崔嘉鱼冷哼一声,这次却没有反驳,看来她的确和林家姐妹同为童年玩伴,彼此是青梅了。 阮夜笙笑起来:“谢谢林小姐解释,我们懂了。” 看见阮夜笙和她说话,林汀霜看起来很开心,一直盯着阮夜笙看。 崔嘉鱼瞪着林汀霜:“都说了别叫我嘉嘉,叫我崔警官!” 林汀霜疑惑起来:“可你就是嘉嘉啊。” 崔嘉鱼:“……” 林汀霜问她:“我和姐姐从小都这样叫你,你明明很开心的,为什么长大了,却不行了呢?” 崔嘉鱼气得头疼:“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我现在长大了,还当了警察,你却叫我那丢死人的乳名,还让不让我混了?” “可是嘉嘉多可爱啊。”林汀霜却说。 崔嘉鱼:“……” 林汀霜认真问道:“你是不是担心嫌疑人听到你叫嘉嘉,觉得你不够威风,你怕镇不住对方呢?你放心,以后我不在别人面前叫你嘉嘉,就私下叫好不好?” “我喜欢叫你嘉嘉,阿汀也喜欢。”林汀霜说到这顿住,转过脸看着林汀雨:“对不对呀,阿汀?” 林汀雨盯着崔嘉鱼看,嘴角含笑,眼神却是凉的:“对,我喜欢。” 崔嘉鱼被林汀雨看得浑身发毛,撇了撇嘴,对林汀霜说:“……烦死了,那就私下叫吧,不过只能你叫,林汀雨这货不行。” “为什么?”林汀霜一脸疑惑:“阿汀也喜欢呀。” 崔嘉鱼翻了个毫不做作的白眼,懒得再解释。 算了算了,她不跟一个病恹恹还坐着轮椅的人计较,只能忍了。 她打小就不理解林汀霜的脑回路,每次都能被林汀霜噎住,偏偏林汀霜说完以后,还会用那一双纯良无辜的眼睛看着她,被这一看,崔嘉鱼什么气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口。 而且她只要说林汀霜说得重了,林汀霜性格软,就会哭。而林汀霜一哭,这就坏大事了,林汀雨会第一时间认为是她欺负了林汀霜,崔嘉鱼这脾气一上来,当然要动手,然后她就得和林汀雨打起来。 她和林汀雨从小打到大,从没赢过林汀雨一次。 虽然林汀雨并没有真的打疼她,每次都是像按小鸡崽似地轻松制住她,以不让动弹作为结束,崔嘉鱼在林汀雨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每次都觉得十分耻辱。 后来她当了警察,综合评分都是第一,学了一身擒拿的好本领,嫌疑犯见了她都只有跪了的份,结果她还是打不过林汀雨,差点气得心肌梗塞。找她哥帮忙理论,她哥胳膊肘朝外拐,居然向着林汀雨,让她别有事没事瞎找林汀雨麻烦。 林汀雨简直就是恶魔,还总是笑眯眯的,笑里藏刀,人面兽心,还让她英明神武英俊潇洒的哥哥被猪油蒙了心,罪行令人发指,她这辈子最讨厌林汀雨了。 林汀霜见崔嘉鱼不想再说,也就不再问,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阮夜笙身上。 她大概是担心阮夜笙不清楚她们两姐妹和崔嘉鱼的真实关系,会有种局外人的尴尬感,为了帮阮夜笙消除这种感觉,她就又多说了几句:“阮小姐,嘉嘉只有见了我姐才这样,平常她不骂人的,你们别怕,她是个讲文明的好警察。” 阮夜笙的笑容简直让人如沐春风,她也不发表具体看法,只是微笑致意:“我们明白的。” 崔嘉鱼:“……” 林汀霜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揭林汀雨和崔嘉鱼的老底,反而很高兴地与阮夜笙分享这些:“别看我姐和嘉嘉刚才那样,其实她们两感情可好了,有句老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我姐和嘉嘉可亲可爱了。” “我说的对吧,阿汀?”林汀霜还摇着林汀雨的手臂,双目里都是纯净的殷切。 “对,就是这样。”林汀雨弯下腰来,看着林汀霜,温柔笑说。 崔嘉鱼:“……” 她在心里又骂了句你妹,不过没敢让林汀雨听到,否则再打起来,在她女神面前就又丢人了。 无论林汀霜做什么,林汀雨看上去都不会有脾气,即使被她妹妹这样说了,她脸上的笑意也是和和气气的。反倒是崔嘉鱼越听,脸色越难看,气得肝疼,但是又不能拿林汀霜怎么样。 奚墨没怎么吭声,她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就只是默默地站在阮夜笙身后,听阮夜笙与她们周旋。 阮夜笙笑意明媚,舌灿莲花,面对着这样的阮夜笙,每个人都会感觉到舒适惬意,春风拂面。 林汀霜显然很喜欢和阮夜笙说话,说到后面,林汀霜对着阮夜笙直乐,恨不得什么话都告诉阮夜笙。 而林汀雨见林汀霜这样,对阮夜笙的印象大好,也自然而然地和阮夜笙交谈起来。 默默听到后面,奚墨将手搭在阮夜笙肩上,服气了。 林汀雨还好,混迹娱乐圈,心思深,很多事情还是点到为止,问不出什么。但林汀霜不一样,她对阮夜笙毫无戒心,而林汀雨宠她妹妹,也不会加以阻止,如果再让阮夜笙和林汀霜继续说下去,只怕林家姐妹的祖宗十八代都能被阮夜笙给问出来。 林汀霜对阮夜笙说:“阮阮,我看你对赵银楚医生的事情挺在意的,你是不是想知道更多呀?” 奚墨:“……” 得,这都叫上阮阮了。 阮夜笙实在是个狡猾的妖精,她人缘好,真不是没有道理。 奚墨琢磨着以后要是还遇到这种尴尬场景,就搬出阮夜笙来,还不得一个个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个个都将阮夜笙当朋友。 看来看去,林汀霜都是最适合套话的人了,面对林汀霜的提问,阮夜笙脸*上有些愁色:“嗯,毕竟赵医生救过我和奚墨,如果当时不是赵医生用救护车送我们到医院,后果不堪设想。我们都很感激她,现在听到噩耗,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想知道一些真相,到底是谁会对赵医生这么残忍。” “明白,这是人之常情,其实我和阿汀也都想知道的。”林汀霜眼圈一红:“赵医生平常对我很和气,尽心尽力救治我,我也想不到她会……会……遭遇这样的事。嘉嘉,你是警察,应该知道很多吧,可以稍微告诉我们一点吗?” 第130章 所以 第一百三十章——所以 崔嘉鱼毫不犹豫,立刻拒绝:“我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们,这是规定,是纪律。” 林汀雨说:“你可以告诉阿霜一些不太要紧的细节,赵医生走了,她很伤心。” “你还想从我这套情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公司不是做爆料营销的吗,怎么,你想爆料赚钱啊?”崔嘉鱼对着林汀雨就没好脸色,冷笑起来:“我告诉你,你休想。而且你刚才对我动手了,我完全可以以袭警的名义逮捕你!” “你试试。”林汀雨不以为然。 崔嘉鱼气道:“你以为我不敢?” 林汀雨从容地晃了晃手机,眼底有了些笑:“我就知道你每回见了我都没好话,从你进来,我就录音了,你嘴里口吐芬芳的部分当然也录进去了。到时候我把录音发我公司那些大v号上,让吃瓜群众瞧瞧,优秀的崔警官是怎么随意怀疑无辜人士。再给他们听听崔警官的不文明词汇到底有丰富,而且骂不过还准备打人,实在是寒了无辜人士的心。” “你!”崔嘉鱼实在想不到,她居然还有这一手。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货,就知道装和善,背地里手段却一套一套的。 阮夜笙和奚墨同时蹙了眉。 第169章 虽然林汀雨只说录音是针对崔嘉鱼,但阮夜笙和奚墨也在场,虽然两人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但被人录下来,终归是不方便。 尤其奚墨常年在娱乐圈里待着,更加谨慎,一听到录音这种事,下意识就会觉得有点紧张。 林汀霜发现两人的脸色有了一瞬的凝滞,连忙对阮夜笙解释说:“阮阮,你千万别担心,阿汀骗嘉嘉的。她绝不会在这种私人交谈场合进行录音,这样很不礼貌,阿汀她不是这样的人,我向你保证。” 崔嘉鱼:“……” 阮夜笙和奚墨听了,顿时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阿霜。”林汀雨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笑意却不减:“下次戳穿我之前,先给我个暗号,万一我真想说个谎,怎么办?” “那你想要个什么暗号?”林汀霜指了指轮椅扶手,说:“以后我用手指轻点三下扶手,当做暗号怎么样?” “挺好的。”林汀雨笑眯眯的:“就是这暗号,现在这个病房里的人都知道,不能算暗号了。” “没关系。”林汀霜大概是一直被林汀雨保护得太好了,看起来涉世未深,且对这个世界有着一种纯净的信任与热爱,她说:“嘉嘉是和我们一块长大的,就跟家人一样,阮阮和奚墨是我们认识的新朋友,你不可以骗家人和朋友的。” “你说得对。”林汀雨轻轻拍了下林汀霜的脑袋。 林汀霜向林汀雨要了她的手机,点开先给阮夜笙看里面的录音记录,说:“阮阮你瞧,阿汀并没有录音,她只是吓唬嘉嘉。” “谢谢阿霜,我相信你,不用特地给我看。”阮夜笙很会做人,在林汀霜叫她阮阮以后,她就很自然地改变了对林汀霜的称呼,不再叫她林小姐,这无疑让林汀霜更开心。 “看还是要看的。”林汀霜笑了笑,又递给奚墨看,奚墨向她点头致谢。 最后拿到崔嘉鱼面前。 崔嘉鱼本来还以为真被录音了,肺都快要气炸。在她心目中,林汀雨是什么缺德事都能做得出来的大魔头,她现在却又只能生气而已,没别的办法,谁让录音把柄还捏在林汀雨手里。 只是之后听到林汀霜的解释,这下又看到林汀霜特地拿着手机向她证明林汀雨的清白,一时有些五味杂陈,嘴上烦躁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别在这瞎证明了。” “我证明了。”林汀霜认真地说:“嘉嘉你才会真的放心,不会胡思乱想。” 崔嘉鱼没吭声,脸色倒是有了几分松动。 她想起林汀霜从小就有点呆,但心肠也的确好,很会替人考虑。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林汀雨才会那么害怕林汀霜被人欺负,总是冲在最前面保护这个妹妹。 林汀雨神情难得严肃了些,说:“嘉嘉你放心,我只做娱乐圈的内容,关于赵医生的情况都属于私人对话,我不会说出去,这是道德。阮小姐和奚小姐,你们也不用担心,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现在我和你们在医院遇到,彼此交流,这就是属于生活隐私,我也会保守秘密,这是规矩。” 林汀雨的保证让病房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阮夜笙和奚墨以前只是对林汀雨略知一二,只知道她这个人能力很强,在娱乐圈里很有影响力。一个背后手上握着那么多娱乐大v的人,只要她愿意,带个什么节奏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这样可怕的传播能力会让很多明星对她心里犯怵。 不过这回私底下接触以后,两人对她的印象清晰了不少。 崔嘉鱼抱着手臂,暂时没表态。 “嘉嘉,拜托你啦。”林汀霜说:“你说一点点就行,我们绝不乱说。” 崔嘉鱼一向在局里表现优异,主要还是因为她好强,不拿第一不罢休。 她其实有不少小毛病,有些原则也没有坚持到那么不知变通的地步,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松了口,看着林汀霜说:“我服了你,行吧,就透露一丁点,别说出去害我啊。” 林汀霜眼睛一亮,连声保证:“绝对不会的。” 阮夜笙和奚墨凝神静听。 崔嘉鱼说:“赵银楚的死亡原因,被刀刺伤,失血过多而亡。死亡时间,初步估计是在今天上午十点到中午十二点之间,更详细的还得等验尸报告出来。她上午九点五十还和她朋友通过视频电话,确认是本人,不存在什么发消息或者声音伪造的情况。中午她朋友走进她家,发现尸体,立刻报了警。” 她顿了顿,说:“她的尸体就躺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身体朝后倒,双脚对着门的方向,客厅靠门口的位置有大量滴落的血迹,而房间里没有招待过客人的迹象。” “这说明什么?”林汀霜问。 “这说明凶手有可能是敲了赵银楚的门,等她打开门的瞬间,凶手立刻挤进去控住她,同时向她刺了一刀。赵银楚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受到刀伤,会疼得下意识往后退,但凶手并没有给她任何逃走或者呼救的机会。门的下端检测到一个脚印,当时凶手在刺了第一刀以后,立刻进来用脚踢了下门,将门关上。” 崔嘉鱼继续:“凶手跟着上前将赵银楚压倒,一手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地板上砸,尸体显示赵银楚后脑勺有淤伤,与她脑袋接触的地面痕迹对应。凶手一边试图砸晕她,让她失去反抗能力,一边对她进行补刀,直到她死亡。全程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每一个动作的用时都非常短,赵银楚根本没有出声叫喊的可能。” 林汀霜吓了一跳。 阮夜笙边听边琢磨,崔嘉鱼嘴上说只透露一丁点,但她说的内容却非常详尽。 这反倒让阮夜笙对她感慨起来。 崔嘉鱼虽然不能算那种极守原则铁面无私的警察,有一些她自己独特的个人风格,但她的确是很不简单。 一方面,崔嘉鱼面对林汀霜的好奇,心软了,决定告诉她一些赵医生的情况,但是另一方面,崔嘉鱼却始终保持着十足的警惕。刚才那些描述里肯定都是现场真实的细节,再加上崔嘉鱼自己的一些推测,很可能这些推测崔嘉鱼之前没对任何人说过。 现在崔嘉鱼却说出来,这意味着以后如果真有人泄露了,而对方说的内容与她说的只要有部分非常吻合,她就能知道是今天在这间病房里的人泄的秘,也好秋后算账。 一边告诉,一边提防,阮夜笙以前就觉得崔嘉鱼厉害,现在越发对崔嘉鱼有了几分佩服。 她侧过脸看了看奚墨,奚墨全程脸色平静,但她知道,奚墨应该也能看出这里面潜藏的意思。 不过这对她们是一件好事,她们不会泄密,只是想知道更多线索。现在最熟悉案情的崔嘉鱼愿意说出细节,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至于崔嘉鱼要提防,也是应该的,反正对她们两没影响。 “嘉嘉,你说得好清楚,谢谢你。”林汀霜双目微红,说:“那是不是这个凶手真的像医院那些医生传言的那样,是医闹呢。这也太残忍了,你一定要尽快抓到凶手,还赵医生一个公道。” “你们听那些医生瞎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还个个以为自己是大侦探呢。”崔嘉鱼听不下去了。 奚墨心思缜密,最关注案情本身,现在听崔嘉鱼开了口,难得问道:“崔警官,你的意思是,你们警方已经有证据确认并不是医闹?” 崔嘉鱼心里一跳。 以前她对着奚墨还能勉强绷得住,借着查案,能多和奚墨说几句话,留几个奚墨写的字,还不被看出来。 刚才在奚墨面前丢了脸,还当着奚墨的面叫她女神,底牌都被看光了,这下想遮掩都遮不起来,她现在紧张得不行,脸上甚至还泛了些红润。 人一旦露了底,就再也不能圆回到过去的那种装模作样了。 她是奚墨的粉丝,且还是那种狂热粉。 放假得空的时候,还会对着奚墨的各种动态嗷嗷直叫,指不定网上有些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神我爱你”之类的留言,就是她发的。 但她在成誉面前却还得严肃正经,曾经奚墨有新电影上映,成誉要去看,崔嘉鱼还特地告诫成誉:“千万别追星,追星毁一生,工作不认真,奖金也没门。” 成誉听得战战兢兢,点头称是。其实他不追星,就是想看个电影而已,不过他觉得头儿说得好有道理,明星哪有奖金重要。 转头崔嘉鱼就悄悄买了一大堆票,对奚墨的电影进行了包场。虽然她工作忙,完全没空给奚墨应援,但是票房她得给奚墨保证了。 “当然不……不是医闹。”崔嘉鱼的伪装在今天卸掉了,以前的冷静荡然无存。 “怎么看出来的呢?”奚墨循序渐进地问她。 崔嘉鱼哪里能抵挡得了她心里奚女神的光芒。 之前她还特地忍着不去看奚墨,尽听林家姐妹和阮夜笙说话去了,后面又借着说案情转移注意力,现在听到奚墨居然主动和她说话,她快绷不住了。 第170章 “因为现场并没有指纹。”崔嘉鱼面对这样的奚墨,立刻立定站好了,汇报似地说:“一般来说,医闹事件,多半是情绪上来没控制得住,属于激情杀人,犯人是没有隐藏指纹这种想法的。而现场没有任何清洗痕迹,却找不到指纹,只能说明凶手一开始就……就戴了手套,属于早有预谋。” 说到后面,她居然有点磕巴了,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 林汀雨脸上一直挂着笑意,这回发现她的这个小变化,笑容更明显了些,似乎有种看热闹的味道在里面。 “然后呢?”奚墨轻声说。 “然……然后,赵银楚身中十二刀,看上去像是毫无章法,但是法医现场查验伤口以后,却发现位置和力道都把握得非常精准,甚至于犯人很可能十分熟悉解剖走刀,这绝对不是什么医闹可以做到的。” “所以你到医院来问话,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是想看看那些医生的底细是吗?”奚墨说:“熟悉解剖走刀,对方可能是手术室的医生。” “对。”崔嘉鱼点头,她最喜欢和智商高的人打交道,红着脸说:“奚小姐,你……你好聪明。” 不愧是她女神!没粉错人! 奚墨笑了笑,却也不点破她的结巴。 崔嘉鱼骨子里本来就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警察。她表面装着坚硬的一层伪装的壳,是成誉等人心目中光彩夺目的队长,但是背地里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什么样,或者更贴切一点,什么德行。 这下看到奚墨对她笑,崔嘉鱼脸更红了。 不愧是她女神!笑得迷人! 林汀雨在旁道:“嘉嘉,你怎么突然结巴了呢?稀奇了。” 崔嘉鱼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十分后悔。 被林汀雨这一笑,她更气了,瞪着林汀雨就要骂,但是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奚墨面前,骂人实在不文明,只能憋着,于是狠狠甩了林汀雨一记眼刀。 就让林汀雨这货先笑吧,反正自己留了一手,只要她敢泄露今天说的案件细节,就是板上钉钉的证据,以后非得好好将她法办了。 这时候,崔嘉鱼却感觉到自己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成誉给她发了个消息,上面写着:“头儿,刚才组里兄弟把赵银楚所在楼层的电梯出入情况都排查了一遍,里面出现了一个人,你看下。” 崔嘉鱼点开成誉发来的监控片段,监控的显示时间是上午的十点五十,画面里面的电梯门开,一个穿黑色卫衣,背着双肩包的男人从赵银楚家的那层楼走进电梯。 监控拍到了那男人的脸,崔嘉鱼这一看,神色立刻暗了下来。 她走到阮夜笙和奚墨面前,问道:“你们知道道具师杨阵吗,就是和你们一个剧组的,平常有没有接触?” 阮夜笙察觉到崔嘉鱼用上了调查时的认真语气,说:“杨阵难道在赵医生家的附近出现了吗?” 崔嘉鱼怔了片刻,只是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阮夜笙说:“你刚才看手机,看得非常仔细,神色凝重,应该是有人给你发了案件进展,而且很重要的那种。不管怎么样,警方应该会尽可能调取能用到的监控。你本来是在说赵医生的案子,看完手机以后,却突然提起杨阵,能突然说起这样一个十分明确的目标,或许是警方已经从监控里看到了杨阵的身影,我才会这么猜的。” 阮夜笙是一个很会掩饰的人,她聪颖,情商高,有些话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按照她以往的习惯,直接向警察问出自己对于案件的猜测,是十分不妥的行为。她即使在心里猜到了,也会在面对警察问话时装作不清楚,毕竟这种时候可不是秀智商的时候,一不小心还容易被人怀疑。 但是现在,即使知道不方便,她也非问不可。 因为只有她问出了杨阵的名字,才有可能从崔嘉鱼这里知道更为确切的线索,崔嘉鱼才会跟她说更多,否则崔嘉鱼或许只是向她们打探关于杨阵的情况,并不会告诉她们背后的真实原因。 还好崔嘉鱼根本就是奚墨的粉丝,光凭这一点,就能减少不少压力,再加上崔嘉鱼的性格和一般的警察不一样,她才敢这样冒险。 奚墨肯定也很想问杨阵的事,不过比起奚墨被起疑,还是自己来做这个出头鸟为好,至少能帮奚墨挡一挡。 阮夜笙说到这,语声更是软了软,尽量让自己的回答看上去自然:“我知道这样随意猜测案情很不严谨,崔警官,抱歉。只是我平常最喜欢看侦探推理,遇到这种情况,就会想猜上一猜。” 崔嘉鱼盯着阮夜笙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阮小姐,你猜得很对,有理有据,完全符合我学过的案件逻辑推理方式,这并不是瞎猜。” 她的语气很平缓,带着一种对聪明人的欣赏。 “真的是杨阵?”阮夜笙在崔嘉鱼面前扮演起了一个出于爱好推理,而忍不住猜测的人。 “是。杨阵是我一直在找的人,他失踪好一段时间了,没想到这次会在赵银楚家附近的电梯里现身。”崔嘉鱼说:“所以我想更多地了解关于杨阵的一切,之前向你们剧组的统筹打听过,也松松散散地收集了一些,但都是些不太重要的情报,想到你们两和他也是一个剧组,说不定知道点别的,就想问问看。” 阮夜笙蹙眉:“我和奚墨主要是在剧组拍戏,而杨阵是道具师,工作上几乎没有交集,我们知道的比统筹要少多了。统筹是最熟悉我们剧组上上下下的人,你问她,其实应该是将能问的都问到了。” 她知道杨阵这次出现在电梯里就已经算大收获,就算崔嘉鱼愿意告诉她们一些细节,也不会将具体的监控证据给他们看,她不能过度奢望。 “那就没办法了。”崔嘉鱼将手机收起来:“我还得继续查。另外我也只能说到这里,别的就不行了,你们听听就好,别说出去,不然我会很为难。” “放心。”阮夜笙说:“谢谢崔警官,赵医生救了我和奚墨,我们都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 “阮小姐,请问你方便加我吗?”崔嘉鱼却颇有些扭捏地说:“我也很喜欢看侦探推理的,有空可以聊聊,不是什么案件调查,纯属私下联系。” 阮夜笙很快反应过来。 崔嘉鱼这是加联系方式之意不在她,在乎奚墨之间也。 崔嘉鱼很想平常有机会和奚墨发消息,就算不敢发消息,聊天列表里有奚墨就能高兴飞了。她面上再怎么精明,却也是奚墨的粉丝,这次又在医院见面也算缘分,下回说不定再没有这样的可能了。 她是个警察,能在现实中接触到奚墨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如果不是这次绥廷剧组牵涉了案件调查,她根本不可能见到奚墨本人。 崔嘉鱼对于这样的机会很珍惜,却又不敢开口让奚墨加她。 阮夜笙看上去为人十分和气,于是她曲线救国,先把奚墨的好朋友阮夜笙加了,等她和阮夜笙混熟,说不定以后还能继续和奚墨有交流的机会。 阮夜笙看穿了崔嘉鱼的小盘算,看破不说破,笑着拿出手机递到崔嘉鱼面前:“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崔警官你加我吧。” 崔嘉鱼加上了阮夜笙,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却收敛着,只是说了声:“谢谢阮小姐,以后得空聊。” 阮夜笙笑得和煦。 奚墨没什么表示,只是沉默地盯着阮夜笙看。 林汀霜坐在一旁,别提多羡慕,对崔嘉鱼说:“嘉嘉,我也想加。” 崔嘉鱼好气又好笑:“加什么加,你不是有我各种联系方式吗?哪样少了你的?” “我也想跟你一样,加阮阮。”林汀霜眼巴巴地看着。 阮夜笙就又走过去,对林汀霜说:“没问题,今天和你聊得很开心。” 林汀霜看到阮夜笙出现在了她的联系列表里,幸福得直冒泡泡,林汀雨见她妹妹这样,自己也来凑热闹:“阮小姐,我能有这个荣幸吗?” 阮夜笙乐意之至,又与林汀雨交换了联系方式。 奚墨:“……” 她有点郁闷,阮夜笙的交际能力也太得心应手了,转眼就加了三个朋友,聊天列表怎么还不爆炸呢? ……不过还不能爆炸。 她以后还得和阮夜笙聊天的。 在这耽搁了不少时间,崔嘉鱼也得走了,她只和林汀霜还有阮夜笙先打了招呼,却看都不看林汀雨一眼,之后走到奚墨面前,鼓起勇气说:“奚……奚小姐,关于我之前使用不文明词汇,是有原因的,让你见笑了,现在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奚墨看着她,说:“崔警官不用这么客气,请说。” 崔嘉鱼小心翼翼地问:“关于那一段,你能……失忆吗?” 奚墨说:“……我失忆了。” 崔嘉鱼心里激动极了。虽说也不可能真的失忆,但她能得到奚墨这句回应,就说明奚墨对这个并不是很在意,她的形象还不算彻底碎成渣。 第171章 想到这里,崔嘉鱼心满意足,离开了病房。 留下阮夜笙和奚墨又和林家姐妹说了会话,两人也告辞离开,往楼下病房走去。 一路上人多眼杂,她们也不敢聊赵银楚医生的事情,等到了奚墨的病房,阮夜笙才面色凝重地说:“没想到赵医生居然死了,更没想到的是,这事还牵扯到了杨阵。” “杨阵之前被怀疑是丁其红的同伙,那时候我只是以为他去躲风头了,或者被丁其红灭了口。”奚墨的心情同样有些沉:“现在看来,他还真不简单,也不知道丁其红是不是在附近。” 阮夜笙浑身有些冷,说:“我总觉得这一切怪怪的,像是冥冥之中都有什么联系,但是又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们看着好像没怎么牵涉进去,丁其红和杨阵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我却很不安。” “今天下午还有时间。”奚墨毫不拖泥带水,问她:“你感觉怎么样,能出院吗?如果能,我现在就让路清明去办出院手续,晚上回上海。” “我也是这样想的。”阮夜笙与她不谋而合:“早点回上海,也能喘口气,避开这些。” 奚墨给路清明打了个电话,嘱咐他几句,路清明熟悉奚墨现在的康复情况,知道她现在完全是可以出院的,也就立刻答应下来。 安排妥当,阮夜笙说:“我先回房准备下,待会回酒店收拾行李。” 奚墨默默看着阮夜笙的背影离去。 似乎是僵了片刻,奚墨突然叫住了她:“阮夜笙。” “什么?”阮夜笙回过头来。 “最近很危险。”奚墨欲言又止,话像是只说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噎在了嗓子眼。 “我知道啊。”阮夜笙笑:“我们都住院了,还有凶杀案,能不危险吗?” “所以……”奚墨低头看着地板。 “所以?”阮夜笙不明白奚墨到底想什么,十分好奇。 过了一阵子,奚墨终于抬起眸,直视阮夜笙的双眸,轻声说:“所以到了上海,你这几天先住我家吧,我家安保措施很好,都是我爸专门为我布置的,连娱记都靠近不了,特别安全。” 阮夜笙顿时愣住了。 第131章 厨艺 第一百三十一章——厨艺 原地怔了好半晌,阮夜笙才又小心翼翼地道:“……你是让我去你家住?” 她还恍恍惚惚的,以为自己做梦产生幻听了,毕竟奚墨突然让她去家里住,这对她来说完全是始料未及的一件事。 “是。”奚墨见阮夜笙一副还不确认的模样,也颇有些小心地问她:“你不方便吗?” 她以前从来就没有邀请过谁到自己家里住,还不太习惯,也不知道阮夜笙听了这个邀请以后,会有什么反应。但她有种没来由的微妙紧张,怕阮夜笙会婉拒她。 “没有,没有。”阮夜笙这下终于听得清清楚楚,连忙一迭声地说:“非常方便,特别方便,我什么时候都方便。” 奚墨:“……” “谢谢。”阮夜笙看着她,很轻地道了声谢,强自压抑着内心快要蹿出来的激动。 她的心底已经在漫山遍野地燃放烟花,而脸上仍旧是她一贯明媚的微笑。她绝不能在奚墨面前失态,即使此刻狂喜,也得表面上把握好一个度。 奚墨看着阮夜笙的双眸,说:“我也不是拿什么安全当借口,让你去我家,是我真的感觉危险,周围就像是有无数看不清的网,在弄清楚这些事情的联系之前,我们最好是能待在安全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解释这些。 但这的确是她的真话。 阮夜笙所在的小区虽然也不错,但是并没有她家那样的特别安保,她担心阮夜笙一个人在家,万一遇到什么,也没人能帮忙, 阮夜笙见她这仔细说明的模样,当然知道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这木头有时候就是不懂风情到可恨的地步,却又可爱。 比起这样出于实际原因的解释,阮夜笙反倒更希望奚墨是在找借口邀请她。但可惜的是,奚墨看上去并没有这样的心思。不过阮夜笙也满足了,至少奚墨会担心她的安危。 奚墨顿了顿,这回目光避开了些,补充一句:“而且过几天你就得去四川镇子上录综艺,我们同一班飞机,还不如先住在我那里,到时候一起走也方便。” “综上所述原因。”阮夜笙替她总结道:“你才决定邀请我去你家住,我知道了。” 奚墨咂摸着阮夜笙说的这句总结,听出她似有似无地在笑她,一时没有吭声。 “我得赶紧走了。”阮夜笙说:“待会我们在这碰头吧。”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奚墨蹙眉。 “当然是收拾东西了。早收拾,早回去。”阮夜笙快步往外走,又回过头朝奚墨一笑:“一会见。” 等阮夜笙走远了,奚墨站在原地,嘴角也微微勾了个弧度上来。 她从没见阮夜笙这样过,焦急,却又高兴,就连步伐都是那样轻快,像脚下带着风。 奚墨的脚步仿佛也轻捷了不少,开始利索地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也许是两人都有些急,不多时就收拾好了。等路清明办好出院手续,两人与路清明一起返回酒店,冯唐唐和顾栖松接到路清明的电话,也早就去酒店准备。 横店离上海不算远,等一切妥当,几个人直接开车回上海,反倒方便快捷些。到达奚墨的公司附近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只是公司旁边经常有娱记不分昼夜地蹲着,几个人就在半路上停下。 冯唐唐和顾栖松难得开启了假期,与她们道别,各自回家。 “今天还住公司楼上吗?”路清明问奚墨。 奚墨被问得有些恍然了,没顾得上回答。 那时候两人刚交换了身体,奚墨不放心阮夜笙住在自己家里,就让她找个理由住在公司。 她自己都想不到,如今她却会主动邀请阮夜笙去家里住。 几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前前后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了,后面我放假,回家住。”过了一会,奚墨才说。 路清明本来还担心奚墨仍要一个人住在公司,怕劝不动,听了这句话以后,这才放心了些,说:“回家住就好,那你给兰姨打电话了吗?让她过来给你做饭。我没办法联系她,她把我拉黑了。” 奚墨:“……” “你做了什么事惹她了?”奚墨问。 “也没做什么。”路清明这人往日里十分严肃,现在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居然能明显听出他挺怵兰姨的:“前阵子她非要给我说媒,说是熟人的女儿,条件特别好,和我天造地设,让我抽空去见对方一面。我只好过去见了,跟那女的直接说我还不想谈对象,建议别浪费彼此的时间,没说两句,那女的就哭了。晚上兰姨给我打电话,絮絮叨叨数落了我很久,骂我不懂怜香惜玉,然后说要拉黑我半个月,以示惩罚。” 奚墨心想,这倒的确是兰姨能做出来的事,她不意外,只是说:“我打过电话问了,她在外省的亲戚那参加宴会,听上去很开心的样子,我就没告诉她我会回家住,免得她着急赶回来,玩得不尽兴。” “那你吃什么?”路清明皱眉:“你自己又不会做,又不放心外人到你家去,不然我还能先给你找个做饭的暂时替一下。” 阮夜笙一直站在不远处安静等着,奚墨莫名觉得有点丢人,担心阮夜笙会觉得她天生就是那种娇惯了的小姐脾气,立刻盯着路清明,脸色有些冷:“我是个成年人,有手有脚,难道会饿死我自己吗?” 路清明:“……” 怎么回事,又不高兴了? 虽然奚墨经常不高兴,路清明也习惯了,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一些她不高兴的原因,但这回路清明是真没看懂。 他早就知道奚墨不会做饭,也不懂做家务,毕竟奚墨从小养尊处优,根本就不需要去做这些琐碎。但是以前他不必在奚墨面前避讳这些,因为那时候奚墨并不在意。 不过奚墨都这么坚持了,他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行,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他就是个操心的老妈子命,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开车离开。 奚墨向阮夜笙走去,阮夜笙的背后是缀满了闪耀华灯的城市夜色,光灯将她的双眸照得那样明亮。奚墨边走,呼吸边呵出了白气,却一点也不觉得这冬天的寒风有多刺骨。 因为阮夜笙的模样是暖的。 “走吧。”奚墨说了句,先替阮夜笙拉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上。 阮夜笙弯腰坐进去的时候,奚墨还很自然地用手挡了下车门框的顶部,免得阮夜笙磕了头。* 阮夜笙感觉到她的体贴,朝她笑了笑。 奚墨坐回驾驶席,开车往她的独栋别墅行去。路上还有一段距离,阮夜笙坐在边上与她说话,第一句就是:“兰姨不在,你不用担心自己没饭吃,我会做给你吃。” 第172章 奚墨:“……” 她在大学的时候尝过阮夜笙做的饭菜,知道阮夜笙的厨艺是很不错的,不过之后阮夜笙拍电影爆红,每天行程很赶,估计也不怎么自己做饭了。再到后来阮夜笙退圈,两人之后没什么交集,奚墨都快记不清当时吃到那几道菜时的具体滋味。 只记得有鸡腿,青菜,凉拌鸡丝,可乐鸡翅,香辣鸡爪,还有一份浓郁的鸡汤,都很好吃。 全都是鸡。 因为那天阮夜笙杀了一只鸡,除了她俩还有另外两个同学要吃,就都拿来做菜了。 她到现在还对阮夜笙当时拎着一把菜刀,菜刀上满是殷红鸡血的模样印象深刻,因为在这之前,她从没见过杀鸡,那场面实在过于震撼。 她想起和阮夜笙那年暑假待过的那个小院子,外头骄阳高照,院子里满是植被花草,却很凉爽,还有一口井。 当时那只鸡还没死,从厨房扑棱到院子里的井边上,一路血迹,仿佛案发现场。 眼看着那只鸡奔着井去了,却没盖井盖,吓得她冲过去把那井盖盖上,那鸡用最后一口气飞过来,还好被赶过来的阮夜笙抓住,但鸡血溅了奚墨一身。 她有洁癖,这样的回忆原本应该很不愉快,当时她也的确是很不悦。 现在回想起来,她却觉得还挺有趣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奚墨怕阮夜笙看轻了她,话语里有了几分顾及脸面的倔强。 “你以前的确不会。”阮夜笙笑着说。 “那是以前。”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会?”阮夜笙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奚墨冷哼一声,说:“我的厨房难道是摆设吗?” “那你都会什么?”阮夜笙说:“简单的家常小炒吗?比如?” 奚墨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说:“煮饺子。” 阮夜笙:“……” “还有呢?”阮夜笙笑着问:“不会是煮方便面吧?” “我不吃方便面,没营养,不健康。”奚墨严肃道。 “也是,你是豪门大小姐,怎么会吃方便面呢。”阮夜笙越发想笑,逗她说。 奚墨立刻看了她一眼,说:“我不是大小姐。” 阮夜笙观察了下她的神色,发现她似乎有点不高兴,心有歉意,连忙软着声音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你不喜欢我这么说,我以后不说了。” 结果奚墨反倒更不高兴:“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她莫名地不喜欢阮夜笙跟她说对不起,显得生疏谨慎了。其实她也没生气,就是怕阮夜笙误以为她是小姐脾气,一时有些急。 阮夜笙是前也不是,后也不是,无奈笑道:“那我该说什么?” 奚墨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前路,沉默了一会才五味杂陈地说:“……我也不知道。” 阮夜笙在心底叹了口气,要知道这木头的心思,怎么有的时候这么难。她搜肠刮肚了好一会,问她:“你会煮饺子,那家里还有饺子吗,是兰姨做给你的?” 之前奚墨就发现了,阮夜笙对兰姨并不陌生,说:“你认识兰姨?” “我很久以前见过她,她是丁儒先生同父异母的妹妹,对吧?”阮夜笙回答她。 第132章 烟火 第一百三十二章——烟火 “对。”奚墨打着方向盘,车子往右拐弯。 既然阮夜笙提到丁儒,她也猜到阮夜笙应该是通过丁儒才认识兰姨的。 以前丁儒就对阮夜笙多有关照,阮夜笙曾帮过丁儒的忙,丁儒旗下的分公司也邀请阮夜笙合作过,彼此交集颇多。而兰姨和丁儒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丁儒却对这个妹妹非常疼爱,兰姨厨艺又好,时常带着做的点心去看望丁儒,在此期间,阮夜笙见过兰姨也是情理之中的。 “你们既然认识,后面也好办多了。”奚墨放心了些,说:“如果兰姨回来了,看见你,也会聊得来,兰姨对熟人一向是很好的。” “她是很好。”阮夜笙笑道:“还请我吃过她包的饺子,非常好吃。” 奚墨说:“我以前拍戏进组时间长,不在家里常住,不过兰姨会按时让人帮我收拾。她怕我突然回家,总会在冰箱里放一些适合保存的食材备着,说不定现在家里还有饺子。” 阮夜笙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看附近的超市分布,说:“前面有个大超市,得过去买些新鲜的食材和水果,你这么久没回家,这次又没通知兰姨,家里肯定没有。” “行。”奚墨重新设置了下导航。 到了超市旁的停车场停好车,阮夜笙打开车门下来,对奚墨说:“你待在这等我,别被人认出来,我过去买就行。” 奚墨下意识说:“那你把口罩戴上。” 阮夜笙一手扶了车门,笑眯眯的:“我现在又不红,戴不戴无所谓,路人认不出我的,你以为个个都和你一样吗,国民度这么高。” 奚墨面色怔了下,连忙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平常出去习惯了戴口罩。” 她自觉说错了话,生怕阮夜笙误会她是在借机显摆自己有多红,但是她内心深处又知道阮夜笙生性豁达知礼,绝不会往那种刻薄的误解方向去想。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有点矛盾的紧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已经开始这么在乎阮夜笙对她的看法了。 “我明白的。”阮夜笙笑意有一种魔力,像能随时熨平那些不安的情绪,任何人看到她的笑,心情都会立刻平复。 奚墨这才放松下来。 “我很快就回来。”阮夜笙说。 没走两步,奚墨却又突然叫住了她,阮夜笙脚步顿住,在冬夜的光灯下回头看着她。 “我跟你一块去吧。”奚墨戴着口罩走下车。 “你不怕不方便吗?”阮夜笙有些意外。 “晚上人少,没事的。”奚墨顺手又给了阮夜笙另外一副手套,皱眉:“怎么又不戴手套?” 阮夜笙接过来,盯着手套发呆。 她想起在举办杀青宴的酒店后园子里,奚墨还曾取下自己的手套,亲手给她戴上。当时奚墨的手刚从手套里拿出来,被捂得温热,她被冻僵的手一碰到那份温暖,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黏上去。 “走得急,一下就忘了。”阮夜笙恍惚地说。 这回奚墨似乎有些拘谨,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帮她戴,只是盯着她看。 阮夜笙在奚墨的注视下,乖乖将手套戴好。 这手套是英伦编织风格,她在奚墨面前张开双手,十个手指头蜷起来,又张开来,有些俏皮:“报告,已经戴好了,请领导放心,以后一定谨记领导教诲,出门就戴手套,坚决取得双手保卫战役的胜利。” 奚墨用眼角斜了她一眼:“赶紧走。” 阮夜笙笑着跟在奚墨身边,挨着她,就像是挨着冬日里唯一的温暖来源。但她也不敢去挽奚墨的手臂,只是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一段距离。 走了一阵,阮夜笙说:“我是没想到你会‘亲自’来逛超市。” 奚墨:“……” 她看到阮夜笙眼中的神情,知道她又笑她了,说:“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这几个月我一没助理,二经纪人也不在边上,什么都得自己来,比你去超市勤快多了。” “那能一样吗?”阮夜笙越发想笑:“你这是迫不得已,跟我换过来了,必须得顶着我的脸出去。反正我在扮演你的这段时间,就没去过超市,什么都由助理准备好了,可想这是你平常的生活状态。” 奚墨冷哼一声:“以前我也去过很多次超市的。” “什么时候?”阮夜笙问。 “拍戏的时候,有些戏份要在超市进行。”奚墨一脸严肃:“我在超市体验过生活,还观察过别人逛超市时的神态动作,不然我怎么拍戏?” “哇哦,好厉害。”阮夜笙夸张地称赞她。 奚墨:“……” 阮夜笙快要笑倒在她身上,却又不敢倒,这回正正经经问她:“那你最近一次,只是因为出于自己的生活需要,要去超市买东西,是什么时候?” 奚墨沉默。 阮夜笙也料到了。 普通人永远都想象不到,那些真正家世显赫的人家,与“普通”二字中间横亘的霄壤之别。 奚墨外出拍戏,有助理和路清明,在自己家有兰姨,在奚家庄园里,有照顾她爸生活的周婶,还有庄园里的其他帮佣,甚至连她母亲墓地所在的别墅里,她若过去小住,那边也有专门打理别墅的人。她的确不需要去超市采购,她身边的人都会帮她事无巨细地准备好。 诚然为了拍戏,奚墨走过很多地方,甚至连疯人院都去过,她绝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面对她的工作,她很能吃苦,而一位精益求精的演员,本就要付出常人无法企及的艰辛。 她在人世间学习众生百态,并将它们融入自己的演技中。 第173章 但她去那些地方,只是为了拍戏的需要,而不是因为她自己的生活。 过了好一会,奚墨才说:“那就不算是最近,是……大学的时候。” 阮夜笙尤为惊讶:“还是你跟我去的那一次吗?” “……唔。”奚墨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阮夜笙这下心花怒放:“看来你出于自己需要去逛超市的时候,都是跟我一块了。” 奚墨:“……” 此刻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看见前面叠了好几排的超市手推车,忙走过去取了一辆,推着往前走。 奚墨熟练地循着超市的分区指示牌,走到了蔬菜区,回头问跟过来的阮夜笙:“你想买些什么菜?” “买些家常的就好,青菜不用一次买太多,容易蔫,后面我可以再出来买。”阮夜笙低头选了几个冬笋,说:“这时节尝尝笋,挺不错的。” 买完蔬菜,水果,两人来到肉类区,在那看冷柜里的排骨。 这家超市本就营业到比较晚,现在也快接近尾声,肉类所剩不多,工作人员想快点卖完下班,拿起一块排骨说:“两位,就这块吧,肉很多的,炖汤或糖醋都很实在。” 奚墨蹙眉:“不要这块。” 她用旁边的保鲜袋套着手指,戳了戳其中两块红白相间的排骨,上面的肉还算紧致,又不多,均匀地贴在骨上,就说:“拿这两块,另外麻烦你帮我剁成尺寸差不多的小块,谢谢。” 工作人员照她的说法切好,称重,递给她。 奚墨又买了两根大骨,半边鸡肉,她让工作人员将大骨剁成几截,但鸡肉没有动刀,直接装好了,再一一放在手推车里。 “你还挺熟练啊。”阮夜笙这回是发自肺腑地夸她。 奚墨选的那两块排骨的确是里面最好的,大骨和鸡肉也选得不错,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而且她还知道排骨和大骨拿回去自己不好剁,让力气足的工作人员剁好了比较适合,而鸡肉片起来需要巧劲,最好是回家再处理。 奚墨横她一眼:“我早说我以前在超市体验过生活的,又没骗你。” “是是是,你是真的厉害,为了拍戏,什么苦都能吃。”阮夜笙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 奚墨偏开目光,面颊似乎有些微红起来,道:“你看还要买什么?” 阮夜笙左右看看:“差不多了,够做明天的菜。” 两人推着手推车走到收银台那边结账,看到旁边贴着超市的促销广告,今天有活动,只要买满一百六十元,就能有一次抽奖机会,阮夜笙低头看了看小票,完全可以去抽一次奖。 “两位可以到那边的客户服务中心柜台抽奖,谢谢。”收银员微笑道。 奚墨没有说话,阮夜笙与她一人提了一袋东西,往前走。 阮夜笙并没有要去抽奖的打算,她也认为奚墨对抽奖肯定是没兴趣的,这个金额能抽到的超市奖品大多没有什么意思,不是大瓶果汁,餐巾纸,面条就是筷子,再不济给你来个谢谢惠顾,反正她懒得凑这个热闹。 奚墨这样的人,就更不会去了。 谁知道奚墨却在半途停下,对阮夜笙说:“去抽奖吗?” 阮夜笙:“……” “我没抽过奖。”奚墨略显局促地说:“想试试运气。” 阮夜笙虽然意外,但看到奚墨想要去体验抽奖的滋味,也觉得十分有趣,兴致上来了,说:“那走吧。” 两人走到客户服务中心柜台前面,柜台上的盒子里排了一叠红色的卡,阮夜笙让奚墨抽卡:“一共有六个等次,看看你运气怎么样。” 奚墨的手悬在那叠红色纸卡上,开始从左到右认真数过去,数到第九张,她才将那张卡取出来。 “快刮开看看,是什么?”阮夜笙也莫名地有些激动,虽然奖品无关紧要,但她盼着奚墨能体验一次中奖的欣喜。 有的时候,奖品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否有这份运气。 更重要的是,和谁一起抽奖玩。 奚墨刮开了图层,阮夜笙将脑袋凑近了些,看到底下显示着:“四等奖。” “你中奖了。”阮夜笙眉开眼笑:“四等奖,运气不错。” 工作人员给她们一个剔透的饭碗,说:“这是四等奖,骨瓷小碗,两位请收好。” 奚墨接过来,看着阮夜笙,眼底的神色涌动,像是知道自己得到运气的眷顾了,透着一种不易觉察的小兴奋。 两人走开了些,阮夜笙笑着说:“这个小碗我刚才经过餐具区看到了,很便宜,还打特价。毕竟是奖品,不会给你什么很好品质的东西,不用也没关系,反正就图个开心。” “你在这等我一下。”奚墨看着她。 阮夜笙疑惑地望着奚墨,却还是依言在原地等。 奚墨快步走回去,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货架深处,过了一阵,奚墨重新在收银台边上出现,她匆匆付了款,走到阮夜笙面前。 阮夜笙错愕地盯着她手里拿着的另外一个骨瓷小碗,和那个四等奖是同款。 “你多买一个干什么?”阮夜笙问她:“你喜欢这个小碗吗?” 奚墨将骨瓷小碗递给阮夜笙:“给你的,抽奖只有一次机会,你都没体验到,你就当自己也中了四等奖,这是你的奖品。” 阮夜笙愣了好一会,接过小碗,笑着说:“谢谢,那就当我在你这中奖了。” “回去吧。”奚墨说。 阮夜笙将两个小碗叠起来,放在袋子里,唇边悄悄漾出笑意。 两人走出超市大门,前往停车场。 阮夜笙一手拎着袋子,看着一旁的奚墨,奚墨这时并没有看她,只是专注地看着前路,手里的购物袋发出摩擦的低响,寒风吹起她耳畔的发丝,她的面容被口罩遮住,双眼落满了光。 奚墨不需要操心这些人间烟火,但她仍愿意与她走在人间烟火之中。 阮夜笙在心底偷偷开心起来。 第133章 家里 第一百三十三章——家里 两人拎着满当的超市购物袋回到车上,一路继续往奚墨家赶去。 等到达的时候,已是夜深。 奚墨的家是独栋别墅,外面围了颇高的围墙,很明显她不想让外面的人窥探到里面的情况。车子穿过大门,沿着左侧行车道进去,开进了奚墨的私人车库。 阮夜笙坐了许久的车,有些困倦了,靠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脑袋略略垂着,柔软的长发从她肩上散落下来,发梢有些微卷。 奚墨停好车,侧过脸打量着她。 阮夜笙睡得很安静,并不知道奚墨在看她。 她笑起来的时候极是妩媚,可寂静安睡的时候,却又藏着一抹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堪怜滋味。 她的媚是她在外的伪装,张扬的武器,包裹着她内心的柔软,不会让人轻易看穿她。 奚墨打算让阮夜笙再睡一阵,又怕安全带勒在身上,会不舒服,于是身子倾靠过去,小心地将阮夜笙身上的安全带取了下来。 咔哒一声,到底还是弄出了响动,阮夜笙立刻睁开了眼。 奚墨并没有料到她会醒来,手里的安全带虽然松了,但身子还保持着凑近的姿势,没有及时退去。她的一只手还扶着阮夜笙身后的座椅,几乎快要压着阮夜笙了。 车库里的灯十分亮堂,奚墨的身子遮了部分光,在阮夜笙的脸上投下半明半昧的一道影。 两人无声地相互盯了片刻,还是奚墨最先说话,她忙着解释:“我……帮你解安全带。” “谢谢。”阮夜笙笑了笑。 奚墨退了回来,在驾驶席上正襟危坐。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睡了很久吗?”阮夜笙问她。 “大概半个小时吧。” 奚墨下了车,过来给阮夜笙开门,阮夜笙跟着她下去,顺便将车库里环视一番。 车库非常宽敞,空位很多,除了奚墨开回来的这辆,另外还停了三辆。其中一辆是黑色的超跑,线条流畅,且冷冽,美到极致。 阮夜笙看过后,走了出去,外面是幽静的庭院,虽然没有奚家庄园那么大,但该有的景致一样不少。 小径旁亮着造型别致的灯,一盏接着一盏,被寒冷夜色覆盖,将庭院照出了一种朦胧的梦幻感。墙边种了花树,而墙上还有密密的花枝攀爬着,阮夜笙特地仔细看了下,认出那是蔷薇花。 现在不是蔷薇花期,等花期到来时,满墙的蔷薇绽放,想必极其漂亮。 除了车库以外,庭院里一共有两栋独立的房子。其中一栋有四层高,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是奚墨居住的主楼,还有一栋三层高,与主楼隔了好一段距离。 现在主楼一片漆黑,但另外那栋房子里却还亮着灯。 奚墨发现阮夜笙在看那栋亮灯的房子,说:“那栋房子是几个保安和帮佣住的地方,我时常在外,这边都由他们帮我打理,他们是我爸手底下的人,在这都听兰姨的安排,兰姨只是在我回家住的时候,帮我做饭。” 第174章 阮夜笙点点头,和奚墨并肩往主楼走,边走边说:“难怪你这么久没回来,这里也这么干净。” “嗯,外面的话,他们会每天按时打扫。至于我的房子,只有我或者兰姨在的时候,他们才能进去,我已经告诉了回家的消息,他们今天不会过来主楼,明天我再介绍给你认识。兰姨刚走没多久,已经让他们都收拾干净了,我们不用再打扫卫生,你也累了,待会可以直接睡觉。” “兰姨对你真好。”阮夜笙感叹了一句。 丁儒是奚季身边的得力干将,手里管着不少公司,自然也是家大业大。兰姨是丁儒的妹妹,只要她愿意,什么都有人帮她准备好,但她却会选择到奚墨身边来照料奚墨的饮食。 除了疼爱奚墨,再没有别的原因能让她如此付出了。 “丁叔叔和兰姨是很疼我。”奚墨说:“我不放心在外面请人回来做饭,那时候只肯相信周婶,但是周婶要在庄园里照顾我爸,兰姨知道了,就主动过来跟我说,要来帮我。她没有子女,一直都将我当成她的女儿看待。” 说到这,奚墨又顿了顿,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摄像头,提醒说:“庭院里很多摄像头,数据和那边保安们所在的楼互通,外面的情况会显示在楼里的屏幕上,保安时常会看,你在外面走动的时候,注意一下隐私保护。” 阮夜笙笑道:“我刚才过来,是注意到了好几个摄像头。你这里果然够安全,外人要是敢在墙外打转,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更别提潜进来了。” 奚墨为了让她放心,又说:“只外面有,家里没有任何摄像头,你在里面不用担心。待会我给你发一份庭院摄像头的分布图,你看一下,熟悉它们的位置,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好。”阮夜笙欣然道。 她想起大学的时候,奚墨总是和别人不一样,身边一直跟着保镖。而现在看奚墨的家,也是层层安保,只敢用最信任的人,以前阮夜笙并没有深入了解,这次到奚墨家看到眼前所见,越发感觉奚墨的确是十分谨慎。 但她总觉得奚墨会这么小心,并不是因为她光彩熠熠的娱乐圈顶流身份,很多人盯着她,而是因为奚墨早已养成了这种习惯。 她回想了下奚墨以往的一些表现,大概能猜到奚墨以前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留下了心理阴影,否则她不会这么紧张。 阮夜笙看着奚墨,心里有些替她难过,总是这样谨慎地生活,肯定很累吧。 她却又不敢问奚墨,生怕触到了奚墨的伤心事。 来到主楼门口,奚墨按了指纹开门,两人走进一楼客厅。 奚墨开了灯,明亮的光顿时充盈了整个客厅。 房子里的装修风格基本上都是黑白灰的色调,寂静,冷淡,但是其中却又恰到好处地点缀了些亮色的装饰,看上去并不沉闷。 阮夜笙红过,见过世面,知道这栋房子里的每一处角落细节,都是令人咂舌的价值。它们精致,考究,现代化,且一尘不染。 “你随便看。”奚墨开完暖气,走到阮夜笙边上,跟木头似的杵在那,看上去竟有些局促:“有什么不熟悉的地方,问我就好。” 阮夜笙不说话,只是看着奚墨。 奚墨接着说:“我的房间在二楼,二楼和三楼都有房间,你想住哪一间,自己挑。” “我能住在你隔壁房吗?”阮夜笙笑问。 “可以。”奚墨停顿了一下,事无巨细地介绍道:“三楼除了卧室,还有书房,你想看书的话,可以去里面拿,另外书房里设了几块监控屏幕,可以看到庭院内外的情况。四楼有间电影房,随便看电影,旁边是健身房,没事的时候你可以过去锻炼,顶楼是玻璃阳光房,里面有个小花园。” 她难得说得这样絮叨,还没带阮夜笙参观,就先一股脑将家里的布置全告诉阮夜笙了。 而且一边说,修长的手指一边交叠着,在那动来动去。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进了房子,她这种小紧张就在举手投足中显现出来了。 阮夜笙看得有些好笑:“你知道你看上去像什么吗?” “什么?”奚墨蹙眉。 阮夜笙眯了眯眼,说:“像第一次邀请别人到家里做客的小朋友,介绍这,参观那,看看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就差把自己藏零花钱的位置都说出来了。” 奚墨:“……” 她扭过脸,不吭声,也不再向阮夜笙介绍自己家了。 “又不高兴啦?”阮夜笙凑到她边上,说:“奚小朋友?你的零花钱是藏在电影房呢,还是健身房呢,还是阳光房,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奚墨:“……” 憋了片刻,奚墨冷着脸看着阮夜笙,说:“你本来就是我第一个邀请来做客的朋友。” 阮夜笙愣了愣,之后眉开眼笑:“荣幸之至。” 奚墨冷哼了一声。 阮夜笙挽着她的手臂,摇了摇,讨饶说:“我错了。” “你错哪了?”奚墨见她挽过来,也没说什么,只是斜她一眼。 阮夜笙眼里藏笑:“我不应该只说你是小朋友,应该说我也是小朋友,我们一起找这个房子里的零花钱,这样对你才算公平。” 奚墨:“……” 她就气死她吧。 阮夜笙惯会撒娇,还会使坏,奚墨懒得再与她计较,只是问道:“要去看看你的房间吗?” 阮夜笙嗯了一声,两人把购物袋里的食材取出,分类放进冰箱,这才往二楼走。先到阮夜笙的房间里瞧了瞧,意料之中的舒适宽敞,只是装修风格还是那样寡淡。 阮夜笙顺便将行李整理了,该挂的挂起来,该摆的摆好,奚墨就跟在她边上,看着她熟练地在那忙活。 阮夜笙察觉到奚墨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就说:“你的行李也还没收拾吧,要先去忙吗?” “我不忙。”奚墨说。 “挂烫机在哪里?”阮夜笙问她:“我想烫一下这件风衣。” “你等等。” 奚墨说着,暂时离开房间,之后拿了挂烫机回来。 阮夜笙开了挂烫机,在那熨烫风衣,说:“你行李箱里有要烫的衣服吧,拿出来,我帮你烫一下。” 奚墨眼底隐约亮了亮,很快也取了衣服过来,交给阮夜笙。 她很喜欢现在这样,看阮夜笙帮她烫衣服。 不光是因为阮夜笙无论做什么,模样举止都是赏心悦目的,更重要的是她正尝到了某种微妙的过日子的甜头。 她以前不需要自己熨烫衣服,帮佣都会帮她做好,但此刻她觉得烫衣服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或许她有必要学一下。 毕竟她也想帮阮夜笙烫衣服了。 只可惜她还不会,于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阮夜笙的动作。 等烫完衣服,阮夜笙帮奚墨将衣服仔细挂好,看了下表,都十一点了,忙对奚墨说:“很晚了,你赶紧洗澡吧。” “唔。”奚墨应了声:“你也去洗。” 阮夜笙的话里有种十分自然的催促,奚墨却觉得很受用,至少这意味着阮夜笙住在她家里,是自在的。 两人各自沐浴,之后出来互道晚安,这才回房睡下。 阮夜笙躺在床上,灯也没关,看着天花板。她在奚墨家里的确并不拘谨,她很会察言观色,自然能感觉到奚墨对她住过来的欢迎,但不拘谨,不代表她不紧张。 这种紧张藏在她内心深处,现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慢慢散出来。 毕竟这里可是奚墨的家。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住进奚墨家里,与奚墨近距离地朝夕相处。奚墨从未邀请除家人以外的任何人到家里来做客,兰姨对奚墨而言,是家人无疑。 那她在奚墨眼中,是什么呢? 要好的朋友么? 还是姐妹? 阮夜笙想到姐妹,莫名又想笑,笑着笑着,又心酸。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实在睡不着,穿着拖鞋出了门。 家里的暖气很舒适,阮夜笙只在睡衣外面披了一条色调温柔的披肩,她脚步缓慢,一步步走到门口。 奚墨房间就在她隔壁,距离也不过咫尺。 阮夜笙站在奚墨房门口,站了许久,看着门上的纹路。她当然不会去敲门,奚墨估计已经睡下,她绝不能打扰,但她也不想一个人回去,就想在这待一会。 她想她了。 明明都住在奚墨家里了,房间也是一墙之隔,但她却比以往更想她。 甚至想……与她睡在一张床上。 阮夜笙想到这,有些愕然,惊诧于自己的越界,却又感觉心里有只细细的钩子在那挠,快要将她那一颗心挠出了血。 正在阮夜笙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开了,阮夜笙一怔,对上了面前奚墨的双眸。 奚墨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在门口,凝在了原地。 “你有事找我?”半晌,奚墨问她。 第175章 阮夜笙心跳漏了几拍,自己在奚墨门口站了这么久,却根本没什么事,只是想站在这里,离奚墨近一点。如果让奚墨知道,肯定觉得她形迹古怪。 “我有点饿。”阮夜笙随口就来:“想问问你饿不饿?要吃点东西吗?” 奚墨一双眸子里看不出神情,只是默默盯了她片刻,才说:“唔,我也饿了,本来是想出来问你,吃不吃饺子?” 第134章 饺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饺子 “吃。”阮夜笙笑着应道。 不过她有点奇怪,奚墨极其自律,夜里基本上是不会吃夜宵的,现在居然会过来问她要不要吃饺子。 她自知问奚墨饿不饿,不过是她自己掩饰的借口,但她看不出奚墨的想法,更没往“吃饺子会不会也是奚墨的借口”这一方向去琢磨。她虽满腹旖旎心思,却也不敢想到那个自作多情的份上。 阮夜笙转念考虑了下,觉得应该是奚墨路途劳顿,消耗过大,且回家没吃任何东西,现在饿了也是情理之中。 两人下了楼。 奚墨的别墅面积大,一楼做了两个厨房的设计。一个封闭式的,平常兰姨如果要做有油烟的菜,就会在封闭式厨房里进行。 一个开放式的,与客厅相连,主要用来做些没油烟的西餐,果蔬沙拉之类的。 开放式厨房里的那张餐台更是极其宽敞,而奚墨喜欢简约风格,餐台上只摆了一瓶养在水里的花,一个造型精巧的红酒架,里面搁着一瓶红酒。这么大一张餐台,就这两样不占地方的小玩意,空出来的地方完全可以让人躺上去滚一圈。 另外餐台边缘处挖了一*个椭圆水槽,边上趴着一只浅灰色的简约海豚,背上喷出的水花往水槽里弯曲,本质其实就是个水龙头。 在海豚背部碰一下,就会有水从水花形状的出水口里流出来,在餐台上用餐的时候,就在这里洗手,十分方便,更有趣味。 这海豚圆滚滚的,阮夜笙走过去,用手在它背上摸了摸,触感十分光滑。而这一摸,触发感应,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好可爱。”阮夜笙眼眸亮了。 平常看奚墨严肃认真的模样,装修也是一副性冷淡的风格,没想到她别墅很多设计上透着别具一格的可爱。 明明阮夜笙是在夸出水的海豚设计,奚墨却偷偷侧过脸去,唇边泛了些微妙的喜悦,有了一种自己也被阮夜笙夸了的滋味。 “你喜欢海豚吗?”奚墨问阮夜笙。 “当然喜欢。”阮夜笙说:“大学的时候我让你跟我一块去海洋馆,你不愿意去,其实那时候我是想跟你去看海豚的。” 奚墨语塞了一下:“我……” 她记得这事,而且她更记得拒绝阮夜笙时的情景。 奚墨以为阮夜笙是邀请她去看海洋馆的动物表演,那时冷冷说了一堆话:“不去。很多海洋馆的动物表演看着其乐融融,实际上却残忍至极,那些动物究竟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人类将自身的欢愉建立在观看动物表演上,动物失去天性,沦为逗笑的工具,很多海洋馆的动物都出现刻板行为。而正因为形成了这样一条产业链,商人们追逐利益,会更大肆地去捕捞海洋动物,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个道理很难理解吗?” 阮夜笙那时候看着她,听到她对自己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却都是这样的内容,眸子里一瞬有些暗淡,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事很快揭过去了,奚墨当时还很后悔,觉得自己说重了。但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见到阮夜笙,阮夜笙仍对她笑靥明媚,仿佛早已忘记了这件事。 “抱歉,我那时候话说得太重。”奚墨回想当年,越发有些后悔。 “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阮夜笙背靠着餐台休息,反倒觉得很高兴:“不用抱歉,你那些话说得非常对,我一直也都是你那样认为的。” 奚墨有些怔住,看着她:“一直?”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当年是错怪阮夜笙了。 也是,当时阮夜笙只是提到去海洋馆,可并没有说动物表演,反倒是她先入为主,误解了。 时隔多年,阮夜笙才缓声解释道:“我喜欢海豚,所以从小很讨厌看动物表演。大学时我想邀请你去的海洋馆,并不是那种有动物表演的海洋馆,它是个公益性质的。因为很多海洋馆进行动物表演,大量海豚被捕捞,商人们前去挑选海豚,会挑走品相健康适合表演的,那剩下的呢,捕捞者不会妥善安置它们,最终只能面临死亡的命运。” 奚墨明白过来,心中悔意更甚。 她的确是误会了阮夜笙。 阮夜笙的声音是那样怜悯温柔,接着说:“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会有志愿者去接触,花钱买下那些孱弱的海豚,捕捞者们见到能获得利益,也就不会再杀死剩下的。志愿者将它们买回来,带到海洋馆里照顾,只是因为它们都有伤,很难再回归海洋,只能一直留在那个海洋馆里。那个海洋馆里没有任何动物表演项目,海豚们生活在巨大的模拟海洋环境的水箱中,虽然从自由上来说肯定比不过真正的海洋,但它们至少能安稳地活下去,不会再死在捕捞者手上了。” 奚墨看着她,眼中神色复杂。 “要维持一个这样的海洋馆,需要大量资金,它的门票费是收入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只能依靠人们的捐款。”阮夜笙笑着说:“还好去那里的人都是真心喜欢海洋动物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捐一点,馆长人也很好,每次都会对捐款做出详细的用途明细公示,方便人们知道捐款的去向。捐款数额多的还被馆长要求留下邮箱,会每半年发一次明细报表到私人邮箱里,从不间断的。”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向我解释呢?”奚墨的声音柔了许多,轻轻问她。 阮夜笙离开餐台,走到冰箱面前,回头看着她,含笑道:“你当时都生气了,我怕嘛,吓得我都不敢说话。” 奚墨:“……” 阮夜笙打开冰箱门,兰姨在冰箱里留了不少她包的饺子,阮夜笙问道:“你要吃几个饺子?” “你呢?”奚墨反问。 阮夜笙并没有很饿,说:“我吃四个吧。” “那我跟你一样。”奚墨说。 “等下,我吃三个。”阮夜笙开始认真计较起来:“我得保持身材,大晚上吃东西本来就不妥当。” “我也吃三个。”奚墨改口说:“我也要控制饮食。” “怎么,你还怕我身材超过你啊?”阮夜笙端着碟子,一边从冰箱里夹饺子,一边笑说:“那我吃两个。” “我也两个。”奚墨不甘示弱。 女明星之间,就看谁比谁吃得少。 阮夜笙快要笑死了,从冰箱里夹了四个饺子出来,数量堪称可怜:“你煮还是我煮?” “我来吧。”奚墨将碟子放在流理台上,用煮锅接了水,拧开火,等待锅里的水加热。 阮夜笙十分有兴致地站在她边上,眼里都是期待,说:“你说你会煮饺子,正好让我体验一下你的水平。” “也就那样。”奚墨淡淡道:“能吃。” “就只煮四个饺子,你会不会觉得麻烦?”阮夜笙没事做,与奚墨继续聊天。 反正她也不是来吃饺子的,只是想跟奚墨待在一块,现在这样的氛围,她觉得足够了。 “不麻烦。”奚墨说:“我以前一个人煮饺子的时候,煮的数量也很少。” “我跟你说个吃饺子的八卦吧。”阮夜笙抿着唇,憋笑。 水开了,奚墨夹了饺子,一个一个轻轻放进水中,说:“什么八卦?” 阮夜笙也不明确说是谁,只是道:“就是以前我和几个女演员一起参加活动,忙活了很久,休息的时候,有个女演员的经纪人怕我们饿着,就给我们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过来。” 白滚滚的饺子在热水中起伏,奚墨看了一眼,说:“然后?” “然后大家都说你吃你吃,别客气,实际上吃起来,比谁都客气。” “那你客气吗?”奚墨发现阮夜笙说这事的时候,眼神里都是飞扬的神采,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八卦,而是属于阮夜笙遇到的趣事,她只是想说给她听。 “我是最客气的。”阮夜笙毫不掩饰,说:“我当时只吃了两个。而且我怕她们催我嘛,所以吃得特别慢,特地营造出我在那吃了好久,而且吃了好多的错觉。” “狡猾。”奚墨低声说。 但这声狡猾,分明说出了与可爱类似的意味。 “没办法。”阮夜笙摊了下手,说:“我还得跳舞呢,哪敢多吃。但是里面只有一个人,特别实在,别人让她别客气,她还真的都没客气,一口气吃了十三个。” 奚墨:“……” 对于爱惜身材的女明星来说,十三个饺子,算天文数字了,简直冲出太阳系,在银河系里绕一圈。 阮夜笙并没有告诉奚墨,这个人其实就是沈轻别。 第176章 当时郁安有事,不在沈轻别边上跟着,她整个人跟脱缰的野马似的,饺子来一个,她吃一个。没办法,郁安盯她盯得严,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咬,好不容易能毫无顾忌地吃顿饺子,沈轻别当时有种从监狱里出来放风的心酸与喜悦,十三个饺子还是少了呢。 那时候沈轻别和阮夜笙还没有现在这么要好,别人都是不敢多吃,沈轻别操心的是怕饺子被人吃了,她就得饿肚子。 当时阮夜笙发现沈轻别很着急,生怕吃不够似的,眼睛紧紧盯着装饺子的盘子,嘴里则快速嚼动,就把自己那部分饺子都不动声色地匀给了沈轻别。 沈轻别大为感动,看阮夜笙的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一瞬间觉得阮夜笙根本就是救世神仙下凡,两人的友谊从此以后,更上一个台阶。 煮饺子的过程中,奚墨还知道点几次冷水,阮夜笙看她这架势倒是到位,笑得更欢。 等饺子煮好,奚墨将四个饺子盛出来,放在白瓷盘里,又洗了两个小碗,另带两小碟陈醋,放在餐台上。 阮夜笙盯着两只模样一样的碗,喜上眉梢:“这不是你在超市抽奖抽到的碗吗,这么快就用上了?” “试试质量行不行而已。”奚墨含糊道:“过来趁热吃。” 阮夜笙夹了一只饺子,搁在醋里蘸了蘸,轻咬一口。 饺子煮的时间不够,就容易夹生,皮也硬,可煮过了,皮就容易破掉,而且还会过于软烂。奚墨煮饺子的火候程度把握得相当好,皮薄肉香,而且一点都不腻。 “好吃。”阮夜笙夸她。 奚墨被她夸得低了下头,尝了尝饺子,脸上淡然地说:“兰姨教我的。” 一人只有两个饺子,很快吃完,阮夜笙尝到了奚墨的手艺,心满意足,还没有过度饮食的心理负担。这对她而言,实在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阮夜笙起身收拾了下餐台,又去洗碗,两人说了会话,借着这时间消食,之后上了二楼。 “还饿吗?”奚墨在阮夜笙回房的时候,站在门口问她。 过道的光落在阮夜笙的眼中,她看着奚墨,眼中有种敛着的难以察觉的渴,面上笑意盈盈地说:“不饿了,多谢你的饺子。” 她胃里本就不饿。 饿的是她的心。 什么时候能将她的心喂饱,那才是真的不饿。 两人在门口分开,阮夜笙回到床上继续睡,大概是心里高兴,这回没再辗转,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外面寒风凛冽,下起冷雨,奚墨的家里温度却适宜似春。阮夜笙睡了一个好觉,躺得浑身发软,蜷在被子里磨蹭了一阵,八点的时候才从被子里出来。 洗漱收拾完毕,这才精神了不少。 阮夜笙出门一看,奚墨的房门开着,奚墨已经起来了,她下楼找了一圈,却没看到奚墨的身影。 第135章 剧本 第一百三十五章——剧本 阮夜笙打开一楼的门,走到庭院里瞧了瞧,远远地看到有两个帮佣在那打扫,除此以外,庭院里再没有别人。 阮夜笙只得回去,关好门,重新往楼上走。她想了下,大概猜到了奚墨在这个时间段里最有可能去哪里,便径自走到四楼的健身房,看见健身房的门果然开着。 奚墨正背对着她,在一台跑步机上跑步。 阮夜笙走了进去。 奚墨的私人健身房面积颇大,各种健身器材很完备,光灯是暖色的,照在木地板上,明亮极了。 像她这样的顶端女明星,都非常注意自身的形体状态,饮食合理搭配,健身更是必不可少。若要站在闪光灯下光彩照人,背地里所付出的艰辛努力,远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 之前阮夜笙和她换过来的那段时间,奚墨还特地叮嘱阮夜笙,要帮她按时锻炼。 奚墨戴着耳机,边跑步边听轻音乐,没有感觉到阮夜笙的靠近。 阮夜笙怕自己突然出现会吓到她,万一在跑步机上摔一下,那可就危险了,就出声喊了她一句:“奚墨。” 奚墨听到阮夜笙的声音,摘下耳机,将跑步机的速度调慢了许多,回头看了她一眼。 阮夜笙走到她边上,笑着说:“早安。” 奚墨改跑为走,以便和阮夜笙说话。 她的发丝被汗水濡得透湿,贴在脸颊边侧,简单地点了下头,说:“早安。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有没有不习惯?” “挺好的,很舒服。”阮夜笙上下打量着她。 往常奚墨的长发都是披垂下来,跑步的时候就会束起来,扎成一个长马尾,在那肃然中平添了几分飒爽与活力。 健身房里很暖和,奚墨只穿了单薄的一层跑步服。她现在的这身跑步服是短袖的,露出修长的手臂,贴身的裤子到小腿的长度,底下晃出一截白净的肌肤,就连脚踝上也都是湿淋淋的汗。 阮夜笙盯着她汗湿了的白皙脚踝,总觉得那里有种敛着的别样性感。 奚墨不知道阮夜笙正在看她的脚踝,继续跑着。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阮夜笙搬了个粉红色的健身球过来,悄悄欣赏奚墨勾人的身材。 健身球又大又软又弹,拿它健身,一不留神就容易溜来滑去。阮夜笙以前练跳舞,平衡感极好,这下十分轻松地坐在上面,就似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七点半左右。”奚墨说。 “这么勤快,一起来就上来锻炼了。”阮夜笙对于她的规律与自制自叹弗如。 虽然阮夜笙也常年健身,跳舞的练习更是从不落下,但偶尔她也会像今天这样,窝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睡个懒觉,给自己放松放松。 “反正也是放假,没事做。”奚墨问她:“你要跑步吗?这还有一个跑步机,本来是打算买给兰姨跑的,她不怎么喜欢跑步,就只是做瑜伽。” “行,我也跑一会吧。”阮夜笙看奚墨跑步,心里有点痒,从健身球上起了身,说:“我先去换身衣服。” “好,我休息一下。”奚墨下了跑步机,用毛巾擦了擦汗,走到一旁喝水。 阮夜笙换了衣服,也扎好头发,回到了健身房,看见奚墨又在那跑上了。她走到奚墨旁边的那台跑步机上,调整好速度,与奚墨维持在同一个步调里,跟着奚墨一起跑。 奚墨见阮夜笙在边上,也就没再戴耳机,趁着跑步的时候往旁边瞥了瞥。 阮夜笙的跑步服是贴了身的短背心,手臂和腰腹全都露了出来,裤子也紧紧贴着肌肤,长腿被那层柔软的布料轻裹着,形体被勾勒得曲线毕现。 她经常跳舞,身形韵律自然是妙不可言的,沟壑起伏夺人心魂,手臂紧致,线条自然流畅,没有一丝多余。 尤其是她那柔软的纤腰,此刻正毫无遮掩地晃在奚墨眼前。 对于舞者来说,腿是命,手是灵,而她的腰,正是她的魂。 最好的舞者,她的腰必定是人间极品,不只是美,还要有张力。不管是拧动身子,还是下腰,或做出各种高难度的舞蹈动作,都离不开那一截舞者的腰魂。 此刻那腰肢随着阮夜笙的跑步动作轻轻动着,平坦紧致的小腹也随着呼吸起伏,那一点肚脐更是引得人眼热心跳。 奚墨浑身越发热了,出了更多的汗,也不知道是不是跑步跑得太过卖力的缘故。 跑了一阵子,阮夜笙也出汗了,腰身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如同浸在雨水之中似的滋润。 奚墨连忙扭过脸,看着前方,过了片刻,她却又转过去,看向阮夜笙。 结果对上阮夜笙投过来的视线。 阮夜笙也正在看她,没防备被奚墨捕捉了目光,眼神中微有点慌乱,只能借聊天来掩饰她偷看奚墨身子的事实,说:“你有没有收到顾导的剧本?很晚才发过来,我当时睡着了没看到,刚上来之前才发现,回复了她。” “收到了,居然是凌晨两点发的消息,服了她。”奚墨松了口气,顺着阮夜笙话说下去:“我起床以后看到的。” 顾如这次熬夜到很晚。 而会这么晚还发剧本,不符合一般的工作对接时间,奚墨猜测是顾如刚刚才改完最终剧本,心中激动,于是发了剧本过来给她们看,名为工作,实为嘚瑟。 奚墨和顾如很熟,顾如是个十分随性的导演,还喜欢自己做编剧,说好听点,是怪才,说难听点,是有病。 对于她的许多不符合常规的行为,奚墨都毫不奇怪。 “我还没来得及打开。”阮夜笙问奚墨:“你看了吗,剧本详细情况是怎么样的?” 顾如在圈内一向特立独行,从不按规矩出牌,就算是让她们过去试镜,也只是试一小段戏。她们在今天之前,连个剧本的庐山真面目都没看到。 她们两当时决定接这部电影的时候,只听了个大致梗概,甚至连名字都不清楚。 只知道是个现代都市背景的悬疑电影,双女主,剧情十分曲折,还牵涉到了不少时空扭曲的时间线概念,有些烧脑。这样的电影国外比较多,国内还不多见,如果拍得好,会让人耳目一新。 第177章 顾如的电影,一向是以极致的画面,刻画立体的角色,与绝佳的剧情闻名遐迩。 画面给人以美的享受,沉浸其中,角色能让人产生情感的共鸣,为其悲喜愤怒,而剧情,更是一部电影最重要的核心。 对于电影观众而言,画面好,特效爆炸,也拯救不了堪称残废的剧情,看得昏昏欲睡。但是出色精巧的剧情,却往往能让小成本电影一跃翻身,成为票房黑马,这就是剧情的魅力。 秉着对顾如以往口碑的信任,两人就算不知道电影名字,不知道剧本的详细走向,也还是接下了这部电影。 她们相信顾如,观众也相信顾如,导演顾如这四个字,就是金字招牌。 “我大概翻了下,其实没多少页。”奚墨说。 “没多少页?一个电影,还是个悬疑电影,只有这么点内容吗?”阮夜笙有点惊讶,很想现在停下跑步,过去拿手机看一眼,确认下。 奚墨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顾如她根本就没把完整剧本发过来,现在只能看到前面的部分场次。” 阮夜笙明白了,问道:“那里面两个女主的感情戏究竟怎么样,前面的场次有写到吗?我问了几次,顾导都在那卖关子,特别神秘。这还是我第一次接了戏以后,不知道我要演的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只知道这个角色比较复杂,有抑郁症。” 奚墨看着她:“感情戏?” 阮夜笙咂摸了下,知道自己用错词了,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两个女主的对手戏怎么样?顾导说两个女主关系很好,可见是好朋友,应该是有一些友情向对手戏吧?不然人物怎么立得起来。” 奚墨的神色却古怪起来:“现在剧本只有一部分,还不能看出两个人物的感情走向。但是里面有一场戏,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阮夜笙观察奚墨的神情,有些抓心挠肝的,决定再跑一分钟,就停下去看看剧本。 奚墨说:“里面有一场我跟你喂樱桃吃的对手戏,还有特写。” 阮夜笙笑道:“两个女主是朋友,拿着樱桃喂到对方嘴里,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用手。”奚墨面色复杂,顿了顿才说:“是用……嘴喂。” 阮夜笙脚下差点踉跄了下,好歹扶住了:“……” “你小心点。”奚墨连忙停了自己的跑步机,跳下来道。 阮夜笙也按了停,从跑步机上下来,看着奚墨。 她心里狂跳,嘴里更是因为快速呼吸而有些轻喘起来,不是因为刚才差点摔倒,而是因为她现在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剧本。 “确定用嘴?”阮夜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确定。”奚墨认真说:“我看了好几遍。” 阮夜笙感觉太不可思议了,恍惚了阵,却又突然回过味来:“你还看了好几遍?” 奚墨:“……” 她轻咳了一下,说:“我是因为不太相信会有这种对手戏,才多次确认的。” 阮夜笙笑着看向奚墨,心里仍是疑惑的,说:“顾导到现在都没说两个女主的关系,但是她们会彼此用嘴喂樱桃,应该不是普通朋友吧?这其实是一个……一个……” 她语塞了。 电影时长有限,顾如的性格更是精益求精,从不拍无意义的镜头。再加上顾如这次拍的是悬疑片,节奏更是紧凑,每一分钟对顾如而言,都得传达出重要信息,她是不会浪费的。 如果顾如在这次的剧本里设置了两女主用嘴喂樱桃的对手戏,肯定有其深意。 这不得不让她们在意起来。 阮夜笙斟酌了片刻,终于说出了口:“悬疑题材的女同电影?” “……我也不清楚。”奚墨垂了垂眼,看上去也有些拘束了:“顾如又没告诉我。” 气氛一时越发诡异。 两个人面对面觑着,健身房里一片寂静,彼此都能感觉一种微妙的局促从尾椎骨上慢慢蹿上来。 连空气都发了热。 “但是不可能啊。”阮夜笙心里虽然为出现这样一场对手戏而暗自开心,却又觉得十分奇怪,终于开口说:“这种题材是不会过审的。” 早年是有一些不错的女同电影,但如今早已销声匿迹了,因为题材过于敏感,政策上不允许,而且审核标准一年比一年更严格。 很早以前,奚墨那时候还远远没现在红,也曾有个女同电影过来邀请她出演,但她拒绝了。之后那部电影也再没消息,纯粹是营销大v说出来溜粉的。 而现在,连这种溜粉的噱头消息都很难再传出来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不可能。 过不了审,上不了映,没有票房,自然没有导演去冒险拍摄,整个电影圈万马齐喑。就算一个各方面再优秀的悬疑电影,只要两个主角的感情不符合所谓的“政策规定”,上面就能毫不留情地给你掐了,谁还敢拍? 国内就这环境,戴着脚镣跳舞,跳出了一片淋漓鲜血,还要看谁跳得好看。 “顾如很精明,她绝不会拍过不了审的电影,她想拿奖,也想要大众的票房。”奚墨思忖了一番,神色肃然了些,逻辑清晰地分析说:“也可能只是两个女主比较亲密,不分彼此。如果整个剧本只有这么一场相对暧昧的对手戏,那这个电影的感情基调就不会被定为女同电影,就能安全过审,只是我不知道顾如是怎么想的。” “但是我们现在只有一部分剧本,怎么确定?”阮夜笙说。 第136章 互抱 第一百三十六章——互抱 “只能等顾如把后面的剧本都发过来,才能知道了。”奚墨拧开一瓶水,递给阮夜笙喝。 阮夜笙接过来喝了一口,说:“看顾导这意思,后面应该还是不会一次把剧本发完吧,她估计得分好几次,我们还是得等。” “随便她,不意外。”奚墨很清醒,说:“不管这个电影最终到底是什么感情基调,只要顾如选择了要拍,那她必定是有过审的把握。现在演员,资金,剧组安排等等差不多都已经妥当了,顾如不会拿这些开玩笑,我们要做的就是仔细理解剧本,等着之后进组拍摄。” 阮夜笙点点头,反正她是信顾导的。 不过她也实在好奇,顾导为什么会设置一场两女主用嘴喂樱桃的戏,就想走过去拿手机,看看那剧本里究竟是怎么描绘这一场次的。 “你不跑步了?”奚墨见她要走,立刻问她。 阮夜笙说:“不跑了。” 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看喂樱桃,最好是泡一杯热茶,窝在沙发里慢慢欣赏。 也不知道在角色设置上,是她那个角色给奚墨的角色喂呢,还是奚墨给她喂呢? 还没看到,她就在这想得脸红心跳的。 奚墨不知道阮夜笙现在这心急如焚的心思,以为她是懒得再跑,蹙眉说:“才跑了这一阵子,就不想跑了?我们换回来那天,我用你的身体抱着你去铁门外面会合,跑得累死了,那时候我跟你说,让你换回来以后多健身,你当时听到了吗?” “听到了。”阮夜笙笑起来。 虽然她当时意识浑浑噩噩的,但奚墨跟她说的内容,她都听得见。 为了怕她睡着,奚墨一路上跟她说了好多句话,但情况紧急,奚墨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导致很多话都是搜肠刮肚挤出来的。 即使这样,阮夜笙还是想听到更多。 那些话像是她在沉入黑暗之前看到的唯一一抹亮光,那抹光吊着她微弱的最后一口气,她那时候想着,必须得撑下去,必须得靠近她的光。 奚墨说:“那还不多锻炼?” “我力气很不错了好么?”阮夜笙有点不服气:“是你当时还用不惯我的身体,要是我自己来抱你,肯定不会那么累。” “借口倒多。” 阮夜笙玩心上来,暂时没去想剧本的事了,而是凑到奚墨面前,笑眯眯地向她伸出手来:“不信的话你让我现在抱着你走几圈,我都不带喘的。” 奚墨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细细地看。 阮夜笙的手僵在半空,突然有点忐忑。 也不知道是不是住进了奚墨的家里,让她自我感觉靠奚墨更近了些,说话行事没有以前那么有分寸,甚至还会向奚墨撒几分娇。 她不知道这样是否妥当,心里很矛盾,既盼着能多一些机会与奚墨近距离接触,却又担心她会不喜欢自己这种靠近的方式。 她看着奚墨,却又无法从奚墨脸上看出什么来,一时有些进退维谷。 奚墨却往前走了几步,走入她手臂可以揽住的范围,踏入了她的领地。 阮夜笙的手碰到了奚墨手臂上的汗,她完全怔住了。 “怎么不动了?”奚墨望着她:“不是要走几圈?” 阮夜笙这才如梦初醒,内心盈满的喜悦都快要兜不住,带着热意,要沿着她鼓涨开的毛孔散出来。 奚墨居然答应了。 第178章 阮夜笙收敛了下呼吸,弯下身子,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奚墨的腿,另外一只手揽住奚墨的背,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之前海鲜过敏的时候,只是奚墨的那副身体被阮夜笙的身体这样抱过,当时两幅身子的主人是完全颠倒的,奚墨体会不到被抱的感觉。 现在奚墨回归了自己的身体,感受到阮夜笙的力道将她稳稳地托着,脸色顿时有些紧绷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有点不习惯。 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麻痒,痒到了心尖上。 奚墨甚至都不知道将自己的手放在哪里,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抱着自己的双臂,看上去有些局促。 “那我开始走了?”阮夜笙低下头,看了一眼奚墨。 刚跑完步,奚墨的身体完全是滚烫的,跑步服又穿得薄,热度隔着衣料蹿到阮夜笙的手心里,烧灼着她的内心,阮夜笙却还是只能勉强维持微笑。 “唔。”奚墨抬了眼,在她怀里看着她,说:“我看你能走多久。” 阮夜笙忍着心底的灼热,抱着奚墨,沿着健身房的边沿,开始走了起来。 “怎么样,我抱得稳吧?”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阮夜笙边走边若无其事地和奚墨说话:“以前我跟老师学舞蹈的时候,我们老师总是跟我们说,舞者要练力,有了力的基础,你的舞蹈才有张力,才能动人。但是那种力不是蛮力,而是暗地里的巧劲,如果没力,舞蹈看起来就软绵绵的,失去了意义。” “所以你觉得自己很有力?”奚墨看着阮夜笙鼻尖上亮晶晶的汗,问道。 “当然。”阮夜笙笑了:“以前学跳舞的时候,我们老师拿我当标准,总是说让大家看看我舞姿里的力道表现,我每次都是领舞。” 她的笑是那样自信,那样璀璨。 奚墨凝望着她,知道阮夜笙值得这样的自信。 大概是有些动容,奚墨抬起手,下意识攀上了阮夜笙光裸的手臂。 她原本只是在阮夜笙怀里拘谨地蜷着,手并没有碰到阮夜笙,这一攀,阮夜笙手臂上的肌肤被她的手心贴了,顿时猝不及防。 阮夜笙身子发软,手臂也有些哆嗦起来。 就算她再有力,面对这样的奚墨,她根本就难以招架。心一抖,身一颤,差点就要踉跄了下,但是心念电转之间,她赶紧稳住身体,快速将奚墨放了下来,免得奚墨跌下去了。 奚墨从阮夜笙怀里脱了身,站了起来,面色微妙地看着阮夜笙,说:“你才走了半圈不到,就抱不动了?” 阮夜笙:“……” 奚墨又道:“还说是我当时没能用好你的身体,所以抱着走起来的时候才那么累,你自己来就不会这样,现在看来,都是狡辩。” 阮夜笙心跳加速,狡辩的话却是一环扣一环的:“当时从园子里到铁门,要走那么远的距离,是个人都会觉得很难的,如果情况反过来,你用自己的身体抱着我走,也会累得半死好不好。” 奚墨斜眼睨着她:“是这样吗?” “当然。”阮夜笙眼中狡黠:“不然你抱着我走一下试试。” 奚墨:“……” 阮夜笙知道她不会试,只是想*逗她。 谁知道奚墨目光专注地看了她片刻,低声说:“好,试一下。” 阮夜笙:“……” 奚墨走到她面前,叮嘱道:“站着别动。” 阮夜笙连呼吸都快要在那一瞬间停止,又怎么敢动。 奚墨弯了腰,托住阮夜笙的身子,也用了个公主抱的姿势,将阮夜笙抱在了怀里。她目标明确,就是要让阮夜笙看看她能走几圈,便毫不犹豫地抱着阮夜笙开始走了起来。 两人身上都是热汗,运动服露出的肌肤部分又远比一般的衣服面积大,胳膊毫无遮挡,上面的汗黏腻地贴在了一起。 阮夜笙缩在奚墨怀里,伸出手,双臂环着奚墨的脖颈,眼底水波轻晃地看着她。 走动之间,奚墨精致的锁骨随着呼吸起伏,热汗也似被盛在那锁骨窝里,晃得将掉未掉。 看着看着,阮夜笙轻咬了一下唇。 奚墨也垂了垂眼,目光在阮夜笙身上扫过去。 阮夜笙穿着跑步背心,肌肤上的变化看得更是明显,奚墨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汗滴沿着阮夜笙的沟壑,往下淌去,肚脐边上也都是汗。 阮夜笙呼吸有些急促,嘴上说:“走这么久还这么稳,你健身效果还是挺明显的嘛。” 奚墨再看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我这的健身房是个摆设?” 她揽着阮夜笙的后背,再往底下就是阮夜笙的软腰了。她手臂用力,将阮夜笙的身子往上托了托,手自然跟着往下,又走了几分不动声色的距离。 奚墨抱着阮夜笙,沿着健身房走了两圈,才将阮夜笙放下来,说:“我抱着你走了两圈,是不是比你更有力?” 阮夜笙心里狂跳,对她的怀抱眷恋不舍,嘴上笑道:“这有什么好比的。” 女明星之间,比谁吃得少,可以理解。 比谁更有力,她是没听过。 奚墨没有接话,只是问她:“还跑吗?” “你是不是跑步狂魔啊,都不累的吗?”阮夜笙对她的执拗越发想笑,说:“都这个时间了,得吃早饭了,下楼去,我给你做早饭。” 奚墨想了想,唔了一声,表示答应。 她递给阮夜笙一条毛巾,让阮夜笙擦汗。两人收拾了一下,先各自回房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回到一楼。 阮夜笙做了两份三明治,配了蔬菜沙拉,每人一杯牛奶,再将新鲜多汁的橙子一分为二,一人一半。她们饮食控制得很讲究,分量不多,但种类却丰富,各种营养都尽量顾及到。 “挺好吃的。”没等阮夜笙问她,奚墨坐在餐台边上,主动说。 阮夜笙忍不住笑:“这都是特别简单的做法,可不能代表我的厨艺。” 奚墨说:“好,看你中午做什么菜。” 等吃过早饭,阮夜笙迫不及待地坐在沙发上,抱了个抱枕,拿着手机点开了顾如发给她的剧本,先不看别的,快速翻着,直奔吃樱桃的部分。 等她找到了那个场次,赶紧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 越往下看,抱枕就被阮夜笙抱得越紧,如果抱枕有呼吸的话,只怕会被她搂得窒息了。 她是没想到,她和奚墨在电影里的那场喂樱桃的戏,两个人居然还是被捆着手的状态。 难怪要用嘴喂了。 顾如也太会了吧。 而且拍摄的时候,还是她用嘴喂奚墨吃。 阮夜笙看得面红耳赤,想翻到下一个场次,看看剧本里两个女主的进展,结果发现没了,一颗心悬在那不上不下的,顿时十分失落,恨不得按着顾如,让她立刻更新剧本。 第137章 过审 第一百三十七章——过审 看不到下一场戏,阮夜笙只得又把喂樱桃那里反复看了好几遍。 不过从这场喂樱桃的戏里能看出,顾如的心思是很巧妙的。 这是个悬疑电影,氛围自然是迷雾重重,两个女主当时都被一个神秘人捆了手,吃东西的时候只能相互用嘴喂。 正如不少变态凶手都有近乎神经质的习惯,比如一直吃某种口味的水果糖,咬指甲,听古典音乐等等,这里面的神秘人有吃红艳艳的水果的癖好。每次出场,都会吃红色水果,由此成为了这个神秘人的一个象征。 这场戏里,问她们话的时候,神秘人带了樱桃过来吃,走的的时候还剩下一部分,丢在桌上的袋子里,如血的红色与周围的凌乱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她们只是在寻常情况下互喂,那整个画面就会很古怪突兀,肯定难以过审,就算拍出来也会被迫剪掉。 但如果给这场戏加上不一样的场景与剧情逻辑,她们当时只能这样,别无它法,那么即便有一点互喂樱桃的戏份,也会被这种剧情逻辑所冲淡,审查与观众觉得合理,并不会感觉到哪里有什么异样。 有意思的是,这也只是审查和普通观众眼中的想法。 能看出门道的人,却会发现这里面潜藏的暧昧。电影里出现的食物,可以有很多种选择,但顾如却偏要安排她们吃樱桃。 阮夜笙总觉得顾如有点故意的意思在里面,但她还没看到整体剧本,一时半会也不好下定论。 “剧本看得怎么样?” 身旁响起了奚墨的声音,将阮夜笙起伏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阮夜笙靠坐在沙发上搂着抱枕,扭过脸看向奚墨。 奚墨走到她边上,手里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递给她一杯。 “只有一小部分,一下就看完了。”阮夜笙端着茶吹了吹雾霭的热气,语气里难掩可惜。 奚墨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眉眼低着,也抓了个抱枕搁在怀里,慢慢饮茶。 第179章 透过客厅巨大的落地窗,能清楚地看到外面冬日的萧瑟,寒风将庭院花树的枝叶吹得摇来摆去,天也是一片灰蒙蒙的,雨丝飘到透明的玻璃窗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客厅的温暖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的对比,再加上手里热茶递过来的温度,更让阮夜笙有了一种极致的舒适感。 阮夜笙仔细看着奚墨的侧脸线条。 精致,仍是她一贯疏离的骄矜感。但阮夜笙看着她,心里却暖融融的。 能住在奚墨家里,和奚墨一起窝在沙发里喝茶,这大概是阮夜笙以往做梦都不敢触及的惬意。从大学开始,她就在追随着那看上去遥不可及的光亮,却从未敢真正接近。 如今,她终于算是靠近了奚墨的气息,虽然也才只有那么几分。 大约是察觉到阮夜笙在盯着自己看,奚墨也侧过头去,很自然地问她:“喂樱桃那段,你怎么想的?” 阮夜笙笑着说:“肯定能过审。” 奚墨:“……” “你有问顾导,后面的剧本什么时候会发过来吗?”阮夜笙眼底藏着期待。 “早就发消息问了,她估计在忙,还没回我。”奚墨说:“你怎么自己不去问?” “我觉得有点不太敢打扰她。”阮夜笙在沙发上动了动,往奚墨那边又靠了一小段距离,挨着奚墨说。 “以前拍踏歌声的时候,我记得你们关系很好的。”客厅里太静了,除了她们说话的声音,再没别的,奚墨有种莫名的不自在,顺手将电视打开了,说:“现在怎么这么拘谨?” 电视里在放广告,声响将局促冲散了些许。 “以前顾导是对我很好,大家都对我很好。”阮夜笙回忆当年拍踏歌声时候的情景,虽然过去很久了,但那种感动仍铭刻在心。 她那时候还是青涩的年纪,正在电影学院上学,就挑下了女主的大梁。按说这样的资历很难让人服气,但剧组里的不少前辈都很配合,顾如更是十分耐心地与她说戏,一遍一遍,反复地拍。 随着时间流逝,踏歌声逐渐进入经典电影的行列,有些影评人怀旧的时候,总是会说一句,是阮夜笙成就了踏歌声。 但阮夜笙自己知道,是那个剧组成就了踏歌声。 那是个很有人情味的剧组,即使后来她退圈了,曾在同一剧组的一些朋友也仍与她保持联系,就比如张之洇。 “但我之前好几年没有和顾导联系过,如果不是这次要合作电影,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再和她说上话。”阮夜笙感慨地补了一句:“她又那么忙,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现在毕竟不是当初了,我不敢确定。” “放轻松点,以后进组了,我们每天都得在顾如边上打转。”奚墨手里漫不经心地换台,说:“顾如脾气是怪了点,但和很多别的电影大导不同,她没什么架子,对于欣赏的人,她是很能聊得来的。” 说到这,奚墨顿住,瞥了阮夜笙一眼:“顾如她欣赏你的演技,不然也不会再次邀请你出演她电影的女主角。” 阮夜笙听出了奚墨话里的安慰,含笑问她:“你欣赏我吗?” 奚墨:“……” 阮夜笙解释道:“我是说我的演技,你觉得怎么样,也会欣赏我吗?” 奚墨对上阮夜笙的目光,说:“……你演技一直很好。” “你都不说欣赏。”阮夜笙将抱枕往怀里使劲揉了揉。 奚墨:“……” 过了好一会,奚墨的目光辗转落在茶水里,看着里面浮动的热气,低声说:“欣赏。” “谢谢。”阮夜笙双眸晶亮,朝她一笑:“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奚墨抬了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总觉得她这一笑有种当年青春的感觉,还有点孩子气,心尖上也随她栖息上了一丝热意。 ……是很可爱的。 奚墨百无聊赖地换了不少台,没一个想看的,低头看了看手机,发现顾如终于给她回消息了。 顾如的回复是:“跟你们两一块说吧,方便点。” 这时候,阮夜笙也收到了消息提醒,结果发现是顾如将她和奚墨拉进了同一个消息聊天里。 顾如第一个发言:“发过来的剧本都看过了吧?” 奚墨回:“看过了。” 阮夜笙同步跟上:“顾导好,已经看过了。” 她之前和顾如私下聊天时,难免有点紧张,现在奚墨也在,她顿时放松了许多。 顾如的头像是只白色的简笔画鸭子,眼神十分犀利,发消息的时候看着这只鸭子,仿佛在被顾如的目光灵魂凝视。 顾如劈头盖脸,直接问:“想看接下来的场次吗?” 奚墨回了个省略号。 阮夜笙却很捧场:“非常想,现在在吃樱桃的场次就断掉了,抓心挠肝的,很想知道后面要怎么拍。” “嗯,阮阮就很会讲话,奚墨你多学学,别整个省略号敷衍我。”顾如满意地说:“只有演员想看,观众才会想看,这是最基本的准则,要是你自己拍的时候都不感兴趣,怎么还指望观众给你贡献票房,想糊弄谁?” 之前阮夜笙和顾如聊天的时候,都是一对一的,顾如并没有对她进行称呼,直接说内容。现在有三个人在场,阮夜笙发现顾如还是和很久以前一样,叫她阮阮,眼眶有些微热。 时间虽然的确改变了很多东西,但顾如在这一点上,并没有变。 奚墨与顾如熟,没有什么顾忌,她本来是想直接问顾如这部电影的感情基调是什么,又觉得有些敏感了,转而委婉了些:“为什么要安排两个女主用嘴喂樱桃的戏份?” 顾如说:“饿了总要吃东西垫补,当时桌上只有樱桃。” “那为什么一定要是樱桃,也可以吃别的食物,这剧本是你自己的,放什么食物在桌子上,还不是你几句话的事情。” 顾如对画面追求得理直气壮:“这部电影画面必须得漂亮,还要和环境做对比,当时两个人被困在废弃的教室里,四周都是颓废的,只有樱桃的红润能体现出这种极致的色彩对比。而且吃樱桃赏心悦目,你换个大白馒头试试,两个女主用嘴互喂馒头,你看美不美?” 奚墨:“……” “有道理。”阮夜笙继续捧场:“非樱桃莫属。” 她真是谢天谢地谢顾导谢樱桃。 顾如点名表扬阮夜笙:“阮阮,上道。” 奚墨这会子有些执拗,说:“神秘人喜欢吃红艳艳的水果,出场必吃红色水果,你也可以安排他这场戏带蛇果进来,蛇果所蕴含的意义还更禁忌诡异,更能体现角色的隐喻,为什么非得是樱桃。” 顾如奇怪:“我说奚墨你今天怎么回事,总抓着樱桃纠结不放干什么?” 奚墨:“……” 阮夜笙在旁看得想笑,忙抿了口茶,忍住了。 顾如接着说:“蛇果我放在别的场次,不能重复,这里用樱桃最好,有含义的。” 阮夜笙大概能理解里面的含义。 顾如在电影里所安排的很多细节,都有侧面隐喻,樱桃是暧昧的代名词,她越发坚信顾如是有意为之,就是要让两个女主用嘴互喂。 但她不方便现在问顾如,等开拍的时候,顾如给她们说戏,自然真相大白。 顾如得去忙了,没空继续聊,说:“我先走了,你们把前面发的消化下,体会下角色和剧情,后面我每天会在这里发一部分剧本,有什么感受,及时反馈给我。等过段时间,开拍之前到北京来参加剧本围读,不准请假缺席,具体时间我再通知。” 拍个电影,还要追剧本连载更新,顾如怎么这么能折腾。顾如在粉丝们的心中是那么神秘,那么鬼才,如果粉丝们知道她背地里这副德行,顾如可能要神格崩塌。 奚墨习惯了顾如的别具一格,说:“行。” 阮夜笙回道:“好的,顾导。” 顾如没有再回复,只是临走前把她们三个的消息组改了个名字,叫:“一切为了过审。” 潇洒离去,只是消息记录里她那只鸭子头像,盯得人冷汗直冒。 阮夜笙:“……” 奚墨:“……” “顾导还是老样子。”片刻后,阮夜笙失笑:“我现在放心多了。” “她就那样。”奚墨接了句。 两人坐在沙发上,又陷入寂静。 “你想看什么电视?”奚墨问阮夜笙。 “这个时间段没什么想看的。”阮夜笙提议:“要不看下张之洇的综艺吧,看看第一季,我漏了很多没看,反正过两天就要去她那里录节目,正好做点功课。” 奚墨点开电视里某个视频平台app,进综艺分类,找到“我和我亲爱的朋友们”,在选集的时候问道:“你想看哪一期?” 底下有每一期嘉宾的噱头介绍,阮夜笙目光扫了扫,说:“看沈轻别在东北录的那一期。” 奚墨看了阮夜笙一眼,依言点开。 第180章 这一期是在东北一个偏僻屯子里录的,几个明星嘉宾和张之洇分了组,在当地的几个人家里暂住,沈轻别当时和张之洇住在同一个屋。 除了嘉宾,当地人说话的时候,都是一股子大碴子味。 没看一会,阮夜笙就开始低笑,手里的茶杯都在抖,奚墨一张脸却神情板正,默默盯着电视屏幕。 沈轻别借住的那户人家有个好脾气的嫂嫂,那位嫂嫂坐在院子里,一边带娃,一边教沈轻别说那句流传甚广的东北话:“跛棱盖儿卡马路牙子上秃噜皮了。” 沈轻别睁着无辜的眼睛,坐在板凳上,嘴里磕磕绊绊地跟着她学:“啵……啵……愣盖……卡马麻牙子上…卡录皮…了……” 嫂嫂怀里的那个小孩儿粉嘟嘟的,还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学着沈轻别的话,在那撅着嘴说:“啵……啵啵……” 屏幕上嫂嫂一边笑,一边帮沈轻别纠正:“不是,不是,是跛脚的跛,不是啵,跛棱盖儿,你得搁这加个儿话音儿,卡马路牙子上,卡秃噜皮了。” 奚墨看到这,侧头问阮夜笙:“这句话什么意思?” 阮夜笙抱着抱枕,快要笑倒在沙发上,奚墨怕她把茶水抖出来,忙接过她的杯子。 阮夜笙双肩微抖,弯着眼睛笑说:“跛棱盖儿就是东北话说的膝盖,马路牙子就是道路边上的路缘石,那个高出路一部分的台阶,整句话的意思就是人在马路边那个台阶上摔了下,膝盖摔破皮了。” 奚墨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继续看。 电视里,沈轻别学了好一阵,才终于学会,她十分高兴,一边干活,一边反复嘀咕着说了好几句:“跛棱盖儿卡马路牙子上秃噜皮了。” 之后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还能融会贯通,对着张之洇大喊:“之洇,你快给我拿碘酒来消毒啊,我的跛棱盖儿给摔坏了!” 奚墨:“……” 看到后面,沈轻别掉水里了,当时天气很冷,她冻得直哆嗦,但是之前洗过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烘干,那位嫂嫂只好给了她一身小碎花棉袄和棉裤,让她暂时穿着御寒。 于是就有了沈轻别穿着厚厚的碎花棉袄子,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剥玉米的经典场面。 那碎花袄子穿上去特别显厚实,沈轻别蹲在那,跟只到东北来旅游的碎花企鹅似的。 阮夜笙边笑边说:“沈轻别这一期最火了,在这之前她都是非常娴静优雅的形象,结果她在这个综艺里特别憨,与以往形成了很大的反差,网友们都很吃这套的,纷纷盼着她来做第二季的嘉宾。” 奚墨看着电视,唇边也似有似无地要勾起弧度,眼睛也弯了些许,但她还是勉强绷着脸,不让自己真的笑出来。 综艺里,因为那位嫂嫂教沈轻别说东北话,所以沈轻别作为回礼,还特地教那位嫂嫂说了几句上海话。 但是其中有一句被节目组做了效果,进行了“哔”的一声消音处理,边上的张之洇红着脸,赶紧捂住了沈轻别的嘴巴,说:“卿卿,这句不能说,不能过审啊。” “她说了哪句?”奚墨好奇,问阮夜笙。 “我也不知道。”阮夜笙在电视上翻了翻,发现底下有个节目组花絮,标题是:“卿卿到底说了什么?” 阮夜笙点开看了下,里面正是沈轻别教上海话的片段。 沈轻别被消音的那句话是:“册那,侬脑子瓦特啦!” 奚墨:“……” 难怪综艺正片里不能过审,只能剪掉放在花絮里。 阮夜笙这次快要笑倒在奚墨怀里,她和奚墨,还有沈轻别都是从小在上海长大的,自然对此很熟悉。 奚墨只能扶着阮夜笙,说:“现在的综艺都是这样的吗?” 阮夜笙收敛了一下,只眼底带着蜜糖似的笑意:“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之前也没参加过综艺,过两天的录制还是头一遭呢。不过张之洇的综艺是这风格,比较轻松,有生活气息。” 她说着,又打趣奚墨:“你这样级别的影后,当然是不能参加这种综艺了,不然粉丝都会觉得跌了身价,不少人会不满的。我是个小演员,没事。” 这句倒是实话。 在电影圈内走到顶端的那些演员,极少有人会频繁参加综艺,最多是客串一两期。当然也有几个例外,经常会在综艺里露脸,转型为综艺咖,但是这几个例外都不出意外地被部分粉丝喷了,认为何必这样自降身价。 圈子里有一条不成文的鄙视链,很有意思,站在最上层的是电影。如果某个小鲜肉或者小花能一跃跻身电影咖,那粉丝们都能激动得敲锣打鼓,仿佛自己粉的正主身上镀了一层金。 而那些常驻的综艺咖,不少人虽然觉得他们面孔熟,却往往是看不上。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谁说你是个小演员?”奚墨蹙眉。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阮夜笙眨巴着眼,笑问。 奚墨偏开目光,没有吭声。 这时候门铃响了,奚墨赶紧借机站起身,看着阮夜笙说:“另外一栋楼里的保安和帮佣们过来了,我给你介绍下。” 阮夜笙连忙也起身。 奚墨过去开门,门外站了好几个人,四个保安,三个帮佣,向奚墨打招呼。 奚墨极有教养,没有半点架子,对他们非常礼貌,并向他们介绍了阮夜笙,阮夜笙站在奚墨身畔,一一点头,笑着向他们问好。 为首的一个保安组长身形高大,长相更是周正,他看着阮夜笙,显然是十分惊喜的:“阮小姐,原来奚墨说的要来家里做客的朋友,就是你吗?” 阮夜笙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认出了他,笑道:“二先生,好多年不见了。” 那位保安被她称呼为二先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腼腆地道:“真没想到,阮小姐还记得我呢。” 奚墨看了两人,问:“你们以前认识?” 怎么阮夜笙什么人都认识,这都认识到她家里来了。 阮夜笙看着奚墨,说:“当然认识了,你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二先生就是你保镖之一,我经常能够看见他的。” 二先生感激道:“还是阮小姐细心,本来我们保镖这个职业,就是个布景板,一般就算被人看到也记不住的,没想到阮小姐记到现在。” 奚墨对阮夜笙道:“你为什么叫周文许为二先生?” 阮夜笙笑吟吟的:“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大学时候,你身边的保镖是轮流出勤的,今天是这个,明天是那个,同学们又不认识,就把你那几个保镖都编了号,周先生的编号当时是二号。我那时候跟他说话,不知道他的名字,不小心说漏嘴了,叫他二先生,周先生觉得很有趣,就说可以一直这样叫他。” “对,对。”周文许连连点头:“当时天气太热了,阮小姐还买了冰淇淋给我吃。” 奚墨瞥了周文许一眼:“我怎么不知道?” 周文许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你当时在琴房弹琴,我不能打扰,就站在外面。阮小姐过来找你,看你在练琴,就没进去,不过她给你买了一杯你喜欢的蜂蜜柠檬水。” “当时送进来的那杯蜂蜜柠檬水是你给我买的?”奚墨时隔多年才知道真相,盯着阮夜笙说:“我还以为是周文许买的。” “其实不是买的。”阮夜笙低了下头,老实交代:“是我自己做的。但是我担心你如果知道是我做的,不会愿意喝,才会和二先生说,是在饮品店买的。” 奚墨打量阮夜笙一番,轻声道:“很好喝。” 第138章 礼物 第一百三十八章——礼物 阮夜笙听到这三个字,立刻抬了眸,有些恍然地看向奚墨。 虽然过去了多年,但她对送出去的那杯柠檬蜂蜜水仍记忆犹新。此番再度提起,她竟好像是做了一场旧梦似的。 那时候她实在是太忐忑了,害怕奚墨不愿意吃她亲手做的饮品,于是找个借口说是买的,再请周文许帮忙送了进去。 这个过程中,她甚至都没见过奚墨的身影,更何谈能和她说上话。 当时奚墨喝完那杯蜂蜜柠檬水以后,是什么口感,她一无所知。 即使那只是一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饮品,她心里还是好想知道奚墨喝完以后的感受,却又不敢去问,只能在送完那杯冰镇了的蜂蜜柠檬水以后,默默走开了。 之后她再也没能得到过答案。 没想到现在奚墨却会亲口告诉她,很好喝。 纵然迟到了这么多年。 但她终究等到了。 当初的酸涩,与此刻的甜蜜糅杂在一起,仿佛也混合成了一杯无形的蜂蜜柠檬水,被阮夜笙品出了酸甜可口的滋味。 阮夜笙唇角隐隐上翘了几分。 保安和帮佣们时间不多,还有不少事要忙,奚墨介绍完,就让他们回去。 其中有个帮佣是负责采买的,问奚墨今天要买些什么食材和水果回来,奚墨对阮夜笙说:“我不知道你今天要做些什么菜,你自己和阿姨说。” 第181章 阮夜笙在手机里列了详细的采买清单,发给那个帮佣,笑道:“辛苦阿姨了,先买这些就行,明天有什么需要,我再发给你。” 那些个保安还有帮佣见阮夜笙长得漂亮,人又客气,对她印象十分好。 眼看保安和帮佣们散开,各自去忙活,奚墨蓦地想起了什么,快步走过去追上了那个要去超市的帮佣,低声和她说了几句话,那个帮佣点点头,这才离开。 奚墨走回来,阮夜笙说:“是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唔。”奚墨应得含糊:“忘了个东西,让阿姨帮我买回来。” 周文许也转身要走,奚墨叫住了他:“周文许,你等一下。” 周文许站在原地,问道:“是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他在大学的时候就跟在奚墨身边保护,奚墨信任他,两人说话的时候,很随意自然。 “没什么安排。”奚墨迟疑片刻,向他确认:“除了蜂蜜柠檬水,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阮夜笙以前转交给你,你再拿给我的,然后我还不知情?” 阮夜笙轻咬了下唇。 周文许想了想,说:“的确是有的,你在大学的时候,每一年的生日,阮小姐都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让我转交。” 奚墨赶紧看了阮夜笙一眼,只觉得眼皮直跳,面色更是紧绷起来:“她送了我生日礼物?” 偏阮夜笙还不吭声。 周文许说:“是的。不过阮小姐说让我先不要告诉你是谁送的,里面她有做记号,你拆开就能明白是她的礼物,我只当是阮小姐要给你惊喜。每次过生日,我帮阮小姐拿给你,你看见是礼物盒子,就让我和别的那些礼物放在一起。我以为你拆了礼物,会知道是阮小姐送的呢。” 奚墨:“……” 她每年过生日收礼物收到手软,因为她父亲奚季的关系,很多人巴结她,很多礼物她从来就没打开过。那时她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只有她信任的家人送的礼物,她才会亲手拆开。 她从来不知道,阮夜笙竟然送过她生日礼物。 “大学四年,每年都送了吗?”奚墨呼吸有些发紧。 “是的,都送了。” “那就是四个生日礼物,还有别的吗?”奚墨继续追问。 “还有一些信。”周文许努力回想:“装在信封里,应该都是信吧?” 奚墨:“……” “一些是多少?”奚墨忙道:“究竟多少封?” 周文许为难起来:“时间过去太久,实在记不清到底是多少封了,反正阮小姐让我转交给你的那些信,我都拿给你了,一封不落。” 奚墨眉蹙得紧紧的,再度看向阮夜笙。 阮夜笙却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周文许道:“你没看到阮小姐给你的那些信吗?” 奚墨心中被懊悔和烦躁填满,说:“那时候那么多信,我怎么看得完。” 许多明星在电影学院上学期间就已经踏足娱乐圈,青春年少,却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考上电影学院之前就已经出名的,也大有人在,奚墨也不例外。 她资源好,在学校期间就接了一些演艺相关工作,还拍了广告,甚至大二时还在一部电影里出演女二号,那女二号角色很讨喜,吸引了不少粉丝。 有了粉丝基础,自然会有粉丝来信。 再加上大学校园是个青春洋溢的地方,到处都是年轻人萌动的荷尔蒙,奚墨长相实在过于出挑,在哪站着都是人群中最吸睛的一个,虽然不少人看不惯她平日里的高姿态,但还是有很多同学暗地里悄悄爱慕她。 有了爱慕,自然会有情书。 各种粉丝来信,还有情书都被装在各式各样的信封里,如雪花片似的纷涌而来,被身边的人转交到她手上。 而且很多人因为害羞,不敢在信封上写上名字,只写了奚墨收,如果不打开信看最底下的落款,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谁给她写的信。而且很多根本就没落款,只是悄然倾诉爱意,并不奢望她回应。 在那种情况下,奚墨根本就不可能将每封信都拆开。 事实上这些信收到多了,她有些麻木,乃至厌烦,后面基本上都不想拆了。 奚墨只好侧过脸,盯着阮夜笙,语气却轻柔了不少,低声问她:“你……记不记得给我写了多少信?” 阮夜笙这才抬眼瞥她一下,还是拿眼角看着她:“那么久了,我怎么会记得。” 奚墨:“……” “再说了。”阮夜笙有些哀怨:“礼物你也没收到,信也没收到,那么多年,还不知道烂在哪里了*,记得又有什么用。” 奚墨嘴唇动了动,眼中神色是有些急的,嘴里却又欲言又止。 因为周文许的缘故,阮夜笙感觉往昔又被翻开了几页,有些感叹,对周文许说:“以前真的承蒙你关照了,帮了我那么多忙。” “阮小姐客气了,那都是举手之劳。”周文许也叹了口气:“但是奚墨并没有收到你那些礼物和信,说到底,我这忙根本就没帮上。” 奚墨:“……” 这话有点锥心。 周文许这次得以见到阮夜笙,喜悦溢于言表。 他大概是为了安慰阮夜笙,让她别再为那些送达不到的礼物和信伤心,鼓励似的说:“阮小姐,我很喜欢看你的电影,你当年退圈以后,我还失落了好一阵子,以为以后要看不到你的作品了。之前上网的时候看到你复出的消息,实在是太开心了,更没想到你会和奚墨一起拍电视,等绥廷播出以后,我一定会支持你们的。” “谢谢。”阮夜笙微笑:“你打算怎么支持?” 周文许身为明星的保镖,以往少不得要接触奚墨的粉丝,他又愿意接受新鲜事物,对饭圈也算是有所了解,说:“到时候播出以后,第一时间追更新,然后多写一写言之有物,真情实感的观剧感受,提高剧的评分,有什么宣传都全力配合。而且绥廷这个配置,我赌它肯定会火的,火了以后,主演一般都会有杂志专访,封面大片,反正到时候我再把杂志买爆就行了。” “还有呢?”阮夜笙觉得有趣,又问了一句。 周文许人高马大,站在那跟头熊似的,明明看上去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与威慑力,但他的声音却很和气,有种恰如猛虎细嗅蔷薇的温和,惭愧地说:“我只懂吃粮磕cp,不像那些大手那样会产出,能支持的地方其实很有限,只能对着cp磕磕磕,对着杂志买买买了。” 阮夜笙笑着说:“你有看绥廷的那些宣传吗?” 周文许点头:“全都看了的,一个不落。” 阮夜笙语气幽幽的:“那你肯定知道我在剧里的角色,和奚墨的角色并不是cp,刘肇和邓绥才是cp,定厄并不是,你说你要支持我和奚墨,得磕磕磕,那这剧里的cp粮你是磕不到了。” 奚墨:“……” 不知道为什么,看阮夜笙眼中那狡猾的神色,她总觉得阮夜笙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本来情绪有些低落,后悔不迭,这下仔细听着阮夜笙和周文许在那聊天,想听听两个人到底说些什么。 周文许连忙道:“怎么会呢!阮小姐你有所不知,cp粮多种多样,你想磕什么粮,就看你选什么粮仓了。我看完宣传片和一些杀青宴直播上放出的花絮片段,感觉定厄和邓绥这对主仆分明很有戏啊,这种充满羁绊感的主仆粮如今很抢手的。虽然剧还没播,但有一些粉丝朋友通过宣传片和直播花絮,磕起了邓绥和定厄,主要还是因为你和奚墨在杀青宴的直播上,互动特别有爱,无形中推动了粉丝们的想象,已经有人提前买股邓绥和定厄的粮仓了。” 奚墨:“……” ……你们磕cp的都是坐着火箭在磕的吗? 剧都没播,瞎磕个什么劲? “是吗?”阮夜笙双眸明亮:“还有这回事?” 周文许刚看到阮夜笙的时候,还有点重逢时的腼腆,现在几句话说开了,顿时放松不少,毫无顾虑地聊起来。 他对于磕cp经验老道,侃侃而谈:“当然,我就入了邓绥和定厄的cp股。如今磕的cp百花齐放,比以前可多多了,什么类型的都有,言情,耽美,百合,等等等等,甚至人和冷冰冰的机器人都能给你磕出花来,广电不肯过审,但不妨碍我们磕cp啊。虽然百合cp受众比较窄,并不是cp圈的主推,无法大热,但要是剧里女主和女配cp感格外强,照样有很多人喜欢的。我接受范围广,磕cp不限类型,只要好磕,来者不拒,我就很看好定厄和邓绥的cp感。” 奚墨:“……” 起初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周文许居然能说出这么多来。 以前她怎么不知道周文许这么懂饭圈的套路,这么多年,还真是小瞧他了。 奚墨转念一想,很快知道其实是自己的问题,以前她不可能和周文许聊这些,所以周文许没有让她看到自己的这一面。现在阮夜笙愿意与他聊,他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182章 阮夜笙也实在是太会聊天了,人们往往与她聊着聊着,就掉进了她的蛊惑,不知不觉与她熟络起来。 这下奚墨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再加上错过了阮夜笙的那些礼物和信,悔意萦绕在心头。 总之心情十分复杂。 第139章 称呼 第一百三十九章——称呼 周文许对饭圈的相关说得头头是道,完全刷新了奚墨以往对他的认知。 不过他是个十分称职的保镖,不然奚墨也不会让他一直负责自己家中的安保,他与阮夜笙站了门口说了一会话,惦记着职责所在,道:“阮小姐,我得先回去工作了,有空我们再聊。” “好,你先去忙吧,周先生。”阮夜笙点头。 先前阮夜笙那句“二先生”的称呼,也是她看到周文许,想起大学时奚墨身边的保镖都被同学们编了号,不小心脱口而出。现在她改了口,觉得还是称呼周先生比较妥当。 周文许说:“你还是像之前那样,叫我二先生吧。” 阮夜笙眼中含了几分歉意,微笑道:“以前大学的时候,是我不懂事,其实不应该叫你二先生的。你有名字,我应该称呼你为周先生,这样会比较好一点。” 周文许连忙摆手:“我那时候听着就觉得很有趣,阮小姐你完全可以和以前那样,一直叫我二先生,没关系的。二先生听着要比周先生熟稔多了,而且很特别啊。” “特别?”阮夜笙说。 奚墨目光微动,看向阮夜笙。 周文许这人敞亮,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花头,说话的时候都是以诚相待,他说:“对,我觉得二先生这个称呼听上去很特别,别人都不会这么叫我,我听到二先生这个称呼,反倒很开心。” “好,二先生。”阮夜笙笑意深了些许:“那以后我就继续这么称呼你。” 周文许爽朗一笑,又看着奚墨说:“有什么新安排要交给我?” “我不久前不是才说了没什么安排吗?”奚墨还浸在悔意里,一时半会估计是走不出来了。 周文许却道:“不久前是不久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你知道错过了阮小姐以前送给你的那么多礼物和信,我还以为你会想找回来。” 奚墨:“……” 她在后悔之余,的确是恨不得尽快找回那些礼物和信。 但谁让周文许直接说出来的? 奚墨眼角的光扫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嘴上虽然没有表示,眼睛却笑弯了些,还直直地朝她看过来,里面是遮掩不住的期盼。 周文许一脸认真,对奚墨说:“反正你这些年收到的礼物和信都放在我们住的那栋楼里,大部分都没丢,我带人去帮你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一些。” 奚墨:“……” ……周文许你还敢不敢再抖露得更清楚一点? 奚墨绷着脸说:“你先回去工作。” “不打算找了?”周文许有些惋惜。 奚墨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你等我安排。” 周文许点点头,转身离开。 奚墨感觉那股子尴尬快要沿着她的脊背往上爬,她垂着目光,安静了片刻,才抬眸看着阮夜笙说:“我那时候不是故意不拆你的礼物和信的,我是……没看到。” “我知道,你别在意。”阮夜笙只是嘴上哀怨几句,并没有真的怪她,笑道:“谁让你收到的礼物和信那么多,怎么顾得过来。” 当她知道自己送出去的那些礼物和信从未真正传递到奚墨手里时,是有些失落,但这并不是奚墨的问题。 在她扮演奚墨的这段时间里,她代替奚墨收到了无数粉丝的来信和礼物,自然明白那种礼物和信件堆积成山的感觉。要全部拆开,根本不可能,不管是礼物包装盒,还是来信,都只能随机选择一小部分打开。 奚墨对粉丝的心意是很珍惜的。 路清明会将某一个阶段里收到的信都整理好,拿给奚墨,奚墨再从中挑选一些信件看。她说不喜欢看粉丝骚扰的来信内容,觉得厌烦,但那些可爱的,温暖的,却很喜欢看。 如果随机看到一封有趣的粉丝来信,她也会看得唇边带笑。 但无奈,实在是太多了。 星空浩渺,如果每个人都是一颗星星,奚墨就像是里面极为璀璨夺目的那一颗。她被那么多那么多喜欢她的小星星所环绕,又怎么可能回应每一颗星星的心意呢。 “你以前收到的礼物和信看不过来,但都收起来了?”阮夜笙听完周文许说的话,心底其实早已漫上暖意,轻声问奚墨。 “唔。”奚墨含糊应了声:“基本上都在隔壁楼的三楼放着。” 就算其中很多生日礼物都是看着她父亲奚季还有她的面子,前来巴结,但毕竟是别人送的,丢了却也不礼貌,于是她就让信得过的帮佣们去拆。 等确认了不是容易腐烂或者发霉的东西以后,就会原封不动地留下来,但她自己没有过眼,不知道那些礼物到底是什么。 至于粉丝的礼物,奚墨就让公司筛选,只收下手工做的那些礼物,别的一律拒收,这样可以大幅度减少数量。 手工的礼物往往需要耗费许多时间与精力,如果不收,实在太过践踏心意,奚墨认为应该妥当收着。至于信件之类,都是粉丝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还不占地方,也全部留下。 “三楼都用来放这些吗?”阮夜笙没去过隔壁楼,问道。 还好奚墨这里有两栋房子,地方大,不然光是保管这些礼物信件都成了大问题。 “差不多吧。”奚墨面上隐约浮现几分担忧,说:“你的礼物信件都是大学的时候送的,当时我还住在奚家庄园,没有搬到这边来。搬家的时候,才将放在庄园里的那些集中运过来,在这个过程中,我不知道有没有遗失。” “没事的。”阮夜笙安慰她:“遗失了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奚墨却蹙了眉。 “进去吧,站在门口冷。”阮夜笙伸手过来,攥了下她的手臂,朝她笑。 奚墨没说话了,跟着阮夜笙进去,将门关上。 两人走回沙发边上坐下来,继续看之前的综艺。 综艺里的沈轻别就像个开心果,阮夜笙好几次都快笑出眼泪了,奚墨的双眸虽然盯着电视,却有点心事重重。 阮夜笙难得能放松地看个电视,有时候也会看一下手机,和要好的朋友聊聊天,偶尔看看朋友圈的状态。 她刷新了下,看见林汀霜发了一张照片,是她和林汀雨的自拍照。 从角度来看,是林汀霜拿着手机拍的,林汀雨弯下腰来,手扶着她的轮椅椅背,笑容暖柔。两人身后是落地窗,远处背景里高楼大厦林立,越往远处走,轮廓越淡,映着灰蒙蒙的天色。 阮夜笙在底下留言:“回上海了吗?” 林汀霜刚发照片不久,这下几乎是秒回她,还带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阮阮上午好,我和阿汀今天已经回家了。” 她知道阮夜笙和奚墨出了院,又补了一句:“你也在家里了吧,身体感觉怎么样?” 阮夜笙余光瞥了奚墨一眼,含糊其辞地回复:“嗯,我也在上海了,身体恢复得不错,你呢?” “我也很好,精神比前几天好多了。” 阮夜笙看到林汀雨和崔嘉鱼都给这张照片点了赞。 林汀霜似乎没想到阮夜笙会评论她,有些激动,将这里当成了聊天的地方,继续回复阮夜笙说:“我刚看到嘉嘉又悄悄点赞了,但是嘉嘉基本上不评论我。” 阮夜笙回:“你是喜欢点赞,还是喜欢评论呢?” 林汀霜回:“我喜欢点赞,更喜欢评论,最喜欢点赞和评论一起来。” 林汀霜发出来没过一会,林汀雨出现了,立刻在评论里捧场:“阿霜的照片拍得好漂亮,是因为阿霜今天好漂亮,所以照片才会好漂亮。” 林汀霜被林汀雨逗乐了,在底下回复阮夜笙:“阿汀就站在我边上,她还评论我。” 崔嘉鱼也从潜水状态,咕噜一个泡泡冒了头:“林汀雨你恶不恶心人啊?” 林汀雨回了崔嘉鱼一个笑脸的表情:“我夸我妹妹,你嫉妒?” 崔嘉鱼在评论里骂了她一句,结果显示出来的文字却被系统和谐,只剩下几个遮挡的星号,差点气疯了。 林汀雨回她:“嘉嘉乖,要使用文明用语。” 崔嘉鱼怕再度被系统吞掉文字,只简单回了三个字:“你大爷。” 林汀霜问崔嘉鱼:“嘉嘉,我听嘉树哥说了,要调你回上海,但你怎么都不肯回来。我们现在不在一个城市,都见不上面,要是你能回来就好了,我们就可以经常聚餐,和小时候那样一块玩了。” 阮夜笙看到林汀霜的回复,见她打出了嘉树两个字,这才终于确认,崔嘉鱼的哥哥居然真的是崔嘉树。 她对崔嘉树了解不多,等颜听欢回来,她得仔细问问。 第183章 崔嘉鱼回林汀霜:“谁说我不回来的?” 阮夜笙回崔嘉鱼:“崔警官也要调回上海了?” “是,已经和我哥确认了,过段时间调令就会下来。”崔嘉鱼的回复接得很快,看来现在是难得的休息时间,没在忙案子。 四个人在评论里你回我,我回你,我再回她,一锅乱炖,很快就在评论区建起高楼。 林汀霜打字:“这样说感觉挺乱的,要不我把大家加进一个聊天里吧,你们看怎么样?” 阮夜笙和林汀雨欣然同意。 崔嘉鱼虽然回了“麻烦”两个字,但还是加入了。 阮夜笙进去一看,发现消息组最开始的名字叫“阿汀与阿霜”,看来以前是林汀雨和林汀霜聊天的秘密小地方。 但在几个人都进来以后,林汀雨将名字改了,改成:“相亲相爱姐妹们。” 崔嘉鱼第一个对这名字表示不满:“为什么除了相亲相爱一家人,就是相亲相爱姐妹们,全国都这样,就不能稍微有点变化吗?” 很快,林汀霜又改了下名字,改成:“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 阮夜笙:“……” 林汀雨:“阿霜改得好。” 崔嘉鱼:“……” 这是哪门子变化?张桂花和村西头的张桂花,有什么明显区别? 不过这里面的,的确全都是上海人。 林汀霜:“嘉嘉,你之前不是和嘉树哥说不愿意调回来吗,怎么突然又改主意啦?” 崔嘉鱼:“那个疑点很多的杨阵,今天上午出现在上海了,租了个房子,签了长租合同,看来是要在上海久住。我现在所在的辖区,不方便过去,杨阵和两起案子有关系,我必须得把这两个案子调查清楚了,本来我是不想那么快回去,现在仔细想想,觉得回去也不错。” 阮夜笙看到这条,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侧过身子,将手机拿给奚墨看。 奚墨一直坐在阮夜笙边上,发现阮夜笙刚才都在和什么人聊天,还聊得十分热络,打字的手指就没歇过。 她心里很想知道阮夜笙到底是在和谁聊天,聊得那么开心,却又问不出口。 没想到阮夜笙将手机递到她眼皮底下,她顿时怔了怔。 等她看清楚手机上崔嘉鱼打出的那几行字,脸色往下沉。 崔嘉鱼这条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就显示撤回。 阮夜笙看出来,这就是崔嘉鱼故意的。 崔嘉鱼想向她们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回上海,但是其中牵涉了部分案件相关,她不方便透露,于是先发出来,再撤回,消除痕迹。 “杨阵到上海了?”奚墨皱眉:“还准备长住?” “合同上是长租,估计要住很久。”阮夜笙隐隐有些不安:“他家里人和警察到处在找他,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到上海来做什么?” “不清楚。”奚墨说:“我们很难查到,不过崔嘉鱼盯他盯得紧,这么快就追踪到他到了上海,看来还得崔嘉鱼去查。” 消息组里的几个人都懂崔嘉鱼的意思,心照不宣,没有就杨阵的事情再说什么,而是改聊别的。 阮夜笙也回复了很多条。 几个人的聊天暂缓了阮夜笙的紧张,她的笑意重新舒缓开来,看着手机屏幕。 奚墨的眉蹙得更明显,见她们几个聊得很投缘,却只有她不在里面,蓦地有种微妙的不悦。 就像是一堆小朋友在一起玩,都不带她,她能不生气吗? 但她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是盯着阮夜笙,转而又看看屏幕,嘴里冷飕飕地问:“你和这些好姐妹聊天,我能看吗?会不会不方便?” 阮夜笙一副玲珑心,当然知道奚墨在想什么,但以奚墨一贯的骄矜姿态,肯定不会主动去加入。 但如果不加入,奚墨又会继续不高兴。 阮夜笙怎么舍得奚墨不高兴,于是私底下和崔嘉鱼,林家姐妹都打了招呼,让她们加奚墨。 林家姐妹当然很乐意了。 崔嘉鱼作为奚墨的隐藏狂热粉,更是脑海里一会火山喷发,一会太平洋海啸,一会山上往下滚泥石流,激动难以言喻。 过了片刻,奚墨一连收到了三个添加申请,她面色僵了僵,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一脸无辜神色:“她们可能是想起你也是上海人,想跟你做上海的相亲相爱好姐妹。” 奚墨:“……” “你会同意么?”阮夜笙轻声问她。 奚墨没有说话,却都点了同意。 林汀霜又将奚墨邀请进了消息组,奚墨并没有拒绝,不过也没有出来发言。 崔嘉鱼刚才要到了奚墨的私人联系方式,早就被幸福淹没了,这下看到奚墨也加入了几个人的聊天阵营,心里紧张得怦怦直跳,总想着发点什么,让奚墨对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想来想去,就让成誉把之前她参与的地方警方宣传片发过来,然后将它发到了聊天里。 几个人看崔嘉鱼发了个视频出来,各自点开来看。 宣传片里先是航拍,拍了警察局的俯瞰,之后镜头变化,从大门进入,一排又一排身着警服的警察精神抖擞地出现在镜头里,分成好几个小组,每个小组的组长都来了一段铿锵有力宣传标语。 等轮到崔嘉鱼那个小组,镜头里的崔嘉鱼英姿飒爽,面带微笑,抑扬顿挫地念出了台词:“遵纪守法,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违法乱纪,铁证如山,牢底坐穿!” 还挺押韵的。 林汀霜:“嘉嘉好帅!” 林汀雨:“嘉嘉,我建议你撤回,你觉得呢?”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回复了。 阮夜笙拿着手机在那笑,奚墨看完崔嘉鱼的宣传片,面色复杂,也没吭声。 崔嘉鱼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懊悔不迭,想要去点撤回,结果发现超过了时间,再也无法撤回,气得差点吐血,只能在底下回了一句:“手滑,大家别留档,都删了。” 林汀霜:“嘉嘉放心,我删了。” 林汀雨:“珍藏,以后笑。” 阮夜笙:“崔警官,我也删了。” 奚墨:“……我什么都没看见,已删。” 崔嘉鱼看到奚墨的回复,心里激动,差点又感觉太平洋海啸了。好忙的太平洋,今天估计要在崔嘉鱼心里闹腾一整天。 崔嘉鱼打字的手微微颤抖:“阮阮,女神,你们两不用这么客气,别叫崔警官了,换个熟人之间会用到的称呼吧。” 她还不敢在奚墨面前用上朋友这个词,而是委婉地用了熟人,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林汀雨:“阮阮,奚墨,你们叫她嘉嘉。” 阮夜笙:“好的,嘉嘉。” 奚墨:“……嘉嘉。” 崔嘉鱼:“……” 崔嘉鱼恨林汀雨瞎捣乱,但看见阮夜笙和奚墨称呼她为嘉嘉,莫名觉得顺耳,尤其是奚墨居然也叫她嘉嘉,崔嘉鱼今天估计能晕过去。 称呼真是个有意思的事情,同样一个称呼,换一个人来说,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几个人聊了好一阵,之后崔嘉鱼得去忙了,这才消停。 阮夜笙和奚墨将剩下的综艺看完,过了一段时间,去超市采买的帮佣回来了,将几个袋子送进来。 阮夜笙和帮佣说声谢谢,请她回去休息,自己将袋子里的食材等取出来,一一分类清洗,放入冰箱。 眼看着午饭时间将近,奚墨站在阮夜笙身边,看阮夜笙手法娴熟地在那整理,问她说:“中午吃什么菜?” 阮夜笙目光示意了下流理台上的各色食材,继续从袋子里拿水果出来,说:“菜都在这里,你看你想吃什么?” “鸡胸肉。”奚墨说:“西兰花。” “好。”阮夜笙的手在袋子里动了动,摸到了什么,却不拿出来,转而拿了另外一个。 奚墨看见那白色袋子里隐约露出些鲜艳的红色,便凑过去,想看仔细些,她伸手拨开袋子,一看,发现里面有一盒红艳艳的大樱桃。 奚墨:“……” 可能是之前看了剧本,奚墨对樱桃变得非常敏感,神色古怪地看着阮夜笙:“你买樱桃干什么?” “当然是吃。”阮夜笙被她发现了,却也不慌,十分自然地笑道:“樱桃营养丰富,多吃水果,身体好。” 奚墨沉默了,似乎在琢磨什么。 阮夜笙在另外一个袋子里翻了翻,手突然顿住,双眸一亮,像摸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她将那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就见她手上拿着一只黄澄澄的柠檬,晃在奚墨眼前。 阮夜笙想起奚墨之前叫住了帮佣,低声叮嘱了几句什么,当时听不到,这下全都明白了,说:“我给阿姨的清单里写了樱桃,可没写柠檬,为什么阿姨会买柠檬回来?” 奚墨:“……” 阮夜笙很了解奚墨:“阿姨按照清单买东西,是不会自作主张的,除非你和她说了,要买柠檬回来。” 第184章 奚墨站在她面前,过了好一会,才承认:“的确是我让阿姨买的。” “你为什么要买柠檬啊?”阮夜笙心里透亮,唇边含笑。 奚墨看着阮夜笙的眼睛,这回倒是直言不讳:“我要喝蜂蜜柠檬水。” 第140章 特别 第一百四十章——特别 阮夜笙刚看到袋子里的柠檬时,就知道奚墨心里的打算。 她故意问,也只是想逗一逗奚墨,看看奚墨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究竟是沉默不语呢,还是会用一贯的逻辑进行解释,强行圆过去。 奚墨这么直接地说要喝蜂蜜柠檬水,阮夜笙其实始料未及。 听到这,阮夜笙心底有些发了热,唇边的笑意更明媚了,说:“好办,我现在就给你做。” 奚墨却有一丝犹豫:“现在就做?” 阮夜笙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犹豫,但觉得肯定有奚墨自己的原因,说:“你不是要喝吗?看你这脸色,怎么我感觉你不想喝似的。” “不是,我想喝。”奚墨面上隐隐露了几分急切,眉还拧着。 阮夜笙很喜欢看奚墨这副着急解释的模样,在她看来,奚墨每每露出这种神情时,实在过于可爱。 明明奚墨是那种生长在高岭之上,难以采撷的孤傲花朵,还经常不高兴,如今却会在她面前急上一急。 阮夜笙微笑地打量着奚墨,等着她往下说。 “但是现在就喝的话,稍微有点不方便。”奚墨为难道:“之前还喝了茶,待会就得吃午饭,我们短时间内不适合再摄取带糖分的饮品,等下午再喝会比较好。” 奚墨坚持锻炼,饮食有度,遵循着她一贯的原则。 这样自律的人,如果突然改变她的习惯,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阮夜笙明白了她的顾虑,笑道:“你以为做好了,立刻就能喝吗?” “柠檬蜂蜜水做好了,当然要尽快喝。难道不是吗?”奚墨表示不解:“以前助理给我买的蜂蜜柠檬水,我都是拿到就喝的,这样才新鲜。” “你拿到现做的柠檬蜂蜜水,肯定要现饮,这没错。”阮夜笙手上已有一只柠檬,她又从袋子里取了一只,将两只柠檬放在水龙头下清洗,说:“但是我现在要做的又不是水,而只是柠檬蜂蜜。” “有什么区别?”奚墨仔细看着她手中动作,说:“你把柠檬切成片,放蜂蜜,再冲水,不就成了,还是得尽快饮用。” 阮夜笙噗嗤一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奚墨点头,隐约知道自己可能闹了笑话,面色略显局促。 阮夜笙取了一个透明的碗出来,放在一旁,耐心向奚墨说明起来:“蜂蜜柠檬水不是这样做的,它虽然很简单,却也没你说的这么简单。得先把柠檬片浸润在蜂蜜里,浸上一段时间,这样柠檬汁才会慢慢释出,柠檬片也会逐渐软化,最终和蜂蜜融合在一起,形成酸甜的口感。如果不经过浸润这一步,直接将刚切好的柠檬片和蜂蜜混合冲泡,口感会不佳的。” “唔。”奚墨站在她旁边,听得认真:“现在懂了。” “你说我做的柠檬蜂蜜水好喝,那以后还想喝到吗?”阮夜笙轻声问她。 奚墨抬了眸,一直看进了她眼底。 然后点头:“想。” 只这一个字,就轻易撩动了阮夜笙的心弦。 阮夜笙的双眼似弯成了一弯月,说:“我也只能这三天住在你家里,以后没办法再像这样做给你喝,不过我可以教你详细的步骤,以后你想喝了,就能自己动手。” 奚墨听出了她话语里每一个字的温柔,却开心不起来。 心里像是空了些许。 因为阮夜笙说,只能在她家住三天。 “我示范给你看看,真的简单,你看一遍,就能学会了。”阮夜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你家里有没有密封的玻璃罐?” “不太清楚。”奚墨略低了头:“以往这些东西都是兰姨让人准备的,我不知道她买了没有。” 阮夜笙回想了一下之前打开冰箱的时候,冰箱里本来就留有蜂蜜,那些蜂蜜就是分装在玻璃罐里的。她赶紧过去打开冰箱门,取了一小罐蜂蜜出来。 她把那罐蜂蜜搁在流理台上,对奚墨说:“这样的玻璃罐大小就很合适,这罐蜂蜜还剩一半,正好可以做成一罐柠檬蜂蜜。” 奚墨默默将这玻璃罐的大小记在心里。 既然阮夜笙这样说了,那她以后就买这样尺寸的玻璃罐。 阮夜笙边洗柠檬,边说:“你帮我拿点盐过来。” “还要放盐?”奚墨有点惊讶,不过还是听从阮夜笙的嘱咐,将装盐的调料罐递给她。 不太理解,她以前喝的柠檬蜂蜜水都是酸甜的,从没想到放盐。 “不是。”阮夜笙笑道:“盐是用来洗柠檬的。” 她特地将柠檬递到奚墨面前,让奚墨观察那泛了些亮的柠檬皮,说:“你看,市面上买的柠檬基本上都打了人工果蜡,洗的时候要用细盐稍微搓一下,再用盐水泡几分钟,果蜡才能清除。因为柠檬皮得留着,如果不把上面的果蜡去掉,到时候泡出来的柠檬蜂蜜水就会带着点苦涩。” 奚墨站在阮夜笙边上,凑近去看那柠檬皮。 看完了,却又莫名觉得有点尴尬,甚至是丢人。 她目光飘向一旁,低声说:“我只懂煮饺子。” 生活看着简单,原来细节处这么复杂。 她以前什么都有人为她准备,从来不需要去关心这些琐碎问题,也没有人会像阮夜笙现在这样,细致地向她分享生活中的那些小窍门。 或许这样的生活,才算是真正的生活么? 不知道以后谁会和阮夜笙生活在一起。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人实在是过于走运,这运气都能抽中特等奖了。 但她运气不好,只能中四等奖。 想到这,奚墨这次的不高兴又往上提高了一个级别。 她非常不高兴。 “能煮饺子已经很厉害了。”阮夜笙看出她的低落,以为她只是因为不懂这些厨房里的窍门而难受,笑着哄她:“我饺子还煮得没你好呢。” 奚墨唇边的弧度这才不动声色地微往上弯。 阮夜笙将柠檬用盐洗了,又放进透明碗里,撒了些盐进去,倒水淹没柠檬。眼看着还要点时间,她趁着这几分钟的等待空闲,继续整理食材,奚墨就在她边上帮把手。 等柠檬彻底清洗好了,阮夜笙又给奚墨演示柠檬切片。 阮夜笙漂亮的手握着刀,去掉柠檬首尾两端,又*切了一片柠檬皮下来,向奚墨说:“大概切这么薄就行了。” 她的刀法熟练,之后每一片都切得均匀。渐渐的,水灵黄澄的柠檬果肉层层叠叠在砧板上排成一排,在她白皙的手指下,是那样诱人。 “会了吗?”阮夜笙笑着问道:“要不要试试?” 奚墨走过去,接过阮夜笙手里的刀,试着切了一片。 她的刀法远不如阮夜笙那样利落,切得厚了,与阮夜笙切出来的薄片形成鲜明对比。 奚墨赶紧将那块厚厚的柠檬皮拿到一旁碗里,不和阮夜笙的柠檬片放在一起,免得被比得惨不忍睹。 阮夜笙看她这小动作,越发想笑,却又担心她不擅长用刀,会切到手,就说:“还是别切了吧,以后你可以让兰姨帮你切好,少用刀,别伤到自己了。” “我手上会这么没用吗?拿刀还是能拿得稳的。”奚墨将装着厚柠檬片的碗挪远了点,盯着阮夜笙。 “我是怕你万一,不小心伤到手,就算是天才,也有万一的时候。” 阮夜笙笑眯眯的,又补充一句:“我怎么会怀疑你手上的技巧呢,你这么好学,我相信你的技巧一定好棒。” 奚墨:“……”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怪的。 又说不出哪里怪,但总觉得阮夜笙的语气有种一言难尽的酥麻。 阮夜笙切完柠檬片,又仔细地将籽挑出来,再拿了一个碗,将玻璃罐里的蜂蜜全部倒进碗里。 蜂蜜粘稠,倒到最后,碗和玻璃罐之间还有黏连的蜂蜜丝,阮夜笙将玻璃罐悬空,等待那蜂蜜丝最后落完。 奚墨觉得这个步骤挺麻烦的,但还是本着认真的态度向她请教:“反正后面也还是要把蜂蜜放进玻璃罐里,为什么你又倒出来?是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阮夜笙终于将玻璃罐里的蜂蜜控干净了,说:“没讲究。如果你有多余的一个玻璃罐,就不用像这样倒出来。现在你只有一个能用的玻璃罐,而我们得先放柠檬,再浇蜂蜜,只能先把它里面的蜂蜜滕出来。” 奚墨记下顺序,看着阮夜笙将几片柠檬放进玻璃罐,再在上面浇一层蜂蜜,之后又放几片,继续浇一层蜂蜜,如此层层叠加。 等到玻璃罐装得差不多,留下一点余地,阮夜笙这才停下,拧紧瓶盖,将玻璃罐在奚墨面前晃了一晃,笑道:“这就做好了,我说了很简单吧,之后放进冰箱冷藏静置,过两天就能冲水喝了。” 第185章 “最快什么时候能喝?”奚墨说。 阮夜笙将玻璃罐放进冰箱,回头道:“你要是实在着急,明天上午喝也行的。只是静置久一些,味道会更好,柠檬的汁水能更多地渗入蜂蜜中,融合在一起。” “……我不着急。”奚墨蹙眉。 阮夜笙笑看她,觉得她皱眉的时候,仿佛每一根眉毛丝都可爱。 做完蜂蜜柠檬,接下来得准备午饭了。 阮夜笙将流理台收拾干净,切好的鸡肉粒,洋葱细丝,青椒丝,葱段,撕成小朵的花菜,等等食材一样一样地搁在碗里,清清爽爽,漂漂亮亮。 奚墨喜欢井然有序,当她看到阮夜笙在厨房里也这么整齐,心底自然很舒服。 她一直没有走开,就站在阮夜笙边上看她做饭。 阮夜笙边淘洗白藜麦,边说:“你以前吃鸡胸肉的时候,是不是一般都吃白煮鸡胸肉?” “是,健身餐。”奚墨说:“这样对身体好。” “但是不好吃吧?”阮夜笙笑。 女明星要保持身材,总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比如有时候得抛弃口感。 奚墨很有毅力,她对白煮鸡胸肉的味道已经习惯,但她的确认为这种鸡胸肉尝起来索然无味,说:“是不好吃,但是没关系,我可以接受。” “人有时候也是需要追求一些快乐的。”阮夜笙望着她的双眸,轻声说:“吃好吃的东西,也是一种快乐。诚然为了健康,很多饮食规矩,但也不需要总是守着那些规矩,那得多累,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 “快乐?”奚墨想到了什么,说:“照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要吃你喜欢的酱肘子快乐一下?” 阮夜笙:“……” 奚墨改了口:“酱肘子的程度已经不算快乐了吧,得算放纵。” 阮夜笙:“……” 奚墨眼底有了几分愉悦,没吭声。 她现在应该算是快乐的。 “我是这意思吗?酱肘子我觉得再好吃,也是身材大敌,我一年吃不了几次好不好。”阮夜笙恨她木头,转不过弯,说:“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总是吃那种健康却无味的菜,可以将健康的菜做得让它好吃起来。” “比如呢?” “那太多了。”阮夜笙说:“以前学跳舞的时候,我也总吃白煮鸡胸肉,太难受了,只能千方百计想办法让它更好下口一点。” “那你这次是打算做一点不一样的鸡胸肉?”奚墨说。 阮夜笙指了下碗里洗好的白藜麦:“给你做个鸡胸肉白藜麦沙拉,你以前吃过吗?” “没吃过。”奚墨说:“不过我挺喜欢白藜麦的。” 很多女明星都喜欢白藜麦,因为全营养,又富含膳食纤维,最重要的是含糖量,脂肪量,热量都不算高,很受想保持身材的人群的青睐。 “你喜欢吃就好。”阮夜笙在装鸡肉粒的碗里撒了适量和盐和白胡椒粉,戴上一次性透明手套,抓捏起来,让它腌制入味。 她下厨的时候,会将衣袖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手腕随着她抓捏而一动一动的。 奚墨看看她手里的动作,转而又看她的脸。 阮夜笙的眼角有些轻微地挑,细细的发丝贴着耳畔,双眸晕水,红唇微抿,无一不是勾人的模样。 不少女明星长相都很妩媚,但她觉得阮夜笙的妩媚是最特别的。 奚墨想起了周文许说的话。 周文许让阮夜笙继续称呼他为二先生,是因为周文许觉得这样的称呼很特别。 奚墨一边看阮夜笙腌制鸡肉,一边问:“你的朋友们一般都称呼你什么?” “熟一点的一般都叫我阮阮,粉丝也这么叫。”阮夜笙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没有缘由地这么问。 “那你爸爸妈妈叫你什么,你有小名吗?”奚墨又问。 阮夜笙动作顿了顿,面色恍然了下,之后才说:“他们也叫我阮阮。” “所以是大家基本上都这么叫你?” “算是。”阮夜笙的脸上恢复笑容:“因为阮阮发音比较顺口吧。” “那有人叫你夜笙吗?”奚墨眼中微有些闪烁,看着水龙头。 “从没人这样叫过我,不熟的不敢这样叫,熟的又都是叫阮阮的。”阮夜笙腌好鸡肉,将锅烧热,倒入适量的油,加入鸡肉粒翻炒,同时因为奚墨问的这个称呼而起了好奇心,说:“你呢,你的小名是什么?” 她有些想笑:“难道是墨墨?” “不是,我没小名。”奚墨沉着脸。 “墨墨听着和摸摸差不多,容易让人误会。”阮夜笙将洋葱丝,葱段,蒜一一倒进锅里,和鸡肉粒一起翻炒,笑得眼角都带了蜜糖:“是不能这样称呼,怪怪的,容易被占便宜,还好没人这样叫你。” 不然阮夜笙也要不高兴了。 “大家一般都直接叫我奚墨的,年纪比我小的,叫我奚姐。”奚墨说着,却又看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也叫她奚墨。 虽然是同样的两字,但阮夜笙叫她的时候,她听着总觉得和别人不太一样。 有种独一无二的感觉,可能因为是阮夜笙在叫她吧。 她已经习惯了阮夜笙对她的这个称呼。 “不过顾栖松还叫你小墨呢,也只有他敢叫你小墨。”阮夜笙想到以前顾栖松死板地叫出了小墨,又快笑倒。 奚墨:“……” 顾栖松这个棒槌,算了,不管他。 之前还剩了几片柠檬,阮夜笙将柠檬汁挤进锅里,洒上白藜麦,加上适量的水,等着它煮好。 “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称呼问题?”等待有些百无聊赖,阮夜笙侧过脸和奚墨说话。 奚墨垂了眼,道:“不为什么,我就随便问下,站在这没事做。” 阮夜笙做好鸡胸肉白藜麦沙拉,再炒了一道西兰花,又稍微白灼了些脆生生的生菜,端菜上桌。 两人坐在餐台旁边吃午饭。 “怎么样?”阮夜笙十分期待地看向奚墨。 “好吃。”奚墨说:“也健康。” 阮夜笙得到她这两句简短的评价,心满意足。 吃完午饭,奚墨主动说要洗碗。 阮夜笙有点不放心,站在边上看着,结果发现奚墨洗碗的时候倒是有模有样的,根本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很独立。 “别总盯着看,你放心,碗不会被我磕碎的。”奚墨看穿阮夜笙的心思,说:“刚换过来的时候,我在你家一个人住,也没有帮佣,洗碗之类的都得我自己来。” “厉害。”阮夜笙夸她。 普通人可能觉得洗个碗做个菜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对于奚墨这样的显赫家境,她以往十指不沾阳春水,突然要一个人去完成这些事,一开始肯定少不了磕绊。 比起以前,奚墨真的变了好多。 也变得让她更喜欢。 “我现在会做家务了。”奚墨看着阮夜笙,眼中有些微亮,仿佛这是在阮夜笙面前能够拿得出手的一个技能了。 她并不是大小姐。 她也可以做很多生活中的事情,不需要让人伺候。 她一个人能做得很好,也能帮阮夜笙的忙,不会给她拖后腿。 “嗯,练出来了。那之前你不熟悉家务的时候,我家里的碗被你打碎过吗?”阮夜笙笑问。 “打碎了四个。”奚墨如实交代:“不过我都给你补上了,同样的款式。” “真乖。”阮夜笙用手在奚墨长发上顺了顺,像在顺毛。 奚墨:“……” 两人收拾好厨房,坐着休息了下,这才上楼,各自去午睡。 外面下着冷雨,能窝在被子里睡个午觉,是一件让人骨头都发软的惬意事。更何况奚墨的庭院十分幽静,阮夜笙躺在被子里,睡得很舒适。 两点半的时候醒了,阮夜笙走出房门,看见奚墨的门开着,房间里没人。 下楼一看,客厅也空落落的。 怎么一起床人又不见了? 这下总不会是去健身了。阮夜笙在书房和电影房,甚至阳光房都看了眼,奚墨都不在,也不在外头庭院里,阮夜笙没办法,只能给奚墨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里。 电话很快接通了。 奚墨先开口,低声说:“……夜笙。” 这一声低唤,听上去很自然,但仔细再揣摩下,其实带着点紧张。 第一次这样称呼,能不局促吗? 加上那点紧张再一听,这自然的感觉就有了别样的意味,像是在心里演练了许多次,才努力唤出来的。 阮夜笙握着手机的手顿时僵住。 她的心尖像是发了颤,像上面挂着个什么东西,将坠未坠,随着心脏的跃动上下起伏。 阮夜笙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奚墨……叫她什么? 阮夜笙耳朵里嗡嗡作响,这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她蓦地想起了奚墨在厨房问她称呼的事,这才明白过来,不是梦。 第186章 是真的。 “你能不能这样再叫我一遍?”阮夜笙的手紧紧握着手机,呼吸更是凝滞了。 奚墨如她的愿,说:“……夜笙,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第一次听到奚墨这样叫她,阮夜笙有点受不住,好半天才能缓过来,说:“我是起来没看见你,不知道你在哪里,就打电话问问。” 奚墨含糊其辞:“我现在在忙一些事,所以走开了,待会回来。” 这时候,阮夜笙却听到手机那边响起了周文许的声音:“奚墨,这个架子上的礼物都已经找过了,并没有看到任何阮小姐当初大学时送你的礼物!” 阮夜笙没想到会听到周文许的声音,但她既然能听到,应该是周文许说得很大声,而且人可能就站在奚墨边上。 不过多亏了周文许,不用再问,她已经知道奚墨在哪了。 奚墨站在那接电话,也没料到周文许突然走过来,竟然当着她的面,高声说话,旁边几个帮忙的保安和帮佣都吓了一跳。 周文许这次说话像是在部队里喊跑步口令,声如洪钟,接着喊道:“现在我们找第三个架子,你放心,我们人多,晚饭之前,应该能将这些架子翻找到三分之二的进度!” 奚墨:“……” 周文许你故意的吧! 你还敢不敢大声点! 是不是要吃炒鱿鱼! 不过奚墨也就这么不高兴一下。周文许跟她这么多年,对她而言,已经和家人差不多了,如果周文许一直愿意在她的别墅里工作,她就会一直聘用他。 阮夜笙眼里带笑,说:“你在隔壁三楼是吗,我能不能过来?” 见瞒不下去,奚墨只好说:“是,你过来吧。外面下雨,记得戴手套和围巾出来。” 第141章 以前 第一百四十一章——以前 挂了电话,阮夜笙那一颗心还在砰砰乱跳。 她站在原地静了好一阵,才勉强平复了心绪,将乱蹦的心按住了。连她自己回过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奚墨只是换了个称呼方式来唤她,她竟然会悸动到这个地步。 但她真的好喜欢奚墨叫她夜笙。 只有奚墨这样叫她。 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特别,仿佛就此成为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阮夜笙心想,她得守住这份特别的秘密。 以后如果万一有熟人也直接叫她夜笙这两个字,她就得用点委婉的办法,让对方改称她为阮阮,这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想到这,阮夜笙又有点失笑。还没发生的事情,她居然现在就操心上了,奚墨怕是给她下了蛊,她却还是一头栽下去,心甘情愿。 因为奚墨在电话里明确提到了,阮夜笙特地系上围巾,戴好手套,将自己裹得严实暖和。外面还在下着冷雨,阮夜笙举着一把伞,沿着庭院里的小径,往隔壁楼走去。 还没到隔壁楼,远远地她就看见大门口站着一道高挑的身影,在寒冷的雨雾中,那身影显得那样温暖。 阮夜笙连忙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往那身影所在的位置奔去。 奚墨站在大门口,瞧见阮夜笙向她跑过来,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向阮夜笙喊一句什么。转念却又觉得自己会不会太操心了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略显僵硬地站在那,等着阮夜笙。 “奚墨。”阮夜笙跑到奚墨面前,说。 跑了一段路,她微微有了些喘,喘出的白气在她唇边散开,面颊也隐隐泛了点红润。 奚墨看着她这轻喘的模样,刚才咽下去的那句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下雨地滑,别这样跑,小心摔了。” “你说得对。”阮夜笙眼底漾开笑意:“我太开心了,没注意,下回我会记住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奚墨也会这样叮嘱她一些细节了。什么天冷,要戴手套围巾啊,什么路滑的时候别跑步,容易摔着啊,诸如此类的,很有那么几分生活中的琐碎温柔。 奚墨的目光落在阮夜笙的围巾和手套上,神色也是有点不动声色的高兴的。 “你看见我,怎么不叫我呢?”阮夜笙的语气里有一种轻逗的意味。 奚墨:“……” 过了片刻,奚墨说:“……夜笙。” 阮夜笙这才满意了。 她还浸在奚墨终于改变对她的称呼的喜悦中,浑身都被一种难以自拔的酥麻裹着,新鲜感十足,总是想找机会多听奚墨叫她几次。 更何况,逗木头是那么有趣的一件事,不逗白不逗。 外面太冷,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阮夜笙收了伞,与奚墨一起走进一楼,将身后的大门关上。 边往楼上走,阮夜笙边和奚墨说话:“我没想到你会特地到楼下接我。” 奚墨一时没有吭声,像此时此刻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阮夜笙了解奚墨,知道这木头的确是特地在等她。虽然她经常会因为心底对于奚墨的那种不可告人的感情而忐忑,怕自己因为奚墨如今对她越发好了,而想太多,陷入自作多情的自我怀疑之中,但是这一次她十分笃定,奚墨就是为她下楼来的。 奚墨迈步走上楼梯:“你是客人,我应该来接你。” 阮夜笙见她终于找了个理由出来,瞥她一眼:“你还真的是好客呢。” 奚墨:“……” “你今天改了称呼,叫我夜笙。”阮夜笙的笑染在眼角眉梢,就一直没下来过,说:“不过我不改称呼了,我就喜欢叫你奚墨。” “唔。”奚墨只是点头。 她的确也喜欢听阮夜笙叫她奚墨,她从大学听到如今,从阮夜笙嘴里说出的奚墨两字像刻在她骨子里,她早已习惯了。 大学的时候,阮夜笙总跟在她边上打转,每天她都要听阮夜笙这样叫她很多次,她是有些不耐的。 阮夜笙和她同班,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那时候阮夜笙早上说奚墨早安,晚上说奚墨晚安,买了好东西也会带到奚墨面前,说什么奚墨你看一看这东西有趣不有趣,奚墨你会不会也想要一个,这个送给你怎么样。 什么我妈妈终于回家了,带了很多礼物,是她出差当地特有的,外面买不到,奚墨你看看这些礼物照片,里面有你想要的礼物吗。 奚墨你什么时候去图书馆,我跟你一块去。 奚墨你想不想去海洋馆看看呢? 诸如此类。 大学时的阮夜笙,青春飞扬,浑身都是活力。 不知不觉,她竟听阮夜笙叫她奚墨,听了这么多年了。 阮夜笙不知道奚墨此刻起伏的思绪,话语里有点娇嗔的味道,她说:“虽然很多人叫你奚墨,但我叫的,反正和别人都不一样。” 奚墨心想,的确不一样。 因为阮夜笙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两人来到三楼。 隔壁楼每一层的面积也很宽敞,阮夜笙本来还以为三楼有很多个房间,结果看了之后才发现,三楼其实只有一大一小两个房间。 尤其是大的那间房,实在是有些过于震撼。 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整齐摆放的一列列架子延伸过去,如同那些厂房仓库里摆放的货架一般。每列架子分了许多层,每一层都摆满了透明收纳箱,收纳箱里全是礼物。能明显看出那些方方正正的礼物盒都被归了类,一些架子上专门叠的是大件,一些架子上叠的是小件,还有一些造型并不规则的礼物盒,也是统一分在一个类别。 阮夜笙一看到这里面的布局,明白在隔壁这栋楼装修的时候,奚墨一早就将三楼设计成她专门存放礼物和粉丝来信的地方,没有留什么墙壁,直接像仓库似的一通到底。 目前架子虽多,相对整个房间而言,却只是占据了其中的一部分,还有很大的空余地。这样敞阔且没有什么阻隔的区域,完全可以供奚墨一直存放下去。 另外一间房相比礼物房而言,就小得多了,但也远比一般所见的房间要大上不少。里面的布局和礼物房一致,只是那些透明收纳箱里装的都是满满当当的各式信封。 有了这些透明收纳箱,帮佣只需要定期清理落在收纳箱上的灰尘即可,里面的礼物盒与信封都能得到妥善的封存。 井井有条地分类,还便于整理打扫,的确很有奚墨的风格。 也多亏是奚墨的风格,即使礼物和书信数量众多,多花点时间,将那些收纳箱依次打开清点,迟早能找到。 周文许和几个帮佣还有保安正在里面忙着拆礼物盒,分工很明确,一个架子挨着一个架子地递进,至于已经彻底找过的收纳箱,还会在不显眼的地方做个标注,避免混淆。 阮夜笙看到这一切,在内心深处感叹起了奚墨的用心。 或许这里面和奚墨那种近乎强迫症的认真有一定的关系,喜欢什么东西都整齐有序,但更多的还是对他人心血的尊重。 她虽无法回应那些人,但仍是将那些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手工礼物,还有一字一句亲笔写下的书信仔细收好,给了一个明亮体面的栖身之所,从未让它们蒙尘。 第187章 “如果你的粉丝们知道有这么一整层楼,专门用来存放礼物和书信,他们一定会非常开心。”阮夜笙看着奚墨,轻声道。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我也绝不会让他们知道。”奚墨却很理智:“如果她们知道了,往后只会越发狂热地送我礼物,给我写信,这种狂热会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适当的送礼和写信是维持感情的温柔纽带,让人觉得温暖,但如果在一个人身上投入过于狂热的感情寄托,是很不妥当的。” 粉丝们的狂热可以成就一个明星,但它是一把双刃剑,狂热多了,就变成锋利的刀刃与沉重的负担。 奚墨身在顶流,必然深有体会,所以她总是和粉丝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她对粉丝很好,但从不媚粉。如果她的粉丝们做出什么不恰当的行为,造成了一定影响,她必定会出来发声制止,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愿,说她并不想看到那些现象。 饭圈是一个巨大的染缸,里面什么都有,不可能每个粉丝都能理解她的用心,甚至许多人还会曲解,觉得奚墨为什么会在一些事情上那样不近人情。这些粉丝觉得委屈,自己为了奚墨冲锋陷阵,帮她掐对家,奚墨为什么不感激她们的热血,反倒要说他们那样做是不对的,渐渐的,因为这样而粉转黑的人也大有人在。 粉丝基数越大,掐架不理智的粉丝自然也越多,那样的数量其实是非常可怕的,像奚墨那样的粉丝体量,就算百分之八十是理智粉,剩下百分之二十肆虐出去,也能让人心惊胆战。 奚墨只是一个人,她防不住她的那部分粉丝在外搅弄,但她认为她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说自己该说的话。 也多亏了她在这方面的坚持,她粉丝里的大部分还是能明白她,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一些饭圈里的腥风血雨。 “我同意你的观点。”阮夜笙笑道:“粉丝们的爱意如漂流瓶一样,随缘分漂流到你的手中,你每一个都很珍惜。但你并不想去引导这种缘分,如果引导了,狂热的爱意会引发洪水海啸,将之前的温暖摧毁殆尽,到时候那些可爱的漂流瓶反倒收不到了。” 奚墨看着阮夜笙,轻轻点头。 阮夜笙总是懂她的。 周文许听到她们说话,过来向阮夜笙打招呼,说:“阮小姐,你放心,我们会把三楼的礼物和信逐渐清点,只要你的礼物和信在这里,一定能找出来的。” “谢谢二先生。”阮夜笙笑道。 周文许说声不客气,继续忙活去了。 阮夜笙问奚墨:“我没有告诉你我送的都是什么礼物,你让他们一件一件拆开地找,能区分得出我的礼物吗?” “周文许说了,你当初送的礼物里面都做了记号的。”奚墨说:“只要找到标记,就能找到礼物。”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是什么标记?” 奚墨垂了垂眼,道:“我知道你会用什么标记,你在大学的时候,经常用那个标记,所以我在想你说我只要打开礼物,看到那个标记,就知道是你送的,那应该就是那个标记了。毕竟那个标记是我跟你一块设计的,你说以后要成为你的标志。” 阮夜笙眼中满是惊喜。 不光是因为奚墨的聪明。 更是因为,奚墨至今还记得这些。 记得她们两曾一起设计的那个标记。 奚墨说着,将手机里一张照片打开,拿给阮夜笙看:“是这个标记对吗?中午的时候我在白纸上画出来了,然后拿给周文许他们看,让他们在找礼物的时候注意这个标记,如果出现带这种标记的礼物或者礼物盒,就取出来。” “对。”阮夜笙仔细看着这张照片里的图案,心绪难以平静。 奚墨竟然记得这样清楚。 那图案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错漏。 “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阮夜笙抬起眸,视线落在奚墨脸上,轻声说。 “我记性好。”奚墨将手机收起来:“再说毕竟这个图案设计里一半是我的构想,我当然会记得。” “当初我找你帮忙想图案的的时候,你还百般不情愿呢。”阮夜笙笑道。 奚墨:“……” 沉默了片刻,奚墨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的。” 第142章 来信 第一百四十二章——来信 阮夜笙回想当初大学时的时光,本就有些唏嘘,这下听到奚墨说现在不一样了,心跳更是快了不少。以前的回忆与现在的温热交织在一起,是那样五味杂陈。 “哪里不一样?”阮夜笙心中感慨,却仍不忘把握着逗木头的每一次机会。 虽说逗木头,并不会每次都成功,但她一直乐在其中。只是如今她感觉自己失手的次数比以往多了许多,总觉得是奚墨的心思越来越难看穿,而且有时候奚墨回应得那样直接,反倒让阮夜笙不知所措。 这难道就是逗木头不成,反倒被木头迎面撞了一下的滋味么。 倒是不疼,又甜又软。 她好喜欢。 “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奚墨含糊其辞。 阮夜笙本就做好了问不出来的准备,看着奚墨笑。 这里还有周文许等人,奚墨就算想回答,也不会在这里说,现在还是找礼物和信最要紧。 “我在礼物上做的标记并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盖了火漆。”为了提高翻找的效率,阮夜笙尽量将她礼物的细节说得很详尽:“四个礼物,都不是很大。” 她说着,在架子上逡巡片刻,最终从上面的收纳盒里挑出一个礼物盒。 这个礼物盒已经由周文许他们检查过了,能看到边角上打了一个小勾,阮夜笙将这个礼物盒拿到奚墨面前,说:“我的四个包装盒,大概都是和这个差不多大,然后拆开包装盒以后,每个里面其实还有一个盒子装着,火漆是盖在里面那个盒子上,只要找到火漆,再比对图案就行。” 奚墨斜了她一眼:“不是说那么久了,已经不记得了吗?写了多少封信也不记得,怎么礼物盒的大小,细节,火漆的位置,现在都说得这么清楚。” 阮夜笙笑道:“我当时说的是气话嘛。” 那些礼物和信件承载了她整个青春时期的热爱。 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刻骨铭心。 甚至还十分清楚地记得每次送出去的那种忐忑,担心奚墨收到以后会不会不喜欢,担心奚墨看到那些信里的内容,会不会觉得她很烦。 可在紧张之余,却又怀抱着那样热切的期待,希望奚墨能够收到她的心意。 奚墨看了阮夜笙片刻,这才带着阮夜笙拿给她的那个礼物盒走过去,与周文许等人细细交待,让他们记住目标礼物盒的大概大小,并注意找与之前那个图案标记一致的火漆印。 临了,奚墨又加一句:“找到盖火漆印的内盒以后,你们不要打开看里面的礼物,直接把内盒交给我就行了。” 周文许会了意,说:“放心,我懂。这是阮小姐给你的礼物,你想第一个拆开,我保证在看到火漆内盒以后,会第一时间拿给你。” 奚墨:“……” 周文许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突然又懂了! 懂什么懂! 奚墨交待完,再回到阮夜笙面前,说:“他们找礼物,我们去那边找信,信比礼物更难找,太多了,正好你这个写信的本人在场,可以分辨出来。” “好。”阮夜笙点点头。 两人来到放信的房间,奚墨问阮夜笙:“到底一共是多少封信?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一共十七封。”阮夜笙笑道。 奚墨:“……” ……这么多。 她居然一封都没有看过,就这样淹没在信的海洋里了。 奚墨心头的懊悔又浮了上来,心底只恨不得能尽快找到那些阮夜笙当初写给她的书信。 两人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透明收纳箱,将里面的信都倒在桌子上,之后坐在桌旁一封一封地进行翻找。阮夜笙只需要看信封的表面就行了,她拿起一封信瞥一眼,不是的就重新放进收纳箱,依次排列。 阮夜笙边看信封边说:“我那些信封上都没有落款,也没有盖火漆。” “那我应该怎么找?”奚墨有些着急:“是那种常见的信封*吗,上面有没有图或者文字,什么颜色,还是说只是白信封?” 阮夜笙认识她自己的信封,就算上面没有落款,她也能第一时间挑出来。 可奚墨不一样,如果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记,她根本无从下手。 总不能全都靠阮夜笙去找,那么庞大的信封数量,无疑会给阮夜笙造成极大的负担。奚墨现在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和阮夜笙一样,准确地知道那十七封信到底有什么特征。 阮夜笙说:“你别担心,信封很好认的,十七封信,上面全都是我画上去的花。” 第188章 这倒是在奚墨的意料之外,她说:“你画的?” 她记得阮夜笙在大学时期并不会画画,她印象很深刻。 因为有一次阮夜笙所在的舞蹈社要画一张演出宣传,舞蹈社的宋然问了一圈,她们舞蹈社当时没有一个会的,阮夜笙更是笑着在那说,她的画看上去像狗爬,当时奚墨就在阮夜笙边上,听得一清二楚。 还好阮夜笙人脉广,认识美院里一个学长,请他帮忙,这事才算解决。那个学长画完了宣传图,还亲自将那张宣传图装裱好,扛着大半个人高的宣传框给阮夜笙送到了舞蹈社来。 阮夜笙说:“我不懂怎么画画,就先付钱,请美院的朋友在白纸上画好,再一点一点比照着画在白信封上。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线条都是抖的,我画了好多次,最开始废了很多信封。” 奚墨想象了下,能够感觉到这里面的辛苦,说:“每一封信封,都画了很多次吗?” 阮夜笙笑:“不画那么多次也不行啊,要么是画错了,要么是颜色涂出去了。我是真的没有什么美术细胞,我朋友画得那么好,我照着画都画成那个德行,实在是给他脸上抹黑。” “……那也挺不错的。” “你都没看到,怎么知道挺不错?”阮夜笙眨了下眼。 “你这么认真。”奚墨说:“当然不错。” 阮夜笙感觉她今天说话还挺甜的,很受用,说:“你要看看原图,再看看我照着画的,你就知道什么叫惨不忍睹。” “十七封信都是画的同一种花吗?”奚墨问她。 阮夜笙摇头:“不是,每一封信上的花都是不一样的。” “那都有什么品种?” “就是二十四节气的花。” “那是什么?”奚墨蹙眉。 感觉阮夜笙总是懂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二十四节气,有二十四种对应的花。”阮夜笙向她科普道:“比如说,立春就是对应迎春花,惊蛰就是蔷薇花,寒露是桂花,诸如此类。不过这个对应的花有好几种说法,我画的只是其中一种,而且信封上我还写了对应的节气名,应该算是有辨识度的。” 奚墨打开手机,上网看了下花卉,发现的确有二十四节气对应花朵的说法。她根据阮夜笙的话,找到了一个详细的介绍,而且里面还配了十分清晰的图,一目了然。 她默默记下这些花卉的模样,当做寻找信封的基础。 一连找了半个小时,收纳箱里的信倒出来,又重新装好,过程十分枯燥,但两个人都很耐心地在找。 阮夜笙中途离开了下,下楼去倒水。她用一个托盘端了许多杯水,先给礼物房里忙活的周文许等人送去,之后才带着剩下的两杯走进信件房。 阮夜笙递给奚墨一杯,自己坐在一旁稍作歇息。 她目光随意一扫,瞧见桌子附近的地上搁着一个崭新的盒子,里面装满了信。 奚墨发现她在看那个盒子,说:“下午的时候,路清明来了一趟,给我送点东西。这些是他今天顺便带过来的信,送完以后很快就走了,你当时还在午睡,就没告诉你。” 阮夜笙道:“这些是最新一段时间的粉丝来信么?” 奚墨端着水杯喝了一口:“嗯,这些都是最近寄到公司的那些,我刚回来,还没看。” “那就是还没来得放进收纳箱里了,这些收纳箱的分类是按照收到信件的时间进行归类的吗?”阮夜笙的视线落在装信封的盒子里,没有挪开。 “差不多是这样。路清明每整理一批信,就会拿来给我看,我随机看一点,再收进收纳箱里,依照顺序放在架子上。” 奚墨说到这,用手指过去:“排序从那边墙壁开始,越靠近那边墙壁的,时间越早,越往这边走,时间就越晚。” 阮夜笙多看了几眼那盒子。 其中有一封信是那样扎眼,被撑得鼓鼓囊囊的。 这么厚的信? 也太会写了吧。 因为盒子里那些信都是侧着叠起来的,那封醒目信封里的信非常厚,整个信的重量远远大于与它挨着的那些信,于是这封信往左边倒,压着左边那一叠信,能看到一部分信封的模样。 ……这个信封。 阮夜笙心下一动,走到盒子旁,弯腰取出了那封最厚的信封。 刚看到信封的全貌,她眼中涌起些许惊讶,之后拿着这信封仔细端详起来。 信封上没写是谁寄的,只在左下角写了两个娟秀的小字:立冬。 中间则写着:“给奚墨。” “给奚墨”这几个字的字体圆滚滚的,可爱中带着点憨气,与左下角的立冬二字对比鲜明,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阮夜笙看到这封信,神色是掩盖不住的惊讶。 她实在没想到,这封信居然是沈轻别写给奚墨的。 沈轻别真的胆子大,居然敢以粉丝的身份给奚墨悄悄写信。不过一想到她之前还悄悄以粉丝的身份送过花,她会写信倒也见怪不怪了。 阮夜笙会联想到沈轻别,并不只是因为信封上的字有特点,特别像沈轻别的字迹,毕竟这世上有这样类似字迹的人还是挺多的,无法成为判断的依据。 能让她做出判断的关键点,是因为信封。 信封上画着一簇黄槐决明花。 在二十四节气的花中,它是代表立冬的花。 黄槐决明的花语是善良,友好,友谊长存,经常被用来赠送给好友,表达友情的传递。 阮夜笙盯着这个信封,明黄色的花瓣在白色信封上绽放,明亮,耀眼,但同时它又是拙劣的,画技很差。 这簇花是那样熟悉,熟悉到阮夜笙第一眼看到,就认出了它。 因为它就是阮夜笙自己画的。 大学的时候,阮夜笙盘算着第一次给奚墨写信,她知道奚墨经常收到很多信,担心自己的信封会混在那些信封堆里,泯然于众,就希望自己的信封能够独一无二,而且最好是自成一个系列。 阮夜笙想来想去,决定自己画信封。 但她不懂绘画,买了一堆白信封,之后特地找到美院的朋友,给了一笔可观的报酬,详细说出自己的需求是要画二十四节气的对应花。等她的朋友全部设计好以后,她再自己照着画在白信封上。 这样她的信封就是特别的了,和别人都不同。 她想着奚墨收到第一封的时候,或许不会在意,但如果后面奚墨发现同样风格的信封越收越多,应该会注意到才对。 而且她很清楚,奚墨有一些强迫症。 有一次班上开表演讨论会,气氛很轻松,一堆同学围坐着畅所欲言,班长买了一箱可乐,拿出来放在桌上。 而班长拿出的那些可乐里,有一罐可乐是倒着放的,可乐罐罐底朝上。 奚墨忍了好一阵,最后还是上前拿了一罐可乐,顺便趁着拿取的时候,将那罐倒放的可乐偷偷翻了过来。当时同学们都在聊天,大家都没注意,只有阮夜笙发觉了奚墨的这个小动作,心里简直快要笑死。 当时她还凑过去问奚墨:“你不是不喝可乐吗?奇了怪了。” 奚墨当时冷冷瞥她:“我今天要喝。” 然后真就沉着脸,喝完了一罐可乐。 正因为这样,阮夜笙觉得当奚墨看到经常收到二十四节气对应花的信封,说不定奚墨后面回过味来,会想着将那些信封给收集全了。 毕竟二十四个节气,缺了哪一样,奚墨应该会觉得不舒服才对。 结果阮夜笙的如意算盘最终还是落空了。 奚墨根本就没看到她的那些信封。 阮夜笙送出第十七封信以后,她就再也没给奚墨写过信,剩下的七个花朵信封却一直留着。 后来她因为踏歌声大火,有一次将这七个信封找了出来,她想起大学时的时光,情绪上来,突然又想给奚墨写信,却又不知道怎么下笔,只能坐在桌旁发呆。 恰逢沈轻别过来找她,看到她桌上的那几个信封,觉得有意思,问她这些信封哪里来的。 当时阮夜笙想着,以后估计不会和奚墨再有什么交集了,她现在写不出信,以后更加不可能。又见沈轻别喜欢,就让沈轻别讨走了三封,其中一封就是这个画有黄槐决明的。 沈轻别居然留到现在,居然还用她的信封给奚墨写信。 奚墨站在阮夜笙身边,看着阮夜笙不断变化的面色,说:“为什么要拿这封信,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瞥了一眼信封,说:“也就字可爱一点。” 如果沈轻别知道奚墨夸她字可爱,肯定激动得要上天,冲出太阳系了。 “因为字可爱吧。”阮夜笙收回思绪,笑道:“而且这么厚,里面的信件得多长。” 奚墨看着信封上的黄槐决明和立冬两个字,想到阮夜笙的信封也是这种节气对应的花,说:“如果它不是最近才寄到公司里,而是搁在收纳箱里,我可能会以为找到了你的信。” 第189章 很多粉丝会在信封上做装饰,奚墨见怪不怪。眼前这簇黄槐决明是画上去的,虽然看上去很认真,但是仔细看,下笔歪歪扭扭,线条也抖,一看就是不擅长美术的人画的。 可这些花的结构却又画得很清楚,构图也很精妙,应该是不专业的人照着专业画手的花进行了绘制,很符合阮夜笙的描述。 “我可不是这种字迹。”阮夜笙笑。 奚墨说:“左下角立冬那两个字,和你的字迹倒是挺像的。你的那些信封,和这种类似吗?”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子。”阮夜笙有点心虚:“你照着这个风格去找我的信封,会比较好区分出来。” 奚墨放心了不少:“有了参照信封就好,我知道怎么找了。” “你要看这封信吗?”阮夜笙有点好奇,沈轻别到底说了些什么。 难怪沈轻别前阵子发微博说,感觉好紧张好紧张啊,还拍了一支钢笔的照片作为配图。 粉丝们不知道沈轻别的意思,以为她是拍戏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纷纷在底下安慰她,说卿卿不紧张,他们会一直支持她。 现在阮夜笙才明白,原来她在那天给奚墨写了信。 奚墨想着早点找到阮夜笙的信,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要去看信,但她观察阮夜笙的神色,感觉阮夜笙对这封信很感兴趣,以为她是想看,说:“既然你挑了出来,那就看一下吧。” “我能看吗?”阮夜笙轻声问她。 以前她以奚墨的身份在剧组时,有时候会和一些粉丝见面,粉丝们会送她不少信,但她都只是收着,从没有打开过,而是叫来奚墨,让奚墨亲自拆看。 毕竟信件都是隐私,没有得到允许,她不能随便拆。 奚墨这下越发确信阮夜笙对这封信的好奇,说:“当然可以。” “谢谢。”阮夜笙由衷一笑。 奚墨将信封里那一叠信纸取出,展开,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信纸足足有八张,阮夜笙真的服了沈轻别,沈轻别话多,写的信也长得不得了。 信纸第一页开头写着:“奚墨你好,我是你的亲亲小粉丝。” 阮夜笙:“……” 奚墨觉得有点不对劲,说:“这个人的语气,还有字迹,怎么那么像上次在医院送我们花的那个粉丝,我记得那个粉丝还是你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阮夜笙装起了糊涂:“也可能是凑巧。” 奚墨没再吭声,继续往下看。 沈轻别在信的前面写了一堆废话,大多是表达她对奚墨的敬仰,说她喜欢奚墨的电影很多年了,奚墨在那些电影里的表现,简直是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教科书级别的演技,洋洋洒洒数千字,百般吹捧。 阮夜笙越看越想笑,沈轻别也太会吹了,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亲亲小粉丝。 不过写到后面,信的走向就开始扯远。 很多粉丝会在写信的时候,写上自己在学业,工作上遇到的一些事,有苦恼,也有欢笑,看那些信,就像是在看她们的生活,奚墨也早就习惯了。 沈轻别在信里写道:“我有一个朋友,遇到了一些烦恼。” 众所周知,如果有人开口时说起我有一个朋友,她怎么怎么样,那有很大可能根本没有这样的朋友,那个朋友就是本人。 沈轻别接着写:“我那个朋友,她有一个最亲的姐妹。” 阮夜笙虽然总听沈轻别说她们姐俩好,是好姐妹,但是她能从沈轻别现在字里行间的意思看出来,沈轻别这里说的最亲的姐妹,不是指她。 应该是指郁安。 第143章 烦恼 第一百四十三章——烦恼 看来沈轻别的烦恼与郁安有关了。 这倒越发勾起了阮夜笙浓厚的兴趣,她很想知道沈轻别的那些烦恼到底是什么,就仔细看了起来。奚墨这时凑她更近了些,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信纸上,阮夜笙瞥见她面上专注的神色,不由得笑了笑,将那一叠厚厚的信纸往奚墨面前又挪了挪。 两人脑袋几乎挨着,继续低头看信。 沈轻别的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非常清晰,没有任何飘逸的连笔,字形圆润可爱,工整地铺满了整页洁白的信纸。 她以“一个朋友”的口吻,在信里倾诉说:“那个最亲的姐妹,对我那个朋友特别好,当然我那个朋友对她也非常好。她们算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我那个朋友时不时要在外出差许久,那个最亲的姐妹就也经常跟着一起出差,照顾她,处处为她着想。虽然我那个朋友时常会惹那个最亲的姐妹生气,严重的时候还被拉黑了,但奚墨你别担心,这都是小打小闹而已,那个最亲的姐妹才舍不得真的拉黑,一般过一个小时就给放出来了。” 奚墨:“……” ……谁担心了? 写信的时候还这么会加戏吗。 原本她只是因为阮夜笙想看,才陪着阮夜笙看一看的,但是看到这里,她越来越对背后写这封信的人好奇起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会说废话的人? 大开眼界。 沈轻别后面又写了一大段,在那嘚吧嘚吧了半天,描述的都是她和郁安之间的相处有多“亲”,却始终没进入正题。 阮夜笙看到这里,心想不愧是沈轻别,还好这封信郁安看不到,否则郁安可能又会立刻拉黑沈轻别一小时。 好不容易,沈轻别终于进行了转折,她写道:“我那个朋友一点都不想结婚,一直觉得结婚好麻烦,好可怕。有一次我那个朋友看了一个几对明星婚后的综艺节目,那个节目口碑不错,明星夫妻之间也非常甜蜜,但我那个朋友看的时候,却觉得非常紧张,她会去想,这是不是拿了剧本以后做出的节目效果,那些夫妻私底下相处也和节目里一样吗,会不会其实不和。我那个朋友觉得她自己的这种想法非常阴暗,看得时候很惭愧,却又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 虽然沈轻别总说她自己是太阳系直女,但她从没谈过恋爱,判断自己是直女的标准,也不过是她嘴里说的直觉。 以前聊天的时候,阮夜笙曾得知在沈轻别年少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已离异。 沈轻别看着是个乐天派,内心深处却对结婚有着一种恐惧感,害怕自己有朝一日结婚以后,也会和她父母一样,走上离婚那条路。 既然是倾诉,又打着“我有一个朋友”的幌子,沈轻别写得事无巨细,毫无保留:“我那个朋友的妈妈,在很早的时候就和她爸爸离婚了。当时我那个朋友不知道原因,她的妈妈离婚离得很决绝,财产一人一半,她被判给了她妈妈,在她妈妈身边长大。” 阮夜笙见沈轻别主动写到了她父母离婚,不免有些唏嘘。 如果是一个早年父母就离异的人,有比较高的几率吃过不少苦,或者有心灵创伤。沈轻别却还是能始终保持她那样的纯粹,没什么心机,这里面很大的原因,应该是沈轻别在她妈妈的羽翼下,被保护得太好了。 在沈轻别那些成长的岁月里,她妈妈想必是舍不得她受任何的苦,也不愿她看到世上的恶,甚至连离婚的真正缘由都没有告诉她,估计是找了个柔软的借口,善意地欺骗了她。 她是她妈妈的小公主。 沈轻别写道:“我那个朋友的妈妈临终的时候,才告诉了她,她父母离婚的真相。是因为她爸爸打了她妈妈,打得很狠,那是她爸爸第一次打她妈妈,她爸爸在外面有了人,被她妈妈知道了,两人激动之下发生争吵,进而她爸爸动了手。当时我那个朋友听到这,这才想起小时候那天晚上,她妈妈身上有伤痕,她妈妈还说是不小心摔伤了,去完医院回来,就将她带出了家门。” 奚墨皱了皱眉。 她极厌恶家暴,看到写信之人的妈妈被家暴了,非常气愤,同时又对写信之人的遭遇有了几分同情。 粉丝愿意在信里面倾诉他们的生活,是信任她,将她当成情绪暂时得以停泊的温暖港湾。 即使大多数人都不奢望她会看到,仍还是坚持给她写信。 她在那些如雪花片一样纷涌而来的信件里随机挑选一些,进行查看,总能看到这里面的悲欢离合,人生百态。 她的心裹着高岭之上的坚冰厚雪,内里却是柔软的,在翻阅那些倾诉的信件时,温热在心底流淌。 沈轻别接下来在信里使用了一个小心翼翼的问句,写道:“奚墨,我现在把我那个朋友的妈妈临终之前,对她说的话,完完整整地在这里写一下,那些话她从小记到大,以往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字稍微有点多,我会以她妈妈的语气进行转述,你不会嫌弃吧?” 奚墨:“……” 这是写信,又不是面对面交谈,你写都写了,还问嫌不嫌弃?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奚墨很不能忍,指着里面一句话,低声对边上的阮夜笙说:“这里的逻辑出现漏洞,写信之人明明是全程用‘一个朋友’来进行伪装,说自己的事,但这里却说‘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如果她朋友从没说过,她自己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话,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招了,她就是那个朋友。” 第190章 阮夜笙好笑道:“你这个逻辑怪,干嘛在这种小地方纠结。” “这是小地方吗?”奚墨一脸认真:“她既然要打着‘一个朋友’的幌子,最好还是让逻辑完整,没有什么差错比较好,这样阅读起来,体验会更舒适一点。通篇读下来,都是说她的一个朋友,这里却露了马脚,有点别扭。” “你强迫症又犯了?”阮夜笙盯着她。 奚墨:“……” “行吧,信也不能动,为了能让你更舒服一点,我给你口头上改一改。这里改成,‘那些话她从小记到大,以往就只对我说起过。’”阮夜笙笑眯眯地说:“怎么样,现在舒服了吗?” 奚墨含糊应了声:“唔。” 她面色僵着,但看到阮夜笙帮着改了改逻辑,的确是舒服许多。 仿佛有种看到一个水杯在桌子边沿将掉未掉,她正抓心挠肝,阮夜笙刚好走过来,体贴地帮她将那杯子挪了回去的感觉,现在一切都完美了。 这种舒适感,让她一瞬间觉得阮夜笙也在这完美之中。 沈轻别在信里继续写:“我那个朋友的妈妈临终之前说:‘宝,如果你以后结婚了,一定要记住,一个人会打你第一次,就会有下一次,别的都是借口,所谓的事后请求原谅也是谎言,千万不可以相信。如果这个人心里有你,又怎么会舍得动手,以后你如果遇到这样的人,一定要毫不犹豫地离开。我放心不下你,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保护你,可怎么办,妈本来还想硬朗地活到八。九十岁呢,那就可以一直护着你,要是未来女婿对你不好,我会打断他的腿。只可惜,现在不行了,妈看不到那天。’” 阮夜笙读完沈轻别的妈妈弥留之际的那些话,轻轻叹息了一声。 沈轻别写道:“她妈妈临终之前,还在操心她会不会被未来女婿欺负,却不知道我那个朋友内心深处惧怕结婚。写到这里,奚墨你可能又会问了,这些事情,又和我那个朋友的最亲姐妹有什么关系呢?” 奚墨:“……” 我为什么要问? 又在这加戏? 你是不是其实是一个影后? 沈轻别在信里的下一行自问自答,回答道:“我那个朋友害怕结婚,于是对谈恋爱也有些胆怯,因为恋爱谈着谈着,总有一天慢慢会走到婚姻那一步吧,她本来就不想结婚,还不如不谈,这样也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了。当我那个朋友确定了这个念头以后,却也希望她那个最亲的姐妹,以后不要谈恋爱,更不要结婚,当她开始有了这种想法时,她意识到了她的自私,觉得非常烦恼,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沈轻别写了一大堆来龙去脉,这一下,阮夜笙总算明白了她的真实想法。 沈轻别其实就是希望郁安能和她一样,一直单身。 但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想太坏了,陷入自我怀疑的困局之中,无法排遣这种苦恼,这才给奚墨写信倾诉的。估计沈轻别自己都想不到,她的这封信居然真的被奚墨看到了。 阮夜笙心思细腻,总觉得沈轻别这里头其实有不少能深挖的细节,仔细琢磨起来。 沈轻别继续写道:“那个最亲的姐妹,虽然之前一直陪着我那个朋友,但是她总不可能永远不结婚,一直陪着我那个朋友到老吧,这太不现实了。不过我那个朋友也不知道那个最亲的姐妹喜欢什么样的人,不过最近根据我那个朋友的观察,那个最亲的姐妹好像是喜欢小白脸。” 接下来,沈轻别在信纸里强烈地表达了不满:“小白脸有什么好的,气死我那个朋友了,气死了,气死了,那个最亲的姐妹真不会挑人,本来还以为她眼光很高呢。” 一连写了三个气死,写成一排,可想她心里多气。 沈轻别当局者迷,阮夜笙旁观者清,感觉沈轻别的那种怨念几乎要冲出信纸,她眼珠轻轻一转,唇边勾了几分弧度。 沈轻别在底下又写了许多话,眼看着八页纸的信终于差不多接近尾声,沈轻别最后写道:“这封信稍微写得多了点,不过我觉得你看不到我的信,我那个朋友也在娱乐公司,每天都收到好多信,你每天的信肯定更多吧,我也不奢望你能看到我的信,但还是在这里送上我最诚挚的祝愿。 希望你一切都好。 你的亲亲小粉丝,敬上。” 看到这里,奚墨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应该已经不是稍微写得多一点的问题了。 而是特别多! 看完了信,还得忙正事。奚墨赶紧坐了回去,仔细翻找那些信封,期望能找到阮夜笙所说的那种二十四节气花朵的信封。 哪怕是一封也好。 阮夜笙重新将那厚厚一叠信纸放回信封里,搁回原来的位置。她也走到桌旁坐下,一边继续寻找自己写给奚墨的那些信,一边说:“看完了这封信,你有什么感受?” “好长。”奚墨沉着脸说。 阮夜笙噗嗤一笑。 “那你对写信的那个人,和她那个最亲的姐妹之间,有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奚墨道。 阮夜笙委婉地提醒:“写信的那个人,看上去像个恐婚的直女,而她说得那个最亲的姐妹,也是个直女,你觉得两个直女之间,各自都不结婚,以后一直住在一起,相伴到老,有可能吗?” “为什么没可能?” 阮夜笙心里暗喜,忙说:“那你说,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生这种事?” “还要分情况?”奚墨严肃地说:“我看过一些报道,有些女性是独立的不婚主义,然后会有一些这样志同道合的女性相互认识,约定住在一起,相互帮扶,一起走过剩下的人生,直到最后一刻。有几个人一起住的,也有两个人一起住的,在如今的社会,这种现象其实很正常。” 阮夜笙:“……” 还报道呢,这木头那么聪明那么懂逻辑,怎么这方面就是转不过弯来。 气死她了。 奚墨发觉阮夜笙脸色有点沉,说:“怎么了?” “没什么。”阮夜笙挪开目光,盯着桌上那些杂乱的信件,突然涌上一股子闷气,说:“你快点找信,如果找不到,我让你赔。” 奚墨:“……” 第144章 揉我 第一百四十四章——揉我 奚墨也不明白为什么阮夜笙现在好像有些不大高兴。 从逻辑上看,她刚才的回答应该是没有错误才对,这一点她很自信。毕竟如今很多这样的社会现象,也的确有一些真实且详尽的报道,数据来源十分可信。 既然她回答对了,但看阮夜笙的反应,自己怎么好似有种在原本拿手的科目试卷上,填了错误答案的忐忑感觉。 或许是阮夜笙一向对她言笑晏晏的,看到阮夜笙沉了脸,奚墨不大习惯,连忙站起来说:“你放心,不会找不到的。我以前收到过的信全都保存在这,我们一封一封慢慢找,多花些时间,迟早能看到。” 阮夜笙见奚墨突然起了身,抬头望去,立时看出了奚墨面上难以掩饰的那抹小紧张。 奚墨这一紧张,阮夜笙那股子闷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只觉得无比清甜。 但她表面上还是装了个十足十,微微皱了眉:“要是万一找不到呢?” “那我……”奚墨接话时,心里其实没有半点犹豫,但话到唇边,却像是被什么绊住了,顿了片刻才继续说:“我会赔你。” “你要怎么赔?”阮夜笙托着腮道。 “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也许是内心坚定了如果找不到,就一定要赔给阮夜笙的想法,奚墨这回并没有回避,而是直接地对上了阮夜笙的双眸。 阮夜笙将唇角的笑意藏在托腮的手掌底下:“我自己都没想好该怎么赔,你知道?” 奚墨说:“那等你想好以后,再告诉我。无论你过多久以后告诉我,我都会履行诺言,赔给你。” 阮夜笙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 有的时候,奚墨那股子一板一眼的认真让她既无奈,又想笑。 可她又偏偏喜欢她这样的认真。 “怎么?”奚墨有些不解,阮夜笙为什么要笑,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是阮夜笙已经想到主意要她怎么赔,但很难做到吗? 阮夜笙有时候憋着坏水,如果她让她去做什么难度很大的事情,作为补偿,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奚墨非但不觉得有什么压力,反倒觉得无论多难,她都要做到。没有收到阮夜笙的那些礼物和信,让她陷入深深的后悔之中,无论做出多少努力,她都想弥补当初的遗憾。 “不怎么。”阮夜笙既然笑出声来,就毫不掩饰自己的笑了,换了一边手扶着下巴,坐姿看上去极惬意,软着腰身看着奚墨,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奚墨:“……” 她之前是被阮夜笙的沉脸慌了个猝不及防,这下又被阮夜笙的“可爱”说辞惹了个措手不及,僵着身子站在那。 第191章 目光更是局促地往桌上那堆积的信封上飘去。 阮夜笙逗完奚墨,心情大好,决定省着点逗,先找信最为要紧。她笑着瞥了奚墨一眼,没再说什么,低头找信。 奚墨也坐了回去。 两人在信封堆里仔细翻找,时间流逝,在这样琐碎且重复的寻找之中,奚墨却半点都不觉得累,找完一个收纳箱,又搬来下一个,浑身充满干劲。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夜笙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她顺手将手机拿过来看了看,是沈轻别给她发了语音消息过来。 依照往常经验,沈轻别说的多半都是嘚吧的废话。 现在阮夜笙在忙着找信,本是没有多少时间与沈轻别闲聊,但阮夜笙之前才看过了沈轻别写给奚墨的那厚至八页的*信,心里有不少感触,而且她发现了沈轻别的秘密,但沈轻别自己却被自己蒙在鼓里,这实在有趣。 阮夜笙戴上蓝牙耳机,点开沈轻别的消息听起来。 沈轻别的声音听上去百无聊赖,又有一种百爪挠心的焦急,说:“阮阮,我好烦啊。” 阮夜笙打字回复:“怎么又烦了?” 沈轻别的消息总是秒回,堪称回消息界的楷模:“哪里又了,我也是最近才开始烦的好不好?” 阮夜笙:“对,我就是指最近。” 以前沈轻别和她抱怨说烦的时候,总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但基本上说不了几句就会扯到郁安身上。那时候阮夜笙还没看出什么端倪,如今看完了沈轻别信里的那些倾诉,顿时豁然开朗。 沈轻别烦的根源,的确在郁安身上。 沈轻别叹口气:“我都不清楚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特上火,特烦躁,有时候都没心思工作了。要是阿郁知道我工作的时候还分心,肯定又要生气。” 果然,又说到郁安了。 阮夜笙故意回道:“是郁安让你上火了?” “我上火是自己上的,跟阿郁应该没什么关系吧,阿郁都不在我边上,怎么让我上火?”沈轻别委屈地说:“也是,阿郁现在看不到我工作的状态,怎么知道我在分心,我根本就气不到她。” 最近她都很少能让阿郁生气了。 人都看不到,怎么气。 阮夜笙在心底轻啧了一下。 看来沈轻别这是盼着郁安让她上火了,也盼着她让郁安上火,不愧是话痨界的一股清流,对于上火都别有一番期盼。 眼见阮夜笙没有回复过来,沈轻别又酸不溜秋地抱怨说:“阿郁前两天来看我,却没待多久,很快就走了,又去忙着跟那个林瞬风。那小白脸现在还挺受公司重视的,都让阿郁去带他,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沈轻别这次没有再用“气死我那个朋友了”的借口,她浑然不觉,直接哼唧唧地表达自己对那个小白脸的气愤。 但气又有什么用,阿郁还是不会陪她。 沈轻别的这些生气都像是被闷在一个罐子里,郁安是看不到了,只能自己躲在里面,憋成一只气圆了身子的河豚。 “林瞬风看上去挺有前途的,你们公司高层没看走眼,如果林瞬风之后爆红,郁安身为经纪人,当然是有不得了的好处,分红也更多。这对郁安来说是好事,你为什么生气?”阮夜笙心里当然知道沈轻别生气的原因,笑着打字试探。 沈轻别只知道自己被气死了,哪里又能体会里面的深意,说:“我也很红啊,阿郁带着我,分红也多,我还能把我在公司的股份分给她,那小白脸有吗。别的不说,要等小白脸爆红,总还需要时间吧,但我现在已经很红了,我现在是所见即所得,那小白脸还得画饼,她为什么要那个小白脸,不要我。” 沈轻别一向对自己的认知有一种纯粹的坦荡。 这个圈子里充斥着圆滑,像是这种话,别人都是藏着掖着的,哪敢说自己红,但沈轻别不一样。 沈轻别觉得自己脸长得好看。 同样,她也觉得自己很红。 这是事实,她为什么要藏。 “我又不是她,你在这跟我说,她为什么不要你,有什么用?”阮夜笙看了下时间,憋笑打字:“你得自己直接问她。我现在在忙,不能和你聊太久,得空的时候我再回你。” “你不是在上海家里休养身体吗,怎么还忙?” “我忙着找东西。” 沈轻别好奇问道:“什么东西?这么着急的样子。” “很重要的东西。”阮夜笙回复:“我得继续找了。” 沈轻别虽然废话多,却知道什么时候不便打扰,连忙说声好,没再发消息过来。 奚墨在找信封的时候,瞥见阮夜笙在那笑着发消息,似乎和什么人聊得很投缘,她下意识以为是“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里面聊得热闹,悄悄点开一看,却并没有多少新内容。 “找这么久了,你要休息下吗?”阮夜笙搁下手机,见奚墨停了手,问道。 “我不用。”奚墨说:“你休息下吧。” “我刚算是休息过了,和朋友聊了一会天。”阮夜笙一边翻着信封,一边说。 奚墨发现阮夜笙刚才与人聊天时,脸上带着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应该是很开心的,但阮夜笙却只聊了片刻,有种匆忙感,就道:“如果你觉得和朋友聊天很放松,可以多聊一会,这边不用太挂心。” 阮夜笙眨了眨眼:“我觉得和你这样一起找信更放松。” 奚墨:“……”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表态,只好含糊唔了一声,垂下眸子看着信封。 阮夜笙轻轻一笑。 两人一直找到傍晚五点半,放信的收纳箱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一封阮夜笙的信封都没找到。 奚墨有些失望,走到隔壁放礼物的房间,以为周文许会给她带来好消息,谁知道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文许惭愧道:“奚墨,对不起,我们找了一下午,暂时还没发现阮小姐的礼物。” 他们好几个人一起翻找,效率其实算很高了,礼物也被翻找了一大半,但是却始终不见阮夜笙礼物盒的踪影。 奚墨蹙眉,琢磨起来。 她觉得有些奇怪。 阮夜笙送的礼物有好几个,而周文许他们已经翻了个七七八八了,从概率上来看,都不至于会这样,总能找出一个来才是,为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周文许说:“现在到饭点了,你和阮小姐去吃晚饭吧。等晚饭过后,我们再过来把剩下的翻一遍,应该都在剩下的里面,反正礼物也没剩多少了。你和阮小姐晚上就好好休息,不用过来了。” 周文许等人都没有午休,连轴转地忙活了一下午,虽然周文许没有表露什么,心甘情愿帮奚墨找礼物,但奚墨还是能从他们几个人身上看出劳累许久的疲惫,就说:“你们也不用来,明天再找吧。” “你不是着急找到吗?”周文许疑惑。 奚墨:“……” “谁告诉你我着急的?”奚墨斜他一眼:“我不急。你们明天过来找。” “你真的不急吗?”周文许再度确认。 奚墨冷道:“信不信我炒你鱿鱼?” 周文许摇头:“我不信。” 奚墨:“……” 真的服了周文许。 “晚上不加班,散了吧。”奚墨最后说。 既然奚墨这样明确交待,周文许不好再坚持,与另外几个保安还有帮佣收拾了下,离开了。 奚墨也与阮夜笙从楼里出来,前往奚墨的主楼。冬天黑得早,外面天幕昏沉,冷雨一直都没有停,两人打着伞,在晕了庭院灯光光晕的雨雾中走着。 “晚上不找了。”奚墨边走边说:“我累了,明早继续。” 其实她半点都不觉得累,只是怕阮夜笙辛苦。 如果她要继续找,阮夜笙肯定也会与她一起,而她让周文许晚上别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阮夜笙,如果周文许晚上还带着人翻找,阮夜笙当然不会闲着,只好都停工。 奚墨说累了,阮夜笙连忙挨她近了些,两人的伞沿几乎挨着,阮夜笙说:“要我晚上给你捏一捏吗?” “捏一捏……捏什么?”奚墨脚下一顿。 阮夜笙笑道:“当然是捏肩膀,还能捏什么?” 奚墨:“……” 阮夜笙说:“你不是说累吗,捏一捏肩,可以帮你放松肩颈肌肉。” “……好。”奚墨低着头,看着湿漉漉的地面。 阮夜笙没再说话,只是望着奚墨在雨雾朦胧中的侧脸,庭院里的灯为两人的轮廓染了一层柔和的光。 回去以后,阮夜笙做好晚饭,两人吃过以后,收拾完毕,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休息。电视开着,阮夜笙坐在奚墨边上,帮奚墨揉捏肩膀。 阮夜笙手劲灵巧,揉捏之时,几乎是酥麻入骨。 奚墨端着面色,盯着电视屏幕,心绪却始终无法从肩上那股子热意上挪开。 揉着揉着,阮夜笙在奚墨肩上笑着轻拍了一下:“怎么越揉,你肌肉越僵呢?放松一点,你这样我会揉得很累的,都揉不动。” 第192章 奚墨一听阮夜笙说累,正襟危坐道:“……不用揉了。” “都没揉多久,就不用了?”阮夜笙说。 “……唔。”奚墨调整了下坐姿:“换我给你揉吧。” “你还会揉肩膀的?”阮夜笙讶异。 “很奇怪吗?”奚墨说:“以前坐着弹钢琴久了,肩颈也会累,我都是自己揉的。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碰我的肩,很别扭。” 阮夜笙一愣。 下一瞬她觉出了甜头,眼底都是惊喜:“那你刚才让我给你揉?” 奚墨:“……” “……我之前累了,再自己揉会更累,刚好你在边上,就让你揉了。”她绷着神色说:“凡事没有绝对,有时候情况特殊,可以特殊对待。” 阮夜笙弯着眼睛笑:“那我还挺走运的,撞上一回特殊对待。” 奚墨反问她:“是你帮我揉肩膀,这是力气活,累的是你,有什么走运的?” 阮夜笙身子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说:“我就爱帮人揉肩膀。做。爱做的事,当然走运。” “你爱帮人揉肩膀?”奚墨蹙眉:“那你以前经常给别人揉过肩膀吗?” “是啊。”阮夜笙将抱枕揉了又揉:“经常的,对方特别喜欢。” 奚墨:“……” ……对方特别喜欢。 她却觉得特别不高兴,但她又不能阻止阮夜笙帮别人揉肩,毕竟阮夜笙愿意给对方揉肩,说明关系亲密,她没有什么资格去横加干涉。 但这并不妨碍奚墨想了解更多,她问道:“……那个对方,是谁?” 阮夜笙不吭声。 “我见过吗?”奚墨再问。 “见过。” “谁?”奚墨这回追问得有几分焦急。 “我妈。”阮夜笙笑道。 奚墨:“……” 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 “我就只给我爸妈捏过肩膀的。”阮夜笙目光微有些黯然,稍纵即逝,眼底再度被温柔充盈了,她说:“你不是要帮我揉肩膀吗,还不过来?” 奚墨的身子越发坐直了,靠阮夜笙近了些,说:“你将身体侧过去一点。” 阮夜笙抱着抱枕,依言照办。 奚墨将双手搭在阮夜笙的双肩上。 客厅里很暖和,阮夜笙外面只套了一件宽肩的毛衣,如果要按摩肩部,奚墨的手就得伸进去。 奚墨犹豫片刻,手缓缓伸进阮夜笙的毛衣里,手指与里面软薄的衣料接触了,能清晰地感觉到阮夜笙肌肤温度隔着那层衣料,递了过来。 “你搓药油这么厉害。”阮夜笙满怀期待,笑道:“揉我肯定也厉害吧?” 奚墨:“……” 阮夜笙改口:“我的意思是,揉我的肩。” 第145章 更滑 第一百四十五章——更滑 阮夜笙说完,沙发处却骤然安静了下来。 奚墨没有吭声,只有客厅电视的背景音仍在响着。 阮夜笙发觉身后的奚墨没有半点反应,听不到声音,更看不到脸,这种不确定感让她的心顿时有些泛了空。 她忙转过头去,看向奚墨。 却刚好迎上了奚墨乌黑的那双眸。 那双眸与她对视时,是那样直接,内里铺着毫无杂质的墨色。仿佛奚墨刚才一直在后面盯着她看,否则不会一回头,就刚好对上。 “我也不知道,毕竟以前没有帮人揉过肩膀。”奚墨盯着阮夜笙的眼睛,这才迟来地接了一句回答:“待会我帮你揉的时候,你看我是不是厉害?” 阮夜笙心底突然一跳。 之后便是难以自控的心跳鼓点之音,一下接着一下响起来。 奚墨面上的神色是她一贯的认真,这种认真在此时看来,却变成了遮掩的面纱,让阮夜笙有些迷惘,分不清奚墨说这话时,究竟是不是意有所指。 她试着去揣摩奚墨藏在话里的意思,却无法准确地拿捏,既有些兴奋,又怕自己想太多。 “可以开始了吗?”奚墨的手指搭在阮夜笙肩上,抬起,又轻落,碰了她一下。 如弹钢琴时按下一个琴键,敲开了阮夜笙的心声。 “可以。”阮夜笙稍微动了下身子,坐直了,这才抱着抱枕说:“你揉吧。” 奚墨的手指按着阮夜笙的肩,揉弄起来。 即使隔了一层衣料,阮夜笙仍有些受不住奚墨手指所带来的撩拨。奚墨每揉一下,她的肌肤都像是增加了一分温度,像是底下有细小的火苗正在烤炙她。 她今天找了一下午的信,基本上没怎么休息过,肩膀的确有些累。 奚墨的手劲恰到好处,不至于轻得没什么效果,也不至于重得让她疼痛,刚刚好化解了她肩部肌肉的酸涨,更在其中添了几分欲罢不能的酥麻滋味。 而奚墨刚才被阮夜笙捏肩膀的时候,因为不习惯,也因为微妙的紧张,肩部越揉越僵。 但这一次,奚墨却发现阮夜笙的情况与她全然相反。 阮夜笙的肩,实在软极了。 奚墨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一个女人的肩竟然能软到这样一个地步。 阮夜笙的肩部圆润,贴着奚墨的手指。 说她柔弱无骨吧,那底下的骨骼却正恰到好处地撑起了阮夜笙漂亮的肩形,说她有骨吧,阮夜笙却又能在奚墨揉她的时候,肩部软得跟水做的一般,随着奚墨手下的动作,配合着轻轻上下。 她的肩仿佛海浪,曲线起伏,勾人心魂。 柔软发丝底下露出一截漂亮的天鹅颈,微微弯曲,也随着肩部轻动起来。肌肤瓷白,在发丝的衬托下,更显柔嫩。 奚墨目光瞬也不瞬,看着阮夜笙的后颈。 是因为阮夜笙擅长跳舞,她的颈部才这么漂亮吗?毕竟舞者的颈部,通常都极其赏心悦目。 想到这,奚墨又觉得应该不是。 虽然舞蹈的确很能塑造一个人的形体与身形韵律,但阮夜笙的这种漂亮,是天生的,不是舞蹈成就了她,而是她让她的舞蹈美得深入人心。 等等。 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奚墨脸色一凝,思绪拉扯了回来。 她为什么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奚墨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严肃地帮阮夜笙按摩肩部。 阮夜笙却仗着奚墨瞧不见,轻抿了唇,眼中满是晃来荡去的春水,暗自享受。 虽然这还称不上,但阮夜笙这时已经是心旌摇曳,难免有了些遐想。 其实只是揉个肩罢了,她内心深处却只恨不得全身上下。 不,一遍又怎么能够,只盼着奚墨能够翻来覆去,来来回回。 她清醒着,却坐在沙发上,做着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在这场梦里,她仿佛感觉到奚墨的手不止揉在她肩头,而是一路往下。 一点一点地点燃她。 阮夜笙当然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做梦而已。 她的唇咬得越发深了,心中充满了罪恶感。 既愧疚于自己的臆想,却又无法从这沉溺的梦中清醒。 这样的自己,实在是过于难堪。 如果奚墨知道,会怎么看她? 阮夜笙正陷在十分矛盾的情绪之中,却感觉奚墨手一抖,岔了力道。而因为阮夜笙最里面的衣料滑软,奚墨的手蹭过衣料表面,打了个滑,滑到了最里面阮夜笙的肌肤上。 阮夜笙的肩,也随之一抖。 奚墨忙将手收了回去。 阮夜笙在前面笑道:“是不是我里面的衣服有点滑,这样隔着衣料揉,不太好控制力道?那你……进来。” 奚墨:“……” 阮夜笙也感觉自己这话说的有点过于暧昧,改口解释:“我是说,你可以直接把手伸进我最里面的衣服里,直接贴着我的肩,帮我揉。” “可以吗?”奚墨问道。 “当然可以了。”阮夜笙说:“我觉得这样还会更加舒服一些。” “更加舒服?”奚墨的脑回路却总能找到另辟蹊径的逻辑点,说:“所以刚才我揉你……揉你肩的时候,你觉得舒服是吗?” 阮夜笙笑道:“是,很舒服。” “那表示我厉害吗?” 阮夜笙这下笑得双肩轻抖:“当然,这说明你好厉害。” 奚墨:“……” 奚墨被她逗得不吭声了,但手指却依照阮夜笙的建议,伸进了衣服的最里面。 这回奚墨的手指毫无阻隔地与阮夜笙的肌肤相贴。 奚墨这样轻揉了几下,阮夜笙只觉得肩部的毛孔都像是灌满了奚墨给她的温柔,她呼吸渐渐重了起来,头抵着,也不说话。 这时候,却听到奚墨突然说了一句:“你说衣服滑,让我进去,但你肩膀的皮肤其实比里面的衣服还要……滑。” 最后一个滑字,说得有些艰难,像是挤出来的。 阮夜笙:“……” 她不明白,奚墨为什么会这样说。 第193章 但毫无疑问,她在听到的时候,心里一悸。 “你真的觉得滑吗?”阮夜笙双唇轻抖,说。 “……唔。”奚墨语气里却透着认真,回答说:“从手感对比来看,的确是你的肌肤更滑的。” 阮夜笙:“……” 这话听上去,开始还让她心动,后面却又有了一种微妙的板正。 为什么奚墨能这样严肃正经地与她谈什么手感的对比。 “我怎么觉得你这语气,像是在念说明报告?”阮夜笙说:“通过对比,得出结论,我的肌肤比我最里面的衣服更滑,是这样吗?” “我并不是在念说明报告。”奚墨却莫名有些急切,说:“我是在说你皮肤好,你感觉不到?” 阮夜笙噗嗤轻笑出声:“好吧,感觉到了。” 奚墨越发局促,仿佛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乳和身体乳?” 阮夜笙差点喷了。 行吧,不愧是宇宙直女。 同时还是个木头。 如果她生病了,奚墨跟她说一句多喝热水,她也不会意外。 “你之前用我的身体,我们才换回来没几天,我当然还是用你之前买的沐浴乳和身体乳了。”阮夜笙又气又笑:“你不是逻辑怪吗,这么显而易见的都推不出来?” “我是在问你以前。”奚墨却条理分明地说:“毕竟肌肤的保养并不是短时间才能达成的,当初跟你换身体的前期,我洗澡的时候就能感觉你皮肤特别好,这种肌肤底子当然是最开始就有的,是通过你以前对自己的肌肤呵护才积累的,我后面给你的保养和你之前的比,其实并不算什么,我这逻辑没问题。” 阮夜笙听她说得一套一套的,有些愕然,回过头看着奚墨,欲言又止:“你说你洗澡的时候……” 奚墨面颊顿时泛起些许微红,手也停下不揉了,说:“那时候我用你的身体,我要洗澡,当然会摸到你的肌肤。眼睛可以闭上,但手总是不可避免……” 顿了顿,奚墨说:“……反正我总要洗澡的吧。” 阮夜笙的脸也勾了些许红晕:“我知道,你不用这么着急解释。”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奚墨继续帮阮夜笙又揉了一阵,阮夜笙怕她揉得手疼,过了一阵便说好了,不用再揉,奚墨这才收了手,站起来说:“我去洗澡睡觉了。” “这么早?”阮夜笙看表。 “我今天有点累,睡得会早一些。”奚墨说。 阮夜笙明白了,点了点头。 “你也早点睡。”奚墨站在沙发边上,盯着阮夜笙。 “好,你放心。”阮夜笙双眸含着笑。 奚墨上楼洗澡,阮夜笙一个人在客厅里待着无趣,关了电视,也跟着上了楼,前往浴室。等她洗完出来,走到奚墨房前敲门,奚墨打开门时,已经换上了睡衣,看样子是要真的准备休息了。 阮夜笙不便打扰她,笑道:“晚安。” “晚安。”奚墨站在房间柔和的灯光之下,安静地望着阮夜笙。 互道晚安,阮夜笙再度回到自己房间。 时间实在太早了,她睡意全无,就坐在房间里看手机打发时间。 她在网上闲适地瞎逛,有时候和“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聊聊天,林汀霜和林汀雨又发了自拍照出来,林汀霜在照片里的气色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一些,不再病恹恹的。崔嘉鱼也发了一张照片,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上面放着两条火腿肠,旁边搁着一罐咖啡。 林汀霜心疼:“嘉嘉,这是你的晚饭吗?你怎么现在才吃。” 林汀雨:“你别让你哥看到,不然他要骂你。” 崔嘉鱼没好气:“你以为我愿意吃这玩意啊?我现在在加班,寻思着抓坏人呢,哪有空吃饭,我是为人民服务,哪像你搁家里待着那么舒服。” 阮夜笙:“点个外卖吧,比泡面稍微好一点。” 崔嘉鱼:“懒得等,回过神的时候都快饿死了,直接对付对付得了。” 阮夜笙也不知道崔嘉鱼调查杨阵,是调查到哪一步了,目前只知道杨阵已经在上海,崔嘉鱼也会调到上海来。她现在还不方便问崔嘉鱼案情相关,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里面闲聊。 崔嘉鱼:“奚墨怎么没出来说话呢?” 身为狂热粉丝,她是真想看女神出来冒个泡,但奚墨很少出来聊天,今天晚上直接没动静。 阮夜笙:“她已经睡下了。” 林汀霜:“这么早吗,这是老干部作息时间啊?” 崔嘉鱼不满:“阿霜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老干部,奚墨很年轻的好不好?这是非常健康的作息时间。” 林汀霜发了个委屈的表情:“嘉嘉,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网上都这么说的。” 崔嘉鱼:“打比方也不行。” 林汀雨:“那我打你行不行?” 崔嘉鱼:“林汀雨你给我立刻去死。” 林汀雨:“身为人民的公仆,竟然诅咒人民,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耻辱?” 崔嘉鱼:“……” 阮夜笙笑看她们在那热闹,她拿着手机站起来,走到窗边。 外面是幽冷的冬日雨夜,雨丝飘在玻璃窗上,蒙了一层白色雾气,房间温暖,玻璃内层凝了水珠。 阮夜笙轻轻抹开一片水雾,往外面看去,视线越过庭院,落到隔壁那栋楼上,却发现三楼放礼物和书信的那两个房间,竟还亮着灯。 谁在里面? 不是说今天晚上不找了吗? 阮夜笙心思转了一下,结合奚墨今天睡得特别早的反常行为,猜到了什么,连忙穿好衣服走出去。她来到奚墨门前,贴着门听了听,里面没任何动静。 但她并没有敲门试探。 虽然她心里有一个十拿九稳的猜想,但毕竟是猜想,如果她现在敲门,万一奚墨真的睡了,她反倒打扰了。 想到这里,阮夜笙下楼走到一楼客厅,推门出去,打着伞往隔壁楼走去。到底是不是她心里猜的那样,到了隔壁三楼,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阮夜笙这回走得很快,不多时就到了隔壁楼,楼下门开着,她安静地走上三楼,听到礼物房里有翻找的声音。 并且传来周文许的声音:“奚墨,你别难过了。” 奚墨真的在这里。 阮夜笙心里一跳,连忙快步走到礼物房门口,房间里的光明亮,照出了门外。阮夜笙站在门口那片光中,往里头看去。 奚墨正靠着礼物架子,低着头,脸色凝重。 她脚边上堆着不少散乱的礼物盒。 “奚墨。”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怎么的,阮夜笙眼中有些泛酸,好好的不睡觉,居然真的偷偷跑来找礼物。 奚墨听见阮夜笙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侧过脸,朝阮夜笙看了过来。 阮夜笙嗔怪道:“是哪个骗子说早睡了?” 奚墨:“……” 她一改之前的颓丧,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在阮夜笙面前,她总是表现出她最端庄的仪态,最好的模样。 “二先生,她怎么了?”阮夜笙察觉到不对劲,问周文许。 周文许什么都知道,还敢说。 有时候问周文许,比直接问这个木头好。 周文许叹了口气:“阮小姐,刚才我和奚墨已经将这间房里剩下没查看过的礼物,都翻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任何你的礼物。你的礼物,并不在这里。” 第146章 陪我 第一百四十六章——陪我 听到自己大学时期送给奚墨的礼物都不在礼物房,阮夜笙先是一愣,跟着心底霎时涌上来一股莫大的失落之感。 之前她还满怀期待,觉得自己的礼物肯定在这里,就差从那些礼物堆里翻找出来了。正因为抱着这种期盼,她浑身充满干劲,即使找了一下午的信,都像是感觉不到累似的。 谁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阮夜笙站在那,轻轻叹了一口气。 奚墨垂着眉眼,一直没有吭声。 阮夜笙朝奚墨望了过去。 刚站在门口的时候,她看到奚墨神色落寞地站在礼物堆旁边,本就有些莫名心酸。这下知道奚墨连觉都不睡,又跑来这边翻找礼物,结果却是白忙活了,她鲜少看见奚墨露出这样的神色,越发心疼起来。 当奚墨翻完最后一个礼物盒,确定礼物真的没在这里的那一瞬,她得多难过。 阮夜笙没有现场体验,却完全能想象到奚墨当时的心情。 一想到这,阮夜笙对奚墨的心疼早已盖过了找不到礼物的空落感,走到奚墨面前,轻声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没关系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奚墨抬了眸,能够感觉到阮夜笙话语里明显的安慰。 明明阮夜笙自己也有些情绪低落,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第194章 奚墨严肃地说:“我觉得很重要。” 阮夜笙怔了下。 她的感觉就像是被奚墨揉顺了毛似的,整个人舒坦了不少,从奚墨这认真的语气里获得了不少快慰。礼物的下落固然是对阮夜笙很重要,但对她更重要的,其实是奚墨看待她这些礼物的态度。 奚墨现在这么在意她曾经的那些礼物,这难道还不够么? 即使真的找不到了,也不必再强求,有奚墨这份心意,她已觉得足够。 “我觉得很开心。”阮夜笙接了奚墨的话,眼中浮起笑意。 奚墨蹙眉:“礼物一个都没找到,还开心?” 阮夜笙笑着说:“你觉得重要,我当然觉得开心了。我送你礼物,并不是因为这礼物对你有什么用才送的,毕竟你什么都不缺。送你生日礼物,只是一种心意的表达,我想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能够看到我的心意,知道我的心意。” 她的声音柔极了,带着熨帖人心的一抹温热:“现在你虽然没看到我的礼物,但你宁愿晚上不睡觉,都要跑来翻找,这说明你已看到了我的心意,也知道我的心意,更珍惜我的心意。即使礼物不见了,我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你的手中,我很满足。” 奚墨没料到她会说这么一通话,一时猝不及防,面颊微红。 “好啦。”阮夜笙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前倾,凑过去哄她:“别不高兴了。” 奚墨漂亮的眉拧着,目光直往旁边飘去:“……我没有不高兴。” 周文许站得笔直,从身上摸出手机,一边看着她们,一边镇定地发了一条微博。 @土口文言午:“嗑到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网友,网络浩瀚似无尽海洋,他就像是里面不起眼的一朵浪花。但他经常嗑cp,自有自己的一个小小圈子。 周文许的粉丝有一千五百多人,其中有一千个粉丝是他买的,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微博看起来好像多一点关注的样子。 他不懂产粮,只懂最纯粹的“嗑就是了”大法,粉丝不多。剩下的五百多粉丝里,一半是微博陆陆续续强塞给他的僵尸粉,另外一半则是他这些年嗑cp时认识的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人虽不多,但关系很好。 那边阮夜笙瞧着奚墨这不高兴却嘴犟的小模样,心都软化了,说:“其实这件事解决起来也简单,以后我再补送你四次礼物不就好了?不过时间过去那么久,要送和当初一模一样的会很难做到,但我会尽量去找,万一找不到,那就用近似的代替。” 奚墨摇了摇头。 阮夜笙故意委屈给她看:“你不想要我以后送礼物给你?” 奚墨立即说:“……要。” 阮夜笙噗嗤一笑。 奚墨又说:“但我也想要以前的。” 阮夜笙隔空指了指她的鼻尖,并没有真的接触,说:“你是不是强迫症又犯了,非要找到才舒服?那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舒服起来?” 奚墨心想,现在阮夜笙这样与她说话,其实挺舒服的。 她嘴上却淡淡地说:“我强迫症还没严重到你说的那种地步。能找的都找了,既然的确是不在这里,那*也没有办法。” 阮夜笙见她情绪缓和下来了,不再似之前那样面色凝重,至少看上去很平静,这才放心了些,道:“你能这样想,那就好。” 周文许那条说“嗑到了”的微博发出去没多久,收到了十几个朋友的赞,那些朋友其实并不知道他发这条微博的真正含义,但仍给他点赞,点赞表示已阅。 有人在评论里问他:“嗑到什么了?” 周文许慢条斯理地回复他:“邓定cp。” 对方一头雾水:“那是什么东西?” 绥廷还没开播,目前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看了杀青宴直播时阮夜笙和奚墨的那些互动,再加上一些花絮,觉得邓绥和定厄两人之间很值得回味,嗑起了这对冷到北极冻土深层的主仆cp。 没听过邓定cp,其实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不过接下来一个叫“松树与松针”的人在底下回复了问问题的那位网友:“是还没播的一部电视剧里面的女一和女配,刚杀青,以后播了你就会知道的。” 那位网友回道:“哇哦,女一和女配,居然是百合cp啊,好难得。麻烦小姐姐给我指个路,是哪一部电视剧来着?我先了解下。” @松树与松针:“我不是小姐姐。” 网友回复:“那就是小哥哥。” @松树与松针:“是大哥哥。” 网友:“……” @松树与松针:“电视剧叫绥廷。” 网友跟他道了一声谢,没再继续聊了,大概是觉得这个“松树与松针”脑回路有点怪。 周文许却主动回复了“松树与松针”,语气很熟稔,像是现实中关系很好的朋友:“看来是你放假在家,休息得不错,都知道上网跟人聊天了。” @松树与松针:“没怎么休息,在忙一些事情。” @土口文言午:“什么时候有空,叫上以前那几个兄弟,一起出来约个饭?” @松树与松针:“过几天吧,这几天有事。到时我给你打电话。” @土口文言午:“没问题。” @松树与松针:“你嗑定厄和邓绥?” @土口文言午:“是啊,我告诉你,她们是真的。你其实比我接触机会要多得多,难道就没感觉到吗?” @松树与松针:“我不懂这些,但定厄和邓绥的确是主仆情深。” 阮夜笙和奚墨面对着面,说了片刻话,奚墨心情好转不少,说:“还有信,先不耽搁了,礼物没有,总得把信都找出来。” 阮夜笙看了下表,她和奚墨很早就洗完了澡,现在还有不少时间。 她知道以奚墨的性子,眼见已找不到礼物,如果再看不到信,心里会憋得受不了,说:“好吧,那就再找一找信,不过不能找到太晚,最晚到十一点,就得回去休息。” 奚墨点了点头。 阮夜笙发觉她点这个头的时候,透着一股子格外听话的味道,忍不住又笑起来。 周文许结束和“松树与松针”的闲聊,他听见了要找信,走过来对奚墨道:“我再去把另外几个叫过来,人多一些,找起来会更快,你把要找的信封特征告诉我们,十点半应该就能完成任务,早点找到,免得你惦记。你自己都说了不着急,晚上不找,结果大晚上的跑过来,自己打自己脸。” 奚墨:“……” 周文许转过头,又对阮夜笙说:“还好我之前出来巡夜,看到礼物房里亮灯了,进来看到奚墨在这翻礼物,就帮着找,不然她一个人不知道要翻到什么时候。” “谢谢二先生。”阮夜笙道。 周文许说:“阮小姐,其实奚墨也是怕累到你,之前才说不让晚上找的。如果晚上找,你总会过来,那你就没办法好好休息了,所以她才会嘴上说不要,行动上却偷偷溜出来找礼物,还不敢让你发觉。就是怕你跟过来,影响你休息时间。” 阮夜笙瞥了周文许一眼,笑意盈盈的:“我明白的。” 奚墨:“……” 周文许你这张嘴就不能少抖落一点? ……我让你说出来了吗。 周文许抖落完,径自走出了礼物房。 留下阮夜笙与奚墨两人站在原地,相互看着,阮夜笙也不说话,就只拿她那双晕水的眸勾着奚墨。 奚墨被她这眼神看得不大自在,目光低下来,在地上扫来扫去。等她瞥到不远处一个打开了盒盖的礼物盒,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走到礼物盒边上,将里面的东西拾了起来。 它像是一本厚厚的素描本,不过封面是透明的,一眼就能透过封面,看到第一页上黏着的树叶。奚墨往后面翻了翻,整整一本,每一页都贴着树叶,颜色形状各异。 这本树叶标本集是周文许找礼物的时候翻出来的,她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下看到了,便将它默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阮夜笙注意到奚墨的这个举动,走过去问她:“是要把这树叶标本集另外收起来吗?” 她以前就看出奚墨对树叶标本很感兴趣,如果粉丝送来的手工礼物里有树叶标本,奚墨就会特地单独拎出来。奚墨在奚家庄园里的那个房间,也摆了几个放树叶标本的相框。 “嗯,待会找完信,我把它带回去,和以前的标本放在一起。”奚墨看着第一页上那片树叶,眼神有些复杂。 “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树叶标本集了?”阮夜笙好奇之下,问她。 这世上的许多人都有收集喜欢的东西的爱好,这很常见,但阮夜笙的确有些意外,奚墨竟然喜欢的是收集树叶。 “也没多少的。” 阮夜笙笑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喜欢树叶。要是大学的时候知道,给你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就应该送你一本树叶标本集。” 奚墨欲言又止:“其实……” 第195章 “其实什么?”阮夜笙问道。 “其实我也不是喜欢树叶。”奚墨的声音很轻:“就是看见了,想收起来而已。” 阮夜笙揣摩了下,感觉她这话里有些古怪,说:“你不是因为喜欢,才收起这些树叶标本,难道是因为强迫症,看到树叶标本出现在你眼前,你不单独给它们归类,就不舒服?” 奚墨:“……” 她神色有些哀怨,望向阮夜笙:“我在你眼里,强迫症这么严重吗?” 阮夜笙将大拇指与食指相贴,捏在一起,笑着做了个手势:“也就这么一点点吧。” 奚墨没有再接话,阮夜笙观察她的表情,觉得原因并不是强迫症这么简单,应该有更深层的原因,但奚墨似乎并不想说。 “我看下这标本是谁送的,这么好运气,还能让你单独收起来。”阮夜笙酸不溜秋地拿起装这树叶标本集的礼物盒,说:“我的礼物都到不了你手里。” 奚墨:“……” 阮夜笙将那礼物盒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没有卡片寄语,也没有落款,当初送过来的时候,里面就只有一本标本集,不知道是哪个粉丝送的。 她想起当初在横店的时候,有一次粉丝前来探班,奚墨也收到过一本树叶标本集,当时也同样不知道是谁送的,神神秘秘的。 一般粉丝给偶像送礼物,会写一些寄语或者祝福吧?像这样只送礼物,别的什么信息都不留下的,现在阮夜笙咂摸了一下,是觉得有点少见。 两个树叶标本集送过来的风格如出一辙,难道是同一个粉丝? 阮夜笙将礼物盒放回去,又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只是别人送个礼物给奚墨而已,她会不会太过敏感了些。 周文许很快叫了几个保安和帮佣过来,阮夜笙与奚墨走到书信房,一堆人在书信房里继续找起了阮夜笙的信。 现在是众人全力以赴,分工合作,效率很高,最终真的如周文许所说,在十点二十的时候结束了所有书信的翻找。 奚墨放下了手中最后一封信,面色沉沉的。 阮夜笙也忍不住蹙着眉。 她的信也不在这里。 整整十七封信,竟然一封都没找到。 奚墨沉默了一阵,开口问周文许:“当初搬家的时候,确定我以前收到的所有礼物和书信,都搬过来了吗?” 周文许点头:“我很确定,我当时看见他们把礼物和信装入一个个大纸箱的,你原本那些礼物和信在奚家庄园的时候,就是集中放在两个房间里,当时搬家的时候我还检查过,那两个房间里面都空了,没剩下任何东西。” “那为什么夜笙的礼物和信一个都没有?”奚墨道:“肯定哪个环节上出问题了。” 周文许也觉得这事蹊跷,想了想,说:“难道是在搬家途中掉了一部分?那也不可能,都是庄园里信得过的员工们开车负责运送的,大家都很小心,不是外面的搬家公司,纸箱也是新的,不存在破损,礼物会掉出来的情况。” “你们回想一下搬家那天的情况,那天有发生什么事吗?”阮夜笙现在虽然失落,但现在更多的反倒是对礼物和书信全都不见了这件事背后的原因,感到无比好奇。 奚墨说:“没发生什么事,是很平静的一天。” “等下。”周文许沉吟片刻,说:“那天天气晴朗,阳光特别好,帮佣们有拿简总生前的一些遗物出去晾晒。” 奚墨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微变。 “那天有晾晒你妈妈的遗物?”阮夜笙想起了之前祭拜简芫时,奚墨与她爸奚季面上的那种悲伤落寞,她小心翼翼地问:“晾晒了很多吗?” “很多。”周文许说:“简总是个古玩生意人,生前收藏了很多古玩,庄园里有一栋小别墅,就是简总专门用来放藏品的,那栋小别墅阴凉干燥,最适合保管藏品。那里还有一些空房间,当年奚墨就把收到的那些礼物和信也放在那栋小别墅的房间里。” 阮夜笙心思转得很快:“那奚墨放礼物和书信的房间,和那些放藏品的房间挨着吗?” “没挨着,藏品都在二楼和三楼,锁起来了,安保很严格。”周文许说:“奚墨放礼物和书信的那两个房间在一楼,而一楼别的那些房间,放的是简总生前的遗物。全是一些日常生活里的东西,衣帽,书本,资料书信,简总收到的礼物之类的,奚总将它们集中放在一楼,方便定期保养,翻晒,毕竟里面很多纸质的东西,而衣帽收久了,也容易受潮长霉,奚总交待过要定期打理的。” 阮夜笙说:“如果那天翻晒了很多简总的东西,帮佣们要拿出去,或者收进来,应该不会一件件拿出去,那很不方便,他们是不是也用了纸箱?” 奚墨早已明白了阮夜笙的意思,说:“嗯,用了,还和我当时搬家的那些纸箱是一样的大小尺寸。因为需要翻晒我妈妈的遗物,我爸在那栋小别墅里存放了很多纸箱,方便来回搬运,我那时候也是从那些纸箱里面拿的。搬家之时,有些帮佣正从外面将翻晒好的遗物装箱,送了回来。” 阮夜笙说:“箱子都放在了一楼,你的箱子出去,而遗物箱子进来,在这个过程中,负责搬运遗物的帮佣们可能搬错了你的几个箱子,以为里面是你妈妈的遗物,给送回放你妈妈遗物的那些房间里了?”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奚墨分析说:“不然没办法解释你的那些礼物和信都不在。我妈妈那些遗物里,也有书信和礼物,那些帮佣可能在搬错我的箱子回到房间的时候,混淆了,以为那是我妈妈的东西,在房间里拿出来整理时,也没发现。” 阮夜笙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我的那些礼物和书信,很可能还留在奚家庄园。” 眼见有了希望,奚墨面上也舒缓不少,说:“下次我回庄园的时候,再去找一找。” “这下总算没有不高兴了吧?”阮夜笙笑道。 奚墨垂下眸,“唔”了一声。 “谢谢,今天辛苦你们了。”阮夜笙向周文许,房间里的其他保安和帮佣们一一致谢。 “阮小姐客气了。”那些保安和帮佣看上去都很喜欢阮夜笙,即使大晚上的在这找信,个个也都十分乐意。 “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奚墨也对他们说:“这里留着明天再来收拾就行。” 周文许等人离开了,阮夜笙也和奚墨再度回到主楼。 想起了简芫,奚墨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上拿出了手机。她手机里有几张简芫生前的照片,这下翻了出来,默默盯着照片看。 阮夜笙没去打扰她,径自去了冰箱那边,取了樱桃出来清洗干净,用透明玻璃碗装着,又倒了两杯水,一一放在奚墨面前的茶几上。 “累了一晚上,吃点水果休息下。”阮夜笙柔声说。 奚墨连忙收起手机,目光落到樱桃上。 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樱桃以前对她而言只是寻常水果而已,现在由阮夜笙亲手洗干净,再端给她,奚墨莫名觉得那片红艳艳的色泽有些灼人。 她想起了顾如的剧本,脖颈蓦地有些热。 奚墨洗了手走回来,端着面色,拿了一颗樱桃咬了一口。 阮夜笙也取了一颗樱桃,坐在奚墨身边。不过她并不吃,只是用修长手指捏着那樱桃,似有玩味地看着奚墨:“礼物和信全都没找到,你打算怎么赔我呢?” 奚墨:“……” “你都说它们极有可能还在庄园里,这不算没找到,还有机会。”奚墨说。 “但今天就是没找到啊。”阮夜笙觑着她:“这是事实,我现在的确没看到礼物和信,你就得赔。” 半晌,奚墨说:“你之前说,你没想好要我怎么赔。” “我现在想好了。”阮夜笙眼底勾着狡黠的光,微咬了唇。 “……什么?”奚墨嘴里的樱桃咬到一半,停下。 “陪我吃樱桃。”阮夜笙笑起来。 “你现在坐在我边上,我不是在陪你吃樱桃吗?”奚墨坐得越发笔直了些,面色紧绷。 阮夜笙摇了摇头,声音软媚:“不是这种陪。我要你陪我对吃樱桃那场戏。” 奚墨:“……” 第147章 对戏 第一百四十七章——对戏 阮夜笙眼底笑意惑人,心底却多少有些忐忑。 怕奚墨会拒绝她。 可是在内心深处,她又揣着那么几分莫名的自信,觉得如今的奚墨应该不会拒绝才是,毕竟她能明显感觉到奚墨对她的好,对她的特别。 即使奚墨对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也绝对已经是将她当做十分要好的朋友了,否则奚墨又怎么会为她做这么多,更破例这么多呢。 她在这道矛盾的分界线上来回徘徊,手里捏着樱桃,等着奚墨的回答。 奚墨望着阮夜笙,安静了片刻,轻声说:“好,我陪你。” 如果说刚才阮夜笙的那抹笑意还是欲语还休,花瓣将开未开的模样,这下听到奚墨的回答,面上的笑犹如枝头皎花盛放。 第196章 她弯着眼睛在那笑,明媚极了。 奚墨就望着她眼中的笑,唇边也微翘了些许弧度。 不过阮夜笙还是有些意外的,她虽然觉得奚墨可能会答应她,却完全没想到奚墨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或别扭之处。 奚墨看出她这神色里藏着的心思,说:“我说过,我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就看你希望我怎么做了。这是我的承诺,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嗯,我知道你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阮夜笙心底软成一片泥泞。 她却又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如果是别的朋友,你也会像这样说到做到吗?” 毕竟奚墨性子认真,答应了的工作,总是会按时且保质保量地完成,答应了要帮朋友的忙,也一诺千金,必定帮忙到底,绝不推诿。 她有些担心,怕自己也不过是这些“别的朋友”里的一个,奚墨的说到做到,是一视同仁的。 她更是贪心,成为了奚墨的朋友,她仍觉得不够,还要成为这里面最特殊的一个。 奚墨将之前吃到一半的那颗樱桃慢条斯理地吃完,扔掉樱桃核,用纸巾擦干净手,看着阮夜笙说:“别的朋友,不会像你这样,要我陪。” 明明奚墨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阮夜笙却莫名心尖一跳,仿佛那里被勾得骤然一热。 奚墨说:“只有你会让我陪你吃樱桃,别人并不会这样做,那么对于陪你吃樱桃这件事,我当然是只对你一个人说到做到,毕竟只有你会这样说。” 阮夜笙那一颗滚烫的心,砰砰直跳。 奚墨看着她:“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不是吗?” “是。”阮夜笙轻笑,喃喃应了一句。 听着又是一个大煞风景的逻辑,为什么她会尝出这逻辑里头暗藏的甜头。 奚墨站起身来:“我去书房把剧本里这一段打印出来,这样会方便对戏一点,你在这等我一下。” “好的。”阮夜笙乖乖点头,看着奚墨上楼梯。 待奚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看不到了,她才收回目光,坐在沙发边沿,垂头看着手中之前尚未开始吃的那颗樱桃。 她特地买了大樱桃,是那种不方便直接一口塞进嘴里的饱满。 像奚墨那样吃东西斯文讲究的人,吃完这一颗大樱桃,得咬好几口。 阮夜笙捏着樱桃两端,张嘴轻轻咬了一口。 再一口。 绕着中间的樱桃核,一下一下,极轻极慢地咬着。 她眼中浮起一层晕雾的雾气,一个人咬樱桃咬得别有韵味,仿佛咬的不是樱桃,而是别的让她心旌摇荡的臆想。 咬过了,唇边沾了樱桃的汁水,她微微伸出舌尖,在上唇边舔了一下,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有回味地卷在了唇齿之间。 阮夜笙吃完那颗樱桃,坐在沙发上等奚墨下来,结果手机来消息了,她打开一看,是沈轻别发来的。 沈轻别在语音里说:“阮阮,你现在在干嘛?” 要是换做平常,阮夜笙肯定至少会和沈轻别聊那么几句,但现在情况特殊,她不知道奚墨什么时候会下来,到时候耽误她给奚墨喂樱桃,不是,是耽误她和奚墨对戏那么正经的事,可就不值得了。 阮夜笙忙回复:“躺下了,正要准备睡觉呢,你就发消息来了。” 沈轻别声音有些悻悻的:“这么早就睡呢?” 阮夜笙快速打字:“不早了,你看看时间,这都快十一点了。” 沈轻别:“十一点算什么啊,我这几天有夜戏,有时候两点才睡好不好。” 阮夜笙:“那你更要趁着现在有时间,去补个觉。” 沈轻别:“我现在精神特别好,怎么都睡不着。” 阮夜笙心里着急,就怕沈轻别说来说去说个没完,也不打字了,赶紧发了个语音过去。 她特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甚至还在沙发上躺下,翻了个身,将那翻动的声音也录进了语音里,同时故作迷迷糊糊地说:“我现在困得要死,都懒得按键盘打字了,不行,我现在真得睡了,明天再聊吧,再说下去我手机都拿不稳,得砸脸了。” 阮夜笙演起戏来信手拈来,十分自然,沈轻别信以为真,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睡觉,最后说了句:“我其实就是要告诉你,刚才我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晚上,终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这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下不来这个决心。” 阮夜笙原本眯着眼,将手机贴在耳边,这会一只眼微抬了抬,语音说:“什么决定?” 沈轻别却说:“你都那么困了,可我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先不说了,再聊吧。晚安,阮阮。” 阮夜笙仿佛一口血卡在了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 得,她本来还想多听一句热闹的八卦,结果沈轻别直接将它给掐了,她话只听了个开头,心里颇有些抓耳挠腮的好奇。无奈沈轻别这样废话能装一箩筐的人,这会居然真的不说了,手机里再无半点动静,阮夜笙八卦不到,只能趴在沙发上琢磨起来。 过了片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琢磨出了个七七八八。 沈轻别的心思很好猜。 她今天说问她没用,让沈轻别直接去问郁安,沈轻别所说的重大决定,难道是这个? 沈轻别说做就做,一旦决定了,就绝不耽搁。她前脚刚给阮夜笙发完消息,后脚就拨了郁安的电话。 才响了两声,电话很快接通。 沈轻别攥着手机,劈头盖脸就问:“阿郁,你为什么不要我?” 电话那头的郁安刚接起来,结果听到沈轻别这句气呼呼的质问,心尖霎时哆嗦了下,像瞬间被沈轻别激得发了麻,手里一抖,手机从耳边滑落下来。 她忙定了定心神,将那手机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重新贴在耳边。 沈轻别听到电话里传来林瞬风的声音:“郁安姐,我看你手机差点掉了,没事吧?” 郁安低声说:“没事,我去阳台接个电话。” 沈轻别脸色一沉。 小白脸这么晚还在? 什么,还去阳台? 阳台不是一般只有楼上的房间才会有吗,阿郁说要去阳台接电话,难道她现在和林瞬风待在某个房间里?大晚上的,阿郁和小白脸共处一室? 房间里听上去好像不大热闹,也没听到别人的响动,房间里只有阿郁和那个小白脸吗? 沈大侦探脑内各种场景真相一一浮现,顿时气得不行。 林瞬风体贴地说了句:“阳台风大,特别冷,你把外衣披上吧。” 沈轻别听见了,心里酸溜溜地想,小白脸在这装什么暖男,还来这一套,难道阿郁就喜欢这种体贴风格的吗? 郁安心里着急,也顾不得披衣服,穿着一件毛衣快步往阳台走去,并将阳台的玻璃门关上了。 “卿卿,我刚有点事,不方便立刻说话。”郁安倚着阳台栏杆,这是个敞开式的景观阳台,没有带封窗的,外头冬日的寒风吹动她的长发,她一手裹住自己的身子,一手拿着手机与沈轻别通话。 “我知道,你顾着和小白脸说话嘛。”沈轻别说。 “你说什么?”郁安有些好笑,声音放低,怕被林瞬风听到了:“你在说林瞬风是小白脸吗?” “难道不是吗?”沈轻别说:“瞧他那张小脸白白净净的。” 郁安说:“你这张小脸比他白净多了。” 沈轻别正在气头上,猝不及防像被郁安往嘴里塞了一颗糖,还是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塞的。 她心里是有些高兴,可又架不住还有些气,一时从这糖里咂摸出了几分又甜又酸又气的滋味,说:“我是比他白多了,也不看看我身上有多少高级护肤品代言。” “是,是,卿卿最厉害了。”郁安微笑起来,夹着冷雨的寒风吹在她身上,她像是毫无所觉。 沈轻别声音轻下来:“阿郁,你在阳台吧,有没有好好穿着外衣?” “在阳台,穿着呢。”郁安柔声道。 “刚小白脸说完让你穿外衣,你一会就到阳台了,你穿衣服速度那么快吗,总还要去挂衣架那里拿一下吧?”别看沈轻别有时候冒傻气,该有的逻辑一个不落,她最喜欢看侦探类作品了。 郁安越发想笑,这小傻子怎么有时候这么聪明,却又这么可爱。 “挂衣架就在阳台玻璃门边上摆着呢,我打开阳台门,顺手就拿在手里了。”郁安骗她说。 “那就好。”沈轻别这才放心,嘀咕着:“你别冷到了。” “不会,我穿得很厚。”郁安瑟缩了下身子,说。 阮夜笙趴在沙发上,小腿翘着,在那摇来晃去的。 她心想以沈轻别那性格,估计现在已经和郁安打起电话来了,也不知道两人聊得怎么样,正操心着,冷不防自己左边的小腿被一双手轻轻扶住了。 奚墨唤她:“夜笙。” 第197章 她浑身一僵,原本摇得娇俏的腿蓦地定住,回头看去。 奚墨松了手,问她:“是困了吗,看你突然躺下了。” “不困。”阮夜笙心想这种要紧时候,怎么会困呢,连忙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说:“我刚是趴着想了一会事情。” 她目光落在奚墨手里的剧本页上,双眸一亮。 “你想在哪里对戏?”奚墨递给她一份剧本,又给了她一支标记笔,问她。 “去餐台那边吧,比较符合剧本,毕竟樱桃是放在桌子上的。”阮夜笙下了沙发,端着一碗樱桃往餐台走去,并搬了两把可以自由活动的椅子,搁在餐台边上。 奚墨低头边看剧本页,边用标记笔划出里面的一些细节重点,然后按照剧本里的说明,布置椅子。 一把椅子靠近餐台。 另一把椅子则隔得有些远。 她在心里估测了下距离,在远一些的椅子上面坐下来,又指了指里头那把椅子:“你坐下来,我们定下位置。” 阮夜笙依言坐在里面那把椅子上。 奚墨坐得端正,说:“你……过来些。” 阮夜笙身子往前倾,脑袋凑近了她,但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够不着。 奚墨稍微将自己的椅子往里又挪了挪,也朝阮夜笙那边倾靠过去。 两人同时往中间倾身,脸颊贴得极近,唇也近在咫尺了。 阮夜笙呼吸有些发紧,仍保持这样靠近的姿势,低声问她:“这样就能用嘴喂到了吧?” “唔。”奚墨暂时没有退回身去,她的目光落在阮夜笙微动的唇上,说:“这个距离没问题,你可以凑过来喂到我,但我又够不着餐台,符合剧本里的描述。” 说完这句,她才退了回去。 阮夜笙见状,也重新笔直地坐好了,双眼含笑,端详着面前正一脸严肃地布置对戏场景的奚墨。 这么认真跟着剧本走。 认真得过于可爱了。 奚墨说:“椅子已经定好位置,你记住之后就不能再动了,剧本里这椅子是固定在地面上的,无法挪动,我们得尽量还原。” “好。”阮夜笙笑盈盈的:“顾如也是,瞧瞧这布景设置,实在煞费苦心。我那个角色的椅子在桌子边上,直接可以用嘴取到樱桃,而你那个角色离桌子有些远,根本够不到桌上樱桃。两人被捆在椅子上,椅子又动不了,这种情况下,除了让我用嘴喂你,别无他法了,观众才不会觉得这里两个女主互喂樱桃,有些突兀。” 布景逻辑都能到这个份上,顾如真的是一切为了过审。 奚墨:“……” “我是说,让我那个角色,用嘴喂你那个角色。”阮夜笙笑着改口。 “你要再看一遍剧本吗?”奚墨问她。 “不用,这一段我都能倒着背了。” 奚墨:“……” “你呢?”阮夜笙看着她。 “我……反正不用再看一遍,现在可以直接对戏的。”奚墨垂了眸,说。 “那开始吧。” 阮夜笙说着,取了一颗樱桃过来,用手指捏着,说:“那我咬着这樱桃固定不动,你过来贴着这樱桃,咬一口。” “咬一口?”奚墨感觉到不对:“不是你叼着樱桃,我再用嘴接过来自己吃吗?” 第148章 红唇 第一百四十八章——红唇 阮夜笙料到奚墨会有这种打算,这次才特地请帮佣买了大樱桃回来。 她心里的小算盘早就劈啪作响了,怎么可能让奚墨直接接过去吃,说什么也得让奚墨多花些时间贴着咬上几口,才不枉费她买这樱桃回来的“良苦用心”。 阮夜笙将手里的樱桃特地拿在奚墨面前晃了晃:“你在剧本里是被捆着的状态,又不能用手,这樱桃这么大一颗,我当然得帮你固定了,否则你怎么方便吃呢?” 奚墨有些尴尬,说:“我直接接过来含在嘴里,再慢慢吃就行。” 阮夜笙觑着她,笑得颇有几分玩味:“你觉得有这么简单?” “这很难吗?”奚墨虽然以前从来没有一口含过这种大樱桃,但她利用逻辑空间想象了下,觉得是可行的。 阮夜笙心想别人难不难她不确定,每个人情况不同,有的人易如反掌,有的人用这种方式,却死活都吃不了。 但对于奚墨这样用餐礼仪格外讲究的人来说,肯定是难上加难的。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试一试,看难不难?”阮夜笙将手里的樱桃递到奚墨手边,笑意里满是循循善诱:“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以奚墨认真的性子,她觉得奚墨会试的。 只有让奚墨试了,碰了壁,奚墨才会心甘情愿地贴着自己用嘴固定*的樱桃去咬。 奚墨接过樱桃,盯着它若有所思。 半晌,她说:“那我试一下。” 阮夜笙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微眯着眼,双手交叠着搁在膝盖处,一脸等着看热闹的惬意。 奚墨斜了她一眼:“你转过脸去,不要看我。” 阮夜笙这下看不了热闹了,无奈之下只得松开手,侧过身子坐着,同时扭过了头:“好好好,知道你要面子,我不看你就是了。” 看不了,她总能听个动静。 奚墨见她配合起来倒是乖觉,看了她片刻,又再度看向手里的那颗大樱桃。犹豫了一下,她将樱桃拿到自己唇边,微微张开了嘴。 最开始的时候,她张嘴张得很矜持,平常她吃东西都是小口咀嚼,要她突然大口吞个什么东西,她一时半会还真适应不了。 奚墨:“……” 阮夜笙为什么非要买这么大的樱桃,但凡买小一点,她也不用这么丢人。 她拍电影的时候,因为剧情需要,也曾演过因为饥饿而狼吞虎咽的戏。虽然是ng了好几次,但后面不管是面部神态还是吞咽动作都抓得非常到位,将那样的狼狈不堪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全然忘记了她在镜头之外,原本是多么骄矜的一个人。 一名合格的演员,就要有演尽众生百态的能力,不能演什么都是霸道总裁,也不能演什么都是傻白甜,或者不敢做明显表情的花瓶。 世间角色是那样的缤纷多彩,真正的演员,她所演绎的每一个人,模样虽是她,骨子里却绝不能是她。 但那都只是在戏中而已。 奚墨将她的戏和她的生活割裂得很开,她是个敬业的演员,在戏里无论看上去多么窘迫难堪,灰头土脸,她都游刃有余,如果她实在没有经验,就去体验相关的生活,进行观察和学习。 她将自己的魂放在了角色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更忘记什么是羞耻,但在真正的生活中,她根本做不到。 毕竟她在生活中,就只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一个别的角色。 “你怎么还不试?”阮夜笙出声问她。 “你别偷看我。”奚墨蹙眉。 “谁偷看你了?”阮夜笙懒洋洋地扒拉着椅背,笑:“我是听你这边老半天都没声音,怎么样,遇到难题了吧?都说了得让我帮你咬着,你还不信。” “……这不难。” 奚墨被阮夜笙这一激,将心一横,张了嘴,将整颗樱桃一口含进了嘴里。 腮帮子顿时被大樱桃塞得鼓囊囊的,像是刚吃了好大一颗松果的小松鼠,只是小松鼠吃了松果都极其满足,她却是窘迫地定在了那。 她感觉自己这模样实在是难以见人,半点用餐礼仪都没有,一时之间有些芒刺在背,又怕阮夜笙偷看她,连忙警惕地看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背对着她,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背上。 奚墨更怕阮夜笙转过脸来,慌忙自己背过身去,琢磨着应该怎么将嘴里这颗樱桃吃下去。 只要她含着先咬一口,匀出些许空间,再利用口腔肌肉与舌的配合,改变樱桃的位置,继续慢慢地咬着,等咬得只剩下樱桃核,她再将核吐出来,应该就算大功告成了。 奚墨绷着脸,准备依照脑内的步骤进行下去。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试着去咬上面的果肉,樱桃又大又滑溜,她这一咬,表面太滑了,并没有一个很好的牙齿着力点,樱桃就在她嘴里不听话地动了下,这一下没能咬进去。 她只得换个策略,改变一下嘴里樱桃的位置,以便找个更容易下口的点。偏她实在是太端着了,嘴里不敢动得太明显,那樱桃也只是随她稍微滚了滚,她仍然无从下口。 “好了吗?”阮夜笙再问。 奚墨生怕阮夜笙会凑过来看,下意识就说:“……没有好。” 只是她嘴里含着樱桃,声音含含糊糊的,一开口接话,出来的声音就变成了:“……唔唔唔。” “你说什么?”阮夜笙听得快要笑死了,她猜得没错,那樱桃现在还堵在奚墨嘴里呢。 奚墨:“……” 她赶紧贴着嘴里的樱桃快速咬了一口,这一次总算是咬下了一口果肉,只是咬下的樱桃果肉和剩下的大半个樱桃混在一起,她不方便咀嚼,只得继续咬第二口。 第198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着急了,第二口咬空了,咬到了下嘴唇上。 奚墨连忙用手捂住嘴,将嘴里的樱桃连带咬下的果肉都吐到自己手里,疼得下意识深吸了一口冷气。 阮夜笙听到了动静,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来,见奚墨那吃痛的模样,心里急得不行,慌忙站起来走到奚墨边上,仔细端详着奚墨的唇:“没事吧?让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奚墨坐在椅子上,抬起脸看着阮夜笙,阮夜笙眼中的关切与焦急是那样清晰,似被她自己这双眸子的镜头捕捉了,无限放大在她眼前。 “……没事。”奚墨低声说。 阮夜笙见她唇上没有咬出的血痕,稍微放下心来,有些自责:“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试了。” 奚墨垂下头来,服了输:“你说得没错,我不能直接含在嘴里吃这个樱桃,确实……很难。” 阮夜笙既心疼又想笑:“是你不习惯而已。” “我去洗一下手。”奚墨站了起来。 阮夜笙点了点头,在原地等她。 奚墨将吐在手里的樱桃扔进垃圾桶,走到水龙头底下仔细洗了手,并擦干净唇,这才重新回到阮夜笙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现在呢,是不是得让我咬着才行?”阮夜笙盈盈地笑问她。 “……唔。”奚墨点头。 顿了顿,她又说:“顾如在剧本里没说樱桃有多大。” 阮夜笙说:“她也没说具体应该怎么咬,别的地方她都写得很细致,但喂樱桃的这个过程中,两个女主到底是怎么去咬樱桃的,她并没有写得很清楚,应该是打算到时候现场说戏的。正好我们这次实践了一下,我觉得她到时候应该会选大樱桃才对。” “你怎么知道?” “因为顾导是以细腻著称的导演啊。”阮夜笙眨了眨眼:“她的镜头有些特写很有递进的层次感,而且是直接怼到脸上看表情的那种超近景镜头,而她特地安排了一场吃樱桃的戏,氛围,布景逻辑都安排得非常细,足见她对这场戏的重视,应该会进行吃樱桃的特写。如果樱桃很小,就只需要你咬着接过去就可以,镜头层次就不分明了,如果这里用大樱桃,你就要贴着过来,多咬几次,还有咬的动作细节,很适合拍特写的。” “你就是因为猜到她要用大樱桃,才买的大樱桃?”奚墨的眉微拧了一下,神色微妙。 “当然了。”阮夜笙面不改色地扯谎。 奚墨沉默下来,没有再问她,转而说:“继续对戏吧,这次你用嘴固定着樱桃不要动,我来……咬。” 阮夜笙心里怦然跳了好几下,她在桌上的透明碗里再度取了一个大樱桃过来,咬在了嘴里。 两人依照顾如剧本里的情景,双手背在身后,假装是被捆住了,相互坐在椅子上看着。 奚墨的呼吸莫名有些快了起来,她勉强敛了敛,低声说:“准备好了吗?” 阮夜笙点了点头。 “开始。”奚墨道了声。 阮夜笙咬着樱桃,一半樱桃在她口中,一半樱桃露在外头。 她在椅子上勉力倾靠过来,一副有些吃力的模样,就好像是身后正有锁链捆着她,她必须要挣扎一番,才能将自己的身体更近地送到奚墨面前,嘴里发出挣扎时的喘息声。 奚墨看出来,阮夜笙这一刻是入了戏的。 奚墨自己却怎么都入不了戏。 她感觉此刻的自己还是自己,而阮夜笙还是阮夜笙,她一时半会没办法将阮夜笙看做电影里的那位女主。 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在电影里扮演的角色,究竟对另外一位女主是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顾如只给了一部分剧本,虽然吃樱桃的这段戏怎么看都有些暧昧,但是顾如在里面并没有挑明角色的关系与情感,她难以准确地进行拿捏揣摩,也就暂时无法和角色进行强烈地共情。 如果要过审,两位女主的感情定为应该是患难与共的深厚友情才是。 但顾如在剧本里对两人举手投足的动作与台词进行描述时,字里行间却总是似有似无地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情愫。 顾如想要表现的角色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唔。”阮夜笙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眼见阮夜笙那么吃力地将嘴里的樱桃送了过来,奚墨连忙收起自己纷乱的思绪,也身子前倾,凑到了阮夜笙面前。 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挨着了,呼吸缠绕在一起,温热的气息扑向彼此的面颊。 樱桃表面在光下泛着锃亮的光泽,上面还覆着水滴,水润的红与水滴折射的光糅合在一起,沿着樱桃表面缓缓流转。 而阮夜笙的红唇张开,咬着那殷红的樱桃,纤眉因为这种吃力地喂过来的动作而有些拧了起来,眼底微微的潮湿。 樱桃红。 还是唇红。 一时半会分不清楚到底是哪种红为欲滴诱人。 奚墨还是没能入戏,她眼里都是阮夜笙的模样,全然忘却了阮夜笙那个角色的一切,她怔怔地看着阮夜笙的眸子,看阮夜笙那浓密微颤的长睫在眼底投落的影,看阮夜笙精致的鼻梁,再看到阮夜笙润泽的唇瓣上。 因为呼吸越发急促,阮夜笙咬樱桃的唇也轻动了一下。 奚墨凑到阮夜笙的唇边,自己的唇微张开了,咬在阮夜笙固定好的那颗樱桃上。 极轻的咔嚓一声响了起来。 那是樱桃肉被咬下来的声音,带着汁水。 阮夜笙原本还在尽量入戏,听到这声音,像是心底都被炸了起来,炸出了一片旋转的漩涡,她双眸微微睁大了些,看着奚墨,呼吸有些发紧。 奚墨咬完一口,咀嚼着吞下去,又凑过来,想要下一口。 阮夜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跃动着。 这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奚墨有些紧张,都已经忘记是在按照剧本对戏,手是不能动的,她的手伸过去,攀在了阮夜笙的双臂上,脸颊侧了下,朝阮夜笙咬着的樱桃咬了过去。 阮夜笙没想到奚墨的手会搭在自己双臂上,更没想到奚墨会用上这个侧脸颊的姿势。 像是要来吻她。 阮夜笙心底狂跳,眼眸也像是水波泛滥了似的,欲说还休地微垂起来。 她甚至开始臆想这是奚墨隔着樱桃,给她的一个吻,唇边勾起一抹惑人的笑意,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樱桃的果肉再度被奚墨咬破了,同时发出果肉被牙齿扯下的低低轻响,带着黏度的汁水流下来,大部分含进了奚墨的嘴里。 她之前咬了一部分,樱桃已经有了一个缺口,这回咬的第二口自然更贴近阮夜笙的唇,樱桃的汁水这回往下滴落,落在了阮夜笙的唇上。 阮夜笙的唇被樱桃的汁水打湿了,汁水冰凉,她的唇却是那样的滚烫。 奚墨吃完第二口,贴过来,继续第三口。 阮夜笙在那一瞬闭上了眼。 奚墨看见阮夜笙闭了眼,长长的睫毛就颤在她眼前,像是一副要等她去吻她的动人模样。 露在外面的那一半樱桃几乎快要咬完了,中间的核在果肉里若隐若现。 奚墨想要去咬着那核,将剩下的叼回自己嘴里,只是最后那半个樱桃在阮夜笙嘴里似乎快要摇摇欲坠了。 她心里一个咯噔,生怕真的掉了下去,鬼使神差地咬着那樱桃的一部分,用力一扯,剩下半边樱桃就这样哧溜一下,滑进了奚墨嘴里。 阮夜笙咬住的那部分顿时空了,出于惯性没能收住,唇直接贴在奚墨唇上。 阮夜笙:“……” 奚墨:“……” 阮夜笙:“!!!” 奚墨:“……” 空气像是在此刻凝住了。 阮夜笙的唇贴着奚墨的唇,睁开了眼睛,彼此相贴的唇上还裹着樱桃的汁水。 第149章 接吻 第一百四十九章——接吻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 奚墨比阮夜笙要高上些许,她微垂着眸子,几乎是有些发愣地看着阮夜笙,嘴里还含着那半边不慎滑进来的樱桃,一边脸颊略有些鼓了起来,像含着糖球似的。 阮夜笙下巴仰起,也抬眸望着她。 两人相互看着彼此的眼睛,这一瞬的呼吸格外重,带了些气息的微抖。 奚墨的手甚至都没有从阮夜笙的手臂上收回来,仍是保持揽着的姿势。 时间其实很短暂,但阮夜笙却觉得那样漫长,她脑海里开始是处于一种发懵的状态,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两人的唇正贴着,心尖这才骤然战栗起来,连带着嘴唇也哆嗦了。 这种哆嗦,自然会带来唇瓣的轻动感。 奚墨察觉到阮夜笙的唇似乎在动,顿时也猛地反应过来,身子往后一退。 阮夜笙则站在原地,僵了似的没有动弹。 两人隔了一小段距离,面面相觑。 奚墨:“……” 阮夜笙:“……” 第199章 面上的血色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两个人面红耳赤,同时扭过脸去。 窘迫了好半晌,奚墨本想先开口说话,结果意识到自己嘴里还含着那半边樱桃,连忙含含糊糊地说:“我……我先去处理一下这个樱桃。” “……好。”阮夜笙的心跳比之前更快了,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奚墨快步走到开放厨房那里的流理台旁,她本来是下意识准备将半边樱桃吐出来,结果站在那里犹豫了下,莫名有些不舍,鬼使神差地将那剩下的果肉细细地咬干净。 她并没有用手,直接含着咬,之前对着一整个大樱桃,她用这种方式吃的时候惨遭失败。而现在樱桃已经被咬去半边,体积小了许多,在嘴里的转圜余地也多了起来,这回总算成功将那樱桃吃到了。 她又怕阮夜笙听到响动,居然还将水龙头同步拧开了,让水流的声音遮挡她咀嚼樱桃果肉的声音。 奚墨吃完以后,吐出樱桃核,再用冷水洗了一把发热的脸颊,这才走了回来。 却瞧见阮夜笙已经坐回到沙发上,那碗樱桃也被搁回茶几,阮夜笙正抬起食指贴着自己的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点唇的动作带了几分欲语还休的回味似的。 奚墨端着面色走到阮夜笙身旁,挨着她坐下。 阮夜笙察觉到她过来,赶紧放下手,面颊上似飞着桃花,瞬也不瞬地将她觑着。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刚才……”然后两人竟然同时出声。 发觉开头两个字都是一样的,瞬间更尴尬了,各自又将接下来的话收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奚墨才下定了决心,说:“……夜笙,对不起,刚才我太用力了。” 阮夜笙:“……” 眼见阮夜笙面颊越发红润,奚墨也感觉到自己这句措辞似乎是怪怪的,连忙解释清楚:“我的意思是,都怪我过于用力地去咬那樱桃,结果那樱桃直接滑进我嘴里,所以我们才会……才会……” 阮夜笙却说:“那是我的初吻。” 奚墨:“……” 阮夜笙眼底柔波晃荡,说的话却带了几分幽幽的滋味:“这下我初吻都没了。” 奚墨架不住她这含娇带怨的嗔怪,好一阵手足无措:“这……不算初吻吧?我并没有吻你,只是碰了一下。” 阮夜笙听到这,脸色微沉:“怎么不算初吻?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贴着嘴唇,就连以前拍戏的时候都没有过,我退圈退得早,这还没接到吻戏呢,就没戏拍了。” 奚墨脸色却也沉了下来,莫名也有些不高兴:“你还想接吻戏?” 阮夜笙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对劲,心里想笑,说:“怎么,不可以么?现在演员拍吻戏都是很司空见惯的事情,你以为个个像你这么深度洁癖,抵触身体接触,连借位都不愿意。” 在这个圈子里,奚墨的确算是少有的没有拍过吻戏的女演员。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背景深,新人出道的时候,就没有资本敢拿捏她。后面大火了,地位摆在那,就更有自主选择权了,不像别的一些演员那样身不由己。 她很挑剧本,不是适合自己的剧本,绝不出演。以前她只拍电影,还都是剧情片,在复杂的剧情大片里面,有没有吻戏,其实并不是剧情片受众们所关心的事情,甚至很多连谈情说爱的戏份都没有,这种类型的电影要么是立意高,要么是曲折离奇,跌宕起伏,又或者是能给人以强烈的社会共鸣等等。 奚墨的很多影迷引以为豪。 他们的偶像出演的电影如此优质,评分从没低过,虽然数量少,但质量精,口碑好,他们与有荣焉。 奚墨听了阮夜笙的话,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逾越了界限,她并不是阮夜笙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在意阮夜笙是否想接吻戏呢? 但她一想到如果阮夜笙和别人接吻,那想象的画面竟让她难以忍受。 她越发不高兴了。 但她嘴上却只能说:“……可以,这是你的自由,你有权决定自己的任何想法。” 阮夜笙却问她:“你以后都不会接吻戏么?” “当然不会。”奚墨肃然说:“也没必要。” 她以为阮夜笙以后准备接吻戏,竟有些操心起来,顿了顿,说:“如果你要接的话,得注意和你演对手戏的合作演员的人品,有些人是正人君子,但有些人素质是真不行,借机占便宜也是有的,这种情况一定要拒绝。如果你不清楚,可以来问我,路清明对圈子里的人了如指掌,你可以提前做一个功课。” 阮夜笙唇边漾开笑意,打量着奚墨。 她就喜欢看奚墨为她操心,为她着急的模样。 奚墨再度说:“演员在拍戏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情况,这也是为什么身处一个好的经纪公司,是那么重要。好的经纪公司,会保护演员,和剧组谈判周旋,不合理的要求绝不妥协。如果你以后签了经纪公司,又遇上需要你拍吻戏的剧组,你可以让经纪人出面和剧组那边谈,要求对方采取借位拍摄或者吻替的方式,现在很多在谈恋爱或者有家室的演员,为了避免自己另一半不舒服,都会采取这种做法,说明情况以后,剧组也都理解的。” 阮夜笙噗嗤一笑:“我单身,没谈恋爱,更没有家室。” 奚墨:“……” 阮夜笙的目光似乎粘在了奚墨身上,意味深长地说:“我可不是什么吻戏都想接,我也很挑的,不是我想拍的吻戏,我才不要。” 奚墨被她这软腻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却又好奇:“那你想和谁拍吻戏?” 阮夜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凝望着她。 奚墨就换了个委婉的问法:“你最喜欢看哪个男演员的戏?” 阮夜笙笑盈盈的:“那还用说,当然是裴影帝了,长得那么有味道,身材也跟行走的衣架子似的,演技那更是没话说了。” 奚墨:“……” 影帝裴听泉。 她熟,熟得不能再熟了。 阮夜笙的确是裴听泉的真粉丝,说起裴影帝,很自然地就和奚墨说起了裴听泉最近上映的那部电影。但她并不是那种狂热的粉丝,不过是欣赏裴听泉而已,以裴听泉的资历与演技,也的确当得起这种欣赏。 之前的那种尴尬在这种闲聊中逐渐散去了些,阮夜笙和奚墨说了会话,偶尔还十分自然地从透明碗里取了樱桃,递给奚墨一颗,自己也拿了一颗吃。 奚墨的手捏着那樱桃,感觉指尖都似烫了起来,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地咬着樱桃果肉。 滋味甘甜,柔软,多汁。 她想,她喜欢这樱桃的味道。 聊了一阵,阮夜笙低头看了下表:“时间也晚了,去睡觉吧。” “……唔。”奚墨点点头。 阮夜笙笑靥明媚,望着她说:“谢谢今天你陪我对戏。” 奚墨回想之前的情景,蓦地又局促起来:“但是这场戏……对失败了。” “我觉得前面挺好的,就是后面出了一些意外。”阮夜笙的眼中浮起一层潋滟水泽,说:“不过我初吻没了,你得再赔我。” 奚墨:“……” 她面色拧巴了片刻,说:“那也是我初吻,我初吻也没了,你也得赔我。照这么看,我们两清了,这逻辑没问题吧?” 阮夜笙:“……” ……你这个逻辑怪。 阮夜笙哭笑不得,但奚墨的这番逻辑的确无可挑剔,她占不到半点嘴上的便宜,只得作罢,边收拾茶几边说:“你先去洗澡吧,我洗个碗。” 原本她们已经沐浴过了,只是晚上又去找了一圈礼物和信,折腾之下,还得再洗一次。奚墨应了声,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上楼去了。 回到房间,奚墨打开聊天列表,找到裴听泉,给他发了一个冷冰冰的句号。 裴听泉很快回过来:“突然发个句号干嘛呢?”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拉黑你。”奚墨回。 能这样回复,她和裴听泉自然是毫无芥蒂的好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裴听泉虽身为影帝,却没有半点影帝的架子,脾气好:“怎么了,这是突然受什么刺激了?难道是我的新电影打破你之前保持的记录了,你不高兴了?” 奚墨:“就算是吧。” 裴听泉:“那我可得更刺激一下了,你什么时候身体完全康复了,我包个场,出来看我电影?” 奚墨:“做梦,我没空。” 裴听泉:“哈哈哈哈哈哈。好吧好吧,今天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路清明说你现在在家休养。” 奚墨:“挺好的,就是有点生气。” 裴听泉:“你不是经常不高兴吗?这有点生气有什么奇怪。” 奚墨:“……滚。” 裴听泉:“好好好,我滚了,你过段时间来北京的时候,记得叫我出来约饭。” 奚墨:“行,我睡了。” 第200章 裴听泉给她发了个张表情包。 奚墨放下手机,拿了衣服走进浴室。 沈轻别还在电话里和郁安聊天,她并不知道郁安出来时只穿了件毛衣,还以为真的如郁安所说,已经披上衣服了,嘴里倒豆子似的倒个没完。 她可太想郁安了,有好多话想说。 郁安也想她,平常听她说多了话,有时候觉得耳朵疼,但现在能听她这张小嘴在电话里不停地嘚吧嘚,反倒觉得好听,郁安边听边笑,这小傻子怎么话这么多。 沈轻别不着边际地和郁安闲扯,但又时不时向郁安旁敲侧击几句,以便了解现场:“阿郁你那房间多少人啊?我听着没什么动静,人是不是不多。” 别真的只有阿郁和小白脸两个人吧。 郁安自然看穿了沈侦探的动机,为了让她安心,笑着一一交代:“人很多,我在一个朋友的别墅里参加聚会,顺便带林瞬风来见一下这位朋友,他手头上有个资源,我想帮林瞬风争取一下。我现在处于二楼的一个房间,除了林瞬风以外,还有另外几个人,他们在那喝酒,都是斯文人,不吵闹的。” “喝酒?”沈轻别立刻警铃大作:“你别喝酒,要是喝醉了被人占便宜怎么办!” “我酒量好。”寒风一阵一阵吹过来,郁安身子冰凉,心却是暖融融的。 “酒量好也不行,危险。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正所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喝醉的都是能喝的,撞死的都是开车的……” “你给我差不多行了。”郁安被她念得头疼,又忍俊不禁:“我就喝了一杯,还是红的。” 沈轻别这才放心:“那就好。” 郁安心里一动,之前光顾着听沈轻别扯东扯西,没好意思问出口,这下她斟酌一番,低声说:“卿卿,你之前说,我不要你,是……什么意思?”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百五十章——回味 沈轻别就是个心大的,之前和郁安隔着电话说了几大箩筐的话,聊得高兴了,早就将自己那句质问郁安为什么不要她的话给抛到了脑后。 这下郁安重新提起,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被郁安哄好了的心里又有了几分气,说:“这还用问是什么意思吗?阿郁,我算看出来了,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郁安:“……” 她顿时有了两个新的问题。 什么……什么叫我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难道……卿卿希望我心里有她? 郁安心底的那片湖水,又被沈轻别这一句话撞得晃来晃去的。 她在娱乐圈周旋久了,又是身在幕后,面对着各种复杂的资本关系链,一向最懂言语的艺术。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心里拿捏透透的。 郁安心有乾坤,面对工作问题总是深思熟虑,别人想到一步,她能提前想好几步,放在工作上,这自然是极其出色的一种能力。 但放在感情上,麻烦就来了。 那就是想来想去,总是容易想太多。 现在郁大经纪人听见沈轻别那句近乎嗔怪的抱怨,知道自己那两个新问题肯定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问出口了,免得再惹沈轻别生气。 听这小傻子在电话里的语气,明显不高兴了,但又糅了几分软乎乎的娇嗔,估计这小傻子说这话的时候还撅了嘴。 郁安光是想象了下,心口都有点麻。 既然不能再问,那就直接答,郁安斟酌了一番,手握着景观阳台冰冷的栏杆,几乎有了些微颤,嘴里轻声说:“卿卿,我……心里当然有你。” 沈轻别根本没听出这句话里含的别样滋味,还以为郁安只是回答自己的那句质问,哼哼唧唧地说:“你就别哄了我,如果你真的心里有我,为什么刚才不懂我是什么意思?” 郁安顿时有点急了,连忙说:“卿卿,我懂,我懂的。” “你真的懂吗?”沈轻别和她理解的意思,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 “我真的懂。”郁安心里焦灼,只恨不得挖出自己滚烫的肺腑,给这小傻子看看,只是可惜两人现在相隔千里,她挖了也没用。 郁安又说:“我好多天前就懂了,但我没有告诉你,我……怕你不懂我的意思。” 沈轻别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好多天前就懂了,她晕乎乎的,直接回答郁安后半句:“我可聪明了,怎么会不懂你什么意思。你说的话,我都懂啊,反倒是你刚才不懂我什么意思,居然还问我。” 郁安欣喜若狂,面上的笑再也矜持不住了,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激动的,连声音都有了细微的哆嗦:“卿卿,所以你也懂我么?” “我当然懂你。”沈轻别越听越奇怪:“咱们可是最亲的好姐妹,都已经这么亲了,能不懂你吗?” 郁安:“……” 她脸上的喜色顿时被外头的冷风与沈轻别的话双重夹击,吹碎了。 ……这傻子。 郁安自作多情了一把,顿时十分尴尬,跟僵在了阳台上了似的,冷冷地低声说了句:“……你懂什么懂。” 沈轻别有些委屈:“你……干嘛突然凶我啊。” “我没有凶你。”郁安心都软没了,连忙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哼,原谅你了。”沈轻别咕哝:“不过你说来说去,却始终没回答我的问题,看来你还是没懂。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不要我,却要那个小白脸林瞬风?我比他有钱多了,也比他红多了,你带着我不比带着他赚钱多了吗?你却不要我,整天跟那个小白脸待在一起,都不来我这。” 郁安脸上的表情越发碎裂了:“……” “不要她”的这个不要,居然是这个意思? 郁安咽下几乎快要喷出来的血沫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一些:“我没有不要你。卿卿,我是你的经纪人,不是你的贴身助理,而且我要带的艺人也不止你一个,不可能每天都陪在你的身边。” 虽然她倒是想。 郁安接着说:“而且我和你说过,你总是理不清,我现在的收入主要来自于公司分成,就算我没有带着你或者林瞬风,安排别人带,你们接到手的每一个资源,我仍然可以从中获得分成。带你们的时间多少,并不影响我赚钱,你说的这个收入逻辑本身就不成立。” 沈轻别又委屈了:“你……干嘛突然这么严肃啊。” 郁安:“……” 郁安声音软了下来:“我只是想和你解释清楚,你不能总这样糊里糊涂的。” ……容易被骗。 “我这个收入逻辑并没有说错啊。”*沈轻别却说:“你带我多一些,我可以再多让一些分成给你,我这么红,我赚得多,你不就从我这分得更多?” “分成是能随便让的吗?”郁安这回真的严肃了:“别乱说话。” “我愿意让。”沈轻别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别在别人面前说什么让分成的话,尤其是经纪人面前。”郁安操碎了心,一想到沈轻别现在一个人待在剧组,更不放心了,说:“经纪人是靠艺人赚钱的,你轻易说让分成,只会让经纪人以为你这人好拿捏,虽然你咖位在那,不敢明着欺负你,暗地里也会有些小手段的。卿卿,永远不要在别人面前轻易表现你的让步。” “我又不让给别人,我只让给你。你又不是别人,别人面前我才不会这么说,我又不傻。”沈轻别说:“只有你是我的经纪人,以后也会一直是,别的经纪人怎么会暗地里给我使绊子,我又不要他们。” 郁安一怔,拿手机的手几乎凝在了那。 沈轻别用金钱诱惑她:“阿郁,你多带带我,我就再让你赚得更多。” 这语气说的,就跟你多陪陪我,我就包养你,一个样。 郁安的确中了她的蛊惑,几乎有些恍惚起来:“我有钱,不要你的钱。” “那你要我的什么啊?”沈轻别有些丧气了。 她觉得真的可惜,可惜就可惜在阿郁工作能力太强,太有钱,要是阿郁没钱,她没准还能用钱引阿郁上钩的。 沈轻别只好打商量似地问:“那要怎么样,你才会带我时间多一点?” “我要……”郁安欲言又止。 “要什么?” “我要你……”郁安说。 “要我什么啊?”沈轻别继续问。 郁安:“……” ……算了。 “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郁安强行转了个话题,安慰沈轻别说:“关于林瞬风的事,你也不要太在意,他现在正在发展期,而且势头很好,以后能够创造更高的价值,我现在多带他一段时间,给他铺好路,对公司,对我,对他,都有好处。等他站稳脚跟,我也就不需要怎么操心了,会派别人去跟着他。” 沈轻别心里理解,嘴上没滋没味地说:“那我就只能祝愿这个小白脸早日大红,这样你就不用管他了。” “好了,别闹脾气。”郁安哄她说:“我这边忙完,很快就会过去带你,你还有综艺要录呢。” 第201章 听到郁安提起综艺,沈轻别想到又可以和郁安见面,心情大好,说:“我要去睡美容觉了,不和你说了。你忙完早点休息。” 以往她聊天的时候都是倒豆子似的,倒得郁安耳朵烦,这回难得主动先提出要挂电话,郁安反倒有些舍不得,不过还是柔声说:“好,去睡吧,晚安。” “晚安,啵啵。” “什么波波?”郁安被外头的冷风吹麻木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沈轻别笑嘻嘻地说:“就我那些粉丝晚上和我说晚安,还会附带一个啵啵,意思就是亲一个嘛。” 她两片唇搭在一起,又松开,发出了一个“啵”的音节。 软糯糯的。 “哦,是那个啵啵。”风冷,郁安的脸颊却有些烫。 心里都冒啵啵了。 不是,是都冒泡泡了。 等郁安收了手机,从阳台进来,她在外面沾染的厚重寒气与屋子里的暖气一碰撞,整个身体几乎都起鸡皮疙瘩了,她却还沉浸在刚才和沈轻别的电话内容中,没有任何感觉,唇边挂着回味的笑。 林瞬风连忙迎上来,说:“郁安姐,外面温度那么低,你怎么没有披外衣就出去了?可别感冒了。” 郁安唇边的笑立刻凝住。 “我不冷。”她面色恢复了平静,看着林瞬风,肃然道:“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郁安姐。” 郁安叮嘱他:“这个资源来之不易,你好好珍惜。这部剧大爆的可能性非常高,你那个角色本来就讨喜,把握好机会,别到时候进组了,什么都没准备,耽误拍摄进度。之前给你安排的那些表演课,要跟着老师认真学。” “谢谢郁安姐。”林瞬风欣喜若狂:“这么说,我那个角色算是定下来了?” 郁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自己记着就行,别说出去。在你没有正式进组之前,一切都不算定数。” “我明白的,郁安姐。”林瞬风连声说。 “你去休息吧。”郁安淡淡说:“明天一大早就得走。” 林瞬风与她又说了几句话,离开了。 郁安也回了房,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看着看着,又开始笑,过了好一会才收起来,前去浴室沐浴。 阮夜笙收拾完毕,洗过澡,看奚墨的房门底下漏了灯光出来,敲了敲门,在门口等。 奚墨穿着睡衣,很快就将门打开了,看着阮夜笙。大概是回想起之前咬樱桃时的尴尬,她眼中还是隐隐有些局促,一时没有吭声。 “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说晚安的。”阮夜笙耳根也有点发烫,说。 “我知道。”奚墨应了声。 “那……晚安了。”阮夜笙咬了下唇:“奚墨。” “晚安,夜笙。”奚墨的这声在夜里听来,是那样的熨帖,轻柔。 阮夜笙颇为矜持地往回走,等回到自己房间,她将房门一关,几乎是快步扑向了床,整个身子往柔软的被子上一倒,看着天花板,眼中的水汽都快要晃荡出来。 她伸手抓了个软枕头过来,平躺着,抬起手指抚在自己唇上。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奚墨的气息。 带着樱桃水渍的潮湿,甘甜。 还有……奚墨的味道。 阮夜笙抚着自己的唇,似乎在回味那味道,过了一会,她抱着手里的软枕头狠狠亲了好几下,脸红得都快熟透了,将脸颊埋在枕头里。 今天,她就要正式宣布,她的初吻没有了。 她自己单方面认为,将初吻给了奚墨。 阮夜笙兴奋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要脸,但还是忍不住偷着乐,翘起的小腿在床上摇来摇去的。 反正奚墨也不知道,就让她单方面这样想一想,她保证,只想这么一个晚上。 快到十二点了,“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里却来了消息,阮夜笙随手拿着手机看了看,林汀霜又在里面发了照片,拍了她晚上吃的水果,是黄澄澄的切片橙子。 林汀霜:“夜宵时间。” 林汀霜热爱分享生活琐碎,即使没人理她,她也经常发一些照片自得其乐。当然,也不可能没人理她,林汀雨永远会在她发照片之后,做出回应。 林汀雨:“好吃。” 崔嘉鱼发了张照片,又是一碗泡面:“我也吃夜宵。” 林汀霜:“嘉嘉,你怎么又吃泡面,之前晚饭的时候不是已经吃过一碗了?” 崔嘉鱼:“我饿死了,看资料看得我肚子都空了,再吃一碗。” 林汀雨:“泡面吃多了,影响皮肤,找不到对象。” 崔嘉鱼:“呸,我找不到对象,要你管。” 阮夜笙:“我晚上也吃了夜宵。” 林汀雨笑着玩笑了句:“不得了,像阮阮你这样身材这么好的女明星,也会吃夜宵吗?” 阮夜笙:“吃了一点水果。” 林汀霜:“阮阮,你吃什么啦?” 阮夜笙趴在枕头上打字,笑着打字:“樱桃,很甜,很软,很好吃。” 奚墨的消息接在她后面,冒了出来:“……” 阮夜笙看到奚墨这个省略号,笑得眉眼弯了起来。 奚墨:“……我也吃了夜宵。” 崔嘉鱼震惊:“女神你居然也会吃夜宵???” 林汀雨:“你怎么不震惊,你女神居然也会吃饭?” 崔嘉鱼:“……你滚。” 阮夜笙明知故问:“你吃了什么?” 奚墨靠在床头,一手贴着自己唇,轻轻抚了抚,一手打字:“我也吃了樱桃。”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强吻 阮夜笙看到奚墨那条消息里的“樱桃”二字,心里更是一跳。 她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晃过之前和奚墨对戏时,两人同时咬住的那颗殷红的樱桃。 自然,还有奚墨那比樱桃果肉还要更为润泽的红唇。 她不但尝到了樱桃。 还尝到了奚墨的唇。虽然只是轻轻一碰,之后各自慌慌张张地分开了,但那种柔软和温度却被阮夜笙牢牢地记下来了,不但记在心底,也留在唇上。 林汀雨打字:“怎么这么巧,你们两都吃樱桃了?” 崔嘉鱼呛她:“都吃个樱桃怎么了?樱桃是什么罕见的水果吗,想吃买就是了。” 林汀雨:“嘉嘉,我也想吃你买的樱桃,你什么时候买给我?” 崔嘉鱼在网上找了张樱桃的图片,发了出来,并且在底下打字:“看到这樱桃了吗?我就算把它们扔进垃圾桶,也不给你。” 林汀雨:“哦。” 林汀霜:“阿汀,我买给你。” 林汀雨:“嘉嘉,看到了吗?我没有樱桃,但我有妹妹。” 崔嘉鱼看到林汀雨的消息就来火,突突突地怼了她好几句。 时间已经很晚了,众人在“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没有说太久,很快就各自道过晚安,结束了聊天。阮夜笙发完表情,还特地私聊了奚墨一个晚安。 奚墨也回她:“晚安,夜笙。” 阮夜笙放下手机,关灯,扯过被子盖好。 她心情轻飘飘,感觉自己正被云朵托起来似的,明明夜色已深,她却无法很快入眠,只得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就想抚一下自己的唇,然后在黑暗中轻笑出声。 她其实是有些鄙视自己的,不就是唇这么碰一下,却要将其当成什么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迹,在这反复回味,但内心那翻腾的激动,却又由不得她自己。 阮夜笙折腾了好一阵,直到困倦了,这才闭眼睡去。 结果,她做梦了。 梦境中,连光都是朦朦胧胧的,在某个点凝成一圈有些晃眼的光晕,如同某种文艺电影的打光和运镜。她依稀似是惹奚墨不高兴了,奚墨在那暧昧不明的光中看着她,眉紧紧蹙着,她好像还在跟奚墨说着什么,结果奚墨越来越不高兴,脸往下沉得越发明显。 两人像是在演什么默剧,没有音乐,台词也像是被消音了。 阮夜笙转身要走,奚墨却从后面一把扣住她,将她的身子扳过去。 然后双手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吻住她。 她猝不及防,眼睛睁大了,双手在半空中虚无地抓了抓,根本就没料到奚墨会以这种方式吻住她。梦里的“奚墨”分开她的唇,柔软也跟随进来了,带着侵略与不悦。 梦里的“阮夜笙”不习惯这种强吻,却又被梦里的“奚墨”吻得快窒息了,半推半就地迎合着,手却不断拍打“奚墨”的背部。过了一阵,“阮夜笙”终于推开“奚墨”,用一种偶像剧女主的语气,眼中浮泪,宁死不屈:“你放开我!” 梦里的“奚墨”看着她,捏着她的下巴冷笑:“女人,我亲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阮夜笙浑身打个哆嗦,感觉自己被雷电劈了一遭,将她劈得清醒了。她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茫然地发了好一会愣。 第202章 这……这什么破玩意? 阮夜笙还有点睡眼惺忪,揉了揉自己的长发,心想她是不是疯了,这都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她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褪下睡衣,开始给自己换衣服。 只是穿着穿着,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做的这个梦,突然之间就喷出笑来。 做梦梦到奚墨亲她也就罢了,怎么是这种诡异的画面。 梦里那个“奚墨”和现实中的奚墨实在相差十万八千里,活脱脱一个偶像剧里的霸总语气,还女人,还强吻,这太扯了,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做了这么离谱的梦,这要是被奚墨知道了,肯定又要不高兴。 不过梦虽然过于扯淡,但她想象了下奚墨强吻她的模样,居然还十分心动。 难道自己就喜欢强吻这一挂? ……不可能吧。 阮夜笙越想那个梦,就越想笑。她收拾好,洗漱一番,走下楼梯的时候还在笑,眼睛里都像是含着蜜。 走到客厅,她看见奚墨已经起来了,正一个人站在那,打开冰箱冷藏室的门,默默地盯着里面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阮夜笙有些好奇,连忙走过去。 就见奚墨看的正是她昨天做好的柠檬蜂蜜,金褐色的蜂蜜和黄澄澄的柠檬融合在一起,柠檬看上去比昨天要软化不少,渗出了柠檬的汁水,以至于玻璃罐里的蜂蜜边界也升高了。 “就这么想喝啊?”阮夜笙冷不丁地说:“一大早就来看。” 奚墨这才回过神,看着她:“……” 阮夜笙也盯着奚墨那张脸看。 美则美矣,就是过于严肃。 然后阮夜笙又想起了那个鬼扯的梦,一时没绷住,噗嗤又笑出声来。 奚墨拧了拧眉,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犹疑地说:“我脸上……有东西?” 她下楼之前,分明已经自认精心地打扮自己了。 “……噗,没有,没有。”阮夜笙心里快笑疯了,但当着奚墨的面,她还是得收敛一些。奚墨这么注重脸面的人,如果被奚墨知道这个梦,败坏自己的形象,可能要把她打死。 奚墨满目狐疑,打量着阮夜笙。 阮夜笙转移起她的注意力:“我给你泡一杯蜂蜜柠檬水吧,免得你总惦记。天凉,给你来杯温的。” 这招果然有效,奚墨点了点头。 阮夜笙拿来两个干净杯子,取下玻璃罐,往杯子里倒了些许蜂蜜,再各自夹了一片柠檬,以温水冲开,递给奚墨一杯。 奚墨看着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跟着轻抿了一口。 她像是尝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带来的触动是那样的深,以至于深邃眼中似有微光在浮动。 从夏到冬。 大学那杯蜂蜜柠檬水,是冰凉的。 这次这杯,却是暖的。 跨越了时间的河流,她终于看见了这变迁的温度,心里也随之温热起来。 她不知道是因为蜂蜜柠檬水的温度变了。 还是因为,她自己变了。 “怎么样?”阮夜笙看着她,眸中满是期待。 奚墨听见了自己的回答,她说:“好喝。” 阮夜笙看着她笑起来:“那是大学那杯更好喝,还是这杯?” 奚墨:“……” 阮夜笙不逗她了,开始准备早餐,奚墨不怎么擅长,但是也站在边上默默看着。 明天就得飞四川,这是她们两休息的最后一天,阮夜笙想到奚墨也会跟着她一起四川的录制现场,两人并不会分开,也就没有不舍,反倒对录制颇为期待。她和张之洇好久没见了,还挺想张之洇的。 两人各自收拾了下行李,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得提前备好。再加上综艺录制的场地比较偏僻,容易缺东西,阮夜笙思虑得也就十分细致,自己收拾完毕,还特地去看奚墨的情况。 奚墨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以前这些都是有信任的人帮她准备,但她以阮夜笙的身份过了好几个月,已经习惯了什么都得自己来的独立生活。 阮夜笙帮着看了看,有些地方奚墨甚至比自己考虑得还周到。 “路清明知道你过去吗?有没有帮你跟节目组说一声,以他的人脉,应该是能安排好的。”阮夜笙对这点还是有些担心,坐在奚墨的床沿,说:“你又不是去参加录制,只是去玩,到时候被拍到,估计又会编排出什么不切实际的消息,说你要参加综艺。之洇我是相信的,但是节目组也不是只有她能说上话,就怕里面有人看中了你的热度,串通娱记,背后借你进行节目炒作。” “他知道,也打了电话给节目组的一个朋友,是负责人之一,会交待底下的人不要随便拍我。”奚墨说:“至于娱记那边,就管不着了,随便他们怎么说,习惯了。” “娱记那边是没办法。”阮夜笙说:“怕就怕节目组里面有人别有用心,毕竟你流量影响太大了,我也会和之洇说一声,让她照应着点,之洇正直,你放心她会帮忙的。” “其实……也没关系。”奚墨停下收拾的动作:“就算节目组想借我炒作。” 阮夜笙顿时有些愣住:“没关系?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利用你炒人气吗?” 奚墨“唔”了一声,说:“这次不一样。” “哪不一样?” 奚墨看着阮夜笙:“因为你在这个综艺里。” 阮夜笙:“……” 奚墨神色很认真:“夜笙,这个圈子就是很现实,很残酷。如果你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登上影后的领奖台,光靠努力和你的天赋,其实很可能是不够的,你还需要机遇。而机遇,有时候并不会给寂寂无名的人,你需要一定的人气,才能让机遇注意到你。” 她走到床边的阮夜笙面前,低头看着阮夜笙:“现在绥廷刚杀青,一切顺利的前提下,最早也要明年年底才会播,顾导那边的电影更是还没开拍,你接下来会有一段比较长的空白期,这对于一个没有多少好资源的演员而言,其实是致命的,也只有这种能很快播出的综艺可以给你带来曝光率。节目组借我炒作人气,无非是想让节目火起来,而如果节目火了,你才会被更多人所看到。你的目标并非综艺咖,但它的确可以给你带来一些好处。” 阮夜笙被她看着,此刻的心情几乎有些难以形容。 奚墨这么骄傲的人,居然甘愿做她的……垫脚石。 阮夜笙喃喃着:“……谢谢。” 这一句感谢太轻了,又怎能承载得了奚墨对她的温柔。 “到了四川,你我顺其自然就行。”奚墨说:“不用太顾忌节目组。有路清明去处理,就算节目组要炒作,其实也不会太出格。” “……好。”阮夜笙点点头。 晚些时候,颜听欢打了电话过来:“阮阮,我到上海了,你怎么不在家呢?” 阮夜笙看了奚墨一眼,奚墨点了点头,表示能说,阮夜笙才回答:“我在奚墨家里住。” 颜听欢这下笑得贼兮兮的:“不是吧,这都住她家里了,发展这么快?快告诉我,你们到哪一步了?有没有亲到?” 阮夜笙赶紧捂住手机,并将声音调低了些,说:“……乱说什么。” 亲是亲到了。 但也不是那种真正的接吻。 一想到,阮夜笙其实还是觉得十分惋惜。 颜听欢格外精明,感觉到阮夜笙声音里敛着几分古怪,不像是平常那样落落大方,立刻说:“还真亲了啊?” “……没有!”阮夜笙立刻说。 她越这么说,颜听欢越不相信,又说:“那有没有再进一步,这都住一块了,她有没有把你睡了?” 阮夜笙:“……” ……你这速度就离谱,开火箭的吧? 第152章 睡你 第一百五十二章——睡你 “这更是没有的事,你给我少说几句。”阮夜笙后颈上都似漫上了热意,越发压低了手机通话的声音,轻声说。 虽然,她倒是……想。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梦里才有的事了,她不做奢望。 更让她沮丧的是,她还从未有过这种梦。今早好不容易做了个和奚墨接吻的梦,画面也在往不对劲上狂奔,先将她吓个够呛,再将她笑个半死。 要是换做平常,阮夜笙还可能会隔着手机顺了颜听欢的意思,说几句玩笑话。可现在奚墨就在她边上站着,能听清她回过去的话语,她就算再不要脸,也不敢现在当着奚墨的面说什么“睡”之类的字眼,这个字眼可太烫人了,只得含糊地遮掩过去。 还好奚墨听不到颜听欢的声音,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 颜听欢在电话那头笑得厉害,话里话外都是八卦滋味:“看来奚墨在你边上盯着呢,瞧你说话这小心翼翼的样儿。” 奚墨见阮夜笙和颜听欢正在打电话,就走开了些,在行李箱边上清点自己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我们明天才动身,你今天住哪?”阮夜笙不和颜听欢东拉西扯了,问她:“是住我那,还是回自己家?” 第203章 颜听欢声音娇滴滴的,带了几分哀求,偏这哀求中还能听出笑意来:“我不回家,也不住你那,我能不能也住在奚墨家?” 阮夜笙:“……” “不能,你想得美。”阮夜笙悄悄瞥了一眼奚墨,立刻说。 颜听欢一副小心肝受伤的模样:“怎么就想得美了?就凭我跟你还有奚墨的交情,明天还要一块去四川,在奚墨家住一晚上,岂不是更方便?” 阮夜笙不为所动,低声说:“别装可怜了,我还能不知道你?你这哪是为了图方便,分明就是想过来看我们的热闹,唯恐天下不乱。” “啧啧。”颜听欢咂舌:“好无情。” 她话锋狡猾地转了下:“不过这能不能住,也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奚墨。你怎么就直接说我不能了,你是以什么立场身份做出拒绝的,这是奚墨的房子,你又不是她女朋友。不对,女朋友都没这权利,还得是媳妇。” 阮夜笙:“……” 她知道颜听欢也就耍耍嘴皮子而已,哪会真住过来,如果颜听欢真有此意,也会去和奚墨打招呼,而不是跟她在这胡扯。 颜听欢忙完了老家的事,现在纯粹闲得慌。 阮夜笙想着反正奚墨只能听到她这边的话,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奚墨肯定不知道她在和颜听欢聊什么,于是含糊其辞地回怼颜听欢:“就算我现在不是,我以后努力努力,说不定也可以是啊。” 她其实没敢往那方面想,纯属在颜听欢面前配合出演。 颜听欢这下都快笑晕过去。她家阮阮也是真敢说,她才对与阮夜笙闲聊一事乐此不疲,说:“你就仗着她听不见,可劲儿骚,有胆你去她面前说。” 阮夜笙轻哼一声。 眸中却微有些黯然。 ……她是没胆去奚墨面前说这些玩笑话。 她很清楚,奚墨如今对她非常好,这种好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觉得奚墨只是将她当成互换过身体,共过生死的至交好友,那种温柔和真正爱意的界限给人的感觉是很模糊的,很容易就让人想太多。 她得自己努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炽热,把握住这个分寸,免得被这种好冲昏了头脑,万一说出什么疾风骤雨般的话来,将奚墨这个宇宙直女吓到,最终可能会远离她。 颜听欢笑着说:“等她真把你睡了,你再说什么以后可以是的话吧。” 她似想到了什么更好笑的事:“不过我怀疑奚墨那样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睡你。” 阮夜笙:“……” “……别说这个了。”阮夜笙轻轻说。 她自觉就算开玩笑,也得有个度。若是让奚墨知道,想必会真的不高兴。 想到这,阮夜笙还有些惭愧,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私底下惩口舌之利。说完以后,她都觉得自己是亵渎了奚墨。 明明没有那种关系,怎么能臆想到那个地步。可有的时候,她潜意识里却又会控制不住,对奚墨产生一些那种不可告人的念头。 奚墨侧过脸去,看向阮夜笙。 她发现之前阮夜笙聊电话时还言笑晏晏的,现在的面色却有些变了,眉也敛着。 颜听欢明白阮夜笙的意思,也就止住了说笑,与阮夜笙聊了些别的,并告诉她自己就住在她家里,明天与她们去机场会合,之后结束了通话。 阮夜笙收起手机,也回到行李箱边上。 “怎么了?”奚墨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之前聊得好好的,好像突然不太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阮夜笙笑了笑:“你也知道听欢经常口无遮拦,我在她面前配合装的。” 她的心思根本难以宣之于口。 阮夜笙的目光落到奚墨的脖颈处。 奚墨今天穿了件低领的衣服,脖颈处的肌肤细腻雪白,底下的锁骨更是晃在阮夜笙面前,阮夜笙看得莫名有些脸热,又觉得自己有点可耻,下意识避开了目光。 可她之前听颜听欢一直在那胡说什么睡啊睡的,这目光滚烫起来,又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再度鬼使神差地转了回来,仍然盯着那领口看。 奚墨似乎察觉到了她目光落下的位置,也有点不自在,手指几乎是下意识在领口处拨弄了下,看着又像是在整理肩头垂落的长发。 两人的目光相撞。 阮夜笙:“……” 奚墨:“……”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阮夜笙连忙蹲下来,继续整理,并问奚墨还需不需要带些别的什么,奚墨就随口说了几个。 跟着奚墨又叫了她一声:“……夜笙。” 阮夜笙心底一个激灵。 “你……想不想去看看画?”似乎是为了扭转眼下略显古怪的氛围,奚墨主动开口。 “画?”阮夜笙心思转得快,很快就明白奚墨指的什么:“司机张东阳画的那张?” “唔。”奚墨点点头:“我之前说,等你到我家来了,我就拿给你看看,你不是好奇吗?现在你在这了,要不要去看看?” “好,收拾完我们就去。”阮夜笙忙说。 等将行李准备妥当,阮夜笙跟着奚墨前往书房。 奚墨的书房里收藏了许多树叶标本相框,她拿了其中一个相框,拆开背部的扣板,将里头藏着的一张被折叠了好几下的纸取了出来。 “你藏在这?”阮夜笙倒是意外。 不过又觉得这才是奚墨的风格。 “这里比较安全。”奚墨说:“它们数量多,也不起眼。” 阮夜笙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笑着看她:“越不起眼的地方,的确越好藏重要的东西。毕竟小偷溜进房子里,最先想到的就是保险箱,最重要的东西可不能放在保险箱里。” 当初张东阳在疗养院拿来画图的纸就是普通的a4白纸,质地也很薄,这是奚墨在大学时跟踪她父亲奚季去了疗养院,在张东阳的病床底下找到的。 如今已经过去许多年,纸张早已泛了陈旧的黄。 奚墨将折叠的纸张小心地展开来,递给阮夜笙。 阮夜笙接过来一看,就见这张白纸上几乎糊满了黑色的墨迹。 但它不是一块一块的墨迹组成,而是由无数细小的黑线簇拥在一起,紧紧缠绕,层叠覆盖,扭曲成了一整片黑色。 张东阳在从撞死简芫的那辆卡车上救下来后,人就疯了,很多行为都变得非常神经质。 他在疗养院每天画图,其实就是乱画,不断用笔尖在纸张上反复地蹭着,刮擦,发出刺耳的沙沙声,而奚季会派看着他的人每天收集他画的图。 有的时候,他这样用笔尖刮同一张纸,都能刮擦二三十分钟,甚至因为反复用笔,纸张都被磨破了。 阮夜笙看得十分专注。 时不时还将这张纸举起来,对着光,来回翻转地看。 “你看出什么?”奚墨问她。 阮夜笙摇头:“他画得太乱了,看不出来,就像是随便乱蹭,毫无规律可言。” 奚墨凝眉说:“如果真的没有意义的话,我爸不可能一直都叫人收着张东阳的画。他虽然精神失常,但潜意识里还留着撞车时的很多印象,我爸应该是想通过他画的图,看看有没有什么潜意识记忆的展现。” 也许是想起她妈妈简芫惨死的那天,她面色倏然变冷。 阮夜笙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将那张纸暂时放在沙发上,去端搁在书桌上的水杯,准备拿给奚墨喝。 等阮夜笙走回来的时候,她目光随意一瞥,落在沙发上。 她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脚步顿时顿住。 跟着她快步走到沙发旁,将水杯递给一旁的奚墨,自己则再度拾起那张画纸。她将a4画纸特地举远了些,眼睛也眯得越发迷蒙。 “夜笙?”奚墨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阮夜笙收回目光,对奚墨说:“你知道人如果眯起眼,隔远了看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就会变得有点概括化吧?” 奚墨点了点头:“知道。” 她明白阮夜笙说的“概括化”是什么意思,这是画画里的一个说法,虽然她和阮夜笙都不怎么会画画,但她们熟悉一些美术欣赏的概念。 概括化,就是将画面物体的轮廓勾勒出来,跳出细节的繁冗,只剩下块状。 阮夜笙就把手里的纸递给奚墨:“你像我刚才那样看,看见了什么?” 奚墨也将纸张放远了些,双目略略眯起来。 因为这种观察方式,a4纸上的那些细小的笔尖笔触线条已经看不清了,而像是融合成大块大块的墨迹整体。奚墨已经忽视了那些缠绕的线,看到的更多是那种墨迹深浅的变化。 因为下笔*的力道,反复蹭笔尖的次数,会造成画纸上每个区域的深浅有所区别。人是不可能均匀用细笔尖去涂满一张纸的,肯定有变化。 而正因为换了观察方法,那种深浅通过墨块的形式进行了一个笼统大概的区分。 第204章 奚墨发现画面最中央的两块黑色块比周围都要深一些,仿佛张东阳十分介意这两块轮廓,于是将它反复地用笔尖涂抹。就像是有的学生答题时写错了两个字,于是在这两个字的位置反复地用笔涂着,最终涂成两个小黑团。 “他是不是先起草了这两块,再把它涂掉,并且将周围也用笔触线条涂满,让它看起来乱糟糟的,难以分辨?”奚墨问阮夜笙。 阮夜笙站在奚墨身边,看向不远处那张纸:“应该是。” “你觉得这两块像什么?”奚墨其实看出来了,但她想听听阮夜笙的看法。 “像两个人的半身,上面是圆形脑袋,下面是身体。”阮夜笙声音有些幽凉了:“至于旁边,他在有意识地围着这两块绕圈,就像是车辆的挡风玻璃。” “……对,这是他的潜意识。”奚墨说:“当时张东阳的卡车里,可能有两个人,还有一个在他的副驾驶席上。” “但是你说当年驾驶室现场只发现了张东阳一个人,也没别的尸体。”阮夜笙莫名有些肌肤发冷:“有一个人逃离了?” “我要想办法找到这个人。”奚墨取回纸张,缓慢地沿着之前的折痕再度折叠好,目光似落了黑夜,沉声说:“如果他还活着,那他就目睹了一切。” 阮夜笙明白她的心情。 她和她爸爸奚季一样,至今都无法对她妈妈简芫的死释怀。 他们知道简芫的死是有蹊跷的,这么多年,都在试图查出当年的真相。 “我……能不能帮你一起?”阮夜笙斟酌了下,说:“我是说,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 她不确定自己适不适合问这个问题。毕竟这是奚墨的私事,还是这么重要的私事,事关简芫的死因,以这么一个朋友的身份,她怕自己越矩了。 奚墨转过身来,看了她半晌,说:“我希望你和我一起。” 阮夜笙微微怔住。 即使她理智里明白奚墨说的和她一起,是和她一起调查真相。 但心中却又为“一起”这个字眼而如此怦然心动。 “刚才你帮了我很大的忙。”奚墨面容认真:“夜笙,我需要你。” 阮夜笙:“……” 她耳根发热,下意识瞥了一眼木地板。 奚墨似乎也有些后知后觉的局促,看着木地板,说:“我是说,需要你的……这种观察能力。如果不是你,我到现在可能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调查方向。” 说完,奚墨快步走到树叶相框旁,将这张纸放回原处。 她放完了,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缓和什么,之后才面色平静地走了回来。 “我会帮你的。”阮夜笙也恢复了镇定,笑盈盈的:“张东阳就是一个很好的入手点。如果当时真的有两个人,我们就在他面前咬定副驾驶席上当时有人,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时间不够。”奚墨垂了垂长睫,说:“得从四川回来以后了。” “没事,反正综艺录制不用太久。”阮夜笙看出奚墨其实是有些焦急的,安抚她说:“张东阳那边有你爸爸盯着,也跑不了,下次我和你一起去疗养院。” “好。”奚墨似被她顺毛了,点点头。 两人将需要的一切,都各自准备妥当。在奚墨家又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出门,前往机场和颜听欢见面,再飞往四川。 第153章 入镇 第一百五十三章——入镇 阮夜笙早已经和节目组沟通好了,之前张之洇更是私底下与她联系,聊了不少,多方关照她。等她们三人出机场的时候,就有节目组派来的两辆车到达约定地点,过来接她们。 天气湿冷,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天空一片灰白,天气预报说就快要下雪了。 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戴着副黑色宽边眼镜,长相显得有些文弱。他一从驾驶席下来,就赶紧先去打招呼,并让随行的同事过去帮她们搬行李箱上车。 “奚姐好,阮阮姐好,听欢姐好。”司机的鼻子都被冻红了,主动上前自我介绍,格外客气:“我叫董致远,是之洇姐的助手,她让我来接你们。你们叫我小董,或者致远都可以的。” 他虽然以前从来没和三人照过面,称呼却叫得很亲切,仿佛耳闻她们许久了,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应该是张之洇特地让他这么叫的。 “小董好。”颜听欢自来熟,站在台阶上,朝董致远笑。 “致远你好。”阮夜笙也微笑起来。 奚墨戴着口罩,朝董致远点了点头:“你好。” 董致远看向奚墨,眼中似乎有些激动。他入行不久,虽然网络上,电视上处处都能瞧见奚墨的身影,看到她的热搜报道,但这还是董致远第一次看见奚墨本人。 董致远在张之洇手底下工作,也算见过圈子里不少明星,但奚墨是这里头咖位最大的,对他而言仿佛就是个传说。 这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但董致远不敢怎么表现出来,绞了绞手指,向奚墨说:“……奚姐,出来前导演特地叮嘱我,让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压力,就在镇子里玩得开心就好,你放心,我们节目组不会随便拍你的。你这次没带助理,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想去哪里,随时让我给你开车就行。” “谢谢。”奚墨淡淡说。 不过她也猜到接下来董致远会说什么。 董致远现在要说的话,基本上都是节目组的意思,他就是个传话筒。 果然董致远接道:“导……导演还说,你这次虽然只是陪阮阮姐过来,并不是来参加节目,但我们节目组还是为你准备了和飞行嘉宾一样的房子。镇子上条件有限,好房子现在都被我们节目组租下来了,你如果要住在镇子上,可能难以再找到别的舒适住所,不如就和阮阮姐她们一起,也住节目组的房子,里面什么都有的。你那栋房子里不设任何摄像头,你就当做旅游时的寻常民宿,房主人也很好,当然,你要是不习惯和房主住在一起,也可以一个人住一栋房子,我去和房主说一声就行,他可以住到别处。” 奚墨心知肚明,节目组这是在讨好她。 先处处迎合她的需求,等时机到了,导演估计会拜托她拍一段探班花絮,当做以后综艺播出时的物料。又或者还可能在征求她同意以后,拍摄一些她的镜头,剪辑进节目里。 节目组希望有热度,这无可厚非。 其实只要这个节目组规规矩矩,凡事跟她打声招呼,她还是很乐意帮衬一把的。她对这个节目组的标准和别的综艺不同,别的综艺节目组她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她也从不参加什么综艺,但对这个节目组,只要对方尊重她,要求不出格,她就愿意帮忙。 毕竟这是阮夜笙的综艺首秀,奚墨心中希望这个节目能大火。 目前来看,她对这节目组印象不错。如果节目组好,对阮夜笙大有助益。 “宁导和节目组费心了。”奚墨得体地说:“我的确没有定好民宿,那我就住在你们给我安排好的房子吧,谢谢。” “奚姐你太客气了,这是我们的荣幸。”董致远顿时大喜过望,本来他还很忐忑,生怕奚姐不答应。 还好奚姐应允下来,到时候导演去找奚姐的时候,也好说话些。 行李箱尽数被搬到了两辆车的后备箱,董致远领着她们三人走到前面那辆宽敞的保姆车前,为她们打开车门。 三人坐了上去,董致远在前头开车。 阮夜笙见董致远让她们三人坐在一起,车里没设摄像,台本也没给她,明白了什么,笑着问董致远:“致远,这一路上是不是都不用车拍了?” 所谓的车拍,就是综艺里利用嘉宾们坐在车上的时间,拍摄一些采访,闲聊的画面。 几乎每个综艺都有车拍镜头,总会有需要坐车的时候,这是一整块的时间,节目组都会利用起来。 甚至有些综艺是从接车的时候就开始拍摄,引出这一期的飞行嘉宾,顺便路上再做点小采访。而不少节目还会在里面玩噱头,到时候播出时会先将嘉宾的脸用后期特效遮住,进行声音处理,让观众一时半会不知道是谁。 不过这种用一两次还好,随着综艺节目井喷,扎堆出现,观众们渐渐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来来去去,都是那点套路。 于是有些综艺就总是想在开头就另辟蹊径,怎么吸睛怎么来,但往往有剧本嫌疑。 为了达到更自然的效果,张之洇的这个综艺“我和我亲爱的朋友们”虽然也有剧本安排,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没有经过提前商量,拍摄最真实的表现,车拍的时候,嘉宾们聊得随意自在,富有生活气息。不过张之洇很尊重各位飞行嘉宾,后期剪辑的时候她都会过问,不适合的镜头,就会剪掉,从没有出现过节目组恶意剪辑的情况。 嘉宾们对张之洇印象非常好,每次录制完以后,不少嘉宾都是自发地想来下一季。 第205章 “不用,我直接送你们去镇上的房子里。”董致远说:“镇子离机场这里还是特别远,之洇姐说你们一路坐车辛苦,今天就不车拍了,回去放了行李先好好休息下,车拍可以后面再补镜头剪进去的。” 阮夜笙听了,心底温暖不少。 张之洇总是这么体贴人。 也正是因为张之洇的这份赤诚,她的这个综艺才能积累不少好口碑。 董致远的车开得很稳当,阮夜笙放松身体,靠在座椅上,看向窗外的景色。 奚墨坐在她隔壁的座椅上,看了她片刻,这才收回目光。 她们这次录制的地点是在黑竹沟镇,地处四川乐山市的峨边彝族自治区。 黑竹沟镇虽然偏远,但在探险旅游爱好者的眼中,却挺有名气,因为它那里有个黑竹沟国家森林公园。 黑竹沟有个“中国百慕大”的名号,原始森林分布广阔,探险爱好者进入其中,往往难以找到出路,死在里头,久而久之这玄乎的名声就打出去了,反倒吸引了更多的探险爱好者。 随着国家对于黑竹沟的扶持政策,当地进行了景区开发,以此招揽游客,但也仅限于黑竹沟外围。至于内部更深处的那些广袤森林,人迹罕至,除非有当地专门的向导带队,不然极容易迷路,其实并不属于景区范畴,进去的人,后果自负。 也多亏它成为了国家级的森林公园,吸引了不少游客,曾经萧条的黑竹沟镇子也逐渐热闹起来。 这次节目组和当地领导达成了协议,节目组在黑竹沟镇拍摄,镇子上全力配合,提供了不少房子,并号召镇民参与其中。节目组则在拍摄过程中,在里面适当地展现与宣传当地的风景,土产,人情等,一旦综艺播出,也能适当地带动旅游业,促进经济发展。 张之洇的这个综艺带了些许公益性质,每次都是去偏远的镇上,山村,乡里,海岛上之类的地方。这些地方有个共同点,就是比较落后,但等节目播出后,就会有不少观众跑去打卡,甚至那些地方还能收到不少捐款。 从机场开车去黑竹沟镇,实在太远,渐渐的,三人都相继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阮夜笙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急刹车,她的身子往前倾去,又被身上的安全带勒得难受。 奚墨和颜听欢也都被这急刹车惊醒了。 两辆车都停了下来。 “怎么了?”阮夜笙忙问董致远。 董致远看着前头的挡风玻璃,一脸惊魂甫定:“地上全都是钉子,扎上了。” “钉子?”阮夜笙连忙推门下车。 奚墨蹙眉,也跟着下去。 颜听欢则按下车窗,往外看,嘴里轻咂一声:“邪门了。” 开了这么久的车,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道路上似凝了一层霜。而前面的地上洒满了钉子,起码铺了好几米远,董致远这辆车和后面的那辆猝不及防地轧了上去。 董致远下去后,连忙说道:“奚姐,阮阮姐,你们千万小心脚下,要不还是回车上坐着?” “没事。”阮夜笙小心地避开车旁的钉子,与奚墨一起走到道路边沿。 董致远弯下腰去查看轮胎,斯文如他都忍不住低骂了一声:“谁这么缺德啊,扎了这么多。” 这两辆车都是好轮胎,虽然被扎了不少钉子,也没爆胎,还能勉强继续开。但眼下的情况很不乐观,前面还有那么多钉子,这要是再一路碾过去,轮胎估计撑不住了。 “这故意的,都快到镇子上了。”董致远看了看道路上的那些钉子:“难道镇上修车的想讹我们轮胎修理费?” 阮夜笙问他:“镇子修车的有几家?” “还不少。”董致远说:“这里是景区,很多人开车来,修车的生意不错。” 奚墨端详了片刻,说:“讹修理费不至于,就算洒了这么多钉子,镇上修车的不止一家,也不一定就找到洒钉子的那家。” “那是谁在恶作剧?”董致远绝望:“这可太坏了。本来我觉得镇子上的人都很热情好客的,怎么还有这种变态呢,这都犯法了,就该抓起来。” 奚墨四处远望了下:“这里也没有别的车被扎到,看来洒钉子的人刚走不久。” “奚姐,阮阮姐,你们别急,我打个电话,让另外的车过来先接你们,反正也快到了。”董致远忙说:“你们先跟车走,我们在这清理一下,再把行李箱给你们送过去。” 说着,他打了个电话。 “你们先去车上坐着吧,这天太冷了。”董致远打完电话,说。 “进去吧。”奚墨看向阮夜笙,声音轻轻的。 阮夜笙点点头,与她坐回了车里。 颜听欢原本拧着眉,见她们进来,这才舒展了些,似笑非笑说:“这些钉子还真巧啊,是不是我们点太背了,刚过来就不受镇子上的人欢迎?” 阮夜笙知道她的意思,说:“不知道是谁洒的钉子,但应该住在镇子上。” 奚墨凝眉不语。 三人在车上耐心等待,终于等来了董致远敲她们窗户:“接车来了,你们下来小心着走。” 三人下车一看,就见远处停着一辆浅色保姆车,只是因为这边被钉子阻隔了道路,它开不过来。 董致远领着她们三人贴着道路边沿走,边沿没有钉子,他将她们送到那辆保姆车旁,这才赶回去继续清理钉子。 接车的窗户落了下来。 等阮夜笙看见里面的人,顿时一愣。 她实在没想到,副驾驶席上坐着沈轻别。天气冷,沈轻别裹在雪白的羽绒服里,衬得她那剥壳鸡蛋似的肌肤越发的细嫩。 而驾驶席上则是张之洇。 “阮阮。”张之洇探过身子,先笑着向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张之洇的模样十分干净,她的美貌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有着独属于她的亲和与清爽,像滋味并不浓烈的薄荷。 “之洇。”阮夜笙的确是很久没看到张之洇本人了,之前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现在近距离地瞥见她,心底感触颇深,惊喜也是无比自然地流露出来:“怎么是你过来接我?你不是在忙吗?” 阮夜笙边说,边拿眼角瞥沈轻别。 沈轻别偷着乐,又将脸转向奚墨,眸中亮晶晶的。 奚墨:“……”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沈轻别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 怪怪的。 “现在有点空,听致远说你们路上遇到钉子了,特地过来给你当司机。”那边张之洇接着说。 张之洇虽然和沈轻别关系好,却是真的不知道阮夜笙和沈轻别私底下的交情,以为她们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卿卿她比你早到,听说我要来接你,就说要跟着一块来看看。她之前去你剧组探过严慕的班,你们在剧组肯定见过的吧。” “见过的。”沈轻别看见阮夜笙,心里别提多乐呵,但脸上却像是对她不怎么熟悉似的,打开车门下来,矜持且淑女地向她挥了挥手:“阮阮,你好。” “沈老师,你好。”阮夜笙心里快乐疯了,脸上笑意得体:“我们又见面了。” 沈轻别:“……” 现在有名气的演员,歌手等,不管年纪大小,许多都被叫老师,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沈轻别名气大,又拿过奖,演技精湛,不少年轻后辈,或者是没什么名气的演员其实不敢叫她的昵称,甚至有的生疏到连卿卿姐都不敢贸然叫,怕自己还没到那个熟悉的份上,就小心翼翼地叫她沈老师。 而之前身体没换回之前,沈轻别去绥廷剧组探班,奚墨以阮夜笙的身份与沈轻别接触时,不知道她们两的交情,叫什么卿卿又叫不出口,索性就没称呼过沈轻别。 “我又不是那种德高望重的老戏骨前辈,别那么叫我,我可配不上。你和之洇一样,叫我卿卿就行。”沈轻别腹诽阮阮欺负她,嘴上忙说。 她是真心不习惯别人叫她沈老师,觉得自己没到那个份上。但还是有挺多不相熟的人这么叫她,她其实很头疼,现在见阮夜笙故意逗她,实在如她,自然要出来替自己说道说道。 “好的,卿卿。”阮夜笙顺着她的意,叫得甜。 沈轻别这才笑起来。 阮夜笙又介绍颜听欢,颜听欢毫不拘谨,亲亲热热地叫卿卿,沈轻别就直接跟着阮夜笙,也叫她听欢。 奚墨沉默地站在一旁。 沈轻别心里紧张,走到奚墨面前,向奚墨伸出手:“奚老师,你好。” 奚墨:“……” 沈轻别的手悬在空中,面色假装平静,心里却实在太激动了。 马上就要和自己的偶像握手! 沈轻别心里几乎在放烟花。 偶像! 握手! 奚墨看着沈轻别,就着沈轻别刚才的话头,幽幽说:“我也不是什么老戏骨前辈,愧不敢当。” 沈轻别:“……” 第206章 瞧自己这张破嘴。还好阿郁不在,不然又得挨说。 “你叫我奚墨就行。”奚墨心情微妙。 “……奚墨。”沈轻别鼓起勇气,叫了她的名字,眸中的期盼掩藏不住:“你也叫我卿卿吧?” 奚墨:“……” 她实在不习惯叫别人叠字昵称,总不能硬着头皮叫。 阮夜笙在一旁笑看热闹。 张之洇看穿了奚墨的窘迫,立刻不着痕迹地过来打圆场:“奚墨,欢迎你过来玩。” “张之洇。”奚墨久闻张之洇的聪明,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谢谢。” 沈轻别不傻,从这句里听出了奚墨称呼别人的习惯,知道自己又说了让人尴尬的话,但她自己并不觉得尴尬,连忙毫不遮掩地接一句:“你要是叫不习惯卿卿,叫我沈轻别也行。” 沈轻别这方面的爽快倒是让奚墨有些意外。 以前她看多了沈轻别的采访,微博等,只看到了沈轻别在外立的人设,以为沈轻别很矫情,故意装成那样娴静。 但她现在看到沈轻别的回应,总觉得她落落大方的,十分直白地表达所想。反倒是自己,及不上她爽利,居然还会为称呼的这种小事情烦恼。 “沈轻别。”这还是奚墨第一次当着沈轻别的面,叫她的名字。 沈轻别笑了起来。 心里却又在烟花漫天炸裂开来。 偶像! 叫她名字了! 虽然不是叫卿卿,但是也值得了! 彼此见过面,也算客气地打过招呼,一行人上了车,向黑竹沟镇开去。 冬天黑得早,等抵达镇上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第154章 房间 第一百五十四章——房间 虽然天色晚了,镇子上却半点都不冷清,街面上的灯一盏接着一盏,在这寒冷夜色中延绵而去。路边摊上还冒着热气,一些人围坐在摊边,为这冬日添了几分温暖的人间滋味。 镇子上还有许多人影在晃。 明天就开始正式录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忙碌了许久,看进度估计还要加班到很晚,政府那边也派了人过来协调与镇民之间的工作。节目组选了些镇民参与进来,与各位嘉宾互动,一些工作人员正忙着和那些镇民沟通,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办。 除此以外,就是看热闹的,这占了大多数。 进镇以后,张之洇的车速放得很缓慢,阮夜笙按下车窗,看着身边掠过去的镇民身影。有的三三两两,有的聚集成一堆,还有些小孩端着饭碗,吃不了两口,就伸长脖子往车上看。 消息传得很开,镇民都清楚镇上要拍综艺了,近来看了不少节目组的车,这回站在一旁看着阮夜笙她们坐着的保姆车开进来,面上倒是见怪不怪,只是很好奇这次又来了谁。 他们中很多人连镇子都没离开过,除了在电视手机之类的上面看到明星的身影,以往从未有过这种近距离接近明星本人的机会。甚至就算节目组来了些明星嘉宾,他们有的也不认识,或者叫不出名字,但就是知道那肯定是什么大明星,得出来看看。 峨边这个地方是彝族自治区,世代住着彝人,留有不少彝族人的古老传统,但汉族人的比例也很多,彝汉混居,也有一些别的民族。 黑竹沟镇更是以彝族人为主,不过因为旅游业的发展,镇上也有许多汉族人在那住着,做做生意,或者旅游住宿。 阮夜笙听不懂彝语,但她听到有个汉族的小孩在那问自己的家长:“车上坐着的都是谁,我不认得。” 家长也摇头。 镇民们都只是过小日子的老百姓,没有那闲工夫去当什么追星的粉丝。有电视电影看就看,追剧也追,但并不关心到底是谁演的,除非是国民度极高的那几个老牌演员。 “这辆车上的姐姐们都好漂亮啊。”小孩声音很甜。 家长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很多明星都漂亮的,不然怎么当明星?” 阮夜笙轻轻一笑。 镇子氛围不错,她觉得很放松。 张之洇的车七拐八拐,最终在一栋三层高的房子前停下来,一行人下了车。 “先进去吃个晚饭,都准备好了,宁导在里面等你们。”张之洇笑着安排:“奚墨,你的行李到时候致远会给你直接送到你房子里。听欢,这边挨着的几栋房子都被节目组租下了,都有空房,你想住哪里都行。” 张之洇看向阮夜笙:“阮阮的话就得辛苦一下了,吃完晚饭休息休息,得再跟我去节目录制的那栋房子里拍一段入住片段。” “明白。”阮夜笙点头。 沈轻别心里开心不已,脸上不敢太表现出来,假装客气地说:“阮阮,入住片段我已经拍过了,不过待会我还得跟你配一下,我们吃完饭一块走吧。” “好。”阮夜笙笑。 “我那里只有我住么?”奚墨问张之洇。 张之洇点点头:“除了房主,就只有你。清明给我打过电话,说如果要安排房子,最好给你安排清净点的。” 民宿的条件参差不齐,路清明这次特别交待,再加上宁导有心殷勤,奚墨即使并不是录制嘉宾,也在这次的住宿上得到了相对最好的安排。 “你要是觉得房主在不方便,我们可以去和房主沟通。”张之洇心细,听闻过奚墨喜欢独住的传闻,说。 “不用。房主一直在房子里住,让人搬出去,这不妥当。”奚墨认真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只有我住,是不是还有别的空房,可以让颜听欢跟我一块住。” 颜听欢笑嘻嘻地搭着阮夜笙的肩,贴着阮夜笙耳语:“这个木头挺温柔的嘛。” 阮夜笙垂眸笑,竟有种微妙的自豪感。 那当然。 她最知道奚墨的温柔,只不过别人少有机会体验而已。 张之洇遗憾地说:“你那栋房子的卧房其实有四个,两层楼,但你住了一间,房主一间,还有一间被房主用来放药材了,都是珍惜的野药材,不方便腾出来,另外剩下的那间上了锁,房主说暂时没办法给外人住。只是你那栋房子通风采光样样都好,家电生活设施等齐全,还带一个院子,我们觉得比较适合你,房主在镇子上口碑也好,就给你选在了那里。” 奚墨本来是猜到节目组给她安排的房子应该会不错,毕竟对方有讨好目的,让颜听欢跟着一起住,颜听欢也能住得舒适些。 听张之洇这一说,的确是没有办法了。 沈轻别一向热心,赶紧开口:“阿郁那房子条件也不错,她之前跟我说隔壁有间空房,听欢你住那吧,我去跟阿郁说下。” “可以,谢谢卿卿。”颜听欢享受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里那个舒坦。 一行人说完,进楼吃晚饭。 宁奎导演和张之洇年纪差不多,三十多岁,彼此又是朋友,他没有什么导演架子,看见张之洇领着众人进来,连忙和几个重要的工作人员一起起身相迎,客气地打招呼。 宁奎对奚墨更是殷切,伸出手去:“奚墨,欢迎你过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说,千万不要拘束。” 奚墨与他握过手,说:“我只是陪着夜笙过来看看,宁导你们忙就好,不用麻烦的。” 她特地提到是陪阮夜笙来,就是希望宁奎能多顾看阮夜笙一些。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宁奎赶紧给奚墨拉开椅子,请她坐下,又很有眼力见地在奚墨边上给阮夜笙也移了椅子,看着阮夜笙笑:“常听之洇提起阮阮你,早就想见见了。” “谢谢宁导。”阮夜笙微笑致谢。 宁奎一碗水端平,还给沈轻别和颜听欢都邀了座位,寒暄了几句,张之洇和宁奎熟,自己坐在宁奎边上。 宁奎风趣,在座的也都是熟人为主,没有那么多客套,用餐氛围比较随意,这让奚墨轻松不少。 之后宁奎还来一一敬酒,等敬到奚墨那里,奚墨低声说:“这是夜笙第一次参加综艺录制,还望宁导多多关照。” 她说完,先自饮了一口。 以往都是别人敬她,别人随意,她完全看心情喝,很少主动饮酒。 阮夜笙听见了,一直看着奚墨。 宁奎哪能不懂奚墨的意思,赶紧说:“放心,我肯定和之洇照顾好她。” 沈轻别在餐桌上给郁安发了消息:“阿郁,阮阮和听欢都过来了。你吃饭了吗,要是没吃,我给你打包带过来?” 郁安今天晚上没什么胃口,没和她们一块吃饭,看见沈轻别的消息,顿时觉得胃里舒服不少似的,回复她:“我吃过了。听欢?你们才见面没多久吧,这就叫这么亲热了。我记得上次在绥廷剧组探严慕的班,你和颜听欢也没怎么交流的。” 虽然之前沈轻别向郁安承认她和阮夜笙是好姐妹,但并没有提到颜听欢,颜听欢以前没有与她有多少交集。 沈轻别十分自豪地说:“这不是要一起工作了吗,我可是交际小天才,说不了几句就能熟悉起来。我和听欢现在都已经是朋友了。” 第207章 郁安看着手机笑:“好,小天才。” 沈轻别趁机说:“你到时跟她们见面的时候,也叫阮阮和听欢吧?好不好?你是我好姐妹,当然要跟我说一样的称呼,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不然显得你跟我不亲的。” 郁安:“……” 她每看到沈轻别说一次姐妹,她就气得脑袋发晕,却又舍不得拒绝沈轻别的任何请求,只好回复:“……好。” 沈轻别又继续给她发消息:“你说你隔壁有空房,我告诉听欢让她住在那了。” 郁安脸上笑容凝固,越发上火:“怎么我跟你说的话,你全都往外说?” 沈轻别懵了:“我没有啊。这个你隔壁有房间不能说吗?那是什么黄金房间,还是钻石房间?” 郁安:“……” 不是黄金房间,也不是钻石房间。 是她专门给沈轻别留的“卿卿房间”。 虽然沈轻别作为嘉宾,很多时候都需要住在录制的那栋节目房里,但也有一些闲暇的私人时间,她给沈轻别留个房间,就是为了方便沈轻别过来偶尔休息下,毕竟节目房里全都是摄像机位,无法真正放松。 沈轻别又赶紧问:“是不能住吗?可我都跟听欢打包票了,肯定可以住进去。那我怎么办,岂不是食言了,我好没面子的。” 郁安:“……” 她捏了捏眉心,打字:“可以住。你让她直接过来就行,钥匙就在我这。” “我就知道阿郁你最好最大方了。”沈轻别喜出望外,给她发了个噘嘴亲亲的表情包*,继续吃饭。 郁安就看着那表情包发了好一会的愣。 吃过晚饭,阮夜笙得跟着节目组去拍入住镜头,沈轻别也与她同去。 她怕奚墨一路上太累,就对奚墨说:“你回房子里休息吧,这刚住进去,还得收拾,你也得花时间和房主沟通下,让房主多照顾你,说不定还能给你做饭呢。我听之洇说,女主人做饭很好吃。” “你要录到什么时候?”奚墨问她。 “应该要比较晚。”阮夜笙说:“之洇说没有剧本,就很随意,我也不知道入住之后会有些什么事。摄像机位会在我们睡觉之前关掉,在这之前,我估计都要待在那。” “那今天晚上,我见不到你了?”奚墨看着她。 阮夜笙一愣。 她过了一会才回过神,眼中满是惊喜,小声说:“你今天晚上想见我么?” 奚墨没说话。 “那我熄灯之后悄悄来。”阮夜笙直勾勾地看着她:“只要我在早上之前回去就行,摄像机要拍我起床画面,我早上得在床上。” 奚墨听阮夜笙说悄悄来看她,肃然的面上隐有几分缓和之色,像被哄着尝了什么淡淡的甜头。不过她听节目组要拍起床画面,又不高兴了:“这也要拍?” “当然了。”阮夜笙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笑道:“现在综艺都这样,你就是看得少了。观众们喜欢看真人秀,就是想看嘉宾在节目中最真实的生活状态,这样才能拉近与观众的距离。别说起床画面了,睡觉之前贴着面膜的样子,散着头发的素颜,早上刷牙满嘴冒泡的模样,能拍的都要拍的,越真实越好。太装了的话,观众不买账的。” 奚墨:“……” 她心里不爽。 什么贴面膜的样子,散头发的素颜,刷牙的模样,她都没见过这样的阮夜笙。 凭什么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观众能看到。 美得他们。 不过她很敬业,一想到这是阮夜笙的工作,是必须要遵守的规则,也只能忍了。 奚墨心里没滋没味,只得安慰着说一句:“其实你素颜也非常漂亮,不用担心被拍。放轻松。” 阮夜笙:“……” 她都有点懵了。 奚墨:“……” 阮夜笙抬起眸,在灯色之下看着奚墨。 奚墨偏过目光:“那我走了。如果实在太晚,就不用过来,早点睡。” 说完,她连忙走开了。 阮夜笙在原地看着奚墨远去的背影好一会,直到沈轻别过来拍她肩膀叫她,她才回过神来,随沈轻别一起前往录制房子。 节目组给奚墨找了个人带路,奚墨的房子离得很近,很快就到了。 那是一栋带院子里的两层楼房,院门是打开的,院子里面正有一个彝族人打扮的女人在里头打扫。女人大约四五十岁左右,身边跟着一条黄色的土狗,女人走到哪,土狗就摇着尾巴跟到哪。 女人嘴里说着彝语,时不时去逗那只土狗。:= 奚墨敲了敲院门:“你好,打扰了。” 女人转过头来,打量了她一下,立刻堆起笑容走过来,用有些不熟练的汉语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好,客人。你就是节目组说的那位来入住的奚小姐,是吗?” “是的,你叫我奚墨就可以。”奚墨举止得体有礼:“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我的名字……叫冉拉长秀。”冉拉长秀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叫她奚墨,还是客气地叫她奚小姐:“镇上的年轻人都叫我冉拉姨。” 奚墨来之前特地学了些彝族的相关知识,知道冉拉是彝族的姓,点点头:“冉拉姨,你好。” “快请进,房间我都帮你……打扫好了。”冉拉长秀赶紧将她让进屋:“奚小姐,你的行李呢,是不是在外面车上,我帮你搬进来。” “我是走过来的,外面没有车。”奚墨说:“过段时间会有人帮我送行李来。” 冉拉长秀明白了,领着奚墨往里面走,并往屋里叫了声:“阿兄,客人来了。你快出来,是奚小姐。” 很快,一名比冉拉长秀还要稍年长些的男人走出来,头上戴着一顶白羊毛帽,也是彝族打扮,他看见奚墨,十分热情地向她问好:“奚小姐,欢迎你。” 他的汉语也有些僵硬,但比冉拉长秀要流利不少。 “我阿兄的名字叫……阿措日则。”冉拉长秀介绍道:“你可以叫他阿措叔。” 她虽然是叫阿措日则阿兄,奚墨却看出他们其实是一对夫妻。叫阿兄阿妹之类的,只是他们之间的亲密称呼,很多少数民族都这样称呼自己的伴侣,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兄妹。 “阿措叔。”奚墨点点头。 这两位彝族夫妻面目和善,家里也收拾得十分干净,奚墨进去看了看,心里很满意。 冉拉长秀去给奚墨泡茶,阿措日则领着奚墨上楼,给她看房间。奚墨进房间前看了眼隔壁房间,房门紧闭,不知道是张之洇说的放珍贵药材的房间,还是上锁的那间。 她猜应该是上锁的房间。 毕竟药材运上楼,上上下下可能不太方便。 “被子和床单都是新的,我阿妹给你洗过了。就是最近没出太阳,是烘干的。”阿措日则笑着说:“有位路清明先生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给你添置新的日用品,还要洗干净,我都按照他的要求准备好了。奚小姐你要是觉得还有哪里做的不好,就跟我说,我帮你换掉。” “谢谢。”奚墨感激道:“都很好。麻烦你们了。” “我和阿妹住在楼下。”阿措日则说:“你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好的。” 阿措日则似乎是犹疑了下,才又开口:“奚小姐,你会介意家里再多住一个人吗?” 奚墨想起张之洇的话。 这栋房子里还有一间上锁的房间。难道是阿措日则特地锁上,不让别人住,准备留着给他家里人住的? “是你的儿女会回来看望么?”奚墨说:“不介意的。” “是我的朋友。”阿措日则说:“路先生说你喜欢清静。我朋友以前过来的时候,也很少待在这里,会外出,很晚才回来,奚小姐你可能见不到,应该不会打扰你。” “没关系,是要住在我隔壁吗?” “对,就是你隔壁那间,现在我锁上了。”阿措日则见她不介意,顿时放心了:“那间房间是我给朋友留的。她很爱干净,我平常就把房间锁了,免得隔壁小娃娃们跑进去玩。奚小姐,你如果外出,也记得把房门锁好,隔壁的小娃娃们都很调皮。” “那你的朋友什么时候来?”奚墨问。 “我也不太确定,她暂时还没告诉我。”阿措日则说:“之前给我打了电话,只说就这几天之内吧。” 第155章 勾当 第一百五十五章——勾当 “好的。”奚墨点头。 她的确更喜欢独住,会更清净自在,不过她对阿措日则夫妇的初印象很好,加上听了阿措日则对那位可能住在隔壁的朋友的形容,很爱干净,打扰不到她之类的,也觉得可以接受。 “如果我那位朋友确定了时间,我会告诉你的。”阿措日则取出三片串在钥匙环上的钥匙,交给奚墨:“奚小姐,这片是你的房门钥匙,这片是大门钥匙,这片是院子门的,你都收好。” “谢谢。”奚墨接过来。 第208章 看完房间,阿措日则又领着奚墨在这个房子里转了转,告诉她一些常用的东西在什么位置。冉拉长秀也泡了茶过来,是彝族这边的特色茶,味道很有意思,另外还有冉拉长秀自己做的点心。 奚墨晚上几乎很少再进食,但她看到冉拉长秀这么热情费心地招待,不忍婉拒,就尝了几口,发现是她以往从未尝过的美味。 她品尝时,双眸都隐约明亮了些。 “好……不好吃?”冉拉长秀笑得很有亲和力,她汉语不流利,却还是尽量用汉语与奚墨交流,这种努力让她看上去越发有种质朴感。 “好吃。”奚墨连忙说。 “奚小姐,要是你不嫌弃,就跟我和阿兄一起吃饭吧。”冉拉长秀说:“我做饭……给你吃,家里吃,比外面干净。” 张之洇说冉拉长秀做饭好吃,这次奚墨尝过冉拉长秀做的点心,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她连忙道谢:“怎么会嫌弃,我很高兴能和你们一起吃饭。” “那你想吃……什么菜?你报给我,我明早去市场买菜。” “冉拉姨你安排就好,我就是不能吃海鲜之类的,会过敏,稍微沾一点都不行。” “明白了。”冉拉长秀听她说会过敏,神色认真不少:“我会注意。” “我能……带朋友过来吃饭吗?”奚墨斟酌片刻,又问了句。 如果真那么好吃,她想让阮夜笙也尝一尝。 “当然可以了。”冉拉长秀笑着说:“要是你想……邀请你的朋友,就提前跟我说下,我多准备几个菜。” “谢谢。”奚墨觉得住在这里,十分舒心。 之后董致远给奚墨送了行李箱过来,帮她一路送到了房间里。奚墨洗完澡,还没有多少睡意,站在二楼的走廊往下瞧,见冉拉长秀和阿措日则在一个电暖桌旁围坐,在楼下看电视。 冉拉长秀发现了她,连忙向她挥手,邀请她下来一起看。 奚墨走过去,坐在他们边上。电暖桌上盖着厚厚的遮盖,将热意锁在里头,奚墨家里都是直接用暖气,她很少体验这种电暖桌,坐进去的时候,感觉四肢百骸都是一片暖融融。 两位老夫妇被电视节目逗乐了,笑呵呵的。进广告的时候,冉拉长秀看到了一个珠宝广告,上面的代言人穿了一条后裙摆曳地的礼服,气质卓绝,腰身更是被礼服勾勒得盈盈一握,与那璀璨的珠宝两相映衬。 珠宝贵。 这位代言人看上去更是贵得不可方物。 等那代言人的脸部特写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冉拉长秀和阿措日则不约而同地盯着奚墨看。 奚墨:“……” 他们两知道奚墨是明星,更是这次综艺节目组特别关照的人,但电视上看到奚墨的广告,身边还坐着奚墨,而且奚墨还和他们坐在电暖桌旁一起烤火看电视,这种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奚小姐,这个牌子是不是特别好。”冉拉长秀觉得奚墨既然给这个珠宝打广告了,这个品牌肯定十分优秀。 她看上去很相信奚墨。 “还可以。”奚墨说。她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不会乱接广告,都是仔细考察过对方公司的背景,口碑,产品质量,才会接下。 “阿兄,那我们买这个牌子。”冉拉长秀看向阿措日则。 “好。”阿措日则笑道。 “你们想要买什么?”奚墨多问了一句。她觉得冉拉长秀和阿措日则都不是那种对珠宝有需求的人,除非是什么大事,比如儿女结婚,又或者是什么纪念日。 “买一对戒指。”冉拉长秀说:“以前和阿兄结婚的时候,条件不好,我们没有戒指,现在家里渐渐可以了,就想和阿兄补上。” 奚墨明白过来:“那你想买什么样的戒指,铂金,钻石,还是黄金的?” 冉拉长秀笑:“黄金的,实在。” 奚墨点点头。黄金戒指的确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夫妻会选择的。 “你吃。”冉拉长秀给奚墨递点心,她心思淳朴,不知道女明星对身材的那种严苛要求,还给奚墨剥好橘子:“这个也甜。” 寒冬的冷意被化去,让奚墨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放松,更尝到一种家的温暖滋味。她很意外,在奚季那里感受不到的,居然会在一个刚认识的民宿房主这里感受到。 这里很好。 她喜欢待在这里。 如果阮夜笙也能在这里,那就更好了。 她将会更喜欢。 节目组拍摄用的房子一共是两栋,相互挨着,阮夜笙那边在入住之前,需要先选择哪一栋。 张之洇和叶也两人是常驻嘉宾主持人,每一期都在。至于这一期的飞行嘉宾,除了阮夜笙和沈轻别,还有一个电视剧小花,一个当红流量小生,一个电影老戏骨,另外还有两个女团正在热捧的新人,进来刷脸熟的。 沈轻别住在左边那栋,她心中就盼着阮夜笙跟她一块住,但入住时需要通过抽签的形式进行选择,她就悄悄去找张之洇:“之洇,你有没有什么暗箱操作,让我能和阮阮住在一个房子里。” 张之洇笑得意味深长:“暗箱操作?” 这是沈轻别第二次来参加这个综艺,她和沈轻别已经很熟了,其实早知道沈轻别在媒体和粉丝面前的那种娴静优雅是立的人设,实际上沈轻别没什么心机,甚至还有点憨,她反倒很喜欢沈轻别这点。 张之洇情商高,看人准,并不会点破。 综艺里往往展露的是真性情,沈轻别之前在第一季的时候就吸引了大量的人气,因为大家觉得她在综艺里的表现与她在外给人的印象反差极大,纷纷觉得可爱。 “对啊,就悄悄地来点小手段,不要被别人发现,行不行?”沈轻别将张之洇拉到一旁:“你跟我一个房子,你和阮阮那么要好,难道不想阮阮也住过来?我们可以躺在一块聊天睡觉的。” 她见张之洇不说话,忙又说:“这个节目组你很有话语权,你来个暗箱,后面再剪辑一下,应该可以吧。” 张之洇看着她这着急模样,越发想笑,反问她:“你觉得你为什么可以那么巧,跟我住在一起?” 沈轻别愣了下,顿时大喜过望。 不愧是之洇,高啊。 张之洇贴在沈轻别耳边说了几句话,沈轻别点点头,激动不已。 抽奖过程也是需要拍摄的,张之洇给阮夜笙带来一个小纸箱,让她伸进去取出里面的纸条。纸箱里装了许多纸条,每张上面都写着数字,如果抽到单数,就去左边那栋,如果抽到双数,就去右边叶也所在的那栋。 叶也很会活跃气氛,她在旁边双手合十地祈愿:“拜托拜托,让阮阮抽到双数!” 阮夜笙往里面摸索了下,取出一张纸条,缓缓展开来。 上面显示的数字是七。 沈轻别高兴坏了,赶紧上前抱住阮夜笙:“阮阮,我们住在一块!” 阮夜笙也笑着回抱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叶也与张之洇是老搭档了,哪能不知道张之洇背地里玩的花样。箱子里的纸条现在全都是单数,她心里门清,张之洇也从不瞒她,两人心照不宣,别有默契。 叶也什么都清楚,还在那惋惜地配合张之洇演戏:“之洇,又一个大美女让你抢走了!惨还是我惨。” 她房子里目前只入住了流量小生,老戏骨,至于那位小花和两位女团新人,都还没有赶到。 流量小生王衍河长相有些女气,被很多男观众讽刺是个小姑娘,不过他皮相好,有众多为他神魂颠倒的女友粉。 王衍河站在边上自黑说:“也姐,我给你穿女装!虽然大美女算不上,但看上去应该能像个女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叶也这下乐了,拿手指点了点他:“在场都作证了。” 王衍河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穿女装,就一定穿女装。” 老戏骨看不懂什么年轻人的女装大佬玩法,但他很有包容度,站在一旁笑着看热闹。 一行人没有剧本,随意聊天,王衍河还主动帮阮夜笙将行李箱搬运上了楼。到了后面,电视剧小花和两位女团新人都相继到了,通过抽签方式分了房子。 电视剧小花被分到叶也那组,另外两名新人到了张之洇那栋房子里。 那两名新人是女团出道,在前辈面前还是十分乖巧谦逊的,就是无论是两个人的打扮,发型颜色都很相似,从背后看,乍一看还难以分清楚。 还好面容区别明显,不然就沈轻别这脑回路,指不定早起的时候迷迷糊糊,就会叫错名字。 阮夜笙这栋房子一共是四间房,但是有五个人,那两名新人就住在一间房里。 摄像机还没停,沈轻别在客厅里和阮夜笙说话,她们都洗过澡了,百分百纯素颜,肌肤却都嫩得似能掐出水来。尤其是阮夜笙一双勾魂眼,洗完澡后里头晕着水汽,一只手扶着下巴,笑着听沈轻别高谈阔论,媚意并不外放,反倒早已入了骨。 第209章 沈轻别闲得没事,还伸手去捏阮夜笙的脸颊:“这也太滑了吧,阮阮你用什么面膜?” 阮夜笙打掉她的手,在那笑:“这个时候,是不是按照套路要进面膜广告?” 沈轻别摇头:“可惜没有面膜金主给咱们这个节目投广告,错失良机。要是投了,我保证这产品脱销。” 那两个新人走楼上下来,各自脸上都贴着面膜,两人都染了相同的栗色,甚至身上睡衣的颜色也是一样的,沈轻别转头一看,顿时懵了。 左边那个新人先走过来,坐下来打招呼:“阮阮姐,卿卿姐。” 然后沈轻别果然就叫错了名字:“顾岑。” 厉思然顿时也愣了愣:“我是厉思然,卿卿姐。” 沈轻别:“……” 顾岑赶紧快步走来:“卿卿姐,我才是顾岑。” “你们睡衣一样,发型一样,身高也差不多。”阮夜笙笑着说:“卿卿都分不清了。” “不一样,很好分清的。”厉思然立刻站起来,并朝顾岑招了招手,两人站成一排。 两人转过身去。 虽然是颜色相同的睡衣,但厉思然睡衣后面印了个巨大的“s”。 顾岑睡衣后面印的是大写字母“b”。 沈轻别:“……” 阮夜笙:“……” 厉思然转过身,问沈轻别:“卿卿姐,是很好区分吧。” “……是。”沈轻别几乎呆愣。 她在心里反复默念,厉思然是s,顾岑是b,可不能再混淆了。 阮夜笙弯着眼睛,差点笑趴在桌子上,心想这播出的时候这两件睡衣上是不是要打码。 终于等到睡觉时间,房子里的摄像机相继关掉。阮夜笙也关了房间里的摄像机位,躺在床上,看着昏暗之中的天花板。 现在十一点多了,也不知道奚墨躺下了没。她答应奚墨今天晚上悄悄过去见她,但还没到最适合的时机,最好等到十二点左右,只是她担心那时候奚墨会睡着。 她想了想,给奚墨发了个消息:“你什么时候睡觉?” 奚墨秒回她,仿佛一直在拿着手机,更知道阮夜笙为什么这么问她:“我很晚才会睡。” “多晚?” “……就是很晚,很晚。” 阮夜笙顿时明白了,看着手机笑:“我现在躺下了,但我暂时走不开。如果我十二点左右过去,你困不困?” “不困。” 两人在手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逐渐也到了时间。阮夜笙起床穿好衣服,悄悄下楼,穿过一片黑暗的客厅,开门往外去。 谁知道走出去后,她就收到奚墨的消息:“看左边树后面。” 阮夜笙抬眼看去,发现那里站着一个长发女人,手里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向她挥了挥手。 她又惊又喜,赶紧奔过去。 四周很安静,没什么人,两人躲在树后面,阮夜笙连忙问奚墨:“你怎么过来了?” 奚墨还带了围巾过来,她帮阮夜笙围好围巾,说:“我怕你不知道我房子的位置,我带你去。” “我当然知道了。”阮夜笙心里甜滋滋的:“我问过之洇,她很详细地告诉我了,我连两位房主的名字都知道,他们家房子很好认。” 奚墨:“……” 这里不方便说话,奚墨不再吭声,领着阮夜笙七拐八拐,回到阿措日则的房子。 奚墨开了门,带阮夜笙进去,再小心翼翼地把大门关上。 房子里一片漆黑,阿措日则和冉拉长秀早已睡下,两人怕惊醒他们,几乎是轻手轻脚地往楼上去。来到房门口,奚墨弯着腰,开门的举动更是无比谨慎,大气都不敢出。 阮夜笙凑过去,在她耳边,几乎是呵气如兰地问她:“我们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奚墨耳边差点一个激灵,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耳朵:“……” 阮夜笙的轻笑掩在黑暗中。 第156章 撩魂 第一百五十六章——撩魂 奚墨尽量稳住呼吸,将自己的身子稍微往旁边侧了下,免得阮夜笙再凑到她耳边说话。 她倒也不是不习惯阮夜笙的这种说话方式,只是觉得阮夜笙突然在黑暗中这么凑近了来,她毫无心理准备,心跳都似乎加快了,耳边除了一抹烫意,还有细微的痒。 她感觉自己不太对劲。 门锁被奚墨打开了,阮夜笙先走进去,奚墨在后面将门反锁好,按下了灯的开关。 房间里顿时溢满了光芒。 阮夜笙看到眼前是一个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房间,该有的都有,就连被子枕头都是奚墨喜欢的风格,心里顿时放松不少。她都能猜到这里面的一切是路清明提前让房主准备好的,奚墨住在这里应该会满意才对,本来她还担心奚墨到了镇子上会住不惯,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这里很好。”奚墨看穿了阮夜笙的心思,说:“我喜欢住在这里。阿措叔和冉拉姨也很好,今天才见面,可我感觉他们将我当成家人一样看待。” “那就好。”阮夜笙弯着眼眸笑,房间里的灯散下柔和的光,在她眼中流淌。 奚墨住得舒坦,她就开心了。 有的时候,满足就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一个笑,一个眼神,一句话。 “你明天一天都需要在节目组吃饭么?”奚墨问道:“是不是也要拍你和飞行嘉宾们一起吃饭的画面?” 她很少看综艺,没有多少兴趣,不过因为阮夜笙要来张之洇的综艺,她特地看完了之前那一季,发觉里面有不少嘉宾们一边用餐,一边聊天的镜头。 她怕阮夜笙没空过来阿措日则的房子里吃饭。 “对。”阮夜笙说:“之洇的这个节目里,用餐也算比较重要的一个部分了,它主打的就是和朋友之间那种自然真实的生活。我明天的三餐,都得在摄像机的镜头下进行。” 奚墨听完,沉默下来。 阮夜笙看她有点不太高兴,明白了,笑盈盈地问她:“你是不是想和我一块吃饭啊?” 奚墨:“……” 过了一会,奚墨才瞥开目光:“冉拉姨说会做饭给我吃。你不是听张之洇说冉拉姨做饭好吃么,我想问你有没有空过来尝一尝,如果没有空,那就……算了。” “什么叫就算了?”这下换阮夜笙有点小脾气了:“你就是不会说话。” 不愧是宇宙直女。 说话直得能让她气死。 奚墨:“……” 阮夜笙径自走到桌子旁,跟在自己家里的房间似的,十分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录综艺很快的,明天录一天,后天上午我就能结束录制了。后天中午我再过来跟你们吃饭。” 奚墨也坐了过去,面上的神色有了微妙的缓和:“那我跟冉拉姨说一下。你想吃什么,我告诉冉拉姨。” 阮夜笙眨了眨眼:“我明天晚上再告诉你。我需要仔细考虑一下,难得到这里一趟,我得吃顿最喜欢的,你多给我点时间想想,我现在可答不出来。” 奚墨怔了下:“你明天晚上还……过来么?” 阮夜笙却十分狡黠:“我只说明晚再告诉你,没说是直接过来,还是在手机里和你说。你以为我明天晚上会过来,是这么希望的么?” 她这一番诡辩,奚墨蓦地有些语塞了。 “既然你这么希望,那我明天晚上也来吧。”阮夜笙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可以么?” 她那一双晕水的眸,瞬也不瞬地望着奚墨。 就算是根木头,也差不多要被勾得松动一些了。 “……可以。”奚墨点头:“我还是会去接你,就在今天那棵树边上。” “我都已经知道阿措叔家怎么走了,你怎么还来接我?”阮夜笙这回的确有些意外,但内心更多的是翻涌不止的喜悦。 “那时候很晚,你一个人在外面走不安全。” “那你过来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阮夜笙这下是真的有些担心。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总觉得有什么云诡波谲藏在暗处,窥视着她们。 并非她太敏感,她总觉得路上遇上的那些洒了一段路的钉子,就很不对劲。 奚墨谨慎,明白阮夜笙顾虑得对,她不能冒险。但那个时间段,她也不想叫颜听欢跟她一起出来,就颜听欢那性子,一旦知道她大半夜跑去接阮夜笙,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她想了想,说:“我带狗来。” “是院子里的那条狗吗?可是它都不吠人的。”阮夜笙进院子的时候就觉得很惊讶,明明院子里有一条狗,可看见她们进来,它只是抬了下脑袋,并不叫唤。 换做一般的狗,以为来了贼,必然狂吠不止,提醒主人家。 “狗知道是我。”奚墨说:“它很聪明,阿措叔特地带我去它面前跟它说话了,它明白我是阿措叔的客人,从不吠我。刚才我和你进来,它认出我,见是我带你进来的,也不会吠,它认为你是我朋友。” 第210章 “这也实在太聪明了。”阮夜笙惊讶不已:“我从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狗,跟有灵性似的。它有名字吗?” “阿措叔叫它宝来。”奚墨说:“阿措叔是一个采药人,他时常去黑竹沟的深处采药,那里有很多十分珍惜的药材,外面没有的,能卖出很高的价格。每次他都带着宝来,宝来帮了他很多忙,给他引路,还救过他的命,听阿措叔聊天说,宝来还能咬死那种盘踞在原始森林里的大蛇。” “大蛇?”阮夜笙听了,觉得身上有些凉飕飕的,感觉这种描述的生活离她很远,她都难以想象:“阿措叔说的黑竹沟,并不是指黑竹沟景区吧,是里面还没开发的那一大片区域?” “对。”奚墨说:“就是传闻中那个真正的黑竹沟,人进去很容易迷失,死在里面。黑竹沟景区,其实还算不上真正的黑竹沟。” “阿措叔真了不起。”阮夜笙感叹不已:“他居然能平安往返那种地方,宝来也了不起。” 奚墨骄傲,很少会服谁,但在和阿措日则交谈了一阵后,她也对这个人从内心深处感到钦佩。 “你晚上见我,就是想跟我这样聊聊天?”阮夜笙一手托腮,故意问奚墨。 “……不是。”奚墨却有些局促地否决了,说:“我是想和你说下路上钉子的事情。这事情蹊跷,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阮夜笙放下手,面色认真不少。 那些路面上的钉子就像是扎进了她心底,拔不掉,十分膈应。 奚墨试图分析这里面的动机,她看着阮夜笙,说:“路面上撒钉子的时机,其实很古怪。最近因为综艺拍摄,一些媒体也会派人来跟,毕竟这里面有好些个流量大的嘉宾,再加上这边又是景区,最近镇子外车辆通行应该不少,但前面没有别的被扎车辆,只有我们遇上,说明刚撒不久。” 阮夜笙也和奚墨想到一块去了:“我也觉得撒钉子的人就在附近。我甚至有种感觉,对方是不是就是冲着我们的车来的,一直暗中观察,才会在我们快到之前撒上钉子,确保只有我们碰上,否则要是我们前面有车,那就没什么作用了。” 奚墨肃然道:“撒钉子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实质伤害,现在的车胎都不错,节目组的保姆车更是质量好,最多扎上,也爆不了胎,而且从路上来看,又快接近镇子,而不是堵在什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 她话锋转了,问阮夜笙:“你还记得在绥廷剧组丢死鸡那件事么?” 阮夜笙点头。 奚墨说:“我觉得这件事和丢死鸡那件事,有种类似的风格,都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威胁和暗示,给人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一种恐吓。”阮夜笙蹙眉。 奚墨问她:“丢死鸡和撒钉子这件事,我们两都在。你觉得对方到底是冲你来,还是冲我?” “我也不太确定,但这没什么区别。”阮夜笙说:“撒钉子的位置靠近镇子,说不定对方也来到镇子里了,就混迹在镇民之中,我们务必要小心。我在节目组里,倒还好,周围有很多人,你如果遇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给听欢打电话。” 奚墨面色沉重,点了点头。 两人在房间里说了会话,时间缓缓过去,阮夜笙拿起手机看了下,发现都快一点了。 奚墨也看到了时间,说*:“很晚了,你该休息了,明天还要拍摄。” 阮夜笙看她一眼,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往外看去:“外面好黑,好冷,好冷。” 她一连说了两个好冷,以示强调。 奚墨跟她过去,也往外看。 阮夜笙稍微打开了窗户的一道缝,外头的冷风骤然钻进来,阮夜笙赶紧又关上,抱着双臂,瑟缩又可怜地望着奚墨:“太冷了,这房间里的空调好暖和好舒服,我都不想再出门。” 奚墨:“……” 阮夜笙坐在床边上,还上下动了动,感受了床上的软和度:“这个时间是最冷的时候,还刮着风。等早上的时候,估计就没那么冷了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瞬也不瞬地看着奚墨。 而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奚墨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阮夜笙这是想赖在这,不走了。 过了一会,奚墨走到阮夜笙面前,看着她说:“要不,你晚上在这睡?” “这不好吧。”阮夜笙还在那装模作样:“我看隔壁有间房,我能睡在那么?” 奚墨说:“那间房上锁了,你不记得张之洇说过这件事么?是阿措叔留给他朋友住的。” 阮夜笙哪能不记得,她却偏要做出一副恍惚的模样:“对啊,我差点忘了。那怎么办?隔壁不能住,外面那么冷我又不想再出门。” 一边说,她一边开始脱身上的外衣:“只能睡这里了?” 奚墨:“……” 阮夜笙在脱衣服,奚墨自觉拘谨,就以倒水的名义转过身去。 等她端着水杯端了许久,也没见她喝一口,听见阮夜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奚墨。” 奚墨转头看去,见阮夜笙躺进被子里,脱得只剩下最里头的一件软衫了,正对她说:“我没带睡衣,你借我一件吧?” 阮夜笙的长发微有些卷,披散在肩头,万种风情滋味,都在其中。 奚墨连忙收回目光,拿了自己的另外一身睡衣,递到阮夜笙面前。 阮夜笙接过去,将睡衣塞进被子里,躲在被子里换睡衣。她动作之间,被子被掀开了一部分,露出她长腿的一部分,肌肤跟牛奶似的,光洁滑嫩。 抬腿勾脚之间,那勾的不是脚趾。 而是魂。 “你怎么刚才没穿裤子就躺进去了?”奚墨吓了一跳,慌忙扭过脸。 阮夜笙面色却是无辜的:“我穿了啊,穿的内裤,现在再穿你睡裤有什么问题?我之前总不能穿着外面的长裤躺进去吧,你有洁癖,我怕你把我打死。” 奚墨:“……” ……什么内裤,她还有脸说。 奚墨感觉自己都快疯了。 第157章 同床 第一百五十七章——同床 阮夜笙慢慢吞吞地将睡衣裤穿好,这才将身上的被子扯过去,让它盖得平整些,并在一旁床单的空余处拍了拍,觑着奚墨:“过来,睡觉了。” 奚墨似有些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阮夜笙笑着问她:“你是不是不喜欢睡这边?那我给你换个位置?” 说着,就准备挪自己的身子。 奚墨立刻说:“……不用换。你把眼睛闭起来。” 阮夜笙明白她要换睡衣了,听话地闭上了眼。 只听耳边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来,阮夜笙靠坐在床头,光是听着那些微的响动,都觉得有种莫名的心热。 过了一阵,她感觉到床垫略往下沉了沉,似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又听奚墨的声音响在她的身侧:“你可以睁开了。” 阮夜笙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到奚墨身上。 奚墨已经掀开被子坐了进去,身子坐得端正笔直,只是正视前方,并没有看她。 “你就这么坐着睡?”阮夜笙在旁边盯了她一会,说。 奚墨这才瞥了阮夜笙一眼,身体缓缓往下滑,躺进了被子里。 而且还是那种端方严肃地平躺着,面朝天花板。 阮夜笙定了个早起的闹铃,将手机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探身过去将灯熄了,赶紧也躺了进来。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突如其来的寂静更是让彼此的呼吸都似被衬托得那样明显,和着心跳,呼吸逐渐更深,心跳也逐渐加快。 两人之间略微隔了一小段距离。这个距离有些微妙,隔着些许试探却又小心翼翼的意味,但凡谁能主动靠近些许,这个距离就会瞬间消弭。 奚墨并没有动。 阮夜笙感觉她躺得过于板正,小声说:“你怎么好像有点紧张?不习惯么,我们之前又不是没睡过。” 奚墨:“……” “是躺在一起睡觉。”奚墨忍不住纠正她:“……不是睡过。” “有区别么?”阮夜笙笑。 “有很大的区别。” “那我重新说一下?”阮夜笙倒也配合:“我们之前又不是没躺在一起睡觉。上次在绥廷剧组的酒店里,晚上还下雨了,我们同床共枕,你这转眼就忘了?” ……同床共枕这措辞也离谱。 奚墨听着似乎是微叹了口气。她这次没有再纠正阮夜笙,似乎是有了一种无奈的放任,阮夜笙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她也不会掉块肉。 “没忘。”奚墨轻声说:“别说话了,你要早起,没几个小时就要起来。” “好。”阮夜笙感觉到奚墨这话里对她睡眠质量的顾虑,在黑暗中挽了下唇角,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晚安。” “晚安。”奚墨的声音那样熨帖地绕进她耳边。 阮夜笙静了片刻,身子往奚墨那边挪了挪,将之前彼此的距离缩减开来。她都能挨到奚墨的睡衣,嘴里喃喃着:“奚墨,你冷不冷?” 第211章 “不冷。”奚墨答得平静。 “可是我觉得好冷。”被子里明明暖融融的,阮夜笙却偏说自己冷,还有些可怜似的将身子微蜷起来,长腿弓着,膝盖抵在奚墨腿上。 奚墨听见了,顿时翻了个身,从平躺改为侧躺,终于面朝着阮夜笙。 阮夜笙感觉到她的手伸了过来,几乎快要到自己颈窝的位置,霎时屏住了呼吸。 奚墨却只是伸手过来,细致地将她肩颈附近盖着的被子往上拎着提了提,并替她掖好被角,甚至还将阮夜笙边侧的被子也往里压,就差将里头的阮夜笙裹成一个严严实实的白糖粽,阮夜笙就是里头那晶莹剔透软糯米。 “……这样就不冷了。”奚墨帮阮夜笙盖好被子,重新平躺着。 阮夜笙:“……” “还是冷。”阮夜笙裹在被子里,说。 奚墨这下小心掀开被子,打开灯,下床往衣橱走去。衣橱的上方空间收纳着被芯与薄毯之类的,奚墨取下一条薄毯掂量了下,感觉它很适合,抱着薄毯走到阮夜笙那一侧床边,认真地加盖在阮夜笙的被子上。 “这下肯定不会冷。”奚墨低着头,望向阮夜笙。 阮夜笙:“……” 她原本只是想借着好冷这个借口,让奚墨抱着她,没想到奚墨根本就没上她的钩。她被奚墨这一系列操作给惊住了,虽然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又觉得开心。 像是感觉到了奚墨的一种特别关照。 这就是宇宙直女的照顾么? 阮夜笙自觉好笑,等奚墨关好灯重新躺进来,她也没再说什么,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稳绵长起来。 有奚墨在她身边陪伴着,她想自己会睡个香甜的安稳觉。 被窝里的感觉太舒服了,阮夜笙睡着睡着,感觉自己陷在云朵里似的,那些云朵似棉花糖一样轻裹着她,闻着还似有淡淡的香气。阮夜笙潜意识里伸出手去,在那棉花糖上轻轻抚了抚,以为会感觉到软乎乎的感觉,结果却感觉自己似摸到了光滑与温热的肌肤触感。 耳边则是催促的闹铃声。 她的美梦在这闹铃声骤然散去,这才猛地睁开眼,她怕闹铃吵到奚墨,赶紧想要从被子里探身出去关掉手机,谁知道她却被一个柔软的身子紧箍着,根本挪不出去。 她的腰被奚墨从后面圈着,奚墨的手搭在她腹部的位置,刚才阮夜笙恍惚中摸到的那种肌肤触感,其实就是奚墨的手臂肌肤。 奚墨睡觉时,睡衣的袖口被缠得往上捋了些,露出一截小臂,正被阮夜笙的手搭在上面。 而奚墨的赤足也是紧紧挨着阮夜笙的,正将阮夜笙的足裹住了,仿佛是怕阮夜笙冷,在给她暖脚。 奚墨还在睡。 阮夜笙反应过来,身子被奚墨从后抱着,心的跃动从晨起时的那种惫懒缓慢,逐渐加速,最终砰砰砰地叫嚣在了她的耳边。 她简直心跳如雷,恍惚都能将略显吵嚷的铃声盖过去。 阮夜笙一时半会忘记去关铃声,奚墨就在这声音中醒转了。 一开始奚墨还有些睡醒时的恍惚,等她的眸子重新聚焦,发现自己居然从后面紧紧抱着阮夜笙,连脚都压在阮夜笙脚上,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收回手脚,距离阮夜笙远了些。 阮夜笙心跳仍然突突的,她赶紧将手机的铃声关了。 现在才五点多,天还是黑压压的一片,房间里与在夜里没有任何区别。 奚墨睁着眼,双手这回交叠在自己身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阮夜笙打开了朦胧的小灯,看见奚墨躺得那么规矩,再对比她之前抱着自己时的温柔相贴,不由又觉得好笑。 “……几点了?”奚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低声问她。 “五点二十。”阮夜笙眷恋与奚墨躺在一起的滋味,却又明白这次节目录制的重要性,她理智地坐起身来,在床上换衣服:“我得快点走了,到时候节目组发现我不在床上,不太好。” 奚墨也爬了起来,背对着阮夜笙换衣:“我送你过去。” “现在还早,你今天没什么事,多睡一会吧。”阮夜笙说:“而且早上不比之前凌晨,会有一些镇民早起,不太方便。” “那我送你到门口。”奚墨仍然坚持。 “好。”阮夜笙穿衣服时,一直与奚墨背对,脸上露出笑意。 两人下了楼,来到院子里。院子里的宝来有一个暖和的狗屋,它感觉到阮夜笙和奚墨出来,立即惊醒了,抬起头看了她们两一眼,又继续趴着。 阮夜笙还向它打个招呼:“宝来,早上好。” 昏暗中只能看到宝来模糊的影子,它再度抬头,似乎在盯着阮夜笙看。 外面天色极暗,阮夜笙用手机照明,在门口与奚墨挥别。 “……我走了。”阮夜笙看着奚墨,依依不舍。 这感觉就像是刚新婚之夜洞完房似的,还没尝够滋味呢,就被繁忙的工作叫去出差。 “好。”奚墨点点头:“路上小心。” 阮夜笙不敢再耽搁,转过身快步离开。 奚墨在原地看着看了好一会,一直等阮夜笙的身影穿过小路,再也看不到了,这才关好院门,走回房去。 房间的床上还放着阮夜笙刚换下的睡衣裤,两人走得匆忙,床铺还是乱的。奚墨没有睡意了,着手开始铺被子,收拾起来。 等她收拾到阮夜笙穿过的睡衣,她看了片刻,伸手捞起来,鬼使神差地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这是她自己的睡衣。 被阮夜笙穿过后,似乎还留着阮夜笙的体温和气息。 奚墨只嗅了下,跟着似被惊雷当头劈了一道,惊醒过来,吓得她赶紧将睡衣丢在床上。 她在干什么? 她是不是有病? 奚墨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一直过了许久,才将床铺收拾好。她将自己与阮夜笙穿过的睡衣带出去清洗,再拿去烘干,毕竟阮夜笙说了今天晚上还要过来,她得准备好。 阮夜笙回到节目组录制的房子,用钥匙开了大门,再小心关上。还好节目组的人都没醒,摄像机全都是关闭状态,她赶紧轻手轻脚上楼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特地将床上的被子弄乱了些,并揉了揉自己散乱的长发,换上自己的睡衣躺了进去。 但她这回怎么都睡不着了。 脑海里全都是奚墨之前抱着她时的感受。 阮夜笙一边想,一边回味,有时候还趴在枕头上,突然笑出来,感觉自己也差不多要疯了。幸而房间里的机位没开,不然被人看到她这奇奇怪怪的反应,难免会想多。 七点左右,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外面礼貌地敲门:“阮阮姐,你醒了么,差不多要把房间里的摄像机打开了。” “我醒了。”阮夜笙连忙应声:“我马上开。” 为了保护嘉宾隐私,房间里的摄影机位都是嘉宾到了时间后,自己关掉或者打开,不会擅自乱拍什么。 阮夜笙穿着睡衣将摄影机开了,重新躺回床上,到时候后期会对这些镜头进行剪辑重组。 差不多捱到七点过十分,阮夜笙这才起来,刷牙洗漱,收拾自己。等她出去一看,沈轻别也起来了,正在厨房那热牛奶。 房子里的机位,已经全部启用,开始记录房子里嘉宾们的活动痕迹,另外还有摄影师给她们跟拍特写。 “阮阮你醒啦?”沈轻别回头看到阮夜笙,忙说:“要不要我帮你热一杯?” “好的,谢谢。”阮夜笙春风满面。 “你怎么看上去这么开心?”沈轻别好奇问道:“做了什么好梦吗?” “绝无仅有的好梦。”阮夜笙走到沈轻别边上:“我来做早餐吧,你看冰箱了没,里面有什么?” 第158章 早晨 第一百五十八章——早晨 “看过了,食材还挺多,基本上都是之洇让节目组去买的。”沈轻别总是容易被优质而种类丰富的食材,美味的食物所感动,但郁安提醒过她不能多吃,她在外提起吃的时候,还是相对比较含蓄。 阮夜笙走到冰箱前,打开了冰箱门。 沈轻别赶紧跟在她身后,将那眼巴巴的期待小模样藏了藏,又提醒说:“阮阮,里面有个品牌的速冻饺子,要节目组打广告,早餐我们就吃饺子吧,这样就可以把一个广告任务完成了。” 阮夜笙:“……” 摄影组的工作人员在镜头之外的地方笑,导演宁奎敬业,也起了个大早,在房子里盯着拍摄,这下在边上听了,也笑起来:“卿卿,你怎么这么打广告啊。” 这个综艺看重真实和生活感,毫无剧本痕迹,是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剧本,里面时常会出现主持或嘉宾们和导演,摄影师等工作人员之间的对话,不过导演他们都是在画面外,不会入镜,只能听到声音,这样反倒显得自然。 沈轻别看向了镜头,有点懵:“这样进广告不可以么?” 宁奎为人随和,说:“也不是不可以,都可以的。就是金主那边希望广告能有技巧一点,比如你们先聊着聊着,然后顺着这个话头,稍微拐个弯,就可以进广告了。” 第212章 言外之意,这太直接了。 好歹也要稍微包装一下,讲讲场面话。 沈轻别只好摆手:“那刚才那条不算,我再想想。” 宁奎越发想笑,他也不是那种拘泥于规矩的人,其实他自己觉得这样反倒不错,但关于广告的事情他也不能立刻拍板,还得看广告金主那边的意思,就说:“先这样拍吧,我拿去问问金主那边,要是那边同意了,刚才那条还是用上的。其实我觉得挺好的。” 沈轻别连连点头,恨不得双手双脚赞成。 在综艺里进广告就进广告,她是不明白哪那么多套路,嘉宾们明明聊得好好的,突然猝不及防来个广告,反倒让之前的闲聊显得格外矫揉造作。仿佛只是为了广告铺路,一种好心情突然喂了狗似的,还不如直接说呢,做广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阮夜笙拉开一个冷冻抽屉,取出一包速冻饺子,微笑着配合沈轻别:“那咱们今天的早餐就吃广告了。” 沈轻别赶紧招呼摄影师:“你快近一点,怼到包装上拍,拍品牌特写。” 摄影师:“……” 他心想,卿卿姐,你比我懂。 阮夜笙干净利落地上了蒸锅,加好水,将饺子放进去蒸,并给自己的手机定了个闹铃。她还贴心地为没起床的人也算了饺子数量,距离饺子蒸好还有一段时间,她就和沈轻别待在客厅里聊天。 沈轻别问阮夜笙:“阮阮,我想吃锅贴,你待会可不可以帮我煎几个饺子。” “锅贴?”阮夜笙说:“可以是可以,但得油煎,有些重油的。” “没事,我不吃多了。”沈轻别知道阮夜笙的锅贴煎得好,看见阮夜笙蒸了饺子,一下将以前的馋虫勾了出来。 “那我少放点油。”阮夜笙看出沈轻别在节目里都忍不住想尝尝锅贴的滋味,看来是馋坏了,就是不知道郁安得知以后,会不会说沈轻别。 女团新人里的其中一个下楼了,来到客厅,发现自己膝盖有点青,赶紧弯下腰去检查膝盖。 沈轻别回头看见了,只瞧见她低头的模样,对方栗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了脸,沈轻别看不出她到底是两个里的哪一个,见她还穿着睡衣,顿时快步起身,跑到那新人背后看了看。 睡衣背后印着大写字母:“s”。 沈轻别顿时懂了,心里默念之前记下的识别办法,厉思然是s,顾岑是b,放心地叫道:“厉思然,早上好,你是要吃蒸饺,还是煎成香香的锅贴?” 她更喜欢锅贴,还特地加上了香香的形容词,以表喜爱。 那人赶紧抬起头来,露出顾岑白净的一张脸,有些愣住:“卿卿姐,早上好,我是顾岑。” 沈轻别:“……” 阮夜笙见沈轻别再次认人翻车,低头暗笑,及时走了过去。 沈轻别以为自己看错了,特地又盯着顾岑睡衣身后的字母看了好几遍,她没有眼花,的确是s。可她之前明明记得,厉思然的睡衣上才是s。 “你不是b吗?”沈轻别问顾岑。 她这没头没脑一句是b,要是不清楚前因后果的还有点懵,顾岑却也和她说话差不多,不怎么加修饰,直接说:“我就是b啊,厉思然才是s。” “可你现在是s。”沈轻别指了指顾岑背后的睡衣。 “哦。”顾岑赶紧说:“这是厉思然的睡衣,我穿了她的睡衣。” 沈轻别:“???” 阮夜笙:“……” 这事看着简单,但阮夜笙那弯绕心思一转,顿时觉得不太简单。因为这是睡衣,而昨天洗完澡以后,顾岑分明还穿着印有b的那件睡衣,今天早上,她却穿了s,于是她在这个中间必然有一个脱掉睡衣,进行更换的过程。 那么问题来了。 她明明穿着自己的睡衣,本来就是要穿着去睡觉的,为什么顾岑要把睡衣脱下来呢? 而如果她要脱下来后,换上厉思然的睡衣,这表明厉思然也必定将自己的睡衣脱了。 ……这是可以播出的内容么? 阮夜笙想到了,却不会说出口。 但沈大侦探想清楚这层后,立即脱口而出自己的疑惑,她追求真相,一时半会忘记了顾虑:“这不对啊,你穿了厉思然的睡衣,那肯定你们两都脱了睡衣,你们为什么要脱睡衣啊?为什么要换上厉思然的,是你突然想穿s的睡衣吗,换换感觉?” 这要是总是换来换去,她难免又认错人。 阮夜笙:“……” ……这是可以说出来的内容么? 沈轻别问得没有半点尴尬,因为她根本就没往某些方面想,而顾岑仿佛也觉得这是十分正常的,说:“不是想换换感觉,而是我们睡觉之前在床上做运动,怕出汗会打湿睡衣,就把睡衣脱了。” 阮夜笙:“……” ……这真的能播么? 她默默将目光瞥向宁奎那边,宁奎没有喊停,还在继续拍摄。但宁奎和摄影师们都在努力憋着笑,节目组老懂了。 “床上做运动?”沈轻别问:“你们做什么运动啊?” 阮夜笙也老懂了,低低咳嗽了下,扯了下沈轻别的衣服:“……卿卿。” “阮阮。”沈轻别回头:“怎么了?” 阮夜笙说不出口。 顾岑却落落大方地说:“就是练马甲线的运动。我和厉思然都是女团的嘛,规定每天都要练功,不能落下的,昨天晚上睡觉前,我和厉思然在房里练马甲线,这会出很多汗,就脱了睡衣换上轻便透气的训练服才做的运动。我们睡衣都丢在一起,然后洗澡的时候我才发现拿错了厉思然的,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穿着睡了。” 阮夜笙:“……” 好吧,是她想多了。 也是,如果真的是不能播出的内容,顾岑怎么可能这么没有戒心,还说出来。 沈轻别一听马甲线,格外兴奋:“我也有在练马甲线!你和厉思然是用什么动作啊?” 顾岑也跟着高兴:“我给你示范几个。” 她赶紧跑去拿瑜伽垫。 顾岑忙着把瑜伽垫铺在地上,这个时候,厉思然也下了楼,走到顾岑边上,先向阮夜笙和沈轻别乖巧礼貌地问好,跟着像微妙地换了个人,幽幽地盯着顾岑的后背,一脸低气压:“你干嘛?” “我给卿卿姐和阮阮姐示范我们昨晚上在床上的运动啊。”顾岑回头,说。 厉思然:“……” ……你这张破嘴不说话能死?什么叫做床上的运动?不会说话你就给我回小学重新读书。 沈轻别太好奇,可不管这些七七八八,赶紧对顾岑说:“你们这怎么做来着?效果怎么样,要是效果好,我也要学。” 她和顾岑都站在瑜伽垫边上,顾岑说:“效果可好了,我给你看看。” 说着,顾岑将自己的睡衣下摆往上稍微捞了下,露出小腹和肚脐:“卿卿姐,你看效果不错吧?我跟你说,厉思然的马甲线比我还要好,她可厉害了。” 现在是冬天,但房子里空调开得很足,顾岑的睡衣还是短袖,但她年轻有活力,半点都不觉得冷。 厉思然:“……” 阮夜笙:“……” “哇,是不错。”沈轻别见顾岑撩了衣,也将自己的衣服下摆往上稍微捞了捞,小腹紧致,马甲线恰到好处,透着一股健康的美:“你看看我的。” 她们平常穿运动服运动时,也是露肚腹的,露出的这部分倒是没什么关系。但这说捞衣服就捞衣服的举动,也实在过于豪放。 顾岑都看呆了,说:“卿卿姐,我能摸一下吗?” 厉思然:“……” “可以啊。”沈轻别特地将自己的身子凑近了些。 顾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到沈轻别的马甲线上,差点流口水:“卿卿姐,你好有料哦。摸上去的手感和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沈轻别练过空手道,段位还很高,她的身体可不像是别人想象的那么柔弱,而是透着隐约的力道美,可肌肤如剥壳的鸡蛋白,白嫩得不行,这反倒给人一种娇的错觉。 厉思然拍了下顾岑的手,将她的手打下来。 顾岑噘了下嘴,看着厉思然。 “这是前辈,你怎么随便摸。”厉思然说:“这不好。” 顾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向沈轻别道歉:“卿卿姐,是我没规矩了,不好意思。” 沈轻别笑道:“是我让你摸的,没事的。” 她说着,看向阮夜笙:“阮阮,你有没有马甲线?” 阮夜笙:“……” 她立刻说:“我没有。” “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啊?我看看。”沈轻别不相信,朝她走过去,伸出手要去捞她衣服:“你一个跳舞的,应该会有马甲线的吧?” 阮夜笙就要躲,但沈轻别力气大,又练过空手道,阮夜笙就算身子再灵活,也躲不过,一下被沈轻别钳住了,不能动弹。 “……我自己来,自己来。”阮夜笙拗不过她,只好自己将衣服下摆往上撩,至少这样她自己还能把握着一个度,她怕沈轻别这家伙没轻没重的。 第213章 沈轻别立即松开了手。 她和厉思然,顾岑都盯着阮夜笙看。 阮夜笙的衣衫逐渐上捞,露出一截腰腹,与肚脐。 那是能将人的魂勾散了的软腰,却又有种舞者的柔韧与灵动。 顾岑差点又流口水:“阮阮姐,我能不能摸一下你的腰。” 阮夜笙放下衣服,忙笑着说:“……我怕痒。” 厉思然看了顾岑一眼,又轻打了下顾岑的手,让她别总想着摸来摸去。 一行人聚在一起研究怎么练出马甲线的动作,等时间到了,阮夜笙去厨房端下饺子,又用其中一部分蒸好的饺子做了锅贴,锅贴皮子外焦薄酥,里面的馅料多汁,沈轻别没有稳住自己的形象,多吃了好几个。 郁安在自己房间里独自吃切好的水果,她胃口比起昨天越发差了,整个人没多少精神,她打了个喷嚏,忙赶紧去拿餐巾纸。 现在这个时间,卿卿的录制肯定早就开始了,节目组一定会从卿卿起床开始录起,也不知道卿卿现在吃了些什么,有没有说错话。 郁安一想到这,更吃不下,不行,她得早点去录制现场边上盯着。至于她隔壁的颜听欢一大早就出门溜达了,一直没看到影。 奚墨与阿措日择,冉拉长秀在房子里吃早餐,冉拉长秀热情,给她准备了好几种特色早餐,让她随便挑。宝来趴在桌子旁,也不讨要食物,阿措日则倒了一大碗酱肉放在它面前,它就安静地吃了起来。 “奚小姐。”阿措日则停下筷子,说:“我那个朋友今天就会过来,大概是中午到。她昨晚上给我发了消息,确定了时间,但那时候我看你去房里睡了,没好打扰你。” 奚墨小心地撕下了一小块薄饼:“好的,她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么?” “这我也说不准,旅途总是有早有晚的。如果她没到,我们可以先吃,到时候阿妹会再给她做。” 奚墨点点头,她眉头微蹙着,似乎是思考了许久,才对阿措日则和冉拉长秀说:“阿措叔,冉拉姨,镇子上今天应该有不少人参与录制吧?” “对。”阿措日则笑着说:“可热闹了,听说是节目组有一些任务分派给那些明星们,要从镇子上的人身上找线索,要配合的。” “你们有参加吗?”奚墨问他。 “我们没有。”阿措日则说:“这个要报名,然后挑选,我们没去报名。” “是不想参加节目?” “也不是。当时报名的时候我不在,阿妹也没去,错过了报名时间。” “那如果节目组过来房子里拍摄一小段,我们就做npc,你们会觉得不方便吗?” “什么哎辟吸?”阿措日则听不太懂这种英文缩略,学得十分拙劣。 “……就是和那些报上名的镇民一样,待在家里,如果有明星们通过线索找到这,我们就配合拍摄。”奚墨说:“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好啊。”阿措日则很高兴。 冉拉长秀一听要上电视,也笑呵呵的。 奚墨得到了确认,低头吃早餐,唇边隐隐有几分笑。 本来她想着如果宁奎到时候拜托她拍摄探班花絮,她就答应了,但她现在总觉得没滋没味,如果阮夜笙一直在节目组录制,她又不方便去现场,那就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阮夜笙,更不知道阮夜笙在做些什么。 如果她和阿措日则还有冉拉长秀成为npc,就有机会和阮夜笙见上面,说不定还能互动。再说,只拍一小段而已,她反正在这民宿里住着,就和来旅游一样,别的镇民或者游客可以当npc,她凭什么不行。 奚墨算准了宁奎的心思,这种天下掉馅饼的事情,还不用给节目出场费,宁奎求之不得。 等吃过早餐,奚墨就给张之洇打了个电话:“张之洇,有件事想和你还有宁导商量下,宁导在你边上吗?” 第159章 祭祀 第一百五十九章——祭祀 阮夜笙她们这栋房子里的嘉宾们刚吃过早饭,还坐在餐桌旁闲聊,没有来得及下桌,节目组那边的任务卡就发下来了。 任务卡是红色的,除了节目组的logo,上面还用汉语与彝语写着祝福,洋溢着喜庆的气氛,阮夜笙拿在手里打开来,很喜欢节目组的这些小细节。 任务卡里面写着今天嘉宾们要达成的最终任务目的,以房子为战队单位,两位嘉宾主持人担任队长,叶也那栋一队,张之洇那栋一队,根据提供的线索,一步步在镇子上收集四个特殊的祭*祀品。队伍不同,四个祭祀品也不同,不会出现争抢问题。 每成功寻找到一个祭祀品,该战队将会得到二十五点积分,最终积分高的那对获胜,另外还有扣分项和隐藏加分项。 任务卡上就寥寥几句,这个镇子的任务可寻找范围究竟设置了多大,祭祀品有什么特征,分别叫什么名字,隐藏加分项和扣分项的一些规则,上面全都没有透露。 沈轻别去过第一季,知道套路,第一个举手问导演:“宁导,这卡上写得也太简单了,跟大海捞针似的,我们能问一些问题吗?” “可以。”宁奎的声音响在镜头外,他之前接了奚墨的电话,谈拢了一些事,心情好极了:“能回答的我就回答,回答不了的,就得看你们自己了。” “不过呢。”宁奎的话锋一转:“在这之前,我也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看谁能答得出来。” 张之洇这边的几个嘉宾等着宁奎提问。 宁奎说:“之洇,老规矩,先把你们的手机都交上来。从现在开始,全程不能联网查询,凡事都得靠你们自己的分析能力,反应能力,还有知识储备量。” 张之洇笑着一个个去收手机。 收完手机,迎来了宁奎的提问:“你们有谁知道彝族的新年是哪一天?” 顾岑有点懵:“彝族的新年难道和我们的新年不在一天?” 厉思然心里是对顾岑感到服气,手赶紧在桌子底下拍了下顾岑的腿,顾岑吓了一跳,看着厉思然。 来之前负责她们这个女团的经纪人千叮万嘱,让厉思然多管管顾岑这种有事没事就暴露智商的毛病,尤其是在综艺里不好遮掩,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来。顾岑是她们团里的老幺,年纪最小,进女团当练习生之前,年年班上考试倒数,在学业上不思进取,但厉思然以前在学校里就是学霸,稳坐全校前三的水平,尤其她那个学校升学率极高,这全校前三妥妥的含金量。 女团里团粉还好,心有团魂,尽量一碗水端平,可架不住毒唯过境,每次吵架吵得评论区成了大型垃圾话现场,相互对着喷。 厉思然以前在学校的成绩被报道出来后,公司给她买了个热搜,厉思然的唯粉们大肆吹嘘厉思然的学霸人设。顾岑的唯粉与厉思然的粉最不对付,因为她们能从之前的种种蛛丝马迹上看出厉思然经常对顾岑黑脸,认为厉思然打压顾岑。 于是这热搜出来后,顾岑的粉丝就喷厉思然也是没什么可以炒作的了,居然拿学习成绩来炒作,怎么着,我们看女团是看你们唱歌跳舞的,难道要看你会不会解数学题?厉思然你不应该来相机团,你应该去考清华北大啊。 厉思然的粉丝就喷回去,好歹我们还有机会考北大清华,你们顾岑年年考试吊车尾,可能二次方程都不会解呢。 她们这个团叫eos8,一共八个年轻女生组成。原本eos是指黎明女神厄俄斯,象征黎明的曙光,而且厄俄斯又十分美貌,本该是个不错的团名。但就是这个团名刚一出来,就让网友们哭笑不得,因为某个国际知名的相机品牌,旗下一个销量极高的系列就叫这个名。 渐渐的传来传去,粉丝们都不叫她们eos了,而叫相机团,粉丝们自称摄影师。 当着镜头的面,厉思然也不能表现太明显,只好说:“宁导都问我们彝族新年是哪一天,那肯定与我们不同了。” “那你知道是哪一天?”顾岑反问。 厉思然:“……” 她差点噎住,半晌才说:“我也不知道。” 顾岑伸手过来,搭着厉思然的肩膀:“那咱们本质上没差嘛。” 厉思然:“……” 厉思然心想,要不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我早……打死你。 阮夜笙其实是知道这个答案的,原本她不知道,但奚墨曾告诉过她。奚墨凡事做足准备,未雨绸缪,来之前就特地了解了一些彝族的风俗与传统文化,其中就有提到彝族特别的新年传统,阮夜笙耳濡目染,也知道了不少彝族相关的知识。 但她看现场没人出来说话,像是都不知道,如果没有必要,她不想太抢风头。 别看沈轻别平常有点憨,她是大智若愚,自有她自己的一番聪明,她问宁奎说:“宁导,你一上来就这么问,是不是这个问题答上来,也是隐藏加分项?” 宁奎笑得狡猾,就是不说。 张之洇笑着说:“这肯定加分的,你们看宁导他笑成那样。大家快想想有没有听过这个知识点的,是个好机会,说不定一上来就能和叶也那边拉开差距。” 第214章 阮夜笙一听加分,这才开口:“彝族的新年其实并不是和我们一样,限定在某一天,它是不定的,而且每个地方的彝族新年时间也不一样。一般都是在每年农历的十月到农历的十一月中下旬,在这个很长的时间里段挑选吉日。” 现在是公历的十二月中旬,换算成传统农历,就是农历十一月初,也刚好落到了这个节日范围内,但她不知道黑竹沟这边具体会选择哪个吉日,是不是早已经过了。 宁奎鼓起掌来:“阮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然后就有工作人员走上前去,送上一张积分卡,是张两分的积分卡。 队伍成员们见刚开始就加了两分,算是来了个开门红的彩头,都很开心。 阮夜笙笑盈盈的:“我是听我的好朋友说的,她懂很多知识。” 多亏了奚墨。 沈轻别又问宁奎隐藏的那种扣分项有什么范围,能不能提醒下,避免中招,宁奎就是不说,说只要她们触发了这个扣分标准,就会知道了。 这完全是在趟雷,不走过去,不知道哪个会爆炸。 宁奎特地借此引出了彝族新年的这个概念,说:“这次黑竹沟镇上还没过,镇子上打算就把今天选为吉日,配合我们节目组展现镇子上的节日风貌。今天的镇子,将会举办最盛大的祭祀庆典,你们想办法把四个祭祀品找到,参加庆典。” 这回工作人员又递上来一张卡片,这次不是红色的任务卡,而是蓝色的线索卡。 线索卡在几人手中传阅,从大家的神色来看,都很微妙,仿佛这线索很奇怪。顾岑盯着这张线索卡,更是盯了很久,嘴里说:“怎么是这个样子?” 等到了阮夜笙手中,阮夜笙才发现这张线索卡上画着一个图案。 一把剑,一把斧子相互交叉,被一个方形框圈起来,是画上去的。 “这什么意思?”沈轻别这下完全摸不着头脑。 厉思然也看不懂。 阮夜笙说:“我们出去看看吧,虽然没限定范围,但应该要在镇子上找。” 六个人不再耽搁,换上御寒的衣服,一起出了门。 出去一看,外面的镇子上张灯结彩,许多镇民们纷纷穿着在节日里才会穿戴的彝族盛装,热闹非凡。为了宣传黑竹沟镇的旅游,镇上与节目组合作,特地将这个全镇欢庆,敬组先,祭祀的场面记录在综艺的镜头下,让更多的人了解黑竹沟这边的风土人情,传统习俗。 “哇。”顾岑人生阅历尚浅,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幕,双眸发亮:“这也太热闹了,和昨天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我们不是来看热闹的。”厉思然盯着她:“我们是找祭品的。” “节目组也没规定我们不能买东西,四处逛吧?”顾岑见阮夜笙回答了之前那个彝族的问题,问阮夜笙说:“阮阮姐,如果我们在找线索的过程中,去逛了摊子或者店铺,会被扣隐藏分吗?” “应该不会。”阮夜笙想了想,说:“我觉得节目组反而会鼓励我们多逛逛,说不定还能隐藏加分。” 她很冷静地分析说:“这一期的节目也是为了更好地宣传黑竹沟,这真的是个很好的地方,如果我们随着镜头多逛逛,展示这里的更多风貌,反倒更符合这次节目组的主旨,节目组可能在一些地方藏了隐藏惊喜,让我们通过闲逛来发掘。” 顾岑瞥向厉思然,轻哼一声:“你听见没,这可是阮阮姐说的。” 厉思然:“……” 就你这欠的样儿。 ……要不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 “至于隐藏扣分项。”阮夜笙笑着说:“节目组把我们的手机全都收上去了,这说明很多线索通过知识查询是能查到的,如果我们找镇上的人借用手机,或者问他们一些关键性的知识点解答,可能会触犯规则,导致我们扣分。” 顾岑看着阮夜笙,一脸羡慕:“阮阮姐,你好厉害,我决定跟着你混。” 她是个学渣,就崇拜聪明的人。厉思然看见顾岑那花痴的目光,心里老大不爽,懒得管她。 阮夜笙笑了笑,说:“没有没有,我现在还没看出这个线索卡是个什么意思。” 几个人在这聊天,过了一会,叶也带着他们那队过来了,沈轻别乍一看,还以为王衍河不在,凭空多了一个彝族打扮的美女,她仔细一看,才大惊失色。 那居然是流量小生王衍河。 王衍河很守承诺,昨天晚上说穿女装,今天他就真的穿了彝族女孩的衣裙,还给自己化了妆,娇媚得不行了。 “你们有线索了没?”叶也过来刺探军情:“我们已经破解第一个线索了,现在要跟着指引过去。” 张之洇笑着说:“无可奉告。” “你这只狐狸。”叶也点了下张之洇的鼻子,笑着走了:“这次可没这么容易让你赢。” 不过阮夜笙她们这队的确没有任何线索,站在那一筹莫展。顾岑跑到边上的小摊买了一把串串,分给她们拿着吃,厉思然没吃,沈轻别吃了好几串。 “还没想到线索?”顾岑吃着串,问:“要实在不行,你们听听我的?” “你的?”厉思然怀疑。 顾岑说:“你们平常打游戏吗?这个刀和剑交叉的图案,这种风格看上去还挺常见了,在游戏里的话,这种图案一般被用作武器店的图标。不过我有点不明白,如果是指武器店,镇子上会有武器店吗,又不是在游戏里。” 阮夜笙眼睛一亮:“如果对应到现实中,可能就不是武器店,而是工具店之类的。” 顾岑恍然大悟,又看了眼厉思然,有点得意。 厉思然:“……” 一行人赶紧在街上的店铺四处找,看有没有工具店,甚至连杂货店也过去看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他们最终找到了一个店子,阮夜笙眼尖,看到对方的柜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贴着一个和线索卡上一模一样的图标。 就是这里。 店主客气地招呼她们:“你们好,想要买什么,随便看。” 阮夜笙看见了一个工具,看上去像是弩一样的,但是比一般的弓。弩要小很多,甚至连手掌心的大小都比不过,边缘有三个小口,应该是弹射什么用的。 比起工具,这其实更像是一件武器。 “这是我自制的。”店主感觉到阮夜笙的目光,笑着说:“不少游客买了回去做纪念,你们需要吗。” 他这个的确是自制武器,而且还可以用来打鸟,黑竹沟这边鸟兽众多,当地如果有进山的人,是会自备一些自制武器,只要不涉及到国家保护鸟类的,镇子这边是允许的。不过这是在节目里,店主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说这是一种纪念品。 既然线索卡上有一个武器图标,这个工具店里看来看去,也只有这个小弩看上去最像武器,阮夜笙心想可能是需要买下才对。 于是她问了价格,将这小弩买下来了,价格还挺贵。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小袋子,阮夜笙掂量了下,沉甸甸的,感觉应该是和小弩配合使用的,这种可能不方便让镜头拍到,她就没有打开这个小袋子。 “手工做的,外面买不到,谢谢各位照顾生意。”店主眉开眼笑,递给她们递上一张蓝色的卡:“作为感谢,送你们一件礼物。” 几人终于得到了进一步的线索,赶紧打开线索卡去看。 这张蓝色的线索卡上写着:“她是镇上最年轻的公仆,我将跟随她的脚步,去面见长者。” 这线索就比较简单了,毕竟如果一直卡着,节目也很难推进下去。几人一看这线索,一目了然。 “公仆就是公务员,指镇上的政府工作人员,还是最年轻的那个。”沈轻别说:“我们去镇政府那边问一下吧。” 这个节目与政府达成了合作,拍摄过程自然畅通无阻。几个人去门卫那边打听了下,知道这里面最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叫易淼淼。 易淼淼才二十多岁,头发上别着一个漂亮的发卡,人也很和气,又递给她们一张蓝色线索卡。 这次这张卡上写着:“她在那水波旁。而她鬓边的花,如此迷人,我想我要献上一吻,才能从她手中得到祝福。” “这是要去水边上找戴花的人?”沈轻别这下有点糊涂了:“可是水边这个范围太大了吧。” 她们有两次求助机会,但是如果求助了,就算这次找到了祭祀品,也要打折扣分。 “拍摄也是有时长的,为了拍摄方便,其实我们需要走的地方并不多,只要在有节日装饰的庆祝区域里就行。”阮夜笙看了看四周,说:“这个区域里没有河,但是可能有池塘,水井之类的。路上我们可以找人问一问池塘或者公用水井的分布,这不会违反规则。” 几个人赶紧动身,边找边问。 她们经过问询,找到了一个池塘,发现那里有好几个戴花的人,一一问过,都落了空。直到她们来到一口老井旁,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与两个中年女人在那打水洗菜,那老奶奶的白发旁簪着一朵鲜花,十分显眼,但另外两个中年女人也簪了花。 第215章 “之前去政府的那张卡片上,写着要跟随脚步去面见长者。”阮夜笙说:“戴花的人,应该是这位老人。” 她们走过去,礼貌地向井边那三人问了好,又特地和那老奶奶说话。 但那老奶奶说的是彝语,她们全都听不懂。还好边上的中年女人帮着她们翻译,不然完全是在鸡同鸭讲。 沈轻别研究了好一会的卡片,鼓起勇气对老奶奶说:“奶奶,请问我们要怎么才能从你手中得到祝福呢?真的要亲你吗?” 我想我要献上一吻,毕竟卡片上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是在故弄什么玄虚。 老奶奶听了旁边的翻译,笑呵呵的。 “那我亲你一下,你不会介意吧?”沈轻别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怕冒犯到别人。 老奶奶还是笑,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沈轻别这下没有顾虑,凑到老奶奶脸颊旁,轻轻亲了她一口,老奶奶看上去很高兴,还摸了摸沈轻别的脑袋,嘴里说着沈轻别听不懂的彝语,并且给了她一些五颜六色的糖吃。 “这就是祝福吗?”沈轻别小心地问:“是这次要用到的祭祀品之一?” 两个中年女人哈哈一笑:“不是的,是奶奶喜欢你疼你呢,给你吃糖。这不是祭祀品,你们找错人啦。” 沈轻别有点懵。 两个中年女人npc说着话,笑着走了。奶奶端起装满洗好菜的水盆,也要走。但她年纪大了,里面都是菜,还是有些沉的,阮夜笙见了,就帮她端着水盆,问她家在哪里。 奶奶指着一个方向,往前走,阮夜笙就端着水盆跟在后面。 节目组赶紧跟上。 送老奶奶到了家,沈轻别一脸兴奋,小声问阮夜笙:“阮阮,这下奶奶应该可以给我们祝福了吧。” 她心想阮阮脑袋瓜那么聪明,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坚持要送奶奶回家。一般这就是节目组的套路,一路帮助了npc,npc就会给予任务线索,或者最终的关键道具。 阮夜笙笑着摇头:“奶奶不会给祝福的,我就真的只是给她帮个忙。” 沈轻别:“……” 果然奶奶向阮夜笙点点头,又给了她好多糖,并没有任何别的后续。顾岑剥了一个糖尝了尝,发现挺好吃的,还顺手塞了个在厉思然嘴里,厉思然简直猝不及防,眉拧着,顾岑没看她,而是眼巴巴地看着阮夜笙。 “那线索不就断了?”沈轻别茫然。 奶奶这个npc的线索,显然到此为止,她们再没有别的线索了。 “难道在糖里?”沈大侦探灵光乍现,激动不已。 “你要一个个吃吗?”阮夜笙问她:“总不能剥一个扔掉一个吧,这是奶奶的心意。” 沈轻别低下头:“我不能吃那么多糖,我会被说的。” 阮夜笙也吃了一颗糖:“其实我有个想法,我们是被线索误导了,线索并不是奶奶。” “你什么想法?”沈轻别赶紧问。 阮夜笙把两张线索卡拿出来,说:“你们看之前那张线索卡,上面写着‘她在那水波旁。而她鬓边的花,如此迷人,我想我要献上一吻,才能从她手中得到祝福’。再加上之前说长者,我们下意识就想去找在水边戴花的老人,但你们仔细分析之前那句话。” 她顿了顿,说:“我想我要献上一吻,这不是真的要亲,一和吻,你们把这个一字放在吻的口字旁里,就变成了曰,再把这个曰放在吻右边的勿上,得到一个什么字?” 沈轻别愣了下,大声说出了上海的经典骂人感叹:“册那!这是易字!我知道了!” 阮夜笙:“……” 好了,到时候剪辑肯定要消音。 阮夜笙说:“是一个易字,而易淼淼的名字里六个水,这不就是水波旁边么?另外你们注意到易淼淼的发卡吗,那是一个花朵形状的发卡,这也可以理解为,她鬓边的花,如此迷人。我们要获得祝福的npc并不是奶奶,而就是之前的易淼淼小姐。” 第160章 暗流 第一百六十章——暗流 顾岑都快听傻了:“阮阮姐,还能这样解答吗?” 厉思然站在顾岑身边,心想怎么不能,你以为谁都像是你这样,想得这么简单。 张之洇认识阮夜笙许久了,一向知道她聪明,过来抱了阮夜笙一把:“那我们赶紧去找易淼淼小姐吧。” 阮夜笙笑着点头。 再度回到易淼淼面前,易淼淼得知她们的意图,笑道:“你们这么快就找回来了?” “我们有军师坐镇的。”沈轻别自豪地把阮夜笙推了出去。 易淼淼给了她们祝福,一个装着彝族米酒的小竹筒,这是祭祀品之一。另外还有另外一张蓝色的线索卡,指向下一个祭祀品。 奚墨早饭后一直没有出门,而是坐在阿措日则的院子里待着。她脸上瞧着平静,心里却有些微妙的焦急,但她必须得耐心等待。一共要收集四个祭祀品,依照节目组的安排,等阮夜笙找到线索过来,肯定要下午了。 她还是头一回觉得时间怎么变得这么漫长,枯燥,又似有似无地带了些期盼。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捱过去,只好拿着手机打发时间。 谁知道手机上的报道,消息,也变得那么无聊,她看了一会就没看了。 冉拉长秀坐在奚墨旁边的竹椅上打毛衣,奚墨收起手机,将自己的竹椅搬过去了些,看冉拉长秀在那穿针引线。 也许是等待的时间太难消磨,奚墨后面居然学着向冉拉长秀学起了打毛衣。她听着冉拉长秀的话,都能听得懂,但等她真的接过毛线与毛衣针,进行什么起针,勾针,这才发现打毛衣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她能做得来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打毛衣这么难的事情? 奚墨心里有些暴躁。 “没关系的,慢慢来。”冉拉长秀安慰她说:“你刚开始,不熟练很正常。” 奚墨只好耐着性子继续。 又勾了一会乱七八糟的毛衣针,趴在她们身边的宝来突然蹿起来,对着院子外面狂吠。 “宝来?”冉拉长秀停下了毛衣针。 奚墨也觉得奇怪,宝来从不轻易叫,除非是它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或者看见什么让它无法相信的陌生人靠近了。 院子门是半开的状态,奚墨起身跟着宝来出去,门外却没有人,只在远处有些许行人的身影走过。阿措日择的房子相对比较僻静,不过还是能听到正街上那祭祀的热闹氛围。 宝来是在吠谁? 自从在进镇之前遇到了道路撒钉子的事件,奚墨在镇子里就始终保持警惕。她在门外仔细转悠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宝来安静了下来,像是那个人走开了。 奚墨站在院子外看了好一阵,心里莫名有些冷,正要回去,却见门口的道路处走过来一个身量颀长的女人,那女人目标很明确,径自朝奚墨所在的位置走来。 隔了一小段距离,她就落落大方地向奚墨打招呼,脸上带着笑:“奚墨,找到你了。” 奚墨一愣,连忙走过去:“林汀雨?” 远在上海的林汀雨居然过来了。 对于宝来而言,林汀雨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它远远看到林汀雨,一开始还吠了那么两三声,但看见奚墨过去和林汀雨说话,它明白林汀雨是奚墨的熟人,这才变得安静。 奚墨暂时没问林汀雨怎么会来,而是说:“你是刚刚才到这房子附近,还是到了有一会?” “我就刚到。”林汀雨不解。 奚墨沉默了下来。 宝来之前对着外面叫了好多声,叫得还挺凶,这意味着宝来狂吠的对象来了一阵了,可林汀雨是刚到的。而且宝来一开始看到林汀雨靠近,只是以为她是陌生人,叫了一两声,发现自己和林汀雨认识,就没吠了。 这说明宝来之前吠的人,并不是林汀雨。 那……是谁? 奚墨蹙眉思索。 “奚墨,你怎么了?”林汀雨说:“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奚墨这才回过神,说:“你怎么会突然过来这里?” 林汀雨面色微有些凝重:“我是跟着嘉嘉来的。她哥让我跟着她,别让她闯祸,不过嘉嘉不知道我来。我知道你跟着阮夜笙过来综艺探班,就想先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她左右看了看:“你这边还好吧,有没有媒体偷拍?网上爆料了你在黑竹沟镇,不少媒体闻着风跟着来了。我都知道你住处了,别的媒体也会知道的。” “我暂时没发现。”奚墨皱眉:“但之前狗在吠,不知道是不是媒体。” “那你还是注意一点。”林汀雨说:“这个位置虽然比较偏,但黑竹沟镇谁都能来,待在房子里的时候,最好把院子门关上。不过也不用太紧张,媒体不敢太嚣张的,都是躲着拍为主,你只要注意言行,他们拍不到什么。” 林汀雨本就是南汀娱乐负责人,最熟悉这些套路。 第216章 “明白。”奚墨感觉不妙:“可是崔嘉鱼怎么也过来了?” 她很清楚,崔嘉鱼怀疑杨阵和丁其红是合作同伙,并且与杀人案有关,甚至还牵涉到了赵银楚医生的死亡,她这个人又很轴,为了追查真相,现在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追查那个道具师杨阵身上。 查到杨阵去上海租了个长租房后,她甚至为此都让她哥帮她调动到上海,足见她对这事的执着。 如果崔嘉鱼到了这里,难道是杨阵……到了这里? 奚墨打了个冷战。 如果真是这样,杨阵为什么会来? 林汀雨当时跟她们还有崔嘉鱼同在病房里,听到了些杨阵的事情,有时候崔嘉鱼也会在“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消息聊天里提起,杨阵这件事对于她们几人而言,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她说:“嘉嘉一直在追查杨阵,这次她虽然没说突然到黑竹沟干嘛,但我觉得是因为杨阵到这来了,最近她都在紧盯着杨阵的动向。她现在还没正式入职报道,现在纯属私人时间调查,没有警力支援,崔嘉树很担心她,让我过来看着她。” “你也觉得杨阵来了?”奚墨低声说。 林汀雨的思路一向清晰:“这很明显。嘉嘉其实是很简单的人,能让她跑过来,必然是她格外在意的事,最近她就在意和杨阵有关的案子,几乎废寝忘食。” “你经常和崔嘉树聊天吗?”奚墨问:“崔嘉树对他妹妹崔嘉鱼的事情是不是了如指掌。” “崔嘉树很在乎嘉嘉的,嘉嘉做什么,在调查什么,他都知道,只是他嘴上不说。”林汀雨点头:“我常和他聊天,他跟我无话不谈。” “所以你从崔嘉树那里也获得了不少杨阵的一些线索?” “嘉嘉现在知道的,其实我基本上现在都知道,崔嘉树才让我跟过来。”林汀雨说。 林汀雨消息灵通,人又聪敏,身手更是比崔嘉鱼这个警察还要好,有她在这里,奚墨莫名感觉到些微的安心。 “那你觉得杨阵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奚墨的面色有些幽然。 如果林汀雨从崔嘉树那里知道了许多杨阵的事情,那她很想听听林汀雨的看法。 “我暂时也不确定。”林汀雨说:“但杨阵是你们绥廷剧组的道具师。我们跳出嘉嘉那些相互关联的案件来看一下,不管是绥廷剧组,还是杨阵去上海的微妙时间点,又或者是来到黑竹沟,其实都能看到一个共同点,就是你和阮阮在。” “这太巧合了,不得不让人在意。”林汀雨看着奚墨:“你们是不是在剧组的时候,和杨阵有什么过节,招惹到了他?” “没有。”奚墨越发心凉:“我们根本没有和他有任何接触,甚至我都不认识他。” “这就奇怪了。”林汀雨沉吟:“杨阵这事,我总觉得很不对劲。崔嘉树也是这么觉得的,没人跟着嘉嘉,他不放心。” “你挺关心崔嘉鱼的。”杨阵这事一直是奚墨的一根刺,她以前都只能和阮夜笙还有颜听欢聊,别人面前都不方便,现在林汀雨面前能说起这事,她有种倾吐的放松感。 “有吗?”林汀雨笑盈盈的:“我也不是为了她,是有我的私心的。现在黑竹沟镇里的这些综艺嘉宾,不少很有话题度,还有你在这,我怎么都能弄几个好爆料回去。” “这还不值得你亲自过来。”奚墨感觉到林汀雨掩在笑意下的担心:“你底下那么多得力干将。” 她总觉得林汀雨不光只是担心崔嘉鱼,也在担心她和阮夜笙。林汀雨很聪明,觉得杨阵可能会对她们造成威胁,这次特地过来房子里和她打招呼,其实也是想看看她的情况。 “小心一点。”林汀雨的眸光有些深,说:“我就住在你附近,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谢谢。”奚墨感激道:“崔嘉鱼住在哪?” “也在附近。”林汀雨把她和崔嘉鱼的房子位置告诉奚墨。 奚墨让林汀雨进去坐,林汀雨进去向阿措日则与冉拉长秀问好,在那待了一阵,这才离开。 林汀雨走后,奚墨琢磨着杨阵的蹊跷,心情有些沉,打毛衣的时候频频出错。 阮夜笙那边的综艺还在顺利推进,她们在镇上走街串巷,根据各种线索提示,与镇民npc互动。第一个祭祀品主要还是靠阮夜笙找到的,但在接下来的寻找阶段,阮夜笙特地低调了不少,她深知一个嘉宾在综艺里过于活跃,太容易抢镜头,是一件不妥的事情。 别的嘉宾也需要表现机会,尤其是每个嘉宾都有各自庞大的粉丝团体,他们自然希望看到自家偶像发光发热,于是之后阮夜笙就不怎么表现了,而是更侧重于配合和背地里助攻,将机会让给队伍里其他人。 第二个祭祀品主要是靠厉思然的分析找到的。 在寻找第三个祭祀品的过程中,她们一行人都出了力,打出了最漂亮的一场配合。但第三个的过程格外迂回曲折,到了中午还没能找到最终的祭祀品,节目组暂停了录制,先去吃午饭,等下午接着录。* 奚墨吃过午饭,算着时间还没到,就去房间里休憩了一阵。 等她睡醒,下楼的时候,看见冉拉长秀正准备收拾桌子,桌上摆着两个菜碟,一副空碗筷,看着已经吃过了。那副碗筷摆得端端正正,周围也无比整洁,连一颗饭粒都没掉落,足见用餐之人吃饭时有多干净讲究。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早过了午饭时间,冉拉长秀却给人做了饭,而且还是一人份。 “冉拉姨,是你们的朋友已经来了么?”奚墨想到了什么,问。 “对,在奚小姐你午睡的时候来的。”冉拉长秀说。 第161章 见面 第一百六十一章——见面 “她去房间了么?”奚墨下意识看了看,并没有看见那个朋友的身影。 从阿措日则与冉拉长秀的言行之中,她能感觉到他们两对那个朋友的敬重,感觉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人,难免有点好奇。 冉拉长秀今天穿了件红色的彝族服,神采奕奕的,边收拾,边笑着说:“她比较忙,有事出去了,可能很晚才会回来。” 奚墨并不是那种八卦的人,见瞧不见那个朋友,也就没再问了。她低头看了下手表,自觉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等阮夜笙过来。 她从没参加过综艺录制,以前也没有半点兴趣,虽然这次只是当个npc,算不上什么正式参与录制,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莫名的激动在心中蹿出头来。 “奚小姐,你待会还继续学打毛衣吗?”冉拉长秀问她。 “学。”奚墨说。 反正她下午也没什么事做。 “不过我这毛衣的绳线打得乱七八糟的。”奚墨有些惭愧,她学别的一些东西很快,无奈她在这方面是没什么天赋。 像打毛衣这种,带着浓重却又惬意的生活气息,她实在很不擅长,但她又希望自己能多学一点,让自己更有生活气。 阮夜笙看上去就很懂生活,知道那么多生活小诀窍,在生活这方面,她不想离阮夜笙太远了,怕自己显得跟阮夜笙格格不入。 “我一开始学的时候,也学得不好,搁置了好久。”冉拉长秀鼓励说:“后来和阿兄结婚了,那时候阿兄出去采药,外面天气很冷,有时候还要在林子里夜宿,我就想打一件暖和的毛衣给阿兄穿,硬逼着自己学,渐渐的也就会了。” “你想想看,你有没有想给谁打一件毛衣?”冉拉长秀看向奚墨:“在心里定一个目标,要打一件毛衣送给对方,肯定就能学会。” 奚墨:“……” “我打的毛衣太丑了。”她赶紧将心中蹿出来的那个名字晃散了,说:“她不会穿的。” 阮夜笙虽然现在资源还没有回暖,但好歹也是个明星,穿衣风格得跟时尚挂钩,又怎么会穿她打的这种毛衣。 这也太不时尚了,奚墨心想如果有人给她送一件手打毛衣,她肯定百分百拒绝。 她死也不会穿。 “那你可以打个围巾。”冉拉长秀笑呵呵地说:“围巾规规矩矩的,没有毛衣那么难,效果也比较容易出来。” 奚墨没有再吭声,若有所思。 阮夜笙那边的录制现场,也终于达成了第三个祭祀品的目标,在往第四个祭祀品的获得之路进发。 沈轻别问刺探军情回来的张之洇:“叶也她们那边什么进展?” “也在找第四个了,而且进度比我们还快一点。”张之洇说。 沈轻别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赶紧说:“快快快,我们得比她们早拿到。” 她就跟个上了发条的小陀螺似的,越发转得卖力,哪里有npc布置的线索任务,哪里就有卿卿。拍摄过程中,郁安也不能靠近,就只能与周围的工作人员们待在一起,紧张地盯着沈轻别看。 既怕她说错话,又怕她磕碰到哪里。 最后一个祭品的线索实在是跟绕山路似的,一弯跟着一道弯,张之洇这队拼上了全队的智力和体力,终于又找到了一个给线索的镇民npc。 第217章 但想拿线索,就得做任务。 这个npc是个胡子拉碴的汉子,对她们一行说:“今天镇上祭祀,我要杀一头最好的猪送过去,我先去磨刀,你们去后面的地里帮我把那头猪捉住捆起来,等着我来。它和别的猪不一样,你们找一找。” 众人:“……” 郁安:“……” 节目组是真的越玩越大了,郁安都不知道这次综艺居然还要捉猪,不免替沈轻别捏了把汗。卿卿在城里长大,又被她妈妈保护得很好,哪里有什么直接接触到猪的机会,也就吃过猪肉,偶尔在录制综艺的那些偏远地方看过猪跑。 镜头跟拍过去,张之洇这一队人抵达npc所说的那块地里。 地里青草茂盛,不少地方还是泥泞的,地方又宽阔,这是放养猪的好地方。一般的猪都是被圈养在猪圈里,按时给饲料饲育,养得脑满膘肥,但一些村子会将猪放养出去。猪满山满地里跑,在地上找吃的,也会喂一些玉米棒,这样养出来的猪肉质紧致美味,身体健康,比圈养出来的猪值钱得多,算是上品猪了。 “猪在哪呢?”顾岑用手在眼睛上搭了个凉棚,四处看。 地里十几头猪,全都一个猪样,她哪分得清是哪一头。 厉思然就瞥了顾岑一眼。 以前在团里的时候,她被顾岑气到了,偶尔也会想骂一句“你是不是猪”,但她是个体面人,不想骂出口,而且团里的人也都不敢得罪顾岑。 “是不是那?”阮夜笙用手指了下西北方向的那个角落里:“那头不一样。” 她这也是第一次捉猪,难免有些紧张。 那头猪掩在青草后面,露出半个身体,体型比别的猪都要健硕高大,脖子上绑着一条红布绸,格外扎眼。 “就脖子上系红布的那头吧?”张之洇说:“我们过去。” 顾岑总在纠结一些奇怪的问题:“其实我一直都有个问题,猪有脖子吗?它没有脖子分化吧,看起来和身体没什么区别。” 厉思然:“……” “当然有脖子。”厉思然说:“猪脖子肉最好不要买,上面都是淋巴,对身体不好。” 顾岑上前搭着厉思然的肩膀,笑着说:“你还真懂啊。” 厉思然也没拍下她的手,任由她搭着,两人跟着队伍往前去,来到那头脖子上扎红布的猪面前。 但是问题来了。 谁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而且猪喜欢在泥地里打滚,滚得一身脏,现在这头猪看上去也不干净。顾岑一看,就要打退堂鼓:“这怎么弄啊?蹭一手脏的。” 厉思然聪明,都能猜到到时候综艺一播出,肯定有一些人会因为这句话黑顾岑娇生惯养,大小姐的命,而且还没情商。就算这个节目没有剧本,许多话也得掂量着来,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厉思然恪守这个原则,每次开录之前都会和顾岑说起这事,但顾岑显然没往心里去。 “我能不能要个手套?”顾岑四处看。 “别找手套了,戴手套不好用力。”厉思然赶紧打消她这个念头。如果她们都不戴手套,就顾岑戴着,到时候顾岑肯定会被人骂。 “好吧。”顾岑失望地点点头,好歹这回听进去了。 厉思然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先上。”沈轻别卷起衣袖,瞪着那头猪,目光坚毅。 沈轻别力气大,好歹也学过空手道,队伍里其他人看上去都是娇滴滴的,她侠义心肠,认为捉猪这种粗活还是不要脏了娇滴滴的美女们的手了。 却殊不知她才是看上去娇滴滴的那个。皮肤太白嫩了,她不娇,谁娇。 沈轻别气运丹田,大喊一声给自己鼓气,就朝那头猪冲了过去。她来势汹汹,那头猪看见她朝自己冲过来,吓得嗷嗷叫,赶紧撒丫子跑了起来。 “猪!你跑什么!等等我!”沈轻别边跑边喊:“不是要杀你,你看我手上有刀吗!我是个好人!” 郁安低头,用右手蒙住了自己的脸:“……” 算了,综艺里她就不指望卿卿能掩盖本性,还好粉丝们喜欢看卿卿在综艺里的表现,不然她肯定会阻止。 阮夜笙看沈轻别跑了起来,没想太多,也赶紧跟上,向沈轻别说道:“你小心一点,地上滑,都是泥!” 她身形灵巧,跑得比沈轻别快,很快就超过了沈轻别,接近了那头猪。但她也没有任何捉猪的经验,不知道怎么下手,看见猪尾巴近在眼前,赶紧伸手抓住了猪尾巴。 那头猪浑身一个哆嗦,立刻甩起了猪蹄,不停挣扎。 阮夜笙只是速度快,可力气远远没有沈轻别那么大,很快她就抓不住了,而且猪前面的个头那么大,猪尾巴却细小,她根本就难以控制。 那头猪被激怒了,嚎叫得越发大声,猪蹄猛地往后踢。 还好阮夜笙躲得快,赶紧松手,却因为惯性摔在了地上,蹭了一身的泥,连脸上都飞溅了些许泥点子,她感觉到了不适,蹙了蹙眉,下意识用衣袖蹭了蹭自己的脸。 导演宁奎也没想到阮夜笙看着那么娇媚的一个人,居然这么猛,敢一个人去抓猪尾巴,要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他吓了一跳,也怕节目组失了分寸,连忙喊道:“阮阮,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去抓猪尾巴,太危险了!” 因为综艺太真实了,一些综艺节目现场也会因为考虑不当,出现一些安全事故,宁奎怕出事,忙叫后勤人员上去看看阮夜笙的情况。 “我没事。”阮夜笙没有经验,自己也很抱歉:“是我不知道会这么危险,不好意思。” 不过这倒让她谨慎了起来,对队友们说:“我们不能先抓猪,得先把工具找到。节目组没告诉我们工具的存在,但是刚才宁导那么紧张,肯定也知道猪不好抓,会给我们准备更安全的工具的,就是没给提醒,让我们自己找。” 她要是刚才不试一下,也把抓猪这事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一起合力捉住不放就行。 看来还是有技巧的。 张之洇点点头:“我们去这块地附近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工具藏着。” 有了明确的目标,这下众人四处翻找,寻找有可能用到的东西。最后果然被她们找到了一些看上去可能会用得上的工具,比如一堆结实的绳子,一个长杆的叉子,尤其那个叉子是弧状的,看那个形状大小,似乎可以套在猪脖子上,还有一个往下凹陷的铁架子,另外就是木棍。 阮夜笙看着那铁架子,发现上面的凹陷很贴合猪的背,她虽然没见过这些,不知道叫什么,却也猜到应该是将猪按到这个架子上,用木棍卡着,这样猪就是待宰状态了。 抓猪的工具有了,几个人制定了一个严密的抓猪大作战计划,之后将那只猪团团围住。 阮夜笙用长叉有弧度的那一端叉在猪脖子上卡着,阻住猪往前走,顾岑两只手分别抓着猪的耳朵,控制了猪的前头,张之洇负责捆绳子,沈轻别力气最大,自告奋勇抓着猪尾巴。 这样几方围堵,又有专门的工具控制,这抓猪行动终于也有模有样起来。 厉思然将铁架子挪近了,放在那只受困的猪旁边,几人合力将猪的身体往架子上推,猪本来受困之下就难以站稳,这下身体顿时翻过去,翻倒在了往下凹陷的架子上,刚好被那架子卡着动弹不得,四脚朝天地蹬着腿。 阮夜笙拿了木棍过来,一端卡住架子一侧,另一端压着,将那只猪按住了。 所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浑身也灰扑扑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几个人站在嘶叫的猪旁边,面面相觑,看见各自的模样,纷纷笑了起来。 郁安站在远处,更是看得大气都不敢出。不过对于心思深沉的她而言,这个环节的确是存在一些危险的隐患,她不免自责,没有提前了解清楚情况,毕竟她也不知道抓猪会有可能受伤。 但现在补救还来得及,等拍摄空隙的时候,她就走到宁奎边上,低声和宁奎说话,让宁奎后面不要再安排这样的环节。 宁奎自己也觉得有些欠考虑,虽然节目效果出来了,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是挺危险,连忙向郁安道歉,说后面不会再有这样的环节出现,后面就都轻松了。 郁安这才勉强放心下来,不过仍盯着沈轻别看,盯得十分仔细。 抓住了猪,npc终于出来给奖励,这次还很阔绰,是两张蓝色线索卡。 第一张卡上画着一张图,看上去像是镇民们居住的房子的门口,旁边写着一句诗:“水蜂岩蝶俱不知,露红凝艳数千枝。” 第二张卡上系着:“远方的客人,欢迎你,也欢迎你寻找我的殷红身影。我将祝你永远幸福。” “什么意思?”顾岑是个合格的学渣,完全看不懂。 “这句诗是<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诗人李群玉写的诗,是描写杜鹃花的。”阮夜笙说。 “那第二句呢?” 厉思然也接话:“也是说杜鹃花。如果不看第一句诗,第二张卡上的文字会有很多解答,但有了诗的对应,第二张卡上说的就是杜鹃花。杜鹃花对于彝族人来说,是迎客之花,祝福之花,非常重要的。” 第218章 “那就是要去找杜鹃花?”顾岑问。 阮夜笙点点头:“准确的说是找门口插着红色杜鹃花的人家,第一张卡上的图特写了房子门口,第二句里说的是殷红身影。” 为了赶时间,比叶也那队早点得到祭祀品,她们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赶紧去找那些人家。 有些房子门口的杜鹃花颜色不对,而有些就算是红色杜鹃,她们进去百般试探,npc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提供。 转悠了许久,一无所获。 “是不是我们的方向错了?”顾岑问。 “还有一些地方没走到呢,我们再找找,说不定下一户插着红杜鹃的房子就有答案。”沈轻别指向一条小路,说:“这里也张灯结彩了,属于可以探索范围,我们没进去过。” 阮夜笙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阿措日则的房子也在这条路上。奚墨不想参加综艺,节目组如果沿着这条路下去,不会对奚墨造成打扰吧?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奚墨关上门待在家里,应该也拍不到。现在有不少媒体到镇上来跟拍,奚墨那么谨慎的一个人,肯定会关门才对。 她想到这,没再说什么。 节目组跟着她们的队伍,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她们四处打量两边的房子,看门口有没有插着红杜鹃花的,结果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都没看到。 还是沈轻别眼尖,指向地处僻静的一栋带院子的房子,说:“那门口插着杜鹃花!”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奚墨住在哪,以为发现了npc的房子,格外激动。 阮夜笙:“……” 她惊讶之余,更是觉得不对劲。这些门口插着的杜鹃花,必然是道具,而既然是道具,就肯定有节目组过去沟通过,因为有关键道具指引的房子,都是会被镜头拍到的。 难道奚墨被节目组坑了?放了杜鹃花,却没告诉奚墨,故意去拍她? 这也不应该才对,就算节目组有这个心,之洇也不会同意的,而且奚墨如果发现未经允许被拍了,彼此没有拍摄协议,到时候会闹得很难看,还可能打官司,节目组就算胆子再大也不会这么出格才对。 难道是奚墨……默许的? 阮夜笙在原地心绪起伏,没成想沈轻别和顾岑太激动了,好不容易又找到一个门口插着红杜鹃花的房子,一路飞奔。 她们跑了,节目组的其他工作人员肯定跟着跑。 “你们等等!”阮夜笙慌得不行,赶紧跟上去。 等到了门口,沈轻别和顾岑同时傻眼。 厉思然稍晚一点到,她也懵了。 倒是张之洇一脸讳莫如深的笑。 阮夜笙心惊胆战地跟到门口,心想如果这里出现拍摄问题,还是来得及挽回的,就算拍了,如果奚墨不同意,也不可能播出去,实在不行还有剪辑。 她边拨开前面挡着的身影,边说:“这里是奚墨住的民宿,你们有没有跟奚墨说过?宁导,麻烦你先不要拍,我去问她。” 然后她也愣住了:“……” 奚墨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毛线和毛衣针,在那一脸认真地打毛衣。察觉到他们一堆人堵在门口,奚墨停下动作,看过来。 沈轻别:“……” 她看到了什么?奚墨居然在打毛衣? 顾岑和厉思然也惊讶得不行,顾岑甚至根本不知道奚墨过来探班了,低声说:“怎么回事,这是奚老师吧?她怎么会在这里,节目组没跟我说奚老师是嘉宾啊。” 厉思然同样不明白,说:“我也没看懂怎么回事。” 但能看到奚墨,她还是十分高兴的。这可是超级大咖,有流量,有演技,还有资源,能处在这个地位的艺人寥寥无几,厉思然崇拜强者,自然对奚墨充满好感。 奚墨站了起来,走到阮夜笙面前,看着她身上一片脏污,微蹙了下眉,这才低声说:“没关系,可以拍的。节目组也问过我了,你不用担心。” 看奚墨神色从容,阮夜笙这才相信节目组得到了奚墨的允许,顿时松了一口气。 奚墨见顾岑她们还是一脸茫然,十分自然地解释道:“夜笙在这录综艺,我过来探她的班,住在这个民宿里。房主阿措叔和冉拉姨报名了npc,被选上了,节目组就把这里定为了一个拍摄环节现场,我只是在这里住着,你们当我是个路人就行。” 她并没有说出自己想要当npc的想法,表面上一片平静。 沈轻别:“……” 奚墨,你怎么能当路人! 她不允许她女神这样妄自菲薄。 顾岑这才明白过来,从发懵变为激动,过去向奚墨鞠躬,并握手:“奚老师,你好!” “奚老师您好。”厉思然这回也乖了,鞠躬完,赶紧自我介绍:“没想到能以这种方式见到您。我叫厉思然,是eos8女团的成员。” 她们两都是女团成员,面对前辈时格外客气,称呼都是叫对方老师。 奚墨向她们点点头:“你们好。” 之后她的目光再度落到阮夜笙身上,又蹙眉:“你身上怎么这么脏?”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事,就弄脏了衣服。”阮夜笙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复杂,眼中看着应该是有笑的,可看到自己脏兮兮的,似乎又不高兴了。 “你们全都摔跤了?”奚墨扫视着她们这些浑身灰扑扑的嘉宾。 “我们刚才去抓猪了。”沈轻别心里激动,舍不得错过和奚墨对话的难得机会,赶紧接话,目光一直盯着奚墨看。 奚墨就看着沈轻别,也蹙眉:“……” 抓猪? 这综艺居然会这么离谱。 她只知道自己这个环节是什么,根本不知道宁奎居然还安排了抓猪,怎么能让阮夜笙去抓猪,她听了反正气得半死。 这画面要是被截下去,弄上热搜,媒体能说出花来。什么“奚墨和沈轻别不和石锤!两人综艺录制现场火。药味浓重,一个蹙眉,一个紧盯不放!” “过来。”奚墨向阮夜笙招了招手:“赶紧洗了。” 冉拉长秀也走过去,笑着招呼剩下的嘉宾:“我叫冉拉长秀,大家先过来洗洗吧,都到井边来,我给你们打水。” 奚墨先给阮夜笙打了一盆水,走远了一些,阮夜笙跟在她身后。 两人单独站在一个位置,奚墨拧眉盯着阮夜笙看了好一会,说:“脸到我这边一些。” 阮夜笙就凑近了,笑盈盈地看着她,心里却没想到奚墨居然会同意拍摄。 奚墨将打湿的毛巾蹭到她的脸上,替她洗去上面的泥点痕迹,似乎是难得看到阮夜笙这狼狈样,奚墨眼中带了笑,嘴里却说:“脏死了。” “你也是npc吗?”阮夜笙一边任由她帮自己擦脸,笑着问她:“如果你是npc,那我要问你问题的。” “我不是。”奚墨说。 “你怎么在打毛衣?”阮夜笙说。 奚墨:“……” 她再度将毛巾拧了,轻轻蹭着阮夜笙的脸,低声说:“我都说不是npc了,你别问我问题,我这没有线索,真的。” 第162章 听洛 第一百六十二章——听洛 这节目里的npc有时候会用上一些说辞来迷惑嘉宾。如果嘉宾没有掌握确实的证据去问,有的npc可能会故布迷雾,明明线索就在npc身上,就是不承认,除非嘉宾们当着面进行谜题破解。 阮夜笙总觉得奚墨打毛衣这件事就很不对劲,老实说她刚才拨开遮挡视线的那些身影,终于看到奚墨的那一刻,她除了惊愕,其实心里也被那画面笑到了。 奚墨和打毛衣,这两者太违和了,于是给人一种两类原本毫不相搭的感觉猛地碰撞了的有趣。 越是这样,阮夜笙就怀疑奚墨是npc,而线索可能就藏在奚墨打毛衣的这个举动里。毕竟对她而言,奚墨是不可能打毛衣的,这是个疑点,她觉得自己可以从这点上进去切入,套取线索。 “你说不是npc,那你为什么打毛衣啊?”阮夜笙在门口刚看到奚墨的时候,因为担心,就算奚墨打毛衣那画面再好笑,她也笑不出来。现在她明白这次的拍摄经过了奚墨的同意,担心散去,心中的喜悦又将之前的笑发酵,阮夜笙实在忍不住,说这话时,噗嗤笑出声来。 奚墨:“……” 阮夜笙越发笑得欢,真的不行了,她都不能回味,越回味那个画面就越想笑,双肩都在抖。 她这一笑,奚墨蹭在她脸颊上的毛巾也跟着抖。 “别笑了。”奚墨轻轻横她一眼:“都不好给你洗脸。” 阮夜笙这下勉强忍了忍,眸子里的笑意倒是比门口插着的殷红花朵还要灿烂,她锲而不舍地分析:“你怎么不回答我问题?是不是在故意逃避我,你打毛衣这件事很奇怪,根本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我还以为这是节目组安排的线索。” “真不是。”奚墨回答时神色无比认真:“我就是……想打毛衣。我今天看到冉拉姨在那打毛衣,觉得好奇,就跟着她学。” 第219章 阮夜笙仔细观察她说话时的表情,感觉她不像是在配合节目组说谎。 奚墨似乎真的只是想学打毛衣而已。 阮夜笙有些意外,不过她这下相信了奚墨,说:“那你会穿打的毛衣吗?” 奚墨的衣服都是很昂贵的高定,打的毛衣明显与这种时尚不在同一个世界,她觉得奚墨应该不会选择的。 “我从没穿过。”奚墨回答得毫不犹豫:“不穿。” “那你打什么毛衣?”阮夜笙感觉她挺矛盾的。 “都说……好奇了,打着玩,以前也没打过,觉得新鲜。”奚墨拧干了毛巾,看到阮夜笙眼角旁隐约有一点泥点,被发丝遮掩了,不仔细看还看不出,就将自己的身子凑近了,撩起那发丝,轻轻擦拭。 阮夜笙看见她的脸几乎近在眼前,心怦然直跳。 现在还在录制,阮夜笙怕摄像机会记录自己的异常反应,只得面上装作若无其事,耳朵却通红。 奚墨似乎想到了什么,也问她:“你穿打的毛衣吗?” “我当然穿。”阮夜笙笑盈盈的。 奚墨眸子瞥她一眼,心中有些意外。 原来自己猜错了,阮夜笙居然会穿。 如果她打一件毛衣送给阮夜笙,那阮夜笙也会穿么?但是很快她就晃晃心思,否定了这个想法,她没有打毛衣的天分,打的毛衣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阮夜笙怎么可能接受。 阮夜笙哪知道奚墨在想什么,说:“糖糖很会打毛衣,看起来跟商店里的款一样,又比商店里的暖和,以前我们两打了毛衣,就相互送着穿来着。” 奚墨:“……” 奚墨把毛巾收回来,没再说什么,端着水盆去倒水。刚才那盆水洗了些许泥点,已经不太干净,她又重新打了一盆水,给阮夜笙洗第二遍。 阮夜笙感觉她擦拭的举动仍然和之前那样细致温柔,但脸上却有点不太高兴。 队伍里其他人也都打理好了自己,开始忙活起来。门口既然插着红杜鹃花,就表示这肯定是npc所在的房子,她们可以问询房子里的人,也可以在房子里转悠,寻找线索。 问了冉拉长秀,冉拉只是笑呵呵的,没提供什么有用的讯息。 阮夜笙这边问了奚墨,奚墨也只是说自己并不是npc。顾岑和厉思然是女团后辈,不太敢去问奚墨,但沈轻别敢,她不但敢,还敢得十分开心,有这么一个能与奚墨直接接触甚至是互动的机会,她必须好好把握了。 奚墨走到哪,沈轻别就跟到哪,站在她边上,旁敲侧击地问她一些问题。 喝水,旁边有沈轻别。 坐着,旁边有沈轻别。 奚墨去收拾放毛衣绳和毛衣针的工具篮,沈轻别赶紧走过去,说:“奚墨,我可以看看吗?说不定这里面藏着什么线索。” “……你随意。”奚墨说。 她总觉得沈轻别和以前的印象不太一样。她以前就是觉得沈轻别矫情,装模作样,现在却发现沈轻别半点都不装,怀疑自己是npc,有线索,就毫不避讳地过来问,还总尾巴似的跟着她。 要知道如果换成别的什么装一点的嘉宾,是不会这样的,会更顾虑自己的形象,毕竟到时候这些画面都有可能在综艺里被播出去。 “谢谢。”沈轻别朝奚墨笑起来,低头去翻奚墨打毛衣用的篮子。 里面有奚墨今天织了很久的一块绳块,那是毛衣的一部分,但走绳歪七扭八的,甚至皱缩起来,沈轻别觉得有意思,还特地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甚至叫阮夜笙过来一起品鉴:“阮阮,你快来看。” 奚墨:“……” 工具篮搁在椅子上,于是阮夜笙和沈轻别蹲在椅旁,两人看了看那绳块,又抬头看了看奚墨。 “……对我打的毛衣有意见?”奚墨睨着她们。 她知道自己打的毛衣丑,但也受不了这种反复端详,还在镜头前,仿佛公开处刑。 “我们就看看。”沈轻别讪讪地说:“……看看。” 厉思然在房子里仔细地看,顾岑上了楼,发现了二楼上锁的那个房间,她用手推了推,推不开,忙喊厉思然上来:“厉思然,我发现了线索!” 厉思然以为她真发现了,赶紧上楼。 “就只有这房间锁了。”顾岑喜欢打游戏,那种游戏里的任务思维很擅长,反倒适合综艺:“有古怪。里面有没有可能藏着最终线索,或者直接就有最后一个祭祀品?” “有可能。”厉思然虽然有时候觉得顾岑傻,但在这方面还是认可顾岑的:“是不是要找钥匙开门?” “这也没有任何钥匙线索啊。”顾岑使劲摇了摇门把:“能撬开吗?” 厉思然:“……” 结果顾岑居然问起了节目组:“请问我们有撬门的权限吗?” “当然不行。”节目组的人说:“你们如果要打开npc家里上锁的门,必须经过房主的允许。” 顾岑不放弃,跑去冉拉长秀那里问门锁的事情。 冉拉长秀一听,顿时有点着急,连忙摆手,汉语说得更加不流利了:“不,不行,那个房间里没有任何线索,是我家朋友住的,你们不可以进去看。” 顾岑感觉到冉拉长秀是真急了,这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方向,连忙道歉:“冉拉姨你别急,我们不进去,我们再想别的线索。” 冉拉长秀点点头:“你们……聪明,加油想。” 她说着,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又问顾岑:“你没有碰或者摇那个门吧?” “摇了。”顾岑茫然:“我以为里面真有祭祀品,想看看门锁得牢不牢,就推了几下。” 冉拉长秀是看她之前一直在打那个门的主意,怕她乱动了,这才一问,结果发现顾岑真的动了,越发着急,连忙迈开步子跑上楼去。 奚墨感觉到冉拉长秀步履匆匆,平常冉拉长秀做事不紧不慢,奚墨从没见过她这样,也跟了过去。 冉拉长秀站在那上锁门的门口,低头看了地面一眼,脸色变了下。 奚墨心细,发觉到了冉拉长秀的异常,但冉拉长秀看完了,也没有再说什么,似乎是看到周围不少人,也不敢吱声。 接下来冉拉长秀就不出房子了,而是在一楼的客厅里忙活着。奚墨谨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次就一直在暗地里观察她,发现冉拉长秀忙碌的同时,偶尔会往二楼那个上锁房间打量,仿佛很怕别人再和顾岑一样,上去动那个门。 队伍里的人转悠了许久,都没找到任何线索。沈轻别都找累了,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她抬起眼,看见远处的郁安站在导演宁奎旁边,正望向自己。 沈轻别向郁安扬起个大大的笑脸,朝郁安挥了挥手。 郁安被她这笑容感染,下意识抬起手,也笑着朝她挥了下,等她反应过来,忙放下手。等沈轻别离开了视线,她才走到没有人的地方,用餐巾纸掩着自己的嘴,低低咳嗽了两声。 “找不到啊。”顾岑头疼,去找阮夜笙哭诉:“阮阮姐,我尽力了。” 队伍里的人都聚集在阮夜笙这里来,纷纷表示一无所获。 阮夜笙也觉得十分奇怪,房子里居然没有半点线索。 但她注意到一个蹊跷的地方。 因为她总是会忍不住去看奚墨,她发现冉拉长秀在一楼客厅的时候,奚墨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冉拉长秀,那眼神隐约有几分狐疑。 阮夜笙并不知道冉拉长秀在门口的异常,也不知道奚墨发觉了这种异常,她只是站在节目嘉宾的角度上,将她们两当成npc。现在奚墨和冉拉长秀之间的气氛有种微妙的不对劲,她不免思考起来。 奚墨应该没有骗她,奚墨那的确没有什么线索。 难道线索在冉拉长秀那? 阮夜笙仔细思考了一番,瞥到冉拉长秀身上那身红色的彝族服饰,一个想法蓦地蹿入脑海。 “我们别总想着在房子里找线索。”阮夜笙换个思路,对众人说:“杜鹃花,在彝族里又被叫做‘索玛花’,而彝族人又经常用‘索玛‘这个词来形容或者称呼女性。我们被卡片上的杜鹃花线索误导了,以为只要找到门口插红杜鹃花的房子就行了,其实我们可能还要找另外一种红色的’索玛‘,那就是穿红衣服的彝族女人。现在既满足房子门口的杜鹃花条件,又满足红衣彝族女人条件的,只有冉拉姨。” 沈轻别一愣,看向冉拉长秀。 她赶紧走到冉拉长秀面前,说:“冉拉姨,你是美丽的红色索玛花吗?” 她嘴巴又甜又乖,冉拉长秀被她逗笑了,见她点出了谜底,这才承认道:“我是红色索玛。” “真的是你!”沈轻别兴奋得不行,忙叫阮夜笙过来:“阮阮,你猜对了!” 冉拉长秀作为任务npc,给她们提供了祭祀品的最终线索,也就是祭祀品最终放的位置。 任务圆满完成,眼看着得离开冉拉长秀的房子,前往祭祀品所在之处,阮夜笙心中舍不得,问奚墨:“晚上镇上会有大型祭祀庆典,我们这两支队伍都要过去参与,你会去玩吗?” 第220章 奚墨面色淡淡地说:“我只同意了节目组在冉拉姨作为npc的这个环节里,可以拍我的一些镜头。如果庆典那边我去了,节目组也要拍,就需要再考虑下。” 张之洇站在一旁听着,心里直想笑。 明明是奚墨主动给她打电话,要特地安排到这栋房子里进行拍摄,到了奚墨嘴里,就变成了是节目组先提出,她才同意的。 阮夜笙有些小失望,不过还是说:“如果节目组不拍你,你会去吗?不过那样的话,我就不方便去找你,毕竟我边上一直都有镜头跟着我。” 张之洇能看出奚墨格外看重阮夜笙,但她不说出来,而是笑眯眯地接话:“这次能拍到,是奚墨友情参与,我们节目组都很感谢奚墨,要是晚上的祭祀庆典也能拍她,更是我们的荣幸。” 奚墨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 阮夜笙不方便与她多说,节目组得继续推进了,只得无奈之下与奚墨告别,离开了房子。 等节目组撤去,原本热闹的房子瞬间冷清了下来。下午的时候,阿措日则不在,现在就只有冉拉长秀和奚墨留在房子里。 冉拉长秀见节目组终于走了,连忙神色紧张地跑到那上锁房间门口,蹲在那,在门缝那捡起来一个什么东西。 “冉拉姨?”奚墨一直悄悄盯着冉拉长秀,这下站在她身后,弯下腰看去。 她倒要看看,冉拉长秀捡起了什么。 冉拉长秀被她吓得魂都飞了,一下坐在地上。 奚墨连忙将她搀了起来,同时瞥眼一看,发现冉拉长秀捡起来的居然是一根乌黑的细长头发。 “冉拉姨,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奚墨觉得阿措日则和冉拉长秀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她也并不是想怀疑他们,但冉拉长秀的确举止古怪,她想问清楚。 冉拉长秀有点着急,连连摆手:“不,不,奚小姐,我没有想要瞒你。你是我很喜欢的客人。” “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个门,这根头发?”奚墨问她。 冉拉长秀面对奚墨的提问,十分为难,过了一会才说:“奚小姐,这个我不能随便说的,也不能随便被人看见。” “很抱歉。”奚墨垂头,歉意道:“冉拉姨,我只是最近遇到一些麻烦事,有些过于谨慎。看到你之前在门前的举止有些奇怪,就想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并没有想要窥视你的意思,只是有点……紧张。” 这镇子里是有蹊跷的,尤其杨阵很可能也跟来了,奚墨难免敏感。 冉拉长秀看她那模样,感觉她压力似乎很大,说:“那我问一问。如果能说,我就告诉你,奚小姐,你不要着急,如果可以的话,我肯定不会隐瞒你什么。” “谢谢。”奚墨见冉拉长秀说话真诚,点了点头。 冉拉长秀走远了一些,拨通了一个电话,轻声说:“洛小姐,有一件紧急事要告诉你,你现在方便吗?” 一个低柔的声音从冉拉长秀的手机里逸出来,清清冷冷,似落了一层薄雪,话语却是有礼的。 甚至带了些与现代用语并不一样的古腔古调:“方便。冉拉姨,何事?” “是这样的。”冉拉长秀解释起来:“你也知道我申请当了……镇上一个综艺节目拍摄的npc,然后下午节目组的人过来拍了。本来没什么事,但是节目组有个小妹妹以为你那间上锁的房是线索房,就想进去,然后使劲摇门,把你夹在门缝里的头发摇下来了。” “我晓得了。”对方淡道:“多谢告知。” 冉拉长秀说:“要是你晚上回来,发现门缝里头发不见了,不要担心,没有人进过你的房间。” “不妨事。”洛小姐的声音明明很冷,却总有种隐约的温柔:“你帮我重新夹在原本的位置罢,反正你也知晓那个位置。” “好,我帮你处理了。但是还是要告诉你一声。”冉拉长秀又说:“就是现在还有个问题,我捡门缝头发这件事被客人奚小姐知道了,她就住在你隔壁。你放心,她是很好的人,只是她看起来有点紧张,问我怎么回事,我看她状态有点可怜,像卷入了什么麻烦事,所以对周围的变化会十分警觉,如果我……不跟她解释清楚,她会很难受。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告诉她?” 对方沉默了片刻。 过了一会,洛小姐道:“若冉拉姨你信她,便告知她罢。倒也无妨。” “我是很相信奚小姐的。”冉拉长秀忙说。 “嗯。”洛小姐轻轻应了声。 冉拉长秀与洛小姐通完电话,得到了允许,这才放心地走到奚墨面前,说:“我的朋友说,可以告诉你。” 奚墨大概也猜到了这头发的作用,说:“你的朋友是不是把头发夹在门缝里,在防备什么?这样如果有人在她门口有什么异动,或者打开她的门进去,她回来就能看见,有所防范?” 冉拉长秀点点头,说:“没错。我的朋友处境比较特殊,有一些坏人会在暗地里盯着她,她就非常谨慎,住在外面的时候,门缝里都会夹一根头发,别人进她房间,她就能知道的。” 奚墨倒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情,自己现在不就是被人在暗地里盯着么,连对方的底细都摸不清楚半点。对于冉拉长秀的这位朋友,她莫名生出了些许同病相怜的认同感,却又觉得这位朋友有些辛苦,如果一个人谨慎到了这么一个地步,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是遇到的坏人太过可怕,才将她迫到这个地步么? “你的朋友很信任你和阿措叔吧。”奚墨说:“她会把这个细节坦诚告诉你们,说明她不是防你们,而是防别的有可能的人。” “是,洛小姐对我和阿兄非常好。”冉拉长秀面露感激:“洛小姐之前在阿兄采药时,救过阿兄的命,她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谢谢你和那位洛小姐。”奚墨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得知了真相,她不再那么紧张,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愿意告诉我这些。” 不然她会纠结怀疑到死。 冉拉长秀笑了笑,将那根头发夹到之前的位置上。 奚墨再没什么事,就去休息了下。她坐在房间里,盯着自己的房门看了许久,突然起身,用剪刀剪下自己的一根头发,也夹在门缝中,关上门试了试。 定好位置,她觉得洛小姐的这个办法很不错,决定也学一招。 毕竟她晚上要出门去。 之前宝来狂吠,可能是有人在盯着自己所在的房子。如果到时候自己出去了,冉拉姨和阿措叔晚上想必也会参加晚上的盛会,到时候房子里空无一人,她担心真有人会潜进来,还是得用这个稳妥的方法测试下。 她把自己夹头发的事情也告诉了冉拉长秀,说:“我会等晚上出门时再放。” 冉拉长秀知道了,笑着点头。 第163章 很贵 第一百六十三章——很贵 邻近晚餐时分,阿措日则终于踏着昏暗的天色回来了,赶上了吃晚饭,宝来瞧见了,摇着尾巴去接他。 奚墨之前听冉拉长秀说起,阿措日则是陪那位朋友出去办事,现在只有阿措日则独自回来,冉拉长秀赶紧问:“洛小姐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阿措日则洗了手,坐在餐桌旁:“她还有些事,知道我晚上要和你去参加祭祀庆典,就让我先回来。” “那我要不要给她留晚饭?等我们出去了,如果她回来,还能吃一点。”冉拉长秀很操心,似乎担心洛小姐在外吃不惯。 “她很晚才会回,说不必留饭,在外头吃。”阿措日则说:“不过你给她留些点心吧,怕她那么晚回来会饿。” “好的。”冉拉长秀一边与阿措日则闲聊,一边起身给奚墨盛了一碗汤,说:“奚小姐,你晚上出门,是也要去参加祭祀庆典吗?如果是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走。” “我就是在镇子里随便逛一逛。”奚墨接过汤,说了声谢谢,低低回应:“也不一定……去参加什么祭祀庆典,你们先去吧。” 她这么说,冉拉长秀也就不再邀请一起走。晚饭过后,两位房主在那忙活着去祭祀庆典的准备,奚墨回了房,她发了条消息问阮夜笙吃饭了没,阮夜笙可能在忙,没有回复她。 奚墨坐在椅子上,一直在等阮夜笙的消息,等了许久,阮夜笙却连个表情都没发过来。 奚墨看着与阮夜笙的聊天界面,蓦地有些没滋没味的,感觉自己有病,居然巴巴地在盼着阮夜笙回复她似的。她对这种感觉不太习惯,阮夜笙不回她,她也不高兴,就把手机丢在桌子上,决定不搭理了。 但过了一会,她又忍不住拿着手机看起来。 反倒是“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先来了消息,林汀霜有些兴奋地冒出头来:“奚墨,你又上热搜啦。” 林汀雨接在下面:“还是第一呢。” 奚墨扫了一眼,一开始没怎么往心里去。 她经常上热搜,早就麻木了,而且说不定还是路清明给她买了热搜。 第221章 虽然她这样的咖位和流量,是热搜常客,但实际上再红的明星也不可能一直占据热搜资源,毕竟平台要赚钱。热搜数量有限,一部分是国家要求必须挂上去的内容,甚至如果是与脱贫宣传,促进当地经济发展之类有关的热搜,平台无法收钱,还有一部分是平台为了吸引讨论流量,自己放上去的社会热门事件。 剩下的那么些个宝贵位置,就需要花钱买,奚墨也不例外。平台与奚墨是相互的利益关系,奚墨给平台带去大量流量,这个时候热搜就能免费上,而有的时候为了保证自己的曝光率,奚墨的公司就得在平台那里买热搜。 明星们为了买热搜话题,绞尽脑汁,可来来去去就那么点车轱辘事,要么是恋爱了,要么是分手了,要么是恋爱辟谣,要么是分手辟谣,还有什么某某瘦了,某某哭了,大半个娱乐圈的明星都在热搜里哭过,这是多能哭。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奚墨本来懒得去看,结果林汀霜又发了一张截图。 她瞥见了那张图,发现居然是她之前打的那个毛衣绳块的照片,当时沈轻别还将它从篮子里扒拉出来,拿在眼前和阮夜笙仔细端详,也不知道谁给这块丢人玩意拍了个特写,发到网上去了。 跟着林汀霜又发了一张,是她坐在院子里打毛衣的抓拍照。 奚墨:“……” 她赶紧点开手机看晚上的热搜排名,见自己果然是挂在热搜第一位,热搜就五个字:奚墨打毛衣。 点进去一看,奚墨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里面好几张她打毛衣的照片,其中还包括毛衣绳块的特写。另外从照片的背景里还能看到是综艺拍摄现场,阮夜笙和沈轻别她们几个都在不同的照片角度下入了镜,不过拍得都不是特别清楚,看上去不像是节目组拍的。 奚墨好一阵无语,这也太闲了,怎么这种无聊事也能上热搜。 “奚墨打毛衣”的热搜简直比“奚墨哭了”还要离谱。之前有一次路清明为了宣传她的电影,里面有一段哭戏她演得格外好,是整个电影的一段高光镜头,极具感染力,路清明就也给她买了个“奚墨哭了”的热搜。总不能大半个娱乐圈都在热搜里哭了,就她奚墨没哭,这说不过去,老妈子路清明不同意,必须给安排了。 为了这事,奚墨好几天没搭理路清明,认为他就不能起个好一点的热搜名字,非要跟别人同流合污。 奚墨这回也怀疑打毛衣是买的热搜,赶紧问路清明:“你给我买打毛衣热搜了?” 路清明秒回:“我没买。图是媒体发到网上的,至于有没有和节目组有勾连,在炒综艺热度,那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热度很好,很多人已经在关注张之洇的这个综艺,他们以为你也是飞行嘉宾之一,都在翘首以盼。” 奚墨不高兴:“我没说参加综艺。” 路清明说:“他们传他们的,他们传得越广,对我们越有好处,反正这热搜不花钱。” 奚墨不用想都能猜到那些黑怎么说:“不澄清的话,还不知道那些人会舞成什么样。我就是在里面有一点镜头而已,住在npc的房子里,以路人身份入镜,算不上什么飞行嘉宾。到时候节目播出了,又会被那些人说宣传欺诈。” 路清明心态非常稳:“我们这边又不出官宣,节目组的嘉宾海报里也没有你的身影出现,你本来就不是嘉宾。随便他们说,这些年他们说得还少吗?” 奚墨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就是觉得那些人烦。 路清明说:“我倒是很意外,你怎么会同意节目组拍摄你,还不需要给拍摄费。你知道你那么些镜头,值多少钱吗?白给节目组捡了个大便宜,又让他们蹭了个热搜。” 路清明倒也不是怪她,他随便奚墨怎么做决定,就是想不通。 奚墨沉默了,没有向路清明解释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路清明又发消息来:“你答应节目组免费拍你,是不是在给阮夜笙铺路?” 奚墨:“……” 路清明不愧是路清明,看问题一眼看到点子上:“我刚才分析了下,你这个打毛衣热搜爆了,最大的受益方除了节目组,就是阮夜笙。这次综艺里的那些个嘉宾,个个流量都不错,沈轻别更是没话说,唯独只有阮夜笙目前的资源不太行,她以前是红,但早已今非昔比,留下来的粉丝不多,新剧更是拍了没播,被你这个热搜一带,她的曝光度瞬间就蹿上来了。” 奚墨看着手机,看了路清明的话,心里莫名有了几分喜悦,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笑:“我这个打毛衣热搜居然算爆了吗?夜笙她关注度上来很多?” 路清明说:“你自己看看。” 奚墨暂停聊天,点进热搜里最热的那条微博,看底下的评论。这条微博就是热搜的源头,里面许多张照片,除了她打毛衣的画面,阮夜笙她们也都出现了。 这次热搜的主角是奚墨,前排自然都被说奚墨的评论占据,还大多是哈哈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粉,但是怎么会这么好笑啊?奚墨她这个高岭之花的气质,坐在院子里打毛衣,就不对劲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有一说一,人虽然好看,可她的毛衣真的打得好丑!我看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不到居然有一天能看到奚墨打毛衣!这是我能看到的吗?奚墨到底是不是综艺的飞行嘉宾啊,等节目播出了我要看爆!” “哈哈哈哈哈哈女神不愧是清流!打毛衣也能上热搜,这也太好笑了!” 当然黑也舞到了前头:“娘娘居然参加综艺了?完了完了,娘娘的高逼格人设这下跌落神坛,居然会参加综艺,逼格直降,还不如多去拍部电影呢。” “娘娘电影周期长,哪有参加综艺赚钱那么快?这是娘娘第一个综艺吧,就这噱头,节目组也是舍得花钱,肯定是天价。不过奉劝娘娘少碰综艺,综艺咖就是low,好好拍电影吧。” 沈轻别的势头不甘示弱。 “啊啊啊啊这是卿卿的新综艺录制现场!我和我亲爱的朋友们第二季!第一季里卿卿也去当了飞行嘉宾,又暖心又好笑,强烈安利第一季,评分超高!不说了,我再去刷一遍第一季,坐等第二季!” “奚墨和沈轻别在同一个综艺出现?刺激了,打起来,快打起来!” eos8女团的粉丝也不请自来。 “呜呜呜看看我们的妹妹吧!绝美百变厉思然,可甜可盐还能飒!” “顾岑!顾岑!全团第一舞担!最好的顾岑!来看看漂亮妹妹的照片!” 评论底下都配上厉思然和顾岑各自的照片,层层滤镜磨皮,皮肤都透白了。 然后引发部分人不满:“你们女团的连这个地方也来控评?” 女团粉战力十分可怕,立刻喷回去:“这就是控评了?你们没事就盖粉圈帽子,盖控评帽子,请问这个综艺里没有相机团的妹妹参加吗?我们在底下评论她们,有什么问题!” 奚墨没太在意这些喧闹,而是重点看了和阮夜笙相关的热评,果然如路清明所说,阮夜笙的热评排在前面,而且大部分都非常友好,目前阮夜笙也不红,暂时也没有触碰谁的利益蛋糕,没有多少黑粉。 “这好像是阮夜笙的第一个综艺?太期待了,她真的好漂亮。” “我承认我就是来看美女的!上次在绥廷发布会上看到阮夜笙的表现,所谓美如朝霞,美如轻烟,就是阮夜笙这样的吧?” “是我!我又要来安利阮阮大美女以前的电影“踏歌声”了!你看了不会吃亏,也不会上当,只会收获绝美脸蛋,绝美身段,绝美演技!” 有些评论十分淳朴,一看就是以前留下来的死忠粉:“阮阮,加油,我们会永远支持你。你就是我们的光。” 奚墨一路看下去,用自己的小号给这些阮夜笙的相关评论逐一点赞。 她心情好了不少,那些黑她的她也全看不见了,就看着阮夜笙相关的那些评论。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阮夜笙,这次自己的这个热搜的确是上得值,虽然现在大部分人还比较肤浅,都是被阮夜笙在照片里的美貌所吸引,但以后他们就会明白,阮夜笙是多么才华熠熠的一个好演员。 奚墨心情好了,决定原谅阮夜笙没有回复她这件事。 她和路清明聊了会,又津津有味地看了会热搜里阮夜笙的相关,等她看到那张阮夜笙和沈轻别蹲在椅子旁,去看她打的毛衣绳块的特写照片,她想起了什么,给冯唐唐发了条消息。 “冯唐唐。”奚墨打字:“夜笙以前送你她手打的毛衣了?” “是的,奚姐。”冯唐唐难得又收到奚墨的消息,战战兢兢:“奚姐你为什么这么问?是……发生什么事吗?” 奚墨:“没事。我想看看照片,你在家吗,能不能给我拍一下她送你的毛衣的照片?” 她想看看阮夜笙打的毛衣有多漂亮。阮夜笙手巧,穿衣风格又时尚,如果是阮夜笙打的毛衣,肯定很不错。 第222章 很快冯唐唐就把照片发过来了。 奚墨:“……” 她看得愣住。 冯唐唐这毛衣是摆在床上拍的,只见床上整齐地摊开了五件毛衣,还是不同的款式。 每一件看上去的确都非常漂亮,显然是精心打的,但奚墨面上的脸色瞬间冷了。 奚墨回复冯唐唐:“夜笙是手有多吗?打这么多毛衣送你?” 冯唐唐感觉到她消息里的不高兴,越发小心翼翼:“……不是的,奚姐。是我和阮阮相互打毛衣送着穿,我给她打了五件,她才会也给我打了五件。” 奚墨:“你手有多吗?” 冯唐唐:“……” 冯唐唐差点吓裂,奚姐总不会要砍她手吧。 还好奚墨跟她说了几句话,没再吭声了,冯唐唐这才松一口气。 楼下的冉拉长秀过来敲门,对奚墨说:“奚小姐,我和阿兄先去参加祭祀庆典了。你要是也去了,可以来找我们玩。” “好的。”奚墨点点头。 等他们两走后,奚墨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把一根头发丝仔细地夹在门缝处,记住位置,关好房门,离开了阿措日则的房子。 也不知道现在阮夜笙边上有没有摄影师在跟着,阮夜笙又不回她消息,她忍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决定给阮夜笙打个电话。 电话倒是过一会接通了,阮夜笙声音里带着喜色,说:“奚墨。” “你边上有摄影师吗?”奚墨问她。 “之前有,我们队伍里的人在拍一段画面。”阮夜笙说:“现在没了,我走开了些。你吃饭了么?” “吃了。” 阮夜笙问她:“你在哪?在阿措叔家里吗?” 奚墨说:“没有,我出来了。” 阮夜笙喜出望外,主动与她定了一个见面位置,说:“那我们见一面吧。” “也行。”奚墨唇边微勾,回答倒是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反应。 今天是祭祀庆典,晚上的镇子十分热闹,喧闹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人影晃动。奚墨穿过人流,走得很快,终于走到了约定地点,那是一棵偏僻的树下,远远地能看到燃烧起来的熊熊篝火。 篝火那里是祭祀庆典现场,现在大多数都在往那边涌去,节目组也都在那。 隔着朦胧夜色,奚墨看见树下等待的袅娜身姿,越发快步地走过去。 阮夜笙也看见了她,几乎是小跑着迎过来。远处的火光隐约漫过来了些,燃烧了夜色,也落在了阮夜笙带笑的眼中。 奚墨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阮夜笙,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这没有人来,也没镜头,你放心就好。”阮夜笙牵过她的手,将她带到树下,树影遮挡了她们,更像是一场秘密的幽会。 阮夜笙的心也似在幽会一样,紧张,却又开心不已。 “你什么时候要回去继续拍?”奚墨问她。 “我大概能跟你说十分钟的话。”阮夜笙低头看了看手表。 奚墨不咸不淡的:“大忙人。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阮夜笙一愣,感觉到她话里的不悦,低头看了下手机,发现奚墨之前的确给她发消息了,但她忙于拍摄,根本没有看手机。 她连忙道歉,又噗嗤一笑,哄着说:“是我错了,之前没有及时回复你。为了弥补,我再给你多加五分钟,我给之洇发个消息。” “没必要。”奚墨盯着她:“我就是四处逛逛,你说要见面,就顺便跟你说几句话。” “你不是来参加祭祀庆典的?”阮夜笙有些意外:“你说你出来了,你以为你是来参加庆典的。如果你不想被拍到,也能参加的,节目组没有得到你的允许,不会乱拍你,之洇说了,她很守信用。” 奚墨没吭声,只是看着阮夜笙的眼睛。 阮夜笙的眼睛里隐约落了远处篝火的光,无比璀璨,像一团火焰烧进心里。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下午会答应节目组拍你。”当时拍摄时太过匆忙,也不太方便,现在阮夜笙回味起那些画面,就感觉是在做梦。 “他们太殷勤了,又是安排民宿,又是别的照顾。”奚墨说:“我也没办法。” “谢谢你。”阮夜笙看起来神采奕奕:“我之前抽空看了下手机,发现你上热搜了,现在这个综艺很多人都在期待,我队伍里的人都很感谢你的打毛衣热搜。” 奚墨:“……” 过了一会,她看着阮夜笙,声音里有几分骄矜:“热搜很贵。” “谢谢你免费让我们蹭热搜。”阮夜笙当然看出她的小心思,立刻笑着捧场,还挽着她胳膊。 奚墨瞥了一眼阮夜笙挽过来的手,又说:“我很贵很贵。” “我知道你很贵很贵。”阮夜笙瞬也不瞬地打量着她。 在自己的心中,奚墨就是世上最璀璨夺目的钻石。她心中最贵的一颗星。 她自知难以企及这光芒,至少她可以远远地欣赏她,努力向她迈开步伐,向她的光靠近一些。 哪怕能与她缩短一点点的距离。 “我这么贵。”奚墨冷哼一声:“可今天下午的拍摄,我没有收节目组任何拍摄费。一分钱都没有,甚至连个礼物都不送我,真是没良心的节目组。” “这么可怜吗?”阮夜笙笑眯眯的:“节目组好过分啊。” 她很聪明,隐约明白了奚墨的意思。 奚墨是不是在向她要礼物? 第164章 特技 第一百六十四章——特技 “非常过分。”奚墨轻瞥了阮夜笙一眼。 那模样仍是带了些奚墨一贯的骄矜,但阮夜笙看着她,总觉得她可爱。 像是想要向自己讨要礼物,却又不肯直接说出来,非要拐着弯地提醒。只是这个弯拐得太大了,若不是熟悉她性子的人,哪能看出来,而若是不给她礼物,她又暗戳戳地在那不高兴。 “你想要‘节目组’给你送什么礼物啊?”阮夜笙笑着试探问道。 虽然她觉得奚墨并不会回答她究竟想要什么礼物,但她想试着问一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果然奚墨说:“送什么礼物,这要看节目组诚意了,我没有什么特定想要的。但它什么都没给,就算我帮节目组上了个‘打毛衣’的热搜,节目组也没有半点表示。” 阮夜笙听着,感觉“打毛衣”那三个字咬字十分清晰,眼珠滴溜转了转。 “那我帮你去跟节目组说一下吧?”阮夜笙心里大概猜到了些许,嘴上说。 奚墨立即皱眉:“别去。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还要我去讨要,对方才给吗?显得我很没面子。” 阮夜笙这下实在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哄着她:“好好好,我不说,必须等‘节目组’主动送给你。我知道了,你的面子也很贵很贵。” 奚墨:“……” 时间不知不觉就在这静谧的树影之下流逝了,越是短暂,阮夜笙就越贪恋和奚墨现在说话的机会,但时间又毫不留情地在提醒她,得走了。 奚墨见阮夜笙在看表,就说:“你快去拍摄吧。” “好。”阮夜笙不舍地点头,看了她好一会,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没走几步,奚墨又叫住了她:“夜笙。” 阮夜笙回过头来,远处的些微火光与斑驳树影都落在她身上。 “如果我后面出现在了祭祀庆典*现场,就表示我同意了节目组的拍摄,你不用担心节目组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奚墨叮嘱她。 “所以,你会来吗?”阮夜笙轻问。 那目光里流淌着的期盼再也掩藏不住。 奚墨似乎不忍在这目光的注视下隐瞒她,点了点头:“我会来。不过可能会比较晚,我不方便有很多镜头,最多只能以路人的身份拍一小段。” 阮夜笙终于得到了她的亲口确认,粲然一笑:“太好了,我等你。” 她贴心地给了个建议:“那你等跳篝火舞的时候来吧?那是快结束的时候了,时间也不长,还好玩。” “可以。”奚墨看着她,说。 阮夜笙这下既满足,又舍不得,无奈今晚拍摄任务重,她只得快步离开。 等阮夜笙的背影远去,看不到了,奚墨这才离开了这棵树。 两支队伍的祭祀品现在都已经寻到,也摆到了祭祀台上。这是镇上真正的盛会,又有了综艺录制的加持,无数镇民向这边涌来,现场还摆了许多小摊,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欢声笑语响彻不绝,热闹像是也有了温度,随着篝火的烈焰在寒冷的冬夜里跃动。 阮夜笙她们也不是一直拍摄,中途还是有些休息时间。综艺播出的时长有限,就算快拍了一天一夜了,到时候很多画面也会被剪辑掉,用不上。 “阮阮,好累啊。”沈轻别裹着羽绒服,坐在休息用的折叠椅上:“我现在就想找个软乎乎的床瘫着。” “再坚持一下,跳完篝火舞,今天的任务差不多就完成了。”阮夜笙给她递了一杯热水,自己端了一杯,慢慢地喝,热气浮了上来。 第223章 沈轻别晚上提不起劲,她左右看了看,总觉得有点寂寞:“阿郁今晚没来看我,白天她都在现场的,我在哪,她就在哪。” “可能她也累了。”阮夜笙说:“我看她今天脸色有点差。” “她这两天说自己胃口不太好,也不跟我一起吃饭。”沈轻别随意扫了一眼,附近的树上挂了许多小灯笼,大约只有巴掌大,像红彤彤的小柿子,十分可爱,问道:“你写了愿望藏在灯笼里吗?” “写了。”阮夜笙笑着指向远处一棵树:“我挂在那里。” “我还没写,那我也跟你挂一棵树。”沈轻别面上这才有了喜色:“咱们姐俩好。” 以前她还要和阮夜笙装不熟,如今两人终于一起录了综艺,有了这个契机,终于能顺理成章地在别人面前当好朋友了,再不用藏着掖着。 两人说着话,顾岑搭着厉思然的肩走过来,嘴里还十分激动,在嘀咕什么:“你不信就算了!我是亲眼看见的,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我跟你说,实在太漂亮了!” 厉思然懒得搭理她,不咸不淡回一句:“别总说话这么夸张。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了,弄得跟没见过好看的人一样。” 厉思然说得也没错。 漂亮的人哪里最多?当然是娱乐圈了。虽然不少实力派并不注重长相这块,但大部分吃娱乐圈这碗饭的人还是对颜值有很高的要求,拍摄时妆发精致,走红毯时星光熠熠,帅哥美女如云,简直乱花渐欲迷人眼,有的演员甚至毫无演技,但胜在漂亮,当个花瓶也有人喜欢,颜粉一抓一大把。 厉思然见多了美得各有千秋的明星,看见顾岑居然会为一个人的长相这么震惊,心中只觉得不太信。 顾岑见厉思然没什么反应,觉得没意思,就把八卦战场转向阮夜笙和沈轻别那边。 综艺拍摄很容易建立彼此之间的感情枢纽,她现在远没有当初来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放开了不少,走过来向阮夜笙她们打声招呼,扯过椅子与她们坐在一起。 “阮阮姐,卿卿姐,我刚从那边过来,看见个超级大美人!声音也超级好听!”顾岑年纪相对小,更容易被外貌这种表象层次所吸引,就跟学生时代一样,看见个长得好的,就恨不得与身边人分享喜悦。 “冷冷的,却又听着很柔和。”顾岑形容那人的声音:“我乍一看还以为哪个明星来探班了,觉得奇怪,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之后才知道对方只是素人,估计就是过来旅游的。” “超级?”沈轻别听到顾岑的形容,也眼睛一亮,好奇道:“有照片吗?” 顾岑失望地摇头:“没拍,她很快就走了,我光顾着看了,都忘记拍照。当时王衍河的经纪人也在那,你们猜他怎么着?” “王衍河的经纪人怎么了?”阮夜笙也问。 顾岑说:“他上前搭讪嘛。王衍河签的公司没几个能扛流量的,王衍河算拔尖了的,他们公司最近都在物色新人。见到那么美有气质的一个素人,那个经纪人怎么可能放过,就问她想不想签约进娱乐圈发展,一个人在那说了一通话,百般利益诱惑,那个大美人根本没怎么搭理他,拒绝完就走了。要不是那个经纪人,说不定她还能多在那待一会呢。” 她话语里有那么点对王衍河的经纪人不满的意思,耽误她看美人了。 厉思然双手抱着双臂,眸中也有所不满。 不过是对顾岑的。 顾岑感叹不已,在自己的眉眼处指了指:“那个大美人真跟别人不太一样,她眉心这里点了一点朱砂,现在除了古装电视剧,或者玩汉服的那些人,没几个人会给自己点什么朱砂妆的。但她就特别适合,浑然天成的气质,这要是真被谁签进去了公司,给她安排个什么古装剧,肯定会爆!” 厉思然在心里翻个白眼,说:“还是需要演技的好不好?你以为长得好,拍的剧就能爆了?万一她根本就没有演技,有什么用。” 顾岑却说:“就她那大美人长相,还需要什么演技?往那一站就是收视率,连直女看了都把持不住想跟她搞姬,好不好?” 厉思然:“……” 阮夜笙:“……” 厉思然斜着眼说:“你看了也想跟她搞姬?” 顾岑笑嘻嘻的:“像我这样的,接受不了跟别人搞姬,但是如果是她,那还是可以接受的。颜值就是正义。” 厉思然在心里骂顾岑傻逼。 几个人围在一起聊了会美人八卦,中途沈轻别还去阮夜笙选的树上挂了个小灯笼,后面节目组过来叫她们,才一起起身前去继续拍摄。 篝火越烧越旺,映红了寒夜,随着时间的推移,祭祀庆典的氛围也逐渐被推上高峰。奚墨穿过熙攘的人流,往篝火的中心走,节目组和嘉宾们全都聚在那里。 路上有人碰了她一下,碰在她手臂上,有点疼。 这么多人,擦着碰着再所难免,奚墨下意识将手臂往里收了些,转头看去。撞她的那个人走得很快,匆匆忙忙挤过人群走远了,奚墨只能看到那个人戴着顶鸭舌帽,也看不清楚脸,更不知道性别。 奚墨蹙了蹙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倒是没什么。 她继续往前走。 彝人擅歌舞,这时候篝火内圈的那些身穿彝族服饰的舞者们已经手拉着手,围着熊熊篝火绕成一个大圈,边唱边跳起来。 这些都是镇子上的npc,嘉宾们也在这些舞者圈里夹着,阮夜笙一手牵着沈轻别,一手牵着另外一个npc,跟着那些npc跳。 火光照在阮夜笙的脸上,她明媚的笑意比火还要明亮,要照亮这片夜色。 奚墨隔着几个人的身影,仔细看着她。 阮夜笙眼尖,看见了奚墨。 她知道如果奚墨出现在了这里,就表示奚墨已经同意了节目组的拍摄,忙暂时松开手,将奚墨从人群中拉扯了出来,笑道:“奚墨,过来跟我们一起跳舞。” 奚墨:“……” 她有些扭捏:“……我不会,别瞎闹。” “这很简单的。”阮夜笙拉着她往沈轻别那里走去。 奚墨被她带着,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沈轻别看见奚墨,更是又惊又喜,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奚墨,快快快,我们一块牵着。” 说着,就去拉奚墨的手。 奚墨左手被阮夜笙牵着,右手被沈轻别牵着,被迫加入了这个绕着篝火的舞者圈,舞者圈还在继续动,无法停下,奚墨只能略显僵硬地动弹起来,但她也不跳,就只是跟着走。 “你别光走。”阮夜笙笑着催她:“跟我们一起跳起来,很简单的,你就蹬蹬腿就行。” 奚墨的腿还是没抬。 阮夜笙就暂时松开她的手,快速弯腰,用手托着她的大腿往上提了提。 奚墨:“……” 她浑身一个激灵,腿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避开了阮夜笙的手,像是着了火似的。 “这不就是了?”阮夜笙重新牵住她:“就刚才这么跳。” 奚墨没有办法,心里怕阮夜笙又来托她的大腿,只好跟着跳了起来。有时候高,有时候低,看上去也不是敷衍,就是一副无比拘束的模样。 阮夜笙心里暗笑,感觉到奚墨的手心里似乎出了汗,有些滑。 她将奚墨的手握得更紧一些。 仿佛是在防止奚墨从她手中溜掉。 篝火舞蹈过后,节目组差不多也准备收工了,但祭祀庆典上依然留了许多人。宁奎带着节目组的人来和嘉宾们打招呼,说辛苦了,并特别感谢了奚墨。 今天综艺录制现场跟着奚墨的打毛衣热搜蹭了个大热度,宁奎乐得合不拢嘴,还给奚墨送了一束花。 趁着周围的工作人员在忙活最后的收场,阮夜笙和奚墨走开了些,她看着奚墨怀里的那束花,故意说:“节目组主动给你送礼物了,看,一束花。” 奚墨:“……” “总算收到礼物了。”阮夜笙仔细观察奚墨的面色:“这下满意了吧?” “这算什么礼物?”奚墨脸色冷了下来:“拍戏杀青都会送,一种客套仪式而已。” 粉丝也经常送花给她,奚墨收花收到手软,都麻木了。 “你不喜欢别人送你花吗?”阮夜笙问她。 “我没什么感觉。”奚墨说了实话:“收过太多。” 阮夜笙能理解她这种感受,说:“那你收到花反正也不满意,把这花给我吧?” 奚墨微怔,看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的眼中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翻涌,这让奚墨一时难以看明白。 过了一会,奚墨将手中的花递给阮夜笙:“给。” 阮夜笙小心翼翼地从奚墨手中接过来,轻轻抱着那一簇花朵,心里咚咚直跳,唇边泛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奚墨见阮夜笙拿了自己的花,竟笑得像个少女似的,低眉之间甚至还有几分隐约的羞怯,一时也晃了神。她也莫名觉得有点热,目光乱飘,说:“你什么时候回房子?” 第224章 “很晚了,差不多也该回去,最后再拍一段睡前的镜头,就能结束。”阮夜笙说。 “就算拍了,也不一定会用,录综艺真麻烦。”奚墨又不太高兴:“不然你就不用待在那里。” 就能直接跟她回阿措日则的房子里住了。 阮夜笙明白她的不悦,笑着说:“综艺就是这样,需要剪辑的地方太多了。你累了一晚上,先回去休息,等到时间了,我会自己过去的。” 奚墨蹙眉:“我说过会来接你。今天晚上人很多,容易乱。” 阮夜笙拗不过她:“那你还是先回去,昨天那个时间来接我就行。” 奚墨低头看表:“反正还两小时就到了,直接等你就行,省得来来去去的。我去找阿措叔借宝来,他和冉拉姨还在附近的。” “好。”阮夜笙点点头,与她暂别。 奚墨离开了,给阿措日则打了个电话,问清楚位置,去找阿措日则。 阮夜笙在原地捧着那束花,低头轻轻嗅了嗅,垂下眼睫笑了。 她给自己悄悄偷了一颗糖。 但奚墨不知道。 阮夜笙走回之前的节目组休息区域,准备和沈轻别一起回房子,却发现沈轻别不在,打电话也没人接。不过沈轻别之前跟她说好了一起走,应该不会先回去,她就坐下来等着。 沈轻别其实听见了手机响,却不方便接电话。 因为她现在正在爬树,腾不出手来。 那树上挂满了小灯笼,不少小灯笼里藏了镇民们的愿望或者祈福。沈轻别之前和阮夜笙都写了一个,也挂起来了,但沈轻别想起郁安没来,也就没灯笼了,于是就想帮郁安写一个,再挂起来。 她去的时候听两个镇民说,挂得越高,离天神越近,愿望就能越容易实现。彝人虔诚,对神明有所信仰,沈轻别虽然不信这个,但她听这么说了,也想把灯笼挂高一点。 可惜灯笼长得都不差多,而且十分密集,沈轻别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和阮夜笙挂的小灯笼在哪个位置,也拿不回来了,现在就只能帮郁安的挂高一些。 为了这个,她特地走了一段距离,寻了一棵看起来最高大的树,努力往上爬,终于爬到一根较高的枝杈上,把给郁安准备的那个小灯笼挂了上去。 这下愿望肯定实现。 沈轻别笑起来,还用手摸了摸郁安的小灯笼。到时候阿郁知道了,肯定会夸她。 挂完灯笼,沈轻别准备下去,结果站在枝杈上一看,傻眼了。她当时只顾着一门心思为了郁安往上爬,爬动时也不看底下,现在往下瞥去,吓了一跳。 她怎么爬了这么高? 对她而言,上树容易下树难,她有些犯怵。正好想起之前手机响了,就把手机拿出来,见阮夜笙给她打了个电话,忙回拨过去:“阮阮。” “你在哪呢?”阮夜笙说:“我在休息区域等你,得回房子了。” 沈轻别哭丧着脸:“阮阮,我在……树上。” 阮夜笙:“……” “我下不去了。”沈轻别在树上左右四顾,肠子悔青:“我走到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了,这里没人。” “那你具体在什么位置?”阮夜笙着急道:“我找人过来。” “我也不是很清楚。”沈轻别说:“就是附近最高的那棵树,挂满了小灯笼。” 阮夜笙赶紧去找工作人员帮忙。 沈轻别坐在树杈上等待,等得百无聊赖,又有些害怕。她给郁安打了电话,郁安没有接听,发消息也没回,沈轻别这下都快绝望了。 阮阮怎么还不来。 沈轻别坐在树上念叨,又无聊,好几次都打算咬咬牙自己扒拉着树下去,又怕一个紧张摔断了腿。 还好这里偏僻,没有娱记,不然明天沈轻别爬树断腿就能上热搜。 这热搜代价也太大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轻别嘴里嘀嘀咕咕的,低头看去,发现树下走来了一个高挑窈窕的人影。 那人的长发随着走动而轻晃,走动时像是没有任何响动似的,身上披着微凉夜色。 沈轻别顿时精神了,她心想这个位置阮阮一时半会可能找不到,不如请树下这个人去帮忙,领别人过来,或者给她带个梯。子之类的过来。 她赶紧点开手机的手电功能,往下照去,并使劲晃了晃,说:“你好,请问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下?” 她怕别人不想白帮忙,又说:“我给你钱。” 那人被她的手电光照着,站定了,缓缓抬头看了过来。 沈轻别瞧见那人,呼吸几乎一窒。 树底下那女人的模样瞬间就攫住了她的眼眸,这样的美貌,只看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疏离淡漠的眉眼,精致高挺的鼻,整个人犹如玉琢雪砌,不似人间。 尤其是她身上的气质,实在与沈轻别见过的人大不相同,犹如缥缈水墨一般,远离了现代社会的匆忙庸碌,独自幽然。 眉心一点殷红朱砂,更为这原本静然的古韵水墨添了一抹活泛的色彩。 沈轻别看着她,蓦地想起顾岑说起的那个大美人,感觉完全能对得上。 沈轻别心里感叹了声,顾岑还真不是胡扯的。这长相,直女看了都想与她搞姬。 那女人没吭声,只是站在树下,抬头淡淡地觑着她。 沈轻别连忙解释:“我……我下不来了,你能不能帮我去叫人过来帮忙,我不会让你白走一趟的,会感谢你。” 那女人没有动。 过了片刻,她道:“跳下来。” 沈轻别:“……” 那女人的声音清冷,听来却有种让人无比安心的温柔,道:“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这……”沈轻别可不敢。 任谁都不敢。 这跳下去,她腿就没了,要是跳到大美人身上,说不定还会顺带把大美人给压伤了。 那女人见沈轻别不敢下来,足尖轻点,往树上去。 眨眼的功夫,沈轻别就发现她上了树。沈轻别整个人都傻了,手上的手机光照范围有限,根本没看清楚那女人是怎么上来的。 那女人脚步轻盈,走在树枝上如履平地,很快就来到沈轻别坐着的位置。 “冒昧了。”那女人弯下腰,将沈轻别揽了起来。 “你到底怎么上来的?”沈轻别发了懵。 那女人没有解释,只是道:“我带你跳下去。” 沈轻别:“……” 她连忙摆手:“不不不,这不行,这么高,腿都能摔断。” 那女人说话时带着古腔,道:“莫怕。我带着你,不会断。” 她似乎怕吓到了沈轻别,没有得到沈轻别的允许,她并没有强行将沈轻别带下去,而是先给沈轻别做了个示范,独自一人从树下轻盈一跃。 那女人犹如白鹤落了地,抬头望向沈轻别。 沈轻别:“……” 这什么情况? 这也能行? 那女人再度上了树,神色一本正经:“我是特技演员,修过武术。你可信我,断然不会伤到你。” “特技演员?”沈轻别看过她的身手,又听她这么说,顿时激动了。因为沈轻别拍过戏,知道一些特技演员身手特别好,别说上下树了,拍追车戏时,就算从车顶翻过去都行。 “可以,可以。”沈轻别终于同意,忙说:“你抱着我下去,就像是电视里那种公主抱,你能做到吧?” “能做到。”那女人道:“但不行。” “怎么呢?”沈轻别也是有自己的顾虑:“我和你不同,没有练过特技,如果你揽着我下去,我怕我脚不太会着力,容易崴脚,我想你要是能公主抱着我,我的腿就悬空了,就不容易受伤。” 她还挺会打算。 那女人道:“我不这般抱旁人。” “啊?”沈轻别有点懵。 “我揽着你下去,你不会受伤。”那女人声音很轻。 沈轻别看着她这模样,又见识过她的“特技”,也不犹豫了,点点头:“好吧,谢谢你。” 那女人得了允许,揽着她的身子,一跃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沈轻别耳边风声呼啸,下意识大叫。 结果下一秒就落了地。 沈轻别感觉到自己的脚踩踏在地面上的实际感,而且没有半点不适,在地上踩了几下,好像在做梦。 她大喜过望,看着那女人,感激不已:“太谢谢了,我是沈轻别,你叫什么。” 那女人没有告诉她名字,只是道:“我姓洛。” “洛小姐。”沈轻别自来熟,热情地说:“我是一个演员,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要是以后有特技工作,我可以介绍你的。” “抱歉,我没带手机。”洛小姐没有答应她要联系方式,似乎是婉拒了她。 沈轻别说:“那没关系,你告诉我你手机号码。” 洛小姐道:“我忘了。” 沈轻别:“……” 第225章 她虽然别的地方憨,这个地方不傻,算是看出来洛小姐的警惕,洛小姐似乎不是那种轻易会给联系方式的人,忙说:“你是不是不方便?我不是坏人啊,我就是想给你介绍特技工作,我真的是一个演员。” 她发现洛小姐不认识自己,心里其实有些失落,她以为自己很红了,但还没红到洛小姐认识自己。为了证明自己,她还把手机打开,给洛小姐看自己的资料。 洛小姐瞥了一眼,见沈轻别十分认真,犹豫片刻,最终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沈轻别连忙将她的号码存起来,说:“你放心,没什么事我不会打扰你的。有工作机会,我再介绍给你。” 洛小姐没说什么,淡道:“多谢。告辞。” 沈轻别向她挥手告别。 洛小姐转过身去,走入夜色深处。 沈轻别给阮夜笙打了个电话,阮夜笙一直找不到她所说的树的位置,都快急死了,这下两人约好见面地点,见了面。 阮夜笙看见她平安回来,这才放心,说:“吓死我了,你好端端地干嘛爬树,怎么下来的?” 沈轻别目光发亮,无比激动地告诉阮夜笙自己的经历:“顾岑说的那个大美人,我见到了,她带我下来的,她是一个特技演员!” 阮夜笙:“……”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轻别绘深绘色地给阮夜笙描绘了自己之前的经历,阮夜笙这才算听明白了,是一个洛小姐救了沈轻别,而且还是个特技演员,沈轻别打算给洛小姐介绍工作。 还好沈轻别没事,阮夜笙没多想,赶紧让沈轻别跟自己回去。 第165章 擦拭 第一百六十五章——擦拭 阮夜笙和沈轻别两人回到她们队伍所在的房子,又拍摄了一段,最后关掉房间里的摄像机位,繁忙了一天的工作这才算结束。 阮夜笙洗过澡,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等待着可以出门的时间到来。 她一想到奚墨正在等她一起回去,既期盼,又担心奚墨等得累了。她更不知道奚墨在哪里等着,外面那么冷,又生怕奚墨冻着,就给奚墨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哪里等?” 奚墨很快回复了她:“在你们附近的一个夜宵店。” “别冷到了,注意保暖,把围巾和手套都戴上。”阮夜笙恨不得隔着手机,将奚墨裹个严严实实。 “我这不冷,店里开了空调的。”奚墨字里行间有些嫌弃这个夜宵店:“就是人挺多,吵耳朵。” 阮夜笙连忙哄她:“今天祭祀庆典,镇子上人本来就多,热闹了一个晚上,现在生意最好的店子肯定是那些夜宵店了。不过夜宵店人多反倒安全,你不要去偏僻的地方,再忍一忍,我很快就能下来了。” 奚墨不喜欢吵嚷的地方,却会选择夜宵店等着,想必和她想的一样,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奚墨跟她说了,杨阵也跟到了黑竹沟镇,联系之前杨阵的种种异常表现,她们不得不保持警惕。 因为杨阵的关系,崔嘉鱼和林汀雨现在都住在镇子上,阮夜笙忙着拍摄,就见过一次林汀雨,还是林汀雨特地过来跟她打招呼的。 至于崔嘉鱼,她始终没看到人影,不知道崔嘉鱼现在追查杨阵到了一个什么程度,有没有查到杨阵在镇子上的落脚点。只是崔嘉鱼到底是警察,就算她们关系再好,崔嘉鱼也不会把这些追查细节说出来。 阮夜笙现在毫无头绪,只能小心翼翼应对着那些未知的涌动。她和奚墨如今几乎无话不谈,有了很多的秘密,只是杨阵和丁其红的事情不方便对外人道,就只能和颜听欢说一说,她们缺少一些线索。如果崔嘉鱼能将这些线索与她们分享,她们会了解更多,但崔嘉鱼目前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自己在那调查,毕竟这太危险了,崔嘉鱼不会让自己这些调查工作牵涉到她们这样的“无关之人”。 除非崔嘉鱼想通了,认为杨阵和她们其实有牵扯,才会调转调查方向。 奚墨自己没吃,给身边的宝来买了一份烤肉。本来宝来完全可以跟着阿措日则一起回去,被奚墨借过来后,得在这陪着,奚墨心里觉得挺对不住宝来的,更是感谢它。 阮夜笙收到了一张宝来低着头吃烤肉的照片,她看着手机笑,感觉现在的奚墨越来越有生活气息了。 在与奚墨聊天的间隙,冯唐唐给阮夜笙也发了条消息:“阮阮,你睡了吗?” “没有。”阮夜笙忙回复。 冯唐唐问她综艺拍摄怎么样,累不累,还说看到了热搜。 但显然冯唐唐要说的重点并不是这些,之后就给阮夜笙发了一张她拍的五件毛衣摆在床上的照片,忐忑问道:“阮阮,奚姐之前让我把你送的毛衣拍张照片给她看,我就给她拍了这张。她看完以后好像不是很高兴,你帮我看下,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我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奚姐今天是有点怪怪的。” 阮夜笙看完冯唐唐发的这张照片,差点笑出声,她现在都不用靠推断了,百分百确认了奚墨想要的礼物源头。 “你没什么错,别瞎想。”阮夜笙安慰冯唐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奚姐一个月三十天不高兴,没有原因的。” 冯唐唐一看这回复,觉得阮阮说得挺对,瞬间想通了。 阮夜笙拿着手机躺着床上,越想越觉得奚墨怎么这么可爱。她要打一件什么款式的毛衣送给奚墨呢,也不知道奚墨喜欢哪个款,哪天旁敲侧击问她一下。 越想,阮夜笙唇角越往上翘,她眸子一瞥,看向她放在桌上的那束花。 她在心里当成是奚墨送给她的花,虽然是她骗来的,奚墨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意思。只是这是鲜花,过不了多久就会枯萎,明天她就要回去,路上也不方便带着这么大一束鲜花。 如果能将这花留个纪念,那就好了。 阮夜笙看着那层叠娇嫩的花瓣,心想。 阮夜笙在等待出门时间,沈轻别却没有她那么谨慎,等关了摄像机位,就溜了出去,连澡都没来得及洗。沈轻别之前给郁安发了不少消息,没有任何回复,郁安连电话也不接她的,回房间后沈轻别又试图拨打了几次郁安的手机,发现居然关机了。 一开始沈轻别那叫一个气,阿郁居然这么久不搭理她,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就算以前阿郁生她的气,将她拉黑了,也很快就将她放了出来。但之后沈轻别琢磨了下,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怕郁安出什么事,决定去郁安住的房子里找她。 沈轻别一路快跑,等到达房子里时,已经是气喘吁吁的。 房子的一楼亮着灯,房主一家还没睡,之前沈轻别随郁安来过,他们认识沈轻别,看到沈轻别过来,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阿郁晚上出去了吗?”沈轻别问。 “我们晚上去参加祭祀庆典了,不太清楚郁小姐有没有出去。”房主说:“不过她晚饭后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也没吃多少,说要去睡一觉,可能还在睡,没出门吧。” “我上去看她。”沈轻别赶紧上楼。 她有郁安房间的钥匙,拧开门锁,推门进去一看,房间里黑漆漆的,能听到郁安的咳嗽声,咳得十分急促,之后又消下去了,过了一会又再咳。 但郁安对她的到来并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睡迷糊了。 沈轻别听见这咳嗽声,吓了一跳,连忙把灯打开,就见郁安侧躺在床上,蜷在被子里。房间里充盈了光芒,郁安也没睁眼,只是在睡梦中不断咳嗽。 沈轻别赶紧凑到郁安身前,郁安紧紧蹙着眉,面色苍白,发丝被汗浸湿了,贴着她的肌。肤,咳一下,她的身子就颤抖起来。 平常沈轻别都是见多了郁安精明能干的模样,像这样脆弱得都要碎了的郁安,她还是头一回见。她和郁安认识很久,印象中都没见郁安生过病的。 “阿郁。”沈轻别着急不已,叫了郁安几声,郁安也没醒。 她伸手摸到郁安额头上,发现烫得吓人,脖颈上摸了摸,更是一手黏人的热汗。沈轻别扫了一眼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半杯喝剩下的水,早已经凉了,旁边摆着一个袋子,里面是几盒打开的药,看来郁安自己去看过医生买过药了,沈轻别检查了药,也有被郁安吃过的痕迹。 郁安的手机也搁在床头柜上,沈轻别拿起来按了下,发现是黑屏,应该是郁安的手机快没电了,又病得昏沉,没有及时充电,结果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沈轻别最后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才显示无法接通。 药应该是吃过了,沈轻别给郁安的手机充上电,去浴室倒热水。 身上那么多汗,怎么能这么睡,那得多不舒服。 沈轻别在郁安的行李箱翻找,拿出一套郁安的睡衣放在床上,又把郁安的一条内。裤拿出来,在沈轻别看来,现在这个情况肯定全身上下都得换掉才是。 她把空调的温度开得更足了些,掀开郁安身上盖的部分被子,低头去拆郁安的衬衫扣子。郁安连睡衣都没换,还穿着衬衫,沈轻别估计她也没洗澡,凑近去嗅了嗅,隐约一股汗的气息,又被郁安身体的热意发了酵,扑入沈轻别的鼻息。 第226章 也许是郁安身上洒了香水,汗味也很淡,沈轻别反倒觉得这气息混在一起后,并没有让她有半点的不舒服。 真奇怪。 阿郁明明没洗澡,闻起来竟然也挺好闻的。反正她喜欢闻。 郁安*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有些板正地将她的部分脖。颈遮住了,等沈轻别一颗一颗解下来,底下的锁。骨才跃入眼帘。锁。骨平直精致,解到下面,白。皙的肌。肤也越发现了出来,郁安里面还穿着内。衣,柔软被衣料紧紧地裹着,能看到一道幽深的山壑。 沈轻别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郁安的壑,心想阿郁比她要深,竟有种莫名的发现秘密的新鲜感觉。 沈轻别把手放到郁安的肌。肤上,能感觉到郁安肌。肤很热,上面微微有汗。 郁安大概是潜意识里感觉到有人碰了她,微微地嗯了一声,身子轻动了动。 沈轻别忙停下来,等郁安逐渐安静了,她才小心地将自己的身子放下去,悬在郁安身上,双手将郁安兜着,绕到郁安的后头,去解她内。衣的搭扣。 这下郁安的身子入了沈轻别怀里,被沈轻别的双臂兜着,沈轻别怕她会醒,想快点解开,结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怪的紧张,手指解了好一会,才将那搭扣拆开了。 郁安的内。衣松开了,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沈轻别将郁安轻轻放了下来,继续让她躺着,再把郁安身上的衣物取走。 那本就有塑形的作用,原本被裹着的形状顿时离开了约。束,失去了遮挡,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绽开在沈轻别眼前。 甚至还随着郁安有些过快的呼吸,而微微颤着。 雪白之上一抹勾着目光的红。 沈轻别见了,顿时愣住了。 她第一次见郁安这样,突然有些不习惯,但目光却一直盯着郁安从那衣料中跳出来的那柔软看。 郁安底下没有遮,身上却还穿着衬衣,只是衬衣被彻底分开,散在身子两旁,有种禁。锢板正与媚。人的凌乱两相结合的对比感。沈轻别的目光往下看,还能看到郁安的肚。脐,还有她的身侧。 沈轻别:“……” 阿郁为什么要当经纪人? 怎么不去当模特? 郁安很漂亮,但她平常很懂得怎么恰如其分的隐藏,像藏在墙后面的一朵昳丽蔷薇,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周围是幽静的枝叶缠绕。 而沈轻别今天绕过这围墙,走到这蔷薇花前,仔细地审看了她,才发现了她身字的秘密。 郁安闭着眼,呼吸很重,可能是睡梦中感觉自己的衣被拆了,手放了上来,放到自己的心口,潜意识里觉得不对劲,在那柔软上自己碰了下。 沈轻别:“……” 这个动作几乎让沈轻别涨。红了脸。 阿郁她在…… 她这是在自己…… 沈轻别这下几乎惊呆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郁安,连忙低下头去,想快点把郁安的衣服都换下来,替她擦拭。只是她变得有点手忙脚乱,好不容易解开了郁安的裤。子,解了下来,又替郁安去了最底下的那角遮掩。 郁安的身子微蜷起来,脚趾微动。 沈轻别将毛巾放在热水里浸了浸,拧干了,就着毛巾剩下的热度,在郁安的身上擦拭起来。从脸颊,擦到脖。颈,再一路往下,到郁安的峰。 沈轻别想将郁安擦干净点,连那上面的一点也擦了上去。 这大约是刺。激到了郁安,郁安身子猛地一颤,微微启开了眼睛。她生了病,眼前刚睁开时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自己身上居然什么都没有,而面前凑近来一个人影,此情此景对郁安而言无异于被。犯的现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身子,同时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 沈轻别迎面挨了一巴掌,顿时懵了。 郁安眼睛睁开了些,等她看清楚前面是沈轻别,也懵了。 沈轻别捂着自己的脸:“……” 郁安捂着自己的柔软:“……” “……阿郁。”过了会,沈轻别扁了扁嘴巴,委屈得不行:“你怎么打我啊?” 郁安:“……” 郁安以前从来没这么对待过沈轻别,这下发现自己居然昏沉中打了沈轻别,心里也是疼得不行,连忙凑近去揉沈轻别的脸颊,又吹了吹,道歉说:“我……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有人对我图谋不轨,吓了我一跳。” “我才吓了好多跳。”沈轻别越想越委屈。 不就是换个衣服擦个身子吗,阿郁居然打了她。虽然阿郁病糊涂了,她原谅阿郁,但还是觉得委屈。 郁安跪坐在床上,正忙着帮沈轻别揉脸颊,她心里太着急,一时半会忘了自己是彻底光裸,然后她感觉到沈轻别的目光往下移,似乎是飘在自己身上,忙低头看去。 郁安:“……” 郁安脸色骤然变了,慌忙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住了,一脸惊慌,几乎是厉声说:“你干嘛把我衣服全脱了!” “你……你生病了,出了很多汗,还没有洗澡就躺下了。”沈轻别被她吓到了,瑟缩跟只鹌鹑似的解释道:“我想给你换衣服,再擦一擦,你会睡得舒服很多。” 郁安一愣。 然后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沈轻别。她的理智终于回来了,明白了沈轻别的意思,可心跳根本就控制不住,一下一下在她耳边叫嚣。 “……谢谢。”郁安只得掩饰自己的紧张,咳嗽了几声。 沈轻别听见她咳嗽,忙担忧道:“你睡觉之前是吃了药吧?” “……吃了的。”郁安低着眼睛,看着被子:“你给我拿个口罩。” “哦。”沈轻别找了找,找出一个医用口罩,郁安将口罩戴好,才对沈轻别说:“我感冒了,你别挨我太近,免得传染你了。” “所以你才不和我吃饭吗?”沈轻别心里难过极了:“你生病了干嘛不跟我说。” “我以为没什么,吃点药就好了。”郁安越发心慌。 之前她和沈轻别在外面阳台打电话,她穿得单薄,又对着冷风吹了许久,这几天本来就不舒服,没什么胃口。不过她以为自己会好转,没想到今天居然发了烧,她吃完药就躺下了,本来想睡醒了去找沈轻别,结果睡到现在。 “你晚上录制怎么样?”郁安后悔自己睡过头了,没有去祭祀庆典看沈轻别,抱着被子,操心不已:“顺利吗?” “很顺利的。”沈轻别说。 郁安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很多沈轻别的未接来电,还有很多条消息,她都没看到,越发后悔:“抱歉卿卿,我之前睡着了,没能看到。” “我知道的。”沈轻别捂着脸,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不管我。” “疼不疼?”郁安搂着被子,凑近了来,露出莹润的裸肩。 “……之前打的时候好疼的。”沈轻别噘嘴:“现在好点了,你下手好重啊。” 郁安简直无地自容:“……我以为是坏人,肯定打得重。” “我的脸是不是肿了?”沈轻别担心自己的长相受到影响。 “没有。”郁安把她的手拿开,仔细看了看,说:“现在天气冷,水很冰,你倒点来,我帮你敷一下。” 沈轻别忙摆手:“你都病了还想着帮我敷冰水呢,我自己来就行。” 然后她站起来,走到郁安床边拧了毛巾,说:“你把被子掀开,我帮你继续擦一下,还没擦完呢。” 郁安连忙抢过毛巾,低声说:“……我自己来。” “我看你都没有什么精神,能自己来吗?”沈轻别担心道。 “这是小事。”郁安面颊滚烫,说:“你转过去,我要擦身体。” “为什么要转过去?”沈轻别茫然:“我刚才都看过了。” 郁安:“……” 她又是气,又是羞,牙齿都要咬碎了。 “你转不转?”郁安咳嗽了几声,说。 沈轻别怕她生气,只好转过去。 郁安这才掀开被子,自己擦拭起来,她在自己身上擦着擦着,想到刚才沈轻别将自己全身上下全部看光,心绪顿时又难以平静。 但沈轻别看着像是没有反应,觉得这样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根本没往别处想。 郁安一想到这,又越发生气。 沈轻别背对着,觉得气氛不对,就开口搭话:“阿郁,你内衣内裤好……性感的,我喜欢,你以后能不能也帮我买?” 郁安:“……” 她气得半死,说:“我是你经纪人,不是你保姆,我还要帮你买内衣内裤?”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轻别摸了摸脑袋,说:“我就是觉得你内衣内裤……好看。当然,你身体跟模特似的,也好看。” 郁安:“……” 她一时半会也分不清沈轻别是什么意思。 第166章 深巷 第一百六十六章——深巷 郁安听了沈轻别的话,沉默着。 第227章 卿卿说自己的内衣内裤好看,这倒是很符合卿卿的脑回路。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卿卿还要加一句,她的身体也好看。 郁安心跳有些咚咚的,之前被沈轻别看过全身的灼然感又重新烧了起来。她明明知道沈轻别不可能有那个意思,依然忍不住为沈轻别的无心之言牵扯心弦。 沈轻别背对着郁安站着,听见床上的郁安没有回应了,觉得奇怪,忙转过身去想看看。 结果这一看,正好又对上郁安的身子,郁安慌忙用毛巾将自己前头挡了挡,说:“不是让你转过去别看吗?这……这是我个人隐私。” 沈轻别赶紧再度转过身,解释说:“我听见你没声了,不知道你怎么了,就想看看你。” “我……挺好的。”郁安这回不咸不淡地说着,低头擦拭。 她就不能对沈轻别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可是那希望却又由不得她控制,郁安习惯了运筹帷幄,她很不喜欢这种过于被动的感觉,却又无可奈何。 这回沈轻别学乖了,郁安没说让她转过去,她就不动,不过嘴上还是忍不住想和郁安聊天:“阿郁,今天祭祀庆典有小灯笼许愿,大家把很多小灯笼挂在树上,再把写有愿望的纸藏进去,说不定心愿就能实现呢。” 郁安从不相信这些:“假的,没什么用,就一个形式。” “啊?”沈轻别被她毫不留情地戳破幻想。 “也就你会信。”郁安很理智,向来不喜欢这些,一边擦身上的汗,一边说:“什么对着流星许愿,将愿望放进漂流瓶许愿,还有什么转发锦鲤许愿,全都是无稽之谈。想要实现愿望,当然要靠自身的努力,别把心思放在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上。” “我当然知道要靠自己努力。”沈轻别却说:“可是有时候信这些,也很有趣啊,也和自身要努力不冲突的。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很浪漫。” “浪漫?”郁安停了手。 沈轻别说:“满树的小灯笼,在里面写上愿望挂起来,难道不浪漫吗,还很美呢。当时我写的时候,你也不在,没看到那场景,不过我也给你写了个愿望,帮你挂起来了。” “你也帮我写了吗。”郁安这回眼中有了笑。 她想象了下沈轻别在满树的小灯笼下帮她认真写愿望的模样,突然又觉得沈轻别说得挺对。 是很浪漫。 郁安这才有些明白,原来浪漫的并不是许愿本身,而是因为有沈轻别在。 “当然了。”沈轻别有些得意:“而且我还把你的小灯笼挂在最高的树上了,镇子上的人说小灯笼挂得越高,离天神越近,愿望就越容易实现。我和阮阮都没挂那么高,小灯笼太多了,等我想再换地方的时候,都找不到我们之前挂的。” 她说着,后退着走到床边,向郁安勾了勾手:“你把毛巾给我,我帮你浸热水,毛巾都凉了。” 郁安看着沈轻别的背影笑,也不跟她生气了,哪能生那么多气。沈轻别似乎有一种魔力,上一秒能把她气得半死,可下一秒又能让她感到无比欢畅。 郁安把毛巾放到沈轻别手上。 沈轻别蹲下来,重新给郁安换了热毛巾拧干,还是背对着递过去,说:“你的愿望肯定是最灵的,不枉我爬了那么久的树。” 郁安面色一冷:“你爬树了?还爬很高?” 她停下擦拭:“你怎么能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摔下来怎么办?”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沈轻别知道自己犯错了,也不狡辩,老老实实地说:“就想着帮你把愿望挂高一点。” 郁安心中五味杂陈,既担忧,又为沈轻别这一根筋的热情所感动,简直拿沈轻别没有办法。 “你别担心,我现在好端端的。”沈轻别说到这,兴奋起来:“就是中途出了点小差错,我上去后,不敢下来,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阮阮那边又找不到我的位置,在树上等了好久。” 郁安一想到自己错过了沈轻别那么多消息和电话,更在沈轻别需要她的时候没有及时出现,更是愧疚不已:“卿卿,怪我。” “你生病了,怎么能怪你没接电话。”沈轻别笑着说:“不过还好有一位洛小姐路过,把我救下来了。” 沈轻别越形容,几乎有些眉飞色舞:“那位洛小姐长得也太漂亮了,顾岑之前见过她,说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我还以为顾岑是夸张形容,结果我看见她的模样,太美了,真的是直女看了都想和她搞姬。” 郁安:“……” “你说什么?”郁安心里一跳。 “我说那位救我的洛小姐,美到直女看了都想和她搞姬。”沈轻别以为郁安没听清,再度重复了一遍。 “你这个直女也能接受和她搞姬吗?”郁安知道沈轻别是一个接受度很高的人,直女姬姥地挂嘴边,沈轻别都懂。沈轻别并不是不能接受两个女人相恋的观念,而是沈轻别实在是太直了,她看上去对郁安没有任何越过友情界限的反应,这才是郁安最难过的地方。 比起被世俗规矩所束,沈轻别这种毫无反应,更让郁安无奈。当她听到沈轻别形容一个女人的美貌,居然是用的“直女看了都想搞姬”这种说法,她心里其实是泛酸的,她忍不住会想沈轻别没有反应,是不是因为自己还不足以吸引沈轻别的缘故。 “我可没有一点这个想法啊。”沈轻别连连摆手:“我就是形容她有多美而已。” 郁安听了她的回答,略微松一口气。 “我可是直女。”沈轻别又说:“不搞姬。” 郁安:“……” 她心头被沈轻别无意识地刺了好几针,感觉头更疼了。 “可我也从来没什么喜欢的男的。”沈轻别却嘀咕起来:“但我又不搞姬,那我是什么?” 郁安一脸麻木,擦拭着自己。 “难道我其实是无性恋?”沈轻别却还背对着她,在认真思考关于自身感情的哲学问题:“还是,我自恋?” 郁安:“……” ……行吧,你开心就好。 郁安擦完身子,将毛巾递给沈轻别,穿好睡衣躺进了被子里。 她侧躺着,看着沈轻别在那忙活,心中不舍,嘴上还是冷静地说:“你明早还要拍摄,别待在这了,回去睡吧。” “我不回去。”沈轻别翻找着郁安的行李箱:“我今天就睡在这。” 郁安怔了怔。 在听到这个回答的那一刹那,郁安毫无疑问是欣喜的,可理智却在帮她说话:“我感冒了,你待在这干什么,传染了怎么办,赶紧回去。” “就是你生病了,我才要待在这里,不然我怎么照顾你。要是你夜里发烧烧糊涂了,没有人送你去医院,又怎么办,你身边肯定要留人的。”沈轻别将郁安另外一身睡衣拿出来,说:“再说你戴了口罩,我身体也好,没那么容易染上,你就放心吧。” 她怕郁安赶她走,再度强调:“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郁安叹了口气,不再强求她,心中却隐隐又有几分矛盾的窃喜。 “我还没洗澡呢,衣服也没带,睡衣我就穿你的吧?”沈轻别说。 “你穿吧。”郁安应了声。 沈轻别说着,又拿了一条郁安的内裤出来,仔细看了看,是真的好性感,说:“阿郁,你的内裤我也……” 她话还未完,郁安看见她居然在那么仔细地端详自己的内裤,蓦地涨红了脸,拒绝说:“我带的内裤都是我穿过的,没有新的,你……你不方便穿。” 沈轻别一想也是,内裤这么私人的衣物,是不能和阿郁混着穿,就说:“那我不穿内裤好了,明天早上我回房子里再换。” 郁安:“……” “你说的这像话吗?”郁安越发头疼。 “别人又看不到。”沈轻别满不在乎:“没人知道的,就只有你知道。” 郁安:“……” 沈轻别拿好睡衣,径自进了浴室去洗澡,很快浴室里就响起了水声,淅淅沥沥的。 郁安头昏脑涨地躺在枕头上,用手蒙住了自己的脸,压抑地咳了几声。待会沈轻别洗澡完,就会与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她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是发烧了在做梦,一时又有些紧张。 毕竟,她以前还没有和沈轻别在一张床上睡过。 沈轻别洗完澡,坐在床边上随便给自己吹了下头发,浑身带着隐约的水汽与沐浴后的香气。她低着头,用手拨弄着热风吹拂中的发丝,脖颈微弯着,肌肤是最嫩的牛奶肌。 郁安目光瞥去,看着沈轻别的长腿。 她一想到沈轻别现在并没有穿内裤,底下真空的,她感觉血压都要冲脑,发烧更是好转不了。 “我关灯了。”沈轻别终于忙完,说。 郁安含糊应了一声。 沈轻别熄了灯,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郁安侧过身体躺着,沈轻别掀开被子躺了进来,十分自然地从后面抱住了郁安。 第228章 郁安背对着,浑身一个哆嗦:“……” “阿郁,你冷吗?”沈轻别感觉到郁安在自己进被子时,似乎有些发抖,忙抱她更紧了些,安慰说:“没事,我抱着你,你就没那么冷了。” 郁安蜷缩着身子,被沈轻别圈在怀里,从后面搂着,拿沈轻别没有任何办法,说:“我都发烧了,我只会热,怎么会冷?” 沈轻别这才笑了一笑,伸手摸了摸郁安的身子,感觉她的确是浑身滚烫,这才松开了她,只是将手搭在郁安腰上,说:“这样呢?” “……你随便。”郁安的脸颊陷在枕头里,感觉心脏的跃动速度在不断折磨她。 沈轻别在后面像只小狗似的凑过来,轻轻嗅了嗅,说:“阿郁,你之前没洗澡的时候都挺好闻的,现在擦干净了,就更好闻了。” 她喜欢闻这个气息。 “……别闻了,我都没洗。”郁安出了不少汗,本想去洗个澡,但无奈全身没多少力气,只能先将就擦拭一下,她其实怕这气息会让洗过澡的沈轻别觉得不舒服,本就有些拘谨。 “好闻的。”沈轻别抱着她,说:“我以前都没怎么看你生过病,这次把我吓坏了。” 郁安能感觉到沈轻别说这话的焦急,心里有了暖意,说:“是人就会生病,只是我以前生病时没有让你看到而已。” “你怕我担心吗?”沈轻别问她:“就跟这次一样,感冒也不跟我说。” 郁安没有吭声,心想这会倒不傻,又问了沈轻别一个问题:“你给我许了个什么愿?” 沈轻别顿时来了兴致,说:“我帮你许的愿望你肯定会喜欢的,就是我们要永远做最亲最亲的好姐妹。” 郁安:“……” 郁安顿时有点绝望,自己现在还是死了的好。 沈轻别知道郁安需要休息,也不敢跟她说太多话,说到这就打住了,忍着说:“快睡吧,阿郁,晚安。” 然后她果然信守承诺,后面都再没吱声,这对沈轻别而言实属难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郁安逐渐昏沉起来,却又并没有真正睡着。她知道沈轻别躺在她身后抱着她,沈轻别呼吸均匀,早已睡了,她在沈轻别的怀里转了个身,能感觉到沈轻别带着热意的呼吸喷了过来。 郁安戴着口罩,那种温热只能隐约感觉到一点。 但这足以让郁安心跳如狂。 郁安呼吸急促,也因为发烧,没办法保持平常的冷静。她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寻到了沈轻别唇的位置,感觉到那里的水润柔软,脑子蓦地像是嗡的一声放空了。 郁安手指轻颤,将自己的脸凑近了去,隔着口罩,在沈轻别的唇上吻了一下。 口罩的触感和肌肤不一样,更感觉不到多少唇的存在,沈轻别睡得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被子蹭到了她。 郁安立即转过身去,紧紧闭着眼。 她心想,她肯定是烧糊涂了。 才会这么荒唐。 阮夜笙在房间里等待,终于等来了出门的时间。她早就把衣服换好了,一个人在房间里踱步,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和奚墨说了声,悄悄溜出了房子。 昨晚有过一次相同的经历,阮夜笙这回轻车熟路,很快就快抵达了和奚墨约定好的那棵树。 远远望去,那树下站着奚墨高挑的身影,身边蹲着宝来。远处微微有些光渗过来,在奚墨的身影上染了一道逆光的边,冬夜更为她披上寒气。 “奚墨。”阮夜笙快步奔去。 奚墨看着阮夜笙朝自己跑来,步子不自觉地往前迈了几步。阮夜笙很快就跑到她面前,看着她笑,说话时呼出白气:“等得辛苦了,我们回去吧。” “……还好。”奚墨低声说:“不怎么辛苦。” 宝来仰着头,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蹲下来,笑着揉了揉宝来的脑袋:“宝来,也辛苦你了。” 两人,一条狗,在逐渐寂静了的路上行走着。为了避开镇上三两晃荡的行人,她们选择了相对比较安静的路,有宝来在,阮夜笙相对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很冷吧?”阮夜笙走了一阵,伸出手,揽住了奚墨,想帮她挡一挡冷风。 奚墨身体微有了些紧绷,不过还是任由阮夜笙揽着她,说:“现在不冷了。” 阮夜笙低着眉眼笑。 两人途径了一个小巷,宝来却停了下来,嘴里发出警惕的龇牙声,喉咙里更是有了低低的威吓。 “宝来?”阮夜笙顺着宝来转过去的脑袋方向看去。 奚墨也投去目光。 巷子口黑漆漆的,里面没有灯,黑暗甚至连影子都吞噬了,她们都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但宝来龇起的牙却越发凶狠,像看见了什么不怀好意的窥探。它吠了几声,突然朝那巷口冲了过去,冲进了巷子里。 “宝来!”阮夜笙吓了一跳,和奚墨两人赶紧跟过去。 她们跑到巷子口,阮夜笙点开手机的手电光,往里照去,里面是一条狭窄的巷子,上面还牵了不少杂乱的电线,左右是高高的围墙,石板已经很旧了,有着岁月的残缺痕迹。 巷子里空无一人,宝来也不见了,巷子往前拐弯,宝来已经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只能看到一个垃圾桶孤零零地摆在那。 阮夜笙看着这幽深的巷子,本能地感觉到恐惧,奚墨的面色也沉沉的。 现在宝来进去了,她们不可能放任宝来不管,就算宝来再聪明,她们也无法放心。可如果两人贸然进去,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她们两人和崔嘉鱼还有林汀雨不一样,没有什么身手,进去后反而会添麻烦。 阮夜笙呼吸发紧,赶紧拨打了颜听欢的手机。 还好颜听欢现在醒着,很快就接通了:“阮阮,什么事?” “你在睡觉吗,我和奚墨这边遇到点麻烦,你能不能过来一趟。”阮夜笙很信任颜听欢,更知道颜听欢的本事。 “我还没睡,在外面。”颜听欢的声音骤然警惕:“告诉我详细位置。” 这边镇子上的定位并不准确,跟着定位走反倒容易迷路,阮夜笙就形容了周围的标志建筑物。颜听欢来了之后,特地花费了许多时间将镇子转悠了一遍,对镇子上的一些道路分布和标志建筑有所了解,说:“我知道那,我就在附近,等我,我很快来。” 颜听欢平常说话不靠谱,但这种时候来得比谁都及时,很快她就找到了巷子口的所在,与阮夜笙还有奚墨会合了。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外面?”颜听欢皱眉。 这种时候肯定无法隐瞒,阮夜笙低着头,只得老实交待前因后果:“奚墨来接我去她所在的房子里,为了安全,我们就带了房主阿措叔的狗宝来,但是刚才宝来经过这个巷子口,突然很不对劲,像是看见什么,一下冲进去了。我和奚墨也不好贸然进去,就叫你过来,我们好一块进去找宝来。” 颜听欢扫了她们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奚墨:“……” 阮夜笙:“……” 阮夜笙不用猜,都知道颜听欢现在在瞎想什么有的没的。 “进去吧。”颜听欢一手打着手机,另一只手在嘴巴处接着,将身体里养着蝉放了出去,她在前面引路:“我们跟着蝉走。放心,有我在。” 阮夜笙这下也不怎么紧张了,与奚墨一起跟在颜听欢身后。 手机的光芒幽冷,落在地上,幽深的巷子里响起了她们三人空寂的脚步声,身影更是拉得很长。 “有什么事就及时叫我,我过来就是保护你们安全的。”颜听欢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轻声说:“还好你们没有两个人先进去,不然就跟电影里演的脸探草丛那样了,你们又不会打架,进去就是送一血,直接被杀人魔灭掉。” 阮夜笙说:“你就积点德吧。” 奚墨十分谨慎,声音放得很低:“别说话了,如果附近真的有什么人,会听见的。” 颜听欢倒是很有自信:“现在蝉的范围内没有人影,也没有狗。如果看见了人,我会知道。” 她冷不丁又问一句:“阮阮,奚墨接你去她房子里睡觉啊?我记得你睡觉之前要录一段的,这大半夜的,再把你接过去?” 阮夜笙:“……” ……她就知道逃不掉这个坎。 奚墨:“……” ……现在是适合说这个的时候吗。 阮夜笙悄然说:“是奚墨找我商量……很重要的事情。” “哦。”颜听欢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笑眯眯的,没再吭声了。 不过有了颜听欢与她们说话,这巷子里弥漫的那种未知的冰冷诡异消散了不少,至少阮夜笙没有感觉到那么窒息。 又走了几分钟,颜听欢脸色凝住了,没再说话,而是向她们做了个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的手势,并把手电熄灭了。 前面出现了一个岔口,三个人贴着墙壁一侧,能听见不远处响起了快速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巷子里奔跑,而且脚步声很杂,听着不止一个人。但是这里的巷子四通八达,又隔着墙壁,其实阮夜笙并不能确定这声音究竟是在哪个巷子里。 第229章 奚墨没听见宝来的吠叫声音。 阿措日则说宝来是很有灵性的狗,如果在追击中,是不会发出声音的,就像是森林里的那种猎豹,在追上猎物之前,它会把自己隐藏起来,不会暴露。 只听响动越发清晰起来,似乎是有人翻过了墙壁,落到了地上。 跟着又是一声跳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像是有个人也紧随在后跳了墙。 第167章 门缝 第一百六十七章——门缝 阮夜笙略微探出头去,小心翼翼地往发出声音的巷道里看。 发现那巷道里亮了一束冰冷的手电光,那种手电是能够挂在衣服上的,方便携带,解放了双手,很适合在夜里灵活行动。 带手电的是个束着飒爽马尾的女人,她背对着阮夜笙,双手往前平举了起来,对着前方,看那架势是端起了枪。 “站在那,慢慢转身,双手举起来,抱着头。”那女人因为之前快速奔跑追击而气喘吁吁的,厉声说:“不然我会开枪。” 阮夜笙听出这是崔嘉鱼的声音。她倒是不意外,崔嘉鱼这次到了镇子里,必然是为了调查,现在可能是崔嘉鱼查到了什么,正在追踪。 而崔嘉鱼的前面站着一个人影,那人背对着,是一个男人。 “杨阵,我知道是你。”崔嘉鱼稳着端枪的手,说:“别躲了,你家里人都在找你,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杨阵依然没有回头,手却缓缓抬了起来,手里像是拿着什么。 被身体挡着了,阮夜笙也看不见杨阵手里的东西,但她潜意识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浑身更是发了冷。 “立刻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崔嘉鱼也察觉了,她不知道是什么,威慑道:“放到地上!举起双手!” 其实崔嘉鱼已经出汗了。 直觉在告诉她,杨阵这个人非常危险。 以前她抓捕的时候,许多嫌犯还是会被枪威慑,遇到这种情况,多半都会举起双手抱着头,放弃反抗。崔嘉鱼他们虽然配枪,但真正用枪的时候不多,上面也对用枪管得严格,可崔嘉鱼感觉自己这次可能真的需要开枪。 这是镇子,开枪会闹出大动静。她现在属于私人调查,其实有很多不方便,甚至还会被上头训斥,如果没有必要,她也不想这么做。 但这个杨阵,实在是胆大包天。 都*这样威慑了,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阮夜笙一颗心也悬在了嗓子眼,她借着崔嘉鱼的手电光看去,发现右边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双手。紧接着有个人影冒出头来,跳到了墙头蹲着,距离崔嘉鱼很近,崔嘉鱼几乎就站在这人影的下方。 阮夜笙认出了那个人的模样,呼吸一窒。 奚墨也看见了,紧紧蹙了眉。 杨阵突然快步往左边的墙壁跑去,同时手里甩出了个什么东西,他速度快得可怕,几下就蹿上了墙,消失了,而只见一道寒光掠过来,那寒光准确地逼近了崔嘉鱼。 在这种情况下,崔嘉鱼根本来不及开枪,只能选择避开。但那东西几乎是裂空而来,目标明确,直取崔嘉鱼。 眼看着崔嘉鱼岌岌可危,右边墙头上的那个人影立即跳了下来,扑到崔嘉鱼身上。崔嘉鱼被那人压着往下倒,两人身子往下矮,那道寒光从他们两上方掠过去,猛地砸到地面上,发出一声寒心彻骨的金属撞击的声音,之后弹跳了好几下,不动了。 那东西差不多落到了阮夜笙她们附近,阮夜笙看过去,发现那是一柄锋锐的匕首。 崔嘉鱼被身上的人压着,浑身疼痛,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下意识把身上的人一把推开,就要摸枪,结果借着手电光看清了压她的那人,顿时怔住了。 半晌,崔嘉鱼骂了一句:“林汀雨你大爷,你怎么在这?” 林汀雨拍了拍身上的灰,斜瞥了崔嘉鱼一眼:“我要是不在这,你人估计就不在这了,得去你殉职的追思会上看你。” “你咒我?”崔嘉鱼脾气上来,就要骂她。 但很快又回过神来。 如果不是刚才林汀雨从墙上跳下来,把她抱着压倒,刚才杨阵甩过来的那东西估计就砸她身上了,她没往那边看,暂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总觉得够呛。 见那里只剩下林汀雨和崔嘉鱼两人,阮夜笙这才低声开口说话:“嘉嘉,林汀雨,你们快过来。” 崔嘉鱼和林汀雨听见了这熟悉的声音,朝阮夜笙看去,两人同时愣住。 两人连忙快步跑过去,看见了藏在拐角后的阮夜笙,奚墨,颜听欢三人。 崔嘉鱼越发错愕,说:“你们怎么也都在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奚墨解释说:“我们刚才本来要回住的房子去,路过这个巷口,身边带的狗发现了不对劲,自己跑进来了,我们就跟进来找狗。结果走到这里,看见你和杨阵在那对峙,怕影响到你,没敢出声。” 崔嘉鱼见奚墨与她说话,心中有些激动,不过脸上还是故作镇定,她可不能丢了警察的脸,在偶像面前得临危不乱才行,说:“原来是这样。这太危险了,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贸然进来,得找人想办法。” “我们找了听欢,才进来的。”阮夜笙指了指颜听欢:“她身手不错,能保护我们。” 崔嘉鱼和颜听欢很少见面,但知道她是阮夜笙的朋友并兼任经纪人,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倒是颜听欢盯着崔嘉鱼,眼中含笑,她和崔嘉树很熟,对这个崔嘉树最疼爱的妹妹自然有所了解。 崔嘉鱼扫视一眼,看到了不远处杨阵甩过来的匕首,连忙走过去捡了回来。 “这小子真狠毒。”崔嘉鱼咬牙切齿:“居然敢袭警。之前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他这么猖狂,绝对和那些命案有关。” 如果不是林汀雨帮了她,她刚才估计已经被匕首刺中了。 “你来黑竹沟镇怎么不告诉我?”崔嘉鱼不知道林汀雨受崔嘉树所托的事,脸上很不悦,质问林汀雨:“到这干嘛来了,还一直偷偷跟踪我?” 不然林汀雨不可能救她救得这么及时。 “如果我说我来采访这边录综艺的嘉宾们,你信吗?”林汀雨说。 “我信你大爷。”崔嘉鱼皱眉:“来采访你还跟着我?” “你哥让我跟着你,他知道你私底下在追查杨阵,怕你出事。”林汀雨耸肩:“我没办法,他老是求我,谁让我耳根子软。” “你别胡说八道!”崔嘉鱼一听林汀雨又在她面前卖弄和她哥的好关系,说:“我哥才不会求你,你多大脸。” 阮夜笙见崔嘉鱼平安无事,也放心下来,她随奚墨往巷子里走了些,说:“嘉嘉,我们得先去找宝来,你和林汀雨有什么打算?” “我们也跟你们过去吧。”崔嘉鱼担心她们,这巷子太邪门了,说不定杨阵还在附近。 阮夜笙点点头。有崔嘉鱼和林汀雨在,的确会更安全些。 颜听欢走在前面,一行人沿着巷子继续往里走。没走一阵,奚墨听见了宝来的呜咽声,她赶紧循声看去,就见宝来从另外一条岔道跑了出来,一路跑到了她们面前。 宝来嘴里还叼着什么东西,嘴里又是几声呜咽。 奚墨一开始还以为宝来受伤了,心中焦急,仔细检查了下才发现宝来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宝来呜咽是感觉到了她们过来,在发出声音告诉她们。 奚墨伸手过去,宝来将嘴里的东西放在她的手中。 她仔细一看,发现是一块布料碎片,应该是宝来从一个人的身上咬下来的。 奚墨瞧了瞧,没说什么,又把这布料碎片递给崔嘉鱼。 “是裤子上的布料。”崔嘉鱼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分析说:“但这不是杨阵今天穿的裤子,杨阵的裤子不是这个颜色,是另外一个人的。看来宝来是在巷子里追了另外一个人,把对方裤子咬下了一块,不过没有血,那人应该跑得很快,行动很迅捷,不然是很难从狗嘴的撕扯中逃脱的。” “巷子里最少有两个人,可能杨阵还有同伙在。”崔嘉鱼说到这,越发蹙眉。 阮夜笙和奚墨相互看了一眼。 难道又会是丁其红吗? 崔嘉鱼一直在怀疑杨阵和丁其红之间的关系,总觉得丁其红的案子和杨阵牵涉的案子,以及赵银楚医生的死亡都有关联。 丁其红在酒店里逃过崔嘉鱼布下的重重秘网,消失无踪。而紧接着杨阵也失踪了,临走时监控里出现了他带走一个很大的行李箱的画面,阮夜笙和奚墨猜测有可能丁其红当时就藏在那个行李箱里,被杨阵悄悄带出去,然后两人隐匿踪迹。 而之后杨阵又在赵银楚医生死亡前的一段时间,出现在了赵银楚医生那栋楼的电梯里。 虽然还没理清楚是什么关系,但崔嘉鱼肯定会联系起来进行怀疑。 林汀雨因为崔嘉树的关系,对崔嘉鱼知道的一切也了如指掌,她看出崔嘉鱼的心思,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丁其红也来了?” 第230章 崔嘉鱼听了,脸色不太好:“你一个做明星娱乐爆料的,少掺和这些事,这可不是你能挖消息的地方。” 林汀雨一脸无所谓:“你哥把你所有的调查细节都抖落给我听了,对我而言,你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我对你调查这些事,说实话也没什么兴趣,要不是你哥拜托我,我懒得管你。” “……你!”崔嘉鱼就看不惯她这样:“你少把我哥搬出来。” 林汀雨瞥了阮夜笙和奚墨一眼,对崔嘉鱼说:“你还是谨慎点调查,别把这事闹太大了,不然阮阮和奚墨会倒霉的。” “你什么意思?”崔嘉鱼蹙眉。 林汀雨提醒说:“你仔细想想,杨阵他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段来黑竹沟,黑竹沟镇里有什么?他既然会来,肯定有他的目的。” 阮夜笙和奚墨沉默着。 奚墨在阿措日择的房子前,早就知道了林汀雨的意思,林汀雨很聪明,这是在怀疑杨阵是冲着她或者是阮夜笙来的,又或者是针对她们两个人。 奚墨和阮夜笙私底下说的时候,其实也有这样一个近乎毛骨悚然的认知。 崔嘉鱼之前太执着于案件调查,没有过多地往阮夜笙和奚墨这边想,潜意识里她希望她们两和这种危险的事情无关,能离多远是多远,现在这里面的一个关键点被林汀雨当面挑了出来,崔嘉鱼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沉。 “绥廷剧组,上海。”崔嘉鱼理了理杨阵走过的路线,还有时间点,喃喃着:“……黑竹沟。” 她说:“你们得罪杨阵了,还是抓着他什么把柄?他怎么好像阴魂不散地跟着你们。” 这下崔嘉鱼也不得不面对阮夜笙和奚墨被卷了进来的猜测,并且还可能是漩涡的最中心。她的想法和之前林汀雨一样,第一反应是杨阵是不是和她们两有什么过节。 “没有,之前在剧组的时候,我们甚至都没见过杨阵。”阮夜笙说。 崔嘉鱼这下想不通了,有些烦躁:“怪我没能抓住杨阵这小子,不然还能审他。” 林汀雨盯着崔嘉鱼,说:“阮阮和奚墨是吃娱乐圈这碗饭的,尤其是奚墨,稍微有点和她有关的风吹草动,都能有讨论度。如果你把调查的事情闹大了,发现杨阵真的一直是跟着她们两,再被娱记听到点风声,阮阮和奚墨以后就会和这些案件一起上热搜,网友们不在乎真相,只在乎吃瓜的刺激,到时候网上什么传闻都有,对她们影响不好。所有的明星,都是尽可能避开案件的。” 崔嘉鱼如今与她们两关系好了,自然会替她们考虑,肃然说:“我以后会注意。” 她看向阮夜笙和奚墨,冷静了下来:“不过你们还是要私底下配合我一下,这事得从头梳理,不然我们找不出里面的关系来。你们把你们知道的所有杨阵相关,都告诉我,而杨阵又和丁其红有关,还牵涉到了赵银楚的死因,尤其当时丁其红是住在阮阮你隔壁,赵银楚又是当初把你们送到医院的医生,现在想想里面是都和你们关联起来了,但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要仔细跟我说说。” 之前阮夜笙还顾着崔嘉鱼的警察身份,不太方便,现在听崔嘉鱼向她们说开了,反倒松了一口气:“明白,我和奚墨会都告诉你,你有什么相关的线索,也跟我们说下,我们一起分析看看。” 崔嘉鱼主要还是担心她们,安慰道:“你们放心,我不会闹大的,就只是私底下调查。现在很晚了,你们找到了狗,就回去休息吧,如果明天你们有空,我们再详谈。” 阮夜笙说:“我明天上午就能录完节目,之后就可以回去了,有一段空闲时间。我们可以约到下午。” “好。”崔嘉鱼点点头:“明天见。” “林汀雨你也来吧。”阮夜笙看着林汀雨,笑了笑:“我们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没问题。”林汀雨说:“我们在哪见面?找个私密安全一点的场所。” “就阿措叔家吧。”奚墨思索片刻,提议。 几个人在巷子里说了会话,这才走了出去,各自回各自的住处。 阮夜笙看着崔嘉鱼和林汀雨远去的背影,崔嘉鱼似乎在和林汀雨说什么,语气有些激动,林汀雨在崔嘉鱼面前一向轻飘飘的,崔嘉鱼的暴脾气就如同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没滋没味,最后崔嘉鱼看上去气呼呼地走开了,两人分道扬镳。 颜听欢伸了个懒腰,说:“我也得回去睡觉了。” 放蝉也会消耗她不少精力,只是颜听欢不怎么将这种疲惫表现出来。 “你好好休息。”阮夜笙知道她累了,说:“明天下午到阿措叔家里来。” 颜听欢点点头:“这镇上果然不安全。明天我再多走一走,在附近放蝉,看看有什么可疑的。” 她说完,笑眯眯地看着阮夜笙:“赶紧回去吧,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了,奚墨这是特地接你回去睡觉呢。” 奚墨:“……” “都说了……不是。”阮夜笙心里自然是吃定了奚墨晚上不会让她再回去,今天晚上她肯定会和奚墨睡在一起,但在颜听欢面前她可不能承认这心思:“就商量事。” 颜听欢拍了拍阮夜笙的肩,走了。 “走吧。”奚墨看向阮夜笙。 阮夜笙与奚墨并肩而行,宝来跟在她们身边。 这里离阿措日则的房子不远,很快就到了。宝来钻进了自己专属的窝,她们两进屋后关上大门,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生怕吵醒了阿措日则夫妇。 又是和昨晚一样的偷偷摸摸。 阮夜笙有些想笑,之前在巷子里的压抑也冲散不少。回到了这栋房子,她像是卸去了重担,终于能有一段和奚墨的安静相处时光。 奚墨打开手机的手电光,先去看她出门前夹的头发。 她蓦地面色一沉。 那根头发丝,现在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阮夜笙发现奚墨脸色不对劲,小声问。 “我走之前在门口夹了一根头发,现在它掉了。”奚墨之前经历了巷子里的一幕,越发警惕,心悬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碰过我的门,或者……进了房间?”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夹头发?昨天还没有。”阮夜笙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我跟隔壁房间的洛小姐学的。”奚墨说:“她就是这么做的。” “洛小姐?”阮夜笙想起沈轻别描述里的那位洛小姐,心想应该不会这么巧,就问:“你看见了阿措叔的这位朋友吗,她什么模样?” “我还没见过她,但感觉她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奚墨瞥了瞥地上那根头发丝。 “那我们现在进去?”阮夜笙说。 不管是不是有人进了奚墨的房间,现在要做的就是进去检查,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好。”奚墨也下了决心,准备开门。 两人在门口越发注意,连拧钥匙都不敢发出声音,看上去简直比小偷入室还要小心翼翼。 趁着奚墨开门,阮夜笙心里紧张,下意识就往四周环顾,结果瞥见楼梯口立着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影高挑绰约,站在那,似暗夜里的一抹魅影。 阮夜笙根本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出现的,如果是走到了这里,为什么居然没有任何脚步的声响。她吓了一跳,赶紧一手捂住嘴,另外一只手去扯奚墨。 奚墨被她扯了,转过身来,手中的手电光落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幽冷的光为那人身上披了一层轻纱,映照着她深邃的眸,美到极致的面容,还有眉心那点朱砂。 那人不吭声,只是默默地觑着她们。 阮夜笙瞥见她眉间的朱砂,再联系她这攫人心魂的姿容,沈轻别说的洛小姐,以及奚墨说的住在隔壁的洛小姐一想,顿时明白了来者是谁。 “你是隔壁房间的……洛小姐吗?”阮夜笙怕她以为自己和奚墨是贼,连忙解释:“我叫阮夜笙,她是奚墨,我们是住在阿措叔家里的,刚从外面回来。” “我是。”那人轻轻颔首,算是给她们见了礼,淡淡开了口:“我也方从外头回来。” 洛小姐没再说什么,走到自己门前,用手机照了一下门缝,见那头发还夹在原来的位置,是冉拉长秀之前给她放回去的。 奚墨犹豫片刻,往洛小姐门口走了几步,说:“洛小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何事?”洛小姐回过身来。 “冉拉姨跟我说你在外面住的时候,会把头发夹在门缝里,这样就可以看出别人有没有动过门,或者进过房间。”奚墨说。 “嗯。”洛小姐之前接听了冉拉长秀的电话,也知道这位奚小姐就是新住进来的客人,甚至还对门缝里的头发多有好奇,道:“确有此事。” 奚墨之前听了冉拉长秀的那些话,对洛小姐有所好感,面色认真地说:“我想请教你,如果在门缝夹放了头发后,遇到头发丝改变了位置,落在地面的情况,你会怎么应对呢?” 第231章 “先听房间里头是否躲着人。”洛小姐淡道。 “这……能听出来的?”奚墨格外震惊。她刚才在门口忐忑许久,就是不确定里面会不会有人藏着,如果没有人还好,要是里面躲着什么,她和阮夜笙贸然进去,很可能要吃亏。 “可以。”洛小姐道:“人会有呼吸声。除非里头之人懂得敛气,便难以确认。” 阮夜笙也惊讶不已,这怎么回事,人在房间里的呼吸声,在外面居然能听到?这不是电视剧里才会演到的高手桥段吗? “那要是你听出里面有人呢?”奚墨瞥了一眼自己的房门。 洛小姐面色很平静,乌黑的眸觑着奚墨,声音也是云淡风轻的:“进去揍。” 阮夜笙:“……” 奚墨:“……” 第168章 浅笑 第一百六十八章——浅笑 不过阮夜笙从沈轻别那里听来了洛小姐将沈轻别救下树的整个详细过程,关于洛小姐的身手这一点,阮夜笙现在比奚墨更了解一些。 她见奚墨面色都怔住了,忙对奚墨解释说:“洛小姐是特技演员,身手应该很不错的。” 洛小姐听了,眸子微眯了眯。特技演员是洛小姐在沈轻别面前的说辞,看样子她已经明白了阮夜笙和树上那位沈轻别是认识的,但她并不吭声。 洛小姐看人的时候,似隔了一层幽然冷雾,她不显山不露水。 阮夜笙见奚墨仍是不解,就把沈轻别之前爬树挂小灯笼的经历大致复述了一遍,之后看向洛小姐,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卿卿说她是被一位洛小姐救的,我看洛小姐你和卿卿描述的那个人很相似,请问是你吗?” “是。”洛小姐道。 阮夜笙擅长与人交际,在陌生人面前也笑得大方自然:“谢谢你帮了卿卿。” “举手之劳。”洛小姐话语虽然清冷,却很有礼貌,透着一份古雅知礼的气质。 “洛小姐,我能不能冒昧请你帮我们听一下房间里的声音?”阮夜笙心中有所担心,诚恳地说:“我和奚墨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奚墨看见你在门缝处放了头发丝,她出门前就也学着在门缝里夹了一根,刚才我们却发现头发丝掉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动过她的门,进了房间。” 虽然洛小姐所说的能隔着门听房间里是否有人,这种说法有些匪夷所思,但从洛小姐的口中说出来,莫名有一种令人安心的信服感。 洛小姐似乎有一种别样的魔力,让人很容易就会相信她的说辞。 “嗯。”洛小姐应了一声,走到了门口。 阮夜笙这下注意到了她的步伐,是那么轻盈,走动时居然没有什么声音,难怪刚才她能那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楼梯口。 洛小姐在门口站定,将身子挨近了门,侧耳静听。 四周似骤然寂静了下来,阮夜笙有些紧张,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奚墨也紧紧盯着洛小姐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洛小姐瞥向她们,淡道:“里头听着无人,亦未有任何动静。” 不过她话锋转了:“但这尚不足以判断里头情况。” 阮夜笙感激地点点头,她听洛小姐说如果有人懂得敛气,在外面是难以听出来的。颜听欢不在这里,阮夜笙心里其实是想问洛小姐方不方便和她们一起进房间里看,毕竟她和奚墨都不会揍人,要是里面真的有什么躲着,她和奚墨很难应对。 阮夜笙懂分寸,不会逞能,如果有些事超乎自己能力范围之外,她更倾向于寻找有可能的帮手。 但这是一件听上去比较危险的事情,在门外帮着听一听还好,不会受到直接伤害,可若要跟着一起进去,对于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陌生人,阮夜笙实在是问不出口。 这确实太给对方添麻烦了。 洛小姐默默看着阮夜笙,似乎在观察她的神色,又似看出她欲言又止的心思,道:“倘若你们愿意,我可进去瞧瞧。” 阮夜笙有些惊讶,忙接话:“当然愿意的,就是怕麻烦你。” “不麻烦。”洛小姐话语简洁。 阮夜笙攥了下奚墨的手,低声说:“你把门打开吧。” 奚墨点点头,再度走到门口,拧动了钥匙。钥匙旋转了起来,她的心绷得有些紧,随着锁被打开,她缓缓地拧开门把,将门推开了一小道缝隙。 “我先进去。”洛小姐将自己的手机照向那道门缝,低低嘱咐一声。 阮夜笙竟从洛小姐这微冷的声音与举动中感觉到一丝温柔,在这种情况下,谁都知道走在第一个的人是最有可能先遇到危险的,但洛小姐却会选择打头阵。 她们和洛小姐只是陌路,阮夜笙得到了这样的关照,心中有些感动。 奚墨也看着洛小姐的背影,说:“那你……小心一点。” 洛小姐没有再说话,伸手将门推开了,迈步走了进去。她手中手机的手电光在房间里慢慢地扫过,从这个角落,一路照到那个角落,整个人更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似要与房间里的昏暗融为一体。 光与影在房间里摇曳了起来,一时之间有种光怪陆离的氛围。 阮夜笙和奚墨几乎屏住了呼吸。 洛小姐没有再看,走到开关处按了下,房间里瞬间充盈了明亮的灯光,将之前那股子冷寂的氛围一扫而空。 “并无藏匿。”洛小姐转过身,看向她们两人,道:“即便有人来过,也已离开。只是不知房中有无物件丢失,又或添了什么,你们检查下。” 听到洛小姐这么说,阮夜笙顿时松了一口气,对奚墨说:“这是你的房间,你最熟悉,看看有没有不见的或者突然出现的东西。” 奚墨开始翻找查看房间里的每一处地方,衣柜里,抽屉里,床上这些显而易见的地方看过了,而桌面底下,床底,柜子缝隙等平常难以察觉的死角也都仔细检查,阮夜笙跟在她身边,帮她一起看。 洛小姐环顾四周,又径自去查看了门锁,她站在门口,鼻息似乎是轻嗅了下,之后在房间里走动了起来。 奚墨谨慎,来回地看,过了许久才结束了检查,说:“没有什么异常。” “洛小姐,你有什么发现吗?”阮夜笙走过去,小心地问。 “旁的没有。”洛小姐道:“有些许气味。” 阮夜笙听了,在门口仔细地嗅了嗅,发现的确是有那么似有似无的一丝气味,这气味非常浅,如果不是洛小姐提醒,她都没有注意。奚墨也过来闻了,面色微有变化,她甚至觉得这气味有点熟悉。 洛小姐瞥了眼门锁,冷静地分析:“门锁有动过的痕迹,而门锁处的气味最为明显,应是携带此气味的对方与门锁直接接触了,且接触有一段时间,对方应是在开锁。” 奚墨下意识有些发冷,说:“我刚才开门的时候,锁还是反锁的状态,需要钥匙去拧。如果对方用什么开锁。工具开了锁,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也可以再用工具把门锁伪装到之前看上去没有动过的状态吗?” “倒不似开锁。工具留下的痕迹。”洛小姐却道。 “不是用开锁。工具?”奚墨知道一般来说,如果用开锁。工具开了锁,认真看能够看到工具摩擦过的划痕,更是觉得奇怪:“难道对方直接用了钥匙?” 可钥匙明明在她身上,没有丢失过。冉拉长秀也说房门钥匙只有这一把,也不至于被人在什么情况下复制了。 “亦不是钥匙。”洛小姐隐约蹙了眉:“我不知是什么,有黏液。” 奚墨面色沉了沉。 黏液? 她走到门锁前,凑近了细看,并闻了闻,发现的确如洛小姐所说,门锁这里的气味是最重的,而且在锁口处是有那么一星半点像是黏液的东西蹭在那,仿佛是开锁的东西留下的痕迹。 如果要开锁,为了能进入锁孔拨动里面的结构,这个东西想必要十分细长才行,不然塞不进去。 阮夜笙也看过了,对奚墨说:“把这个黏液采集下来,说不定崔嘉鱼可以想办法拿去法证那边化验成分。” 奚墨点点头,取了一根干净的棉签,将门锁锁眼处的黏液轻轻刮下来一些,下楼找了个透明密封袋,回来把棉签放了进去。 洛小姐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如果没有必要,她不怎么开口,只是在旁看着她们。 除了门锁处的黏液,奚墨暂时也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东西没少,也没什么可疑的物件增加,但她心里还是有几分心有余悸。 毕竟这间房间有人进来过,虽然对方早已离开,但她总觉得心里头瘆得慌。 “你要不要回节目组的房子去睡?我再送你回去。”奚墨低声与阮夜笙商量:“房间里发生这种事,你在这里可能睡不好。” “那你在哪睡?”阮夜笙看着她,凝眉:“就一个人睡在这?你睡得着吗?” “……我可以下去睡沙发。”奚墨说:“反正宝来在外面。之前宝来跟着去祭祀庆典了,才给对方可趁之机,如果到时候再有人潜进来,宝来会发现的。” 第232章 阮夜笙今晚本就打定主意要与奚墨一起睡,尤其今晚发生这种突发情况,她更是舍不得奚墨一个人,忙摇头:“我不回去。” 碍于有别人在场,她也不敢说得太明显。 “那我们两个人也睡不了沙发。”奚墨看着阮夜笙眸中轻晃的眼波,拿她没办法。 “挤一挤。”阮夜笙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着奚墨的手臂,给出了一个奚墨根本难以拒绝的理由:“如果要再回去,我实在是不想走了,外面又那么冷,我现在眼皮打架,就想睡觉。” 奚墨:“……” 洛小姐在旁觑了她们半晌,道:“我们可以换房间。” 阮夜笙和奚墨同时愣住,看向洛小姐。 “有人打开门锁进入你的房间,自是冲着你而来。”洛小姐瞥了一眼奚墨,道:“换我住在里头,不妨事。” 这是奚墨自己遇到的麻烦,她怎么好意思和洛小姐换房间,虽然洛小姐是出于好意,但奚墨如果答应下来,心中也会惭愧,忙说:“没关系,你睡你自己的房间,这里被人进来过,虽然没有什么发现,想想还是太危险了。” “其实此处很安全。”洛小姐淡道:“对方已离开了,也未曾有何遗留。” 不知道为什么,奚墨闻言,一颗心放下来不少。她现在对这间房主要是有一定的心理顾忌,才不敢睡,但听洛小姐说这里安全,她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和夜笙还是睡在房间里吧。” 阮夜笙也放松了,点点头:“睡床上还是比挤沙发舒服。” 洛小姐似乎很尊重她们的自主选择,见她们又改了主意,愿意睡在这间房里,也不强求换房间,只是道:“我住在你们隔壁,倘有异动,我会听到。你们安心睡便是。” 这句话像是洛小姐为了安抚她们的情绪,而给出的一种保证。 “谢谢。”阮夜笙由衷地感激。 她想起顾岑的话,顾岑说从没见过模样这么美的人,那不过是顾岑对洛小姐外貌上的第一认知。现在阮夜笙与洛小姐短暂地接触了下,才发觉她的确从没见过洛小姐这样的人,看着疏离,隔了一层,实际上却有种特别的淡淡温柔,尤其这种温柔会给予陌路人。 沈轻别,奚墨,阮夜笙,对洛小姐而言,都不过是今日匆匆一瞥的陌路人,之前彼此没有交集。 可洛小姐却又十分谨慎,到现在都没有透露半点她自己的信息,连名字都没主动介绍。洛小姐敛在深处的温柔是带着防范的,她不会让自己与别人走近,阮夜笙感觉到了,也就不方便去问。 “洛小姐,实在是耽误你时间了。”阮夜笙说:“你回去休息吧,晚安。” 洛小姐颔首,转身离开。 阮夜笙跟到门口看了看,洛小姐推开自己的门,走进去,门轻轻地关上了。 阮夜笙这才关了自己的房门,笑着看向奚墨:“你睡在这怕不怕?” “……还好。”奚墨看着阮夜笙面上的笑意:“你呢?” “我也还好。”阮夜笙坐在床边上:“洛小姐说这里很安全,我相信她,她看起来很厉害。你看见她检查门锁的样子吗,非常专业,鼻子也灵,能闻到我们很难闻到的气味。” 奚墨点点头,将干净的睡衣睡裤递给阮夜笙,她晚上一直在外面,还没洗,这下径自收拾了下,进了浴室。 等洗漱过后,两人躺进了被子里。 疲惫了许久,现在终于得以钻进柔软温暖的被窝,阮夜笙的身体像是在云朵之上舒缓开来了,她已经开始有了困意,侧过身子,几乎是有些梦呓似地在奚墨耳边道:“奚墨,*我能不能抱着你?” 昨天晚上,她想要奚墨抱着她,就骗奚墨说自己很冷,结果被奚墨一通宇宙直女式的盖被子操作给惊呆了,小心思没能得逞。 这条路行不通,她就换一条。她就不信,条条大道通罗马,难道就没有一条通直女? 奚墨身子微有些绷着,没有回答。 阮夜笙身子挨着奚墨,暂时没有抱上去,说:“我有点怕。” 奚墨无奈:“你刚不是说还好,不怕吗?” “我现在又怕了。”阮夜笙声音放得媚软:“可能是关了灯,黑漆漆的缘故。” “……你抱着吧。”过了一会,奚墨说。 阮夜笙得了允许,这才放心地将手越过奚墨的身子,将奚墨抱住了。她贴得很近,奚墨甚至能感觉到她发丝蹭到自己脖颈肌肤处的痒,阮夜笙的手臂也很温暖,将她裹着,甚至还将一条腿搭在她腿上。 “你说那门锁上留下的黏液到底是什么?”阮夜笙声音放低:“想想都好恐怖。” 嘴上说着好恐怖,于是阮夜笙为了表现自己的惧怕,手臂越发收紧了些,那条腿几乎是缠了上来。 奚墨:“……” “不知道。”奚墨只好任由她整个人缠着自己,说:“明天下午崔嘉鱼会过来,把它交给崔嘉鱼。” “好。”阮夜笙在黑暗中笑了笑。 奚墨有些拘谨地问她:“你明天中午想吃什么菜,说好了今天晚上会告诉我,我让冉拉姨明天准备食材。” “我想吃……”阮夜笙的吐息喷到了奚墨的耳畔,温温的,还带了香气。 奚墨浑身打了个哆嗦,耳畔似被那声音点了火,又像是过电一样噼里啪啦。 阮夜笙含笑报了自己想吃的菜色,奚墨默默记下,耳边却仍然像是有火在烧。 晚上经历了不少波折,还有惊吓,两人其实有些身心俱疲,说了会话,很快睡了过去。到了第二日,天还没亮,阮夜笙的手机闹铃又响起了,她只得依依不舍地松开奚墨的身子,起身穿衣。 奚墨依旧和她一同起床,送她下楼。这一次奚墨不放心,又叫了宝来,一路将阮夜笙送到了节目组录制的房子,站在树下看见阮夜笙走进去了,才跟着宝来折返。 上午就只是这次综艺录制的收尾,没有昨天那种挑战项目,无非是房子里嘉宾们的日常,该吃吃,该喝喝,聊聊天,很随意的氛围。 这样的录制很轻松,转眼时间就过去了,最后录了一段顾岑和厉思然离开的画面。顾岑和厉思然还要赶通告,上午就得走,阮夜笙,沈轻别,还有张之洇去送她们上车。 综艺录制时间虽短,却因为相处的时间过于密集,尤其还是团队合作找线索这种模式,更是容易加深彼此之间的感情,顾岑甚至主动向她们要了私底下的联系方式,说:“我走啦,你们以后去北京的时候,记得去找我玩。” 阮夜笙录完综艺之后,就得去北京参加双女主新电影的剧本围读,笑着说:“好。” 顾岑和厉思然上了车,镜头就没拍了,完全是私人空间,顾岑说话本就不太注意,这下更是随意,将她要来的三个联系方式都推送给了厉思然,说:“你怎么不加阮阮姐和卿卿姐,之洇姐她们?” 厉思然是想加,但她没有顾岑那么厚脸皮。她们虽然是女团,有热度,但是目前还没有真正的好资源轮到她们,尤其一般来说女团的保质期都很短,厉思然想要转型去拍戏,与阮夜笙尤其是沈轻别这种演员搭上线,是有好处的,但厉思然说不出口。 “你加一下吧。”顾岑催她:“这有什么呢?你这不喜欢加别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改一改,你没有人脉,就什么都没有的,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啊。” 厉思然似乎被刺了下,脸色变冷:“我就是没有人脉,怎么了?你以为个个都像是你一样,人脉是金子铺成的,随便你挑,你还看不上?” “你怎么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岑有点懵,她懒散惯了,有时候并不理解厉思然脆弱的自尊心:“我就是想让你人脉多一点嘛,你不是说想拍戏吗,阮阮姐和卿卿姐都是拍戏的,说不定以后有资源牵线呢。” 厉思然没有吭声。 “其实我这也能帮你弄到一个好资源,虽然不是百分百能成,但如果你表现好一点,比别人机会要大很多的。”顾岑发现她生气了,想讨好她:“你要不要去试试看?大制作电影哎。” 厉思然看了顾岑一眼。 她是有些动心了。 顾岑见厉思然有反应,开心起来,开口却是一张破嘴:“那我把副导演的联系方式推给你,那个电影是两个女主,你这破资历就别想了,演技也撑不起来,你只能演配角,在里面混个脸熟。这要是票房爆了,你还能脸上贴金,说自己有多少票房呢。” 厉思然:“……” 我谢谢你啊。 “那两个女主是早定了的,我还不确定最终是选了谁,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顾岑说:“但有两个女配角还没定,还在选,你去找我刚才发给你的那个副导演试镜吧。” 半晌,厉思然说:“……谢谢。” “干嘛突然这么客气。”顾岑搂着她的肩,嘿嘿一笑。 厉思然看着顾岑,没有说什么,之后加了副导演,又将阮夜笙,沈轻别,以及张之洇都加上了。 第233章 阮夜笙收到了厉思然的好友申请,她点了通过,厉思然很有礼貌地向她打了招呼,没有再打扰她。 阮夜笙正式结束了拍摄,宁奎和张之洇叫她和沈轻别一起吃饭,结果她和沈轻别都婉拒了,沈轻别还要去照顾郁安,阮夜笙则答应了和奚墨在阿措日则家吃。 等阮夜笙抵达阿措日则的房子,还没到午饭时间,冉拉长秀热情地招待阮夜笙吃点心,奚墨和阮夜笙没什么事,就坐在院子里聊天,宝来在院子里自己趴着,看上去很乖。 “给你看个东西。”阮夜笙拿出了她之前从那个工具店里买下的小弩,递给奚墨:“你知道这个怎么用吗?” 奚墨拿起来看了看,没太明白,她不擅长这种手工制作的东西,尤其是武器。 阮夜笙拿出一个小袋子,晃了晃,打开一看,里面是一袋子的小弩珠。这个小弩只有巴掌大,不是用弩。箭,看上去应该是要使用这种珠子。 “我没找到放这个珠子的位置。”阮夜笙指着小弩边侧的三口小孔,说:“但是这里看着是出弩珠的地方。” “你怎么突然琢磨这个?”奚墨问她。 “我想带着防身。”阮夜笙说:“总感觉不太平,身上总得带点什么,这个很小,别人乍一看不知道是什么,安检也不会查到的。对了,我也给你买一个吧,当你的礼物?” “哪有这种礼物?”奚墨蹙眉。 她想要的礼物不是这个。 她要……毛衣。 还必须是阮夜笙手打的,但她觉得阮夜笙看起来根本没明白。 “但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弄。”阮夜笙还在那捣鼓,嘴里嘀咕:“看来我得去店主那里问一下。” 奚墨又有点不太高兴,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没怎么搭理她,一直盯着小弩反复琢磨,阮夜笙脑子转得快,过了一段时间,还真的被她琢磨出来了,她发现了一个位置是可以打开的,掀开一看,里面有三个孔道,与另一侧三个小孔是对应的,阮夜笙往里面看了看,感觉这里面应该是弩珠道,就每个弩珠道放了几个弩珠进去。 “我知道怎么用了。”阮夜笙兴奋不已,笑着看向奚墨:“我试一下威力。” 她坐在椅子上,将小弩瞄准了一棵树,按了发射的机关。 只听嗖的一声,三颗弩珠同时弹了出去,然后连树的边都没挨到,就散落在了地上。 阮夜笙:“……” 奚墨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嘴上说:“你拿着这个也没用,根本打不着。” “你才打不着。”阮夜笙嗔怪地瞥她一眼,跑去将地上的弩珠捡了回去。 院子里的宝来蹿起身来,快步跑到门口,奚墨和阮夜笙循着宝来的方向看去,见院子里走进来一个女人。 是洛小姐。 宝来绕着洛小姐摇尾巴,洛小姐弯下腰摸了下它的脑袋,它才开心地去玩了。 “洛小姐。”阮夜笙起身和洛小姐打招呼,奚墨也跟着起来。 她们听冉拉长秀说过,洛小姐上午出门办事,今天中午也会和她们一起吃午饭。 洛小姐向她们点了点头,目光落到阮夜笙手中的小弩上。她没说什么,径自走到井边打水,清洗自己的双手,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的。 阮夜笙继续练自己的小弩,但每一次都打不中。但她有一股子韧劲,就是不愿意放弃,继续在那发射小弩。 奚墨坐在一旁,看她捡了许多次弩珠,就让阮夜笙安心坐着玩小弩,她自己跑去帮阮夜笙捡。 “还是不行。”阮夜笙十分自然将身子靠在奚墨身上,有点自我怀疑:“我是不是方法不对?” “我不懂这些。”奚墨感觉到阮夜笙身上的香气,可能阮夜笙今天还喷了些许香水,很好闻。 阮夜笙再度站起来,瞄准树。 洛小姐在旁看阮夜笙在那折腾许久都没半点收获,最终缓步走了过来,道:“可以给我瞧一下么?” 阮夜笙很感谢洛小姐昨夜帮了她们,笑着将小弩递给洛小姐:“当然可以。你小心一点,不要伤到自己。” 洛小姐低头看了看小弩,站在阮夜笙面前,抬起了手臂。她的手臂悬在半空,十分稳,小弩在她手中甚至一动不动,现在明明没有风吹过来,却仿佛有冷冽的风栖息在她身上。 洛小姐按了小弩机关。 三枚弩珠带起劲风,发出去,准确地砸到了树上。 阮夜笙看得愣住,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跑过去一看,那弩珠将树砸出了个凹陷的痕迹,原来这小弩威力这么大。 等阮夜笙回来,洛小姐将小弩还给阮夜笙,没说话。阮夜笙却看出来了,刚才是洛小姐在向她示范怎么用这个小弩,洛小姐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似在向她拆解。 “洛小姐,你能不能再教我一下?”阮夜笙笑着说。 洛小姐点了点头。 阮夜笙再度抬起弩,洛小姐将她手臂的位置调整好,道:“瞄准目标之时,手臂便要稳,弩珠有重量,在空中飞行时会往下坠,是以你在瞄准时要考量这一点,发射时应先略瞄高一些。” 阮夜笙根据洛小姐说的试了下,果然比之前要好上一些,不过距离能正式使用小弩还有很大差距。 “多练便好。”洛小姐淡道,走到一旁,不再说话了。 阮夜笙自己练着不满足,还扯了奚墨过来练:“我就送你这个,这个关键时刻能保护自己的,你要练好了,不然送你礼物也没用。” 奚墨一脸无奈,只得陪她。 不过奚墨确实不擅长,发射了几次,比之前阮夜笙还差劲,阮夜笙在一旁笑得欢,学着奚墨之前的语气,说:“你根本打不着。” 奚墨:“……” 之后奚墨在那练,阮夜笙现学现卖,用了洛小姐教自己的方法,笑盈盈地对奚墨说:“你的手臂要稳,别哆嗦啊,弩珠有重量,飞的时候肯定往下坠的,你要提前计算好……” 奚墨:“……” ……就你会。 两人在练小弩,洛小姐转而坐了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洛小姐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眉目竟微微弯了弯。这一瞬间,她面上的疏离清冷散去,犹如冰雪消融,唇边泛起浅笑,仿佛看到了什么世上最让她开心的事。 阮夜笙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也有些意外。 原来洛小姐,她是会笑的。 “清漪。”洛小姐按了接听,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柔声低唤道。 第169章 喜欢 第一百六十九章——喜欢 电话那头听着是个极温柔的女人声音,第一句问的话就很家常,自然中带着亲昵:“吃饭了么?” “还没。”洛小姐将手机贴在耳边。 “都快过了饭点了。”电话那头的女人似有嗔怪:“你怎么还不吃饭?就算再忙也要吃饭的。” 她又多嘀咕了一句,带了些许小怨念:“虽然我都不知道你在四川那里忙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洛小姐似乎很爱听对方那种带了些许小情绪的语气,含笑道:“饭菜还在做,我在等,很快便好。” “嗯。”对方轻应了一声,话语意有所指:“你在外面吃,我都不放心,你吃得惯么?” 洛小姐看上去也听出了对方那弯弯绕绕的意思,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远了些,低声道:“清漪,你想我?” 对方:“……” “我……才没有。”对方似乎是磕巴了下,过了一会才说:“你怎么听出这个意思的?” “你想让我听出来。”洛小姐道:“我便会听出来。” 对方说:“……你又胡说八道。” 洛小姐的笑意越发深了些,她明明是那样冷淡的人,接这个电话时却似化成了雪水,连声音都明澈了些许:“你觉得我在外头吃,不放心,怕我吃不惯。我在家里吃,你才放心,而你若要放心,便想让我早些回家,这不是想我?” “你……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会绕那么多弯,我就……没这个意思。”对方似乎被说中心思,声音温柔中带了些许羞意:“我就是随便担心一下你吃不惯而已。” 洛小姐这回但笑不语。 明明听着只是闲聊,她却十分专注,仿佛电话那头的女人此刻就在她面前。 对方的声音微有些娇软:“你什么时候会回来?现在天气很冷,快下雪了,我一个人睡觉,都没人给我暖被子。” “我不是夏日里给你凉被子的么?”洛小姐反问道:“我何时还能给你暖被子。” 对方:“……” “……我给你暖被子行了吧。”对方改了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给你暖被子。” “很快。”洛小姐柔声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轻喃着说:“洛神,我想你了。” “……嗯。”洛小姐似怔了下,哄她道:“乖,我就回。” 第234章 洛小姐之前看着沉默寡言,现在却与那头的人说了好一阵的话。直到冉拉长秀出来吃饭,她才收起手机,阮夜笙和奚墨练那小弩也练累了,一起去洗了手,去了饭桌旁坐下。 桌上添了三位客人,冉拉长秀心里高兴,做了一大桌子菜,笑容满面地招呼她们,又对阮夜笙说:“阮小姐,这是奚小姐特地给你买的,说你爱吃,她今天上午和我一块去了菜市场。” 阮夜笙赶紧侧过脸,看向奚墨。 奚墨低头吃饭:“……” 阮夜笙实在是想不到,在自己告诉奚墨自己想吃的菜色后,她居然会和冉拉长秀去买菜。这要是在以前,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她甚至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奚墨身上那种生活气息竟也慢慢增加了,从之前的似有似无,到现在的终能触及。 随着和奚墨的关系越来越好,阮夜笙距离奚墨越发近了,偶尔有那么一个瞬间,会在心中放一个妄想的梦。 她妄想有那么一天,她是不是能够和奚墨一起生活。但是很快她就自嘲自己怎么敢做这样的梦。 现在,她却有那么几分期盼。 是不是可以真的做那样的梦,慢慢的,直到这梦成真。 “好吃。”阮夜笙眼中含了蜜色,嘴可甜:“冉拉姨做的菜好吃,这菜也买得好。” 她暗戳戳地夸了奚墨一下。 奚墨唇边隐约勾了勾,继续吃。 洛小姐瞥了她们一眼,端坐似静雪。 吃过午饭,洛小姐回了趟房间,过了一阵才出来。阿措日则本来在客厅待着,看到手机来了短信,等看清楚那短信是一条转账到账短信,蓦地一愣,赶紧起身走到洛小姐身边:“洛小姐,你不用转账给我的。” 洛小姐道:“这两日寻路,辛苦你了。” “上个月底过来,你已经转了很多,这次真的不必了。”阿措日则是个很淳朴的人,忙说。 “收下罢。”洛小姐面色平静:“下午我便回了。” “你昨天才到这,今天这么快就走吗?不再多看看镇子里的情况?”阿措日则惊讶道。 “家中有人在候着我。我若离得久了,我恐她不习惯。”洛小姐的声音好似珠玉,是一抹清澈的幽冷,说到家中那人时又柔得很:“此次我便早些回去。” 她说话一直都是与别人不同的古语习惯,格外有种雅致的感觉, 别人这样说话可能有些怪。 但她说,却仿佛最适合不过。 “上次你到这才三天,也算久吗?”阿措日择淳朴,却也懂了,在那笑呵呵的。 他其实不清楚洛小姐家里的是什么人,但洛小姐提到家中那人时,那种温柔的语气蕴含在其中,猜也能猜到了大概。 “已是久了。” 阿措日则问她:“那下次你打算什么时候来?这次寻路没什么明显进展。” “不晓得具体时日,不过还需得过完圣诞节再说。”洛小姐道。 “圣诞节?那也没几天了。”阿措日则很高兴:“你陪着家里人过完圣诞节再来,来之前告诉我就好。” “嗯。” 洛小姐行事很干脆利落,不多时就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阮夜笙和奚墨看见她准备离开,连忙去与她道别。虽然只有极短暂的相处时间,她们却都十分感激洛小姐给予的帮助,甚至还和宝来去院子门口送她。 洛小姐站在门口,对阮夜笙和奚墨说:“倘若觉得现下房间仍不放心,你们可以住在我的房间。我已与阿措日则说过了。” “谢谢。”阮夜笙笑了笑:“我和奚墨今天也会回去,不用住的。” 洛小姐点点头,转身走了。 宝来蹲在门口呜咽了几声,阮夜笙看着洛小姐的背影远去,这才和奚墨回去。颜听欢,崔嘉鱼,和林汀雨会过来,只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她们先回房间等,顺便准备了下。 颜听欢吃过午饭,就往阿措日则这边的房子赶,但是她并不着急先过去,而是在那附近转悠。 她用手掩住唇,似乎是往手里吐了个什么东西,那是颜听欢养在身体里的蝉。蝉一般人是看不见的,但根据颜听欢的目光转向,能感觉放出去的蝉的方向。 颜听欢的蝉成为了她的耳目,窥遍这附近的每一个角落,蝉看到的,就是颜听欢看到的。 暂时并没有任何异常。 颜听欢在路边上停留了一段时间,远远地看见一个高挑的女人走了过来。 那女人身上敛着雅致的古韵,仿佛行走在时间之外,时间未曾在她身上落下一丝痕迹,她仍似山巅白雪,不染纤尘。 过来的那女人姿容越发清晰起来,颜听欢能看到她眉心点的那点朱砂。 颜听欢之前并没有见过洛小姐,也没听过谁形容过洛小姐的模样,并不知道来者是谁。不过她看到洛小姐后,的确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洛小姐面色静然,从容地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颜听欢身边。 两人擦肩而过。 洛小姐的眸子微微一瞥,瞥向了颜听欢,跟着似乎又瞥了另外一个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里什么都没有。 颜听欢感觉到洛小姐的目光,莫名心里哆嗦了一下,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在那个擦肩的瞬间,她几乎有种错觉,洛小姐不只是在看她。 颜听欢的身边有蝉。 不过颜听欢很快就回过神来,打消了自己的这个猜想。怎么可能,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看到她的蝉,而那位洛小姐神色如常,这不像是看到她蝉的反应。 洛小姐走远了,身影已经消失在道路尽头,看不见了。 颜听欢又放了一会蝉,见没有什么发现,这才朝阿措日则的房子走去。崔嘉鱼和林汀雨是一起过来了,不过崔嘉鱼脸色不太好,林汀雨倒是笑眯眯的,不用说都知道崔嘉鱼又白打了几拳棉花。 她们三个进了奚墨的房间,众人坐了下来。 阮夜笙看见崔嘉鱼,立即开门见山地说:“昨天晚上,有人进了奚墨房间。” 刚到不久的三人面色骤然变了。 颜听欢忙追问:“看见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阮夜笙说:“没有,回来时早就走了。” “怎么发现的?”崔嘉鱼皱眉:“是不是丢了什么?” “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丢,也没增加什么奇怪的东西。”阮夜笙起身,拿来了昨晚上留存的那根沾了黏液的棉签,递给崔嘉鱼:“但是锁有动过的痕迹,有些微气味,锁孔还沾了一点黏液,这个棉签上取了些黏液下来,你能不能拿回去找人化验下成分?” “没问题,交给我。”崔嘉鱼接过来。 经过昨晚上巷子里的事,阮夜笙和奚墨准备和崔嘉鱼交换各自掌握的线索,而且崔嘉鱼以后说这事会私底下调查,她们相信崔嘉鱼的为人,不会泄露出去,而崔嘉鱼也是真的关心她们的安危,愿意将自己查到的所有都告诉她们。 崔嘉鱼是警方,在追查这一块,会有很多方便之处。 “其实我和奚墨刚到镇子之前,就有点不对劲。”阮夜笙说着,将路上撒钉子的事情详细说了下,并告知了自己和奚墨对这件事的一些分析:“昨天晚上,还有人闯进奚墨的房间,肯定是有人在暗地里盯着。” 她低声问:“你们觉得,会是杨阵吗?虽然我们和他没有任何过节,但从之前杨阵的路线来看,的确好像是在跟着我们的样子,我不知道到底是在跟着我,还是跟着奚墨,毕竟我们一直是待在一起。” 奚墨看了阮夜笙一眼。 崔嘉鱼说:“你们回来得晚,是和我们在巷子里分开才回去的,那房间潜入必然在这之前。昨天晚上我一直都在盯着杨阵,在他住的楼下看着,我没发现他离开过房子,之后快凌晨的时候,我看到他从门口出来,本想悄悄跟着看看他要去哪,谁知道他发现我了,立刻就跑。我一看这小子肯定心虚了,不然为什么要跑,一路追到了巷子那里,就遇到了你们。” “他有没有可能早就发现你在跟着?然后从房子后面的窗户离开,到了阿措叔的房子里,又回去从窗户进去,装成一直待在房间里的假象?”奚墨试图分析了下。 这边的房子都是几层民宿为主,很多窗户,除非每一个人盯一个口子,不然难以确定人到底是不是一直待在房间里。 “也有这个可能。”崔嘉鱼点点头:“当时我只有一个人,没办法顾那么多窗子。” 林汀雨说:“当时我也在嘉嘉附近。我有时候也会去看那些窗子的动静,但是没有什么发现,不过如果他在我趁我没去看的时候偷偷离开,也是有可能的。” “那就是说……杨阵在那段时间里其实还是有潜入我房间的可能。”奚墨眉头越蹙越深。 把杨阵的那些奇怪的行为联系起来后,她越发觉得不寒而栗,而最可怕的是,她并不知道杨阵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35章 明明之前她和阮夜笙从未与杨阵有过任何交集。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一件事,就是动机,不知道动机,很难判断对方的行为。”崔嘉鱼双手的手指交叉,撑在桌上:“但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杨阵的动机。他到底想干嘛?”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似乎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除非我们逮住了杨阵,好好地审他,看他吐不吐话。”崔嘉鱼面色凝重:“他应该还有个同伙丁其红,更是神出鬼没,根本找不到人,但是从宝来咬下来的布料来看,巷子里当时除了杨阵,的确还有另外一个人藏着。我们现在要集中抓着杨阵和丁其红两个人,这两个人之间铁定有勾连,赵银楚医生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可是他已经跑了。”颜听欢说:“以后他只会行踪更为隐秘,你想要再查他踪迹,就更是难了,之前他住在上海的长租房肯定不会再住。” 林汀雨思索了下,说得很清醒:“不管杨阵在哪,如果他真的是盯着阮阮和奚墨,又或者她们两之中的一个,他都会再跟着阮夜笙或者奚墨的行踪去。我们以后要特别注意这点,如果阮阮和奚墨身边出现什么异常,一定要提高警惕,说不定就是杨阵出现了。而只要杨阵再度出现,我们就完全可以确定,他的目的的确是阮阮和奚墨。” 崔嘉鱼虽然和林汀雨不对付,却还是同意林汀雨说的话,点了点头。 一行人说了许久话,之后阮夜笙主动向崔嘉鱼坦白:“嘉嘉,其实有一件事,我和奚墨之前隐瞒了你,很抱歉。” “什么事?”崔嘉鱼有些惊讶。 阮夜笙惭愧地解释:“就是你抓捕丁其红的那个晚上,你到我们房间来,问我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和奚墨都说只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别的什么也没看到,其实我们是看到了丁其红的,她当时真的很奇怪,往猫眼里看,我都被吓到了。只是因为那时候我们和你不熟,你是警察,如果知道我看见了丁其红,肯定要对我做一些笔录,当时我和奚墨都在,我们怕自己和警察办案扯上关系,会被媒体乱写,就想避开。” 当时她和奚墨还是处在身体互换的状态,崔嘉鱼对这些并不知情,阮夜笙就在这个表述中将奚墨说成了她自己。 “原来是这样。”崔嘉鱼并不介意,而是表示理解:“我能明白你们的顾虑,当时我是公开办案。不过以后杨阵和丁其红的事我会私底下查,你们放心,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媒体不会知道的。” “谢谢你,嘉嘉。”阮夜笙感激不已。 “客气什么。”崔嘉鱼摆摆手:“我们可是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 奚墨:“……” 阮夜笙笑了起来。 “你们接下来什么安排?综艺也录完了,什么时候走?”林汀雨低声问。 “我们打算下午就走。”阮夜笙说。 “那杨阵估计也会走了吧。”崔嘉鱼目光锐利。 “我也准备回去,我们可以一块回上海。”林汀雨提议。 “谁想跟你一块回上海?”崔嘉鱼不屑。 “我跟你说话了?”林汀雨笑道:“我明明是跟阮阮,奚墨,和听欢说话,嘉嘉你怕是有什么误会。” 崔嘉鱼:“……” “嘉嘉,就一起走吧。”阮夜笙笑着邀请。 崔嘉鱼看向奚墨,奚墨向她点了点头,崔嘉鱼顿时心中狂喜,脸上端着脸色拘谨地说:“那……好吧,我回去收拾下。” 几个人这回算是推心置腹地商谈了一番,再也没有以前那些顾虑,不过这里面只有颜听欢养蝉,还有和奚墨交换过身体的秘密,阮夜笙并没有说出来,目前来看并不方便。 崔嘉鱼问道:“阮阮,奚墨,你们两之后什么行程?我想看看杨阵会不会跟。” “我们要去北京参加新电影的剧本围读,拍摄地点也大部分都在北京。”阮夜笙一想到杨阵可能也会跟着去北京,浑身有些发冷。不过比起之前不知道杨阵一直跟着,以后她们至少可以严加防范。 “那我也去北京一趟。”崔嘉鱼说:“反正我还没正式入职,我跟我哥说一声。” 她说完,狠狠地盯着林汀雨,警告:“你别跟来啊!” “我又不是跟着你。”林汀雨和颜悦色的,向奚墨和阮阮道:“你们是演顾如导演的新电影吧,双女主的选角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放心我没爆出去。就想问问,能不能让我过去弄点新鲜内容,到时候好比别家公司早点时间发出去。” “可以的。”阮夜笙点点头:“顾导那边其实也要找娱乐公司合作,提前准备一些料,到时候再放出去宣传。南汀娱乐口碑很好,你可以去和顾导那边谈,我和奚墨会帮你和顾导说一下,应该没大问题。” “谢谢。”林汀雨心情舒畅,瞥了崔嘉鱼一眼。 崔嘉鱼*烦躁不已,感觉林汀雨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甩不掉,她哥崔嘉树是造的什么孽,非要让林汀雨盯着自己。 她们商量完,各自回去准备。 阮夜笙还有不少东西留在节目组的房子里,奚墨就陪她过去。 沈轻别和郁安也在那收拾,郁安戴着个口罩,面色有些疲惫,阮夜笙忙问郁安好些了没。 郁安如今知道阮夜笙和沈轻别是很要好的朋友,她爱屋及乌,对阮夜笙特别好,也没有以前那种表面的客套了,由衷地笑道:“比昨天好多了,昨晚上……差点死掉。” 沈轻别吓了一跳:“啊?还好我过去了,不然真的麻烦了。” 郁安:“……” 我昨晚上是差点气死,谢谢。 “你回去多休息下。”阮夜笙对郁安说。 郁安点点头。 沈轻别问阮夜笙:“阮阮,你们定了哪趟航班,阿郁之前病得烧糊涂了,难得翻个车,她还没定。” 阮夜笙报了航班,说:“我们也是今天临时定的,今天航班比较空,你们现在定也来得及的。” 沈轻别眼睛一亮:“那我和你们定一个航班,我们一块走,反正都是回上海嘛。” “好的。”阮夜笙欣然应允。 今天这飞机就热闹了,乌泱泱的全都是熟人。 阮夜笙和奚墨回了房间,阮夜笙没多少东西,但她惦记着将奚墨给她的花带回去。花是新鲜的,她之前将花插到水中养了会,但这也不长久,也不方便带回去,可丢掉她又心疼。 她琢磨了下,去找了个本子过来,将那一束花上的叶子一瓣一瓣摘下来,放在纸页中夹着。 “你干什么?”奚墨走过来。 “做花瓣标本啊。”阮夜笙坐在床边,抬头笑看她:“就许你有那么多叶子标本?我也做点花的标本。” 奚墨没说什么,也帮着阮夜笙摘花瓣。 阮夜笙摘下一瓣,这是第一个单数,说:“喜欢我。” 奚墨吓了一跳,愕然地盯着她。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夜笙在说什么? 阮夜笙憋着笑,又摘下一瓣,第二个双数:“不喜欢我。” 奚墨:“……” 阮夜笙又摘:“喜欢我。” 再摘:“不喜欢我。” 她玩了个通过数花瓣来看喜不喜欢的老套路,嘴上找个借口:“这还真意思,让人忍不住想起剧本里那些数花瓣的桥段。” 奚墨听了,以为她在开玩笑,面色有些僵着:“你这么无聊?我还以为你真有喜欢的人。” “我是有。”阮夜笙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声音是那样温柔。 奚墨一怔:“谁?” “为什么要告诉你?”阮夜笙眉眼中含着娇媚:“这是我的秘密。” 她继续边扯花瓣放到本子里夹着,嘴里嘀咕着喜欢我,不喜欢我,一副微有些憧憬又含娇带涩的模样,肩上散落的微卷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奚墨皱眉,看着不是很高兴。 阮夜笙撕扯下最后一瓣花瓣,轻轻放在两页纸之间,眼中似落了欣喜的光:“喜欢我。” 花瓣是单数。 ……喜欢我。 虽然是很无聊不切实际的把戏,但阮夜笙却也为这样的把戏心动不已。她早已过了看童话的年纪,但是内心深处,偶尔也会有着一抹少女般的纯粹的童话浪漫。 阮夜笙看着花瓣。 奚墨看着阮夜笙,眉越发蹙得深,再没说话。 阮夜笙这边收拾好了,又回到奚墨的房子。两人最终准备妥当,带着行李去和阿措日则告别,董致远过来接她们,并递给奚墨一个袋子,上午奚墨拜托董致远去县城里买东西,董致远替她买了回来。 “阿措叔,冉拉姨。”奚墨说:“我们走了。” 冉拉长秀和阿措日则都非常满意这位临时的客人,点了点头,说:“奚小姐,欢迎你下次来做客。” “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当做这两天的照顾。”奚墨递给冉拉长秀那个董致远带来的袋子:“两位收下吧,等我走了再拆,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份心意。” 第236章 冉拉长秀本不想收,怕奚墨破费,但看到奚墨特地说不贵重,只是心意,她不好意思拂了奚墨那份好意,忙收下来。 两夫妇和宝来站在房子门口送她们,董远开车过来搬行李,阮夜笙和奚墨朝他们和宝来挥手告别,上了车。 等阮夜笙和奚墨离开,冉拉长秀将手伸进袋子里,取出了里面一个盒子。 打开以后,她和阿措日则同时愕然,跟着感动不已。 那是一对金戒指。 是奚墨代言的珠宝品牌。 当时冉拉长秀看到电视里奚墨的代言,说想买一对这个代言的金戒指,当做和阿措日则的结婚纪念日纪念,奚墨听进去了,特地拜托董致远跑了一趟县城。 一行人分成几辆车,离开了黑竹沟镇。 到了机场等航班的时候,也是都坐在一起,沈轻别为人热情,把崔嘉鱼和林汀雨都加了好友,甚至还发现了阮夜笙她们常聊的“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秘密基地。 林汀霜发消息来,将这个基地暴露在沈轻别眼前。 “我也是上海的啊。”沈轻别忙说:“我们也亲啊。” 阮夜笙笑得不行,将沈轻别也加了进来,沈轻别在,自然也会将郁安拖进来。 聊天的秘密基地这下又添了人,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再度扩建了规模,尤其沈轻别聊天一个顶十个,把远在上海的林汀霜乐得不行。 一行人最终回到上海,各自回家。 阮夜笙回了奚墨的家。 第170章 抬杠 第一百七十章——抬杠 综艺录制的时间短,也就两天而已,去四川之前阮夜笙就在奚墨家里住着,这下回来,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周文许和另外一个帮佣帮她们将行李送进了主楼。平常奚墨在家只吃兰姨做的菜,现在兰姨还没回来,奚墨在回途中也没怎么吃好,阮夜笙就打开冰箱,给两人做了点热量比较低的夜宵。 外头寒风呼啸,天气预报里说会下雪,但也迟迟没见下雪的迹象,天气湿冷湿冷的。奚墨坐在桌旁,吃着阮夜笙为她准备的夜宵,心情却十分熨帖温暖。 以前她在家住的时候,都是兰姨陪伴她,现在兰姨不在,换成了阮夜笙,这种感觉对奚墨而言是新鲜的。 简芫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将兰姨看成她半个母亲,兰姨给她的更多是无微不至的母爱亲情。 但阮夜笙不一样。 现在和阮夜笙住在一起,奚墨感觉家里的氛围都产生了变化,像是冬天里能捧着一杯热牛奶,夏天里能喝一口冰镇的蜂蜜柠檬水,所有的一切都似是发自毛孔的舒适畅快。 不管是奚墨坐着,站着,行走在家中,还是看书,健身,都能感觉到连空气中漂浮的粒子都像是带了一抹惬意的气息。 “去北京还有几天,在这之前就都在我这住吧,别回家了。”奚墨吃了一口,说。 阮夜笙心里当然是偷着乐的,但嘴上还要说:“我好久没回去,再不住一住,家里得长蘑菇了。” “就住这么几天。”奚墨蹙眉:“能长什么蘑菇。” 阮夜笙笑起来。 “我这里安全,有围墙,有监控,还有保安。”奚墨说:“就算杨阵和丁其红在盯着我们,他们也没办法靠近,外面都是摄像头,他们会有所顾忌的。” 阮夜笙明白奚墨是在为自己的安危着想,才不放心她回去住。不过她还是有些贪心,如果奚墨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留她住下,而只是单纯地想和她在一起住几天,那该多好。 甚至,她连几天都不满足。 还想要……更多。 “那这几天你要不要抽空去一趟疗养院?后面电影一旦拍摄起来,就没有这么多时间了。”阮夜笙了解奚墨的执念所在,之前从张东阳那张画上隐约看出了卡车上其实是有两个人,如果不去弄清楚,奚墨心里是过不去的。 “可以。”奚墨点点头,却有所担忧:“去疗养院容易,只是张东阳边上一直有我爸的人在守着,我们不好找机会接近。以前我是假装成病房的保洁员,进去偷偷看一下,这次我们还要问话,是行不通的。而且假扮保洁员的风险也太大了,我那时候是碰巧没被发现而已。” “你为什么要怕被发现?”阮夜笙却轻声问她。 奚墨一愣。 她骤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是,她为什么要怕被发现呢?看守张东阳的是她父亲奚季的人,奚季也从没说过不允许她过去探视,可她那时候就是偷偷摸摸地去了。 “奚墨。”阮夜笙眼底温柔,她就像是解开奚墨心结的那只手,指尖轻轻一扯,将奚墨心中这些年都拧得紧紧的结勾得松动了不少:“你离你爸爸太远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其实并不想你离得这么远,他只是不懂方法。” 奚墨沉默着。 阮夜笙说:“那时候我们交换了身体,我以你的身份与你爸爸接触,我能感觉到他对你的关心,只是他这个人不善言辞,不懂表达,在你成长的过程中,又对你要求太高,让你过于敬畏他。而你以我的模样与他交流,难道没有感觉到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吗?” “……我知道。”良久,奚墨说:“我只是还没有适应过来。” “我相信奚叔叔。”阮夜笙想起奚季在温室放的那两本书,就想笑:“一个会悄悄地看《如何成为慈祥的父亲》,还有《如何和子女正常地沟通》的人,他即便对你而言不是一个好爸爸,但他也绝不会因为你要去疗养院找张东阳调查真相而责怪你,你不用那么紧张会被发现。或许你可以直接坦诚地和他说清楚,说你要去问张东阳话。我们就光明正大地走进病房,你觉得怎么样?” 奚墨看向了阮夜笙。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一个人在路上孤独地走着,从年少跌跌撞撞,走到如今小心谨慎。但阮夜笙却在中途朝她走过来,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走。 她才发现自己之前只是因为身处昏暗之中,才看到自己是孤独的,以为周围根本就没有人。而阮夜笙的同行给她带来了光亮,照亮了她周围的一隅。 奚墨终于看清楚了,这条路上其实并不孤独,还有很多人。 有颜听欢暗地里的保护,也有崔嘉鱼,林汀雨,林汀霜这些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去了一趟四川黑竹沟,她连对沈轻别都改观了,现在甚至沈轻别和郁安都在“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的行列。 这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进行着改变,等奚墨真正觉察时,才赫然发现,原来这条路已经这么热闹了么。 她更是看到了她的父亲奚季,其实也在这条路上。只不过以前是没有光的,她被黑暗蒙蔽了双眼,如今温柔明媚的光洒下来,她才得以看清楚。 奚墨沉积多年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不少,她感觉到一种通体洗髓般的轻松:“我去和我爸爸说,告诉她我查到的线索。” “这么晚了,他应该早就睡了。”阮夜笙由衷地替奚墨高兴:“你明天给他打电话。” “好。”奚墨点点头。 她为了保持身材,几乎不怎么吃夜宵,就算吃也是吃低热量的那种,其实没什么滋味,但现在这份夜宵,她却尝得津津有味。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都去健身房锻炼,出了一身的汗,洗完晨浴才吃早饭。 顾如的剧本反正也是每天给她们发过来一部分,而且总是在大半夜,每天早上阮夜笙都迫不及待地点开顾如的消息,就跟看更新连载似的,心里急得都快上火。因为想看后续,却又被顾如吊胃口,她只好将每天的剧本部分反复地看,这样一来,剧本迅速在她心中滚瓜烂熟,印象反倒比以前一次性看完全部的剧本更深刻。 上午的时候,奚墨给奚季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对方没有声音,奚墨下意识有些紧张,深呼吸了下才说:“爸。” “嗯。”奚季十分平静地应着:“路清明说你从四川回来了。” “是,半夜到的。”奚墨试图与奚季闲聊,但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你今天忙吗?” “不怎么忙。”奚季说:“我在温室种花。” “上次夜笙送给你的那些种子,你觉得怎么样?”奚墨实在没话聊,勉强将话题转到阮夜笙身上。 “小阮给的种子很不错。要是她有空,你可以请她到庄园里来吃饭。” “……好。”奚墨看了边上的阮夜笙一眼:“我会跟她说。”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奚墨也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只好鼓足勇气,开门见山:“爸,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 奚墨平常似高岭之花,在奚季面前,却不过像是奚季温室里的一朵小花,有些瑟缩着:“我以前大学的时候,其实悄悄去过一次疗养院,然后我从司机张东阳那里捡到了一张画,这次我发现那张画有线索,我想……告诉你。” 第237章 电话那头这下陷入彻底的沉寂。 过了好一会,奚季才说:“我知道你去过。当时我的人告诉我了,说看到一个有些奇怪的保洁员进了房间,举止不对劲,我就让人去查了,发现是你。” “你……知道?”奚墨愕然:“你那时候不训斥我吗?” “为什么要训斥。”奚季没有多余的什么解释,只是说。 奚墨蓦地有些感动,原来奚季是知道的,却并未呵责她,甚至从没提起过,面对这样的一个父亲,她其实没有理由将要去疗养院问张东阳的事情当成一件棘手的事。 就像是阮夜笙说的,她只要自然地走进去就行了。 没有人会阻拦她。 “那张画我换了一种方式看了,发现张东阳似乎是画了两个人在卡车上。”奚墨这下没什么顾虑,说:“当时那辆卡车上,很可能还有一个人,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的踪迹。我想去疗养院问一问张东阳,看他是否有反应,如果真的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如今还在,而且是清醒的,找到他以后,能不能调查出什么?” “不用去问张东阳了。”奚季说。 奚墨没有吭声,试图揣摩奚季此刻的心情。 奚季却说:“我早已经问过了,的确还有一个人。张东阳经常画图,每一张我都仔细看过,他是经常画一些两个人在卡车里的抽象表现,后面我试探过多次,问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他反应很大,一直喊不是他撞的,是那个人撞的。” 奚墨这下彻底怔住。 原来她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奚季早已经了如指掌。 其实只要她以前愿意和奚季沟通,她能从奚季那里得到很多消息,只是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自己偷偷摸摸去查看。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那个自己是多么幼稚。 “那你有查到那个人的一些线索吗?”奚墨忙问。 依奚季的性格,得知当年的确有两个人在卡车驾驶室后,肯定会深入调查的。 “我还在查。”奚季的话语听上去似乎有些疲累,仿佛调查那个人对他而言,已经耗费了太多心力。 奚墨知道她父亲的手段,能让奚季至今都一无所获,当年卡车上另外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藏得这么好,半点线索都没留下。 奚季说:“以后你想要问张东阳什么,你可以随时去问。也可以给病房看守的人打电话,让他开视频,你时间不方便,不用亲自去,他会帮你办好。” 奚墨现在的心情无比复杂,既有些轻飘飘的高兴,像是考了个好成绩被家长奖励了,又有些惭愧,惭愧自己以前对奚季有太多的误解。 她爸爸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冷漠,严苛。 而真的只是不懂怎么和她沟通,什么都不说。诚然奚季的沟通是有问题,但自己何尝不是方法不当。 “谢谢爸。”奚墨眼中藏着笑意。 阮夜笙在边上看到了她眼中的笑,也跟着笑了。 “唔。”奚季只是简单地应了声。 “以后我也可以……问你吗?”奚墨小心地开口。 奚季又沉默了下,才说:“可以。” “我今天晚上和夜笙去庄园吃饭。”奚墨主动提出。 她突然想和奚季一起吃饭了,看看她的父亲。另外阮夜笙给她的信件和礼物多半也是还在庄园里,她想回去找一找。 “好。”奚季只是说。 奚墨与奚季又说了几句话,这才结束了通话。 “怎么样?”阮夜笙看着面色有些恍惚的奚墨,说:“我说了你爸爸很疼爱你的。” 奚墨唇边勾了勾,将她从奚季那里听来的都和阮夜笙说了一遍,阮夜笙刚才在边上就能听到不少,这下得到更为详细的说明,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张东阳看来不重要,那个人才是关键。”阮夜笙说:“要怎么找到他呢?你爸爸找了这么久,也没有半点眉目。” “我也不知道。”奚墨皱眉。 “就让奚叔叔先调查吧,他门路广,肯定比我们厉害。”阮夜笙安慰她:“你以后可以问奚叔叔,如果你发现什么,也可以和奚叔叔说,不要像以前那么拘束。” “……唔。”奚墨也含糊地应了。 这一点,她倒是和奚季的确是一个脾气。 “下午跟我回庄园吧,我跟爸爸说了。”奚墨放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心里轻松不少:“你想吃什么,我跟周婶说,让她准备。” “对了,你带上换洗的衣服,今晚我们住在那。”奚墨回过头,又补充一句:“我想去找找……你给我的那些信和礼物。” “那这次要是还找不到怎么办?”阮夜笙心里灿烂,脸上却装委屈。 “……那只能赔了。”奚墨目光飘了飘。 阮夜笙看着她笑。 中午又是两个人吃饭,简简单单的,阮夜笙做的菜很合奚墨的胃口,而且相对也很健康,很适合她们这样的演员。 不过阮夜笙边吃边哀叹:“好想吃酱肘子,但是今年的分量都预支完了。” 奚墨低着头,眼中含笑。 两人吃着午饭,主楼的大门却开了,从门口进来一个人。那人在门口换鞋,感觉到家里开了暖气,赶紧探身过来:“奚墨,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啊。” “兰姨。”奚墨忙站起身来,走过去。 阮夜笙也连忙放下碗筷,跟上。 兰姨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脸上妆容精致,完全能看出她当年的风姿韵味,身段也保持得十分好。她瞥见了阮夜笙,眼中似有惊喜,快步走到阮夜笙面前:“阮阮小姐,好久不见了呀,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 兰姨说话时,普通话里带了些上海话的语气词尾音,有种吴侬软语的小味道。 “兰姨好。”阮夜笙笑意柔媚:“是很久不见了。你吃午饭了吗?” “还没吃呢。”兰姨看见阮夜笙,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朋友,笑着拉着她坐在一旁:“你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兰姨。”阮夜笙低头一笑:“你还是和我在大学见你时一样漂亮,都没怎么变过的。” 兰姨很有自知之明地摆摆手,听着这嘴甜哄人的话却又心花怒放:“我都快老啦。” “听说你复出拍戏了,我还在奚墨打毛衣的热搜里看到了你参加综艺,替你高兴。你这么有才华,怎么可以不拍戏呢,对不对,综艺也要上,人能红的。” 兰姨说着,又盯着奚墨:“你怎么会跑去打毛衣的啦,想要毛衣,跟我说嘛,我给你打。” 奚墨:“……” “你想要什么款的毛衣?”兰姨问她。 奚墨:“……” “你这孩子,我回家也不说话。”兰姨蹙眉,用手搭着阮夜笙的肩膀:“你看看阮阮小姐,多乖啊,不像是你一整天板着个脸,笑都不怎么笑的,你要多和阮阮小姐学习。” “兰姨,我……”奚墨欲言又止。 以前兰姨在的时候,也没见这么损她的,怎么阮夜笙一来,兰姨净看到阮夜笙的好了。也不知道兰姨以前和阮夜笙有多熟,但看得出兰姨非常喜欢阮夜笙。 “我跟你说,你以后不可以欺负阮阮小姐的。”兰姨看到了阮夜笙,大概是想起了往事,对奚墨严肃地说:“你以前大学的时候,老是欺负她。现在一起拍戏了,是朋友,不可以再那样了啊,不然我要拉黑你几天的。” “我……我没有欺负她。”奚墨都懵了。 “你怎么没欺负她?”兰姨不高兴:“你不搭理她,就是欺负她。阮阮小姐那么可爱的人,送你那么多信和礼物,你看都不看的啦,就和你那些粉丝的礼物混在一起,你怎么这个样子,阮阮小姐的信和礼物怎么可以和粉丝的放在一起,不一样的好不好啦。我看阮阮小姐那次哭了,就是因为你的缘故。” “你怎么知道信和礼物?”奚墨忙说。 “我怎么不知道呀。”兰姨说:“阮阮小姐那时候和我很熟的,她有一次还问我你喜欢什么礼物,我就说啦,还是我和阮阮小姐一起去逛街给你挑的。” “夜笙?”奚墨愣住,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笑着点了点头:“……我都跟你说了,我以前认识兰姨的。她和丁叔叔都对我很好。” 兰姨想起什么,又怪奚墨:“阮阮小姐大学的时候经常跟我一块的,我还做饺子给她吃。但是阮阮小姐找我的次数也少了,只是逢年过节给我打电话,给我寄礼物,后面我想了想啊,肯定是你欺负她了,她知道我要照顾你,都不方便来找我了。” 奚墨:“……” “兰姨,不好意思。”阮夜笙忙道歉。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事业上生活上也越来越忙,见不着面很正常,哪能一直像是读书时那样呢。”兰姨越看阮夜笙是越喜欢,虽然这些年见面次数不多,但阮夜笙很懂礼貌,每年都会送她和她哥哥丁儒礼物,电话和消息也会有。 第238章 奚墨还是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夜笙的礼物和信件都和粉丝的礼物混在一起?我那时候并不知道那是夜笙送的,我也没见过,难道兰姨你看过?” “我当然见过,我认得阮阮小姐的礼物和信件,她有特殊标记的。”兰姨瞪了奚墨一眼:“那些礼物和信件,还是我给你收拾的,你怎么可以混在一起。” “你收拾的?”奚墨浑身一凛。 阮夜笙也愣住了。 “对啊,你从奚家庄园搬家那天,我帮你盯着的。”兰姨说:“你让人把那些粉丝送的礼物和信件装箱带走,我就看到了阮阮小姐的一个礼物盒,上面有标记。就让那些人在里面把属于阮阮小姐的东西都翻找出来,看看有没有别的遗漏,结果翻出来许多,我当时很生气的,你太不珍惜了。” 当时搬家的时候,兰姨的确也在。 “那些礼物和信呢?”奚墨忙问。 “我当然是让人帮你都装在一个箱子里了,阮阮小姐的礼物和信肯定要特别放在一个地方。”兰姨说:“当时我就要训你几句的,不然你不长记性的呀,不过那天你妈妈的遗物翻晒,你坐在那不开心,我也不好说你,帮你弄好就算了。” 奚墨这才明白过来。 难怪自己家里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阮夜笙的礼物和信,就算她当年不知道情况,把那些都混在了一起,搬家的时候又因为她妈妈简芫的遗物也在翻晒,用的搬运箱子都是一样的,而可能发生搬错的情况,也不可能全部遗漏,因为礼物和信件是散乱的,就算几个箱子混淆,从几率来看也可能只会丢失一部分。 除非是那些礼物和信件都被特地挑拣出来,综合在一个箱子里。 然后这个箱子,那一天和装简芫遗物的箱子弄混了,被家里做事的人送回了放遗物的房间。 除此以外,奚墨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她越是这样分析,心绪就越发起伏,这意味着阮夜笙的礼物和信件基本上不会丢,她只要去翻找她妈妈简芫的遗物房即可。 那么大一个箱子,不至于会丢。 “我以后会记住的。”奚墨老老实实说:“不会再混在一起,特别放在一个地方。” 阮夜笙知道自己的礼物和信很可能没有丢,也开心不已,看奚墨时眼中的眸光都是清甜的。 “兰姨,你饿了吧,我做了饭,我们一起吃。”阮夜笙站起身来,邀请道。 “那我要尝尝阮阮小姐你的手艺。”兰姨随她往餐桌走去,笑着说:“你以前大学时做饭就不错的。” 阮夜笙给兰姨盛了饭,三个人在桌旁坐下。 兰姨边吃,边笑着和阮夜笙聊天,奚墨吃饭时不怎么吭声,在边上也不敢开口,怕兰姨当着阮夜笙的面怼她,她会很没面子。 “阮阮小姐,你谈男朋友了没啦?”兰姨笑眯眯地问。 奚墨嘴里的米饭差点堵着喉咙口:“……” 她怎么心里慌慌的。 之前兰姨还让路清明去相亲来着。路清明跑去女方面前说自己还没这方面的打算,把那女的说哭了,兰姨就把路清明拉黑了半个月。 “没有。”阮夜笙笑道。 “你这么漂亮,肯定很多人追你吧。”兰姨十分热心:“那你可要仔细一点呀。我哥哥也给娱乐公司投资的,一些女明星都被什么富二代或者富豪看上啦,对方有一些为人是不行的,阮阮小姐你要是遇到有那样的人追求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摸摸对方的底。” “谁说夜笙一定要和富二代或者富豪谈恋爱了?”奚墨不高兴地说了句。 “那圈子里的男明星也要谨慎的呀。”兰姨鄙夷地说:“今年不都是什么谁谁谁出轨的热搜,有些人真的烂透啦。” “她也不一定和男明星。”奚墨冷冷接了句。 “那素人也要注意呀。”兰姨说。 “她也不一定和素人。” 阮夜笙努力憋着笑,奚墨到底在杠什么。 “奚墨,你今天怎么回事的啦?”兰姨瞪着奚墨:“你跟我老是抬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骂你。你看看阮阮小姐,就和你不一样的。” 奚墨:“……” 你不会骂我。 你就怼我。 第171章 时光 第一百七十一章——时光 “我……也没怎么。”奚墨低着头,她平常还是比较听兰姨的话,在兰姨面前的时候,隐约有种别处看不到的乖巧感:“就是这世上那么多人,有可能的情况那么多,夜笙的选择范围是很大的。” 兰姨扫了她几眼:“你今天有点奇奇怪怪的。” 奚墨不再说话了。 兰姨看见阮夜笙,心情好,继续和阮夜笙闲聊:“反正你不管要交什么男朋友,一定要好好看看对方的人品呀,光是长得帅也不行的,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说,我帮你探探底。” “谢谢兰姨。”在长辈面前,阮夜笙的笑意总是十分和煦,最能讨人欢心:“我肯定信得过。” 奚墨在旁听着,心里有些没滋没味的。 阮夜笙没有否认,也没有说什么近期只是想专心忙事业,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难道阮夜笙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么?她想起阮夜笙在黑竹沟镇上摘花瓣做标本的情景,阮夜笙当时那模样甚至还含了几分羞,边扯下花瓣,边说什么“喜欢我”,“不喜欢我”。 她问阮夜笙是不是有喜欢的人,阮夜笙居然说有。 奚墨咬了一口米饭,狠狠地咀嚼。 “不过我也是没想到啦,奚墨会带你回家来住,你可是她第一个往家里带的朋友,别人可没有这个待遇的呀。”兰姨与阮夜笙聊得多了,不免感叹:“至于她当初不重视你那些礼物和信件的事情,阮阮小姐你不要怪她。” “……我没有不重视。”奚墨忙解释:“我是不知道。” “不知道也是不重视的一种。”兰姨瞥她:“你为什么不知道?还不是不上心,以前对阮阮小姐爱答不理的,你当初但凡上点心,仔细看看,能不知道吗?” 奚墨:“……” 这回她没再解释什么。 兰姨这点还是怼得对的。 兰姨嘴上怼奚墨,可是面对着阮夜笙时,话里行间却又为奚墨说话:“阮阮小姐,过去的都过去了,奚墨那时候不上心,也是过去的事,现在你们已经是这么要好的朋友啦,这就是缘分,你们要好好珍惜这份友情。当然,如果奚墨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会帮你教训她的。” 阮夜笙*听到“友情”那两个字,心尖蓦地有些微疼,脸上笑道:“我们肯定会珍惜的。” 她扭头看向奚墨:“对吧,奚墨?” 奚墨被她突然这一问,愣住了,半晌才含糊地应道:“……唔。” “阮阮小姐,晚上我来做饭,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准备。”兰姨热情招待。 “兰姨,我跟爸说了,晚上和夜笙去庄园吃完饭。”奚墨说:“你也有段时间没去庄园了,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也好。”兰姨点点头:“正好我也见见大哥,去吃个饭不错的。” 她和丁儒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叫丁儒哥哥,而丁儒和奚季是多年的老朋友,情同手足,兰姨虽然和奚季没有半点血缘联系,却一直是称呼奚季为大哥。 “你当初帮我整理的那箱夜笙的礼物和信,我在这边没有找到。”奚墨又问兰姨:“可能是我妈妈遗物翻晒的那天,那些箱子都长得差不多,被搬运的人搬错了,搬到了放我妈妈遗物的房间里,我想去找一找,你有没有在那个箱子上做什么记号?” “还有这种事的呀?”兰姨惊讶道:“搬错了?” 奚墨就把之前找寻礼物和信件未果的来龙去脉,和兰姨说了一遍。 兰姨皱眉:“我的确用笔勾了个记号的,在箱子边上写了阮阮小姐四个字,我想着你到时候搬走后,就能知道的。” 奚墨眼中蓦地浮现喜色,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容易寻找了。她赶紧看了阮夜笙一眼,阮夜笙也含笑看着她。 奚墨想早些寻到阮夜笙送她的那些礼物和信件,于是下午三个人就提早出发前往奚家庄园。 抵达的时候,奚季正在书房与人视频,面色严肃,应该是谈论什么正事,奚墨没敢进去打扰他。 周婶悄悄告诉奚墨,本来奚季下午是要离开庄园办事的,但知道奚墨下午就过来,他就没出门。奚墨听见了,脸上没有多少明显的起伏,心里却像是偷偷揭开糖罐子,剥了颗奶香浓郁的糖吃。 过了一段时间,奚季从书房里出来。 “奚叔叔,您好,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了。”阮夜笙十分礼貌地朝奚季问好。 “小阮好。”奚季点了点头:“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大哥。”兰姨也笑着说。 奚季虽然平常不苟言笑,却将兰姨当亲妹妹一样,对她说话时,语气就像是家里人一样随意:“问你哥晚上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到这来吃晚饭。” 第239章 “好的大哥,我晚点问他一下。” “……爸。”奚墨是最后一个开口的。 “嗯。”奚季看着奚墨,似乎是在仔细打量她:“新电影是不是要开拍了?” “对。”奚墨如今与奚季交谈时,远远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很快就得去北京。顾导的剧组对时间要求比较严格,我后面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北京,能回来的机会也少了。” 她想在走之前看看奚季,陪他吃顿饭。 奚季没说别的什么,语气很淡:“拍戏不用太拼命。” 这大概是她爸爸能说出来的最温柔的一句叮嘱了,除此以外,奚季也说不出什么,但奚墨已经感到满足:“谢谢爸,我会照顾自己的。” 奚季却看向阮夜笙:“奚墨她不怎么会照顾自己。” 奚墨没想到刚说完就被她爸爸打脸:“……” “麻烦小阮你和她在北京拍戏的时候,多帮衬些。”奚季说。 “奚叔叔放心。”阮夜笙嘴甜如蜜:“我肯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奚墨:“……” 奚季不是那种会闲聊的人,出来看看他们,就要回书房去。奚墨见他有要离开的意思,连忙叫住他:“爸,我想去放妈妈遗物的房间里找一些东西。” 虽然她都可以直接去,没有什么限制,但她觉得还是要告诉奚季一声。 奚季脚步蓦地顿住。 过了片刻,奚季转过身来:“找什么?” 奚墨就把阮夜笙当初送的那些礼物和信件,还有搬家那天刚好碰上简芫的遗物翻晒,兰姨又把那些礼物信件收拾在一个箱子里,最终阴差阳差搬错的一系列事情与奚季简略地说明了下。 “我想把夜笙的那些礼物和信件带回去。”奚墨低声说。 “你去找吧。”奚季应了声。 奚季面色微有些黯淡,说完就迈步走开了。奚墨站在原地,看着他看上去有些孤独的身影,明白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受。 每次提起简芫相关,奚季都越发沉默。 奚墨并不是很了解奚季和简芫当年的故事,大多都是从丁儒那里听来的,但她知道她爸爸深爱她妈妈。从丁儒的话里能够知道,奚季和简芫当年是恋爱结婚,而且过程还十分坎坷,当初奚季还很年轻,并没有如今这么大的话语权,因为家族利益,被安排要与另外一个家族的大小姐联姻,但奚季并不愿意。 那个大小姐非常喜欢奚季,当年近乎狂热。 奚季心里却只有简芫。 奚季和简芫排除万难,最终走到一起。不过那个大小姐后面却过得不怎么好,她的家族破产了,人也失去了踪迹。 “夜笙。”奚墨心里叹了口气,叫了一声阮夜笙。 阮夜笙跟着她往简芫遗物房走去,兰姨最熟悉那个箱子,也一同去了。简芫当年留下的遗物有很多,每一样都得以妥善保管,放这些遗物的房间更是有好几间。 她们三人一间一间地看。 大多数遗物都被裹了薄膜的箱子装着,这样可以防尘防水,更好地保存遗物,而且那些箱子底下也都垫了仓库用的隔空垫板,整齐地码放在那。 箱子都差不多规格,她们重点是看哪个箱子边侧写了“阮阮小姐”。 兰姨最熟悉那个放礼物信件的箱子,等找到第三间房的时候,她第一个发现了,忙惊喜出声:“就在这里呀,快来快来。” 奚墨赶紧和阮夜笙走过去。 她们两人拆下上面的透明防水薄膜,兰姨用美工刀将箱子打开,就见里面放着四个款式不一的礼物盒,旁边还叠放着一堆信。 奚墨历经曲折,终于得以见到这些礼物和信件,站在箱子旁发了一会愣。 阮夜笙也怔怔地看着箱中。 隔了这么久的时光,奚墨终于收到了。 奚墨先看了看礼物,发现礼物盒上果然有阮夜笙的标记,这个标记还是她和阮夜笙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一起设计的,她本不想设计,觉得烦,浪费时间,是阮夜笙非要缠着她。 再把那厚厚一叠信件都拿了出来,看着那些信封,也的确如阮夜笙所说,上面画着阮夜笙手绘的与二十四节气对应的花。 信封总共是二十四个,当年阮夜笙一共送了十七封信,剩下的有几个给沈轻别了,沈轻别以粉丝的身份给奚墨写信,还用掉了一个画着黄槐决明花的信封。 信封上写着节气,字迹娟秀,那些花的笔触也并不成熟,是阮夜笙先找美术系的朋友设计好,再自己对照着画的,线条甚至还有些抖,一看就没有多少基本功。 但奚墨此番都捧在手中,却感觉到了一种无比的丰盈与厚重。 也许是逝去的时间。 也许是起伏的心境。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感觉。 “总算都找到了。”兰姨盯着奚墨:“这回可要带回去好好保管,可不能再弄丢的啦。” “……我知道。”奚墨低声说:“会特别保管好的。” 阮夜笙听她用的是“特别”,笑了起来。 “你过了这么久才收到礼物,必须要拆开的呀。”兰姨催促奚墨:“快检查下有没有受潮了。” “现在拆吗?”奚墨有些窘迫。 她瞥了阮夜笙一眼,阮夜笙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当然啦。”兰姨说:“你看到这些礼物和信件,不着急的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哦,你怎么这个样子。” 奚墨:“……” 她是着急,想立刻拆开。 但兰姨在这里,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拘束感,像是被长辈在旁盯着似的。 “兰姨,既然已经找到了,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奚墨赶紧说:“我和夜笙就在这,马上拆。” 兰姨也的确是有些累,礼物和信件终于得以找到,她这颗心也算放下了,至于拆礼物和读信的事情,她就不凑热闹了,得留些空间给她们年轻人,就说:“那我出去喝口茶。” 她说着,走了几步,快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嘱咐:“要快点拆开,知道吗?” “知道,知道。”奚墨忙说。 兰姨走了,简芫的遗物房里只剩下阮夜笙和奚墨两人,一片安静。 “你想先拆哪个?”阮夜笙手里拿着美工刀,见奚墨好一阵还是没有反应,笑着问。 “按照时间来吧。”奚墨莫名有些紧张,却又带了无比的期盼,说:“从你送的第一个礼物拆起。” “那就是这个。”阮夜笙指了下其中一个有些扁平的盒子。 奚墨接过阮夜笙手中的美工刀,小心翼翼地用刀锋划开封口。也许是封存得太久了,这些礼物盒都泛着一股子旧时光的味道,奚墨有洁癖,原本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带着的霉旧的气息,但她却半点都没有抵触,反倒觉得这股味道无比熨帖。 还有什么比再度重逢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么。 当年,她与这些礼物信件擦身而过,并没有注意。 如今,它们再度回到了自己手中。 奚墨拆开第一个礼物盒,发现里面放着一张黑胶cd。她拿出来看了下黑胶cd的封面,这张黑胶里收录了一些奚墨非常喜欢的古典音乐,以钢琴曲为主。 “这是我当初和兰姨一起买的,我去问她你喜欢什么,她说你喜欢这种已经绝版的黑胶cd。”阮夜笙看到自己准备的礼物再度露面,也有些恍惚了,仿佛买礼物那天的艰辛历历在目:“挺难找的,我找了好些个黑胶收藏店。” “你喜欢么?”隔了这么久,阮夜笙终于能当面问她。 奚墨手里拿着那张黑胶cd,看向了阮夜笙的眼睛。 “……喜欢。”奚墨的声音很轻。 “你喜欢就好。”阮夜笙的眼中也像是有了时间回溯的光,举手投足竟有种大学时才有的轻轻一抹青涩,连心头那喜欢的芽都像是刚萌发出来似的嫩,说:“……你拆下一个吧。” 奚墨将黑胶cd小心地放在一旁,拆了第二个礼物。 这个礼物就很奇怪了,它看上去像是一种青铜器,雕琢成了莲花的模样,而且尺寸也很小,大概只有鸡蛋那么大,可莲花的花瓣,纹理等都雕琢得十分精细,上面隐约覆盖了些铜绿。 但奚墨却对这个很有印象。 “这……”她有些愕然:“你送我这个?” “对。”阮夜笙笑道:“我看你当时对这个很有兴趣的样子,就去找我妈妈讨要,我妈妈把这个给我了,我就想送给你。” 阮夜笙的妈妈是做科研的,经常在外出差,回来总会给阮夜笙带一些十分有趣的东西,多半都是她在外的时候,当地的人送给她的。 有一次阮夜笙的妈妈带了不少小玩意回来,都是阮夜笙以往没见过的,她很开心,特地拍了不少照,拿去给奚墨看,问她喜欢哪一个。 奚墨瞥了瞥那些照片,嘴上说:“很无聊。” 但是阮夜笙却注意到她的目光,分明是盯着其中一张照片看了好一会,似乎是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有些好奇。 第240章 那张照片拍的就是这个青铜莲花。 “你当时是对这个莲花感兴趣吧?”阮夜笙笑着问她:“你只是嘴硬而已。” 奚墨低了低眉眼,承认:“……是。我妈妈做古玩生意,她有不少这种青铜器,我小时候看过不少,挺喜欢的。” “你眼光不错,我妈妈说这可能是古董呢。”阮夜笙逗她。 “那岂不是很贵重?”奚墨问她。 “不贵重,别人送我妈妈的,不要钱。”阮夜笙搬了两把椅子过来,和奚墨坐在上面说话,也方便拆礼物:“古董什么的是我乱说的,它是个做旧的玩意,不然真要是古董,别人怎么会送给我妈妈。” 奚墨点点头,放心下来:“那我收下了。” “就算真的是古董。”阮夜笙却凝望着她:“我也送给你。” 奚墨面色怔了怔,没再吭声,继续拆第三个礼物盒。 这回是一个海豚布玩偶,因为材质的原因,过了这么久,又没有清洗晒过,闻着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这个你应该喜欢吧?”阮夜笙问她:“你连水龙头都是海豚形状的。” “……喜欢。”奚墨又说:“我拿去洗。” “不过你早就过了收布偶的年纪了。”阮夜笙噗嗤一笑:“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学生,收个布偶当礼物很正常,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让你当初不早点拆。” “谁说过了年纪。”奚墨不高兴。 “好好,没过。”阮夜笙眼中的蜜染了媚,缓缓流转。 再看第四个礼物盒。 这个礼物盒掂量起来非常轻盈,像是没什么东西在里面,奚墨心里有点奇怪,赶紧拆开一下,面色蓦地愣住。 里面放着一张票。 她拿起来一看,是去海洋馆参观的票,上面的时间落款已经很遥远了,早已过了当时的参观时间。门票没有折痕,却隐约有些泛了旧,没有什么物件是能抵得过时光的推搡的。 “我……当时想请你去海洋馆玩,就买了两张票。”阮夜笙说:“我以为你会拆开看到。” 奚墨见只有一张票,另外一张当时肯定在阮夜笙手中,她想到了什么,心里倏然紧了,问阮夜笙:“你去了吗?” “去了啊。”阮夜笙的笑意有些自嘲的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来,但我还是在那门口等你,不过最终没有等到。” 奚墨沉默着,心却越发纠在了一起。 她想象了下阮夜笙一直在门口等她的孤独画面,一股悔意越发强烈地从心底蹿出来。 “不过我觉得你不来的几率会更大。”阮夜笙说:“毕竟在送这个礼物之前的几天,我说想请你去海洋馆看海豚,你都生气了,说海洋馆里有动物表演,说了我一通。其实我要去的那个海洋馆没有动物表演,所以我就买了票,放在礼物盒里送给你,到时候带你去看一看,眼见为实。” 奚墨想起阮夜笙到她家住的那一天,阮夜笙才把那个海洋馆的性质告诉她,当时她就已经很后悔了,知道自己当年错怪了阮夜笙。 而此时此刻,她的心情远不止后悔这么简单。 她当初没有去。 “你……等了我多久?”奚墨声音几乎有了几分轻抖。 “我忘啦。”阮夜笙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她说的忘了是真是假:“但是肯定很久,很久。” 奚墨知道,很久很久肯定是真的。 阮夜笙就是这么一个执拗的人,不然在大学的时候也不会总是在路口等她,明知经常有可能等不到她。 “我……很抱歉。”奚墨手里捏着那张陈旧的海洋馆的票,感觉那张票是那么沉重。 气氛有些凝重,阮夜笙舍不得奚墨难过,忙转个话题,催她说:“礼物看完了,你看信吧,这么多呢。” 奚墨看了她一眼,将那叠信都拿了过来。 “你放心,肯定没有你上次那个话痨粉丝的话多,好多页那种,我就几句话。”阮夜笙没有将沈轻别是那个粉丝的事情说出来,却要拿沈轻别出来逗奚墨。 “节气在前的,是不是时间也在前?”奚墨问她。 “是的。” 奚墨就依照信封上节气的排列顺序,先拆开一封“立春”的看起来,立春对应的是迎春花。 阮夜笙倒也没胡说,她的信真的很简单,也都是些不重要的零碎小事。这些零碎躲在时光之中,悄然开出了花来,可惜奚墨错过了她最青春的那段花期。 “奚墨,王老师今天跟我说由我来演新话剧的女二,我很高兴,之后请你这个女一多指教了。我现在每天下午都会有一些空,你有空吗?如果有空,我们去话剧社私底下排练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可惜的是,奚墨当年并没有回复阮夜笙这个问题。 她并没有和阮夜笙进行私底下的排练,而只在王老师在场的时候,参与全班的排练。 奚墨一封一封地看了下去,她仿佛看到了阮夜笙当年走过的轨迹,阮夜笙的信文字真的很少,也就那么几句。 “奚墨,我今天给你买到了一张黑胶cd,希望你会喜欢。” “奚墨,我喜欢海豚,你会喜欢吗?” “奚墨,今天我去自习室看到你了,我坐在你身边,但是你没怎么理我。如果我坐在你身边自习,你会不会觉得打扰?” “奚墨,我总是给你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你会不会觉得我烦?我亲口和你说,怕你更烦,变成文字,没有声音,你读起来会不会好一点呢?” “奚墨……” “奚墨……” 阮夜笙写的字很漂亮,她写的每一个“奚墨”,在此刻的奚墨眼前掠过去,奚墨甚至都像是能听到当初阮夜笙的声音。 “奚墨,今天我想找你去海洋馆,结果你说海洋馆有动物表演,生气了。你消消气呀,我怕你又生气,还是写信说吧,那个海洋馆真的没有动物表演,是公益性质的,我是里面的志愿者,我想和你一块去那里看看海豚,等你看到就会明白了。我给你买了票,我会在门口等你。你会来吗?” “我希望你能来。” 文字拨开时间,向奚墨扑面而来,时光仿佛回溯了,她仿佛看到了阮夜笙在大学时穿的白裙子。那时候的阮夜笙远远没有如今这副含笑妩媚,更多的是一种青涩的清纯,青春洋溢,笑意更是清甜。 阮夜笙希望她来。 她却并没有来。 奚墨的手指几乎有些发抖了,感觉眼前蒙了一层雾气,忙转过脸去,使劲眨了下眼睛,生怕阮夜笙看到。 “奚墨?”阮夜笙感觉到奚墨有点不对劲。 奚墨低了头,过了会才抬起脸来,说:“信都看完了。但是……只有十六封,你不是说有十七封吗?” 阮夜笙一愣,忙接过那些信数了数,发现的确是十六封。 “还有一封呢?”奚墨压抑着内心的悔,声音无比轻柔地问她。 “我也不知道。”阮夜笙也有些焦急:“我真的给你写了十七封信,都是转交的。” 两人在箱子里仔细翻找,就连缝隙都找过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奚墨蓦地有些颓丧,坐在椅子上,半晌都不吭声。 “找不到就算了。”阮夜笙笑着安慰她:“就这么一封,别的都在,礼物也都在。” 奚墨站了起来:“有没有可能是箱子搬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漏出来了,在这个房间的某个地方?” “怎么可能啊。”阮夜笙看她那恍惚的样子,越发想笑:“这个箱子都没破过,怎么可能漏出来。” 第172章 错过 第一百七十二章——错过 奚墨却很执着,目光开始四处逡巡,嘴里说着:“箱子虽然没破,但是可能搬运的时候,纸箱子上方的胶带并没有封好,万一期间没有搬稳,从顶部的口子里掉出来了呢?从逻辑上来说,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这个可能很小,很小。 她只是……不甘心。 更多是难以形容的悔意。 不知道该怎么排遣,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进行弥补。 阮夜笙这下被她的执拗感染了,由着奚墨在那四处找,如果奚墨不去找一找,恐怕难以释怀。 她走到装自己礼物和信件的箱子旁仔细看了看,似乎是在安慰奚墨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个箱子上有两三层胶带,可能是第一层没有贴好,后面搬进来后又补了胶带,只要有没贴好的可能,那的确会产生缺口。” 这个房间里有许多箱子,翻晒时各项东西都十分繁琐,肯定会有这种一开始封箱胶带没有贴好,后面放上垫板后再补胶带的情况。当时庄园里都在忙,甚至有时候箱子疏忽之下没有贴胶带,就被人搬了进来,再由在房间里检查清点的人补好胶带,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信封狭窄细小,是比别的东西更容易从这种缺口中漏下来。 奚墨就是抓着这么些微的可能性,在那认真寻找。 第241章 阮夜笙明白她,也帮着一起在房间里仔细查看。 她们穿梭在箱子与箱子之间,该看的都看了,就连箱子与箱子之间的空隙也不放过,尤其奚墨居然还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去看那些垫板底下,弄得颇有些狼狈。这若是搁在奚墨以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你当时都是找周文许转交的吗?”奚墨边打着手机照明,往垫板底下瞧,边问,语气听着似乎是憋着几分不悦。 她并不是在生周文许的气。 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如果当初周文许拿给她的时候,她能再上心一些,也不至于会把那些礼物和信与别的粉丝的礼物信件混在一起了。 是她当初……不懂得珍惜,心思根本就没在那上面。 “别的都是拿给二先生的。”阮夜笙也跟着她往另外的垫板底下瞧,她刚才清点了下信件,知道丢的是哪一封,面色有些复杂:“不过丢的那封不是,是我请丁叔叔帮我拿给你的。” “丁叔叔?”奚墨暂时停了动作。 阮夜笙面色微黯:“那封信,我其实是想亲自交给你,当时我都到奚家庄园外面了,但是我不敢进去,就在外面转悠。丁叔叔过来问我怎么不进去,是不是要去找你,准备带我进去,但是我……我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就把那封信拿给丁叔叔,请他拿进去给你。” 终究还是当初的那个她怯懦了,没有迈出那一步。 她甚至都拜托丁儒不要先对奚墨说是她的信,当初让周文许转交的时候,也没有让周文许提自己的名字。 她的信封上,只有她的标记,没有落款。 “……那是什么时候?”奚墨回想了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印象,赶紧问时间:“有时候丁叔叔是会给我拿几封信或者礼物过来,是他的熟人拜托转交给我的,你转交的那次是什么时候?” 阮夜笙对那一天无法忘却,告知了奚墨当时的具体时间,又说:“那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封信。” 奚墨怔住了。 她并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但是自从那天之后,她是没有再私底下见过阮夜笙了。阮夜笙不再联系她,不再找她,也不再出席任何活动盛典,更没有接新作品。 阮夜笙淡出了圈子,没有资源,毫无疑问会慢慢过气,而她却越来越红,和阮夜笙渐行渐远,最终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 “我好像记得那天丁叔叔是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好好看看。”奚墨越是回忆,浑身越像是趋近无力,因为她发觉自己连对那封信的印象都不是很深,这足见当年的她是多么冷淡。 而越意识到这一点,奚墨的后悔就越像是海水翻涌,狠狠地将她淹没。 “他没说信是谁写的。”奚墨垂下头来:“我接过来,就随手放在茶几上。” “所以你当初是收到了那封么?”阮夜笙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无比唏嘘。 明明收到了的,奚墨还是没有看。 “如果是你说的那一天,我的确是收到了。”奚墨声音很低:“我当时很忙,就想忙完再看,而且我也不知道那是你的信,我随便扫了一眼,上面没有名字。” “信封背面有我的标记,还是和你一起设计的。”阮夜笙苦笑。 她不是在怪奚墨。 而是怪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如果她每一封信,每一个礼物上面都写上自己的名字,并且告知周文许和丁儒转交的时候,说是她送的,奚墨有没有可能不会错过呢?但是那时候她偏偏没有这么做,她的信是那样曲折,藏着她更为婉转的心思,希望奚墨能发现她的秘密。 是她对奚墨有着超过界限的期盼。 如果奚墨能看到那个标记,可能会知道是她送的,毕竟是她和奚墨一起设计的标记。 她当时是这么想的。 她怀揣着这样自我臆想的期待,却没有考虑到冰冷的现实。 喜欢一个人,盼着她能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秘密。 但那个人……并不喜欢她啊。 希望那个人发现,就会发现么?这不可能的。 她只是做了一个多么不切实际的年少之梦。 “我……我没有太认真看。”奚墨紧张到几乎有些磕巴起来,却还是老实承认她当时的感受:“丁叔叔有不少熟人是粉丝,托他送东西和信给我,我……收到太多了,没有怎么在意。” “我……没有翻看背面。”奚墨的头越垂越低:“夜笙……对不起。” 如果她能穿梭时光回到那一天,她会先把那一天的自己打一顿。 “是我的错。”阮夜笙见奚墨道歉,心里反倒抽疼,轻声说:“是我没有写名字,也让二先生和丁叔叔不要说是我,我想等你亲自发现。” 奚墨越发懊悔,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发现。 “如果我写了名字上去,又让他们说是我送的,你会很快拆开吗?”阮夜笙问奚墨。 良久,奚墨点了点头:“……会。” “这就够了。”阮夜笙的眸中隐约有了水光,微微一笑:“你不要自责。” 她也满足了。 “我……”奚墨眼中的愧疚之色却有增无减。 “你说你把我的那封信放在茶几上,后面就忘了是吗?”阮夜笙大概都能猜到当时的情形,问道:“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 “不是。”奚墨忙说:“我没有忘,忙完我就准备去看的。毕竟是丁叔叔叮嘱说让我一定要看,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但等我去茶几拿信的时候,信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阮夜笙讶然。 “对,我当时找了好一会,还问是不是周婶帮我收拾了,周婶说没有。”奚墨的记忆似乎一点一点地涌了回来,逐渐清晰。 “有没有可能是奚叔叔帮你拿起来了?”阮夜笙问完,又立马自己否定了:“不对,奚叔叔也不会这样做,他不像是会动你东西的人。” “我爸那天根本就不在。”奚墨蹙眉:“丁叔叔也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来接他的狗回去。他忙的时候,狗有时候会放在我家养。” “那信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吗?”阮夜笙得知那天的真相,这下好奇得不行。 “唔……反正我没找到。”奚墨惭愧不已,却不想隐瞒阮夜笙,而是和盘托出:“我也不敢去问丁叔叔。丁叔叔后面问我看完信没,我……我说我看完了,不敢把信丢了的事情告诉他,怕他生气来着,毕竟他特地叮嘱让我看的。” 阮夜笙这下听得莫名有些想笑。 其实奚墨在外不管多骄矜,在家里反倒十分乖,也有些敬畏长辈。她那时候怕她爸爸,弄丢了信又怕丁叔叔说她,在家的时候兰姨还会怼得她哑口无言。 奚墨发现了阮夜笙唇边的笑,说:“……你笑我?” “我是没想到,你有时候像个小女生一样。”阮夜笙在唇舌上轻轻咂摸了个用词:“可爱。” 奚墨:“……” 阮夜笙感觉轻松了些许,本来这事就不能怪奚墨,全是自己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写名字,还不让告知是她送的,奢望奚墨能注意到她的标记,才惹出来的一场错过。 “算了,不用找了。”阮夜笙笑起来:“这其实是我们没有缘分,不然怎么收个礼物和信,会这么曲折坎坷。” 奚墨听了,面色一沉,看上去又不高兴了。 她偏要找。 奚墨没有吭声,继续四处翻看。 “我直接告诉你信的内容就好。”阮夜笙怕她纠结,主动说:“不过时间那么久了,我也不可能背给你听,大意就是想和你告别,约你见面吃个饭,问你有没有时间见我。” “告别?”奚墨正弯着腰,手撑在垫板的一角,这下回头看她。 “我当时决定退出娱乐圈了。”阮夜笙在她身边蹲下来:“你在娱乐圈发展,我离开的话,我们以后就没有多少交集了,就想跟你说说,道个别。” “你信里写了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吗?”奚墨问。 她总觉得以阮夜笙的性子,既然没有当面告诉她,估计会把吃饭地点也写在信里,就像是当初*把海洋馆的票放在礼物盒里一样。 “写了。”阮夜笙说:“在我家,我想给你做一顿饭吃。” “你……做了?”奚墨心里颤了下。 “做了啊。”阮夜笙笑意不减:“我做好饭,在家里等你来做客。其实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来,我心里希望你来,但是等到后面菜凉了,你还是没来,我其实也没有太意外的。” 奚墨拧眉不语。 阮夜笙双手抱着膝盖,靠在身后一个箱子上,有些放松地看着奚墨,说:“我给你写信,送礼物,不写名字只写标记,那只是我的一个愿望,我并不会笃定你能看到。如果你能发现,我会非常开心,如果你没发现或者没有回应,我也能接受的。在海洋馆等你,在家里做了饭等你,你都没有来,但是你不必内疚,那也只是我的一个愿望而已。” 第242章 奚墨试图揣摩阮夜笙这番话的意思。 “一个愿望,希望它会发生,如果发生了,多好,怀揣着那样的心情等待着。”阮夜笙似乎是释然了似的,向奚墨敞开心扉诉说她那时候的心情:“但我也知道,你很可能也不会来。它并非你我之约,你不需要,更没有义务来赴约。” “我只是,希望如此而已。”阮夜笙说完,目光看向奚墨:“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自责。” “谁说是你的事情?”奚墨却瞪了她一眼。 “那不是我的事情,还是你的事情啊?”阮夜笙又想笑。 奚墨:“……” 她觉得这是她和阮夜笙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奚墨,奚墨。”奚墨正一口气堵在心头,阮夜笙却开始摇她的手臂:“垫板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奚墨循着阮夜笙的目光,将身体压下去,用手机照向底部。 只见她和阮夜笙现在挨着的这块垫板底下,正躺着一个信封。奚墨赶紧伸手将那信封扒拉出来,发现这信封几乎都皱缩在一起了,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不是阮夜笙的信封。 它看上去十分旧了,连纸张都是那样脆弱,稍不小心就可能碎掉似的。 “是不是你妈妈的东西?”阮夜笙盯着这个信封,问:“搬运过程中掉下来,没有注意,不小心踢到垫板底下?” 这里全都是简芫的遗物,除此以外,阮夜笙想不到别的可能。 信封是空白的,上面没有任何收寄信息,奚墨感觉到信封里是有东西的,撑开信封口,从里面取出一张信纸来。 信纸上写了几句话,字迹很秀气。 “我感觉到不太对劲,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似的。下个月我会去一趟长沙,我们老地方见,我把那件货带过来,它变得越来越奇怪,你帮我看看。” 没有落款,但奚墨知道这是她妈妈的字迹。 简芫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但家里保留了很多简芫写过的东西,包括文件,信件等,奚墨以前看过。 “我妈妈写的。”奚墨看着阮夜笙,说。 “没有写收寄地址和收件人,这封信到底是作废了,你妈妈又重新写了一份寄走,把这份废信留下了,还是说你妈妈写完信后,改变主意,并没有寄出去?”阮夜笙问她。 “……不知道。”奚墨满是犹疑:“她这是准备要寄给谁?看这个口吻,应该是她非常信任的人。” “她当年在长沙有没有非常要好的朋友?”阮夜笙琢磨。 “这我不知道,得问我爸。”奚墨说:“不过我妈妈做古玩生意,和长沙那边做古货的一些人常有来往,就是不知道这封信是写给谁的。” 第173章 海豚 第一百七十三章——海豚 阮夜笙低头又仔细看了几遍简芫写的那几行字。 简芫写得很简短,字里行间却就像是简芫当时说的那样,很不对劲。阮夜笙揣摩了下,越发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寒意从尾椎骨蹿上来,甚至有点毛骨悚然。 “什么叫做……那件货变得越来越奇怪?”阮夜笙看向奚墨:“这个形容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简芫做的是古玩生意,能被她称之为货的,想必也是属于古玩的范畴。 什么样的古玩会产生变化呢? 奚墨蹙眉,同样想不明白:“我妈妈说感觉有人在盯着她似的,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十分棘手的事情,才会带着货去和她的朋友见面,让她朋友看看货。重点是,那到底是什么货?” 阮夜笙也觉得那件货才是关键,说:“古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那么重要,肯定有出入货记录吧,什么时候收了什么,什么时候又出手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应该都会留档,还会留下照片才对。” 她虽然对古玩行业并不熟悉,但这种基本的常识还是了解的。 “那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当时的出入货档案。”奚墨现在既因为阮夜笙的礼物信件一事无比惭愧,又被简芫写的这几句话勾出了不安,心情一时复杂极了,眉也拧得更深:“我妈妈去世后,她的古玩生意是由我小舅舅来接手的,如果真的有出入货档案留存,估计还得问我小舅舅。” 阮夜笙知道奚墨的确有个小舅舅,叫简荪,是简芫的弟弟。不过简荪这人有些神秘,很少露面,而且经常在外忙碌,从阮夜笙大学认识奚墨起,她见到简荪的机会几乎是屈指可数。 她曾见过奚墨和简荪站在一起说话,简荪很年轻,看上去更像奚墨的哥哥。 “那你问问看?”阮夜笙熟悉奚墨的性子,奚墨那么在意她妈妈当年去世的真相,现在翻出了她妈妈当年留下的几句话,指向透着古怪,奚墨肯定会想弄清楚是什么回事。 “我有好久没和小舅舅联系了,他忙,我也忙,这突然要问这个,我有点不适应。”奚墨为难地说:“尤其我小舅舅不喜欢别人和他提我妈妈,他会很不开心,我怕他不愿意帮我查以前的档案。” “你小舅舅和你妈妈的姐弟关系不好吗?”阮夜笙之前在简芫忌日的时候就发现了,简荪作为简芫的弟弟,并没有来祭拜。 “恰恰相反,他以前和我妈妈关系非常好,他和妈妈的年龄差有点大,我妈妈很疼他。”奚墨叹了口气,说:“只是我妈妈去世后,小舅舅像是变了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郁,但凡有人和他说我妈妈的事情,他的反应就很激烈,渐渐的也没人敢跟他说了。” “难怪他不来祭拜你妈妈。”阮夜笙倒是很能理解简荪的感受,说:“你妈妈的死,可能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走不出来,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去面对,免得回忆起痛苦。” 奚墨听了,倒是有些意外:“你知道……以前别人都是怎么说我小舅舅的吗?” “怎么说?” 奚墨回答:“他们私底下都说,我小舅舅这是没有良心,我妈妈对他那么好,他连祭拜都不祭拜,也不准别人在他面前提我妈妈,都以为他和我妈妈关系恶劣。甚至还有人揣测他的用心,说那个司机是他安排的,这样等我妈妈去世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简家的古玩行业。” 她说到这,盯着阮夜笙看:“他们想到的是阴暗面,可你第一反应却是觉得我小舅舅对我妈妈感情太深了,所以才会这样抵触。如果我小舅舅知道你这么想,应该会高兴的。” 阮夜笙真的很不一样。 她整个人都是温暖的。 奚墨见多了那些人对她小舅舅暗地里的怀疑,听了阮夜笙的这番话,就像是骤然在一片阴冷中窥见了一束明媚的光。 可阮夜笙也并非是单纯地容易轻信别人的人,相反她一肚子主意,在勾人的笑意背后藏着掖着,让人有时候难以捉摸。 但这不妨碍阮夜笙那颗温柔的心,她从不会去恶意揣测什么,而是会相信证据和她自己合乎逻辑的判断。 阮夜笙眼睛微弯了弯:“那些人在推测,其实我也在推测而已,本质上没有多少区别。只是我的推测是觉得你小舅舅这么久都难以释怀,反倒是他在意你妈妈的表现,当一个人越喜欢一个东西,失去以后,就会越痛苦,反应越大,甚至都不想在人前装一装。相反,如果毫无感情,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演技也会毫无破绽的。” 她看向奚墨,一时没忍住,又逗起了木头:“你不是逻辑怪吗,你觉得这两种推测的逻辑,哪种更好一些?” “你……很好。”奚墨几乎是喃喃出声。 阮夜笙怔了怔。 “我是说,你的逻辑……很好。”奚墨目光微有些往旁边飘,避开了阮夜笙的视线。 阮夜笙的目光倒是似黏在了奚墨身上。 看了片刻,阮夜笙分析说:“如果你小舅舅那边暂时行不通,要知道你妈妈这几行话里提到的货到底是什么,就得找到与她联系的这个朋友。你妈妈说会带货给对方看,对方很可能会知道,而且你妈妈的古玩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她能力很强,能让她信任帮忙看货的人,在古玩行业这块应该也是行家里手,就是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长沙了。” “我爸在调查当年的一些事。”奚墨提议:“也许我可以将这件事告诉我爸爸,让他去查,他门路广,想要知道什么,并不是难事,你觉得怎么样?” 阮夜笙听奚墨居然愿意主动告诉奚季,感觉如今的奚墨已经从畏惧奚季的状态走出来了,变得更依赖和相信奚季,也不会在奚季面前隐瞒什么,她心里由衷地为奚墨开心,眼中明亮。 她更高兴的是,这些事,奚墨都愿意与她商量。 “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阮夜笙笑。 奚墨又有些不自在似的,说:“……那我们先出去。” 她找了个小盒子过来,将那十六封放进去,认真码放整齐。这些信偏偏缺失了一封,她看着看着,既不悦,又懊悔。 第243章 这次的不悦和懊悔,也都是冲着她自己。 奚墨收拾完信封,把一个最大的礼物盒抱在怀里,当做码放的基础层,这才将装信封的盒子放上去,对阮夜笙说:“夜笙,你帮我把另外的礼物都码上来。” “堆这么高,你待会路都看不见了。”阮夜笙只笑着给她码了个装黑胶cd的盒子,又说:“过了这么久,这些盒子都有霉味了,你要不要把它们拆了,只拿里面的礼物回去?” 奚墨皱眉:“都要。” “行,都要。”奚墨不高兴了,阮夜笙反倒笑得更欢,将剩下的两个礼物盒叠起来,与奚墨一起出了遗物房。 回去后,奚墨暂时放下礼物和信,径自先去了奚季的书房。 她本不想打扰她爸爸,但这件事至关重要,还是敲了敲门:“爸,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门很快开了。 奚季站在门口看着她:“什么事?” 奚墨拿出从遗物房里找到的那个老旧信封,小心地递给奚季:“这是妈妈当年留下的,我刚才在遗物房里找礼物和信,在垫板底下发现了它。你看看,认不认识上面说的那个长沙的人?他应该会很懂古玩行业,不然妈妈不会去找他。” 奚季一听是简芫的信封,脸色有了变化,那信又太旧了,他这一刻看上去竟然比奚墨还要小心翼翼,取出信的时候,无比轻柔,生怕将简芫的遗物弄坏了似的。 而等奚季看完那几行字,脸色蓦地一沉。 奚墨明白,不用再和奚季说什么,她爸爸会知道怎么去做。 “我会去查。”奚季说。 “嗯,那爸你忙。”奚墨还有紧急事,眼看与奚季说清楚了,简芫的事情有了调查的方向,便转身离开。 奚季在书房门口站了好一阵,这才关门进去。 奚墨叫来周婶,请教怎么才能将布偶清洁得干干净净的,有没有什么去霉味的技巧。周婶见她翻出好几个陈年礼物,看那架势还不肯将礼物盒扔掉,打算连着礼物盒一起清洁,就说:“这还挺多的,我和别人帮你弄,你休息吧。” 奚墨自小养尊处优,在家就没做过什么事,周婶又疼她,哪里舍得奚墨做这些。 “我自己来。”奚墨在这点上倒是十分执拗:“你告诉我一些诀窍就行。” 顿了顿,她脸色越发严肃,改口:“等等,还是你看着我处理,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就立即纠正我。” 这是阮夜笙送给她的礼物,她想要靠自己将这些礼物清理干净,好好收起来,这份心意自然是十分认真的。但她又怕自己不懂收拾,万一哪里笨手笨脚地给清理坏了,上哪后悔去。尤其是那个布偶,如果让她给糟蹋了,肠子都能悔青,决定还是得找个专业的人监督她。 “行,我在边上帮你看着。”周婶难得看她对这种生活琐事这么上心,笑道。 之后奚墨和周婶围绕着这些礼物和信忙活了起来。 海洋馆的票,黑胶cd和那个莲花形状的小青铜器还好,封存在礼物盒里,很干净,只需要去去那股子收久了就会有的霉味,唯独海豚布偶比较麻烦,被水浸着容易变形,需要干洗。 专业的干洗设备,庄园里都有。 至于礼物盒子,奚墨也是一遍一遍地仔细擦拭干净,她擦完后嗅了嗅,擦过之后还有隐约残留,她直接喷了香水。 那些信上也洒了。 阮夜笙凑过来想看看她的进度,结果熏了一鼻子的香气。 还是限量版的。 “礼物盒和信这下变得挺贵的了啊。”阮夜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拿这么贵的香水喷在空盒子和信封上,止不住笑:“身价倍增,之前它们被雪藏这么久,也值了。” 奚墨见阮夜笙笑话她,低着头一声不吭的。 这事是怪她,阮夜笙想怎么开玩笑都行。 “以后我会好好保存的。”过了一会,奚墨说。 阮夜笙在旁边坐下,一手托腮,看着奚墨,感觉自己年少时的那些等待,都是那么值得,她说:“其实我有些庆幸。” “庆幸什么?”奚墨问。 阮夜笙十分透彻,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庆幸这些礼物和信,是如今才被你看到的。如果是当初,它们至少不会有被喷你的香水这么高级的待遇。” 如果是那时,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奚墨可能就不会记得收过这些礼物了。 毕竟那时候,她和奚墨之间的距离,远远没有如今这么近。 奚墨明白阮夜笙的意思,莫名地也有些庆幸。 她庆幸自己错过了“当初”的礼物和信。 时隔这么久才收到,当初的错过,反倒让她不会再错过。 晚饭的时候,丁儒也过来了,丁儒到奚家庄园就跟到自己家一样。他发现阮夜笙也在,又惊又喜,过来和阮夜笙说了不少话,兰姨也是怎么看阮夜笙怎么满意,三个人在那聊得其乐融融。 奚墨看见丁儒,就忍不住想起丁儒当时转交给她的那封信。 她想不通,难免心中纠结。不过她也不敢和丁儒说这个事,毕竟丁儒当时千叮万嘱让她看信,结果她把信放在茶几上,后面那信就不见了。 那封信到底去哪了呢。 虽然奚墨从阮夜笙那里知道了信的内容,可没有看到信的本身,她总觉得空落落的。对她而言,十七封信一封都不想少,而如今少了的这封信分明像是在她心底开了个口子,让她难以控制心中的那份记挂。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记挂着信。 还是记挂着别的。 这口子让奚墨感觉怪怪的,睡觉之前她躺在床上,怎么都放不下,总觉得自己心里头有哪里不得劲。她辗转反侧,最后拿起手机给阮夜笙发了条消息:“睡了吗?” “没有。”阮夜笙回得格外快,显然也在看手机。 奚墨看到阮夜笙的回复,突然又不知道要聊些什么,只好鬼使神差来一句:“你以前想和我一起去的那个海洋馆,现在还开着对吧?” “还在的。”阮夜笙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到奚墨这句试探问话的甜,她轻咬着下唇打字:“当初送你的那张票早过期了,你要赔我海洋馆的票吗?” “嗯,我赔。”奚墨回她:“只是近期可能不方便,我们还要多熟悉剧本,这几天就在家吧。” 奚墨对这次的电影十分看重,阮夜笙又何尝不是,这是她和顾如的第二次合作,虽然还没有开拍,心中却向往了许久。尤其顾如这次的剧本很抓人,这些天阮夜笙跟追看更新连载似的将那些剧本看了下来,对剧情和角色的关系也有了深入的了解,更喜欢这个故事了。 两个女主的感情并没有明确点明出来。 但阮夜笙能感觉到里面藏着的情愫,那都不是什么暧昧的浅薄程度,而是真正的生死与共,相互救赎。 能和奚墨拍一场这样的双女主电影,她只恨不得能早些飞到片场,与奚墨对戏。 “睡吧,明天我们回去。”奚墨给阮夜笙发了条语音:“晚安,夜笙。” 阮夜笙点开那条很短的语音,贴在耳边反复听了许多遍,这才关了手机,心满意足地睡去。 到了第二天,奚墨将清理好的礼物和信件都从奚家庄园带回了家中。她有专门收藏黑胶cd的房间,但阮夜笙送她的cd没有放进去,而是与那十六封信,莲花青铜器和海洋馆的票一起,都收在书房,专门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空间,仿佛那是阮夜笙的礼物和信件专属。 至于那个海豚布偶清洁干净了,她把它放在自己的枕头旁边。 睡前躺在床上看剧本的时候,奚墨就把海豚布偶抱在怀里。 柔软,闻起来还香喷喷的。 奚墨放下剧本,双手举着这只小海豚仔细打量,也许是她本来就喜欢海豚,也许是海豚太软了,她做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举动。 她将脸凑近了,埋在了海豚软乎乎的身体上。 不过很快她就松开了,似乎被自己吓到了。 她是不是……有病? 奚墨这下连剧本都不想看了,熄灯躺下。之后翻个身,将那海豚揉在怀里,睡觉。 与阮夜笙待在家里的这几天,时光过得格外惬意,但也许是太惬意了,等到时间快速溜走,才让人觉得恍然。转眼就到了要参加剧本围读的时间,奚墨和阮夜笙收拾好行李,飞往北京。 顾岑和厉思然从四川黑竹沟回北京后,一起赶了个通告,之后没什么事了,顾岑就在家窝着,厉思然十分勤快,还会去公司练习,很晚才回家。不过今天顾岑打电话说到家里找她,厉思然就没出门。 厉思然出道之前家境不怎么好,虽然签了公司进了女团,也算有许多粉丝了,但公司对于新人抽成太高,厉思然一直没能在北京买房,想攒着以后买个好的,就先租了个安静的公寓住。 厉思然在家做了一段时间瑜伽,等顾岑过来,顾岑嘴上说快到了快到了,却迟迟不来,厉思然懒得再跟她发消息,去浴室洗了个澡。 第244章 洗到一半,外面听到顾岑的声音:“人呢?” 顾岑有她家的钥匙,进来跟自己家似的,毫不客气。 “浴室。”厉思然应着。 “你赶紧洗。”顾岑往沙发上一瘫,双腿搭在厉思然的茶几上,没个规矩的人样:“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厉思然并没有赶紧,她之前试镜失败,心情不好,洗完后慢吞吞地走出来,身上穿了件白色的浴袍,走动之间长腿若隐若现。 “什么地方?”厉思然擦着头发,眼皮都没抬:“今天不想出门。” “去我姐那。”顾岑从沙发上下来:“今天我姐和剧组的人举行剧本围读,奚老师和阮阮姐都来了,我们去看看她们。” “……不去。”厉思然站着没动:“你自己去吧。” “你是不是觉得在副导演面前试镜失败了,再去剧组丢人啊?”顾岑过来搭着她的肩:“这有什么好丢人的。不过我可是在副导演面前极力推荐你,但他选了另一个,我也没办法的。” 厉思然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走啦走啦。”顾岑殷勤地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说:“吹完头发,换身衣服我们就走。” 厉思然不吭声了,眯着眼睛看了眼顾岑,享受着顾岑的狗腿,却也没答应。 等顾岑帮她吹完头发,催她去换衣服,厉思然说:“不去。” “我都帮你吹头发了,你怎么不去!”顾岑这话也是没多少逻辑。 “我又没答应你帮我吹了头发就去。”厉思然岿然不动。 “去啦,去啦,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嘛。”顾岑过来扯。 厉思然看顾岑眼睛水汪汪的,跟只小狗似地看着她,不由盯着顾岑看。她和顾岑的发型一样,但顾岑的头发又细又软,摸上去十分舒服。 “说了不去。”顾岑扯她扯得厉害,厉思然反倒不想那么早答应她。 她想看看小狗眼巴巴的样子。 还挺可爱。 虽然也挺傻。 “厉思然你陪陪我。”顾岑这回抱着厉思然的身子,拖着她往房间走,要去换衣服。 这拉扯得有些过了,厉思然穿着浴袍,这一扯一抱再一拖,被顾岑扯开了浴袍,厉思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浴袍就在顾岑面前分开了。 顾岑的手还攥着她的身子,嘴巴张开:“哇……哇哦。” 厉思然:“……” 顾岑的目光往下面瞥去。 厉思然赶紧转过身,将浴袍系上了。 “你下面的森林没有刮哎。”顾岑像是发现了什么,十分兴奋,还好她这回言辞还算委婉,知道用森林,也不知道她哪里看来的:“我也没有刮,但是之前朵朵跟我说都要全部刮干净,这样看起来会漂亮些,能增加在床上的吸引力,但我看说刮掉对身体不好啊,有保护作用的。看到你也没刮,我安心了,咱俩一样。” 厉思然面红耳赤,转过脸来瞪着顾岑:“你干嘛说这些!”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顾岑大大方方地说:“这不就是女性生理健康吗?” “我是说你漂亮些后面那句!”厉思然都快疯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好歹也是个女团的偶像!你敢去外面交男朋友试试,你现在的事业就凉了!” “我……我没说要交男朋友啊。”顾岑摸不着头脑。 “那你说什么增加……增加吸引力?”厉思然将自己的浴袍裹紧了。 “那是朵朵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厉思然服了她,说:“你少跟梁朵走那么近,她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要是被拍到迟早出事。” 顾岑的脑电波跟她不在一个频道,看着她,过了一会说:“其实我觉得你的森林不刮就非常漂亮,明显更有吸引力,看来朵朵说什么刮掉更漂亮是瞎说的。” 厉思然:“……” 你在说什么! “你走不走啊。”顾岑又要来拖她。 厉思然吓得往后退,生怕自己浴袍又被扯了,忙警惕地说:“走就是了,你离我远一点。” 顾岑这才满足了,坐在沙发上等厉思然换衣服。 阮夜笙和奚墨最终抵达剧本围读的地点,顾如的助理过来招待她们,十分热情。 这次剧本围读来了许多人,顾如非常重视剧本围读,每次她的剧本围读专业性都非常高,除了这次电影里的主要演员们,摄影组,美术灯光,服化道,甚至后期特效组的主要工作人员都悉数到场,各自有什么想法,意见,畅所欲言,这样就能在开拍之前达成一些共识,更方便到时候的正式拍摄。 剧本围读时,编剧也需要在场,但顾如的电影编剧大部分都是顾如自己。 只是暂时没看见顾如。 奚墨一到那,就成为全场的焦点,演员们或是单纯地仰慕她,或是出于利益考量想巴结她,纷纷过来向她打招呼,里面有不少奚墨的熟人。 但是很快奚墨就发现,阮夜笙的熟人更多。 “阮阮,好久没看到你了。”这次扮演女三的聂祈直接过来抱住了阮夜笙:“顾导把你藏得太好了,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是你出演,可把我高兴坏了。” “还请祈姐你多多关照了。”阮夜笙笑得甜,眼角更是压着媚。 这次饰演幕后黑手的是叶广晁,他是双金影帝,模样在这个圈子里其实算不上多好,但是别有一股味道,眼睛狭长,尤其是演变态时,那种神态抓得实在细致入微,刚刚好把握在一个度上,多一丝少一毫都不行。 阮夜笙与叶广晁居然也有说有笑的,这不得不让奚墨再度感叹阮夜笙的交际能力。 阮夜笙以前到底认识多少人? “叶老师。”叶广晁是前辈,在他面前,奚墨身上奖项再多,也要称呼一声老师。 “奚墨。”叶广晁在生活中很和气,点点头,与她寒暄:“之前听说你和阮阮都住院了,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已经完全恢复了,谢谢叶老师。” 几个人聊了许久的天,叶广晁叫了顾如的助理过来,问道:“顾导怎么还没有来?” “叶老师,顾导她正……正生气呢。”叶广晁和顾如关系好,就像是兄妹一样,助理在叶广晁面前也没有那么拘谨,如实说。 “怎么回事?”叶广晁皱眉。 “之前副导演定的那个女配说没有时间,已经去了综艺现场,不方便来参加剧本围读,可把顾导给气得,正在那骂副导演呢,说这是定的什么人。” 助理一头汗:“正在气头上,骂了十分钟了,还……没停。” 叶广晁挑了下眉,对顾如骂这么久并不意外,笑:“那我们还有得等。” 阮夜笙和奚墨在旁听了,没有吭声。 她们都知道顾如对剧本围读很看重,奈何如今圈内一些演员就是对剧本围读不上心,甚至觉得这种剧本围读没有必要。 不过不参加剧本围读在顾如看来属于态度不端正,这正撞到了顾如的逆鳞上。 第174章 围读 第一百七十四章——围读 助理也不好意思让演员们久等,尤其是除了叶广晁这个双金影帝,奚墨也在,影帝和影后都在这等,何况还有那么多别的知名演员,虽然顾如在知名度和成绩上能压得住他们,多等一等,他们倒也不会说什么,但他一个小助理反正是感觉战战兢兢的。 可顾如那脾气上来了,他更不敢进去劝。 “还请稍等,我再进去看看。”助理陪了笑脸,小心翼翼地往顾如所在的房间走去。 叶广晁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看着奚墨和阮夜笙,说:“不急,咱们正好聊聊天。” 阮夜笙笑着点了点头。 叶广晁说:“剧本我反复看了几遍,我那个角色在电影里可对你们太狠了,我自己都被吓到,到时候拍起来还请两位海涵,哈哈。” “正式拍摄的时候,叶老师千万别客气。”阮夜笙与人聊天的时候,身上都像是落了明媚的暖光,她说:“这样出来的效果才是最逼真自然的。” 阮夜笙和奚墨是挨着坐的,奚墨没有多少话,全程主要是听着阮夜笙和叶广晁聊天。 叶广晁虽然不少角色都是阴郁向的,而且角色塑造实在太过传神,容易给人带来压迫感,但他本人在生活中是非常健谈的,也爱笑,他和善于交际的阮夜笙坐在一起,自然很容易聊得来。 奚墨的手机来了消息,是影帝裴听泉发来的:“到北京了?” “你怎么知道。”奚墨边听阮夜笙与叶广晁笑谈,边打字。 心里却想着阮夜笙太喜欢笑了,对谁都笑,这怎么行。别人看到她那妩媚轻笑的模样,总是很容易被这种笑意所吸引。 “今天不是你剧本围读时间吗?”裴听泉倒是记得牢:“你拍戏这么专注,难道还会错过剧本围读?” “嗯,我在顾导这里。”奚墨回复。 叶广晁在那聊起了自己之前拍的电影,他靠那部电影入围了最佳男配,聊的过程中,又和阮夜笙说起自己对表演的看法,里面很多干货,阮夜笙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第245章 奚墨的目光从手机上离开,瞥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每次听到这种与表演有关的专业知识,都非常好学,这就导致她看叶广晁的时候,眼睛像是有光。 奚墨:“……” 她也懂很多表演心得,入围多,也拿过很多奖,阮夜笙怎么不和她讨论。 “晚上一起约个饭?”裴听泉和她关系好,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邀请:“我也请了朋友,都是熟人。” 奚墨不高兴,随手回复:“不去。” “干嘛不去啊?”裴听泉不愿意:“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给我赏个脸。我心碎了,要奚墨答应了才能好。” 他还发了个哭丧着脸的熊猫表情包。 奚墨也是真不明白,裴听泉可是男神级别的影帝,那双忧郁双眼迷倒一堆影迷,可私底下在好朋友面前,谈吐有时跟个小男生似的,幼稚。 “滚。”奚墨在裴听泉面前也不装,回了个字。 那边聊了一段时间,叶广晁就十分自然地邀请阮夜笙吃饭:“阮阮,今天围读结束后你有空吗,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 奚墨立刻竖起耳朵,十分警惕。 虽然叶广晁年纪比阮夜笙要大上不少,但奚墨可见多了圈内老牛吃嫩草的现象,如果叶广晁想和阮夜笙私底下两人吃饭,她不由得有些紧张。即使叶广晁在圈内风评很好,听说私生活很干净,但叶广晁是个单身,她就是无法放心。 叶广晁倒是个得体的人,又立即接着解释一句:“不是我们两个人,还有别人的,是我的朋友。他就在北京,知道我过来参加围读,想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饭,你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阮夜笙想和奚墨吃饭,微笑地婉拒:“是叶老师的朋友请你吃饭,我过去会不会不太方便呢?” “就是个便饭,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叶广晁说:“他脾气很好,也喜欢交朋友。你刚才说拍完顾导的电影后暂时没有什么工作安排,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他资源很多的,而且非常优质,说不定你们以后可以合作。” 阮夜笙这才怔了怔。 她能从这番话里感觉到叶广晁的好心。叶广晁估计是看她今年才回归拍戏,没什么资源,想帮她一把。 “谢谢叶老师。”阮夜笙发自内心的感激,话语有些欲言又止:“只是……” 叶广晁笑了笑,说:“我还没说请吃饭的人的名字,这怪我,是我朋友裴听泉请吃饭,你要不要去?” 奚墨:“……” 裴听泉的大名,谁人不晓。如果裴听泉邀饭,娱乐圈里会拒绝的人应该没几个。 阮夜笙眼睛骤亮。 她是裴听泉的粉丝,很喜欢看裴听泉的电影。裴听泉的表演自然到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演痕迹,他演什么,那就是什么,是当之无愧的影帝,稳坐电影圈头部的交椅。 裴听泉和别的影帝相比,还有个最出挑的特点,那就是他英俊,身材比例近乎完美。在如今这个看脸的时代,一个有演技,长得又好的人,很容易就能俘获大批粉丝的心。 奚墨看着裴听泉给她发的消息,她还没回复。 之前她曾问阮夜笙最喜欢看谁演的戏,阮夜笙毫不犹豫地回答是裴听泉,这下叶广晁说可以带阮夜笙去裴听泉那里吃饭,阮夜笙怎么可能禁得住这种邀请的诱惑。 裴听泉的诱惑。 呸。 奚墨狠狠地打字,回复裴听泉:“我改主意了,吃饭。” 裴听泉秒回她一个表情包,说:“就等你这句话!不过也不只有我们,我还叫了叶广晁,反正他现在和你一个剧组,要不你到时候直接跟他一块过来。” 阮夜笙看看叶广晁,又转过脸瞧瞧奚墨,她想和奚墨吃饭,却又有些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和裴听泉见面的重要机会,颇有点左右为难。她虽然是裴听泉的粉丝,却并不是迷妹心理,喜欢看裴听泉演戏,纯粹是因为裴听泉演得好,她能从里面学到很多知识。 奚墨看阮夜笙那样,还以为她现在的心估计都飞到裴听泉那了,她不去盯着还能行? 于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我也会去。” 叶广晁不意外,哈哈一笑,对阮夜笙说:“就知道奚墨也会去,奚墨可是听泉的好朋友,奚墨到了,听泉肯定会邀奚墨吃饭的,我就没越过主人家相邀了。” 阮夜笙那些个为难转瞬之间烟消云散,开心不已:“谢谢叶老师的邀请,我想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叶广晁说:“到时候我们三个一块走。” “好的,叶老师。”阮夜笙忙说,目光又在奚墨身上轻掠而过,暗笑。 顾岑与厉思然走进来的时候,阮夜笙和奚墨正在和叶广晁说着什么,顾岑看见了,赶忙拉着厉思然走过去。 “叶老师,奚老师,阮阮姐。”顾岑在前辈们面前还是很乖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好。 厉思然看上去要比顾岑紧张不少,也一一鞠躬。 阮夜笙和她们这两个女团的新人参加了综艺录制后,很快就相熟起来,站起身来与她们聊天,顾岑在阮夜笙面前也没什么拘束,说:“阮阮姐,我和厉思然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和奚老师的,不耽误你们吧?” “怎么会耽误呢。”阮夜笙笑着说:“谢谢你们特地过来。” 顾岑指了指厉思然:“她之前也试镜了这部电影,但她没选上,本来还不好意思来呢。” 厉思然:“……” 阮夜笙听了,能理解厉思然的心情,厉思然试镜失败后,肯定会有极大的挫折感,但她不好去安慰,免得戳到了厉思然的伤疤。 “你们还没开始围读吗?”顾岑有些奇怪:“我之前过来的时候,还怕赶不上与你们见面呢,想等你们来着。” “顾导忙着生气,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她?”叶广晁看顾岑就像是看自家的小妹妹,十分亲昵,而且他虽然在众人面前用的还是顾导这个称呼,但话语里却有一种顾岑和顾如相熟的感觉。 顾岑是个新人,叶广晁不会这么没眼力见,让一个女团新人在知名大导演正生气的时候进去找她,这摆明了就是吃枪子的事。 除非他本来就知道,即使顾岑进去了,也没什么。 “那我去找她。”顾岑转过身,看着厉思然:“你在这等一下我。” 顾岑说完,走了。 平常厉思然总是和顾岑待在一块,每次与别的圈内人见面,顾岑都在,现在顾岑一走,厉思然其实内心是有些拘谨的。她就这个毛病,在外人面前放不开,也不好意思找人要联系方式,所以人脉一直很窄,也只有顾岑在她旁边时,她才能安心些。 阮夜笙看出了厉思然的那份拘束,给她拿了桌上的零食点心,笑着与厉思然说话,厉思然的那份紧张才算是消散了。 她心里很感激阮夜笙。 顾如所在房间的门没有锁,顾岑也没敲门,打开直接走了进去。 一个长发女人背对着她站着,正对着她之前介绍给厉思然的那个副导演说:“行了,你让她别来了,录她的综艺吧。” “……好的,顾导。”副导演连忙点头。 他平常在剧组也有不少人讨好他,但顾如这种级别的大导演,那就是绝对的权威,他在顾如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去安排一下围读,我马上过来。”顾如低头看了下表,发现时间早过了,拧着眉说:“距离开拍还有几天,你再试镜几个。” 副导演又赶紧说声好,转身准备离开。他看到了进来的顾岑,顾岑笑嘻嘻地朝他挥手打了个招呼,他也和气地说了声“小岑来了啊”,顾岑看他脸色有些惨白,低声问他:“被骂了吗?” 副导演似乎和顾岑特别熟,虽然两人年龄差得大,但看起来没有任何代沟,副导演点点头,拍了下顾岑的肩,悄声说:“我走了,你姐现在心情不太好,多哄着点。” “发生什么事了?”顾岑赶紧问。 她可不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撞她姐的枪口上。 “就我之前面试的那个女配,不来围读,顾导生气了,把她给换了。”副导演小声说:“你当时也在,见过的。” “就和厉思然一起试镜的那个吗?”顾岑的幸灾乐祸都写在脸上:“她不来,那可太好了。” 副导演:“……” “谁让你选她,不选厉思然。”顾岑低哼。 副导演是个公平的人:“她演技是比厉思然好。” “我不管。”顾岑说:“反正她没责任心。” 副导演看着她笑,无可奈何地走了。 顾如其实听见了顾岑和副导演的对话,回过头来,嘴上说:“在那鬼鬼祟祟,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 她戴了副眼镜,气质很干练,对顾岑说话时语气却有点凶。 “嘿嘿,姐。”顾岑没脸没皮地贴上去:“我没嘀咕什么呀,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嘛。” “滚远点。”顾如推开她:“我要去围读现场了,没空理你。” 第246章 “姐姐姐姐姐姐姐。”顾岑一连声叫了好几声姐:“刚副导演说那个女配没来,你是不是要找新的女配啊,副导演有给你看过之前试镜过程吧,里面有个厉思然,是我团里的好朋友,最好的那种,我们是铁姐们,拜托你看看她,再给她个试镜机会吧。上次试镜没选上,她郁闷了好久,也有反思自己的不足,你试试她,这次肯定比上次好。” “她不行。”顾如毫不留情:“演技太浮于表面。” “她就是个新人,会这样很正常,你调。教她不就好了?”顾岑忙说:“你不是最擅长调。教演员吗,有些原本演技生疏的,在你手上也能脱胎换骨。” “少给我戴高帽子。” “姐。”顾岑扒拉顾如的手臂:“厉思然是没经验,但她很聪明好学的,最适合被你这样的大导演调。教了。不信你试试,给她说一段戏,她肯定比上次演得好很多!” 顾如斜眼看着顾岑。 顾岑这下抱住了顾如的大腿:“姐,求你啦,求求你啦。给厉思然个机会吧,她可想演戏了,你让她再试一次,你看看她的进步。” 她还不忘记加一句:“而且厉思然自带粉丝,她粉丝很多的,到时候肯定会为了她冲票房。” 顾如蹙眉。 她是个商业导演,既要奖项,也要票房,有时候的确会在电影里启用一些年轻的流量,这样流量的粉丝们会帮忙努力宣传,还会为票房贡献一部分力量。不过她也只会选择能够调。教的流量,那种怎么都调不出来的榆木疙瘩,她看了就生气,还不如不要这部分票房。 “就试一下。”顾岑说:“厉思然跟我一块来的,就在外面,反正你们今天围读,你给她个机会。” “给我起来。”顾如盯着这个抱住她大腿的不成器的妹妹:“不然我抽你。” 顾岑立刻站起身来。 顾如甩开顾岑,往外走,顾岑赶紧赶上。 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就厉思然一个人等在那。刚才副导演过来说话,将演员们和工作人员都邀到剧本围读的房间里去了。 “厉思然。”顾岑忙向厉思然招手:“你快来。” 厉思然看见了顾如,双手蓦地攥紧了,越发紧张。 她早就知道顾如是顾岑的姐姐,可能别人都不是很了解,但她们团里都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别的团员都对顾岑很好,或多或少有巴结的意思。 厉思然赶紧走过去,向顾如问好:“顾导,您好。” 顾如递给她一本剧本:“你看一下,跟我去围读。” 厉思然愣住了。 顾岑十分激动,赶紧催她:“快接啊,我可是求了我姐好久,她才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得好好表现,别演得那么烂了,要让我姐看到你能进步。” “谢谢顾导。”厉思然接过剧本,几乎有些恍惚。 “只是试一下感觉,最终到底定不定,得靠你自己。你待会跟着我们一起围读,到你之前试镜的那个角色的时候,你就念出台词,我看看你的表现力。”顾如说。 “……是。”厉思然几乎绷直了身体。 顾岑朝她吐了吐舌头。 厉思然看向顾岑,拿这小狗没办法,笑了笑。 到了围读房间,演员们和工作人员都聚到顾如身边,顾如收起了生气,脸上和煦了不少:“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让大家久等,我们现在开始围读。” 中间摆了张大桌子,演员坐一边,工作人员坐一边。 根据电影里的人物关系,聂祈坐在阮夜笙旁边,厉思然坐在奚墨旁边,而奚墨和阮夜笙相互挨着。 厉思然是最晚拿到剧本的,之前试镜时她只能看到片段,现在赶紧拿着记号笔将自己的台词部分标注出来。但她对剧本还很生疏,要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台词部分都找到,是比较困难的,翻页时手指都不由自主地在抖。 奚墨听见了厉思然的呼吸声,有些重。 “我帮你。”奚墨看了片刻,说:“我知道你的台词都在哪。” 厉思然怔住了:“奚老师。” “你基本上跟我有对手戏,我把你的台词也记了下。”奚墨的语气很平静。 厉思然进女团之前混得比较惨,没什么人会帮扶她,尝尽世间炎凉,进了女团以后,她发现大多是塑料姐妹情,也就和顾岑走得近,现在感觉到了奚墨的关照,几乎是受宠若惊。 “谢谢奚老师。”厉思然忙将剧本轻轻推到奚墨面前:“让你费心了。” 奚墨没再说什么,快速将厉思然的台词都一一标记了出来。 剧本围读开始,由副导演先进行旁白:“内景。凌晨时分,很冷,旧式窗子半开着,被风吹得摇晃起来,雨水扑在玻璃上,不断流淌着水流,窗台上的一盆花枯萎了。” “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抬起来,搭在窗台上,朝那盆花伸去。那只手的手腕被割开了,一缕缕的血沿着小臂往下流。” 这里开始进入电影的第一幕,这个时候幕后的工作人员,尤其是摄影组那边正在边听边思索,做着笔记,琢磨着怎么才能更好地表现这个画面。 摄影组组长很注重氛围表现,说:“顾导,这里我到时候想把雨水拍在玻璃上的那个画面,表现成像是血在分叉流淌,然后手腕割开那里的血,也做一个流淌对比,画面切换。” “挺好的。”顾如点头。 摄影组上在笔记上做好标注。 副导演继续念白:“房间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响动,一支笔掉在地上。割腕的女人手最终没有碰到那朵花,她的手垂在窗台上,发出喘。息声。” 这个喘息声是由阮夜笙来发出的。 阮夜笙很快就入了戏,看着剧本,双肩发着抖,吐息开始一下一下地哆嗦起来,情绪也在一步步推进。 奚墨侧过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阮夜笙念了属于她的第一句台词,呼吸游离,唇边泛起一丝绝望却又释然的笑:“……晚安。” 副导演念白:“女人的身体委顿下来,躺在窗户底下,死去了。窗外的雨水飞溅进来,落在她冰冷的脸上。” 没错。 这个剧本的第一幕,就是女主的死亡场面,而且是真的死去。阮夜笙到时候第一场拍的,就是自己在一个雨夜慢慢地成为尸体的画面,虽然现在还只是念了一句晚安,但阮夜笙已经能够体会那种痛苦。 顾如的这部双女主悬疑电影,叫做“见字如晤”。见字如晤用于书信交流上,意思是我看到了你写给我的信上的文字,就如同你在我的眼前。 她饰演的是双女主之一的虞渺。 电影一登场,虞渺就已经死去。 警察到场以后,在现场找了虞渺用信纸写的一封遗书,笔掉落在了桌子下面,检查了割腕的方式,再对比遗书和虞渺的病史,便以自杀结案了。 剧本转场了,副导演念道:“外景,别墅花园内,萧若衿正在浇花。她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萧若衿背对着,没有回头,专心做自己的事。” 这里先接厉思然的台词,厉思然在电影里饰演的是萧若衿的妹妹,萧蝉。 “离他远一点。”厉思然话语里带着愤恨:“我警告你。” 奚墨说:“你是指谁?” “别跟我装蒜!”厉思然咬牙:“离我的男朋友远一点!你抢走了我的所有,现在连我喜欢的人也要抢?” 奚墨轻笑了下:“那是你男朋友?我以为是一条狗,跟在我后面。” 她十分自然,厉思然几乎接不住她的戏。 顾如打断了她们,看着厉思然,与她说戏:“这不是在拍偶像剧,表演不要浮于表面。萧蝉是一个复杂的角色,她恨萧若衿这个姐姐,却又因为姐妹两小时候关系好,对萧若衿有所留恋,她不是全然的恨,别咬牙切齿的。你的感情,不是由台词喊出来,要在你的眼神里,面部微表情藏着。” 厉思然连忙点头:“我……我再来一遍。” “可以。”顾如说。 厉思然这次表现更为内敛了些,更有层次感,眼神也逐渐有了戏,带了些凉意,声音处理也有了一种比之前更细腻的感觉:“理他远一点,我警告你。”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奚墨身上,看着奚墨。 顾如没说什么,让她们继续。 剧本围读稳步推进,但一幕接着一幕,要彻底完成也需要不少时间,今天是不可能读完的。电影剧本虽然远远没有电视剧剧本那么长,但胜在紧凑精巧,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去反复揣摩,围读了一段时间后,顾如让大家休息一下,自由交流看法和感受。 “对不起,奚老师。”厉思然十分惭愧:“我演得不好,接不住你的戏。” 奚墨摇头:“我觉得不错。你进步大,顾导说一次戏,你就可以调整过来,顾导其实喜欢能够接受她调。教演技的新人,你不用紧张。” “真的吗?”厉思然忐忑地问。 第247章 “当然是真的。”阮夜笙在旁说。 厉思然感觉到她们的关照,顿时轻松了一些。 “阮阮姐,你和奚老师的台词念得好好。”她感叹:“光是围读我都想哭了,要是电影拍出来,那会是什么样。我的台词就是不行。” “你沉进去,多练练。”阮夜笙说:“你的角色台词不多,你反复读,反复背,慢慢找感觉,另外也可以找顾导问。” “还能问顾导?”厉思然看着在舞台上光鲜亮丽,其实在演戏方面十分自卑,她知道自己的短板:“我觉得顾导应该不会选我。” “她会选你。”阮夜笙眨了眨眼,这么多年了,她很熟悉顾如的脾气,悄声说:“你有没有发现,你哪里没念好,她会告诉你哪里有问题,而等你再念几遍后,她就没再说话了,更没骂你,这说明她觉得你是可以被调。教的。否则她会生气,立刻把你扫地出门,你怎么可能在这坐这么久?” 厉思然眼睛发亮,却又不敢出声。 阮夜笙目光瞥去,看见一个女人弯着腰,鬼鬼祟祟的。 顾岑的身体被桌子挡着,小心翼翼地摸索过来,朝阮夜笙和奚墨挥了挥手,又蹲在厉思然的椅子边上,问:“怎么样啊?你选上了没?” “……我还不知道。”厉思然听了阮夜笙的话,心里其实很高兴,嘴上却说。 “你尽量表现好就行。”顾岑拍了拍她的膝盖:“有我呢,我跪都给你跪个角色出来,大不了被她抽一顿。” 厉思然:“……” 顾如在旁边瞥见了顾岑,哼了一声,过去用腿踹了下顾岑:“这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没看大家都在忙?你有什么角色?” 这一踹也不疼,做个样子,顾岑噘着嘴嘟囔了下,没敢吭声,又鬼鬼祟祟地走了。 奚墨和阮夜笙与顾如之间都很熟,其实是知道顾如有个妹妹的,就是没怎么见过,但看今天叶广晁还有顾如对顾岑的态度,也都猜到顾岑是顾如的妹妹,两人都不点破,只是在旁看着。 围读主要是围在一起读剧本,重要的是情绪和台词表现。时间流逝,一行人到晚上五点多才离开围读房间。 顾岑一直在外面等,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看见阮夜笙,奚墨,厉思然三人出来,连忙迎上去:“我们一块吃饭吧,我知道一个特好吃的地方。” 叶广晁在边上笑道:“我们有人请吃饭,小岑你要不要一块去呀?” 他邀请得很自然。 “谁请吃饭?”顾岑好奇问:“我还能蹭个饭吗?” “你肯定能啊。”叶广晁拍了拍她的肩:“是听泉请吃饭,你放心去蹭。” 厉思然吓了一跳,影帝裴听泉? 她赶紧拉扯了顾岑一把,低声说:“裴老师请吃饭,你去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去啊?”顾岑在厉思然面前就是忍不住,嘀咕:“他是我哥。” 厉思然:“……” 阮夜笙听见了,倒是有些惊讶,她对裴听泉不熟悉,只是远远地仰望,没听过裴听泉有妹妹的,而且他和顾岑也不是同姓。 奚墨却知道裴听泉和顾如是重组家庭的姐弟关系,裴听泉的爸爸离异后娶了顾如的妈妈,将裴听泉也带了过去,而顾如是她妈妈和前夫生的,但是为了在圈内的发展,都没有对外宣扬,裴听泉和奚墨关系好,才会告诉她这些。 说起来,裴听泉的第一部电影,还是顾如拍的。顾如是最能拍出裴听泉韵味的人。 现在顾岑既然是顾如的妹妹,那自然也是裴听泉的妹妹了。 只是娱乐圈里的很多关系其实都藏得很深,只有彼此熟悉的人才知道,而且也会保护隐私,不至于宣之于口,除非被娱记给深挖出来,才能看出这里面的一些牵扯。 “我去蹭饭。”顾岑搂着厉思然的肩,对厉思然说:“你也去。” 厉思然简直匪夷所思,影帝是顾岑的哥哥,大导演是顾岑的姐姐,顾岑上辈子是拯救了世界吗,这人际关系居然镀金成这样。 还是说……傻有傻福。 难怪连叶广晁老师也对顾岑那么关照。 “走吧。”阮夜笙见蹭饭的队伍越发壮大,挽着奚墨的手臂往外走,边轻声说:“你说我要不要买一个礼物,这样空手去见裴老师会不会很失礼?” 奚墨:“……” 买什么买。 “不用。”奚墨酸溜溜的:“裴听泉他最讨厌收礼了,你别买,肯定会讨他嫌。” “好的。”阮夜笙庆幸不已:“还好你提醒我,不然我酿成大错。” 奚墨:“……” 瞧你这紧张样。 这顿饭是在裴听泉家里吃。 裴听泉的房子很大,是独栋的,门一打开,系着围裙的裴听泉迎出来,他没有半点架子,笑眯眯地说:“今天可真热闹,欢迎欢迎。” “哥。”顾岑喊。 反正这都是她信得过的熟人,不比在外面,她不需要藏着掖着。 “今天哥给你做个新菜吃。”裴听泉看上去很疼顾岑,又看着厉思然:“今天带了你的朋友来了啊,是小厉吧?” “裴老师你好。”厉思然连忙鞠躬。 裴听泉看向了阮夜笙,笑意不减,他总是这么和气。 叶广晁介绍:“听泉,这是阮夜笙。” “知道。”裴听泉笑呵呵的:“阮小姐是奚墨的好朋友,欢迎你。” “裴老师好。”阮夜笙见到偶像,其实心底也有些紧张,不过表面上还是落落大方的模样。 “好好好。”裴听泉点点头:“欢迎你。” 然后他瞪着奚墨:“你怎么没给我带礼物?小气鬼。” 奚墨:“……” 阮夜笙:“……” 说好的……最讨厌收礼呢。 她像是被木头骗了。 第175章 录制 第一百七十五章——录制 奚墨还没进屋就被裴听泉这无心之言戳穿了之前的谎话,僵在了原地,更感觉自己在阮夜笙面前的脸面也碎了一地。 阮夜笙轻瞪着她,眼神有些含嗔,让人软了魂。 奚墨只好也回瞪了裴听泉,试图为自己挽回颜面:“你不是不喜欢收礼物吗?”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收礼物了?”裴听泉感觉空中飞来好大一口莫名其妙的大锅,扣在了自己身上。 奚墨抓着他的漏洞:“你之前在采访里说让粉丝不用破费给你送什么礼物,我都记得来着。” “那是粉丝。”裴听泉委屈地说:“可你个没良心的,你是我粉丝吗?还是不是朋友了?” “我记混了,误解了。”奚墨板着张脸:“这一时半会我也没办法给你弄个礼物过来,明天平安夜,我再给你送礼物,怎么样?” 阮夜笙听到奚墨说起平安夜送礼物,唇边含笑,能感觉到奚墨嘴里的“平安夜”和“礼物”这两个词咬得有些明显。 裴听泉被糊弄过去了:“这还差不多。” “我明天没空,还要参加围读,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奚墨说。 “知道你没空,礼物到了就行,人不用来。”裴听泉说着,又笑着邀请众人进屋:“外面怪冷的,赶紧进来吧,光顾着说话,给耽误了。” 一行人随裴听泉进了房子,门被关上,里面暖融融的。 裴听泉家里的帮佣十分周到地招待他们,裴听泉还叮嘱顾岑多照顾着点客人,之后说声就快开饭了,系着围裙去了厨房忙活最后的工序,另外有个帮佣在边上帮他的忙。 奚墨坐在阮夜笙身边,有些不太自在,犹豫了半晌,终于没能忍住,拿出手机给阮夜笙发了条消息进行狡辩,不,是解释:“……我没有骗你。裴听泉是不喜欢收粉丝的礼物,你是他粉丝,我才那么说的。” 阮夜笙瞥了眼手机里的消息,看着她笑。 “知道的。”阮夜笙给她回了条消息:“你没‘骗’我。” 骗字上打了个引号。 奚墨:“……” 厉思然有些紧张,也悄悄给顾岑发消息:“我没有给裴老师带礼物。明天平安夜,如果我给裴老师送个圣诞礼物,你觉得会不会不太适合?好像是不妥当吧?” 厉思然外表看着坚强,其实骨子里有层她最脆弱的自卑,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思考自己与那些圈内顶流的差距。如果和对方不熟的情况下,自己太热情的话,她就怕给人一种谄媚感,可如果不够客气,她又怕自己会得罪别人,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背景资历又浅的她活得小心翼翼。 “为什么不妥当?”顾岑就不懂这些心思,她想得很简单:“圣诞节熟人之间送个礼物不是很正常?你到我哥家里来做客了,肯定就是熟人了呀。” 厉思然感觉到了一种安慰,她在别人面前太累,也只有在顾岑面前,才是轻松的。 “你是他妹妹,也会给裴老师准备礼物吧?”厉思然发消息问:“那我买个礼物,你帮我带给裴老师可以吗?” 第248章 “没问题。”顾岑一点都不拘束:“不过我的礼物你可别忘了。” “你想要什么?” “我要是说出来,你再送我不就没惊喜了?”顾岑回复。 “你如果不说,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买错了买到你不喜欢的或者不想要的怎么办。” “你送的我都喜欢都想要啊。”顾岑打字的时候还挺认真的。 厉思然:“……” “干嘛呢?我说错了吗,怎么这个表情。”顾岑这回也不打字了,直接问她。 厉思然有点耳朵发烫,低声说了句:“没什么。” 裴听泉很会做饭,等开饭了,众人围坐在桌旁,叶广晁看着桌上这丰盛的菜色,笑道:“有挺长一段时间没吃听泉做的菜,馋得我口水都下来了。” 阮夜笙尝了一口,发觉的确美味,看裴听泉的眼睛里越发像是有了光:“非常好吃,谢谢裴老师。” 厉思然也忙说:“谢谢裴老师。” “你们喜欢吃就好。”裴听泉笑呵呵的:“本来还怕不合你们口味呢。” 裴听泉为人亲和,饭桌上聊天的气氛很融洽,叶广晁问裴听泉后面有什么新戏安排,要是有合适的角色,能不能给阮夜笙和厉思然一个试镜机会。阮夜笙之前和叶广晁聊天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叶广晁的好意,而厉思然没想到叶广晁也不忘提了她一下,心里蓦地有些触动。 裴听泉笑道:“没问题。要是后面角色适合,阮小姐和小厉你们又有档期,我再告诉你们。” 阮夜笙和厉思然连忙道谢。 顾岑这人没什么上进心,她觉得拍戏太吃苦,自己懒得拍,也觉得自己演技太辣眼睛,就不去祸害观众了,安心在团里唱歌跳舞就行。不过她见阮夜笙和厉思然有可能得到裴听泉的合作机会,心里替她们开心不已。 “其实我现在有个电影,阮小姐你的气质还是很符合角色的,那个角色是我电影里角色的女友。”裴听泉对阮夜笙说:“只是你在阿如的剧组里,阿如不喜欢演员轧戏的,你只能专心拍她的电影,我就不介绍你了。” 奚墨听得没什么滋味。 现在不少人在拍戏过程中*因为扮演情侣而渐生情愫,等戏拍完了,人也真在一起了,甚至突然宣布领证结婚的都有。阮夜笙又是裴听泉的粉丝,奚墨感觉这种前提下更容易对裴听泉产生好感,她突然有些庆幸顾如对阮夜笙在组的时间要求得严,没给阮夜笙这个机会。 “那我是走不开。”阮夜笙笑了笑,客套地说:“太可惜了。” 奚墨:“……”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奚墨很不高兴,低头吃菜。 吃完饭,他们一行在裴听泉家待了一段时间,聊聊天。裴听泉还和阮夜笙还有厉思然相互加了联系方式,阮夜笙全程都含着笑,厉思然也是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她以前从没想过能和裴听泉这种级别的影帝加为好友。 临走的时候,裴听泉送他们到车库取车,说:“阮小姐,小厉,欢迎以后得空的时候再来做客。” 奚墨说:“后面拍戏就很忙了,没空。” 阮夜笙向裴听泉道谢,瞥了奚墨一眼。 与裴听泉道别后,叶广晁开车去酒店,厉思然先送顾岑回家,再回自己的公寓,而阮夜笙和奚墨也回了定好的酒店。 阮夜笙和奚墨的房间相互挨着。 阮夜笙回房洗澡,奚墨待在自己房里,却有些烦恼。明天就是平安夜,阮夜笙和她都在一个剧组,这个平安夜在她看来肯定是要和阮夜笙一起过的,可她不知道应该给阮夜笙送什么圣诞礼物才好。 奚墨打开手机上网,想看一下别人面对这种问题有什么好的建议,结果一浏览,无数个诸如“圣诞节送什么礼物才有意义?”“哪些礼物最适合当做圣诞礼物送给特别的人?”“圣诞节礼物最佳选择一览”之类的问题罗列在她眼前,她扫了几眼,答案是五花八门。 “当然是手工的才好,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诚心。”有人说。 “有时候手工的也没什么意思好不好,太多不实用了,还是整点有用的吧。我有一次想买个台灯,我朋友知道了,圣诞节就给我送了个,其实也不贵,可把我感动死了。” “送花是永远的浪漫,怎么都不会有错的。” “男朋友圣诞节送了我一个钻戒,我当场就哭了,答应了他。”还有人在答案里秀恩爱。 “送钱,谢谢。” 奚墨:“……” 她看得仔细,结果路清明打电话来了:“回来了吗?” “回来了。”奚墨平静道:“什么事?” 路清明说:“明天晚上平安夜,还是得营业一下,你又没微博,都是工作室发你的物料,这么久不营业粉丝们也都盼着呢,给他们录个节日祝福,再准备个平安夜送礼物的活动。” “行。”奚墨也觉得平安夜是得来点活动,喜欢她的那些人也能开心,很配合地说:“我拍一段小视频。” “好,拍完发我。”路清明给她发了个文档:“这里面有个台本,你对着看一下,录进视频里。冯唐唐也没过去,你这回也不让别的助理在边上,让剧组里的人帮你拍一段吧。” “嗯。” 奚墨结束了通话,坐在床边想了想,给阮夜笙打了个电话。 阮夜笙接得有些迟,声音里带着笑意:“奚墨。” “想……请你帮忙办个事。”奚墨说。 “干嘛这么客气?”阮夜笙感觉到她的拘谨,越发想笑:“直说就行。” “你能到我……房间里来吗?” 阮夜笙一丝犹豫都没有:“能。” 奚墨在床边还没坐一会,就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她赶紧走过去将门打开,等瞥见门口的女人,她蓦地愣住了。 跟着下一秒,她就把阮夜笙攥着,快速扯进了房间,砰地将门给关上了。 奚墨攥得十分急切,阮夜笙声音里带了些娇,嘴里说:“……你干嘛这么用力,好疼。” 奚墨:“……” “你怎么直接穿着浴衣就过来了?”奚墨皱眉,刚才她生怕阮夜笙这副模样被酒店里的人看到了,才立刻把阮夜笙攥进来的。 “我刚洗完澡,穿着浴衣不是很正常吗?” 阮夜笙裹着白色浴衣,微卷的长发还有些湿润,披散在肩头。她的眉眼有些含娇带媚,浴衣让她看上去更是蒙上了一层似刚出浴的水汽,精致的锁骨毫无半点遮掩地展露在奚墨的面前。 那浴衣底下的腿修长白嫩,线条更是勾人,奚墨几乎不敢再看,忙瞥开目光:“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这个酒店安保很严,娱记进不来的。”阮夜笙径自往里头走:“我看走廊也没人。” “那也不能穿浴衣。”奚墨跟着过去:“你穿着浴衣走进隔壁房间,万一被酒店工作人员看到了,还以为你……” 阮夜笙十分自然地在奚墨床边坐了下来,这一坐,腿露得越发多了些,她笑着说:“还以为我什么?以为我跟这个隔壁房间里的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奚墨:“……” 阮夜笙双手撑着床,身子朝奚墨那里倾了些,那眸中的水都似能晃出来:“你叫我到你房间做什么?” “路清明让我录一段明天平安夜的视频,发到工作室微博给粉丝看。”奚墨忙低下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帮我录一下吧。” “乐意效劳。”阮夜笙站了起来,说:“你到沙发上坐着吧。” 奚墨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阮夜笙的锁骨,长腿,甚至是浴衣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雪白,还有……沟,就这么晃在了她眼前。奚墨感觉到有些难以形容的紧张,她抓过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 “你这样抱着还挺可爱的。”阮夜笙眸中漾开笑意,将手机对着她,调整好镜头:“你粉丝肯定会喜欢的。” 奚墨抱着抱枕,正襟危坐。 阮夜笙笑道:“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一,二,三。”阮夜笙说:“看镜头这里,开始录了。” 奚墨看向镜头,自然不可避免地看向了阮夜笙。 阮夜笙还举着手机,那个位置正好将奚墨的目光引导到了她的浴衣领口。 “大家好。”奚墨对着手机镜头那个方向,僵得跟个木头似的,嘴里的话更是像嵌了个固定祝福模板一样:“我是奚墨。平安夜又到了,首先祝大家平安夜……快乐,还有圣诞……快乐。” “噗。”阮夜笙将手机放下来,实在忍不住笑:“你平常录视频是这个样子吗?还有这是路清明给你的台本?怎么这么好笑,你这不像是给粉丝送祝福,更像是给公司在做视频面试。” 奚墨:“……” 她压根就没按路清明的台本来,不知道怎么的,她有些难以集中思考。 “你这太老套了。”阮夜笙说:“你换个祝福方式,而且你刚才好像还有点结巴了。” 第249章 “……我没有结巴。”奚墨有些急。 “好好好,没有结巴。”阮夜笙快被她笑死,这木头怎么这么可爱,她都不想回自己房间了:“你紧张吗?这种视频你经常录吧,我也看了很多,没见你紧张过啊。” “我……不紧张。”奚墨低咳一声,忍住自己要往阮夜笙浴衣领口瞥去的目光:“再来一遍。” 第176章 平安夜 第一百七十六章——平安夜 “好,我们再来一遍。”阮夜笙再度举起手机,笑盈盈的:“准备好了吗?” “唔。”奚墨点头,眼眸却有些垂,视线似乎在有意识地避开阮夜笙的身子。 “一,二,三开始。”阮夜笙稳住镜头,给奚墨调整了一个她认为最好的构图,按了录制键。 在她看来,奚墨就只是这么抱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她都觉得有种让她心动的可爱。 “大家平安夜快乐,我是奚墨。”奚墨这回说话比起之前要平静了不少,眼中却有了几分温暖的笑意,在粉丝面前,她其实还算是亲和的,态度更是带了些一板一眼的诚挚:“我经纪人说我有段时间没营业了,就给我布置了一个平安夜的任务,让我好好完成。” 只是说话之间,她的视线一直是有些避让的感觉。 阮夜笙发现了奚墨的这种避让,心里知道奚墨在这种状态下录出来的视频一旦发出来,那些网友粉丝许多都是带着显微镜来看明星的,揣摩出奚墨这种目光闪躲的态度,难免会进行一些不必要的猜测。 “奚墨。”阮夜笙停了下来,看向奚墨,轻声说:“看着我。” 奚墨本来还在说话,顿时怔住。 “大大方方地看着我。”阮夜笙的浴衣上落了光,她的肌肤被白色浴衣衬得越发剔透了似的,一双眸妩媚又温柔:“你就把我当做镜头,好吗?如果你的目光不看镜头,你的粉丝们会觉得奇怪。” 奚墨的目光落到了阮夜笙的脸上。 她怎么可能将阮夜笙当做镜头。 但当她听到阮夜笙让她看向自己,她照做了,并且目光再也挪不回来。 “这样很好。”阮夜笙笑:“我们再来。” 奚墨似乎得到了一种格外熨帖的抚慰与鼓励,终于能够直视阮夜笙的眼睛,她发现阮夜笙的眼睛是那么好看,远比每年她所见到的平安夜的那些璀璨灯火要亮。 奚墨的目光一直凝望着阮夜笙,嘴上重新说了一遍:“大家平安夜快乐,我是奚墨。” 这种小视频很短,不一会就录完了。阮夜笙走过来,坐在奚墨身边,将视频看了好几遍,非常满意:“最后这一次就录得很好,很自然。” 她挨得很近,奚墨能闻到她身上沐浴过后的香气。 也许是浴衣的遮掩远远没有平常的冬装那么严实,再加上被滚烫的身体温度化开,奚墨感觉到这抹香气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显,像有了具象画面似的,在奚墨的脑海里萦绕。 “你发给路清明吧,让他安排人好好调个色,做个视频处理。”阮夜笙浑然不觉,还在替奚墨操心明天平安夜的营业情况。 奚墨没有接话。 阮夜笙这才发觉了,转过脸去:“奚墨?” 奚墨见阮夜笙突然侧过脸看她,勾人的面容几乎近在眼前,她的目光和阮夜笙的眸对上,心里差点一个哆嗦,不过脸上还是端着,说:“……嗯,路清明知道怎么做的。” “事办完了。”阮夜笙笑着说:“那我得回去了,我想再熟悉下剧本。” “……好。”奚墨忙站起身来。 她送阮夜笙到门口,肃然叮嘱:“快回去。” “是是是,不会让人看到的。晚安。”阮夜笙朝她笑了笑,怕这木头着急,快步走向隔壁,关上了门。 奚墨站在原地,看着阮夜笙隔壁房间的门,怔了好一会。她既希望阮夜笙快点走,免得被人看到,又希望她的步伐能慢一些,这样就可以多看她几眼。 在门口恍惚了一阵,奚墨这才走了回去。 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点开自己刚才录制的那段平安夜的小视频,看到了自己的眼神。 她的眼神是看向镜头的。 但是她知道,她其实并不是在看镜头。 而只是看着阮夜笙。 奚墨将这小视频也反复看了几遍,双手捂住脸,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可能是真的……病了吧? 到了第二天,剧本围读继续,天空飘着雪。 顾如是个经常大半夜加班的人,她也不管什么节日氛围,全程和各位演员们还有工作人员待在围读的房间里,围读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厉思然的表现比昨天又要好一些,虽然整体还是多有瑕疵,但能看出明显进步,尤其是在顾如说戏以后,她能依照顾如的要求很快地调整过来。 顾如从来没有夸过她半句,却也没有说她什么,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厉思然得到阮夜笙和奚墨的鼓励,紧张感少了不少。只要顾如暂时还没有让她离开,她就始终怀揣着一个期盼,那就是她是有可能被选上的。 如果她被选上了,顾岑肯定会很高兴。 转眼又到了傍晚,雪还没有停,似冰凉的羽一般纷纷扬扬落下来,原本这个时间点早已天黑了,不过华灯流淌,再加上平安夜时节日氛围热闹,又有雪光的返照,到处是一片朦胧的光色,像在梦境之中。 下午的时候顾岑过来看她们,晚上阮夜笙,奚墨,厉思然和顾岑一起吃晚饭。顾岑擅长吃喝玩乐,找了个隐蔽的火锅店,包厢里就她们四个人,也不用担心被人围观,十分自在。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火锅店!”顾岑往火锅里烫牛肚,辣得边吃边吸气:“爽爽爽,太爽了!” 她们点的是鸳鸯锅。 顾岑从小在北京长大,却对辣,但她姐和她哥都受不了辣椒,尤其她哥裴听泉对身材管理和皮肤管理十分严格,更是鲜少吃辣。顾岑没有吃辣的伴,心里总觉得没什么意思,等她进入eos8后,认识了厉思然,她发现厉思然是成都人,心里狂喜,第一天就把厉思然拖去火锅店,点了个全辣锅。 厉思然看着那红通通的汤底,没吃多少就感觉耳朵里在喷火,眼睛里直泛泪,顾岑才发现厉思然根本就不擅长吃辣。 “你个假的四川人!”当时顾岑这么说。 厉思然好一阵无语:“谁规定四川人就一定得能吃辣。” “你要不要尝尝辣锅?”阮夜笙瞥向奚墨,笑道。 奚墨摇了摇头:“还是不了。” 阮夜笙对口味这种事情并不是很拘泥,她虽然不怎么能吃辣,却也不排斥,出于尝试的心态在另外半边辣锅里烫了些东西,吃完后嘴唇越发红得厉害,娇似樱桃。 “哎,真的好辣啊。”阮夜笙用手在自己嘴边扇风:“小岑你也太厉害了,这么辣都面不改色。” “嘿嘿嘿。”顾岑得意:“我都练出来了。” 奚墨默默给阮夜笙倒了杯温水,递给阮夜笙。 阮夜笙朝她笑。 奚墨看了阮夜笙的红唇一眼,瞥开目光。 厉思然盯着顾岑:“少吃点,小心脸上爆痘。” “我才不会。”顾岑说:“我心里着急才爆痘,吃个火锅有什么,没在怕的。” 她们这顿火锅吃得惬意,一直吃到晚上八点左右。 奚墨录制的平安夜小视频被工作室发了出来,粉丝们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新的物料,激动得不行,再加上又是平安夜,纷纷向奚墨送上节日祝福。 “啊啊啊啊啊女神!平安夜快乐!圣诞快乐!每天都快乐!” 奚墨在视频里问粉丝们想要什么礼物,就写在评论里,公司会选择点赞前几位的礼物心愿进行安排,到时候给粉丝们抽奖玩。 结果点赞第一位的礼物评论是:“奚墨,我们要你啊啊啊啊啊啊啊!看看我们!” 奚墨得空的时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评论区:“……” ……谢谢,不给。 让奚墨没想到的是第二位的礼物选择,且点赞疯涨:“奚墨,我们要你打的毛衣!能安排吗!” 奚墨:“……” ……谢谢,不给。 也不会。 除了说礼物的,很多粉丝还自发地给奚墨拍了礼物照片,想隔着遥远的距离为她送上一份心意。只是离谱的是,不少礼物的照片是粉丝们打的毛衣,大概是之前奚墨打毛衣上了热搜,很多粉丝以为她非常想要手打毛衣,这才有了这次评论区各种毛衣款式的出现。 不过也有很多粉丝并没有要礼物,而是针对奚墨在视频里的一些细节表现发表评论。 有的人是真的拿显微镜在观察奚墨,说:“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今天视频里的奚墨看过来的时候,格外温柔?” “温柔就对了!这是女神录给我们的视频,女神看镜头,可不就是看我们吗!没错!女神看我了!还是用这样含情脉脉的眼神!我今天必须承认我和女神的关系,我打招呼了,老婆!” 第250章 “天呐,她眼睛里好像一直在笑。啊,我死了。” 有的人冷不丁说一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给她拍视频的人谈恋爱呢?” “我觉得你发现了盲点!奚墨什么时候用过这种暧昧眼神看过镜头,到底是谁在给她拍视频?” 这几条没有很多人在意,沉在下面。 有的粉丝就比较严肃,开不得玩笑,还在那冷静分析:“拍视频的是工作人员吧。这是个营业视频,奚墨这样看着镜头,眼神宠粉不是很正常吗?” 奚墨看着那条“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给她拍视频的人谈恋爱呢?”的评论,晃了神,手指像是不受自己的思维控制,等她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奚墨看到那个亮起来的赞,蓦地怔住:“……” 她赶紧将这个赞取消了。 阮夜笙知道现在差不多也该是奚墨公司发平安夜视频的时候了,就拿出手机也刷了下,等她看到评论底下居然出现了那么多毛衣的照片,眼睛都快笑弯了,凑到奚墨身边说:“好多毛衣。” 奚墨:“……” “款式真多。”阮夜笙旁敲侧击地问她:“你喜欢这里面的哪种款式?” 结果奚墨说:“没有喜欢的。” 又不是阮夜笙打给她的。 阮夜笙问了个空,心里无奈。 吃完火锅,她们四个戴着口罩,离开了火锅店。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但大风雪也挡不住人们在外庆祝的热情,折射的光中雪花飞舞,圣诞节应景的歌曲在街边店铺和商场里飘荡,情侣们牵着手逛街,脸上洋溢着幸福。 每一年的平安夜仿佛都是这样,无论奚墨在上海,还是现在在北京,又或者以前在别的城市,氛围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但奚墨感觉今年的平安夜,不一样。 阮夜笙走在她身边,有时候会低声与她说话,眼中的光胜过世间所有的明亮。另一侧还有新认识的两位女团朋友。 她们白天没空,晚上一起吃了个饭,适逢平安夜,很自然地就想为另外三人都买个礼物。顾岑想要惊喜,提出先分开去买,到时候到车这边会合,另外三人同意了。 阮夜笙现在并没有在播的电视或综艺,网上虽然热度在回暖,但是在外面并没有多少人认识她,她戴不戴口罩其实很自由,在商场里逛了逛,选了三份礼物,包好后抱着回来了。 她发现奚墨坐在车里,后座上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带回来。 “你怎么这么快?”阮夜笙打开门坐进去,车里很暖和,逗她:“是不是怕人认出你,赶紧买了就跑?你礼物呢?” “我没有去商场。”奚墨的目光落在阮夜笙抱进来的礼物盒,盒子有大有小,她暗地里猜测到底哪个是她的,嘴上说:“你们的礼物我白天准备好了,让熟人送到了酒店。” 裴听泉那边也送了一份,省得裴听泉念叨。 “这么早就准备了?”阮夜笙满怀期待。 过了段时间,顾岑和厉思然一前一后地回来,顾岑抱怨说:“商场里人好多,有人认出了厉思然,非要拉着厉思然合影签名,还是个厉思然的毒唯,看我不顺眼的那种,居然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呸,我怀疑网上骂我的鳖孙就有她。” “行了,你毒唯也看我不惯。”厉思然说。 “你就不应该给她合影签名!”顾岑直哼哼:“你太不仗义了。” “我……总不能得罪她。”厉思然当时见顾岑被对方那么看了,心里其实也不开心,但还是得营业,笑着和对方合影,又签了名。 奚墨对厉思然和顾岑说:“我给你们的礼物放在酒店房里,你们过去也不顺路,先回家,我明天带给你们吧。” “谢谢奚姐。”顾岑和她熟了起来,也不叫奚老师,而是叫她姐:“那就又是圣诞礼物了。奚姐,阮阮姐,这是我给你们挑的礼物,希望你们喜欢,平安夜快乐。” “这是我的。”厉思然递过两个礼物盒:“平安夜快乐。” “谢谢。”阮夜笙和奚墨同时道谢,阮夜笙把礼物也分别送给了顾岑和厉思然。 等交换完平安夜礼物,两两道别,上车离开。 回到酒店,奚墨先跟着去了阮夜笙房间,她倒想看看阮夜笙到底送了她什么。阮夜笙在桌旁拆开了两个礼物盒,发现厉思然送了她一瓶香水,而顾岑送了她一串手链。 奚墨也拆了礼物,发现厉思然送的她是一串手链,与顾岑送的那串是配对的,而顾岑送她的一瓶香水,香型也与厉思然送的那瓶相得益彰。 “她们还挺会送礼物的。”阮夜笙有些惊讶,又瞥了奚墨一眼,笑道。 “……唔。”奚墨点点头。 “你给她们准备了什么?”阮夜笙好奇问。 “一人一块手表。”奚墨低声说:“我其实不知道送什么才好。” 这阮夜笙倒是没有意外,手表是挺适合的,不过依奚墨的性子,这两块表想必不便宜。 “你呢?”奚墨的目光落到阮夜笙带回来的大盒子上:“送了我什么?” “你自己打开。”阮夜笙坐下来,指着这盒子。 奚墨唇边隐有一丝暗笑,赶紧走过去,快速打开了礼物盒。 然后她愣住了:“……” 奚墨将盒子捧到阮夜笙面前,那盒子里放着几团打毛衣用的绳球,还有一套毛衣针。她脸上半点喜悦之色也没有了,她是想要阮夜笙给她送手打毛衣,不是让阮夜笙送她毛衣针自己打。 “我不会打毛衣。”奚墨不高兴:“送这个也没用。” “你不会打没关系啊。”阮夜笙一手托腮,笑眯眯的,另一手指向自己:“我再送个打毛衣的人,帮你打。” 奚墨绷着的面色这才似缓非缓,眼中溢出几分开心来,勉勉强强地应了句:“这还行吧。反正不用我自己打,就行。” “现在总能告诉我喜欢哪个毛衣款式了吧?”阮夜笙仔细端详着她,越看越想笑。 真可爱。 “我得仔细考虑一下。”奚墨说:“等我找到了参考图片,我发给你。” “行。”阮夜笙凑到奚墨面前:“那……我的礼物呢?” 她声音含着软媚,尾音似轻羽挠人。 奚墨顿时绷紧了身体,说:“你先去洗澡,出来就能看到了。” 阮夜笙依她,收拾了下去了浴室,奚墨立即前往自己的房间,将礼物带了过来。 等阮夜笙洗完澡出来,看见奚墨坐在自己的床边,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说:“送你啊?” 奚墨:“……” 她皱眉,耳朵尖却红了:“瞎说什么。礼物在床边,自己去看。” 阮夜笙弯着眼睛笑,走到了床的另一侧,只见挂了一只红色的圣诞袜。那圣诞袜的轮廓不太分明,看起来憨态可掬,像个红色小兜兜挂在那,上面贴了圣诞树和圣诞老人的图案。 圣诞袜里则放着一个长方形盒子。 她没想到奚墨居然还这么有仪式感,给她准备了一个圣诞袜放平安夜的礼物。 阮夜笙将那盒子从圣诞袜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拆开上面的包装纸,等她看到露出的盒子上的logo,蓦地一怔。 这是顶级奢侈品牌。 阮夜笙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但等她真正打开,看见了里面躺着的那串钻石项链,还是掩盖不住眼中的愕然。 她是曾红过的明星,珠宝也算见多了,但眼前这串项链还是惊到了她。 不止是钻石项链的设计,钻石的品相,更是它背后那个品牌所代表的意义。 圈子里的女明星,无论多红,其实大多数也会去向品牌商借新款礼服或者珠宝,这种礼服或者珠宝通常只会在参加盛典走红毯时穿戴一次,基本上没有谁会为了穿这么一次而买下,就算高收入的明星也吃不消。 但没到某个顶尖份上,又或者如果不是品牌形象大使,那些个高奢品牌根本就不会借。 现在这个品牌,更是罕有的难借。 但奚墨既然送了她这串钻石项链,自然是买的。 “这……这实在太贵了。”阮夜笙喃喃着:“这个品牌的珠宝我以前借都借不到。而且它是新款,还没正式上市吧?” “还没。”奚墨说:“我托人提前拿到的。” “奚墨,我……”阮夜笙几乎说不出话来。 只是个平安夜礼物,她根本没想到奚墨居然会送这么贵重的。 “我知道送项链很俗气,没有什么新意,也不别出心裁。”奚墨还生怕她不喜欢,低下头,略有些着急地解释:“但是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漂亮的,又很贵的礼物。” “不用贵。”阮夜笙五味杂陈,笑道:“就是普普通通的礼物就好。” “我只是想给你贵的。”奚墨脱口而出。 越贵越好。 而且这种贵在她看来也并不是金钱的衡量,她只是觉得阮夜笙值得。凭什么那几个女明星可以借到这个品牌,阮夜笙却被顶奢品牌轻视。 第251章 阮夜笙的目光彻底凝住,定定地看着奚墨。 “我的意思是……你后面人气上来了,肯定会被邀请到盛典走红毯。”奚墨诚恳地说:“你可以戴一次这个,就不用去向品牌那边借了,有的时候借不到,对方态度也傲慢,你不必受那个气。” “这个我肯定是借不到的。”阮夜笙说:“被品牌那边看到了,会觉得我配不上这个品牌。” “谁说的?”奚墨皱眉:“这是买的,关他们什么事。” “别人不会这么想。”阮夜笙心里其实快要感动得一塌糊涂,虽然她知道如今的自己无法戴着这串钻石项链出席,没有资格,却被奚墨的那份替她着想的心思彻底俘虏:“我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借到这个品牌的人,我也买不起,更没有几个人会为了出席盛典去买它,到时候媒体对着我拍照,网络上只会有一种猜测,那就是我被包养了。” 奚墨:“……” 阮夜笙笑了起来。 “我没想那么多。”奚墨听到这,其实明白阮夜笙说的是对的,暗怪自己考虑不周:“抱歉。那你……你平常戴着就行,它不打眼的,你就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 ……礼物。 奚墨还没说完,阮夜笙走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奚墨双手僵在半空。 “谢谢你。”阮夜笙将脸埋在她肩头,呢喃着:“奚墨。我很开心,平安夜快乐。” 第177章 试探 第一百七十七章——试探 奚墨的肩头有了阮夜笙的温度,还有重量。 因为阮夜笙埋她肩的时候,脸颊是朝里侧的,于是阮夜笙说话的时候,呵出的气息几乎是喷到了奚墨的脖颈处。奚墨能感觉到阮夜笙气息里的灼热,阮夜笙的发丝也是细软的,蹭在她脖颈的肌肤上,越发的痒。 咚。 咚咚。 奚墨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被骤然放大,响在耳边。一开始还只是咚咚地逐渐加快,之后就乱了起来,像是不受她自己控制了一样。 阮夜笙贪恋奚墨身上的香气,祝她平安夜快乐的时候,忍不住将这个拥抱收紧了些,甚至还有点轻蹭的意味。 她没有什么机会能抱到奚墨。 此时此刻,多么难得,就让她借着这个节日祝愿的契机多抱一会吧。 阮夜笙贪心地想。 奚墨感觉到阮夜笙在动,一直悬空僵在那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动了动。她的手缓缓往下落,落在阮夜笙的身子上,手贴了上去。 一手搭在阮夜笙的背上,一手则扣着阮夜笙的腰。 手贴过来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阮夜笙的心底几乎是一个激灵。她有些恍惚起来,奚墨这是在主动回抱她? 奚墨也将自己的双臂收紧了,稳当且轻柔地将阮夜笙的身子圈在自己怀里,低声回应着阮夜笙的祝福,她说:“夜笙,平安夜快乐。” 阮夜笙越发愣住。 “那你喜欢……我送你的这个礼物吗?”奚墨又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是我考虑不够周到,这个短期内的确是不方便让你戴着出席盛典,但私底下……可以戴。” “喜欢。”阮夜笙毫不犹豫。 她怎么会不喜欢。 她都快喜欢死了。 喜欢这个礼物。 喜欢奚墨。 喜欢奚墨的一切,就算奚墨不高兴的模样,她都觉得是那么可爱。 心底的爱意凝聚,灌满,几乎要饱涨得让阮夜笙喘不过气。她忍得太难受了,好想大声地说出来,就当着奚墨的面,这样她是不是就能稍微喘一口气。 可是她又很害怕。 万一呢。 万一奚墨只是将她当成最好最亲密的朋友。奚墨朋友很少,这意味着当她真正交了一个真心朋友,就会掏心掏肺地对这个真心朋友好。 阮夜笙倒也不是过于自信,她只是从种种的迹象能得出结论,觉得自己肯定就是奚墨的那个真心朋友,还是唯一的那个。她能感觉到奚墨对她的好,否则奚墨又怎么会连这种顶奢品牌的项链都能送给她当平安夜礼物。 这是奚墨对待真心朋友的态度么? 还是说,奚墨其实也……有可能喜欢她了。 阮夜笙思绪起伏,想到奚墨也有可能喜欢她的想法,心尖都骤然发起抖来。 两股念头在脑海里疯狂打架。 一个念头在鼓励她:“你还在犹豫什么,她肯定就是喜欢你*,不然她为什么总是对你这么好,对你这么特别,为什么平安夜都能送你顶奢项链,还说要给你最贵的?” 阮夜笙心情躁动起来,浑身发热。 可另一个念头却在给她浇冷水:“毫无疑问,你肯定是她最亲密的朋友,她对你最好。可她是个宇宙直女,一个大木头,这其实就是她对待最好朋友的方式而已。送顶奢项链也是因为她想对你好,顶奢项链虽然昂贵,可以她的身家来看,真的不算什么的,可能对她而言就是个寻常礼物。你不要想太多了,一旦告白,你看她到时候怎么和你继续相处?现在这样舒舒服服的状态,你还能时不时逗逗她,不好吗,非要担着后面说穿后彼此会尴尬的风险?” 阮夜笙打个哆嗦,身上的热意又逐渐冷却下来。 “你……喜欢就好。”奚墨根本不知道阮夜笙此刻在琢磨什么,听阮夜笙满意自己送的平安夜礼物,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阮夜笙没有松开她,就这么一直抱着,也不松手。 “无论你送我什么,我都会喜欢。”阮夜笙被那两股念头折磨,轻声说:“你不需要担心自己送的礼物不够好,对我而言,都是最好的。” “唔。”奚墨含糊应着。 过了一会,阮夜笙在心底叹了口气,松开了奚墨。她很想继续抱下去,但抱得久了,她怕奚墨会觉得奇怪。 奚墨的手收了回来,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似的,只能僵硬地垂在身侧。刚才她觉得放在阮夜笙身上,就很舒服,现在手臂处空荡荡的,颇有点不是滋味。 阮夜笙坐在床沿,双手捧宝贝一样捧着项链盒,奚墨也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我有件事想咨询一下你的意见。”阮夜笙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试探一下奚墨,看看她对于同性之间恋爱的看法。 “什么事?”奚墨问。 “就是……有个新电影在找我,让我演女主来着。”根本没有这个片约,不过是阮夜笙随口胡诌而已,但她演技自然,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有新资源主动来找你,这很好。”奚墨有些替她开心,却又忍不住操心:“是哪个导演的电影,阵容怎么样?你有拿到剧本吗,不过如果导演水平不到位,或者剧本不行的话,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接,这会影响你以后,毕竟演员出演过的作品都会伴随演员的演艺生涯一生,你别演烂片。” 奚墨的话很直接,却很诚恳,她真的是在切实地为阮夜笙考虑。 阮夜笙不方便多说,这本来就是她编的,奚墨又是个逻辑怪,她怕自己说多了容易露馅,就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其实是个……女同片。” 奚墨:“……” “你觉得我能演女同片吗?”阮夜笙一颗心怦怦直跳,伸出试探的羽毛:“我适合吗?” 她心底的问题其实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你觉得我能做你的女朋友吗? 我适合吗? 只是她说不出口。 “这不是你适合或者不适合的问题。”奚墨话语有些局促,神色却认真,分析说:“女同片如今是不可能过审的,你拍了国内也上映不了,或者只能拿去国外参展,对你的发展没有多少好处。虽然国外是有一些同性题材的好电影,也得过不少奖,但我们这个环境,没有办法。” 她说着,似乎是叹了口气。 审核制度如此,她有时候也觉得心累。 最好的影视市场,难道不该是百花齐放的吗?为什么非要套上枷锁,诸多限制。 阮夜笙听了奚墨的回答,并不意外。这的确是奚墨会对她说出来的建议,每一字,每一句,奚墨都在考虑她以后的发展。 “那你对女同题材的电影是什么看法?”阮夜笙心跳越发乱了,继续试探:“不是从演员发展的这个方向来看,就单纯从你个人,如果你作为观影观众,你会接受看女同片吗?会不会觉得……觉得……” 她斟酌了下用词,说:“会不会觉得你不感兴趣?又或者,你比较不习惯……这种题材?” 奚墨:“……” “我是不是问了让你不舒服的问题?”阮夜笙见奚墨脸色古怪,蓦地忐忑不已。 “……没有。”奚墨的目光往旁边飘了飘:“你是问我个人感受是吗?其实我……从来没有看过女同题材的影视作品。虽然我是知道一些这种题材电影的名字,毕竟有一些是很有名的,主演非常优秀,还拿过国际大奖,但我没有正式看过详细的剧情,没办法和你说感受。” 第252章 阮夜笙心里咯噔了下。 奚墨从没真正意义上地看过女同题材的电影。 阮夜笙一直都很清楚,奚墨很喜欢欣赏优秀电影,家里还特地准备了一个电影房,里面收藏了不少她觉得经典的电影,闲暇时看一看,还能学习这些电影里的各种优秀的表演方式。 奚墨很注重学习,她会去看很多优秀的得奖电影,看看这些电影到底好在哪里,为什么可以得奖,但她却从没有看过女同题材的获奖影片。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内心深处对这种感情是抵触的,所以她才不会看这种题材的? 阮夜笙心慌起来,她不想自己的试探,会得到这么一个结论。 “你……是不太喜欢这种题材的电影吗?”阮夜笙忙问:“觉得没办法接受,所以从不看的?” “也不是。”奚墨几乎有些如坐针毡,忙解释:“我对所有的题材都没有什么避讳的,真正优秀的作品,不应该被题材局限框住,那样的偏见是不对的,只要内容质量足够好,就值得欣赏。只是好电影太多了,我时间也有限,没有看过……女同题材的。” 阮夜笙听到奚墨说不会避讳,蓦地又松了一口气。 ……还好。 可她还是有些紧张。 奚墨是一个演员,还是个优秀演员,她对于各种影视作品题材的态度肯定是包容的,这是她的工作,只要作品好,她肯定尊重。 但是如果这份感情落到她自己身上,牵扯到了她的个人感情,那就是另外一个意义上的问题了。 很多直女其实也看女同电影,或者百合漫画,百合小说,只要她们觉得内容好看就行,但她们就是没办法在现实中喜欢女人,与女人谈恋爱。 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和概念。 “夜笙。”奚墨侧过脸来,看着阮夜笙:“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我就是接到这么个片约邀请,看到是这个题材,就想跟你聊一下天而已。”阮夜笙脸上不动声色,笑眯眯的。 “……唔。”奚墨点了点头。 “那我还是不接了。”阮夜笙十分自然地将这个不存在的片约抹去,说:“制作班底还是不太行,如果是个优秀团队,奔着得奖去的,就算国内不能上映,能去国外参展也挺不错的,但对方没有这个实力。你说得对,我得挑好片子来拍。” “其实你不用担心资源。”奚墨以为她是如今资源太少了,会有所着急,忙说:“你后面肯定会有不少好资源的,之前裴听泉不是说会介绍给你吗,他那都是大制作。你先专心拍顾如的电影,后面的档期不用发愁的。” “好。”阮夜笙笑了起来。 奚墨瞥了一眼她放在腿上的项链盒,说:“好好拍戏。以后登上领奖台,你的身价自然会水涨船高,到时候谁还敢说你借不到高奢品牌的项链,只会是那些高奢品牌主动来联系你,上赶着请你当代言人。” “借你吉言。”阮夜笙感觉她的安慰怎么都那么可爱,笑得眼中都是亮晶晶的。 “你的长相和气质,非常适合给高奢品牌代言。”奚墨仔细端详着她的模样,说:“这些品牌肯定会选择你的。” 阮夜笙弯着眼睛笑。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问。 你会选择我吗? 奚墨。 她们就这么坐在床边上聊着天,今天是平安夜,两人的手机都收到了各种平安夜的祝福。 “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更是热闹不已,因为沈轻别终于得空冒泡了。 沈轻别一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表情包问候:“姐妹们,平安夜快乐!” 林汀霜第一个捧场:“卿卿姐,平安夜快乐。” 阮夜笙打字:“平安夜快乐。” 奚墨看阮夜笙回复了,也礼貌地送上了祝福。 沈轻别看到奚墨也祝她平安夜快乐,别提多高兴了,又在里面发了几张食物照片,以示她在吃什么。她用的滤镜将这几张照片里的食物衬得十分美味,周围则摆了一些圣诞节的装饰,看来是精心布置过的。 以沈轻别的性子,不会去布置这些,阮夜笙知道这想必是郁安给沈轻别准备的。 郁安接着出现:“大家平安夜快乐,圣诞快乐。” 不多时林汀雨也来了:“平安夜快乐。阿霜,我走之前给你放了礼物,你看到了吗?” 林汀霜很开心:“我看到啦,北京冷,你多穿点。” 林汀雨:“好。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随时跟阿姨说,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林汀霜:“你和嘉嘉是住在同一个酒店吗?” 林汀雨:“是,我的房间在她隔壁。” 林汀霜:“那你不要欺负嘉嘉哦。” 崔嘉鱼憋不住了:“……呸,她哪敢,借她十个胆。” 之前在黑竹沟的时候,阮夜笙就听崔嘉鱼说会跟着去北京盯着,看看杨阵会不会跟过去,而林汀雨也表示会去北京,正好想看看能不能和顾如的剧组合作宣发。 “汀雨,你和嘉嘉你们已经到北京了吗?”阮夜笙忙打字说:“怎么不跟我和奚墨说,我们一块吃饭。” 林汀雨:“我们刚到也没多久,太晚了,想着你们剧本围读很辛苦,暂时没联系你们,就在这里告诉你们一声就行。明天我会过去顾导那边谈宣发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再吃个饭吧,你和奚墨有空吗?” 阮夜笙:“中午和晚上都有空。嘉嘉也一块来吧。” 崔嘉鱼的注意力总是最先放在调查和她们的安危上:“正好我去你们那边看看周围的环境,有没有什么线索,你们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人跟着你们或者不对劲吧?” “暂时没有。”阮夜笙说:“很平静。” 崔嘉鱼回复:“那你们不要掉以轻心,还是要多注意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常,不过也别太紧张,我肯定在,发现什么就及时通知我。” 阮夜笙感激道:“谢谢嘉嘉。” 奚墨在里面很少说话,就只是坐在一旁,看阮夜笙打字,看阮夜笙在那笑。 “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热闹完了,沈轻别还不满足,又给阮夜笙打了个视频电话。 阮夜笙接过来,屏幕里凑近了沈轻别热情洋溢的一张脸,沈轻别头上还戴着个十分有圣诞气氛的红色麋鹿角装饰,肌肤雪白,模样看着漂亮又水灵。 “阮阮。”沈轻别打招呼,将镜头移到食物上,喋喋不休地抱怨:“我和阿郁在吃夜宵呢,天可怜见,我好久没吃夜宵了,今天平安夜难得放松下,就想吃个好吃的夜宵,阿郁一开始还不肯,就只让我喝粥。我嘴里淡得不行,喝粥都喝吐了,求了她好一阵,她才愿意给我准备这些夜宵,不过我也不能多吃,就每样尝一点,吃多了阿郁要生气的。” 她说着,将镜头又送到郁安面前:“阿郁,跟阮阮打招呼。” 郁安也戴了个红色麋鹿角,她模样正经,戴着这个麋鹿角之后反倒又有些与那正经对比出的可爱,朝镜头笑着挥手:“阮阮。” 阮夜笙也向郁安挥手,又把自己的手机镜头也移到奚墨面前,揽着她的肩说:“奚墨,打招呼。” 奚墨:“……” 沈轻别又惊又喜:“奚墨,你怎么也在啊?等等,这是阮阮你的酒店房间吗,还是奚墨的房间?” 阮夜笙说:“我的房间。” “你们现在原来是待在一个房间啊。”沈轻别笑道。刚才在“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里面,她没怎么看见奚墨开口,也不知道她和阮夜笙的情况。 奚墨连忙解释:“我是过来给夜笙送平安夜礼物,不是睡在一起。” 沈轻别:“……” 郁安:“……” 阮夜笙:“……” 奚墨顿时有些舌头打结:“……” 我在瞎解释什么! 我是不是有病! “哦,我没有说……你和阮阮睡在一起。”沈轻别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奚墨要抢答,不过她听到奚墨说起礼物,十分好奇:“你们相互送了什么平安夜礼物?” 阮夜笙心里笑得不行,嘴上说:“我送了她一件手打毛衣,不过还没打,先等她挑好款式再开工。” “至于奚墨。”她窃喜不已:“她送了我一件项链。” “给我看看,是不是在边上?”沈轻别忙说:“项链什么样?” “能不能给卿卿看看?”阮夜笙问奚墨。 奚墨点点头。 阮夜笙就把镜头凑近了项链,给沈轻别特写了一番,沈轻别看清楚品牌和款式,这下惊了:“这还没上市的,奚墨居然送你这个?大手笔啊。” 阮夜笙唇角翘着,隐约有几分掩藏不住的小得意。 奚墨送她的。 沈轻别主动将自己的左手凑近镜头,晃了晃手指,说:“阮阮你看阿郁送我的平安夜礼物,一枚戒指,漂亮吧?” 阮夜笙这才发现沈轻别今天的左手尾指上戴着一枚戒指,精致极了。虽然这样看不出品牌,但从戒指的品相来看,必然价值不菲。 第253章 “漂亮。”阮夜笙笑着说。 但她是觉得有些奇怪。 很少有人会给别人送戒指当平安夜礼物的,除非是情侣,毕竟戒指的含义太敏感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就是喜欢戴戒指,手上戴好多个的都有,严慕玩音乐,平常手指上也戴了不少装饰性的戒指,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朋友之间投其所好,送对方戒指,倒也情有可原。 可沈轻别在生活中却并不是这种会戴戒指的人,除非是参加活动之类的,必须要进行配饰打扮。 郁安怎么会给她选一枚戒指当平安夜礼物?是送给沈轻别出席盛典时,装饰用的吗。 只是这个问题,阮夜笙不好问出口,毕竟是沈轻别和郁安之间的私事,就算是朋友,她也不应该过问太详细。 沈轻别显然是收到礼物后非常兴奋,翘着自己的尾指,她藏不住事,在阮夜笙和奚墨面前主动交待了:“其实吧,这戒指本来是我自己想买,阿郁看见了,就给我付了款,说当做平安夜礼物送我好了,她也想不出别的什么礼物,见我需要,就买了这个。” 阮夜笙越听越奇怪:“你自己以前没买过戒指吧,出席活动的装饰戒指都是品牌方送你的,你干嘛突然想买戒指?我看你平常也不戴戒指的。” 郁安在旁低着头,没有吭声。 沈轻别摆摆手,抱怨说:“我戴着来挡记者的。你是不知道,最近那些娱记都跟疯了似的,每次上来就问我卿卿你什么时候谈恋爱,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是不是已经谈了呀之类的,来回的车轱辘话在那转,没意思极了,我每次都要说没有,不打算,没谈,心里真的烦。我就想给自己的尾指上戴个戒指,尾指戴戒指表示单身主义,以后他们问一次,我就把尾指的戒指亮给他们看一次,说自己单身主义,久而久之,他们应该就识相了。只要我不把戒指从尾指上摘下来,他们应该就懂的。” 阮夜笙:“……” 能拥有这种奇葩且迂回脑回路的,也只有沈轻别了。 戴尾戒的确有单身主义的意思。不过娱乐圈里戴戒指的明星比比皆是,戒指更多的成为了一种装饰品,戴哪个手指的都有,全戴满的都有,对于明星而言,其实这种隐晦的戒指含义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沈轻别除了活动以外,没有戴过戒指,突然正儿八经地尾指上戴个戒指,再配合她说自己单身主义的说辞,倒也勉强有点道理。 只是也不知道那些娱记会不会配合沈轻别这套。 郁安抬起头,无奈说:“她非要这个戒指,没办法。” 阮夜笙笑着说:“卿卿想戴,就戴吧。” 不过她考虑得比较远,对身为经纪人的郁安说:“只是这里可能以后有点麻烦,如果卿卿之后一直在尾指上戴着戒指,再在娱记面前阐述自己单身主义的想法,时间久了,后面娱记就可能会给她贴上这个标签,默认卿卿戴着尾戒,等于卿卿目前单身。万一哪一天卿卿觉得无聊了,不想戴了,娱记们就可能会嗅着味在那过度解读,以为卿卿结束了单身主义的想法,谈恋爱了,到时候肯定会有绯闻揣测。” “我也是这么想的。”郁安皱眉:“她现在想玩可以,就怕以后她收不了场。” “沈轻别以前的绯闻很多,从来没公开承认过,我知道是公司为了炒作,不是真的。不过也正是这种炒作的绯闻多了,媒体才会抓着她的感情状态不放,这样才能有料挖。”奚墨这时候平静地说:“如果她一定要戴着尾戒彰显自己的单身主义,就表示她要和绯闻割裂,以后她突然不戴尾戒了,这个变化在娱记那边看来是非常大的,必然会有解读,热搜应该是跑不了,而且娱记会以为她到时候是真的在谈恋爱。就看你们公司想不想要这种热搜带来的热度了,这个需要你们自己把握。” 沈轻别听奚墨开口说话了,激动不已:“奚墨,你原来这么注意我在娱记面前的形象啊?” 奚墨:“……” “谢谢奚墨。”郁安感觉到了奚墨这番分析的诚恳与好心,说:“公司定了方向,以前为了推热度,每次新戏上来,只能给卿卿上绯闻炒cp。不过她如今稳定下来,我是反对再继续用这种绯闻方式炒作的,以后不会再给卿卿安排了。” “那这个尾戒还是以后得注意下。”奚墨建议:“要么就不要戴,如果戴了,就难摘了,除非她真的准备谈恋爱,不在乎公开。” 郁安的眉又微拧了些。 沈轻别本来还在为自己这个尾戒的天才想法沾沾自喜,现在听郁安和阮夜笙还有奚墨在那认真分析了一通,感觉她们觉得自己这个办法是个傻的,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委屈地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戴比较好?可是我真的想戴,我觉得这办法用来对付娱记的陈年老问题,很不错啊。” “你要是实在想戴,就戴着玩吧。”郁安越来越拿她没办法。 当时看见沈轻别准备买戒指,她纵然知道沈轻别这个戴尾戒彰显单身主义的选择不怎么样,却还是依了她,二话没说付了款。 “什么玩,我是认真的!”沈轻别说:“我想戴尾戒的想法,也不是突发奇想,只是被娱记问烦了,整天上来就问我谈恋爱和结婚的看法,我最讨厌了。我真的是单身主义,我谁也不喜欢,也从来没喜欢过谁,以后更不打算结婚,我妈就是被家暴才离婚的,我恐婚恐恋爱,以后我要是谈恋爱了,我就是猪。” 郁安:“……” 她感觉心口莫名扎了无数道箭,都快血流成河。 奚墨听了沈轻别这番话,眸光却凝住了。 沈轻别的妈妈被家暴才离婚的? 这番嘚吧嘚吧一大堆的说辞,她是不是在哪见过,有些熟悉。她记得有个粉丝给她写信,也提到了这一段,巧合吗。 “你话别说这么死。”阮夜笙见沈轻别竟然认真了,忙笑着说:“否则你以后谈恋爱了,就是猪了。” “我不会谈恋爱的。”沈轻别再度晃了晃尾戒:“我,沈轻别,单身到死。你们都在,帮我作证啊。” 郁安:“……” 她怎么会喜欢沈轻别这个小傻子的。 她……好想去撞死。 沈轻别戴尾戒的决定,八头牛也没拉回来,郁安也不打算劝了,随便她。沈轻别这才高兴起来,又兴冲冲地向阮夜笙和奚墨介绍自己给郁安送的礼物。 她送了郁安一对耳钉。 现在郁安就戴着,耳垂处一点光亮,似繁星璀璨。 “你们这一个个的平安夜礼物,又是项链,又是戒指,又是耳钉的。”阮夜笙自嘲一笑:“我送的手打毛衣都被比下去了,我这也太便宜了,拿不出手。” “谁说的。”奚墨立刻蹙眉,不高兴:“我就想要手打毛衣。” 阮夜笙看着她笑。 时间不早了,她们四人结束了视频通话。 郁安摘下头上的红色麋鹿角装饰,心情沉重。 “阿郁,你怎么了?”沈轻别问她:“刚才不是和阮阮还有奚墨聊得很好吗,你怎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我也很喜欢和阮阮还有奚墨聊天。”郁安瞥向沈轻别尾指的戒指,轻声问她:“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谈恋爱?” 沈轻别点点头:“公司以前帮我炒绯闻,其实我很难受,我不太习惯这种方式。但我知道这是公司推热度的手法,我得配合。可生活中,我真正的感情选择,是由我自己决定的,我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也不准备结婚。” “以后不会再给你炒绯闻了。”郁安低着眉:“你炒绯闻的时候,我……也很难受。只是这是公司大局,我那时候没办法一个人做决定,但是以后,我向你保证,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 她声音越来越低,眼睛甚至都有点红:“你不想继续卖以前的人设,也不逼你,那的确对你来说很累。正好综艺那边反响很好,不少粉丝发现你生活中和媒体上看到的其实不一样,这种反差可以让你逐渐脱离以前设定好的人设,在媒体面前真实做你自己。卿卿,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和公司去说。” “阿郁。”沈轻别感觉到郁安的不对劲:“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啦?你是不是在说气话?” 郁安抬起眸,凝望着她:“我是说真的。” 沈轻别一怔。 阿郁的眼神怎么会这么温柔。 “不过东西还是不能吃太多,我们把握在一个既能满足你的馋虫,又不会影响身体的度上,好不好?”郁安柔声商量:“作为一个艺人,身材管理还是很重要的,这个原则我们不能丢,而且这样对你身体也好。” “……阿郁。”沈轻别莫名有些感动,走过去抱住了郁安:“好。” 沈轻别的手贴着郁安的背,尾指上的戒指似乎有些硌人。 郁安感受到那枚戒指的冷,抱她更紧。 如果沈轻别不想谈恋爱,就不谈吧,沈轻别……高兴就好。 第254章 虽然沈轻别不会喜欢她,但沈轻别也说了以后是单身主义,这意味着也没有别人可以得到沈轻别。郁安想到这,心中的低落似乎勉强又缓和了些。 自己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也好。 “阿郁,你以后会谈恋爱吗?”沈轻别喃喃道:“会结婚吗?” 郁安有些愣住:“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沈轻别没能忍住,惭愧地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可是我也希望你不要谈恋爱,不要结婚,我们就这么好姐妹过一辈子,我……我是不是很自私?” 郁安:“……” 卿卿……这是什么意思? 郁安感觉自己这一颗心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完全拿捏不准沈轻别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她听见沈轻别的这句希望,心跳却又似擂鼓。 “我……也可以不和别人谈恋爱,不和别人结婚的。”郁安一贯的理智散去,几乎是稀里糊涂地开了口:“我们可以……这么在一起,过一辈子。” 她是天才经纪人,懂话术,没有把话说死。 她不和别人谈恋爱,不和别人结婚。 却也不影响她内心深处想和沈轻别谈恋爱,甚至想和沈轻别结婚的欲。望。毕竟,沈轻别不是别人。 而且她知道,沈轻别这个小傻子会听不懂这句话的深意。 果然沈轻别被她哄高兴了,双眼一亮,松开怀抱看着她:“真的?” “真的。”郁安笑着点头。 “那我也给你买一个单身戒指。”沈轻别说:“你跟我一样,也戴在尾指上?” “不要。”郁安冷冷地拒绝。 沈轻别:“……” 行吧,阿郁不要就不要了。 可是她好高兴,阿郁居然会答应她这个。这是她一直困扰的问题,希望阿郁不要谈恋爱不要结婚,但她又怕自己这是自私地干涉了郁安的生活,甚至她还在写给奚墨的粉丝信里倾诉了这件事。 没想到在这个平安夜,阿郁给了她莫大的惊喜。 果然阿郁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的姐妹。 “不过你……给我买个戒指也行。”郁安眼珠一转,改口:“只是我不想戴在尾指上,太招摇,就收起来。” “没问题。”沈轻别一想也是,阿郁是很低调的,嘿嘿一笑:“我明天就买戒指给你,最漂亮的那种。” 郁安唇角勾了勾,藏起了笑。 ……小傻子。 奚墨回了自己房间,洗完澡后,靠在床上。 她半点睡意都没有,就拿来平板,点开了浏览器。也不知道怎么的,她鬼使神差地在网上浏览,看一些诸如“经典的获奖优秀女同电影有哪些”之类的问题,然后在里面选择了一部她最感兴趣口碑最好的,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觉得拍得很不错。 两个女主之间的氛围拿捏,也十分到位。有好几个细节,她都能感觉到两位女主彼此之间的深情。 她越往下看,越感觉微妙。 女人与女人之间谈恋爱,还挺……美好的。 奚墨沉浸在电影中,认真欣赏。 看了快一半的时候,阮夜笙给她发了条消息:“奚墨,我现在有些电影上的理解,想和你讨论,关于‘见字如晤’的,你方便吗?” “方便的。”奚墨搁下平板,连忙拿起手机打字:“你说。” 阮夜笙也坐在床头,心中有些紧张,她怎么都睡不着,那两种声音还在她脑海里打架,一种声音在暗示奚墨是不是喜欢她,一种声音在劝告她不要自作多情。 她实在熬不住了,又想来试探奚墨:“就是‘见字如晤’,你有没有觉得,它其实很像是为了过审,而各方面感情都特地隐晦处理的……女同电影?” 奚墨:“……” 阮夜笙赶紧继续打字,话里行间装得十分认真,似乎是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为了角色诠释而冥思苦想的人:“我只是在角色的感情理解上,出现了一些拿不准的问题。因为虞渺和萧若衿这两位女主,她们在电影里的感情的确很深,可是又没点出来,尤其是里面有很多虞渺和萧若衿相处的部分,诸如逛街,吃饭,一起养花等等生活细节,虽然都是很短的片段点缀其中,但我感觉非常自然,就像是她们像一对……恋人。顾导也没给我们说戏,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希望我们演出什么感觉来,是爱情,还是友情呢?” 她问:“奚墨,你是怎么理解的,能告诉我吗?电影开拍之前,得找到角色的感情定位,我感觉我没找到,有些迷惘,你能帮我吗?” 奚墨盯着阮夜笙打来的字,看了好一会,才回复:“……我也不太确定顾如想要我们演出什么样的感情来,这个剧本的感情定位其实很模糊。” “那你自己觉得虞渺和萧若衿之间的感情,更像是什么?”阮夜笙再试:“我觉得像爱情。你呢?” “……我不知道。”奚墨回道:“我们可以去问顾如。” 阮夜笙看着屏幕上发来的文字,又叹了口气。 “好吧。”阮夜笙只好回:“那只能问顾导了。我没什么事了,你刚才是不是准备睡了,我没有打扰你吧?” “没打扰。”奚墨赶紧说:“我没有睡,在看电影。” “什么电影?” “就一个文艺电影。”奚墨莫名其妙地出了些汗,给阮夜笙打了个耳熟能详的文艺电影名字过去:“重温经典。” 阮夜笙信以为真,还以为真是奚墨说的那部电影:“这部电影的确经典,值得反复看的。那你看吧,不过也不要看太晚,得睡觉了,可以明天得空接着看。” “好。” “晚安,奚墨。”阮夜笙给她发了条语音。 奚墨也用语音给阮夜笙说晚安。 阮夜笙躺下来,还是辗转反侧。 奚墨看着电影,也睡不着。 以至于到了第二天,两个人都起晚了。 第178章 元旦 第一百七十八章——元旦 新的一天,又是从剧本围读开始。 阮夜笙和奚墨赶到的时候,厉思然和顾岑早已到了。 厉思然正认真地看着剧本,她的剧本上划满了标记,不但她自己的部分,只要是与她演对手戏的对方角色台词,也都标记好了。奚墨与她对手戏最多,厉思然将奚墨的台词也都仔细背诵,以便在接上奚墨台词的时候,能够及时做出反应。 顾岑今天没什么事,纯*粹就是过来陪厉思然。她难得起这么早,有些困,歪在厉思然的肩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微博。 昨天晚上平安夜,厉思然给她送了一整个小箱子的粉色小猪盲盒。 顾岑喜欢收集各种盲盒玩,这套粉色小猪盲盒是顾岑最近的最爱。她买了不少,但总是有几个款式没收集到,顾岑每次开完新的盲盒,发现里面开出来的都是自己原本就有的,而没有的却死活不来,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但昨天晚上回去后,她把厉思然送她的那些盲盒都拆了,幸运地得到了几个新款。虽然还是没能凑成一整套,但她的粉色小猪又增加了新的几个成员,这可把顾岑乐上了天,她当场和厉思然视频,隔着手机激动地亲了屏幕里的厉思然好几下,将厉思然给整懵了。 甚至还发微博炫耀自己的平安夜礼物,说自己的粉色小猪盲盒快收集全了。 只是她没说是谁送的,于是很多人都以为是梁朵送她的。 毕竟是女团,组cp是基本操作,eos8里面的成员们各个排列组合地组cp,再冷门的都有人嗑。本来厉思然和顾岑的关系最好,但厉思然在网上不善表达,不怎么和顾岑营业,而梁朵不但在各大活动中与顾岑频频互动,有事没事就喜欢给顾岑的微博转发评论点赞一条龙,以至于顾岑和梁朵的cp是团里最火的。 “啊啊啊啊岑宝,是不是朵朵送给你的!” “朵朵也太会送平安夜礼物了吧!知道岑宝最近喜欢粉色小猪盲盒,就给送了,太懂了!” “我的cp太真了!!!!” 梁朵在微博发出后,也立即到场,她也不点破这礼物不是自己送的,反倒送上了平安夜祝福:“小岑,抱抱。” 昨晚上厉思然看到了这一幕,在心里翻个白眼。 为了热度,梁朵这位换男友比换衣服还勤快的直女,在营业姬姥cp上面还真是卖力,直女卖姬,最离谱的是粉丝们居然都信了,嗑到昏迷。 “厉思然,你怎么总是不给我微博互动啊?你连个赞都不给我。”顾岑又看了看自己平安夜礼物那条微博,梁朵的评论在底下攒了一堆赞,排在热评第一,可厉思然连个影子都没有。 厉思然暂时停下看剧本,用她的新平板电脑打开微博,看了一眼,随口说:“昨晚太困了,没顾得上。” 这个新平板电脑是顾岑昨晚上送她的平安夜礼物,她今天就用上了,还小心翼翼地自己贴了膜,选了个自己最喜欢的平板套配着。 第255章 “你看看朵朵,那么热情,我跟她的cp如今可火了。”顾岑十分失望:“但我跟你在网上的cp,怎么这么凉呢?还不是你不跟我互动,你要跟我互动,咱们的cp肯定火爆。” “组cp那都是假的。”厉思然说。 私底下那才算是真的,梁朵只不过是表面营业,算得了什么? “我们都知道是假的啊,这还能是真的吗?”顾岑扭过头看她:“假的才好玩,这要是真的,我肯定跑了,朵朵还能在我微博底下出现吗,我直接给她拉黑。” 厉思然:“……” 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反正你别拉黑我就行。” “我怎么会拉黑你呢。”顾岑又搭着她的肩,笑道。 她们两说着话,阮夜笙和奚墨走进了剧本围读的房间。 “思然,小岑。”阮夜笙第一个开口,笑着打招呼:“圣诞快乐。” 厉思然和顾岑赶紧起身:“阮阮姐,奚姐,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奚墨说着,将两个礼物盒分别递给厉思然和顾岑:“这是平安夜礼物,昨晚上不方便给你们,今天给你们带过来了。” “谢谢奚姐。”两位女团新人拆开礼物,发现是一人一块手表,惊喜不已,又向阮夜笙道谢:“谢谢阮阮姐,你们的礼物我们都很喜欢的。” 阮夜笙给她们一人送了一条高奢品牌的围巾,颜色和款式都很衬她们,她们两今天都围上了,像是情侣款。 “喜欢就好。”阮夜笙笑着扫了她们一眼,她们身上都是青春的气息。 等剧本围读快开始的时候,顾岑识相地离开了房间。 上午的时候,林汀雨过来了一趟,先和顾如的助手聊了些关于宣发的方案,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顾如暂时没空,至于最终能不能达成合作,还得看顾如的意思。 崔嘉鱼也来了,独自一人在附近转悠,查探有没有什么异常。 中午时间还是有点赶,她们几个就将聚餐定在了晚上,厉思然和顾岑也搭了个伙,顾岑自来熟,很快就在餐桌上和林汀雨还有崔嘉鱼混熟了,相互留了联系方式。 “哇,南汀娱乐的流量很厉害的。”顾岑看着林汀雨,嘿嘿笑说:“汀雨姐,现在咱们可就是朋友了,要是我们eos8有什么黑料,你看看以后能不能帮我们澄清一下呀。” 林汀雨笑盈盈的:“如果是你和厉思然的料,我肯定安排澄清,免费。至于别的成员嘛,钱给到位了就行。” “就喜欢汀雨姐你这个回答!”顾岑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我干了!” “你少喝点。”厉思然低声说。 “这就是个啤酒,算得了什么呢。”顾岑摆摆手,毫不在意。 厉思然和顾岑还不知道杨阵的事情,阮夜笙在餐桌上不方便和崔嘉鱼说起这个话题,一顿晚饭主要是闲聊,联络联络感情。 等吃完饭,两位女团新人回去后,阮夜笙才问崔嘉鱼:“嘉嘉,你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崔嘉鱼说:“我过来的时候查了,没查到杨阵有到北京的出行记录,当然不排除他之前在黑竹沟暴露了自己,现在变得非常谨慎,没有跟着你们,又或者是悄悄到了北京。” “他现在行踪更加隐秘了,我们在明,他在暗。”阮夜笙眉眼之间有了几分愁绪:“可能他在暗处看着我们,我们都不会知道。” “我会在北京待上几天,元旦再回去。”崔嘉鱼安慰她说:“这几天我都会帮你们盯着,放心。” “谢谢嘉嘉。”阮夜笙既感激,又愧疚:“只是你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过段时间总要入职,也不可能总是在我们身边保护。耽误你这么多时间,我很抱歉。” “什么话呢,客气了。”崔嘉鱼笑道:“反正我最近还在休假中,而且抓杨阵是我如今的目标,我一定要达成,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就算我不在你们身边陪着,我也要去逮杨阵的,只是现在我觉得杨阵最可能会出现在你们附近,这是一个调查突破口,你们别有什么负担。” “好。”阮夜笙这才点点头。 “元旦之后我就只能抽空过来了,你们后面一直会在北京拍戏,我总从上海过来也不方便。”崔嘉鱼想了想,说:“后面拍戏的时候,你们尽量待在剧组为主,不要单独行动,剧组人多,安全更有保障。” “明白。”阮夜笙说:“正式开拍的时候,顾栖松会过来,他当保镖很尽责,然后听欢也会在,他们两能保护我们。” 林汀雨喝了一口茶,平静道:“如果和顾导的合作能够达成,电影拍摄期间,我也会在剧组待一阵子。” 林汀雨的身手非常好,每次有她在,阮夜笙的确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心感,笑着说:“希望合作能够达成。” “那就麻烦阮阮你和奚墨再帮我在顾导面前美言几句了。”林汀雨笑得精明。 “我们会帮你说说看。”奚墨接了句:“以南汀娱乐的规模和口碑,应该没问题,这是双赢,顾如能看出来的。” 她们聊了许久,这才各自回酒店休息。 剧本围读的日子一天一天在顺利推进,剧组的演员们还有工作人员们通过这次围读,彼此加深了解,发现什么问题,就及时拎出来讨论解决,氛围融洽,为之后正式拍摄打下了坚实且默契的基础。 每天都很平静,崔嘉鱼没发现什么异常,杨阵也从未露过面。 顾如将重要的几个宣发合作伙伴定了下来,其中就有林汀雨的南汀娱乐。 而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喜讯,那就是厉思然的角色也定了,她得到了正式出演萧若衿的妹妹,萧蝉的机会。顾岑兴奋得不行,特地请吃饭庆祝,除了阮夜笙和奚墨,还叫了林汀雨和崔嘉鱼过去。 厉思然在旁看着顾岑那喜笑颜开的样子,心想明明是自己得到了角色,怎么比她还高兴。 每次顾岑都是这样。 厉思然遇到什么好事,顾岑反倒比厉思然还开心。 一转眼,就快到元旦节了。 顾如给剧组的人都放了三天元旦节的假,元旦节的前一天,顾如找阮夜笙和奚墨过去谈话,聊了聊开拍后的一些注意事项。 顾如聊到后面,叮嘱说:“这次元旦就好好回去放松下,回来后拍摄任务就很重了,尤其你们两是女主,存在着大量的戏份,如果没有什么重要通告,最好是不要请假。当然也不是不能请,就是一次请假的时间别太长,会耽误剧组进度,而且请假要提前说,我好变更拍摄安排。” 她这还是看重阮夜笙和奚墨,说话语气很随意,比起导演,其实更像是朋友。 “好的,顾导,我也没什么通告,尽量都会待在剧组,除非是一些私人上的事情必须要去处理,不然我不会请假的。”阮夜笙斟酌一番,说:“只是我后面还真有个假想请,就是在1月19日,我想请一个双休的假,回趟上海,不过我周五下午可能就得走,算起来应该是要请两天半。” 奚墨心里一动,看向阮夜笙。 然后她也对顾如说:“我也请1月19日在内的双休假,有个通告要赶。反正我和夜笙大部分都是两人在场的对手戏,她要是请假,我也没办法拍。” 阮夜笙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悄悄瞥向奚墨。 “1月19日是吧,我看看。”顾如打开平板电脑,看了下之后的拍摄安排,说:“行,那你们两到时候就一块放假吧,给你们三天,周一得给我到拍摄现场。” “好的,顾导。”阮夜笙笑道。 顾如要走,阮夜笙赶紧叫住了她,说:“顾导,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你。就是电影里,虞渺和萧若衿的感情定位,到底是什么呢,我读了很多遍剧本细节,其实我觉得她们并不像是寻常意义上的友情,会深很多。你是剧本编剧,你想要表达的她们两人的感情,是一个什么定位,能否和我明确说一下,这样到时候拍摄起来我可能会更好理解一些。” 她看向奚墨:“我也有和奚墨沟通过,问她的想法,她说她也不确定,我们想问问你。” 奚墨回想起平安夜那天晚上,阮夜笙说虞渺和萧若衿的感情定位应该是爱情,她当时听得后背上都莫名其妙地出了一层汗。 顾如眯了眯眼,意味深长:“你们两再多感受下,正式开拍的时候,我会和你们细说。在这之前,我其实想看看你们各自的理解是什么,你们好好准备,找准一个最终定位,再告诉我,到时候我们边拍边沟通。” 阮夜笙点了点头。 等顾如走后,阮夜笙问奚墨:“你1月19日有什么通告?要去哪里?” “不去哪。”奚墨目光有些乱飘:“就在上海而已。” “那我到时候也要回上海,我们一块走吧,我来订票。”阮夜笙亲昵地挽着奚墨的胳膊,又说。 “好。”奚墨任由她挽着。 两人走着走着,氛围有些寂静,奚墨好几次都瞥眼看向阮夜笙,但阮夜笙看着没有多少反应,似乎也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 第256章 奚墨这才有点忍不住了,试探问道:“1月19日,是你的生日吧?是因为要回去过生日,才请假的吗?” “对啊。”阮夜笙终于等到了奚墨问她,将笑意藏在眼中,侧过脸看着奚墨,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想到你会记得。” “你特地回上海过生日,是要请很多朋友?”奚墨再问:“你打算……请谁?” 她一个个将名字报出来:“冯唐唐和颜听欢肯定要请吧,沈轻别呢,我看她和你关系非常好,如果她那天有空,又在上海,你会请她吗?” “她们有没有空,其实我也拿不准,得去问。”阮夜笙眼角微垂,似乎有些委屈:“但我知道你肯定没空,你那天要赶通告的。” 奚墨:“……” 其实她根本没有什么通告,只是因为听到阮夜笙要请1月19号的双休假,猜到她应该是要过生日,于是赶紧也给自己请了个假。 “那也不一定,我再问问路清明。”奚墨赶紧说:“有的时候,通告也可能会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取消或者改期。” 她说着,拿出手机打了几行字,看着像是在给路清明发消息。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输入框瞎打,根本没发出去。等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演技下来,她才收起手机,神色严肃地对阮夜笙说:“刚路清明回我了,说通告取消。” 阮夜笙暗笑:“怎么就取消了,到底是什么不可抗力导致的?地震,火山喷发,还是太平洋海啸呀?” 奚墨:“……” 她知道阮夜笙看穿了,绷着脸,倒也没解释。 “既然你通告都取消了,但假期还是在的。”阮夜笙几乎如同没骨头似的贴上来,眨了眨眼:“那你陪我过生日,好不好?” 奚墨被她这媚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神看得心尖陡然一跳。 “……好。”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奚墨就答允了。 她本来就想陪阮夜笙过生日。 “你生日那天,想怎么过?”奚墨声音温柔了不少。 “我暂时还没考虑好。”阮夜笙脚步轻盈,甚至于有了几分雀跃,笑道:“反正还有十几天,还没到呢,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可以吗?” “唔。”奚墨说:“可以。” “只可惜之前九月的时候,我没能跟你一块过你的生日。”阮夜笙微噘了下嘴,唇色水润:“那时候我们刚交换身体没多久,在横店拍戏,我还是以你的身份行动,你死活不让我以你的名义过生日,那个生日都没过的。” “……那时候不方便。”奚墨低了低眉眼。 “你那时候都不怎么信任我,才不让我帮你过生日的,是吧。”阮夜笙说。 “……没有。”奚墨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那时候我们的身体换过来了,你帮我过生日,感觉有点奇怪,才没过。” 她怕阮夜笙不高兴,几乎是有些轻哄意味地说:“今年九月,我们再一起过,补上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阮夜笙身子黏着她。 虽然九月还很远。 但这就像是奚墨与她的一个约定,她为此期盼不已。 元旦节的时候,阮夜笙和奚墨回到了上海,还是在奚墨家住。奚墨现在都默认每次让阮夜笙住在自己家,因为她觉得这样比较安全。 难得放假,林汀雨和崔嘉鱼也回来了,“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里面十分热闹,一溜的新年快乐。 沈轻别这几天也没在剧组,她本来是想趁着元旦节和郁安出去玩,寻思着大家伙都在,一起肯定更热闹,就发消息说:“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我们去玩吧,我知道一个有趣的地方。” “哪里?”郁安警惕,怕沈轻别选错地方。 “一个酒吧。”沈轻别打字。 “酒吧不方便。”郁安赶紧否决:“你和阮阮,奚墨都是艺人,不方便一起去酒吧,肯定有娱记蹲着。” 沈轻别有些着急,语音说:“别啊阿郁,放心,肯定私密,那地方娱记根本不可能拍到。还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她说那里特有氛围。我老早就想去看看了,拜托拜托。” 郁安:“……” 沈轻别一求她,她就没辙。 “夜笙,你有兴趣去吗?”奚墨坐在沙发上,看向一旁的阮夜笙。 “挺有兴趣的。”阮夜笙其实是看沈轻别想去,不想让沈轻别失望,她自己其实可去可不去,笑着说:“卿卿的确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奚墨想陪阮夜笙去,不过她极其谨慎,再度向沈轻别确认:“真的私密吗?” “真的。”沈轻别说:“我那几个朋友也是圈子里的,特别红,他们去过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网上也没报道。” 沈轻别好一阵软磨硬泡,郁安只得答应。 阮夜笙说了去,奚墨自然也同意,至于林汀雨姐妹,还有崔佳鱼三个是素人,去哪里都方便,既然过节,也正好放松一下。 去酒吧这事算是定了,沈轻别激动不已,赶紧去张罗。 这酒吧老板每天接待的人是有限的,必须提前预约,沈轻别还生怕自己赶不上,打电话过去问晚上有没有位置的时候,是个少女声音接的电话,只是语气有些冷淡:“今天预约人数还没到,你们几位?” “七位。”沈轻别忙说:“八点半左右过来。” “可以。”少女回答:“需要过夜吗?如果需要过夜,我们要提前安排房间,否则后面你们可能没有空房间了。” 沈轻别琢磨了下,先把房间定了也没事,万一玩高兴了,玩到后半夜,还能有地方休息,就说:“那就每个人安排一间房吧。” 那少女又问了些问题,沈轻别一一回了,最后才算预定成功。 到了晚上,她们一行人在外面吃过晚饭,之后开车前往沈轻别说的那个酒吧。那个酒吧很隐秘,开在幽静的地方,七绕八拐才找到停车的地方。 阮夜笙从奚墨的车上下来,看见不远处亮着一个招牌。 招牌很简单,只是一个字:梦。 那个梦字发了冷光,本来天气就冷,四处都是朦胧的水雾,那个单字招牌掩在水雾之中,被轻纱遮掩了似的,真的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是这个梦字招牌所在的地方吗?”林汀霜坐着轮椅,很少出门,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一双眼睛四处看,十分新奇。 “对。”沈轻别领着众人往酒吧走去:“我们过去吧。” 从门口进入,一路穿过曲折回廊,那回廊上悬着红色的灯笼,地面铺着长条状的木地板,布置的风格完全不像是一个酒吧,更像是充满古韵的茶室之类的。 走过回廊,又进入一道内门,门是关着的。 沈轻别在门口按了铃,一行人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门开了,一名少女出现在门口。她看上去有些稚气,却又格外漂亮,大约只有十四五岁,面容更是粉雕玉琢,跟雪做的似的,眼神有些百无聊赖,举手投足也似乎透着一股淡淡轻傲。 她也不问候,只是说:“出示身份证,对一下预约名字。” 一行人将身份证递过去,少女核对完,将她们让了进去。 门在身后闭合,崔嘉鱼是个警察,蹙眉低声说:“怎么是个未成年?” 在她看来,未成年人不该出现在酒吧,虽然这酒吧半点都不乱,反倒很安静,有种超脱世外的安宁感。 “看着不像是雇佣的,估计是给家里帮忙的?”林汀雨随口说了句。 崔嘉鱼没吭声了。 阮夜笙四处看了看,这间酒吧其实地方很大,分为很多个娱乐区域,布置得古雅又惬意。客人活动的空间半点都不拘束,沙发和桌子也是随意点缀,隔得比较开,谁也看不到谁,有一些客人端着酒杯,在沙发上坐着聊天。 也有人倚在吧台低语。 这里也有舞池,有的客人搂着自己的伴侣,在那轻摇身子,和着音乐跳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气,并不浓郁,但闻着总有种骨软酥麻的感觉,像是整个人都漂浮了起来。 “这里好香。”阮夜笙挨着奚墨,轻声说。 “唔。”奚墨戴着口罩,说:“还好人不多,只是看着不像是个酒吧。” 阮夜笙笑起来:“的确不像。这里太安静了,不过这样挺好的,你想要玩什么,我看这什么娱乐都有。” “我不玩。”奚墨说:“就坐着喝杯酒吧。” 她以前不逛酒吧,不知道该在酒吧玩什么。 “这里的酒很有名。”沈轻别凑过来,推荐:“老板娘有一种特调的酒,叫梦酒,不能轻易喝到的,我们今天试试吧,就是不知道老板娘在哪,我朋友说这个得老板娘亲自来。” “梦酒?”郁安说:“卿卿你喝过?” “没有,没有。”沈轻别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我朋友说好喝,喝完以后有种醉生梦死的感觉,好爽的,简直爽得不行了。” 第257章 郁安:“……” ……什么叫爽得不行了? 听沈轻别这形容,怎么都有点奇怪,郁安耳朵略略滚烫起来。 沈轻别带着她们走向调酒的吧台,吧台那里有两个调酒师在调酒,手法娴熟。另外有个模样姣好的年轻女人直接毫无顾忌地坐在吧台上,穿了一件带连帽的卫衣,底下牛仔裤裹着长腿,在那吧嗒吧嗒地吃着零食。 那女人头发长而柔顺,肌肤更是白皙,一双眼睛很大,水汪汪的,睫毛更是长极了,看着像是毫无城府,双腿一晃一晃。 她边吃零食,边时不时和旁边的两个调酒师聊天,听上去有些喋喋不休,怎么都停不下来。 “哎,我今天去得晚,可气死我了。没想到元旦节人这么多,快把我挤吐了,我排了好久的队,才把烤鸭买回来,不过我总觉得今天的烤鸭没之前的好吃,不知道是不是看今天人多,做多了,味道没以前地道,皮也有点油腻,以前那皮是酥香中带了些油,肉也软,今天感觉有点柴,烤过头了。”那女人评价着今天买到的烤鸭:“以后还是不在过节的时候去他家买烤鸭了,失策。” 调酒师似乎是早就习惯了,就算耳朵听出了茧子,也得配合与她聊天。 看见阮夜笙和奚墨她们过来,调酒师忙露出微笑:“客人,想要点什么酒?” 沈轻别说:“我们想要试试梦酒。” 调酒师笑道:“梦酒只有我们老板娘才会调,我们不会,您看是换别的,还是等老板娘过来呢?” “我姨姨正在忙呢。”那女人剥着瓜子,说:“一时半会过不来的。” 沈轻别好不容易得空来一趟,又有这么多朋友在这,怎么都想喝到传闻中爽到不行的梦酒,说:“没事,我们等等吧。” “这你们可有得等。”那女人笑嘻嘻的:“我姨姨可持久了。” 阮夜笙:“……” 奚墨:“……” 郁安:“……” 林汀雨笑而不语。 崔嘉鱼一脸警惕,难道这酒吧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交易?要不要叫扫。黄办来查一下。 林汀霜坐在轮椅上,有些疑惑。 沈轻别也没太懂,她甚至还敢问:“你姨姨就是老板娘吗,她在做什么?” “我姨姨的相好今天来找她。”那女人毫不避讳,说:“她当然是和她相好在忙着上。床了,还能做什么?你们应该要等好久才行吧,她相好也持久。” 众人:“……” “哦。”沈轻别倒是没什么波澜,她对上。床这种事情很迟钝,也不怎么在意,别人爱上不上,跟她又没关系:“那就上吧,我们可以等的。” 反正,她必须喝到梦酒! 可馋死她了。 阮夜笙:“……” 奚墨:“……” 郁安肠子打结:“……” 一个纸团骤然飞过来,砸到那坐在吧台上的女人头上,那女人吃痛,捂着被砸了的脑袋呜咽。 之前开门的少女走过来,盯着那女人:“阿槑,你又乱说什么。” 那被称作阿槑的女人看着模样比少女要大,可在那少女面前却娇得不行,仿佛她才是后辈,那名十四五岁的少女是长辈。 “小姑姑,我没说错话啊。”阿槑称呼这名少女为小姑姑,委屈地说:“姨姨是在上。床啊。” 小姑姑懒得搭理阿槑,看向阮夜笙她们,说:“烟娘有事,你们晚点再过来吧。” 第179章 梦酒 第一百七十九章——梦酒 “好的,那我们等老板娘忙完再过来。”沈轻别脸不红,心不跳的,十分平静地接受了那位老板娘正在和相好上。床的真相,说。 除了林汀雨笑得若无其事,其余的人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尴尬,林汀霜一开始疑惑,之后就听懂了,脸颊也泛了红。 “不着急,多久都等。”沈轻别看向阿槑:“要是你姨姨忙完了,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们?” “没问题。”阿槑很爽快,揉着被纸团砸了的脑袋说。 那位被阿槑称作小姑姑的少女捡起地上那个纸团,转身走了。 一行人在吧台各自点了一份想喝的酒,林汀雨和崔嘉鱼在那比掷飞镖,林汀霜坐在轮椅上给她们加油鼓劲,谁命中靶心,林汀霜都拍手叫好。 奚墨不想玩,更不知道该在酒吧玩什么,就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阮夜笙走过去陪她。沈轻别看阮夜笙和奚墨都在沙发那坐着,也和郁安过去了,可沈轻别又闲不住,在那嘚吧嘚吧地聊天,换做以往,奚墨肯定会惊讶,如今她都习惯了,耳朵也听麻了。 聊着聊着,沈轻别提议下棋。 奚墨还以为她要下围棋,结果沈轻别说是下五子棋,又搬了棋盘和棋盅过来。郁安先陪沈轻别下了几局,沈轻别脑子转得没郁安快,眼神也没郁安好,总是输,嘴巴噘着不大高兴,郁安看得想笑,就给沈轻别放水了,自己故意输了几次。 之后就由阮夜笙接替郁安的位置,阮夜笙轻松赢了沈轻别,输掉的沈轻别被奚墨替了,变成阮夜笙和奚墨对战。 阮夜笙和奚墨的水平相当,一局的战况比较久。 “什么时候才能喝到梦酒嘛。”沈轻别坐在旁边看五子棋,又低头看了下表:“老板娘这真的是持久,我们都下了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郁安:“……” “真有你朋友形容的那么好喝吗?”阮夜笙也被沈轻别这心心念念想要喝梦酒的模样带出了好奇心,笑着说:“我看你形容的什么喝完以后醉生梦死,有这么夸张?” “真有。”沈轻别赶紧说:“我朋友说喝完以后身体特别舒服特别爽,身体轻飘飘的,睡着了还会做美梦呢。不然怎么叫梦酒。” 奚墨比较谨慎,蹙眉:“这梦酒里不会是加了什么……不适合喝的成分吧?” 她说得委婉。 毕竟很多酒吧是警察紧盯的重点。 “怎么可能,不会的。”沈轻别连忙摆手:“这是正经酒吧,警方来检查过的,没有任何问题。” 奚墨点点头,没再吭声。既然沈轻别这么说了,她相信沈轻别,而且这地方的确看着安宁,与她以往印象中的那些酒吧大有不同,她觉得这里的氛围还是很不错的。 “那我也要尝尝传闻中的梦酒。”阮夜笙眼中含着期待的笑,问奚墨:“你要喝吗?” “……我再看看。”奚墨说着,指了指棋盘,对阮夜笙说:“我赢了。” 阮夜笙瞥了奚墨一眼,认输,给沈轻别腾出位置,沈轻别终于有机会和奚墨下棋了,立即喜滋滋地坐了过来。 渐渐的,夜色渐深。 酒吧深处的一间房里暗香浮动,大床上的被子与床单被揉得散乱,分明像是有人在这上面躺过,还有着纠缠过的明显痕迹,此时此刻却没有人。 浴室里也一片安静。 过了一段时间,那床边的空气中竟然凭空裂开了一道渗白光的口子,从那口子里伸出一条修长的腿,上面光。溜溜的没有任何遮掩,赤着足,跟着一个长发女人从口子里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口子是怎么回事,像是一道什么异空间的窄门似的,泛着幽冷的白光,突兀地出现在床边。只能看见那长发女人出来后,脚下一个踉跄,似乎是两腿发软,往前一倒趴在床上,身上的黑裙被扯坏了,裙摆有部分几乎是一缕一缕的,欲遮欲掩地遮着她底下光。洁的腿。 她的黑裙是露了背的,背上布满暧。昧的红痕,微卷的长发铺散在背上,有种凌乱不堪的诱。惑。 紧接着,另一个女人也从口子里走出,她的发丝如锦缎垂落,比那黑裙女人还长,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浴衣。她看上去并没有先出来的那个黑裙女人那么累,只是心口起伏剧烈,她盯着那黑裙女人的后背看了看,从后面压上去,将那黑裙女人压。在。身。下,一*手按着那黑裙女人的手,去吻那女人背上的红痕。 “……嗯。”那黑裙女人被她吻了,笑得媚懒:“你还没够?” “没够。”压过来的女人低声回答,似乎不知餍足。 她和寻常人不一样,竟然有着一双赤红色的双眸,也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看上去有些妖异,里面更是晃荡了无法压藏的欲。浴衣从她肩。头滑下来,脖。颈修长,能看到她脖。颈处有一片纹身,纹了几支模样罕见的红花,从脖子处一路往下,延伸到了晶莹锁。骨。 随着呼吸轻动,那红花纹身也似在动,她身上还有薄汗,那红色花瓣沾湿了,像是在水中轻颤似的。 “……这次就到这吧。”黑裙女人翻个身,将那红眸女人揽着,抱在怀里:“刚才在里面实在做太久了,现在回到外面了,你也不能和我做。” 红眸女人吻了吻她的唇,眼中似有压抑:“我……” “你不会还想再进去吧?”黑裙女人轻笑,眼角眉梢都是想让人一口吃了她的妩媚勾人:“也就我能撑得住,换成别人,几条命都不够给你的,直接被你做死。” 第258章 “我不要别人。”红眸女人蹙眉。 “别的红眼睛是不是都和你一样,精力这么好,一整晚都不会觉得累的?”黑裙女人的手指触在那女人锁。骨处勾着的红花纹身上,缓缓打转:“真好奇啊。” 红眸女人眼中一冷:“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黑裙女人笑:“除你以外,我也想试试别的红眼睛的滋味,不行?” “不行。”红眸女人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没结婚,你也不是我女朋友,互不干涉对方的选择,这都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黑裙女人反问:“为什么不行?” 红眸女人被她问住,没有吭声。 眼中却越来越黯然。 半晌,红眸女人才咬了唇,低声说:“……你喜欢,就行。” 黑裙女人目光微怔。 “只是……你要告诉我对方是谁。”红眸女人接道。 “你要杀了对方?”黑裙女人似笑非笑的。 “……不是。”也许是咬得太用力,红眸女人的唇几乎快被她自己咬出了血,颤声说:“我只是想帮你看看,对方人品怎么样。如果人不好,不够疼你,你就……换一个吧。” 黑裙女人听了,噗嗤一笑。 红眸女人松开了她,起身坐在床边,目光看向前方,似乎是在发呆,手却攥成了拳头,上面现出细细的青筋。她的浴衣开了,身上的肌肤也布满痕迹,看来黑裙女人也没少折腾她。 黑裙女人跪坐在床上,从后面圈着她,双手环着她的脖子:“你生气了吗?” “……没有。”红眸女人的手抬起来,搭在身后女人的手背上,说:“我……不会生你的气。” “刚才在里面,我做得还让你满意吗?”黑裙女人咬着她的耳朵,问。 红眸女人浑身一紧,嘴里的话语似乎梗住了。 黑裙女人又笑了。 “我很高兴。”红眸女人静了片刻,说:“我们很久很久没见了,你却给我留了一个这样的梦。我来的时候其实很紧张,我怕你不会再做和我有关的这样的梦了,我没办法和你再进去里面,但你今天说有这样的梦留给我。” 她的声音隐约有了些哽咽:“每次过来,我都怕你没有那样的梦给我。毕竟你几乎是从不做梦。还好,是有的。” 黑裙女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她。 红眸女人喃喃地叫了一声身后女人的名字。 黑裙女人轻声说:“这不是在里面,你又忘记了?我的真名,只能你跟我在里面的时候才叫我,在外面,你要叫我烟娘。” “烟娘。”红眸女人赶紧改口:“抱歉,刚才在里面太久,我没有反应过来。” 烟娘看她认真道歉,眼中也黯了下,说:“很晚了,你收拾一下回去吧。别让阿槑看到你,她嘴巴多,很可能会不小心把你的行踪泄露出去,你从后门悄悄出去。” “我过来的时候,阿槑看到你摸我了。”红眸女人说。 “你当时戴着口罩和帽子,她认不出来的,只以为你是别人。她以为你很久以前就走了,没有跟我联系过。”烟娘站在红眸女人身边,十分自然地将身上的黑裙褪下,裸着身子去穿衣服。 “……别人。”红眸女人低着头:“我没见你的这些年,有多少个‘别人’找你?很多……吗?” 烟娘穿衣的动作一顿。 “有的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很想把那些‘别人’全都……杀了。”红眸女人的眼底晦暗:“但如果这样做了,我怕你不高兴,不会再理我。” 烟娘穿了一件高领毛衣,将脖颈上的痕迹遮住,走到红眸女人面前,蹲下来说:“你当年不应该认识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不后悔。”红眸女人忙道。 “琈舟。”烟娘趴在被她唤做琈舟的女人腿上,低声说:“我没办法和别人谈恋爱,我不喜欢那种感觉,对我而言,肉。体的欢愉就足够了,无拘无束,彼此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但你要和我要感情,我给不了。” “我不要感情,我可以不要。”琈舟眼中痴狂了似的,连忙说:“你想要欢愉,我给你,我可以一直当你的床。伴,陪着你,当你想要别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好不好?别人能做,我也能做,我可以比别人做得更好。如果我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会去学。” “你做得很好。”烟娘轻轻一笑:“你是做得最好的,无可挑剔。只是……” “只是什么?”琈舟紧张地问。 “你有时候控制不住情绪,力气大了点。”烟娘继续笑说。 琈舟蓦地越发紧张:“我会改。” “改什么?”烟娘起了身,长睫上都是流转的蚀骨媚意,凑近她耳边呢喃:“我最喜欢你激动的时候……对我那样用力。” 琈舟一张漂亮的脸蓦地涨得通红。 “真可爱。”烟娘亲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又说:“你换衣服吧。” 琈舟有些恍惚地换好衣服,她抬手将长发束了个高马尾,清丽中带了几分飒爽,个高腿长,跟模特似的,脖。颈间的红花纹身更是妖娆。 两人从房里出来,来到走廊。 “新年快乐。”烟娘抱了琈舟一下。 “……新年快乐。”琈舟感觉到烟娘退回身,这才眷恋地收回手:“我什么时候还能再找你?” “你想我的时候。”烟娘笑着逗她。 “可我每天都在想你。”琈舟神色认真,没有半点轻佻之色。 让人听了,就能感觉到真诚。 烟娘习惯了什么都隔着一层的曲折,从不交付真心,遇上这份横亘在面前的真诚,似乎有些不习惯,怔了片刻,才说:“你如今行踪也不方便暴露,自己小心点,还是尽量少过来,酒吧毕竟人杂,阿槑那张嘴也藏不住事,别让她见你。” “那你能不能什么时候去我那里?”琈舟问她。 “看情况吧。”烟娘说。 琈舟叹了口气,凝望了烟娘好一会,这才说了声拜拜,转身往后门走去。 她的背影有些萧索,烟娘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琈舟,这才离开。 阮夜笙,奚墨,沈轻别,和郁安坐在那下了许久的五子棋,后面沈轻别都快等困了,心想怎么老板娘还不出来,这也过于久了些。 阿槑也过来在她们边上转悠了几次,请她们吃东西,阿槑甚至还能叫出阮夜笙,奚墨还有沈轻别三个人的名字,看样子是认出了她们。只是郁安常年待在幕后,阿槑看不出她是谁,以为郁安也是明星,还问了她几句,这才知道她是沈轻别的经纪人。 不过阿槑并不像是追星的粉丝,对要签名更是没兴趣,只是平常追剧,也看综艺和电影,单纯通过网上冲浪认识了她们,与她们说话的时候,也很直接随意,这反倒让她们自在不少。 阿槑正跟她们聊天,瞥眼看去,看见走廊处走过来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连忙对她们说:“我姨姨出来了!” 沈轻别顿时一个激灵,总算出来了。 阮夜笙和奚墨两人坐在沙发上,往走廊方向看去。虽然隔得有点远,却还是能看出这酒吧老板娘的万般风情,敛在款款身姿与轻盈步伐中。 “姨姨。”阿槑快步跑过去,跑到烟娘面前:“你可出来了,今天晚上有好几个朋友想喝你的梦酒,我说你在和你的情人上。床来着,让她们等,她们都等到现在,这么有诚意,你待会给她们每个人做一杯梦酒吧。” 烟娘笑着捏起了阿槑的耳朵:“你又往外瞎抖落什么东西?欠收拾。” “疼疼疼。”阿槑根本躲不过,扁嘴讨饶:“姨姨,疼啊。” 烟娘松了手,拿她没办法。 “你那个相好呢?”阿槑抬头看向烟娘身后:“是在房间里睡觉吗?我没看清她的脸,她以前来找过你吗,还是你新找的?” 在阿槑看来,她姨姨的相好每个都持久,不然她姨姨看不上的。她姨姨可是她心目中的高手,技术更是没话说,她姨姨的情人质量,那也必须是万里挑一的,长得好,还得很会才行。 不过今天来的这个,感觉是最会的,不然她姨姨怎么会这么舍不得出来。 “感觉她好厉害啊,居然缠你缠到现在才出来。”阿槑嘿嘿一笑:“还是说姨姨你好久都没有和别人上。床了,你觉得又有新鲜感啦,才玩这么久的?” “说完了没?”烟娘见她口无遮拦,也不生气,只是含笑瞥她:“说完了就去睡觉。” “哦。”阿槑只好点头:“那你给那几个朋友调梦酒吗?” 她感觉姨姨今天似乎心情不怎么好,虽然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笑意,但却有种无奈感。换做以前,姨姨还会多说一些话,今天就只是让她早点去睡。 “调。”烟娘迈开步子,朝阮夜笙她们走去。 眼见烟娘过来,阮夜笙等人站起身来。 “不好意思,听阿槑说你们等了我很久。”烟娘笑道:“我现在给你们去做梦酒,只是梦酒非常容易醉人,酒量不好的不建议喝,而且喝梦酒必须要在这里过夜的,你们定房间了吗?” 第259章 “定了,定了。”沈轻别终于等来了老板娘,困意消散,兴奋地问:“但是为什么喝梦酒必须要在这过夜呢?” 她听朋友说是这个规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烟娘笑得讳莫如深:“因为喝完很快就会有酒醉反应,最好是及时睡觉,才不会错过你们想要的梦。” “想要的梦?”阮夜笙听得有些犹疑:“梦是没有定数的,谁也不知道今天睡觉有没有梦,又会梦到什么,这也是能想要什么梦,就能做到的吗?” “很多梦是没有定数的,这没错。”烟娘并不介意与她们多说一些:“但是也有一些梦,是源自于人们内心深处的渴望。喝了梦酒,很容易会激发这种渴望,就更容易做出你们最想要的梦。” 奚墨皱了皱眉:“梦酒为什么会有这种作用?加了什么特殊的成分?” 烟娘笑道:“放心,不是什么违。禁品,不然我还能正常开酒吧吗?” 她看向众人:“需不需要,是看你们自己决定的。我是个生意人,如果你们愿意,就来买我的梦酒,不愿意,我也不会强卖。” “买买买。”沈轻别都快被梦酒馋哭了:“老板娘,我相信你,我要三杯。” “你一个人要这么多?”烟娘眼中似有幽梦浮动:“梦酒,很贵的。” 沈轻别摆摆手:“多贵也要三杯。多少钱一杯?” 烟娘说了个数。 沈轻别琢磨了下,对于一杯酒而言这个数目是很贵,但她反正不差钱,就应允下来:“还是给我三杯。” 烟娘笑着点头。 郁安见沈轻别兴致好,想要陪沈轻别喝一杯,说:“我也要一杯。” “我也一杯。”阮夜笙出于好奇,想尝尝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也点了。 “我也和夜笙一样。”奚墨只好说。 阮夜笙又去问了林汀雨姐妹和崔嘉鱼,林汀霜和崔嘉鱼表示要一杯,林汀雨没要,似乎对梦酒不感兴趣,而是对崔嘉鱼说:“没听老板娘说酒量不好的最好别喝吗,阿霜还能喝,你在这点什么?” “谁说我酒量不好!”崔嘉鱼最不想被林汀雨看扁,气道:“你在质疑我?我还非要了!” “行吧,你要。”林汀雨没再劝。 点完了梦酒,烟娘离开了,去为她们准备梦酒。 她们一行坐在沙发上等待,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烟娘和那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各用托盘端着几杯酒过来,一一放在沙发旁的桌上。 “酒上齐了。”烟娘笑道:“请慢用。” 少女将一排房卡放在桌上:“这是你们的房卡。” 阮夜笙瞥了眼那酒杯里的酒。 那酒是透明的,并不像是吧台那边调过的酒,有着各种别样的色泽。它只有纯粹的一片清冽,看上去像是白酒,可凑近去闻了闻,却完全不是白酒的滋味。 而是一种渺然的勾人香气,阮夜笙刚闻到的那一刹那,几乎都有些恍然了,差点没能抑制住端起酒杯喝一口的冲动。 沈轻别头一个端起一杯酒,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之后眼睛发亮,感叹:“这也太爽了!” 郁安:“……” 她将信将疑,也含了一小口,眼中有些愣住。 真好喝。 她以往也常有应酬,什么贵的酒没见过,却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阮夜笙将红唇贴近酒杯边沿,轻轻一抿。微凉的液体在她唇齿间散开,香气与甘冽沿着她的舌尖一路蔓延,往下,缓缓沿着身体游。曳,似要将她带去什么纷乱却又绮丽的世界。 阮夜笙端着酒,细细地品。 奚墨见阮夜笙喝了起来,犹豫半晌,也跟着喝了一口,脸上浮现些意外的恍然之色。 烟娘提醒得没错,梦酒非常容易醉人。 崔嘉鱼第一个中招,她整个人都踉跄起来,目光往不远处看去,看见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坐在桌旁,手里端着一个古雅的酒瓶子,往酒杯里倒。 少女倒了一杯,慢慢饮了。 崔嘉鱼顿时很不高兴,走了过去,舌头都捋不直了,瞪着少女说:“未……未成年不许喝酒!你家长呢,是不是老板娘,怎么能让你……让你喝酒!是不是老板娘带坏你的!” “不是。”少女瞥她一眼,当着崔嘉鱼的面,又喝了一杯。 崔嘉鱼:“……” “不是老板娘,难道是……那个阿槑?”崔嘉鱼操心起祖国的花朵,心痛不已。 “我不是未成年。”少女却回答。 “你……不是未成年?”崔嘉鱼愕然:“你长得就很小啊。” “我只是显小。”少女再喝一杯,仿佛有酒瘾。 “不管你是不是成年了,反正……反正你这个样子,看着就不适合喝酒。”崔嘉鱼舌头发麻,说:“到底是谁带坏你的,你不可以喝酒,知不知道?” “一个坏女人。”少女轻哼一声。 “什么?”崔嘉鱼懵了。 “我说,一个坏女人曾经骗我喝酒,我才喜欢喝酒的。”少女不想搭理崔嘉鱼了,带着酒瓶子和酒杯离开。 “坏女人?”崔嘉鱼站在原地嘀咕:“谁啊?” 林汀雨冷不丁地从她边上冒出来:“醉了?” “我醉你大爷!”崔嘉鱼指着林汀雨就骂:“醉你全家!” 这个坏人,看着就烦。 “走了。”林汀雨扶着崔嘉鱼,这回倒是任由她骂,笑道:“舌头都伸不直。” 她刚送了林汀霜回房躺下,现在过来接崔嘉鱼。崔嘉鱼一路上对她骂骂咧咧的,就差撒酒疯动手了,林汀雨轻巧地按着崔嘉鱼,崔嘉鱼再无还手之力,被林汀雨扣着双手带进了房间。 沈轻别点了三杯,喝到第二杯半就不行了,郁安已经喝完一杯,她酒量好,但这一回也觉得浑身有些发烫,感觉这酒的后劲很足,忙拦下沈轻别,说:“卿卿,别喝了。” 沈轻别不愿意:“这么好的酒,不喝浪费了。” 她不心疼钱,她心疼好酒,这么好喝,怎么可以不喝。 “我帮你喝,就不浪费了。”郁安哄她。 沈轻别眼睛滴溜一转,想了想,也对,她和阿郁是亲亲好姐妹,她自己喝不了,让阿郁来喝,好酒也没有浪费,于是欣然将剩下半杯酒送到郁安唇边,喂给了郁安。 郁安替她喝完,扶着沈轻别起身,她感觉沈轻别离酒醉不远,得赶紧送沈轻别回房。 阮夜笙和奚墨的酒量都不算深,却也不算浅,各自一杯下肚,有些脸热,但看着还没有什么明显的酒醉反应。 “她们都回房了,我们也去休息吧。”奚墨看向阮夜笙。 阮夜笙拿了房卡,与奚墨一起往房里去,她的房间和奚墨的挨着,她站在门口,对奚墨说:“你觉得梦酒真的能让人做自己想要的梦吗?” “不觉得。”奚墨总是很理智:“我觉得是酒吧的营销方式。故意说得这么玄乎,还要喝完梦酒后早点休息,就是想捆绑卖房间而已。这只是商人手段,很正常。” 阮夜笙轻笑:“你怎么总是一板一眼的,一点都不知道浪漫?” 奚墨:“……” “我觉得老板娘说的梦酒,还挺浪漫的,喝起来也很舒服。”阮夜笙其实也只是陪着朋友来玩一趟,对于梦酒的真相并不追求,不管真假,只要开心就好,她说:“说不定我真的会做梦呢?要是真的能做到自己想做的梦,那就更好了。” “你想做什么梦?”奚墨问她。 阮夜笙眼角被酒意熏得微有点泛红,她看向奚墨的眼睛,试图从那眼睛里寻找自己投进去的身影。 奚墨的双眸乌黑,里面一片安静。 “我想做……你……”阮夜笙笑了起来。 奚墨:“……” “做你想做的梦。”阮夜笙慢吞吞地接了话:“很好奇你会想做什么梦,如果我能做跟你一样的梦,也挺有趣的。” “每个人的梦都是不同的。”奚墨说。 “奚墨。”阮夜笙的声音轻轻的。 “什么?”奚墨站在门口,自己的房门是打开的,却不想走进去,此时此刻,她只想和阮夜笙多说一会话。 “你以前有梦到过我吗?”阮夜笙近似呢喃地问她。 第180章 春意 第一百八十章——春意 奚墨听见阮夜笙这问话,顿时回想起她最开始与阮夜笙交换身体的那时候,曾梦到过一个和阮夜笙有关的梦。 只是那梦太过离谱了。 在那个梦里,阮夜笙套着奚墨那副模样在海滩上奔跑,风骚地在前面笑着喊,快来追她,想要回身体就来追她。奚墨想找占据了她身体的阮夜笙要回自己的身体,就只能在后面着急地追,然后被这个梦吓醒了。 奚墨想到这,几乎有些忍俊不禁,双眼更是含了笑。 “你笑什么?”阮夜笙眼尖,瞥见了她那眼中那抹笑意:“你不会梦到了什么跟我有关的不对劲的梦吧?” 第260章 “……没有。”奚墨假装严肃,否认。 阮夜笙太了解她,知道肯定有,但奚墨死活不愿意承认,她也没办法,只能略带嗔意地瞥她一眼。她站在门口,根本舍不得进自己的房间去。 奚墨同样不想回房,几乎有些没话找话地也问她:“那你……以前有没有梦到过我?” 阮夜笙蓦地怔住。 她从年少时就开始喜欢奚墨,这么多年了,这份心意随着时间的堆积,越来越深,到如今她已经被彻底淹没了,难以自拔。她那么在意奚墨的一举一动,如影追逐着她的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然曾在梦里梦到过不少次奚墨。 只是最让她觉得离谱的还是前些天住在奚墨家里,做的一个梦。奚墨在梦里就跟霸总似的强吻她,紧紧扣着她不让动,嘴里还背起了霸总语录,醒来后阮夜笙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之后又被自己这个梦笑得半死。 阮夜笙此番回味了那个梦,顿时又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奚墨看穿了,皱眉:“梦到过?是不是还特别离谱?” 否则阮夜笙怎么会笑成这样。 “……没有。”阮夜笙学着刚才奚墨的语气否认,逗她。这她的确不敢承认,否则要是奚墨知道了,肯定又要不高兴,就让她藏在心底,自己偷偷开心好了。 “你别做什么奇怪的梦,毁我形象。”奚墨略显局促地说:“不管你梦到我什么,我反正绝不是你梦到的那样。” “你什么形象?”阮夜笙喝了酒,眼中的醉意欲滴:“木头?嗯?” 她暗怪奚墨,不解风情。 这声木头叫得又缠绵又妩媚,不但麻了耳朵,更是让人酥了心。 奚墨被她这声低唤缠得有些耳根发热。 她以为是那所谓的梦酒导致的上头反应,心里隐约有些绷不住,又怕阮夜笙也醉了,不好总让她站在门口与自己说话,就说:“老板娘说喝完梦酒容易醉,最好是早点睡觉,你回去休息吧。” “你不是不相信老板娘的梦酒吗?”阮夜笙笑着反问:“说她只是借着梦酒捆绑卖住宿房间,商业手段。” 奚墨:“……” “不过这梦酒的后劲和老板娘说的一样,是有点厉害。”阮夜笙脑海里微微有些昏沉,还怀揣着一个浪漫的期盼,虽然她的理智在告诉她这不可能,却又矛盾地想要让这种期盼成真:“说不定她说的别的也是真的,能梦到自己想要的梦。” 她好想……梦到奚墨。 如果老板娘说的是真的,有些梦是源自于内心的渴望,那该多好。 奚墨,就是她内心最深的渴望。 她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很羞耻,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奚墨见她眼中竟然微有几分痴意,以为她醉得深了,有些哄她说:“……那希望你能梦到想要的梦。” 阮夜笙目不转睛地盯着奚墨看,目光似芦苇探过来,轻轻地在挠。 奚墨几乎有些紧张了,走过去搀扶着阮夜笙的身子:“你是不是醉了,我送你回房。” 阮夜笙巴不得与她再多待一阵,其实她并没有醉得那么厉害,但就是顺势借着这次奚墨以为她酒醉的机会,身子几乎有些发软地倚在奚墨身上。奚墨感觉到她的重量靠过来,将她揽得越发稳当,带着她往阮夜笙的房间里走。 阮夜笙唇边悄然勾了笑,微低着头,双手挽着奚墨的胳膊。 奚墨将阮夜笙带到床边坐下来,阮夜笙坐着,她站着,说:“先洗个澡吧,我帮你准备。” 她如今竟也会替阮夜笙操那么一份心,怕阮夜笙醉了后,不方便准备。 “啊?”阮夜笙其实听清楚了她在说什么,却故意装得有些醉眼朦胧:“你……你刚说什么?” 为了能让阮夜笙听得更清楚些,奚墨特地弯了腰,凑近去和她说话,语气十分耐心地重复:“去洗个澡,你在这等一下,我帮你准备。” 阮夜笙将她勾上了钩,心中窃喜。她其实也只是想试一下,看如果自己假装没听见,奚墨会不会更加凑近来与她说话,没想到试成了真。 “好。”阮夜笙乖乖坐着,点头。 奚墨看了她一眼,替阮夜笙去做沐浴的准备。其实现在房间的温度是很舒适的,可她还是怕阮夜笙洗澡会冷,特地先将浴室的暖风开足了些,之后拎着浴室用的拖鞋过来,在阮夜笙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托住了阮夜笙的一只脚踝。 阮夜笙心里猛地一跳,连脚都似抖了下,低着头看向奚墨,眼中愕然。 奚墨……居然在给她换鞋? 因为刚才阮夜笙故意装醉,奚墨现在似乎以为她真的醉了,她担心人在酒醉状态下容易犯糊涂,自然什么都想帮阮夜笙做好,轻声说:“我帮你脱。” 阮夜笙微咬着唇,眸色更是似要流淌下来。 奚墨没再说什么,一手轻扣着阮夜笙的脚踝,将她的高跟鞋脱下。阮夜笙的脚踝雪白细腻,纤细中勾着精致的线条起伏,被握在手中时,莫名的有些色气感。 奚墨的手托着那肌肤,竟停顿了下。 之后才绷着脸,给阮夜笙脱了另外一只高跟鞋,再给她换上拖鞋:“好了,去洗澡。” 脚踝处被奚墨触碰的感觉消散了,阮夜笙恋恋不舍地放下脚,踩在地面上,含糊地勾了个略带尾音的“嗯”,往浴室走去。 “夜笙。”奚墨叫住她。 阮夜笙回过头来。 “我先不回去,就在这。”奚墨说:“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好。”阮夜笙继续装得昏沉,心里却砰砰直跳,一颗心都快跃出来了,以为自己在做梦。原来在奚墨面前装醉有这么好的效果,这个木头见她“酒醉”后,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似的。 这是梦吗? 难道梦酒是真的,而且发作了,这一切其实都是自己的臆想? 阮夜笙虽然不至于醉得厉害,但到底是喝了梦酒,而且这种酒意是逐渐沿着她四肢百骸游。走,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有种恍惚感。 眼前的一切太好了,好得只能在梦中才能体验。她想要梦到奚墨,可又怕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要是真的,该多好。 她如今竟比想要梦到奚墨还要贪心,得寸进尺,不知餍足。 阮夜笙的那种恍惚驱使着她,伸手捏着自己的脸颊,当着奚墨的面用力扯了下。 奚墨:“……” 阮夜笙被自己扯脸的那一刻,脸颊微微鼓了,嘴里像含了个樱桃似的。再加上眼角因为酒意而泛红,看上去既媚,又敛了几分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戳一下她鼓起的脸颊。 等扯过了,那脸颊的肌肤原本太过白。皙,这下用了力道,自然泛起红来。 阮夜笙感觉到了疼痛,但还是对自己是否在梦中有所怀疑,抬起手,就要在自己脸颊上扇一下,以作更进一步的检验。 奚墨:“……” ……怎么醉成这样了?居然打她自己。 奚墨吓得赶紧凑近了阮夜笙,攥住了阮夜笙的手:“……夜笙,别这样对自己。” 阮夜笙微歪了下头,盯着她看。 奚墨皱眉,一只手捏着阮夜笙的手腕,犹豫了下,另外一只手还是伸到阮夜笙脸上,贴着那里的肌肤轻轻揉了揉。 并且轻问:“……疼不疼?” “疼。”阮夜笙这时候不娇,还能什么时候,娇得都滴出水了:“……要多揉一会。” “唔。”奚墨点了点头。 她揉得更久了些,指尖力道越发轻柔,生怕将阮夜笙碰坏了似的,可指尖却又越发滚烫。 阮夜笙的目光只是黏在她身上,身子隐约有了些抖,她只能勉强压抑住。疼是疼的,可奚墨帮她揉脸的时候,却又无比舒服,阮夜笙心里很确定,这不是做梦。 替阮夜笙揉完脸,奚墨这才收回手。她收得很慢,似乎隐有不舍:“去洗吧。” 阮夜笙眼神勾着她:“那你不要走。” “我刚说了不走的。”奚墨低低应她。 阮夜笙这才满意了,走进了浴室。 奚墨独自一人在床边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她的目光一瞥,瞥到阮夜笙站在浴室的玻璃前,隔着玻璃看她。 奚墨:“……” 这里的浴室并没有一面能够阻隔视线的墙壁,而是用透明的玻璃墙取代,那玻璃正好对着大床,人坐在床边,能将浴室的一切收入眼中,一看就是个情。趣设计。玻璃墙处有墙帘,闭合与否,全看在这里过夜的人的选择。 也不知道为什么,奚墨感觉到阮夜笙的目光,明明隔着玻璃,那目光其实是有些朦胧的,她竟觉得浑身发热。 阮夜笙朝她一笑,按了下开关,墙帘缓缓自动闭合。 奚墨看向那玻璃墙逐渐被遮住,阮夜笙的身影也随之一点一点被挡住,她下意识就想站起来,但很快感觉到不妥,赶紧低着头继续坐着。 ……她怎么了? 第261章 站起来做什么?她是不是……疯了? 耳边隐约有花洒流淌而出的水流声,淅淅沥沥的,似雨水在浇。 奚墨听见了这种声音,转过头,再度看向了玻璃墙。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吧老板娘故意这么设计,这墙帘虽然能将浴室遮得严实,但它其实有些透光,这意味着在浴室开灯的情况下,里面沐浴的人的身影会似有似无地投照在墙帘上。 阮夜笙的身*子曲线,犹如雾里看花,在那帘上微微映出绰约轮廓。 奚墨的眼睛几乎有些直愣。 阮夜笙正在洗澡,手贴着身子动着,在她自己的身体上游。曳。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动作,谁洗澡都这样,落在旁人的眼中,却仿佛是阮夜笙正在自己在那轻碰她自己。 阮夜笙仰着头,脖。颈曲线修长,犹天鹅仰颈。 她的手贴着脖。颈往下洗,手指到了锁。骨,辗转到肩。 再……慢慢往下去。 耳边只有依稀的水声,浴室里的热气更是传递不过来,可奚墨看着看着,却仿佛能感觉到浴室里的湿润。阮夜笙的身影如同暗夜里映照在窗纱上的剪影,朦胧似梦,手中动作更是勾得让人挪不开眼。 奚墨仿佛被蛊。惑了,目光定定的。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看了好一会。奚墨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居然盯着阮夜笙投在墙帘的影子看,浑身打了个哆嗦,立即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有病! 奚墨捂着自己被自己打疼的脸,转过身去,身影有些僵,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等阮夜笙出来。 郁安那边就远远没有这么轻松。沈轻别喝得最多,郁安揽着她送回沈轻别的房间时,沈轻别的脚步已经开始打飘了,足下踉跄,犹如踩着起伏的云朵。 沈轻别搂着郁安,还嘿嘿地笑:“今天的地面……不一样,像是水做的。” 郁安:“……” “晃啊晃的。”沈轻别笑出声来,嘴里含含糊糊:“我是不是在水上走,难道我水上漂了?我好厉害啊。” “是,是,是。”郁安十分无奈,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哄她:“水上漂,沈女侠,好厉害。” “嘿嘿。”沈轻别傻笑起来。 她走路越发大胆,几乎有些七拐八拐地迈开步伐,每一步都跨得很大,郁安赶紧按住她的身子:“认真走路。” “我不要,不要走。”沈轻别的醉意入侵了她的大脑:“我要漂。” 郁安:“……” “你不让我漂。”沈轻别不高兴了,嘟囔:“你对我不好了。” “这就对你不好啦?”郁安想笑:“行吧,你漂。” “你要跟我一块漂。”沈轻别却来拉扯她。 沈轻别力气大,郁安被她拉扯得一个踉跄,原本郁安是揽着沈轻别走,被郁安这一带,变成郁安被沈轻别扯着,往前快步走去。没几步就走到了床边,沈轻别抱住了郁安,嘴里大喊:“不水上漂了!我要潜水!” 郁安大惊失色:“卿卿!” 沈轻别搂着郁安,还以为自己即将跳入水中,放任自己的身体往下倒去。 两人倒在了床上。 沈轻别感觉到底下被子软绵绵的,咕哝说:“这是到水里了吗,软软的,又不太像,难道是云?” 她越发醉了,说话全然没有什么逻辑,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郁安的身子压。在沈轻别身上,将沈轻别盖着,心跳速度完全无法自控。她看着沈轻别泛着红的脸颊,耳边的心跳声犹如擂鼓,低声说:“……卿卿,不是水,不是云,是……床。” ……床。 郁安自己的身体也抖了下,似乎被这个词刺。激到了。 她……她在想什么? “床?”沈轻别眼神纯得不行,还带了糊涂醉意。 这种勾人而不自知的纯,最让人无法招架。 郁安慌忙挪开目光。 她深恐自己再看下去,只怕会犯错。 “你醉得这么厉害。”郁安的身子仍然压。着沈轻别,偏开头,说:“让你别喝那么多,你偏不听我的,还点了三杯。老板娘都说了梦酒后劲足,你还喝个不停,又喝那么快。” “你是说我不听话吗?”沈轻别委屈了:“你又数落我。” “……没有。”郁安软声解释:“是让你以后……有个分寸,长长记性,不要喝这么多。别瞎喝酒,出事了怎么办。” “这能……能出什么事啊?”沈轻别躺在她身。下,一双朦胧的眸子茫然不已,话语因为酒醉而越发含糊。 郁安:“……” ……能……能出什么事。 郁安呼吸有些重了。 “这里只有你在,你还能……能保护我,怎么会……出事呢。”沈轻别想到郁安平素对她的好,眼里亮起来,见郁安压。着她,她十分自然地抬手,双手环住了郁安的脖。颈。 郁安浑身一凛:“……卿卿。” 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沈轻别,还是酒醉了的,甚至还拿双手环着她。毫无防备,眼中都似含了酒。 “只有我在,也可能……会出事的吧。”郁安也喝了酒,还帮着沈轻别喝了些,此刻梦酒的后劲上来,也有些恍恍惚惚,几乎是梦呓似的出了声。 沈轻别不明白:“只有你在,也会……出事?” 郁安咬住了唇。 郁安,停下,你在……想什么。 沈轻别仍在底下看她。 郁安晃了晃脑袋,将那刚才差点就压制不住的念头晃开,说:“卿卿,你快点去洗澡,待会你就醉得洗不动了。” “谁说的,我……能动。”沈轻别仿佛是为了证明她能洗得动,在郁安底下拧着身子,动了起来。 郁安:“……” 郁安感觉浑身被点燃了似的,却又惊惧于自己的反应。她连忙挣脱了沈轻别勾她脖。颈的怀抱,站在一旁,略带严肃地说:“快去洗。” “你……又凶我。”沈轻别还以为她嫌弃自己,才不让她搂着脖子:“还不让我抱,阿郁,你嫌弃我吗。” “没有。”郁安心乱如麻,给了沈轻别一颗甜枣,说:“只是你得赶紧洗澡了。我抱你去吧,好不好?” “好。”沈轻别这下又被哄高兴了,躺在床上向郁安张开双臂。 郁安艰难地吞咽了下,走到床边兜着沈轻别的身子,将她抱了起来,一路往浴室走。走进浴室,郁安将沈轻别放下来,又为她准备好洗澡所需的一切,叮嘱说:“你在这洗,可别晕了啊,我在外面等你。” “……哦。”沈轻别进了浴室,开始解衣,身子摇摇晃晃。 “能……站得稳吗?”郁安凑近去,替沈轻别操心的毛病又犯了,过去扶着。 沈轻别在给自己脱一件套头衫,她太醉了,捞着衣服往上扯,脑袋怎么都钻不出来,着急地说:“阿郁,你……来帮我,我脑袋都出不来了。” 郁安看得好笑,柔声说:“抬手。” 沈轻别听话地抬高了手。 郁安帮她将衣服褪下来,说:“别的你就自己来了,能不能?” “当然……能了。”沈轻别嘀咕:“平常不都是我自己来脱的,你又不帮我脱。” 郁安:“……” ……这……这小傻子说的是什么胡话。 “……我出去了。”郁安低着头,往浴室外走。 沈轻别专心给自己褪衣服,没有接话。等郁安走出去,她发现沈轻别毫无防备,连墙帘都不打算合上似的,眼看着身上的衣服都快没了,她吓了一跳,慌忙冲进浴室,将浴室的墙帘按了开关,遮了起来。 “怎……怎么了?”沈轻别疑惑:“你……跑这么快?” “你怎么不拉上帘子洗澡?”郁安不敢看沈轻别的身体,背过身去,紧张说。 “哦,我都没……没注意。”沈轻别醉得狠了,不懂得害羞,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被看到,说:“这浴室的墙壁是玻璃的,能看到床,好情。趣啊,这酒吧老板娘是个厉害的人。” “你还知道什么是情。趣?”郁安几乎有些磕巴。 “我当然知道了。”沈轻别知道这些事,却并不在乎:“这不就是……那种吗,就两个人开。房,玻璃墙不遮,一个人在外面看另外一个人洗澡,然后看得那啥了,就走进去一起洗,这……傻子都能看出来吧?何况我又不傻。” “嗯……你不傻。”郁安话语里带了无可奈何。 “这没什么啊。”沈轻别说:“现在是你跟我一块住在这,你跟我是亲亲好姐妹,又不会看得那啥了走进来,怕什么。” 郁安:“……” ……你不怕。 ……我怕。 郁安没有说话了,几乎像是逃离似的离开浴室,关上浴室门。但她又不敢离开沈轻别的房间,生怕沈轻别一个人洗澡会出事,只能在沈轻别的房间等着。 阮夜笙洗完澡出来,瞥见奚墨正背对着自己,低着头,还以为她在看手机,结果走过去一看,奚墨手里什么都没有。 第262章 阮夜笙笑着说:“我以为你看手机呢。” 奚墨听到了阮夜笙的声音,蓦地坐直了身子:“没有,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阮夜笙问:“这么入神?” “没什么。”奚墨说:“你洗完了,那我……回去了。” “你帮我吹头发吧。”阮夜笙假装酒醉,凝望着她:“我好累了,还特别困,想睡觉,不……想动。” 阮夜笙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奚墨实在无法拒绝,只得取了吹风机过来,让阮夜笙坐在床边,她则站在一旁给阮夜笙吹头发。 电吹风的热度将阮夜笙的发丝吹了起来,发丝又细又软,在奚墨的手中穿梭。 “电吹风这样的距离可以吗?”奚墨问她。 “很好。”阮夜笙眯了眯眼,笑。 等吹完头发,奚墨收起电吹风,就要走,阮夜笙看上去有些腿软,蓦地躺倒在床上,嘴里说:“奚墨,我……疼。” 奚墨慌忙走回来,贴近了阮夜笙,急道:“哪里疼?” “我……我头疼。”阮夜笙侧着身子蜷缩着,悄悄睁开一只眼,有气无力:“这梦酒……好厉害,我才喝了一杯,就不行了,你呢……你还好吗?” “……我还好。”奚墨忙将阮夜笙揽着,让她躺进了被子里。 等阮夜笙躺好了,她坐在床沿说:“我出去给你买一点解酒药。” “……不要。外面现在很晚了,又很偏僻,你出去不安全。”阮夜笙忙说。 “那我去找酒吧里的人问一问,有没有解酒的。” “我不想吃药,躺着睡一觉……就好了。”阮夜笙有气无力的:“但是我怕我半夜醒了,想喝水,却又没什么力气,要是有个人……在我边上能帮我一把就好了。” 奚墨:“……” 阮夜笙越发蜷了身子,楚楚可怜。 奚墨叹了一口气:“……我陪你睡。” 换做平常,阮夜笙肯定双眼发亮,但她现在装醉,只是含糊应了一声,微眯着眼睛说:“……奚墨,你真好。” “……那我回去洗个澡就过来。”奚墨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 “你不能在这里洗吗?”阮夜笙问她。 “……不方便。”奚墨低声说。 “怎么不方便?” “这个玻璃墙的帘子能透出来。” “你怎么知道能透出来。”阮夜笙轻咬嘴唇,呢喃:“你……看到了?” 奚墨:“……” 她越发拘谨:“我……不小心瞥了一眼。” “我身材……不好吗?”阮夜笙盯着她:“只看一眼?” 奚墨低咳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一句:“……我去洗澡,很快回来,你等我。” 接下来是奚墨打开,又关门的响动。 阮夜笙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嘴角往上勾,窃喜再也不需要掩饰。 她当然会等。 ……迫不及待。 第181章 沉梦 第一百八十一章——沉梦 奚墨回到自己的房间沐浴。 只是这个澡洗得实在有些心神恍惚,眼前总浮现阮夜笙那含着媚的眼神,她有时候也不太明白,世上为什么会有阮夜笙这种看什么都像是能勾着人的目光。耳边除了洗澡时的水声淅沥,甚至还似有阮夜笙的轻语呢喃,更有她惹人怜的那一声“疼。” 奚墨闭上眼,透明的水痕沿着她精致的面颊往下淌落。 于是眼前的画面消失了,可脑海里却又闯入了阮夜笙刚才映在墙帘上的身子轮廓。 她以前虽然和阮夜笙换了身体,但其实并没有真正地细看过,就连洗澡的时候都是基本上闭着眼的。而且就算洗澡的时候需要直接触碰阮夜笙的身体,可感觉是她自己的,其实那时候更多的是尴尬,而不像是如今这样,只是看了个阮夜笙投照的剪影而已,她都觉得浑身有些热。 是……梦酒太上头了吗? 喝了酒,又觉得这梦酒后劲足,奚墨也不敢洗太久,洗完之后收拾了下,再度走进阮夜笙的房间。 房间里的大灯都被阮夜笙熄灭了,现在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灯,灯光暧。昧地洒在床上,也照着床上的阮夜笙。 阮夜笙背对她躺着,发丝上隐隐有微光流转。 奚墨本就以为阮夜笙酒醉,见她躺得安静,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脚步放得更轻,也没有吭声,生怕打扰阮夜笙睡觉。她褪了衣服,掀开被子坐在阮夜笙身畔的空位置上,探身过去将床灯关掉,越发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 她依然还是平躺着,隔阮夜笙有些许距离,双手拘谨地交叠,搁在自己身上。 房间里太静了,奚墨依稀能听见自己和阮夜笙的呼吸声。阮夜笙的呼吸比起平常似乎有一些快,一下一下的,奚墨听着听着,仿佛受到了她的影响,自己的呼吸节奏也被带得快了起来。 奚墨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被子里窸窸窣窣的,却是阮夜笙翻了个身,朝她贴了过来。 阮夜笙的手环在她的腰身上,脸埋在她颈窝附近,但还是一声不吭。 奚墨的身子顿时绷紧了。 “……奚墨。”她耳边送来阮夜笙的低唤,软软的,带了些黏。 “什么?”奚墨以为阮夜笙又醒了,在叫她,忙轻轻应着。 但阮夜笙没有反应,只是手臂略微收了收,将她又抱得更紧了些,往她颈窝处蹭去。 嘴里又喃喃着:“……奚墨。” 似乎是在梦呓。 奚墨等了一阵,想等阮夜笙接下来的话,但阮夜笙就只是抱着她。奚墨这才以为阮夜笙应该只是醉得睡过去,在那说梦话之类的。 可是阮夜笙在说梦话的时候怎么会叫她的名字。 是……阮夜笙梦里有她吗? 她听烟娘说过,喝完梦酒以后,就容易遵循内心的渴望,梦到自己最想要的梦。 所以,现在阮夜笙是……梦到了她? 奚墨擅长逻辑,这种时候还不忘在那认真分析。只是她此刻的心跳像是完全不讲逻辑的,它跳得那样的乱,在她心口怦然乱动一样,找不到任何规律。 越分析,奚墨的呼吸也越重。 自己难道是……阮夜笙最想要梦到的吗? 奚墨在心里问自己。 阮夜笙感觉到了奚墨在那大气不敢出似的,眯着眼,在黑暗中悄悄笑了笑。她的酒意的确是在不断加深,但现在并没有真的睡过去,她等奚墨等得那么迫不及待,就算再困,也要撑着在那等奚墨回来。 她更知道奚墨现在的反应,应该是以为自己在说梦话,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阮夜笙又怎么可能不把握住。 阮夜笙这会其实已经是半清醒,半昏沉了,说话的时候吐词并不是很清晰。她那另一半清醒的意识想在奚墨面前装,于是放任自己的口齿越发含糊起来。 “……奚墨,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阮夜笙贴着奚墨的耳边,说。 她呼出的滚烫气息绕进奚墨的耳中,奚墨几乎是打了个激灵。 阮夜笙自顾自地接着喃喃:“……我有。” 她这声音的尾音都似裹了酒的气息:“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她了。我……好喜欢……好喜欢她,我也……也希望她能好喜欢……好喜欢我。” 奚墨的身体几乎有了些轻轻的颤,却还是竖起耳朵听。 之前她在黑竹沟的时候,听到阮夜笙说有喜欢的人,却又不告诉她,她很不高兴。 但此时此刻,她又听阮夜笙在梦话里说起有好喜欢的人,还是很久以前就喜欢的,心跳几乎是跳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急促频率。 “我希望我喜欢的那个人,她能够……”阮夜笙的妩媚缠在酒里,似入了骨:“……抱我。” 奚墨的腰现在被阮夜笙抱着,听到阮夜笙这句,腰上都似倏然一紧。 阮夜笙借着“酒醉”的机会,终于将自己难以宣泄的满腔爱意晃了出来,她憋得太难受了,就差那么一个爆发点,现在仗着自己现在有个遮掩的幌子,几乎有些肆无忌惮。 反正她“喝醉”了。 “还能够……”阮夜笙说:“……亲我。” 奚墨的耳朵差点被这句“亲我”缠麻了。 “还要她……”阮夜笙气息上上下下,似有些喘:“好好地……疼我。” 奚墨听到阮夜笙这句的语气,就算她以往从来没谈过恋爱,却也知道这句“疼我”是怎么样一个让人心旌摇荡的意思。 阮夜笙说完,停了下来。 她仗着酒醉故意说骚话,却也不敢说太多,喝了酒本来就身体滚烫,说完之后,身体更是烫了,耳朵上也像是有火在烧着。 奚墨也在烧。 这样一个寂静冰冷的夜,就在迷离的酒气与这“醉话”中焚烧起来,越来越烫。 奚墨心口剧烈起伏,等待阮夜笙接下来的言语。 她竟然……想听阮夜笙说更多。 第263章 但之后阮夜笙就悄无声息了,只是呼吸还是很重。她得把握一个度,再过了这个度,她也怕吓到奚墨,之后她就忍着,没有再吭声,身子却紧紧贴着奚墨,手中半点都舍不得放手。 热度和酒意在阮夜笙的身体里发酵,渐渐的,阮夜笙那半分清醒也快保持不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意识越来越沉,整个人的身体反倒轻盈起来。 像被一缕香气托着,漂浮着。 仿佛自己置身一片暗香盈动的黑暗中,之后那黑暗一点点散去,眼前的一切逐渐被白光所取代,那白光似裹着什么,她看不清楚,只能在这白光中起起伏伏。 慢慢的,白光也散去,露出了底下笼盖的模样。 眼前出现了一栋庄园。 这庄园阮夜笙实在太熟悉了,来过多次,是奚家庄园。只是这回的奚家庄园像是独立地存在于一片白光中,是那样如梦似幻,就连门口的路也看不分明,虚虚实实的。 明明是这样的虚无,阮夜笙却像是深陷其中,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和记忆中的庄园不同的地方。 她的模样变得更年轻了,仿佛时光回溯,眸中是年少时才有的清亮,不过还是能从那青涩中窥出些许压藏的媚,而她像是根本看不见那片白光,独自站在浮光中,手里拿着一封信。 这信封上画着手绘的桂花,下笔有些拙劣,但花的模样是成型了的,旁边写着一个娟秀的节气名:寒露。 有个人影走过来,叫住了她:“阮小姐?” 阮夜笙回头一看,发现是丁儒,连忙向她问好:“丁先生好。” “阮小姐是来找奚墨吗?”丁儒笑呵呵地问她。 “是的。”阮夜笙的回答有些沮丧:“但是庄园里的人刚才出来跟我说,她不在。” “那你打电话问问她,看她什么时候回来?”丁儒说。 “不……不用了。”阮夜笙微低了头。 “你都到庄园里来了,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见她吧?”丁儒是个思虑周到的体贴人,说:“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问一下?我把她叫回来。” “她没在家,还是不……打扰她了。”阮夜笙犹豫片刻,将手中那封信递给丁儒:“我其实就是想把我的一封信给她,如果她回家了,丁先生能帮我转交给她吗?” “当然可以。”丁儒笑道:“我一定帮你送到她手上。” 丁儒走入庄园,阮夜笙眼中黯然,站在门口看了好一阵,这才迈开步伐,准备转身。 “你在这干什么?”身后有个冷淡的女人声音问她。 阮夜笙蓦地恍惚了。 跟着浑身一个激灵,欣喜地回过头去。 奚墨站在白光中看着她,模样也与她一样,似乎回溯了当年的模样。虽然仍端着那副高岭之花的骄矜,但眉眼还是能看出几分青春的气息。 “你……你怎么回来了?”阮夜笙说。 她其实隐约觉得是不对劲的,潜意识她似乎认为奚墨根本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为什么奚墨却会在这里。 可她又觉得,奚墨出现在这里,才是她觉得最好最妥帖的一个画面,像是期盼渴望了那么多年,那份执念终于得以实现。 “这是我家。”奚墨蹙眉:“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阮夜笙噗嗤一笑。 “你找我?”奚墨问她。 阮夜笙点点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奚墨再问。 阮夜笙见到了奚墨,之前站在门外的那份忐忑与失落骤然消散,整个人都像是活泛起来,眉眼带着笑,大大方方说:“我有封信想交给你。” “信呢?”奚墨上下打量着她。 阮夜笙忙说:“刚才我以为你没有回来,正好在门口碰上丁先生,就把信给他,请他帮忙转交。他刚才已经把信拿进去了。” 奚墨看了她好一阵,没有吭声,之后朝大门走去,阮夜笙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奚墨感觉到她没有跟过来,快步走到她身边,嘴里不太高兴地说:“不进去?” 阮夜笙有些嗫嚅:“……我就是想把信给你。既然丁先生把信带进庄园了,我就不进……” 阮夜笙话到嘴边未完,奚墨却伸手过来,牵着她往前走。阮夜笙低头怔怔地看着奚墨牵着她的那只手,几乎又像是在做梦一样,奚墨怎么会主动来牵她? 但眼前所见的确是这样。 阮夜笙恍惚片刻,很快就接受了,心底享受着被奚墨牵手的窃喜,乖乖跟着奚墨一路往庄园走去。 进了庄园的客厅,丁儒发现她们两人进来,笑着将信递给奚墨。丁儒没有在奚家多待,他也不是来找奚墨的爸爸奚季的,只是过来接他的狗,很快他就带着暂养在奚家庄园的狗离开了。 庄园里很安静,周婶和别的帮佣们都不在。 似乎只有奚墨和阮夜笙两个人。 奚墨没有任何犹豫,去拿茶几上放着信。 “……等等。”阮夜笙忙说:“我一会就走,等我走了以后,你再看吧。” “我不。”奚墨却断然拒绝,似乎有些小脾气。 阮夜笙:“……” 奚墨打开阮夜笙的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看完,越发蹙眉:“你要退出娱乐圈?” 阮夜笙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毕竟这个决定她下得十分艰难。 “不拍电影了?”奚墨说:“你不是最喜欢当一个演员吗?而且你现在正红,多少资源在等着你,你就这么放弃?一旦放弃,你最想要的最佳女主角的奖就再也拿不到了。” “我……不方便。”阮夜笙为难。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也许我可以帮到你。”今天的奚墨看上去虽然还是似以往冷淡,却总有种别样的温柔,而这种温柔恰恰是阮夜笙希望感受到,可那时候的奚墨却难以给她的。 阮夜笙心中感动,却还是摇了摇头,她不想将奚墨牵扯进来,就说:“我也不是一直不回来,只是暂时退出。等我解决了问题,我就会再回来拍戏的。” “需要很久时间吗?”奚墨问她。 “这个我不确定。”阮夜笙拧了眉。 “如果需要很久,到时候你再回来,就很难再……”奚墨说到这,立刻改口:“我等你回来。如果你回来后,没有资源,我会帮你。” 阮夜笙看着她,笑了起来,终于坦诚地说:“谢谢。我想把信交给你,就是过来跟你道个别,请你去我家里吃个饭,我做饭给你吃。” “就在这做吧。”奚墨却盯着她,冷不丁来一句。 “啊?”阮夜笙愣住。 “就在这做饭给我吃。”奚墨看她的目光有些深:“你信上写的那个时间,我怕我到时候万一有事没赶上,就耽误了去你家赴约了。正好你今天在这,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阮夜笙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擅自在信里先定了个时间,也没有问你那天有没有空。” “你是不是还是怕我最终没办法去你家吃饭?”奚墨却说:“不然为什么不打电话或者当面直接跟我约时间,而是用写信的方式?” 阮夜笙有些语塞。 奚墨像是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你给我写信,却想要亲自见我,交给我。刚才站在庄园门口,也没有要进去的打算,就算进去了,却说让我等你走了以后再看信。你在信里提前写好了吃饭的时间和地址,看信的时候总是没有电话或者面对面那么直接,你是想见我,却又怕我当面直接拒绝这个吃饭的邀请?” 阮夜笙被奚墨戳中心思,垂着眼眸,没有吭声。 这个木头……什么时候这么懂了。 以前她怎么半点没懂。 今天是怎么回事? 但奚墨对她说的这些话,句句点在她的心尖上,连带着她的心尖跟着抖。 她的内里既为奚墨看穿了她而窘迫,却又为奚墨能看穿她而无比高兴,在一个矛盾的分界线上徘徊。 奚墨见她不说话,十分通透地接道:“我看了信,要么去,要么不去,甚至还可能没有看信,但不管怎么样,你就是想把这个地址和时间线标出来。除非我跟你说那天时间赶不上跟你约到另外一个吃饭时间,否则你其实都会在那天做好饭等着我?” 阮夜笙这下彻底怔住。 奚墨说的,全都是对的。 “这是你的愿望。”奚墨的声音竟然是那样的轻柔:“不管你觉得它到底会不会实现,你都会等?” “奚墨,我……”阮夜笙欲言又止。 “所以,那就今天在这做吧。”奚墨说:“反正今天家里没人做饭。” “周婶他们呢?”阮夜笙觉得奇怪。目光在客厅里飘了飘:“我觉得你家今天好安静。” “都放假了,我爸也不在。”奚墨的声音在阮夜笙听来,莫名有些勾人的蛊惑:“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阮夜笙的心再度乱跳起来。 “到底做不做?”奚墨皱眉。 第264章 阮夜笙心跳似漏了无数拍,连忙说:“做,我给你做。” 晚饭由阮夜笙下厨,奚墨不擅长家务,却也跟在她边上,帮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忙。等开饭了,奚墨开了一瓶红酒,两人小喝了一杯。 “你以后的发展肯定越来越好,我退出这个圈子,以后我们很难有交集,就没办法和以前一样经常见面了。”阮夜笙想到这,心情难免沮丧,低头喝了口杯中的红酒,说:“虽然你以前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和我见面,都是我跟着你。” “如果你想见我,可以给我打电话。”奚墨手中红酒轻晃,衬着她修长的手指。 “那你也很忙啊。”阮夜笙忍不住笑:“怎么可能我给你打电话,就来见我?” “我可以和你约时间。” 阮夜笙的酒杯略微顿住。 这顿饭吃得让阮夜笙恍恍惚惚的,她都忘了自己喝了多少酒,等吃完了,她和奚墨收拾好,全程也像是犯了癔症。她觉得今天的奚墨很不一样,却又好喜欢这样的奚墨,几乎无法自拔。 奚墨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只海豚布偶,在那看手机。 这只海豚布偶,是阮夜笙送给她的礼物之一。 阮夜笙盯着那只海豚布偶看,总觉得奚墨好像没有收到过这只布偶,为什么却能抱在怀里。她有些奇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潜意识的认为。 她脚步有些踉跄,走过去挨着奚墨坐下。 “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吧。”奚墨放下手机,看向坐过来的阮夜笙:“你好像有些醉了。” “我……醉了吗?”阮夜笙摸了下自己的脸,感觉是有些烫人。 “你喝了很多酒。”奚墨转过脸:“心情不好?” “胡说。”阮夜笙看着奚墨这样温柔问她,竟然下意识与她嗔怪:“我心情好极了,才喝酒的。” 她眼神晃了*晃:“你呢?和我一起吃饭,心情……好吗?” “好。”奚墨点头。 阮夜笙醉眼朦胧,看着她笑。 “你要开电视看吗?”奚墨问她。 “开一下吧。”阮夜笙在这种寂静中莫名又感到有些火烧火燎的紧张:“当个背景音听也挺好的。” 奚墨打开电视机,播了个电影:“当背景音浪费了吧?我打算认真看的。” 阮夜笙发现那是自己主演的电影,踏歌声,她如今就是靠这部电影,才在电影界初露头角,片约不断。奚墨和她一起看自己的电影,这种感觉对阮夜笙神奇得像是在做梦。 电影里的阮夜笙一袭红衣,在雪中回过头来,白雪红衣,这种美几乎能夺了人的心魂。 奚墨盯着屏幕上的阮夜笙看。 阮夜笙醉意越发上来,眼中似能滴水,身子倚在奚墨的身上,眼神几乎控制不住,有些赤。裸。裸盯着奚墨看。 “……好看吗?”阮夜笙梦呓似地问她:“你觉得我在里面怎么样?” 她还从没有听过奚墨对于踏歌声的评价,她以前甚至觉得奚墨从没看过这部电影,奚墨应该不感兴趣才对。 奚墨转过头来,看向阮夜笙:“好看。” 阮夜笙近距离地看着奚墨的眼睛,能看到那漆黑眼眸中的无尽温柔。 两人挨着很近,感觉到奚墨的呼吸,阮夜笙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了。她犹豫半晌,发软身子忍不住倾靠过去,趁机歪在奚墨的肩上:“……你说得好像没错,我是有点醉了,怎么办?” 她的呼吸越来越烫。 ……怎么办? 她似乎也在问自己。 奚墨的声音却轻轻响在她耳边:“你……是不是喜欢我?” 阮夜笙心尖猛地一跳,她赶紧将自己的脑袋从奚墨肩头抬起来,脸颊泛红,不知道酒意上脸烧的,还是被奚墨这句问话给荡的。 奚墨凑近了她,鼻尖几乎与她的鼻尖挨着:“你是喜欢我吗?” “我……”阮夜笙红润的嘴唇动了动。 也许是这样的氛围让阮夜笙以往掩藏的心意沸腾起来,再被酒气推搡,让她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那你……喜欢我吗?” 奚墨没有回答她,脸一侧,吻在阮夜笙的唇上。 阮夜笙浑身的毛孔都似在发抖,这一刻,仿佛浑身所有的拘束全都抛开了,她什么都不想管,伸手抱住了奚墨,迎上奚墨的唇。 奚墨双手兜着她的身子,也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希望我喜欢的那个人,她能够……抱我。 奚墨分开阮夜笙的唇,舌尖勾进来。 ——还能够……亲我。 阮夜笙脑子发麻,被奚墨缠得几乎快要窒息。 ——还要她,好好地……疼我。 仿佛天旋地转,阮夜笙的身子往后躺倒,陷在沙发里,奚墨的身子俯下来,仍是没有松开这个沉溺的吻。 阮夜笙在这个吻中越发放开了自己,那样炙热地迎上,等她感觉到奚墨的手指在解她的扣子,她倒也没有推拒,反倒是暧。昧地暗示:“奚墨,我……还没有洗澡。” 奚墨看了她一眼,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那我们……去浴室。” 奚墨边走,边低头看着她,轻声说。 第182章 一双 第一百八十二章——一双 这似乎还是她印象中第一次被奚墨以这种方式抱着,以前想都不敢想,她却半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似乎在她的潜意识里,她知道奚墨抱得动。 奚墨抱着阮夜笙走动起来,双臂托着她,抱得十分稳当。 阮夜笙的双手自然地环住了奚墨的脖颈,依偎在奚墨身上。这似乎还是她印象中第一次被奚墨以这种方式抱着,以前想都不敢想,她却半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似乎在她的潜意识里,她知道奚墨能抱得动她。 一直以来,奚墨都在坚持锻炼身体。 甚至,她又恍恍惚惚地觉得她曾被奚墨这样抱过,还抱着走了好一阵。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阮夜笙觉得自己的记忆在时间点和逻辑上仿佛出现了一些微妙的混乱。 就像是她总觉得她今天过来奚家庄园,应该是看不到奚墨的,可奚墨却回来了,不止当面收到了她的信,与她一起吃了晚饭,还留她过夜。 奚墨之前应该没有收到过自己送的海豚布偶,可今天的奚墨却将海豚布偶揉在了怀里。 还有现在的这种抱法,也似曾在奚墨的怀中真切地体验过。 是她……醉了吗?意识已经有些糊涂了? 阮夜笙将脸颊挨在奚墨的肩头,晃了晃脑袋,含糊地“嗯”了一声。 “是难受吗?”奚墨感觉到阮夜笙在动,低声说。 “……舒服。”阮夜笙听出了奚墨话语里的担心,唇边一翘,脸颊在奚墨肩膀上蹭了蹭。 “你都喝醉了。”奚墨的声音就响在阮夜笙的耳畔,竟是那样的温柔:“还会……舒服?” “你这样抱着我,我就好……舒服。”阮夜笙之前在沙发上被奚墨吻了,终于得到了奚墨的回应,以往的那些忐忑与小心翼翼都被得偿所愿的喜悦所盈满,此刻说话也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迂回,而是再不遮掩,句句带了小勾子去勾。 奚墨低了眉,认真地说:“可是我马上就要把你放下来了。” 她的目光瞥向前面,解释:“楼梯到了,我不能抱着你上楼,这很危险。但是过了楼梯,我又可以再这样抱着你。” 阮夜笙噗嗤一笑:“我明白。” 走到楼梯起点位置,奚墨动作轻柔地将阮夜笙慢慢放了下来。 阮夜笙的脚虽然着了地,整个人却像是软着,有些歪在奚墨身上,声音比她身子更娇媚:“不抱,那你要扶着我上去。” “好。”奚墨伸手,揽住了阮夜笙的腰身。 阮夜笙顺了势,越发地将自己往奚墨身上倾靠。奚墨搀着有些醉意昏沉的她,一步一步上了楼,等终于走到楼梯尽头,奚墨履行诺言,再度将阮夜笙抱了起来。 “如果你觉得我抱着你舒服,我会抱你久一些。”奚墨说。 阮夜笙有些微怔。 她能感觉到今天晚上的奚墨和以往比起来,很不一样,不一样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尤其是奚墨吻她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激动得快要疯了。 而现在奚墨向她说出如果觉得舒服,就抱她很久的话,更是让她意外。 这个木头,也这么会……说情话吗? “怎么了?”奚墨见阮夜笙似有失神,抱着她,边走边问。 “我觉得今天的你,和以前的你……有些不同。”阮夜笙并没有隐瞒,而是坦诚地说出了口,酒醉感让她更倾向于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不,是……很不同。我其实很惊讶,但是……我又好开心。” “哪里不同?”说话之间,奚墨已经抱着阮夜笙进了自己的主卧,她没有放下阮夜笙,而是用手臂碰了下房间灯的开关,目的地明确地往浴室走去。 第265章 “你……以前并不喜欢我。”阮夜笙眼角泛了红,声音有些颤。 倒也不是委屈,喜欢或者不喜欢,这种事情她是不能强求的,并不是说她喜欢奚墨,奚墨就一定要喜欢她。这个道理她懂得通透,她只是想起了以前种种,再对比此刻奚墨对她的百般呵护,一时五味杂陈。 奚墨低头,吻在她眼角上。 虽然奚墨没有说出“现在喜欢你”这类的话,但这样的一个举动,似乎就是在向阮夜笙用行动宣告这句话。 这时候已经到了浴室,浴室里暂时没有开灯,但是主卧的光渗过来,将浴室门口这部分位置勾勒得朦朦胧胧的。阮夜笙被奚墨亲了眼睛,心旌更是晃荡,主动凑过去,再度吻上了奚墨的唇。 反正都到浴室了,她内心炽热的念头再也不需要躲藏,而是明晃晃地漾开在她的眼中。 奚墨低着头,回吻她。 两人难分难。解,阮夜笙亲着亲着,怕奚墨这样一直抱着她手会疼,连忙借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让自己的唇偏开了些,在奚墨脸颊上一碰一碰的,轻喃说:“……放我下来,总是这样抱着手会累。” “……不累。”奚墨的脸颊蹭着她。 “……不行的。”阮夜笙的话语暧。昧又大胆:“你的手待会……再累一点,现在别累着了,留着力气。” 奚墨的身子有些凝住,目光深深地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微咬了唇,眼中满是无辜。 奚墨这样的木头,居然像是听懂了她的暗示,立即将阮夜笙放了下来。 她揽着阮夜笙往前走了一步,阮夜笙往后退,贴在浴室的一面墙上,奚墨凑近去吻住了她,同时伸手按在旁边的开关处,将浴室的灯打开了。 奚墨主卧里的这间浴室面积非常大,灯光有好几种模式,她调了一个色调温柔的光,既不至于过于刺眼,却也能将眼前阮夜笙的美无比清晰地展露出来。 阮夜笙其实又觉得奇怪,边回应奚墨的吻,心口剧烈起伏,眼中含着轻笑,抖着气息问:“……你能理解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不能。”奚墨的呼吸也乱了。 “你不是宇宙直女吗?”阮夜笙这种时候还不忘逗她:“你知道……怎么做吗?” 她觉得奚墨应该不会了解得这么清楚才对。 “……只要你自己知道。”奚墨声音放得更低,吻住了阮夜笙的耳朵:“我就会知道。” 阮夜笙这下又有点愣住。 她试图去揣摩奚墨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奚墨竟然轻。咬。了她,阮夜笙只觉得耳朵尖。酥。得让她一个哆嗦,又因为酒气发了酵,她的意识几乎无法再清晰地思考,完全在奚墨对她的温柔中沉溺了下去。 “你想怎么洗?”奚墨在她耳边问:“淋浴,还是浴缸?我帮你……准备。” “我都可以。”阮夜笙呼吸越发重了,眼底朦胧:“只是,要……你和我一起洗,好不好?” “……好。”奚墨又应她:“你喝醉了也难站稳,先淋浴冲一下,我再抱你到浴缸里。” 阮夜笙点点头,抱奚墨更紧,舍不得放手。 两人又吻了一阵,奚墨这才松开她,牵着她的手走到浴缸旁,先给浴缸放好水,又定了恒温。浴缸旁的地上还放着两个装饰的圆形灯,如同地面上两个依偎的月亮,散出迷梦的光华。 准备好浴缸,奚墨再度将阮夜笙抱了,走入透明玻璃环绕的淋浴区。 “我有些醉了,手抖,扣子都解不开,你要……帮我。”阮夜笙现在已经习惯了奚墨总是抱她,趁机又说,仿佛自己娇弱得生活都不能自理。 奚墨放她下来。 明明她是装出来的,奚墨仍然对她千依百顺,将阮夜笙的身子稳好,帮她褪去起了衣服。 “……我没有带衣服。”阮夜笙感觉到奚墨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衣料,隔着一层,心跳怦然跃动,眷恋不已。 “穿我的。”奚墨边解她扣。子,边说。 “那内。衣,还有……”阮夜笙配合着奚墨的动作,说:“内。裤呢?总不能穿你的。” “也穿我的。”奚墨说:“我家里都有新的备着,洗干净了。” “就是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阮夜笙的手游过去,搭在奚墨,大着胆子贴着那里起伏的轮廓,按了按:“我来检查确认一下,看到底合不合适?” 她眼中是醉意包裹的狡黠,醉翁之意显然也不在“检查”。 奚墨任由她对自己动来动去的。 阮夜笙轻说:“这感觉是……有点不合适。我这样穿你的,会稍微有点松呢。” 奚墨眼中深邃极了,只是盯着她看。 “你也来帮我检查下?”阮夜笙贴得更近了,一手牵着奚墨的手,往自己身后绕去:“看这个我穿你的合不合适?” 奚墨被她牵着,沿着阮夜笙,搭在了底下。 “怎么样?”阮夜笙呵气如兰。 奚墨没有吭声。 阮夜笙浑身其实连毛孔都似发了点,却还是眸中晕水似地盯着奚墨看,呼吸有些一下一下的,带着一些难以形容的期盼。 她问怎么样,听上去也不是问穿起来会怎么样。 而是在问。 奚墨觉得她……怎么样? “你穿我的,会有点紧。”奚墨压着呼吸,如实说。 “那会不会不舒服?”阮夜笙笑了起来。 “如果不舒服。”奚墨的手辗转往上,捧着阮夜笙的脸:“就……别穿了。” 这句话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浴室里空气都似骤然变得疯狂起来了似的。阮夜笙迎上去,被奚墨紧紧抱在怀里,两人吻着,相互去了对方的衣,她甚至不知道奚墨什么时候打开了花洒的龙头,头顶的水珠纷纷而下。 水汽朦胧,将两人笼在其中,似浸在一场雨里。 阮夜笙乱了起来,出了汗,又被这场雨淋湿。 白光在眼前浮动,越来越远。 阮夜笙恍恍惚惚的,沉溺在其中,嘴里发出低低的轻吟。她的声音从那白光中抽离了出来似的,身子在被子里瑟瑟地抖,意识飘在与奚墨缠绕的浴室里,可身子却分明还侧着,蜷在酒吧的床上。 奚墨就睡在她身边,从后面抱着她。 奚墨的眉也蹙了起来,感觉自己眼前被浮光充盈,等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又坐在了床上,而且还是今晚夜宿酒吧的这张床,但是床上并没有阮夜笙。 她听见了淋浴时才有的淅淅沥沥的响声,抬头看去。 这酒吧房间的浴室一面是玻璃墙,被墙帘隔着,那墙帘透了光,阮夜笙的身子轮廓正映照在墙帘上。 奚墨有些怔住。 总觉得此情此景,之前是不是经历过。 但她的目光再也无法收回来,有些炽热地盯着墙帘上那隐约的身影。 第183章 勾她 第一百八十三章——勾她 浴室里传来的响动是轻微的,却每一声水声都似滴在了奚墨的心口。 她眼前更是像只有阮夜笙投在墙帘上的那抹袅娜身影。 奚墨一直盯着看。 宛如入了什么迷魂障,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甚至还从床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浴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奚墨站在了浴室门口,盯着门把,半晌,蓦地又怔在了原地。 她到这来干什么? 是不是疯了? 奚墨感觉自己有些恍惚,房间里的光也像是变得迷离了起来,许多地方都充斥着某种虚浮的白光,晃得她越发头晕。她以为是自己喝了梦酒,酒劲上来,感知也似乎变得不太真实了。 可这都不能成为她鬼使神差走到阮夜笙浴室门口的借口。 奚墨的心底漫上些许惭愧,腿脚却宛如长在了原地,她发现自己竟然不想……离开。等意识到了这一点,奚墨更加慌了,一面鄙视自己,一面却又忍不住去听浴室里的响动。 ……好变态。 奚墨浑身不自在,她居然站在这听阮夜笙洗澡,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还想进去。太可怕了,她怎么会这么……变态? “奚墨?”浴室里传来阮夜笙的声音。 奚墨浑身一个激灵。 当听到阮夜笙叫她,她下意识就想答应。但她反应很迅速,又很讲逻辑,想到自己如果这回站在门口就应了,阮夜笙会感觉到她的声音很近,就知道她站在浴室门口了。 奚墨立刻站直了身子,没有吭声。 她缓缓后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响动,准备退到床那边,再回应阮夜笙。 阮夜笙却说:“你是不是站在浴室门口,怎么不说话?” 奚墨:“……” “你别躲了。”阮夜笙的声音里藏了笑:“我看你坐在床边坐了很久,然后站起来,往浴室这边走了。” 奚墨:“……” 她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第266章 那种透光的墙帘是双向的,她能在墙帘上看到阮夜笙的身影,如果阮夜笙有心,也会隐约看见她在外面的轮廓,可能没有她看阮夜笙的时候那么轮廓明显,只是些许模糊的影子,但走动的轨迹还是能发现的。 她看阮夜笙的时候。 阮夜笙……也在看她。 “怎么?”浴室里的阮夜笙越发愉悦:“难道你以为这个浴室玻璃墙上的墙帘,你在外面能看到里面,里面看不到外面吗?还偷偷摸摸的。” “……我没有偷偷摸摸。”奚墨这才说:“我醉了,有点反应慢,刚刚才意识到你在叫我。” 她嘴上说得还算平静,身上却出汗了。 很多汗。 被阮夜笙当场捉了个现行,燥出来的。 她站在浴室门口,站了这么久,本来就显得很变态了,结果她还在阮夜笙问她的时候心虚地不回应,是不是更加给阮夜笙留下了……变态的印象。 “这样啊。”阮夜笙看上去也不戳破她,隔着浴室门,阮夜笙的声音更是像蒙上了一层湿润的暧。昧:“那你一直站在浴室门口干什么?” 奚墨:“……” 过了一会,奚墨说:“你也喝了酒,我怕你也醉了,站不稳摔倒了就不好了,就想过来门口看看情况。” “看这么久?” 奚墨:“……”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阮夜笙这些话给勾的,奚墨之后说的话她连自己都不敢置信:“醉酒洗澡还是有点危险,我想一直在门口……守着你,万一真摔了,还能及时进去。” “谢谢你对我……这么关心。”阮夜笙话里带了些微拖的尾音,音调还略往上翘。 奚墨勉强压了下呼吸。 “可你刚才说你喝醉了反应慢,我叫了你,你好一阵才回应我。”阮夜笙却又说:“那你现在就算站在门口,反应也快不到哪里去,如果我真的摔了,你怎么及时救我?” 奚墨:“……” 阮夜笙语调蒙了层雨,越发潮湿似的:“是不是你直接到浴室里面,守着我,才能更及时一点?” 奚墨的心脏突地跳了下:“……” 一片寂静,只有淅沥水声。 “……别乱说话。”奚墨听见自己说。 “奚墨。”阮夜笙却又叫了她的名字。 “什么?” “我待会要穿的浴衣刚才掉了,被打湿了。”阮夜笙的声音轻轻软软的:“你帮我拿一件干净的睡衣进来,好不好?” 奚墨一时没吭声。 “不然我没办法出去,只能裸着了。”阮夜笙笑着说:“不过你要是不介意,我倒也能出来。” 奚墨当然介意。 不穿就走出来,这到底是在发什么浪呢,她立即蹙眉:“我给你拿。” 她在阮夜笙带来的行李里找了找,找出阮夜笙的一件睡裙,这睡裙是细丝吊带的,格外性。感,握在手里更是轻盈的一团。 奚墨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快步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 “你过来开一条缝。”奚墨说:“我递给你。” “我不能过来。”阮夜笙的声音听上去微有些不舒服:“我现在腿抽筋了,暂时不方便走动。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吧。” 奚墨:“……” 早不抽筋,晚不抽筋,你偏偏这时候抽筋。 “你快……快快,我又抽筋了。”阮夜笙在里面低喊。 奚墨被她叫得蓦地焦急不已,也不管阮夜笙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头脑一嗡,推门走了进去。 浴室里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奚墨开门的时候,眼睛已经闭上了,她站在门口,用手扶着门,眼前一片漆黑,却能感觉到水雾将她裹了起来,连带着一颗心都似热了些。 “睡裙放在这边的挂架上,你洗完过来穿。”浴室都是干湿分区的,她凭借自己之前对于这间浴室的布局记忆,往干区的挂架处摸索而去。 “不要。”阮夜笙说:“我要你直接拿给我。” “你那里面都是水,容易打湿,怎么拿给你?”奚墨不理解。 “我洗完了,擦干净就行。”阮夜笙再度接话:“我现在不方便动,你拿给我,我就能穿了。” 耳边的水声停止了,阮夜笙关了水,奚墨只得换个方向,摸索着朝湿区的玻璃隔断方位走去。 等走了一阵,奚墨伸出手:“睡裙在这里,自己来拿。” “都说在抽筋了,不能走,你怎么这么木头?” 如果妩媚能够具象化,奚墨听了阮夜笙这一句,感觉浑身都似被缠绕的媚丝裹着,怎么都脱不出这种缠缚。 奚墨只能勉强往前又走了几步,闭着眼说:“来。” “我够不着啊。”阮夜笙在轻笑:“你再过来点。” 奚墨拿她没办法,又摸索着走了一段距离:“现在呢?” “不行。”阮夜笙似乎是努力了下,听上去像是在勉强朝她伸手,以至于声音里带了些喘:“还是够不着的,你再靠近我一点。” 奚墨很想提醒她别喘了,却又说不出口,脸颊越来越烫。 不知道是不是浴室里之前一直开着热水和暖气的缘故。 “现在总行了?”奚墨用手摸了下,感觉自己摸到了隔断玻璃,上面一层水珠,那么阮夜笙想必就在她附近,应该能够得着。 “我还是够不到,我在最里面呢。”阮夜笙可怜兮兮的。 奚墨只好迈开步子,进了玻璃隔断的湿区。 阮夜笙略有些呜咽:“你过来扶我一下,我腿抽筋到快站不稳了,好疼。” 那一声“好疼”,实在娇到了心尖上。 奚墨的心也跟随抖了抖。她的手在空气中胡乱摸索,脚步缓缓试探,一步一步往里去:“你在哪呢?” 阮夜笙却不说话了。 “夜笙?”奚墨感觉到四周没有声音了,阮夜笙又不吭声,这让她突然难以定位,不知道阮夜笙是不是在面前:“说句话。” 还是没有响动。 奚墨蓦地有些紧张,她总觉得阮夜笙在故意盯着她看,故意不回应。 她的手在半空中继续伸了伸,结果却碰到了一抹潮湿的柔软。 奚墨立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浑身抖了下,手里的睡裙都差点掉了。 “你这人,乱。摸哪里呀?”阮夜笙这才嗔怪一声,轻轻开口了。 “你是不是故意撞上来的?”奚墨回想一下刚才的情形,脖颈上浮起一层热汗,总觉得前一秒自己还摸的是空气,怎么下一秒就会摸。到阮夜笙的…… “有意思,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为什么要故意撞上来?”阮夜笙笑道:“要真撞上来,那不就代表我在勾。引你?” 奚墨蓦地语塞。 “还是,你就是觉得我在勾。引你啊?”阮夜笙的声音变得更低了,像是近在咫尺。 声音更是听得人耳朵发酥。 奚墨:“……”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勾。引你?”阮夜笙越发凑近,循序渐进地将这“勾引”二字一点一点揭出来,并将其中的深意含在舌尖。 奚墨浑身发。热。 “还是因为,你喜欢我?”阮夜笙的一只手伸了过来,抚上奚墨的脸颊。 奚墨这下头发尖都似要炸了起来,却并没有退开。 头顶的水珠再度纷然落下,却是阮夜笙将花洒又打开了,水淋湿了奚墨手中的睡裙,也将她整个人淋了透湿。 “啊,不好意思。”阮夜笙凑近来,脸颊在水流的冲刷中蹭着她的脸,呢喃着向她道歉:“是我不好,刚才不小心碰了下,开了花洒。” 奚墨怔在那,脸颊上是阮夜笙柔。滑的肌肤触。感。 她缓缓睁开眼,水雾朦胧中,是阮夜笙在雾气中的身子。 与此同时,阮夜笙伸手过来,接过了奚墨手中的睡裙:“谢谢你,特地帮我送过来。但是裙子湿了,不能穿了,怎么办?” 奚墨几乎忘记了呼吸。 “你也……湿了。”阮夜笙这下在她耳边说:“这样出去会不舒服的,要不,和我一起洗吧。” 耳边除了阮夜笙的吐息,就是水流的响动。 “夜笙,你……”奚墨嘴唇动了动,水珠落在她唇上。 眼前光影朦胧,却是阮夜笙朝她吻了过来。 奚墨下意识闭上了眼,双手兜着阮夜笙的身子,两人在簌簌而下的水珠中,唇贴了起来。 “奚墨,你喜不喜欢我?”阮夜笙的嘴唇在水中轻碰着她,吐息越发的重:“喜不喜欢我这样?” 奚墨嘴唇微张,几乎是有些被动地感受着阮夜笙的这种触。碰。这其实并不算真正的接。吻,毕竟她没有多少回应,但她已经有些哆嗦了起来,阮夜笙的问话更像是灌入她的脑海,将她的思绪搅得天翻地覆。 阮夜笙继续吻她,手沿着她的衣。摆摸。索了进去。 奚墨呼吸加重,脑袋往后退了退,一开始是有些避让,但之后被阮夜笙这样不断贴着唇,她竟然主动往前凑,含住了阮夜笙的唇。 第267章 阮夜笙终于得到了一次难得的回应,她的声音含糊中带了无比的惊喜:“奚墨,你这个宇宙直女,知道……要怎么做吗?” 奚墨心底蓦地打了个突:“……你在说什么?” “看来你不会。”阮夜笙低笑:“可惜,我也不能教你,毕竟……你自己不知道啊。” 奚墨蹙眉,暗自琢磨阮夜笙这番话的意味。 这话有点奇怪。 但她的意识很快就又在这纷乱的水中沉浮起来,因为阮夜笙分开了她的唇。 舌尖进来了。 “不过,接。吻,你肯定知道的。”阮夜笙的舌贴着她的唇,蹭她一下,又退出去:“这是常识,不管你是不是直女,总该明白。” 奚墨这下思绪都发了麻。 “奚墨。”阮夜笙紧紧抱着她,尾音带着黏人:“我要你……亲我。” 第184章 此夜 第一百八十四章——此夜 奚墨浑身被花洒落下的水流裹着,热气氤氲上来,她原本在阮夜笙吻过来时,是闭着眼的,现在缓缓睁开,眼前似蒙了一层雾。 阮夜笙向她索吻的模样也像是隐约隔了一层。 那是朦胧犹如隔纱的媚意,没有太张扬,反倒如缠丝在这一瞬间将她四肢百骸都困住了,奚墨的目光也像是被阮夜笙所控,黏在阮夜笙的脸上。 奚墨的手还揽着阮夜笙的身子,她的指尖在那肌肤上动一下,那种毫无遮掩的温软细腻就似化在了热水中,在她指尖缠绕。 “你……不想亲我?”阮夜笙见她迟迟不动,又凑近了些。 奚墨的呼吸都像是烫了起来,不吭声,潮湿的衣服贴着她的身体,心口处的曲线起起伏伏的。 她……想亲夜笙吗? 奚墨在心里问自己。 在之前两人唇相贴的时候,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动。 但有那么一个刹那,她的确没有忍住,去含了阮夜笙的唇。 也许是被温热的水淋湿了,她觉得比那天吃樱桃时不小心碰到的阮夜笙的唇,还要更软。也许是她心绪不一样了。 “都这样了,你还要继续像个木头吗?”阮夜笙这下双手勾着她脖颈,在水雾中凝望着她:“刚才 奚墨浑身被花洒落下的水流裹着,热气氤氲上来,她原本在阮夜笙吻过来时,是闭着眼的,现在缓缓睁开,眼前似蒙了一层雾。 阮夜笙向她索吻的模样也像是隐约隔了一层。 那是朦胧犹如隔纱的媚意,没有太张扬,反倒如缠丝在这一瞬间将她四肢百骸都困住了,奚墨的目光也像是被阮夜笙所控,黏在阮夜笙的脸上。 奚墨的手还揽着阮夜笙的身子,她的指尖在那肌肤上动一下,那种毫无遮掩的温软细腻就似化在了热水中,在她指尖缠绕。 “你……不想亲我?”阮夜笙见她迟迟不动,又凑近了些。 奚墨的呼吸都像是烫了起来,不吭声,潮湿的衣服贴着她的身体,心口处的曲线起起伏伏的。 她……想亲夜笙吗? 奚墨在心里问自己。 在之前两人唇相贴的时候,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动。 但有那么一个刹那,她的确没有忍住,去含了阮夜笙的唇。 也许是被温热的水淋湿了,她觉得比那天吃樱桃时不小心碰到的阮夜笙的唇,还要更软。也许是她心绪不一样了。 “都这样了,你还要继续像个木头吗?”阮夜笙这下双手勾着她的脖。颈,在水雾中凝望着她:“刚才我亲你,你就……只回应了我一下。。” 话语里带了几分惹人怜的娇,还有小失落。 奚墨的心倏然收紧了。 “奚墨,我好喜欢亲你。”阮夜笙缓缓轻动,嘴里喃喃着:“如果你也……好喜欢亲我,那该有多好。” 奚墨的心尖陡然颤了颤。 这是阮夜笙的愿望吗? 这一刻,奚墨是那么想要满足阮夜笙的这个愿望。 如果阮夜笙好喜欢自己去这样。 那就……这样。 奚墨没有再犹豫,将阮夜笙的身子拉近,兜在怀里紧紧抱着,略微低头,在水流中吻住了阮夜笙。 阮夜笙终于得到了她这*个主动递来的吻,浑身更是发了抖。 起初奚墨吻得有些青涩。 她以往从没有想过要去亲吻什么人,也不接吻戏,不过如今生活中想要看到什么接吻的画面,尤其像是她这样的演员,那实在是太容易了,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至少看过几百头猪跑,应该是毫无问题才对,但她这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接吻,还是不太熟练。 或许是因为有些紧张的缘故。 还好阮夜笙有意引导。 奚墨用行动回答阮夜笙,她会好好地……亲她。 水雾在水声中慢慢蒸腾上来。 将浴室里的她们裹在其中,四周浮了白光。 而奚墨的思绪也在这片白光中起伏,她的魂似被困在了梦中,舍不得醒来,可身体却仍躺在床上,从后面紧紧抱着阮夜笙,双手甚至有时候还会下意识地抚在阮夜笙身上。 她与怀中的阮夜笙,分明正做着不同的两个梦。 却像是缠。绕在了一起,沉。沦。 只是阮夜笙和奚墨还能躺着做梦,隔壁的郁安却连眼睛都不敢合上。 好不容易等沈轻别洗完澡出来,她还以为沈轻别醉了以后能很快睡下,谁知道沈轻别这梦酒实在喝得太多了些,反倒没那么容易睡过去,好一段时间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沈轻别倒也不是发酒疯,看上去还是乖的,就是时不时给郁安捣鼓出一些小动作。要么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滚,从这一头滚到那一头,嘴里还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要么就抱着枕头下床,绕着床走来走去,跟梦游似的。 嘴里更是喋喋不休。 郁安本来昏昏欲睡,又被她念得头疼,有些生气了,但看到沈轻别将下巴搁在枕头上,脸颊红扑扑地盯着她看,她整个人就像是破防了,只剩下一声叹息。 算了。 谁让……这么可爱。 等沈轻别终于消停了,趴在床上,郁安才算松一口气。但见到沈轻别这样,她也不敢离开,只好在沈轻别房间的浴室里洗了澡,甚至这个澡还提心吊胆的,时刻还得注意外面房间里的动静。 郁安洗完澡出来,头发都没吹,她怕吵到沈轻别了,只是拿毛巾擦拭。 沈轻别却又一骨碌弹了弹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郁安:“……” 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毛巾也顿住了,等观察了片刻,发现沈轻别只是坐了起来,再没有别的发酒疯的动作,才勉强将一颗心落了回去,继续擦头发。 “……阿郁。”沈轻别坐着,似乎在那梦呓。 郁安连忙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 沈轻别的眼睛睁开了些,被酒意侵蚀,一开始还有些呆滞。等她转过头,看见了郁安,眼中这才清亮了不少,又叫她:“……阿郁。” 郁安被她这软乎乎的声音叫得心都化了,操心更重:“……还不睡,折腾什么。” “……睡?”沈轻别歪了下头。 “很晚了,你又喝了酒,快点睡。”郁安说。 “阿郁,你要回自己房里睡吗?”沈轻别的意识略微回来了些,但话语还是含含糊糊的:“可不可以……在这里睡啊。” 郁安沉默了下,没有立刻回答。 沈轻别以为她不答应,身子凑了过来,扒拉着她的手臂,说:“阿郁……从黑竹沟回来,我们还没一起睡过呢,就和我睡一次吧。” 郁安:“……” ……这说的什么话,这么歧义。 如果不是她知道沈轻别是什么德行,差点就被这里面的“暧昧”言辞蛊惑住了。沈轻别根本不懂暧昧,她就是傻。 “好,我今晚睡在这。”郁安无奈地说:“看你醉成什么样了,我要是不在这守着你,你晚上估计要滚下床去。” “太好了。”沈轻别醉意朦胧地眯着眼,笑起来:“终于可以和阿郁你……睡觉了。” 她说着,又低下头去,似乎恍恍惚惚的。 郁安拿她没办法,一边继续擦头发,一边看着她,总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 沈轻别大概是坐着无聊,又怎么都睡不着,就伸手在那扯自己的睡衣,有时候还用手将睡衣的边沿卷了边,在那瞎玩。 郁安差点看不下去,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由着她。 沈轻别卷了边沿,脑袋点了点,过了一会,将自己的睡衣撩了起来,像是发了懵一样。 郁安:“……” 她垂头摸了摸,表情很满意,于是特地又将睡衣捞上了些,仿佛要给郁安看什么好东西似的,朝向郁安说:“阿郁……给你看我的马甲线,我练了好久的。” 郁安:“……” 沈轻别将自己的身子挪了挪,这下完全到了郁安眼前,她伸手抓着郁安的手腕,倒也不是炫耀,只是一门心思想给郁安看,嘴里说:“给你摸一摸,怎么……样,嘿嘿,我练得不错吧?” 第268章 郁安的手蓦地僵在她肌肤上。 手指凝滞。 “你怎么……不动啊?”沈轻别扯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认真问:“你不动,怎么知道我马甲线练得好不好。” 郁安手里的毛巾都快攥不住了,掉在床上。她被沈轻别捏住的另外一只手也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被沈轻别牵引。 “卿卿,你……你别……”郁安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别……什么?”沈轻别醉了后,像是更傻了。 她说的话也更为直接,手没有松开,目光有些直勾勾地盯着郁安,看了郁安好半晌,突然凑近了。 郁安心跳越发加快。 沈轻别在郁安脸颊上亲了一下,又退回去。 郁安整个人像是过电似的,差点从床上一个哆嗦,自己滚下去。好歹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只可惜总是在沈轻别这里翻船,恍惚地抚在自己的脸颊。 沈轻别之前也亲过她的脸,和她一起自拍的时候。 但这一次,郁安感觉尾椎骨都麻了似的。 沈轻别看着她,醉意昏沉地说:“阿郁,你好漂亮,闻起来也……香香的。” 郁安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心跳无限放大,过了好一会,才说:“……所以才要亲我?” “我就是觉得你特别好。”沈轻别说:“想亲你一口。” 她醉了都烂漫,郁安知道她很可能是没有那种心思的,自己却还是陷进去了,鬼使神差地说:“卿卿,我也觉得你特别好,我……可以亲你吗?” “当然可以了,我们两谁跟谁,我们是最亲的好姐妹,当然……要亲了。”沈轻别将脸颊主动贴过来,指着自己滑嫩的脸,说:“喏,给你亲。” 郁安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在沈轻别脸上亲了一下。 “……亲了。”郁安低声说。 沈轻别眼睛更为清亮,凑得更近:“……我还要。” 郁安的目光从沈轻别的脸颊,移到了她的唇上。 唇微微撅着,泛了些水润的红。 沈轻别凑近了脸,催她。 郁安快速在沈轻别嘴唇上亲了一下,慌忙退回来,耳朵一下子像是变得嗡嗡的,心里却在不断盘问自己,她在做什么,她是不是……疯了。 沈轻别蓦地愣住。 她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似的:“阿郁,你……你亲我的唇?” “对不起,卿卿。”郁安被她这一问,一下竟有些难得一见的磕巴,酒意也跟着被发酵了:“我……我喝醉了,眼睛花,就亲错了位置,其实我是要亲你的脸的。” 她没有得到沈轻别的允许就吻了她的唇,心中无比懊悔和自责。 尤其沈轻别现在还醉得这么糊涂。 郁安只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沈轻别伸出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唇,像是在尝郁安的味道,过了一会,她喃喃着说:“好舒服。” 郁安浑身颤了颤,以为自己听力产生了幻觉。 沈轻别像是尝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甜头,见郁安不过来,就在酒的推搡下自己过去了,双手抱着郁安,几乎挂在她身上似的,说:“阿郁,还……还要。” “还要……什么?”郁安抱她的手都在抖。 “还要你亲我。”沈轻别眼中水光潋滟:“阿郁,亲我,亲我的唇,我觉得比亲脸上更舒服。” 郁安艰难地吞咽了下,说:“卿卿,别闹,睡觉。” 她当然想吻她。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行。沈轻别醉了,本来就傻,醉了后更不知道东南西北,怎么会真正知道吻脸颊和吻嘴唇的区别。 沈轻别等不到郁安亲她,自己亲在了郁安唇上。 郁安:“!” 沈轻别晕乎乎的,觉得郁安的唇怎么那么软。 郁安脑海里那根绷紧了的弦瞬间崩断,世界一片尘土飞扬。 郁安的酒意也彻底将她淹没,飘飘乎乎地迎合着沈轻别的毫无章法。 而沈轻别根本就不会,郁安只能温柔地引导她。 之后就更乱了。 郁安将沈轻别抱在怀里,让她叫名字。 “……阿郁。”沈轻别毫无经验,几乎带了些细碎的哭腔,脸颊泛着红。 “卿卿。”郁安在她耳边哄着说:“你……喜欢我吗?” “……啊?”沈轻别的疑惑被自己接下来的声音截住。 郁安听她那声音,恨不得将她抱得更紧。 这个酒吧的夜晚似乎变得那么漫长,不知疲倦。 第二天早上,阮夜笙在意识漂浮中醒转了过来,醒来的那一刹那,几乎像是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似的。她眼皮沉,抬了好几次才勉强睁开了,看向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 那光有些朦胧,让她想起了梦里的那片光。 人有时候醒来后,是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梦的,但此时此刻,阮夜笙昨晚上做的那个梦像是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无比清晰地映出来。 连奚墨在梦里抱她,吻她,要她的模样,都像是那样真实地存在于眼前。 阮夜笙脸红心跳,紧紧咬着嘴唇,心想烟娘的梦酒的确没有骗她。她真的梦到了自己最想要梦到的,就算那只是一个梦,她也满足了。 回味了那个梦,她的感觉也逐渐回位。 只是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身后有个人正紧紧抱着她,而对方的手从后面绕过来,伸在她的衣服里。 阮夜笙脑海里当机了片刻,却又不敢转身,僵了似的躺在那。 熟悉的贴近感在告诉她,身后抱她的人是谁。 奚墨似乎还没醒,但手却下意识动了下。 阮夜笙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微蜷了下身子:“……” 昨夜的梦和清晨的现实像是糅杂在了一起,将她那刚醒的心绪搅得翻江倒海。 “唔……夜笙。”奚墨贴着她的脖颈,呢喃着:“对不起,我不会……我不会做。” 阮夜笙感觉到奚墨好像是在无意识说出这句话,顿时大气都不敢出,勉强按捺着翻涌的心,继续听下去。 说到这里后,奚墨却又没吭声了。 阮夜笙蓦地有些失望,也不太明白奚墨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奚墨不会做什么?难道是梦到自己让她做什么事情,她不会,觉得抱歉? 她在床上屏气凝神地等了一阵,却等来了奚墨的苏醒。 奚墨睁开了眼睛,阮夜笙背对着她,微卷的长发就散在她枕边。 “……夜笙。”奚墨看清楚阮夜笙,话语里蓦地有些慌乱,耳朵更是唰地一下变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回想了什么。 她甚至慌到没注意到自己手的摆放位置。 阮夜笙听到了奚墨的声音,这回不像是梦呓了,她想转过身去看看奚墨,可奚墨的手还在她衣服里,她怕自己一动,奚墨就会收回去。 奚墨脑海里的梦境历历在目,连阮夜笙在水中吻过来的唇都像是近在咫尺,她也不敢动,尤其是阮夜笙正背对着她,她根本不知道阮夜笙是否醒了。 两人保持这么一个姿势,在床上躺了许久。 奚墨身子却越来越烫,并且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手居然是那样的不规矩。她心虚地想要抽回来,又怕扰醒了阮夜笙,于是一点一点地往阮夜笙的衣服外面挪。 阮夜笙见她这偷偷摸摸的模样,轻轻笑着说:“都放这么久了,不再多放一会?” 奚墨:“……” 她发觉阮夜笙醒了,瞬间将手撤了回去。 阮夜笙心里一空,无奈地转过身去,却撞见了奚墨面红耳赤的一张脸。 奚墨连忙翻身,转向了另外一边。 第185章 大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大事 阮夜笙看着奚墨那么快就翻过身去的模样,还翻得那么慌乱,像做错了什么事被她逮住了似的,蓦地有些想笑。 她赶紧伸出手,想要将奚墨的身子给掰回来,谁知道她的手刚碰到奚墨的腰,奚墨就跟触电了似的,立即从床上蹿起来,几步跳下了床。 阮夜笙愣了愣,手还定在半空:“……你。” 奚墨下来得太快,连拖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踩在地上,呼吸有些起伏不定,盯着她看,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你干嘛呢?”阮夜笙反应过来,噗嗤笑出声:“躲得这么快,跟我要吃了你似的。” 奚墨:“……” 阮夜笙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微卷的长发犹如海藻般披散在肩头,带了些晨起时的慵懒妩媚:“我刚才只是想让你转过身来,又不是要对你做什么。” 她说到这,又笑了下,尾音拖长:“你不会以为……我是要对你做什么,才这么躲着我的吧?” “……没有。”奚墨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含糊地接了话。 阮夜笙含笑打量着她,虽然不太明白奚墨这一大早上是怎么了,有点反常,但她能感觉到奚墨在避着她。她脸上笑意明媚,心中却不可避免地浮起几分无奈。 第269章 昨天晚上的她所体验的一切,果然只是梦而已。奚墨在梦中对她的疼爱和百般呵护,犹如浮光掠影,不过只是她在烟娘梦酒的作用下,催生出来的臆想。 眼前这个被她一碰到,就躲闪不及的,才是真正的奚墨。 真正的奚墨,又怎么会如梦中那样对她。 奚墨也站在床边和阮夜笙对视,面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夜笙下了床,拿了拖鞋在奚墨面前弯下腰来,柔声说:“赶紧把拖鞋穿上,地上凉。” “……我自己来。”奚墨赶紧接过拖鞋,后退一步。 “好。”阮夜笙看着她笑。 奚墨穿好拖鞋,低低咳嗽一声,说:“我先回自己房间了,我……我还要洗漱。” “嗯。”阮夜笙眼中的笑意不减,却又糅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你回去吧。” 奚墨低着头,往房门外走。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看了阮夜笙一眼,发觉阮夜笙一直在看她,她连忙转过目光,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陷入寂静。 阮夜笙独自一人坐在床边上。她的视线落在奚墨掀开的被子上,被单有些凌乱,她伸出手,在奚墨躺过的位置缓缓摩挲,奚墨的温度似乎还留在上面。 “……只是梦,而已啊。”阮夜笙有些眷恋地喃喃着。 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又后知后觉感觉到什么,另一只手撩开自己的睡裙,在里面那方隐秘的小布料上碰了下,感觉到那里一片冰凉。 梦是虚的,只给清醒的她留下这样的羞耻。 她脸瞬间又有些烫,赶紧站起来,拿了衣服往浴室走。 奚墨回到自己房间,也第一时间去洗澡。等她走入浴室,手摸到控制花洒的混水阀上,那冰凉的混水阀也仿佛变得滚烫起来,她赶紧缩回手。 脑海里的梦还在她脑海里留存。 她梦到自己居然……居然和阮夜笙在浴室里接吻。 阮夜笙潮湿的模样在她眼前浮现,红唇娇美,又是那样柔软。 奚墨想着想着,猛地给自己扇了一个巴掌。 她想,她应该是彻底疯了。 花洒打开,纷乱的水珠落下来,裹住了奚墨的身子。 郁安的作息很规律严谨,她在自己的手机闹铃声中清醒过来,脑袋还是沉沉的,她下意识从被子里抬起了身,倾靠过去拿去床头柜上的手机,关了闹铃。 然后她看着自己光。裸的手臂,身子凝住了。 呼吸逐渐从缓慢变为急促。 郁安放下手机,缓缓回过头,看见沈轻别正躺在她枕边。 沈轻别散了长发,还在睡。乌黑的长发在枕头上铺散着,将她睡着的那张漂亮脸蛋衬得越发水灵和娇嫩,脸颊上隐约浮了些许红润。 她昨晚上被郁安彻底打开,此时此刻,那种藏在清纯中的勾人再也压不住,在她眼角眉梢流淌。 郁安晃了晃神,脑海里一幕一幕地掠过昨晚上与沈轻别的翻来覆去,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等她低头看着被子里的自己不着寸。缕,而沈轻别同样是没有半点遮挡,露在被子外的手臂缠了发丝,她的心跳在这一刻无限放大,炸响在她耳边。 ……是真的。 她和卿卿…… 郁安的震惊逐渐转为惊喜,她赶紧重新躺下来,将沈轻别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放回被子里,珍宝似地环着沈轻别的身子,紧紧挨着沈轻别,唇边含着甜蜜的笑。 “……唔。”沈轻别醒了,抬手揉了下眼睛。 郁安眼中满是笑意,几乎是有些沉醉地看着她家小傻子晨醒时的模样。 ……可爱。 “……阿郁。”沈轻别松了手,眼前清晰起来,看着郁安就躺在她面前,看着她笑,就也笑地打招呼:“阿郁,早安。” “……卿卿,早安。”郁安的声音几乎是柔成了水。 沈轻别看上去还有些昏沉,不过仍是高兴的:“……我又能在早上起来看到你睡在我边上。上次在黑竹沟,我在你房间睡了一次,没想到这次我们又睡了一次,我好开心。” 郁安感觉到沈轻别说话十分自然,“睡了一次”这种暧。昧的话语被沈轻别说来,没有半点拘束,甚至沈轻别还把它和上次黑竹沟的那次寻常“睡觉”相提并论,郁安心里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想着沈轻别本来就傻得可爱,以为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就顺着沈轻别的意思,声音微抖地接了话:“对,我们……睡了。我也好开心。” 她的手贴在沈轻别的身上,沈轻别肌肤温热,像是要在她手心化开。 郁安心神激荡,温柔轻问:“卿卿,你……疼不疼?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沈轻别听了,这才有点回过味来,她在被子里动了动,表情古怪:“……我是全身有点疼,嗯……也不是疼,就是……就是很酸,还好累的。” “……对不起,卿卿。”郁安心疼得不行了:“我……我是第一次这样,可能手法不太熟练,我后面会好好注意,你相信我。” “什么……第一次啊?”沈轻别有点懵。 郁安观察了下沈轻别的反应,也怔住了。 她觉得卿卿昨晚上与她做了,还做了那么久,必然是因为卿卿喜欢她才对。她是个相对保守的人,潜意识里觉得只有相互喜欢,才会彼此有那样亲密的交融。以至于之前沉浸在几乎快要开了花的欣喜之中,并没有太仔细观察沈轻别的神色。 现在她端详着沈轻别,理智归位,那颗浮在空中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沈轻别早上起来昏头昏脑的,其实并没有察觉到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郁安的手从沈轻别的身上缓缓地挪下来,面色恍惚。 沈轻别这才感觉到郁安的手从她身上掠过去的时候,感觉不一样,她像是浑身没穿一样,赶紧低头往被子里一看,脑袋凝固在那,呆住了。 郁安看她这样,心里全醒过来了,咬着嘴唇,没说话。 下一刻,沈轻别慌七忙八地将身子往后退,用被子裹紧了自己,结结巴巴的:“我……我怎么没穿衣服,阿郁,你……你也没穿衣服!” 她脸涨得通红。 嘴上虽然这么问,但她又不是真的傻,两个人在被子里赤。身相对,再加上郁安刚才对她说的那番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卿卿。”郁安艰难地开了口:“我……我们……昨晚上的事情,你……你还记得吗?” 沈轻别脑海里乱糟糟的,脑袋埋在被子里。 “……卿卿。”郁安心尖抽了下,叹了口气。 她刚醒时的那份喜悦,在此时此刻被现实粉碎殆尽。 “我……我昨晚上喝醉了。”沈轻别声音低低的,像犯了什么大罪:“……对不起。” “……对不起?”郁安是个明白人,听了这句话,苦笑一番:“是我对不起。” 她是错了。 她没忍住,太不应该。 “你……你没有对不起。”沈轻别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带了几分可怜的闷声闷气:“是我……我不该要喝梦酒的,还连累你帮我喝,两个人都醉了,才会……才会……” 郁安感觉到沈轻别话语里的层层歉意,心里越发难受。在沈轻别的认知中,想必觉得这是酒后乱。性的荒唐。 “……阿郁,我错了。”沈轻别低声说。 她一直没有将脑袋钻出来,仿佛被子是庇护她那份羞耻的堡垒。 郁安沉默地揭开自己那边的被子,下了床,站在床边穿起了衣服。往常她穿衣时那样利索干净,这次连系的每一颗扣子,都像是沉重如山。 穿好了衣服,郁安的目光落在拱成一个大团子的被子上,轻声说:“你没有错,只是我们两都喝醉了,仅此而已。” 沈轻别藏在被子里,没有说话,像是真的吓傻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先出去了。”郁安语气平静地压着:“你困的话可以再多睡一会,今天休假,不着急的。” 她话语里却又是放不下的温柔操心:“不过也不能睡太久,要出来吃早饭,不然胃会受不住。” “……嗯嗯。”沈轻别在被子里回答她。 郁安目光深深地看了被子许久,这才拖着有些虚浮的步伐往门外走,轻轻将门带上。 房间里没有了动静,沈轻别等了一阵,这才探头探脑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身子被被子裹得严实,只露出长发披散的一个脑袋,脸颊红扑扑的。 “……完了。”沈轻别一脸天塌的表情,仿佛自己的人生认知在一夜之间彻底崩碎:“……真的完了。” 奚墨洗完澡出去,看了阮夜笙的房门一眼,沿着走廊往前走去。烟娘的酒吧里有个精致的小餐厅,在这里过夜的客人,都能享受免费的自助早餐服务,等奚墨到达餐厅的时候,郁安一个人坐在那,面色沉沉的,端着一杯咖啡慢慢地抿。 第270章 “奚墨,早安。”察觉到奚墨走过来,郁安面色不着痕迹地遮掩了,笑着打招呼。 “早安。”奚墨点点头,去选自己想吃的早点。 两人坐在桌旁用餐,时不时聊着天,各怀心思,面上却并不显山露水。等到阮夜笙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里,奚墨的表情这才微妙地变了。 阮夜笙十分自然地向她们两打过招呼,端了一碟配吐司的蔬菜沙拉和一杯牛奶坐过来。 “昨晚上睡得怎么样?”阮夜笙笑着向郁安道。 郁安面色怔了下,跟着也笑:“……挺好的。这间酒吧很安静。” “我也睡得挺好的。”阮夜笙瞥了奚墨一眼:“奚墨,你呢?” 奚墨:“……” “……挺好的。”奚墨垂眼,低声说。 “卿卿是不是还在睡懒觉?”阮夜笙不知道郁安和沈轻别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关怀了沈轻别一把:“这里的早餐味道很不错,待会你要不要带点早餐,送到她房间里?” 她知道郁安一向关心沈轻别,以为这会是郁安的想法。 “……我待会还有点工作,要在手机上和公司对接。”郁安说:“阮阮,你帮我去送一下吧。” “没问题。”阮夜笙笑了笑。 郁安低头看着手机,犹豫片刻,给沈轻别发了条消息:“待会阮阮会给你送早饭过来。你……再睡一会,然后把衣服穿好。” 过了好一会,沈轻别才回复她。 往常嘚吧嘚吧如沈轻别,只回复了含含糊糊的一个字:“……好。” 三个人继续用餐。 这间餐厅是玻璃围起来的,能看到外面过道的情景。不多时,崔嘉鱼步伐飞快地经过了餐厅外面,阮夜笙注意到崔嘉鱼脸色有点奇怪,步子更是慌得不行,像是在躲瘟神似的。 不远处还能听到林汀霜焦急的声音:“嘉嘉,嘉嘉你别走这么快,你去哪里呀!” 崔嘉鱼前脚过去,林汀雨就从后面跟上来,一把扯住崔嘉鱼的手:“阿霜叫你呢,你没听到吗,赶着去投胎?” 崔嘉鱼慌忙将林汀雨的手甩开,皱着眉,面色却有些慌乱:“……你……你少碰我。” 她立即改口:“……少管我。” 林汀雨说:“你干什么呢?早上看你从房间出来,就脾气这么不好,我今天没有惹你吧?” “我就……就这脾气,你管不着!”崔嘉鱼后退两步,目光掠到林汀雨身上,又匆忙扫开:“你烦死了,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心烦。” 林汀雨皱眉:“要不是阿霜叫你,你以为我会跟过来?她坐着轮椅,行动不方便,我怕她叫你你不应,心里着急,容易从轮椅上摔下来。” 崔嘉鱼这才没有吭声。 林汀霜从后面摇着轮椅过来,看着崔嘉鱼说:“嘉嘉,你不吃早饭吗?” 崔嘉鱼烦躁不已:“不吃,我……我要回去了。” “这么早?”林汀霜奇怪。 “我有事要忙。”崔嘉鱼说:“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林汀霜只好点头:“好吧,什么时候得空了,我们再出来玩啊。” 崔嘉鱼含糊嗯了一声,扫了林汀雨一眼,转身就走。林汀雨盯着崔嘉鱼的背影看了片刻,推着林汀霜走进餐厅里。 吃早餐的人又增加了,餐厅里热闹了不少。 “嘉嘉这是怎么了?”阮夜笙问。 林汀雨笑着说:“不知道,莫名其妙的,早上她从房间出来,看见我,突然在走廊上对我发了好一通火。” 几个人在餐厅吃完早餐,阮夜笙去选了几样沈轻别喜欢的早餐,她瞥向奚墨站在不远处,模样似乎有些局促,像是在偷偷打量她,不由又笑了,向奚墨招了招手:“奚墨,过来。” 奚墨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还是向她走来。 阮夜笙将装早餐的白色餐碟递给她,说:“你跟我一块去卿卿那吧?” 郁安在餐桌上收拾,听到阮夜笙和奚墨的对话,手里蓦地顿住。 “嗯。”奚墨点头。 两人带着早餐前往沈轻别所在的房间。阮夜笙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卿卿,你起来了吗?” 沈轻别很快就把门打开了,瞧见阮夜笙,就跟看到救星似的,一把攥住阮夜笙的胳膊,急道:“阮阮,出大事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帮帮我啊!我完了!” “什么事?”阮夜笙忙问。 沈轻别这才看清边上还站着奚墨,蓦地瑟缩了下,她拿奚墨当偶像,哪能在偶像面前说昨晚上的事,忙讪笑着低声说:“没……没事。” 奚墨:“……” ……你什么意思! 我在这就不说了是吧! 第186章 渴望 第一百八十六章——渴望 奚墨虽然一向端着,表面上看着不太好接近,但她实际上却是个内心细致,愿意为身边人默默考虑的性子。 她察觉到沈轻别在看见她以后,就变得吞吞吐吐了,也知道沈轻别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和阮夜笙商量,只是碍于自己在场不方便,就拿出自己的手机状似随意地看了一眼,这才对阮夜笙说:“路清明找我,我得出去给他回个电话。” “好。”阮夜笙也猜到了她这心思,配合着微笑回应:“你去吧。” “我这电话可能要打比较久。”奚墨说。 “明白。”阮夜笙了解她,越发笑起来:“我在这陪卿卿吃早饭。” 奚墨看了她一眼,没再耽搁,利落地转身走了。 沈轻别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她赶紧将阮夜笙拉进房间,迅速关好门,又快步走到阮夜笙身旁跟着,犹如见到了什么大救星。 阮夜笙看她整个人古古怪怪的,心里也很担心,一边将早餐摆放在桌上,一边低声问沈轻别:“你怎么了?是出什么大事了?我以前还从没见你这样慌张过。” 沈轻别站在她面前,双手叠在一起,手指慢慢绞着,低着头不吭声。 “干嘛呢?”阮夜笙忍俊不禁:“瞧你跟犯错的学生见到教导主任似的,我有这么吓人吗?” “我是真的犯错了,阮阮。”沈轻别这才蔫蔫地开了口:“还是那种不可挽回的过错。” “到底怎么回事?方便和我说清楚吗?”阮夜笙不免也跟着紧张了些许,她朝沈轻别招了招手,声音温柔地说:“你*快过来坐下,边吃边说,再不吃早餐的话你胃会不舒服的,到时候郁安知道了又该替你操心了。是郁安让我给你送早餐的。” 沈轻别一听,脸色顿时更慌了,她是个话篓子,这下却半晌说不出半个字来。 仿佛“郁安”这两个字,就轻而易举地堵住了她的嘴。 阮夜笙细细观察了沈轻别片刻,脑海里先是晃过郁安在餐厅时的些许不同往常的反应,又联系起了沈轻别此刻的奇怪举止,轻声问:“你和郁安之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轻别:“……” “你们吵架了?”阮夜笙说:“我看郁安早上的脸色是有点不太对劲。” “没……没有。”沈轻别连忙解释:“我们没有吵架。” 她却忍不住去关心郁安,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阿郁……她今天看上去很不高兴吗?” “倒也不是不高兴。”阮夜笙回想了下,说:“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轻别叹了口气,甚至叹出了一种好似被压了千斤重担似的疲惫。 阮夜笙将粥碗往她面前推了推:“你不是有很重要的大事要和我说吗?怎么现在又吞吞吐吐的。” “阮阮,我……”沈轻别双手端着粥碗,目光落在雪白的清粥上。 “是和郁安有关,对吗?”阮夜笙问她。 沈轻别在阮夜笙面前不需要顾虑什么,她百分百信任阮夜笙,沉重地点了点头,承认了。 阮夜笙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抿了一口,声音越发轻柔,循循善诱:“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让我帮你,又不和我说清楚,我要怎么帮你呢?” 沈轻别双肩倏然凝住,身子顿在那,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阮夜笙,脸颊浮起红润,终于鼓足勇气将真相说了出来:“阮阮,这件大事就是……就是我昨晚上……昨晚上和阿郁睡了。” “……噗。”阮夜笙正在喝水,彻底被这消息惊吓到,她那么在意自己形象的一个人,在这一瞬间仿佛被雷给劈了,嘴里的些许水差点就喷了出来,她慌忙用手捂住。 阮夜笙边捂边咳嗽,手忙脚乱地在桌上抽了一张餐巾纸,擦拭自己唇边的水渍。 “阮阮,你慢点,没事吧?”沈轻别看她都呛到了自己,也吓了一跳,将整盒餐巾纸递到她手边上,等候她随时取用。 阮夜笙咳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看向沈轻别。 说出来以后,沈轻别有了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反倒没有刚才那么扭捏了,直接问阮夜笙:“你不会被吓到了吧?我还指望你给我拿主意呢。” 第271章 “我没有被吓到。”阮夜笙缓缓摇头:“我只是被吓死。” 沈轻别:“……” 阮夜笙这一刻简直五味杂陈,说:“难怪郁安她早上看起来那副……模样。” 沈轻别愧疚不已:“都是我的错,我昨晚上不该喝那么多梦酒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醉得脑子都不清醒了,阿郁也喝多了,稀里糊涂地就……就和她发生了关系。早上醒来,我发现我和阿郁都没穿衣服,躺在一起,我快吓傻了。” 她说话不会遮掩,这样羞耻直白的说辞从她的嘴里出来,她自己并没有感觉有什么难堪的。真正让她磕磕巴巴的缘由,其实还是觉得愧对郁安。 阮夜笙也很快平复了心情,在旁认真听着。 沈轻别眉眼低垂,说:“阿郁她是个直女,我和她睡了,她肯定……无法接受。” 阮夜笙默默看了她好一会,发觉沈轻别对于和郁安睡了这件事本身并没有过于在意,反倒在意地是郁安和她睡了以后,郁安的感受是什么。 “你不也是个直女吗?”阮夜笙常听沈轻别念叨,听多了沈轻别和郁安之间的事,多少明白了点什么,意味深长地说:“你是不是也无法接受呢?” “啊?”沈轻别根本没有意识到,被阮夜笙这一问,蓦地懵了。 阮夜笙眸光清澈,打量着沈轻别,又问她:“当你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件事,你第一时间的感受是什么?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吗?会觉得这样讨厌吗?” 沈轻别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怎么会不舒服!更不可能讨厌啊!” “你是怕郁安觉得不舒服,觉得会讨厌这样?”阮夜笙越发明白了什么。 “……嗯。”沈轻别低了下脑袋,可怜兮兮的:“阮阮,你说我该什么办?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阿郁才好,阿郁以后会不会不理我了?你帮我拿个主意吧,我实在混乱得不行了。” “我无法帮你拿主意。”阮夜笙沉声说:“这也不是我能够干涉的,而是你应该要想清楚的一件大事。真正能帮到你的,只有你自己,我不能在这上面多说什么,我如果在这上面发表太多自己的看法,很可能就会变成对你的引导。” 沈轻别在感情这方面脑子还转不过弯来,阮夜笙也不能直接拿感情这种词去提点她,只能委婉地表达。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阮夜笙又问。 沈轻别摇了摇头。 阮夜笙笑了笑,说:“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只要跟随你内心的想法走,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怎么做。” 沈轻别眉头蹙得紧了些,目光有些恍惚。 “卿卿,我会帮你。”阮夜笙眸中含笑,她的存在就像是一种能让人全然信赖的温暖力量:“你有什么这方面的烦恼,都可以和我说,我会倾听你,并且为你保守秘密。但是,你要有你自己的选择。” “……阮阮。”沈轻别扁了扁嘴,走到阮夜笙面前,伸手抱住了她。 阮夜笙在沈轻别背上轻轻拍了拍:“你别慌。自己好好冷静一下,想清楚,也要看看郁安那边的反应。” 沈轻别嘴里说着:“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是和你说了这些以后,我心里舒服多了,谢谢你愿意听我说。” “只要你需要倾听者,我都会在。”阮夜笙松开她,安慰说:“后面我就回剧组了,拍戏的时候不方便拿手机,你可以给我发消息,得空看到我就会回你。你先吃早餐吧。” “好。”沈轻别舒坦了不少,低头喝粥。 阮夜笙看着沈轻别在那吃早餐,心里轻叹一声。 感情上的事情,她的确无法帮沈轻别做决定,更不能去影响沈轻别的判断。对于郁安,沈轻别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感情,这都是沈轻别自己需要去面对的。 同样的,对于奚墨,她也要自己面对。 但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昨晚上和奚墨在浴室里的那个梦将她推向更为沉沦的深海,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烟娘说,梦酒是折射内心渴望的一面镜子。 这就是……自己的渴望吗? 吃完早餐,沈轻别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做好回去的准备,阮夜笙和她聊了一会,这才离开。 穿过走廊,阮夜笙远远地看着奚墨独自一人站在她的房门口,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奚墨见她过来,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她,仿佛在这等了她许久。 阮夜笙笑盈盈地开口:“电话打完了?” “唔。”奚墨淡淡应着。 她神色平静,也并没有过问沈轻别的事情,倒也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她一向不会去窥探别人的隐私。 “过会我们就得回家了。”阮夜笙说:“你先去收拾吧。” “……我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走。”从早上醒来开始,奚墨每次看阮夜笙的时候,目光就带了隐约的不自在。 但她还是一直看着阮夜笙。 “这么快?”阮夜笙心里门儿清,故意逗她:“看来你这电话没打多久的样子,估计路清明找你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你这时间都花在收拾上了。” 奚墨:“……” “奚墨。”阮夜笙红润的唇轻轻动了动。 “嗯?”奚墨眸光似有几分紧张。 “你在这个酒吧玩得开心吗?”阮夜笙轻轻问她。 空气似乎都寂静了。 半晌,奚墨说:“……还可以。” “那就好。”阮夜笙心尖一颤一颤的,笑着说:“我也……很开心。” 她做了一个梦。 不敢对奚墨道的美梦。 她很开心。 却又是……那样的忐忑和愧疚。自己任由自己的渴望被梦酒牵着走,单方面做了这样肖想的梦,是否是对奚墨的一种亵渎,奚墨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在酒吧里过了个元旦,等到上午十点左右,一行人结过账,准备离开。 烟娘那双风情眼将她们逐个打量了一番。 奚墨面色略有些拘谨,阮夜笙的目光看向调酒吧台,不知道在想什么,郁安站在最边上,抿唇不语,沈轻别则神色恍恍惚惚的,时不时偷瞄郁安。崔嘉鱼一大早就走了,只有林汀雨和林汀霜两人神色如常。 “期待几位客人,下次光临。”烟娘眼角微微一挑,笑道。 “谢谢老板娘的招待。”阮夜笙大方地回应。 阿槑的那位小姑姑没看见人影,倒是阿槑特别热情,一路将她们送到停车的地方,阮夜笙上了车,阿槑隔着车窗向她挥手:“想喝梦酒的话,下次再来啊!” 阮夜笙:“……” “……好的。”她心底抖了下,面上不动声色地应允。 她感觉梦酒已经成为了蚀她的骨的毒,而梦酒会让她上瘾,是因为内心的渴望让她上瘾。 她很怕自己沉溺,却又无法抗拒。 除非有一天,奚墨能够解了她这渴。 元旦光阴转瞬即逝,阮夜笙和奚墨度过了一个短暂的假期,很快又回到北京的“见字如晤”剧组。阮夜笙没办法和沈轻别见面,但是能感觉到沈轻别和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往常沈轻别能在“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里嘚吧一堆,如今却不怎么出来冒泡了,郁安的出现更是屈指可数。 林汀霜以为是沈轻别拍戏很忙,没空出来,只有阮夜笙知道,沈轻别正在遭遇她这辈子最大的烦恼。 阮夜笙的烦恼也少不到哪里去,不过她将自己的注意力尽量都投到了电影的拍摄中,对于虞渺这个角色,她花费了更多时间来进行揣摩。 剧本围读继续进行了几天,直到一个晚上,顾如特地约阮夜笙和奚墨吃饭,吃的是火锅。 这大概是顾如和顾岑两姐妹唯一的相同点了,喜欢火锅。 “明天就要正式开拍了。”顾如以老练的手法涮了一片牛肉,说:“上回元旦之前,你们问我电影里虞渺和萧若衿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个什么定位,我让你们先自己找定位,看看你们是怎么理解的。怎么样,你们现在找到了吗?” 阮夜笙思索一番,说:“我大概是找到了。” 奚墨没有说话。 “阮阮,你说说看?”顾如饶有兴趣地看向阮夜笙。 阮夜笙委婉地说:“我觉得这种感情,远远超过友情。” 奚墨眼角余光扫了阮夜笙一眼。 顾如笑了起来,又瞥向奚墨:“奚墨,你呢?” 奚墨和顾如关系好,不会在顾如面前拘束,她直言不讳地问道:“我……也有了一个理解,不过我还是想先听听你对这两个角色的定位是什么。看能不能对得上。这个剧本是你写的,你肯定是清楚的,这明天就要拍了,如果我和夜笙不明白导演的真实意图,又该怎么拍?” 顾如将涮好的牛肉慢条斯理地吃完,这才说:“我让你们两今天和我一起吃饭,就是想告诉你们,我这个电影真实的感情定位。” 第272章 阮夜笙和奚墨坐在桌旁,同时看着顾如。 “虞渺和萧若衿,这两个人,她们……”顾如说:“是爱情。” 奚墨:“……” 阮夜笙倒是毫不意外。 顾如继续:“但我并不会在最终的电影里成品里明显地表现出来,一是这过不了审,二是有些东西点明了就没有我想要的味道了,所以剧本里,我也没有明确地写。至于观众会得到什么样的解读,那是他们观影以后的感受,我只是负责讲好这个故事。” “但是——”顾如话锋转了,有些严肃:“即使成品里不明显点明,可拍摄的过程中,这种感情是需要你们认知和感受到的,你们要带着爱情去拍摄,这样角色才是有灵魂的,才符合她们两个人。虞渺和萧若衿倘若不相爱,那就不是真正活的虞渺和萧若衿。” 活的。 这是顾如对于她电影里角色的概念。 不是单薄的虚构形象,她要她们是活的,有自己的血肉和灵魂,从剧本的文字里走出来,不是什么文字符号。而是通过自身的拍摄镜头语言,服化道的用心,以及演员们带着饱满真挚的感情来演绎,最终成为真正活着的人。 说到这,顾如又笑了笑,盯着奚墨:“奚墨,我一开始没有对你说清楚这些,我承认是出于我的私心。如果我对你说了,你恐怕不会接这个剧本。” “……你挺了解我。”现在顾如只是她的朋友,并不是那个权威导演,奚墨相对放松很多,不咸不淡地说。 “咱俩认识这么久,我当然了解你了。”顾如说:“还有件事,我得现在告诉你一下,我在等一场雪。有个雪里的重头戏,你们得好好拍一下,剧本里是没有的,但是如果各方面条件允许的话,还是要拍。” “剧本里没有?”奚墨蹙眉。 阮夜笙心里也满是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严谨如顾如,会不写重头戏在剧本里写出来。 “这段戏要拍,但是不会全部放在电影里,我只会截取里面的部分镜头。”顾如总是有她自己别具一格的想法,她说:“这是一场虞渺和萧若衿在雪地里的吻戏,我最终要的是吻完以后她们两人残留在脸上和肢体上的那些细节反应,但是不能让大众和审核们看出她们接过吻,这将是电影里隐藏的秘密之一。隐晦的表达,会增加电影含蓄的美感,让真正的电影爱好者能发掘更多,更能规避审核。” 奚墨:“……” 阮夜笙面颊却蓦地滚烫起来。 她……没有听错吧? 她和奚墨要……要拍吻戏? 第187章 见字 第一百八十七章——见字 奚墨微低着头,盯着自己面前的碗。 火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热气缭绕,她没怎么吃,在听到自己要和阮夜笙拍吻戏后,看上去像是怔在了那里。 阮夜笙心跳砰砰的,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瞥向奚墨。 她很想知道奚墨会是什么反应。 奚墨似乎是察觉到了,眸光也往阮夜笙身上滑过去。 两人的视线在升腾的白色热气与火锅香气中相触,像是比那热气还烫,赶紧各自避开。 顾如见她们两突然都不吭声了,说:“怎么,是不是都觉得拍这场吻戏会有些为难?” “……没有。”阮夜笙心里盈满激动与不敢置信,面上倒是装得平静了不少,还含了几分微笑:“这是工作,更是为了电影作品,如果能够让这部电影达到更好的效果,我当然都是可以的。” 她也相信顾如,既然顾如要这么拍,自然有顾如的用意。 顾如眼光毒,不是好的剧本不拍,而且敢拍。就算有些内容国家不让她拍,她也得迂回绕好几绕,暗戳戳地在各种地方埋下暗线,只等待真正懂她电影的人挖掘出这个宝藏。 电影不能过于血腥,顾如就有本事通过摄影色调,局部动作特写,镜头语言等结合在一起,营造出杀戮的场面,让人连灵魂深处都在震撼,却半点都不会觉得不适。 顾如早年的时候曾拍了一个电影,也是双女主,被圈内电影爱好者奉为经典,他们简直是拿着放大镜在看顾如的电影,最后发现顾如其实在里面拍了一场床。戏,但是上映的时候,观众们基本上都没看出来,画面并没有给出任何直接的镜头,之后还是顾如的粉丝们根据各种线索,逻辑关系,摆设,得出那个电影里两个女主的确是有一场床。戏的推断,并且详细罗列,加以证明。 原本人们都以为是感人肺腑的友情,谁知道那是爱情。 阮夜笙大方的回应让顾如很满意,顾如点了点头,看向奚墨。 “奚墨,你怎么想的?”顾如问。 “我……”奚墨略略蹙眉,眼中的神色也有些复杂。 阮夜笙仔细观察,一时半会却看不出奚墨此刻的心思。她很怕奚墨会不高兴,更担心奚墨会婉拒顾如的这个要求,几乎很少有演员敢对顾如这个级别的知名大导演说不,但她知道奚墨敢。 奚墨从不会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她以前不拍吻戏,就真的从没拍过吻戏。 她说一不二。 也有说一不二的资本。 不过阮夜笙翻涌的心绪很快就冷静下来了,甚至浮起几分惭愧。她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因为有机会能和奚墨一起拍吻戏而沾沾自喜,这难道不是妄图通过拍戏的幌子,来达到和奚墨亲密接触的目的么? 尤其还是奚墨很可能无法接受的一种方式。 阮夜笙越想越自责,一方面因为可能到来的机会而喜悦,她喜欢奚墨,这是她无法控制的,任何来自奚墨的贴近都会让她情难自禁,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是在占奚墨便宜。 如果……奚墨能够发自内心地同意这种这场吻戏,不会介意什么,那就好了,她不希望奚墨勉强。 “这场雪地里的吻戏我是觉得至关重要。”顾如神情严肃了不少,说起电影,她总是透着一种骨子里的认真:“虽然到时候不会将接吻的过程剪进正片,但是那种吻过后余韵和反应,对于深度诠释萧若衿和虞渺这两个角色的感情,还有电影氛围塑造,都是不可或缺的。” 顾如顿了顿,又说:“奚墨,我对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形式的感情,都能够接受,它无关性别,只关乎爱。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无法将它拿去当做标准,去要求别人,如果你实在无法接受这种方式,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强求你,但是我还是要争取一下,我希望你能拍,因为这场戏对作品很重要。” 顾如说这些时,眼中像是有星火,那是源自于她对电影最炽热的爱意。 奚墨看了眼顾如,目光最终落到阮夜笙的面上,看着阮夜笙的眼睛,说:“我会拍。” 阮夜笙一愣。 奚墨很快将目光收了回去,对顾如说:“我是见字如晤剧组的演员,我既然接下了这部电影,和你签订了合同,就会如约完成。” 顾如由衷地笑了笑:“那就好,我放心了。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承诺的人,答应的事情,就会做到,很抱歉在一开始接洽的时候,我并没有全部告知你这些,在我看来,你是萧若衿的不二人选,为了让你答应出演,我承认我耍了一些‘手段’,还请见谅。” “你这么跟我客气,我反倒不习惯了。”奚墨不咸不淡地说。 也就她敢这么怼顾如。 顾如笑得更欢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阮夜笙低头涮菜,唇边难掩笑意。 吃完火锅,顾如还有事,坐车先走了,剩下阮夜笙和奚墨两个人一起回剧组酒店。 夜已经深了,外面温度极低,冷风刮在人脸上,生生的疼。酒店外面没几个人,阮夜笙站在交叠的光影中看向漆黑的天幕,感觉到有些许冰冷的雨丝飘下来。 “北京真冷啊。”阮夜笙意味深长地说:“说不定明天就下雪了?” 奚墨一听,身子蓦地绷紧了,她也抬头看了看天,跟着拿起手机不动声色地看了起来。 阮夜笙瞥过去,发现她居然在查看天气预报,差点笑得半死,说:“我说明天可能下雪,你就紧张成这样了,还查天气预报?” 她的眸子在四周的光灯中显得那样璀璨又光亮,声音压低:“就这么怕和我……拍吻戏啊?” 奚墨:“……” “没有。”奚墨低咳一声,收起手机:“工作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风刮得更厉害了,阮夜笙并不着急回酒店,只是看着奚墨:“你从没拍过吻戏,也没喜欢的人,从没实践过,那你……知道怎么接吻吗?” 风将她那句“知道怎么接吻吗”卷过来,送到奚墨耳中,奚墨浑身一个激灵。 奚墨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不会?”阮夜笙似笑非笑,话语里都是勾人的气音。 奚墨面颊蓦地有些诡异地烫了起来,她想起自己在烟娘的酒吧里做的那个和阮夜笙在浴室里的梦,最关键的时刻,她却在梦里向阮夜笙道歉,说她……不会。 第273章 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奚墨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肃然说:“谁说我不会?我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 阮夜笙噗嗤一笑:“那你看过多少只猪跑啊?” 奚墨:“……” “说得你好像很会似的?”奚墨很不悦:“之前和我对戏吃樱桃的时候,你之前不是说那是你的……初吻吗?” 说到最后,她话语低了不少。 阮夜笙眼中含笑,挽着她的胳膊,凑到她的耳边说:“那是我的初吻,没错。但是……我会,不信到时候拍摄的时候,你……感受下?” 奚墨脖颈上似浮起热汗,天空中的雨丝落到她脖颈的肌肤上,瞬间又替她浇灭了那热。 阮夜笙轻轻松开她,往酒店大门走去,又回头勾了她一眼。 奚墨赶紧跟上,和阮夜笙并肩进去。 等到第二天,见字如晤剧组,正式开机。 大多数剧组都很迷信,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开机那天还得准备开机仪式,可顾如一向特立独行,并不信这些,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她一个都没整,直接进入正题。 拍的第一条,就是当初剧本围读时的第一幕,虞渺开场死亡的镜头。 片场是虞渺的家,在电影里,虞渺的家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场景,虞渺孤独一人生活的点滴,她和萧若衿度过的温暖时光,还有幕后黑手进入这个家中的重量级镜头,都在这个家里得以展现。 顾如花费了不少精力挑选,最终才选定了这一所老旧的房子。房子静谧,部分墙壁上攀了爬山虎,如今已经是冬天,枝叶枯萎,一副萎靡之感,很衬顾如想要的画面。 随着电影里时间线的变化,房子的布局也会发生改变。甚至有时候这种改变极难发觉,很可能就是桌上一个水杯的位置而已,可这恰恰是时间交错的关键证据。 房子有三层,都是用来出租的,虞渺是其中一个租客,另外的租客一共有九个人,组成了租客群像,并且在电影的推进中不同程度地给出剧情线索。 在电影里,虞渺患有抑郁症,独自生活。她是一个漫画家,在网络上连载着一部漫画,是一部悬疑题材的,漫画并不火,但是因为独有的剧情和画风,也拥有一批忠实的读者。 而萧若衿,家境优越,本身能力出众,有着一家自己创办的出版公司。 她和虞渺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毫无交集,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直到,萧若衿买下了一栋别墅。这栋别墅之前有过一个主人,但是那个主人去世了,就拿来出售,萧若衿看上了这栋别墅,搬了进去。 别墅里种了许多花,萧若衿闲暇时喜欢侍弄花草,她在别墅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个十分精致的信箱,她觉得有趣,就把信箱立在别墅门外。 如今是一个信息快速交互的时代,互联网早就取代了信件的地位,几乎没有人写信了,萧若衿也没有写信的习惯,放个信箱在外头,主要还是为了装饰。 有的时候,信箱里也会寄来一些信函,基本上都是银行或者别的公司寄来的,无关紧要。 只是有一天,萧若衿在里面发现了一封信。信上没有任何落款,不知道是谁寄来的,也不知道要寄往何处,不过信封右上角盖了一个图案有些奇怪的信戳。 萧若衿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信,字迹娟秀。 上面写着:“我看到了一个说法,把信埋在地底下,就能够传达到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那里。这个说法很可笑,但是我竟然还是这么试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我的朋友,那一定只有我自己,对吗?” 这封信字里行间都是浓浓的孤独意味。 萧若衿将这封信带了回去。 过了几天,她又去信箱那里看,再度收到一份空白的信封,打开一看,里面信纸上还是上次熟悉的字迹。 这次的信很简单,上面写着:“割腕肯定很疼吧,我很怕疼的。” 萧若衿眉头紧锁,看着这几个字。 这不像是信。 更像是一种类似日记的自言自语。 她以为这是附近的什么人看到她的信箱,才投放了这种信件进来,向她倾诉什么。她也没有在意这是不是恶作剧,既然有人投放进来,或许那个人会来这个信箱查看,于是她这回没有将信带走,而是在这信底下写了一行话。 萧若衿写道:“生命是最宝贵的。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请来找我。” 等到了晚上,萧若衿散步回来,再度查看信箱。 又有了一封信。 还是那个人写的,这次信的内容有了明显变化,不再是自言自语,而是有个对话感。 上面只有五个字:“请问,你是谁?” 第188章 如晤 第一百八十八章——如晤 萧若衿迟疑了下,还是回去拿来了笔,在这封信的问话底下回复了一句:“我只是一个看到了你的信的人。” 她将这封信留在信箱里,回去休息。 但是这个晚上,萧若衿失眠了。 她并不是一个在意外人的性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一直反复萦绕着信箱里的信。也许是那封信的语气带着一种透骨的孤独,她自己也孤独惯了,于是产生了某种共鸣。 深夜的时候,辗转难眠的萧若衿最终起了身,穿过别墅院落,来到门口的信箱旁,甚至特地随身携带了一支笔。 打开信箱,里面还是躺着一封信。 但是她很快就看出来这封信的位置改变了,并不是之前她留言回复的那封,她赶紧拿出来,果然是一封新的信。 原本那封信被对方取走了,并且留下了新的问话。 还是只有一句:“你怎么能看到我的信?” 单纯的文字很难看出语气,但萧若衿发现这些字迹比之前要潦草急促一些,显然是这个人写的时候带着惊讶和着急,像是不敢置信。 萧若衿察觉到这里面的古怪,在底下回道:“你的信在我的信箱里,难道并不是你放进来的?” 看写信人的讶然程度,像是的确一无所知。萧若衿不明白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写信者本人放到她家信箱的,那又是谁做的,对方图的又是什么,这种事总该有个动机才对,即使是无聊或者纯粹恶作剧,那也是一种动机。 可这件事让她琢磨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出来,处处透着诡异。 萧若衿把信放回信箱里,关好箱门,然后走到僻静的树丛后面躲藏起来,安静等待。 她拥有足够的耐心,想看有没有人会把信带走,但是一直等了许久,信箱旁都毫无半点动静。她逐渐觉得自己有点疯了,如果真的是有人带走了她的信,并且将写信者的信又转送过来,中途必然需要很久的时间,她难道就要这么一直等着吗? 还是说…… 正在她犹疑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信箱里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响动,啪嗒,像是信件投递进来的声音。 萧若衿立刻警觉起来,借着别墅门口的路灯光芒,她看见信箱旁分明是空无一人的。 过了好一会,萧若衿缓缓从树丛后面走出,一步一步靠近了信箱。 那信箱此刻仿佛成了鬼魅,可她仍然不由自主地靠近。自己的脚步声在耳边回响,呼吸也跟随着步伐一下一下的,她脑海里有了一个疯狂的猜想,只要打开信箱的门,或许就可以证明。 清冷的灯光和明暗交错的树影笼在她周围,她缓缓伸出手,将信箱打开了。 里面有一封信,位置又变了。 之前关信箱时她特地留意了信的摆放位置,现在她很确定,里面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她屏住呼吸将这封信取出来,是一封新的来*信。 上面写着:“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有把信放到你的信箱,我只是把我的信放在了我自己的信箱里,埋在地底下。这么说,难道你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你好,很高兴你能收到我的来信。” 萧若衿看完这段回信,浑身发起凉来。 这个写信人的第一封信的内容就提到了,对方看到一个说法,把信埋在地底下,就能够传达到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那里,萧若衿本来还以为那只是对方自言自语的倾诉,没想到却是真的。 对方确实埋了信。 而且从这人的回信来看,透着一股接纳一切的释然,甚至是开心,仿佛很快就接受了这种离奇的说法,认为是自己的信到了另外一个自己手中。 会这么快接受这一切,并且自然地打招呼,这样的人思维和常人通常有很大不同,或许是纯粹的浪漫主义,又或者是病态的孤独者,这一类的人都容易为离奇的事情而兴奋,并且深信不疑。 萧若衿暂时不想打破对方的喜悦,只是希望能了解更多的来龙去脉,于是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在底下回复道:“你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能知道吗?每次都从地底下把你埋进去的信挖出来,就能收到我的回信?” 第274章 她大概掌握了规律,关上信箱门,在边上继续等。 又等了一段时间,信箱里传来了响动,像是有信来了。 她立刻打开信箱,取出里面新的信件。 对方写道:“对,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了这个说法,于是我照着做了。我把我的信箱埋在树下一个坑里,把信放进去,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会有回信,但是我之前经过埋信位置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响动,等我挖开来看,就看到了你的字出现在了我的信底下。于是我又写了一封新的信放进去,你又给我回复了。原来传说是真的,这很有趣。我叫虞渺,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名字也和我一样吗?” 萧若衿看完以后,心绪难以控制地起伏,这对于她而言过于匪夷所思了,但写信的对方却并不这么想,居然开始向她打招呼,并且真的将她当成另外一个自己,询问她的信息。 鬼使神差的,萧若衿在底下回复:“我也叫虞渺。” 在这寂然的夜色里,两个人通过这么一种古怪的方式,开始了一种近乎诡异的回信聊天。 虞渺回道:“那你也和我长得一样吗?” 萧若衿:“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虞渺:“我长得不好看,想了想,你还是不要和我长得一样比较好。这样会被人讨厌的。” 萧若衿感觉虞渺对话里时而因为新奇的事情而兴奋不已,时而又很自卑低落,像是情绪并不稳定。 从之前虞渺自言自语说割腕的事情来看,萧若衿推断她可能是有类似抑郁症之类的病况,就回信鼓励她:“我觉得我长得很好看。既然我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你,想必我和你长得肯定是一样的。” 这一次,萧若衿等了很久,才等到了信箱的响动。 虞渺:“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接你的话。” 萧若衿:“或许你是想说我很自恋。” 虞渺:“那当然没有。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其实我很没意思,要是我能和你一样,就好了。” 萧若衿:“你既然是我,那当然可以和我一样。” 萧若衿平常不怎么和别人聊太多,但是这种超乎她想象范围的沟通方式,让她有了改变。她几乎有些沉浸在信的对话之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当然,更因为她感觉到虞渺的压抑,不由自主地想多鼓励她一下。虽然从来没见过面,但是她已经能从这些信的对话中编织出虞渺的形象,浪漫纯粹,却又自卑丧气,如同一个矛盾的混合体。 虞渺最后说:“我得回家赶稿了,下次我再找你。” 萧若衿四周都是昏暗的夜色,下意识回她:“晚安。” 虞渺很惊讶地寄了新的信纸过来:“我这里是白天。下次见。” 一场信纸之间的对话结束,萧若衿恍惚了好久,站在信箱边上,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后面她频繁地接到虞渺的来信,她才彻底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不知不觉中期盼着这种来信。一开始虞渺的信时间没有规律,萧若衿只能每天碰运气似地去看,之后虞渺就在信中约定了一个大概的时间段,也就是萧若衿的晚上十点到十一点。 萧若衿拍了一张自己种的花,打印出来,贴在虞渺寄来的信纸上,随信寄回。 虞渺非常开心:“谢谢。” 她给萧若衿在信纸上画了这张花,回赠给萧若衿。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萧若衿明显感觉虞渺开朗了不少,也不再说一些丧气话了,信心也增加了不少,如同凋败的花朵又重新焕发滋润和生机。 萧若衿猜测虞渺生活中可能没有朋友,当有了一个可以放松沟通的人以后,虞渺的人生态度都开始发生巨大的转变。抑郁症病人最需要的是陪伴,萧若衿一直都有意识地在引导和鼓励,她把拍过的漂亮景色,美食,经常贴在信纸上给虞渺看,并且告诉虞渺今天自己做了什么,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其实以前萧若衿一点也不觉得身边有趣,在给虞渺附送这些生活点滴的时候,她逐渐也发现很多事其实挺可爱的。 有一天,萧若衿把一片花瓣贴在信纸上,她本意是想试一试,如果照片能够贴上去被虞渺收到,那实际上的花瓣呢? 虞渺的回信来了:“谢谢你送花给我,我很开心。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呢?” 萧若衿有些意外:“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和你一样的。” 虞渺在回信中画了一个笑脸:“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一开始我以为真的是世界上另一个我,但是后面我发现不是,你肯定是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人,存在于某一个和我不一样的时空,对吗?你分享给我的一些照片地点,我有去过,和你的照片不一样,你的看上去建筑更旧一些,有些地方我这边只是在建,而你那边已经建好了。你的时间应该晚于我的时间,我现在是2009年10月3日,你呢?” 萧若衿在这些日子的沟通中也早已明白自己和虞渺的时间区别,面对虞渺的提问,她终于大方回答:“我叫萧若衿,现在是2012年的11月4日。” 虞渺并不意外,而是开心地和她说:“果然是这样,那我要作弊了。” 萧若衿秒懂她:“不许买彩票。我不知道,也不关注这些。” 虞渺回她:“哈哈哈哈,才不是!我的漫画参加了一个评奖活动,揭晓时间是在2009年的12月23日,你能不能帮我在网络上搜索一下记录,看我获奖了吗?” 萧若衿在信上写道:“你从没有告诉过我你画的漫画名字。” 虞渺:“我画的是悬疑漫画,怕吓到你了,所以才一直没好意思说。它叫《是谁把我杀了》。” 萧若衿:“名字很好,以后不要再取这样的名字。” 虞渺:“哈哈哈哈好!” 有了萧若衿的陪伴,她现在已经和当初完全不一样了,每一句话,仿佛都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意。 萧若衿看到她的回复,唇边也泛起笑。 回到书房,萧若衿第一时间打开电脑,检索漫画名字和评奖活动,互联网总是能留下无法抹去的记忆,不管是多少年前的,都有迹可循,何况只是三年前的,很快结果就展现在萧若衿面前。 萧若衿点开了其中一个网页,上面列出了一个新闻报道。 大写的标题充满着媒体一贯的噱头,不管什么都要给报道内容带上各种前缀定义,多么讽刺:“美女漫画家因抑郁症自杀身亡!” 萧若衿的手在这一瞬间僵住了。 “2009年的12月24日,漫画家虞渺在家中割腕,自杀身亡。12月23日虞渺的漫画《是谁把我杀了》获得金奖,被誉为当下最有才华的漫画家,尤其是领奖当天,虞渺的照片首次放出,粉丝们都惊呼她的超高颜值,顿时在网上有了极高的讨论度。然而就在领奖的第二天,虞渺竟在家中割腕,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当时虞渺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 后面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说法,充斥着博眼球的种种细节,添油加醋,仿佛媒体就在现场,亲眼所见。 甚至,媒体还给出了虞渺领奖那天的照片。 她站在领奖台上,星光也像是照在她身上,明眸善睐,唇边的笑意是世上最动人的光。 萧若衿呼吸困难,手一滑,书桌上的一叠资料都被她碰倒了。 第189章 拯救 第一百八十九章——拯救 书房里寂静极了,就连资料落地的声音,听上去都像是那样刺耳。 萧若衿颓然地看着地上层叠散乱的纸张,心口起伏剧烈。 就在刚才,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缥缈的噩梦,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甚至有一刹那,她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和虞渺有过书信往来。 等她再度努力地侧过脸去,往屏幕上那个新闻报道的网页上扫了一眼,看到虞渺身着红裙领奖的照片,那种莫大的虚无才彻底消散,内心真切的紧张与恐惧跟随她泛起的冷汗,扼住了她的咽喉。 萧若衿不止一次想象过,如今三年后的虞渺会住在什么地方,近况是什么,是否已经走出了抑郁症的阴霾,过得幸福快乐。如果有机会,她是否能见到三年后的虞渺呢?她会知道自己曾和三年前的她写过信吗? ……但是,虞渺死了。 死在了三年前。 死于自杀。 她永远不可能再见到她。 萧若衿从书桌旁起身,疯了一样的跑到信箱旁边,她打开信箱,看到里面躺着一封新到的信。不用说也知道,是虞渺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是否获奖,又写了一封信来问她。 萧若衿颤颤巍巍打开信封,展开信纸,上面是虞渺熟悉的字迹。 虞渺问她:“结果怎么样?你看到了吗?” 萧若衿深呼吸了一下,提笔给虞渺写信:“我上网查了很多资料,但是没有看到那次漫画评奖的结果,也许是网络媒体没有进行报道公布,或者我能力有限没有查到。” 第275章 她说谎了。 她害怕虞渺在知道自己获奖以后,盘问更多细节,导致她无法圆谎,她恐惧虞渺会知道自己的死讯。当一个人提前知道自己在不久以后就会死去,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尤其虞渺患有抑郁症,本身就已经有自杀倾向了。 萧若衿在之前的信件里已经很努力地在开导虞渺,让她不至于那么孤独低落,而且可喜的是,这种书信的陪伴是有效果的,虞渺变得开朗了很多。说不定在萧若衿的温暖之下,虞渺最终会放弃自杀的念头,倘若这时候虞渺陡然知道了自己的结果,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刺激,走向不归路。 萧若衿想要救下虞渺,改变她的命运。 虞渺的来信很快就到了,仿佛是她一直等在信箱旁。她的来信里倒也没有失望,只是说:“好吧,那就当是留给我一个惊喜了,我会耐心等待12月23日那天的到来。” 还好虞渺没有追问,萧若衿松了一口气,写道:“我相信你一定会获奖的。” 过了片刻,虞渺又回复了:“我也希望我能获奖。我买了一条红色的新裙子,很喜欢,等着获奖那天穿呢,如果我得奖了,就穿给你看。” 收到回信的萧若衿浑身哆嗦了一下。 没想到虞渺已经买了红裙了,自己能阻止未来的发生吗? 萧若衿只好硬着头皮回信:“好,我非常期待,等你的照片。我还没见过你的模样。” 其实她见过了。 很美,很灿烂。 她不希望她凋谢。 “到时候看了照片,你就知道啦。”虞渺写给她的信回得很快,语气也很雀跃。 萧若衿有些担心她:“你不是把信箱埋在地底下了吗,难道现在一直等在信箱边上?先回去休息吧。” 这次虞渺的回信让萧若衿有些意外,虞渺说:“没有,现在信箱在我房间,我把它放在书桌了。之前我把它埋在地底下,每次去挖的时候都很不方便,我很想多和你聊聊天,就把它放在我最趁手的地方,只要你给我写信,我就能知道。” 萧若衿感到奇怪:“难道我们之间能跨越时间通信,是不受信箱位置影响的,只要信箱在,就能传递信件?” 虞渺回道:“我觉得是这样没错。我本来以为是那个埋在地底下就能通信的传说,一直不敢把它从地底下转移走,我怕再也收不到你的来信。但是我这边楼下有个租客的小孩很调皮,看到我埋信箱以后,就把我的信箱挖了出来,还好被我逮住了,他没来得及动信箱。然后我发现即使离开了埋藏的位置,你的信件还是能寄过来。或许,传递只和信箱有关。” 这次虞渺的回信里附带了一张她信箱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的信箱,和萧若衿的信箱一模一样,也有一个相同的图案。 萧若衿疑惑之余,更多的是欣喜,之前她也是担心收不到虞渺的信件,不敢挪动信箱的位置,这次她赶紧把信箱拆下来,带回了房间,尝试给虞渺寄了一信封,告诉虞渺这个变化。 如果信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就能随时和虞渺联系了。 虞渺收到了她的信件,字里行间都是飞扬的喜悦:“你也把信箱放房间了?那以后我们可以随时联系,我一般不怎么出门的,如果你要找我,我随时在。” 萧若衿赶紧写道:“我以后可以每天和你说话吗?” 她想要和虞渺形成通信习惯,她想要挽救虞渺,想要帮助虞渺跨过那个12月24日的灰暗自杀日,哪怕是微弱的希望之火,她也想呵护她的燃烧。 虞渺说:“当然可以。” 正当萧若衿要回复的时候,虞渺又寄来了另一封信:“其实我每一天,都在盼着你的来信。我租住的地方是一栋三层的老房子,后面有个院子,那里是我埋信箱的地方。我就在院子里等着你的到来,我很怕错过你的来信,有时候夜里会扎帐篷在信箱边上睡觉,夜里有些冷,还把其他租客吓到了。他们觉得我有病。你呢?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病?会觉得我病态吗?” 虞渺的问话,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却又是那样卑微,将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撕裂给萧若衿看。 萧若衿呼吸颤抖,一笔一划都是那样认真地回复:“不会,你很好。如果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这么期待我的来信,那我只会觉得荣幸。” 虞渺道:“我觉得很幸福,能和你聊这么久。如果我有你的手机号码就好了,但是你在三年后,我的手机联系不上你。不过还好,现在我能随时收到你的信了,即使你凌晨写给我,我也能看到。我很满足,每次看到你的来信,就像是能看到你本人一样。” “我也是。每次看到你的来信,就像你在我的眼前。”萧若衿说。 信件往来传递,跨越时间河流,如同消息提示音一样往复响起。 萧若衿在忐忑与希望中每天与虞渺保持着联系,白天她要去公司工作,不方便带着信箱,所以她下班以后,都会迫不及待地给虞渺写信。 而虞渺,总是能秒回她。 萧若衿的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可是她每天最关注的,是虞渺在2009年的时间。 终于,2009年12月23日,虞渺获奖的日子到了。 晚上萧若衿收到了虞渺的来信,信上的文字是掩藏不住的开心:“我的漫画今天获奖了,是金奖,我拍了一张领奖的照片给你。” 萧若衿看到了虞渺寄来的这张身穿红裙领奖的照片。 她比之前报道里那张照片更美,更熠熠生辉。 萧若衿内心紧张,毕竟明天就是虞渺的自杀日,她回复道:“你的裙子很漂亮。你也是。”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明天也能留住这份美丽。 “谢谢。”虞渺回她:“我能看看你的照片吗?我还不知道你的模样。” 萧若衿道:“当然可以,我过段时间发给你。” “为什么要过段时间?现在不行吗?” “我想拍一张好一点的照片给你,得等到合适的时机。你可以等我吗?”萧若衿试探着。 “可以。”虞渺回复道。 萧若衿却不敢放松,真正的考验是在第二天。第二天是工作日,她没有去上班,而是守在房间的信箱旁,时不时给虞渺写信,如果虞渺有一段时间不回复她,她就坐立难安,写信追问。 “你今天很奇怪。”虞渺发觉了她的异样。 “哪里奇怪?”萧若衿紧张地看着桌上的手表,已经下午六点了,再过六个小时,这个晦暗的一天就能过去。 如果虞渺能活过今天,是不是就意味着虞渺的命运被改写了。 “你今天话很多,唠唠叨叨的。”虞渺说:“但是我喜欢看你写信给我。如果你以后每天都这么多话,我怕我的房间装不下你的信了。希望我以后能赚很多钱,买一个大房子,把你的信都收藏在里面。” “会有这么一天的。”萧若衿看着虞渺的字迹,笑意酸涩。 时间如同凌迟的刀,一直在萧若衿身上切割,直到零点的到来。 闹铃响了起来,新的一天到来了。萧若衿浑身一个激灵,赶紧给虞渺写信确认:“你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虞渺没有回复她。 萧若衿心底一个咯噔,赶紧又写信:“你在吗?” 还是没有回复。 萧若衿浑身发抖,一连又写了好几封信,却仿佛石沉大海。这是第一次,她深感写信的无力,如果她能拨打虞渺的手机,或者奔赴虞渺的家中,该有多好。 可是她和虞渺之间横亘的,是时间的无法跨越。 正当萧若衿魂不守舍的时候,信箱里来信了。萧若衿嘴唇哆嗦着拿出虞渺的信件,上面写着:“你怎么写了这么多信给我,是怎么了吗?我刚才去洗澡了。” 虞渺的语气有些俏皮,最下方还附带了一行小字:“我只是走开了几十分钟,你这么想我吗?” 萧若衿浑身崩得更紧,坐在椅子上,她没有第一时间回信,而是手指颤抖地点开了之前虞渺的那条新闻报道。 报道的文字在她眼前,发生了变化,萧若衿眼睁睁地看着这条报道从虞渺的自杀事件,变成了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社会新闻。 ……历史被她改变了。 萧若衿眼圈通红,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人为地干涉了虞渺的命运,虞渺的时间线从这一刻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虞渺在剧本里,依然有很多场死亡镜头的拍摄。今天拍摄的这几场死亡镜头,都是在虞渺租住的房子里,环境布景根据剧情推进而产生不同的细节变化,阮夜笙的妆造服装也会跟随有所不同,和她对戏的演员的台词也有相应的变化。 这些死亡镜头到时候会剪到电影里,通过蒙太奇的手法,给与故事或意象,或真实的镜头切换语言表达。 今天主要是阮夜笙和其他租客的配角演员对戏,奚墨没有戏份,但是奚墨也到场了,在一旁看着。她想要先观摩一下虞渺这好几场“死亡”的拍摄,在后面的剧本里,三年前的萧若衿也有眼睁睁看着虞渺死去的一幕,她来迟一步,又不得不靠三年后的萧若衿去搜集线索,提前预判,以达到拯救虞渺的目的。 第276章 阮夜笙先拍的是红裙子的死亡画面,她穿了一身红裙从化妆间出来,皮肤白皙中透着病弱,眉眼间含着虞渺独有的忧郁和清澈,这样热烈的红裙裹着她的纤弱,看到的却是无边凄美的死寂感。 阮夜笙的美具有高级感和辨识度,很适合大荧幕。 当她走到奚墨面前时,奚墨觉得,此时此刻,她就是虞渺。 倘若自己是萧若衿,那自己也愿意为了这样的虞渺,不管改变历史多少次,都要奋不顾身地去拯救她。 “你今天不是没戏吗?”阮夜笙似精灵一样晃到奚墨跟前,笑盈盈地看着奚墨:“怎么不在酒店休息,外头多冷。” “我来看看。”奚墨的眼中落了她的红裙。 “来看我‘死’这么多次啊?”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和阮夜笙之前的生死一线,奚墨皱眉:“别瞎说,不吉利。” 阮夜笙笑道:“这是拍戏,你怕什么。我不会有事的。” 第190章 雪吻 第一百九十章——雪吻 “谁说我在怕了。”奚墨轻轻哼了一声。 她心里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甚至还有些许不安。明明最近风平浪静,林汀雨和崔嘉鱼在北京待了一段时间了,没有查到杨阵的任何线索,她和阮夜笙也都全身心地投入到电影的拍摄之中,但当她像现在这样得闲下来看着阮夜笙的时候,偶尔却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担忧。 是半年来这些匪夷所思的经历和藏在暗处的危机,让她变成这样的么?也许她应该要不断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转移注意力。 “你好像真的有点心神不宁的。”阮夜笙心思细腻,也发觉了奚墨的变化,语气认真了些。 奚墨目光瞥到地上,没有直接回答。 阮夜笙端详着奚墨的脸,轻声说:“你有什么心事吗?” 奚墨摇了摇头。 过了半晌,她才道:“我没有心事,只是怕有事发生。” “不会的。”阮夜笙明白奚墨在担心什么,温柔安慰她:“我们都很安全。片场这么多人,就算背后有人在窥伺,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的。不过……” 阮夜笙话锋又微妙地转了转:“收工到了私底下的时候,的确要提高警惕。” “你是发现了什么?”奚墨声音压低了不少。 “只是一种直觉。”阮夜笙笑了笑。 这个时候顾如叫阮夜笙过去准备走戏,阮夜笙连忙应了一声,又叮嘱奚墨几句,这才快步走向顾如。 奚墨安静地坐了下来,看着阮夜笙在布景里跟随顾如忙活。 布景是虞渺租住的旧房子,带着年代感,顾如对于布景和光影的搭配要求极高,哪怕是一个很小的道具搭配,也可能藏着顾如的用心。也正因为她如此用心,当工作人员全部就位,打好了光,站好了位,映在摄影机屏幕上的那一幕才会那么生动自然,仿佛虞渺在这一刻的现实中活了过来。 阮夜笙倚着窗台,看向窗台上那盆枯萎的花,镜头推到她身边特写她的眼睛。她眼睛里没有多少神采,看向枯花的时候,却仍然有那么一丝最后的不舍,光影也跟随镜头也变换,眼中半明半暗。 她美极了。 虞渺也在这一刻被她诠释得美极了。可惜的是,这是虞渺最后的生命,她将以最美的模样结束这一切。 阮夜笙凑过去,吻了那片枯萎的花瓣,呢喃一声:“再见。再也……不见。” 于是故事里的虞渺也与自己的生命断开了联系。 这是虞渺第一次死亡的画面,她内心饱受苦楚折磨,彻底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而这个时间线里她还没有遇到萧若衿,也没有和萧若衿通信,更没有机会得到萧若衿的鼓励,这声再见,只是和孤独的自己告别。 报道里说虞渺割腕自尽,顾如并没有直接拍摄任何和割腕有关的镜头,只是特写了虞渺靠在窗台的画面,顾如追求画面美感,死亡美学被她诠释得令人心碎。 阮夜笙一身红裙,头慢慢低下去,长发散落下来,遮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奚墨看着她,一时像看见了虞渺的第一次死亡,一时却又恍惚想起了阮夜笙与她曾经经历的九死一生。这次死亡萧若衿无法亲眼见到,只能透过三年后的报道摸索出一些半真半假的记载,可饰演萧若衿的奚墨却看到了,但她却并没有看虞渺,而只是在看阮夜笙。 阮夜笙闭上了眼。 虞渺死去了。 奚墨的心蓦地在这一瞬收紧,她几乎不受控制地站起身来,脚步往前走了几步,等察觉到自己只是在片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退回去,重新坐下来,但是手却下意识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眼前的一切,都是剧本的要求,都是假的。 可是……如果阮夜笙真的发生什么不测,会怎么样? 奚墨想到这,开始抗拒内心深处的这种假设,却无法做到不胡思乱想。 阮夜笙这几条死亡镜头都拍摄得很顺利,一天工作逐渐接近尾声,傍晚的时候,外面下起雪来,纷纷扬扬的,看上去即将迎来一场大雪。 顾如很高兴,她等这场大雪很久了,有了这场雪的外景,她心中最重要的情感转折戏就可以进行了。她把收了工的阮夜笙和奚墨叫到一起,叮嘱她们好好准备明天的吻戏,如果明天积雪到了预期的厚度,就会开拍。 电影里并不会出现接吻的镜头,但是顾如就是要那种自然存在过的痕迹。过审上映的画面,它可以没有吻,但吻应该要存在过,别的痕迹会将她们记录下来,并用另一种隐晦的剪辑方式传达给每一个懂得这些细节画面的观众们。 等顾如走开了,奚墨还是恍惚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和阮夜笙,就要拍吻戏了? 虽说之前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剧组都在等这场雪,但当这场雪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那么没有真实感。 “你发什么呆呢?”阮夜笙笑着扯了扯她的手臂。 奚墨赶紧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紧张了?”阮夜笙稍微歪了下头:“因为你和我的……吻戏?” 她最后的咬字也有点暧昧,尾音轻轻有些轻扬。 “……没有。”奚墨收回局促,面色稳了下来,说:“这只是工作。我不会因为工作紧张。” “那你会因为什么紧张?”阮夜笙却问她。 奚墨看了阮夜笙一眼,并没有回答,心里却似乎有了答案。 今天她看到阮夜笙演绎虞渺的那些死亡镜头时,她其实就很紧张。 她会因为阮夜笙而紧张。 即使那些并不是真的。 阮夜笙见她愣住,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过身去。 “等等,去哪儿?”奚墨突然有点害怕她离开,连忙叫住她。 阮夜笙越发好笑地看着她:“收工了,当然是去吃晚饭了。你还不快来?” 奚墨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快步跟了过去。 阮夜笙十分自然地挽着她的手臂:“天气预报看起来还是很准的,明天肯定能积很厚的雪。” “天气预报?”奚墨皱眉。 阮夜笙扫她一眼:“我最近每天都看天气预报。” 奚墨:“……” “你呢?”阮夜笙说:“是不是……也是啊?” 奚墨好像听出了她话里隐约的期盼,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第二天,真的如阮夜笙说到的天气预报那样,积雪很深。萧若衿别墅的花园外景里,早已是一片莹白,顾如特地叮嘱要特别保护好这片花园,不允许工作人员随便过去踩踏,她需要一块非常完整的没有经过任何破坏的纯白世界。 今天这场重要的吻戏,就发生了萧若衿的花园里。时间线是三年后的萧若衿通过写信,第一次拯救了虞渺,虞渺并没有如原本的时间线那样自杀,而是继续活了下去,并且在萧若衿的帮助下逐渐走出阴霾。 当一个人有了新的希望,哪怕那簇希望的火苗是摇摇欲坠的微弱,也会为此努力坚持。 萧若衿就是虞渺的这抹希望。 而正因为时间轨道发生了改变,虞渺和三年前的萧若衿相遇了。三年前的萧若衿和三年后的萧若衿不一样,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和虞渺的相处中,她逐渐爱上了虞渺。她和虞渺相处的每分每秒,都跟随时间的涌动,尽数落到了三年后萧若衿的记忆里,刻下一道一道悸动的烙印,三年后的萧若衿脑海里的那些相互画面如同电影一样切换,但是却无法通过书信告知真相。 虞渺给三年后的萧若衿写信:“我在画一个漫画。里面的一个角色喜欢了一个人,但是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喜欢她。我应该怎么往下画呢?” 三年后的萧若衿回复得十分笃定:“对方一定是喜欢她的。” 虞渺看到她的回信,开心中又有些想笑:“你为什么那么笃定?” 萧若衿不明说,只是绕圈子:“因为我就是知道。” 第277章 虞渺有些失落:“但是她不清楚自己知不知道。有时候她觉得是喜欢的,有时候又害怕只是把她当做朋友。” 萧若衿充当她的感情顾问,说得一板一眼的:“你来画一个场景,让她去亲一下对方,看对方会不会回应。如果对方回亲,就是喜欢,如果吓跑了,就是不喜欢。” 虞渺吓了一跳,眼中却似花朵盛放一样开心:“她不敢的。如果对方能主动亲她,那就好了。” 萧若衿讳莫如深地回复她:“也许,会呢?这取决你想怎么画。” 在穿插了这么一段和三年后的萧若衿的书信对话以后,就是虞渺和三年前的萧若衿在花园里的那段戏了。大雪纷飞,白雪将萧若衿种植的那些花都覆盖了,只在晶莹剔透中隐约露出花叶,许多花都在冬天凋落,但也有一些应季的花盛开。 虞渺和萧若衿并排躺在雪地里,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雪。 画面是只属于两个人的孤独和安静。 “我以前总觉得,冬天是没有什么花的。就算有,我也好像看不到。”虞渺看着纷纷扬扬往下落的雪花,说:“但是在你的花园里,就算是冬天,也有这么多花开着。” “明年春天,还会有更多的花开。”三年前的萧若衿知道虞渺的病史,也一直在暗地里鼓励她:“你随时过来看。” “我一定来。”虞渺侧过脸,看着萧若衿。 阮夜笙在雪地里转过头,看着奚墨,嘴里说着虞渺的台词:“我一定来。” 她的眼神安静又潋滟,是凝固的冰,又是涌动的水,两种不同的感觉如此巧妙地融合,仿佛冰雪里正在缓慢绽放的一枝玫瑰。 三年前的萧若衿为虞渺而悸动。 此刻的奚墨,也如此凝望着阮夜笙的眼睛。她说:“我再多种一些花,后年,大后年,乃至以后每一个四季,你都可以看不到不同的景色。” “好啊。”阮夜笙笑了起来。 她躺在雪地里,发丝显得有些凌乱,还沾染了些雪沫子。 这里萧若衿看到了虞渺这副模样,抬手帮虞渺整理。于是奚墨伸出手,手指贴在阮夜笙的脸侧,轻轻揉了揉她发丝上的雪沫。 奚墨的指尖很冷,呼出的气息却是那么热,化为白气。 两人在雪中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也许只有彼此呼吸相触碰的距离。 ——她不敢的。如果对方能主动亲她,那就好了。 ——也许,会呢?这取决你想怎么画。 剧本的故事里,在三年后的萧若衿的回答响起后,三年前的萧若衿吻了虞渺。 阮夜笙和奚墨在白雪中对视。奚墨手中扫下阮夜笙发丝上雪花的动作,也逐步变为摩挲她的发丝。 镜头特写奚墨的眼睛,她的眼神像化开的雪水。 阮夜笙看着她的眼神,想起自己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 如果有个人爱你,除了爱,看你的时候,也会带着欲,但那是干净纯粹的欲望。 这份爱,让欲望不再是洪水猛兽,而是感情应有的哗然纠缠。 阮夜笙从没见过奚墨这种含欲带爱的眼神,一时之间不确定她是不是演的,心里砰砰乱跳。 雪花落在两人的发丝和长睫上,又被体温化去了。 冬日的冷风呼啸在耳旁,衬得雪地里那么安静。 在阮夜笙哗然的心跳中,奚墨摩挲她发丝的手往下,抚上她的脸,凑过去,吻了她的唇。 第191章 相约 第一百九十一章——相约 虞渺不确定萧若衿是否喜欢自己,而萧若衿的这个吻,终于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她的内心无比惊讶,一切来得太恍惚了,就像是做了个梦。 阮夜笙将这个反应演绎得很自然,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奚墨。 而奚墨眼眸微垂着,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这一刻,阮夜笙也有些恍然如梦,一时半会竟然有些分不清奚墨到底是在演绎萧若衿,还是奚墨本身正在看她。 虞渺在短暂瞬间里从讶然转为惊喜,再到无限放大的喜悦,她的感情得到了回应,行动上也变得热切起来,吻向萧若衿。于是阮夜笙伸手攥住了奚墨的手臂,脸微微往前凑了凑,回应了奚墨的这个吻。 但是阮夜笙不敢张嘴。 她只是贴着奚墨的唇,感受那抹红润的柔软。雪越下越大,栖息在两人轻颤的睫毛上,奚墨的唇本来被风吹得冰冷,现在却像是逐步回温了,阮夜笙有些拿不准尺度,顾如也没说,她只好略微大着胆子蹭了蹭。 奚墨的唇很快哆嗦了下,也有些热了,但是她同样不敢张嘴,最多就是在阮夜笙蹭她的时候,稍微动一动。看上去也算是你来我往的,但整个人僵得不行。 “停!”两人正不知道如何进退,顾如的声音在边上炸了起来。 两人赶紧停了下来。阮夜笙先是愣神了片刻,跟着和奚墨一起从雪地里坐起来,一身的雪沫子。 “会不会亲!啊?到底会不会亲!”顾如急了,还有些痛心疾首:“这是在干嘛?小学生过家家吗?谁亲嘴的时候就只是这么贴着的,都是快奔三十的人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难道就不知道张张嘴!” 阮夜笙:“……” 奚墨:“……” 还好顾如拍摄的时候清了场,现场除了关键的工作人员以外,也没别人,不然两个人被当众这么说了,能羞愧得把脸都埋进雪里。 阮夜笙连忙道歉:“对不起顾导。” 奚墨盯着顾如,不吭声。 顾如叹了口气,走到两人边上说:“本来是想让你们先自己发挥,不希望框住了那种最自然的反应,也就没有提前走戏,这回没办法了,咱们还是先来大概走一遍。” 阮夜笙一向是配合的,点点头:“好的,是我理解得还不到位,顾导你先说说戏。” 顾如看了阮夜笙一眼,对她的态度是很满意的:“你刚才被亲的那个初始反应,包括凑过去的后续动作,都很到位。但是后面就开始不对劲了,虞渺得到了萧若衿在情感上的反馈,她的心里是不再害怕的状态,加上她的情绪患得患失的,一直被压抑着,如今终于等来了这么一个情感倾泻的口子,那么她这个吻肯定会越来越激烈。” 顾如是业内出了名的沉浸式导演,她一边说戏,一边自己虚空做示范演了起来:“吻到情浓的时候,那她会怎么样?” 阮夜笙小心翼翼确认:“会……会下意识双手勾着萧若衿的脖子,然后往萧若衿身上蜷,这样可以亲得更深一些。” 奚墨:“……” “对啊!”顾如听了猛拍大腿,更不理解阮夜笙这场表现怎么会如此让她失望:“你都揣摩得这么到位了,那你怎么不做呢!” 奚墨:“……” 做什么做啊! 阮夜笙犹豫着:“我……” 虽然虞渺是不再害怕了,但是……她怕。 她并没有得到奚墨的任何直白的回应。 为了准备这场戏,她甚至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稳,脸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还悄悄刷了好几次牙,漱了好多次口。 顾如见阮夜笙有些语塞了,估计是很少见到阮夜笙这样,也有些不好再继续说她,而是将矛头转向了奚墨:“奚墨你也是的,怎么和个木头一样,动都不带动的。” 奚墨皱了皱眉,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低声的话:“……我动了。” 阮夜笙的尴尬逐渐散去了些,偷偷憋着笑,在边上看热闹。 “你动了?”顾如像是在听笑话:“我这边镜头是怼脸的,画面看得仔仔细细,你那能叫动?就算搁东北大冬天的去室外亲那个铁栏杆,那人家嘴被栏杆冻住了,都比你能动啊。” 奚墨:“……” 顾如你寒碜人能不能别这么狠! “你这就是不行。”顾如摇了摇头,她和奚墨交情好,说话也不客气。 奚墨顿时有点急了:“什么叫不行?我以前也没拍过这种戏,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而且还是……” “而且还是同性是吧?”顾如半教训半安慰的:“行了,我知道你这样的大直女不习惯,但是你要克服这种心理。这有什么啊,国际上好几个影后都拍了女同片,还拿了大奖的,甚至拍了床戏,你看人家演得多自然,也没说人家拍完电影就从直女变成女同了,你怕什么,是不是?” “我不是……”奚墨还想给自己解释下。 其实她想说的后面半句,是“而且还是……阮夜笙。” 重点已经不是什么同性接吻了,而是她要和阮夜笙拍吻戏。这种特殊感让她思绪不宁,根本无法放开。 “什么不是!”顾如立刻说:“你就是!” 奚墨:“……” 得,你还没完了。 顾如真的没完:“这只是一份工作,又不是让你真的和阮阮亲嘴谈恋爱什么的,你向来敬业,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这里面的关系。假的,这都是假的嘛。” 第278章 奚墨:“……” 阮夜笙的目光在雪花簌簌中乱飘,脸颊被风吹得有些泛起红润,几乎快要憋不住笑。 “待会你们再来一次,要亲得激烈一些。”顾如眼里只有戏,自顾自地安排起来:“你们刚才那样是不行的,要张开嘴,还要伸……” 还没等顾如说完,奚墨就耳边一炸,不敢再听了,一脸惊恐地打断了顾如的话:“不是不能过审吗,你拍那么仔细做什么?” “是不能过审,但这些都是有必要的。”顾如能拿奖靠的都是实力,她很严肃地说:“有完整的动作,才能有符合逻辑的痕迹留下,这样镜头才能捕捉到那种尽在不言中的余韵,剪辑可用的素材才会多而合理。” 对于影视而言,素材的确是重中之重。有些优秀导演为了一场戏,能拍很多条,但是最终一条不用,甚至有些导演剪出一部以后,剩下的素材竟然还能再剪一部剧情不同的。 奚墨实在没办法了,她心中仿佛燃起了烈火,在烧灼着她,连雪也无法让她冷静下来。 一场戏到底能不能拍出来,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场戏,她深知自己做不到。但是她不能浪费剧组,浪费顾如还有阮夜笙的时间,尤其大家等这场雪也等得太久了,后面还不一定能赶上这种最为适配的雪景,机会很可能只有这一次。 奚墨深呼吸了片刻,尽量克制住心中那团火,看似面色冷静地提出自己的建议:“那些镜头肯定不会被剪出来,而你最终的有效镜头也不过是其他的特写,比如手,最后的痕迹,雪地,衣服,还有凌乱的发丝,还有……还有亲了很久以后起伏的呼吸,以及那种红润的唇的感觉,对吧?” 这话她说了都觉得烫嘴,但她必须要沟通好,否则这场雪就浪费了。 “对。”顾如对奚墨是很看中的:“可能还不止红润,如果能拍到一些红肿的素材,就更好了。” 奚墨:“……” 她真要疯了。 “我会给你一个结果。待会看看拍到的片段素材,看能不能用,再做决定。”奚墨目光微微沉了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别太计较过程。” 顾如拍电影也不喜欢走寻常路,饶有兴趣地说:“行。那咱们开始。” 奚墨点了点头,缓缓看向阮夜笙,轻声说:“我们重新来一次。” “……好。”阮夜笙也看着她。 虽然奚墨没有明说要怎么做,但阮夜笙心底莫名觉得安心,她相信奚墨的演技和审美,待会她跟随奚墨的动作去给反应,不提前预设什么,也许能拍出更自然的画面来。 镜头推过去,再度开拍。 两人重复了之前的那段戏,再度吻在一起。 这次阮夜笙总觉得感觉没有一开始那么好,那种突如其来的氛围感弱化了不少,毕竟又重来了一次。在一个剧组里,很多神来之笔都是突发的,当重复ng多次以后,演员状态就疲了。 但当奚墨贴上她的唇的时候,阮夜笙的心还是无法自控地剧烈颤抖起来。 过了一会,她发现奚墨居然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阮夜笙整个人瞬间懵了下,一股酥麻几乎蹿上了尾椎骨。但奚墨咬了一口后,就没咬了,转而用唇轻轻摩挲触碰她,阮夜笙开始有些发起晕来,下意识去迎合,两人相互轻含唇瓣,奚墨偶尔还会吸吮她,阮夜笙的唇很快就红润起来。 阮夜笙甚至能感受到奚墨也是仔细用漱口水漱过了口。那味道淡淡的,她头脑晕乎,一时半会竟分不出那是一种什么香型。 但她很喜欢。 缺少舌的追逐,这个吻也许不够湿润,但这已经足够让阮夜笙发了麻。她几乎是下意识勾住了奚墨的脖子,意乱地去蹭她,发丝在雪地里铺陈开来,也是凌乱得不像话,奚墨转而去亲她的脖子,阮夜笙在冷风中被这股炽热冲昏了头,无法控制地喘了起来。 她的脖颈血管因为躁动而浮现得越发明显,在雪白肌肤上因为剧烈呼吸起伏,却又被奚墨吻住,里头血液滚烫,是冬日里奔涌沸腾的河。 雪是冷的。 两人的呼吸交缠,却是炽热的,要将一切融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顾如的“停”传过来,奚墨这才停了动作,阮夜笙恍恍惚惚,也跟随停止了。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浑身都在哆嗦。 “怎么样?”奚墨稳了稳心神,抬头问顾如:“……刚才的素材可以用吗?” “非常好!”顾如越看那些画面镜头越满意,要欲有欲,有纯有纯,关键还美得不像话:“行啊,不伸舌头也能给我拍出这么多素材,你果然还是见过猪跑的。” 奚墨:“……” 你给我闭嘴! “这条足够了,时间也长,我能剪出不少东西。”顾如说:“待会趁热打铁,拍一些别的素材镜头,再进台词戏。” 奚墨是服了顾如,但也知道顾如说的没错,这种戏不能冷下来,还真得“趁热打铁。” 于是奚墨只能和阮夜笙又拍了好几段,等结束以后,奚墨感觉浑身都有些疼。倒也不是因为这个过程中阮夜笙实在抱她太紧,将她抓疼了,而是她太紧张了,身体一直长时间紧绷着得不到休息,等真正得以放松下来的时候,仿佛骨头都有些隐隐作痛。 她转过脸,看向躺在雪地里的阮夜笙,感觉阮夜笙的眼神都有点失了焦,发丝凌乱地贴着脸颊,眼底一片潮湿。 奚墨心里猛地抖了下,偏开目光,低声说:“……你还好吗?” 阮夜笙缓了缓,从雪地里坐起来:“……挺好的。” 就是心脏跳得太快了,她快遏制不住。 两人坐在雪地里,阮夜笙盯着奚墨看了半晌,说:“……你脸红了。” “被雪冻的。”奚墨绷着脸:“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也是被雪冻的。”阮夜笙对着手呵了一口白气,她似乎是犹豫了会,这才声音低若蚊蝇地试探:“你……” “怎么了?”奚墨有些奇怪。 “你……你是不是看过?”阮夜笙眨了眨眼:“突击补习啦?” “没有。”奚墨赶紧否认。 阮夜笙眼珠滴溜一转:“我也没说你看过什么,你就急着否认。” 奚墨:“……” “这猪跑得挺快的啊。”阮夜笙眼眸含着水。 奚墨:“……” 阮夜笙只是轻轻一笑,若有所思。 等最难的素材镜头部分拍完,就是两人的对手戏了,这些台词文戏都是两人的拿手强项,拍得很顺利。其中有一场戏是虞渺约三年前的萧若衿到家里做客,虞渺在雪中向萧若衿微笑道别:“2月14号,我家里见。” 而2月14号那天,虞渺的命运再度被改变。 等当天的最后一场戏结束后,两人和顾如说了会话,沟通完后续的工作安排,这才收工。 天早已黑了,灯火映照在雪中,落了橘色的影子。奚墨帮阮夜笙拍掉身上的雪,撑开伞,两人一起往车上走去。 一路上都安静得诡异,好几次奚墨都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白天那一幕幕和阮夜笙吻在一起的画面,不断交织着充斥她的脑海,她每走一步,都像是雪地烫脚。 阮夜笙也走得很慢,似乎想说点什么,也像开不了口。 到了车上,阮夜笙蜷在座椅上闭上眼,看上去累得睡着了,奚墨顺手给她盖了一条毯子,也开始闭目养神。两人安静了一路,直到奚墨送阮夜笙到了酒店房门口,奚墨才说了句:“……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晚安。” 阮夜笙下意识用手轻轻蹭了下唇,抬眸看向奚墨。 奚墨被她这眼神看得一个激灵,脑海里差点又开始片场放电影。 “1月19号。”阮夜笙朝她笑了笑:“我家里见。” 奚墨蓦地怔住。 她这才意识到,她和阮夜笙请的双休假期,就在一周以后。她们约定了一起回上海,阮夜笙机票都买好了。 “那天你问我生日怎么过,我说等想好了告诉你。”阮夜笙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现在我想好了,我想在家里请你吃饭,好吗?” 第192章 生日 第一百九十二章——生日 奚墨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应允:“当然好。” 阮夜笙眼中的笑意粲然,她料到了奚墨一定会这么回答。连她自己可能都想不明白,这份笃定究竟是源自哪里,也许是来源于她对奚墨的了解,又也许是来源于她和奚墨相处时的那些怦然瞬间,这些悸动的时刻总让她忍不住朝最好的方向去预料。 她热切地期盼着每一份奚墨带给她的希望,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个微弱忐忑的声音在告诉她,你不能这样盲目乐观。 毕竟你只是她的好朋友,有些希望很容易变成奢望。 阮夜笙抿了抿唇,眼里仍然带着笑,却又有了些难以察觉的黯然。 “除了我,生日当天还有谁到你家吃饭?”奚墨思索片刻,说:“还有,是吃午饭还是晚饭?” 第279章 “就你……一个人。”阮夜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吃晚饭。” 奚墨略微有些愣住:“只有我么?” “是啊。”阮夜笙提到她的朋友,语气温柔:“我已经和糖糖还有听欢约好了,中午去外面吃饭。听欢说不想吃我做的饭,经常吃都吃腻了,让我请她们去外面吃大餐。” “经常吃?”奚墨的语气顿时有些沉:“还吃腻了?” 颜听欢你是不是有病。 阮夜笙点点头。 “冯唐唐也吃腻了?”奚墨蹙眉。 阮夜笙一向十分维护冯唐唐:“糖糖就算比听欢吃的次数更多,也不会说这种话的。” 奚墨瞥了阮夜笙一眼,半晌没有吭声,最后轻飘飘地挤出一个字:“哦。” 难怪你给她打那么多毛衣呢。 阮夜笙仔细观察着奚墨的神色:“你不会是想开除糖糖吧?” “我为什么要开除冯唐唐?”奚墨冷哼。 “也许是因为……你看她不顺眼?”阮夜笙憋着笑,逗她:“比如说……她收到的毛衣比你多。” 奚墨:“……” “如果你开除了她,我就把她招聘过来,当我的助理。”阮夜笙抱着手臂,悠然自得。 “你别想。”奚墨斩钉截铁地拒绝:“冯唐唐是我司优秀员工,更是我的得力助理,回头我就让路清明给她把合同续了,你别想着挖墙脚。” “你要续约多少年呀,会涨多少工资啊?”阮夜笙转而立即凑过去,拉着奚墨的手臂,十分殷勤。 “公司机密。”奚墨也不推开她,冷声回答。 阮夜笙笑得很开心,她喜欢这样的时刻,更舍不得奚墨离开,于是总想逗着奚墨说说话,而奚墨也心照不宣,配合她演戏。 不过毕竟是在酒店房门口,也不能说太久了,阮夜笙和奚墨聊了一阵,才恋恋不舍地说:“回去休息吧,晚安。” “晚安。”奚墨点了点头。 之后几天的拍摄暂时告一段落,1月18号适逢周五,阮夜笙和奚墨早就和顾如请了假,顾如给了她们三天假期,让她们21号再回北京拍戏。 两人坐同一班飞机,在上海落地,机场分别的时候,顾栖松开车过来接奚墨,奚墨让阮夜笙也上车:“让顾栖松送你回去,反正是顺路的事情。” “也没有那么顺路吧。”阮夜笙笑道。 换回身体之前,奚墨曾经去过阮夜笙的家,她家和阮夜笙家属于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都不在一个方向。而且阮夜笙住市区,很容易堵车,奚墨的别墅则在郊外。 “我说顺路,就顺路。”奚墨说。 发生了那么多事,奚墨内心深处十分担忧阮夜笙的安危。尤其杨阵一直跟踪她们,虽然这些天杨阵没有任何消息,崔嘉鱼什么也没查到,但难保杨阵也阴魂不散地跟着她们到上海了。 “好好好,顺路,顺路。”阮夜笙拗不过她,答应了。 顾栖松先将阮夜笙送到家,再送奚墨回去。 阮夜笙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许久没回来了,家里落了一层灰,她叫了家政帮忙,自己主要是收拾父母留下的东西。尤其她的妈妈以前经常在外出差,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别样的礼物,作为无法陪伴她的补偿,久而久之,礼物越积越多。 其中有些比较稀罕的,曾经她还会精心挑选出来,送给奚墨。 这些东西她都十分珍惜,不放心交给旁人打扫。 一直忙活到晚上,阮夜笙才收拾完。为了让擦拭的地板和家具干得更快,她开着窗户通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晦暗的夜色中是朦胧的城市灯影。 啪嗒一声,阮夜笙被惊得一个激灵,同时感觉到窗外的冷风吹在自己脸上,带了些裹挟的水汽。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她妈妈的相框支架没有站稳,倒在了桌面上。 阮夜笙赶紧走过去,将妈妈的相框扶起来。 她的美貌大部分是遗传自她的妈妈,但比她妈妈更为明媚张扬。这张照片是她妈妈的工作照,身上穿着科研人员的工作服,戴了一副眼镜,有种沉稳睿智的知性美。 “妈妈。”阮夜笙的手抚在相框的保护玻璃上,低声呢喃:“我回家了。你什么时候会回家呢?” 书房里一片幽寂。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将窗户关上,风雨被隔绝在了外头。 长时间的收拾,让阮夜笙有些疲倦,这个雨夜睡得比较早。而沈轻别是个十分讲究仪式感的,19日零点一到,她就噼里啪啦地发了一大通语音,“生日快乐”的表情包更是用得飞起,然后还在“相亲相爱姐妹们”里面炸了许多祝福刷屏,并且狂发红包。 在沈轻别的带动下,“相亲相爱姐妹们”里面还没睡的,也都送上了祝福,都在祝阮夜笙生日快乐。 阮夜笙一大早醒来,看到那么多消息蜂拥而来,笑意染上眉梢。 她一一回复了消息,特地将奚墨的消息留到最后,奚墨也是零点发送的消息,给她转了“12345”元的转账,并且附言:“祝你生日快乐。” 阮夜笙看到这个转账数字,快要笑死过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奚墨有钱呢,还是该琢磨这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她也不能奢望奚墨给她转个“天长地久”的999元,或者“一生一世”的1314元,这不是做梦吗? 大早上的,她可不能做白日梦。 她只好回复道:“谢谢你的转账,但是为什么你不转12306元?这样我还能多买几张高铁票,还是商务座的呢。” 回复完等了好一阵,奚墨也没发消息过来,阮夜笙以为奚墨还没有起来,就心情很好地洗漱一番,前往超市买菜,以便准备今晚的晚餐。 逛超市的时候奚墨回她消息了:“……随便转的,你随便收。” 阮夜笙看着手机,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这木头,过生日都不能说点哄她开心的话,什么叫随便转,随便收。 “我下午五点多到你家,来得及吗?”结果奚墨却认真问她:“我爸让我回去吃午饭,下午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到你家估计是五点多左右。” “来得及,我们六点半吃饭。”阮夜笙想了想,又逗她似的补充了一句:“一定要准时到哦,不然我会伤心的。” “好,一言为定。” 阮夜笙中午在外头和颜听欢还有冯唐唐聚餐,奚墨则前往奚家庄园。今天一直下着雨,庄园的门缓缓打开,迎了奚墨的车进去,随即关上。 过了一阵,从庄园外面很远的地方走过一个打伞的行人,这人背着背包,戴着一顶鸭舌帽,看似行色匆匆,却在中途往庄园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离开。 下午时分,奚墨小心翼翼问询奚季,能不能去花房采摘一些鲜花。 如今天气寒冷,许多花都不在时令,但奚季的许多花是培植在温室里的,即便是不在季节的花也能见到。奚季虽然满脸严肃,却答应下来,甚至还和奚墨一起前往花房采摘。 奚墨心中紧张,虽然她和奚季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却也没料到她爸竟然闲到这个地步,要和她一起挑花,不免心生警惕,生怕自己说错话惹了奚季不高兴。 奚墨摘了不少色泽明丽的花,还都是名贵品种,颜色搭得娇滴滴的,仿佛一掐就能滴出水来的柔嫩。她还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花枝按照她认为最美的顺序层叠搭配起来,再用半透明的花纸裹着,最后扎了个蝴蝶结。 奚季从奚墨一回来就在观察她,总觉得这女儿十分反常,尤其看到她准备那束花的眼神,就皱眉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奚墨谁也不怕,就怕她爸,顿时大惊失色:“没有!没有!爸爸!” “也是。”奚季想了想,也觉得哪里不符合逻辑,冷道:“假若有哪个小子被你看上了,你却还要亲自送花给他,这也不符合你的性格,要送也得是对方送给你。” 奚墨:“……” 奚季又觉得奚墨准备那花的神情不像假的,甚至有点倒贴自己的感觉,这种不争气的表情让奚季十分不悦,为了以防万一,他又敲打道:“但是我也要提前警告你一句。如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那小子却还要你送花,说明他不识抬举,不适合你。要是你继续陷在里面看不清,我就会打断他的腿。” 奚墨冷汗都冒出来了:“没有……这种……小子。” “嗯。”奚季没再说话了,走出了花房。 奚墨提心吊胆地捧着花出来,一看时间还足够,便让顾栖松开车送她去阮夜笙家。她怕花放在车上容易颠簸散开了,甚至一直用手抱在怀里。 下午雨越下越大了,却没想到路上遇到了大堵车,奚墨的车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夹在中间,半点都不能动弹。 一开始奚墨还以为只是短时间堵车,也就没太在意,等等就行了。直到半个小时过去,前方的车流还是没有半点疏散的意思,奚墨低头看了看手表,皱眉对顾栖松道:“怎么回事?堵这么久?” 第280章 “我找人问了一下,前面好像*是撞死了个人,闹得挺大的,交警一直在处理。” 奚墨心里一凛。 但交通事故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解决的,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耐心等待。 又过了一段时间,雨已经变成瓢泼大雨,奚墨点开电子地图计算着时间,如果再堵下去,她一定无法按时赶到阮夜笙家,权衡再三,她拿了把伞对顾栖松说:“你待会把车开回去。我走路过去。” 顾栖松十分震惊:“这么远,走过去怎么行?” “没事,你回去吧。”奚墨也不管顾栖松说什么,打着伞抱着花下了车,往路边走去。 雨点砸在伞上劈啪作响,她走上了路边台阶,沿着供行人走动的道路快步前行。这条街很繁华,她右手边就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店铺,还好下着大雨,路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 只是她今天打扮得十分精致,脚下又是高跟鞋,加上行色匆匆,没走多久就脚疼。奚墨一手抱着花,一手用地图查询旁边的店面,还好找到了一家商场,直奔里头买了一身运动行头换上,又买了一辆自行车,还非要带车筐那种。 自行车店的店员一直上下打量她,总觉得她眼熟,却也不好说什么。 期间阮夜笙给她来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呀?菜我都准备好了,等你到了就可以开始做。” “我准时到。”奚墨回她。 然后奚墨骑着那辆自行车,在自行车道里狂奔。她把花放在车筐里,上面裹了个大塑料袋进行保护,自己却不方便打伞,整个人在大雨里冲成了落汤鸡。 一边奋力踩着自行车的踏板,奚墨还一边想,自行车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等五点多的时候,阮夜笙听到门铃响,连忙停下了手里的活,热切地跑到门口,将门打开了。 然后看到了浑身湿透的奚墨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 奚墨低着眉,也没敢看阮夜笙,像只被欺负了的黑天鹅似的,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是怀里还是小心翼翼地抱着那束她精心挑选的鲜花。 阮夜笙:“……” 奚墨:“……” “这是刚从太平洋游泳过来的啊?”阮夜笙傻眼了。 奚墨:“……” “不是坐车吗?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阮夜笙回过神来,一把将奚墨拉扯了进去。 “我骑自行车过来的。”奚墨颇有怨气地嘀咕着。 “哈?”阮夜笙又懵了。 饶是她脑子再机灵,也想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93章 赔偿 第一百九十三章——赔偿 奚墨浑身湿漉漉的,阮夜笙舍不得再多问,赶紧在鞋柜里给奚墨取拖鞋。 奚墨将门关上,低头看着自己灌满了水的运动鞋。穿着湿运动鞋走路,这滋味忒不好受了,她皱眉说:“有夏天穿的吗?别把你这干净的拖鞋弄湿了。” “那多冷呀。”阮夜笙给奚墨拿了一双最软和的拖鞋出来,又递给她两条干毛巾,让她在玄关的软凳上坐下:“你擦擦再穿。” 眼见奚墨抱着花也不方便,她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来,花给我。” 奚墨却有些窘迫,一时半会没有将怀里抱着的花束递过来。 “不是送给我的吗?”阮夜笙轻笑着逗弄她:“还是我会错意了?” 奚墨低声道:“是……送给你的。” 怎么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送花在奚墨看来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情,但是她现在浑身狼狈,还湿淋淋地在玄关换鞋,怎么都和浪漫搭不上半点边。 “那还不给我?”阮夜笙脸上带着笑,话语里却忍不住有些着急,她怕奚墨冻到了:“舍不得啊?” 奚墨只好将花束递给阮夜笙,等阮夜笙接过去,她赶紧又磕绊地加了句:“……祝你生日快乐。” 她总觉得送花的时候,必须得给阮夜笙送上祝福,这一幕在奚墨的心里排演了好久,却没想到是此刻的情景。虽然心中失望,但这生日快乐还是不能少的。 “谢谢。”阮夜笙抿着唇笑,她想再说句什么,又暂时忍着了。 奚墨并没有在凳子上坐下,而是叮嘱阮夜笙:“你转过去。” 阮夜笙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抱着花转了个身:“好好好。” 奚墨赶紧快速擦干净双脚,穿上那双毛茸茸的拖鞋,又换了一条毛巾擦拭头发,这才感觉到有些久违的舒适。 阮夜笙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并没有被弄湿的凳子,说:“好了吗?” “……好了。”奚墨松了一口气。 “那你跟我过来。”阮夜笙转过去看着她。 奚墨便乖觉跟着阮夜笙走了进去。阮夜笙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奚墨一边擦头发,一边四处打量,两人刚交换身体的时候,奚墨曾来过阮夜笙家里,又很快搬走出去租房了,那时候她并没有怎么仔细看过阮夜笙的家,也没那个兴趣。 此番换了个心境,她对这里的家具,绿植,甚至小到最不起眼的桌面小摆件,乃至家电的品牌,都观察得细致入微。 她想多看看阮夜笙生活的地方,了解她的喜好。 阮夜笙却在仔细观察奚墨的神色,她给奚墨拿了吹风机过来,奚墨吹着头发,还是目光到处看。阮夜笙似乎是犹豫了一会,欲言又止,谁知道奚墨却催促她:“你先把花插上。” 阮夜笙:“……” ……现在是插花的时候吗。 阮夜笙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花瓶出来,装好水,将奚墨带来的花束插入瓶中。花瓣娇嫩,瓶体晶莹,透着一种静谧又相得益彰的美。 “这是你最好看的花瓶吗?”奚墨冷不防说了句。 “知道您挑剔,生活品味高。”阮夜笙故意用了敬语,说:“特地为您精心挑选了本人寒舍里品相最好的一只花瓶,以便搭配您尊贵的鲜花,再好的也实在是没有了。” 奚墨:“……” 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 阮夜笙没有接话,而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要去洗澡吗?” 奚墨怔了怔。 她的确是很想洗个澡,这么湿着实在难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根本开不了口说出想在阮夜笙家里洗澡的话。而看阮夜笙的神色,似乎也是琢磨了好一会才问她的。 “你可以穿……我的衣服。”阮夜笙深呼吸了下。 奚墨看着她,没有吭声。 “我知道……你不愿意在别人家里洗澡。”阮夜笙似乎是想起了记忆深处的什么,低声道:“但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可能会感冒。” 奚墨还是没说话,眼睛却微微眯了眯。 “衣服有新的,是干净的。”阮夜笙担心奚墨洁癖,强调完,又垂下眸子,轻声说:“我……希望你在我家里洗澡,我想试一下。也许如今的你应该会愿意在我家洗澡,但是……我又不确定你到底肯不肯。” 奚墨嘴唇这才微微动了动:“你……” 她总觉得阮夜笙这句话,也能听出另一层含义。 阮夜笙重新抬了眼,看向奚墨的眼睛,等待她的回答。 ……我觉得你应该会愿意的。 希望这不是我的错觉,但我又不确定你是否愿意。 ……你会愿意吗? “我愿意。”奚墨柔声说。 阮夜笙眼睛睁大了些,不过她马上松了口气,脸上笑意明媚起来,但是声音带了些欣喜的颤抖:“那你到浴室去,我……我去给你拿衣服,很快。” 奚墨点了点头,看着阮夜笙快步跑进了主卧,那背影竟然有些可爱的雀跃。她叹了口气,内心有种迟来许久的后悔,默不作声地朝浴室走去。 来到浴室,奚墨打开暖风,将身上湿透了的衣服都脱了下来。很快浴室门被敲响了,阮夜笙的声音响了起来:“奚墨,衣服。” 奚墨走过去,将浴室门打开了一道缝。 阮夜笙透过门缝瞥到奚墨光裸的肩颈一侧,脸微微红了些,她闭上眼睛,扭过脸将衣服递了过去:“……你过来拿。” 感觉到手上的衣服被取走了,阮夜笙这才睁开眼睛,却没想到奚墨并没有将浴室门关上,依然留了那条缝隙。 奚墨的脸藏在缝隙后,眸光中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怎么了?”阮夜笙轻声问她。 “……对不起。”奚墨却道。 阮夜笙蓦地又愣住了。 “大学的时候,你有一次也让我在你家洗澡,我那时候给你甩脸色了。”奚墨略微低了眉:“抱歉,那天我遇到了点事,心情不好,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你还记得?”阮夜笙心底涌起些许莫名的酸涩。 倒也不是回想起当时奚墨不悦的语气,而是她惊讶奚墨还不曾忘记。 “你不是也没忘记么?”奚墨道:“这件事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吗?从进门的时候,你就想让我去洗澡,但是你不敢问我,怕我和以前一样,不愿意?” 第281章 “并不是什么心理阴影。”阮夜笙微微一笑:“我只是不希望你不高兴。当然了……我也有点不自信。” 最后那半句,她的声音轻轻的。 “你在不自信什么?”奚墨也轻声问她。目光却在上下打量她,似胶着在阮夜笙的身上。 浴室里并没有打开花洒,但风暖的热度从里面传递过来,阮夜笙似乎也隐约感觉到了温热的风正在吹得她昏昏沉沉。 “我可以先不说吗?”阮夜笙压下心底那股躁动,道。 “……可以。” “你洗澡吧。”阮夜笙收拾好心情,笑了笑:“需要什么你就叫我。” 奚墨点了点头。 浴室的门关上了,阮夜笙听到里面响起了水声,她看了水雾弥漫上来的浴室门一会,转身走回客厅。心里乱糟糟的,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彷徨半晌,阮夜笙的目光最终落到奚墨带来的那束花上。 其中有些许的枝叶因为路途颠簸,稍微有些被磨损了,阮夜笙便拿了剪刀过来小心翼翼地修剪一番。 青色的枝叶与娇嫩的花瓣在修剪声中落下来,散乱在桌面上,她在这种仔细的修剪中获得了短暂的平静,就恍若心底纠缠的藤蔓被整理了似的。 时间悄然流逝,奚墨洗完澡,换上了阮夜笙给她准备好的衣服。她比阮夜笙高一些,但两人身材相近,穿着阮夜笙的衣服也很合身。阮夜笙还给了她一件居家穿的毛衣,套在身上像云朵似的,软和极了。 奚墨将这件毛衣穿在最外头,总觉得这是阮夜笙手打的,她将毛衣下摆捞起来,凑在鼻尖底下嗅了嗅,莫名感觉这毛衣有阳光的味道和清香,十分满意。 虽然最近天气不好,不是下雪就是下雨,这阳光多半也应该是她犯了癔症闻到的。 然后闻了片刻,她莫名一个激灵,慌忙将毛衣下摆放下去。 干什么呢这是? ……她有病? 奚墨低低咳嗽一声,将身上的毛衣整理了一番,这才背挺得笔直地走了出去。 阮夜笙正在厨房忙活,厨房门是关上的,但是炖汤的香气还是从门缝里散逸出来,弥漫到了客厅。奚墨闻到晚餐的香气,之前冒着大雨狂踩自行车的狼狈和疲倦顿时被一扫而空,她的目光扫过桌子上摆放的花瓶,甚至看出阮夜笙特地将花枝修剪过。 阮夜笙很擅长做本帮菜,而且做得十分精细,她刚刚把一道拿手菜炖上,就听到厨房的敲门声。 “我能进来吗?”奚墨问她。 “进来。”阮夜笙擦了下手上的水渍,回头看过去。 奚墨打开门走进来,十分自然地问她:“晚上吃什么?” “你看看。”阮夜笙含笑展示快要准备好的晚餐。 奚墨走近去看了看,全都是自己爱吃的。她为了保持身材,口味一向是偏清淡。 “衣服穿着还合适吗?”阮夜笙一边在水龙头底下冲洗青菜,一边问她。 “……挺舒服的。”奚墨目光乱飘:“尤其是毛衣,很不错。还是……手工的东西好,嗯。” 她寻思着怎么才能顺一件走。 阮夜笙回过身瞥了她一眼,发觉她格外在意毛衣,憋着笑将脸转过去,说:“这不是手工的,是一个小众的品牌。” 奚墨顿时沉了脸:“不是你打的吗?我看着也没缝标牌啊。” “有些品牌为了特色,标牌都是缝在隐蔽的地方,你没找到而已。” 奚墨皱眉。 这什么破毛衣,她倒要看看,标牌缝在哪儿了?居然敢冒充手工来骗她,如今这些品牌都是什么破毛病。 她低头在毛衣上扒拉了一阵,像只漂亮的大猫一样在自己身上左看右看,又翻起毛衣下摆找,听到阮夜笙噗嗤一笑,这才回过神来。 “你骗我?”奚墨瞪着她。 “我错啦。”阮夜笙笑着哄上了,给这只猫顺毛:“这就是我打的。作为骗你的补偿,我决定将这件毛衣赔给你。” “……这还差不多。”奚墨绷着脸,嘴角却藏不住笑。 第194章 告白 第一百九十四章——告白 晚饭做好了,阮夜笙将饭菜摆上桌,奚墨见了,也赶紧跟着她帮忙。阮夜笙眼风悄悄一瞥,见奚墨那副局促到手忙脚乱却又有些殷勤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想笑。 “你又不是没来过。”阮夜笙逗她:“怎么还像第一次来啊?” “……那不一样。”奚墨在餐桌旁坐得笔直。 “哪儿不一样?”阮夜笙给她盛了一碗汤,递给她。 奚墨盯着接过来的这碗汤,沉默片刻,却也只是“唔”一声,没有直接回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感觉自己变了,而且改变了许多,那种变化一点一点蚕食着她封闭许久的心境。一开始她是有些不习惯的,有时还会感到怀疑和抗拒,但是如今,她已接纳了这种变化,甚至在这种变化中尝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滋味。 阮夜笙如同光一样,渗透在她这些年的阴影和孤独之中,不知不觉,她已被阮夜笙的温暖彻底包裹。 阮夜笙高兴,她也高兴。阮夜笙痛苦,她也会难受。 有时候阮夜笙对别人太好了,她竟然也会心中泛酸。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觉得自己有病,阮夜笙是一个独立自我的个体,她想对谁好就对谁好,想送几件手打毛衣给别人就送几件,她自知自己无权干涉,可即便如此,却也无法控制内心的那股子酸意。 也许……自己病得太重了。 到了需要治疗的时候。 阮夜笙坐在奚墨的对面,仔细观察奚墨的神色,感觉奚墨的面色变化十分微妙,似乎正陷入了某种苦恼,她就以为奚墨和以前一样,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 谁知奚墨略微抬了头,眼睛没有看她,目光却落在桌上阮夜笙做的那些饭菜上,嘴里轻声说:“心境……不一样。” 阮夜笙怔了怔。 窗外的大雨撞击着窗户,哗啦作响,她这一颗心也在这吵闹的雨声中鼓噪不已。 阮夜笙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奚墨却战术性地看了一眼窗户,说:“这雨怎么这么大。” “你觉得吵么?”阮夜笙按住内心的那份起伏,问她。 “……那倒没有。” 两人吃着饭,期间气氛是有些微妙的,过了一阵窗外响起了雷声,甚至还有闪电在黑夜中掠过,映照在窗户上,在那遍布水痕的朦胧玻璃上留下一抹光的余韵。 然后消散了。 “雷也这么大。”奚墨嘴里嘀嘀咕咕的:“还有闪电。” 阮夜笙大概猜到了什么,忍俊不禁:“你老实说,到底想说什么?” “我半路上让顾栖松回去了,也没告诉他来接我。”奚墨目光在饭菜上乱飘,一会看这个菜,一会看那个菜,但她也不拿筷子去夹,只是装作目光十分忙碌的样子:“我不想再叫顾栖松出来,可是我也不能打车回家,不方便。” “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阮夜笙心里快要笑死了,脸上十分和善认真地帮她解决问题。 “这大风大雨还打雷闪电,你送我回家,还挺危险的。”奚墨说。 “哦。”阮夜笙眼皮抬了抬:“那你直接开我的车回家就是了,我不危险。” 奚墨:“……” 她忍了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又有些哀怨地盯着阮夜笙:“难道……我就不危险吗?” 奚墨的目光略微有些湿漉漉的,不满中带着可怜,阮夜笙看着看着,一颗心早已化了,实在演不下去了,柔声说:“那就留下来。” 奚墨一愣,跟着马上低了头,藏起嘴角泛起的那抹笑意,说:“是你让我在这住的。” “是,是,是。”阮夜笙忙不迭捧场:“我怕你有危险,求你在我家住下。你不在我家住,我心里太不放心了,万一你一个人回去被大雨淋湿了,被天打雷劈了,被闪电晃花了眼,那都是我的罪过。我是一个好人,决不能让自己有罪。” 奚墨竟然没有反驳她,好半晌,只挤出一个略带喜悦的字:“……唔。” 算是目的达成。 吃过晚饭,奚墨主动提出洗碗,嘴里说是作为留宿的感谢,阮夜笙倒也没有婉拒,而是在奚墨收拾餐具和厨房的时候,帮打下手。 水流冲刷着碗筷,阮夜笙在旁看着奚墨忙活,奚墨的手法并不够娴熟灵活,但胜在认真,尤其她是个洁癖加强迫症,清洗的时候来回反复。 阮夜笙总觉得,奚墨改变得太多了。 ……她是为她改变的么? 阮夜笙想到这里,心尖猛地哆嗦了一下,一股自作多情的羞耻和一股期盼如此的殷切撞击在一起,让她仿佛在海浪中颠簸起伏。 “其实你应该买个洗碗机。”奚墨低头洗碗,还不忘强调:“不是我不想洗碗,只是感觉这样挺伤手的。你的手那么……那么……唔……漂亮,又要跳舞和拍戏,以后广告特写也不会少,还是好好保养比较好。” 第282章 阮夜笙收回心思,黯然回答:“是,我早应该买个洗碗机。” 奚墨察觉到阮夜笙的低落,轻声问她:“怎么了?” “以前我妈妈在家的时候,就是她做饭,她在家的时间很少,所以总是希望多弥补我一些。”阮夜笙怔怔地看着水槽:“我觉得她工作很忙很累,想帮忙洗碗,她也不让。那时候我想着,我应该要买个洗碗机回来,尤其当时我拍电影赚了一些钱,还想着把这套房子卖了,换一个更大的房子。” 奚墨安静地倾听阮夜笙说话,阮夜笙勉强顿了顿,才说:“但是……我妈妈不再回家了,我就不想再改变厨房的格局,总觉得保持我妈妈在家的原状,会比较好。” ……不再回家了。 奚墨琢磨着这句话的意味。她以前也曾问过阮夜笙的父母,为什么女儿住院了都不来看她,阮夜笙当时是回答说他们去了国外。 “你说得对。”阮夜笙笑了笑:“我应该要做一些改变,可以先从房子开始。” 奚墨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低头默默洗碗。 夜色越来越深,雨却越下越大。奚墨洗漱出来,走进阮夜笙为她准备的房间,她拉开窗帘,看向窗外那片笼盖在水雾蒙蒙的城市灯影,那些灯影远离了白日的匆忙,在这夜色中有了几分能让人心中舒缓下来的安静惬意。 奚墨离开窗户,走到床边,低头盯着阮夜笙为她铺好的被子和新换的枕头。 她身上穿着阮夜笙的睡衣,挨着床沿缓缓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床单,又用手勾着睡衣的一角卷了卷。 安静了一阵,她没有睡意,便起身离开房间,敲响了阮夜笙的主卧房门。 “夜笙。”奚墨低声道:“你睡了吗?” 很快,门开了,阮夜笙站在门口。她穿了一件柔软的白色睡裙,裙摆没过了膝盖,底下是笔直漂亮的小腿,阮夜笙脸上含着笑意:“还没有,怎么了?在我家睡不着啊?” “……有点。”奚墨的手偷偷在睡衣角上揪了揪:“你在干什么?” “我刚洗完,没干什么,就是在那坐着,大脑放空。”阮夜笙的眼中晃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 奚墨大概猜到了什么,轻轻问她:“我能进去坐一会吗?” “当然。”阮夜笙让出一条路来。 奚墨走进房间,阮夜笙并没有将房门关上,只是跟在奚墨身后。奚墨的目光在走进房间后就四处打量,晚上她进过阮夜笙的房间一次,当时阮夜笙在给她挑选睡衣,问她想穿哪一款,现在她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阮夜笙的母亲的照片,此刻摆在了床头柜上。 而靠床头柜很近的床单位置上,留下了一个久坐的痕迹。 奚墨顿时明白过来,阮夜笙之前应该是坐在床边上看她妈妈的照片,听到敲门,才快速起身去给她开门,照片就顺手摆在床头柜上了。 “我可以坐在你床上吗?”奚墨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这有什么不行的?”阮夜笙笑了笑,十分自然地拉着奚墨的手坐下来。 奚墨被她拉扯得身子微微一抖,好歹稳住了,连忙在床边正襟危坐。阮夜笙的掌心有些滚烫,奚墨搓了搓自己的掌心,低声问:“你想你妈妈了?” 阮夜笙沉默了片刻,说:“嗯。” 两人并排坐在床边,奚墨的目光扫过床头的照片,说:“我也很想我妈妈。但是……我妈妈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阮夜笙心中泛起一股酸涩,嘴唇微颤。 “我相信,你的妈妈一定会回来的。”奚墨伸出手,搭在阮夜笙的肩膀上。 阮夜笙的肩膀颤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奚墨。 “抱歉,我并不是有意要窥探你的隐私。”奚墨的神色认真:“你以前告诉我,你妈妈在国外。我觉得你如果想她了,可以给她打电话,也可以和她视频,通讯这么发达,这并不难的。但是你种种的迹象都在告诉我,你妈妈应该不在国外……” 她手掌的温度似乎正在透过肩膀的肌肤,渗透到阮夜笙的身体里。 “她是不是……失踪了?”奚墨尽量克制着声音的微抖,生怕冒犯到阮夜笙:“你一直在努力寻找她的线索,是么?” 阮夜笙低着头,看着房间的木地板,一言不发。 “……对不起。”奚墨收回手,蓦地有些懊悔,但她还是十分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不应该问你这个问题。但是……如果我不问你,你就不会告诉我真相,而我……我就永远无法帮你分担这份困难。” 阮夜笙缓缓抬起头,侧过脸来,看向奚墨的眼睛。 奚墨的眼睛真挚又温柔,窗外的电闪雷鸣和雨声似乎远去了,阮夜笙陷在她这夜色温柔的眸中,一时怔住了。 “夜笙,我可以帮你。”奚墨说:“请相信我,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扛着要好一些。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泄露你的隐私,你向我隐瞒你妈妈的事情,想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帮你一起找,并且我会很小心,不会惊动别人。” 阮夜笙的眼眶逐渐泛起红来,良久,她轻轻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奚墨这才松了一口气。莫名的酸胀堵在心口,想出来,却又出不来。 “我的确在找我的妈妈,她是失踪很久了。”阮夜笙如实说:“这件事比较复杂,如果我告诉你,你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奚墨答应道:“没问题。如果你什么时候决定告诉我,我会帮你想办法。我等你告诉我的那一天。” “……好。”阮夜笙含泪应着:“一言为定。” 奚墨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阮夜笙却抓着她的手,笑中带泪地问她:“你今天为什么要骑自行车过来?你还没告诉我呢。我向你坦白了,你也得向我坦白吧?” 奚墨感觉自己的手被阮夜笙握着,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说:“路上遇到车祸了,堵了很久,我是看一时半会都恢复不了,才决定下车的。” “车祸?”阮夜笙担心道:“你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有。”奚墨摇头安抚她:“是前面发生的车祸,我都没看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着,奚墨将当时的情况详细地和阮夜笙说了一遍,阮夜笙听到后面,脑海里勾勒了一幅奚墨踩着自行车迎着暴风雨狂奔的画面,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的笑容明媚似春日,眼角的泪珠却将掉未掉,一颤一颤的。 “你也太好笑了。”阮夜笙嗔怪道:“不过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说会晚点到,我可以等你的。这样就不用淋这么久的雨了。” “不行。”奚墨却斩钉截铁地拒绝。 阮夜笙有些好奇,半嗔半笑的:“这有什么不行。难道我还会因为这种突发事件,怪你不守信用吗?” “我不希望你失望。” 这句话分明又轻又温柔,落在阮夜笙的耳中,似比外头的响雷更为大声,捶着阮夜笙的心脏。 奚墨低声说:“你以前说过,你妈妈很忙。好多次你和她约好了,最终都是等来她抱歉的电话,说因为工作耽搁了。以前你每次邀请我,我总觉得你有些患得患失的,好像是时常被人放鸽子,所以我每次都去赴约。” 阮夜笙抓着奚墨的手指,略微收紧了些:“你都记得。” “我记性好。”奚墨绷着脸,并没有直接承认她记得:“我明白,很多时候你妈妈乃至别人,无法赴约,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而且也会电话告诉你推迟或者无法来到你的身边。那都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借口,而是不得已的理由。” 阮夜笙无声听着,手指微微抖动。 奚墨的声音和着雨声,每一句话,都是一份稳当的安心:“如果我这次也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要迟到了,无法按时赴约,那也会变成理由。可是这些理由你以前听了很多遍,让你一次又一次地难过,即使你知道那应该要接受,要理解,无法改变,但那份失望不会是假的。” 阮夜笙呼吸渐重,唇边微微抖,一时不知道应该要笑,还是要哭。 “但是这一次,我并不是不得已,我还有很多解决办法。”奚墨还在耐心解释:“比如我可以骑自行车来见你,这是我可以做到的,如果没有自行车,我也可以跑步过来,我计算了下时间,也在可控范围内,所以我没必要给你打电话。” 眼前的奚墨似乎蒙上了一层光亮,阮夜笙的目光炙热,追随着这抹暗夜中灼然的光。 “既然能够做到。”奚墨看向阮夜笙的眼睛:“那我就不希望又让你听到一个失约的理由。毕竟你已经……听过太多了。” 雨点砸着窗户,窗户响得那样急促。 阮夜笙一颗心也如同落在雨中,被雨点砸得起起伏伏。 她脑海里仿佛放空了,耳边嗡嗡作响。 第283章 ——我不希望你失望。 ——我不希望又让你听到一个失约的理由。 只要她能够做到,跨越山海,她也会为她赴约。 阮夜笙眼中雨雾蒙蒙,一只手保持了握着奚墨的动作,另一只手转而攀上奚墨的脸,奚墨蓦地浑身一抖,随即在这份错愕中看向阮夜笙,睁大眼睛。 雷声轰隆,雨声喧嚣。 阮夜笙一手捧着奚墨的脸,脸轻轻一侧,凑过去,吻在了奚墨的唇上。 嘴上无声,可她心底的声音似比雷雨之声还要激烈,撞击着脑海里那根摇摇欲坠的弦。 我喜欢你。 好喜欢。 第195章 定情 第一百九十五章——定情 唇上贴过来的触感是猝不及防的柔软,两人的内心其实都没有任何准备,于是这份突如其来的接触好似着了火,炽热得要烫伤彼此。 奚墨几乎在那一瞬间宕机了,而阮夜笙的思维此刻也是一片空白,她的意识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率先越过理智,做出了吻过去的反应。 但阮夜笙并不敢动,窗外的光照进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睫被刺激得微微一颤,等看清楚眼前这一切时,似乎有些发懵。 奚墨的眼睛比她睁得更大,里面满是错愕。 过了片刻,奚墨的眸垂落下来。 而就在奚墨要闭上眼睛的时候,阮夜笙却哆嗦了一下,退回身去,唰地一下从床边站了起来。她的心口剧烈起伏着,盯着奚墨看了片刻,跟着拔腿就跑。 奚墨抬起手来,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阮夜笙跑了,她*的手只能那么定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时似冻在了床边,她以为阮夜笙要跑外面去,只好急着改口:“别出去!下雨!” 结果阮夜笙只是跑了几步,扭头钻进她主卧的盥洗室,还把门关上了。 奚墨:“……” 奚墨松了口气,这才将手放了下来,坐在床边愣了半晌的神。她缓缓抬起手指,贴在了自己的唇上,越发有些发了怔。 阮夜笙跑到盥洗台边上,颇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又一捧的冷水不断往脸上浇。她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得冒烟了,无论多少冷水浇上去,都凉不了那股子热意。 耳边却又回荡着奚墨刚才那句着急的“别出去,下雨”,她实在有些忍俊不禁,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圈泛起红来,一脸的哭笑不得。 ……后悔了吗? 待会自己要怎么面对奚墨? 更重要的是,以后呢? 阮夜笙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地低下头来。 这时候盥洗室的门被敲响了,并且传来奚墨担忧的声音:“……夜笙。” “……我没有锁,你可以……可以进来的。”阮夜笙心乱如麻,却还是低声道。 门被轻轻推开,奚墨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 阮夜笙的发丝被水浸得缭乱,贴在细腻白皙的肌肤上,眼睛红红的,她的手指搭在另一只手臂上,有些局促地揉来抚去,垂着目光,不敢看向奚墨。 奚墨朝她走了几步,阮夜笙往后退了退,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不动了。 奚墨走到阮夜笙的面前,低眉盯着她看。 四周一片寂静,隔了许久,只有水龙头残留的一滴水滴落了下来,打破安静。 “可以……失忆吗?”阮夜笙用低若蚊蝇的声音说。 “不可以。”奚墨眯了眯眼睛。 阮夜笙苦笑了下:“那如果我说刚才是我不小心撞过去的,你会不会信?” 奚墨道:“那这不小心的难度有点大。” 阮夜笙被她逗笑了些,象征性挣扎地狡辩了下:“也许是我觉得之前的雪地吻戏不够到位,刚才突然想试一下戏,你会不会信?” 奚墨点了点头:“如果你觉得这种话可以骗到我,那我就当你成功骗到了。” 阮夜笙内心的那股慌张减轻了不少。她蛰伏的心绪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内里岩浆翻滚,几乎要在刚才吻上奚墨的那一刻爆发出来,可现在经过奚墨这寥寥几句回答,火山的岩浆仿佛在出口被逐渐遏制了,此时此刻,有种平静的疯感。 奚墨取下毛巾递给阮夜笙,也没再说什么,自己往外走,阮夜笙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跟着她走出盥洗室。 阮夜笙叹了口气,似卸下了不少负担,边走边说:“老实说,我觉得我现在很狼狈……但我不希望自己这样狼狈,至少,不希望在你眼里这样。” 擦拭中,她发丝上的些许水滴落了下来,整个人有种凌乱的美,却并不破碎。 奚墨瞧见了,停下脚步,伸出手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水珠。 珍珠随着奚墨的手指碎了,湿润了她纤长的手指。 阮夜笙呼吸渐渐重了起来。 “不狼狈的。”奚墨轻声说:“你……” ……很漂亮。 “我什么?”阮夜笙问她。 奚墨沉默了片刻,也许是觉得唇有点干,她竟然有了个下意识舔了下唇的微动作。随即她的眸光落在阮夜笙潮湿的眼中,好像是自己问自己似的呢喃:“你……喜欢我?” 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她也不是不知道,可她还是问得有些恍惚,仿佛还浸在刚才的触感中,未曾醒来。 阮夜笙的心脏似乎在这一刻停止跃动。 奚墨眼中的恍惚褪去,凝望着阮夜笙的眼睛,内里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水波起伏着,可她的语气却已经没有那种问自己的感觉,只是声音更轻了:“……你喜欢我。” 不知道为什么,在奚墨话音刚落的时候,阮夜笙眼中蓦地盈起泪花。 这不是一个问句。 而是隐约带着欣喜的肯定句。 “是……我喜欢你。”阮夜笙胆子大了些,双肩发抖:“大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刚才我是昏了头,才会突然亲你,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这样没有得到你允许的冲动……是一种冒犯,但是我的这份感情,绝不是一时的冲动。” 奚墨安静地看着她,眸光潋滟。 阮夜笙略微有些哽咽:“我现在就在赌。这只有两种可能,你喜欢我,或者……你不喜欢我。我是说……恋人那种喜欢,不是朋友那种,你明白吗?倘若你不喜欢我,那我们以后会很尴尬,但我还是贪心地希望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如果你不适应,可以各自给一些时间……” “为什么要强调是恋人那种喜欢?”奚墨脸色古怪:“我不明白么?” 阮夜笙含着泪笑她:“你这种宇宙直女,我也不能指望你太明白。朋友之间的喜欢,和恋人之间的喜欢,有太大的不同,你真的能分清吗?” “我明白的。”奚墨皱眉说:“能分清。” 她闷声嘀咕一句:“朋友总不会亲来亲去。” 阮夜笙又想笑又无奈,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也有一些人即便是亲过了,也不是恋人?” 奚墨感觉到她的患得患失,道:“你在担心什么?” 阮夜笙愣了下,心口一瞬绷紧了,她被这一问,涌上一股不自信:“我……我在担心什么?” 奚墨抚上阮夜笙的发丝,呢喃道:“夜笙,你赌赢了。” 阮夜笙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看着奚墨的面容朝自己凑过来。 奚墨吻在她的唇上,唇瓣轻轻动了动,含住了她。 阮夜笙此刻懵了,直到奚墨的双手攥紧了她的胳膊,跟着绕到后面扣在她的背上,她才回过神来,几乎是有些急切地回应着奚墨的这个吻。 阮夜笙的身体热了起来,甚至有些踩踏在云朵上的飘忽,她一边感觉自己可能是在做什么美梦,一边听着外面的暴雨声,又觉得唇上的温暖被反衬得那么真实。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吻过奚墨的唇,可之前的那些都不能算真正的亲吻,也只有此刻,即便彼此没有张嘴,内心的那股子热切依然能透过唇瓣的温度相互传递。哪怕奚墨的吻技生疏,阮夜笙被她这样含住唇瓣轻轻咬着,都能感觉每一次冲到心尖上的战栗与酥麻。 这样彼此轻含了一阵,奚墨移开了唇,阮夜笙呼吸急促,还以为她不想继续了,着急地双手紧紧抱着她,一双眼睛似烧红了似的,含着水近距离勾着她:“……你不要走。” “我……我不走。”奚墨面颊染着红润,吞吐了半晌,低声问她:“你……你可不可以……” “啊?”阮夜笙几乎是气声回她:“可不可以什么?” “可不可以……张嘴?”奚墨脸通红,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阮夜笙蓦地怔住。 跟着她笑了起来,身体急切地朝奚墨的怀里靠过去,双手环住奚墨的脖颈,奚墨顺势兜住她纤瘦的身子,阮夜笙再度吻过去,柔软的舌抵在奚墨的唇上,似在轻叩门扉。 奚墨浑身一麻,唇分开了,阮夜笙立即张了嘴。 第284章 窗外风雨大作,两人的唇齿交缠也似浸在雨中一般湿润。 阮夜笙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断断续续的了,她有些缺氧,却又担心自己呼吸过度,脑海里被火焰燃烧着,根本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身体仿佛置身天旋地转中,被奚墨抱着,舌尖热烈舞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阮夜笙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奚墨抱到了床边上坐下,奚墨坐在床沿,她则面对面坐在了奚墨的腿上。 阮夜笙缓和了下呼吸,眼中似有潮水来回。 奚墨心口起伏着,看着她:“我也喜欢你。” 阮夜笙有些讶然,她面颊上的红润没有褪去,反而更明显了些,噗嗤一笑:“你都这样对我了,我当然知道……你喜欢我。不用特地说一遍。” 她顿了顿,又道:“当然了……我很喜欢听你这样说。” “我是想告诉你,你不要担心。”奚墨凝望她,语气比水波更柔和:“我和你一样。” 第196章 伴侣 第一百九十六章——伴侣 阮夜笙眸中恍惚了下,也看着奚墨的眼睛,嘴里半开玩笑半认真:“你这样说,我又会忍不住想亲你。” 奚墨看了她片刻,双手将她的腰身更往里头揽了揽,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地亲了一口,这才退回来。她白皙的面颊微微勾了抹红,说:“可以。我是说,我……我都可以。” 阮夜笙眼中的光似更亮了些,她抬起手,拇指贴在奚墨的唇轻缓摩挲,眼神更是湿漉漉的逗引:“我说的亲,可不止……刚才这样。” 奚墨身子绷着,但还是努力点了点头:“……也可以。毕竟,我们不是朋友了。” “不是朋友?”阮夜笙憋着笑问她:“那……是什么啊?” 奚墨暂时没吭声。 阮夜笙眼睛一垂,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又挑起眼角偷看奚墨。 奚墨搂着她的腰,阮夜笙一直保持着跨坐在奚墨腿上的姿势,两人安静了片刻,奚墨轻声说:“是女朋友。” 阮夜笙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唇边含笑:“嗯,那女朋友要亲你了。” 还没等奚墨反应过来,阮夜笙再度吻上了她。阮夜笙贴过来的那抹柔软让奚墨下意识张嘴配合,跟着奚墨感觉到阮夜笙的身子越发往她怀里倒,奚墨顺着阮夜笙那股子靠过来的媚软往后倒去,两人原本是坐在床边上,这下奚墨顺势倒在被单上,阮夜笙膝盖弯了,跪趴在她身上。 奚墨回吻的同时,手还时不时托着阮夜笙的身子,以免她这样一直跪着会疲累难受。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奚墨一个翻身,将阮夜笙压在底下,一边吻她,一边去揉阮夜笙的膝盖。 阮夜笙边亲边笑,一时觉得奚墨这种暗戳戳的温柔让她欲罢不能,一时又恨不得她将自己狠狠地揉进怀里,但奚墨的手始终十分规矩,除了吻她的时候,捧着她的脸,或者摩挲她的脖颈以及长发以外,唯一往下的举动竟然也只是怕她跪疼了,帮她揉膝盖。 阮夜笙穿的是睡裙,她的手指抓了裙子边沿,略微往上撩了撩,跟着攥住了奚墨的手。 奚墨的手顿时顿住。 阮夜笙抓着奚墨的手,缓缓往上挪了一小段距离,奚墨的手心都出汗了,不过还是跟着阮夜笙的动作。 “今天晚上,可以睡在这里吗?”阮夜笙贴着奚墨的耳朵,轻柔呢喃。 奚墨浑身的温度升高,阮夜笙甚至觉得这一刻奚墨的肌肤都有些滚烫起来。 半晌,奚墨避开阮夜笙的目光,有些难堪又窘迫地说:“可以。但是我暂时……暂时还不太会,可能没办法让你舒服。” 阮夜笙一怔,下一秒,她在底下噗嗤笑出声来。 奚墨:“……” 阮夜笙眼珠滴溜溜转了转:“我没说什么啊,只是今天风雨太大,我一个人睡好怕,想让你陪我睡。你为什么要说你不会呢?” 奚墨有些发懵。 “你为什么……又要让我舒服呢?我听不懂。”阮夜笙咬了咬下唇,憋笑十分辛苦:“你说说看,什么叫舒服?” 奚墨无言以对,红着脸凑过去,轻轻咬了阮夜笙的下唇一口,说:“你最好是听不懂。别逗我。” 阮夜笙伸手搂着她的脖子,抱着她亲了又亲,说:“不逗你,逗木头。” 奚墨嘴里含糊地“唔”了一声,算是对木头这个称呼的默认。 两人闹了一段时间,这才躺进被子里。寒冬雨夜,外头的雨越发滂沱,阮夜笙只觉得被子里暖融融的,整个人似躺在棉花糖里,既幸福,又有种飘忽的不真实感。 阮夜笙抬手将灯熄了,她还没开口,奚墨就从身后抱住了她。窗帘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漆黑一片,阮夜笙翻了个身,面朝着奚墨。 她看不到奚墨的脸,于是将手搭在奚墨的手上,感受着奚墨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梦呓般呢喃:“奚墨。” “什么?”奚墨轻轻回应道。 “我会不会是在做梦?你是……你是我女朋友了?”阮夜笙说:“下大雨的夜里,我做噩梦的次数会多一些。今天晚上,我终于算是做了个好梦,是吗?” “不是做梦。”奚墨的手在黑暗中摸索,抚上她的脸:“明天早上一睁开眼,你就可以看到我。” 阮夜笙眼角隐约有了些许泪花,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将身子蜷了蜷,缩进奚墨的怀里。 奚墨抱着她,说:“睡吧。晚安,夜笙。” “晚安。”阮夜笙得到了安慰,放心不少,搂着奚墨的腰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晨,窗外雨还没停,但已经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了,阮夜笙在昏暗中醒转过来,第一感觉就是暖融融的,奚墨挨着她的身子侧躺着,手搭在阮夜笙的腰上。 入睡之前她还抱得很紧,不过随着夜里人潜意识的放松,现在只是将阮夜笙的身子圈着,留了不少余地。 经过一整夜的沉淀,阮夜笙的心花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在睁开眼的这一瞬盛放开来。昨天晚上她和奚墨亲了那么多次,今天早上醒来,奚墨还能睡在她身旁,而奚墨温热的呼吸和她身体柔软的温度都在告诉阮夜笙,这不是在做梦。 冬天的早晨亮得晚,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光线,阮夜笙很想看看奚墨的脸,又怕开灯影响了奚墨休息,于是乖乖蜷着,等待奚墨醒来。 内心的喜悦让她无法再睡一个回笼觉,又不敢发出什么动静,偶尔心痒难当的时候,就抬手去轻轻绕着奚墨的一缕长发。 时间缓缓流逝,随着一只手捉住了阮夜笙欲要动弹的手腕,奚墨睁开了眼睛,低声说:“早安。什么时候醒的?” “早安。”阮夜笙骗她:“刚醒没一会。” 奚墨抬手去床头柜上摸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八点了,还要再睡一会吗?” “不睡了。”阮夜笙虽然这么说,还是往奚墨身上蹭了蹭。 “那我开灯了。”奚墨轻轻拍了拍阮夜笙的肩,这才似放心一般,将灯开了,房间里再度亮堂起来,阮夜笙终于得以清楚地看清奚墨的模样。 虽然阮夜笙以前也和奚墨同床而眠过,但这是她们两人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早晨,阮夜笙看着和自己躺在一起的奚墨,莫名有了些恍惚和新鲜的感觉。 尤其奚墨的眼角还略微有些红润,长发似乱非乱地披散在肩头,比起以往那副精致高冷的好模样,又平添了些许诱人。 “你怎么长得这么好。”阮夜笙侧躺着,目不转睛地打量她。 奚墨蓦地红了脸,目光往旁边一瞥:“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阮夜笙直勾勾地看着她:“就是想夸夸你。” 奚墨哼了一声,似乎还有点小骄矜:“我吃这碗饭的。” 阮夜笙看着她笑,越看她越可爱。这么可爱的木头,怎么就成她女朋友了?转念一想,阮夜笙又觉得,这么可爱的木头,怎么就不能成为她的女朋友呢?嗯。 阮夜笙也翘起嘴角,跟奚墨有了同款的小骄傲。 奚墨盯着阮夜笙那个神情看了好一会,突然一骨碌下了床,说:“你等我一会,我……我去洗漱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去了盥洗间。 阮夜笙先是有些疑惑,跟着马上反应过来,笑得差点埋进枕头里,她对着主卧盥洗室喊:“我也去隔壁房间洗漱!” 盥洗间只有含含糊糊的一声“唔”,听着似乎有些窘迫。 阮夜笙心情好得不得了,快步跑去隔壁卧室刷牙洗脸,还把头发整理了下,又重新躺回床上。奚墨比她先进盥洗室,回来的时候却慢了不少,面色有些扭捏。 “过来啊。”阮夜笙看她那模样,快要笑死过去,朝她招手。 奚墨低低咳嗽一声,在阮夜笙身边躺下。 “现在可以亲我了。”阮夜笙直接开门见山。 奚墨绷着脸:“谁说我要亲你?” 第285章 “你突然去洗漱,不就是为了要亲我?”阮夜笙一脸无辜。 “我不是为了要亲你。”奚墨一脸严肃:“我是……我是怕万一你要亲我,或者我要亲你,我只是……防患未然。” “哦,提前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阮夜笙点点头:“但是不一定要做。” “当然,任何事情都要有计划。”奚墨认真道。 “嗯。”阮夜笙冷不丁问她:“那你洗好手,消了毒吗?” 奚墨:“……” 奚墨愣了好一会,突然往后挪了一段距离,面颊通红。 “你暂时没有这个计划?”阮夜笙目光丝毫不遮掩,上下打量她。 奚墨避开了阮夜笙这几乎有些要剥开她一切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迂回道:“我可以学。而且我……” “而且你什么?”阮夜笙瞥到奚墨的手指上。 那手指白皙修长,手背上的血管隐隐约约的,而且能看到指甲明显被剪过的痕迹,边缘还修得十分温润柔和。 昨天晚上奚墨的指甲不是这样的,阮夜笙低垂的眼里盈满笑意。 奚墨暂时没说话了,阮夜笙伸手捞起她的手指,轻轻嗅了嗅,上面萦绕了一抹仔细清洗过后的香气。 “而且你洗过手了?”阮夜笙笑盈盈地问她:“还把指甲剪了。” “我……我不是有别的什么意思。”奚墨沉默半晌,却还是十分真诚地说:“我是怕如果你亲我的时候,希望我……希望我摸你,我也要做好准备,万一不干净,或者不小心伤到你了……” 昨天晚上,她其实能明显感觉到阮夜笙捞起裙子,又抓着她的手的那股子欲语还休的意图,但那时候她还没有准备好。 阮夜笙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点无奈,又有些想笑。她这么诚实,自己一时半会竟都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和她调情了,真是个木头。 “事发突然,我在盥洗室借用了你的指甲刀。”奚墨又说:“但是我……我很健康。下次我自己买一把带过来。” 阮夜笙这下完全忍不住,笑得肩膀都抖起来了。 “你要不要看一下我的体检结果?”奚墨轻声道:“我前段时间才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的,我没有病。而且我会按时体检。” 阮夜笙无奈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氛围?就是有些事情,得有氛围,有情趣。” 奚墨略微窘迫起来,似乎又有点不服气:“我当然知道。但是身体健康是基本的,我希望你能知道,你的伴侣,不会欺骗你,更不会给你带来身体上的伤害。得先保证健康,再考虑氛围吧?” 阮夜笙眼睛勾了她半晌,越看她这副认真的模样,越难以自拔,她牵着奚墨的手,贴在自己心口,眼波潋滟得快要溺死人:“我也不会欺骗你。我的身体也很健康,要不……你来帮我仔细检查检查?” 第197章 病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病了 奚墨低了头,看到阮夜笙的手指覆在她的手上,明明阮夜笙软得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奚墨竟在这一刻感觉自己根本无法挣开。 当然,她也没什么要挣开的心思,而是目光定定地盯着看。 阮夜笙穿了睡裙,颜色还是纯粹的白色,一般人穿这种颜色的睡裙,肤色可能压不住,但阮夜笙的肌肤细腻白皙,反倒被睡裙衬得仿佛刚刚才从壳里剥出来。难怪人们会觉得偶尔有那么几个女明星像白得发光,阮夜笙更是里面的佼佼者。 奚墨不止在此刻感觉到阮夜笙肌肤的柔滑,还能清晰地感受那里的柔软和温度。 尤其那里挨心脏太近,于是阮夜笙的心跳就这么一下一下地隔着肌肤,随着热意递到奚墨的指尖。 “……夜笙。”奚墨喃喃着,她被阮夜笙覆住的那只手没有动,空闲的另一只手却抚上阮夜笙的脸颊。 奚墨的动作很轻,手掌裹着阮夜笙的脸,缓缓摩挲。这个动作没有半点轻佻的意味,反倒像是抚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目光更是温柔又珍视。 阮夜笙先是有些怔住,她本来是想勾引奚墨这个木头一下,依照她的设想,奚墨也许会顺着她的牵引,顺势去揉她的心口附近。没想到奚墨根本没有依她所想那样发展下去,反而只是抚着她的脸。 而她被奚墨这目光从上往下地凝望着,却莫名感觉比自己之前的设想还要来得更脸红心跳,她嘴里含糊地轻“嗯”了一声,脸颊偏了偏,跟随奚墨的动作,在她掌心轻蹭着。 越发加快的心跳让阮夜笙有些控制不住,下意识将原本覆盖的那只奚墨的手裹住了,她用了些力,往下按。 奚墨感觉到了,目光落回阮夜笙的心口。 那里起起伏伏的。 阮夜笙却好似没有意识到,还沉浸在奚墨捧着她脸颊摩挲的那股子温暖之中,目光更是迷离得不像话。奚墨看得有些恍惚,也几乎是无意识地裹住她的柔软,跟随阮夜笙的力道,时而轻缓,时而攥紧,阮夜笙喉咙里发出几个难忍的轻哼,奚墨看得几乎入了迷,越发用了力。 阮夜笙打了个颤,在这种轻揉慢拢中回过神来。 “……对不起。”奚墨也回神了,立刻说。 “干嘛说对不起?”阮夜笙咬了咬唇,一抹淡淡的血色似乎就要被咬开,在唇色底下荡来漾去。 “我会不会有些过了?”奚墨低了低眉。 “什么,这就觉得过了啊?”阮夜笙故作震惊,白皙面颊上却飘着红润。 奚墨:“……” “奚医生。”阮夜笙轻声说:“你打哪儿来的,这么纯情?” 奚墨:“……” 她莫名有些难为情,紧接着又绷着面色说:“我是成年人,哪来的……哪来的纯情?我只是暂时还不太熟悉这种事情,你给我一点学习的时间。” “当然。”阮夜笙轻轻一笑:“后面还有那么多时间,咱们慢慢来。毕竟……这才哪到哪呢?” 她最后那一句有些故意含在舌尖咂摸的滋味,奚墨心底略微一抖。 阮夜笙的尾音有些黏人,还有些可怜:“奚医生,我疼。” 奚墨被她吓唬住,暗想难道是自己刚才揉她的时候力道太大了,越发懊悔:“我刚才太用力了?” “不是。”阮夜笙说:“我病了,我有乳腺增生来着。” 奚墨:“……” 她顿觉荒唐,皱了皱眉,警惕道:“你哪来的这个毛病?别骗我。” “我被你气的呀。”阮夜笙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你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我被你气八百回,生气多了,就是容易乳腺增生的,这种常识奚医生你应该知道的?” 奚墨见她又捉弄自己,于是抓她漏洞:“你刚才不是还说,你身体也很健康,不信让我给你检查?这是慢性病,刚刚才过去多久,你就增生了。” “病来如山倒。”阮夜笙的手指在奚墨的手背上打着转,媚眼如丝:“病去如抽丝。我刚才就是突然之间,这山倒了。” 奚墨的手背又痒又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阮夜笙却还是攥着她,不让她从心口撤离。 她只好无奈道:“看你胡言乱语的,我得在看诊病历上给你记一笔才行。” 阮夜笙朝她眨了眨眼:“哦,奚医生你一个月生气三十天,你没有乳腺增生吧?” 奚墨差点被她气笑了,一时没能忍住,咬牙狠狠捏了她一下:“我今天特别生气,你觉得我有没有呢?” “唔嗯……”阮夜笙抖了抖,喘出了声。 “……对不起。”这又把奚墨吓到了,立刻停手。 阮夜笙面颊有些潮红泛上来:“我只不过是出了点声,你就对不起。如果你老这样道歉,那我到底是叫,还是不叫呢?” 这回换奚墨浑身一抖,她下意识将抚在阮夜笙脸上的那只手挪了挪,捂住了阮夜笙的嘴。 “唔唔唔……”阮夜笙呜咽起来。 奚墨脸通红:“你……不要说这种话。” 什么是……叫! 这话说的。 阮夜笙呜咽了片刻,奚墨看她眼角勾着红,立刻就舍不得了,正想要将手挪开,谁知道她掌心蓦地感觉一麻,有什么湿润柔软的东西在她掌心贴着,跟着缓缓地舔了起来。 奚墨呼吸顿时起伏不定了,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阮夜笙躺在底下抓着她的手,正轻舐掌心。 阮夜笙一边不停,一边拿眼波扫她一眼,那温热的柔软从掌心逐渐辗转到了指尖,带来的不只是湿润,还有软麻和战栗。 奚墨感觉自己内心的那种防线被一点一点瓦解,最终溃垮。 她终于忍不住,压着眉,嘴里发出一个难忍的音节:“唔……” 阮夜笙轻笑起来,吻了吻她的指尖,说:“你看,你发出声音了。我要道歉么吗?” 奚墨攥紧手指,努力调整呼吸。 “对不起。”阮夜笙眼中水色晃来晃去的:“不过你看,连你也忍不住,所以……我当然也会忍不住,想要叫出来。这不能怪我的,在你面前,我也实在算不上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第286章 奚墨跪坐在阮夜笙身旁,略微弯了身子,低着头看向阮夜笙。她的长发散落下来,披在肩上,部分发丝往下垂落,也随着呼吸晃动着。 阮夜笙越发笑起来,无边娇软。 奚墨深深呼吸了一下,忍住了那抹麻痒,将手从阮夜笙的唇边挪开。 阮夜笙没能继续,有些委屈:“奚医生,你生气了?” “是,你捉弄我,我很生气。” 奚墨说着,俯了身体,吻住了阮夜笙的唇。阮夜笙先是一怔,感觉到奚墨的舌闯进来,立刻被勾得魂都不知归处了,双手攀上奚墨的背部,紧紧抱住她,与她接吻。 这样跪在一旁仿佛还不够,奚墨心底一股火蹿上来,烧灼着她,驱赶着她。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是跨坐在阮夜笙身上,她连忙清醒了些,暂时退开了唇,低声说:“会不会把你压疼了?” “不疼。”阮夜笙刚才被她亲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低声说:“我喜欢你坐在我身上。再说,你又不重。” 奚墨顿时放心了些。 阮夜笙将她的手重新抓回了无限靠近心脏的位置,目光潮润:“奚医生,我被诊断为暂时性乳腺增生,要揉一揉才能康复。” “我还没诊断,你就自我确诊了?”奚墨凑近了她,两人呼吸交糅。 “我好难受,肯定没错。”阮夜笙说:“这是病,得治啊。还得好好地,用心地……治。” “抱歉,我治不了。”奚墨老实说:“我暂时还不行。” 阮夜笙噗嗤一声破功了,笑出声来:“难道奚医生还没有获得执业资格证?那我危险了,我会不会被你越治越严重?” “过段时间就有了,你先将就一下。” 奚墨的唇压下去,覆在阮夜笙的耳边,阮夜笙感觉到她的呼吸炽热,正似浪潮推搡着自己。而奚墨的手也跟随了她的牵引,在感受她心跳的同时,揉了起来。 “……奚医生。”阮夜笙与她耳鬓厮磨,轻轻叫她:“我想和你打个商量。” “你说。”奚墨温柔应着。 “如果我忍不住出声了,你不要说对不起,可以吗?”阮夜笙无比期待地呢喃道。 “……可以。”奚墨有些紧张:“但是……” “但是什么?” “你的声音别太……” “别太什么?” 奚墨没再吭声,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以唇堵住了阮夜笙的问话。 别太勾人了。 短暂的生日假期在阮夜笙的不舍中很快就过去了,明天剧组又要开工,两人定了傍晚的飞机返回北京。奚墨下午回自己家收拾了一趟,特地带了行李到阮夜笙家里等她,临出门的时候,阮夜笙拖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我过生日,为什么只有两天假期。”阮夜笙搂着奚墨,嘀咕:“我不想去北京,想和你多待一会。” “到时候你还是可以和我待在一起。”奚墨感觉她格外黏人,心里也似软化成了一团。 “那不一样。”阮夜笙说:“酒店和剧组外面太多娱记,我可不敢和你像是今天那样……” 她面颊上还勾着些许红润,虽说奚墨今天也只是和她亲了抱了揉了,底下连腿都没怎么碰,但那种强烈的感觉也让她觉得满足。不说别的,单就是从今天起,奚墨成为她的女朋友了,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她轻飘飘一个月。 “我每天晚上去看你。”奚墨哄着她:“虽然*也不能待太久。” 阮夜笙扒拉在她身上,将脸颊一侧,贴着她的肩:“好吧。” 奚墨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也快过年了,到时候能多放几天假。” 今天已是1月20号,阮夜笙在心底算了下时间,目光重新亮了起来。两人在门口又说了一会话,最后看时间实在不得不走了,才在门口接了个吻,开门出去赶飞机。 在顾如的剧组拍了几天,又下起大雪,顾如对自身要求高,虽然之前虞渺和萧若衿雪地吻那些素材剪出来肯定也没问题,但总觉得还能更好,眼看着又赶上了雪,顾如就临时叫阮夜笙和奚墨又拍了一次。 这一次主要是为了补素材,顾如没有像之前那次那么挑剔,不过惊讶地发现在镜头里的奚墨不再和之前那样拘谨,反倒比之前会亲多了,抱着阮夜笙在雪地里拥吻的时候,还有很多十分自然的小动作,这给顾如看呆了。 拍完以后,顾如十分满意,特地将同样发丝凌乱面色微红的奚墨和阮夜笙叫过来看小屏幕,并且点评道:“奚墨,你这是要吃人啊?” 奚墨:“……” 阮夜笙在边上憋着笑,装作认真回看小屏里两人的表现。 “不过这次拍得比上次好。”顾如拍了下奚墨:“如果我不是知道你一直待在剧组,没时间出去,我还以为你报班了,进步神速。” 奚墨整理了下头发,立刻说:“也没有这种班。” “这种班?”顾如奇了怪了,琢磨下,说:“你以为什么班?我是说演技班!怎么没有了。” 奚墨:“……” 顾如又和阮夜笙说:“阮阮,奚墨这次确实演得有点太真实了,不过你也别被她吓到,她是个宇宙直女。别怕啊,咱们这是拍戏呢。” 奚墨:“……” 你怎么还安慰上了。 阮夜笙笑眯眯的:“没事,顾导,我也是直女。” 顾如欣慰道:“那就好。” 然后到了晚上,“地球直女”在酒店房间里被“宇宙直女”差点亲软了。 第198章 反应 第一百九十八章——反应 阮夜笙甚至还被亲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依旧舍不得松开奚墨的怀抱,她将脸侧了侧,贴在奚墨的肩上,呼吸起起伏伏的,说:“……我真佩服你。” “怎么?”奚墨有些疑惑,同时一手搂着阮夜笙,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身子,缓缓地在她的背部上下摩挲,似是在抚顺阮夜笙的呼吸节奏。 “你都不怎么喘的吗?”阮夜笙气息仍在颤抖。 奚墨:“……” 阮夜笙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连身子都略微僵了一下,于是一边笑,一边下意识地往奚墨怀里蹭了蹭。 “也许我……肺活量比较好?”奚墨说。 “那你是说我肺活量不如你了?”阮夜笙哼了一声。 “这我可没说。”奚墨将她轻软的身子抱到自己腿上,试图给自己找一些逻辑上的佐证:“但是你不会游泳,我会。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不会游泳。”阮夜笙眨了眨眼:“我得去报名学一下。” 奚墨的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吭声。 “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学啊?”阮夜笙看出来了。 谁知奚墨认真摇头:“我想,但是不行。我没有游泳教练的证,这不规范。” 阮夜笙蜷在她怀里,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你没有证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现在也没证,这不还在我这‘实习’呢。” 奚墨:“……” 她咳了一声,环住阮夜笙腰身的那只手轻轻掐了一记:“那我明天不来‘实习’了,反正我也没有证。” “不可以。”阮夜笙这下不干了,抱着她一连亲了好几口:“你一定要来。” “唔……知道了。”奚墨唇角微微翘了翘,又很快下去了。 “不过,你刚才是不是在搪塞我呢?”阮夜笙心思转悠得飞快,可不会被奚墨给扯远了:“我和你说别的事,你非扯什么肺活量和游泳?” 这下奚墨的眼睛垂下来,又往一旁看去。 “老实交代。”阮夜笙在奚墨的耳朵上吻了一下:“你要糊弄我?” 奚墨浑身一个哆嗦,顿时将阮夜笙抱得更紧了一些,她勉强将快要逸出来的轻喘缓了缓,这才低声说:“也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阮夜笙的唇越发挪向奚墨的耳边,呼吸似轻撩的风。 奚墨稳了稳心神,如实说:“我只是在……忍。” 阮夜笙其实能感觉到这些天奚墨与她亲昵的时候,确实是忍得比较厉害。不过奚墨这样的反应阮夜笙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在她看来,奚墨的性格一向是比较端着的,她只是没想到奚墨会直接告诉她,自己是在忍耐。 她内里开心,表面装得有些失落:“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没什么魅力呢。” 奚墨的背立刻绷直了,连忙说:“没有,我是想看清楚一些。” 阮夜笙愣了愣,一时顾不上接话,眼见奚墨也沉默了,她低声问:“你……想看清楚什么?” 奚墨还是不说话。 阮夜笙就抱着她,轻轻摇了摇,催促她回答:“你说啊。” 奚墨面色略微浮上了几分红润,被她几番催问了,这才说:“……我想看清楚你的反应。” “……哦。”阮夜笙迅速咂摸出她的意思,眼角勾着笑,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回应:“我没懂,也许是我太愚钝了。” 第287章 奚墨:“……” 眼见阮夜笙潮湿又期待的目光近在眼前,奚墨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低声开了口:“我希望能看清楚,了解你的那些反应,记住你的喜好。我想知道你是否觉得愉悦,会不会感到舒适,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我不努力忍着,可能就会观察得不够深入。” 阮夜笙闻言,没有说话,呼吸却炽热。 “我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不够有情趣?本来都是发自本能的,我却要……却要去观察和记忆。”奚墨立即说:“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可以改。” “为什么我觉得不好,你就要改呢?”阮夜笙轻轻呢喃:“你就是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而改变,我也不例外。” “如果我想为你改变呢?不是被迫,不是需要,只是因为我想。”奚墨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阮夜笙先是愣了下,跟着眸中光波涌动,说:“那……这是我的荣幸。” 她说话间,捉住了奚墨的手:“但是我不觉得你刚才这样,有什么不好,我反而觉得很好,很可爱。因为你在认真为我考虑,所以……我也会让你知道,我很在乎你。” 奚墨感觉到那只手正在引导着她的手缓缓往下,心跳不由得越来越快,直到指尖如此直接且真切地触到了温热与潮润,她的手指蓦地一抖。 这些天里,她都会在阮夜笙的房间里待上一段时间,虽然时间并不久,但阮夜笙给予了她许多以往从未感受过的战栗,可这是她头一回在没有布料阻隔的情况下,如此贴近阮夜笙的隐秘。 “奚墨。”阮夜笙的鼻尖轻轻碰着奚墨的耳朵:“我想让你了解,我更多的……反应,好吗?” “我……”奚墨嘴唇微颤。 “我知道你觉得没有准备好……”阮夜笙低低说:“也许你也不需要准备得那么好。如果你还是担心会伤到我,那你要不要试着……试着……” 她最后那两个字的尾音轻极了,似要溺在了奚墨的耳中。 奚墨侧了下身子,一只手臂垫在阮夜笙的脖颈底下,喉咙里的那一声低低的回应很快被阮夜笙的唇所淹没,另一只手则顺着阮夜笙的引导而去。 “你……你怎么那么轻啊?”阮夜笙低低轻笑,同时夹杂了几分难耐的轻哼。 奚墨蓦地涨红了脸:“我怕你不舒服。” “那你仔细看看我的反应,你觉得我是不舒服……还是舒服呢?”阮夜笙跟随她动。 奚墨不敢停下来,目光几乎有些迷蒙了,凝望着阮夜笙水汽弥漫的双眸。 “我是一个人,不是花圃里养的花,又不会被你的手这么那么地揉几下,就留下伤痕。”阮夜笙牵着她的手,稍微又用了些力,暗示她:“我觉得……这样……嗯……可能会更好一些?” 奚墨感觉到她手中的变化,立即调整了力道。 “真聪明。”阮夜笙的手伸过来,摩挲着奚墨的脸颊,与此同时呼吸随着奚墨改变的方式,加深了许多:“……唔……特别好。” 她的声音几乎趋近于梦呓,带着她独有的柔媚,奚墨只感觉酥进了骨子里,也更努力地去讨阮夜笙的欢愉。 “你喜欢我夸奖你?”阮夜笙发现她的变化,挽着唇角一笑。 奚墨的脸越发红了些,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但手底下倒也不停。 虽然阮夜笙说自己并不是花圃里的花,奚墨却觉得她比这世上任何一株花都要娇美。她想小心翼翼地呵护她,却又忍不住被她的动人所惑,想要伸手去轻抚她的花瓣,更怕自己稍微一个没控制住,就将她攀折在手。 她不应攀折她。 希望她永远绽放,如此肆意,不惧四季变迁。 第二天拍摄现场,阮夜笙在镜头前面走戏,奚墨这一幕里没有戏份,就在一旁安静看着。 阮夜笙隔得有些距离,一旁还有其他演员的身影围绕在她身边,阮夜笙的一颦一笑都似被现场的打光衬得有些模糊了,但奚墨依然看得十分认真。 ——摸我。 阮夜笙那两个字的尾音在奚墨脑海里回荡,奚墨心里怦然一跳,连忙低下头来。 她以往总是将工作和自己的私人生活分得很清楚,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回想起阮夜笙藏在夜色中的另一面。这种全新的感觉让奚墨有些不知所措,她走了几步,找了把空椅子坐了下来,明明阮夜笙就在片场,她却总觉得内心空落落的。 阮夜笙的目光穿过人群,捕捉到了她。 阮夜笙朝她笑了下。 奚墨怔了怔,想抬手做个回应,却又担心是否太过明显,连忙控制住还没伸出的手,轻轻朝阮夜笙点了点头。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奚墨逐渐明白过来,她应该是想阮夜笙了。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两个人近在咫尺,她依然还是会想她。 夜里还有夜戏安排,到了晚饭时间,两人坐在房车里吃饭。房车是奚墨带过来的,一共有两辆,一起过来的除了助理,还有厨子,他们都在另一辆车房上聚餐。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奚墨团队的人会回酒店吃,有时候也去餐厅。 车里没有别人,阮夜笙一边吃,一边和奚墨聊今天拍的戏。 今天阮夜笙的拍摄任务比奚墨多出许多,夜戏任务更重,拍的还是虞渺再度死亡的场景。这天在电影里是2月14号,虞渺约三年前的萧若衿去家里做客,但虞渺死在了这个夜里。 三年后的萧若衿提前得知这件事,痛苦万分,拼尽全力想要再度改变虞渺的命运。 奚墨问了一句:“累吗?” “还好。”阮夜笙委婉表达了下,又看着奚墨:“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有些想你。”阮夜笙轻声说。 奚墨手中的碗悬在半空,筷子也凝滞了。 “你今天明明都在的。”阮夜笙发现奚墨好像是发了怔,也不知道她的想法,又接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在想你……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不够专注工作。” 奚墨低了低眉,含糊说:“确实,这样不好。” 阮夜笙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忍不住又逗她:“谁让我们刚谈呢,也许是有新鲜劲儿在,等以后时间长了,说不定就习惯了。” “时间长了,你就不想我了?”奚墨立刻蹙眉。 虽然她是第一次谈恋爱,但常识会告诉她,情侣刚确认关系的时候都会有一个热恋期,就像没有经验的人刚喝了酒,看着对方就上头。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酒量上来了,喝得多了,慢慢也就见惯不惯了,生活中的琐碎和缺点更是暴露无遗。 也许这世上没有什么热烈的爱,能够抵挡时间的消逝。倘若有,那可能是理想者最纯粹的幻想。 “这不是时间还没到你说的那么长吗?”阮夜笙装傻说:“我也不知道,又没有经验。” 奚墨没吭声,低头将一朵西兰花咀嚼得十分用力。 她的确不能要求阮夜笙永远爱她。 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诺言,太多粉丝和她说过永远,但她知道那大部分都只是在狂热期感动自己,过不了多久就冷却了转移了,故而理智让她从不相信所谓的永远。 就像是有的粉丝说的,我永远爱你,我相信我在说出口的那一刻,一定是希望能永远爱你的。 这样就够了。 奚墨在这方面看得很淡。 那她为什么会对阮夜笙有别样的奢望?可是即便内心不情愿,她也不能阻止阮夜笙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还有新的追求。阮夜笙是一个独立的人,虽然是她的女朋友,却并不属于任何人,总有自己的选择的。 “对不起。” 奚墨正内心复杂,没想到却听到了阮夜笙的道歉,她连忙抬起头,看向阮夜笙。 “你不高兴了?”阮夜笙放下碗筷,哄她:“我刚才是逗你的。” “我没有不高兴。”奚墨道:“我只是……有些担心。” 虽然没有明说,阮夜笙立刻明白她所说的担心,究竟是什么意思,眸中不由有了几分讶然。她本意只是想逗一逗木头,毕竟木头绷着脸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她却没有想到在这件事上奚墨会如此在意,几乎到了担心的地步。 也许是她一路在奚墨身后追随多年,也患得患失多年,哪怕是现在已经确认了关系,她竟也不敢太过琢磨奚墨对她的喜欢究竟有多深。甚至深到会担忧未来的这种程度,更是想都不敢去想。 “我错了。”阮夜笙低眉,诚恳道歉道:“有时候我觉得逗你,你的反应会很有意思,就没有把握好分寸。我不应该让你对以后产生焦虑。” “夜笙。”奚墨也将碗筷轻轻搁在桌子上,叫了阮夜笙的名字。 阮夜笙有些茫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没有错。”奚墨道:“不用这样对我小心翼翼。你的确经常逗我,但这何尝不也是在观察我的反应呢?” 第288章 阮夜笙被陡然说中深处潜藏的心事,立即怔住了。 奚墨道:“你表面上主动,其实对自己并不够自信,哪怕现在我们在一起了,却在内心深处害怕以后有那么一天,我可能会因为厌倦了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离开你。所以你要以开玩笑的口吻,来试探我的反应。当我有所反应,你才会稍微安心一些。” 阮夜笙睫毛颤了颤,目光定定地落在桌子上。 “你不要焦虑。”奚墨却定定地望着她:“我们是平等的,在我这里,喜欢从来就没有深浅的区别。” 阮夜笙呼吸起伏地有些明显,却仍然不敢抬眸看她。 “你生日那天晚上,你说……你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我了,这么多年,我能想象你的感受。”奚墨的声音越发温柔:“也许你觉得我接受了你的告白,但我一定没有和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那么久,我承认,我们的时间长度的确是不对等的,可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阮夜笙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奚墨。 “我今天……”奚墨说:“也有些想你。就像是你刚才说的……你也有些想我。” 阮夜笙眼圈隐约泛了红,点了点头,又说:“我其实……其实不是有些,我是很想你。” “那我也很想你。”奚墨道。 阮夜笙含着泪花,却又笑了起来:“我之前……的确是在试探你的反应。有时候可能就是潜意识的,但我没有及时反应,你现在告诉我了,我也能清楚地明白过来。”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在你面前,其实我是对以后有所焦虑的,我怕……我怕我配不上你。” 奚墨听到她最后那句话,眼里的惊讶和怜爱同时涌现,立刻站起身走到阮夜笙身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抬手扯了一旁的餐巾纸帮她擦拭眼泪。 “你那么好,那么优秀。”奚墨动作轻柔,道:“为什么要这样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应该自卑的。”阮夜笙含含糊糊的,眼见奚墨在给自己擦眼泪,既窘迫又感动:“但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会这么想。” “你看,你这么漂亮,身材也这么好。”奚墨道:“演技更不用说,当初老师们都夸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拍戏认真,性格也好,有那么多朋友。正因为你这么好,所以其他人才都愿意和你打交道,不是吗?” 阮夜笙噗嗤笑出声来,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你突然这么说,我都不太习惯了。” “我喜欢你夸奖我。你昨天晚上说我做得很好,我没有回答你,但我其实很开心。”奚墨攥住阮夜笙的手,那种温暖的触感让阮夜笙在这一刻感到无比安心,耳边听到奚墨又说:“所以我会觉得,你喜欢我夸奖你。我也希望你快乐。” 阮夜笙颤声道:“我……很喜欢。” “那就好。”奚墨轻轻笑了下:“而且你这么好,也不是为了要配得上谁,只是因为你本身就这么好。” 第199章 蛰伏 第一百九十九章——蛰伏 阮夜笙闻言,面色恍恍惚惚的。此刻奚墨这句话每一个字的音节,都仿佛鼓点,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尖,鼓舞她的心弦,肯定她的本身。 她眼眶红了红,眸中更是湿润,连忙从奚墨手里接过她刚才替自己擦拭眼泪的那张餐巾纸,低下头来蹭了蹭眼睛。 奚墨见状,将那盒餐巾纸直接从餐桌上取下来,拿在手里,在一旁等待着她随时拿取。 阮夜笙瞥她一眼,嘴里有些娇嗔地嘟囔一句:“我也用不了这么多餐巾纸,你这样好像我会一直哭下去的。” 奚墨就从盒里抽取了几张,将餐巾纸盒放回去,依旧等着:“这些够吗?” 眼见奚墨神色紧张又认真,阮夜笙噙着泪低低一笑,说:“够的。” 奚墨似乎有些窘迫:“我本来是不希望你太过焦虑,结果……你哭得更厉害了。” “你是不是后悔刚才和我说这些?”阮夜笙问她。 “不后悔。”奚墨却道:“这是我心里的想法,我觉得要让你知道。你只有知道了,才不会害怕。人总是需要正面的肯定的,无论多么乐观的人,她都需要。” 阮夜笙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别人夸过你可爱吗?” 奚墨怔了怔:“啊?” “你真可爱。” 奚墨越发愣住,然后站起身来,低了低头整理了下衣摆,试图遮挡脸上浮起的那几分红润。 “这也算正面的肯定吧?”阮夜笙抬起头,打趣她:“人总是需要正面的肯定,那你也不例外了?” “……算的。”奚墨低声道:“谢谢。” 阮夜笙噗嗤一笑,上下打量着奚墨:“你知道有个说法吗?如果你觉得你喜欢的那个人很漂亮,那可能是正常的吸引,你如果觉得对方特别好,那可能是你沦陷了,你如果觉得对方……很可爱,那你完了。” 奚墨茫然,皱眉道:“没听过,但我个人觉得这是没有多少逻辑的,应该是营销号的情感鸡汤,你少喝。” 阮夜笙从椅子上起身,张开双臂抱着奚墨,在她耳边道:“我就喝这一次。” 奚墨顺势回抱过去,感觉到阮夜笙的心跳似乎贴着她的身子,传递过来。 “我完了。”阮夜笙轻声说。 奚墨心中猛地一颤,跟着紧紧抱住了她。 眼看着临近春节的日子越来越近,艺人们的行程也安排得满满当当。除了春晚,还有各大电视台晚会的邀请,这些晚会都需要提前进行彩排,尤其春晚更加严格。不过顾如拍摄电影期间,要求演员们必须长期待在剧组,大家都很给顾如面子,于是“见字如晤”剧组的演员哪怕到了这样繁忙的年底,也一直很稳定,最多就是有一些可以请假的短期通告。 而两个女主之中,奚墨哪怕曾收到过邀约,也从来没参加过春晚。至于阮夜笙如今的处境,拍的电视“绥廷”没播,综艺也没上,这点名气根本不足以让各大晚会前来邀请。 严慕倒是今年春晚有首歌要唱,他是歌手,现在又是电视剧当红流量小生,这几年春晚邀请流量的概率也是越来越高了。有一天,严慕给奚墨发了条消息:“姐,我春天要开巡回演唱会,第一站在上海,我想请你当特邀嘉宾,你有空吗?” 消息底下又补了一条演唱会的准确时间。 奚墨看了一眼,婉拒:“抱歉,那时候工作安排得比较满,应该是没时间了。不过谢谢你的邀请。” 严慕回复道:“没事的,谢谢姐,工作辛苦了,注意身体。” 剧组中途休息的时候,阮夜笙和奚墨聊天,提了一句:“我以前的一个恩师找我帮忙,想请我给几个舞蹈做示范来着。” 阮夜笙除了拍戏,一直很热爱舞蹈,古典舞尤其精妙绝伦,这些年也没有荒废。当初拍电影走红后,她的身价水涨船高,实在太忙了,便没有再在舞蹈演出里登台过。随着时间逐渐过去,退圈后的她终于沉寂下来,这才重返舞台。 近年来,有时候阮夜笙也会随舞剧院的老师们参加一些登台工作,不过都很低调。舞蹈这种艺术,不长期跳就会生疏,比起登台的工作酬劳,奚墨觉得阮夜笙更在乎的还是能够保持那种自身舞蹈功底的锻炼机会。就像是有些当红演员为了提升自己,拍戏之余,也会跑去参演那些曝光度比较低的话剧。 每次说到舞蹈的时候,阮夜笙的眼中都是晃动的光。 “你答应了?”奚墨问她:“时间上安排来得及吗?你还要拍电影的。” 阮夜笙点头:“嗯,答应了。来得及,是春天的事情,示范不用总跟着,要不了多少时间,然后演唱会当天去一趟现场,不会耽误电影拍摄。” 奚墨放心了些:“那就好。顾如不喜欢演员请假太久,你多配合她,以后会有好处,她手头上资源很多。” “明白。”阮夜笙笑了笑,又道:“这次还挺新鲜,不是一般的舞剧院工作,而是一个演唱会上的,主办方在舞台上和恩师有合作,这次伴舞大部分都是恩师工作室那边的人。” “演唱会?”奚墨下意识追问:“在哪?” 阮夜笙道:“上海,还挺近的。” “……哪个歌手?” “暂时不知道,我问了,她还没回复我,可能比较忙,等回复了我再告诉你。” “你没问是哪个歌手,就答应了?” 阮夜笙感觉奚墨莫名有些着急,她觉得有些奇怪,仔细观察奚墨的神色说:“恩师帮我了很多,从人情上也不好推拒的,何况这次都是她的全新编舞,可以学到很多新的东西。” 奚墨警惕:“那万一歌手有什么不得了的负面消息呢?你和这样的歌手合作舞台,对你影响不好。” 阮夜笙虽然现在还没多少热度,但她手头上待播的绥廷,与沈轻别合作的综艺,还有顾如导演的电影,无论哪一个,到时候的话题度都不可避免的高。万一到时候媒体倒回来扒拉,这合作的事情,难免容易被添油加醋。 第289章 如今演艺圈的人都学乖了,劣迹艺人都不敢合作,怕沾上麻烦。 “如果对方有大问题,恩师也不会合作的,你放心,她在这方面很注意,肯定做过了解的。”阮夜笙安慰她:“而且我只是示范,恩师精力有限,她才让我帮忙。我不用登台,这种幕后工作倒也算不上真正的舞台演出。” 奚墨虽然明白这些道理,但还是欲言又止。 她犹豫半晌,低声补了一句:“我这样,算不算干涉你的工作选择?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换做私底下,阮夜笙看她这颇有些不安的模样,肯定忍不住抱着她亲一口,逗逗她。不过现在是在片场休息区,虽然她们两坐得远了些,周围没有别人,阮夜笙也不敢太明显,于是拍了拍奚墨的手背,说:“不会,你别瞎担心。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帮我规避风险。” 奚墨“唔”了一声,乖乖等阮夜笙收到回复以后,告诉她。 又一场戏拍下来,休息的时候阮夜笙看了眼手机的消息,颇为惊讶,第一时间对奚墨道:“那个演唱会歌手竟然是严慕。” 奚墨:“……” 阮夜笙说:“严慕没有什么负面消息,我们之前一起合作过绥廷,他人不错。” “那你是确定接下这个工作了?”奚墨眉头微皱。 阮夜笙目光上下端详她:“如果你不希望我接,那我可以再去和恩师说一下,就说我时间上安排不过来。” “等等。”奚墨拦了拦:“其实……也不用。毕竟是恩师的工作,能帮得上还是要帮的,而且严慕的确是个好人。” 阮夜笙看着她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好像之前就有猜测歌手可能是严慕的感觉。” 奚墨没有办法,如实道:“……严慕今天还邀请我,说能不能担任演唱会上的特邀嘉宾,时间是春天,地点是上海。听到你那个工作也是类似的信息,我就有种第六感,会不会这么巧,没想到真是严慕。” 阮夜笙愣了愣,赶紧问:“你答应了?” 这下换到奚墨上下打量阮夜笙了,她感觉阮夜笙似乎有些着急,说:“你不希望我参加?” 阮夜笙:“……” 犹豫片刻,阮夜笙凑到奚墨耳边,她怕别人听见了,用极低的声音说:“以前拍绥廷的时候,我是用的你的身份,感觉严慕对你的态度太殷勤了点。” 奚墨脸色古怪,也附耳过去:“我才觉得当时拍摄的时候,严慕对你过于关注了。” 两个人语气都有些窘迫,然后相互看了半晌,无言以对。 最终还是阮夜笙最先笑出声来:“你误会了,他以前看过我的电影,是早期影迷,看到我复出了,觉得很惊讶,纯粉丝心态。” 奚墨回想自己当时莫名的警铃大作,尴尬说:“……那你也误会了。严慕在我面前就是个小破孩。” “那时候可吓死我了。”阮夜笙越发想笑,主动交待:“当时我还老帮你躲着他。” 奚墨也道:“……我也帮你躲了。” 两人说完,各自却又低下眉眼,有种当时的心思在此刻后知后觉被各自当面拆开的微妙感。 “那你会去演唱会吗?”阮夜笙小声问奚墨。 奚墨拿出手机,点开严慕的消息框,回复了一句:“我刚才又看了下工作安排,你说的那天时间空出来了,可以参加你的演唱会,但是我不方便表演,可以吗?” 完毕后,奚墨直接拿手机页面给阮夜笙看。 阮夜笙的目光顺着消息记录往下扫,笑得不行了:“你这工作安排还挺有弹性啊,一会没有,一会有的。” 奚墨低低咳了一声。 那边严慕激动得秒回:“真的吗,姐!这是我的荣幸!放心放心,没有舞台表演,最多上台说几句话!不方便上台说话也没关系,摄像扫到你的时候,你微笑互动一下就行!咱们就是朋友捧个场,千万不要有什么压力啊!” 奚墨回道:“好,那你把详细的安排发给路清明就行。” “没问题姐!到时候见,我让人把票给你送到公司去!” “好的,谢谢。” 等阮夜笙看完,奚墨这才将手机收起来,说:“你到时候要提前过去准备吧?” 阮夜笙一笑:“嗯。那我们一块去?” “好,我去你家接你。”奚墨与她做了约定。 晚上的时候,沈轻别给阮夜笙也发了消息,问她:“阮阮,你什么时候休假啊?我在长沙参加完小年夜的晚会就休息了。” 自从上次元旦从酒吧回去后,沈轻别整个人状态都有点不太对劲,废话*也没以前多了,不过还是会经常找阮夜笙聊天。不过里头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再也没提过郁安,以前她时不时就要和阮夜笙说几句郁安的事,什么阿郁给她安排了这个工作,阿郁给她买了那个东西,现在全没了。 阮夜笙心知肚明,也不去提,不过内心还是十分担心沈轻别如今和郁安的关系,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处理的。阮夜笙也和郁安旁敲侧击地聊过,郁安表面上很平静,还以为阮夜笙不知道,殊不知沈轻别当时早把一切都透露给阮夜笙了。 郁安只是说她现在比较忙碌,在带新人,阮夜笙便明白她这段时间可能都没有见过沈轻别,只是不清楚究竟是谁在躲着谁,这也不好去问。 阮夜笙靠着床头,回复沈轻别:“这么早下班?我要农历二十八晚上才能回上海。” 今年没有三十,除夕就在农历二十九。 “你们剧组导演简直不是人啊,这么压榨,咋不除夕夜再放你回来?牛马还回栏休息呢。” 阮夜笙恍惚了下,有些黯然地打字:“没事,早回晚回差不多,除夕夜也就那样。” 沈轻别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回道:“阮阮,你到我家来吧,今年我们一块过年。你教我包饺子啊,你包的饺子可太好吃了,我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郁安不管她了,沈轻别话里行间对什么节食和身材管理,也没以前那么深的怨念,饿一年了,好不容易来个春节,难道还不能想吃就吃,没天理了。 她就吃,她偏吃,气死谁了? 反正……反正不会是她自己!她且吃着美着呢!反正也没!人!管!她! 阮夜笙回复:“不用,别给叔叔阿姨添麻烦了,我一去,他们还得忙前忙后地张罗。大年初二我到你家来看你。” “那大年初二也行,我等你啊!我吃二十个饺子!”沈轻别乐了,又发了个吃饭的表情包。 “你可别发癫了,还二十个。” 阮夜笙看着手机笑了笑,又有些担忧沈轻别,暗自叹了口气。 到了小年夜那天,顾岑又过来剧组探班,给剧组每个人都送了礼物,大家都夸小岑懂事,只有顾如逮着她又臭骂了一顿:“一天天的不干正经事,这剧组是你家的啊,隔段时间就过来探班,你不用工作吗!” 顾岑委屈:“这剧组不是你的吗,你是我姐,那不是我家的?” 顾如气得抬手,假装要抽她,不过也只是做做样子,甩了下手道:“团里是不是没事做,回头我打电话给你们老板,给你找点活。” “别啊姐!”顾岑忙说:“厉思然现在老待在你这个剧组,明明没她的戏,她也待着,我总是见不到她,每天很无聊的。你给我安排太多工作,我就不能找她玩儿了。” “你就知道玩儿,就知道玩儿!厉思然就算没有排到场次,也知道待在边上观看学习,这些天演技进步不少,你呢!你但凡有她百分之一的上进心,我都不会被你气死!”顾如拿起剧本就走:“赶紧滚,我要工作了。” “好的姐,你忙啊!你多忙!千万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来管我!你把我当空气啊!”顾岑嘿嘿一笑,转头去找厉思然玩了。 也不知道她找厉思然究竟玩了什么,奚墨拍完一场戏下来休息,就看到厉思然独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神情恍惚,跟刚梦游完了回来一样,脸上甚至还泛着一抹古怪的潮红。 奚墨走过去,厉思然才回过神来,立刻起身说:“奚姐。” 奚墨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 厉思然非常上进,有时候生病了也不请假,奚墨感觉她很努力,甚至努力得有些心酸了,平常和阮夜笙在剧组里都很关照她。 “没……没有。”厉思然忙说:“可能是暖气太热了。” “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去看看医生,拿点药。”奚墨温和道:“不要硬扛。” “……嗯,谢谢奚姐。”厉思然应声。 奚墨点点头,看到顾岑不在,应该是回去了。 大年二十七的那天,林汀雨到北京出差,约奚墨和阮夜笙一起出来吃个饭,顺便商量点事。那天没有夜戏,三个人约到晚上七点半见面,林汀雨提前到了,在餐厅附近转悠,结果看到四个男生在景观带那边围起来,里面能听到猫的凄惨哀鸣。 第290章 这个时间段天都黑透了,那边照明也不明显,那几个男生在那恶劣地起哄,手里拿着石头。 林汀雨踱步过去,声音幽幽的:“干什么呢?” 那几个男生转过头,从脸上看得出是学生,不过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为首的人说:“你少管,滚开。” 林汀雨笑了下:“滚开?你们哪个学校的啊?” 几个人也不说话,目光有些凶狠地盯着她。 她把手机扬了扬:“我都拍下来了,你们一个个的脸都一清二楚。没事啊,不用跟我说,我去附近学校都问问,很快就能问清楚的。” 那几个男生见了,嘴里骂了一句,冲过来就要抢她手机,结果林汀雨抬起长腿,轻松踹了为首的那人一脚,那人立刻往后摔去,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紧接着又踢到另一个人的肚子上,另一个人也捂着肚子跪了下来,疼得哭出声来。 另外两人从没见过这么能打的,顿时怂了,赶紧往后退,说:“我们会告你的!你打人,这是故意伤害!我们没满十六岁,你死定了!” 林汀雨歪了下脑袋:“告我?你们在这干这种脏事儿,心理挺扭曲的啊?自己是个废物,就拿小动物撒气,我看在学校也没少霸凌同学吧。” 几个人脸色变了变,林汀雨立马懂了:“还真霸凌了啊?我还没仔细问呢,你们就藏不住?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营养过剩的样儿,怎么,未成年保护就是保护你们这群丧心病狂渣滓的?” 她微微一笑,目光在远处投照过来的灯光下,瞧着有几分晦暗:“哦,不对,是蝼蚁。” 剩下两个人还在嘴硬,林汀雨轻飘飘地说:“回头我把这视频一发,你们学校一报,名字一写,你们自己掂量着看,这种后果经不经得起?如果想以后稍微过得好点,就别再做这种事了,否则……” 她的影子投在地上,比冬天的北风更冷。 那两个人见了,吓得也不敢再说什么,各自扶着另外两个痛得都直不起腰的人,赶紧溜了。 等奚墨和阮夜笙到了餐厅包厢,就见林汀雨弯着腰,在那盯着笼子里的一只猫看。那只猫看起来焉蔫的,身上都是伤,被仔细地包扎处理过,趴在笼子里不动弹。 “汀雨。”阮夜笙叫了她一声,和奚墨一起看向那只猫。 林汀雨转过身来,笑了笑:“来了?有段时间没见了。” 她注意到两人的目光,又说:“哦,这是我刚捡的猫,身体有点问题。” 阮夜笙看着有些难受:“它怎么伤成这样?” 奚墨一声不吭,盯着那只猫看。她能看出来,这些伤口应该都是人为的,心底越发觉得有些不悦。 “社会上总有人渣的。”林汀雨说:“没事,这些伤都可以养好的,回头我带回去给阿霜养着,她可喜欢猫猫了。” 阮夜笙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了些。 三个人在餐桌旁落了座,林汀雨让阮夜笙和奚墨先点菜,等上菜的这段时间里,聊起天来。 阮夜笙问林汀雨:“你想和我们商量什么事?之前你发消息的时候,我觉得应该挺重要。” 林汀雨说:“嘉嘉现在队里工作很忙,不方便过来,她让我把一些情况告诉你们。” “什么情况?”奚墨目光微沉,大概猜到应该是杨阵的事情。 第200章 前夜 第两百章——前夜 林汀雨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点开某个页面,递给阮夜笙和奚墨:“你们先看看这个。” 阮夜笙脸上浮起些许疑惑,潜意识里感觉有点不安,等接过平板瞥到屏幕的内容,她蓦地愣了愣,连忙将平板挪到身旁奚墨也方便查看的位置。 两人仔细看了一会,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我根据嘉嘉提供的杨阵行踪变化的时间和地点等,整理成的一份文件。”林汀雨说:“之前一直都有记录,但是从某一天开始,就断了。” 林汀雨办事高效又利落,给的文件不但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记录,还提供了各种图表来辅助说明,各方面都非常直观。 阮夜笙和奚墨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说:“1月19日。” “对。”林汀雨观察她们两人的面色,不急不缓说:“1月18日,是之前你们同时回上海的那天,而那一天,杨阵其实也跟着你们回去了。不过航班不同,比你们晚了几个小时。之后杨阵入住了上海一家酒店,也能查到记录,然后在1月19日的上午,他离开酒店,不知所踪。20日你们去北京,他并没有跟着,至少公共交通上查不到他的任何痕迹,如果是私人驾驶出行,那就另当别论了。” “1月19日是我的生日。”阮夜笙面色有些古怪。 她不知道杨阵的消失和她的生日有什么关系,也许并没有任何关联,不过是巧合罢了,但是这个特殊的时间转折点,不得不让她提高警惕。 林汀雨清楚阮夜笙的生日是哪天,还和沈轻别她们一起发红包庆祝了,她问阮夜笙:“你生日那天,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我是说,很特别的。” “……很特别的。”阮夜笙呢喃了下,眼中水波晃了晃,忍住了看向奚墨的目光。 奚墨闻言,也下意识低了低头。 阮夜笙生日那天,她们在一起了。 这很特别。 不,用特别来形容远远不够,这辈子都会刻下这么一段永不淹没的记忆。 但林汀雨想问的肯定也不是这件事。 阮夜笙稳住心绪,轻声说:“……没有。” 林汀雨继续问:“那你在家附近是否看到什么人,或者别的东西,让你觉得不对劲的?” 阮夜笙琢磨片刻,摇头:“也没有,除了出去买东西,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待在家里的,没看见什么。” 林汀雨将目光转到奚墨身上:“奚墨,你呢?杨阵是跟踪你们两个人,如果阮阮那边没有遇到,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 奚墨回想了下,说:“奇怪的倒是没遇到。那天除了在家,我去了一趟奚家庄园吃午饭,下午处理了一些事情,然后就去夜笙家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不过路上堵车堵了很久,前面有个地方出了车祸,离得远,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 “是哪个路段?” “我发给你。”奚墨用手机给林汀雨发了详细的地图位置,大概做了个标注。 林汀雨看了看奚墨发给她的消息:“好,我去问问看。” 奚墨犹疑说:“你是觉得这个车祸有什么问题么?” “我也不知道。”林汀雨十分谨慎:“但是了解一下总不会有错,我和嘉嘉去查一下这个车祸的情况。这个不归嘉嘉管,可能还要点时间。” “谢谢。”奚墨由衷感激她:“让你费心了。” 说起来这事其实和林汀雨并没有多大关系,如果崔嘉鱼除了想帮忙以外,还有部分原因是出于办案的工作需要,得调查杨阵和丁其红等人,那林汀雨就属于纯提供协助了。 “这没什么。”林汀雨笑眯眯的,倒也不做什么冠冕堂皇的掩饰,而是敞亮道:“奚墨你现在炙手可热,我也很看好阮阮以后的发展,我一直就觉得和你们做朋友,对我的工作很有好处。但是朋友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我也得办点事情,你们会记得我这个人情。” 阮夜笙笑道:“那我们也办点事情,有什么能帮得上的,你放心说。” “暂时还没有。”林汀雨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点:“如果以后有了,我会说的。” “那这次我们请你。”阮夜笙说。 “好啊。”林汀雨欣然应允。 菜陆续上了,三个人边吃边聊。吃过饭以后,阮夜笙和奚墨前去送林汀雨离开,林汀雨提着猫笼上了车,朝她们两挥手告别,那只猫蜷缩在笼子里,全程都十分安静。 奚墨目送林汀雨的车远去,好一阵才转过身来,目光在冬夜凄冷的风中显得有些黯沉。 “怎么了?”阮夜笙察觉到她似乎有心事:“汀雨带来的消息,让你想到什么了?” “没想到什么。”奚墨看着阮夜笙,声音很轻,似乎马上就要被风卷走了:“就是潜意识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她觉得自从和阮夜笙交换身体以后,一直有人在看着自己和阮夜笙,哪怕她们成功换回来了,那种感觉也始终萦绕,如影随形。 就算不是丁其红,不是杨阵,也还是会有其他人的。 他们想做什么? 又究竟想要什么呢? 就如同四周夜色降临,大雾弥漫,她和阮夜笙两个人在雾中行走,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却始终没有看清楚雾气深处究竟藏着什么。哪怕是对方的一个角落,都不曾真正窥看到。 奚墨在这个时候,莫名想起自己曾看过一个剧本,里面有这么一首诡异的歌。 “当你走入那个夜里。 你的器官正常呼吸。 第291章 你的手脚活动自如。 你的血液奔流不息。 你蜷在林中木屋里, 感激这一晚的停栖。 似乎有火堆的热意。 恍惚有食物的香气。 即使你什么也没看见啊,可你的血液终干枯在夜里。 即使你什么也没听见啊,可你的器官终消弭在夜里。 即使你什么也不知道啊,可你的手脚终吞噬在夜里。 看着一切都不会发生啊,可你早已被夜的本身注意。” 阮夜笙朝奚墨走近了一些,替她整理了下围巾,有那么短时间的沉默,然后低声说:“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哪怕我们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但总有些匪夷所思,超乎我们认知的事情在发生。它们从裂缝里慢慢地渗透出来,我很怕有一天,它们会侵蚀掉我们的生活。” “这里冷,我们去车上。”奚墨暂时没有接话,而是说。 “好。” 她们在夜色中走了起来,去往停车的地方。阮夜笙撑着伞遮挡着两人,哪怕戴着口罩和帽子,风也刮得人脸疼。 远处的行人影子被冰冷的夜笼盖着,看不清他们的脸,就像是蒙胧的林中暗影。 奚墨边走边道:“听说越接近所谓未知的真相,人的精神状态会变得越来越崩溃,越来越疑神疑鬼。可我们连接近真相的途经都没有,总是很被动,就像是被装在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但屋子外面有人看着我们。” “你想走出屋子,去看看吗?”阮夜笙明白她,很自然地问她。 “我想。可是这个屋子没有窗户,也没有门,也许只能自己去扒拉开一条缝。” “如果你想这样的话,我陪你。”阮夜笙说。 奚墨听了,脚步一顿,看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的表情并没有很明显的恐惧,而是透着一种经过多次类似恐惧以后的平静,仿佛她曾这样做过。 “当然,去扒拉那么一条缝,很危险。”阮夜笙又有些自嘲地说:“但本身装在屋子里,就已经非常危险了,似乎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你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是吗?”奚墨的声音里含着担忧与心疼:“你之前说过,你不想给我带来危险。” 在退圈的这些年里,阮夜笙究竟经历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呢? 停车位置快到了,周围车很多,难保车上会有人没下车,两人便暂时停止聊天。 等上了车,奚墨将车驾驶出一段距离,坐在副驾驶席上的阮夜笙这才说:“我以前是遇到了很多事,也调查了很多事,但那些事都和当时的你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能将你扯进去,你有你的生活。” 她的目光很柔和:“我希望你的生活,很多事情都不要发生。” “那……现在呢?”奚墨道。 “现在么,不一样了。我和你一块儿被装进这个屋子里了,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无能为力去阻止。如果你想扒开这个屋子的缝,再看得仔细一点,我就和你一块看。”阮夜笙话语里带着苦中作乐的调侃。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扒开这种缝隙。” “屋子外面的,总还会来看我们的。”阮夜笙抬眼,目视着挡风玻璃前的蒙胧夜雾:“也许真的像你说的,总觉得还会发生什么呢?如果发生了,应该会留下什么线索,说不定可以靠这种线索撬开些许缝隙。” 奚墨打着方向盘:“你怕不怕?” “怕。”阮夜笙转而看向她:“你呢?” “我也怕。”奚墨垂了垂眼,认真说:“夜笙,我很想保护你,但是我连自己都难以保护,所以无法给你承诺说什么我能保护你,那是做不到的。我也不会打架……” 阮夜笙噗嗤一笑:“谁要你打架了。” 奚墨叹了口气:“颜听欢和林汀雨就很会打架,她们都可以保护你。顾栖松也能做到。” “可是你有钞能力啊。”阮夜笙逗她。 奚墨蓦地一愣。 阮夜笙实在忍不住笑:“你不会打架,但是可以请保镖打架,多少个都可以。” “唔……”奚墨却像是仔细考虑过了:“保镖也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只有我……” 她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的话,马上堵在自己唇舌之间。 “只有你,可以一直待在我身边。”阮夜笙似听见她心中的声音,替她说完:“不分昼与夜。” 奚墨面向前方,正襟危坐着,抿了抿唇。 半晌,她似有窘迫地说:“是……是这个意思。” 阮夜笙笑了:“我知道。” “但这也不精确。”奚墨如实说:“我可能会出差赶通告,去别的剧组拍戏,可能要回奚家庄园,也可能有别的原因,不在你身边。” “你心里希望,就可以了。” 道路旁的光灯快速掠过阮夜的脸,光影变换中,是她明媚的眸。 “我希望。”奚墨看向她。 阮夜笙朝她一笑,然后舒展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呢喃道:“当然,如果什么都不会发生,那就好了。我们两呢,就缩在这个把我们装起来的屋子里,一起好好睡一觉。” 奚墨沉默了片刻,问她:“你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阮夜笙睁眼看过去。 “要不要和我一起到奚家庄园过年?” 阮夜笙怔了怔。 奚墨似乎有点不自在:“我这样说是否有不妥当的地方?你虽然去过,对那里却并不是很熟悉。不过你放心,我爸爸也只是和我们一块吃个年夜饭,其他时间他有自己的事情,也不会说什么的,而且他对你印象很好。” 阮夜笙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或者你要是待在那不习惯,我们也可以吃完年夜饭,再回我家去,庄园和我家的安保系统都还挺好的,你可以安心过个年。” “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我很开心。”阮夜笙软声道:“我也很想去。” 很想在你身边。 “你是不是有不方便的地方?”奚墨敏锐地感觉到阮夜笙话里的意思。 “是。”阮夜笙如实解释:“除了除夕夜,过年假期的任何时间,我都方便去。但是除夕夜,我想留在家里,以前每一年都是在家里过年的。我怕……我怕妈妈万一突然回来了,第一时间看不到我怎么办呢。” 奚墨蓦地愣住。 “是不是有点可笑?我知道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可我每一年的除夕愿望,都是这个。” ……每一年? 奚墨仔细看着阮夜笙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眸中找到更多的情绪流露。 她的妈妈,究竟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 难道是从…… 之后每一年的除夕,她都这样期盼吗? “那等我在那边吃完年夜饭,就过来你家里,好吗?”奚墨话语不由得放柔了些。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当然也希望你来。”阮夜笙在她面前并不扭捏:“只是你从庄园那边过来我家,要很久的时间,大晚上的我不放心。” “也没有很晚。”奚墨说:“我让那边早点准备晚饭就好。” “生日那天,你过来一趟就不太容易。”阮夜笙笑道。 “那是路上有意外。” “我怕……”阮夜笙的笑意缓缓地凝在唇边,终于又说:“奚墨,我……我很怕。白天来吧,白天比晚上安全,大年初一我们再见面。” 第201章 放纵 第两百零一章——放纵 阮夜笙话音落下,车内在这一刻寂静了下来。 奚墨的面色似乎也有些凝了凝,看了她一眼,目光再度盯着前面的路,说:“……好。” 阮夜笙侧过脸,望向车窗外。外头的空气都似凝了很重的冰霜,整个世界仿佛沉甸甸的,她却觉得自己的内心反而更沉,心底的缝隙里都藏着莫名的慌。 回去洗过澡,阮夜笙接到了颜听欢的电话,颜听欢一开口就问:“阮阮,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晚上到家。”阮夜笙笑着回答。 颜听欢语气听着十分惋惜:“哎,我明天下午的票,咱们见不着面了。” “没事。”阮夜笙在床边坐了下来:“年后再见也一样,你到我家来吃饭吧,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颜听欢不悦地嘟囔着:“年后也不可能,我得寒食节以后才能回来。” 寒食节是清明节的前一天,阮夜笙大概猜到了什么,说:“你这次要在老家待这么久吗?” “对啊。今年要办听蝉祭,阵仗还挺大的,我得留在老家训练,哪里也不能去。我家里说了,如果我胆敢在听蝉祭结束之前离开,就给我好果子吃,我可不想。” 听蝉祭对颜听欢而言的确是不得了的大事,阮夜笙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宽慰她说:“那你好好训练,拔得头筹,回来我给你庆祝。” 颜听欢嘴里经常胡扯,很多时候轻浮夸大,谁也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我虽然作为我们家头号种子选手,全家的希望,但是吧我觉得这个头筹还是很难的,前五应该还行。” 第292章 “不管名次多少,我都给你庆祝。”阮夜笙笑道。颜听欢家里世代养蝉,有很多古老的旧俗,这种名次的重要性和如今的考试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阮夜笙不懂,但是尊重。 “还是我们家阮阮最好了。”颜听欢和她装模作样地撒了会娇,话语却转而又沉了下来,说:“我的训练大部分时间都是封闭的,没有信号,你很可能联系不上我,我……” 阮夜笙立即心领神会,颜听欢这通电话真正是为了什么。 颜听欢不放心她。 “没事的,奚墨这边有保镖的,我和她待在一块,保镖也能顺道照看着。”阮夜笙低声道。 “就你现在卷进来的这些事,一般的保镖顶什么用啊?得真正能打的。”颜听欢叹了口气:“你难道忘了丁其红是什么样的了?她……我觉得她不可能是寻常人,邪乎着呢。” 阮夜笙脑海里骤然闪过当时在酒店里与丁其红有关的一幕幕,蓦地感觉后背寒气直冒,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这样吧,你平常尽量不要独处,待在剧组的时候,你就往人多的地方去,然后多注意观察不对劲的情况,觉得哪里有问题,你就给我发短信或者邮件,等我有信号了就能查看到。”颜听欢还在电话那头琢磨:“如果从你的那些近况中,分析出有什么特别不正常的,我就回来一趟。” “这哪行呢。”阮夜笙忙说。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大不了吃几顿好果子,事急从权嘛。”颜听欢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心有余悸,看来以前也吃过所谓“好果子”的滋味。 阮夜笙还沉默着,颜听欢催促她:“你不吭声我就当你答应了,记得经常给我做汇报啊。” “……好的。”阮夜笙只好说:“你放心,训练的时候注意身体。” “也没什么好注意的,都习惯了。”颜听欢又交代道:“对了,我不在的这些时间,找人的事情就交给崔嘉树了。上次在长沙一家医院里有过线索,虽然后面没有进展,但崔嘉树一直在帮忙盯着的,不止长沙,好些个可能的城市他都有人在,一有消息他会立即通知你我。” 阮夜笙眼中黯然了下去,缓缓道:“明白。” 也许是想到自己后面就要失联了,颜听欢很不舍,在电话里与阮夜笙聊了好一段时间,这才挂断。 阮夜笙坐在床边发了一阵呆,掀开被子睡下了。 她做了梦,梦比冬夜还要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是剧组今年收工的日子,顾如并没有安排多少工作,中午全剧组还一块吃了顿饭。这顿饭十分热闹,阮夜笙,奚墨,厉思然和顾如等人在同一桌,桌上摆着铜炉羊肉锅,热气腾腾的。 顾岑也来了,说是要等厉思然一块收工,有事找她说,气得顾如又数落起了顾岑。顾岑瞧上去不痛不痒的,嘿嘿直笑,最后顾如骂不动了,就支使顾岑和工作人员一块去分发剧组的新年礼物,顾岑开开心心去了,半点都没觉得自己在跑腿。 厉思然看了一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起身走到顾如身边,小心翼翼道:“顾导,我能帮忙去发礼物吗?” 她很怕自己会被觉得多管闲事,或者被认为表现自己故意讨好,献殷勤之类的,说话的时候几乎不敢看顾如。 “行。”顾如点点头,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 厉思然下意识松了口气,立刻去了。 一年的工作就这样在“明年见”的问候中画上了尾声。等阮夜笙和奚墨落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阮夜笙想让顾栖松早点送奚墨回去休息,结果奚墨非要随车一起先送阮夜笙回来,阮夜笙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到了楼下,顾栖松说:“可以上楼说话,我在楼下等。” 奚墨:“……” 我看上去就这么舍不得走吗! 阮夜笙扫了一眼奚墨那副被噎了下的神情,低着头笑:“要上楼吗?” “我送你到家门口吧,万一电梯里有坏人呢。”奚墨绷着面色:“不过我就不进屋了。” “这要是有坏人,咱俩加一块能打得过吗?”阮夜笙逗她。 奚墨:“……” 她默默瞥了一眼顾栖松。 顾栖松又说:“可以进屋说话,我在门外等。” 奚墨:“……” 最终还是顾栖松护送两人上楼,顾栖松站在门外,奚墨和阮夜笙进屋后把门关上,奚墨在亮堂的光下边扫视四周的家具,边说:“我还是帮你打扫一下吧?” “没事,就落了些灰,我待会一个人就收拾干净了。”阮夜笙说:“顾栖松还在外面等呢。” “你应该不习惯让他进家里来,我告诉他去车里等,车里暖和点。” “真不用。”阮夜笙走到她面前:“你回去睡觉,累一天了。” “不累。”奚墨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阮夜笙也盯着她,问。 “什么?” 阮夜笙抬了眼,目光与奚墨交汇,如果眼神能如丝,那这交汇在一瞬间仿佛有了种化不开的缠绕。 她轻轻地说:“我在想,我要说个什么借口,把你留下来过夜。” 奚墨怔了怔。旋即她的脚步上前两步,凑阮夜笙更近了,说:“……什么借口都行。” 阮夜笙笑意在眼中浮动:“比如说,我肚子疼,我手疼,我随便哪儿都能疼,想找个人留下来帮把手。” “这些借口都不错,你找我。”奚墨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阮夜笙笑意更深了,伸手过去,抓住奚墨的手:“我是很想这样,却又有点怕自己会不会太任性,太放纵了。” 奚墨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回攥住她,大概猜到了阮夜笙要说什么,立即道:“任性?放纵?我从来没有从你身上感觉到这些。” “是吗?”阮夜笙唇角微微翘了下。 “如果有,那一定是你装的。”奚墨似看穿她所有:“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内心深处可能过于理智,比如说此刻。” 被看穿了,阮夜笙也并没有觉得窘迫,反倒饶有兴趣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奚墨说:“因为,你在试图用自己的理智,控制你自己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就是你内心想要的东西,可你在压制这种愿望。一个真正理智的人,并不是没有想要的,她的愿望可以很强烈,但关键在于她试图自我控制,压抑这些想法。而你把这些称之为放纵,也许就是为了避开它们,因为放纵对你而言可能不是什么好的东西,你迫使自己避之如洪水猛兽。” 阮夜笙微笑起来,并没有否认。 “对你而言,放纵真的不好吗?”奚墨问她。 “那你呢?我觉得,你不喜欢放纵。”阮夜笙反问。 “我不喜欢自己放纵,怕自己失去分寸,被人拿捏。”奚墨认真道:“但是,我喜欢你放纵一点。” “你双标。”阮夜笙含笑。 “是,我双标。”奚墨应声:“也许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太过权衡和忍耐。忍耐是很好的品质,但它要付出的难受和痛苦也更多,如果一个人很能忍,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她如今打量阮夜笙的时候,目光总是温柔包容的,道:“所以,你可以在我面前放纵。而我也可以……我是说,哪怕我有一天真的失去分寸,你也不会拿捏我。” 阮夜笙凑过去,唇几乎近在咫尺:“你也可以,什么?” 奚墨先是端正身子站着,垂眼看到阮夜笙颤动的眼睫,心似乎也被带着颤起来,唇朝阮夜笙近了些。 两人之间,几乎只隔着温热的一层呼吸。 “……放纵。”奚墨低低说。 阮夜笙低笑起来。 她说:“奚墨,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很贪心,而你我确认了关系,这更让我的这份贪心容易被满足。我知道,你如果能做到,你就不会拒绝我,这让我很开心,却又担心。” 奚墨的呼吸时而轻,时而重的,盯着她看。 阮夜笙接着说:“我怕我……现在舍不得你走,明天也会舍不得你走,时间就这样拖来延去了,而明天除夕,你有很多事情要办,我不希望你的时间太匆忙,也不希望你为难。我更怕我自己,控制不了我的贪心。”阮夜笙毫不掩饰,大大方方说。 “我明白了。”半晌,奚墨道:“……好。” 阮夜笙贴近了,在她唇上吻了下。 奚墨嘴唇颤了颤,呼吸和唇同时往前,阮夜笙却又挪开了些,说:“回去小心。” 奚墨哼了一声,凑近在阮夜笙嘴上颇为用力地亲了一下,这才说:“我走了。” 阮夜笙这下笑得几乎直不起腰,心想自己的担心是对的,她如果放纵自己的贪心,一定会陷入沉迷。她弯腰的时候,眼波往上一撩,奚墨的目光与她相接,忙又说:“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啊。”阮夜笙笑着送她到门口。 第293章 顾栖松走向电梯方向,奚墨回头看了阮夜笙一眼,转身离开。 接下来阮夜笙打扫起了屋子,等洗完澡上床休息的时候,已经很晚,她试探地给奚墨发了条消息:“睡了没?” 奚墨秒回消息:“没有。” 阮夜笙这才放心地拨通了奚墨的电话,奚墨很快就接了起来,说:“忙完了?” “还没有,明天接着收拾。” “明天别一个人出门了。线上点了让超市配送过来,如果不放心品控,你列个采购单给我,我让人买了给你送到门口,等人走了你再开门带进去。”奚墨语气很自然,但话里话外都是阮夜笙独处的不放心。 在这方面阮夜笙很听话,该谨慎还是要谨慎的,就说:“嗯,我线上点单就好。放心吧,我保证不出门,谁敲门我都不开。” 说完还靠在床头,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惬意地哼起歌来:“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奚墨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奚墨在电话里噗嗤一声,立刻又忍住了,清了清嗓子,在电话里道:“乱七八糟。” 两人得闲聊着天,有什么就说什么,阮夜笙又说起颜听欢今天在电话里的那些话,奚墨的心情转而沉了些,问道:“颜听欢的老家在哪里?方便说吗?” “当然方便。”阮夜笙说:“她家是江西婺源的。” “婺源?哦,那离上海也没有特别远。” “你不会是在计算她赶回来所需要的最短时间吧?” “……没有。” “就是有。” “……有。” 第202章 非人 第两百零二章——非人 奚墨又说:“婺源那里很漂亮,还有很多徽派建筑,青瓦白墙。” “你去过吗?”阮夜笙身心彻底放松,与她闲聊。 “去过一次,电影取景的时候,不过时间比较匆忙,都在工作,也没有仔细逛逛。你呢?” “我也只去过一次,是听欢带我去的。但是我们也只是去旅游,住在酒店,她没有让我靠近她的宗族,我也从未见过她的家人。” “宗族?”奚墨似乎好奇起来。现在很多地方早已没有宗族这个概念了,不过有些还保留着这种传统。 “嗯,听欢家里挺复杂的,什么宗族,祠堂,有很多规矩。她叮嘱过像我这样从外面来的人,最好不要过去,比较危险。她都这么说了,我肯定得听从的,这不是玩笑话。” 奚墨沉默了片刻,说:“如果你是影视里的主角,剧情都推进不下去。一般在影视里,就是不听劝非要去,然后遇到各种匪夷所思的诡异事件,放在国外就得是怪物鬼魅杀人狂,放在国内就得是幻觉,精神分裂,最后结局也没剩下几个活人了。” 阮夜笙边听边笑,感觉奚墨冷不丁吐槽了一堆。 等奚墨说完了,阮夜笙才道:“你……见过怪物吗?”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阮夜笙甚至恍惚能听到奚墨轻轻的呼吸声。 “我也不知道。”过了一会,奚墨说:“我不确定,那算不算。” 阮夜笙大概明白她想到了什么,向她确认:“你是指当初酒店起火的时候,从门缝底下看到的那个黑影,还是指……赵银楚医生救护车上那个银色箱子里的?” “都有。”奚墨声音有些凉下来:“我看不清门缝底下的,也没打开箱子看过,这种不确定性在干扰我的判断。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门缝底下的黑影不像是人会有的,人如果在门缝底部留下黑影,基本上就是鞋子的轮廓,那个面积会比当时的黑影要小很多。除非……当时那个黑影是一个人趴在地上,往我们这边窥视,可外面都起火了,只要是个人就在想办法求生,怎么还会有人趴下来看呢?” “所以你觉得那可能是……怪物?”阮夜笙在心底,也有着与她一样的怀疑。 “对,既然连魂都可以交换,这个世界如果存在着我们认知不到的怪物,也不算是稀奇。”奚墨说:“银色箱子里的也是,它有时候还会动,可能是某种动物,或者什么东西,不管是哪一种,如果它不是我们常规理解的动物,也许就可以被称之为怪物。” “那后面紧随而来的那个脚步呢?这么久了,你有想清楚是什么了吗,速度比冲进来的东西还要快。”阮夜笙又问。 “也许是人……也许‘非人’。”奚墨话语里带着警惕和琢磨:“我有时候也会想,我们生活中遇到的人,每个人都是‘人’吗?会不会是别的什么?” 冷风不断撞击着窗户,仿佛整座大楼都要摇摇欲坠。幸而窗户十分扎实稳当,将那些冬夜里的刺骨喧嚣和冲撞都阻隔到了外面。 房间里的灯光落在阮夜笙的身上,她略微蜷了下身子,面色被光照得似乎有些苍白。 “奚墨,我……”阮夜笙欲言又止。 “怎么了?”奚墨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变化,忙问:“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听你聊起‘非人’,我想起一张很久以前的照片。”阮夜笙定了定心神,让她不要担心。 奚墨轻声问:“是什么照片?” 阮夜笙目光黯然下去,眼中似乎掠过了某种很难压藏的痛苦,过了好一会,她才调整了语气,说:“那张照片的右上角很模糊,拍下了一只人的手,但是看上去……” “你觉得那不是人的手?只是看起来像人?”奚墨意识到什么,忙问。 “乍一看是人的,还穿着衣服,有袖口遮着手腕。”阮夜笙说:“但是那只手总觉得有点扭曲,不像是人正常应该有的骨架透视,当时我看到的第一眼,以为是这个人的手本身就有点畸形,后面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也许那也不是人呢?只是看照片的先入为主了,以为是某个人。” “你从哪里看到这张照片的?和什么有关?”奚墨一头雾水,不知道阮夜笙为什么突然会告诉她这张照片的存在,但是她总觉得阮夜笙想告诉她更多别的,那些自己不曾了解过的内容。 阮夜笙需要她。 或者阮夜笙心底害怕了,想要找一个信赖的人倾诉这种恐惧。这种恐惧或许以前一直被阮夜笙压制着,今天随着她们的这种交谈,被打开了盖子,牵扯着阮夜笙那些尘封已久的骇然。 越是这样,奚墨明白自己越是要与阮夜笙保持沟通,哪怕现在她无法在她身边,也希望能以另一种形式陪伴她。 阮夜笙犹豫了片刻,说:“我在垃圾场看到的。” “垃圾场?”奚墨越发不明白了:“你去垃圾场干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是哪个垃圾场?” “是我大学时候的事情。”阮夜笙似乎在努力忍住某种情绪,声音都有点颤抖:“我……” 奚墨察觉到了阮夜笙的情绪,忙安抚她:“对不起,我可能问得有点多了,你一时之间难以全部回答。这样,你只要先告诉我那个垃圾场的名字,剩下的我们见面再说?” “……好。”阮夜笙答应了。 然后她贴着手机,低声道:“叫小灰岭垃圾场。” 奚墨从未听过这个垃圾场的任何信息,她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没再就这件事再问下去,而是对阮夜笙道:“已经凌晨了,到除夕了,你要不要先睡?” “你困了吗?”阮夜笙喃喃着,声音藏着些许依赖。 “不困。” “我也不困。”阮夜笙躺了下来,侧过身子说。 “那我再和你聊会天。也许你聊着聊着,就睡过去了。”奚墨的声音放柔了些。 阮夜笙感叹道:“以前宿舍的同学谈恋爱,晚上总是打电话到很晚,怕打扰我们休息,还会去外面打,等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凌晨了,还被宿管老师抓到过,有的时候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聊着聊着人睡着了。那时候我并不明白为什么能够打这么久的电话呢,真的有这么多要聊的话题吗,现在明白了,真的有。” “我以前也那么想过。”奚墨说:“这有什么可聊的,一个电话要打几个小时,得从这个月早上吃什么说到下个月晚上吃什么,才能凑这么久的话题吧,或者从全球变暖说到河流污染,再到冰川融化,国家大事,一个城市的话都被这些电话给说完了,才能聊这么久。” 阮夜笙被她逗笑了:“你心里其实特别爱嘀咕,嘀咕这个,嘀咕那个,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高岭之花的。” 奚墨声音绷紧了些:“没有,我是一个表里合一的人。我想什么,就会说出来,我没说出来,说明我没想。” “真的啊?” “真的。” “表里合一?” “表里合一。” 阮夜笙说:“我好喜欢你。” 奚墨:“……” “你怎么不说话了?哦,你不喜欢我,因为你是一个表里合一的人,心里没想着,嘴上才不回应我。”阮夜笙攥紧被子,藏住自己几乎快压不住的嘴角,身子都在抖。 第294章 奚墨:“……” 很快奚墨转而道:“我心里想着,你在憋着坏,所以我想什么也不能嘴上说出来,否则就着了你的道了。我做到了,这也叫表里合一。” “你反应这么快,我都骗不到你了。” 阮夜笙的情绪越发得到了缓和,哪怕无法相见,奚墨的声音也仿佛给了一个为她遮挡风雪的安全屋,她能蜷在这小小的一片温暖之中,短暂地忘却痛苦。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阮夜笙的声音逐渐因为困倦而变得有些迷糊起来,有时候还带着些许轻哼,奚墨以往见惯了她的撩人与精明,很少听见她这样,轻轻一笑:“睡吧?” “……不睡。”阮夜笙含含糊糊的。 “好,睡。”奚墨忍不住逗她。 “……我不要睡。”阮夜笙哼哼了几声,又说了几句话,逐渐安静了下来。 “夜笙。”奚墨低声道:“夜笙?” 阮夜笙困得睡过去了,没有回答。 她的呼吸在手机里几乎是听不见的,却仿佛跨越了空间,放大在奚墨的耳边。 奚墨贴着手机,轻轻呢喃:“我也……好喜欢你。” 她说完,将手机拿下来,时间显示是两点二十九。本想挂断,奚墨又保持着通话的状态,翻看了些许之前和阮夜笙的消息聊天,这才挂了通话,关机入睡。 阮夜笙到上午九点多才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许许多多的除夕节日祝福蜂拥而来,有一些是无差别模板发送,有些是专门为她而来,沈轻别倒是静悄悄的,也没找她,阮夜笙怀疑沈轻别还没起床。 奚墨的消息被她置顶,她第一眼就能看到,奚墨八点多给她发了一条消息:“除夕快乐,夜笙。” “除夕快乐。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阮夜笙坐在床边回复她。 等了一阵,奚墨并没有回消息,阮夜笙就起身去洗漱。等收拾完再度拿起手机看了看,奚墨的回复来了:“凌晨两点二十九分。”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阮夜笙好奇了。 奚墨秒回:“这很简单,我刚好看了时间。” 阮夜笙并不知道两点二十九分发生了什么,她说:“你待会准备做什么?” “我在奚家庄园,等一下要去看我妈妈。” 除夕是团圆的节日,但奚墨的妈妈早已去世,除夕的很大一部分时间就变成了扫墓。阮夜笙心想这种时候自己也不能总发消息过去打扰奚墨,就回复道:“好的,我待会去打扫卫生,可能不太方便看手机了。” “好,今天不要出门。”奚墨叮嘱。 “明白。” 身在花房的奚墨收了手机,看向不远处的奚季。奚季正在弯腰采摘新鲜的花朵,准备搭配成花束,之后带去给过世的妻子简芫。 “爸爸。”奚墨走到奚季身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听说过小灰岭垃圾场吗?” 奚季的脸色似乎有点沉了沉,抬头看了她一眼,冷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奚墨小心翼翼地观察奚季的神色,明白他肯定是听说过的,说:“我一个朋友和我聊天,提到这个,我有点好奇。” “什么朋友?” “就是……一个好朋友,随便聊聊天。” “没事为什么聊这个?” 奚墨大胆推测了一下,这个垃圾场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否则阮夜笙不会是那种反应,就试探道:“可能是因为发生过事情吧,但她没有往下详细说了,我比较好奇。” 沉默了片刻,奚季道:“小灰岭垃圾场早已经不在了,当年那里挖出了一具尸体,还是一个女大学生报的案。案子太惨了,也太离奇了,被压下来了,至今都没有侦破。” ……女大学生? 奚墨皱眉,想起了阮夜笙当时说的话。 ——是我大学时候的事情。 第203章 催魂 第两百零三章——催魂 “那你知道那个女大学生的情况吗?比如说……她的名字。”奚墨没能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她实在太想知道了。 内心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急迫地催促她。 奚季打量着奚墨,暂时并没有说什么,目光却透着一种难以看透的复杂。 片刻后,奚季低声说:“我不知道。” 奚墨几乎有些难掩失望,叹了口气。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奚季面前,她其实不适合表现得这么明显,连忙又收敛了些许神色。 “你很想了解这个案子?”奚季问她。 奚墨点点头:“是的。” “为什么?”奚季脸上没有多少起伏,他严肃的时候,总是自带压迫感,或许这也是奚墨以前比较害怕与他沟通的原因。 “……好奇。”奚墨说谎了。 比起某种此刻正在被无限放大的担心,或许所谓的好奇,根本微不足道。她在担心那个女大学生,担心她的安危,甚至担心她的所有——如果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猜测,能对得上的话。 奚季看了看奚墨,没再问了,而是转过身去,继续采摘培植的花卉。花房里突然又安静了下来,氛围莫名有些沉重,奚墨见状也暂时不便再打听什么。过了一段时间,奚季已经搭配好了两束不同的花束,都是简芫生前钟爱的,奚季走到奚墨面前,说:“走吧,去看你妈妈。” 奚墨眼中黯然下去,点了点头。 阮夜笙在线上采买了一批过年的东西,就去忙活了,刚打扫没多久,接到了冯唐唐的电话。冯唐唐知道她每年都自己一个人在家过年,总是孤零零的,只是冯唐唐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除夕的时候都是回妈妈的老房子里陪伴妈妈,也没办法与阮夜笙一块跨年,所以除夕的时候,她必定会打电话来。 阮夜笙停下手中的活,与冯唐唐聊了一段时间的天,冯唐唐说:“我初一来看你。” “初二吧,糖糖。”阮夜笙想到奚墨初一会到家里来,说:“我去你家吃午饭。” “那好。”冯唐唐期待不已:“我们多准备几个你爱吃的菜。” 与冯唐唐打过电话,阮夜笙又给颜听欢发了消息,颜听欢没有回复,估计又没信号。之后置办的年货陆续送到家门口,阮夜笙一一进行整理,明天奚墨就会过来了,她希望家里能布置得更有年味一些。 中午的时候,沈轻别的视频电话也来了。 “刚醒啊?”阮夜笙笑道。 沈轻别顶着一头颇有些乱的长发,眼中还有些惺忪的意味,说:“差不多吧。不过你不是应该感动才对吗,我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视频来着,连饭都没吃。” “饭都没吃?”阮夜笙说:“确实是好大的牺牲,我很感动。” 沈轻别揉了揉肚子,颇有些后悔地嘟囔:“我姨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我回家都快吃撑了。” 阮夜笙看她那么爱吃的一个人,为了身材管理,一年到头也没吃上几顿好的,安慰道:“过年吃点好的也没错,就是别暴饮暴食,回头把身体吃坏了。记得别忘了健身,否则过年后开工,有你后悔的时候,你还得花更多时间和精力减回来。” “知道,知道。”沈轻别立刻眉开眼笑:“就喜欢听阮阮你管我的这些话,现在没人管我,你管我,我可高兴了,你再多说点。最好是在我没控制饮食的时候,狠狠地多骂我几顿。” “……你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阮夜笙无语了。 “我没有啊。” 阮夜笙本想问问郁安现在与沈轻别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今天除夕了,郁安有没有联系沈轻别,但一琢磨又觉得似乎不大适合,便没有开口。 沈轻别太多话能聊了,说着说着,话匣子就关不住,阮夜笙只好道:“我得去打扫了,不然今天收拾不完。” “你去打扫,没事的。”沈轻别端了杯水过来喝:“你把手机架起来放在边上,我在视频里看会你直播打扫就行,咱们也不耽误聊天的。” 阮夜笙:“……” “去拿手机支架呀。”沈轻别一脸认真。 “……我上辈子应该是造孽了。”阮夜笙说着,拿了个支架过来支撑着手机,并且将镜头对着自己,一边擦拭桌上的摆件,一边说:“您看还行吗?大人。” “这个角度挺好的。”沈轻别点点头,又说:“你怎么不穿围裙呢?最好还能戴着帽子,电视上那种。哦,英式的打扮就不错。” “大人,我是在我家打扫,不是做cosplay的。” “你桌上那个花瓶挺漂亮的,你还没擦呢。” “我别的还没还没擦完呢,一样一样来。” “你买了春联吗?” “买了。” “那你挂了吗?” “还没挂。” “那你挂门上去,给我看看。” “我挂了。” “你刚不是说你没挂吗?” “我说我要挂电话了。” “不要啊,阮阮!别挂,别挂,再陪我说会话嘛!” 第295章 阮夜笙嘴上那么说,最终还是没挂。期间“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也热闹起来,各自发来除夕祝福,林汀霜还发了一张自己和一只猫的合影,她坐在轮椅上,那只被包扎过的猫安静地窝在她的腿上,不用说是林汀雨给她拍的照片。 阮夜笙忙活的时候点开消息看了看,正是之前林汀雨去北京和她们见面吃饭那一次,救下来的那只猫。 林汀霜看上去非常开心,发消息说:“这是阿汀送给我的猫猫,我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阿汀’。阿汀不在的时候,‘阿汀’就可以在家陪我了。” 林汀雨说:“嗯,好猫。” 崔嘉鱼觉得无聊,回一嘴:“那你叫‘阿汀’的时候,猫能不能分得清是在叫她呢,还是叫林汀雨呢。” 林汀霜说:“猫猫和阿汀都很聪明,当然都能分得清的,不过嘉嘉你可能会分不清在叫谁,什么时候到我们家里来玩,就能分清楚了。” 林汀雨说:“嗯,阿霜也聪明。” 崔嘉鱼回复的文字里都能看出她在翻白眼:“我干嘛要去你们家玩。” 沈轻别和她们也聊起来了,不过有些心神不宁的,一会去着急看消息,看到以后又失望,接着又是一副不太想看的样子,如此反复。阮夜笙从视频里瞥见沈轻别的表情,知道她是在等郁安出现,但是郁安并没有出来说话。 不只郁安,奚墨也没见到人影。 “阮阮,奚墨呢?”沈轻别在画面里问道,不过那神色看上去倒也不只是在问奚墨,仿佛也在问自己别的。 “她家里有事。”阮夜笙回答她,心想奚墨应该已经在看望简芫了。 简芫的墓碑前,奚墨身着黑色大衣,上前为简芫送上鲜花。 “妈妈,除夕快乐。”奚墨看着墓碑上简芫上的照片,轻声道。 冬日凛冽的寒风吹着她的衣发,她的眼角被冻红了,红得像是刚刚哭过。 奚季单膝跪地,将贡品点心还有水果等小心翼翼地摆在墓碑前,其中的部分食物还是刚做出来不久,又得到了很好的保温,依然还冒着热气。摆完贡品,奚季为简芫献花,从头到尾都沉默着。 奚墨稍微走了几步,站在一旁。 奚季抚着墓碑,低声说:“除夕快乐。又是新年了,阿芫,我……又浪费了一年,对不起,这么多年我还是没能做到。再等一等我。” 虽然声音很低,但奚墨依然听见了,她并没有吭声。 渐渐的,随着时间推移,视频里的沈轻别也累了,用手掩了个哈欠,对阮夜笙说:“阮阮,你还真会忙活,都不带休息的。我先去睡一会。” “好,待会我给你发个压岁钱。” 沈轻别乐了:“还有压岁钱。” 阮夜笙说:“是谢谢你的。有你在,我家挺热闹。” “你是不是变着法说我唠叨呢?” “怎么可能呢。” “那我也给你压岁钱,看你直播打扫屋子的打赏。” 阮夜笙笑道:“谢谢您,大人。您受累。” 随着视频电话的结束,沈轻别的声音消失在了阮夜笙的屋子,阮夜笙转了压岁钱过去,也收到了沈轻别的回礼,沈轻别困得没再回消息,“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阮夜笙停下收拾,将手套摘下来,走到沙发边上,缓缓地坐了下来。 这一刻,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像带着些许的叹息。 汹涌热闹过后,她是退潮的寂静海滩。 阮夜笙闭上了眼睛,直到她听到一个消息提示音响起,她拿起手机扫了一眼,立刻坐直了身体。 “在做什么?”奚墨问她。 阮夜笙有些缓慢地呼出一口气,看着手机屏幕笑起来。 退潮了,可海洋给她留下了宝贵的馈赠,陪伴着她。 “没做什么,在休息。”阮夜笙回道:“你呢?” “我现在也没做什么,给你发消息。你晚上的年夜饭准备做什么?” 并不是什么要紧的话,甚至有些清汤寡水的琐碎,但阮夜笙回得津津有味的,告诉她自己的安排。聊了一会,奚墨有事,就又告一段落。 一直到夜里,奚墨在庄园吃过年夜饭,奚季突然让她一块去书房,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叠资料,递给她。 奚墨看着奚季手里那叠资料,怔在原地。她的思维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滞了,奚季都没说什么,但奚墨的直觉在告诉自己,那可能是什么方面的资料,一时竟然不敢去接。 “你不是好奇么?”奚季说:“小灰岭垃圾场的案子。” 奚墨努力控制住内心的翻涌,接过资料一张一张地翻看起来。 时间流逝,她的面色越来越沉。 “你为什么会去找这么详细的资料?”奚墨问的是为什么会去找,而不是为什么会有。 在她看来,以奚季的能力和手段,能收集到这些资料并不难,奇怪的反而是奚季为什么会对这个案件感兴趣。奚季不是浪费时间的人,如果不是这个案子对他很重要,绝不会收集了这么全面的资料,还存放在那么安全的地方。 “我也好奇。”奚季意味不明。 奚墨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只能专心继续看。 小灰岭垃圾场里挖出来的死者是个名叫燕别春的中年男人,他是一名生物学的副教授,上海人。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只见尸体早已经不成人样,身体的部分内脏和半截手臂还不见了,死状十分凄惨。里面还附了些许照片,每一张的画面都触目惊心,而能拿到这种保密照片,奚季想必是走了一些门路。 “……燕别春。”奚墨喃喃自语,似乎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一时半会却又印象模糊。 看到后面,死者燕别春的家庭信息也查到了。 燕别春的妻子,名叫阮溪涧。 ……阮溪涧。 奚墨内心深处猛地跳了一下,立刻去看燕别春和阮溪涧是否有子女。 但是却没有任何相关资料。 要么是他们的确没有子女,要么就是警方或者保存资料的人,在刻意抹去子女的信息,而这么做的最大可能,就是为了保护。 奚墨的心越跳越快,她再度将资料翻过去一页,这一页记载了一些阮溪涧的详细资料。 上面写着,阮溪涧也是一名生物学教授,而且在相关研究领域极有建树,只是已经失踪了。 而她的失踪年份,与阮夜笙当初退出娱乐圈的年份是一致的。燕别春的尸体被发现,同样也是在这一年。 阮夜笙从厨房洗完碗出来,打开了电视机,她也不看,就只是听个响,这样或许能让家里显得稍微有了些许的烟火气。跟着她走到书房,打开其中一个柜子的抽屉,从最底下取出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大部分画面都是暗色的,画质对焦很差,看上去是匆忙中偷拍的,右上角拍到了一个人的手,应该是拍照的人想要记录的某个主体人物,但是可能是拍摄者太慌乱了,画面出现了严重的偏移。 可反倒是这样模糊的记录,更让那只手显得诡异起来,在周遭黑色的对比下,那只手白得甚至有些不太正常,手指关节恍惚还有些扭曲了一般的突出。 咚。 一只手敲响了门。 阮夜笙猛地回过神,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响起来,像是在催魂一样。 阮夜笙连忙收起照片,快步跑到玄关。敲门声安静了下来,阮夜笙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她走到可视监控画面那里看了看,门口的确站着一个人,他低着头,手里拎着几个袋子。 “……哪位?”阮夜笙压低声音,问道。 那人说:“送餐的,您家定了年夜饭外送。” “我没有定。”阮夜笙说。 那人听了,低头看了眼手机,道歉说:“对不起,是我看错了楼层,打扰了。” 说完,那人走开了。 第204章 麻烦 第两百零四章——麻烦 阮夜笙立即过去将耳朵贴着门,仔细听那人的脚步声,的确是在逐渐远去。 她又回到玄关的监控屏幕旁边,画面里显示门口空荡荡的,也许是因为监控角度本身所带来的窥视感,那块被摄像头照到的区域莫名透着一股子阴冷的味道,甚至有种视觉上的扭曲。 阮夜笙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目光却一直盯着那扇门看。 她知道,今天夜里不能打开那扇门,更不能走出去。 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无论那个外送年夜饭的人说的是真还是假,她都不能去确认。那道门和那把锁,是她最后的屏障,她必须守住。 监控画面除了显示在玄关的小屏幕上,也同步到阮夜笙的手机,她在手机上翻看回放记录,观察着那个人进入监控视野的整个过程。 阮夜笙反复看了许久,对方表现得非常自然,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行为举止,一切的迹象似乎都在说明对方真的是一个外卖员,且面容没有做遮挡。虽然阮夜笙之前看的时候,那人是低着头的,但在她还没有抵达门口之前,监控里有几个画面记录了那人抬起脸时的大概长相,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第296章 阮夜笙将那人的模样保存了下来。 等做完这一切,她再度站起身,目光环视着家里的摆设。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春晚的某个小品,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响动。小品演员们脸上洋溢着春晚特有的喜气洋洋,底下观众的掌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阮夜笙在这背景音的欢声笑语中看着自己的家,看着看着,浑身有些发起冷来。 是她多心了吗? 是否因为压力过大,她产生了某些不应该的焦虑。 也许那个外卖员并没有任何问题,的确是看错了楼层,这在生活中并不算什么稀奇事,是她自己多疑了。 阮夜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胡思乱想,可脑海里那些犹疑的想法却起起伏伏的,她暂时没有办法让脑海里安静下来,只能在这个寒冷的除夕夜里,再度打扫起了屋子。她觉得也许这样,可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等到累了的时候,她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奚家庄园里,奚墨将和小灰岭垃圾场案件有关的资料全部看完了,久久没有言语。 她沉默着,看向面前的奚季。燕别春和阮溪涧这两个名字在她心底猛烈撞击着,她的面前甚至恍恍惚惚地浮现了阮夜笙的笑靥,还有阮夜笙曾说过的那些话。 ——我爸妈就是搞科研的,如果不认识研究所的,那才奇怪呢。 ——但是……我妈妈不再回家了,我就不想再改变厨房的格局,总觉得保持我妈妈在家的原状,会比较好。 ——我的确在找我的妈妈,她是失踪很久了。 ——我在垃圾场看到的。叫小灰岭垃圾场。 奚墨甚至想起了她当时在和阮夜笙交换身体以后,第一次带阮夜笙去奚家庄园的情景。当时她们通过阮夜笙认识的那个叫喻声的人,拿到了一些比较珍贵的花种,喻声的父亲是植物学家,和阮夜笙做科研的父母相熟。 而当奚墨以阮夜笙的身份,将那些花种送给奚季作为礼物的时候,一贯对外十分严肃冷淡的奚季,却表现出了难得的和气。 如果奚季在着手调查小灰岭的案子,必然会去调查燕别春和阮溪涧的子女,且调查极有可能是有结果的,可资料里依然没有两者子女的资料。这可能是因为除了警方在保护其子女以外,奚季同样对此守口如瓶,哪怕他查到了,也没有将燕别春和阮溪涧的子女暴露出来。 也许……奚季就是在保护对方的子女。 哪怕在生活中见到了,也装作并不了解。但因为过于熟悉案件背后的悲惨,奚季偶尔也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的怜悯,哪怕奚季不会承认。 “这位燕别春,如今……还有家人在世吗?”奚墨看着奚季,压抑着内心的颤抖,低声问:“比如说,他有没有……女儿什么的?” “我不清楚。”奚季眼中没有什么变化。 奚墨明白了,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奚季将资料收了起来,叮嘱道:“早点休息。” 说完,离开了书房。 奚墨在原地没有动,过了一阵,她拿出手机,给冯唐唐发了条消息:“冯唐唐,除夕快乐。我问你一件事。” 冯唐唐看春晚的时候收到奚墨的消息,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地回复:“奚姐,除夕快乐。你想问什么事啊?” 阮夜笙在家里擦拭着窗台,屋子里温暖的空气在冰冷的玻璃上化为了一层蒙蒙的水雾,外面的夜色灯火朦胧又缥缈,像梦一样。她盯着雾气看了一会,停了来,手指贴着玻璃,在水雾中画了一个小木屋的简笔画,简单的屋顶,简单的四根直线,作为房子的支柱。 她又寥寥几指,在房子里画了一个火柴小人。 火柴小人孤零零的,就像是此刻的她一样。 她喃喃自语:“又过年了,火柴小人又是一个人。但是没关系,火柴小人相信她的妈妈会回家的,她做了很多年夜饭,把小木屋打扫得很干净,等妈妈回来,就会夸奖她。终于有一天,火柴小人家里的门被敲响了,她打开一看,妈妈站在门口。” 她说着,在屋子门口又画了一个大一点的火柴小人。 阮夜笙在窗户水雾上画完了,拿手机把这个简笔画拍了下来,作为记录,又发了一会怔。随着时间流逝,雾气再度蒙上玻璃,之前的简笔画已经变得模糊了起来,阮夜笙想了想,在上面画了一个火柴小人。 过了一会,她在火柴小人边上,又添了一个简笔画的人,脸上嘴巴的位置画了一个中间角向上的折线,表示这个人满脸不高兴。 “火柴小人认识了一个木头小人。木头小人总是不高兴,可是火柴小人爱木头小人。” 画完了,她笑眯眯地看着两个简笔小人,又拍了一张。 她这样看着看着,蓦地回过神来,手掌拍在自己脸上,懊悔道:“我在干什么,太无聊了。” 阮夜笙擦去了玻璃雾气上的笔画,只是擦拭到木头小人的时候,她眼中含着笑,手指动作也更轻缓了起来,似摩挲一般。木头小人渐渐消失了,经过阮夜笙的擦拭,玻璃变得短暂地清晰起来,阮夜笙的目光下意识往楼下瞥了一眼,身子忽然凝住了。 楼下偏僻位置的其中一条长椅上,坐着一个打伞的人。 她凑近了仔细再看了看,那确实是一个人,只是因为身体被伞遮挡了,看不到那人的情况。 今天是除夕夜,还留在外面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那些除夕跨年的人也并不会聚集在这附近,而是选择了那些繁华热闹的地方。 阮夜笙看了许久,那人还是坐在那,没有改变过位置。外面如此寒冷,坐在冷风中打着把伞,也不回家,怎么看都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协调。阮夜笙想要移开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盯着看。 跟着,她看见那把伞缓缓往上抬了抬。 这个动作瞬间让阮夜笙毛骨悚然。她几乎有了一种错觉,那个打伞的人在看她。 她紧张地等待那把伞彻底抬起来,这样她也许就能看到那人的模样,哪怕看不清,一些大概的特征还是能窥到一二的。 不过那把伞抬到半途,没再动了。 阮夜笙心脏莫名狂跳起来,她将窗帘拉了起来,拿起了手机。内心深处强烈的紧张,驱使着她想要寻找一个倾诉之人,她第一时间点开了奚墨的头像,奚墨给她发的消息停留在几个小时之前。 “奚墨,你睡了吗?”阮夜笙输入完毕,看着聊天框,又立刻将这段文字删除了。 消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不行。 哪怕她此刻再需要奚墨,她的理智也在告诉她,告诉奚墨并不会解决眼前这个本质的问题,反而会让奚墨陷入担忧。如果并非是自己多疑,那个打伞的人真的有问题,如果这个除夕夜注定不太平,那告诉奚墨的最终结果,很可能是她和奚墨两个人都会被困在危险之中。 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一个人被抓了,她的同伴来救她。 然后两个人一起被抓了。 虽然是个地狱笑话,但不幸的是,两个毫无武力值的寻常人,在危险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的,逞能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阮夜笙在焦虑不安中走来走去,大脑飞速运转。她必须要告诉一个靠得住,精神内核稳定,并且在能力上绝对可以保护得了她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要很聪明,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奚墨。那么首先得排除顾栖松,因为顾栖松知道了,奚墨必然会知道。 如果颜听欢在就好了。 之前那些年,她也遇到了不少问题,还好都有颜听欢保护她。可是颜听欢回老家了,没有信号也联系不上。 阮夜笙想到了林汀雨。 毫无疑问,林汀雨是此时此刻最适合的那个,但是林汀雨的家中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林汀霜,也许林汀霜需要她的照顾。 自己也许可以报警,但如果是自己想多了,反而会招致麻烦。可是如果不告诉别人,她现在是独自一人在家,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任何线索都无法传递出去。 阮夜笙几番考虑之下,给崔嘉鱼发了条消息:“嘉鱼,除夕快乐。你现在忙吗?” 崔嘉鱼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发了段语音回复她:“抱歉啊阮阮,我被临时叫去出任务了,刚刚才看到你消息。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过个年都不让我们安生。我今天本来还以为我可以休假了呢。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你先告诉我哈,我应该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能收工了。” 警察经常需要随时待命,阮夜笙不忍耽误崔嘉鱼执行任务,改口道:“……也没什么要紧事,明天找你也可以的。” “哦,那行。”崔嘉鱼说:“明天咱们再聊。” 阮夜笙陷入两难,她再度坐下来,感觉自己开始有些混乱了。她的理智和不想耽误旁人的顾及,在脑海里不断拉扯。 一个在说:太危险了,你必须让人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一个在说:别想太多了,大过年的,没有谁有义务放下自己的家人或者更重要的任务,为你排查这些可能并不存在的危险。 第297章 正在阮夜笙恍惚的时候,电话响起了起来,她连忙拿起手机一看,是林汀雨打来的。 “汀雨?”阮夜笙有些意外。 林汀雨说:“嘉嘉刚才告诉我,你找她了。她感觉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但是她有任务在身,没有办法及时处理,就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阮夜笙紧绷的那根弦仿佛在她的话语里,缓缓松开了些许。 这一年里,她认识了一些很好的人。 “谢谢你打电话给我。”阮夜笙低声道。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林汀雨非常聪明:“阿霜今天晚上情况很稳定,她已经睡着了,你不要担心她。有什么麻烦,你告诉我,我来解决。” 阮夜笙犹豫片刻,道:“汀雨,我感觉今天晚上,有人一直在看着我。我已经分不清楚,我到底是精神衰弱了,还是确有其事。” 第205章 除夕 第两百零五章——除夕 “相信你自己的直觉。”林汀雨的话语贴着手机传递过来。 窗外的空气极其的冷,屋子里的暖气在窗户上凝结了一片白雾茫茫,阮夜笙听着她的声音,也恍惚似隔了一层温和轻柔的雾气。 “结果无非是两种。”林汀雨说:“要么没事,要么有事。没事当然很好,一旦有事,你这份怀疑就有它的价值。” 她紧接着又叮嘱道:“我现在马上过来。无论发生什么,看见什么,你都不要走出家门。” “……明白,谢谢。”阮夜笙内心感动不已,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诚恳说:“你能过来,我真的很开心。只是这么晚这么冷,又是除夕,我……我很惭愧,麻烦你了,对不起。” “我不会觉得麻烦。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回头请我吃个饭就行。”手机里能隐约听到林汀雨轻轻关门的声音,她想必此刻已经走出了家门,往阮夜笙这边赶过来。 “好,你想去哪里吃饭,都没问题。”阮夜笙轻声道。 “如果你紧张,电话可以不挂,我戴着耳机。”林汀雨条理清晰地说:“你有另外的手机,可以用不怎么常用的手机和我保持通话,万一有人找你,就不会占线。” 阮夜笙正有这个意思,忙道:“我换个手机给你打过来。” 她挂断以后,拿了另一个手机再度拨通了林汀雨的号码,刚才那个手机放在一旁。 林汀雨道:“我把我的位置同步给你了,你看看消息,就知道我在哪。” 阮夜笙也戴上耳机,低头点开另外一个手机的消息,林汀雨的位置正显示在她和林汀霜所在的小区。这个小区距离阮夜笙家里的驾驶距离不算很远,却也不近,哪怕是除夕夜道路畅通无阻的情况下,也得好一段时间。 林汀雨将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边驾驶边说:“我开车出来了。你要不要喝点东西,看看春晚?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阮夜笙感觉到她的安慰,也知道她是怕自己无聊,说:“我现在开着春晚的。” “你觉得今年的春晚好看吗?” “我之前没怎么看,一直在打扫卫生。”阮夜笙在这种聊天中逐渐舒展了下来,她抱了个抱枕,找一个舒适的姿势窝在沙发里。 “阿霜说春晚不太好看。”林汀雨说:“不过我觉得哪怕不好看,也挺有意思的。” 阮夜笙听了,感觉林汀雨对许多事情都似乎挺有意思的,看人,看东西,看景色,看小动物,都是饶有趣味的模样。哪怕是与别人吵架,起冲突,骨子里也有种云淡风轻的津津有味。 这和喜欢看热闹不一样。 阮夜笙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认识林汀雨以来,林汀雨给她的感觉都很舒适,只不过隐约隔着淡淡一层,但是这个晚上,她感觉那种淡淡的相隔消散了,有种更加走近的恍惚感。 尤其是林汀雨这时候与她的那些聊天,是为了消解赶过来的那段难熬的时间,让她暂时忘却那些紧张不安。 阮夜笙蜷缩着身子,与林汀雨远距离聊着天。 林汀雨问她:“你一直是一个人过年么?” “……是。” “我和阿霜一直是两个人过年。阿霜的心愿是过年的时候能和我一起旅游,不过她身体不好,至今也没能实现。旅途太累了,我怕她发病。” 两人聊着天,时间慢慢在冷夜里不经意流逝了。 直到林汀雨说:“我到你家那栋楼的楼下了,的确有个打伞的人,不过不在椅子上,而是换了位置,换到了一棵树下。那个位置,你从楼上看不到。” 阮夜笙浑身再度紧绷,道:“你能看到那个人的脸么?” “被伞挡着,看不到,我拍张照片给你。只是我不能距离太近,照片不会很清楚。” 阮夜笙收到了照片,一个黑影打着一把伞,似阴魂不散的鬼影一般,远远地停驻在树下。从伞的角度看,林汀雨拍照的时候,那个人正面朝着林汀雨,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林汀雨。 “那个人走了。”林汀雨很快在手机里说:“应该是知道我在看。” 又一张照片发过来,那棵树变得空荡荡的。 “能看到去哪了吗?大概往哪个方向走的。”阮夜笙心中发冷。 那个人一定有问题。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都不走,在发现有人靠近的时候却立刻离开了,也许猜到是阮夜笙找来了人前来查看。 “看方向应该是另一边的停车场。”林汀雨说:“继续保持联络,我跟过去看看。” “不要去!”阮夜笙从沙发上站起来,颤抖道:“……别去,汀雨!” “我倒也不怎么怕。”林汀雨说:“跟过去或许可以了解更多的线索,你不能总这样担惊受怕的。现在我们只有几张看不到脸的照片,没有很大的用处。” “……不要去。”阮夜笙生怕她继续往前走:“停车场人更少了,我知道你会功夫,并不怕和别人打架,但是对方可能……不是人,不要去冒险。” 手机对面沉默了片刻。 “你在说什么?”林汀雨的声音幽幽的:“什么叫……不是人?” “就是……非人,可能是什么东西,或者……怪物。”阮夜笙牙齿几乎控制不住地打起颤来:“这是我的一种猜测,或者想象,我并没有亲眼见过证据,但是我就是觉得不是人。正常人不会在这么冷的情况下,在那里待那么久的,这种行为非常变态,已经超过人类的范畴了。” 她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在描述什么电影,总之你不要去……别出事。我不想我身边再有人出事。” 林汀雨暂时没有说话。 “请相信我……你是我叫过来的,我不能害了你。”阮夜笙几乎在祈求她:“今天晚上,我们只要确认的确是有人在盯着我,我没有产生幻觉,现在我们想要的结果已经有了。我会注意防范,剩下的事情等我们到时候见面了,再一起商量。” 片刻过后,林汀雨道:“好,我相信你。我不跟过去,别怕。” 阮夜笙松了一口气。 刚刚在听到林汀雨说要独自跟过去的时候,她脊背的寒意蹿到了尾椎,甚至在那一瞬间害怕林汀雨会死去。 “太冷了,你到我家来么?我给你做点热的东西暖暖身体,你想喝什么,热茶,牛奶,还是热可可?”阮夜笙既感激,又惭愧,她不能让林汀雨那么老远跑一趟,还在外头一直吹着冷风。 “不了,谢谢。”林汀雨却说:“不要给别人开门。” “……可你不算是别人。”阮夜笙道:“你是我的朋友,何况你今天帮了我那么多。” 林汀雨闻言,轻轻笑了。 “谢谢。”林汀雨道:“今天是特殊的,毕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还是不要开门。你要养成这个习惯,才能安全。” 阮夜笙犹豫了片刻,认同了她的观点:“……好,那你回去吧,不要再待在楼下,接下来我知道怎么做了。” “我在附近再看看就走,不会很久,你放心。”林汀雨道:“不过我不会去那个停车场。” “那你暂时别挂电话可以么?直到你上车为止。” 林汀雨笑道:“阮阮,你也挺有意思的。” 两人保持通话了一段时间,阮夜笙确保林汀雨没有在附近逗留,平安上车以后,一颗心这才放下了些许。 林汀雨最后叮嘱:“如果再遇到什么你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不用觉得有什么压力。情况倘若不方便开口沟通,如果地址是在你家,就响一声挂断,如果你在剧组或者参加工作,就响两声,一般来说我们公司会知道你们的行程。我会来找你。” “这个挺不错的。”阮夜笙说。 林汀雨最后道:“如果响三声,就表示你和奚墨在一块,且地址不在你们两的家中或者常去的地方,你们两都遇到麻烦了。别的情况可以再约定。” “好,我都记住了,你先回家吧。对了,今天的事,请不要告诉奚墨,我怕她担心。” 第298章 “我知道。” 电话挂断,林汀雨的声音消失在了手机里。阮夜笙看了看之前的定位记录,林汀雨并没有关掉,路线显示她在往家里开。 阮夜笙彻底松了一口,与此同时一种压抑许久的幽冷和孤独漫上心头。她走到窗边再度看了看,楼下什么也没有了,她将窗帘合得紧紧的,回到沙发上躺了下来,用枕头盖在自己身上,仿佛铸成了一个暂时的躲避堡垒。 孤独的感觉,会在有人的关心离开后,变得更为强烈。 就如同热闹结束,人也会觉得莫名的空虚。 尤其在确定了那个打伞的人的确有极大问题以后,又有持续的恐惧糅杂在里面。危险来了,又短暂地走了,接下来呢? 阮夜笙心乱如麻,电视里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精神上的压力仿佛变为了一种虚无的疼痛,不断压迫着她的身体。她被迫蜷缩得更紧,闭上眼睛,希望这个长夜能快点过去。 到了白天,她就可以和奚墨见面了。 阮夜笙怀揣着惴惴不安与期盼,睡了过去,也许是经受了心绪上的折磨,又长时间忙活,她睡得很沉,似沉在了噩梦里,浑身直冒冷汗。 恍恍惚惚中,她好像又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阮夜笙猛地睁开眼睛,这一刻几乎以为自己陷入了时间轮回,为什么又有人敲她的门。 咚咚咚。 在她以为自己幻听的时候,敲门声再度响起,急切,力道却又克制。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消息来了,阮夜笙从沙发上下来,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显示了许多个奚墨打过来的未接来电,未接语音,还有奚墨一长列的不同消息,分别停留在她睡着后的不同时间段。 “我今天晚上去你家可以吗?你说我们初一见面,但是我还是想晚上过去,我会让顾栖松送我过来的,不会有事。” “夜笙,我刚才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有接。” “你睡着了吗?对不起,我联系你晚了,之前我有事。” “我今天晚上看到了一些东西。我有些想你。” “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今天晚上我们还没有怎么联系过,你一直没接电话,也没回复消息,我感觉这不太符合你的习惯,如果是以前,你会等我的。希望不是我想多了。” “我觉得不太正常,如果你一直没有联系我,我就过去看看你。” “我过来你家的路上了,你看到消息回我电话好吗?” 消息在眼前快速扫过,敲门声停了下来,阮夜笙的脑海仿佛在这一刻要爆开来似的,她抓起手机跑向玄关。 玄关的监视器画面里,奚墨正站在门口,手抬起想继续敲门,又好似怕敲门太频繁影响了别人休息,于是只得放下手,转而去再度尝试拨打电话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阮夜笙呼吸发紧,她接听的同时,拧开反锁的门。 奚墨站在门口,看到电话被接通,面上显然松了一口气,贴着手机低声道:“夜笙,我在门……” 门开了,她看见了同样拿着手机贴着耳朵的阮夜笙。 奚墨的话语断在门口。 阮夜笙伸出手,一把将她扯住,拉进了屋子里,门在身后再度紧闭。 奚墨带了进去,还没站稳当,忙说:“你怎么了?我联系不上你,心里很担心,就过来了。” 阮夜笙喉咙里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的手抓着奚墨的大衣,感觉上面似凝结了一层冰霜,浑身被寒风留下的痕迹裹着,摸上去都冻手。 “对不起。我没有遵守和你的约定,本来答应你白天过来的。”奚墨见她不吭声,只是红了眼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忙解释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之前给你发了消息,打了电话,却一直没有回应,只好敲门,又不敢高声喊你的名字,我怕被邻居听到了。” 阮夜笙定定地看着她。 奚墨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什么事。” 阮夜笙感觉今夜积蓄的紧张与孤独,骇然与疲惫都在这一刻凝聚,压缩成一个最小的点,最终随着她浑身的毛孔炸开来。 一晚上过山车般的起起伏伏,她最终来到了终点,继续许久的所有感官与情绪仿佛也在这一刻喷发。 她想,她什么都不要管了。 阮夜笙伸出手,捧着奚墨的脸颊,用尽力气吻了上去。 奚墨被吻了一个猝不及防,有些发愣,阮夜笙的舌尖舔开她的唇,她才后知后觉地张了嘴,迎了阮夜笙的舌。 她以往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阮夜笙。 过于热烈,不顾一切。 阮夜笙的双臂环在奚墨后颈,唇短暂挪开了些许,压着呼吸道:“用力点亲我,好不好?” 奚墨闻言,下意识紧紧抱住她,贴着她的唇,试探道:“……会不会太激烈了些,容易难受。” “你知道什么算是激烈?”阮夜笙眼里起了雾。 奚墨欲言又止。 阮夜笙喃喃道:“你跟着我。” 奚墨呼吸几乎一紧,阮夜笙再度交缠了过来。 从未有过的深吻和恣意。 奚墨原本被冷风吹冻了的身体仿佛被阮夜笙的热意融化,她浑身发热,抱着阮夜笙抵到一旁的墙上,双手托着阮夜笙的身子,将她抬高了些,圈紧了她,让她深陷自己的怀抱。 她跟着阮夜笙的节奏,加深了这个吻。 第206章 回梦 第两百零六章——回梦 阮夜笙如同柔软的藤蔓,缠缚着奚墨。 而奚墨的双臂圈着阮夜笙,在这一刻,哪里都舍不得让她去。 世界突然之间变得非常之小,四周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奚墨感觉自己只能听到阮夜笙的呼吸声,还有她深吻的时候喉间的诱人声音。一切都被隔绝开了,那些声音似乎放大在奚墨的耳边,奚墨恨不能用尽自己所有,去回应她。 奚墨一边吻,一边也感觉到现在的阮夜笙和以前很不一样。阮夜笙以前也喜欢缠她,但是此时此刻,奚墨在这种缠绕中,隐约感觉到了阮夜笙安全感的短暂缺失。 仿佛经历了巨大的孤独和恐惧后,奚墨的出现像一束光,照在黑暗中的阮夜笙身上。于是,阮夜笙不顾一切地拥抱了这束光,理智和分寸被热烈压得彻底。 也许阮夜笙刚才的确发生了什么。 但是奚墨之前在门口仔细观察了她,她身上看上去没什么事,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难道是情绪上的难过么? 奚墨有些担心,很想问一问阮夜笙,却问不出口。 毕竟她的嘴被堵着了。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阮夜笙喘息说:“我腿这样站着有点累了。” 嘴上说累,说完后,还是贴着奚墨的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着,就是舍不得停,滴水的眼神和娇润的唇也都在暗示:“我想……” 奚墨听她说累,立刻停下来,将唇挪开了些,轻声哄她说:“那你休息一下,是有点久了。” 阮夜笙:“……” 她差点气笑了,凑过去轻咬了一下奚墨的唇,一字一顿地解释给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听:“我的意思是说,我,被,你,亲,得,有,点,腿,软,了。我,想,躺,着,亲,你。” 奚墨:“……” “……对不起。”她有些窘迫。 阮夜笙这回是真笑了起来,爱不释手地抱着她又亲了几下,才说:“……我们去沙发上好不好?” 奚墨点了点头。 她进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就被阮夜笙抱着亲了,不过为了能更近一步地贴近和抚摸阮夜笙,手套倒是已经在抱上的时候就取了下来,现在奚墨回过神来,看见手套掉在地上,她连忙弯腰捡起来放好,又将大衣和围巾脱掉,端正地挂在挂衣架上。 “哎呀,我可都要睡着了。”阮夜笙逗她。 “好了,现在好了。” 奚墨被她说得脸有些红,马上应道,快步走到阮夜笙面前,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阮夜笙被她抱了个猝不及防,窝在她怀里,说*:“你家的那个健身房的确没白修。” 奚墨将她抱得更稳了些,往沙发那边走。就这么短短一段路,阮夜笙还老撩她,时不时去亲她,奚墨被阮夜笙引得心神恍惚,每次都去低头回应亲吻,又要顾着看路。 “你好忙啊。”阮夜笙勾上奚墨的脖颈,凑上身去,贴着她的耳朵故意说。 “现在开始,不忙了。”沙发近在眼前,奚墨看了阮夜笙一眼,低头深深吻住了阮夜笙的唇,快走两步将她放在沙发上,身子压下来,在沙发上抱着阮夜笙。 身下有了与沙发的柔软接触,身上又有奚墨,阮夜笙感觉被双层包裹着,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舒缓了筋骨,全身心放松地与奚墨接吻。 奚墨将手放在阮夜笙的脸颊上,摸了摸,问她:“你觉得手还算暖和吗?” 第299章 阮夜笙笑道:“当然暖和,你都热成什么样了。” 奚墨这回也不吃亏,盯着她:“你也一样。和我没什么不同,还说我?” 阮夜笙说:“我热,和我说不说你热,没有冲突。我也没藏着。” 她陷在沙发里,本来就是个长发散乱,风情万种的模样,结果说完这句,偏生还要眼神勾着奚墨的双眸,又轻声说:“奚墨,我好热。” 奚墨差点没能忍住:“……” 阮夜笙低低笑出声来。 奚墨看了她好几眼,暖和的手往下去,将阮夜笙身上的衣服掀起了些许,手搭在那里没再动了,而是问她:“我能在里面吗?” 阮夜笙这才明白,奚墨这是想在衣服里摸她,又怕自己手会冷到她,还特地给她确认了一下温度的接受情况。 “以后不用问我。”阮夜笙抓着奚墨的手:“当然能,哪怕你的手是冷的。” 阮夜笙居家状态的时候,里头并没有束缚,反正也没有别的客人来,这样更为舒适,奚墨一开始接触的时候,手蓦地抖了一下,阮夜笙按在奚墨的手上,低声说:“……就这样。” 奚墨没有再犹豫,继续了下去。 渐渐的,这种缠绕已经不够了。 “你洗澡了吗?”阮夜笙压着声音,问奚墨。 奚墨回答:“洗过了。我本来想早点睡,明天一大早就去找你,只是你一直没有回我消息,打电话也不接,我心里担心,就出来了。” “我之前一直在打扫卫生来着,可能是太累,在沙发上睡着了。”阮夜笙一边吻,一边间歇低喃:“只是应该也不至于听不到,我设置了铃声,你还联系了我那么多次。” 阮夜笙的手机就在茶几上,奚墨看了一眼,动了动身子,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拨打了阮夜笙的电话。 铃声的确响起来了,但声音有些低低的。 奚墨就说:“你铃声设置的声音比较小,以前你都能听到,但是这次你太累了,睡得很熟,没能注意到。” 阮夜笙蓦地想笑:“我说这个事,也不是让你现在立刻马上去验证的。你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做什么吗?” “……知道。”奚墨低了眉。 “在做什么?”阮夜笙故意想让她说出来。 “……调情。” 阮夜笙怔了下,跟着弯着眼睛笑得不行了。她本来最多期待这个木头如实说出来,比如说在亲她,毕竟木头是个逻辑怪,一向是实事求是描述的,没想到奚墨嘴里勉为其难地挤出这个引申的词。 “我说错了?”奚墨小心翼翼问她。 “没错。”阮夜笙笑道:“就是这样。” 奚墨点了点头。 阮夜笙越发想笑,怎么还点头呢,她享受了这种引导过程中能窥见奚墨更多一面的趣味,又说:“那我为什么问你,你洗澡了吗?” 奚墨:“……” 奚墨的面颊泛起些微的红,不过还是如实回应自己的推断:“你应该是想和我去房里。” “是……但还不止。”阮夜笙在奚墨耳边轻轻说话,呼吸起起伏伏的。 奚墨的心猛地一跳。 “在那个酒吧喝了梦酒以后,你知道我具体梦到了什么吗?”阮夜笙双手伸过去,攀着奚墨的背。 “……什么?”奚墨内心的确很想知道。 阮夜笙的话里似藏着一个又一个的钩子,声音妩媚撩人,语气更是惑得不像话:“我梦到我去你家了,你在沙发上压着我,像现在这样……抱我,亲我,疼我。” 奚墨听得耳边似乎轰然一声,脑海里蓦地回想起喝梦酒的那一夜,她亲耳听到了阮夜笙醉后的呓语梦话。 ——我希望我喜欢的那个人,她能够……抱我。 ——还能够……亲我。 ——还要她……好好地……疼我。 奚墨深深地看向阮夜笙的眼睛,阮夜笙的眼眸已经是潋滟一片。 “夜笙……”奚墨的声音微有些颤。 阮夜笙紧紧抱住奚墨,她将脑袋埋在奚墨肩头:“然后,你在梦里抱着我,去了浴室。我们就在浴室里……” 她没再往下说了。 但那安静下来的后半句,已经在奚墨的心底掀起波浪。 阮夜笙似梦呓一般,说:“奚墨,我还没有洗澡。” 奚墨紧紧回抱住她。 “我想你……也再洗一个。”阮夜笙诱她:“好不好?” “……当然好。” 奚墨没有哪怕一刹那的犹豫,她低头又亲了阮夜笙一阵,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了,不过立刻双手抱起阮夜笙,一路往浴室里走去。阮夜笙依偎她在怀里,恍惚想起那夜喝下梦酒后,自己奢望的那个梦境,奚墨也是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到浴室,只是中间走楼梯的时候,为了安全着想,奚墨曾放下她,不过之后马上又续上了那个稳当的怀抱。 就如此刻。哪怕自己家里比起奚墨的家,的确是显得小了,远远不及那段距离,可被抱着的每一秒,阮夜笙都似能感觉到这个怀抱的珍惜。 这不再是奢望,而是真真切切的。 到了浴室,奚墨这才将阮夜笙放下来。 “好喜欢你抱我。”阮夜笙笑着看她。 奚墨似被她的笑意感染,唇边也有了笑,伸出手来,抚在阮夜笙的脸颊上。 “我去做点准备。”阮夜笙的目光扫到她的手上,说:“你在这先将手洗了。” 奚墨面上有些滚烫,含糊道:“……知道。” 阮夜笙又亲了她一下,和她耳语:“我知道你是个洁癖,你一定会消好毒,洗得很干净……很干净的。” 奚墨:“……” 阮夜笙轻轻一笑:“只是也不能洗太久太久了。因为……我心里会着急,知道吗?” 第207章 热恋 第两百零七章——热恋 “……知道。”奚墨看向阮夜笙的眼睛,转而却又说:“毕竟……我心里也会着急。” 阮夜笙短暂地怔了下。 她这回抱着奚墨亲了又亲,奚墨立即回应她的亲吻,两人难舍难分了一会,阮夜笙贴着她低语:“你这么说,我都暂时舍不得去做准备了。这种话,你留着待会再说。” “这应该算不上情话。”奚墨近来很好学,阮夜笙又经常缠了她,她对这方面也越来越明白,知道特殊的时候彼此说点情话,更添感觉。但她认为刚才自己说的,从理论逻辑上而言,并不属于情话。 情话或许应该是更炽热更撩拨的,尤其在彼此交融的时候,越欲罢不能。 “每个人认为的情话是不一样的。对我来说,就算情话。”阮夜笙一呼一吸都在诱她:“这是你发自内心的,直接真挚的表达。” 奚墨被她看着,呼吸也深重了些。 “我喜欢听。”阮夜笙说:“会……很有感觉。” 奚墨面颊微微飞起红来,不过还是点头:“我记住了。” 阮夜笙笑了笑,走出了浴室。 奚墨赶紧开始洗手消毒,虽然之前也有过相同的准备,但她这次莫名有些紧张。 一段时间过后,阮夜笙再度回来,奚墨回过头去,看着她把浴巾和浴衣等放置好,心里更加滚烫起来,忙低头继续洗。跟着她浑身一紧,感觉自己的腰被身后的人抱住了,并听到阮夜笙在后面笑道:“还没洗完啊?” “……洗完了。”奚墨任由她从后拥着,如实说:“只是你没来,我有点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继续了。” 阮夜笙将她的身子轻扳了下,奚墨关了水,顺势转过身来,身后抵着盥洗台。 两人面对着面。 “我在另一个浴室洗了手,也消过毒了。”阮夜笙故意抬了手,指尖贴着奚墨的脸颊缓缓滑动:“所以来得有点晚。” 奚墨感觉到她指尖的温润,似乎是特地把指甲修剪了,阮夜笙指尖的每一次轻挪,都似焚烧她的焰火。 “……唔。”奚墨含糊应着,脸颊却轻蹭起来,似在跟随阮夜笙的指尖节奏。 阮夜笙眼中的热意更深了:“现在我来了,你知道要做什么了吧?” 奚墨点点头。 阮夜笙的指尖辗转,贴着奚墨的唇,说:“我想,我得告诉你我家里的密码。万一再发生今天晚上这种情况,你就可以直接自己开门进来,不用那么担惊受怕。” “……好。”奚墨说着,含住了阮夜笙的指尖。 “我希望,你现在就记住。”阮夜笙被她含了,眉微微蹙出些许难忍的痕迹,语声却又暧昧地说了第一个数字:“……5。” “……5。”奚墨也跟着发出了那个数字的音节,学了一遍,加深记忆。但她含着阮夜笙的手指,发音有些含糊,舌尖卷着潮湿和温度裹着,似在呜咽一般。 阮夜笙痴痴地望着她这副模样,说了第二个数字。 奚墨跟着她重复。 第二个数字改变了,发音也有了变化。舌尖的卷动和发声的吐息与第一次也变得不一样了,这种不同带来另一种裹缠。 第300章 “……唔嗯。”阮夜笙顿了顿,这才继续说第三个数字。 奚墨继续重复,眼尾泛起红来,目光和唇舌却都不离开阮夜笙。 直到第四个。 第五个…… 第六个…… 不同的发音在舌上湿热不堪,犹如不同层次的海浪,一次一次地卷向阮夜笙,她仿佛潮湿的沙滩,被奚墨的浪潮一次又一次地拍打。 “密码记住了吗?”阮夜笙已经快受不了了。 奚墨定定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唇挪开了些,暂时松开了她的手指。 阮夜笙心底一空,眷恋中又似没有填补,逗奚墨说:“真后悔……我只设置了六位数,如果设置了八位数,就更好了。” “你还没说完。”奚墨说。 “什么?”阮夜笙喃喃着:“只有六位数。” 奚墨凑近了她,说:“还有个井号结尾确认呢。” 阮夜笙眼睛弯成月牙,笑出声来。 但她的笑声立刻被奚墨吞咽下去了,奚墨越发前凑过去吻在她的唇上,堵住她的笑声,跟着撬开她的唇,与她缠绕。 浴室里灯光明亮,此刻又似随着这声被吻吞没的笑,开启了另一个开关。阮夜笙微眯着眼睛,感觉到灯光白得越发晃眼,她的意识逐渐被热意发酵,脑海里也晕乎乎的。两人的衣物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在了,奚墨一边顾着吻她,一边打开了花洒。 浴室里的水汽,随着哗啦的水声以及阮夜笙喉间的诱人声音,越来越散开了,将两人交缠的身影模糊不清地裹在里头。 阮夜笙内心的爱意也随之不断攀升,一切似乎都变得那样疯狂,她已经越来越难以自控,更不想是自控,只恨不得将自己此刻的所有都给奚墨。 直到阮夜笙最终真切地感受到了奚墨,她差点站不住,紧紧抱住她。 “……是这样吗?”奚墨轻声问她。 “……嗯……是。”阮夜笙的声音随着奚墨起起伏伏,这种不稳格外撩人。 “那你感觉还好吗?”奚墨这是第一次真正尝到她的滋味,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她不舒服。 “……特别好。”阮夜笙紧紧抱着她,配合着她的动作,并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比那次梦里的时候,还要好。你……学得真快。” “……应该不算很快。”奚墨有些惭愧。 “……我觉得很快了啊。”阮夜笙攀着她的身子:“嗯……本来我都做好了等我们交往满一年了,你就只仅限于摸我一年的心理准备呢。” 奚墨:“……” 于是,阮夜笙的笑声又被奚墨吞了下去。 除此以外,还有她几乎站立不稳的颤抖,断续的低语,直到整个人,都在这纷落又温暖的水声中,慢慢地被淹没。 过了一段时间,阮夜笙有些腿软了,奚墨就帮她清洗,两人在浴室里结束了这场潮湿的缭乱,奚墨抱着阮夜笙辗转到了房里,帮她吹头发。 “……这次别吹头发了,就这样吧。”阮夜笙目光炽热地勾着她。 “得吹干,不然容易头疼。”奚墨努力忍着她的勾缠,轻声道:“吹完以后,去洗手,我们可以继续。” “可以是可以。”阮夜笙逗她说:“但是中断了,或许就不一定有兴致了。” 奚墨动作一顿:“……真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阮夜笙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待会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奚墨认真地点了点头,之后又认真地“试试看”了一次,并仔细观察阮夜笙的反应,发现在阮夜笙那里,那并不是“不一定有兴致”的范畴,而是更有兴致了。 “不是真的。”奚墨吻着她的唇,得出结论。 阮夜笙目光迷离,回应着她身体给予的所有一切。 “实践出真知。”阮夜笙说:“你践行得很好,以后要……再接再厉。” 奚墨转而靠坐在床头,阮夜笙跟随跨在她身上,被她圈住,随她起伏。 “……我会的。”奚墨凝望着她:“只要你开心。” 阮夜笙低低出了声,又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矜持,有些放浪了?” “为什么这么问?”奚墨的动作轻了些,极尽疼爱。 阮夜笙说:“我怕你不够主动,也怕你矜持放不开,所以……我想,我在这种时候或许要放浪一些,给你更好的感受。可是我又担心,你不喜欢我这样?” 奚墨怔了怔,越发对她爱不释手:“花最美的时候,是绽放的时候。怪我还做得不够,暂时没有足够的园艺让花绽放,而花自发努力地盛开,希望我能看到,希望我能开心,我只会……更爱她,又怎么会不喜欢?” 阮夜笙喘息中,低头笑出来,眼中却隐有潮湿:“你怎么这么会说情话?是要考状元?” 奚墨越发认真地看着她:“……你说你喜欢听,会有感觉,我希望你能感到愉悦。” 阮夜笙在浪潮中,深深地吻住了她。 最后阮夜笙实在精疲力尽了,奚墨抱着她去浴室清洗干净。 时间早就过了零点,阮夜笙浑浑噩噩中,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了,一边亲,一边喃喃问道:“什么时候了?” “我刚才没看时间。”奚墨说:“但肯定已经是新的一年。” 阮夜笙笑得眯了眯眼,说:“没想到,我们是这种辞旧迎新的跨年方式,以前我都不敢想。” 奚墨轻声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阮夜笙抱住她。 洗完回到卧室,奚墨将两人的闹铃都关掉,相拥而眠。 也许是夜里太累了,等奚墨醒转的时候,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发现已经超过第二天早上十点了。 “几点了?”阮夜笙动了动,往她怀里缩,还蹭在她的身上,迷迷糊糊又问。 “十点多了。”奚墨伸手将她越发往自己怀里捞了捞。 “……还好今天放假,又是大年初一。”阮夜笙眼睛没睁开,睫毛上却仿佛染了甜蜜的光:“我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奚墨忍不住笑了笑,又问她:“有没有哪里难受?” 阮夜笙这才睁开眼睛,狡黠道:“哪里都难受。” 奚墨面上涌起担忧和歉意:“是我太用力了,还是太久了?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我可以调整的。” 阮夜笙噗嗤一笑:“你要做问卷调研啊?” “……唔。”奚墨有些尴尬。 “我暂时还没总结好,你的调研我晚点再填写。”阮夜笙说:“你饿不饿?” “你是不是饿了?”奚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再睡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阮夜笙十分惊喜,笑道:“你要做饭给我吃?” 奚墨略显窘迫:“也不能叫做饭,只是‘弄点吃的’。意思就是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我只能做像是煎鸡蛋,煮青菜这种比较简单的,你愿意吃吗?” “当然愿意。”阮夜笙说:“不过你再给我加点碳水,不然我没力气吃别的。” 奚墨感觉她这话里有点古怪,尤其是她的眼神,紧紧地勾着自己。 “你想吃什么别的,需要力气来吃?”奚墨犹疑试探起来:“你得用力去啃的那种?” “嗯,得用力啃。”阮夜笙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第208章 当然 第两百零八章——当然 阮夜笙的眼神毫不掩饰。 潮水还未到来,却已在她眼中提前窥见浪花翻涌的模样。 奚墨完全确认了她的想法,抬手摸了摸阮夜笙的脸颊,没有说什么,目光却也似接住了那浪花。 “这是什么意思?”阮夜笙明知故问。 “没问题。”奚墨说。 阮夜笙声音暧昧,继续问:“是指什么没问题?早餐,还是……” 奚墨看着她的眼睛:“都没有问题。只要是你想的。” 阮夜笙笑了笑,顺势凑过去,抱着奚墨的身子。 两人刚醒来没多久,都是不着寸缕的,肌肤相贴带来的柔软和滚烫很快就点燃了阮夜笙的感知,也同时将昨夜彼此的炽热再度清晰地唤醒。阮夜笙贴着奚墨的背往下,爱不释手地抚了好几下,恋恋不舍说:“真舍不得让你走了。” 奚墨抱着她,轻声哄道:“我只是去简单做个早餐,不会走远。” “那也舍不得。”阮夜笙笑着逗她。 “那我把房门开着,你就可以听到我的动静,如果你要和我说话,就直接叫我。”奚墨却认真考虑起来。 阮夜笙短暂地怔了下,有些恍惚:“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奚墨略低了低头,沉默片刻,说:“我以前对你,也算不上好的。” 阮夜笙感觉到她话语里的愧疚,忙道:“谁说的?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哪怕以前嘴上不客气,我知道你是尊重我的,因为你本就是一个本质上尊重别人的人,你以前只是离大家的生活有些远,不知道怎么走近别人。” 第301章 “不只是嘴上……”奚墨小声道:“我心里也不客气的。” 阮夜笙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脑子转得快,又变着花样夸奚墨:“那说明你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奚墨看着她,也轻轻笑起来,说:“谢谢你,夜笙。” “突然谢我做什么?” “是你改变了我。”奚墨说:“让我慢慢知道,怎么才是真正的对你好,怎么去向你表达和传递我的情感,并且付诸实践。” 阮夜笙笑道:“那我也要谢谢你。其实当初交换身体以后,你给我开了很多方便之门,我知道这件事对当初的你是多么难以接受,你不习惯别人踏足你的生活,何况是我突然以这种方式闯了进去。可是即便如此难受,你依然愿意和我相互配合。” 奚墨安静地听着她。 阮夜笙说:“所以你看,你本来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其实并没有改变你,是你自己给了你我一个相互磨合的机会,这才将你真正的内心表达了出来,不是吗?” “难怪我身边的那些人,都那么喜欢你。”奚墨不由感叹:“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早就和你打成一片了。你的确很会说话。” 阮夜笙唇角翘了翘:“我搞定不了你,还搞定不了你身边的人吗?先打入内部,再逐步瓦解。” 奚墨亲了亲她有些小得意的唇角,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片刻,这才起身穿衣。阮夜笙就趴在床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等奚墨洗漱过后,离开房间去了厨房,阮夜笙这才翻了个身,睡到了奚墨昨夜睡过的那一侧。 她伸出手,在枕头上揉了揉,一种恍惚的梦幻感和另一种能实际感知的喜悦融合起来,不断冲刷着她的脑海。 阮夜笙在床上磨蹭了一阵,这才起来去往盥洗室。 今天是大年初一,多么美好的日子。 阮夜笙想让这一天变得更为特别,更为美好,舍不得忘记。 可是等她仔细琢磨一番,究竟要和奚墨怎么度过这珍贵一天的时候,却意识到无论做什么,只要奚墨在她身边,就已经是最特别的了,哪怕是最细微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都难以忘怀。 就如她和奚墨一起在餐桌上吃了一顿迟来的早餐,也是如此特别。老实说味道的确只能算做熟了,能吃的程度,但阮夜笙依然觉得那么有意思。 之后两人窝在沙发上,围着薄毯,看昨天除夕夜没有怎么看的春晚。 早餐吃得晚,午饭也挪后了许多。阮夜笙下厨精心做了好几道菜,边吃边和奚墨闲聊:“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奚墨说。 阮夜笙眉眼染上笑意,似乎在考虑什么。 “我明天也不回去,就住在你这里。”仿佛怕阮夜笙担心自己走了,奚墨直接告诉她自己的规划:“初三和初四我会去拜访一些长辈,不过不需要很久,晚上还是可以回来的。” “我后面两天也要去看看亲戚朋友。”阮夜笙与她商量:“我还答应了糖糖和卿卿明天过去,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待在这里?” 奚墨想了想,说:“我和你一起去。” 阮夜笙简直心花怒放,她喜欢这种奚墨慢慢了解和融入她生活的感觉。 下午,阮夜笙总觉得奚墨隔段时间就看着自己,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想问点什么,不过奚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阮夜笙被奚墨抱着看电视,也许是身后的怀抱太温暖柔软了,她逐渐有些昏昏欲睡。等她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垫着软枕,窝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了毯子。 没看见奚墨,阮夜笙蓦地清醒过来,下意识低喊道:“奚墨?” “我在房间里。”卧室里很快传来奚墨的回答。 卧室的门是半遮半掩的,声音可以随时传递。 阮夜笙从沙发下来,往卧室走去,推开了那扇门。 奚墨正穿着浴衣,坐在床边擦拭长发,她擦拭得很仔细,看上去已经维持这一举动好一阵了,似乎是担心吹风机的声音会吵醒阮夜笙。 她穿的还是阮夜笙的浴衣。 现在是白天,只是窗帘被遮得很严实,卧室里并没有开灯,借着卧室门流泻进来的光,整个卧室被照得半明半暗。那些光朦朦胧胧的,几乎有种高酒杯里红酒轻轻摇晃的微醺感,照在奚墨并未被浴衣遮好的长腿上。 阮夜笙定在门口,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下午奚墨对她的那些欲言又止。 她大概明白了什么。 “……如你所见,我洗了个澡。”奚墨停下擦拭的动作,向阮夜笙说:“我看见你睡着了,就趁这个时间洗了一下。” 阮夜笙往前走了几步,踏在光影里。 “你说想吃别的。”奚墨面颊上若隐若现地勾了些许红润,低声说:“我想,我需要找个时间提前准备好,因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 她没有再往下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阮夜笙呼吸发紧,立即将房门关上。 卧室里陷入昏暗,奚墨的身影也暗了下去,阮夜笙快步走过去,一条腿弯了下,压在奚墨腿上,整个人凑到奚墨身上,奚墨立即张开双臂环抱住了她。 “那……已经准备好了吗?”阮夜笙有些颤抖地开了口,感觉呼吸快要融化。 “……好了。”奚墨说:“你随时安排时间。” “如果我说,就是现在呢?” 阮夜笙话音刚落,奚墨立刻吻住了她。 两人在床边接吻,阮夜笙甚至觉得这个吻比起昨夜更为炽热疯狂,因为其中带着足够明确的时间安排,以及精心的准备,还有知道会开始,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期盼。 这些准备不断凝聚,在此刻爆发。 更何况,这是奚墨为她悉心准备的一切。 阮夜笙实在忍不住了,她身子往下,将奚墨压了下去,奚墨顺势往床上倒去。浴衣也并没有系得有多紧,早已经在接吻的时候被阮夜笙解开,就那么半遮半掩地裹着奚墨曲线迷人的身子。 阮夜笙吻了许久,带着喘说:“我好后悔。” “后悔什么?”奚墨呼吸起伏,一边吻她,一边喃喃道。 “后悔我却还没有准备好。”阮夜笙努力稳了稳呼吸,说:“你在这等我,我待会就回来。” 奚墨嘴里含糊地“唔”了一声,呼吸有些想要努力忍住,却难以忍住的乱。 等阮夜笙洗完回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关掉主卫的灯,些微的光灯在远处若隐若现的,等她走回来,准备将卧室的灯打开,奚墨低声说:“……先别开,暂时就这样吧。” 阮夜笙依了奚墨的想法,没有开灯。 “我大概猜到你会这样说。”阮夜笙抱着奚墨,贴着她说:“所以我没有关掉里面的灯,这样我还是可以看到你的表情。” 奚墨有些窘迫,微微蹙眉。 “就像是你现在这样。”阮夜笙吻向她:“我喜欢看你的各种反应,这样我就知道……我做得是否让你喜欢。” “那你觉得我现在是喜欢吗?”奚墨压抑着声音,一边回吻,一边问她。 阮夜笙的手往下滑,故意将手指上沾染的温暖湿润蹭到奚墨的腿上,轻轻抹开了些。 奚墨浑身紧绷,眉头再度微蹙:“……唔。” “我猜……应该是喜欢的?”阮夜笙呢喃。 奚墨的脸往枕头一侧偏去,阮夜笙又动了动,奚墨在或明或暗的微光中越发皱眉,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当然是喜欢的。 很喜欢。 “……不是应该。”奚墨轻声说:“是……当然。” 阮夜笙怔了下,再也难以自控,深深地吻住她。 第209章 秘密 第两百零九章——秘密 沉溺让阮夜笙忘却时间的流逝,也逐渐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区别。 直到她最终从奚墨的怀中抬起眸,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低低呼吸着,身体的倦怠与餍足也裹缠着她,她下意识抬了手臂,越发贴近地抱着奚墨。 奚墨配合她的紧贴,吻着她的颈侧。 阮夜笙被奚墨亲得笑了笑,喉中微有些哑。之后她有些慵懒地转了下脸,瞥了瞥窗的位置。 窗帘严实地闭合着,只在最底部漏出一道缝隙来。原本阮夜笙之前回到房间看见床边坐着的奚墨时,这道缝隙还被白日天光晕染了亮光,与屋子里的昏暗有了一种分界的恍惚感。 现在,它早已暗了下来。 阮夜笙怔怔地望着那片黑暗。 “天都黑了。”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恍惚。 奚墨感觉到阮夜笙好似有些从之前的热烈缠绵中脱离出来,带了点黯然失神的意味,忙侧过来将阮夜笙抱在怀里。阮夜笙的肌肤是滚烫的,奚墨贴着摸了摸,安抚着她。 “哪里不舒服吗?”奚墨关切问她。 “没有,都很好。”阮夜笙笑道:“就是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第302章 奚墨看了看手机,告诉她时间,说:“也不算晚,才六点多,只是天黑得早。” 阮夜笙问她:“你有过下午睡了一觉,结果醒来已经六七点的情况吗?太阳早就落山了,睁开眼睛,窗帘那里黑漆漆的,屋子里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 “我不太记得了,应该是没有。”奚墨抱着阮夜笙,低声说:“不过我听过这种经历其实是很常见的,因为下午可能只是为了小憩一段时间,醒来却已经天黑了,有种被时间遗弃的错觉,一些人会在这种时刻感觉到孤独失落,甚至以为已经误以为是第二天早上了。” 一边说,奚墨一边观察着阮夜笙的神色。阮夜笙眼睫微垂着,上面似乎停留着心事。 “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奚墨歉疚地试探她。 阮夜笙愣了愣,连忙抱着她亲了好几下,笑着哄道:“怎么会呢?你做得特别好。怪我刚才想起了一些事,有点出神了。” 奚墨蓦地回想起昨天除夕夜里拿到的那叠资料。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喜欢午睡,总是睡很久。”阮夜笙喃喃道:“就在我们现在的这个房间里,醒来的时候,只有我。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也以为……只有我。是我犯糊涂了。” 奚墨收紧了拥抱,阮夜笙裸着的肌肤柔软发烫,羊脂般快融化在她怀中。 那些资料上的文字似在奚墨面前一一晃过去,奚墨心如刀扎,说:“以后我会陪着你。你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也会有我。” 她觉得是阮夜笙那段时间过得不好,才会这样。阮夜笙或许是太痛*苦了,于是通过睡眠逃避那些孤独悲伤的情绪,可是等睡醒以后看到黑夜来临,那种空虚和难受反倒更加强烈。 那段时间那么困难,阮夜笙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而直到如今,她知道阮夜笙依然没有实现心愿,日子一年一年过去了,还是只有阮夜笙一个人在这个家里过年。 奚墨根本不敢去细想。 阮夜笙察觉到奚墨情绪的低落,以为是自己影响到了她,心中歉疚,说:“我不应该说这些,今天是满足的一天,我真的很开心。” 奚墨的内心却反复思量着,眼睛也仔细盯着阮夜笙。 阮夜笙与她近距离面对着面,其实也或多或少感觉到了奚墨此刻的奇怪,说:“你有心事吗?” 奚墨缓缓点了点头。 “能不能告诉我?”阮夜笙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想……是能的。”奚墨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我的心事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阮夜笙轻轻笑道。 奚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道:“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阮夜笙的目光凝住了。 “也许……你有困难,我很想帮你做些什么。”奚墨的问话是那样的温柔,又是那样小心翼翼。 她曾经那样骄矜孤傲,而如今,她恨不能将阮夜笙捧在手心里。她害怕阮夜笙孤独,痛苦,舍不得她受哪怕一丁点的苦。 阮夜笙沉默着,眼中却隐隐浮起泪花。 “我……能吗?”奚墨柔声说。 “……当然能。”此时此刻,阮夜笙已经猜到了奚墨为什么这么问,她哽咽着应道。 奚墨将她眼角的泪花轻柔抹去,说:“既然你答应了,让我为你做点什么,那就意味着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困难。我知道那一定很苦很难,否则你以前也不会因此而放弃你热爱的演艺事业,这是你非常重要,难以向别人言说的秘密。也许你需要一些时间,不必现在就告诉我,我会等你准备好了以后。” 她说着,又认真道:“而在此之前,我愿意告诉你,我的秘密。” 阮夜笙眼眸睁大了一些。 奚墨说:“你记不记得,以前你看出了我害怕自拍,是因为我有阴影,可是你并没有就此向我继续打探。你说因为那是我的秘密,我不想告诉任何人,那你不想知道。等到哪天我愿意主动向你分享我的秘密,你才会愿意知道,因为那就变成了我们的秘密。” 阮夜笙眼中水雾迷蒙,笑道:“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只想知道你和我的秘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说过,会有那么一天。”奚墨说:“我要记得,才能实现这一天。” 两人躺在床上,阮夜笙紧紧抱着她不松手。 奚墨调整了下呼吸,她想试图让自己的话语尽可能平静,以此减轻阮夜笙倾听时的压力,但在她开口的时候,声音依然有了一丝颤抖。 “我小的时候,曾经被绑架过。”奚墨说:“那一次,我差点死了。” 阮夜笙心里一抖,贴着奚墨的手指越发攥紧了。她缓和了下情绪,说:“是不是因为绑架你的人,曾经逼迫你自拍,再把那些照片和视频发给你的家人用作勒索?” 奚墨点点头,眼底幽暗:“……是。那时候我还很小,对自拍的概念也很模糊,那个女人将我绑在椅子上,拿了相机过来,站在我椅子背后弯下腰来,从后面抓着我的手,让我拿着相机,逼迫我看着自拍镜头。而她的脸,也出现在了镜头里,她要和我一起自拍。” ——拍照。我们一起拍照啊。 ——看相机。 ——给我看。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那女人阴冷的声音,却还是仿佛噩梦低语一般在耳边回响。 “……女人?”阮夜笙浑身发冷,又觉得这件事非常违背常理,说:“她怎么会和你一起自拍呢?这样她的脸就会暴露,哪怕她蒙着脸,只要她出现在了镜头里,一旦照片视频传到了你家人手里,被警方掌握了资料,她这个绑架案就更容易被查到线索,就算她拿到了勒索金,最后也难以逃脱。” “她不是为了勒索金钱。”奚墨说:“她只是为了让我的家人痛苦。” 那个女人故意让自己和她一起自拍,两张挨着的脸在镜头中一起被放大,年幼的奚墨恐惧哭泣,而那女人脸上的笑却咧得扭曲。 这些年奚墨害怕自拍,其实也并非是害怕自拍这个实际举动。 她真正害怕的是在自拍的时候,屏幕上仿佛依然会浮现那个女人的面容。那些画面阴魂不散,奚墨的心理阴影也越来越深,好似那女人的脸会出现在她的身边,与她的脸并在一起。 “我很害怕……自拍留下的那些画面里会突然出现她的脸。”奚墨颤抖道:“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阮夜笙感觉到她的肌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连忙用手轻轻抚了抚,说:“要不要停下来?如果你心里难受,我们可以找个别的时间慢慢说。” “……没关系。”奚墨反倒安慰她:“我可以继续说。” 在奚墨的讲述下,阮夜笙大概明白了那时候她的爸爸奚季被家族安排,和另一个家族的大小姐联姻,可奚季不同意。那个大小姐非常喜欢奚季,但奚季只愿意和奚墨的妈妈简芫在一起,哪怕当时奚季的话语权不够,也没有妥协,这段婚姻最终也是来之不易。 后来那个大小姐的家族破产了,人也没了踪迹,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她的保姆。 那个保姆在大小姐很小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照料生活起居,一直没有离开,将大小姐当做亲女儿一样疼爱。 等保姆再度出现,就是绑架了年幼的奚墨的时候。 “她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被绑架的期间,经常打我,逼迫我和她一起自拍,再把照片发给我的家人。”奚墨说:“关我们的那个房间里有一道门,门上开了一个很小的格子窗,小窗上还钉着铁条,她经常就站在那个小窗的后面,露出脸来,在那里看着我。” 那女人从外面看她。 那女人又从外面看她! 等开了门,自己又要挨打了。 奚墨努力稳住声音,说:“每次她从小窗那里看我的时候,我就很害怕,我不敢看她。那时候我还太小了,只能蹲在角落里抱着脑袋,希望她不要看到我。” 阮夜笙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丁其红在酒店出现的那个夜晚,奚墨会有一些防御性非常明显的反应,甚至会出现更为慌乱恐惧的举动,还曾抱着脑袋缩在角落里。 这都是绑架事件所造成的心理阴影,让她在某些时候产生应激。 不过阮夜笙却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就是奚墨在讲述中用到了一个词:我们。 “为什么是关‘你们’的那个房间?”阮夜笙一面安抚奚墨,一面问她:“除了你,还有谁也被绑架了吗?” 奚墨眼中涌起明显的悲伤之色,说:“除了我,是还有一个人。” 阮夜笙看到她的神色,明白那肯定是和当时的奚墨关系很亲近的人。 “是我的妹妹。”奚墨痛苦道。 “你有个妹妹?”阮夜笙又心疼又讶然:“可是我记得你家只有你一个女儿的。” 第303章 “她并不是我的亲妹妹,是当初被我妈妈从外面带回来的,我妈妈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简叶。本来她并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在我妈妈去世以后,她无依无靠,就在我家里住下了。”奚墨说:“我叫她……叶子。” ……叶子? 阮夜笙这才后知后觉,为什么奚墨曾在昏沉的时候,呢喃着“叶子”,又对收藏的那些树叶标本,如此珍惜。 第210章 尘封 第两百一十章——尘封 “所以你收藏的那些树叶标本,是因为……”阮夜笙终于明白了当初她疑惑的一些点。 那不只是简单的树叶标本,而是隐匿在树叶身后的人。 奚墨黯然道:“……是的。叶子在被我妈妈带回来之前,生活十分困苦,她买不起玩具,可是树上的叶子是免费的,而且形状不同,随着季节的变化,颜色也不同,她就把觉得好看的叶子都收集起来。只是她年纪很小,还不懂怎么将树叶做成标本,那些叶子渐渐都烂掉了。后来,我妈妈来到了她身边,她终于有了各种各样的玩具,但收集树叶的习惯仍然一直保留着。妈妈给她取名为简叶,还教她制作树叶标本的基础方法。” 奚墨说着,更为痛苦:“叶子很喜欢树叶,也很喜欢妈妈给她取的名字,她想着妈妈一定很爱她,将妈妈当做了她此生的一切。可是……之后,妈妈出车祸去世了。” 撞死简芫的就是卡车司机张东阳。 张东阳出事以后神志不清,这些年都在奚季安排的疗养院里休养。他总是在纸上乱写乱画,之前奚墨和阮夜笙发现他画下来的内容另有玄机,其实当时出车祸的时候,卡车副驾驶上还有另一个人,张东阳一直说撞人的不是他,而是那个人。 奚墨接道:“再后来,叶子就来到了奚家庄园,和我们一起住。叶子很黏我,我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我们总是在一块玩耍,有什么她觉得很好的东西,也会第一时间送给我。她说要对我好,妈妈不在了,她要代替妈妈照顾我。” 阮夜笙叹了口气,说:“这么说,她更像是你的姐姐。” 奚墨说:“也许是曾经吃了太多的苦,叶子虽然是我的妹妹,比我却要更早熟一些,就算年纪小,却已经能独立做很多事情了。她的有些想法,也和同龄人不一样。” 阮夜笙继续安静听着。 奚墨陷入回忆之中,眼中的悲伤更浓:“而这一切的平静生活,都在我和叶子被绑架的那一天结束了。那个保姆的目标主要应该是我,拍摄威胁用的自拍视频的时候,她也总是只逼迫我,叶子就在边上哭着哀求她,说让她来,不要折磨我,我记得那个保姆当时说了一句话,她说……拍我才有用。” 阮夜笙听得有些毛骨悚然,低声说:“她是不是对你爸爸妈妈抱着极大的恨意,所以要对你下手,她或许认为只有亲生的被折磨,才能带给你家里人痛苦。” 奚墨点点头,说:“因为那位大小姐的缘故,她的确很恨我的父母。她绑架我们的时候,言行举止都有点疯癫,说的很多话当时我都听不懂,但是长大以后我回想了下,她一直照顾的那位大小姐,或许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她才会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阮夜笙不敢想象被绑架的奚墨究竟是怎么渡过那段时间的,奚墨和简叶那时候都只是小孩,这段经历无疑会成为永远也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只能将手轻轻放在奚墨身上,慢慢安抚着奚墨的情绪。 奚墨闭了下眼睛,似乎是在回想什么极其痛苦的往昔:“有一天,我发起高烧,昏昏沉沉的,那个保姆也不管我的死活,我病得几乎快没有意识,叶子和我说话,我也听不太清楚,之后我就昏睡了过去。” 她缓了缓,终于说:“我以为我活不成了,可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的家人动用了能动用的所有关系,和警方一起找到了那个保姆的躲藏地,将我救了出来。” “……那叶子呢?”阮夜笙观察她的神色,忙问。 “我醒的时候,也是这么问的。”奚墨面容苦涩,说:“家里人告诉我,现场着火了,他们没有发现叶子,眼看着火势控制不住,就先把我带了出来。” “你是说……”阮夜笙呼吸不由得也停滞了。 奚墨眼圈泛红,说:“等大火被熄灭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只要是当时还留在火场里的,肯定活不了的。不过哪怕是尸体,被烧了以后也会留下痕迹,警方去现场仔细查看过,却并没有发现大人或者小孩的遗体,他们猜测那个保姆和叶子应该是不在那里了,只是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盼着叶子逃离了火场,后面就会和我们联系的,但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还是杳无音讯。” 她弓着背,脑袋陷在枕头里,越发低了下去,说:“从此,叶子再也没有回来过。警方最后说,应该是叶子从着火的地方逃出去了,不过火势太大,可能被严重烧伤,而烧伤如果得不到妥善的治疗,很容易引发大面积感染而死亡,或许……叶子是死在什么不被人知道的地方了。我不愿意相信,求我家里人继续寻找她,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她的消息还是石沉大海。” 阮夜笙明白那些年里,奚墨心中肯定是背负着一块巨石,在得到叶子的确切消息之前,这块巨石都不可能落地。 奚墨仿佛被这些尘封的,藏得严严实实的过往呛出了眼泪,低声哽咽道:“渐渐的,我长大了,也有了一些自己办事的门路,我就暗地里请人继续寻找,只是依旧一无所获。” 阮夜笙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垂下眼眸,短暂地陷入沉默。 叶子当年对奚墨感情那么深,如果叶子真的生还了,又怎么可能这些年都不来找奚墨呢?甚至连哪怕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 这个道理她知道,奚墨不可能不知道。 也许随着一年接一年的寻找落空,奚墨已经对结果绝望了。 只是因为还没有见到遗骨,所以依然一年一年执拗地暗自托人寻找,有时候看着那些树叶标本发怔,粉丝送来了那么多礼物,偏偏就留下了那一份树叶标本。 当时奚墨生病时嘴里呢喃的那些“叶子”,是否就是奚墨这些年悔恨自责的凝聚。她没有得到叶子的任何线索,这一生或许都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脱。 奚墨的身子越发蜷缩了些,阮夜笙看见了,伸手拥抱了她。 “是我连累了叶子。如果她当时没有和我在一起,那个保姆就不会将她也绑架了,从始至终,对方的目的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奚墨颤声说。 “你不要这样想。”阮夜笙心疼不已:“你和叶子都是受害者,为什么要苛责自己,只有绑架了你们的那个人,才有错。” 奚墨将阮夜笙抱紧了些,陷在她的怀里,没再说话。 阮夜笙轻而缓慢地拍着奚墨的背,轻声说:“这些年,你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吗?” 奚墨摇了摇头,发丝蹭着阮夜笙。 “有些时候,你可能需要一些倾诉,这样才不至于太难受。”阮夜笙喃喃道:“如果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听你说。也许我无法真正帮助你,但我会在这种时候,抱一抱你。” “我当然愿意。另外,如果你愿意的话。”奚墨却说:“我也愿意。” 阮夜笙愣了下,立刻明白过来,奚墨这是在告诉自己,她也愿意倾听她。 “明天去冯唐唐家里吃饭,我猜她可能会告诉你一件事。”奚墨又说。 “什么事?”阮夜笙有些好奇。 奚墨认真道:“昨天除夕夜的时候,我向冯唐唐打听了和你有关的一个问题。冯唐唐很关心你,她可能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打探这件事,出于对你的保护,她应该会告诉你。” “你觉得瞒不过,选择自己先向我坦白了?”阮夜笙问道。 “算是吧。”奚墨犹豫一番,终于还是道:“但我并不是故意想隐瞒你,我是有些担心现在向你了解这些,或许还不是时候,你需要一些时间。不过如果冯唐唐告诉了你,我问她的那个问题,你必然会猜到什么,所以我还是先和你说一声。” “你问了一个什么问题?”阮夜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向冯唐唐确认,你的爸爸是不是叫燕别春,妈妈是不是叫……阮溪涧。” 奚墨的声音很轻,可是在这寂静的卧室里,却是那样清晰。 语言承载着往昔的所有名为痛苦的回忆,朝阮夜笙压了过来。 察觉到阮夜笙的沉默,奚墨嘴巴赶紧动了动,刚想开口,阮夜笙却抬了手,贴在她的唇上。 “不要又想道歉。”阮夜笙眼中苦涩,说:“也不要觉得你越界了,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你只是想了解我的难处,想看看能不能帮到我,是吗?” 奚墨赶紧点点头,唇在这个举动下,蹭着阮夜笙的手指。 第304章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想去确认这件事?”阮夜笙问。 奚墨如实回答:“你那次突然和我说了小灰岭垃圾场,我有些在意,除夕夜问了我爸爸知不知道这个垃圾场。当时他的脸色有了变化,告诉我小灰岭垃圾场曾经发现了一具尸体,报案的是一个女大学生。” 说着,奚墨能明显感觉到阮夜笙攥住了她的手臂,呼吸也重了些。 “……然后呢?你还问到了什么?”阮夜笙声音微抖。 “我爸爸给我看了一些当年和那件案子的资料,里面明确写了被害人的名字,和他的一些相关,其中包括他的家庭关系。” 阮夜笙没有再吭声了,呼吸不稳,几乎有种一下一下的感觉。 “那个女大学生……”奚墨的呼吸似乎也变得小心,低声问道:“……是不是你?” 一段死寂过后,阮夜笙眼中的泪珠滚落下来,打湿了枕头。 她流着泪说:“……是我。” 奚墨看着她,心如刀绞,却也只能伸出手,轻轻擦拭阮夜笙脸上的泪痕。 阮夜笙虽然在哭,却还是撑着与她说话:“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在那里,发现我……发现我爸爸的遗体?” 奚墨忙着帮她擦泪,点点头。 阮夜笙颤抖道:“那天,我收到了几条奇怪的短信。第一条短信的内容是:‘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我能帮你。’” 她顿了顿,接着道:“那时候我的父母都失踪了,我一直在找他们,但没有任何线索。当时我看到这条短信,第一感觉是头皮发麻,不过很快我又恍惚了,觉得这可能是诈骗消息,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但是很快另一条短信来了。” 那条短信内容是:“你在找你的爸爸妈妈对不对?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先告诉你爸爸的消息,好不好?” 奚墨听完这条短信内容,蓦地也觉得头皮发炸。 而第三条短信则写着:“你的爸爸叫燕别春,我知道他在哪儿。” 阮夜笙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却控制不住身体的哆嗦,她说:“后面又来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在小灰岭垃圾场。” “所以你就真的过去查看了?”奚墨浑身发凉。 短信背后躲着的人,诡异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对方。 “……我没有别的选择,这些短信的指向性太明确了。”阮夜笙说话时带了些细细的哭腔,她说:“那天下着大雨,我前往那个垃圾场,在垃圾场的每个地方都走了一遍,都没有看到我爸爸的身影。最后我不得不尝试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我开始翻找那些垃圾堆。” 奚墨听着,觉得当时的阮夜笙必然已经崩溃了。 要到怎样一个绝望地步,才会去翻看垃圾堆找人呢?在那一瞬间,她或许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我觉得那个短信可能还会提醒我,于是我一边翻垃圾,一边等短信。”阮夜笙眼中的神色像是早已蒙上了一层死灰,说:“最后……真的等来了。” 那条短信在说:“看到那个红色的桶子了吗,就在桶子底下,好好翻。” 第211章 真相 第两百一十一章——真相 奚墨听了,顿时浑身悚然。 藏在这些短信背后的那个人,语气里带着的那种一层一层的恶意引诱,就像是在玩弄戏耍掌中的猎物。 明明知道阮夜笙已经情绪溃垮,却还是要一点一点地将她引向更深的地狱,自己则在暗处享受这种观看猎物崩溃的快意。 这已经不能算个人了。 “那个人当时一定在垃圾场的某个地方看着我,我环视四周,周围却什么人也没有,我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在哪里盯着我的,我只能……只能按照短信里的说,去挖开红色桶子底下的垃圾堆。最后……我看到底下出现了……出现了……” 阮夜笙的声音像是破碎了,停下来深呼吸了几下,一时无法再说下去。 “……先到这里。”奚墨也难受得不行,连忙抱着阮夜笙,手掌贴着她摩挲,轻声安抚:“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去洗脸好吗?” 阮夜笙满脸都是泪痕,缓缓点了点头。 等阮夜笙缓和过来,两人起了身,洗了个澡。已经到晚饭时分,阮夜笙其实没什么胃口,不过还是下厨做了晚饭,奚墨就在她旁边帮忙,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吃完饭还把碗洗了。 之后阮夜笙将奚墨领到书房,当着奚墨的面,打开了书房里的一个保险柜。 保险柜里放着几个文件盒,阮夜笙将它们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放在书桌上。 奚墨仔细端详着那几个文件盒,大概猜到了那都是些和什么相关的内容,也明白阮夜笙即将要对自己说什么,不由屏了下呼吸。 阮夜笙继续了之前未曾说完的话,她低着眼睛,说:“小灰岭垃圾场当天,我向警方报了案,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需要借助外力。负责这个案子的警方保护了我,将我的信息都藏起来了,他们一直在调查,可是却几乎没什么进展。发短信那个人的号码一直在变,什么线索都追溯不到,但是毫无疑问……那个人一定和我爸爸的死有关,对方很可能是杀人凶手,也可能是帮凶,目睹了整个过程,才会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说到这,阮夜笙的手指攥紧,手背上青筋都浮起来了,那一瞬间,浑身仿佛笼罩着某种永不放弃的坚定。 那里面有悲,有恨,更有执着。 阮夜笙说:“当时我想,我一定要查到我爸爸的死因,还要找到我妈妈的下落。爸爸死前受了很多折磨,妈妈肯定也是凶多吉少,可是这些调查就像是一片空白,根本无从查起,我不得不去花费更多的时间,想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有突破口。我开始推掉来找我的一些拍摄,适当放缓工作脚步,只是当时媒体经常喜欢蹲我的行踪,我很难在这种被长期窥视的情况下,用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调查这一切。” “……所以,你决定退出娱乐圈?”奚墨心中一痛。 “……是。”阮夜笙说:“那时候我的片约也越来越多,如果接了戏,就要长时间待在剧组,我那段时间精神状态很差,心里都是恨,很难好好工作。渐渐的我知道,我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了。于是我选择放弃那条扬名之路,让自己慢慢回到不被大众媒体关注的轨道上来,这样我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做我自己要做的事。” 她说着,看了奚墨一眼:“而且在这个调查中,我能感觉到背后的那种危险。如果我还是和之前那样,总是去找你,可能也会被背后的人认为我和你有比较深的联系,我很怕会因此牵连到你。我想着以后我退圈了,和你的距离必然也会越来越远,就带着信去奚家庄园找你,和你做一个最后的道别。不过那一天,你并不在。” 奚墨眉目黯然,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那封信,还是一直都没找到,或许早已经因为某些原因,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她错过了礼物,错过了信。 更不知道当时的阮夜笙,竟然还遭受了那样沉痛的打击。 “我走上了我选择的那条路。”阮夜笙的手搭在文件盒上,轻轻点了点,苦涩道:“这都是我这些年来找到的相关线索,哪怕只有一点关联,我都收集在文件盒里头。现在回头看看,这么多年,却也只换来这么几个文件盒的容量。” “你很了不起。”奚墨眼中酸涩,轻轻说道:“你是我所见过的,最了不起的人。这些资料已经很多了,你一定是花费了很多时间,付出了很多努力,走了很远的路,才有了这些。” 阮夜笙含泪看着她,又打开了其中一个文件盒,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递给奚墨。 奚墨接过来,低头翻看起来。 阮夜笙说:“我爸爸妈妈是生物学教授,从事的工作主要以科研为主,也会出差去参加一些科考项目,他们很少和我说工作相关的内容,有一些东西是属于保密的范畴。他们失踪之前,曾和我说要去贵州一个地方出差,而且都在同一个科考队伍。平常他们都不怎么在家,所以当时我以为又是以前那样的工作,也就没有多问。” 奚墨从资料里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六个人的合影,其中两个分别是阮溪涧和燕别春。 “这张照片是去贵州的那个科考队伍的合影,除了我父母,另外四个人我都不认识,后面我去找一些人问了问,里面有三个人是来自其他地方的生物学家,曾经和我父母是同窗。其中一个贵州的是队长,也是她牵头找我父母去的,这一趟不知道他们要去调查什么东西,但应该非常重要,也非常复杂。最后一个人查了很久,都不知道是谁,应该不是科研相关人员,否则根据关系网也可以查出来。” 阮夜笙说到这,又道:“听欢说,这人可能是向导。在这些年的调查中,我认识了听欢,有一些资料是我们共同获取的。当时我们发现科考队要去的地方是贵州的一座深山里,那种深山道路难行,需要一个本地向导。不过……也可能这人有别的身份。” 第305章 “那这四个人呢?”奚墨低声问:“也失踪了吗?” 阮夜笙目光发冷,点了点头:“当时都是一起失踪了。我每一个人都去问了,其他两个至今都没找到,不过贵州的那个队长尸体被发现了,时间比我爸爸的遗体……要早大概一周左右。” “是谁第一时间发现的?”奚墨一边问,一边看资料。 “是那个队长的姐姐。”阮夜笙说:“她也收到了类似的短信指引,最后找到了支离破碎的遗体,大受打击,整个人都抑郁了,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奚墨往下看,看到后面有几页资料,上面总结了一些另外三位科研成员的相关内容,包括家庭信息。 “做这些事的人,非常……恶劣。”奚墨眉头紧皱:“不……是变态。这人在折磨你们这些家属,收到短信指引的人,原本一定是在焦急寻找失踪之人,于是故意挑选时机引诱你们发现那血淋淋的一幕。” “我当时也是这么推测的。”阮夜笙面色复杂:“他们可能是同时接触到了什么恐怖的人,那人在故意报复,以此为乐。” “你说其他两个至今没找到,有一个遗体被发现。”奚墨琢磨了下,说:“这里面有点问题,那还有一个人呢?不是一共有六个人去贵州了吗?” “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查不到是谁的疑似向导。”阮夜笙声音有些幽幽的:“被我和听欢找到了,当时他没有任何意识,但是有微弱的呼吸,我们把他送到了医院。” 奚墨心里一跳:“那个人现在呢?有打听出什么来吗?” “他一直都没有醒过,成了植物人,只能长期靠仪器和药物维持生命体征。”阮夜笙叹了口气,说:“几个月前,他去世了,就在我们要去横店进组,拍摄绥廷之前。” 奚墨惋惜着,又说:“那你们有没有从他身上找到什么线索?比如随身衣物里有没有东西?” “他口袋里有一张照片,我放在资料盒里了。”阮夜笙说:“而且医生当时找我们过去说话,说那人身上被刻了一组奇怪的编号,内容是:xfh25081459。” 第212章 编号 第两百一十二章——编号 “xfh2508……”奚墨喃喃着这些字母和数字的组合,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组合,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这个编号是直接刻在皮*肉上的。”阮夜笙面色有些苍白:“当时看到的时候,已经皮开肉绽,结了血痂。而且我不知道是用什么工具刻上去的,不像是那种刀具,而是某种极其尖利的东西,皮肉边缘都带卷了。” 接下来,她更是说出了一个更可怖的事实,颤抖道:“而且……我爸爸的遗体上,当时也被用同样的方式刻了编号,只是他的有一些不同,是xfh25086789。” 奚墨越发难受,面色也沉了沉:“可是我看到的那些资料里面,并没有这个记录。” “你从你爸爸那里拿到的那些资料,应该不是百分百全面,但他肯定没有故意隐瞒你什么。”阮夜笙说:“他也需要动用一些特殊途径才能获得这些东西,可是这个案子警方藏得很严实,他获取的有所遗漏,也是正常的。比如你应该也没有看到那只手的照片吧?否则你会和我说起这个,但是你没有。” 奚墨道:“我是没有看到。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在垃圾场里看到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拍下了某个人的手,可是你觉得那不太像是人的手,难道说……” 她大约猜到了什么。 阮夜笙强忍着内心的痛苦,继续与她分析:“……是的。那张照片就是我去小灰岭垃圾场那天,从我爸爸……遗体的衣服口袋里找到的。后面我决定报警以后,知道这张照片会成为线索被保存在警方那里,所以我自己留下了一份复刻版,这张照片现在也在资料盒里。” 奚墨低头在阮夜笙指向的那个资料盒里找了找,很快找到了照片。 那是叠放在一起的三张染血照片。 奚墨拿起三张照片看了看,却发现这三张照片一模一样,画面竟然全都是阮夜笙描述的那只手,光影,拍摄角度等等,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材质细节不一样,这应该是复刻不同导致的。 “……这是?”奚墨不解,看向阮夜笙。 她觉得这应该不是阮夜笙同时复刻的三份,而应该是阮夜笙通过三个不同途径,获取了这三张相同的照片。 可是如此一来,就更诡异了。 “这三张手的照片,一张是从我爸爸遗体上找到的,还有一张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疑似向导的口袋里找到的,另外还有一张,则是从贵州那个队长身上找到的,也是属于复刻版,是她的姐姐交给我的,原始版本在警方那里留档。” 奚墨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三张照片上的血迹分布不一样了。 因为无论是燕别春,还是那个疑似向导,又或是那个队长,在被发现的时候,都处于浑身是血的状态,照片必然都沾了血。而复刻的时候,那些血迹是去不掉的。 阮夜笙的眼神暗了下去,说:“那个队长身上,也被残忍地刻了一组字母数字,她的是xfh25083707。” 奚墨立即拿过来一张白纸,在书桌上将那三个编号写了下来,说:“xfh25081459,xfh25086789,xfh25083707,前面的xfh2508是一致的,只有最后四位数在变化。一般如果用上编号,要么是对货品,资料,软件版本等等进行区分,要么就是……实验编号。三个人都和当初去贵州的科考队有关系,那最可能的还是试验编号。” 阮夜笙缓缓点头:“我当初也是这样想的。也许在贵州那次科考过程中,用到了这种实验编号。” 她话锋转了转,又道:“可是后面我还是觉得非常不对劲,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首先那只手看上去虽然像是属于人的,可是它有点扭曲,它的主人究竟是谁呢?其次就是放置照片的方式。” 阮夜笙的话语越来越凉:“背后的人不但以那种引诱的方式,故意让苦苦找寻的家属们发现惨不忍睹的遗体,而且口袋里都放着这只手的照片,这些照片像是以一种毫无顾忌,嚣张至极的方式出现了,根本不怕这只手会变成追查的线索。如果只有其中一张照片,或许是被害者拼尽全力想留下什么指认证据,可是这是三张照片同时出现……” 奚墨低声说:“你觉得这只手是属于凶手的,凶手故意在各自的口袋里放置了照片,这是一种挑衅。” “……对。”阮夜笙说:“如果这个方向成立,那三个血淋淋的编号,也很有可能同样属于挑衅,就是凶手故意刻上去的。那么这个编号的线索指向可信度,就没有那么高了。” 她说到这,用手指向奚墨写下的那三个编号,说:“尤其这三个编号的后四位数,如果说1459看着还算正常,3707也说得过去,那么这个6789又是个什么东西?” 奚墨脸色越发沉了沉。 “它们……真的是真实存在的编号吗?”阮夜笙嘴唇动了动,却又突然说:“xfh25084608,xfh25081998。” 奚墨盯着阮夜笙,仔细地看。 阮夜笙低声道:“你看我又说了两个编号,乍一看是这个格式,可是……这两个就是我自己刚才胡诌的,我随便捏造了四个尾数,这样看,是不是有点像那个尾数6789的风格。我好歹用了个1998,可是那个6789,它甚至都不愿意有半点掩饰,里面全是肆意玩弄的感觉。” 奚墨没有说话,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低头努力回想,想让记忆变得更清晰起来。 也许是想到了燕别春的惨死,阮夜笙心中的恨意弥漫,微微咬牙道:“我觉得……刻这些编号的凶手,根本就没有将死者当人来看待,而像是在看什么物体,不……像是在看实验对象,这些编号,仿佛也是某种故意的报复。而后来随着调查的推进,我发现了一个人的存在,这个人让我对这个想法越来越确定。” “什么人?”奚墨忙问。 阮夜笙说:“是一个手臂有纹身的人,而且这个人纹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个类似的编号。这个编号是xfh25081637。” 奚墨沉吟:“这是一个新的编号,那么现在已经有四组了。” 阮夜笙点头道:“这个编号却是纹上去的。纹身很多都是主观选择,出于自己意愿,而那些遗体上被刻下编号,却纯粹是恶意的折磨,我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把这个1637的编号当成纹身,但是肯定对这人有某种意义,和遗体上的编号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的感觉。我和听欢都觉得这人有问题,听欢就委托了一些关系进行调查,看是否有人再见过这个人。” 阮夜笙说到后面,语气有些藏不住的颤抖,说:“终于,我们得到了一些线索。之前我在绥廷剧组的时候,曾经请过一次假,回来后我们还一起吃了酱肘子。那一次,其实我就是去和听欢见面,听欢让崔嘉树带了一个戴鸭舌帽的人回来,那个鸭舌帽说曾经在长沙的医院,见过手臂纹了1637编号的人。” 第306章 她仔细描述着当天发生的一切,其中包括崔嘉树的一些情况。奚墨听完后,发现颜听欢的门路的确是挺广的,或许崔嘉鱼都不知道,颜听欢和崔嘉树这么熟悉。 “更重要的是,那个手臂纹编号的人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阮夜笙的手搭在书桌上,也微抖起来,她说:“那个人,可能是我妈妈。” “你妈妈?”这下奚墨更觉得匪夷所思:“如果是你妈妈,为什么不来找你?” “……我也不知道。”阮夜笙眼睛隐约泛了红,说:“这些年听欢一直让她的关系网去帮我寻找妈妈的线索,所以那个鸭舌帽见过我妈妈的照片,当时他在医院看到的时候,说对方很像我妈妈的模样,而且他说对方手上有疤痕,我妈妈手上的确是留了一道疤的。” “难怪……那天你回来后,情绪那么低落。”奚墨明白了这一切,越发黯然。 阮夜笙低下头去:“我觉得是我妈妈有什么苦衷,所以不来找我,又或者她身体出现了什么异样,已经忘记了家人的存在,这也是有可能的。听欢认为这里面还是有疑点,我知道她是怕我陷得太深,太执着了。” “无论什么时候,心中抱有希望,我不觉得是一件坏事。”奚墨说:“不过那个手臂纹编号的人,确实有很大的问题,可能和幕后凶手有关,又或者这人就是凶手呢?否则为什么其他人都在编号上被残忍对待戏耍了,只有这人偏偏只是一个纹身?” “自从这件事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发现这个纹身人的踪迹,就好像从世上消失了一样。”阮夜笙可惜道。 书房安静了下来,奚墨的目光再度落到写了编号的白纸上,她沉吟半晌,蓦地抬起头来。 “我想起来了。”奚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小舅舅。” “什么?”阮夜笙有些迷惘。 “我在我小舅舅那里,曾经见过这种类似的编号,我非常确定,前面的那部分是一样的,只是后面的尾数不知道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阮夜笙立刻紧张起来,浑身发冷。 奚墨忙道:“好几年的事情了,当时也是过年,我跟着简茴姐去看望我小舅舅。我以前和你说过,小舅舅叫简荪,他是我妈妈的亲弟弟,性格有些孤僻,可是简家的产业都控制在他手上,大家对他又敬又怕,过年的时候送完礼就都跑了,只有简茴姐和我会留在那里吃饭。简茴是我妈妈那边的亲戚,她一向对我们特别好。” 她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当时简茴姐做好了饭,让我去叫小舅舅吃饭,我就去小舅舅的书房叫他。书房门半开着,里面立着一块白板,我知道小舅舅一直在调查什么,那块白板是他用来分析的,当时我去的时候,看到白板上就写了一条这样类似的编号,他站在边上,盯着白板上的编号琢磨。” “而当我敲了门,小舅舅就把那个编号擦掉了。”奚墨接着说。 第213章 迷雾 第两百一十三章——迷雾 阮夜笙像在黑暗中又找到了些许珍贵线索,忙道:“你小舅舅一直以来在调查什么?” 其实她心里多少也有了猜测,低声说:“难道是你妈妈……” 奚墨缓缓点头:“我也是这样猜测的。不过他从没有主动透露什么,我不能百分百确认。小舅舅平常很忙,我们不怎么经常见面,而每次见面,他都会给我一大笔钱,过年的时候给的更多。他说,这是妈妈给我的,必须收下,否则妈妈会伤心。” 以奚墨的身家和收入,连她都说这是“一大笔钱”,阮夜笙大概能猜到那是一个怎样的数目。 “如果他真的在调查你妈妈去世的真相,那为什么会查到这个类似格式的编号呢?”阮夜笙琢磨:“你妈妈是在你五岁的时候去世的,那就是距今二十多年了,而我父母出事的时候,是几年前我大学期间,这两者时间间隔有十几年之久,究竟有什么联系?” “我想找小舅舅直接问一问。”奚墨说:“初三和初四是我拜访长辈们的时间,我已经约好初三去小舅舅家吃饭了。” “这的确是一个机会。只是你小舅舅会说吗?”找到了新的突破点,阮夜笙心中复杂,激动与紧张,担忧都混作一团。 “这个说不说,最终还是取决于小舅舅本人。不过我们先尽可能做好准备,把目前已知的资料都汇总复刻好,到时候一起见机行事。”奚墨说。 阮夜笙愣住:“我们……一起?” “我想让你和我一块去,可以吗?”奚墨神色诚恳地问她:“我知道编号这件事对你很重要,也许你希望第一时间了解,而且如果你在场,还可以补充一些细节。” “当然可以,我很乐意。”阮夜笙感动道。她的确是希望能更快,更进一步地靠近迷雾背后隐藏的真相。 奚墨知道阮夜笙擅长应对人际关系,倒是不担心她会怯场,不过她还是主动和阮夜笙说了些信息,以便阮夜笙参考:“到时候除了我们,简茴姐也会在。简茴姐开朗大方,和简家几乎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而我小舅舅简荪比较寡言,基本上只信任简茴姐,也会请教她问题,所以简茴姐很有可能会知道小舅舅调查的一些事。你可以和简茴姐多说说话,说不定可以探听到什么重要消息。” “简茴姐也是做古玩的吗?”阮夜笙熟悉奚墨身边许多人,那些人也都很喜欢阮夜笙,但她对简茴基本上一无所知。 “简茴姐是考古的,已经是副教授了。”奚墨意有所指地说:“她常年在外面,不怎么回来,所以你没办法背着我和她打成一片,这也正常。” 阮夜笙:“……” “你在点我呢?”阮夜笙一手托腮,瞥了奚墨一眼。 奚墨说:“……算是?” “我即将和她打成一片。”阮夜笙说。 奚墨:“……” 接下来奚墨又和阮夜笙说了些简荪和简茴的事情,等阮夜笙了解得差不多了,奚墨又道:“你说之前那个鸭舌帽在长沙医院见过和你妈妈很像的人,还有那个有编号纹身的,之后你们有没有去那个医院调查确认?” “我拜托听欢去过了。”阮夜笙有些黯然:“但是那天门诊记录里并没有阮溪涧这个名字,我们觉得也可能当天是出院遇到的,就拿着我妈妈的照片去问了住院部。有个护士说是见过一个病人和照片上的有些相像,曾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可惜信息还是对不上,那不是我妈妈的名字,年龄也不同。” “而且那个病人还染了栗色的头发,可我妈妈以前从不染发。”阮夜笙补充说。 “是因为什么原因住院的?”奚墨问。 “说是中毒。”阮夜笙面露忧色:“还好住院后恢复了,没出什么问题。” “那个纹身人是自称什么身份,有向护士问到吗?” 阮夜笙说:“那个纹身人是个女人,她自称是和我妈妈相像的那个病人的妹妹。从头到尾,她都寸步不离的,护士还说她特别会照顾人。” “寸步不离才奇怪。”奚墨却说:“很多家属都做不到。这可能不是照顾,而是……监视,她可能怕病人跑了。” “我就是担心这个。”阮夜笙语气又有些着急起来:“只是两个人不知所踪,调查就这么断掉了,后面怎么都没有进展。” 奚墨的手搭在阮夜笙肩上,轻轻拍了拍,安抚说:“我们再继续调查,当务之急是先问到编号的事情,万一小舅舅真知道什么,说不定你妈妈又有线索了。” 阮夜笙点点头。奚墨又向她问了不少以前的事情,阮夜笙一一如实交代,奚墨知道了更多阮夜笙联合颜听欢一起演戏骗她的事情,自己当时简直被这两人唱双簧似的,耍得团团转。 随着“交待”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浮出来,奚墨脸色有点沉,阮夜笙察言观色,立即抓准时机向她求饶。 不过这个晚上交谈的很多内容都比较沉重,阮夜笙情绪有些低落,奚墨也不忍说她,否则换成平常,奚墨这次高低要向她“讨债”。 第二天初二,两人先去看冯唐唐,中午在冯唐唐家吃午饭。 冯唐唐从来没有想过奚姐有朝一日还会到自己家做客,一大早就紧张地开始准备,她妈妈听说除了阮阮,冯唐唐的老板也来吃饭,更是忙里忙外地用心张罗。 中途冯唐唐找个时机和阮夜笙悄悄说话,果然如奚墨所料,告诉了她奚墨曾在除夕夜向她打听过阮夜笙父母名字。 冯唐唐又说:“阮阮,奚姐这样问,可能是出于什么考虑,她对你这么好,肯定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我还是觉得得告诉你一声,你要方便,就和她谈一谈,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糖糖你特别好。”阮夜笙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冯唐唐第一时间都是站在自己身边的。阮夜笙安慰冯唐唐,说这件事她已经和奚墨说过了,让她别担心,冯唐唐这才算松了口气。 第307章 下午,两人去了沈轻别家。 沈轻别比冯唐唐还激动。阮夜笙早就去过她家多次了,但这是奚墨第一次到沈轻别家里,而且奚墨还带来了新年礼物,沈轻别兴奋地领着奚墨和阮夜笙到处看,最后还是阮夜笙悄悄发短信提醒她注意点,她才努力矜持了些许。 沈轻别向奚墨介绍自己收藏的很多限量款玩意,堪称稀奇古怪大赏,里面还有套娃。 最外面的一个套娃十分巨大,沈轻别特地给奚墨演示,一层一层揭开,看得眼花缭乱的,数不清里头有多少层。 沈轻别跟摇尾巴的小狗似的,恨不得旋风陀螺旋转。 “你觉得怎么样?”沈轻别殷切地看向奚墨。 “挺好。”奚墨说。 “送你了!”沈轻别慷慨极了。 奚墨:“……” ……谢谢,不用。 又看了几个玩意,沈轻别说:“这个也不错吧?” “不错。”奚墨说。 “送你了!” 奚墨:“……” 真是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参观过后,沈轻别又指着一个问:“这个呢?” “也行。”奚墨说:“但是谢谢。” 沈轻别:“……” 旋风旋转小狗沈轻别不再旋转了。 奚墨看她耷拉着脑袋,只好勉为其难收下几个。 沈轻别的姨妈和姨父热情地留两人吃晚饭,去厨房忙活起来。沈轻别是由她妈妈带大的,妈妈去世后,一直由姨妈一家照顾,后来沈轻别成名了,姨妈家的表姐出国求学,很少回来,沈轻别怕他们在家里冷清,每年过年都会把姨妈一家接过来,一起过年。 在沈轻别家吃过晚饭,沈轻别依依不舍地留她们又说了许多话,最后还是沈轻别的姨妈出来不好意思地说:“阮阮,奚墨,外面天气冷,早点回去休息哈,这是老家朋友送我们的一些土特产,都是自己做的,特别干净,你们不要客气,带回去吃。” “谢谢阿姨。”阮夜笙和奚墨同时应声,接过沈轻别姨妈递过来的大袋小箱。 “要不除了土特产,再带点我那些限量版……”沈轻别低声商量:“都是限量版啊。” “……谢谢。”阮夜笙和奚墨同时说。 沈轻别:“……” 两人从沈轻别的别墅开车出去,只是开出去没多远,就见路边上停着一辆车。阮夜笙感觉那车有点眼熟,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是郁安的车。 郁安坐在车里,也没下去,而是低头怔怔地看着手机。 “要停下来打招呼吗?”驾驶席上的奚墨放缓速度,轻声问。 “郁安看上去有事,先别打扰吧。”阮夜笙说:“后面我再给她发给消息,说我们看见她了。” 奚墨点点头,开车经过郁安,郁安一直没有抬头,压根没有注意到两人。 “她来找沈轻别的。”奚墨不知道沈轻别和郁安发生了什么,只是潜意识察觉到不对劲,说:“怎么不进去?” “可能在忙工作,待会就进去了。”阮夜笙答应了沈轻别要保密,哪怕是面对奚墨,也不好说出来,除非沈轻别同意了。 不过她心里知道,以沈轻别和郁安现在的情况,郁安很可能就只是在外头看看沈轻别。 初三上午,奚墨带着阮夜笙来到小舅舅简荪家,阮夜笙专门为简荪和简茴准备了礼物,两人敲响了门,门很快就开了,一个窈窕身影出现在门口,阮夜笙第一时间看到那女人脸上的笑,像冬天寒意里看到了阳光。 “奚墨。”那女人伸手过来抱奚墨:“都快一年没见你了,姐怪想你的,你有没有怪想姐的?” “……我也怪想你。”奚墨点点头:“简茴姐。” “是阮夜笙小姐吧?”简茴马上又看向阮夜笙,伸出手来,笑道:“奚墨说今天会带朋友来,可给我高兴坏了,我们奚墨以前从来就没有带朋友回来,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交不到朋友,你这是头一……” 奚墨咳嗽了下。 简茴立刻改口:“反正我是高兴坏了。我能不能叫你阮阮啊?奚墨和我介绍说,你朋友都这么叫你。” “当然可以啦。”阮夜笙笑道:“简茴姐。” 简茴将两人领进屋,简荪家空旷简洁,客厅极大,装修风格空空荡荡到冷寂的地步。 “阮阮,你喜欢喝什么呀?”简茴道:“奚墨,你自己拿。” “喝茶就可以,谢谢。”阮夜笙忙说。 简茴泡了茶,与阮夜笙在沙发边上聊天,期间都不见简荪出现,奚墨问简茴:“小舅舅呢?” “他在书房。”简茴说:“你不用管他,待会吃午饭的时候自然就出来了。” 说罢,简茴又看着看向阮夜笙,倒也不掩饰,如实说:“阮阮你别在意,简荪这人知道有客人来,就故意待在书房装着在忙活,他不认识你,不知道和你说些什么,怕彼此尴尬,索性就不出来了。” 阮夜笙笑道:“明白了。” “简荪他就是这样,脾气有点怪,但是他对奚墨很好,你是奚墨的好朋友,他肯定也对你好的,不要有什么压力。待会吃午饭的时候,你也不用主动和他说什么,咱们吃咱们的,如果他和你说话,你就正常回答他。”简茴继续向阮夜笙介绍,免得到时候吃饭氛围尴尬。 简茴十分健谈,也喜欢健谈的人,与阮夜笙很有话题聊。 渐渐的,阮夜笙了解到了简茴的不少事情,简茴问了阮夜笙拍戏的事情,听得津津有味的,又向她聊起自己的考古工作。 阮夜笙感觉到简茴对考古的热情,主动向她问询考古相关,果然简茴很开心,说:“我们很多发掘是保密的,不方便和阮阮你说,不过有些工作内容是已经结束了,还制作成探索类的电视节目播出过,这种就没什么避讳。” “我有看到过类似这种节目。”阮夜笙笑道:“我很喜欢看。” “有品味。”简茴满意说:“那些节目里的内容都是能播的,至于不能播的,更多。墓里经常容易出事,有很多超自然的现象,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可是考古本身是一门人文科学,怎么能牵涉不科学呢,但是架不住有些东西太神秘,不断刷新我们的认知。以前我上学的时候,身边同学主要分成了两派,一派始终信奉科学,出现任何奇怪的现象,都必须要用科学解释,而另一派,就是多少也会信点玄学。” “简茴姐你是哪一派?”阮夜笙知道答案,但还是很有兴趣地问她。 “我当然是多少信点玄学了。”简茴悄悄说:“我出发参加发掘工作之前,会烧香拜一拜,这也没坏处。我有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她是考古学教授,她就是彻底的科学派,很不认可我烧香的行为,我以前读书的时候,都是躲着她烧。” “那在墓里你有遇到过什么吓人的现象吗?”阮夜笙问道:“比如说,你觉得这个世上有没有什么不是人的东西,但是它看起来像个人。” 她始终惦记着那只手的照片,总觉得它不属于人类。 而是……“非人”的范畴。 “你是不是想问,这个世上有没有‘非人’的存在啊?”简茴看穿了阮夜笙的心思。 阮夜笙点点头。 “当然有。”简茴面色十分认真,她说:“这个世界过于浩瀚,庞大,我们这些人,也不过只是其中一粒微小的尘埃。有比我们低维度的生物,当然也有比我们高维度的‘非人。’” “我曾经就见到过。”简茴的声音轻下来:“如果你相信的话。” 第214章 简茴 第两百一十四章——简茴 “我当然相信。”阮夜笙看着简茴,说。 奚墨坐在一旁,目光落在阮夜笙身上。她和阮夜笙都经历过换魂这种离奇的事了,倘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更高维度的某些存在,她当然能接受这样的认知。 只是她下意识有些焦虑。如果真的面对了这样的存在,且对方不怀好意,又该怎么自救呢。 还是说一旦碰上了,就只能深陷痛苦的深渊。 简茴被阮夜笙回答时的那份真诚感染,越发觉得自己多了一个能聊得来的人,说:“我曾经在参加发掘工作的时候,见过棺材里的古尸动了,胸口也在起伏,像是正在呼吸一样。” 阮夜笙和奚墨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变了变,她们没有吭声,继续听着简茴的讲述。 “这种古尸重新出现活动迹象的事情,在那些科学派看来,也可以用合理的原因来解释。”简茴娓娓道来:“比如有些古尸随着漫长时间的流逝,会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而被某些生物所寄生,看着是尸体在动,其实是尸体里面潜藏的那些生物在控制尸体行动。这种情况,科学派称之为‘寄生’,认为生物寄生可以导致某些尸变的发生。” 阮夜笙下意识点了点头。她的父母都是生物学教授,哪怕她本身对生物学了解并没有多深,却也很能理解那些科学派的解释。 第308章 简茴接着说:“能让尸体活动的生物有多种,可以是一些奇怪的虫子,或者某些类似虫子的存在,听说苗疆等地就有蛊虫的说法。蛊虫并不只是指代某些虫类生物,也可能是一些别的,只要经过了蛊的炼化过程,就统称为蛊,如果其中有些特殊的蛊进入了尸体,就可以操控尸体活动。” 阮夜笙感觉短暂进入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全新世界,她听得入神,手里端着茶,一时忘了喝。 “除了这些,还可以是别的,比如说某些真菌。”简茴很有耐心,举例说:“古尸的存放环境千差万别,就会出现真菌寄生在古尸里的情况。而一些比较复杂的真菌,可以控制尸体进行简单的活动,看起来就像是诈尸了似的。不过大部分真菌只是依靠尸体提供养料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棺材里会长出蘑菇,我们吃的蘑菇本质上就是真菌。有些古尸甚至会长出一簇又一簇巨大层叠的灵芝,灵芝也是真菌,某些灵芝在一些严苛的条件下,甚至还会自然玉化,成为一种灵芝玉。” “灵芝玉?”奚墨琢磨着。 “是啊,这可就到了你小舅舅的老本行了。”简茴说:“灵芝玉非常难形成,养灵芝玉的尸体本身的体质,下葬时的情况,埋葬地的空气,水分等环境条件缺一不可。这里面说的环境条件,如果用另一种玄学上的思维来理解,也就是我们说的风水。总之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才能形成灵芝玉。正因为它这样珍惜,所以在古玩市场能卖到天价,哪怕是身价再高昂的古玩商人,只要听说了灵芝玉出现,也会用尽门路试图收到,就算收不到,只是看看也好。” 奚墨问道:“简茴姐,那你见过灵芝玉吗?” 简茴脸色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说:“我没有亲眼见过灵芝玉,不过我……见过照片。如果那真的算灵芝玉的话。” “什么叫真的算?”奚墨有些不解。 简茴之前在她们面前侃侃而谈,并没有什么避讳,反倒很有兴趣地与她们详细讲解,不过她这时候只是简单说了下:“就是存在以为是灵芝玉,其实可能不是的情况。因为灵芝玉有不同的色泽,形状等,加上过于稀有,也有造假的可能。” 奚墨低眉想了想,暂时没再问了。 简茴很快也恢复了面色,说:“所以你们看,很多东西,的确是可以用科学来理解。但是除此以外,也出现了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情况,就像是古尸里没有生物寄生,可它还是动起来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起尸的,有些懂行的人会把这种类型的尸体,称之为‘粽子’,这是黑话。” 阮夜笙倒是听过这种说法,于是并没有在这里提出什么疑问,毕竟这种事颜听欢没少说。 简茴说:“除了这种起尸无法用科学解释,还有一些我们认知中很难去相信的生物,不……那不能用生物来简单定义,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某种东西,或者说……怪物。虽然我没见过,但是我有一个同事看到了。” 阮夜笙和奚墨屏住呼吸,阮夜笙忙问:“……*是什么怪物?” 简茴说:“我同事曾经参与过一次海底古沉船的发掘工作。那艘船在海底沉了那么多年,却没有腐烂,船体被厚重的海渍和珊瑚等爬满,我同事在船内潜水搜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影,对方长着巨大的鱼尾。” “……美人鱼?”阮夜笙看过很多这种相关的作品,影视也很多,不由脱口而出。 “不能算美人鱼。同事说那东西长得十分恐怖,满嘴獠牙,浑身漆黑,她当时吓坏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逃跑。”简茴说:“而且之后参加沉船发掘的那个团队陆续有人失踪了,后面找到了尸体,都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像是被什么长着利齿的海底生物撕咬过,我同事怀疑就是被那个长着鱼尾的东西吃掉的。” 阮夜笙想象了下,浑身打了个冷战。 还好那东西是在海里的,不会到岸上来。 简茴面色有些沉重起来:“这是我同事讲给我的一段经历,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段经历的真实性。那个长着鱼尾的东西,我觉得就属于高维度的存在,我们人类在这种存在面前,太过弱小了。古书上说,这种东西被称为鲛人,听说鲛人也有好几种,有的性情残忍,相貌凶恶,喜欢用歌声制造幻觉引诱人类过去再吃掉,也有的鲛人不怎么擅长战斗,但是身上的脂膏可以制作长明灯,就有一些帝王组织专门的军队或者能人异士前去杀死,将尸体炼制成灯油,点在帝王寝陵里,可保千年不灭。” 说罢,她叹了口气:“诚然我们在大部分‘非人’的面前十分孱弱,但是如果遇到的‘非人’没有任何攻击性,自保能力很差,人类也会依靠工具和庞大的人力物力对其进行绞杀。古往今来,都是弱肉强食的法则,强者碾压弱者,甚至有些时候那种碾压都不需要找什么理由。” “就像是有的人路上看到蚂蚁,没有什么原因,突然就一脚踩死,是吗?”阮夜笙试探说。 简茴似乎很能明白阮夜笙的意思,顺着她的意思,说:“是。所以当然也会有强大的‘非人’,看到我们仿佛看到了蚂蚁,于是在某一天,没有任何原因,也会一脚踩死我们,或者以玩弄渺小的我们为乐。” 阮夜笙在这一刻感到了彻骨的冷意。 “那有没有可能,有的‘非人’的存在,性情没有这么可怕呢?”不过她还是抱着一丝幻想,问出了口。 “这应该也是有的。”简茴说:“我相信有。就像是刚才我们说的鲛人,有的族类吃人,有的族类因为没有多少战斗能力,被人类猎杀拿去炼油,却也听说还有一种鲛人,本身战斗力非常强大,而且普遍性格和善,甚至很愿意帮助人类。尤其这种鲛人长相极为貌美,或许所谓的‘美人鱼’传说,就是从这种存在那里流传开来的吧。” 阮夜笙眼中有亮光,说:“那我也相信。” 或许,人总要相信一些美好的存在,否则怎么喘得过气来。 这些年她接触的一些调查,总是那么诡异到让她窒息,久而久之,有些时候她真的感觉到疲累和绝望。哪怕她从未见过如简茴所说的那样美好的‘非人’存在,却也愿意在心中抱着那么一些温暖的希冀。 简茴越看阮夜笙,就越欣赏,也愿意与阮夜笙说一些平常不会对别人说的东西。和别人说了,别人可能会觉得简茴胡说八道,但阮夜笙会相信她,还会向她表达相信,这无疑是一种鼓励。 而阮夜笙也因为认识了简茴,感到开心。不只是从她渊博的知识中获益匪浅,更重要的是简茴的认知开放性,给她带来了很不一样的感受。 简茴很包容。她是信一些玄学的,却也很愿意用科学来解释起尸的现象,毕竟有些时候的确如此。而当科学无法解释的时候,她也会去思考,相信可能是一些更离奇玄妙的原因,导致了所见的那些古怪。 阮夜笙听她一席话,在认知上仿佛也更为开阔了。 简茴看了奚墨一眼,故意说:“阮阮,你知不知道奚墨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也和她说过一些这种东西,奚墨可不信我。她从小就是逻辑怪,而且只认她看到的。” 奚墨面上一热,忙说:“那是以前,我现在是相信的。我早就相信了。” 阮夜笙看她那着急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简茴成功逗了奚墨一回,也笑了,看来以前也没少逗。 “我和奚墨一样,很久以前,其实我也不信。”阮夜笙如实说:“后来就信了。” 有些事情的发生,让她不得不信。 “这倒也是。”简茴轻松笑道:“我那个科学派的朋友,以前也是打死不信的。只是去年下半年的时候,不知道刮了什么风,和我聊天的时候,突然主动和我讨论一些以前她嗤之以鼻的所谓‘不科学’现象,还开始琢磨起很多志怪的古书。你们看,人是会变的,从不信,到信,总有一个变化过程。” “那你刚才……还说我。”奚墨低声道:“我也会变的。” 也许是简茴是她的长辈,她和简茴关系又好,在简茴面前说这话,总有种微妙的嘀咕感。 简茴摸了摸奚墨的脑袋,说:“好玩啊。你着急了就是好玩。” 奚墨:“……” 阮夜笙深有体会,挑着眼角看向奚墨:“我也觉得,好玩。” 奚墨:“……” 奚墨低头整理了下头发,简茴又和她们聊了不少此类的见闻,说:“不过工作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情况虽然很多,但是更多的其实都可以用科学解释,或者说,上面的人希望用科学解释。久而久之,在发掘过程中,会出现生物学家,古生物学家等等领域的科学家们,和我们这些考古的一起,联合展开科研调查的情况。” 阮夜笙心底咯噔了一下,看了奚墨一眼。 奚墨向她使个眼色,暗示她再多和简茴问问相关的情况。 “我爸爸妈妈也是生物学家。”阮夜笙就假装好奇地说:“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参与过这种情况下的科研。” 第309章 “是吗?”简茴听了,似乎有了一个仔细端详她,然后陷入思索的细微表情变化。 跟着,简茴问她道:“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前也和一些科学家合作过,说不定就见过,或者听说过呢。” “我爸爸叫燕别春,妈妈叫阮溪涧。”阮夜笙努力保持着呼吸的表面平稳,看向简茴:“你听过吗?” 简茴愣了下,沉默下来,没有再接话。 阮夜笙心跳骤然加快,呼吸也无法再稳住:“你难道听过?” 第215章 货物 第两百一十五章——货物 简茴没有说听过,也没有回答没听过。她看了看阮夜笙,又将目光偏开了些。 阮夜笙顿时确定了。 简茴听过。 简茴为人坦荡疏朗,这个反应看上去倒也不是局促或者故意掩饰,而是在烦恼和思考。她估计是正在心里权衡,到底应不应该说。 阮夜笙看出她不想骗自己。 “我是听过这两位的名字。”简茴的目光也变得哀凉许多,她看阮夜笙的时候,眼睛里带了些同情,她:“但是我没想到,你是他们的女儿。” 阮夜笙攥住了手臂,身子前倾,很想立刻接二连三问出自己的诸多疑问。这些年的痛苦和疑惑早已压得她这副身体快要喘不过气来,几乎就要在此刻迸发,不过她很快就忍住了,转而调整身形,坐得端正了些。 为了不让简茴感觉到压力过大,她只能尽量放缓自己的节奏。 奚墨闻言,也不由自主地敛了呼吸,果然简茴是知道内情的。 目前简荪和阮夜笙父母之间的连接点,只要是靠那个格式类似的编号联系在一起。简荪一直在调查什么,调查的过程中想必沿着线索查到了一些阮夜笙父母的相关,而简茴深受简荪信赖,又博学,简荪很大可能曾向简茴请教过一些东西。 但是从简茴的回答来看,她应该了解得并算不全面。 “简茴姐,我能不能向你问一些问题,关于我父母的。”阮夜笙勉力控制着声音里的轻抖,低声说:“他们几年前出事了。” “……阮阮。”简茴叹了口气,说:“奚墨今天带你过来,是为了这个吗?” 她的声音很和气,并没有因为这个目的而有半点责怪,更多的是无奈。 哪怕阮夜笙今天才和简茴相识,却也感受到简茴是个真诚的人,也喜欢真诚的人,阮夜笙不忍心在她面前做戏,认真道:“是的。我们发现了一些我父母当年的线索,和简荪先生有关,就想趁着拜年的机会来问问他。听说简荪先生很信赖你,也许你也会知道些什么,所以我想和你多说说话,讨你开心,希望可以在你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的目光那样诚挚,水光在里头轻晃,说:“我拜访的目的并不纯粹,但是我可以保证,今天和你的这些交谈,绝对没有半点虚假。我是真的很喜欢和你聊天,你的那些见解,我更是受益匪浅。” “……这点我能感受到。”简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没有装。” 奚墨见状,也忙说:“简茴姐,带夜笙过来这件事,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她为了寻找她父母的真相,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如果你真的知道她父母的一些情况,可不可以帮帮她,问到的一切我们都会保密的,绝不会影响到你和小舅舅的安排。” “我很想帮你们。”简茴说:“只是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我需要和简荪商量一下,问问他的看法。” 她说着,站起身来:“如果简荪不愿意,那我……恐怕爱莫能助,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阮夜笙和奚墨连忙也站起了身,阮夜笙感激道:“谢谢简茴姐,你愿意去问,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 她心想,如果简荪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她就再想别的办法。 简茴拍了拍阮夜笙的肩膀,安慰说:“没事。你们在这等我。” “好的。”两人同时点头,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简茴看着她们这同步的举动:“可以坐啊,没让你们罚站,又没做错什么。” “……好的。”两人同时挨着沙发坐了下来。 简茴歪着头看了她们片刻,之后一人摸了一下脑袋,这才往简荪的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外,简茴敲了门,门很快打开了,一个高个子从里头走了出来,衣着简单,一副瘦削清俊的模样,只是目光远比同龄人要阴鸷,里面瞧着像是藏着一层看不分明的冷暗。简荪的年纪比他姐姐简芫要小上很多,当年简芫去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学生。 简荪看到简茴站在门外,问道:“茴姐,是要吃饭了吗?” 简茴说:“吃个头。” 简荪:“……” 他见简茴脸色和平常不一样,语气平静地说:“……那我去煮饭。你帮我问一下,那两个小的想吃什么。” “我看这饭一时半会是吃不上了。”简茴道:“我有事和你说。” 简荪转过脸,看向客厅的方向,转而点了点头。他没说话,简茴和他一起走进书房,门被关上了。 “别紧张。”奚墨坐在阮夜笙身边,握住她的手:“我们再等一等,无论结果是什么,简茴姐都会告诉我们。如果小舅舅拒绝了,我就再去求他,如果还是不行,我就……” “你就什么?”阮夜笙总觉得今天的奚墨在许多时候都显出了焦虑,她知道,这是因为奚墨怕问不到答案,怕自己陷入巨大的失落。 苦苦追寻了这么久,奚墨希望她能在这条艰辛的调查道路上,往前再迈出几步。 “……我就和他说一些我妈妈的事情。小舅舅是很在乎妈妈的。”奚墨说到这,低下头来,惭愧道:“我明白,我不应该搬出妈妈,但这可能是唯一能提高成功概率的办法了。” 阮夜笙紧紧回握住她:“……你刚才让我别紧张,其实你比我还紧张。” 奚墨:“……” “你已经为了我做了太多。”阮夜笙说:“哪怕今天没有任何收获,也不要自责。我们还有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我们一起走下去,我也希望你能调查清楚你妈妈当年遇到了什么。” 她其实很想在此刻拥抱奚墨,但她不知道简荪家里是否在隐蔽地方安装了摄像头,因为奚墨告诉过她,简荪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理智让她时刻警醒自己,暂时不要在别人面前做出看上去超越“朋友”的举动。 奚墨看着她,点了点头,掌心感受着阮夜笙的温度。 过了一段时间,简茴从书房里出来,来到两人面前。 两人抬起头,看向简茴,一时大气都不敢出。 “简荪答应了。”简茴说:“你们跟我过来。” 两人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奚墨忙去拿带过来的资料,简茴瞥了两人一眼,说:“慢点,待会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你会在边上吗?”奚墨低声问。 “当然会了。”简茴回答。 奚墨暗自松了口气。两人跟随简茴走进简荪的书房,简荪正在一张长桌旁坐着,桌上放了些文件,不远处立着几个白板,上面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见两人走进来,简荪瞥了她们一眼,先对阮夜笙说:“阮小姐,坐。” 之前阮夜笙听奚墨说起是奚季提供了小灰岭垃圾场的那些资料,两人当时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当初在花房见到奚季的时候,其实奚季早就知道阮夜笙了。但奚季深藏不露,表现得就像是头一回和阮夜笙打交道,十分自然。 有了这一层前提,这回阮夜笙就特地观察了下简荪的眼神,也正因为多留心了,她能看出简荪目光里暗藏的一些东西。 简荪其实也在观察她。 阮夜笙越发确定,简荪以前就知道自己。今天她过来的时候,简茴明显是第一次见她,但是简荪不同,这说明简荪可能早就调查过自己的底细。 但是简荪在和简茴沟通请教的时候,并没有将她详细的情况告诉简茴,而是主要侧重在了她父母的身上,这就导致简茴在听到阮夜笙的名字,甚至见到阮夜笙本人的时候,都暂时并没有往燕别春和阮溪涧那边去想。 “谢谢简先生。”阮夜笙小心翼翼地回答,走到桌旁,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了。她不确定要怎么称呼简荪,只能十分客气,毕竟简荪脾气古怪,远远不如简茴好打交道。 奚墨跟到阮夜笙身边,也坐了下来。 简荪之后又扫了一眼奚墨放在桌上的文件袋,语气端着:“奚墨,这些资料都是要给我看的?你拿过来。” 简茴坐在阮夜笙身边,对简荪说:“在她们面前少装点,她们又不是你手底下那些跑货的伙计,需要你镇场子,更不是在开会。既然你答应了,咱们就直接开始说。” 简荪:“……” 阮夜笙:“……” 奚墨:“……” 简荪转而低头喝了一口茶,先后看了奚墨和阮夜笙一眼,说:“你们谁先问?” 第310章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奚墨向阮夜笙点点头,阮夜笙深呼吸了一下,说:“简先生,奚墨说曾经在你书房的白板上看到过一个编号,那个编号应该是xfh2508开头的,后面可能是四位数,我可否问一下这个编号具体是什么呢?因为我也曾经见过类似的编号。如果你方便,我可否和你交换一下编号信息?” “方便。”简荪起身,在书桌边上的白板上写下了一行编号。 那行编号是xfh25083344。 阮夜笙脸色沉了沉,又是这种荒诞的编号风格,像是玩一样。3344…… “你是在哪里查到这个编号的呢?”阮夜笙将自己调查的编号都写在纸上,递到简荪面前的桌上,又问道。 “贵州的一个村子里。”简荪回答。 阮夜笙心底越发往下沉:“可不可以麻烦你详细说一下这个经过?” 简荪没有犹豫,说:“我在那个村子附近的山里发现了一个废弃的木屋子,在屋子里找到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上面拍了一个这样的编号,是刻在人的皮肤上的。屋子里有许多血迹,当时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没有发现尸体,地上有拖行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屋外,也许是屋子里曾经存在过一个死者,又被附近的野兽叼走吃掉了。我在附近调查了一段时间,没有再发现别的。” 阮夜笙听了,下意识更加坐直了身体。当时她父母的那张科考队照片上,一共六个人,一个贵州的队长,燕别春,阮溪涧,一个向导,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生物学家。 贵州那个队长和燕别春都已经死去,身上被残忍地刻下了编号。 向导被阮夜笙和颜听欢找到时,已经成了植物人,在医院里靠着器材和药物苟延残喘了几年,到去年暑假的时候,才断了气。而向导的身上,同样也有一个类似编号。 而阮溪涧失踪了,至少没有发现尸体。 简荪发现的那张皮肤上刻编号的照片,最可能是科考队里阮夜笙一直没有查到下落那两人之一。 “可以从照片的皮肤判断一些信息吗,比如死者是男是女?”阮夜笙忙问。 “看不出来,已经血肉模糊了。”简荪说:“你已经了解当年去贵州的那个科考队的成员情况,我的回答是,猜测和你一样,但是无法确定究竟是剩下两个人中的哪个。” 阮夜笙彻底确认了,简荪也查到了科考队的事情。 “我能否问一下,为什么你会去调查这个科考队的事情?”阮夜笙诚恳问道:“我父母曾经参加了这个科考队,你对我的父母……又有多少了解呢,可不可以告诉我?” 简荪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容易察觉的悲戚,说:“是因为我的姐姐。我一直在调查我姐姐简芫的死因,至于那个科考队,也是在这个过程中顺藤摸瓜查到的。” 奚墨心中一痛,手也骤然捏紧了,她盯着简荪看了看,之后再度看向阮夜笙。 阮夜笙目光软了下来。 缓了片刻,奚墨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怔怔地望着。难道说,一切的根源,都要从她妈妈简芫那里问起? 奚墨将那张照片推到简荪面前的桌上,低声说:“小舅舅,这是我从妈妈的遗物里找到的。” 那是简芫当初留下的一封信。 简芫在信上写着:“我感觉到不太对劲,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似的。下个月我会去一趟长沙,我们老地方见,我把那件货带过来,它变得越来越奇怪,你帮我看看。” 信封上没有收件人和地址,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封废信,简芫又另外写了一封寄出了,还是说这封信就没有再机会寄出去过。 简荪拿起那张照片看了一眼,面色更冷了。 奚墨看出来,简荪早就知道这件事。 “妈妈在这封信上说的那件货物,到底是什么?”奚墨几乎是屏息问道:“她又是在和长沙的哪位联系呢?从语气看,这个人应该是妈妈信任的人。” 简荪看着那张照片上的字迹发愣,一时半会没有回答。 这时候简茴叹了口气,说:“奚墨,那件货物非常贵重,是你妈妈当初收的灵芝玉。” “……灵芝玉。”奚墨喃喃着。 难怪之前聊天的时候,自己问简茴有没有见过灵芝玉,简茴说没有亲眼见过,但是见过照片。 如果简芫当初的确收了一件灵芝玉,像这样一件天价珍宝,必然有出入货的存档资料记载。 简芫死后,她的古玩产业是由简荪接手经营的,简荪能轻松调用曾经的出入货档案,那么简茴所谓的看到灵芝玉的照片,最有可能就是在简荪拿着出入货档案里的照片之后,前来请教她,这才了解到相关的情况。 当时奚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打算找简荪问询出入货的存档资料,不过她担心简荪不愿意告诉她,又很少能见到简荪,于是本来就打算在拜年聚会的这一天,找个机会向简荪提起这件事。 “可是灵芝玉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奇怪?”奚墨忙又问道。 简茴说:“我们当时也不知道,简荪就去找信上提到的这个长沙的人打听情况,看能不能查到芫姐当年究竟遇到了什么。” 不等奚墨继续开口,简茴说:“那个人叫杨世荣,住在长沙,是一个很擅长鉴别古玩的高手。” 第216章 简芫 第两百一十六章——简芫 奚墨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紧张问道:“那从这位杨世荣身上,问到什么了吗?妈妈当年……究竟怎么了?” 简茴说:“问到了。” 说话间,她看向简荪,简荪面色有些沉重,向她点头示意。 于是简茴又继续开口:“芫姐当年在古玩界很有威望,人缘也非常好,当时简荪还在上学,对那些人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只是不深。后来简荪接管了产业,对那些走货关系也很快熟悉起来,一开始接手的时候,很多人都是看在芫姐的面子上,才愿意和他谈生意。过了些年,等简荪拿到灵芝玉的出入货档案以后,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一来二去就查到了杨世荣那里。古玩行业里很多人都是相互走货的,芫姐当初帮过杨世荣,杨世荣也给她当过帮手,杨世荣看货的眼光准,人品端正,芫姐很信任他。” “而杨世荣一直是给长沙的师家做事,师家的古玩产业很大,关系更是盘根错节,芫姐还在的时候,简家和师家之间的生意往来,有很多是通过杨世荣来出面的。后来简荪前去拜访杨世荣,向他问询芫姐当年和他沟通灵芝玉的那件事,杨世荣曾答应过芫姐保密,当时表现得有些为难,并没有立刻说出来。” 也许是为了让奚墨了解得更清晰,简茴尽可能详细讲述。 “那最终又是怎么问到的?”奚墨聚精会神听着。 简茴回答:“简荪跪下来,苦苦哀求他。简荪对杨世荣说,他姐姐绝不是因为车祸去世的,而是被害死的,只要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他才能继续将真相查下去,否则线索就断了。” 阮夜笙闻言,久久沉默。 她对这种追寻至亲真相的艰难过程,深有体会。 有的时候一个线索就相当于一道曙光,一旦线索断了,很可能之前的很多调查会付诸东流,或者在接下来的很久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再有任何进展。 简茴又说:“再加上我和师家里面的一个人是好朋友,我们在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当时那个朋友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师家当家了,杨世荣很听她的话,她就也帮我去和杨世荣说了几句。最终,杨世荣告诉了我们芫姐遇到的事情。” 奚墨的心顿时绷紧了。 接下来,她也终于知道了她妈妈简芫当年的那段尘封经历。 奚墨五岁那年,简芫收到了一件好货,也就是上品灵芝玉。 灵芝玉是由古尸身上长出来的灵芝,经过自然玉化形成的,这种概率极其的低,也就造就了灵芝玉在古玩市场那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高昂价格。只要有灵芝玉出现在拍卖场上,总会引发波澜。 简芫很看重这件货物,准备在之后的拍卖会上安排竞拍。灵芝玉有不同的形态和颜色,大小也不一,这和形成的过程还有所在环境有很大关系,有的就是灵芝常见的扇形,有的像是虬结在一起的树根,有的则十分漂亮,犹如莲花。 可是这块灵芝玉,却浑身血红,玉本身有许多长短不一的凸起,像是聚集在一起的无数鹿角一样,整体看上去犹如一株绽放的血珊瑚。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块灵芝玉有一种独特的魅力,简芫被它吸引,总是忍不住端详它,欣赏它。这样重要的货物,通常都被放在专门的收藏之处,简芫在忙工作的时候,想起了它,就会前往灵芝玉的保管位置,将灵芝玉取出来,仔细观察,研究它的种种细节。 可等简芫回过神来,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竟然就这么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来到了灵芝玉身边。 第311章 而在那段时间,简芫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她。那种窥视的目光仿佛如影随形,简芫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又让身边的人去查了查,却并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灵芝玉的形状发生了变化。那些长短不一的凸起,好像和当初的长度不太一样了,角度也发生了一部分的扭曲。 又过了几天,那种变化又出现了,只是十分微小。如果不是简芫经常去研究这块灵芝玉,这种变化可能都无从发觉。 但是理论上来说,灵芝玉化以后,早已和玉器一样稳定,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简芫觉得很奇怪,更意识到这件货物的独特之处,她打算找一个看货厉害的帮手,帮她再看一看,杨世荣就成了这个最适合的人选。 因为那段时间,简芫总觉得自己被人盯着,哪怕她以为是幻觉,在一些日常行为上却也有了一些潜意识的改变。而这个改变之一,就是一些她觉得非常重要的事情上,她更愿意通过书信联系。 那个年代虽然远远不似如今发达,对于简芫这样身家的生意人来说,电话却还是方便的。可是在找杨世荣沟通的过程中,简芫还是选择了写信。 她觉得写信不会似打电话那样发出声音,或许就不会被偷听到。从这里开始,她的精神状态其实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可是她当时意识不到,而且她的记忆力也开始受到影响,会忘记一些东西。 这就导致她写了一封信后,忘记寄出去,第二天又写了一封,还是没有寄出。等到她终于努力记住要找杨世荣的时候,她竟然已经写了三封意思相同的信了。这也就导致另外两封没有寄出的信,成为了简芫的遗物,其中一封被简荪拿走,另一封则一直隐在奚家庄园的大量遗物里,最终被奚墨发现。 简芫将其中一封信成功寄出后,与杨世荣取得了联系,她收到了杨世荣的回信,两人约定好下个月的见面时间。 说是下个月,其实信寄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当月月底,所以两人约定见面的时间其实很快,大概在收到回信以后没几天,简芫就带着货物前往了长沙。 杨世荣看出简芫状态不太好,与简芫沟通了许久,得知了她最近的那些情况,同时仔细研究了那块灵芝玉,也发现灵芝玉又有了变化。 当时杨世荣赶紧对简芫说,这件货物不能再留了,它好像是活的,正在生长。 简芫当时有些恍惚,听到不能再留,似乎有点犹豫。杨世荣察觉不对,大声和她说话,告诉她一定要销毁这件货物,如果无法销毁,就一定要埋起来。 简芫被杨世荣大声提醒,那一瞬间凭借自己的意志回过神来,她马上做了一个举动,那就是拿起杨世荣古玩清理室里的一把刀,果断地刺向自己的大腿。 剧烈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清醒,她对杨世荣说,她应该是被货物影响了精神,已经不是她在看货,而是货物在看她。 那些幻觉,被人窥视的错乱感,健忘等等,全都是货物造成的。 当时奚季因为工作,暂时不在家,可是每天都会打电话回来,简芫本来潜意识想要告诉奚季这件事,可是受到货物的影响,她每次都忘记自己要和奚季提起货物的奇怪之处。 现在货物不希望被她销毁,正在试图控制她脑海里的决定,如果她再表现出犹豫,或者自己无法再清醒,就让杨世荣再用刀刺伤她,帮她争取清醒的时间。 只可惜货物无法被烧毁,经过简芫和杨世荣的努力,两人终于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那件货物被深深地埋了起来。 随着货物被处理,简芫的精神状态也有所好转。只是她当时感觉鼻子有些痒,又开始流鼻血,伴随鼻血而出的是一些类似棉絮一样的红色细丝,简芫立即和杨世荣前往医院,最终医生帮她清理了鼻腔,将那些*红色细丝都清理了出来。 医生不知道这些红色细丝到底是什么,认为是吸入了不干净的空气,和鼻腔里的血渍混在一起,凝结导致的,叮嘱简芫不要去那种环境污浊的地方,免得呼吸道受到感染。 可是简芫知道,她从没有去过,她身边的空气都很洁净。 简芫和杨世荣回去后,心有余悸,杨世荣告诉她,灵芝玉是古尸身上长出来的灵芝形成的,属于真菌,本身就算一种生物,只是这种生物已经属于“死物”,玉化后,是没有生命力的。 而这件货物,很可能不是灵芝玉,只是被人错认了。或者说这件货物在干扰人的判断,让人觉得它是灵芝玉。 其实,它是别的。 而且,它还是活的。 奚墨听到这里,面色已经有些灰白,阮夜笙也听得浑身发冷。 “如果货物不是灵芝玉,那到底是什么?”奚墨低声问道。 简茴沉声说:“杨世荣认为,这东西可能是……一种太岁。” “……太岁。”奚墨喃喃着:“难道有很多种太岁?” 简茴点头道:“太岁是有很多种,比如其中一种,会被人们称为肉灵芝。这种肉灵芝,和灵芝有些相似,有一部分是真菌,一部分却又不是,可以从一些特殊的古尸身上长出来,同样可以玉化,形成灵芝玉,只是更为罕见。” “所以妈妈收的那件货物,是这种肉灵芝太岁?”奚墨忙问。 简茴目光也更冷了,她说:“杨世荣告诉我们,那东西不是肉灵芝太岁,而是某种别的极其危险的太岁。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只能凭借简芫当时感染的那些细丝来推测,那些细丝应该是那种太岁的菌丝,感染后可以改变简芫的精神状态,甚至控制她的一些行为。” 第217章 妈妈 第二百一十七章——妈妈 奚墨的心绷得紧紧的,即便简芫已经去世很多年,现在她听到妈妈当年的经历,依然是发自本能地担忧着简芫的安危。 阮夜笙看着奚墨,也是提心吊胆。 “妈妈之后怎么样了?”奚墨着急问:“如果她被菌丝感染,医生帮她清理掉那些细丝以后,还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虽然她对生物学并不太了解,但是生活中基本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大部分感染尤其是真菌类感染十分顽固,哪怕是坚持治疗,在短时间内依然很难彻底治愈。何况那个不知种类的太岁早已经超越了寻常生物的范畴,完全是另一个维度的东西了,它所造成的感染更不应该那么简单就会得到清除才对。 简荪闻言,眼神更加阴沉,简茴的面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奚墨的心越发悬空了起来,她也立刻确认了,这件事并没有真正得到结束,甚至,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简芫那时的经历,在简荪和简茴两人交替的讲述中,得以继续。 当时简芫和杨世荣从医院回去后,对那件货物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简芫总觉得这东西太危险了,哪怕是那件货物已经被埋了起来,鼻腔里的细丝也被医生取出,自己的状况更是得到了改善,可她依然没有掉以轻心。 她让自己进入了一个观察期,观察自己的身体是否还有什么异常的变化,在这个期间,她会尽量减少和别人的接触。她很担心自己被感染以后,可能会再通过什么方式的传播,感染其他人。 杨世荣帮了她很大的忙,她也不希望杨世荣被连累,于是她很快就和杨世荣告别了,两人避免再见面,主要通过书信和电话来沟通后续事宜。 而回到奚家庄园以后,简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当时年幼的奚墨送走。 她让丁儒的妹妹,也就是后来一直照顾奚墨生活的兰姨,接奚墨到丁家暂住一段时间。五岁的奚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简芫无法和她解释,她听不懂,更不可能告诉她自己遭遇了什么,当时的简芫甚至不敢靠近她,她戴着口罩遮挡住自己的口鼻,站在离奚墨好一段距离的位置。 简芫去世太早,奚墨还那么小,对很多事情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对简芫的一些记忆也有些模糊。 不过她有一种记忆是深入骨髓的,妈妈肯定很爱她。 而且简芫送走奚墨的那天,奚墨总是记得。 奚墨问简芫:“妈妈,你怎么离我那么远?” 简芫说:“妈妈感冒了,怕传染你。你到兰姨家住一段时间,等妈妈感冒好了,就接你回家。” “传染是什么?”小小的奚墨问她。 简芫回答:“传染就是如果妈妈生病了,你也会跟着生病的。妈妈不希望你因为我而生病。” 奚墨不想离开简芫,她说:“没关系,我可以生病。以前我生病了,吃了药,总会好的,你也会很快好的,我们再一起好起来。” 简芫哄她:“可是如果你因为妈妈而生病了,妈妈会特别内疚,特别伤心,晚上要偷偷躲在被子里哭的。这可怎么办?” “真的吗?”五岁的奚墨已经开始感觉到有点伤心了。 因为妈妈伤心,她也会伤心。 “真的。”简芫温柔地看向她的女儿。 第312章 奚墨依依不舍,最终还是同意了:“那我去兰姨家住。不过你要很快来接我,可以吗?这说明你的病很快就好了。” “当然可以。等妈妈病好了,马上就来接你。” “好。”奚墨期盼地看着站得有些远的简芫:“妈妈,你要来看我哦。” “当然。” “几天来看我一次呢?可以每天都来吗?” “可以每天都来,但是妈妈只能在你睡着以后,再来看你,这样你就不容易被传染。妈妈感冒了,不能走到你的床边,就站在门口看看你,而每次来的时候,妈妈就给你留下一个纸条,你看到纸条,就知道妈妈来看过你了。” “好。”奚墨很听简芫的话:“只要妈妈来看过我,我就很开心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一定,妈妈会快点好的。” 可是,简芫不可能每天去看她,甚至哪怕心里再想念,也要尽可能避免去看奚墨。 简芫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口罩,兰姨虽然很担心,不过却不可能往什么菌丝感染,货物异常那种诡异的方向推想,只是以为简芫的确是重感冒了,出于对女儿的保护,才不得不自我隔离一段时间。 为了让奚墨能安心留在兰姨家里住下,简芫给兰姨留下了很多自己写的纸条,每个纸条都是不一样的,然后纸条上的时间落款按照顺序往下,提前储备了很多天的纸条数量。简芫对兰姨说,自己确实感冒比较严重,奚墨年纪太小,一旦被传染上,会很吃苦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拜托兰姨好好照顾奚墨,等自己感冒好了,会立刻将奚墨接回去。 至于那些纸条,可以用来哄奚墨,奚墨认得简芫写的字迹。除此以外,简芫还准备了许多不同的礼物,交给兰姨保管,让她根据礼物的分类,搭配纸条上的文字使用。 准备好这一切,简芫才离开了。 接下来的每天早上,奚墨都会看到兰姨给她拿出的纸条。奚墨每次拿到一张写着不同内容的纸条,都很高兴。 妈妈昨天晚上,的确来看她了。 简芫在提前写好的第一张纸条上说:“奚墨,妈妈今天过来了。兰姨说,你很乖的哦。” 这些说辞都没有什么确切的描述,字也不多,用在不同的时间都可以成立。而且简芫不用看就知道,奚墨很乖,因为她总是很乖的。 第二天早上,奚墨又拿到了简芫的纸条。 简芫写道:“奚墨,妈妈今天也来了。不过妈妈今天有点忙,来得就晚了点。” 第三天早上的纸条是:“奚墨,妈妈今天给你带了礼物过来,是小海豚。” 于是,除了纸条,奚墨还从兰姨手上拿到了柔软的小海豚玩偶。 第四天早上的纸条写着:“奚墨,妈妈今天来看你了。你看,妈妈是不是遵守了约定,每天都来了呢。所以妈妈相信奚墨也会遵守约定,等妈妈感冒好了再来接你。”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奚墨,今天妈妈的感冒好一些了。妈妈吃了一种感冒药,是草莓味的。你记不记得,以前你感冒了,喝的感冒药也是草莓味的。” “奚墨,妈妈今天给你带的礼物是……” “奚墨,妈妈今天也来看你了。妈妈很想奚墨。” “妈妈今天也很想奚墨。” …… 这个时候简芫已经在教奚墨认字了,可是即便这样,年幼的奚墨也不可能把这些纸条都看懂,一些字还不认识,尤其是那种笔画复杂的。不过兰姨会念给她听,哪怕字认不全,听却是没问题的,加上那都是简芫的字迹,奚墨深信不疑。 妈妈怎么会骗她呢。 妈妈必然每天都来了。 小小的奚墨盼望着简芫有一天能真正的出现,而不再是等她睡着了才来看她,她要跟着妈妈回家去。 而实际上当天简芫从兰姨家回去后,很快发现自己鼻腔里又有些不舒服,她虽然看不见具体的情况,却也感觉到应该是那种菌丝又重新出现了。如她担心的那样,她的确并没有摆脱感染。她立刻通过电话联系了杨世荣,将这件事告诉了对方。 杨世荣连夜赶到埋那件货物的地方,挖开以后,发现那个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货物……消失了。 杨世荣骇然,他意识到这件货物,这整个事件,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能认知的程度。他赶紧联系了简芫,将自己的所见告诉简芫,简芫和他通电话的时候,还在流鼻血,她听完杨世荣的那些话,低头看着餐巾纸上的血迹,浑身犹如深陷冰冷的地狱。 她内心深处能隐隐感觉到,那件货物还会再来找她的。 菌丝存在她的体内,她和货物的某种连接似乎并未消失,也许货物很快就会找到她的所在。 趁着奚墨不在的这些日子,简芫开始了争分夺秒的自我拯救。而且这种拯救不能被她的家人知道,否则如果他们知道了,必然会来到她的身边,以那种菌丝的可怕程度,简芫不敢想象如果他们也被感染了,又该怎么是好。 于是她告诉杨世荣帮自己保密,接下来再尽可能细致地安排一切。她打电话给奚季和简荪等人,告诉对方自己感冒了,为了避免传染,奚墨已经被送到兰姨那里照顾,让他们不要担心,安心学习和工作。 奚季和简荪等人听了自然担心,简荪要请假来看她,而奚季也打算提前结束自己的工作,飞回来照顾她。 简芫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反应,又说只是感冒而已,她一个大人能够照顾自己。而且她现在正在对接一批非常重要的货物,依然还是要工作的,如果错过了这批货物,损失将会十分巨大。奚季和简荪深知她的性格,听她言下之意,也明白她不愿意在这时候耽误事业,于是暂时也没有强求,叮嘱她按时吃药,劳逸结合。 从这时候起,简芫开始追踪那件货物的来处,货物是她收来的,哪怕过程再曲折,总有一个源头在。为了打消奚季的疑虑,简芫在这种调查过程中,依然每天坚持和奚季打电话。 可是她的身体依然在不断发生变化。 她经常会产生幻觉和幻听,记忆力也受到影响,总是会忘记一些事情,这些反应也越来越强烈,比当初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那件货物的影响,还要严重很多。 在这种躯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中,简芫依然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和执行力,查到了货物的源头。 那件货物是从贵州一个村子里被一个村民收来的,经过多番转手,最终到了她手中。简芫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动身前往了贵州。 她在贵州那个村子租了一个房子,始终坚持着自己调查的脚步,与此同时,通过电话和杨世荣同步自己的发现。 可是简芫的记忆力退化得越来越严重,她不得不为自己准备了一个本子,在上面记录上今天发生过的事情和调查的情况,与此同时还要提醒自己,明天即将要准备做的事情。 浑浑噩噩中,她感觉到意识深处中产生了另一个十分可怕的意识,那种意识想要让她忘记她调查的东西,或者想要改变她的一些决定,可是每一次,简芫都靠着本子上记录的那些警醒自己的文字,坚持了自己正确的那个方向。 她在本子上必写的是这几句话。 “今天要给奚季打电话。每天都要给奚季打电话,不要让他回来。” “周日简荪学校放假,要给简荪打电话。明天周日。” “今天要给阿兰打电话,问奚墨的情况。每天要和奚墨通话,安慰她。非常重要。” “今天要给简有海打电话,交待工作,不要让拍卖行的人以为我消失了,引起怀疑。” 简芫在这种反抗和自我拯救中苦苦挣扎,直到有一天,她翻开了自己用来提醒的本子,看到了一行文字。 这行文字依然还是她自己的字迹,这说明是她自己亲手写下的,只是似乎因为写字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颤抖和抵触的情况,字体有些抖。 简芫的心脏几乎在看到文字的那一瞬间,要跳出来。 这行文字是:“你很爱你的家人,尤其是你的女儿,真是令我感动。你的女儿很可爱,我很好奇,她能顺利长大么?好想看看。” 简芫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本子甩了出去。 第218章 死志 第二百一十八章——死志 这行文字实在太过可怖,当时的简芫浑身僵冷,好一段时间才慢慢缓和下来。 她强打精神,重新看向这些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这一次,她看得十分仔细,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并且明白菌丝和她之间的连接显然已经越来越紧密了,她受到菌丝的各种影响也变得越来越深。 那件货物应该已经找到了她的所在,此时此刻,就在这个村子附近了。 而这行字必然是那件货物在她意识相对没有那么清醒的时候,控制她写下来的,通过这种方式与她对话。 第313章 之前简芫虽然也受到各种影响,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程度的控制。她怀疑那件货物不止距离她很近,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当初发现货物异常的时候,那件货物看上去就像是正在生长,也许现在已经生长到另一个全新阶段了。 本来简芫就似站在深渊旁边,眼下这种种的一切加在一起,仿佛凝成了一只手,就只剩下最后的轻轻一推,简芫就会坠落下去。 最可怕的是,不止她自己会坠落,她的家人,她的女儿奚墨,全都无法幸免。从她对那件货物的现有了解来看,她知道那件货物真的会对奚墨下手,甚至还可能以此为乐。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简芫在她的脑海里做出了一个方向上的彻底改变。 简芫的想法从“希望自我拯救”,变成了“她要把这件货物杀死,无论自己付出怎样的代价。” 可是对于未知的非人存在,仅凭她这样一个普通人,又怎么才能杀得死呢。可是简芫有了决定,就会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 她在村子里住下的这段时间,都在不断调查,这里是那件货物的源头所在,她在这里的确发现了一些线索,她认为这件货物并不是没有弱点,她要把这个弱点找出来。 只是她不确定那件货物会不会再度控制她,更担心对方会控制她与家人朋友对话,说一些欺骗的内容。如果她处于意志力比较薄弱的时候,很可能会被趁虚而入而不自知,于是她调整了每天的电话时间,尽可能缩短对话内容,这样可以有效降低风险。 简芫对杨世荣没有隐瞒,她向杨世荣告知了自己的这些情况,并且提醒杨世荣,因为有了货物的介入,以后她在电话里说的话,也可能不是她的本意,让杨世荣注意甄别。如果意识到她哪里不对劲,就要立刻切断电话。 对于奚季,简荪,简有海等人,简芫说她的工作越来越忙,通话的时间比较有限,先提前打好预防针,再有计划地减少每次的电话交谈内容。 在这段时间里,简芫还特地和奚季聊到简叶。这时候简叶被简芫带回来还不久,简芫请了保姆在外面照顾简叶,并没有带回家去,也是担心奚墨年纪还小,不适应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只是如今简芫没多少时间了,她就旁敲侧击地问奚季,如果以后时机合适,是否愿意将简叶接回去住一段时间,看奚墨会不会和简叶一起玩。 奚季一向尊重简芫的想法,回答说以后可以找个机会接回来,再看看奚墨的反应。 简芫这才放下心来。 她相信如果自己遭遇不测以后,奚季肯定会将简叶接回家去,简叶不至于再流离失所,于是她又适当地和奚季聊了些简叶的情况,比如简叶的生日,血型,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害怕什么,奚季虽然听的时候没多少话,但简芫知道他记下了。 除此以外,简芫也会给照顾简叶的保姆打电话,让她将简叶叫过来说话,既是安慰,也是为简叶以后铺路。 而对于和奚墨的电话时间,并没有减少得那么明显,而是循序渐进。奚墨太想她了,简芫不忍奚墨伤心,而那些通话的时间也仿佛变成了对简芫来说最珍贵的鼓励。 简芫很怕,以后可能就听不到奚墨的声音了。 就这样,简芫在那段堪称地狱的日子里,坚持完成了她能想到的几乎所有准备。 简芫认为万物相生相克,哪怕是大自然里再可怕的野兽,它的附近也有天敌。所以她觉得既然这件货物来源于这个村子附近,也许能杀死它的办法也存在于此,于是她根据查到的那些记录,经常进山寻找。 最终,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那件货物的弱点。 简芫却没有声张,甚至在脑海里努力压制这个想法,连她自己都在对自己保密,生怕会被那件货物感知到。后来杨世荣复盘这一切,意识到了这点以后,震惊的杨世荣始终无法理解,简芫当初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简芫当时对杨世荣说,这段时间她都不会打电话过来了,她要去更深的山里,无法像之前调查时那样能及时出来。菌丝在她身体里,她担心那件货物知道杨世荣和她的对话,没有告诉杨世荣更多关键的东西,杨世荣猜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多问。 但杨世荣感觉到,简芫可能找到了某种办法,想要和那件货物同归于尽。杨世荣心中悲痛,却知道无法阻止她赴死的决心,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帮助的同时替她保密,避免祸及她的家人。 简芫和她记挂的人们通了电话,说自己这几天特别忙,去的地方信号也不好,没办法和之前那样保持通话,过几天她会再联系的。 交待好以后,简芫进山了。 她要在那里的某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大山巍峨,她的身躯对比是那样渺小,小到像蚂蚁似的,一瞬间就会被庞然的所在吞没。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妈妈。”奚墨听到这里,巨大的痛苦和震撼早已席卷全身,弯下腰来,几乎无法正常呼吸。泪如雨下的她用手捂住嘴,断断续续的哭腔被她堵住。 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孤独又痛苦的时间里,妈妈已为她做了这么多,甚至远超人类能承受的范围。 阮夜笙在旁揽着她,眼中也满是泪水。 简荪眼圈通红,简茴目光湿润,说:“奚墨,你可以先不用说话,我知道你肯定有了一个疑问,为什么芫姐进山了,后面却是被撞死的。” 奚墨的确说不出话来,低着脑袋点了点。 简茴说:“其实我们也都不知道。在山里发生的事情,杨世荣不知情,不过后面他接到了芫姐的电话,芫姐和他说,自己做到了,把那件货物成功杀了。只是芫姐当时说话很虚弱,她对杨世荣说,她已经离开了贵州,有个好心的村民将她送上了车,她想在车上睡一觉。等到了上海,会再给他打电话,告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杨世荣很着急,不过感觉她实在没力气开口了,就等着她回上海以后再联系。” “妈妈是不是受伤了?”奚墨忙哽咽说道:“我记得那天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妈妈的声音就像是受伤了,有气无力的,她和我说她生病了还没好,不过她答应我,那天她会到兰姨家接我,让我等她。” “她是受了很严重的伤。”简茴说:“可是她太牵挂你了,都不肯在贵州多养伤几天,想早点回上海接你回去。” 当时奚墨听到简芫要接她回家的消息,十分激动,可是那天她并没有等到。 简芫在抵达上海后,出了车祸。 “妈妈一直担心我被感染,她说要来接我,那就说明那件货物真的被她解决了,否则她怎么会放心回来呢?”奚墨含着泪说:“她那么谨慎,一定是确认了那件货物的死亡,可是为什么回来接我的那天,她就被车撞了?” 简荪脸色更是惨白,说:“那件货物肯定是用什么办法,欺骗了姐姐,让姐姐以为它死了。” 奚墨浑身发抖。 简茴笃定说:“芫姐找到的能杀死货物的办法,一定是存在的。杨世荣说,他那天一直在等芫姐的电话,可是一直没等到,他觉得很不安,就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芫姐出车祸了。杨世荣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就去贵州芫姐住过的那个村子,根据芫姐以前给他同步的那些消息找到了当初的房子,他在里面找到了芫姐用来提醒自己的本子。” 她的眼底也像是发了冷,说:“那个本子上,有一些页数被撕掉了,杨世荣认为,那些页数上必然记录了什么对那件货物不利的内容,比如说杀死它的办法,所以那件货物或许是趁着芫姐虚弱的时候,控制她的意识,让她将其中的页数毁去了。而芫姐忘记带回这个本子,也恰恰说明,她依然没有摆脱那件货物。” “妈妈的那个本子呢……”奚墨喃喃出声。 “我们从杨世荣那里拿回来了,简荪复刻了几份,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给了你爸爸,一份在我这里。” “……我能不能拿一份回去,这是妈妈的遗物,我想留一份。”奚墨恳求道。 简茴点了点头:“简荪早就给你准备了的。” 奚墨看向简荪,简荪面色阴沉极了,说:“无论那天发生了什么,一定是那个太岁杀了姐姐。我要杀了它。” 简茴叹了口气,说:“从杨世荣那里拿回本子以后,简荪就发誓,要把那个太岁找出来。可是我们始终不知道那是哪一种太岁,于是简荪一听到哪怕一丁点和太岁有关的消息,就会去调查,无论那是什么太岁。直到十一年前,简荪查到在云南西双版纳的雨林里,有一种瘿太岁的消息传出来,他就决定去西双版纳一趟,并且在此之前,做了很多准备。” “这个瘿太岁非常古怪,简荪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瘿太岁的身躯藏在地底下,很难被找到。”简茴接着说:“不过瘿太岁会被一些特定风水里埋着的童棺吸引,这种童棺里的古尸很危险,有尸变的可能,可简荪还是到处去收这种童棺。” 第314章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简荪已经疯狂了。 “符合条件的童棺古尸太少了,简荪只收到四个,但是简荪觉得应该多备一些,因为瘿太岁的根系纵横庞杂,在不同方位埋的棺越多,吸引的根系就越多,更容易定位瘿太岁。直到有一天,他听到消息,有一个叫黄梁的人手上有童棺要出,简荪连忙联系对方去问。黄梁和他身边那些人都是下地的,那具童棺是他们从长沙一个叫落雁山的地方带出来的,那个地方有一座大墓,简荪就去查了那边的地气风水,发现符合要求,于是高价从黄梁手中买下了那具童棺。只是那具童棺无法打开,简荪无法亲眼确认里面是不是真的有古尸,只能通过摇晃来判断,里面的确像是躺了一个矮小的尸体。” 奚墨越听越心惊,简茴说:“就这样,简荪带着这些准备,集合了队伍前往了西双版纳的雨林。他在那个雨林不同方位都埋了箱子,埋得很深,再把小棺材分别放到那些箱子里,放上机关陷阱,等待着瘿太岁的根系前来吸食,等到时机到了,让带过去的人把那些箱子里的根系砍断,这样,瘿太岁的根系末端断了,会缩回去,可是地底下会留下根系缩回去的洞穴痕迹,他就再沿着这些痕迹去挖。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意外。” “什么意外?”奚墨紧张道。 简茴说:“简荪手底下几个人准备将长沙落雁山那个童棺埋在箱子里,去引瘿太岁,结果童棺出事了。当时简荪不在,之后发现那几个人都在地上躺着,童棺打开了,里面的尸体不翼而飞,地上都是破碎了的衣物。等那几个人醒来后,他们说当时听到棺材里有响声,像是里面有东西要出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有些心有余悸:“还好带去的棺材足够,这件事没有影响定位瘿太岁的根系位置。” “那最终怎么样?”奚墨低声问。 “我失败了。”简荪眼神里流露出懊悔和不甘:“我又找错了方向,瘿太岁并不是我要找的那种太岁。” 那些年,他为了各种太岁的传闻,已经找了太多错误的方向,屡试屡败,可是始终没有放弃。 简荪回忆说:“当时雨林里还有别的队伍在找瘿太岁,他们是长沙雨家的,和我们有过生意往来。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和我是一个目标,都是为了瘿太岁,后面我才发现并非如此。” 这次经历似乎给简荪留下了阴影,说:“他们只是为了通过找到瘿太岁,来寻找某种背后更深的东西,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但那个过程非常恐怖,雨家那些队伍几乎都死光了,就剩下几个大人和三个中学生,其中一个还是雨家的小姐,而我的队伍也死伤惨重,我差点死在那里。等我最终确认了这是一条错误的不归路,再找下去也没有意义,和害死姐姐的那个太岁无关,我就立刻离开了那座雨林,回来重新开始找线索。” 第219章 村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村子 奚墨除了对简荪讲述的这些真相的震惊,更沉浸在对简芫的悲痛之中,她缓了一会都没缓过来,颓然问道:“那之后找到别的线索了吗?” “从西双版纳回去,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什么进展。”简荪低了低头,说:“当初从杨世荣那里拿到本子以后,我也去贵州那个村子看过,在姐姐租的房子里住了一段时间,可是没有什么特别发现。也问过村里人,他们说姐姐会向他们打听一些村子和附近山里的情况,比如有没有什么古老的传闻,老物件,问一些进山的路,更多的他们就不清楚了。我还组织了队伍去山里找,仍然一无所获。” 简茴的工作有时候需要进山挖掘,自然也很明白这些,说:“那边的山太高太广了,尤其是更深的地方,人进去就相当于被大山吃掉了一样。加上过去了那些年,山里早就有了变化,疯长的植物会遮挡很多当年芫姐的踪迹。不过简荪还是不死心,后面又去了好几次贵州那个村子。” 阮夜笙听到这里,心里一颤:“所以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才知道我爸爸妈妈和科考队的事情……” “是的。”简茴眼中含着哀伤,看向阮夜笙:“简荪就这样坚持调查,时间慢慢流逝,一直到了奚墨大学的时候。有一天,简荪听到贵州那边传来了消息,说山里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有一组科考队进山调查了,而那座大山恰巧就在芫姐当初住的那个村子附近。简荪本着只要那附近有发现,不管有没有联系都要去看看的想法,又一次前往了贵州。” “山里究竟发现什么东西?”科考队的消息犹如尖刀扎过来,阮夜笙在这一刻几乎有了心脏疼痛的幻觉。 简茴摇头:“我们至今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照片传出来。科考队很多资料本来就是保密的,简荪在那附近找到了一个临时实验基地,可以看出那支科考队曾将发现的东西带到了这个试验点,并且对其进行了一些调查研究。可惜简荪到达的时候,现场早已受到了故意破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哪怕一丁点的资料都没留下吗?”阮夜笙怀着明知不可能的希望,还是问出了口:“也许……也许什么角落里可能会掉一两张实验记录,没有被拿走呢?” 简茴说:“现场被人故意抹去了一切,不会有什么东西遗落,除非是对方故意想让你知道的,才会留下来。简荪当初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只能推断出科考队在那里做过研究。” 故意的……才会留下来。 阮夜笙又想起科考队那几个人身上,尤其是她爸爸燕别春口袋里的手部照片。那些照片明显就是故意留下来的,像是一种恶意的嘲弄,否则它们不可能会那么巧,全都留在了那些遗体的口袋里。 ……那个试验点被抹去痕迹,会是照片里那只手的主人做的吗? 简茴接着道:“简荪又在贵州待了一段时间。直到他在附近发现了他之前说的那个废弃木屋,从地上拖行的血迹来看,屋子里曾有过遗体,应该是被林子里的野兽拖走了。他就是在那里找到了刻着一组编号的皮肤照片,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线索,回去后,也会经常琢磨,想看看能不能找出里面的秘密。” 奚墨终于明白了,正因为这样,她才会有机会看到简荪在白板上写下那组奇怪的编号。 “之后简先生你顺着这个方向,调查了进山的那支科考队,是吗?”阮夜笙颤声又问。 简荪点头。 阮夜笙既痛苦又着急,走上前去恳求道:“这些年我也一直在调查,你可不可以将和科考队有关的那些内容告诉我,我怕我有的没有查到,错过了重要线索,如果简先生你方便,我们可以做一个信息交换。比如我查到的那几个编号,你那边就是没有的,或许我这边还有一些你觉得有价值的线索。” 奚墨也立刻走到阮夜笙身边,看着简荪:“……小舅舅。拜托你帮帮夜笙。” 简荪的目光缓缓扫向她们,半晌,简荪说:“可以交换。” “……谢谢。”阮夜笙泪盈于睫。 四个人在书房里待了一段时间,午饭早已被抛在九霄云外。阮夜笙从简荪那里获得了一些和科考队有关的调查结果,奚墨也拿到了简芫那册本子的复刻版,这时候时间早已过去很久了,可两人丝毫都没有感觉到饥饿,也不觉得疲惫。 简荪沉声说:“虽然没有确切的线索进行佐证,不过我怀疑当年姐姐遇到的那种太岁,和几年前科考队在贵州山里带出来研究过的那种东西,很可能是同一种。” 阮夜笙和奚墨同时变了脸色。 她们当然也是这样猜测的。 “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突破口。疗养院的张东阳是导致姐姐车祸的肇事者,我们希望他能提供一些别的有用的信息,但是也没进展。”简荪用的是“我们”这个词,他话语间对张东阳充满了恨,理智上他明白张东阳并非真正的凶手,可简芫的确死在了张东阳的卡车之下。 “爸爸是不是对这些全都清楚,你说过还把妈妈的本子也给了他一份,那张东阳卡车副驾驶上那个人你也知道了?”奚墨问简荪。 “副驾驶上还有另一个人的事情,我也知道。奚季对这些全都知情,我们协作调查,查到的内容都会相互告知。”简荪说着,目光瞥向阮夜笙。 奚墨想起她发现简芫那封信以后,就把那封信交给了奚季。当时奚季的脸色有了明显变化,奚墨以为他是对那封信感到惊讶,现在回想起来,奚季早就知道了那封信的内容,简荪必然告诉过他,那么奚季面色沉下去,原来是在惊讶于奚墨竟然找到了这一封信。他掩饰得很好,回答说他会去调查,也只是希望奚墨不要卷进这个危险的漩涡。 “简茴姐,小舅舅,我想……”奚墨摩挲着简芫留下的那个本子,嗫嚅道。 阮夜笙没说话,下意识攥紧了奚墨的手臂。她当然明白奚墨要做什么,她自己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第315章 如果能去到贵州的那个村子看一看,是否会有新的发现? 还没等奚墨说完,简荪十分严厉地瞪向她:“不行。别说要去那个村子了,你这种想法都不能有。” 简茴也担心不已,忙道:“你们谁都不能去。” 简荪阴沉的目光瞥向阮夜笙,说:“阮小姐,我在调查科考队的时候,知道了你的存在。我和奚季都明白,这些年你确实为了你的父母付出了很多,我能理解这种心情,也敬佩你,所以这次你上门查到这了,我没有继续隐瞒你。但我告诉你这些,也是有条件的,不要去那个村子,那不是你们两能去的地方。” 阮夜笙眼圈微微泛红,没有言语。 简荪又对奚墨说:“姐姐当初选择独自承受这些,就是不希望你被殃及。你平平安安长大,就是她最大的心愿,我和奚季以前没有和你提这些事,也是不希望你被牵扯进来。如今你自己查到这个地步,我们拦不住,可是如果你去了那个村子,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姐姐怎么办?她所有的坚持和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了。” 这些话语如同利箭,瞬间给了奚墨极大的杀伤力。 奚墨心如刀绞,说:“对不起……我……” “奚墨,我接下来的话,会难听。”简荪目光冰冷:“我们在那种存在面前,什么都不是,你是像那些电影里演的那样,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能和对方抗衡,还是说你能打架?别说那种东西了,如果没有保镖,就算对面冲过来一个有力气的普通人,你都没有还手之力。” 奚墨垂下头去。 简荪确实说得难听,却是不可反驳的事实。 “好了,你别说了。”简茴忙走到奚墨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向简荪:“奚墨知道了,不会再去的。阮阮也不会去的。” 阮夜笙下意识往简茴和奚墨那边靠了靠。 “你去煮饭,把食材准备好,我待会出来炒菜。”简茴嘱咐简荪:“早过了饭点。” 简荪点了点头,打开书房的门,出去了。 “没事,没事啊。”简茴留在原地,安慰两人道:“今天这些对你们冲击很大,待会吃完饭,回去好好休息,慢慢就能想通。” 她说着搂过两个人,肩膀上一边趴了一个脑袋:“就把这些交给时间。平安最重要,出了事,伤心的只会是珍爱你们的人。” 两人轻轻回应了一声,话语都哽在喉中。 在简荪家吃了迟来的午饭,这个拜年在沉重中走向尾声。临走的时候,简荪给奚墨拿了一张卡,又递给阮夜笙一份礼物,简茴也给两人准备了新年礼物带走,两人拎着礼物在门口站着,与简荪和简茴告别。 “那我们走了。”奚墨低声说。 简荪只是点头,简茴分别抱了两个人一下,说:“路上注意安全,有事记得找姐聊聊,没事也找姐聊聊。” 她是生怕两人这次接收的信息量过于震撼,回头钻牛角尖了。 两人道了谢,站在门口说了些话,之后满腹心事地去取车。 上了车,奚墨和阮夜笙商量:“今天晚上我们在奚家庄园住吧?” “好。”阮夜笙点了点头。 “后面几天回我家住好吗?”奚墨看着阮夜笙低垂的眼睛:“当然,白天的时候还是可以回去的,万一……” ……万一你妈妈回来了呢? 奚墨心里这样期盼,却说不出口。她怕阮夜笙难过。 “你这样安排挺好的。”阮夜笙知道她要说什么,攥紧了从简荪那里拿回来的那些资料。除夕夜楼下看到的那个人,她也是心有余悸,最近住在奚墨家是最安全的选择。 两人在车里相互看着,阮夜笙苦笑了下,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说:“开车吧。” 回到奚家庄园,两人去书房和奚季打招呼,奚季走过来端详着两人,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小阮,随时欢迎来做客,不用客气。”奚季看着阮夜笙,说:“我让人把奚墨旁边的房间收拾好了,以后过来你就住在那里,有什么需要,直接和奚墨说就行,让她给你添置。” 奚季对阮夜笙总是有种不一样的和气,哪怕是当初在花房里头一次和有着阮夜笙外貌的奚墨说话,也是这样。 那时候奚墨还不明白为什么,如今她从奚季看阮夜笙的目光里,仿佛看到了那么些微的同情。 阮夜笙追寻父亲被害,母亲失踪的那条轨迹,与奚季和简荪在追寻简芫身死的真相时,所走过的那些路如此相似,这其中的痛苦和艰辛,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谢谢奚叔叔。”阮夜笙感激道。 奚墨抱着简芫的本子,有些忐忑:“爸爸,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可以。”奚季说。 阮夜笙凑到奚墨边上,轻声说:“我先出去了。” 奚墨点点头,阮夜笙转身离开,奚墨的目光一直落在阮夜笙身上,直到她走出书房,才收回来。 “简荪给我打过电话了。”奚季低声说:“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去那个村子。” 奚墨听了,明白这次的交谈可以到开诚布公的程度。 夜色降临,奚墨将简芫的本子摩挲了几遍,最后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这个晚上,她已经将这个本子每一页都反复翻过了,她看到了上面简芫当初为了提醒而不得不写下的那些记录。简芫孤身一人所承受的那些苦难,似乎都凝聚在这个本子的每一页,以一种跨越时间的记忆方式,向奚墨蜂拥而来。 尤其看到简芫总是在提醒要给年幼的自己打电话,不禁悲从中来,又怕将本子打湿了,只能合上本子放在一旁,趴在桌子上痛哭了一场。 奚墨洗漱后躺在床上,心间似被压着一座巨大的山,那座山仿佛是当年简芫去过的那座深山,奚墨深陷其中,怎么都走不出来似的。 门外响起了很轻的敲门声,同时阮夜笙的声音传来:“奚墨。” “进来。”奚墨坐直了身子,忙说。 阮夜笙拧开了门,将门关上,奚墨赶紧嘱咐:“反锁一下。” 阮夜笙将门反锁好,奚墨把身边的被子掀开了,阮夜笙上了床,顺势躺了进去,挨着奚墨坐在床头。 “我待会就走了,干嘛要我反锁?”阮夜笙问她。 “待会就走?”奚墨皱眉。 “是啊。”阮夜笙将脑袋靠在奚墨的肩上:“我怕你伤心得直哭呢,过来安慰你,安慰好了我就走。” “……我没哭。”奚墨说。 “你眼睛都肿了。” 奚墨:“……” “哭就哭了,不哭才不正常。”阮夜笙依偎着她:“我也哭了。” 奚墨的身子立刻动了动,想要去看阮夜笙的眼睛,阮夜笙却说:“看不到,我都处理好了才过来见你的。” 奚墨只好重新坐直了。 “你是不是还想去那个村子?”阮夜笙低声问她。 奚墨沉默了。 过了片刻,奚墨问道:“你呢?” “……我也想。”阮夜笙叹了口气:“可是我知道,不能去。如果在电影里,咱们这样的情况,就像是那种看到草丛里有东西的人,明知道草丛里那东西在动,如果过去了,肯定会死的。” 奚墨说:“在电影里,主角脸探草丛暂时是不会死的。因为要演到结局,否则电影怎么继续,要死也不会死在脸探草丛的时候,而是大结局。” 阮夜笙愣了下:“你可真敢,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脸探草丛的一个路人。” 奚墨说:“我拍电影都是演主角。” 阮夜笙被她逗笑了,攥住了她的手,笑中含了些许似有似无的泪花,说:“看到你还能这么幽默,我好像没那么担心了,本来我真怕你陷进去。” “……我很担心你。”奚墨却说。 第220章 假期 第二百二十章——假期 “……我知道。”阮夜笙攥她的手动了动,换成与她十指交握,低声说:“所以我来见你了。让你看看我。” “我也知道你会来,在等你。”奚墨回握住她。 “难怪你没锁门。”阮夜笙见她对自己的到来这么笃定,故意说:“那万一你等得都睡着了,我还没来呢,这下就不止哭着睡觉了,得是睡梦中都伤心得直哭吧。” 奚墨:“……” 她被噎了下,依然还是笃定:“我就算睡着了,你也会来,在我边上躺下,和我一起睡。” 阮夜笙说:“我刚才都说了,待会就走,还一起睡呢。” “你只是这么说了,你又没做。” 阮夜笙瞥了她一眼,立刻松开她的手,拧身就要下床去:“我这下做了。” 奚墨愣了愣。 阮夜笙一边下去,一边憋着笑:“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觉得我一定会留下来。奚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百分百的确定。” 奚墨直接凑过去,抱住她的腰,脸颊贴在她背上:“别演了。” 第316章 阮夜笙被她像大猫一样黏住,低头认栽,不再动了,任由她抱着自己。 “我就是仗着你喜欢我。如果哪天我不能这样仗着,就说明你没有那么喜欢我了。”奚墨低声问:“夜笙,你能……让我这样一直仗着吗?” 你能一直那样喜欢我吗? 那样浓烈的,从青葱岁月开始,非她不可的爱意。她如今尝到了,怎么舍得放开哪怕半点,她更后悔为什么如今才真正尝到,是以前的自己不识好歹,如果能回到大学时期,她二话不说先给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 别人可能会曲解奚墨的意思,可阮夜笙怎么可能不懂她。 “你每次的情话怎么总是这么奇奇怪怪的?”阮夜笙摩挲着她从后面抱过来的手。 “你能明白就行。”奚墨说:“我知道你明白。” 阮夜笙低低笑起来。 奚墨挨着她,又认真说:“你也要仗着我喜欢你,我们相互仗着。” 阮夜笙转过脸去,看向她:“所以我们相互仗着,彼此十分嚣张?” “……唔。”奚墨蹭了一下她的背。 两人重新躺回被子里,挨着说了会话,奚墨将床边的灯关了,说:“睡吧。” “你还没和我说晚安呢。”阮夜笙却说。 奚墨忙说:“晚安。” “这个程序还要升级一下。”阮夜笙说:“你还没给我晚安吻。” 奚墨脑袋贴近她,在黑暗中,吻在她的唇上。 感觉到唇上的热度,阮夜笙紧紧抱住奚墨,回应着那唇齿间的温柔。 一个绵长的吻过后,奚墨低声说:“你不要怕,你妈妈会找到的。既然背后可能是同一种东西,那么贵州那个村子可能还有你妈妈留下的线索没有被发现,我还是想过去那个村子看看,但是我们不能贸然行事,得等待合适的时机。而且我们要和小舅舅他们商量,最终想办法得到他们的允许和队伍支持,还要找帮手。” “帮手的话,你是想找听欢吗?”阮夜笙认同奚墨这些考量,又问。 颜听欢会养蝉,这本身就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加上这些年和阮夜笙一起调查,在她们认识的人里面,颜听欢的确是最适合的选择。 “是的。”奚墨说:“等她回来,我们问问她的意思。” “可能听欢要过比较久才会回来。我收到了她的邮件,她在婺源那边有重要事情要解决,会拖住她好一阵。” “那我们耐心等她。” “好。”阮夜笙点点头。 两人相拥睡去,冬夜寒冷,她们是此时此刻彼此的温暖寄托。 第二天早上,阮夜笙怕奚家庄园里的人看到自己是从奚墨房间里出来的,特地起了一个大早,想早点回去。奚墨听到她的响动,也醒来了,抱着她舍不得她走:“这么早,不再睡一会吗?” “被你家里人看到怎么办。”阮夜笙摸了摸她的脸。 奚墨心里一紧,又不舍,试探地猜测:“你说我们会不会有点心虚了,其实别人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睡在一起挺正常?” 阮夜笙忍不住低笑出声:“真的吗?” “……真的吧?”奚墨也是半信半疑。 “别人我不知道会怎么想。”阮夜笙小心翼翼说:“可是你爸爸看人的时候,眼神挺让人紧张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尤其他很多事都知道,却不说。” 奚墨心里咯噔了一下,忙说:“那你……你先走。我们早点回家,在家里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阮夜笙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穿衣下了床,奚墨一直看着她走出房间。 上午,两人回到奚墨的别墅,终于放松了下来。现在是新年假期,不过别墅里还是留了一部分安保和帮佣值班,因为这段时期工资会开三倍,加上奚墨平常对照料别墅的那些人都很好,所以不少人选择留下来守着。反正里头一些人回老家过年也是面临着亲戚催婚,问东问西之类的麻烦,众人觉得不如留在这住大别墅。 奚墨每年这个时候按照惯例,会把大家约在一起吃个新年饭,再额外给每个人一个大红包。本来这是照料别墅的特殊福利,结果冯唐唐人在家中坐,也从奚墨那里收到了一个同样金额的转账,给她吓了一跳,顾栖松同样也收到了。 初二的时候奚墨随阮夜笙去冯唐唐家做客,本来就带了礼物的,这次又给新年红包,冯唐唐心中感激涕零,心想下辈子还要给奚姐干活。 周文许每年都留下了,等众人都回去忙活了,他单独找到奚墨,将那个大红包递回给奚墨,说:“奚墨,今年这个红包,我不能收。” “怎么了?”奚墨有点奇怪。以前每一年,周文许都收下了的,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事。 周文许惭愧道:“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我本来就认识顾栖松,他是我的朋友,他能在路清明那里应聘上保镖,是我做了担保的。我应该那时候就告诉你这件事,可是我当时担心你对顾栖松不熟,知道以后会以为他是走我后门进来的,不放心他的真正能力,就想等他工作一段时间,让你清楚他的实力以后,我再告诉你。” 奚墨一开始的确有些意外,不过她说:“我知道肯定有人给顾栖松做担保,当时找拍戏跟随的保镖,是经过路清明和我爸的手,他们不会放心外面不知根知底的人应聘进来,所以必然会经过内部担保,只是我没想到是你担保的。” 周文许低下头来,说:“顾栖松经济压力大,很需要这份工作,他家里有个妹妹一直在治病,我很怕他应聘不上。” 奚墨说:“你不用担心这个。其实由你举荐,我就更相信对方能力了,你不会任由没能力保护我的人在边上。红包你拿着,大家都有份,怎么能少了你,大学的时候你就在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 周文许感动不已:“谢谢。” 阮夜笙在旁边看着,笑了笑。 她感觉到奚墨确实和以前有了很大不同,换成以前,奚墨恐怕不会这样坦诚地和周文许说这些,如今她愿意和身边的那些人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也更好地拉近了距离。 木头,本就是会带来暖意的存在。 新年假期结束,阮夜笙和奚墨又重新前往北京,继续“见字如晤”剧组的拍摄工作。 顾岑和厉思然就住在北京,只要团里没事,她就过来剧组探厉思然的班,叫上厉思然的同时,还要拉着阮夜笙和奚墨去各种她觉得好吃的地方吃饭。顾岑在剧组里没个坐相,经常直接坐厉思然大腿上刷手机,剧组都知道她和厉思然关系好,看在顾岑哥哥姐姐的份上,对厉思然都特别客气。 顾如总是精益求精,电影拍摄周期拉得长,渐渐的天气转暖,万物焕发无限生机,风也吹得人暖洋洋的,本是个惬意的好季节,结果顾如那边出事了,以至于剧组不得不放了个假。 更准确的是,是顾岑出事了,波及到了顾如。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网上出现了一个视频,里面是顾岑指着人大声痛骂的画面,从拍摄角度来看,顾岑当时骂的就是这个视频的拍摄者,顾岑一边说,那人就一边拍,顾岑简直气糊涂了,冲着那个拍摄者又是一通骂:“你个不要脸的老登,就知道吸血!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找过来,给我试试看!你还拍!手机放下来!你想干什么啊!” 后面又骂了不少话。 这个视频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网络上对明星的要求很高,哪怕是很多明星被拍了,也不能很明显地甩脸子,如果骂人甚至是抢手机或者推搡那更是不得了,不管真相是什么,必然会受到网络上的审判。在了解真相之前,网友们第一时间看到的是骂人的画面,这种画面带来的冲击力会直接让网友第一时间倒向拍摄方。 顾岑的粉丝和eos8女团的团粉们都急死了,纷纷帮顾岑说话,说顾岑肯定是有原因的,大家先等真相出来。结果网友们哪里肯听,全部打成饭圈捂嘴,粉丝们面对这样强大的舆论压制,也是爱莫能助,有些脾气大的粉丝开骂以后,换来的是更激烈的争吵,其中更有不少eos8团里其他成员的毒唯暗地里推波助澜,想要借此让顾岑翻不了身。 而接下来的发展更是偏离了轨道。知名大导顾如是顾岑的姐姐,影帝裴听泉是顾岑哥哥的事情,竟然被人在网络上公开了,一时又是一场更可怕的腥风血雨。 “原来背景这么硬啊,难怪脾气这么大。” “这就是所谓的京圈格格吗?长见识了。” 网友们连带着对顾如和裴听泉进行了大规模的攻击,网络上有很多人仇富,仇对方家世好,这些人聚在一起,以这件事作为切入口,不管三七二十一,疯狂输出。 顾如对阮夜笙和奚墨说剧组先放一段时间假,她现在这个状态,没有办法全心全意拍摄电影,如果有什么别的工作,可以让她们先去忙。 “你是不是担心顾岑?”奚墨低声问。她很清楚顾如内心强大,那些谩骂其实影响不到顾如,更不可能因此就给剧组放假,如今顾如心乱如麻,估计是看着妹妹顾岑被骂成那样,心疼了。 第317章 “她就是个不省心的。”顾如叹口气,又说:“也怪我和听泉平常对她关心少了,她才混成了这个样子。听泉正好最近有空,也回来了,我准备和他一块陪顾岑一段时间,可别被骂抑郁了。” 阮夜笙和奚墨也很担心顾岑,决定在回上海之前,去看一下顾岑。 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顾岑说她今天没在家,住在厉思然那里了,两人就和顾岑约了时间,第二天上午去厉思然家里看一下再走。 第二天两人来到厉思然家门外,顾岑立刻过来开了门,笑嘻嘻地请两人进去:“阮阮姐,奚姐。你们来看我,我可太高兴了,快进来。” 两人端详着顾岑,顾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不得了的精气神,简直可谓心花怒放,看着完全不像是会抑郁的样子。 跟着顾岑走进厉思然家,厉思然不在,阮夜笙问:“厉思然呢?” “她去楼顶晒被子床单了,洗了好多东西呢,还没下来。”顾岑笑着说:“我觉得放阳台上就行,她非说楼顶太阳好,可以杀菌什么的。” 厉思然进团之前家境很差,家里人压根就不管她,她从小就自己干活,现在租的这个房子其实也有点小,不过住厉思然一个人还是足够的。公司抽成比较黑,厉思然为了攒钱在北京买房,行事一直很节俭,亲力亲为,和大手大脚的顾岑是完全相反的两个风格。 厉思然爱收拾,家里虽小,却总是很整齐干净,还有很多巧思的布置。不过两人这次却发现屋子里有些乱,还有部分小摆设倒了再重新扶起来的痕迹,有的甚至就歪在那,没来得及整理。 顾岑给两人拿了水果和饮料,她不太会切,水果切得大小不一,阮夜笙想去帮她,顾岑忙说:“阮阮姐,你是客人,我来,你坐着等就行了。” 阮夜笙只好依她所言,又怕她切了手,还是在原地站了一会,万一有什么也能帮一下。 顾岑穿衣总是随心所欲,现在天气暖和了,她穿得也单薄,阮夜笙一转脸,瞥见顾岑颈侧好几个小红痕,顾岑心大,估计还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有这种痕迹。 阮夜笙连忙收回了目光,不便再看,离开了厨房。结果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现台面上有些摆放的东西没收进去,蓦地愣了下。 她和奚墨平常亲热的时候很注意消毒和干净程度,此刻她看了一眼,就知道那都是什么时候才会用到的,只是品牌不同而已。 如果厉思然在,肯定会收起来。看这个情形,应该是比较匆忙,没来得及收拾。 阮夜笙默默走回去,悄声对奚墨说:“待会你去厨房洗手。” “为什么?洗手间坏了?”奚墨问她:“你怎么脸色怪怪的?” “先别问了。”阮夜笙说:“回去告诉你。待会我们早点走,不要留下来吃饭。” 奚墨满腹狐疑,还是点了点头。 顾岑兴冲冲地端着水果出来,说:“我不太会,厉思然比我切得好多了,不过她下来还要一段时间,到时候看见我没招待你们,肯定要说我的。” 阮夜笙笑道:“和我们还客气什么。” 顾岑坐下来和她们聊天,说:“阮阮姐,奚姐,接下来要一段时间看不到你们了,我真舍不得。” “你后面有没有空,要不要去上海玩几天?”阮夜笙和她闲聊:“严慕过两天在上海开演唱会,我和奚墨会过去,你和厉思然要去玩吗?” 顾岑眼睛顿时一亮,不过很快又耷拉下脑袋说:“我想去,但是不行,我姐和我哥非要拉着我去旅游,他们这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我没办法拒绝的。尤其我姐对我突然特别好,特别关心,嘘寒问暖的,天哪还亲自下厨给我做饭吃,老实说我不习惯,她还不如骂我来得痛快呢。” “你姐也是担心你。”阮夜笙说。 顾岑有点着急,忙解释说:“你们是不是也看到了我那个视频了?阮阮姐,奚姐,千万别误会,我姐虽然总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是我平常真不是视频里那样,我知道错了,不应该骂成那样,只是当时实在气不过了,结果被那个老登……啊我是说那个人,给发到网上了。” “别担心,我们当然知道小岑你了。”阮夜笙安慰她,又问:“那个人是谁,怎么起这么大的冲突了?” “他是厉思然的爸爸,一直以来都不管厉思然的。”顾岑气道:“谁知道厉思然进女团,人气有了起色后,他总是来找厉思然要钱,如果厉思然不给,他就威胁说在网上参加节目,爆料厉思然红了以后不赡养他,要厉思然身败名裂。厉思然怕自己的工作被影响到,已经给了好几次钱了,结果他得寸进尺,要求越来越高,这和敲诈有什么区别?” 阮夜笙目光冷了下来,奚墨也皱了眉。 “厉思然吃了很多苦,平常根本不舍得花钱,他以前从没尽到照顾的义务,现在怎么好意思和厉思然狮子大开口的?那我知道后气不过,就去找他解决问题,结果起了冲突,我没忍住,就骂了他。这个卑鄙小人,拍下以后就发网上了。”顾岑越说越气。 第221章 留步 第二百二十一章——留步 等顾岑说完了,阮夜笙和奚墨也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阮夜笙鼓励顾岑:“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没做错什么,千万不要在意网上说的那些话,他们根本不懂。*” 奚墨也点了点头:“别因为这事怀疑自己。” 顾岑感动说:“你们愿意相信我,我就放心了。” 她此刻眼睛里的光芒很亮,像是得到了什么糖果,被哄好了,说:“至于网上那些喷子,本来我是气得不行,都快气炸了,他们凭什么那么说我呀,越想越难受,跑到厉思然这里大哭。再怎么说,我也是为厉思然出头受的委屈,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个破爹,我至于受这份罪吗?不过今天我早就没事了,嘿嘿,你们来看我,我就更开心了。” 说着,脸颊还飘了点可疑的红润。 阮夜笙被顾岑眼里的光感染,也忍不住笑,心想应该是厉思然哄好的。 奚墨对顾岑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找人公关一下。既然来龙去脉都很清楚,可以辟谣的,正好把真相揭露出来。” 顾岑说:“我姐和我哥是有这个想法,也有门路,只是如果真的要实行,免不得要把厉思然的事情都放到网上,我就让他们先别处理,得先问一问厉思然的意思。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和厉思然商量。” 奚墨这才放心,说:“好。如果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也可以找我,路清明很擅长做这些,让他帮你们。正好你也能空出时间和心情跟顾如出去旅游,网上的事暂时别看了,好好享受旅途。” 顾岑感动得都想抱着奚墨大腿,正说着话,厉思然回来了,打开门的时候就忙不迭地问好:“阮阮姐,奚姐,不好意思我去楼顶晒东西,回来晚了。” “我们也刚到。”阮夜笙笑道。 厉思然赶紧走过来看了看,见顾岑招待了水果和饮料,还有零食,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怠慢客人。她看了顾岑一眼,顾岑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里满是得意,似乎是在向她邀功:怎么样,我做得还不错吧,水果也切了,饮料也上了,交给我就别瞎操心了。 那水果切得是有点磕碜,厉思然却觉得对顾岑而言很不容易了,朝顾岑点了点头,两人眼神交汇,有种又青春又黏甜的感觉。 “要不要喝点茶,我这有新茶叶,是朋友送我的,我试了下感觉很不错。”厉思然见阮夜笙和奚墨都不太喝饮料,忙又问。 顾岑不爱喝茶,喜欢喝冰镇的果汁,厉思然的冰箱里全都是顾岑爱喝的,厉思然每次都提前买好放着,以便顾岑想喝就能拿。 阮夜笙笑起来:“现在这些就足够了,别浪费,我们坐一会就走。” “不留下来吃饭吗?”厉思然说:“我还想待会去买菜,中午给你们做饭吃。” “这么快就走?”顾岑也有点失落。 阮夜笙看在眼里,不想耽误她们独处的时间,说:“思然做饭那么好吃,我们当然很想留下来了,只是要赶飞机来不及,下次回来咱们再一块吃饭,还有很多时间呢。” “那好,下次我们再约。”厉思然只好说。 四个人在厉思然家聊了一阵子天,眼见时间差不多,阮夜笙和奚墨与这两个小年轻道别,离开了。 厉思然之前忙着洗被子床单和衣服之类的,昨晚上家里又被折腾乱了,还剩下一部分没整理好,她实在没有片刻的清闲,立刻又开始收拾。顾岑什么也不干,就在她边上晃悠来晃悠去,没事还去搂着厉思然的腰,上下其手,嘿嘿直笑,厉思然被她逗乐了,也忍不住笑,说:“别闹,我身上都是汗。” “我觉得挺香的呀。”顾岑想要摸她,说的话也没个顾忌。 顾岑不干活,身上自然没有汗,反倒是她自己闻起来香香软软的,和一个小蛋糕一样。厉思然没忍住,凑过去亲了她一口,顾岑心里可高兴了,马上回亲她。 第318章 结果等厉思然整理到洗手间那边,看到洗手间台面的情况,顿时两眼一黑:“你……你怎么没收拾?我出去晒被子之前不是告诉你,让你赶紧收拾了吗,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顾岑也吓了一跳,心虚说:“本来我是记得要收拾的,当时有点事,这一来二去的,就……就忘了嘛。” “你明知道阮阮姐和奚姐今天上午会过来,你居然还能忘记?”厉思然陷入紧张和焦虑,说:“她们会不会看到了。” 顾岑自知理亏,不过还是说:“你别瞎想了。就算她们两看到了也没关系,她们都是直女,根本看不懂好不好?不会往那边想的。” “你怎么知道看不懂?”厉思然越想越气:“我当时忙不过来,只是让你收起来而已,一会的功夫就行。” “那我之前就看不懂啊?我之前是直女,你就算把这些直接放我眼皮底下我也看不明白,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做,怎么消毒怎么处理啊。”顾岑这下也理直气壮:“而且你没事在家里准备这些干什么,你是不是早就想睡我!” 厉思然:“……” 发现厉思然没吭声,顾岑越想越委屈:“刚还亲我呢,怎么现在翻脸比翻书还快。你昨晚上把我睡了,今天早上又把我睡了,不应该疼我吗?我忘了收拾你就说我,凭什么呀?你那水平还不行,我说你什么了?” 厉思然的脸顿时通红:“那我不是没经验吗?谁第一次水平就能行了?” 顾岑更气了:“说得我好像就有经验一样?我以前也没谈过恋爱,昨晚上之前,我连嘴都没亲过,我姐要知道我这样的好白菜被拱了,她肯定要气死。” 厉思然也愣了下,低下头去,都没反应过来顾岑说她是猪。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了,说:“你看看你,又不好好说话,我才不是猪!我也是白菜。” “行行行,你是白菜,是白菜。反正你这个白菜别给自己水平不行找借口,肯定有人第一次水平就可以。” 顾岑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厉思然那什么破水平,也没有很舒服啊。 厉思然本来都想求饶了,听到她这么说,一口气还是没忍住:“那不可能。如果可能,一定是偷偷提前补习,精心准备预谋过,我可没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两个人和小学鸡一样吵架。 顾岑的腔调也故意阴阳怪气起来:“可不是吗,没有这么深的心机,但是会提前买好要用的。” 厉思然被说得面红耳赤,忙道歉说:“我错了,没收拾就没收拾吧,反正也没掉块肉。” 顾岑看她道歉,也马上松了口,安慰她说:“你别担心了,真的没人会注意到,要么看不懂,要么看不到。你这房子这么小,除了我,没人上这来,你以后就是放在沙发上都不怕。” 厉思然:“……”这是安慰吗? 不过也没办法,至少顾岑认为这是安慰。还好顾岑好哄,没一会就气顺了,抱着厉思然摇了摇,说先别收拾了,她待会还想试试。 厉思然心里想笑,嘴上说:“不是破水平吗?不试了。” 顾岑嘀嘀咕咕:“我是给白菜你机会,让你菜就多练。” 厉思然:“……” 她抱着顾岑心想,以后什么都由她来做好,一丁点的事都不能让顾岑干了,哪怕再着急也要经过自己的手。 毕竟交给别人,您就放心吧。 交给顾岑,您就操心吧。 阮夜笙和奚墨回到上海,开始了她们的假期。颜听欢没回来,沈轻别去拍戏了,郁安也不在,崔嘉鱼虽然在上海,不过总是在忙案子,阮夜笙就把林汀雨和林汀霜约了下,想一块聚一聚。 自从除夕夜得到林汀雨的帮忙,阮夜笙和林汀雨走得更近,经常聊天,得空也会去家里看她们姐妹。 这次聚会也是约到了两姐妹的家里。阮夜笙和林汀雨在厨房做饭,奚墨就在边上帮忙,阮夜笙听到林汀霜有时候叫阿汀,如果没注意,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她到底是叫的林汀雨,还是林汀雨之前带回来的那只猫。 吃饭的时候她们在餐桌上聊到顾岑最近在网上的事情,林汀雨是“南汀娱乐”的,自然早就知道这些事,说:“我们公司接到了这次辟谣公关的工作,资料早就已经在整理了,时机到了就全网发出来。” 阮夜笙有点愣了下,不久前顾岑还说要和厉思然商量,看厉思然同不同意,这么快就商量好了,连资料都准备了? 林汀雨说:“是厉思然直接找我的,她知道我和你们关系好,说交给别人不放心,算起来这个工作还是承了你们两的面子呢。以后多来我家吃饭,让我再沾沾面子。” “什么时候找你的?”奚墨问道。 林汀雨说了具体时间,两人一听更加意外,这时间是在她们两去厉思然家之前,说明在顾岑那件事在网络上发酵没多久,厉思然就去找林汀雨了。 不过顾岑看上去还不知情,看来厉思然暂时没告诉她,想自己解决了。从厉思然的性格来看,这事她肯定觉得是她自己的责任,如果不是自己连累了顾岑,也不会出这种事,至于这里面最有利的证据,必然也只有厉思然那边才能提供得了。 “得不少钱吧?”阮夜笙明白过来,问林汀雨。 她听顾岑说厉思然特别节俭,还在攒钱买房,不免有些担心。 “是挺贵的。”林汀雨看出阮夜笙的担忧,说:“厉思然的情况特殊,又是被公司盘剥,又是被她那个所谓的爸爸敲诈,很不容易,我就给她打了个折。不过公司还有别的股东,我只能说这次我自己那份没拿,别的没有办法。” “结账的时候你再看着给她打个折。”奚墨说:“我把折扣部分再补给你们,别让她知道。回头路清明那边有合适的活儿,我再让路清明找你公司对接。” 林汀雨笑了笑:“那行,包在我身上。放心吧,到时候给那个人十个胆,肯定也不敢再找厉思然要钱了。” 林汀雨办事,两人当然是放心的。 阮夜笙担心林汀霜闷,问道:“汀霜,你想不想去演唱会看看?我拜托那边给你们找个舒适的位置,不需要挤着。” 林汀霜很有兴趣,期待说:“可以吗?” 阮夜笙看向林汀雨,笑道:“汀雨,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汀雨笑眯眯的。 “那我到时候和奚墨来接你们一起去。”阮夜笙说。 “不用。”林汀雨说:“我直接和阿霜过去就行,到时候咱们到那边再打电话。” 阮夜笙一想也行,一行人便约好了大概的时间,到时再会。 临近严慕演唱会开始的那个傍晚,阮夜笙和奚墨在顾栖松的护送下到了演唱会场馆附近的停车场。两人想等林汀雨姐妹过来,一块进场馆,暂时就没有入场,眼见时间还算充裕,就在场馆附近走了走。 严慕的粉丝们都忙着排队进场,没什么人在她们这边转悠,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顾栖松则在不远处跟着,给她们留出空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树影朦胧,林汀雨两姐妹还没到。 “是不是堵车了?”阮夜笙看了看时间,对奚墨说。 奚墨打电话过去,林汀雨暂时没接,又给林汀霜打了个电话,也没接,两人顿时担心起来,给姐妹两都发了消息,问她们到哪儿了,如果再过一会还没有回复,她们就得想办法去问情况了。 两人正忧心,后面顾栖松突然走到两人边上,低声道:“有个奇怪的人往这边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了。” 两人心里一沉,缓缓回头看去。 这条道路有些窄,两边是茂盛的花树,只见远处站着一个朦胧的身影。距离有些远,一时半会也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那人似乎比寻常人高出不少,而且上半部分居然像是某种有棱有角的长方形轮廓,十分诡异。 “快走,这人不正常。”奚墨忙低声对阮夜笙说:“到了安全的地方,马上得给林汀雨她们再打电话。” 阮夜笙心里发凉,点点头。 两人赶紧迈开脚步往前走,顾栖松留在后面保护她们,谁知两人走动之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竟然也跟了过来。 更可怖的是,那人脚步轻盈好似踏波,转眼就到了两人身后不远处。 阮夜笙这下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手心攥出汗来。 “留步。”只听那人道。 声音仿佛轻柔却悦耳的水波,恍惚之间,似能摄魂。 两人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顾栖松也不动了,都转过身去。 阮夜笙这才发现那人是个女人,之前还看不太清楚,感觉轮廓很骇人,这下看明白了,原来那女人虽然个子高挑,并没有高得那么诡异,而是因为那女人背上背了一个极大的长方箱子,这就导致了视觉上的错觉。 只是那个大箱子黑漆漆的,上面刻着精致却又幽冷的奇怪花纹,犹如背着一个棺材。 第319章 第222章 鱼姬 第二百二十二章——鱼姬 背着这么一个大箱子,本来就十分古怪了,谁知那女人的模样更是世上少有。 她的长发是银白色的,浓密犹如水中海藻一般,姿容极为貌美,皮肤皎白似雪,仿佛总若有若无地潋着一股子水润剔透的感觉。身上的衣着款式也不常见,看着像是杂志上走秀明星才会穿的高定款,布料就更看不出是什么了,行走之间身姿款款,犹如海底摇曳的一个幽深梦境。 奚墨端详了下她那身打扮,总觉得款式在哪见过,一时没想起来。 顾栖松看这女人哪里都十分可疑,连忙挡在阮夜笙和奚墨面前,她们两人则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那银发女人道:“别怕,我是个好人。” 顾栖松:“……” 阮夜笙:“……” 奚墨:“……” 你信吗? 阮夜笙努力调整了下呼吸,看向那女人,低声说:“请问你让我们停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心想这人特别奇怪,还是先尽量别得罪她,看看对方的目的再说。从刚才那女人那么快就来到她们身后的情形来看,哪怕她们跑得再快,都逃不出对方的手心,还是别做无用功了。 “你为何话语里有点发抖?”那女人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歪了下头,道:“你还是怕我么?我们大可放心言谈,我已说了,我是好人。” 阮夜笙:“……” 奚墨:“……” ……不是你说是好人我们就信了。 阮夜笙再度深呼吸,说:“我……我们刚见面,对你还不熟悉,你这样突然叫住我们,我们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进行一些沟通。” 她说得已经很委婉了。 那女人面上露出明白了的神色,十分自然地笑道:“我懂了,是我们尚未彼此介绍,难免生疏了。我姓鱼,你们如何称呼?” “请问是哪个yu?”阮夜笙看她笑意纯粹又清透,竟然先自我介绍起来,那种警惕感稍微缓解了些,问道。 那女人认真道:“飞狮。” 阮夜笙:“?” 奚墨:“?” 那女人又解释了起来:“飞狮,水里面游的。” 一边说还一边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起伏,在面前虚空游曳起来,做起了类似“鱼在水中游”的手势。 阮夜笙:“……” 奚墨:“……” 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她是姓鱼。 飞狮,fish。 敢情鱼小姐说的还是英文啊。 只是这英文怎么害有口音呢。 对方既然已经做了介绍,两人只好相继打招呼,阮夜笙先说:“……鱼小姐,你好,我姓阮,左耳旁,乐器那个阮。” 有了“飞狮”的前车之鉴,她有点担心鱼小姐会误解,特地做了说明。 “阮小姐。”鱼小姐含笑看着她,道。 奚墨也怕鱼小姐理解偏了,说:“我姓奚,奚落的那个奚。唐朝末年的时候有一种墨叫奚墨,也是那个奚。” 也是那个墨。 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有朝一日还要这么详细地对自己的姓做一个说明,生怕对方听不明白。 谁知道鱼小姐一听,眸光更亮了,道:“我晓得那种墨。此墨甚是名贵,阿川擅丹青,瞧见这种墨很是喜爱,却没有钱买,我的两位友人便买下赠给她了。” 两人听她提起什么阿川,语气亲昵,猜测应该是她的家人或者爱人。阮夜笙打过交道的人多了去了,却从没见过鱼小姐这样自然通透的存在,毫不掩饰自己的亲朋好友,要知道阮夜笙和奚墨对鱼小姐而言本就是陌生人,正常人都会对陌生人有所保留,她竟然不设防,要么……是她心思的确纯粹。 要么就是在胡说八道混淆视听,根本不怕别人听到,反正也是假的。 而且这位鱼小姐说话又是古语,又是英文的,真不知道是什么混乱的语言系统。更何况她还一头白发,背着个棺材似的大箱子,搞什么cosplay,或者行为艺术。 只是阮夜笙对鱼小姐虽然依旧存疑,不过远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就在这时候,阮夜笙的电话响了,她一看是林汀雨打来的,赶紧接了起来,她瞥了鱼小姐一眼,走到旁边低声问:“汀雨,你们到哪了?之前我们打电话发消息都没回应。” “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就到停车场,让你们担心了,当时手机没在边上,刚看到你们的消息就马上回电话了。你们现在在哪个位置,等我和阿霜过来找你们细说吧。”林汀雨的声音听上去隐约有点疲惫。 阮夜笙不免担心:“没出什么事吧?” 如果林汀雨一直在开车,手机怎么可能不在边上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导致两个人暂时离开了车内,以至于手机丢在车里,这才没有听到电话响,也看不到消息? “没什么事。”林汀雨说:“我们马上来。” 阮夜笙将自己的位置发过去,和林汀雨进行了同步共享,等待两姐妹前来会合。她走到奚墨身边,附在奚墨耳边说了林汀雨的情况,奚墨点了点头。 鱼小姐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阮夜笙转过身去,再度看向鱼小姐,说:“现在……我们也算认识了。请问现在可否说一说,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 鱼小姐点头道:“自然。我的确感觉到你没有那么紧张。” 阮夜笙微微松了口气,她确实放松了一些。 鱼小姐道:“我只是方才看到有两个人在跟踪你们,便想过来告知你们小心,以免被其暗算了。谁知你们见了鬼一般,走得飞快,我只能追上你们。” “跟踪?”阮夜笙心里狂跳了下,和奚墨相互交换眼神。 鱼小姐道:“正是。” 奚墨压着内心的波澜,立刻说:“请问这两个人是在一块的吗?在什么位置发现跟踪的,性别,打扮,外貌特征等等,是否方便告诉这些更详细的信息?” 鱼小姐道:“并非一起,而是各自隔了很远的距离,应是两条道上的。一个是女人,她的位置在这条路附近的树林里,更靠近我方才过来的方位。另一个是男人,此人倒是离得很远,快到路那边的尽头了。” 两人越发紧张,下意识环顾四周。 天色比起之前更加暗了,路灯已经陆续亮了起来,两个人沿着这条她们之前散步的道路望去,这条路犹如被逐渐变浓的夜色吞噬,尽头更是像成为了一个模糊的黑点一般。 风吹过来,又轻柔又舒适,阮夜笙却感觉肌肤上起了鸡皮疙瘩。 鱼小姐见两人不吭声,道:“我并未说谎。阿川慈悲,不会见死不救,倘若阿川遇见此事,定然会选择告知你们,我不过是代阿川行事,绝无欺瞒之心。” 阮夜笙回过神来,看着鱼小姐的眼睛。 鱼小姐有着一双美丽的蓝色眼眸,像海洋一样,看人的时候,似隔着一层如梦似幻的水波,别有风情,稍微盯那双眼睛盯久了,就容易被吸入旋涡一般。 阮夜笙看着看着,竟然有些惭愧,暗想自己之前也许不应该怀疑鱼小姐在胡说八道。 鱼小姐,她是真诚的。 阮夜笙声音柔了不少,说:“对不起,我们刚才没说话,并不是觉得你在说谎,只是有些紧张,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同时我们也想知道有没有这两个跟踪者更详细的线索。” 鱼小姐道:“我有铁证。神器已将那两人的举止记录了下来,绝无虚假。” 阮夜笙:“??” 奚墨:“??” 什么神器? 神什么器? 神器什么? 两人有些发愣的时候,鱼小姐拿出了她的手机,面色肃穆道:“神器在此。” 阮夜笙:“……” 奚墨:“……” 阮夜笙脖子上都是冷汗,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鱼小姐这么奇怪了。 她可能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真的很可怜。 可是哪怕鱼小姐是病人,阮夜笙却也不会怀疑她说的什么跟踪者是否存在,反而更想看看鱼小姐拍下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因为之前张东阳也是疯疯癫癫的,可是画下来的那些画,却隐藏了一个副驾驶席上有别人的秘密。 阮夜笙很同情鱼小姐,温和说道:“那你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自然。”鱼小姐道。 说着,鱼小姐用一种十分神圣的表情解开了她的手机锁屏,点开相机,走到两人面前,拿给两人看。 两人顺着鱼小姐的手机看去,只觉得浑身发冷,又格外震惊。 鱼小姐居然帮她们拍下了一段视频,这是前所未有的一段记录,她们以前从来就没拿到过这么清晰的线索。 只见那个视频里记录一个一个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的人影,由于这次记录十分清晰,能看出对方是一个女人,可惜戴着口罩,只能看到对方露出一双眼睛。那女人个子比较高,身形瘦削,一只手搭在树上,整个人像凝固在树林里,像个阴魂不散的鬼魅一样。 第320章 从那女人跟随的阴冷目光来看,应该是这时候阮夜笙和奚墨正在不远处的路上散步,她的目光正跟两人的脚步变换。 第223章 演唱会 第二百二十三章——演唱会 奚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人在视频里露出的那双眼睛,那一瞬间,她仿佛与对方有了一种隔着手机屏幕对望的寒冷。 她之前曾有好几次见过戴鸭舌帽的身影,不过其中有的当时距离隔得远,印象有些模糊。此时此刻她看到这个鸭舌帽女人在视频里的活动记录,那么清楚,那么真切,脑海里的那些鸭舌帽身影仿佛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最终像重合在了一起。 ……也许,那都是同一个人。 奚墨看向阮夜笙,阮夜笙的眼神有些沉,想必和她差不多的猜测。 不过在鱼小姐面前,她们暂时没有说出来。视频的最后,那个女人离开了所在的位置,而这个过程中,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察觉到自己被鱼小姐拍到的反应,看起来是她自己走的。 鱼小姐在拍摄的时候,竟然能做到那么隐秘,全程不会被对方发觉。 两人继续看另一个男人的视频。本来两人刚才在听到鱼小姐说这次跟踪她们的人里面有个是男人的时候,她们下意识以为又是杨阵,等看清楚视频里那人的模样,发现并不是。 那是一个长相全然陌生的中年男人,和杨阵没有半点关系。他也没有对自己进行任何的遮挡,就只是站在道路的尽头,而且这个视频持续的时间也很短,没过多久这人就离开了。 “请问这两个视频拍摄的时候,谁先谁后?”阮夜笙问鱼小姐。 “先拍那个男人。”鱼小姐道:“我感觉倘若不先拍他,他便走了。” 两人点点头,刚才她们也是这样认为的,现在不过是做了一个确认。她们又让顾栖松去那两个位置看一看,拍下一些现场的记录,到时候好拿给崔嘉鱼她们调查,说不定还能发现点别的什么。 顾栖松走后,阮夜笙说:“鱼小姐,可以将这两个视频发给我们吗?我们带回去再仔细看看。” “自然可以。”鱼小姐道:“我用神器传送给你们便是。你们的传送阵蓝牙打开了么,我来连接你们的传送阵。” 阮夜笙:“……” 奚墨:“……” 阮夜笙拿出手机,通过蓝牙传输得到了鱼小姐拍摄的这两个视频,感激说:“谢谢。” 虽然鱼小姐哪里都很奇怪,可是她帮了她们大忙了。现在在外面不方便,不过阮夜笙出门的时候钱包里放了些现金,她想着要不要把现金给鱼小姐,作为感谢,正琢磨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办法给出去,能让鱼小姐放心收下,鱼小姐却好几次朝远处的场馆抬眸看去。 现场演唱会还没正式开始,不过已经在热场了,现场的音响里正传来严慕的歌声,那都是录好的歌。严慕出的歌曲多,随机播放,在正式登台演唱之前都播不完。 “那里面是在唱曲么?”鱼小姐问,表情有些好奇和期待。 阮夜笙现在已经差不多理解了一些鱼小姐的思维,也能够站在她的角度去沟通,她说:“是的。里面很多人听曲,待会就开场了。” 鱼小姐期待道:“那会有花魁娘子登台么?不知你们此处的花魁娘子是谁?想必歌声会很是动听。” 阮夜笙:“……” 奚墨:“……” 那严慕是远远不够格的。 “没有花魁娘子登台。”阮夜笙拿出现金,又说:“那两个视频对我们来说很珍贵,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鱼小姐笑道:“不用,这只是举手之劳。” 阮夜笙观察她的神色,明白她不会收下,也不好再强求。说话的时候,鱼小姐有时候还是会看向场馆那个方向,阮夜笙觉得她看上去挺感兴趣的,就顺势拿出了一张演唱会门票递给鱼小姐,说:“你拿着这个,可以去里面玩,听听曲。” 因为严慕的关系,她们不用票也可以直接从员工通道那边进去,不过严慕还是给两人送了一些票。多出的那些票可以让她们拿去送朋友,而且这些票工艺精美,也有一定的纪念价值,林汀霜平常不便出门,有一些此类的收藏习惯,这次就带了几张,准备给两姐妹带回去留念。 鱼小姐双眸一亮,道:“这是哪位娘子的花牌?可贵么?” 阮夜笙又是一脑门的汗,影视里也有花牌出现,她当然明白,就依着鱼小姐的思维说:“这不是花牌,是入场听曲用的,你进去后,随便听。” 鱼小姐明白了,道:“难怪了,花牌精致,多为玉牌,并非这一张纸。那这便是你们此处的拜帖了。” “……对。”阮夜笙说:“这张纸就是拜帖,也叫入场票,不贵的,你放心收下。你到了门口,他们会说要检票,你拿出来给他们就行,这上面有具体的座位号,进去后对号入座,如果觉得哪里有困难,你也可以找里面的工作人员问一问。” 鱼小姐看上去病得有点严重,她其实有点担心鱼小姐不懂,尽可能讲解了下。 鱼小姐这次欣然接下了门票,笑道:“多谢。” 等顾栖松回来,鱼小姐才道:“我去听曲了,告辞。” 两人感觉到鱼小姐的体贴,她是怕顾栖松去拍那两个位置的时候,她们身边没有别人,于是留在原地陪她们。她们又相继和鱼小姐说了几句话,鱼小姐背着大箱子离开了。 “她可能不喜欢听严慕唱歌。”奚墨说:“一直在问有没有别人。” 阮夜笙说:“可别让严慕知道了。不过他这次找了好几个朋友过来当嘉宾,都唱功了得,也许鱼小姐愿意听呢。” 两人和顾栖松在原地等待,没过多久林汀雨推着林汀霜的轮椅出现在了视野内,林汀雨给她们拨了个电话提醒她们,又朝她们挥手。 一行人会合,阮夜笙发现林汀雨脸色有些苍白,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事。”林汀雨说:“就是有点头晕。” 林汀霜却担心不已,对阮夜笙说:“阿汀在路上觉得头晕,就暂时找了个停车点休息了下,下车透了透气。虽然现在缓过来了,可是我想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阮夜笙这才明白,是因为这样两姐妹当时才没有回应的。林汀霜的注意力总是在林汀雨身上,林汀雨下了车,林汀霜必然也会跟着她下去,估计两人当时把手机放在车上了。 “头晕这事可大可小,别忽视了。”阮夜笙也有些担心:“汀霜说得在理。要不让顾栖松送你们过去,*反正晚上也有急诊可以做各项检查的。” 林汀雨犹豫:“明天去也不迟。” “现在去吧。”林汀霜求她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看不到演唱会了,没关系,以后还有那么多别的演唱会呢,没有这个,还有那个,我又不追星,只是想和你出来玩。你身体不舒服,我还怎么有心思玩呢?” 林汀雨抬手摸了摸林汀霜的脑袋,说:“那我去医院,阿霜别担心。” 她说着,把自己的车钥匙拿给阮夜笙,对两人说:“顾栖松得保护你们,别让他离开。只是我可能不方便再开车,待会叫个出租车去医院,你们结束后帮我把车开回去,停车位置待会发给你们。” “好,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们。”阮夜笙说:“别大意了,必要的检查还是要做的,这也需要不少时间。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待很晚,到时候你们就在医院等,我们再过去接你们。” 两人已经答应了严慕当特别嘉宾,严慕也和她们打过招呼,到时候上台说几句话,她们最晚也要等那时候才能走。 奚墨说:“我算了下时间,来得及。” 林汀雨看了一眼林汀霜的轮椅,她现在身体不适,无法很好地照顾林汀霜,如果有人帮忙,的确能减轻不少压力,于是点头答应了:“那好,还是你们考虑周到。” 送林汀雨和林汀霜上了出租车,两人这才回到场馆,结果在那附近看见了转悠的鱼小姐。 “鱼小姐?”阮夜笙觉得奇怪:“你怎么不进去?里面已经开始了。” 鱼小姐道:“我瞧见门口有人查看,与那些地龙门口类似,我的箱子无法通过,便想着寻一寻有无后门。可惜我暂时没寻到。” 阮夜笙:“……” 她绞尽脑汁分析了下,感觉地龙应该是指……地铁。看来鱼小姐之前去坐过地铁,但是背上的箱子过不了安检,这次到了场馆门口发现类似的设备,就知道自己又进不去了。 “你的箱子里面……是有违禁物品?”奚墨端详着鱼小姐的箱子。 这不是搞cosplay用的吗? 鱼小姐道:“我的箱子在地龙门口,照不出里头的情况,地龙守卫也无法打开,他们便不让我进去。” 奚墨:“……” 既照不出里面,又打不开,地铁安检能放进去才有鬼。 第321章 奚墨问道:“那你开车来了吗,可不可以把箱子暂时放在车里?” 鱼小姐道:“我没有车。坐特克西来的。” 奚墨:“……” 哦,taxi,出租车,行吧,都行。特克西也行,特克东也行,毕竟鱼小姐生病了。 奚墨没办法了,只好说:“那你方便把箱子暂时放在我们车上吗?等结束了,再去拿。” 鱼小姐立刻道:“箱子不能离开我。” 奚墨叹了口气,她是真没招了。 阮夜笙对鱼小姐说:“那你直接跟我们一块进去吧,我们走另外的通道。” 鱼小姐感动道:“你们带我走后门?” “……是。”阮夜笙笑了笑。虽然鱼小姐病得有点严重,可是她觉得既可怜又可爱,实在不忍心她失望,总想着照顾一下她。 鱼小姐看上去很开心,两人就带着鱼小姐去员工通道,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以后,顺利进去了。 奚墨边走边狐疑说:“鱼小姐,你这箱子安全吗?” “当然安全。”鱼小姐十分笃定道:“我对天发誓。若有妄言,天打雷劈。” 阮夜笙悄悄拉扯了奚墨一把,意思是算了,鱼小姐不容易,奚墨只好不问了。 两人带着鱼小姐来到一个各方面体验比较舒适的位置,只见场馆暗了下来,严慕在台上又唱又跳,周围伴舞身影环绕着他,而无数严慕的粉丝举着应援灯,荧光条,发光字牌等等各种,在台下山呼海拥地呼喊:“严慕!严慕!严慕!严慕!” 整个场馆都是严慕的应援色,热烈非凡。 “她们这是在做什么?”鱼小姐问道。 阮夜笙笑着回答:“她们在打call。台上那个叫严慕,她们是严慕的粉丝。” “打扣。”鱼小姐照着阮夜笙的话低语。 阮夜笙发现鱼小姐像是对这个世界有些陌生,却总是在不断问询和学习,哪怕她很多时候理解错误,可那份求知的心是难能可贵的,于是总是给鱼小姐解释这个,说明那个,很乐意解答鱼小姐的各种疑问。 而奚墨有时候也会盯着鱼小姐身上的衣着看。她有强迫症,总觉得那款式在哪见过,可是想不起来,她非得想起来不可。 鱼小姐发现了她的目光,道:“你是喜欢我的衣衫?” “……也不是。”奚墨有点尴尬。 “这件衣衫我很喜爱,是我在一本叫巴扎的书上瞧见的,我便照着做了一件。”鱼小姐道。 巴扎? 奚墨愣了下,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藏语,跟着马上反应过来,那是bazaar,时尚芭莎杂志,她曾拍过多次。 她也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这件衣服款式那么眼熟,因为有一次沈轻别就是穿了这款高定,上了时尚芭莎的版面。不过鱼小姐的这件只是款式相同,布料却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罕见的布料。 “鱼小姐,原来你是服装大师?”阮夜笙笑眯眯的,和鱼小姐交谈。 这居然是鱼小姐照着杂志照片做的衣服,这手艺已经出神入化了,和业内那些高定的手艺大师并没有多少区别。 “我倒也不是裁缝。”鱼小姐道:“我只能给自己做衣服,旁人穿不了,否则我可以送你们几件喜欢的。” 阮夜笙没太明白鱼小姐的意思,不过她心想,鱼小姐想必还在吃药接受治疗,所思所想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随她去就好。 第224章 阿汀 第两百二十四章——阿汀 在场馆期间,阮夜笙得空看了下手机,发现顾岑又在热搜上,依然还在被骂。本来顾岑那件事的风波随着时间推移,热度已经不在最高了,结果今天晚上又到了首位,阮夜笙连忙仔细看了看,这才明白是顾岑跟着顾如和裴听泉出去旅游,然后被拍到了。 一堆什么不懂的人在那跟风骂顾岑,都说什么还有心思旅游,向那个被顾岑骂的视频拍摄者道歉了吗。 饶是阮夜笙这样有涵养能忍的,看了都觉得生气,她不难想到顾岑看到得有多气愤,多难过。 除了顾岑一家,厉思然也被拍到和顾岑在一块,看样子是一起去旅游了,两人在被跟拍到的那些照片里勾肩搭背,举止亲昵。于是一些人又开始骂厉思然,说她以前和顾岑看着关系也就那样,有时候还会给顾岑黑脸,那可是在活动上被拍到过的,现在爆出来顾岑的姐姐是顾如,哥哥是裴听泉,厉思然就上赶着贴上去之类的。 顾岑和eos8团里梁朵的cp粉最多,这些cp粉看到这些照片直接破防,又害怕暴露自己的粉籍,装成理中客在那对着厉思然阴阳怪气。厉思然的粉丝看到自家被嘲,当然也气晕了,迅速加入战场,各家唯粉,cp粉,团粉一锅乱炖,到处硝烟弥漫。 奚墨没看手机,瞥见阮夜笙在旁边对着手机蹙眉,似乎有些忧心,就低声问:“怎么了?” 现在台上已经不是严慕在唱跳了,而是严慕请来的其中一位特邀嘉宾,这位歌手是公认唱功了得的天后,鱼小姐正听得十分认真。 阮夜笙把手机递给奚墨,奚墨看了看,也皱起眉来。 没过多久阮夜笙还收到了沈轻别的消息。 沈轻别当时看到顾岑的热搜以后就找阮夜笙聊过,话里尽是不忿,说肯定是拍视频的那个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否则小岑不会那样。之前她和女团里这两个小年轻一起参加综艺,关系很好,她很相信顾岑的为人。 这次估计是沈轻别也看到热搜了,又来找阮夜笙聊天,阮夜笙点开她的语音,贴着手机听了一耳朵。 沈轻别对着热搜里那些网络喷子吐槽了一堆,又担心说:“小岑和思然不会在谈恋爱吧,热搜上狗仔们给她们拍的那些照片,搞得和度蜜月旅行一样,那热乎劲儿,我怕她们下一秒就亲上了。” 阮夜笙:“……” 你还真是开了天眼,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阮夜笙虽然之前在厉思然家里就看出来顾岑和厉思然在一起了,不过她只告诉过奚墨,除此之外都是保密的,她只好给沈轻别打字回复:“别瞎想了,她们关系好,那些接触互动很正常,闺蜜不都这么拍照的?” 沈轻别可喜欢发语音了,又说:“是吗?那咱们两也去一块旅游,再拍点这种闺蜜照呗?” 阮夜笙:“……” 台上那位天后唱完,严慕上台和她互动对话,天后十分幽默风趣,言谈间一口一个小品。 鱼小姐见歌声停了,就收回了目光。 沈轻别在语音里说:“我总觉得她们在谈,这是直觉。如果真的谈了,狗仔最近又一直跟着她们,这和猛踹柜门有什么区别,别回头这些照片多了,粉丝们拿着放大镜扒拉细节,被动出柜了。按照现在小岑被造谣的那些节奏,频繁上热搜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真担心她。” 鱼小姐微微蹙眉,看向阮夜笙。 阮夜笙听完沈轻别的语音,注意到鱼小姐的表情变化,感觉她似乎有些疑惑,就问道:“鱼小姐,是有什么事吗?你告诉我们,我们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鱼小姐道:“我想暂时离开此处。你放心我不去哪里,只是在远一些的地方站一会,等你和神器通完话,我再回来。” 阮夜笙:“……” 她考虑到可能是鱼小姐以为她和沈轻别在打电话,可能会牵涉到什么隐私,怕自己待在她旁边会不方便,忙说:“我没有和……神器通话,是我的朋友通过……这个神器给我发语音消息,我是打字回复她,所以你不用担心在这会有什么打扰,不会的。” 沈轻别刚才说的话的确不便被别人听到,不过阮夜笙是贴着耳朵听的,她心想也不用担心。 鱼小姐道:“我可以听到你的友人在神器里的话。” 阮夜笙:“……” 她吓了一跳,奚墨在边上听到了鱼小姐的话,脸色也有了变化。 语音消息并没有外放,鱼小姐的耳力竟然可以听到? 两人相继起身,阮夜笙对鱼小姐说:“鱼小姐,你跟我们来一下,我们有一些话想请教你。” 鱼小姐点了点头,跟着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周围没有人,阮夜笙观察后也没发现摄像头,低声问:“鱼小姐,你刚才都听到多少?” 沈轻别和她聊天的时候嘴上一向没个把门,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如果都被听到了,那简直天塌了。 鱼小姐安慰道:“没多少。方才那位娘子唱曲很是动听,我听得入神了,你友人通过神器与你千里传音,我其实并未听到。只是娘子唱完以后,我听到了你友人的最后一段话,便想走开一些,待你与友人传音完,我再回来。” 阮夜笙松了一口气,心里感激不已,朝鱼小姐笑了笑。鱼小姐真诚又体贴,如果她能不生病就好了,真希望她这辈子幸福,可惜天不遂人愿。 鱼小姐认真问道:“只是我不太明白,柜门和出柜是何意?” 奚墨:“……” 第322章 她面上有些局促起来,双手抱着手臂,微微瞥眼看着阮夜笙。阮夜笙乐于给鱼小姐解释各种疑惑,她现在倒要看看,阮夜笙怎么解释。 阮夜笙先是一愣,跟着也斜了奚墨一眼,用手掩着嘴,笑眯眯地对鱼小姐说:“柜门就是closetdoor。” 她这么告诉鱼小姐,既给鱼小姐一种疑问被解答的感觉,也不用担心别的,两全其美。 奚墨:“……” 鱼小姐低头默念:“科拉则特,剁。” 奚墨:“……” 阮夜笙眼里都是笑,又掩嘴轻声说:“出柜就是comeout。” 鱼小姐继续低声跟读:“卡姆奥特。” 奚墨:“……” ……你可别再教了,真的害怕了。 阮夜笙教完了,又看向奚墨,嘴角弯了弯。 奚墨一脸无奈。 阮夜笙转而对鱼小姐说:“鱼小姐,你是不是可以听到一些声音音量特别小,或者频率比较不一样的声音?” 鱼小姐道:“何谓频率?” 阮夜笙正要说话,奚墨用手碰了一下阮夜笙的身子,意思是让她别又教英文,回头都给教成什么样了,阮夜笙忍着笑不再说话,而是看着奚墨,意思是那你来教,奚墨低低咳嗽一声,十分仔细地给鱼小姐解释什么是频率,单位又是什么。 频率在物理范围内还是比较复杂的,奚墨解释完,鱼小姐看上去有些发懵,又对着解释问了进一步的问题。 然后奚墨发现了,这是……无底洞。 阮夜笙在边上努力忍着,差点要笑得不行,奚墨只好低头看表,对鱼小姐说:“鱼小姐,快到我们上台的时间了,我们先回去。” 鱼小姐这才点头,不再问了。 回去后两人让鱼小姐安心等待,她们只是上台说几句话,互动一下,让她暂时不要走动。 等两人再回来的时候,她们瞧见鱼小姐正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她的大箱子就放在她身边,她将自己的身子靠在箱子上,与箱子依偎在了一起,目光放空。 鱼小姐和箱子的身影似融在了一起,在地上落下影子,那一刻,有了种绝望又悲凉的温柔。 “鱼小姐。”阮夜笙轻声说。 鱼小姐回过神来,朝她笑了笑。 “是不是累了?”阮夜笙说:“还有好一段时间才会结束,你如果累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鱼小姐没有回答自己累还是不累,而是问道:“先前那位娘子还会上台唱曲么?” 阮夜笙看出她喜欢听天后唱歌,就说:“她是特别嘉宾,只会唱两首,已经唱完了。” 鱼小姐又道:“那接下来可有旁人再唱曲?” 阮夜笙说:“没有了,后面都是严慕唱歌,今天来的嘉宾全部都已经登过台了。” 鱼小姐就道:“我恐怕有些累了。你们累么,可要回去休息?” 阮夜笙:“……” 奚墨:“……” 严慕要是知道,得哭晕过去吧。 两人看了下时间,确实也快到去接林汀雨姐妹的时候,刚才她们上台之前也和严慕打过招呼了,说有朋友去医院,得早点离场去看看情况,现在正好可以和鱼小姐一起离开,还能给鱼小姐送到出租车上。 两人就在顾栖松的陪同下,和鱼小姐离开了场馆,一路来到可以打车的位置,阮夜笙还是有些担心鱼小姐,又把之前没给出去的现金拿出来了,说:“你住的地方离这里远不远?回去坐……特克西的钱万一不够,拿着这些还能应急。” “够的。”鱼小姐道:“我的友人经常给我的钱庄卡里打钱,每次都足够买一辆车,我外出坐特克西,很是方便,你莫要担心。” 阮夜笙:“……” ……这是什么级别的朋友? 还是鱼小姐病了的臆想呢? 阮夜笙叹了口气,又说:“像是朋友给你打钱的事情,不要再告诉别人,免得有人心存不轨。” 鱼小姐端详着她,道:“我不会告诉旁人。我晓得你们是好人,故而不必过多设防。” 鱼小姐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转,面上带着笑意。那一瞬间,阮夜笙感觉鱼小姐的狡黠,总觉得鱼小姐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十分聪明才是,洞察人心。 说着,鱼小姐又递给阮夜笙两枚小东西,阮夜笙接过来一看,发现那是两枚如同水滴一般的小坠子,剔透华美。 “这是赠你们的礼物,名唤海珠,可以串了绳子,做成手链或者项链戴上。”鱼小姐道:“多谢请我听曲,万望收下,莫要推辞。” “谢谢。”阮夜笙看着这两枚水滴,越看越喜欢,就和奚墨收下了,最后叮嘱说:“那你一个人回去,小心一点。” 鱼小姐道:“我并非一个人,有人陪我。” 阮夜笙放心了一些:“是你家里人待会要来接你吗?” 鱼小姐道:“我的家里人去世了,不会来接我了。” 阮夜笙顿时觉得心酸,又说:“抱歉,那是朋友来接你?” 鱼小姐道:“我的友人们在旁的地方,她们不便前来。不过现下我的身边就有人,她在的。” 阮夜笙:“……” 奚墨:“……” 阮夜笙倒也没有感到恐惧,只是更为鱼小姐感到悲哀,鱼小姐的家里人都不在了,她病得这么严重,才会臆想自己的家里人正陪伴在她身边,太可怜了。 出租车来了,两人送鱼小姐上车,鱼小姐将大箱子温柔又小心地斜靠着,向她们两挥手,随着车流远去,消失在了城市霓虹灯火的深处。 奚墨让顾栖松去取林汀雨的那辆车,她和阮夜笙开着自己的车前往林汀雨姐妹所在的医院。 林汀雨已经做完了各项检查,拿到了结果,两人来到两姐妹的所在位置,阮夜笙忙问林汀雨:“检查结果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林汀雨说:“医生说我发烧了,开了点药。” 阮夜笙点了点头,说:“我们送你们回家。” 将林汀雨两姐妹送到家里,林汀雨面色有些泛红,下车的时候步子有点不稳,阮夜笙忙去扶着。奚墨下了车将林汀霜的折叠轮椅取下来,又将林汀霜从车上抱了下来,轻轻放在轮椅上。 林汀霜很不好意思,低声说:“谢谢。” “没事。林汀雨她现在发烧了,待会就由我来抱你吧,要是我哪里没到位,你告诉我。”奚墨说。 林汀霜乖乖点头,林汀雨看着奚墨忙活的身影,目光柔软了许多,对阮夜笙说:“今天多亏有你们了。” “这都是小事。”阮夜笙边扶着她往电梯走,边说:“在你家吃饭的时候,看到阿姨不在,今天阿姨在吗?” “我给阿姨放假了。”林汀雨疲惫地说:“过两天才会回来。阿姨每个月都有假期,这几天我没什么事,可以照顾阿霜,就让阿姨回去了,免得到时候万一我有事出差,再遇上阿姨休假,阿霜就不太方便。” 阮夜笙听了,低头想了想。 四个人进了屋内,阮夜笙让林汀雨先去洗澡,林汀雨洗完出来,看上去似乎更晕乎了,阮夜笙忙让她吃完药躺下来,拿着体温计测了测,温度有些高。 林汀霜在床边看着林汀雨,一脸担心。 林汀雨笑了笑:“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不要待在这里,戴好口罩,早点睡觉知道吗?” 林汀霜只好离开房间,奚墨过来和林汀霜说了些话,将她抱到浴室的专用洗澡椅子上去,阮夜笙在一旁帮忙。林汀霜这些年腿脚不便,家里的各种家具和设备全都是林汀雨专门为她定制的,以便林汀霜起居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困难,不过很多时候林汀霜都需要人抱着她才能转移位置。 “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们。”阮夜笙温柔叮嘱林汀霜。 协助林汀霜完成好洗漱,奚墨最后将林汀霜抱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林汀霜的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眼睫毛被眼泪打湿了,说:“对不起。” 两人在床边看着她,林汀霜又小声说:“今天晚上我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奚墨弯下腰来,温和说道:“我们只是照顾了你很短的一段时间,你不要有什么负担。” 林汀霜沉默片刻,说:“阿汀就这样照顾了我很多年。阿汀很可怜,是我困住了她。” 阮夜笙摸了摸她的脑袋:“别这样想,这不是困住,这是爱。汀雨爱你,我们大家都爱你,是我们愿意做这些。” 林汀霜哽咽了起来。 等林汀霜睡着了,两人也没有回家,而是留了下来,暂时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到了凌晨三点的时候,阮夜笙的手机闹铃响了,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去看看林汀雨的情况,再给她测体温,万一情况更严重了,就得考虑送到医院去。 两人轻手轻脚走到林汀雨的房间,阮夜笙拿了体温计给林汀雨测了下,还好温度下来了一些。 第323章 林汀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两人在床边,愣了一下。 “汀雨。”阮夜笙忙问她:“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林汀雨面色更加恍惚,说:“你们没有回去?” 阮夜笙说:“你现在这样,汀霜没办法照顾你,我们就留下来了。” 林汀雨沉默了许久。 “你怎么了?”阮夜笙有些担心。 “没什么。”林汀雨笑了下,侧过脸来,看着阮夜笙的眼睛,说:“除了阿霜,以前从没有人会为我留下来。谢谢你们。” 第225章 疯狂 第两百二十五章——疯狂 如果家里有一个双腿残疾的人,负责照顾的另一个人与她相依为命,这其中每天照顾所付出的时间,精力,金钱,思虑等等,是身体健康的人永远无法真正明白的。 哪怕能够理解,却也无法真正感同深受。 何况这还是多少年如一日的坚持。常年生病的人心思更敏感脆弱,照顾的人除了长久的付出,还需要更稳定的情绪,以便进行安抚,给予安全感。 林汀霜从小就行动不便,林汀雨那个时候年纪也很小,就已经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了。 “以前应该也有别人为你留下来,或者愿意为你留下来。”阮夜笙目光是那样真挚,说:“只是可能你暂时没发现。没发现,不代表不存在,你这么好,当然有人愿意为你留下了。” 林汀雨又怔了下。 阮夜笙说:“而以后,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你要想着,你值得更多人的在乎,更多的人会被你吸引而为你停留,无论在什么时候。” “阮阮,你很会安慰病人。”林汀雨说:“我感觉好受多了,神医。” 阮夜笙低头一笑。 “很早以前,我还没有学会怎么照顾阿霜,晚上她偷偷躲在被子里哭,觉得自己是一个累赘。”林汀雨看着天花板,说:“我很想安慰她。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去看了相关的书,书上说的那些也没用。那个时候,这些事情我全都不会。” 阮夜笙和奚墨听着,有些黯然,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渐渐的,我以为我会了,因为阿霜不像以前那样哭了。”林汀雨喃喃着:“其实我还是没会。是阿霜自己变得更坚强,一些事情,她靠自己的努力就可以完成得很好,她还坐着轮椅去上学,考了全班第一。班上有同学捉弄她,看不起她,说她是个不会走路的残废,她也没哭。” 奚墨低声说:“你有没有想过找更多,更好的医生再看看。也许会遇到一个医生,能治好她的腿?哪怕是能让她再度站起来,走一段路也好。” 林汀雨说:“我一直在找,都失败了,暂时没有人可以治好阿霜的腿。” “我爸爸那边认识很多医生,他的那些朋友也各自有很多医生的门路,都是国内外的名家,我先去问一下,再告诉你情况。”奚墨说:“我发现她的双腿,其实并没有肌肉萎缩得那么严重,一定是因为你这些年精心护理了,她重新站起来还是有希望的。” 林汀雨闻言,感激说:“谢谢。我不奢望更多,如果能够让阿霜恢复基本的自理能力就足够了,我会尽我所能报答你。” 两人和林汀雨说了一会话,又问她饿不饿,阮夜笙之前做了肉丝粥,正在电饭锅里保着温。林汀雨说她的确饿了,阮夜笙端了粥过来,林汀雨喝完粥,让她们去客房睡,客房都是干净的,别睡在沙发上,如果两人不介意可以暂时穿她的新衣服,也都清洗过了。 两人就依了林汀雨的话,点点头,林汀雨有些困倦,很快重新睡了过去。 她们洗完澡,阮夜笙将衣服拿去洗完烘干,悬挂起来,就这样在林汀雨家里简单地过了一夜。 到了早上,林汀雨依然还在睡,两人看过后退出来,接到了林汀霜的电话。昨天晚上睡觉前,奚墨曾叮嘱过林汀霜,如果醒了就给她打电话,她会到房间里来。 奚墨将林汀霜从床上抱下来,两人忙前忙后的,协助林汀霜收拾,又喂了猫,阮夜笙还做了早餐。林汀霜吃早餐的时候听到手机来消息了,看了会手机,回复后说:“待会嘉嘉会过来,她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知道我们在医院,不过她当时要值班。刚才她知道阿汀发了一晚上高烧,就说来看看她。” “她大概什么时候来?”阮夜笙问。 “大概九点左右吧。” 阮夜笙点了点头,她正想找机会去约崔嘉鱼时间,今天崔嘉鱼来了,刚好可以把鱼小姐昨天拍到的那两个视频交给崔嘉鱼,和她讨论一下。 九点多的时候,崔嘉鱼如约前来,在门外按铃。 阮夜笙前去开门,崔嘉鱼看见她和奚墨都在,即便林汀霜已经告诉过她了,她亲眼看到后,还是有些许的意外。 崔嘉鱼进去后问道:“林汀雨很严重吗?” 林汀霜垂着眼睛,担心说:“阿汀从没这样过。她现在还在睡。” 崔嘉鱼的声音立刻放轻了很多,说:“今天白天我没什么事,会在这待一阵,有什么我能做的就叫我,不过我大概下午五点多得走。” “你晚上值班,没怎么睡觉吧?”阮夜笙观察她有些乌青的眼圈,低声说:“要不要眯一会。” 崔嘉鱼摆摆手,说:“我这身体可是多年锻炼出来的,经常熬大夜蹲线索,都习惯了,这算什么。” 阮夜笙猜到她没有吃早餐,就给她倒了杯牛奶,端了一份早餐给她。崔嘉鱼饿得两眼发昏,接过来说声谢谢,立刻开吃。 两人想等崔嘉鱼恢复一些,就暂时没有提及那两个视频的事情。阮夜笙准备在这做午饭,于是让奚墨和她一块去附近超市看看,奚墨正在林汀霜的房间里看灯,听阮夜笙过来说完,连忙应声:“好,等我一下。” 林汀霜说房间里的灯早上开始有点一闪一闪的,她就按开关测试了下,确实一会亮,一会不亮。 阮夜笙眨了眨眼,抱着双臂凑过去看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修灯呢?” “……我不会。”奚墨说:“就是看看而已。” 她转过脸,叮嘱边上的林汀霜:“你给物业报修一下。” 林汀霜在手机上报完修,说:“物业那边说大概两个小时后上门。还有点时间,我和你们一块去超市吧,你们对这边还不太熟悉,正好我也知道阿汀和嘉嘉喜欢吃什么菜,超市很近,我们半个小时内就可以回来。” “好啊。”阮夜笙笑着答应。 三人准备前往超市,林汀霜对崔嘉鱼说:“嘉嘉,我们一会就回来,你在这守着,如果阿汀有什么事,你马上告诉我们。” “知道,知道。”崔嘉鱼挥手。 三人离开了,崔嘉鱼看了一眼林汀雨的房门,在原地站了一会,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些昏暗,崔嘉鱼在床边坐了下来,低头看着林汀雨。 林汀雨闭着眼睛,额头上微有些汗。 崔嘉鱼看见了,拧干湿毛巾,过来给她轻轻擦拭了,嘴里嘀嘀咕咕的:“你可真没用啊,居然发烧了。” 林汀雨的轮廓在暗处看来,十分安静。 崔嘉鱼盯着她看了半晌,林汀雨的手臂露在外面,崔嘉鱼的目光挪到她的手上,过了片刻,伸出手攥住了林汀雨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我可真没用。”崔嘉鱼轻声说。 林汀雨睁开眼,盯着崔嘉鱼。 崔嘉鱼顿时吓得半死,将她的手甩了回去,结结巴巴说:“我……我就是看你发烧,想看看你烧到什么温度,是不是烫脸!” “哦。”林汀雨说:“崔警官胆子都被吓破了吧?还怎么抓犯人。” 崔嘉鱼这下语言都混乱了,想和以前一样骂她几句,又骂不出口。林汀雨从床上起来,下了床,崔嘉鱼忙问:“你不再睡会吗?阿霜让我守着你,你没事别到处晃悠。” “我没什么事了。”林汀雨说着,从储藏室搬出来一把人字梯,摆到林汀霜房间,又取来一个大包装盒带过去,从包装盒上的照片来看,那是房间里的同款灯。 林汀雨上了梯子,将原本的灯取下来,又继续安装那个新的,动作十分娴熟。 “你还会换灯啊?”崔嘉鱼有些担心她从梯子上掉下来*,抬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可是她不会这些,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也不难。”林汀雨说。 “林汀霜都已经给物业报修了,你等物业上门就是了,非得自己换?”崔嘉鱼说:“而且你储藏室里竟然有三盒这样的灯,你买这么多干嘛?” 林汀雨说:“阿霜喜欢这款灯,如果坏了,换上新的,还和以前一样。物业换得没我仔细。” “不就是换个灯吗,这也有讲究?你有没有觉得你有时候挺变态的啊?”崔嘉鱼说。 “不觉得。” 崔嘉鱼讨个没趣,只好继续抬头看。 林汀雨坐在梯子顶端,居高临下地看着崔嘉鱼:“你喜欢我?” 第324章 崔嘉鱼愣了下。 “啊?”崔嘉鱼反应过来,蓦地后退两步,脸颊通红。 “你之前在酒吧喝的梦酒,是梦到我了?”林汀雨说:“你想象中,我对你做什么了?” 崔嘉鱼口不择言,说:“你……我说你变态吧,你还不承认!你……你少自恋了,你凭什么觉得我梦到你了?你有证据吗你就说?” 林汀雨笑了下。 崔嘉鱼被她这笑晃了下眼,脱口而出:“那……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感觉自己疯了,可是好像不疯这一回,以后仿佛再没有机会了。 林汀雨说:“我以前没有和谁在一起过,我也没喜欢过谁。” “那你喜欢我吗?”崔嘉鱼嗫嚅。 林汀雨并没有回答她,从梯子上俯瞰她的眼睛:“也许我们可以试试。毕竟我没试过,也许有意思?” 崔嘉鱼:“……” 林汀雨说:“如果我和别人在一起了,阿霜肯定会觉得孤单,她可能不喜欢这样。不过她从小就认识你,如果是你,她不会太伤心,你也可以接受我一直照顾阿霜。” 崔嘉鱼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林汀雨。 长久的沉默后,崔嘉鱼终于说:“你不喜欢我。” 她说得十分笃定,更有一种无法咽下去的失望,伴随着近乎疯狂的一种平静。 “有意思?”崔嘉鱼说:“你总是这样,这也有意思,那也有意思。我奢望你哪怕有一点喜欢我,我也能感觉到,你可能有一丁点喜欢我,可是那和喜欢猫猫,喜欢狗,喜欢宠物鱼,也没什么区别。你看着,觉得有意思,就逗一逗。” 林汀雨没吭声,只是打量她。 “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妹妹林汀霜。”崔嘉鱼低着头,叹了口气,说:“你只看得到她。” 林汀雨换好灯,从梯子上轻松下来。 崔嘉鱼说:“摔死你算了。” 林汀雨看了她一眼,仔细收拾好房间,搬着梯子走出去了。 阮夜笙,奚墨,林汀霜三人买完菜回来,看到林汀雨在收拾,林汀霜又惊又喜又担忧:“阿汀你醒了,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你先别收拾了,要多休息。” 阮夜笙和奚墨也松了口气。 “我好多了。”林汀雨摸着林汀霜的脑袋,笑眯眯的:“因为你们把我照顾得很好。” 林汀霜叶笑了,林汀雨说:“灯我已经换好了,你取消物业的报修单吧,别白跑一趟了。” 林汀霜愣了愣,忙说:“你病还没好就换灯,多危险。” “没事。”林汀雨柔声说。 崔嘉鱼翻个白眼。 阮夜笙感觉林汀雨和崔嘉鱼之间气氛十分奇怪,不过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吃过午饭,林汀霜去午睡了,她和奚墨找了个机会,将林汀雨和崔嘉鱼聚在书房,拿出了那两个视频。 林汀雨和崔嘉鱼看过,脸色都冷了下去。 奚墨沉声说:“那个鸭舌帽女人,我觉得她最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其实之前我在绥廷剧组拍摄的时候,就遇到有人丢死鸡过来,顾栖松说那是个戴鸭舌帽的女人,后面我去黑竹沟的时候,那天晚上有篝火,有个鸭舌帽女人也和我擦肩而过。” 这里面有些是她自己所见,比如篝火那次,有些则是和阮夜笙互换身体以后发生的,看着是阮夜笙所经历的,可阮夜笙当时在外人面前是奚墨的脸,奚墨觉得其实对方的目的就是自己。 “你觉得都是一个人?”崔嘉鱼说。 奚墨点头:“是,也越来越确定了。虽然看不到脸,但是那种感觉很相似。” 林汀雨指着视频上那个跟踪的男人,说:“这个人以前也没见过,之前一段时间都是杨阵跟踪你们的,这段时间杨阵反而没踪迹了。” 崔嘉鱼说:“我带回去,看系统里能不能查到这个男人的身份。” 几个人在书房里商量了一阵,到了傍晚,崔嘉鱼离开了,阮夜笙和奚墨在林汀雨家吃过晚饭,也与两姐妹告别,回到了奚墨的别墅。 过了两天,奚墨需要去见几个业内的前辈,沟通一些工作上的重要事情,她换好衣服,对阮夜笙说:“你在家等我回来,尽量别出门,如果要出去,就让周文许跟着你。” 阮夜笙舍不得她,抬起头凑过去,奚墨顺势抱着她,两人接了个吻,奚墨笑了笑:“再这样,我都不想出门了。” 阮夜笙在她手腕上轻轻咬了一下,奚墨手腕上那枚剔透的水滴轻晃。 不过阮夜笙十分小心,没留下痕迹,奚墨咳嗽一声,出了门。 阮夜笙特地自己做手工串了绳子,两人将鱼小姐送的水滴各自戴在手腕上,与白皙手腕十分相配,看上去也像个情侣款。 奚墨上了车,顾栖松在前面开车,这段路程有些远,奚墨喝过水,闭目养神。 她逐渐睡了过去。 等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四周黑漆漆的,奚墨先是愣了下,跟着感觉自己正倒在地上,双手被从后面捆缚得紧紧的,双脚被捆住,嘴里也塞了堵嘴的东西。这一刻,她浑身剧烈地发起抖来,脑海里飞速运转,各种思绪在无尽的恐惧中起起伏伏,混杂在一起,这是哪里,在这段时间内,她遇到什么事了…… 她…… ……她又被绑架了。 是谁做的? 顾栖松呢?他难道被关在别的地方了,还是……已经死了?为什么没看到他? 奚墨什么都看不到,努力听着四周的声音,可是像是困在棺材里一样死寂。 没过多久,门开了,外面有一部分的光跟随走进来的那个人影,投照进来,奚墨连忙抬头看去,看到顾栖松的脸。 那一瞬间,绝望和彻底的失望像巨浪一样卷了过来。 顾栖松关上门,走了过来,他手上拿了一个小夜灯,放在奚墨边上。 奚墨说不出话,嘴里含糊不清,死死地盯着顾栖松。 她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 ……顾栖松居然绑架了她。 奚墨挣扎着,眼睛瞪着顾栖松,里面都是怒火和疑问。 “小墨,我不会请求你原谅我。”顾栖松跪了下来,说:“救救她。” 说完,顾栖松离开了。 奚墨咬牙挪动了下,快速思考眼前的一切,但是一切都太乱了,没过多久,门又被打开。 一个戴鸭舌帽的瘦削女人开门进来,她将门关上,脚步一步一步,缓缓朝奚墨走近。 奚墨看到她的鸭舌帽和口罩,想要后退,可是身体倒在地上,怎么都退不了,只能看着那个女人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 鸭舌帽女人蹲了下来,借着边上小夜灯的光,奚墨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年轻又美丽的眼睛,只是上面蒙上了一层死灰,阴冷极了。 奚墨看着她的眼睛,屏住了呼吸。 “你小时候说,我的眼睛很漂亮,哪怕我扮成别的样子,你一定可以认出我的。”鸭舌帽女人伸出手来,向奚墨的脸伸过去,说:“你怎么认不出我来了?” 她的声音很年轻。 而奚墨在她开口的那一刻,思绪的弦,彻底断裂。 “你怎么可以认不出我呢?啊?”那女人一只手搭在奚墨脸上,声音有种落满死灰的疯狂。 她说:“姐。” 第226章 叶子 第两百二十六章——叶子 奚墨的面色在那一瞬间凝固了,连心跳仿佛都在那一瞬间骤停,跟着下一瞬间,她浑身颤抖起来,耳边轰然作响。 ……叶子。 鸭舌帽女人,竟然……是叶子。 她脑海里此刻乱作一团,叶子还活着的喜悦,和叶子联合顾栖松绑架她的残酷现实,矛盾地混合了,而之前她对鸭舌帽女人多次跟踪她,且用尽各种手段恐吓她的那些恐惧,也变成了此刻的不理解。 ……为什么? 叶子怎么了?这些年她遇到什么事了? 奚墨倒在地上,身体挣扎着想要说话,嘴里却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急切的含糊呜咽。 简叶蹲在她身边,似乎是故意观察了她一会,看完她这蜷缩在地无能为力的落魄模样,这才伸手将她嘴里的堵塞取了。 奚墨剧烈地呼吸起来,看向简叶被口罩遮挡的脸,低声喃喃:“……叶子。” “你现在可以说话了,心里有没有找机会大声呼救的想法?”叶子冷眼打量她。 “……我不会那样做。”奚墨发着抖,努力缓和着自己的呼吸。 简叶给她二选一:“是吗?你是怕如果大声呼救了,惹我生气了,你自己会有性命危险,还是……你怕要是被人知道我犯罪了,警察会来抓我?你是哪一种?” 奚墨听她说出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心酸又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看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可我不懂为什么你现在要这样。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是有什么误会?我……真的不明白,你能不能告诉我,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325章 简叶短暂地愣了下。 奚墨声音有些颤,说:“周文许说顾栖松有个妹妹,生病了……需要很多钱治病,你就是那个妹妹?” 简叶立刻沉了脸:“我可不是他的什么妹妹。” 奚墨这下看明白了,顾栖松只是对外说简叶是他的妹妹,那不过是一种掩饰的说辞,周文许可能之前就见过叶子,他听信了这套说辞,这说明……当时叶子可能看上去确实生了重病。 “我只是你的妹妹,你唯一的妹妹。”简叶眼神阴狠了些,甚至有点快要压不住的癫狂:“你怎么能希望我去成为别人的妹妹?” 奚墨发梢都仿佛发了冷,产生了在抖的幻觉。 “我这副样子,却是你的妹妹,你是不是觉得……很丢人?”简叶牙齿也像是在打战。 奚墨连忙解释:“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妈妈当初带你回来的时候,你是孤身一人,我以为这些年里你找到了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对不起,是我误解了。” 简叶眼里阴沉:“我的家人只有妈妈和你两个人,姐,你是要抛弃我了?希望我去找什么血缘关系的家人,希望我去寻什么亲?” “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奚墨发现自己需要更谨慎小心地和简叶说话,简叶现在的认知方向似乎不太一样,稍不留神就触了逆鳞,她忙将声音放得更轻了些,说:“我是误以为那样,请原谅我说错了话。” 简叶眼里的阴霾稍微缓了些。 “那周文许说的生病呢?那是……”奚墨努力挪动了下,小心翼翼地问。 周文许以为顾栖松需要很多钱给妹妹治病,他担心顾栖松应聘不上,给他担保了。以她对周文许这些年的了解,周文许不会欺骗她,可是顾栖松说的是谎言,妹妹既然不是真的,那生病是真的吗? ……如果需要很多钱,那就是十分棘手的疾病。 奚墨想到这,十分仔细地看向简叶,想看她有没有什么病容症状,可是简叶戴着口罩,一时半会很难判断。 “我没病!”简叶怒道。 奚墨被她吓了一跳,心里越来越担心。 简叶凑近奚墨,说:“你关心我,舍不得我生病,对不对?” 奚墨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盖而来,没敢再回答。 也许……叶子是病了。 她的精神状态,称不上健康。 奚墨扭动几乎僵硬的脖子,看了看自己周围,小夜灯照明的范围十分有限,不过她可以大概看清楚自己是躺在木地板上,可这种木地板看上去十分廉价,通常被用在临时收拾的居所,地板上没有任何灰尘,说明被仔细打扫过,从四周昏暗的轮廓来看,也并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简单的桌子。 这里的装修很简单。 “姐,你在想什么?”简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转而盯着奚墨。 奚墨暂时没有吭声,思索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简叶却说:“你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奚墨只好点了点头。 “你分析环境后,是想为逃跑做准备?”简叶又说。 “……没有。”奚墨说。 简叶突然笑了下:“告诉你也没关系。这里是刚交房不久的一个小区,大部分都是毛坯房,小部分业主正在装修。物业虽然入驻了,可是很多工作还没展开,我在这里的十五楼专门为你租了一户毛坯房。” “……为我?”奚墨感觉到这个用词的诡异,低声喃喃。 “是啊。”简叶说:“装修是简陋了点,不过你别担心,我铺了地板的,知道你会过来,我提前把地板擦得特别干净。你不是有洁癖吗?要是待在毛坯房的灰尘里,你也不高兴的。” 奚墨下意识有了个往后退的细微动作,但是她手脚被绑,就连挪动都有些艰难。 “你身上的衣服那么贵,是特别定制的吧?”简叶的手搭在奚墨的衣服上,轻拍了下:“不会弄脏的。” 奚墨这下感觉呼吸也变得艰难。 “这里的毛坯房阳台,全都没有封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还没有人住,就算白天有的房子装修,晚上也都退场了。”简叶仔细地描述着奚墨此刻所在的环境:“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人如果从这楼跳下去,砰的一声,身体砸到了地上,都不会被很快发现的。得明天早上了吧?” “……叶子。”奚墨哆嗦着。 她现在非常确定,叶子病了。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叶子变成现在这样? “当年起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奚墨颤声说:“你既然还活着,怎么不回家见我?那时候大家都在找你的踪迹,还是你……当时没办法回家?” 简叶的眼神,有了一瞬的扭曲。 “我们一起被绑架,可是你却被幸运地救走了。”简叶嘴角的笑像凝固在那:“你当然不会知道,我当时经历了什么。” 她的声音像从地狱里来的,说:“当时火势太大了,我跑不出去,倒在地上,已经不清醒了。我当时想着,妈妈当初救了我一次,如果这时候还能救我第二次,该有多好啊,然后一个人经过了我,那个人要跑,我就抓着那个人的裤腿,说,妈妈,救救我。” ……妈妈,救救我。 “妈妈已经死了,她不会再为我留下了。”简叶目光里都是绝望:“可是那时候我已经糊涂了,我叫妈妈,那个人真的为我留下了。” 奚墨听着她的讲述,眼前仿佛变成了火海,内心随着火焰在煎熬着。 “那个绑架犯保姆,她停下了脚步。”简叶嗤笑了一声:“因为她也糊涂了。她以为我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大小姐,那个大小姐死了,她以为我还是大小姐小时候呢,她听我叫妈妈,她竟然……把我也带走了。” “我得以在大火里苟活下来。”简叶说:“离开火场后,我病了一段时间,之后被那个保姆带到了东南亚那边。” 第227章 长恨 第两百二十七章——长恨 奚墨听到这里,心痛不已,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怎么都找不到叶子的半点线索。火场废墟和附近都没有尸体,后面找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发现疑似叶子的生还者。 叶子当时年纪还那么小,被一个精神状态不正常的绑架犯带去东南亚,她回不来,也没有机会和国内取得联系。 简叶死死盯着地上的奚墨,说:“从此,我开始了我的地狱。那个保姆觉得我是简叶的时候,她就打我骂我各种折磨我,我经常饿肚子,没有饭吃。等那个保姆又不清醒了,觉得我是她养的那个大小姐的时候,我就可以得到十分短暂的关爱。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吃饭了,她给我换上干净的衣服,还会教我读书认字,讲故事给我听。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战战兢兢的,哪怕在吃上饭的时候,也很怕她生气,很怕她突然变回去,又变成那个折磨我的人了。我希望得到那个人的一丁点垂怜,希望她不要伤害我,我希望她对我好的时间,能维持得稍微再长一点,希望她不清醒的时间能再长一点,所以……所以我逼迫我自己去叫她‘妈妈。’” 简叶说到这,双手怨恨地攥住了奚墨的手臂,奚墨被她攥得生疼,也没有挣扎,无声忍着。 和简叶所遭受的那一切比起来,奚墨觉得自己现在的这点疼,就像是尘埃一样。她眼睛泛着红,看向简叶。 简叶也看着她,眼睛里都是蔓延的血丝:“而且……而且我怕我自己叫‘妈妈’叫得不够真实,我怕她感觉不到我的感情,所以我洗脑我自己,我对我自己说,这绑架犯就是我的‘妈妈’,叫她‘妈妈’,我就可能会有饭吃了!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只想着……我要吃饭,姐,你知道……你知道饿得出现幻觉是一种什么感受吗?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奚墨的眼里泛了泪。 “妈妈对我那么好,我的妈妈只有她一个,我……我却为了吃饭,要去叫那个人为‘妈妈’,洗脑自己把那个人当做‘妈妈’。”简叶眼睛里也都是泪:“妈妈在天之灵,一定对我非常失望!是我,是我……背叛了妈妈!” “……不会的。”奚墨流着泪说:“妈妈不会怪你。你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活下去,没有任何错。” “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想活下去。”简叶发着抖说:“我就这样在那个人身边,慢慢长大了,过着这样一段时间是地狱,又突然正常片刻的生活,我觉得我也疯了。我和小时候那个什么都不懂,只想着活下去的自己已经不一样了,我有了更多的认知和感情,这种生活越来越痛苦,我想,如果我能死掉就好了。死掉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可是那个人,她不让我死,她觉得她的大小姐已经死了一次,她不会让我这个假的死第二次,她救下我,阻止我自杀。有一天,那个人开始告诉我,你在国内的情况。那个时候,你已经开始有知名度了,在一些影视作品里,扮演那些女主的小时候,主角的女儿,或者妹妹。要知道你的情况,很简单,她甚至还会让我看你出演的那些片段。” 第326章 奚墨浑身一凛,以那个保姆对自己的怨恨,她大概猜到了那个保姆会对简叶说些什么。 简叶将阴冷的目光落在奚墨脸上,说:“那个人会让我读书,她觉得她的大小姐要上学的,哪怕她能负担的学校不好,那边有中国人开的学校,所以我有机会前去,可是她发作的时候,她就觉得作为简叶的我不配读书,所以我不得不请假,这样断断续续的,直到最终辍学。你在上名校,上各种高级补习课,得到各种顶级名师的钢琴指导的时候,我的学业却稀里糊涂的,我都不敢说我受过应有的教育,回到家还可能会被打骂。你在那些影视里出演主角的女儿的时候,我在被那个发疯的保姆打,我哭着叫‘妈妈’也没用,你在奚家过着大小姐的生活,受到万千宠爱的时候,我可能被罚没有饭吃!为什么?我们是一起被绑的!我们都是妈妈的女儿!我原本……我原本被接到奚家和你一起生活的时候,奚家的人也是把我当二小姐来看待的!为什么我现在却要在东南亚过这样的生活,还过了这么多年?这公平吗?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只有我!” “为什么……只有我。”简叶的眼睛已经充血了,盯着奚墨。 奚墨脸上都是眼泪,已经痛彻心扉,她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体,眼泪顺着她的面颊落在廉价的木地板上。 那个保姆在简叶心里燃起怨恨,再让简叶靠着这种怨恨继续活下去,那些怨恨此刻也似凝聚在了简叶的眼睛,被具象化了,她说:“我曾渴望有一天能够回国,和你见面,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恨你了,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我也恨这样的我。再到后来,那个人生病死了,我变成了一个人,我去找工作,可是没有工作愿意招聘我,哪怕我要的工资是很低很低的,他们都怕我会吓到同事,所以最后我只能做别人都不愿意做的,最苦最累的工作。” ……吓到同事。 奚墨身体越发颤抖起来,她看向简叶一直没有摘下的口罩,急切说:“叶子……能不能……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简叶却又笑起来,笑容寒心彻骨:“我都不敢看我的脸,你确定要看?” 奚墨心脏像是绞痛起来,努力点了点头,眼泪更加汹涌。她之前还以为叶子一直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是怕暴露行踪,隐藏身份,可是从现在看来,绝对……不止这样,尤其简叶穿的衣服是高领的,像是在遮挡什么。 简叶将口罩取了下来,冷眼看奚墨。 奚墨看到简叶的脸,整个人在此时此刻彻底崩溃,哭出了声来。 简叶把口罩重新戴上,说:“我们都在大火里,你没被烧伤,我却被毁容了,身上也多处烧伤。你出演了那么多高口碑高票房电影,拿了影后,在挑选剧本和广告是否适合你的时候,我的工作是最底层的不说,还没有任何保障,我会担心这顿饭会不会多花了点钱,我要省下来。” 奚墨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叶子你不要怕,你和我回去,我马上找最好的医生,给你做烧伤整形修复,还来得及的。我知道这些根本不可能弥补你,但是我们一样一样来,先去做修复,我会陪着你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你遭受了这些,请给我机会,后面我会暂停我的一切工作陪你治疗,一定可以修复的,你相信我,现在医学已经很先进了,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医生,好医院,一定可以的。” “我不想再做整形了!”简叶吼道:“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整形手术恢复的痛苦,受够了术后感染并发症!自从遭遇了那场大火,我被严重烧伤,本来身体就有一些后遗症,整形手术只会让我更痛苦!这么大的面积,我要修复到什么时候!” 奚墨低头痛哭,回想刚才看到的简叶的脸,的确有做过手术的痕迹,只是效果不好。 叶子没有钱做这些手术,肯定有人帮她。 “我一个人在那边苟延残喘的时候,顾栖松去东南亚那边执行长期任务,我认识了他,那段时间,他帮了我很多忙。后来顾栖松回国了,我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有一天他却来找我,说他退役了,留下来不走了。顾栖松出钱给我做修复手术,我接受了很多次这样的手术,可我总是会感染,手术效果很不理想。我太疼了,我躺在病床上,在想世界可不可以毁灭,如果不能毁灭,能不能死一半人,我就在这一半人里面。我好想死去,如果某一天睁开眼,我死了,那就好了。顾栖松让我不要放弃,要坚持做修复,他说得容易!我已经受够了这一切的一切!” 简叶说着,又凑近了奚墨:“直到去年,我看到了你的广告。你实在太火了,那边都可以看到你的广告,你代言的高奢珠宝戴在你的脖子上,那样夺目,那样美丽。” 奚墨已经哭得话都说不出来。 简叶笑了下,说:“我看了那个广告很久很久,当时我心想,姐,要是你死掉就好了。” 第228章 解救 第两百二十八章——解救 奚墨面色惨白,含着眼泪看着简叶,艰难说:“……你在说什么。” “我希望你也能死掉。”简叶说。 ……也能。 奚墨骇然,脑海里盘旋着这个诡异的词。 “在我第一次决定自杀的时候,简叶就相当于‘死’了。就算我被那个保姆救下来了,又怎么样呢,她强行用她灌输的那些怨恨让我活下去,可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简叶哂笑一声:“我得知顾栖松和周文许是朋友,而周文许是你多年的保镖,我知道我可能离你不算那么遥远了。我对顾栖松说,我要回国去做一些事,顾栖松听我说过我和你的事情,一开始不愿意,我说我真的会去死,如果答应了我的一些要求,完成了我的心愿,我就会再回到东南亚,努力接受修复,好好活下去,最终顾栖松答应了。顾栖松他愚不可及,我用自杀威胁他,他就没有办法了,其实我早就和死了没区别。他不够聪明,不够有本事,明明没有足够强的能力帮我,却又要帮我,他的脑子只有一根筋,没有多少解决问题的能力,和蠢钝的棒槌有什么区别?我修复手术的时候他也只会说,让我坚持下去,坚持就会治好的,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废话!” 奚墨勉强看向那扇门的方向,顾栖松应该就在外面。 简叶却说:“他当然会听到了,我也不怕被他听到。我想结束修复手术的时候就对他说过这些,他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觉得我只是病中发脾气,发完脾气就没事了,他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棒槌。” 奚墨转过脸来,重新看向简叶。 简叶说:“之后,我就跟着顾栖松回国了。那时候你的经纪人在招聘随行剧组工作的保镖,周文许以为顾栖松确实有困难,就为这个朋友担保了,顾栖松成功入职,成为你的保镖。有了顾栖松在你边上,我很方便在暗处看着你。” “扔那只死鸡的,黑竹沟路上洒钉子的,在黑竹沟夜晚篝火擦肩而过的,都是……你。”关于这些奚墨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依然还是含泪问她:“那在酒店房门口贴恐吓拼字的,也是你是吗?当时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以顾栖松的速度竟然会追不上那个人,现在看来,他在包庇你,你无论怎样都不会被追上的,什么录下楼梯口空空如也的视频做证明,也都是幌子。” “当然是我,我就是要你尝一尝,那种长期以来心惊胆战,惶恐不安的滋味。”简叶冷笑:“阮夜笙当时病了,你竟然去她的房间照顾她,还照顾了这么久都不出来!从顾栖松那里得知你和阮夜笙在房间里,我就把那些拼字贴在了阮夜笙的门口,让你心生恐惧。” 死鸡事件的时候,两个人是站在一起,虽然当时是扔向有着奚墨模样的阮夜笙身上,可并不能明确判断究竟是冲着谁来的,毕竟扔的方向可能偏离。奚墨听到这,终于确认简叶的确不知道自己和阮夜笙互换了身体的事情,当时生病的是奚墨自己,在简叶的眼里,却变成了阮夜笙生病。 “阮夜笙就是很讨厌。”简叶恨声说:“那天晚上在剧组,我走动的时候被她发现,她居然跟了过来,还好我成功甩开了她。” 那天晚上,看到那个戴帽子女人生疑而跟过去的,其实也是奚墨自己,简叶却一直觉得是阮夜笙反侦察了她 “你有没有一天晚上,去过……夜笙的病房外面?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奚墨忙又问。那其实也不是阮夜笙,而是她自己。 简叶冷笑一声:“我烦她还来不及,我为什么要去医院看她?” “那你在黑竹沟阿措叔的院子外面出现过吗?”奚墨痛苦的同时,脑海里不断飞速运转,简叶和丁其红,杨阵,还有之前鱼小姐拍下的那个跟踪男人不是一路的,她必须要得知简叶究竟在哪些时候跟踪她了,做了什么事,用排除法来确认其他人的踪迹。 “有。”简叶十分不悦:“可是那只狗感觉到了我,一直在吠,我只好立刻离开了。” 第327章 难怪当时宝来一直在对着外面吠,等奚墨出去看了,外面却没有。 “阮夜笙讨厌,那只死狗也讨厌!”简叶恨道:“我在黑竹沟的巷子里被它追赶,还被它咬了一口。” 当*时巷子里除了杨阵,还有另一个人,那个人还被宝来咬下了裤子上的一块布料,原来那也是简叶。 奚墨明白了这些,继续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在黑竹沟的时候,进过我的房间?” “没有。”简叶一脸阴鸷:“那只狗总是在院子里,一有陌生人来它就吠,我怎么靠近你当时住的房子。” 这下可以百分百确认,当时进她房间的是别的了。能打开门锁,却没有损坏任何门锁结构,加上门锁上留下的奇怪气味和粘液,对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奚墨想到这,打了个冷战,又说:“那用海鲜让我过敏的事情呢?” “也是我。”简叶端详着她的神色,说:“不过我只是知道你过敏,想让你吃点苦头。你小的时候,过敏还没有那么明显,我不知道你那一次竟然那么严重,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抢救了。顾栖松之前以为我只是想吓唬你,让你精神上痛苦害怕,但是身体上不会受到伤害,他以为这是我的心愿,因为我告诉他,你过得太好了,而我生不如死,我让你吃些苦头才能心理平衡。当顾栖松意识到海鲜这件事差点要了你的命,他就想结束这一切,可是怎么可能呢,有些事情已经开始了,就收不了手了。他说在你身边当了这段时间的保镖,觉得你如果知道了真相,肯定愿意和我沟通,解开心结,他自己没有办法了,觉得你有能力,想把我的事情告诉你,让你救我。我差点被他蠢笑了,我说如果他告诉你,我就自杀,他每次都会被这种伎俩威胁到。” “可是……”简叶说到这,话锋却一转:“顾栖松竟然觉得你可以救我?你能吗?他在你身边工作了这段时间,他的天平竟然向你倾斜了,为什么你身边总是可以围绕那么多相信你有能力,关心你的人?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可是你看看你现在,你被困在这里,连自身都难保了,还能指望你和我沟通,顾栖松就是个笑话。” “他是走投无路了。”奚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安抚到简叶,说:“你让他把我绑架了,他照做了,他是觉得你之前不愿意和我见面,永远都无法沟通,至少依照你的意思把我绑过来,你能和我说上话,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是。”简叶轻嗤:“我猜到他会答应,所以让他带你来见我。我本来不想这么快,但是前几天顾栖松说我被拍下了跟踪视频,非常清晰,他让我尽快收手,否则可能立刻暴露,我只能加快了我的计划。” “……你的计划?”奚墨心里哆嗦了下。 简叶没再吭声了,而是走到昏暗中那个桌子旁,她用钥匙打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盒什么东西。跟着简叶带着这盒东西放到奚墨的面前,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两只注射器和一瓶药,沉默地将药液抽取到两只注射器中。 奚墨看到注射器,浑身打战,剧烈地发着抖。 “你看,你根本就是无能为力的,你什么也做不到。”简叶将注射器准备好,一只手按在奚墨手臂上,奚墨手脚都被捆得死死的,想要挣脱她,却根本不可能挣开。 “姐,只要我们回到小时候,回到那场大火,一切都会结束了。如果我们当时一起死在那场大火,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可是我还是不想让你的脸被大火毁容,太可惜了,从这一层跳下去也不行,血肉模糊的,还会闹得人尽皆知,你会变成娱乐圈里的谈资笑话,他们还不配讨论你。”简叶用力按住奚墨,说:“所以我想了一个好办法,药物注射。你放心,不疼的,而且注射后尸体看上去也不吓人,我先给你注射,我怕我先注射后就没多少力气了,保险起见你先来,我保证,等给你注射完毕,我会马上给自己扎一针的。” 她的眼睛笑起来,像一个无尽的噩梦。毫无疑问,她说的是真的,等结束了奚墨的注射,她一定跟随过去。 奚墨浑身像是掉进了冰窖,盯着那靠近的针头,她知道她不能向外面的顾栖松求救,否则激怒了简叶,简叶只怕会更疯狂。 “这个小区没有什么人,顾栖松给我们收尸,然后你的那些朋友,还有你的那个阮夜笙也会过来,她们会哭得非常伤心,可是没有任何人会把你的死状泄露出去,她们都那么爱你,怎么舍得泄露,还不得不给你编造一个合理的死亡理由。所以你不用怕,我都考虑好了,才选在这里的。” 针头越来越近了。 这一刻,奚墨脑海里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简叶停止那个针头,哪怕只有短暂的一会。 “姐,和我一起死掉吧。”简叶说:“我们会回到小时候。” 简叶的声音似暗夜里死神的低语。 “妈妈是被故意害死的!”奚墨在这一刻,颤抖出声:“她不是因为车祸去世的!” 简叶愣了下,针头悬在半空中,不动了。 奚墨发现有效,流着泪颤抖说道:“我拿到了妈妈的一个遗物本子,还知道很多妈妈去世的真相,妈妈是被残忍害死的!那个司机只是表面上的假象!我没有说谎,妈妈那个时候记性不好了,所以在本子上写了一些内容提醒她自己,里面就写了一些你的情况,她还提醒自己要和你打电话,电话里打算说些什么。” 这一刻,奚墨说话的语速尽可能快,可是却又尽可能清晰,她需要和死亡赛跑。 “什么本子?”简叶马上说:“在哪里?” “在我那里。”奚墨颤声说:“我还记得准备在电话里和你说什么,我……我背给你听。” 之前她仔细看过很多遍简芫留下的本子,等她说完本子上和简叶有关的那些嘱咐,简叶眼睛里都是泪。 “妈妈被蓄谋害死,你不想知道真相吗?”奚墨努力给简叶一个活下去的目的,说:“我已经查到了部分线索,我可以都告诉你……只要时间足够,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害死妈妈的凶手的……叶子,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再给一些时间就好……” “……妈妈。”简叶眼神扭曲起来,喃喃着:“是谁做的,谁……” 正在简叶恍惚的时候,门砰的一声被用力撞开,外面的光瞬间照了进来。 奚墨连忙看过去,就见那门是被林汀雨一脚踹开的,崔嘉鱼端着枪站在门口瞄准简叶,后面跟着好几个她手底下的人,另一边还有路清明焦急的脸,还有路清明的带来的一部分人,周文许也在,站在前面。 而阮夜笙在林汀雨身后冲了出来,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奚墨!” 奚墨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跃。 林汀雨立刻走到阮夜笙面前,伸手挡着她,崔嘉鱼对简叶怒道:“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抱头!” 第229章 谈判 第二百二十九章——谈判 “都退后!”简叶却将注射器的针头挨着奚墨的脖子:“退后!否则我马上就扎进去!” 奚墨僵着脖子,呼吸剧烈起伏。 在场众人顿时紧张不已,崔嘉鱼沉着脸说声往后退,众人只好听从她的指挥,往后退了退。 崔嘉鱼本来一直瞄准着简叶拿注射器的那只手,想找机会来个点射打掉她,可是那针头离奚墨的颈部血管实在太近了,这就意味着万一药液扎进去,很快就会影响大脑,到时候急救都来不及,她暂时不敢冒险。 这时候简叶另一只手摸出一把随身的锋利小匕首,崔嘉鱼脸色一变,又说了声注意匕首,她带来的部分人立刻将枪口跟随着简叶的匕首。 “你们别轻举妄动。”简叶冷笑说:“我什么都不怕,死也不怕。但是我知道你们怕什么,别说怕她死了,你们连她受伤都会害怕,她对你们来说多么金贵啊,所以你们一点都不敢赌!” 崔嘉鱼嘴上没说话,心里却无法反驳。她办了那么多案子,狡诈残忍的歹徒她也见多了,只要对方惜命,就有希望通过拖延谈判时间找到破绽,她最怕的还是这种什么都不怕的疯子,像个地雷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和人质一起同归于尽了。 “缩起腿。”简叶威胁奚墨。 奚墨本来就是蜷缩着倒在地上,这下不敢忤逆她,配合蜷缩得更厉害,简叶那把匕首更容易靠近了她腿上的绳子。 阮夜笙声音哆嗦着,祈求说:“请不要伤害她……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你!只要你不伤害她……别伤害她。” “阮夜笙你闭嘴!”简叶看见她,情绪越发激动,嘶声道:“我不想听你说话!给我滚开!滚开!” 简叶说话的时候,一只手用注射器抵着奚墨的颈部,另一只手则用匕首快速切割着奚墨捆住腿的绳子,而她的眼睛始终警惕着门口众人的方向。 阮夜笙以前从没有见过简叶,和简叶有关的一切还是从奚墨那里听来的,她不明白为什么简叶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不过她生怕自己会刺激到简叶,立刻保持沉默,并且配合着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则一直紧随在奚墨身上。 第328章 奚墨发抖更加剧烈了,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简叶咬牙切齿,低声说:“怎么?你心疼了?我就只是吼了她几声,她还能掉块肉吗?” 奚墨发现简叶在通过说话拖延时间,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的双腿能快速恢复走路的能力,她猜到了简叶接下来的打算,尽可能安抚说:“叶子,你和我回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沟通,什么都可以谈。你把注射器放下,我带你回家去。” “回家?”简叶发着抖,继续切割绳子:“这只是你的缓兵之计!只要我放下了注射器,我就会束手就擒,最后我还是要坐牢的,我宁愿死了也不要坐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个崔嘉鱼她是个警察!她带来的那几个人也是警察!如今那么多警察都来了,还能由得你一个人来决定我的去处?你这些话也就骗骗傻子!” 奚墨沉默下来。 那把小匕首十分锋利,腿上的绳子被割断了,简叶立即把那些绳子扯了丢开。 林汀雨全程观察着简叶的举动,说:“你的真正诉求是什么?你说清楚,都可以谈。” “我要安全地离开这里。”简叶一手抵着注射器,一手用手扶着奚墨,迫使她从地上站起来,说:“我不能坐牢!” 奚墨双腿发麻,双手依然被捆着,努力站稳脚步。 “我们答应你。”林汀雨说。 崔嘉鱼暂时没有吭声。 在崔嘉鱼看来,这个什么简叶和那个什么顾栖松必须带回去按流程办案,最后吃牢饭,一个都别想跑,这是她的职责。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先保证奚墨能成功脱险,等这个第一目的达成,就算简叶这次逃了,她以后也要把简叶追捕归案。 “这里你说了不算。”简叶的目光离开林汀雨,转而看向崔嘉鱼:“她说了才算。” 崔嘉鱼见简叶松了口,愿意谈判了,锋利的眼神盯着简叶:“我需要保证人质的安全。你能保证吗?” 简叶说:“我现在有一件心愿未了,安全离开的时候,就会把她放了,我能保证。当然,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怕和她在这里一起死的,能完成心愿是最好,不能的话,同归于尽也很划算。” 崔嘉鱼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好咬牙:“行,我答应你。” 她嘱咐身后众人:“给她放行。” 崔嘉鱼和林汀雨还有另一个警察往后退,不过依然守在门口附近,警惕简叶的一举一动,阮夜笙站在林汀雨身后,一分一秒都不敢从奚墨身上挪开目光,其余的人都退到房间另一侧,让出一条道来。 “走。”简叶保持着针头挨着奚墨颈部的动作,奚墨跟着她穿过门口,来到外面的房间。 顾栖松已经被其中一个警察用手铐从后面拷住了双手,见简叶挟持着奚墨出来,他的眼睛连忙看向简叶。 “顾栖松,你就是个废物。”简叶怨恨的目光扫向顾栖松,一边带着奚墨走动,一边说:“她的手机被我收了,警察怎么会找到这里?你没有能力真正帮到我,你当坏人也不够彻底,她那边的助理保镖你当不好,我这边的事情也办不好,你两边都添堵,两边都是废物一个。” 顾栖松低下头来。周文许满眼怒火地盯着顾栖松,两只拳头都攥紧了,最后还是松开了,紧张地观察着奚墨。 毛坯房的门被打开,简叶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外面,她走到哪里,崔嘉鱼等人就跟在附近,防止她有什么异常举动。 阮夜笙的心全程都悬着,快要窒息。她不敢说话,生怕再惹怒简叶。 “我知道你肯定安排了人在关键的电梯口和楼梯口留守,你通知底下守着的人都给我让路。”简叶冷眼看着崔嘉鱼,警告说:“我要坐电梯下去,不过别想在这段期间搞什么电梯紧急制动或者在电梯口蹲我,否则我一定可以在你们击毙我之前,先弄死她,你们可以赌一把。你们敢吗?” “你可以从楼梯下去。”林汀雨说:“我们需要让你保持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如果你还是选择进电梯,也可以,不过我们也要跟一个人进去。” “这里是十五楼!”简叶说:“你想故意消耗我的体力。” 林汀雨丝毫不怯,冷静谈判:“那就电梯。” “电梯空间那么狭窄,我稍不注意,就会被你们跟进去的人钻空子。我们之间必须拉开距离。” “那就楼梯。”林汀雨说:“如果没有人跟你进电梯,我们就无法制衡你,我们怎么能相信你在电梯这段时间里,不会对奚墨做什么?你走楼梯,我们在后面看着你下去,双方各自都有筹码。要想谈判成功,两边筹码都得有,否则就会失控,我觉得你内心深处也不想失控吧?你的第一诉求是离开这里,我们的第一诉求是奚墨平安,双方尽快完成各自的目的比较好,否则夜长梦多啊。” 简叶眼神阴沉,说:“……行。” 简叶带着奚墨从楼梯一步步下去,每下一层,仿佛都在往地狱的更深层深入。众人也跟着往楼下走,双方保持距离,崔嘉鱼全程举着枪威慑简叶,冷汗打湿了发丝,林汀雨则全程在阮夜笙身边保护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简叶终于带着奚墨来到地下停车场,这是刚交房不久的小区,停车场里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车。 奚墨已经双腿打颤了。本来她常年健身,身体素质很好,下十五楼不算什么,可是被捆缚着蜷缩了那么久,手脚上都有十分严重的淤青,精神上更像是绷紧的弦,浑身肌肉也因为紧张而酸痛起来。 简叶呼吸也起伏着,她环顾四周,警惕着崔嘉鱼的人会不会正在盯着她,楼梯口附近停着简叶的车,简叶挟持奚墨来到车外面,绕到驾驶席那边的车门,让奚墨先到驾驶席上,全程针头挨着。 林汀雨怕简叶待会翻脸开车把奚墨带走,毕竟现在车辆还没发动,还有机会挽回,如果一旦车辆启动就很难追上了,她立刻警告简叶:“履行你的承诺!否则马上把车胎打爆,你还是跑不了!我们这边这么多枪,你大可以试试!” 简叶用注射器和匕首逼迫奚墨将身体慢慢从驾驶席挪到副驾驶席上,她也担心车胎有爆胎的风险,马上说:“你不用着急威胁我!我现在只想离开!待会我会把她推下去,你们可要接好了!” 阮夜笙闻言,顿时脸色苍白。 简叶用车和奚墨作为盾牌,崔嘉鱼想射击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又担心伤到奚墨。片刻功夫之后,简叶发动车辆开出一段距离,跟着让奚墨的身体挡着她,推开副驾驶席的车门,将奚墨推了下去。 简叶的车远去了。 奚墨从行驶的车上滚到地上,阮夜笙疯了似的往奚墨所在的位置跑去,林汀雨和崔嘉鱼等人也立刻发足狂奔。 阮夜笙跑到奚墨身边,哭着查看奚墨的情况,奚墨身上多处被推下来滚动时造成的磕碰伤口,腿也暂时不能动了,还好简叶的车一开始车速没有那么快,否则这么摔下去只怕十分棘手。 “奚墨……奚墨……”阮夜笙痛彻心扉,说:“路清明的车就过来了,我们马上去医院,马上去医院……” 奚墨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柔声说:“……别哭,没事,没事的,都是擦伤。” 阮夜笙泣不成声,只恨不得代她承受。 林汀雨和崔嘉鱼看了看奚墨的伤势,崔嘉鱼差点气晕了,骂道:“真是畜生都不如,我一定要抓到她!”她说着,立刻打电话与电话那边一个人联络上,告知了简叶的车牌号,让对方去追踪简叶的车,路上各个关卡都要设置对这辆车的拦截。 路清明的保姆车很快就到,他急得不行,众人将奚墨送上宽敞的保姆车,立刻往医院赶去。崔嘉鱼和她手底下的人暂时没有跟过去,留在现场善后,还得抓紧时间审讯顾栖松,以便问出更多线索。 凌晨三点多,阮夜笙守在奚墨病床边上,半步都不敢离开。奚墨正在输液,伤口也都得到了处理,她身心俱疲,已经睡了过去。 “喝点水。”林汀雨递给阮夜笙一瓶水:“你一直没喝水,嘴唇都干了。” “谢谢。”阮夜笙接过来,喝了几口。 “在边上睡会吧?”林汀雨说:“我在这守着,待会输液快结束了,我会叫护士过来拔针。你放心。” 阮夜笙一脸憔悴,轻轻摇了摇头。 林汀雨没有再强求,在旁边坐着,没再说话。 早上崔嘉鱼顶着黑眼圈来到奚墨的病房,奚墨还没醒,阮夜笙和林汀雨看见她进来,站起身来。 “有什么进展?”林汀雨问。 崔嘉鱼将手里的文件盒递过去,说:“去了那两个人的住所看了,顾栖松这家伙家里没发现什么,那个简叶家里全都是奚墨的照片,我都带过来了。还有很多奚墨的杂志,见面会纪念,电影票,代言产品之类的,一样一样地收藏着,别提多变态,我都一起带回去了,不过数量太多又太重,我只给你们带了照片过来。” 第329章 阮夜笙和林汀雨查看着文件盒里各种照片,除了奚墨的,还有一些奚墨身边人的照片,被简叶贴在相册里,做了箭头和各种注释说明。 这是一个奚墨的人际关系图。 “太变态了。”崔嘉鱼再次说:“比我们平常用的那个调查白板上的关系图还详细。” 阮夜笙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照片,不过只有她的照片的脸部,被简叶画了一个红色的大叉。 “太变态了!”崔嘉鱼看到这个大叉,简直无语了,第三次说。 阮夜笙叹了口气,看向一旁沉睡的奚墨。 第230章 舍不得 第两百三十章——舍不得 三人在病房里低声说了些话,崔嘉鱼看见桌上放着早餐,她又累又饿,拿了早餐过来一边吃,一边继续和她们讨论案情细节,说话间还把手里的餐盒递到阮夜笙和林汀雨面前:“尝尝,味道还可以。” “我还不饿。”林汀雨看向阮夜笙:“阮阮,你吃点吧?” “我也不饿。”阮夜笙摇头。 “得,都去成仙吧,啊,成仙的都不饿。”崔嘉鱼嘀嘀咕咕,继续吃。 没过多久,奚墨缓缓睁开眼,迷糊低喃:“……夜笙。” 这声音又轻又疲惫,阮夜笙听到的那个瞬间,心脏抖了下,连忙凑到奚墨身边,低声说:“……我在,我在这。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她双眼满是看到奚墨平安苏醒的惊喜,又盛着朦胧的眼泪。 “我就是……想叫一叫你,看你在不在。”奚墨眼前的视野清晰了一些,仔细看着她,笑了笑。 “我当然会在。”阮夜笙含泪哄她。 林汀雨和崔嘉鱼见奚墨醒来,也连忙上前查看,林汀雨脸上的神色放松不少,崔嘉鱼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还好都没事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奚墨感激不已:“我现在有点不方便,等后面好一些,再正式补偿谢意。你们有什么想要的,也都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去准备。” 奚墨表达感激要么给钱,要么给合作,要么给价值不菲的礼物,总之都是实打实的感谢,她觉得这些才是对帮助她的人真正的报答。 林汀雨知道她的性格,与她开玩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让路清明再给我们公司几个单子。” “没问题。”奚墨立刻答应。 “我还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我也没公司业务需要操心,每天两眼一睁除了查案,就是查案。”崔嘉鱼仔细考虑了下,说:“要不多送我点签名吧,最好是签在那种绝版的上面。” “这当然更没问题。”奚墨笑了下,不过难掩倦容。 她又转过脸,打量着病房桌子上摆放的几个餐盒,餐盒里的早餐种类多样,大部分是完整的,没被人动过,只有崔嘉鱼拿了一个餐盒在那吃。她心里明白了什么,对阮夜笙温柔说道:“怎么不吃早饭。” 阮夜笙说:“我想等你一块吃。路清明之前来过了,这些早餐都是他买的。” “我知道,是他的风格。” “你爸爸也一起过来了,看了你才走。”阮夜笙说。 奚墨怔了下。 阮夜笙总是希望奚墨这颗曾经孤独的心,能得知这世上更多的关爱,让奚墨知道每个人都在或为了拯救奚墨而付出努力,或关心她。 她说:“你爸爸昨天在别的地方出差,听到路清明的电话,先让路清明带着人找你的去向,自己马上赶飞机过来,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到你病房的,送早餐的时候又来过一次。然后你小舅舅简荪也来看过你了,大概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医生的很多事情是他来对接的,简茴姐在外面参加发掘工作,没办法赶回,她给我打了电话问你的情况,知道你平安才放心,说后面会找时间回来看你。” 阮夜笙一样一样将那些挂念转述给奚墨:“糖糖和我说要来,她非说是你的助理,得过来照顾,我怕晚上不安全,她家离这远,就说让她白天来。她知道顾栖松的那些事以后,又气又难过,说她自己真是瞎了眼那么相信顾栖松,竟然还觉得顾栖松人好,在那骂了自己以后又骂顾栖松,以前糖糖胆子都很小,从不骂人,那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她骂人。汀霜主要是通过和汀雨联系,来问你的情况的,她也很担心你。” “汀霜一个人在家怎么办?”奚墨看向林汀雨。 林汀雨说:“阿姨已经回来了,在家照顾她。” 奚墨这才放心下来。 她又再度看向阮夜笙,认真听她讲述:“多亏你告诉我,否则我睡着了,都不知道这些心意。” “我还没说完呢,还有沈轻别。”阮夜笙笑起来,尽可能概括,毕竟沈轻别的话是说不完的:“听到你又进医院了,特别着急,非要和我视频。你当时脸色很差,估计也不好意思被她看到,我就婉拒了,改为和她打电话,让她得空再来。郁安之后也来问过你情况,肯定是沈轻别和她说的。” 奚墨心里一紧,马上说:“沈轻别都知道了,我的事情已经被报道了吗?” 其他人都能理解,其中要么是自己的家人,要么是自己公司的员工,如果路清明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会告知家人,或者问询冯唐唐那边,知不知道什么线索。林汀霜是林汀雨的妹妹,当然也会知道,可是路清明绝不会去问沈轻别。沈轻别拍戏忙,夜笙怕沈轻别担心,当时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应该也不会主动告诉沈轻别这些事。 那么沈轻别最可能就是通过看到外界消息,才得知的。 只要她进医院,总是很难瞒住,之前她进医院的时候总是挂在热搜上,粉丝一直在说公司没保护好她。不过她没想到这次这么早就被爆出来了,也不知道小区里那些事外界知不知道,虽然简叶选择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小区,当时又是夜里,应该没有被外面的人看到,但这也不能绝对。 “还没有被娱记知道,难说今天白天估计网上就会有你住院的消息传出来。不过小区的事情我觉得不会被人知道,当时没有外人,路清明和崔嘉鱼带过去的也全都是各自靠得住的自己人,肯定会保守秘密,你不要担心。”阮夜笙说:“沈轻别是因为认识你昨天要去见的那几个前辈里的其中一个,是对方和沈轻别聊天的时候,告诉沈轻别说你生病了被送到医院,沈轻别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以为你在医院养病。” 奚墨这才明白过来。 也是,如果网上都有消息了,顾岑,厉思然还有顾如她们这些圈内相熟的人,都会来问的,但从目前来看,她们还不知情。 阮夜笙回想着当时那紧张的一幕一幕,心有余悸:“也是多亏了那几个前辈,她们看你一直没有前去赴约,又联系不上你,觉得不是你以前的风格,就去问路清明怎么回事。路清明打电话给你,你电话关机了,顾栖松虽然没关机,可是他不接电话不回消息,路清明觉得事情不对,马上安排人去查怎么回事,又赶紧告诉了我,说你可能出事了,我当时……我当时马上找了汀雨和嘉嘉求助,她们很快就赶过来了,我们三个就和周文许一起想办法找你的下落。至于那几个前辈,路清明已经安抚好了,和她们说你生病晕了过去,住院了,所以无法赴约,也没有及时联系,请她们原谅,后面出院了再登门致歉。” 奚墨听着,庆幸有这么多人在牵挂着她,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还能帮她顾好圈内前辈们的那些人情,又不至于闹出大动静来登上热搜。 “这次能找到你,真的是多亏了嘉嘉。”阮夜笙说到这,看着崔嘉鱼,万分感激地说:“是嘉嘉通过警方那边的系统定位了顾栖松的手机,本来这个要走流程,没那么快,还好嘉嘉厉害,很快就通过定位查到了那栋楼。不过定位有点小偏差,确认不了究竟是哪个房间,还好那个小区晚上基本没人在那,嘉嘉看到其中一个户型有一间房亮着灯,另一间房只有微弱的光,她感觉这个户型有点不对劲,最终锁定了你所在的准确位置,没有嘉嘉,我们也只能干着急。” 崔嘉鱼都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脸红说:“哎这……我也没那么厉害啦。” 林汀雨看了看上头的天花板,说:“毕竟有人好办事。” 崔嘉鱼被她噎了下,不过倒也没办法反驳。这事一般来说确实没那么快办下来,但紧急时期,崔嘉鱼自然有非常手段可以应对。 “周文许呢?”奚墨再次谢过崔嘉鱼,又问道:“现在在哪里?” 以她对周文许的了解,周文许如今应该是十分内疚,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给顾栖松做了担保才导致的,背着这样一个枷锁,他恐怕不会离病房太远。 “他本来一直在病房外面的走廊坐着,有时候会来看看你的情况,又很快出去了。”阮夜笙叹了口气,说:“他看上去很焦虑。之前我去门外问他吃不吃早餐,发现他没在,可能是暂时走开了。” 奚墨低着头,若有所思,又担忧地看着阮夜笙:“这些事情你全都知道,是一晚上都没睡吗?” 第330章 “我作证。”林汀雨说:“确实没睡,阮阮一晚上没敢合眼。” 阮夜笙说:“汀雨也没睡,我作证。” 林汀雨指了指自己:“我还是打了盹的。” 奚墨内心柔软,看着阮夜笙说:“我们一块吃早餐吧。” “好。”阮夜笙笑眯眯的。 “我也没吃啊。”林汀雨说。 奚墨忙说:“我说的是‘我们’,当然包括了汀雨你了。” 林汀雨满意地笑了,崔嘉鱼抗议:“不叫我吃吗。” “我觉得现在你已经吃得快像公园里那些鱼儿鼓肚皮了。”林汀雨说:“皮球鱼儿。” 崔嘉鱼气得发晕,自己以前怎么会瞎了眼看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货,还丢脸和她说了,说完以后还彻底失败了,林汀雨还*不喜欢她,这件事将会成为崔嘉鱼此生最大的黑历史。她想到林汀雨心里只有林汀霜,也释怀了,心想就让林汀雨这个货去嚯嚯林汀霜吧,不过转念想到林汀雨从不嚯嚯林汀霜,反而把林汀霜当宝物一样捧在手心里怕化了,崔嘉鱼差点又气晕。 “当然不会忘记叫你,大家都一块。”奚墨面色有些苍白,笑道:“我先去洗漱。” 说着,她撑着疲惫的身体准备下床,阮夜笙连忙揽着她,说:“扶着我。医生说从车上摔下来的时候,腿被磕到了,虽然不严重,不过一开始尽量少强行用力,走动的时候一定要我搀扶着你走。” 说着,阮夜笙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前去盥洗室。 早餐期间,几个人和奚墨说了简叶和顾栖松调查的那些情况,奚墨满腹心事,问崔嘉鱼:“叶子那辆车的行踪呢?” “别提了。”崔嘉鱼说:“找是找到了,但是没用,里面根本没人,她早就找个地方弃车逃跑了。” 崔嘉鱼越说越气:“跑了我也能给她抓回来。” 不过她瞥见奚墨的脸色有些黯然,连忙不说了,奚墨说:“你放心去查,我会尊重你们警方的一切,你不要为难,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崔嘉鱼说:“你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身体养好。” 奚墨点了点头,低头吃早餐。 之后早餐结束,林汀雨找了个借口,让崔嘉鱼和她出去买点东西,门被关好,病房里只剩下奚墨和阮夜笙两人。 阮夜笙让奚墨躺回到床上,奚墨拿着崔嘉鱼带过来的那个文件盒查看,面色十分复杂,她看到阮夜笙的照片被简叶画了一个打叉,连忙拿了出来,用手在照片上轻轻抚了抚。 “对不起。”奚墨说。 “干嘛说对不起?”阮夜笙问她。 “我想找崔嘉鱼把你这张照片拿回来。”奚墨说:“可是我不能这么做,这是崔嘉鱼的证物,我不能让她为难,但是……” “你舍不得我的照片被画叉?”阮夜笙明白了,忍俊不禁。 奚墨点头:“其实有办法可以去掉这个,但这就是破坏证物了,我不能……这样做。这两件事我都没办法为你办到,对不起。” 阮夜笙凑过去,贴着唇亲了奚墨一下。 她心想,我可爱的木头。 第231章 回来 第两百三十一章——回来 奚墨被亲得微怔,跟着立刻轻轻攥住阮夜笙的胳膊,不让她退回去,也贴着她亲了一下。 阮夜笙笑起来,奚墨浅尝辄止,没有再继续亲下去,而是转而紧紧抱住她。 “……我很害怕。”奚墨轻声说。 “我知道。”阮夜笙被这个怀抱裹着,心酸不已,只能用尽自己所有的温柔去安抚她:“我也很害怕,到现在都恍惚,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还好……还好你现在平安无事。” 奚墨将脑袋压在阮夜笙的肩膀上,轻轻摇头:“我是害怕……可能以后见不到你了。我真的……很害怕。” 阮夜笙愣了一瞬,越发抱紧了她,生怕她离自己远去。与此同时,眼泪滑落。 从昨天到今天早上,其实并不算久,她却已经数不清流了多少泪。 她这一生,已经无法再承受失去。 “都是我让你哭了这么多次。”奚墨感觉她滚烫的眼泪都流到了自己脖颈上,心中一痛,连忙松开她,从边上取了餐巾纸为她擦拭泪水,哄她说:“我会尽快好起来。” 阮夜笙哽咽着点头。 “你到我边上来,挨着我睡一会,好不好?”奚墨见她脸上都是一整晚没睡的疲倦,心疼得不行。 阮夜笙当然很想睡在她身边,不过她还是看了看病房的门,说:“如果我要在你身边睡下,门就要关上比较久,探视你的人和医生护士不方便进来。这不行的。” “那就不锁门,照样睡。别人进来看到了,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照顾累了躺在我边上睡觉,也不行吗?”奚墨皱眉。 在医院陪护病人,本就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阮夜笙在她身边睡一睡怎么了。她脑海里已经想好了一大堆补偿阮夜笙的方式,那都不是选择,而是等她康复以后,都要为阮夜笙做到。可哪怕这样,她还是觉得远远无法补偿阮夜笙的辛苦。 阮夜笙被她这拧眉的模样可爱得想笑,说:“一般来说,别人不会想太多。可是你不一样,实在承载了太多的关注和解读,可能再晚一点娱记们得到消息,闻着味就来了,到时候在医生查房或者亲友探视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我们这一幕被拍下来,以后难免会有一些隐患。你那么谨慎,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奚墨略微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睡得舒服一些,舍不得我。”阮夜笙柔声说:“没关系,我趴在你床边上眯一会,或者待会在折叠陪床上躺一躺都挺好的,护士给你打针的时候也更方便,你床上多了一个人,护士还怎么工作呢?” 奚墨沉默半晌,说:“我听你的。” 这些道理,这些顾虑,她怎么可能不懂。可是就算懂又怎么样,她没办法控制内心的心疼和不舍。 “真乖。”阮夜笙笑盈盈的。 奚墨被她逗了,垂了垂眼睛,收起文件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躺了下来。她想着她得睡了,就算暂时还睡不着,也要闭着眼睛装睡,否则阮夜笙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是累了吗?”阮夜笙看她面有倦容,敛了笑意,担忧道。 “我想再睡一会。”奚墨躺在被子里,看着她说:“你待会也要记得睡。” 阮夜笙心思转得快,听到前面一句只以为奚墨是真的累了,听到后一句就立刻明白了奚墨的想法,不过她并没有戳穿,而是顺着奚墨的意思,说:“好,我也有点困了。” 奚墨看了她好一会,这才闭上眼睛。 “乖乖木头。”阮夜笙笑着拍了拍奚墨的被子。 奚墨浑身僵了僵,闭着眼睛,没有吭声。 阮夜笙笑着端详她好一阵,之后起身去重新将门锁打开,不过门还是保持关上的状态。 奚墨的身体本就经历过精疲力尽,又有多处擦伤和腿伤,渐渐的,她很快就真的睡过去了,呼吸平缓。阮夜笙看着她这副睡颜,又觉得有些心酸,趴在她身边,暂时打个盹。 阮夜笙意识昏昏沉沉的,却感觉到手机在震动,等她清醒过来,手机已经震动完一轮了,可是电话那边见暂时没有接通,立刻又紧接着打来第二个电话。 那震动声,急切得好似鼓点。 阮夜笙连忙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邻居阿姨打来的,她第一反应是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人不在家,难道是水电之类的问题。邻居阿姨心善,一直对她多有关照,她工作的时候如果家里有什么事,或者物业那边有什么重要提醒阮夜笙因为忙没有及时看到,邻居阿姨还会打电话嘱咐她。 她不敢有任何耽搁,立刻接听起来:“阿姨……” 阮夜笙这声问候还没有说完,那边邻居阿姨的声音都急得发抖了,说:“阮阮,阮阮,你现在哪儿,能不能马上回来,你妈妈……你妈妈她回来了!” 阮夜笙脑海里嗡的一声以后,世界上其它的声音仿佛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什么? 阮夜笙呆愣在原地。 耳边仿佛只能听到邻居阿姨电话里的声音,在她耳边被放大了一遍又一遍:“我……我出门的时候,看到你家门口有一个人倒在地上,我当时吓坏了,那个人也不是你,就鼓起勇气去看一下怎么回事,寻思着可能是谁喝醉了走错了家门,直接睡过去了。结果……结果我将那个人翻过来一看,她竟然是溪涧!她的头发……头发染成了别的颜色,我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也不在家,我就把溪涧先搬到我家里了,你在哪里,快点回来……” 那声“回来”让阮夜笙心里一凛。 妈妈……回来了! 阮夜笙浑身发抖,声音也在打哆嗦,低声说:“妈妈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倒在地上,需不需要叫救护车,我……我现在就回来!” 第331章 “她身上都是伤!”邻居阿姨吓坏了,几乎都快哭出声来:“那种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过……不过我看着有些结痂了,有些是疤痕,身上还好没有血,可能是之前受的伤。我和女儿把她抬进来,她醒过来了一会,说她是低血糖,没吃东西,我就赶紧先拿了点糖和巧克力给她垫了下。” 都是伤……结痂……疤痕…… 阮夜笙脑海里都是这些字眼环绕,几乎要疯了。 “我要叫救护车,溪涧看着非常害怕,让我先不要叫救护车,她说叫来的救护车可能是就近原则,她不能去附近的医院,有人在到处找她,可能就会找到附近医院去,她是逃出来的……她让我立刻联系你,说要见到你,让你和她去安全的地方,如果暂时没有安全的地方,就要一起在人多的广场上待着,或者待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里,这样对方就算找到了她也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我……我全都听不懂,她语无伦次的……我只能大概复述给你,阮阮,你快回来,阿姨……阿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了。” “我……我马上就回来!”阮夜笙发着抖说:“你先听她的,不要叫救护车,妈妈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她现在呢,怎么样了,可不可以让她和我说话?” “溪涧她晕过去了。”邻居阿姨忍不住的哭腔:“怎么会那么多伤,到底是谁下的手,我现在也不敢做什么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商量下,这得报警!” “好……好,阿姨你先帮我照顾她,我现在就回去。”阮夜笙也快要控制不住哭声:“我马上,马上……万一我过来的路上,妈妈那边有什么事,麻烦你一定给我打电话!” “……好,放心,你注意安全,小心开车。” 电话暂时挂断,阮夜笙拿手机的手都在发颤,她连忙看了一眼在病床上沉睡的奚墨。 奚墨已经身心俱疲,腿还不方便,在她把妈妈接过来之前,这件事一定不能现在告诉奚墨。只有奚墨才知道阮夜笙这些年为了寻找妈妈的下落,付出了多少,一旦安睡的奚墨被这件事惊醒,想到自己躺在病床上,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给奚墨徒增压力和自责。 当务之急,必须先把妈妈接到这家医院来。妈妈说要找安全人多的地方,还不能是家附近的医院,现在这家医院是最好的选择,奚季已经在暗地里安排了很多人保护奚墨。 只要安全了,等奚墨醒来得知这一切,一切也都稳定了,接下来就是让妈妈和奚墨养好病,再向妈妈问清楚她究竟遇到了什么。 阮夜笙脑海里急速运转,心焦之间,已经完成了有条理的盘算,立刻打开门往外走。现在她必须暂时离开,那么奚墨这里就必须留信得过的熟人照顾,然后她在路上的时候打电话给林汀雨,崔嘉鱼和路清明等人,把能安排的事情先安排了,这几个就在附近,很快就可以赶回来。 周文许就在走廊,看到阮夜笙心急如焚地跑出来,连忙紧张问道:“阮小姐,出什么事了?是奚墨怎么了吗?” “我……我一时半会讲不清,时间很急,麻烦二先生你留在这里守着奚墨,再多叫一些人过来。”阮夜笙快速交待:“我妈妈回来了,她现在情况不好,我必须立刻回去,把她接过来。不过如果奚墨醒来,你只要告诉她我有事出去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如果我没有和妈妈回到医院,就先不要说。” 周文许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不过看阮夜笙那着急的模样,忙说:“你一个人去怎么行呢?奚墨之前就说如果你出门,让我跟着你。阮小姐,你别急,我看到林汀雨小姐回来了,她在那边问护士输液的安排,我们让她在这照顾奚墨,我和你回去!” 阮夜笙抬头看去,只见林汀雨已经往走廊这边来了,阮夜笙不敢大声说话,连忙给她林汀雨打了个电话。 林汀雨听到她在电话里叫自己快点过来,连忙跑了过来,说:“阮阮,怎么了?” 阮夜笙把自己的情况快速和林汀雨长话短说,林汀雨不知道她妈妈阮溪涧的事情,不过从阮夜笙的嘱咐中也知道这件事极为重要,忙说:“你和周先生先去,奚墨这里交给我,我们随时保持电话联络。” 阮夜笙眼见这边奚墨有了安心的托付,急忙和周文许前往停车场。 周文许在前面开车,阮夜笙坐在后座上,仿佛没有实感一般。 一切一切的,好像是在做梦。 终于回到自己的小区,阮夜笙和周文许坐电梯上楼,来到邻居家门口,阮夜笙按了铃,邻居阿姨一脸紧张地打开门,让阮夜笙进去:“阮阮,快看看你妈妈!她在房间里。” 阮夜笙连声道谢,声音一直在发抖,她快步跑到房间,就见一个瘦削的女人躺在床上,头发染了栗色,脸上除了淤青,还有伤口。 阮夜笙走到床边,弯下腰来,看着那人。 “……妈妈。”阮夜笙哆嗦着,缓缓伸出手,轻声喊。 第232章 乖乖 第两百三十二章——乖乖 阮溪涧依然还在睡着,阮夜笙的眉眼与她很像。 阮夜笙伸手的同时,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恍惚感,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那么不真实。她找了那么久,如今妈妈真的躺在面前了,她却很怕这是一场梦。 “……妈妈?”阮夜笙再度轻声说。 她很怕吵醒了这场梦。 阮夜笙在患得患失间,手触到阮溪涧的鬓发之间。 阮溪涧眼睛闭着,两行眼泪却沿着眼角无声滑落,沾湿了枕头。 “……妈妈。”阮夜笙看到阮溪涧在睡梦中落泪,顿时紧张起来。 她正要去擦拭,阮溪涧的眼睛睁开了。 “……阮阮。”阮溪涧看着阮夜笙,声音虚弱。 阮夜笙的眼泪也在听到她低语的瞬间落下,想似小时候那样扑在妈妈身上大哭一场,可她很快意识到妈妈满身是伤,现在也不是两人流泪倾诉肺腑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带阮溪涧离开这里,哪怕有再多的话,也要等安全到达奚墨所在的医院再说。 “妈妈……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我知道你也是,但是我们……我们得走了。”阮夜笙擦了擦眼泪,哽咽说:“阿姨告诉我,你希望和我去安全的地方,你放心,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安全,现在就带你去,等到了那里就没事了,到时候我们慢慢说。” 邻居阿姨站在边上,也是不住地抹眼泪,她作为邻居,多少也知道阮夜笙的妈妈很久没有回来了,只不过更深的并不了解,此刻看到两人重逢,打心里为她们高兴。 “……好。”阮溪涧答应着,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阮夜笙连忙去扶,心疼不已:“腿是不是不方便走路,我来背你走,车子就在底下等。” 说到这,她担心阮溪涧看到周文许这个生面孔会不放心,又赶紧介绍了一下,说周文许非常可信。 “……我还可以走路。”阮溪涧看了周文许一眼,点点头,之后被阮夜笙搀扶着下了床,说:“先到家里拿一点东西,然后我们马上走。” 阮夜笙听她说要回家拿东西,马上明白那应该阮溪涧的一些工作资料,阮溪涧当年是因为科考队的工作才失踪的,这种时候都还要回家一趟,可想她要拿的那些资料有多珍贵。而且阮溪涧以前很多资料都是保密范畴,在邻居阿姨面前,她甚至都没有明说是资料,而只是概述为“东西”。 阮夜笙算了下时间,家就在边上,回去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可妈妈的资料这次不拿,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方便回来了,万一那些都是妈妈紧急要用到的,就不好办了。 她想到这,马上答应,又对邻居阿姨说等安顿好了以后一定重谢,邻居阿姨让她不要客气,叮嘱照顾好妈妈,而且还塞了几块巧克力给阮溪涧,生怕她再低血糖,并三叮嘱安全以后要马上报警。阮夜笙感动之间连忙点头,心想等回到医院,她就带妈妈去找崔嘉鱼。 在周文许的陪同下,阮夜笙和阮溪涧回到家里。 阮溪涧目光环顾,阮夜笙忙说:“妈妈,你是不是要拿工作资料?那些资料我全都没动过,全在书房里,我怕你哪天回来不方便找了。” 阮溪涧点了点头,摸着阮夜笙的脑袋,说:“阮阮聪明,也真乖,妈妈有一些非常重要的工作资料,必须要带走。拿到以后我们就马上离开。” 阮夜笙眼里含着泪,她不敢耽搁时间,快步朝书房走去。阮溪涧跟着她来到书房,周文许也跟了过来,说:“阮教授,您是需要找什么资料,文件盒上有什么标注吗,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们一起找,这样速度快一点。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看里面的内容,我知道规则。” 阮溪涧感激说:“没有什么标注,你来找的话可能比较难,谢谢周先生的好意。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帮我去楼下买点东西,待会你路上的时候,我会让阮阮把清单发给你,辛苦了。” 第332章 “没问题,我马上去办。您有什么需要,随时手机里告诉我。”周文许做事毫不拖泥带水,说完立刻出去了,外面传来他关门的声音。 阮夜笙问道:“妈妈,你是不是不相信周文许,怕他知道你要找的资料?” 阮溪涧叹了口气,说:“他是你信任的人,妈妈本来也应该相信她,但是我要找的那些资料保密级别非常高,他不方便在边上。阮阮……妈妈现在只相信你。” “……我明白,所以我才会问你的。”阮夜笙心酸不已。 虽然她还不知道真相,但是完全可以想象到阮溪涧吃了多少苦,现在警惕性极高,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放心周文许。 “不过周文许也不能下去太久,妈妈,你还是得列一点清单给他,让他买上来才行,你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给周文许发消息。”阮夜笙点开了周文许的聊天界面。 “你把手机给我,我直接告诉他,这样快一点。”阮溪涧说。 阮夜笙就把手机拿给阮溪涧,阮溪涧给周文许发了点想要买的东西,又把手机递给阮夜笙,之后立刻开始低头寻找自己需要的资料。 “妈妈,我能帮你什么吗?”阮夜笙又担忧,又心急。 “资料你恐怕不知道我需要哪些,不过你帮我找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一个锥子。”阮溪涧拿出一张纸,快速画出一个简笔图案。 阮溪涧画的那个图案看上去有些简单,不过能看出那是一个极其细长的锥子,分为椎顶和椎体两部分,椎顶是有造型的,而细长的椎体上画了一些线条,阮夜笙觉得那应该是某种花纹。 “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锥子。”阮夜笙说:“收拾的时候也没看到,不过也可能是我看漏了,我帮你再找找。” 阮溪涧点点头,把一个文件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又继续找别的资料。 寻找的时候,阮溪涧问阮夜笙:“阮阮,待会我们要去的地方确定安全吗?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医院。不过你放心,不是附近的,阿姨说你不让叫救护车,怕被送到附近医院去了,我知道你的担心。那个医院在比较远的地方,我的朋友在那里住院,那边有很多值得信任的人,还有警察在那,有个警察是我的朋友,帮了我很多次。” “有信得过的警察就好。”阮溪涧松了口气:“妈妈不敢去别的地方。” 阮夜笙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酸,眼泪不由自主又掉下来了。 阮溪涧转过脸看到她掉眼泪,忙停下手中动作,来到阮夜笙身边,轻轻摸了摸阮夜笙的脸,说:“怎么又哭了?阮阮别哭,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说这些,让你担心了。” “……妈妈。”阮夜笙悲戚道:“是我不好,没有能力找到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阮溪涧看着她,漂亮的双眼犹如盛满悲哀的泉,眼泪又流了下来。 “怎么会呢?”阮溪涧流着泪说:“你不用说,妈妈都知道你这些年肯定吃了很多苦,到时候到了那边的医院,你都告诉妈妈,好不好?” 阮夜笙抬起手擦眼泪,阮溪涧看到她擦眼泪的那只手上戴的银色表都那么旧了,心疼道:“妈妈这次回来,什么都没给你带,以前妈妈每次回来都会给你带礼物的。你现在大了,妈妈也不知道你如今喜欢什么,你的手表都旧成这样,妈妈到时候买一块新表给你,就当补偿这次的礼物。” “……好。”阮夜笙泪眼朦胧,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操作着手机说:“我问问周文许什么时候回来。” 阮溪涧十分谨慎地说:“我想让他再多买几样东西。这边资料还差一点就找完了,最好等我全部找完了他再回来。” 阮夜笙将手机递给阮溪涧,擦着眼睛说:“妈妈,我去洗把脸,脸都哭花了。” 阮溪涧看她眼睛发红,爱怜地抱了她一下,说:“妈妈和你一起去洗把脸,我眼睛也不舒服。” 阮夜笙又说声好,两人离开书房,来到阮夜笙的卧房门口,阮夜笙转过身来说:“妈妈,我需要在洗手间待久一点,你用外面这个洗手间好吗?” “也好。”阮溪涧点点头。 “不好意思妈妈,我得暂时关一下门。”阮夜笙有些不好意思:“我想顺便换身衣服,我在医院里一直照顾朋友,没有来得及换衣服,我怕有味了。” 阮溪涧忍俊不禁:“在妈妈面前换衣服还怕羞,到底是长大了,好,去吧。” 阮夜笙走进卧室,将门关上了。 时间慢慢流逝,卧室里没有动静,阮溪涧敲了敲门:“阮阮,很久了,换好衣服了吗,我们得走了。” 里面没有阮夜笙的回答。 “阮阮?”阮溪涧担忧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卧室里依旧没有声音。 沉默了半晌,阮溪涧突然笑了:“阮阮,你手机在我这里,躲在里面拖延时间也没有用的,又出不去,开门。” 卧室里一片死寂。 然后从里面传来阮夜笙颤抖的声音:“你根本就不是我妈妈!你到底是谁!” “我当然是妈妈。”“阮溪涧”继续敲门,说:“快开门。” 阮夜笙不说话了。 “阮溪涧”在门外慢悠悠地踱步,嘴里哼着那首人们都熟悉的儿歌,哄着阮夜笙:“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房间里的阮夜笙双手扶着桌子,浑身颤抖。 ——不开不开我不开。 ——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阮夜笙仿佛如坠深渊,“妈妈”的声音那样熟悉,在此刻却是如此毛骨悚然。 “阮阮,开开门。”门外的人说:“是妈妈啊。” 第233章 周旋 第两百三十三章——周旋 阮夜笙听着门外的说话声,只恨不得这卧室的门和锁的质量,能再好一些。 她不知道门外的人接下来究竟会做什么,是找什么东西用力砸开锁,还是有什么办法将锁直接打开。从那人故意支走周文许来看,一开始没有闹出大动静的打算,甚至很可能想快速在周文许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拿到想要的东西,再离开现场。 而阮夜笙无力和别人发生冲突,对方表现得那样悠闲,想必是觉得在没有打斗声音的情况下,就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她。阮夜笙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在那人眼里,都不存在任何威胁。 可是现在对方暴露了,那么一开始的计划肯定全部作废,就算周文许及时返回,对方可能也会破罐子破摔,和周文许打起来。周文许身形高大强壮,还会些功夫,一般的歹徒看到了都会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和他过招,可是阮夜笙此刻却隐约有种担心。 ……周文许会是外面那个人的对手吗? 阮夜笙更无法确定周文许什么时候回来,当时对方向她要手机给周文许发补充消息,她不能不给手机,否则就会引起对方警惕,更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提醒周文许有危险,还不被对方发现。 现在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这个等待时间越长越好。 “确定不打算开门了?”门外的人仿佛在下最后通牒。 阮夜笙发着抖,希望能够通过说话来拖延时间:“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假扮成我妈妈的样子?” “这个问题很简单。”门外的人笑道:“不过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乖乖回答我。” “……你问。”阮夜笙心跳的声音仿佛也在被放大。 “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你妈妈的?”那人问。 阮夜笙努力缓和了下,说:“……是手表。” 对方立刻就明白了,轻嗤一声:“哦,原来是这样。你手上的银色手表是你妈妈的对吧,你发现我不认识。” “……是。”阮夜笙尽可能说得详细,也许只有这样,争取的时间才能更长一些,她带了些许的哭腔,说:“……我妈妈高中时期就戴着这块表,经历了无数的考试,这块手表对她意义非凡,哪怕旧了,也一直戴着,小心维修保养。在她失踪之前一段时间,我要准备重要的考试,妈妈看出我有点紧张,就把这块表取下来给我,说她在这块表的陪伴下赢得了每一场考试,她希望将这份好运传递给我,到时候让我戴着这块表去考试。后来,她……就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过,这块表就一直留在我这里,我戴着这块表,就像妈妈……在陪伴着我。” 她的声音在此刻有了些恨,说:“所以,我妈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块手表,又怎么可能对我说出‘你的手表都旧成这样”这种话,更不会把她自己珍爱的手表换下来,换成什么新表。而且你进门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在打量这个屋子,我当时以为是妈妈很久没回来了,恍惚了,觉得很正常,但是在发现你不认识手表以后,之前那些可以正常解释的表现,都在跟着变得不正常。” 第333章 那人夸奖的时候没有任何温度:“阮阮,当时你可真会演戏。你骗我。” 阮夜笙这回如实说:“……除了演戏,我当时没有任何别的能离开你身边的办法。” 那人这才笑了。 “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阮夜笙小心翼翼的。 “当然了,你回答了我,我也要回答你。”那人笑道:“作为……对乖阮阮你的奖励。” 阮夜笙的鸡皮疙瘩在这一瞬间冒了出来,恐惧仿佛来自骨髓深处。 那个人说:“其实我并没有假扮成你妈妈的样子,你不会以为我是易容的吧?我不会易容术,那是很难的奇术。” 阮夜笙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我刚才说,我当然是妈妈,可没有骗你。”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猜到了房间里的阮夜笙此时是什么痛苦反应,并且有滋有味地玩味着这种痛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你妈妈。这副身体,就是阮溪涧本人的,你搀扶她的时候不是看到了她手上的那道陈年疤痕了吗?” 阮夜笙低下头去,捂住了嘴。 “我不知道手表,但我知道这道疤痕。”那人说:“那是你妈妈曾经为了保护小时候的你,受的伤。” 阮夜笙剧烈呼吸着,可上气不接下气。 “你本来就可以通过这道疤痕,判断是阮溪涧本人,但是你没有这样做。”那人说:“不,你是故意骗自己,不让自己去这样做判断。因为,你在害怕。你觉得如果是假扮,是易容,那么来的人就不是妈妈本人,妈妈还有希望活着,可现在妈妈的身体就在你的门外面,你再也没有办法为阮溪*涧找到任何生机了。” 那个人像看穿了阮夜笙的一切,且以揭开这些残酷到不敢面对的真相为乐趣。 “可怜的阮阮。”那人语气并不可怜地说。 阮夜笙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明显,眼泪却自己断了线一样,跌落在地板上。 “至于我到底是谁。”那人在门外走了几步,说:“你一定是很熟悉了,毕竟我经常和你相见,只不过是以不同的模样。” 她顿了顿,慢慢说道:“比如说……丁其红,杨阵。” 阮夜笙感觉浑身都被极度的寒风吹出了一个一个窟窿,对方的每一个字,都化作恐惧,附着在她的身上。 而以前遇到的那些种种不解,也在此刻,有了清晰的答案。 “张玉宁也曾有一段时间是我,只是你知道的时候身体已经死了,算不上相见。前几天你和奚墨去演唱会,我也跟在你们后面,你们没发现,毕竟我又换了一个样子。你刚到绥廷剧组没多久的那天晚上,你从酒店窗户往下看,树下那个人影也是我。除夕夜你楼下打伞的那个人,也是我。” 那人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渊,说:“阮阮,你在看我的时候,其实我也在看你的。” 阮夜笙的身体僵硬,却还在下意识地发着抖。 “那些你不认识,但是觉得害怕或者怀疑的人,也许都可能是我,我换过太多的身体,多到我有时候都不记得名字,或者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要我需要,我就拿来用。”那人笑道:“世界之大,身体之多,我尽可选择。这就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这不比易容术更好吗?” 阮夜笙紧紧抱着双臂,蜷缩起来。 外面的这个,不是人。 它可以随意控制人们的身体,取代原本的身体主人。 阮夜笙想到这里,恐惧仿佛变成一种长久的麻木,感觉自己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像灰尘一样无能为力。 而且她还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那人说从绥廷酒店窗户看下去的那个人是她,可那时候她是奚墨的模样。 这就意味着……对方早就知道她和奚墨交换过身体了。 第234章 怪物 第两百三十四章——怪物 阮夜笙几乎是绝望地开了口,问道:“之前……之前在绥廷剧组的时候,你有没有在凌晨两点左右,去过一个医院病房门口,但是立刻就离开了?” “去过。”那人回答:“奚墨在病房里休息,你那个朋友颜听欢特地在里面守着,心眼和花样是挺多,我本来要开门,发现她离门很近,医院里人太多了,我当时不想麻烦,就走了。” 阮夜笙没有再说话,感觉自己被入骨的恐惧冻住了。 奚墨那时候是阮夜笙的模样,对方却轻描淡写地指出那就是奚墨本人,看来的确早就了解阮夜笙和奚墨交换的秘密。不止如此,它的言谈语气有一种对阮夜笙和奚墨十分熟稔的诡异感觉,甚至一直叫阮夜笙为阮阮,阮夜笙一开始以为它是因为在扮演自己的妈妈,所以故意这样叫她昵称,现在阮夜笙发现应该不只这么简单。 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对方在长期观察她和奚墨,对她们有足够的了解,已经自顾自地将她们看成熟人了。 “阮阮,我没想到你为了找你妈妈,这些年这么努力,连颜听欢这样的养蝉人都结识了。”那人故作可惜,说:“可惜啊,颜听欢的养蝉术还不够火候,我知道她经常待在你身边,我就做了准备,熏蝉香随身带着。有一天清晨,我在一个巷道里,从张玉宁的身体换到了在那打扫的环卫工人丁其红身上,之后入住了张玉宁住过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就在奚墨隔壁。那天晚上,颜听欢放出蝉来,想窥探我在隔壁房间的情况,我就点了熏蝉香迷晕了她的蝉,她和蝉一体相连,当然也晕过去了。” 阮夜笙听得浑身发冷,心想它应该本事在听欢之上,否则很难迷晕听欢的蝉,幸好听欢回老家了,不在这里,不然听欢只怕会出事。 ……那么周文许肯定远远不是它的对手。 阮夜笙脑海里转过无数念头,她的想法已经在意识到对方的可怕以后,发生了彻底转变。她不再希望周文许回来救她,而是希望周文许千万别再回来。 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周文许只是下去买东西,买完了就会再上楼的,阮夜笙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提醒。本来阮夜笙有两个手机,早上听到妈妈消息的时候心急如焚,匆忙之下,另一个不怎么用的工作手机就落在了奚墨的病房,而常用手机现在又在外面那人的手里,这个卧房此刻和困住她的笼子没有区别。 ……怎么办,如果楼下有什么事情,能拖住周文许的脚步就好了。 阮夜笙心里无比焦虑,听到那人又继续笑着说:“崔嘉鱼那个警察,还在房间里设置了监控,想要调查我,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我破坏监控从房间出来,顺便在你们门外的猫眼里问候了你和奚墨,然后我跑到了别的楼层,随机敲开了一个倒霉鬼的门。倒霉鬼杨阵来开门了,我制住他进了房间,在杨阵的房间里完成了身体更换。等到警察来查房问询,我就用杨阵的模样去应门回答问题,杨阵本来就是所在房间的入住者,完成了询问流程以后,警察没有进去搜查,其实丁其红的尸体就藏在房间里。第二天早上,我把丁其红的尸体装进了行李箱,以杨阵的身份带着行李箱,离开了酒店。” 那人越说,似乎越觉得有趣:“怎么样?这个过程是不是很有意思?警察一直找不到丁其红,其实我早就把她的尸体丢弃在荒僻的地方了,还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 阮夜笙听到这些真相,既骇然,又悲愤。 “再之后我就一直用杨阵的模样跟着你们,黑竹沟,北京,上海,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们从崔嘉鱼那里应该也知道杨阵的这些行踪了。”那人说。 “……为什么?”阮夜笙痛苦道。 “什么为什么?”那人不解。 阮夜笙在绝望中颤抖地说:“为什么要对丁其红下手?她年纪大了,每天早上四点多就要出来打扫,晚上很晚才回去,每天都要这样辛劳一整天,工资还微薄得可怜,她只是早上在那边打扫卫生,努力以此维持她的生计,她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有什么理由占据她的身体,害她惨死?还是说……还是说你只是觉得好玩?” “哦,你问这个啊。”那人十分恶劣地笑了起来:“阮阮,我是个怪物,还要考虑她是一个环卫工人很可怜吗?我可不是什么慈悲的怪物啊。” ……怪物。 听到对方亲口说出这个词,阮夜笙打个哆嗦。 此时此刻,她只恨自己多么渺小,没有能力与这个怪物抗争。 “当时那个巷道里,只有丁其红在打扫卫生。”那人无所谓地说:“我必须在那时候更换身体,张玉宁的身体不能用了,丁其红是我当时能找到的唯一选择。” ……必须。 ……身体不能用了。 阮夜笙听到了这些关键字眼,浑身绷紧了,说:“张玉宁的身体是不是马上要心肌梗塞了?” 她回想起张玉宁那张照片上的死状,双手死死地攥着心脏位置,十分可怖悲惨。 “阮阮,你真的调查到了很多东西,和你聊天一点都不麻烦。”那人似乎很愿意和阮夜笙说话:“我告诉你一个我换身体的基础条件,你听了,可能会短暂地高兴一下呢?” 第334章 “……什么条件?”阮夜笙感觉到那人的戏谑,忐忑问道。 那人说:“我需要更换的身体,一开始必须要有身体原主人的魂魄在里面,否则我无法进入。而人是很脆弱的存在,人死了,魂魄就会离体,那么相反,魂魄没了,身体就出问题,身体原主魂魄是协助我控制这副身体的必要条件。所以我在进入新身体的时候,我需要保证身体主人的魂魄依然还是留在这副身体里,这具身体会有我和身体原主人这两个意识共同存在,只是因为人的魂魄过于羸弱渺小,我一进去,人的魂魄就会被我无限制地压制,没有任何的存在感,只是起到协助身体运转的作用。因为一开始,我并不能那么快和身体进行融合,等到融合时间长了,那么就不再需要身体原主人的魂魄维持了,我就可以把原主人的魂魄彻底灭杀掉,只留下我自己的意识在这副身体里,自由行动。” 那人说到这,嫌弃道:“可是没办法,人的魂魄实在是太弱小了,他们基本上都撑不到我和身体融合的时间到来,魂魄就已摇摇欲坠,于是身体就不行了,我不得不又要去找新的身体换过去。而原本那副不行的身体,在我离开以后,里面就只剩下残破不堪的原主人魂魄,原主人魂魄无力再控制自己的身体,就会在极短时间内死去,心脏出现问题,看起来就像是死于心肌梗塞。当时张玉宁在我离开以后,她立即心脏绞痛,无意识地从巷道走向那边的大路,倒在路边上彻底死去。” 阮夜笙听完这一切,惊惧的同时,反应过来一件事。 ……对方和身体的融合时间是需要比较久的,现在可能还没有融合成功,没成功之前就需要原主人魂魄的停留。那么……那么妈妈的魂魄就还在这副身体里,和那个东西的意识一体共存,否则身体就无法正常运转。 “……妈妈。”阮夜笙喃喃道。 “我进入阮溪涧身体的时间并没有多久。”那人说:“是不是很高兴啊,阮阮?妈妈,她的魂魄暂时还在呢。” 第235章 顽强 第两百三十五章——顽强 原本蜷缩着的阮夜笙闻言,颤抖地站起身来,努力地借助桌子的力量,撑着自己的身体。 ……妈妈的魂魄还在。 “……如果你离开了妈妈的身体,妈妈她也会出现心肌梗塞吗?”阮夜笙心脏狂跳,问道:“还是说,时间不算久,她的魂魄还没有到奄奄一息的程度,哪怕你离开了身体,她还是有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能够继续活下去。” 门外那人顿时笑了:“阮阮,你要不要试探得这么明显?怎么,你是要救你妈妈?” 阮夜笙没有说话。 她就是要故意问得这么明显,说一些看起来让对方觉得不可置信到想笑的话。 “你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啊。”那人笑着说:“你又能做什么呢?” “……我不能做什么。”阮夜笙说:“但是我心里有这样的疑问,想要问出来,就这么做了。至于你愿不愿意回答,我……没有能力要求你。” 和外面的怪物相比,她没有任何胜算,对方认为自身远远凌驾于她之上,所以根本没将她看成哪怕一丁点的威胁。对方刚才愿意告诉她那些真相,也只是因为在自己面前可以狂妄,觉得逗自己如同逗小蚂蚁一样放心。 谁又会在面对一只蚂蚁的时候,将它放在眼里呢。 人类蹲下来对着蚂蚁说,枪可以杀死我,难道蚂蚁会找把枪把人类一枪崩了吗。这个画面本来就非常荒谬,滑稽到可笑。 阮夜笙觉得,或许此刻的自己在对方面前,就是这么渺小到可笑吧。 那人笑了几声:“这么说吧,当我换到一具新身体以后,身体原主人的魂魄意识越坚韧,精神力量越顽强,身体维持的时间就越久,我在身体里待的时间自然也就能越久。我换过那么多身体,有的一下子就坏了,很快就心肌梗塞,比如说张玉宁,还有的身体可以使用相对不算短的一段时间,比如说杨阵,我用杨阵的身份跟着你们去了好几个地方,这段期间还算稳定。不过杨阵的身体最后也坏了,就在阮阮你生日的那天,我不得不离开杨阵的身体,杨阵心脏病发,精神混乱中跑入飞速行驶的车流,好几辆车没有来得及停下来,接连碾过去了,面目全非。” ……生日那天。 阮夜笙心底一抖,想到生日那天听闻的那个车祸。 “你妈妈的魂魄意识,非常非常顽强。”那人说到这,似乎才有了点不悦,好像是真的为此生气过:“阮溪涧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可无论我怎么逼迫审问,她都不愿意说。于是我的意识曾进入她的身体,想窥探她的意识深处,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结果她抵抗到什么程度呢?她的意识里能看到的部分,大部分都是她做研究工作的部分,还有非常少的一些残缺片段,是关于你的,比如说她为了保护小时候的你,手受伤了留了疤,或者有几次她工作结束回家,给你带了礼物,给你做饭吃,就只有这么多,至于我想要得知的秘密,更是没有。她竟然能在我占据身体的情况下,强行压抑和控制自己的意识,把她知道的秘密,把大部分关于你的记忆,全都封锁了起来。” 阮夜笙的呼吸再度剧烈起来,她努力忍着,听着和妈妈有关的一切。 那人说:“我就对阮溪涧说,如果她不老实说出来,我就弄死你,我捏死阮阮你不就和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吗?你妈妈竟然对我说,她已经发现了身体原主人的魂魄意识,在决定着身体的维持程度,如果我杀了你,她的意识就会放弃挣扎,这样她很快就会死去,我想要知道的秘密就会烟消云散。而如果我离开她的身体,她也一定有办法进行身体自杀。她在和我赌呢,赌我暂时不能让她死。她可真能啊,被她赌对了,她很有用,我确实不愿意让她死去。所以,阮阮你能苟活到如今,全都是因为阮溪涧够顽强,对她自己够狠。” 阮夜笙弯了弯腰,心痛如刀绞。 “反正你也只是一只小蚂蚁,能做什么,我如果踩死了你,代价是失去了重要线索和一个好用的备用身体,好像也没那么划算。”那人语气更加戏谑,像是满意自己这些年看的戏,说:“这些年暗中看着你这只小蚂蚁,为了寻找妈妈而努力爬来爬去,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我有时候也会好奇,你这只可爱的小蚂蚁究竟会爬到哪个位置呢?” “……备用身体?”阮夜笙眼中带泪,问门外。 “我频繁更换身体,也会有一些麻烦,因为我无法预判当前使用的身体什么时候会出问题。”那人说:“阮溪涧的身体,虽然并不是能长久使用的理想身体,但是她的身体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特点,那就是可以多次使用。一般的身体只能换一次,我离开后就心肌梗塞,但是你妈妈的身体只要换的时间不久,我离开后她依然可以活下来,所以必要的时候,我就会把她带在我身边,作为备用身体来应对突发情况。只要你活着,阮溪涧的求生意志就非常强,她希望回家和你团聚,哪怕我在使用身体,她的魂魄意识也不会放弃的,用起来很放心。” 阮夜笙的手紧紧地扣在桌子上,手背上的青筋几乎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没有办法杀了这个东西! “阮阮,你的妈妈给了你第一次生命,又给了你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那人说到这里,也似乎有些不解:“我不明白,阮溪涧的意识为什么能这么顽强,很多年以前也有一个女人,精神力和她一样强大,一样什么都不怕,那个女人,她竟然还想要杀了我。” 阮夜笙心痛不已,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奚墨的妈妈,简芫。 “妈妈……当年在贵州的实验基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被你抓住,困了这么多年?”阮夜笙忍着痛苦,问道。 那人说:“当年在遇到那个麻烦的女人以后,我回到了贵州的山里,一直休养生息。后来,你妈妈和她认识的一个贵州的朋友去了那座山附近的村子里,那座山物种丰富,她们想看看山里有没有值得研究的发现,那座深山吸引了你的妈妈,以至于她去了好几次那个村子。再之后,当地采菌子的村民在山里发现了我的存在,当时的我看上去像一种造型不常见的大型真菌,但是我已经形成了一只像人的手,消息传出去以后,贵州的那个朋友觉得这是个物种上的重要发现,就牵头成为队长,组建了一支科考队前往村子,阮溪涧就在这支科考队里。这支科考队在村子附近的临时实验基地,对我进行了研究。” ……像人的手。 阮夜笙想起科考队死去那些人口袋里的那只手的照片,那只手的特写画面看上去有些诡异,仔细看总觉得不太像正常的人手。 可是那张照片的手,可以看出手腕上有穿衣服的部分,如果是真菌上长出来的那只手,又怎么会穿着人类的衣服呢? 第335章 阮夜笙正心中不解,只听那人继续说:“有一天,其中一个生物学家在对我进行实验研究的时候,发现我菌体上的那只手在动,他走过来想看得更仔细,我趁机占据了他的身体。当时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夺取人的身体了,一开始有点不太适应,这一次我的菌体和那个人的身体融合得不够好,很多地方看上去有点畸形,不像人的部分。然后那个队长走进来看见我,她感觉我的样子不太像她的同事,当时她非常紧张,想要留下证据给科考队其他人看,结果太慌乱,只拍下了我的手的照片。我就把她杀了,收起了她的相机。” 阮夜笙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只觉得寒气刺骨。原来那只有点畸形的手,是这样被记录下来的,当时这个东西已经换到人的身体上了,难怪会穿着衣服。 “之后,科考队的人,被我用最开始那个同事的身体,一个接一个地处理了。”那人笑着说:“科考队在做研究实验的时候,用“xfh25081637”这个试验编号来给我做命名,所以我也给科考队的那些人身体上刻下了试验编号,回敬这些人。多有意思啊,科考队把我当成试验对象,我也把科考队的人看成试验对象,我觉得非常公平,虽然我并不用做什么实验。” 最后一句话,对方笑得更开心了。 阮夜笙努力控制着自己身体的发抖。 那些死者身上的编号,最后四位大部分都看上去那么戏谑,不像是正常数字,原来真的是对方胡诌出来以此为乐,作为纯粹的报复。 而唯独“xfh25081637”,这个真正的试验编号,是被纹在一个人的手臂上的。阮夜笙猜测,那个纹身人可能就是对方后来换过的其中一个身体,或许也是出于取乐的原因,把自己曾经的试验编号,纹在了当时用的那个身体的手臂上,这也能和对方说有时候会把妈妈带在身边作为备用身体,对得上。 当时长沙的医院里,那个手臂纹身的人,看上去似乎是在监视随行在身边的妈妈。 “我把贵州的那个队长,和你爸爸燕别春的尸体,送到了你们这些家里人的面前,口袋里都附上了那张手的照片。”那人说:“我想看看你们的反应。当时我看到你收到了短信,在小灰岭垃圾场里不断翻找着,最后找到以后,在雨中崩溃大哭的样子,我觉得也好有意思。” 阮夜笙的拳头,用力地攥紧了,充满了悲与恨。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杀了它。 第236章 反抗 第两百三十六章——反抗 那人像是在回味着自己拥有过的战利品,说:“还有一个科考队成员,他和家庭成员的关系不太好,尸体送回去也看不到我想看的悲伤画面,我就在林子里的一个木屋里,处理了他,刻了独属于他的试验编号,拍下了照片,把照片洒在他尸体上,就当是给他拍照留念,送他最后一程吧,你们人类不就喜欢拍照留念吗。而最开始那个被我占据身体的科考队成员,之后身体就坏了,依然是心肌梗塞,我又找机会换了一个新的身体,把他丢在荒郊野外,至今也没被人发现,早就烂成骨头,无法辨认了。” “……为什么,你没有彻底杀了那个向导?”阮夜笙颤声问。 “那个向导吗,我也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他重伤之下趁我不备跑了,之后的日子都在到处躲躲藏藏。不过躲着也没用,我总能找到他,他再度落到我手里的时候,已经快断气了,我在他身上完成了试验编号记录,你和颜听欢找了过来,我就把再也不可能恢复意识的他,丢给了你们。他成为了植物人,也算多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 “而你这只小蚂蚁。”那人笑道:“你辛辛苦苦爬了这么久,我丢一个没什么线索价值的植物人给你,意思意思,也算对你这些年辛苦的奖励吧,你总不能一无所获,那多打击你向前爬的积极性。在你的前路上放一颗小米饭,小蚂蚁会努力搬回家去的。” 阮夜笙忍受着对方所有的轻视,默不吭声。 “科考队里,唯独只有你的妈妈阮溪涧,她用处很大,我一直留着她的命,把她的头发染成了别的颜色,降低她被找到的概率。”那人说:“可是阮溪涧总想着逃跑,她是个博学广知的科学家,之前在长沙的时候,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偏门办法,让自己中毒了,我不得不把她送到医院里救治。我当然了解她的目的,她这是料定我怕她死了,中毒以后不得不送医院,于是她想在医院里找机会逃跑,可是我时刻盯着她,她最终也没跑成功。” 阮夜笙想起颜听欢让戴鸭舌帽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应该就是指那个长沙医院。当时妈妈身边手臂上纹了实验编号的那个人,果然就是这东西换过的新身体。 “阮溪涧是我遇到过的第二个觉得棘手的人类。”那人冷飕飕地说道:“只要她哪天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就一定会杀了她。当年科考队的每个人我都送了试验编号,阮溪涧也不能例外的,不同于那些我随便乱取的编号,我早就为她精心准备好了一个最特别的试验编号,那就是xfh25080119。” 阮夜笙听到最后那四个数字所代表的意义,踉跄了几步,差点没稳住身体。 “最后四位数,特地以你的生日,1月19日来命名,你觉得怎么样?”那人这回的语气戏谑中带着无尽的冰冷,说:“你的妈妈,在这一天给了你生命,这是为你妈妈专门准备的实验编号。我真的太感动了,感动到想要流泪了。” 阮夜笙内心怒火中烧。 对方说到这,突然装腔作势地可惜了下:“哦,不对,我差点忘记了,我其实并不会流眼泪啊。” 阮夜笙心里猛然一跳,蓦地回想起她刚到邻居阿姨家里,向床上躺着的阮溪涧喊出那声“妈妈”的时候,妈妈闭着眼睛,眼睛滑落的眼泪。 还有之前找资料的中途自己哭了,阮溪涧看着她,眼中落下的悲戚泪水。 那是……妈妈真的在为眼前的她而哭泣。 阮夜笙明白了一切,眼泪在转瞬之间,滚落下来。 外面那人听到卧房里传来了阮夜笙的哭声,笑着说:“可怜的阮阮,还要接二连三地受到这样的打击。” 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阮夜笙浑身一凛,是……周文许。 “我们下去买东西的客人回来了。”那人笑了起来,走动之间,脚步声逐渐远离卧室门口。 阮夜笙连忙快步跑到卧室的门边上,她急得大喊提醒:“快跑!她是假的!危险,周文许!” 与此同时,门打开了,紧接着像是门口有个人要冲进来,还有出招攻击的低响,接着就是门口那个人被什么东西攥住,猛地摔进了屋子里,落地的时候传来周文许痛苦的声音,门也被关上了。周文许听上去像是在地上不断挣扎,似乎是脖子被什么紧紧勒住了,他无法喘气,也很难发出声音。 “周文许!”阮夜笙听着外面那渐渐变小的动静,浑身被莫大的绝望和恐惧裹了起来。 砰的一声,周文许高大的身体似乎被甩开了,再度落在地上,发出闷响,似乎还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客厅里再度变得死寂,而这段过程的时间非常短,仿佛刚开始没多久,一切就结束了。 然后,脚步声缓缓往卧室门口而来。 阮夜笙哆嗦着从门边上退了回去,退到桌子旁。 “阮阮,这个周文许在门口听到你让他跑,竟然不先跑,想和我动手,他不会是觉得他能赢得了我,把你救出去吧?”那人悠然地结束了一场实力天壤之别的单方面碾压,说:“这无非也是一只蚂蚁,强壮一点的蚂蚁,不也还是蚂蚁吗?不过一脚踩死的事。” “周文许……他……他死了吗?”阮夜笙骇然道。 “你要出来看看吗?”那人笑着走到了门边上。 接着,阮夜笙听到了一种细微的,像是门锁在旋转的声音。 那个人并没有钥匙,可是门锁却在动,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诡异气味从门锁那里飘了进来。阮夜笙浑身发抖,想起了黑竹沟那个晚上,奚墨的门锁被什么人撬开了,可是门锁结构却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同样也留下了一股气味,还有奇怪的粘液。 那天晚上在黑竹沟潜入奚墨房间的,就是这个怪物。 阮夜笙打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一个东西出来,准备好以后,鼓起勇气靠近了正在被打开的卧室门。 哒。 门锁轻轻响动着。 阮夜笙将手里的东西握在手里,目光紧紧观察着门锁的变化。 哒。 又是轻响过后,门把手旋转了起来。 阮夜笙将手里的小弩抬起来,对准了门口。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的手臂发抖,脑海里回想着那位洛小姐在黑竹沟给她示范小弩使用方法时,说过的命中诀窍。 ——瞄准目标之时,手臂便要稳。 门的把手被旋转到了最尽头。 第336章 阮夜笙尽可能地稳住自己的手臂,同时双腿保持着一个命中后能马上跑动的蓄势待发状态。 ——弩珠有重量,在空中飞行时会往下坠。 阮夜笙的眼睛紧紧盯着门,等待着目标进入视野。 门开了,有着“阮溪涧”模样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是以你在瞄准时要考量这一点,发射时应先略瞄高一些。 洛小姐的声音似犹在耳边,阮夜笙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微微抬高了些手臂,扣动机关,朝对方颈侧的某个位置发射了弩珠。 三枚弩珠飞射了出去。 人的脖子是比较脆弱的地方,如果击中,身体第一时间会疼痛难忍,可是颈部的攻击非常讲究,如果发射的时候伤到了喉部或者别的重要血管又或神经,那阮溪涧的身体可能会有极大的危险,阮夜笙绝对不敢那么做,可是击中别的地方,又怕无法在短时间内延缓对方的行动,权衡之下只能咬牙选择颈侧某个位置。 对方没料到阮夜笙房间里竟然还有这种小弩,猝不及防,一下子被里面发射的三枚弩珠击中,身体的巨大疼痛让对方痛呼出声,对方下意识捂住颈侧,后退了出去。 卧室门口出现了空缺,阮夜笙连忙跑了出去,强忍着对阮溪涧身体受伤的心痛,一路朝最外面的门口狂奔。跑动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到周文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她心中又恐惧又悲伤,周文许……难道真的死了吗? 随着步伐快速变换,最外面的门把手,就近在眼前。 她必须要逃出这里,活下去,把这里的一切真相告诉外面的人。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如果她死在这里,妈妈也无法得救,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一定要出去找到更多的人,更强大的助力,才有机会救出妈妈。 阮夜笙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像是要跳出了嗓子眼,心念电转间,她的手立即握住了门把,飞快一转。 咔哒,门被她打开了,外面的空气流通了进来。 阮夜笙正要将门拉得更开,快步逃出去,没想到身体突然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她低头看去,只见身上被缠上了一条褐色的长条状东西,上面布满了粘液,她从没见过那种东西,只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抬头看向那东西的来处。 只见那人根本没动,而是就站在卧室门口。 而从她的身上冒出来一条长而柔软的东西,它悬空着穿过了客厅,如同一条恶毒的长蛇,冰冷地缠在了阮夜笙的身上。 阮夜笙无法动弹,陷入彻底的绝望阴影之中。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文许那么快就没有了声音,在对方面前,她和周文许确实和蚂蚁没有区别。对方身上冒出的长条东西如同蛇一样,在那人身边舞动着,可以在顷刻之内,绞杀猎物。 那东西缠着阮夜笙的身体,往门上一甩,门就这么被关上了。 那人说:“真是努力挣扎的小蚂蚁,勇气可嘉啊,为了求生,连这样的小弩都用上了。我承认,确实有点用,不过呢……也就0.0000001的有用吧。” 说完,阮夜笙被那人身上冒出来的长条状东西捆得更紧了,一路拉扯了过去,甩在那人不远处的地上。 阮夜笙滚落在地上,浑身都在剧烈地疼痛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像岸上一条濒死的鱼。 那人的脚步离开卧室门口,缓缓地朝她走了过来,最终停在了她的身边,弯下腰来。 “阮阮,你为什么这么不乖。”那人语气沉沉的,低头看着她,森然说道:“你让我很不高兴,我已经没有耐心和你玩了。” 第237章 求生 第两百三十七章——求生 阮夜笙浑身被牢牢捆缚,这下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那人向她伸出手,将她拖拽起身,快步走动起来,阮夜笙不得不脚步踉跄地跟着。 那人带着阮夜笙来到主卧那边的浴室,打开水龙头,开始给浴缸放水。 阮夜笙看着浴缸里逐渐增高的水面,猜到了那人想要做什么,呼吸剧烈,一颤一颤的。她双腿发软,想要跑出去,可是那人身上那条像长蛇的东西一直在困住她,且收得紧紧的,别说跑了,只要察觉到她的身体稍微动一下,那东西就瞬间缠得更紧,差点让她窒息。 眼见浴缸里的水快满了,那人抬了抬眼皮,盯着阮夜笙:“我再正式地问你一次,一定要好好回答。我在书房给你画的那个锥子,见过吗,在哪里?” 阮夜笙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 “哦,没见过。”那人笑了下。 然后那人将水龙头关掉,站在原地并没有动,而那条长蛇一样的东西仿佛听从了那人的想法,将阮夜笙拖到了浴缸边上。 与此同时,阮夜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那长蛇一样的东西往下一扯,一瞬间她的身体仿佛承受了某种千钧重压,她无法站稳,直接跪了下去。 “这一次,想清楚再回答。”那人慢慢地说:“见过吗?” “……我真的没见过。之前你拿那张图给我,让我找,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阮夜笙哆嗦着,她的确没见过。如果她为了躲避对方的逼迫而说谎,回答说自己见过,对方肯定会进一步问她更多的信息,可她对那个锥子完全一无所知,答不上来,就会很快露馅,到时候面临的必然是更可怕的地狱。 那人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然后阮夜笙的脑袋被那人按住,浸到了浴缸的水里。 浴缸的水满溢了出来,流到了地上,阮夜笙在水里不断挣扎,耳边嗡嗡作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将阮夜笙的脑袋从水里攥出来,阮夜笙浑身湿漉漉的,大口呼吸着此刻的空气,胸口剧烈起伏。她长发上的水不断滴落下来,有些滴在手腕上鱼小姐送她的那枚水滴上。 那枚水滴被水浸了,仿佛绽放出更为水润剔透的光泽,随着她身体的战栗,水滴也轻轻抖动着。 “被水淹的滋味不好受吧?”那人说:“我再问一次。锥子,见过吗?” 阮夜笙发着抖,摇头。 那人又将阮夜笙按进了浴缸。 阮夜笙感觉此刻淹没自己的已经不是水了,而是化为具象的无尽恐惧,它们被满满地盛在浴缸里,包裹着她。那人之前想找的根本不是什么资料,资料对那人没用,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对方从头到尾想要的只有那个锥子。 那人看时间差不多了,将阮夜笙再度攥出来,又问她,她还是说不知道,于是又被按进去。 如此反复着,一次,又一次,再一次。 最终阮夜笙又被从水里拖出来,仰着头,剧烈喘气。那人扣着她的脑袋,迫使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 属于阮溪涧的那张脸,就这样近在眼前,眼圈发红,泪水早已经流了满面。 妈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反反复复地淹入水中,却什么都做不到。 “……妈妈,妈妈。”阮夜笙没力气了,看着阮溪涧那张脸上的眼泪,喃喃着,泪水混着浴缸里的水,滴落下来。 “你妈妈现在心痛得快死了。”那人眼里是阮溪涧流下的泪,嘴角却在笑:“她当然敢去死了,她什么都不怕,可是她现在却不能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警告了她,如果她胆敢现在放弃意识的求生意志,我就需要马上更换身体,这里只有我和阮阮你两个人,你说……我会做什么选择,换谁的身体呢?” 阮夜笙感觉自己双眼已经哭到快要干涸了。 “只要你告诉我锥子在哪里,我就会停下来。”那人说:“阮阮,你乖,你只需要告诉我,告诉我就不用受这么久的苦了,你妈妈也不用看着你那么伤心啊。” “……我真的不知道。”阮夜笙绝望道:“最开始你问我那张图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锥子,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假的,没有理由骗你。” 那人不为所动,依旧怀疑她给出的这个理由:“可是你发现手表的问题以后,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还在那跟我装不知道。也许你一开始就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你不是说看到我进门的时候有环顾的反应,认为是我不熟悉屋子吗?虽然你用妈妈刚回家可能恍惚了来说服自己,但没准你已经留了心眼,在我画出那张图问你的时候,就已经在演戏防备我了。” “……不会的,那个时候我说的都是真的。”阮夜笙忙说。 “你撒谎!”那人越来越不耐烦,说:“你一定知道锥子在哪。我逼问了阮溪涧这么多年,她都不松口,意识里也窥探不到,我一直都以为是因为她骨头够硬。但是昨天晚上,我用她的身体去了奚墨被绑架的那个小区,我看到你和奚墨在停车场,你当时怕奚墨出事,哭成那样,我能感觉到阮溪涧的意识也在紧张,她生怕你在那种紧急的关头受到伤害,而以前,她的魂魄意识很少会出现这种波动。所以我当时感觉到她这种波动,突然反应过来,也许不是阮溪涧骨头硬,吃了那么多苦都不肯说出真相,而是她为了保护你,宁愿自己永远困在我手里,宁愿死,也不敢说出真相!因为真相就是你也知道锥子的线索,或者锥子其实就在你这里!所以阮溪涧就把我对锥子有关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她身上,让我不会想到来找你这只小蚂蚁!” 第337章 阮夜笙心痛欲裂,她当时在阮溪涧身上看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结痂伤口和疤痕,很多看上去是旧伤,都是被这个怪物逼问以后留下的。 她更没想到,昨天简叶将奚墨带到停车场的时候,这个怪物竟然用妈妈的身体在暗处看着她们。 “所以我就故意对阮溪涧说,其实你也知道锥子,锥子就在你手里。” 那人扣着阮夜笙不断滴水的脑袋,森冷道:“你猜猜,你妈妈当时是什么反应?虽然她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了,不让自己紧张,否则你知道锥子的事情就会被我确认,但是她实在太爱你了,那种担心是根本藏不住的!我终于测试出她躲在深处的那种紧张和无助,你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从她那里问不出来,难道从你这只小蚂蚁身上还问不出来吗?你的骨头绝对不可能比阮溪涧还硬,所以,我就马上来找你了,而这也是你妈妈最害怕的事情。” 阮夜笙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滑落。她不敢看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对她说着这些疯狂的话,更不忍看到那张脸上满是泪痕。 “我在你们这里,听到一个这样的说法,一开始我还不懂,渐渐的,我懂了。” 那人说:“听说火灾或者地震的时候,很多妈妈都会下意识看向自己孩子所在的方向,哪怕眼前是即将倒塌的房屋,或者肆虐的大火,孩子在里面,妈妈就会奔过去,这就是妈妈的反应!你妈妈听到我故意说出锥子在你手里,那一瞬间她那种前所未有的紧张,藏都藏不住,这也是妈妈的反应,所以……这就说明你肯定知道锥子,你休想骗我!” “……妈妈是紧张你可能会来找我,不是因为锥子。”阮夜笙哭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努力解释。 “你到现在还演戏!”那人冷笑起来:“如果你对锥子不知情,就算我来找你,又怎么样?那我就是来看看你,也不会真的对你出手,这件事阮溪涧早就用死亡威胁和我做了交易,我拿她没办法,何况你是我让阮溪涧苟活的筹码,你以前也只有这个价值而已。可是如果你知道锥子,那事情走向就立刻会变得不一样,你身上的价值突然暴增那么多,阮溪涧就没办法平衡这个交易了,她是慌张她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完全一无所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这个锥子。”阮夜笙哭着说,言辞那样真切,任谁看到了她这副模样,都不会去怀疑她此刻话里的真实性。 “你的演技实在太好了,我不会再相信你。”那人说:“不要再试图否认你知道锥子,你只要告诉我,锥子在哪!” 阮夜笙没有办法说出锥子在哪,于是脑袋又被那人按进了浴缸的水里。 一段时间后,阮夜笙的脑袋得以脱离水面,她看上去已经连稍微挪动下身体都没有力气,只能大口呼吸。 “最后一次。锥子在哪里?”那人问。 阮夜笙被反复多次水淹,已经无比虚弱,气息奄奄地说:“……不知道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告诉你在哪。” “行,那我就把你带回去,慢慢问。”那人气极反笑:“反正回去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着,那人将阮夜笙拎起来,带着她准备离开浴室,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人突然停下了动作,像是在仔细听着什么声音。 阮夜笙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不过那个人只是听了片刻,就继续将阮夜笙带向浴室门口,阮夜笙跟着那人跌跌撞撞地一路离开主卧,来到客厅,那一瞬间她愣住了。 只见外面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部分,林汀雨试探地先伸进来一条腿,正蹑手蹑脚地从半开的门里摸进来。之前这道门被那人用捆住的阮夜笙撞了一下,门看上去是关上了,不过现在看来并没有关得彻底,林汀雨得以从门外摸进来。 林汀雨看上去像是生怕被屋子里的人听到自己进门的动静,动作放得非常轻,她的双手紧握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长铁锟子,仔细观察着原本没有人的客厅,判断阮夜笙究竟在哪里。 等林汀雨看到那人带着阮夜笙出现在客厅,蓦地抓着铁锟子停在原地。 阮夜笙连忙大喊:“汀雨快跑!她不是人!她在冒充我妈妈!” 之前阮夜笙曾有一个非常短暂的用手机的机会,那个时候她其实在通话记录里拨通了林汀雨的号码,当初在除夕夜的时候,林汀雨过来帮她查看情况,并且和她约定了一个暗号,如果她遇到了问题,不方便开口沟通,地址是家里的话,就响一声立刻挂断。 而在医院的时候,她曾经给走廊上的林汀雨打了个电话,林汀雨就在她通话记录的前面。 用这个暗号通知林汀雨,是阮夜笙当时在有限时间内唯一能够向外界求救,又不会被对方发现的办法。 但是阮夜笙发现对方是可怖的怪物以后,早就后悔了,时刻担心着林汀雨会过来找她。周文许已经倒在了地上,如果林汀雨也变成这样,阮夜笙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打击。 林汀雨听到阮夜笙的提醒,连忙往门的方向看去,她发现被对方看见自己潜进来了,索性立刻将门全部打开。不过打开门后她并没有跑出去,而是转过身来,双手握着铁棍子,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这样偷偷摸摸地进来,是打算偷袭我吗?”那人笑道:“就打算用这根破棍子敲晕我?” 林汀雨没有吭声,脸色有些苍白。 那人轻蔑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的听力,比你们这些蚂蚁要好不知道多少倍?你刚才偷偷进来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阮夜笙看到门还开着,明白这是林汀雨离开的最后机会,急得再度大喊:“汀雨,快出去!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它不是人!它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快跑!” 那人背后突然又冒出另一条长蛇一样的柔软东西,那东西瞬间来到门口,将林汀雨背后的门关上,这次还绕在门把上,将门牢牢地反锁了。 “来了还想出去?”那人说:“晚了。” 第238章 回家 第两百三十八章——回家 之前刚进门的时候,林汀雨隔着客厅那些家具,注意到阮夜笙身上捆了什么东西,看上去还在动,当时隔了一段距离可能还看不真切,对阮夜笙喊出来的那声“她不是人”也没有立刻形成十分具体的认知,毕竟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而此时此刻,林汀雨看到另一条长蛇一样的东西就在她边上,起起伏伏的,甚至精准地做出了锁门的动作。她迎面受到了这么大的视觉冲击力,终于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阮夜笙那几句提醒背后的可怕。 ……这的确不是人。 林汀雨的身体立即做出了反应,从门口快步跑到远一些的墙壁位置,双手将那根长铁锟子握得更紧,呼吸急促地说:“我们的朋友是警察!她早已经接到了我的电话,正和她的同事们从另一个地方往这里赶,很快就会到了!这次赶过来的人很多,而且每个人都有配枪!” 阮夜笙听得心惊肉跳的,即使崔嘉鱼带着那些警察前来,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个怪物。 正在颤抖的直觉在告诉她,这个怪物太危险了,人越多,伤亡也会越多。 她也意识到林汀雨并没有提及奚墨,以她对林汀雨的了解,林汀雨在这种关键时候并不会去告诉奚墨,奚墨现在身心交瘁,腿还不便走路,告诉她除了增加负担以外,并没有任何作用。 “哦,崔嘉鱼就快来了啊,还带了很多警察,还有枪呢。”那人笑着说:“你这样吓唬我,我真的好害怕。” 林汀雨看上去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那人还知道崔嘉鱼,她看了阮夜笙一眼,然后背靠着墙壁,将手中的铁棍抬起来,挡着自己。 阮夜笙必须让林汀雨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她们在面临怎样的威胁,也不能让阮溪涧的身体出现问题,连忙快速提醒:“汀雨,她对我们全都了如指掌,一直在看着我们,她可以不断通过更换别人的身体来改变自己的身份,张玉宁,丁其红,杨阵,演唱会跟踪的那个中年人,等等我们觉得奇怪的所有人,其实都是换了身体的她!这些年她将我妈妈控制在她身边,今天又使用了我妈妈的身体来骗我!我妈妈现在的意识还留在身体里,我妈妈还活着!” 林汀雨闻言,面色骤然一变。 那人看见阮夜笙在提醒林汀雨,也不在意,而是从身体上又蹿出来一条长蛇一样的东西,那褐色的东西在客厅里盘旋着,柔软的末端骤然变得锋利尖锐,像一柄细长的褐剑,跟着朝向沙发位置一甩。 沙发骤然被那东西的末端切开了,倒塌了下来,断面整齐。 阮夜笙看得毛骨悚然,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人可以轻松将门锁打开,还不会破坏门锁的结构。 原来那人身上冒出来的那些长条状东西,末端可以变形,或像是那种细长铁丝,可以穿过门锁改变里面的细小结构,或锋利如剑,可以劈开阻碍,不难想象那些长条东西应该还可以变形成其它更具杀伤力的武器形态。 第338章 “崔嘉鱼带了那一堆人来,有用吗?”那人慢慢问道。 林汀雨的脸越来越苍白。 “你对我也没什么用,我懒得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希望你自觉地早点死掉。”那人说着,身体没动,身后那条末端变形成细长褐剑的长蛇东西,朝林汀雨劈去。 “汀雨小心!”阮夜笙这一刻魂都像吓得飞出了体外,她被捆着动不了,不断挣扎着。 林汀雨看着那东西朝自己切来,立刻就要往旁边躲,可那东西实在太快了,林汀雨快步避开,那东西的尖端深深地扎在了墙壁,距离林汀雨只有二十几厘米远。 如果林汀雨再稍微慢那么一点点,那东西尖端扎进去的就不是墙壁了,而会是林汀雨的脑袋。 林汀雨脑门上都是冷汗,趁着那东西还没从墙壁里甩出来,又赶紧往另一边跑去。 那人发现刚才那一击居然没杀死林汀雨,顿时变了脸色,语气森森地自言自语起来:“阮溪涧,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 阮夜笙听到那人说的话,心中狂跳。 ……难道刚才是因为妈妈,汀雨才躲过一劫的? 从那人的反应来看,刚才没有一击必杀,已经超出了那人平常的经验习惯了,那么这个过程中必然受到了什么影响。现在妈妈的意识还在和那人共存一个身体,而且对方需要身体原主人的魂魄来共同维持身体的运转,所以能影响到对方的,也只可能是妈妈。 正在阮夜笙心焦的时候,她又听到了一个让她心脏差点在此刻停跳的声音。 那是阮溪涧在回答,她说:“……我当然清楚。” 虽然声音和那人是一模一样的,但语言风格和气质,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阮溪涧说话时语气冷静,却又温和,像山中的溪流,哪怕是在崎岖遍布的山石之中,她也能坚强地蜿蜒流淌,一路跌跌撞撞,永不放弃,流向她此生的终点。 只不过她现在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虚弱,似乎是正在承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可哪怕是这样疼痛的状态,她依然吐词清晰。 “……妈妈。”阮夜笙终于听到了真正妈妈的声音,流着泪说。 那人立刻转过脸来,看向阮夜笙,不过并没有回应这声“妈妈”,眼中却噙满了眼泪。 对方的语气又变得森冷:“……阮溪涧,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不要做错选择。” 阮夜笙明白过来,刚才不是妈妈没有回应她,而是妈妈正在和那人努力争夺短暂的身体控制权,刚才妈妈失败了,所以无法回答她。 寻常人的魂魄意识在那人刚夺取身体的时候,就会被无限地压制,除了可怜的一点协助身体运转的潜意识以外,不会再有任何的意识波动了,就像是完全被那人所抹去。可是阮溪涧现在竟然可以影响到那人的行动,改变那人身上那长蛇东西的轨迹,甚至……她还能用自己的意志开口说话。 “……我会死去。这就是我的选择,而我现在正在这么做。”阮溪涧没有任何对死亡的恐惧,只是话语之间又看了阮夜笙一眼,眼中满是不舍,但依然还在努力和那人对话:“我没有办法控制你的菌体,那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我能控制的,也只有我的这副躯壳。你的菌体刚才会偏离攻击目标,只是因为我正在放弃我的身体,所以身体的行动会不再协调,进而影响到你的菌体。” ……会死去。 ……正在放弃身体。 这些话语让阮夜笙浑身发抖,不过她暂时不敢吭声,生怕干扰了阮溪涧好不容易获得的说话机会。 她能感觉到,妈妈说的那些话至关重要。 与此同时,阮夜笙竟然看到林汀雨正在猫着腰,一路借助着客厅里那些家具对视线的遮挡,在地面上或蹲着走,或爬行,沿着墙壁来到了厨房门口,弯腰偷溜进了厨房。 这下她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她不能影响妈妈,也不能影响林汀雨,心里咚咚直跳。 那人脸色阴沉了一会,表情又变为忍痛的痛苦神色。 只听阮溪涧又疲倦地说:“……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接下来你的不协调,将会越来越严重。” “……阮溪涧,快停下来,你给我立刻停下来。”那人脸上又变了,咬牙切齿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意识居然能到这种地步,你和你女儿一样会演戏!” “你把我当做备用身体。”阮溪涧说:“如果……如果被你发现,我能做到这样,你就会警惕我,不会考虑将我纳入备用身体的范畴。我需要让自己在你眼里更有价值,更没有潜在的危险,才能和你做交易,让我自己,让我的女儿都活下去。” “骗子……阮溪涧……你这个装模作样的骗子。”也许是因为阮溪涧的意识正在不断进行自杀式的自我削弱,那人已经开始感觉身体不舒服了,用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妈妈!”阮夜笙也明白过来阮溪涧正在伤害她自己的意识,急得不行。 “阮阮,阮阮。”那人连忙说:“快求你妈妈,求你妈妈现在别死!你妈妈她疯了!” 阮夜笙心如刀绞,她知道这是妈妈在为此刻的她们谋取活下去的出路,如果去求妈妈,只会让妈妈心软,打乱妈妈的计划。可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阮溪涧一步一步走向安排好的死亡之路,她简直生不如死。 这个时候,林汀雨又从厨房弯着腰偷偷摸摸地出来了,她一只手里同时交叠握着一把菜刀和一把斩骨刀,另一只手抓着铁棍子。厨房里有刀架,刀架上放了阮夜笙做菜用的全套刀具,如果不是因为刀架带出来可能响动比较大,林汀雨看上去恨不能将刀架都整个偷出来。 “……阮阮,不要求我。”阮溪涧含着泪,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阮夜笙的下唇都快被自己咬出血,她的脑海里两种念头在拼命对抗,一种是要听从妈妈的嘱咐,不管代价是什么,按照妈妈说的去做,不能让妈妈的心血付诸流水。 另一种是……妈妈不能死。 她要妈妈活下来。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到妈妈回来,她不想这片微弱的曙光又再度被黑暗吞噬。 林汀雨悄悄在各种家具后面蹲着走,越来越靠近阮夜笙的位置。 发现阮夜笙暂时没有说话,那人立刻又森然道:“阮溪涧,你死去的话,我就会马上换到你女儿的身体里。” 林汀雨来到了阮夜笙旁边不远处,她先把斩骨刀和铁棍子放在一边,双手握住菜刀,猛地朝那人捆缚阮夜笙的那个长条东西砍去。 那东西一端缠绕在阮夜笙身上,另一端和那人相连,中间还有很长的一段柔软身体,只听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那东西被菜刀砍断,立刻缩了回去。 不过下一秒,那东西被菜刀砍断的断口居然开始快速愈合,并且生长。 阮夜笙和林汀雨看着,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那人发现林汀雨居然砍了自己的菌体一刀,怒不可遏,另一条菌体疯狂地朝林汀雨甩去,阮夜笙脱离了束缚,立刻拉着林汀雨往旁边快速躲去。 那人的身体被阮溪涧控制着,脚步被迫踉跄了一下,菌体这一击又偏了。 “……阮溪涧!”那人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林汀雨连忙趁机带着阮夜笙猫腰来到放刀的地方,她让阮夜笙拿起那把斩骨刀防身,自己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抓紧铁棍子。 “……之前……之前你是可以这样威胁我,那时候只有你和阮阮,我的确没有办法。”阮溪涧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阮阮的朋友来了,我们在场有三个人,而且阮阮的这个朋友,她很勇敢,很聪明,不会弃阮阮于不顾。” “什么朋友,她什么也做不到!”那人说:“阮溪涧,你指望她那可笑的菜刀和铁棍子,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我可以马上恢复!” 那人说的并不是大话,刚才林汀雨砍断的那条菌体,现在已经彻底完好如初。 阮溪涧没有再搭理那人,而是直接看向林汀雨,说:“阮阮的朋友,我相信你可以和阮阮配合的。阮阮……阮阮一个人做不到,如果她身边没有别人,一定会被转移身体,但是有你在……就不一样了。只要你配合好,你就可以活下去,阮阮也可以活下去!” 林汀雨连忙说:“阿姨,我会配合,需要我怎么做?” 阮溪涧声音虚弱,却还是逻辑清楚地告诉她们怎么做:“……我现在放弃我自己的意识,身体正在受损,它就需要一个新身体,但是它现在只能二选其一。它进入身体的时候,是需要一定进入时间的,不管待会它入侵了谁的身体,那一瞬间,你们其中的另一个人,就立刻用刀去砍对方的身体。那么身体受伤,换身体的过程就会被干扰,无法正常进行,然后只要在这个砍的过程中,我马上死去,它就会被堵在转移的半路上。只要你们避开各自的要害,就不会很快死去,你们的外援马上赶到了,会把你们送到医院,你们还可以活下去!” 第339章 “……好,我明白了。”林汀雨听到阮溪涧说她会死去,愣了下,不过还是答应了阮溪涧。说话间,她对自己可能会被砍伤这种的疼痛,也并没有惧怕。就像是阮溪涧说的,她很勇敢,值得托付。 阮夜笙也明白了阮溪涧的全盘计划。 林汀雨的加入,的确彻底改变了原本的困局。 阮夜笙觉得这是阮溪涧的威胁之策,应该是为了让对方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并不会真的做到这一步,可是听到马上死去,还是面白如纸。 阮溪涧不舍地看向阮夜笙,痛楚地说:“只要……只要不伤到动脉,人身体能承受的流血时间不会太短,你们可以坚持到医院。一定不要伤到动脉和神经!手臂和大腿内侧动脉很危险,切忌要避开,尽量在肌肉多的地方动手!” “你在明目张胆地教她们什么东西!”那人顿时气急了。 阮溪涧发着抖说:“我就是……我就是要你知道我们的打算!让你知道我敢,阮阮也敢!” 阮夜笙握紧了手中的刀,她不能让妈妈这么珍贵的心血白费,毫不畏惧地说:“妈妈,我敢的!汀雨,待会你不要手下留情,只要它选择了我的身体,你就立刻砍我!” 林汀雨也说:“我也敢!阮阮,你也不要手下留情!嘉嘉就要来了,我们肯定死不了!” 那人怒道:“我是不死的!你们就算这样做,也杀不了我!” 阮溪涧毫不畏惧:“是杀不了你,但在你得到下一个身体之前,你就会困在我的尸体里,在我的尸体上长出菌体,你又变回了你最初的样子。是,你还可以马上化作看不见的菌丝逃走,但是你又要等待机会,重新生长!你以前的一切,全部付诸东流!” “危言耸听!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你以为你已经把我研究清楚了吗!那只是你的推断!” 阮溪涧低声说:“……是推断,还是事实,你可以试试。” 在场双方相互威胁,进行着选择的博弈。 “阮溪涧你闭嘴!你这个疯子!疯子!”那人说着,怒道:“我有足够多的菌体可以控制住她们,只要分开捆住她们,你觉得能砍得到对方的身体吗?” 与此同时,两条长蛇状的东西兵分两路,直取阮夜笙和林汀雨,不过现在因为阮溪涧的影响,菌体的速度变慢了,*阮夜笙见状连忙快步跑开,林汀雨也跑到另外一个地方,还趁机砍了那东西一刀,那东西立刻缩了回去。 阮溪涧呼吸剧烈起伏:“你……你现在能控制得住吗!你需要我的意识来维持我的身体行动,但是你现在做不到了!” 林汀雨和阮夜笙蹲下来,那人身后的长蛇状菌体到处乱舞,把家具砍得七零八落。 那人嘶声说:“阮溪涧,住口!” 阮溪涧捂着心脏,开始咳嗽起来:“如果……如果你能做到,我现在完全说不了话!你也不会控制不了你的菌体!” 说着,她又鼓励阮夜笙和林汀雨:“它现在身体已经乱了,只要你们注意躲避,它一时半会拿你们没办法!它在吓唬你们!” “……妈妈,妈妈!”阮夜笙看到那人身后的东西在到处挥舞,说明它感觉非常痛苦,可想而知现在的阮溪涧更是痛苦得难以附加。 那人吼道:“给我住口!” 这是无法破解的阳谋。 阮溪涧的计划那么清楚的摆在面前,更让人心生怯意。 阮溪涧声音已经开始气若游丝了,说几句就带着喘:“你……你不敢赌!因为你本质就是胆怯苟活,你不敢……不敢冒险!” 话说到中途,阮溪涧又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血喷在了地上,身体几乎摇摇欲坠。 “妈妈!”阮夜笙看到地上那一大滩的鲜血,哭道。 “阮溪涧!”那人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孱弱的人类逼到无法选择的境地,咬着牙说:“你为了阻止我行动,意识现在已经自伤了太多!如果我待会离开了你的身体,你也无法再活下去了!你已经回不了头了!阮溪涧,你真的疯了!” 阮夜笙听到这句,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妈妈……妈妈无法再回头了? 那人说:“你好不容易见到你女儿,你死了,你就再也不能回家了!你不要你的女儿了吗!” 说话间,那人脚步已经乱了,身体剧烈起伏,甚至开始望向门的方向。 眼下对方无法再选择眼前阮夜笙或者林汀雨的身体,只能被迫把换身体的选择放到外面去。 阮溪涧的声音越来越轻了,像是即将丧失全部意识。 阮夜笙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转过来,正看着自己。 阮溪涧看着阮夜笙,轻声说:“我已经回到了家。这里……就是我的家。” 那人顿时又吐出血来,浑身看上去疼痛难忍,就连身后几条菌体也收了回去。那人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立刻将门打开,跑向外面可以选择新身体的地方,阮溪涧的魂魄意识已经顽强到超过自己的理解,现在必须马上丢弃这具危险又麻烦的躯体。 林汀雨见状,立刻跟着往外跑,阮夜笙也赶紧跟了过去。 阮夜笙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林汀雨体能比她更好,已经和她拉开了好一段距离,最前面是那人的摇晃身影。很快那人就跑到一个偏僻的树荫下,那里停着一辆车,那人打开车门上了车,开门时候,远远地可以看到车上隐约还有一个人,然后门被关上了,车上的情况看不分明。 林汀雨加速奔跑,随着那辆车越来越近,车门被阮溪涧猛地推开,挣扎之间,阮溪涧从车上滚了下来。 那辆车启动了。 林汀雨连忙跑到蜷缩在地的阮溪涧身边,抱着她滚了好几圈,滚到更远的地方,那辆车只好快速开走了,很快消失不见。 这时候阮夜笙也赶到了两人身边,林汀雨将阮溪涧放开,阮溪涧紧紧地攥着心脏的位置,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都是冷汗,阮夜笙意识到这是心脏出了问题,连忙根据急救的常识让阮溪涧半卧着。 林汀雨立即拨打急救电话:“请救救我朋友的妈妈,她现在生命垂危,地址是……” 阮夜笙看着地上的阮溪涧,哭道:“妈妈……妈妈,坚持住,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阮溪涧嘴巴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阮夜笙连忙凑过去,将耳朵贴向她。 阮溪涧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闭上了眼睛,浑身僵着,维持着双手攥紧心脏的姿势,像是连挣扎都做不到了。 很快,阮溪涧安静了下来。 “……妈妈。”阮夜笙睁大眼睛,眼泪滚落。 树荫下,只剩下阮夜笙的哭声。 第239章 医院 第两百三十九章——医院 奚墨一瘸一拐地在医院的走廊里快步走着,呼吸急促,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走廊上的光看着像是冷极了,浑身仿佛都在穿梭着寒气。 这里并不是她之前住院的那家医院,而她身边是早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冯唐唐,路清明和带来的几个人在后面寸步不离,沉默跟随。 之前她醒过来以后,是冯唐唐在身边照顾她。她发现阮夜笙一直没回来,周文许也不在,就问冯唐唐怎么回事,冯唐唐格外激动地告诉她,阮夜笙的妈妈回家了,很快就会被阮夜笙接到医院里来,当时奚墨的第一反应也是无比高兴,紧接着又心酸不已。 阮夜笙苦尽甘来,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可以和妈妈团圆了。 但是渐渐的,随着奚墨在病房里等候的时间越来越久,她心中开始不安,于是又向冯唐唐仔细打听情况。等听到冯唐唐说之前自己睡着的时候,林汀雨突然和冯唐唐打个招呼,她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让冯唐唐在这好好照顾,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奚墨立刻意识到不太对劲。 本来她以为崔嘉鱼和林汀雨各自有事出去了,毕竟崔嘉鱼手上还有案子没有了结,而林汀雨工作忙,家里更有一个不能离她太久的妹妹,所以才没有一直留在病房。听完林汀雨的去向细节,奚墨几乎有些坐立难安,连忙先给阮夜笙打了个电话,阮夜笙的电话却是关机状态。她心慌不已,紧接着联系林汀雨,林汀雨虽然并未关机,却也没有任何回应,也许是手机处于静音的不方便状态。 打电话给崔嘉鱼,崔嘉鱼同样没有接她的电话,周文许的电话也无人应答。 奚墨这下越来越紧张,正想找更多的人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收到了林汀雨的来电。 听着林汀雨在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奚墨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结冰,立刻带着身边的人往林汀雨所说的另一家医院赶去。 奚墨按照林汀雨的指引,终于来到了一个手术室外面的等候区,远远地就看到阮夜笙低着头坐在那,林汀雨坐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了几个干练的年轻人,其中有人看着眼熟,应该都是跟着崔嘉鱼的警察,不过崔嘉鱼并不在。 第340章 奚墨快步走到阮夜笙身边,一旁的林汀雨见她来了,没有吭声。 而阮夜笙枯坐着,低头看着地面,像一棵槁木,只剩下部分残缺的树干和干枯得快要卷起来的树根。 冯唐唐看阮夜笙成这样了,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奚墨将手搭在阮夜笙的肩膀上,手指发着颤。 阮夜笙的眼角余光瞥到了肩膀上的手,缓缓抬起头来,在椅上和奚墨对视。 奚墨眼圈发红,阮夜笙眼泪无声滑落,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奚墨的腰。奚墨站在她身边,低下头抱着她,泪水也流了下来。 “……夜笙,对不起,我来晚了。”奚墨低声哽咽。 阮夜笙经历的那些生死之间的煎熬,眼睁睁看着妈妈在面前没有了声音的痛苦,等等的这一切,她都不在。她什么都没能为阮夜笙做到,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的无力。 这里是手术室等候区,她们连哭声都不敢太过明显,痛苦和悲哀仿佛被寂静融在一起,笼罩在这片和死亡赛跑的地方。 冯唐唐哭着低声说:“……阮阮,别怕,阿姨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阮夜笙松开奚墨,看着冯唐唐,流着泪点头。 众人紧张焦急地等候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奚墨从林汀雨那里得知周文许也正在另外一个手术室做手术,当时窒息导致大脑严重缺氧了一段时间,而且内脏因为严重受创而出现了破裂出血,身上很多骨头都断了,被崔嘉鱼带过去的警察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丝气,这次能不能抢救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而崔嘉鱼还在和部分警察留在阮夜笙的家里,进行善后,她不放心,特地让几个身手好的警察跟到了医院,全程保护。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文许那边的手术先行结束,送到了重症监护室,还没有脱离危险。 奚墨过去问过情况,让路清明在周文许那边留了人,有什么事随时告知,并且走完转院流程,将自己住院的医院换到了这里。她还需要输液和进行腿伤治疗,必须让自己尽快好起来,才能为阮夜笙分担肩上的重担,而有了病房以后,阮夜笙也方便进行短暂的休息。 阮溪涧的手术,仍在继续。 路清明让人买了饭,阮夜笙完全吃不下,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能量来维持,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去,迫使自己吃了一些,只是也不知道吃下去的那些究竟是什么味道。奚墨在旁边看着,心痛不已,又没有办法,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给大家添麻烦,另外就是保障这些陪同人员的饮食和休息,她让路清明在医院附近定好酒店,以便保护她们的那些人换班以后可以睡上一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个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叫阮溪涧的家属过去沟通。 阮夜笙连忙走了过去,奚墨和冯唐唐跟在她身边。 “医生,我妈妈……我妈妈她……情况怎么样?”阮夜笙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医生对阮夜笙说:“这次手术已经结束了,她会被送到重症监护室那边。我们已经尽力在维持她的生命体征,但是能不能醒过来……” “总之……你们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顿了下,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辞。 一瞬间阮夜笙的腿都是软的,几乎站立不住,奚墨连忙搀扶着她的身子,冯唐唐听到医生的话,也无法承受这种打击。 “……我妈妈,她醒不过来了吗?”阮夜笙流着泪道:“医生,求求你们救救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的,最好的治疗方案,最好的药,不管多少钱都可以,求求你们……” 医生叹了口气,说:“我们肯定会尽我们所能。只是她的情况极其危险,本来这种情况送到医院应该也很难进行抢救了,可能患者她的求生意志非常强烈,所以能坚持到现在。不过患者后面如果能够顺利渡过这次的术后危险期活下来,最后也可能会是……植物人。你们作为家属,还是要明白这些。” “……植物人?”阮夜笙喃喃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奚墨在旁揽着她,心如刀绞,冯唐唐哭了起来。 重症监护室不方便探视,阮夜笙只能在外面待着,她去找医生又问了一些情况,回来的时候连走路都是飘忽的,整个人像是变成了空心的状态。 夜沉了,又到了凌晨,阮夜笙浑浑噩噩地在奚墨病房的椅子上坐下来,奚墨,林汀雨,冯唐唐都在她身边。 冯唐唐疲惫又担忧地看着阮夜笙,奚墨对冯唐唐说:“糖糖,你忙一天了,先去酒店休息吧。” “我想留下来,你和阮阮都需要照顾。”冯唐唐摇头。 “我这里有人在。”奚墨说:“你睡一觉,明天再过来。如果你没有休息好生病了怎么办?这个时候,你更不能透支自己的体力。” 冯唐唐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说:“那我先回去,一大早我就过来,你们想吃什么早餐,待会发到我手机上,我给你们带过来。” “……好。”奚墨点点头。 冯唐唐离开了,奚墨看向林汀雨:“汀雨,你忙了两天都没怎么休息,也先回去吧,如果不想住酒店,想回去看看汀霜,我让人送你回家,这么累不要自己开车。” 林汀雨说:“阿霜那边没什么事,刚和她打过电话。那我去酒店睡一会,晚点再过来,和嘉嘉约好了,她大概是早上六点多会过来这里。” “那我们早上在病房这里见。”奚墨心里还有许多问题想要了解答案,现在不太方便,等结束这个疲惫的夜晚,大家再一起进行信息交流,是目前最合理的选择。 “好,到时见。”林汀雨说着,往阮夜笙所在的位置看去。 阮夜笙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眼中恍惚,连番的打击已经将她挖空了,林汀雨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最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奚墨关上病房的门,去了盥洗室那边,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盆温水。她行走不便,走路的时候有些艰难,来到阮夜笙身边将水盆放下,拧了毛巾帮阮夜笙擦拭脸颊。 阮夜笙的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又在家里遭遇了那么多心惊胆战的时刻,现在看上去憔悴不堪,长发也散乱地披在肩上。 奚墨无声地擦拭着,手中动作十分温柔,生怕将她蹭疼了。 阮夜笙回过神来,双眸近距离看着奚墨。 “是不是不舒服?”奚墨忙低声说:“是太用力了吗?我再轻一点。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 “……是我没能照顾好你。”阮夜笙摇头,哽咽道:“明知道你受了伤,腿都这样了,你还要陪着我。我明明都知道的,可是我……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救不了妈妈,也顾不上你什么。” “……我没事的,只要走慢一点,就不会有问题。”奚墨声音轻柔,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才能让她好受一点:“谁规定你要照顾我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在,你不要被我的事情分心。” 阮夜笙伸手抱着她,奚墨连忙也双手裹着阮夜笙单薄的身体,在她背上轻轻抚着。 “现在阿姨还在术后危险期,暂时不方便转院。”奚墨低声说:“等后面问过医生,可以转院了,我们就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也许不同的医院下的结论,给的治疗方案会不一样。医生说阿姨的求生意志很强,她没有放弃,我们更不能放弃。” “……好。”阮夜笙缩在她怀里,带着哭腔答应。 “待会我帮你洗个头发,好不好?”奚墨这样抱着她,感觉到她的长发和平常不太一样,比较凌乱,应该是因为多次被按在浴缸里被水淹,才会这么狼狈。 阮夜笙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汀雨告诉我,你被那个怪物……按在水里淹了很多次。”奚墨心疼得不行,又愤恨那怪物的残忍,担忧说:“会不会伤到哪里了?那些水呛进去,有没有可能影响到呼吸道或者肺部,我还是想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 阮夜笙松开她,说:“我在被水淹的时候,没有受一点的苦,你不要担心。” “没有受一点苦?”奚墨疑惑道:“为什么?就算是你会游泳,被这样淹这么久,你也会很难受的。” “……我当时没有任何难受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任何被水淹的窒息感,就好像是我能在水里待比以前更久的时间。”阮夜笙眼里也有些犹疑,似乎一直想不明白,她说:“不过我发现这个情况以后,生怕被那个东西发现,我就故意在她面前装出被溺水的痛苦反应,否则我不知道她会换什么别的方法来对付我。” “……你的溺水反应都是演的?”奚墨讶然之余,蓦地松了口气:“……还好,你没受苦。可是,这确实很奇怪。” 第240章 锥子 第两百四十章——锥子 阮夜笙心有余悸,说:“幸好当时瞒过去了,否则如果她换别的方法,我肯定是很难熬住的。” 第341章 奚墨庆幸又心疼,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阮夜笙:“这种情况突然出现,应该是有什么原因,比如说当时你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出现了某种变量,才会导致特殊情况的发生。” 阮夜笙也觉得奚墨分析得很有逻辑,顺着奚墨的目光,低头往自己身上看。 两人在阮夜笙的身上琢磨来琢磨去的,最后奚墨将目光落到了阮夜笙的手腕上。那一瞬间,她产生了一个想法,并且想要立刻测试这个想法是否成立,于是她将水盆端回了盥洗室,重新换了一盆水过来,放在桌子上,对阮夜笙说:“现在我要把脑袋浸在水里,如果开始了,你就用手机帮我计时。” 阮夜笙明白她想做什么,点了点头,拿出了手机点亮屏幕。 奚墨将脸浸在了水中。 时间缓缓流逝,越来越久,奚墨都没有任何想要从水里抬起头的打算。阮夜笙有点心慌,虽然只是一个水盆,但里面也盛了足够多的水,完全可以阻隔呼吸,曾经也有年纪小的人栽进水盆里溺亡的事件发生。 “……奚墨,快给我点反应,别这样不动。”阮夜笙忙说。 奚墨立刻抬起手,向阮夜笙做了个自己没事的手势。 阮夜笙这才松了口气。接下来每隔一段时间,奚墨就会给阮夜笙打手势,告诉她自己一切平安。 终于,奚墨的脸从水里出来,阮夜笙连忙将毛巾递给她擦拭。 奚墨一边擦拭自己的脸颊和头发,一边问:“过去多久时间了?” 阮夜笙告诉她具体的时间,到现在她已经差不多明白是什么缘故,依然感到不可思议,说:“你在水里能坚持的时间,也远远超过你以前了。” 奚墨也基本上确认了原因,不过她还是严谨地说:“我再做另一个测试,你帮我重新计时。” 阮夜笙应了声好,奚墨将自己手腕上的那枚水滴取下来,放在一旁,之后将面部再度浸到了水里。阮夜笙看向手机,又紧张地盯着奚墨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段时间,奚墨快速从水里出来,胸口起伏着,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之前她在水里浸了那么久,出来时还是一脸平静,而现在她的呼吸已经快要到临界点了,这也和她以前能够在水里屏息的极限差不多。 “……真的是鱼小姐送的水滴的原因。”阮夜笙惊讶道:“这个叫‘海珠’的东西,能够帮助我们在水里待更久的时间,而且没有任何被水淹没的不适。” 这么贵重又神奇的礼物,想必花多少钱都买不到,鱼小姐竟然对她们说送就送,而且还一人一个,要知道她们和鱼小姐当时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阮夜笙想到这,无比感动。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鱼小姐,如果能够再见,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我刚才戴着水滴离开水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当时能够坚持的极限,只是我怕时间太长了,目前我们测出来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认知了。”奚墨用毛巾擦着脸,说:“它应该还能让我们在水里坚持更久的时间,等以后我们方便的时候,再具体测试一下。” “好。”阮夜笙见奚墨擦得差不多了,就将水滴拿起来,递给奚墨:“你先戴上,以后除非是拍戏的时候需要取掉,别的时候我们都别摘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命了。” 奚墨重新将水滴戴在手腕上,感激道:“希望以后还能见到鱼小姐。” “我也这么想,还没和她说谢谢。”阮夜笙回想起自己在浴缸边上的那些画面,蓦地打了个冷战,如果当时没有这枚水滴庇护,她就要真的经历一次噩梦了。 奚墨和阮夜笙将桌子收拾好,两人一起进了浴室洗澡,奚墨帮阮夜笙仔细地清洗头发,出来后又给她将头发吹干。 接下来留给她们休息的时间并不多,奚墨锁好病房的门,对阮夜笙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需要输液和任何护理,问过了护士,她们这段时间内不会过来,你和我就在病床上睡,把门关好,定好闹钟,明天很早我就起来打开门,不会耽误早上护士工作和医生查房的。” 阮夜笙想了想,答应下来。 两人在病床上躺下来,相互依偎着,奚墨低声哄着阮夜笙:“睡吧。嘉鱼六点多就会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沟通的。” 阮夜笙欲言又止,很想告诉她妈妈在昏迷之前说的那句话,不过告诉以后,奚墨估计晚上无法安睡,还是等崔嘉鱼到了以后再说比较好。 “……晚安。”阮夜笙说。 “晚安。”奚墨伸手揽住阮夜笙。 阮夜笙实在太累了,很快她就睡了过去,她蜷在奚墨的怀抱里,无意识地喃喃道:“……妈妈,救救妈妈。” 奚墨心酸不已,只能抱着她,将她贴近自己的身体。 早上闹铃刚响,奚墨就立刻将手机的闹铃关掉,松开怀里的阮夜笙,小心翼翼下了床,将锁打开,以便护士进来。外面的天光还是暗淡的,没过多久,阮夜笙也起来了,奚墨从盥洗室出来,说:“还可以再睡一会,嘉鱼还没到。” “……没事的,我睡好了。”阮夜笙穿衣下了床,过去洗漱。 之后崔嘉鱼先到,到了就问阮溪涧和周文许的情况怎么样,阮夜笙面色黯然,奚墨告诉了崔嘉鱼两人都还没有脱离术后危险期,还得再观察,崔嘉鱼听罢,叹了口气。 林汀雨晚了一些才过来,四个人关上门,聚在一起讨论。 崔嘉鱼昨天赶到时,从林汀雨那里听到什么怪物到家里来了的说法,她那一刻其实是有点觉得离谱,这种信息量实在是大到爆炸,正常人一时半会都很难去很好地理解。可是等她抵达阮夜笙的家里,看到周文许那种让人看了心惊的严重伤势,还有家里那一片狼藉,尤其是那些家具被切开的状态,以及墙上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扎出洞的画面,她不得不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 眼前的一切,绝对不是寻常的歹徒能造成的,似乎真的有怪物出现了,才能对此有一个合理的解答。 等听林汀雨说起张玉宁,丁其红,杨阵,演唱会跟踪的那个人,其实都是因为同一个怪物夺取了不同人类的身体,才会有这么多身份变化,崔嘉鱼再联想到这些时间里因为心肌梗塞而死亡的人,的确多得让她觉得诡异,于是只花了片刻的功夫,崔嘉鱼就彻底接受了真相。 “嘉嘉,邻居阿姨你去问过了吗,她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阮夜笙有些担心当时家里的动静,先向崔嘉鱼打听。 门关上了,很多声音会被隔绝,但是那东西用菌体的末端甩向墙壁,还有胡乱劈开家具的时候,很可能会被邻居听到。邻居阿姨一家对她很好,她不希望邻居阿姨牵扯进来,惹上麻烦。 “我去问了,都说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那段时间她和女儿在看电视,看着看着睡着了,看到我来问话,以为是你因为你妈妈之前身上有伤的事,及时报警了,还拜托我多帮忙呢。”崔嘉鱼说:“至于楼上和楼下当时没有留人,出去上班了,不过我又问了上面几层和下面几层的住户,有几个是听到了砰的响动,都以为是谁家家里装修,没引起怀疑。”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阮夜笙这才放下心来。 这里面只有阮夜笙接触那东西时间最久,获得的信息也最全面,趁着这次早上相聚的时间,阮夜笙仔细地告诉她们自己已经了解的一切,还回答了她们的不少问题,崔嘉鱼这一年来追踪的那些案子的不解之处,突然之间仿佛都被解开了,有种拨云见日的豁然开朗之感。 奚墨也从阮夜笙这里获取到了更多的细节,听着听着,只觉得脖颈上出了一层冷汗。 林汀雨一只手撑着下巴,认真听着,只是看上去没多少精神,应该是晚上没睡好。 “这么一来,就什么都说得通了。”崔嘉鱼也是越听越后怕:“我就说,这里面的一些我觉得奇怪的关键点,人是不可能做到的。现在就是我们应该怎么对付它,这可就棘手了,一不小心就可能送命。” 奚墨分析:“一时半会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加紧防范,而且不能独处,必须待在人多的地方,这样就算对方想要换身体,或者有什么异动,我们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崔嘉鱼说:“还好奚墨你这边带过来的人很多,还能换班,我这边也会让几个信得过的同事跟着的。” 阮夜笙说:“这个东西还说过,它很多年前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想要杀了它,它觉得非常麻烦,遇到那个女人以后,就又回到了贵州那座深山里休养生息,这说明那个女人的确是用什么办法伤到了它。我觉得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指……奚墨的妈妈。” 奚墨面色立刻变了变。 ……妈妈。 简芫的事情,崔嘉鱼和林汀雨之前都不太了解,阮夜笙就把之前从简荪还有简茴那里听到的那些都说了出来,奚墨也适当进行了补充。现在已经是生死关头了,而林汀雨和崔嘉鱼都是她们值得信赖的朋友,正需要这些重要信息来理顺怪物的背景,才有可能找到应对之策。 第342章 “简芫阿姨也和我们一样,是普通人。”崔嘉鱼赶紧说:“她能找到对付怪物的办法,我们说不定也能找到,只要那个怪物能被对付,就有希望。” 阮夜笙明白现在是时候了,沉沉说道:“我们现在手头上,可能就有对付它的线索。” 其余三人同时看向她,奚墨说:“是什么?” 阮夜笙拿了一张纸过来,根据自己之前从那东西手里看到的图,凭记忆在纸上画下了一个锥子的大概图案,说:“那东西一直想要从妈妈和我这里问出锥子的下落,说明这个锥子对它而言至关重要,这个锥子尖端这么锋利,如果被这样的锥子扎进身体,我们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那么这个锥子……有没有可能也能杀死那东西?所以那东西特别忌惮,一定要将这种杀器掌握在自己手中,否则被别人得到,它就可能有灭顶之灾了。” 崔嘉鱼愣了下,然后差点就要激动得拍桌子,不过还是忍住了,说:“非常有可能!如果我们也能找到这个锥子就好了。” 阮夜笙心里紧张得乱跳,低声说:“我妈妈在昏迷之前,和我说了这么几个字,她说:‘青铜莲花,我不知道……对不……’” 这下奚墨的心也猛地跳了一下,看向阮夜笙:“青铜莲花?” “对。”阮夜笙说:“我以前送过你一个礼物,就是一个莲花形状的青铜器,而这个青铜器就是我妈妈给我的,你看上去很感兴趣,我就把它送给了你。我觉得妈妈说的那个青铜莲花,就是指这个礼物。” 她说着,将手指向那锥子的顶部:“你们看,虽然因为当时对方画得比较简陋,不能很好地辨认,可是那个锥子的顶部,就像是一个简单的莲花。对方一口咬定我妈妈知道锥子的下落,又根据妈妈当时的紧张反应,试出我也有可能知道,就来找我了,那么我妈妈给我的那个青铜莲花,很有可能就是锥子的锥顶部分。” 几个人看向阮夜笙画的那个锥子,病房里寂静了那么一刹那,像是只有呼吸声。 “如果这个青铜莲花这么重要,又是那怪物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杀器,你妈妈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给你呢?这不就是给你带来危险了吗,你妈妈那么爱你,我觉得她不会这么做。”崔嘉鱼虽然激动,可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点她想不通。 “我妈妈如果当时给我的时候,知道真相,她肯定不会这么做。”阮夜笙黯然说:“她昏迷的时候除了想告诉我这个青铜莲花很重要,其实还想和我道歉,说对不起,她不知道。那东西说我妈妈在正式进入那个科考队做研究之前,就有好几次去过贵州那个村子了,我妈妈每次出差都会给我带礼物,她想逗我开心,很可能是之前某一次在村里的时候,得到了这个莲花青铜,她觉得很漂亮,回家的时候就和别的放在一块,让我看看,哪个喜欢就拿哪个。她去过很多地方,当地的人都很喜欢和她打交道,经常送她纪念品的。” 崔嘉鱼点了点头,明白过来,说:“那倒也是,她给你的也只有上面的莲花部分,谁也不会想到这是锥子的一部*分,如果是整个锥子,看上去容易伤到你,肯定就不会送你了。” 林汀雨说:“那就是说,阮阿姨在科考队出事,被对方控制在身边的那段时间里,她了解到了很多线索,也后知后觉想明白了那个青铜莲花是锥子的锥顶,她怕对方来找你要回去,所以一直努力将对方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阮夜笙想到妈妈现在的处境,越发痛心,点了点头。 奚墨思虑了一番,说:“现在那个青铜莲花就在我家的书房里,和夜笙送我的礼物都放在一起。我们得找个机会,把它拿出来,看能不能再发现椎体的线索。只要能够合二为一,我们就有了能够对付对方的武器了。” 第241章 变故 第两百四十一章——变故 阮夜笙担心奚墨现在的身体情况,说:“眼下对方在暗,我们能越早拿到武器越好,不过奚墨现在走路不太方便,还是等她好转一些再过去。” 崔嘉鱼也觉得奚墨的腿伤要紧,不过武器也要紧,于是她想了个办法:“不一定要奚墨自己去,奚墨的家里人也可以,再找一些信得过又能打架的人在旁边保护。奚家雇佣了那么多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奚墨有些为难:“……必须要我自己去拿才行。” “这有什么讲究?”崔嘉鱼不太明白:“虽然这个青铜莲花非常重要,毕竟也只是一个物件,只要是物件,只要带它回来的人靠谱,再多安排几个人陪同,就能平安送到这个医院,和我们会合。和奚墨你带人过去拿出来,其实并没有区别。” 奚墨说:“青铜莲花在我书房的保险柜里。除了密码,还要……我本人进行眼部虹膜识别。” 崔嘉鱼有点懵,出于职业习惯,遇到疑惑的点她就会去琢磨:“你当时收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这么关键的东西,只是礼物而已,需要特地准备安全级别这么高的保险柜吗?” 这也不是银行要保管金条啊。 “……不是特意准备的。”奚墨说:“我家里的保险柜,都是这种类型。” 崔嘉鱼:“……” 她只好说:“那放在保险柜里,是担心谁会偷走吗?可是应该不会有人偷这个的,别人并不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 奚墨:“……” 阮夜笙:“……” “……也不是担心谁会偷。”奚墨低了低头,声音也低了不少:“只是我觉得这些礼物很重要。重要的东西放在保险柜里,很正常。” 她书房宽敞,保险柜也不止一个,专门空出了其中一个用来存放阮夜笙曾经送她的礼物,那十六封信件,青铜莲花,黑胶cd,海洋馆的票都被放在一起,只有海豚布偶是放在她自己的卧室。这些礼物经历过不少辗转,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她手上,放进保险柜总不会丢了。 崔嘉鱼觉得这种举动一点都不正常,不过她本来就是奚墨的粉丝,就算不理解,她也可以强行让自己理解。她想着也许奚墨就喜欢将觉得重要的礼物放在保险柜里,品味独特吧。 “如果是这样,那还是先别急。”崔嘉鱼说:“你再休息休息,到时候咱们一块过去。” 奚墨点头。 四个人继续讨论对策,有了锥子的线索,阮夜笙既感觉有了转机,却又忍不住担心。对方对她们了如指掌,如果去奚墨家里取锥子的时候,那东西也跟了过去,伺机抢夺,后果不堪设想。 阮夜笙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奚墨就说她会将这一切全都告诉奚季和简荪等人,那东西在多年前害死简芫,他们都一门心思在寻找那东西的下落,等他们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必然会安排足够的人手,前往别墅那边保护。 有了奚家和简家人手的助力,在别墅的每个关键地方进行把守,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危险。 “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对方可以夺取身体,顶替身份,就怕换了张脸混进医院,或者到时候取锥子的时候混进我家里了,到时候我家里肯定会过去很多人。”奚墨蹙眉说:“所以我们一定要保证行动的时候,以组为单位,每一组最少得三个人以上,并且最好是彼此熟悉的人分到同一组,如果其中有人表现出不对劲的地方,就要马上提高警惕,告诉别的组。” 崔嘉鱼说:“是得这样才行,否则容易被钻空子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保证去哪里都三个人以上。” 这样紧张地商量着,没过多久,冯唐唐带了早餐过来,大家一起吃过早餐,奚墨就抓紧时间先给奚季打了电话。奚季听完她说的那些,奚墨能明显从电话里听到奚季的呼吸声明显了许多,奚季沉默良久,最后说:“什么时候去拿锥子,提前告诉我,我会安排好。” 奚墨又联系了简荪,简荪那边也像是突然之间一片死寂。 之后这片死寂被仇恨点燃,简荪咬牙切齿说:“晚一点我会到医院来。你一定要小心周围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我和奚季过来了,你也要仔细观察,看看我们究竟是不是我们自己,有没有一些以前的习惯。而且上午是本人,下午可就不一定是了,下午是,晚上也不一定是,就算之前确认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明白。”奚墨说。 简荪的声音听着像是湿冷的阴雨天,说:“如果拿到锥子以后,你发现我不是我,不要手软,直接用那把锥子刺进我的心脏,多刺几次。” “……小舅舅。”奚墨声音颤抖,不敢置信。 简荪阴鸷地说:“我现在怀疑姐姐就是在贵州那个村子里得到了这个锥子,才认为找到了杀死对方的办法,这个锥子可以让那东西从这世界上真正消失。当年姐姐离开村子以后,锥子遗落在了附近,也许是被村民捡到了,多年以后才会作为礼物送给了去村子里的阮溪涧教授。我就怕那东西没被彻底杀死,又化作菌丝跑了,当年姐姐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误以为对方死透了,没有多刺几次,才会让对方逃脱,最后遭到对方的报复。所以如果对方跑到了我的身体,那再好不过,正好把我的身体当做困住它的笼子,你不要被它伪装的假象所欺骗,一定要往我身体的要害那里扎,反复扎透了,扎成筛子最好。我会录好遗言视频,准备好各种证据资料,表达这是我自己的意愿,证明是我让你这样做的,你不要担心。” 第343章 说到这里,简荪又赶紧说:“不,你还年轻,日子还长,不能动手,就算我留下视频证明,也许警察不相信这些,还是会找你麻烦,你不能被扯进案子里,否则奚季肯定不答应。就让奚季来,反正奚季他这么多年也活够本了,我姐死了以后,他和死了也没区别,如果不是因为你还在这个世界上,他指不定成什么样。这事我会和奚季说好,做好准备,万一出现我说的那种情况,你就把锥子拿给奚季,他不会犹豫的,肯定往死里扎,那东西这次别想再骗过我们。” 奚墨脑海里嗡嗡的,打了个寒战。 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简荪这些年为了给她的妈妈报仇,有多疯狂。奚季也病得深了,只是表面上装得平静而已。 “你记住了吗,奚墨。”简荪问她:“简家这边的遗产我早就安排好了,那些都是姐姐留下的,就是你的,我死了以后,会有人和你交接程序。” 奚墨不敢回答说她记住了,只能含糊其辞得稳住简荪。 简荪发着抖说:“那个东西最好是能到我身体里,我等着它,都快等不及了。” 她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必须要尽快将那东西解决了,否则以简荪这种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迟早出事。 到了下午,阮夜笙又去了重症监护室外面,就算看不到阮溪涧,她也还是待在那,身边带着几个人陪同。 医生又找她过去沟通,阮夜笙紧张地问道:“医生,我妈妈……今天情况怎么样?” 医生脸色看上去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凝重,说:“阮小姐,今天你妈妈的情况明显比昨天要好一些,我们讨论了一下,也许情况会有转机,我们会根据她的身体调整更适合的治疗方案,最后也不会是植物人,还是很可能会苏醒过来的。可能是你妈妈的求生意志真的很强烈,我们都很惊讶,也很佩服。” 阮夜笙差点喜极而泣,忙说:“谢谢医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都会配合。” 医生点点头,和她说了一些阮溪涧的情况,这才离开了。 阮夜笙心里激动,回到奚墨的病房,想和奚墨分享这份绝处逢生的喜讯,结果刚进病房,就看到奚墨在接电话,面色十分焦急。 奚墨挂掉电话,看到阮夜笙进来,连忙向她走去,阮夜笙下意识感觉不对劲,忙忐忑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奚墨急道:“是成誉打过来的电话,说嘉鱼出事了,她现在受了重伤,已经被送到这家医院抢救,马上要进手术室。成誉说,可能……可能有生命危险。” “……什么?”阮夜笙面色惨白:“怎么会这样?” ……妈妈好不容易能活下来了,怎么崔嘉鱼又生死未卜。阮夜笙心脏紧绷,不敢相信现在听到的一切。 奚墨拿手机的手都在发抖,说:“嘉鱼本来带着成誉那几个警察在医院外面巡逻,外面有不少人,结果听到有人喊抓抢劫的,一个身影扯了那个人的金项链跑了,嘉鱼连忙去追逃跑的那个人,追到医院后面,那个人突然对嘉鱼下手,她的身体都被穿了一个洞。” “成誉他们呢?没有跟着吗,说好了最少三个人一起行动的。”阮夜笙意识到那个人是故意把崔嘉鱼引过去的,崔嘉鱼身为警察,特别有正义感,看到有人抢劫就追过去阻止,完全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 “都跟着的。”奚墨急切地说:“嘉鱼跑得最快,等成誉他们过去的时候,嘉鱼已经倒在了地上,成誉说那个人逃离现场的背影看上去非常奇怪,身上有多出来的东西。” “……一定是那个东西,一定是!嘉嘉身手好,一般的歹徒奈何不了她的,也只有那个东西身上的菌体形成的各种锋利武器,才能顷刻之间有这样的杀伤力,对方这次一定是下了狠手,就是冲着嘉嘉去的,否则嘉嘉不可能没有反应时间。”阮夜笙哆嗦着,恨意蹿了上来:“它……它在故意报复我们,只要是和我们有关系的人,可能都会被下手。” “……汀雨。”奚墨立刻反应过来:“没看到汀雨,我们快点联系她,否则那东西也会找她报复的。” 阮夜笙连忙给林汀雨打电话,盼着林汀雨早点接通,还好林汀雨的声音成功从电话里传来:“阮阮。” “汀雨,你在哪里?”阮夜笙急得不行:“你快到奚墨的病房来,嘉嘉出事了,现在性命垂危要做手术,我们一起过去手术室外面,你身边有别人吧,千万不要一个人行动。” 林汀雨的声音在听到崔嘉鱼出事以后,冷了下来:“我带了几个保护的人在边上,现在马上回来。” 过了一段时间,林汀雨回到病房,她看上去像是跑回来的,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 “……是那个东西做的吧。”林汀雨刚进来关上门,就沉着脸开了口。 阮夜笙把崔嘉鱼遭遇的情况和林汀雨快速说了下,林汀雨浑身弥漫着一股冷意,说:“那东西已经开始报复了,你们先去手术室外面等着嘉嘉做完手术出来,我得回家一趟,把阿霜送到安全的地方,让对方找不到她。” 阮夜笙和奚墨内心都猛地沉了沉。 林汀霜一个人在家,还坐着轮椅,如果对方展开了报复,在恨上了林汀雨的同时,肯定也会想到林汀霜的存在。 “……你快去,多带一些人。”阮夜笙忙说。 “安顿好阿霜以后,我就会回来这里。”林汀雨看向奚墨,冷然说道:“抱歉奚墨,现在事态紧急,我们恐怕不能等你腿恢复以后才过去拿锥子,如果可以,最好今天晚上就过去拿到锥子,才有可能尽早了结对方,阻止更多伤亡。” 第242章 影后 第两百四十二章——影后 “……好,我马上去联系家里,你来回的路上一定小心,随时保持联系。”奚墨也明白现在已经是紧要关头,再这么任由那东西猖狂下去,身边的人只会一个接一个地出事,而她们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能拿到锥子,才可能有转机。 林汀雨点点头,三个人商量片刻对策以后,林汀雨赶紧跑出去了,阮夜笙和奚墨则往崔嘉鱼的手术室赶去。 时间紧迫,奚墨给奚季打了个电话,告诉自己今天晚上就要回家里去拿锥子,又把那东西已经开始对自己身边的人展开报复的事情详细告知,提醒奚季和简荪注意安全。奚季得知以后,说他会马上和简荪带上足够的人手前往她的别墅,等一切准备好了,再通知她过去。 手术室外,奚墨和阮夜笙坐在那焦急地等待着,几个警察面色担忧,成誉坐立难安,嘴里念念有词,祈求头儿能平安无事。 阮夜笙紧张得手都在抖,这种等待她之前在妈妈那里经历了一次,现在又在短时间之内再度经历,她仿佛正悬在悬崖的边沿,眼看就要掉下去了,又因为阮溪涧可能会苏醒过来的消息,而往上努力攀爬了一段距离。现在崔嘉鱼出了事,她又像是再度往下跌落。 奚墨攥住阮夜笙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说:“……别怕,阿姨现在有希望了,相信嘉鱼也会没事的。” 可即使她这么说着,阮夜笙还是能感觉到,奚墨的手其实也在抖。 “……我总觉得对方不只是为了报复,同时还在故意逼迫什么,它应该是有一个谋划的。”阮夜笙低声说。 “你是说在逼着我们不得不去拿锥子?”奚墨目光变冷。 “……我现在也拿不准。对方不清楚我之前把那个青铜莲花当成礼物送给你了,它现在应该不知道锥子就在你家,不过它今天这样故意下手,我们肯定会有很多紧急反应,如果它继续观察这些反应,并且跟踪我们,发现我们那么着急回到你家里,还安排了那么多人进别墅把守,它很快就能明白我们应该是在拿锥子对付它,锥子的存在立刻就会暴露。” 奚墨明白她的意思,说:“可是我们只能这样做,没有别的选择。” 这也是对方的阳谋,无法破解。 就如同当时阮溪涧将对方也逼到了无法选择的地步,对方明知道阮溪涧的目的,还是只能被迫沿着阮溪涧计算好的方向去行动。 “除此以外,我总觉得它还有别的目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我还没想明白。”阮夜笙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此刻的紧张,她和那东西打过交道,那东西虽然看不起人,却在不断学习人类的很多习惯,也会用一些人的计谋。 “我们只能加强安保,拿到锥子以后快速离开,确保这个过程别出问题。”奚墨说。 “……也只能这样了。”阮夜笙叹了口气,看向手术室紧闭的门。 傍晚的时候,崔嘉鱼被推了出来,也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现在她们身边熟悉的,躺在重症监护室的人,已经增加到了三个。阮夜笙和奚墨忙找医生去问,医生说崔嘉鱼情况堪忧,以前没见过这种伤势的患者,不知道是被什么利器穿透身体的,如果熬不过术后危险期,可能很难活下去。 第344章 那一瞬间,两人只觉得双腿发软,天旋地转。 今天早上还在和大家一起商量的崔嘉鱼,那么鲜活的模样,怎么现在就……很难活下去了? 医生离开了,两人的眼泪滚落下来,短短一段时间,接连的打击已经将她们逼到了绝境。 林汀雨终于赶回来了,她跑到崔嘉鱼所在的重症监护室外面,两人看到她平安回来,蓦地松了一口气,眼睛上下观察着林汀雨,阮夜笙忙问道:“汀霜那边没事吧?” “没事,我已经把她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被找到的,也有阿姨在照顾她。”林汀雨立刻又说:“嘉嘉手术的情况怎么样?” 两人沉默了下来。 林汀雨打量着她们二人的神色,脸颊似乎是细微地抽动了下,像是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说:“……是不是很难撑下去?” 阮夜笙艰难地说:“……医生说,如果熬不过术后危险期,可能会……” “……会死?”林汀雨攥紧了拳头,说。 阮夜笙无声地点了点头。 林汀雨转过身去,沉默地望向那重症监护室的门口,看了很久,一直都没有说话。 或许生命就是这样脆弱。 眨眼之间,就可能消失无踪。 三个人在那里枯坐着,崔嘉鱼的家里人接到了消息,陆续赶到,崔家的爸爸妈妈都来了,在外面痛哭不已。阮夜笙越看越心酸,之后崔嘉鱼的哥哥也赶了过来,阮夜笙认出那是崔嘉树,崔嘉树过来和她说了几句话,言谈之间神色十分痛苦。 晚上八点多,崔家那边的人留在那守着崔嘉鱼,阮夜笙和奚墨,林汀雨三人回到了病房。她们简单地吃了个饭,回奚墨家拿锥子这件事凶险万分,她们必须要积蓄好体力,以便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简荪打了视频电话过来,告诉奚墨自己和奚季在别墅里安排的一些细节,简荪之前曾经去过云南西双版纳的雨林寻找瘿太岁,知道信号的重要性,虽然奚墨的别墅和那些没信号的深山野林不同,信号是满格的,可是就担心那东西会不会有什么破坏信号的特殊能力,于是简荪这次也给去别墅里保护的每个人都准备了无线电对讲。 “大概十点左右这边就会全部安排好。”简荪说:“到时候我会过来接你们过去,记住,等我到了以后,务必要观察我是不是我本人,养成这个习惯。” “……明白。”奚墨答应着。 十一点多,简荪抵达医院,让阮夜笙和奚墨将无线电对讲装备先提前带在身上,并叮嘱了她们一些细节,这才说:“准备出发了。” “汀雨也要过去。”奚墨忙说:“她之前去看嘉鱼了,还没回来,等她过来我们立刻就走。” “行。”简荪说。 林汀雨跑回来了,简荪对每个人都很警惕,仔细观察她,最后也递给她一份无线电对讲装备,一行人在保护人员的陪同之下,前去坐车。 一切就似箭搭上了弦,弓拉满了,只等拉弓放出去的那一瞬。 林汀雨上了车,背靠着后座,闭上眼。阮夜笙在一旁感觉到她的疲惫,用手摸了摸她的手背,十分冰凉,还出了冷汗,林汀雨意识到了她的这个举动,立刻睁开了眼,轻声对她说:“……对不起阮阮,我一直没怎么睡觉,等下车的时候,你叫醒我。没关系的,我只需要睡一会。” “……好。”阮夜笙看着她,担忧道。 夜色越来越沉,天幕无边无际,就像一块漆黑的硕大电影荧幕,冷冷地俯瞰着地面上那座别墅。 几辆车最终在夜幕中驶入了奚墨的别墅,别墅大门被关上,阮夜笙叫醒林汀雨,一行人下了车,半点时间都不敢耽搁,一路直奔奚墨的书房。 来到书房外面,简荪说:“这里别墅的上上下下都有人把守,不过我不能百分百保证每个人都是自己,进去接触锥子的人越少越好,其余人守在门口,和出去的必经之路上,防止那东西混进来。行动最少要三个人以上一组,奚墨必须进书房……” 简荪说到这,阮夜笙忙道:“我也想和奚墨一起进去。” 书房很大,如果待在书房外面,离奚墨太远,阮夜笙总觉得心里惶然。 简荪看向奚墨,奚墨点了点头,说:“夜笙和我进去。” 她的担忧点有所不同,因为她的书房是在楼上,而书房门口是一道防线,如果那东西需要伪装成谁进入书房,最有可能的就是从门口破门而入,如果阮夜笙待在门口,很可能会受到伤害。 “好。”简荪说:“那就我在一边保护。” 简荪多疑,其余的人他也不放心,万一跟进去的人已经被那东西夺取了身体,又分辨不出来,那就无力回天了。 “我进书房。”林汀雨说:“让我来保护她们两。” 简荪皱眉,看上去有所犹豫,林汀雨委婉地说:“我身手还行。” 简荪脸色顿时沉了沉,他当然能听出林汀雨的言外之意,自己打不过她。保护阮夜笙和奚墨的人,应该要是身手最好的一个,这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达成保护目的。 奚墨最熟悉林汀雨和简荪之间的身手区别,简荪虽然能打,但是确实比不上林汀雨。毕竟林汀雨可以轻松制住崔嘉鱼,而崔嘉鱼的身手在警察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在林汀雨那里却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奚墨说:“小舅舅,让汀雨来吧。” 简荪想了想,最终答应下来,说:“那我留在门口守着。”这样他就可以观察门口的来人,万一有什么异动,还可以将对方阻挡在门口一段时间。 门保持着打开的状态,以便万一出现突发情况,里面的人就可以立刻夺门而出。简荪带着一些人藏在门后面警惕地观察动静,奚墨,阮夜笙,林汀雨三人进入书房,走向放青铜莲花的那个保险柜。 书房里一片死寂,她们三人的呼吸声仿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奚墨在保险柜上输入密码,进行眼部虹膜识别,保险柜得以打开,里面阮夜笙曾送给她的那些礼物都在里面,那朵青铜莲花出现在了她们三人面前。 阮夜笙下意识屏住呼吸,奚墨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她缓缓伸出手,接触到那朵青铜莲花,将它拿了出来。 只见那朵青铜莲花安静地躺在奚墨的手中,它体积并不大,大概是鸡蛋大小,青铜材质的莲花瓣层层叠叠,十分精美。 奚墨将它翻过来,发现它底部光滑,并没有任何组装的衔接点,本来她还以为底部应该有什么连接的痕迹,这样以后找到了锥体,就可以将椎体和这个莲花锥顶组合在一起,组成一个最终的锥子,没想到她猜错了方向。 “也许它有什么机关,锥体是紧密分节的,可以收缩起来藏在里面。”林汀雨说。 奚墨一想觉得有道理,下意识翻转着青铜莲花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破解机关的线索。她和阮夜笙都不明白机关的构造,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阮夜笙忙说:“已经拿到莲花了,我们先回去,到医院再找机关。” 奚墨点点头,正要和阮夜笙离开,往门口走去,林汀雨说:“把它给我看看,我好像看到了机关的破解点。” 奚墨停下脚步,抬眸看向她,并没有立刻给她,林汀雨似乎很焦急,转而又说:“你拿在手里,不用拿给我,我直接就在你手里破解。不过你一定要小心,既然是锥子,万一因为机关解开了,椎体突然冒出来,很容易划伤你的手。” “……汀雨,对不起,我……”奚墨顿时十分愧疚。 不过她不敢耽搁时间,连忙将青铜莲花放在手心,展示给林汀雨看。 林汀雨凑近来,在那层叠的莲花瓣里摸索片刻,额头上已经浮起冷汗,很快她就提醒说:“找到了,小心手,别被扎到。” 奚墨浑身一凛,下意识捏着莲花的上部分,让底部悬空,凭借她对于这个莲花的观察,如果机关被打开,椎体肯定会从底部冒出来。 果不其然,随着林汀雨捣鼓片刻,奚墨听到那莲花内部似乎传来一阵十分细微的响动,跟着就见青铜莲花的底部结构往四周围收去,中间冒出一个小洞,一根十分细长的椎体从里面冒了出来。 那椎体是分节的,原本是一节一节收缩着纳入莲花里面,现在伸展出来,竟然浑然一体,以奚墨的眼睛看去,完全看不到任何分节的痕迹,精密程度简直是叹为观止。 奚墨和阮夜笙同时变了脸色,奚墨握着这把锥子,手在发抖。 ……完整的锥子,就在这里,在她手中。 而就在这一瞬间,书房的落地窗蓦地被什么东西穿透,原本遮挡严实的窗帘被风吹了起来,好几条褐色的长条穿破了落地窗厚厚的玻璃,末端化作锋利的细长褐剑,直接朝奚墨手里的锥子而去。 “奚墨!小心!”阮夜笙骇然道。 林汀雨推了奚墨一把,与此同时伸手去拿奚墨手里的锥子,奚墨被林汀雨推到了地上,避开了那些褐色长条,而那锥子也到了林汀雨手里。谁知道那几条褐色长条本来是奔着奚墨手里的锥子去的,在那一刹那,却突然虚晃一枪,调转了方向,袭向一旁的阮夜笙。 第345章 只听“嗤”的一声身体被穿透的声音响起,奚墨脸色惨白,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林汀雨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也霎时之间无比煞白。 “夜笙!”奚墨哭喊道。 “阮阮!”林汀雨握着锥子的手发着抖,浑身也剧烈地颤抖着。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阮夜笙呼吸起伏着,那一瞬间身体仿佛是麻木的,而下一刻,她的身体倒了下去,胸口血流如注。阮夜笙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了,就这样躺在地上,看着书房的天花板,身体无意识地抽搐起来。 猩红的血从她心脏位置汩汩地冒出来,流在地板上,像开了一片刺目的花。 奚墨感觉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了,眼前只有阮夜笙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她疯狂地爬到阮夜笙身边,耳边能听到窗户那边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可她已经顾不上看了,耳边嗡嗡作响,双手发自本能地伸出来,用手捂住阮夜笙胸口正在流血的洞口,想试图阻止血冒出来。 可这又有什么作用呢,那些血止不住,浸满了奚墨的双手。 “……夜笙,不要……不要!”奚墨的双手被阮夜笙的血浸得赤红,而世界仿佛成了一片空白。 阮夜笙的嘴唇动了动,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紧紧看着奚墨眼中的眼泪。 很快,阮夜笙的目光没有办法再聚焦了。 而落地窗破了一个巨大的洞,一个身影从落地窗的洞口爬了进来,那人是简叶的模样,可表情却是诡异的,她身后好几条褐色的长条东西如同长蛇一样舞动着,跳到了书房里,盯着血泊里的阮夜笙狂笑不止:“终于死了!终于死了!” 奚墨这才将眼睛看向那边从窗户进来的人,看到她的模样,才明白那东西竟然最终到了简叶的身体里。奚墨整个人早就已经崩溃了,收回目光,再度看向阮夜笙,双手想要继续去堵住阮夜笙胸口的血。 那有着简叶模样的人,看向失魂落魄的林汀雨,森然地说:“你以为我会先来抢夺锥子吗?错了!你失算了!我是想先要阮夜笙的命!” 林汀雨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 奚墨什么都顾不上了,她现在只想要阮夜笙活下去,眼泪和阮夜笙的血混在一起,而就在这时候,突然有好几条黑色的长条东西蹿了过来,直接奔向阮夜笙血流不止的胸口位置。奚墨浑身悚然,看到这些和那种褐色长条非常类似的东西,下意识觉得十分危险,立刻扑过去想要挡住那些黑色的如同长蛇一样的长条东西,哪怕她拦不住,*那一瞬间也想为阮夜笙挡下来。 可其中一条黑色长条东西蓦地卷住了奚墨的双手,她的双手被捆住了,无法再接触到阮夜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条黑色长条来到阮夜笙的胸口。它们的末端像是融化了,如同墨汁一样,混着阮夜笙的血液,流淌进了阮夜笙身体上那个破开的洞。 仔细看去,那些并不是墨汁,而是无数黑色的菌丝,它们正在阮夜笙的心脏位置,轻轻起伏。 奚墨顺着那些黑色的东西看过去,抬起头来,看向那些黑色东西的来处。 那些黑色的长条,另一端和林汀雨相连,如同好几条舞动的黑色长蛇,出现在了林汀雨的身上。 林汀雨低着头,四周的空气像是凝结了。 从落地窗进来的那人拍了拍手,用一种模仿颁奖典礼的夸张语气,阴阳怪气地笑道:“我们这里,有三位影后!第一位,是已经奖杯在手的货真价值的影后,让我们欢迎奚墨。” 她看向奚墨,又瞥向躺在地上的阮夜笙,说:“第二位,是还没有拿过奖杯,但是演技一流的阮夜笙。可惜啊,本来很有希望在以后的某一天拿到影后奖杯的,但是她没有指望了,因为她就要死了。” 奚墨看着没有了生息的阮夜笙,泪如雨下。 门口也是一片死寂,本来简荪是带了很多人在门口守着的,书房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诡异得没有一个人进来。 “还有我们的第三位影后。”那人阴狠的目光瞥向林汀雨:“你演得可真好啊,之前在阮溪涧的家里,装得那么弱,还要去厨房偷菜刀,让我都没认出来呢。你待在她们两身边那么久,我竟然都没发现原来是你。我找了你这么久,终于被我找到了!” “……汀雨。”奚墨双手被林汀雨用黑色长条状的东西捆住,颤抖着,喃喃道。 林汀雨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奚墨,眼圈泛着红,安抚她说:“……对不起。奚墨你不要动,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下阮阮。我保证,有我在,她会活下去。” 奚墨心脏猛地一跳,看向阮夜笙胸前破开的那个血淋淋的洞口上,正在起伏的那些黑色菌丝。 “你当然会救阮夜笙了。”那人盯着林汀雨,像是恨透了她,咬牙切齿说道:“我也猜到,你会救她。毕竟阮溪涧根本没希望活下去,可是她竟然度过了术后危险期,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我们的影后林汀雨,不顾自己的身体,在重症监护室里,对阮溪涧做了修复啊。” 林汀雨没有说话,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多。 “你怕你的朋友阮夜笙伤心对吧,看她苦苦等待那么多年的妈妈回来,却又死了,阮夜笙得多绝望啊。”那人笑着说:“你不想你的朋友绝望,所以哪怕你明知道救下阮溪涧,会削弱你,你却还是要去救活阮溪涧!” 第243章 交换 第两百四十三章——交换 奚墨闻言,立刻看向林汀雨。 林汀雨的脸色苍白如纸,正在努力地调整呼吸。 奚墨蓦地回想起早上大家一起商量的时候,林汀雨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只是听她们说,很少会接话。她本来以为林汀雨是晚上在酒店没怎么睡好,现在想来,林汀雨根本就没睡,而是进入了阮溪涧的重症监护室。 当时离开病房的时候,林汀雨曾看了阮夜笙好一会,阮夜笙那时候因为阮溪涧正处在生死之间,精神看上去已经被挖空了似的。也许就是那一刻,林汀雨下定了决心,要去救活阮溪涧。 只是没想到,紧接着崔嘉鱼又出事了。 崔嘉鱼被袭击这件事的确带着对方非常明显的目的,一个是为了逼迫她们行动,通过观察她们的紧急反应,而去判断锥子的下落。只是对方不知道锥子究竟在哪,很可能袭击了崔嘉鱼以后,也得不到锥子的线索。但是对方还有另一个目的,哪怕锥子的去向判断不出来,达成第二个,也十分划算。 第二个目的,那就是故意逼迫林汀雨去治疗崔嘉鱼。林汀雨那时候已经救下了阮溪涧,正处在自身受损的阶段,对方对林汀雨非常了解,笃定林汀雨又会让崔嘉鱼活下来。 林汀雨在前往奚墨的别墅之前,曾去看过崔嘉鱼,之后一上车就在睡,状态看上去很差,她想必已经去修复过崔嘉鱼。 对方的第二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现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阮夜笙,就是对方的第三个目的。 此时此刻,林汀雨身上的那些黑色长条一直和阮夜笙的心脏位置相连,哪怕现在面露痛苦之色,林汀雨看上去也没有任何要将那些长条末端的黑色菌丝收回的打算。 “我承认,你一直都比我强,能力也比我多,如果你在正常的状态下,我是打不过你。”那人眼见自己的三个目的都达成了,愉悦地在书房里踱了几步,笑着说:“但是任凭你再有本事,连续被削弱了三次,你还拿什么来赢?” 林汀雨依然不说话,奚墨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原本下意识挣扎的双手放松下来,缠缚她的黑色长条感觉到她没有任何阻挡的动作倾向了,松开了她的双手。 奚墨赶紧又看向阮夜笙,阮夜笙的身体不再抽搐,而是逐渐平复了下来,不过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奚墨,不要怕。”林汀雨警惕地盯着那人,却在和奚墨说话:“阮阮她正在恢复,只是……还需要时间。” 奚墨心跳剧烈,目不转睛地看着阮夜笙,生怕出现什么异变,会影响到阮夜笙的身体修复。 而她也很快意识到林汀雨的暗示,不只是阮夜笙需要恢复时间,林汀雨同样需要时间。奚墨猜测林汀雨在进行治疗的时候,也是处在比较危险的阶段,如果对方趁机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对方却在一边观察林汀雨,一边故意和林汀雨说话,对方应该也是想拖延时间。 林汀雨需要更多的时间专心治疗阮夜笙,而对方在等待时间的流逝,以便那种治疗能更进一步地拖垮林汀雨。这说明那东西对此刻处在削弱状态下的林汀雨,其实还是有所忌惮。 奚墨脑海里飞速思考,又在担心门外简荪等人的安全,门外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她成了这边除了林汀雨以外,唯一还有行动能力的人。 哪怕她在这种局面上如同尘埃一样微不足道,可是如果能协助林汀雨成功拖延时间,也许能减轻林汀雨的负担。 第346章 林汀雨看着对方,说:“……如你所见,我现在是有所损耗,但是你也讨不到什么好,谁输谁赢可不一定。” “少虚张声势了!又吓唬我?”那人哂笑:“治疗又不是你的强项,你本质上是什么吓人的东西,你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你的修复能力,是为你自己而存在的,让你受伤以后得以恢复,可是你竟然拿着这种修复能力去救那些蚂蚁人类!你修复她们的每一分,每一秒,你的身体都会不断受损,这就是代价,你还是偏要去救,从阮溪涧到崔嘉鱼,现在又是阮夜笙,你自找的啊。” 林汀雨冷声说:“既然这样,你怎么还不动手?在这看什么呢?” “……我可不着急。”那人说:“等阮夜笙把你耗没了,我收拾你不迟,再去收拾这些蚂蚁,不是更轻而易举吗?反正你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救活阮夜笙,否则她马上就死了,我谅你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分心,对我下手。” “蠢材。”林汀雨说:“偏还洋洋自得。” 那人顿时怒不可遏:“你骂我!你总是这么可恨!” “你自找的啊。”林汀雨原封不动地回敬那人刚才说的话。 “你不用总在我面前高高在上!”那人怒道:“你和我本质上其实并没有区别,你有什么好装清高的?我用人类的身体,你也用人类的身体,我之前用了张玉宁,丁其红,杨阵这些人,你不也用过张玉宁和赵银楚的身体吗?” 奚墨的面色陡然变了,连忙看向林汀雨。 ……当时她在救护车上见到的那个赵银楚医生,竟然是林汀雨? 难怪当时救护车里面的情形,哪里都透着古怪。车上昏睡过去的护士,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的银白色箱子,还有说话语气总有种诡异感的赵银楚医生,那些种种的过往画面,在奚墨的脑海里起伏着。 可是张玉宁又是怎么回事? 奚墨之前从阮夜笙那里得知了一切,张玉宁分明是因为被那人夺取了身体,然后身体承受不住,很快就坏掉了,才会心肌梗塞发作,死在路边上。 “我是曾经用过一次张玉宁和赵银楚医生的身体,可是那很短暂。”林汀雨低下了眸子,说:“我从未伤害过她们,当我使用她们的身体的时候,她们的意识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我离开了她们的身体,她们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哦,所以这就是你觉得和我不同,可以看不起我的地方?”那人越发不悦:“你的意识进入她们的身体,虽然也要压制她们,否则你无法主导身体,可是你能一边使用一边协助修复,让她们羸弱的魂魄意识不会受损。这样看来,你也只是修复能力不错而已,但这无法抹去你做过使用别人身体的这种事情啊。你和我,没什么两样,凭什么看不起我?” 林汀雨说:“修复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使用的时候,太肆无忌惮了,人的身体和魂魄大部分都很脆弱,经不起你那样任意妄为,很容易就会损毁,需要小心翼翼对待。” “你是在教我怎么使用人类的身体?”那人嘴里嗤了一声:“多好笑啊。” “我在说你蠢。”林汀雨说。 那人:“……” 林汀雨坦然说道:“在使用人的身体这方面,我从没觉得我和你有什么不同,如果有报应,你天打雷劈,我也天打雷劈。我看不起你,纯粹是因为你蠢。” 那人简直气疯了:“我告诉你,虽然你用完张玉宁和赵银楚的身体,她们是没有在你这里受到损害,可是你别忘了,她们两最终还是死了!她们因为什么而死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用过她们的身体,我会察觉到她们的身体上有你用过的痕迹吗,我知道你来过,我就去找她们了!本质上,结果就是你害死了她们!” “……她们的确……因为我而死。”林汀雨没有否认,她的声音放低了,眼睛低垂下去。 那人见自己的语言攻击终于在林汀雨身上有了效果,脸上竟有种狰狞的满足感,说:“我们两,就得是这样相似的。我不好,你也不能好,我下地狱,你也要下地狱。” 林汀雨不再吭声。 那人的目光又扫向奚墨,一字一顿地说:“你和奚墨做朋友,说不定也和我有相似的目的,你也想要得到她的身体呢?毕竟她的身体,应该很适合我们,如果用得好,可以用完她的一生呢,这实在是太稀有了。何况她的这个人生,无论从家境,工作,还是社会名气等等这一切上,都那么有趣。” 奚墨浑身如坠冰窟,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林汀雨立刻看着奚墨,说:“奚墨,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我相信你。”奚墨目光诚挚。 她相信林汀雨不会这样的。 林汀雨所做的一切,她都能感受到里面的好意。哪怕是当时在救护车里,那个赵银楚医生说话有些诡异,可是最终的结果是她和阮夜笙换回来了,两人都平安无事。而那个时候,她还并没有和林汀雨走近过,可她还是觉得林汀雨那时候是在救护车里帮助她们。 林汀雨听到奚墨这么说,似乎是放心了一些。 奚墨意识到那人对自己的真正目的,忐忑地问林汀雨道:“只是我不明白,它刚才说,它想要得到我的身体,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是简芫的亲生女儿。”林汀雨叹了口气,说:“简芫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魂魄意识上,都超越了人类所能到达的极限。在这个世界上,像这样的人是很少的,她并没有一般人类的那种脆弱。如果夺取了这样的身体,又有简芫那样不屈,精神力强大的魂魄意识维持身体运转,很可能会融合成功,从而一直用这副身体,直到身体衰老的那天,就不用一直被迫换身体了。” 奚墨恍惚了下,喃喃道:“……妈妈。” “她认为简芫的血脉在你身上得到了遗传,所以她想夺取你的身体,哪怕她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适合,可她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林汀雨说:“所以去年你在酒店参加发布会的时候,她就开始了她的计划,故意引发了酒店的爆炸起火。火灾一起,人们都会四处逃命,你很容易落单,在这种时候夺取你的身体,就更神不知鬼不觉了,她就可以在融合成功以后,用你的身体继续你的人生。” 奚墨的记忆短暂地回到了最开始那场酒店大火,回到了那个和阮夜笙相遇的洗手间。 林汀雨目光沉沉的,说:“我知道了她的计划,于是那天我也去了酒店发布会,我需要在她找到你之前,赶到你身边。你当时一个人逃到洗手间,阮阮也进去了,我就趁此机会,让你们交换了身体。” “……是你故意交换了我们的身体?”奚墨愕然。 那人愤恨道:“当然是她做的了,她可以把人类的魂魄,转移到另一个人类身体里。如果不是因为她突然横插一脚,我现在就是你了。” 林汀雨说:“她要夺取你的身体,就必须要你这个原主人魂魄在身体里,才能成功,否则身体失去了原主人魂魄的维持,就会出问题。如果要阻止她夺取,要么是你死去了,魂魄离开身体,要么就是……在你的身体里的,不再是你自己的魂魄,而是另一个人的。” 她说着,目光落到了阮夜笙的身上:“当时洗手间里只有阮阮和你两个人,所以……我只好让阮阮的魂魄意识,和你互换了。” 第244章 慈悲 第两百四十四章——慈悲 奚墨冷汗直冒,一种迟来许久的后怕涌上心头。 如果没有林汀雨帮她和阮夜笙互换了身体,那她早就无法活在这个人世了。 要么是那人夺取身体以后,融合失败,离开她这副身体,她就会因为心肌梗塞而死。要么是经过一段时间融合成功,对方不再需要她的魂魄意识来维持身体了,就会彻底抹杀她的意识,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真正的她存在。 林汀雨沉声说:“交换身体,必须由我在你们边上,操纵特殊功能的菌丝进行。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你们最少要有一方的身体处在比较脆弱的状态,最好是双方身体都很脆弱,这样身体和魂魄意识之间的平衡就更容易不稳定,从而达成交换。” “……是濒死吗?”奚墨想起她曾经和阮夜笙讨论过这个条件,当时她们得出了一个猜测结论,这个条件很可能是最少有一方处在濒死状态。 “濒死当然是最好的,濒死的时候,身体里的魂魄意识已经开始游离了,会让交换的过程最为顺利。”林汀雨说:“但是不止濒死。只要身体出现比较异常的情况,让魂魄意识不够稳定即可,异常越严重,交换的速度越快,异常不够严重的话,交换的成功率就会降低,速度也会更慢。而这些异常情况,比如说晕倒,发高烧,重伤,甚至是……过敏,都可以。” ……发高烧。 ……还有过敏。 第347章 奚墨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哆嗦了下。 林汀雨的目光盯着暂时还不敢妄动的那人,身体却在说话之间,慢慢踱步走到了奚墨面前。奚墨原本是跪在阮夜笙身边,她发现到林汀雨往自己前面走动了下,她总觉得林汀雨这个举动并非偶然,而是想用身体挡着她,以便遮挡对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林汀雨正在和对方故意僵持,双人都在拖延时间,她暂时还不知道林汀雨有什么目的,可她觉得自己需要更好地帮林汀雨达成这个目的。 奚墨抬眸仔细观察着林汀雨的后背,心想难道是汀雨想让自己看她的背后?汀雨的背后,有什么能够破局的关键吗? 林汀雨继续说起当时酒店的情况:“为了让你们两的身体都处在交换成功率高的异常阶段,我就在洗手间的门外,放出我放在箱子里的那部分菌体。那部分菌体把门撞开了,向你们撞了过去,你们两个都晕了过去,我跑到你们身边,为昏迷的你们交换了身体。” 奚墨终于明白了当时酒店洗手间里的那些诡异现象,究竟是怎么回事。 门外黑乎乎的影子,就是林汀雨从箱子里放出的那部分菌体,从现在林汀雨身上的长条形菌体来看,那些菌体的颜色和那个黑影是对得上的。而且那些菌体似乎有很多种变化,不只是长条的形状,末端不但可以变形成各种锋锐的武器形态,可以化作菌丝,还可以凝聚成另外一些形态比较诡异的东西。 而当时紧随在那东西后面过来的脚步声,就是林汀雨的。 “……你为什么要把你的一部分菌体,用箱子装着?”奚墨想起了她过敏那天,那个救护车里放着的银白色箱子。她想帮林汀雨拖延更多时间,配合着提出自己的疑问。 当时那个箱子里面有东西在动,看来也是之前在洗手间门外的那部分黑色菌体。 林汀雨说:“我经常会把我的一部分菌体从身上分下来,装在我那个特制的银白色箱子里,只在重要的时候,我才会把箱子带出来,重新融合菌体,恢复全部的力量。去酒店的那天,我并不是我现在的模样,而是短暂地使用了另一个人的身体。” 奚墨立刻明白了。在做这些容易暴露身份的事情的时候,林汀雨都不会用现在这个身份出现,她非常珍惜现在这个身体,隐藏得极为小心,甚至不惜让菌体进行分体。 “将一部分菌体分下来,我的菌体存在感就会降低,这样隐蔽起来就更万全。我不想让她发现我的踪迹。”林汀雨冷冷地看向那人。 那人森森地笑了下,像个阴魂不散的鬼魅。 “你怕被它发现?”奚墨猜到了什么,试探地说:“可是你看上去并不怕它,反而是它在忌惮你,不然它不会想尽办法去削弱你,才来找你。难道……是因为汀霜吗?” 林汀雨眼中涌起担忧,点头:“我和阿霜一起生活,如果被她知道我这个身份,就会注意到阿霜的存在。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杀了阿霜的。” “……为什么不杀了它?”奚墨虽然是帮忙拖延,可问出的问题,确实也是自己疑惑的点。 以林汀雨的性格,如果对方会威胁到林汀霜的性命,林汀雨一定会提前下手,除掉这种威胁。何况林汀雨的实力本来就在对方之上,要做到应该不难,为什么要过得这样谨慎。 “那当然是因为,她做不到啊。”那人笑道。 林汀雨面色僵了一些。 那人越说越兴奋:“她不可能真正杀死我的,就像是,我也不能真正杀死她,最多是让对方重伤。如果她来找我提前下手,又无法抹去我,我最后还是会去找她身边的人。我要……我要把她身边的人,全都杀光,杀光!一个不留!然后欣赏着她来不及治疗,最后抱着尸体痛哭,崩溃的那种样子,这多有意思啊!我倒要看看,她还怎么在我面前高高在上,看不起我!” 林汀雨嫌恶地看向那人,咬牙道:“这一点上,她没有说谎,我是无法杀了她。” “当她意识到崔嘉鱼出事,是为了逼迫她去治疗,她的身份可能暴露了以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把林汀霜藏起来。”那人摩挲着自己的手掌,似乎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杀心,说:“可是能藏得了林汀霜一时,还能藏得了一世吗?我迟早能找到。” 林汀雨的目光扫过去,像一把寒光乍现的锋利匕首,恨不能在这一瞬间割了对方的喉咙。 不过林汀雨最终还是回头看了看奚墨,声音里带了些痛苦,说:“阿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她可以出去玩,交朋友,看演唱会,去做任何自己喜欢的事情,她绝对不能过那种东躲西藏的生活。” 奚墨明白林汀雨的那种痛苦,林汀霜双腿不便,本就十分可怜,如果换作是奚墨来面对这一切,她也舍不得林汀霜过上那种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 不过她发现林汀雨回头看她的时候,眨了一下眼,似乎是在暗示她什么。 一时半会,奚墨还没想明白。 那人似乎十分满意:“这就是造物的神奇啊。我和她本就相似,她不能弄死我,我也不能弄死她,我知道了她现在的真正身份以后,是奈何不了她,但是我还不能动她在乎的人吗?她可不舍得林汀霜的平静人生,被我打破。” 说着,那人脸上浮现出几乎有些病态的神色,说:“我们……我们就应该这样,不死不休,偏偏我们确实无法杀死对方,所以我们永远都不会休止的。这多好啊,你和我,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互相摆脱对方。” 林汀雨看着那人,看上去有些轻蔑地笑了下,将自己的一只手自然地背在后面,高傲地说:“滚远点。” 奚墨看到她背过来的那只手上,握着那只锥子。之前林汀雨从奚墨手里拿下锥子以后,就一直握在手里,现在奚墨这么看过去,只觉得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 只见林汀雨握锥子的那只手已经鲜血淋漓,皮肉都翻出来了,锥子此刻直接在和掌心的血肉相贴。不止这样,锥子似乎还在进一步侵蚀着林汀雨,再这么下去,林汀雨的手上就要看见骨头了。 奚墨心念电转,立刻就明白了之前林汀雨那些举动连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锥子看上去会给林汀雨带来毁灭性的伤害,难怪之前林汀雨帮她开启莲花机关的时候,额头上都是汗,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就在忍受着锥子带来的痛苦。 现在是林汀雨是实在撑不下去了,可又不能当着那人的面,将锥子放在一边的地上,只好让奚墨帮忙拿着。 而这个转移的过程,最好不要被对方看到。 奚墨距离林汀雨还稍微有一段距离,如果现在直接凑过去拿,很容易暴露。于是奚墨看着阮夜笙,挪动了几下身体,看着更贴近阮夜笙了,其实也是让自己的身体更靠近挡在她们前面的林汀雨。 “……夜笙,夜笙?”奚墨担忧道。 阮夜笙似乎听到了奚墨的话,身体勉强动了一下。 奚墨赶紧趁机从林汀雨背过来的那只手里,取下锥子,压在自己腿下藏好,然后双手握着阮夜笙的一只手,安抚阮夜笙说:“……别怕,汀雨在给你治疗,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阮夜笙说不出话来,呼吸有些重。 奚墨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泪眼朦胧。 林汀雨背过手,稍微活动了一下那只快要血肉模糊的手掌,低声说:“成功交换以后,我就把你们从酒店里带出来,送到了消防员安顿营救出来的人员的地方。” 酒店里因为到处都是大火带来的浓烟,非常混乱。阮夜笙和奚墨所在的那个洗手间有些偏僻,尤其是两个人还晕过去了,很难被找到,按道理不可能第一时间被消防人员救出去,甚至最后她们还没受伤,这就更奇怪了。 当时两人还进行了讨论,总觉得是有别人将她们从火灾现场转移出去了,并非消防人员所为。 现在奚墨也终于清楚了一切真相,她无比感激林汀雨,想到林汀雨那只受伤的手,又忍不住担心。她猜想这把锥子不止克制那个东西,同样也会克制林汀雨。 “之前在绥廷剧组的酒店,我发高烧那天,你……是不是用张玉宁的身体,待在我们隔壁,所以我们曾经短暂地换回去过一瞬间?”奚墨低声问道。 “……是。”林汀雨说:“张玉宁入住的酒店房间,就在你隔壁,我就暂时使用了她的身体。当时你发烧了,身体比较脆弱,阮阮又去看你,我就待在隔壁房间,并且放出菌丝去你们房间里观察,认为那是一个给你们换回来的机会,就尝试了一下,不过那一次并没有成功。我离的距离还是不够近,失败的概率就会增加。” “你着急把我们换回来,是因为……我们会心肌梗塞吗?”奚墨回想起她交换身体以后,她的心脏曾出现的不适。 “没错。当时在酒店,只是权宜之策,暂时阻止你的身体被夺取,如果再晚一点,她就会找到你。而身体原主人的魂魄离开身体久了,身体就会出问题,如果不换回来,你和阮阮都会因为心肌梗塞而死。”林汀雨说:“我只能寻找机会。那一次失败以后,我就离开了张玉宁的身体,可是张玉宁被她盯上了,她察觉到张玉宁的身体有我用过的痕迹,就夺取了张玉宁的身体,想看看张玉宁房间里有没有我留下的更多线索。结果张玉宁身体非常脆弱,承受不住她的那种夺取,很快就出现了心肌梗塞,于是她只能紧急换到了在附近打扫的丁其红身上。” 第348章 奚墨听到这,想到丁其红现身的那个可怕夜晚。 ……难怪丁其红会住进张玉宁之前的房间,住到了自己隔壁。那么当时颜听欢放出蝉,发现丁其红在房间里找什么,其实就是那人在找林汀雨留下了什么痕迹。 林汀雨说:“她用丁其红的身份,重新入住张玉宁的房间,在里面继续寻找我的线索。不过她没找到,反而被警方盯上了,之前张玉宁死状蹊跷,引来了嘉嘉对张玉宁所在房间的追查,她就从丁其红换到了杨阵身上。” “之后,我一直都没找到给你们换回来的机会,不过我发现简叶经常会跟着你们,我暂时没有去管,而是想看看简叶会做什么,简叶一直都以恐吓为主,如果她做出一些事情让你们的身体出现问题,却又不危及性命,反倒是一个能换回来的机会。而如果简叶没有按我预想的做,到了最后关头,我就会亲自动手,让你们身体出现异常。” 林汀雨说到这,那人嘲笑起来,说:“奚墨,你听到了吧。她本身就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你可不要被她迷惑了,为了达成了她的目的,她也是可以让你们吃苦头的。” 奚墨丝毫不为之所动:“比起心肌梗塞死去,吃点苦头并不算什么。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吗?” 那人顿时咬了咬牙。 林汀雨接着说:“直到剧组举行杀青宴之前,我发现简叶去酒店踩点了,看出她是想让你在宴会上海鲜过敏,这是个好机会,于是我开始推进我的计划。第二天我计算好时间,让阿霜故意谎报120,要求赵银楚医生跟着救护车到酒店后面的居民楼那边,赵银楚医生是阿霜当时的主治医生,我暂时进入她的身体,带上装着我菌体的箱子,在救护车那边等待。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我放出菌丝去酒店附近观察情况,如果你当时的身体过敏了,不管严不严重,我都以医生的身份出现在酒店,路清明非常紧张你,看到现场就有医生,会同意我帮你检查身体*,我就可以找个救护车里设备更方便的理由,把你的身体带到救护车那边。而你的魂魄还在阮阮的身体里,你担心阮阮,一定会跟过去,换回来的条件就可以达成。” 奚墨越听越惊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林汀雨竟然谋划了这么多。 林汀雨说的那个放出菌丝,似乎可以帮助她看到更远的地方。她想起那东西在演唱会那天跟踪她们的时候,距离非常远,可依然可以窥看她们的行踪,或许那东西也有这种可以增加探查范围的菌丝。 而她更想不到的是,那个120急救电话,是林汀霜打的。 “可是阮阮当时和你去了酒店后面,你的身体过敏反应太严重了,阮阮出现了晕厥现象,救护车本来就停在后面那个居民楼底下,离酒店后门不远,我通过菌丝看到你们往酒店后门跑,想要在那里更快地等待急救的到来,我就没有进酒店,而是原地等待。只要你们到了门口,就会看见我准备的救护车,在那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你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向救护车寻求帮助。你和阮阮都到了救护车里,我让护士昏睡了过去,终于将你们成功换了回来。” 奚墨心脏狂跳,说:“……昏睡?难道夜笙的邻居阿姨,她和女儿当时看电视睡着了,也是因为……” 林汀雨点了点头:“我可以放出孢子,让一定范围里的人睡过去,救护车里的护士,阮阮隔壁的阿姨,都是因为这样才睡着的。护士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邻居也不会因为听到什么声音,而到现场来查看,否则很可能会死去。” “可不止这样。”那人阴阳怪气:“现在门口那些人,也是因为她放出的孢子,才睡着了的,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毕竟她是个慈悲的怪物啊,孱弱的人们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反而可以逃过一劫,否则他们添了麻烦,我肯定弄死他们。” 奚墨赶紧看向简荪他们所在的门口,蓦地松了口气。 ……还好,他们只是睡着了,没有性命之忧。 “阿霜天性善良单纯,她不会说谎的。”林汀雨黯然道:“可是她为了我,要帮我隐瞒很多事情,谎报120那次,她为了达到让赵银楚医生跟车的目的,故意在电话里说了一些无理取闹的话,她内心非常愧疚。她也一直都很想和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奚墨想起了那天晚上她们两照顾林汀霜的时候,林汀霜对她们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停顿了一下,才说给她们添麻烦了。当时她觉得这是正常的表达方式,现在奚墨仔细琢磨了一下,那难道是林汀霜在向以前自己所做的那些隐瞒而道歉? 林汀雨看向那人,眼中有了悲愤:“赵银楚医生被我用过身体以后,被她发现,她就用杨阵的身份前往赵医生的家里,将她杀害了。赵医生和张玉宁,的确都是因我而死。” 那人笑了起来,似乎林汀雨心里不好过,她就畅快。 “换回来以后,我就来接触你们,毕竟你们的身体恢复正常以后,就没有办法从源头上阻止对方的夺取,所以我想和你们走近一点,有一个正当理由去跟在你们身边,又不会被发现不对劲。”林汀雨说:“渐渐的,我感觉到你们对我很好,对阿霜也很好,我很愿意待在你们身边。也幸好之后你们基本上都在顾如的剧组拍电影,顾如心里只有电影的拍摄,要求你们必须待在剧组,过年的前一天才给你们放假,剧组人多事杂,对方很难找到机会,而你们在假期的时候,也是回奚墨家里住,安保人员多,夺取身体也麻烦。” 奚墨后知后觉地又出了身冷汗。 ……还好顾如是个工作狂。 “最好的一个机会,反倒是你们去黑竹沟那一次,你的身边没有任何安保,只是住在一户人家里,防线非常弱。”林汀雨说:“她跟着到了黑竹沟,觉得终于等到了最好的时机,结果,她失算了。” “……失算了?”奚墨喃喃道。 林汀雨说:“她没想到你的房间隔壁,住了一个女人,她恐惧那个女人,恐惧得要死。” 第245章 对决 第两百四十五章——对决 奚墨愣了下。 黑竹沟自己房间隔壁的那个女人,是……洛小姐? “它难道认识洛小姐吗?”奚墨忙问道。 “压根就不认识,她和那个女人,在黑竹沟都没照过面。”林汀雨回忆黑竹沟那晚的情形,说:“那天晚上,她先从杨阵入住的那个房子的窗户出来,潜入了你的房间,那是为了踩点。她想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可心里不放心,就先去查探了一下,确认那女人不会回来,房间里也没有潜在的危险。踩点过后,你们又不会那么早返回,她就按照自己的计划,从阿措日则家先暂时离开,回到了杨阵的房子。嘉嘉在那盯着杨阵的行踪,她用杨阵的模样从门口走出,嘉嘉跟着她到了巷子,本来她要在巷子那里杀了嘉嘉,不过没有成功。” 奚墨想起崔嘉鱼在巷子里和杨阵对峙的时候,杨阵向她出手了,幸好当时林汀雨从墙上跳下来,按倒了崔嘉鱼,否则崔嘉鱼当时性命堪忧。 “我们在巷子那里说了会话,之后各自回去。”林汀雨冷冷道:“那条巷子距离阿措日则家很近,她知道你们马上就要返回,就趁着我们说话的时间,又回到了阿措日则家。你和阮阮走回去的速度,也比不上她的速度,你们在路上的时候,她已经抵达了。” “……它那天晚上,在我的房间里待了两次?”奚墨讶然。 她一直以为只有一次。 林汀雨说:“是。这样她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高的成功率,达成夺取你身体的目的,她实在不想在那停留太久,而且还放出了菌丝出去放哨,只等你们到达房间,就马上动手。但是她准备这么充分,却没算到隔壁那个女人竟然在那时候回来了。” 奚墨呼吸发紧,更加仔细地回忆了当时她和阮夜笙来到门口,发现门缝里夹的头发丝掉在地上的情景。 当时她们回过头,就看见洛小姐站在楼梯口看着她们。 难道说洛小姐是和她们同一时间回来的,不过洛小姐不怎么说话,只在后面默默地观察她们。从头到尾,她们都没听见洛小姐的任何动静。 “那个女人本来还在你们回来路上的稍前面一点,她看到你们过来,就停下了脚步,走到了路边的树后面。你们没发现她,等你们走过去了,她才跟在你们身后回来的。”林汀雨说:“我们分别后,我也跟着你们,不过离得比较远,放出菌丝去帮我查看情况。” “……那你知道为什么洛小姐要等我们过去,才走到我们后面吗?”奚墨心里其实有了一个猜测,向林汀雨确认。 “我也不敢让我的菌丝靠太近了,怕被发现,这点说不准。”林汀雨说:“不过我觉得是那个女人看见只有你和阮阮两个人,另外就一条狗,那条路上照明不太好,她是为了在后面护送你们回家,又不想被你们知道。” 第349章 奚墨这才明白过来,在她和阮夜笙看不到的地方,一路上还发生了这些事。 林汀雨看向面色阴沉的那人:“也算她走运,知道放菌丝出去看。她在你的房间里通过菌丝的视野,发现那个女人正在往房子里过来,甚至那个女人还跟在你们身后,于是在你们还在院子外面那条路上的时候,她就赶紧离开了房间。再晚一点,她就得被发现。” 奚墨冷汗直冒。 如果那天晚上洛小姐没回来,那东西就会在房间里等着她和阮夜笙,那真是……回天乏术。 “那个女人离开黑竹沟那天,你们也在当天回去了,她没能得逞。”林汀雨冷笑了下,说:“阮溪涧说她的那句话非常贴切,她就是这么胆怯苟活,行事都在趋利避害,本能感觉到了危险,就不敢妄动,不敢赌。她在黑竹沟被那个女人吓破了胆,多年前,又被简芫吓破了胆。” 奚墨心里猛地一跳。 那人听到简芫,面色顿时垮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对简芫记得那么清楚,总说曾经有个女人想要杀你,恨得咬牙切齿的,你难道不是因为被她吓出心理阴影了?”林汀雨目光越来越冷:“如果不是你装死骗了简芫,她没有补上最后那一锥子,你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奚墨此刻的心绪犹如火山口的岩浆,上下沸腾。她无比愤恨,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去手刃眼前这个害死妈妈的仇人。 妈妈当初就是因为找到这个锥子,才会对杨世荣说,她找到了杀死那件货物的办法。妈妈当时失败的原因,是因为那东西在妈妈动手的关键时候,装死欺骗,让妈妈误以为自己成功了,这才没有进行最后一击。 可是林汀雨为什么对这些细节这么熟悉?难道……她当年见过妈妈? 妈妈又是怎么发现了锥子的存在。 应该不可能是林汀雨告诉她的,从林汀雨握锥子的手被严重侵蚀的情况来看,林汀雨和那东西一样,其实都很惧怕锥子,她连接触锥子都困难,不太可能会将锥子拿给妈妈。这次林汀雨会冒着侵蚀的危险去拿锥子,也是因为林汀雨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人被激怒,说:“那又怎么样啊?简芫最终还不是死了!她以为自己摆脱了我,回到上海,开着车激动地去接她的女儿,觉得可以一家团圆了,结果她发现我根本就没死。我夺取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坐上了张东阳卡车的副驾驶席,然后我用菌体逼迫张东阳,让他开着车去撞简芫。张东阳都快吓疯了,我又在边上出了一把力,简芫面对那种卡车,简直和纸人一样脆弱!她不是很能吗,不是和我对抗了那么久吗,结果依然是死透了!区区一个普通人!我不可能……不可能被这种蚂蚁吓破胆!” 奚墨怒火中烧,牙齿都快咬碎了。 ……杀了它。 ……自己怎么才能彻底让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林汀雨背着的手向奚墨做了个手势。 奚墨在后面看出了她的意思,不敢表现出什么,悄悄从腿下拿出之前帮林汀雨保管的锥子,配合着递到了林汀雨手里。 林汀雨一接触锥子,手就下意识哆嗦了下,奚墨心痛不已,又不能不给她,唯恐打乱了林汀雨的什么计划。 阮夜笙浑身发抖,奚墨注意到阮夜笙的变化,连忙凑近去看,阮夜笙身体抽搐了下,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开始剧烈呼吸。 “……夜笙,夜笙。”奚墨心脏紧紧缩作一团,着急地观察她。 阮夜笙睁着眼睛,看着奚墨,气息奄奄地说:“……我,我……别担心。” 奚墨见她可以说出几个破碎的词来,差点喜极而泣。 “很痛苦吧?”那人上下打量着林汀雨,往前走了两步,森冷说道:“你的身体都在哆嗦,看来阮夜笙已经把你耗得差不多了。等我让你没办法动弹了以后,我就把阮夜笙和奚墨都杀了,阮夜笙这条命呢算是白救了,你好不容易有了朋友,看着她们被杀掉,你心里得多崩溃啊?” 林汀雨握着锥子的手,不断往下滴着血。 那人说:“等我把这里了结了,我就把锥子转移走。虽然转移的时候我会吃点苦头,但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只要成功到了车上,不再接触它,我会慢慢恢复的。我会找个地方,把这把破锥子永远地封起来,也许那些工地上灌浆的水泥地基就不错,把锥子丢进灌注的水泥地基里,等水泥干了,这个破锥子永远也不会被找到。然后我就会把阮溪涧,崔嘉鱼,还有你最爱的林汀霜……” 说到这,那人都忍不住笑了。 林汀雨脸色煞白。 “我已经等不及要把林汀霜弄死了。”那人吊着眼角,说:“这辈子很长,我们两,慢慢玩啊。” 话音刚落,那人身后无数的褐色长条瞬间飞起来,数量远比以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多,那些长蛇密密麻麻地那人身后狂舞着,其中好几条的末端变得锐利无比,朝林汀雨而来。 林汀雨的身后也舞动了无数黑色的长条菌体,一部分菌体依然和阮夜笙相连,继续为阮夜笙治疗,还有一部分则在阮夜笙和奚墨所在的位置围成遮挡的黑墙,将两人遮挡了起来,免得被现场肆虐的菌体伤到。 而林汀雨剩下的那部分菌体末端也化作好几种猎猎冷锋,随着林汀雨而去,迎向横扫过来的那人。 奚墨被保护她们的黑墙阻挡了视线,只能听到黑墙外面传来缠斗的响动,那些声音是那样骇人,不断压迫着耳膜,奚墨心里揪得紧紧的,鼓起勇气挪到黑墙的边沿,稍微探出些许脑袋,往外面看了看。 只见林汀雨和那人的菌体斗成一团,那人道:“你看看你现在的速度,和以前已经不能比了!可是我现在用的这副简叶身体,却和我契合得很好,之前我本来只是想短暂地过渡一下,没想到夺取后发现她的意识里,只有对你们几个的恨意,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她只想让你们死!你还怎么赢我!” 林汀雨身影一晃,躲避着那人对自己身体的袭击,成功避开后,自己的两条菌体末端转瞬而至,一左一右扎进那人的掌心。 那人根本就不可惜现在简叶的这副身体,直接猛地一扯,左右手掌脱离了林汀雨的菌体末端,后退说道:“你的攻击也比不上以前了!你却还诸多顾虑,我没了这副身体也没关系,可是你呢,你怎么这么宝贝林汀雨这副身体?没有这副身体,林汀霜难道就不拿你当姐姐了?” 那人恶劣地笑起来。 林汀雨目光猛地一沉,手里的锥子更是下了死手,她握锥子的手此刻看上去已经快成了只裹着些许血肉的骨头,地上都是洒落的血迹,那画面实在太过悚然,可哪怕是这样,林汀雨依然用那只手最后的极限,朝那人心脏位置扎去。 那人看到锥子过来,这才骇然不已,下意识将好几条菌体驱使过来,要挡住锥子,身上那些菌体刚接触到锥子,顿时像是燃烧了起来,下半段转瞬化为飞灰。 不过这一挡让那锥子偏离了些位置,锥子深深地扎到了那人肩膀上。 那人的肩膀顿时被侵蚀了,血肉开始从骨头上剥离,而林汀雨的手再也撑不住,从锥子上脱离了,那人用力将锥子拔出来,恐惧地甩了出去,摔到不远处的地上。 “你竟然用锥子和我动手!”那人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脸上简直不可置信:“本来不用锥子,你还能活着,我又杀不了你,现在你这样使用锥子,你的身体也会很快被锥子严重侵蚀,你离死也不远了!” 林汀雨一只手完全废了,她闪身到了那只锥子掉落的位置,用另一只完好的手,颤抖地拿起了锥子,说:“你不能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你想和我同归于尽?”那人咬牙道:“你这个疯子!为了林汀霜这些人,你完全疯了!” 第246章 终夜 第两百四十六章——终夜 林汀雨没再吭声,手持着锥子向那人而去。 漫天长影狂舞,两人再度斗在一起。只是那人的菌体如果没有被锥子碰到,而是因为林汀雨本身或者菌体造成的伤口,都可以迅速恢复,哪怕是菌体断了,也会再度长出来。 那人斩断了林汀雨的两条菌体,林汀雨的菌体断口却迟迟不见恢复,那人见了,畅快得都快发了抖,尖利的菌体末端扫了过去:“你引以为傲的恢复能力,怎么也变成这样了啊?以前你比我恢复得快多了,现在呢!你看看你被那几个蚂蚁拖累成什么样子了?” 那人寒光凛冽的菌体末端奔着林汀雨的脸颊而去,林汀雨压下眸,脸颊与那道锋锐擦过,避开了。 “是她们几个拖垮了你,害了你!你却还要执迷不悟!”那人怨恨地说:“你和那些人做朋友,就是死路一条!” 林汀雨断了的菌体终于开始重新长出来,不过速度慢了很多,没有办法做到和之前完整菌体那样伸缩自如,末端也无法变换成锋利的武器。 第350章 “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选我!”那人咬牙切齿:“偏偏要选她们!为什么要混迹在人堆里!明明我和阿岁你才是相似的!” 那人发了狂似的,又斩断了林汀雨好几条菌体。 林汀雨不理会对方,拿着锥子反击回去,虽然那人速度极快,林汀雨拖着现在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也能得手好几次。只是那把锥子不断侵蚀着林汀雨另一只手,而那人被锥子扎到的每个地方,也在随着伤口的流血不断被侵蚀得更深,直到森然地见了骨。 这是扎在人身体上的后果,那些菌体的后果更严重,只要感觉到锥子的靠近,就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去避开那把锥子的位置。 林汀雨几下起落,划伤了那人好几条菌体,那几条菌体顿时消散,而且看上去并没有要长出来的趋势。 那人怒不可遏,对林汀雨的攻击变得更加狠厉。 林汀雨一时半会没办法恢复,对方的恢复却不受限制,林汀雨只能把自己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锥子上,只有锥子造成的伤害,才能让对方的菌体彻底停止生长。 只是锥子用的次数越多,使用锥子时消耗的精力越大,林汀雨所遭受的侵蚀和反噬也就越严重。她另一只手已经拿不住锥子了,现在握锥子的这只手也是千疮百孔,一旦她的两只手全废了,她的菌体又无法接触锥子,到时候只会陷入绝境。 奚墨从林汀雨保护她们的菌体黑墙边沿撤回来,回到阮夜笙身边,她心急如焚,恨自己半点忙都帮不上。那边的打斗早已经不是她能参与的范畴了,只要她稍微靠近一点,立刻就会被那些肆虐的菌体一击毙命。 “……汀雨,现在怎么样了?”阮夜笙躺在地上看不见外头的情况,哆嗦着说。 “……她的菌体暂时没办法恢复,越来越少了,锥子也在侵蚀她。”奚墨颤声道:“一只手已经废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另一只手也……” “我想到……想到书桌后面去。”阮夜笙说话断断续续的:“可以暂时……暂时帮我们挡一挡。汀雨留下来保护我们的这些菌体,要留给她……否则……否则她……” 奚墨看一眼帮她们阻挡的菌体黑墙,又看了看书房里厚实的大书桌,明白阮夜笙的意思,赶紧说:“……好,只是你现在不能动弹,我来背你过去,不过我们不能站起来,只能在地上爬着走,速度会比较慢,你先忍一忍。” 阮夜笙点了点头,忍痛慢慢地翻了个身。 此时此刻,她连翻身都如此费劲。 之前她的心脏位置被穿了个洞,如果没有林汀雨帮她修复,早就命丧当场,现在虽然菌丝还在继续帮她修复,不过创口实在太大,又是最关键的心脏位置,她现在依然难以行动。 奚墨趴在她身边,阮夜笙咬着牙,一下一下地爬到了奚墨的背上。奚墨感觉到她在自己身上爬上来的那种吃力,以及身体那种不受控制的发抖,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我……我有点慢。”阮夜笙剧烈呼吸着,趴在奚墨背上,说:“现在……可以了。” 她身上都是血,爬到奚墨背上的这个过程,在地上留下了她身体挣扎的红色痕迹,触目惊心。 奚墨双手需要爬行,没办法伸手去扶着阮夜笙,只能含着泪说道:“你要抓稳我,不要掉下来。” “……好。”阮夜笙说。 奚墨不敢耽搁,强压着心痛,背着阮夜笙往书桌的方向爬去。 两人距离书桌越来越近,阮夜笙只能趴在奚墨背上,心脏位置和奚墨的背部紧紧贴着,在爬行中不断摩擦,鲜血渗透了下来,沾湿了奚墨的衣服。阮夜笙疼得直吸冷气,喘息不止,奚墨听到她这种痛苦的声音,连忙停了下来。 “……没……没事。”阮夜笙轻声说。 奚墨只能继续,两人终于慢慢地抵达了书桌后面。书桌将她们挡了起来,奚墨将自己的身体趴得更低,阮夜笙得以从她背上下来,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 “……夜笙。”奚墨看着她惨白的脸,哽咽地喃喃着。 “……我……我在这缓一下。”阮夜笙艰难地说:“你……小心点。” 奚墨点了点头,耳边听到那边的响动越来越疯狂了。她心里一紧,来到大书桌的边沿,往外看去,不过视线被前面留在原地的菌体墙壁挡着,什么都看不到。 那边林汀雨身上的菌体几乎被损耗殆尽,新长出的菌体虽然在动,但是远远无法对战。 而那人的菌体也好不到哪里去,许多都被林汀雨手里的锥子毁去了,这种毁去是无法再生的,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菌体越来越少,那人越发恨林汀雨恨得疯狂,趁着林汀雨另一只手快要撑不住了,她咬牙一把夺过锥子,猛地扎在林汀雨尚且还能动的那条手臂上。 林汀雨手臂上的血肉开始脱落,汗水混着血水落了下来。 那人完全不如林汀雨能忍痛,林汀雨拿着锥子和她斗了那么久,死也不松手,可那人只是拿着锥子扎了林汀雨一下,她就痛得松开了手,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掌也已经血肉模糊了。 林汀雨见她痛得主动松手,连忙咬牙将扎在自己手臂的锥子拔下来,又在那人另一边肩膀上扎了一下。 那人惨叫一声,拔出锥子猛地一甩,锥子朝林汀雨留下来保护阮夜笙和奚墨的黑墙上砸了过去。 黑墙是由林汀雨的菌体组成的,锥子一砸过去,被锥子穿过的部分菌体顿时化作灰烬,黑墙后的情况也暴露了出来。而那锥子被甩过去的力道太大,不但穿透了黑墙,还往前飞掠了一段距离,落在书桌附近。 那人发现阮夜笙和奚墨居然不见了,目光连忙逡巡起来,发现她们两竟然躲在了书桌后面。 “……还知道躲?”那人把对林汀雨的怨气转移到阮夜笙和奚墨身上。 趁着林汀雨刚被锥子穿透手臂,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那人其中两条菌体连忙朝奚墨甩了过去。长蛇一般的菌体远距离地越过书房,奚墨见状连忙扑过去捡起附近的锥子,菌体环绕着压下来,情急之下奚墨握着锥子猛地一划,那条菌体顿时成了灰。 谁知道另一条菌体配合着进行偷袭,瞬间卷住了奚墨握锥子的那只手的手臂,奚墨只感觉手臂剧痛,意识到那条菌体要马上拧断她的手臂。 眼看着自己的手臂就要被拧下来,奚墨手里的锥子被旁边挣扎着爬起来的阮夜笙一把拿走,千钧一发之际,阮夜笙用尽她的所有,在拧住奚墨手臂的菌体上划了一下,那条菌体立刻消散了。 奚墨惊魂甫定,转头看向阮夜笙。 阮夜笙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她残存的力气,手里的锥子掉在地上,牵动心脏伤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不过阮夜笙还是咬牙说:“……锥子,汀雨!” 奚墨明白她的意思,第一时间捡起锥子,往林汀雨所在的方向抛了出去:“汀雨!” 林汀雨紧紧盯着锥子飞来的方向,那人简直气疯了,所剩不多的菌体朝书桌那边甩过去,即刻就要对奚墨和阮夜笙进行绞杀。 奚墨连忙扑过去趴在阮夜笙身上,用自己的身体盖住阮夜笙。 眼看着菌体狂舞而至,林汀雨留下来组成黑墙的菌体还没有被锥子全部破坏,剩下最后三条,那三条菌体立刻朝阮夜笙和奚墨掠去。 三条菌体挡住了那人菌体的攻击,将那些菌体绞断了。 林汀雨也接到了锥子。 那人转过身,眼里的怒火更加肆虐,身上的菌体只要是没有被锥子破坏的,都可以重新长出来,只见刚才准备绞杀阮夜笙和奚墨的那些菌体再度恢复,朝林汀雨袭去。林汀雨用锥子扫断了其中两条,可林汀雨的那两条菌体也被那人切断了。 林汀雨的第二只手眼看着就要撑不住,锥子马上要掉下去,林汀雨将锥子脱了手,转而咬在嘴里,朝那人掠去。 那人没想到林汀雨没了手,还要用嘴咬着锥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林汀雨嘴里咬着的锥子贴着那人的喉咙掠了过去。 那人连忙避开,虽然喉咙的致命位置躲开了,可脖子上的血管被林汀雨的锥子割开了,血流不止,而且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那人一手捂着血淋淋的脖子,一手从林汀雨嘴里夺过锥子,一把将林汀雨用锥子钉在了墙上。 林汀雨要去拔锥子,那人的手再度过来,夺下锥子,准备扎到林汀雨的心脏位置。林汀雨的一条菌体卷住那人的手,猛地一折,那人本来就在锥子的侵蚀下疼痛难忍,这一折,手里的锥子甩了出去,掉到了远处。 奚墨看见了,果断跑到锥子的位置,将锥子捡起,又躲回书桌后面观察形势。 那人将自己剩下的所有菌体一挥,好几条菌体猛地扎进了林汀雨的体内,将她的身体彻底钉在了墙壁上,动弹不得。 林汀雨最后一条还能动的菌体飞舞起来,朝那人的心脏而去,只要破坏了身体的心脏,那人的身体就会很快死去。 第351章 现在林汀雨的速度已经慢了,那人面露轻蔑之色,自信自己能躲开,没想到身体在那一瞬间却停滞了一下,竟然没能避让。 林汀雨的菌体末端,准确地穿透了那人的心脏。 那人愣了下,低头看向不断流血的心脏,似乎有些懵了。 “……妈妈。”那人的嘴巴僵硬地动了动,说出了一个那人原本不可能说出来的词。 “……叶子!”奚墨明白了,浑身发抖,含泪道。 那人后退几步,心脏的血不断滴下来,眼看着这副身体马上就会结束生命,不能再使用了,那人的目光如同毒蛇一样看向了书桌后面。 奚墨只觉得浑身悚然,那人的菌体疯狂地朝奚墨而去,将她的身体整个卷了起来,不过并没有伤到她,而是将她卷到了一块空地上,自己则摇摇晃晃地朝奚墨走了过去。 林汀雨急得不行,最后一条菌体朝那人袭去,那人还留了菌体对付她,两条菌体相撞,都断裂了,可是林汀雨暂时无法恢复,身体又被那人的好几条菌体钉住了。林汀雨的菌体还在生长中,一时半会没有可以自如行动的菌体帮忙,两只手又被锥子废得差不多,无力再将那些锋利的菌体末端拔出来,只能依靠本身的血肉之躯,将自己往墙壁外面拔。 “嗤”的一声,钉住林汀雨的一条菌体,被林汀雨的身体从墙壁处分离了。 那人目的不改,跌跌撞撞走到了奚墨边上。 奚墨被菌体捆住手,一时无法动弹,既不能攻击那人,又不能用锥子伤到自己。 阮夜笙哆哆嗦嗦地从书桌后面爬起来,扶着书桌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在书桌上拿起了一把奚墨的裁信刀。她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脑海里什么都顾不上了,心里只有一件事,要快点到奚墨身边,用裁信刀扎到奚墨的身上。 阮溪涧说过,在那人转移的时候,要让被转移的那副身体受到攻击,这个过程就会中断。 可是阮夜笙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她拿到裁信刀已经是个奇迹,身体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她无法再站起来,只能凭借自己的身体本能和脑海里那根绷紧的弦,逼迫自己在地上爬行,不断爬向奚墨所在的位置。 林汀雨心急如焚,又一条菌体被她从墙上分离,可是剩下的菌体依然将她钉得牢牢的,而她也暂时没有多余的菌体可以前往奚墨所在的位置。 那人站在奚墨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脏的血不断喷涌,然后那人的身体倒了下去,倒在奚墨边上。 奚墨的眼睛看过去,只见有一些丝丝缕缕的褐色东西从那人身上冒了出来,奚墨发着抖,眼看着那菌丝越来越近,落到了自己身上,她努力用自己手里的锥子靠近捆住她的菌体。经过她的努力,锥子终于接触*到了菌体,捆住她的那条菌体被锥子侵蚀,消散了。 可那褐色的菌丝,已经钻到了奚墨的心脏位置。 转移的桥梁,已经搭建了。 “……奚墨!奚墨!”阮夜笙拿着裁信刀,挣扎着爬向奚墨。 她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身体拖行的血迹。 奚墨感觉那菌丝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那一瞬间,她的意识渗过来一股极其诡异的寒意,她的脑海里发了麻,绝望充斥了她的整个身体。 “……奚墨!”林汀雨面色惨白,又一条钉住她的菌体被林汀雨的身体强行扯开。 褐色的菌丝即将没入奚墨的身体。 奚墨明白自己马上就会被夺取,一切都来不及阻止了。 恍惚之间,她看向了手里的锥子,多年前,妈妈也许就是这样拿着这把锥子。 ……妈妈。 就让自己成为困住这东西的笼子,让它永远消失。 这样夜笙,汀雨,汀霜等等所有人,全都可以活下去,而且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妈妈肯定也是抱着这种决心,才甘愿赴死。 妈妈希望她可以活下去。 她也希望她爱的那些人,可以活下去。 ……妈妈。 “……奚墨,不……不要!不要!”阮夜笙一边爬,一边快要断了气一般哭喊。 奚墨看向阮夜笙爬过来的位置,抬起了锥子,眼泪滚落下来。 下一刻,奚墨举起锥子,往菌丝钻入的心脏位置,猛地扎了进去。 阮夜笙看到这一幕,身体像是凝固在了血痕之上。 奚墨心脏位置的那些菌丝燃烧了起来,正在逐渐消散。 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像是菌丝消失了。 ……不。 ……不够。 奚墨感觉到意识里的那片安静,心想她不能被骗了。 ……还不够! 那东西刚才肯定还没死透,在装死,妈妈当年就是这样被骗了。 奚墨毫不犹豫,朝心脏位置再度扎去。 ……还不够。 ……还不够,要扎到自己的最后一刻。 奚墨听到凄厉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几乎是鬼哭狼嚎一般,那些声音在锥子不断地穿刺下越来越小,心脏位置也似燃烧着细小的火焰。 最后,声音消失了。 火焰也彻底地消散了。 世界真的安静了下来,一切都完全结束了,奚墨却没有停下来,她只是机械而麻木地扎着,只要她不停手,不被骗,那东西一定会死透。 直到她没有任何力气,她手里的锥子掉在了地上,脑袋偏过去,看向爬过来的阮夜笙。 阮夜笙爬到她的身边哭喊着,奚墨却好像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伸出手,勉强抓着阮夜笙的手,阮夜笙双手紧紧攥着她,已经是一个泪人。 奚墨看着她脸上的血迹和眼泪,耳边仿佛响起了蝉鸣声,眼前也仿佛回到了大学的夏天,天气那么炎热,阮夜笙打着一把遮阳伞,在那条路上等着她。 那时候的奚墨想要离开。 她不希望阮夜笙总是等她,也许她不过去,阮夜笙就不会在那等了。 奚墨在烈日下转了过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还是走向了阮夜笙,皱眉说:“你怎么又在这里?” 阮夜笙笑了起来。 蝉鸣声越来越响,奚墨眼前似被盛夏的光晃花了眼睛,她太累了,努力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哭泣的阮夜笙。 此刻痛哭不止的阮夜笙,和大学那个言笑晏晏的阮夜笙,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对不起。”奚墨看着阮夜笙,说。 她的眼睛闭了起来,蝉鸣声消散在了她的世界。 第247章 落幕 第两百四十七章——落幕 “……奚墨,奚墨。” 耳边传来了阮夜笙焦急的低唤。 奚墨的眼睛努力睁了好几下,直到光线再度涌入,她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书房的天花板,她恍惚着转过脸来,看见阮夜笙就守在她身边。 阮夜笙的眼睛哭得通红,满脸泪痕,看到奚墨醒转,眼中的眼泪又混着喜悦落了下来。 “……夜笙。”奚墨得以再度看到阮夜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缓缓伸出手去,抚摸到阮夜笙的面颊上,确认她是否真实。 沾了泪的柔软肌肤带着滚烫的温度,传递到奚墨的掌心。 “……我……我没有死?”奚墨喃喃着,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另一侧。 林汀雨浑身是血,坐在一旁看向她。 此时此刻,奚墨的心脏位置出现了黑色的长条菌体,另一端和林汀雨相连,林汀雨的黑色菌丝正在奚墨的心脏位置起伏着,慢慢帮她修复锥子留下的深深创口。 锥子被拔了下来,正握在阮夜笙的手中,而阮夜笙心脏位置的菌体数量明显减少了,看样子是被林汀雨分出来了一大部分,紧急连到了奚墨的心脏处。 “……你没有死,是汀雨救了你。”阮夜笙泪光盈盈,哽咽道。哪怕现在奚墨在她眼前苏醒过来,她仍是后怕不已。 林汀雨说:“我将给阮阮修复的菌体分了一部分给你,你不要动,让它先止血。” 她似乎怕奚墨有所顾虑,又补充了句:“阮阮的修复之前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最危险的时候已经挺过去了,现在分出来,不会影响她的恢复。” “……谢谢。”奚墨颤声说,心里只觉得此刻自己的感激都是单薄苍白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回报林汀雨,才能补偿林汀雨为她们所做的一切。 而且哪怕是林汀雨这么说,她也无法放下心来,反而更紧张了:“……你现在伤势这么严重,同时给我和夜笙治疗,那你的身体……” 之前和那东西对战许久,又被锥子侵蚀得那么厉害,林汀雨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染红了,现在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似乎是到了一个耗尽所有的临界点。 “……没关系。”林汀雨的声音轻得不行,说:“我会放出孢子,让你们睡上一觉,这样你们的身体状态会更平静,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效果。你们放心,我会在这里守着。” 第352章 “我们当然放心。”阮夜笙听到她的声音这么低,甚至有些难以听清,心酸之下,更不忍增加她的负担。 也许自己和奚墨睡过去的话,林汀雨就可以不用分出更多的心放在她们身上了。 林汀雨说:“我……有些累了,不过我想告诉你们一些事情。现在这副身体再说话会比较困难,我的菌体和你们连在一起,如果你们愿意放开一部分意识,和我的意识相连,我可以在意识里和你们说。” 阮夜笙蓦地想起简芫当年遇到那个东西的时候,那东西不断影响她的精神状态,有时候还会控制她的意识,在纸上写下文字,和简芫沟通对话。 或许那东西还可以在简芫的意识里,说些什么。 “……人的意识非常重要,魂魄意识防护越强,心智越坚定,被夺取身体的过程就会更慢,更难。”林汀雨提醒她们:“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千万不要放开意识,哪怕是面对你们信任的熟人。” 说话间,阮夜笙和奚墨蓦地感觉到意识里好像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那个画面非常模糊,一时半会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 林汀雨说:“不过,我……能做到强行入侵你们的意识,就像是刚才那样,因为我现在的菌体连着你们的身体,你们其实是无法拒绝的。只是我不想不经过你们的允许,就擅自这样做,希望你们同意暂时放开自己的一部分意识。” 阮夜笙和奚墨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更是浮起酸涩和感动。 她们两都算是在死亡边沿徘徊过的人了,没有林汀雨,她们早就已经死去,如今林汀雨为了她们做到这个份上,她们又怎么会再犹疑。 阮夜笙身体缓缓往下,躺在了奚墨的身边,说:“没问题。” 奚墨也点了点头,同意道:“好。” 两人的身体舒展开来,竟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林汀雨面色苍白,朝她们笑了笑,说:“……谢谢。” 说到这,林汀雨似乎有些撑不住了,脑袋慢慢低了下来,安静地坐在她们身边。 阮夜笙和奚墨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应该是林汀雨的孢子放出来了,她们很快有了倦意。 渐渐的,她们感觉脑海里仿佛涌起一片大雾,大雾后面藏匿着一片无边无际的世界,那里好像是个人们鲜少踏足过的地方。过了一会,大雾指引她们走入更深处,雾气后面那片世界越来越清晰,只见眼前是一片幽深茂密的山林,它看上去那样古老,寂静,像是能吞噬她们。 ……这难道就是林汀雨要给她们看到的意识吗? 两人步入这片山林,耳边响着细小的虫鸣,还有鸟类扑棱翅膀和啼叫的声音,更远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让她们胆寒。 这座山林里面,似乎潜藏着许多可以轻松碾压她们的非人存在。 越过几棵横卧在地上的大树,她们在这片山林深处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站在爬满藤蔓的树下,长发流泻下来,身姿高挑绰约。她慢慢转过身来,两人却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隐约看到她的面部轮廓十分温润静美,她的头上伸出了两个角,看上去像是鹿角的模样,又有些像珊瑚,恰似山中精灵。 “……汀雨,是不是你?”阮夜笙在意识深处问那个女人。 那女人面部朦胧,可以明显看出并不是林汀雨的长相,可两人都觉得,那就是她们一直以来认识的林汀雨。 “是我。”林汀雨说:“知道我的人,会叫我……太岁。” “那个东西……也是吗?”阮夜笙问道:“它说和你相似。” 林汀雨说:“她不是,她是聚肉。” “聚肉?”奚墨在意识中与林汀雨说话:“我得知我妈妈当年的事情以后,就去了解了一下太岁的一些情况,听说太岁和聚肉……是同一种?” “不一样。”林汀雨似乎轻轻笑了笑:“有太岁者,旁生聚肉,聚肉极类之,人眼不能辨,便以谬传。” 两人恍然大悟。 杨世荣虽然是鉴别古玩的高手,但是对太岁还是没有足够的了解,杨世荣只是以为缠上简芫的那件货物可能是一种太岁,却没想到那东西是本来就和太岁很像的聚肉。简荪得知简芫当年身亡的真相以后,一直都是沿着太岁那个方向去追查的,查错了方向,而她们之前也一直误以为那东西是太岁。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那东西的确从没有亲口说过自己是太岁,是她们先入为主了。 林汀雨环视四周,说:“你们看到的这里,就是简芫当年去过的那个贵州村子附近的深山,我和聚肉,都源自于此。在很多年以前,这片深山的林子里出现了一个东西,那个东西非常强大,但是她来到这里以后,陷入了沉睡,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自从她来到这座山林沉睡以后,山林受到了她庞大力量的影响,开始滋生一些别的东西,我和聚肉先后在林子里生长出来。那东西选择了我,我的意识得以和她相连,现在你们能在我的意识里看到贵州那片深山,其实也是来源于那东西所看到的。同样,如果她醒了,她也可以通过我的意识,看到我的所见。” “……她现在是醒着的吗?”奚墨小心翼翼问。 “她现在半睡半醒。她大部分时候都很疲惫困倦,一般情况下不会影响到我的意识,你们不要怕。” 两人松了一口气。 “那把锥子,也是由那东西带来,除此以外,她还带来了一些别的,看着都是人类用过的。”林汀雨说:“它们都跟随那东西一起沉眠,逐渐被山林的植被淹没了。” 两人这才明白,锥子,太岁,聚肉等等这一切,其实都是因深林里那不知名的东西而起。 林汀雨说:“而我在那东西的帮助下,得以慢慢长成了人的模样,因为我想到有人的地方去生活,我需要人的模样进行伪装。聚肉没有被选择,她无法伪装人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和我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心生怨恨。后来,我离开了那座山,在附近那个村子生活,而聚肉被前来山林的村民采集了回去,又被来村里收古董的商人当做灵芝玉,带去了上海,最终简芫将聚肉当做一件贵重的货物买了下来。聚肉觉得简芫的身体和魂魄意识都完美地符合她的需要,于是对简芫下了手,简芫为了自救,查到了聚肉的来源,来到了贵州那个村子。” 她像是回忆了此生十分重要的画面,明明脸上是模糊的,却仿佛可以看到她的叹惋:“我在村子里,和简芫相遇,简芫以为我是那里的村民,我告诉她,我叫阿岁。其实我没有名字,但是人都有名字的,我不知道应该叫什么,所以我就叫自己阿岁。” “简芫遇到了生死攸关的大麻烦,可即便这样,她在村子里,也对每个人都很好,村民们都很爱她。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明白,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勇敢,善良,绝不放弃的人。简芫不断在村子里查找线索,又前往那座深山,最终,她凭借她自己一个人在山林里找到了那把锥子。我……我很害怕那把锥子,不敢再和她接近,有一天她走入了山的深处,来到一个山洞,简芫打算在那个山洞里将聚肉引过来夺取她的身体,再用锥子自尽,这样聚肉就会永远消失了。” 奚墨在起伏的意识中感觉到了痛苦。妈妈曾经的过往,变成了她此生的伤痕,每次触及都痛彻心扉。 “可是聚肉装死骗了她,简芫以为自己成功了,没有刺下最后一击。锥子造成的伤口正在逐渐带走简芫的生命,我来到山洞,对简芫进行了治疗。简芫得以活下来,我将她送上车,让村里一个司机带她回上海去。那把锥子就丢在了山洞,我不敢回去,再也没有见过那把锥子,直到阮阮你告诉我青铜莲花的存在,我才明白锥子当年应该是被村民捡了回去,又赠给多年后来到村子的阮溪涧。” “……杨世荣说的那个好心的村民,原来是你?”奚墨越发恍惚了。 林汀雨竟然还曾给了妈妈第二次生命,让她支撑到上海。 之前奚墨就觉得有点奇怪,妈妈给杨世荣打电话说她成功的时候,明明说话都困难,但是到了上海以后,被张东阳撞毁的那辆车是妈妈自己的,而且车上也没有别人。那就说明妈妈当时是自己一个人开车,如果妈妈没有得到修复,那种伤势之下,不可能做到回上海以后自行驾驶。 林汀雨说:“我治疗简芫以后,又在简芫伤口的地方留了菌丝,一路帮她修复。那时候我力量还不够强,因此生了病,没有及时跟着简芫回上海,之后我去上海看简芫的情况,才发现她……已经被聚肉害死了。” 她的脸上似乎能看出悲伤的神色,奚墨心里犹如针扎,心想如今总算给妈妈报了仇。 “我的情况也日益恶化,难以维持人的模样,身体烂掉了,只剩下菌体。”林汀雨叹了口气,看不清的神色仿佛更为悲哀,说:“时间流逝,最后在某一天,我被……汀雨捡到了,因为我的菌体长得有些像珊瑚,那时候还在重新生长的阶段,她以为我是什么奇怪品种的多肉,就带回去养着。” 第353章 两人听到这,心里也不由自主地紧了下。 现在说的汀雨,就是那副身体真正的主人。 林汀雨说:“汀雨悉心照料我,捡到我的时候她只有十岁,阿霜七岁,双腿已经残疾了。渐渐的,汀雨和阿霜发现了我的真正存在,她们没有惧怕我,依然和我说话,可是汀雨身体一直不好,病得越来越严重。” “有一天,汀雨对我说,她快死了,可是死了以后阿霜就没有人照顾了,问我可不可以进入她的身体,替她活下去,我那时候没有能力治好汀雨的病,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就答应了,这件事阿霜也在场。我当时还在恢复期,本来很难融合成功,可是汀雨虽然身体病弱,魂魄意识却有着极大的执念,一直在努力协助我进行身体的融合,我一边适应她的身体,一边尽力治疗她的魂魄意识所受到的损害,终于,在汀雨十一岁的时候,我和她的身体彻底融合成功。” 两人的意识深处越发起伏,都在为这个过往而惊讶不已。 林汀雨说:“融合成功以后,我就不再需要汀雨这个原主人魂魄来维持身体,我怕她再继续待在身体里,每天都要无形中受到我的意识压制,她会出问题,于是我就用我转移魂魄意识的能力,将她的魂魄意识转移到了阿霜身上。阿霜……一直和她的姐姐汀雨的魂魄共存,一体两魂。” 阮夜笙和奚墨在意识深处发了抖。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身体只能容纳一个魂魄意识,可是也有极罕见的一部分人,是一体两魂,分为主人格和次人格,而次人格,基本上都是因为强烈的要保护主人格的执念,而催生出来,正因为这份保护的执念,让一体两魂得以形成。” “阿霜和汀雨虽然并不是这种情况,而是各自独立的人,可是因为彼此有着强烈的保护念头,这种特殊形式的一体两魂,也成功坚持了下来。有些时候,阿霜会让汀雨出来看一看这个世界,哪怕汀雨听不到,看不见,不认任何人,阿霜也希望她能出来透透气。”林汀雨说。 两人蓦地想到了她们和林汀霜在医院那次的初见,那天林汀霜坐在轮椅上,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像个呆滞的空壳,原来……那竟然是真正的林汀雨? “从那天起,我就以汀雨的身份活着,而阿霜的身体承载着她自己和汀雨的魂魄意识而活着,阿霜叫我阿汀,从不叫我汀雨,因为汀雨还在她身边。我们三个人就这样一起生活了下去,度过了很多岁月,一直走到了如今。” 林汀雨说到这,沉默了半晌,说:“不过我的脚步,就到此为止了。” 两人的意识猛地一抖。 “……汀雨?”阮夜笙明白到了什么,忙着急问:“你的身体……” 奚墨也急切道:“是因为治疗我们……对不起……” 她们的意识剧烈地起伏着,却无法醒来,明白林汀雨此时此刻,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可是为时已晚。 林汀雨安慰她们,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要在意,这并非你们的枷锁,只是我想这么做而已。我要离开了,我不想在你们醒着的时候分别,这样你们会很痛苦,哭泣的时候会扯动伤口,那会很麻烦的,所以我让你们睡着了。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阿霜能好好地生活下去,我把她交给你们了,之前你们照顾阿霜的时候非常仔细,有你们在,我很放心。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能够找到好医生治好阿霜的腿,我感激不尽。” 两人的意识努力挣扎,想要苏醒,却无济于事。 “简叶的遗体,我会先带走,这个房子里不能出现任何遗体,我太了解那些网络下作的造谣套路,你们不能牵扯进来。至于书房,简荪他们醒过来以后,肯定会帮你处理好的。”林汀雨仔细交待着:“不过我知道奚墨你放心不下简叶,别担心,到时候她的遗体会被发现的,有嘉嘉在,你可以以家人的身份,将她带回去好好安葬。” 两人的身体无法动弹,无声的泪水从她们的眼角滑落下来,落在书房的地板上。 林汀雨告知她们林汀霜的所在地和接人的暗号,叮嘱了她们一些话,最后道:“我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帮我告诉阿霜,她会明白的。也许我会死去,也许我会活下来,我期盼有一天,能与你们还有阿霜重逢。聚散有时,不必伤怀。”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似乎是想多和阮夜笙还有奚墨的意识待一会,之后雾气越来越浓,林汀雨转过身去,向山林的深处走去。 两人的意识想要过去,却被雾气阻隔,眼前所见的一切再度变得模糊了起来。 林汀雨的背影,最终被深处的山林大雾吞没了,她没有回头。 等阮夜笙和奚墨各自惊醒过来,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奚墨身边是冯唐唐在照料,而阮夜笙睁开眼的时候,却看到了郁安的脸。 郁安正凑近来帮阮夜笙擦汗,她看到阮夜笙醒了,欣喜不已:“……阮阮。” “……郁安?”阮夜笙愣了愣。 沈轻别从盥洗室洗了水果出来,嘴里正拿了一个啃着,见到阮夜笙正从病床上艰难地坐起来,差点把啃的那个水果掉了,快步走到阮夜笙身边,上下仔细地打量,说:“阮阮,有没有哪里疼?觉得怎么样?输液的速度快不快?你饿不饿啊,还是渴啊,要不要吃水果啊?还是说需要把医生或者护士叫过来看一下?” 郁安:“……” 郁安用手肘轻轻捅了沈轻别一下:“吃你的水果。” “……哦。”沈轻别只好用水果堵住了自己的嘴。 阮夜笙看见她们两举止亲密,好像比以前更好了,虽然不知道她们两发生过什么,关于这一点,沈轻别这个转水车的嘴竟然没怎么和她透露,多半是郁安不让她说的,否则她怎么忍得住。 郁安最近可能一直和沈轻别待在一起,否则前几天也不会和沈轻别一前一后地过来问奚墨的身体情况。过年的时候她们在路上遇到郁安,郁安也来找沈轻别,当时却似乎在踟蹰不前,现在看来,她那天应该最终还是进了沈轻别的别墅。 眼见两人的关系缓和了,阮夜笙也没有多问,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忙道:“汀雨呢,你们有没有看到汀雨?” “没有啊。”沈轻别疑惑不解:“我们都没看到她。” 阮夜笙颤抖不已,就要下床去。 “哎,等等,医生说了你要好好休息。”沈轻别忙拦了下,说:“我接到消息,说你和奚墨又又又又又又进医院了,不是这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总是进医院,这都几回了,都数不清了,奚墨的粉丝今天又又又又又又差点把她公司的号给攻陷了。我今天没什么事,就和阿郁飞过来看你们,还好我来了,冯唐唐一个人照顾你们,累得她两边跑,说什么她不放心,我都怕她累死了,阿郁和我就在你这看着。冯唐唐在奚墨那边呢,你放心吧。” 她越说越觉得心慌,说:“你妈妈也在这个医院住院,嘉嘉也在这个医院住院,你们两又躺进来了,是不是哪里风水不好?阮阮,要不咱们去庙里拜一拜吧,我之前在庙里拜了拜,签文说的都实现了,要不你也和我去拜拜?” “……好,以后再拜。”阮夜笙应着她,说:“我想去看看奚墨。” 她拿着旁边的手机看了下,知道了现在具体的时间点,心想得快点和奚墨商量。 “哦,懂,我懂!”沈轻别这才不拦了,扶着阮夜笙下了病床说:“你这种急切担心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三个秋天过去了,我陪你去,路上别摔着。” 郁安:“……” 郁安在旁边帮忙,和沈轻别一左一右搀着阮夜笙去见奚墨,路上沈轻别还一直说自己拜的那个庙里有多么多么灵验,郁安看了她一眼,她这才嘟囔了下嘴,不说了。 来到奚墨病房,奚墨正在和冯唐唐说话,面色焦急,应该也是在和冯唐唐打探情况。冯唐唐看到阮夜笙过来,又担忧又激动,奚墨站在床边上,看向阮夜笙,两人对视,那一瞬间脑海里都在想林汀雨的去向。 两人找了个借口,将冯唐唐,郁安,沈轻别都暂时支走了。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阮夜笙对奚墨说:“汀雨一直没有出现,她……她去哪里了?” 她不敢往更深处想。 “我们先把汀霜接回来。”奚墨忙道:“得把这些事告诉汀霜。” 阮夜笙点点头,奚墨先给简荪打了个电话,问了他一些情况。简荪还在奚墨的别墅里收拾残局,说没见过林汀雨,简叶的遗体也不见了,查看了监控,并没有发现林汀雨还有简叶遗体的去向。奚墨现在行动不便,就告诉了他林汀霜所在的地点和暗号,让他带人先把林汀霜接到医院里来。 林汀霜在简荪的护送下,来到奚墨的病房,简荪关上门离开,病房里只有阮夜笙,奚墨,林汀霜三人。 第354章 “……阿汀呢?”林汀霜怀里抱着猫,坐在轮椅上问她们,脸上满是忐忑,声音也发了抖。 也许是林汀雨这么久都没有联系她,也没亲自去接她,而是奚墨让简荪过去接回来的,林汀霜内心早就有了猜测。 两人相互看了看,叹了口气,依照林汀雨的嘱托,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慢慢告诉了林汀霜,林汀霜越听,面色越煞白。 到了最后,林汀霜早已经泣不成声。 “……汀霜。”阮夜笙泪眼朦胧:“对不起。” 林汀霜缓缓摇了摇头,哭道:“阿汀走的时候其实已经交待了我很多事情,我感觉她可能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回来了,现在……现在……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奚墨眼圈通红,在轮椅边上蹲下来,说:“……我们没有看到遗体,也许她活下来了。我们会继续找,接下来你就跟着我们,暂时先在医院里待一段时间,等能够出院了,我们一起回家去。” “阿汀让我和你们一起生活吗?”林汀霜眼泪断了线似的。 “……你不能没有人在身边照顾。”阮夜笙帮她拭去眼泪,说:“汀雨放心不下你。” 林汀霜点了点头,脑袋挨着阮夜笙低声哭了起来,阮夜笙轻轻抱着她,奚墨在旁边看着,两人心如刀绞。 之后崔嘉鱼手底下的成誉接到了消息,说发现了简叶的遗体,成誉连忙前去接手调查,先将遗体保存在太平间里。等崔嘉鱼苏醒过来,阮夜笙和奚墨再度将那天晚上的事情告知她,崔嘉鱼愣了许久,彻底崩溃,她拖着受伤的身体让她的同事们去寻找林汀雨的下落,一直一无所获。 走完程序,简叶的遗体最终被送回了奚家,遗体被火化,骨灰坛送到了安葬简芫的那栋别墅。 周文许度过了术后危险期,正在恢复,而阮溪涧一直都没有醒,不过医生说她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很稳定,慢慢养着,总会有醒来的时候。 阮夜笙发邮件给远在江西婺源老家的颜听欢,过了一周,颜听欢回复她邮件,说会很快赶回上海。 奚墨的别墅不止一栋房子,书房所在的那栋房子还在装修,她们就和林汀霜住在了另一栋房子里。 夜里,阮夜笙和奚墨帮林汀霜完成洗漱,奚墨将林汀霜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说:“我打听到了一个医生能够做你的腿部手术,不过需要很多检查才能确认手术最终能不能做,我约了时间,我们过去先看看。” “会需要很久的时间吧?”林汀霜担忧道。 “会比较久,这是大手术。”奚墨说:“不要怕,我们会陪着你。” 林汀霜摇了摇头:“我不怕,只是时间很久的话,会耽误你们。” “怎么会呢?”阮夜笙柔声道:“我们先确定手术方案,如果可行,等我和奚墨把电影拍完,到时候就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复健了。只是电影那边无法停下来,我们不能耽误剧组的进度,拍完就没事了。” “那你们的新工作呢?”林汀雨还是担心。 “新工作可以先不接,都暂停。”奚墨说:“也不能一年到头都这么累,我和夜笙也想放个长假。” 林汀霜乖乖说道:“……那好,你们身体好*了没多久,不要太劳累。” 阮夜笙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顾导知道我们之前进医院了,拍摄强度降低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累的。” 三个人说了会话,阮夜笙和奚墨将林汀霜房间的灯关上,离开了房间。她们怕林汀霜不方便,林汀霜房间的门都是虚掩着,万一有什么需要,林汀霜的声音能更清楚地传出来。 夜色安静,别墅外面还起了风,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汀霜醒过来,看向门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阿汀?” 林汀雨送给她的那只猫从半开的门进来,喵了一声。 林汀霜打开小夜灯,向猫招了招手,猫轻盈地跳到了床上,窝在林汀霜怀里。 “乖阿汀,睡吧。”林汀霜抱着猫,躺了下来,喃喃着她给猫起的名字,闭上眼睡了过去。 她的阿汀,不会再回来了。 但是她的阿汀留下了另一个阿汀,陪伴着她。 第248章 盛夏(完结) 第两百四十八章——盛夏(完结) “妈妈,明天见。”阮夜笙弯下腰来,对躺在病床上的阮溪涧轻声说。 阮溪涧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这些天阮溪涧的情况都很稳定,有时候手指会无意识地动弹,或者眼皮动一动,不过始终未曾真正苏醒。阮夜笙担心之下问过医生,医生说其实阮溪涧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醒过来是迟早的事情,就是不确定时间。 “阿姨,明天见。”奚墨也低声说。 只要顾如给她们放假,阮夜笙就会从北京飞回上海,照料阮溪涧,奚墨每次也会在。 自从顾如出去和顾岑旅游以后,也反省了自己,想着得多抽出些时间陪伴顾岑。她怕自己和以前一样忙,疏于照顾的话,顾岑可能会在人生中走了弯路,于是每周必定有一天时间是去顾岑家里住,还亲自做饭,给顾岑吓得够呛。 如今奚墨已经对照顾阮溪涧的各种细节要点了然于心。阮溪涧一直躺着,需要旁人协助她翻身活动,或者按摩腿部,促进血液循环等等,奚墨特地请教了在阮溪涧病房的看护们,每次她过来,都做得很好。 阮夜笙和看护们说了会话,这才和奚墨离开病房。 “走了。”颜听欢倚靠在门口,看到她们两过来,站直身体往外走。 冯唐唐得空就来看望阮溪涧,颜听欢看阮夜笙回来了,经常也会跟着来,不过今天冯唐唐有事,只有颜听欢在边上。 三人去停车场取车,奚墨开车,阮夜笙坐在副驾驶席上,颜听欢在后座。 阮夜笙问颜听欢:“听欢,我妈妈为什么会醒得这么晚呢?” 崔嘉鱼和阮溪涧住院的时间挨得很近,不过崔嘉鱼早就出院了,身体和以前一样健康,如今主要忙两件事,一件是查案,一件是寻找林汀雨的下落。 “除了心肌梗塞那种身体的问题,她的魂魄意识还自伤过,魂魄意识养的时间会更久。”颜听欢分析。 她从老家回来以后,听阮夜笙说完那些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经历,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后怕。没想到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如果不是林汀雨在,她差点就见不到阮夜笙她们了。 “也就是说,等妈妈的意识养得差不多了,她就会真正苏醒?”阮夜笙问道。 “我是这么猜测的。”颜听欢安慰她:“你放心,你妈妈的魂魄意识很顽强,一定会醒。” 阮夜笙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奚墨,今天我到你家住一晚,我要找霜霜打麻将。”颜听欢又笑着叮嘱:“阮阮凑人数,奚墨你负责给我们钱。” 奚墨:“……” “……知道了。”她只好说。 之前颜听欢到她的别墅去看阮夜笙,觉得实在无聊,就说要打麻将。奚墨不会打麻将,家里更没有麻将桌这种东西,颜听欢就让周文许出去买了副麻将回来,先将就将就。 颜听欢本来就知道阮夜笙会一点麻将,不过只是凑数的水平,一问之下,得知周文许麻将水平还不错,眼看当时还差一个,林汀霜说她可以凑个数。 于是四个人凑了一桌,打了几圈下来,发现林汀霜原来是麻将之神,雀中之圣。 这可给颜听欢高兴坏了,第二天就买了个麻将桌送过来,只要闲得没事,就来找林汀霜打麻将。奚墨寻思着林汀霜在家里待着也闷,有颜听欢陪伴能轻松不少,特地准备了一个房间,作为颜听欢的麻将房。 兰姨同样是麻将高手,过来的时候也会加入。颜听欢说话甜,林汀霜为人乖,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不但很会打麻将,还很懂配合兰姨,给兰姨哄得心花怒放,每次兰姨来都会给她们两带礼物。 天气越来越热,综艺“我和我亲爱的朋友们”新一季终于正式播出了。 本来这综艺前一季就不错,积累了许多粉丝,这一季的热度更是随着第一集的播出,似温度不断攀升的天气一般越走越高。 黑竹沟的部分更是节目组的重中之重,特地分成上中下三个部分播出。黑竹沟前两个部分播出以后,嘉宾们的表现抢眼,而其中就数阮夜笙,沈轻别,顾岑,厉思然这四个嘉宾最受欢迎。还没播完,粉丝们就已经在喊话,希望这四个人下一季还要再来,最好是能成为常驻嘉宾。 而阮夜笙和沈轻别,顾岑和厉思然这两个cp组合也火了。节目里这两组组合互动最多,又自然,粉丝们简直嗑生嗑死。 顾岑和厉思然各自的毒唯看不顺眼,眼看着她们的cp组合居然大火特火,更是掐得血流成河。尤其在某一天,顾岑特地发了一张她和厉思然在综艺里的自拍合影,两边的毒唯彻底爆炸。 两人的毒唯在网上吵得难分难解。 第355章 而顾岑在厉思然的家里,和厉思然亲得难解难分。 最开心的当属沈轻别,她特地给阮夜笙打了个视频电话,喜上眉梢:“阮阮,咱们两现在的cp太火了吧!我今天看了好多粉丝给咱们两剪的视频,也太好磕了,你说咱们取个什么cp名比较好?我们商量一下,确认以后我就把这个cp名暗戳戳地提示下,肯定会舞出去的。” 阮夜笙正在奚墨家里,委婉地提醒她:“卿卿,你现在和我是视频,而且我也没用耳机。” 沈轻别没反应过来,还是在那叭叭:“我是想不出来了,你给想一个,然后过几天我来找你,多拍一些咱们两个人的自拍照。我要把我们的cp大卖特卖起来!卖个天翻地覆!” 阮夜笙憋着笑:“好啊。” 奚墨的脸凑到了阮夜笙的手机屏幕前,盯着沈轻别,皱着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卖什么啊?仔细说说。” 声音冷飕飕的。 沈轻别:“……” 吓得沈轻别立刻从视频切换到了语音,沈轻别那边的画面断掉了,手机里传来了小时候听到的那种走街串巷叫卖的声音,甚至还像是随着手机越拿越远,而有了渐行渐远的距离效果:“卖棒冰!绿豆棒冰!赤豆棒冰!” 奚墨:“……” 阮夜笙:“……” 沈轻别惟妙惟肖地学完了叫卖声,又换回了自己的声音和语气,着急说道:“你们听到没,我楼下有棒冰的叫卖声,我得去买点回来,这可是小时候的记忆啊,错过就走远了,先不聊了哈。拜!” 奚墨:“……” 沈轻别现在是在自家别墅,上哪儿去听到走街串巷的棒冰叫卖,大白天鬼扯。 “吓我一跳。”沈轻别挂掉电话,对边上的郁安说:“还好我脑子好,反应快。” 郁安:“……” ……真的吗? “阿郁,你趁着这次综艺受欢迎,让公司安排我和阮阮炒cp呗,这不比以前炒那些有的没的好吗?”沈轻别激动地说:“到时候阮阮肯定更火了,说不定就有新剧组找她拍戏呢。” 她想着自己已经够火了,再火还能火到天边去吗,不如和阮阮炒cp,让阮阮更火。 郁安倒也没觉得她是在胡说八道,而是认真考虑了下,说:“这确实是一种流量,我会和公司那边商量商量的,找个机会多发点你和阮阮的互动,粉丝既然喜欢看,就让粉丝多看,粉丝爱看的就是流量,这样阮阮的曝光度也会更高的。” 沈轻别感动不已,凑过去亲了她一口,说:“阿郁你真好,这么帮阮阮推人气。” 郁安搂着她的腰,双手将她环着抱得高了,在底下看着她,说:“我倒是想帮你推人气,但你的人气已经要上天了啊,我也帮不了什么。” “是不是阴阳我呢?”沈轻别警惕。 郁安本想说“是”,结果沈轻别又满意地说:“我的人气确实已经顶天了,高处不胜寒。” 郁安:“……” ……算了。 她这样抱着沈轻别,只觉得她肌肤白嫩,身上又香又软,目不转睛地看着沈轻别,眼神格外柔情。 沈轻别一手搂着她的脖子,看上去娇得不行了,可是另外一只手臂弯曲起来,做了一个亮出上臂的肱二头肌的动作,向郁安展示说:“你看我最近的健身效果,怎么样?还有马甲线也练得更好了,待会给你看看。” 郁安:“……” ……也许自己还是死了算了。 奚墨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看综艺粉丝们给阮夜笙和沈轻别剪的视频,牙齿都快咬碎了。她暗想现在才播到第二部分,之前节目组来找过她,问能不能稍微剪一点她的画面进去,放到第三部分作为惊喜,奚墨答应下来,节目组十分激动,只盼着奚墨这波流量让综艺的热度更上一层楼。 等第三部分播出,有她和阮夜笙的画面,到了那时候,她不信自己和阮夜笙就没有cp粉。 如果没有,那就是网上瞎了眼,不懂欣赏。 “看什么视频呢?给我也看看。”阮夜笙坐在奚墨边上,含笑观察她的表情。 奚墨将手机屏幕灭了,不给她看,只是说:“沈轻别说的什么cp组合,再怎么火,也都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阮夜笙笑道。 “我和你才是真的。”奚墨盯着她。 阮夜笙的手搭在奚墨的腰上,凑近了她,声音撩人:“既然是真的,是不是可以做一些……真的才可以做的事?” 奚墨身子倾靠过去,吻住了她。 当然了。 综艺大火,阮夜笙人气也上来许多,众人都很高兴,只有林启堂急得团团转。他本想趁着阮夜笙正在人气上升的时候,趁热打铁再播出《绥廷》,这样又是当红影后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作为噱头,又是曝光度现在足够高的阮夜笙,林启堂都想不到这部电视剧该怎么输,无奈电视剧还没有过审,他急也没用。 每一部电视剧都要过审,尤其古装电视剧审核更严格,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等一下,这还真有规定。 夏天来了,晒得头晕眼花,顾如的《见字如唔》电影终于杀青,内部举行了杀青宴。不过后面还有一段时间很长的后期制作,且有得等,尤其还要等待审核。 顾如每部电影都会自己参与剪辑,接下来的工作只会更忙碌,顾如希望能够在过审的前提下,尽可能地保留她这部作品最原汁原味的内核部分。她这一忙起来,很多时候就不去顾岑那里了,顾岑心里偷着乐,总跑到厉思然那里住。 电影拍摄结束后,阮夜笙和奚墨终于有了时间,她们将主要的精力放在治疗林汀霜的双腿上。经过多项检查,林汀霜的情况符合手术条件,她们和主刀医生约好了手术时间,只等一切准备好了,就开始手术。 “……我真的可以站起来走路吗?”林汀霜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医生说手术成功概率很高。”阮夜笙安慰她:“这位医生医术高明,没有把握的话她不会说,肯定可以的。” 奚墨也说:“而且你的腿部肌肉并没有出现明显萎缩,手术结束后做复健也会更方便。” “……是阿汀这些年一直在帮我护理。”林汀霜说着,眼圈倏然红了。 阮夜笙闻言,心里一痛,看向一旁的奚墨,奚墨也低头黯然。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林汀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前几天崔嘉鱼还来看过林汀霜,说又没有查到林汀雨的线索,不过她们觉得只要没有找到遗体,就还有希望,不会放弃寻找。 “等有一天,汀雨回来了,看到你站起来走向她,她一定会很高兴。”阮夜笙哽咽道。 林汀霜点了点头,说:“嗯,我一定会好好配合手术和复健。” 两人做了蜂蜜柠檬水,夏天喝正好解暑,去给林汀霜送过去的时候,听到林汀霜在叫猫过来:“阿汀。” 两人恍惚了一下,还以为林汀雨在她们身边。 很快她们就回过神来,林汀雨并不在,她们再也无法和以前一样,分不清林汀霜究竟是在叫林汀雨,还是猫。 盛夏来临,电影学院的学生都放假了,不过学校里面有个内部活动,叫了一些校友回来参与。牵头这个活动的人在圈子里很有地位,是很多知名演员的老师,于是这次活动来了不少重量级别的演员,奚墨也受邀在列。 阮夜笙没想到自己也被邀请了。 两人参加完活动,打着伞在校园里走着,一路心照不宣地走到了一条树木茂盛的路上。 那是大学时期,阮夜笙经常等待奚墨的那条路。 那些树的枝叶往两边延伸,很大一部分已经悬空遮挡到了路中间,层层叠叠的树叶组成了无数挨近的绿伞,也消去了不少夏日的炎热。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来,在路上形成点点光斑,像时光晃动的回忆。 “没想到今天来了那么多业内的老师。”阮夜笙一边走,一边和奚墨说话:“有些还是拿过不止一个奖杯的影后,她们来和我说话,我其实都有点紧张了,生怕自己没有留下个好印象。” “紧张什么?”奚墨看向她:“这不像你的风格。” 阮夜笙小声道:“你已经拿奖了,当然不会紧张了,我站在你们边上,觉得自己……还是底气不足,这些年也没作品。” “以后就会有的。顾如的电影也杀青了,等上映的那天,你就会被看到。”奚墨鼓励她:“奖杯的基础是好作品和好演技,演技这部分你没问题,只是缺少一部帮助你拿奖的作品。最近不是也有一些剧本在和你接触了吗,你多看看。” “现在剧本的选择是比以前多了很多。”阮夜笙笑道。 “所以总有一天,你会拿到影后奖杯。”奚墨说:“我相信。” 奚墨的目光那样真挚,眼中仿佛落了光,而那光芒,似乎是阮夜笙照在了她眼中一般。 第356章 阮夜笙笑了起来,很想去亲一下她的眼睛。 “我会努力的。”阮夜笙憧憬着以后,说:“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 “在我这里,这一天现在已经到来了。”奚墨说。 阮夜笙愣了一下。 奚墨的目光,似看进了她的心里:“在我心里,你就是影后。你有这个实力。” 她也在给阮夜笙捧出自己的心,让她看看阮夜笙在里面的宝贵模样。 “如果是在家里,我就亲你了。”阮夜笙挨着她走,与她轻声细语。 奚墨脸上微微红了红,低声说:“我就当是……你在心里亲了我。” “这么会说情话。”阮夜笙一颗心似跳漏了一拍,伸手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两人放慢脚步,在树木漏下的光点之中走着。 “我真的亲了你。”阮夜笙轻声说:“就在刚才,在我心里。” 奚墨牵她的手蓦地一紧,脚步也顿了下。 阮夜笙仔细考虑:“天气这么热,看来天干物燥,我得小心火烛。” “和小心火烛有什么关系?”奚墨问她。 阮夜笙看向她,笑着说:“因为……我怕木头烧起来啊。” 奚墨低了低头:“……唔。” 夏日蝉鸣响着,像此刻心底的喧嚣。 阮夜笙从和奚墨牵着的手上,也感觉到了奚墨滚烫的温度。 她的木头,真的像是烧起来了。 —————————————————————————————————————————————— 《交换影后》,全文完。 本文和我的作品《探虚陵》《探虚陵现代篇》同一个世界观,时间交错联系,阮阮和奚墨会在《探虚陵现代篇》里登场。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