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1节 本书名称: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本书作者:土豆土豆切 文案: 方晴好其人,表面温吞,内心黄的流油。 高中时期的她极度压抑自我,唯一的疏解方式就是窝在被窝看一些车速超标的影视作品。 直到一次偶然,她发现屋里的电脑连接着隔壁的监控。 隔壁住的是那个又高又帅,有八块腹肌的冷脸拽男。 但…这人是她妈妈雇主家的儿子。 他的身材比任何男演员的都好,就这样以一周一次的频率看了两个月,方晴好深陷男色不可自拔。 某日,她如往常般打开监控,看到的却是五指山大战金箍棒的劲爆画面。 滴着水珠的乌发,泛红的眼尾,自带收声的监控清晰的记录着他低哑性感的闷哼。 方晴好啪的一下关上了电脑,犹豫着要不要再打开。 一墙之隔,秦诀看着监控后台的访问记录,眸色微深。 ------------ 五年前方晴好胆从心生,将秦诀吃干抹净后,牵着自己的小竹马逃之夭夭。 五年后方晴好回到家乡工作,和妈妈一起去拜访曾经的雇主。 打开门,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价值百万的名表戴在他冷白的手腕,私人订制的西服得体又板正。 全然没有当年欺哄她的混蛋模样。 方晴好低下了头,睫毛发颤。 却被妈妈催促着叫人。 她颤颤巍巍的开口:“秦…秦诀哥。” 那人却笑的客气又疏离满:“抱歉,你是哪位?” 第1章 “您哪位” 燕北的夏末和初秋没有过渡,昨日还是艳阳天,今天就刮起了东北风。 方晴好拢紧外套,进了家门。 一套翻新的二手房,门上的划痕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残忍。 抬眼看到丁敏衣着光鲜的从卧室出来,难得见她如此装扮。 方晴好往前一凑,目光落在妈妈身上:“妈,你要瞒着我爸出去约会啊? “说什么胡话!昨天和你宋阿姨打电话,她知道你要回来上班,特意邀请你去家里做客呢,你收拾一下自己,咱们一会儿就走。” 听到这个名字,方晴好的笑意淡了几分,一边低头为妈妈整理腰带,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或许人家宋阿姨只是说句客套话。” 丁敏手艺好,曾在秦家做过六年的做饭阿姨,直到去年才辞职不干,秦太太是个不错的人,薪资待遇从没薄待过丁敏,就此结下了一段缘,所以这几年来两人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听到这话,丁敏一巴掌拍在她手上:“小没良心的,你高三的时候走读,你宋阿姨还收留了你一年呢,妈妈从小就教你人要懂得感恩,怎么你在南城上了五年大学就全忘了?” 方晴好抿了抿唇,不置可否,最终也只能闷闷的应下。 宋溪周到,派了家里的司机来接他们,价值百万的豪车格格不入的停靠在拥仄的门口,驾驶座上是一张熟悉的脸。 方晴好露出笑意:“胜叔。” 高三整整一年,她和秦诀一起,每日由胜叔接送上下学。 司机老胜像是没认出来她一般,目光诧异:“你是.…晴好?” 目的地是京云华府,燕北最昂贵的别墅区,和这个破旧的老小区完全是两个世界。 半个小时的车程转瞬即逝,映入眼前的是相隔有序的独栋别墅。 好久没来过这里了,方晴好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呢? 五年前的那个夏天,格外热。 方晴好一个不怕热的人也被连片的汗水浸湿了衣衫,但她无心顾及这些,只是像个鸵鸟一样缩在妈妈身后,局促不安的把手指扭成麻花。 丁敏把她从身后薅出来,仔仔细细的叮嘱:“一会儿见了太太要记得问好,叫宋阿姨,知道吗?” 方晴好用无声的点头代替了回答。 她是个高中生了,最起码得礼貌还是有的,况且是要借住在别人家里。 伴着一阵香气,妈妈口中的那位宋阿姨出现了。 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宋溪这样的人,她有种与生俱来的矜贵,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带着淡淡的无欲无求的厌倦。 方晴好惊讶于她超然的气质,说话也不自觉慢了半拍,还是妈妈偷偷拧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宋阿姨好。” 宋溪见她是个乖巧的小姑娘,心里生出几分喜爱:“我随你妈妈叫你好好可以吗?” 她说话温声细语的,方晴好这个怂包一下就红了脸:“当然可以。” 丁敏感激的话滔滔不绝,方晴好听的都有些耳热,敏感的自尊心让她简直想上前捂住妈妈的嘴巴。 青岩高中前阵子出了学生跳楼的事,有部分家长联合起来建议学校取消住宿,还有一些媒体借机煽风点火,最后事情愈演愈烈,校方迫于压力只能同意。 方晴好马上高三,方家离学校开车都要一个小时,一家人正愁的不知道怎么办,面冷心善的秦太太表示家里还有一个空闲的小房间,不嫌弃的话可以借给她住一年。 怎么可能嫌弃! 秦家离学校只有不到一公里,出门就有顺路的交通工具,而且她还可以借此好好照顾女儿。最重要的是,家里没有男主人,一切都恰到好处。 丁敏一番假意推辞后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但方晴好本人,却不这么想。她宁愿早起两个小时都不想住在秦家。 不过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她只能继续服从。 几人说话间,突然有一只庞然大物朝着这边飞过来。 吐着舌头一脸傻乎乎的样子,方晴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整只扑倒在地。 她惊呼出声,可狗狗没有恶意,只是亲昵的用脸蹭着她的脖子和脸颊,甚至还想要伸出舌头舔她。 热烘烘的,毛茸茸的。 她揽住它的脖子,扒着它的脸,想要把这只过分热情的狗狗从身上捋下去。 直到那个冷冽中带着散漫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波比,回来。” 很难得,方晴好竟从一只狗的脸上看到了委屈,它吐着舌头围着方晴好打转了一圈,然后不甘的迈着矫健的步子离开,离开前还不舍的回望了几眼。 这场闹剧宋溪看在眼里,她掀起眼皮往上瞧:“秦诀,下来!” 简单的四个字,却带着威慑和一种说不出的纵容。 方晴好没忍住抬了头。 巨大的水晶灯旁边是三楼的扶手,那里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孩。 头发半遮住他的眼睛,只露出骨骼分明的下颌,水晶灯折射出的光影斑驳打在他脸上,他就那么没个正型的站着,散漫之中无端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方晴好莫名厌恶这种感觉。 她从不喜欢仰视别人,人与人之间,平视才是最正常的交流姿势。 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腻着汗水的手攥紧了书包带子。 那人似乎没有睡醒,声音有几分沙哑:“知道了。” 灯后的人动了,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方晴好听到宋阿姨的解释:“我儿子秦诀,人是混了点儿,但他不常在家,你不用搭理他。” 方晴好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从妈妈口中听说过这位少爷的名号,有钱人家的小孩,却没有坏毛病,和这样的人相处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矛盾。 事实上,寄人篱下,她也没胆子去招惹他。 那只叫波比的边牧围在他脚边尾巴摇的谄媚,秦诀半弯下腰揉揉它的脑袋:“笨蛋,是不是跟你说了要懂礼貌?” 波比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歪着脑袋嗷呜了一声。 秦诀被它的憨态逗笑,唇角半弯,像一记清凉的薄荷,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他的视线扫过局促的女孩,最终落到丁敏身上:“敏姨。” 丁敏连笑着把方晴好拉到身前:“小诀,这是我女儿,叫晴好,也在青岩高中上学。太太心善,真是给你们添了大麻烦。好好,快叫哥哥。” 丁敏催促着女儿,可这次方晴好却没有应声,她只是用眼睛扫了他一眼,就快速的低下了头。 要她称呼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孩为哥哥。 她真的叫不出口。 方晴好。 这个名字从秦诀的舌尖滚了一圈,他扯扯嘴角,说话没什么情绪 :“好名字。” 像在夸人,又不像在夸人。 宋溪的目光扫过他那马上要盖住眼睛的头发:“明天就要开学了,我可不想再接到你们班主任的电话了。” 说完,指指门口放得那两个大箱子:“帮妹妹把行李搬上去。” 方晴好连连摆手,红着一张脸说不用。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2节 可秦诀不用她答应,只身走到门口,拎起那两个大箱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晴好肉眼可见的看到他身形颤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拖着箱子往楼上去。 波比这个大狗听话的跟着他,嘴巴叼了一个箱子旁边的塑料袋子。一人一狗,手里嘴里满满当当都是她的行李。 方晴好指指他们,小声的说道:“宋阿姨,我去帮忙。” 她的脸颊像两个红苹果,看上去格外讨喜,至少要比她那个儿子讨喜的多。 宋溪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去吧。” 那笑容就像电视剧里清冷的神仙姐姐骤然展露笑颜,方晴好红着脸,背着书包,一溜小跑的跟在他俩身后。 手先往波比嘴上拿袋子,可被它躲开,又无措的在秦诀两个手边来回摆动,拿也不是,躲也不是。她有些结巴的小声说道:“给我一个吧。” 她整张脸都是红的,额角的薄汗都透露着紧张。 秦诀没见过这么喜欢脸红的女孩子,他轻啧一声,躲开她想要帮忙但却帮不上任何忙的手:“你,背书包就行,别在这挡路。” 方晴好被他带着凶意的话吓到,张了张嘴,攥紧书包带跟在他身后。 终于到了三楼,秦诀把箱子放在门前,然后推开那扇房门:“除了那架钢琴外,其他的物品随意使用。” 人站在门口,脚步和目光却没有往屋里探究半分。 这房间一点都不小,比得上她家的客厅,衣柜电脑什么的也一应俱全,收拾的很干净。 宋阿姨果然是个很好的人。 秦诀喘了口气,撩开额前的头发,露出高高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窝:“不是我说,您是把家都搬过来了吗。” 差点没给他胳膊扯断,看上去也不大啊。 看着那两个笨重箱子,方晴好的头埋的更深了:“就是一些衣服...” 只不过是她比较擅长收纳而已。 看着她越埋越深的发旋,秦诀笑了,痞痞的,一点不像在妈妈面前乖巧的模样:“晴...好妹妹,不跟我说声谢谢吗。” 方晴好猛然抬起头,然后又低下,眼睛尽是局促和慌乱,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颤:“谢谢,秦诀…哥。” 秦诀满意的点点头,摘掉波比嘴里的袋子,揉着它的毛发,吐出一个字:“乖。” 明明是在跟狗说话,可眼睛却看着她。 烦人。 又看到了秦家的这扇门,回忆的碎片止不住的往大脑中挤,方晴好掐了下自己的手腕,试图将自己从那片漩涡中抽离。 丁敏手里掂着一个袋子,边敲门边说:“我让菜市场的老李给我留了最新鲜的梅花肉,做了好几斤的香肠带过来,听说小诀也在家,正好让他尝尝,哎,以前波比也喜欢,可惜....” 他也在家? 方晴好下意识的就想要逃。 正说着话,面前的门应声而开。 她抬眸,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 眼高于顶的秦少爷怎么会亲自来开门。 这是见到他的第一眼,出现在方晴好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五年未见,他脸上的皮肉跟骨头贴的更紧密了,从下颌能看到骨骼的走势,眉骨依然高挺,像桀骜的鹰,深邃的眼窝里藏着让人望而却步的疏离。 正装傍身,他褪去了所有的稚气,俨然成为了成熟男人的模样。手腕上戴的名表价值百万。 时间改变了许多,却始终没能改变他们之间的差距。 方晴好心里所有的波澜归于平静。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再像从前那般胆怯:“秦诀哥。” 秦诀亦是如此,他甚至牵起嘴角,笑的客气:“敏姨,您来了。” 说完又看向方晴好,目光疑惑:“您…是哪位?” 第2章 第2章“除了床上,你什么时候乖……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方晴好的笑容僵在脸上,幸好丁敏帮她解了围,她丝毫不见外,仍是延续五年前的称呼:“这是我女儿晴好呀,变化太大了,小诀你认不出来也正常。” 变化确实很大。 从前的方晴好像只畏手畏脚的鹌鹑,看人的眼神也是怯怯的,笨重的大书包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压趴下,就连头发也和主人一般没精打采的耷拉在脑后。 如今的她扎起了高马尾,那双眼睛看向别人时再无怯懦,只剩淡然平和。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悄无声息的改变一个人,让她重塑成另一个模样。 秦诀笑意未散,甚至更深,他敞开大门,做出邀请的姿态:“原来是晴好妹妹,欢迎。” 客客气气的四个字,和从前特意拉开晴和好之间的距离,让人误以为是晴妹妹亦或是好妹妹的缠绵截然不同。 他也变了,变得越来越稳重,越来越像他在宋溪阿姨面前装出的那副样子。 宋溪早已等候多时,见了方晴好的模样,脸笑意浮现在脸上:“好好,长成大姑娘了。” 方晴好也笑着同她讲话:“宋阿姨,您还是这么好看。” 或许是金钱的力量也或许是天生的基因,岁月不曾在宋溪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年过半百了,依然美成一幅画。 她说话老实又诚恳,听着像是真心实意的夸赞,纵然宋溪是个冷性的也不禁热络起来:“真是长大了,好好都会说客气话来恭维阿姨了。” 五年很快,但她还清晰的记得这个姑娘从前的样子,像朵欲语含羞的花骨朵,将美好和甜蜜都藏在自己羞怯的外壳之下。 现在倒是多了几分落落大方,静静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三人在沙发,宋溪关切的问着方晴好的种种。 秦诀,斜坐在宋溪旁边的沙发扶手上,翻着手机上下滑动,没个样子。 穿着西装,可那懒散的模样一点都不正式,雅痞十足。 这才是方晴好记忆中的他,他骨子里还是这样的人。 方晴好忽略不了这个存在感强烈的人,索性只看着宋溪讲话。 “好好上的是..南城大学?” 丁敏适时的替她补充:“南城大学精神医学。” 这个不算广为人知的专业让宋溪的脸上出现疑惑。 方晴好解释:“以后可以去精神科做大夫,也可以做心理医生这些。” 还是这样直白的说法通俗易懂。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诀掀起唇角:“精神病学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学,不枉你跑这么远也要去。” 南城和燕北,相隔一千多公里,说句从北到南也不为过。 除了那些出国留学的,她和陈冕,也是班上唯二两个去南城上学的人。 明明语气无异,可凭借她对此人的了解,嘲讽无疑了。 但她只是风轻云淡笑的反击:“比不上剑桥。” 秦诀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的有些怪异。 没人比她更清楚,他为什么会去剑桥。 她凭什么以为她可以拿这事刺他。 宋溪奇怪的看他一眼,把他从扶手上推下去:“去,切点儿水果过来。” 在这里闲着只会出气,看了就惹人烦。 秦诀嗤笑一声:“得,不打扰您。” 他走了,方晴好提着的心莫名松了下来,她还是得承认,面对秦诀,尤其是现在的秦诀,她做不到心如止水。 聊天还在继续,宋溪问到方晴好的工作单位。 得知她在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上班时,宋溪赞同的点头:“可以啊,私立待遇好,压力也没公立那么大,最重要的是医患关系没那么紧张...”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方晴好笑笑,没接茬,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本科的学历...进不去公立啊。 当时有考虑过继续读研,但这样一来家里就又要承担她三年的开销,刚好睦成给出的待遇也可以,索性就参加工作了。 编制这些,她倒不是很看重。 但丁敏就不这样想了,她是觉得,上个这么好的大学,最后却去了一个民营医院,不 划算。 不过在得知睦成一年的薪资之后,这位思想趋于保守的妈妈沉默了。 算了,在哪都能治病救人不是。 说到好笑的事情,三人笑作一团。 端着水果的秦诀看到此景,冷哼一声,把碟子放在桌子上。 玉瓷青盘里摆着透绿的葡萄和粉嫩的水蜜桃,葡萄是一颗一颗的,桃子也被切成去核小瓣,还有一盘橙黄的芒果,没剥皮没切块,跟另外两个好像不是从一个厨房里出来的。 宋溪拿起水蜜桃递给方晴好:“尝尝,今年买的这些桃子很甜,还有芒果,也拿着吃。” 方晴好接过桃子,却没沾染芒果。 丁敏把芒果碟子推远了些,叮嘱道:“好好芒果严重过敏,可不能吃。” 她不能吃,有人却吃得。 散发着香气的芒果被秦诀一点一点的拨开,汁水浸染了他的指尖,湿润整个指端,他浑然不觉,然后抱歉的看向方晴好:“不好意思,晴好妹妹,忘了你芒果过敏。” 她芒果过敏,有次误食,严重到去了医院。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3节 说来,秦诀对她有过救命之恩。 住在秦家的第三个月,宋溪和丁敏出去逛花市,给家里的两个孩子留了早餐。芒果派是给秦诀的,苹果派是给方晴好的。 但那段时间她成绩有所下滑,整天想的都是怎么提升成绩,没日没夜的学,要不是不吃东西会饿晕,她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吃早饭的时候心思全都扑到背公式上了,就这牛奶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吃到最后一口才发现芒果的碎屑。 记得吃饭前秦诀还提醒过她不要边吃东西边看书,可她没有理会,心里全是备考的紧张。 还是秦诀指着她脸上出现的红疹问怎么回事,她才发现自己中招了。 她收拾东西,拜托秦诀帮她请假,然后决定自己打车去医院。 但方晴好显然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只记得自己跌入了一个怀抱,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床边是秦诀黑成铁锅的脸,他指着她骂道:“方晴好,你差点没把我吓死。” 那时她身上的红疹还未完全散去,顶着一张大红脸迷迷糊糊的想,原来他也会被吓到吗。 真是稀奇。 这么刻骨铭心的经历,他竟然忘记了。 看来过去的这五年,某人的大脑已经完全退化掉了。 方晴好咬下一口桃子,笑容无辜:“没关系的,秦诀哥,您贵人多忘事,我理解。” 秦诀咬了咬后槽牙,吞下一大口芒果。 霸道的气味在唇齿间瞬间爆发,强势的占据他整个口腔。 芒果是种气味很大的水果,严重过敏的人,闻到它的气味也会有反应。 即使是报复她,这样的行径也有些过分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秦诀嚼完这口芒果,然后带走整盘:“别吃了,没熟,涩得很。” 南城是个和燕北截然不同的城市,宋溪长在北方,自然对那地方充满好奇。 方晴好和她聊到闻名天下的南山景区,聊到被誉为天空之境的南水湖。听得宋溪心生向往。 只不过话说的再多,她们也不是同龄人,很快宋溪就和丁敏聊起了别的,像是觉得单单把方晴好晾在这里不合适,宋溪指使秦诀:“好好,三楼前几年翻新了,让秦诀带你去转转吧。” 高三住在秦家的时候,方晴好就住在三楼,和秦诀一起。只不过他住的是主卧,她住的是空下来的琴房。 方晴好不想去,因为这样的话她就要和秦诀独处了,那无疑是场噩梦。 但有人已经不请自来的站起身了,他长腿一迈,走在前面,很不耐烦的样子:“麻烦...” 方晴好也觉得麻烦,但要她看着宋阿姨那张脸说不,显然有些困难。 躲是躲不过了,方晴好吸了口气,只能跟了上去。 一步一步迈上楼梯,秦诀走在前面,方晴好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他丝毫没有考虑两人之间的身高差,步履不停的往前走,所以走到最后,他已经到了,方晴好还在埋着头一步一步挪。 秦诀扯起嘴角,言辞犀利:“你要给地板磕一个?” 他以为她变了,可骨子里还是只鹌鹑。 看不惯的何止是他,方晴好虽然没仰头,但依然稳定回怼:“我又没要你等我..” 呵,谁等她了,秦诀下一秒就插着裤兜转身,半靠在栏杆上,一副很没耐心的样子。 方晴好不紧不慢的走上来,两个人这才汇合。 秦诀抬抬手,指指对面:“走。” 方晴好跟上去。 推开门,里面焕然一新。 她记得这里以前是个很大的游戏室,装着各种最新款的游戏,手游,桌游,还能唱k,以前秦诀经常叫袁向北他们几个来玩,一帮大男孩,吵吵闹闹的,格外有活力。 秦诀邀请过她,但她似乎只去过一次,还是放寒假的时候,之后就是高考结束了,她成了这里的常客。 如今,这里从游戏室变成了书房,巨大的办公桌,书架上也摆了很多她看不懂的书,还有一个极具商务风的黑色沙发和茶桌。 的确和以前不一样。 她看着,秦诀就懒懒的倚在门边,翻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笑了一声。 挺突兀的,吓了方晴好一跳。 一眼看完的书房,方晴好收回视线:“我看完了,走吧。” 秦诀瞥她一眼,收起手机:“行。” 关上门,秦诀带着她往前走,门后以前是他的卧室,但如今是什么,方晴好暂且不得知。 走到门口,他站着没动,方晴好自觉地摸上把手,刚往下抬,就听到他哂笑一声:“晴好妹妹,我的卧室你也有兴趣啊?” 晦气。 方晴好直呼晦气,被烫到一般将手伸回去。 她笑笑,笑的十分纯良无害:“没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卧室。” 秦诀冷笑,目光从他卧室隔壁的门上一扫而过:“这间不用看了,现在是杂货间,放了一些多余的,老的发霉的东西。” 方晴好点点头,不在意的样子仿佛她从没在里面住过一样。 两人离开,往楼梯走,秦诀突然回头,看着她,笑的顽劣:“晴好妹妹,还没学会说谢谢吗?” 方晴好被刺到,咬死他的心都有,这个混蛋!怎么还没把自己毒死。 她咬牙切齿:“谢谢你,秦诀哥哥。” 一字一顿的,哪里是感谢,分明是嘲讽满满的阴阳怪气。 可话音刚落,刚刚还指责她没礼貌的人,立刻反咬一口:“方晴好,你装什么啊。除了第一次见面,你什么时候乖乖叫过我哥哥?” “哦,我想起来了,在床上也叫过。” 第3章 第3章“我不记得了。” 秦诀的话说的露骨又恶劣,今天见面以来的客气和伪装都被撕碎,所有的不堪都摊在平面上,一下就将她拉回了五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个秦诀亲身向她诠释什么叫做血气方刚的夏天。 被汗水和情热浸湿的胸口,敏感到极点然后止不住的颤抖。那种从水里过了一遍再被拎出来弄得一身湿的感觉,让人害怕,也让人沉迷。 是他用力时青筋暴起的手臂,还是意乱情迷时低声的喘息。 关于自己的记忆很模糊,可关于他的一切却又那么清晰。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她带着平和的笑终结:“你说什么,我不记得了。” 目光有一瞬间的冷然,最后秦诀只是掀起唇角,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很好,那我就不必再费口舌提醒你,说话小心些。” 他看了眼楼下,意有所指。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这个让双方都不太想继续进行下去的对话,秦诀说了句现在就过去,未对她留下只言片语,就抽身离去。 徒留方晴好留在原地,平和的笑容里带上几分讽刺。 从前胆子大到家长就在门外他们也能吻到昏天黑地,如今装作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给谁看呢。 视线又一次略过那个门把手,方晴好伸到半空中的手,顿了顿,收了回去。 秦诀说的对,那里已经成了杂物间,而她作为一个暂住者,没必要牵挂那么多。 下楼时,宋溪和丁敏的对话还在继续,似乎说到儿女亲事。 尽管是一向淡薄的宋 溪,也不免操心起自家那个混球。 丁敏难得没有接话,因为她心里清楚,她和宋溪的这段缘是因着当年的雇佣关系才有的,若非如此,她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相识。 所以她也不会像对待自己姐妹那样,帮着张罗秦诀的事。 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处到一起。 只是回去的路上,丁敏却话里有话的问起了自家女儿,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晴好有些无奈,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不着急,等工作稳定下来再说吧。” 她这幅不上心的样子,丁敏看了免不了要唠叨几句:“哎呀,你就该趁着现在年轻,挑几个好的,等过了几年,就只能捡别人挑剩下的了。” 又不是超市买菜,还非得去挑头茬。方晴好不理解,但还是点头应和:“嗯嗯,我知道了。” 看她没那么排斥,丁敏又问道:“我听你陈叔说,陈冕要回来读研?你们俩没约着出去玩玩儿?” 方晴好摇头:“没有,他学校的事情还没忙完。” 丁敏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这事。陈冕她看着长大的,长相清俊,性子也好,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和谁红过脸,谁见了都夸好,最重要的是,知根知底啊。 这俩孩子从小学到大学,都在一个学校。天时地利人和,全部集齐了。 丁敏一拍大腿,靠谱! 可惜,方晴好完全不知道她妈妈脑子里那些勾勾绕绕,被一则尘封已久后又被唤醒的聊天框乱了心神。 聊天记录停留在五年前方晴好发出的那句:拜托您补货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时隔五年,对方有了新的答复。 oz珠宝xx城店销售沫沫:方小姐,您五年前要的那款手链补货了,是给您邮过去还是您来店里取呢? 手指划着屏幕往上翻,照片上是oz五年前热销款情侣手链,她一直苦苦寻找的就是那条粗一些的男款。 从前想尽一切办法都想要找到一条一模一样的,可现在方晴好只是淡淡的回复对方:不好意思,暂时不需要了。 时过境迁,到底物是人非了。 或许从那条手链被丢掉时,命运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 在睦成办好了入职,方晴好周一来医院报道。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4节 睦成是燕北最好的私立,环境和就医体验这方面没的说,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方晴好入职的第一天就被告诫在这里工作的第一原则是保护病人的隐私。 他们要接待的不仅是富人,更多是明星,政.要等一些暴露在大众视野中的敏感人物。 有位年资高的董其芳医生会在未来的半年带她,四十左右的女性,很简洁干练的一个人,方晴好对她的初印象很不错。 入职第一天,董医生派了自己的学生带她熟悉医院的环境,二十出头的男孩,临时被叫走,方晴好只能自己一个人闲逛。 但她早已习惯了独处,有人在一边陪着反而不自在。 走着走着就到了体检科,多是年纪大的老人来体检还有年轻的夫妻来做婚前检查,睦成的费用不便宜,这些人多衣着显贵或是气质不凡。 “晴好?我没认错人吧?” 方晴好正探着脑袋看面板上的医生介绍,就听到这么一个声音,她循声而去,看到一张很熟悉的脸:“安雅。” 和对方的疑问不同,她没有丝毫的迟疑,准确无误的叫出那个名字。 安雅走过来,冲她笑:“是我是我!你在这儿工作吗?” 她看到了方晴好身上穿的白大褂,还有崭新的工牌。 方晴好点点头:“对,我刚入职,你呢?” 安雅扬扬手中的单子:“我来做婚检。” 方晴好有些愕然:“你结婚了?” 高中时候的安雅是个一点就着的小辣椒,每天都叫嚣着要把这世界上所有渣男都炸死。如今怎么就成了她同学之中第一个成婚的人。 “嗯,下个月的婚礼,到时候你也来!” 方晴好习惯性的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却被安雅说出的下一句话噎了回去。 “新郎你也认识,吴非。” 高三的班长,很老实很腼腆的一个男生。记得上学的时候两个人老是拌嘴,安雅喜欢在班规的高压线反复横跳,吴非则像唐僧一样时刻跟在这只皮猴子后面唠叨。 说起他,大大咧咧的安雅俏容有些绯红:“我们在同一所大学,你说巧不巧,他竟然又当了四年的班长!这家伙,做班长上瘾了。不过他向我告白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他高中的时候就偷偷暗恋我了,嘿嘿,我这么善良,就勉为其难的同意啦。” 话虽如此,可她脸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幸福和喜悦骗不了人,她一定也很喜欢吴非。 方晴好笑了笑,送上真诚的祝福:“新婚快乐!时间和地点你微信发给我吧,我一定去。” 告别了安雅,方晴好也基本逛完了整个院区,睦成在寸土寸金的地段也拥有很大的规模,而且院内的装潢风格和公立老医院相比更是天壤之别,乍一看跟酒店似的,医疗团队建设的也足够优秀,怪不得会成为发展最快势头最猛的私立医院。 回到诊室,方晴好看到董医生正送走客人,一个身姿绰约的女性,带着黑超和口罩,裹得严严实实。 方晴好心里咋舌,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和好奇心。 下班后接到陈冕的电话,他那头有些吵闹,来电的意图也是询问安雅的婚事:“好好,安雅的婚礼你去吗?” 陈冕高三去了文科班,但他曾经和吴非安雅有过两年的同窗情,关系处的也不错,自然也被邀请了。 方晴好已经到了家门口,快递占满了手,索性放在地上,站在门口和他聊起来:“要去的,今天在我们医院看到她来做婚检。你呢,那边忙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陈冕学法,大四考研没考上自己的第一志愿,次年选择二战,按理说这家伙早就该回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南城磨蹭。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了一瞬,然后泄出几分笑:“订了下周五的机票,你来接我?” 方晴好气笑了,攻击力不强的回道:“陈冕,从小到大,就你会使唤我。” 陈冕也笑了,拉长着声音:“拜托你啦,好好。” 方晴好胡乱点头,嘴里敷衍的应着。 挂了电话,方晴好拿着钥匙开门,门打开,却看到一个意外的人出现。 秦诀。 他今日梳了个背头,每根头发丝都一丝不苟的支棱着,英伦风的深灰色西装为他徒添几分成熟,套装的马甲衬得人修身又挺拔,穿过马甲口袋洞的金色怀表链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 配上她家这老的掉渣的房子,方晴好有种英剧里面的贵族屈尊降贵来到贫民窟的魔幻感。 看到她呆愣的样子,秦诀风度十足,礼貌侧身为她腾出地方,目光不曾在她身上停留。 丁敏走过来,说道:“小诀别走啦,今晚留下来尝尝这么多年敏姨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秦诀挽笑:“敏姨,在国外确实想着这一口,但今晚公司实在走不开,改天有机会我一定厚着脸皮过来。” 俩人你退我进,旁若无人的样子根本不把方晴好放在眼里。 她眨眨眼睛,小心翼翼的端着快递离开,企图做个透明人。 刚要走就被丁敏揪住后领:“没礼貌,见了哥哥也不问好。” 有那日在秦家的一遭,方晴好哪敢腆着脸继续叫他哥哥,指不定被他怎么奚落呢。 于是只能端着笑,避开那个称呼:“你要走了?路上小心,欢迎下次来做客。” 秦诀的目光终于停留在她脸上,他笑意不再,嘴角的弧度都收敛起来,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方晴好,不是真心的邀请可以不说。” 他生气的时候就是这副死样子。 莫名其妙,方晴好没弄清楚他生的哪门子气,懒得再和他继续交流,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 送走贵客后,丁敏的声音传来:“你宋阿姨也真是够客气的,那天就是随口一说,她还真的就让小诀送来这么多水果。” 看到墙角堆放的几箱水果,方晴好不置可否,宋阿姨一直都是这样好的人,初见时或许会觉得她冷淡,但相处下来才能发现她的好。 高三的时候宋溪待她无微不至 ,几乎是拿她当亲女儿对待,即使她和秦诀之间有了永远不可能愈合的裂痕,但对宋阿姨,她还是一如当初的喜欢。 母女俩忙着各自的事情,直到隔壁传来嘈杂的声音,女人的尖利和男人的怒吼交杂在一起,响彻整座破旧的居民楼。 丁敏拉了把椅子坐下,感慨着开口:“哎,老陈和清雅又吵架了。” 方晴好点点头,看到陈冕发来的航班信息,也是一阵头大。 隔壁住的是陈冕一家,他父母十年如一日的热衷于吵架,吵的时候天翻地覆,好的时候又亲密无间。方晴好真是不懂,这到底是什么复杂的感情,把两个人折磨得跟精神分裂一样。 陈冕...哎,陈冕回来之后,陈家只会更乱。 楼下,黑色宾利低调的停靠在路灯一旁。 司机从窗户张望,直到看到他家老板从楼里出来。 不知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分明去的时候脸上还是晴空万里,怎么出来了就乌云成片了。 司机想问,但没敢问,这位小秦总可和待人宽和的老秦总不太一样。 “秦总,我送您回家还是?” 秦诀抚着紧绷着的额角,有些心烦意乱:“去睦成。” 司机应下,没说什么。 秦总今晚真的很奇怪,推掉了晚上所有的工作安排来这个老破小不说,刚才那么多的东西也不让他帮忙,非要自己搬上去,他明明就看到秦总手都抖了。 现在好了,大半夜不回家在外面乱跑。 算了算了,这些有钱人的世界,他也搞不明白。 第4章 第4章“我家阿姨的女儿....…… 在睦成待了一周,方晴好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工作节奏。 工作未满一年,她还没有独立接诊的资格,所以她跟着董老师一起接病人。也是因此两个人有了更深一步的接触。 董老师曾经就职于燕北最好的公立医院,可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跳槽来了这里,至于具体的原因,她没说,方晴好自然也不会上赶着问,尊重隐私的原则同样适用于同事。 她干脆利落的同时又不失细腻,那些心思敏感,思虑过重的病人不敢对家人倾诉的苦恼在她这里都可以全盘托出。 方晴好觉得她是个好医生,更是个好老师。 可她的眉宇间却又带着淡淡的忧愁。 接種而至的是安雅的婚事,婚礼在本市一家有名的酒店举办,高中群里议论纷纷,方晴好只是隔着屏幕看,并没有参与这些讨论。但给安雅的红包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毕竟,她是那个班里第一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是她在那段底色黯淡的日子里感受到的第一道光。 只是应下了要参加婚礼,就一定会碰到高三的同学吧,吴非是班长,安雅在班上也是出了名的好人缘。这两个人的结合足以聚齐班上所有的同学。 想想觉得有些头大,并不是畏惧,而是一种不想和人浪费时间社交的无奈。 算了,有陈冕在的话,或许会好很多。 想起这帮人,又不可避免的想到秦诀,他会去吗? 或许不会,毕竟他现在是日理万机的秦总。 或许会,记得高三的寒假她也曾在秦家的那个游戏房见到过安雅的身影。 她静静地揣摩着,可这个结果就像薛定谔的猫,只有打开了才知道到底去还是不去。 心乱如麻,索性放弃。 不想这些了,安雅的婚礼才是最大。 国庆前的一周,婚礼如期举行,夏天在这一日发挥着最后的余热。 方晴好和陈冕结伴而去。 见到方晴好他眼前一亮,情绪价值拉满:“好好,你就该多尝试这种风格,多漂亮!赶紧把你那几件我妈都不穿的黑白灰扔了吧。” 她的风格一向以舒适随意为主,这次罕见的穿了香槟色的裙装,这颜色十分衬她,裸露出来的肌肤像极了无暇的白玉。 路上两人聊天,陈冕二战上岸top1的燕北大学,刚入学不到一个月,现在在导师手下苦哈哈的混日子。 方晴好笑话他:“是不是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只有上岸的那一刻是开心的?” 陈冕重重的点头:“是的!我现在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了。” 他可是从丁阿姨那里听说了,睦成开出的工资是他毕业三年以后都拿不了的待遇! 方晴好幸灾乐祸:“真不是你当初说我傻的时候了。” 大三那年,方晴好决定不考研,陈冕第一个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脑子。 活了二十多年,方晴好的朋友屈指可数,陈冕绝对算头一个,他俩六岁认识,一直到现在,在将近二十年的岁月里已然成为了家人般的存在。 两个人嘻嘻哈哈,很快就到了酒店。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5节 方晴好看到站在安雅身旁的吴非,他仍是带着那副黑框眼镜,面容拘谨,和热情奔放的安雅俨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i人和e人。 她忍不住和陈冕感慨:“你能想象到吗,我真想不到。” 明明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却被这个名为的爱情的变量强行交缠到一起。 陈冕轻哼一声,轻声说道:“难道这比你和秦诀还让人吃惊吗?” 可惜,他的话被安雅的音量遮住,方晴好一个字都没听到,注意力全放在了新婚夫妻身上。 安雅热情的挽上两个人的手臂,将他们拉到迎宾墙:“来拍合照!笑的好看点,婚礼结尾我要投在大屏幕上。” 拉扯间,方晴好笑着对吴非送上祝福:“班长,祝你和安雅新婚快乐。” 吴非扶扶自己的镜框,笑的很是腼腆:“谢谢。” 四个人面向镜头,除了安雅呲牙大笑以外,剩下三人均是含蓄的抿唇微笑,照片定格这美好的瞬间。 会场内的光很亮,方晴好和陈冕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被带到已经坐满半数人的桌子。都是高三的同学,有本班的,也有几个外班的,但都脸熟。 人群中的苏静培依然是最亮眼的存在。 明艳动人的大美女,在哪里都是惹人注意的。她是话题的中心,是目光的焦点。 方晴好垂下眼眸,笑意淡了几分。 陈冕为她抽出凳子,两人落座。 还是苏静培率先开口,众人这才注意到他们。 “陈冕!咦...晴..晴好?天啊,你现在变得好漂亮啊!” 这声惊呼,拉满了别人的期待。 但在看到方晴好寡淡的面孔之后,他们又有显而易见的失落。 不过就是白净了些,也值得苏静培如此称赞?她还真是给足了老同学面子。 但成年人从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身边的同学还是说着捧场的漂亮话。 诸如你变化好大啊,差点认不出来你云云... 尽管很不想,但她还是从这些人的微表情中看出了他们的虚伪。 心里叹了口气,方晴好挂上客气的笑。 陈冕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忍住出声讽刺:“苏静培,你变化也不小啊,你这发型跟我妈刚烫的简直一模一样。” 方晴好努力抑制自己想要上扬的唇角,在桌下推了推陈冕的手臂。 苏静培完美无缺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个死陈冕,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礼貌,不过是虚捧了一下方晴好,他有必要这样吗? 见她的面色有些尴尬和委屈,满肚子小心思的张畅跳出来英雄救美:“这发型多好看啊,静培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话落有几人附和,方晴好从他们上扬的眉梢能够看得出来这话比违心的夸赞她来的真实的多。 苏静培俏皮一笑:“呀,那我就多谢大家的夸赞啦。” 进退有度的娇俏,一如她从前的模样。 成绩好,长相好,性格也好,青岩高中谁不认识高三1班的苏静培。 虽说几年没见,但曾经一起奋斗过的岁月还历历在目,这群人坐在一起也有话聊。 苏静培牵着头,问着大家的近况,她总是这样,热衷于对别人嘘寒问暖,把别人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要。 是大家的小太阳,解语花,白月光。 方晴好默默抿了口水,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只是低头不时和陈冕说些什么。 陈冕给她看同学做的恶搞导师的表情包,秃顶的老教授被p成帕恰狗的模样,只不过脑门前那一片都是空的,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笑意还没收回,被苏静培打断。 她眨着大大的眼睛,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晴好,我听说你去南城大学读心理学,依你的成绩,保研应该不成问题吧?” 方晴好收回笑容,淡声回答:“不是心理学,是精神医学,我没有读研,已经工作了。” 苏静培小声的轻呼:“哦?本科进医院不太容易吧,那你一定是很优秀啦。” 话里的潜台词让人不难读懂,是本人很优秀,还是家里很优秀,说不清。 方晴好眉心微蹙,似是有些厌倦,那句刚要说出口的我在睦成,被她抢先一步打断:“不过也正常嘛,你和秦诀家是世交,找份工作不在话下。” 三言两语,就把方晴好定义成了一个凭借家里关系找工作的人。 还不忘把秦诀拉进这摊浑水。 陈冕低声骂了句粗,想要辩解。却被方晴好按下,她抬起眼睛,平静的目光直直的看向苏静培勾画着眼线的猫眼:“我家和秦诀家不是世交。” 苏静培翻着眼睛,似在回忆:“诶,可我记得他说你是他阿姨家的女儿,能接触到他那种阶层的人,非富即贵吧。” 方晴好的眼睫颤了一下,像被风霜打落的蝴蝶。 这话,的确是从秦诀嘴里说出来的。 我家阿姨的女儿,我阿姨家的女儿。 简单的语序调换,却是天壤之别的含义。 他这么说...大概也是在维护她那可怜的自尊心吧。 碍于青春期的敏感和自卑心,当时的方晴好选择了沉默。 那时候的她的确没胆子承认自己的妈妈是同学家的阿姨。 可现在,经过不断自洽的方晴好却把这事看的没那么重要了。 她漆黑的眼睛像两团星火,脱口而出的话不携带着任何情绪:“你记错了,我妈妈以前是秦家的阿姨,秦太太是我妈的雇主。” 说完之后竟有些畅快,好像是那块压在角落里的石头终于被挪开,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潮湿的苔藓得到微光的滋润,给喘不上气的地方送上几分氧气。 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面色各异。 他们的嘲弄和苏静培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得意被方晴好尽收眼底,那些她从前在意的不得了的东西,现在看却是那么幼稚。 她的视线扫过面色各异的脸,语气平淡:“我在睦成工作。” 苏静培莞尔一笑,接话:“听说过,好像是不错的私立,嗨,毕竟也不是临床,在私立医院的确会发展的好一点,现在的人谁没点儿小秘密啊。” 说完,她略带着歉意:“抱歉啊晴好,我好像真的是记错了,你看我这什么耳朵,竟然听岔了,造成这么大的误会。看来秦家对佣人真是不错,我记得你之前都和秦诀一起坐车回家呢。” 她真的感到抱歉吗?明明她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如果她真的感到抱歉,又为什么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反复提及。 和她关系向来不错的李萱萱帮着搭腔:“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说不定是有人巴不得让人误会呢。能接触秦家,可不得牢牢扒着。” 和苏静培笑容里的尖锐相比,李萱萱就单纯多了,她的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说话也不过脑子,一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为安雅庆贺的好心情全然被破坏,她这些年来已经快要做到心如止水了,可有人就是学不会见好就收。 耳朵里传来细碎的讨论声,陈冕喘气的声音带着怒火。 名为猜忌的气球在不断充气,撑得越来越大,直到边缘泛起白色的痕迹,似乎下一秒就要撑破爆炸。 有人幸灾乐祸的看笑话,可有人却轻而易举的扎破它。泄了气的气球被巨大的冲力带着一路后退,直到变成一团皱巴的模样。 “方晴好的妈妈以前是在我家做事,可我妈妈和她妈妈也是好朋友,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是秦诀。 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让这个充满怀疑和揣测的气球原形毕露。 第5章 第5章“护的这么好,不还是让他…… 他的出现让满座哗然。 苏静培怔住,似乎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眼睛一丝不动的紧盯着他的面容。仿佛想要在这张脸上寻找曾经的痕迹。 毕业之后也办过几次同学会,但他无一例外全都没来过。 面对她称得上炙热的目光,秦诀面无表情的回望,语气含笑,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寒意:“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不妨直接问我。” 他怎么会来,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的,又听了多久? 方才一片从容的苏静培红了脸,有些尴尬,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这样的场合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方晴好目光如水,静静的看着秦诀。 一边的陈冕抱臂靠在椅背上,轻哼一声,一副看戏的样子。 这女的仗着男的都是回族禁忌没少兴风作浪,可算有人整治她了,虽然这人是他看着不顺眼的秦诀。但此时,陈冕可以勉强和他化干戈为玉帛。 张畅这个抖机灵,又要不自量力的英雄救美了:“小事儿小事儿,静培不过是随口一说,开玩笑哈..” 他有心和稀泥把这事儿糊弄过去,秦诀淡淡的看他一眼,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张畅闭上了嘴巴。 原因无他,只是那个眼神突然就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高三那年,那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秦诀看着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如坠冰窟。 当时…好像是因为他和徐超几人下课闹着玩,无意间撞掉了方晴好桌子上的习题册。仗着班里没人,他不打算理睬,就任其躺在地上。 直到秦诀淡漠的声音响起:“捡起来。” 同学三年,他没见过那样的秦诀。眼中寒芒微闪,跟淬了冰一样,平抿的嘴角透露着不悦。 张畅出乎本能的遵循他的话,把那本已经踩上脚印的习题册放回原位。 又是因为这个方晴好,她还真够晦气的。 高中的时候就讨人厌,现在还是如此。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偷偷瞪了方晴好一眼,被一直等着的陈冕捕捉到。 他当即指着这孙子说道:“开玩笑?你问问方晴好她觉得好笑吗?” 有他在前搭腔,方晴好自然不能辜负,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我觉得不好笑。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否认了我所有的努力,这很不公平。” 语气没有起伏,让人听不出喜怒,可又带着不容小觑的坚定。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6节 她似乎没变,又似乎变了。 张畅很烦躁,今天这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偏要给那个晦气鬼出头是吧? 还有这姓方的,以前连句屁都不敢放,怎么现在是觉得自己行了?在这摆什么谱啊。 更觉得如芒在背的是苏静培,她连忙拉住张畅的手臂:“好了好了,这事是我的不是,算了……” 事已至此,苏静培肚哪里听不出来方晴好说的人是她。肚子里的那些勾勾绕绕也都收了起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是她不好,没早些看到秦诀。 他们…一定没有任何关系了吧。 苏静培默默祈求着秦诀现在只是大发慈悲的为和他曾经有过牵扯的女孩出头。 毕竟他是那么有修养的人,这样的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只是每每想到自己亲眼目睹过的那个画面,她还是有种深入骨髓的…嫉妒。 是的,嫉妒。 她在某个瞬间嫉妒方晴好,这个人人厌弃的讨厌鬼,这个远离人群的怪咖。 明明她才是人群的焦点,可他竟然口味独特到去注意那个角落的存在。 但结果很显然,秦诀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玩腻了之后就走上了早已规划好的人生路线。方晴好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想到这,苏静培的心慢慢归于平静,她甚至带上浅浅的微笑,侧目看向方晴好。 最终也没有人主动道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要过去了,重新端起酒杯大放厥词吹嘘自己的经历时,秦诀淡淡的看向苏静培:“道歉,很难吗。” 这事没完。 死一般的寂静,没人想到主动出头的人会是秦诀,很别说是为了这个人。 他怎么能因为方晴好去为难苏静培呢。 可同样的,也没人敢去反驳秦诀的话,他 太有压迫感了,从前上学的时候,他除了有点儿冷傲以外,也没让人觉得难以接近,还会一起打球聊天开玩笑。但现如今看着西装革履的他,没有人会觉得他还是以前的那个秦诀。 苏静培眼睛都红了,她用哀求的目光盯着秦诀,意识到他没在开玩笑后,眼里闪过一丝愤怒,然后利落的端起酒杯看向方晴好:“晴好,这事儿是我不对,我道歉。” 说完,她将酒一饮而尽,任凭张畅几人怎么安慰都不肯开口说话。 方晴好什么都没说,看着她完成了单方面的道歉。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这歉不是给她道的,而是道给秦诀看的,这样的道歉她宁可不要。 她看向秦诀,想说句谢谢,无论如何,无论哪种缘由,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却在开口前听到熟悉的声音:“干嘛呢这么热闹?” 方晴好闻声而动,看到袁向北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和从前一样,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时间没能磨平他身上的纨绔气息。 见到置身事外的方晴好,袁向北笑容冷下几分,说话的语气竟也带上了些秦诀惯有的嘲讽:“哟,这不是方大学霸,舍得从南城回来了?” 高三,这个从外班来的学习怪物,凭一己之力撼动吴非守了两年的年级第一宝座,此后甚少失手,蝉联到高考结束。 对上他的目光,方晴好笑的很平和,并不把他那夹枪带棒的嘲讽听入耳朵:“好久不见。” 陈冕却见不得她受这些气,当即回道:“袁向北,还没上菜呢你就开始挑刺了。” 袁向北白他一眼:“你还真是护主。” 这番有来有回的唇枪舌战让听着这话的秦诀倏然轻笑,眼尾炸花,熟悉他的人知道,这嘲讽的,甚至带着愤怒的笑,是秦少爷发火的前兆。 看着并肩坐在一起的两人,秦诀胸口的烦躁终于达到了顶点。他演了场独角戏,结果这两人在这作壁上观。 青梅竹马的情谊还真是坚如磐石,高中的时候陈冕就一门心思的护着她,跟条看门狗一样,谁靠近了就要吠两声,现在还是如此。 可惜,护的这么好,不还是让他钻了空子。 方晴好低头喝水,乌黑的发垂在她的耳后,衬着她如玉般的肤色和纤长的脖颈,有几分清冷的脆弱。 真是荒谬。 在这样堪称乱剧的场合,他看着她低眉顺眼的喝水,想的尽是那些沾了水的发丝缠绕在他胸前的样子。 随着上下起伏,荡在空中,划出缠人的弧度。 那时候的陈冕在一墙之隔的房间玩游戏,而在他身下极尽绽放的方晴好拼命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处于上风的他像个恶趣味的孩子,偏要在她身上弄出些动静。 或是舔舐战栗的樱红或是衔住她腿弯处的芳泽,直到看着她面红耳赤,整个人被汗水浸湿,最后控制不住的发出细碎的,溃不成句的声音。 她从小躺到大的床,沾染着她气息的粗布床单,亦或是偶然传来陈冕打游戏的声响。无论是哪一样都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酥麻和畅快感一路从尾椎爬上背脊,心理上的满足远超过身体,莫大的满足和强烈的占有充斥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陈冕还是不够称职,否则早就该闻到方晴好身上那只属于他秦诀的味道。 眸子暗了几分,秦诀不动声色的吞咽着喉结,在方晴好低头的瞬间,在她笑着和陈冕说话的片刻,他的视线未离半分。 应付完亲戚的安雅过来了,看到几人面面相觑的样子,她瞪大了眼睛:“都干嘛呢?马上开席了,坐下吃呗。” 安雅的婚礼有些与众不同,她取消了所有煽情的环节,取消了繁文缛节,她甚至连司仪都没请,好像只是把家人朋友聚在一起吃顿饭,吴非...自然是听她的。 说着,安雅走到秦诀这边,调侃道:“哇,没想到今天秦总竟然会赏脸出席,真是我安某人的荣幸!” 那做作的姿态,逗的大家忍俊不禁。 不过他们也很意外今天能够见到秦诀,有句话说的不错,学校是一个掩盖阶级差距的地方。苏静培之所以能够理所当然的说出阶级这个词,也是因为他确实存在。 高中的时候他们就对秦家略有耳闻,不清楚的去百度上一搜便知,不过这位秦公子向来低调,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距离感。直到秦诀十八岁以后正式作为秦氏的接班人露脸,他们才对这位老同学有了更多的认识。 那些反驳苏静培的话不过是他的自谦,说句赏脸出席安雅的婚宴,还真没说错。 袁向北嗤笑:“安小姐,你别脸大了好吗,我们明明是看在班长的面子上才来的。” 安雅眨着眼睛看他:“我只说了秦诀,谁问你了?” 袁向北恼羞成怒,指着安雅说不出来话,最终只能愤愤找补:“算了,看在班长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如果说安雅是小辣椒,那高中时代被呛到次数最多的人一定是袁向北。他们俩,三句话就能谈崩。 秦诀按下袁向北的手臂,以示安抚,然后对安雅说道:“新婚快乐。” 安雅眉开眼笑的收下:“谢啦。” 正说着话的间隙,大屏幕上播放起了安雅精心准备的惊喜。 参加婚宴的宾客纷纷看到自己同新人的合照被轮番播放。 他们或是抿唇微笑,或是开怀大笑,无论如何,总是带着对新人满满的祝福。 这个独特的环节吸引足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在照片上寻找自己的痕迹。 在张畅之后,方晴好看到自己和陈冕的那张,他们靠的很近,笑容中透着亲昵,巧的是,选择的衣服也和新人是同个色系。 当即桌上就有好事之徒喊道:“嘿,你们四个猛地一看跟两对儿一起结婚似的。” 这句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陈冕以前在班上人缘也不错,虽然高三去了文科班,但他常来一班找方晴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走的很近,于是调侃打趣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些人是这样,在方晴好被为难时,大多数都选择沉默,但在事情过去以后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同她玩笑打趣。 方晴好研究心理学,可有些人的心理状况,远非书本上的知识可以解释。 她和陈冕默默对视一眼,然后由陈冕解释:“别瞎说啊,我们俩从小光屁股长大,熟的跟亲兄妹一样,要成早就成了。徐超你少在这混淆视听,我可是看你朋友圈了,找的女朋友不错啊,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秦诀抬眸,看到近的胳膊都快要碰上的两个人,面露嘲讽。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好的很。 也难怪方晴好有任何事找的第一个人从来都是陈冕,可明明他们才是做遍了所有亲密之事的人。 在他面前她从不肯示弱,可却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陈冕。 既然那么信任陈冕,为什么又偏偏来招惹他。既然要走,为什么又要回来。 话题被成功牵到徐超身上,方晴好继续看着大屏幕上的照片。 看到苏静培亲密的挽着安雅的手臂,看到林驰搞怪的对镜头比心,然后...看到秦诀和他们的合照。 他站在最边上,唇角带着难以察觉的浅笑,随意的装扮,却险些将新郎的风头都盖过去。 世上总有一种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得到,他们本身就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画,第一眼就摄取人们的全部视线。 秦诀就是这种人。 照片放到最后,方晴好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却在转头的瞬间对上秦诀的目光。 他深色的瞳孔显得很深邃,和方晴好猝不及防的对视,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神情自若的接起了电话,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团无关紧要的东西,陌生又冰冷。 方晴好败下阵来,低头,夹菜,机械的咀嚼食物。 几分钟后,秦诀起身,向新人致歉:“公司那边有急事要赶回去,我跟酒店经理说过了,花销打折,算是赔礼。” 言罢,他端起一杯酒,遥敬桌上的各位。 他走了,袁向北也跟着一起走,留给别人的是说不完的话题。 方晴好听到有人说他现如今身家过百亿,还说秦氏如何如何,又说他会和同等身份的名门千金联姻等等。 她吃着餐盘中的藕片,品出几分莫名的黏腻,这种黏腻让人隐隐反胃。 陈冕瞥她一眼,看到她未名的情绪,眉宇间附上几分忧愁。 忧愁的何止陈冕,袁向北也是一脸苦大仇深,他跟在秦诀身边,嘴巴不停:“早知道她也要来,我们就不来了。她竟然还敢回来,当初那么有骨气,有本事就真的一走了之啊....” 秦诀脚步顿住,侧目:“她生在燕北,长在燕北,不该回来吗?别说了,她的事,跟你,跟我,都没关系。” 袁向北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闭嘴,最好没关系,尤其是和秦诀。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待,袁向北猛然发现自己把手机落在凳子上了,让秦诀稍等片刻。 秦诀站在门口,看到迎宾处被作为背景板的花墙。 花体英文的笔迹缭绕,他深吸了口气,还是没忍住抬脚往回走。 正在调试设备的灯光师冷不防看到一个阴着脸的矜贵男人,这男人指着电脑上的四人合照沉声说道:“这张删掉,谢谢。” 他想拒绝来着,可看到男人沉的马上要滴水的脸色还是默默点了删除键。 反正照片这么多,新人应该也不会在意,没必要为了一张照片招惹一个怒火中烧的男人。 看到底片消失,压在胸口的那口闷气松了几分,秦诀神色缓和,关上了再次响起的闹钟朝门口走去。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7节 早看那照片不顺眼了。 第6章 第6章目光停留了很久 董医生在睦成有单独的诊室,每周二,周四全天坐诊,坐诊的时候方晴好就在她身边坐着,遇到有隐私要求的她也会十分长眼色的离开。 上午的人不算多,送走那位娱乐圈当红小花后,还剩最后一个临时加号的病人。 方晴好回到诊室,却没见董医生的影子,她往走廊那边探了探,看到她正在接电话。 揉揉酸胀的脖子,方晴好看了眼手机,爸爸发来的消息,中午下班后在医院门口接上她。 笑了笑,方晴好回复好。 她爸爸是位从业几十年的出租车司机,之前跟人一起干,后来手头宽裕了,就自己包了个车,挣得多少不说,空闲的时间宽裕了不少。 丁敏常说他们父女俩一模一样,都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还多次惋惜女儿没继承自己的能言善辩。 对此,父女俩只是露出一样的笑容,其实方晴好很庆幸自己像爸爸,拥有稳定的情绪和敏感的内心,如果遗传了妈妈的性格,她大概不会做这行。 刚把手机放进白大褂,门口传来动静,方晴好那句“董医生暂时不在”还没说出口,看到来人愣住。 和她穿着同样白大褂的男子带了一个小姑娘过来。 方晴好总共来了不到三个月,同事自然也没认全。当下只能礼貌的问道:“老师您找董主任吗,她去接电话了,马上回来。” 那男子拽着工牌示意给她看:“普外袁蒙,这姑娘挂错号了,我领她过来。” 方晴好点头,目光转移到小姑娘身上。 很瘦的一个女孩,神色淡漠。还穿着校服,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正是敏感的时候。 方晴好让她坐下,眼神温柔:“妹妹,你坐着等一下会儿好吗。” 女孩点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很长的时间。 任务完成,袁蒙对女孩叮嘱:“别乱跑,等你妈妈过来。” 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颗水果糖,弯腰递给她:“开心点儿,小朋友。” 方晴好弯眉,送他出去时不忘问道:“袁医生,她家长去哪了?” 袁蒙脸色难看,话里话外透着嫌弃:“谁知道啊,接个电话人就没影儿了,真是够不负责的。孩子都出现这么严重的心理问题了,还跑去挂个普外的号,真是服了。” 挂错号很常见,但扔下孩子不管的确让人生气,方晴好理解他的心情:“那她知道孩子在这边吗?” 袁蒙笑的有些恶趣味:“知道,但是…咱医院的心理诊室这么隐蔽,估计要费一番工夫了。” 这位袁医生还真是孩子心性,明明看上去是很严肃的人。 想起自己还没来及的同他介绍自己,方晴好也学他那样扯扯胸牌:“我是精神科医生,方晴好。” 袁蒙眼睛微眯,看清三个小字后笑出声:“水光潋滟晴方好。” 这几乎是每个看到她名字的人都会想起的第一句话。据说是当年快到预产期的时候,丁敏在电视上看到的,一眼就相中了。 话音刚落,方晴好听到袁蒙补充,他眼睫含笑,对她伸出了手:“我是山色空蒙雨亦奇的蒙,我妈是在杭州怀上我的,用我的名字来纪念他和我爸之间伟大的爱情。” 说话蛮逗,但也不难看出这位袁医生和家里人关系不错。 方晴好露出礼貌的微笑,微凉的掌心轻轻搭在他伸出的手上,一触即离:“很高兴认识你。” 袁蒙笑意更深,从小到大他没少被人嘲笑这名字像个女孩儿,但看着这个姓氏和名字都和他对上号的人,他头回觉得这名字起的真好。 原来他爸妈埋的伏笔在这里。 董主任打完电话过来,方晴好匆匆对他说声再见,忙去为主任介绍那个小姑娘。 袁蒙看着她白大褂在空中扬起的弧度,剥了颗糖果扔进嘴里,哼着歌走远。 诊室内,小姑娘坐在靠墙的凳子上,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董主任瞥她一眼,示意方晴好关上门,没有回到自己的椅子,而是径直坐在她的身边。 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就拉近了不少,方晴好坐在自己的小桌子边,操作电脑。 董主任先是问她叫什么名字。 女孩抬起了头,说话的声音很轻:“您好,我叫宋落落,今年15岁。” 很乖的孩子,也很有礼貌。方晴好打字的手顿了一下,按耐下自己想要看向她的眼睛。 董主任接着问:“落落,你愿意让你妈妈和我们一起聊聊吗?” 宋落落再次垂下了眼睛,握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看到屏幕上妈妈发来的消息。 落落,小煜发烧了,妈妈先回去看看,待会儿你小舅舅会来接你。 她面无情绪的眨了下眼睛,看着手机息屏,然后回答:“不愿意。” 说话的声音带着远超这个年纪的沉稳和冷静。 董医生点点头:“好,那就听你的。袁大夫说你是因为呕吐才来的,现在还想吐吗?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情况?” 宋落落仍是无悲无喜的样子:”好多了。” 她的回答很封闭,让人难以找到话题开展的切口。 与此同时,方晴好还注意到她指端的倒刺被撕的露出粉色的嫩肉,尖锐的如同犬牙咬过般凌乱的伤口密密麻麻的布满她的指尖。 再配上她频繁的呕吐,消瘦的体型和淡漠的神志,她已经有了躯体化的症状。 面对她的寡言,董医生仍不气馁,循循善诱的开导着这个小姑娘:“落落,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撕手上的倒刺吗,撕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 宋落落沉默了,半晌,她抬起头,眼睛看向的却是电脑后的方晴好:“董医生,我想让那位姐姐做我的医生可以吗。” 惊讶的不仅是方晴好,更是董主任,但她深知与这种病人建立联系的基础就是信任,既然这个小姑娘愿意相信方晴好,那她睁只眼闭只眼又如何。 花一般的年纪却要遭受这种痛苦,谁会不心疼。 所以在方晴好拒绝的话说出口之前她先一步应下:“只要你们双方都同意,我没有意见。” 宋落落看向方晴好的眼睛毫无波澜,但她说话的声音却带着隐隐的颤意。 她在向方晴好表达求救信号。 老大都发了话,方晴好心里的那些顾虑淡了许多,她温柔一笑:“谢谢你相信我,落落。” 事已至此,董主任利索的站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人。 方晴好坐到落落身边,同她介绍着自己:“先来互相认识一下,我叫方晴好。” 或许是她的笑容太有亲和力,也或许是她背后自带一双神圣的翅膀,总之宋落落不自觉的就坐的离她近了些:“宋落落,落落大方的那个落落。” 说完她又忍不住自嘲一笑,她还真是长成了同妈妈想象的完全相反的样子。 观察到她神 色转变,再想到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的落落妈妈,方晴好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但她决定按下不提,通过别的方式展开对话,她的目光落在宋落落的手上:“落落,疼吗?” 宋落落有些麻木:“撕的时候不觉得疼。” 即使是选择了方晴好做自己的医生,可她还是回避交流,把真实的内心缩在坚硬壳子里。 方晴好不想用蛮力撬开这个壳,她想让落落主动的走出来,可她也明白,对于现阶段的宋落落来说,这事太难了。 “落落,撕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还是要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落落沉默的低着头,当方晴好以为自己不会等到答案的时候,她听到落落带着疑惑的回答:“我在想……为什么他们没那么爱我。” 不是全心全意的爱,也不是不爱,而是每次在她都信以为他们很爱很爱她的时候,偏偏又会漏出一点马脚。 弟弟出生以后,宋落落才明白,原来爱也有深浅,爱也有区别。 “我每天都在他们爱我和不爱我之间反复横跳,爸爸说生了弟弟是为了以后有人陪我的时候我觉得他很爱我,所以我同意他们生二胎。可当我听到他酒后跟别人说弟弟才是他这辈子的指望时,我又觉得他曾经说过的话仿佛一场梦。妈妈也是,她总说我是她最好的宝贝,是她上辈子求神拜佛求来的女儿,可…那些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我常常觉得世界虚幻,一边是他们爱我的表现,一边又是他们不爱我的本心。” 平静的叙述完,落落抬起了头,眼睛里全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姐姐,我就想知道,他们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到底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会让他们的爱没法平等的分成两份。明明..我都可以把同等的爱分给爸爸妈妈。” 方晴好无言,心里万分叹息。 小孩子总是想得很简单,但对于很多孩子来说,承认父母没那么爱自己,是长大的第一课。 她怜惜的抚摸落落的脑袋,这个在最敏感的青春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女孩,让她心疼:“落落,这不是你的错,爱是一种能力,不是一种本能。” “我..不太懂。所以他们没有爱我的能力吗?”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他们的爱有了偏颇。落落,在你的记忆中,一定有感受到被爱的时刻吧。” 落落点头,回忆起从前,眉心舒展几分:“有过,甚至是很多次。” 她有的这种矛盾的感受也不过是近几年才有的,在此之前,她从未质疑过父母对自己的爱,但也正因如此,意识到这点的宋落落才更加痛苦。 方晴好眉眼弯弯,在她和落落的对话之间,她更像个善解人意的知心姐姐:“感受到被爱是一种幸福,我想,这其实就已经够了。学会爱自己,以自我为本位,才是人生真正的开始。” 第7章 第7章“秦诀现在有女朋友了,你…… 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方晴好送落落出去,两人一起在一楼等她的小舅舅。 无巧不成书,落落的舅舅竟然是袁向北。 袁向北给落落带了奶茶,这家店是出了名的排队王,别的不说,他这个舅舅做的还算称职。他对落落说话,眼睛却盯着方晴好:“落落,去车上等我。” 目光不善。 落落接过奶茶说谢谢,然后对方晴好说再见。 托秦诀的福,袁向北算是方晴好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能说上几句话的人。他是秦家的常客,对方晴好的身份一清二楚,可无论是高三还是毕业后的这五年,同学之间没人知道方晴好其实是秦家保姆的女儿。 落落刚一离开,他就急忙问道:“你是落落的医生?” 狐疑的表情仿佛在说,难道这医院没人了吗。 方晴好对他的质疑视若无睹,只是作为一个医生回答问题:“嗯。” 袁向北眉心皱的更深:“落落怎么了,不是说只是肚子不舒服吗,怎么还弄到你们精神科了。”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8节 他脸上的关心不是假的,方晴好保留了关于落落隐私的部分,委婉的回答:“情况不太好,目前怀疑是轻度抑郁。” 还是只是轻度,也还好落落现在只是陷入了逻辑怪圈,暂且没有上升到伤害自己的那一步。 袁向北烦躁的挠头,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手机上弹出爸爸发来的信息,方晴好和袁向北道别,没有任何要和老同学叙旧的意思。 在她离开之前,袁向北还是叫住了她,他的目光很复杂,可里头的警告不言而喻:“方晴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来,可我劝你还是和秦诀保持距离,你们不是一路人。” 简直…莫名其妙。怎么她从南城回来是触犯某项天条了吗,一个个的,都上赶着来教育她。 方晴好觉得他还像以前一样头脑简单,于是眉眼弯弯的说:“这事,我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分明是乖巧无害的模样,可听在袁向北耳朵里却像在挑衅。 就知道她不是善茬,跟以前那股劲儿一模一样。 袁向北被她嚣张的态度气到,跟只急了要跳墙的兔子一样:“我警告你,秦诀现在有女朋友了,你早就是过去式了,真把自己当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还以为秦诀会对你念念不忘吗?简直可笑!” 一番话说的极尽嘲讽。 方晴好的笑容淡了下来,一丝阴郁的不快浮在眉上,但她仍是淡笑,像是在反问:“是吗。” 很正常吧,秦诀那样的人,有了新欢很正常。 有根没扎进马尾的发丝被风吹的在脸上乱飘,混着秋天的昏黄的尘土,让人觉得很烦躁。 爸爸发消息说已经到了,方晴好也没心情和袁向北多舌:“照顾好落落,走了。” 袁向北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挺拔而又决绝,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她会回头。 谁说她变了,她分明丝毫未变。 车上,落落在后座小口的嘬着奶茶,有些心不在焉。 袁向北从后视镜看她,斟酌着问道:“落落,你怎么了?跟你妈妈闹脾气了,还是小煜惹你生气了。” 抛开别的不谈,方晴好是医生,一定是落落有了什么表现她才会下出诊断。 至于病因,袁向北暂时就只能想到这些。 落落情绪很低:“没怎么,我小舅什么时候回来。” 这对舅侄举止言谈间的客气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因为秦诀才是落落的亲表舅。 “大概...下周?他去美国找秦叔叔了,你知道的,那边说不准。” 秦诀的爸爸在美国,开拓秦氏的市场,不管是袁向北还是宋落落,都鲜少见到这位日理万机的秦董。 想到方晴好刚才那副无辜的模样,袁向北咬了咬后槽牙,对正在发呆的落落说道:“落落,能不能不要告诉你小舅舅,给你看病的人是方医生。” 目无焦距的眼睛里终于凝聚起一团微弱的光亮,落落抬眸看向他:“为什么?” 袁向北有些发愁,他发现自己没办法跟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解释五年前的爱恨情仇,那个时候落落才上小学吧。况且说了之后落落又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医生。 好吧,他承认刚才多嘴了。 可面对落落那双仿佛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睛,他做不到沉默或是含糊其辞,那未免太奇怪。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个理由:“我们几个是高中同学,嗯…上学的时候,他们两个关系不太好,秦诀见到她就会生气,连着好几天吃不下饭,要是秦诀知道了她是你的医生,肯定会不高兴。” 落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小舅和方医生...关系不好吗? 她明明见过方晴好,在今天之前。 在她小舅舅房间里,摆着波比照片的相框背面,藏着一张拍摄于五年前的拍立得。 至于为什么要说藏,那照片放的极其隐蔽,如果不是她不小心摔了相框,是不会发现背后那张照片的存在的。 照片上过生日的人是小舅舅,可低头许愿的却是方医生,眉眼低垂,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 小舅舅就站在她的身边,头上斜斜的戴着滑稽的生日帽,长臂将她揽在怀中,高傲的头颅为她折服,他的吻将将落在方医生的发顶。 亲密无间,只有这个 词能描述照片上两个人的姿态。 宋落落从没见过和他这般亲密的女孩,只是一眼,就把方晴好的面容牢牢的记在了心底。 当她在男医生的带领下见到方医生的那一瞬间,她就认出来了。 不能见面,有仇,这仇是从何而来,难道他们分手的时候很不愉快吗。 可无论是方医生还是小舅舅,他们都是那样好的人,会闹什么不愉快。 宋落落想不明白,深思的样子落在袁向北眼里就是她被哄骗住了,他暗自松了口气。为自己的苦心谋划感到欣慰,他就是太害怕秦诀重蹈覆辙。 这个方晴好,一身的手段,绝不能再让两个人有见面的机会。 坐在副驾驶的方晴好打了个喷嚏,她吸吸鼻子,用纸巾擦了下手心。 正在开车的方西华投来关切的目光:“最近换季,穿厚点儿。” 方晴好点点头,喝了口奶茶,方西华笑呵呵的问道:“好喝吗,上一个载的顾客特意跑去买的,我看排队的人都是小姑娘,就想着给你带一杯尝尝。” 是和落落那杯完全一样的品牌,方晴好实在无法想象父亲在人群中排队的样子。 她笑的娇憨,是在父母面前才会流露出的姿态:“好喝。” 看着女儿满足的表情,方西华的内心是深深地愧疚,是他不好,让孩子养成了这样过分懂事的性格:“好好,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给你买辆代步车上班用。” 方晴好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不用了,我地铁来回就很方便。” 好脾气的方西华这次却格外强硬:“就这么说定了,周六你休息的时候我们去挑车子,我和你妈妈准备了点儿钱,你可以选选自己喜欢的牌子,不够的话就先交个首付,分期的钱爸爸来出,现在车子生意也不错,你就选个自己喜欢的,不要考虑别的问题。” 很少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方晴好知道这下自己拒绝不掉了,索性接受:“好,谢谢爸爸妈妈。” 余光看到父亲深深的皱纹和灰白的头发,方晴好有些心疼。 在她五岁那年,方西华被朋友骗着一起做生意,爆雷之后朋友携款而逃,留给他的只有六位数的债务。 贫穷是瞒不住的,方晴好从小就知道,家里不富裕。 父亲很沉默,只有洗到发白的裤子和掉渣子的皮鞋能看出他的窘迫,而母亲却喜欢把苦难挂在嘴上,方晴好从小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和别人不一样,我们穷,钱要省着花,一块钱要掰成两块钱。 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在沉默中咽下所有的情绪,不是没有羡慕过同学穿的漂亮衣服,也不是没盼望过和家人一起出游的机会。 可这一切在看到父亲不停的跑车,母亲不停的打零工之后就都咽回肚子里了。 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她要懂事,不能提出这些不合理的请求。 擅长妥协,不懂拒绝,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是方晴好十年如一日的习惯。 对于别人的大多数请求她都不懂拒绝,在家里她拒绝不了丁敏的请求,在学校她拒绝不了同学拜托她帮忙值日的请求。 这就导致别人觉得她是个很好欺负的怪咖。 所以对于方晴好来说,学生时代的底色是灰暗的,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与自己为伴。 噢,还有陈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只有在陈冕面前,她好像才有几分真实的自己。 好在这些窘境都已经慢慢过去了,方西华前年还清了所有的债务,那个骗他的朋友也已经落网,虽然钱没追回来,但午夜梦回之时,不必再为这事烦心。 如果说被债务笼罩的二十年是一场经久不绝的大雨,那么雨过天晴之后,留给方晴好的只有被淅淅沥沥的雨水常年侵蚀,见不到一点阳光,滋生出的布满幽绿色苔藓的潮湿地。 她敏感,拧巴,对于所有好的,不好的全部照单全收,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不好的情绪像个无形的怪物,将她一点一点的吞噬,物极必反,当容纳负面情绪的罐子被挤满,它的结局一定是爆炸。 久而久之,方晴好发现自己的内心很阴暗,高三的时候,这种感觉最为强烈。 青岩高中压力很大,高三更是每周都要考试,为的就是让学生把模拟当常态,把高考当模拟。 年级大榜每周都在变,重压之下,方晴好是被成绩拴着脖子走的人。 她暴饮暴食,考好了能一口气连吃十根油炸淀粉肠,名次掉了就连着好几天不吃饭,直到熬到下次周考出成绩。 咀嚼食物成了一种活受罪,当着妈妈的面正常的用完晚饭之后,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就要跑到卫生间挖着嗓子眼全部吐掉。 解压的方式是每周日抽出一个小时看尺度大的影片,包括但不限于血.腥,情.色的,感官受到严重刺激的同时,她的心里有种诡异的快感,似乎这样做就能让那头怪兽餍足。 她知道这不正常,这很畸形,但那双手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她拉的越来越深。 这些事情她谁都没告诉,父母,亦或是陈冕,他们全都不知道。 直到... 她遇到秦诀。 第8章 第8章“谁惹的祸谁负责。”…… 又是帮苏静培做值日的一个下午,方晴好回到秦家的时候已经距离放学时间过了两个小时。 还好提前给胜叔发了信息让他先回家,否则就要连累秦诀在门口等她了。 丁敏摆好最后一道菜,接过她的书包,皱眉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方晴好不太擅长撒谎,只能低头回避妈妈的眼睛:“嗯...老师叫我去办公室说征文比赛的事情,耽误了一会儿。” 听到是和学习有关系,丁敏便不再问了,只是叮嘱道:“这样啊,那也要注意时间,下次妈妈去接你好了,你一个人回来不太安全。” 方晴好点点头,以上楼换衣服为由躲避妈妈的追问。 刚踏上三楼,就看到秦诀在给波比喂吃的,是丁敏做的原味香肠,肠衣包裹着三肥七瘦的梅花肉,色泽诱人,波比吃的不亦乐乎,尾巴快要摇到天上。 难得的是,这家伙看到方晴好回来,竟然还能分神去招呼她,围着她来回转圈,方晴好蹲下来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做回应。 秦诀看着这情深义重的一幕,嗤笑,他踢踢波比的后臀,轻轻地一脚没什么分量:“傻狗,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波比被踢得顺势扑在方晴好膝盖上,这个撒娇怪,只差把两只爪子往她脖子上挂了。 方晴好默默捂住了它的两只耳朵,不让那些伤狗的话落入小边牧的耳朵。 秦诀见不得波比上赶着的样子,拿了香肠诱惑它:“啊,这香肠还有一大半呢,没人吃了吗,不如送给隔壁的懒懒吧。” 隔壁懒懒是只狗仗人势的博美,小小的身子脾气却很大,经常把波比吼的一愣一愣。最是护食的波比哪里听得了这些,一个箭步就扑在了香肠上,刚才还和它你侬我侬的方晴好瞬间被抛之耳后。 手里空落落的,方晴好撑着腿站了起来,想要回房间,却听到秦诀散漫的声音:“我怎么没听说有征文比赛啊。” 方晴好顿住脚步,后背发凉。 刚才在楼下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秦诀把香肠扔给波比,一步一步的靠近方晴好,边走边弯眉戏谑:“学校六点放学,你八点回来,中间的两个小时你人去哪了呢?”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9节 “不会是...和你那个小竹马偷偷约会去了吧。” 对,说的就是那个有事没事总往他们班跑的陈冕。 这家伙是什么体力怪人,坚持不懈的每天从一楼爬到四楼。 就为了跟方晴好聊天? 吵死了。 话音刚落,方晴好紧张的肌肉徒然松弛下来,她转过身,却看到秦诀近的几乎和她面贴面的距离,眼睛被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占据,她被吓得软着腿往后退了几步。 “胡说八道,我只是..有些自己的事情罢了。” 秦诀挑眉点头,双眼皮的褶皱随着他眼尾的动作绽开,下巴微微扬起,有几分高傲的姿态:“是吗。” 没人说过她很不擅长撒谎吗。 这个漏洞百出的理由他一个字都不信。 方晴好像被抓了后脖颈的猫,缩起了自己的脖子,弱弱 的回答:“是吧...” 低着头不敢看他。 秦诀再次逼近,真的要用这个侵略感极强的字眼来形容,明明脚步很轻,但他迈出的每一步仿佛都有实质。 方晴好慢慢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她扣住了带着砂砾感的壁纸,掌心传来的微凸唤醒了她的意识。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方晴好觉得过界了,她低眉看到秦诀垂在裤子两边的手臂,欣长而具备力量感,青筋像蜿蜒的曲线在白皙的胳膊上纵横。隆起的并不夸张的肌肉,带着荷尔蒙的气息。 方晴好知道,在灰色的家居服之后,藏着精实的薄肌,肌肉的线条是雕刻家斟酌许久后才落下的最精美的一笔。 她觉得自己应该逃离,可面前的人就像一张压的人喘不过气的网,将她牢牢罩住。 在即将失去呼吸之际,方晴好听到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方晴好,你真是比那只傻狗还蠢。别说你没看明白苏静培根本不是真心和你做朋友,能考年纪第一的脑子能不能转一转啊,你有浪费时间帮她值日的功夫不如多做两套题,再不努力下次周考吴非可就要超过你了。” 字字诛心,全是对她的恨铁不成钢,甚至还试图用吴非来激发她的斗志。 方晴好深深地吸了口气,握成拳的手张开再垂下,然后一脸乖顺的看向他:“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了。” 话一咕噜说完,不等他的回答,转身就往房间里走。 一人一狗留在原地,秦诀无奈的哂笑,半蹲下腰挠着波比的下巴:“窝里横。说的就是你们俩。” 波比嗷呜一声,继续低头吃肉。 屋内,方晴好把书包放在堆满习题和课本的桌子上,她靠在椅子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其实秦诀说的不无道理。 班上的值日是轮流的,两人一组,算下来每组人轮值的概率大概是两周一次。 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工作要花费的时间也是双倍的,累计算下来她已经为此浪费了自己六个小时的时间了。 六个小时,能做至少四套数学真题! 方晴好觉得肉疼,她一直在想一个妥善的方法,只是目前还没想到。 不过…… 刚才秦诀凭什么骂她!竟然还说吴非会超过她? 简直可笑,想都别想。 带着几分怒气的眼睛瞥到黑漆漆的电脑屏幕,方晴好眉心微动,笑的有些意味不明。 等着吧,后天晚上就看死他。 说来这件事算是个意外,方晴好住的这个房间有台电脑,老式的,但用起来还算流畅。 得到宋阿姨的许可之后,她常用来下载试卷和文章。 直到她意外点开桌面上的图标,打开看到的却是监控视角之下全然陌生的画面。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退出,可眼睛却像入了魔一般牢牢的盯着电子屏幕。 她看到刚洗完澡出来的秦诀,浴巾搭在他的腰间,露出光洁无暇的上半身。 他背对着监控,在擦头发,宽肩窄腰,倒三角的背肌上线条分明。 转过身来,两颗粉褐色缀在隆起的胸肌上,小腹没有一丝赘肉,下腹双侧的两条v型线条像极了一跃而下的鱼儿。 没想到……他这么有料。 方晴好感受到体内的多巴胺在快速分泌,那些烦心的事好像一瞬间就被清空了。 这种快乐让人上瘾,她只想静静地观赏这幅美男出浴图。 擦完头发的人要换衣服了,他做出要解浴巾的动作,方晴好及时点了右上方的红叉。 幽蓝色的屏幕光照在她脸上,她眉心紧蹙,但嘴角却在上扬。 这种感觉很怪。 当方晴好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以一周一小时的频率偷看秦诀一个月了。 时间也很固定,每周日晚上九点,他准时洗澡,她准时打开电脑。 这本该是方晴好观看一些文艺表演者演出视频的时间,可她发现自从那次偶然窥得隔壁的美景后,她看不进去了。 别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脸,老师们的身材也不如秦诀。 她看了五秒钟就想退出,五倍速都嫌慢。 最后她只能认命的打开电脑,端着下巴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看他擦头发,有时还会敷面膜,甚至有时还会对镜自我欣赏。 只是看着,心情就好上很多,这是她紧绷着的神经唯一松下来的时刻。 她知道这样不对,可……谁让秦诀提高了她的阈值。 谁惹的祸谁负责。 方晴好把秦诀的话记在了心上,她是不擅长拒绝别人,可如果苏静培没有了让她帮忙值日的请求,又何谈拒绝呢。 又是两周后,最后一节下课后,苏静培从前排来到方晴好的桌子边。 从秦诀的视线来看,两个人说着什么,苏静培笑意盈盈,而方晴好正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个笨蛋,不会又要帮人值日吧,合着他是白费口舌? 实在是看不下去,秦诀唰的一下把笔扔在桌子上,气势汹汹的朝着两人走去。 袁向北打着哈欠的追问被他抛在脑后。 那架势不知道的以为要找人打架呢。 其实秦诀也有些犹豫,他没对女孩儿说过重话,最多是冷着脸不理人,真要他警告苏静培,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他是真的看不了方晴好被她指使,简直比踩在他脸上还让人难受。 脚下的步子踩得飞快,秦诀深吸了口气,对着两人一顿输出:“苏静培,你的时间宝贵,别人的就可以浪费?教室这么大她一个人....” 话还没说完,被方晴好狠狠地拉住了手腕,她面上聚起笑:“呵呵,你瞎说什么,老师已经说过了以后静培和乔希一起值日,我和你一起。” 秦诀愣住,没说完的话被卡在嗓子里。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苏静培整个人已经不好了,她精致的面孔气到颤抖,看向秦诀的眼神充满了委屈。 有人不解风情,在明白了方晴好的意思后,对着苏静培敷衍的挥手:“这样啊,那你走吧,我们会把教室打扫干净的,拜。” 苏静培咬唇,颤着声想要说些什么:“你..” 下一秒,秦诀的扫把已经在地上尽情挥洒,灰尘扬起,苏静培一声尖叫噎在嗓子里,跺了跺脚,恨恨的瞪了他们一眼走了。 袁向北对秦诀使了个眼色就背着书包跑了,教室里只剩下两人。 夕阳的余晖照进教室里,空气中浮起翩翩浮灰,微风顺着后排没关上的窗户钻进来,写满黑色字迹的窗帘被吹起。 想到刚才苏静培吃瘪的样子,方晴好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她去后排拿扫把,却被秦诀拦住。 敞着校服外套,露出白t的某人随意的搭上她的肩膀,然后推着她走,他手上的温度透过单薄的校服外套传到方晴好的背脊,这种姿势,会让人有一种被对方拥着的错觉。 方晴好觉得后背在发烫,胳膊上泛起鸡皮疙瘩。 秦诀把她一路推回到座位,半蹲下来,仰视着她:“学你的吧,把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和初次见面不同,这次站在高位的人成了方晴好。 她俯视着他的脸,把他脸上任何微小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种错位的落差让她有种自上而下的快感,看着这样的秦诀,她觉得很舒服。 原来屏幕之外,他能带来的更大的惊喜。 但也只是一瞬的跑神,反应过来的方晴好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那明天我擦黑板。” 值日的一组人要负责前一天的卫生和第二天的擦黑板,之前和苏静培一组,打扫卫生是方晴好干的,至于擦黑板,有的是人抢着帮苏静培干,沾她的光,方晴好几乎没怎么擦过。 也正是如此,方晴好一直没有拒绝苏静培的请求,因为她潜意识觉得,擦黑板的工作是苏静培做的,那么她打扫卫生,似乎也理所应当。 秦诀轻哼一声,讽刺的意思溢于言表:“可别了,您下课那么忙,哪有时间擦黑板啊。” 方晴好一时之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直到听到接连不断的,各种音调的冷哼,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似乎是陈冕。 但这事儿,她也没法解释。只能接着说道:“没关系,不耽误擦黑板的。” 秦诀一脸冷酷的拒绝:“不要,我喜欢擦黑板,谁跟我抢 我跟谁急。” “......” 没见过这种怪人。 可就这么让他包揽了所有,方晴好心里过意不去,她试探性的问:“那..我待会儿请你吃东西好不好?” 她声音本来就轻,说这种尾音上扬的请求时更加明显,像羽毛扫过心尖,听的人耳朵发热。 她问好不好!! 谁让她这样说话的!! 秦诀默不作声的红了耳廓,扫地的动作一僵,有点儿恼羞成怒:“行..那我赏你个面子吧。” 方晴好笑了,点点头,掏出了桌屉里的习题。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10节 秦诀扫着地,干劲十足,觉得角落里袁向北那狗丢的鼻涕纸都是可爱的,他埋头苦扫,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老师什么时候调换的值日表,我怎么不知道。” 垂头写题的方晴好利落的填上答案,头也不抬的回答:“我去找他说我放学要蹭你家的车回家,把我们安排在一起值日比较方便,老师就同意了。” 秦诀若有所思:“噢,那刚才你和苏静培也是在说这事儿了?” 方晴好没理他,笔在草纸上算的飞快。 得不到回应的某人继续说话,只是这次开口时带上了几分得意:“方晴好,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想跟我一起值日了?算你聪明,还能想到这借口,老师不同意都不行。” 他甚至心情不错的哼起了歌,心都要飘到天上。 方晴好无奈的叹了口气,撑着下巴看他:“秦诀,你吵到我做题了。” 心情飞扬的某人瞬间冷脸,面无表情的做了个手拉拉链的动作,弓着身子继续扫地。 这次心情飞扬的人成了方晴好。 第9章 第9章她哪点值得人念念不忘 有人神清气爽,有人脸色不虞。 纽约,华灯初上,秦望轩听着秘书的汇报,脸上有了几分罕见的怒气。 秘书小心翼翼的抬头,试图为话题的主人公辩解:“小秦总或许只是今晚有事...” 秦望轩冷哼一声,声音低沉:“我看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 秘书急忙闭嘴,心里有些发怵。 这次小秦总来汇报工作,秦董特意安排了在美华人里最有名望的谢家小姐和他见面,可小秦总接二连三的爽约,搁谁面子也挂不住。 就连好脾气的秦董,这次也动了怒。 沉默间,只听门口传来动静。 秦诀将外套递给家中的保姆,径直走过来,面对父亲的怒视,他视若无睹,甚至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启唇:“常秘书,怎么还不下班?我爸这么压榨人吗?” 屋内紧张的气氛没有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他还是那个言谈举止尽显意气风发的小秦总。 正式参与秦氏的事务后,秦诀所做的一切都有目共睹,这位出身名校,外貌和能力兼具的接班人,不仅是秦望轩的骄傲,也是秦氏上下认可的未来掌权者。 他有心解困,秦望轩自然会顺着他来彰显自己的大度,对常秘书摆手:“不早了,让司机送你回去。” 常秘书对秦诀感激一笑,连忙说道:“好的,秦董再见,小秦总再见。” 偌大的一楼俨然只剩下父子二人,秦望轩看着沉默不语的秦诀,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小诀,今晚为什么不去见泠玉。” 这声叹气,像极了父母对顽皮的孩子的无可奈何的妥协。 谢泠玉的父母是他的至交,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不管是外貌还是品性,做他秦家的儿媳都是绰绰有余。 只是秦诀不上道,约了三次竟然敢旷三次,真是让他没法跟谢家的人交代。 幸好泠玉是个识大体的,从未怪罪。 绘着精美图纹的茶杯被秦诀把玩在掌中,他扯扯嘴角,掀起眼睛看向父亲:“爸,你知道谢泠玉有男朋友吧。” 眼底深处带着难以察觉的冷漠。 不是疑问句,而是知道答案的笃定。 对此,秦望轩只是摊手耸肩,深深皱眉:“一个勤工俭学的留学生而已,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连泠玉本人也没当回事不是吗?” 在美国多年,他的言行早已不知不觉带上了这里的风格,夸张又随意。 秦诀像是早已料到他的不以为然,笑容有些嘲讽:“是吗,可您不是出了名的深情吗,我以为你会很看重这些的。” 秦望轩的脸色霎时红白交错,十分难看。 燕北豪门世家中,谁不知道三十年前秦家风流倜傥的少爷为爱浪子回头的事,这段佳话至今还在流传。 可只有秦诀知道,哪有什么浪子回头,只有热情冷却之后的不断出轨。 他比谁都清楚秦望轩为什么在美国待了这么多年,根本不是为了秦氏的扩张,而是当年宋溪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极端方式把他赶了出来。 遗憾的是,他知道的太晚。 父子间的谈话不欢而散,秦诀随意找了个借口要出门。 看着儿子潇洒离开的背影,秦望轩只觉得鬓角的白头发都被气的冒出几根,但他想到谢泠玉,心里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拨通了心腹的电话:“五年前让你查的小姑娘,查查她的现况。” 脑海中关于那个女孩的面容已经淡的几乎快要忘却了,可秦望轩还记得她那双犹如暗夜星辰的眼睛,有种看透一切的恐怖感。 其实他不觉得这桩旧事还能掀起什么波澜,但...他做事向来周全,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作为全球的金融中心,纽约的晚上依然繁华,秦诀从秦望轩的别墅出来,坐上一辆黑色轿车,车上是一个小时前已经离开的常秘书。 两人相视无言,常秘书抽出一支香烟递给他,秦诀夹在指尖,却并未点燃。 靠着车身,话藏在烟雾中:“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常秘书吐出一阵云雾,颇为自信:“虽然秦董没有年轻时胆子大了,但只要饵放得足够大,不怕他不上钩。” 秦诀笑容很淡,似是在自言:“好。” 在秦望轩面前,他还残存着孩子般的赌气,可离开了他,他又是全然陌生的冷漠,浑身上下,哪怕是最微小的哪根头发丝,都带着疏离。 秦诀没再说话,常秘书也只是沉默的抽烟,其实他有些想不明白,秦董只有这一个儿子,以后的一切不都是秦诀的吗,他这个二代坐等着接手不就好了,何苦要费心思做这些? 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即使心里好奇到极点,常秘书也不会过问。 * 载着旅人的飞机带着大西洋彼岸的风回到了燕北。 刚下飞机,秦诀就先找了袁向北,问落落的情况。 接到表姐电话的时候他才刚到美国,实在走不开,这才麻烦了袁向北。 办公室里,秦诀带着奔波的疲惫问道:“你去接落落的那天见到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他表姐是个粗心的人,在电话里只说了去睦成接人,其他的情况一概没说,落落在微信上也是闪烁其词,秦诀觉得有些奇怪。 袁向北懒懒的靠着沙发,闻言有些心虚的撇过了头:“没...没见着,我在门口接到落落就直接走了。” 秦诀皱眉,睦成是私立,最注重的就是服务态度,怎么可能会把一个未成年独自留在医院门口,未免太失职。 “那落落呢,你看她有什么异常?” 袁向北依旧含糊:“呃,没什么异常,唉,要不你直接问落落?” 主要是除了方晴好的诊断之外,他真的不知情,落落那嘴巴跟上了封条的小葫芦一样,锯都锯不开。 秦诀轻飘飘瞥他,话里带着奚落:“合着你真是去当司机的。” 袁向北灰溜溜的摸摸鼻子,没说话。 他真是有苦不能言! 指望不上他,秦诀直接打给了落落。电话被接通,他脸上多了几分柔和:“落落,放学了吗?我刚从美国回来,所以前几天才拜托向北去接你。” 他细心地解释着,耐心的样子很是少见。 袁向北端着下巴啧啧,秦诀这辈子对女人所有的耐心只给了两个人,一个是宋溪阿姨,一个是宋落落。 不对,还有一个... 袁向北脸色一变。 他怎么把方晴好给忘了! 秦诀对她何止是耐心啊...简直是 毫无底线的纵容。 他和秦诀十几年的交情,再找不到第二个像方晴好这般的人。 思绪跑偏的片刻,舅甥二人已经聊了许多,袁向北明晃晃的听到秦诀又在问医生,他高声喊道:“那个..你刚从美国回来,累了吧,要不以后去睦成都由我来接送落落?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儿哈...” 袁家和秦家不同,袁向北有一双顶能干的哥姐打理着家里的一切,他只要安心的做个混吃等死遵纪守法的二代就行。 秦诀狐疑的看他一眼,对着那头的落落回复:“好,我下次一定去。” 听完这话袁向北眼前一黑。 他答应什么了?! 秦诀很快告诉他答案:“不用了,落落想要我接送她,她说和医生约在了明天,还说医生很好,袁向北,你为什么说没见到医生?” 袁向北的大脑飞速转动:“我..我不记得了。” 转动失败,他和秦诀三岁就认识了,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骗过秦诀。 看他这副扭捏的姿态,秦诀觉得事情更怪。 睦成有什么人能让袁向北表现得这么抗拒? 他想到什么,垂下了眼睛,手指无意识的抵在办公桌尖锐的桌角,又扎又磨,像把钝了的刀:“袁向北,你很不擅长撒谎。” 自知瞒不过了,袁向北一脸视死如归的开口:“落落的医生是……。” 事已至此,答案呼之欲出。 他平静而淡然的开口,那个曾经深入骨髓的名字,那个袁向北费心遮掩的人就这样被他识破:“落落的医生是方晴好。” 袁向北苦笑,牵扯嘴角:“你都知道了,你果然还没忘了她。” 秦诀面无情绪:“你想多了,是你表现的太过明显。” 呵,方晴好哪点值得人念念不忘? 那些他提都不愿意提的过去,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下袁向北有些踌躇不定了,他不太相信的反问:“真的假的?是落落泄密的还是你自己查到的?” 无论是上次婚宴,还是秦诀对这件事的反应,都让袁向北很怀疑。 他这个人,从来不会掩盖自己想要得到某样东西亦或是某个人的欲望,从小到大,无一例外。 他还清楚的记得,曾经秦诀看向方晴好的眼神,他将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眼里是不容许任何人靠近的占有,那样的赤裸和直白。 以前就连他和方晴好多说几句话,都要被秦诀冷落好几天。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11节 也就陈冕是个例外。 如果秦诀心里还有她,不会这样淡定。 秦诀抓住这句话的前音:“落落泄密,从何谈起?” 袁向北撇嘴:“说不来,总觉得落落好像认识她。但落落三年前才来燕北,怎么可能认识她。” 他觉得自己想多了。 但秦诀知道没有,落落或许见过那张照片,那张被他放在相框背面的照片。 那个相框,每次看到心都要痛上几分。 是为了那只已经离他而去的小狗,还是背面那个狠心离开的人,他说不清。 或许是两者叠加在一起的痛。 第10章 第10章“不熟,不记得。”…… 和落落的第二次见面约在了周日,这天是休息日,除了值班人员以外,睦成很清净。 方晴好今天没有排班,所以她是特意为了落落来的。在来之前,她买了一小束向日葵,是送给落落的礼物。 上次谈话结束之后她认真复盘了一下整件事情,落落的心结,以及如何要开导她走出这个奇怪的漩涡等等。 书到用时方恨少,毕竟是第一次独立的接诊,方晴好心里还是没底。她想着跟董老师提提这事,两个人一起拿主意。 还是在上次的心理诊室,方晴好把窗帘拉开,秋末的最后一缕阳光照进来,她站在窗前,微眯起眼睛,整个人被包裹在阳光之中。 门被敲响,方晴好以为是落落,忙说了声:“请进。” 可进来的却不是落落,而是袁蒙。 方晴好露出礼貌的笑容:“袁医生。” 上次正式认识之后,两人在医院里碰面了总会打个招呼,一来二去就熟络了不少。 袁蒙是普外的医生,最近三个月在急诊轮班,急诊又和心理诊室挨得近,说天天见未免有些夸张,可除了董老师之外,袁蒙的确是她接触最多的人了。 来人提着纸袋,放在方晴好桌上,脸上不见半分颓态:“今天轮到我请客,给你带了一杯,诺,选一个吧。” 他今天值班,天公作美,急诊闲的要命,人一闲下来嘴巴就寂寞,这不就逮着他一番宰割。 都是同事,他还特意跑来一趟,方晴好再拒绝就不礼貌了,她瞥了眼袋子,笑着说道:“我都可以。” 不是客套话,而是方晴好习惯于如此。 袁蒙把袋子推到她面前:“别别别,你挑一个,剩下的我提走。” 再继续你推我往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方晴好选了苹果的,把杨枝甘露留给袁蒙,打趣道:“这杯我无福消受了,您带走吧。” 袁蒙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两人的谈话被进来的落落打断。 看到是她,袁蒙连忙拿着水走了,边走不忘和方晴好说道:“走了,明天见。” 明天是周一,有院会,碰面的概率很大。 方晴好起身迎接落落的同时,不忘关上了门。 门外,袁蒙看着杨枝甘露,恍然大悟:“我去…芒果,疏忽了疏忽了!” 话音刚落,接到刘护士的电话:“袁医生,快过来,送来两个车祸的!” 来不及多感慨,袁蒙一路小跑着离开。 屋内,一切归于平静,方晴好把向日葵递给落落,又把那杯奶茶推给她:“借花献佛,袁医生还记得吧,上次送你来的那个。” 落落点了点头,收下了花束,婉拒了那杯奶茶,话语间带上几分笑意:“这是袁医生送您的,我就不掺和啦。” 方晴好发现,同上次相比,落落的情绪好了很多,不管是表情还是说出的话,都松弛了不少,也同她亲近了几分。 她随意的展开对话:“怎么过来的,打车吗?” “不是,我小舅送我来的。” 袁向北啊。 方晴好点点头,隐隐觉得落落的这一变化可能和陪她来就诊的人有关。上次是她妈妈来的,落落满身都是冷漠和疏离,躲在自己的保护罩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次却有了变化,或许同妈妈相比,和小舅待在一起会让她的心态更平和一些。 家庭,或者是从父母身上获得的无形的伤害,是落落问题的根源。他们隐形的偏颇使落落陷入自我怀疑的困境。 事实上这些问题在非独生家庭中很常见,尤其是儿女双全的家庭中,父母隐形的偏心,亦或是为了维护一个孩子切实的利益而表演出的对另一个孩子的偏爱假象。 有的人穷其一生,直到而立之年才发现事情的真相。 可惜也可幸的是,落落足够敏锐,在这样的年纪就看破了本质,这是她的高敏感赋予她的天赋。 方晴好深有所感,因为她们是同一种人。 外界任何微小的东西在她这里都会无限的放大。小时候妈妈看着账户余额发出的浅浅的叹息,在她心里会变成沟壑般的深坑。所以在没有人要求的情况下,她自己给自己确立了节俭的目标,看到漂亮且昂贵的东西,尽管很想要,但会找到一切“不”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之后是无意听到父亲在朋友面前的炫耀,炫耀成绩优异的女儿是自己的骄傲。所以在那次偶然取得好成绩之后,是近乎自虐般的自律刻苦,只因为想要父母受伤的心多几分慰藉。尽管没人要求她这样做。 再然后,是高中时候,她认识了苏静培。明明心里清楚她的靠近带着不纯的目的和心思,但还是装作看不懂她的恶意,对她明褒暗贬的话全部照单全收。 唯一一次打破自己的秩序,是在秦诀身上。 可那段脱轨的日子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之后,一切都要回归早就规划好的路线。 上大学前的十八年,她活的很痛苦,不断地内耗深深拉扯着她,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想要挣脱这样的泥潭。 刻进骨子里的独立让她选择自我疗愈,于 是选择了这个专业,既然挣不开,那就追本溯源,找到答案。 这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方晴好得到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 她感受到自己的灵魂由内而外的被洗涤,满身的束缚和枷锁终于被卸下。 和落落的这次对话进展的很愉快,落落一点一点的打开自己,装作冷漠的外表下也不过是个敏感的小女孩。 结束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方晴好换下白大褂,和她一起出去:“走,我送你出去。” 和落落谈完,她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落落手里拿着花,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浮着俏皮的笑。 和来时的冷清不同,现在的门口十分热闹,急诊大厅里塞满了家属,听说是几个富二代飙车出了事故,没什么大事,最严重的那个肩膀骨折,其他的也多是磕碰。 孩子是没什么大事,但在家长眼里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吵吵闹闹不说,言辞激烈时甚至推搡起来,几个警察在那边拉架。 方晴好拉着落落从角落里走,避开他们。 到了门口,落落看到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车子,踮着脚步看了一眼,隐约看到她小舅那张模糊的脸。 想着拉方晴好一起过去,中途却被袁蒙这个不速之客拦住。 看他们二人有话要说,落落的邀约只得生生顿住,她有些遗憾,但只是微笑着冲他们挥手:“姐姐再见,袁医生再见。” 送走了落落,留在原地的两人并肩而立说话。 袁蒙的神色有些焦躁:“要我说这群家长才该去看看医生,一个个的都跟疯了一样。” 说完似是觉得这话的情绪太过负面,袁蒙轻咳嗓子,目光有些幽怨:“方医生,你可害苦我了...” 说的就是那杯芒果做的杨枝甘露! 方晴好失笑,安慰道:“那我送杨梅补偿你?” 此物虽不可完全抵消芒果的威力,但可有效缓之。 袁蒙上赶着接话:“行,你说的话啊。” 方晴好点头做承诺:“放心,明天就带来。” 袁蒙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里头快要干仗的家长,急忙跑了进去:“不说了不说了,我先进去了!” 看着鸡飞狗跳的大厅,方晴好眨巴了下眼睛,往西边的公交车站走去,这会儿回家应该还能赶上吃午饭。 随着她的离开,黑色的车子也快速的驶入车流。 和秦诀并排坐着的落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看正在低头处理公务的秦诀,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小舅,刚刚站在医院门口那个瘦瘦高高的看着很温柔的姐姐就是我的医生,方晴好方医生。” 秦诀眼眸微动,头都没抬的嗯了一声。 见他不接话茬,落落端着下巴看着窗外,嘴巴却没停:“向北舅舅说你们是高中同学,你不认识她了吗?” 短暂的沉默,她听到秦诀低沉的声音:“不熟,不记得了。” 落落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然后翻开手机,佯装被手机里的东西吸引,不再继续发散关于这个人的话题。 见迟迟没有下文,秦诀烦躁的关上了ipad,倚着真皮背垫,额头紧绷。 半晌,落落听到他咬着牙问:“那个男医生,也是你的医生?” 嗯?不是不熟?不是不认识吗? 现在这幅恨不得要把袁医生生吞活剥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落落心里偷笑,不经意抚平翘起来的唇角:“袁医生吗?他人很好的,上次我挂错号就是他带我去找的方医生,这次又给方医生送奶茶。诶你说他们不会是男女朋友吧,哇,看着就很般配啊。” 秦诀没转头,可眼睛却悄悄斜了落落一眼。 那男的长得跟大马猴一样哪配了? 小破孩什么眼光。 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落落还要继续说她的方姐姐和袁医生,叽叽喳喳,像只不知疲惫的小麻雀。 秦诀按住跳动着的太阳穴,睁开眼睛看她:“宋落落,再多嘴我现在就让小龙改道去你家。” 落落捂住嘴巴,目光悲戚的摇头。 不要啊,她不要回家! “小舅,我开玩笑的,医生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谈恋爱,他们一定是纯洁无瑕的同事关系!” 满腔的烦躁一扫而空,秦诀神清气爽,挑眉:“是吗?”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12节 落落头点的飞快。 一定是的! 第11章 第11章无疾而终的初恋 周末在父母的陪同下,方晴好去看车子。 导购热情又细心,无微不至的询问着他们的需求,最终看上了一款总价二十万的车子,超出了一点点的预算,方晴好本想自己来还车贷,但却被父母一致拒绝。 对此,方西华说,有压力才有动力,买车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要攒钱给女儿买房子。 这样的父母不少见,导购客套的夸了几句:“您看是要哪个颜色的?经典黑白店里都是有的。” 丁敏满意的看着白色的轿车:“白的吧,看着大方,而且也不会过时。” 家里大小事都是她做主,丁敏自认为在这件事上也不例外。 方西华没说话,潜意识里和她站在了一起,像过去的几十年一样。 导购的目光在这对父母身上流连,最终落到方晴好脸上,礼貌的询问:“那..就订这台白色的?” 方晴好似乎在发呆,听到这句询问后回神,对导购露出浅浅的笑容:“要浅紫色那台。” 她给出答案,引来父母的注目。 丁敏皱眉,驳斥道:“你也就图个新鲜,还是要白的吧。你让你爸说,路上是不是黑白的最多。” 方西华讪笑,但话里还是向着女儿:“好好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吧,浅紫色也好看,适合年轻人。” 丁敏瞪他,这种时刻跟她作对。 这样的争执在这个家里并不常见,丁敏做主惯了,没料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出。 方晴好笑意不变,上前几步走到妈妈跟前:“妈妈,我挺喜欢那个颜色的,我..想要那台。” 导购看的明白,顺着方晴好的话夸,方西华也跟着说好。 几面夹击之下,丁敏败下阵来,她轻哼一声:“我是管不了了,你们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吧。” 作为母亲,她自诩是世上最了解孩子的人,方晴好很少明确的表达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可这次不太一样,她的态度很明确,丁敏看懂了她的坚持。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脸面又是一回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地位让她有些下不来台,因此只能用佯装生气来挽回颜面。这是她的妥协。 方晴好挽上妈妈的胳膊,头稍稍靠在她肩膀上,姿态亲昵:“谢谢妈妈。” 她倒是会讨巧,出钱的人是方西华,感谢的却是丁敏。 看着女儿亲近的样子,丁敏欣慰之余,有些五味杂陈。 她习惯了包揽一切,本以为这次买车也跟之前一样,方晴好会完全听从她的安排,可女儿的拒绝让她恍然明白事情不该这样。 她开始反思自己,从前所做的一切,置办的一切,好好是不是真的喜欢。 可时至今日,看着女儿变得逐渐成熟的侧脸,看着这个任谁见了都要夸的懂事孩子,她问不出来。 最终只能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脑袋。 父母的变化,尤其是母亲眼神中的暗含着的愧疚,方晴好全都看在眼里。 她洞察到母亲在想什么,也明白她为何而愧疚。 但这些都是岁月长河中的微小波澜,父母的爱是真的,他们倾尽所有托举她,他们在能力范围内给她最好的一切。 其实有时候反倒要感谢那个曾经寡言而孤僻的自己,是长久以来的与自己为伴让她找到了热爱并愿意奋斗一生的事业,让她成为更好的方晴好。 让她不再懦弱,在做出选择时让自己的意愿占据首位。 那些清晰或模糊的记忆就只当是青春期的生长痛,随着成长逐渐愈合。 成长的烦恼似乎有很多,而董大夫今天接诊的这位小男孩尤其多。 十六岁,正是个子抽条的年纪,坐在那里像根纤细的黑甘蔗,瘦瘦高高的,男孩扭着脸,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样子。 他不配合,但带他来的妈妈却很积极,董医生询问的话音刚落下,她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医生,我家孩子老是看那种 不健康的网站,是不是变态啊?” 这样直白的用词,让诊室内的四个人全都陷入了沉默,男孩似是觉得脸上无光,恼羞成怒的瞪着她,又快速缩回去,欲言又止。 而方晴好和董医生对视一眼,纷纷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 董医生轻咳一声,露出笑:“别这么说,孩子到了青春期,对性有好奇是很正常的事情。” 坐在她侧边桌子的方晴好垂下眼睛,手指在键盘上敲动,如同往常一般做记录。 有家长在,男孩一直拒绝对话,无奈之下,董医生只得委婉的劝他妈妈出去透透气。 见人走了,男孩才扭过来,漆黑的眼珠里满是无辜:“医生,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好奇,我不是变态啊!” 他是男孩,有些事情没法跟母亲说的太清楚。 董医生从医多年,这都是小场面,于是宽慰道:“我明白,你妈妈也只是担心你,毕竟你还小,对世界处于懵懂的状态,她也是怕你走了歪路。” 很常见,性教育的不完善和家长闭口不谈的态度,让很多孩子都关在未知的笼子里,使劲儿压抑着自己的求知欲。 男孩叹了口气,垂着脑袋不说话,有些沮丧。 董医生继续劝慰:“你这个年纪,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见自己被理解,男孩松了一口气,正是轻松的气氛,董医生忽而话锋一转:“谈恋爱了吗?” 男孩哑口无言,悄摸的瞥了眼门外,然后快速点了点头,黑里透红的脸上尽是羞涩。 他扭扭捏捏的开口:“我就是…好奇嘛…” 董医生对此不作出任何评价,只是叮嘱道:“谈恋爱可以,但在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之前,不要做出越界的事。” 男孩点点头,窗户纸被捅破,他索性也不再拘泥自己,话一箩筐的往外倒:“成年之前不敢的,就是嘛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好奇,你们都是过来人,肯定理解我。而且我们班男生都会看,这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他丝毫不见外,想到什么说什么,心直口快的样子跟他妈妈倒真是如出一辙。 方晴好无语扶额,脑袋上冒出几条黑线。 但…这个男孩的话,的确是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些记忆。 一些关于,青春期悸动的往事。 提起这个话题,永远也无法绕开秦诀这个人。 她所有的初次,所有的探索,都与他有关。 秦诀这个人,好像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纯爱。 他不想只和她说说情话,牵牵小手,他想要更深入的,搅在一起的,极尽缠绵的接触。 但高考前方晴好不愿在这方面多花费时间,她有时候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只在规定好的时间段里做这些,其余时间心无旁骛的投入到学习中,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秦诀把她抱在腿上细细的亲吻,尽情的挑拨。 她拿着习题,像个不为所动的正人君子,秦诀总骂她不专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泄愤般的在她领口之下留下隐秘的痕迹。 高考之后,紧绷的大脑骤然松弛,乱七八糟的杂念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刻不停的往脑子里涌。唇齿相贴远不能满足欲望的沟壑。 秦诀被她调教的丝毫不敢越界,只在自己已经开发过的地图里留下痕迹。 先按耐不住的人成了方晴好,看到秦诀时,想的是他衣衫之下的薄肌,是他忍耐到极点时没忍住泄出的闷哼,还是他那双带着薄茧的指节。 总想要更进一步,总有种难以言状的不满足。 她想要贪心一些。 所以在秦诀如同往常一般吻她时,方晴好主动解开了秦诀衬衣的第二颗扣子,问他要不要做。 这是她循规蹈矩的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出格。 方晴好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下降头了,后来回想起几百次,她都不会再那样问。 彼时的秦诀正围绕着白嫩的脖颈流连忘返,顺嘴的话脱口而出:“做什么。” 让他在意的只有唇下柔软的触感,耳朵里进了些什么,他听不清。 方晴好平静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波澜,细看有些紧张:“爱。” 意识到两个词连在一起代表着什么时,秦诀的动作瞬间僵住。 柔软的唇瓣抽离,他深深的望进方晴好的眼睛。 目光里夹杂着惊喜,震惊还有迟疑,唯独没有不愿意。 有些事情一旦被撕开一道口子,就会在不可挽回的路上越奔越远。 他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方晴好,任由她操控。 她说了疼,他会像对待易碎品一样用最轻柔的唇吻遍她全身的每一个角落,任由自己憋的发疼。 与其说是疼不如说是爽。 他心甘情愿,心悦诚服。 最多的时候还是待在小屋,因为秦诀的房间里有监控,方晴好总觉得不自在。 对此秦诀只是勾着她的发丝嗤笑:“那监控除了你谁会看?” 方晴好默默红了脸,埋在他裸露的胸肌里不说话。 初见被明令禁止触碰的钢琴,如今成了助兴的工具。 腰碰到的按键是do,臀碰到的按键是mi,如果正面塌下腰,那垂在空中的胸口会碰到la,这是最轻的一声。 施坦威的钢琴果然名不虚传,每一个音都准到不可思议。 秦诀,秦诀在发现了这个事情之后甚至会恶趣味的在她耳边唱起哆来咪。 每每这时,方晴好就会从头红到脚,她只是内心戏比较多,论实际操作,还是秦诀脸皮比较厚。 在方晴好找到家教前的半个月,她度过了人生中最荒唐的一周。 吃饭,玩手机,做。 没别的事了。 秦诀对此乐此不疲,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13节 后来她回了家,这家伙也要趁着大人不在,从秦家跑过来找她。 有时候也只是单纯的抱抱她,亲亲她,牵着她的手聊聊天。 其实那个时候方晴好不太理解他这么费劲过来什么都不做的意义在哪里。 毕竟在她的认知中,她和秦诀只做,不爱。 她贪图视觉和心理上的双重刺激,秦诀说喜欢她,可方晴好觉得自己没有值得他喜欢的地方,她总认为秦诀对她,不过是新鲜感包裹之下虚假的甜言蜜语。 等她终于明白秦诀好像真的有一点点喜欢她的时候,是在大学入学半年后,滞后的感情铺天盖地的袭来,快要将她吞噬。 她意识到原来秦诀真的喜欢她,而她所贪恋的不是那种被释放的感觉,而是这种感觉来源的本身,秦诀。 是的,在南城的第一场雪落下之时,在被雪花亲吻眉眼的那一刻,方晴好确认了一件事,她喜欢秦诀。 老天在戏弄人这方面是把好手,当两份不对等的感情终于交汇时,她在南城,他也早就去了英国。 将近一万公里,八个小时的时差,悬殊的家境。 方晴好将所有的条件罗列起来,像做数学题一样求解。算来算去,她找不到一点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 况且秦诀是那么骄傲的人,被她用那样不堪的言语激走之后,又怎么可能会回头。 这段无疾而终的初恋,不真实的像个梦境。 留下的唯一证据是再也打不通的电话和删的一干二净的联系方式。 真的很可惜,她连用来缅怀的照片都没能留下一张。 董医生叫住了走神的她,目光中带着询问。 方晴好微不可查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好奇怪,是重返故地让她的记忆错乱了吗,这个人怎么总是在她的脑海中阴魂不散。 送走那对说话和行事呈两个极端的母子,上午的工作就结束了。 两人换衣服的间隙,董医生邀请她一起吃饭:“小方,我丈夫待会儿带着孩子过来,一起吃顿便饭吧,你来了这么久我这个做老师的也没有认真的欢迎过你。” 听到还有她的家眷,方晴好一阵头大,下意识的就想拒绝,这个场面一定很尴尬。 可董医生仿佛能够读懂她的心声,笑着说道:“你放心,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估计只有咱们两个在说话。” 说完像是觉得有趣,董医生自己先笑出了声。 话说到这,再拒绝就不合适了。 刚从院门口出去,董医生的丈夫就到了,他开辆黑色的轿车,客气的同方晴好打招呼,一个小姑娘坐在副驾,没抬头,专注的拼着自己手里的乐高。 董医生叫她,语气柔和:“星 星,怎么不跟妈妈说话啊。妈妈今天带了个漂亮姐姐给你认识。” 星星看上去有十岁,可董医生和她说话时像是在和小婴儿对话。 与此同时,外界的一切发生的一切似乎和她也没有任何关系,吸引她注意力的只有那个快要完工的乐高。 方晴好是学精神医学的,她心中隐约有个猜测。 果然,星星依旧无动于衷,董医生已经习惯于此,她带方晴好坐到后排,边走边和她解释:“星星是孤独症,半岁的时候诊断出来的。其实她平时不这样,今天是被玩具吸引到了。” 方晴好点头,没有继续多问,但她终于明白了董医生的忧愁从何而来。 没想到,精干的董医生竟然会有这样的家庭,但从目前来看,他们过得很幸福。 董医生依然拼搏事业,沈先生脸上也尽是平和宽容,没有被磋磨的疲惫。 中午去吃淮扬菜,或许是顾及星星,董医生开了包间。 方晴好坐在董医生左手边,旁边是沈先生,星星终于完成了她手里的‘大业’,想起了吃饭这茬。 她没有坐在父母的中间,而是挤进了方晴好和妈妈中间的空隙,自顾自的坐在了二人中间。 董医生惊讶的看了他们一眼,眼中尽是笑意。 方晴好用公筷给星星夹了个肉圆,小姑娘很给面子的吃掉了,甚至对她说谢谢。卷翘的头发挽在耳边,像极了洋娃娃,跟她爸爸那头自来卷如出一辙。 酒足饭饱,沈先生陪星星玩游戏,方晴好董医生坐近闲聊。 “小方,你怎么会想到学这个?” 在医学领域里,这个专业的确不算热门,大多数的学生都去报了临床,就连董医生本人也是从临床转过来的。 说完不等方晴好回答,董医生自言自语:“不过你也挺适合的,上次那个小姑娘,还有我家的小魔王,都天然的亲近你。” 方晴好失笑,感慨道:“老师,您要是见了上大学之前的我,肯定不会这么想。” 她那时候,就是一只缩在角落里的小老鼠,旁人别说亲近她,不对她避之不及都算好的。 她用了整整五年,才变成现在这样。 接着,她向董医生讲起了往事,说起那个内耗的她,自卑的她,敏感至极的她。 其实她很少和别人剖析自己,这是董医生身上的魔力,一种方晴好自叹不如的魔力。 董医生听完觉得不可思议,以她的性格着实想不到,如今这般善察人心、温柔坚定的方晴好会有那样的过去。 气氛一时间有些down,为了缓解由自己带来的低气压,方晴好罕见的做起了调侃别人的事:“老师,您和沈先生感情一定很好吧。” 说到这里,董医生扬起了头,眼睛是十足的幸福和满足:“对,我能走到今天,我先生功不可没。发现星星生病之后,我们两个找遍了所有可能的病因,都没能找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当时我真的很崩溃。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两个必须做出一定的牺牲,牺牲的代价是我们付诸热爱的事业。我想了很多个理由去说服他,因为要我放弃,无异于让我去死。但我没想到他会毅然决然的选择回归家庭,说实话,当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感动的同时…会觉得有些庆幸。如果没有他的让步,我们两个争的头破血流,那这个小家庭绝对走不到今天” 医者不自医,这是世间最大的悲哀,难以想象董医生经历着多么大的伤痛。 方晴好有些怅然,如果是她,她大概不会像董医生这样想。 她总是习惯性的将自己置于牺牲者的地位,这是长达十几年的习惯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深入骨髓。 “我要谢谢他,做我最牢固的靠山,让我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继续我的事业,他是个伟大的丈夫,也是个伟大的父亲。” 伟大和父母连在一起时,常用来形容母亲。她们承受孕育的责任,付出的代价远不止身体和时间,有多少女性为此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为珍视的部分。 沈先生能做到如此程度,的确让人佩服。 说罢,董医生侧目含笑:“有男朋友吗?” 方晴好摇摇头。 董医生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别的意味:“小方,如果你以后谈了恋爱,有了和对方步入婚姻的打算,一定要看看在你们陷于困境时,他能做些什么。所谓的同甘共苦,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过上好的生活,而是在你悲痛时,他能第一个蹲下来陪你一起淋雨,虽然不知道怎么帮你挡雨,可他能陪你一起淋雨,在这个世界上,你就不再孤独,明天醒来,依然充满希望。” 第12章 第12章这样对他,是不是太过分…… 青岩高中周测的成绩一般会在周四下午出,长达一米的年级大榜赤裸裸的贴在公告栏上,这是一场残酷的鞭尸。 尤其是对方晴好,第四名的成绩无异于拿着刀子反复戳烂她的心脏,直到带着碎屑的血块掉落,随着绝望的情绪游走到全身。 顺着横向的各科成绩往后看,方晴好的手心一直在冒汗,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黑色的字体逐渐清晰,生物69分,她终于找到问题所在了。 逆着吵闹的人流,方晴好只身一人回到了班级,浑身上下散发着一阵死气。 抿紧的唇角,紧蹙的眉心,苍白的指尖,她很焦虑,这种焦虑来源于内心的恐惧。 她很笨,能做的只有拿出生物试卷一遍遍的复盘,再用数以百计的真题堆积。 这种窒息感一直持续到放学,她和秦诀一前一后的走出去,老胜在往常的地方等他们。 方晴好面无表情的走着,步伐似风,空中打着旋缓慢飘落的叶子也被这气势震慑到,慌不择路的落在地上。 有一片落在秦诀袖子上,枯黄的叶子,破碎的脉络像被揉烂的哭脸,痛苦又伤悲。 视线转移到已经走远的人身上,秦诀捻起叶子,若有所思。 一路无言,老胜通过后视镜看着分居一边的两个孩子,苦笑连连,怎么回事,脸一个比一个臭。 晚饭很丰盛,丁敏一个人就能做出满汉全席,宋溪是舞蹈演员,节食自律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饭菜大多是两个孩子消灭的。 但今天.... 一个只知道埋头塞米饭,一个眉头紧锁,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外头跟人打架了。 丁敏正悄悄的和宋溪交换眼神,突然听到方晴好放下碗筷的声音,她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碗里的米饭一颗不剩:“妈妈,宋阿姨,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 两人一阵疑惑,宋溪踢了下秦诀的脚:“诶,好好怎么了?” 秦诀边夹菜边回答:“我怎么知道?” 难道他每天要围着方晴好打转?什么事儿都得知道。 只是看着放在米饭上的泛着光泽的肉片,秦诀没了食欲,他也同方晴好一样放下了碗筷:“吃饱了,走了。” 刚一上楼,就听到卫生间里传出一些动静。 沉闷的,压抑着的呕吐声,暗含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悲伤。 秦诀收起了漫不经心的姿态,靠近了声源处。 越近,声音就越明显。 呕吐的声音一下一下,似乎隔着门窗都能看到她的痛苦。 手下意识的抚上门把,意识到太着急之后,伸出的手曲起,轻扣。 “方晴好,你怎么了?” 呕吐声停止后,传出她微弱的声音:“我没事。” 话刚说完,呕吐声再次传来,撕心裂肺,那种食物疯狂冲击喉咙的,失控的画面似乎近在眼前。 秦诀收紧了拳,没再说话,去楼下接了杯水,温的,是他反复试了好几次才得到的最佳温度。 卫生间的门终于被打开,方晴好用袖子擦擦嘴边的水渍,尽管用清水冲了口腔,可喉咙里的那种烧灼感还是挥之不去,像是有块不起眼的砂砾堵在那里。 眼前出现一只玻璃杯,里面盛了一多半的水,灯光的照射下水里看不见半分杂质。 方晴好说了声谢谢,刚要接过,可从胃里面席卷而上的呕吐感让她再次捂着嘴巴跑到了马桶边。 好在这次只是干呕,吐出的只有口腔分泌出的唾液。 她脱力般后坐在地上,手腕撑着地面,卫生间的香氛散发着淡淡的柠檬清香。 秦诀抬脚而入,看到她的 发旋,细软的头发低眉丧眼的耷拉着,犹如她本人的样子。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14节 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秦诀半蹲下来,把水杯塞进她的掌心,触碰到她发凉的指尖,目光不可避免的触及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和竖立的汗毛看的人心惊。 他随手扯下架子上的浴巾,披在她的肩膀上。 捧着水杯,方晴好再次小声说了句谢谢。 随之而来的是沉默,秦诀纠结着开口:“一次小考而已,不必放在心上,你下次再追回来就是了。” 他知道成绩在方晴好心里的重要程度。 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看到她这样,坦白来说,他心里很不舒服,想要做些什么。 方晴好点点头,没有说话,这样的时刻,她听不进任何的安慰。 她的沉默没有换回同样的对待,半蹲着脚麻,秦诀干脆也像她那样坐到了地上,自顾自的说话:“你心情不好,所以不想吃饭,那就不吃呗,干嘛要强迫自己吃,吃了又吐,小心胃酸腐蚀牙齿,变成牙齿稀疏的小老太太。” 这样半威胁半关心的话让方晴好多看他了一眼,本想说句谢谢,但秦诀今日格外啰嗦:“你成绩那么好,有压力很正常,可以找些办法缓解压力啊。” 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方晴好缩在浴巾里看他:“比如呢?” 秦诀很轻易的就给出了好几种方案:“打游戏,玩球儿,或者吃甜品?看你喜欢什么。” 方晴好收回了视线了,垂下了脑袋。 还是算了吧,要是让秦诀知道她的解压方式,事情大概会变得很恐怖。 秦诀仍是喋喋不休,方晴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看出她的敷衍,秦某人也很无奈,他放缓了声色:“其实我知道,这些话不太能安慰到你。抱歉,我没太多的经验,但我觉得与其当做没看到,不如说些什么,至少能吸引你的注意力。” 秦诀这个人,从小到大散漫惯了,宋溪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触碰法律红线,至于秦望轩,山高皇帝远,就是想管也有心无力。 他脑子算是聪明,上课听个七七八八的,就能取得不错的成绩,不能说是名列前茅,可上个重本是没问题的。 或许是一切得到的都太过轻易,也或许是父母对他的要求没有那么高,所以在他看来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方晴好是个小怪物,脑子里装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但刻在骨子里的修养还是让他选择了安慰和陪伴。 被成绩占满的大脑,成功让秦诀挤出了一个窗口,顺着小窗口,源源不断的氧气进入,这让方晴好觉得能喘得上气了。 她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说:“秦诀,谢谢你。” 真的很谢谢他能说出这番话,该是多么一个善良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 想到自己对秦诀做的那些事,方晴好莫名有些愧疚。 这样对待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收下这句真诚的道谢,饶是秦诀本人也有些脸热的,方晴好真是个古板认真的人,说句谢谢怎么也这么正式的,他听得浑身不舒服。 撑着手掌从地上站起来,秦诀弯腰对她伸出手:“地上凉,起来吧。” 他弯腰的幅度很大,t恤衫的领口有些变形,坐在地上的方晴好轻而易举的从空荡的领口看到一路绵延向下直到肚脐的肌肉。 她面不改色的借着秦诀的手站起来,心里想的却是。 算了,反正秦诀也不知道,再看看,应该也没关系吧..... 一周后,年级大榜如约而至的出现在公告栏。 方晴好还没挤进人群,被秦诀一把拉了出来。 他扬眉,脸上尽是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考了第一:“不用看了,你年级第一,比吴非高十分。” 意料之中的结果。 但还是很高兴,延迟满足似乎让人心情更好,方晴好对他说谢谢,然后送上一句关心:“你考的怎么样?” 话音刚落,面前站着的人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门:“啊,忘看了!” 他脸上的神色太过滑稽,方晴好抑制不住的笑出声。 连绵多日的阴雨终于过去,雨后是绚烂的虹。虹光之中,是比彩虹还要灿烂的她。 第13章 第13章“不熟的同学可不会接吻…… 关于落落,董医生给出了很多建议,所以在第三次和她约见时,方晴好的底气足了很多。 和落落已经认识一个月了,两人之间的谈话不再像之前那样生疏,多了几分朋友之间的熟稔。 与此同时,落落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手上的疤痕已经长出粉嫩的新肉,女孩脸上也多了几分笑颜。 疗程结束后两人谈起当红歌手楚星,一聊才知道,原来两个人都是他的歌迷。 方晴好有些惊讶:“我以为他对你们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来说都已经是老一辈的歌手了。” 她上中学时喜欢楚星,那个时候楚星都已经快要三十岁了。 落落笑笑:“人老歌不老嘛。” 两人相视而笑。 方晴好对落落很有好感,她的身上既有孩子的纯真,又有几分属于大人的成熟,两者之间维持着很好的平衡。既不会让人觉得她早熟、装大人,也不会使人感到厌烦。 小孩子,有时候真的很烦人,特别是中二期的时候身上那股子怼天怼地的气质。 但落落就完全不会,她的言谈举止让人感到很舒适。或许她的父母在处理亲子关系上存在着问题,但他们把落落教的很好。 看着来往的车辆,方晴好问道:“今天还是你小舅舅来接你吗?” 这么久的相处,她也从落落口中了解到了一个和她认识的不太一样的袁向北。 袁向北这人上学的时候就没个正形,不是和老师唱反调就是戏弄同学,总之是个十足的班溜子。高三1班是尖子班,他在一众好学生里面格格不入。 但在落落口中,他又是个十分合格靠谱的长辈,准时接送落落来医院,外出还会给落落带礼物,甚至落落很小的时候,也是他看着的。 方晴好实在无法想象她所认识的袁向北如何带着这样的落落。 听到她这样问,落落弯起眼睛:“对,还是他。姐姐,我们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吧,你和我小舅舅不是同学嘛。” 方晴好失笑,还是算了吧,上次见面时袁向北的警告她可没忘,何必上赶着找不快呢。 只是拒绝之余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回顾从前,她自认为和袁向北是朋友,可如今竟然到了相见如仇的地步。 怪谁呢,还不是怪她自己。如果当年没有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或许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方晴好自嘲一笑:“不去了,我家里做好了饭。” 落落有些失望,她瘪瘪嘴:“那好吧...姐姐你家住哪,可以让我小舅的司机送你回去。” “谢谢,但我坐公交就可以啦,刚好到家门口。” 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对她不假辞色的袁向北。 两人谈话间,黑色的车子悄然而至,正好堵在身前。 司机小龙摇下车窗:“落落,快上车,这里不能停车的。” 落落一听,急忙推着方晴好上了后座。 半推半就的,方晴好打开了车门,可看到的人却不是袁向北。 而是...秦诀。 开门的动作顿住,方晴好的手扶在门框上,眼里是惊讶和疑惑。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发呆的片刻,那人已朝她看过来。 黑色的暗纹西装,同色系的领带低敛而不失精致,他的目光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说出的话泛着冷意:“愣着干吗,要我过去请你?” 他的眼睛甚至没有在方晴好身上停留,哪怕是余光。 方晴好不自在的垂下了眼睛,弯腰坐进了车里。 后座很宽敞,就算是完全的靠到后椅上,腿也可以完全放平。 方晴好坐的很拘谨,后背都没沾上椅子,腿更是老实的聚在一起。 秦诀亦是如此,眉心紧蹙,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前排的落落透过后视镜偷瞄两人的神色,解释道:“方姐姐,上次来接我的是我小舅的朋友,坐在你身边的这位才是我正牌小舅舅。” 秦诀没说话,侧头 看向窗外,车内的灯饰打在他的侧脸上,映出深浅不一的轮廓。 只有方晴好略显尴尬的回了句:“噢,是吗..” “嗯嗯,我听向北舅舅说你们都是同学诶,姐姐你还记得我小舅舅吗?” 这个问题,要如何回答落落呢。如果是别人,她可以毫无芥蒂的说不记得,可当着秦诀的面,这话没法说。 没有得到答案,落落探着脑袋,露出疑惑的表情。 左右为难之时,一直侧着头的秦诀也转过来,轻抬下巴,睥睨的目光里多了些说不清的情绪:“还认识我吗,方同学?” 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方晴好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她觉得自己是被逼到悬崖的末路者,前面是落落天真到近乎残忍的认真,崖下是秦诀寒光阵阵,迫不及待的绞杀。 “认识啊…,我们高三是同班同学,但不太熟。” 末了,她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然后她看到秦诀的嘴角扯出怪异的弧度,说不清是嘲讽多一些还是讥笑多一些。 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显然,这个答案他不满意。 落落怀着满腔疑问,或者说是八卦更确切些,一个劲儿的追问:“姐姐,我小舅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也跟现在这样很酷不说话吗。” 她生在燕北,但十岁那年跟着爸妈去申城待了几年,再回来时秦诀已经在英国念书了。虽然以前的记忆模糊了许多,但她还记得,这个没比她大几岁的小舅舅以前不是这样的。 之前最多是脾气大了点,但在家人面前也会说俏皮话,喜欢逗她玩儿,眉宇间也有笑。 再次见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冷寂,冷到宋落落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或许原因就藏在他不愿宣之于口的这段过去。 对于落落的问题,方晴好不免得往秦诀身上投去了一个眼神,毕竟是他的侄女,有些问题还是他来回答比较好。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15节 但没想到,他竟然能那么淡定的装聋作哑。 车里安静地只剩下落落等待回答的大眼睛。 没办法,方晴好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跟现在差不多吧..” 其实差得多。 变得有距离感了,让她觉得...遥不可及。 她答的很牵强,落落再次看了眼后视镜,仍是天各一端的距离,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终是破镜难圆。 送走落落,小龙从驾驶位示意老板下一个目的地。 秦诀眼都没抬的回答:“东明路新湖小区。” 落落走的时候好像把小龙的脑子也带走了,他傻兮兮的冲着方晴好问:“方医生,您去哪?” ...... 秦诀抬眼,扫过他傻得冒泡的面孔,无语到极致后被气笑。 方晴好连忙补充道:“新湖小区,是我家的地址。” 小龙自知失言,笑容僵在脸上,回过神来直掐大腿。 不是不熟吗!怎么连人家的住址都知道! 车子平稳行驶,方晴好低头扣了下手机,抬头的瞬间,感受到来自身旁的灼灼目光。 侧目,果然是秦诀,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一言不发,可眼睛却有如实质般扫在她的身上。 方晴好有些不自在:“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下一秒,感受到秦诀的靠近,藏着的半张脸完全暴露出来,连每根眉毛的走势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靠得近了一些,头稍稍内侧,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方晴好只得凑近,低头的时候没注意上头,耳朵险些贴在他脸上。 靠得近了,听见秦诀轻声发出的气音:“方晴好,不熟的同学可不会拥抱。” “接吻。” “睡觉。” 一字一顿,打在她的心上。 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股后冲力直直的朝着后座撞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座上甩,预料之中的撞击没有来临,方晴好被人仓皇揽在怀中,发顶碰到冷硬的下巴,她看到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瞳孔犹如深邃的漩涡,拉着她下沉。 第14章 第14章“我没有一刻不在恨你。…… 追尾了,后车全责。小龙留下和车主交涉,等待交警和保险公司的到来。 事已至此,方晴好打算叫个车回去,看到一边站着的秦诀,礼貌性的问了句:“你怎么回去?” 那人答非所问:“我饿了。” “...?” 所以呢,和她有什么关系。 秦诀自说自话:“吃馄饨吧。” 见人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样子,方晴好很自觉的打算自动闪人:“行,我走了。” 脚步刚抬,被他叫住:“我手机没电了。” 没电还吃个什么吃,怕是少爷脾气又犯了。 方晴好没好气:“忍着吧。” 秦诀不耐烦的把手机扔进口袋,拉上她的手腕往前走,声音又沉又冷,还带着一丝固执:“我就要吃。” 和他争执纯属浪费时间,方晴好挣开他,点开打车软件:“吃哪家?” 正午的太阳有些热,秦诀脱了外套搭在手臂上,眼睛扫过不远处的路牌:“去福记。” 不远,走路过去不到五百米,方晴好也就歇了打车的心思。 福记开在青岩高中的后门,价格不菲,普通学生很难消费得起,也就秦少爷,是那儿的常客。 沿着这条铺满落叶的小径,方晴好有些恍惚。 她家住的远,毕业之后再没来过这边了,可到底在这度过了三年,一枝一叶,一花一木,都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秋天的青岩掩在萧瑟的树枝后,有些冷清。若是在五六月份,尤其是盛夏,这里会是满眼的绿。来往不绝的学生和吵吵闹闹的摊贩,格外有烟火气。 即使是是周末,学校附近也架起了不少摊子。 方晴好默不作声的走在他身边,看到秦诀眉心的褶皱,他肠胃金贵的很,从不吃这些路边摊。 看到来客,阿姨很热情的招揽:“小美女,来根淀粉肠呗,三块钱一根五块钱两根。” 方晴好摆了摆手,扫过去的那一眼,看到阿姨有些眼熟。 恰好此时阿姨也认出来了她:“诶,是你呀小美女!” 是之前在校门口摆摊的阿姨,也是方晴好贡献最多的小摊,她周测考好了,会报复性的奖励自己吃十根淀粉肠。 阿姨娴熟的用夹子翻着肠,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看到秦诀更是眉开眼笑:“哟,大帅哥也在。” 话音落下,两人一愣,目光交汇的刹那,情不自禁的同时笑出声来。 冰面短暂裂开之后,记忆拉回从前。 一起值日的第一个晚上,方晴好为了答谢他,请他吃了阿姨的淀粉肠。 就她的经验来说,这个阿姨做的是最好吃的,别人都是用的烤肠机,做出来的肠干巴巴的不说,还有股油渍味儿。但这家的是摊在大铁板上用油炸出来的,酥、脆、蘸料给的也足,一口咬下去,满□□汁。 买的多,阿姨还送了额外送了一根,秦诀不怎么吃辣,就分装成了两袋。 阿姨认识方晴好,这是自家的忠实顾客,于是就先做了辣的给她,叫的也很热络:“小美女,你的肠好啦。” 小美女刚说完谢谢,单手拎着书包的秦诀收回好奇的目光,指指自己问道:“阿姨,大帅哥的好了吗?” 这话说的有几分臭屁,可配上他那张桀骜不驯的俊脸,还真挺有说服力的。 阿姨是个敞亮人,当即大喊一声:“大帅哥,你的肠好啦!” 引得周围摊的同学都往这边瞅了。方晴好默默低下头憋笑,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迎着众人的注视接过阿姨的肠干脆利落的回了句谢谢。 他没有半分扭捏,坦荡的接受所有夸奖,这是他骨子里的骄傲,一种有分寸的骄傲,他似乎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从不让人感到厌烦。 谁也没想到,当晚回去秦诀就上吐下泻了。 除了家里的饭,他就只吃了两根肠,问题只能出在淀粉肠身上。 自那以后,方晴好再也没带他吃过任何小摊上的东西。 那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不同。她会吃均价几块钱的快餐,而秦诀只会出现在人均四位数的餐厅。 没想到阿姨竟然还记得他。 在方晴好婉拒之前,秦诀先一步跟阿姨说上了话:“要两根吧。” 阿 姨一边利落的做肠一边和他们说话:“你们有好久没来过了吧,去远处上大学了?” 方晴好点点头,看了眼稀疏的人流,问道:“嗯,阿姨,学生都放假了,您怎么还出摊?” “唉,这几年钱不好挣,我就想着加加班,人虽然不多,但也比在家歇着好。” 扫码的手一顿,方晴好付款的时候默默在后面加了一个零。 等的间隙,还有别的顾客来买,有个女孩牵着一条边牧,小狗来回乱转的眼珠子让方晴好一下子就想到了波比。 那只可爱的憨傻的小狗。算算时间,他已经快要七岁了吧。 触狗生情,方晴好凑到秦诀身边,笑的很柔和:“波比还好吗,上次去家里也没见到他,他现在怎么样?” 刚才还被阿姨逗笑的人顷刻就冷下了脸,嘴角紧紧压着,像在酝酿一场风暴。 “跟你有关系?你不觉得自己的关心太迟了吗?” 方晴好被噎到,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看到秦诀那比铁板都黑的脸色,还是闭上了嘴。 没能得到答案,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还好有阿姨热情的笑容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慢走,想吃再来。” 秦诀扬长而去,接东西的人是方晴好,她看着洒满蘸料,皮开肉绽的肠,觉得秦诀是为阿姨那声调侃买的单。 正装傍身,他已然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可骨子里的自恋和臭屁还是会从角落里钻出来。 只是,这随时随地的阴晴不定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直到坐到福记价值上万的竹木椅上,肠还被方晴好拿在手里,签子握在冒汗的手心,让她觉得有点难受。 秦诀没翻菜单,直接点单:“两碗馄饨,一份虾仁,一份...” 话说到一半,他看了眼方晴好,继续补充:“一份荠菜。” 临了又加了两道小炒。 塑料袋子装着的肠跟这里简直格格不入,虽然心里知道他不会吃,但出于礼貌,方晴好还是问了句:“肠还吃吗?” 坐在他对面的秦诀收回了自己落在窗外的目光,挑眉讥讽:“我刚还在想,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重音落在‘我的’上面,彰显自己的所有权。 实际出资人小声驳斥:“我扫的码。” 秦诀看她一眼,垫着餐纸拿了一根。 看着他穿着西服吃淀粉肠,这种感觉真的很违和,尤其还是在福记。 方晴好咬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肠,忍不住问:“你吃这个..不是会拉肚子吗。” 她想说吃不了就别勉强,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解决两根的。 “吃的多了就适应了。”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16节 方晴好咀嚼的动作顿住,这话,秦诀捂着肚子从厕所出来之后也说过。 只是横跨了五年的岁月,听到后还是会被触动。 他要适应的究竟是这些小吃,还是与他完全不对等的她。 以前问题的答案还有待商榷,但现在毋庸置疑了,山珍海味吃腻了也偶尔会想换个口味吧。 饭上齐了,鲜亮的小馄饨飘在鸡汤里,几颗葱花点缀在上面,让人食欲大振。 这不是简单的小馄饨,这是一份98的小馄饨。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完全被这里的物价震惊到,服务员用华丽的语言包装它们,她只能默默咽下这份惊讶点了份最便宜的三鲜馅。 高三的最后一个月,青岩上起了晚自习,只给晚饭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家长不让他俩来回折腾,就让他们在校门口附近吃点儿。 方晴好不想和他一起吃,因为她要顾虑价格,又要考虑秦诀的胃。 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是接过吻的关系了,秦诀坚决不同意分开吃,甚至以在家长面前自爆为由要挟她。 选来选去,最后还是定在了福记。 因为少爷不管是路边摊还是麻辣烫,吃了统统拉肚子。 方晴好没见过这么金贵的人,她吃的很有压力,只能每次都点最便宜的三鲜馅。 吃了一次,两次,秦诀发现她好像不是很喜欢,于是看了眼价格,明白了什么。 再来的时候直接把卡扔给她:“我妈给咱俩办的,归你管,吃什么你做主,但我最讨厌吃三鲜的。” 之后就是固定的搭配,一份虾仁,一份荠菜,再搭配两道时令小菜。 馄饨的味道没变,荠菜一如既往的鲜灵,牢牢包裹着肉团,形成全新的风味。 吞下一颗馄饨,就着烹制的高汤,滋补的感觉一路走到胸腔。 这饭吃的很舒服,如果忽略某人那张全程没松懈过的脸不计的话。 方晴好悄悄抬眼打量这个时隔五年再次见到的人,发现他举手投足,每个毛孔都透露着精英分子的冷漠,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精致利己者,这一点都不像秦诀。 他以前会笑会闹,会在袁向北腿受伤的时候故意在他面前坡脚走路,也会耐不住袁向北软磨硬泡后推着他的轮椅闯过运动会的终点线。 会在无数次她自我怀疑的瞬间,握着她的手说,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儿。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骨子里有着对所有事物的热忱,有着比骄阳还耀眼的光芒,而不是这种披着人皮,但内里早就被冷漠腐蚀的怪物。 方晴好想说些什么,想问些什么,可想到袁向北那张愤恨的脸,还是闭上了微启的唇。 现如今的她,有什么资格问。 抛开那段混乱的关系,他们甚至算不上是朋友。 结账刷的是以前存在这里的卡,还有钱没用完。 方晴好这才发现自己没有要来的必要,那秦诀是为什么一定要拉上她呢。 她忍不住想入非非,可袁向北的警告却在时刻提醒着她,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属于别人了。 奇怪的是,想到这个可能,方晴好觉得很不舒服,压抑着的情绪在沉默的叫嚣,这让她感到心惊。 她在想什么,她要做什么。 她什么都不该想,什么都不能做。 想明白这件事,方晴好收回那点跃跃欲试的苗头,把它拽回来,彻底掐灭。 “我帮你叫车。” 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准备结束这场不合时宜的见面。 只见对面那人施施然的丢掉擦嘴的纸巾,掀起眼皮,话里带着刺:“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撵我走?陈冕连吃顿饭的自由都不给你吗?” 方晴好不解:“和陈冕有什么关系?” 哦,这就是默认了前者。怎么跟他谈的时候脾气比谁都大,跟别人就做起了受气包。 秦诀冷嗤一声,起身的幅度很大,似乎带着气:“我不想坐车,吃太饱了。” 他答非所问,可方晴好明白,结束不了了,秦少爷要散步,她就得陪着。 路上行人匆匆,像他这样西装革履,却步子悠闲的实在少见。 方晴好干脆不想那么多,全心的享受着燕北干爽的风。 南城的气候和这里大不相同,那里的夏天热的发黏,冬天的冷是一种钻进骨头缝的湿凉,而且没有暖气,她去的第一年很不适应。 被风吹乱头发,她听到走在身边的人沉声问道。 “南大一附院有全国最好的精神医学科,为什么不留在那里。” 每个吐字都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方晴好把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答的很随意:“门槛高,进不去。” 听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秦诀幽深的目光锁定在她脸上,他牢牢的看着她,想要从那张脸上找出一丝慌乱的痕迹。 撒谎。 南大一每年都有针对本校生的免试政策,方晴好一个年年成绩名列前茅的人怎么可能进不去。 他几乎是无比自然的想到另一个可能,这样的想法刚一出现在脑海,顺带着脸色也变得难看。 “所以你是为了陈冕才回的燕北。” “你对他的包容完全没有底线吗?”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五年前多么信誓旦旦的说要去南城。我以为你追求的是你的梦想,可没想到你的梦想是陈冕。” 近乎于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方晴好皱起了眉心,她想要辩解:“我回燕北,是回家,跟任何人都没关系。还有,关于我和陈冕我解释过很多次,我们是朋友,这种关系一辈子都不会发生改变。” 秦诀只听到了一辈子。 他毫不留情的反击,夹杂 着嫉恨的话连篇而泄:“哪种朋友?半夜待在一起的朋友,还是没有任何边界感可言的朋友?你们这种名为朋友实则暧昧的关系,让我觉得恶心。” 方晴好倏然抬头,似乎不可置信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良久的对视,两个人谁都不肯退让。 沉默的目光像是隐忍的火山,一触即发。 他看到她眼里的委屈,看到马上要蓄满的眼眶,可还是拧着一股气,生生忍了那股冲动。 他不要再做先低头的人。 方晴好率先做了那个熄火的人,她移开眼睛,脱力般回答:“不需要帮你打车的话我就走了。” 她困于这样的争执,这只会把她拉回那场尖锐的争吵中,她不想破坏曾经的美好。 现如今争执这些,没意义的。 这样的退让被秦诀当做了默认,他唇角的笑容嘲讽又悲戚。 她想要走吗?又像之前那样消失不见吗? 情绪无限翻涌,冲动之下秦诀拉住了她,粗粝的掌心握住腕骨,他感受到那块突出的骨头,像极了过往的一千多天梗在他心里的一道坎。 迈不过去,也铲不下来,如同附骨之疽,牢牢的贴在他的骨缝上。 明显过界的举动让方晴好用力反抗:“秦诀,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有女朋友吗?刚才还斥责我没有边界,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女朋友。 这个抛下一却一走了之的人竟然还敢如此羞辱他。 满心的怒火快要吞噬秦诀的理智,他用了力气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前,双目对峙,带着愤恨的字句从牙缝里蹦出来:“贼喊捉贼的把戏你玩的很熟练啊。我哪来的女朋友?这五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恨你。” 眼睁睁看到她那一直淡定的眼睛里搅起波澜,秦诀终于松开了手,他后退一步,起伏的胸腔归于平静。 时隔五年,他们再次成为了两条泾渭分明的平行线。 第15章 第15章“她动了我就要配合,我…… 秦诀恨她,似乎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心高气傲的少年怎么会容许别人用那样难听的话贬低自己。 但让方晴好意外的是,这件事秦诀记了五年,直到现在。 她觉得愧疚,但在满心愧疚的角落,又有一丝隐秘的快感,时间也并非能够冲淡一切,至少秦诀的身上还残留着她存在过的痕迹。 不管是爱或是恨,任何扎根在心里的情绪都会留下印记。 有些东西治得好,有些毛病治不好,方晴好早就发现了。 心理学治好了她的偏执,却没能拯救她内心某些糟糕的想法。 当初偷看秦诀被抓包以后,她慌乱的同时又隐隐期待秦诀的反应。 他会恼怒吗?亦或是冷冷的警告? 生气的时候薄红也会顺着脖颈一路往上吗?像他紫薇的时候一样。 他是第几次抓包?是否之前就已经识破。 如果早就识破了,那他在监控下面的一举一动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换句话说,那次紫薇,真的不是特意给她看的吗。 只是想想这种可能,就让人兴奋到极点。 后来两个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被‘胁迫’着和秦诀在一起。 可是,当秦诀的吻落到她嘴唇上的那一刻,方晴好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心里,精神的满足远胜于生理。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秦诀有征服欲,或许是初见时他太高高在上,方晴好想要看到他垂眸,看到他弯腰,看到他折服。 分开之后,方晴好也会无数次的回想这段过往。如果带着已知的结局重新开始,她还会答应秦诀吗。 答案是会的,一次,几次,不管多少次,她都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那时的她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的病态心理,从没想过或许这就是喜欢。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17节 而如今,时隔五年再次见到他,方晴好看着他扣的一丝不苟的扣子,还是觉得心痒。 好想扒掉这层皮,看看里面的风光啊。 但她也仅限于想想。暂且不提那些世俗的问题,单说秦诀,他不可能再给她机会了。 他的傲气刻在骨子里,他现如今的讥讽、冷酷都是对她的报复。 方晴好叹了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驱逐出脑子,她还是心不够定,才会被秦诀扰乱了头脑。 不再想这些,她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她现在跟着董医生,既要学习又要帮老师处理好工作安排。董医生的业务范围很广,除了在心理诊室接待病人,还会外出参加讲座,以及对企业员工进行团体性的心理诊疗。 现在各行各业压力都大,尤其是白领阶层的年轻人,弹性工作制把人搞得压力很大,一些企业就和睦成开展了业务合作,每年都有心理诊疗的指标。 方晴好整理着工作单子,在看到秦氏集团的名字时,慢了下来。 单向玻璃后的办公室,秦诀刚刚结束了一场跨国会议。 他疲倦的揉揉太阳穴,缓解头脑的紧绷感,目光瞥向瘫在沙发里没个正型的袁向北,随手拿起桌上的废纸团成团扔他。 纸团轻飘飘落在头上,袁向北十分浮夸的诶呦一声,催促道:“忙完没,连铠他们马上要把我烦死了!” 这群怂货,没一个敢在秦诀那叫嚣,就知道挑他这个脾气好的欺负。 秦诀再次确认自己已经结束了所有的工作安排后,关上了电脑。 屏幕熄灭,秘书敲门而入,露出标准的完美笑容:“秦总,刚才睦成那边一位姓方的医生打来电话,约了明天下午的心理诊疗。这个月轮到了市场部,林经理让我问您,您是否出席?” 秦诀起身的动作顿了下,紧蹙的眉心舒展了一瞬,沉声答道:“什么时间?” “明天下午四点到六点。” “好,我会出面。” 秘书对袁向北礼貌微笑,离开了办公室。 袁向北琢磨着这段对话,若有所思,终于在三分钟后猛拍大腿:“睦成的方医生?不会是方晴好吧!” 秦诀淡淡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可这默认的态度让刚想明白的袁向北一下就急了,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扑到秦诀旁边,神色慌张:“喂,她怎么会来公司啊?什么情况,你搞什么啊!” 尤其秦诀还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让他不得不多想。 与他的慌乱相比,秦诀倒显得格外淡定,他不紧不慢的收好桌面上的东西,空闲之余回答他的问题:“之前跟公司合作的董医生是她老师,她跟着过来很正常。” 袁向北抓耳挠腮:“怎么觉得怪怪的,那你没拒绝吗?跟睦成说不让她参与,你是睦成的vip,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吧。” 秦诀轻叹一口气,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袁向北:“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显得我很小气很在意。” 他只是…还在生气,但从没说过不想见她。 袁向北自言自语:“可你之前明明说过再也不想见到她,哦哦,我知道了,你想让她过来,然后好好羞辱她!啊,这样也还算解气,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或许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袁向北这个人有种独特的天真,尤其是在他如今的年纪,这份天真已经可以用傻气来形容了。 想到方晴好之前划清界限的话,秦诀问他:“是你跟她说的,我有女朋友?” 袁向北点头,颇为自得:“是我说的。我这不是想着别让你们再有牵扯了嘛,她那个人那么坏,要是知道你现在还单着,说不定又要动什么歪心思。” 说的时候很是义愤填膺,仿佛被他们提到的姑娘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般。 秦诀侧目:“她动了我就要上赶着配合?我那么贱呢。” 况且依目前来看,她根本就是不想和他有牵扯的样子。 想想就让人心烦。 袁向北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朝他竖起大拇指:“兄弟,我真希望你说到做到。” 贱这个词放在以前,不足以形容秦诀对方晴好的万分之一。 岂止是上赶着,要是方晴好拿条绳子说要拴着他,秦诀也会主动把头钻进去,狗绳都得用真丝做,就怕磨疼某人的手。 秦诀自嘲一笑,不置可否,站起身来叫他:“走不走,不是说连铠催得急。” 他俩和连铠,程让有十几年的交情,四个人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不过连铠和程让初中以后相继离开了燕北, 这才没有整天腻在一起。 这次聚会也是难得的四个人都在燕北,连铠就攒了这局。 包厢里的两个人已经落座许久了,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人,连铠嚷嚷:“可算是给您二位盼来了,自罚三杯不过分吧!” 程让只是坐在他边上,没有催酒的行动,笑容清浅。 自知理亏,秦诀很痛快的喝了几杯,三杯下肚的一片辛辣,不及与朋友相聚的喜悦。 席间四人谈笑,以前喝可乐,现在喝酒,东西变了但情谊却丝毫没变。 趁着袁向北和程让出去的间隙,连铠凑过来,半边肩膀靠在秦诀身上,醉意里藏着几分认真:“友情提醒,你家老秦最近和风头很盛的zp公司走的很近。本华尔街之狼的直觉提醒我,那家公司不简单,你多上点心。” 连铠初中毕业后去了美国,按部就班的在那边上学,工作。圈子有重叠,又顾着秦诀的面子,所以他和秦望轩关系还不错。 他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最忌讳干涉他人因果,但事关秦诀,他不得不做了违心的事。 秦诀垂眸,看到酒杯里的倒影,酒红色的水面几乎要完全淹没他的五官,他定定的看了许久,半晌才轻声回答:“谢了。” 不提这事,连铠想起自己听来的一桩趣事,调侃道:“听说你放了三次谢大小姐的鸽子?够厉害,幸好你回国了,要不然绝对会被她报复。” 谢泠玉? “她有男友,我去了算怎么回事。” 他最讨厌不专一的人。 连铠轻哼一声,话里带着些轻蔑:“哪门子的男朋友,就是谢泠玉消遣的乐子。不过谢泠玉这人,脾气虽然不好,但没歪心思,人敞亮,你真可以去接触看看。” 秦诀抿了口水:“没兴趣。”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拒绝让连铠眼神变了变,想到什么,他歪头试探性的问:“你该不会…还对那个重创过你的方同学念念不忘吧?” 说完他自己都一阵恶寒,什么天方夜谭,他自己说了都不信。 但反常的是,秦诀什么都没说。 依连铠对他的了解,这种态度几乎就等于默认了。 心里骂了句脏,他拍拍秦诀的肩膀,话里带着劝慰:“哥们儿,那很深情了。” 四个人里,他最会揣摩人心,秦诀这人他看的明明白白,死心眼一个,认定什么就绝不放弃。 这位方同学的事迹他从袁向北那傻子嘴里略有耳闻,爱也好恨也罢,秦诀要的只想把人留在自己身边。劝也劝不动,索性随他而去。 几句话的功夫,出去的两个人也回来了,程让没喝酒,脸上一片冷白,笑里带着几分柔:“黛真来接我,要不要载你们一程?” 他高中去了余杭,认识了李黛真,从高中算起,今年是在一起的第五年,近期正在商量婚事。 连铠先开口拒绝:“不要不要,你家李黛真的车我可没命坐。” 之前几次聚会程让也带女友来过,他那个女朋友,个子小,脾气大,一点就炸。 话音未落,一声娇咤从门口传来:“连铠,你怎么还是喜欢背后说我坏话?小心我取消你的伴郎资格。” 人来了,连铠被当场抓包,连连求饶。 李黛真不和他计较,端起酒杯就喝:“替我家程让敬你们。都散了吧,我们晚上的飞机,程让下周有比赛。” 程让是游泳运动员,饮食方面把控的很严格,酒更是一滴不能碰,李黛真说是来接他的,其实是替他撑场。 牵住李黛真的手,程让笑的很和煦:“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来了余杭,我和黛真做东。” 袁向北撇嘴:“快走吧你,别耽误我们单身俱乐部继续嗨皮。” 话虽这样说,可看着出双入对的一对璧人,谁能不羡慕。 人不齐,未免有些意兴阑珊。 秦诀叫了家里的司机送他们,自己则让小龙驾车去了别的地方。 新湖小区。 老小区,管控的并不严格,车子长驱直入,停在了破旧的居民房之下。 小龙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脸落魄的老板,以下车接电话为由留给他独处的空间。 秦诀把车窗降下三分之一,从露出的缝隙看到四楼亮着的灯,似乎还有朦朦胧胧的人影, 他想看的更清一些,却做不到。 如果,如果当时他没有固执的非要得到一个答案,没有吵架,没有分手,没有一走了之,他们的结局是不是会不同。 是不是也像程让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惜最残酷的现实就是,没有如果。 第16章 第16章失控的边缘 和董医生一起迈入秦氏集团的大楼时,方晴好还是有些紧张。 她也算不上是第一次来,以前有幸品尝过这里的咖啡,味道格外苦,是吃任何东西都压不下去的苦。 董医生站在她身边为她做简单的介绍:“我们医院是燕北第一家开展团体诊疗服务的医院,秦氏也是我们的大客户,一个月两次,公司的各个部门轮流参加。这次的服务对象是市场部,压力相当大的一群人。” 方晴好点点头,其实她在和秘书约时间的时候已经有所耳闻了。 迈入秦氏的大楼,方晴好自下而上望去,看到来往不绝的工作人员,还有走廊上陈列着各项荣誉,无一不在书写着它的辉煌。 她沉眸望过去,一眼就看到秦诀的照片。他身居高位,手里拿着一座水晶奖杯,看上去像是某个颁奖典礼颁发的荣誉,她猜大概率是优秀企业家之类的。照片摆在并不起眼的位置,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董医生注意到她的目光,看向秦诀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敬佩:“这位秦总,是个人物。我不太懂金融,但我相信,秦氏在他的带领下,会越走越远。” 方晴好若有所思,喃喃道:“是吗……” “你说什么。” 董医生似乎没听清她的话,追问一句。 正在发呆的方晴好恍然回神,露出笑容:“我说,您说得对。” 是的,就是这样,这才是秦诀最正确的人生道路,他父亲说的一点没错。 这样完美的人生,不该因为她偏航。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18节 团体诊疗的地点在大会议室,这还是方晴好第一次参加,内心期待又紧张。 好在一切有董医生,她再一次无死角的展示了自己的专业魅力,方晴好觉得自己真的要爱上她了。 诊疗结束的时候,在会议室门口见到了等待他们许久的秘书小姐,她笑容甜美,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董医生方医生,秦总邀请你们一起吃晚餐,车子在楼下。” 方晴好想要拒绝,却被董医生拦下,她附在方晴好耳边悄声道:“去呗,正好和秦总谈谈下个年度合作的事情。” 关于团体诊疗的合作吗? 方晴好有些好奇:“董老师,您和秦总…关系很不错。” 董其芳点了下头:“还可以,这位秦总是个很有修养的人。” 她服务的对象不乏一些名流商贾,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两幅面孔的人多了去了,秦诀这个人,绝对算得上表里如一。 事实上,和秦氏的团体诊疗也是她牵的线,但这里面涉及到了别的东西,她不便多说。 在秘书的带领下,他们很快看到了秦诀的车子,素日里低调的车子,停在秦氏门前的专属车位,竟多了几分独特的奢华。 司机小龙开车,看到方晴好,他的笑 容多了几分深意。 打开门,方晴好看到坐在后座的秦诀,他仍是西装革履的模样,看到董医生倒是开了尊口:“董医生,今天辛苦您。” “应该的。” 客气的一番寒暄后,董医生为他介绍方晴好:“秦总,这是我的学生小方,南大毕业的,来我们医院小半年了,一直很出色。” 秦诀笑容不明,勾起的唇角带着些许冷酷:“方医生是吧,我认识。” 方晴好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他说些什么惹人误会的话。 “我小侄女前阵子在睦成,就是方医生给看的。” 落落算是方晴好入职以来负责的唯一一个病人,董医生自然有印象。 方晴好也从副驾驶探出头来客套几句:“是的,有幸见过几次秦总。” 有幸? 秦诀琢磨着这几个字,唇角的弧度更深。 车子缓慢驶出,秦诀和董医生在后面小声交谈,方晴好无意间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舒展开的眉心和布满笑容的面孔,心里泛起了嘀咕。 什么好脾气高修养,限定的吧,怎么在她面前就整天一副死人脸。 后座两人聊的开心,小龙怕方晴好落了单,也主动和她攀谈起来:“方医生,刚才听说你是南大毕业的,我表妹和你是校友,她今年上大二,在南水校区。” 方晴好乐得小龙和她聊,当即热情的回复:“真好,南水校区紧邻着南水湖,我大二和朋友去玩过,风景很好看的。可惜我一直在本部。” “嗯嗯,我看她发的朋友圈,湖水跟玻璃水一样清澈。” 被他的话勾起了回忆,方晴好继续说道:“景区里面有个桥,据当地人说,一起从桥上走过去的情侣会白头到老,可以让你表妹带着男朋友去逛逛。我们班上有对情侣就从那儿走过,前不久刚结婚。” “哈,我表妹还没男朋友呢。” …… 前面聊的热络,后头倒是陷入了沉默。 秦诀竖着耳朵听,心里无声吐出两个字。 迷信。 世上最稳定的契约关系是在法律的框架之下构建的,一个桥能给什么保证? 简直荒谬。 董其芳见自己的问题久久没有得到回答,不由得再次重复:“秦总?” 回过神来的人面色不变,回答的平淡:“还可以,做梦的频率也少了很多。” 董其芳点点头,有些担忧的皱眉:“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你所说的不确定因素,对你的影响是正面还是负面。你自己的亲身感受如何呢?看你目前的状态倒还可以。” 目光回落在方晴好弯起的唇角,秦诀珉了下干涩的嘴唇,声音很轻:“我觉得,很好。” 如同枯木逢春,阳光再次照到黑暗的荒凉地。 比恨更让人恐惧的,是凭空消失,是在这世上你再也找不到任何她的痕迹。 没人能懂他在监控器看到她和丁敏阿姨一起站在门外的心情。 能再次见到她,长久的恨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吃饭的地方是秘书早就安排好了的,按照最高规格接待。办事的时候她还忍不住嘀咕,董医生今天管的是市场部的事,林经理都没说什么,怎么老板就上赶着请人吃饭了呢。但社畜本人还是妥帖的安排好了一切。 包厢里雅致又隐秘,独留下三个人,这家是预定制的,菜色早就准备好了,所以三个人来回客气的点单场景并没有出现。 董医生和秦诀聊起今天诊疗的结果,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经理满脸歉意:“秦总,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店里的澳龙有折损,您看换成原切菲力可以吗?” 秦诀点头,接受了这个方案。 经理感激他的宽容,对他们来说,服务这个级别的客户容不得一点差错,就拿坏了的澳龙来说,他联系了三家燕北的分店,都没有借到合适的,这才想出这样的对策。 “感谢您的谅解,为表达我们的歉意,会再额外送您一份免费的菲力,请问您都需要什么熟度的?” 秦诀没说话,目光投向董医生,他是做东的人,董医生是他的客人,自然要听从客人的意见。 董医生没有同他客气,直接给出回答:“七分熟。” 经理记下,询问的目光看向秦诀。 “另一份要全熟。” 他给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经理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微笑应下后离开。 董医生心直口快:“秦总牙口不错啊。” 秦诀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某人缩成鸵鸟的头顶,饶有趣味的回答:“我吃不了生冷的,董医生见笑。” 低着头费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方晴好默默红了脸。 吃不了生冷的是她,吃不惯路边摊的才是秦诀。同居关系一年,亲密关系半年,他们对于彼此的了解甚至胜于自己。 做中餐丁敏是把好手,可西餐就一窍不通了。方晴好第一次吃这种西式的餐点是在袁向北的生日会,他家里请了法国来的大厨。 没接触过这些的她就傻傻的听从秦诀的安排,七分熟的牛排,坐飞机来的蓝鳍金枪鱼,还有一些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骤然打开的新世界让她目不暇接,以至于下意识忽略了胃里的不适。 半夜肚子里发出的跟打仗一样的动静才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不适应。 面对秦诀的关心,敏感的性子让她无法将原因坦然揭露。 但有些时候,事情的原因不需要解释就能明白。秦诀是这样的人,为人处事的方式跟宋溪如出一辙,或者说他们一家三口都是这样,妥帖而周到,很少将别人置于尴尬的境地。 从此之后,只要是她在的饭桌,生冷的东西没再出现过,牛排也都换成了全熟。 时至今日,方晴好依然改变不了自己的饮食习惯,可她却不会再为自己的少见而感到自卑。她可以心平气和的对新事物说你好,然后决定自己是否要接受。 菜还没上齐,董医生就要走了,她说家里有点急事,方晴好隐约猜到事关星星,担忧的同时叮嘱她路上小心。 屋里的两人,隔着几个位置,分坐在桌子两端。角落里的绕金香炉绕着缕缕烟雾,甲煎香的气味无形中增添人的味觉享受。 谁都没有说话,方晴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悬着的水滴清脆的打在地上荡起一圈涟漪。 她忍不住用余光扫视他的动态,她看到秦诀慢条斯理的斟满一杯茶,修长的指节按在壶柄上,浅黄色的茶水在空中形成一道涓涓水柱,茶水的热气扑在他的下颌。 这幅画面太过养眼,以至于方晴好看的入了迷,直到对上秦诀冷冽的眼睛,它才反应过来,仓皇的收回视线。 “秦总,我…医院那边还有点事儿,就不打扰你用餐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离开,拿包的动作竟多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秦诀把茶杯放下,力道稍重,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走什么?不是说见到我,十分有幸吗。” 犹如被人掐住致命的后脖颈,方晴好浑身发麻。她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以前还能跟秦诀好好说话,至少能做到心平气和,现在见到他只想逃。 到底是愧疚还是用逃避来拼命抵抗他的致命吸引力,说不清。 脚步生生顿住,方晴好认命般坐正身子,再次看向他时,眼里已经布满镇定:“既然你没觉得被打扰,那我就饱饱口福。” 秦诀没理她,自顾自的夹起了菜,偌大的包厢里,唯二的两个客人天各一边。 为了化解尴尬,方晴好主动牵了话题:“落落最近怎么样?” 落落的疗程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她的病情本就不算严重,钻了牛角尖才会被暂时的困住。她是个很有灵气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只需要简单的开导,就能走出困境。 秦诀眼皮都没抬,回答的很简短:“挺好。” 冷漠,从毛孔里爬出来的冷漠,和他一丝不苟的衣服,锃亮的皮鞋 简直是绝配。 嘴里的饭菜食之无味,方晴好放下筷子,笑容多了几分疏冷:“我吃好了,你慢用。” 察觉到她冷淡的态度,秦诀垂落着的手握成拳,目光中滑过几分难以察觉的愤懑。 按下翻涌的情绪,方晴好尽量保持心平气和:“秦诀,是你要我留下吃饭的,你不能用这种态度对我。我承认,我们以前有过不愉快,可这和现在是两码事吧。” 事已至此,她还留下干嘛?留下受他的冷落吗?明明可以高高兴兴的吃一顿饭,偏要弄成这样难堪的局面吗。 听她这样说,那股无名火在秦诀的胸膛里烧的更甚。 两码事?难道过往在她这里都不算数了?不过是几次的冷落她就受不了了,那他所经历的一切要找谁讨回来? 可是,当秦诀看到她蹙起的眉心,下垂的嘴角,还有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委屈。 他还是控制不要的想要服软。 心里极度鄙夷这样的自己,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他听到自己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好,我不这样了。” 不再对她冷嘲热讽,不再一遍遍回想她说的那些话,不再对她和陈冕之间耿耿于怀,不再计较那些他嫉妒的发疯的一切。 秦诀很少说谎,可面对方晴好他不得不说谎。 不说谎的代价是,推开她。 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声音再轻方晴好也听到了,让秦诀作出让步已经很难了,她要的只是一个态度。长远来看,她以后避免不了和秦氏,或者是秦诀打交道。带着情绪处理工作,不是长久之计。 或许是心里有愧,秦诀竟然主动说起了话:“落落是我表姐的女儿,他们去年要了二胎,孩子身体不太好,大人给的关注多了些,落落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一时之间没能拗过来。” “所以你也觉得是落落想多了,故意闹脾气吗?”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19节 方晴好问他,这个问题有些突兀,在他们的话题中没人提起这些。 秦诀微愣,茫然在眼中一闪而过,之后很快给出了回答:“我没这么觉得。孩子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问题一定出在父母身上。我表姐和姐夫的确做的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方晴好有种心落到地上的感觉,如果刚才,秦诀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像很多人一样对小孩子的情绪不以为然,那她一定会觉得很挫败。 是的,挫败,挫败于自己喜欢过这样一个人。 但好在秦诀是不同的,他能读懂她的隐喻,读懂她未曾宣之于口的心事,从来如此。 或许这也是落落和他亲近的原因之一,她和落落太相似,她们都清楚有秦诀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是多么安心。 “其实我也有责任,落落把我当做最信任的大人,我却没有及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这是他的反思,得知落落已经到了要去看医生的程度之后,秦诀事无巨细的回忆了他们相处时的点滴,如果他再细心一些,是不是就能早点捕捉到落落在面对父母时的心理落差。 他这样,方晴好反倒不好意思了,出于职业素养,她竟反客为主开始安慰起了秦诀:“你能站在落落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已经超出普通人很多了。” 她或许不知道,自己弯眉浅笑,柔声说话的样子有多迷人。 时间不仅改变了她的样貌,更多的是给予她沉稳的气质,这样的她,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向往感。 对秦诀来说,是近乎上瘾的渴求。 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方晴好了,重逢以来,他见了太多她的假面。 一个人用满身的尖锐来泄愤,另一个人用冷漠的客气来逃避。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烦躁,满心的烦躁。 嗓子干的难受,秦诀抿了口温热的茶水,微涩的茶香非但没能解渴,反而加重了喉间的干涩。佩戴整齐的领带不再是精英的象征,反而成了索命的绳索,勒的人喘不上气。 秦诀失控般把茶杯压在桌面上,激荡起茶水在四周溅起一圈水花。 方晴好被吓了一跳,急忙抽出纸巾去擦,她以为秦诀是被烫到了:“没事吧?” 擦桌子的动作让她不得不从另一端走向了秦诀,半弓着身子。 为了今天的工作,方晴好特意化了淡妆,靠的近了,秦诀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绯红的脸颊,甚至连身上的香味也变成实质的雾气,若隐若现,带着引诱的意味在他鼻间流连。 太多的情绪汹涌而出。大脑被失控占据,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了。 “我、没事。” 方晴好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位置,顺势就在他身边坐下了。刚才离得远,说起话来也费劲,既然秦诀已经转变了态度,方晴好自认为也没必要再避他如洪水猛兽。 她随意的问起:“你跟董老师很熟啊。” 不管是直白的调侃还是今天在车上两人交谈的模样,都不像生疏的合作关系。 方晴好本意只是寻个话题,让气氛不至于尴尬,但她不知道的是,秦诀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她没看到他用力握拳到泛白的手掌,没听到他乱掉的心律节拍。躯体被情绪支配,秦诀大脑放空的回答:“认识...挺久了。” 闻言,方晴好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惊讶,但到底没有问出口,他们毕竟不是从前的那种关系了。 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的像是敷衍的话题。 “你..去年回的国吗?” 事实上,秦诀回国的动向她从丁敏那里略有耳闻,她在明知故问。 秦诀答的很简单,始终是垂头咀嚼食物的模样:“去年三月份。” 他好像又回到最开始那样多说一句都嫌烦的状态了,方晴好只能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嗯..上次去你家也没见到波比,它现在怎么样?” 冷场很尴尬,何况他们以后是合作关系,方晴好只能笨拙的寻找新的话题,用他们之间少的可怜的联系来缓和气氛。 这个久违的名字彻底击溃了秦诀的防线,他拼命抵抗的,到底还是势不可挡的来了。 他终于抬起来了那双眼睛,此刻里面被阴沉占据,他像个旁观者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抓住了方晴好的手腕,虽然是在回答问题,可脸上却满是质问。 “你很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它死了,五年前死在了英国。” 方晴好的笑意僵在脸上,万千思绪如同浪潮般朝她扑来。 波比,死了? 为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波比飞奔着往她身上扑,撒娇的扯着她的裤腿要再吃一根香肠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可现在秦诀却说它死了,五年前,它明明才不到三岁。 话未说出口,泪影已成双。 但秦诀没有留给她反应的时间,咄人的逼问从他嘴里吐出来: “现在换我问你。方晴好,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为什么改了志愿去南大。” “如果你还拿五年前的回答来搪塞我,那我就把它当成正确答案。” “你想清楚怎么回答。” 当初,明明他们约定好要一起留在燕北。 他不愿意相信是为了陈冕也不相信当年的那套说辞,这无异于是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全盘否定。那他算什么,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还是她无聊时的消遣? 腕骨被紧紧攥住,可方晴好感受不到疼痛,也无力挣脱。 第17章 第17章你也想她了 托运宠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难就难在,波比根本不配合。 秦诀以前只当这家伙是条小傻狗,身为最聪明的犬种连小博美都斗不过,现在才发现原来脑子都用在跟他作对上了。 带 着它往车上走,它奋力抵抗,四只爪子都扒在地板上,爪子和地板之间的摩擦声听的人耳鸣。 这哪还敢继续,只得连忙去查看它的爪子,生怕它受伤。见主人停下,波比又摇着尾巴,翻着圆滚滚的眼睛在他脚边徘徊。 秦诀只能蹲下来,抚着它蓬松柔软的脊背:“喂,到了英国,我带你认识新朋友。” 他以为,波比在为分离难过。狗和人一样,都有自己舍不得的东西。 波比嗷呜一声,咬着他的裤腿,不肯松开,试图把他拖走。 秦诀轻叹了口气,对上宋溪的目光:“要不让它留下吧。” 他舍不得看波比难过。既然它不想走,那就遂了他的意。 宋溪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再次询问:“你确定吗?” 波比来秦家三年,秦诀事无巨细的照顾它,那么洁癖那么嫌麻烦的一个人,不厌其烦的跟着它屁股后面收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会为波比做各种辅食,甚至舍弃自己打球玩游戏的时间陪他玩。 宋溪不相信他会放心波比留在家里。 更何况,宋溪私心也想让波比多陪陪儿子,去了英国不比在家里,异国他乡最容易滋生孤寂。 秦诀在犹豫,它当然舍不下波比,可也不想让它不情愿的跟他走。 犹豫再三,他还是狠心的转了头:“它不想走就算了吧。” 事已至此,宋溪也没再劝,只是罕见的外露出不舍的情绪,拥抱了他:“去了英国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波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 秦诀笑了笑,弯下腰回抱了她:“放心吧,还有我爸在呢。” 在他看不到地方,宋溪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她嗯了一声,坐车陪他去机场。 临走之前,秦诀的目光扫过整座房子,最后落在三楼的卧室,想到那冰封般的冷漠,怒气和决绝填满了他的眼睛。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车子驶出不久,阖着双眼的秦诀似有所感,睁开眼睛,他看到疾驰而来的波比,像团极速前进的黑白波浪,朝他奔来。 笑容浮在脸上,他急忙叫老胜停车。 毛茸茸扑进怀里的瞬间,秦诀搂住它低语:“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在英国的日子过的还算舒服,白天上课,下课了就回去遛狗,偶尔去老秦那里吃顿饭,除了连绵不绝的阴雨,秦诀觉得一切都好极了。 英国也有晴天,那个时候他会和几个同学约着在康河上游荡,或者是在圣三一图书馆门前的河岸驻足,周末去尝尝披萨,亦或是去镇上那家爱尔兰人开的酒馆,品尝每一杯都独一无二的酒。秦诀自觉酒量一般,但在朋友的鼓吹下也成了海量的好汉。 有的人喝的越多情绪越高涨,秦诀恰恰相反,越醉越沉默。被老板哄着喝了杯后劲很大的酒之后,他一个人呆坐了很久。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对同行人的询问也以沉默相对,络绎不绝的搭讪更是置之不理。 久而久之,跟他一起的同学都知道,当你看到qin一个人坐在角落,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死气时,他一定是喝醉了。 但他们也很好奇,这个看上去英俊不凡的东方男孩,竟然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邀请。他们在读大学,可他竟然像个基督教徒一样禁欲! 秦诀永远忘不了那个下午。 他从学校回到公寓,换了鞋子后习惯性的在门口等着波比,那个谄媚的家伙,一定会绕着他来回转圈。 想到它憨态可掬的模样,秦诀翘起了唇角,默不作声的把身后的香肠藏了藏。 这是他跑了几十公里,特意去一家华人餐厅买的。 只是等了许久,依旧没等到它的身影。 秦诀只能去客厅里找,沙发后面,窗帘后面,全都没有。 难道去了卧室?记得上次这家伙躲到衣柜,搞得他那件黑色毛衣沾满了毛。 无奈的皱起眉心,秦诀只得去了卧室,打开门,果然看到好大一只趴在他的床边。 幸好没钻进衣柜! 秦诀走的悄无声息,想冷不丁的吓它,可直到捂住它的耳朵,波比都没有任何积极的反馈。 它耷眉丧眼,叫声有气无力,像滩水一样趴在木地板上。 很奇怪,它向来是活力满满,能跑着绝不坐着的性格。像今天这样的状态,实在少见。 秦诀觉得不太对劲,他去看盘子里的狗粮,几乎都是满的,水也没喝多少。 揉着波比的脑袋,秦诀罕见的对它表露出直接的温柔:“波比,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的话碰碰我的手心。”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20节 他把手心放在波比的爪子边上,慢慢的,他看到小爪子艰难的从地上抬起来,触碰了他的掌心。 有些凉,这让秦诀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事不宜迟,他当即就带波比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路上它一直都蔫蔫儿的趴在后座,秦诀用余光看它,眉心拧了起来。 波比是他捡回来的流浪狗,好养活得很,不挑嘴也没脾气,见了谁都只会吐舌摇尾傻乐。三年了,他没见过波比这样。 压抑的感觉让他喘不上气,等红灯的间隙,秦诀扯开衬衫的扣子,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钱开路,医生的办事效率很快,检查做了一遍,秦诀抱着波比在外面等结果。 他很少让波比团在他身上,一是这家伙体格大,压的人肉疼,二是这个行走的蒲公英,毛毛走哪带哪。 但今晚异常的波比,让那些东西统统被抛之脑后。 秦诀只是抱着它,用力的像是第一次见它时那样。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希望那只是杞人忧天。 现实往往残酷,医生用悲悯的语气告诉他,波比得了恶性肿瘤,没多少日子了。 没多少日子。 秦诀一时之间呆在了原地,他很难理解这句话。明明早上走的时候,波比还好好的,怎么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模样。 他不可置信的向医生反复重复结果是否有误,并一字一句的念出波比的名字,以期是医生出现了失误。 可都不是,单子没错,结果没错。 医生甚至连最后的努力都不肯,他直截了当的告诉秦诀,珍惜和它相处的最后时光。 他淹没在巨大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平息,波比,这个纯良的小家伙,在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时,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那一瞬间,秦诀红了眼眶。 自责和懊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如果他中午没在外面吃饭,是不是能早些发现?如果他没带波比来英国,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自私的人是他,惩罚不该由波比来承担。 秦诀向学校请了假,在波比离开之前,他想多陪陪它。 飞盘是波比最爱玩的游戏,但它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支撑不了这项娱乐活动了,秦诀只能抱着它,在午后的草坪上,一人一狗,感受阳光洒在身上的和煦。 可是,再多的快乐也无法抵消病痛的折磨,秦诀眼睁睁看着它变得瘦骨嶙峋,看着它连张嘴吃饭都费劲。 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看着波比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他什么都做不了,连帮它分担痛苦都做不到。 宋溪知道了这件事,心疼的要过来看它,可又被俗物绊脚,脱不开身。 秦诀在电话里宽慰她:“没事,我会好好陪它的。” 电话开的外放,秦诀听到他刻意去遗忘的名字。 “我最近在找人翻修三楼,把之前好好住的那个屋子给你扩在主卧里吧?把墙打通,做个大阳台。” 秦诀的目光顿住,迟来的钝痛在心尖蔓延,从分开的那天起,想念的丝线就悄无声息的在心脏上穿插,直到编织成网,在一瞬间拉紧,憋得他喘不上气。 他自以为的洒脱,全都成了笑话。 最让人恼火的是,波比也听到了,他涣散多日的眼睛聚起一点亮光,费力的抬起前爪搭在秦诀的腿上。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秦诀揉着它的脑袋,声音轻的几乎要听不到:“你也想她了。” 伦敦时间下午两点,国内二十二点钟,秦诀抱着波比,拨打了那通电话。 嘟声之后,是一串彩铃,直到歌曲快要放完,秦诀才 听到被接通的声音。 他心跳的很快,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是要给她服软,还是质问她的离去,秦诀无法抉择。 低头和波比对视了一眼,他竟从狗狗眼里看到期待。 心突然就软下来了。 秦诀发现自己没有了任何纠结,那些有什么意义呢,只要他们能重归于好,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 他轻咳一声,在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之后,想要说出的第一个字被噎回喉咙里。 “喂你好,好好在忙,您稍后再打吧。” 是陈冕。 秦诀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接着他听到那道日思夜想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谁打的电话?” “陌生号码,我看一直在响。你怎么不吹头发?小心着凉啊..” 红色的挂断键被秦诀狼狈的按掉,陈冕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波比歪着脑袋,爪子放在电话上,耳朵也紧紧的贴过去,想要从这个黑色小匣子里寻找自己想要找到那个人。 执着而蠢笨,水汽从心口翻涌到眼眶,秦诀无法自拔的抱住了波比,一遍遍的对它说着对不起。被泪水打湿的毛发,变成一缕一缕,里面纠缠着无尽的悔恨。 窗外又下起了雨,这次下得很大,雨滴残酷的打在落地窗上,溅出的痕迹像极了眼泪滴在地上,被雨水模糊的玻璃里,藏着失意之人的悲怮。 第18章 第18章“要么和我谈恋爱,要么…… 方晴好走了,她什么都没有回答,听到波比的死讯后,她白着一张脸,失魂落魄的离开。 包厢内只剩下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的秦诀,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此刻他的胸廓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他目光涣散,眼底一片冷寂。 分不清是疲惫多一些还是愤怒更占上风。 五年,岁月冲淡了所有的一切,可那场撕心裂肺的争执如同刀刻般的痕迹一样镌刻在心上。 他小时候,宋溪忙于舞团的事情不能时时照看他,请了阿姨也做不到完全放心,所以就在家里装了很多台监控。后来长大了,监控撤掉了很多,但他房间里的那台因为位置特殊,动起工来很费事,索性就没理。 一次偶然,秦诀鬼使神差的打开了监控后台的访问记录,就是这次偶然,让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住在他隔壁的,跟人大声说句话就要脸红的姑娘,竟然胆大到敢偷看他,而且不止一次。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羞愤?亦或是些别的,他自己说不明白的复杂心理。 然而不管是什么,这件事情还是被他亲自戳破了。 这个傻姑娘,在被抓包后,脸色煞白的一跑了之,很久之后又颤颤巍巍的敲响了他的房门,用磕磕巴巴的声音说:“我们...谈谈可以吗?” 谈什么? 或许是她脸颊上的绯红太迷人,亦或是这种冲动很早就在心里扎了根,秦诀说出了这辈子最混蛋的一句话:“要么和我谈恋爱。要么去和我妈谈。” 威胁,他曾经最不屑也最鄙夷的手段。 可如今竟然筹谋到了一个姑娘身上。 他卑劣的利用了方晴好的内敛和寄人篱下的局促,结果让他如愿以偿。 方晴好选择了前者,因为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宋溪阿姨面前承认这件事,她无法想象那个如同仙女般一尘不染的宋溪阿姨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她。 会把她当成一个怪物、变态吗? 还有妈妈,如果这件事被捅了出去,她要如何在这个家里继续工作。 相比之下,和秦诀谈恋爱就让人好接受的多。 他大概只是图个新鲜感,想在枯燥的生活里寻找一点点乐趣,等到他厌倦了,这一切也就无从谈起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方晴好选择了后者。 秦诀最开始察觉到方晴好不想把这段关系摆到明面上来是在袁向北的生日会。 那是两个人刚刚确定关系的第二周。 作为秦诀女朋友和袁向北的同学,方晴好没有理由不去参加。 有胜叔在,又有班上的几个同学,方晴好能和他时刻待在一起就已经很勉强了,更亲密的行为,她做不到。 秦诀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对于他们之间的开始,他本就心怀有愧,所以就只是在酒会闭灯的那一刻攥紧了方晴好的掌心,灯亮之前又松开。 没人发现他们在黑暗中十指相扣,彼此交换了掌心中微湿的汗水和气味。 袁向北的生日会女孩子就占了一半,有他从小学到高中的几乎每一位同桌,或许是受他姐姐的影响,他从小就和女孩子们玩得不错,即使是在最讨人嫌的年纪,他也没有像同龄的男孩一样以戏弄女孩为乐。 宴会中进行的游戏自然也要以女孩的意愿为主,她们经过一番商讨,决定玩一个名为真真假假的游戏。 规则很简单,所有参与者围坐一圈,然后转动酒瓶,酒瓶停下之后瓶口正对着的那个人要说出自己的三个经历,两个为真,一个为假,剩下的人要猜出哪个经历是假的。 大人不在,这群都没超过二十岁的少男少女对于这种游戏蠢蠢欲动,个个不落都要参加。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围坐了一圈,方晴好被秦诀推了下后腰,顺势坐在他身边。 裙摆下裸露的小腿贴上了他的裤子,犹如实质的肌肉隔着薄薄的一层挨上她的皮肤。 她往后退了退,秦诀动作自然的再次贴上,浑然天成的动作找不到一丝生疏。 喧闹之中,没人注意到这里的暗流涌动。 交往两周以来,这是方晴好第一次有了切实的和他在谈恋爱的感觉。 关系改变了小半个月,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同在屋檐下却不常说话,放学后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汇就会心照不宣的到胜叔车上。 唯一改变的只有,方晴好不再偷看他了。 其实很奇怪。照理说,现在名正言顺,方晴好如果想看,甚至不需要隔着屏幕。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被秦诀看穿心思后她反而多了胆怯,以至于连正眼看他都不敢。 或许是因为害怕?害怕他把事情捅到家长面前。 潜意识又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又或者,害怕的是他透过摄像头,捕捉到她不纯的视线。 喧闹声没留给方晴好太多的思考时间,酒瓶缓慢停下,瓶口正对她的身侧。 第一个被选中的人是秦诀。 众人神色各异,东道主附带他最好的兄弟袁向北带头起哄。 虽然没有用眼睛去看,但方晴好很明显的感受到这里瞬间成了焦点,掺杂着期待和兴奋的目光打在秦诀身上,从上到下的包裹着他。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21节 他不急不缓的抬起头,神色自若,余光扫过方晴好马上要垂到地上的脑袋,多了几分无奈。 袁向北催促:“快说快说!” 和他关系不错的一个娇俏的姑娘也捶着袁向北的肩膀跟着喊道:“这次就靠你了。” 她和袁向北动作亲密,但眼睛却一下没动的盯着秦诀看。 一阵哄笑,他们有的人和秦诀打过交道,但要在这种游戏中辨出真假,还要靠十几年的交情和熟悉。 袁向北被委以重任,也丝毫不心虚的拍拍胸膛,大有全包在他身上之意。 程让和连铠不在,可不就得指着他了吗。 “第一,我有过不及格。” 袁向北蹙眉,在脑子里使劲儿翻找这件事情留下的痕迹,印象中...似乎没有,秦诀成绩不错,算不上名列前茅,但也远没到不及格的程度。 “第二,我今天吃了蓝莓慕斯。” 这肯定是真的,他不怎么喜欢吃甜品,唯一碰过的就是蓝莓相关的。 “第三件事....” 随着他的话说出口,方晴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掌心被攥着,他指尖滚烫的温度再次传来,像燎原的火,把她架起来烤。 “我有女朋友。” 充满期待与好奇的呼声中,只有方晴好一人心跳如擂鼓,有种灭顶般的窒息感萦绕在她的心头,冷咸的海水遮住鼻唇,一路向上蔓延,直到把她淹没。 她慌乱的对上秦诀的眼睛,看到他的势在必得。 哀求,恐惧几乎是一瞬间出现在她的眼睛,还有她无法抑制的发抖的手。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秦诀,他做了怎样的一件错事。 下车时空落落的手心不是错觉,她耻于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别人的吵闹声他已经听不到了,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乞求的目光。 袁向北还在逐字分析,本来他对第一件事存疑,但刚才的话一出,他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第三件是假的!这也太没难度了吧!” 他们是什么关系,秦诀如果真的有了女朋友,他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刚才和他打闹的女孩急促的等待着秦诀的答案。 事件的主人公恍若未闻,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将自己执拗的目光从冷硬的冰面上移开,唇角露出自嘲一笑,声音钝痛:“恭喜,你猜对了。” 失败者的惩罚是喝下一杯苦瓜汁,秦诀仰头一饮而尽,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袁向北咂舌,为他的面不改色,心道兄弟你还真能装。 下一轮的游戏还在继续,可秦诀已经没有任何玩下去的心情了,他悄无声息的起身就要走,却被嬉笑着的袁向北拦下。 “你干什么去?是不是苦的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已经诞生了新的受罚者,一脸苦笑的被逼着自揭己短。 秦诀看着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无端的心烦,拍拍他的脑门说道:“我刚才违反了游戏规则,以示公平,就自动退出了。” 说完径直离开,只留下袁向北一人呆在原地。 什么意思?难道他刚才撒谎了?是没吃蛋糕啊还是有女朋友? 不会真是有女朋友吧.....! 徒留在原地的方晴好怔怔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整个人陷入身后的沙发上,矛盾与纠结布满整张面颊。 直到有人叫她。 “诶,秦诀干什么去了?怎么突然就走了?” 是刚才那个注意力都放在秦诀身上的女孩,凑近了看,她长得很漂亮,丹凤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目的和关注。 方晴好有点烦,不知道烦的是自己反复无常的情绪还是这个明摆着对秦诀有意的女孩子。 “不太清楚。” 那女孩自来熟般坐到方晴好跟前,话里话外想打听事情:“听袁向北说你们几个是同班同学?” 方晴好点点头,暗自猜测着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我和袁向北是初三同桌,秦诀当时在我们隔壁班,见过几面。” 所以呢?现在又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信息? 郁在心头的烦躁更甚,方晴好随意捞起一杯果汁饮入喉。 女孩的话说的很直白:“嗯...秦诀在你们班上有没有走的比较近的女同学啊,或者一些别的事情,也麻烦你讲给我听听?” 她怎么不去问袁向北? “我看你们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袁向北那个傻子,三句话问不出个屁来我才不想去问他。” 所以,是她太过于平凡,以至于她和秦诀都坐的那么近了,这个女孩也没有任何误以为她和秦诀关系非同寻常的想法? 方晴好突然就有些想要发笑,她看着女孩眉目含羞的样子,唇角勾起笑容,浅浅的,却藏着无声的残忍:“我不太清楚,但据我所知,秦诀没有不及格过。” 说完这句话,她没工夫再去欣赏女孩脸上的惊愕,而是起身离开了这片吵闹的地方。 吵得头疼,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袁家的庄园今晚被装扮的很花哨,但和这片热闹地带相比,其他地方都显得有些空寂。 方晴好漫无目的的走着,刚开始还在回想刚刚发生过的一切,可慢慢的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头脑发昏,脸颊也在发烫,一股燥热顺着胸口跑出来,看路边的花朵都带着重影。 将要跌倒之际,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 方晴好费力的眯着眼去看,朦胧中看到那是秦诀的面孔。 他神色冷淡,说出的话却带了几分焦躁:“你喝酒了?” 他闻到股酒气,再配上这醉态十足的步伐,结果十分明显。 秦诀箍住她的肩膀,把人搀扶在怀里,斥责的话一股脑的往外冒:“自己什么酒量不清楚吗?渴了就去喝苦瓜汁啊喝什么酒?身边也没个人就敢喝个烂醉,你真是长本事了方晴好。” 其实他在说些什么,方晴好根本听不清,眼里只剩下他那张不断张合的嘴巴,唇形很好看,唇角微微上扬,和他的五官浑然一体。 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她就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心痒痒。 秦诀见她无动于衷,心里又急又气,说话带上了几分奚落:“你这幅样子回家,看敏姨怎么收拾你。” 方晴好想骂他是个告状精,只会威胁人,偷看他要被威胁,如今喝了酒还要被他威胁? 高傲个什么劲儿啊。 这么想着,她心里的破坏欲隐隐作祟,头顶上小恶魔的触角悄无声息的竖起来,看着秦诀泛红的唇瓣,冒犯的话无知无觉的从她口中说出来:“我想...” 秦诀只看到她嘴在动,说些什么却没听清楚,于是只能上前倾,做出聆听的模样:“你说什么?” 没成想,他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方晴好勾唇一笑,手上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秦诀的唇角轻轻烙下一个吻。 我想亲你。 带着香气和热气的吻落下,柔软的唇瓣是秦诀从未感受过的细腻。 他呆在了原地,心跳的极快,热气从上到下一路蔓延,当他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时,满脑子只剩下羞愧。 真够没出息的,她轻轻的一点撩拨,他就该死的有了反应。 心里气急了,秦诀拇指捏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刚才连我们俩之间的关系都不愿意承认,现在又是做什么?” 方晴好眨巴着眼镜看他,很是无辜,说话时也带着晕晕乎乎的迷瞪:“我…见色起意。嗯,是这样。” 秦诀真的要被气笑了,被她的无赖,还有可爱。 他咬牙切齿的咬上她脸上的两团酡红,看到她皱眉后心满意足的放开。 方晴好揉着脸,歪着脑袋反问:“不能亲吗。” 她这般理直气壮,倒让秦诀面颊发热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方晴好,她的脑袋大多时候都没有抬起来过,话是能不说就不说的,这样霸道嚣张的她,很新鲜。 也是,她骨子里就不是个老实的人,否则怎么会胆大到偷看他。 但这人也真是,喝醉了也不忘转移话题,他今晚生气的缘由就这样被她遮掩过去。 秦诀想要追问,奈何她根本不配合,仰着一张醉脸就往他身上扑,秦诀无奈,只能牢牢的揽住她,生怕她摔倒碰着。 他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明明刚才还生气的要命,被她一个吻就轻易哄好了。 烦死了。 就这样混乱的待了一会儿,秦诀的脸上遍布她的痕迹,果酒的味道沾染全身,他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月色下,天空中突然爆发出炫目的烟花,璀璨的星束如同流星般滑落,在漆黑的夜幕中留下灿烂的痕迹。 方晴好怔怔的抬头,仰望烟花,目光中流露出少见的痴迷和喜爱。 她没同别人说过,其实她的内心很喜欢这些绚烂的,颜色明亮的东西,可多年的习惯早就让她把压抑变成了一种本能,不管是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亦或是人。 她喜欢彩色,可却把他们束之 高阁,她向往安雅身上的活人感,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和她做朋友,她渴望秦诀身上的一切,可只能默默的在角落里偷窥那些光亮。 烟花炸开的瞬间,秦诀握住了她的后脑勺,在她带着醉意的惊讶中,吻上了她的唇,和刚才她那称得上蜻蜓点水的吻不同。 秦诀来势汹汹,长驱直入,在她没反应过来之时撬开了紧闭的贝齿,找到比嘴唇柔软百倍的地方,与之纠缠。 自那天起,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把这段关系瞒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只在紧闭的房门里发生。 其实秦诀有想过方晴好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害怕家长发现了不愿意?但以他对宋溪的了解,她一定不会反对。难道害怕的是丁敏阿姨?这样想倒也有道理,丁敏阿姨大概会担心他带坏了自己家的女儿。 算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就是做见不得光的男朋友吗,他忍了。 反正高考结束一切就都自由了。 可当高考结束了,他们的关系变得更为亲密,方晴好也根本没有任何要公开的打算之后,秦诀觉出些不对劲儿来。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22节 挫败和愤怒占满他的大脑,他自以为是的了解全都成了笑话,方晴好的想法他猜不到一点,他把自己的一颗心反复刨出来给她看,可得到却是她的遮掩和隐瞒。 故意闹得脾气得不到她的关注,冷起的脸也没有得到丝毫的安慰,于是冷战开始。 谁都没主动开口说话,微信聊天框也都停在了某个时间点。恰逢那段时间方晴好回了老家看望奶奶,秦诀就和袁向北他们去了罗马旅行。 足足半个月,他们没有过任何的交流,秦诀无数次的给她发的消息都删删减减后消失在对话框,拨出的电话也在接通之前被紧急掐断。 出去的十五天让他备受折磨,无数次的想,名分有那么重要吗?如果她真的害怕被丁敏阿姨训,大不了就等到大学毕业之后。如果没有对她摆脸色,那就不用在这里看袁向北这傻子追着鸽子跑了。 他承认自己后悔了。 艰难的忍了十五天,秦诀一回家就迫不及待的要去见她。 路上他在同学群里看到陈冕被南大录取,阴了十五天的脸罕见的露出笑容。 这家伙滚得越远越好。 可比她见的更早的是她的录取通知书。 不是燕北大学,而是千里之外的南城大学。 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形容他心里的惊愕,明明是一起报的志愿,明明她的所有志愿里没有一个在省外,为什么会冒出来一个南大? 秦诀去找她,去方家的老小区,上楼看到方晴好和陈冕在玩闹,他们那么亲密,而她脸上的笑容又是那么纯粹,没有一丝在他面前的胆怯与畏惧。 她怕他,而能让她放下满身戒备的那个人,是陈冕。 秦诀心惊胆战,有种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出现的瞬间就被他连忙按下。 不是,一定不是这样。 如果他们不是朋友,那他算什么。 方晴好看到他的出现显然愣了一下,她支走陈冕后,平静的看向他,像是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秦诀费力的露出笑,可余光从入门镜里看到自己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想要质问,却又怕自己的胡乱猜测吓到她,也只能心平气和的先开口:“好好,录取通知书是怎么回事?” 他极少这样称呼她,少有的几次也是在意乱情迷之时。因为陈冕总是这样叫,他和陈冕才不一样。 “你知道了。” “不好意思,我改了志愿,打算去南大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跑出来似乎没有任何分量。 极致的愤怒让秦诀怒不可竭,理智尚存,他压下怒气沉声发问:“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留在燕北吗?” “你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前阵子对你的冷暴力?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一些。如果是这样,那我道歉,公开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如果你想去南大,大可以直白告诉我。” “你知道的,你去哪,我就去哪。” 秦诀百思不得其解,他以为的一次平常的矛盾,怎么就酿成了这样的结果。 方晴好从不是个情绪化的人,他无法相信她会因为一时的生气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别的原因,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引他往陈冕身上寻找答案,可他只能当做不知道。 和失去相比,有些东西还是装糊涂的好。 一面是蓄势待发的火山,另一面是毫无波澜的湖面。方晴好很淡定,她平静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水,情绪未曾泄露分毫:“秦诀,我一开始就打算去南大的。” “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在一座城市上大学,和你谈恋爱的这半年,我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放过,她竟然要用到这个词吗? 秦诀喉咙干涩,心尖被钝痛腐蚀,他抬起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她,里面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放过你?”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忍不住自嘲的笑出声,笑声越来越重,直到里面染上几分哽咽。 方晴好怔怔的动了动眼睛,微微侧过了身,转身的瞬间,眼泪滑落。 但她的心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是想,明明是早就设想到的结局,明明已经做好了铺垫,怎么还是会流泪。 屋里的老空调停歇之后又再次轰鸣起来,冷气从扇叶里吹出来,带着渗人的冷。 秦诀再次说话时已经带上了鼻音,这让他本就低沉的嗓音更多了几分厚重:“方晴好,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逼你选择。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是他太急了。 如果时光倒流,他绝对会再多一些耐心。 他认定的那些甜蜜,现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从没设想过,方晴好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以至于她要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来报复。 刚刚止息的眼眶再次泛热,方晴好闭上了双眼,试图压下这股冲动,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秦诀的发顶,她不徐不缓的开口:“没必要,你也帮了我很多。我讨厌苏静培,你是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是,苏静培喜欢你。和你谈恋爱,何尝不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明明是盛夏,可秦诀却听到了自己浑身血液被冻住的声音,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声音带着颤:“报复?” 所以,那天放学后她的主动,只是为了让苏静培恰巧看见。 她把他们之间的所有定性为一场对别人的报复。这哪里是报复苏静培,分明是在报复他。 方晴好点头,这次一脸抱歉的人成了她:“我也要向你说声对不起。” 秦诀试图在这张熟悉的脸上寻找谎言的痕迹,可他找不到,他看到的只有平静到极致的冷漠。 她的羞怯,她的胆小似乎都是伪装,撕开假面,刻在骨子里的冷漠才是她的底色。 秦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接受。 他做不到和她同处一室了。 讨厌他,亦或是想要报复苏静培,这两样她都做到了。 “方晴好,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利用他之后再丢弃他,秦诀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被这样侮辱。 他能做的只有装着满心的狼狈,然后潇洒的离开。 不过是段无疾而终的初恋,他绝不会放在心上。 第19章 第19章“我承认我还没有放下。…… 关于波比的一切,方晴好在丁敏那里得到了答案。 泪水混合着鼻涕席卷而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感冒了,之后就是头疼,太阳穴紧绷的跳痛,连带着眼睛也难受。 最初的悲痛之后,是不断回想过往的遗憾。 波比虽然是秦诀养的狗,但它很黏方晴好,最喜欢摇着尾巴围着她打转,每次玩飞盘,叼回来之后总是往她手里塞。 如果当初,多一点时间陪波比玩儿就好了。 消沉了几天,顺带着胃口也不怎么好,中午丁敏做的糖醋小排她也提不起胃口。 陈冕笑的幸灾乐 祸:“难得今天没人跟我抢,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爸妈没在家,这人中午就厚着脸皮过来蹭饭了,习惯使然,从小到大,方晴好也没少往他家跑。 事实上也没人跟他抢,不过是一句调节气氛的俏皮话。 方晴好轻飘飘瞥他一眼,陈冕眨巴眼睛,然后用手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他们性格迥异,说句南辕北辙都不为过,可偏偏是这样的两个人,却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丁敏把两个孩子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打着小算盘:“冕冕找对象没,年纪不小了可得加把劲儿啊。” 正吃饭的两人闻言默契的抬头对视,纷纷看到对方眼里怪异的神情。 依照他们对丁敏的了解,这句话后面一定藏着更深的目的,不能细想,因为一定很吓人。 陈冕咽下一口干饭,笑的有些不自然:“还没,不着急不着急...” 丁敏哎了一声,极为不认同:“怎么能不着急呢,我跟你们说,找对象就得找知根知底的,最好是父母这辈也有交情的,互相能有个照应不是,要我说,你俩反正都单着,不如就..” 话没说完,被两个人同时打断。 陈冕更是被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敏姨,我跟她?可算了吧,好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你是知道的,让我跟她谈恋爱,咦,想想都可怕。” 丁敏瞪他,巴掌落在他背上:“臭小子,怎么着,我家好好配不上你?” 她女儿不说万里挑一,起码也算百里挑一,要不是有两家的关系在,这小子也得往后站。 眼看着有要生气的架势,方晴好连忙解释:“他不是那个意思。妈,我和陈冕认识了几十年,早就把对方当成了家人,你想象一下,如果我跟表哥谈恋爱,多吓人啊。” 陈冕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着实没希望,丁敏只好放弃,转而想起了别的门路:“诶,那你同学有没有合适的,介绍给好好。” 燕北大学可是全国人都熟知的名校,人中龙凤不在少数,她女儿这么优秀,肯定是要配个顶好的。 说到这,陈冕来了兴致,还真介绍起来了:“我室友啊,本科也是燕大的,年年都拿奖学金,长相也不错,勉勉强强跟我打个平手,我看人您放心,人品好的很。” 丁敏眼前一亮:“品貌俱佳,听着不错。” “就是一点不知道您介意吗,他不是本地的,是南水人。” 丁敏撇嘴,有些不情愿:“外地的啊...” 天下父母总归是这样,想留孩子在自己身边,最好还能一直让自己操心,更何况她家就这一个女儿,嫁远了要心疼死。 话是越说越没边,方晴好给两个人分别夹了菜,言简意赅的拒绝:“这个话题暂时不提,吃饭。” 饭吃到尾声,丁敏被一楼的奶奶叫走搓麻将,碗筷放的飞快,扎了头发就去了。 陈冕故作叹气:“敏姨现在天天打牌,你也不管管!” 方晴好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回答:“打麻将预防老年痴呆,我不反对。” 最重要的是,有了事做,就没工夫在她耳边念叨了。 陈冕努努嘴:“是是是,方医生说什么都对。” 他家和方家的气氛不太一样,来这里对他而言是放松,在丁敏面前讨打是常态,偶尔也能和这块硬石头贫上几句。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23节 陈冕刷碗的时候方晴好在接水泡茶,看见她明显肿起来的眼睑和餐桌上的表现,关心的问了几句:“你病了?还是心情不好?看着这么蔫儿。” 撕开茶包的手顿了一下,方晴好深吸了口气,语气低落:“波比你还记得吗,秦诀的那条边牧,前几天知道他几年前去世了,有点儿难过。” 陈冕有点印象,心脏被很轻的触动了一下,接着装作不经意的提起:“秦诀告诉你的?” 方晴好咽下翻涌的情绪,答道:“工作上有交集,就见了几面,恰好聊到了这里。” 说着话,陈冕手里的碗也刷完了,他用毛巾擦手,看到方晴好动作利落的合上水壶盖子,下垂着的眉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番心理乱战,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因为了解方晴好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往往她表现得越是风轻云淡,实际上就越在意:“好好,我同学很优秀的,除了家庭条件一般,其他方面比起秦诀也是不差的,你确定不接触下吗?” 听到那个名字,方晴好眉心微动:“我现在不考虑这些。” 陈冕心里叹了口气,甩着手朝她走近,话说的也很直白:“是不考虑这些,还是不考虑除了秦诀以外的任何人。” 也许是学法的缘故,陈冕的思维范围很广,说话直戳要害,她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他,费力想要隐瞒的一切就这样被他戳破。 方晴好有种被看穿心思的慌乱,眉眼压低,柔和的脸上带了几分愠色,是压抑着的警告:“陈冕。” 可作为了解她的人,陈冕怎么会怕,他微微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目光看她:“被我说中了。” 笃定的语气,没有任何怀疑。 知道在他面前任何谎言都会被识破,方晴好盯着他看了良久,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我承认,我还没有完全放下。” 但有些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秦诀喜欢她的时候她没做出任何回应,现在这样的结果怎么不算咎由自取。 她能做的只有把这份不合时宜的感情压在心里,像过往的无数次一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屋外老树上的两只鸟儿在对话,叽叽喳喳,似乎是在讨论为什么秋天叶子会枯黄飘落。 陈冕靠在老沙发的扶手上,线头乱飞的布艺沙发在时间的洗礼中变得破旧,丁敏亲手绣的沙发垫为它增添了几分趣味,他试探着说话:“既然没能放下,要不就再试试看?” 闻言,方晴好很轻的哼了一声,带着些自嘲:“五年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和秦诀的事情,陈冕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要知道,当年有了和秦诀分开的想法,陈冕可是举双手赞同的。 陈冕心虚的摸摸鼻尖,想要辩解:“那现在和以前不是不一样嘛。” 况且最开始方晴好也没承认过她喜欢秦诀,早知如此,打死他都说不出劝她的话。 她是典型的防御型人格,因为小时候的需求总得不到回应,就索性否定自己的需求,封闭部分感受来保护自己,要听她明确的表达喜欢什么、想要得到什么,太难了。 当初知道他们正在恋爱的时候,陈冕就觉得这事儿莫名其妙,完全不相配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有结果,后来的结束也合情合理。 直到大一那年,初雪那天,他亲耳听到方晴好说,她喜欢秦诀。 短暂的震惊之后,陈冕更多的是心疼,心疼这个缩在保护壳里的小乌龟好不容易有了迈出来的勇气,却没能在合适的时间说给对的人听。 他无比真切的希望方晴好能幸福。 转瞬又听到她理智而又平静的自语。 “我们之间不可能的,他现在恨我都来不及。” 想到上次在安雅婚礼上秦诀态度强硬的要求苏静培道歉,陈冕不太认同她的猜测。 可方晴好这个人,她心里认定了的事情,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只是眼下,他有件事很好奇:“你们当时为什么分开,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他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但方晴好倾诉欲很低,大多时候她都把事情闷在心里,天大的事儿也要一个人抗。她和秦诀,他知道 的只有开始和结束,至于怎么开始又为何结束,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方晴好有些怅然,似乎所有知情者都在好奇他们的结束,其实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退缩了。 人非草木,她和秦诀相处的半年,快乐占多数。 但在面对秦望轩提及的可怕的假设时,她承认自己害怕了,她无法想象双方父母的态度,更无力承担假设中的一切。 或许是太过年少,所以总是把路想的太窄,以为自己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也或许,是她始终无法相信秦诀的真心,人心瞬息万变,遑论是真心。 秦诀给的爱太轻易,以致于让她觉得这是个裹着谎言的蜜果。 舍不得丢掉,又不敢往下咽。 这个答案她不会告诉陈冕,更不能告诉秦诀。 第20章 第20章秦诀的诀,是诀别的诀…… 宋溪这段时间迷上了油画,秦诀还特意为她请了美院的老师。 鲜艳的向日葵在笔下栩栩如生,宋溪夹着画笔感慨:“真是老了,现在就喜欢这些。” 一个人的喜好从日常的穿衣风格就能看出来,她跳了一辈子舞蹈,自律刻在骨子里,这两年也渐渐尝试起了饱和度高的颜色。 但身边的人觉得还不错,过往那些年,宋小姐活的简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现在倒是接地气了许多。 秦诀找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支着腿品了口花茶,甜腻的味道让他蹙眉。 宋溪放下画笔,看眼挂钟,笑他:“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接手公司的这几年,母子俩人极少打照面,秦氏的市值在一天天增长,秦诀也肉眼可见的疲惫,秦氏是吸食他的精血长成的。 秦诀答非所问:“秦董下个月回来。” 听到这个名称,宋溪脸上的笑不复存在,眉宇间是浓浓的厌恶:“看来我要去度个假了,阿勒泰怎么样,小白说那里不错。” 秦诀装作没有听出她提及白老师时的亲密,搭在颜料盒上的手指轻敲了一下:“不用,他这次回来大概率要被问责,你可以留下,看出好戏。” 宋溪来了兴致,秀眉微挑,里面藏着的戏谑和秦诀如出一辙:“你做了什么?” 秦诀笑容很淡,淡到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用指尖蘸上了一点朱红,点在废纸上,留下点点痕迹:“只是让他摔了一个小小的跟头。” 话说的轻飘飘,但宋溪不这么认为,能让秦望轩被叫回来问责,一定不是小事,秦氏可能要发生大变动了,始作俑者似乎是她的儿子。 懒散的后靠在椅子上,秦诀看着画布上的向日葵沉思,半晌,启唇扔出一句:“妈,等他回来你们把手续办了吧。” 宋溪涮笔的动作顿住,不自在的挽起耳边的碎发:“说这干什么,我和他的事情你别掺和。” 掩饰的动作太明显,秦诀注意到绿色的颜料粘在了她的发梢,他弯腰抽出纸细致的擦拭,声音轻柔:“集团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财产和股权他一分都拿不到,美国那边望辕叔会接手。你放心去做。” 宋溪有洁癖,特别是情感上的。得知丈夫孕期出轨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留下证据,并和他坦白绝不原谅,后来费心营造的谎言也不过是为了保障秦诀的权益。 对于宋溪来说,踹开秦望轩就像丢垃圾一样简单,之所以有顾虑,更多的还是为了秦诀:“他知道是你的手笔吗?” 她还记得,秦诀很小的时候会哭着要爸爸,后来长大了一点会说讨厌爸爸,最好爸爸永远不回来。 可宋溪知道,其实他心里渴望父亲的陪伴,秦望轩送的礼物被他精心保管着,用到近乎要报废的手机也是为了保留下那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 除了长相,她这个儿子和她一样固执,她很想告诉秦诀真相,但她做不到。面对秦望轩,她可以用尽世上最恶毒的诅咒,可对秦诀,她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时至今日,发生了那么多,宋溪也弄不清楚父亲这个角色在秦诀心中的重量。 秦诀面色冷然:“他会知道的。” 他心里关于秦望轩的所有期待,都在见到秦惟的那天戛然而止了。 为了帮同学一个小忙,他从学校去了秦望轩那里,计划之外的事情也没有提前打招呼,谁料就是这个偶然,让他窥见了最丑恶的东西。 一个和秦望轩眉眼极为相似的男孩儿。 他叫秦惟,只比他小两岁,在美国长大。从他同学口中得知,他的妈妈是芭蕾舞团的首席,父亲是低调的富商,父母恩爱。 秦惟本人以父母为傲,常常在社交平台分享自己的生活。 第一次去拉斯维加斯,晒出了和父母的q版动画合照,那天是秦诀中考的日子。 中学时获奖的作文在校内展览,他拍照配文,母亲孕育他的体魄,父亲滋养他的灵魂,他们是他一生的榜样,那天是秦诀的十八岁生日。 还有一家三口在大学门口的背影照,那天管家告诉秦诀,父亲去了另一个州见朋友。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缺席,都在秦惟出现的那一刻有了答案。 他不是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而是将全部的爱给了另一个人。 秦诀这才慢慢回味过来,秦诀的诀,是诀别的诀。 他原以为他们只是感情不合,不想却是秦望轩还有一个家。 得知真相后,他第一个想起的是宋溪是否知晓这件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一定是知道的。 之所以和秦望轩维持体面,也不过是为了他。 秦诀自诩理智,这件事对他来说无关痛痒,反正秦望轩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缺席他成长中的一切,还用这样的方式羞辱宋溪。 于是他主动提出要提前进入集团,站稳脚跟后,买通常秘书,抛给zp信号,又对连铠的提醒置若罔闻,直到zp这颗雷被引爆。 事情还没有传开,但董事会内部已然知晓,他倒想看看,面对野心勃勃的叔伯和极速溃塌的资金链,秦望轩还要如何保持他的风度。 * 方晴好没想到会收到安雅的微信,说是有事要找她,问她什么时候方便,挺突然的,高中毕业之后两个人就没什么联系了。 但方晴好不想拒绝,她应下了,并约在了下班后。 心里一时充满了期待,就好像是很喜欢吃的某样东西,你清楚地记得它的口感和吃到之后一定会愉悦的心情,所以等待也有了动力。 两个人约在医院附近的茶餐厅,环境雅致,菜色清淡。 安雅来了先道歉:“晴好,我后来听说了婚礼上发生的事,我替静培给你道歉。”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和吴非在应酬家里的亲戚,也没能顾得上这边,还是后来听人提到才知晓。 方晴好笑容淡淡:“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 她完全可以理解,对于班上的同学来说,苏静培才是和他们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同窗,偶尔的几次失言,不会让任何人在意,刻在他们记忆中的依旧是那个完美无瑕的苏静培。 安雅越发羞愧,吴非提醒过她的,是她大意了,没有考虑当年的方晴好在班上的处境,她应该多关照几分的。 青岩高中从高一开始就给每个班级划了三六九等,从高一到高三,尖子生班级的固化现象严重,他们班上这些同学大多数都是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的。 方晴好是高三开学时新加入,一来就以全级第一的成绩给吴非了个下马威。 起初他们也对这位新同学很好奇,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晴好难相处的声音渐渐传了出来。传的有模有样,说她看不起成绩不如自己的人,别人请教个题目她也装作没听到。久而久之,班上几乎没人和她交好。 因为没和她打过交道,安雅对这些始终是不听不信的态度。 真正有了交集是她请病假那次,返校的时候发现自己柜子里整整齐齐的放了一叠卷子,都是她缺勤的一周发下来的。 问了身边的几个朋友,没人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24节 认领这事儿,还是她无意间看到方晴好折卷子的习惯,才发觉到这事是她做的。 她是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的性子,当即就去找了方晴好:“方同学,上周我柜子里的卷子是你帮忙整理的吗?” 方晴好被她突然的询问吓了一跳,好半晌才声如蚊哼的应了一声。 安雅噗嗤笑出声,第二天给方晴好带了她爸爸从香港买的巧克力作为谢礼。谣言不攻自破,她也不相信这样的方晴是别人口中的自私小人。 这段友谊因为一件小事建立,安雅有自己的好朋友,两个人并不太亲密,但方晴好知道,在这个班上,她有了可以释放微笑的朋友。 现在亦是如此,方晴好看出了她的羞愧,柔声劝她:“安雅,你不必自责,以前我是很在意他们的看法,但现在这些对我来说……” 她指了指玻璃杯里的白水:“没有任何攻击性。”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畏惧。 时光的沉淀在她身上留下坚韧的痕迹,安雅看着她脸上的浅笑,烦躁的心都慢慢安定下来。 她有些感慨:“晴好,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方晴好夹起一块芋头放在她的餐碟中,冲她眨眨眼,神色娇俏:“脸皮变的更厚了。” 安雅失笑,心中的郁结散去,热络的同她介绍起这家餐厅的特色。 话题展开,聊了许多,安雅问到南城的风光,方晴好毫不吝啬的同她介绍。 之后又聊到新上映的电影,安雅遗憾的说道:“本来跟吴非说好了要去看的,但他太忙啦!一直没能腾出时间,我又不想一个人去。” 吴非读医学,处于八年制的第六个年头,忙的昏天黑地找不到人。 聊的有点上头,方晴好的邀约顺着嘴边就说出口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 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她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 她害怕自己的邀请太过突兀,害怕安雅心里不愿意但却不好意思拒绝。 但没想到,安雅撅嘴皱眉:“不是什么,你不想和我一起去?” 方晴好微楞,随后笑容一点一点展开,缓慢地回答:“我想和你一起去。” 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这是在她心里憋了好久的一句话,竟真的有机会说出口了。 安雅唇角上扬:“我也想,我以后会经常烦你的,你别嫌我烦人就行!” 约好一起看电影的事就这样敲定,安雅拉着她在手机上看场次,今天肯定是不行了,太晚了,不如明天?或者这周末? 安雅雀跃的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方晴好顺着她的话点头。 刚订完后天的票,方晴好却接到了一个意外来电,来自宋溪。 “宋阿姨?是我,您说什么?好,我现在过去,您别担心。” 第21章 第21章“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来不及和安雅多解释,方晴好开车赶回了医院。 刚才宋溪打来电话,秦诀被送来睦成急诊了,她人在外地赶不回来,拜托她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停好车,方晴好稳住心神,竭力保持冷静。 急诊的红色灯光长着獠牙,在漆黑的夜中格外凄厉。 大厅里,小龙手里拿着一沓单子,他见了方晴好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脚下生风的走过来。 方晴好没敢去看小龙的眼睛,将目光落在后面的墙壁上,口唇干燥:“人在哪?医生怎么说?” 小龙语速飞快,到底是年纪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话里带着些慌乱:“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现在已经在做手术了,我给宋老师和向北哥打过电话了,向北哥马上到。” 听到诊断结果,方晴好点了点头,心放下了一半,随手接过小龙手里的检查单大致翻阅了一遍。 两人正看着,袁蒙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还没下班?” 冷不丁的出声吓了方晴好一跳,她下意识后撤几步,回答的很笼统:“有个朋友在做手术,我过来看看。” 袁蒙顺手就把单子接了过来,看到名字后眉毛一挑,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放心吧,这台手术是刘主任亲自操刀,应该快结束了。” 这病人还是他接的,再简单不过的阑尾炎,竟然能让院长一通电话直接把已经下班的主任薅回来做手术,架势够大的。 方医生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风格的朋友,袁蒙心里多了几分好奇:“他家属来了吗?” 他知道,这个忙前忙后的年轻人是司机,做不了主。那么方晴好呢,她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 方晴好回他:“在路上,晚一会儿才能到。” 语气中透露出几分熟稔,看来是认识,且关系匪浅,袁蒙认定了这个事实,愈发好奇。 眼看着两人越凑越近,小龙一个侧身挤进他们中间,他对袁蒙投去抱歉的眼神,接着一脸担忧的和方晴好交代情况:“今天早上送秦总去公司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太对劲,下午出去谈合同的时候状态更差,我看着他都冒冷汗了!就这,秦总还硬要强撑,要不是差点晕过去,他还不来医院呢!” 小龙连说带比划的,反正方晴好是听得眉心紧蹙。 被挤到一边的袁蒙默默翻了个白眼,一个单纯性阑尾炎,在他嘴里倒真成了什么了不得的急症了。 他往方晴好身边凑,小龙不着痕迹的挤他,几番动作下来,饶是方晴好也看出了不对劲。 袁医生...有些过分关注了。 初遇时她只以为袁蒙对她不过是同事间的关照,甚至那次送水她也觉得是客气,但这次明里暗里的敲打,就让她不得不多想了。 她沉思片刻,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袁医生,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有什么情况您都可以直接跟我交代。” 分明就已经解释过了,她还特意再强调一遍,袁蒙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脑子里的那些心猿意马也都淡了许多,他烦躁的按了几下蓝黑笔的按钮,话里藏不住失落:“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同事,成年人之间没必要把话说的太明白。 只可惜,他难得遇到一个心动的人。 小龙见他神色恹恹的走了,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坐下,手术室的门开了。 提心吊胆的两人立刻冲过去,用焦急的眼睛盯着主刀医生。 刘主任单手摘下口罩,露出微笑:“一切顺利。” 方晴好紧绷着的心总算松弛下来,微不可察的泄出口气,她的目光朝即将关闭的门望了望:“谢谢您刘主任,病人什么时候能出来。“ 刘主任颔首:“在麻醉复苏室,待会儿直接就送回病房了。家属过来,我交代些事情。” 小龙留下等人,方晴好去听刘主任宣教。 没多会儿,袁向北着急忙慌的来了,看出来很赶了,这位闲散公子累的满头大汗。 人一来就抓着小龙问话:“现在什么情况?秦诀怎么样了?要不要输血,我是o型抽我的!” 正赶过来开门的护士翻了个白眼,颇为无语:“家属别站那儿干嚎了。” 两个人涌上去,袁向北把着护栏垂泪:“还能不能行了啊,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眉头紧蹙,面色煞白,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他没见过这副样子的秦诀,心里不由得就怕了许多。 小龙见状也不甘示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挤出两滴泪:“秦总您怎么样?您有事了我怎么办啊!” 床上的人费力的掀起眼皮,瞳孔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迷茫,但他还是竭力回答两人的问候。 “ 滚。” 还能骂人,说明不错。 袁向北不着痕迹的抹去眼泪,转而挂上了嬉皮笑脸:“行行行,算你命大!” 几人在护士的陪同下回病房,路上护士严肃交代:“勤叫他,两个小时后才能睡觉。” 是是是、对对对、两人点头如捣蒜。 和刘主任交谈结束后,方晴好在护士的指引下去了病房。 透过门上的透明窗,她看到袁向北翘着腿坐在床前,单手举着手机摆在秦诀面前,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既然袁向北来了,那她是不是可以自觉离开了? 方晴好握住门把手的动作停顿下来,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进去。 算了,还是等袁向北出来再和他交代吧。 打定这样的主意,她的目光落到走廊的连椅上,转头的瞬间,却又听到袁向北喊她的声音:“跑什么!正找你呢!” 没搞错吧,袁向北,找她? 方晴好狐疑的转过身,透过门上的隔板和袁向北对视,她用食指冲自己点点。 袁向北伸着一只手,朝她飞快打招呼:“进来进来。” 看着倒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方晴好缓慢吐出一口气,推门而入。 人一进来,袁向北就收起了手机,下巴往方晴好的方向抬了抬:“诺,真人来了。” 躺在床上的秦诀缓慢的移动视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幽深的瞳孔如同一汪看不到底的潭水,里面酝酿着无声的风暴。 方晴好知道,这是麻醉后的短暂反应,但..袁向北叫她进来是什么意思。 袁向北笑的十分和善,请方晴好过来坐到床边。 “来,你就坐这。” 她没搞明白,只能顺从的坐下,对上秦诀目不转睛的视线。. 有些不自在的挽了下耳边的头发,她问袁向北:“刚才医生说他两个小时后才可以睡觉,今晚也不要离人,宋阿姨最快明天才能回来,你看是请个护工还是...” 袁向北故弄玄虚的摇摇指头:“不,谁都不用请,你坐这就可以。” 接着又拍拍秦诀的肩膀,神色严肃:“仇敌在侧,岂能酣睡?” 秦诀的目光转移了一瞬,让他滚。 袁向北乐得,自顾自的坐到床尾的沙发上,头都没抬的对方晴好说:“等他可以睡了就让小龙送你回去,晚上我留下陪护。” 他倒是闲了,顶着秦诀灼灼目光的方晴好如坐针毡,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关切的询问病人的感受:“想吐吗?” 秦诀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25节 他状态倒还可以,方晴好叮嘱几句:“尽量别说话了,让嗓子休息休息。” 秦诀又点点头,眼里依然不见困意,只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她。 这样子倒是让方晴幻视波比了,心里柔软几分,她悄悄的抿着嘴巴笑:“想不想睡觉?” 很多人术后会有睁不开眼想睡觉的反应,这也是护士叮嘱不能离人勤着叫的原因。 秦诀再次摇头,眼睛依然固执的停留在她身上。 方晴好索性不想那些惹人烦恼的尴尬,她身子往前倾斜,一只胳膊搭在护栏上,脑袋垫在胳膊上,和秦诀离的很近。 秦诀还是有些呆愣的看她,额上的头发也柔顺的耷拉着。 真的越看越像波比了。 方晴好忍不住逗他:“要看看你的阑尾吗?” 刚才刘主任出来的时候拿了标本袋,本着负责任的原则,方晴好及时拍了照片。 秦诀的眼睛中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很快的摇头。 什么是阑尾,他才没兴趣。 还是他的好好最好看。 一直没进水,他的嘴唇上卷起一层干皮,方晴好拿了棉签,沾了水后点在唇瓣上,边点边说:“渴了就先忍忍,明天再喝。” 秦诀看着她垂落的眼睫,突然伸出舌尖,动作很轻的舔了舔被泡胀的棉签。 这突然的动作让方晴好瞬间愣住,她的第一反应是快速瞥了眼后边的袁向北,确认他没在往这边看后,发出小声的警告:“只能沾沾,不能喝。” 尽管袁向北在顾着玩手机,但方晴好还是觉得如芒在背,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回忆起当时在秦家三楼的游戏室,秦诀当着熟睡的袁向北,偷吻她,哄着她张开嘴的画面。 明明现在他们什么都没做,怎么还是有种偷情的感觉。 看到她略显慌乱的神色,秦诀发出一声极短的轻笑,带着得逞的意味。 方晴好犯难了,他到底晕没晕? 正想着,电话显示丁敏来电,方晴好这才反应过来没跟家里报备,她对秦诀解释:“我妈妈打的,我去接一下。” 袁向北收起手机过来接替,秦诀看到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有被侮辱到。 袁向北站着,单手插兜,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在群里给连铠他俩看。 下一秒就收到了视频邀请,袁向北乐了,接通后镜头怼着秦诀的脸,洋洋得意:“赶快截屏,病号服版秦少爷可不常见!” “哇,快给个特写。” 连铠叫着嚷着,秦诀翻了个白眼,这次让他们一起滚。 刚巧这时方晴好也接完电话回来了,袁向北看了她一眼,拿着手机去外面:“我也去接个电话,你要看好他哦。” 方晴好点点头,又坐回床前。 刚才和丁敏的对话在秦诀面前道来:“我妈妈知道你生病了,要给你炖汤,你有想喝的吗?” 秦诀思索片刻,缓慢的比了个“1”。 这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但方晴好也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鸽子汤?” 上学的时候,饭桌上每顿都有丁敏炖的汤,周一雷打不变的就是鸽子汤。 秦诀用点头代替了回答,方晴好说了,他不能说话,他得听话。 定好了要喝的汤,方晴好和他吩咐医生交代的事情,其实她也清楚,这种时候,秦诀的脑子还不足以记住所有事情,但有话聊总比干坐着好。 轻柔的声音映着昏暗的床头灯,催眠效果十足,但秦诀没有半分困意,他近乎贪婪的用视线抚摸着她的一切,像是要补足缺失的一千多天。 直到他感受到重量压在他的手掌上,方晴好先把自己讲困了。 看到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秦诀忍不住弯了唇角,很小的幅度,在他冷硬的脸上有些突兀,一颗漂浮不定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眼皮沉的快要抬不起来,他闭上再睁开,最终又忍不住闭上。 平放着的手本能一般寻到她的,然后牢牢握住,再也不松开。 窗外月明星稀,袁向北举着手机去了天台,把视频切成了语音,他正说话,听到连铠惊奇的声音:“刚刚那个...是方同学吧..” 袁向北撇撇嘴,不以为然:“是啊,她在这家医院工作,小溪阿姨给她打的电话。” 连铠沉默了一瞬,若有所思的噢了一声。 可惜某个缺根筋的二傻子还在自得:“我跟你说,你知道我有多聪明吗,护士姐姐说少爷不能睡觉,我就直接让方晴好坐他身边,秦诀那么恨她,哪还有心思睡!肯定竖着两只眼睛瞪她。” 连铠又沉默了,这次是为袁向北堪忧的智商。 “你怎么不说话?” 艰难的咽下一句含脏量极高的话,连铠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没怎么,被你聪明到了,真厉害啊袁向北。” 第22章 第22章方晴好是被…… 方晴好是被手臂上的蚁走感痛醒的,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她缓慢抬起脑袋,脖颈侧面沉的无法移动,腰也绷的难受,随意的转动几下就听到关节嘎嘣的声音。 睡眼惺忪,她看到秦诀紧闭着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 伸懒腰的动作顿住,方晴好的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的确赏心悦目,竟让她忽略掉了身体上的不适,觉得神清气爽。 长这样一张脸,秦诀果然手段了得。 不过和如今病恹恹的样子相比,还是某些时刻泛着薄红更好看些。 意识到自己在回想什么,方晴好默默在心里忏悔了一刻。 她有罪,秦诀都这样了,她的想入非非还不肯放过他。 一声巨响,打破方晴好想象的同时也吵醒了秦诀。 躺的四仰八叉的袁向北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在地上荡起一层浮灰。 沉睡着的人拧了拧眉心,睁开眼睛。 在看到方晴好的那一刻,他以为是在做梦,反复确认之后才惊觉这不是梦。 方晴好没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关切的问他:“我扶你坐起来喝点水吧?” 说着她就伸手去扶,双手握住他胳膊的时候,感受到结实的隆起,这层病号服仿佛在一瞬间化作了虚无,白皙皮肉上蜿蜒的青筋近在眼前。 方晴好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 秦诀轻抿了口水,目光落在了别处,问的话很犀利:“你怎么在这儿?” 看来,他对昨晚的事情一无所知。 好吧,确实有小部分人会丧失麻醉苏醒时的部分记忆。 方晴好解释:“宋阿姨给我打了电话,拜托我来照看你。” 这样啊,秦诀稍稍坐直,这才转过来看她:“你..整晚都在?” 方晴好点头,没敢说昨晚分明是他用眼神逼她留下的。 喂他喝完水,方晴好把床调高,让他坐的更舒服一些。做完这些,目光灼灼的看他:“还有需要我做的吗?” 她的意思是,没有的话她就要撤了,清醒后的秦诀,还是能离得多远就离多远吧。 感受到被子下传来的不适感,秦诀抬抬下巴,指的方向是躺在地上的袁向北:“把他叫过来。” 真是服了,怎么会有人摔下去之后还能翻个身继续睡。 方晴好看看熟睡袁向北,又把脑袋转过来,好心的问:“你想要什么,要不我去办?” 看着她无辜的眼睛,秦诀哑笑,低沉的嗓音带着些砂砾感:“我想上厕所,你打算..怎么办?” 说完,又自问自答,浮起的笑意带了些玩味:“哦,我忘了,你也没少看吧。” 这种被人当面戳穿的感觉真的很羞愤,方晴好一下就红温了,连片的红从脸上一路蔓延到脖子,她一时语塞:“你..” 秦诀装作惊讶的模样:“脸红了?怎么,你的胆子都留在南城了偷看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 眼见他还要再说,方晴好急了,欲伸手捂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秦诀偏着头去躲,嘴里还没停:“脸不红心不跳的偷看我那么久...” 方晴好的手追着他的嘴巴跑,下一秒掌心传来的触感让两个人同时停下。 舌尖,昨晚那截舔舐棉签的舌尖,此刻抵在了她的掌心。 湿儒的感觉一闪而过,像短路的线路突然爆起烟花,鸡皮疙瘩从手掌飞速蔓延到小臂。 千言万语湮灭在对视中。 他们置身病室,心却被带回了从前。 甜腻的,潮湿的,抵死缠绵的一切。 他们假装遗忘却牢牢镌刻的一切,在此刻无处可遁。 身体的反应比语言的伪装诚实多了,无法否认的是,尽管彼此说尽了最难听的话,但身体还在本能的留恋,留恋对方身上的温度和气味。 “你俩干嘛呢?” 又是袁向北。 刚才还睡得不省人事,这会儿就醒了。 方晴好狼狈的松开手,浑身上下做了八百个假动作:“我去洗个脸。” 袁向北从地上起来,拍拍裤腿上的灰尘,原地做起了舒展动作。秦诀掀起眼皮看他,目光发凉:“睡醒了就过来。” 服侍秦少爷上完厕所,袁向北翘着腿在床边坐下:“我听护士姐姐说你这病恢复的快,差不多五天就能出院,我给你找个陪护?还是你想要我亲力亲为,我事先说明,请我可是很贵的。” 秦诀淡淡回答:“不急。” 秦望轩不日就要回来,他刚好可以借这件事避避风头。 说着话,护士进来了,一同的还有袁蒙。 袁医生或许是没睡好,脸上满是郁色,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秦先生,刘主任临时去了分院,这几天由我来负责你,我姓袁,普外科的主治医师。”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26节 这不是..宋落落那个小鬼嘴里和方医生绝配的袁医生吗,秦诀怎么可能会忘。 袁蒙扫视一圈屋内,挂上微笑:“手术很顺利,如果今天出现了胀痛反胃,都是正常的,不过,您要是自觉忍受不了要及时呼叫护士,我这边会根据你的情况调整方案。” 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秦诀只是挂上同样的微笑,微挑眉锋,应下:“好,谢谢袁医生。” 看不见的锋芒在两个男人眼睛中闪过,他们都清楚这若有若无的敌意来自何处。 送走了袁蒙,秦诀扶着床档缓慢的站起来,从昨天晚上躺到现在,背都快要散架了。 袁向北做出好多个上前搀扶的假动作,秦诀瞥他,话里带着讥讽:“该你孝顺的时候没见你表现。” 早不醒晚不醒非要赶在关键时刻醒。 袁向北没听明白,挠着头傻乐:“你伤口疼吗,疼了就说,这种时候就别装酷了。” 秦诀身体力行的告诉他不疼,他直接伸脚踹袁向北。 比落下的脚踢更先来的是开门声,方晴好拎着早餐进来。 袁向北亲眼看到了什么叫变脸如翻书,刚才还嚣张着要踹他的人顷刻间就变了脸色。 眉心紧蹙,嘴角向下,最重要的是他竟然面不改色的微微弯腰捂住了腹部的伤口,甚至带着隐隐的抽气声,一副被病痛折磨的可怜小白菜模样。 这是什么操作,不是不疼吗?现在装给谁看。 方晴好见状,眉毛拧成疙瘩,说话的音量都都大了几分:“怎么下床了?快回去躺着。” 秦诀捂着伤口慢慢挪:“向北说一直躺在床上不利于伤口愈合,让我下来走动走动。” 袁向北目瞪口呆,不是,转眼就把他卖了?到底谁主动要下来的啊,再这样他真的要报警了。 方晴好走的飞快,扛着袁向北的肩膀而过,动作自然的搀扶秦诀,让他靠到床上坐下:“除了去厕所,今天就不要下床了,万一牵拉到伤口,疼是小事,渗血感染就麻烦了。” 秦诀轻喘了口气,低低的应了一句:“听你的。” 袁向北被挤到角落,看着他兄弟浑然天成的演技,佩服的五体投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决定暂时离开这片让他伤心的地方:“我走了,小溪阿姨马上就到,方晴好你再看他几分钟。” 什么破沙发,睡得他腰酸背痛,他要马上回去洗个澡痛快的补个觉,这个兄弟他就当已经不在了。 秦诀在床边休息的片刻,方晴好已经把早餐都放在放在了秦诀方便拿取的一侧。 秦诀看着她左右忙碌,出声道:“你也回去吧,昨天晚上多谢。” 方晴好没理,自顾自的干自己的事儿:“我等宋阿姨来了再走,反正今天周末,也不用上班。” 说完把米汤拆了盖子递给他,叮嘱的神色很认真:“今天就吃些流食,接下来慢慢过渡,我让店家在汤里撒了一点点的椒盐。” 秦诀接过来,拿着往嘴里喝的时候,突然控制不住的嘶了一声,连带着手也在颤抖。 这声痛苦十分的喊叫让方晴好吓了一跳,她先接过米汤,接着关切的询问:“怎么了?是哪疼吗?” 秦诀紧闭牙关,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应该是扯到了。” 没有半分的犹豫,方晴好直接舀起一勺米汤:“我喂你。” 秦诀费力压下微翘的唇角,张开嘴,咽了下这勺又咸又甜的米汤,其实他不喜欢喝这种东西,但如果是方晴好喂的,无论是什么他相信自己都会毫不犹豫的吞下。 喝了小半碗,方晴好就收走了:“就喝这些吧,食量要慢慢增加。” 碗刚放下,门被推开,袁蒙又进来了,他先简单的问候自己的病人:“秦先生,感觉怎么样,伤口有胀痛吗?” 秦诀不想在他面前落面子,笑的很轻松:“不怎么 疼。” 方晴好按住他的手腕,和袁蒙交谈:“袁医生,我见他疼的比较厉害,要不把止疼针开上?” 秦诀自觉尴尬,把脸转到了一边,不想再看袁蒙那张讨厌的脸。 偏偏袁医生是个没眼色的,硬要往前凑:“是吗,那我待会儿就把医嘱开上,这种事情也分人的,有的人体质比较好就不怎么疼。” 话里话外好似是在讥讽秦诀身弱。 秦诀暗自咬了咬后槽牙,这个大马猴,一来就没好事儿。 交代完注意事项,袁蒙找起话来:“方医生,有时候还真羡慕你们科室,不用值夜班也不用轮急诊,我们可就惨喽。” 方晴好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你们辛苦。” 其实她在想,袁蒙此举是否有些失了分寸,这里是病房,秦诀需要休养,他这种行为是否有违职业道德,但真让她直白的请袁蒙出去,还真挺不合适的。 犹豫的瞬间,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她嘴上回着袁蒙的话,眼睛往下看。 从秦诀口中无声吐出三个字,伤口疼。 方晴好下意识的看了看他伤口的位置,在袁蒙的话没说完时不客气的打断:“袁医生,没什么你就去忙吧,我扶他去上个厕所。” 袁蒙不至于连这么明显的逐客令都听不出来,他的笑容变的有些尴尬:“好,有什么事及时呼叫。” 秦诀看着方晴好脸上的冷淡,心情愉悦的在床上叩起了手指。 人走之后,方晴好的目光严肃了几分:“袁蒙是你的医生,你有任何不适都要及时告诉他。” 她指的是他回答袁蒙伤口不痛这件事吗? 秦诀沉默了一瞬,低声回答:“那个袁医生,说话带刺,我不想被他看笑话。” 方晴好叹了口气:“那也不能为了面子就隐瞒啊。” 秦诀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听到他刚才说话的嗓音依然沙哑,方晴好又拿起水杯:“喝点儿水吧,我给你兑一下。” 她满心都是倒水,没注意到衣服的下摆碰到了喝剩下的米汤,眼看着就要被带倒。 秦诀眼疾手快,稳稳的一把接住。 方晴好诧异的回头去看,还没来得及质疑他的平稳,先被他裸露出来的手腕吸引住。 那里整日带着各种价值不菲的名表,现在空落落的,被一串青色的花纹覆盖。 她觉得眼熟,什么都顾不上的凑近看。 是她送给秦诀的手链,被他一气之下从四楼扔下去再没踪影的手链。 现在这串手链和他的肌肤长在一起,留下永恒的烙印。 她惊诧的抬头,跌入秦诀的眼眸。 秦诀没有躲,神色定定的看着她。 没有任何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第23章 第23章撞南墙 方晴好近乎沉迷的看着那串痕迹,指腹下落,游走在他的腕部,每一处都和实物一模一样,过了五年,她仍然清晰的记得每处细节。 这手链不贵,成对买下来也就几百块钱,是她送给秦诀的生日礼物。 争吵之后,他放下狠话的同时不忘把这副架在手上的镣铐扔出窗外,从四楼到一楼,本就没什么重量的链子在草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记得自己找了很久很久,找到手掌被树杈划破,找到销售数次告诉她这款不会再补货。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找,甚至疯魔到去买一条除了外观一样其余完全不一样的手链,但心里有个坚定地声音告诉她,这东西不能丢。 现在,秦诀把它纹在了手腕上,大概真的永远不会丢了。 食指摩挲手腕的感觉,不亚于踩在他的敏感点上,秦诀本就嘶哑的喉咙干涩的更厉害。 他近乎颤抖的推开她的手,像是要掩饰什么。 方晴好沉沉的目光看向他,里面藏着的话不言而喻。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当时视如敝履的东西纹在手上,为什么是这个想看不见都难的位置。 他们在无声的对峙,看谁先败下阵来。 推门的响声打破僵局,两个人各自偏头,收敛起自己的情绪。 宋溪回来了,和她一起的还有提溜着饭盒的丁敏。 丁敏倒是比正牌母亲更关心他的伤势,满脸的心疼:“给我吓得一夜都没睡个囫囵觉,现在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啊。” 秦诀露出轻松地笑,宽慰两位家长:“您放心,好着呢。” 说罢,又看向自进门起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宋溪:“宋老师,耽误您旅行了。” 宋溪重重的冷哼一声,骂他是个讨债鬼。 但方晴好看的明白,宋阿姨头发很乱,眼睛也是肿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疲倦,她比任何人都担心秦诀的状况。 “好好,辛苦你了,你快回家休息。” 宋溪心里有些愧疚,她还真是病急乱投医,当时昏了头去麻烦小姑娘。 方晴好连忙摆手:“没关系的宋阿姨,以前在您家借住您都没嫌麻烦,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她是真的这样觉得,宋溪提出的任何事,只要力所能及,她都会去做。 宋溪待她很好,好到她在秦家很少有寄人篱下的窘迫,这都得益于宋溪的宽容和善良,秦诀亦然。 她忙了一夜,确实辛苦,秦诀给小龙打电话送她回家休息。丁敏笑着拦住:“不用麻烦,刚才有人送我过来,现在在楼下呢,让他把好好捎回去吧。” “谁啊。” “冕冕啊,周末他在家闲的没事,就送了我一趟。” 方晴好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丝毫没看到秦诀那已经冷下来的脸庞。 临走之前,她没忘叮嘱几句:“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告诉袁医生。” 秦诀侧着身子不说话,方晴好还以为他是伤口痛,没心情说话,也就没在意,跟宋溪打了招呼之后就走了。 人走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秦诀坐了起来,丁敏连忙过去扶他:“怎么了?哪不舒服还是要拿什么东西。” 秦诀笑着摆手:“没事儿,就是躺的时间久了,想站起来换换姿势。” 这也能理解,躺久了都嫌板的慌,丁敏扶他到窗边,站在百叶窗前透风。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27节 秦诀站定,抬起手指压下一叶窗,从一指宽的缝隙中看到楼下的画面。 只是一眼,他就冷然的松开了手,沉默的站立着,腹部的伤口开始作痛,他拖着步子,缓慢的,一步一步的回到床上。 疼痛的伤口牵拉眉心,余痛一点点的扩散,这种长久的折磨远比瞬间的疼痛让人揪心。 秦诀看着手腕上的青色发呆,他用指腹去触摸,触摸到内侧那道凸起的痕迹。 护士很快就推着治疗车过来了,宋溪和丁敏不敢在跟前耽误事儿,齐齐退到墙角坐着。见没有两人能帮上忙的,索性聊起了天。 宋溪从小被艺术熏陶,喜欢的都是些高大雅的东西,丁敏很早就结婚生子,操心最多的是做饭买菜这些日常小事,照理说,两个人说不到一起去。 但耐不住丁敏这人特能聊,时间久了也把宋溪带的话多了。 := 宋溪也清楚,和丁敏聊艺术无异于对牛弹琴,所以她也只捡些热闹话和丁敏聊,可以说,她骨子里隐藏的八卦、爱凑热闹都只在丁敏面前展露。 刚才听到她提起的人,宋溪免不了多问几句:“小敏,你刚刚说送你来的人是你之前提过的邻居家的孩子?好好的青梅竹马?” “就是他,一起住了几十年,跟我亲儿子没什么区别。孩子也有本事,现在在燕大读研呢。” “噢,那他跟好好差不多大吧。” “就比好好小俩月,诶要我说,这俩孩子才合适呢。” “合适什么?” “处对象啊!冕冕是我看着长大的,好的没话说,最主要是他家里的情况我也门儿清,嫁过去了不怕受委屈!” “你愿意不重要,孩子们得愿意啊。” “这我不担心,这俩孩子我看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从幼儿园到大学,就没分开过,哪找来这么合适的人呢,谁不乐意谁傻子!” ..... 床上的秦诀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收入耳朵,听完被气笑。 天、造、地、设。 青、梅、竹、马。 很好,很好,合着他是从中作梗坏人姻缘的炮灰男二。 等护士给他挂上液,两位家长才结束了聊天凑上来,丁敏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睡吧,这药我给你看着。” 秦诀笑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其实半天才睡着,气的胸口闷。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方晴好。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串纹身上,秦诀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想不明白,方晴好去隔壁把陈冕叫了过来。 陈冕端着下巴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祖宗,你还是不嫌累啊。” 方晴好扔给他一个靠垫,肃着张脸:“陈冕,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 大概猜到是和秦诀有关,陈冕支着手,做出一个请说的姿势。 “我之前送秦诀的手链,你还记得吗?” “继续。” “当年我们分手之后,我亲眼看到秦诀把它从后窗扔了出去,但是..今天我看到他手上多了一个纹身,纹的就是那串链子。” 陈冕惊讶:“真的假的。” “真的,我非常确定。” 这个笃定的答案让陈冕陷入深思,诸多想法在脑海里闪过,一般来说,这种行为,可能是为了纪念,也可能是为了警示,陈冕也拿不准秦诀到底是出于哪种目的。 但不论如何,秦诀一定是在意那段过往的,否则绝不会在日日可见的手腕上留下那串印记。 如果真的不在意,如果真的已经释怀,何必做这些无用功。 还有上次婚宴的事,似乎也可以佐证这个猜测。 见他不说话,方晴好踢踢他的脚,有催促的意思:“说话。” 陈冕轻啧一声,秦诀怎么想的还不知道,但眼前这个已经把目的赤裸裸的暴露出来了。 轻咳一声,陈冕开口:“我觉得你可以主动问他,看他怎么回答。” 方晴好沉默,大脑在敢于不敢之间反复横跳。 见她如此纠结,陈冕给了新的说辞:“好好,你们分手五年了,这五年,你有对除了秦诀以外的任何人感兴趣过吗?哪怕是多问一句也没有吧。既然如此,你何必在意他的纹身到底是何用意,遵从你内心的想法,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成了我给你随礼,没成我就陪你买醉。” 从前陈冕是觉得两个人从上到下没有一处相配,完全不同的性格,犹如天堑的家庭,这些都让他们之间的爱情摇摇欲坠。 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岁月,他的想法已然发生了改变,既然无法释怀,既然心有不甘,不如就去撞撞南墙,去死磕那个忘不掉的人。 人活一世,总要轰轰烈烈爱一场。 方晴好继续沉默,秦望轩的话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散。 秦诀是如他所愿,走上了最正确的那条路,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可他也变了许多,他的热情他的明朗他的善良,好像都消失了,他变得陌生。 她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她到底是多么自私,才会自作主张的替他选择未来的路。 她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明明不想这样,明明只是想要他变得更好,可偏偏弄巧成拙。 陈冕见她一直不说话,就静静地陪她坐着。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的,只有等她自己想清楚。 许久许久,久到陈冕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方晴好终于做出了抉择:“我去问他,我想听到他亲口回答。” 陈冕话说的也痛快:“好,那我待会儿送你去医院,你再睡一会儿吧。” 短暂的休息后,方晴好醒来时头昏眼胀,大概是昨晚的睡姿太难受了。 她去隔壁叫上陈冕,在路上买了晚餐,两人一起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方晴好问他要不要上去,陈冕撇嘴:“我才不去看他。” 他这个人已经在秦诀的眼神中死过好多次了,他闲呢招惹一个醋坛子,那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 方晴好出了电梯在护士站又碰到袁蒙。 袁蒙准备下班了,见她过来,又拽上了白大褂:“来送饭呢。” 方晴好点点头,想到上午的事,认真的看着袁蒙说道:“袁医生,希望您对秦诀多上点儿心,这是我以家属的身份请求您。” 袁蒙脸上笑意僵住。 方晴好不等他回答,也没顾及他的反应,只是微微颔首,径直去了病房。 里面很热闹,小龙也来了,见方晴好带了饭,忙说道:“诶,小方姐,我们刚还说今晚去吃海鲜呢,宋老师请客!” 方晴好笑笑,眼睛看着秦诀:“好啊,那你们去吧,我留下。” 他怎么看着兴致不高,是伤口又疼了吗。 宋溪招呼他们:“走吧,去吃饭,好好也一起去,我给老胜打了电话,让他来看着。” 方晴好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婉拒宋溪的邀请:“你们去吧,我在家吃了饭来的,我留下就好。” 既然这样,宋溪也没再劝,而是说:“行,那等老胜来了,好好你就回家休息。” 送走他们,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而秦诀,除了刚才他们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剩下的时间均是沉默的闭着眼,一副困觉的样子。 方晴好拉开椅子坐在床边,问他:“下午怎么样,伤口疼的厉害吗。” 秦诀对她说的话置若罔闻,方晴好狐疑的凑上去,看到他轻颤的睫毛,继续说话:“我带了米汤,还有鸡丝,待会就着吃点儿吧。” 秦诀终于是睁开眼了,两抹乌青在眼下,看着有些憔悴,他答非所问:“陈冕送你来的?” 见他肯开口说话,方晴好露出笑:“嗯,他周末在家,刚好有时间。” 秦诀的太阳穴狠狠一跳,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方晴好的目光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落在他的手腕上,心里鼓鼓气,斟酌着开口:“秦诀,你手上纹的是我之前送你的手链吗?” 秦诀随着她的话垂头,越看自己越觉得可笑,忍着气说了句:“你记性不错。” 阴阳怪气,反正听上去不像夸人的。 但好像重逢以来,秦诀一直都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方晴好的求知欲更加浓烈:“你为什...” 话没说完,被秦诀冷脸打断。 他笑了,笑容里夹杂着滔天的怒意:“你该不会要问我为什么在手上纹这个吧?” 方晴好被他逼的只能讷讷的点头。 秦诀笑意更盛,说话的语气称得上是咬牙切齿。 “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我曾经是多么的愚蠢。” 第24章 第24章“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即使预想到可能会是这个答案,但现在亲耳听到,方晴好还是控制不住的低下了头,一滴泪夺眶而出滴落在裤子上,浸湿一片豆大的痕迹,她用挽头发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失态。 秦诀看着她的发顶,视线发昏,宣泄过愤怒后是一点一点渲染开的悔意。 这下好了,他真的用尽手段把她推开了。 他靠在一侧,偏着头不说话,等待她又一次的离开。 方晴好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沉默了许久,她轻声开口:“秦诀,对不起。” 秦诀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他像被触碰到了某种禁忌,蹭的一下转过来,脸上的表情青红交错:“那我是不是要说一句没关系。” 她现在是什么 意思,一句对不起就要终结所有的一切吗。他们要饱含愧疚的细说过去自己的种种不是,然后从此再无瓜葛?只做一对彼此释怀的前任?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28节 他不接受这样的方式,他要方晴好时时刻刻都想着这份纠葛,要她铭记他们的每一个吻,每一次情事。 他们要藕断丝连,互相亏欠。 方晴好侧身躲避了他的视线,缓慢的泄出一口气,然后再次屏息:“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没有意义了。” 道歉没有意义,他们这么多年的耿耿于怀也没有意义。 秦诀这才明白,事情的发展似乎和他想象中有了偏差,方晴好道歉的目的不是为了和解。 他早该想明白的,她这个薄情的人,倘若不是有所求,怎么可能上赶着跑过来说一句早就已经过期的道歉。 如今占上风的人成了秦诀,他不纠结于是否有意义,而是再一次重复方晴好之前没有回答过的问题。 “道歉总得有原因吧,方晴好,我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要是还是那套老掉牙的说辞,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事儿在他心里已然成为了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他执拗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而答案的参考标准,是秦诀。 除非方晴好拿得出让他相信的答案,否则他不会松口。 方晴好缓慢的闭上眼睛,喘了口气。 当年的事已经成了他们之间化不开的死结,要想重蹈覆辙,必须先结开这个结,否则一切都没可能。 可是,如果让他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他又该用什么心情和父亲相处。毕竟他是那么在意这份虚无缥缈的父爱。 那是秦诀明明很渴望,却又害怕被人看穿的脆弱。 最后的最后,秦诀听到了,方晴好口中他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秦诀,当年即使我不改志愿,我们也不可能一起上燕大。” 秦诀僵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话说出口,已经不是猜测了,而是肯定。 方晴好不忍看他的眼睛,仍是保持侧身的姿势:“班主任给我打过电话。” “你手上的伤,是考试之前就有的吧。” 秦诀骗了她,考完之后的那天晚上,她发现秦诀的食指肿胀青紫,连弯曲都无法做到,他说是出考场人太多被挤到了,他的神色太过自然,方晴好信了。 填志愿的时候,他的第一志愿是燕大,后面几所是燕大周围的几所学校,分数和燕大相比差了不少,但秦诀信誓旦旦说,那些都是随便填的,燕大很稳。 可直到填报志愿结束前的几个小时,她才从秦望轩的口中知道了秦诀说的是假话。他真实的高考分数比他告诉方晴好的要低了将近二十分。他的水平没有高到即使发挥失常也能蹭着线进燕大。 这意味着他们无法上同一所大学,秦诀也不能选择更合适的学校,只能滑档去燕大周围那几所。 屋内一时安静到可以听到钟表走针的滴答声。 半晌,响起秦诀喑哑的低声:“谁允许你一声不响就做决定的,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为我选了一个多么光明的前途,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 话里藏着讥讽和怒气。 方晴好回避的动作让他怒火更盛,来不及顾及伤口被牵拉的疼痛,秦诀抬手箍着她的下巴,强硬的将她转过来:“说话啊。” 汹涌的泪意在方晴好眼中蓄势待发,她用力扣着手心,压抑着从胸口处传来的酸痛。 “秦诀,你就完全对吗。如果你坦白所有,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可你连说都没说就擅自决定瞒着我,你让我怎么办。” 秦诀笑的不屑一顾:“想办法?什么办法,复读一年还是选择你口中更适合我的学校,我一个都不会选。” 英语考完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要隐瞒到底了,这是秦诀给自己选的路。如果你的未来没有我,那我就撕开一道口子,硬闯进去。 方晴好音量抬高,红着眼睛和他对峙:“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一天我知道了真相,我会怎么想,我会觉得是我耽误了你,是我影响到你的未来,我会自责到死。” 秦诀逼近,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身上的呼吸,气味交融在一起,秦诀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固执的强撑忽然就软了下来。 捏着方晴好下巴的手掌完全的捧住她的轮廓,秦诀面露哀伤:“没有你的未来,算什么未来,要我完全考虑自己,我做不到。” 他的心,他的魂,都被栓死在一个人身上,那种情况下的他,完全没有理智。 方晴好累极了,她无力的挣开下巴上的钳制,失魂落魄般靠在椅子上:“你不信我。” 秦诀笑了,眼里却带着清泪:“你就信我吗?你敢说你有把我划入过你的未来吗?” 害怕公开,躲躲藏藏,甚至从未承认过自己有男朋友,她根本就是打算高考后一脚踹开他,这样的方晴好如何让他信任。 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有牢固的地基,所以像脱离墙体的墙皮,摇摇欲坠。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一点点消散,过了那个气头,他们都静下心来思考。 方晴好低估了秦诀对这份感情的珍视,她从前以为,背着他改了志愿,说了伤害他的话,骄傲如他,他顶多会厌恶她,权当她是个薄情的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她没想到这个疙瘩秦诀牢牢记到现在。心里的愧疚和自责更重,方晴好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但如果重来一次,如果知道秦诀的想法还是不会改变,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要她眼看着秦诀放弃自己的前途,围着她一个人打转,方晴好也做不到。 如今经历了五年的时间,方晴好不会再纠结这些了。无论过去如何,秦诀现在就在她面前,既然鼓起勇气要和他重新开始,那就要再勇敢一点。 她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既然他如此在意,那就先把之前的疙瘩解开,再谈以后。 “秦诀,大概我没有告诉过你,我这个人,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不用嘴说,可能是从小以来的需求很少被满足过吧,慢慢的,压抑自我需求就成了一种奇怪的习惯。十七岁的时候,我利用了你,利用你做我宣泄压力的方式,利用你来报复苏静培对我的隐形霸凌,是我不对,我道歉。” 是她用不光明磊落的方式利用秦诀,把他物化成满足自己私心的工具。 “至于所谓的胁迫、放过,更是不可能的,如果我真的讨厌你,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看你,更不会若无其事的和你谈了将近半年的恋爱。” 那些只不过是当时想要逼他离开的说辞,要说害怕,仅仅是害怕被家长发现,并不是讨厌秦诀。相反,她很喜欢秦诀,不然也不会除了他以外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人。 “你说我害怕公开,这我承认,我害怕宋溪阿姨和我妈妈知道我们的关系。宋溪阿姨很好,但我始终没有忘记我只是借住在你家的、保姆的女儿。我妈妈喜欢你,可在她眼里你是雇主的儿子,她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甚至...讨好你。如果我们在高考前被发现,我妈妈要如何在家里自处,如何面对宋溪阿姨,又如何抉择这份让我们全家人都满意的工作。那种情况下,我绝不可能让她们任何人知道。” 保密最根本的手段就是真正的做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两个当事者谁都不告诉,这个秘密才会成为真正的秘密。 秦诀听到这里,面色凝重了许多,这一层是他从没想到过的,在他的观念中,从没有把丁敏他们当做过是可以轻视的人,但现在看来,是他不够细心,没有及时察觉到她的担忧。 “你说我没有把你划入我的未来,我最开始的确是这样想的,我们太不匹配,你说你喜欢我,我觉得..你只是为了逗我玩。” 话说到这,秦诀忍不住插了一嘴:“我有病,我拿填志愿这种事逗你玩。” 他就差 把心刨出来给她看了好吗。 方晴好笑笑,笑容很温柔,她顺势搭上他的胳膊,安抚性的按了按:“那人被馅饼砸到的时候肯定会先晕过去的嘛。” “我之前没有说一定要考燕大,是你说我们要一起上同一所大学,我才决定一定要留下的。” 专业是早就定好的,燕大和南大差不多,但考虑到家里和秦诀,方晴好才彻底决定留在燕北的, 秦诀恍神了一下,臭着一张脸说哦。 把毛捋顺之后,就该切入正题了,方晴好继续用轻柔的语调说:“所以,我根本没想过高考之后就把你一脚踢开,是你做的事情太极端了,让我也不得不用极端的方式来对待你。” 秦诀炸了,合着刚才都是铺垫,这才是她的用意:“你意思是错都在我?” 方晴好摆手,眼神无辜:“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听不明白重点啊,我明明是在说我很喜欢你,很想和你一起留在燕北,我的未来里有你。” 我很喜欢你,我的未来里有你。 秦诀再次要炸了,这次不是气的,是被狂喜冲昏大脑导致的缺氧。 她怎么回事,消失的五年去拜读什么甜言蜜语大全了吗,现在说话都一套一套的。 方晴好看着他神色莫测的脸,小心翼翼的戳戳他的手背:“你..怎么不说话。” 秦诀如梦初醒,轻咳一声:“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看来回家根本没补觉,就是琢磨着怎么用话哄骗他。 但有个嘴比石头还硬的人还是没学会服软,依然用傲娇的态度回答:“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你不会是想..” 方晴好及时抓住他的手心,眼睛亮起来:“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手心传来的温度告诉秦诀这一切都在真实的发生,他视线有些发昏,脑子里一时划过很多很多片段,他们初见,她第一次来秦家,她被抓包的窘迫,第一次接吻时的触感,还有第一次做|爱时两个人的生涩,但最清晰的还是争吵的画面。 他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方晴好见他不说话,再次开口:“秦诀,可以吗。” 其实问出这话的时候,她心里也有点紧张,她只能肯定,秦诀单身,且还愿意和她继续纠葛,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方晴好不知道。 秦诀变了太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的人,现在的他把自己藏在重重伪装下,猜不透,看不穿。 见她催促,秦诀冷哼一声,一把拂开她的手:“你想得美。” 方晴好猝不及防,愣住。 秦诀坐直身子,双手抱臂,从上到下审视她:“你说的我们彻底结束了,哪有什么重新开始,只有你、追求我。” 方晴好惊讶的把嘴张成o形:“啊?” 这样子太傻了,秦诀没忍住翘起了唇角,费力压下之后,伸出食指点点她的脑门:“啊什么,看在你照顾我的份上,我勉强让你插个队。” 方晴好乐意配合他:“谢谢,那我是第一顺位吗?” “你是不是把脑子落家里了?后面排队去。” “不可以吗,...好吧...” 第25章 第25章人家勾勾手他就… 没过多久,老胜来和方晴好接班。 临走的时候,她特意去跟秦诀说:“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明天是周日,她还有一天的时间能留在这里照顾他。 秦诀慢条斯理的喝水,很无意的提起:“都行,实在没什么吃的就买福记的馄饨吧。” 方晴好点头,礼貌的跟老胜道别。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老胜忍不住跟秦诀感慨:“真是长成大姑娘了,小诀,你还记不记得好好刚来家里的样子,胆儿比兔子还小。” 不过除了胆子小,哪都好,话不多,学习好,对谁都有礼貌,比他家那个不知道好多少。 秦诀没有回答,但心里并不认同这个评价。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29节 方晴好一点都不胆小,相反,她胆子大得很,她只是用纯善内敛来武装自己,她有自己的行事法则,那是一种,悄无声息之间置人于死地的温柔刀,裹着柔风细雨的外衣,内里藏着最锐利的锋芒。 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在行人的衣衫上落下一颗颗雨滴。 方晴好打车回家,车子买回了也有一段日子了,但她上次摸车还是考完驾照那天,总要再熟悉一些才敢上路。 到家雨下的更大了,滴在人身上的触感也更加强烈。 司机师傅探头看眼窗外,好心的说:“姑娘,我给你送进去吧。” 方晴好笑着拒绝了:“谢谢师傅,我家住得近,跑两步就行了。” 主要是小区老旧,道窄车多,进去了很难调头。 行人纷纷,踩着雨水小跑着回家,几个顽皮的小孩儿似乎不怕,顶着一张傻乐的脸在雨里玩笑。 清脆的笑声极富感染力,方晴好也忍不住开怀,笑意一点一点从嘴角蔓延到耳根子,甚至幼稚的和他们互相泼起了水。 刚被一捧水浇个透心凉,就听到头顶传来陈冕的声音:“方晴好!傻乐什么呢,还不赶紧回来!” 她抬起头,看到陈冕站在窗前,两只手遮着脑袋对她喊话。 上了楼,陈冕抱着肩,斜靠着门,目光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就紧紧追随:“老实交代,为什么这么开心!” 不愧是光屁股长大的朋友,他一看见方晴好乐的没边儿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事发生。 方晴好一边开门一边回答他,故作稳重:“没什么啊。” 陈冕啧声连片:“你就装吧。” 开了门进屋,方晴好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先进了厨房,从冰箱下层拿出一包烤肠往空气炸锅里放:“你吃几根?” “我不吃。” 方晴好放了满满一筐,调好时间温度后才去收拾自己。 陈冕懒洋洋的靠着沙发,注意着厨房的动静,不时去给烤肠翻个面。 等方晴好来客厅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整整十根烤肠摆放在碟子里,香气飘飘,汁水顺着裂开的缝隙流出来,让人食指大动。 方晴好没跟他客气,坐下大快朵颐。 陈冕叫她:“看在我帮你烤肠的份上,还不速速交代。” “行。” 陈冕从沙发上飞过来,一屁股坐在她对面,双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方晴好低着头认真吃东西,从头开始跟他交代:“我今天问他,要不要和我重新开始。” 陈冕两眼放光,嗅到八卦的味道:“然后呢然后呢。” “他说我们俩早就彻底结束了,不存在重新开始。” “啊?” “所以现在是我在追他。” 陈冕被这两个人的逻辑气笑了:“不是,秦诀有病吧。我看你也病得不轻!你就不怕他是在耍你,让你也尝尝被人一脚踹了的滋味。” 方晴好很认真的摇头:“不会,他不会这样。” 秦诀不会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报复,如果他心灰意冷的说结束,那就是真的结束。可他却故意板着一张脸要她重新追求他,说明他心里的那根弦早已松动,他只是...不想太轻易的被看穿。 第二天早上,方晴好照例带了米汤去医院,想到待会儿秦诀脸上的表情,她自己就先按耐不住的笑了。 胜叔已经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袁向北,他靠在床尾的挡板上龇牙咧嘴的说些什么,秦诀面部微微抽动,看上去颇为滑稽。 她想到高中,袁向北爱玩,年级里的什么新鲜事儿他都知道,还热衷于和别人分享自己的见闻,秦诀和她是主要聆听者。 不过一般情况下,她都置若罔闻的专注做题,秦诀演都不演,直接趴下睡觉,最后以袁向北自说自话收尾为多。 其实袁向北是个很好的人,就算没有秦诀的那层关系在,她也乐于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他十分鲜活,能和所有人处得好,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性格里某些方面甚至像女孩子一样细腻, 失去袁向北这个朋友,对她来说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好在,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 见她进了门,秦诀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大大咧咧的袁向北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一脸的惊讶:“你怎么来了?” 他一直以为,那天方晴好的出现只是受了小溪阿姨所托。 方晴好扬扬手里的东西:“我来送饭,诺,胜叔的这份就给你吧。” 袁向北撇嘴:“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这个绝世大渣女,把秦诀的心捅个稀巴烂后就一跑了之,狠心到五年都没有音讯,他才不吃这种薄情寡义之人的东西。 方晴好逗他:“不吃算了,我待会儿自己吃,反正恩记的小笼包凉了也很好吃。” 那家上过本地美食榜首位的恩记?! 袁向北舔了舔唇角,有点馋。 但为了兄弟,他可以忍! 方晴好把属于秦诀的病号餐盛在小碗里,又撒了一些虾糜,接着端着碗走到他面前:“放在小桌子上吃还是..我喂你?” 秦诀看到碗里的食物,说话时带着若有若无的不满:“给别人就买的就是排队王,到了我这就是米汤,方晴好,有你这样追人的吗?” 他明明昨天就已经提示过她想吃什么了! 方晴好无奈的笑笑,把勺子抵在他的嘴边:“医生说你要慢慢适应,馄饨里面肉太多了,等再过几天,我陪你去店里吃好不好。” 饭到嘴边了还能不吃吗,秦诀自认为自己没那么做作,张开嘴咽下。 袁向北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目瞪口呆,他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人怎么就已经暧昧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不是说好统一战线誓对渣女说不的吗,兄弟你说句话啊。 “两位,我打断一下。” 一个喂一个吃的两个人同时转过来看向他。 “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吗,怎么现在就变成这副恶心人的样子了。” “你,不是让他离开你的生活吗,怎么就成了他的追求者了。” “说句话啊,两位。” 这恩记的包子他还能不能吃了! 秦诀咽完嘴里这口粥,指指方晴好,说话时颇有几分自得:“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追求者。” 被指到的方晴好很认真的点头认下:“嗯,我在追他。” 袁向北傻眼了,被这个魔幻的世界。 他看着这两个人,被气到手抖,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你..你..你们...” 袁向北被伤透了心,含泪咽下一个又一个包子。 真香,真好吃,这趟也算没白来。 两位主人公对视一眼,噗嗤一下笑出声,袁向北真的好好玩。 越吃越来气,袁向北索性在群里曝光他们,很快收到连铠的回复。 少爷被追?真搞笑,还用追吗,人家勾勾手他就上赶着过去了。 程让:1。 袁向北看看他们,又看看连铠的话,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信了秦诀的鬼话。 吃完饭,袁向北就撤了,被气的。 作为今天的陪护,方晴好没忘记今天还有一个大任务,只是..看着从头金贵到脚的秦少爷,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其实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怕少爷觉得丢面儿啊。 风风火火的护士夺门而入,不说虚话,上来就问:“秦先生今天排气没?” 秦诀不语,一味皱眉。 护士以为他没听懂,用通俗的语言再次询问:“术后到现在放过屁没?” 秦诀原地尬住了,确认自己没听错后,扭着头不敢看方晴好的脸,回答的声音低到听不清:“没有。” 护士没听清:“啊?” 方晴好憋不住笑了,站在护士边上解释:“还没有,我上午督促他,您放心。” 护士点点头:“有家属操心就行。” 说完就走了,方晴好看着背影都透着尴尬的秦诀,忍笑忍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秦诀恼羞成怒,飞快转过来质问她:“你还笑!” 方晴好实在忍不住了,爽朗的笑从咧着的嘴里跑出来:“哈哈哈哈哈,实在不好意思哈哈哈。” 看他吃瘪,看他脸红,着实有趣。 秦诀从床上下来,直逼她眼前,一把捂住方晴好的嘴,恶狠狠的威胁她:“不许笑。” 嘴巴被捂住,方晴好仍在努力发出声音,呜呜嘤嘤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秦诀看着她挣脱不开的样子,得意的笑。 可下一秒他就僵住了,因为他感受到掌心被柔软的东西极轻的触碰了一下。 她竟然敢偷偷吻他的掌心,犯规! 秦诀松手,撂下一句冷言冷语:“未经允许非礼我,黄牌警告一次。” 方晴好又笑,直接拉上他的手往屋外走:“既然下床了,那就出去活动活动吧。” 秦诀眼睛都睁大了:“我说话你没听懂?” 都说了不许离他太近,权当耳旁风啊? 方晴好得寸进尺的摇晃抓在手里的手臂,笑的很嚣张:“听懂了。” 听懂了,但不改,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秦诀被气笑,拿她没辙,只得老实的跟着出去散步。 走廊上没什么病人,方晴好就陪搀扶着他慢慢的走,步子迈得很缓,方晴好问他伤口疼不疼,秦诀冷着脸说不疼,但看到她头疼。 方晴好不理会他,而是催他:“你赶紧排气,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排不出来问题才大呢。” 秦诀不想再听到这么直白的话,他面如菜色,发出警告:“闭嘴。再说就取消你追求我的资格。”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30节 上手段了,方晴好做出用手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收到了,但低下头还是觉得好笑。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秦诀怪异的声音,阴森森的:“方晴好,给你个加分的机会。” 方晴好大概猜到是什么了,她忍笑:“什么,您说。” “接下来的三秒钟,想笑就笑吧,笑的越大声越好。” 这句话更多的是心如死灰、丧失斗志的无奈。 方晴好忍不住了,笑出声来,但顾及着走廊上‘请保持安静’的牌子,她还是没敢笑的太大声。 于是那声‘噗呲’就很清晰的进入了在场两位的耳朵。 秦诀想当场死在这个走廊。 第26章 第26章“秦诀不是在追你吗”…… 周一复工,都是一脸的死气沉沉,就连一向热爱工作的董医生也不例外,衬托之下,方晴好眉眼带笑下一秒就要飞出去的愉悦可就太惹人注意了。 董其芳转着笔,百无聊赖的看着坐在电脑前笑意温柔的学生:“小方方,有什么喜事儿呀,我看你的嘴角马上要咧到耳根子啦。” 相处大半年,两人的关系早已从师生之谊进展为相熟的朋友,额外的收获还有星星,这个小朋友也是方晴好新交的朋友。 方晴好倒是不遮掩,大大方方的认了:“最近在追一个人,董老师,您和沈先生..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这方面她没什么经验,之前和秦诀的那一段简直称得上胡来,糊里糊涂的就在一起了,现在说起追人,她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董老师和沈先生的夫妻关系那么和谐,一定有值得借鉴的地方。 爱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董其芳来了兴致,带着椅子就杀到方晴好身边传道受业:“我和沈朗是大学同学,我看他有几分姿色,就主动 发起了攻势。” 沈先生?确实长得不错,温文尔雅,颇有几分文人的儒雅,但她还是喜欢秦诀那样的。 少年气中带着几分野性,套上西服更是多了禁欲的诱人气质,啧,很带感。 董其芳继续追问:“你追的谁啊,咱们同事?我认识吗?” 方晴好思索了片刻,还是打算含糊过去:“是我高中同学。” 先不提秦诀是否在意董老师知道,在没有确定的结果之前,她也不能乱说。 “同学聚会聊上的?还是有人牵线啊?” “不是,我们...之前谈过,高考之后因为一些矛盾分开了,现在又重逢了。” 董其芳偷笑:“小方啊小方,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是早恋选手。” 方晴好有些脸热,没敢说细节,任谁知道了他们俩之间的始末,都要惊掉下巴。 但董医生还是很尽责的给出建议:“你们俩这叫破镜重圆,这种案例的关键之处在于到底有没有镜子,以及这镜子到底碎没碎,你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有镜子吗?” 方晴好点头:“有。” 不管当时谈恋爱的期间他们的感情是否对等,但一定是有过喜欢的。 “好,那镜子碎了吗?” 方晴好没有很快回答,而是陷入了思考。 真的...碎了吗。换句话说,分开的这些年,他们真的放下彼此了吗。 她可以笃定自己是没有的,那么秦诀呢。分开的五年,他有过要放下这份感情的想法吗。 重逢后和秦诀的每一次接触此刻都在脑海里慢放,他做的种种,都是在生气,气她的狠心,气她的一走了之。 片刻,当董其芳以为她回答不出来的时候,听到面前这个姑娘坚定的回答:“没有。” 她很确定没有。 秦诀这个人,心里越在意什么,表现的就越不在意。如果他真的放下了,转而爱上了别人,再次重逢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用那种语气和她说话,不会对她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不会故意带她重游故地,更不会任由她踩在他的底线上来回横跳。 镜子没碎过,他们只是吵了一场长达五年的架,爱从始至终都在。 已经不需要董医生再提出什么建议了,她只需要等待,等待秦诀气消的那天。 但她相信那一天不会遥远,秦诀很好哄的。 下午还算清闲,只有一个早就约好的病人,看着身份不简单,戴着黑墨镜,身边跟了个助理。 方晴好和董医生默默对视一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董医生照例询问情况,病人才摘下了墨镜,方晴好见到她全貌的那一刻,心里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句好漂亮,是那种飘飘欲仙,不食人间烟火的好看,跟宋溪阿姨是一个类型的。 病人大多数都在沉默,助理代述的多。 据悉是这姑娘的前男友从国外回来了,这男的有暴力倾向,这次回国后又找上了她,给她吓应激了,几天都没进过食,助理吓坏了这才带着来看医生。 在场的女性听完后都很气愤,无论任何情况,无论是非对错,动手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看这女孩的严重程度,这个渣男下手一定很重。 处理完这个糟心的病例,万恶的周一总算是结束了。 方晴好没有回家,而是去应安雅的约,她们约好今晚一起去看新上映的那部电影。 怀着满满的期待,方晴好在商场门口翘首以盼,她下单了奶茶,点了安雅喜欢的口味。 从小到大,她能够交心的朋友几乎只有陈冕,但他是男孩,总归和女孩不一样,最直观的一点就是,下了课,她不能和陈冕手拉手一起上厕所,女性朋友这个位置,对于方晴好来说长期是处于空白的。 虽然经历过那次卷子试卷,她和安雅建立了友谊,但那个时候安雅已经有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即使安雅不在意,可方晴好不能确定别人是否会觉得不自在,三个人的友谊,太拥挤,太容易生疑。 约好的时间刚到,精心打扮的安雅携着一阵香风而来。 看着对方手里拿的一模一样的饮品,两个人愣了一下之后,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多出来的奶茶在开场前送给了一对和她们一样来看电影的小姑娘,她们手牵着手,一起说谢谢。 候场区,两个人坐着聊天,安雅想到上次的意外,不由得关心一句:“好好,上次是怎么了,是秦诀出事了吗。” 她知道,方晴好和秦诀的家里人认识,或者说不止她,班上很多同学都知道这件事。但却从没有人把他们往桃色方面想过,毕竟他们是如此不配。 一个是全校熟知的风云人物,学习玩球样样在行,顶着一张脸持靓行凶。另一个是扔进人群里马上会消失的存在,除了大考后会惹得几句关注,其余时间查无此人。 安雅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急性阑尾炎,现在已经好多了。”方晴好回答她。 安雅点点头,有些好奇:“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有在一起吗。” 方晴好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安雅要这样问,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没有任何人误会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也从未有过任何流言。唯一的知情者大概也就只有苏静培,但按照她的心性,绝不会把这事儿外传。 安雅看出她的疑惑,心里犯嘀咕:“秦诀不是在追你吗。” 方晴好的诧异摆在脸上:“什么时候?” “高三的时候啊,他亲口告诉我的。那次他特意邀请我去他家里玩,就是为了让你也去啊。” 这事方晴好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她一直以为,安雅是秦诀关系不错的同学。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她刚开始偷看秦诀,两人的关系处于同在屋檐下但彼此都敬而远之的状态。 方晴好是因为心虚,秦诀…竟然以安雅为借口想要她也一起去游戏室玩吗。 安雅继续解释:“后来我看你们一个去了南城,一个去了国外,还以为他没追上你呢,现在呢,是不是有了新的转机?” 只是不搭,但安雅从没觉得不配,她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在她心里,方晴好就是很好的人,这样好的人自然值得任何人的优待,哪怕这个人是秦诀。 所以在秦诀阐明来意后,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甚至在听闻他们分道扬镳后还去问过秦诀。 秦诀只说,是他不好。 安雅没有深究,却从简短的几个字里读出了很多遗憾。 方晴好想了很多,最终给了这样的回答:“我们…在尝试新的开始。” 安雅放下心,为他们高兴:“那就好,或许是命运在告诉你们,五年后在一起会比五年前更加合适,正缘不怕晚的。” 从安雅口中,方晴好发现了一个崭新的视角,在她偷偷摸摸觊觎男色的时候,秦诀竟然先她一步,进入了下个流程。 那他当时的‘胁迫’,其实是真心话吧,他早就想和她在一起? 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方晴好想不起来太多,和秦诀谈恋爱之前的生活实在是太单调了,几乎就是两点一线,这份单调让她忘我,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秦诀。 只知道他是个有点儿傲的拽男,别的一概不知。 比起他的内心,方晴好更早了解的是他的身体。好的没话说,好的让人看了上瘾。 所以秦诀到底什么时候发现她在偷看它的? 方晴好生平第一次有了抓心挠过的感觉,就算去问秦诀他也不会告诉她的吧。以前她就逼问过很多次,但他总是缄默其口,故意吊她胃口。 电影开场了,熄屏之前,方晴好看到一闪而过的消息。 是秦诀发来的,满屏都是谴责之词。 方晴好,你是用嘴追人的吗?不付出实际行动怎么打动我?你到底会不会啊。 方晴好在黑暗里笑笑,对此视而不见。 如今她胜券在握,看谁先急。 第27章 第27章“方医生,上班时间说这…… 等了许久都没收到回复,秦诀气急败坏的把手机扔到桌子上。 坐在床尾沙发上的宋溪抬起眼睛, 从书本的缝隙里看他:“看看把我儿子给气的,谁这么大能耐。” 秦诀皱皱眉,没明说,而是提及了宋溪不想听到的那个名字:“秦董今天去接受董事会的问责,待会儿可能会过来,你要不要提前走?” 以免撞上犯恶心。 宋溪巧笑:“我才不走,我听他那个秘书说,秦家那群老头们发了好大的脾气,我得留下看他吃瘪的囧样。” 想到现如今秦诀对他冷漠的态度,宋溪合上了书,来到病床边:“我发现,你现在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叫了。难道是因为五年前的事儿?放心吧,那次真的是意外,他才不敢对我动手。”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31节 宋溪说的是他高考的那段时间,秦望轩特意从英国回来待了一周陪他考试,当时两个人的婚姻还维持着体面,一家三口度过了还算愉快的一周。 变故发生在最后一天的中午,从家出发前,宋溪和秦望轩争执了几句,他做出了挥动手臂的动作,被秦诀误以为要动手,冲上去拦了下来,两个人劲儿都不小,没有防备的秦诀被他甩到了墙上。 后来也还好,但自从高考之后宋溪和他坦白了分居的真相,秦诀去了英国,宋溪就发现这父子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差了,在她面前,秦诀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父亲的厌恶。 害怕是受自己的影响,宋溪的话里多了几分劝慰:“我和他虽然结束了,但你们还是父子,有些你不想、不方便对我说的都可以和他倾诉。” 她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秦望轩,但该怎么选择和父亲相处,宋溪不会关涉。 秦诀听到后半句,心里无声冷笑,秦望轩这个人早就烂透了。 起初只是一点的端倪,起初他也心存幻想,可当藏在湖下的冰山全部暴露在眼前时,他才知道真相有多么恶心。 秦惟,秦惟的母亲,还有种种的一切,他都不会告诉宋溪,她已经在这段失败的婚姻中受了太多的苦,他不忍心这些东西脏了她的耳朵。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次结束吧。 可惜宋溪的期待落空了,等来的只有常秘书。 常秘书对二人表达歉意:“宋老师,秦总,董事长他今晚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休息了,派我来跟秦总回话。” 宋溪捂着嘴笑了两声,十足的幸灾乐祸,恰好电话响起,她看了眼来电人,神色自如:“我去接个电话。” 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人,秦诀看他一眼,常秘书自觉的把门反锁上了。 秦诀半坐着,病号服遮不住身上沉稳的气质,他用自己的能力成为秦家当之无愧的新一任掌舵者,权力的交接棒会在他手上传递,常羽觉得这一天并不遥远。 “秦总,今天在会上,几个董事拿出了英国分部的流水,还有和zp合作的始末,对董事长的行为表达了不满。现在分部的资金链完全断掉了,秦董..正在私下抛售股份。” 秦诀勾唇,笑的嘲讽,他这个父亲,是在英国养老吗?仅仅一个zp就能让他溃不成军,上半身和下半身长反了吧,他还真是高估他了。 快速的给出决断,秦诀的动作干脆利落:“不管他抛多少,要价多少,统统买入。” 秦望轩能走到这一步,当真是穷途末路了,可秦诀这个亲儿子非但没有施以援手,反而要再填一把让火烧的更旺,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常羽想着,却在听到秦诀下一句话后背脊发凉。 刚才还被他偷偷指控冷血的人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语调里全是警告。 “常秘书,两家饭吃不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清楚吧。” 常羽低下头,一面掩饰自己的慌乱一面表示忠心:“完全清楚,请您放心。” 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妄想着也在宋溪面前讨巧,不想仅仅是动了一下,就被秦总发现了端倪。 常秘书收了所有心思,姿态愈发恭敬。 临走之前,秦诀叫住他,不自然的问了句:“他...身体还好吗。” 常秘书不敢有任何隐瞒:“董事长去了半山别墅,还叫了..文小姐。” 秦诀冷嗤一声,收起自己所有的恻隐之心,他真是高看秦望轩了。 再次回来时,宋溪手上拿了个便当盒,对上秦诀看戏的目光,她强装镇定:“外卖到了,绿豆百合粥,你要喝点吗。” 谁家外卖长这样秦诀直白的戳破:“我喝了不好吧,这不是白老师特意煮给你的?” 宋溪嗔怒:“不许瞎说。” 但脸上的几分绯红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大概是家里保护的太好,宋溪是个很单纯的的人,就是因为单纯才会信了秦望轩浪子回头的鬼话嫁给了他,也是因为单纯才把他们分居的真相瞒了十八年后告诉秦诀,更是因为单纯,在秦望轩不知道有了多少女人后,还恪守着对婚姻的尊重。 秦诀希望她好,所以对白老师和她之间的一切假装不知道,怕的就是点破以后宋溪会不自在。 可事情到了现在终于要终结了,秦诀想给她多一些的勇气和底气。 “妈,白老师很好,粥也要趁热喝。” 宋溪愣了愣,捧在手里的便当盒渗着暖意流入掌心,她想了想,说:“明天,我想约你爸爸谈谈离婚的事情。” 秦诀说好。 在医院待的第三天,刘主任终于现身,检查了伤口的恢复状况,他客气的告知这位vip:“秦先生,您伤口回复得不错,ct单子也没有异常,明天上午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这个提议被秦诀委婉拒绝,不仅如此,秦总还说,在医院待的时间久了,心情郁结,听闻贵院的心理诊室是一大特色,有必要的话劳烦请个会诊。 刘主任腹诽:都待的郁闷了还不出院? 话虽如此,刘主任还是将此事告知了董医生,恰巧接电话的时候方晴好也在身边,免提里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大概能猜到这病从何起,方晴好拦住董医生,笑容里透着几分戏谑:“老师,我过去看看吧。” 董医生有些犹豫:“这..” 秦诀的特殊性让她无从说起,但对上方晴好探究的目光,她最终还是换了说辞:“好,那你去看看,搞不定了及时叫我。” 去的路上,方晴好看到了她还没有回复的那句消息,笑了笑,又把手机关上了。 出了电梯,迎面碰上袁蒙,也不算巧合,他本来就是这个科室的。 袁蒙见了她,想到上次那些暗含警告的话,心里也很复杂:“方医生,你来看病人。” 方晴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尴尬,面色自然的同他对话:“对,我来看看秦诀。” 作为动了心思要和方晴好接触的人,袁蒙自诩对她有几分了解,不管怎么说,都是和那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人,方晴好如今所做的种种在他眼里皆是不自量力,他有心劝诫几句:“方医生,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那位秦先生不是一般人,纨绔少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如今一时兴起想要换个口味,你可别昏了头。” 出于最基本的礼貌,方晴好没有打断他,而是客气的等他说完再回答:“袁医生,我和他认识了六年,他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你口中的纨绔少爷形容的从来都是别人,秦诀很好,不需要你来评价。” 袁蒙惊讶于他们早已相识,却被方晴好的下一句话喝了当头一棒。 “还有,是我在很认真的单方面追求他。” 说完这些,方晴好脸上笑意不在,向来温和的脸上罕见的带了几分愠怒。 因为落落的事情,方晴好对他很有好感,认为他是一个很有医德的大夫,但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 未知全貌,不予评价 ,他从没了解过秦诀就妄下如此定论,她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好在这些年来锻炼了不错的自我调节能力,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那些怒气就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方晴好拉紧口罩,怀着一种恶趣味的想要逗他的心情敲门而入。 摆着很专业的态度,方晴好看着半坐着的秦诀发问:“秦先生你好,你叫了会诊,请问是哪不舒服。” 秦诀眼皮子都不带抬的,只扔下一句冷淡的话:“你哪位。” 又来这招,但现在方晴好已经不会觉得尴尬了,她上前几步,正式的做起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心理科的方医生,也是...您万千追求者中最认真的一个。” 秦诀偏了下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失态,屏息之后终于抬起了头,问的话很犀利:“方医生,上班时间说这些不合适吧。” 方晴好扬了扬手表,声音轻快:“十二点零五,我下班了。” 本来约的就是下午的会诊,她不过是想趁中午的下班时间过来看看他。 秦诀扯扯嘴角,想生气又不知道怎么生,最后只是把两人的聊天对话框扔给她:“您还真是来去自如。请问您用的什么手机,连回消息的功能都没有。” 16个小时了!连句回话都没有,好歹发个句号啊,知道他平均每十分钟都要点进去看一次吗。 方晴好捞起手机笑笑,完全不怕:“我这不是想着亲口答复你吗。” 秦诀冷哼:“哦,那你说吧。” 他倒要听听她打算如何狡辩。 方晴好脱了衣服放在不碍事的地方,然后坐到床边,认真的回答他:“首先,我中午打算请你吃福记的馄饨。” 秦诀用眼神示意她说下一句。 方晴好有些窘迫的挠挠耳根子:“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第一次追人,没什么经验啊...” 第一次,追人。 秦诀听到,秦诀开始发笑。 但又不能笑的太明显,只能抿嘴掩饰:“这我就爱莫能助了,馄饨什么时候到,我饿了。” 其实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差小龙去买饭了,但现在想想还是给他发消息让他有多远走多远吧。 方晴好举起手机:“马上就到,我下去拿。”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秦诀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腹肌一用力,伤口就疼,笑了没多久又还得收回去。 笑完之后,又是沉思。 现如今,一切都在朝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但他们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不,曾经的那个过去也摇摇欲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碎掉,他不要回到过去,要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这个未来,幸福,安稳,有她。 为了这个未来,他要更加坚决的铲除所有不稳定的因素。 想到这里,秦诀的目光流露出几分狠意,带着燃烧一切的疯狂。 第28章 第28章“泠玉,是谁。” 秦诀实打实的在医院住了一周,前几天还算清净,自从医生告知可以办理出院后,秘书恨不得把公司都搬过来。 他不在的日子里,秦氏集团内部也变了天,秦望轩被投票卸任了英国分部董事长的职位,至于秦氏总部的位子,董事会还在商议中。 加上常秘书私下收集的股份,秦诀的持股率仅次于秦望轩,只要持股率反超,他可以理所应当的请求董事会合议卸去秦望轩的所有职务。 他在等这个机会。 而借常秘书之口对儿子表达过多次担忧的秦董事长,也终于愿意屈尊前来探望自己的儿子。 在他进门前的十五分钟,秦诀刚挂断和二叔的通话。 看到他的出现,秦诀的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宋溪的离婚并不顺利,这个无耻又卑劣的男人竟然想永远的将她困住。 秦望轩虚伪的关心:“我刚才见过杨院长了,他说你恢复的很好。我一直忙于公司的琐事,今天才抽了空过来看你。” 忙于公司?忙着和女人厮混吧。 这些虚伪的关心,秦望轩说出来时连草稿都不用打。 秦诀没心情和他维护这比纸都薄的父子情,直接了断的问他:“为什么不肯和我妈离婚。” 秦望轩表演出来的担忧愣住,缓过来后又挂起了他一贯的绅士笑容:“当年的事,是我有错在先,但误会更多,你妈妈性子倔,连半句解释都不肯听,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试图缓和我们的关系。小诀,我们都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虚伪,彻头彻尾的虚伪。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32节 秦诀看着他,内心隐隐作呕,深吸口气强压下这份恶心,他半勾起唇角:“给我一个家?那秦惟怎么办。” 那个你事事都挂心上的私生子怎么办。 秦惟,你是否知道,你如此引以为傲的父亲,是这样的一个败类。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响雷,炸的秦望轩头晕目眩:“你..你..”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在你决定留下他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 秦诀不等他的解释,给出自己的条件:“我给你三天,和我妈办好手续,该给她的财产、股权、房屋,一点都不能少。否则,我会坐实他私生子的身份。” 有了这样的丑闻,秦望轩的下场可想而知,zp的事情已经让他身陷囹圄,他不能再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处境。 秦诀的要求他只能应下。 自私,虚伪,都不足以形容他,刚才还情深义重的说要给秦诀一个家,可一旦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那些海誓山盟就会瞬间抛之脑后。 秦诀无比痛恨自己身上有他的血脉。 父子二人的对峙让秦诀心累,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之后,他永远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 尴尬的僵局被推门声打破,方晴好以为只有秦诀在,下班之后带了水果来找他。 一盒被削好皮的香梨捧在手中,怕他肠胃不适应,方晴好还特意带了热水。 只是没想到打开门看到的是许久未见的秦望轩,他依然年轻,和秦诀肖似的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就那样静静看着她,却让方晴好觉得不寒而栗。 回忆铺天盖地般用来,身体的本能让她后退了几步,握着门的手也被吓的垂落在空中。 她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连说道:“秦..董,不知道您也在,你们聊,我去找护士借点儿东西。” 秦诀皱眉,想要叫她进来,但看到她飞速离开的背影,张开的嘴还是闭上了。 算了,以后是不会再接触的人,没必要再让方晴好来见他。 秦望轩收起转瞬即逝的惊讶,装作费劲儿回忆的模样:“刚刚那是...之前家里那个阿姨的女儿。” 丁敏在秦家做了好几年工,秦望轩对她有印象实属正常,至于对方晴好,大概也是高考前后那段时间打过的照面。 秦诀出声解释:“敏姨已经辞职了,那是她的女儿,方晴好,在睦成工作。” 秦望轩点点头:“不错的选择。” 秦诀无意听他评判这些,目的达成后就迫不及待的催他离开:“我想休息了。” 真是装都懒得装,秦望轩叹气,这个儿子,除了长相,没有一点和他相似,完完全全的像极了宋溪的脾气。 想到刚才那个惊慌的姑娘,秦望轩欣然离开,转身的片刻,他的眼眸中布满寒光。 既然有些人不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他也不妨在再教一次。 方晴好缓缓的靠着墙壁滑落蹲下,明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见到秦望轩之后还是会思乱如麻。 在住进秦家之前,方晴好只在妈妈口中听闻过这件事。丁敏告诫她,秦先生在家里是禁忌,最好不要提,如果从谁的口中听到了,也权当没听见。 方晴好对秦家的事并不好奇,即使妈妈不说,她也不会主动问起。 直到高考前的一周,她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秦先生。 和面冷心热的宋溪母子俩不同,秦望轩的热情礼貌摆在脸上,他甚至在听说家里住进了个小姑娘后,贴心的为她带了礼物,一枚精致的胸针,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无论是丁敏还是方晴好,都觉得他为 人热忱,极为好相处。 所以在填完志愿的第二天,秦望轩请她去谈些事情的时候,即使方晴好隐约猜到了和秦诀相关,她还是心存侥幸的去了。 那是在秦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厅,她永远记得那个让自己遍体生寒的下午。 秦望轩笑着看她:“要喝点什么,巴拿马瑰夏的口感不错,加上厌氧发酵的工艺,口感醇香,我比较喜欢浓缩,doubleshot,用中烘豆萃取,推荐你也尝尝。” 这些专业术语方晴好完全听不懂,她突然就局促不安起来,手指慌乱的扣着身下的真皮椅子。 怎么觉得今天的秦望轩和以前不太一样,是她想多了吗。 对面坐着的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紧张,笑容更甚:“或者..来杯卡布奇诺,小姑娘都喜欢这些。” 方晴好如释重负,笑的有些勉强:“好的,谢谢秦伯伯。” 秦望轩笑容淡了几分,慢条斯理的用手绢擦着手指:“小方,我更习惯别人叫我秦董。” 刚刚落下的心又一次提起来,方晴好神色讷讷:“好的,秦董。” 明明,从前是他亲切地要她称呼自己为伯伯的。方晴好这才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今天的秦望轩,懒得伪装,露出了自己骨子里藏着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秦望轩嘴角扯着奇怪的弧度:“小方,你和秦诀在谈恋爱吗。” 方晴好垂着的头抬高,惊恐的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的笃定后,只能红着脸承认:“是,但我们..” 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秦望轩很平和,听不出一点情绪的波动:“谈恋爱没什么,你们都是年轻人,这很正常。” 心又是一落,方晴好有些稍稍的放心,既然秦望轩这样想,那今天叫她来是... “但是总不能搭上整个未来去谈恋爱吧。秦诀报的燕北大学,他的分数怎么可能上燕大。” 这下方晴好彻底僵住了,她惊慌失声:“您这是什么意思?” 秦诀的分数报燕大很稳的,怎么可能会是他说的这样。 秦望轩的脸上带着失望:“他骗了你,他根本上不了燕大,不仅如此,他报的其他志愿也极为不合理,那种学校去了根本就是浪费他的分数。” 方晴好明白,秦望轩根本没有骗他的理由,反倒是背着她查分的秦诀更为可疑,所以她信了,不再继续被这个消息惊讶,而是想要听听秦望轩接下来的打算。 “我和她妈妈很早就商量过,如果没有被国内的几所名校录取,就去国外念书,哈佛剑桥mti都可以,他的成绩和履历足够申请这些学校。但现在,他为了你竟然不打算出国了,连高考成绩也都瞒着。你们谈恋爱我们是不反对的,但好的恋爱应该是两个人共同进步,作为一个父亲,我实在无法看着自己的孩子做出这个冲动的选择。所以我想请求你,帮忙劝劝秦诀。” 方晴好沉默了,谁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好,秦望轩的请求无可厚非。现如今她还有一件在意的事,方晴好用恳求的目光看他:“宋阿姨,也知道了吗?” 她会失望吗,他们闯下这么大的祸。 秦望轩摇头,有些苦恼:“还没有,我没敢告诉她,怕她生气,她总是为秦诀操心很多。” 方晴好沉默的点头,说:“我知道了。” “或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资助你出国念书,你不用考虑钱的事。” 这话听着更像羞辱,方晴好没法想象如果她真的接受了,以后要如何跟秦诀相处,本来就矮了一头,这样一来,她还有自我吗。 “谢谢您,但不用了。” 秦望轩挑挑眉毛,下巴点了点一口没动过的咖啡:“尝尝吧。” 方晴好顶着他的目光,喝下,微笑:“好喝。” 好苦,真的好苦。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抽离:“小方,还记得我吗。” 方晴好压下翻上舌根的苦涩,看到秦望轩,他依然笑着,笑容让人生寒。 她站起身来,看向他:“秦董,好久不见。” 秦望轩打量她,目光审视,最后礼貌笑笑:“你变化很大。” 方晴好也笑:“您风采依旧。” 五年,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秦望轩失笑,她真是变了,以前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现在竟还能说几句追捧的话。 刚要在说些什么,秦望轩的电话响了,他毫不避讳的当着方晴好的面接起:“泠玉,你回国了?我派司机去接你,就住在家里吧。秦诀吗,他生病了在住院,等你安顿好了我会让他约你,好,路上小心。” 他似乎没有看到方晴好,开心的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完,挂断之后才一脸歉意的看着她:“抱歉小方。” 方晴好笑笑,浑然不在意。 秦望轩没有如愿看到她的局促,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起,继续说:“听秦诀说你在睦成工作,我会跟杨院长说多关照你,毕竟,你妈妈也为我们家工作了那么多年。” 这个看似内敛,实则傲气的女孩儿,一定承受不了这样的羞辱,秦望轩不屑的预测她的反应,是羞愤的拒绝还是一声不吭的离开,都很有趣。 只是没料到,方晴好根本没有为之动容,而是满脸笑意的接下:“谢谢秦董的关照,我会好好工作的。”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无论秦望轩说什么、做什么,她根本不接招。 秦望轩罕见的生出挫败的情绪,再想到那个同样让他不省心的逆子,他脸色铁青,失控的踹向墙边的垃圾桶。 方晴好置若罔闻,拿着梨子进了病房,刚进去就看到秦诀伸着脖子往外望。 见她进来后,才安分的靠在床上,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秦诀翘起唇角:“刚好想吃梨了。” 一边说手一边去接,下一秒被方晴好躲开。 秦诀诧异的去看她,却只见到一张沉着的脸,眼底藏着几分薄怒。 “泠玉,是谁。” 第29章 第29章“那你也早就发现我在偷…… 什么泠玉?秦诀完全不懂她在说些什么,费劲巴拉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沾边儿的。 “你说的不会是谢泠玉吧?我爸告诉你的?” 方晴好点头,忽然垂下了脑袋,嘴唇也是往下走的趋势:“他说你们关系匪浅,秦诀,如果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是不会再打扰你的。” 语气轻轻的,让人无端听出几分委屈。 秦诀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都什么跟什么:“我跟谢泠玉连面都没见过,哪来的关系匪浅。” 方晴好偷瞄他一眼,继续说:“哦,原来是这样,但秦董好像和她很熟的样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唉,看来我追到你的可能性不大了。” 秦诀板起一张脸:“方晴好,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拼搏精神都没有,遇到困难只想躲,你就不能再努力一点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吗。” 说的煞有其事,方晴好悄悄的偷笑,继续扮做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我也想努力,但这种事情也不是努力了就会有结果的。” 多么消极多么无奈,秦诀听了险些气晕过去:“谁说没结果?” 方晴好唰的一下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有结果吗?” 亮亮的眼睛里全是期待,哪有半点委屈的样子,秦诀这才发现自己被诈了,合着吃醋是假,委屈是假,只有这赤裸裸的目的才是真的。他挑挑眉,不想让方晴好得逞:“看你表现吧。” 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方晴好只能鸣金收兵。她把削好的梨子过了热水递给秦诀。这人倒好,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自顾自的张开了嘴。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33节 方晴好用叉子喂进他嘴里,突然感慨道:“有一种鸟妈妈给小鸟喂食的感觉。” 秦诀一听,立刻把叉子拿过来自己吃,什么禁忌之恋啊,想想都难受。 吃完 梨子还要给他擦手,不知道以为秦少爷伤的不是阑尾而是手掌。 细致的擦完每一根手指,秦诀看到窗外,夕阳下落日的余晖把天空染成橙红色,这是大自然赐予人间的颜色。 与之相比,病室内的一切都显得拥仄,秦诀觉得胸闷,看着窗外说:“我想出去。” 方晴好仿佛早就猜到一般,立刻就把外套递给他:“好,我陪你。” 秦诀轻笑,笑声里带着愉悦,指指自己的伤口说:“动不了,劳烦你帮我穿上。” 神经病,医生都催他办出院了还在这装什么身娇体弱。 但方晴好心甘情愿,眼睛里带着狡黠的光,她俯身把外套搭在秦诀的肩膀上,体贴的把他两只胳膊都套进去,然后弯腰系上扣子。 做完这一切,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耳垂上揉了一把:“我帮你忙,要点儿酬劳不过分吧。” 如愿以偿的看到秦诀的耳朵瞬间涨红,方晴好简直想放声大笑。 大概除了她以外没人知道,耳朵是秦诀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别说是含、舔、吻,只是稍稍一碰,就会红得分外显眼。不仅如此,他自己有时候犯浑,说些不堪入耳的烧话时,也会顶着个大红耳朵。 言行不一,方晴好觉得特别有意思。 秦诀被她的动作逼的后退一步,恼羞成怒的警告她:“方晴好,能不能跟我保持距离!你这是骚扰!” 方晴好说哦,接着离他两米远:“您看这个距离可以吗。” 倒也...不必这么远吧,秦诀拿她没办法,只能加快步子缩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电梯里人还挺多的,方晴好害怕别人的触碰会让秦诀不舒服,就拉住他的衣袖站在了角落里,顺便踮脚在他耳边解释:“我这可不是故意的,我在保护你。” 说话呼出来的热气让秦诀的耳朵又红了,他狼狈的拍掉她的手,以示自己保持距离的决心。 睦成的后面有花园,植被覆盖率很高,可惜现在是冬天,树叶几乎掉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傻站着。 虽说没什么景色,但干净清凉的空气还是让人觉得舒爽。 方晴好还是喜欢这样的天气,不像南城,即使是冬天,空气中也带着难以言喻的黏腻。 “好喜欢燕北的天气,南城太潮了,一年四季都不舒服。” 秦诀哂笑,不喜欢还待了五年,自作自受。 “夏天的时候感觉最明显,即使是开着空调,也觉得身上黏黏的,整个人像站在蒸锅旁边。” 方晴好陪他慢慢的走着,自说自话,想要让沉默的气氛变得热闹一些。 她说完之后的很久,久到方晴好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吸引,秦诀才用仅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我知道。” 他也讨厌南城的天,特别是夏天,因为自己亲身体验过,疲惫的身躯和满身的黏腻,让他讨厌上这座城市。 夕阳斜照,方晴好的背影拉长,秦诀伸出手,想要牢牢抓住那道背影,触手可及的那一刻又被她躲开。 眼眸中的茫然慢慢散去,秦诀深吸一口气,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加快动作,让方晴好做出抉择。 方晴好的注意力是被一只狗狗吸引的,也是边牧,主人是一个小姑娘。 她注视了好久,久到小姑娘说:“你想摸摸它吗,尼莫性格很好的。” 它叫尼莫,一只狗却叫了鱼的名字。 有什么奇怪的呢,波比用的还是小精灵的名字呢。 一想到他,方晴好的泪意就控制不住,眼眶泛红,她用手背遮挡,拒绝了女孩的好意。 只是见到和波比一样的品种就会难过,真的去摸了还不知道要多么崩溃,方晴好不想吓到任何人和狗。 秦诀和她是同样的想法,失去波比以后,他很长时间都不敢直视任何一条小狗,无论任何品种,每次看到它们,他都会想起波比在他怀里咽气的样子。 其实,和小狗相遇的那天起,分别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了,只是波比走的太急,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他。 两人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久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尼莫玩飞盘的声音。 直到他们离开,方晴好咽下喉咙里的酸涩,问秦诀:“和我讲讲,波比是怎么走的吧。” 秦诀神色一顿,那段痛苦的记忆浮现在眼前,他想是先从出国说起,还是从生病说起,亦或是从他奄奄一息的断了气说起,最后发现无从说起。 这种回忆是一种残忍的凌迟,剜的人肉疼,这样的痛他独自承受就够了。 他说谎了:“被诊断出恶性肿瘤,安乐走的,没受罪。” 方晴好低头落下几滴泪,心里松了口气,喃喃自语:“还好..还好。” 其实不是这样,波比自己拒绝了安乐死,他拖着病痛的身体又陪了秦诀两周,最后死在他的怀中。 可惜,他到离开的那天,都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方晴好,你知道为什么你来家里的第一天,波比就很黏你吗。” 方晴好愣了一下,摇摇头。 是因为波比性格好吗,他好像对谁都很热情。 “你来秦家那天,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学校后门的垃圾桶。那个时候,你在给一条小黑狗喂东西。” 方晴好记得这件事。 学校后门有许多流浪狗流浪猫,经常有学生会给他们喂东西,但有条小黑狗却鲜少有人问津,他太脏了,而且浑身上下散发着臭气,最重要的是,他不亲人,甚至会呲牙凶人。 不仅没人喂,连争食也抢不过别的狗,还要被欺负。 方晴好看到他就想到了自己,之后便时不时的给他喂东西。刚开始,小黑狗也会凶她,但方晴好不怕,抓着他的头硬吃,次数多了,小黑狗才发现这人似乎对他挺好的,也就变了副面孔。 一人一狗成为了彼此的朋友,方晴好没人说的话有时候也会和他倾诉,尽管他听不懂,但也就是听不懂,她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遮拦。 后来小黑狗就不见了,一次,两次,再到很多次,方晴好都找不到他,就以为他是走了,去了别的地方,一瞬的难过后她就把这事儿忘了,她脑子里要装的东西太多了,这条小黑狗只能占据很小的角落。 但后来她每次在街上看到黑色的狗,都会想会不会是他。 所以,波比就是小黑狗? 秦诀看出她的不解,淡淡解释:“他的毛发是被几个小孩儿染黑的,还有在垃圾堆里滚来滚去沾上的。小黑狗就是波比,有一次他的腿断了,我把他带去了医院,后来..就留在家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从小到大没对这些宠物热络过,但偏偏,看着波比那双忍着痛苦也依旧倔强的眼睛,就动了留下他的心思。 时隔多年,方晴好没想到会听到小黑狗这样的结局。 所以,她去秦家的第一天,波比就认出她了吗,所以帮她搬行李,缠着她玩飞盘,甚至很多次的只是静静陪着她做题。 她错过了好多好多。 既然如此,秦诀也像波比一样,早在她来秦家之前就认识她了吗。 秦诀的话适时接上,他讲述的了方晴好从未听过的故事。 “我和他一样,也早就认识你了。” 第一次见是后门,当时这姑娘在对一条臭气熏天的小狗喋喋不休,说的话把他听得满头气,被人欺负不反抗,被人利用不拒绝,这是什么绝世受气包。 第二次是在家门前,秦诀站在楼上,看到一对父女来接家里那个新来的阿姨下班。 他承认,自己有一瞬间嫉妒起这个受气包了,嫉妒爱她的父母和美满的家庭,他忍不住想,如果他们能交换一下就好了,即使是做受气包,似乎也没什么。 所以他 第一次对宋溪提要求,留下丁敏。 某次从丁敏和宋溪的闲聊中,他知道了她的名字,fangqinghao。 为了知道是哪三个字,他第一次关注了年级大榜,从上到下的翻看,终于,在中间的位置找到了她。 方晴好,呵,名字也美好的令他嫉妒。 之后的每一次,他都会关注她的位置,然后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这个人像是坐着火箭一样,稳步飞速上升。算上几次大考的成绩,高三分班,她一定会分到理科尖子班,那意味着他们会成为同班同学。 在学校和方晴好擦肩而过时,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呼吸,皱眉,然后再吐出,秦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深思。 她那么幸福,为什么被欺负,又为什么成绩突飞猛进。 他太好奇了,他甚至打算高三同班的时候和她交个朋友去打探此事。 但命运把他的计划打乱,或者说是推波助澜。青岩高中硬性要求所有学生必须住校,而丁敏家住在十几公里以外的郊区。 他知道机会来了,所以在丁敏发愁的时候适时提出,不如就住在家里,反正也有很多空房间。 结果很显然,她们采纳了他的提议。 方晴好带着满身的秘密来了。那天秦诀站在楼下,看到她出现,脚边是躁动不安的波比,他半蹲下来,拍拍他的脑袋说:“有点儿出息行吗。” 说到这里,方晴好已经完全的木掉了,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一切。 她以为的初见,不过是秦诀的蓄意筹谋,他早就盯上她了。 /:. 秦诀说完了,平静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反应。 方晴好独自消化了很久,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诀在初见时夸她名字起的好,为什么安雅会说秦诀早就在追你了,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她直视着秦诀,目光执拗:“那你也早就发现,我在偷看你吗。” 目光如炯,似乎能够看穿一切谎言,任何伪装都逃不过这双眼睛。 秦诀亦然,他选择坦白:“对,我很早就知道了。” 他从第一次就发现了,刚开始还以为是方晴好误点,没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周、第三周、第四周,隔壁屋的那台设备每周日晚上都准点登入,一个小时后再退出。 巧合固然存在,但这种已经可以称之为规律查看的行为就不能叫做巧合了。 她在偷看他。 这个发现让秦诀奇怪。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奇怪之余,又有一丝说不清的窃喜,方晴好也在好奇他吗? 秦诀想弄清楚她到底想干嘛,对她的行为按兵不动,试图等她露出更多的破绽。 但,这场拉锯战还是他率先败下了阵脚。 他好像喜欢上方晴好了,这个外表老实内心恶劣的小怪物。 看到陈冕和她说话会心里泛酸,恨不得冲上去把陈冕踢回文科班;见她被人欺负,看她不懂拒绝,能把自己气的睡不着觉。 最让人羞耻的是,在无意看到她细细的肩带后,晚上竟然可耻的做了梦,梦里她衣衫轻解,肩带滑落,他看到最瑰丽的风景,第二天早上只能像做贼一样把湿了的床单丢掉。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34节 明晰自己喜欢她之后,内心被压抑的情感让秦诀常常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他会在课上看着她的背影走神,晚上也睡不好,她常来扰人清梦,偏把清净的梦乡惹得一片狼藉。 秦诀恨透了这种失控的感觉,或许恨得仅仅只有失控的自己。 他已经快要疯了,怎么方晴好,这个总是喜欢偷看他的人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胆从心生,他想吓吓方晴好。 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是,他想逼她一把,看看在极端情况下她会如何选。 所以才有了那次故意为之的自渎。 这种事不是没有做过,但抱着明知有人在看的心情去做,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秦诀以为自己会紧张,但真的到了那一步,大脑所有的感觉都被握在手中的器官支配,他才知道是没空紧张的,只有从身到心的爽,她的存在让这种感觉又上了一个台阶。 无需任何外力加持,大脑炸开的瞬间,他想的是方晴好的脸,想看到她脸红,看到她涣散,更想要这件事是她来做。 结束之后,秦诀久久不能回神,呼吸渐渐平稳之后,他才来得及去看后台记录。 真的看到之后,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笑,笑声短促而愉悦。 她是被吓跑了,但两分钟之后,再次登入的设备证明,方晴好明知道他在做什么,还是继续看了。 秦诀终于搞清楚她的目的了,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不过是屈从于身体最本能的渴望。 她好色,他有色,挺好。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选择和方晴好挑明,她想要得到的,他都可以满足。 只要是她。 方晴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秦诀了,她的所有心思和幻想在秦诀面前无处遁形,有种明明穿着衣服却身无寸缕的感觉。 羞愤交加,她干脆转过身,不想和秦诀说话。 他怎么能..怎么能用这样恶趣味的心思看了那么久的戏,又是怎么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做出那种事。 真是让人抬不起头来。 她的躲避让秦诀失笑,他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方晴好,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丢脸,而是让你明白,五年前我说要和你谈恋爱的时候,是认真的,我从没有想过和你玩玩。” 方晴好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心情,但她终于可以确定了一件事情,原来在最开始的时候,秦诀是真的因为喜欢才提出要交往的。而不是她自认为的好奇和贪玩。 秦诀继续说:“你说敏姨对我的态度,这些是我没有察觉到,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妈妈和我家存在雇佣关系的情况下就和你谈恋爱,即使我没有那种意思,但也带了逼迫的意味,更何况我也确实是在拿着你的把柄逼你,我跟你道歉,是我的错。” 他以前一门心思的去钻牛角尖,以为方晴好是为了别的事情才和他断崖式分手,但上次听了她的解释,秦诀开始认真的反思。 即使他和宋溪不在意,即使丁敏表现的不明显,但也并不说明他们真的处于平等的地位。 雇和佣,天生就带着阶级差异的色彩。只有跳脱出这种关系,他们才是平等的。 这番解释倒让方晴好有些脸热了:“不,我也有错,我不该偷看你的。” 病态的心理让她做事的方式变得渐渐极端,这件事如此,自虐般的学习也是如此,甚至..为了和秦诀分手也是如此。 秦诀轻哼一声:“你不该偷看我,你该光明正大的来看,我又不是...” 方晴好凑近,歪着头看他:“你什么?” 意识到再一次被她戏耍,秦诀捏住她的下巴:“我没什么。既然把话都说开了,我们俩谁都不清白,那就一切从新开始。” 方晴好得寸进尺般用脸颊贴贴他的指根,玩起了文字游戏:“从新开始谈恋爱吗。” 秦诀顺势捏住她脸颊上的软肉,晃晃:“你想得美,谁说的要追我。” 还从新开始谈恋爱,梦里谈的吧。 方晴好笑笑,不和他计较,既然人家要追,她追就是了,能追上秦诀,也不吃亏。 但追是追了,她追求者的姿态也是有的:“那你要保证,在我追你的期间,只能接受我一个人的追求。” 秦诀挑眉看她:“你可以提要求,但不是这种霸王条款。” 哪来的这种说法,都是追人的只能追一个,哪有被追的要傻等着人家追上来。 这把他的尊严置于何地? 方晴好耍赖:“你不答应我就换人了,虽然你长得帅身材好,但是....” 秦诀连忙打住:“行,我答应行了吧。” 真是拿她没辙。 第30章 第30章贪恋又恐惧 年末是最忙的,除了院里大堆的会要开,自己手头上的事儿也多不胜数。方晴好忙着和董医生一起 整理材料归档,董医生病人多,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方晴好空了就搭把手。 柜子的最里面,一个很厚的文件夹放置在角落,病案上落满了灰,一看就有些年头,方晴好拿出来问:“老师,这个要放仓库吗?” 她没有打开,里面涉及病人的隐私,她不是主管大夫,看了总是不合规的。 董其芳一眼就认出来是谁的了,她略微思索片刻,回道:“放仓库吧。” 差不多一年了,这个病人都没有再找过自己,想必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这样很好,她由衷的希望每个人都能拥有健康的心理。 方晴好点头,把这厚重的病案夹放在了框子里,待会儿可以一起放过去。 一边整理一边打扫,董其芳想起今天得来的消息,告诉方晴好:“小方,年后咱们科有个和南城大学一起合作的培训,我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要去一个月,你记得提前跟家里打声招呼。” 方晴好点头,心里有几分期待,年后三月,初春,是南水湖一年四季最佳观赏期,有时间可以过去游玩一番。 收拾到一半,来了病人,还是上次那位被前男友折磨的小姐。 这次她更沉默了,几乎全程由助理代述。方晴好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和胳膊上的青紫,心里更多的是愤怒。 董医生也皱眉:“需要鉴伤吗,虽说没办法用刑罚惩戒施暴者,但威慑他还是管用的。” 文雯,也就是这位可怜的小姐,麻木的摇头:“没用的。” 方晴好看的心里发酸,被这样的男人缠上,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她上了五年学,学了无数的专业知识,但真的实践起来才发现,心理疾病比生理疾病更难治愈。 这些患有心理疾病的患者往往在现实生活中缺少倾听者,他们的痛苦他们的哀愁无处可诉,只能一点一点的憋在心里。但心的容量是有限的,当挤压的情绪超出容载量,就会造成可怕的后果。有很多的人终其一生都在钻牛角尖,心理长期处于病态的状况,这就使得他们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行为。 方晴好总是想,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最后发现,最好的解药其实就是聆听和安慰。多听少问,适当的给予鼓励和引导,让他们紧绷的神经喘口气。 她从聆听中找到了这门学科的真正意义,自我疗愈的过程中也找到了更好的方法,她会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终生奋斗下去。 与此同时,秦氏这座精密架构的钢铁森林也在有序运转。 宋溪把离婚所得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了秦诀,这样一来,秦诀就顺理成章成为秦氏名副其实的掌权者。 所有事情完成以后,因为割阑尾住了半个月院的秦总终于出院了。 股权的转让并没有那么快,秦望轩还要在国内待一段时间,秦诀按兵不动,等待着砍掉秦望轩的所有退路后,再给出致命一击。 在此期间,他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太子”的角色,和秦望轩顶嘴,但行动上又听从。 寒冬已至,新春将至,一切都相安无事,所有的暗流涌动都藏在平静的海面下。 京云华府热闹非凡,笑声从门口传来,秦诀紧绷的额头跳了几跳。 秦望轩口中的谢泠玉姗姗来迟,她回国探亲,在秦家暂时住下,把宋溪哄得乐不思蜀,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殚精竭虑的亲儿子。 出于报复,谢泠玉有意在宋溪面前表露出自己对秦诀心存好感,宋溪大喜过望,觉得自己没人要的儿子终于有了希望,明里暗里撮合两个人。 秦诀在公司躲到十点都没躲过,推开门就看到两个女人亲昵的坐在沙发上,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笑的很开心。 他深吸口气,想要当做没看见,可惜被谢泠玉一下叫住:“秦诀,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吗。” 秦诀脚步顿住,换了方向,对她说话毫不客气:“谢小姐,这么晚还不睡觉,熬夜伤脸。” 他拐弯抹角的骂人,谢泠玉的脾气自是容忍不了,强装镇定,她挽上宋溪的手臂,笑容甜美:“我有事要和说呀。” 宋溪收到讯号,果断走人,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把地方留给两人:“你们聊,我困了。” 速度之快拦都拦不住,秦诀无奈,但又懒得浪费时间和谢泠玉斗法,神色恹恹的她说:“谢小姐,我上楼了,您自便。” 话音刚落,就见谢泠玉慢悠悠的开口:“那这照片你还要吗?” 秦诀皱眉,看清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后,瞳孔骤然一缩,大步上前夺过,目光冷然:“谢泠玉,我警告过你,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那是一个相册,里面是一张小狗的照片,憨态可掬的吐着舌头,但秦诀知道,背面是另一张照片,是他自欺欺人的忘记。 谢泠玉笑的张扬:“你急什么,我有说过不还给你吗,还有,你少污蔑我,这是宋阿姨给我看的。” 今天宋溪叫了保洁,打扫秦诀房间的时候,她顺便就把波比介绍给了谢泠玉。 小狗的照片倒没什么稀奇的,让人觉得有趣的地方在于照片的背面。 一张秦诀和女孩子的合照,照片上的他和现在这副死人脸截然不同。 她无意窥探,但偏偏就是让她发现了端倪。 这样的解释没让秦诀消气,他仍是冷面:“谢泠玉,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就不要再踏入三楼半步。” 谢泠玉冷哼:“谁稀罕..” 眼看着两人的气氛僵持不下,隔岸观火的宋溪从二楼下来:“照片是我给泠玉的。” 秦诀满心烦郁:“妈,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谢泠玉脸色难看,收起手机对宋溪说:“宋阿姨,我出去一下。” 得到宋溪的允许后,她瞪了秦诀一眼踩着拖鞋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母子二人,秦诀想要说明他无意于谢泠玉,却被宋溪冷不丁的一句话打断:“小诀,相框里还有一张照片吧。” 秦诀僵住,缓慢的掀起眼皮,声音钝涩:“你看到了。” 宋溪点头,今天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害怕有什么闪失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宋溪万万没想到,波比的背面竟是那样一张亲密的照片,她最呵护的两个孩子,用极近亲昵的姿态揽在一起,那早就超出了朋友、兄妹的界限。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鬼,竟然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谈起了恋爱。 “所以你当时一定要留在国内,也是为了好好。” 秦诀的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坦白来说,秦诀的高考成绩对于宋溪来说没那么重要,她和秦望轩早就为他谋划了另一条路,出国留学,这秦诀一直都是知道的,他也并不反对。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35节 但报志愿的那个夏天,秦诀固执的要留在国内,她心疼孩子,就选择了妥协,只是没想到他坚持的理由竟然是这样。 那么最后又选择出国,也是因为他们分开了吗。 宋溪叹了口气,语气委婉:“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可能会重新开始的关系。” 听了这个回答,宋溪没有说话,忧愁摆在脸上。 秦诀的眉心皱的和她一样紧,但除此之外,他也有不解:“妈,你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宋溪恍然,明白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好好的性格十分内敛,而你又过于强势,我担心,你会把人家吃、干、抹、净。” 原来是这样。 秦诀的无奈摆在脸上,他要怎么解释方晴好根本不是宋溪以为的那样,在这段关系中,从始至终,都是方晴好在拿捏他。 把一切都摊开来说,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宋溪问他什么叫大概可能会重新开始。 秦诀罕见的扭捏起来,说:“嗯..她现在在追我,我还没答应。” 宋溪闻言,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你有病啊,装什么矜持。” 那照片就差整日搂着睡了,关键时刻掉 链子! 秦诀有苦说不出,他只是想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牢固,更加坚不可摧,他的计划在一点点推进。 宋溪气冲冲:“我不管你,如果最后没把好好带回家,你也可以不用再回来了。” 这副模样完全和刚才判若两人,但秦诀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和谢泠玉联手诈我?” 刚才她跑到那么快的就是为了逼他表现出破绽,进而揭露相框里藏着的秘密。 宋溪一脸失望:“人家泠玉根本没看上你,她来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只是想让你也尝尝被不礼貌对待的滋味,谁让你放人鸽子的,还是三次!” 秦诀腹诽,明明她也没去好吗,这大小姐真是没救了。 宋溪心满意足的上楼睡觉,秦诀也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途径卧室旁边的那个小屋,脚步在门前停住,记忆一瞬间回溯到从前。 他还是没忍住推门而入。屋里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模一样,干净整洁的床铺,堆放整齐的书桌,柜子里还有方晴好的试卷,字迹已经褪色,整齐的叠成一打。 他用拙劣的借口告诉宋溪这里放了些旧物,他不希望任何人动,宋溪一如既往地开明,不问缘由,不去触碰。 大学期间从英国回来过几次,秦诀在屋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每每到了半夜,只能拖着满身狼狈和无奈来到这里,躺到这个床上,仿佛她还在身边,还在怀里,这样才可以勉强入睡。 但睡也是睡不好的,梦到他们在这个床上发生的一切,梦到那场争吵,梦到自己一气之下扔掉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然后再惊醒。 周而复始,但醒来的结局永远都是失去她。 秦诀贪恋这里,又恐惧这里。 但现在,似乎真的可以不怕了,不如就听宋溪的,把这里扩进主卧吧,两个人住刚刚好。 说不清是期待还是欣慰,秦诀心头的烦闷一扫而空,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不错的准备关窗睡觉。 刚一站到窗边,就看到烦人的画面。 楼下,谢泠玉和一个清瘦的男孩在争吵,他看见谢大小姐气鼓鼓的指着男孩说着什么,但下一秒被那个男孩用吻堵住了嘴唇。 之后就是两个人跟粘了520一样,分都分不开。 不堪入目。 秦诀轻啧一声,推开窗户,加大音量:“谢泠玉,再不回来就锁门了。” 楼下的谢泠玉慌不择路的推开男孩,恶狠狠的瞪了秦诀一眼,下一秒又被强势的搂过去接吻。 秦诀看的烦心,用力关上了窗子。 有人亲了不起吗?最烦这些不分场合接吻的臭情侣。 第31章 第31章“你到底会不会接吻。”…… 年关将至,秦家堆满各处送来的年货,宋溪让老胜分拣出几份,送给亲朋好友。 在秦家待了小一周的谢泠玉也要回英国了,虽然不情愿,但秦诀还是抵不过宋溪的威逼利诱亲自去机场送她。 小龙在前面开车,秦诀倚着靠椅闭目养神,主要是还是因为跟这位大小姐没什么好说的。 谢泠玉闲不住,打电话远程指挥别人为她买东西,说话的语气颇为蛮横:“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机场,如果我下了车没有看到你带着广记果园的苹果汁来见我,你就不用上飞机了。” 命令的语气,不难猜出对面的人是谁,是那天晚上在楼下和她接吻的男孩。 秦诀分出眼神去看她,恰好被谢泠玉捕捉到,她那双张扬的眼睛中带着跋扈,头颅高傲的扬起:“怎么,你想骂我公主病?” 无所谓,她才不在乎,这样骂她的人多了去了。 秦诀微愣,很快否认:“不,这些事情本来就是男人该做的。” 谢泠玉脸上转阴为晴,心情很好的点点头:“算你有觉悟。” “我只是在想,你到底为什么回国。” 真的是为了探亲吗,在秦家借住的这几天也没见她去走哪个亲戚,再者,谢泠玉在英国长大,说句中文一半的字发音都是错的,哪有需要她走的亲戚。 谢泠玉从鼻子里发出两个字:“你猜。” 谁要猜啊,秦诀才没那个功夫猜,淡定的转过身看窗外。 谢泠玉怒目瞪他,发现他真的不好奇之后,自己先忍不住露底。 “我是偷偷回国的,只告诉了秦叔叔,我爸都不知道。” 秦诀得逞的勾了下唇角,面容依旧冷淡:“为了那个跟你在楼下互啃的人?” 谢泠玉被这个粗俗的形容搞得面红耳赤,用中英文夹杂的话反驳,慌得像跟着人群过马路但半路被截在正中间的人。 秦诀静静的等她反驳、辩解、恼羞、平静的承认。 哦,原来是和人吵架了一气之下玩消失,十分符合谢泠玉的作风。 “那你现在是,被他哄好了?” 谢泠玉想了想,说:“我只是在确认,他到底爱不爱我。他在学校的实验室忙的脱不开身,昂贵的机票抵得上他半个月的生活费,还有我反复无常的情绪。我知道对他来说不管不顾很难,但我就是觉得,如果他真的爱我,真的想见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过来的。现在我赢啦,他真的来了。你想说我作就说吧。” 秦诀没有说话,他在逐字回放这段话,谢泠玉和他在某种程度上很像,他们用各种极端的行为来确认对方的爱意是否存在,他们口是心非,他们言行不一。 对谢泠玉来说,对方的舍弃一切来见她是在表达爱,那么对他来说呢,方晴好要做什么才能让他感受到爱。 他隐约已经有了答案,但方晴好真的能像谢泠玉的男友一样让他成为被选择的那一个吗,秦诀不知道。 突然就很想见见方晴好,想问问她。 路上畅行无阻,甚至提前几分钟到了,秦诀透过车窗看到那个男孩,依然清瘦,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黑色的双肩包背在身上,手里赫然提着谢泠玉要求的东西。 谢泠玉的心思早就飞到了窗外,下车之前,她转过身来对秦诀说:“虽然你总是很烦我,但我知道你不讨厌我,我走了,下次回国记得招待我。” 她娇气、傲慢、一点点的疼就要大呼小叫。但她勇敢又善良,临走之前给家里的每个人都买了礼物,就连只见过一面的小龙也有份。 秦诀没理由讨厌她,他第一次对这个大小姐露出笑容:“好,下次我请你吃饭。” 谢泠玉才不稀罕他的饭,但为了最后一次报复秦诀,她用挑衅的姿态说:“希望下次是你和照片上那位一起出席。” 秦诀扬眉:“一定。” 谢小姐潇洒的转身挥手,车子与她背道而驰,驶向秦家的方向。 年货也有丁敏的一份,见他们回来,宋溪招呼小龙送过去,秦诀叫住了他:“我去,你下班,年后再报道。” 说着,从客厅的抽屉里拿出了早就备好的红包递给小龙。 沉甸甸的重量让小龙喜笑颜开,他嘴也甜,当即对着二人道贺:“谢谢秦总,谢谢宋老师,提前祝你们春节快乐。” 他长得讨喜,圆圆的脸庞,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宋溪笑着说不客气,又拿出一个红包塞给秦诀:“既然你要过去,顺便就把这个给好好。” 说完不忘叮嘱一句:“加把劲吧儿子,我还有更大的红包给好好准备着呢。” 秦诀不服气:“应该是她加把劲吧。” 搞清楚谁在追谁好吧。 宋溪话里话外带着嘲笑:“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秦诀不理她,临走之前想到什么,又折返回卧室换了身衣服。 正装似乎太严肃了,换身便装吧,还有手表也摘了吧。手腕难得有空落落的时候,秦诀看着腕上的痕迹暗自出神,其实纹这个东西也并不全是为了纪念,还有别的用意在,他用指腹摸到内里那道已经变淡的疤痕,心里平静了许多。 平价的智能手表最后扣在手腕上,秦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不适应。毕业以后,他就很少这样穿了,在公司的时候是万年不变的正装,不上班的时候,哦,没有不上班的时候,也就是过年能断断续续的休息几天。 做完这一切,他又把年货转移到了另一辆更为低调的车子上,这才开车去了方家。 许是临近年关,很多人都提前开启假期,新湖小区里车子很多,秦诀艰难的找到停车位,再打开后备箱。看着成箱的年货,思索着要怎么费最小的劲儿搬上去。 但事不遂人愿,看到四楼漆黑一片的窗户时,秦诀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难道是没在家吗?秦诀拔通了丁敏的电话。 果然,他们一家今天上午就启程回了灵县老家,从燕北开车过去要三个多小时。 仅仅是片刻的思索,秦诀就做出了决定。 还是很想见到她。 他一个人上路,开着这辆并不顺手的车子踏上前往灵县的路。车子太久没启动过了,空调也懒怠起来,好半天都没能把温度升上去,寒冬腊月,秦诀握着方向盘的手早已僵掉,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冷,心里是无比急迫的火热。 终于,距离导航上的目的地只剩一百米,秦诀给丁敏打电话,但冻僵的手握不住手机,手机滑落在腿上,他只好拢着手从嘴里哈气。 丁敏接到电话出来接人,见到人后惊奇的哎呀一声,她以为他说的送过来,是派家里的司机跑一趟,没想到竟然是他本人。 方西华有些局促的跟在后面,看着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他曾见过他寥寥数面,话没说过几句,只记得是个挺有礼貌的孩子。 丁敏围着他关心的问:“你怎么来了?我以为是老胜来呢,哎呀,这么冷的天,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多穿点儿,瞧瞧这手都冻红了。” 秦诀应和着说没事,眼睛在她身后快速扫视,没见到方晴好的身影,心里空落了几分。 但今天这种场合,他在也不合适,打开后备箱卸完东西后,他就准备道别离开了。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36节 未料丁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来都来了,明天再走,开车过来要好久吧,阿姨能真拿你当司机用吗?上次在家里还说要吃我做的菜,今天就留下吧。” 秦诀连忙推辞,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一个外人在怎么都不合适。 方西华插上话,不漂亮,但朴实:“留下吧,今天也不是除夕,没什么的,人多热闹。” 盛情难却,秦诀只能答应:“好,那就麻烦敏姨和方叔了。” 丁敏拉着秦诀进屋,要给家里人介绍,正进门呢,外出买东西的方晴好也回来了。 她和表弟骑个小电车,手里拿着满满当当的瓜子饮料花生糖,老远就看见丁敏围着个人说些什么。 走的近了,看得清了,她才发现那是秦诀。 停了车钥匙都来不及拔掉,方晴好三步并两步,叫住他:“秦诀?你怎么在这里。” 空落落的心突然被柔软塞满,秦诀跟着声音去看,看到苍凉的山色中出现她的面孔,如同冬日里的云朵下遮盖的太阳,透过厚重的云层,倾洒暖意。 一路的奔波在此刻化为无物,他想他能够明白谢泠玉的心情了。 丁敏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小诀来送年货,你们俩快过来,我正要带他去见爷爷呢。” 方晴好这才想起表弟,连忙过去帮忙拿东西。 秦诀看着她,又看着那个和她有几分肖似的男孩,脚步放慢了几分,直到两个人同频,走在一起。 家长在前面走,方晴好愣愣的反应了一小会儿,才赶上去小声和他咬耳朵:“你真是来送年货的?” 秦诀也用鬼鬼祟祟的声音回答她:“不然呢?以为我特意跑来见你的?” 方晴好笑笑:“我可没说。” 只是看着他这幅样子,深处的记忆被勾上来,今天的秦诀,让她恍惚间觉得是在高中,没记错的话这个黑色外套就是五年前的衣服。 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院子正厅,自建房没那么多讲究,开阔的屋内摆了张大圆桌,一些水果放在上面,角落里还有儿女们带来的礼品。 方奶奶前几年过世了,家里就只有方爷爷,往年都是除夕聚,今年因着方家二叔过年要上班的缘故,提前了几天。 丁敏拉着秦诀和家里亲戚介绍:“这是秦诀,是我之前...” 丁敏话说一半顿住,纠结用什么词语形容秦诀与她的关系,倘若挑明是老板家的儿子,是不是有些破坏气氛,让家里人难做。 她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做事应该提前想几步的。 秦诀微笑着把话接上:“爷爷好,我叫秦诀。我妈和敏姨是朋友,让我来送年货,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方爷爷是个和蔼的老人,笑着说好:“来的正好,今晚就不走了,留下吃个饭,尝尝家里的手艺。” 丁敏点头如捣蒜:“是是,不走了。” 说着她叫上方西华去厨房忙活,走之前叮嘱方晴好招待客人。 大人都去忙了,爷爷在屋外和务工回来的邻居叙旧,表弟被叫去给虾扒皮,桌子边只剩下两个人。 秦诀拿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生的,果皮很涩,但味道香甜。 方晴好看他吃的不亦乐乎,问道:“你伤口好了?敢一个人开这么久的车。” 秦诀回答的很是轻松:“当然。” 方晴好说哦,拿起碟子里的夏威夷果给他剥,但翻了翻去都没找到开口器,想必是店家忘记装了。 正愁呢,看着秦诀黑色的外套,突然想到什么,撞撞他的胳膊,说:“诶,你摸下右边口袋,看里面有没有东西。” 秦诀拧眉,手往里面摸,摸到薄薄的一片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开口器。 方晴好从他手上拿过,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剥坚果。 冷不防的来这么一出挺吓人的,好在秦诀从记忆中搜寻到了这个东西的来源。 也是快要放春假的时候,方晴好忙着复习期末考,他又从不复习,闲得无聊就老想动动她摸摸她,方晴好嫌他烦,扔给他一袋坚果,让他剥完之前不许说话。 挺多的,但秦诀发了狠的剥,还是很快就剥完了,剥完后捧了一把跟献宝一样让她吃,方晴好尝了一个说味道不错。 秦诀不满,这反馈也太平平无奇了吧,于是臭着一张脸吻在她唇角,说起码得是这种程度的才算奖励。 最后的结果是方晴好把他推出了房门,让他去找袁向北玩儿十点之前不许回家。 想必开口器就是那个时候随手塞进去的。 现在,看看仔细剥壳的方晴好,秦诀不仅感慨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也有翻身的这天,于是趾高气昂的指着她剥的几颗坚果说:“太少了,不够塞牙缝的。” 方晴好动作一顿,依旧维持笑容:“好。” 接着继续剥,剥的越多,速度越快,秦诀看着堆成小山的坚果,露出满意的笑。 方晴好扔下开口器,拍拍手上的壳屑,问他:“够不够。” 绝对是够的,但秦某人没忘记自己要矜持的人设,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还行。” 方晴好轻哼一声,笑意加深,然后一把将坚果塞进自己嘴里。 秦诀一愣,惊讶的说不出话:“你...你..” 方晴好一边嚼一边回答,两颊鼓鼓囊囊,像只大快朵颐的小松鼠:“我有说是剥给你吃的吗?” 秦诀没话说,眼疾手快的把剩下的零星几颗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用眼刀飞她 。 俩人跟比赛似的,丁敏见此景,语气担忧:“你俩饿傻了?别吃了,开饭了乖乖。” 脑袋瓜一个比一个聪明,现在怎么都犯起傻了。 饭桌上,方家的人都很关照秦诀,夹菜倒水无微不至,这种关爱完全是出于对一个小辈的爱护,他们对另外两个孩子也是如此。 方晴好不喜欢吃的菜很自然的被她爸爸夹走,丁敏也会给小航剥虾拆蟹,就连爷爷,也心无芥蒂的给两个儿媳夹菜。 坦白来说,这是秦诀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但也是他吃过的最温暖的一顿饭。 这是和秦家完全不同的氛围,秦家的饭桌上,菜是冷的,气氛是沉默的,以前爷爷奶奶在的时候还能勉强吃几顿,但后来,秦望轩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勾心斗角,饭往往都是怎么上桌怎么下桌的。 次数多了,他也就疲于这样的家宴,只和宋溪两个人随便吃点儿。丁敏的到来改变了这种局面,她做菜的手艺比不上星级大厨,但却有任何大厨都做不出来的家的味道。 他低头看着自己堆满饭菜的碗,慢慢品味到这次来访的意外收获。 饭后丁敏给他收拾房间,虽说老家的院子不小,可这次回来的人多,秦诀就只能和小航住在一个屋子里,床很大,尽管是两个男孩也完全能躺得下。 这天气,家里没暖气,洗澡是实现不了了,方晴好从衣柜里拿出父亲的旧睡衣给他:“都是干净的,我烧了热水,你待会泡个脚解乏。” 他一路奔波了这么久,一定也累了,方晴好想在有限条件内让他舒服点。 秦诀接过来,跟着她去取热水,还没去呢,就见方西华端着水来了,他老实的脸上挤出笑容:“累了吧,泡泡就舒服了。家里条件不好,委屈你了。” 虽然并未说明,但方西华一直都清楚他的身份,秦家的别墅他是去过的,他整晚都很担心这位金贵的公子哥能否受得了家里的条件。 秦诀连忙接过,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矮小的短凳上,表现得毫不在意:“麻烦您了叔叔,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您快去休息吧,今天您和敏姨都辛苦了。” 方西华连说诶,笑着走了。 他在泡脚,方晴好就拉个椅子端着下巴看他,秦诀不好意思伸脚,撵她:“你去睡,别想占我便宜。” 方晴好终于忍不住轻嗤一声,走之前再次问他:“你确定你没话想跟我说?” 秦诀低头,遮掩自己的不自然:“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秦诀就住在方晴好隔壁的房间,和表弟小航住在一起,床很大,但两个男人躺在一起还是挺奇怪的,方西华旧衣上的花纹也硌得慌,秦诀闭上眼但没睡着。 小航同样难以入眠,他悄悄的问:“哥,你是不是...对我姐有意思啊,其实你不是来送年货的吧。” 秦诀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从胸腔里面传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小航羞涩里带着些自得:“男人了解男人嘛。” 男人了解男人,那方叔叔他们难道也发现了吗?秦诀慌了一瞬。 小航继续说:“你要是喜欢我姐的话,就要主动一点点,我姐怎么说呢..她喜欢什么都不主动说的,小时候奶奶带我们去小卖铺,明明她最喜欢西瓜糖了,但奶奶问她要什么,她就说什么都可以,就算是奶奶主动给她买了,她也不会表现的很开心。所以我觉得,你追我姐就不要怕碰灰,冲就是了。” 小鬼,知不知道现在是你姐在主动追我啊。 /:. 但他也明白方晴好那些别扭的小心思,所以今天来特意换了身行头,就怕方家任何人觉得不自在,更怕方晴好口中的那些差距。 秦诀不和他说这些,侧身过去:“我知道了,快睡觉吧。” 说睡觉,小航倒是很快睡着了,秦诀却难以入眠。 他有些认床,更何况旁边还有个人,想了好久,他决定去车上睡。 一墙之隔的方晴好察觉到动静,从窗户前看到秦诀钻进了车里,大概猜到是为什么了,她拿了床小被子也也离开了房间。 秦诀刚打开车门,套上帽子准备睡觉,副驾驶的门就打开了。 他看到方晴好,被子抱在身前,脸被压在里面,像只熊。 唇角向上弯起,秦诀没忍住笑出声。方晴好费劲巴拉进来,把被子扔到他身上:“出来也不带被子,不会是想冻死了讹我家吧。” 感受着刺骨的风,方晴好又有些担忧:“要不去开个房间?太冷了。” “不了,敏姨知道了肯定要担心,没事,车里面不会太冷。” 方晴好答应了,坐在了副驾驶,秦诀看她:“你不回去睡觉?” 着什么急,方晴好看着窗外开始飘落的雪花,漫不经心的回答:“你真想让我回去?” 她把问题抛给秦诀,自己却不回答他的疑问。 秦诀没话说了,也看着窗外。 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很快在地上形成一片水迹,这是今年的初雪。 打开一点点的窗户,冷风裹挟着雪花灌进来,落在方晴好的眉眼上,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雪花融化,滴在眼睫上,眼睛有一瞬间的模糊。 她想到那个冬天,南城十年一遇的雪,她在雪花落下的瞬间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口袋里盒子的棱角撞上皮肉,她把手伸进去,在盒子上摩挲了好久,最终还是拿了出来,打开递给秦诀:“新年快乐,送你的新年礼物。” 秦诀赫然转头,看到一条熟悉的手链静静的躺着。 又是这条链子,他拿起来,挂在食指上,眼角带笑的看她:“送我这个,又想要套牢我吗?” 问出这话时,他也有几分的忐忑。 可很快,他又看到方晴好盛满水光的眼睛,她声音有些颤抖:“可以吗?”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37节 她问可以吗,可以再一次的,套牢他吗。她还是偏要招惹他。 秦诀笑了,笑声传到车里的每个角落。 方晴好看到他把链子放回盒子里,然后将盒子扔在后座。 还没等她弄清楚他的用意,又看到自己眼前猝然放大的五官。 秦诀从驾驶座倾过身子,双手端住她的侧脸,吻落在唇上。 先是温柔的轻啄,然后舌头冲破牙关,找到里面深藏着的热源,为之纠缠。 熟悉的记忆被唤醒,方晴好下意识的勾着舌头回应他。 他们两个,除了第一次接吻有些不好意思,后来的无数次都是一个眼神就吻上去了,每次都要弄到气喘吁吁上不来气才算罢休,温柔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缠绕、搅拌、甚至听得见牙齿磕碰的声音,方晴好被逼的仰着脖子后贴在车玻璃上,冰凉的触感唤醒她的理智,她手抵住他的胳膊,在间隙中问他:“你还没说啊。” 还没说可不可以。 声音却在刚才的炽热中带了几分迷离,她往后躲,秦诀被迫同她分开,又去找,找得急了,双臂箍住她的腰,一把将人从车子副驾驶带了过来。 天旋地转,方晴好折叠着双膝,跪坐在他双腿之间,腰部被掐着往上提,整个人只能被动的往他怀里靠。 费劲压下嗓子里的惊呼,方晴好先被这羞耻的姿势弄得面红耳赤。 太近了,他们之间已经完全没有安全距离了,她甚至能听到秦诀的心跳声。 秦诀不回答,只是急迫的低头找她的嘴唇,双唇相贴,他一点都不收着,急切的攻城略池,呼吸声和水渍声交缠在一起,让车里的气温都升高许多。 方晴好喘不过来气,再一次推开他,脱力般附在他的耳边低声恳求:“秦诀,我腿..麻了。” 身上是紧绷的,膝盖又承受着那样的压力,方晴好难受极了。秦诀幽暗的眼睛往下移了一眼,换了姿势,只是这样的 姿势虽然舒服,却比刚才更加亲密。 他单手抱着她的后腰,又分开她的腿绕在自己的腰上,身子甚至往前坐了坐,压着她往后走,方晴好被抵在方向盘上,有他的手在后面压着,倒也没那么硌。 他附身又要吻,却被方晴好捂住嘴。秦诀目光火热,示意她有话快说。 方晴好眼底同样不复清明,她在晕眩中找到几分理智:“我们这样,算什么。” 没有任何的名义,却以这样暧昧的姿态亲吻。 秦诀唇角勾起,明知道她在说什么,又偏要答非所问:“算奖励。” 奖励她送的新年礼物。 说完拨开她的手,轻轻的擦去方晴好唇角透明的涎液,低头吻上去。 吻落在唇角,他听到方晴好带着戏谑的回答:“奖励我,还是奖励你。” 谁先急了,谁先按耐不住了,反正方晴好知道不是自己。 秦诀被点破,羞恼之下用牙齿咬她的唇角,软软的一小片肉,衔在嘴里却又不舍得咬下去,最终也只是轻含着□□。 算了,现在计较这些做什么呢,方晴好不想了,索性全身心的投入。 她伸手抚上秦诀的耳朵,轻声说:“你到底会不会接吻。” 耳朵滚烫,顺势而来的还有秦诀疯狂的进攻,他身体力行的证明自己到底会不会。进攻的范围也进一步扩大,他吻过她的下巴,吻上细嫩的脖颈,在此处流连忘返,再向下,下巴几乎要抵上溢出来的胸肉。 方晴好双手抱着他,乌黑短利的头发一下下的扫在她的胳膊上,她感受到久违的一切。 第32章 第32章不主动就是不喜欢…… 送走二叔,方晴好一家三口就准备返回燕北了。二叔不在,老家也冷,本是想把爷爷接过来住到年后的,但老人家,身子骨脆,懒得动弹,也舍不下熟悉的街邻,只能作罢。 过了小年就进入放假倒计时,他们心理诊室是预约制,过年期间也不用留在医院值班,跟着行政部门的放假制度走,所以接下来,她只要和董老师站好最后几天岗就可以休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晴好总觉得这几天的董老师对着她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正怪怪的。直到放假的那天下午,她才明白。 公司在申城开了分部,董医生竟然主动报名调岗。 新分院刚刚建立,一切都在试运营,究竟能发展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方晴好不舍的同时也很疑惑。 董其芳把她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事实上她也很舍不得,遇到和自己合得来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除了工作,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除了医院的安排,更多的是为了星星。我打听过了,美国有个治疗孤独症的专家被高薪聘请到了申城儿童医院,我想去试试看,为星星求一个机会。燕北的气候,孩子也不是很适应,我们想带她换个生活环境。” 人都是环境动物,或许星星的情况会随着居住环境发生改变。 方晴好听完只觉心里五味杂陈,董医生当初转科是为了星星,从大三甲跳槽到私立也是为了星星,如今居家搬迁更是为了星星,她是个伟大的母亲,沈先生亦然。 有这样一对父母,星星从不比别的孩子运气差,她是星星的孩子,更是父母的宝贝。 临别之际,董其芳看着她,满是欣慰:“小方,你不是我带过的第一个学生,但却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学生。你敏感、善良,能够快速感知别人的情绪,你心性坚韧、内心强大,我相信你会在这条路上走的很远。但我更希望你能在前进的路上,多看看周边的风景,别让自己那么累。” 除了喜欢,董其芳也很欣赏她。在很多个不经意的瞬间,董其芳会在她忙碌的时候悄悄打量她。被家暴的女性麻木又消极的叙说自己的遭遇,方晴好的脸上会布满愤怒,青春期迷茫的孩子做出错误的选择,她会耐心的为他们解惑。 但面对伤痛,她眼里最多的还是心疼和悲悯。她很适合做这行,却也不那么适合,因为太容易共情,太容易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一个人,两个人,更多的人,一点一点累计,她也会负担不下。 董其芳也心疼她,希望这个姑娘能够在治愈别人的同时,也让自己快乐。 方晴好的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其实她对董老师的感情也是如此,亦师亦友,在这个从学校到社会的衔接点上给予她帮助。 她不是一个情感外露的人,但此刻真的想用力的拥抱董老师。 她们拥抱着,眼泪都有泪。 抹干泪水,还要上路,走的时候董医生留给她了一个u盘,告诉她这里面是她这些年的学习资料和经典案例,希望能帮到方晴好。 年假正式开启,第一天方晴好就被安雅约走逛商场。 作为新媳妇,安雅很苦恼:“我公婆都是老师,跟他们相处起来也蛮不自在的,唉,送礼也不知道送些什么。” 她叫方晴好来就是参谋一下新年礼物,毕竟是头一年,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方晴好问她:“吴非呢,他有没有说过两位长辈喜欢什么。” 安雅更头疼:“别提了,他忙的要命,过年也得留在医院值班,我真怕到时候家里就我和我公婆三个人,那不得尴尬死。” 两人转着,方晴好看到珠宝店外展览的广告页,指指:“要不去看看项链?” 说着就进去了,店里人不少,多是情侣。柜台小姐见到她们很热情的招呼。 安雅说明来意,在推荐的几款里挑选。选来选去,不知道如何定夺,她用眼神示意方晴好给个决定。 方晴好认真端详一番,选了靠边那条:“这个吧,款式简单有质感,日常佩戴也不会担心张扬。” 说的在理,安雅很快定下。 搞定完礼物恰好也到了饭店,安雅为答谢她要请方晴好吃饭。 等菜的间隙,安雅八卦起她和秦诀:“好好,你上次说,你们有新的开始,那现在呢,进展到哪一步了?他被你拿下了吗?” 高中的时候,方晴好是吴非唯一的对手,她目标明确,出手果断,安雅总觉得她做什么都能成功,这件事也不例外。 方晴好擦手的动作一顿,语气有些不自然::就…还在进行中啊。” 车里的那个吻,似乎也并没有改变他们的关系,秦诀亲完之后冷静的简直跟没有发生过一样,狼狈的只有她。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完全倒置了,以前是她进入得快,抽离的也快,抹完嘴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秦诀是那个腻腻歪歪的人。 但现在,他亲的时候完全投入,亲完就当陌路了。失控的人,回味的人,成了她,方晴好不喜欢这种秩序被打破的感觉。 以前的她之所以这样,是出于对这份感情的不信任,秦诀呢,他如今也是这样想的吗,他也在不信任吗,不信任什么,她的感情还是她这个人。 方晴好有点搞不懂秦诀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他不拒绝她的靠近,却又始终不给他们的关系下一个明确的定义。 看着安雅,她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倾诉,她没有向任何人倾诉的习惯,就连陈冕,也只是廖廖。 可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安雅做朋友了,朋友之间,女孩子之间,不就是要说这些事吗,她们共享所有的快乐、痛苦、困惑,有些话也确实只有女孩能懂。 她决定告诉安雅,她和秦诀之间的一切。 “安雅,其实我跟秦诀谈过恋爱,下学期开始的,大学开学之前又分手了。” 安雅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了,她是幻想过他们之间有这种可能,但从没想过会开始的那么早,竟然是高中!谁能想得到完全不搭边的两个人竟然会是这种关系。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你也知道,我现在在追他,但我觉得他对我的态度,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 方晴好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一切悉数道来。 安雅听完,激动的直拍大腿:“他在吊你啊!不拒绝又不负责,这不就是渣男吗。” 方晴好诧异的张开嘴,试图辩驳:“不会吧 ,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和别人暧昧。” 况且秦诀不是这样的人,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会拒绝,绝不可能用这种手段。 安雅恨铁不成钢:“你知道的都是他想让你知道的,你没发现不代表没有吧。好,就算他没有,那他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不主动,不主动就是不喜欢。” 不主动,就是不喜欢。 方晴好有些沉默了,努努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安雅说的,也有道理,秦诀这次确实不太对劲,那他到底在想什么呢,难道真的已经不喜欢她了吗。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明明他们对彼此还有感觉。方晴好不甘心任由这个结果继续想下去,她想换一种思路。 安雅看出她的失落,主动出起主意;“要不然,我们试试他。” 方晴好微愣:“怎么试?” 安雅掰着指头给她算:“方法很多啊,发个仅他一人可见的朋友圈、假装不小心的说几句暧昧的话,或者别的。不管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肯定有迹可循。” 这的确是个有效率的方法,但…方晴好却不想这样。她打心底里相信秦诀不会这样做,既然已经有了相信的结果,又何必做这些。 有些事情,有些想知道的答案,她可以直接去问秦诀,他们之间不需要你来我往的试探,极度的坦诚,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不如约他出来,当面聊聊这些。 这么想着,方晴好也这么做了,它拿起手机给他发微信,调到两个人的对话框,忍不住翻着往上看。 在干嘛? 开会。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38节 春节要不要出去玩,陈冕说保龄球馆春节不放假。 不去。 诸如此类的对话不少,秦诀回的简单而敷衍。以前觉得是他在故意冷落她,但现在越看越不舒服。 装什么高冷?亲她的时候怎么不高冷,趴在她耳边叫好好的时候怎么不高冷。 烦人。 跟以前一样讨厌。 越看越气,方晴好干脆收起了手机,不想再搭理他。 还发消息问问他?不问了,看谁先忍不住。 安雅看完全程,问她怎么了。 方晴好回答的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没什么,忽然觉得你说的对,不主动就是不喜欢。” 安雅偷笑,忽然想到什么,边笑边无奈的摇头。 方晴好化悲愤为食欲,埋头大快朵颐,吃完打了个饱嗝,还是觉得很不顺气。 不是,到底哪有问题,是她没说明白还是表现的不明显,秦诀到底是要闹哪样?那天在车里明明嘴都亲肿了!怎么还当没事人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 下一秒,手机弹窗跳出一条信息。 来自秦诀。 今年是不是不回老家了?初一出去玩吗,还有袁向北他们。 方晴好看着想要发笑,但笑里又多了几丝甜意。 安雅见她笑的怪怪的,忙问道:“怎么了?” 方晴好摇摇头,收起了手机:“没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说的对。” 第33章 第33章愤怒的撕咬 除夕,万家灯火在此刻点亮。 今年没回老家,丁敏索性叫上隔壁的一家三口,两家人聚在一起,格外热闹。丁敏主厨,方西华做帮手,陈家两口准备水果,倒是让几个孩子落得清闲。 陈冕把他口中样样好的舍友带过来了,听说是没买到过年回家的车票,只能等到年后了。 确实如同陈冕说的那样,谈吐、长相没有任何缺点,五官周正,浑身上下有种正的发邪的气质。看看像摊烂泥一样瘫在沙发上的陈冕,再看看他,方晴好觉得法学界的未来还能再救一下。 陈冕为两人介绍:“这是我舍友,李仲平,这是我发小,方晴好,现在在做心理医生,牛吧。” 最后一句话尽显骄傲,显摆的意思很明显。 都从陈冕口中听过彼此的名讳,这次见面倒也不觉得尴尬,于是各自礼貌的打个招呼。 陈冕想起两人之间的共同点:“诶,好好你们学校还有个南水校区吧,仲平家就在南水湖边儿上。” “对,但我一直都在本部。” 李仲平笑意清朗:“南水湖不远处,是我家的民宿,下次去玩让陈冕提前给我打声招呼。” 这一来二去,两人也聊了起来。 丁敏竖着一双油腻腻的手出来,本意是想问问这位客人的口味,可看到方晴好和他相谈甚欢,一个眼神把陈冕支使过来。 陈冕受了眼风,从沙发上挪过去:“姨,有事儿您吩咐呢。” 丁敏放低声音:“冕冕,这就是你上次提过的,那个舍友?” 虽然外地人这个身份她不太满意,但..真人很出乎意料,也不是不能商量。 陈冕笑的吊儿郎当:“对啊,干嘛,您现在不嫌人家是外地人了。” 丁敏瞪他,要不是手上不干净,肯定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死孩子,我什么时候嫌了?别瞎说。” 陈冕撇嘴:“晚了!他有女朋友了。” 丁敏有些失望,但看看陈冕,觉得还有希望,凑近问道:“你呢,你有没有,你也得抓点儿紧啊。” 这话说得,简直比他亲爸妈还上心,陈冕给她系上松了的围裙,推着她的肩膀往厨房走:“您就别操心我了,我想吃您做的糖醋小排和香辣虾,快快快。” 人走到厨房,肯定不能空手而归,抓了把滚烫的小酥肉就跑出去了。 “拿着拿着,烫死我了!”陈冕咋咋呼呼的把酥肉分给两个人,这才心满意足的再次瘫倒。 可惜,酥肉正在嘴里咀嚼,陈冕被一声呵斥吓得当场坐直。 “坐没坐相,像什么样子!” 严肃的近乎苛刻,是陈冕的父亲。他一出现,空气里都散发着渗人的气味,就连方晴好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 她没见过比陈叔叔更古板的人,走路,吃饭,甚至喝水都要规规矩矩。 但陈冕小时候就和他作对,老古板越生气,他就越兴奋。也只是一瞬间的惊吓,他掏掏耳朵,再次弯下了背脊:“都来别人家了还要管我..” 陈锋两道眉毛几乎要竖起来,怒喝:“我说一句你顶十句,越大越不懂事。” 方晴好及时接过陈冕妈妈手里的果盘,让她出马做调和剂。 罗清雅一边拉住陈锋的胳膊,一边唠叨陈冕:“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吵什么。” 陈冕不服气:“谁跟他吵了,你没看到是他一进门就开始吆喝?” 陈锋被气的吹胡子瞪眼:“臭小子,我看你是皮痒了,走,跟我回家!” 这样一说,陈冕更来气,拿着抱枕就往沙发上贴:“我不回去,我今天晚上就住这儿了!” 陈锋气急:“你..!” 父子俩一时间横眉冷对,方晴好和陈母一起帮着调解:“陈叔叔,您别和他计较,快开饭了,走,咱们去厨房看看。” 考虑到是过年,更考虑到是在别人家,陈锋只是用满含失望的眼睛瞪他,结束了这场热战。 饭桌上,不重样的十二道菜,无一不在彰显丁敏的绝佳厨艺。方晴好和陈冕默默对视一眼,知道接下来的几天大概是要吃剩菜度过了,但丁敏做的好,剩菜也是香的。 无论大人孩子都十分照顾客人,李仲平的餐碟里堆满饭菜。 方西华和陈锋各自准备了红包,一人一个,方西华嘴笨,但相比起陈锋这个脸比锅底还黑的长辈,祝福的话还是他来说比较合适。 他把红包递给三个小辈:“祝孩子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学业有成。” 陈冕把三个人的都拿过来,嬉皮笑脸道谢:“谢谢方叔,也祝您工作顺利,身 体健康!” 方西华笑着点头,虽然老陈常说家里这只是烦人的皮猴,但他还真就喜欢嘴甜的孩子,再说了,陈冕虽然皮,礼貌可从没落下过。 他起了头,李仲平也跟着说吉祥话,他说话沉稳,进退有度,陈锋被气蒙的脑袋松弛些许,唉,真是羡慕别人家的孩子。 方晴好也给两位妈妈准备了礼物,买的项链,一人一条。丁敏和罗清雅爱不释手,后者无不羡慕:“要是好好是我闺女就好了..” 但很快她想到什么,快速和丁敏对视一眼,默契的看到对方的心思。 一个女婿半个儿,儿媳妇也能当亲闺女。 她们表现的太明显了,这种两个长辈不约而同的用揶揄的目光打量你们,甚至时不时发出暧昧的笑,不瞎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冕及时叫停:“把你们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我收起来!我最后声明一次,我和方晴好,是好朋友,纯友谊的好朋友,就算这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女人,我也不会爱上她。你们没事儿就去打麻将啊,别在这乱点鸳鸯谱。” 方晴好拿着可乐和陈冕碰杯,语气淡定:“附议。” 两个人,不,应该说是四个人,一起唉声叹气。 他们觉得这是最好的婚配了,但奈何人家两位压根没一点意思,太挫败了。 两位当事人才不管他们怎么想,自顾自的吃起了饭。餐后又一起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冕吃着瓜子和两位妈妈点评小品歌舞,方晴好盘腿坐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方西华和陈锋聊起别的,李仲平在外面的露台和家里人打电话。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电视机上,主持人们站在一起倒计时,静候新年的到来。 三、二、一。 新年了。 屋外的鞭炮声旗鼓喧天,屋里的人纷纷停下手头的事,向亲人朋友道一句新年快乐。 陈冕率先回过头跟她说:“好好,新年快乐,希望你所愿皆所得,天天开心。” 方晴好笑着:“新年快乐,希望你继续勇敢下去。” 陈冕重重点头:“我会的!” 手机上的震动提醒了方晴好,她连忙打开看,翻了一圈也没看到秦诀的消息,撇撇嘴,她先回复安雅。 又过了半晌,长辈们都困的打起了哈欠,方晴好又一次去看手机,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心里气的有些发赌,她干脆扔了手机不再去看。 陈家人也回去了,陈冕赖在沙发上不肯走,陈锋又骂他没规矩,大过年的不回家,想什么样子。 陈冕铁了心和他作对,任打任骂就是不走。 丁敏劝着:“哎呀,不走就不走吧,冕冕从小到大在我家睡了多少次了,没事儿的,你们回去休息吧。” 眼看着是带不走了,陈锋狠狠地瞪他一眼,憋着气走了。 丁敏和方西华给他拿了被子,也回去睡觉。 沙发上只剩下方晴好和陈冕两个,电视机的声音被调到最小,播放着春晚后续的节目。 方晴好想到刚才激烈的争执,关心几句:“你和陈叔叔,还是老样子?” 陈冕毫不在意:“老头儿那臭脾气,我根本没法跟他好好说话。” “那以后怎么办,你连心平气和跟他说话都做不到,还怎么摊牌。” 陈冕难得沉默,想了好久,烦躁的挠头:“不知道,烦死了,大不了就一辈子这样,我做好准备了。” 方晴好拍拍他的肩膀,劝慰:“再试着看看吧,陈叔叔只是严厉了些,但心里还是在乎你的。” 不想聊这些,陈冕和她聊起别的:“别说我了,你和秦诀怎么样?” 又是他,想到没动静的聊天框,方晴好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不知道,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陈冕又吃起了瓜子,一副看戏的样子:“说说。”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39节 方晴好平静而困惑的陈述,得到陈冕激情的回应,他恶狠狠的吐出瓜子皮,言辞犀利:“渣男。” 安雅也这样说,方晴好真的有点儿动摇了。 陈冕给她出主意:“你别理他,不是说明天要约你出去玩,你就当不知道,看他什么反应。要是他没主动给你打电话或者没有主动找你,你就一直不理他,听到没?” 又看了一眼全部已读的消息,方晴好讷讷的点头。 伴随着烟花声,方晴好睡得不太安稳,昏昏沉沉间梦到了秦诀。 梦里的他,周身带着能够冻死人的冰冷,眼睛里也尽是冷漠。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方晴好揉着额头走到客厅,外面在下雪,北风呼啸,只看到陈冕披着被子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我爸妈呢?” “大早上就去庙里了,中午也不回来,让咱们把昨晚剩的饭菜吃了。” 陈冕腰酸背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的要走:“我撤了,回去补个觉,中午再过来。” 方晴好没理他,低头看手机。 陈冕打开门,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秦诀。 他一身黑,眼睫湿润,头发也微湿,带着一身冷气。 大过年的摆个死人脸给谁看。 秦诀同样看到他,看到他蓬松的头发,乱掉的衣衫,还有屋内的方晴好。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怒火一路烧到胸膛,乃至于胸口都在发疼,他握起冻僵的拳头,试图找回几分理智。 陈冕见了他,眼里满是戏谑:“哟,秦少爷,新年快乐呀。” 说完朝屋里喊了一声:“好好,有人找。” 不等秦诀的回答,他转头扭腰的回了对面。 方晴好只听到他这样说,探着脑袋往门前看,才看到秦诀。 惊讶和欣喜交织在一起,最后都化作对那抹萧瑟身影的心疼,这么冷的天,他怎么过来了。 “秦诀,你....” 话还没说完,秦诀踏门而入,关上屋门,面色如冰,大步走向她。 方晴好没反应过来,被他单手垫着后脑勺拖拽到沙发上,手掌上的寒气透过发丝传到她身上,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她被推倒躺下,直直的对上他高大的身躯,秦诀没有任何迟疑的俯身,以吻封缄,堵住她想说的所有话。 他身上太冷了,嘴唇也是凉的,像触碰着最冰冷的雪花,雪花被温热含化后,变成了盛满暧昧的水。盛怒之下的吻,没有柔情,来势汹汹,带着愤怒的撕咬和舔舐,根本没有给方晴好任何喘息的机会。 另一只冰凉的手,强势的掰开她的大腿,带着风雪的的他狠狠挤入两膝之间。 第34章 第34章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方晴好不是未经人事,她清楚的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秦诀疯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再沉溺于他的吻,方晴好慌乱的推他,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可他像座岿然不动的山。 她只能另寻法子,趁其不备,狠狠咬下。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内弥散,秦诀的动作停了一瞬,趁着这个间隙,方晴好果断出手推他。 可也只是片刻,秦诀从沙发上起身,弯腰,双臂穿过她的腿弯,抱着她走的很快。 方向是她的卧室,他很熟悉方家的构造,或者说熟悉的只有她的卧室,十八岁的夏天,他们在那间窄小的卧室里胡闹过太多次。 床上、桌上、甚至于是窗边,最胆战心惊的还是有一次在门后,他们突然听到方西华回家拿东西的东西。方晴好吓得心跳都要停滞了,他却胆大妄为的在她耳边说些不堪入耳的荤话。 方晴好在他怀里扑 腾的像条刚刚被捕捞上岸的鱼,可她逃不过秦诀的钳制。 进门,秦诀头也没回的单脚关门,然后动作轻柔的把人放到床上。 他任由方晴好被放下后盯着他的眼睛后撤,一步步撤到床角。 方晴好不怕他,只是觉得今天的秦诀很怪。 她说不出来是哪里有问题,但就是不对劲,他在很急迫的想要完成什么。 秦诀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薄薄的羊毛贴着身体,能够清晰的看到胸肌的纹路。 他把袖子挽起,单膝跪在床上,露出淡淡的笑,然后长臂一展,拉住方晴好的脚踝。 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方晴好看到天花板上的吊灯飞速转跃,她又被抵在秦诀身下了。 两人的姿势再次回到了刚才的模样,方晴好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秦诀,你到底想干嘛?” 秦诀看着她,细心的把她掉落的碎发挽到耳后,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动作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撩拨。 “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说着,一个个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柔柔,像拿着羽毛在脸上扫。 他的愤怒好像顷刻间无影无踪了。 方晴好皱眉,表达自己的抗议:“你现在这种态度,我很不高兴。” “我不想跟一个连话都不肯说清、连句解释都没有,连个消息都不肯发的人接吻。” “你可以仗着我追你摆高姿态,但你给我的反馈不能是这样暧昧不清,模模糊糊的。” “我不喜欢你这样。” 她话说的很清楚,只要秦诀的一个态度,他一而再的这样,方晴好也会觉得委屈。 秦诀一字不落的听完这些,用指腹轻瞄着她的眉眼,秀气的眉,褶皱浅浅的眼,还有脸颊上几个浅浅的小雀斑,所有的一切都让他爱不释手。 她说,她不喜欢这样,那她喜欢什么样呢。 秦诀轻声安抚她:“好好,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答复。” 他温柔的近乎于祈求。 重逢以来,方晴好没见过这样的他,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一切都在拉着她往从前的回忆走,她被拽回五年前,拽回他们青涩却甜蜜的青春。 她心软了,再一次的沉溺,抵抗着的手缓缓垂下。 气温急剧升高,屋里的暖气让方晴好的鼻尖上冒出点点薄汗,往外冒汗的又不仅是鼻尖。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掩饰自己的野心,用最撩人的话哄她,但动作却一步步得寸进尺。 落满白雪的大地上悄然开出春意盎然的花,在冬日里焕发出别样的风景。 他们紧紧相拥,战栗的肌肤,揉皱的床单,还有碎的不成句的嘤咛,熟悉的一切都在重演。 埋在他的肩头,感受到自己的颤抖,方晴好眼尾已然泛起泪花,她用力咬着下唇,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和情绪。 在这样的狼狈的时刻,她侧目去偷看秦诀,紧绷着的额头写满隐忍,还有未能得到满足呼之欲出的某处,他也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糟糕。 心里满足的同时又想到监控里秦诀自渎的样子,薄汗顺着下颌流进衣领,在锁骨那里留下一片浸湿的痕迹,他的动作快到几乎残影,结束之后,弄脏的不仅是床单,更是沾染风情的他。 方晴好心痒痒,她想再看看,最好是当面看。 只是要想这样,就必须先得到他。 想到这,她从秦诀的怀抱中抽离,背过身,低头把散开的扣子扣到最上面,再转过身平静的看着他。 “秦诀,我们好好聊聊。” 秦诀压下那股燥热,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事实证明,我们都对彼此还有感觉,我找不到我们不在一起的理由。” 她不再去谈以前计较的那些世俗上的东西,譬如家境悬殊,她只探讨当下两个人最真实的感受。抛开一切只看自己,方晴好不认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能。 现在缺的只有秦诀的一句准话。 或许以前还有迟疑,但今日这一遭,让她明白,他们是多么的契合。 坐在她不远处,倚床而坐的秦诀始终低着头,他用手掌一点点抚平皱掉的床单,半晌才回答。 “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但我有一个条件。” 方晴好坐近几分,追问:“什么条件。” 秦诀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目光里的所有沉迷都不见了,只剩下瘆人的冷,一字一顿:“我要你,和陈冕从此一刀两断。” 他再也无法忍受陈冕的一切,甚至他在呼吸这件事都让秦诀感到烦躁。他把陈冕视为两个之间不能忽略的阻碍。如果他不能解决这个阻碍,那他们还是会走到分崩离析这一步。 方晴好骤然失声:“你说什么?” “一刀两断,从此以后再无往来。” 方晴好短暂平息自己的惊讶,很快给出答案:“这不可能。” 秦诀自嘲般笑出声,滔天的怒意席卷而来,他就知道,在她心里,陈冕才永远占据首位,那他到底算什么。 怒意在他脸上显而易见,猜测他或许误会了什么,方晴好试图解释:“我跟陈冕只是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父母都有交情,我们是亲人,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诀冷漠的打断她:“我不想听你细数你们的过往,你只要回答,同不同意我的条件。” 他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任何陈冕的事情,一个字都不想。 方晴好沉默了很久很久,她看着窗外落下的飞雪,看到它们被肆虐的冷风打的四处飘零,最后又把视线放回到他们之间的无言冷峙。 心里叹了口气,方晴好说:“我不想骗你,和陈冕一刀两断,我做不到。但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和他保持距离,至少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可以吗?” 方晴好在想,或许她和陈冕在某些时候的确忽略了男女的界限,让秦诀产生了误会,这是她的失误。但解决问题的方法,难道不是纠正错误吗,为什么要走到极端的境地。 秦诀冷硬:“需要我再给你解释一下什么叫一刀两断吗。” 方晴好缄口,她感受到,他们似乎在沿着不可预判的方向走下去了。 那秦诀今天是什么意思,在用身体做筹码,逼她就范吗?他竟这样想她,实在太可笑了也太可气了。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40节 可再一次地看着他们背道而驰,方晴好不免感到心痛,她口唇干涩,神色讷讷:“秦诀,你不能为了我,退让一步吗。” 她声音里带了恳求,可这句话却在一瞬间点燃了秦诀心底最深的怒火,他看着她,目光里带着讥讽和痛苦。 “退一步,我还要退到哪一步?我没退让过吗,我没低过头吗?四年前,六月二十号,我从英国到南城,转机两次,拖着行李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了两个小时,我等到是什么?等到的是你给别人介绍陈冕是你男朋友。” “现在你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要和我重新开始,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你泄欲的工具?还是你见不得光的秘密情人?方晴好,是我不配得到你的专一吗?” “我再说一次,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七天,我只给你七天,如果你没来找我,那我默认你选了他,我们从此,不要再见面。” 咄咄逼人的话,尖锐的像利刃,直直的插进方晴好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它看着秦诀冷然的离去,房门紧闭,屋里静的能听到雪落在窗户上的声音。 白雪皑皑,她终于卸掉紧绷的情绪,不可自持的俯在床上,哭出了声。 第35章 第35章去了南城还会再回来吗…… 雪越下越大了,风也开始呼啸,雪花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秦诀的步子缓慢而沉重,刚才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飞速回闪,从打开门看到陈冕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失控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是错了,他想要为这份感情谋求一份牢固的保障,可算来算去,算到这般田地,他竟然走到了会永远的失去她这一步。 挫败与无力一同袭来,秦诀眼眶泛红,失控般握拳砸向了方向盘,车身跟着一阵晃荡,他看着慢慢发红的拳头,目光呆滞。 手机铃声响起,响了好久才被接通。 袁向北在电话那头催促:“程让和李黛真都到了,你们怎么还没影儿呢!到哪了我的大少爷!” 秦诀的声音又涩又哑,费力压抑着嗓子里的哽咽:“你们玩吧,我们...不过去了。” “啊?什么情况!” 袁向北大呼小叫,但秦诀已经没有心思再回复了,他挂断电话,发动了车子。 薄薄的雪层上留下一串很深的车辙印,连绵不绝的大雪一刻没停,悄无声息的抹去所有痕迹。 方家依然安静,刚才的那场争执仿佛从未发生过。方晴好盖着毛毯,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电视机在重播昨晚的节目,她无心观看,脑子里在回溯秦诀的话。 秦诀指控的那件事,她有印象,因为的确发生过。 地点在宿舍楼下,她和陈冕一起去吃饭,假意向别人介绍陈冕是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当天很多人都听到了,他们的目的也是让那些人知道,陈冕有女友,以此来平息流言蜚语。 可那真的只是一个误会。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秦诀会回国,会看到这一幕。 秦诀,竟然回国找过她吗。从英国到南城,加上转机耽误的时间,差不多要八个小时了,他是那么怕麻烦的人,要拖着行李颠簸那么久,想想就很累。 换位思考,如果是她,一路奔波至此,却见到这样一幕,大概会被冲垮掉所有的信心,从此再也不回头。 秦诀,秦诀。她无数次在心里呢喃他的名字,思索着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雪直到下午才停,门被敲响,方晴好披头散发游魂般去开门。 门外是陈冕,他穿着棉袄钻进来,朝屋里看了一圈,才说道:“秦诀呢?走了?” 方晴好点点头,没有别的言语。 陈冕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当即掰起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你们俩怎么了?” 所有的思绪都在一瞬间回笼,那个念头直冲头顶,急不可耐的要破土而出,可临到嘴边,还是被她狠狠压下。 她心里清楚,如果告诉了陈冕,他一定会帮自己,可那无疑是拿着他们多年的情谊胁迫他。不可以,不能这样,和秦诀在一起很重要,可陈冕的尊严也很重要,她不能这么自私。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方晴好这样劝自己,压下重重思虑,露出轻松的笑:“没怎么,他来找我说点事情,我们聊的不是很愉快,他就走了。” 陈冕看着她,不说话,目光存疑。 方晴好拖着步子去沙发上:“我骗你干嘛,吃饭吧,我饿了。” 陈冕也饿了,思索着她的表情,去了厨房热饭。 看只有他一人,方晴好这才想起来:“你朋友没跟你一起过来?” “他回家了,我刚给他送去车站。” “哦,这样。” 吃的是昨晚的剩饭,回锅后带着独有的香气。 方晴好戳着米饭,没有胃口:“初七我要去南城培训,下个月回来,家里你多上心。” 陈冕吞下一大口米饭,答的含糊不清:“知道了。” 实在是没心思吃,方晴好只干咽了几口米饭就放了筷子,陈冕看着她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忧愁,还是觉得不对劲。 在家里躺了四天,方晴好无数次的在和秦诀的聊天框删删减减,最终还是趋于沉默,那边也安静的如同一滩死水。 算了,不如给彼此一个空间,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以后何去何从。 至于和陈冕一刀两断,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不仅是陈冕,她在以后的生活中、工作中都不免会接触到男性,难道要和所有的异性都一刀两断?她还是想,尽力去消减误会,解开秦诀的心里的疙瘩。 临走的前一天被安雅约出去逛街,忙的差不多了都要陆续复工,安雅要买春装,拉着她一起逛逛。 过年那天吴非还真就把她和公公婆婆留在家里,她性子跳脱,跟规矩古板的老两口自然没话聊,不到十点就逃回房间假意休息了。 但安雅偷笑着告诉她:“但十一点多我趁他们睡着偷偷开车去医院找吴非了,虽然只待了一小会儿,不过已经足够了,这是我们结婚以后以后过的第一个年,很有意义的。” 方晴好为她感到高兴,安雅以前耐心很差,这种事对以前的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没有哪个男人值得她这么付出。吴非亦然,在安雅口中,她认识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吴非,他也为安雅付出很多。 没有人天生会和别人相处,也没有人生来就般配,有的只有慢慢磨合。 她和秦诀也是这样,他们当时糊里糊涂的开始,结束的又过于匆忙,最终落得个由爱生恨的下场,谁都不好过。 好不容易有了重新相处的机会,她很珍惜,她想她和秦诀都需要冷静下来。从前的那些往事没有那么轻易的过去,这五年里他们都经历了太多太多,或许这次的争吵是个认真思考的契机。 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和秦诀解释那些误会,倘若他还是不相信、不接受,那方晴好就真的找不到办法了。 不过是干耗着,反正他们都清楚,这段感情的记忆太深刻,深刻到,他们再也无法爱上任何别的人了。 和安雅道别,方晴好坐电梯去地上车库开车,刚系上安全带,她却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那个被男朋友家暴的文小姐,而她身边,和她形容亲密的。 竟然是秦望轩。 文小姐麻木不仁的表情浮现在眼前,更触目惊心的是她的伤势,青红交错,在白皙的皮肤上极为显眼。 眼看他们二人离车子越来越近,方晴好升起了车窗,看着他们走远。 家暴文小姐的人,是秦望轩吗? 得出这个猜测的结论,她一刻不停开车去了医院,打开电脑,仔细的翻阅文雯的病例,发现一切都对得上。 她前男友回国的时间正好和秦望轩回国的时间重合,可...秦望轩不是最近才和宋阿姨离婚吗,他们的感情到底什么时候出现裂缝的,秦诀知道吗? 无数的猜测层出不穷,但关于秦望轩打人这件事,方晴好反而不觉得意外。 秦望轩表面上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但和他相处时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这种感觉在最近一次见他时更为强烈,也许是见了太多人,方晴好对情绪的察觉很敏锐,她总觉得,秦望轩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 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他用假面压抑着自己的暴戾,将最真实的情绪都发泄在文小姐身上。 秦诀和宋阿姨,知道这件事吗,在他们面前,秦望轩还能问心不愧的保持自己假面吗。 方晴好盯着病例沉思,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回答秦诀的问题,方晴好不会答应他的请求,她要把所有的事情解释给秦诀听,求得一个缓和的空间。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就要出发去南城了,不如就再等等,等她回来了,当面和秦诀解释清楚。 登上前往南城的飞机,方晴好看着窗户暗暗出神,去南城的事,她还没有告诉秦诀,怕他听到这个地方,心里生气,可一走了之,也不合适。 纠结了很久,方晴好在手机关机前给他发去了消息:我去南城培训,那天的事我们都好好考虑一下,等我们都想清楚了再做选择也不迟。 收了手机,她闭上眼睛,把所有想法都暂时收起来,这次培训很重要,她必须要全身心的投入。 漆黑的屋子里,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秦诀展臂一捞,眯起眼睛看着刺眼的屏幕。 等他读清楚上面的每一个字后,自胸膛里发出一声冷嗤。满心的烦躁不安已经被冰冷所取代。 又要跑,方晴好竟然还敢跑。是用这种方式抵抗他给的选择吗。 她总是这样,用那些拙劣的手段把他的心搅的乱七八糟,然后再不负责任的一跑了之。 去了南城还 会再回来吗,他是不是还要盼着下一个五年。 秦诀从地上起来,踢开堆满的酒瓶和烟蒂,拨打电话。 “袁向北,去给我查,查清楚方晴好去南城干什么,查清楚她什么时候去,坐的哪班飞机,落地之后住哪里。” 他不该给她选择的,他应该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把她牢牢锁在身边。 秦诀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愚蠢,他蠢就蠢在,明明清楚她的心里没有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机会。 什么选择什么陈冕,都不重要了。 他只要方晴好乖乖待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第36章 第36章从头到尾、从始至终、只…… 比起燕北,南城的天要晴朗许多,冬日暖阳透过厚厚的云层倾洒出点点暖意。 培训的第一天,方晴好就见了好几位大学时期的老师,结束之后免不了要叙几句旧。 大三带她专业课的李教授问她:“晴好,在睦成做的怎么样啊?” 方晴好笑着回答:“挺好的,谢谢老师关心。” 李教授看了眼周围,低声凑近:“考虑考虑来我这里呗,一鹏和珊珊也在。” 方晴好婉拒:“谢谢老师的赏识,父母年纪大了,就我这一个孩子,我还是在他们身边放心些。” 李教授自己开的有心理诊所,快毕业的时候就朝她抛出了橄榄枝,给的待遇在这行里也是拔尖的,可她还是觉得,必须要回到燕北。 无论是为了父母,还是别的,总之是要回去的,她在燕北有太多舍不下的人和事。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41节 见她拒绝,李教授也不多挽留,笑着和她说明天见后就离开了。 方晴好跟室友一起回酒店,室友是她的同事,比她早一年入职,这次也一起来培训,两个人吃住都在一起。 回程的路上,方晴好低头打开了手机,点进她和秦诀的聊天框,时间好像停顿,她发出的消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打出很多字,但最后又全都删掉,看着渐渐熄灭的屏幕,方晴好只觉得头疼。 闭上眼睛,方晴好回想和秦诀之间发生的一切,他不相信她,不相信她和陈冕,更不相信她说的要和他重新开始的话。 陈冕的事,可以解释,但后者呢,为什么秦诀会不相信她的真心,方晴好想不明白。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室友问她:“晴好,咱们是在外面吃还是让酒店送餐?” 夜幕降临,方晴好感受不到饥饿,她对室友笑笑:“我就不吃了,想回去看看资料,你去吧。” “行。” 到了酒店一楼,两人分头行动。 方晴好打开电脑,把之前董老师给她的u盘插上。今天培训的时候讲到的一个点她不是很明白,或许在这里会找到答案。 打开列表,条理清晰的文件有序排列,方晴好找到自己要的,点开之后看了起来,沉浸式观看了半个多小时,犹如醍醐灌顶,一切都明朗起来。 这份名师笔记可真是个好东西,方晴好滑动鼠标往下翻看,却在倒数第二行,看到了秦诀的名字。 秦诀?他怎么会出现在董老师的文件夹。方晴好想到董医生说她曾在英国最有名的心理诊所学习了一段时间,难道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吗。可秦诀又怎么会和董老师有交集。 方晴好下意识的点了进去,却被展现在她面前的东西震惊到哑口无言。 这是一份病例。 一份来自秦诀的病例。 诊断上白纸黑字的写着躁郁症。 不,不可能,这怎么会是秦诀,方晴好一字一画的确认了名字,真的是他。 她颤抖着手,用指腹滑动着键盘,透过文字,看到了一个她所不知道的秦诀。 首次病程记录是在四年前,患者是被医院转送的,入院诊断是腕部外伤。 腕部外伤,方晴好只能想到一个可能,她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嘴巴,秦诀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她接着往下看。 患者自诉自己于一年前开始失眠,但精力却很充沛,连轴转三天都不觉得疲惫。然后是不定时的情绪低落,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看什么都是一片死寂。 董医生问到是否在工作或生活上发生了不可承担的意外。 患者回答时神志淡漠,只是得知父母的感情破裂了将近二十年,自己是阻止母亲追寻更好生活的累赘,发现父亲冒出来了一个和他相差无几的私生子,养了几年的狗去世了,被女朋友甩了而已,其他的也没有了。 董医生愕然,上述种种,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件大事,可他却表现得浑然不在意。 她问起了手上的伤痕。 可面对这个问题,患者却有些茫然,他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是不被期许的存在,活着挺孤单的,想试试死了会不会让其他人觉得轻松一点。 但亲眼看到血流了一地的时候,还是觉得不然就再活一下,好像还有个事儿没弄明白。 董医生沉默,心里泛酸,异国他乡见到熟悉的面容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尤其他还是这种情况。 所以即使诊所里的白人大夫希望她不要接管这个人,她还是顶着压力主动去争取了。 从那以后,秦诀成为了她在英国的第一个病人,她要求他每周五来找她,简单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并根据情况给他开些辅助的药物。 可秦诀,总是不肯坦白一切,他轻飘飘的陈述,但情绪却没有任何波澜,董其芳找不到能引起他情绪波动的事情。 状况并不乐观,董医生第二次在急诊见到了他,这一次伤口更深了,同一个地方长好的皮肤再一次被割开。 秦诀面色苍白,见了她只是笑笑,并且和她道歉,他说,对不起啊董医生,没听你的话。 她问秦诀,这一次的诱因是什么。 秦诀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说他没忍住偷偷回国了,去找了那个女孩儿,可是却看到她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人,是那个他明知道答案却不敢问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把浮在表面的东西拆开来说,董其芳想,或许她找到了病因。 找到病因才能对症下药,她鼓励秦诀去认识新的人,他听从了她的建议,却在下一次复诊的时候坦言他做不到,他和任何一个女孩子说话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人。 这件事做不到,董其芳又鼓励他把自己投入到别的事情中,譬如运动或者别的娱乐方式。 这次好像有效,秦诀再来的时候告诉她,他已经开始在集团里面工作了,他重新有了事做,时间也变得快了起来。 起初,董其芳觉得这是个好的兆头,可很快她又察觉到不对劲了,他似乎太过投入了,他的身体肉眼可见消瘦,两颊凹陷,面色发青。她委婉的劝诫秦诀不要太投入,适当的休息一下。 可秦诀呢,却如同变了一个人,他阴沉了很多,目光冷冽,他说他要抓紧时间掌握集团的一切,这样他才可以远离糟糕的父亲,拯救他的母亲,还有,他要回国。 董医生隐隐觉得有很多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秦诀是不再消沉了,可他似乎在歧路上越走越远了。 但那个时候,她学习的期限要到了,她得回国了,秦诀理所当然的被交给了别的医生。 回国之后她在睦成任职,两年后又见到了秦诀,如果不是秦诀叫住她,她是认不出来秦诀的。 他变化太大了,西装革履,面容冷峻,举手投足间让人望而生畏。 他们再次成为了病人和医生的关系,秦诀的状况比在英国好了太多。 她想或许国内有了值得他期待的事情,对此,秦诀回答的很平淡,他说他在等,等他父亲彻底垮台,等那个扰乱他情绪的不确定因素回来,不过睡眠好多了,有了能够安心睡觉的地方。 最近的一次病程记录,也是最后一次,是在两个月前。 方晴好费力睁开被泪水糊住的眼睛,去屏幕上看,那是他做完阑尾手术的时间。 他对董医生说,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意义和期待,因为世界上有个人想要和他有未来,他想 要再努力一把,让这份未来变成永恒。 鼠标滑落到最低端,归于空白。 方晴好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呼吸急促,头脑发昏,病历里记录的内容冷静客观,不掺杂任何情感,可她却能读到董医生的心疼和秦诀的痛苦。 她终于明白秦诀的惶恐不安、不断质疑从何而来了。 他把自己视为父母感情失败的产物,视为宋溪被困在这段糟糕的婚姻中的阻碍,视为害死波比的凶手,而她的冷漠和背叛,无疑于在他的痛苦上又插了一刀。 究竟是怎样的失望和沮丧才会让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她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为什么没给他坚定的答复,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 他的每一次逼问都是在不断确认,而她没有一次给他安心的答案。 她生气他以身体为饵引诱她,可她却从没想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 是她不好,是她没有早点发现秦诀的不安。 过度通气让方晴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里酸胀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握拳捶着胸口缓解。她想马上回去,给秦诀一个肯定的答复,坚定的选择他。 门开了,吃完饭的室友诧异的看向她:“晴好,你怎么了?” 方晴好关上电脑,抹了把眼泪,夺门而出:“没事,你先休息,我待会儿回来。” 她去了楼梯间,一个人蹲坐在台阶上,捂着嘴巴压抑自己的哭声。 太痛了,秦诀,太痛了。 酒店门下,秦诀和袁向北已经连夜赶到了,袁向北好奇的瞅瞅这里的环境,有点儿嫌弃:“我告诉你,我今晚可不住这里,陪你赶路就算了,还要在这儿吃苦..” 秦诀没理他,默不作声的按了电梯,袁向北追问:“哎,陈冕给的消息靠谱不靠谱,他不会是骗你的吧。” “看看就知道了。” 他让袁向北去问,得知了方晴好在这里培训,但酒店的具体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秦诀直接打给了陈冕,事到如今,脸面什么的他都不在乎了,今天就算是逼,他也要逼方晴好选他。 陈冕接到他的电话很奇怪:“你怎么不直接问她,还有,你们俩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自从那天你来了之后,她就变得很奇怪了。” 问她干什么?让她接着跑吗。还有脸问,不都是因为他这个讨厌鬼吗。 秦诀出言讥讽:“我让她在你和我之间选一个,她选不出来。” 陈冕破口大骂:“你有病吧,选什么选,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诀没理他,要挂电话。 陈冕叫住他,话里多了几分郑重:“等你回来了,我们见一面吧,我来跟你解释。” 秦诀直接挂断,见个屁的面,他不弄死陈冕都算他仁慈。 按照陈冕给的地方一路到了这里,两人坐上电梯按了11楼。 到了1107门口,他示意袁向北按门铃,袁向北嘁了一声,老实去按了。 秦诀在心里反复思考着要说什么,可没想到开门的人根本不是方晴好。 一个陌生的女孩,看见他俩面露惊慌:“你们..找谁啊?” 秦诀的脸阴的吓人,袁向北一把推开他,满脸笑容迎上去:“你好你好,我们是方晴好的朋友,找她有点事儿,麻烦你叫一下她。” “找晴好吗?可她不在诶,刚刚出去了,额..她是哭着走的,跟你们有关系吗?” 大半夜的,哭着走,她人在南城能走去哪里。 秦诀脸色一变,说了句谢谢,紧接着拨打电话。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 电话铃声在走廊上响起,秦诀和袁向北对视一眼,纷纷看到彼此眼中的疑问,他们顺着铃声找,发现声音是从楼梯间这里传出来的。 迫不及待的推开门,只看到哭的一脸鼻涕眼泪的方晴好,她看到两个人也是呆在了原地,对视无言中,她打了个响亮的嗝。 “你..你怎么在这?” 秦诀握着手机的手滑落,心也落回了原地,袁向北啧啧两声,后退几步,顺带着关上了楼梯间的门。 方晴好揉揉眼睛,有些呆滞,以为自己在做梦。 秦诀走近,弯下腰,想说的话最终咽了回去,只是问她:“哭什么。” 方晴好偏头,掩盖自己的失态。 秦诀看着她只穿了一声睡衣,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在她身边坐下。 外套上带着秦诀的气味和温度,方晴好把脸埋在领子,眼泪再次流下。她一看到秦诀,就忍不住想起那个充满绝望的病历,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秦诀无声的叹了口气,狠话和冷脸都收了回去,他靠近方晴好,放轻声调:“为什么哭,谁给你气受了,还是怎么了。”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42节 方晴好还是不说话,但她默默抹了眼泪,转过来抱住了秦诀的腰背,整个人贴近他怀里。 秦诀动作一顿,抬高的手落下,回抱住她的后背。 方晴好声音还带着哽咽。 “没人给我气受。秦诀,你说让我选,我想明白了,我选你。” “但我和陈冕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可以全部解释给你听。” “高中的时候,你看到他每次下课都来班里找我,其实找的不是我,是二班的同学,他喜欢人家,又不敢说,就每次借着找我的名义去偷看人家。” 秦诀目光一滞,嘴硬:“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他喜欢谁跟我什么关系。” 方晴好仰头捂住他的嘴,眼睛里带着心疼:“你听我说完。” “你说我们两个半夜待在一起,但还有我爸妈在,陈冕和他爸爸老是吵架,印象中从小学开始他就经常在我家住了,沙发上地上还是别的什么角落,反正不可能只有我们两个在,初一那天也是这样,我爸妈是早早去庙里了。” “还有你那天说的,当年我在宿舍楼下说陈冕是我男朋友,那件事是因为学校里有传言说陈冕喜欢男孩子,所以他才来拜托我帮忙演戏,但这件事是假的,我可以找我大学室友给你证明。” “我想了很多,我和陈冕确实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原因,有时候模糊了性别,或许我们不觉得有什么,但我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出任何让你误会的行为。”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对陈冕有过任何男女之情,一丝一毫也没有。从始至终、从头到尾,我喜欢的、我想在一起的人,只有你,秦诀。” 她举起手,目光诚恳,声泪俱下。 反复折磨秦诀的情绪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他在这个狭窄的楼梯间,却如同置身于辽阔的草原,心是自由平静的。 他怔了好久,才缓慢抬手,轻柔的抹去她的眼泪:“好,我相信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眼泪滚烫,落在他心上,烧的他胸口疼。 方晴好抽抽鼻子,再次趴到他的怀里,双颈相缠,她的声音闷闷的:“那你可不可以别再说不见面这种话,我会伤心。” 秦诀揉揉她乱掉的头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了。” 坐了好久,平复好心情,秦诀扶着她从楼梯上起来,方晴好脚麻了,身形一歪,恰好歪倒在他怀里,她顺势扣上秦诀的手,十指相交,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腿麻了,站不稳。 ” 秦诀没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 他不会再放开了,永远不会。 袁向北在门口,看到两人出来,戏谑着挑眉,在秦诀旁边小声打趣:“霸总,咱还强制爱吗。” 秦诀让他滚。 第37章 第37章男朋友亲一下怎么了 夜色渐晚,秦诀送方晴好回房间。楼梯间里湿冷,她哭了半天,鼻头又冷又红,看上去可怜兮兮。秦诀用掌心贴住她冰凉的鼻头:“回去以后早点儿休息。” 方晴好点点头,拉着秦诀的手不舍得松开,她问:“你今晚还走吗?” 秦诀还没回答,袁向北先叫上苦了:“要走你走,我反正不走,困死了。” 秦诀淡淡瞥他一眼,又低头回答:“不走,公司那边有我爸在,我就不管了,刚好能趁这段时间休个假。” “好,后天我休息,我带你去南水玩吧,赶上这个季节还能泡温泉。” 秦诀想到什么,应下:“可以。” 袁向北伸着脑袋要求:“我也要去。” 他千里迢迢的陪着秦诀来追人,不好好享受一下怎么能甘心。泡温泉什么的一听就很舒服。 “好,那我们一起去。” 说完这些,方晴好欲言又止,目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袁向北。 她在想什么秦诀还不知道吗,立刻投给袁向北一个眼神:“你先下去,在一楼等我。” 有什么话是当着他的面不能说的吗,躲躲藏藏,哼,袁向北一脸幽怨走了。 人走了,秦诀暗觉好笑,话里带着调侃:“想单独跟我说什么,嗯?” 只剩下他们两个,方晴好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用拇指一下下的按着他的掌心:“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再待一会儿。” 秦诀反握住她作乱的手,目光幽深:“方晴好,你是真能折磨我。” 说着,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在楼梯间里未能完成的拥抱在这里圆满。 身上的每一寸缝隙都被填满,方晴好埋在他身上十分满足,内心的雀跃几乎要飞出来。 秦诀单手掌住她的后脑勺,贴在她耳边问:“你今天为什么哭成那样。” 记忆中,她几乎没有哭过,更别说是今天那副样子,上气不接下气,任谁看了都要心疼。 方晴好的笑意僵在脸上,又想到那让人心酸的一切,她咽下酸涩的情绪,故作轻松的回答:“今天是你给的期限的最后一天,一想到你以后不再和我见面,我就难受。” 秦诀拍拍她的脑袋,冷哼:“难受你还不来找我。” 方晴好也有理:“那我也生气嘛,你自己想想看,从我说要追你以来,你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但就是不明确我们之间的关系,安雅还说你是渣男故意吊着我。好不容易要约我出去玩,可一见到我就又..那样,关键结束了之后就直接逼我做选择,话说的还那么难听,还污蔑我,还说什么再也不要见面...” 她喋喋不休的控诉,秦诀听的也难受,想要低头堵住她的嘴巴。 方晴好及时察觉,捂住嘴巴后退几步,眼睛里带着些狡黠:“又来?话还没说清楚你又这样。” 秦诀没有停下,直接吻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吻烙下,他的声音也在耳边萦绕:“我都追过来了,还不够清楚吗。” 后背抵在走廊的墙上,秦诀端起她的下颌,弯着腰想要吻上去,方晴好害羞的偏过头,小声提醒:“走廊上有监控啊。” 秦诀勾起唇角轻笑,鼻息扑在她唇边:“是,找监控这方面我自愧不如。” 明里暗里还在点她当年偷看的事情,方晴好气急反笑,推开他:“我要睡了,你赶紧走吧,别让袁向北等急了。” 袁向北等没等急不知道,但有的人是肯定急了,秦诀心满意足的笑笑,送她回房间。 到了楼下,看到在玩游戏的袁向北,秦诀心情很好的拍拍他:“走了。” 袁向北关上手机跟着他往外走:“诶,怎么样,您这心情是不是跟坐过山车一样。” 秦诀不理他,迎着风继续走。 袁向北叽叽喳喳:“喂,你就这么轻易的原谅她当年甩你的事了,你的骄傲呢少爷。” 秦诀脚步一顿:“向北,她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当年的事是我不对。” 如果没有考砸,如果没有以那件事要挟她跟自己在一起,或许他们不会走到分开的那一步。 袁向北撇嘴,到底是谁的错所有他们两个人清楚,但秦诀受到的伤害和消沉,他是看在眼里的,以他的立场来看,秦诀仍然是被抛弃的一方。 对于方晴好这个人,他并不相信班上那些煞有其事的传言,但他亲眼见到过方晴好的手段,亲耳听到过她对苏静培的挑衅,那绝不是一个安静柔弱的女孩能够做出来的事。 “那她和陈冕呢,你就不在乎了,还是你心甘情愿做个绿毛龟。” 话说的可真难听,秦诀踹他:“你才绿毛龟。” 袁向北笑的很嚣张:“我知道了,一定是她又编了些理由把你哄好了。” 秦诀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想这件事,想方晴好说的那些话。 在决定来之前,他已经默认了方晴好的选择。可还是不甘心,不想再一次失去她。 所以他反复横跳、纠结万分,最后选择默认陈冕继续和她做朋友,默认他们之间的亲密。男女之间怎么可能存在纯友谊,不过是时机未到。 别让他知道就够了。 可方晴好声泪俱下的那番话让他的内心产生了动摇,事情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他误会了一些事,方晴好也比想象中更在意他。 尽管仍然心存芥蒂,可他想试着去相信方晴好爱他、在乎他,相信她的始终如一。 他依然膈应陈冕,但更多的是相信她。 袁向北导航去了最好的酒店,开房间时,秦诀补充:“开四间。” 说完给方晴好发消息:明天我去接你,跟你室友一起搬来吧。 想起那个湿冷的酒店和她被冻红的鼻子,秦诀就忍不住皱眉。 袁向北撇嘴,说话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们俩已经到了可以住一间的地步了。” 秦诀淡淡反击:“后天你不跟着一起去的的话应该就快了。” 袁向北气呼呼:“你有没有良心,我陪你奔波这么久来追人,出去玩玩都不行?你们两口子心一样黑!” 秦诀嫌他吵,动动手指头让他闭嘴。 袁向北认真的数零,数清楚后闭嘴:“谢谢哥,以后有这种活儿记得叫我。” 他年纪不小了,但被管着零花钱,家里人就怕他变成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 一番折腾,秦诀收拾完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靠在床头,打开手机,看到方晴好刚发送的消息。 她说,晚安。 秦诀笑着回复了同样的话,窗外月色朦胧,他只觉心底一片清明。 翌日清晨,他早早起了床,没有叫醒袁向北,独自驾车去了昨晚的酒店。 停好车子,看眼时间,给方晴好发消息。 没过多久去看到她和一个女孩一起出来,他开车过去,按下车窗,接上他们。 给室友开了门,方晴好自动去了副驾,在车上主动的介绍两人:“这是我同事杨白微,这是…” 她还没想好一个合适的词语介绍秦诀,下一秒,秦诀趁着红灯的间隙转过身来补充:“她男朋友,我姓秦。” 方晴好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默认了这个称呼。 杨白微揶揄的打趣二人:“原来是这样啊,那昨晚晴好哭着出去,是跟你吵架了?” 秦诀握着方向盘:“嗯,是我不好,惹她生气。” 方晴好连忙解释:“不不不,我也有错。” 秦诀:“不,全是我的错。” 一来二去的还谦让上了,杨白微哈哈大笑:“你们俩还挺逗啊。” 被人看笑话了,方晴好偷偷掐他胳膊,顺带着用没什么威慑力的眼神瞪他。 送二人到了培训的地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43节 方,秦诀问了几点结束,目送他们离开。 路上杨白微八卦:“晴好,你男朋友很帅啊。” 实话实说,大早上的,素着一张脸还这种状态,真就硬帅。 方晴好与有荣焉:“嗯,我也觉得。” 她向来自谦,可对着秦诀,总是想用最好的词语夸赞他。 前几天觉得还挺快的,但今天这培训,只觉得度日如年。上学的时候还有几分定力,能对秦诀的存在视而不见,现在越活越傻了,满脑子都是他。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杨白微跟她道别:“我老公明天生日呢,我今晚的飞机回趟家,走啦。” 方晴好跟她道别,在门口见到秦诀的车子。 她脸上露出笑,小跑着过去,秦诀下车给她开车门,无微不至。 上了车,秦诀问:“杨小姐呢,不跟我们一起吗。” “她老公过生日,回家了。” 秦诀点头,煞有其事:“没关系,如果需要的话,我今晚可以陪你。” 面不改色,一本正经。 方晴好真想敲开他的脸皮看看下面是多厚的铜墙铁壁。 在后面躺尸的袁向北原地跳起来:“我还在呢!” 方晴好默默递给他一副耳塞:“不然你就继续睡吧。” 秦诀:“嗯,小孩儿不能听这些。” 袁向北嘴里鸟语花香。 晚饭听方晴好的推荐去了南大附近的餐馆,饱餐之后,方晴好看着不远处的校园,邀请他们去逛逛。 袁向北正有此意,看到秦诀的眼神,话在嘴边拐了弯:“我…就不去了,我想回去打游戏,今晚排位赛不能耽误。” 说完就溜了,留下方晴好和秦诀面面相觑。 秦诀率先起步:“走吧,你来当向导。” 校门口有人脸识别系统,方晴好扫开,秦诀跟着进。 没想到却被慧眼如炬的保安大叔拦住:“那个男生,没看到上面写着严禁尾随!” 好在是寒假,学校里没什么学生,没让秦诀丢脸丢大发。 方晴好一下子就拉住了他,对保安讪笑:“叔叔,这是我男朋友,来找我玩儿,拜托您通融一下。” 保安狐疑:“男朋友?真的假的?” 他看两个人也不是很亲密,跟那些恨不得挂对方身上的一点都不一样。 方晴好觉得头疼,这事儿要怎么证明。 一直沉默着的秦诀轻笑一声,将人拉过来揽在怀中,低头吻了上去,一触即离。 再次抬头时带着些挑衅:“够真吗,叔叔。” 保安大叔一副没眼看,挥手让他们走,小声嘀咕:“这里是高校,学习的地方,这些年轻人!” 走远几步,秦诀松开呆若木鸡的方晴好,问她:“接下来往哪走。” 方晴好呆呆的胡乱指了刚方向:“那…那儿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怎么能…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就那样呢! 秦诀被逗笑,指尖点点她的脑门:“傻了?男朋友亲一下怎么了,又不是没亲过。” 方晴好别扭半天:“那不一样……” 两个人的时候怎么胡来都可以,但要她当着别人的面做这些亲密举动,可真是太为难人了。 天知道她在保安面前说出那句男朋友的时候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 秦诀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照你这想法,我们以后约会不要出房门好了。” 意识到他在大放些什么厥词,方晴好一把拍在他胳膊上:“不许胡说。” 秦诀不以为然:“怎么不能说,我不仅说我还要做。” 方晴好羞愤:“不许在外面说!” “那还是别逛了,回酒店吧。” “你!你好烦。” “我?我这叫坦诚。” 第38章 第38章“好好,张嘴。”…… 许是春假的缘故,校园里人影稀疏,只能听得见寒风吹过的声音。 拖着她的手,秦诀看着两个人的影子静默了许久。 其实这个场景,他从前设想过很多次。在他设想的未来中,他们在同一所大学,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吃完饭牵着手在校园里散步,他总是想,那个时候脱离了家长的视线,他们会更自由更相爱。 他甚至想到毕了业就结婚,结了婚或许会有一个长得像她的孩子,没有也可以,反正都是方晴好说了算。 隔了五年,没想到设想会以这种方式实现。 他低头轻笑出声,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遗憾他们真真切切错过了五年,庆幸他们还能再爱一次。 走到楼前,方晴好停下脚步,给他指指五楼的位置:“那个,左数第二个窗户,就是我的宿舍。” 秦诀闻声而望,方晴好转过身来,和他相对而视,直视他:“你当时,就是在这里等我的吗。” 秦诀的记忆被拉回去,那个时候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校门口还没有人脸识别,他拖个箱子,保安问都没问一句就放他进来了。 他一路打听才摸到宿舍楼下,闷热的天气,还有络绎不绝的蚊子,他都觉得没什么,因为心里想着要见她。 秦诀没联系任何人,也压根没打听过方晴好在不在学校,他抱着赌徒心理,想,就在这里等等看,等不到就算了。 只是想看她一眼,那段时间实在太难受了,睡不着也吃不下的,整天就看着波比的照片发呆。 等了不知道多久,蚊子都在他腿上吃上自助了,秦诀打算去买个驱蚊的东西再坐一会儿,刚起身,就看到熟悉的人从楼里面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方晴好了,她好像瘦了点,头发也变长了,身上穿了件灰色的裙子,还挺好看,夕阳欲坠,落日的余晖打在她身上,有种圣洁的光芒。 那一刻他心跳如擂鼓,第一反应却是躲起来。 不想让方晴好看到他糟糕的样子,也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怕看到她冰冷的目光。 箱子暂时顾不上了,秦诀装作低头玩手机,跟在她身后。 看她走路时踢开碍事的小石子,听她和舍友商量下学期要选哪个老师的课。 看她上大学好像还挺有意思的,秦诀从无味的生活中找到了一点点的乐趣。 他甚至想要不要留下来,每天趁着保安打瞌睡溜进去看看。 所有的想法止于他看到陈冕、听到方晴好说这是我男朋友的那一刻。 不记得自己如何落荒而逃的,反正箱子是没来得及拿走,他买了最快的航班,逃一般的离开了这座城市。 但这些,他都不会告诉方晴好。他只是淡淡的点头,指着宿舍对面的树荫:“嗯,在那儿坐了一会儿。” 方晴好挽上他的手臂,脑袋贴着他:“对不起,没有早点发现你。” 她又控制不住的想哭,因为在病历里看到秦诀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想去摸摸他手腕内侧的伤疤,却又怕吓到他。 这件事,她暂时不想让秦诀知道,因为害怕秦诀误以为她在可怜他。她想帮秦诀走出去,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爱他,不管是她,还是宋阿姨,他们都把秦诀视为重要的存在,哪怕是波比,如果他会说话,也一定不会怪秦诀。 秦诀轻哼,掰过她的肩膀正对着自己:“真想道歉的话,就满足我一个要求。” “你说,几个我都满足。” 秦诀扫视周边,笑容里的恶趣味藏在黑暗中:“上次来的时候,就看到有情侣在楼下接吻,啧,好羡慕啊。” 他的意思是,要她在这里吻他吗?好难为情。 方晴好一阵脸热,揪着他的袖口撒娇:“换一个行嘛。” 秦诀点头,憋着坏:“行啊。” 方 晴好看到转机,催促道:“那你说。” 秦诀反而不说了,揽着她的肩膀继续走:“不急,回去再说。” 方晴好莫名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回去,关上门,可就剩他们俩了,那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任凭他随意处置了? 这样想想,在宿舍楼下接个吻也还算可以吧... 这么想着,她往前伸手一拦:“要不,我现在就选吧。” 秦诀笑意加深,正要明知故问,却被她突然的踮脚勾下脑袋,横冲莽撞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方晴好闭着眼睛,假装看不到周围有人。 秦诀贴着她的唇用气音说话:“好好,我亲你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呼吸扑在唇边,他用缠绵的语气那样叫她,方晴好默默红了脸,想要后退,却被秦诀揽着后腰提起来贴在他身上。 又是紧密相贴的姿势,他低下头,重新吻上去,和方晴好敷衍了事的吻不同,他的方式强势又深入,撬开、进入、找寻、吸吮。 方晴好舌根子都是麻的,她腿有点软,可在听到越来越近的说话声时马上清醒过来,用力推他,嘴里呜呜呜的说不清楚:“别..有人..啊..” 秦诀不语,把着她的腰亲着走到树后面,这里足够隐蔽足够安静。 后背靠在树上,抬眼是他的发梢和漆黑的夜空,方晴好被他步步紧逼,只能无力的后仰,细长的脖颈往上够,去找寻他的温度。 树影簌簌,月明星稀,树上的枯枝败叶打着旋儿的落下来,留在地上,钻入土里,以期春天发出新芽。 上午九点,袁向北被敲门声吵醒,开了门见到神采奕奕的两个人盯着他看。 方晴好微笑:“起床吧,我们要出发了。”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44节 秦诀臭脸:“二十分钟,过期不候。” 袁向北有点儿后悔了,他到底怎么想的来这儿吃苦受罪,精神上的折磨还不够,这俩人连带着身体也一起折磨啊。 但抱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他还是去了。 依然是他独自承包后排,秦诀开车,方晴好导航,各自分工明确。 袁向北犯困,打着哈欠,方晴好从副驾驶塞给他一个三明治:“吃吧,没有放鸡蛋。” 袁向北微愣,傲娇的哼了一声:“谢谢啊。” 难为她还能记得他不吃鸡蛋。 方晴好笑笑,和秦诀对视一眼,吃起了自己的早饭。 为什么知道袁向北不吃鸡蛋,大概是因为和他太熟了。袁向北在秦家出现的频率很高,他和秦诀从幼儿园就认识了,后来就没再分开过。方晴好要秦诀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保密,可唯独默许他告诉袁向北。 因为他相信袁向北不会说出去,正如同他知道方晴好和秦家的关系,却未曾泄露半分一样。 安雅是她想发展的朋友,袁向北则是她想挽回的朋友。 到了服务区,秦诀去上厕所,车里就剩下两个人。方晴好从后视镜看到袁向北有些尴尬的看着窗外,主动转过去和他说话:“袁向北,你讨厌我。” 袁向北没料到有这么一出,只能讪讪的避开她的目光:“对啊,我讨厌你,我又不是秦诀,一点原则都没有。” “可秦诀都跟我和好了,你还要继续讨厌我吗。” 袁向北理直气壮:“那怎么了,我替他不原谅你不行吗。” 方晴好点点头,没有反驳他:“但我还想跟你做朋友。” 袁向北语塞:“我..我.我我才不想跟你这种满腹心机的人做朋友!” 方晴好疑惑:“我怎么满腹心机了。” 袁向北一副你别装我看穿你了:“你装什么,当年你对苏静培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眼见为实,你还想抵赖?” 他可清清楚楚的记着呢,去学校领档案的那天下午,苏静培问她是不是在和秦诀谈恋爱。 方晴好当时笑的,有点欠揍,反正不像在能在她脸上出现的表情,她说:“对啊,我们早就在谈恋爱了,静培你怎么知道的,我明明叮嘱秦诀让他不要说出去的。” 这和袁向北知道的不一样,明明,是方晴好不希望他们的关系被别人知道,怎么到了苏静培面前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那话说完,苏静培脸都白了:“你故意的吧,故意让我看到你们…” 方晴好逼近她,笑容里又多了几分残忍:“故意什么,故意让你看到我和他在接吻吗。静培,连我这样的人都可以拥有秦诀,你为什么还是不可以啊。” 袁向北听的一愣一愣,这怎么和他认识的方晴好完全不一样。她说拥有,听上去跟利用秦诀一样,她不会在利用秦诀报复苏静培吧,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心里埋下了质疑的种子,袁向北见她时总会忍不住想这件事,知道后来秦诀说他们分手了,他才明白真的是这样。 方晴好利用秦诀报复苏静培,目的达成以后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他兄弟日日消沉夜不能寐。 袁向北气炸了,他觉得方晴好实在太恶毒了,他气了好几年,就连五年后再次见到她也还是生气。 他以为秦诀和她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可转眼俩人就又和好了,是他不懂爱情吗?还是秦诀没脑子,袁向北搞不懂。 可他没办法,又是陪着他千里追人,又是在这破酒店凑合的,真没办法,谁让他俩关系好呢。 方晴好愣了愣,没想到这件事袁向北竟然知道,她抿抿唇,说道:“那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故意让苏静培知道,又故意对她说那些话吗。” 袁向北摇头:“我想过,但没想明白。” 在他的视角里,苏静培是班上人缘很好的女孩子,不管是男是女,还是老师,都很喜欢她。虽然她有时候会喜欢出风头,但也并不讨人厌。 他也不明白方晴好为什么这样,或许是他们之间有他不清楚的过节。可无论如何,涉及了秦诀,他不能容忍。 方晴好声音很轻:“你应该听班上同学说过,我是个心高气傲、性格孤僻、自私自利的人。” 听她这样评价自己,袁向北倒有些手足无措了:“那都是谣言,我也没相信过,在我听到你对苏静培说的那些话之前,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对待的。” “谣言从谁那里传出来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是苏静培,我也没弄清楚是哪里得罪了她,但我亲耳听到她对别的同学说着我根本就没有做过的事情。” 或许是她和秦诀匪浅的关系,也或许是她无意间分走了属于苏静培的光芒,又或者英语老师总把她们的作文放在一起对比。说不清是哪件事催化了苏静培的情绪。 等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假的已经要变成真的了。 袁向北有点儿不敢说话了:“那…你怎么不解释,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和秦诀肯定会相信你的。” 方晴好笑容有些苦涩:“我怎么解释,我说了谁又会相信我。我和苏静培,谁的可信度更高。”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说开,那无异于是和苏静培撕破脸,她还不想沦落到和班上的人与世隔绝的地步。虽然她处境也不比撕破脸好多少,可至少那些都没在明面上。所以就先忍着,忍到一切都结束。反正她早就习惯了忍耐。 袁向北缄默不语,方晴好继续说:“我的确用不好的手段去报复苏静培,但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也依然会这样做。” 只有在苏静培最在乎的地方下功夫,她才会感到痛。她看不起方晴好,那方晴好就要让她亲眼看着,她最看不起的人在做她最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是很解气,但方晴好和秦诀在一起的初衷也并不是为了报复苏静培,主要还是馋他身子。 袁向北低下了头,神色复杂:“我知道了。” 其实他心里有点愧疚,他们是朋友,但他竟然没有早点发现苏静 培对方晴好的恶意,他应该去帮助朋友的。 话说到这,方晴好露出释然的笑:“都过去了,不管是苏静培也好还是那些谣言也好,我都已经不在乎了。况且我和秦诀分手,也不全是因为这些。” 他们的分手错在当时的两个人都太年轻,把路想的太窄,遇到问题和困难,头脑简单,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自说自话、自作自事,从没想过一起商量。 方晴好问他:“袁向北,那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袁向北别别扭扭想了想,决定也坦然一些,他看着方晴好,笑意疏朗:“当然可以,方晴好,我和你道歉,我误会你了,对不起。还有一件事我也要和你道歉,当年那些谣言和误会,我作为你的朋友,没有和你一起想办法解决,对不起。” 方晴好和他相视而笑:“没关系,那些都不重要了。” 把未来的每一天过好才比较重要。 把车停在订好的温泉酒店,他们打算先去景区里面逛逛。 南水这座城市山清水秀,背靠山脉,坐临南水湖,一年四季都有独特的美。 湖面上可以行船,但现在冷,坐上去也是受罪,方晴好就带着他们沿湖而行。 袁向北在前面走着,方晴好和秦诀并肩而行,分明没有亲密的举动,可两人之间却有种天然的亲昵。 眼前缓缓出现一座桥,秦诀眼神微凝,方晴好为他们介绍:“这个叫月神桥,天地情缘那部电视剧你们看过吧,就是在这里取的景。” 袁向北左看右看,嘴里嘟囔:“好像是啊。” 方晴好带他们往桥上走:“走吧,我们去湖心亭看看。” 袁向北打头阵,先一步跳上了桥。 方晴好却被秦诀拦了下来,他气定神闲:“等他过去了我们再走。” 方晴好不解:“啊?” 秦诀说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桥的承重有限。” 方晴好看着宽的能走过一辆车的桥面,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不会以为…这个就是我说的那座很灵的姻缘桥吧?” ?难道不是吗? 秦诀略显尴尬的环顾平静的湖面,嘴上不服软:“我才不信这些,我只信事在人为,一座桥能保证什么。” 方晴好凑近,弯腰侧目去找他的眼睛:“可是我很信诶,你不跟我一起走吗?我们班同学都……” 秦诀及时牵上她的手,拉着她大步往前走:“既然如此,我就勉强陪你走一回。” 方晴好不乐意了,怎么听着像逼他似的,撇嘴说:“不勉强,你不愿意就算了,大不了我就……” 秦诀停下脚步,眼里露出威胁的光芒:“大不了什么?” 方晴好讪笑:“大不了我就自己走啊。” 秦诀轻哼,看着她的目光软了下来,走,走一回不够,起码得走三回。 两人站着拧上了,袁向北在湖心亭跳着挥手:“快过来啊!这里好好看!” 在湖心亭休息了一阵,秦诀催她找桥,袁向北没搞清楚状况,仰着脸问:“什么桥?哪还有桥。” 方晴好笑容尴尬:“姻缘桥啊……” 袁向北不屑的一声哼:“做个人吧你们俩!” 控诉,满满的控诉,他以后再也不跟这些臭情侣一起玩了。 桥还是找到了,在湖的最西面,很小的一座,但两边的扶手上挂满了红绳,上面还有字。 瞅准商机的老板在这里支起了摊子,价格不一的红绳此刻成了爱情的标价。 袁向北站的远远的,翘着腿用眼神祝福他们。 方晴好在摊子前面挑选,买东西的人都是图个吉利,多数选了价格普通的那款。 秦诀不同,这一刻方晴好明白了什么叫人傻钱多。老板一句价格越贵爱的越久就把他拿下了,一条平平无奇的红绳,卖了五百块,老板含泪怒赚四九九。 她用眼神示意秦诀不要犯傻,十块钱的就够了,他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还可以在红绳下写字,老板提供笔。位置不大,最多能写十个字,这么贵的红绳,当然要写满了,方晴好说:“咱俩一个人五个字?” 秦诀点头,给她递笔。 方晴好想了好久,最后还是很朴实的写了一个常见的词语,她写,情深不悔。 秦诀接过笔,干脆利落的在后面补了剩下的字,他写,至死方休。 情深不悔,至死方休。谁都不许后悔,谁都不许罢休。 姻缘桥上走了三回,秦诀给红绳打了个死结。 游览完南水湖,他们回了酒店泡温泉。 这家环境不错,还有各种特色汤泉,药泉、花泉、各式各样任君挑选。 他们要了两个单独的池子,用屏风隔开。 方晴好裹着浴袍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秦诀,他倚坐在泉边,浴袍下,胸口的皮肤露了大片,隆起的胸肌被蒸汽熏的发红。 她自然而然的要去屏风的那边,却被秦诀叫住:“去哪?” 方晴好转身:“我去隔壁,你不是和袁向北一起吗?”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45节 秦诀勾起浅浅的笑:“我们俩大男人有什么泡的,我肯定跟我女朋友一起泡啊。” 方晴好脸红,额头出了些薄汗,但身体很诚实的走了过来。 秦诀起身,伸手拉着她的浴袍带子,把人带到怀里。 蒸腾的泉水冒着白色的热气,面前是秦诀更热的身体,方晴好脸更红了。 秦诀低头,贴近她的脖颈,呼出的气息扫在她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他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引诱:“还是说,你不想跟我一起?” 这里空间里暂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方晴好的胆子也大了很多,她踮脚吻在秦诀的唇角,语气认真:“我想的。” 回答的时候,缩在身后的手已经换了地方,抚上了秦诀的浴袍带子,只需要轻轻一拉,就能解开。 她总是这样,在外面害羞的不得了,关上门胆子比谁都大,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他捏她脸颊上的软肉,眼神变得幽深:“你还想不想泡了?” 方晴好眨巴眼睛,依旧是无辜的模样:“泡温泉不得脱衣服吗?我帮你啊。” 秦诀被气笑了,一针见血的评价她这种行为:“窝里横。” 还是只在他面前横的那种。偏偏他又一点办法没有。 方晴好动动手指头,浴袍敞开,秦诀整个上半身裸露出来,界限分明的肌肉,粉白的皮肤,还有点缀的两颗粉褐色,到处都是引诱。 她没忍住,忽闪着一双眼睛,悄悄去看。 面对面的,秦诀不瞎,他低头贴的更近,隆起的胸肌贴在了她的身上,方晴好被肌肉深埋,情不自禁的用鼻子蹭了蹭。 爽!找男人就得找身材好的! 正按耐着自己那颗想要上下其手的心,袁向北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 她如同受了惊吓的鸟,扑腾一下就离开跳进了池子里。 连贯的动作看的秦诀都没反应过来,眨眼的功夫,一颗扎着丸子头的脑袋浮在水面上了。 秦诀失笑,也下了水。 池子里水是温热的,还有淡淡的花香,像茉莉?好像又有点像山茶花。 方晴好舒舒服服的泡温泉,感受水流在身上轻抚的放松。 秦诀埋在水下的身体一点点逼近,直到凑到她的眼前。 方晴好后退几步,警告他:“保持距离。” 袁向 北还在隔壁呢! 秦诀装傻充愣,依然不停,直到把她逼到自己的手臂之间,他轻轻勾起方晴好耳边的一缕湿发,缠绕在手指上,说话的声音又轻又哑:“刚刚是谁脱我衣服的?又是谁蹭我的?方晴好,你当我是死的啊。” 说着,水下的身子略显强硬的挤到她的身边,隔着水流,她还是能感受到那磅礴的存在。 秦诀他…竟然有反应了。 方晴好慌乱的要跑,竭力安抚他:“我错了,我道歉,回去再说好不好,袁向北还在隔壁。” 正说他呢,袁向北不知道是泡开心了还是发疯了,唱起了鳄鱼之歌。 秦诀对她的服软置若罔闻,被打湿的手已经潜入水下,在最柔软的地方找到暂留地。 水面之上,秦诀还在哄她:“乖,张嘴。” 方晴好不想,但在这意乱情迷的撩拨下好像迷失了方向,泉水蒸腾,她被抵在凹凸不平的岩面上,和面前这个人拥吻。 啧啧的水声被掩盖在袁向北的歌声之下。 人被埋在水里,有些缺氧,方晴好意识都快要涣散了。只是吻还不够消解,秦诀握住她的后脖颈,额头抵着她的,极尽亲密的姿态:“好好,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方晴好回答时因为缺氧而轻喘:“我一直都很想你。” 从分开的那天起,想念就开始了。 秦诀笑着吻去她鼻尖上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泉水:“我也是。” 从前无数次的情事早已让他们有了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喘息,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彼此想要的是什么。 话音落下,他弯腰把方晴好从温泉里横抱起来,湿了的衣服放大了身体的曲线,秦诀眼眸暗了下去,他浴袍盖在她身前,径直往房间走去。 身上带着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又顺势流进泉里,一滴一滴,在水面上卷起波澜,紧接着是急风骤雨,今夜注定不会平息。 第39章 第39章你再敢找她,我会让你一…… 南城的风水养人,在这里待了半个月,只觉得浑身气爽,可惜还是要回去。归程的路上,袁向北恋恋不舍的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余光中看到脸色阴沉的某人,他好心安慰:“别臭着脸了,最多半个月人就回来了。” 秦诀没说话,平稳的驾驶车子。 想到被叫走的缘由,袁向北好奇:“这次回去开完董事会,你打算怎么处理秦叔叔。送他回英国还是?” 秦诀声音冷冽,宛如冰霜,消散在风中:“当然是,让他走的越远越好。” zp的事不足以让秦望轩失权,但秦诀有绝对的股份,还可以补上英国的空缺,并且握有秦望轩私生子的把柄,几者相加,将他赶走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他此次中途回来就是要接手宋溪转送的股份,处理好这些,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琐事理净,便可以早点见到她,想到这里,秦诀的眼里掠过几分温柔,昨夜痴缠的画面仍挥之不去。临走在即,他力道重了些,方晴好那样脾气好的人都没忍住骂了他。 但是被她骂,还挺爽的,在床上别有一番情趣。 回去的车程比来时快了许多,秦诀从地库上楼的时候,听到些吵闹的声音。 凝目去看,见到客厅的绿植后,两个人在争吵。 他没有着急,反而侧身掩在了玄关之后。 “你有病吧秦望轩,小诀从小到大你管过吗,现在说这些你自己好意思?” “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儿子接手了秦家,以后代表的就是秦氏,我选的那些女孩子哪个配不上他,这些都是资源。” “资源?呵,你有把小诀当孩子看待吗,你把他当做工具!” “如果他能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有多少事可以事半功倍。宋溪,你还是这样,我最讨厌你这幅假清高的样子。” “那你滚啊,我们都离婚了我管你讨不讨厌我。但我警告你,别来管我儿子,小诀是我儿子,不是你的。” “你儿子?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鬼话,小诀是我和你的孩子,不管你再怎么恨我,也永远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宋溪气急去推搡他,可她哪里抵得过秦望轩的力量,只能狼狈的被他钳制,秦望轩抱着她,仍在说话:“小溪,我已经顺你的意离婚了,可这件事不能开玩笑。你知不知道,小诀高中的时候跟那个保姆的女儿谈恋爱,真是糊涂,为那样一个人做傻事,要是你尽早发现,他当年怎么会考砸。” 话里话外尽是对宋溪的抱怨和不满,宋溪在他怀中挣扎,没有半点平日里的优雅:“放开我!我全都知道,小诀不是因为谈恋爱考砸的,他手受伤了,那个时候你在哪,你早就飞回英国了。平日里装死,到了这种时候要知道自己是个父亲了?你赶紧滚出我家,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挣扎的厉害,手脚并用,失手间一个巴掌甩到秦望轩的脸上。 力道不小,胀痛让秦望轩脸上浮起怒意,暴戾促使他扬起大掌。 秦诀瞬间跑过去,用力甩开他的手腕,把宋溪拉到身后,眼里是浓浓的警告:“你想干什么?” 秦望轩被他的眼神威慑到,看着比他更高大几分的秦诀,竟然有些发怵。 “不干什么,我跟你妈说些正事。” 宋溪挽住秦诀的胳膊,毫不客气的再次驱逐秦望轩:“再不走我告你私闯民宅,别忘了我们俩现在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见和她根本说不通,秦望轩试图去说服秦诀:“我给你物色了好几个女孩子,品貌俱佳,家里的背景跟我们秦家不相上下,刚好你也回来了,抽空去见见吧,爸爸都是为了你好,你还太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苦口婆心的模样,仿佛在劝秦诀做一个怎么正确的选择。 秦诀冷呵:“我不需要靠联姻,置换资源来发展集团,你说的这些,我一个都不见,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接近我妈,也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秦望轩气的面部涨红,斯文的模样不复存在:“我是你爸!” 他仿佛把这句话当做什么金科玉律,谁听了就要乖乖遵守。 但在秦诀看来,宛如狗屁。他的声音比他更大,犹如一座山重重的压了下去:“从你们离婚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了。” 如果秦望轩真的把自己当做一名父亲,那他就不会在妻子怀着孕的时候出轨,不会有私生子,更不会再缺席多年后的今天厚颜无耻的说这番话。 失望了太多次,秦诀眼中已然一片冷寂:“还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是奔着结婚去的,婚礼也不会邀请你。” 宋溪面上一喜,拉拉他的袖子,秦诀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瞬间明了。 秦望轩气急败坏,秦诀还在继续补刀,一字一顿,把这些年心里的愤懑一泄而空:“不是别人,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女孩,我说过了,她叫方晴好,希望下次你用她的名字来称呼她。” 竟然是她,竟然还是她。 秦望轩气极反笑,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宋溪,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儿子,眼界狭窄、意气用事,我的半分好都没遗传到。” 秦诀勾唇,笑容讽刺:“遗传你什么?遗传你不忠?还是遗传你虚伪。” 秦望轩痛心疾首:“你根本不明白不门当户对的婚姻代表着什么,你会后悔的,一定会。” 婚姻的悲剧,宋溪再熟悉不过,她讥唇相讽:“门当户对又如何,我们两个不还是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当年谁不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谁又没有被秦公子的真心打动,可结果呢,真心里面全是破烂,秦望轩的马脚露的比谁都快。 秦诀冷然看着他:“我不会后悔,我这一辈子都只会有她一个人。” 爱是自私的,是除了 你以外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的,他很确定自己要什么,绝不会像秦望轩这般。 铮铮誓言,听的秦望轩发笑,他想到有趣的事,用裹着恶意的语气说:“那你敢保证她不会后悔吗?小诀,你就不想知道,当年她为什么突然要和你分手吗。” 刚刚秦诀就在想,秦望轩是怎么知道他们谈恋爱的事情,现在又说到这些,他突然就明白了。 怒目看着他,秦诀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是你,你私自找了她。” 他一切都明白了,明白了在医院方晴好见到他时一闪而过的恐惧,明白秦望轩对他谈恋爱这件事急切的干预。 看到他的慌乱,秦望轩笑了,他声音轻缓:“我只是吓了吓她,没想到她就真的乖乖和你分手了。小诀,她远比你懂事。” 秦诀逼近他,声音放低,满是警告:“你再敢去找她,我会让秦惟一无所有,你尽管试试看,我保证说到做到。” 音量很低,仅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秦望轩脸色一变,用力甩开了他的拳头。 他整理自己乱掉的领口,甚至露出笑容:“我的话你们两个认真考虑,改变主意了随时联系我。” 挥挥衣袖,他仍是那个目下无尘的秦家少爷。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46节 秦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睛里带了狠意。 他从没想过,秦望轩竟然会私自找方晴好。 吓吓她?怎么个吓法。她当时那么胆小,一定很害怕,可直到现在,直到他们消除隔阂,再一次的心意互通,方晴好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无边的酸疼弥漫上心尖,秦诀胸腔里有种挥之不去的痛,明明是因他而起铸成的错事,却让她受到了伤害。 他一定,不会放过秦望轩。 翌日,刚签订好股权转让的文书,秦诀意外接到一通电话。 陌生号码一般是不会接的,但连续打了三次就肯定有问题了。 秦诀接通,电话那边传来陈冕的声音:“我听好好说你回燕北了,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和你见一面。” 他消息倒灵通,秦诀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回绝:“没空。” 陈冕急:“我有正事要跟你说,你不是误会我们俩吗,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解释的话,方晴好早就已经说过了,秦诀不想见陈冕,见了面就忍不住想弄死他。 “我不听,没别的事挂了。” 有事也不听,秦诀打算挂了电话就把他拉黑。 陈冕拦他:“别啊,我真有事,你不听后悔一辈子。” 行,那就去看看他会不会真的后悔一辈子,秦诀冷冷呵了一声:“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约在秦氏附近的咖啡馆,秦诀到的时候陈冕已经喝光三杯橙汁了。 见到他姗姗来迟,陈冕指着手机上的时间质问他:“自己看看几点了?迟到半个小时,秦少爷可真守时。” 秦诀坐下,不想看他:“有话快说。” 陈冕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为了好好,他忍。 “初一那天你和好好是不是吵架了?” 秦诀掀起眼皮瞥他:“再不说我走了。” 狗东西!陈冕在心里骂他,什么臭脾气,也就方晴好那个傻子忍受得了。 他摒弃那些杂乱的情绪,语气里带了几分认真:“秦诀,你是不是以为,我跟好好的感情掺杂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秦诀脸色一冷,嘴角下压:“你说呢,你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吗。” 陈冕声音缓慢,脸上极为纠结,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别人我不知道,但我们两个之间,一定是纯友谊,因为..” “我根本就不喜欢女孩子。”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愣住了,安静的能听到秒针走表的声音。 秦诀脸色大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陈冕,你为了搪塞我,竟然能用上这个理由?” 陈冕低下了头,面露痛色:“我没骗你,这件事只有好好知道,我也拜托她谁都不要告诉。” 他的父亲是家庭中最古板严苛的大家长,尽管他平日里胡作非为天天气他,可唯独这件事,他瞒的滴水不露。 他的认真秦诀看在眼里,竟然...真的是这样。 秦诀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陈冕,面对方晴好。在他出言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用不堪的词语激她的时候,方晴好心里在想什么,她一定很委屈吧。 他甚至隐约责怪自己,如果不是他的多疑,陈冕就不必在这里被迫坦白自己。 “我....对不起,陈冕。” 他向陈冕道歉,陈冕重重一哼:“要不是为了好好,谁稀罕搭理你。” 现在是他占据了上风,自然要好好的对秦诀摆摆脸色。 “你之前老对我课间去找她的事情耿耿于怀,其实我不是去找她的,你能明白吗。” 这件事方晴好也跟他透过底,他还以为陈冕喜欢的是二班的哪个女同学,没想到...竟是这般。 秦诀点点头:“我都明白了。” 陈冕叹了口气:“唉,现在你是除了好好以外唯一的知情者了,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决定坦白,除了为了方晴好,更多的是陈冕相信秦诀的为人,不管是两年的同学相处还是作为方晴好的男朋友,他都是个不错的人。 秦诀给出承诺:“我保证不说出去。” 他分得清事急轻缓,这件事并不简单,陈冕肯告诉他,也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事情说完了,陈冕递给他菜单:“点个喝的吧,我请你。” 秦诀接过来,认真的看,看了好久都没说话。 陈冕催他:“选好没?” 未料,秦诀从菜单里露出一双眼睛,带着好奇:“你暗恋二班的谁啊?林元放?” 陈冕炸了,合着半天是想这件事儿的? “谁暗恋他啊,那个死装男!” “哦,看来不是。那是姜楷?” “滚!你给我滚!” 第40章 第40章“你想在车上做?”…… 培训结束了,方晴好站在燕北车站的出站口,低头看手机。 杨白微好心问:“走吧,我老公开车过来了,送你回去。” 方晴好抬头,看到正朝她走来的秦诀,笑着婉拒了:“谢谢,但不用了。” 两人分道扬镳。 秦诀单手接过箱子,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揽住了她的腰,动作亲昵而自然。 方晴好问他:“你自己过来的?” 秦诀回答的很简单:“小龙开的车。” 她点点头,心下了然,但看着秦诀紧绷的唇角,觉得怪怪的。 小龙老远就看到亲密的两个人了,他傻傻一笑,自言自语:“以后要改口叫老板娘啦。” 片刻的发呆,他忙从车上下来,接过箱子放在后面。 两人坐在后面,小龙专心开车:“秦总,是送小方姐回新湖小区吗?” 他不知道两人是否有别的安排,于是这样问。 方晴好想的是这样,但秦诀先一步回答:“先回家。” 或许他有别的事?方晴好默认了这个路线,在他身边关心没有见面的这段时间他的一切:“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公司不忙吗。” 本来是打算让爸爸来接的,但秦诀却揽下了这个活。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淡淡的:“不忙。” 她回来,他总是要亲自去接的,把这段时间空出来就好了,那么大的集团缺了他也依然可以运转。 方晴好奇怪于他的寡言和冷淡,扯扯他的袖子,凑近去问:“你哪里不开心?不想说话吗?” 在手机上聊天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她抬着眼睛,红唇微启,眼 神带着些懵懂和疑惑。 秦诀吸了口气,贴上她的耳垂,声音很轻:“方晴好,你再跟我多说一句话,我不介意在车上跟你做。” 声音带着极致的忍耐,看着饱满白嫩的耳垂,他没忍住轻咬上去,以此来消减膨胀的欲望。 没看出来他一直在忍吗,还敢接二连三的过来撩拨,真当他是柳下惠啊。 方晴好面色复杂,默默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五年没吃过肉的男人果然可怕,简直比十八岁时还可怕。 她从没怀疑过在过去的五年里,秦诀有过别人,因为他们都清楚,如果爱上了别人,那他们绝不会是现在这样。她和秦诀两个人,都有精神洁癖,经历过彼此,就不会再有别人。 小龙看着后面各居一端的两人,觉得奇怪,吵架了? 不能吧。 车子停到地库,秦诀沉声吩咐:“你可以下班了。” 这才下午三点,小龙高兴极了:“好的老板!小方姐再见!” 地库的门缓缓关上,在它彻底闭合的那一刻,方晴好在幽暗的灯光下被推倒躺平在后排宽敞的椅子上。 秦诀的吻在黑夜中无处可寻,他时而吻在唇上,可下一秒又在别的地方降落,四处平缓,他找到唯一的高地,在那里停留。 衣服被推高,内衣的扣子也被解开,有人在那里作祟,又舔又咬的,扰得人不得清净,方晴好扯着他极短的头发轻哼:“你是狗啊..” 秦诀露出一双眼睛,颇为玩味:“我可以是你的狗。” 说着,他不请自来的摸到了牛仔裤的扣子,意图解开,上上下下都在忙乎,这种空间的逼仄感增添了一些额外的刺激,他哑着嗓子感慨:“突然觉得在车里做也不错,要不要试试?” 方晴好想骂他,试你个大头鬼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荒唐至极。 她伸手推开俯在他身上的秦诀,整理自己的衣服:“不要。别胡闹了,宋阿姨还在家呢。” 秦诀握住她的颈,将人带到自己身上,又是跨坐的姿势,看着她回答:“她出去旅游了,短期内不会回来。” 否则他今天怎么回把她直接带回家,方晴好那比纸都薄的脸皮,说什么都是不肯的。 方晴好终于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么疯了,合着早有准备了,她红着一张脸骂他:“混蛋。” 秦诀轻叹一声,抱着她离开车座,身子向上顶撞几下,眼底里是化不开的欲:“继续骂。你骂人的词汇这么多年没更新过吗。” 混蛋、流氓、滚、讨厌、让他想想还有什么来着? 还是哼哼唧唧的叫哥哥最好听,他最喜欢。 感受到腿心的碰撞,方晴好羞怯几分,埋在他的肩膀上,眉目含羞:“你好烦。” 秦诀抱着她笑,笑声低沉:“好好,我想你。”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47节 方晴好心里一阵甜蜜,忍不住挑逗他:“有多想?怎么想?” 他正处于一点即燃的状态,方晴好的这一句话就让他骤然烧了起来。 秦诀就着这个姿势,双手拖着她柔软的后臀,往自己身上压:“试试不就知道了。” 方晴好红着脸,仰头和他接吻。秦诀难以消减自己的欲,于是就这个姿势抱着她去按电梯,腿盘在他的腰上,屁股坐在胳膊上,方晴好难为情的想要躲开。却被秦诀死死按住,他抱着她一路到三楼,直到进了自己的房间,将人扔在床上。 方晴好被摔进柔软的床垫,上衣早已乱掉,倾泻的春光因为震荡泛起一阵雪白的浪。 秦诀再次压制自己的急促的呼吸,单膝上了床,一点一点的朝她逼近。 如同一匹蓄势待发的猛兽,要对着自己早就盯上的猎物出手,但猎物根本不害怕,她后退几步,眼神里带着撩人的意味,她翘起脚,轻轻点在猎枪上,笑的恶劣:“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想的。” 熟悉的房间,但并不陌生的一切,让方晴好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与其偷看秦诀自渎,不如当面亲眼看,这种感觉应该完全不一样吧。 秦诀失笑,终于明白她的用意,他站起身,利落的解开裤带,任凭支起来的东西暴露在空气中,他捞过方晴好在身边,看着她:“既然你想看,那就给我好好看,敢闭一下眼,我就弄死你。” 方晴好根本不怕他,又不是第一次看,有什么可怕的。 她按按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有点小紧张。 秦诀挑衅的看她,开始自己做手工活。 这活儿他做过,但大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让别人,尤其是她亲眼看着做还真是第一次,他按照常规流程搓动,对上她专注的眼神,工具变得更加顺手。 她还真的就,跟上课一样在看啊,难道当年隔着监控也是这样看的吗? 秦诀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一点点破碎的轻哼声也从嗓子里溢出来,急促而沉闷,鼻尖也冒出点点汗水。 方晴好抬手,抹去他的薄汗,声音缥缈:“别着急,慢慢来。” 她在搞什么?这种时候怎么能慢慢来,不知道越慢越磨人吗? 秦诀不甘心她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这样他觉得自己只是她的玩物,他猛然拉住方晴好的手,覆在那上面,带着她一起上下走。 他声音急促,哼咛叫她的名字,有欲、有恨、有爱。 “方晴好,方晴好,好好...好好...” 换来的是低低的回应。 “秦诀,我在。” 灭顶般的一切冲上了脑门,所有蓄积着的东西打湿了他们的手,往外四散。 交缠着手混着一切,难舍难分,如同他们这么多年。 事后,秦诀裸露着上身,方晴好俯在他的腰腹上,手不老实的摸来摸去。 秦诀摸摸她的脑袋,和她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 “陈冕来找我了,他跟我坦白了一切。” 方晴好手上的动作一顿,神色慌张起来:“什么时候?他怎么没告诉我?” “我从南城回来后不久,这件事我会烂到肚子里。” 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方晴好,应该也是担心她自责。 方晴好倒没怀疑过秦诀会泄密,她只是为这件事心里冒酸:“初二那年,陈冕第一次告诉了我这件事,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谁也不知道。既然他选择告诉了你,那就是相信你。” “好好,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怀疑,陈冕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方晴好摇头:“不,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想出一个既不伤害陈冕也不让你多想的解释。” 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方晴好没有再和他争论谁对谁错,而是看着他说:“从此以后,这就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秦诀,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彼此坦诚,有任何矛盾和问题,不要隐瞒,及时沟通,不要再吵架,不要再分开,好不好。” 当年的分手和之前的误会,不外乎都是因为不坦诚,不沟通,信息的错位无意中酿成许多的祸事,然后导致无法想象的后果。所以方晴好想要和他坦诚相待,极度的坦诚,才能无坚不摧。 秦诀说好,他把着方晴好的手,想到另一件事,眼神冷了几分:“好好,如果秦望轩再找你说些不知所云的话,你不要理他,也不要见他。” 再?方晴好福至心灵:“你知道当年他来找我的事了?” 秦诀抚摸她的脸颊,满是心疼:“对,我知道了。他吓你,对你说不好的话了,是不是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方晴好装作轻松:“哪里你说的那么吓人,他只不过是告诉了我一些你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秦诀冷哼:“反正你以后不用理他。” 方晴好沉思:“但他毕竟是你爸爸。” 她和秦诀要想长久下去,未来一定是绕不过秦望轩的。 “从他背叛我妈,生下一个只比我小两岁的孩子开始,他就不是我爸了。我小时候不知道,跟 傻子一样巴巴的等他,但我现在不会了,我巴不得和他做陌生人。” 方晴好暗自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秦望轩做的一切,她在秦诀的病历里窥探过半分,从前以为秦诀对这份父爱还有渴望,但现如今,看到他脸上的厌恶,方晴好才真的可以确定秦诀已经不在乎了。 也好,这样的男人,就该千夫所指,妻离子散。 她想到文小姐,想到文小姐那张和宋溪肖似的脸庞,心里有几分明了。 她想她要做些什么,不仅是为了秦诀,也是为了文小姐。 第41章 第41章“我建议您去看看心理医…… “诶,让一下。” 方晴好侧身,看到从前董医生的办公室进进出出许多人。一楼要改造,新的心理诊所要挪到较为隐蔽的二楼,届时空间也会大上许多。 抚上门框,方晴好看着屋里的摆设,一起工作一起讨论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 她不可避免的想起董医生,她的教导她的宽容历历在目,最重要的是,还有秦诀的病情。 她相信董医生的品德,绝不会泄漏病人的隐私,秦诀的病历只怕是无心之举,可她还是打算改天和董医生打一通电话、或者见一面,好好聊聊这件事。 “方医生,好久不见。” 回身去看是袁蒙,算下来从上次不愉快的一番对话后,两人是有一段日子没见了。 方晴好对他展露微笑:“袁医生,你在急诊轮值结束了吧?” 袁蒙点头,想到之前,面色有些复杂:“嗯,要回科室了。” “关于你和秦先生,是我恶意揣度了,不好意思。” 说到底也要一起共事,即使当时的事情真的让双方心里都不舒服,表面也要维持基本的体面。 方晴好自然不会在意,她仍然记得和袁蒙的第一次相识、记得他给落落的糖果和安慰。 她笑的平和且宽容:“没关系,都有失言的时候。” 袁蒙笑容里带着酸涩:“那我先回科室了,再见。” 除了意气上头,袁蒙自己也想了很多,那位秦先生是院长都要讨好的人,他何必自找不快。至于方晴好,他就更没有立场去指责了。 方晴好笑着和他摆手:“再见,袁医生。” 回了办公室,电话铃响起,方晴好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她以为是哪位病人,自然就接通了。 可那头的声音刚刚响起,她就愣在原地。 “小方,还记得我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竟然是秦望轩。 她瞬间就想到了秦诀说的话,不要理他,不要听他说的任何话。 可她又怎么可能不听呢,她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了,也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方晴好莞尔:“秦董事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仍然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也清晰的记得他说话时眉宇间不屑于隐藏的轻蔑。 秦望轩笑意爽朗:“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要和你见面聊聊。” 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方晴好也笑,毫不畏惧:“今天晚上七点可以吗。” 秦望轩惊讶于她的爽快,微微的诧异后,笑意更深:“当然。” 挂了电话,沉思片刻,方晴好打开了文雯的病历,从首次疗程到现在,没有任何遗漏的看下去,见到预留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华灯初上,优雅的琴者用指尖在黑白键上谱写一首华曲。 方晴好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姗姗来迟的秦望轩,目光沉静。 他脱去外衣,坐下,再用温毛巾擦水,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从容。 看向方晴好,他目光带笑,侍者询问点餐,他自然而然的接过菜单:“需要我代劳吗?” 方晴好微微扬眉:“谢谢。” 秦望轩只是随便翻了几页,就给出了具体的菜品,说完之后他还不忘礼貌性的问了一句:“你有想要补充的吗。” 方晴好听完全程,对侍者说道:“麻烦把我的那份牛排换成全熟的。” 说完又看向秦望轩:“不好意思秦董,我吃不了生冷的。” 秦望轩微微眯起眼睛,颔首:“小方,你变了很多。” 记得五年前那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个腼腆胆小的女孩,他只是轻微的试探,就把她吓破了胆,现如今的气质风度,倒不似从前。 方晴好抿了口水,笑容依旧:“没有人是不会变的,倒是您,依然气度不凡。” 这句恭维秦望轩并没有听进心里,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屑于和她绕弯子:“小方,真没想到,你跟秦诀还能走到一起。” 方晴好直视着他,说:“我并不意外。” 秦望轩嘴角微抿,这是他不悦的前兆,但他还是保持着微笑:“是吗,看来你对你们的感情很有信心。” 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自信,凭她平平无奇的长相?还是根本不入眼的家境? 方晴好不置可否:“不仅是我,秦诀也是如此。五年前我们都太不成熟,但现在,我们深思熟虑之后,还是选择在一起。” 她自己提到了之前,那秦望轩就不铺垫了,他单刀直入:“你很聪明,一定也清楚我找你来的目的。我跟宋溪都认为,你们两个并不合适。” 他竟然拉上了宋溪。方晴好并不相信宋阿姨会反对,或者说即使反对,这话也不会通过秦望轩传达,她那样好的人,一定会当面告诉她。 她笑笑,表示愿意听秦望轩继续说下去。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48节 秦望轩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心里浮出一些自得,这个小姑娘还是心性不够,以为强装出来的淡定能够吓住他。 他继续说下去:“谈恋爱没什么,可你们都不小了,面临的不仅仅是谈恋爱,更是谈婚论嫁,这就是两个家庭的事了。据我所知,你的爸爸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更别说你妈妈以前受雇于秦家。我想和秦家比起来,我们两家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你说呢小方。” 他并不用难听的话来劝退方晴好,而是一本正经的比较两个家庭的悬殊,为自己卑劣的目的披上客观的外衣。 话说的没错,方晴好不会否认,更不会顾左右而言他:“是的,您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门不当户不对。” 她知道,这才是秦望轩想说的话,他打心眼里认为,她配不上秦诀,她的家庭配不上他们秦家。 从他得知两个人在谈恋爱时就这样认为,只不过五年前的恋爱在他看来无关痛痒,所以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劝退她。而现在秦诀的信誓旦旦让秦望轩感到恐惧,他预感到儿子真的要跟这个他看不上的人共度一生,他们秦家要和这样家庭结为姻亲,那简直是一种侮辱,秦望轩决不允许。 秦望轩想要再加大力度:“你们的感情或许很好,但日子过得久了,什么都会变的,男人嘛,喜欢追求新鲜感,那个时候的你对秦诀还有什么吸引力呢,其实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 方晴好轻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直直的看向他:“秦董事长,你很爱宋溪阿姨吧。” 这句突兀到近乎冒犯的话让秦望轩皱起眉心,但出于最基本的礼貌他还是回答了:“虽然我跟小溪的婚姻结束了,但在我心里,她仍然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浅笑浮现在方晴好脸上,里面藏着讽刺:“那文小姐呢,你也爱她吗。” 秦望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说出的话依然带着怒火:“你什么意思!” 她怎么知道文雯的事?呵,那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替代品,他不会放在心上。 方晴好看着他,目光灼灼:“你爱宋阿姨,可被宋阿姨冷拒二十多年,于是只能寻找和她相仿的女人,在她们身上发泄你的挫败和丢失的尊严。你口口声声说为了秦诀好,可从未真正的关心过他,你只是在他面前找回身为一个男人、父亲的尊严,你不是在爱他,你只是在立威。你这样扭曲而变态,你永远都得不到宋阿姨的爱,也不配去做主秦诀的感情。” 秦望轩气急,紧紧的攥起拳头,眼睛里是渗人的阴沉,他不再伪装,举起水杯想要动手。 方晴好早知他有暴力倾向,提前做了准备,在他举杯的那一刻起就把杯子抢了过来,她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睛,目光沉稳,言辞犀利:“你以为在我面前贬低我的父母我的家庭就会让我退缩吗,根本不会的,假如拥有你这样的父亲,才是我此生最大的悲哀和污点。” 秦望轩指着她,说不出话:“你..” 方晴好递出自己的名片,语气暗含劝 告:“秦董事长,看在秦诀的面子上,我衷心希望您有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 她怎么敢说这样的话?!秦望轩脸色铁青,想要骂她,却碍于这个场合只能隐忍,他不能打破自己绅士的外皮。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方晴好仍然不忘补充最后一句:“我和秦诀不会分手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为了避免不愉快,婚礼就不邀请您了,希望您在英国能祝福我们,谢谢。” 她起身要走,想到什么,再次转身看他,笑意清浅:“对了,您说拜托杨院长关照我,就不需要了,杨院长因为手术过失致人死亡的事故已经瞒不住了,他应该很快就会被辞退。但还是谢谢您的关照,饭我就不吃了,您慢用。” 秦望轩坐在原地,将自己重重的摔进椅背,看着方晴好走远的身影,还是觉得气不过,终于,怒不可竭的摔碎了水杯,声音引起周围人的侧目,他又狼狈的将脸扭过去,试图掩盖自己。 方晴好走出让她浑身不舒服的西餐厅,吐出一口浊气。她做到了,推翻那个曾经自己惧怕的人,勇敢的坚持自己的决定,还有为所有被秦望轩辜负的人出一口气。 预想的一切终于实现,心里只剩下开心,她给秦诀打电话,邀请他一起去吃福记,她要把这一切都告诉秦诀,虽然他说过,不许她再见秦望轩,可今天的这次见面,她准备了很久,必须要做。 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个曾经摇摆于父爱之间的秦诀。 秦诀千般好,秦望轩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他的期许。 第42章 第42章“你做好好的男朋友,不…… 秦氏集团顶楼。 秦诀送各位叔伯股东离开,秦望辕临走之前和他低语,目光仍在瘫坐在椅子上的秦望轩身上停留。秦诀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直到送走所有人,才气定神闲的返回,看着他这位面如死灰的父亲。 他坐在他的对面,坐姿随意,似在嘲弄秦望轩的失败。 秦望轩死死的盯着那张和他颇为肖似的脸庞,终于忍不住,从胸腔里发出闷哼,笑声带着哀怨,他什么都明白了:“zp的事,是你给我下的套。” 马失前蹄,他竟然愚蠢到主动钻入了这个看上去完美无缺的陷阱。 秦诀冷然看他,没有说话。 秦望轩被他的态度搞得更加失控,他狠狠捶着桌面,桌子上的纸张被吹飞,缓缓散落满地。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我唯一的儿子,秦氏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秦诀冷嗤,答非所问:“我给过你机会了。” 如果他和宋溪离婚之后,老老实实的回到英国,他不会做的这么绝,至少会保证他的生活水准不下降,可现在,就不好说了,资产冻结以后,他怕是连秦惟的学费都负担不起。 秦望轩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看向他。 秦诀冷漠的如同寒冰,毫不犹豫的请人送他离开。秦望轩骂他薄情寡义,而秦诀听了却只是冷笑,谁说他全是遗传宋溪的,这份狠辣不就是从秦望轩身上学来的吗。 会议室恢复了安静,秦诀站在落地窗前,从上而下俯视一切,他的心在隐隐作痛,但更多的是畅快,从此以后,他不会再见秦望轩。他和宋溪,终于可以跟他再无任何瓜葛。 与此同时,方家的气氛也陷入了紧张。 方晴好规矩的坐在沙发上,悄悄的去打量丁敏阴晴不定的神色,方西华在旁边,也是满脸的惆怅。 他们发现她和秦诀谈恋爱的事了,就在刚刚。 丁敏问她要午饭的照片,她最近在捣鼓自己的互联网账号,打定主意要做一名乐于分享美食的阿姨,要求女儿做起了她的摄影师。 方晴好腾不开手,就让她自己去手机上找,但她忘了,相册里有她和秦诀的合照,亲密的姿态一看就关系匪浅。 她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就被叫住,在外跑车的方西华也被紧急召回。 丁敏怒目看她:“你跟秦诀在谈恋爱?” 方晴好供认不讳:“是的,我们在很认真的谈恋爱。” 直白点说,是以结婚为目的在谈恋爱,但她没敢说,怕丁敏认为自己在挑衅她的权威。 其实她和秦诀商量过这事,她明白对于父母来说这很难接受,所以她想循序渐进的来,但没想到,有了今天这个意外,不得不坦白。 事到如今,反而不怕了,方晴好索性放平了心态。 丁敏皱眉:“好好,你不小了,不能只顾着玩,要多想想以后的打算。” “我明白,我想的很清楚。” 丁敏更气:“你清楚?你一点都不清楚。是不是太太和秦诀太好相处了,让你忽略了我们和他们的差距。你想清楚了,那秦诀呢,他想过和你以后的打算吗。” 她很了解女儿的个性,倔的要死,所以她试图换个角度去说服她。 方晴好点头:“他也很清楚,我们两个在很认真的谈恋爱,不是玩闹。” 丁敏高喊:“你们不清楚!好好,你没想过妈妈的感受吗,你要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们,我一辈子在他们面前都抬不起头,你也会受委屈。” 她用秦诀和自己做筹码,逼迫方晴好改变主意。 可方晴好不会,她已然认定了这件事,她就要一条路走到底,除非说放弃的人是秦诀。 “妈妈,我明白你的顾虑,但你只是为他们工作过,雇佣关系结束,我们就是平等的。我不觉得你和爸爸,还有我,我们矮谁一头。” 她能够明白丁敏的想法,因为在五年前她也是这样想的,但事实证明这想法有多愚蠢。 丁敏完全听不进去,摆手:“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同意你们谈恋爱的,你们抓紧时间断了。” 说完她走了,用逃跑来躲避方晴好的坚持。 方西华无言,看着女儿,心里也不是滋味,但这次他和丁敏站在一条战线上,同样认为他们不合适。 “好好,你还小,会觉得在爱情里面喜欢才最重要,但等你懂得多了,你才会明白合适的两个人才能把日子过长久,你和那个孩子,真的不合适。你妈妈那么要强,你这样不是让她难做吗。” 方晴好依然倔强:“爸爸,可我只想跟我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她明白父母考虑的现实,但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从小到大,她妥协过无数次,但这次她真的想为了秦诀任性一次。 直到落日,丁敏才回来,看到独自坐在沙发上的方晴好,她什么都没说,径直去了厨房。 吃饭的时候母女二人更是无言,方晴好数次要再次提起,可又被丁敏冷着的脸逼回了所有。 电话铃响,她看了眼丁敏,稍侧着身接通。 是秦诀,在楼下等她出去,他们约好了今晚去看电影。 挂了电话,她若无其事的收拾碗筷:“妈,我待会儿出去一趟。” 丁敏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不许去!” 她猜到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方晴好皱眉看她:“妈。” 丁敏摆着脸色:“不许去,今天你要是敢去,就别认我这个妈。” 方晴好被这决绝的态度气到,气极之余,又觉得有几分无奈。 她是有设想过妈妈会反对,可没想到竟会到这种程度。 两人僵持不下,门口传来动静。 是方西华,而在他身后跟着的,赫然是秦诀。 母女二人脸色大变,方晴好连忙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就要往外走:“ 你怎么来了,先去楼下等我,我待会儿……” 话没说完,秦诀反拉住她,拍拍她的手臂,看向丁敏:“刚才叔叔已经跟我说过了,让我跟他们谈谈吧。” 方晴好很惊讶,可看到父亲脸上的沉默后,也保持了沉默。 秦诀进了门,笑着跟丁敏说话:“敏姨,您还愿意听我说几句话吗。” 脸上的真诚和恳求不似作伪,丁敏心软了,到底是相处了好几年的孩子,她打心底里疼爱秦诀,更别说还要看宋溪的面子。 得到他的首肯,秦诀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只要还能谈,那就有转机,他最怕的是丁敏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四个人暂时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方晴好在秦诀身边,垂落的手拉住了他的指尖,无声的给他底气。 秦诀先是道歉:“敏姨,方叔,我跟好好的事情没有及时告诉你们,是我的不是。” 紧接着他又说:“但请你们二位放心,我是抱着万分认真的态度跟好好交往的,这件事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妈。” 方西华松了口气,他和丁敏担心的不尽相同,同为男人,他最害怕的是秦诀这样的少爷,对待女儿,不过是一时兴起,他既然肯把两人之间的事告诉家里,想必是有几分认真在的。 丁敏追问:“你妈妈怎么说。” 秦诀笑着看向方晴好:“敏姨,我妈妈当然双手赞同,您知道的,她一直都很喜欢好好。” 丁敏心中了然,但她又担忧,这两种喜欢不能混为一谈。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一对人儿,忍不住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有苗头的。” 算算日子,从方晴好回来距今,也快一年了,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分明那次在秦家,还是不熟络的样子,秦诀甚至没有认出她。 方晴好想着要从什么时候算起,秦诀却率先一步回答:“五年前。”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49节 剩余三人大惊失色,方晴好抓紧了他的手,为他的行为感到不解。 秦诀继续回答:“实不相瞒,我很早就喜欢好好了,高考之后跟她表白,但她..拒绝了我,说是不想让敏姨难做。可我出国这几年,一直都想着她,直到上一次在家里见到她,发现自己还是忘不掉,索性就...再一次的追她了。” 一番话说的,让丁敏夫妻二人陷入了惊愕。尤其是丁敏,她实在想不到,秦诀竟然在那段日子里就已经有了想法,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看到丁敏神色的转变,方晴好乘胜追击:“妈,其实我也很早就喜欢秦诀了,但那个时候你还在秦家做事,我就违心的拒绝他了,和他一样,我们都未能忘掉彼此。” 两个孩子情真意切,方西华看的心里泛酸,没人比他知道,方晴好是个怎样懂事的孩子,她从来没有主动要过什么,也不曾表达过自己的需求,从来都是丁敏说什么是什么,就算不乐意做,也不会拒绝。现如今看到她为了秦诀据理力争的样子,方西华竟会觉得有些欣慰。 虽说这番陈情很是动人,但丁敏想到遥远的以后,还是狠下了心肠:“你们两个都太小,不明白婚姻意味着什么。秦诀,你哪方面都没得挑,但你做好好的男朋友,不合适。” 方晴好心底一沉,但秦诀脸色未变:“敏姨,我明白您的顾虑。但我可以和好好签署婚前协议,我保证,如果婚后我有任何不忠或是对不起她的行为,我所有资产的都无偿赠予她,净身出户。婚后前三年,我和好好会跟你们一起住,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可以姓方。人心万变,但白纸黑字的协议不会骗人,完整的法律制度会保障好好的所有权益。” “这样,您可以放心吗。” 不仅是丁敏夫妻,就连方晴好本人也惊讶的说不出话。 秦诀的这个决定涵盖了方家夫妻的所有顾虑,但秦诀从没有和她提过。 第43章 第43章白月光、朱砂痣、意难平…… 最后这场电影还是看了,丁敏没有同意,但反对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秦诀的保证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试着去接受这件事。 街道上行人纷纷,微风中带着暖意,道路两旁的树上开出嫩芽,春天要来了。 方晴好挽着秦诀的胳膊,走的很慢:“你今天说的那些话,好像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无论是解释在一起的缘由,还是那个所谓的婚前协议,秦诀从没透露过分毫。 秦诀配合着她的步调:“我们的开始太过惊世骇俗,我想还是不让敏姨知道的好。至于婚前协议,我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说罢,他看向方晴好:“好好,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所以我想给你一些物质上的保证。股权、财产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方晴好胸口有些发闷:“可我只觉得这是你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 她总是忍不住想,难道秦诀还在怀疑她的真心,怀疑她会改变吗,明明她已经说过情深不悔。 秦诀回答的很狡猾:“那你呢,你忍心看我走到净身出户那一步吗。” 他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押给方晴好,以期能够套牢她,没人比他更清楚,方晴好心里的道德感有多强,她是个十足的利他主义者,即使他们未来真的遇到问题和困境,他也能够凭借这份协议,再周旋几步。 方晴好拍他的胳膊,嗔怒:“谁跟你一家了。” 秦诀笑,揽着她的肩膀越走越远:“早晚的事。” 想到今天收到的消息,他说道:“下周六我们去余杭,程让要结婚了,他是我发小,我们两个认识快二十年了。” 其实过年那次就要见面的,但因为他们爆发了争吵,这才一直没见上。 说到余杭,方晴好不免就想起了申城,两个地方紧邻,她可以趁着机会去找董医生,聊聊秦诀的病情。 “好,婚礼结束后,我想顺便去见见董老师,你可以提前回来,不用等我。”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秦诀有些恍惚,怔了半刻才说:“没有突发情况的话,我陪你过去。” 自从和方晴好重逢以后,他就很少再去找过董医生了,睡眠和情绪都好了很多,病情恢复的速度让董医生都震惊,或许对他来说,方晴好才是最管用的那剂良方,她的出现本身就在治愈他了。 方晴好倒不担心秦诀会发现,反正她和董医生的对话一定是私密的,带上他也好,可以更近距离的观察他。 约定好要一起去余杭,方晴好提前请了一天假,就怕届时赶不回来。 出发那天,和袁向北一行三人,直接落地余杭。这是婚礼的前夜,新郎新娘包下了一个酒吧,在这里举办狂欢派对。 方晴好见到了新郎程让,看着眼熟,似乎在体育频道见过,他本人温文尔雅,在喧闹的酒吧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见到了新娘,她就觉得一切顺理成章了。 李黛真画了夸张的烟熏妆,身上穿的是吊带热裤,很有派对动物的气质,和程让站在一起,竟然有种诡异的登对。 几个人都围着方晴好打量,眼里的好奇藏不住。 这些都是秦诀的朋友,方晴好觉得自己应该大方一些,于是主动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话音刚落,只见另一个眉眼深邃的男人笑着调侃:“你是小方同学。是秦诀的白月光!” 方晴好呆住,下一刻程让淡定接话:“朱砂痣。” 袁向北也跟着凑热闹,嬉笑着说完最后一句:“意难平~” 她彻底不会说话了,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顿住,她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秦诀的朋友已经都知道她的存在了。 李黛真拉过她的手臂,对几个男人笑骂:“没看吓到人家了吗,走走走,咱们不跟这些臭男人废话,我带你去玩啊。” 方晴好笑笑,和秦诀对视一眼,放心的跟着李黛真走了。 程让的目光流连在李黛真热辣的装扮上,好半天才转过身来继续跟这几个人讲话。 连铠忍不住感慨:“竟然见到庐山真面目了,真是 人不可貌相啊,这位小方同学看上去十分纯善,怎么就让少爷念念不忘了呢。” 这话几人都赞同,只论外在,方晴好看着的确毫无攻击性,但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啊,她的内心有多么锋利和倔强。 袁向北随手拿起一杯色彩斑斓的鸡尾酒:“你不懂,这是少爷命里的劫数,他俩分手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儿没完。” 连铠怼他:“少在这儿事后诸葛亮了,把你痛斥人家是渣女的架势再拿出来啊。” 袁向北讪笑,用喝酒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他的确批判过方晴好,说她薄情寡义,把秦诀踹了之后拉着自己的小竹马一跑了之,但无论连铠他们怎么追问,他都没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泄露出去半分。总觉得,如果真的说出来了,方晴好就真成了满腹心机的人,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让她和这种形容词牵扯在一起的。 只有程让说了句人话,他递给秦诀一杯酒,笑容清浅:“下次再见面,就要去燕北参加你们的婚礼了吧。” 秦诀接过,和他碰杯,唇角的笑在灯光下并不明显:“当然。祝你和黛真新婚快乐。” 袁向北闻言哀嚎:“我能不当伴郎吗。我听我姐说,任何人当三次以上的伴郎就会孤独一辈子的,我不要啊。” 秦诀扯扯嘴角,睨他一眼:“那你当花童。” 这好像比伴郎更让人难以接受,袁向北果断拒绝,连铠笑的直不起腰。 另一边,李黛真拉着方晴好穿过舞池,坐到漂亮姑娘扎堆的人群里。 她兴致勃勃的给众人介绍:“这是我新交的好朋友,方晴好!掌声欢迎!” 有气氛烘托,大家很热情的捧场,李黛真咋咋呼呼的要拉着她跳舞,可方晴好实在不会,最后笑着坐到卡座里,端起一杯果酒小口小口的抿着。 身边传来一道善意提醒,声音清脆,让她想到山涧溪水敲打岩石的画面。 “这酒后劲很大,少喝一些。” 她看到一张明媚的脸,黑暗中的眼睛依然明亮,像..布偶猫的瞳孔。 方晴好和她说谢谢,指指舞池问:“你是黛真的朋友?” 那女孩点头:“嗯,我们高中就认识了,我叫宋之涵,你呢。” “方晴好。” 宋之涵笑的很真切:“黛真喜欢热闹,但我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就看着她玩了。” 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方晴好的话不自觉的就多了几分:“黛真是个很热情的人。” 她能看出方晴好在那群男人面前的不自在,去舞池之前也不忘嘱咐宋之涵照顾她。 宋之涵笑笑,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在吵闹的酒吧中开辟出一片安静的小天地。 没多久,李黛真跳的一身汗回来了,宋之涵递给她纸巾,并嘱咐她不要喝酒,否则明天化妆一定会水肿。 李黛真抱着她的脸蛋吧唧一口,说:“宝贝操心啦。” 她们之间的亲昵显而易见,方晴好看的羡慕。 李黛真没忘了她,连忙热情的给她拿水、介绍朋友,她性格泼辣,朋友也多是外向活泼的人。 这会儿在忙着给她送礼物,什么助兴啊,情趣啊,玩具啊,听得方晴好面红耳赤。 李黛真仿佛习惯了一般照单全收,还扬言要给这些东西来个好物测评,排名第一的重重有赏。 接着新郎一行人过来了,李黛真拉着程让由搂又抱,程让虽然羞涩,但牢牢的握着她的手。 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人,肩膀被揽住的那一刻,她知道是秦诀。 放心的依靠在他身上,两人依偎着。 方晴好捉起他的手指摩挲:“秦诀,你跟他们提起过我吗。” 秦诀往后靠坐着,拥着她,脸上是罕见的懒散:“没有正式的介绍过,他们从向北嘴里听得多。” 其实秦诀有想过,在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带方晴好去见见他们,可世事无常,这次见面硬生生被推迟了五年。 秦诀握紧了她的肩膀,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字一顿:“毕竟你甩了我,他们很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 方晴好捏捏他的手指,语气温柔:“好啦,是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秦诀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唇抵在她的耳边,若有若无的热气洒在皮肤上:“一句错了就想糊弄我?” 方晴好轻轻吻在他的唇角安慰他,两人小声说话,任外界吵闹,他们也不被打扰。 另一边,袁向北在连铠旁边唉声叹气:“铠铠,我也想谈恋爱了?” 连铠跟他保持距离:“勿扰,我有女友。” 袁向北用眼刀杀他:“滚啊,有女朋友了不起?我早晚有一天会有的!” 连铠幸灾乐祸:“你最好是。” 袁向北这人有个超能力,能跟所有女孩处成好闺蜜,他人缘好,但这么多年愣是没谈上恋爱。 连铠推着他在李黛真那群漂亮姐妹里营销:“瞧一瞧看一看,绝品处男,走过路过别错过。” 他拍拍袁向北:“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你现在是高等货。” 袁向北打他,两人玩闹,逗乐众人。 直到凌晨两点,才有了散的意思,李黛真走之前神神秘秘的塞给方晴好一个盒子,附在她耳边说:“已经洗过了,今晚就可以用哦。” 从她揶揄的神色来看,这东西大概跟它那群朋友们送的没差。 方晴好一阵耳热,觉得拿在手里的盒子都烫手。 回酒店的路上,秦诀的眼神瞥到那个盒子,问:“那是什么?” 车上还有袁向北和连铠,方晴好才不好意思认,只能用见面礼糊弄过去。 等回了房间,秦诀去洗漱,她才有机会打开来看。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50节 虽然在照片上见过很多次了,但第一次见到实物还是会被震撼。 这魅惑的颜色,夸张的款式,少的可怜的布料,真的是让人看了就想入非非啊。 一阵脸红,浴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了,方晴好慌不择路的塞进去,结结巴巴:“你你洗好了?” 秦诀挑眉看她,靠近她:“你脸怎么这么红?” 方晴好把盒子藏在身后,摸摸自己的脸,装作若无其事:“没有吧,可能是酒劲上来了。” 那杯鸡尾酒后劲确实大,她只喝了一点点,现在都有些头昏脑涨。 不敢再去看秦诀的眼睛,她拿着衣服去了浴室:“我去洗漱。” 秦诀看着她离开,等她关好门,才不紧不慢的走到那个盒子旁边,挑开盒盖,他看到里面的东西。 食指勾着上衣的肩带,秦诀若有所思,半晌,他拿着里面的东西进了浴室。 既然她那么害羞,不如他来亲自动手吧。 这澡洗了好久,方晴好在蒸腾的雾气中浑身发热,几个小时之后,门才缓缓打开,迎面而来的不止是水汽还有满室的春色。 第44章 第44章愿你一如从前 婚礼在下午举行,露天草地上,规模不大,只有双方新人的亲友。 方晴好昨晚被秦诀科普后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程让是游泳运动员,现在服役于国家队,正在备战下届夏奥,所以在婚礼上看到那位泳坛中的传奇人物时她也不觉得惊奇了。 仪式很简单,可程让准备的那篇情真意切的情书让不少人红了眼睛,李黛真更是边哭边骂他,责怪他让自己妆都哭花了。 方晴好和所有被感动的宾客一起鼓掌,她循着人群去看,看到站在伴郎行列的秦诀也正望向她。 在这个幸福的时刻,她只能 想到他,或许有一天他们也会拥有这样的时刻,站在花簇中,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她相信这一天并不会遥远。 走完所有的流程,是万众瞩目的抛捧花环节,所有单身未婚的男女全都拥簇上来,抢不抢不打紧,看热闹才最重要。 新娘很皮,背对着他们跃跃欲试,几个假动作把大家吊的干着急,最后一次,一个标准的抛物线,花束直直的进入方晴好怀里。 她被花砸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以李黛真为首的起哄声包围,他们的眼神在她和秦诀身上来回切换。 谁都明白接到手捧花的意义,不用人说,看到她接到捧花的那一刻,秦诀瞬间就被推了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抱着花,方晴好看着向她走来的秦诀,他的步子没有往日那般沉稳,反而带了些急促。 秦诀终于走到她面前,和她十指相扣,看着众人,露出笑意:“下次请大家来燕北参加我们的婚礼。” 没有犹豫,没有踌躇,他十分确定,方晴好就是他要携手走过一生的人,方晴好亦是如此,她握紧秦诀的手,看着他沐浴在夕阳下的侧颜,露出安稳的笑容。 年少的青涩、分离的痛苦、失而复得的欣喜,一路走来有太多的坎坷,但好在这么多年,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婚礼结束后,又要回到各自的生活。袁向北和连铠一起回了燕北,方晴好则要启程去往下一个城市,申城。 申城临海,下了车能明显感受到空气中的湿润,初夏的夜晚还有些冷,方晴好裹紧了外套,和秦诀一起回酒店。 和董老师约在次日上午见面,方晴好去了她的办公室。申城分院的建筑风格沿袭燕北总部的,低调奢华,又有高度的隐私性。董老师高瞻远瞩,申城经济发达,分院在这里发展的很不错。 敲门而入,方晴好看到熟悉的人和物,董老师依旧扎着高马尾,手边的茶杯也是以前用的那个,她记得那杯子保温效果奇佳,董老师最喜欢泡栀子。 眼睛有些发热,方晴好不想让泪水破坏气氛,于是咽下去,露出笑:“董老师,好久不见,您在申城怎么样?星星的状况如何。” 简单的几句寒暄,让董其芳也感受到她的关心,心里自是一阵暖意,她也笑着回答:“都好。星星已经参加了儿童医院的临床试验,沈朗陪着她。你呢,工作上还顺利吗。” 方晴好点头,拉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一切顺利。我去余杭参加朋友的婚礼,顺便来看看您,还有些问题想当面问清楚。” 董其芳以为是专业上的问题,让她但说无妨。 触及到她自信的眼睛,方晴好的心安定下来,她压下心里的情绪,缓慢开口:“我在您给我的那个u盘里,看到了秦诀的病历。” 董其芳脸色大变,她快速的回忆有关u盘里的所有东西,这才想起来,是自己的疏忽。 “小方,这事错在我,你入职的第一天我就特意强调过保护隐私,可没想到竟然自己先犯。你一定记住,这事儿千万不可泄漏出去。” 方晴好看着她:“董老师,我跟秦诀认识六年了,我们曾经,是情侣关系。” 董其芳震惊,想到之前仅有的那次三人饭局,慢慢回味到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位秦总不是个好事之人,那次吃饭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自责和愧疚暂时被别的情绪覆盖。 方晴好继续说:“我们现在…复合了,这次就是他陪一起来的,但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病情。” 董其芳压下内心的惊诧,问:“那你找我,也是为了他?” 方晴好深吸一口气,压下嗓子里的哽咽:”是的。我想问您,作为他的主治医生,对于他目前的心理状况,您是如何评估的。”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秦诀是个病人这件事,也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来面对这件事。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病人,她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这个问题倒是让董其芳想了很久,她在回忆方晴好在秦诀口中扮演的角色。 难忘的初恋、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新的精神支柱,时至今日,她比较倾向于最后一个。 秦诀的状况,不能说差,至少从外表来看,谁也不会觉得他是个病人。他用冷漠掩盖来自己所有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无坚不摧。 但真实的情况又是什么呢,他仍然在意一切,仍然渴望有人爱他。 这种强装出来的坚硬是从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的,他想大抵是从他这位前女友,也就是她的新同事回来开始的。奇妙之处在于,把两件事情放在一起,就像精密的齿轮,每一处都能合上。 还有那次的饭局,在车上,她和秦诀坐在后排,但他的心思好像一直在前面,前面除了司机,还有方晴好。 他是暴动不安的岩浆,而方晴好是可以平息岩浆的冷却剂。 很久的安静之后,董其芳说:“我认为,他仍然是个病人,还是会有情绪失控的风险。” 这个答案,在方晴好的意料之中,她垂下眼眸,声音很轻:“老师,那您有什么建议吗。” 董其芳看着她,说:“他的病症源自不安,构建一段稳定的关系,我想是很有帮助的,至少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不再经历较大的波动。” 稳定的关系。 方晴好明白了她的意思,再次抬头时,她的脸上带着笑,笑意平和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水,不急不躁,任世间纷扰,她自成一派。 董其芳神色怔怔,心病难医,可方晴好的存在,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她想,这次她真的可以对秦诀说一句,恭喜你,痊愈了。 董其芳送她出来,在门口看到不远处的秦诀,他斜斜的靠着车身,什么都不做,落在别人眼里也是一道惹眼的风景。 方晴好邀请她一起吃饭,董其芳笑着婉拒:“不了,待会儿还要去接星星。” 几句话的功夫,秦诀已经从那边过来了,他看着许久未见的董医生,向她微微点头打招呼。不过一秒的功夫,就把全部的心神放在了方晴好身上。 董其芳不动声色的尽收眼底,眼底深处带着浅浅的泪光:“我期待着在燕北和你们再见的那一天。” 她相信这一天很快会到来。 回程的路上,从南到北,方晴好看到窗外植被的变化,树叶的形状,山脉的起伏,甚至是太阳照射的角度。无尽的海面、平坦的麦田、再到连绵的山脉,造物主是最伟大的雕刻家,把世界雕琢成这般美好的模样。 她眼都没眨的看着窗外,直到秦诀握住她的手。 她转头,看着秦诀,眼中含笑:“秦诀,世界这么美好,和我一起看看吧。” 秦诀看着她,觉得这才是世间最好的风光,他握紧了方晴好的手,用行动回答。 方晴好抚摸他的眉眼,眉眼起伏,如同峰峦的山脉。 久久的对视之后,她露出灿然的笑。 “秦诀,我们结婚吧。” 稳定的关系,幸福的家庭,她都可以给秦诀。 只愿他依旧耀眼,一如曾经的那个少年。 第45章 第45章我爱你。 丁敏最近不大好,听话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在这一年迎来了久违的叛逆期。 先是谈了一段她不看好的恋爱,现在又说要结婚。结婚是小事吗?不是两个人脑门一热就能做出的决定,这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 她不同意。 但两位当事人就跟魔怔了一样,恨不得立刻去领证,吓得她晚上都要搂着户口本睡觉。 没法子,她只好去 找宋溪商量,希望她能跟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帮忙劝劝。 许久未见,宋溪依旧光彩照人,但如今再和她在一起,丁敏总有种异样的滋味。她以前捧着宋溪,除了因为宋溪是雇主,更多的是真佩服她。同为女人,宋溪和她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活法。 她是豪门太太,本人有气质有涵养,待人也好,除了生活上是个白痴以外,跳不出一点儿毛病。丁敏真羡慕她,不用为生活奔波,不用为柴米油盐算计。 但现在,她的女儿和她的儿子谈起了恋爱,丁敏总觉得心里不舒服,要是继续捧她,是不是太谄媚了,给好好落面子怎么办。 话到嘴边,别别扭扭的说不出口。宋溪看出来了,身为男方,她觉得自己得给个交代。 “小敏,你找我是想说好好和秦诀的婚事吧。” 丁敏讷讷的点头,想要辩解几句:“这事太突然了,我跟老方都没个准备。” 宋溪笑笑,罕见的成为了话多的一方:“好好那孩子,放在谁家也要多留几年。但我觉着,他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既然已经决定了,咱们做家长的,就别多干涉了。无论如何,承担后果的都是他们自己。” 诚然,她的话说的不无道理,但丁敏还是担心女儿嫁过去了在婆家的处境。秦家不比别人,高门大户的,方晴好那个闷葫芦,就怕受了委屈也不敢吭声。 做妈妈的总是见不得孩子受罪,宋溪可以理解,她拿出秦诀早和自己商量好的对策。 “秦诀跟我商量过了,他们婚后前三年,就住在你们那儿,好好是独生女,你跟老方舍不得她也正常。” 丁敏有点儿不好意思,向来泼辣的姿态罕见的软了下来:“这…不太合适吧。” 她以为,那只是秦诀说服她的权宜之计,没想到竟然真的要落地实施,就是家里空间小,不知道他能不能住的惯。 宋溪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狡黠:“没什么不合适的,他俩不在家里住我刚好可以心安理得的出去玩。还没告诉你,我恋爱了,我们计划去环游世界,等他们办完婚礼就出发。” 这下丁敏的担忧都不见了,转变成对八卦的好奇:“是不是之前来上课那个白老师?” 她见过几次,斯文的样子跟宋溪很是般配。 宋溪脸上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姿态:“嗯,是他。” 黄油面包[破镜重圆] 第51节 两个人的话题被完全转移,重返青春一般讨论起宋溪的恋爱细节。 千里之隔,大洋彼岸。 方晴好和秦诀刚下飞机,秦家派出的司机早已在出口等候,目的地是秦诀留学时期居住的公寓。 其实秦家在这里还有多处房产,再不济也有酒店,但方晴好哪都不想去,她就想去看看秦诀在英国住的地方,去发现他留下的痕迹。 但在此之前,他们还要先去另一个地方。在中心公园的树洞,那里挂着波比的纪念牌,几年前秦诀亲手雕刻后挂上去的。 中心公园绿荫葱葱,秦诀轻车熟路的找到那棵树,往树洞里拿出波比吐着舌头的金色徽章。他用指腹充满怜爱的抚摸:“我把他的骨灰埋在了这棵树下,把徽章放进了树里。” 这里是宠物友好公园,每棵树里都沉睡着一个可爱的灵魂,波比在这里会有很多好朋友。 方晴好接过,也温柔的轻抚,仿佛还在一起玩闹嬉戏,她忽然想到波比小黑狗时期的样子,敏感而警惕。是秦诀用了很多很多的爱才让他变得傻气。 她把手放到外套的口袋里,摸到那个毛茸茸的小物件,熟悉的手感像在摸波比。 把东西拿出来递给秦诀,一个和波比缩小版的毛毡小狗出现在眼前。实在是太像了,无论是毛发还是神态,近乎一模一样。 秦诀一时之间呆住了,看着他躺在自己的掌心,瞬间想起波比在他腿上乱蹭的画面。他有些失控的用掌心遮住了眼睛。 方晴好静静的陪伴着他,直到很久以后,秦诀恢复平静,对她自揭伤疤。 “我骗了你,波比没有选择安乐死,我亲眼看着他在我怀里断了气。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带他来英国,或许他不会生病。我连他最后一个愿望都没能实现。” 他向来骄傲,这是仅有的几次,脸上全是懊恼。 方晴好心痛的摇头,捂住秦诀的嘴巴:“他不会怪你,永远不会,他勇敢坚强,是世界上最棒的小狗。” 她把毛毡小狗又塞给秦诀,语气坚定:“秦诀,如果波比还在,他一定不想看到你自责。从今以后,就让他代替波比陪着我们。” 和宠物的那段缘分注定要以悲剧结尾,他们已经无力承受再一次的伤害,不如就让这只寄托着波比思念的小狗陪伴他们。 方晴好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身上,语气温柔:“秦诀,别再自责了,波比说,他原谅你了。” 秦诀沉默的感受着这份宁静,恍惚中似乎真的看到波比出现在他眼前,对他吐舌头傻笑。 泪水浸湿了方晴好的衣衫,他牢牢的抱紧了她。从前他独自面对波比的离去,心中的悲怄难以言喻,现在他们一起迎接波比的新生,他在悲痛中找到欢乐。 生活没有放弃他,仍给他留存一丝希望,他要抓住这份希望,和方晴好一起把日子过下去。 秦诀以前住的公寓在学校附近大约一英里的地方,装潢精致,一楼配备的自习室还有学生在学习,大概是楼上的住户。 方晴好好奇的看着他们,试想曾经的秦诀,是否也像他们一样,熬夜赶论文,或是摸鱼偷懒。 黑亮的眼睛转到他身上,秦诀瞬间明白了她内心所想,他提溜着方晴好卫衣后面的帽子往电梯走:“别看了,你想的画面全都没有发生。知道我大学时人送什么外号吗?” 方晴好眨巴眼睛,索性乱猜:“东方巨龙?” 神他爸的东方巨龙,脑袋瓜子里一整天都在想什么废料。 秦诀弹她的脑门:“错。” 方晴好越发好奇:“那是什么?” 秦诀吐出几个字母:“sss。” 说这话时颇有几分自得的臭屁。 方晴好掰着指头认真算:“外貌、成绩、还有什么?” 见她满脸的求知欲,秦诀压低声音凑近她的耳边,补充上完最后一个答案。 听完竟然有些脸热,但方晴好扫视过他全身,现身说法:“我作证,这是真的。” 男人被肯定这方面,还是被自己最爱的那个人肯定,这骄傲和自信是藏不住的。 方晴好看着他每根头发丝都透露出来的得意,眼眶有些发热,她能够感受到,以前的秦诀在一点点的回来。他解开了与父母的心结,他马上要拥有自己的小家庭,他得到了波比的原谅,也原谅了自己。 真好,真好,生活如此美好。 她低头,掩去泪花,再次抬头时,却看到一间被花束包围的房间,米白色的墙上用花朵聚成一句誓词。 marryme. 她惊讶的要去看秦诀,却只见到他单膝跪地,右手端着戒盒。脸上是少有的紧张,说话的时候也多了几分磕绊。 “方晴好,我知道你不喜欢声势浩大的浪漫,所以我准备了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空间。我们相识六年,但在一起的时间却不足六分之一,这短短的六分之一,是我一生的念想。分开的这些年,我们成长了很多,我们经历痛苦,我们克服磨难,可唯一不变的是对彼此的心意。我起誓,永远忠于你,永远以你为首,好好,你愿意,嫁给我吗。” 话说到尾,他的声音乃至举起的手都在发颤。 字字句句,方晴好都记在心里,太多的回忆在心口翻涌。眼泪流下的瞬间,她伸出手指,同样虔诚。 “我也起誓,永远爱你,永远不离不弃。秦诀,我愿意嫁给你。” 早在她对秦诀说,我们结婚吧的时候就已经愿意了。 客厅中央,花海之中,两个人紧紧相拥。方晴好附在他的耳边,许下承诺:“秦诀,我会给你一个家,一个相亲相爱永不离弃的家。” 这么好看的装扮,这么有意义的一天,方晴好要拍张照片来记录。两个人的脸庞一起出现到镜头里时,她忍不住感慨:“上次合照还是你十八岁生日,那次好像也没照上,拍立得坏掉了。” 其实很遗憾,那也是个很有意义的日子。 秦诀自然听的明白,他捏捏方晴好的脸颊,想到那张总是被人发现的合照,说:“回去之后再给你一个惊喜。” 方晴好故作夸张的在他面前来回问:“什么什么?” “回去你就知道了。” “我现在 就想知道。” “啧,你有点耐心行不行。” ”秦诀,说嘛。” “不。” “秦诀~” “秦诀哥哥~” 见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方晴好想到一个歪主意,扒着他的耳朵叫了一个从没出现过的新鲜称呼。 终于,成功把秦诀惹毛了,他眼里含满警告,弯腰横抱着她就往卧室里去。 今晚成了严格意义上的第一个新婚夜,潮水退去之时,方晴好慵懒的趴着,满身的疲倦,她听到有人在耳边说,我爱你。 埋在软枕之中的人露出笑,在心里回应,我也爱你。 他们从未面对面的说过这句具有十足象征意义的话,无论是爱到极致还是恨到极致。 因为始终觉得词不达意,因为我爱你要比我爱你这句话多的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