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瓜子我在四合院吃瓜[七零]》 第1章 《手捧瓜子我在四合院吃瓜[七零]》作者：三吨萝卜【完结】 文案 【大杂院+群像+家长里短+看热闹不嫌事大+日常向+温馨版情满四合院】 1975年，红星轧钢厂附近胡同大院里一如往常闹腾开了。 东边杨淑娟常念叨：“咱闺女胆子小，父母缘浅女婿往哪找？” 西边刁玉莲忙喂饭：“家宝啊，妈的家宝啊，妈的心肝宝贝蛋子再多吃一口吧。” 南边金巧凤急跺脚：“儿啊，你看看你实岁25，虚岁26，一眨眼27，再一晃28，冒29，眼瞅着就快30了！” 北边于阿芬抿嘴笑：“我男人做菜手艺好，晚上闺女来家露一勺。” 东边高秀兰愁皱眉：“我男人木工活儿差，漏水的洗脚盆凑成双。” 老谢家新媳妇林筱彤喝着麦乳精，扒窗户眼听八卦。 大院头号大喇叭张大嘴往院内一窜，振臂一呼：“出大事儿了，前院老赵家下乡回来探亲的二闺女和准姐夫好上了！” “什么什么？” 一时间男女老少，猫猫狗狗，齐刷刷赶往事发现场。 …… 酸甜苦辣咸，全员乐子人。 油盐酱醋茶，一起聊八卦。 时代风云里，平凡人的平凡故事。 风云1975至繁华2018。 情满大杂院，亲情，爱情，友情…… *参考：2015年老北京电视剧《情满四合院》、《什刹海》及一系列年代文献资料。 第1章 大杂院里欢乐多 天光乍亮，暑气渐退，一九七五年，京市甜水井大杂院内。 还能有比这更惊悚的事情吗？ 一觉睡醒床上多了个男人，上辈子当了二十年单身狗的林筱彤直接傻眼了。 听说过床上长猫，长蘑菇，谁他喵的还能长一米八大高个的男人。 刺激，太刺激了，她激动的心脏砰砰直跳。 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手心紧张得微微出汗。 身下硬邦邦的床板提醒着自己，这绝对不是昨晚住的一米八宽的酒店双人床。 眼睛一转，紧闭嘴巴，继续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身上盖的大花被、墙上挂的伟人像、墙上的挂历、桌子上随意放置的搪瓷杯。 这就换地图了？ 林筱彤直直望着头顶横着的大梁，不得不接受现实，很明显她来到了以前。 换句话说就是二十一世纪的自己重生在了七十年代。 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想起来自己旁边还躺个男人。 偷偷转了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新“床友”。 作为一个颜狗，第一时间先看脸。 皮肤白里透红，嘴巴紧闭着，睫毛真长。 趁着人睡着了，她胆子也大了，视线逐渐向下转移。 暑气刚退，男人只是腰间简单搭个薄薄的花被子。 上半身穿了件白背心，露出结实的肩膀。 林筱彤在心里暗自想道：不知道有没有腹肌。 或许是因为她注视的目光太过强烈，睡着的男人睁开了眼。 “筱彤，你今天咋醒这么早，昨天咱结婚都忙一天了，你不多睡一会吗？” 男人睁眼之后张口说话，一双眼睛倒是生的漂亮，剑眉星目。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林筱彤承认自己想歪了。 不过不对啊，她腰不酸腿不疼，这身体反应不像啊。 为了不露馅，只好一秒进入已婚状态，强装自然地说：“听到鸡叫声音就醒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转头瞅了眼窗外说了一句。 “前院婶子家养了鸡，这天还没怎么大亮，隔壁大嘴婶家的虎头还没起来呢，你再睡会吧，我去国营饭店买早点。” 男人一秒起身，快速穿好衣服就往门外走。 林筱彤看着他走出门外，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她也忍不住困意渐渐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个女孩，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样貌也和她有八分相似，一身军绿色娇美中增添了一丝干练。 女孩站在十字路口，不远处是一对同样穿着绿军装的夫妻。 男子高大帅气，女子英姿飒爽，朝着女孩招手。 女孩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林筱彤，毅然投向了那对夫妻的怀抱。 三人渐渐远离，身影逐渐模糊不见。 路口处又起风了。 林筱彤在睡梦中惊醒，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仔细回忆着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七十年代的林筱童十八岁之前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都是军人，组成了这个年代不太常见三口之家。 但是好景不长，林父林母在一次重要的任务中双双牺牲了。 女孩的天塌下来了，在小姨小姨夫的帮衬下强撑着完成了父母的葬礼。 林筱童整日意志消沉，后来不知怎么的和她的一个高中同学相亲结婚了。 而倒霉蛋林筱彤在酒店晚上早早的就入睡了，醒来之后就变天了。 现任丈夫谢羿，家住在甜水井大杂院，老谢家的独生子，高中没读完就参军入伍了，和林父林母在同一个军区服役。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现在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睡着后，当时人就换了地儿了。 叹了口气，烦躁地用手抓了抓头发，实在是没有睡意了，起身穿衣洗漱了。 窗子面前的一张大方桌上摆放着几碟花生、桂圆和红枣。 直接上手抓了一个镜子，看了看现在的自己。 定睛一瞧，熟悉感扑面而来，现在的她和上辈子的自己眉眼相似。 镜中的自己，圆圆的大眼睛，一笑就弯成了月牙，齐刘海，一头短发。 发尾睡的有些卷翘，倒是显得年龄更小了。 整张脸皮肤白，只是眼下有些乌青，似乎是忧虑过多。 林筱彤在墙角的木衣柜里找到了一身衣服，简单的白衬衫配黑裤子，清清爽爽。 简单洗漱后坐在床边发呆，觉得有点奇怪。 她好像对这副新身体很快就熟悉了，没什么太大的排斥反应，一点儿也不慌。 “筱彤，过来吃早饭了。” 一身绿军装的谢羿将买好的豆汁、豆浆和油条放在了前屋桌子上，张口朝里屋喊。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院子里嘈嘈杂杂的。 “来了。” 被门外谢羿的说话声打断了思路，林筱彤只好推门出去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臭小子，大早上的喊什么喊，你爸还在睡觉呢。” 旁边里屋里走出来一个说话声中气十足的妇女，一头短发干练十足，正是大院三巨头之一的高秀兰同志。 一看见林筱彤出来，脸上带着笑关心地问了一句：“筱彤，这大早上的，怎么不多睡会儿。” “啊，妈…妈，早上好。” 对于单身狗来说，早起直接进入小媳妇身份实在是太难了。 “美丽的秀兰同志怎么火气这么大，来喝杯豆汁儿，你儿子孝敬你的。” 谢羿弯着眼睛，嗞着一口大白牙，弯了弯腰朝高秀兰递了一碗豆汁。 “大早上就在作怪。” 高秀兰嗔怪道，顺手拿毛巾擦了擦手，接了豆汁坐到了桌边。 谢羿的爸谢志强也出来了，他是附近红星轧钢厂的七级钳工，人称谢大脚。 高秀兰顺手拿了一杯豆汁给谢大脚，谢大脚赶忙接过来了，目光一直随着高秀兰转。 林筱彤一直喝不惯豆汁，索性拿了一碗豆浆，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充满了豆香气。 又浓又香，有家的味道，眼睛悄悄湿润了。 “爸，妈，筱彤，我今天接到了紧急电报，我明天一早就要赶去部队了。” 刚刚嬉皮笑脸的谢羿认真说道，目光却是对着还在喝豆浆的林筱彤，眼中带着一丝歉意。 “还是工作要紧，在家有爸妈在，你放心在部队训练。” 一听谢羿要走，林筱彤立马表忠心。 丈夫不在家还有这等好事，巴不得人走快点。 高秀兰没好气地说：“这次怎么这么急，都还没和筱彤去她小姨小姨夫家。” “东西呢？可都收拾好了？” “哎呦，秀兰，高秀兰，你咋还在慢悠悠喝豆汁，出大事了。” “前院老赵家刚下乡回来探亲的二丫头，赵芸芸和她姐夫搞在一起了！” 一个上身穿着蓝色大褂子的妇女高声快步走了进来，机关枪似的秃噜出一嘴的话，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地敲在心上。 来事了！ 第2章 探亲起风波 来人正是大院三巨头之一的张翠莲，因为说话快人快语，嘴皮子厉害，人送外号张大嘴。 “哎呦，秀兰啊，你搞快点啊，阿芬已经去了赵家了，现在赵家都闹翻天了。” 张大嘴真不愧是大院第一快嘴，说话根本不给人喘气的功夫。 第2章 “慢点急什么，好瓜不怕饭晚。” 高秀兰嘴上说着不在意，却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小半碗豆汁。 她吃完一抹嘴，对还愣在原地的其余三人说：“该上工的上工，该走的麻溜收拾东西，该看热闹的走人。” 也不提要帮谢羿收拾临走的行李了，脚尖一转掉头朝张大嘴的方向追去。 “我也去看看，看热闹的人这么多，别让妈被其他人碰到了。” 林筱彤也追着高秀兰走的方向快步追过去，她也很好奇的。 屋里一时间只剩下谢羿和谢大脚爷俩儿面面相觑。 这个大院原本是两进的四合院，后来被分配给红星轧钢厂的部分职工住，出事的赵家就住在大杂院的前院。 原本正是上班的时间，前院里愣是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缺看热闹的人。 高秀兰和张大嘴对视一眼，大手一挥同时开路。 凭借两人的力量成功挤了进去，很快占据了最佳的吃瓜地点。 毕竟吃瓜还是要赶上热乎的，不是吗？ 两人终于和最早来观战的于阿芬同志汇合，至此，大院三巨头集结完毕。 林筱彤也趁机跟在两人身后，熟练巧妙地挤开人群，来到高秀兰身边。 可以预见，大院吃瓜小分队又将吸纳一名热爱吃瓜的骨干成员。 人群中的中心正是老赵家的主场，赵家二女儿赵芸芸正跪在门口无声哭泣。 瘦弱的肩膀颤抖着，一双含情目垂泪望着站在门口的高大男子。 高秀兰她们四个正站在赵芸芸的斜对面，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真是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你还别说这赵二丫哭起来的样子我一个女的都还有点心疼。” 张大嘴快人快语，看着赵芸芸的表演，咂吧着嘴。 “站在门口的那个大高个不是上周才和大丫定亲了吗？听讲还是第二食品厂工会副付主席的小儿子，啧啧啧，你看这事闹的。” 听大嘴婶子这么一说，林筱彤看向了赵家门口。 赵芸芸的老爹赵大黑脖子上青筋直爆，黑黝黝的老脸气的通红，拿着烟枪的手都在抖。 赵大黑后边还站着一男一女，女的二十来岁，个子高挑，鹅蛋脸，皮肤白净。 一头乌黑的长发编成单股单麻花辫垂在胸前，看起来一副文文静静的长相。 她就是老赵家的大女儿，赵静香，前年高中毕业之后考去了第二食品厂当了车间工人。 男的二十来岁，个头一米七五左右，长着一张时下最为端正的国字脸，他是付主席的小儿子付正刚。 张大嘴看着缩在门后的付正刚，两手一抱，咂吧着嘴。 “他就是第二食品厂工会二把手家的小儿子啊，这脸形长的倒是板正，咋说呢，就是这眼睛确实是小了点，还没绿豆大。” “听讲这个付正刚上周才和静香丫头定了亲，两家就在国营饭店二楼吃的午饭。” 于阿芬点点头，分享着最新情报。 她男人是国营饭店的大厨，或多或少也听到了些风声。 “真的啊，这个我倒是不晓得。” 高秀兰一听来了劲，眼睛发着光。 林筱彤站在一旁，听着津津有味，后悔自己怎么没带瓜子来。 处在人群包围圈中心的赵芸芸停止了哭泣，开始了她的表演。 action—— “姐，我才下乡回来两天，我是真不知道付大哥是姐夫。” 赵芸芸故作坚强为自己辩解。 这话是对赵静香说的，眼神却望着付正刚的方向。 林筱彤听了这么久，也大概明白了这件事情。 其实这件事也确实是有点狗血，昨天付正刚来赵家找赵静香商量结婚的事，陪准老丈人喝了一瓶高粱酒，晚上耽误的太晚了。 付正刚也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没办法一个人回去。 只好歇在了赵家最边上的一间房，旁边住着赵静香和赵芸芸姐妹两个。 本来睡的好好的，谁成想到今早前院二能子起来倒夜壶，恰巧碰到了赵芸芸衣衫不整得从付正刚的房间出来。 这还得了，赵家未过门的大女婿和小姨子搞起来了，这是个大新闻啊！ 二能子一看不对劲直接一嗓子喊着，院子里的人呼啦呼啦的全都出门围过来了。 这不，二能子也站在包围圈最里面，双手插兜，讲着吐沐星子直飞，边上聚着婶子们。 大小伙直接打入婶子们核心圈内了，以后找对象不用愁了。 赵芸芸又开始了新一轮哭泣，她身材消瘦，眉眼清淡，哭起来梨花带雨。 作为涉事主人公之一，付正刚尴尬着脸，头低着，听着耳边街坊邻居议论纷纷，眼睛不敢看向赵静香。 旁边的赵静香一双杏眼正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仿佛这事与她无关。 这时从大院门口匆匆跑进来一对衣着较好的中年夫妻。 “亲家，误会，这都是是误会。” 中年男子相貌端正，同款国字脸，手上夹着黑色公文包。 这人就是闻讯赶来的付正刚的爸，付文磊，市二食品厂的工会副主席。 旁边梳着女干部头中年女子也赔笑着说：“是啊，亲家，咱家正刚肯定不会是这种人。” 她是付正刚的妈，夏彩云，一双吊梢眼撇了一眼在地上惺惺作态的赵芸芸，转身对向面无表情的赵静香。 “静香，你放心，我家正刚心里是只有你一个，你可别多想。” 夏彩云讨好地拍了拍赵静香的手。 门口缩着的付正刚看到爸妈来了，终于了主心骨，快步走到夏彩云旁边，也对着赵静香赔笑。 “都别围着了，大家伙都散了吧，都到上工时间了。” “亲家，大黑兄弟，咱们去屋里谈谈。” 付文磊一上来紧紧握着赵大黑的手赔笑。 这么一讲围着的人逐渐散了，大多数人要上工，急忙走了，只剩下三三两两不用上工的人还站着不动。 第3章 家属院回门 站着不动地还有大院三巨头，高秀兰，于阿芬和张大嘴，再加上暂时没安排工作的闲散人员，林筱彤。 高秀兰看着爬起来的赵芸芸说了一句：“我看这事儿一时半会结不来了，赵芸芸可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 “误会，说的好听，我看付正刚这样子不也像是全然无意，绿豆小眼睛朝赵芸芸看了好几眼。” 高秀兰摇了摇头：“不是个好东西，花花肠子多的很，恐怕还是半推半就成了好事。” 一旁的张大嘴，于阿芬，林筱彤三人不约而同默默点了点头。 三个人，不，四个人见赵家人进了屋，知道没热闹看了，往后院走回去了。 等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人回到家，时间已经到八九点钟了，谢大脚吃过早饭上班去了，谢羿已经收拾好行李正在擦桌子。 “妈，筱彤你们回来了，我明早的火车，妈你把昨天准备好的回门的东西给我带着，我上午带筱彤去小姨家一趟。” “哎呦，这还要你讲，那你们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吧。” 高秀兰一听这话，直接去了她屋里把昨天准备的回门的东西拿出来。 林筱彤父母牺牲了，成了烈士，家里边亲近的亲人只剩下住在公安局家属大院里的小姨景倩和小姨夫卫建远。 林筱彤父亲林海原本是烈士遗孤，母亲改嫁后被父亲战友抚养长大，抚养战友就是林筱彤母亲景扬的景家。 林海和景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高中毕业后又一起去部队了，感情深厚。 站着的她又想起了那个梦，林筱童已经和爸妈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吧。 高秀兰最是佩服这样为国牺牲的军人，准备的回礼很重。 烟、酒、水果、鸡蛋、干菜坚果、供销社称的鸡蛋糕、两罐麦乳精、还有高秀兰自己腌制的小菜，清爽可口，格外好吃。 这些东西都是双份的，讨个吉利，满满当当的装了一大袋子，谢羿放在自行车上后座上用袋子拴着。 他看了看，又去厨房里拿了今早买的两斤肉，用油纸包好，找个小竹篮子装好，挂在了自行车把手上面。 林筱彤看着已经被谢羿放得满满当当地自行车，又去屋里推了一辆自行车出来，这是她的陪嫁之一。 谢羿和林筱彤收拾好，准备出门了，这时候高秀兰从里屋出来，塞了一个红包给林筱彤。 高秀兰大气地一挥手：“拿着，拿着，到时候去百货大楼看看还缺什么，自己去置办置办。” 院子里的有个妇女正在摘菜看着谢家推出来两辆自行车，眼睛闪了一下，抬头朝着推车站在院子里的林筱彤笑了下。 妇女甩了把菜边说：“回娘家啊，哎呦，带这么多东西回去啊，家里人可真有福。” 不是，这话听着咋这么阴阳怪气呢。林筱彤正准备开口，余光中看见厨房自家婆婆高秀兰正恶狠狠瞪着刁玉莲。 第3章 她也想见识见识秀兰同志的战斗力，没说话，眼神打量着刁玉莲和院子的环境。 刁玉莲看到林筱彤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心里就是火大，气得胸脯直颤。 “我说刁玉莲，大早上的再胡咧咧，嘴给你撕烂。” 高秀兰在厨房窗户边上擦碗柜，听到这话，抹布一甩，立马朝外面的刁玉莲开炮。 “等下次你闺女回来，我也来问问，看她怎么回。” 她高秀兰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不愧是大院一霸，高秀兰同志骂人都这么干脆利索。 林筱彤回头崇拜的小眼神直直瞅着高秀兰，可把高秀兰搞得有点不好意思。 等谢羿推着自行车出来以后，两个人并排骑车赶到了公安局家属院。 公安局家属院一进去，里面都是五层高的小楼房，林筱彤的小姨景倩和小姨夫卫建远住在三层。 小姨景倩是中学老师，小姨夫卫建远是公安局副局长。 林父林母常年在部队服役，到了林筱童上学的年纪就送到了小姨小姨夫家生活了。 可以说林筱童十八年来，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这个家属院里度过的。 林筱彤把车停好，手上帮忙拎着鸡蛋糕这些轻巧的东西，两人并排走。 “呀，筱彤回来了啊，这旁边的小伙子可长得是真不错，这大高个的，脸也俊。” 楼下里闲聊的大妈们看着一身绿军装的谢羿啧啧赞叹。 “手上还拎着这么多东西，八成是筱彤她对象了。” 谢羿一听更高兴了，偏过头看了看旁边的筱彤，弯了弯嘴角。 悄悄把背挺得更直了，昂首挺胸抬头大步上楼。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啊？豆豆都等你好久了。” 开门的是个小豆丁，直接扑了过来，抱上了林筱彤的大腿。 小豆丁是小姨家的孩子，大名叫卫莱，今年五岁，从他出生的时候林筱彤就在卫家了，豆豆一直很黏林筱彤。 “筱彤，谢羿，快进来，豆豆今早起床的时候就一直在等你回来，念叨着我头都大了。” 景倩也快步走了出来，一把拉住林筱彤的手，招呼着谢羿进来。 姨夫卫建远拍了拍谢羿的肩膀。 景倩说话温温柔柔的，林筱彤听着这话，鼻子不禁有些酸。 她上辈子在孤儿院里长大，在这里在景倩的身上感受到了妈妈的爱。 一时间，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无助，委屈，顷刻爆发，林筱彤禁不住趴在景倩怀里哭上了。 小姨抱着她，慢慢用手抚摸着头发，想到自己牺牲的姐姐和姐夫，心里更加心疼这个外甥女。 卫豆豆看姐姐哭了，妈妈也快哭了，赶紧哄道：“妈妈，你还说我，姐姐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羞羞羞。” 卫建远只是和谢羿把带来的一堆东西放在厨房，一转身就看见自己的妻子和外甥女抱起来哭上了。 “筱彤，和我们说，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卫建远看向谢羿的眼神立马从欣赏变成审视。 “小姨姨夫，我，我没事，就是一时间有点想你们了。”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林筱彤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起身接过谢羿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眼睛。 因为今天外甥女要回门，卫建远早上请了半天假，吃过午饭也就急急忙忙赶去上班了。 第4章 天亮就出发 卫家住在三楼上，因为姨父卫建远级别高，一家子分的房子还算大的。 足足有70平，这年代那可是实打实的套内面积，屋子被隔出了三个房间，外加一个小阳台。 因为谢羿明天还要赶火车，现在先在林筱彤的房间浅眯一会儿。 林筱彤和小姨在主卧里说小话。 “筱彤你和小姨说实话，谢家那边住的怎么样？” 她就知道小姨忍不住会问。 “挺好的，不像这边是楼房，那边都是四合院，几家人共用一个院子。” “大杂院以前是两进的院子，谢家住后院，两间大点的厢房和一个耳房，人少住的开。” 等谢羿走了，自己可就独占一间厢房了，想一想真是美滋滋。 “关键是谢家家庭环境挺好的，今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公公婆婆感情挺好的，当然家里是婆婆做主。” 一想到今早看到的热闹就迫不及待地想和小姨分享。 “小姨，我跟你说，我今早还吃到了一个瓜，前院的老赵家前天回来探亲说二女儿和她准姐夫……” 景倩羡慕地说：“你们那院子可真热闹啊。” 时间太短，指缝太宽，愉快的分享吃瓜时间总是太过短暂。 下午临走时谢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上拿着小姨父中午吃饭之前给的两盒茶叶。 林筱彤想了想，“你先在楼下等我，我去房间拿个东西。” 谢羿：“好嘞。” 她跑到自己住的房间，把门关上，抻抻筋骨，一骨碌爬到床底下。 这边摸摸，那边抠抠，最后拿出来了一个小铁盒。 一打开，里面果然放着林爸林妈的存折，厚厚地一沓钱票。 林爸林妈每个月除了生活用费剩余的大部分津贴都邮寄回来。 吃住都在卫家，林筱童也没那么多花钱的地方。 这些钱就都存在一张存折里，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一大笔钱了。 “个、十、百、千” 林筱彤数着存折里的零，傻眼了，这就成千元户了？ 这还用努力啥啊，直接躺平算了。 这钱她暂时是不想和谢羿说的，女孩子嘛，还是得有一点零花钱的。 小铁盒里面还有本烈士子女证，里面夹着一张纸，林筱彤翻开看是一张房屋产权证明单。 铁盒子最下面放着用红布包着的一个存折，这是林爸林妈牺牲的抚恤金。 林筱彤打开一看存折上面有一千二百元，心想：她要是这个世界也有父母就好了。 想着想着眼眶红了，吸了吸鼻子，把存折继续用红布包好，放在里面。 又想起来了早上高秀兰给的红包，忙拿出来一看，红包里面也是一张存折，写着谢羿的名字。 存折上面有八百多，谢羿才工作几年，应该还有大部分是高秀兰添得，凑了吉利数。 林筱彤想着到以后可以买卖的时候，多买点房子，老了就当包租婆。 钥匙穿成一串，系在裤腰带上，收房日一个月轮着来！ 小心翼翼地把这张存折也放在小铁盒里，合上盖子，找了个军绿色的帆布袋装好，上面放本语录挡着，拉链拉好。 收拾好后快步走下楼，景倩站在楼下朝他们挥挥手。 时间已经不早了，谢羿要赶着回去带好东西归队了。 他现在骑的车平时是谢大脚在用，所以两人还要先去一趟机械厂放一下车子。 “李大爷，我把自行车停这了，我爸下班来这拿。” 谢羿把自行车停在门卫室旁边的停车棚里。 “谢谢大爷啊，给大爷甜甜嘴。” 林筱彤顺手抓了几颗水果糖给大爷。 这年头自行车可是大件儿，可不兴丢。 门卫李大爷笑着嗞着嘴：“谢娃子啊，你这媳妇长得真俊，你两站在一起啊，亮眼！” “那是，我就知道大爷您呐，是说实话的人。 ” 谢羿一甩大拇指，朝李大爷爽朗一笑。 回去的时候只有一辆自行车，林筱彤抱着茶叶和帆布袋坐在后坐。 谢羿骑的不快，自行车慢悠悠的，吹着小风，暖洋洋的，她坐在后坐险些睡着了。 “筱彤，我这次任务比较急，必须要赶回去，你在家有啥事找咱妈，急事就给我发电报。”谢羿蹬着车一边说。 哦耶，老公终于要走了！ 芜湖～美好的摸鱼生活就要开始了。 她差点都快听不清楚谢羿说什么了。 “嗯嗯，你放心在外保家卫国，我在家一定行。” 林筱彤赶紧表态，就差拍着胸脯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不留神她又吃到瓜了。 “咦，前面那不是赵芸芸和付正刚吗？ 他俩在前面巷子里拉拉扯扯干什么呢？” 急着扯了扯谢羿的衣角，压根没注意到谢羿咧着嘴笑。 “不知道啊，这边巷子平时都没什么人在。 大人都不让小孩在这边玩，这边井盖经常被偷，怕出事。” 大嘴姨家的虎头有一次偷偷带着他的兄弟们跑到这边玩，回家屁股都被大嘴婶子抽肿了老高。 小虎头上课都不能坐，养了半个月才好。 为了抄近路所以他们才选择从这边巷子口过，谢羿还是第一次从这边走。 谁想到就这么巧，这么偏的地方还能遇到熟人。 小谢小林还是有点吃瓜运道在的。 “算了算了不看了，人都走了，我们赶紧回家，你明天还要赶车，我们撤。” 第4章 “得令，坐稳了。” 谢羿弯下腰蓄力，用力蹬出去，因为腰部用力，衬衫蹦的紧，勾勒出精瘦有力的腰。 真是小狼狗啊，年轻就是好，林筱彤看了看自己细胳膊细腿。 谢羿还没跨进门槛，直接大喊：“妈，我们到家了。” 正在逗猫的高秀兰看着被谢羿惊走的小橘猫，没好气地说：“你这小子，吃饱了撑的啊。” 一家子吃完晚饭之后，谢大脚和林筱彤陪着高秀兰在厨房里忙活，时不时搭把手。 这是要简单做些吃食给谢羿带着在火车上吃。 他在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东西不多，一个背包就装下了。 换洗衣物很轻，比较重的是几罐子高秀兰亲手做的爽口小咸菜。 一家子忙活完之后，各自回房歇息了。 谢羿明天要早起出发坐火车，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两人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一下子充盈的小金库，林筱彤这晚睡得特别好，甚至打起了浅浅的呼噜声。 天刚破晓，谢羿起床的动静都没能吵醒她，巴掌大的小脸藏在大花被里，衬得脸色红润，很有气色。 谢羿看着熟睡的林筱彤，帮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去厨房拿着高秀兰亲手做的肉饼鸡蛋之类的吃食，简单收拾好随身行李，蹑手蹑脚出了家门。 二能子拎着尿壶压低嗓子说：“哎呦，谁走路没长眼啊。” “我说能子哥，这么早起来倒夜壶啊。” “谢羿，你小子这么早走啊。” “你小点声，我走了啊，我媳妇我妈还在睡觉呢。” 谢羿拍了拍二能子的肩膀，提脚出门了，身影渐行渐远。 “这小子当了几年兵，手劲又变大了。” 二能子用没碰尿壶的手揉了揉肩膀。 第5章 供销社一日游 第二天林筱彤一觉睡到了八点，洗漱的时候照镜子左看右看。 果然睡眠是最好的美容方，这小脸嫩的都能掐出水了。 一边欣赏着镜中的自己，一边扒拉出来塞在枕头底下的小铁盒。 一晚上睡觉有点硌得慌，真是幸福的烦恼，这种痛苦还是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 她扫了一眼房间，拉开木柜子，找到了一个夹层。 这个夹层设计地巧妙，刚好是柜子顶部的地方，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柜子有点高，赤脚站在床上勉勉强强把盒子塞进去。 这间屋子有锁，是靠近里面拐角处的一间，平时里来来往往的人少。 “不错，严丝合缝，完美。”林筱彤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在床上。 没有工作的日子真是爽歪歪。 上辈子的她在大学毕业后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考编上岸。 入职培训的最后一晚，在酒店大床上睡着睡着一觉醒来天就变了。 “体检的几百块钱都还没打给我呢，呜呜呜真是亏大发了。” 一想到了入职后才能报销的体检费就觉得心痛。 感到肚子饿了，悠哉哉地起床洗漱好，出房门溜达到堂屋，家里一个人都不在。 高秀兰出门买菜去了，谢大脚上班去了，家里现在只剩下她。 去厨房摸到了高秀兰特地留的早饭，一碗粥和几个葱油饼。 林筱彤感动的吸吸鼻子，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长辈给自己留饭。 自个儿捧着粥碗在堂屋坐着吃饭，仔细观察着院子。 大院是两进的院子，呈“日”字型，房子方方正正的，围成一个大院子。 房屋的角落里都种着杏树，院子中间是“十”字型的小道，青石板铺的。 啥也不说了，直接上图！ 听老一辈人说以前胡同的东边有一口老井，水质甘甜，干旱的年头救过很多人，所以这边的院子都被称为甜水井大院。 家家户户门口也种着果树，靠近红星轧钢厂的这片院子大多人家种的是杏树。 每年到三四月份的时候远处看粉色一片片的，别提有多好看了，随着时间推进，杏花的颜色由粉色渐渐转变为白色。 到了夏季绿色的杏树枝叶上缀满了黄澄澄的杏子，大院里小孩的快乐夏天就到了。 谢家住的后院一共有五家，基本上是轧钢厂的职工，相互知根知底的。 毫不夸张地说，谁家中午多吃了两片肉那些大婶子们都一清二楚。 谢家住在东边，两间大厢房外加东南方向拐角的一小间狭长的耳房。 谢家原来就谢羿一个孩子，住的还算宽敞。 高秀兰的左膀，张大嘴家住在西边的两间屋子里。 她男人周建国是大院里级别最高的大师傅，八级钳工。 工资一个月108元，在这个年代是妥妥的高工资。 张大嘴家两个儿子，大儿子大儿媳前些年主动去申请援疆了。 两口子前几年生了个儿子，小名叫虎头，断奶后送回来养在大院里。 周家二小子志文还在读工农兵大学。 高秀兰的右臂，于阿芬家占据朝南的三间正房。 她男人钱宝柱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前年去世的公公是轧钢厂的前车间主任。 老钱家就两个闺女，大女儿钱敏现在是轧钢厂的宣传干事，小女儿钱钰还在读高中。 回门那天林筱彤遇到的妇女名叫刁玉莲，家住在张大嘴家的旁边。 刁玉莲四十出头的年纪，皮肤白，身材是这个年代少有的前凸后翘。 再加上平时没事总爱捯饬自己，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姿。 她男人吴胜利本来是厂里的一名车间工人，几年前因为积极抢救厂里重要物资导致右手损伤。 不能再进行车间精细的操作，也不能再考级了，无奈之下吴胜利向厂里申请调去了保卫科。 厂里为了补偿他家额外给他家增加了一个工人的名额。 两口子商量了一夜，最终决定让还在读高中的大女儿吴春燕顶替这个名额，去车间当了工人。 最大的原因是两口子的老来子吴家宝年纪还小，实在不够招工的年龄。 今年才搬来没多久的老夏家的房子被分在于阿芬家东侧，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年轻的闺女。 听高秀兰透露老夏是外地厂里调过来的工程师，女儿夏月是附近托儿所的一名老师。 大院各家住户图 大院的整体环境让她想到了之前看过的某个大热门四合院年代剧，热热闹闹而又充满狗血。 不同的是，她现在成了亲历者，这种感觉倒是有些许奇妙。 林筱彤吃过早饭去小铁盒里拿点钱和票准备去供销社逛逛。 来到这还没去过供销社呢，少不得要去见识见识。 背上军绿色小挎包，给高秀兰留了字条，蹬着自行车出门去了。 骑了十来分钟供销社就到了，供销社是栋三层楼房。 底下一楼卖的都是生活必须品，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现在是上班时间，一楼的人不是很多。 供销社各个柜台的销售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拉家常，手上也没闲着都在织毛衣。 林筱彤环顾一周，径直去了卖衣服的柜台，有成衣和布料子。 衣服的颜色偏灰调，很难得看到扎眼的颜色，衣服样式也是偏简单大方的。 目光转向了布料，扯布的性价比要比直接买成衣高的多。 虽然她自己不会量体裁衣，但婆婆高秀兰会啊，还是个中高手。 林筱彤看中了一块呢子大衣的料子，颜色是暗暗的咖啡色。 “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姐，这块布怎么卖的啊？” 柜台前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抬起头。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哎哟，闺女，我都是当奶奶的年纪了，你还喊我姐。” 售货员张桂花高兴得心花路放，脸笑成了菊花。 “啊，姐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你这看起来不也就是刚三十出头的样子。” 她说起夸人的话来丝毫不慌，脸不红，心不虚，天生长着一张诚实的脸。 “你这丫头，你要是真想喊姐，直接叫我桂花姐就行。” 张桂花看着乖乖巧巧的林筱彤语气爽快。 “桂花姐你叫我小林就行，姐能把这块料子拿给我看看行不？” 一手指着呢子料子。 “姐跟你说实话，这料子啊这阵子是我们经理才从沪市采购的。 拢共只进了几匹，就剩下这一匹了，一尺九毛三。” “行，那姐给我扯6尺吧。” 林筱彤准备到时候做两件呢子外套，一件是自己的，另一件送给小姨景倩。 “姐再给我扯4尺的棉布吧，就要这个大花色的。 纯白棉布扯5尺，纯白的的确良也给我扯4尺。” 给自己和小姨买了，其他人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第5章 眼神继续看向了布料看看送什么合适。 第6章 主动写信 林筱彤也特地给高秀兰选了带花的棉布，够做一件长袖上衣了。 白色的确良的料子给公公谢大脚做件白衬衫。 棉布留着做一件睡衣，纯棉料子透气还舒服。 纯色棉布三毛一尺，带花的棉布四毛一一尺，的确良稍微贵一点，要四毛三一尺。 她稍微估算了一下今天带的钱能买多少东西，再开口。 主要是带过来的布票都是有使用期限的，要在规定时间内用完，不然就是浪费了。 “姐再给我拿一支英雄钢笔，黑色的这支，三罐友谊雪花膏，一块蜂花香皂，两盒蛤蜊油，一盒大前门烟，一盒水果糖。” 在张桂花的介绍下到另一个柜台边上买其他东西。 这个柜台是个年轻的女同志，看见人也来了，脸上懒洋洋的。 “英雄钢笔五块五，雪花膏两块一罐，蜂花香皂三毛。大前门烟三毛五。” 不过雪花膏就剩两罐了，你看你要不要？” “那行，就拿两罐吧。” “同志，一共是二十一块零四分。” 向小琴快速算好，报了个数。 “同志找你六分钱。” 林筱彤递过去的二十一块一毛，外加若干布票。 在桂花姐和小琴姐的帮助下，把东西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去，满载而归，回去的车骑得飞快。 “她家人真宠她，买了这么多的布。” 柜台的其他售货员看到了议论纷纷，声音最大的一个嘴角歪的得老高了。 “真是败家，买那么多，也不知道省着点用。” “不偷不抢花的再多也和你没关系啊，我们也别操那份心了。” 张桂花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这人嘴角一垮，不作声了。 柜台的其他人也没当回事儿，继续拉着家常。 “对了，你们听讲了那事不， 就第二食品厂有个领导家讲好的媳妇换人了， 你们可有人晓得这事啊？” “这事你是问对人了，我三大姑的二舅奶的兄弟的孙媳妇的娘家就住在那条街上， 听讲啊，那天回来后夏彩云的脸都是丧着个脸……” …… 这边买完东西的林筱彤一个神龙摆尾就到了胡同口，巷子里都是四五岁的小孩子在玩抓鬼子。 张大嘴家的大孙子虎头老远就看到了骑着车过来的林筱彤。 “彤姐，彤姐，高奶奶让我和你说赶紧回家吃饭。”虎头冲过来大声说。 “晓得了，谁让你喊我彤姐的，人小鬼大，喏，拿去分了吧。” 她看着鬼机灵的虎头给了他一小把水果糖，糖纸是花花绿绿的，可受小孩子喜欢了。 果然虎头看到糖纸嗷的一声，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弟兄们还不谢谢彤姐。”虎头小胳膊一呼，身后的小萝卜头们稀稀拉拉地回应。 实在是太羞耻了，林筱彤夺慌而逃，莫名有种中二气息围绕在身边。 穿过前院到家后，清清嗓子：“秀兰同志，秀兰同志。” “谁啊？” 还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的高秀兰听到讲话声，忙拿着锅铲出门。 “噔噔噔，看看这是什么。” 林筱彤献宝似的把上午在供销社“扫荡”的东西摆在桌子上。 “你个鬼机灵，哈呀，咋买这么多布啊。” 高秀兰连忙擦擦手，围了过来。 “这布料厚实，赶明儿给你做一身过段时间降温了再穿。” “这大花料子太稀罕了，这穿出去那不得让人羡慕死啊。” “你咋还买了的确良，这料子做衬衫最挺括了，着实气派。” “妈，你看，这大花的料子是我特地给你买的，刚好够做一件长袖的褂子。” “前些天我看大嘴婶子不也有一件带花的吗，妈你穿肯定也很好看。” “这的确良的料子谢羿也不在家，我就想着不如让妈你给爸做一身，穿起来肯定气派。” “那老头子可不得美死，要是穿上就舍不得放了。” 高秀兰想着自家老伴那臭美的劲，她男人其实话不少的，在外面和老周他们侃大山的时候，嘴里的话都是一嘟噜的。 “这呢子料子我想让妈做两件上衣，到时候送我小姨一件，我的工作这事还是要让小姨那边多费心。” “这料子可真厚实，你个高撑得起来，你小姨当老师的，穿这个好看的很。” “妈，我怕我这糙手艺糟蹋了这好料子，这做衣服还是得妈您来。” “那你可是找对人了，我做衣服都不用尺，眼一瞅就能裁。” 高秀兰听着好话都有些飘飘然。 “妈，我这雪花膏今个儿只抢到了两罐，妈和我小姨一人一罐，我用蛤蜊油擦手就行。” “那咋行啊，你这小脸可是要好好擦擦，我这老菜帮子也用不上。 我看呐，这蛤蜊油我用，雪花膏还是你们年轻人用，刚好送你小姨一罐。” 高秀兰本来是想着之前好大儿谢羿给买的一罐还没用完，于是开口推辞了一下，大人都是这样的，舍不得孩子给自己花钱。 林筱彤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着。 “那咋行啊，妈，这两罐我们先用，到时候我再去买一罐带去给小姨，不差这一会儿。” 高秀兰心里暖乎乎的，翻吧几下就把东西都归置好了。 “那行，等我找个时间把衣服做好，你找个时间送给你小姨。 这好烟带给你小姨父，当局长的人抽外甥女送的烟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 吃过午饭，林筱彤莫名觉得骑自行车蹬的太快了腰有点酸。 一个人在床上躺尸，翘着脚，双手放在脑袋后面枕着。 看着屋上的横梁莫名想到了那天谢羿蹬自行车时看到的腰，小脸一红，翻身把头蒙在枕头底下发出痴汉的笑。 一见钟情，最先看到的往往是美色。 品格这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是瞧不出来的。 老谢家小两口住的这间房有个明窗，玻璃窗户边栽着一颗杏树，熟杏已经被摘光了，还剩下稀稀拉拉的叶子。 光影斑驳，微风徐徐，午饭过后的大院安安静静的。 躺了一会儿爬起来，把今个儿买的钢笔拿出来，在桌子抽屉里找到信纸，直起身子，拿起笔想了想，写道： 谢羿同志： 展信佳！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你出发的那天早上我没来得及与你告别，我深感遗憾。 今天我去供销社给咱爸妈买了入秋的布料，看见了一只黑色的钢笔，只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下来，想着可以送给你，用来写家信是最适合不过了。 暑气渐退，你在训练时也要注意身体，莫要过于拼命，等我养好身子，我会找时间去南方看你。 窗边书此，草草数语；只觉纸短言长，不能尽其万一。 顺颂时祺，赐复为盼。 筱彤于1975年夏。 她看着写好的信，娟秀的字迹，少女的小心思都藏于纸内。 “不愧是我，之前看的《如何征服英俊少男》那本书还是学到了精髓。 赶明儿寄过去。” 写完之后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望着望着眼神逐渐迷离，最后趴在窗边睡着了。 第7章 决定退亲 林筱彤第二天睡醒，觉得腰酸背疼胳膊也疼，浑身零件哪哪都不舒坦。 “哎呀我的老腰啊，骨头都要断了。” 掀开被子穿好衣服甩甩胳膊出门去堂屋吃早饭了。 高秀兰也知道林筱彤厨房事情不精通，平时的一日三餐都是高秀兰直接做好，她在一旁打打下手。 今天谢大脚厂里来了个大件货，匆匆吃完就先走了。 林筱彤到堂屋发现大院三巨头聚在一起嘀咕着什么，讨论的热火朝天。 “我今早听第二食品厂的孙婶儿说，有人昨个儿大中午看见付正刚他妈夏彩云去车间找赵静香了。” 消息灵通的张大嘴一边说一边手不停的糊纸壳。 团毛线的于阿芬应了一声：“夏彩云嘴里可说不出来什么好话，付正刚可听他妈的话了。” 高秀兰拿着一堆的碎花布头在挑挑拣拣。 “我看静香这丫头真嫁过去还不一定是好事。” “赵家二丫那个叫赵芸芸的看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轻易甩不掉。” “那丫头我看眼睛滴溜溜的转，掉几滴猫眼泪付正刚绿豆眼就转不动了。” 林筱彤默默端着饭碗挪动着小板凳坐在高秀兰旁边。 一边听一边时不时点头附和高秀兰的话，着实给足了秀兰同志面子。 高秀兰看到自家儿媳妇的表现，真是越看越像她，心里对筱彤更加满意了。 …… 这几天处在风波中心的赵静香，正在第二食品厂食堂吃午饭。 第6章 第二食品厂也是个万人大厂，中午吃饭的人都是乌泱泱一片，不来早点压根捞不上好菜。 赵静香她们车间厂房离食堂最近，因这便利，一早就打好饭坐着准备吃饭了。 今中午伙食是真不错，赵静香打了自己爱吃的土豆炖肉，蒜蓉茄子，清炒卷心菜，加上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刚吃了一块肉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说话声。 “高红啊，那个绑了麻花辫的就是你说的那个谁吧，长的倒是挺好看的，要不然怎么是会被领导家儿子看上。” “车间女工嫁去付主席家可就是一步登天了，说不定还能调去做办公室。” “那可不一定啊，我听我在轧钢厂的小姐妹讲前两天付正刚和赵静香的妹妹好上了。” “真的啊？那这么说着婚事还不一定能成。” “这事儿你下班后再和我说说，高红，我下班等你一起。” 赵静香夹菜的手顿了顿，嘴里的肉顿时失去了肉味。 吃饭的好心情也失去了大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低头望着冒着热气的西红柿鸡蛋汤，想起了昨天中午付正刚她妈夏彩云和自己说的话。 “静香啊，我知道你是个老实的孩子，我们家正刚看上你我也是没什么意见。” “我也是女人，你看这个事闹的，我知道是委屈你了。” “我看你这妹妹就是欺负我们正刚喝醉了，我们正刚也是个老实孩子。” “他要是没喝醉是绝对不会做这个事的，你信我，我们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上周我们两家也定亲了，马上你就要嫁到我们家了。” “就是为了你和正刚的以后，这事啊还是要麻烦你多和你妹妹谈谈心。” “我们正刚呢从小就想有个妹妹，你看要不让赵芸芸和我们家认个干亲。” “对外呢就说这事是个误会，这做妹妹的去照顾喝醉酒的哥哥，这事也是说的过来的。” “还是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咱们两家的感情，我保证啊等你嫁过来之后。” “我就让老付给你安排安排调到工会去坐办公室，女孩子吗坐办公室才体面，在车间一天天灰头土脸的。” …… 旁边的工友都吃完准备上工去了，三三两两拿着饭盒往洗手池的方向走去，议论声渐渐听不见了。 赵静香看着没怎么动的饭菜，西红柿鸡蛋汤也冷了，上面结了一层的油。 端起碗一口喝完了，冷了的汤是怎么都比不过热的，就和人的心一样。 她决定自己下班去找付正刚，问问他这件荒唐事到底是准备怎么办。 收拾好心情，赵静香强打起精神上工去了。 忙忙碌碌了一下午，下班之后才有空喘口气，调整好心情，赵静香直接去后勤办公室找付正刚了。 付正刚高中毕业后被他爸直接运作到第二食品厂后勤处去了。 后勤处可是个肥差，事少油水足，他平时上班时间也没什么事，经常和弟兄们侃大山。 他们这一帮子人家里亲戚或长辈都是厂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是领导家实打实的亲戚。 什么厂长家儿子，工会主席家的侄子，车间主任家的小女婿，付正刚在这里面往往还是捧人的那个。 赵静香走到后勤部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敲门的手一顿。 “我说刚子，你那婚事还结不？哈哈哈不会到时候折了吧。” “你和赵芸芸的那档子事处理好了吗？别到时候闹大了你爹脸上不好看啊。” “放心，我爸妈已经和赵家说好了，和赵芸芸认个干亲，这事就算结了。” “刚子还挺有福的，看惯了温柔端庄的姐姐，又上赶个柔柔弱弱的妹妹。” “跟兄弟们说实话姐姐和妹妹你更喜欢哪一个？” 听到这里她知道已经没必要去找付正刚说清楚了，转身离开。 一人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了和付正刚的初次见面。 那时候她刚来车间上班，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有次加班晚了抄近路在巷子口里遇见了抢劫的一群小混混。 付正刚和他兄弟们回家听到呼救声，顺手救了她。 她现在还记得是付正刚把狼狈的她从地上拉起来，之后两人一来二去的熟悉了，在付正刚的追求下处了对象。 万幸的是她和付正刚上周定亲的事还没有多少人知道。 在这年代里，定亲之后再退亲的女人再说对象就不是那么好找的了。 趁彼此之间还没有事实婚姻更要快刀斩乱麻，以免事情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都说女人对爱情最长情，其实脑袋清醒后智商在线的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加懂得收回感情。 …… 赵静香刚到家直接对赵大黑说：“爸，这几天找个时间去付家把亲退了吧。” 对于这段已经有裂缝的感情是注定得不到好结果的。 与其继续纠缠下去，不如放手，两条腿的男人可比三条腿的蛤蟆好找多了。 第8章 新娘子换人 “姐，你说真的吗？这事刚子哥知道吗？” 在里屋装死的赵芸芸听完惊喜的打开房门问她姐。 你瞧瞧，一听到自家姐姐说不嫁了，付正刚直接从姐夫变成刚子哥了。 赵静香好心提醒：“他们家已经商量好要和你认干亲了，你的如意算盘还是打早了。” 强忍着心中喜悦的赵芸芸被泼了一盆冷水，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反正姐妹俩已经撕破脸皮了，赵静香对付正刚和赵芸芸做的档子事也看开了。 男人都不是自己的了，还计较什么。 赵静香现在看付正刚那绿豆眼属实觉得碍眼，心底还有一丝庆幸这件亲事没有成。 毕竟男的基因可是会影响孩子的智商和长相了，这可是多少家世背景都换不来的。 生个绿豆眼国字脸的下一代别提有多闹心了。 “大丫，你和爹说实话，老付家可是真的这么打算的，我看付正刚他爸是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做起事来这么混账。” 赵大黑虽然也想让女儿找个好婆家，日子也能好过些，但不代表他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毕竟孩子还是自家的好，他再混不吝也不会上赶着让付家羞辱。 他赵大黑真要这么干了，地底下孩子她娘半夜里都要入梦来一遭。 “二丫，你听到你姐说的话了吗？那老付家就是个火坑，两口子不是个善茬。” 手心手背都是肉，赵芸芸也是自己亲养的孩子，好好的闺女赵大黑也舍不得眼看着她走了弯路。 “爸，他付家休想这么简单的敷衍我，再不济我和付正刚已经成了事了，他们付家必须要给我个说法，我可不是我姐那般好脾气的人。” 赵芸芸高中混到毕业后，工厂招工的考试都没有把握住，无奈之下只能下乡去了。 只是在那里呆一年，赵芸芸被无休止的农活锻炼的磨掉了一层皮，以往白嫩的手指磨出成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好不容易等到了探亲的机会，她一咬牙去走了两个多小时去县里，用省下来的钱给大队长买了一瓶白酒，这才争取来其中一个探亲的机会。 从坐上返京火车的那一刻，她就暗暗发誓自己再也不要踏入那里一步。 到家看着进厂当了工人后越发美丽的姐姐，心里难免不平衡，明明都是一家姐妹，自己却是只能下乡刨农活的命。 赵芸芸故意不想当初是她自己不认真读书，高中毕业证都是混的，明明是自己没有能力通过招工考试，却只恨命运的不公。 所以那天付正刚来家吃饭的时候，听到自己姐姐即将成为厂里领导家的儿媳妇。 嫉妒使她面目全非，看着面前娇羞的姐姐，赵芸芸心头骤然涌上了一个恶毒的计划。 晚上她等一家子熟睡了之后，偷偷潜入隔壁付正刚休息的屋子，头脑发热的与付正刚成了好事。 那付正刚明显的也不是个好货色，真正喝醉酒的男人是真不行，可见付正刚也是半推半就接受了美人投怀送抱。 一个故意迎合，一个半推半就，白莲眼里看绿豆。 “这事明摆着是我吃亏，高低我得要点好处，既然我姐不嫁了，那新娘子换我来当。” 赵芸芸想到自己与那绿豆眼，啊不，与付正刚成了事，她可不能就那么算了。 她可还记的夏彩云那个恶女人看低自己的眼神，不从付家身上剐出来一锅油，她是不会罢休的。 她求着大队长开的介绍信是十天，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时间不等人。 为了回城，只能放手一搏，要么找到工作，要么嫁去付家。 一想到这里她攥了攥手指，回房间去捯饬自己了，特地换上一年前做的红裙子，用雪花膏遮遮脸上的憔悴。 …… 下午打扮的光彩照人的赵芸芸穿着红裙子一扭一扭去了第二食品厂。 第7章 “同志，我是后勤部办公室付正刚同志的未婚妻，我找我对象有事商量。” 说完赵芸芸还羞涩一笑。 “啊，好的，同志，这边登记一下。” 小李是保卫科新来的，刚工作的大小伙子也没谈过对象，猛的看到漂亮的女孩大脑都没转过来。 等红裙子走了，小李才想起来不对劲。 “哎，不对啊，我听能子哥说付正刚的对象不是我们厂里的吗？难不成又谈了一个？” 赵芸芸找人问路之后去了办公室。 “叩叩——” “进来，怎么是你？” 伏案工作的付文磊看着眼前的赵芸芸，身姿袅袅，红裙衬着年轻女孩的脸庞像娇花一样。 赵芸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找了付正刚的爸，实在是不想看到那个王八绿豆眼。 “付伯父，我今天来是专门来找您的。” 对着放大版的国字脸，赵芸芸实在是很难笑出口。 付文磊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问道：“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 赵芸芸直接放大雷：“我要和你儿子结婚。” 说着这话，脸上倒是没一点不好意思。 “你这同志，你个姑娘家家的，话可不能乱说啊？” 一句话听完，付文磊国字脸都绷不住了，直接黑了。 “我姐要和你儿子退亲，刚好我嫁过来，你考虑考虑。” 付文磊看着不容易糊弄的赵芸芸，额头青筋直条。 他知道这件事是不能善了了，要是不让赵芸芸满意，最怕的是她跑去革委会举报。 只要赵芸芸坚称是付正刚强迫的她，付正刚就会被判为流氓罪，到时候闹大了连他的工作都要受影响。 而且这个时间就这么巧，他家大儿子正处在升职的关键期。 …… “大消息，大消息！秀兰，我听人说赵付两家的亲事不变。” 张大嘴慌慌忙忙跑到谢家，一口气灌了一茶缸凉白开。 “发生了这种事静香那丫头还愿意嫁过去。”高秀兰想不明白。 “不是，新娘子换成了赵芸芸，赵二丫。” “呀——” 高秀兰和林筱彤十分给面子的发出来惊讶声。 喝口水缓过来的张大嘴也真的没想到是赵芸芸要嫁去付家。 “我听二厂门卫的小李他三姑讲今天还看到赵芸芸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直接去找了付正刚。” “还光明正大的在人前说这是她对象，之前大家都搞错了。” “什么搞错啦？” 林筱彤一整个问号脸。 第9章 再起波折 “赵芸芸对外面的人说一直以来和付正刚处对象的就是她赵芸芸，她姐赵静香是负责传信的。” “不是的吧，付正刚和赵芸芸也没有联系啊？付正刚到大院里来还是赵静香领上门的。” 这话高秀兰头一个不信。 “她说她和付正刚是高中同学，在学校的时候两人就认识了。” “毕业后赵芸芸选择去下乡支援国家建设，在基层锻炼之后觉得自己的无产阶级意识得到了明显提升。 ” “付正刚更加佩服独立勇敢的赵芸芸，主动提出两人结成革命伴侣。” “赵芸芸这次申请探亲就是回来结婚的。” 这套说辞在大院里人看来有明显的漏洞，但是外面人不晓得啊。 再离谱的话传着传着有的人就相信了。 林筱彤都听傻了，高秀兰也半晌没缓过来。 “我看那，说不定那天晚上的事付正刚也半推半就的促成了好事。” 不得不说张大嘴你真相了。 新娘子换人，好一招偷星换月。 “就那绿豆眼还想坐拥齐人之福，真是——” 高秀兰实在是想不通好好的姐妹花怎么都看上了他。 林筱彤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丑玩得花。”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还别说，这么一处理，确实是对赵付两家损失最小的方法了。” “大丫名声也没受到太大的影响，没定亲这以后找对象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 这边夏彩云在家听付文磊说赵芸芸要嫁给她儿子，气的把杯子都摔了，在家里大声嚷嚷着。 “我就说那个小娘皮不是个好东西，看着都妖妖娆娆的。” “不行，这门亲事我坚决不同意，我绝对不接受让她嫁给咱儿子。” “老付家的儿媳妇是这样的人，我以后在街坊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付文磊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去把亲退了。” 夏彩云一看赵芸芸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下乡一年了谁知道还是不是个正经女人。 哼，这样的女人还想进老付家的门，休想。 付文磊看着泼妇一样的夏彩云一脸失望：“你要是让赵芸芸跑去举报正刚犯流氓罪，你就去退吧。” “你要想清楚，你不止有正刚一个儿子，老大还在政府办工作。 你要是让这件事影响到老大的前途，我要你好看。” 付家的大儿子不像小儿子无所事事，老大付正泽工农兵大学毕业之后被分配到了区政府工作。 政治清白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很多人有着大好的前途被人拖下水也只是一夕之间。 付正泽作为付家这一代最有希望跨越阶层的人，前途一片光明。 这个时候付文磊绝不允许有半点拖后腿的事情发生。 听了这话夏彩云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说不出来话，脸憋的通红，最后气的又砸了一个杯子。 …… 林筱彤拿起杯子喝着婆婆高秀兰冲泡的麦乳精幸福地眯了眯眼。 “筱彤，吃过饭之后陪我去趟供销社吧。” “我想买些别致的扣子，用来搭配你买的布。” 高秀兰想起了之前林筱彤在供销社买的一堆好料子，家里没有合适的扣子配。 “行，妈，我骑车带你，我和你说啊，妈，我骑车可牛了，我还会漂移。” 妈我看你头发有点长了，我们顺便去修个头发吧，我也想剪个刘海。” “行。” 林筱彤推着自行车和高秀兰走到了前院。 住在西边的刁玉莲正哄着她和吴胜利的老来子吴家宝吃饭。 吴家宝从小被刁玉莲宠坏了，七八岁的小孩调皮捣蛋的很。 小孩子不想吃饭总想出去玩抓鬼子，一个喂一个躲，一不留神，衣服上就沾到了汤渍。 刁玉莲在屋檐下拘着吴家宝哄他多吃几口，刁玉莲被搞的心力憔悴。 扶着廊柱喘气的刁玉莲转眼看到了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高秀兰出门，顿时心里不痛快了。 “呦！高秀兰今个穿这么整齐，要到哪去啊？” 刁玉莲不痛快了，高秀兰越发来劲了，头昂得高高的。 “这不我家筱彤给我和我家老谢买了一身时兴的料子。 嗐，我说不要，筱彤非要给我买，你说说我还要再去一趟找几粒合适的扣子。 一来一回的真要耽误不少事，筱彤还要带我去剪个干部头。” 高秀兰边说边摸了摸有些长到肩膀处的头发。 “都是孩子的一片心意，我要拒绝了岂不是伤她了的心吗？” “高秀兰你再不走供销社都下班了，我看你到哪里去买扣子。” 刁玉莲最见不得高秀兰那得意的样子。 “哎呦，不跟你闲扯了，筱彤等下你骑自行车骑快一点，别等供销社关门了。” “哎，妈等下你坐稳了，我保证十分钟就给您送到供销社。” 林筱彤拍拍胸脯十分靠谱的样子。 “妈我也想去供销社，我想吃水果糖了。 之前我看虎头他们也吃了那种糖，糖纸亮闪闪的，我都没有。” 吴家宝想到上次虎头都没分给他就生气。 “吃吃吃，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饭都不吃，还想吃糖，我看你就是个棒槌。” 刁玉莲气不过直接骂了吴家宝。 “啊啊呜呜呜，我就要我就要呜呜。 你不是我妈，我要去认张奶奶当奶奶。” 吴家宝看要糖不成直接嚎了起来。 “你这小兔崽子，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过来！你给我过来！你还想往哪里跑。” …… 夏彩云上次气急了摔了两个杯子，今天就想着来供销社买几个新的回去。 没想到就是这么巧，遇到了正在买衣服的赵芸芸。 夏彩云拿着杯子挑挑拣拣，慢慢悠悠地说着，声音刚好让边上的人都能听见。 “有些人呐，小姑娘家家的脸皮厚得很。 上赶着往男方家里送，一点也不知羞。” “有的男人老实，女人一哭就心软了。 我可不吃那一套，我到要看看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8章 林筱彤载着高秀兰一路风驰电掣到了供销社，两人刚进门就听到了夏彩云阴阳怪气的一番话。 婆媳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得走到旁边的柜台前假装挑扣子，支着耳朵吃瓜。 没想到夏彩云和赵芸芸在供销社碰上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赵芸芸可不惯着她，又不是她爹妈，直接开口。 “供销社这里狗还能进啊，哪家的疯狗没栓绳子就跑进来了，到处乱叫。” 第10章 “婆媳”大混战 “你竟然说我是狗，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 夏彩云气的杯子都拿不稳了，一只手指着赵芸芸破口大骂。 “狗子骂谁呢？” “当然是骂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笑声。 “你个贱娘皮，长辈说话你还敢顶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夏彩云直接把杯子一放，嗷的一声向赵芸芸冲去。 “啪——” 夏彩云一个助跑用力一巴掌甩到赵芸芸脸上，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夏彩云骂着骂着就率先动手了。 “你竟敢打我，你个泼妇。” 赵芸芸因为身体瘦，也没想到夏彩云在这么多人面前朝自己动手。 她捂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夏彩云，一个擒拿手逮住夏彩云的头发用力一薅。 “嗷——我的头发，贱人还不快松手。” 夏彩云被赵芸芸牢牢揪住，头发被薅掉了一大把。 不过因为夏彩云是干部头，头发没长发那么好抓，很快就挣脱开了，两个人就在供销社一楼打起来了。 林筱彤和高秀兰都惊呆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退到更远的地方免得被误伤。 原本都在看热闹的销售员们顿时慌起来了，谁也没想到这两个人吵着吵着直接动手了。 两个人打架没事，但要是打坏了供销社的东西可就严重了，严重的可以算是恶意破坏国家财产。 向小琴见状不对，赶紧跑去找经理了。 “你给我松手，你竟敢打我，我可是你未来婆婆，你这个样子都别想进我家的门。” “你个贱人，快放开我，我要让你浸猪笼！” “嗷——我的头发，你个毒妇，我要让我儿子休了你。” “哼，真是好笑，现在新社会了身为干部家属竟然带头去搞四旧。” 赵芸芸翻身骑在夏彩云的身上，两手撕扯着夏彩云的嘴。 夏彩云力气还是比赵芸芸大的，顾不得嘴角疼，双手挥舞着使劲地扇着赵芸芸的脸。 两个人在地面上滚来滚去，看的围观群众是目瞪口呆，有的人还激动跑回去喊其他人来看热闹。 等到经理带了几个壮小伙来了，夏彩云正骑在赵芸芸的身上使劲扇她的脸，大手拧着赵芸芸胳膊上的肉。 赵芸芸也不逞多让，张口用牙咬着夏彩云的胸口，再用手扇夏彩云的胸部，专挑不能言的地方又咬又掐。 两个人都打红了眼，频频误伤拉架的销售员。 供销社蔡经理赶到之后大喊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她们给我拉开。” 好不容易把两个人撕开，累的几个小伙直喘气，几个小伙脸上，胳膊上还有被两人误伤的指甲印。 混乱之后的战场地面上到处都是碎发，衣服碎布条和血迹，简直是惨不忍睹，不过—— “还好，还好没有砸坏柜台的东西。” 蔡元众一路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颤抖着手，从口袋里哆哆嗦嗦拿出来一块碎花小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 夏彩云本来梳的干部头这下子变成鸡窝头了，嘴角破了小小口子，捂着胸口扶着玻璃柜台恶狠狠的瞪着更加狼狈的赵芸芸。 “你个小娘皮，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你，我回去就——。” “嘶——” 夏彩云话还没说完，捂着嘴角吸气。 赵芸芸的两边脸蛋肿的老高，通红一片，脸上被抓了两条血痕。 淡色碎花布料的上衣袖子被夏彩云扯烂了一截，露出红肿的手臂，看起来一副被虐打的样子。 躲着一旁的林筱彤和高秀兰眼看着她俩从吵起来到打起来，难以置信这两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打的这么狠。 “你们两个竟然敢当众在供销社闹事！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家住在哪里?” “我要去找你们领导，我要去找你们街道办主任！” 看着大声呵斥的蔡经理，夏彩云从趾高气昂的战斗鸡变成畏畏缩缩的落汤鸡。 她脑袋在清醒了之后，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泼妇一样和赵芸芸对着打起来了。 “我，我才不是故意闹事，她，她是我儿子的对象。” “作为婆婆，管教自己的儿媳妇不是应当的吗？” “这是家事，是内部矛盾，你管的着吗你？” 夏彩云脑子一转，嘴里的话都不过脑子。 赵芸芸就站在那儿，垂着头也不说话，看着可怜巴巴。 夏彩云趁着蔡经理没注意直接抓起柜台上的包，一溜烟撞开人群跑走了。 赵芸芸看着跑远的夏彩云眼神阴沉沉的。 蔡经理看着没跑的赵芸芸开口让她清理战场。 打完就想跑，哪有这么美的事。 “她跑了，你还得要把这个地扫干净，这地上都是头发还有血，看着也太埋汰了，这样子群众怎么进来买东西！” 被蔡经理盯着的赵芸芸不吭声，一言不发转身接过扫把开始清理战场。 “都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散了散了啊。” “大家伙儿别堵在门口啊，这外面还有人要进来买东西呢。” 围观人群看战火熄了，知道没热闹看了，都散开了。 “我滴乖乖，这婆媳两个打起架来，下手都这么狠的。” “那婆婆嘴角都破小口子了，我都听到她疼得倒吸口水的声音了。” “那婆婆下手也狠，小媳妇的脸都被抓破了，这要是破相了可就麻烦大了。” 林筱彤陪着高秀兰去了向小琴的柜台，这个柜台在远离门口的边上，没受到战火的波及。 “小琴姐，你还记得我不，我妈想买一些好看点的扣子，你给推荐推荐。” 林筱彤自来熟直接找了一面之缘的向小琴。 “是你啊，上次来我这买雪花膏的小林。” 向小琴刚从婆媳大混战中抽身，脑子都有点晕乎乎的。 “这是你妈啊，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一家人，你长的真像阿姨。” 向小琴看着手挽着手，同款发型的婆媳两人感叹。 “你这个小同志，眼神可真好。” “可不就是一家人吗，这是我儿媳妇。” 一听到夸她和筱彤长得像高秀兰就高兴。 “啊我看你们感情这么好，还以为是母女呢。” 向小琴想到了上一个婆媳还是刚干完仗的。 “阿姨你们是要买扣子是吗？你看看这一批扣子，都是样式别致的，配上新衣服可好看了。” 向小琴从柜台后面架子上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纽扣。 “哎呀，这还有这种形状的扣子啊？都这么好看。” 拿着拖把费力拖地的赵芸芸听见林筱彤和高秀兰在说说笑笑。 再看看自己的一身伤，赵芸芸目光沉沉地看着地面。 她这伤可不能白被打。 在向小琴的推荐下高秀兰买到合适的扣子，刘海打薄的林筱彤和剪了干部头的高秀兰骑着车回到家。 “秀兰，我听隔壁大院的老许讲赵芸芸和夏彩云在供销社打起来了，你们赶上热闹了没？” 林筱彤的自行车才将将推到后院门口，就听到西屋的张大嘴扯着嗓子喊。 “婶子，我和我妈刚好在供销社买扣子，碰上了。” 林筱彤说着把自行车推到自家门前。 “嚯，这么巧，快和我讲讲，到底是什么场面。” 坐在门槛上勾毛衣的于阿芬听到了，连忙回去拿了把小凳子，火速赶往张大嘴家。 第11章 彩云告状 高秀兰和林筱彤一个说一个演，张大嘴和于阿芬听的瞪大了眼。 就连在院子里一个人玩玻璃球的虎头都听着不眨眼，手边的宝贝玻璃球都不香了。 旁边的刁玉莲听到动静也假装出来择菜，竖起耳朵侧着身子听，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说着口干舌燥的高秀兰接过了张大嘴递过来的水。 演着手舞足蹈的林筱彤被于阿芬扶着坐在了小板凳上。 机灵的虎头殷勤地给高奶奶捶腿捏肩。 “真的没想到夏彩云和赵芸芸两个人闹的这么狠。” 院子里的人听了还意犹未尽。 张大嘴发出了疑问：“这两个人都打成这样了，赵芸芸难道还会嫁过去吗？” 第9章 高秀兰清了清嗓子：“那可说不准，赵芸芸要是不嫁过去，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芸芸这次被打的这么狠，小脸差点被划烂了，这损失大着呢。” 于阿芬认同地点了点头。 …… 这边夏彩云走在路上，整个人和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一样，路人都对这个奇怪的人行注目礼。 她实在是忍受不住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用外面的黑色罩衫当成头巾绑在头上，加快了脚步。 她艰难地走到家，立马把门关上，一个人气的在家里走来走去，心里想着一百个收拾赵芸芸的法子。 “小娘皮的！你给我等着，等老付回来我要你好看！” …… 高秀兰和林筱彤简单吃过晚饭之后就回房休息去了，上午这瓜吃的也是让人精疲力尽。 大院里安安静静的，大人们都在睡觉。 这时巷子口里传来希希索索的小孩子说话声。 大人静悄悄，小孩在作妖。 站在门槛石阶上面的虎头正手舞足蹈地，向他的小跟班们表演自己刚刚吃到的瓜。 底下的小萝卜头们都张大着嘴，抬起头，崇拜地看着虎头。 不愧是老大，打人的故事说得这么好。 在远处玩石子的吴家宝也偷偷挤到萝卜头中，竖起耳朵听着八卦。 …… 夏彩云正在对着镜子，用药水小心地涂抹着胸口处的伤，说话一不留神还会扯到嘴角。 “哎呦，胸口真是疼死我了，这个赵芸芸竟然下手这么重，等老付回来我非得去她家要个说法。” “哎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 “丧良心的小贱人！” 付家父子两个上了一天班回来之后发现家里一口热饭都没有。 “不像话，真是太不像话了，你妈整天不着家，现在饭都不回来做了。” 付文磊气的一拍桌子。 “老付，老付，我在床上，哎呦我的嘴。” 付文磊循着声音来到了主卧，看着夏彩云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呻吟着。 他看着夏彩云这个样子，疑惑地问出声：“怎么回事？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呜呜呜呜，老付啊，你是不知道那个赵芸芸上午把我打的啊，打的我啊浑身都是伤，嘤嘤嘤。” “你看啊，那个贱人给我打的，你看啊。” 夏彩云直接扒开自己衣服领子给付文磊看自己的伤。 “你放手，别瞎闹，放手，孩子还在这呢。” 付文磊被夏彩云出格的举动弄的一张脸是黑了又红，红了又黑，国字脸秒变调色盘。 “夏彩云我没空跟你胡闹，要说就说，别整天跟个泼妇似的，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付文磊不理解怎么夏彩云一碰上赵芸芸的事就跟降了智一样。 “都是当婆婆的年纪了，做事能不能有点分寸。” “别整天就知道哭哭哭，闹闹闹，孩子的好姻缘都被你闹没了。” 付文磊看着躺在床上装死的夏彩云心里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 “好你个付文磊，你媳妇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连去赵家要个说法都不愿意。” 夏彩云就和被踩住尾巴的黄鼠狼一样，指着付文磊的鼻子骂。 “你可别忘记了，你当初上我家娶我的时候是怎么和我说的。” “我被人打成这样，你是个死人啊。” “妈，你冷静冷静，别无理取闹了，赵芸芸那小身板还能把你打伤？” 付正刚看着疯子一样的夏彩云开口一脸不耐烦。 “好你个付正刚，你还没娶媳妇呢，就忘了娘了。” “妈的正泽啊！你快回来吧，我的儿啊，妈好苦的心啊。” 夏彩云在床上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老付家最近咋回事啊？咋又吵起来了，就和唱大戏似的。” “夏彩云嚎的就和死了男人似的。” “就是就是，我刚打个盹儿差点没给我吓死。” 付家附近的邻居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 “妈，您的手艺真不是盖的，这衣服做的比百货大楼买的都好看。” 林筱彤拿起了高秀兰做好的咖啡色呢子外套，毫不夸张的夸了夸高秀兰。 这件外套是小圆翻领，更显俏皮可爱。 给小姨景倩做的那件高秀兰设计了倒三角的翻领，更显温柔知性。 衣服裁剪合适，版型挺括，配上高秀兰细细挑选的咖啡色树脂花纹的四眼纽扣。 “快，穿上试试，袖子长度合适不？” 高秀兰在一旁帮林筱彤整理好领子。 “妈，看我好看不。” 穿上新衣服的林筱彤高兴的转了一圈。 “可真俊，好看，袖子还有点长，等明儿开春长高了也还能穿。” 高秀兰看着生机勃勃的林筱彤张口就夸。 “等明年你长高了多扯几尺布，妈再给你做一件长的，到时候换着穿。” 林筱彤抱着高秀兰孩子气地说：“我这件等妈那件花褂子做好了一起穿，到时候咱们就是大院一对姐妹花。” 高秀兰高兴地合不拢嘴：“好好好。” …… “妈，我走了啊，我明天就回来了。” 林筱彤骑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袋子，对着站在院子大门口的高秀兰摆了摆手，骑车着去了公安局家属院。 “筱彤来了啊，呦！还带了这么大袋东西，真是个孝顺孩子。” 在家属院院子里溜达的王大爷老远就招呼林筱彤。 “王爷爷，好眼力，您这身体是这个。” 林筱彤朝王大爷竖起了大拇指，拎着东西继续上楼。 “牛姨烧饭手艺真是一绝，我老远就闻到了香味，牛叔可真有福。” “方叔，下班回来还在给孩子做凳子呢，哟，这凳子一点木刺都没有，您这手艺。” “妞妞，和我上次来，你又长高了，这小脸红扑扑的。” “石头，你这咋又变黑了，作业写完了吗？九九乘法口诀表现在会背了吗？” 林筱彤一路走一路招呼。 “咚咚咚——” “小姨小姨父，开门啦，我是筱彤。” 林筱彤拎着袋子终于走到了三楼敲门。 第12章 商量工作 “姐姐——” 豆豆咚咚咚的跑过来开门。 “筱彤来了，快进来，你小姨父在厨房炒菜，进来进来。” 小姨景倩看见林筱彤来了，朝厨房里忙活的卫建远喊道：“老卫，筱彤来了，把今天买的排骨拿出来今晚加个菜。” “呦！今个儿小姨父做菜啊，那我可赶上了。” 林筱彤把袋子里的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筱彤来了啊，今个儿姨夫做个你最爱吃的蒜香排骨，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卫建远正挥舞着锅铲在厨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听到景倩的话忙出来把排骨拿出来放水池子里。 “媳妇儿，给我系个围裙，我来炸点蒜油。” “做点菜天天就知道使唤我。” 景倩嘴上这么说，脸上挂着笑。 “姐姐，你袋子里装的是送给你亲爱的豆豆的吗？” 小豆丁眼神都粘在林筱彤手上拿着的袋子上，渴望的小眼神都能拉丝。 “有的哦，等下我先把外面的东西拿出来。” “好哦。” 豆豆迈着小短腿去自己的小房间，拿了一瓶北冰洋献宝似的递给林筱彤。 “谢谢我们豆豆，来给姐姐香一个，么么么。” “小姨看，这是我前几天买到的呢子料子，我婆婆帮我做了两件上衣。” “今个儿才做好，我就给拿过来了，小姨试试，合不合身。” “这个颜色好看，衬皮肤，我就知道你有好东西就想着小姨。” 小姨景倩拿着呢子外套比对着，一脸笑意。 “这领子裁剪的真好，纽扣也别致，你婆婆手真巧。” “你给你婆婆买了料子吗？” “买了，我那天看到我婆婆看了好几眼邻居婶子穿的花衣服，我特意给她挑了带花的，她可喜欢了。” 林筱彤又拿出来一罐友谊雪花膏，一盒蛤蜊油和一盒水果糖。 “小姨，我上次来都看到卧室桌子上的雪花膏都空瓶了，我就给你买了一罐。” “这是给小姨夫的蛤蜊油，我看小姨夫天天骑自行车上下班，手都有裂口了，这蛤蜊油小姨父用正好。” “这是给咱家豆豆的水果糖，先放在小姨你那。” “建远，建远，你看看筱彤给你买了什么，咱家筱彤真是懂事了。” 小姨景倩是个感性的人，看到筱彤给自己买的东西都快感动哭了。 卫建远看着自己漂亮娇美的媳妇赶紧送上一波彩虹屁。 “哎呦，咱家筱彤真是懂事了，媳妇儿你穿这个可真好看。” 第10章 “妈妈，豆豆也乖，奖励我一颗水果糖行吗？” 豆豆人小鬼大，看着妈妈今天这么高兴，赶紧挤开自家老爸，抱着妈妈的大腿，一顿撒娇卖萌。 景倩逗着豆豆：“好好好，可是妈妈想奖励你两颗，怎么办呢？” 豆豆眼睛一转，灵机一动。 “豆豆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妈妈说两颗我就勉为其难拿着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卫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暖黄的灯光下充盈着浓浓的爱意。 林筱彤吃过晚饭洗漱过后，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在床上，懒洋洋地，一只手摸着肚子回味着晚饭吃的蒜香排骨。 炸过的排骨配上蒜油，又香又脆，不愧是小姨父的拿手好菜。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又轻轻关上了。 “孩子睡了吗？” 躺在床上看报刊的卫建远问了问回来继续往手上涂雪花膏的景倩。 “两个孩子都睡了，老卫啊，我看咱筱彤这阵子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之前那段时间孩子都没笑过，小脸差点都瘦脱相了。” 景倩想起自家姐姐姐夫心脏顿时揪成一团，年纪轻轻的谁能想到两个人就这么没了，甚至都没看到养大的女儿嫁人。 “呜呜老卫，咱家筱彤命苦啊，才这么大点的孩子就没了爸妈。” 卫建远从床上一蹦就下来了，搂着自家媳妇小声轻哄：“好了好了，不哭了媳妇。” 他看着景倩大眼睛里冒出的一连串眼泪，心想，自家媳妇真是水做的，这眼泪说来就来。 “媳妇儿，我看咱家筱彤现在和以前一样活泼开朗了，筱彤啊是想明白了只有自己过的好过的开心，才是最对的选择，姐姐姐夫在下面也能放心。” 林爸林妈出事之前林筱彤比现在还要外向，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娃，大院里女娃娃都喜欢和她玩，搞得院子里的男娃开始还不待见她。 “再说了，现在还有我们在一旁看顾着，我们多费点心，多为筱彤打算打算。” “那天回门的时候啊我仔细观察了谢羿，那小伙子人不错，有上进心，人也不呆板，说话脸上带了笑，说话也没什么花花肠子。” “筱彤嫁人之前我还托老战友他妈打听了谢家老两口的品行。” 毕竟谢羿的工作性质就决定了他在家的时间少，筱彤嫁过去更多时候是和公婆相处。 公婆不作妖，嫁过去的媳妇日子过得也不堵心。 “谢家啊就谢羿一个孩子，没什么纷争，筱彤那孩子实诚，我怕她遇上难缠的妯娌吃了亏。” “她婆婆虽然凶名在外，但是为人却直爽，没什么心眼子。” “她公公话少，不抽烟不喝酒，下班之后就回家，这谢家啊家风正，筱彤嫁过去日子也顺心。” 卫建远摸着景倩乌黑的头发，两口子靠在一起说着心里话。 “老卫，你说的对，看到筱彤现在过的开心，我做小姨的是应该开心才对。” 林筱彤到了上学的年纪就在卫家生活了，那时候景倩和卫建远两人没生孩子，可以说他们一直把筱彤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老卫啊，我记得二楼牛婶家的小闺女这会子是不是要去随军了，你说她那工作咱筱彤合适不？” 其实在林筱彤爸妈牺牲之后，街道办领导来家里说给安排工作。 只不过前一段时间正值下乡热潮，很多家里有门路的就悄悄给自家孩子安排了岗位。 好的岗位都是香饽饽，早就被占满了，现在剩下可以选择的岗位太少了，矮个里头挑将军，最好的就是去第四服装厂里面当干事。 卫建远托人打听了一下，那厂子这几年效益不行，工人的工资都快发不下去了，风气乱的很，不知道哪一天可能厂子就没了。 最后一家子坐在一起商量之后带着烈士子女证去街道办谈条件，把这个工作换成一座带院子的小房子，房子不大，不过位置很好，旁边就是京大。 景倩想着工作的话到时候看再等等看，过些时日能不能托关系拣着漏。 这小房子位置很好，就是乱糟糟的，以前是一个地主家下人住的，抄了之后被当成街道办办公的地方。 那阵子又抄了一个地主，房子更大些，街道办又搬去那了，原本的小房子就空出来了。 一顿扯皮之后，小房子就落在林筱彤名下了，景倩找人把房子稍微收拾一下又租了出去，一个月租金五块钱。 “牛婶女儿？是在百货大楼当售货员的那个？” 卫建远看着止住眼泪的媳妇欲言又止：“你是想……” “呆瓜，我就是想能不能和牛婶他们家私下商量商量，花钱把那个工作买来？” “我之前闲聊的时候听牛婶说她女儿牛彩蝶工作清闲，单位福利又好。” “售货员一人负责一个柜台，没活的时候还可以和同事聊聊天。” 卫建远认同的点了点头：“这工作是不错，咱筱彤人长的出挑，嘴甜，和外人打交道也不小家子气，大大方方的。” 他还真不是不是自夸，实在是自家的孩子拿的出手。 “那我哪天和牛婶透透风？这工作肯定观望的人不少。” 这年头有个工作都是个铁碗饭，有了工作，退一万步讲，就算谢羿以后有了坏心，筱彤也能靠自己。 靠人不如靠己，男人从来不是女人的一切，只有事业与能力才是女人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工作轻松又体面，牛婶要价应该不低。” 卫建远盘算着自家有多少存款，要不要动老本。 第13章 付家来人 “姐和姐夫也不在了，咱们做小姨小姨父的要多费心，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景倩站起来从床头柜里翻出来一笔存折看了一眼递给了卫建远。 “诺，这些钱应该够了，不够的话我们再添点。” 卫建远接过来一看：“你哪来的钱？” 这上面的零比他的私房钱都多，太扎心了。 “之前姐姐在送筱彤回来读书的时候给我的，他们每个月打点钱。” “我一开始以为是给筱彤存钱，后来才知道是贴补我们的，筱彤那还有一张存折。” “姐和姐夫怕我们负担重，时不时的寄吃的，衣服，书本之类的，所以这笔钱我就没动。” “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攒到六百了，我估摸着牛婶闺女的工作五百左右应该就能拿下了。” 卫建远一副听媳妇做主的样子：“不够我们再添补上。” “也不早了，我们也该歇着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景倩把存折收起来，两口子上床歇着了。 月色泻入，满室寂静。 …… 第二天林筱彤吃过早饭在房间内收拾东西，准备带一些秋冬的衣服去大院。 柜子里的衣服找个袋子装着，眼瞟到书桌上摆着高中的课本，林筱彤看袋子还没装满，顺手把课本也塞进去了。 景倩敲了敲门进来了：“筱彤，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小姨，已经整的差不多了。” 林筱彤把最后一件外套塞进去压实用手擦了擦汗。 “筱彤，最近二楼的牛婶她小闺女要去随军，我昨晚和你姨父商量了一下，准备找牛婶打听打听工作的事。” 景倩挨着坐下拉着林筱彤的手说：“工作是百货大楼的销售员，这工作也还可以，你觉得怎么样？” “百货大楼售货员？” 林筱彤眼睛一亮，这一听就是个能够吃瓜摸鱼的好地方。 “要是你也同意的话，我们先去牛家打听打听。” “买工作的钱你爸妈之前寄过来的钱也够用了。” “我就知道小姨疼我。” 林筱彤把头埋在景倩怀里撒娇，眼角隐约有泪。 林筱童真幸福啊！她有一对默默爱她的父母，什么都为女儿考虑到了。 …… “叩叩——” “来了，谁啊？呦！景老师和筱彤怎么来了？快进来。” 正在家里拖地的牛婶赶忙把两人迎进门。 “你们坐，铁蛋，铁蛋，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哪玩去了，整天不着家，来景老师筱彤喝杯茶。” 牛婶倒完茶水也坐在沙发上。 牛婶也是个直接的人，直接问了：“你们找我有啥事啊？” “牛婶是这样的，你家彩蝶是不是很快要去随军？” “嗐，可不是嘛，下周一的火车，去大西北。” 牛婶也不藏着掖着，心里也猜到了几分来意。 景倩也直接开口：“牛婶，那我就直说了，彩蝶的工作你打算卖多少？” “景老师，我说实话这个工作我们家确实是打算要卖的。” “这几天也有人来问过，但是呢没谈好，都是邻居，我就直说了，我们家商量了就要五百五。” “景老师，你可别觉得我是狮子大开口，这工作好处在这呢？彩蝶第一个月工作就拿了三十七块五。” 第11章 “五百五说多也只有一年多的工作，这笔账还是划算的。” 这个工作要不是牛家着急出手，要价肯定更高。 牛婶知道卫家是个厚道人，筱彤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没来些虚头巴脑的。 景倩最后确认一下再问了一遍：“牛婶你们家就确定了就是五百五，一口价不改了？” 牛婶开口解释：“对，一口价五百五，必须一次付清，我也不瞒你，我这钱我直接给彩蝶带过去，不然我也不会要的这么急。” 她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 “我懂，牛婶你是个心肠软和的，那好，我这就回去拿钱，筱彤，你在这等会儿，小姨马上就回来。” “哎！” 林筱彤看着小姨推门出去快步上了楼。 “筱彤，牛婶和你说句心里话，你虽然说现在嫁人了，婆家条件也好。” “既然你小姨都舍得花大价钱给你买个工作，你也要好好干，女人啊有钱在婆家才有底气。” 牛婶也是过来人，自己小时候自家妈没有替自己张罗，什么都要靠自己打拼。 等她自己有了女儿，她告诫自己万不能成为像她母亲一样重男轻女的人，一辈子都是为男人活。 “等彩蝶去部队随军了，我都让她安顿好之后一定要去找个工作，不能一辈子在围着男人身边打转。” 牛婶提到自家念过书，懂事明理的小闺女就是一脸骄傲。 “婶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和我说这些话，我都明白，我一定好好工作。” 林筱彤其实是很佩服像牛婶这么清醒的人。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最可靠。 下楼站在门口的景倩抹了抹眼角的泪，调整好情绪，推门进去了。 景倩把刚拿过去来的一沓钱递给牛婶：“牛婶，这是五百五，您点点。” 牛婶当面数了数钱，确认不多不少后开口：“哎！不错正好。” “那好，那我们这周你看筱彤什么时候有空我让彩蝶陪你去办理一下交接手续，也带筱彤去认认人。” “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彩蝶姐什么时候方便呢？” “要不就……” 牛婶话还没说完，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鹅黄色的布拉吉，格外亮眼。 “妈，大白天的，你怎么关着门呐？” “哎呦！景老师怎么来了，旁边这个是筱彤吧，都长这么高了。” 这就是牛婶的小闺女，牛彩蝶，说话语气和牛婶如出一辙。 “彩蝶姐，你穿这身布拉吉真好看，显得腰特别细。” 林筱彤看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压根止不住溢美之词。 “哈哈哈，筱彤的嘴还是那么甜，就会哄女孩子开心。” 牛彩蝶都快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彩蝶，刚好你回来了，是这样的，你那个工作筱彤买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去交接一下手续？” 牛婶拉过女儿简单把卖工作的事情讲了。 牛彩蝶提议：“哦好的妈，要不，就现在吧，直接骑自行车过去，我车子正好停在楼下。” “行。” 林筱彤一口应了，工作关系早点确定早放心。 “正好筱彤骑着自行车刚好要去家里拿户口本和和粮油关系证明。” 景倩想到筱彤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随时可以出发。 “我看行。”牛婶也觉得早办好早放心。 “行，那妈我和筱彤回去一趟。” 林筱彤和牛彩蝶一并骑着自行车回了大院。 “哎，今个儿门口这么堵着这么多的人啊？” 两人刚下车，就看到大院大门口又有一群人在门口朝院子里张望。 “彤姐，快进来啊，那个赵芸芸带了妇联的什么主任来家里了，绿豆眼一家也在。” 虎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朝林筱彤放了个大雷。 第14章 反击 “来了来了，让一让啊，大家伙让一让啊，婶子让我进屋里去。” 林筱彤和牛彩蝶两人直接推着自行车开路，磨磨蹭蹭挤进前院。 又是熟悉的包围圈，林筱彤直觉又有大瓜了。 果然，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女声，嗓音大到有点刺耳。 …… 半个小时前甜水井大院。 “姓赵的，让你家赵芸芸出来，你看看她给我打的，谁家儿媳妇还没进门就敢对婆婆动手，这就是你们赵家的教养。” 一大早的夏彩云趁着付家父子两个上班去了，一个人趾高气昂地到大院来找赵芸芸算账。 前院后院准备出门买菜的人家一看这架势，男女老少，猫儿狗儿小孩儿都一拥而上，自觉形成一个包围圈。 大院三巨头当然第一时间赶往吃瓜现场，高秀兰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葵瓜子边嗑边说。 “一大早的，这夏彩云抽的什么风。” 她本来还准备去巷子门口等她家筱彤回来呢。 “谁晓得，哟！阿芬你快看，她头皮真的秃了一块。” 张大嘴嘴里吐出一块瓜子皮，余光注意到了夏彩云那明显秃一块的头顶。 她本来嗓门就大，周围的人眼神不自主的朝着夏彩云头发看去，一时间大家交头接耳，手指还在指指点点。 夏彩云都快气死了，这大院里怎么都没有有正常的人，她在赵家门口喊到嗓子都哑了，赵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们看什么啊？懂不懂礼貌啊？” 周围的人一静，只能听见三人嗑瓜子的声音，安静了三秒钟，紧接着围观人群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吵着夏彩云头嗡嗡的。 “你们不准说了，赵芸芸个死女人到底跑哪里去了？” “我呸，你们可别想糊弄我，赵芸芸人呢，让她出来好好给我赔礼道歉。” 夏彩云一张鞋拔子脸气的通红。 人群中有人说了句话：“赵大黑和赵静香一早就去上班去了吧，赵家二丫昨个儿有回来吗？你们谁看见了吗？” 前院二能子的寡母金巧凤应声说：“回来了，昨天傍晚的时候我还看见二丫在院子里头接水来着。” 刁玉莲顺嘴接话：“那赵二丫肯定是早上有事又出去了吧。” 边上的吴家宝正抱着他妈的腿看着津津有味，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嘶～我想起来了，今早五点多我去厕所倒夜壶的时候经过前院好像看到有人从赵家出来，不会是赵二丫吧？” 刁玉莲想到这么一茬，说的越发来劲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了。 林筱彤和牛彩蝶终于挤进来了，跑到高秀兰三人旁边，两人把自行车停在二能子家门口，虎头和他的弟兄们在一旁守着。 林筱彤问高秀兰：“妈，夏彩云咋又来了？” “来找赵芸芸的，这丫头早上跑出门了，人不在，夏彩云空喊话到现在。” 夏彩云理智全无扯着嗓子叫嚣：“好啊，一大早的偷摸出门，指不定是找哪个野男人去厮混去了，我就知道她不是个正经人。” 林筱彤还是头一次遇见主动给自家儿子戴绿帽的妈。 这骚操作，真是，小刀揦屁股——开了眼了。 “筱彤，你们大院平时都是这么热闹的吗？” 牛彩蝶没想到头一次来就遇到了泼妇骂街，有点小激动。 “彩蝶姐，我和你说啊，这家人……” 林筱彤看着牛彩蝶求知欲十足的眼睛，悄悄咬耳朵。 谁也没注意到赵芸芸带着人进了院子刚好听到了夏彩云喊的最后一句话。 “任主席，我就说我对象的妈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 夏彩云找了一早上的赵芸芸和几个女干部进了前院。 众人回头，自觉的让出一条通道，让赵芸芸等人进来。 “我的亲娘哎！这赵芸芸咋变成这样了，这脸肿的和猪头一样。” 张大嘴咋咋呼呼，嗑瓜子的动作都停了。 刁玉莲惊呼出声：“二丫右脸上还被划了道口子。” 赵芸芸比起昨天林筱彤和高秀兰在供销社看到的时候还要更惨。 她上身穿了件打了补丁的褂子，袖子处破破烂烂的，恰好露出青紫的手臂，脸肿眼底乌青，低领子刚刚露出脖子上骇人的勒痕。 赵芸芸和夏彩云打架的时候，专挑私密的地方又咬又掐，所以夏彩云在外人看着只有头发乱糟糟的，稍稍有点秃。 远不及赵芸芸这么凄凄惨惨的一身伤，外伤看着骇人。 赵芸芸未语泪先流，看起来一副被婆婆虐打后的凄惨小媳妇样，周围的人看着一脸的同情。 个子最高的妇联主席任红英对着夏彩云开口，声音铿锵有力。 “你就是夏彩云吧，我们妇联接到赵芸芸同志的求助，来找你问问事情。” 夏彩云看着赵芸芸找来的妇联领导声音放轻了，也不扯着嗓子喊了。 第12章 “你，你们应该是搞错了吧，我只是…只是来找赵家商量商量亲事。” “据赵芸芸同志反映你夏彩云多次打骂导致赵芸芸身体多处受伤，造谣生事，恶意阻拦赵芸芸付正刚二人结成革命伴侣。” 任红英目光锐利，紧盯脸色煞白的夏彩云。 夏彩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来：“我，我，我…” 毕竟人确确实实是她打的，话也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她的伤也不好让人看，只能自己咽下苦楚。 她是真的没想到赵芸芸小娘皮竟敢跑去找妇联告状，一瞬间脑袋懵了，嚣张的气焰被摁灭了。 …… 付文磊开完会正和厂长在工会办公室里打听着厂子中秋预备采购的福利。 外面一阵咚咚咚急促脚步声，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 “爸，妈跑去赵家大院那边闹事，被妇联的人带走了——” 付正刚弯着腰喘着气闭着眼鬼哭狼嚎。 整栋楼安静的只能听见付文磊越来越急促的喘气声。 付文磊脸色铁青，心想：“完了，丑大发了。” 妈是棒槌，生了一窝子棒槌。 付文磊眼前一黑，仰头倒了地。 “哎，老付，老付，你怎么了？正刚你还愣着干嘛啊？还不快送你爸去医院！” 李厂长一个没接住，付文磊直接砸地上了，后脑勺肉眼可见的砸出来一个包。 付正刚站着一动不动就像根木头。 李厂长心想：“老付家小儿子是真不行，眼睛小就是不行。” 听到李厂长的话，付正刚才如梦初醒，赶紧去捞付文磊。 “爸，爸你怎么了？你清醒一点啊？你别吓我啊！” 由于付正刚的毛手毛脚，付文磊在被送去医院的路上磕磕碰碰，头被砸出来好几个包。 第15章 和解条件 付文磊在医院悠悠转醒，躺在病床上生无可恋，满头的包，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由于送来得及时，经过医生的检查，人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只是以后要注意不要再受大的刺激，否则极容易引发中风。 付正刚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问：“爸，我们不去妇联接妈回来？” “废物，都说了不要去赵家闹事，一点脑子都没有，整天就知道给我惹事。” “别在这烦我了，去找医生给我开点消肿的药，还不快去！” 付文磊低声呵斥付正刚，想到了被妇联当众拉去做思想教育的夏彩云头更疼了。 “以后家里的资源还是全力支持正泽吧，正刚注定是被他妈给养废了。” 摸着后脑勺鼓起的大包，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等付正刚屁颠屁颠的开完药之后，付家父子两个相互搀扶着朝着妇联走去。 …… “这都是新社会了，夏彩云同志我要提醒你， 领袖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怎么能任意毒打妇女， 还带头造谣生事，我看你的思想很有危险。” 任红英她们把夏彩云带回妇联，当着众人的面严厉批评了夏彩云。 “是是是，我一定改。” 夏彩云只想先糊弄过去，等事情解决之后自己再和赵芸芸慢慢算账。 “得亏你还是领导家属，你的榜样作用就是这样做的吗？ 你不是要向我保证什么，你要先和赵芸芸道歉，取得她的谅解。” 任红英给夏彩云下了最后通牒：“不然的话，我只能安排你每天都要来我这进行思想教育。” 实在是这件事情传出去影响太恶劣了，谁家未过门的媳妇被婆婆打成这样。 因为夏彩云身上的伤都是羞人的地方，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把衣服掀出来给别人看。 就算是女人也不行，她全身心都是属于她男人的。 今天大院里看热闹的人可不少，一传十，十传百，半个四九城都知道这付家可真是个火坑。 在任红英的辖区内，要是出现这样一件丑事，上面领导都要来过问，处理不好她也要跟着吃挂落。 听到这话，夏彩云这才有了一丝后悔和慌乱。 她不该这么冲动，单枪匹马闯到赵家来，自己的一个冲动竟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 另一边，正在轧钢厂车间闷头工作的赵大黑和第二食品厂车间工作的赵静香也被邻居通知赶到妇联来了。 赵大黑和赵静香两个人急急忙忙赶到妇联，在楼下和同样赶过来的付文磊和付正刚恰好遇上了。 付赵两家竟然在妇联见上了面，这还是继赵静香退亲之后两家人第一次集体见面。 赵大黑眼瞅着付正刚，对这个前大女婿现准二女婿实在是看不下眼。 国字脸绿豆眼，赵大黑竟然看走了眼，错把石头当宝贝。 赵大黑之前对付文磊这个亲家，态度不说毕恭毕敬也是十分尊敬。 他现在看到付文磊，目光斜视，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拉着赵静香率先走进去。 付文磊刚做好心理建设，挤出了个笑脸又垮了，差点气的一口气喘不上来。 一旁的付正刚赶紧给他爸顺气，付家父子两个紧跟着走了进去。 四人一进门到了妇联主席的办公室，就看到办公室里的人自觉分成两队。 一对是任红英为首，赵芸芸凄凄惨惨的站在任主席的旁边，被身高一米七五的任红英衬得活像受气的小媳妇。 她们的对面站着垂头丧气的夏彩云。 赵大黑和赵静香进门之后第一眼看到赵芸芸的惨状。 昨天赵芸芸在打扫完供销社的地面之后，在外面又耽搁了许久，等到傍晚的时候，才披着头发低着头回到大院里。 她回去的时候赵大黑和赵静香还没下班，回家后披散着头发去院子里接水回家烧水洗了澡。 等父女两个回到家之后，她已经蒙着头侧着身子在被子里睡着了。 赵大黑在看到厨房灶台上放着一只吃过的碗，累了一天，两人吃完后也熄灯睡觉了。 “你的脸。” 赵静香不敢置信的看着赵芸芸，心里也一阵后怕。 这要是自己没退亲，那被打的可就是自己了。 “任主席，亲家真是对不住了。 彩云今天本来是要去赵家给芸芸这丫头道歉的，她这个人性格有点急躁。 这一急就容易上火，难免口不择言。 她这个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付文磊捧着笑脸给赵家赔不是，嘴上替夏彩云开脱，心里却把夏彩云骂的狗血喷口。 “付主席，你也是个干部，她夏彩云作为干部家属竟然带头殴打妇女，带头泼脏水。 行了，你们两家在这好好商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任红英看到来了妇联就一直没说话的赵芸芸，就知道这件事还是要私了。 等任红英走了之后，一间办公室里就彻底只剩下两家人，谁也没说话。 付正刚看了一眼肿脸的赵芸芸就移开了视线，转而注意到依旧秀美的赵静香，头一次后悔那天晚上自己放任赵芸芸得手的事。 付文磊还是放低姿态开了口：“亲家，这件事是我们理亏，你看看有什么条件我尽量满足。” 付家还有个出息的儿子正值事业关键期，他万不得让这件事情闹大。 而且他看着这个赵芸芸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个狠人。 不达目的不罢休，给点钱的事情这也算不得什么。 现在吃进去多少，到时候都给我吐出来！ 付文磊暗自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 “这件事委屈的是二丫，我还是看二丫的意思。” 赵大黑知道自家二闺女是个有主意的人。 赵芸芸直视着付文磊，说了自己在心里盘算许久的话： “给我在厂里找个正式工，外加给我一百块钱。” 装死的夏彩云一听到赵芸芸要钱立马喊起来了：“一百，你是要抢钱啊？” 付文磊当着众人的面低声吼了夏彩云：“闭嘴，这儿没有你说话的地。” 转头和赵芸芸好言好语：“小芸啊，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这样吧，等你和正刚结婚之后，我让他妈把家里的存折让你保管。 我再想办法在厂里给你安排一个工作，你看这样成吗？” “嗤，真当我是捡垃圾的啊，什么样的男人都要啊？ 一百块钱和一份正式工作，一样都不能少。” 赵芸芸才不相信男人的鬼话了，再说自己有了工作有了钱还要男人做什么？ “你和我们家正刚都已经成事了，你不想嫁给他，你还想嫁给谁啊？” 夏彩云没想到赵芸芸竟然嫌弃自己的宝贝儿子。 “赵芸芸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不是一直想嫁进我们家吗？” 付正刚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赵芸芸口中的垃圾。 “和你说实话吧付正刚，太细了我本来都没看上，都准备歇火了，没想到最后你拽着我成了事。” 第13章 她本来是不想说的，还想给付正刚留点面子。 毕竟事关男人的尊严，没想到付正刚这么不依不饶。 甚至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要是付家不同意，她就把事情继续闹大。 大不了说自己奋力反抗之下看清付正刚的真面目，付正刚恼羞成怒让夏彩云殴打她。 反正她会编的很！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只顾着狮子大开口，被冲昏了头脑，都没注意到付文磊看着自己阴冷的眼神。 第16章 事了 “赵芸芸你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夏彩云想杀了赵芸芸的心都有了。 付正刚被赵芸芸的一句话炸的不知天南地北，心里却想着： 自己也看到过别人的那处，确实不像自己那样，那么细。 早在付正刚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回来和夏彩云说了这件事，夏彩云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这么命苦。 她夜里偷偷抱着睡着的的付正刚哭了一场，把这件事瞒的死死的，小儿子都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这件事连付文磊都不清楚。 也是从那之后夏彩云对付正刚更宠了，连大儿子付正泽都要排在弟弟后面。 夏彩云一直担心自家儿子的问题会影响以后娶媳妇，所以当得知付正刚和赵静香处对象的时候，心底的大石头放下了。 不仅是赵静香赞不绝口，还主动促成两家订亲，想把这门亲事坐实。 毕竟在她看来赵静香是个文静的姑娘，婚后就算发现了不对劲，她也坚信自己有本事拿捏住儿媳妇。 赵静香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家里就一个鳏夫和没工作下乡的妹妹，她毫不担心赵静香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她什么都替小儿子算好了，万万没想到出了个赵芸芸这么个变数，板上钉钉的亲事黄了。 不过赵芸芸看着就一副营养不良，战斗力为零的样子。 还没结婚呢就已经是正刚的人了，夏彩云自觉对这样的就更好拿捏了。 她就是这么自信，现在赵芸芸的话一针见血，戳破了夏彩云骄傲的自信心。 付文磊压根没察觉自家小儿子还有这个致命的缺陷，本来还不信赵芸芸的话，偏过头看着脸色煞白的付正刚和夏彩云，叹了口气。 猪队友太多了，一个人实在是带不动。 “一百块钱和一个工作对吗？” 付文磊知道这次必须要大出血了。 赵芸芸盯着付文磊认真说：“不是一个工作是一个正式工作，不要想拿临时工来糊弄我。” 直到现在付文磊还是想要钻空子，都是工作临时工和正式工比差远了。 临时工不稳定，万一付文磊耍什么花招，使个绊子，自己就被辞退了。 正式工就不一样了，只要自己没犯罪或者对厂子造成严重损失，厂里就不能无故辞退员工。 “行，一百块钱外加一个正式工，钱的话我马上让夏彩云回家取钱。” 付文磊试探到了赵芸芸的底线，心里冷哼一声，眼皮子浅的东西。 先让她得意一会儿，等老大的事情过了，他再腾出手来收拾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老付，这件事不能再商量商量吗？ 亲家，你说说句话啊？你们家就由着一个丫头片子胡闹？” 夏彩云还是舍不得一百块钱，不死心的最后挣扎一下。 “我爸，让你立、刻、回、家、取、钱。” 付正刚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盯着赵芸芸，话却是对夏彩云说的。 “好好好，你别担心，妈这就回家取钱，妈这就去。” 夏彩云跌跌撞撞的回家拿钱。 赵静香抿了抿嘴对赵芸芸说：“你的脸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免得日后留了疤。” “没事，万一留疤了，我也能接受。” 赵芸芸一只手摸着脸上的伤口。 …… 夏彩云冲到了家中，无视周围邻居投过来的目光。 去主卧其中一处藏钱的柜子里一顿翻找，拿了一百块钱又锁门离开了。 等夏彩云走后，一个人偷偷摸摸的用铁丝开了锁。 去到房间明显被翻乱的地方仔细搜寻，顺利掏走了了这一处剩下的钱。 …… “钱来了，你数数，刚好是一百块钱。” 夏彩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妇联，把钱交给了赵芸芸。 她看着赵芸芸把钱接过去又数了一遍，咽了咽口水，嗓子眼里有股散不去的血腥味。 “对，刚好是一百块，分毫不差，钱的事就结了，那这个正式工作？” 赵芸芸数完了钱，接着关心更重要的正式工作。 付文磊咬着牙：“工作的事我明天就去活动活动，这个事情确实急不来的，你给我点时间。” “付主席你还是给我写个借条吧，三天时间，不然我怕是管不住我的嘴。” 赵芸芸一下子拿捏了付文磊的七寸。 再过几天她的探亲假期就结束了，她必须要找到一份正式工作，把户口和粮油关系从乡下转回来。 “行。” 付文磊当场写了纸条。 “借条写好了，希望你信守承诺，同意私了。” 他把签完字的纸条递给赵芸芸。 “当然，我等着付主席的好消息。” 拿到借条的赵芸芸终于松了口气。 “叩叩——” “你们两家人都谈好了吧，谈妥的话就可以走了。” 门外的任红英敲门走了进来。 “任主席，谢谢您！等我办好最后一件事安顿好，我要给您和妇联都送一份锦旗。” 赵芸芸认真的朝任红英弯腰九十度鞠躬，任红英赶紧移开，她可受不住。 她也知道自己没有扯着任主席和妇联这块大旗，只靠自己几句话和破相的脸是很难得到什么实质性补偿的。 “不用谢我，你好自为之，别想些歪门邪道的。 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也不是非要有男人才能活。” 在隔壁办公室避嫌的任红英也隐隐约约听到了赵芸芸的要求。 她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这哪是个小可怜的白莲花。 衣着破烂，脸上破着口子的赵芸芸属实是个带刺的，瞧瞧这咬起人来都不眨眼。 恐怕在人来之前心里早就想好了要让付家大出血。 赵家三人和任红英告别之后，赶忙去了附近的医院。 付家三人也沉默着离开了。 一路上，夏彩云看看一路沉默不语的付正刚，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 三人刚到家关上门，手动隔绝掉邻居探究的目光。 背着身子的付文磊猛得转过身用力甩了夏彩云一巴掌。 今天没吃饭的夏彩云没躲过去，一下子被打到在地。 头撞到木头茶几上，额角鲜血直流，躺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红色的血彻底刺激了付文磊一直以来隐藏的暴力基因，他一拳接着一拳打红了眼，夏彩云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下来了。 旁边站着的付正刚仿佛眼里没看见父亲对自己母亲施加的暴行，也不阻止。 他只是呆呆着看着付文磊，发现自家父亲在得知自己存在的缺陷之后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我出去找找关系，想办法找一个工作。” 付文磊发泄之后去洗了手，对着镜子整理了自己的领子，又换上了平日里板正老实的样子出了门。 第17章 新鲜打工人 付文磊出门后一会儿，周围的邻居们才开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听到了吗？夏彩云的惨叫。” “听到了，我扒门缝还看到了夏彩云打着打着就没声音了。” “我的妈呀，真是人不可貌，一副老实人的样子，谁知道背地里竟然打女人。” 付文磊还不知道自己的伪面具已经被撕开一角，还在想方设法找到一个工作好给赵芸芸交差。 他趁四处无人，四处张望，走进了一条胡同里。 “叩叩叩——叩——叩叩——” 敲响了一户门进去了。 过了许久，又偷偷摸摸出来了，整理好表情，去第二食品厂上班去了。 …… 再说大杂院这边。 赵家父女三人从医院刚回来，赵静香和赵芸芸走在前面。 赵芸芸脸上还贴了纱布，但看着精气神还是不错的样子。 赵大黑走在后面，手上提溜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油纸包着的中药，这是给赵芸芸养身子的药。 看到三人进来，大院里里说话声一顿，谁也没有再开口，假装在忙自己的事。 赵芸芸无视异样的眼光，眼睛平视前方，坦然走回了家门。 “哎，你们看到没？这二丫脸上贴着白纱布，八成是破相了。 她还把夏彩云整到妇联去了，弄的付家丢大发了。 这下子嫁去还想嫁去付家恐怕是难喽！” 第14章 刁玉莲本来还指望有人附和自己，眼睛一转，才发觉今个儿爱看热闹的高秀兰哪去了？ 瞬间觉得没意思极了，哼了一声扭扭腰回后院了。 这边高秀兰正在家里忙着招待客人，笑得合不拢嘴。 “哎呦，巧了吗这是，你要去随军了，我家筱彤她男人也是当兵的。” “阿姨，瞧你这话说的好像筱彤才是你女儿。” 牛彩蝶终于知道林筱彤为什么和高秀兰婆媳关系处的这么好了。 “妈，你和彩蝶在这聊，我去屋里拿点东西。” “哎！彩蝶，南瓜子吃不？我昨个儿刚炒的，可香了，你尝尝。” “哎，好，谢谢婶子。” 高秀兰热情的样子差点让牛彩蝶招架不住。 林筱彤在屋里小铁盒里面找到了户口本和粮油本，拿好出来了。 “什么！你说你俩来家干啥来的？”高秀兰瓜子也不磕了。 坏了，光顾着吃瓜，林筱彤忘记和高秀兰说自己换到工作的事了。 “妈，我都差点忘记了和你说了，就是我小姨和彩蝶姐家商量好了把百货大楼销售员的工作‘换’给我了。” 林筱彤跑起来，贴着高秀兰的耳朵一句话总结了。 “百货大楼！你是说你要去百货大楼当售货员了。 哎呦歪，咱家筱彤可真争气，那你们赶紧去吧。” “我们先走了啊，妈。” 林筱彤看了堂屋的挂钟，都到下午四点了。 “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啊。” 高秀兰挥了挥手，跑去厨房忙活去了。 林筱彤和牛彩蝶一路骑着车到达百货大楼。 相较于供销社十来分钟的的距离，百货大楼离大杂院更远一点，骑车需要二十来分钟。 百货大楼是一座四层的高楼建筑，地处人流密集的十字路口。 牛彩蝶带着林筱彤去三楼找百货大楼的蔡经理办理工作交接手续。 “蔡经理，是我，这位是林筱彤同志，今天来是办理工作交接手续的，她也是一位军嫂。” 蔡经理打量着林筱彤，一眼就能看出这姑娘家庭条件不错。 头发乌黑，面色红润，个子高挑，看人的姿态大大方方。 同样林筱彤也在打量着蔡经理，这位长着一张娃娃脸，让人看不清年龄，见人七分笑，看着亲切的很。 咦，只是这面相，怎么有点像供销社的另一位蔡经理。 “哦，也是位军嫂啊，欢迎欢迎， 那彩蝶你带她下去熟悉柜台，后天吧，后天再来上班。” 蔡经理接过林筱彤递过来的户口本和粮油证。 “这几天我先去帮你把户口迁过来，粮油关系弄好。” “好的，那就谢谢蔡经理了，您先忙，我先下去跟着彩蝶姐熟悉一下柜台。” 林筱彤余光注意到蔡经理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堆文件，就知道人家还有事要忙，很有眼色地终止了谈话。 牛彩蝶带着林筱彤来到了一楼柜台。 一楼卖的东西琳琅满目，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主要是生活用品和生产资料。 生活用品区有的成匹的布料、枕巾、被面、床单、针头线脑和成衣等。 洗护用品区的牙刷、洗脸盆、毛巾、肥皂、洗衣粉，洗头膏、牙膏，雪花膏、擦手油等。 副食品区的红白糖、油盐酱醋、烟卷、白酒、茶叶等。 文具类区的钢笔铅笔、小刀、橡皮、墨水、石板、石笔、作业本和粉红色的卫生纸等。 二楼主要卖些大件的电器，比如说最有名的结婚四大件：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 三楼主要是办公区，四楼林筱彤还没上去，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一楼后面的大院子是库房，堆放着各样的物件。 现在快要到下班时间了，没什么人，售货员们大多身子靠在柜台上无所事事或者聚在一起讲小话。 牛彩蝶之前是负责洗护用品区的柜台，现在林筱彤来接手自然也是这个柜台。 “姐妹儿婶子们，我过几天啊就要去随军了，这是我娘家一个妹妹。 以后啊就是她来这工作了，筱彤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牛彩蝶一开口一楼的售货员都抬起头来了，听到来意，众人目光都集中在林筱彤身上。 换个人早就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林筱彤大的方方的任人打量，也不怯场。 “各位姐儿妹儿婶子们，大家好！ 我是林筱彤，我家就是在这附近的，以后大家喊我小林就可以。” 众人见林筱彤声音洪亮，这姑娘人长得也俊。 大家心里都清楚牛彩蝶的工作卖的不便宜，所以啊这个小林家世也不简单啊，估计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彩蝶，你们娘家的姑娘怎么都长的这么好看，我看了心情都变好了。” 说话的是站在生活用品柜台的一个姐，林筱彤看到这个姐姐眼前一亮。 好一个明艳大美人！ 第18章 终于回城 这位才是百货大楼的门面，说话的姐姐面若桃李，乌发雪肤。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唇不点而红，暗红色的外套衬着人气色极好。 “颜悦，你又在拿妹妹们开玩笑。”牛彩蝶就知道这个祖宗又在闹事。 “颜姐，你名字真好听，等我后天上班我就来找颜姐玩。” 林筱彤瞬间觉得这个班也不是不可以明天就上。 众人见着林筱彤这贾宝玉见林妹妹的样子哄堂大笑。 林筱彤恨不得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百货大楼。 她和牛彩蝶告别之后，骑着车又路过了供销社，想了想还是进去买了一块熟食。 两斤酱牛肉，就当是庆祝自己即将成为一名七十年代新鲜打工人。 等买好走出门口的时候恰巧遇见了蔡经理，于是问了一嘴。 “蔡经理，我今个儿去办理工作的时候见着了百货大楼的蔡经理，我瞧着您二位长的倒是有点像。” 蔡经理直接说：“呦！去百货大楼上班啊，有福气，那个蔡主任是我二叔。” 这件事在这个系统内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毕竟这两个蔡长的太像了，都是一脸福气相。 为了区分这两个人，百货大楼的蔡经理人称“大蔡经理”，供销社的蔡经理人称“小蔡经理”，合称四九城二蔡。 “怪不得，您二位一看就是一家人。” 告别了蔡经理，林筱彤拎着酱牛肉，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回了家。 她到家之后高秀兰已经做好了饭菜，谢大脚今天提前下班回来了，在厨房收拾高秀兰备菜整的垃圾。 “妈，您这手艺也太好了，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我今天还买了两斤酱牛肉，刚好爸也下班了。 今天就当加菜了，主要是妈每天做菜也辛苦了，多吃点肉补补。” 即将有工作的林筱彤大气的把酱牛肉往桌子上一搁，大马金刀似的往凳子上一坐，浑身充斥着王霸之气。 “你这丫头，就知道哄我开心。 呦！这牛肉味道真正，今晚吃一半，明天再留点早上吃。” 高秀兰知道自家筱彤那属实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上次还给自己和老伴儿买了料子做衣服穿。 说到衣服她想起来了，去里屋把今天刚做好的衣服拿给林筱彤和谢大脚看。 “筱彤，快来看我今个儿才做好的衣服，我的是一件带花的上衣。 你爸的我给他做了一件白衬衫，以后啊他出门办事的时候就可以穿。 体体体面的，也不用羡慕别人有。” “老谢，老谢，快出来看筱彤给你买的新衣服。” “来了，呦！这白衬衫还是的确良的料子。 花这个钱干嘛，以后你给你妈和自己买就行，不用给我买。” 谢大脚看着挺括的白衬衫接过来看欣喜不已，但嘴里还是担心给筱彤添负担。 “爸，就一件白衬衫也不贵。 您和妈都为这个家辛辛苦苦工作了这么些年了，也该是时候享享儿女清福了。” 林筱彤当即打了一副感情牌，狂立孝顺懂事的形象，刷满谢羿爸妈的好感值。 “咱家筱彤就是这么孝顺，谢羿那小子从来没和我们说过这么贴心窝子的话。” 正在南边辛苦训练的谢羿猛打喷嚏，嘴里说着： “奇怪，是谁在念叨我，不会是我媳妇吧。” 谢羿想到了上次收到林筱彤寄过来的信，脸上春心荡漾。 ……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付文磊遵守约定来到了甜水井大院。 又一次来到自己丢脸的地方，捏紧拳头又松开，国字脸上重新挂上假笑。 “叩叩——”他敲响了老赵家的大门。 “谁啊？来了，付主席，进来吧。”开门的是赵芸芸。 她把大门也没关，直接敞着，坦坦荡荡。 第15章 二人废话不多说，直接进入正题。 赵芸芸站直了身子，深呼一口气，冷静地问： “工作呢？什么工作？” “第三食品厂的车间工人，后天就可以去报道。 到时候你直接去厂里办理户口迁入和粮油关系转移手续。” 付文磊还是没有把赵芸芸安排在第二食品厂工作。 第三食品厂虽然不像第一、第二食品厂那般大规模。 但也是个百人厂，一个正式工作正常价格一般在三百左右。 “你到时候直接拿着这个条子去找人事科的王大姐就行。” 付文磊说完直接把条子放在桌上。 “你的两个条件我都已经办好了，那张借条呢？” 赵芸芸爽快的把借条还给了付文磊。 “给，这事我们两家一笔勾销，付正刚的事我也不会说出去。” 付文磊拿过借条，攥在手心，深深看了赵芸芸一眼。 脑袋在盘算着，他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看了看大院周边的环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院。 等人走了之后，赵芸芸一个人站在原地。 许久，她双手捂着脸痛哭出声，泪流满。 她终于可以回城了。 “对了，对了我还要赶紧去给大队长打电话让他帮忙解决户口的问题。” 连忙擦干眼泪，锁好门带好钥匙，跑去邮局去打电话了。 “我怎么听到了赵芸芸要去厂里上班了！” 二能子的寡母金巧凤正撅着屁股趴在墙上偷听着一墙之隔老赵家的动静。 金巧凤迈着小脚边走边喊：“刁玉莲，刁玉莲，你死哪去了？” 刁玉莲一掀门帘，压着嗓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叫魂啊！我这刚把我家家宝哄睡着，你这声音不能小点。” 金巧凤把头凑到刁玉莲耳边说：“大消息，我刚听到……” “什么！她赵芸芸竟然找付家要了个工作！” 刁玉莲实在不知道自己漏了哪一步，之前不是还在说姐妹换亲的事，这咋没几天就换频道了！ 真是离谱的剧情走向！ 刁玉莲也是对赵芸芸一脸羡慕，怎么这丫头就这么命好。 还没嫁人呢？就有了工作。 同时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离赵芸芸远点。 这丫头做事邪门得很，自家可是还有儿子要养的人，可不能惹恼了她。 心里想着：不过或许可以和老吴商量商量，也要抓紧为自家丫头相看起来了。 自家丫头要是也能嫁入领导家庭就好了，日后还能多帮衬帮衬家宝。 赵芸芸一路小跑奔向她谋划已久的生活，转角处与一个穿着蓝色厂服的年轻女性擦肩而过。 第19章 职工联谊会 “呦！春燕回来了啊？刁玉莲你家姑娘回来了，还不快出来看看啊。” 这个点金巧凤在门口张望着赵芸芸啥时候回来，眼一瞅就看到吴家大姑娘吴春燕回来了。 刁玉莲听到声音掀开帘子直接出来了，瞅见来人也是一脸惊讶： “燕子！你不是去沪市出差了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吴春燕手上还拎着包，回了一句： “妈，我是今天下午四点下的火车，刚到家，明天再回厂里上班。” 吴春燕是老吴家的大女儿，也就是吴家宝的亲姐姐。 今年二十出头的年纪，一米六的个头，身形消瘦，五官不出彩，右眼角旁边有一颗淡淡的红痣。 长相勉强能说一声清秀，但很少有人夸她漂亮，身材也不若刁玉莲那般丰腴。 这两人走在一起倒不像是一对母女。 金巧凤眯着小眼打量着吴春燕。 “呦！我记得你家春燕也二十多岁了吧，也可以相看起来，要不然能挑的就少了。” 吴春燕还没等刁玉莲发话，直接开口： “婶儿，你还真是提醒我了，我记得你家二能子都二十好几了吧？ 有对象了吗？什么时候结婚啊？” 金巧凤气的手指直哆嗦，直呼冤枉： “你这丫头说话咋这么尖牙利嘴，我这不是好心吗？” “婶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家孩子吧，我的事不用婶子您来操心。” 吴春燕说完直接拎着包走进家门，也不等刁玉莲。 金巧凤青着脸站在院子里，看见人都走了，也觉得没意思极了。 扭头冲回家里，把东西摔得震天响。 刁玉莲站着没动，她知道吴春燕这番话是说给金巧凤听的，更是说给她听的。 今天闺女的这番表现让刁玉莲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这孩子翅膀硬了啊。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答应春燕的要求，不行， 等老吴回来我得好好给他说说，不能总依着她的性子。” 晚饭后，吴胜利躺在床上，刁玉莲坐在床边叠衣服。 思考了一下，扭过头对她男人柔声说： “老吴，你说这都好几年了，咱家春燕年纪也大了，找对象也没个动静。 女孩子的花期就那么几年，再不抓紧，好的小伙子可就要被人挑走了。” 吴胜利瞥了刁玉莲一眼，漫不经心地说： “当时咱们不是说好了春燕找对象这事她自己做主，我们不能插手吗？ 再说了，咱闺女有本事，春燕进厂还没几年就从车间调到了技术室。 再熬几年说不定还要往上升了，现在谁不说我老吴养了个好闺女。” 刁玉莲差点被这句话噎住了，顿了顿，换了更委婉的语气： “我也不是说非得让春燕现在就嫁人，但也可以先和好的同志接触接触，你说是吧，老吴。” 吴胜利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他也觉得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 “我想起来最近厂里工会要搞一场青年职工联谊会，到时候让春燕也过去看看。” 刁玉莲一听心花怒放，声音都掺着蜜：“老吴还是你想到周到，我都听你的。” 另一边房间里吴春燕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头顶上的木梁。 思绪万千，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算了，想再多也没用，明天还要上班。 …… 第二天吴春燕早早的就出门准备去厂里了，临出门前被吴胜利叫停了脚步。 “春燕，你妈说的混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当时答应你了，爸妈一定不会瞎掺和你的事情。” 吴春燕实话实说：“只要妈不要总是当着外人都的面说那些话就行。” “春燕，我也知道你妈那性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 吴胜利也清楚自家大闺女的性子。 “这阵子厂里有个职工联谊会，你到时候也去看看吧，我和你妈也没非要你今年就结婚。” “我会考虑考虑的。” 吴春燕看到吴胜利鬓角处冒出来的白头发，还是答应了，攥着包大步走出去。 …… 林筱彤背着自己常用的军绿色斜挎包，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她出来对高秀兰说：“妈，我收拾收拾就要要去上班了，第一天我可不能迟到。” 高秀兰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行。中午要记得回家吃饭啊。” “好嘞！” 林筱彤出了门，把自行车推出来。 回头朝站在门口的高秀兰摆了摆手，骑着车一溜烟泡远了。 “秀兰啊，你儿媳妇这在天天往外跑，又回娘家了吧？ 不是我说你，你这对儿媳妇也太好了吧。” 金巧凤正遛弯走到后院来，捧着碗呼呼地喝着玉米粥。 嘴里咬着咸菜嘎吱嘎吱的，吃着东西嘴还不闲着。 “唉哟！我家筱彤今个儿可不是乱跑。 她呀是要去上班，可不得早点。 不像有些人呢，又没一个工作。 可不就得在家带着整天说人的闲话，你说是吧？二能子他妈！” 高秀兰直接开口呛过去。 什么人啊，一大早上的到人家门口阴阳怪气，真是晦气。 “高秀兰，你——” “我什么我，别给脸不要脸，我家的事用得着你来说三道四吗？ 一天天的不知四六，难怪自家孩子都快奔三十了还找不到对象。” 高秀兰战斗力爆棚，说的话直接往金巧凤心窝子里扎。 可把她给气得半死，端着碗粥的手差点气得给砸了，可偏偏人家说的是实话。 被气到的人还有西屋的刁玉莲，靠在窗前，手里捏着的手帕差点被撕成了碎布条。 她实在是搞不明白，这年头工作都这么好找的吗？ 一家两家竟然都都找到了工作。 以前后院里有工作的女娃子，她闺女可是独一份。 …… 林筱彤一路风驰电掣朝百货大楼奔去，两只脚都蹬得飞快。 到了一个路口，竟然看见百货大楼门面颜姐被一个人给挡着路了。 第16章 这还得了！ 大喊一声：“大白天的，你们在干什么？” 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小贼傻傻一回头啊～ 第20章 一朵桃花 林筱彤一个神龙摆尾连人带车直接挡在颜悦前面，盯着眼前的人。 不，确切来说还是个男生。 男生一头黑色短发，身上穿着白衬衫黑裤子，一米八的个头。 表情疑惑，正满脸不善地看着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窜出来的她。 看这样子就知道年纪不大，估摸着还是个学生。 “不是你谁啊？多管闲事，有你什么事啊？还不快让开。” 霍启长这么大还没见到敢这么嚣张和自己说话的人。 颜悦反过来挡在林筱彤面前说： “霍启，我们俩的事别冲着别人发火，那件事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男生低着头压低声音：“颜姐，我也是认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我们真的不合适，你是我弟弟，一直都是。” 林筱彤心想：自己早点来上班果然还是对的。 两人骑着车离开了，刚开始一路无话，空气中写满尴尬。 此刻她也不知道，撞破别人这种事情之后该说些什么。 颜悦先道歉了：“筱彤，今早真是对不起，让你莫名挨了火气，我先向你道歉。” 清晨的风一吹，长发纷飞，传来阵阵花香。 她都快醉倒在颜悦的美色里了，哪里还注意听清颜悦在说什么。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两人终于到了百货大楼，现在才早上七点多一刻。 一楼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来的，来的都是些些觉少醒得早的老人家。 “你两个怎么一起来了，小林今个儿来得这么早啊，小年轻可真积极！” 在副食品区，手拿着抹布擦柜台的梅姐一抬眼就看见两人一道进来了。 梅姐四十来岁，圆圆的脸上带着笑。 头发梳起来了，个头不高，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人。 “梅姐，你这柜台擦的可真干净，我这脸上的痘都能看得清了。” 林筱彤一脸认真地说话，梅姐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这人也是个活泛人。 “小林可真会说话。” “大早上的，吵什么吵，马屁精。” 另一个售货员插了几句，成功把刚热起来的场子弄冷了。 “何翠翠，大早上的火气这么大，别是辣椒吃多了吧？” 颜悦说话还是稍微委婉了点。 何翠翠是负责文具类区柜台的售货员，长的倒是不错，就是一开口酸话显得人有点不好相处。 “颜悦你——” 何翠翠也没想到这个新来的这么快就和颜悦搞好关系了。 真是鸡贼！ 自己刚来的时候听她舅的话，为了和颜悦搞好关系，足足捧了颜大小姐一周，都没得到一句好话。 林筱彤故意嗅了嗅鼻子，故意朝着何翠翠的方向说话故意说： “我咋闻着一股子酸味呢？ 翠翠姐你背着我们偷吃什么好吃的吧？ 给我们也尝尝呗，下次……” “停停停，我不说了行了吧，算我倒霉。” 何翠翠气冲冲得像只胖胖的河豚，一人跑去了洗手间。 “筱彤，可以啊，没想到你还是个朝天椒啊！” 梅姐看着一句话气走何翠翠的林筱彤，没想到小林看着和和气气的，倒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趁着还没有人来买东西，三人凑在一起聊着闲话。 “哎，我最近听说啊，一个厂领导在家里打他媳妇儿。 女人的被打得好惨，额头上老大一个疤。 那男人还是个小领导，什么厂里的工会二把手…” 林筱彤听着这个人怎么这么像老赵家的亲家，叫什么来着？ 哦，对是叫付文磊。 “梅姐，你说的这家男的是不是姓付啊？” 林筱彤一边说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炒得金黄的南瓜子，这是高秀兰临出门前塞给她的。 在嘴里咬开一粒咸香咸香的，瓜子仁又大又饱满。 哎呀妈呀，真香！ “对对对，男的好像是姓付，筱彤你听说过这事啊？” 梅姐抓了一小把南瓜子。 颜悦眼神也投向了林筱彤。 原来美女也爱吃瓜啊。 ps:其实我觉得大部分中国人真的挺爱吃瓜的，个个看热闹还不嫌事大。 “这个就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那天我们大院……” …… 午饭后吴春燕一个人坐在厂里小公园的石凳上。 周围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只听见风吹过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吴春燕一个人闭目养神，这个地方很安静，正适合放松绷紧的大脑。 在静谧的环境下，思想逐渐放空，莫名想到了一些往事。 “春燕，春燕，你怎么还在这儿？ 厂长通知去会议室开会，听说是新来分配过来的大学生！” “哦，来了，我马上就到。” 回忆暂时被打断，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朝着会议室方向赶去。 到了之后，里面坐满了人，入耳尽是嘈杂的说话声。 穿过人流，终于找到了好友魏明华帮忙占的位子。 坐了过去，也没参与讨论，头低着，散落的头发挡住脸颊。 脑子里开始想着上午画的方案图，是不是还有能完善的地方。 “这是我们新分来的两位同志，都是京大毕业的，大家鼓掌欢迎啊。 小原小周，你们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吧。” 第21章 遇见故人 厂长领着两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同志走了进来，一时间会议室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各位领导同事你们好，我是原清致，毕业于京大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吴春燕抬起头看着台上的人，满眼的惊讶。 说话的男生一头短发，身姿挺拔，站在那儿就像茂林里的一棵修竹。 衣着简单，白衬衫，样式普通的黑裤子和一双洗得发白的布鞋。 遇见故人了，心里自然是有点疑惑的，目光朝台上盯着一会儿。 放缓心情，拿着本子开始记录刚才脑海里产生的想法。 散会后魏明华挽着好友的胳膊边走打趣说： “燕子，我就说新来的两个大学生长得好吧，连你都盯着看了好几眼。” 吴春燕想到她们上周谈论的话题，主动问： “大学生我自然也是会好奇的，毕竟以后也是厂里的同事了。 对了，你不是上周去相亲了吗？怎么样？” “哦，你说那个啊，我真是没想到那天……” 魏明华一想到那天相亲遇到的怪事，开始疯狂倒苦水。 吴春燕紧接着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也没有时间想太多。 …… 下午技术室的毛主任过来了，顶着沙僧同款头推开了技术室的大门。 “小原，小周，来瞧瞧咱们厂里的技术室。 大家都来认识认识，毕竟以后还要在一起共事。” 吴春燕本来在画图，见状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忙工作了。 原清致和周志文是京大今年分配过来的毕业生，进厂就是技术员。 享受优质人才待遇，技术型人才是属于稀缺性资源，前途一片光明。 毛主任带着两人挨个介绍，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吴春燕所在的工位旁。 “这是厂里的小吴，别看是个女娃子，机械制图那可是这个。” 毛主任边说边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毛主任说话，吴春燕抬起头，笑了笑。 原清致看着眼前身穿蓝色厂服的女孩子，眼睛发亮。 “主任，我们认识，我和吴同志以前是…高中同学。” “哎呦，这不巧了吗，以后你们还要多交流交流，还是你们年轻人能说到一块去。” 毛主任笑着拍了拍原清致的肩膀。 吴春燕等到人走远了，揉了揉酸胀的手腕，视线开始远眺。 …… 晚上破天荒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直起身子从床头柜里掏出来了一本书，这是一本关于机械方面的专业书籍。 轻轻翻开来，扉页上面的还写着原清致的名字，这是高二的时候他送给她的。 “春燕，这是我在废品站偶然淘到的，里面都是你感兴趣的内容，送给你。” 男生将一本书双手捧着递给对面的吴春燕，一脸的不好意思。 “你放心，我仔细用布擦拭干净了，你收着吧。” 吴春燕手指轻轻摩挲着扉页的褪色了的文字，不言不语。 第17章 便宜的墨水时间久了，会逐渐模糊。 想当初，她高二没读完就去轧钢厂当了一名车间女工。 刚开始工资很少，每个交大部分给家里“还债”。 刁玉莲还时不时问她掏钱，剩下的钱精打细算后勉强能维持自己的生活。 其实在她工作之后原清致也来厂里门口找过她。 她刚好熬夜做完工作，灰头土脸的，那段时间伙食跟不上，人瘦了一圈。 “春燕，我被单位推荐去上大学了，我…”可以和你处对象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春燕打断了：“恭喜你，我要回去厂里工作了，我就不送你了。”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回去了。 这年头上大学是需靠推荐的，讲究的是身家清白。 出身于贫下中农最好，对于家庭背景有着详尽严格的政治审查。 换句话说就是又穷又苦，又红又专。 当然推荐也不是一推就灵的，也是需要经过一次考试。 试卷难度一般是初中水平，只考两门，数学和物理。 有的地方按照条件推荐完人之后，初试被刷下来还需要重新换人。 原清致就是因为上一个推荐的人初试水平太差没过关被刷下来，所以空出一个名额给了他。 她当时觉得自己和他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人家只是在离开之前告诉她一声而已。 日复一日的车间繁重工作已经快要消磨完自己当初的梦想了。 …… 第二天一早吴春燕收拾收拾齐整准备去上班。 “春燕，你今个儿咋又穿这身工作服啊，快去换了。 你爸说了今天在厂大礼堂组织了职工联谊会，你好歹穿件好看的。” 刁玉莲看着一年到头厂服着身的吴春燕头都大了，这闺女咋就不像自己那么会捯饬自己呢？ “不用了，我觉得我穿这身挺好的，耐脏。” 吴春燕正蹲着换着鞋子。 “春燕，听你妈的，我听说…这次有领导也要去。” 吴胜利知道自家姑娘上进心强，于是换了一番说辞。 果然，听了这话吴春燕想了想还是回房间换了一身。 打开空荡荡的衣柜，能拿的出手的只有她妈在她工作之后做的一套衣服。 长袖衬衣，的确良料子垂坠感很强。 胸前还缝着一个口袋，黑色裤子，裤口稍稍收窄。 这两件都是刁玉莲去年开春给她做的。 吴春燕把及肩的头发用发绳绑成一个高马尾，干净利索。 嗯，扎起来头不会油得快。 “好看，我看你又长个子了。” 刁玉莲看着焕然一新的女儿满意极了，这一身可不得也能找一个领导家的儿子回来。 “爸妈，那我先走了。” 脑后的高马尾随着平稳的步伐有韵律地摆动着。 东边的林筱彤坐着吃着煮鸡蛋，边吃边问高秀兰： “妈，那是刁婶的女儿吗？” 到现在院子里的人都还没完全分清楚，后院人要稍微熟悉一点。 比如说和她妈要好的张大嘴，于阿芬还有总是和高秀兰抬杠的刁玉莲。 “对，那是吴家的大丫头，叫春燕，在厂里技术室工作。” 高秀兰正坐在椅子上，用花花绿绿的碎布头缝垫子。 “那丫头脑子聪明，读书厉害，以前听说总是在班里考第一，大院里还说老吴家能出一个大学生。” 这年头的大学生毕业直接分配工作，可太香了。 “春燕现在在厂里做着技术活，你爸说那姑娘了不起。” 等等，今年七五年了，第一届高考恢复是七七年十二月考试。 麻了，要准备看书了。 顿时觉得干饭都不香了。 “妈，我晚上下班之后去一趟废品站，我准备去去找找有没有小人书。” “行，晚上早点回来啊，到时候让你爸去巷子口接你。” “好嘞。” 第22章 废品站淘宝 “燕子，这儿，我在这里。” 魏明华穿着一身嫩黄色的布拉吉，朝着吴春燕使劲挥着胳膊。 “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 等吴春燕赶到大礼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挺多年轻人了，人影攒动。 多亏了魏明华衣服显眼，她才能在人群中精准找到。 魏明华挽着好友的胳膊分享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好像是厂里未婚的年轻人都来了，所以看着多。 燕子，你今天穿得真好看，简简单单的好适合你，真飒。” 魏明华身材娇小，标准的甜妹长相，吴春燕一身白加黑，反差感有了。 两人正站在礼堂的角落里说着话，突然一个男生拍了拍吴春燕的肩。 “春燕姐，真的是你。” “志文，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吴春燕一回头，发现来人是一个挺精神的年轻人。 一米八的个头，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头发修剪成寸头，脸上带着笑。 这人是大院里张大嘴和周建国家的小儿子周志文，之前在读工农兵大学。 比吴春燕小一岁，没想到毕业分配到轧钢厂来了。 “春燕姐，我妈非得让我来，她说像我这么大年纪别人家孩子都会走路了。” 周志文表情憨憨的，摸着寸头，这是昨天他妈拉着去剪的，摸着还有点扎手。 吴春燕和魏明华都被逗笑了。 周志文正挠着头，就看到了站在他对面的原清致。 “原哥，这是我春燕姐，我们一个院子的。 春燕姐，这是我大学同学原清致，读书很厉害的。” “春燕，好久不见，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原清致一句话让还准备介绍大家互相认识的小周同学直接傻眼了。 “好。” 吴春燕看着眼前的原清致面色坦然。 最后只剩下魏明华和周志文两人呆在原地，面面相对，却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来到了吴春燕常待的花园里，看着旁边的湖水，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吴春燕先开口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燕子，我刚知道厂里最近会有几个可以去沪大进修的推荐名额。” 他昨天去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偶然间听到的。 闻言，吴春燕惊讶地瞪大了眼。 “燕子，这是个好机会，你一定要努力争取。” 他知道自己不如吴春燕聪明，也知道燕子一直都想上大学。 “好。” 沉默了许久，最终选择顺从自己的内心。 原清致听了她答应了，心里想着： 这才是他一直喜欢的永不服输的吴春燕。 …… 林筱彤已经逐渐习惯了百货大楼的工作日常，这个工作时忙时闲。 人流量多的时候忙得脚不沾地，闲的时候又无聊到抠脚。 她的柜台多是四五十岁的婶子和二十来岁娇俏的小姑娘。 见人先笑，服务更亲切些，一口一个姐迷的上了年纪的婶子们都把她当自己人。 颜悦的柜台年轻小伙子是最多的，一个个就像开屏的孔雀，恨不得舞到柜台里面待着。 梅姐的柜台东西偏贵，来的人少。 何翠翠的柜台多是些上学的小孩子，三三两两的，总是结伴来挑玩具。 林筱彤想着今天的打算，开口问了住在这附近的梅姐。 “梅姐，咱们这附近有废品站吗？” 正在纳鞋底的梅姐抬起头回了一句： “有啊，就沿着这个十字路口往供销社的方向直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是个院子，门口挂着牌子，好找得很。” 正在描眉毛的颜悦好奇地问：“筱彤，你要去废品站做什么？” 何翠翠磕着瓜子秒回：“还能干什么？捡垃圾啰。” 林筱彤也不恼，笑着用手摸着下巴说： “翠翠姐，我发现你是不是特别想和我做朋友啊？” 何翠翠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气的一张小脸绯红。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谁要和你做朋友啊？” “不然你整天这么关心我做什么呢？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林筱彤决定逗逗她，谁让何翠翠说话老是带着刺儿，真不可爱。 梅姐和颜悦不约而同发出笑声。 这两人就像是一对活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筱彤下班后沿着梅姐说的方向顺利找到了废品站，是挺近的，骑自行车一眨眼就到了。 四处张望发现门口只有一个大爷坐在竹制摇椅上面。 “大爷，现在能进去看看不？” “女娃子声音咋这么大，你大爷我刚眯着就被你给吵醒了。” 大爷左眼眯着条缝看着她。 “真不好意思啊大爷，大爷您尝尝。” 第18章 说着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根之前买的大前门烟递给了大爷。 “大爷，我想找些课本还有小人书，您看…” “去吧去吧，不能拿的别拿啊。” 大爷又睁开一只眼，四处一瞄，手一伸，烟就到手了。 这丫头真上道，还是大前门烟。 “好嘞。” 进去先把门关上，一眼望过去库房里都是些破破烂烂。 堆成山一样的废报纸，缺口的瓶瓶罐罐，缺胳膊断腿的旧家具，最多的是堆得都快发霉的旧课本。 四处转了一圈，在靠窗的地方看到了旧的高中课本，上面都布满了灰尘。 轻轻抖掉上面的灰尘，是本高中政治课本，由京市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定价一毛二。 一翻开里面还写着笔记，密密麻麻的，前主人指定是个学霸。 她对这个年代的情况还不是那么熟悉，找本政治课本看看，避免乱说什么话引起大问题。 一连有三四本，果断全都收了，继续翻翻拣拣，又找到了几本壳子被撕烂的小人书。 临走之前想了想又拿了两大沓旧报纸，这东西回家引火好使。 拿着这么些东西，最后给大爷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夹带之后，这才称了称重量。 “这么些，给个两毛钱吧。”大爷摆了摆手十分爽快。 “大爷谢谢了啊，赶明儿我再来啊。” 林筱彤把东西用麻布袋子装好，故意把报纸露在外面。 朝大爷摆了摆手，骑着车满载而归。 …… “什么？你说你想去读大学，我不同意！” 刁玉莲青着脸朝吴春燕大声嚷嚷。 你说巧不巧，林筱彤刚把自行车推进后院门槛就听到这么一句。 第23章 飞走的燕子 “你都这么大了，还去读什么大学？ 你说你现在工作干的好好的，春燕你可不能糊涂啊。” 刁玉莲刚煮好饭菜，想着自家闺女今天去了联谊会说不定能有什么好消息，没想到一回来就出幺蛾子。 吴春燕目光直视着坐在桌上准备吃饭的吴胜利，认真说：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和你们说一声，大学我想去读，我要去读。” 吴胜利给在一旁发疯的刁玉莲使了个眼色，看着闺女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春燕，你是去大学进修之后还回来吗？” 吴春燕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实话。 “这个我不能保证。” 因为厂里今年春天在沪市那边开了个新厂，也需要人手，她等进修结束很有可能会被调去新厂。 “那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你要是去上大学不再回来了你的工作咋办啊？ 那可是我们家宝的工作！” 刁玉莲一听到这话，直接猛地冲到门口使劲推搡着吴春燕。 吴春燕冷眼看着百般阻挠的母亲和明显不赞成的父亲，继续说着： “当时让我顶替工作，我辛苦工作了这么多年， 等吴家宝成年了再把工作还给他，你们想的可真美！” 一番话无情地戳破两口子做的美梦。 刁玉莲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那本来就该是我们家宝的工作！” 吴春燕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压低着声音一字一句道。 “高中毕业顶替工作的人是我，辛辛苦苦从车间做到技术室的人也是我，没有什么本该是属于他的！” 虽然说这个年代是靠单位推荐上大学，在学校里也不是通过考试来选拔人才。 本来吴春燕是想好准备去参加厂里技术室招工，锻炼两三年之后再申请工农兵大学。 两口子欺骗她让她先去顶了厂里补偿的车间工作，她自己一步一步从车间走到技术部门。 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家人的欺骗，她愿意和被欺瞒是两码事。 两口子为了让她死心塌地的在厂子上班，还绞尽脑汁编织了一个谎言。 刁玉莲意识到自家大闺女这次态度十分坚决，这才慌了，赶紧拉着她的两只手压低声音柔声说： “春燕，你冷静冷静，我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吗？ 要是我们不再干涉你以后的婚姻，你就答应去帮家宝顶替工作？ 咱们当时不是说好的吗？春燕，家宝可是你亲弟弟啊？” “春燕，爸知道当时我们对不住你，爸也知道你聪明。 可是你也知道家宝身体不好，以后要是没个工作那可怎么办才好？” 吴胜利也不坐着了，站起来开始春燕打感情牌。 老父亲的眼睛里盈满了泪花，仿佛是在诉说自己有多不容易。 吴春燕盯着吴胜利的眼睛说： “那不是爸你咎由自取的吗？ 要不是那天晚上你偷偷跑去和当晚值班的工友喝了酒，又怎么会伤着手？ 要是没伤手，吴家宝不就可以接你的班吗？” 一个炸雷在吴胜利耳边炸开。 “春燕，春燕，你说什么呢？ 你你你…是这么知道这件事的。” 他被这一句话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受伤的手直哆嗦。 原来几年前厂里有一批货物不小心走火了，当晚负责值班的人员是吴胜利的一个好哥们。 两个人觉得晚上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放松了警惕。、 整点花生米配烧酒，越喝越有，两人靠在一起迷迷糊糊睡着了。 直到吴胜利尿急憋醒了才发现走火了，但为时已晚，火势已经蔓延开了。 他一个猛子冲进火海，跑进仓库的大门旁边按响了警报器。 手被一块掉下来的木头砸伤了手，等到了厂里人员开展救援，最后挽救了一半的货物。 吴胜利后续被评为厂劳动模范，但由于手部受伤，没办法再从事精细的车间工作。 无奈之下只好转到了保卫科，当然工资也少了一大截。 加上吴家宝年龄太小，没办法用上厂里给的岗位。 他只好把主意打到了还在上高二的大闺女身上。 他也晓得自己闺女心气高，于是和刁玉莲商量好骗吴春燕说：他被人坑了钱，家里倒欠了一千多块钱。 吴春燕到现在还记得她亲爸妈是怎么一步步欺骗自己的。 “春燕，爸的春燕啊，爸被兄弟坑了。 是爸糊涂啊，被人坑了一千多块钱，一千多块钱啊！ 那可是我和你妈攒的一辈子的钱啊，爸实在是没脸见你。” 吴春燕当时被班主任喊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有什么事。 “爸，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欠人家钱？ 一千块，这么多钱？” 吴春燕当时听完人都傻了，亲爸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边哭边用手甩自己巴掌。 吴春燕思索了一下，想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爸，咱家这几年一点钱都拿不出来吗？ 要不还是把厂里奖励的工作卖了应应急，先还一点是一点。 要是不够剩下的等我工作了我再慢慢还。” “春燕，都是妈不好，我原以为你爸会挣钱。 这几年我花钱大手大脚的，家宝身子也不好，吃药花销大。 所以家里…家里也没存下来什么钱。” 以往光彩照人的刁玉莲一脸菜色，眼睛肿得通红，话音刚落眼泪就滚了下来。 “妈，你别哭了，那咋办啊？总得想个法子啊。” 吴春燕手忙脚乱地给刁玉莲擦眼泪。 “爸实在是说不出口，春燕啊。 要不把工作卖了，爸工作也卖了，凑吧凑吧应该能有个七八百块钱。 剩下的爸偷偷去卖血，卖血也要把钱给还上！” 吴胜利哆嗦着牙一咬，眼泪鼻涕用手一抹，站起来准备就回去卖工作。 “爸，你别冲动，你工作不能卖。 卖了咱家以后住哪儿？以后用啥生活？” 吴春燕连忙阻拦一心往外面冲到吴胜利。 “都是妈不好，妈这身子骨弱，不然也能顶着这个工作去厂里上班。” 刁玉莲又开始呜呜咽咽，边哭边自责。 厂里给的工作名额是加工车间工作，她有严重的过敏性鼻炎，所以没法子顶上。 “爸你用卖工作了，我去。 我不上学了，我去工作，肯定能还完钱。” 吴春燕终于说了一句两口子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她只提了一个条件。 “不过爸我想以后…我找对象的事能不能我自己做主？” “好好好，爸都答应你，春燕，爸知道委屈你了。” 吴胜利一把握着吴春燕的手，眼睛通红。 “妈就知道春燕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 刁玉莲见目的达成，强忍着心中的笑意，双手紧紧抱着闺女。 在吴春燕没注意到的视线盲区下，两口子双双对了眼神，眼里没有半分伤心。 第19章 …… “你们当时那么哄我骗我，不就是想让我放弃读书去顶替工作吗？ 要不是今年爸偶然间有一次说醉话被我听到了，我估计到死都不会知道真相。” 吴春燕手指狠狠攥着，指甲深入肉里，掐出一道道血痕。 在吴家宝没出生之前，她一直以为她爸妈是真的爱她，没想到工作这件事还是为了吴家宝。 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说清楚真相，偏偏要选择骗她。 “我工作这几年工资每个月交了大部分给家里，陆陆续续也有五百多了，就当是我还了你们的。 以后我去外地不能经常回来，你们…自己好好过日子吧。” 吴春燕说完转头就走，什么东西都没带走，消失在夜色里。 第24章 井盖儿偷 我滴乖乖，林筱彤头重脚轻的走回了家，坐在板凳上脑袋都还没回过神了。 “筱彤，筱彤，你咋了？老谢，你快来看看，咱家筱彤是不是丢魂了。” 高秀兰看到呆呆坐着的林筱彤吓得赶紧把谢大脚喊出来，最后一句话小声的说。 这年头神啊鬼啊的可不兴说，属于封建迷信嘞。 “妈，我没事，我就是一时间没缓过来。” 林筱彤看着高秀兰焦急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吓死我了，我本来让你爸去巷子口等你，等了好久没见着你回来。” “夜凉了，你爸寻思回来添件衣服，没想到还没去巷子，你就回来了。” 高秀兰解释道，谢大脚递过来一碗红糖水。 “谢谢爸，妈你都猜不到我刚听到了啥？” 林筱彤接过红糖水咕嘟咕嘟干了半碗，喝完肚子里就暖和起来了，喉咙也不干了。 “咋了啊？”高秀兰连忙把在锅里热着的饭菜端过来。 “妈我先吃口饭再说，饿死我了。”林筱彤饿得肚子咕咕叫，赶紧吃了几口饭。 “不急，你先吃完，慢点吃，别噎着，快喝口热汤。” 高秀兰看着狼吞虎咽的林筱彤，心想，这都给孩子饿成啥样了。 “妈，爸，你们都不知道我今天凑巧听到了什么大新闻！” 林筱彤吃饱喝足之后，手捧着玻璃杯暖手，整个人窝在椅子上面，清了清嗓子开始表演。 三个人挤在堂屋里，压低声音。 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我滴乖乖！” 高秀兰和谢大脚听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其实吴胜利和刁玉莲明面上对吴春燕还不错，在旁人眼里是没有亏待过的。 大院里还总是惋惜吴春燕成绩那么好，要是去单位锻炼几年，也可以靠推荐去上大学。 虽然说这年头靠推荐上大学，这片子学校学生大多都是工人子弟，成分大差不差。 其实学校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混日子，压根没学到什么知识。 但是推荐上大学也不是说推荐了就能准上，名额报上去之后，数学和物理考试每次都会刷掉一波人。 这个考试只是初中水平，但总有人过不了关。 张大嘴家二小子周志文成绩没有春燕丫头好，他是工作几年之后被单位推荐去上大学了。 这件事大家伙儿私下里没少在一起嘀咕，但是怕刁玉莲面上不好看，一直没当面说。 直到这几年春燕调去了技术室，大家的惋惜逐渐平复。 尤其是吴胜利，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前那可是妥妥的慈父形象，在工友面前都是一口一个“我家大闺女如何如何的”。 吴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吴春燕一个孩子，有些碎嘴的男人还在吴胜利面前说闲话。 吴胜利当时可是义正言辞的说“生男生女都一样，我就稀罕闺女。” 这句话高秀兰还记得是张大嘴和她说道时，当时于阿芬都觉得吴胜利还是个男人。 后来有了吴家宝，吴家两口子的重心都是放在这个心肝儿子身上了。 当时金巧凤看到吴春燕上班之后都是穿着厂服，还在唠嗑的时候说了一句问刁玉莲天天给吴家宝做衣服，也不说给春燕丫头做。 当时刁玉莲眼神就很不自在，躲躲闪闪的样子。 “老谢，你以后和吴胜利少来往，这种人惹不起也要躲远点。” 高秀兰可担心她家老谢了，毕竟老谢可不像吴胜利那个老藕，没那么多的心眼子。 “哎哎，我听你的，我平时都不和他一起走的。” 谢大脚知道秀兰是关心自己，拍了拍高秀兰的手让她别担心。 “筱彤，你今天听到的话别和其他人说，嗐我怕传出去对春燕伤害最大。” 高秀兰还有点怕吴胜利找他们家麻烦。 “妈，爸，这事我肯定不乱说。” 林筱彤直点头，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没想到通过这事还能看清刁玉莲和吴胜利的为人。” 高秀兰自诩是个脑瓜子聪明的人，都以为吴家没亏待吴春燕。 “别想太多，我看春燕那丫头是个有成算的。” 谢大脚到觉得吴春燕在知道了事情真相之后还能沉住气就挺难得的。 谋后而定，行且坚毅。 “对啊妈，春燕姐以后读了大学，也不能够经常回来。” …… 吴春燕拎着包最后敲响了魏明华的宿舍。 “春燕，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 魏明华看到门口站着的吴春燕明显很惊讶。 “明华，我能今晚在你这歇一晚吗？我和我家里人闹翻了。” 吴春燕眼睛一红，她也快撑不住了。 “行，快快快，你先进来。” 魏明华一把拉过吴春燕把门关上，摸到吴春燕的手都是冰冷的。 魏明华住的是两人间，另一个女孩子是本地人，今晚不在这住。 “你先喝点水暖暖身子。”魏明华赶紧倒杯温水给吴春燕润润嗓子，去去寒气。 “谢谢你，明华。”吴春燕捧着杯子，雾气升腾，渐渐红了眼眶。 “春燕，你到底是咋了？”魏明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脆弱感性的吴春燕。 “明华，我爸妈不同意我去上大学。” “为啥啊？读大学不是一件好事吗？” 魏明华实在想不通还有家长不希望自家孩子越来越好。 “可能他们希望上大学的人不是我吧。” 魏明华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友。 …… 吴春燕第二天在上班之前去找了毛主任。 “毛主任，我想问一下去大学进修的事情具体方案确定下来了吗？” “小吴啊，方案已经下来了，名单今天就能下来，厂里争取在九月底前把你们送去学校。” 毛主任之前找过吴春燕和她说厂里准备推荐她去沪大进修的事情。 “太好了，谢谢主任。” 吴春燕激动的朝毛主任深深鞠了一躬。 “小吴，厂里送你去沪大进修，也是肯定你的能力，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毛主任也是个惜才的人。 “谢谢主任，我一定不会忘记厂里对我的栽培。” 吴春燕激动的热泪盈眶。 等到回复的吴春燕跑去和魏明华的室友商量短期内能不能租住一下她的床位，有偿租用。 魏明华本地室友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反正她自己也不常在宿舍住，短期租出去小心些，还能赚一笔外快。 于是吴春燕就暂时住在魏明华的宿舍里了，天天厂里宿舍食堂三点一线。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 …… “我的天，这是啷个小逼崽子干的，好好的井盖咋被偷了，贱不贱那？” 二能子的妈金巧凤晚上去到厕所的时候才发现厕所旁边路上的井盖被偷了。 要不要自己怕黑带了手电筒，怕是要遭殃。 第25章 专业红娘 金巧凤骂骂咧咧的绕道去了厕所解决了人生大事之后，眼直瞅着没有井盖遮掩的下水道口黑咕隆咚，怪吓人的。 “真是丧良心，这样的人生儿子肯定没…” 金巧凤用脚踢着两块碎砖头搁在井口旁边，又是一阵口吐芬芳。 “金巧凤，你大晚上的干啥呢？” 西屋住着的刁玉莲平时睡眠就浅，这阵子因为吴春燕的事情绪更加烦躁。 这不她刚眯着眼睛准备睡觉，就听到了金巧凤在外面大呼小叫，心里自然是不得劲的。 刁玉莲嘴上恶狠狠地说：“真是丧门星！怪不得她男人年纪轻轻的都被她克死了。” “胡说什么，嘴上没个把门。” 吴胜利看着日益尖酸刻薄的刁玉莲心里就是一顿烦躁，心里一股邪火积压在胸口。 “我怎么胡说了，她家老常的事大院里哪个背地里没说过？” “吴胜利啊吴胜利，我怎么一说金巧凤的坏话，你就跳脚了啊？” 刁玉莲在吴胜利面前也不装什么贤妻良母的范了，听到吴胜利竟然还当着她的面维护金巧凤，心里一阵气愤。 第20章 “你这老娘们整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我看你怕不是疯了？” 吴胜利听到这话一骨碌爬起来，用手指指着还在发疯的刁玉莲。 “我疯？我看你是疯了，你看你这副贱兮兮的样子。” “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只要说半句金巧凤不好的话，你就跟被人踩住尾巴一样，敢情我还说不得了她是吗？” 刁玉莲看着床上脸气的通红的吴胜利，突然脑袋清醒了，想起来以前吴胜利面对金巧凤的那副谄媚的样子。 “你个娘们，你嘴胡咧咧什么” 吴胜利直接扑过来，一个巴掌甩在刁玉莲脸上。 “啪——” “嗷——好你个吴胜利，你还敢打我！” 刁玉莲摸着自己被打肿的右脸，嗷的一声翻身骑在吴胜利身上，左右开弓。 吴胜利一时不察被压在身下，挣脱不开刁玉莲一连串的火爆攻击。 “轻点，轻点，玉莲，我错了，我错了，你别那么用力挠我。” 等到刁玉莲挠累了，吴胜利被打的嗷嗷直叫，被挠的脸上，脖子上全都是指甲抓痕。 金巧凤溜溜哒哒的进了院子，听到吴胜利和刁玉莲弄出来的动静，脸一红。 “大晚上的，尽干些不正经的事，真是…” 羡慕死她这个单身狗了。 金巧凤赶紧一路小跑回了院子。 …… “妈，我昨天好像听到了春燕她们家晚上闹起来了？咋回事啊？” 林筱彤这话问得高秀兰也是老脸一红，谢大脚一口鸡蛋差点呛住了。 “没事，估计是两口子打起来了，对了筱彤，你哪天休假啊？我想去挖点野菜。” 高秀兰赶紧转移话题。 “我要到后天才可以休息，妈，到时候我也去。” 林筱彤一听到挖野菜什么的就是一顿激动，按照定律出去打野必定要收获些野物。 “妈，爸我去上班了啊！” 林筱彤骑着车子高高兴兴踩风火轮上班去了。 “别的不说，谢羿他媳妇儿整天都是精精神神的，这自行车都快被骑得冒火了，还是年轻人有劲儿！” 磕着瓜子的金巧凤倚着门框在和昨天从娘家回来的杨淑娟唠嗑。 “小姑娘年轻充满朝气，我家小月要是哪天这么活泼就好了。” 杨淑娟是才搬来这边院子住，她男人是老夏，刚从沪市调过来的老牌工程师。 杨淑娟口中的小月就是她和老夏的老来女，目前在附近的托儿所当老师。 “哎！要我说你家小月她才好，文文静静的，一看就是个宜室宜家的。” 金巧凤看到杨淑娟一副好脾气样，想到了老夏家目前只住了三个人，开口试探问了问。 “淑娟，咱小月有对象了不？要不要她婶子我给介绍介绍，不是我吹，我金巧凤那可是这片儿头一个红娘。” 金巧凤惯会顺杆子往上爬，一口一个小月喊的亲切极了。 “这事我和她爸还要再想想，也要看看小月的意思。” 其实杨淑娟和她男人老夏都商量好了，最好找个父母缘浅的男生，到时候直接跟着她们这边过。 杨淑娟知道自家小月是个性子软和的，要是嫁过去婆母是个性子厉害的，自家女儿还不得被生吃了。 “巧姐，还要劳烦您多费心，有合适的帮忙留意留意。” 杨淑娟隐晦的说了自家的要求，金巧凤是个明白人，瞬间明白了要找什么样的人了。 “行，你这要求说高也不高，说低也不低，一时半会儿我也没个合适的。” 金巧凤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自己手里有的小年轻，这事还得多留意着。 “哎！那就先谢谢你巧姐了。” 杨淑娟知道自家刚来京市，也没什么人脉，这事还得金巧凤这个专业红娘多介绍介绍。 金巧凤拍着胸脯直接了当地说：“你放心，我这业务范围广得很，多给咱家小月寻摸寻摸着。” 自从她男人常大发意外没了之后，也没改嫁，独自一人拉扯大二能子常安，守着儿子和三间屋子。 为了多些进项，金巧凤不得不找点事做，发展发展副业。 于是拿着小本子整天走街串巷，逐渐包揽了周围大院这一片的红娘业务。 金巧凤业务红火最讲究“诚信”二字，绝不夸大任何一方，不做坑蒙拐骗的事，更不能两头骗。 第二个关键点就是“门当户对”，金巧凤可从来不会给好好一个大姑娘介绍大十岁的二婚男。 也不会给貌美的精神小伙介绍家里一串弟弟的姑娘。 当然要是两个家庭条件相差巨大的两人看对眼了，死活要在一起。 那这可就不关金巧凤的事了，两家的大人才是要发愁的人。 结婚讲究一个“缘”，选择权还是在大姑娘小伙子手里，她啊只是个搭线的。 就像刚刚明明她家二能子也没对象，但她就不会自荐，要把二能子说给夏月那丫头，摆明了两人不合适，所以也没必要提。 金巧凤正准备回去琢磨琢磨再认识些新的小伙子，就瞅见刁玉莲散着头发，白着一张脸正慌慌张张的在院子里找吴家小心肝儿吴家宝。 “家宝，妈的家宝，你到哪去了？你们有看到我家家宝吗？” “玉莲，你咋了？家宝他们不是在巷子口玩吗？” 金巧凤还是看不得母亲找娃着急的样子。 “没有，我刚准备喊家宝回来洗澡，到门口去喊人，没看到他我才慌了。” 刁玉莲上前抓着金巧凤的手嘶哑着声音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吴家这么多年了可就盼来了家宝一个男娃，这要是丢了，那可真是要了吴家两口子的命！ 第26章 有拐子 大家听到了刁玉莲的声音，听了一会儿，知道吴家宝不见了。 丢孩子可是大事儿，一个两个的都从家里出来了，大家伙聚在了院子里。 “玉莲，你在家里找找没有啊？”高秀兰才从里屋里出来，插嘴问了一句。 “我都找了，我就是在家里找了一圈没见着人，才去家宝一贯玩的巷子里去找。” 刁玉莲眼睛都急着发直了，说话语速又急又快，手指下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衣角。 “张大嘴，你家虎头今个儿有看见吗？喊出来问问。” 金巧凤看到张大嘴也掀开帘子出来了忙问道。 “对对对，虎头，虎头在家吗？有看见我家家宝吗？” 刁玉莲想到了虎头，眼睛就是一亮，这几个孩子总是在一起玩耍，指不定知道些什么。 “我家虎头今个儿晌午的时候玩累了，现在还在屋里睡了呢，你别急，我这就去问问。” “虎头，虎头，你今个儿看见吴家宝了吗？” 张大嘴进屋去摇摇睡觉的虎头小声问问。 “看见了奶，我上午还和吴家宝一起玩抓鬼子呢。” 虎头被摇醒了，只睁开一只眼，另一只眼小手揉着。 虎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的被张大嘴拎到大院子里了。 “虎头，吴奶奶问你啊，你是什么时候看见了我家家宝啊？” 刁玉莲听到虎头的话眼泪都掉下来了，蹲下身子，双手攥着虎头的两只肥胳膊。 “老吴家的，你别掐那么紧，让虎头好好说。” 金巧凤看不过眼了，瞧这阵仗可别吓着孩子了。 “我们上午还和吴家宝一起玩抓鬼子呢，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回家吃饭了。” “当时我们大家都准备进屋了，吴家宝没动，我喊了他几声，他也没应我，就一个人坐在门槛上面。” 虎头看到院子里这么多人，瞌睡彻底清醒了，摸了摸脑袋，仔细回想着今天上午的事。 “那这孩子跑哪儿去了？我家家宝不会丢了吧呜呜呜呜呜。” 刁玉莲一听到这话眼泪从一滴一滴的换成一股一股的。 “老吴家的，你先冷静一下，虎头，你想想上午巷子口有没有奇怪的的人在？” 高秀兰看着刁玉莲的这副样子，心里也是不忍落，孩子丢了也有可能是被拐子拐走了。 “秀兰，你是说有拐子。”于阿芬听着这话琢磨出来了。 “虎头，你想想，有没有平时不认识的人也在巷子口来回转悠？” 张大嘴也赶紧再问问虎头，真有拐子那可是大事，大院子里面小孩都喜欢在巷子口玩。 “奶，我想起来了，上午门口来了一个货郎，挑着扁担，就在旁边卖搅搅糖。” “那个男人在吆喝，我口袋里没带钱，就没过去，我看到吴家宝好像去摊位买了东西。” 虎头想到了那个货郎，是个生面孔，以前没见过。 “虎头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不？” “那个人用黑毛巾包着头，脸上黑漆漆的，看不太清脸…奶我想起来了那个人说话口音有点怪，不像是这边的人。” 第21章 “我滴乖乖，这八成就是拐子了。” “你还别说，说不定吴家宝就被拐走了。” “嗷妈的家宝啊！” 刁玉莲听完心都凉了半截了，瞬间开嚎，身子一软，整个人就像软了的面条顺势往地上一摊。 “玉莲，刁玉莲，你坚持坚持啊，别哭了。” “张大嘴，拉我一把啊，拽不住了啊喂。” 金巧凤刚好站在刁玉莲侧前方，眼疾手快一把子接住了刁玉莲上半边身子。 奈何刁玉莲手劲太大了，她一个人实在是搀不住，只能寻求张大嘴的帮助。 “来了来了，让我来，哎嘿，刁玉莲你撑住啊，别倒啊。” 张大嘴把虎头推给高秀兰，占着身高，一双有力的大手像钳子一样直接把刁玉莲拦腰抱起。 于阿芬出声：“报警吧，人都不见了好几个小时了，还是找警察吧。” “这么大的事，可有人喊吴胜利回来了啊？” 高秀兰看着刁玉莲这样子也很难撑去报警啊。 “玉莲，玉莲啊，咱家家宝真的不见了吗？” 吴胜利从大门口跑进来，跌跌撞撞的就跟失了魂一样。 他今个儿晚上在和几个工友侃大山，正眯着小酒好不惬意。 没想到冷不丁听到二能子喊他说吴家宝丢了，瞬间酒醒了，吴胜利就像疯了一样一路从厂里跑回来。 “吴胜利，你别摇了，赶紧去报警吧，我这才把刁玉莲搞醒了，你别又给我搞晕了。” 张大嘴看着还在疯狂撕吧的吴胜利一脸不耐烦。 孩子丢了就赶紧报公安啊，还在这磨磨蹭蹭的，不是纯纯耽误时间吗。 是个人都知道孩子丢的时间越长越难找回来。 “吴胜利这人真不行啊，脑袋瓜子都还没我管用。” 张大嘴在心里疯狂吐槽。 “对对对，报警，我赶紧报警。” 吴胜利没撕吧赢张大嘴，听她这么一提醒，慌慌忙忙准备去派出所报公安。 大杂院附近最近的派出所也不远，3公里的距离，走路要点时间，骑自行车就快了，几分钟的事。 “你们谁家丢了孩子啊？” 后院里吵吵闹闹的，两个公安民警穿着制服从前院里进来。 “公安同志，是这家，吴家丢了个男娃。” 身后跟着的是二能子还有很久没回大院住的吴春燕。 二能子去厂里喊了吴胜利来家，等人狂奔回家之后，又转头喊了吴春燕回家，两人一道去了派出所报警。 “公安同志啊，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老吴家可就一个男娃啊。” 吴胜利一个健步就冲到走在最前面的公安前面，握着人家的大手，眼泪鼻涕一把泪。 “公安同志啊，求求你们了，一定要把我家家宝找到啊。” 刁玉莲也不装死了，不知道哪来的劲，一下子挣脱了张大嘴的手臂，和吴胜利两个人一齐握着公安的手。 夏天才上岗的新人小齐哪见过这种场面，人都麻了。 这两个人手劲真大，就像两个大钳子一样，牢牢锁住不得动弹。 “你们先起来，所长，厉所，我们所长来了。” 小齐急得脸通红，赶紧扭头呼唤身后的厉所长。 “两位同志，你们先冷静冷静，我们接到报案之后立马赶过来了。” 厉所长是个中年人，长着一张正气浩然的脸，声音刚正有力，他是几年前退伍转业到了胡同这边。 第27章 大买卖 “扣扣扣——扣——叩叩——” 一个人影挑着担子鬼鬼祟祟的敲响了一个偏僻胡同里面的一户人家，担子两头的箩筐盖着严严实实的。 黑痦子进门之后拿掉头上的毛巾，一抹额头上的汗边喘气边说道。 “哎呀妈呀，这小子真沉，重死我了，肩膀头都压麻了。” 黑痦子就是今天出现在大杂院前院巷子口的面生货郎。 “乖乖，这小子是个好货啊，看着一身肉，这要价可不低，黑痦子你小子这次可以啊。” 屋子里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上前扒拉开箩筐上面的盖子，看到被药迷晕的吴家宝眼睛就是一亮。 看这货色，男娃还是个养的好的，成功出手可就是一大笔进账。 他们上次卖的也是一个男娃，只不过和今个儿的货不能比。 之前出手的男娃瘦不拉几的，身上都瘦成干瘪瘪的排骨，就这到乡下一出手都是大几十块钱。 吴家宝被刁玉莲和吴胜利养的精细，勒着裤腰带也要供着吴家宝一星期吃两次大肉，不然吴家宝这一身的肥肉从哪来的。 “丽婆，这肥小子是真傻，买了几块搅搅糖到手就吃完了，我在第二根上面添了迷药，吃完就药倒了。” 黑痦子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吴家宝，这肥小子趴在地上睡着就像是个小胖熊。 “强子，我看这次估摸着要这个数。” 丽婆边说边比划着两根手指。 强子是个中年男人，长着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刚从房间里出来。 “强哥，这个货什么时候出手啊？” 黑痦子每次卖货的时候最积极。 “妈，这次是个好货，孩子不见了，这家人肯定报警了，事不宜迟明天收拾收拾就出手吧。” 老实巴交的强子验了货直接拍板明天出手卸货。 “哎好，这次还卖去乡下吗？上次的男娃都不太好卖了。” “我们换个地，坐车去交界的省里看看，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强子想着前阵子得到的消息，眼睛精光一闪。 这三个人是个小团伙，干这门生意已经有几年了，丽婆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四十来岁，外省人。 丽婆人表面上倒是一副畏畏缩缩的妇女形象，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 早几年家里面闹饥荒，实在是没什么出路了，和儿子强子出来一起混社会，顺便带走了同村的黑小子黑痦子。 三人好不容易一路相互搀扶着来到了京市，没什么手艺的三个人，只好卖苦力挣钱。 有一次丽婆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个饿晕的小女娃，三人合计卖去了乡下，得了第一笔钱，这门无本的买卖让三人手艺逐渐熟练。 三人经常合作，丽婆通常扮演被不懂事的儿女伤透了心的凄惨妈。 老实巴交的强子就是被不老实的儿媳妇抛弃的老黄牛丈夫形象。 黑痦子是机动人员，平时负责出门打探打探消息，这次是碰巧去大杂院那边逮到了吴家宝。 三个人在生意逐渐稳定进项之后，租了一个偏僻的胡同里面房子当做据点。 “丽婆，我在大院门口晃了一上午都没看到那个人说的头上包着纱布的女的啊。” 黑痦子喝了口水想到了之前敲门的主顾，估摸着出声。 “没找到就先放一放，先睡吧，明早出去送货。” 丽婆想着到手的十块钱，又是一阵可惜，砸吧着嘴。 “今天才丢了孩子，这阵子那个大院估计都盯着紧，等风头过去了再去探探。” 强子从框子里面找到了一截粗麻绳，把还在昏迷着的小胖子双手双脚捆着死死的，嘴上面用布条捆着。 “睡吧，明天还要出货呢。” “哎！” 夜深了，三人逐渐睡着了，屋子里面响起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小胖子吴家宝药效过了，悠悠转醒，眯着眼睛，准备伸个懒腰，没想到手脚都被绑住了。 一动就是一疼，嘴巴被绑住也说不出来话，吴家宝这才慌了，眼泪咕噜咕噜的掉下来。 “这是哪儿？我要妈啊！妈啊爸啊姐啊，快来救我啊，家宝再也不吃搅搅糖了呜呜呜呜呜。” 吴家宝晓得自己被肯定是被拐子逮到这个破屋子里藏起来了。 吴家宝想哭又不敢哭，怕哭出声被拐子发现搞不好还要一顿毒打，他这身肉打起来可疼了。 吴家宝撅着头蜷着身子躺在草垫子上面，泪眼婆娑的望着外面的大门。 吴家宝无比期盼着有人来救他，渐渐的夜深了，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 刁玉莲被吴春燕搀扶着进了屋子里躺着，吴胜利坐在门口掉着眼泪。 一家人从派出所回来，派出所民警已经在搜索了，让他们回来等消息。 “哎呦呦，我的家宝啊，你倒底在哪啊？你再不回来真是要了妈的命啊！” 刁玉莲肿着一双桃子眼，靠在床头，嘴巴里还在念叨着。 吴春燕出去厨房里面搞点吃的，刁玉莲和吴胜利晚上还没吃，两人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再不吃点东西人都要撑不住了。 “都是你，你说你，在家带个孩子都能搞丢，我看你真是干啥啥不行。” 吴胜利一想到这附近这么多小孩，怎么就自家的宝贝男娃丢了呢，想想就是一肚子火。 吴胜利看着有气无力的刁玉莲，嘴上破口大骂，手指着刁玉莲，气的直哆嗦。 第22章 “那个大个人都能看丢，你看你整天就知道睡觉！” “吴胜利你还好意思说我，下班了不回家，跑去和人家喝酒都不回来带孩子，你还有理了不是？” 刁玉莲丧白着脸，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冲吴胜利打嘴仗。 “你个娘们，你在胡说什么，都是你的错，我今天就来教教你。” 吴胜利看着躺着虚弱的刁玉莲，恶从胆边起，一巴掌呼在了刁玉莲的嘴上。 “啪——” “啊——吴胜利你竟然敢打我！” 刁玉莲都快气疯了，之前两人干架吴胜利都是挨揍的那一方，没想到这次自己挨了打。 “你个臭娘们，打你就打你，我看你下次还敢对你男人我动手动脚，我今天就教你怎么做人！” 吴胜利看着只知道骂人的刁玉莲，胆子越发大了，一只手擎着刁玉莲乱挥的两只手，一只脚压着刁玉莲乱动的身子。 第28章 搭便车 被压制住的刁玉莲接连被吴胜利打了好几个巴掌，脸都打肿了，鼻子打出了血，挣扎间血糊了满脸，场面一时间惨不忍睹。 “啊——” “妈——” 端着饭菜出来的吴春燕看着刁玉莲满脸都是血，心都漏了半拍，赶紧把饭菜放在门口，转身拿着锅铲冲回屋子里。 锅铲一扬，哐当一响。 “当——” 吴胜利正背着吴春燕骑在刁玉莲身上狂揍，冷不丁被吴春燕一锅铲砸中脑袋，瞬间眼冒金星。 “哎呦哎呦——我的头啊——” “你这死丫头，竟敢打你老子，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吴胜利一只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指着吴春燕，恶狠狠的说。 “嗤，家宝不见了，你不想办法去找人，还藏在家里打女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吴春燕虽然对刁玉莲感情没那么深，但是看到吴胜利一个大男人对着自己的妻子实施暴行，她还是没忍住插手。 吴春燕把手边的一只热毛巾放在了刁玉莲床头柜上边，看着刁玉莲的惨状叹了口气。 不管咋样，她也不能眼看着她爸打她妈而无动于衷。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哼，这回家宝丢了我看你可是半点都不上心！” 吴胜利看着日渐厉害的大女儿忍不住刺了一声。 “随便你怎么想，我做的事可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们！” “消停消停，别闹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等公安消息！” “有这力气不如去外面找人。” 吴春燕冷眼看着躺着床脚呻吟的吴胜利还有呆呆傻傻的刁玉莲，说完转身进屋歇息了。 不能再看了，再看拳头又硬了。 …… 第二天一早林筱彤边吃早饭边听高秀兰絮絮叨叨说着吴家宝被拐的事。 “妈，吴家的娃真的被拐了啊？” 林筱彤昨天在上班，不知道当时院子里闹腾的事。 “是真的，昨个儿闹到最后公安都来了。” “还不晓得这孩子还能不能找到，都不知道被拐哪去了？” 高秀兰虽然平时和刁玉莲不对付，两人见面说不到三句就要对嘴，但是大家伙儿吵归吵闹归闹，还是不希望孩子丢了的。 “妈，你别担心，公安来了，他们专业的去找肯定比我们自个抓瞎好。” 林筱彤只能说些好的开解一下高秀兰。 “你还别说，昨天二能子脑瓜子灵活，他第一时间带着吴春燕去报公安的。” 高秀兰真心觉得金巧凤家的二能子昨天干的事情是真没的说。 “二能子哥是个热心的人，虽然平时八卦了点。” 林筱彤肯定的点了点头。 “妈，我吃过先去上班了啊。” 林筱彤收拾收拾齐整又像往常一样推着自行车往前院去了。 “哎！筱彤你骑慢点啊！” 高秀兰说完看着房门紧闭的吴家，叹了口气，回屋做事去了。 …… 派出所会议室地方不大，却坐满了人。 “厉所，我们昨晚已经在大院附近范围内搜查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发现新来的可疑人员。” 小齐看着昨天搜寻的记录本，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找不到人，那个货郎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身份特征。 在没有监控的时代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拐子肯定是听到了风声，提前躲起来了。” “我推测拐子这两天应该会提前出手，趁我们不注意逃离这片不安全的地方。” “您是说…拐子会带人出省？” “平白多了一个小孩，时间长了，其他人家迟早也会发觉。” “分一波人立马赶去临界的道路口，我马上向上级报告这件事情。” “是！” 厉刚快速安排好任务，说完立刻去拨通了电话。 …… “丽婆，强哥东西收拾好了，我们快走吧，我看了现在外面都没什么人。” 天还没亮透，黑痦子装作尿急的样子去了趟厕所，在外面踩点回来没发现有人搜查，于是赶紧回来报信。 “我们这就走，妈，带好东西。” 强子把自己整的老实巴交的样子，手里却使劲往清醒的吴家宝嘴里塞迷药。 他们早上起来发现布条上面潮叭叭的，就知道这个小胖子昨晚药效过了醒过来了。 强子不顾吴家宝惊恐挣扎的样子，成功喂了一粒迷药，等了一会儿，吴家宝眼睛开始迷离，很快吧嗒睡着了。 “好了，为了不误事，他还是睡着了好，妈，黑痦子我们走。” “等等别急，他这身衣服太扎眼了，这身好衣裳出去不得露馅。” 丽婆把破破烂烂的头巾往头上一系，眼睛斜着打量着一身没补丁衣服的吴家宝出声。 “还是妈想的对，差点坏了大事。” 强子弯腰抱着迷晕的小胖子，准备放在竹篓里面的脚步一顿，视线转移到了小胖子身上。 拐子三人组一向是以破破烂烂，凄凄惨惨的形象出现在道上的。 尤其是丽婆一身补丁摞补丁，这时候再带着一个穿着没补丁的胖小孩，可不得露馅。 “黑痦子，你去里屋翻翻有没有打补丁的衣服，给这个小胖子套着。” “哎，就这件吧，看起来不起眼。” 黑痦子翻吧出来一套灰不拉几的衣服。 丽婆接过黑痦子递过来的旧衣服赶紧套在小胖子身上。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穿着补丁衣服的小胖子瞬间失色。 “走！” 三人很快出去了。 …… “妈，还有多久啊？”强子咬牙问了一嘴，咽了口吐沫。 强子背着小胖子都快走脱力了，这小子真是实打实的重。 强子背着走了两个多小时肩膀都快酸死了。 “就快到了，马上，前头这个大卡车就是。” 丽婆背着小包袱，看了一眼睡的死死的小胖子，心里就是一阵火气。 “啊呀，大妹子，就等你了，咋到现在才来啊，我这都候着有十来分钟了。” 靠在大卡车的中年男子看着姗姗来迟的几人张嘴就是一顿埋怨。 “大兄弟啊，真是对不住啊，我家小子今早起来头一晕，吓得我赶紧让他缓一缓，都是我们家里穷啊，饭都吃不饱，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点，大兄弟对不住啊！” 丽婆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第一时间和人赔不是。 “行吧行吧，赶紧上车，我这一车子棉花可是要赶紧送出去了，说好带你们一程的，赶紧上来。” 大卡车的后车厢装着满满当当的棉花，雪白雪白的。 第29章 最后一步 “大兄弟啊，你真是个好人，真是谢谢啊！” 丽婆昨天托人打听到这个人要开运棉车去外省，赶紧上前套近乎，最后塞了点钱搭了便车。 大卡车前面还有一个副驾驶座位，里面还塞了点大卡车司机自己的东西，显得有点拥挤，估摸着前面只能坐得下一个人。 司机师傅先上车了：“赶紧上车，前面坐一个，后面塞两个。” “强子你身子骨虚得很，你坐前面吧，我和二小子坐后面就行。” 丽婆心疼的看着背着沉竹篓的强子。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年纪最大，你坐前面，我们弟兄两个坐后面就行。” 强子刚想顺口答应，张了张嘴发现大卡车司机不赞同的眼神，赶紧改口，边说边扶着丽婆上了车。 丽婆挤吧挤吧先上去了，强子和黑痦子背着竹篓爬上了后面的车厢，靠在车头上面，躲在棉花袋子后面挡风。 大卡车司机等三人都坐稳了，发动卡车突突突出发了。 “大兄弟，怎么称呼啊？” 丽婆开始了套近乎，压着嗓子说话。 “你这嗓子咋了？叫我老牛就行，你别总往我这边靠，都挡着我开车了！” 第23章 老牛干脆的很，不吃丽婆这一套，他可是有媳妇的人呢！ “呵呵牛兄弟啊……等等，你这是往哪开啊？” 丽婆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有点心慌，赶紧开口问。 “哦，我过来百货大楼给我媳妇儿买点东西，你们就在车上等我就行，快得很。” 牛师傅跳下卡车，把门一关，大步流星的去了百货大楼。 大卡车被停在百货大楼旁边，刚好是四岔路口，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时不时还有人往大卡车车厢后面的棉花看。 车上的三人都快被吓麻了，强子把装着小胖子的背篓推到车厢的拐角处，黑痦子和他坐在前面挡着。 两个人衣服单薄的很，一大早气温还没升高，四岔路口是个灌风口。 冷风呼呼的刮，像刀子一样割着两人的脸，真是活受罪。 “我去，冷死我了，这个人怎么还不回来啊？” 黑痦子都快受不住了，搓了搓胳膊，眼睛看着百货大楼的方向。 “这楼可真气派啊，老高了！” 他想着自己都还没来过这么气派的大楼买过东西，心想等这个好货出手。 钱到手后他黑痦子也要去这里逛逛，见见世面。 ……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大妹子，你这女人擦手擦脸的东西怎么卖啊？” 牛师傅看着一排排整齐的化妆品，眼都快挑花了。 负责洗护用品区的正是林筱彤，她正在和旁边的颜悦说着小话，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性站在化妆品那里瞅瞅。 “叔，一看就是给婶子买的吧，看看这个，大友谊雪花膏，顶顶的好货。” 林筱彤这边的柜台一般女性来的比较多，男性光顾的情况比较少。 “哎！准备给我媳妇儿买点擦脸的，难得来京市一趟可不得给她带点，我媳妇儿一人在家带娃也不容易。” 牛师傅别看面相凶，但是一说到自家媳妇儿脸上不自觉的带了笑，虽然笑起来也怪吓人的。 “叔一看您就是个疼媳妇儿的，婶子可真有福气！” 林筱彤手指着大友谊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两个正合适。 “您到这边来看看，擦脸的话大友谊雪花膏是卖的最好的，可香了，蛤蜊油擦手也好，实惠。” “好好好，这两个都给我拿两罐。” 牛师傅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和票递给林筱彤，眼都不眨一下。 “您拿好东西和单据，慢走啊。” 边说边从从柜台下面拿着印着京市百货大楼字样的纸袋子装着东西递给了牛师傅。 “哎。” 牛师傅把东西小心的拿好大步走出去了。 “这叔来了都不给自个儿买烟，头一个就是给自家媳妇买东西，是个好的。” 颜悦在旁边看着，冷不丁说了一句。 “可不是，这大友谊可不便宜，他衣服上有股柴油的味道，估摸着八成是开大车的。” 打毛线的梅姐见多识广，一眼就看明白了牛师傅的职业。 “真是个呆头鹅都不知道再买一点香皂。” 何翠翠摇了摇头，昂着头一脸傲娇的样子。 …… “啊切，啊切，还要等多久啊？” 后车厢坐着的黑痦子懂得清鼻涕都出来了，双手环抱着自己胳膊，又饿又冷。 丽婆也在前座口吐芬芳。 “来了来了。” 强子也快受不住了，缩着脖子瞅见了牛师傅走过来。 “东西买好了，走吧。” 牛师傅坐上车，启动大卡车，突突突接着出发了。 出了市区，路坑坑洼洼的，车厢颠簸的很，强子和黑痦子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只能两只手紧抓着车车栏杆。 角落里的竹篓子颠簸的哈哈响，强子怕被牛师傅发现，只能分出一只手按着竹篓。 “你们这么远回去还带活鸡回去啊？这鸡扑棱的可真有劲。” 牛师傅听到竹篓里面的声响以为里面装着的是鸡，顺嘴说了一句。 “啊啊哈…对哦，家里儿媳妇怀上了，这不买只鸡赶回去吗，我家黑小子病治好了我们紧赶慢赶回乡下了。” 丽婆扯着嘴角应付道。 强子和黑痦子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强子悄悄掀开竹篓一看小胖子吴家宝眼睛迷离，嘴被绑着说不出来话。 强子看了一眼棉花车，又又又伸手把吴家宝掏出来，放在一堆散着的棉花里面，盖着严严实实的。 “干什么的？下车检查一下。” 快到出界的马路关口，大卡车被拦下来了，交警在一边例行检查。 “运棉花的，我是津市纺织厂的货车司机，这是介绍信。” 牛师傅开车门下来递上了介绍信。 “嗯，证件齐全，你车上另外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问话的人指着破烂三人组问道。 “说是老乡搭便车的。” 牛师傅实话实说。 “你们三个的介绍信呢？” “俺们是来京市看病的，这是介绍信。” 丽婆下车颤颤巍巍的抖着手从小包袱里面拿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介绍信，这是从黑市找人伪造的。 没想到真用上了。 第30章 得救 问话的人接过来看了几眼，又还给了丽婆，确定身份没问题。 又绕到后车厢车尾处用手翻翻棉花堆，强子和黑痦子两个人就像被逮住脖子的鸡，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走吧。” 终于检查完了，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为首的人说了一句，抬手准备示意同伴放行。 破烂三人组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哐哐——哐——” 就在这时后车厢突然传来了响声。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坏事了!” 丽婆心道不好。 牛师傅都懵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问话的人眼睛精光一闪，眼睛死死盯着后车厢坐着的强子和黑痦子。 “队长，接到消息，甜水井那片胡同昨天丢了个男娃。” 有人接到消息之后，走到队长身边悄声提醒。 “全都下车检查！” 破烂三人组强装着镇定，一起溜下车站在路边，老老实实站着。 “你手里的篓子里面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队长注意到强子手上拿着一个竹编篓子，有点大，估摸着能装的下一个小孩。 “没什么公安同志，就是一只鸡，颠簸着受惊了开始叫唤。” 强子直说了，还直接将篓子上面的盖子翻开递给队长看看。 里面确确实实有一只鸡，还是活的，只不过这只鸡精气神不太好了。 手脚绑松了，时不时有气无力的扑棱两下，打在竹篓上，发出响声。 “这么大的竹篓你就只装一只鸡？” “对啊对啊，我们都是老实人，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强子挠着头，一副老实人的样子，憨憨笑着。 队长还是有点不太相信，装鸡用得着这么大的篓子？ “那不然呢？笼子大了，鸡才不得死啊！” 黑痦子白眼一翻，看这个人没翻到什么东西，胆子大了，开口呛道。 “哎！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 队长后面的小同志急着上前和欠兮兮的黑痦子理论理论。 “对不住啊，同志，我家这侄子性子直，从小没爹没妈，说话难免直了些，您消消气，消消气。” 丽婆上前就是一顿低头弯腰赔不是。 “算了算了，我们只是问一句，没别的事了你们……” “队长队长！这块棉花怎么烧起来了！你快来看！” 在后车厢检查的小同志翻了一阵子在靠里面的位置发现了一小块起小火星的棉花，连忙向队长报告。 “嗷——厂里的棉花——” 牛师傅急的一蹦三尺高，一把挤过破烂三人组冲到后车厢。 几人合伙用土坷垃把火星子扑灭，万幸只有很小一块棉花被烧，损失不大。 “这怎么有个人埋在下面？” 牛师傅正干的正起劲，使劲扒拉棉花没想到扒拉出了一个人，吓得一屁股蹲。 “队长，是个小孩！昏过去了。” 几人赶紧救人，几双大手合力将孩子身上堆积的棉花清除下去，再晚一段时间人就要被棉花活生生给捂死了！ “还有气，赶紧送医院！” 原来是吴家宝脖子上挂着的一串玻璃弹珠在磨蹭的时候裸露出来，被太阳一照起了小火星。 这几块玻璃弹珠还是吴家宝从虎头的手上赢过来的，吴家宝宝贝的很。 用细红绳在外面编成一个镂空的套子，串成一圈戴在脖子上，刁玉莲想拿下来都不让。 可能是挣扎的过程中，外面套着的细红绳不小心磨断了，玻璃弹珠散落在胸口。 第24章 “好啊，你们原来是拐子啊！真是丧良心，干这种事，我呸！” 牛师傅跳下后车厢，趁破烂三人组还没反应过来，一拳接着一拳砸在黑痦子的脸上。 “嗷嗷嗷，别打了，别打了，丽婆强哥救我啊，救命，我招我招！别打我了。” 几个小同志趁机拿下强子和丽婆，破烂三人组机关算尽，在玻璃弹珠上面翻了车。 吴家宝被及时送去医院了，牛师傅因为也是当事人，也要一道回去配合做过个笔录。 破烂三人组被押上了警车，等待他们的是来自法律的审判。 …… 这边联系了甜水井片区的派出所，厉所和小齐接到消息之后马上到大杂院通知吴家人。 当时正是白天，吴春燕上班去了不在家，吴家只有吴胜利和刁玉莲两人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叫唤。 听到这个孩子被找到了，两口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锁好门，朝着医院赶去。 刁玉莲跌跌撞撞地进来了，一把抓住厉所的手，着急地问： “公安同志，真的是咱们家家宝吗？” “是的，等迷药劲过了人就可以醒了，真的多亏发现的及时。” 不然窒息时间过长是会影响脑子的。 当然这句话厉刚只是在心里想着，没说出来。 “妈的家宝啊！都怪那几个丧良心的，真是倒大霉了，呜呜呜呜呜。” 刁玉莲因为嘴角和吴胜利干架撕破了，眼泪汪汪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吴家宝，小声问候着拐子。 她现在骂人只能小声的骂，不然容易扯着嘴角的伤口，疼得慌。 “真是谢谢你们同志了！等过几天我就去你们单位送锦旗！” 吴胜利头顶着被吴春燕敲出来的包，双手紧紧握着队长的手，再三感谢。 “拐子已经抓起来了，不过以后也要让小孩多留心一下，不要和陌生人过多接触，防止小孩子一不注意被拐走了。 这次能这么快找到也是走运，要不是玻璃弹珠引起的异样被发现，拐子就得手了。” 队长对着吴家两口子提醒了一句。 “是是是，我们两口子以后一定注意。” “哇哇哇，妈啊爸啊，我以后再也不吃搅搅糖了！” 吴家宝睁开眼睛就开始嗷嗷哭惨。 夫妻两个听着这话也是哭笑不得。 吴胜利交完费之后，和刁玉莲带着宝贝儿子回大院去了。 “爸，我脚疼你背我。” 吴家宝走了十来分钟，耍赖不干了，哄着吴胜利背他。 “行行行，上来，哎哟，你小子可真结实。” “我看家宝这小脸都廋了一圈了，天可怜见的，妈回家买肉给咱家宝好好补补。” “我想吃红烧肉了，我一天都没吃饭了，肚子好饿啊。” …… 丽婆，强子和黑痦子三个人分开审讯中都招了。 黑痦子被吓得把以前他们仨干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全秃噜出来了。 这下子爆了大雷了，拔出萝卜带出泥，事态更严重了。 最后一番折腾下丽婆，强子和黑痦子三人因犯拐卖儿童罪，明知累犯，情节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最终都被判处死刑。 愿天下无拐。 第31章 休息日 “啊，睡懒觉可真舒服！” 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都是轮着休息的，林筱彤上了两个星期的班终于轮到了休息的时候。 一觉睡到了早上八点，太阳都升的老高了。 整个人懒洋洋的，穿着拖鞋走到窗户面推开窗子。 明亮的阳光一下子涌进室内，暖和极了。 今天说好要和高秀兰一起出门去挖野菜。 “筱彤，起来了啊，吃点东西，等下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了。” 高秀兰在院子里晒衣服，看见人起来了，赶紧说道。 “哎，好的妈。” 林筱彤熟门熟路的去厨房端了碗稀饭和两个手心大的玉米面馍馍，还有一碟子高秀兰自己腌的小菜。 “妈，你这腌菜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就着一碟子爽口小菜，两个馍馍都挡不住。” 大早上又开始了彩虹屁输出。 “就知道你嘴甜。” 高秀兰果然听了这话高兴得合不拢嘴。 林筱彤压低着声音说：“妈，吴家宝找到了？” “你还别说，那小子有点好运，第二天在棉花车里找到了！” 高秀兰干脆利落地把最后一件衣服晾好，走回了堂屋。 “昨天吴家宝被接回来的时候，都咧着嘴笑，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怕的。” 吴家两口子带着吴家宝回来的时候刚好是下班的时候，大杂院的人都挤着来看吴家宝。 不过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这片大院的大人都不许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玩。 看到哪家娃落单了，都会喊一声相互提醒一下，真怕再发生这样的事。 “妈，我吃好了，我们走吧。” 边听着高秀兰说着八卦，津津有味地吃完了早餐，顺手把碗拿到门口水池里洗了一下。 “等我拿几个蛇皮袋塞到篮子里面。” 林筱彤一身简单的嫩黄色的长袖纯棉上衣，搭配黑裤子。 一头短发，发尾有点卷卷的，头顶带上一顶遮阳的草帽，收拾得清清爽爽的。 推着自行车在门口等着高秀兰出门。 西边的张大嘴正在水池旁边洗菜，虎头撅着屁股蹲在地上和自己玩玻璃弹珠。 张大嘴洗好菜放在水池边上沥水，抬眼看见林筱彤今个儿没上班，大咧咧的问了一嘴。 “筱彤啊，你准备出门啊？” “是的哦，婶子，准备和我妈出去看看能不能挖到野菜。” 秋天的时候马齿苋，车前草，荠菜这些都长起来了。 虽然没有春天的嫩，但味道吃起来也是不错的。 马齿苋叶子肥肥的，开水煮熟之后焯个水，再用高秀兰秘制牌辣椒油简单拌一拌，酸辣开胃。 她最喜欢的就是荠菜饺子了，总觉得荠菜有种独特的香味，和肉一起吃口感绝佳。 于阿芬刚从北屋出来，听到要去挖野菜，也问了一句。 “筱彤，你们准备骑自行车去啊？加我一个吧，哎，大嘴，我们刚好一道去吧。” “中！我骑我家二小子的自行车带你，咱们一道。” “你家志文今天没用自行车？” 于阿芬把东西拿进去也拿了两个竹篮子，一大一小，能装不少。 “他啊，今早他同事来接着一道出去玩去了，自行车就放在家了，正好是为我们留着的。” 张大嘴说完风风火火地进屋拿家伙什了。 “奶，我也想去。” 虎头圆溜溜的黑眼睛滴溜一转，丢下玻璃弹珠，跟着张大嘴身后跑来跑去。 “你这小子，就知道凑热闹，哪儿热闹往哪赶， 快快快把手擦干净，准备走了，一会你就坐在前杠上面啊。” 张大嘴实在是拿虎头没办法，笑着点头同意了。 小儿子，大孙子，奶奶的命根子。 “筱彤，我好了，走吧，哎呀，你们两人也去啊！” 高秀兰胳膊挎着竹篮子，里面塞着蛇皮袋，锁好门一转头就看见院子里停在两辆自行车。 “行吧，咱们走喽！” 两辆自行车推出前院到了大院门口，林筱彤骑车载着高秀兰，张大嘴骑着带着于阿芬和虎头。 四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一起出门挖野菜了。 刁玉莲昨天因为吴家宝的事情，闹的心力憔悴的。 今早才睡了个安稳觉，起床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 “奇怪，今早怎么没听到张大嘴的大喇叭？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妈，我想吃大肉包子，我饿了。” 刁玉莲听着里屋里吴家宝喊饿的声音，赶紧跑进屋了。 “来了来了，老吴，孩他爹，家宝饿了，赶紧的，把床头的麦乳精冲一杯垫垫肚子。” “家宝，妈这就出门买大肉包子。” …… 秋高气爽，郊外的空气中弥漫着别样的味道。 总觉得天空格外得高，飘着几朵云，一眼望不到边，瞧着心胸都开阔了。 “奶，天上的云也跟着我走，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听着虎头的童言童语，四人都忍不住笑了。 众人骑车穿过田野，往右边的小路再骑十来分钟，终于到了高秀兰指定的地方了。 这是一座小矮山，不大，山上长满了荒草和杨树。 时不时能看见几丛长得稀稀拉拉的细竹子。 山脚下长着大片大片的荠菜和马齿苋，一眼都望不到头。 “可以啊，秀兰，你从哪找到这么个好地方。” 张大嘴下车快步向前四处张望着，回头夸了一句。 “这马齿苋真肥啊，还有这么一大片。” 第25章 于阿芬蹲下身子掐了一把马齿苋，眼睛一亮。 虎头开心得就像撒欢的马儿，满场地跑。 林筱彤也低头看着地上长的一簇簇，彼此紧挨着的荠菜，蹲下身子拿着小篮子开始挖野菜。 前几天才下过雨，地上还有点潮，不过野菜倒是好挖得很。 于阿芬，张大嘴，高秀兰也都各自散开开始挖野菜。 林筱彤凭着一股劲哼哧哼哧挖了半个小时，松松脖子，脚边挖了一小堆了。 把挖好的野菜规整规整放在小篮子里，伸着脖子发现高秀兰都挖了快小半篮了。 “下雨之后是不是有蘑菇？” 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跑去和高秀兰说。 “妈，我想去山边看看有没有蘑菇。” “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了，你去吧，带虎头一起吧。” 高秀兰忙得头都不抬。 “记得别往山里面跑哎！” “知—道—啦—” 第32章 叫花鸡 “彤姐，彤姐，我来了，走了，去捡蘑菇喽。” 林筱彤和虎头两个人一起拿着一个小篮子去了山脚边。 这边地势相对平坦，树林外围被附近的村民或者猎户砍了，露出一个个矮树墩子。 几个矮树墩子连在一起，背阴的一侧雨后经常长满了白色的草蘑还有木耳。 “哇，好多蘑菇。” 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睛都在发光，两人蹲下来采蘑菇。 这里一朵，那里一朵，这里一簇，那里一簇。 他们两个此刻就像是掉进米缸里的小老鼠，乐的找不着北。 “虎头，你小脑袋瓜想啥好吃的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彤姐，我想吃小鸡炖蘑菇了，我奶去年过年做了一次，可好吃了，蘑菇吃起来都是肉的味道。” 说着这话时虎头的眼睛都在闪着光。 “我也想吃小鸡炖蘑菇了，炸蘑菇也好吃，裹着面粉炸，又酥又脆，真香！” 林筱彤想起自己以前在某站上经常刷到，有博主教人做小鸡炖蘑菇还有炸蘑菇的做饭教程。 虽然看了很多，但她还是没学会。 “呲溜呲溜。” 虎头被林筱彤这么一说，也想吃炸蘑菇了，两人都感觉到肚子饿了。 这一片杨树墩子上面的蘑菇都被两人采走了，只剩小点的留着没摘。 “这么多也够了吧，都满满一篮子了，走，虎头我们回去。” “好嘞，彤姐，你脚边有个东西窜过来了。” 虎头拍拍屁股拎着装满草蘑的篮子，转头就看见一个长毛的东西急冲冲的朝着林筱彤的脚边撞过来。 “什么东西？” “啊啊啊啊啊——！” 她都快吓死了，两只脚猛的一蹦三尺高，闭着眼睛用手上的一只竹棍使劲挥舞着。 “咯咯咯——嘎——” 意识到自己乱棍中不小心打死了一只东西，但还是闭着眼睛不敢看。 “彤姐，别打了，是鸡，是野鸡！” 虎头大着胆子上前一看，原来是只野鸡，鸡脖子被乱棍打折了，歪着脑袋闭着眼睛咽气了。 “鸡，竟然是野鸡！” 她又觉得天晴了雨停了，自己又行了。 拿着棍子又戳了几下野鸡，发现野鸡没什么反应。 林筱彤和虎头确定野鸡死透了才松了口气，毕竟活着的野鸡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虎头拎着野鸡咱们去找你奶她们。” “好嘞，彤姐，你真厉害，野鸡都被你拿下了！” 虎头左手一只野鸡，右手挎着一篮子草蘑，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那是，不看看我是谁！” “彤姐，咱吃野鸡炖蘑菇好不啦？” “反正我们也不会做啦。” “要是奶带铁锅了就好了，这样中午就可以吃小鸡炖蘑菇了。” …… “筱彤回来了，你这鞋子咋这么多泥巴啊？你们进山里了？” 高秀兰三人挖累了，正坐着歇着，屁股下面还铺着干草。 正坐在一起说着小话就看见林筱彤和虎头一大一小回来了。 “奶！看彤姐抓的野鸡！可厉害了！” “彤姐欻欻欻（chua)几下就把野鸡打死了。” 虎头挺起小胸脯，献宝一样提溜着脖子折了的野鸡给张大嘴她们三人看。 林筱彤也是昂着白净的小脸，期待的看着高秀兰，准备迎接夸夸。 “什么？野鸡！筱彤虎头你们两个进山了啊？” 高秀兰一时又惊又喜。 “不是，我们正在捡蘑菇，这只鸡一屁股撞到彤姐的脚边，被乱棍打死的。” 虎头用手挠了挠头，实话实说。 高秀兰听到这只野鸡是这么惨死的，嘴巴抽了抽。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夸的时候，张大嘴快嘴一张。 “打的好啊！筱彤你这准头是不错！” “是啊是啊，这只鸡还挺肥的，起码有三斤重了。” 于阿芬眼神厉害，看着这只野鸡个头还挺大只。 “咕噜噜——” 虎头和林筱彤的肚子开始叫了。 “这都快十一点了，回家做饭来不及了，我们今天干脆就在这里把午饭解决了吧。” 骑自行车回去起码要一两个小时。 “秀兰，又没带锅，中午吃啥啊？” 本来张大嘴以为没多少野菜，中午捡完刚好回家吃饭。 谁知道这边这么多野菜，这捡着捡着就忘记时间了。 “我带了四个玉米面饼子，一人一个先垫垫肚子吧。” 高秀兰临走时想了想把早上吃剩的玉米面饼子捎带了。 “妈，我知道了，我们中午吃叫花鸡吧！这个不用锅。” 林筱彤看着这只野鸡，已经开始幻想到了烤熟后的美味了。 “叫花鸡不就是泥巴烤鸡吗？” 高秀兰也是会做的，毕竟这道菜简单有手就行。 “吃这个也行，大嘴，你来生个火，虎头和筱彤去捡柴火，我和阿芬去水边把野鸡处理了。” 高秀兰找的这个小地方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池塘，不过水不深，水看着清凌凌的，洗刷也够用了。 众人听着高秀兰的指挥，分工明确，各自散开干活了。 虎头在山脚处捡一些干树枝好拿回去当柴火烧。 林筱彤踮脚伸手薅了几张大叶子，洗干净准备带回去包野鸡。 高秀兰随身带着一小盒快用空的洋火柴，擦吧几下扔到虎头捡回来的柴火堆上面，瞬间点着了火。 褪了毛的野鸡光溜溜的，简单用野葱，野蒜和随身带着的盐巴腌制一下，用几片大叶子裹上。 高秀兰看柴火烧得差不多了，赶紧把包好的野鸡扔到火堆上，眼疾手快地把地上的土坷垃盖到火堆上面。 最后用棍子扒拉平整，这样子野鸡不会被烧得黢黑，用余温慢慢烘熟。 “妈，还有多久才能吃啊？” 林筱彤和虎头两个人手上拿着饼子蹲在火堆旁。 “要等一个多钟头吧，先吃饼子。” 高秀兰估摸着时间，毕竟是野鸡，多烧烧吃的放心。 说完一屁股坐在草垫子上，拿个饼子就开始吃了。 “好哦！” 土堆里飘出来浅浅的肉香味儿，越来越勾魂。 “怎么感觉这饼子越吃越饿了。” 张大嘴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说了一句。 几个大人都受不住了，几口把饼子吃完，提着篮子去外面接着挖野菜了，眼不见嘴就不馋了。 高秀兰三人想着等会有野鸡吃，一个个都干劲十足。 很快把篮子又装满了，篮子装满后转移到蛇皮袋里。 干了一上午各家收获都不小，挖的野菜装满了大半袋子，篮子现在是空的。 “秀兰，借我个袋子。” “给！” “去里面看看吧，再多薅点蘑菇带着。” 高秀兰擦擦额头上的汗，喘口气说道。 于阿芬回头看了眼靠在一起眯眯眼的两个孩子。 “我看行，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张大嘴心里想了想说不定还能再碰见不长眼的野鸡呢。 “走。” 几人拿着篮子又去找杨树墩了。 等啊等，林筱彤和虎头两个人都快蹲睡着了。 高秀兰三人提溜着捡的蘑菇终于回来了，篮子里都装的满满的。 第33章 抓小偷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下次有时间我们还来一趟。” 平时她们挖野菜的地方是在胡同附近的一小块山地，许多人都去挖，那收获可就没这么多了。 “这边蘑菇都好大一朵了，回去让我家老钱做小鸡炖蘑菇。” 于阿芬家男人钱宝柱是国营饭店的大师傅，手艺好的很，平时家里有些好菜都是钱师傅掌勺。 “阿芬，真羡慕你，还是你眼光好找了个会做饭的男人。” 第26章 张大嘴做饭手艺也不咋地，平时家里能吃饱就行，反正她男人周建国屁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有时间让你家老周来找老钱学一手呗。” “这荠菜也嫩的很，等回去买小块瘦肉，剁吧剁吧包饺子，老谢和筱彤绝对喜欢。” “对了，野鸡熟了！” “赶紧的！” 几人把土堆扒开，露出里面被叶子包裹的野鸡，撕开叶子的一瞬间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听到终于可以吃野鸡了，林筱彤和虎头瞬间清醒，两双圆眼睛直溜溜盯着烧鸡。 虽然这只野鸡是林筱彤乱棍打死的，但是虎头也在场。 高秀兰也不藏私，留了一部分给老谢，用树叶包好等下带回去，剩下的野鸡都分了，一人能分到好几块呢。 烘烤后的野鸡表皮呈现金黄色，这只野鸡有点肥，烤出来油润润的，撕开嫩嫩的鸡肉里面还有汁水，一口下去好不满足。 几人手拿着烤鸡大快朵颐，小小的虎头吃的头都不抬，嘴角沾满了油，恨不得把酥酥的骨头都嚼吧嚼吧吃了。 林筱彤啃着大鸡腿，觉得这鸡肉可真好吃。 “这趟没白来！” 几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心声。 大家吃完把鸡骨头随地挖坑埋了，用树叶擦了擦手，到小池塘那里用手绢沾着水，照吧照吧，洗洗嘴角的油。 “奶，这鸡肉可真好吃！” 虎头洗完嘴，小手摸着鼓鼓的小肚子，说完还打了个饱嗝。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饱歇足也该上路了，各家把蘑菇也放到野菜上面，用带子把蛇皮袋扎紧，绑在自行车的后面上面正好。 回去的车子坐不下，林筱彤骑着车子载着一麻袋，张大嘴载着虎头和麻袋先走，高秀兰和于阿芬搭公交车回去。 高秀兰和于阿芬空着手走了二十来分钟在一个公交站点上了车。 上车的时候没什么人，两人在中间位置找到并排的座位坐下了。 两人算了算公交车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到家，两人眯着眼睛背靠在椅子上面睡着了。 “你的手放哪呢？”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说谁是小偷呢？” “我的钱包！” “有小偷啊，抓小偷！” 公交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车厢后面一排吵吵闹闹的，声音越来越大，高秀兰和于阿芬都被吵醒了，两人回头一看。 一个年轻女孩被一个老奶奶抓着包，两人推搡着。 老奶奶旁边还站着一个流鼻涕的小男孩，贼兮兮的眼睛直盯着年轻女孩手里紧抓着的挎包。 “秀兰，这不是夏师傅她们家闺女夏月吗？” 于阿芬仔细瞧瞧了被老奶奶紧紧拉着的年轻女孩，迟疑的开口。 “啊呀！还真是，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走！去后面看看去。” 后座的老奶奶还在不依不饶的大声说着。 “小孩子不就看一下你包里有没有糖吗？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干啥呢？搞莫事啊？在车上咋咋呼呼的吵死了。” “哎你瞅什么瞅，说的就是你，什么叫就看一下，你去信用社让他把存的钱给你看一下，就给你看了啊？” “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就不要到处乱跑。” 高秀兰大手开路，技开看热闹的人群，上前一屁股把咄咄逼人的老奶奶挤出去了。 不等她有什么反应，高秀兰嘴巴就和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几句话根本不给老奶奶插嘴的机会。 “关你什么事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一边去！” 老奶奶气的一只手指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高秀兰，嘴巴气的哼哧哼哧的，看着下一秒就要撅屁股的样子。 “你离我远一点啊，大家伙儿都看着，我可没碰她啊，你别揍不要脸碰瓷啊！” 高秀兰这个词还是和林筱彤学的，边说边伸手把吓傻了的夏月从人群中拉出去，徒留老奶奶在后面口吐芬芳。 夏月看今天天气好，下班之后去书店里面买点颜料回来，没想到坐上公交车之后上来了一个老奶奶带着一个小孩。 看见一老一小没位置坐，赶紧站起来让座，自己在旁边站着。 本来是做件好事，谁能想到小男孩看见夏月挎包里面有糖果，伸手就掏。 旁边的人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悄悄提醒了一下夏月，没想到老奶奶直接对夏月一顿破口大骂。 高秀兰和于阿芬听完之后，对视一眼，心想：“这都什么事啊！”。 夏月她一个刚搬来京市生活的小年轻，自家妈妈杨淑娟平时说话又都是轻声细语的，哪见过这种场面。 “婶子们，刚才真的是谢谢你们！” 自己平时也没和高秀兰和于阿芬有过多接触，没想到自己今天就被热心邻居解围了。 “你年纪轻轻的，脸皮簿，哪说的过她啊！” 高秀兰摆了摆手，没当回事儿。 “下次你遇到这种人躲的远远的。” 于阿芬拍了拍夏月的手说。 她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事，糟心的很。 有的老人只是坏人变老了而已。 三人终于到站了，又走了十来分钟才到甜水井大院。 高秀兰老远就看见林筱彤和虎头两个人在门口等着。 张大嘴在家烧饭，林筱彤看见高秀兰她们回来了，还站起来使劲挥了挥手。 “妈，婶子，你们回来了。” 几人到家正是快吃晚饭的时候，平时在巷子口玩耍的小孩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刁玉莲看见高秀兰和于阿芬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夏师傅家的闺女夏月，眼珠子一转，嘴皮子上下一翻。 “哟！高秀兰你咋这么晚才回来，晚饭还要你家老谢给烧好了。” 高秀兰和于阿芬都累了一天了，实在是不想搭理这个事儿精。 两人干脆就当没看见刁玉莲这个人，直接无视，各回各家了。 刁玉莲见没人理她，气的跺了跺脚，扭着身子进了屋子。 第34章 远方的包裹 “妈，今天真的是吓死我了。” 夏月回到家，看见自家妈妈杨淑娟已经把饭菜做好就等着她回来吃饭了，她爸夏袁清在一旁拿碗端菜。 老夏夫妻两个看见自家闺女一进门就说这话，两人赶紧问道。 “小月，怎么了这是？” “妈，我今天……” 夏月被杨淑娟拉过来坐在桌边，仔细说着今天在公交车上发生的事。 “小月，下次别跑老远的去买颜料了。” 杨淑娟可是清楚自家闺女一个人根本招教不住那样胡搅蛮缠的老太婆。 “多亏了院子里秀兰和阿芬帮你解围。” 杨淑娟是真的很感激高秀兰和于阿芬，夏月是她和夏袁清快三十多岁才有的孩子，这么多年就一个闺女，平时养得精细。 “是要好好谢谢。” 夏袁清是今年夏天才被调到京市红星轧钢厂当工程师的。 他也知道自家闺女是个软和的性子，不然他和杨淑娟也不会想为夏月找一个父母缘浅的女婿。 “哎哎哎！我明天上门去一趟。” “好了，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了，明早还要上班呢。”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灯光微微发黄，却照亮了最简单的幸福。 隔壁的老谢家，谢大脚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半只叫花鸡也热热上桌了。 高秀兰回来又加了个凉拌马齿苋，肥厚的马齿苋烫熟后淋上自家秘制的辣椒油，又香又脆，一上桌谢大脚的筷子都没停过。 “妈，这个凉拌马齿苋真好吃，脆脆的，还很嫩。” 林筱彤也喜欢这道菜，酸酸辣辣的，简直就是下饭神器。 “爸，你吃这个烤鸡，妈特意给您留的。” 一听这话谢大脚的筷子赶紧移到烤鸡盘子里，吃了一口，眼睛笑成了眯眯眼。 “我就知道秀兰心里总是想着我。” 谢大脚心神荡漾，眼睛时不时的瞅着高秀兰。 “咳咳咳，这阵子的马齿苋长的正肥，等哪天我给你们做马齿苋粉蒸肉。” 高秀兰老脸一红，怕给孩子看笑话，咳嗽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她们今天可是扛回来一麻袋的马齿苋，吃不完还可以晒成干菜，等到大冬天上桌又是一道青菜。 “筱彤，明天你有空给你小姨她们家捎点野菜和蘑菇带过去，让他们也尝尝鲜。” “好嘞，谢谢妈。” 高秀兰知道上次筱彤找工作这个事小姨景倩出了不少力。 …… 第二天一早林筱彤打工人又上班去了，走之前高秀兰用个小竹篮装着马齿苋，荠菜和蘑菇放在自行车把手上面挂着。 和高秀兰挥挥手，一人骑着自行车溜溜哒哒上班去了。 时间还早，路上没有什么人，穿过黑白灰绿的人群海洋，顺利到了百货大楼。 第27章 “梅姐早啊，姐又在织毛衣啊。” 她看见今天只有梅姐和何翠翠两个人在，颜悦的柜台今天没人。 “早啊，筱彤，我啊闲着没事给我外孙女织的。” “梅姐，今天颜姐怎么没来啊？” “说是家里有事，请假了。” “哦。” 怪不得平时来柜台晃悠的年轻小伙子们都不见了。 “林筱彤你上班拎着一篮子草做什么？这里可没有羊要喂。” 开始了开始了，何·阴阳怪气·翠翠又一次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里是没有羊，不过不是有只现成的鸭子吗，嘎嘎嘎的，也是可以吃草的。” 林筱彤小卷毛一摆，转过身看着何翠翠的柜台，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鸭子，哪里有鸭子。” 何翠翠听了这话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往手背上抹蛤蜊油的手一停，刚说完就听见梅姐憋笑的声音。 “噗———” 好吧，她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好你个林筱彤，你竟然敢说我是鸭子！我可去你鸭的！哼！” 何翠翠瞬间炸毛，脸颊气鼓鼓的。 林筱彤自从这里上班之后，每天和何翠翠的拌嘴日常就是她的快乐源泉。 当然也是梅姐和颜悦的，何翠翠本人除外。 今天人不多，林筱彤和经理说一声，提前十来分钟下班了。 林筱彤赶去了公安局家属院，把一篮子野菜和蘑菇交给了在家玩耍的豆豆小朋友。 一看时间还早，顺路去了一趟邮局，前天收到了谢羿寄过来的信，说是从南方寄过来了一个包裹。 “同志您好，我是来取包裹的。”边说边把户口本掏出来递给邮政局的工作人员。 “户口本给我看一下，好的，你这包裹在这，有点沉啊。” 邮政小哥看完，指了指旁边一个大包裹，看着她一个人也搬不动，帮着一起把包裹抬到了放在门口的自行车后坐上面。 包裹一放上去，轮胎的气就扁了一半。 “可真沉啊！你家里人还寄了不少包裹，这么重邮费都要一大笔钱。” 邮政小哥松了松吃力的肩膀，看着包裹说了句。 “我男人寄的，他是军人，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平时联系都是写信。” 邮政小哥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立刻肃然起敬。 林筱彤估摸着里面有肉罐头，半是羞涩的说道，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和高秀兰拆开来看看。 一人骑着车哼哧哼哧的载着重包裹向着大院方向走。 眼看着天色快黑了，她想了想还是穿过小巷子口近道回来了。 自行车压过路口的井盖，发出哐哐的声音。 她也害怕井盖松了骑车掉进去，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剩下的井盖口，骑着自行车总算到家了。 高秀兰做好晚饭在后院门口等着了，谢大脚今晚加班还没回来。 “怎么才回来？你这咋还带了包裹？” 高秀兰赶紧上前帮忙把后座的包裹拎下来。 “哎呦，可把我累坏了，谢羿寄回来的包裹，我今天下班早就去邮局取了。” 林筱彤说完走到院子水池边上洗把手，甩了甩水。 “这小兔崽子，怎么寄这么大袋子东西回来。” 高秀兰把外面都蛇皮袋包装剪开，看着谢羿寄回来的一大包东西，开始心疼邮费了。 第35章 听墙角 体积最大的是一只腌制好的猪腿肉，高秀兰看了眼肉，估摸着是野猪腿。 里面还有四个肉罐头，红烧牛肉味和午餐肉各两盒，最后还有一包油纸包着的一大袋子干海货。 看到这个林筱彤眼前一亮，蹲着看高秀兰拆盲盒。 高秀兰翻开，里面是一小包晒干的小虾米，一大捆干海带条，一小袋子干瑶柱，还有一小袋子白色的小银鱼。 “这个好，京市这边都不好买。” 看到这些海货，林筱彤想到谢羿是在南边海岛服役。 “先放着，等过几天买只鸭子回来，加点海货炖汤。” 高秀兰满意的把东西规整放好，想起来男人谢大脚还没回来。 “都这个点了，老谢咋还没回来？” “应该快到了吧。” 林筱彤喝了口水走到院子门口探头探脑，高秀兰也去房间拿了手电筒到门口探头探脑。 天已经黑了，巷子口也没什么人。 耳边只传来家家户户吃饭时碗碟碰撞的清脆响声，父母训斥孩子时轻时重的说话声，猫猫狗狗的低低叫声。 谢大脚他们组今天因为临时通知加班，忙活完了之后赶紧骑着自行车赶回家。 他脚踩自行车，车把手上绑着一个小手电筒，不是很亮，时而闪颤灭灯，加上人家门窗的灯光，勉勉强强能看清路。 等骑到倒数第二个巷子口的时候，手电筒突然连续闪了几下，没电了。 这段路太黑，他只好下车推着自行车贴着墙根走。 走着走着就听到几个人在说话，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 谢大脚只能勉强听清楚几个词。 “今晚” “干票大的” “老三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抄家伙” “老不死的” 声音越飘越轻，最后听不见了。 好家伙越听越吓人，他深吸口气，屏住气息，悄悄拎起自行车，放轻脚步，趁没人赶紧走了。 脚步越走越快，越急脑子里还不断回想着自己刚才听到的话，真是越想越害怕，一颗心都咚咚咚直跳。 “老谢，你咋了？这不都到家了吗？你咋还往里面走啊？” “爸，你去哪儿？” 门口处的高秀兰和林筱彤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谢大脚还想往巷子里面冲。 “秀兰！快快回家。” 听到高秀兰的声音，谢大脚这才回过神来，压低声音赶紧催着两人回家。 高秀兰和林筱彤疑惑的对视一眼，听话的跟着谢大脚回了院子。 回到家谢大脚把自行车推到堂屋放好，又折回去把自家大门关好。 看着灯光下面的高秀兰和林筱彤，他这才松了口气。 “老谢，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高秀兰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自家男人这个样子，慌慌张张的。 怎么说呢，就像是有红袖章带着人要来抄家了似的。 “爸，吃口热菜，您这脸色都冻的发白了。” 林筱彤没多想，还以为谢大脚是冻的，最近降温了，晚上巷子口是冷的慌。 孩子，你爸这是吓得。 “秀兰，筱彤，你们这几天注意一点，我刚听到……” 谢大脚赶紧扒拉几口热饭，胃瞬间暖和了。 “嘶——” “啊，还有这回事啊？” 高秀兰和林筱彤特别捧场，边听边发出一惊一乍的声音。 “反正最近你们注意点，那伙人保不齐盯上我们大院了。” 早几年他们大院有户人家就被举报过，当天就被抄了家，后来那户人家没法子只能远走他乡。 谢大脚至今还记得抄家那天骇人的场景，红袖章一个个的就像是疯了魔似的，隐藏在心底的恶被激发开了。 他当晚就和高秀兰商量决定高中毕业后让谢羿去当兵，这年头军属的身份根正苗红。 “哎！” 高秀兰和林筱彤都是听劝的人。 前院北边金巧凤家，母子二人也在说着小话。 “哎呀妈呀！儿子，吓死我了。” 金巧凤一骨碌窜进屋，左手里攥着一把卫生纸，右手拍了拍急喘气的胸脯。 “妈你咋了啊？” 二能子正拿着剪刀对着镜子剪头发，手一抖，剪歪了。 “儿子你不知道，我刚看到巷子口井盖上面黑漆漆的一团。” “妈，会不会是上次偷井盖的贼？” “咦，说不定还真是，真是丧良心，这种人生儿子都没……” …… “老三，你行不行啊？” 这个点大院里的人家大多睡着了，巷子口黑漆漆的一片。 井盖旁边蹲着两个人，一人拿着小手电筒照着下面。 “你不下来，就别废话。” 洞口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 “嘘小点声，被人看见就完蛋了！” “好了好了，大哥快快拉我上去。” “呕…老三你这身上也太臭了吧。” “别磨蹭了，老二快来搭把手，快点，呕…东西放好赶紧溜，等风声过了再来拿。” 人上来了，一股臭气弥漫开来。 “大哥，放好了，我用绳子绑在下水管道上，捆的严严实实的，保准谁也想不到。” “大哥，还是你聪明，想到把东西藏在下水道，除了我们谁知道这井盖底下藏着好东西呢。” 又是一顿溜须拍马。 “好了，别叨叨了，赶紧撤——” 第28章 “井盖盖好，快点。” 再不走，这衣服也不能要了，实在是太臭了。 “走。” 黑漆漆的三个人鬼鬼祟祟的卷着一身臭味溜走了。 …… “哪家昨晚倒夜壶撒了啊，这外面咋这么臭啊，呕…” 刁玉莲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透了，好不容易早起第一个开门去占了厕所。 没想到一脚踩到井盖口旁边的一个破烂垃圾袋，瞬间臭味扑鼻。 “作死啊，我这才换的衣服，妈了个巴子的……” 刁玉莲喊了几声，眼看着没人出来，只好自认倒霉，骂骂咧咧的去了厕所。 “我去，刁玉莲，你掉粪坑里去了？” 吴胜利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卷在被子里，翻个身把鼻子露出来就被进门换衣服的刁玉莲臭醒了。 “不知道是那个逼崽子，井盖那边滂臭，倒霉死我了。” 刁玉莲只能把今早上新换的衣服又换下来了，不换不行啊，吴家宝也被臭醒了。 “呜呜呜呜呜呜，好臭啊。” 床最里面传来吴家宝哇哇大哭的声音。 第36章 小狼狗弟弟 林筱彤今天上班戴着布口罩来了，露出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 “小林，你今天咋这副样子？” “梅姐，你都不知道我们那巷子口……” 林筱彤屁股还没落板凳，就开始了一天的八卦。 旁边的何翠翠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只不过屁股也往这边挪挪，悄悄竖着耳朵听着八卦。 颜悦今天是最后一个到的，一进来就冷着张脸，也不说话就呆呆地坐着。 林筱彤和梅姐终于捣鼓完八卦，两人抬头，这才看到颜悦在发呆。 林筱彤也讲累了，喝口温水清了清嗓子。 “颜姐，你今天咋的了？” 她说完一骨碌凑到颜悦旁边，嗯，保准是出大事了，平时香香的颜大小姐今天都没有花香了。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最近有点烦心事” “说说看。” 经典的我有一个朋友系列，林筱彤秒懂。 “就是她被一个小几岁的邻居家弟弟追求，你觉得她该怎么办？” 林筱彤首先问了这句话：“颜姐，你那个朋友单身吗？有对象没有？” “没啊。” “那就行了，颜姐直接上啊。” 林筱彤一下子就想起来之前遇到的男高中生，叫什么来着…霍启，对就是这个名字。 年轻小狼狗，火气（霍启）大的很。 “这…我…我朋友一直把他当弟弟看。” 颜悦被林筱彤这直接的话搞的脸一红，支支吾吾的，差点说成自己。 “哎呦！颜姐，你俩…你朋友和弟弟差几岁？” “三岁。” 霍启今年刚好18岁，上学晚才读高二，颜悦21岁。 “就三岁，你还怕啥，你想啊，邻居家弟弟知根知底，长的又好还年纪轻轻，这不得一把子拿下。” 她说着想到霍启的样貌，看了眼眼前这朵娇艳红玫瑰，两人都是浓颜系。 傲娇小狼狗看上了红玫瑰姐姐。 哇哦，她当场磕起了cp。 颜悦这才知道原来林筱彤早就知道这个朋友就是她自己，桃花眼带了笑轻轻嗔了林筱彤一眼。 林筱彤被这一眼看了酥了半边身子：“这位姐姐，你别对我放电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翠翠实在是憋不住了，看着她这个样子，笑到嘴抽筋。 梅姐也跟着笑出了声，搞得林筱彤闹了个大红脸。 吵吵闹闹的一天又过去了。 下班之后，林筱彤骑着车和颜悦并排走在一起，她俩前面一截路顺路。 两人骑车经过一个中学，刚好是上午放学的时候，眼前尽是绿军装的海洋，两人停下来让人群过去。 “姐姐，你今天是来等我放学的吗？” 颜悦的小狼狗弟弟跑到颜悦身边，因为跑到急，头上一个呆毛翘起来。 衣服不好好穿，绿色的军挎包皱巴巴的，整个人看起来桀骜不驯。 “霍启，我…” 颜悦也没想到才下班就碰见霍启，一想到上午才和林筱彤她们说了自己和霍启的事，表情一下子不自在了起来。 “颜姐，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家吃饭啦。” 林筱彤看着眼前一对俊男美女，骑着车子先溜了，还朝颜悦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姐姐，你上班累不累啊？” “姐姐，我没骑车，你能骑车载我吗？” “姐姐，这后座脚放不下。” “姐姐，要不我带你也行。” “姐姐，你脸怎么红了？” “姐姐……” …… 甜水井大院门口。 今天巷子口格外安静，平时玩闹的小孩子一个都不在。 巷子口青石板的地上被水泼的湿漉漉的，隐约还能闻到一点点臭味。 林筱彤屏住呼吸，憋气一使劲提溜着自行车去了院子里。 “巧凤婶儿，您这是在做什么？” 她一进远门就看见二能子他妈金巧凤站在前院杏树下面用红绸带子摇摇摆摆。 “筱彤啊，下班了啊？这不马上国庆了吗，我们街道要出一个歌舞节目，我这不抓紧时间练习呢。” “筱彤，你婆婆也要参加嘞！” “哦～原来是这样，那婶儿，您先练着，我回家去了。” “走吧走吧。” 金巧凤看人走了，继续专心练习了。 “妈，你们要参加国庆节目啊？” 果然，林筱彤一回家就看见高秀兰同志也拿着红绸带子，同款姿势摇摇摆摆。 “筱彤，回来了啊。” “哎～你听金巧凤说的吧，大院子里出一个节目，几个老婆子都参加。” 前院的金巧凤，后院的高秀兰，张大嘴，于阿芬，刁玉莲，再加上今年新搬来的老夏家的杨淑娟。 六个妇女整出一个歌舞节目，还有一周时间排练，国庆当晚在街道大礼堂表演。 林筱彤去厨房把饭菜端在桌上，开口问道：“妈，那你们有准备统一服装吗？” “还没呢，往年都是街道提供，今年还没说，我下午去问问，别不是要我们自己掏钱。” 高秀兰一想到这一茬，红绸带子也舞不动了。 吃完午饭等林筱彤上班去了之后，高秀兰锁好门，风风火火的去找姐妹几个了。 “大嘴，大嘴，今年国庆出节目衣服街道办有说会提供吗？” “来了来了，没说啊，我去前屋问问金巧凤可晓得。” 张大嘴正在擦桌子，听了这话，抹布一甩，直接去找金巧凤了。 “巧凤，巧凤，金巧凤，人跑哪去了？人都不在屋里头。” 张大嘴和高秀兰两个人一起来了，左瞅右瞅，屋前屋后都没找到金巧凤人。 “谁啊？我在外头。” 张大嘴和高秀兰两个人循着声音，出了院门，眨眼看到金巧凤在胡同口练舞。 她们大院大门口有一个狭长的偏方形的场地，就是虎头他们惯常玩抓鬼子的地方。 现在臭味散掉了，金巧凤一个人在偷偷苦练，悄悄内卷，惊艳所有人。 “好你个金巧凤，背着我们在偷偷练习。” 张大嘴就说金巧凤今年跳的比去年好多了，她早上还纳闷来着。 “我这不是下午没事就来舞两下吗。” 被发现了，金巧凤尴尬的笑了几声。 “对了，刚喊我什么事啊？” 金巧凤赶紧转移话题。 “哦就是，今年我们这些人的演出服装怎么办？街道办有说咋安排吗？” “嗐，这事啊，其实我也不晓得，应该不至于要咱自个儿掏钱吧。” 金巧凤想着昨天街道办马主任通知她安排节目的时候也没说，只是和和气气地笑着。 “这马保国应该不会是想着让我们给垫上服装钱吧。” “不行，咱们得找他去。” 三人风风火火的去找街道办问个明白。 第37章 演出服装 “扣扣——” “马主任在吗？” 街道办办公室马保国正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头靠在椅子上面，双脚交叉架在桌子上，悠悠闲闲的闭目养神中。 猛地听见张大嘴说话的声音，就跟打雷一样，哐哐哐的直接把马保国震醒了。 “马主任！” 张大嘴是个像风一样的女子，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直接进来了。 “咳咳，有什么事吗？” 马保国立刻把脚从桌子上面挪开，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道。 “马主任，我想知道国庆演出节目服装是咋样的？” 张大嘴开门见山。 “对啊对啊，先发给我们瞅瞅呗。” 金巧凤应了一声。 “别不是让我们自掏腰包吧。” 第29章 高秀兰在一旁唱白脸。 “那哪儿能啊。” “这个，今年的演出服是不做新的了，直接用去年的。” “你们要是现在就要的话，也行，就放在仓库里，我让人带你们去拿。” 马保国知道这大院的娘们不好惹，也没多废话，直接说了打算。 “那个小胡，你带着这几个女同志去仓库拿一下去年歌舞节目的演出服。” 马保国走出门，对着走廊喊着一个小同志。 “好的，主任。” 小胡是个小年轻，高高瘦瘦的，娃娃脸。 “行，马主任那我们先走了啊。” “大姐，这边来。” 小胡在前面领路，张大嘴三人大步流星的跟着上了楼。 “哎呀妈呀！终于走了，这三个人往那一站我头都大了。” 马保国最怕的就是这大院的娘们，一个个胡搅蛮缠，武力值还高，惹不起啊惹不起。 送走了人，马保国把门关上，继续躺着。 “姐，这就是去年的演出服了，” “啊切，咋这么多灰啊。” “还一股霉味儿。” “这咋穿啊？” “就是就是。” 张大嘴三人一打开仓库的门就吃了一嘴灰尘。 仓库里面堆满了演出服，舞台道具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也没人收拾，有的衣服直接团成一团，丢在角落里，全是灰。 “负责洗衣服的大姐回老家带孙子去了，这一大屋子衣服今年都没人洗。” 小胡解释了一句。 “大姐，这是你们去年的演出服，您看看。” 小胡仔细翻了标签，指着架子上面挂着的一排衣服说。 “真是糟蹋衣服，这么多灰。” 高秀兰心疼的看着演出服。 “这得用多少水才能洗干净啊。” 金巧凤皱了皱眉头，一脸不乐意。 “这我记得是大红色的料子，这咋变成灰不拉机的。” 张大嘴还记得当时那个红色可鲜亮了。 “为了洗干净这衣服，我还得倒贴水和肥皂，不行，我要去找姓马的支援一点。” 金巧凤直接冲下楼又去找马保国了。 “那个小胡，你把你脚边的大袋子递给我。” “大嘴，搭把手，把衣服塞进去。” 高秀兰眼疾手快的把演出服往袋子里一装，绳子系紧。 张大嘴单手拎着跟着下来了。 “马主任， 这衣服这么脏，总得给我们发点肥皂什么的吧。” 金巧凤又闯进马保国办公室了。 “小胡，小胡，你人呢？” 马保国再次召唤小胡同志。 “主任主任，我来了。” 小胡同志急急忙忙从楼上下来。 “去拿一块肥皂过来。” “一块哪够啊，起码得三块，不然洗不干净。”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年纪轻轻的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高秀兰三人等着小胡把三块肥皂拿过来，这才提溜着一袋子衣服心满意足的走了。 “这几个人多来几次我非得掉头发不可。” 马保国摸了摸头顶日渐稀疏的头发，叹了口气。 …… “秀兰，还是你机灵，晓得要三块肥皂，正好我们一人一块。” “呦呵，这肥皂里面还粘着一小块肥皂头。” “那不是正好，直接用肥皂头洗就行了，洗完多带几次水就干净了。” “就这样干，趁着这几天天晴晾干，不合适的地方还能再改改。” “这料子还挺厚实的，到时候晚上表演的时候穿还不冷。” …… 林筱彤下班回来的时候，半边身子刚跨进后院门，满眼就是大红色。 大院子里晾衣绳上面挂满了衣服，红艳艳的，一片片的。 她看着坐在竹椅上面的高秀兰问道：“妈，这就是演出服啊，颜色好亮啊。” “是啊，我们下午去街道办仓库拿的，拿到手的时候灰扑扑的。” “下午拿回来大家一道洗的，换了整整三大盆水才把灰色洗回红色。” “那可是个大工程啊，妈我来给你捏捏肩膀，一下午肯定累酸了。” 林筱彤把挎包放到里屋，刚进屋的时候就注意到高秀兰锤着肩膀头。 “哎！好～嘶～对～就是这儿～哎呀真舒服啊～” 高秀兰躺着，肩膀被有技巧地揉着，瞬间觉得身子轻了大半，她下午累的一站起来身上的骨头都咔咔的响。 …… 这几天太阳给力，衣服晾干了，按照尺码分给每个人。 去年国庆表演有上级领导下来观看，所以演出服质量还是不错的。 演出服是上下两件，上身是大红色的长袖上衣，心口处用黄线绣着五星红旗。 上衣袖子从上往下微微张开，有点像是喇叭袖，下身搭配黑色的长裤。 象征着红色的太阳从广袤大地上冉冉升起，彰显出旺盛的生命力。 今年高秀兰她们六个妇女同志准备表演的节目是《东方红》，特别经典的曲目。 这几天高秀兰六个只要有时间就聚在一起练习，谢大脚都觉得这阵子自家老婆子和自己说话时间短了不少。 几个大男人还聚在一起商量着到时间一起去看老婆子表演。 “我是肯定要去的，我家阿芬跳舞可好看了。” 钱宝柱昂着头发言。 “嗤，你可拉倒吧，明明是我家玉莲跳的最标准。” 吴胜利不干了，花生米一扔，开口道。 “老谢，你说说我俩谁说的对。” “我觉得，我家秀兰跳的最合我心意。” “切～” …… 终于到了国庆节的日子了，大街小巷都是热热闹闹的。 革命小将们身着干净笔挺的一身绿色去天安门参加游行活动；大姑娘小伙子们穿着白衬衫，干净清爽；小孩子跟着大人去看文艺汇演。 大院的妇女同志也早早的就起来把家里打扫着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堂屋桌子上面挂着的伟人像也要仔细擦拭干净。 高秀兰几个女同志聚在一起弄着头发，她们的节目排在晚上。 男人们晚上要去给家属撑场面，纷纷拿出自己压箱子的衣服。 谢大脚就拿出了之前林筱彤扯的确良料子高秀兰做的白衬衫。 他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人到中年，身材也没有走形，穿着挺括的白衬衫配上黑裤子，整个人斯文的很。 “秀兰，你看看我这袖子是不是紧了一点？” 第38章 “猹”话会 “怎么会呢？我看看，我上次明明放着量做的啊？” 高秀兰一听这话赶紧走了过来，看了看袖子。 “没什么问题啊？这不是好看的很吗？” 高秀兰看来看去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妥，正纳闷着，一抬头看见谢大脚对着她笑。 这才发觉原来是故意引她来看他，嗔怪道。 “都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一套。” 高秀兰认真打量着今天收拾利索的谢大脚。 “老谢，你还别说，你穿着白衬衫的模样倒是有点像我们当年结婚的时候…” “秀兰…” 谢大脚眼神羞涩，张了张嘴准备开口就被打断了。 “高秀兰，高秀兰，你去哪儿啦？” “嘿，一会时间你就跑哪儿去了？你这头发还做不做了？” 旁边屋子里正手忙脚乱做造型的刁玉莲见没找到人，叉着腰，扯着嗓子喊。 众人一致认为刁玉莲平时最会捯饬自己，所以想找了刁玉莲帮忙化妆。 刁玉莲在声声夸赞中迷失自我，半推半就同意了。 为了不弄脏妆容，上妆之前大家都换好了衣服，现在屋子里都是一片红艳艳的。 “来了，来了，这不就来了吗。” 高秀兰一听这话赶紧去了房间，于阿芬坐在凳子上，其他几人在旁边看着。 “呦！刁玉莲，你这化妆弄的有一手啊。” 高秀兰看着今天的于阿芬，眼睛一亮。 于阿芬乍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仔细一瞧就是精神许多。 头发被梳起来了，露出圆润的脸，眉毛修了，嘴唇红艳艳的，大眼睛发亮，这一上妆整个人都自信许多。 “你这手艺真不是盖的！” 高秀兰丝毫不吝啬输出彩虹屁，反正说几句好话也自己也不少点什么。 “那当然。” 刁玉莲听着这话，高高的昂起头。 “你坐下，我来给你弄。” 刁玉莲今天可是指挥手，指哪打哪，大院平日里泼辣的女同志今天她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妈，婶子们，喝口水歇歇，咱不着急，时间还早着嘞。” 林筱彤今天就是后勤人员，负责端茶倒水还有夸彩虹屁。 “呦，这水还是甜的。” 第30章 刁玉莲也不客气，直接拿了一碗水，嘬了一口才发现里面放了点白糖，喝起来甜丝丝的。 “那是，总不能让你白忙活吧。” 高秀兰在这种事上也是个大方的人。 “你家筱彤真是贴心。” 金巧凤喝着水，一脸羡慕的看着高秀兰。 林筱彤站在旁边，一脸乖巧懂事的样子。 “哎，等你家二能子娶媳妇了，你也有个伴儿。” 杨淑娟赶紧说了一句安慰金巧凤，毕竟自家夏月找对象这个事也要麻烦金巧凤这个红娘。 “是啊，是啊，对了，你们知道不？就老赵家二丫头，赵芸芸，你们还记得不？” 张大嘴听着说娶媳妇儿的事，突然想到了自己昨个儿买肉听到的事。 “不是在第三食品厂上班吗？咋了又？” 高秀兰坐着让刁玉莲摆弄头发，开口接了一句。 “我听老曹说她嫁人了！” “真的啊？” “嫁给谁了？” “快仔细讲讲，别卖关子了。”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女同志催促的声音。 “好了，好了，你们听我说。” 张大嘴喝了一大口糖水，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表演。 “我听说啊，赵芸芸当时不是找着工作之后搬到厂里宿舍去住了嘛，然后那丫头和厂保卫科科长看对眼了。” “我滴乖乖，这男的听起来条件还不错啊？” “可不是嘛。” “那个科长他爹妈在饥荒年代被饿死了，就剩他一个半大小子，为了讨口吃的，当兵去了，好像是接任务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不回来安置在厂里当个小领导。” “那个人今年都三十了，因为一脸凶相，脸上还有刀疤，看起来怪吓人呢，一直单着，没想到这阵子和赵芸芸结婚了。” “你还别说，这二丫这个对象可比上一个好。” “一进门就当家做主，上头也没公公婆婆，小两口关起门过小日子。” “你讲可是的，我听老曹说赵芸芸瘦巴巴的小脸都胖了。” “等赵二丫带着人回娘家就能看到赵大黑的新女婿了。” “你还别说，二丫做事是有点邪门啊，抢了她姐对象转头还能再找一个。” “就是就是，我看这丫头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只会考虑自个儿。” “我可不敢让我家姑娘和她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往你后背捅刀子。” “这丫头做事是真的疯，离她远点吧。” “我看啊，付正刚要是知道这件事可不得呕死。” “他那双绿豆眼保准瞪大了。” “我总有种预感，那个付正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他和二丫两个人还有的闹。” 几人说说笑笑，一直忙活到下午三点六个人的妆造才做完。 等收拾完大院各家锁好门，拖家带口的准备去大礼堂了。 “虎头，虎头，你上厕所好了没啊？快走了。” “奶，你别进来，我裤子还没拎上来！” “奶，等等我，我来了来了。” “快去洗把手。” 虎头洗完手，一转身就乐颠颠地蹬着小短腿往张大嘴方向跑过来。 “奶，走了，走了，去看表演喽。” “虎头，你这小手湿漉漉的可别摸我衣服啊，让你爷牵你。” 虎头只好勉为其难的牵着爷爷周建国的大手，圆眼睛东瞅瞅，西瞅瞅。 “家宝，别玩了，快走了。” 吴家宝站起来把宝贝玻璃弹珠放在裤子口袋里，一抬头发现婶子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就连发型都差不多。 “爸，这么多红衣服，哪个是我妈啊？” 吴家宝眼都看花了，只好先找自家爸去了。 “小崽子，你妈我都不认识了，当然是人群中最好看的那个喽。” 刁玉莲佯装生气，翘着嘴角。 “刁玉莲，你这大话说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张大嘴手上拿着红绸带，顺嘴接了一句。 “我啊就怕今天闪了你的眼！” 刁玉莲扭着腰走在前面。 “爸，你说今天妈穿这一身好看不？” 夏月走在杨淑娟和夏袁清的中间，一手挽着一个。 “好看，你妈平时也好看。” 夏袁清看着光彩亮人的杨淑娟，眼神温柔。 “妈，您今天这身衣服可真好看，衬着人气色真好。” “和咱爸走在一起，就像是新婚的小夫妻！” 林筱彤看着精心打扮过的高秀兰，一开口还夸了两。 “哈哈哈哈你这小机灵就会哄我。” 高秀兰用手挡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我倒觉得筱彤说的不错。” 谢大脚挺直着背，脸不红心不跳的冒出来一句。 “老谢，你这脸皮也咋变得这么厚了。” 于阿芬的男人钱宝柱赶紧拆台。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路欢声笑语。 第39章 大金条 等到她们一行人赶到大礼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大院的节目被排在晚上，一行人准备先在台下坐着看节目。 “还是我聪明，晓得让二能子和你家志文两个大小伙子先来占位子，不然等我们来了，好位子早都没了。” 金巧凤带头挤到前排，指着负责占座任务的二能子和周志文笑着说。 “巧凤，你今天干的这个事，不孬！” 张大嘴对着金巧凤比了个大拇指。 “那是。” “快快快，大家都坐下，这个节目好看。” 一行人排排坐好看着节目。 …… 甜水井大院附近一片家家户户都锁着门去看节目了，巷子口安安静静的。 这时巷子里面传来了几人兴奋的说话声。 “老大，人都走了，我们行动不？” “再等等，天黑了再叫我，我先眯会儿。” 浅浅的呼噜声开始响起。 “老大老大，快醒醒，天都黑了。” “别摇了，别摇了，我醒了，老二，起来干活了。” “好嘞。” “老三，你还别说，这地方没什么风，正适合睡觉。” “别贫了，老二快点干活。” 三人鬼鬼祟祟的使劲把厕所路上的井盖给挪开，同时后退三步，捂着鼻子说话。 “老大，这次换老二下去行不行啊？” 老三丧着脸瓮声瓮气道，他实在是不想下去。 他上次回家那件衣服都不能要了，大半夜带着臭气被爹妈一顿毒打。 “老三，还是你熟悉下面的环境，等你上来了我和老二立马带你去买件新衣服。” “二哥现在就去买，我现在就下去。” “行行行，我去就我去，老大我走了啊。” 老二溜溜哒哒的揣着手走了，井盖旁边只剩下了老大老三两个人。 “大哥，我下去了啊。” 老三哼哧哼哧的拽着绳子顺溜到下水道。 “老三，你拿到东西就喊我拉你上来啊。” “大哥，把手电筒给我，底下太黑了。” “我的妈呀，这下面咋这么脏，呕。” “老三，你动作快点，别等最后人回家了就麻烦了。” 老大捏着鼻子说完就一蹿到旁边蹲着。 “呕，大哥，你别引我说话了。” 老三放开绳子，站在下水道垃圾堆里面，弯着腰解开上次绑袋子的绳子。 “我的娘嘞，这个绳子咋这么紧，弯弯绕绕的，真难解开。” 老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东西解开。 “这么重，嘿嘿嘿，这下子发财了。” “什么破玩意儿，手电筒咋不灵了？” 井口下面的光一闪一闪的。 “大哥，大哥，快拉我上去。” 下水道下面传来了催促声，在夜晚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显。 “来了来了，别那么大声。” “反正这会儿也没人。” 老三被拉上来了，两人合力先把下水道盖上，不然真要被臭死了。 “大哥，这些东西，怎么分啊？” 老三这时也不顾臭不臭了，使劲撕开外面裹着的袋子。 “等老二回来再说，不过我们先看看吧。” 谁也没有想到，袋子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根根金条，老三数了一下足足有十二根，每一根都有两根手指那么宽。 “大哥，这么多金条，兄弟们这次要发了。” “还是我机智，我只拿了金条，其他的玉那些玩意儿看着就不值几个钱。” “大哥，我掂量着这重量咋有点不对劲啊？” 老三撕开外面袋子的时候简单粗暴，所以金条外面也沾到了下水道污水，所以老三忍住没下嘴咬一口。 “咋不对，这不就是金条吗？看这颜色，金灿灿的，看着多喜人啊！” 第31章 老大白了一眼老三，心里想着：“老三就是头脑简单，只能干些粗活，动脑子这些事还是交给他来干吧。” “也是啊，这黄金咋也不可能是假的。” “老二怎么还没回来，买个衣服掉厕所里去了？” “二哥做事一向磨磨蹭蹭的。” 老三趁人不在，在大哥面前上眼药。 “老三，你把东西收起来，等老二来了，我们就回去分。” “行。” 老三眼睛不舍得最后看了一眼宝贝金条们，又把东西用袋子包起来了。 两个人蹲在井盖旁边等着。 就在这时谁也没注意到两人背后有个影子朝这边走过来。 …… 几分钟之前。 谁也没想到，老赵家前女婿付正刚也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大院。 他没敢到大门口来，怕被人瞧见，只好躲在巷子口里。 “赵芸芸那个臭娘们，竟然敢背着我结婚了。” “哼！我倒要看看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付正刚可打听清楚了，今天赵芸芸带着那个男人一道去大礼堂看节目了，他估摸着今天赵芸芸那娘们肯定回娘家这边来一趟。 他反正不想去大礼堂，那样太丢脸了，所以他选择到大院来守株待兔。 守着守着付正刚也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絮絮叨叨的说话。 付正刚绿豆眼一睁，眼睛转了一圈，周围黑漆漆的，也没看见有人啊。 等了半晌他还是觉得不对劲，这说话声音时高时低，听着是男人的声音。 他直起身子，放轻脚步，屏住呼吸，循着声音朝着巷子口深处走去，他记得那里有个厕所。 付正刚逐渐逼近两人，越来越近。 老大和老三丝毫没有察觉，可能是今天一切太过顺利，拿到金条的喜悦冲淡了警惕性。 付正刚走到了两人的后面三步距离，停下了不动，死死盯着老三的后背。 “大哥，我咋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起风了吗？我咋听到脚步声，不会是老二回来了？” 老大一回头刚好对着付正刚那双绿豆眼，心脏骤停，瞬间吓个半死。 “啊——鬼啊——” 双方终于见了面了，但连对方长啥样都没注意看，全都扯着喉咙破锣嗓子喊。 但神奇的是，三人不约而同的往厕所狂奔。 老三跑到时候还不忘记把装着金条的包裹带上。 三人先后跑进了厕所，在散发着异样气味的逼仄空间里大眼瞪小眼。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听见彼此哼哧哼哧大喘气声音，直到—— “秀兰，咱们今晚表演的真好，我在台上看到下面的人都在使劲鼓掌嘞。” “我在下面看着婶子们在台上面表演，灯光一打，婶子们的表现别提有多出彩了！” 这时二能子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三人耳边。 张大嘴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开门的声音。 “糟糕！大院里的人回来了！” 第40章 浴血“粪”战 躲进厕所里的三人一动不动，只听见外面传来几人说话声。 “妈，你先去，我去上个厕所。” “我的娘嘞，这条路咋这么黑。” 二能子拿着手电筒放慢脚步朝厕所走去。 “我去，这又是谁啊，谁又把夜壶弄撒了。” “真是滂臭，贱不贱呐，呕。” 二能子觉得自己够倒霉催的，黑漆漆的一不留神。 没想到一脚踩到井盖边上的垃圾，臭味直冲脑门。 “这手电筒是不是快没电了，灯都快不亮了。” 二能子嘴上嘟囔着，一路走着，手电筒忽明忽暗。 厕所里的三人全都一副惊恐的眼神，闭着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就怕被人发现。 付正刚都快怕死了，也不顾臭味，挪动着屁股使劲想往里面挤。 老大和老三对视一眼，眼神中喷射出怒火。 两双眼睛一对视，一左一右将付正刚死死夹在中间，牢牢固定住。 “你小子，还想黑吃黑！” 此刻三人活像是一对夹心饼干，还是绿豆馅的。 大院的胡同公厕位于西南角，这厕所位置也是挺讲究的。 京市是典型的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常年西北风盛行，向东南方向而去。 厕所建在南边，西北风一吹，五谷轮回之气也不会飘到大院里去。 这边的公厕还是早些年盖的，一间屋子，中间砌了堵墙，分别隔成男女两个坑位。 原先时候顶上还没有棚子，冬天出来上厕所屁股冻得冰凉，别提有多遭罪了。 在大家伙儿再三反映之下，街道办找人来上了房顶，简单糊弄后这厕所一到晚上还是四处漏风。 “不会是三大爷掏粪的时候漏了吧，不行，我哪天得去和三大爷唠唠。 嗐，这片儿就属我二能子是个讲究人呐！” 说完，他急急忙忙钻进了厕所，刚脱完裤子准备放水，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觉得不对劲，猛地一转头： “啊，有鬼啊—— 救命啊，妈——” 二能子魂都快吓没了，谁他娘的上厕所蹲坑旁边还贴墙站着一溜的人。 夹心饼干三个人就跟壁虎一样，一个紧挨着一个站在蹲位旁边突出来的窄窄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一块木板子搭出来的。 三人本来准备趁二能子不注意一把子制服住，还没等他们找到合适时机下手就被二能子的尖叫声吓麻了。 大晚上的，一个个看完节目各家都准备歇着了。 猛不丁地听到二能子那破锣嗓子大喊大叫的，声音格外凄惨，飘到院子里面。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谢大脚刚躺下歇着，就被吵醒了。 “听着声音是从厕所那边传出来的。” 高秀兰从窗子探出头来，仔细听了听。 各家各户打开门三三两两出来了，朝着厕所这边探头探脑的。 “儿子——你咋的了？” 金巧凤一下子从屋里蹿出来，屁股着火似的一溜烟跑到厕所。 就看见自家儿子一手提溜着裤子，一边大喊大叫。 “妈，有鬼，厕所里面有鬼，我刚脱完裤子就看到了三双发亮的眼睛！” “这黑漆漆的哪有什么人啊？” 金巧凤伸长脖子随意往厕所里暼了一眼，没发现什么，捏着鼻子又出来了。 “你别是自己吓自己吧。” 金巧凤看没什么事，抬脚就往回走，准备回去了。 太臭了，她也遭不住啊。 “大家伙都散了吧，没什么事。” 金巧凤和正探头往这边看的人摆了摆手说道。 “妈，我绝对看到人了，哎，妈，你别急着走啊。” 二能子眼看着金巧凤屁股着火似的走着人都没影了。 “整完赶紧回来！大晚上尽出些幺蛾子。” 过一会儿传来了金巧凤的声音。 “难道还真是我看走眼了？不至于吧。” 二能子不信邪还伸着头往厕所里面再看一眼，没想到这时多了一只手逮住他的衣角不让走。 一时没注意，半边身子就被拖进厕所了，抬眼就看到一双熟悉的绿豆眼。 “付正刚？你咋跑这来了。 哎！你拽我干什么？ 好你个付正刚，你竟然偷看男人上厕所！” 付正刚发现又是这个碎嘴的二能子，自己当时和赵芸芸的破事就是他捅破的，要不然自己现在早就和赵静香结婚了。 越想越气，脑子一热，伸手就拽住了二能子衣角使劲往里拉。 “妈了个巴子的，你个蠢货，快松手啊！” 最外面的老大都快被挤掉下去了，实在忍不了了，张口朝着付正刚劈头盖脸一顿大喊。 老三被挤在最里面，怀里抱着金条，屁股往右边一撅。 “下去吧你！” 付正刚一撞，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往粪坑的方向倒。 他只好先松开揪着二能子的衣角，没想到还是没稳住，右手边的老大趁此时机，再来一屁股。 “啊——” “扑通——” 一声惨叫付正刚掉进了粪坑里，一个大男人沉了下去，还波及了站在木板上面的老大和老三。 “我去！” 二能子都看傻了眼，惊讶地看着掉进去的付正刚。 他活这么大，头一次看见有人喜欢往粪坑里跳。 付正刚一张国字脸从红变成黑，使劲在里面扑通着。 三大爷这星期请假了，厕所一直没人掏，都快满了。 付正刚往边上靠，准备爬上去。 “去死吧你！” 岸边的老大和老三两个人，拦着不让人上来。 “都是你们逼我的！既然这样都下来吧！” “啊！嘿！” 第32章 付正刚就跟玩把戏的一样，绿豆眼瞪大了，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伸出两只手妄想直接把上面站着的两个人一并拖下水。 两人一闪，躲开了。 付正刚持续发疯，老大和老三两人不得不在木板上面使劲蹦来蹦去。 谁也没注意到底下的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这可是块老木板啊！ 二能子把裤腰带系得紧紧的，跑在门口看着这场闹剧，想了想还是跑回去喊人了。 住在这附近的街坊邻居哪见过这场面，多新鲜儿这件事。 小小的坑里三人正打的火热，付正刚气疯了，手抓着东西就往上面的两人身上砸。 “啊——你疯了——” “我去，这小子使阴招。” 三人你来我躲的，双方都急红了眼。 老三手里拿着大金条不方便，于是趁付正刚不注意将大金条放到房梁上面。 没有了顾忌，老三继续加入战斗。 突然，“咔嚓”一声，木板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断裂了。 “啊啊啊——” 老大和老三两个人就跟下饺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 扑通扑通掉进了去，溅了付正刚一头一脸。 “这艹蛋的人生。” 第41章 打地鼠 等到二能子带着大院里的男女老幼过来时候，众人刚好看见老大和老三两个人在里面扑通的大场面。 众人齐刷刷发出惊讶声：“哇——” 二能子还回家给手电筒换了节新电池，瞬间亮多了。 灯光往里面一打，让大家伙儿看得清清楚楚。 “我滴乖乖，这这这…” 婶子们自认为见过不少大场面，可是在此情此景之下也失了声。 “奶，为什么他们要跳进去洗澡啊？” 虎头仗着人小，挤到前面去了。 小脑袋好奇地看着站在下面的三个大人，说出了小孩子的疑问。 “咳咳咳，可能是天气热吧。” 张大嘴差点笑岔了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旁边站着高秀兰和林筱彤婆媳两人，不过这次林筱彤没揣瓜子，实在是磕不下去。 “是吗？” “可是不都已经是秋天了吗？” “他们不臭吗？” 虎头小小的脑袋里有着大大的问号。 虎头是个好学生，一个问题接着一个。 “哎！付正刚问你呢？在下面臭不臭啊？” 二能子昂着头瞧着付正刚，朝里面喊话。 他可记仇了，谁叫这人之前还妄想拖他下水，哼！ 付正刚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脑子一抽跑到大院来。 “玉莲，你瞅这付正刚脸怎么这么黑黝黝的，不会是肾不好吧？” 金巧凤总是能发现奇奇怪怪的地方。 借着手电筒的光，她仔细瞅了瞅付正刚的脸，偏过头和旁边的刁玉莲咬着耳朵。 妙的是金巧凤说话的声音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真的假的啊？” 听了这话，刁玉莲就是一个惊讶。 “昂，我听讲人生气脸发黑就是男人肾虚，那下面不行！” “哎呀呀！我想起来了，你说赵芸芸和他闹掰了是不是早就晓得绿豆眼不行？” “啧啧啧，八成是的！” 张大嘴顺嘴接道，看着粪坑里另外两个人。 “哎！怎么有三个人？那两个小子是谁啊？” “不晓得，面生的很。” 金巧凤看了眼没认出来，因为工作关系，这附近的大小伙子她都认识。 “不会又是拐子吧。” 刁玉莲又想到自家吴家宝被拐走的事。 老大和老三一听这话，张嘴解释： “不是，我们不是拐子。” “那你们怎么大晚上跑到我们大院来了？” 刁玉莲斜着眼看他们，还是不相信。 “我们…只是晚上路过这边内急了借个厕所。” 老大脑子灵活，眼睛一转就是一句胡话。 “胡说！你撒谎，我明明看见你们两个撅着屁股偷偷摸摸的在井盖上面捣鼓着什么。” 付正刚开始了狗咬狗模式。 “凭什么只有我被骂，要丢脸一起丢脸。” 付正刚此刻就是这种心理。 “好啊，原来是偷井盖的小贼！” 金巧凤一听这话破口大骂，上次她早上起来上厕所差点没注意掉进去。 “不是，我们真不是……” “你们还在狡辩，以为我傻啊？小偷会承认自己是小偷吗？” 金巧凤智商在线，一张巧嘴对战两人。 老大和老三一听歇火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毕竟他们真的是“拿”了点东西。 “你们别吵了，先拉我上去啊？” 付正刚都快臭晕了，大声喊话，一脸的不耐烦。 “嘿！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求人帮忙的吗？” 金巧凤被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气到了。 二能子看到付正刚呛他妈，张口就喷： “付正刚，你怎么说话的呢？” “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我好歹也差点成为赵家女婿啊？” 付正刚咬着牙，黑脸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你都说是差点了，不是最后没成吗？” 二能子可是头一个看不上付正刚这人的，长得丑还玩的花。 就这绿豆眼还妄想摘了姐妹花，真当他们大院的人都是泥人啊。 “婶子们，大晚上的，怎么不在家，跑厕所来遛弯来了。” 争吵间从人群后面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声。 “二丫？赵芸芸，你咋今个儿回来了？” 张大嘴回过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好久没见的赵芸芸。 “这旁边是你男人啊？长的真是一表人才。” 金巧凤眯眯眼打量着赵芸芸旁边站着的高个子男人，一米八的大个子，衬得赵芸芸格外娇小。 大个子男人就是赵芸芸的男人，市第三食品厂保卫科的科长。 名叫宋援朝，脸上有道刀疤，看着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是的哦，婶子，这不是国庆吗？我们看完节目就回大院过节了。” 付正刚死死盯着赵芸芸的野男人宋援朝。 “嗤，赵芸芸我还以为你离了我能找个多好的呢？ 没想到找了个破相的老男人。” 付正刚不敢直视宋援朝，转而骂起了赵芸芸。 赵芸芸厌恶地看着付正刚：“付正刚，你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呢？” 宋援朝伸手把赵芸芸护在后面，冷眼看着在下面气急败坏的付正刚。 “可不是吗？在下面估计都快吃饱了吧。” 二能子真是补刀小能手，这刀子又快又狠扎进付正刚的心里。 “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发出哄笑声。 “赵芸芸你个破鞋，还敢背着我找了个野男人？你要不要脸啊？” 付正刚气地打起了水花，动静又大了点，妄图爬上岸。 “我去，你在搞什么鬼啊？别动了啊？” 老大和老三本来都完美隐身了，又被重新拉进了战场。 “付正刚，我看你才是不要脸，看我今天我不给你点教训瞧瞧！ 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赵芸芸听到付正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她说“破鞋”。 气得大步跨到旁边的屋子里，伸手抄起三大爷清理厕所用的木勺子，哐当就往付正刚的脑袋上面砸。 “你这个死女人，快停下啊，别砸了。” 付正刚被打得哇哇大叫，不停的在下面躲来躲去。 偶尔还伤及无辜，老大和老三也不小心被赵芸芸砸到了。 宋援朝站在后面，看着赵芸芸，注意别让她掉下去，时不时给准备上岸的付正刚一脚。 赵芸芸拿着大勺子就像是在玩打地鼠的游戏。 旁边的虎头和吴家宝激动得哇哇大叫，在旁边拍手。 二能子也和小孩一样，等赵芸芸打中了还喊声“好！” 这边热闹极了，不断有旁边大院的人闻讯赶来。 第42章 各回各家 等到赵芸芸打累了，停下来歇口气，坑里面的三个人也快不行了，脸色发白。 场面一度混乱，一众看热闹的人已经往后退到安全地带。 “赶紧去喊街道办来人啊！” 高秀兰看苗头不对，这才反应过来出声让年轻人去找人。 “来了，来了，都让让，马主任来了。” …… 几分钟之前。 二能子跑去隔壁大院上完厕所，溜溜哒哒的和几个年轻小伙一道去敲街道办主任马保国的门，硬是把马主任从床上喊起来。 “谁啊？大晚上敲什么门？” 马保国顶着稀疏的头发缩着脖子从温暖的被窝里离开艰难地打开了门。 第33章 刚打开就瞥见二能子嘻嘻哈哈的脸。 “主任，出大事了，快去看看吧。” 二能子嗞着大牙都藏不住眼角的笑意。 “你没诓我？真有事？” 马主任满眼狐疑。 “真的，主任，快走吧，再晚点真就出大事了！” 二能子拉着马保国的手就往外冲。 “你等我再加件衣服，大晚上的真烦人。” 马保国叹了口气，满脸写着不开心，回屋加件厚衣服套着和媳妇说一声就关上门走了。 夜深了，露水重，走着走着马保国后悔自己怎么没带帽子出来，这脑壳冻得发麻。 一行人缩着脖子，双手揣兜，慢慢悠悠地到了事发地。 “让一让啊，主任来了，婶子们让一让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马保国挤开人群走到最前面，一眼就看到厕所里面站着三个小黄人。 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事，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一个个跑厕所坑里面泡着。 不理解，他真是一万个不理解。 金巧凤头一个站出来：“主任，你看这个地给糟蹋的，我们这阵子怎么上厕所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个人跟我讲讲啊？” “主任，是这样的……” 二能子微微低下身子，凑在马保国的耳朵边上说着。 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马保国总算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还不快把人给拉上来？” “救命啊，呜呜呜——” 付正刚实在是受不住了，一个大男人委屈得哇哇大哭。 “来个人啊，别干站着！” 马保国话虽这么说，一边蹭蹭往后推，就怕衣服上沾上了。 “来了，来了，这次我也算是做个好人好事了。” 二能子接过赵芸芸手上的大勺，撑着放在付正刚边上。 “抓住啊，婶子们来搭把手。” “我来！” 张大嘴撸起袖子，抓住勺子尾部干净的一截。 二能子等付正刚抓牢之后，在张大嘴的助力之下用力一拉。 付正刚终于上岸了，累到脱力，瘫在地上喘着气。 他身上占满了东西，衣服早就被湿透了，风一吹，冻得人直哆嗦。 老大和老三两个人紧接着用同样的方法给捞起来了，三人瘫在一块。 “赶紧送医院去吧，别冻出事来。” 马保国一脸埋汰得单眼瞅着直哆嗦的三个人。 “主任，不是我们不送啊，这谁愿意干啊？” 金巧凤干站着不动，说出大家的心思。 “就是就是。” “这也太埋汰了。” “这送过去还得搭上自己的一身衣服，我又不是他爹他妈。” 众人在后面议论纷纷，谁也不想沾上烂摊子。 况且付正刚那趾高气昂的态度也让人不爽，要是软着性子说些好话，大家伙也就能帮就帮了。 “主任，这小子说话可气人了，反正我二能子不送。” 二能子把勺子放好，回来顺嘴搭腔。 “干脆让他家里人来接吧，我去喊人。” 他就喜欢做这种事了，一挥手带着几个小伙子大摇大摆的又去了付正刚家。 “那这两个人咋办啊？” 马保国解决了有家能回的付正刚，手指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老大和老三。 “马主任，这两个人是偷井盖的贼，让派出所带走算了。” 金巧凤一听这话，直接蹿出来说了句。 “不是，我们真不是来偷井盖的…” 老三听到要被抓去蹲派出所，张口解释。 “那好端端的你是来我们大院干什么的？” 金巧凤可不吃这一套，继续发问。 “说！” “别不是看今天人都出去了，然后想来偷东西吧？” 高秀兰想到这一茬脸色就是一变，瞪着地上报团取暖的两人。 “反正都是小偷，有什么话去派出所说吧。” 林筱彤在一旁补充道，说完搓了搓手，继续揣着。 “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来偷东西的…” 谁也没注意到人群后面有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小子探着头又缩回去了。 “我的儿啊——” 夏彩云嚎着从人群中挤进来，直奔付正刚而来，后面跟着脸色铁青的付文磊。 “正刚，你咋跑这来了呢？” 夏彩云哭丧着脸，看到变成“小黄人”的付正刚，及时刹住了车。 “呕——” 她被恶心吐了。 “造孽啊。” 马保国闪躲间地上又掉了几根头发。 众人齐刷刷再次后退。 付文磊一口气都快上不来了，压抑着火气，咬着牙对着夏彩云说着。 “赶紧带走回家，丢人现眼的东西。” “呜呜呜，正刚，儿子，你自己能起来不？” 夏彩云眼泪汪汪的瞧着付正刚，心里多少有些埋怨。 她之前藏在房间里的钱不晓得被哪个龟孙子偷走了，这段时间手里的钱用着都有些紧巴巴的。 儿子这样子去医院又是一大笔钱，再花钱真是肉疼。 “妈，我腿麻了，走不了了，你过来扶我一把。” 夏彩云看了眼站着不动的付文磊，只好忍着，单手扶起了付正刚。 “嘶～” 付正刚死死抓着夏彩云的胳膊，一个大男人半边身子都压在夏彩云的身上。 众人赶紧闪开，让付家三口离开了。 夏彩云艰难地扶着付正刚往前走，迎面碰上了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厉所和小齐。 “所长，这就是两个小偷，劳烦你们给带回去仔细审审。” 马保国指着地上的两个被吓傻的“小黄人”，说了句。 “收到。” 小齐上前先给两个人拷上手镯。 “赶紧起来，走！” 老大和老三颤颤巍巍站起来，被带回派出所了。 从人群中走出去的时候老三无意间发现了人群外面藏着的老二，瞪大了眼睛想说些什么，就被老大掐着手阻止了。 马保国缩着脖子急冲冲地回去了，边走边在骂骂咧咧。 “秀兰，我刚看见夏彩云的脸发肿了。” “估摸着是被他男人打的，脸上都留着痕印。” “呸，真不是个东西！” 众人说着八卦朝大院里走。 第43章 春燕离开 众人昨晚吵吵闹闹了一晚了，第二天各家都起晚了，不过好在今天还是放假。 高秀兰起来正站在水池边上洗着野菜，今早准备做野菜饼子吃。 玉米面掺和着少许白面，加入切好的野菜搅和搅和，锅子里放一点点菜籽油。 野菜糊糊摊成一个个巴掌大的小饼子，炕至两面金黄，就可以出锅了。 刚做好的野菜饼子锅气十足，要是着急吞咽容易烫伤嘴角，可是又不舍得放嘴，只好一边哈着气一边小口吃着野菜饼子。 这茬子野菜嫩，高秀兰留了一些没晒成干菜，准备今天得空做点野菜饼子给自家人尝尝鲜。 高秀兰把洗好的野菜放在一旁沥水，抬眼就看见老吴家大闺女吴春燕背着挎包抬脚进了后院门。 高秀兰朗声问道：“春燕，今天咋回来了？” 吴春燕回道：“高婶子，我回来有点事，您先忙啊。” 高秀兰回了句：“哎，好。” 高秀兰眼看着吴春燕拿着钥匙开门进了西屋，想了想回去做饭去了。 吴春燕才进了屋子，准备去自己房间拿些东西。 没想到一打开门就发现原本收拾整洁的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的。 有锁的柜子都被砸开了，地上到处都是撕碎的书本和垃圾。 看到这一幕，吴春燕瞬间红了眼眶，双手紧紧握拳。 忍住眼泪将残存的几本书和自己工作后花钱添置的衣物打包好。 她之前离家的时候带走了自己工作后积攒的一百块钱和一些书本。 “你这个死丫头，回来也不吱声，差点吓死我了。” 刁玉莲睡醒准备起来倒杯水给吴家宝喝，看见自家门是开着的。 刚准备喊吴胜利出来抓小偷，一回头看见隔壁房间里站着的吴春燕。 刁玉莲提着的心才放下，没好气的对吴春燕说道。 自从上一次事情说开了之后，吴春燕白天就在好友魏明华的宿舍里住着。 除了吴家宝丢了的那天晚上吴春燕回家待了一晚，刁玉莲不上班也很久没看到吴春燕了。 “哟！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踏进这个地儿了。” “我从小到大，没缺你吃，没缺你穿，还供你个丫头片子上学，到头来翅膀硬了还想飞走了！” “有能耐，你这一辈子都别回来。” 吴春燕低着头，耳朵充斥着尖锐的谩骂。 第34章 “你哑巴了，说话啊？” “你今天来做什么？” 刁玉莲发完疯看着吴春燕一言不发的样子，胸口处堵着气要下不下的。 “我明天就要走了。” 吴春燕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刁玉莲的眼睛。 “去哪？又去沪市出差？” “走了也不用和我说。” 刁玉莲被盯着有些不自在，压低着声音说话，偏过头不敢看吴春燕的眼睛。 “不是，我要去上大学了。” “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回来碍你的眼。” 吴春燕的声音很轻，像是飘散在风里，但又刚好能让刁玉莲听见。 “你说什么？你真的要去上大学？” 刁玉莲满脸惊讶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吴春燕。 “老吴，出事了，你快出来看看呐。” 刁玉莲心一慌，她以为今天吴春燕过来只是拿东西回厂里宿舍住，哪想得到她是要走。 “大早上的，叫什么劲？” 吴胜利穿着拖鞋出来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不耐烦的朝着刁玉莲出气。 “是春燕，她要走了，她真的要去上大学了！” “你怎么能去上大学呢？你怎么可以？” 刁玉莲意识恍惚了，上前几步双手紧紧抓着吴春燕的胳膊，使劲摇晃着。 “什么？春燕你真的要去上大学”了？” 吴胜利瞌睡顿时清醒了，睁大眼睛看着吴春燕。 “我上次已经和你们说过了，我是一定要去上大学的！” “我这些年工资一大半都交给你们了，我不欠吴家宝的！” 吴春燕深吸一口气，说完挣脱开刁玉莲的双手，拎起地上的袋子。 里面是她自己置办的全部家当，加起来只有一个小袋子。 吴春燕工作的这几年工资每月都交一半给家里，剩下的一半还要应付她自己的生活开支。 刁玉莲和吴胜利从她上班之后就再也没有给过钱了。 吴春燕第一个月工资只有15元，交了一半给刁玉莲，没过几天又被要去3块钱说要去给她爸买药。 剩下的钱她每天都要精打细算，在厂里吃饭还要拿钱和人换饭票，超支了她就真的没饭吃了。 吴春燕记得有一次厂里工资发晚了两周，然后她攒的钱全部加起来只够自己每顿都吃一个黑面馍馍配稀饭。 中午打饭吃的馍还要省下来一半留着晚上吃，馍馍冷了冻的邦硬吃着都揦嗓子。 因为没钱买热食吃，只好去打点开水，把馍撕碎泡在碗里，就着热水下咽，深夜累的睡着了肚子又被饿醒。 吴春燕为什么总是一年365天穿厂服，是因为她没什么衣服可以换。 以前她的衣服从她上班之后就被刁玉莲拿去裁剪做成其他东西了，或者有的装大方送人了。 后来大院里婶子们看着刁玉莲时不时给吴家宝扯布做新衣服。 金巧凤开玩笑似的提了一嘴，说怎么不给春燕做，大姑娘天天就那一件衣服。 刁玉莲回来之后，咬了咬牙给吴春燕做了一套黑裤子和白衬衫。 这套上次刁玉莲让她参加职工联谊的时候拿给她穿了，这才堵了看热闹的嘴。 其实等吴家宝出生之后，刁玉莲和吴胜利种种区别对待已经让吴春燕觉得心里难受了。 “春燕，你冷静冷静，春燕，你别走啊？” 吴胜利也拦着吴春燕出门的脚步。 “你要是想让厂里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你就尽管拦着。” 一句话就让吴胜利迟疑了，趁此机会，吴春燕大步跨到门外。 “姐姐——” 吴家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眼睛看着要走的吴春燕。 吴春燕听到吴家宝喊她的声音，停下了脚步，深呼口气，手心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身子一僵，继续大步往前走。 吴家宝小跑着追上了吴春燕，不说话，直接把攥在手心的一颗糖塞进了姐姐的手心里。 一口气走出大院巷子口，吴春燕这才拿起来了手心的糖看了看，原来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她知道这是上一次吴家宝被民警找回来的时候刁玉莲给他买的。 吴家宝吃完了，一直缠着让刁玉莲再给他买一袋。 “真是个小骗子，不是还有一颗吗？” 太阳照常升起，阳光也出来了，洒在身上让人觉得暖暖的。 吴春燕轻笑一声，一口将最后一颗糖含在嘴里，甜丝丝的。 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吴春燕，终于要去上大学了！ 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但是眼前这个难得的机会错过了真就可惜了。 她要去外地上大学，可能以后等她释怀了也会回来看看吧。 第44章 拉白菜 “妈，春燕姐真的走了吗？” 林筱彤小口咬着高秀兰昨天做的野菜饼子，边吃嘴巴还不闲着。 “真的，我听周家二小子说是今早的火车，估摸着已经出发了。” 高秀兰吃完了，在竹椅子上面歇着。 “真好！” 林筱彤觉得上学可比上班好多了，学校食堂好多好吃的，太幸福了。 “可不是吗？咱大院里又多了一个大学生！” “对了，妈你今天要出门吗？” 林筱彤吃完早饭拿着碗筷去水池洗洗，看见高秀兰拿着蛇皮袋头朝下抖干净，出声问道。 “这不天冷了吗，我们约着一道去供销社看看能不能先买一批冬菜回来。” 高秀兰压低了声音说。 “我听阿芬她男人讲今天来一车大白菜。” 这一片各家各户储存的冬菜大多是大白菜，大萝卜和大土豆。 “说是从南方拉的菜，成熟的早些。” 往年冬菜一般要到到十月末才能上市。 “今年这天气反常的很，这才十月出头晚上就这么冷，今年冬天估计来的早，冷得很，难捱啊！” 北方的冬天格外漫长，飘雪的时候就出行不便，一家几口就靠着地窖里储存的冬菜过活。 高秀兰估摸着先买着一百来斤吃一阵子。 “我去让老谢给我把地窖清出来。” 高秀兰说着风风火火的进了屋子。 林筱彤洗完碗筷甩甩手，朝着厨房走去，谢家的厨房在东南角，离刁玉莲家有点近。 刚好遇到刁玉莲出来接水，就听见“哼”的一声。 林筱彤停下脚步，四处望了望，院子里就刁玉莲和她，没有其他人。 “所以这是朝我哼，有毛病吧。” 林筱彤回头看着刁玉莲下台阶时扭来扭去的屁股，深吸口气，气沉丹田，大喝一声： “哈——” 吓得刁玉莲差点一屁股跌倒，等她定了定神，准备破口大骂，却发现林筱彤早就溜进屋了。 大院里就只剩下刁玉莲一个人站在原地气的直跺脚。 林筱彤放好碗筷，到里屋里歇着，坐在窗台的椅子上，翻开书本，开始学习。 “筱彤，你在家锁好门，我和你于婶子张婶子她们一道去供销社了。” 高秀兰在院子里朝林筱彤摆摆手。 供销社离她们大院这边很近，骑自行车十来分钟的距离。 不过今天为了拉菜，特意带了一辆板车，这是张大嘴的家的。 “妈，要我陪你去不？” 林筱彤眼睛盯着板车，这个她还没玩过。 “不用，就在附近，我们一伙人一道去。” 高秀兰看见林筱彤在看书，心里就是高兴，说不定她们大院还能再出一个大学生。 “好哦。” 高秀兰听出了林筱彤语气里有点遗憾，笑着说：“下次月底买冬菜带你一块去瞧瞧，那时候场面才叫一个热闹。” 哄好了林筱彤，挥了挥手和于阿芬张大嘴一道去了街上。 这几天放假，街道上边的人明显多了，多是拖家带口出来玩，小孩子们高兴的到处乱窜。 “大嘴，你家虎头哪去了？” 高秀兰看着想到了虎头。 “去找他兄弟们，一块在隔壁大院大珍家里玩去了。” 张大嘴笑呵呵的，今个儿总算把那混小子留在家里。 “我今个儿把攒的布票都带上了，我准备给我家小钰做一件棉衣，去年的都小了。” 于阿芬说着嘴里还带着笑。 “你家小钰也快高中毕业了吧，你和老钱有想好是怎么个章程？” 这年头毕业后没有工作，非独生子女就要下乡去。 “我和老钱都想好了，等小闺女一毕业就安排着去国营饭店工作，正好她爸也在那。” 钱钰是于阿芬和钱宝柱的小女儿，大女儿钱敏在轧钢厂当宣传干事，钱钰还在上高二。 老钱家就这两个女儿，家里条件也不错，自然是舍不得让钱钰下乡去的。 不说别的，赵家二丫赵芸芸的事她和老钱都看在眼里，赵芸芸以前多健康一个女娃，才下乡一年人都瘦干巴了。 第35章 “国营饭店工作不错的。” 张大嘴认同地点了点头，国营饭店工作的都不缺油水，你看钱大厨长那样子就知道了。 她还记得钱宝柱刚和阿芬结婚的时候，长的那可是一表人才，一张脸白白净净的。 现在横着长，圆咕隆咚的。 平时几个大老爷子唠嗑打趣中，钱宝柱眯着眼睛笑着说：“我这可是工伤。” 三人说话间到了供销社，今天来的早，一楼人不是很多。 于阿芬朝她们俩使了个眼色，三人一道拐进了供销社后门。 “桂花，新来的白菜还有吗？” 于阿芬拉住一个妇女同志悄声问道。 “还剩四百来斤，东西一到领导家里直接买了一大半。” “这剩下的还是从蔡经理那里省过来的。” 这个蔡经理就是小蔡经理，林筱彤之前遇到的蔡元众和百货大楼的蔡经理是叔侄两个。 小蔡经理和老钱是老交情了，两个人都是爱好吃，两人早些年因为钱宝柱拿手菜砂锅白肉结缘。 小蔡经理是个无肉不欢的人，吃过钱宝柱做的砂锅白肉惊为天人。 砂锅白肉是一道用五花肉或后臀肉做的菜，酸菜打底，上面铺着薄如纸的白肉，入口软嫩，一口白肉一口酸菜，酸爽可口，肥而不腻。 “谢了啊，我家老钱让蔡经理有空来家里吃饭。” 于阿芬笑着说，拿出钱票递给了桂花。 一旁的张大嘴和高秀兰眼睛都粘在大白菜上面。 “赶紧放在板车上面，搭把手啊。” “来了来了，这白菜看着就嫩生生的。” 张大嘴回道。 于阿芬三人弯下腰赶紧把白菜搬到板车上面，一个个码好，一小车的白菜看着就喜人。 一颗大白菜四五斤重，四百来斤刚好一百棵。 一个板车拉这些绰绰有余，上面盖着稻草。 张大嘴和高秀兰笑着说道：“等到家就把钱票给你。” 于阿芬回得也很干脆：“中。” “我去扯几尺布给小敏做衣服。” “你去吧，我和大嘴在外面看着板车。” 张大嘴和高秀兰目送着于阿芬绕路去了供销社大门买东西。 两个人双手插兜，在供销社后门等着于阿芬。 “大嘴，你看那个是不是阿芬家小钰？” 高秀兰四处张望着，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张大嘴。 “哪啊？我怎么没看见？” 张大嘴今个起早了，这会子眼睛都睁不开了，打着哈切回道。 “一群人中，左边那个，胳膊上戴着红袖章那个！” 第45章 抄家现场 供销社后门斜对面是一排院子，平时这个点各家都上工去了。 此刻一排排院子鸦雀无声，各家各户都紧闭着房门，死一般的寂静。 中间的一座房子门口站着几个红袖章，屋子里面传来呵斥声，打砸声夹杂着孩子的哭声，让人听着心头发紧。 “出大事了。” 张大嘴瞌睡瞬间清醒，听着孩子的哭声头皮都发麻，哪里还睡得着。 “你看，那个后面扎两个麻花辫的高个子姑娘，不就是小钰那丫头吗？” 高秀兰侧着身子不自觉压低声音和张大嘴说。 “还真是，那丫头怎么跑到红袖章里头混了？” “真是作死啊，那帮人可不是个好的。” 高秀兰和张大嘴站着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院子门口的情况。 高秀兰抬眼不经意间竟然看见钱家小闺女钱钰也混在红袖章队伍里。 钱钰头上戴着五星红旗的帽子，胳膊上别着红袖章，一张小脸激动的发红。 “作死啊，这丫头回去保准要一顿毒打。” 张大嘴瞪大双眼嘴上说道。 高秀兰想着还在供销社扯布的于阿芬，心口都发堵，叹了口气。 果然儿女都是父母的债。 院子里面一片狼藉，带头的红袖章是个小子，长着一张老实巴交的样子，眼睛中却充斥着疯狂和贪婪。 院子里年纪大的老爷爷被推倒在地上，拐杖被人扔在一边，裤子上面都是鞋印。 老爷子宋怀章颤颤巍巍的护着趴在他怀里哭泣的小男孩，男孩大概十来岁的样子。 “打，都给我砸了，这一家子都是臭老九。” “老的以前在学校当校长，竟然有脸指责我们这些无产阶级卫士。” “我们是在清理社会主义蛀虫。” “打到臭老九，打到臭老九！” 带头闹事的人举起戴着红袖章的胳膊，后面跟着的红袖章一齐大喊着。 亢奋的声音越扬越高，高秀兰和张大嘴听着觉得刺耳极了。 可是她们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无法阻止这场残忍的闹剧，只能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等到红袖章把该砸的都砸了，为首的人振臂一呼，一群人呼啦呼啦的出来了。 一片狼藉的院子里只剩下爷孙两个人默默流泪。 老爷子颤抖着手用干裂的手指轻轻把孙子脸上的泪水抹掉了。 “烈娃子，不哭，不哭，爷爷没事，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等你爸妈回家。” “爷爷，我想爸爸妈妈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男孩的眼泪止住了，抬起头望着爷爷日渐混浊的眼睛哽咽着说。 “快了，快了，再等等。” 老爷子自己的儿子儿媳都是知识分子，去年春天被举报后押送去了新疆改造，到现在都没个回信。 老爷子心里何尝不痛苦，自己教了一辈子书，没想到到头来被自己的学生被举报了，荒唐，真是荒唐。 为首的红袖章带着一帮子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不知道下一个遭罪的又是谁。 “疯了，这世道真是疯了。” 高秀兰和张大嘴怕被红袖章注意到，两人背过身子，想到院子里的惨状，眼眶发红。 “我买好了，咦，你俩眼睛咋红了？风口头吹的吗？” 买好布的于阿芬从外头过来，注意到小姐妹发红的眼眶疑惑问道。 “阿芬，回家再说。” 高秀兰飞快抹掉了眼角的泪。 “怎么了？搞得这么神秘？” 于阿芬不解的看向了张大嘴。 “阿芬，你家小钰今天去哪了？” 张大嘴不敢直视于阿芬的眼睛，眼睛盯着于阿芬手里的布料问道。 “她早上跟我说出门去同学家了，怎么了吗？” 于阿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芬，晚上让你家老钱今个儿早点回家。” 高秀兰叹了口气，大街上实在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于阿芬一颗心不上不下的，手指下意识的捏紧手里的布料。 一路上气氛低迷，只听见板车压过青石板偶尔发出的“吱呀吱呀”声音。 终于到家了，张大嘴把拉着的板车停在了于阿芬家门口。 三人合力将白菜搬到于阿芬家堂屋码好。 “先堆着，等各家地窖清理干净了再挪走。” “秀兰，大嘴，你们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一路上于阿芬脑子里想到了各种自家出事的可能，什么钱敏遇上了凤凰男死活要嫁，钱宝柱做的饭药倒了大领导…… “阿芬，我和大嘴今天在街上看到……” 高秀兰拉着于阿芬在堂屋饭桌旁坐下，调整好心情开始将后门院子里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于阿芬听。 听着听着于阿芬脸色越来越白，双手紧紧握着高秀兰的手，说不出来话。 于阿芬忍到高秀兰说完，身子一软，就要往后倒。 “阿芬，你撑住啊。” 张大嘴有力的胳膊一下子扶住了于阿芬。 “阿芬，这事早发现也好，等老钱回来你两个商量商量。” 张大嘴开口安慰道。 “我还以为小钰在学校好好学习，我还怕她累着。” “整天早出晚归的，我以为是交朋友了，万万没想到她竟敢胆子大到跑去当了红袖章。” 于阿芬流着泪泣不成声，双手捂着脸。 “阿芬，我看那小钰应该是这阵子才混进去的，发现的早，孩子还陷的不深，你要往好里想想。” “就是，你可不能倒下。” 今天的事张大嘴也触景生情，她家老大周志希因为娶的媳妇佟琬被举报是资本家后代，两口子都被赶去新疆劳改了。 周志希和佟琬待的地方四周都是戈壁，昼夜温差大，晚上能活活冻死人。 虎头还小，缺衣少食的，在那里根本活不下来。 于是虎头断奶之后，周建国四处找人托关系去新疆把虎头接回来了。 “可怜我家虎头都是爷奶带大的。” 高秀兰和张大嘴把意识恍惚的于阿芬扶到床上躺着，等到于阿芬累着睡着了两人才各自回了家。 第36章 “妈，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林筱彤从屋里出来接杯水，看见坐在门口竹椅上面的高秀兰走过来蹲着关心问道。 “筱彤啊，我今天看见……” 高秀兰又说了一遍今天上街遇到的糟心事。 “妈，我以后看见红袖章都离的远远的。” 听完了之后林筱彤一阵后怕，吃瓜再开心也要保住小命啊。 第46章 争吵 “老钱，你可算是回来了，出大事了，咱家小钰……” 于阿芬在家等到钱宝柱下班回来， “阿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 钱宝柱一听这话，赶紧放下手里拿着的饭盒，这是从饭店打包带回来的红烧鱼块。 “老钱，咱家小钰跑去当了红袖章……”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钱宝柱也是一惊，他一直以为钱钰只是脾气活泼了些，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怎么这么不听话，不在学校好好读书，跑去跟着那帮子人混！” 于阿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看来是我们对小钰养的太单纯了，一点风浪都没让她经历过。” “这次要好好给她个教训，不然时间长了行为就改不了了！” 钱宝柱家里就两个女娃子，条件也不错，难免娇惯了些，没想到倒是让钱钰养成了这个性子。 大女儿钱敏自小就听话懂事，压根不需要父母发愁，一毕业就考进厂里当工人，现在都调去宣传科当干事了。 小女儿钱钰比姐姐钱敏小了三岁，从小就不爱学习，上了高中之后更加闹腾了。 这次竟然和红袖章混到了一起，钱宝柱想想头就大了。 “老钱，那工作的事？” 于阿芬想到钱钰还差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要毕业了，两口子准备这阵子是等钱敏回家的时候商量商量，看看钱钰的意愿。 “先别说了吧，看看她今晚回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钱宝柱说完圆鼓鼓的肚子叹了口气。 天色渐渐黑了，各家各户都开饭了。 张大嘴做好晚饭高声大喊：“虎头，回家吃饭了！” “奶，我来喽！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虎头可知道自家奶的性子，来迟了就真的没饭吃，于是果断丢下他的小伙伴们蹬着小短腿飞快进了家门。 这边钱钰笑着和往常一样进了家门，摘下帽子，洗了把脸，脆生生说道。 “妈我回来了，饿死我了。” “咦，爸，你今晚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钱钰刚伸手打开桌子上面的饭盒就看见自家老爹黑着脸在房门口站着，把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爸，你站在那干嘛？吓我一跳！” 钱钰一点也不怕钱宝柱。 “小钰啊，饿了吧，爸给你带了红烧鱼段，快趁热吃。” 钱宝柱一秒破功，坐到饭桌前，笑呵呵的说着。 “嗯~好吃，老爸这是你做的菜吧。” 钱钰等于阿芬和钱宝柱都坐好之后才开始吃饭，一筷子夹了红烧鱼段。 熟悉的味道，钱钰一口就尝出来是自家老爸做的菜。 腌制好的鱼段先用油煎了一下，葱姜蒜小米椒爆香之后加入调好的酱汁，加水焖熟了之后，装盘出锅，再撒上白芝麻和香菜就齐活了。 鱼肉入口又软又嫩，鲜香可口，是道家常下饭菜。 钱宝柱憨笑着看着钱钰一口接着一口，吃的不亦乐乎，等钱钰放下筷子缓缓开口。 “好吃吗？” “好吃，爸我再去盛碗饭。” 钱钰一碗饭吃完还觉得饿，又起身去锅里加了一碗。 于阿芬端着碗欲言又止，最后也埋头干饭了 “嗯，今天这个鱼肉是挺新鲜的。” 于阿芬一口鱼肉下肚也不愁眉苦脸的了。 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也是一样的。 “小钰啊，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天天这么晚才回家，你妈等你吃饭都等了好久。” 钱宝柱吃完边揉着肚子不经意间问了一句。 “没忙什么，就是天天和同学待在一起。” “爸你也知道现在学校都没什么课，天天都是些劳动课，可无聊了。” 提到这个钱钰就是一顿吐槽，在外面她可不敢说。 “和哪些同学啊？有时间带回家来吃饭，爸爸来掌勺。” 钱宝柱一副好爸爸的样子。 “啊？不用了吧，就是…普通同学，来我们家也不方便。” 钱钰听到自家老爹提起这个，一阵心虚，赶紧摆手推辞。 钱宝柱看着说话闪烁其词的钱钰就知道今天的事是真的了，红袖章就是她所谓的同学同伴。 “小钰，你和爸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外头跟着那帮人后头混？” 钱宝柱也不藏着掖着了，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钱钰的眼睛直截了当的说。 “什么那帮子人？爸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钱钰一听这话，慌了神，说话断断续续的样子。 “供销社后门，红袖章，爷孙俩，你还要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吗？” 钱宝柱眼看着钱钰还不说实话，索性将事情说开。 “爸，你怎么知道的？” 钱钰听着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爸妈分明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外面混进了红袖章。 合着今天这顿饭还是顿鸿门宴。 “小钰，是我今天上街的时候偶然间瞧见的。” “你怎么能跟着那帮子人到人家家里面去打砸？” “妈一直以为你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你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于阿芬站起来握着钱钰的手轻声说道，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妈，你别哭啊？那些人都不是个好人，那个老的在学校体罚学生，都是臭老九，砸的没错。” 钱钰也讨厌那个老校长，因为她不爱学习，成绩也不好。 可是老校长见着她就爱唠叨让她认真学习，她烦都烦死了。 她看见学校里的红袖章可威风了，老师见着他们都绕道走，她也想去加入到队伍当中。 她钱钰也是根正苗红的工人子女，成分自然不用说，可是今天为首的红袖章说要带她去现场考验考验她的思想觉悟。 钱钰自然爽快答应了，为了保持队伍的一致性，她还特地找人借了一个红袖章，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别在胳膊上。 钱钰看着自家妈说哭了，急声安慰道。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人家当老师的责骂了几句学生就算是体罚了？” “你也是读了高中的人了，怎么能这么是非不分呢？” 于阿芬虽然只读过扫盲班，但她也知道知识分子不应当被当成臭老九人人喊打，人要对知识和老师有着起码的尊重。 “阿芬，你别哭了，小钰，我给你惯的都不知四六了，这几天你都要按时回家帮你妈做点家务事，别总是乱跑。” 钱宝柱看着钱钰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一阵头疼，只能先坚定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孩子不听话，先让她吃点苦头，等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把钱钰带去国营饭店后厨去打杂。 第47章 颜悦相亲 由于钱宝柱给钱钰下了最后通牒，钱钰这几天都乖乖的按时回家帮忙做些家务事。 林筱彤等国庆假期过去了，自然又赶过去上班了。 今早老谢家三人坐在堂屋里吃着早饭。 “爸妈，我走了，今天中午我回小姨家吃饭，你和爸不用等我了啊。” 林筱彤和高秀兰谢大脚说一声，吃完早饭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了。 “好嘞，等会儿，你给你小姨家带点谢羿之前寄过来的海货，让他们也尝尝鲜。” 高秀兰喝完最后碗里的一口粥，擦了擦嘴，说完跑去厨房储物柜里翻翻捡捡，没一会儿带着一个袋子出来了。 高秀兰每一样捡了一点，分开放在袋子里，拎着给了林筱彤。 “妈，你真好，等我第一个月拿工资了，我带你和爸去国营饭店吃一顿。” 林筱彤接过袋子装进自己的布袋里，一句话就把还没到手的工资给安排了。 “我和你爸可不指望你那点工资。” 高秀兰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就这么定了，爸妈我先走了。” 林筱彤回头挥了挥手，把车推到大院门口再骑着车上班去了。 “嘶，妖风阵阵，天气怎么变得这么冷，这才十月出头。” 林筱彤领子竖起来挡了点风，但还是有风钻进脖子里，凉飕飕的。 她哆嗦着飞快进了柜台，跑去接了杯热水，双手捧着暖手，冻的发红的鼻头呼出一股股冷气。 梅姐和何翠翠先到了，两人坐在柜台里干着自己的事。 “小林，看你冻的不轻啊？” 梅姐又在织毛衣，看见林筱彤的样子打趣道。 第37章 “可不是嘛，今年这个天可真是冻死个人。” 见面第一句必先谈谈天气如何如何。 “林筱彤，你带了什么东西进来啊，怎么一股子腥味。” 何翠翠刚好吃完从国营饭店买的大肉包子，闻到腥味就想吐。 “不好意思啊，是我带的些海货，我把袋子口再扎紧一点点。” 林筱彤把袋子扎紧塞进柜台下面的储物柜里，把柜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呐，我这有橘子你吃不？吃点压一压。” 她伸手把袋子系的死死的，从柜台抽屉里面找到了买的橘子扭头问何翠翠。 “当然吃，给我一个。” 何翠翠不客气的把手一伸，昂着头答。 “喏，给你，梅姐，也给你一个，开开胃。” 她买的橘子一个有女孩子手心那么大，酸酸甜甜的，一口就爆汁。 “筱彤，你这海货可不好买，有门路不？” 梅姐剥着橘子，打听着海货的事。 林筱彤喝了口热水接着说：梅姐，我这还是我家那口子寄回来的，没多少，我婆婆还让我给我小姨家带点过去。” “对哦，你男人是军人，他是在南方海边当兵？” 梅姐想起来了这一茬。 林筱彤答：“是呀，我也还没去过，离我们这可远了，坐火车都要三十几个小时！” “乖乖，那是有点远。” 梅姐自己长这么大都还没有出过京市。 何翠翠吃着橘子看向了林筱彤不解地问:“林筱彤，那你男人离你那么远，你咋不去随军呢？” “我怕去那水土不服，再说了，我哪舍得离开你啊，我的好翠翠。” 林筱彤捏着嗓子说话，成功把梅姐逗笑了。 小辣椒何翠翠也一时羞红了脸，暼了一眼拿腔拿调的林筱彤。 “筱彤，你又在作怪！” 三人说笑打闹间颜悦从门口走了进来。 “颜姐，你前几天咋没来？” 林筱彤伸手给颜悦递过来一个橘子。 “别提了，那天我爸带我去相亲了。” “相亲！” 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相互对视一眼再移开。 “你们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小点声。” 颜悦被三人盯着看整了个大红脸，不自在的摸了摸发尾。 “明白。” 三人点点头凑过来小声说着。 “颜姐，和谁相亲啊？那个小你三岁的弟弟？” 林筱彤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了颜悦的小狼狗竹马弟弟，霍启。 “你怎么知道？” 颜悦一脸震惊问道。 这个震惊不亚于自己那天看到霍启出现的时候。 “嘿嘿嘿，怎么样成了吗？” 林筱彤眨巴着求知欲十足的眼睛。 “等他明年毕业，我们就订婚。” 颜悦不好意思地小声透露。 霍启认真的和颜悦谈了心，两家父母也早就熟悉，双方家长都很赞同这门亲事。 颜悦想到之前林筱彤说的话，也觉得除了霍启年龄小了点，其他的也没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地方。 她也在慢慢的把霍启从邻家弟弟的身份变成一个成年男性的认知。 这个年代结婚的年龄是男二十岁，女十八岁。 颜悦今年21岁，霍启刚满18岁。 两人要是成了，领结婚证还得等两年才行，但是订婚吗可以有。 “恭喜恭喜啊，颜姐到时候我们也去捧场。” 林筱彤一脸笑意地送上祝福。 “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 颜悦促狭的轻点了林筱彤的额头，轻声笑。 “这小颜也快成家了，翠翠你也得留心喽。” 梅姐望向了一旁听着津津有味的何翠翠打趣道。 “这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这种事也是我一个人急得来的吗？” 何翠翠跺着脚佯装生气。 “就是就是，缘分嘛还是水到渠成的好，不要太过苛求。” 林筱彤想到了后世七大姑八大姨花样百出的催婚手段，就是一阵心惊胆战。 “林筱彤，我这次百分之百赞同你说的话。” 何翠翠看着不那么碍眼的林筱彤翘着嘴角。 “今天难得小林和翠翠没有呛声。” 林筱彤四人打趣之后，百货大楼一楼的人也很快多了起来。 忙里偷闲的一上午很快过去了，林筱彤骑着自行车往公安局家属院的方向走。 “筱彤，下班了啊，好久没见你来家里了？” 楼下王大爷在树荫底下和人下象棋，看见林筱彤回来出声招呼。 “王大爷，我这不是今个儿就来了吗？” “大爷到您下了，我先上楼了啊。” 林筱彤拎着袋子咚咚咚的上了三楼。 “谁啊？” 景倩在屋里听到了敲门声朝门外喊了一声。 “小姨，是我，筱彤，我中午来家里吃饭了。” “筱彤，快进来，也不打个电话过来，我好让你小姨父中午多买点菜回来做。” 第48章 蹭饭 “小姨，我来了还要买什么菜，姨父做的菜我都爱吃。” 林筱彤进门之后先是抱了一下景倩，接着把装着海货的袋子放在架子上面。 “小姨，豆豆哪去了？” 她四处张望都没发现豆豆的身影，搁平时豆豆早就和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 “你莫不是忘记了，豆豆今年上幼儿园了。” “哦对哦。” 真惨，心疼豆豆小朋友一秒钟。 快乐的童年就快结束了，马上迎来上不完的课和写不完的作业。 “对了，小姨，这是谢羿从南方寄过来的干海货，我婆婆让我每样带一些给你们尝尝鲜。” “你婆婆做事真是没的说。” 景倩也是喜欢吃海货的，她们这边不是每一次都能买到。 “你小姨父单位这次发了螃蟹，你等下带六只回去，还是活的。” 筱彤婆家这么懂礼，她们回礼也不能抠抠搜搜的，有来有回才行。 “小姨，我就知道你对我好，等我下个月工资发了我就买礼物给你们，豆豆也有。” 工资：我真的会谢，拜托你不要到手还没捂热就分没了。 “你小姨父还没回来，你先坐着吃点零嘴。” 景倩挨着林筱彤坐下。 “你小姨父炒的糖花生，尝尝。” 林筱彤拿了一粒塞进嘴里，真好吃。 花生粒又酥又香，外面裹着的糖衣甜丝丝的，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对了，筱彤，我听说你们大院又发生新鲜事了？” “咳咳咳，小姨你也听说了？” 一想到了三人跳坑事件，差点被呛到。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她们大院那晚发生的事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慢点吃，喝口水，别呛着。” 景倩赶紧递了杯温水给林筱彤，用手轻轻拍着后背。 她吃不下去了，擦了擦手，尴尬的看着小姨景倩。 “小姨，你真想知道？” 林筱彤挠了挠头，语气迟疑。 “嗯嗯，你说吧，我今早在学校里还听到有老师在悄悄说这件事情，我忙着上课都没听到。” 景倩一天都没吃到瓜，都快急死了。 “小姨，那我说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林筱彤端起杯子再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开始讲。 “哇！你们大院真热闹。” “咦？怎么会有人偷井盖儿？” “呕，别说了，我想吐了。” 景倩听着听着表情十分丰富，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 她还没吃午饭呢，早知道就吃过再问就好了。 “媳妇，我回来了，我打包了你最爱吃的粉蒸肉。” 卫建远咚咚咚上楼开门进来了，看见景倩和林筱彤两个人都在客厅沙发上面坐着。 “筱彤也来了，等我再加个菜，等下咱们就开饭。” 卫建远简单做了个炸带鱼和蘑菇野菜汤，加上景倩之前下班回家做好的蒜蓉青菜和凉拌黄瓜，四菜一汤齐活了。 “媳妇，你怎么不吃啊？” 卫建远尝了一口粉蒸肉，注意到景倩今天只拣着素菜吃，疑惑不解地问出了声。 自家媳妇平时也不忌口，粉蒸肉和炸带鱼都是她的心头好，今天怎么都不伸筷子。 “啊…我今天没什么胃口，就想吃些素的，你多吃点。” 景倩听完那件事之后，暂时见不得肉菜，只能含泪吃着脆黄瓜。 早知道就等吃完饭再让筱彤详细说说就好了。 她后悔死了，只能看着卫建远和林筱彤两个人大快朵颐。 中午吃过饭之后林筱彤和景倩又聊了一会天，两人就去房间睡午觉了。 “炸带鱼真好吃，今天回家买点冻带鱼回去给爸妈也尝尝。” 第38章 林筱彤躺在床上，回味着炸带鱼的美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秋日午后的阳光不那么刺眼，斜斜的溜进了屋子里。 微风吹着，楼下树荫下的猫也懒洋洋的睡着了。 午睡之后，林筱彤和小姨小姨父挥手告别，骑车上班去了。 景倩浅浅午睡之后，精神抖擞的去了学校。 她急着去和同事们分享，毕竟她也是吃到瓜的人了。 …… 这边林筱彤停好自行车，溜溜哒哒的走到了柜台里面。 今天她来的有些晚了，梅姐，何翠翠和颜悦三人早就来了。 这不，正聚在一起说着小话。 “梅姐，说啥呢？” “筱彤来了啊？这不是我听说市二食品厂有个领导家的小子掉厕所里去了吗？” 梅姐正说着她今早才晓得的消息，立马和她们唠嗑了。 “你晓得不？哎，筱彤，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就是你们那大院附近？” 果然，老付家又又又出名了。 “梅姐，你说的那家是不是姓付的？” 林筱彤把水杯盖子拧开，杯子敞着凉的快些，说完接着从柜台抽屉里掏出了一小袋子炒南瓜子。 她抖了抖袋子，没多少了，这瓜子配着八卦一起吃就是有点费，心疼的一人分了一小把。 “对对对，那家男人是叫付什么来着。” 梅姐三人接过林筱彤递过来的炒南瓜子，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林筱彤。 “说说呗。” 何翠翠也从柜子下面拿出了一袋子脆枣，分给了三人。 林筱彤毫不客气的拿了一小把脆枣，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嘎嘣脆，就是有点费牙齿。 颜悦看着也拿了巧克力出来，包装花花绿绿的，上面都是外国字，一人分了几粒。 “我爸沪市那边带过来的糖，又苦又甜。” 梅姐贡献了一小纸袋子葵瓜子。 四人凑近了，等着林筱彤开瓜。 “我们大院那天表演完节目之后，刚踏进家门，就听见……” …… “你说说你，和你妈一个样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付文磊在家破口大骂，骂完看见付正刚低着头那副瘪三样，气都不打一处来，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老付，你消消气，正刚只是想去瞧瞧，都怪那赵芸芸贱人竟然还结婚了。” 夏彩云赶紧上前就是一顿轻拍，顺势拦着付文磊不要动手。 “都是你教的好儿子！这么大了还被一个女人打的进了粪坑！” 付文磊坐下，气顺了又开始埋怨夏彩云。 千错万错都是付正刚自己不争气，夏彩云这个当妈的没教好孩子。 付文磊完全忽略了自己为人父应该承担的责任。 “他都这么大了，赶紧找媒婆娶个媳妇。” 付文磊一刻都不想看见付正刚的脸，心里还想着要是付正刚是个女娃就好了，直接嫁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第49章 好大一股酸味 “实在不行就给他找个乡下的。” “爸，我…” 付正刚一听这话，头抬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付文磊。 他好歹也是干部子弟，怎么能找个乡下姑娘做自己媳妇！ “老付，乡下媳妇怎么能行，我坚决不同意。” 夏彩云也慌了神，拉着付文磊的衣袖哀求道。 “你要不信，自己去找找还有哪个城里的姑娘愿意嫁给你儿子？” 付文磊也觉得累极了，说完看也不看付正刚一眼，拖着身子进了房间。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妈，你赶紧去找媒婆给我讲个城里的，我不挑，只要别是乡下的就行。” 付正刚哭丧着脸转过身拉着夏彩云的手说着。 “妈知道，你放心，妈一定给你找个城里的媳妇。” 夏彩云也见不得付正刚真娶个乡下的媳妇，那这片街坊邻居们不得把她笑死。 不行，她夏彩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儿子，你在家好好休息，妈这就出去打听打听。” 付正刚因为掉粪坑里泡的时间太长了，身子骨这几天还虚的很，不能出去见风。 主要是出门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他干脆就不出门了，上厕所都是在屋子里用尿壶解决。 付正刚看着夏彩云出门之后，收起脸上小可怜的表情，慢慢悠悠的回房间继续躺着。 刚好不用工作，他都懒得去上班了，那能有几个钱。 瞧着吧，他付正刚可是马上就要发大财了。 付正刚想到了之前看到的一幕，嘴角歪了歪。 “等着吧，到时候就算赵芸芸趴在自己脚边求她他都不再看一眼。” 付正刚闭着眼睛幻想着这个场景，差点笑出了声。 这边夏彩云找人介绍媳妇并不顺利，主要是这一片的人都知道付家的破事，谁也不想把好姑娘介绍给付正刚。 媒婆看见夏彩云来了，还是好生奇怪，耐着性子等夏彩云说完来意之后一个个摆了摆手，找机会溜了。 她们媒婆也不敢接这个活啊，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吗。 要真给付正刚介绍个城里闺女，那可真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夏彩云把还没进门的大姑娘都打成了那样。 付正刚一个大男人听说那方面还不行。 付文磊看着道貌岸然的样子，实际上也是一肚子坏水，蔫坏的很。 夏彩云还不觉得自家的名声已经烂透了，还拉着媒婆提自家对媳妇的要求。 “夏彩云，我这是真没合适的，你找别人问问吧。” 倒霉被逮住衣角的媒婆笑着说，使了巧劲挣脱开快步走了，边说还边念叨。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城里人，有工作，长的好，谁家姑娘嫁不出去也不能这么作贱自己啊。” 被夏彩云拉住不放的媒婆都嫌晦气，回家之后立刻和自己的小姐妹吐槽。 “呸，都是丧良心的人，看不起谁啊？” 夏彩云出去一下午都没找到人，气的牙痒痒。 “一点小事还推三阻四的，这钱你们不挣自然有别人挣！” 夏彩云心里琢磨着还得多找几个媒婆。 “我就不信了，我老付家还找不着媳妇！” 夏彩云回家喝口水润润嗓子，装着一瓶水很快又出门去给付正刚找城里媳妇了。 …… “我滴乖乖，三个人掉粪坑里了，真是个大新闻！” 这边梅姐三人听完了之后，张着的嘴巴差点都合不上了，瓜太大还是要好好消化一下的。 “小林，你们那大院真热闹！” 颜悦家里住楼房，很少能看到这么精彩的大场面，一脸羡慕的望着林筱彤。 “别提了，就因为那三人大战我们那厕所三天了都没人去那边。” 林筱彤想着一片狼藉臭气熏天的厕所打了个寒颤。 三大爷国庆回来之后，看到厕所被糟蹋成这个样子，气的暴跳如雷。 厕所那块地拎了好几桶水才勉强冲干净，好在天气渐渐转了，要是大夏天附近真就不能住人了。 直到现在还有臭气，小孩们都不去那边了。 那片巷子都没人去，她们大院的人家都借单位或者附近的公厕解决。 林筱彤下班之后又去公安局家属院小姨家取了六只螃蟹用塑料网兜带着，顺路又去了供销社称了两斤冻带鱼。 过年过节的时候总要吃鱼，鲤鱼鲫鱼这类河鲜不好买，冻好的带鱼是最常见的。 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炸带鱼，颇为奢侈的用油将带鱼炸的脆脆的，满满一大盆放在厨房的阴凉处。 小孩子嘴馋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拿一两块，拿到手后，小手悄悄的把空出来的地方码码好，别让大人发现。 带鱼还有一种吃法，用葱姜蒜混着调料一锅炖熟之后，放凉之后吃鱼冻。 吃的时候用勺子擓（kuǎi）两下，“duang duang ”的鱼冻碰到热乎乎的米饭，瞬间融化。 鱼肉混着鱼汁拌着米饭，一口下去能把人香迷糊了。 想着想着又馋了，脚下的自行车蹬着更快了。 她一溜烟的很快到了大院门口，下车推着自行车走进了前院二道门。 “秀兰，你家筱彤又带这么些东西回婆家了，这回一趟娘家就带这么多好东西！” 刁玉莲扭着腰在后院收衣服，看眼林筱彤拎着大闸蟹进来，脸上戴着笑，嘴里说的话还带着刺。 听到这话林筱彤脸上带着笑，也不恼，等着刁玉莲说完才开始回。 “刁婶子，你眼神真好，等我们明天吃螃蟹的时候我喊你来瞧瞧。” “这螃蟹腿儿多，到时候我婆婆要是吃不惯就送你了。” “不过婶子你可不要空着手就上门啊，最好带一瓶醋，刚好我们蘸着吃。” 第39章 刁玉莲脸上白了又青，青了又黑，就像一副调色盘，扭着腰赶紧走了。 “哎，婶子，你别走啊，就这么说定了，明儿带着你的醋来啊。” 林筱彤来大院住着也有一段时间了，清楚刁玉莲是个什么样的人。 嘴上没个把门就爱挑事，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一定要够酸，就像是今天你不说话我都能闻到好大一股酸味一样！” 刁玉莲就跟后面有鬼子在追一样，脚步又加快了，啪的进门关上了房门。 第50章 夜偷黄金 林筱彤眼见着刁玉莲灰溜溜地躲进了房里。 昂着小脸，就和打胜仗的螃蟹一样横着走进了堂屋。 高秀兰在厨房里烧晚饭，也听到了刁玉莲的阴阳怪气，本来准备拿着锅铲出门干仗。 还没等她出门，自家儿媳妇一张巧嘴噼里啪啦的三两下就把刁玉莲说退了。 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 “筱彤，你这个性子就像我，年轻就是好，骂人都比别人脑子转的快。” 高秀兰也是烦透了刁玉莲，她和刁玉莲差不多同时嫁到大院来，两家男人又都是一个厂里的。 两个新媳妇自然是会被人相互比较的，刁玉莲又是个好面子的人，什么事都想比别人好。 谢大脚家人口简单，上面的长辈就谢大脚他爸一个。 高秀兰嫁进来就是当家做主，也没有婆婆在上面压着。 刁玉莲的男人吴胜利家里上面的长辈都在，吴胜利她妈当家做主惯了，也是个性格强势的人。 刁玉莲刚嫁进来都是缩着脖子做人，在外都是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小媳妇样子。 别人和她说话大声了点，她猫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搞得就像被人欺负的可怜样子。 加上头胎是个闺女，刁玉莲更会夹着尾巴做人。 一直等到几年后婆婆去世之后，刁玉莲才翻身做主人。 本性逐渐暴露，大院子的人才发觉她的真面目。 “筱彤，你今天做的真对！ 有些人，你不强硬一点，她还以为你怕了她，蹬鼻子上脸的东西！” 就凭刁玉莲对自家闺女吴春燕做的事，高秀兰就看不惯刁玉莲。 更别提这人还想插手她们老谢家的事，喷她一顿都是轻的。 “妈，她下次再敢来呛我，我就喷她个不知四六的。” 林筱彤觉得刁玉莲是不是总想赢得大家的关注，就和戳吊三似的。 呦呦呦！大伙儿关注的目光就是刁玉莲作妖的兴奋剂。 “妈，别说她了，快看，我小姨小姨父给的螃蟹。” 说着提高网兜给高秀兰看还是活蹦乱跳的螃蟹。 “我看看，呦！还是活着的，我来找个盆放水养着。” 高秀兰看着张牙舞爪的螃蟹就是一笑，说完又去厨房找盆了。 “好嘞。” 拿了个盆出来，接了浅浅的水，拎着网兜的尾巴尖，张牙舞爪的螃蟹们顺溜倒进了水盆里。 “先养养明天吃。” 高秀兰把网兜翻过来套在盆口，网兜网有点密，螃蟹轻易不会爬出来。 谢家三口很快吃晚饭了，饭桌上高秀兰还和谢大脚说着林筱彤今天呛刁玉莲的事。 谢大脚一边吃一边侧着身子看高秀兰的表演。 北边于阿芬家里这几天也消停了，钱宝柱还怕钱钰出去乱混，于是想了个办法。 学校乱的很，也学不到什么，他直接给钱钰请了一阵子假，带着人去国营饭店打杂。 刚好这阵子饭店有个服务员大姐回家伺候儿媳妇坐月子，饭店人手不够。 钱钰天天在饭店里洗菜切菜，端盘子刷碗。 整个人忙成个陀螺，回到家吃过饭倒床就睡，累到没有时间去和红袖章混。 夜深了，大院各家各户关灯睡觉了，这片巷子安安静静的。 这时巷子口有个人影出没，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得往厕所那边靠近。 黑影四处张望着，没敢开灯。 只能借着月光向前摸索，一路磕磕跘跘来到了厕所。 之前满地黄金的地面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两边厕所门都关着。 天气冷了，倒也不是怎么臭了。 这里三大爷前几天掏了一次，现在浅了一半。 黑影回头看看，一骨碌钻进了男厕所。 厕所顶上面有缝隙，月光泻进来勉强能看清里面。 定了定神，等眼睛适应了黑暗，黑影眼瞅着对面。 坑位侧边先前搭着的板子被踹烂了，最里面只有一个光秃秃的石墩子露出上面一小截。 黑影睁大眼睛看着远处的横梁急得在原地转圈圈。 没有小木板做桥梁，人过不去，除非变成壁虎趴墙。 黑影环顾四周，咬咬牙开始脱裤子，把裤腿抛在木梁上。 交叉绑好，做成一个简易的挂绳。 站在坑口石阶上面试了试裤绳的结实度，横梁轻微得响了几声。 还行！ 双手抓牢，光着大腿双脚一蹬，一鼓作气荡到了对面的小石墩上面。 顺利落脚，完美！ 黑影眼神贪婪的看着头顶上方的横梁，他可是瞧见了里面藏着好东西。 伸手激动的往上面掏，摸摸索索的碰到了一个包裹。 果然！有东西。 激动得嘞，穿着裤衩的大腿都变得火热。 双手一抓一握，终于把包裹拿下来了。 嘶～怪沉的。 “呕——” 黑影激动的两眼发光，准备凑近看看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股难闻的气味穿过鼻腔，直冲天灵盖。 没得法子，只能忍着把袋子系在腰上面，坠得慌。 荡回去之前，蹲着在石墩子旁边抠了几块砖头下来，放回横梁上方。 再次用力一荡，横梁上方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好在有惊无险的到了对面。 黑影白花花的大腿大刺刺地站在门口，冷风一吹，冻的直哆嗦。 赶紧把腰上挂着的东西放在地上，颤抖着手把裤子从梁上扯下来，连忙穿上。 终于不冷了，黑影也不嫌臭，三下五除二得把包裹扯开。 嚯，金色传说！ 金闪闪的黄金差点闪瞎了眼，看到一小堆的黄金，呼吸急促。 这下自己要发了！ 探头望了望外面，没有人，很好。 把黄金再次捆好，塞进上衣内。 冲进夜色中，悄悄地来，悄悄地带着东西走了。 就在黑影走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个偷偷摸摸的人影。 这人也朝着厕所的方向走过去，你说巧不巧。 人影拿着小手电筒一步三回头，也钻进了厕所里。 “还是我机灵，现在老大老三两个蠢货还在所里待着没出来。 这好东西还是先搁我那，嘿嘿嘿。” 借着手电筒的光，总算能看清这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原来是老二。 好家伙，想吃独食啊！ 第51章 又掉进去了 老二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厕所，回头望了望，一骨碌钻进了厕所。 手拿着小手电筒，照着里面的砖砖瓦瓦。 “奇怪，放哪里去了呢？” 老二那天说好去买衣服走到一半碰见了自己的老相好，那不得你来我往，好上一会儿。 就这么一耽搁，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一堆人围着看热闹。 顿时预感大事不妙，干脆也不往前面挤了，缩着脖子躲在后面看热闹。 本来是想等看热闹的那帮子大婶们走了，再假装自己刚来。 没想到还没等他酝酿好情绪，老大和老三就被拷走了。 “老三那个呆头鹅，差点被他拖下水请去所里喝茶。” 老二一个人嘀嘀咕咕，想起了老大被带走的时候给自己的暗示。 “当时指的是厕所的位置应该没错啊？” 老二找了许久也没发现看见有好东西。 “既然地上没有，那上面，嘿嘿嘿。” 老二站在里侧拿着手电筒照着墙壁，一点一点往上面搜找。 眼睛都盯酸了，才发现斜前方的梁上面有一块凸起来了。 “什么破手电筒，用了一会儿就没电了。” 胡二毛刚找到手电筒灯一闪一闪的灭了不亮了。 “就是那里了，黄金我胡二毛来喽。” 说完就把裤子一脱，白花花的大腿露了出来。 大裤衩因为洗的次数太多，都破破烂烂的，和光着腚没什么区别了。 龇着大牙，抖着腿把裤子用力一抛，挂在梁上。 两脚一蹬，歘歘歘就抓住绳子一晃悠。 伴随着横梁吱呀吱呀的声音，顺利站到了里面的石墩子上面。 “这石头咋这么不稳？” 因为上一个夜行者抽走了几块呗！ 老二，不，应该是胡二毛，扎着马步，努力稳住身子。 第40章 等脚下的石墩子不晃悠了，才敢大着胆子伸手往上面够。 抓了几下，没够着，咬咬牙踮起脚尖。 手往上一伸，摸到了砖头一样的东西。 胡二毛心中一喜：这么大块，一定是大家伙儿，说不定是金子。 他努力伸长双手，撅着腚发力，一点一点得把砖头移下来。 “怎么是个砖头，不是金子吗？” 胡二毛看着自己费尽心力只扒拉出一块大青砖，一脸失望。 “不会这外面这一层只是伪装吧，一般人想不到。” 胡二毛眼里又燃起了希望小火苗，把脸上的围布往上一拉，露出嘴巴。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咬上大青砖。 “啊——我的牙！” 没想到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青砖，差点没把牙齿给咯掉，腮帮子一阵酸痛。 “说不定外面的砖头还是掩护，里面的才是。” 胡二毛说干就干，继续踮起脚尖，拼命够着横梁上面的大青砖。 他拿到一块就啃一块，到最后摸完梁上面的最后一块大青砖。 累得腿都站不直了，颤颤巍巍地蹲在石墩子上面。 胡二毛龇着大牙，嘴角不小心被青砖划破了，嘴角处留着血丝，一口牙酸的合不上腮帮子。 小心地用手托着下巴，不敢大声说话。 “我他娘的，谁把我的金砖给偷了！” 胡二毛忙活了一晚上一无所获，下身冻得冰凉。 哆哆嗦嗦站起身抓着梁上面的裤子准备荡过去。 突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我去，这天怎么这么冷！” 起夜达人二能子穿着外套，双手揣兜，径直往厕所里面冲。 “啊——” 二能子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男人光着腿朝自己扑过来。 黑漆漆的夜晚，猛地看见一个男人白花花的身体，你就说吓不吓人。 胡二毛拽着裤绳正往岸上荡。 “有人耍流氓啊！” 大晚上的二能子声音又急促又尖锐，附近的人家开始有动静了，间歇响起低低的咒骂声。 胡二毛因为二能子突然闯进来荡过去的一瞬间迟疑了。 最后没晃悠上岸，靠着惯性又回到石墩子上面去了。 他又冷又累又怕，趁现在只有二能子一个人发现了，赶紧荡过去溜走算了。 二能子捂着眼睛，跑出去喊人去了。 各家各户亮着灯，开始有人开门出来探头探脑。 “这大晚上的，谁吃饱了没事干啊？” 刁玉莲睡着正香就被吵醒了，一脸火气，看着旁边吴胜利睡的和猪一样，还在扯呼噜。 一巴掌扇过去，吴胜利嘴巴被打歪，直接吓醒了。 “你这婆娘干什么呢？” 刚要发作，就被刁玉莲打断了。 “你听，外面有人抓流氓！” 刁玉莲坐起来扒着窗子缝看，侧着耳朵仔细地听。 “抓流氓？真的假的！” 一听这个，吴胜利也睡不着了。 “你听。” 两口子侧着耳朵一齐扒窗户缝。 “抓流氓啊，厕所里有个流氓不穿裤子啊！” 二能子的喊声愈来愈近。 “儿子，厕所里真的有流氓啊？” 金巧凤住在前院，头一个穿好衣服出门，迎面看见跑进来的儿子问道。 “真的，妈，那男人没穿裤子，光着腚！ 大晚上的白花花的一片，不睡觉跑在厕所里荡秋千！” 二能子边说还边用手指比划着。 院子里很快婶子们都到场了，跟在二能子后面，一群人又去了厕所。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个人凑在一起，两人穿着厚厚的衣服。 脑袋上还带着帽子，揣着兜，跟着后面去看热闹。 刁玉莲最积极，拉着吴胜利一齐走在最前面，走着走着忍不住小跑。 两口子最先到厕所，一进门就看见胡二毛还在奋力荡上岸。 胡二毛用尽力气蓄力往岸边冲，白花花的大腿迎面往刁玉莲和吴胜利眼前冲。 “啊——有流氓啊——” 刁玉莲尖叫着往吴胜利身后躲。 “吃我一脚——” 吴胜利瞅准时机用力一脚踢在胡二毛的那处。 “啊啊啊——” 胡二毛疼的蛋都差点碎了，双手不自觉的捂着下体，一脱手扑通扑通掉进了去。 胡二毛整个人直接掉进去了，倒是没溅起水花来。 因着现在天气都凉起来了，晚上气温低，门敞开着，又不是流动的，都被冻住了。 门外的众人齐刷刷：“呀——” 张大嘴来的晚了，费劲巴拉的从后面挤到高秀兰旁边。 “我的娘嘞，这咋又来一个！” 第52章 人心浮动 马保国骂骂咧咧的，他又被人喊起来了，不过这次倒是记得戴帽子了。 赶到的时候，脸都是麻木的：“这次又是谁跳进去了？” 二能子憋着笑也不明说：“马主任，这次的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马保国斜着眼瞥了一眼走在旁边的二能子。 “主任，这不好说，你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马保国带着疑惑进了厕所里面，捏着鼻子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一个男人不穿裤子，下身只穿着一件漏风的大裤衩，捂着下体在厕所里面跳来跳去的。 “我…他…你…” 马保国话都讲不全了，颤抖着手指着里面。 “马主任，我才倒霉呢，好好的上个厕所就碰到一个光着腚的男流氓。” 二能子说到这真觉得自己委屈，他又不喜欢男人，他的眼睛还跟着受了累。 “这人又是谁啊？” 马保国小心地掀开帽子的一角，擦了擦汗。 “不认识。” 金巧凤钻进去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她确定没见过这个人，反正肯定不是她们这一片的。 “不认识就当小偷处理了，直接送去派出所得了。” 马保国想着早点把人处理了，赶紧回家睡觉。 “我唔识…小头…” 这次胡二毛站在滑溜溜的冰面上，鞋子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走两步就滑三步，摔了个大屁股蹲，冰面上出现了一小块裂纹，吓得他手脚放轻了。 终于连滚带爬地上了岸，哆哆嗦嗦地先把裤子穿好。 就听到自己也要被扭送去派出所，吓得赶紧解释，说话还口齿不清。 “这小子说的啥啊？” “听不清，管他呢？” “啧啧啧，脑子不好，还是个大舌头！” “你还别说那腿还挺白的。” 马保国在外面等着派出所来接人。 胡二毛想跑也跑不掉，一堆婶子围着他看。 总觉得上门牙有点漏风，用舌头一舔一推。 门牙晃晃悠悠的，要掉不掉的，吓得他卷起舌头，不敢再碰门牙。 心里凄惨无比：呜呜呜，他也是真惨，来这一趟啥也没找到，一口牙还差点没了。 心口处拔凉拔凉的，觉得自己下面还一阵一阵地疼。 “来了来了，派出所人来了。” “公安同志，就是这个人，大晚上不睡觉光着身子在厕所里吓唬人。” “这人耍流氓。” “就是就是。” “你们这片大院还真是热闹啊！” 小齐额头挂着黑线，话是这么说，还是给人给拷上了。 “大家放心，这种人我们一定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厉刚也是心累，大晚上的又要带回去一个。 上次抓的那两个还没有送走，这次又来一个，还差一个就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马主任，我们就先走了。” 厉刚和小齐带着人去了所里，胡二毛夹着腿一瘸一拐的走了。 “走了走了，回去了。” “回去睡觉。” “老吴，你那一脚踢的可真是准的很啊。” “那是，在我媳妇面前耍流氓，我这一脚还踢的轻了。” 吴胜利一副大男人的样子，走着走着还腾空踢了一脚。 有人想到了胡二毛被踢的人都站不起来了的样子，无端打了个寒颤。 旁边围着的人都默默离得远了，惹不起啊。 林筱彤和高秀兰当时没挤到前面，只能在后面听着别人的议论。 两人到家之后，在堂屋坐着喝着热水。 林筱彤压低着声音凑近说：“妈，你说是不是有点奇怪。 怎么两个三个都喜欢深夜去厕所？是不是那里面藏着什么好东西？” “我看十有八九是的。” 高秀兰是听说过，有些大户人家会把好东西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比如说砖头缝里，今天也看到了胡二毛想方设法荡过去，肯定是晓得些什么。 第41章 “我估摸着又这么一闹，这阵子厕所又要不安分了。” 高秀兰看得开，也不会去碰这些，但大院子里肯定有人会有想法。 谢大脚不知道什么时候披着衣服出了门，说了一句。 “反正我们家不能去，这东西的来路还不知道干不干净。” 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没法子啊，这年头一招不慎被扣帽子，全家都得遭殃。 “我也不去，万一是赃款呢？说不定就是想找个替罪羊。” 林筱彤连忙保证，她来到这之后连黑市都不敢去。 她也没有金手指傍身，是万不敢闯黑市挣大钱的。 “我这几天也不去，等着吧，这事可能还是不会消停。” 高秀兰说着觉得有点困了。 “睡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谢家三口都去睡觉了。 南边的刁玉莲和吴胜利两口子激动得很，压根睡不着，凑在一起说着私话。 “老吴，你说那厕所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藏着。” “我看是，我哪天也去摸摸看。” 他们两口子跑的最快，在前面看的清清楚楚，那个胡二毛荡到了最里面看样子是要找什么东西。 “最好是能找到值钱的好东西，到时候还能给咱家家宝攒着。” 刁玉莲真是为儿子操碎了心。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打算好了。” 吴胜利躺下床上，抖着腿，语气欢快，脑子里还在计算着什么。 果然财帛动人心啊，这一晚各家各户有不少人在说着私话。 一时间大院里人心浮动。 …… 头一个黑影也卷着东西到了家，悄悄的溜进了屋子里。 付正刚到了房间锁好门，把好东西藏在床板底下。 去衣柜里翻了一件新的衣服换上，沾了味的裤子团吧团吧甩到一边。 喘着气坐在地上，用毛巾轻轻擦拭着黄金，眼里发着光。 “发财了，这下子发财了。” 那晚他眼角余光看到了老三把拿着的东西塞进了横梁上面。 其实他早就想去拿过来了，这不等他这几天身子快养好了之后，立马溜去了。 一顿操作猛如虎，用一条裤子换了一袋子黄金。 这买卖，值！ 付正刚使劲亲了亲黄金，闹了一晚上身子也累了。 临睡觉前看了看黄金，一把子搂进怀里，盖着被子呼呼大睡。 这一晚，他的嘴角都带着笑，睡梦中还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笑声。 “正刚，儿子，起来喝药了。” 第53章 妈的好大儿啊 付正刚睡梦中总觉得有人在拉扯他的被子。 对面的人一使劲付正刚恍惚中以为有人要和他抢金子。 这还得了，金子都是他一人的，别人休想指染半分！ 他死死抓着被角不放，夏彩云也用力往外拉，两个人把被子绷得紧紧的。 “妈，正刚还没醒吗？” 门外进来了一个人，长的更像夏彩云，不是老付家祖传的国字脸。 面目柔和，五官不出彩，戴着一个无框眼镜，人整体看起来斯文无害。 “正泽，你过来帮妈一把，你看你弟弟是不是魇住了。” 夏彩云拽的一身的汗，喘着气喊付正泽过来帮忙。 “妈，正刚这房里怎么一股怪味？” 付正泽没有立刻过去帮忙，走近三步闻到味，立马捂着鼻子皱眉问夏彩云。 他今天才回来，因为他职位变动被调到这片当革委会主任了，只好回家住。 要不是他被人嫉妒又怎么会被那些人踢出局，撵回家仅仅当一个革委会主任。 他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忍着心底的愤怒回了家。 付正泽一向在心里看不起没脑子的蠢弟弟，这会儿皱着眉头看着还在熟睡的付正刚。 “啊呀，正刚这个裤子怎么回事？” 夏彩云也发觉了这个气味，到处翻找才发现被藏起来的裤子。 裤脚上面沾了褐色的东西，裤裆处还裂开了。 “这这这裤子怎么成这样了？” 夏彩云抖着手把裤子放下，担心地看着还在睡着的付正刚。 拽也拽不动，叫也叫不醒。 她头都大了，扭头望着门口的付正泽。 “妈，你让着，我来吧。” 付正泽走到床尾双手捏住被角，直接把被子从底部掀起来。 “嘶～” 付正刚光着腚躺在被窝里，突然感觉到下身凉飕飕的。 迷糊间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见他妈和亲哥站在床头盯着他。 “啊——哥，你怎么回来了？” 付正刚一下子卷起被子坐起来，看着今天在家的付正泽，一脸疑惑。 “你别说我，你看看你早上这么晚了还不起来？还有你这裤子是怎么回事？” 付正泽拿出兄长的架子板着脸质问着付正刚。 “我…就是夜里上厕所不小心沾上的。” 听到裤子付正刚缩着脖子，眼睛闪烁其词，就是不敢正眼看他。 付正泽听着这话，心里不信，嘴上却没说什么。 “好了正泽，你别这么严肃，你弟弟也不会干什么坏事。” 夏彩云听着付正泽问话的语气心里不乐意了，连忙出声打断。 “这裤子妈给你洗，快起来把药喝了。 你下来，我把你这床单也顺道给洗洗。” 夏彩云说完不等付正刚有什么反应，伸手掀开了被子。 金光一闪，被子下面赫然藏着一堆金条。 “儿子，你这哪来的？” 夏彩云看着这堆金子心肝儿都在颤。 这可是金子啊！一堆金子啊！ 付正泽也死死盯着这堆金子，勉强逼自己移开视线。 付正刚连忙把金子一屁股坐下挡起来，也不说话，眼睛防备地看着两人。 “正刚，你和我们说实话，这不会是偷来的吧？” 付正泽眼底冒着精光，金子被付正刚压在屁股下面，他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 “胡说，是我自己发现的！” 付正刚一听这话，心里不乐意了，屁股坐得更严实了。 “在哪发现的？” 付正泽知道这堆金子肯定有猫腻，这金子他也想拿到手。 这金子放在付正刚这个呆瓜手里就是废的，他就不一样了。 要是有金子，自己这位子说不定还能再往上活动活动。 联想到这沾了味的裤子，付正泽脑袋又开始转了起来。 “反正这金子是我的。” 付正刚护着金子，一副谁都别想打他金子的主意。 “正刚，你是我弟弟，你的当然就是你的。 你能找到一次，保不齐就能找到第二次。” 付正泽脸上带着浅笑，语气缓缓道引诱着他再去一次。 “没了，真的没了，就这么多，哥我不骗你。” “试试吗？万一呢？ 要不正刚你告诉我地点，我找人去找。 要是找到了我们再平分，你看怎么样？” 付正泽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坐在了床头，询问着付正刚的意见。 “哥，你说真的？不骗我？” 付正刚听着亲哥的话，心底撩起来一阵涟漪，心痒痒的。 “正刚，这是你哥，还会骗你吗？” 夏彩云在一旁听着也是心潮澎湃，恨不得替小儿子答应。 “你还不知道吧，你哥现在是这片的革委会主任，有他在你放心肯定能找到。” “真的？哥，我也想去革委会，可威风了。” 付正刚顺杆往上爬，一张嘴就想让他哥给安排进去革委会。 “行，我来安排。” 付正泽脸色一僵，不过想着快到手的金子，语气温和直接应了。 付正刚早就不想在市二食品厂后勤待着了，看见他爸的臭脸就是倒胃口。 他早就想去革委会了，革委会的人一个个的可气派了，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 他都想好了，等他进去之后，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赵芸芸那疯娘们。 竟敢说他不行，他到要看看那娘们到时候要怎么办。 “哥，我那金子就是在大院那里发现的，一般人都想不到。” 付正刚凑近在付正泽的耳边小声嘀嘀咕咕着。 …… “妈，咱大院厕所那里怎么有人在搭棚顶啊？” 林筱彤回到家凑到高秀兰旁边好奇的问着，顺道帮忙一起洗菜。 她今天骑车回来的时候看到厕所旁边有好几个人在忙活。 “说是街道办找人来帮忙的，义务劳动来的。” 高秀兰也想不明白，算了也不想了。 可能有的人就是闲着没事干吧，大小伙子出出力也是好事。 在厕所忙活的人鼻子都绑着布，其中一个小子干着活实在是迷惑，于是开口问领头的大哥。 第42章 “大哥，这砖头也要全部运走？” 另一个人搬砖手套都快磨破了。 “别废话了，快点干，上面的要求你少过问。” 为首的人低声呵斥，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脏东西和破砖头有什么用。 真不知道上面人脑子怎么想的，非要他们带人把这边的公厕里面的砖头全都换走。 这边的街道办也是心黑的，换砖头还非要他们顺手把这片厕所棚顶都给重新换一批。 他们这群兄弟个个累得够呛，这些砖还要趁着晚上人不在的时候偷偷换一批。 他自个儿偷偷敲碎一块砖头，里面啥也没有。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一把手的位子还不如他来当！ …… “你们干什么？” “这个女人搞破鞋，给我带走。” 第54章 疯狂报复 “秀兰，秀兰，出大事了！” 一大早谢家三口正在堂屋吃着早饭，消息灵通的张大嘴端着饭碗急匆匆来了谢家。 “婶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筱彤拿着凳子过来，让张大嘴坐下说。 “赵芸芸昨天晚上被革委会的人抓走了！” “啊！为什么啊？” 高秀兰夹咸菜的手都停下了，呼呼喝粥的谢大脚也放下碗望向了张大嘴。 “我是听大珍说的，昨晚她们那一片的人都看见了。” “你们猜来的人是谁？” 张大嘴夹着咸菜，吃的嘎嘣脆，还卖个关子。 “谁啊？” 林筱彤头一个问出声，她手里的饼子都不香了。 “是付正刚！他进了革委会工作。” 张大嘴喝了一口碴子粥，一口气说完。 “他不是在食品厂上班吗？咋又蹦哒去了革委会？” 高秀兰疑惑不解，老付家也没这人脉啊。 “那是之前，今时不同往日了，老付家有个大儿子是革委会的头头。” 张大嘴手往上一指，继续分享她对方打听来的消息。 “我的妈呀，我看这次赵芸芸怕是很难脱身了。” 现在的革委会权力大的很，想抓谁就抓谁。 “我听说，昨晚付正刚亲自带人去抓赵芸芸，宋援朝拦都拦不住，还被打了一顿……” 张大嘴继续说着昨晚的详细过程。 宋援朝因伤病退伍转业，昨天晚上付正刚带了一大帮子人，一拳难敌四手。 林筱彤看了眼钟，上班快迟到了，赶紧吃完，抓起挎包就走了。 “妈，我先走了啊！” “哎，慢点啊。” 高秀兰说完继续和张大嘴两人唠嗑。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 堂屋里张大嘴和高秀兰两个人就着咸菜一边吃一边说。 …… “付正刚，你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付正刚一等到他哥付正泽给他运作进去革委会，他就带人去了宋援朝家，把赵芸芸逮回来了。 “你个娘们搞破鞋，还好意思找个野男人结婚了。” 付正刚让人把赵芸芸绑在凳子上面坐着，让人走了，立马关上门恶狠狠的逮住赵芸芸的下巴。 “看我不打死你，你个臭娘们。” 付正刚看着赵芸芸长胖的脸，脸侧的口子平时被头发遮着，抬手巴掌一个接着一个。 “啊，不要，救命啊。” 赵芸芸极力闪躲，但是双手也被绑着根本动不了，只能被动承受付正刚的巴掌。 她脸上很快被打肿了，嘴角流着血，眼睛里盈着泪。 “你这娘们还敢算计我，要不是你横叉一脚，我早就娶了你姐姐了。 真够不要脸的，刚回来就抢你姐的男人，竟然还有脸说我不行！” 看我不打死你，贱人，就知道勾搭男人。 你那野男人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一顿打。” 付正刚来抓赵芸芸的时候宋援朝还拦着不让，什么人还想拦得住他。 带着人给宋援朝一顿暴打，再厉害一个人也打不过一群人。 赵芸芸那晚还拿粪勺打他，他越想越气，抽起腰上的皮带就往人身上抽。 “啊——正刚，刚子哥不要啊，不要再打了。” 赵芸芸身上衣服都被抽烂了，身上都是一道道血痕。 疼，实在是太疼了，她已经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勾搭付正刚。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赵芸芸被打的眼神涣散，脑袋无力的低垂着。 “我是疯子，你就是表子。 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付正刚打累了，扔掉沾了血的皮带，一手摁着赵芸芸脸上破相的疤痕处恶狠狠的说。 赵芸芸望着如今手握权力的付正刚眼睛闪了闪，脑海里想着自己最优的选择。 她承认自己就是个趋炎附势，自私自利的女人。 以往自己的小心思运用的得心应手，没想到在付正刚这里翻了车，或许是她抢姐姐男人的报应。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发出的惨叫，打了个寒颤。 相互对视了一眼，明白了这个新进来的付正刚行事很是狠辣。 “这个女人先别放走，思想很有问题，你们几个看严一点，谁来都不准开门。” 付正刚出来活动活动手腕，用手帕把手上沾的血擦干净。 对着手底下的人说完，蹬着脚下擦得锃亮的新皮鞋离开了。 …… 林筱彤柜台今天来的人很多，快过年了总有婶子们姐姐妹妹们过来买些擦脸擦手的。 “姐，你这皮肤真好，你选的这个大友谊雪花膏买的人可多了，姐你可真有眼光。” “婶子，这是你女儿啊，真孝顺，才工作就给你买蜂蜜香皂。” “哎，好，我拿这个印着百货大楼的袋子给你装一下。” 林筱彤一上午忙的屁股都没落板凳，终于等到回家吃午饭的时候才好好休息了。 “妈，早上的事那个赵芸芸咋了啦？” “谁知道啊，听讲人还没放回来。” 高秀兰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回道。 “啧啧啧，你说说她当时非要去抢静香丫头的男人干什么事？” 她是看不惯赵芸芸的行为的，你说说这都干的什么破事。 林筱彤上一辈子看多了这种白莲花妹妹抢姐夫的戏份，摇摇头。 为什么非要抢自家姐姐的男人，还害的赵静香平白被人指指点点。 而且赵芸芸的眼光也不咋地，挑来挑去选了付正刚。 …… 这边赵静香和赵大黑两个人也从旁人口中知晓了这件事。 两人赶回家把东西放好，准备奔去革委会打听打听。 “爸，姐，我和你们一道去。” 外面宋援朝一瘸一拐的进了门，满脸都是伤口，青青紫紫，看的狼狈得很。 宋援朝刚从街道出来，他去控告付正刚带头殴打退役军人。 要求街道给个说法，没人搭理他。 无功而返回去的时候有个人拉住他小心透露是革委会那边压着，小心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小宋，你这也被那付正刚打成这样了？” “都怪二丫拖累了你，今天发生这件事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赵大黑想到不省心的小女儿就是一阵头疼，看着宋援朝眼里满是歉意。 “小宋，你也别去了，我怕那付正刚看到你在场，又要发疯，你还是在家好好养伤吧。” 赵大黑直接让宋援朝回去修养了，他有种预感，下次再见宋援朝就不一定是他赵家的女婿了。 “大丫，你也别去了，付正刚看到你保不齐又起什么坏心眼子。” 赵大黑看着自家越发落落大方的大女儿静香就是一顿担忧。 赵芸芸做的孽千万不能再牵连到静香身上。 “大丫，你锁好门，我去革委会看看。” 赵大黑一人骑着自行车去了革委会。 第55章 祸水东引 “正刚，我这手底下的人都搜查三遍了。” “厕所里里外外的包括粪池，砖头都被换过来仔细检查了，都没发现藏着好东西。” 革委会主任的办公室里面，付正泽看着过来的付正刚压低着语气质问。 语气中不难发现夹杂着浓浓的怒火。 倒贴了一个工作，耗费时间人力物力精力，付正泽已经开始怀疑付正刚是不是和自己说了假话。 “哥，我是真的在厕所里面找到的，你信我。” 付正刚才进了革委会就痛快报复了赵芸芸，心里正得劲了。 他还想着自己混着人模人样的，到时候有空去找食品厂的那帮子弟兄们炫耀炫耀。 赶紧说好话让他哥消消气，千万不能把他新工作给弄丢了。 “正刚，你要知道为了你能进来你哥我可是搭上了不少人情。” 第43章 “要是再有好东西活动活动说不定你哥我还能再上一层。” “到时候我这个位子可不就是你的吗？” 付正泽向来只有自己占别人的便宜，从来没有人敢占他的便宜，即使是亲弟弟也不行！ 付正刚让他白忙活了这么久，可不得先收点利息。 “哥，这样吧，我那边的金子先借一点给你去使使。” 付正刚被他哥的最后一句话砸晕了脑袋，咬着牙直接将金子许了出去。 “关键时刻还是亲兄弟管用，这样先借一半给哥使使。” “好兄弟，事成之后，到时候什么女人要不到手。” 付正泽的站起来拍着付正刚的肩膀，嘴里的话简直说到付正刚的心里去了。 付正刚咧着嘴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当上革委会主任之后左拥右抱的日子了。 “叩叩叩——” “主任，外面有人来找您。” 门外的人敲门进来报告有人指名道姓要找付正刚。 “肯定是老赵家的人，哥我先走了。” 付正刚嘴一歪，绿豆眼睁大了，快步走了出去。 付正泽等付正刚走远了说了一句：“蠢货！” 付正刚大摇大摆的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见门外站着自己前老丈人。 赵大黑佝偻着腰，站在太阳底下，嘴巴因为缺水，裂了小口子。 “正刚啊，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赵大黑咽了咽，嗓子里有一股挥散不去的血味。 “赵芸芸那丫头行事偏激了些，你看在以前的份上。” “抬抬手，放过她吧。” 赵大黑低声下气的替赵芸芸求饶，他心里也明白付正刚丢了那么大的脸，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赵芸芸。 付正刚听了这话火冒三丈，鼻子里冒出火来，哼了一声。 “她赵芸芸可不是好东西，进来再说。” 付正刚怕赵大黑把自己不行的事当着外面人的面抖落出来，让赵大黑进办公室再说。 两人进了办公室，门一关，赵大黑就看到了被打的一身伤的赵芸芸。 “二丫，二丫，你这怎么伤成这样了？” 赵大黑眼含泪水，扑到赵芸芸身边，手也不敢碰，就怕刺激到伤口。 “爸，爸，救我，他就是个疯子，呜呜呜。” 赵芸芸睁开眼睛朝着赵大黑求救。 “我是疯子？呵，咱俩半斤八两，你有什么脸说我？” 付正刚摸了摸自己油光发亮的头发，在对面的办公椅坐下，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地看着父女二人卖惨的样子。 此刻心里痛快极了，原来有了权力的滋味是这样的让人心情舒畅。 “正刚，你就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芸芸？” “要不，我让芸芸把当初的一百块钱和工作都还给你，你看这样行吗？” “呵，我想要的，就要看你女儿是怎么想的了……” 他看着一身小白花打扮的赵芸芸身上的伤痕竟有些奇异的美感。 又改变了主意，直接开口。 …… 赵大黑骑着自行车赶回来了，回到家强撑着身子灌了杯水，坐在椅子上面发着呆。 “爸，你回来了，事情怎么样啊？” 赵静香听到前屋的响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出声问道。 “那付正刚现在是革委会的人，我好说歹说他都没放人。” 赵大黑想到付正刚的反应叹了口气。 听了这话，赵静香也很害怕，她心里想着现在付正刚得势了，会不会回来骚扰她。 “不过付正刚提了条件，就看二丫她自己怎么想的了。” “大丫，你这几天上班和我一道回来，我怕付正刚找你麻烦。” 这件事可以说是赵芸芸引来的祸事，怎么样都不能再牵连到无辜的赵静香身上。 父女二人说完回房歇着了，下午还要继续上班。 …… 付正泽手底下的人今天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大院厕所砖缝里面的蚂蚁窝都被翻出来了，还是没找到东西。 “哥，厕所里面没找到，你说会不会是大院里面的人把好东西偷着拿回去了？” 付正刚看着沉默不语，散发低气压的付正泽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有可能，正刚，那这事还是交给你来办吧。” “到时候你坐上了一把手的位子，也不能事事都要我来操心。” 付正泽其实心里觉得应该不会再找到好东西了，索性把烂摊子交给这个蠢货弟弟忙活算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准备先拿着那份金子往上头敲敲门。 “哥，你放心，我绝对会仔仔细细的搜查，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好东西。” 付正刚拍了拍胸脯，说话语气都夹着三分激动。 “正刚，我肯定相信你的能力。哥今天准备去和上面领导通个气，你看，那金子…” 付正泽慢吞吞说着，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哥，咱们兄弟谁跟谁啊，你自己去拿吧。” 付正刚想到付正泽的计划，逐渐被付正泽画的大饼迷了眼。 得到付正刚同意的付正泽单手握拳靠了靠付正刚的肩膀。 “好兄弟，你明天去那搜查多带些人手，难免有些不长眼的冲撞了你就不好了。” 付正刚听着自家哥哥担心的语气，心里越发感动了。 真是个蠢货！ 付正泽只是动动嘴皮子就从付正刚那里要来了金子。 …… 谢家三口吃过晚饭后，高秀兰手脚不停的在挑挑拣拣。 “妈，你这是在做什么？” 高秀兰一副鬼子进村的样子急匆匆的把好东西都收起来了。 林筱彤也觉得大事不妙了，她屋子里还藏着小金库呢。 “今天赵芸芸那个事，我一下午总是心神不宁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高秀兰把堂屋前面挂着的伟人像擦的干干净净的，桌子靠墙的一面摆着伟人语录。 稍微扎眼的东西都给藏起来，堂屋一下子变得朴素无华了。 “妈，我也去房间里面收拾收拾。” 第56章 大院搜查 林筱彤进屋关了门脱鞋上床站在床边从木柜上面夹层里面找到了自己藏钱的小铁盒。 她刚听高秀兰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藏东西的地方不是很保险。 有什么地方是最不起眼的，林筱彤环顾四周，也没找到。 林筱彤的宝贝铁盒子里面放着三张存折，一些散钱和票。 林筱彤在衣柜里找到了一件衣服放在床上，起身出门去找高秀兰了。 “妈，能帮我修补个衣服吗？” 林筱彤蹭到高秀兰旁边，拉着高秀兰的胳膊，贴着耳朵说了她的请求。 “行，我去房间拿针线。” “谢谢妈。” 高秀兰跑去她屋子里取了针线去到林筱彤房间里面。 高秀兰看到床上放的衣服我就知道林筱彤想干什么了。 林筱彤拿的这件衣服是个旧件，黑色的秋季外套褂子，这阵天气穿正合适。 “这件衣服正好，颜色不打眼，我给你里面缝个夹层。” 林筱彤眼神好，帮忙穿好线，高秀兰拿着针线在头上摩擦一下，针脚严实。 “妈，你说明天付正刚真的会来吗？” 林筱彤可是听说革委会上门就和鬼子进村差不多。 “八成是的，不过你也不要怕，我们可是军属。” 谢羿入伍那一年，街道办还给送来了军属光荣牌，现在还在谢家门前挂着。 每年的八一建军节街道办还会上门慰问，真是一人参军，全家光荣。 高秀兰的底气很大程度上也是来自谢羿这个争气的儿子。 “你明天上班早点去，要是人来了你也别往前面站。” “这个热闹可不是什么好事。” 高秀兰叮嘱着林筱彤，毕竟自家儿媳妇长的也是水灵灵的。 付正刚那个绿豆眼可千万不要不长眼，敢惹她们家的人，她高秀兰可不是好惹的！ “妈，我晓得，我明天一定不凑热闹。” “把东西放进去，放平着，这样就看不见了。” “你找件贴身的小衣服，我也给你缝个暗袋。” 高秀兰趁这机会多做几个，狡兔三窟吗。 “等哪天我让你爸给你房间里面也挖个小地窖。” 林筱彤和谢羿住的这间房间，面积不小，靠墙的都是高高低低的柜子。 墙上面用报纸糊墙，窗户一开，房间也亮堂堂的。 林筱彤点了点头，靠在高秀兰的旁边看着。 “妈，我们要去和张婶子她们说一声吗？” “不用，各家现在肯定都在忙着藏东西了。” 张大嘴打听到的事一大院子的人肯定都知道了。 再加上今天赵大黑中午出门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 第44章 …… 西边的吴家，刁玉莲和吴胜利关着门也在商量事情。 “老吴，我们把东西也收起来了。” “没想到付正刚竟然进了革委会，真的看走了眼。” 吴胜利在床上躺着翘着脚看着刁玉莲在忙忙碌碌收拾打眼的东西。 “那个绿豆眼可不是个好的，自私自利和赵芸芸一个样。” “麻了个巴子的，倒霉我们还要受牵连。” 刁玉莲骂骂咧咧地收拾东西，她们这大院里很久没有革委会来了。 “老吴，对了你上次找到的一个东西藏在哪里？” 提到这个吴胜利一骨碌爬起来撅着屁股在在床底下找出来一个东西。 “你给我拿出来用布裹着，我偷偷藏在屋顶瓦缝上面。” 他在胡二毛掉粪池的第二天天还没亮偷偷出门去厕所到处摸摸。 没想到真走了狗屎运，在墙缝里面找到了一个玉佛，小小的一块。 找到之后立马跑回家，一颗心都砰砰直跳。 他拿着这块玉佛，用布包裹着严实，最外面再套一层尿素布。 等深夜偷偷爬上自家房子屋顶，藏在瓦片里面。 北屋的于阿芬和钱宝柱也在家里收拾，她家屋子里面的好东西不少。 两人赶紧收拾把金银细软这些值钱的藏在隐秘的地方，大件的用布盖好。 “爸妈，真的要收拾的这么干净吗？革委会只是上门检查完事不就走了吗？” 钱钰倚着门框，看着父母两人都在忙碌收拾，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 “你明天别去饭店了，在家陪你妈，你带着眼睛看看那伙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钱宝柱拦住正要张口的于阿芬，直接对钱钰说。 “看就看！” 钱钰长这么大这个院子里都是一片安静，其实是抄家的时候钱宝柱都带着她出门避开了。 …… 第二天一早大院子里面的人还在吃早饭，外面传来了吵闹声和呵斥声。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怎么拦着不让我上班？” “付正刚你这是什么意思？” 前院里传来了二能子急着跳脚的声音。 谢家三口赶紧三口两口吃完早饭，把碗筷收拾好。 就见到付正刚大摇大摆的进了后院，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小伙。 付正刚这阵仗大的很，打扮的也人模人样。 一身中山装，头发三七分，抹着头油，油光发亮的。 看着大院里的人都紧张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 此处应该祭出那姐的一句名言。 付正刚轻轻一抬手对手下的人说了声：“给我搜！” “是！让一让，把门都开开！” “付小子，你这是做什么？” 金巧凤看着付正刚手底下的人二话不说就开始进屋翻箱倒柜的大声问道。 “有人举报你们大院有人私藏反动书籍，我们只是来例行检查一下。” 付正刚站在大院中央，看着平时气焰高的泼辣婶子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咧着嘴笑着。 手底下的人给付正刚拿了一把椅子，付正刚顺势坐下看着红袖章们从前院翻到后院。 “老大，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一个小伙子凑近付正刚的耳边报告。 “给我搜仔细点，多翻翻找找。” 付正刚厉声下了命令。 “哎，好。” “我操你大爷的，你个逼崽子，竟敢用脚踩我的大白菜！” 张大嘴看着这伙人冲进家门，她家的白菜暂时还堆放在厨房，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直接用脚踩。 这叔能忍，婶子绝对不能忍！ “一个个都都没良心，还敢糟蹋粮食。” 张大嘴双手叉腰直接开骂，语气激烈，吐沫星子喷的几个小伙子眼睛都睁不开。 第57章 革委会打人了 “干什么呢？瞎嚷嚷什么？” 付正刚听着西边吵吵闹闹的，走进去看看。 “你来的正好，你们革委会的人就是这么糟蹋粮食的？我倒要去问问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张大嘴可不管付正刚僵硬的脸，扭头接着喷。 “误会，都是误会，大婶你别激动，还不和婶子道歉！” 付正刚觉得他哥给他配的手下人怎么脑子比他还蠢，还要他给这帮子人擦屁股！ 张大嘴斜着眼看着这帮人轻手轻脚的翻动东西，当然最后也没找到什么出格的东西。 “头，这家没有问题。” “愣着干嘛？那还不快去下一家！” 付正刚让一伙人分开去搜各家。 他带着几个人走到了北边的钱家，一脚踢开了大门。 堂屋只有于阿芬和钱钰坐在堂屋桌子上面吃着早饭。 今早本来钱宝柱是准备在家等着，没想到一大早饭店的人就找来了，说是上面有上面的人指名点了他的拿手菜。 钱宝柱只好匆忙赶去饭店，临走的时候拜托大院的人帮忙看顾一下家里。 于阿芬看着家里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男人，心里开始害怕，伸手把钱钰挡在身后。 “这家好好搜，厨子可有不少好东西。” 付正刚低声吩咐着手底下的人，他就不信了一点金银细软都搜不到！ 红袖章看着这家只有两个柔弱的女人，手脚重的很，翻箱倒柜的。 平时被于阿芬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房间被翻的一团糟。 床单被罩上面踩着全是鞋印，厨房里面的米面也被人从粮袋里面翻出来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钱钰在妈妈后面看着这样被糟蹋的家，心脏疼的一揪一揪的，忍着泪大喊道。 “小钰，你别冲动。” 于阿芬抱着钱钰免得让她激怒付正刚。 “喊什么喊？是不是心虚了？” “你这小妞还挺泼辣的。” 付正刚听到声音，看着被于阿芬挡在身后的清丽少女。 钱钰因为生气眼睛睁大圆圆的，显得整个人格外有生气。 付正刚看着眼睛一亮，提着新皮鞋就往钱钰的方向走过来。 “你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付正刚，你这是干什么？” 看着逐渐逼近的付正刚，钱钰终于害怕的大哭。 于阿芬也抱着女儿无声哽咽。 “干什么呢？大早上的，哭什么哭？” 门口高秀兰带着谢大脚两个人闯进来。 她们谢家刚被搜查完，高秀兰听到北屋传来的哭声，就晓得坏事了，赶紧和谢大脚赶了过来。 “误会，都是误会。” 看到有人来了，付正刚伸出去的手从半空中收了回来，干笑两声，解释道。 “没什么事？只是想和这位女同志认识认识，就当交个朋友。” “跑到人家家里来翻的乱七八糟的，还好意思说交朋友。” 脸是真大！ 付正刚晓得谢家是军属家庭，不好惹。 他刚准备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被一个愣头青硬生生给打断了。 “你这个婆娘和我们老大怎么说话的呢？你个老不死的！” 付正刚的斜后面冲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一开口就逮着高秀兰骂。 “你个小逼崽子，要造反是吧！” 高秀兰来劲了，双手叉腰，直接喝一个小伙子吵起来了。 堂屋里夹杂着咒骂的粗犷男声和尖锐入脑的中年女声，就像电钻一样钻进付正刚的耳膜。 这都是什么人啊！ 他都要疯了！ 付正刚深呼一口气，还没等他开口让这两个人要吵到外面去吵。 对骂的两人很快自觉转移阵地，跑到院子里接着对战。 高秀兰一口气骂人都不重样，对面的小伙子急着脸红脖子粗，大声喘着粗气。 只见他气急了，伸手推了高秀兰，高秀兰一时不察，重心不稳身子就要往后一倒。 “秀兰——” “妈——” 林筱彤刚把家里东西整理好，就看见高秀兰被人推到。 她一个箭步就蹦下台阶，腾空一脚踹倒了推人的小子。 那个小子就跟踢皮球一样，被踹得老远，整个人脑子晕乎乎的，半晌爬不起来。 他刚撅着屁股准备爬起来揍林筱彤，又被人踹了一脚再次摔了一个狗啃泥。 “打死你这个坏小子！” 虎头和吴家宝两个小人从大人身后跑出来，用脚使劲踹坏人的屁股。 “快过来，打坏人啊！一起打坏人！” 虎头还招呼在大院外看热闹的兄弟们过来一起踹。 呼啦呼啦的一堆小孩过来踹人屁股。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那小子刚想爬起来，就被踹了个狗啃泥。 高秀兰的脑后还是台阶，谢大脚在后面看着见状不对赶紧一挡，做了高秀兰的人肉垫子。 第45章 “老谢，老谢，你怎么样了？” 高秀兰被谢大脚及时一挡，没受伤，只是手掌被台阶擦破了皮。 高秀兰赶紧站起来扶着谢大脚，担心地搀扶谢大脚起来。 “秀兰，我的腰…扶我一把。” 多亏谢大脚及时缓冲了，要不然高秀兰脑袋就要撞到，这可是会要人命的。 “妈，我们赶紧送爸去医院看看，我去找张婶借板车。” 林筱彤和高秀兰说一声，跑去张大嘴家借板车了。 “好好，你快去。” “打人了！” “革委会打人了。” “打死小老百姓了！” “大家快来人呐！” 金巧凤从前院赶来看到这一幕，放声大喊，大院外面看热闹的人呼啦呼啦的一窝蜂全都挤进来了。 “付正刚，你们革委会竟然敢伤害军属，我要去革委会问问你们到底是要干什么？” 张大嘴急匆匆过来，大声呵斥付正刚。 “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只是来检查的，大家别激动啊。” 付正刚被一堆妇女同志包围起来，根本跑不掉，只能被动承受一脸的口水。 “妈，我们快把爸送去医院。” 林筱彤拿好钱票锁好谢家大门，从张大嘴家推着板车出来，板车上面还搭着一床厚被子。 两人合力一道把谢大脚抬到板车上面，林筱彤在前面开路。 “婶子们，让一让啊？我们去医院让个路啊？谢谢大家。” 谢大脚被及时送到了医院去了，经过检查是急性腰扭伤。 …… “蠢货！这么简单的事你都能给我搞砸！” 第58章 打卡国营饭店 付正泽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蠢货弟弟，他在想这么蠢真的是他亲弟弟吗？不会是抱错了吧！ “你怎么敢让人当众殴打军属？” 付正泽觉得付正刚的脑袋装的是不是都是水。 “哥，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付正刚觉得自己倒霉极了，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都怪那个打人的小子，蠢货！ 真是个蠢货！ “我不管你怎么样，用什么方法都要让那家人取的谅解。” “还站着干嘛？要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 付正泽现在看到这个蠢弟弟头就疼，摆摆手让他走人了。 付正刚委屈的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 “爸，妈，这是医生开的药，外用的，一日涂三次。” “医生说了这段时间爸要多卧床休息，可以用热水袋热敷腰间疼痛的地方。” 林筱彤去找医生开了药，回到病房里把药递给了高秀兰。 “老谢，都怪我太冲动了，害你伤了腰。” 高秀兰坐在病床旁边。 “秀兰，不是你的错，你也是担心付正刚对钱钰动手动脚的。” 谢大脚轻声安慰着红着眼睛的高秀兰，拍了拍她的手。 “爸，妈，我去外面买午饭。” 林筱彤不想吃狗粮，赶紧溜出去买饭了。 幸好出门的时候在厨房带了三个铝制饭盒过来，昨晚高秀兰收拾的时候林筱彤看到了，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这个医院离国营饭店不远，林筱彤带着钱票步行去了国营饭店。 走到一半到了邮局，林筱彤进去给蔡经理打了个电话，说了家里有急事，请了一上午的假。 林筱彤终于到了，这是一家小二层的青砖建筑，大门和窗台都被油漆刷成朱红色。 于阿芬的男人钱大厨就是在这家饭店工作。 正前方写着“国营饭店”四个大字，旁边墙两侧镶着朱红色的八个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林筱彤推门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几张靠墙摆放的木长桌，桌子上摆着筷筒。 往上一看每张桌子上方吊着一个号牌，食客们三三两两的坐在桌子旁咽着口水等着上菜。 现在还没到十一点，饭店里面人还不是很多，要是赶上饭点，还要排队等位置。 她决定自己先快点吃过再给高秀兰她们送过去，不然三个饭盒不够用。 排队去窗口找服务员点了饭菜，窗口上面挂着木牌子，牌子上面写着今日供应的菜品和价格。 主食比如说米饭还有面食，除了要钱还要加相应的粮票。 这时候去饭店下馆子要先付钱和粮票，交钱之后服务员开一式两联的小票，最后凭票领饭。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同志，麻烦给我来个一盘辣子鸡，一份饭还要一份牛肉汤。” “哎哎哎！里面做的那个你们吵什么吵？吃就吃，不吃拉倒！” “辣子鸡三毛二，米饭二分外加一两粮票，牛肉汤一毛七分。” 服务员声音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手脚利索收了钱和票，开了小票，撕了一份递给林筱彤说道。 “呐拿好，拿着票等着叫号吧。” 服务员哒哒哒的去了后厨让准备菜品了。 林筱彤站在一个靠窗边的位置，随意瞅了瞅没看见钱大厨。 双手托着下巴得等着干饭了，早上只喝了粥一上午还一直在撕吧，现在早就饿了。 “7号，7号，过来拿菜！” 服务员穿好菜放在窗口等人去取，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一瞬间从座位上弹了出去，赶紧去吧自己点的饭端过来。 第一感觉国营饭店的饭菜份量是真的很不错。 一盘辣子鸡炒的红彤彤的，辣椒和鸡肉块堆的高高的。 一口下去又香又麻又辣，炸炒过的鸡肉裹着白芝麻，这道菜对于爱吃辣的人来说就是美味。 闻着辣椒的迷人香味，味蕾瞬间被俘获，舌尖瞬间又麻又辣。 就着这盘辣子鸡干了一碗米饭，再端起一碗牛肉汤咕咚咕咚，这顿饭吃的十分满足了。 最后心满意足地打了饱嗝，撑着肚子去窗口给高秀兰和谢大脚点了三菜一汤。 “溜肉片，小炒菜心和肉沫蒸蛋，外加三份米饭，全部打包。” 林筱彤看着菜单点完了菜。 “等着吧！” 服务员开好票又昂着头走了。 等了有一会儿，掏出饭盒打包好饭菜赶紧回了医院。 “爸，妈，我回来了，等急了吧，我去这边的国营饭店打包了饭菜回来。” “来，爸，妈你们尝尝。” 林筱彤把饭盒放在病床旁边的矮桌子上面，揭开盖子，一人一个饭盒。 饭盒有点深，米饭压实放在底下，上面盖着菜，一人一饭盒菜盖饭。 肉沫蒸蛋放在另一个饭盒里面，这样不容易碎。 “筱彤，真是麻烦你了，还要给我和你爸买饭。” 高秀兰看着饭盒里面冒着热气的饭菜，心里就是一股暖流。 不是她吹，她家筱彤做事是真的没的说，实打实的。 腰部靠着枕头的谢大脚也憨憨的笑，心里觉得自家儿子眼光不错。 “这有什么，谢羿不在家，这些不都是我该做的吗。” 她假装不好意思，赶紧招呼高秀兰和谢大脚吃饭。 “爸，妈，快吃吧，我都吃过了，饭店的菜可好吃了，你们尝尝。” “就是这菜吧，一开始吃有点好吃，吃到最后我还是觉得妈烧的饭菜更有家的味道。” 回想着中午喝的牛肉汤，味道也不错，决定哪天有时间打包回来给高秀兰和谢大脚尝尝。 要是有羊肉就好了，大冬天的羊肉炖上白萝卜，冬天吃了手脚都是暖的。 “哈哈，你这丫头，我的手艺哪比得上饭店大厨啊。” 高秀兰听了这话，嘴角都咧到眼角，眼睛笑着眯了道缝。 谢大脚这个腰医生看了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要卧床静养，现在不能干重活，最好是休息个把月。 高秀兰在收拾东西，他们下午就能回家了。 “妈，我去看看能不能借到轮椅，有了轮椅天气好的时候妈还能推爸出去透透气。” “行，筱彤，这点钱你先用着，别和我拉了，快去吧，我和你爸在这等你。” 高秀兰塞了一把钱给林筱彤，不等人说话，嘚啵嘚地把人推到了门外，啪嗒一声把门关上。 等林筱彤回过神来，翻开口袋，里面是50块钱。 “嘶～好多钱啊。” 就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见周围没人，又把钱塞进上衣的口袋里，用手拍平，去找医院租轮椅去了。 “妈了个巴子的，你们革委会的又来干什么？又想打人啊？” 第59章 绿豆配白莲 高秀兰看着人模人样的付正刚带着手底下的人来了医院，后面的人还提溜着一网兜东西。 “高婶，谢叔，我们是专门带着东西看望谢叔的。”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上午都是我们这个小同志太过冲动。” 付正刚接过手下人给的东西弯腰递到了床头柜上面。 第46章 高秀兰瞥了一眼送来的是两罐子麦乳精，一袋红糖和一小袋红枣。 “小伙子吗，难免血气方刚的，您多担待担待，还不过来给叔婶道歉！” 付正刚低声呵斥着，后头过来一个耷拉着脑袋的小伙子，长的五大三粗的样子。 “对不起，大爷大妈，是我年轻不懂事太过冲动，希望你们能原谅我这一次。” 被推出来过来道歉的就是上午和高秀兰对骂没骂赢最后使阴招的小子。 “哼！说的倒是好听。你看我这老伴老胳膊老腿的，平时就靠他一人上班赚些家里嚼用。 这次遭了大罪，伤了腰，你说我们一家三口可怎么活啊？ 儿啊，你还在外面拼死拼活保家卫国，你老爹老娘都要被人欺负死了啊！” 高秀兰晓得革委会只是来做个样子，出些好处就想搪塞她，她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老谢无辜受的伤总得讨回来，总得要人出出血。 “婶子，你看你还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 付正刚听着高秀兰的话，就晓得对方还有要求，低声陪着笑脸说。 他只想赶紧解决掉这件事，这次去大院子里抄家啥好东西没找到，还要回来给人擦屁股。 “我也知道你们是按规矩办事…”个屁。 “但是吧我家老谢这次伤了腰，医生说还要好好养养。 还要在家休息个把月，你说我们这得耽误多少事啊？” 高秀兰也不敢和革委会硬碰硬死磕到底，毕竟她们家谢羿远在南方。 要是真惹怒了革委会，保不齐会被穿小鞋。 这帮子人私下里小动作不断，难免招架不住。 “理解理解，这样吧，我做主让这小子补偿大叔二十块钱， 这事就消了，您的意思？” 付正刚想着能赔钱就赶紧解决，这小子是这个月刚塞进来的，一个月工资还没领就给出去一笔钱。 他也是佩服这小子惹事的能力，不过总有点倒霉。 想着想着，付正刚皮鞋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离这个倒霉蛋远一点，免得影响了他的官运。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小老百姓就同意了。” 高秀兰见好就收，等着收送上门的钱。 “愣着干嘛？还不把钱递给婶子？” 付正刚见那小子半天没动静，回头呵斥一声。 “哥，我今天…没带钱。” 什么玩意儿？付正刚怀疑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遍。 “你一分钱都没带？” 你小子还指望我给你付钱啊。 “没。” 这小子诚实地摆了摆头。 “那那那这样…这钱我先垫着吧。” 付正刚嘴角都快绷不住了，强撑着笑从上衣口袋里翻出来两张大团结递给高秀兰。 高秀兰毫不客气地夺了过来，一把塞进自己口袋里。 “慢走不送啊。” 付正刚事情没办成还损失了二十块钱，此刻火大都很，憋着气疾步出了医院。 指着那小子，看着对方的眼睛咬牙切齿说了一句： “等明天你就给我把钱带过来，要不然你以后就不用来了！” 等付正刚一行人走远后，林筱彤推着轮椅回了病房。 “妈，我借到轮椅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妈这麦乳精哪来的？” “刚刚有人送上门的！” 高秀兰推着轮椅，被褥这些轻巧东西放在板车上面，林筱彤拉着板车。 三人一路走一路讲，很快就到家了。 …… 付正刚回去之后先去了他哥办公室，推门进去发现没人，转而踢着皮鞋走到了革委会后排的一个房间内。 一脚踢开了房门，门内正坐着喝水的赵芸芸打了个寒颤。 白着脸看着发疯的付正刚，艰难扯出了一抹笑。 “正刚，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她那天被付正刚抓过来一顿毒打之后，就被他关在了革委会的一间小房子里面。 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门关着大白天都要开着灯，里面放着一张小床。 “问什么问？和你说了也不懂。” 付正刚看着可怜兮兮的赵芸芸，脸色不耐烦。 解开衬衫扣子，活动活动手腕。 心里一股邪火灼烧内心，憋着的气无处发泄，一屁股坐在床边。 他看着低眉顺眼端茶倒水的赵芸芸就是心痒痒。 这女的真是不安分，大白天的白着一张脸就知道勾引人！ “正刚，累了吧，来，喝杯水。” 赵芸芸柔声说道，端着杯温水递给床边坐着的付正刚。 被关在这个小房间里面后，她就已经想好了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付正刚看着小意温柔的赵芸芸，接过水一饮而尽，把杯子随意放在桌子上，欺身而上。 …… 完事之后的付正刚靠在床上，不说话，死死盯着对面的墙，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转头看向面色潮红，还在熟睡的赵芸芸，眼里精光一闪。 其实赵芸芸是付正刚的第一个女人。 之前这女人还当着人面说他不行，或许是付正刚有种受虐倾向。 此刻他竟然有种想把赵芸芸抢回来的冲动。 赵芸芸睡梦中打了个寒颤，或许是察觉到冷了。 身子往被子下面缩了缩，翻身继续睡着了。 …… 国营饭店一隐蔽包厢内，烟雾缭绕，推杯换盏。 “王局，您见多识广，尝尝这道菜，评价评价这些菜做法到底正不正宗。” 付正泽坐着谦虚的笑着，时不时递烟夹菜，奉承话一套一套的。 “付主任真是太客气了啊，今天这菜味道是真不错。” 圆桌上方坐着一个圆头圆脑的中年男性，他嘬了口茅台。 红着脸拍了拍身旁的付正泽的肩膀。 “贤侄啊，我就晓得你是个大能耐的。 你看看年纪轻轻的，已经是这块的一把手了。 假以时日，那可真是不得了喽。” “再是青年才俊，也要王局您伯乐相马啊！” 同桌陪酒的人出声附和，憨笑着弓着身子给王局倒酒。 包厢内的气氛烘托到了极点，一顿饭从中午吃到晚上。 “王局，听讲您平时最爱品酒，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付正泽亲手递过来一个密封包装精美的酒水礼盒，上面是茅台的字样。 “贤侄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就不推辞了。” 王局胖胖的手，笑着接过来礼盒，察觉了礼盒里面重量不对，笑容更深了。 “那我就祝贤侄心想事成，有缘再聚了。” 第60章 二十块钱 林筱彤三人回到家，正是下午的时候，院子里的不上班的妇女同志坐着小板凳，聚在一起说着小话，手上也不闲着。 于阿芬带着钱钰在东边谢家门口把上午付正刚他们造的垃圾清理干净。 钱钰弯腰干活麻利的很，眼睛肿的和核桃一样，她今天真是搞怕了。 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因为家里没有男人在家，革委会的人还想对她动手动脚。 还好秀兰婶子和谢叔帮她们家一把，经此一事，她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天真。 她准备不去学校了，反正学校里整天都是批斗，老师们根本不敢多讲什么话，就怕惹祸上身。 她觉得到国营饭店当服务员也挺好的，虽然她前几天一直在打杂。 到时候等毕业的时候去学校简单考个试，就能拿到毕业证了，很多人都这么做的。 “婶子，你们回来了？我叔怎么样了？” 钱钰扫完直起腰看见高秀兰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谢大脚过了后院。 钱钰一顿小跑，跑到林筱彤旁边帮忙拉板车，关心谢大脚的伤情。 “秀兰，你家老谢这怎么还坐上轮椅了？” 听到钱钰的喊声，于阿芬也快步上前，来到高秀兰的面前。 “秀兰，等我家老钱回来了，我让他带老谢去，一定把老谢治好。” 于阿芬看见谢大脚都坐上了轮椅，这得伤的多重啊。 想到这都是为了帮她们家才惹上的祸，心里又感激又愧疚。 “不用不用，老谢是伤了腰，医生说坐轮椅行动方便点。” 高秀兰摆了摆手。 “秀兰，这伤着腰子也是大事，可得好好治。” 张大嘴也挤了过来，不等高秀兰说话，噼里啪啦的说着。 “婶子们，我们先回去放东西，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都快撑不住了。” 林筱彤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高秀兰和谢大脚，赶紧出声打断，松开板车，笑着抖了抖自己的手腕。 “筱彤还是你机灵，你也累了一天了，先歇歇，我把你爸放上床让他歇着。” “哎，妈我去把板车还给张婶儿。” 第47章 还没等谢大脚反应过来，高秀兰直接公主抱抱进了他们屋里。 林筱彤去对面张大嘴家还了板车，在院子水池台洗把手，擦干净进屋了。 林筱彤想了想上午虎头和吴家宝带着一帮子小孩使劲踹坏人屁股，进了房间。 在床头的一个矮柜里面拿出上次买的一袋子糖，糖纸亮晶晶的，还没吃完，抖了抖份量。 林筱彤出门晃悠一圈，找到了在大院门口蹲在一起玩耍的一帮子小孩。 “虎头，快过来，我有事找你。” 林筱彤朝虎头喊了一声，招招手让虎头过来。 “彤姐，有什么事找我吗？我都可以干。” 虎头一骨碌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挺起小胸脯，眼睛粘在了林筱彤手上的那袋子糖上面。 “彤姐，我不行，还有我的小弟们都可以帮忙。” 虎头艰难移开诱人的糖果，再次积极为小伙伴揽活。 “多谢你们上午的帮忙，呐，这是你们的奖励。” 林筱彤看着鬼机灵的虎头，笑着说完把一袋子糖果递给了虎头。 “真的吗？彤姐，真的是给我们的吗？” 虎头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时间不敢相信，又问了一句。 “当然！” 林筱彤直接把糖袋子放在虎头的手里。 “拿去分了吧，你的小伙伴还在后面等你。” 虎头一回头，看见后面的小伙伴一个个的都站起来贴在一起眼睛发光的看着虎头手里的一袋子糖果。 “这是你们应得的，快去分了吧。” 林筱彤摸了摸虎头圆圆的小脑袋，就是头发有点扎手。 “耶，谢谢彤姐！” 虎头蹦蹦跳跳的回去和小伙伴们分糖了。 吴家宝也在小伙伴堆里，眼睛发光的看着糖果。 “虎头，我今天踹坏人屁股可用力了，多分我一颗吧。” “那怎么行，我也踹了。” “我也是，我也是。” “别吵了，这样吧，我们一起分，排好队站好，手心朝上，我就放糖。” 虎头人小鬼大很快让一堆小萝卜头排好队，他就和食堂打饭阿姨一样，往每个手心上面放了一颗。 这样子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分到一样的糖果，最后多出来的几块。 虎头转了转脑子，做主把剩下的糖果敲碎了一人分一小块，塞进嘴里，甜丝丝的，美到冒泡。 …… 付正泽也高兴的不行，今天总算和市里面的领导搭上线了。 他打听到王局嗜酒如命，他找关系搞了批条，买了一箱子茅台设宴邀请王局。 为此还特地和国营饭店打招呼，指定要厨艺最好的钱大厨专门做了一桌子地道的老北京菜肴。 临走时又送了茅台礼盒送给王局，箱子底下藏着九块金砖。 看着王局满意的颠了颠手中的礼盒，临别前说的那番话付正泽就明白事情快了。 付正泽脸色发红，摇摇晃晃的回到家，看见付正刚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出声问道。 “正刚，事情解决了吗？” “哥，你放心，花钱送了点东西立马搞定了。” 付正刚翘着脚坐直了身子，脖子上隐约露出红痕。 付正泽看了一眼就知道他这副懒散的样子是什么原因了。 “那女人，你准备怎么办？” 付正泽听夏彩云在家大声咒骂过赵芸芸，对于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他自然也知道赵芸芸是已婚人妻。 “什么样的女人你找不到，非得要这一个？” 付正泽觉得付正刚是昏了头了，为什么要和赵芸芸死磕。 “哥，我自己心里清楚，那女人我只是玩玩而已。” 付正刚言语轻佻，不过想到赵芸芸和那个野男人还没离婚，心里也有点不爽了。 明天就让赵芸芸和那男人离婚！ “你这样想就对了，事成之后，你想娶什么样的媳妇那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吗。” 付正泽今天心情很不错，拍了拍付正刚的肩头，笑容更深了。 “哥，先祝你高升了，发达之后莫忘了兄弟啊。” 付正刚这几天春风得意，自然也是高兴自家哥哥能够更上一层的。 “哥，你还没找媳妇呢？以后啊那些千金哥可都是挑花了眼。” 第61章 富贵迷人眼 付正泽听了弟弟说这话，被人捧着心情舒畅，脑子也开始晕乎乎滴，幻想着自己以后的妻子。 那家世是最重要的，其次性格温柔，照顾好他和家庭就好，要是长的芙蓉粉面就更好了。 这边王局拎着沉沉的酒盒进了自家房子，饮酒过多浮肿的胖脸随着急切的步伐不停抖送，他哼哧哼哧地撕开了礼盒。 王局一眼就看到了藏在下面的一堆金子，金灿灿的晃了人的眼。 果然是富贵迷人眼啊。 “这小子还真是舍得，哈哈哈哈，这些金子可都是我的了！” 王局呼吸急促，胖子急红了脸，手里攥着一块金砖，激动了咬了一口。 “啊——我的牙——” 一口下去，出乎意料的硬，差点硌飞了下牙。 “怎么回事？” 王局再怎么蠢也知道黄金咬一口是软的，他酒立马醒了大半，仔细看着这块金灿灿的大宝贝。 “看着确实是金子啊，付正泽那小子不会敢骗我吧？” 王局使劲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金子，凑近闻了闻有股奇怪的味道。 单独拿出一块放在手心掂了掂重量，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对啊？这金子这么轻的吗？” 王局怕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爬起来去家里找了一块之前抄资本家时暗中昧下来的一块金子。 比付正泽给的这块尺寸稍稍小了一点，但是放在手上明显比他刚到手等着一块重的多。 “麻了个巴子的，好你个付正泽，龟孙子竟然敢骗我？” 所以付正泽递上来的不是黄金，是黄铜，外表差不多，但是软硬度和重量是能分辨出来两者的差异的。 “恐怕是觉得我蠢笨如猪，故意拿假货想瞒天过海？” 王局血压又飙升了，赶紧稳住，恶狠狠的想着要怎么对付付正泽。 他本来看到金子的时候也想着拿出一半递给上头的领导，好让他再往上提一提。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被付正泽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摆了一道。 “哼！我要让你算计到头来一场空！” …… 下午的时候钱宝柱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进门的时候才知道今天革委会人来了。 他一想到今天上午家里就两个女人在家，圆滚滚的身子跑成了个球跑进了家门。 “阿芬，小钰，你们今天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钱宝柱进门就眼睛担心的找于阿芬。 “爸，你可算回来了，我和妈今天都快吓死了。” 钱钰在厨房里帮忙收拾东西，听到钱宝柱的声音抱怨出声。 “老钱，你今天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于阿芬也从房间里出来，奇怪今天钱宝柱怎么是大下午回来，平时都是到晚上饭点之后才能回家。 “阿芬，我今天早上被喊去给大人物做席面去了，要求还高，不做完还不给出来。” 他还是第一次接这么难缠的活，底下的徒弟根本帮不上忙，饭菜精细要好吃还要摆盘，可把他累的够呛。 钱宝柱忙了一天，颠锅的手腕酸疼的要命，这会子想起来从袋子里掏出两个饭盒。 “阿芬，你们今天受累了，我打包了今天的好菜你们尝尝。” “老钱，你都不知道今天付正刚带人来翻我们家，还想对钱钰动手动脚…” “什么？付正刚那小瘪三还敢到我家耀武扬威的！我一菜刀给他那不安分的手给剁了干净！” 钱宝柱圆鼓鼓的肚子更生气了。 “幸亏秀兰和老谢及时赶到，还连累的老谢伤了腰在家躺着。” 于阿芬怕老钱冲动，赶紧说了句。 听了这话钱宝柱才松了口气，出声道：“阿芬，老谢伤了腰，你明天去供销社买点东西送给谢家。”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想好了。” 于阿芬嗔怪的看了一眼钱宝柱。 “爸，今晚这个好菜送一份给高婶子吧。” 钱钰看着饭桌上的饭盒，打开后还是热的，葱爆羊肉和抓炒鱼片，满满的两大饭盒好菜。 “行嘞，小钰你去送。” 钱钰应了一声，去厨房拿一个大海碗出来，用干净筷子分了一半出来，这是自家吃的。 饭盒里两份菜都还有饭盒的一半，钱钰盖好盖子端着就往东厢房的谢家去。 现在还是下午的时候，院子里刁玉莲在接水池旁洗洗晒晒。 眼尖的看见钱钰端着两个饭盒朝谢家的方向走，钱宝柱是大厨，这不明摆着是好东西往谢家送。 第48章 “呦，这不小钰吗？这端着什么好东西啊？” 刁玉莲捏着嗓子柔声问道，眼神就跟钩子似的往钱钰的手上瞅。 钱钰身子平白抖了一下，拿紧了手里的饭盒，开口呛了一句。 “关你什么事啊？” 钱钰可不管刁玉莲青青白白的脸色，绕过刁玉莲就快步去了谢家。 “哼！瞧把你傲的，活该老钱家没个顶立门户的男丁。” 刁玉莲气的牙痒痒，衣服锤得震天响，一个人小声骂骂咧咧。 “婶子，在家吗？” 下午林筱彤就上班去了，下午谢大脚在屋里歇着，高秀兰在堂屋用碎步和棉花再给谢大脚做个软靠垫。 “是小钰啊？找婶子有事吗？你这是？” 高秀兰看见钱钰手上拿着的两个饭盒，闻到了肉菜的味道。 “婶子，我爸让我送点好菜过来，您和叔尝尝，我先走了。” 钱钰怕高秀兰和她撕吧，放下饭盒就跑了，出门前还说了一句。 “婶子，饭盒我明天再来拿！” “哎—你这孩子跑这么快干嘛？” “慢点啊！” 高秀兰还没来得及揭开盖子看看里面是什么菜，钱钰就跑回家了。 “呦！这肉妥定是老钱的手艺。” 等到晚上林筱彤回来的时候，回到家看见饭桌上面摆着两道肉菜。 “妈，今晚吃的这么好吗？” 林筱彤帮忙拿着碗筷放上饭桌，看着晚上丰盛的晚餐迟疑地开口问高秀兰。 “是钱家送过来的，你钱叔可是国营饭店的大师傅！” 高秀兰推着谢大脚从屋里出来，回了一句。 林筱彤回厨房帮忙盛好饭，三人围着开始吃饭。 林筱彤首先夹了一筷子羊肉，这是鲁菜的做法，大葱混着羊肉爆炒。 羊肉鲜嫩多汁，丝毫吃不到檀膻腥味，就着米饭一点也不咸。 另一道菜抓炒鱼片是有名的宫廷名菜，炸炒之后的鲤鱼片外脆里嫩，金黄色的鱼片外面裹着酸甜的酱汁，一口下去，鲜香十足。 今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林筱彤干了两小碗米饭。 钱叔这手艺等以后开放了开个私人饭馆，不愁没有客源。 第62章 付大款 由于昨晚吃的太好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林筱彤心情很不错，自在的小声哼着小曲儿。 “林筱彤，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何翠翠看着脸上挂着笑的林筱彤忍不住开口问道。 “就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说来听听。” 颜悦理了理柜台的东西，摆放整齐，她也觉得林筱彤今天格外的开心。 “莫不是你家男人要回来了吧！” 梅姐出声打趣道，手上在织着小帽子，快要入冬了，她的外孙女可不能冻着。 “哪有，是快发工资了，我高兴，嘿嘿嘿。” 打工人终于要发第一个月工资了，想想也觉得开心。 “那确实是件开心的事。” 颜悦点点头，虽然她家不缺钱，但第一笔她自己挣的钱总归是不一样的。 “你们现在还没养孩子，像我工资一到手就要给家里添补这个，添补那个，工资压根就不经花。” 梅姐想到自己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之后，总是为柴米油盐发愁。 自家很久都没有和好姐妹们一起出门买东西了。 还是做姑娘家舒服。 众人还在插科打趣，就听到皮鞋踢踏踢踏的声音。 四人抬眼就看见付正刚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好久没见的赵芸芸。 “给我来一盒大前门的烟！” “两瓶茅台。” 付正刚把茅台批条往柜台上面一拍。 “这个的确良的料子给我扯四尺。” “这两样点心一样给我来一斤。” 付正刚就像土大款似的，挺直着腰杆在柜台前指指点点，眼也不眨地买了一堆东西。 “一盒大前门烟三毛五，茅台七块一瓶，的确良料子四毛三一尺，点心二毛四一斤。” “一共是十六块五毛五分钱。” 林筱彤站在柜台前面算钱，颜悦和梅姐把东西放在柜台上面，用百货大楼袋子装起来。 付正刚抖着脚，啪的一下子把两张十块钱怼到林筱彤眼前。 他歪着嘴摸了摸头，回头看了看低头温顺不做声的赵芸芸，大手一挥道。 “再给我拿一罐大友谊雪花膏，一块香皂。” 付正刚觉得还是要给点甜头给赵芸芸尝尝，他付正刚早就不是以前抠抠搜搜的那个他了。 余光瞥到赵芸芸听到他说买些女人擦脸擦手的东西时，明显心情好了一点。 付正刚在心里嗤了一声，这女的还挺会审时度势的，知道跟着自己才有好日子过。 那个破相的老男人能给他什么！ 付正刚在心里盘算着:“我倒要看看她赵芸芸这娘们会不会主动和我说要离婚。” “大友谊雪花膏两块钱，蜂花香皂两毛，所有东西加起来一共是十八块七毛五。” 林筱彤麻溜地找给付正刚一块二毛五分钱。 颜悦把一堆东西递给了付正刚，付正刚咳了一声，意思是让赵芸芸过来拎东西。 赵芸芸抬起头柔声道：“我来吧。” “拿稳了啊，这茅台可不好搞。” 付正刚看她这副样子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声，转身就走。 赵芸芸伸手接过大包小包东西，早上又没吃饱，现在拎着东西还真有点吃力，手指都被勒得又酸又疼。 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提溜着东西跟在付正刚的后面，两人渐渐走远了。 “我的天，这男的花钱都不眨眼的。” 何翠翠想着那人一下子就花掉了她大半个月工资，脸上十分惊讶的样子。 “看那男人一身中山装，头发还抹着头油，那样子估计是个领导，要不然就是领导家小子。” 梅姐见多识广，看着付正刚那招摇的样子摆了摆头说。 她就是有点不理解好好的人怎么说话调调就和汉奸似的。 下一句好像就要脱口而出：“呦西，花姑娘！桀桀桀。” “那人啊，是革委会的。” 林筱彤看到付正刚带着赵芸芸进来的时候，吃瓜雷达立马响了。 “小林，你认识那两个人？” 梅姐听到那男的是革委会的脸色立马变了，怪不得大白天的敢大刺刺地买这么多东西。 “梅姐，这人不光我认识，你们也早就知道了！” 林筱彤掏出瓜子慢悠悠地磕着，毕竟这两个人早就出现在她们的八卦池里了。 “到底是谁啊？别卖关子了，快说。” 颜悦被林筱彤这句话勾的心痒痒，桃花眼看了林筱彤。 “林筱彤，你说的不会是掉粪坑的大傻子吧？” 何翠翠仔细回想着付正刚的长相，突然出声说了一句。 “呀！翠翠姐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冰雪聪明啊！” 林筱彤挑了挑小眉毛，拍了拍手中的瓜子屑，接着说。 “那男的就是市二食品厂付主席家的小儿子，他家的事梅姐应该清楚。” “原来就是他啊！那就是了，这小子和他爸脸是长的一模一样。” 梅姐听到这个，瞬间来劲了，放下手里的毛线，凑近身子压低声音说。 “我听说这阵子这小子的妈，就是那个夏彩云到处找媒婆要给他找个城里的媳妇。” “夏彩云放出话来这儿媳妇长的标志是次要的，最好是有工作。” “我听说那一片的媒婆都被夏彩云骚扰了个遍，现在媒婆看到她都恨不得钻进地里，就怕被她缠上。” “你说，这找儿媳的要求这么多，哪个脑子正常的妈敢把闺女嫁进去？” “这个事我还真没听说？” 林筱彤还不知道夏彩云在忙着给付正刚找媳妇。 “自家妈在外面到处找儿媳妇，这儿子自个儿不是找了个女人吗？” 何翠翠又不理解了，这闹得又是哪一出。 “今天那女生是我们大院的，她已经嫁人了。” 林筱彤又剥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继续往瓜池里放大雷。 这橘子真甜，酸甜可口，一口爆汁。 “！！！我的天，这也太刺激了吧。” 三人瞬间被炸蒙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不就是耍流氓？他们难道不怕被人举报？” 梅姐可是知道有不少男女因为乱搞关系被革委会抓去审问。 放回来之后人都脱了一层皮，还被剃了阴阳头，时不时地还会被拉去让人批斗。 “那男的自己就是革委会的。” 这么一说梅姐就明白了弯弯绕绕，敢情自家人不抓自己人啊！ 不过有一点林筱彤也不理解，付正刚这次怎么敢带着赵芸芸出来，不怕被赵芸芸她男人揍吗？ 第49章 宋援朝看着就不像是个会吃闷亏的人。 四人还在一起嘀嘀咕咕。 …… 这边付正刚带着赵芸芸先回到革委会的小房间。 一进门，付正刚松开上衣领子，懒懒散散得一屁股坐在床上，张着腿等赵芸芸给他脱鞋。 第63章 小心思 赵芸芸拎着东西，手腕酸痛，运动过后小脸微微发红。 她看着付正刚就和大爷似的坐在床边，手指紧了紧，忍住心里的气愤。 赵芸芸半蹲着帮付正刚脱了鞋，面上柔声问道：“是不是走累了，我去打点水给你泡泡脚。” “再给我倒杯水，别太烫嘴，累的我嗓子眼都冒烟了。” 付正刚看着赵芸芸低眉耷眼的小媳妇样子，心里畅快极了。 “正刚，来喝点温水润润嗓子。” 赵芸芸倒好温水，放在付正刚旁边的桌子旁。 她又去接了热水给付大爷泡脚。 付正刚看着赵芸芸忙前忙后，看了一眼今天买的东西。 “今天买的擦手擦脸的东西你就收着吧。” “正刚，我不用，你可以送给你妈用，刚好表表孝心。” “说了给你你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付正刚不耐烦说，他最讨厌赵芸芸欲还就迎的这一套。 “正刚，那我就收下了，这料子…” 她伸手摸着的确良的料子，心里已经想好了做一件上衣要配什么样式的扣子了。 “那料子你好好做，到时候我带回去给我妈。” 付正刚本来就想着给他妈送一件衣服，毕竟她妈这些天出去给他找媳妇也是忙坏了。 赵芸芸听着付正刚这么说，嘴角的笑容淡了淡。 一瞬间又挂上了笑容，对着付正刚说：“你放心，我保证阿姨穿了体面又气派。” “那茅台给我装好我带回家去，还得劳烦我哥给我出出力，说不定啊我的好运就要来了！” 付正刚洗好脚站起来在屋子里抻抻肩膀，语气轻描淡写，但是又能让赵芸芸听到。 果然听了这话赵芸芸眼角的笑意更加真切了。 “正刚，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能力的，可是我们的事…” 赵芸芸抿着嘴唇，小脸欲言又止。 “我们能有什么事？” “正刚，我明天能回家吗？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我怕我男人他担心。” 赵芸芸又开始了茶言茶语，慢吞吞的说着，边说还边看付正刚的眼色。 付正刚听到最后一句，嗤笑一声：“你都是我的女人了！还想回去？” “你自己好好想想，跟着他那个破相的老男人还是跟着我…” 付正刚说完，翻身上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朝赵芸芸看了一眼。 赵芸芸听着付正刚的话，内心十分纠结，其实她嫁给宋援朝之后生活过得还是很舒心的。 她上头又没有公婆，两人又在一个厂里上班，上下班都是一起的。 宋援朝虽然脸有道刀疤，但是有身好力气，平时家里大小事都有他，赵芸芸都用不着操心。 但是一想到现在付正刚进了革委会，她还知道他哥还是这块革委会的一把手。 想着今天付正刚买十几块的东西都不当回事，心里的天平满慢慢倾斜。 赵芸芸看着付正刚在向自己招手，她脸上带着羞涩，上了床。 付正刚看到窝在自己怀里的赵芸芸，满意极了，他就知道自己怎么可能比不上老男人。 关着门的屋子暗了起来，房间里只有微弱的灯光。 在黑暗中一黑一白，一上一下，一室春情。 赵芸芸歪着头，拼命压抑住羞人的呻吟声。 碰撞中脑袋不断顶到床头的架子上，双手紧紧抓着床单。 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混沌中。 她拼命告诉自己，她没有错，她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脑袋里在想着怎么和宋援朝说离婚的事。 …… 林筱彤骑车回家，冷风吹的呼呼的脖子凉飕飕的。 一只手提溜着领子稍稍挡挡风，快到家了，眼睛一亮。 夏彩云竟然到她们大院来了，正和金巧凤拉拉扯扯，两人在巷子里撕吧。 她赶忙加快速度蹬过去，就听到金巧凤扯着嗓子喊：“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都说了没合适的。” 夏彩云不乐意了：“嘿，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送上门的生意都往外推！” “你说什么？什么生意？我可不投机倒把！我们家祖上八代贫农，根正苗红！” 金巧凤把夏彩云揪她衣服的手扯开，准备回家烧饭。 金巧凤更不敢和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女人说话了，她平时办成事明面上都是只收东西。 钱都是偷偷塞的红包，谁也不会傻了吧唧的往外说自己收了钱。 原来是夏彩云把半个四九城的媒婆都得罪光了，只能换半边找。 这不就打听到这一带有名的红娘金巧凤了，夏彩云可是仔细打听了金巧凤，知道她手里促成的一对两家人都满意极了。 再加上金巧凤是个寡母拉扯个儿子，自己只需要付点小钱不就能找个合意的儿媳妇了。 这笔买卖，夏彩云室一定要金巧凤做成的。 “我这要求又不高，我懂，事成之后，我保证给你包个大红包！” 夏彩云使劲扯着金巧凤不让她走，两人你拉我扯，你走我追。 最后两人竟然在胡同巷子里不停地转圈圈。 林筱彤骑到避风墙角边正看的津津有味，听到虎头说话。 “彤姐，她们是在玩什么游戏？” 她看着虎头过来探头探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哎！” 他们就站着看着夏彩云和金巧凤终于撕吧累了，弯着腰直喘气。 “呀！金巧凤，你这是在干什么！” 刁玉莲扭着腰准备上厕所就看见金巧凤弯腰喘气，夏彩云还想往金巧凤身上撕吧。 “这人非得揪着我，不让我走，快来拉我一把。” 金巧凤都快被搞崩溃了，扶着墙喊着刁玉莲过来。 “快过来搭把手啊，烦死了这人。” “好啊你，我找你是看的起你，你还好意思推三阻四的。” 夏彩云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金巧凤，看到刁玉莲扭着屁股往这边走。 接着手一移对着刁玉莲开炮：“大白天的你要不要脸啊，能不能好好走路，你当我想看你的大屁股啊！” “艹，看我不我撕烂你的嘴。” 无辜被引火上身的刁玉莲红着脸直接冲了上去，继续和夏彩云撕吧。 林筱彤看着这奇怪的剧情走向就是一个皱眉，这看热闹还不能错眼，不然下一秒你就看不懂了。 虎头摸了摸脑袋不解的说：“她们一直吵不累吗？” 第64章 一场空 林筱彤和虎头两个小大人都看累了，看着天色也快到吃饭时候了，两人一道进了院子。 夏彩云，金巧凤和刁玉莲三人还在巷子里相互撕扯。 “爸，妈我回来了。” “筱彤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我今晚炸了带鱼。” 一听这话林筱彤眼睛一亮，嘴角上扬，跑去厨房帮忙拿碗筷和盛饭。 门口谢大脚在轮椅上面坐着，腰后面靠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垫子。 这一看就知道是高秀兰的手笔，又花又亮。 谢大脚美滋滋地想着：他家秀兰就是担心他。 “老谢，过来吃饭了。” 高秀兰端着一盘炸带鱼从厨房里出来了，林筱彤手里端着醋溜白菜和凉拌木耳丝。 “来了。” 谢大脚应声道，用手滚动着轮椅移到饭桌旁，他现在已经能灵活使用了。 菜上桌，林筱彤去帮忙盛好饭端过来。 晚上吃的是红薯杂粮米饭，饭里红薯少米饭多。 红薯是黄心的，一口下去甜丝丝的。 林筱彤夹了一块炸带鱼，一口下去，皮酥肉嫩，耳边都是“咔嚓咔嚓”的声音。 “妈，你做的菜真好吃！比我上次在国营饭店吃的还要好吃！” 她边说还竖起大拇指，逗得高秀兰笑的眼角弯成了月牙。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差的远了。” “对了筱彤，外面在吵什么？你可看见了？” “妈，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是夏彩云来找巧凤姨。” “她夏彩云来找金巧凤做什么？等等，不会是做媒吧？” 高秀兰听着一脸疑惑，突然迟疑地说着自己的猜想。 “妈，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就是的，不过啊…” 林筱彤还没说完，高秀兰一听这意思就知道了。 “金巧凤肯定是说不干，她那个人我知道，小心惯了，肯定是不敢接夏彩云那个惹事精的活！” “妈，那你再猜猜夏彩云是给谁找对象？” 继续夹了一筷子木耳丝，哏啾啾的，还挺好吃，清爽脆口。 第50章 “听说付家大儿子进了革委会，应该是给他说的吧？” 谢大脚在旁边听着接了一句。 “那估计是的了。” 高秀兰压根就没往付正刚身上想。 “错，爸妈，你们都猜错了，她是给付正刚找对象的。” 她吃完又加了一筷子醋溜白菜。 “而且啊，夏彩云还说给付正刚想找的对象要长得好，城里人，有工作！” 掰着手指数着夏彩云对未来儿媳妇的要求。 “我看这是失心疯了，她家那档子事去周围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哪家敢把女儿嫁给他们家？” 高秀兰听着夏彩云离谱的要求，摆了摆头。 “妈，你不知道，我今天上午上班的时候付正刚带着赵芸芸来百货大楼…” 她一边吃一边说着今天上午发生的事。 泛黄的灯光下，谢家三口边说边吃，时不时传出笑声和打趣声。 …… 付正泽今天也是春风得意，穿着新买点中山装，戴着无框眼镜，人模人样地去了饭店。 他等了好几天了，今天中午有人来给他传信了，说是王局有事找他。 付正泽一听，心里想着应该是事情成了，看来那些金子没白花。 “叩叩叩——” 付正泽敲敲门进去了，看见王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面，桌子上面还摆着茅台礼盒。 “贤侄来了啊，快来坐。” 王局肥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意思是让付正泽坐过来。 “王局，您今天来是…” 付正泽直接在王局的旁边椅子上面坐下，出声问道。 “哎，贤侄，别紧张，自己人聊聊天。” 王局拍了拍付正泽都肩膀爽朗一笑。 “您说。” 付正泽坐直身子语气温和。 “贤侄啊，我昨天馋酒了，就把你推荐的酒啊打开尝了尝，只是…” “是茅台的味道不正宗吗？您是一瓶酒喝完才发现的吗？” 付正泽镜片后面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这老狐狸不会是蠢到没发现底下的东西吧。 “我啊，喝到一半就发现了，不是酒的味道，原来是这底下藏着…” “好-东-西。” 最后三个字王局凑近付正泽的耳边轻声说。 付正泽的眼睛因为紧张瞳孔放大，下一刻心激动得砰砰直跳。 “贤侄啊，这好东西你是不是不小心落在我这了？” “王局，您真是说笑了，我哪有能耐受的住这个？” “您看到的就是您的！” 付正泽听了王局的问题，笑着说。 他心里想着：看来他递的敲门砖应该起效果了。 “哦，是吗？” “你当我傻啊？拿个假的东西糊弄我！” 王局语气一变，愤怒说完，一挥手把礼盒从桌上推了下去。 里面是空茅台，瓶子掉在地上清脆的一声之后碎了，碎片下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子。 “王局，您在说笑吧？我哪敢拿假的东西糊弄您！” 付正泽一惊，立马起身把地上的金子捡起来，放回桌上。 “你怎么不敢，我看你胆子倒是大的很！” 王局看着付正泽一副不敢承认的样子，心里一顿鄙夷。 “你当我是傻子吗？黄金和黄铜我还认不出来？” 听着这话，付正泽脸色终于变了，血色全无，手抖着死死盯着桌子上面的金子。 “这金子你从哪弄来的？你不会也被坑了吧？” 王局又欻欻往付正泽心里插了两刀。 “是我偶然得到的，可能我没注意看。” 付正泽都笑不出来了，心里却怀疑付正刚没给自己真的，用假的糊弄自己。 “真的肯定在付正刚那里！” “好小子，把我当孙子耍！” 付正泽脸上阴晴不定，双手紧握成拳，在心里把付正刚骂个半死。 “你这小子也不老实，你这要是想再进一步可就…” 难喽！ 付正泽听懂了后面未说出来的话，脸上挤出来笑容。 “王局，那您说有什么条件？我一定全力尽量满足。” “我要的你都能给？” 王局眯着眼睛看着付正泽问了一句。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都可以。” 付正泽豁出去了，自己是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不然再想约王局可就难了。 “啧啧啧，你倒是干脆，那这个呢？你给的了吗？” 王局凑近身子，用手摸了摸付正泽的臀部。 第65章 散伙 付正泽都快坐不住了，脸上唰的一下子全白了，站起身哆哆嗦嗦地：“王局，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 王局眯着小眼睛，一口黄牙一张一合，眼神打量着付正泽。 “年轻人，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什么，人呐不能太贪心！” 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付正泽心脏怦怦直跳，面对王局轻佻的眼神，他心中既有愤怒，又隐秘的夹杂着一丝丝兴奋。 “王局，希望您说到做到。” 思考良久，付正泽拿下眼镜，露出闪着锋芒的眼睛，弯下身子。 …… 这边付正刚醒来的时候，赵芸芸已经起床收拾好了，正在对着床头的小镜子往脸上抹着雪花霜。 “好香啊！” 付正刚起身弯腰凑近赵芸芸，呼出的热气刺激着赵芸芸脸色发红。 “正刚，别这样。” 两人晨起嬉笑打闹之后，赵芸芸一个人出门了，脚步轻快。 …… 林筱彤第二天早上才听高秀兰说着昨天巷子口三人大混战的后续。 “妈，昨天夏彩云最后成功让巧凤婶子答应了吗？” 林筱彤好奇的问着高秀兰。 “没哦，我听大嘴说金巧凤和刁玉莲两个人把夏彩云一顿揍，夏彩云头发都被薅掉一大把，啧啧啧。” 高秀兰夹了一块饼子，早上的碴子粥有点烫嘴，边吃饼子边回答。 “那不是更秃了吗？” 林筱彤想到之前夏彩云和赵芸芸打架的时候就被薅秃了一块。 “谁说不是呢？你说这夏彩云怎么想不通跑到我们大院来找人说媒？” 高秀兰说着摆了摆头。 …… “这位女同志，你找谁啊？” 市三食品厂的门卫王大爷眼睛瞅了瞅这个穿黄色布拉吉的姑娘。 因为赵芸芸今天没穿厂服，再加上她来上班的时间不长，所以王大爷没认出来，以为她是来厂里找人的。 “大爷，我不…我是来找宋援朝宋科长的。” 赵芸芸本来想说她也是厂里人，但是转念一想，说不定自己以后都不来上班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你找宋科长？宋科长不就在你背后吗？” 王大爷看到保卫科的宋援朝站在布拉吉姑娘的背后，疑惑不解。 赵芸芸听了这话，一回头就看见宋援朝盯着自己，眼神复杂。 宋援朝正在厂子外面巡逻，就看见像赵芸芸的身影走近门口。 “援朝，宋科长，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赵芸芸被这目光打量的有些许尴尬，移开目光，低着头说完率先走了。 宋援朝闷着头跟在后面，两人一路无话。 走到一个胡同口里面，四周无人，赵芸芸停下脚步，深吸口气，转过身目光直视宋援朝。 “援朝，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我们…” 赵芸芸忍不住先开口，最后几个字没说完就被宋援朝打断了。 “你这几天还好吗？革委会的里面的人有打你吗？” 宋援朝说完看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赵芸芸，自嘲一笑。 “我…我挺好的，援朝，我们离婚吧，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不合适。” 赵芸芸目光闪躲，语气吞吞吐吐，她今天披散着头发，手指不自觉的撩了一下颈边散落的发丝。 宋援朝却不小心看到了赵芸芸不经意间露出的斑驳红痕，眼神一缩。 他不是傻子，自然晓得这是吻痕，再联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 “好，我没带户口本，你要什么时候去办离婚？” 宋援朝知道赵芸芸已经无心和他过日子了，既然这样还不如好聚好散。 “我刚回家拿了，你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去。” 赵芸芸说着从包里拿出来户口本。 她来找宋援朝之前就已经去了一趟宋家拿了户口本，那时候正是上班的时间没什么人。 “行！” 宋援朝转头就走，大步往前，赵芸芸在后面小碎步跟着，一张小脸喘的绯红。 等到了民政局，两人很快办理了离婚。 赵芸芸知道自己终于离婚了，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往上扬。 宋援朝看到这一幕，讽刺地嗤笑了一声，拿好户口本扭头就走。 第51章 赵芸芸满意地回去了。 …… 付正刚带着茅台回了家，一进门发现他妈夏彩云躺在客厅沙发上面哎呦哎呦捂着脑袋直叫唤。 “妈，你这头是咋弄的？” “正刚，啊，我本来想去给你找个靠谱的媒婆，没想到被两个疯婆娘给打了。” 夏彩云看见她都宝贝儿子回来了立马起身给他倒水。 “正刚，你放心，妈一定给你找到城里的媳妇。” “你的事你爸一点也不上心。” 提到这个，夏彩云就来气，付文磊这阵子晚上回来就躺床上睡着了，也不说和她交流交流感情。 死男人，翅膀硬了！ 两人正说着话，付正泽脚步一深一浅的进门了，看见两人，脸色就是一僵。 “哥，你这是痔疮犯了？咋一瘸一拐的？” 付正泽看见付正刚心里的怒火涌上心头，就想给他一个大比兜。 坑货，真是个害人精！ 付正泽看见他妈还在，勉强压制住心里的火气，扯着嘴角进了房间。 反锁，上床，躺着。 付正泽都不敢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在疯狂咒骂付正刚。 竟然给自己假金条！这个仇他记下了！ …… 傍晚林筱彤骑着车回家的时候，想着早上高秀兰和她说谢羿又寄了信回来。 林筱彤去了邮局，取走了信。 回去的路上慢悠悠地，路上也没什么人，林筱彤眼神四处乱瞟。 “咦？” “那不是绿豆眼他爸吗？咋朝那个方向走？真是奇怪？” 林筱彤刚好瞧见付文磊拎着东西朝一个胡同巷子里面走进去了。 箱巷子太深了，天色也暗了，瞧不清楚付文磊进了哪家门。 林筱彤闻着家家户户传来的饭菜香，蹬快脚步，赶回家去了。 “妈，我回来了，爸呢？” 林筱彤回家之后看见只有高秀兰在，没看见谢大脚，洗个手问了一句。 “你爸早就吃过了出去和人下棋去了，我们吃我们的。” 谢大脚现在用轮椅可熟练了，除了一些大的台阶上不去。 现在闲在家也是没事干，出门和老头下下象棋也是挺好的。 高秀兰擦了擦桌子，林筱彤进厨房拿了碗筷。 “好吧，妈，我今天去邮局把信拿回来了，等吃过饭拆开看看。” 第66章 来新人了 “妈，前院里怎么还空着几间房没人住啊？” 林筱彤今天休假，吃饱喝足窝在高秀兰旁边问出声。 “前院现在就赵家和金巧凤他们两家住，她们两家中间隔着一间屋子。” 大杂院前院院门右侧单独有一小间房，那是三大爷住，只不过这阵子三大爷没在家。 “那家人今年夏天就搬走了，现在还没人进来，我估计也空不了多久了。” 高秀兰在椅子上面拆毛线，这是去年给谢羿做的毛衣。 谢羿昨天寄的信里说他们那南方冬天一点也不冷。 所以今天高秀兰闲着没事把谢羿之前的毛衣找出来，多余的几件给拆开来给老谢做个毛裤。 这天冷了，老谢在轮椅上面坐着冻腿，她不得琢磨琢磨。 …… 前院里金巧凤正在屋檐下面拿着扫帚扫地，她家就两个人占了三间屋子，住的比老谢家还宽敞。 前院院门左侧是一排倒座房，有六间屋子。 金巧凤男人常大发在的时候拼命干活，给家里挣了三间屋子，希望在自己走后娘两个能够过得好一点。 常大发走后没多久家里就断了收入来源，金巧凤咬着牙先是去街道办接了糊纸盒的活。 后来帮人说媒挣点钱，日子靠她一个女人也撑起来了。 就是家里日子再困难，金巧凤也没想过要卖房子。 现在二能子也大了，进轧钢厂保卫科工作，家里日子也好过起来。 “这屋子也没个人住，就白白放着，馋死我了。” 金巧凤一边扫地一边小声嘀咕着。 她自然知道自家有房子是不可能再把中间一间屋子给占去的。 就是吧这房子就在她跟前，你说谁不馋。 她可晓得这院子里想要这房子的可不止她一个，刁玉莲那眼神谁看都知道她的小心思。 …… 后院的刁玉莲前天晚上还在床上和吴胜利商量着能不能和街道办说一声把这房子分一间给他们家。 “老吴，你说咱家宝渐渐大了，这屋子都快住不开了。” 刁玉莲和吴胜利的房子是两部分组成的，大的一间西厢房挨着张大嘴家。 这个屋子被分割成两间小一点的卧室，一间是之前吴春燕在住。 现在她去上大学去了，刁玉莲收拾收拾给吴家宝住了。 还有一间是吴胜利和刁玉莲的卧室，两人之前还带着吴家宝一起睡。 吴家还有两间稍微小一点的西耳房，用作厨房和杂货间。 中间是一个“l”形的狭长空间连接，这片空地被刁玉莲顶上搭了棚子，堆满了杂物。 “这事你去说，我个大老爷们说这事不合适。” 吴胜利就怕和街道办那群人打交道，他不稀罕捧人臭脚，他才不想去。 “行，你不去我去说，我高低得给咱家要来。” 刁玉莲白了一眼吴胜利，她知道这个家还是得靠她刁玉莲。 说干就干，等吃过午饭，刁玉莲扭着腰脸上带着笑径直去了街道办。 “叩叩——” 刁玉莲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了。 “马主任在吗？” 门还没开刁玉莲捏着嗓子就喊马保国。 “呦，马主任您喝茶呢？” 这死胖子天天就躲在办公室里睡觉，咋睡不死他！ “咳咳咳咳，有什么事吗？” 马保国正躺在办公椅上面仰面闭着眼睛睡觉，正要睡着就被刁玉莲吵醒了。 他听见这怪腔怪调的嗓子就是一激灵，假装清了嗓子，看向了走进来的刁玉莲。 这婆娘又来找事！ “马主任，我来是想问问我们大院前屋头那一间房我能借用一下堆下东西吗？” 你听听，跑来借房子来了。 马保国：“你们家那情况房子还能够住啊？” 这房子自从空出来之后，都来了好几波人过来找他说道说道了。 就大院的那个金巧凤也来过，还有旁边大院里的人都来打听。 这年头能多间房子那可不得了了。 “主任，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家两个大男人哪住的开啊？” “那房子要是没人住，就先借我用用，我肯定爱惜，保证不弄坏一砖一瓦。” 哼，真等你住进去了，那估计屋檐上面的鸟窝都成你家的了！ 马保国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带着可惜，眼神欲言又止。 “马主任，你这是什么表情？” 刁玉莲看着马保国这副样子，心里突然觉得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我们也是知道你家这个情况，本来呢也是说商量着能不能让实在困难的人家住进来。” “但是呢，我今天才收到上面的安排，那屋子有人住了。” “你们大院要搬来新人家了，估摸着这几天就会有人搬进去。” 马保国今天接到电话的时候都是一脸懵。 不过有人搬进来，这些难缠的妇女同志应该也不会来找他了。 烫手的山芋总算甩出去了。 “什么？房子分出去了？这怎么都没人通知我们大院？” 刁玉莲听完这话脸色一变，风风火火的出门，赶回去了。 这可是大事，她得回去说一声。 “哎哎哎，慢走啊。” “小胡，小胡，来一下给我把门带上。” 昨晚和媳妇儿闹太晚，他现在腰还疼着呢！ 真是“幸”福的烦恼！ …… “出大事了！” 刁玉莲一口气跑回去，冲进前院扶着垂花门气喘吁吁地嚷嚷。 “咋了？出啥事了？” 金巧凤正扫完地，颠着脚揪着杏树拴着晾衣绳。 她家屋前面刚好有一块空地，中间栽着一颗杏树。 她平时晒衣服都是从树上拉一根绳子，连到屋檐的柱子上面拉着。 一根不够用，金巧凤又从树上拉一根拴着。 她好不容易拴好一根，颠着脚试试绳子绑的结不结实。 “这空屋子要来新人了！” “什么！真的假的！” 一听这话后院的人呼啦呼啦都地全围过来了。 “刁玉莲，你听谁说的啊？” 张大嘴咋咋呼呼的先问了一句。 “我刚听街道办马保国说的，说是分出去了。” 刁玉莲脸都急着发红了，到手的屋子没了，她都快呕死了。 “来的谁啊？几个人呐？” 第52章 高秀兰带着林筱彤也往里面凑，林筱彤听着还用眼睛瞅着前院这一间屋子。 这屋子夹在赵大黑家和金巧凤家中间，看着灰扑扑的样子。 没人住也没人打扫，屋檐下面鸟做了窝，地上和破破拉拉的门上都是鸟屎，看着怪埋汰的。 “马保国没说，就是说屋子被安排了，说是这两天就有人住进来。” 金巧凤一听也不乐意了：“我到要瞧瞧，来的是谁？” 第67章 热热闹闹 这一晚上大院里金巧凤和刁玉莲两个人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整个人就像是气鼓鼓的青蛙。 吴家宝在隔壁屋子早就睡熟了，小胸脯一鼓一鼓的。 “哪个龟儿子敢和我抢东西，我倒要看看来的是谁？” 刁玉莲在家里骂骂咧咧的，吵着吴胜利睡不着觉。 “你这婆娘，没完没了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吴胜利被吵着睡不着觉，忍不住直起身打断刁玉莲发牢骚。 “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 “嘎了之后你有的睡！” 刁玉莲在被窝里气的给了吴胜利一脚。 “嗨～你这婆娘！看我今晚不教训教训你！” 吴胜利一骨碌钻进被窝。 “死鬼，重死了，你给我让开！” 两人翻翻滚滚，打打闹闹。 灯很快灭了，屋子里渐或传来声响。 金巧凤大晚上出门端着洗脚水准备倒掉，看着隔壁的屋子。 手一扬，洗脚水泼在了隔壁门口，混着鸟屎，地上被整的斑斑驳驳的，屎一片一片的。 “金巧凤那个人也不是吃素的，我看那估计前院要热闹喽！” 高秀兰也在家里说着这件事，林筱彤也好想知道来的是谁。 毕竟这院子好久都没发生点新鲜事了，来了新人可不得热热闹闹的！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小林同志照常上班。 大人上班去了，小的也要喊起来吃早饭了。 院子里婶子们又收拾完家里，围在一起说着闲话，拉着家常。 “哎，你们晓得不？那个赵二丫，赵芸芸被放出来了？” 张大嘴总是能打听到第一手消息，还总爱和人分享。 她一边给虎头补着裤裆，一边还神秘兮兮地说着八卦。 “真的假的？大嘴你看到了？” 于阿芬一激动，大白菜都被掰碎了。 “我听老曹说的，她看见赵芸芸回来宋家，然后就没见着人了！” 张大嘴补好了裤子，针线收尾，用牙咬断线头，一手把裤子放在腿上，继续说着。 “乖乖，这赵芸芸还真是个命大的，进了革委会还能出来！” 高秀兰提到革委会就来气，她家老谢的腰还没好全呢。 “还有啊，老曹说宋援朝这几天都是一个人回来，到家就把门关上。” “你说该不是赵芸芸和宋援朝分了吧？” 这一句，张大嘴压低着声音说。 “不会吧？他俩结婚还没多久嘞。” 高秀兰摇摇头，不大相信。 这年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没那么容易就离婚的。 “上次回来，我看那宋援朝对赵芸芸挺好的啊。” 于阿芬接了句，她觉得宋援朝虽然长得凶，但人没什么花花肠子，是个能安分过日子的人。 “说不准呐，赵芸芸那丫头做事想一出是一出。” 张大嘴想着赵芸芸做的那些事，砸吧着嘴。 三人正唠嗑，突然听到有旁人说话的声音。 “妈，我说着院子外面看着还不错吧，早点搬来也好。” “这院子是宽敞，这青石板铺的路就是干净。” 怕你们忘了再插一遍 前院传来两个女声。 三人眼神一对视，停下手中的话，准备赶去前院。 张大嘴想了想，去隔壁喊了刁玉莲。 金巧凤今天不在家，一早就出门忙业务去了。 “妈，这屋子怎么这么破，这地上这么多鸟屎脏死人了。” 高秀兰和于阿芬两个人站在影壁后面看着前院正在说话母女两个。 “珍珍，别这么说，我们要惜福，有个房子住就很不错了。” 听声音前头说话的是个年轻姑娘，从后面看这身影倒是不大苗条，肩膀头怪壮实的。 “哎哎哎，你们谁啊？进我们大院干啥来着？” 刁玉莲扭着腰急匆匆过来了，后面跟着张大嘴。 高秀兰和于阿芬也跟着跨进前院，三人离的远一点看着刁玉莲开炮。 “大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你们大院？” 贾珍珍正在和她妈贾雨荷打量着屋子，看到门口一地鸟屎心里别提有多不满了。 听到有人来质问，她气的转过身开口就呛。 贾珍珍长的倒是平平无奇，单眼皮，塌鼻子 ，头发爱美的绑成双马尾，发尾绑着红丝带，发丝微黄，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褂子。 这姑娘脸上表情傲气的很，不甘示弱地盯着气势汹汹的刁玉莲。 嗓音尖锐，一骨碌往人耳朵眼里钻。 “嗨，你这丫头片子还敢顶嘴，真没教养！” 刁玉莲气的胸脯一喘一喘的，用手指着说话的丫头。 “珍珍，不能这么没有礼貌，还不快和这位大婶道歉。” 站在贾珍珍旁边的是一位年轻妇人，贾雨荷，年纪瞧着只有三十来岁。 长的温温柔柔的，皮肤白，头发简单绑成侧低马尾，五官并不出色，只是说话轻声细语的，有种人淡如菊的气质。 不过只对视一眼，刁玉莲就晓得这是个白莲花，还是高段位的。 这种女人她见多了！ “喊谁婶子呢？真没个眼力见。” 刁玉莲啐了一口，用鄙夷的眼光打量着母女两个人带过来的行李。 一人拎着一个大木箱子，还带着几个麻袋，鼓鼓囊囊的，估摸着是被褥之类的。 瞧见这些家伙什，众人就知道这是新邻居上门了。 “各位大姐们，我们母女两个今后也住在大院了，咱们以后都是邻居了。” “这是我女儿珍珍，从小说话就直，但是心不坏，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听听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只不过用错了对象，大院这些婶子都是什么人啊。 一看就只知道这母女两个也不是个好惹的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哦，原来是你们呐，这屋子你们自己打扫吧。” 刁玉莲瞪了贾珍珍一眼，回了院子。 “你们先忙，我们就回屋做事去了。” 高秀兰三人也接着撤退，她们又不是闲的没事干，赵芸芸的事张大嘴还没说完涅。 贾珍珍看着都走光的人，气的直跺脚，还知道小声抱怨。 “这些人真是的，都不知道帮我们收拾收拾。” 贾珍珍本来还想着能不能有几个热心肠的大婶过来帮忙抬一下东西。 “珍珍，这些人哪有你文叔好心，谁让我们母女两个无依无靠，只能任人欺负。” 贾雨荷似乎是说到了伤心事，眼泪说来就来，用手绢轻轻擦拭眼角。 没一会儿眼角就红了，看着格外可怜。 “妈，你身子骨弱，你歇着，我来干。” 贾珍珍撸起袖子，开始把东西挪到院子干净的地方。 “珍珍，都是妈拖累了你。” 话虽这么说，贾雨荷真站在一旁看着贾珍珍费力干活，眼睛时不时观察着新院子。 第68章 谁偷了我的盆 贾雨荷注意到右边倒座房有三间，门口堆着柴火，晾衣绳上晒着衣服，很明显有人住。 左侧也是两间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门上挂着一把锁，显然主人也不在家。 赵家的屋前晒着男人的衣服和一看就知道是年轻姑娘的衣服。 看到这个贾雨荷眼睛一闪，记在心上。 等着贾珍珍把东西搬开之后，贾雨荷上前拿出手绢轻轻给贾珍珍擦汗，柔声说道。 “珍珍，都怪妈身子不好，累坏了吧，等搬进去妈去买肉给你补补。” “妈，我不累，我还能干。” 贾珍珍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虽然胳膊酸疼，但是心里是甜的，她就知道她妈最心疼她了，还给她买肉吃。 等把屋子前面的杂物搬开之后，贾雨荷从口袋里掏出街道办给的房门钥匙，忍着恶心上前把门开开。 屋子没人住，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都是灰尘，还有一股霉味。 “咳咳咳，妈这屋子怎么这么多灰？” 母女两个都捂着口鼻，用手扇走灰尘惊起的灰尘。 贾珍珍眼睛四处转悠，掀开眼皮，两间屋子空荡荡的，只剩下太过笨重的破桌子和床没被打包带走。 “咳咳咳，珍珍我们还是早点收拾今晚就在这住吧，我们那房子租金也到期了。” 第53章 贾雨荷仿佛被呛到了，脸色通红，捂着嘴往门口退。 “妈，你歇着，我来，这没个扫帚抹布什么的怎么擦啊？” 贾珍珍也发愁，再想干活，没个东西也有心无力啊。 “妈这就去后院借。” 贾雨荷也想去看看后院咋样，顺便摸清那些妇女的底细。 “行，妈你快去门外待着，这屋子里太多灰了。” 贾雨荷出门小心翼翼的从金巧凤家门前绕过，没看到有扫帚，走到水池边上洗个手。 用手帕擦干净，施施然迈着小脚去了后院。 后院里西侧刁玉莲在门口拿着扫帚摔摔打打，瞥见贾雨荷来了，哼了一声扭着屁股进屋里去了，门被关的震天响。 贾雨荷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顿，握着手绢的手紧了紧，脸上的笑容未变，继续往院内走。 眼睛打量着后院，院子明显比前院更大些，四周栽着杏树，青石板干干净净的。 就连屋子也比前院大了一些，贾雨荷瞧见东屋的高秀兰抬脚走到院子里，柔声细语道。 “这位大姐，我们娘俩刚才在收拾屋子，也没带扫帚什么的，可以借一下用一用吗？” “用完我就马上送过来，你看行吗？” 高秀兰端着干蘑菇正在接水泡开，看见贾雨荷带着笑过来了。 “行，用完就送过来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高秀兰闻声同意了，努努嘴示意贾雨荷自己去门口拿。 “哎，谢谢大姐。” 贾雨荷柔声说是，小碎步去谢家门口拿了扫帚。 贾雨荷临走的时候朝门内暼了一眼，似乎看到了一个躺在床上的男人。 “大姐，谢谢你啊，我用完就送过来啊。” 贾雨荷眼睛直溜溜盯着高秀兰泡的蘑菇，个头大，瞧着就是好货。 “没事，记得还我就行。” 高秀兰正忙着呢，没空搭话，头也没抬的应和了一声，手里不停的洗着菜。 贾雨荷说了半天，只能拿着扫帚往回走。 她心里想着：“这娘们真扣，看我看在这也不说给点蘑菇，都是邻居，做事这么扣。” 高秀兰也不知道贾雨荷的小心思。 贾雨荷小脚慢悠悠的回到前院，贾珍珍已经把房间里面的破烂收拾出来了，忙的灰头土脸的。 “妈，你回来了，把扫帚给我，妈你从包里最外面拿一个破布条给我，我把床和桌子擦擦。” 贾珍珍头上顶着一个破报纸做的帽子，稍稍挡着灰，脸上灰扑扑的。 “哎，珍珍真是辛苦你了，没有你妈可怎么办啊。” 贾雨荷擦着眼睛出门拿了破布，递给贾珍珍，然后又站在门口看着贾珍珍卖力干活。 贾珍珍先简单用布擦了一遍，然后出门在金巧凤屋外头找到放在水池里面的木盆。 接了水，顺手把木盆端过来带回屋里搓洗抹布了。 用湿布擦好用多了，贾珍珍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把屋子打扫干净了。 贾珍珍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个人忙忙碌碌，屋前屋外一把抓。 “妈，可以把东西搬进来了，你腰不好，拿些轻巧的就行，剩下的我来。” 贾珍珍还是有一把力气的，双手拎着箱子，噔噔噔跑进屋里。 柔柔弱弱的贾雨荷一副听话小媳妇的样子，拎着小袋子跟在后面。 贾珍珍很快把堆在外面的东西一趟趟运回了屋里。 “妈，先这样住的，剩下的东西我再慢慢添置。” 贾珍珍累的站着锤着腰，贾雨荷坐在擦洗干净的床上坐着。 母女两个人分到一间屋子，因为没什么东西显得空荡荡的。 一间大屋子被人从中间隔开，分成两个小房间。 靠近赵家那边的一间屋子被分割成前后两间，里面是厨房，外面是堂屋用作吃饭的地方，摆着一个木桌子。 紧贴着金巧凤家边上的是一间稍大点的卧室，里面放着一张木床。 贾雨荷和贾珍珍母女两个睡刚好。就是吧卧室没个柜子，贾珍珍只好把东西堆在地上。 “文叔也不知道给我们找个好点的院子，这房子还是有点小，要是有两间就住的开了。” 贾珍珍嘟囔着小声抱怨着。 “珍珍，你文叔忙，帮我们处理好房子已经够好的了，不然我们娘俩还不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呢？” 贾雨荷其实心里也不大满意这个房子，要是分在后院还勉勉强强。 但是嘴上却柔声安慰贾珍珍，不要怪罪到文哥身上。 “妈，那老不死的看我爸走了就把我们赶出家门，真是丧良心。” 贾珍珍气愤地说着，眼里冒火。 “你奶也是个面甜心苦的，可怜我们珍珍要跟着我吃苦了，都怪妈没本事。” 贾雨荷在床上抹着泪，期期艾艾地用手锤着自己胸口。 “妈，你别这么说，以后家里有我，你放心。” 贾珍珍看到她妈又落泪了，手忙脚乱地安慰。 “那个小崽子偷了我的盆，我的盆呢？” 门外传来金巧凤气急败坏的说话声。 第69章 欲语泪先流 贾雨荷的眼泪被门外金巧凤的喊声打断了。 母女两个看着地上脏兮兮的木盆，里面还放着黑黢黢的抹布。 屋内两人面面相觑，都不吱声，任由金巧凤在外面大呼小叫。 “金巧凤，大中午的喊什么喊？什么事啊？” 刁玉莲正在屋里补觉被金巧凤大嗓门喊醒了，带着火气爬起来走到门外朝着前院喊话。 “刁玉莲你有见着我盆吗？我早上明明搁在水池里的，我一回来盆就没了，真是见了鬼了。” 金巧凤在屋外急得直跺脚。 “你问我我问谁啊…等等你说你盆不见了？你问问你家隔壁的新邻居有没有看见呗？” 刁玉莲眼珠子一转把脏水泼到贾家。 “谁？新来的是谁啊？” 金巧凤听完火急火燎地跑到贾家门口探头探脑。 她回来的时候中间屋子门是关的，一时没注意到里面住进了人。 “开门呐，我家的盆是不是在你那？嘿，里面有人吗？怎么不吱声？” 金巧凤哐哐哐得把门拍的震天响。 “有人，今早上来的，一个妈带着一个丫头片子。” 刁玉莲一扭一扭地走到垂花门中间站着。 她要看好戏了，就是不知道金巧凤对上贾雨荷谁的战斗力更强一点。 “这位大姐，你使劲拍我家门这是做什么？” “大家都是邻居，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贾雨荷猛地一打开门，金巧凤没收住差点一头栽进贾雨荷怀里。 关键时刻贾珍珍上前一拦，双手拿起盆底面一挡。 “啊——我的鼻子——” 金巧凤还是没刹住车，大脸一下子撞到盆上面，鼻子一酸，鼻血咕噜咕噜就流出来了。 金巧凤捂着鼻子，手指一抹是血。 “哎呦，见血了！快来人啦！” 刁玉莲一看这样差点没笑死，回头朝后院喊人出门瞧瞧热闹。 “咋的了？呦，金巧凤你这鼻子？” 张大嘴正出门洗一下手，听到刁玉莲的召唤，湿着手第一个赶来了。 “我的盆，好啊好啊，偷东西偷到我金巧凤头上来了！” 金巧凤用手一抹，鼻血沾在手上，高秀兰顺手递过去一张草纸。 高秀兰刚从外面上厕所回来就碰见这么个事，你说巧不巧！ 高秀兰和最后赶过来的于阿芬站着一起看热闹。 金巧凤随意用草纸擦擦鼻血，上前一下子把贾珍珍手里的木盆夺了回来。 “这位大姐，你误会了，我们没偷…” 贾雨荷欲语泪先流，凄凄惨惨地说着。 这副样子在不知道情况的人眼里倒显得金巧凤咄咄逼人了些。 “妈，这又是咋了？这两人谁啊？” 现在是大中午下班时间点，林筱彤乐颠颠地回来干饭了。 在胡同口老远就听见巧凤婶子咆哮声，立马加快蹬自行车的速度，一路火花带闪电，冲进了院门。 刚推着自行车跑到前院，就看见她妈高秀兰在边上站着看好戏，于是也推着自行车挤了进去。 “筱彤，你回来了，我和你说，这是早上新搬来的母女两个。” “现在嘤嘤哭的叫贾雨荷，挡在前面红褂子的丫头是她女儿，贾珍珍。” 林筱彤听着点了点头，看着前院地方不大，带着自行车看戏属实有点挡事。 推着车子进了垂花门推进自家屋里，又飞快跑到高秀兰旁边，揣着手在一旁看戏。 “什么人啊你们？偷了我家的盆一声不吭，现在倒是哭了。” 金巧凤都快气疯了，她活这么大都没见过比她还不要脸的人。 “我妈都说了，我们只是借用一下，说什么偷呢？” 第54章 “大家都是邻居，我用一下怎么了？” 贾珍珍伸手挡在贾雨荷前面，被金巧凤喷了一脸吐沫星子。 “你就用一下？你看你给我的盆造的！全都是泥巴，我这可是洗菜的盆！” 金巧凤拿着木盆，声音都气的直抖，转过身把木盆拿出来给院子里人看。 “我的天嘞，这咋这么脏？” 刁玉莲在一旁大呼小叫，添柴加火。 林筱彤也伸着脖子瞧见了，木盆上面沾着泥巴水，斑斑驳驳的，确实挺埋汰的。 高秀兰看到金巧凤家的盆被人造成这个鬼样子，立马想到了自家借的扫帚。 “妈，我回来了，谁打你了？你这脸上怎么都是血？” 二能子推着自行车也进了院门，瞧见他妈脸上血呼啦渣的，赶紧冲上前来到金巧凤的身前。 “儿子哎，你可算回来了，你妈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金巧凤一看自家儿子回来了，底气又足了。 “你看咱家的洗菜盆，被她们两个糟蹋成这个样子！” 二能子一看，气血往上涌。 这可是他前日才找人打的木盆，才用没几天就被人搞成这样。 “你们怎么回事啊？用我家东西不打招呼就算了，还糟蹋成这个样子？” 二能子推着自行车站在金巧凤旁边，对着台阶上面的贾家母女怒目而视。 “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刚来第一天我们实在是没有盆接水，所以就借了你们家的盆用用。” 贾珍珍一看见二能子推着自行车进来眼睛就是一亮。 她羞涩地轻声回答着，眼睛还不好意思似的看了二能子好几眼。 二能子被她看着身体一抖，头皮发麻，他可吃不消这样的人。 这扭扭捏捏的样子高秀兰她们看了牙都酸了。 刁玉莲一个冷哼：“大姑娘家家的真不知羞！” “这个大婶，怎么哪都有你？” 贾珍珍粗声粗气的呛着刁玉莲，她早就看这个大屁股的女人不顺眼了。 众人吵吵闹闹间，吴胜利进屋一看见一堆人围着一对母女两个。 他瞧见眼眶盈满泪水的贾雨荷心肝一颤。 吴胜利连忙出声问道：“二能子，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好意思欺负人家母女两个？” “你放屁！” 二能子被吴胜利不分青红皂白指责就是火大。 “明明是她们偷了我家的盆！” “你被女人几滴猫眼泪就屎蒙着心！” 金巧凤啐了一口，吐沐星子接着喷吴胜利一脸。 “吴胜利！你能耐了啊！给我过来！” 刁玉莲听见吴胜利看着贾雨荷那怜惜的眼神，火气上涌。 冲到吴胜利身前，一把揪住男人的耳朵就往后院里面拖。 她就晓得这个贾雨荷是个不要脸的，大白天就知道勾引她男人。 “哎呦哎呦，你这女人怎么回事？疼疼疼，放手啊！” 第70章 第一次交锋 吴胜利被刁玉莲拖回了家，很快西厢房就传来夫妻俩干架的声音。 林筱彤继续挽着高秀兰的胳膊看戏。 “你说说我这个盆被你们给造的，你们好歹要赔我几毛钱吧。” 金巧凤也掰扯饿了，只想赶紧解决完事后回家吃饭。 “什么就用了这一个破木盆，你还想要我几毛钱，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会狮子大开口？” 贾珍珍被金巧凤这女人气的够呛。 “你这丫头说什么？我这盆还是新的，被你们用成这样，要个几毛钱，我还觉得少了呢？” 金巧凤眼睛就和刀子一样看向躲在后面不说话的贾雨荷。 金巧凤心里想着这贾雨荷果然不简单，让自家姑娘在前面冲锋陷阵。 她倒好躲了个干干净净，到头来还是个清清白白的白莲花。 “贾雨荷，你们家大事小事难道就是你家姑娘做主吗？” 这话一出贾雨荷也不好一直不说话，只得柔声说道。 “巧凤大姐，我家珍珍说话就是直，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贾雨荷上来先替贾珍珍开脱，果然贾珍珍这个头脑简单的一听她妈这话，心里妥帖的很。 “这钱呢，你看我们母女两个哪来这些钱？” 贾雨荷一向很会示弱，拿着手帕擦擦泪接着说。 “要不然这样吧，我们把盆洗的干干净净的再还给你家，你看这样行吗？” 言下之意就是给钱是不可能的，只能把你家盆洗干净再还回去。 “嗨，你这话说的，那不就是白白用了我家的盆吗？” 金巧凤不依不饶，她非得给这娘俩一点教训瞧瞧，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再偷拿她家的东西了。 在这个年代不说旁的，不问自取便是偷这个道理，张大嘴家的虎头都知道。 她们大院里之前还真没人家丢过东西。 贾雨荷攥紧手帕，她晓得今天必须要出点钱了。 “巧凤大姐，几毛钱实在是太多了，你看五分钱行不行？” 贾雨荷也没多少钱，说出这五分钱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她同时心里也在暗暗自埋怨：“不就用了一下盆吗？还找我要钱，真是人心不足蛇相吞。” “五分钱就五分钱，快点拿钱，我没空和你耗着。” 金巧凤就是想给贾家母女两个一个教训，她金巧凤的东西可不是好拿的。 不过五分钱也可以买两盒火柴使使了，这买卖不亏。 贾雨荷进屋子里去扣了五分钱出来递给金巧凤。 金巧凤一把抓牢了，对着二能子说：“儿子，我们回家。” “以后啊，大家东西可都不能敞开放在外面了。” “保不齐啊，有人不守规矩，大家都长点心。” 金巧凤临走时还刺了贾雨荷一脸。 贾雨荷听着这话，心里愤恨，面上眼泪流的更欢了。 贾珍珍看到她妈伤心的样子，快言快语回了一句。 “这位大婶，我妈当你是邻居才好言好语，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妈？” 贾雨荷一时没拦住，听到这局心想：“坏事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我又没点指名道姓。” 金巧凤一副“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妈原来在你心里是这样子的人。”的古怪表情，还怜悯地看了一眼贾雨荷。 “珍珍，你别这样想，大家都是邻居就算了，妈累了想回屋躺着。” 贾雨荷赶紧制止还想说话的贾珍珍，语气虚弱，身子往贾珍珍身旁一靠。 “妈，你没事吧，你身子骨弱，可不能被人给气着了。” 贾珍珍扶着贾雨荷就要往屋子里走。 “那个珍珍呐，我家的扫帚能给我带回去不？你们应该打扫完了吧？” “我也不用你们送了，我自己来拿就行。” 高秀兰看着母女两个想溜，朗声说道，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听着这话，贾雨荷脚步差点没稳住，转过身，强撑着身子柔声细语。 “高大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正想着用完就给你送过去。” “珍珍，你去屋里拿一下，真是谢谢高大姐了，可帮了我们大忙。” 贾雨荷眼神示意贾珍珍去拿扫帚，贾珍珍一脸不乐意，还是会屋去拿了，边走边小声抱怨。 “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用一下吗？又不是不还？至于吗？” 贾珍珍拿着扫帚递给高秀兰：“呐，你们家的扫帚，还你，这可没坏，不用找我们要钱了！” 林筱彤一把子拿过来自家的扫帚，眼神不善的盯着贾珍珍。 林筱彤比贾珍珍高一个头，所以即使是贾珍珍站在台阶上面，林筱彤也能平视贾珍珍。 “珍珍，胡说什么！你高婶子可不是这样的人！” 贾雨荷假模假样的训斥贾珍珍，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她觉得这个大院里女人都精的很，以后估计难占便宜了。 “东西没坏我高秀兰就不是这样的人。” 高秀兰皮笑肉不笑，带着林筱彤回后院去了。 “噗嗤——” 张大嘴在一旁看着，听到老姐妹最后一句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今天天气真好啊，阿芬我们也回去吧，都已经到饭点了。” “是啊是啊，你家虎头咋还没回来？” 于阿芬也在憋着笑，接过话茬顺嘴说道。 “估计还在玩，忘记时间了，虎头，虎头，回家吃饭了！” 张大嘴想到天天不着家的大孙子虎头，扯着嗓子就喊。 “来了，来了，奶，我马上就到！” 大院外面传来虎头的声音，伴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 院子里很快人都回家吃饭了，大院里热热闹闹的。 前院里赵大黑和赵静香父女两个也一道下班回家了。 “静香，你说你妹妹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安分日子不过，非要去和付正刚搅和在一起！” 第55章 父女二人把门一关，坐在堂屋饭桌旁，小声说着话。 实在是太丢人了，没敢大声说，就怕被旁人听见。 赵大黑今天才知道自家二闺女和宋援朝离婚了，他今天去见宋援朝的时候脸都快丢尽了。 “爸，你也别烦心了，芸芸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就算爸你当时阻止了，你觉得她会听吗？” 赵静香把挎包放下，她算是看明白了赵芸芸就是个跟着势力走的人。 父女两个今天在厂里吃过饭紧赶慢赶去了宋援朝家。 没想到竟然得知了这么大的消息，赵芸芸可是都没回家透露一丝风声。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第71章 初恋情人 赵大黑叹了口气，也不想再管赵芸芸了。 他能说的什么都说了，能做了也都做了，女儿大了也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了。 “静香，也累了，快去歇着吧。” 赵大黑也累了，说完强撑着身子去屋里躺着了。 赵静香担忧地看着自家老父亲，叹口气回了自己屋里。 她还睡不着，把屋子收拾收拾，之前这间房是她和赵芸芸一起睡。 等赵芸芸和宋援朝结婚之后，东西都陆陆续续搬走了。 现在房间里只有赵静香一个人的东西，收拾起来快了不少。 赵静香心里想着回城探亲后赵芸芸的所有动作。 心里承认赵芸芸的确是个自私自利，趋炎附势的人。 她心里还在庆幸因为赵芸芸的插手，自己逃离了付家这个火坑。 赵芸芸好不容易在付家撕出块肉如愿回了城，还有了工作和一笔傍身的钱。 为什么又要和付正刚撕扯不清，难道她就那么确信付正刚会一直得意下去吗？ 赵静香觉得赵芸芸放弃宋援朝回头找付正刚简直就是一场豪赌。 而且她认为这场豪赌赢的可能性不大。 赵静香自从和付正刚一拍两散之后，短时期内也不想结婚的事了。 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工作，她现在只是市二食品厂的一名车间女工，做的都是流水线的活。 她家也没有硬关系，想要跳出来只能靠自己的努力。 现在她工作认真了起来，一有空就钻研新食谱，她发现自己对研发新产品还是挺有兴趣的。 而且她发现，自从她认真工作之后，以前在她后面说闲话的人都少了。 也可能她自己也不在意这些了。 只要自己过得好，老父亲身体健康赵静香也不无所求了。 当她变得优秀的时候，身边围绕的人也都是一群出色的小伙伴。 爱情这玩意儿，莫强求，顺其自然就好了。 赵静香自己可能没注意到保卫科新来的小李最近总是往她身边凑。 小李看见赵静香都不会说话了，脸红红的，嗞着一口大白牙。 赵静香收拾好房间，也躺床上歇着了。 …… 隔壁的贾雨荷和贾珍珍两人大眼瞪小眼，因为她们没家伙什做饭，当然也没买菜。 早上这一遭贾雨荷也知道是没法找人借锅，借菜，借柴米油盐了。 好家伙，合着你啥也没带啊！ “妈，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贾珍珍力气大但是也饿得快，她早上忙了一上午了，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 “妈知道我们珍珍饿了，可是我们也没带米面粮油，” 母女两个人昨天刚好把剩下一点粮食吃完了。 本来还想着搬到大院子里住，她们娘俩这么困难，兴许可以到好心大姐家里蹭点吃的。 啊喂，你这如意算盘打的我都听见了。 没想到这大院子里人都这么不近人情，借个东西用用都要斤斤计较，到人家吃喝是不能的了。 贾雨荷她男人因病去世之后，她那恶毒婆婆就狠心把她和她女儿珍珍一并赶出了家门。 离家的时候母女两个就带着一身衣服出门，还在她小衣裳里面还贴身藏着自己的私房钱。 两人从邻市一路赶到京市谋生存，幸运的是贾雨荷在这诺大的四九城遇到了她的初恋。 她那初恋以前只是个穷小子，两人早在初中就私定终身了。 没想到运动之后，自家爹爹因为解放前开了几家铺子被打成了富农。 那男人得知自家成分之后，果断和领导家的女儿结婚了。 没想到当年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权力在握的领导。 贾雨荷自然是恨的，要不是被他搞大了肚子，自己又怎么会嫁给一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贾雨荷和女儿还是要靠着那男人过活。 经过她一番努力，终于和那男人又勾搭上了。 她还打听到那男人的婆娘有权势的爹几年前就死了，怪不得呢穷小子说话都装的很。 男人的婆娘是个性格泼辣的，哪像她温柔小意，男人嘛不都是吃这一套。 你来我往的，贾雨荷枕边风吹吹，终于让那男人给她安排了住的屋子。 先把房子搞到手，工作什么的再慢慢图谋。 “妈还记得你文叔上次来给送了点碴子粥，你去拿一把煮了吧。” 贾雨荷想到昨晚收拾出来的一小袋子粗粮。 “文叔也真是的，就给这么点，哪够我们吃的。” 贾珍珍噔噔噔跑去翻到了这袋子粮食，颠了颠，估摸后抱怨着。 “妈不干活，妈少吃点就行，真饿了我就喝点水垫垫也能饱。” 贾雨荷不放过任何一个树立自己好妈妈形象的机会。 “妈，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有我在哪能让你光喝水。” 贾珍珍一脸自责，心里盘算着找大院里人借粮的可能性。 她脑海里第一个想到了今天上午护着金巧凤的二能子。 二能子哥长的真是高高大大的，配她正正好，就是以后自己有个不讲理的婆婆。 不过要是把那自行车作为彩礼她觉得也不是不行。 二能子：请独立行走，勿cue，我真的会谢。 贾珍珍拿出瓦罐，去院子里淘洗之后，接点水回来放在瓦罐上面煮着。 瓦罐煮粥慢的很，吃上饭还要等上去一会。 贾珍珍闲的无事，跑到里屋坐在床边和贾雨荷小声说着话。 “妈，这些估计只能够我们吃两天的了，妈，文叔什么时候再来啊？” “小点声，现在大院里人多眼杂，你文叔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来的。” 贾雨荷压低着声音，悠悠叹了口气，脸色发愁，这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妈，我们也不能总是指望文叔送粮食过来啊？这不就是施舍吗？” “要是文叔能给我安排个工作就好了，这样子靠着我的工资也能让妈吃饱，还不用担心文叔不来。” 贾珍珍是真的很讨厌每次文叔来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她就算再傻大姐也能发觉文叔目光中带着鄙夷。 她不想要粮食和钱，她想有个工作，能一直挣钱的工作。 “这件事妈要仔细想想要怎么和你文叔说，你放心，妈只有你一个闺女，不是只为你着想吗？” 第72章 口袋比你脸还干净 贾雨荷也觉得可以要工作了，自家闺女只听她的话，指哪打哪。 她在娘家享福惯了，这身子骨懒散的很，让她去上班是不能够的了。 这么一想只能让贾珍珍去上班挣钱养活她们母女俩了。 “珍珍，这件事妈还得好好合计合计，你放心妈不会让你失望的。” 贾雨荷脑袋疯狂运转，拍了拍贾珍珍的手，歪在床边等着贾珍珍把碴子粥盛一碗给她。 “这粥也太寡淡了，没滋没味的。” 贾珍珍囫囵吞枣似的端起一碗呼啦呼啦进了肚子，吃完咂吧着嘴。 “等冬天妈去买点大白菜腌着吃，配个小咸菜。” “妈真是苦了你了，跟了我爸之后过得都是些苦日子。” 贾珍珍吃完一抹嘴，她一直觉得她那庄稼汉爸配不上她富裕人家出身的妈。 她妈也不背着她，早就和她说了她外家以前是多么多么富。 她妈贾雨荷年纪最小最受宠，平时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 都怪这个世道，要不然她贾珍珍也不用喝碴子粥度日。 “珍珍，这些话别出去乱说，我跟了你爸我们家就是贫农成分。” 贾雨荷也怀念之前做女儿家的生活，她爹她哥因为被评为富农，早几年就押去农场改造去了。 她娘她嫂子见生活无望，离家的离家，改嫁的改嫁，好好的一个家也散了。 贾雨荷也明白成份干净的重要性，所以她才会转头嫁给祖上十八代贫农的贾珍珍她爸，还和家里脱离了关系。 不过她男人是个短命鬼，去世后她那恶婆婆让珍珍改了姓，一把子把娘俩扫地出门了。 “妈，我知道，我在外面不会说的。对了，妈文叔什么时候来啊？” 第56章 贾珍珍见贾雨荷也吃完了，顺手把碗筷拿过来，语气焦急。 “你别急，妈自有办法，珍珍啊，妈这头有点晕，我歇会儿。” 贾雨荷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身子直往床上出溜。 “妈，你歇着，我再把东西理理，晚上吃饭我再喊你。” 贾珍珍赶紧把被褥拿出来给贾雨荷盖着，关上门，出去干事了。 贾雨荷见人走了，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得睡着了。 …… 后院里各家各户都在吃午饭，嘴里还在讨论着新来的贾家母女。 “妈，新来的就是母女两个吗？” “估计是的，她们早上来的时候都没有男人在，估计和金巧凤一样寡母带着娃。” 高秀兰喝了口蘑菇汤，继续说着。 “今早还找我借了扫帚使使，没想到金巧凤回来吵起来了。” “那个贾雨荷看着温温柔柔的，好脾气的样子，心里弯弯绕绕多的很。” 高秀兰今天看的分明，那贾雨荷惹事不担事，就让贾珍珍往前冲。 “老谢，你也要注意好着，别和吴胜利似的整那副死样子。” 高秀兰虽然晓得自家老谢没胆子干，该说的还是要说。 “秀兰，你放心，和我下棋的都是些老爷们，我到点就回家。” 谢大脚连忙表明立场，他可不敢那样。 “而且我现在坐着轮椅她肯定瞧不上我。” “爸说的真的有可能，我还看到贾雨荷看了一眼吴胜利。” 林筱彤差点笑喷了。 西边刁玉莲和吴胜利还在家里干架，刁玉莲气急了，伸手就用指甲猛抓吴胜利的脸。 这张脸长的也不好看，怎么这么招人呢？ 刁玉莲把吴胜利脸上挠的全是指甲印子，惨不忍睹。 “我看你你下次还敢出去逞能不？” “疼疼疼，我错了，媳妇儿，玉莲，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看了。” 吴胜利被抓的疼得受不了了，疼得直叫唤，赶紧求饶。 “都是那女的勾引我的，下次不敢了。” 脏水使劲往贾雨荷身上泼。 “还敢有下次，我就带着你儿子改嫁，让你儿子叫人家爹！” 刁玉莲挠累了，歇着喘口气，恶狠狠的说。 想她刁玉莲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才四十出头，还愁找不到男人！ “玉莲，我不敢了，下次我碰见贾雨荷我都绕道走。” 吴胜利晓得刁玉莲放狠话说要把家宝带走，他知道刁玉莲这个女人狠起来是真的能做到。 他这些年就拼出来吴家宝一个男娃，可不能让他的种叫人家爹。 这种事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还不快去找家宝回家吃饭，你这个月零花钱没了。” 吴胜利垂头丧气的出门找儿子了。 “叫你多嘴，那娘们真是多事，好好的看我一眼干什么。” 吴胜利边走边气得扇自己嘴巴，他后悔死了。 吴胜利工资都是刁玉莲去领，然后每月给一两块零花钱。 钱拿去买烟啊，喝酒啊，给儿子买玩具啊。 现在到好一分钱都没得了。 “爸，我的大白兔奶糖吃完了，你给我买呗。” 吴胜利手牵着吴家宝回来吃饭，吴家宝想着今早虎头吃了大白兔奶糖，他立马找他爸要了。 “让你妈买，你爹我没钱。” 吴胜利果断摇头。 “你骗人，虎头的奶糖都是他爸寄钱回来买的，我也要！” 虎头今天特地和他们说了，他爸寄过来的钱特地和他奶说了要给他买糖吃。 张奶奶真的就给虎头买了最好的大白兔奶糖。 虎头给他闻了味道，好香的，肯定很好吃，他也想要。 “儿子，我是真没钱了，你爹我口袋比你脸都干净。” 吴胜利很想说你别指望我了。 “你骗人，你肯定有钱，我脸这么脏。” 吴家宝昂着头，翘着花猫似的小脸，更不信了。 “我是真的没有，不信你去问你妈。” 父子俩吵吵闹闹的一路回了家。 …… 前院贾雨荷睡醒了，也不起来，躺在床上想着计划，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 抬头看见窗外阳光正刺眼，起身拿着床头的小镜子左看右看。 说实话，贾雨荷长的并不好看，脸色偏白，五官寡淡。 但是有一双盈盈欲泪的眼睛，是那种菟丝花柔弱的眼神。 好多大男人就吃这一套，看着贾雨荷似语非语的眼神就想保护她这样子的弱女子。 好像是对帮助她就显得自己多能耐一样。 贾雨荷的初恋文哥就是这样的人，贾雨荷从小就很会哄骗这样的男人。 她见多了，骗多了，手法自然也越发娴熟了。 …… “文哥，是我，我是雨荷啊，为了房子的事真是让你多费心了。” 第73章 原来她是我女儿 深夜家家户户都睡了，连猫猫狗狗都进入梦乡。 大院院门被人悄无声息的推开，一个人影走进夜色中。 人影小心翼翼得钻进一个屋子里，若有若无的灯光下面可以看到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 两人紧紧相拥，压低着声音似乎是在和对方倾诉着爱意。 “雨荷，那房子你还住的习惯吗？” 屋子里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声音的低低的。 “文哥，我知道你挺不容易的，为了我的事还要你多烦神。” 贾雨荷声音里似乎掺着蜜，灯光下眼泪烫在文哥心尖上。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文哥声音有些发抖，似乎是生气了。 “文哥，我是真的没想到还能遇见你，原来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 贾雨荷柔弱地靠在文哥的怀里，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雨荷，当年的事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做错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时代。” 文哥声音陡然变高，最后一句只有贴身处的贾雨荷听到。 “文哥，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你妻子对你好吗？” 贾雨荷左手握着文哥的手，右手抬起来摸索着文哥的脸，轻轻的，撩的文哥心痒痒。 “雨荷，没有你，你觉得我会过的好吗？” 文哥一把抓住贾雨荷柔若无骨的右手，轻轻摩擦着。 “我和她不是爱情，只是生活。” 文哥亲了亲贾雨荷的手背。 “文哥，有你这句话，雨荷已经很满足了。” 贾雨荷羞涩得把手松开了，脸上又挂起了苦涩的笑。 “文哥，我们能再次相见，可能就是天意。” “我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哪怕只是片刻。” “雨荷！” “文哥！” 文哥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颤抖的手再次把贾雨荷拥进怀里。 抱得紧紧的，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唇齿相贴。 良久才分开，贾雨荷脸色绯红，双手揪着文哥的衣服。 “文哥，我当年骗了你，其实我…” 贾雨荷似乎是难以启齿，闭着眼睛不敢看文哥的眼睛。 “雨荷，怎么了？” 文哥颇为不解。 “文哥，我当时是有了，可是当我准备告诉你的时候…我爸我哥已经被押去农场改造了。” “我怎么忍心这个时候影响你？” 贾雨荷眼泪流了出来，说到最后一句身子忍不住颤抖。 “所以你才嫁给了那个男人是吗？雨荷，你怎么这么傻？” 文哥听到这话，脸上先是震惊，怀疑最后是内心的狂喜。 “文哥，其实珍珍不是早产的，她是足月生的，为了瞒过那家人，我只好那么说。” “所以珍珍其实是…是我的女儿！” 贾雨荷似乎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雨荷，真是谢谢你，生下了我们爱情的结晶！” “文哥，珍珍从小以为她爸是她亲生父亲，我一直没敢和她说，就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这些年也是委屈珍珍了，这孩子过的这么苦。” 作为男人，突然得知自己的初恋情人忍辱负重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女儿。 他的内心无疑是骄傲的，有种隐秘的刺激和快感。 从而在脑海中自发排除了那一种不可能的结果，只愿选择相信。 “珍珍一直很尊敬你，把你当叔叔看，我们的事儿还是先不要说了…珍珍的身世还是先瞒着吧！” 贾雨荷想到自家女儿不由得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愁绪。 “我一直把珍珍当成自己女儿看待，没想到…没想到…她真的是我的女儿！” 文哥的声音都舒展开了，语气兴奋。 “珍珍现在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工作？这样吧，我想办法给她找个工作，这样我也能安心些。” 第57章 贾雨荷心里一喜，脸色不变。 鱼儿终于上钩了。 “文哥，等珍珍心性成熟了，我就把真相告诉她。” “她也有一个如此爱她的爸爸！” 文哥开心极了。 “我就说我看到珍珍第一眼，我就觉得和她如此投缘，原来是血脉上的牵引。” “雨荷，你看你小脸都瘦了，我这有些粮票和钱，你拿回去买点好的，多给珍珍补补。” 文哥想起来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散钱和粮票。 最近家里那个疯婆娘总是想着法子从他手里要钱，花钱大手大脚的。 一点都不理解他赚钱的难处，还是雨荷温柔体贴，晓得关心人。 “文哥，我怎么还能要你的钱？这我成了什么人？姐姐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贾雨荷似乎是想到了文哥现任妻子，心有愧疚，犹犹豫豫不敢接。 “别管她，我的钱还轮不到她来做主，我给你，你就收着。” 文哥见贾雨荷不肯收，直接塞进了贾雨荷衣服口袋里。 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贾雨荷的胸口，皮肤之间的接触无声的拉进了两人的物理距离。 两个人的心慢慢得贴近。 衣服落地无声，只留下彼此近在咫尺的喘气声。 小小的屋子里很快涌动着春潮。 月亮羞人地躲进了云层里，免得打搅了这般好事。 …… 大院前院贾家屋子里，贾珍珍睡得正香。 她本来想本来是坐着等她妈贾雨荷回来打听打听情况，没想到坐着坐着眼皮就开始打架。 眼皮就和粘了502胶水似的慢慢合上了，顺着床“呲溜”滑下来，脚勾了一下被子，就这么睡着了。 …… 贾雨荷轻轻地来了，又轻轻地走了。 挥一挥衣袖，带走一口袋的钱和票子。 …… 第二天一早，贾珍珍就趾高气扬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昂着头，使用鼻孔看人，手里拿的大扫把满地乱挥。 “卧槽，你这人有病吧，你不好好扫地，你扫我干什么？” 二能子刚从厕所出来迎面招呼过来一个大扫帚，差点把他蛋打碎。 得亏他眼疾手快，咻的一下子，蹦哒到旁边， 用手拍着胸口，直喘气，可把他吓个半死。 “你骂谁呢？谁让你走路不好好看路！没看见我来了就不能让让路？” 贾珍珍翻了个白眼，张口就骂。 她现在底气十足，单眼皮斜斜瞧着二能子也就那样。 现在的他已经配不上她了，自然不会给好脸色。 “嗐！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呢？” 二能子还真就来劲了。 “我说二能子，快上班了，别在门口杵着了，让我出去。” 吴胜利吃完准备出门上班，发现二能子和贾珍珍在院子里纠缠不休。 他是头一个瞧不上二能子的，一个大男人都快三十了还没找到媳妇的。 “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和女人斤斤计较？” 第74章 领工资啦 “有你什么事儿啊？” “你个大男人唧唧歪歪的！有完没完？” 贾珍珍和二能子同时枪口对准吴胜利，喷他个狗血淋头。 “吴胜利，你大早上的吃饱了撑的是吧？还不赶紧去上班！” 刁玉莲出门洗碗就瞥见影壁后面吴胜利和贾家的小妖精勾搭在一起了。 这还得了！ 她单手叉腰，朝吴胜利大声吼。 “不说了，快让开，我要去上班了，别在这挡三挡四的。” 吴胜利真是觉得自己冤得慌。 难得想耍个威风，没想到成了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呐！ 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二能子趁机也跑回了家，只剩下贾珍珍一个人在原地气的直跺脚。 一不留神，溅起地上的灰尘，顺风一扬，吹进了贾珍珍的嘴里。 “呸呸呸，真是晦气！” 贾珍珍拖着扫帚就赶回家漱口了。 大院里重归安静。 …… 林筱彤今天是真呀真高兴。 啊～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芜湖～发工资的日子终于来了！ 她脸上挂着笑走进了百货大楼，大家今天来的都挺早。 不过天气冷了，早上的人没有那么多，大家都是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 卖副食品区的柜台热热闹闹的，围满了人。 快入冬了，婶子们嫂子们都开始囤年货了。 这边过年囤大白菜最多，一家老小齐上阵，天还没亮就要去排队。 大白菜便宜还经吃，有句俗话叫“青菜萝卜保平安”。 大白菜两分钱一斤，所以大伙儿都是几百斤几百斤的买，大白菜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拉。 拉回来再整齐的存放在地窖里或者顺墙根下码放得整整齐齐。 高秀兰也准备这几天要囤大白菜了，家里常住三口人外加有可能回来过年的谢羿，估摸着怎么也得囤个三百来斤。 “筱彤，瞧把你高兴的，今天可是真要发工资了！” 梅姐去上个厕所回来，发现林筱彤高兴的咧着嘴笑，出声打趣道。 “梅姐，难道你不开心吗？” 她终于能拿工资了，开心死了。 第一个月能拿到三十七块五，一个人能花好久呢。 她还欠着高秀兰谢大脚一顿饭，小姨小姨父豆豆一家的礼物。 还有便宜老公谢羿也总得意思意思吧，剩下的大头自己还要买买买。 这么一想这点工资根本都不经花。 等她盘算着许出去的东西，心里欲哭无泪。 “怎么会还有发工资不开心？” 何翠翠接了一句，头也不抬低着用小镜子打理着刘海。 “翠翠姐，你最近是不是有情况呀？” 林筱彤注意到这几天何翠翠总是理着她的头发，趴在柜台上面歪着头揶揄问出了声。 “哪有？你看错了！” 何翠翠被林筱彤揭穿了小心思，连忙把镜子翻过来，双手打散着刘海。 “怎么会没有呢？你的脸都红了呀！” “胡说，我这是热的，对…我是热的。” 她看着何翠翠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乐不可支，不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筱彤，你就知道逗翠翠？” 颜悦其实看着何翠翠的样子，就知道估计是好事将近了。 她也不点破，桃花眼朝何翠翠使了个眼神。 她懂，她都懂，都是过来人谁还看不出来个一二三？ “哎呀，等成了之后我再说，现在你们就自个儿猜着吧！” 何翠翠还是透露了一句话，小脸绯红。 “呦呦呦！我们这很快都要有对象了。” …… 林筱彤带着新发的这个月工资骑着自行车，风一样窜回家。 经过前院的时候碰见了贾珍珍出来接水清碗。 两家也不熟，她也没想着打招呼，直接推着自行车就要过垂花门。 贾珍珍看到林筱彤竟然也有一辆自行车，这丫头片子凭什么。 眼里充满嫉妒，斜着眼睛哼了一声。 “这位大姐，你眼睛斜了的话要早点去医院，你看我没用，我又不会治！” 林筱彤真是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又没蹭着她，挨了一顿白眼。 她就不是个受气的人，她可不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 她是女子，有仇当场就报，绝不过夜！ 再说了，有的仇可能就是芝麻大点小事，一顿饭过后可能就忘了。 “你…你…你才有病！我没病！” 贾珍珍把碗气的往水池上面重重一放，把麻花辫一甩，眼睛气鼓鼓的。 林筱彤往前走，慢悠悠回了一句：“我说这位姐，你这么用力干什么？碗可禁不住你磕磕碰碰。” “啊——我的碗——” 贾珍珍连忙拿起碗一看。 好家伙，碗直接从底部裂开了！ 她颤抖着手轻轻一碰，碗破成两半。 你还别说，这碗分的还挺均匀的。 这可是她家唯二带过来的碗，这只裂了，她只能就着锅里吃了。 贾珍珍傻眼了，她只是出来清个碗，自己吃饭的家伙这就没了？ 林筱彤不管贾珍珍在后面骂骂咧咧，进了东厢房就喊高秀兰出来。 “妈，我发工资了，我明天早上和经理请假说晚点到，我陪你排队去买大白菜。” 高秀兰从屋子里出来，看到林筱彤弯弯的眼睛就知道她这个儿媳妇高兴的不得了。 还是个孩子。 “不用你起的那么早，我和你阿芬婶她们一道去。” 谢大脚还在家里养伤，以前都是两口子一道去的。 “妈，这哪行啊？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阿芬婶子和大嘴婶子她们自己家里也买的多，顾不上来。” 第58章 林筱彤还是不放心高秀兰一个人去，她听梅姐说了排队抢大白菜的人都老疯狂了。 人看到大白菜就跟看到肉一样，全家齐上阵，使劲往板车上面堆。 “就这么说好了，妈你明天起来的时候喊我一起。” “好好好！” 高秀兰脸上虽然不赞同，心里乐开了花，自家媳妇儿愿意孝顺她，别提有多开心了。 “妈，咱家有板车吗？” “有，前一阵子让你爸从地窖下面清出来了，明天我们拉着板车去！” 谢家的板车之前在放着没用，比张大嘴家的要小一号。 不过拉白菜也是够用了，太大了也不好拉。 …… 第二天天还没亮，乌漆麻黑的，林筱彤正睡得正香。 耳边轻轻传来叫床声，一声接着一声。 “啊～妈！” “筱彤，快醒醒，起床拉白菜了！” 第75章 措手不及 林筱彤打着哈欠缩着脖子挤在了人群中，天还蒙蒙亮，排队买大白菜的人群已经很多了。 供销社门口排着长队，各家都派了代表过来占位置，为的就是能抢到第一手菜。 冬储大白菜 冬储的大白菜是分等级的，分为一级，二级和三级。 大白菜的等级也很好分，关键就看菜心。 菜心非常瓷实的是一级菜，稍微松软一点的是二级菜，到三级菜就没什么菜心了。 一级和二级菜是限量供应的，按照副食本上面的人口来定。 一级和二级菜不好抢，所以天还没亮就会有人排队。 三级菜就没多少人买了，所以不限量，敞开供人买，买回去可以做咸菜。 既然分等级，价钱自然也不一样。 一级菜4分钱一斤，二级菜三分钱一斤，三级菜2分钱一斤。 这大白菜到了冬天卖身价也涨了，比平时卖要贵一些。 但也没办法，各家冬天都要吃菜啊！ 手头比较紧的人家大白菜掺着买，少买点贵的的一级菜，大头买二级菜或者三级菜。 反正自家人吃也不在意这些。 她们大院的人除了前院还在呼呼大睡的贾家母女两个，其他的人家都过来了，大家伙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爷们闲着没事，再说也不能挤到老娘媳妇们堆里，太不像话了。 只好三三两两的靠在墙根地下蹲着一溜儿侃着大山。 供销社这会儿还没开门，有的人伸着脖子踮着脚直溜溜地往窗户里面瞅。 有的年纪大点的爷奶拿着小板凳找个背风的地儿一坐，双手揣兜，头一点一点的。 排队在这边等着也还要一会儿，婶子们倒是精神抖擞，拿着板车占位置。 林筱彤不停地打着哈切，她还没适应这场抢菜活动。 她裹着厚厚的花棉袄，像一只没睡醒的鹌鹑，靠在高秀兰的旁边，耳边听着婶子们围在一起唠嗑。 “你们不知道，我上次说对了，那个赵芸芸和宋援朝真的掰了！” 张大嘴压低着声音偷偷地说，扭头四处看了看老赵家今天没来。 “啊，真的假的？” 高秀兰惊讶了，头往张大嘴那边凑过来。 林筱彤也不困了，耳朵竖起来侧着听。 “啊，我听老曹说的，就赵芸芸被放出来之后两个星期都没回家，宋援朝自个儿亲口说的两口子离了！” 张大嘴边说边摇头。 “我的天！这咋说离就离了？” 于阿芬下巴都要被惊掉了，她旁边跟着小女儿钱钰。 “我听人说有人看到赵芸芸和付正刚走在一起，他俩又好上了！” 张大嘴昨个儿出门溜达的时候碰见了老姐妹曹大姐。 “我就说吧，那赵家二丫头就不是个好的。” 刁玉莲最讨厌赵芸芸这样的人，面上无害，心肠黑着呢，跟那贾雨荷是一路人。 “你说这付正刚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刚进革委会了吗？也不是什么大官。” 高秀兰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宋援朝是个能过安分日子的人。 “谁说不是呢？那个赵芸芸之前和夏彩云闹得那么大，没想到这两人还是成了婆媳，这老付家日子可就热闹了！” 金巧凤幸灾乐祸地说，她可记得上次夏彩云那个疯婆娘还想让她帮付正刚说媒，被拒绝了之后还恼羞成怒和她撕吧。 “啧啧啧，那丫头邪门的很，之前抢了她姐对象，什么话都没说，现在两人又搅和在一起了。” 高秀兰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南瓜子，开始嗑。 张大嘴她们一人抓了一小把，几人围着一起磕。 “开门了，快快快！都起来了！” 有人瞧见供销社的人过来开门了，赶紧拽着家里人往大门口一站。 “哎哎哎，你别挤我啊，都排队啊！” “我排着呢，你踩着我了。” “快让让啊，让人进去开门啊！” 听到说来人了，大家伙儿一骨碌的赶过来。 供销社的人艰难地挤了进来，拿着钥匙开了门。 “都排队啊！哎哎哎，你别拽我裤子啊！” “就是，你摸我屁股干啥啊？你害不害臊啊！” 队排的歪歪扭扭的，大家推推搡搡大呼小叫的，到处都是嚷嚷声。 人声鼎沸，热热闹闹。 高秀兰她们几个排的还算靠前，各家手里揣着副食本儿。 供销社这个菜点每天运过来的白菜，土豆什么的只有三五辆大卡车，能买到都要靠抢。 很快排到了高秀兰家，她瞧着这批大白菜还挺新鲜的，张口要了一级五百斤大白菜，四百斤的大土豆，三百斤红皮大萝卜。 高秀兰把副食本递过去，工作人员接过去盖个戳儿。 林筱彤接过来一看是个章，上面写着“冬储菜已购”。 高秀兰等会计算完帐交完钱之后，利索地把东西往板车上面搬。 林筱彤照葫芦画瓢跟着后面搬东西。 两人忙活了一阵子等身上都热出汗来了才终于搬完。 将将一板车的东西垒得高高的，高秀兰累得热极了把上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婆媳两个靠在板车旁边喘着气。 高秀兰等着其他人都买好再走。 终于大院里的人都买好了，时间才是七点多，这时候各家的板车上面都是满满当当的。 一行人拉着板车朝着大院方向走，众人顺着大马路边上一路唠嗑一路走。 林筱彤现在也不困了，太热了把刘海揪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浩浩荡荡地拉大白菜队伍走到了邮局门口，高秀兰停下来把衣服扣子扣好。 “这鬼天气，冷的很！” 刚才搬白菜出了一身的汗，这才走了几条巷子，冷风嗖嗖地刮着人脸生疼。 “你还别说，今天冬天估计不好熬，恐怕有大雪。” 张大嘴也不敢大声说话了，没办法一张嘴就灌了一肚子冷风。 西北风真没什么好喝的。 “婶子，婶子有你的电报！” 歇好了，高秀兰几人准备继续往回走了。就听到后面有个人在喊，众人脖子一扭。 原来是邮局的小伍，手上拿着东西小跑着追过来。 “伍小子，你这是喊哪个啊？” “高婶子，有你家的电报。” 邮递员小伍刚准备去她们大院送电报，没想到刚出门就碰到了高秀兰。 “我家的啊？估计是谢羿那小子拍的了，这小子有什么事非得发电报啊？” 这年代，一般人都不会打电报的，因为太贵了。 电报都是按字给钱，普通电报每个字三分钱，加急电报每个字六分钱。 高秀兰接过来，翻开准备看，林筱彤头也凑过来了。 上面写着：“谢羿受伤速来” 第76章 找人代班 高秀兰看完电报之后，身子一软就要往后倒，林筱彤眼疾手快一把子在后面接住。 “妈，妈，你别慌，我们这就回家。” “秀兰，秀兰，你撑住啊！” 张大嘴看林筱彤扶得吃力，大手在后面一托。 林筱彤感激地看了一眼张大嘴，钱钰帮着她一起推着板车。 “对，回家，赶紧回家。” 高秀兰还不知道自家儿子伤的怎么样了，她还得回去收拾东西赶去军区。 一路上没人说话，大家都看到了电报上面的内容。 谢家就谢羿一个儿子，真是个独苗苗，又送去南方当兵去了。 出了这样事，都是街坊邻居心里都不好受，就连刁玉莲都没说风凉话。 谢羿那小子从小就长的好，白白净净的，爱笑嘴还甜，大院子里的婶子们都喜欢他。 “秀兰，你别自己吓自己，有什么事真去了才晓得。” 于阿芬出声安慰。 “我晓得，我家谢羿是个运气好的，一定会没事的！” 第59章 高秀兰白着脸，手紧紧握着林筱彤的手，轻轻都说给自己听。 林筱彤想着很久没见面的谢羿，心里也有点难过。 她还是不希望谢羿出事。 毕竟谢羿真出事了，高秀兰和谢大脚该有多难过。 她不希望对她好的人陷入无尽的悲伤中。 一行人拉着白菜匆匆赶回了大院。 “秀兰，你们回来了，你的脸色在怎么这么白啊？是不是冻着了？” 谢大脚坐着轮椅在堂屋门口等着高秀兰和林筱彤回家。 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张大嘴扶着脸色煞白的高秀兰进院子，脸上带着焦急，连忙出声问道。 “老谢，儿子出事了，呜呜呜我要去收拾东西去车站。” 高秀兰看到谢大脚，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了，颤抖着手把电报信塞到谢大脚的手里。 “秀兰，你别慌。” 谢大脚的腰还没好全，目前还站不起来，坐在轮椅上伸着胳膊紧紧握着高秀兰的双手，出声安慰她。 张大嘴看了这家人要忙，没打招呼和于阿芬就回去做事去了。 钱钰看了看林筱彤推在门口的板车，看到旁边在玩玻璃弹珠的虎头和吴家宝，招招手。 没过一会儿，一个大人和两个小萝卜头哼哧哼哧地搬着大白菜。 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谢家厨房屋檐下面，一层一层的网往上码，顺着墙摆着一溜儿。 钱钰帮忙是因为上次高婶和谢叔帮她家解围，刚好顺手搭把手的事也就做了。 虎头和吴家宝是看在上次林筱彤给的糖果上面，心里还想着上次吃完的糖果真甜。 “虎头，你说这次彤姐还会给我们分好吃的吗？” 吴家宝挪着屁股，小脑袋凑到卖力干活的虎头身边，悄咪咪问道。 “当然，咱彤姐最大方了，也喜欢我们这些听话的小孩子。” “嗯嗯，我听话，我最听话了。” 虎头想着甜滋滋的糖，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小手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继续干活了。 心里想着：“他才是彤姐心里最听话的小孩，吴家宝压根没法和他比。” 他眼睛看到吴家宝干活这么卖力，也接着迈着小短腿搬大白菜了。 他可不能输给吴家宝，毕竟他才是老大。 …… “妈，去南下最早的一班车是今晚十点十分。” 林筱彤从房间里出来，手上拿着一本七十年代北京铁路局列车时刻表。 列车时刻表 因为家里谢羿需要坐火车来回，所以高秀兰买了一本放在家里。 说着翻了一下京广线15次特快列车足足需要36小时50分钟。 第一天北京22：10出发一直到第三天11：00才到。 北京到广州的列车运行时间 （2012年12月26日北京西至广州南高铁全线拉通，全程最快7小时59分便可到达，平均时速300公里。） “筱彤，我赶紧去收拾东西。” 高秀兰一听晚上就可以走，连忙擦干眼泪，就急着要去收拾行李。 火车上这么长时间还要带着吃食。 “妈，我也去一道去吧，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哪放心。” 林筱彤手上还攥着时刻表，想了想出声说了一句。 她知道高秀兰自个儿没出过远门，再说谢羿现在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她知道了还是要去一趟。 “筱彤，妈自己能行，你还要上班，我到时候到了打电话给那边来接我就行。” 高秀兰知道自家儿媳妇心里有儿子心里也妥帖了不少。 “妈，我也很担心，不说了，我这就去找经理请假。” 自从来这之后，高秀兰就对她挺好的，平时自己上班去了，一日三餐都是高秀兰做的。 说完就拿着钱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去百货大楼找蔡经理请假，刚走到窗户下面去换鞋，瞥了一眼窗外。 准备说什么，就听见高秀兰从房间里出来对她说。 “哎哎哎，筱彤，你这一来一回情况好的话估计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来，你这请假的话你那柜台一直缺人也不行啊？” 高秀兰正在里屋和谢大脚帮着一起打包衣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没事，妈，我可以找个代班的就行。” 听颜姐说过一嘴之前梅姐伺候她女儿坐月子的时候也是请熟人代班的。 “你这找谁啊？” 高秀兰想着筱彤她小姨家都是有工作的，筱彤又是独生女，家里都没个姐妹，这一时半会真找不到合适的人。 “妈，你过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林筱彤站在堂屋窗前朝高秀兰招招手，高秀兰凑近一看就明白了。 “你是说…钱钰？” 毕竟虎头和吴家宝两个小豆丁代班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可能是不远处厨房窗外还在哼哧哼哧搬着大白菜的钱钰。 钱钰还在和虎头吴家宝拌嘴，手上动作不停，三人就跟比赛似的，卯足力气干活，没空注意屋内人的动静。 八卦只会影响自己干活的速度！ “我看行，我去和阿芬说你的意思。” 她不揽功，去和于阿芬实话实说，换句话说就是要钱家承林筱彤的人情。 这是筱彤的工作，最后还是要她自个儿来决定。 高秀兰站在窗边看了有一会儿，兴冲冲得朝着北边赶去。 这一边林筱彤也骑着自行车出门去百货大楼了，去说钱钰代班的事。 还要去单位开介绍信，这年头出远门没有介绍信，那就是盲流，一旦被抓到就要严惩。 …… “筱彤都收拾好了，我们快走。” “老谢，我们走了，你这一阵子就在阿芬家吃饭啊！” “回去回去，赶紧回去，大晚上的快回去睡觉！” “爸，我和妈走了啊！” 第77章 一路向南 晚上九点钟高秀兰和林筱彤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头上裹着头巾。 大晚上的露水重，不全身武装那不得冻坏。 一人一个编织袋，里面还装着几件稍微凉快点的衣服。 谢羿寄回来的信里头说了他们那属于真正的南方，没有冬天。 那冬天的衣服穿一身就行了，袋子里还装着高秀兰收拾的零零散散和吃食。 出门在外穷家富路，林筱彤和高秀兰各自贴身衣物里小口袋都缝着紧紧的。 两人匆匆忙忙赶到火车站，这个点火车站也有人在候车，但不多。 林筱彤带着高秀兰往售票窗口赶过来，两人找到一个没人的窗口。 伸头一看，上班时间里面坐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小伙子，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面睡得正香。 好家伙，这能眼看着让他睡着吗？ 林筱彤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朗声说： “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这位同志，要两张到羊州的软卧车票。” “那么大声干嘛？我耳朵又没聋，要卧铺是吧？ 单位开的介绍信还不拿过来给我看看。” 里面的小伙子瞌睡被吓醒了，睁着一只眼，没好气地说着，桌子上面的工作表被摔得震本响。 林筱彤把自己去百货大楼开的介绍信和高秀兰去街道开的介绍信都递给小伙子。 “你这不是干部级别的，能买到硬座就不错的了。” 小伙子看了一眼介绍信，普通工人你还想坐卧铺，笑死人了。 “那是只能买硬座吗？” 林筱彤也没坐过绿皮火车，自然不知道，这时候一般人出门只能买到硬座。 硬卧要年纪大一点的或者单位托关系找人购买。 软卧除了来华的外国人能买外其他人则必须要达到一定级别才允许购买。 “那不然呢，没能力就别吹牛，还一张口就要软卧，真是看不清。” 小伙子歪了歪嘴，上下打量着林筱彤，也没说话。 “同志，我和我儿媳妇是去羊城看我那受伤的儿子的。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订个硬卧？一张也行？” 高秀兰放低声音，脸上带着哀求，三十多个小时筱彤哪能在硬座上面挤着。 等到车坐满了，硬座那里人是最多的，满满当当的，真是人挤人。 而且硬座出事的概率也是相对来说较高的，很多小偷还有拐子都混在里面。 “说了不行就不行，咋的啦你这老太太听不懂人话啊？” “你要是个外国人那别说硬卧了，你往这一站都不用说话，我二话不说直接给你办软卧！” 窗口里面的小伙子冷笑着出言嘲讽，语气不耐烦了。 其实特殊情况下也是可以办硬卧的，特快列车人不是很多。 很多时候卧铺车厢都坐不满，这时只要你付得起车票，也是能开硬卧的。 艹，拳头硬了。 林筱彤听到对面的小伙子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真想一拳砸过去。 第60章 “儿啊，你在外面拼死拼活保家卫国，你老娘和你媳妇去见你最后一面都难啊！” 高秀兰眼角余光瞥到斜对面走过来一个中年男性。 这走路的姿势，估摸着是领导。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往地上一歪，一套唱念做打直接给小伙子干蒙了。 林筱彤一看她妈给的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偷偷掐了一下胳膊肉。 没掌握好手劲，疼得她直掉眼泪，变身成两眼泪汪汪的小媳妇样子。 不是，这老太太说着说着咋就嚎起来了呢？ 都不知会他一声，他这也没个准备。 小伙子傻眼了干站着看着，也没注意到有领导来了。 “小萧，看到军人家属你就是这种态度的，你也不怕军人寒了心。” 领导快步走过来，一把搀住高秀兰的胳膊和林筱彤一起把高秀兰从地上扶起来。 果然，领导瞧见了这场闹剧，当面狠狠批了他。 小伙子，哦，萧叁听到这话低下头，站直了身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大娘，还有这位女同志，你们别着急，我马上给你们安排卧铺。” “萧老叁，还不过来开票？” “领导，不是我不开，是卧铺都没了，之前有一帮子外国人过来直接包圆了。” “那就给开硬卧，大娘真是不好意思，这小子给您添麻烦了，我回头好好说说他。” “给，两张硬卧。” 领导瞪了一眼萧老叁，转身双手拿着两张车票递到高秀兰的手里。 “真的太感谢领导了，无产阶级的光一下子就暖到我心里去了。 能给我这个老婆子开张车票，我已经很高兴了，这是车票钱小伙子你收好啊！” 高秀兰双手握了握领导的手真切地说，利索地从口袋里掏出来钱递给了萧叁。 她看了一眼硬卧特快车票是59块2毛钱，真贵啊。 高秀兰又是一嘴秃噜话把领导说的面色通红后，婆媳两人拿着带好行李找个位置坐着等火车开来。 “妈，真贵啊，就这一张票都是我两月工资了。” 林筱彤总算知道很多人为什么选择挤普快硬座了，绝大部分人真舍不得花这个钱。 “可不是嘛，我拿到票的时候差点都没绷住，到现在我手都在抖。” 高秀兰坐下来，松开抓着两张票的手，手掌心都是汗。 林筱彤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两张票，一张中铺，一张下铺。 硬卧车票 两人坐着歇着休息了一会儿，候车厅人也渐渐多了，耳边都是嘈杂声。 高秀兰抬眼一看墙上的时刻表显示九点四十了。 她们这趟火车晚上十点十分开，始发站火车应该可以开门让人上去了。 “筱彤，车门开了，赶紧拿着东西上车。” 高秀兰看着工作人员把绿皮火车门打开，脚踏梯放好，赶紧招呼林筱彤上车。 趁现在人少赶紧上去，要不然根本挤不进去，很多人都是从窗户口爬进去。 婆媳两人赶紧带着编织袋挤到前面，从门里走进去。 一路赶到硬卧车厢，打开门，里面没有人。 找到床位之后，两人把东西放在下铺床上。 一节隔断里面有六个床位，两边分别是上，中，下三个床铺。 “筱彤，你睡中铺，下铺晚上就怕有人不老实。” 高秀兰环顾一周，让自家儿媳妇睡中铺。 “好的妈，东西放在我这边吧。” “等我把吃饭的东西拿出来。” 林筱彤把两个编织袋塞进了中铺床头里侧。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个人也累了，晚上也饿了。 高秀兰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大茶杯缸，两双筷子和两把勺子，还有两个铝饭盒。 饭盒还热乎的，里面装着高秀兰烙的饼，里面夹着青椒和肉丝。 另一个饭盒里面装着煮好的鸡蛋。 “筱彤，我去接点热水，你在这待着别出来。” 高秀兰说完拿着大茶杯缸子风风火火地出去了，林筱彤应了一声，把下铺的床铺好，用布巾裹着两个饭盒保温。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第78章 两嘴狗粮 外面的人推门进来了，一男一女，手上拿着票，拎着东西。 两人看见下铺坐着的林筱彤，年轻女性随意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和男生说话了。 “阿宇，我就说还是要买卧铺吧，一路上去你家那么远，要我和你一起挤硬座，我可不干。” 说话的女生看起来家庭条件挺好的，身上的衣服没有打补丁，挺括合身，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她说完一屁股坐在下铺座位上，脸上带着笑朝着一起的年轻男性说话。 “小雪，多亏了你，我都没有坐过卧铺车厢呢。” 男的家境一般的样子，衣服微微泛白，视线在林筱彤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很快就移开了。 他站直身子，把东西往上铺一放，收拾完也和小雪并排坐在下铺，眼睛里带着笑。 “那是，对了，这次和你回家你我们的事是不是…” 小雪扭扭捏捏地一句话没说完，葱白的手指绞着扭成了麻花。 “你放心，我早就写信回去跟我爸妈说了我和你的事。” 阿宇笑容温和，看着女孩的头顶的乌发，语气不缓不急。 “阿宇，你真好…我” 小雪一听这话抬起头来，小脸绯红。 一旁的林筱彤成了背景板，一动不动，听着小情侣在交流感情。 她也好想有甜甜的恋爱啊。 两人眼睛都快拉丝了，小手试探着碰了碰，两只手掌心相贴，正要握在一起。 突然，车厢门门外传来了大大咧咧的女声，下一秒门被人推开。 就差一点就牵手成功的小情侣就像受惊的雏鸟，伸出去的手欻的了一下缩回来了。 “哎呦，筱彤，幸好你没出来，外面接水的地方全都是人。” 高秀兰拿着满着水的大搪瓷缸子进来了，发丝微微凌乱。 “妈，我来接着。” 林筱彤赶紧下床，接过高秀兰手里的搪瓷杯子，放在了夹在两排床位中间的一个矮桌板上面。 “行行行，就放这就行了。” 高秀兰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可是她家老谢临走时塞给她的。 她男人就是贴心。 高秀兰这才注意到对面下铺坐着一对小男女，就是不知道咋回事，两个人离的远远的，中间还隔着好大的空位。 “妈，饿了吧，我们吃饭吧。” 林筱彤一看到自家婆婆的眼神就知道了，使了个眼色给高秀兰，两人挨着坐下。 “哎。” 林筱彤把包着的饭盒打开，一人拿了一个加肉丝的饼，一人一个煮鸡蛋。 婆媳两人挨在一起大口吃着饼，这是今晚高秀兰临走之前做的。 青椒脆脆的，带着一丝辣味，里面的肉虽然有些许冷了，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饭菜香，对面的小两口肚子也觉得饿了。 “咕噜——” 林筱彤正咬着肉饼，身子一定，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她扭头和高秀兰对视，两人不作声，就当没听见，嘴巴没歇着，继续咀嚼。 对面的小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看馋了，羞红着脸，手也不知道往哪放，眼神求助着看着自己对象。 “阿宇，我们也吃饭吧，我去买饭。” “不用，你在这坐着，我去看看有没有盒饭。” 这个点火车上面的盒饭还没到这个包厢。 阿宇给了小雪一个放心的眼神，站起身从上铺行李袋里拿出了一个饭盒，推门出去了。 刚好高秀兰和林筱彤吃完了煮鸡蛋，擦了擦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阿宇手上拿着两个饭盒，匆匆忙忙的赶回了，衣服皱巴巴的，眼镜腿都被挤歪了。 “小雪，等急了吧，快趁热吃。” “阿宇，这怎么有两个饭盒啊？” 小雪站起身踮起脚尖帮阿宇歪着的眼镜付正，看到两个饭盒疑惑出声。 “我给你打了一份，我的吃完还要还回去，你先吃。” 火车上的饭盒是一份份用铝制饭盒装好的，三毛一盒，配上一个绿色的搪瓷勺子。 自己没带饭盒可以直接用火车上的，只不过吃完要洗干净还回去，也可以等列车员过来收。 阿宇把饭盒盖子揭开，拿了一把勺子递给了小雪。 林筱彤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一盒米饭上面有几片猪肉，肥多瘦少，一些青菜，几片哈尔滨红肠。 荤素搭配，属实不错。 “哇，阿宇，这个还有红肠，我可喜欢吃了。” “趁热吃，吃完睡一会儿，我们要明晚才能到。” 阿宇把自己的饭盒揭开，里面是一样的菜色，他把自己饭盒里的几片红肠放到小雪碗里，自己只留了一片。 第61章 “阿宇，我也不爱吃肉，给你吃。” 小雪准备看到自己碗里的肉，也伸着勺子放在了阿宇饭盒里。 两人相视一笑，周围都仿佛冒着粉色泡泡。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个人狗粮也差点吃饱了，饭后歇了一会儿就着大茶缸子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婆媳两人吃饱喝足，林筱彤站起身跑去了床位中间的车窗前，看着火车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色。 窗外闪过一棵棵高大的白杨树，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列车行驶声音，一车厢人渐渐睡着了。 四十多小时的漫长旅途，列车驶过广袤无垠的华北平原，沃野千里的江汉平原，气势磅礴的武汉长江大桥。从北至南钻过一个又一个隧道。 林筱彤新鲜感已经过去了，躺在床上翘着脚，双手枕在脑袋下面，只想赶紧下车。 车上的一对小情侣已经下车了，她们这间硬卧车厢也没来新人。 她们要等到最后一天中午十一点才能到站。 “筱彤，快到了，准备准备下车了。” “妈，我来了。” 婆媳两个人换上了一件薄外套，这时坐在车上都感觉到热了。 两人一人拿着一个编织袋准备等火车停稳在下去。 火车发出“呜——”的一声长鸣，拖着白色的烟雾，徐徐进站。 火车停稳之后，列车员拉开车厢门，放下脚踏梯，一个个背着大包小包的鱼贯而出，安静的站台瞬间热闹起来了。 高秀兰和林筱彤婆媳两人挤在人群中下了车，快步走出了站台。 林筱彤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狭窄的车门过不去这么庞大的人群，许多人转而从车窗口翻越下来。 回头一看，前前后后都是人，简直要被淹没在黑白灰绿的人海中。 她只能抓牢自家婆婆高秀兰的手才能勉强不被人流冲散。 第79章 三人见面 终于出来了，林筱彤腿都在抖，整个人衣服皱皱巴巴的，用袖子擦了擦汗，对着高秀兰说。 “妈，我们先去给打电话问地址吗？” “嗯，我看行，谢羿之前说过他们军区的电话，先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高秀兰也热的慌，这个天也太热了，两人快步赶去邮局打电话。 …… “喂，是领导吗？我是谢羿的妈，我想问问要怎么到你们那去？” “对对对，我和我儿媳妇都到了羊城这边，刚下火车。” “好好好，谢谢领导了，我们在这等着你过来接啊。” 高秀兰挂掉电话，林筱彤付过钱，两人从邮局出来。 大中午的太阳正烈，晒得人心慌慌。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个人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也精疲力尽。 两人蹲在邮局门旁边，撑着伞躲着太阳，等着人那边人过来接。 …… 等了有半个钟头，一辆绿色皮卡停在了邮局门口，一身绿军装小伙子从车上下来。 他四处张望，准备走进邮局问问。 林筱彤把伞一收，两个人出现了，高秀兰站起身，两人目光盯着绿军装小伙子 他脚步一顿，朝着母女两人的方向走过来，皮肤晒得黢黑，一开口就看见一嘴的大白牙。 “婶子，嫂子，你们等久了吧，我叫熊川，是谢羿的战友，我来接你们上岛。” 熊川是东北人，家那边很冷，阴差阳错到分到了海岛这边，过冬的时候暖和的天气让他激动地哇哇大叫。 这人性格豪爽，和同是北方人的谢羿成为了好友，谢羿渐渐受到东北话的熏陶，嘴里也时不时蹦出大碴子话。 “真是麻烦你了，我是谢羿的妈你喊我高婶子就行，这是我儿媳妇小林。” 林筱彤听着这句嫂子感觉自己莫名上升了一个辈分，尴尬地笑了笑。 “高婶子，小林嫂子，我们快走吧，我们还要坐船过去。” 熊川瞅瞅腕表，一瞅时间。 “都快十二点了，婶子嫂子我们赶紧走吧。” 高秀兰和林筱彤应了一声。 熊川帮着把行李放在后备箱，三人上车，出发去海岛了。 婆媳两人坐上皮卡还瞅了瞅几眼，这小车她们还没坐过呢。 “那个，熊…川子啊，我家谢羿这次伤的严重吗？” 高秀兰准备喊熊同志，话还没说出来就先咽下去了，这听着不太对劲。 “婶子，谢羿现在住在医院，已经脱离危险了，军医说再养养就好了。” 高秀兰听懂了她儿子是挺过来了，之前发电报的时候情况应该还是有点危险，不然不会急到发电报。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谢谢医生了。” 高秀兰心里庆幸谢羿没事，她也知道参军之后，人或大或小会有伤。 但是人的命只有一条，有时生或死就在一线之间。 听到熊川的话，林筱彤提着的心也放下了，高秀兰和谢大脚对她这么好，她也不希望两口子伤心，所以谢羿还是平平安安的好。 三人一路赶到码头，熊川把皮卡停在仓库里面，和一个人说了，还了钥匙，就带着婆媳两个到码头去坐船。 “妈，看，是大海哎！” 林筱彤上辈子也很少看见大海，坐上船看见湛蓝色一望无际的大海，激动的挽住高秀兰的胳膊。 “呕，好看…妈怎么…觉得你头都在转。” 高秀兰没坐过船，她一上船就觉得头都在转，脑袋里冒星星。 “妈，你是不是晕船啊，你靠我身上，闭着眼睛眯一会儿。” 林筱彤让高秀兰靠在她肩膀上面，心里想着下次出远门的时候最好还要带一些薄荷含片。 “婶子，你先睡，还有一会儿才能上岛。” 熊川看见，高秀兰晕船的样子，挠了挠头。 他们连队有些新兵蛋子上岛也晕船，吐的稀里哗啦的，看着可遭罪了。 …… 海风轻轻的吹着，海浪翻滚，时不时有海鸟在空中盘旋觅食。 船离岸边越来越近，林筱彤站直身子跳望远方，看见了一个不规则的岛屿，形状有点像海螺。 真是白银盘里一青螺。 船终于到岸了，几天的旅途终于到了终点，众人不由得呼出一口气。 等船停稳之后，熊川和林筱彤一边一个扶着高秀兰下船，高秀兰的腿软得跟个面条似的，还没缓过来。 下船之后待三人站稳，熊川又回到船上，把行李袋子拎出来。 此时正值晌午，太阳正热，海滩边没有什么人，空荡荡的，只能听到海浪涌上岸拍打的声响。 熊川在前面带路，带着林筱彤和高秀兰婆媳两个去了岛上的医院。 岛上的地势越往里走越高，来到一条小道，眼前尽是绿色，仿佛进了热带雨林的海洋。 植被很高，人只能拼命昂着头才能看到被茂密植被遮挡住的只剩下一小片狭小的天空。 穿过这条长长的绿色长廊，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 应该是来到了岛屿的中心，地势变高了，林筱彤注意到前方地势较高的一处平坦地面上面建修建着一栋二层砖红色楼房。 “高婶子，小林嫂子，那就是我们的医院了，谢羿现在被转移到岛上医院继续修养了。” 果不其然，熊川指着那栋砖红色的小二层小楼房，对着高秀兰和林筱彤说道。 “哎，好，你们这平时训练也是这么辛苦吗？来来回回的多累人啊。” 高秀兰也缓过来了，精气神也好了，不用熊川扶着，自己看着这高高低低的里面。 “嗐，我们这还算好的了，有的岛屿地势低的很，一到涨潮的时候屋子全都被淹了。” 熊川走在崎岖不平的小道上也能如履平地，因为他们早就习惯了。 这海岛就怕涨潮和台风天，你别看这时候海水风平浪静的，瞧着景色宜人的很。 一到涨潮的台风天的时候，那海浪浪头一打过来，直接能把人给卷海里去。 三人一路说一路走，朝着医院方向奔来。 …… 海岛医院。 谢羿躺在床上一躺一动不动，他这一次伤了肩膀，肩膀中弹，本来及时送过来，但是没想到手术之后引发了高热，差点没缓过来。 他连长也怕他出事，就赶紧打了电报通知他家里面过来，谢羿还不知道他妈和媳妇要过来。 谢羿被连长勒令要好好休息，不准他随意下床走动。 谢羿这几天躺在床上都快发霉了，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嘴巴里淡到发苦，心心念念想吃他妈做的小咸菜。 还不能天天想一想，一想口水就止不住了。 谢羿闲着无聊，眼睛四处乱瞅，猛地看见门外的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 “妈，筱彤，你们怎么来了？” 第80章 砖红色小院子 谢羿以为看错了，用手揉了揉眼睛，使劲昂着头伸长脖子，双手扶着病床两侧，身子就要撑起来看个究竟。 第62章 他莫不是躺的太久了，眼睛都出现幻觉了。 他妈和筱彤不是都在京市吗？怎么突然间到他门口了？ “你这个混小子，都受了伤还这么不老实躺着！” 高秀兰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按住谢羿想要直起的身子。 “妈，你和筱彤怎么来了？” 谢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跟在后面的林筱彤，眼睛移开了，问他妈。 “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还能不来吗？” 高秀兰没好气道，她看见谢羿这样子，也就知道身子估计没什么大碍了。 “秀兰同志，筱彤同志这一路真是辛苦了！” “谢大羿，你怎么不说我也辛苦了呢？” 熊川看着谢羿这副样子就是一个羡慕，年纪轻轻的媳妇儿都有了，不像他至今还没个对象。 “川子，也谢谢你了啊！等我养好了请你吃饭。” 谢羿和熊川是一个连队的，平时玩的比较好，是志趣相投的战友。 熊川家是东北的，刚到岛上来的时候还很诧异： “冬天怎么这么暖和？不像我们那儿，大冬天往外泼盆水，瞬间就能结冰。” 他们属于驻岛部队，连队里面的兄弟都是来自天南海北。 平时吃住都在岛上，没有命令不能私自离岛，所以他们都盼着家信。 谁要是家里面寄来了包裹或者是家书，那一个连队的战友都得投去羡慕的眼光。 “还等什么，等我今天把东西归整好了，明天就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高秀兰人都来了，少不得要请谢羿战友吃一顿家常便饭。 再说了，这次谢羿受了伤，她不在，大小事不都是熊川他们帮着吗。 “哎呦，婶子，那感情好啊！我听谢大羿说您这手艺那可是这个！” 熊川自己不会做饭，早就听谢羿说他妈做饭手艺好。 “明天一定来啊！川子，婶子明天给你们做一桌子好吃的。” 林筱彤站在高秀兰的后面，看着她婆婆和熊川两人说的正开心。 她的目光看向了床上乖乖躺着的谢羿，谢羿肩膀处和胸腔上方裹着白色纱布。 脸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黑了一点，头发被剪成了板寸，只不过碎发有点多，鬓角那块被剪的坑坑洼洼的。 估计是战友们互相剪的，这发型全靠脸撑着。 林筱彤的目光从脖子慢慢上移至下巴，最后目光与谢羿不期而遇。 她慌乱中赶紧移开了视线，再一想：不对啊，不就看看嘛？ 胆子又大了，眼睛往谢羿脸上瞅，细细看来，谢羿左侧眼角处还有一个小痣。 “咳咳” 谢羿被看的有点不自在了，假意咳嗽了两声，想要引起高秀兰的注意。 “又咋了，嗓子痒了，筱彤，你把那水给他喝几口就行。” 高秀兰正和熊川聊的正欢，熊川是个会吃的，她不得问问这个海鲜有什么好做的。 “哎，起来，喝水。” 林筱彤拿起桌子上面的水杯，一摸有点凉了，又从暖壶里添了点热的，准备递到谢羿嘴边。 一看谢羿还是躺着的，只能先把水放在桌上。 拿了一个枕头给谢羿靠着，手扶着人撑着坐起来。 等谢羿坐好了，把一杯温水递给谢羿。 谢羿接过林筱彤手上的这杯水，不小心碰到了林筱彤的手指，立马缩了回去。 仰着头大口喝水，喉结越发明显了。 林筱彤站在一边，看人看腻了，闲着无事，视线转移到了窗外。 “川子，你先回去吧，明儿个一定来家里吃饭啊。” 高秀兰终于和熊川聊好了，走到窗前，对着林筱彤说。 “筱彤，忙了一天了，我带你回谢羿宿舍歇着，我做点饭给你吃。” 婆媳两人在邮局等着熊川过来接人的时候，稍稍吃点干粮垫垫肚子。 “好的，妈。” 林筱彤也觉得肚子饿了，不准备继续待着了，高秀兰看见床上靠着的谢羿说。 “儿子，你在这等着，川子给我们安排了住的房子，我和筱彤就先回去歇着了，等晚上过来给你送饭。” “我给你带了点家里的小咸菜，拿几罐搁你桌上，到时候给你战友分一分。” “这一罐麦乳精是之前你爸喝剩的，你看看你爸对你多好。” 高秀兰又从编织袋里掏出来一罐麦乳精。 这还是之前谢大脚受伤钱宝柱送过来的，其中一罐谢大脚已经吃完了，还剩一罐，高秀兰临出门的时候谢大脚让带上的。 高秀兰卸完重的东西，编织袋里轻了不少。 忽视谢羿幽怨的眼神，带着林筱彤溜溜哒哒去宿舍了。 熊川有事去了，不过和高秀兰说了探亲家属的宿舍位置。 谢羿和林筱彤虽然说是高中同学，但是谢羿只读了高一上学期就去参军了，一路摔摔打打现在也是个小排长了。 这次谢羿因为参与了一个重要的任务，任务完成的出色，立了个二等功，职位后续肯定也会升一升的。 当然谢羿现在是没资格单独分房子的，还是住单身宿舍。 这个岛上面，战士们都住单身宿舍，营级以上领导才有资格分独门独户的红砖小院子。 岛上面这阵子过来探亲的家属很少，住单身宿舍的军人家属是会被统一安排在红砖小院子里。 高秀兰和林筱彤利索地带着轻多了的行李下来了，按照熊川指的路，看见了显眼的一排红色小砖房。 这是岛上面特地修建的一排房间，一个个小院子都是给探亲家属住的。 修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免得积水，不过离海边也不是很远，步行个十来分钟就到海滩了。 因为岛上面有砖红色土壤，就地取材，岛上的建筑都是砖红色的。 阳光之下的砖红色小屋，配上绿色的植被，在蓝色海面的映衬下，丰富的色彩让人不自觉的心情愉悦。 两人拿着熊川给的钥匙，推门而入，房子不大，一间卧室一个堂屋一个厨房。 外面还有个小院子，院子是用木栅栏圈出来的，栅栏上面缠绕着大片大片的金银花。 金银花是一种半常绿植物，叶子四季常青。现在花期已过，木栅栏上面缠绕着绿色的叶子。 随着风摇摇晃晃的，发出沙沙的响声。 走进院子里面墙角处种着三角梅，火红色的花朵，开的那般热烈。 第81章 吃顿好的 这排屋子都没有住满，床上有一条薄被子，反正这里晚上也不是很冷，现在用是可以的。 要是冷的话也可以从柜子里面拿一床稍稍厚一点的被子御寒。 “妈，这房子真不错！” 林筱彤进门之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到处看看，笑着对着高秀兰说道。 “我看也是，还干干净净的。估摸着上一个探亲的家属是个爱干净的人。” 婆媳两人把带过来的干粮拿出来，一袋子干蘑菇和野菜干，还有几小捆红薯粉丝，这都快被压碎了。 高秀兰把碎的红薯粉拿出来泡着，林筱彤拿着铝皮饭盒去食堂打饭了，这个点岛上还正在吃午饭。 高秀兰把编织袋放下来，在堂屋找了把椅子拎到门前，坐下来晒着太阳，微微的暖风吹着人心痒痒，她也累极了，眯着眼睛渐渐睡着了。 林筱彤拿了件床上的毯子给高秀兰盖着，一个人去了食堂。 林筱彤揣着饭盒走走望望，沿着小路看过去，这边的建筑排列的都很整齐，宿舍楼都修建在一块地方，孤零零的建筑就是医院、食堂和公厕。 正是晌午的时候，温度很高，在外面蹦蹦跳跳的小孩子穿着短袖短裤，手里拿着饭盒，朝着家属楼方向走去。 小孩子们或许是看到了新面孔，一个个伸着脖子，惊讶的小眼神看着林筱彤，和小伙伴们咬着耳朵。 林筱彤也觉得热了，她出门的时候特意把外套脱了，只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袖衬衫。 出来在太阳底下溜达一会儿汗珠子就跟水似的，额头上面全都是汗，发丝黏在头上汗津津的，白净的小脸被晒得泛红。 林筱彤走进去就看见大厅里面摆放着桌子板凳，大门正对里面是一排窗口，台面上放着一溜的的菜盆。 戴着白色帽子、系着白色围裙的婶子们拿着大勺子在打菜。 这时候排队的人不多，大部队已经打完饭回去了。林筱彤站在队伍后面排着队。 快到她的时候，林筱彤终于可以看到饭盒里面是什么菜了。 最显眼的是看起来寡淡无味吃起来却鲜嫩多汁的白斩鸡，切成小块码的整整齐齐的。 第二道菜是少许黄灯笼椒煎马鲛鱼。马鲛鱼切成段，提前腌制之后再下锅煎香，最后加入切块的黄灯笼椒炒熟，吃起来又鲜又辣，就着米饭吃很是下饭。 素菜是一个炖土豆，切成大块焖熟之后可以当饭吃。 第63章 主食是红薯杂粮米饭，红薯和米饭各一半。 “婶子，给我来一勺这个白切鸡，煎鱼段也要，土豆少来点，两碗米饭。” “行，饭盒拿好啊。” 林筱彤先递过去饭钱，岛上食堂吃饭要花钱，只不过不要票，算起来也便宜了一些。 有时候家属忙的时候一家人就到食堂来吃，确实方便。 岛上有专门的菜地，炊事班的人有时候坐船出岛去采购些肉类，海鲜大多现捕现吃。 一个星期有一次好菜，今天林筱彤刚好赶上了。 打饭的婶子们勺子挥得虎虎生威，不一会儿就把两个饭盒打满了。 谢羿中午已经吃过了，所以不用给他带饭，晚上再送过去。 打菜的婶子在窗口干，认得的人多，把饭盒递给林筱彤的时候开口问道。 “丫头，你是新来的吧？是不是来岛上找你哥的？” 打菜的婶子朱凤霞上下打量着林筱彤，这姑娘她反正没见过，看这年轻的小脸估摸着是哪个战士的妹妹吧。 “婶子，你眼神真好，我是和我妈过来探亲的。” 林筱彤眼睛笑出了月牙，笑着回道。 “这样啊，我就说我看你面生的很，过来探亲那就是住在那排小院子喽。” 朱凤霞年纪看起来和高秀兰差不多大，头发全部被梳起来了，看起来干净利索的很。 “是的，婶子，我看到婶子就觉得亲切的很，婶子叫我小林就好。” “那是，我男人都说我长的好，看起来不吓人，小林啊你喊我凤霞婶就行。” “哎，凤霞婶有空过来找我聊天啊，婶子我就先回去了。” 林筱彤想着高秀兰一个人在家无聊，可以多找几个婶子来往，有个伴也好。 “哎，我有空就去啊！” 朱凤霞干脆回了一声，她来这岛上十来年了，头一次碰见比她还自来熟的人。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 林筱彤捧着两个满满当当的饭盒回去了。 小院子里面高秀兰已经睡醒了，站在院子里抻胳膊抻腿的，她都累了好几天了，骨头都觉得酸的很。 “筱彤，回来了啊？赶紧过来擦擦脸，这小脸晒得。” 高秀兰看见林筱彤乐颠颠地回来，去厨房里拿着湿毛巾给林筱彤擦擦。 “小川说下午训练结束的时间给我们送一些生火做饭的家伙什过来，到时候我就在家做饭。”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人在饭桌上面边吃边说。 …… 傍晚的时候熊川带着几个兄弟到小院这边来了，小伙子手上提溜着东西，米面柴油，锅碗瓢盆，零零碎碎的都放在了厨房。 这些都是熊川带人从食堂拿的，高秀兰昨天塞钱给了熊川，托他帮忙买些零零碎碎。 熊川还带了几条鱼，这是他什么几个抓的。 谢羿虽然说手术成功了，可是身子还是得好好养养，高秀兰准备做点汤汤水水给谢羿补补。 “川子，真是谢谢你了！来来来，大家都喝碗水。” 高秀兰拿出来一碟碗，林筱彤挨个倒上水。 “婶子，你这说的什么话，一点小事。” 熊川接过水仰头就喝了，喝完一抹嘴，招呼着其他人喝碗水就走了。 “婶子，我们就先走了啊，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哎哎，明天过来家里吃饭啊！” 高秀兰送到门口，瞧着人都走了才回去收拾东西了。 …… 回去的路上熊川带着一帮子兄弟还在讨论着。 “川子，那屋里的短头发妹子真是谢羿对象啊？” “我看那妹子看起来还像是学生，不会是谢羿她妹妹吧？” “真是谢羿对象，都结婚了，我看婶子和谢羿媳妇儿还处的挺好的。” “谢羿那小子真是走运，娘和媳妇都大老远过来了。” “谁说不是呢？人比人气死人呐。” …… 傍晚，岛上各家各户开始做饭了，炊烟袅袅。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人吃的早，给谢羿送的饭菜单独盛在了饭盒里。 “妈，我去送饭了啊，我很快就回来。” 林筱彤手上拎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两个饭盒，朝着小院子门口站着的高秀兰摆摆手，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第82章 前世今生 林筱彤提溜着袋子去了医院，一路上遇到了很多跑跑闹闹的小孩子。 傍晚的海风暖暖的，吹着人心痒痒。 因为谢羿现在在养伤不能吃辣的，所以高秀兰做的都是些清淡的，晚上也简单吃些。 两菜一汤，凉拌木耳，香菇滑蛋，鱼丸汤，主食是米饭。 林筱彤一路溜达着到了医院，谢羿住的这间房是单人间，一进门就看见谢羿歪着头靠在床上看向了窗外。 “妈让我给你带了饭菜，快趁热吃吧。” 听到说话声，谢羿扭过头看到了林筱彤把饭盒从布袋里拿出来，眼睛一亮，脸上带着笑。 “媳…筱彤，我自己来吧。” 谢羿坐直身子，伸手就要接过饭盒。 林筱彤把饭盒盖子揭开递给了谢羿，从包里又拿出了一个勺子。 “你这样子…能行吗？” 林筱彤怀疑的眼光看着谢羿，毕竟谢羿伤了肩膀，这筷子能拿的稳吗？ “我…我不行，我肩膀还疼着呢？” 谢羿一秒装虚弱，双手颤颤巍巍的抖个不停。 “行吧行吧，你坐好。” 林筱彤把床边的薄被子拨到一边去，一屁股坐下，手上端着饭盒开始用勺子给谢羿喂饭。 她以前打暑假工也去幼儿园兼职过，给小朋友喂饭这活儿她熟练得很。 林筱彤先挖了一勺米饭塞进谢羿的嘴里，吃菜要先垫垫肚子。 她眼睛盯着谢羿的嘴巴，防止她不小心塞错了地方，那这就尴尬了。 谢羿不得不身子前倾，张嘴一下子咬住勺子，目光看着了林筱彤的眼睛。 两人离的很近，彼此都能听到各自浅浅的呼吸声，缠绕在一起。 屋子里没有开灯，仅靠着窗外的光线是有点暗的。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配合的很有默契，一粒米饭都没有掉。 林筱彤总觉得对面人的呼吸声吵到她了，于是加快了速度，又塞了一颗鱼丸到谢羿嘴里。 一连吃了几颗，谢羿终于吃不消了，开口打断。 “筱彤，慢点，我…嘴里塞不下了。” 谢羿嘴里还包着两颗鱼丸，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怜的小眼神看向了持续喂食的林筱彤。 “哈哈哈—” 看着谢羿这副样子，林筱彤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羿摸着自己的鬓角的碎发，看着笑的正开心的林筱彤，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 她可真开心啊，笑的眼睛都眯成弯弯的月牙。 谢羿总觉得林筱彤的笑容会感染，也让他上瘾。 不过再次见到这么阳光开朗的林筱彤，他心里夹杂了些许疑惑。 毕竟在他记忆中，林筱童高一和他是一个班的同学，刚好坐前后桌。 那时候林筱童虽说是个外向开朗的人，同样的脸上笑容总觉得有哪些不一样。 …… 高中时期的林筱童总是很讨班里的女生喜欢，因为她热情自信，脸上总是笑着的。 那时候的谢羿还很诧异为什么有女生笑的时候眉毛都带着恣意与洒脱。 两人在高中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太多都交集，只不过偶尔会在出去合伙整事的时候碰见，毕竟林筱童身手也是不错的。 一场群架中，林筱童还出脚救了谢羿，两人差点结拜成了兄弟。 后来谢羿去当兵了，和同学的联系也少了。 直到那一天，谢羿收到了林筱童发的电报，说要和他结婚。 这可把谢羿吓坏了，自家兄弟怎么也不能变成能躺一张床的媳妇儿啊。 谢羿请假赶了回来，没想到见到的是手臂上带着黑纱，脸色苍白的林筱童。 林筱童用恳求的目光看向了谢羿，拜托了谢羿一件事。 她得知谢羿当时服役的军区刚好和林爸林妈是同一个。 她本来是想瞒着小姨小姨父去报名参军，没想到街道办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小姨父。 她小姨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姐姐唯一的孩子跑去参军。 在遭到了小姨眼泪攻势之后，林筱童只好答应自己不去参军。 她想去她爸妈待过的地方去生活一段时间，当然她也接着继续守卫那片她父母为之牺牲的国土。 于是林筱童想拜托谢羿和她假结婚，主要是去部队打结婚证明，有了这张证明林筱童可以进入军区，然后再慢慢的想法子留下来。 谢羿看着林筱童那双再无笑意的眼睛，想到了她那惨烈的身世，终究是点了点了点头。 第64章 他很敬佩她的父母，也尊重她的决定。 因为谢羿当时也没有对象，不过谢羿只有一个要求，希望林筱童对他爸妈好一点。 林筱童点头答应了，两人约定好一年为期，这期间谢羿如果有了喜欢的对象协议可以随时撕毁。 …… 脑海中的记忆就像翻页的书又再次回到了原点。 谢羿的意识抽离于回忆回到现实，天色渐渐黑了。 吃过晚饭之后，林筱彤趴在窗边的桌上不自觉地打了个盹。 为了看清楚林筱彤脸上的表情，谢羿只好凑近身子眼睛看着林筱彤。 贴的太近，以至于都能看见眼前人脸上的小绒毛。 谢羿仔细回想着林筱童的模样，陡然发现，他的兄弟兼假结婚对象脸好像不长这样。 有种微妙的错觉，让他怀疑了自己的眼睛。 现在这个林筱彤眼睛笑起来是弯弯的，开心的笑容背后流露出一丝丝心满意足。 他不在家的时候是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谢羿脑瓜子疯狂运转。 她真的是她吗？ 还是说，是他的记忆错乱了？ 他最后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 窗边的林筱彤也睡得不太安稳，睡梦中又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不过这次的主角是林筱童和她。 在梦中她是一个阿飘，以旁边者的视角看着林筱童在得知父母去世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去海岛入伍了，最后因为一次意外也牺牲了。 她飘啊飘，接着又进入了另外一个梦境中。 她飘着看着林筱童在排队喝孟婆汤，喝完一屁股被踹进了转生池里。 因为父母的功德，转世时受到了优待，被安排在一对感情很好的年轻父母家庭中，本来是会过着安稳幸福的一生。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孩子八个月的时候，男人投资失败了。 迅速给自己找了一个富婆傍身，女人悲愤之下早产了，孩子也不想要了。 出院之后悄悄把孩子丢在了一家口碑很好的福利院门口，躲在暗处等里面的人把孩子抱进去，流着泪离开了这座让她伤心的城市。 林筱彤一路跟随林筱童的成长足迹，熟悉的福利院、长大后如出一辙的样貌…… 这是什么情况！ 第83章 过日子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注视自己的人生。 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林筱童就是她自己。 上辈子的她被人扔在福利院的门口，一路靠着自己跌跌撞撞的长大。 兼职，学习与生活都是她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承受。 下班之后回到租房的地方没有人给她留一盏灯，一碗热饭。 毕竟就算是再好的朋友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回到家她都是只有一个人。 很多人都觉得林筱彤一直都笑的很开心，那是因为别人不开心的时候都有家人安慰，她没有。 她知道自己开心或者难过，失落或者迷茫，都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 既然这样，为了自己，她也要开心，只能开心。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有过害怕，有过愧疚，心里隐约有一丝期待。 她想知道这个机遇是不是看她上半辈子活的太孤独了，所以被传送到这个充满爱与烟火气的大院。 二十一世纪的她在酒店培训停留的最后一晚，刚好是她的生日。 晚上像往年一样自己给自己点了个黑森林小蛋糕的外卖。 她点亮蜡烛的时候闭眼许了个愿望：“希望我能遇见真心爱我的人，好想有一个家。” 熟睡之后阴差阳错之下，林筱彤又变成了七十年代的自己。 并且不知怎么的和谢羿相亲结婚了，所以她一觉睡醒才会误以为自己穿越了。 缘来缘去，“她”还是她。 只不过现在的林筱彤多了后世二十年的记忆，今晚的一梦也回想起了之前十八年的记忆。 二十一世纪的林筱彤生长于福利院，和许多孩子分享着院长妈妈的爱。 她纵然性格再乐观开朗，也会有不自觉失落的一面。 就像是一棵向阳生长的向日葵，留给自己的也是一小片阴影。 而七十年代的林筱童拥有父母独一无二的爱、小姨小姨父的疼爱，性格是真正的开朗。 所以两人其实有着不说话是一样的外表，动态时却只有八分相似。 当记忆碎片重新拼合在一起的时候，她原来就是她。 …… 等到林筱彤清醒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大半了。 一睁眼就看到正望着她的谢羿，四目相对。 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内安安静静的，天快黑了。 她站起身把房门关上，探头看了看外面走廊没有人。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好奇怪的梦。” 说完又看着谢羿又靠近了一点，眼睛看着她等她说完。 “什么梦啊？” 她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看，很安静，没有人。 她凑过来对着谢羿的耳朵悄咪咪地说。 “我真说了啊，你听好了。” “嗯。” 谢羿和林筱彤挨得太近，轻轻的呼吸声痒痒的，谢羿耳朵悄悄红了。 “你绝对想不到，我刚才梦到了几十年后的华夏。” 谢羿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她觉得此刻的谢羿就像是一只瞪大眼睛的哈奇士，忍住笑，一脸认真地继续说道。 “在梦中男孩女孩都可以去学校读书，没有战争，顿顿都有大米饭吃。” 谢羿听着对面人口中描述未来富强和平的华夏，心中充满自豪。 胸口有一团火，好像是要熊熊燃烧。 林筱彤所说的未来就是他、牺牲的林爸林妈、华夏军人、华夏这片国土上千千万万个华夏儿女所为之奋斗，为之期待的。 林筱彤的目光看了一眼谢羿缠着纱布的肩膀，抬起头继续说。 “在梦中，我还梦到后年冬天高考恢复了。” “这个梦太真实了。” 听到这个消息，谢羿与林筱彤四目相对。 她眼睛一转，说：“谢苗苗？” 听到这个名字，谢羿嘴角的笑一瞬间凝固了，上扬的嘴角变成了向下抛物线。 不对啊，这个是他的小名，很少有人知道的。 除了爸妈大院的几个相熟的小伙伴，还有林筱童无意间知道这件事。 因为高秀兰生他的时候预产期过了很久还没卸货，高秀兰急了最后也佛了，该吃吃该喝喝。 大春天的天气暖洋洋的，她闲着无事提溜着篮子跟着张大嘴她们一道去了附近挖野菜。 胖嘟嘟的野菜高秀兰挖的可带劲了，左一铲子，右一铲子，满满当当挖了一小篮子。 挖累了一屁股坐下，眼瞅见田里绿油油的禾苗，心里就是一阵欢喜。 当天上午回去之后，大中午的谢大脚下班回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 高秀兰羊水就破了，连忙送去医院，谢羿这个爱折腾的胖小子就呱呱落地了。 当时高秀兰抱着丑巴巴的谢羿就给起了苗苗这个小名了，谢羿五六岁的时候谢大脚还一口一个我家“苗苗”。 这下子谢羿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你说我是谁呀？谢苗苗。” 她用手捏住谢羿的腮帮子，轻轻扯了扯。 “那我们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谢羿看林筱彤低着头，头顶的乌发在黑暗下快要融入一体。 提到这个林筱彤现在那是腿不疼了，腰不酸了，身体也不困了。 其实来这之后过得越开心越幸福，心里也会不自觉有一种偷来的感觉，总觉得是抢了别人的人生。 现在兜兜转转，本来就是属于她的。 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确确实实，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生活真好！ “啊，这个，那我直说了。” 林筱彤觉得谢羿这个人挺好的，又不在家住，自己和公公婆婆在家住自在又开心。 想到这里，她竟然有点想念往常大院里的热热闹闹了。 “你现在有喜欢的对象吗？” 谢羿摇头，继而又点头，眼神直直望着对面的人。 他说句心里话，林筱彤这样活泼开朗的人他觉得挺好的，就像是一个向日葵。 遇上林筱彤也是他的运气，果然他妈说的对，他是个有运道的。 （高秀兰：真不赖我，我就随嘴一说。） “那我们继续过日子吧，筱彤。” 谢羿不等林筱彤问出最后一句话，伸出手。 开玩笑，他总不能让女孩子主动开口吧。 “好。” 说完站起来握上谢羿的手，一大一小。 她转头看见外面天都快黑了，松开手，拿起袋子，谢羿帮忙把饭盒盖好放进袋子里。 第65章 “我要回去了，妈还在家里等我。” 拎好袋子，起身把手电筒拿出来。 这是高秀兰在她临出发前放进去的，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筱彤，路上小心。” 谢羿摸着自己肩膀处的纱布，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她溜溜哒哒到门口，手一按啪嗒一下，灯开了，两人在灯光下清楚看见彼此脸上的表情。 “明天再给你带饭啊，小谢同志。” “那就麻烦小林同志了。” 第84章 赶海 林筱彤和谢羿挥了挥手，溜溜哒哒回去了。 靠着手电筒安全下来了，快走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听到了高秀兰的声音。 “筱彤，你咋才回来啊？这天都快黑了。” “谢羿那小子吃饭这么慢吗？要不然明天我去送，看他还敢吃的这么慢慢吞吞。” 高秀兰在家等呀等，等到天都黑了林筱彤还没回来，她怕出了什么事，摸黑走到了路口等着林筱彤。 “妈，不是，我和谢羿说了会话，这才给耽误了。” 林筱彤奔了过来，开心的地揽着高秀兰的胳膊，两人并排一起往小院子走。 “不是我说，谢羿这孩子从小话就多，我还记得他小时候…” 高秀兰在一旁絮絮叨叨，林筱彤耐心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两人的身影在夜色中朝着橘色灯光的小院子里走去。 …… 第二天一早林筱彤起床之后，抻着懒腰，打开木窗户，眺望远处的海，心情好极了。 “筱彤，起来了吗？我待会儿去岛上的供销社看看，你去不？” 高秀兰大早上瞧着林筱彤睡得正香，就没喊她自己去给谢羿送了早饭。 她送完早饭回来端着碗坐在门口的小椅子上，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边吃边说。 “妈，我也去。” 林筱彤急忙穿好衣服，洗漱好也拖着小椅子挨着高秀兰吃早饭。 早上吃的是杂粮粥配小咸菜，一口咸菜一口粥。 吃完林筱彤和高秀兰锁好门出发去岛上的供销社，她们今天要去买点东西，下午要请熊川他们吃饭。 岛上的供销社也是在地势较高的地方，两间平房，后面是个院子。 门口堆放着几个装鱼鲜类的水盆，这边海货多，每天都有专门的人去捕捞，统一放在供销社卖。 供销社里面摆着柜台，放着些针头线脑，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土豆萝卜干菜之类的，肉类是单独放在一个摊位上面。 林筱彤还在这里看到了卖的水果，芒果和红毛丹，这些北方冬季很少见。 “妈，我们买点水果吧，我们还没吃过呢？” 林筱彤揪了一下高秀兰的衣角，眼神粘在了水果上面。 “行，同志，麻烦给我来点这个，还有这个。” 高秀兰大手一挥指了这两样水果。 “大姐，你们是新来的吧，我在这岛上都没看见过你们。” 售货员是个胖胖的大姐，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窝窝，是个有福气的。 “大姐，你这眼神可真好，我们是来看我儿子的。” 高秀兰蹲下挑挑拣拣芒果，这芒果个头不小，拿起来沉甸甸的，先拿三个称了。 他们三个分，刚好一人一个尝尝味道，她家老谢就没这口福了。 林筱彤看着右边这个长的像带毛荔枝的水果，她以前在有钱人家做家教的时候尝过，味道她挺喜欢的。 红毛丹吃起来味道甜甜的，剥开之后里面是白色的果肉。 高秀兰称了两斤红毛丹和三个大芒果。 付好钱之后高秀兰又带着林筱彤到外面摊子上面转悠，她还要买一些中午的菜。 “同志，给我来三条马鲛鱼，还有两条带鱼。” 高秀兰想着上次林筱彤从食堂打回来的香煎马鲛鱼味道真是不错，这次买回来她也试试。 高秀兰最后又买了两斤肉，没办法，肉还是有限额的不能多买，你买多了，剩下的人都没得买了。 岛上的肉还要从外面运，麻烦的很。 婆媳两人提溜着东西往回走，路上碰到了很多半大的小孩子提着桶，撅着屁股在海边挖海货。 “筱彤，等把东西放回去，我们也去碰碰运气。” 高秀兰来这还没去过海滩呢，说干就干，两人回家之后把鱼放在厨房的水盆里养着。 高秀兰从厨房里收拾出来两个竹背篓，这还是昨天熊川送东西过来的时候落下的。 刚好派上用场了，高秀兰和林筱彤各自背了一个竹篓子，穿着凉拖去了海边。 海滩边上到处都是撅着屁股的小孩子，大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捡海货边唠嗑。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人把裤腿挽上去，撸起袖子，也一脚扎进海水里。 上午的海水是温的，脚下是软软的沙子，海水从岸边看是无色的，远望是蓝色的。 林筱彤忍不住伸手掬了一捧海水，撒在空中，碰撞出水花。 “妈，这边水还是温的。” “一点都不凉，这块地方真漂亮。” “嘶～” 高秀兰说完脚下面被什么东西夹了一下，大手一捞，是只小螃蟹。 “哼，让你撞到我手里，今天就把你吃了。” 两人低头在水里捞海货，忙碌了两个小时，收获了满满两背篓。 大多是些小螃蟹，小鱼小虾，蚬子，蛏子，扇贝，高秀兰还逮到几只大虾，几只梭子蟹。 不过免费的不要白不要，这边沙滩上只有没上学的小孩子最爱来这里玩，可以捡贝壳还有堆沙子。 只不过不能玩的太疯，要是把衣服全都弄湿了，回去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筱彤，回去了吗？” 高秀兰喊着还在旁边挑挑拣拣的林筱彤。 “妈，我来了，妈，你看这边有好多海螺还有奇奇怪怪的贝壳。” 林筱彤捡完一篓子之后，又到浅岸边摸着海螺和贝壳。 听到高秀兰在喊她，立马回头应道。 她把大个的海螺放在背篓里，小的装进衣服口袋里。 林筱彤把背篓上面的大海螺递给高秀兰看。 她这次还找到了很多形状的贝壳，其中有几个长的像颗爱心。 “呦，还挺好看的，每一个小东西长的还挺别致的。” 高秀兰看着这些小东西点了点头，笑着说。 “筱彤我们回去吧，回去中午做顿大餐。” “好哦，妈，我想吃妈做的香煎鱼段了。” “那是，我这手艺保准今天你们吃了还想吃。” 两人背着背篓回了小院，燃起了炊烟。 …… 熊川他们中午临时有个任务没赶过来，托人和高秀兰说了晚上来。 傍晚时分，熊川他们拉练结束了，一个个冲完澡，拎着东西朝小院子这边过来了。 “婶子，我们来了，这也太香了，婶子您这手艺真不是盖的。” 熊川带着和谢羿熟识的兄弟们过来蹭饭了，一个个也没空手来，手上都拎着东西，一些冻货，干货之类的。 “就是就是，婶子，我可太羡慕谢羿了，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熊川在门口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进门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前掏。 “你们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高秀兰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迎上去。 堂屋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饭菜和碗筷。 今天都是些好菜，香煎马鲛鱼，红烧带鱼，酸菜炖粉条，清蒸梭子蟹，香菇滑肉，醋溜白菜，再加上紫菜鱼丸虾米汤。 第85章 台风夜 “哎，婶子，怎么没看见小林嫂子？” 熊川没看见林筱彤在，问了一声。 “筱彤去给谢羿送饭去了，他俩一块吃。” 高秀兰挺乐意筱彤和谢羿待在一块的，这阵子刚好有时间，两个人好好处处。 她可是希望自家儿子儿媳妇感情好的。 “都别站着了，快坐快坐，大家都吃啊，都动筷子，我们也吃吧。” 高秀兰招呼着大家都坐下吃菜。 “这阵子真是感谢你们照顾我家谢羿。” 谢羿受伤之后都是他们轮流给谢羿带饭，帮忙洗澡的。 战友情是很纯朴，很珍贵的。 …… 林筱彤带着饭盒去给谢羿送饭了，因为在厨房里帮忙给高秀兰打下手，刘海汗湿了。 林筱彤为了省事用黑色皮筋扎成一个小揪，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她提着东西一路走到房间，敲敲门进来了。 “小谢同志，吃晚饭了。” 谢羿正双手撑着床下地准备活动一下，他这几天伤养得好多了，想下床走走。 “小心点啊，洗手吃饭了。” 林筱彤先把饭放在桌子上，轻轻扶着谢羿的胳膊。 “我没事，我这都快好了，下周我就可以归队了。” 第66章 谢羿觉得躺床上这段时间里太无聊了，每天早上护士过来换药之后，他就盼着林筱彤过来送饭。 “快吃饭吧，今天中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我也没吃呢。” 林筱彤午饭也没吃，打包过来和谢羿一起吃。 林筱彤把饭盒打开，她打包了两份饭，饭菜是用饭盒装好。 谢羿和林筱彤坐在窗户边上的小桌子旁吃饭。 饭盒一打开香味弥漫，林筱彤吸吸鼻子，都是她爱吃的菜。 她夹了一块香煎马鲛鱼段，脆脆的，吃起来嘎吱嘎吱响。 谢羿看到林筱彤饭盒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满怀期待地打开自己的饭盒。 一打开谢羿脸就垮了，他这里面还是清淡的营养餐。 他这几天吃清淡的嘴巴都没有味道，谢羿看着林筱彤碗里的菜，小心翼翼地伸出筷子。 “嗯哼——” 林筱彤嘴巴里正塞着鱼丸，高秀兰做的鱼丸都是手工捶打的，鲜香劲道，轻轻一咬一口爆汁。 她嘴巴里塞满了，腮帮子鼓鼓的，看到谢羿的小动作只能用发出鼻音。 谢羿看到林筱彤的小动作，眉毛一挑，转而用手戳了戳林筱彤一侧鼓鼓的腮帮子。 好软。 谢羿好奇又戳了一下。 林筱彤不胖，就是脸看着圆圆的，轻轻一捏就是肉。 这阵子习惯了大院里充满烟火气的日常，加上高秀兰每天花式投喂。 林筱彤这小日子过的那是有滋有味，整个人气色好极了，小脸蛋白里透红的。 “哼哼——” 林筱彤伸手轻轻打掉了谢羿在脸上作乱的手，嘴里疯狂咀嚼，终于把鱼丸咽下去了。 “快吃你的饭，吃完我还要早点回去呢。” 林筱彤眼睛一瞪，伸手把自己的饭盒又推远了一丢丢，对着谢羿凶巴巴地说道。 昨晚耽搁的太晚了，高秀兰都急着出来接她了。 “筱彤，筱彤，能给我也尝一下炸鱼的滋味吗？” 林筱彤看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再瞅了瞅谢羿碗里的营养餐，对比惨烈。 她没说话，又夹了一筷子红烧鱼，余光看着谢羿期待的小眼神，默默把饭盒轻轻往谢羿那边推了一下。 谢羿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拿着筷子看着自己碗里的白菜，没想到下一秒炸鱼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食肉动物狂喜。 谢羿看着低头吃饭的林筱彤，弯了弯嘴角，毫不客气的夹走了一块炸鱼段。 果然大口吃肉就是爽！ 两人靠在一起吃着饭，时不时聊上几句，月亮悄悄爬得更高了。 房间内的窗户关了一半，还留半扇窗户透气，晚风轻轻柔柔吹着。 林筱彤吃饱喝足就犯困了，双手托腮，闭着眼睛等着坐在旁边的谢羿吃完。 突然外面传来了高亢的鸟叫声，尖锐刺耳，林筱彤一下子睡意全无。 睁着眼睛看着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一瞬间一股冷风涌入，狂风大作，发丝飞舞，吹着林筱彤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筱彤，赶紧进去。” 林筱彤闭着眼睛和嘴巴往床边走去，远离了风口处。 外面的窗户被风吹的摇摇摆摆，玻璃碰到砖墙，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桌上吃完的饭盒被风卷起，下一秒扔在地上。 房间的门也被吹的“啪”的一声关上了，走廊里传来了惊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谢羿大步上前一把把窗户关上，插上锁拴。 瞬间阻隔了外面不断侵入的狂风，房间内暂时安全了。 林筱彤擦了擦眼睛，睁开眼开口问站在窗口向外望的谢羿：“怎么突然间起这么大风？” “估计是台风来了。” 谢羿脸色凝重， 林筱彤走到谢羿身旁，看着外面，张牙舞爪的树枝，时不时被强风吹断，地上的东西被吹的满地都是。 脚踏千江水，手扬满天沙，惊起林中鸟，折断园里花。 真的是台风来了。 林筱彤看着外面现在这个样子，她也没法子穿过小道回小院子。 林筱彤捏着手指，紧张的说：“妈还在家呢？” “这个点熊川应该没走，有他们在我妈不会有事的。” 谢羿知道熊川这个人吃饭的时候最喜欢一边吃一边聊，这个点肯定还在，说不准呢还在和他妈说着他的糗事。 外面的风仿佛带着哨子，呼呼作响，嘶吼着，作势要吞噬一切。 林筱彤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上这场面，风从缝隙中溜进来，凉凉的，林筱彤的手指冻的冰凉。 就在这时头顶上面的灯闪了几下，最后还是灭了。 “！灯怎么都灭了？” 林筱彤从小就怕黑，一只手抓着谢羿的胳膊，瑟瑟发抖。 “估计是电线杆被吹倒了，别怕。” 谢羿抓牢林筱彤的手，低声安慰。 岛上的天气就是说变就变，尤其是傍晚时分，可能在路上走着走着涨潮了，鞋就泡水里了。 他刚上岛的时候宿舍楼还是简易小平房，有天一觉睡醒发现屋顶被狂风吹没了。 熊川起来后气得哇哇大叫，他新晒的大裤衩子被风卷到树顶上去了。 两人等了一个小时台风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反而越刮越大了。 “这个台风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了，房间有热水，去洗洗脸去床上睡一会儿。” 第86章 悄悄贴近 黑暗中，林筱彤耳朵都要冒烟了，脸颊发烫。 “什么玩意儿，这就要睡在一起了？” “救命，这进度条也太快了吧！” 她内心在哀嚎，嘴上却很实诚。 “房间里有热水吗？我想洗把脸。” 对，就是这么怂，上辈子没尝过恋爱的苦。 也没什么经验，随心就好。 林筱彤偷瞄着身前高高大大的谢羿，之后大着胆子看着谢羿。 “暖壶里有热水，我给你倒，用我的盆行吗？” 谢羿带着她走到了洗漱门口，这间病房靠近门的那一侧有一个简易的洗漱隔间。 里面摆放着谢羿的牙刷牙杯之类的洗漱用品。 脸盆放在高处的架子上面沥水，谢羿伸手拿了下来，用水清洗一遍倒点热水。 “这个毛巾是我在用，介意的话你可以用纸巾擦脸。” “这个牙刷是我的，旁边这个是熊川新买的还没用过，给你用。” “啊啊好。” 尴尬啊。 谢羿一一说完，带上门把空间留给了林筱彤。 她一个人躲在小小的洗漱间里，耳朵上面的温度还没降下去，用手捧着水打湿了脸。 摸摸自己，脸上都有些发烫。 “放轻松，放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谢羿又不会吃人。” 林筱彤很快就开解好自己恢复正常了，悠悠闲闲地刷着牙，洗脸的时候还小声哼着歌。 谢羿在外面整理床铺，床上倒是有两个枕头，一一摆好，可是被子就只有一条了。 谢羿耳朵不可避免地听到里面悉悉索索的水声，耳朵尖红了，继续铺床，假装听不见。 …… “我好了，你也去洗洗吧。” 林筱彤湿着脚出来了，小脸上一片白，摸索着准备去床边。 谢羿拿起手电筒按亮，灯光指引着林筱彤走过来。 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两人擦肩而过，她鞋子一脱，欻的一下蹦到床上。 被子一卷一翻，大半身子缩在被窝里，两只小脚丫一甩一甩的露在外面。 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不好意思地看着愣住的谢羿。 谢羿被她这一系列的连贯动作搞懵了，脑袋宕机了三秒，回了一句：“我去洗把脸。” 清醒清醒。 谢羿动作很快，刚好等她把脚晾干缩进被窝里，抬头就看见谢羿出来了，用毛巾擦着脖子。 这刚降温的耳朵又要遭不住了，她也用了谢羿的毛巾擦了擦脖子。 或许是被子裹得太严实了，只想松松被子透透气。 谢羿擦完把毛巾搓洗干净，挂在洗漱间架子上面。 “这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一早台风就走了。” 胡乱应了一声，歪着头看了窗外，下雨了。 噼里啪啦的大雨点摔打在窗子上，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嘈杂多嘴。 她看累了换个方向继续歪着脖子，没想到一不留神就对上了谢羿的眼睛。 谢羿也躺上床，刚好歪着头看着林筱彤。 四目相对，手电筒关了，靠着窗外丝丝光亮隐隐约约地彼此的模样也看不大清，但人是确确实实在的。 谢羿往床边一侧挪挪，他今晚穿着衣服睡觉。 腹部搭着被角，大部分的被子在林筱彤那一侧。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往侧边靠，给彼此留出空间，以至于床中间空出来了。 她晕晕乎乎的，也不说话，盯着谢羿的眼睛。 第67章 黑亮亮的，她都能在谢羿的眼睛里看见傻傻的自己。 “睡吧。” 谢羿看着眼前人呆呆的样子，伸手牵住了她的手，一冷一热。 她的手指尖都触碰到了热意，恍惚中觉得外面格外嚣张的台风也不用怕了。 慢慢的，眼皮撑不住了，她就这么握着谢羿的手睡着了。 谢羿偏过头发觉林筱彤睡着了，小脸陷在白白的枕头里面。 刘海被放下来了，有些不听话的呆毛向上支愣着。 “她真可爱。” 谢羿也撑不过睡意睡着了，只不过他下意识忽略了伸出去的手还在牵着。 台风在外面呼呼吹着，房间里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 第二天一早谢羿醒的时候总觉得身上压着什么，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颈窝处多了一个人。 林筱彤身上裹着被子，不知道什么时间滚到了谢羿这边，趴着睡着了，整个人呈“大”字形。 她脸埋在谢羿颈窝里，呼吸贴着，怪不得谢羿觉得自己脖子处有点漏风。 看样子她是把床当成自己一个人的地盘了，在大院里都是一人睡一个大床。 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睡姿讲究一个随性自然。 没想到昨晚她毛病又犯了，硬生生把谢羿挤到了边缘处，还把谢羿当成枕头。 她现在还没睡醒，嘴里还在说着梦话。 “好吃…妈…我还想吃肉。” “我…吃得下…我能…吃完。” 谢羿真是哭笑不得，但一动也不敢动，他怕他一动人就醒了。 谢羿眼角余光发现窗外一切已经正常了，估摸着台风停了。 …… 走廊里已经有人起来了，夹杂着低低的说话声。 “叩叩——” 护士按照惯例来给谢羿换药，拿着东西轻轻敲了两下门。 医院的门时好时坏的，一般大家默认都是没锁的，只不过进来之前都要敲门知会一声。 护士半晌没听到回声，以为里面人不在，门轻轻开了一个缝看看情况 。 正要说话，没想到看见床上脑袋正贴在一起睡觉的两人。 一抬头看到谢羿的眼神提醒，嘴里的惊呼生生咽下去，轻轻把门带上。 刺激，真刺激！ 谢羿竟然还有对象陪着睡觉，羡慕。 打扰了。 此刻她反正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反正等早饭的时候再过来换也不迟。” 护士蹑手蹑脚地去了下一间病房。 …… 两人挨在一起接着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的声音越来越杂。 谢羿在睡梦中被吵醒了，睁开眼缓了一会儿，看向了门口，就发现高秀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谢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舌头就被牙齿咬了。 “妈——” 林筱彤也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到门口高秀兰来了，吓得脑袋瓜子往上一顶。 谢羿正要说话，下巴被顶住了，舌头撞到牙齿，一瞬间又酸又疼。 “咳咳，我是来给你们送早饭的。” 高秀兰提起手里的袋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没想到你们还在睡啊，早知道…” 我就晚一点过来了。 第87章 离岛回家 林筱彤一骨碌爬起来去小屋子里洗漱去了，徒留谢羿面对着他妈高秀兰。 “妈，您可真贴心，快让我看看早上吃什么？” 谢羿脸皮厚的很，双手薅了凌乱的头发，嗞着大牙，动作自然的下床就要接过高秀兰手上的袋子。 “你还和我贫嘴，你昨晚不会手脚不规矩吧？” 高秀兰最后一句压低着声音，捏着谢羿的耳朵说。 “疼疼疼，妈，我哪有，昨晚台风外面噼里啪啦的我哪敢让筱彤回去。” 谢羿低着头侧着让高秀兰轻点捏，和高秀兰小声说着。 “看你油嘴滑舌的样子，能不能学学你爸的沉稳。” 高秀兰嗔怪的语气打趣道，她看到了就要说几句，她们家可没有那样不规矩的人。 “妈，我好了，昨晚台风真吓人，妈在小院子里没事吧？” 林筱彤从洗漱间出来了，自然地接过高秀兰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拉着高秀兰的手关心地说。 “我没事，昨晚熊川他们都没还走，帮着我把门窗都给堵上，只是堂屋有点漏雨，用盆接着也没事。” “不过小院子被吹得乱七八糟的，三角梅一大半的花都被吹落了，金银花不少树枝被刮断了。” 高秀兰拉着林筱彤的手说着。 她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遇见台风，差点没绷住，这海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发起疯来就跟人一样，毁天灭地的。 “不说了，快来吃早饭，今早我做了蟹粥，熊川教的方法，我吃了一碗，味道很不错。” 高秀兰提到这个眉飞色舞，她觉得自己在做饭这方面挺有天赋的。 “好吃，妈你处理之后这蟹一点腥味都没有，咸香咸香的。” 林筱彤尝了一口，好吃到眼泪从嘴角流出来了。 “妈我们走的时候带些晒干的海货回去给爸也尝尝。” “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去供销社看看多买点。” 婆媳两人一问一答，一唱一和，气氛融洽到让谢羿怀疑他是不是应该在门外待着才合适。 “妈，也给我留点，筱彤你往那边坐坐。” 谢羿面不改色的挤到林筱彤旁边，拿着饭盒一顿狂扫，边吃边夸高秀兰。 林筱彤和谢羿对视一眼，好家伙遇上对手了，两人配合的很好，夸的高秀兰笑得合不拢嘴。 …… 愉快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很快到了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人回家的日子。 谢羿托人订的硬卧，16次特快列车，早上10:10分出发一直到第三天晚上20:30分到京市，又是一次漫长的旅途。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个人要一大早起来坐船去羊城，所以前一天晚上就要收拾好东西。 “妈，你这些都要带啊？” 谢羿现在已经出院了，只要每天按时去医院换药就行。 他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堂屋地上摆着满地的零零碎碎。 他妈和筱彤脑袋挨着在一起挑挑拣拣，脚边放着两个大编织袋。 林筱彤在一旁撑着袋子口，高秀兰拿着零零碎碎使劲往袋子里塞。 “那不然嘞，这些东西留给你也用不到。” 高秀兰看了一眼谢羿，林筱彤偷笑，谢羿摸了摸鼻子，蹲下来帮忙收拾。 三人忙活了一个小时才把明天要带的行李收拾整齐，来的时候两个袋子，走的时候也是鼓鼓囊囊的两个大袋子。 里面装着高秀兰买的海货，晒干后硬邦邦的马鲛鱼和干带鱼、小虾米、干海带。 除了这些比较重的有高秀兰自己做的蟹酱和虾酱和找凤霞大姐换的黄灯笼椒酱。 她多做了一份，留着给谢羿和熊川他们加餐。 等收拾完谢羿觉得自己都快被腌入味了，浑身都是海的味道。 高秀兰还额外做了些水果罐头，准备带回去给她家老谢尝尝鲜，做了芒果罐头、红毛丹罐头和椰果罐头。 这年头罐头都只有过年的时候买一罐，年夜饭的时候倒在大碗里，全家一起吃。 罐头倒进碗里之后，孩子们兑点水进去晃一晃，还是甜滋滋的。 …… 最后一晚，谢羿和林筱彤还是各自躺在床的一侧，中间隔着空。 不知道是谁先伸手的，被子下面两只手又牵在了一起。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两个人的肩膀轻轻贴在了一起。 安静的房间里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轻轻缓缓。 林筱彤等啊等，等得快撑不住睡着了。 谢羿动了，感觉到胳膊旁边的床位陷下去了，林筱彤赶紧闭着眼睛装睡。 脸颊被人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软软的，还有点凉。 林筱彤睫毛抖啊抖，听到了身旁传来的一声轻笑声。 林筱彤睁开眼睛，瞪大圆圆的眼睛，侧过头盯着谢羿。 也不说话，半晌来了一句：“你到底会不会亲啊？” 谢羿脸上的笑僵硬了，笑不出来了啊喂，心里还有点委屈：“没点经验真的会被嫌弃。” 谢羿已经想好了等明天就去找熊川聊聊，问问他会不会。 他不会可是肯学。 谢羿脑子疯狂运转，突然眼前出现了放大版的林筱彤，嘴唇相贴。 林筱彤翻身就是一个大动作，看到谢羿眼里的震惊，心里得意，果然这种事还得靠她主动。 谢羿这头笨呆鹅，呆呆的还没有动作，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林筱彤一个翻身又装睡了。 徒留谢羿用手指轻轻碰着嘴唇，一个人偷偷傻笑。 …… 第二天一早谢羿和熊川送高秀兰和林筱彤坐船去羊城火车站。 第68章 高秀兰和林筱彤又坐上了来时的船，不过这次高秀兰不晕船了，心情很好地看着海景。 “这冬天在这过可真舒服，一点都不冷。” 高秀兰她们外面穿着长袖，包里最外面塞着冬天的厚衣服，等火车开到北方的时候温度可就冷了，不穿多点遭不住。 “妈，看那边飞来了一群海鸟。” “天冷了，从北方飞过来到南方过冬来了。” 谢羿和熊川把高秀兰和林筱彤送到火车站之后，就原路返回了。 …… 谢羿一个人回去收拾小院子，准备把床铺一下，收了枕头，发现他睡的枕头旁边还有一个心形的贝壳。 谢羿轻轻拿起来，脸上带着笑，放进衣服口袋里，准备放在他宿舍枕头旁边。 第88章 又遇到了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个人一人一个大编织袋，胸口反背着一个背包，里面放着吃的和喝的。 “这么多人，还好我们来得早。”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人来的早在候车大厅找到了一个靠柱子背着风的好地盘，用报纸一垫，屁股终于落地了。 两人看着不断涌进来的人群，屁股牢牢粘着地，她们旁边的地方都被占满了。 林筱彤都不敢多喝水，就怕她解决完都没法子挤进来了。 林筱彤紧挨着婆婆高秀兰，眼睛到处乱瞅，很多人没找到地方坐，只能站着。 人多就闷得慌，大家都热的脸红红的，只能用衣袖擦擦汗，用手扇着风。 林筱彤临走的时候摸了几张报纸带着，屁股下面垫着几张，还剩的两张现在拿在手上，和高秀兰一人一张扇着风，凉快凉快。 “唰”的一下火车门被乘务员拉开了，放下脚踏梯，喊着可以上车了。 一时间人群骚动，大家都拿着大包行李往前涌，人头攒动。 前面的人撒欢似的往门口跑，落在后面的人不甘心落后，也在拼命往前挤，推推搡搡的。 可苦了夹在中间的人，只能随着人流旋涡一并往前挤，脚时不时被人踩几脚，一不留神鞋子都被人踩掉了。 个子稍稍矮点的人还要注意脑袋不要被高个子人肩膀上面扛着的行李砸到头。 上车也是一场人与人之间艰难的对决。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人位置选的好，刚好对着其中一个车厢门口。 听到声响的那一刻，两人迅速拿好行李，拔腿往前跑，挤吧挤吧终于上火车了。 上车的人普遍头发凌乱，衣服皱巴，脸红红的，高秀兰和林筱彤也不例外。 两人的短发乱糟糟的，林筱彤的刘海一缕一缕的，伸手把刘海揪起来了。 两人顺着车票位置到了硬卧车厢，里面还没有人，这次买的还是两张连在一起的中铺和下铺。 “妈，我去打水吧。” 高秀兰刚被人推搡了一下腰，现在坐下来还有点酸疼。 “筱彤，你快去快回啊。” 林筱彤应了一声，拿着大茶缸子出去接热水去了。 艰难的挤过人群到了接热水的地方，连这里面都坐满了人，大多是买到站票的人，拿着饼子就着热水吃。 很多人赶得急，早上喝的稀粥又饿了，随身带着硬邦邦的饼子还能垫垫肚子。 林筱彤挤进去打了热水，回去的时候经过了硬座车厢。 硬座对面坐着的人就多多了，很多后来的人还没上车，先上去的人在窗口接过递进来的小孩和东西。 小孩子激动的哇哇大叫，最后大人从车厢翻进来了，一家人终于安稳上车了。 林筱彤小心的绕过地上堆放的东西，回到了硬卧车厢。 “妈，来喝口水润润嗓子，我兑了点凉水。” “哎。” 高秀兰靠在下铺就着林筱彤的手喝了几口，喝完躺着闭着眼睛休息了。 林筱彤站着把中铺收拾收拾，两个编织袋塞在了两个床铺里面。 收拾完林筱彤也睡着了，早上起得早，现在也困了，车厢哐当哐当的匀速前进，踏上了归途。 …… “卖盒饭了！有肉有菜的盒饭！三毛一份。” 林筱彤睡梦中听到了乘务员卖盒饭的声音，摸了摸小肚子，翻身下床去买盒饭了。 难得坐一次火车火车上面的盒饭还是要吃的。 “同志，要两份盒饭！” 买盒饭的人还是有一些的，林筱彤排着队到了她之后，直接要了两份盒饭。 “六毛，拿好啊，两份盒饭两份勺子，吃完了等我来收就行。” 林筱彤捧着热乎乎的饭盒回了车厢，高秀兰也醒了，睡眼惺忪坐了起来。 “妈，你醒了，快来吃盒饭，我们也尝尝味道。” “你吃就行了，还给我买做什么。” 高秀兰看着林筱彤拿进来的盒饭，笑着说道。 “妈趁热吃，我们出一趟远门怎么着也要尝尝盒饭的味道啊，不然等妈回去的时候大院里的婶子少不得要说几句。” “那不能够，我可不能让她们看了笑话。” 果然这句话一说，高秀兰也不推了，直接上手翻开饭盒。 里面还真是有肉有菜，米饭在铝饭盒三分之二处，上面放着肉和菜，和现在的盖浇饭很像。 浓油赤酱的几块肉片铺在米饭上面，旁边码着白菜，还有几块哈尔滨红肠，边边角角撒了一点点酸豆角。 两人闻着饭菜香，捧着饭盒开始吃饭。味道还是不错的。 底下的米饭压的很板实，林筱彤撑着肚子吃完了。 ……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的时候傍晚的时候车厢来了人。 林筱彤在中铺躺着吃着高秀兰炸的酥酥的小螃蟹，一口一个。 开心的脚丫子一抖一抖的，听到有人进来了，眼睛往下面一瞅。 好家伙，还是熟面孔啊。 林筱彤记得这对小情侣，小雪和阿宇。 没想到又遇上了。 小雪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坐在对面的下铺生着闷气。 阿宇拎着行李跟在后面，小声安慰小雪。 “小雪，别生气了，我回头写信给他们让他们和你道个歉。” 阿宇把东西放在地上，坐在小雪旁边，拉着她的手小声安慰。 “阿宇，你说我千里迢迢到你家来，你妈就是那个态度吗？” 喔霍，看样子是小情侣见家长闹着不愉快了。 林筱彤和高秀兰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听着墙角。 “你们家妈和嫂子竟然都不能上桌吃饭，我真是不能理解。” 小雪咋咋呼呼的，也不管有人在场。反正她可是受了一肚子气，不说出来她憋得慌。 “还有还有饭桌上我就让你给我夹个炒鸡蛋，你妈那看我的眼神，我都慎得慌。” 小雪一想到那个眼神身子抖了两下，想要挣脱阿宇握着的手。 “小雪，你也知道我家的条件，我爸和我哥他们挣公分累的慌，一回来就要吃饭，为了方便就让他们大男人在一桌吃了。” 阿宇只能拉着小雪的手不放，低声解释。 “我妈和我嫂子们是每次吃饭慢还有小孩子吵得慌，所以她们习惯在一起吃。” “炒鸡蛋其实是为你做的，只不过我妈看我没给你夹菜给我使的眼色。” “小雪是你想多了，我妈不是那种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 第89章 倒霉的周志文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看我妈知道我们要走了，还给我塞了几个土鸡蛋，特地让我带给你吃。” 阿宇从袋子里拿出来三个刚从鸡窝里掏出来的鸡蛋。 “那我怎么看你家的女孩都不去读书，整天在家干活，那个男孩子怎么就去读书呢？” “你知道我家就靠着我爸和几个哥嫂挣工分，我妈身体又不好，家里没那么多钱让所有小孩都去念书。” “最后几个侄女都同意让我小侄子去读，男孩子脑袋聪明，他读书还行。” “以后等他有出息了，多帮衬帮衬几个姐姐也是好的。” 小雪想到了在阿宇家看到的几个衣服补丁摞补丁的几个女孩子，一脸菜色，看到她拎着东西进来眼睛就跟看到一块大肥肉似的。 她刚把东西放在桌上，一个鼻涕邋遢的小男孩上手就把袋子里的糖全都抓走了。 她想着让他分一点给旁边眼巴巴望着的几个女孩子，没想到小男孩直接推了她一把就跑了。 好在阿宇一把抓住小男孩，让他分几颗给几个姐姐。 临吃饭的时候她们几个女人坐一桌，她觉得尴尬就让阿宇陪她。 吃饭的时候几个嫂子脸上都带着笑，把她从头到脚都夸了一遍。 阿宇他妈脸色瞧着是不好，说话轻声细语的。 听了阿宇的解释，小雪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她准备回去问问她妈。 阿宇看小雪的脸色渐渐正常了，心里松了口气。 第69章 高秀兰和林筱彤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今个儿遇上了件奇葩事。 …… 火车第三天晚上八点半到的京市火车站，两人带着东西回了家。 刚下火车站外面就变天了，冷风嗖嗖的，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人把厚衣服穿好才敢下车。 谢大脚在站台拿着手电筒等着两人出来，出发之前谢羿给家里打了电话，让谢大脚到点过来接。 “秀兰，筱彤你们来了，快回去。” 谢大脚的腰伤也养好了，头上带着帽子，说话嘴里就哈出冷气。 “爸。” 林筱彤下车之后冻的搓了搓手，谢大脚接过两人手里的大编织袋挂在背上。 “老谢，这天可真冷，家里就是冷的慌。” 高秀兰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看见她家老谢全副武装的样子还有点好笑。 入冬了这风就跟刀子似的，吹在脸上生疼，高秀兰接过谢大脚递过来的头巾扎好，竖起领子。 林筱彤挎着小袋子，揣着手，三人踩着月光一道回了大院。 …… 这个天大院里猫猫狗狗都进洞里睡觉了，三人跨进院门，各家各户都门窗紧闭。 一家子也不在外面逗留了，开门进屋里缩着了。 “终于到家了，还是家里舒服。”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高秀兰躺在椅子上面，捶着腿，感叹道。 “我们也早点歇着吧，东西明天再收拾。” 林筱彤应了一声，洗漱完钻进被窝里睡觉了。 闻着枕头上面熟悉的味道，一夜好眠。 …… “我说刁玉莲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家的衣服怎么搁我家绳子上面晒着啊？” 张大嘴早上端着一盆的脏衣服到水池来，抬眼就看见自家晒衣绳上稀稀拉拉的晒着衣服。 嗐，你说搞笑不搞笑。 谁把大裤衩小衣服大喇喇的往绳子中间一晒，迎风招展的。 她以为是隔壁的刁玉莲干的不要脸的事，叉着腰扯着嗓子就喊。 一大早院子里吵吵闹闹的，林筱彤在窗子里探头看过来。 “张大嘴大白天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我这衣服还没洗？我哪来的衣服占你家绳子啊？” 刁玉莲摔摔打打的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堆脏衣服，噔噔噔下台阶，拿着衣服就往张大嘴眼前抖。 “你看看，这不是你的衣服吗？” 张大嘴手指着她家门口晒着的陌生衣服。 “真不是，这小衣服这么小，我哪穿的上？” 刁玉莲嫌弃的看了一眼，摇摇头，她里面可都是带花的，这白花花的肯定不是她的。 再说了这么小她也穿不上啊。 “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阿芬家没晒衣服，秀兰家绳子是空的，那这是谁家的？” “还用想肯定是前院的呗！” 刁玉莲眼瞅着被风吹着一摆一摆的小衣服，啐了一口，这娘们真不害臊，还用衣服勾人。 “巧凤，金巧凤！你人呢？你家晒衣服了吗？” 金巧凤在前院听到声音，小跑过来了，拎着裤腰带，手指还攥着草纸。 “来了来了，大早上的喊我干哈啊，我这准备去上厕所呢？净耽误我事儿！” “你瞅瞅这谁的衣服？晒在我家大门口。” “反正不是我的，这颜色保不齐是前院那母女俩的！” 金巧凤也瞅了一眼，嘴里说了一句“晦气”。 张大嘴带着人兴冲冲地冲到前院，用手拍着贾家的大门，朝里边喊话。 “贾雨荷，贾雨荷，晒在我家绳子上面的是你的衣服吗？” “张大姐，大早上的，拍我家门这是做什么？” 贾雨荷打开门，温温柔柔的看着气势汹汹的张大嘴。 “喊谁大姐呢？别给我来这一套，就说这衣服是不是你晒的？” 张大嘴拉着贾雨荷就往后院走。 “珍珍。” 贾雨荷自然是挣脱不开张大嘴的桎梏，只能回头喊女儿过来帮忙。 “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呢？你说就说，拽我妈干什么？” 贾珍珍在屋子里对着镜子描着眉毛，听到她妈的呼声，火柴棒一扔，火急火燎地赶了出来。 “噗呲——你看她的眉毛！” 金巧凤看到出来的贾珍珍，直接笑出了声。 刚赶过来的高秀兰和林筱彤看到了贾珍珍的小花脸，捂着嘴避免笑出声。。 贾珍珍眉毛被火柴棒涂涂抹抹，整的眉毛又粗又黑，脸上黑乎乎的。 “笑什么笑啊？真是没见识！” 贾珍珍气的直跺脚，转头就往门外冲。 谁成想，转身肩膀就撞到了一个人，硬邦邦的。 贾珍珍揉着肩膀闭着眼睛就破口大骂。 “你瞎啊，走路不长眼啊！” “哎，不是你撞过来的吗？” 手上拎着包的周志文，一脸茫然。他刚出差回来，大早上的一进院子迎面就撞过来一个人。 憨憨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问。 第90章 母女盘算 “儿子，你咋这个点回来了，快回家歇着。” 张大嘴看见周志文，放开了贾雨荷，让周志文进屋里。 “张大姐，你家儿子撞了我家珍珍，这可怎么是好，我家珍珍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啥玩意儿？贾雨荷你胡说八道什么？” “老二，还不赶紧回家，在门口杵着干什么？” 张大嘴看见贾雨荷这样子头就疼，赶紧让周志文回屋里去，免得被人攀扯上。 “这位大哥，你走这么急干什么？” 贾珍珍看见穿着蓝色厂服的周志文，高高大大的，长的倒是不老不丑，人瞅着还有几分帅气。 瞧着比二能子强些，贾珍珍的小心思又浮起来了，娇羞着脸看着周志文。 “那个这位大姐，你下次小心点，别不看路就往外冲，容易撞着人。” 周志文还不认识新搬来的贾家母女，说了一声，抓着袋子就往后院走。 他困死了，赶着回来补觉的，他肩膀也被人撞的生疼。 听到这声大姐，贾珍珍脸色一僵，心里骂道：“真是个呆子，一点眼色都没有。” …… 贾雨荷也在暗自打量着周志文，这小伙子配她家珍珍不错，就是要和张大嘴做亲家，她还得好好合计合计。 贾雨荷想着想着，脚就要往回家走。 “等会儿，你想去哪儿？你这衣服的事还没给个准话呢？” 金巧凤回头看见贾雨荷已经溜到家门口，张嘴就喊。 全部人齐刷刷回头盯着贾雨荷。 “我这是想回家去添件衣服，这早上有点冷。” 贾雨荷装作冻着的样子，苍白着脸，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 “不耽误你多长时间，你就跨个门进来瞅瞅，这我家门口绳子上面是不是挂着是你家的衣服！” 张大嘴不乐意了，她拴的绳子给别人用了就算了，还晒着小衣服，你说这不就是砸场子的吗。 她这个暴脾气压根就忍不了，后院里人来人往的，这女人家的小衣服，各家老爷们看见了这像话吗。 不是说你不能晒，关键是你可以在你自个儿家门口晒啊，往别人家门口晒算个什么事！ 用之前好歹也吱会一声吧，之前金巧凤家的洗菜盆也是的，没问一声就拿去搞卫生去了。 “你们一群人就知道欺负我妈！不就是晒个衣服怎么的了？碍着你的眼了是吧！” 贾珍珍看见贾雨荷苍白的脸的样子，眼睛红红的，唰的一下冲进来挡在贾雨荷前面，指着张大嘴恶狠狠的说。 有她在，谁也别想欺负她妈。 “这衣服不会是你晒的吧？” 刁玉莲看着贾珍珍这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脸上带着怀疑。 这丫头就跟炮仗似的，贾雨荷一点，她就炸。 “是我晒的，你们要找就找我，为难我妈一个女人做什么！” “再说了，你们那后院空的很，我晒件衣服怎么了？” 贾珍珍昂着头，一脸满不在乎。 昨天刚好母女两个拿着从别人薅来的钱和票去扯了棉布，买了棉花准备做过冬的衣服。 刚好把旧衣服找出来，看看有没有能修修补补的。 趁这个机会做一次大清洁，母女两人的衣服都洗了，一直忙到晚上。 门口的绳子不够用了，贾珍珍瞅了瞅后院都睡了，也没说一声自顾自拿着衣服直接晒在了张大嘴家的绳子上。 “嗐，我给你脸了是吧，你这什么态度。” “敢占我张大嘴的便宜，没门。” “我告诉你，你下次再敢没说一声就晒在我家门口，我看见你别怪我把衣服丢地上了。” 张大嘴放完狠话扭头就走，她伸手就把贾家母女两个人的衣服全部集中推在一起。 大早上还没吃饭，气都气饱了。张大嘴把脏衣服泡在盆里，气冲冲回了家。 第70章 剩下的人也都散了，回去烧饭了，等会儿家里爷们都要起来上班了。 …… 贾雨荷看见人都走了，她的衣服在绳子上堆叠在一起，心疼的踮着脚尖把衣服拿了下来，垂着泪往西屋看了几眼。 吴胜利刚好打开窗户，眼屎还没洗就瞅见贾雨荷朝这边望过来。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就想到了上次刁玉莲的警告。 立马闭上嘴，“啪”的一下把窗户关上了。 “吴胜利，你作死啊，这么用力是怕玻璃不会碎是吗？” 西屋传来了刁玉莲的咆哮声，劈头盖脸一顿骂。 贾雨荷看见这一幕脸又白了几分，眼睛闪了闪。 “妈，这院子里的人真是的，也太小气了，不就晒个衣服吗？大早上就上纲上线的！” 贾珍珍气不过，扶着她妈往回走，嘴里还在抱怨。 “珍珍，说到底我们家还是没个顶事的男人，两个女人这世道过日子比旁人都要难上几分。” 到了家里，贾雨荷躺在床上，歪着身子期期艾艾地说着，眼睛看着贾珍珍。 “妈，你和我文叔处的怎么样了？说实话，我是不介意妈你再嫁的。” 贾珍珍也觉得她妈说的对，她看着大院里的女人生了儿子的骂人腰杆都挺着的。 只生了女儿的于阿芬和杨淑娟平时屁都不敢放一个，说话就和蚊子哼一样。 她妈也是没法子，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没法再生，要不然她也是希望她妈和文叔再生个弟弟的。 “妈，你这身子一直虚也不是个事啊，哪天找文叔问问，能不能给妈你调理调理？” 贾珍珍看着她妈，主要是她妈年纪还小，没到四十，再努努力生孩子还是有希望的。 听到贾珍珍把主意打到她头上，脸色又是一僵，嘴上还却说：“妈就知道我们珍珍是个会心疼人的。” “不过珍珍你也到了年纪了，也是时候可以相看人家了，你放心妈绝对给你找个好的。” 贾珍珍听了这话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志文，羞红着脸，摸着麻花辫咧着嘴笑。 “妈，你觉得早上见到的志文哥怎么样？配我合适不？” “我瞧着那小伙子还是我不错的，等妈这几天给你打听打听。” 贾雨荷一想到这个就想撕手帕了，她来这之后，一个能说上话的姐妹都没勾搭上，对于这个大院里各家情况摸的还不是那么清楚。 她心里琢磨着还是要换条路使使，找周围的人家打听打听。 …… “什么？赵芸芸真的和付正刚领证了？” 第91章 终成婆媳 高秀兰吃过早饭，刚收拾完带回来的行李，拿着干马鲛鱼踏进张大嘴家里。 她东西还没放下，就听到张大嘴分享的最新消息。 “真的假的？你咋知道他们两个领证了？” 高秀兰连忙坐下来，听着张大嘴细说。 “我听大珍说的，现在赵芸芸都搬去付家住了，那边邻居看到了赵芸芸真的在。” “我的乖乖，那夏彩云和她不会打起来？” 付正刚的妈夏彩云和赵芸芸可是当众撕吧过，那两人可是扯过头花的交情。 “第一天婆媳两个就干仗了，又吵又闹的，夏彩云这阵子都没去找人给他儿子说媒了。” 张大嘴看着高秀兰送的干马鲛鱼，高兴得很，这海货不太好抢到。 晒干的刚好可以留到过年吃，算道硬菜。 “秀兰，这鱼看着真不错，真是谢谢你了！” “我去阿芬家也送一条，我先去了啊。” “哎。” 高秀兰拿着另一条去了北边的钱家。 于阿芬在家，钱钰今天没去百货大楼代班了，林筱彤今天返岗了。 钱钰准时和她爸钱宝柱一起去国营饭店打下手了，刚吃完父女两个准备走人，就瞧见高秀兰进来了。 “高婶子，您这是？” “秀兰，你可算回来了。” “我这次不是去南边了吗？我带了些干货过来，这一条让老钱做顿好的给你们尝尝。” 高秀兰和林筱彤不在家的这段日子，谢大脚都是在钱家搭伙的。 “这鱼看着真不错，马鲛鱼吧，炸出来好吃！” 钱宝柱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看出来这条鱼是个好货。 于阿芬看着这条有半边手臂长的鱼，脸上带着笑，她家小敏最爱吃海鱼。 等大闺女出月子回娘家的时候，让老钱做顿好的。 “秀兰，你这也太客气了，这么大的鱼看着也不便宜。” 于阿芬不好意思收这条鱼，谢大脚伤的腰还是为了她们家的事。 “没几个钱，在那边赶海一脚踢着都能碰到几个虾兵蟹将。” “不说了，我得回去忙了。” 高秀兰把鱼都送过去了，空着手回了家，刚好在碰上了从西边出来的刁玉莲。 “呦，高秀兰，大清早的你哪来的一身的腥味？” “不会是到了南方洗个澡都麻烦吧？” 刁玉莲没看见高秀兰送东西过去，只瞧见了她出来，以为是这三个人又背着她说着什么小话。 这些天高秀兰不在家，她嘴又痒了，忍不住张口刺了一下。 “刁玉莲一大早上的你噼里啪啦的吵着我耳朵眼都疼，我这刚回来不和你废话了，我要回去收拾了。” 高秀兰一脸不耐烦，她还要回去忙呢，十来天没收拾，家里都灰扑扑的。 少不得要大扫除一下，她没空和刁玉莲在院子里吵嘴，至少等她忙完之后再说。 “嗐，你这个人。不对啊，哪来的腥味？ 好你个高秀兰肯定是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也不说给我送点…” 刁玉莲眼看着高秀兰回去了，她往回走，越想越不对，嘴里嘀嘀咕咕的。 …… 东侧林筱彤收拾好，准备去上班了。 “妈，我先走了啊。” “车骑的慢点啊，别慌。” 林筱彤和回来的高秀兰打了声招呼，推着自行车出门上班去了。 高秀兰把带回来的两大袋小虾米拿出一袋出来，分成一小袋一小袋的，量不大，但也能吃几顿尝尝鲜。 前院的金巧凤家一份，赵大黑家一份，三大爷家一份，后院还要给刁玉莲家，杨淑娟家各一份。 这年头只要出远门都要给街坊邻居们带点什么。 前年张大嘴家男人周建国这个大师傅去江城技术交流，回来的时候给各家带了一把曹正兴菜刀。 私下里大家又转头塞了工业券给张大嘴。 她家现在都还在用，这个菜刀真好使，前薄后厚、刀口锋利。 切姜不带丝、切肉不带筋、砍骨不卷口，用顺手了真舍不得换。 去年于阿芬家男人钱宝柱九月份去沪市参加比赛，回来的时候也给各家带了“老大房”家的鲜肉月饼。 其他人家也或多或少也捎带了一点，所以高秀兰这次出远门也不例外。 …… 林筱彤拎着帆布袋进了百货大楼，走到自己的柜台里面。 这时候其他三人都到了，何翠翠看见好久没见的林筱彤嘴上就来了一句。 “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今天才肯来见我们？” “翠翠姐，这么久没见，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林筱彤看见活灵活现的何翠翠就是一个虎扑，抱住了她。 “筱彤，你男人没事吧？” 梅姐顺嘴问了一声，手上打小毛衣的手没停。 颜悦担忧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没事，已经养好了。” 林筱彤摆了摆手，从袋子里掏出来一个玻璃瓶。 “来尝尝这个，我今天特意带的，噔噔噔，看！” 她拿的是一个红毛丹水果罐头。 她都听钱钰说了，她请假的这几周里，钱钰代班的时候大家都没少帮忙。 “带个罐头给大家甜甜嘴，我尝过来，还挺好吃的。” 用勺子一顶罐头盖子，放了气把盖子拧开。 “这可是你说的哦，那我就不客气啦。” 何翠翠从饭盒里掏出一把勺子，第一个挖了一颗红毛丹。 长的有点像荔枝，白生生的，汁水很足，里面放了糖，很甜。 颜悦和梅姐也不客气了，她们也没吃过这个水果，拿着勺子尝了尝。 “好像荔枝啊，这水果估计不便宜。” 颜悦也没吃过，咬了一颗。 “对了，你这次坐火车过去是不是要很久啊？” “南方真的很热吗？她们冬天不会都是穿着大裤衩吧？” 大家边吃边聊。 …… “儿子，你怎么想不开非得找了这么一个女人，她赵芸芸可是嫁过人了，有什么好的！” 老付家这几天闹得鸡飞狗跳的，可把付文磊闹得脑袋嗡嗡的，说是厂里有事，隔三差五都在厂里过夜。 第71章 夏彩云一个人在家，本来还在到处找媒婆给付正刚找媳妇。 没想到付正刚直接带着赵芸芸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进来了。 这人还在家里住下了，夏彩云可是恨得牙痒痒。 这不趁赵芸芸在厨房里洗碗，夏彩云拉着付正刚到房间里关上门，母子二人说着私话。 第92章 惊天大瓜 “妈，赵芸芸都成我的女人了，你难道还想她再找个野男人吗？” 付正刚一屁股坐在床上，毫不在意的样子。 “再说了，这家里有了她，大事小事你让她做不就行了，妈还能歇歇？” 付正刚想着这几天他妈对赵芸芸鼻子不是眼睛不是的样子，头也大了。 他还是希望家里的女人安分一点，他挣事业没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不懂规矩也没事，妈你好好教教。” 付正刚拉着夏彩云坐下，夏彩云身上穿着赵芸芸给做的新衣裳。 “这还用你说，就算是块硬骨头，到了妈的手上那不得老老实实的。” 夏彩云想着赵芸芸那副不安分的狐狸样子啐了一口。 “妈你好好歇歇，有时间捯饬一下自己，你看爸这几天回来都不勤了。” 付正刚想到这个，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点问题。 夏彩云之前和赵芸芸干架鬓角那里秃了一块，还没养好又跑去大院和金巧凤刁玉莲干了一架。 养到现在头发还是有点秃，头发遮不住，出门要戴头巾。 现在夏彩云天天在家骂骂咧咧，面相越发刻薄了，让人看了就烦。 付正刚晚上看赵芸芸都觉得这女人长得还是眉清目秀的。 但他爸好歹是个小领导，有点应酬也是正常的，被她妈知道了肯定又要闹腾一番。 “还有我哥也是的，天天也不着家，一回来就犯痔疮。” 付正刚想着这几天付正泽回来的也晚，不过他知道他哥肯定是忙着事业，说不定他很快就要接他哥的班了。 他哥的辛苦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作为弟弟他也要表示表示。 晚上他悄咪咪地去了他哥房间送上了痔疮膏。 “这家里还是我最省心，妈你就等着抱老付家的大胖孙子吧！” 付正刚觉得自己的事业快成了，女人也有了，就差孩子了。 “那个赵芸芸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可不得好好养养，不然看着就是一副不好生养的样子！” 夏彩云趁赵芸芸洗澡的时候还偷看了几眼，那屁股也不大。 身上都没俩两肉，吃老付家的饭都不知道喂哪去了。 “不行，我得去找找看能不能弄点偏方回来给他补补，好让她一举得男。” 提到这个夏彩云就有经验了，她当年嫁给付文磊之后，三年抱两，还都是男娃。 加上夏彩云的爸又是个小领导，所以她这些年怎么闹，付文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妈，正刚，可以吃饭了。” 门外传来了赵芸芸轻轻柔柔的声音。 “来了来了，喊什么喊，还不赶紧把菜端上桌，还等着我伺候你啊！” 夏彩云拉着脸开门出去了，看见赵芸芸正在拿着碗筷，饭桌上还是空的。 “你们现在做人儿媳妇的可真是不得了了，不像我们那时候……” 夏彩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唾沫星子喷了低着头的赵芸芸一身。 赵芸芸低着头，捏着拳头，也不说话。 “好了，妈，别说了，快吃饭吧，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付正刚穿着拖鞋出来了，老爷们似的往饭桌上一坐，不难烦了。 他也算是理解他爸了，正常人也禁不起女人整天这么叨叨。 “儿子，饿了吧，快吃快吃，你去给正刚再炒个菜。” 夏彩云看见桌子上就两菜一汤，不满地斜了赵芸芸一眼。 “哎，我这就去给正刚炒个鸡蛋。” 赵芸芸乖巧应了一声，临走柔柔时看了一眼付正刚一眼。 转过身眼睛一闪，脸上挂着讽刺的笑。 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她会让付家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林筱彤最近总觉得下班回来的时候后面好像跟着人，这边巷子口最近也多了不少。 入冬了，晚上黑的快。人来人往的，很是嘈杂，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很难发现。 “不会又是拐子吧！妈妈呀救命！” 林筱彤越想越觉得害怕，使劲蹬自行车，搜的一下就往胡同里窜。 真是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 到家了暂时安全了，这边大院子门都是开着的，家家户户亮着灯。 林筱彤终于到院子里了，松了口气，看见虎头和吴家宝头挨在一起，脚下垫着小板凳，拼命往窗户上够。 林筱彤看这是贾家的窗户，这两个小孩是在看什么。 贾家的屋子是靠近巷子口的一排倒座房，后面开着窗户。 因为没人住，糊的窗户纸被小孩子们戳了一个小洞。 林筱彤也凑过去，小小小小声：“虎头，家宝你们是在看什么呀？” “嘘！” 虎头和吴家宝差点没被吓飞，回头看见林筱彤，做了个“嘘”的动作。 林筱彤秒懂，也做了个闭嘴巴的动作，仗着身高小心往小洞里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屋子里多了个男人！ 屋子里没开灯，只能借着自然光隐隐约约看个大概。 贾家母女住的屋子，房门半掩着。 不过林筱彤确确实实在地上看到了一闪而过一个男人的影子。 朦朦胧胧的，不太真切，林筱彤心里卧了个大槽！ 难道是贾珍珍他爸找来了，不对啊，贾珍珍说她没爸啊！ 这身形瞅着也不像是贾珍珍啊。 难道说是贾雨荷新找的男人？ 林筱彤一脸恍惚，和一起偷看的小孩子们对视一眼。 三人悄悄回去了，走到后院，悄咪咪咬着耳朵。 “彤姐，我看到那家人今天屋子里多了好多东西。” 虎头占着林筱彤左边的耳朵，气鼓鼓说道。 虎头下午玩的时候不小心把叠的纸飞机飞到了贾家的窗户上。 他只好和吴家宝拿着凳子踮起脚往上够，没想到看见了这家厨房藏着好多东西。 这家人真坏，明明有东西吃，还总是找他奶借这借那的。 “我也看到了，有肉！” 吴家宝不甘落后，占着林筱彤右边的耳朵。 他家最近都没买肉吃，他妈说要攒钱给他上学，他真不想去读书，只想吃肉。 “我也看到了。” 林筱彤赞同地点点头，心想还好没让小孩子看到不太好的。要是虎头他们问她，这种事她个老阿姨也不知道要怎么回。 “我要回去告诉我奶，她们家是骗子。” “我也要告诉我妈。” “回去吧。” 虎头和吴家宝气鼓鼓的，对视一眼，眼睛发亮，各自回家了。 林筱彤推着自行车也到家了，她也要去和高秀兰说说。 愁啊，这个瓜她一人真是吃不消。 第93章 碰上熟人了 高秀兰和谢大脚两人听完林筱彤分享的炸裂大瓜，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说啥。 缓了许久，高秀兰迟疑地开口：“这事别往外说，我们就当不知道。” 高秀兰也怕贾雨荷好上的男人是个什么来头，就怕万一事情暴露了记恨到她们家头上就不好了。 “妈，我晓得，我肯定不说，虎头他们还看到屋子里有肉有粮。” 林筱彤想到这个补充说说了一句。 “这个贾雨荷真是鬼精鬼精的，天天在外人面前装可怜，现在和边上大院的几个婆娘好上了。” “这下子小孩子看到了可藏不住话，估计明天大家都晓得了。” “下次贾雨荷再借这借那的可不会有人搭理她了。” 高秀兰真的觉得贾雨荷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就晓得想方设法刮人家的东西，自己一毛不拔。 …… 西屋张大嘴和刁玉莲两人听了虎头和吴家宝的传过来的话，气的脸红脖子粗。 张大嘴站起来骂骂咧咧，边说边去里屋掏了两颗奶糖递给虎头。 “我就说这贾雨荷不是个好的，家里有的吃有的喝，天天跑来我这哭穷。” “老周，你以后看见了贾雨荷，给我离的远远的。” 张大嘴叮嘱她家老周，没办法周建国工资高啊，要是被贾雨荷盯上了可就真是倒了大霉了。 “我晓得，我都按时下班，不乱跑，再说了我这样子人家也瞧不上我。” 周建国长的膀大腰圆的，一脸凶相。 不笑的时候吓人，笑了更吓人。 他当时接虎头回来的时候差点把孙子吓哭。 要走的时候虎头抱着他爸的脖子死活不撒手，最后哭累了让周建国抱回来的。 第72章 “瞎说，我就稀罕你这样的。” 张大嘴不乐意了，在她看来她男人长的那是一脸正气。 和她家老周出门，小偷小摸的都不敢看过来。 “翠莲…” 周建国一脸感动。 …… “真是不要逼脸，幸好我们家宝聪明看到了。” 一墙之隔的吴家，刁玉莲恶狠狠地说，说完看到吴家宝期待的小眼神，夸了夸吴家宝。 视线看到坐着跷二郎腿的吴胜利，气的就是一脚，“明天去给你儿子买点饼干。” 吴胜利承受了无妄之灾，没想到火烧到他头上来了。 “我哪有钱啊，这个月工资还没发。”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有小金库，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糖吃，你忍心看着外面家宝站在旁边流口水啊？” 刁玉莲暼了吴胜利一眼，她知道吴胜利私房钱肯定还没用完。 男人藏着钱也没事，但要用到家里人身上，别想便宜外面的狐狸精。 “行吧，行吧，我明天中午去供销社看看。” 吴胜利看见期待脸的吴家宝心软了，这可是他们老吴家的男娃，怎么能没有零嘴吃。 “好耶，好耶，爸，我想吃大白兔奶糖。” 吴家宝想着这个糖上次虎头吃过，他也想要尝尝。 哎呀，不能想，都要流口水了。 …… 北边的钱家灯还是亮着的，于阿芬在厨房找些好货。 “老钱，秀兰送的马鲛鱼你明天中午给做了吧，小敏爱吃。” 明天大女儿钱敏回娘家，于阿芬还在忙着准备好菜。 钱敏高中毕业之后考进了厂，厂里领导看在钱老爹的面子上，把人安排在了宣传科。 她自己也挣气，写的稿子多次上报，现在是宣传干事。 钱敏她男人肖凯是报社记者，公婆是工商局的小领导。 今年秋天钱敏生了个胖小子，这阵子出月子了。 今天让二能子捎信说她明天和男人带着孩子回来一趟。 “行，明天早点下班回来烧菜，小钰你明天在家帮着你妈备好菜。” 钱宝柱手艺好，平时家里有大事的时间都是他掌勺。 “好的，爸，我明天去供销社买点桃酥回来，我姐爱吃。” 钱钰也想她姐了，自从姐姐嫁人之后都没有人听她说小秘密了。 “多买点，你妈也爱吃。” 于阿芬脸上一红，嗔怪看了钱宝柱一眼。 “保证完成任务。” 钱钰捂着嘴偷笑，父母感情好她自然高兴。 “钱够吗？爸再给你添点，买点你爱吃的回来。” 钱钰不客气地接过自家老爸递过来的钱，塞进口袋里。 “再买点江米酒回来，小凯爱喝。” 今年于阿芬忘记买糯米做江米酒了。 往年买些白色的糯米和酒曲自家做，有些人喜欢在里面放些桂花。 糯米泡发开之后蒸熟、冷却，待木桶消好毒之后，一层米一层酒曲，中间掏一个洞，盖上盖子。 几天之后把盖子掀开，中间的洞里盈满了甜汁。 “不用买，蔡兄弟送了我一瓶江米酒，还是稻香村的！” 冬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用煤火炉子，炉子上的小锅倒些米酒进去煮，放上自家做的小汤圆，打几个鸡蛋。 甜丝丝的，江米酒酒精度数低，女人和小孩也可以喝，喝上一碗手脚都暖和了。 …… 前院贾雨荷搂着文哥在睡觉，她女儿珍珍今天没回来。 贾珍珍现在托关系进了轧钢厂车间工作，也认识了几个小姐妹，今晚和人约着出去玩了。 “雨荷，还是你温柔体贴。” 文哥轻轻地在贾雨荷耳边说着，手脚又在不规矩。 “文哥，你小点声，我怕被人听见，这院子里有人总是盯着我们家。” 贾雨荷半推半就，她也没想到今天文哥这么大胆，直接到他屋子里来了。 她又怕又觉得刺激，心里想着这次再多要点好处。 “这院子里的娘们就是多嘴。” 这个熟悉的男声里夹着气愤。 哦豁，原来贾雨荷私会的男人是付文磊。 “轻点儿。” 贾雨荷的反应给足了付文磊面子。 “给我再生个孩子吧。” 付文磊大半夜的不回家，跑到贾雨荷的床上厮混。 夏彩云那婆娘整天在家里大声嚷嚷，整的他头都大了，那个家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好在他还有一个贴心人，乔装打扮一下混进了前院。 “文哥…” …… 第二天中午林筱彤回来的时候后院热热闹闹的，听到小孩子的声音。 她推着自行车进去，刚到后院水池边上洗个手，就瞧见一个年轻女孩子从北屋钱家出来。 你说巧不巧，碰上熟人了！ 第94章 图他对我好 林筱彤没想到在院子里碰上之前在火车硬卧车厢遇到的小雪。 小雪也看见了林筱彤，眼睛里满是惊讶，走过来说。 “你也住这里啊？好巧。” 主要是来回都碰到了，所以小雪对林筱彤和高秀兰也有印象。 “是啊，我家住这边，你是钱叔家的…” “哦，我跟着我嫂子她们过来吃饭。” 林筱彤明白了，这是钱敏姐的婆家小姑子。 “小雪姐，过来吃饭了。” 钱钰在门口喊，小雪应了一声和林筱彤摆了摆手，像一只自由的鸟儿进屋里去了。 林筱彤也回家吃饭了，“妈，今天钱叔家里来人了啊？” “是的哦，老钱家大姑娘钱敏带着娃回来了。” 高秀兰端菜上桌后回了一句，谢大脚用热水烫碗筷。 林筱彤接过谢大脚递过来的碗，去厨房盛了饭。 三人坐在饭桌上，边吃边聊。 “妈，我刚看到了小雪，就火车上瞧见了那对小情侣。” “我上午洗菜的时候也看见了，她是钱敏男人肖凯的亲妹子，那丫头叫肖雪。” 高秀兰大早上看见那丫头还愣了一下。 “钱敏男人家里条件好，估计肖雪被男人盯上了。” “那不就是凤凰男了吗？” 林筱彤回想着那天在火车上听到的对话，阿宇家的条件可不咋地。 “还真是，想攀高枝啊。钱敏和肖雪是高中同学，关系挺好的，估计也知道这事。” 高秀兰虽然知道，但也不能直接跑肖雪面前直说啊，只能私下底和于阿芬或者钱敏提醒一下。 …… 钱家今天中午可热闹了，钱宝柱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于阿芬在一边打下手。 “阿芬，菜都备好了，我马上就炒好了，你出去陪陪小敏看看孩子。” 钱宝柱大勺舞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让于阿芬出去歇着。 于阿芬晓得她男人心疼她，用毛巾给钱宝柱擦了擦汗，出去了。 她先把凉菜端上桌，去煤炉子上面盛了几碗酒酿，看见钱钰拉着肖雪坐在一起吃着桃酥。 “小雪，小钰过来尝尝酒酿圆子。” “谢谢婶子，我就爱吃这个。” 肖雪接过一碗酒酿，里面还放着桂花，喝了一口，她就喜欢吃甜甜的东西。 肖雪朝着于阿芬笑了笑，继续和钱钰坐着说着小话。 于阿芬看见钱敏的房门是掩着的，敲了敲门。 “妈，我刚给孩子喂了奶。” 房间内钱敏把孩子放在被褥堆里，肖凯在用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 于阿芬凑过来看了看外孙子的小脸，肉嘟嘟的闭着眼睛，嘴巴还在动，是个兔宝宝。 “这孩子养的真好，我给孩子织了小帽子，小鞋子，等回去给你捎带着。” 于阿芬看着自家大女儿脸色红润，就知道婆家没亏待她。 女人的月子过得舒不舒心，从脸上就能看出来。 “谢谢妈。” 说话的是肖凯，长的挺温和一个小伙子，戴着眼镜，说话斯斯文文的，还有点腼腆，抿着嘴笑还有小酒窝。 “可以开饭了，上菜喽！” 外面传来了钱宝柱的吆喝声和钱钰的笑声。 “走，去吃饭吧。” 钱家一大家子在吃饭，中午的伙食很好，饭菜香都飘到了大院。 西屋吴家宝吃着他妈做的鸡蛋肉馅饺子，鼻子一耸一耸的。 小脑袋里心里想着他爸要是钱爷爷家生的就好了，这样子他每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 东边谢家也在吃饭，中午高秀兰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 “妈，我明天去称几斤羊肉回来，我们做羊肉汤吃吧。” 林筱彤吃着就想到了这件事。 本来这个月发工资时说好了要带高秀兰和谢大脚去下馆子的，然后因着谢羿的事工资全贴进去了。 “行，我再炕点饼子。” 第73章 高秀兰也想喝羊肉汤了，带肉的大骨头在煤炉子上面咕嘟咕嘟熬着。 羊肉切成薄薄的片，放进沸水里一烫，大碗底放上几筷子红薯粉丝。 再放上烫熟的羊肉片，添上几大勺羊肉高汤，撒上香菜就可以上桌了。 大冬天的羊肉骨头可以煮好几顿汤，就着炕好的饼子边吃边喝。 有的人还喜欢把饼子撕碎放进羊肉汤里泡着，饼子浸满了羊肉汤汁，一口下去也是满足。 …… 傍晚的时候下午几个婶子坐在一块唠嗑，肖雪闲着无聊也拉着钱钰带着小板凳挤了进去。 张大嘴边嗑瓜子边说着老付家的热闹事儿，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手舞足蹈。 边上围着一圈头抬着，手上不闲着的婶子们。 “我听说那夏彩云现在天天在家对赵芸芸挑刺，她男人整天不着家。” “你说夏彩云图啥？那付文磊以前也就是是穷小子，进单位都是靠他老丈人帮衬的。” 金巧凤也是知道点内情了，因为她家老常当时和付文磊关系还行。 她真是不能理解，夏彩云选男人的眼光是真不行。 “就是就是，夏彩云当姑娘时也不丑，家里条件也好，怎么就硬要在付文磊那棵树上吊死。” 刁玉莲摆弄着头发说道。 “谁知道呢？我听曹婶子说本来夏老爹都在单位给夏彩云介绍了一个好小伙子。” 张大嘴又在分享她一个姐妹透露的消息。 “两人都去相亲了，然后夏彩云碰见了付文磊，死活就要嫁到付家去。” 付文磊当时一穷二白，上头五个姐姐，就他一个男娃，爹妈都指望着他有出息。 “你说这付文磊长的也不是最好看，家里还有不省心的爹妈，这夏彩云嫁进去要不是生了两个男娃，这日子可不好过。” 夏彩云嫁到付文磊家之后，她爸夏老爹又出钱又出工作，还把女儿搭进去了。 好在夏彩云性格泼辣，镇得住作妖的公婆，靠着两个男娃在家里说一不二。 “说不定就图他对她好呢？这也行的吧。” 边上凑过来的肖雪，听着听着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她和阿宇，没忍住插了一嘴。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他能对你好，他也可以对其他人好啊！” “丫头你不会也找了个付文磊这样色的对象吧！” 金巧凤打量着看着条件不错的肖雪，瓜子都忘记嗑了。 “不是不是，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展开说说。” 听到这个婶子们都来劲了，老付家的狗屁倒灶的事她们都听烂了。 这会子又来一个新鲜的，不错不错。 第95章 大院劝分组 “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找了一个对象，前阵子去了男方的老家，回来发现两家家庭情况差距还蛮大的。” 肖雪面对眼睛发亮盯着她看到婶子们，声音不自觉压低了。 “男的是做什么工作的？” 高秀兰问了一句。 “是邮局临时工，领导说马上就可以转正了。” 肖雪觉得靠阿宇的能力肯定是能留下的。 肖雪她大哥肖震在部队里服役，还是个团长，时不时给家里寄些包裹。 肖雪上班的医院离邮局很近，于是她经常去邮局拿包裹。 阿宇在邮局工作，她的包裹都是他分发的，一来二去的，有意无意下两人就熟悉了。 婶子们对视一眼，心里想着那就是现在还没有转正，还是个临时工。 “他家里条件不好，到底是有多不好啊？” 于阿芬听到高秀兰和她透露的事情，脸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老家在江城边上的村子里，家里爸爸是大队书记，妈妈身子不好，上头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了。” 肖雪看着婶子们鼓励的眼神慢慢吞吞地说着她朋友的事。 几个婶子看她对朋友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朋友就是她自己。 “江城？那还挺远的，那那个男生怎么在京市工作？” 这年头去外地都要坐火车的，老远的距离，来回都不方便，肖雪真要嫁过去也算是远嫁了。 “前几年他被过继到独身住在京市郊区的姑奶奶家了，姑奶奶年纪也七十了，所以现在在这边生活。” “啧啧啧，都这么大了还过继啊，这个姑奶奶年纪也大了，那以后他爸妈说不定还拖家带口的往京市跑。” 刁玉莲吐了瓜子皮，吨吨吨喝了吴家宝递过来的水。 对了虎头和吴家宝也凑过来了，两小只嘴里吃着糖果，大眼睛盯着肖雪看。 “嘶~你这朋友是有多想不开啊，这么一大家子人里面弯弯绕绕不少哎。” 刁玉莲瞅准吴胜利的时候头一个就打听他家有几个兄弟几个姐姐。 外嫁的姐姐还好一点，常年搁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时间久了对家里的东西或者说是资源，那都是要分的清清楚楚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分的东西多了，留给我的好处就少了。 “都在村子里，那几个哥嫂有工作吗？” “没有，因为家里妈妈身体不好要常年吃药，所以家里也存不下什么钱。” “两个哥哥读书也不行，只有阿宇读书争气，姑奶奶就过继他了。” 肖雪提到阿宇脸上一阵不自在，捏着手指害羞地说。 “什么玩意儿？” 金巧凤听不下去了，多子女的家庭就供一个男娃上学，完了还过继给姑奶奶。 “旁的不说，那这个阿宇有点小心思啊？不然怎么说动了过继出去了呢？” 刁玉莲觉得这个阿宇何止是有点心思，简直是心机深沉啊。 “那个姑奶奶肯过继这么大的孩子回去，说不定有什么条件，比如说生的孩子跟她姓？” “啊？还能这样吗？” 肖雪傻眼了，阿宇什么都没跟她说。 “假如啊，你朋友和那个阿宇结婚了，你们住哪呢？他还是临时工肯定分不到房子。” “要不然你们住她姑奶奶家，那也太远了，平时上班也赶不及啊。” “女方家里条件要是好的话真要帮衬小两口弄个房子也行。” “但听你一讲那男娃喜欢自食其力，靠他自己恐怕还要个几年。” 高秀兰分析着结婚后一个家庭需要面对的现实问题。 “再说了，男女方家庭条件相差过大，双方的生活喜欢是很难合得来的。” “一个在家省吃俭用，另一个习惯了一顿饭三菜一汤，时间长了矛盾就多了。” 金巧凤做媒做多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撞见过。 “到最后肯定有一方要妥协，大多数情况都是女方家里父母兄长看不过去了，偷偷贴补小两口。” “就这样尽心尽力娘家爸还要担心这种方式会不会伤到男人的自尊心。” “娘家妈还要担心自己精心养大的闺女吃没吃好。” “等以后哥嫂孩子们大了，让你帮衬一把给安排个工作，你怎么办？” “等以后大家想一家团聚跑到京市和你们一起过，你怎么办？” “等以后万一你没生出来男娃给他们家传宗接代，生不出来男娃就让你一直生，你又怎么办？” 高秀兰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出来，肖雪脑袋晕乎乎的。 她才意识到结婚原来要考虑这么多的事情，怎么办她有点害怕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你说你结个婚反而没有在娘家过得好，你说你图啥？” 于阿芬伸手抱住肖雪，拍了拍手安慰肖雪。 “呜呜呜呜不想嫁人了，结婚太吓人了。” 钱钰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哭，她就喜欢吃肉，万一她以后找的男人很穷吃不上肉怎么办。 钱钰和肖雪两个人眼泪汪汪的，看了一眼，两人抱头痛哭。 蹲着的虎头和吴家宝两小只也抱在一起，脸蛋贴在一起，好奇地看着哭的鼻涕泡都冒出来的两个大姐姐。 好奇怪啊，听故事都能听哭了。 高秀兰几个对视一眼，拼命忍住笑。 今天大院劝分组的合作是一如既往得好。 金巧凤心里可高兴了，虽然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但是吧也不能昧着良心看着大好的姑娘进火坑啊，她一直觉得每做成一桩好婚事就是在为自己积德。 她儿子二能子还没结婚了，说不定哪天看她好事做多了，老天爷就安排了一个好姑娘配她家二能子。 …… 林筱彤晚上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钱敏一家子回去，带着娃，拎着大包小包的，肖雪刘海放了下来，遮遮掩掩的。 但仔细瞅还是能看见肿成核桃的眼睛，鼻头也红红的。 肖雪回家之后这惨惨的小模样被妈妈看见之后一阵惊呼和心疼。 晚上睡觉的时候肖雪把她妈拐到她床上来，贴着妈妈小声说着她今天听到的事。 第74章 肖妈妈紧紧搂着肖雪，脸上都是后怕。 …… “哎，今天可能要来一批好货！” 颜悦早上上班碰到林筱彤的时候透露着小道消息。 “真的啊？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林筱彤眉毛微微上扬，她本来想着这阵子看看能不能再扯点布料给谢羿做一件过年新衣服。 “哇，新进了一批红色的料子，这红色人家小年轻结婚穿，平时想要都碰不到。” 林筱彤看着才上新的几匹靓布，眼睛溜溜圆。 她有预感，她的钱包又要保不住喽。 第96章 春天还会远吗 百货大楼还没有人到柜台买东西的时候，这几匹靓布都被瓜分了一半。 林筱彤也扯了八尺准备送给婆婆高秀兰做两件衣服，料子有点厚实，摸着不扎手。 这一匹颜色没有那么鲜亮，偏暗红色的穿起来也不会过于的艳丽。 “妈，我回来了，你看我今天碰上的好东西。” 林筱彤中午回来直接拉着高秀兰的手，边说边把袋子里面的红色料子递给高秀兰。 “这颜色亮啊，平时很少碰见。” 高秀兰擦干净手，小心点打量着料子。 “妈这颜色正好你做一身衣服，过年时候传出去保准亮瞎大院婶子们的眼。” 林筱彤挽着高秀兰的胳膊，眨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你这丫头说话真是…太实诚了。” 筱彤真是像她，两人都是不说假话的人！ 高秀兰嘴巴恨不得咧上天，她就晓得她儿媳妇像她，是个实诚人，嘴里都没假话。 谢大脚看着被逗地花枝招展的媳妇暗暗叹了口气。 筱彤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惯着她妈了。 你瞧瞧，这让他送什么好。 …… 贾珍珍自从被付文磊托关系送到轧钢厂车间上班之后，平时看见院子里的婶子们都不带正眼瞅着的，鼻孔对着人。 周志文最近头都大了，不知道贾珍珍是不是疯了。 天天跑去技术室堵他，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最近原清致都不和他一道吃饭了，都怕被贾珍珍看上，甩也甩不掉。 周志文现在一下班蹬着自行车就跑，徒留贾珍珍在后面气得直跺脚。 “志文哥，你等等我呀！” “气死我了，这个呆子怎么这么不开窍。” 贾珍珍一个人边说边骂骂咧咧。 …… 周志文不知道贾珍珍骂他不解风情，骑着自行车悠哉悠哉地驶过街角。 车子正转过弯，看到地上地上被风吹过来一张纸，上面是一幅水粉画。 车子眼看着就要压过去，这时候掉头已经来不及了。 周志文拎住自行车龙头，双脚踩住踏板用力往上一蹬，连人带车腾空而起，顺利避开画纸。 他低头捡起画纸，上面是一幅春游图，关于孩子们踏青的欢快场面。 一回头看见了一个长头发的年轻女孩急匆匆跑过来，脸色绯红，眼睛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这幅画。 “同志，真是不好意思，我的画不小心被风吹过来。” 女孩子的嗓音温温柔柔的，有点像是南方水乡的调调。 听着听着周志文的脸红了，不知所措的用手摸着自己的寸头，不好意思的将画递给了女孩。 “没事没事，这是你的画吧，你画得真好。” 周志文到轧钢厂报到之后，立马就被安排去沪市兄弟单位交流学习去了。 上次回来之后这几天又在加班，回去到院子之后倒床就睡。 “谢谢你，同志我有事先走了。” 长头发的女孩子小心接过画纸，卷起来，和周志文挥了挥手。 周志文还闻到了淡淡的香气，回去的时候自行车蹬着飞快。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 反正在付正泽眼里，属于他事业的春天终于要来了。 在陪玩王局之后，王局终于同意帮他调到区革委会去。 付出了这么多之后，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贤侄，听说你弟弟也在革委会啊，看在你的面子上用不用我照应照应你弟弟？” 王局衣服领口散开，在床上躺着吞云吐雾，眼睛瞅着床下站着穿衣服的付正泽。 “王局，我弟他这个人容易满足，没什么冲劲，一心求稳，我怕让他飞得太高压力大反而不好。” 付正泽回过头不急不慢地回了王局的好意，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知道了。 “行吧。” 其实他也没想帮，只是稍稍试探一下付正泽。 果然这人是个能屈能伸，更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什么兄友弟恭，不存在的。 …… 付正泽一脸轻松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等他以后升了之后第一个弄死的就是王局，第二个就是付正刚这个蠢货。 要不是他弄的假金条他又怎么会匍匐于一个又丑又胖的老男人身下。 这是天大的耻辱，他付正泽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 付正泽放慢脚步小心挪动着步子，没办法屁股疼，走太快的话容易扯着蛋。 他准备回去之后再涂点痔疮膏，他这身子还要好好养养。 付正刚该死该死真该死！ …… 付家这边赵芸芸趁着付正刚和夏彩云出去了，她一个人在家东摸摸西摸摸。 到处都找了遍，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累得腰酸背疼的，往付正刚床上一躺。 “啊——什么东西咯着我？” 赵芸芸脑袋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上面，脑袋鼓了一个大包。 她气的抓住这个东西往地上一甩，哐的一声闷响传来。 赵芸芸觉得不对劲，蹲下来仔细看着这个枕头，用手捏捏，棉花絮还挺多的。 该死，这棉花芯子里面怎么好像藏着东西。 她激动得伸手就掏，把枕头棉絮掏空里面还有一个软软鼓鼓的缩小号枕头。 还是的确良的料子，针线绵密，手指掏不进去。 她不耐烦地张嘴就咬，嘎吱嘎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线咬松了。 颤抖着手把费力撕开，露出一角金色的东西，赵芸芸大喜。 继续掏，终于就跟拨玉米一样，掏出来两块金条。 “金子，这是金子。” 赵芸芸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金灿灿得真好看，张嘴就咬了。 “啊——我的牙！” 赵芸芸没想到一口下去牙齿都要崩掉了，又酸又疼。 原来是假货。 赵芸芸捂着嘴伸手就把假金子往地上一扔。 “说不定明面上是假的，暗地里藏着真的？” 赵芸芸重新拿起地上的金子，心里一转，抱着金子出门了。 …… 等到付正刚和夏彩云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门是敞开的，家里面传来说话声，旁边邻居都是紧关着门。 “赵芸芸那娘们怎么看家的？门都不知道关。” “正刚，我这次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你可不能再拦着了。” “行，妈都听你的。” 付正刚走在前面，一推开门傻眼了。 第97章 一片狼藉 “刚子你回来了，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喝酒。” “就是就是，再晚了可就没喽！” 付正刚没想到餐厅里面坐满着红袖章和他之前在市二食品厂后后勤部工作的好兄弟们。 桌子上面开着一瓶茅台，椅子上坐着几个喝酒划拳的男人。 “你可真是不够意思，自己发达了都快忘了兄弟们了。” “大哥，以后弟兄们还是好仰仗着哥你了。” 一个红袖章走过来讨好地看着付正刚，拉着他就要往上坐。 付正刚脸是僵的，脑袋摸不清楚状态，整个人晕乎乎的，被人按在桌子最上方坐好。 酒也给满上，付正刚人也飘了。 夏彩云也不管这些男人怎么混，满屋子找赵芸芸。 “真是的，人死哪去了？家里来人了也不知道知会她一声？” “哎呦，我这肚子。” 夏彩云找了一圈也没气瞧见赵芸芸，突然肚子里翻江倒海，恐怕是吃坏了肚子。 她看着家里这么多人，也不好在家上厕所，于是夹着屁股往门外公厕方便去了。 …… “刚子，还是你聪明，这么快就坐上一把手了。” “可不是嘛？以后我们兄弟还得仰仗你。” “刚子我以前可是和你是最好好的，你看你能不能也给我安排进去，让我也威风威风。” 听到这里付正刚猜他们这帮子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他要接手他哥位子的消息。 不是他说，他哥也太沉不住气了，这他还没坐上位子消息就往外放了。 人群里面刚好有付正泽空降之前的一把手，现在革委会二把手的小舅子。 第75章 听了这话，眼睛闪了闪，不过脸上不动声色，继续吃酒。 眼睛四处打量着房间里的东西，这老付家条件不错啊。 房间被人收拾地整整齐齐，地板都被擦得锃亮。 一家人住着四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大套间，看着宽敞极了。 这在年代妥妥的豪宅了，很多人家好几代人挤在二三十平的筒子楼里。 “刚子，你这酒不错啊！” “我这还有一瓶，要喝自己拿。” 付正刚喝得醉醺醺的，听了这巴结的话，酒精上脑，指着他家放酒的屋子，示意让他自己去拿。 付正刚本来想指的是他的屋子，在第三间，不过喝醉了看东西都有重影了，指歪了一点点。 不过他也没在意，继续喝酒，听人奉承。 一个红袖章晕乎乎的飘到最里面的房间门口，他就是当时坑了付正刚二十块钱的大个子。 大个子力气大，伸手一拧，门是锁的，他眉头一皱，气沉丹田，一下子把门把卸了，推门进去了。 大个子红着眼看着地上的东西，这间屋子在最里面有点暗，平时没什么人进来，桌子上面都是灰。 大个子在地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酒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开始胡乱翻找着什么。 转眼一瞧，屋子里靠墙摆着一张小床，上面堆着杂物，层层叠叠堆着东西。 大个子觉得东西堆里肯定藏着好东西，哼哧哼哧地把堆叠的盒子往地上放，很快床上就空了。 只剩下最底下码着的一个盒子，大个子凑近一看。 哎！这不巧了吗，有个酒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两瓶茅台。 嘿嘿嘿，这不就是找到了吗，真是费了他好大的功夫。 大个子也累了往床上一屁股坐下，这小床吱呀吱呀的，都快散架了。 大个子把垂着的双脚也往上一盘，屁股一使劲。 “哐”的一声，床板裂开了。 大个子傻眼了，小伙子整个人坐在木块堆里。 “咦，奇怪，我屁股怎么陷下去了！” 屁股陷下去一时间不上不下的，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也不太好直接站起来。 大个子屁股使劲往上一顶，他怎么觉得屁股凉飕飕的。 叉开腿低头一看，好家伙，裤裆裂了！ 再一用力，屁股使劲，使劲啊。 “duang”的一声屁股终于扒出来了，大个子长舒口气，舒服极了。 他站起来，随意低头往下一看。 ！为什么地下有个洞。 大个子激动的也顾不上光着腚了，撅着屁股，使劲巴拉着木屑堆。 小床下面竟然是空的，上面用砖砌着青砖，因为潮气砖有些脆了，刚好一屁股坐下坐裂了。 大个子使劲扒拉，里面是个小地窖，两只长手伸进去往里面一够。 捞上来一瞅，左手一个青花瓷大花瓶，右手一大把玉啊之类的物件。 大个子这时酒也吓醒了，抖着手把东西放下。 他再傻也知道这是古董啊，不应该出现在家里的。 大个子哆哆嗦嗦站起来，大喊一声“救命啊！有鬼！” 生怕外面的人听不见，扯着嗓子嚎了好几声。 门外很快传来了杂乱脚步声，直接进来了。 “咋了？咋了？” 二把手家的小舅子闻声窜了过去，看着这一幕，声音激动得差点劈叉。 后面跟着一堆红袖章和后勤部的公子哥们，付正刚脸色酡红，摇摇晃晃跟在后面。 “什么事啊？一天天的大呼小叫。” 大个子捞起酒盒，双手抱着，傻呆呆站着，也不说话。 看着二把手家的小舅子眼睛发光，带头撅着屁股在挖地窖，很快把遮挡的一层青砖掰开了。 露出小地窖，谁曾想里面藏着一堆好东西。 金的银的玉的，晃了满屋子人的眼。 大个子看到这一幕，手脚也软了，抱着的酒瓶也拿不稳了。 “哐当——” 酒瓶碎了，玻璃碎片飞溅到付正刚的腿上，割出了伤痕，刺痛感让付正刚一时间意识清醒了。 同时酒瓶里面还蹦出来一堆金条，砸到大个子脚指上，钻心得疼。 “嗷嗷嗷——疼死我了。” 大个子疼得直跳脚，房间内只能听见他鬼哭狼嚎的声音。 房间里的人视线又移到了地上这堆金砖上。 付正刚抬眼对上了二把手小舅子恶狠狠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狂热。 空气中浓浓的酒香弥漫开来，一时间前一秒还在和付正刚套近乎的红袖章们都看向了付正刚，眼神狂热。 “好啊好啊，竟然窝藏金子，这是把无产阶级财富据为己有，打倒资本主义走狗！” “打倒资本主义走狗！” “打倒资本主义走狗！” 一听这话所有人就跟疯了似的，理智全无，到处打砸，看到东西就往地上摔。 家里很快一片狼藉，这时夏彩云手提着裤腰带朝着家门口走，一脸菜色，她差点拉虚脱了。 从外面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瓶子迎面朝她砸过来。 吓得猛地关上门，哗啦一声瓶子碎了一地。 “你们这是干什么？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你们放开我儿子。” “啊啊啊，我和你们拼了！” 夏彩云站在门口，顺手抄起地上的鞋往前一扔，砸中了一个红袖章的脸。 鞋掉在地上，还有一块金子也应声落地了。 “这付家真是泼天的富贵啊，随便一只鞋里面都藏着金子。” 二把手的小舅子大声嚷嚷，场面再度混乱。 …… 林筱彤今天回来晚了一点，因为她顺路去邮局拿了信，骑着自行车从另一条胡同口一闪而过。 “奇怪，那个人影怎么有点像是赵芸芸？不过她也不会到这边来吧，是我看错了？” 第98章 笑不出来 赵芸芸跑去喊了付正刚共事的红袖章和后勤部那帮子狐朋狗友，一帮子人都到付家喝酒了。 她等人都来齐了之后，把一块金子藏好，放在显眼的地方，接着谎称出门买肉，带着另一块金子跑了。 她想好了不在付家待着了，准备坐火车跑去另外一个地方。 不过她走匆忙，也没带换洗的衣服，于是扭头准备回家拿些东西。 她去付家生活之后，也没回家，之前她的东西都还放在赵家没带回来。 正好这趟回家拿走，她带着金子准备跑路了。 没想到她刚走回大院附近，就被一个人捂住了嘴巴，硬生生拖着她往偏僻的地方走。 赵芸芸力气哪能抵得过成年男性，嘴巴被捂着不能说话，双手使劲掐着男人的手，双脚使劲往后踢。 男人可能是嫌她太会折腾了，一个手刀敲晕了。 赵芸芸脖子一歪，眼睛一闭，意识陷入昏暗中。 “女人就是麻烦。” 男人环顾四周，胡同里无人，把赵芸芸扛着，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胡同拐角处落下了一块手绢，里面包着什么。 …… 林筱彤回去的时候碰见了贾雨荷在水池边上洗衣服，奇了怪了，竟然不是贾珍珍在干活。 或许是察觉到林筱彤疑惑的目光，贾雨荷伸手把衣服团吧团吧，放进木盆里，尴尬一笑。 “小林啊，这么晚才回来啊，我家珍珍下班早就回来了。”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总是到外面跑，遇到坏人可就遭了。” 贾雨荷嗓音柔柔的，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 “婶子，我瞧着你们家怎么还有这样子的衣服啊？” 林筱彤大大方方的，指着木盆里的明显是男人样式衣服说道。 “这是…珍珍他爸以前的，我拿出看看能不能改改给珍珍穿，没办法娘俩过日子不容易啊…” 贾雨荷语气迟疑了一下，边说边擦眼泪。 林筱彤又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最后推着车子垮到后院了，徒留贾雨荷在后面自个儿表演。 “妈，我回来了，我刚看见贾雨荷在洗衣服。” 林筱彤进来掩上门，天冷了不关门吃饭容易冻着。 “呦，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个懒货竟然自个儿来洗衣服？” 高秀兰也是一阵惊讶，擦了擦手回了一句。 “我瞧见水池里泡着男人的衣服！” “不会是野男人的吧。” 高秀兰想到那天林筱彤不小心看到了影子。 “我怀疑是，那件衣服很新，料子还是的确良的。” “贾雨荷还说是贾珍珍爸的。” “那铁定不是，那姑娘不是说了她爸是个庄稼汉吗？” 贾珍珍是个大嘴巴的，嘴里压根藏不住事儿。 “我也觉得不是，妈，谢羿又寄信回来了…” “我们快吃饭吧，天都快黑了，吃过了再看。” 第76章 高秀兰看着林筱彤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的，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不如先吃饭。 “行，妈我都闻到羊肉汤的味道了，好香好香。” 林筱彤嗅嗅鼻子，煤火炉子上面咕嘟咕嘟的，满屋子都是肉汤的味道。 “老谢，吃饭了，先来盛一碗暖和暖和。” “先捞两筷子粉丝，夹几片羊肉薄片，浇上三大勺羊肉汤，最后撒点香菜，齐活了。” 林筱彤照着谢大脚的指挥，给自己盛了一碗羊肉汤。 三人坐好，每人面前放着一个大碗羊肉汤。 汤还很烫，手贴着碗壁，还能暖暖手，只能小口吹着羊肉汤，小口小口喝着。 家里面用废弃的瓦盆种着香菜，小葱什么的，冬天里难得见到绿色。 “还剩的羊肉我给汆成肉丸子了，当时候切上一点白萝卜放进去，味道也很不错。” “妈，你说的我都快流口水了。” 林筱彤眼泪不挣气得从嘴角流下。 高秀兰和谢大脚弯着嘴角。 “就着饼子吃，这次的羊肉一点都不膻…” …… 付正泽到家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怎么也想不到家被偷了，这一片狼藉的真是是他家吗！ 他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被红袖章压死地上的蠢货弟弟。 头发又被薅秃了一块，还在使劲用裤腰带勒着红袖章，试图解救付正刚的夏彩云。 “这是怎么回事？建军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付正泽皱着眉头，看向了人群中明显是领头者的二把手小舅子。 二把手小舅子郝建军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付正泽，嗤笑一声。 “付正泽，你还把自己当回事啊？家里藏着好东西还敢有脸说自己是无产阶级。” 大个子把怀里搂着的十根金条顺势往付正泽脚边一扔。 付正泽看到这熟悉的金条，其中几个上面还有牙印，脸上抽了抽，不过很快就冷静了。 “建军，你误会了，这是假的，不是黄金是黄铜，你看你这误会闹得…” 付正泽话还没说完，大个子又扔过来一堆的金子银子，里面还有一串袁大头。 付正泽看着地上这一堆东西笑不出来了。 这些都是啥啊？ 从哪翻出来了？ 他家里还有这些好东西吗？ “私藏抄家的东西，我看你这付主任也做到头了。” 郝建军早就让人去通知他姐夫了，这次一定能把付正泽搞下去。 外面传来了嘈嘈杂杂的声音，大门又被撞开了，为首的是郝建军的姐夫秦主任。 你看，这人不就来了吗？ 付正泽看着地上这堆东西，心里十分后悔。 要是早一点知道家里有这么多家底，他何必要为了假金子去帮付正刚，又何必去想方设法去巴结上王局，也不会… 付家三个人都被带走调查了，等热闹散尽，邻居才敢探头出来，相互说着八卦。 …… 付文磊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今天晚上在食堂吃过晚饭，觉得还是要回家一躺。 不然时间久了夏彩云那婆娘定要生事，女人就是麻烦。 他悠悠闲闲，背着手走到办公室，准备喝杯茶再回去。 就看见保卫科的小李急匆匆敲门进来了。 “是小李啊，有什么事吗？” 付文磊端起茶杯，吹了一口，看向了小李，不急不慢问了一句。 “付主席，你家里出事了，一家人都被抓去革委会了！” 小李气喘吁吁的，脸色有点红，赶紧说着。 “什么！” 付文磊一听这话，脑袋血就往上涌，茶杯也端不稳了，哆哆嗦嗦的，滚烫的茶水撒了一裤兜。 第99章 父慈子孝 付文磊哆嗦着站起身往家里跑。 “哎，付主席，你…裤子湿了。” 小李还没说完，付文磊人已经不见了。 主要是付文磊湿的地方有点尴尬，刚好在下面那一块。 付文磊不知道啊，跑到食品厂大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把自行车落下了，又扭头往车棚跑。 现在刚好是食品厂下班的时候，门口全都是人。 付文磊匆忙中没注意到很多人对着他的裤子指指点点，捂着嘴偷笑。 “静香，你看这付主席可真是好笑，看着好像尿裤子了。” 赵静香和好友刚好看见付文磊这狼狈的样子。 “谁知道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静香觉得付文磊这个人挺装的，平时看起来斯文的很，今天倒是这么不注意形象了。 “反正不是厂里出事就行，也不关我事。” 好友无所谓地说道。 “哎，我听说保卫科的小李最近总往你身边凑？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啊？” “哪有？李同志只是来找我问一下厂里安全方面的想法。” 赵静香脸色绯红，眼里却隐隐有笑意。 …… 付文磊匆匆跑回家里，发现自家大门是敞着的，暗道不好。 板着脸径直跑到最里面的小房子里，看到塌掉的小床脸色大变，趴在地上用手扒拉着洞口。 只瞧见里面的青砖被掀开了，里面藏着的东西也不见了。 “该死，真是该死！” 付文磊气的一脚踢到墙上，这里面都是他这些年搜刮到的好东西，已经找人出手掉一些了。 他是穷过来的人，不过老家有个老地主跑路不成，最后被抓住的时候当着村民的面儿搜刮出来一身的金银细软。 他可不傻，自然知道这些都是好东西。 这件事他做的隐秘，连老婆儿子都没告诉。 他这条路子可是花心思才弄来的，谁也别想占他的便宜。 原本还准备退休之后让老大接手，没想到这次竹篮打水一场空，多年的算计反倒为他人作了嫁衣。 付正刚觉得头又疼了，脑仁胀胀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也陷进去了，事到如今只能牺牲一个儿子了。 “正刚，爸也是为了这个家，不要怪我。” 付文磊去洗漱间洗了次手，对着镜子理了理发型，国字脸上面无表情。 闭上眼睛又睁开，睁着眼往脸上泼冷水，很快红眼病犯了似的。 付文磊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深呼吸，去了革委会。 …… “你们放开我，快给我松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再不放开我让我哥一个个都给你们开了，我哥可是马上就要往上走了。” 付正刚昂着头大声嚷嚷，酒精又上头了，脸红脖子粗的。 革委会主任办公室里付正刚被绑在椅子上，正对面坐着秦主任。 他早就看不惯付正泽那样子了，高高在上的，给脸不要脸，还跟他摆架子。 “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呢？我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秦主任给自己小舅子郝建军使了个眼色，郝建军立马拿起茶缸里的冷水劈头盖脸泼了付正刚一脸。 “啊，你敢泼我？郝建军你算哪根葱啊？” 付正刚被绑住也不老实，双脚使劲往郝建军方向踢。 门外敲门进来了一个红袖章说道。 “主任，夏彩云那娘们啥也不知道，又哭又嚎的。” “你看我这脸给那疯婆娘抓的，疼死我了。” 红袖章正是大个子，以前总跟在付正刚屁股后面，现在进来之后都不带正眼瞧着付正刚。 “妇道人家能知道些什么？付正泽招了吗？” “招了，付主…付正泽态度放得很低，说…说这件事都是付正刚一人做的，他也不知情。” 大个子吞吞吐吐的说着，终于用眼睛瞥了一眼付正刚。 “付正刚你听见了吗？这可真是你的好哥哥啊！” 秦主任慢悠悠地说着，翘着二郎腿，接过小舅子递过来的茶，眯着眼睛看着付正刚。 付正刚听着这话先是呆住了，然后脸上就是不可置信，接着疯狂挣脱束缚。 “你们肯定是骗我的，我哥怎么会这样说？我知道了，你们故意这么说就想炸我？” 付正刚不肯相信，他心里觉得他哥还是不会这么坑他的。 付正刚大声嘶吼着，眼睛瞪大了，里面全是血丝。 “这可由不得你了！社会主义的蛀虫竟然还混到了我们的队伍里！” 郝建军拿着棍子咧着嘴朝着一脸惊恐的付正刚走进。 匆匆赶到革委会门口的付文磊也隐隐约约听到了惨叫声。 …… 十分钟之前。 付正泽被关在另一件屋子里，审讯的红袖章是秦主任的人，厉声问道。 “付主任，唉不对，可能很快就不是了，付正泽，你家里出现大量来路不明的财产是你做的吗？” “真不是我做的，我和你们一样也不知情。” 第77章 门口敲门进来了一个红袖章，低头凑近审讯人的耳边说着，这声音刚好让对面的付正泽听到。 “秦主任那边付正刚那小子已经招了，说都是照他哥的意思办的。” 付正泽纵然心里知道这应该是故意激他才这么说的，脸上不显，但是心里还是有小疙瘩的。 他估计蠢货弟弟应该撑不了太久，到时候为了自保保不齐把锅往他头上扣。 王局都已经在给他活动关系了，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自己被付正刚拖下水。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下班时间了，他爸应该已经往这边赶了。 不过他也要合计合计了，万一到时候情况对他不利，他也要做好打算。 对面坐着的红袖章冷眼看着付正泽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冷哼。 …… “付主席真是爱子心切啊，这副样子就来了啊。” 秦主任眯着眼睛看着赶过来的付文磊，阴阳怪气，似笑非笑。 “付主席，你家这可是挖社会主义墙角，侵占咱们无产阶级财产啊。” “我正准备去食品厂找你当面问问呢？毕竟一大家里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可能不知道吧！” 秦主任一顿夹枪带棒。 付文磊脸上不为所动，身子微微弯着，陪着笑。 “秦主任真是说笑了，我平时忙着工作，家里两个孩子都是他妈带大的。” 付文磊在线甩锅，脸上就是惭愧，话里话外都是说自己忙着为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而忽视了对子女的教育。 “我家可是根正苗红的工人家庭，你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主任，可否借一步说话？” 付文磊想着赶紧把事情盖过去，大不了再送一些好东西。 他还藏着其他的东西，小房间里都是这几年搜刮的。 还有些成色好的，稀罕的都给他收起来了，轻易找不到，他给藏在了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主任，招了，付正刚招了，他说都是他爸让他做的。” “东西也是他爸自己藏的，和他没关系。” 第100章 出大事了 门口匆匆闯进来一个红袖章，脸上带着狂喜，小个子声音倒是响亮。 付文磊一听这话，又要遭不住了，身子晃了晃，血气上涌，身子往后面栽去。 “这个逆子！” “当初就应该把他给掐死！” 付文磊失去意识之前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我还没说完呢？这咋就晕了呢？” 进来传话的红袖章摸了摸头发，看到秦主任的表情继续说道。 办公室内的人都没有管躺在地上的付正刚，任由他躺着。 “付正刚还说他爸在外面养女人，平时都不着家，那堆东西指不定是给外面的女人和孩子藏的，和他没关系。” 秦主任和郝建军一听这话，都绷不住了，对视一眼，两人狂喜。 “姐夫，这真是个好机会，只要让付正刚咬死是他爸付文磊干的，这老的肯定跑不了。” “这付家父子可真是好玩，一个咬死一个，真是孝死了。” 郝建军语气里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没想到啊，这付文磊还喜欢搞些花花肠子，家里面有个母老虎还敢在外面偷吃！” 秦主任也是佩服啊，不像他，有贼心没贼胆啊！ “姐夫，那我们要找到付文磊的姘头吗？到时候再治他个流氓罪。” 郝建军冷眼瞧着躺在地上的付文磊，出谋划策。 “再好好盘问盘问付正刚，那小子吃不得苦头。” “把这事和付正泽说一声，他这个做大儿子的，少不得要帮亲妈考虑考虑。” 秦主任坐回办公室，他巴不得付家老子和儿子狗咬狗，到时候一家子整整齐齐地送去劳改。 付正泽这个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压在他头上。 付正刚这小子沾着他哥的光，进来之后对他那是瞧不上的态度。 这次他倒要看看老付家还怎么脱身，是不是还有什么通天的手段。 “姐夫，你放心，我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付正泽。” 郝建军大摇大摆地去找付正泽聊天了。 …… “付正泽，你看这事闹的，你爸竟然背着你们在外面养女人，说不定还养了孩子，你说说我都替你冤得慌。” “要不是你弟看不下去了，说出来，你们还蒙在鼓里。” 郝建军贱兮兮地戳着付正泽的痛处。 听了这话，付正泽脸上绷不住了，咬着牙，心里也在唾骂他爸。 “有了两个儿子还不够，非要出去浪，真是贱的慌。” “你们家都是两个男娃了，你爸把家里的好东西还不告诉你们，真是令人想不通啊。” 郝建军脑袋发散，思维扯的越来越远，嘴上说着羞辱人的话。 “该不会，该不会你其实是个女的吧？不然作为长子怎么你爸这点小事都不和你说！” 他用眼神打量着付正泽，伸手拿掉付正刚戴的眼镜。 你还别说付正泽这人长的倒是清秀挂的，不像付正刚那般大老粗。 “你们说是吧。” 围着的红袖章哈哈大笑。 付正泽脸都被气绿了，他货真价实一个大男人被人这般羞辱，脸上带着冷笑。 “郝建军，你也别得意，你不过是秦德水养的一条狗罢了。” 一听这话郝建军嘴都被气歪了，大喘着气。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给我把他裤子扒掉，按着给我打。” “这棍子贴着肉打才有效！” 郝建军笑的露出牙齿，挥手让红袖章把付正泽逮着，让他上半身趴在办公室桌子上。 这个动作刚好翘着屁股，方便郝建军脱掉付正泽的裤子。 “你们干什么？给我住手，放开我，放开我！” 付正泽一听到要扒他裤子，脸色骤变，拼命挣脱。 他的“痔疮”还没好啊，是万万不能让人瞧见的。 “呦，没想到屁股这么白啊，可别真是个女的。” 裤子扒掉一半，露出半个屁股，白花花的，郝建军忍不住凑上前伸手拍了一把。 眼见着裤子要被彻底拔下来，付正泽拼命缩着屁股绝望地大喊。 “都是我爸和我弟做的，东西是他们藏的。我要举报付文磊和付正刚挖社会主义墙角，打倒社会主义蛀虫！” “打倒社会主义蛀虫！” 付正泽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扯着嗓子拼命大喊，说完就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直喘气。 “早说不就完事了。” 郝建军看着付正泽脱力的样子，伸手把裤子提上去了，给站着的大个子使了眼色，让他去和姐夫知会一声。 “兄弟你可真是大义灭亲啊！” “佩服，实在是佩服！” 付正泽没搭理郝建军，眼睛盯着地面，心里盘算着怎样脱身。 看来还是要依靠王局！ …… 大晚上的二能子缩着脖子攥着草纸，溜溜哒哒出门去厕所了。 这大冷天的可真冷啊，好不容易上完厕所屁股都快冻掉了。 要不是大的憋不住了，他都不想出来了。 三大爷回来了，这厕所刚被掏干净了。 二能子溜溜哒哒的顺着墙根处走，地上坑坑洼洼的，刚下的雨，一不留神就踩水洼里去了。 他这可是他妈给他新做的鞋，可不能进水了。 二能子小心翼翼地走着，避开水洼。 “咦？什么东西，这谁把手绢落地上了？” 二能子借着月光瞧见了拐角巷子墙根处有一团东西在地上。 竟然是粉色的手绢，弯腰捡起来一捏，里面还有东西。 “这厚度，不对劲啊？我瞧瞧。” 二能子把系紧的手绢扯开，一看里面是张目的地空白的介绍信。 “我去，介绍信？” “赵芸芸？” 很明显这是一封关于赵芸芸的介绍信，东西在这地方丢了，不对劲。 “妈，婶子们，出大事了！” 二能子捏着手绢和介绍信闯进了大院，其实这时大部分人家还没睡，还点着灯。 当然除了入睡困难喜欢早早上床的三大爷。 “二能子，大晚上的喊什么呢？我这刚睡着呢？” 三大爷有失眠的毛病，好不容易躺床上闭着眼睛数饺子，数到一千才有了丝丝睡意就被二能子给吵醒了。 你说说这是人能干的事吗？ 三大爷家住在前院门口，一间屋子一人住倒也合适。 被吵醒了之后睡意全无，裹着衣服出来了。 “三大爷真是对不住了，赵叔你家赵芸芸出事了！” 二能子哐哐敲响了赵大黑家的门。 “什么什么？” 金巧凤刚穿好衣服，出门赶到院子里就听见这话心里一惊。 第78章 她以为大晚上的胡同公厕里又又又有人跑粪坑里游泳了。 “二能子，发生什么事了？我家二丫怎么了？” 第101章 人不见了 赵家门开了，赵大黑穿着一只鞋出来了，焦急的问着，后面跟着赵静香。 “赵叔，你看这个，我在墙角处捡到的。” 赵大黑接过手绢和介绍信仔细一看，手都在抖。 “这是二丫的东西，这介绍信是怎么回事？” “二丫在付家住的好好的，怎么会到家这边来？这东西还落下了？” 赵芸芸自从和付正刚又搅和在一起之后，就没回大院这边。 “我听说今天付家被红袖章抄家，翻出来一屋子的金子银子。” 后院赶出来的张大嘴分享着最新消息，这付家的事还没传到大院这边来，好多人还不知道。 “这还用说，肯定怕给抓回去，所以跑了呗？” 赵家隔壁的贾家也出来了，母女两个穿好衣服在门口站着看热闹。 贾珍珍幸灾乐祸地说道，看到别人倒霉她就高兴。 赵大黑不说话，他也知道自家小闺女是个自私的性子。 付家真出了事，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刁玉莲和金巧凤听了这话，心里也觉得是有可能，两人凑在一起咬着耳朵。 高秀兰和林筱彤也穿好衣服出来了，两人挽着手，挤到张大嘴旁边。 林筱彤缩着脖子，穿着厚棉袄，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高秀兰朝最后出来的于阿芬和钱钰招了招手，一大帮子人都站在前院。 “不过这到家了也不进来，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落下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吴胜利靠着垂花门，抱着非要跟过来的吴家宝说道。 二能子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爸，还是先报警吧。” 赵静香听了之后说了一句。 “对啊，报公安吧，光靠我们瞎想，这大活人也变不出来啊！” 三大爷听着跟着回了一句，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找到人。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对对对，我们这片的那个厉所长人可厉害了，上次我们家宝丢了藏棉花车里人都被找到了。” 说到这个刁玉莲声音都大了，她家吴家宝可真幸运，就差那么一点人贩子就要得手了。 小孩子埋在棉花里都被翻出来了，欺负她家家宝的人贩子坟头草都长了好几茬了。 “我现在就去报警，静香你在家锁好门。” 赵大黑接过赵静香递过来的帽子戴上，推着自行车就出门了。 “一个女的被人逮走，这就算救回来了那不也成破鞋了。” 贾珍珍歪着嘴靠着贾雨荷说着欠揍的话，声音一点也不小，全大院的人都听见了。 “你这女娃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三大爷听不下去了，他干着挑粪的活身上沾的臭气都没贾珍珍嘴里的话臭。 “你个老头子，管你什么事啊？我又没说你。” 贾珍珍斜着看着衣服袖口处打着补丁的三大爷，没好气道。 这种老头子她都不会正眼瞧。 “你这是什么态度，对长辈大呼小叫的！” 高秀兰不高兴了，三大爷是最早来她们大院的，三大爷以前还救过她家谢羿。 谢羿当时还很小，大夏天的背着大人非要去公园湖里钓鱼。 谁成想谢羿这小子运气好，鱼钩抓住了一个大家伙，可沉了。 他一个没抓稳，一个出溜头朝下栽进湖里了。 被陪着三大妈在公园散步的三大爷瞧见了，三大爷连忙跳进湖里把谢羿捞上来了。 事后三大爷带着湿漉漉的谢羿回家时，谢羿抱着大胖鱼一边哭一边把鱼举高高得想给高秀兰看。 大胖鱼一个神龙摆尾抽了谢羿一个大嘴巴子。 高秀兰真是又心疼更好笑，这件糗事她还和林筱彤说了。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那么凶干嘛。” 贾珍珍是个欺软怕硬的，看见高秀兰瞪她，语气不自觉弱了。 “高大姐，还有这位大兄弟，真是对不住了，珍珍就是心直口快，其实心肠不坏。” 三大爷被贾雨荷这女人一看，身体打了个哆嗦。 “珍珍，快道歉，对不住了大家。” 贾雨荷责怪地看了一眼贾珍珍，温温柔柔的替她女儿开脱。 “她说这话还心肠不坏，别把人笑掉大牙。” 刁玉莲嗤笑一声。 “真是对不住了，这么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回去一定好好说说珍珍。” “妈！我没…” 贾珍珍还想说什么，被贾雨荷一捏软肉，刹住了嘴。 “大嘴，付家真的被抄家了？” 刁玉莲神色激动戳了戳张大嘴的腰 问道。 “真的，夏彩云和她两个好大儿都被逮进去了，好像付文磊也赶去了。” 张大嘴脚步一顿站在西屋的门口说道。 “啧啧啧，上次付正刚那个鳖孙跑我们大院来耀武扬威的，你看看这都是报应！” 提到这个高秀兰就是一肚子火，她家老谢腰扭伤了养了一个月才好。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挽着于阿芬隔壁的钱钰接了一嘴，她觉得那家人真是讨厌。 林筱彤点了点头。 大家也都困了，回去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做事。 …… “这个女人真是麻烦，老子在胡同口蹲了一个星期才逮到她。” 一个黑影扛着赵芸芸小声嘀咕着，三步并做两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瞧着正好没人，黑影身子一窜闪进了一户偏僻的院子。 刚巧是丽婆强子他们之前租的小院子窝点斜对门。 “叩叩叩——叩——叩叩” 黑影男人轻轻敲门进去了。 “大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呦，这是？” 屋里一个女人在灯光下面出来了，屁股一扭一扭的，看着被扔到地上的赵芸芸。 蹲下身子，扒开额头的碎发和上衣领口看了一眼。 “这货不错，你在哪撞到的？” “这是老付交代要的人，今晚我看她在大院胡同里探头探脑的，一把子逮住了。” “按照约定我们岂不是能赚上好大一笔，不过大壮，我们恐怕要做两手准备了。” “萍妹，怎么了？” 大壮擦擦汗，喝口水，叉开腿坐在椅子上。 “我听说付家被那帮人抄家了，估计要玩蛋了。” “那这货怎么办？” 大壮皱着眉瞅着地上还在睡的女人，这女的瘦不拉几的，卖不了几个钱。 “干脆我们卖了吧，这些年我们也帮老付做了不少事了，每次去外地卸货的时候都捎带些东西回来，他也赚得不少。” 萍妹身子一滑，鼓鼓的胸脯贴着大壮粗壮壮的胳膊，语气充满蛊惑。 “这女的这么瘦不好卖啊？” 大壮拉住萍妹的小手亲了一口。 “我们往山里走，那里汉子都娶不到媳妇，有女人也肯花钱，我们保准不亏！” “大不了我们以后不在这边混不就行了。” “那行，带着介绍信和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大壮站起身拿绳子给赵芸芸捆得结结实实的，转身搂着萍妹进了屋子。 他还是喜欢有肉的，摸起来不咯手。 赵芸芸的眼角留下了一串眼泪，掉进青砖缝里消失不见。 第102章 一泻千里 派出所厉刚接到赵大黑的报警之后，向上级公安局报告之后，迅速开展搜查。 赵大黑回家等消息，他年纪大了，身子吃不消，不然他也一道去找。 …… 革委会这边。 秦德水眼瞅着付家兄弟两个都反水了，一口咬定事情都是付文磊这个当爹的干的。 “付文磊真是不得了啊，既挖社会主义墙角又乱搞男女关系。” 秦德水想着要是把这两样都做实了，付文磊这个人估计不死也要没了半条命。 “哥，就是吧那个付正刚那个憨憨也不知道他爸在外面的女人是谁？” 郝建军盘问了付正刚好久都没问出来，估计他是真的不晓得。 太可惜了。 “这就要看夏彩云给不给力了，作为枕边人连男人在外面有了二心都没察觉？” 秦德水挑了挑眉，不急不慢道。 “你说是个女人能忍住不闹吗？” 夏彩云还是一只母老虎，爪子锋利的很。 “姐夫，还是你聪明。” 郝建军竖起了大拇指，这招“放虎归山”他就等着看好事了。 …… “你们干什么？别碰我，真是晦气。” 夏彩云小心理了理和红袖章干架整的乱糟糟的头发，边走边骂骂咧咧。 她被关了一晚，差点没饿死她。 第79章 总算被放进来了，她现在只想回去整点吃的缓缓。 儿子她不担心，有老大在肯定没问题。 至于男人，她现在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敢背着她在外面养女人，她倒要回去找找那女人是谁！ 她夏彩云可不是好惹的。 等着瞧吧。 冷哼一声缩着脖子朝着家里走去。 “这个鬼天真的冷死了！” …… 林筱彤第二天早上骑着自行车去上班，现在早上亮的晚。 今天因为要去给谢羿寄回信，所以她特地早起了十来分钟。 先去邮局寄了信，骑到半路路过国营饭店闻到肉包子的香味。 没忍住买了两个肉包子，早上的包子热乎着呢。 泡发后的面团鼓鼓的，像个云朵软软的，一口下去肉馅鲜美多汁。 林筱彤最喜欢吃最里面沾满肉汁的那一层，肥而不腻。 吃完两个包子肚子也暖和了，继续蹬着自行车。 她现在早晚骑车也不冻手了，高秀兰给她和谢大脚做了手套。 把手塞进去，手不会被风刮成小口子，也不会生冻疮。 高秀兰还给家里人值了围巾，一人一条，林筱彤脖子上正围着呢。 林筱彤收到之后之后乐滋滋的，开心得把高秀兰夸了又夸。 她可真开心呀！ 嗯哼？前面那人怎么有点像赵芸芸？ 不会吧，不会吧，我这是撞到人贩子了！ 妈妈呀！救命！ 林筱彤真慢悠悠骑着自行车，眼睛猛然间瞅到前面的一伙人。 对面马路边走过来三个人，一个中年大姐搀扶着一个女孩子，旁边还跟着拎着包的黑脸大个子男。 女孩子苍白的脸，歪着头靠在大姐身上，街上行人都对这三个人行注目礼。 林筱彤瞧着那人有点像赵芸芸，因为那双眼睛很像。 但看着架势，旁边的两人恐怕就是人贩子了，她小胳膊小腿的可干不过这些人。 她骑着自行车装的轻松自在去邮局打电话报警了。 “妈的，你这到底还能不能走了？” 大壮脸都快黑成锅底了，他是真没想到这女的这么能作。 本来他和萍妹是准备早上五点就走的，六点差不多能到火车站。 万万没想到出了赵芸芸这个岔子！ …… 一个多小时之前。 赵芸芸醒了之后，睁着眼睛看着门缝，手被麻绳捆得嘞出了红痕，睡在地上冻的腹部隐隐作痛。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一看，是衣衫不整的萍妹。 看到赵芸芸醒了，蹲下去用手捏着赵芸芸的脸，轻笑一声。 “妹子，你醒了，你别急，今天我就送你回家啊！” 赵芸芸直勾勾看着萍妹，心里知道这个女人是要把她卖了。 “这眼睛可真是好看啊，我瞧着都快心疼了。” 萍妹嘴上笑着说，一伸手照着眼睛甩了一巴掌，打的赵芸芸撑不住跌落在地上。 “我要喝水。” 赵芸芸声音小小的，嗓子哑了，现在又饿又渴，一咽口水都能闻到血腥味。 “萍妹，轻点，打坏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屋子里大壮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斜眼瞧见赵芸芸这样子，去厨房水缸里用葫芦瓢装了一大勺冷水抬高递到赵芸芸嘴边。 “喝啊，还不喝，有的水喝就不错了。” 赵芸芸看着这葫芦瓢里面的冷水咬了咬牙，仰着头大口喝着。 急速吞咽之下嘴里的水不小心顺着下巴流进了脖颈，消失在胸口处。 大壮看着这一幕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被萍妹看到气的牙咬咬。 站起身跑去厨房又接了一水瓢冷水挤走大壮，捏着赵芸芸的下巴使劲往嘴里灌水。 “骚女人，喝口水都要勾引人，喝喝喝我让你喝。” 萍妹一直灌了整整三大勺才停手，气消了把水瓢一扔。 赵芸芸趴在地上急速咳嗽，手指紧握成拳。 “大壮，时候不早了，我们要走了。” 两人收拾好行李把重要资料带上，让他们干事了可不是白干的。 赵芸芸手上拴着绳子和萍妹绑在一起，防止让人跑了。 大壮带着一个小包裹走在另一侧，三人天刚亮就出发了。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啊！ 谁成想走了一半，赵芸芸肚子疼，捂着肚子扭成了麻花。 赵芸芸下乡之后饥一顿饱一顿伤了胃，一喝生水就容易拉肚子。 昨晚没吃东西，大冬天在青石板上睡了一夜，早上起来还给灌了三大瓢生水。 拉肚子buff已经叠满了，再不拉就不礼貌了。 两人看赵芸芸实在是憋不住了，这东西又不像是伤口能遮掩住，两人只好带着赵芸芸去了厕所。 腹泻这种事开了头可就难刹住车了。 赵芸芸走一段路就想去上厕所，萍妹和大壮都快被搞疯了。 所以两人在大街上拖着都快拉虚脱的赵芸芸走到了大街上刚好被林筱彤撞见了。 “大壮，我不行了，歇会儿，她再拉我就要被搞死了。” 萍妹和大壮两个人在国营饭店马路边上坐下了，旁边赵芸芸还蹲着用手捂着肚子。 赵芸芸已经拉到两眼冒星，思维涣散，嘴巴唇发白了，这种情况已经严重脱水了。 需要喝点热水缓缓，及时送去医院干预治疗。 萍妹和大壮两个人大早上耽误着也没吃饭两人闻着肉包子的香。 奈何旁边坐着一个滂臭的赵芸芸，因为去了好几趟厕所，一蹲就是十来分钟，身上沾满了五谷轮回之气。 又香又臭之下，两人忍不住也要吐了。 姓付的那个老逼登坑死他们了。 就在两人低头干呕的时候背后悄悄围着一伙人。 第103章 误打误撞 林筱彤用邮局的电话报了警，简要说明事件和地点，等着公安过来。 顺便用电话和蔡经理请了假，她这是阻止年轻少女落入人贩子的魔爪。 功德+1 大壮和萍妹两人恶狠狠地盯着蹲在地上的赵芸芸。 大壮小声商量：“不如我们先溜吧，这个女人看着也太埋汰了，我们总不能等着她一路走好一路拉吧。” 萍妹斜了一眼赵芸芸，“都走到这一步了，到手的好处你舍得放下啊。” 说完站起来用脚踢了踢半死不活的赵芸芸，“起来，别装死，接着走，我给你脸了是吧！” 萍妹站起来用手拧着赵芸芸的软肉，赵芸芸疼的睁开眼睛。 突然发狠一口咬在萍妹的右手上，死活不松口。 “啊——竟敢咬我，大壮快来帮我。” 萍妹手掌被赵芸芸牢牢咬住，挣脱不开，只能求助大壮。 “这娘们还是个小辣椒啊。” 大壮凑过去大手扯开赵芸芸，用手捏着下巴，瞅到有人在往这边看。 “跑，我还让你跑，外面的男人比家里的香是吧，还敢背着我搞破鞋！” “你姐带你回家你反倒出口咬她，这日子你还过不过了！” 萍妹在一旁忍着手疼眼泪汪汪地将赵芸芸拉进怀里，一副被伤透了心的好姐姐模样。 旁边正准备凑过来的大姐一听这话歇火了，脚步一顿扭头就走了。 家务事她还是别掺和了。 赵芸芸被埋进萍妹波涛汹涌的胸脯处，憋得喘不过来气，只能听见逐渐远离的脚步声。 赵芸芸都快恨死这两个人了，她也快撑不住了，林筱彤怎么还没找人来救她。 大壮和萍妹都站在赵芸芸的对面，牢牢挡住外人试探过来的好奇目光。 赵芸芸快喘不过气来了，只能把头往外面偏了偏，呼吸氧气。 突然间余光突然看见了后面的人影，一把抱住萍妹。 “你干什么？臭女人别碰我。” 萍妹小声说着，大力掰开赵芸芸的手，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把赵芸芸推倒在地上了。 “小点声，我们快走。” 大壮环顾四周，看到后面一伙绿军装的人，瞳孔瞪大了，目眦尽裂，坏事了！ 他也不管不顾了，拔腿就跑，跑了两步身上的小包袱被人抓住了。 扭头一看是赵芸芸，大壮大怒一脚踢在赵芸芸身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大白天的就敢随便抓人！” 大壮奋力挣扎，大喊出声，看着被人拿走的包袱气的眼睛都快冒火了，嘴里大声谩骂。 “老实点，人贩子嘴还挺硬，带走。” 厉所带着小齐在接到林筱彤的电话之后，很快出警了。 从人家房屋后门绕进去，埋伏在三人背后，找准时机伺机而动，一举拿下人贩子。 两人骂骂咧咧的，手被拷在后面，被牢牢牵制住，无法逃跑。 林筱彤看见那两个人跑不了了，从拐角处窜出来，跑到赵芸芸身边担心地问道。 第80章 “赵芸芸，送你去医院吧。” 听到人说话声音，赵芸芸掀开眼皮，拉着林筱彤的手说：“别…告诉我爸，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赵芸芸撑不住了，脱力晕倒了。 “哎哎，快来搭把手啊。” 林筱彤吃力扶着赵芸芸，小齐冲过来扶着另一边，两人先送赵芸芸去附近的医院了。 …… 厉所带人把两人押回所里，其中大壮最在意的包袱也一并带回来了。 仔细检查后发现包里装着不少厂里的重要文件 包括厂里的几条生产线。 夹层里还藏着一个小本子，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厂里重要领导的小秘密。 厉所看完之后都一身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藏着眼睛在死死盯着你。 “我严重怀疑他们是特务，我去联系上级，这两人你们看好了。” 这个赵芸芸还真是命大，落到特务手里还能回来，也是个不简单的。 …… 医院里赵芸芸在床上输液，人还没醒。 林筱彤去通知了她姐姐， 只是说不要告诉她爸，也没说不能告诉她姐姐。 她还有工作，和赵芸芸的交情还不至于让她一直待在医院陪着。 人救回来了，剩下的事情还是要自家人好好商量，她个外人就不掺和了。 林筱彤一直等着赵静香赶来，看着匆忙赶来的赵静香说道：“静香姐，医生说输两天液就好了，我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哎，谢谢你啊，筱彤。” 赵静香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的赵芸芸心情复杂。 林筱彤溜溜哒哒去上班了，她还是觉得快乐吃瓜最开心了。 …… 一查果然大壮和萍妹是特务，两人身上一半流着华夏的血，一半流着小日本的血。 他俩是战争年代小日本侵犯无辜女性造成的恶果。 这批人成年之后会有那边的人来联系，给这些人洗脑，甘愿为那边做事，许诺事成之后送他们出国。 大壮和萍妹本来干着人贩子的买卖，倒手一些好东西，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和食品厂一个领导搭上线了。 双方达成合作，大壮和萍妹两人一边买卖人口一边帮着收购破四旧的玩意儿。 对方则是提供一些内部消息还有一些其他领导鸡毛蒜皮的私密小事。 “厉所，问出来了，和他们合作的人是付文磊，市二食品厂的工会副主席 。” 呦，还是熟人！ 厉刚听到后不可置信，这个付文磊他也见过，那晚付正刚掉厕所的时候撞见了。 国字脸的付文磊看起来是一副老实像，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干着卖国的勾当。 真是人不可貌相。 “厉所，现在付文磊被关在革委会里面，我们…” “我去和上级报告，请求一下支援，人证物证都在，付文磊他跑不了！” 这年头和特务扯上关系，只有死路一条。 …… 夏彩云还不知道付文磊要完了，她匆匆忙忙赶回家到处乱翻。 “我倒要看看外面的女人是谁？敢和我夏彩云抢男人！” 夏彩云恶狠狠的，在主卧把付文磊的东西都找出来，锁着的柜子也砸开。 累着气喘吁吁的，还是一无所获。 手扶着腰，一屁股坐在衣柜里面，门被挤开了。 一件衣服掉在夏彩云的头上。 第104章 放虎归山 夏彩云扯下来一看，这是付文磊和她结婚之前她去百货大楼买的衣服。 一件深色的呢子大衣，花了她100多块钱，当时付文磊收到的时候激动得手都在抖。 他一把拉过她的手说：“彩云，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以后百货大楼的衣服随便买。” 她还记得她听了这话后满心欢喜，感动地哭了，她也咬牙给自己买了一件红色的。 两人穿着崭新的呢子大衣坐在照相馆照了相，接着去领证结婚了。 结婚后付文磊也确实听她的话，就连他亲爸妈稍稍为难了她，他总是第一个出声维护她。 她看着付文磊一个人在车间干着苦力活，回到家累得倒床就睡，于是求了夏老爹又哭又闹把付文磊安排去了工会。 她还是看不了她爱的男人吃苦，为了不伤男人的自尊心，她一句话都没提。 只是看着付文磊回家高兴告诉她，他升职了，她心里知道是夏老爹出的力。 不然一个没得背景的乡下穷小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被调去工会这个事少钱多又体面的办公室。 听着付家老两口在饭桌上面高兴地合不拢嘴，她轻笑了一声。 要不是有她，这辈子付文磊都会在车间干到退休，哪会有这样子的好日子。 付文磊第二天就带着她去百货大楼买了新皮鞋，她看着付文磊满眼里都是她。 心里想着自己的眼光一定不会错，也不能错。 她放弃夏老爹精挑细选的对象，转头跟了付文磊这个乡下穷小子。 昔日的小姐妹都瞪大了眼，盼着她跌个大跟头。 她夏彩云向来只有看别人笑话的时候，绝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看她的笑话！ 过往的种种钻进脑海里，对比现在过的日子，心里都觉得是一种讽刺。 付文磊看着一副老实人的样子，谁曾想背地里养着女人。 夏彩云的手死死捏着这件暗色的大衣，付文磊的衣服她时不时会拿出来熨晒，挂在衣柜里就怕他皱了。 因为爱惜所以付文磊的这件衣服到现在都是新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二十来年的衣服。 反观她自己的这件红色大衣只是叠好放在一边，只是结婚的时候穿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穿过，一直放在柜子里。 结婚以后付文磊时不时给她买衣服，新衣服多了，她自己买的就没再穿了。 夏彩云每次花枝招展地穿着付付文磊给买的衣服出门炫耀的时候，她的内心就像一个膨胀的气球。 看啊，她也过得很好，一点儿也不委屈，真的。 付文磊也喜欢她这样子，觉得夏彩云的做法给足了他面子。 像他这样的男人，面子大过天。 有一次付文磊还问她这些衣服为什么不穿，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回的： “你买的衣服我都穿不过来，这些就先搁着吧。” 所以她的这件红色呢子大衣一直堆放在角落里，以前买的衣服都没再动过。 夏彩云使劲捏着大衣，捏出了褶皱，狠狠摔在地上，用手踩了几脚。 还不觉得解恨，抄起桌上的剪刀，开始乱剪。 “你这骚娘们到处勾男人，看我不弄死你！” 夏彩云似乎是把衣服当成了付文磊的姘头，眼神凶狠，又快又恨。 地上很快出现了一堆碎片，这件呢子大衣料子有点厚实，不好剪断。 “啊啊——连衣服都和我作对。” 夏彩云的手被剪刀磨红了一圈，气的扔掉了剪刀，用牙齿咬。 这架势好像是要生生从狗男女的身上撕下来一块肉。 突然间夏彩云咬到了一块硬板，这口感不对劲。 这件大衣样式有些许时髦，有两个四四方方的大口袋。 口袋因为用料扎实，所以看起来厚重的很，不好放东西。 夏彩云用手摸着口袋里布夹层处，硬硬的，里面保准有东西。 她颤抖着手，在地上摸索，捡起被扔掉的剪刀，小心翼翼地把这层布剪开。 费力剪开之后才发现，里面有一个薄薄的小方本子，尺寸刚好和大衣口袋严丝合缝。 她记得当时有一年清理衣柜的时候拿出来，用手摸着口袋。 当时她还和付文磊抱怨了一句：“这口袋这么挺括，不会是里面塞着纸板吧。” 付文磊当时笑了笑，“这件估计做的糙了点，下次我去沪市那边看看给你买件好的大衣。” 敢情他是知道这里面有东西啊，这狗男人！ 夏彩云迫不及待翻开方本子，外壳有点旧，一翻开掉出来好几张泛黄的信纸，外面用一块手绢包着。 信拿起来一看，夏彩云恨不得自己瞎了。 竟然是付文磊和贾雨荷以前写的情书，腻腻歪歪的。 “文哥，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你起个名字呗。” “雨荷，我希望是一个像你一样温柔的女孩，就叫珍珍吧，是我们捧在手里的珍宝。” 夏彩云看完之后心都碎了，外面的女人叫雨荷，估计是付文磊的初恋。 展开手绢，角落里绣着雨荷和文哥两个人的名字。 “付文磊，你去死去死去死。” 她看不下去了，疯了似的把信全部撕烂了，一地的碎片。 眼睛红红的，浑浑噩噩出门准备上个厕所。 手里攥着手绢，本来准备用来擦屁股，意识恍惚中忘记了。 没成想，她刚上完公厕出门就听见两个邻居在讨论八卦。 第81章 “哎，你知道不甜水井那边大院出了个女流氓？” “真的啊？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听讲还是在轧钢厂当工人，新来的一个女娃，长的高高壮壮，用鼻孔看人，有事没事就去堵年轻小伙子！” “哈呀呀！这丫头这么猛的啊，大姑娘家家的，这脸皮是有点厚！” “真的，我还听金巧凤讲那女娃是住她们大院的，叫什么贾珍珍。” “呦，那她们大院是真热闹。” “她们大院确实不一般，这个胆大的贾珍珍还有个妈，和人没讲三句话就眼泪汪汪的。” “金巧凤讲这个人当妈的屁事不干把她女儿当丫鬟使。” “这种人还真有啊？真是什么人都有。” “那个妈叫什么花来这，对，想起来了。 叫贾雨荷，和她女儿贾珍珍就是个搅屎棍，搬去的第一天就把金巧凤洗菜盆偷…” “什么贾雨荷，贾珍珍的？她们住哪？” 第105章 夏彩云大战贾雨荷（上） 两人凑在一起正讲得带劲，没想到被夏彩云打断了。 “夏彩云你吓我一跳，你回来了啊？” 其中一人拍着胸脯缓缓，眼睛打量着一脸憔悴的夏彩云。 “干什么啊？我没说你坏话啊。” “你刚说的贾雨荷，还有什么珍珍你们认识不？住哪啊？” “我不认识可你认识啊，就住甜水井大院啊，你小儿媳妇娘家隔壁啊。” 一人奇怪看了一眼夏彩云，那地方不就是她儿媳妇赵芸芸娘家大院吗，她自己又不是没去过。 “什么？” 夏彩云声音止不住往上扬，她是没想到那贱人竟然在那。 她想了半天付文磊会把人藏哪，没想到竟然是老赵家那个大院，真是灯下黑啊。 “你爱信不信，什么人啊这是…” “别管她，你接着说。” “哎，我说到哪了，一打岔我又给忘了。” “你这记性，讲到巧凤家的盆！” “对对对，盆，那母女两个一来就把盆偷走了用的埋汰很被巧凤发现了……” 两人边走边说，徒留夏彩云一人站在厕所门口怀疑人生。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那骚娘们长什么样！” 夏彩云急冲冲赶去大院那边，准备手撕贾家母女两个，裤兜里还揣着手绢。 路过一户人家墙角处种着荆条，果断扯了一根拿在手上，顺手舞了一下，有劲的很。 贾家，危。 …… 大院这边，刚好是中午吃饭的点。 家家户户都敞着门，一家子在堂屋吃着饭。 林筱彤想起来上次谢羿寄回来的信说：“爸妈，等这个月我发工资了我们去照相吧，寄一些给谢羿，免得他想家。” 高秀兰听不得这个，“这小子真是一点都不会过日子，照相得花不少钱，他可真是会想。” 这年头去照相馆照相都是件稀罕事，关键是名副其实的高消费。 去照相馆照一张1寸黑白照五毛钱，人工上色的彩照七毛钱，照片拿到手还要等着。 但是一盒火柴和一斤冬储大白菜才二分钱。 没办法确实贵，很多人有这钱买几两肉吃都是好的，一般多是些小年轻结婚的时候咬咬牙去照一张。 高秀兰当年和谢大脚本来也没想照相，想着领证就完事了，谢大脚硬拉着她去照了一张黑白双人照。 她有事没事的时候还拿出来看几眼，她高秀兰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枝花。 “妈，去嘛去嘛，谢羿把他津贴寄回来了，不用我们花钱。” 林筱彤知道怎么让高秀兰同意。 “那行吧，等你哪天休假了我们再去，多照几张，等老了还能有事没事翻着看。” 果然高秀兰立马兴致勃勃同意了，照相啊，谁不喜欢。 谢大脚笑着看着，反正花儿子的钱，他没意见。 “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筱彤想好了，这次先用谢羿的津贴，等一家子都在的时候拍全家福她来出钱。 “就去前进照相馆吧，那家师傅照得好，价钱还公道……” 高秀兰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听这声音像是从前院传来的。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快点吃完好赶去看热闹，你说这刚好赶着饭点。 …… 殊不知前院夏彩云已经到达战场，她气势汹汹得拿着荆条闯进前院。 刚跨进大门，眼睛冒火，走路也不看路，差点和出来倒垃圾的三大爷撞个满怀。 三大爷赶紧往旁边一躲，他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撞，没好气地看着夏彩云怒道。 “你这人咋回事啊？走路不看路。” “一边儿去，别挡三挡四的。” 夏彩云看着眼前这个老头子，不耐烦直接往前院冲。 她可是有正事要做，没时间和大爷掰扯。 三大爷气得胡子炸开了，他觉得这个女同志面生的很，疑惑出声：“你谁啊？来我们大院做什么事？” “要你管。” 夏彩云不管不顾直接冲到锁着门的老赵家右边，她晓得最右边是金巧凤家，那这中间夹着的这一间房子铁定就是那对贱女人的家了。 她也不敲门，直接一脚踢开了大门，映入眼前的是歪过头看过来的贾雨荷和贾珍珍。 母女两个正在堂屋吃饭，今天贾珍珍去买了一斤肉，贾雨荷下厨做了一道酸菜炒肉片。 加上之前付文磊送的粮食，今天娘俩吃的主食是白米饭，三菜一汤，母女两人快吃完了。 “大婶，你谁啊？来我家做什么？” 贾珍珍正就着肉菜划着大米饭，被夏彩云这一吓，牙齿磕到碗上，牙龈一酸，门牙差点离家。 “你就是那个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夏彩云死死瞪着贾雨荷，这女人长得就是不安分的样子，恶狠狠指着贾雨荷。 听到这一句话，坐在贾珍珍对面的贾雨荷也明白了眼前这女人就是付文磊的妻子夏彩云了。 “这位大姐，我看你是找错人了。” 贾雨荷依旧温温柔柔的，眼里却是看着疯婆子似的夏彩云满眼不屑。 这幅邋遢的样子，也着实怪不得文哥嫌弃她。 “妈，你和这个丑女人多废什么话，我看她就是得了失心疯了。” 贾珍珍站起来上前想将夏彩云赶走，耽误她干饭真是讨厌。 “啊——我的脸！” 夏彩云扬起手中的荆条，狠狠甩到贾珍珍的脸上。 收回来是带血的荆条。 今天不把这对贱人打死难解她心头之恨。 贾珍珍被夏彩云这一下子打懵了，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用手摸了脸，一看手上沾着血，尖叫出声。 她脸被打破了，疼得她眼泪模糊！ 大院里听到贾家这般闹腾的动静也都接二连三出门瞧热闹了，一墙之隔的金巧凤撅着屁股趴在墙边听着动静。 听到贾珍珍这刺耳尖叫声，和二能子对视一眼，母子两人揣着手溜出门看热闹了。 后院的人也都朝这边赶了过来，虎头和吴家宝也迈着小短腿跟上大人的脚步。 这热闹他们小孩子也是喜欢听的。 高秀兰和林筱彤两人吃完饭一抹嘴和张大嘴，于阿芬一道出来看热闹了。 “这贾家咋又闹了？” 张大嘴对于这家人作妖的本事也是大大的佩服，真是生命不止，折腾不休啊。 “啊，珍珍，你这狠毒的女人，我和你拼了。” 贾雨荷看见贾珍珍这副惨样也是怕极了，不过她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她家可就两个女人。 这大院的人怎么还不来帮忙，她们都快被人打死了。 “看你这骚样我就倒胃口，爬男人床的本事倒是不小！” 夏彩云现在战斗力爆棚，直接上前甩了一个巴掌，贾雨荷脸瞬间红了，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看着夏彩云。 大院众人赶到前院刚好瞧见这一幕，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人怎么对上了！ 第106章 夏彩云大战贾雨荷（中） 贾雨荷平日里也不干活，整日窝在床上，体力自然是比不上夏彩云的。 “看我不打死你！” 贾珍珍泪眼中看见自己妈被人打了，也顾不得被打伤的脸，扯着嗓子扑了上去，用尽力气推了夏彩云一下。 “好啊，小野种还有脸推我！” 夏彩云被大力气推搡着，一不小心屁股落地，恼羞成怒，用荆条指着贾珍珍。 这句话一出，门外围观的众人纷纷瞪大了眼。 野种这个词怎么说。 “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 贾珍珍虽然说看不上庄稼汉亲爸，但听到别人骂她是野种也不高兴了，她又不是父不详的孩子。 第82章 这句话骂的难听又刺耳。 坐在地上捂着脸的贾雨荷眼睛闪了闪，也没作声，眼泪无声地流着，可怜兮兮的样子。 “哼，你妈这个贱人恐怕还没告诉你你老子到底是谁吧，也不知道和那个野男人生的，我呸！” 夏彩云一骨碌爬起来，放开声音扯着嗓子用手指着贾雨荷。 门口众人齐刷刷一脸震惊。 林筱彤挽着高秀兰的胳膊伸长脑袋往里面瞅，她就想知道今天夏彩云和贾白莲到底谁能赢。 “你胡说，别满口喷粪！我不是野种。” 贾珍珍尖叫出声，回头看着始终低头垂泪的妈，上前拉着贾雨荷的手急切问道。 “妈，我不是野种对吧！” “珍珍，你当然不是，你有爸爸。” 贾雨荷眼泪汪汪地看着贾珍珍。 “哼，我看你是要喊别的男人叫爸爸！这个贱女人做的事我看都没告诉你吧。” 夏彩云看着贾贱人这副样子，眼睛就疼，手从裤兜里掏出手绢，往贾雨荷脸上一丢。 “就那么喜欢别人家的男人是吧！” 贾雨荷脸一歪躲了过去，贾珍珍手快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绢一看。 “付文磊？” 在手绢上面看到了绣着贾雨荷和付文磊两人的名字。 “妈，难道说文叔才是我爸爸，这是真的吗？” 贾珍珍一阵狂喜，她之前在心里暗想要是有体面工作的文叔是她亲爸就好了。 这会儿听夏彩云这一闹，眼瞅着贾雨荷等一个回答。 大家伙儿也都齐刷刷盯着贾雨荷，没注意到大院又来了一伙人轻手轻脚地躲在人群后面。 贾雨荷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看着夏彩云快要气疯的脸。 嘴里的话又拐了一道弯，吞吞吐吐地说。 “珍珍，其实你爸也对你挺好的，莫要忘了他。” 贾雨荷还是没把话说死，但是配上脸上这个羞涩的表情，听在别人耳里那就是肯定的意思了。 “好家伙，付文磊还多了一个女儿！” 金巧凤忍不住惊呼出声，她也没想到这贾家还能和付家扯上关系。 眼睛瞅了瞅左边锁着门的老赵家，心里暗自可惜：“要是赵大黑也在家那事情可就更热闹了。” “贱人！我让你大白天说话就发骚！” 夏彩云看着这一幕刺眼的很，冲上前一下子推倒贾雨荷。 坐在身上啪啪两下抽得贾雨荷两边脸蛋都红了，用手拼命撕扯着贾雨荷的衣服。 “你干什么？放手啊。” 贾雨荷今天穿的是一件碎花上衣，还是用付文磊给的钱和布票扯的料子，托周边大院一个婶子帮忙做的新褂子。 “快放开我妈！” 贾珍珍上前一把拽住夏彩云的头发，使劲往后拉，扯得人头皮又麻又疼。 夏彩云死活不放手，艰难空出一只手，摔着荆条胡乱往后面一甩。 啪的一下又打中了贾珍珍的手，贾珍珍痛呼一声，手里扯着的头发又被迫松开了。 夏彩云一屁股坐在贾雨荷身上，一只手掐着人脖子。 另一只手胡乱扯开身下人的上衣，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吐沫星子喷了人一头一脸。 贾雨荷被夏彩云大手撕扯着，脖子喘不过气来。 一只手掰扯住夏彩云掐脖子的手，另一只手死命抠着夏彩云鼻子，一不小心指甲还刮到了夏彩云的眼睛。 “啊——贱人！” 夏彩云眼睛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只能松开了掐人脖子的手，睁着一只眼睛又给了贾雨荷一个大逼兜。 贾雨荷身子往后一缩，离夏彩云远了一点。 双脚胡乱蹬着，不小心踹到夏彩云的下面。 夏彩云嗷的一声用力往贾雨荷肚子上一坐，伸手一捞。 一下子把贾雨荷的上衣给扯烂了，都能看见里面白色的小衣服了。 “我让你勾引男人！” 看到这里，边上凑热闹的三大爷老脸一红，急忙转过身去。 吴胜利想看又不敢看，假装用手挡着脸，只不过偷偷用手指缝瞧上几眼。 二能子也往门板后面一躲，他可还是清清白白的，你说这事闹的！ 边上的女人们看到这一幕，觉得更刺激了，挡在男人前面使劲瞅。 金巧凤和刁玉莲两个人嫌在外面看不过瘾，直接跨进屋里去了。 边看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时不时啧啧几声。 虎头和吴家宝被张大嘴和于阿芬捂住眼睛，小孩子不能看。 林筱彤瞧见边上的男人都避嫌了，攥着高秀兰的手。 她觉得今天的夏彩云下手怎么这么狠，比当初和赵芸芸打架的时候干净利落多了。 果然有经验就是不一样。 贾雨荷又羞又气，死命拉着衣服领口，避免走光太多。 “珍珍！” 她一人招架不住发疯的夏彩云，只能喊女儿过来帮忙。 贾珍珍手上和脸上都被夏彩云的荆条打出一道道血痕，一碰就疼。 但是听到自家妈的凄惨呼声，还是硬撑着冲了上去。 虽然她手疼，但是可以用脚啊。 贾珍珍一个助跑，狠狠一脚踹到夏彩云的腰上。 夏彩云一个没注意往前一扑，和下面做肉垫子的贾雨荷撞个满怀。 因为贾珍珍用力过猛，夏彩云的头狠狠撞到了贾雨荷的头。 夏彩云疼得龇牙咧嘴的，直直撞到了贾雨荷的嘴唇上。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通通瞪大眼，张开嘴巴，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难以置信啊！ 虎头和吴家宝觉得在手指缝里看不过瘾，趁着愣住的大人，把捂在眼睛上的手拉下来了。 两小只也惊呆了。 夏彩云和贾雨荷两个当事人也傻眼了，直接愣住了。 贴的很近的两双眼睛瞪大了，凝视着彼此，都能在瞳孔中看到对方的模样。 亲…亲上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先出声的是贾珍珍。 她嗷的一声大手拉开了还在呆住的夏彩云，扑在她妈的身上嚎啕大哭。 “妈，你真是命苦啊，还碰到了女流氓！” “来人啊，我要报公安，要让革委会把你这个疯女人给抓起来！” 第107章 夏彩云大战贾雨荷（下） 贾雨荷觉得自己也真是命苦，她竟然让一个女人亲了，她脏了，坐起来脸埋在贾珍珍的怀里放声大哭。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贾珍珍捡起地上的手绢抖掉灰尘，轻轻塞进贾雨荷手中。 夏彩云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她拼命用袖子擦着自己的嘴巴，很快嘴巴都擦红了。 “恶心，太恶心了，我不行了，yue——” 夏彩云擦着擦着想着这张嘴指不定还和付文磊亲过，不知怎么的，胸口一阵反胃，呕吐的冲动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吐出来。 “噫~” 众人又再次齐刷刷捂着鼻子往后退。 夏彩云又羞又怒，直起身子，跑到饭桌旁，一挥手把碗筷全都推地上去了。 噼里啪啦的地上都是碎片，不小心扎到贾珍珍的腿上，贾珍珍疼的嘶了一声，放开了怀里的贾雨荷又跑去和夏彩云撕吧了。 “你这老淫婆，看我不揍死你。” 贾珍珍用手扯着夏彩云的嘴，用手大力扇嘴。 一时不察嘴角失守的夏彩云，用力一把抓住贾珍珍的长发，在手上缠绕两圈，用力一拉，扯下来一把的头发。 好家伙，这力道让所有女同志都觉得头皮一麻。 贾珍珍为了减少头皮疼，一直往夏彩云这边凑，找准时机大脑袋直接砸到夏彩云的胸部。 “嘶——” 夏彩云回了一脚，蹬在贾珍珍的下面。 贾雨荷还沉浸在被人轻薄的委屈中，听到贾珍珍的痛呼声也未理睬，泪眼朦胧地看着门外的人群。 她的视线对上了正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吴胜利，吴胜利正瞧着夏彩云和贾珍珍撕吧，没注意到贾雨荷投过来的求助目光。 不过刚巧被刁玉莲看到，她不乐意了，上前几步一连甩了贾雨荷好几个大逼兜。 “让你勾引我男人！” 刁玉莲立即加入战场，她也是打架的老手了，趁着贾雨荷蒙圈的一瞬间，伸手推倒，一屁股压在人身上，又接着甩了几巴掌。 贾雨荷的脸被打的已经红肿一片了，脸上都是巴掌印，看着狼狈的很，用手指甲拧着刁玉莲腰上的软肉。 “嘶~” 刁玉莲痛呼一声，还要分神回过头指使吴胜利回家：“吴胜利，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滚回去！” 吴胜利觉得自己真是遇上了无妄之灾，满眼委屈抱着吴家宝准备回家，这小子牢牢抱住高秀兰的大腿不肯松手。 “不嘛不嘛，我要看！” 吴家宝不乐意了，他才不想走，这大人打架多有意思！ 第83章 和他们小孩玩抓鬼子的游戏一样好玩，百看不厌。 吴胜利摇了摇头，正要抱怨，看到刁玉莲揍贾雨荷的凶狠样子，叹了口气挤过人群准备到后面躲着看。 谁曾想扒开人群，看见最外面围着好多的生面孔。 一边是胳膊上戴着红袖章，一边是绿军装。 他还在里面看到了小齐。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同志，你们这是？” 人群中的郝建军打量了吴胜利一眼，没说话，他看热闹也觉得看够了，伸手一挥，红袖章们都挤开人群向前开路。 他来可是有正事的。 “咳咳，谁是贾雨荷啊？有人举报你和敌特分子付文磊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 郝建军话音刚落，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瞬间又闹哄哄的。 “什么什么？付文磊竟然是敌特分子！” 大家关注点都在这个上面，敌特分子可就是汉奸，要被枪毙的。 林筱彤听到这句话心里立马想到了一个可能，该不会是赵芸芸举报的吧。 “你胡说什么？我家老付怎么可能是敌特！” 夏彩云放开贾珍珍，扑到郝建军身边，一把攥住他的手，整个人吓得六神无主。 “干什么呢这是？还不快松开！” 郝建军猛地推开夏彩云，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手帕使劲擦了擦手，没好气道。 “和他作案的敌特都已经被抓起来了，付文磊完蛋了！” 夏彩云一听这话疯了似的冲出人群，撒欢往外面跑，可惜没跑几步被在门口守着的红袖章逮住了，院子里传来夏彩云的咒骂声。 屋里的贾家母女两个也呆住了，好一会儿才面面相觑。 “这两个女人也给我带回去，好好审问，说不定还知道些什么付文磊不小心泄露的事。” “这女的不是野种，只不过是敌特的孩子！” 郝建军鄙夷地看了一眼额头秃了一块的贾珍珍，有个敌特爹还不如没有。 “不不不，我是乱说的，珍珍不是付文磊的孩子。” 贾雨荷都快怕死了，她自己的成份本来就有问题，就怕遇见革委会这帮人，拼命摆着手解释道。 “之前说是，现在又不是了，你当我是傻子吗？” 郝建军嗤笑一声，他才不信，这女人满口谎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为了钱才这样骗付文磊的，珍珍她爸绝对不是付文磊。” 贾雨荷泪眼汪汪的瞧着郝建军，平日里这个动作做起来让人看着还是有几分怜惜，但是现在脸蛋被打得肿的老高，眼睛也是肿的，压根没什么美感。 郝建军能瞧得上才怪。 “你这话还是留着亲自和付文磊说吧，给我带走！” 郝建军也不想多说废话了，押着三个女人去了革委会。 大院里的人恍恍惚惚走到后院，还能听到贾雨荷哭哭啼啼的声音。 “真是没想到啊，付文磊竟然是敌特！你说这谁能猜到。” 张大嘴觉得不可思议，之前总是看见付文磊人模人样的。 “那这付家不就完了，对了赵二丫不会也要被抓起来吧。” 金巧凤接过话茬，正在脑海里疯狂回想着她家和老付家有没有什么拐着弯的亲戚关系，突然想起赵芸芸嫁到付家去了。 “说到这个今天老赵家锁着门人也不在，去哪了？” 刁玉莲还特地往老赵家看了几眼，门上挂着锁，没人在家。 林筱彤在心里想着：“铁定是去医院了。” 不过没说出来，付文磊敌特的事还没完事，她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免得牵连进去就不好了。 “我说静香这丫头真是走运，还好和付正刚那个绿豆眼掰了，不然现在岂不是也要被抓去调查？” 高秀兰想着说道。 主要是革委会人进去一趟皮都能被脱掉一层，属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别说，还真是的，这丫头福气在后头！” …… 医院内。 老赵家一家三口都在医院，赵芸芸让林筱彤不要告诉她爸，于是想了想把她姐喊来。 赵静香来了之后，想了想还是通知了她爸。 她还是觉得和赵芸芸单独待在一起有点别扭，于是出门在楼下待着。 房间内只剩下了赵大黑陪着赵芸芸。 “二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108章 还不死心 赵大黑也觉得自己没辙了，他也累得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赵芸芸用袖口抹了抹眼角的泪。 他老伴儿死的早，跟着他也没享到什么福，不到三十岁人就走了，只给他留下两个半大的闺女。 这些年他是又当爹又当妈，家里家外一把抓，别的工友在喝酒划拳侃大山的时候，他急匆匆穿着厂服赶回家给闺女洗衣烧饭。 很多人看他一个人这么辛苦，都劝他再找一个，他拒绝了，因为他怕他再婚之后，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他老伴儿就留下这么两个闺女，他再苦再难也要拉扯大，再说了一个人过也挺好的，他好歹还有一份工作，饿不死。 等到两个孩子都大了，他也想着能自个儿一个人好好歇歇了，谁曾想自从小闺女探亲回来之后，闹出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 惹上了付家，他家也就是普通工人，哪有法子和付家谈条件。 “爸，你给我买火车票吧，我想离开这儿，不想在京市待了。” 赵芸芸侧着身子歪着头小声和赵大黑说着，声音带着哭腔。 她自从被付正刚那个男人抓去之后，自己之前要的市三食品厂的工作也没去做了，旷工太多了没法子被开了。 后来她偷听到这个工作实际上是被付正刚给卖了，还有那五百块钱也被夏彩云搜刮去了。 她现在身上只有十几块钱，还是她先前工作一段时间发的工资，偷偷藏在小衣服里面没被发现。 她被抓走的那天晚上听到了大壮和萍妹的对话，晓得是付文磊让人绑的她，她心里气死了。 林筱彤和小齐送她到医院之后，她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和小齐举报了付文磊是人贩子。 躺在医院的她还不知道付文磊还是个敌特分子，今天恰巧老赵家在医院，没碰上那场大戏。 她想着这京市是不能待了，付家还有个付正泽，所以她想离开这个地方。 她记得她爸说过她亲妈的老家在沪市，或许她可以去那里投奔，先开个探亲的介绍信。 到时候那里也没人知晓她的过去，只要她不说，以后结婚生子这些事再慢慢想法子。 只不过她还和付正刚那个蠢货领证了，她一不做二不休举报了付文磊，明天她就去找街道办离婚。 付文磊完蛋了，老付家的成份可就不是根正苗红了，她一个有觉悟的工人家庭，可不能继续和坏分子纠缠下去。 赵大黑不知道赵芸芸内心的小九九，叹口气说：“你要走，能走到哪里？你现在也没了工作，去外地怎么能养活自己？” “爸，我不走，付正泽不会放过我的！” 她在付家待了这么些时日，也算看出来了，付文磊和付正泽才是真正的狠人，夏彩云和付正刚一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成不了什么气候。 付正泽那个人脾气大得很还特别爱记仇，冬天的时候老付家饭桌凳子上面都放着软垫。 有一次夏彩云让她把垫子洗了，她蹲着洗了好久然后放在绳子上晾着，晚上的时候她一人忙着做晚饭，夏彩云还在一旁挑刺。 她忘记把软垫收回来，付正泽一瘸一拐回来之后破口大骂。 夏彩云又把怒火转嫁到她头上，最后的惩罚就是她晚上没饭吃，害得她大晚上还要偷偷摸摸去厨房整点吃的。 真是气死她了。 “爸，我想去沪市找姥姥，我想我妈了。” 赵芸芸心里知道她怎么说才能让她爸同意，开探亲介绍信光她一个人不行，还是要她爸的帮忙。 果然一听到这话，赵大黑眼圈一红。 他老伴儿娘家是沪市的，跟了他这么个穷小子，远嫁一年都头回不了家不说，年纪轻轻的人就去了。 老伴儿死后他和沪市那边联系也就少了，以前孩他娘还在的时候，一年还能收到好几封信。 人没了，关系也就渐渐疏远了。 不过赵静香当初和付正刚定亲的事，他也写了封信给沪市那边了告知一声。 那边回信说等赵静香结婚的时候他们还要抽时间过来。 等亲事黄了之后，他都没脸说。 前段时间沪市又来信了，孩子她姥姥身子这几年不行了，想看看俩孩子。 他还想着等过年的时候带着两个闺女去一趟，去陪陪她老人家。 “你就算去了那边，你也留不下来啊？” 探亲假也是有期限的，不可能长时间逗留，那这就成盲流了，会被强制遣返的。 第84章 “我到那边先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厂子招临时工，先留下来，以后的事我再慢慢想办法。” 赵芸芸心里想着，他爸当工人这么多年了，家里肯定还有些家底，到时候资助她一点，再加上沪市她姥姥那边也帮衬一把。 她惯会卖乖，到时候她舅舅们会帮她找一个临时工的。 赵芸芸都盘算好了，就等着出院回去走人了。 她爸肯定拗不过她，最后的结果一定是照她想的那样。 赵大黑正准备说话，门就被人推开了，后面跟着一脸惊恐的赵静香。 “赵芸芸是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帮子红袖章进来了，眼神不善地看着赵芸芸。 “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芸芸害怕地往床边缩了缩，赵大黑站起来问道。 “付文磊是敌特分子，他举报说你是他发展的下线，给我带走。” 赵芸芸一听这话撑不住了，身子泄了气，呆呆地看着，心里想着：“她这次是真的完了。” 红袖章一把扯开输液瓶，拎着赵芸芸就走了。 这坏分子还想用他们社会主义的东西，没门。 赵大黑根本拦不住，只能也跟着一道去了革委会。 赵静香不能走，赵芸芸住院的费用还没交呢。 她爸塞给她钱，让她去付，没想到她刚从楼梯走到一楼，就瞧见红袖章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去交费。 …… 革委会里。 付文磊晓得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手铐着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对面是秦德水这张兴奋的脸。 “付文磊，老实点，好好交代，坏分子还有脸和我摆架子！” 一旁的郝建军立马上前赏了付文磊两个大嘴巴子，一边一个，对称的很。 第109章 全都玩完 付文磊轻蔑地看着装模作样的秦德水，都是一样的人，谁还比谁高贵不成。 他是死路一条了，但临死前也要恶心一把。 赵芸芸那个小贱人当初竟然敢给他挖坑。 看他这次坑不死她！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的大老婆小老婆都被抓来了。” “多好啊，一家子团聚了。” “你猜你的小老婆来这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她说贾珍珍不是你女儿！” 秦德水笑了出声，喜当爹，真是笑死人了。 听到这话付文磊脸上又绿了一个度，贱人，一个两个都骗他！ 既然这样，也别怪他了！ “贾雨荷她爹可不是根正苗红的，自己到处搞破鞋，还有贾珍珍那个野种，这些人全都要送去批斗！” 付文磊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团灭。 秦德水嘴巴越咧越大，事情越闹越大更好，他爱看。 …… 夏彩云，贾雨荷，贾珍珍三个人也被关起来了。 三人刚干完架，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没忍住三人又接着打起来了。 “哎哎，你们干什么呢？” 站在门口一个红袖章推门探头进来了，大声吼道。 三人很快熄火了，夏彩云啐了一口，揉着头瞪着贾雨荷。 “妈，我这脸不会留疤吧。” 贾珍珍手和脸都火辣辣得疼，带着哭腔一头扑在她妈的怀里哭。 “不会的，我们等下回家就去医院开药。” 贾雨荷摸着自己被打肿的脸也是心疼，付文磊真是个窝囊废，连个女人都管不住，还跑来她的地盘撒野。 …… 付正泽人已经绝望了，他万万没想到他有个敌特爹，这还怎么救得回来？ “付正泽，你说说你也是够倒霉的，这以后你可就变成坏分子喽！那你这位子估计也坐到头喽！” 郝建军贱兮兮的，他就看这人不顺眼。 他可真是好心，特地跑来告诉付正泽大消息。 你瞧瞧，这人不就很快变脸了吗？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付正泽脸色惨白，眼神呆滞，这下子王局答应的帮忙也泡汤了。谁敢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他也想拉人下水，可惜王局手里握着他的照片。 那件事只能打落牙齿往嘴吞。 …… 付正刚一直被关着不让出来，整个人已经快疯了。 “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大个子走了进来，吼道：“吵什么吵，再闹就喂你吃花生米！” 付正刚脸青了，好啊，以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喽喽，竟然反过来朝他要幺五幺六的。 耻辱，大大的耻辱。 “你算什么东西，还和我大呼小叫的！我呸。” “我家根正苗红着呢，我才不信你的话！” 听到付正刚的狡辩，大个子上前就是一拳揍着。 “你爸都是敌特了，你怎么还不是坏分子！” “再吵，我就打死你！” 付正刚：“这不是真的？我爸怎么可能会是***！你放开我！” “啊啊——疼——别打我脸” “他不是我爸…他不是我爸…” 一拳一拳砸在付正刚的脸上，两个眼睛黑眼圈一边一个，揍成了猪头。 …… 最后付文磊、大壮、萍妹三人因为是敌特被直接喂了花生米，欻欻三声全都嘎了。 算计再多到头来一场空，最后还是尘归尘，土归土。 老付家成份也重新定了，从根正苗红的干部家庭变成了黑五类。 贾雨荷因为身份问题再加上和付文磊乱搞男女关系，最后要被送去农场改造七年，贾珍珍死活要跟着，最后母女两人一并去了。 夏彩云被安排去胡同口挑大粪去了，为了接受劳动教育，免得思想教育不够深刻。 付正泽和付正刚兄弟两个的工作都被撸了，付正泽因为及时和付文磊脱离关系，最后没了工作在家待着。 付正刚虽然也及时和付文磊脱离了关系，但是后来和赵芸芸在革委会小屋子里的那档子事，又被郝建军重新翻出来了，要送去农场改造五年。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赵芸芸也被人翻出来和付正刚乱搞男女关系，也要送去农场改造五年。 …… 赵芸芸和付正刚两人被逮在一起剃了头，完事之后被带到大街上的露天台子上面。 两人跪着低着头，双眼无神，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边上还有人大声向围观的人群说着这两人搞破鞋的事实，很快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 有的人气不过还啐了几口，有些年级小点的红袖章冲上台子对两人又踢又打。 大院里的人都没去看这个热闹，毕竟是身边认识的人，闹成这样，大家伙儿也都叹了口气。 赵芸芸临走前做了好事，主动和老赵家脱离了关系，要不然还会连累赵大黑和赵静香。 她被送走的那一天，赵大黑和赵静香还是来了。 赵大黑眼睛肿的像核桃，一瞬间又老了好几岁，颤抖着手将一些吃的用的装进一个包袱里，递给了乌青着脸的赵芸芸。 “呜呜呜爸…我知道错了。” “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赵芸芸拿着包袱哭的不能自已。 “你…多保重！” 赵静香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心情很是复杂。 谁曾想付家一朝天上一朝跌落地上？ …… 经此一事，林筱彤更加体会到这个年代的现实。 说错话，做错事，被人抓住就会万劫不复，家庭也会瞬间分崩离析。 唯有小心翼翼，不能在法律和道德底线疯狂试探，方能苟到最后。 大院前头又空了一户人家，贾家母女两个被迫搬走之后，屋子一直是空着的，门是锁着的。 还不知道下一个住进来的人会是谁？ …… 大院这段时间欢声笑语都少了许多，日子一天天过着，下雪天如约而至，很快到了年尾了。 京市这边几乎每年都下雪，林筱彤上辈子是南方人，早上起床看见床边银装素裹的杏树时，还激动了一下。 快过年了，最开心的是小孩子们，因为过年就意味着有新衣服穿，也有好东西吃。 虎头和吴家宝托儿所早就放假了，两人穿着厚厚的棉袄，像两个圆球仰着头用棍子敲西屋屋檐上的冰溜子。 吴家宝拿着棍子敲了几下没敲下来，昂着头小脸冻得通红。 虎头急了：“换我来，你不行，看我的！” 说完接过吴家宝手里的棍子用力一敲，啪的一下，最粗最长的一根冰溜子掉在雪地里，断成几截。 两人高兴得撅着屁股捡起来，一人拿了一截碎冰溜子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小脸蛋塞得鼓鼓的，开心地找不着北。 “好啊，你们又在吃冰溜子，我看你们是想拉肚子了。” “刁玉莲，你还管不管了！” 第85章 第110章 打年货（上） 张大嘴刚拿了一颗大白菜出来，就瞧见两个小孩子在吃冰溜子。 这玩意儿，吃了会拉肚子的。 像她小时候实在好奇舔一舔就完事了，不会吃到肚子里的。 “来了来了，哎呀，妈的家宝啊，你怎么吃这个了，脏死了，妈等下让你爸给你买好吃的。” 刁玉莲扭着腰缩着脖子出来了，大冷天的，她就怕出门，真是冷死人了。 “我也要去，我要买好多好吃的。” 吴家宝是个听话的，嘴里的冰溜子瞬间不香了，吐出来，拉着刁玉莲的手进屋里去了。 其实他手也好冷的，下次再和虎头玩吧。 虎头眼看着小伙伴被亲妈牵走了，听了母子二人对话，眼睛红红的。 低着头，用手揉了揉眼睛。 他也想他爸妈了，好想好想的。 张大嘴看到乖孙子这个样子，心里也难受了，走过去一把抱起虎头：“乖啊，等你爷回来，也带你去供销社买东西，你喜欢的咱都买！” 别家小孩有的，她家虎头也不能少！ 爸妈不在家，也有爷奶疼！她家虎头可不是小可怜。 “真的？” 虎头不伤心了，抬起头，搂着张大嘴的脖子，开心问道。 “那是当然，你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张大嘴那说话都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人，不骗小孩子。 “奶，你真好，我想吃桃酥，还想吃……” …… “爸妈，我回来了，好冷好冷。” 林筱彤回来吃饭了，下了车之后先在门口台阶上使劲跺几下，把鞋面上的雪抖掉。 进门之后拿掉帽子和围巾，露出冻得发红的小脸，一说话嘴巴里雾气升腾。 进屋里暖和了，高秀兰端起一碗姜汤递给林筱彤。 “回来了，先喝口姜汤，你爸才在炉子上热的。” “哎！” 林筱彤捧着碗吹了吹，慢慢喝了几口。 姜汤里面还放着红糖，喝起来姜的辛辣味减轻了许多。 几口姜汤下肚，胃里暖和点了。 坐在煤炉子旁边烤火的小椅子上，捧着碗暖着手。 谢大脚摸了摸林筱彤给新买的帽子说道： “今年冬天比往年还要冷，估摸着还有大雪要下。” 他也发愁啊，这大寒天，上下班都不好骑车。 家家户户随手往外面一泼水，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结冰了。 去上厕所都得小心点扶着墙根走，就怕一出溜摔了个大屁股蹲。 老谢家高秀兰和谢大脚的屋子里烧着炕，其他的屋子还是睡床。 晚上把烧热的煤炉子放在屋子里，窗户边上留到小缝，免得煤气中毒。 早些年前院三大爷就中招过，谢羿早上上厕所回来时发现的。 赶忙把人抬到院子里吹吹冷气，再灌上大半碗酸菜汤，人也就悠悠转醒了。 烧着煤炉子的房间也是暖烘烘的，林筱彤晚上洗脚之前将一个暖壶放进被窝里，盖着厚厚的棉被好觉睡到天亮。 不过她也想睡炕，等开春了高秀兰说也给她屋子再砌一个炕。 京市的冬天真的是难熬，滴水成冰，出门大风吹眼，很多人冬天早早的就开始猫冬了。 家家户户的煤炉子从头年的十月初一直要烧到次年的二月初，大概要烧五个月，猫冬的日子真是够长的。 “明儿要去打年货了，筱彤你去不？” 林筱彤喝完一小碗姜汤，跑去厨房帮着一起将饭菜端上桌，高秀兰解下围裙问了一嘴。 “我要去，妈我明天刚好休假。” 她最喜欢热热闹闹的场合，过年前打年货的大场面她少不得要去见识见识。 “行，不过明天可得早点，老谢也一起搭把手。” “不过我们明天去西单菜市场看看，那里东西齐全，我们早点去排队。” “去朝内菜市场吧，我听老钱说那里能买到新鲜的牛肉。” 谢大脚想着今个儿遇到老钱打听到的。 “真的？那碰上了可得早点去排队。” 高秀兰都好多年没吃上牛肉了，没办法现在牛是重要生产工具，牛都很少宰杀。 …… 第二天一早林筱彤艰难离开温暖的被窝，穿衣戴帽，裹上手套围巾。 全身只有眼睛露出来，跟着大院婶子们一道出发去菜市场打年货。 虎头和吴家宝也吵着要去，两人一开始蹦蹦跳跳的。 走了一半路就喊累了，坐在自行车座位上被大人推着走。 京市有三大菜市场，西单菜市场、东单菜市场和朝内菜市场，是春节供应的主要渠道。 有很多的蔬菜都是和郊区生产队挂钩，保证供应充足。好好好。 各家各户揣着粮油本子和副食品本子，这时候粮油，副食品都要凭票、凭本定量供应，买东西都要按人头购买。 高秀兰她们一行人很快遇上了大部队，附近七八条胡同大院的人家都到菜市场来抢购。 朝内菜市场是在朝内大街万历桥胡同附近，住在菜市场附近的人家就便利许多，高秀兰她们大院离这个菜市场还有点距离。 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到了，已经有人在排队了，朝内菜市场里面分成前后两个卖场。 前栋主要卖豆制品、熟食、水果、糕点，小食品。 后栋主要卖菜、猪肉、牛羊肉、水产、活禽等。 过年的时候很多人在这排队，一个摊位前排着一溜的人。 “老谢，你去排牛羊肉的队，筱彤你去排花生瓜子的队，我去排买猪肉的队。” 高秀兰赶紧的让老谢把自行车锁好，大手一挥，给每个人安排事情，各自开始行动。 “排到你们了，喊我过来拿本子盖章。” 打年货的时候一家老小全出动，没办法一个人根本排不了全部的队，现在买豆腐都要排队。 要是有不老实的小子敢插队，大爷大妈们保准喷个狗血喷头。 “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回事？还往我前面挤？” “哎哎哎，别插队啊。” “后面的你踩着我鞋了，还不快松开，我这可是新买的。” “神气什么，哼。” 队伍里面热热闹闹的，最是人间烟火气。 林筱彤提溜着帆布包挤在队伍中，踮起脚尖往摊位前面看。 摊位里面的售货员里面穿着蓝色衬衣，外面套着红色的马甲，里面一点都不冷。 一会儿装，一会儿称，还要忙着收钱收票，忙的脚不沾地，还要扯着嗓子喊。 “哎哎哎，都排好队啊，别往前挤了，都有都有，来下一个。” 现在过节一户才供应半斤花生、二两瓜子，真是不经嗑。 好在高秀兰还会和人换点葵瓜子，回来自己炒。 林筱彤排着队很快就到她了。 买完之后放进袋子里，扎紧口袋，又接着去糕点摊位排队了。 第111章 打年货（下） 在糖果小摊子排队的人也很多，还没走近就能闻到甜丝丝的味道，很多小孩子也在队伍里面。 一个个小嘴巴里还吃着糖瓜，糖瓜又叫关东糖，淡黄色的糖果，是用麦芽糖做的，也是个稀罕物。 糖瓜祭灶，新年来到。婶子们是用这个糖瓜粘住灶王爷的嘴，希望他能“上言天之好事，下届保平安”。 现在破四旧，灶王爷也不允许光明正大祭拜了，许多人家都偷偷地做，不声张。 糖瓜也不贵，两分钱一堆，黏糊糊的，小孩子们很喜欢吃，每年都会有很多小孩子的乳牙被糖瓜粘掉。 吓得哇哇大哭，又舍不得嘴里的糖瓜，只能一边哭一边找大人。 林筱彤嘴巴里也含着一小块糖瓜，甜滋滋的，看着摊位前面摆着的各式各样的糖果点心，最受欢迎的是京市糕点，又叫“点心匣子”。 点心匣子 这可都是抢手货，走亲访友少不得要拎上一个盒装的点心匣子，尤其是送领导看望家里的老人，那是倍有面子。 绝大多数条件一般的人家是舍不得买盒装的，咬咬牙买些散称的。 糕点大概分为三档，每斤的价钱分别是六毛六、七毛二和七毛八。还有些特别稀罕的糕点超过九毛，这个同时还要每斤收六两粮票。 最贵的这个可是条件好的干部家庭才舍得买，求人办事的时候在点心盒子里面塞些好东西。 林筱彤排队买了三盒盒装的点心匣子，两盒留着自家吃，一盒过年的时候送给小姨小姨父家去。 另外买了些两斤七毛二一斤的散称点心，这些可以别人来家里拜年的时候吃，她是舍不得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别人吃的。 林筱彤拎着满满当当的帆布袋子，回头看到拎着一大袋子肉的高秀兰和正站着谢大脚靠在一起说话。 林筱彤溜溜达达也跟了过去。 高秀兰速度还算快的，现在买猪肉肥膘的队伍已经排的老长的了，猪肉是带皮带骨的，一斤七毛钱。 第86章 很多人争抢肥肉多的部分，回家炼油，炼好后储存在一个大瓦罐里，冷却之后罐子里就变成了雪白雪白的油脂。 炼油之后锅里面的油渣也是好东西，家里面小孩子小馋猫吃几个，大人们都舍不得吃，剩下的油渣要收起来放好，平时做菜的时候放一点，就不用另外放油了。 年三十年夜饭桌上必吃饺子，有些人家做油渣野菜馅的饺子，一口下去油香油香的，好吃极了。 高秀兰买了6斤猪肉，留一斤包饺子肉馅用。 “爸妈我都买好了。” “这牛羊肉的摊子怎么这么慢，现在才开始卸货，你爸都等到现在了。” 排牛羊肉的队伍没有猪肉队人那么多，她们家排得位置比较靠前，林筱彤回头瞅瞅后面的队伍尾巴也在陆陆续续有人过来。 “哎哎，到我们了，两斤牛肉加三斤羊肉。” 高秀兰她们没等一会儿，就轮到了，向前大声说着。 “本子给我看看，行，要哪一块？” “这块，还有这边。” 高秀兰干脆利落地指了指肉的部分。 卖肉的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围着围裙，手起刀落把肉切开了，往案板上一放，示意高秀兰装走。 买完付钱之后，另一个人把副食品本子拿过来，盖了个戳，意思是这家的份额已经用完了。 高秀兰又去豆腐摊位上瞅了瞅，买了些豆腐，带回去做冻豆腐吃，这豆腐往门外一放，第二天早上就冻好了。 三人手里都提溜着东西，大包小包的，人太多了，终于挤到门口了。 门口也有些速冻肉类的摊子，冻鸡还有带鱼，高秀兰赶到的时候冻鸡已经快卖完了，最后的三只被高秀兰一下子包圆了。 “再买些带鱼吧，这鱼看着还挺肥的。” 谢大脚瞅了瞅冻得邦邦硬的带鱼，之前高秀兰和林筱彤去南方探亲的时候带回来的海货剩的也不多了。 “行，给我来两斤。” “好嘞。” 摊子上的售货员挑挑拣拣的，把冻带鱼往桌子上敲敲，上面的大块冰给敲碎，他们这冻货的摊位其实很早就来了，有些人天还没亮就过来排队。 林筱彤接过递过来的带鱼，放进高秀兰的背篓里，三人东西已经买好了，再次挤出来，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三人推着自行车又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 “哎，秀兰你们也买好了！哟，你们还排到了牛肉。” 张大嘴也挤了出来，看见高秀兰一家三口忙挥了挥手扯着嗓子说话，林筱彤回头一看婶子后面跟着周叔，五大三粗的一个人，手上抱着虎头，后头还背着大背篓。 “运气好啊，你们家也买到了！” “我让我家老周去排的队，都没人敢插队。” “奶，奶，去供销社吧，我想买擦炮玩。” 电光鞭炮，一各一个拆下来放 虎头出来吹吹风，精气神也大了，身子往张大嘴的旁边一凑。 “你这小子，还不快坐好，再扭都快掉下去了。” 周建国故意板着脸，抱着的手把虎头往上颠了颠。 “嘿嘿嘿。” 虎头现在一点也不怕他的凶脸爷爷了，听到这话一点也不害怕，伸着小手搂住周建国的脖子，小脸蛋往大凶脸上贴了贴。 一行人又去了一趟供销社，大人们在看衣服料子，小孩们在瞅着擦炮。 过年的时候谁要是有一盒完整的擦炮，那头别提昂的有多高了，后面跟着一屁股小弟。 虎头使出了浑身解数，撒娇卖萌就差打滚了，周建国笑着拿零花钱给大孙子买了整整三盒擦炮。 再多就不行了，没办法他的零花钱也不多了，剩下的还要给他家翠莲买些东西。 虎头又往零食柜台上面瞅，谢大脚和周建国两人在烟酒的柜台边上转悠。 现在过年的时候会买一块二毛钱一瓶的直沽高粱酒，重要客人上门才会拿上桌。 “筱彤，你看这料子行不？” 高秀兰手上拿着一块杏子红颜色的灯芯绒料子，她家筱彤个高脸又白又嫩，早春天穿正好。 “这颜色好看，妈，我衣服多，你给自己做一件。” “我把你上次给我买的暗红色的料子做了一件新衣服，这料子给你做一件。” 高秀兰拉过林筱彤，用手样了样：“行了，就这件了，你接着玩吧。” 说完摆摆手直接扯了四尺料子，和张大嘴继续看着其他料子。 她想给她家老谢再做一身衣服，大过年的，穿着新衣裳预示着新的一年会更好。 还有谢羿那臭小子也不能少，不然到家的时候耳朵都要被他吵得起茧子了。 林筱彤鼓了鼓腮帮子，转了一圈，背着手溜溜达达去了二楼。 二楼卖贵重的大件东西，来的人不多，林筱彤慢慢悠悠地在手表柜台，收音机柜台，缝纫机柜台都转悠了一圈。 你还别说，这大件的东西被人擦得锃亮，灯光一打，看起来就是气派。 “筱彤，走了，回去了。” 楼下传来高秀兰的喊声。 “来了，我马上就下来。” 林筱彤扯着嗓子回了一句，跑到一个柜台前面指着东西说着。 “同志，我要这个，给我开…开票。” 唉呀妈呀，差点嘴瓢了，说成开炮了。 第112章 远方传来风笛 “哇哇哇——” 高秀兰一行人在门口等着林筱彤，还没回头就听见虎头激动地哇哇大叫。 回头跑过去一看林筱彤手上拿着一个大件，牡丹牌的收音机，一张收音机票外加126块钱。 牡丹牌收音机 ”哎呀，你这买的……” 高秀兰一看见这件眼都直了，算起来她家也算是有家底的人家了。 她家有缝纫机和自行车，缝纫机是当年和老谢结婚的时候买的，自行车是老谢工作五年后一咬牙买的。 有了孩子之后高秀兰就没想再买大件了，没办法就光养一个谢羿都花老鼻子钱了。 谢羿这娃小时候特别调皮，是个爱哭鬼，一喝麦乳精就不哭了。 生气的时候，考试考好的时候，考的不好的时候都撒娇想去国营饭店吃大肉包子。 偏偏人长得好看，一撒娇谢大脚就遭不住了，大手一挥，买，都给买。 谢羿一直到八九岁的时候，很多人家都生了好几个了。 他们家是一个都没敢生，就怕万一再来一个这么磨人的，年纪大了，真顶不住了。 “爸妈，你可别怪我乱花钱啊，这可是谢羿在信里说特意让我买的。” 林筱彤把收音机放在高秀兰手里，挽着胳膊，眨了眨眼睛。 上次在信里，她问过年要给爸妈买些什么。 谢羿回道：“只要是自家儿媳妇买的，我妈都喜欢，我爸也跟着喜欢。” 所以她想来想去，还是买了收音机，平时日高秀兰白天一个人在家做事，开着收音机听着广播或者新闻什么的也不会觉得无聊。 一家人都在的时候，围在一起，听着节目，热热闹闹的，她喜欢。 收音机买了也不会亏，用的是谢羿寄回来的几个月的津贴和任务奖金，她自己贡献了一张收音机票。 收音机一把子拿下，这保护得好，以后老了看着也是一种回忆。 林筱彤上辈子拼死拼活跑家教赚钱，再加上奖金，终于在毕业的时候交了三线城市小户型的首付。 可是又怎样？一觉睡醒一睁眼啥都没了，她也想通了，该享受的时候就享受，不要一直等着忍着。 到老了，头发没了，牙齿掉光了，颤颤巍巍的，炸鸡，可乐，大好河山都没法子享受了。 人生在世，快乐二字！ 人李白说得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该吃吃，该喝喝，烦恼别往心里搁！” “你这丫头！” 高秀兰心里想的是这闺女太孝顺了，要真是谢羿那小子的想法，保不齐还没买之前就写信回来求表扬了。 不过她家谢羿也是个好的，给自己找媳妇儿的眼光是真不错。 高秀兰把收音机交给了谢大脚拿好，亲热地拉着林筱彤的手往回走。 “你在百货大楼的时候也仔细留意着，要是有合适的料子，妈给你买。” “年纪轻轻的就是要穿些亮色的，有精气神儿，大嘴你说是吧？” “一点儿也没错，筱彤啊，想当年你婶子我那可是大院一枝花，我家老周见了我穿着花裙子，那是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虎头牵着他奶的手，回头咧着嘴看向了他爷爷。 走在后面推着自行车的谢大脚和周建国，两个大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自家媳妇儿都是难耐的。 媳妇儿爱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哪敢多嘴，只要带着耳朵听着就好。 …… 南方小岛上，谢羿在宿舍陪着熊川写检讨。 第87章 “你说你，上个厕所都能闹出事来，我真是服了你了！” 谢羿坐在上铺晃着脚，看着下面抓耳挠腮的熊川。 “谢大羿，别吵，我思路又被你打断了。” 熊川低着头，趴在桌上，奋力写着检讨，一听这话回头龇着牙扬起拳头威胁道。 扭头回去接着写，写检查就跟挤牙膏似的，写几句话拔一根腿毛。 “写到哪了我看看，嘿，你这不才开头吗？有个鬼的思路。” 谢羿跳下床扯过来信纸一看，才写了开头。 此刻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在这里做检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你说你好端端的跑那边旧厕所去拉屎做什么？” “我不是憋不住了吗，我哪知道那里面还蹲着一个人，你说谁能想到？” 熊川今天中午麻辣豆腐吃多了，胃遭不住，想去上厕所，本来是想去新修的厕所。 夹着屁股准备往那边跑的时候，迎面看见他暗恋的军医小姐姐正走过来，怎么能让心上人瞧见自己这个狼狈样子，于是熊川脑子一抽夹着屁股跑了。 实在是憋不住了，跑到旧厕所门口，里面就一个坑，他想也没想进去之后立马扯开裤腰带准备蹲坑。 裤子三下两下也快扒完了，一抬头看见他营长在里面拉屎，大眼瞪小眼，营长脸色歘的一下由红变青，熊川被吓得尖叫拎着裤子转身就跑了。 第二天被营长丢了五张信纸回来写检讨了，可真是愁死他了，下次再也不敢还没到坑位上就脱裤子了。 “谢大羿，你说咱能回家过年不？” 熊川老家是东北大山里边的，离这里也是很远的，他才当了一年兵，去年过年没回去成，他想家了。 “你回去干啥，你也没媳妇儿，不像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谢羿用手轻轻摸索着小贝壳，傲娇地说着。 “有媳妇了不起啊，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儿！” 熊川想着自己还没追上心上人，垮着脸看着谢羿春心荡漾的模样。 “滚一边儿去，写你的检讨去！” 谢羿心里也在琢磨着，他要是能回去的话，过年回家要和筱彤怎么过。 是去看电影呢？还是去照相馆拍照呢？或者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好的也不错。 …… 要到大院的时候，高秀兰回头从谢大脚手里接过收音机，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故意把有标识的正面露出来，放慢脚步跨进了院门。 金巧凤头裹着花布，正昂着头在拿着长棍子敲屋檐下的冰溜子，她家有三间房，这屋檐下面一长排挂着的冰溜子。 这些长长尖尖的冰溜子不打下来，一不小心就会被砸中脑袋。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院子里还有孩子来来回回玩，大过年的伤着就不好了。 她要做好事，老天爷给她安排一个好儿媳妇。 “金巧凤，你这大花布瞧着真不错啊，着实喜庆。” 高秀兰放慢脚步，朗声问道。 第113章 炸丸子 “那是，我这可是特地挑的。” 听到这话，金巧凤一歪头看见高秀兰捧着什么东西，站在前院和她说话。 她仔细瞅瞅，太阳光照在上面，还有点刺眼。 “什么东西啊？” 金巧凤把棍子一丢，咚咚咚三步并做两步下了台阶，凑近一瞧。 “高秀兰，你家买了收音机？” 金巧凤惊讶地看着高秀兰怀里抱着一台新崭崭的收音机，声音没收住。 后院刁玉莲和于阿芬也都闻声赶来了。 “秀兰，你这收音机是在供销社买的吧，哟，还是牡丹牌，这牌子不便宜。” 于阿芬家里也有一台收音机，还是她公公在世的时候买的，熊猫牌的收音机，到现在还在用着。 “高秀兰，你现在出手阔绰了哈，都舍得买收音机了！” 刁玉莲扭着屁股赶来了，一脸羡慕地看着收音机，她家可是一个三大件都没有。 不行，她今年也得买一个，就买缝纫机好了。 “我哪舍得，是我家筱彤买的，让我和她爸没事在家听听。 你说，我哪有这功夫，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不让买还不行，非得买，孩子倔，拗不过，买就买了吧。 我干活的时候拧开听听，就当打发时间了。” 高秀兰拉着林筱彤的手脸上带着笑，那嘴巴都快咧到天上去去。 林筱彤乖乖站在一旁，认真扮演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不（太）懂（大）事（方）儿媳妇形象。 “孩子有孝心还不好啊。” 金巧凤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她儿子怎么就没找到这样贴心可人的媳妇儿。 “我家筱彤真是啥都好，就是也太惯着我们老两口了。” “这用的是我家谢羿的津贴，筱彤做主给我们老两口买了。” 高秀兰晓得谢羿的津贴肯定是不够的，筱彤肯定是添补了，但是在外面她要说清楚这钱是清清白白来的。 遮遮掩掩的，就怕心眼小的跑去举报，大大方方的可就不怕了。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在外面保家卫国，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现在可好了，见到收音机我就想到我家谢羿了。” “你这说的也是。” 金巧凤不羡慕了，好歹她儿子二能子就在她身边。 “不说了，我得回去做饭了。” “你说这大件就是沉啊！抱着我这胳膊肘都酸了。” “秀兰，我来拿着吧。” “行行行，你拿着吧。” 高秀兰胳膊都抱酸了，跨进垂花门走到后院，伸手把收音机塞回谢大脚手里。 沉甸甸的，真是幸福的烦恼。 “有什么了不起的，切，我家又不是买不起。” 刁玉莲歪噘着嘴，小声骂道，气冲冲回了屋子。 回屋里看躺在床上揉着腰的吴胜利，一肚子火气。 “你看看你，到现在一个大件都没买，高秀兰那娘们又抱了一个收音机回来。” 刁玉莲拧着吴胜利的耳朵，她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嫉妒的小蚂蚁都快生孙子了。 她和高秀兰一起嫁进大院的，干什么事总喜欢攀扯高秀兰。 “收音机有什么好的，要我买就买自行车，那才威风！” 吴胜利想着这大院里面就他家没买自行车，翻过身做起来说着。 “这些都要票，你哪有门路？” 刁玉莲白了一眼，自行车她也喜欢，可就是一直没有搞到自行车票。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等着看吧。” 吴胜利嘿嘿笑着，默默下巴，心里有了个主意。 …… 林筱彤推着自行车进来院子，刁玉莲正在水池洗白菜 ，瞅了几眼，没说话。 “妈，我回来了，今天单位发了年货了。” 林筱彤推着车走到东屋，自行车放在屋檐下面，从后面绑着的蛇皮袋里掏出了一个纸皮盒子。 “来了来了，我瞧瞧都有些什么？” 高秀兰忙迎过来打开一看，一小桶油、一袋两斤装的大米、两斤冻带鱼、一小袋富强粉。 “你们单位待遇是真不错，再加上你爸发的年货能过个肥年了。” “还有呢，一瓶雪花膏，我把家里之前用空的罐子带过去打了一盒。” 林筱彤从帆布袋子里拿出来一盒雪花膏，本来她是准备给高秀兰买一瓶的，现在打的这瓶给高秀兰用正好。 果然还是工人家庭舒服，单位过年发东西都是好几斤的好货。 “你爸他们厂里还发了几张洗澡票，年二十八刚好用掉。” “老谢，你爸又不知道去哪了？一准是在捣鼓收音机去了。” 高秀兰嘴上说着，手里不停地把年货搬到厨房里去。 收拾完之后到堂屋门口正准备坐着歇歇，一抬头就看见谢大脚眼睛红红的，桌子旁边开着收音机。 “老谢，咋的了？” 林筱彤也跟着过来了。 “秀兰，你听——” “1976年1月8日，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永远离开了我们……” 收音机里传来了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 一家人听完，眼圈红红的，没过一会儿，大院里间或传来哭嚎声。 今年的腊八节很多人都印象深刻。 …… 时间的车轮还是不停歇得滚滚向前，无论再苦再难，生活还要继续。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年味儿越来越浓了，小孩子们热热闹闹得在胡同口蹦蹦跳跳唱着童谣，一个个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 大院子妇女同志这一阵子都很忙，家家户户的厨房都是不歇火的。 蒸完馒头，又要忙着炸丸子。 一股醉人的肉香飘在大院里，久久不散。 小孩子们屁颠屁颠小脑袋凑到自家厨房门口，眼馋地看着炸丸子。 第88章 炸丸子有两种，肉丸子和素丸子两种。 肉丸子是肉越多越好，大口吃肉才过瘾。 素丸子口感也是不差的，里面放着细细的萝卜丝、鸡蛋和面粉，一口一个。 东边的老谢家也在厨房炸丸子，林筱彤在一旁帮着高秀兰捏丸子。 捏好丸子之后，高秀兰咬着牙心疼的在大铁锅里倒了小半锅油。 谢大脚坐着小板凳在烧火。 丸子顺着锅边小心丢进去，小心点免得溅到手上。 一阵刺啦油声，丸子也慢慢变得金黄，用笊篱捞上来，放在竹编小簸箕上面晾凉。 底下用盆接着油，可不能浪费了。 林筱彤在一旁咽着口水，好香啊。 “来尝尝味道。” 高秀兰用筷子戳了一串递给她笑着说，转身又戳了一串递给坐着烧火的谢大脚。 “好吃，好好吃。” 林筱彤小心咬了一口丸子，点点头，迫不及待得朝高秀兰竖了一个大拇指。 刚出锅的丸子带着浓浓的锅气，一口下去还很烫嘴，咸香适中，肉微微弹牙，一口下去好不满足。 炸好的丸子冷却沥好油装好之后，放在阴凉的地方。 吃的时候再下锅稍稍复炸一遍，丸子更为酥脆。 炸丸子也可以做成隔成菜，比如说肉丸子汤。 放几个在里面，汤的档次就变了，用来待客不用现炸，方便又体面。 第114章 蓦然回首 林筱彤这几天帮着高秀兰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厨房里竟然还有西红柿罐头。 夏天的时候西红柿最便宜的时候是三分钱一斤，买上几大筐回来，洗洗切切塞进小口大肚子形状的罐头瓶子里面，加点糖进去防腐。 瓶子盖子里面有胶皮，密封性不错，盖好之后，上锅蒸半个多小时，存放在床底下等背阴的地方，这种方法能够保存半年。 没办法过年的时候新鲜蔬菜很少见到的，桌子上尽是些土豆白菜萝卜，这时候夏天存的西红柿罐头就派上用场了，撬开盖子，西红柿加个鸡蛋炒炒，又是一道好菜了。 …… 年三十儿的家家户户都开始忙起来了，女同志们男同志们费尽心思用仅有的食材烹饪出一桌子家常美味。 老谢家的煤炉子上也没闲着，上面放着一个炖着大骨头汤。 到时候上桌弄个热锅子，里面放着冻豆腐、豆干儿、蘑菇、肉丸子和蔬菜烫一烫，还可以涮上切得薄薄的牛肉片，蘸上麻酱料汁。 老谢家一家三口从中午忙活到傍晚，不停切切洗洗，抄抄翻翻，大部分的菜已经做好了，这会儿在蒸笼里面热着。 ”筱彤，你出去看看歇歇吧，等下就吃饭了。“ 高秀兰最后开始复炸肉丸子，手里拿着长筷子时不时拨弄几下，让林筱彤出去透透风，这厨房闷热的很。 “妈，天快黑了，我把灯笼挂上。” “行。” 林筱彤当了一下午的帮厨也想出去浪一浪，想着还没挂灯笼，和高秀兰说了一声，提溜着灯笼到屋檐下面来了。 高秀兰透过窗子看见林筱彤正踮起脚尖往屋檐下面挂着灯笼，和谢大脚说着小话。 “你说这谢羿能赶上年夜饭不？也没来个信回来。” “有可能没赶上探亲假吧。” 谢大脚伸手捏了一个肉丸子吃。 “少吃点丸子，等晚上这么多好菜，留点肚子。” 高秀兰絮絮叨叨的。 “你做的好吃。” 谢大脚眯着眼睛笑着说，现在生活比他那个年代要好一些，他还记得和高秀兰结婚的第一年，年夜饭也做了丸子。 林筱彤把灯笼挂好，红彤彤的，转身看见夏月从屋子里出来，长发梳成两个麻花辫，发梢系着红丝绒带子。 好温柔啊，林筱彤又沉溺于美色中，嘴上疯狂上扬朝着夏月友好地笑了笑。 “筱彤，这是我妈做的糯米藕，送给你们尝尝。” 夏月人美声甜，手上端着一大碗切好的糯米藕，码得整整齐齐的，上面还放了些许干桂花。 “哇，谢谢，看起来好好吃，我去拿个碗装一下。” 林筱彤急匆匆跑到厨房拿了一个浅口的碟子装好，把碗还给了夏月。 “也尝尝我妈做的，可好吃了。” 礼尚往来，林筱彤递给了一碗炸带鱼和炸丸子。 “嗯嗯。” 夏月和林筱彤摆摆手回家去了。 “老夏家这闺女长得真是文文静静的，真不愧是当老师的。” 高秀兰也在窗户边上看见了，一手吃着素丸子，一边和谢大脚说着话。 “我听老夏说还没对象。” “这家里就一个闺女那可不得好好琢磨琢磨，我看杨淑娟肯定是有成算的。” 高秀兰也听金巧凤说了，她正在给老夏家找合适的小伙子。 父母缘浅的大小伙子真的不好找，高秀兰莫名想到了她家筱彤，除了性别不对其他的条件完美满足。 还好她家谢羿下手早。 …… 林筱彤在大院外面溜溜达达回来了，家家户户烟囱都在冒烟，灯火通明。 虎头和吴家宝两个人在院子里青石板地上丢着擦炮，虎头宝贝似的从擦炮盒里拆出来一个丢在地上，捂着耳朵站远一点，啪的一声响了，两个小孩子咧着嘴笑着。 “虎头，能给我丢一个吗？好不好嘛？” 吴家宝磨磨蹭蹭的跟在虎头后面，他爸就给他买了一盒擦炮，上午已经丢完了。 “我这擦炮也是买的，你想拿什么东西给我换？” 虎头人小鬼大，他的擦炮也是他爷花钱买的，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我拿大虾酥糖和你换行不？” 吴家宝小手掏啊掏，从裤兜口袋里掏出来两块大虾酥糖。 “行吧，一块糖换三个擦炮，行不？” 虎头歪着头想了想，小心翼翼拆下三个擦炮，小声问着吴家宝。 “好，给你。” 吴家宝一狠心把大虾酥糖塞进了虎头上衣兜里，最后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好香，歪着头看着虎头拆擦炮。 “呐，拿好，这个大虾酥糖真好吃。” 虎头拆完把擦炮轻轻递给吴家宝，小手在衣角处擦了擦，掏出大虾酥糖，牙齿咬开，慢慢吃着。 “那当然，我爸今天才给我买的，可好吃了。” 吴家宝昂着头在远处丢了一个擦炮，啪的一声，烟雾弥漫。 两小只乐的咯咯笑。 “虎头，虎头，回来吃饭了。” “家宝，妈的家宝啊，回来吃饺子了。” “来了来了。” 吴家宝和虎头不约而同往家里面跑，今晚可是有很多好吃的，要抓紧回去呀。 林筱彤倚在自家门旁看着，天彻底黑了，大院的灯亮了，摸了摸小肚子，她也饿了。 果断回头回家吃饭，正准备提步跨过门槛，就听到后面有一个声音喊住了她。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小林同志，我回来了。” 晒黑了一点的谢羿同志站在垂花门下，用手摸着短发，龇着一口大白牙，身上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得及时赶上了家里的年夜饭。 “小谢同志，快回家吃饭了。” 林筱彤扬起笑脸，看见谢羿回来了，使劲挥了挥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摆好菜的高秀兰一回头看见谢羿对着她笑，鼻子一酸，忍住眼泪，说了句：“你这小子，回来也不说一声。” 谢大脚上前拍了拍谢羿的肩膀，硬邦邦的，开口夸了句：“身体锻炼得不错。” 谢羿把大包小包放下来，回了一句：“大过年的我肯定是要回来看我们美丽的秀兰同志的。” “油嘴滑舌，快洗手吃饭了。”高秀兰忍不住白了谢羿一眼。 “得令！” 第115章 新年伊始 谢羿大步走出家门到院子水池旁洗手。 “用这个洗。” 林筱彤跟了过去，递给谢羿一块肥皂，晚上两个人睡一张床，手不洗干净她难受。 “媳妇儿，你真好。” 收获的是星星眼的谢羿，林筱彤没好意思说这是单位送的，她平时用的是蜂蜜香皂。 谢羿认真仔细地把双手仔细地搓洗干净，手指缝里洗的干干净净的。 甩了甩手跟在林筱彤后面进了亮着灯的谢家。 一家四口坐好，年夜饭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子，有鱼有肉，比平日里的伙食丰盛极了。 “这么多菜呀，嗯妈你这手艺又精进了，快赶上国营饭店的大厨了！” 桌上摆着小鸡炖蘑菇、炸带鱼、芥末墩儿、粉蒸肉、西红柿炒鸡蛋、肉皮冻儿。 还有炸丸子、炸咯吱、炸花生米、炸馒头片儿这一大盆炸物拼盘。 主食是一大盘肉馅的饺子，今年做的是羊肉饺子，高秀兰在里面放了点切碎的荠菜，鲜上加鲜。 第89章 “真的好吃，妈这做菜的天赋旁人也是学不来的。” 林筱彤也申请加入老谢家夸夸群，吃了一块粉蒸肉，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朝高秀兰竖起大拇指。 “那是，我这手艺，不是我吹……” 一家人举着酒杯，热热闹闹的，笑声传到屋外。 这片儿胡同间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吃过晚饭之后，高秀兰端过来两盒杂拌儿，放在桌上，一家子坐煤炉子边上守岁。 杂拌儿是过年待客的一种“果子盒”，杂拌儿又分为粗杂拌儿和细杂拌儿。 粗杂拌儿里面主要是放着花生、瓜子儿、榛子、柿饼、大枣、炒蚕豆这些东西组成的。 细杂拌儿顾名思义，里面放的东西更精细些，苹果脯、杏脯、桃脯、海棠脯、金丝蜜枣儿、糖瓜条、青梅脯、山楂之类的，吃起来甜丝丝的。 高秀兰今年两种杂拌儿都准备了，用带小格子的木盘子装好。 一家人守岁的时候当小零嘴吃，第二天人过来串门的时候也拿出来待客。 煤炉子上面放着烧水壶，边上放着几块红薯。 谢大脚把收音机打开，一家子四口坐在一起听着节目。 谢羿看到收音机眼睛一亮，歪着头看向了和高秀兰凑在一起说小话的林筱彤，笑容深了深。 夜深了，吃着瓜子小零嘴，时间过得可快了。 终于熬到了十二点了，林筱彤撑着眼皮和谢羿回去睡觉了。 “快睡吧，明早还要起来。” 高秀兰打了个哈欠，和谢大脚搀扶着回去睡觉了，年纪大了，遭不住了。 林筱彤和往常一样整个身子往床中央一躺，卷起被子打着哈欠就看见谢羿在床下看着她。 打了个激灵，睡意飞走了一大半，尴尬笑了笑：“上来睡觉啊，你睡这边，我睡觉不打呼噜的，你放心。” “我也不打呼噜。” 谢羿一骨碌翻身上床，躺在床的右边，侧过头对林筱彤说着。 “媳妇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行吧。” 林筱彤睁开眼睛，歪着头看着睡在旁边的谢羿，他眼睛亮晶晶的。 想了想，直起身子凑过去往谢羿嘴上轻轻贴了贴，停了三秒钟。 正准备缩回来，胳膊被谢羿按住了，正准备说话。 谢羿选择翻身而上，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林筱彤头一次觉得和人离得太近了，都能看见谢羿轻轻颤动的睫毛，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她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的像苹果，两辈子的初吻哎，就这么没了。 此刻好想捂嘴头埋在被窝里嘿嘿一笑，她终于也尝到爱情的甜了！ “媳妇儿，可以吗？” 谢羿放开身下的“熟苹果”，眼睛直直望着捂住眼睛的林筱彤。 林筱彤在宽宽的手指缝隙里，对上了谢羿认真的眼神，夜色之下，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点头。 过年为了喜庆，高秀兰特地换上了大红色的床品，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吉祥图案。 两个人贴在一起，房间的灯关了，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想要看清彼此只能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原来他是真的有腹肌，好奇地用手摸摸，硬邦邦的，随着呼吸声上下起伏。 间或用手攥紧床下红色的被单，恍惚间好像握住的是鸯鸟的脑袋，她小心眼的捏住鸯鸟的嘴巴。 让你多嘴！ 讨厌，怎么这么用力！ 夜深了，人就像是睡在水床上面，摇摇晃晃的，她后悔了，怎么这么累啊。 真是美色误人啊！ …… 第二天早上林筱彤觉得自己的耳边嗡嗡的，吵得她心烦，扯过被子，换个边儿继续睡觉。 “媳妇儿，媳妇儿——” “干嘛啊？我困。” 林筱彤觉得耳朵痒痒的，掀开一只眼睛，瓮声看着眼前放大版的谢羿。 可恶，为什么她这么累，他反而跟个没事人一样。 “几点了？” 林筱彤睁开另一只眼睛，顺势靠在谢羿的身上，桌子上的挂历翻到了1976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大亮了，打折哈欠问了一句。 “九点半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睡。” 谢羿抱着林筱彤，拿块热毛巾给她轻轻擦了擦脸：“先喝杯温水，早上吃几个饺子。” 大年初一早上是一碗饺子煮面，高秀兰现下的荠菜羊肉饺子，饺子胖嘟嘟的。 林筱彤一口一个，迷迷糊糊中吃完了早饭，林筱彤倒床又睡着了。 真困啊，昨晚睡得太晚了。 “你说你，也不悠着点，筱彤早饭都没起来吃。” 高秀兰看见轻轻带门出来的谢羿小声说着，她揣在兜里的红包都捂热了，还没送出去。 “我错了妈，筱彤刚吃过，你小点声。” 谢羿耳朵被高秀兰捏着，微微弯下身子，咧着嘴笑。 他单身了这么久，难免有些激动。 “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你，行了，去把碗给洗了，我和你爸出去逛一圈，你在家看着门。” 高秀兰理了理自己身上这件暗红色的新衣服，她儿媳妇给扯的时兴料子，这不出门转转，藏在家里小姐妹们怎么能看到。 “晓得了。” 谢羿苦兮兮地洗着碗，看着自家爸妈手挽手穿着新衣服笑容满面地出门去了。 第116章 全家福 谢羿时不时还要应付来家里串门的小孩子们，跟门神似的，左手提溜着一袋花花绿绿的糖果，右手端着一盒粗杂拌儿。 小孩子们在小老大虎头的指挥下，一个个小萝卜头乖乖排队 ，每个人抓一把花花绿绿的水果糖放在兜里，拍了拍口袋。 空着手再次抓了一把杂拌儿，美得直冒鼻涕泡儿。 小孩子们边走边吃杂拌儿，心满意足地回去了，他们还要赶着去下一家。 “虎头，去我家吧，我家有大虾酥糖。” 吴家宝新挎着一个军绿色的小包，上面还绣着红色五角星，他爸给买的。 “我不想去，你妈每次都不让我们自己拿。” 虎头摇摇头，他不喜欢去吴奶奶家。 “就是就是，我拿慢了还瞪我。” 其中一个小孩子噘着嘴不乐意，他想去三爷爷家。 “不会的，我知道糖放在哪里，我带你们去拿。” 吴家宝拍着小胸脯，昨晚他妈装杂拌儿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一眼放糖果的地方。 “说好了，一人只准拿两个，不准多拿。” 虎头知道大虾酥糖不便宜，不放心地叮嘱小伙伴。 “知~道~了~” 身边的小萝卜头稀稀拉拉的回应着，脸上带着兴奋。 “等下我们去胡同门口玩擦炮吧，我爸又给我买了一盒。” “好啊好啊~” …… 林筱彤一觉睡到十一点，坐起身子，腰酸背疼的，伸个懒腰，穿着棉鞋照照镜子。 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里水汪汪的，睡饱觉之后整个人气色不错。 对着镜子做鬼脸，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林筱彤手里的镜子歪了一下，突然间看见镜子里面的谢羿正好笑地看着她，转过身假装生气的样子：“好啊，你偷看！” “媳妇儿~” 谢羿就像一只大狗狗一把抱住林筱彤的腰，把人抵在书桌旁，叉开大长腿，头埋在肩膀处，她的耳朵被贴近的呼吸弄得有些心痒痒。 “爸和妈呢？” 林筱彤身子微微往后仰，抽出双手捧着谢羿的俊脸，推推鼻子，两只手捏着脸颊轻轻往两边扯。 “串门去了，主要是炫耀新衣服。” 谢羿被自家媳妇儿扯住脸，含含糊糊说着话。 “那你怎么不去？” 林筱彤低头看了看，今天的谢羿也穿着新衣裳。 一身藏青色的新棉服，个子高挑穿着很显瘦，不说话的时候像一个挺拔的小白杨。 “你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林筱彤被小谢同志一记直球击中了少女心，脸上红彤彤的，不好意思地抿着嘴。 本来还想着矜持地笑了笑，最后实在是没忍住，放开大笑，眼角眉梢处都盈满了笑意。 谢羿也嘴角上扬，林筱彤笑累了倚在他身上。 “不说了，我要换新衣服了，本来还说好要一起去好照相馆呢。” “没事儿，中午吃饭我们一道去。” “嗯嗯。” 两人打打闹闹间高秀兰和谢大脚串门回来了，瞅见小两口那屋房门是关着的。 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晓得人起来了，于是朗声问道：“筱彤，中午想吃什么啊？” “妈，我都行，妈做的我都爱吃！” “那行。” 林筱彤换上了高秀兰做的灯芯绒上衣，杏子红颜色衬得小脸越发白净了，里面穿着一件小姨送的高领羊毛衫，一点也不冷。 第90章 下身是年前做的黑色灯芯绒裤子，鞋子是谢羿托人带回来的小羊皮靴。 谢羿这趟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一家四口每人一双羊皮靴。 其实是付了钱托熊川家里人定做的，熊川老家是东北的，好东西多。 年三十晚上做的菜还没吃完，中午挑挑拣拣一些好的稍稍热一热，再热个锅子就齐活了。 中午吃的是富强粉做的馒头，大过年的总要吃点好的。 “妈，我们吃过饭去照相吧，你和爸今天穿的这么好看不去照可惜了。” 谢羿拿了一个馒头递给旁边坐着的林筱彤，脸上带着笑。 “行，到时候你和筱彤两个多照几张。” 高秀兰看了一眼谢大脚，瞅了瞅长的像花儿一样的筱彤，点了点头同意了。 “那是肯定的，我媳妇儿今天穿得多好看。” 林筱彤白了谢羿一眼，开口提议：“我们照一张全家福吧。” “嗯，我看行，我们今天一家人都穿新衣服，到时候洗出来让你爸整个相框挂在堂屋。” 到时候张大嘴她们大伙儿都能看到，高秀兰想一想都觉得美。 …… 一家人吃过饭收拾妥当，出门准备去前进照相馆了。 高秀兰和谢大脚走在前面，昂着头脸上带着笑。 “哟，高秀兰，你家这是要？” 前院刁玉莲、金巧凤和杨淑娟三个人围在一起说着小话。 金巧凤抬头看见谢家人，顺便问了一嘴。 “我们去照相馆哦，这不谢羿今年回家过年，一家人去照个全家福。” 高秀兰理了理自己的新衣服，不在意地随口说了一句。 果然金巧凤一听这话牙都酸了，摆了摆手：“快走吧，再晚人就要关门了。” 林筱彤和谢羿跟在后头，相视一笑。 …… 今天街上人多，骑自行车不方便，一家人走去的。 好在也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前进照相馆在闹市一条街上。 这条街上面有好几家照相馆，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林筱彤跟着走进去，环顾四周，两间房子隔开。 最里面有人在拍照，是一对小年轻，腼腆又拘谨的微笑被相机记录下来。 她看着师傅手里的相机，眼睛就是一亮，恰好被侧看她的谢羿看到了，若有所思。 等了十来分钟，终于到谢家了。 “高师傅，我们过来拍一张全家福。” 高秀兰来过这里，比较熟悉，照相的师傅是一个圆乎乎的高胖子。 都是老熟人了，她当年和谢大脚领证的时候就是高胖子给拍的。 这一晃，高师傅也从一个小年轻变成爷爷辈的人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来拍照啊，这是你儿子儿媳妇吧，长得真好。” 高师傅笑呵呵的，他照相最喜欢碰见事少的，还有就是长得好看的。 “两个大人坐在板凳上，小两口站在后面啊。” 听从高师傅的指挥，一家人摆好姿势。 “哎对，看镜头，笑一下。” “哎，后面站着的男同志嘴稍稍收收，咧得太大了。” “一二三，哎，好。” 咔嚓一声，一张全家福就照好了，小小的一张全家福要一块七毛钱，真的不便宜，但也很值得。 “三天之后再来取啊。” 现在洗照片还要等，过年洗出来的照片也与平时不同，背面面印着“1976年春节留影”的字样。 “师傅，再给我们照几张呗。” 最后谢大脚和高秀兰照了一张双人照，两张单人照。 谢羿和林筱彤也照了一张双人照，只不过背景是外面的胡同大街，额外照了单人照。 一大家子笑容满面的，付了钱回家去了。 “你们明天要回筱彤小姨家吧，晚上回来吃饭吧。” 路上高秀兰问着谢羿，她还的回去帮忙准备要带的东西。 “妈，我下午和筱彤去看电影，看完之后顺便去国营饭店吃一顿，您和爸就不用等我们了。” 谢羿轻轻捏了捏林筱彤的手，乐呵呵得对高秀兰回了一句。 “那也行。” “我和你妈也准备去公园看看花，也准备出去吃，你们出门记得带钥匙。” 谢大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高秀兰嗔怪地看了一眼谢大脚，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乐开了花。 “那正好，秀兰同志可以好好歇一歇。” “就你会说。” 一家子边说边走，脚步轻快，慢慢悠悠地到了家。 第117章 尝尝酒酒 第二天上午谢羿骑车带着林筱彤去了公安局家属院，前杠上面绑着东西。 林筱彤坐在后座冷风嗖嗖的，只能尽量把身子往谢羿背后靠近好挡点风。 “筱彤，你手冷不？冷的话伸我衣兜里暖暖。” 林筱彤低头看着自己戴着厚手套的手，还是嗯了一声。 想了想，迟疑出声：“被人看到了不好吧。” 虽然是已婚夫妻，但是公然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也是会被拦下来的。 “没事，大过年的这么冷的天红袖章不会出门的，我们骑车很快就到了。” 红袖章中平时喜欢站街拦人的大多是婶子们，今个儿是年初二回娘家的日子。 婶子们也是做女儿的，肯定是要回去看看老爹老娘的。 再说了，还要忙着和儿媳妇扯皮，不会这么早就出来逮人的。 “这倒也是。” 林筱彤一把抱住谢羿的腰，两只带着手套的手塞进了谢羿棉衣兜里。 手上再从手套里面腾出来，谢羿的兜里暖烘烘的。 昨晚睡得晚，今早起的又早。 林筱彤头靠在谢羿背上都快睡着了，就听到他说：“到了。” 迷迷糊糊的在兜里套好手套，下了车，裹好围巾。 家属院楼下只有几个小孩子在玩擦炮，两人一起上了楼。 “叩叩叩——小姨，开门呐——” “来了——”屋里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快进来，老卫，筱彤小谢他们来了。” 景倩开门连忙让两人进屋子里，林筱彤刚和景倩抱一下，一个小炮弹也冲了过来，抱住她的大腿。 “彤彤，豆豆好想你啊。” “我也想豆豆，么么么。” 林筱彤弯下腰一把抱起卫豆豆，小孩子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瞅着她心都快化了。 她发现自己只是不喜欢熊孩子，乖巧可爱嘴甜的小孩子她还是挺喜欢的。 “豆豆给你。” 谢羿跟在后头把带过来的一堆东西放在门口的架子上面，伸手在衣服里面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大红包，微微低着头递给豆豆。 豆豆歪着头看见谢羿，回头看了看彤彤示意他收着，于是伸手接过了红包，揣进了上衣兜里。 “新年好啊，豆豆也喜欢你。” “咱豆豆真乖！” 谢羿看见林筱彤一直抱着有点累，伸着胳膊把豆豆接过来，举高高，往上颠了颠。 豆豆突然间被抱得这么高，还有点小激动，高兴地笑出声。 “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高大姐真是太客气了。” 景倩看着两人拎过来的东西都是双份的。 两瓶直沽高粱酒、两包大前门香烟、两袋红糖、两份糖果、两盒点心匣子、谢羿昨个儿又多买了两盒。 “小谢来了啊，还有几个菜，先坐着歇歇，马上就开饭了。” 厨房里面小姨父系着围裙卫建远探出头来，手上拿着锅铲，脸上扬着笑。 “小谢快把豆豆放下来，怪沉的，快来尝尝你小姨父今早做的糖炒栗子，特意给你们留的。” 景倩拿出来一小篓子糖炒栗子，下面垫着油纸。 胖胖的栗子一个个裂开口子，加了糖炒的，香甜软糯。 “好吃，小姨父手艺真是响当当的！” 林筱彤吃了一个，眼睛一亮，伸手招呼谢羿过来吃。 “彤彤，我只尝了一点点，就想等你一起吃。” 豆豆爬在谢羿腿上坐好，眼巴巴看着林筱彤，捏着小手指。 林筱彤看到豆豆这个样子，剥了个栗子递给豆豆，豆豆张口想要吃掉，没想到被人截胡了。 谢羿眼疾手快拿了个剥好的栗子塞进豆豆嘴里，林筱彤手里的栗子自然是被谢羿吃了。 豆豆呆住了，腮帮子鼓鼓的，想哭但哭不出来，扭过头眼神控诉地看着谢羿。 “豆豆，我给你买了擦炮，吃过了我带你去楼下放好不好啊。” 谢羿脸一点也不红，三下两下把嘴里的栗子嚼嚼吃了。 嗯，真甜，和豆豆打着商量。 “吼——” 一听这话，豆豆眼睛发光，点点头同意了。 林筱彤和景倩两人在旁边哭笑不得。 中午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菜，姨父卫建远亲自下厨做的菜。 第91章 肉沫蒸蛋、蒜蓉大虾、白切鸡、片烤鸭、煎豆腐、冬瓜排骨丸子汤、还有一个铜锅羊肉锅子。 “小姨父手艺也太棒了，真羡慕小姨和豆豆，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实在是太幸福了。” 林筱彤吃了一筷子涮羊肉，快乐地眯了眯眼睛。 朝卫建远竖了个大拇指，一句话真是夸到了他心坎里去了。 “咱家筱彤就是爱说大实话，好吃就多吃点，下次馋了就来家里。” 卫建远乐呵呵地，目光看向了给筱彤剥虾的谢羿。 “小谢啊，咱俩喝一个。” 别的不说这娃子长得好，他瞧着长得好看的人都能多吃两碗饭。 再加上谢羿对筱彤看起来挺细心的，他心里自然更加欢喜。 “小姨父，我敬您。” 谢羿把剥好的虾仁放在小碟子里，轻轻推到林筱彤的手边，站起身端着酒杯对着卫建远咧着嘴笑。 “坐坐坐，一家人都坐着喝，不搞那些虚礼。” 卫建远嘴上是这么说着，心里对谢羿更加满意了，从小伙子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对筱彤的在意程度。 “老卫，少喝点，筱彤她们还要骑车呢，悠着点儿。” 景倩嗔怪看了一看卫建远，这男人一时没盯着就容易飘。 “就喝一点，今天高兴，明儿我保证不喝了。” 卫建远晃了晃浅浅的酒杯，景倩讨厌他醉醺醺的样子上床，所以他每次都只尝个杯底儿。 林筱彤刚给谢羿夹了一片烤鸭，就看到小姨父给自己使的眼色。 立马举起自己的酒杯主动碰上了景倩的杯子，灵机一动说了一句。 “小姨，今年过年我们大家都碰一下吧，尝尝酒酒（长长久久），新年好兆头嘛。” 一桌上只有谢羿和卫建远喝的是酒，其他人杯子里是桔子味的北冰洋。 “对对对，筱彤说的对，你看长长久久寓意多好啊，就像筱彤和谢羿，还有你……” 卫建远觉得今天可能买到真酒了，怎么还没喝两口就上头了呢。 “好了好了，在孩子们面前也不知道收敛点，真是越老越不知羞！” 景倩及时打断了卫建远的话，脸上绯红一片，白了卫建远一眼，举起杯子。 “豆豆也要碰一下。” 卫豆豆拼命伸着小胳膊也要和大家一起杯子贴贴。 “来来来，大家都一起啊。” “干杯——” 五只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老卫家笑声一片，门外经过的人家都会心一笑，都猜到一准是筱彤回来了。 第118章 难忘的战斗 林筱彤吃过午饭之后到房间里休息了，这个房间即使现在林筱彤不常住，还是被打扫地干干净净的。 她探出窗外看了下面，谢羿带着豆豆在下面玩擦炮，周围围了一圈的小孩子，时不时传来豆豆咯咯的笑声。 刚吃过坐在床边打着瞌睡，看到枕头边上放着一个玩具熊，眉头一皱，抱在怀里，捏了捏。 这个丑不拉几的玩具熊她上辈子也有一个。 林筱彤想了想，伸手往床头柜里掏了几下，拿出来一本相册。 来到床边书桌旁坐下，随手翻开相册，一页一页地翻着，这本相册记录很多是“她”和家人的照片。 第一页是百岁照，她闭着眼睛像只小猴子，丑丑的，被一个短发女性笑着抱在怀里。 这应该是妈妈了，林筱彤情不自禁地用手轻轻摸索着妈妈的脸。 第二页中的她长大了一些，骑在一个笑得开怀的男人脖子上。 这是爸爸，真好。 最开始是一家人的照片，后面大部分就是和小姨小姨父的照片了，偶尔穿插着和林爸林妈的照片。 她上辈子在孤儿院长大，从她记事起时不时会有一些志愿者过来做活动，结束之后会有集体合影。 手上这本相册里稍微长大之后的林筱童和上辈子的她长得一模一样。 浮光掠影，唤起尘封的记忆。 吃饱了一时间又有点犯困，脑袋里晕乎乎的，上床睡觉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谢羿侧躺在床上玩着她的头发，一看见林筱彤醒来，轻声说：“筱彤，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林筱彤刚准备开口问时间，这男人真上道。 “我们下午去看电影吗？我听小姨父说今年有不少新上映的电影。” 谢羿下床从桌子上的暖壶里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林筱彤。 她接过来，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回道：“好啊，那我们去和小姨他们说一声。” 两人简单整理一下衣服，推门出去了，景倩和卫建远坐在客厅沙发上说着话。 景倩余光中看到了两人出来了，忙轻声说道：“筱彤，你们醒了。” “小姨小姨父我和谢羿准备下午去看电影，我们就先走了。” 林筱彤抱了一下景倩不舍地说。 “看电影啊，那可真是不错，看完电影直接去国营饭店吃一顿。” 卫建远乐呵呵地接了一句，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去卧室里翻找，手上拿着两张电影票出来了。 “正好，我们单位发了电影票，哟，还是新电影，你们俩拿去看吧。” 春节的时候电影票不好买，正常价格是两毛五分钱一张。 过年的时候看电影的人多都要排好长的队，人多买不到票，从票贩子的手里收的话票价要贵2~3倍。 卫建远他们单位福利好，过年总喜欢发些电影票，今年多发了好几张，刚听到两人说要看电影才想起来这回事儿。 “哇，谢谢小姨父，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林筱彤伸手接过来，眉毛都是笑意，仔细一瞧，电影是《难忘的战斗》，她还真没看过。 “这算什么，拿去。” “筱彤小谢，这些东西你们给带回去，都是你姨父单位发的，我瞧着都是好东西，让大哥大姐也尝尝。” 几人说话间景倩拿了一堆东西出来，找袋子装好。 林筱彤凑近一看，还真是稀罕货，一罐茶叶、一袋酱鸭、一盒包装精美的点心匣子、一小袋子玫瑰饼、一袋冻得邦邦硬的大虾，冻货外面还套了几层袋子、 “小姨，这些都是好东西，你们留着自个儿吃吧。” “这些东西我还留了一份，这一份你带回去，对了，这鸭子要赶紧吃了，再不吃味道就不正了。” 林筱彤又要眼泪汪汪的了，小姨小姨父真好。 临走的时候两步三回头，谢羿在一旁拽着她的胳膊，防止人一不小心撞树上去了。 “你平时也可以多来这边陪陪小姨他们。” 谢羿把一大袋子东西绑在前杠上，待林筱彤坐好，蹬着自行车说了一句。 “其实我时不时来这边蹭饭的。” 没办法，小姨父卫卫建远做饭手艺是真不错。 林筱彤手伸进谢羿上衣口袋里，脑袋靠着他的背说了一句。 谢羿一听，没忍住笑出声。 “那你说小姨父和咱妈谁做菜更和你的心意？” 谢羿坏笑地悠悠说了一句。 “我看你是找打！” 林筱彤才不上当，这明显就是个坑。 “呔，吃我一拳！” “媳妇儿我错了。” 两人打打闹闹的先回了大院，去电影院刚好要经过家里，刚好先把车上的东西放好。 这个点儿高秀兰和谢大脚还没回来。 “今天人那么多，我们就不骑车了吧。” “行，反正也不是很远。” 过年的时候人多了，小偷小摸的人也多了，很多人出门都不敢带很多钱，这要是被摸走了，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找回来。 像是自行车这种大件很多小偷是有心无力，因为现在自行车买到手之后要凭着购买发票去办理自行车牌照才能上路，要花一毛五分钱。自行车每年还要交税，一年是两块四毛钱。 办好牌照之后还会在自行车的车把上和三角架上用铁锤砸上“钢印”，这一组特殊的数字都是唯一的，而且还是在公安局备号过的。 一般小偷不敢偷，毕竟这种有主的东西报警破案之后也是能找回来的。 但是也有胆大的在黑市有门路，找人把自行车拆了，转手卖零件，降价散卖给人，还真能坑到冤大头。 两人锁好门一路出去了，走了二十分钟就到了电影院了。 老远就看到这外面排着一溜儿的长队，大家都缩着脖子，双手揣兜，大部分是年轻同志，还有大人带着小孩来的。 大家都在售票处等着，这场面真是热热闹闹的。 林筱彤四处张望着着，墙上面还贴着排片信息和电影海报。 哦不对，走进仔细一瞧，电影海报还是画上去的。 他们今天要看的电影是新上映的《难忘的战斗》，下午三点十五分的场次。 因为手里有票，谢羿紧紧拉着林筱彤的手拨开人群往里面走。 第92章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被检票员拦了下来，等仔细检完票之后才放他们进去。 没办法也真的有人拿废弃的票进来浑水摸鱼，只得仔仔细细地检查。 第119章 鬼鬼祟祟 两人检票之后顺着门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坐了不少人，乱糟糟的。 这个电影院是个二层的，二楼是个弧形的半厅，一楼后面白墙上刷着红色的醒目语录，两侧是检票进场的小门。 “我们在六排中间的位置，在那。” 谢羿捏着电影票看了一眼，拉着林筱彤去指定的位置坐下。 “好。” 灯光一暗，原本吵闹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间或有些人姗姗来迟，找座位时弄出不合时宜的声响，还会被人“亲切”问候几声。 突然陷入黑暗中，林筱彤害怕地抓着谢羿的手，谢羿立马回握住林筱彤的手。 影片开始了，所有人都在认真看着。 112分钟的电影所有人都认真看完了，进场的时候高高兴兴的，散场出来的时候一个个红着眼睛。 散场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很多人看完之后匆匆忙忙往家里赶。 林筱彤拿着从谢羿兜里掏出来的手帕不停地擦着眼泪，呜呜呜，实在是太感人了。 “好了，缓一缓就好了，不着急，再哭，眼睛就要肿了。” 谢羿看着眼睛眼睛快肿成小核桃的林筱彤安慰道，赶紧转移话题。 “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吧，晚上想吃什么？” 一说到这个，林筱彤眼泪止住了。 “我想吃大肉包子、羊杂汤、还有烧饼。” “那就要快一点了，不然赶上饭点人就多了，到时候可就没什么菜喽。” “那我们赶紧走，我肚子饿了，下次我们来看电影的时候买爆米花吃吧，今天门口排队的人太多了，我都没挤进去。” “行，下次我们再带点妈炒的南瓜子好了，排队的时候还能嗑嗑。” 两人并排朝着国营饭店走去，地上的积雪还没化，一脚踩下去嘎吱嘎吱的。 林筱彤不停踩雪玩，心情又平静下来了，眼睛四处张望着，突然在前面拐角处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看，那人是不是吴胜利？” 谢羿的袖子被拉住，两人歪着头往前面瞅瞅，吴胜利和另一个人在拉拉扯扯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还没等他们看清旁边的人长什么样子，拉扯的两人很快就走进胡同巷子里消失不见了。 “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林筱彤小脑袋还在琢磨着，她总有种预感歇停许久的大院子又要闹出事了。 毕竟自从贾家那个事儿精走了以后，大院里平平淡淡的。 “我听说春燕姐今年都没回来过年？” 谢羿想到了这一茬。 “对啊，我听妈说西屋吴家年三十儿晚上为这事两口子还拌了几句嘴。” 说到这个林筱彤就有发言权了，这个瓜她早就吃到了，昂着头对谢羿说。 谢羿边走边说：“听妈说的？” 林筱彤也不卖关子了，凑过来小声说着：“才不是，你绝对想不到，是吴家宝和虎头说的，我听到的。” 谢羿笑出声。 …… 两人一路聊天很快就到国营饭店了。 这个点大部分人都来了吃饭了，过年的时候有人喜欢出来下馆子。 两人幸运地找到了一个最里面空着的桌子，林筱彤坐着占着位置，谢羿去点菜。 谢羿好不容易才排到他了：“同志，要两碗羊杂汤、四块烧饼、六个肉包子。” “肉包子只剩四个了。” “行，那就给我来四个。” “票拿好啊，到了记得听号来拿。” 售票的大姐干净利落地把钱票收好，开了一张单子，递给了谢羿，扯着嗓子喊：“来，下一个。” “后面的干什么呢？还吃不吃了，不吃就给我走人，别占着位子不点菜。” “说的就是你，看什么看，都排队一个一个来！” 在国营饭店干活的人那都不是受气的份。 谢羿坐回去和林筱彤等着叫号。 “今天人好多啊，不知道爸妈他们吃饭回去没有？” 林筱彤双手托腮，对着窗子向外看。 “这个点儿估计吃过回去了，我猜爸妈他们肯定是去南边那家饭店吃炸酱面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前几年还带我一起去。” 谢羿一副“大人怎么可以这样无情”的哀怨小表情，直接把林筱彤逗得扑哧一声笑了。 “7号，7号，菜来了！” 等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大姐扯着嗓子的叫号声。 谢羿就跟屁股着火一样，长腿一迈就赶来过去端菜了，长手一伸菜就被端上桌了。 现做的就是不一样，羊杂汤热气腾腾的，上面还撒着零星几片香菜。 “趁热吃，就剩四个肉包子了，下次再给爸妈带。” 谢羿晓得每年的大年初二他爸都要带她妈前院吃炸酱面和肉包子，所以今天不用带包子。 “嗯嗯。” 林筱彤先吹了一下羊杂汤，慢慢喝了几口，这汤都能鲜掉眉毛了。 几口热汤下肚再吃一口鲜香暄软的大肉包子，瞬间觉得人生都得到了满足。 真是巴适。 吃完一个大肉包子，再来一个烧饼，这个烧饼是没有馅的，用油酥烤出来的，千层酥皮，掰开放进汤里，泡软之后浸满汤汁一口下去也是好滋味。 这顿饭四个烧饼林筱彤吃了一个半，大肉包吃了一个，羊杂汤吃完了，剩下的都给谢羿一人包圆了。 吃完饭已经六点半了，天色已晚，两个人慢慢悠悠的往回家走，吃得太饱了，走回去就当散步消食了。 今天又是开心的一天。 …… 晚上遛弯到家的时候谢大脚和高秀兰已经在洗脚了，看见这两人牵着小手回来，两人就是一笑。 高秀兰开口问道：“今天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我们今天吃了羊杂汤，可好吃了，等下次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尝尝……” 林筱彤说到吃的，眉飞色舞的凑近和高秀兰说。 高秀兰也接着分享：“我和你爸也去吃了炸酱面，朝阳大街那家做的味道正宗，打我结婚的时候就去吃了……” 谢大脚和谢羿两人摇摇头相视一笑。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 晚上没忍住又做了两套运动，出了一身的汗。 被人帮着用湿毛巾擦干净了，最后林筱彤实在是没忍住困意睡着了。 第120章 生活日常 这一晚她倒是做了好几个梦，翻来覆去的，整个人就跟打仗似的，贼费精力。 以至于早晨醒来的时候，脑袋晕晕乎乎的。 睁开一只眼，看到的就是放大版的俊脸。 一开口，声音哑哑的：“几点了啊？” “媳妇儿，你醒了，才八点，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谢羿看着嘴巴都起皮、嗓子暗哑的林筱彤有点心虚。 轻轻扶起林筱彤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拿起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 林筱彤喝了几口，嗓子好了一些，靠在床头，看了一眼窗外。 院子外面婶子们在说话，热热闹闹的，间或传来几声炮仗声和小孩子的惊呼声。 “小叔，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和我们小孩抢炮仗，你这说的过去吗？” “虎头，刚不是你非要拉着我陪你玩的吗？” “可你也不能把一盒都丢了啊？我这可是上次爷给我买的，我都舍不得一次丢这么多。” “你不懂，这一个一个放有什么滋味，看我的，双响炮！”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炮仗声。 “爷，你看小叔，我的炮仗一会的功夫都没了一大半。” “你小子真是吃饱了撑的，都多大人了，这放炮的技术这么烂，一边儿去，看我的。” “看准了啊，都学学，砰——” “老周，我的妈呀，你这大早上的闹的是哪一出啊？火星子差点蹦我裤子上，我这可是新做的裤子！” “老吴，真是对不住了啊，你这裤子瞧着真不赖啊。” “那是，我家那口子特意给我做的。” “哎，儿子！你这炮仗别往你亲爸我的头上扔啊。” 外面热热闹闹的，屋子里面也是暖和和的。 谢羿拿起桌上的暖壶倒了点热水放在大花脸盆里，毛巾放进去浸湿。 大手拧干之后，坐在床边小心地给林筱彤擦擦额头脖颈上的汗。 林筱彤乖乖享受谢羿的贴心服务，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对着此刻认真给她擦脸的谢羿说了一句。 “你这次什么时候回去啊？” “还早着呢，这次多放了几天，不过我年后也没什么假了。” 第93章 “对了，过几天你想去哪逛逛，咱俩骑自行车去。” 林筱彤觉得自己现在腿都软了，哪有功夫想这些。 “今天先歇歇吧，我们在家陪陪爸妈。” “行，都听你的。” “今早我帮着贴了饼子，你现在起来吃不？我尝着味道还不错。” “真的？那我可要尝尝，对了，爸妈在家吗？” “不在，一早串门去了。” …… 中午吃饭的时候，高秀兰瞅了瞅谢羿：“儿子，碰上什么好事儿了？和妈说说，咋嘴都咧成这样了？” 听了这话，低头吃菜的谢大脚都抬头看了看谢羿。 林筱彤正低头喝汤，闻言也抬头瞅了瞅谢羿。 “妈，你这话说的，那我这不是过年高兴吗？” 猛然被三双眼睛盯着的谢羿，张嘴就是一句插科打诨。 “我看他是中午有红烧肉高兴的！” 谢大脚看了看谢羿碗里的三块红烧肉，悠悠来了一句。 “爸，你真是的，要吃肉您儿子给你夹一块！” 谢羿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林筱彤，眉梢处都是笑意。 “你小子，不用你给我夹，我有你妈给我夹。” 谢大脚嘴上这么说着，碗那是伸的叫一个快，说话间脸上还带着笑。 老谢家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吃着饭。 一墙之隔的老夏家年还没过完就乌云密布的。 第121章 吃绝户 “妈，你稍微吃点饭吧，别气坏了身子，为那些人不值得。” 夏月端着饭菜敲门进屋了，她妈杨淑娟自从接到沪市那边来的信之后，一个人在房间内生着闷气。 “小月，那些人也太没皮没脸的了，那种话都说的出口！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杨淑娟脸上都是泪，她今早收到了一封家信，她家老夏今天刚好出门去书店淘书去了还没回来。 她瞅着地址是沪市那边的，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忙拆开一看，险些没气晕过去。 信的确是老家寄回来的，只不过是老夏二弟媳妇汪喜妹写的。 话里话外就是打听夏月有没有找到对象，女儿家大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 她家大丫头比夏月小三岁都相看好人家了，这夏月当姐姐的反倒落在妹妹后面了。 信里的最后还说她家侄子汪耀祖也是个顶好的小伙子，老实本分的很。 和夏月正是相配，问大哥要是有意的话她就回娘家帮忙说合说合。 “她这话竟然说的出口，我都替她害臊！” 杨淑娟恶狠狠的说着，她真想给汪喜妹一巴掌。 “她是不是以为我们家都是傻子，她那么一个奸馋滑懒的人，娘家侄子还能是好的！” 就算是个好的，她也不会把闺女嫁过去。 杨淑娟的男人夏袁清是家里的老大，他亲妈原本是秀才家的孤女，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写的一手好字。 嫁给了公社粮站会计出身的爸夏雄斌，没想到生大儿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夏雄斌一年之后又娶了一个寡妇进门，说是为了照顾年幼的儿子。 本来这个继母汪菊华看着人还是挺老实的，对外说是坏了身子不能生。 平日里外人瞧着对待夏袁清也是周到细致，住在夏家附近的人家都逐渐认可了汪菊华。 没想到到了夏袁清四岁的时候，汪菊华怀孕了。 这可是真是惊天炸雷：不是说不能生了吗，咋还怀了孩子？ 有的邻居婶子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十个月之后汪菊华真生下来一个大胖小子，还给取名叫夏袁重。 原配生的儿子是“清”，老二就是“重”，这名字听起来就压了一头。 原来汪菊华嫁的第一任丈夫家里穷，死鬼男人自个儿不能生，她也顿顿饥，身子不好，直到夏家之后几年才养好了。 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汪菊华自觉腰板硬了，蛮横的本性也露出来了。 在家里幺五幺六的，一年之后又生了一个小女儿夏圆圆。 这下可好了，有儿有女，打破了老夏家三代单传的情况。 夏家爷奶对没了亲妈的夏袁清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看重了，对汪菊华漠视大孙子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袁清多了弟弟妹妹之后，吃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衣服那是好几年都没换，身子抽条了，衣服短了，手脚都露在外面一大截。 等到七岁上学的日子，夏袁清去找爷爷说要上学，最后勉强拿到了学费，书本费要靠孩子自己挣。 一个人咬牙坚持下来了，课余时间拖着小袋子捡瓶子纸板，被邻居婶子看到之后，有碎嘴的婶子跑去和汪菊华说了。 汪菊华转头装可怜告诉了她男人，夏雄斌是个要面子的人，见不得自家人打他的脸。 等夏袁清晚上回家之后伸手就是一顿胖揍，严声勒令夏袁清以后不准出去捡垃圾。 为了自己谋出路，只能发奋读书，因为公社前三名有奖励，搪瓷杯子、毛巾什么的，可以用这些在家里抵书本费。 为了多省点钱只能不停地跳级，五年级的时候因为成绩出色被老夏家本家一个有出息的叔叔回来探亲的时候注意到了。 为了不浪费这个读书的好苗子，本家叔叔做主把夏袁清接到城里生活了。 夏袁清也挣气14岁就考上了沪市最好的大学，毕业之后被分配在沪市机械厂工作，去年夏天被调到京市轧钢厂。 他面对得知自己有出息后又来嘘寒问暖的老夏家，做做表面功夫让旁人挑不出来错，实际上一点好处都没让那些人沾。 杨淑娟去年他们家还在沪市，清明一家三口回家给老夏亲妈上坟，路上还听见二弟妹汪喜妹炫耀她家的侄子考上了县里的运输队。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杨淑娟平日里一贯的好性子都忍不住了，胸口的怒火压得她喘不过气。 “妈，你别气了，等爸回来我们再说，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夏月看她妈这个样子，坐在床边搂着妈妈，轻轻帮忙在背后顺气。 “小月，你放心，妈就你一个女儿，我绝不会让你嫁给那样的人！” 杨淑娟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闺女，拍着夏月的手让她放心。 “等你爸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商量商量。” 她晓得她男人可不是那般家事拎不清的人。 …… “真是给脸不要脸，这话她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果然等夏袁清兴高采烈地拿着淘回来的书踏进家门，听杨淑娟把信递给他看了之后，铁青着脸。 杨淑娟想到这一茬，提了一句：“老夏，汪喜妹娘家侄子是运输队的，你说会不会找到这边来？” 夏袁清接过夏月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回：“我们现在工作的地方五叔没和那边人透露，他们应该不知道。” “但是这封信寄到这边来保不齐是使什么小手段！” 他们以前住在厂里的家属院里，难免和别人有过摩擦。 或者老家那群人有个混不吝的，去邮局打听打听也能搞到地址。 五叔就是把他接回去培养的本家叔叔，排行老五，他们一辈子的都喊五叔。 “我看这个事情保不齐有那女人的意思？不然汪喜妹没胆和你提这个。” 杨淑娟从来不把汪菊华那个女人当婆婆，她男人的妈只有一个。 汪菊华给老二夏袁重说的媳妇是她本家出了五服的远房侄女汪喜妹，亲上加亲，平日里汪喜妹和汪菊华婆媳两个处的那叫一个亲热。 “哼，我看那个男人估计也有这个意思，知道我家就一个夏月，攀上了那可就是无本的买卖！” 夏袁清想着她那个只生不养的父亲夏雄斌，心早就凉透了。 所以他放弃升任沪市机械厂副厂长也要调到京市来，离得远了，手就伸不长了。 “我去问了巧凤，她说过年以后多给我留意着，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 杨淑娟她和夏袁清两个人年纪也大了，为了女儿的后半辈子，她还是要给夏月找一个合适的。 这年头女子一个人生存也太艰难了点，而且万一她和老夏有个好歹，家里就剩一个闺女，保不齐老家的人会北上过来吃绝户。 第122章 一声巨响 林筱彤和谢羿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就去照相馆取照片，两人推着自行车出门就看见前院二能子揣着手正要出门溜达。 二能子戴着帽子也瞧见了正要出门的两人，咂吧两下嘴，问了一声。 “哟！谢羿你们这是要去哪？” “能子哥，我和筱彤去取一下全家福。” 谢羿嘴角疯狂上扬，这副样子看着二能子牙都酸了。 感情好的小两口惹不起啊，瞧这黏糊劲儿。 “行行行，快走吧，别耽误事了。” 二能子话说完也瞅见他妈金巧凤从屋里出来，就跟猫见着老虎一样，急急忙忙夹着屁股率先往外面溜了。 第94章 一旁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也骑车出门了。 “个小兔崽子，大冷天的跑的倒是快！” 金巧凤往门外一瞅，头又缩回来了，看见旁边说说笑笑的小两口，心里又不痛快开始骂骂咧咧了。 她家儿二能子今年都二十五了还没个对象，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把自个儿倒是捯饬的体体面面的。 金巧凤这年还没过完，就收到了一堆的委托任务。 自家儿子对象的事还没个影儿，还要忙着给别人说媒，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 小两口赶到前进照相馆，找高师傅取了相片，瞅了一眼。 现在的相机胶卷洗出来都是黑白的，要是想要彩色的还是要师傅人工上色。 不过黑白色的相片瞧着也是别有韵味的，记录着一家子灿烂的笑容。 林筱彤很喜欢那张取了外景的照片，拿在手上爱不释手。 她真想买部相机，天气好的时候去老街墙根下面拍照。 “这张也好看。” 谢羿指着全家福，这张他让师傅洗了两张，一张放家里，另一张他要随身带着。 林筱彤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一看，全家福里面高秀兰和谢大脚两个大家长挽着手坐在前面。 她和谢羿在后面偷偷牵着小手，她笑得眼睛弯弯的，谢羿更夸张，嘴都快咧到眼睛了。 这张照片任谁看了，都会心一笑，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是生活幸福的一大家子。 两人取了照片和高师傅告别之后，一路骑着车去国营饭店打包了一份烤鸭，自行车从邮局门口路过。 林筱彤刚好歪着头看见肖雪和阿宇两个人在门口拉拉扯扯的，疑惑地扯了扯谢羿的衣角。 “瞧见没？门口那个女生是钱敏她小姑子。” “哪儿呢？那男生是她对象？” 谢羿眼睛看向了邮局门口，邮局里面的其他人在一旁拉架，情绪失控的阿宇被拦了下来，肖雪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两人本来还准备去帮忙，见状瞧见阿宇没追过去，也就放心回家了。 骑着自行车两人还没到胡同口，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声音，间或传来大人的声音，突然一声巨响。 谢羿蹬自行车的速度飞快，冲向了家门口，别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到门口一瞧一看，原来是蹦爆米花的人来了，皮肤黝黑，瞧着是个外乡人。 胡同墙边背风口的地上搁着一台手摇式爆米花机子，男人坐在马扎上一双粗糙的大手正在使劲转着黑锅。 蹦爆米花,难忘那一声巨响 虎头和几个小孩子在旁边看着，激动地小脸都红通通的，旁边站着婶子们，一人拿着口袋围成一圈边排队边唠嗑。 “妈，我们回来了。” 林筱彤从后座跳下去，小跑找到夹在人群中嗑着瓜子的高秀兰：“妈，我们家也要蹦爆米花吗？” “筱彤啊，回来了，我这正排着队呢，我拿了小袋子玉米，想吃大米的不？” 高秀兰正在听张大嘴说着老付家的破事呢，瞅见自家器俏生生的儿媳妇回来了，忙递给一把南瓜子过去。 林筱彤接过瓜子，看见婶子们脚边放着的布袋子，想着去屋里再拿点大米过来蹦米花糖。 谢羿推着自行车挤了进来，他也喜欢吃米花糖，说了一声：“妈，我去拿吧。” “行，大嘴你接着说。” 婆媳两个挨着一起嗑着瓜子，听着张大嘴分享最新消息。 “秀兰，你真的是的，一打岔我又给忘了，我刚说到哪儿了？” 张大嘴咂吧着嘴，她这记性，刚起了个头又给忘了。 刁玉莲白了张大嘴一眼，催促道：“你这记性，说到夏彩云天天扫厕所。” “对对对，那事之后付家的房子也被单位收走了，夏彩云和付正泽两个人也没搬走，在附近租了个房子。” 老付家的事有一阵子被人遗忘了，要不是今天张大嘴提到这事，大家都快忘记了。 你还别说，这阵子没什么大事情发生，唠嗑的时候都没什么意思。 金巧凤幸灾乐祸歪着嘴：“乖乖，他们家工作都没了吧。” 高秀兰插了一句：“哎，那个大儿子付正泽以前还是那片儿革委会的一把手，现在都家里蹲了。” 谢羿提溜着一小袋子大米出来了，挤到林筱彤的旁边听着八卦，手上接过他媳妇儿递过来的瓜子。 “那他妈出来扫厕所，这做儿子的也来搭把手吧。” 杨淑娟这阵子被气得胸口都疼，她男人和闺女怕她气出病来，让她没事出来听听八卦。 她不大清楚付家这个事，至今都是一知半解的。 “屁呢，我听我那小姐妹说都好久没看见付正泽出门了，自从花生米事件之后，付正泽都没怎么出过门！” 说到这个金巧凤还是知道点眉目的，毕竟之前夏彩云把绝大部分的媒婆都得罪了，很多人都等着看笑话。 刁玉莲皱着眉头，鄙夷的说了一句：“大老爷们就在家混吃等死？我说夏彩云这两个儿子养了不如不养！” 高秀兰来了一句：“真是，生他都不如生了快叉烧！” 于阿芬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夏彩云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刚好说完又是“蹦”的一声，虎头激动地哇哇大叫：“奶，奶，快来，到我们了！” 吴家宝也不甘示弱：“妈，妈，我们家的爆米花好了！” “来了来了！” 闻言刁玉莲火急火燎地拿着干净袋子装着爆好的爆米花。 张大嘴手脚快的从袋子里舀了满满一碗米放进在火上烤的黑锅里。 吴家宝抓了一把爆米花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是甜的，好吃，妈你吃一个。” 刁玉莲笑着尝了一口，心想：能不甜吗？她可是放了一点糖精进去的，不甜就怪了。 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的熟香味，附近胡同的人听到消息也都赶了过来。 大院里家家户户都或多或少蹦了一点爆米花，一碗大米能蹦出来一袋子爆米花呢，放得仔细了还能吃到年后。 家里有小孩子大孩子的就更不能少了，一人抓一把也就吃完了。 林筱彤和谢羿一左一右拥着高秀兰，一家子带着两袋子爆米花和米花糖喜滋滋地回去了。 真是收获颇丰呀！ 第123章 喜滋滋的吴胜利 今天大院子里的小孩子们难得都没有吵吵闹闹的，一个个的小嘴都跟抹了蜜似的，缠着家长多给点爆米花。 到了中午刁玉莲把午饭做好，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吴胜利回来，憋着怒火给吴家宝和自己盛了饭。 “我们先吃，不等你爸了。” 吴家宝乖乖的点了点头，看着他妈就快化身为喷火龙的样子，自己一个人安静地扒饭。 不小心掉在桌子上的米饭，不等刁玉莲看过来就抓起来塞进嘴里吃掉了。 他们班小月老师说了，好孩子是不浪费粮食的，他绝对是好孩子。 刁玉莲吃饭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吴胜利，你能耐了啊，都敢不回家吃饭了，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西边的吴家今天吃饭的时候难得安安静静的。 东边的老谢家一家人还不急着吃饭，都在欣赏着取回来的照片。 “照的真好，就这张挂在堂屋！大家都能看到。” 高秀兰和谢大脚凑在一起一张一张看着，特意把全家福挑出来。 林筱彤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着高秀兰这么高兴的样子也觉得没有什么的。 反正她长得又不丑，绝对拿得出手。 “爸，你当年真是有眼光，娶了我妈。 你看我们家男的俊、女的靓，这照片哪个看见了不得夸一句‘照得真不错’！” 谢羿一贯插科打诨，一句话逗得高秀兰笑得合不拢嘴。 林筱彤牙酸地看着拍马屁脸不红的谢羿，觉得危机感来了，连忙来了一句： “爸妈、我们去取相片的时候，高师傅拿着全家福这张都舍不得放手，非要我们把这一张全家福放在外面橱窗外面当样板。” 谢大脚看着会说甜言蜜语的儿子儿媳妇，心里叹了口气： “这让他还怎么发挥，都不知道给他这个老父亲留点发挥的余地！” 高秀兰被这两人逗笑地腮帮子都笑抽筋了， 林筱彤看见谢大脚没说话，想了想补了一句： “这照片照得这么好，再加上爸做的相框那才是相得益彰，好上加好了！” 谢大脚是极爱听这话的，垮掉的嘴角闻言也上扬看，还是筱彤有眼光。 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喜欢做些小木工，什么坐不稳的小马扎了、雕刻得坑坑洼洼的筷筒了、有木刺容易喇嘴的筷子了…… 这次他还早早地抽出时间做了一个大相框，算好可以放十来张照片。 仔细用砂纸打磨过边缘了，外表看着倒是光滑得很。 第95章 高秀兰闻言嘴角不自觉抽了抽，谢羿低头瞧见他爸宝贝似的相框，晒干了沉默。 谢大脚可能不是同一天切割相框边上的木条，因为这个相框近看它是歪的，远看还是歪的。 为了展示自己技术的高超，谢大脚还特地找能工巧匠三大爷学了榫卯技术，终于在把三大爷惹毛之前学会了。 “我们筱彤真是实诚人，秀兰我就说我这次的相框肯定没问题，谢羿去拿个钉子我给挂上，对，就挂在正中间！” 谢大脚兴致来了，指使着谢羿去房间拿钉子和锤子。 谢羿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看清楚相框之后傻眼的林筱彤，心想：“你就宠他吧！”，他觉得他爸真是又菜又爱玩。 “秀兰，你摸摸，这次真得没有刺！” 谢大脚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心里满意极了，等谢羿三两下钉完钉子之后，摆弄着相册，裁好的玻璃最后再放。 正要卡住最后一颗钉子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金巧凤大呼小叫的声音。谢大脚手一抖相册木框啪的一声掉地上了。 谢羿一时不察也没接住，好在谢大脚这才用料结实，相册摔青砖地上一点事都没有。 高秀兰捡起来的时候，安慰着男人：“老谢，你看真没事儿，这相框还是好好的。” 唉呀妈呀，真是好的，摔地上磕了一下边框都给砸正了。 谢羿也懵了，他都怀疑他爸是不是故意藏拙来这一出哄他妈开心。 林筱彤连忙找补：“木头它有自己的想法，随圆就方，无处不自在。” “还是筱彤有悟性，我们去外面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秀兰夸了一句，拉着老谢就出门看热闹去了，林筱彤和谢羿两个人也紧随其后。 院子里面的人也端着碗筷出来了，就看见金巧凤和吴胜利两个人站在垂花门说着什么。 金巧凤出来在水池边接水的时候抬眼就看见吴胜利扛着一辆自行车进来了，惊得说话声不自主高了几个度。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吴胜利家十几年都没买大件东西了，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嚯，自行车！吴胜利你哪来的自行车啊？” 高秀兰赶出来第一眼就瞅见了吴胜利手边推着的一辆自行车惊呼出声。 这车新崭崭的，车龙头都擦得锃亮，车身上面还刷着漆。 “自行车！老吴，你哪来的？” 刁玉莲火急火燎地赶了出来，三步并两步下了台阶看着自行车，两眼发光。 “指不定是哪个工友的呢？” 二能子端着碗筷也出来了，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这话一听院子里围着的热都准备散开了。 “胡说，这是我家的车，老吴家的，瞧瞧我这刚上的车牌呢！” 刁玉莲眼睛瞪圆了，她家终于要有个大件了。 众人往回走的脚步齐刷刷停住了，回头瞅了瞅崭新的车票和前杠上大刺刺的钢印，这确实是个新车。 吴家宝激动地嗷了一声：“爸、爸、我也要骑自行车！” “行行行，饿死了，等爸吃过饭就带你去巷子兜风，转个十圈八圈的。” 吴家宝使劲点了点头，跟着他爸进了西屋。 众人看着吴家宝扛着自行车进屋了，眼角都抽了抽，继续回去吃饭了。 “吴胜利这次买的自行车瞧着还挺新的，就是这牌子我还没见过。” 高秀兰也没细想，在水池边上洗把手。 “估计新进入市场的吧，秀兰，我回去把玻璃安上。” 谢大脚热闹看完了，还心心念念他的宝贝相册。 谢羿死死扶着相框，等谢大脚固定好玻璃之后接过来挂在钉子上。 “老谢，你还别说，这木相框一上墙，看着这照片都更亮眼了。” 高秀兰看着方方正正的相框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原木色的相框配上热热闹闹的全家福确实是让一间屋子就眼前一亮。 相框挂在堂屋的右侧墙上，下面是一排木匠打的木质沙发。 高秀兰是个爱干净的人，地上和墙上都干干净净的，堂屋亮堂堂的。 “行了，赶紧吃饭。” 高秀兰一声令下，余下的三个人迅速归位，一人端碗拿筷、一人端菜上桌、一人盛饭，四人开始吃饭。 …… 刁玉莲等吴家宝睡午觉后，看着躺在床上瞧着二郎腿的吴胜利没忍住问出声。 “老吴，你这买自行车的钱哪来的？” 第124章 出门买书 吴胜利还在卖着关子：“你就说今个儿的自行车靓不靓吧？你猜我是用什么东西换的自行车票？” 刁玉莲没耐心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快说！” 不就是一辆自行车吗，这大院里除了吴家其余的各家早都有了。 “你不会去黑市了吧？吴胜利你作死啊！” 刁玉莲吓得脸色一变，她家还有个宝贝儿子呢，要是吴胜利作死和黑市里面的人有了勾结牵连到家里…… 她越想越怕，上手一掐一拧。 吴胜利：“轻点，我才没去黑市，我真的是找人给我换的。” 刁玉莲：“用什么换的？不会是……” 吴胜利连忙躲开，肉疼地揉着胳膊，这娘们现在越发泼辣了，一言不合就拧他的软肉。 他疼得龇牙咧嘴的：“就是那个，我打听到最近有一伙人在收破四旧的东西，我就把那块玉佛给换了。” 他嘴里说着的玉佛就是之前在胡同厕所无意间找到的。 刁玉莲压低着声音：“那小东西这么值钱？” 吴胜利脸上笑嘻嘻：“本来我也没想要那么多，我就小心翼翼地把东西一掏出来，先不说话，比划了三根指头。” “谁知道我找的那个人拿走了，回过头就给了我一张票，我当时气得差点要骂人了都，再一看原来是自行车票！” 刁玉莲立马温柔小意，晃着吴胜利的胳膊，语气里充满了讨好：“老吴，还是你有眼光！” 吴胜利咂吧一下嘴，摸着下巴自夸自个儿：“那是！你看我多聪明，那东西现在有人收我就趁机给出手了，总藏在屋檐瓦缝那我也不放心。” 刁玉莲：“我们可算是添补了一个大件了，这自行车以后等我们家宝结婚的时候还能拿出来充场面。” 她说完又想到了一茬：“春燕那个死丫头，上大学去了可就能耐了，今年过年都没回来？” 吴胜利听着女人高了一个度的声音，不耐烦地说：“你小点声，别吵着儿子了，行了行了，大丫不是还每个月给家里寄五块钱吗，知足吧你。” 刁玉莲咬着牙，不服气的说：“五块钱能干什么？再说了这钱她可是说了都是我们的养老钱，我想着给家宝攒着做老婆本。” 吴春燕去沪市上大学之后，刁玉莲气不过一连写了好几封信。 话里话外都是让还在上学的女儿要给爸妈养老，也不多要，一个月五块钱。 不给的话她就去学校闹，看她还能不能有脸在学校上学。 吴春燕没办法只能咬着牙从自己在学校食堂帮忙干活挣到的钱里面扣了五块钱寄回京市。 吴胜利听着摸着下巴点点头：“也行，到时候钱不够春燕这个做姐姐的还是要帮着弟弟添补添补的。” 刁玉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是肯定的，等过完年我得写信要六块，我就不信她敢不给！” 她想着家宝下半年都要上小学了，盘算着给儿子做一身新衣服，新书包也是不能少的。 …… 吴春燕在空荡荡的宿舍一人吃着喇嗓子的糙米窝窝头，喝口温水嚼几下才咽下去，拍着胸口。 她看着桌上一沓的信，眼里有泪光闪过。 一个宿舍的室友大多是本地的，都回家过年了，少数外地的也都早早买到火车票回家去了，只有她是有家不能回。 她手头上攒着的一点钱交了学费，还买了必要的生活用品。 她开学的时候连棉被棉袄都没有，别的室友都大包小包的，恨不得把零零碎碎都带上。 她只身一人，带着小包袱来报到了，每个月还要寄回去五块钱，每个月只能精打细算靠着自己勤工俭学生活。 吴春燕用热水壶暖着手，汲取着暖意，目光直直看着信，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 林筱彤和谢羿在家里窝了几天，她想着现在都是1976年了，明年10月底就会通知恢复高考了，还有两年的时间做准备。 她去年才把去废品站淘到的政治课本看了三遍，上辈子学文，数理化的内容上了大学之后都忘得差不多了。 林筱彤脑袋枕在谢羿的胳膊上面，想到了那套非常有名的《数理化自学丛书》，上次去废品站没找到。 “谢羿，我们去书店看看吧，我想找套书。” 她想着要是能买到的话，提前买两套，到时候复习的时候一人一套。 第96章 要知道等恢复高考的时候，书店里的书都被抢光了，很多人连夜排队买这套神书。 谢羿虽然不咋爱看书，听着媳妇儿的要求，低着头说：“行啊，吃过午饭去吧，我骑车载你。” “谢苗苗你真好，么么么。” …… 吃过午饭之后，谢羿美滋滋地骑车载着林筱彤出门去了，出门还瞅见西边屋檐下吴胜利拿着抹布在擦他的宝贝自行车。 两人骑着车过了三十分钟才到了一家较大的新华书店，书店是个二层小楼。 刚好在路边，旁边就是一个保卫亭，里面还坐着大爷揣着手在巡逻。 书店门前倒是门可罗雀，谢羿把自行车放在门口显眼的地方停着锁好之后，两人一并进去了。 书店的售货员无所事事，在柜台后面趴着睡觉，听到动静了，睁着一只眼睛，哈欠连天的。 “要什么自己看啊，选好了拿到我这来结账。” 林筱彤和谢羿在书店里转悠一圈，现在书店的书一般都以政治读本为主，卖得最好的是红色语录。 专门来买专业课本的人有但不多。 林筱彤在书架的最下面角落边上看到了《数理化自学丛书》，看了好久才仔细找到了。 蹲下来使劲把书抽出来，轻轻抖了抖，书脊上面落满了灰，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来，估计很久无人问津了。 这套书是1962年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聘请教学教学经验丰富的中学教师合力编撰完成的。 《数理化自学丛书》 《丛书》的编写目的就是帮助初中文化程度的青年通过自学书本从而学会弄通高中数理化知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本书里面有着大量的经典例题，分解步骤详细，每单元后面都附带对应的练习题和解答提示。 一个人只要肯花时间把这套书啃完，不出意外的话都能考上大学。 两人又翻找了很久，最后没找到另一套，只好先把手边的这一套拿好。 谢羿帮着把这套书拿起来，沉甸甸的，因为全套书一共有17册。 两人拿了这套书去柜台结账，售货员瞅了几眼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不花她的钱。 这套书自从她来这之后都没卖出去过，本来上周就要被当成垃圾清理掉的。 她给忘记了，现在有人买走正好。 “一套书总共十四块六毛六分钱。” 林筱彤牙疼地付了钱，真是好贵，都赶上她半个月的工资了。 谢羿只能干瞅着，他身上没钱，津贴还有奖金都上交了。 谢羿看到门口胡乱堆着的一堆废报纸问了一句： “同志，这沓往期的报纸还要吗？” 售货员帮着把一套书用绳子扎好，随意看了一眼： “这个不要了，你要就自个儿拿吧。” 她们书店过期的报纸都是丢给废品站。 谢羿顺手拿了一沓报纸，两人把书放进蛇皮袋里扎紧。 报纸放在书上面，故意露出来报纸的一角。 林筱彤坐在后面靠着谢羿的背，说：“好了，我们回家吧，我想吃冻柿子。” 谢羿蹬着自行车笑着回：“行，柿子都在屋外头冻着，等回去掏几个。” 第125章 偷车贼 谢羿载着林筱彤回了大院，刚跨进院门就撞见了刁玉莲。 刁玉莲一瞧见这两人回来，哼了一声，夹着嗓子说：“哟！这麻袋里面装的什么？鼓鼓囊囊的。” 林筱彤诧异地看着刁玉莲，朗声：“婶子，这么近你咋都看不清楚，这不就是废报纸吗，拿回来糊墙引火用的。” 刁玉莲伸手就要：“这么多得糊多大的屋子，不如分点给我吧，我这刚好也准备糊间屋子。” 谢羿脸上笑嘻嘻的，嘴里的话是半点不客气：“婶子，那可就是真不巧了，我这都有用呢，不说了，我妈在家喊我了，先回去了啊。” 谢羿和林筱彤往东屋走，后面的刁玉莲脸拉下来了。 高秀兰也在东边听到了动静，站在门口喊了一声：“谢羿，还不赶紧回来，炉子正等着呢！这孩子非得我三催四催的。” “来了来了，妈，报纸来喽！” 谢羿一路把自行车推进屋子里，从前杠上面解下绑着的书，把上面的一沓报纸拿出来。 高秀兰把门掩着，留个缝儿，看见地上的两摞书好奇地问了一句：“这咋买这么多的书回来？” 谢大脚正坐在煤炉子旁边烤火，怀疑的小眼神也看着谢羿，他可不觉得他儿子是个爱看书的。 谢羿上小学的时候是挺聪明的，学习还行，等上初中之后都是班上中游水平。 到了高中就更别提了，学校发的书都是新崭崭的，上了一学期的书和开学刚领回来的时候是一模一样。 谢家两口子本来还想着家里能不能出个读书人，看到谢羿的成绩之后。 只能宽慰自己，孩子健健康康的长大也挺好的，有些东西不能强求。 毕竟真要说起来，他们老谢家的人都没出过特别会读书的人。 他自己都是勉勉强强念到了初三，然后接了他老子的班。 所以说谢羿没有念书的头脑也是情有可原的，谢大脚收回目光继续翻着煤炉子上的馒头片。 煤炉子烤馒头片儿 再说高秀兰家里穷，女孩子压根没有读书的机会，嫁给大院来了之后参加了街道组织的扫盲班，硬是咬牙坚持下来了，听了课晚上回去谢大脚再教一遍。 学了忘，忘了学，为了认字还买了一本新华字典，就这样坚持下来，高秀兰本来大字不识到现在能够写信读报，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谢大脚说了一句：“肯定不是谢羿买的，估计是筱彤要买的。” “爸，你可真是个大聪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说完去厨房锅灶上用水瓢舀点温热水出来洗手，林筱彤也凑过去，两人手在水瓢里摆来摆去，你来我往的。 高秀兰看着这两个孩子洗个手都能玩起来，摆了摆头脸上带了笑，坐到谢大脚的旁边，翻了一下烤白薯。 林筱彤和谢羿也擦干净手，拿着小马扎围了过来，一个冬天家里的煤炉子基本上没熄过火。 这个煤炉子有些年头了，还是高秀兰和谢大脚结婚的第二年买的，经久耐用的很，冬天中间放着一个个烧水壶，边上的台子上还能放着馒头和白薯。 谢羿眼馋着看着两面烤的微微焦黄的馒头，烤熟之后从中间破开，里面夹上家里腌的咸菜、边上放着一小碟子泡的发绿的腊八蒜。 一口馒头一口蒜，心中烦恼少一半。 腊八蒜 谢羿：“爸妈，可以吃了，来，我来给你们夹一个。”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馒头，在外面工作就惦记着这一口。 谢大脚：“我自己吃，你给筱彤夹一个。” 他喜欢自己动手，先吃口蒜，又脆又甜还带着一点点大蒜自带的辛辣味。 谢羿也不在意，把夹好榨菜的馒头递给了偷偷用手戳着烤白薯的林筱彤。 他又想到了冻柿子，对着高秀兰问：“妈，咱家今年有冻柿子吗？” 高秀兰咬了一口蒜：“有啊，就放在窗台上，你去捏几个回来。” “好嘞！” 他推门出去果然看到自家窗台上放着一个纸盒子，上面被雪覆盖着，用手轻轻把积雪扒开，露出黄澄澄的大柿子。 拿了四个回去，刚好一人一个，吃之前要先把柿子放在凉水里面拨弄一会儿才能吃。 冻柿子现在冻得只剩下一包水，嘴巴只能小心地咬开一个口子吸着里面的汁水，等把汁水吸完。 再开始吃里面的果肉，吃起来果肉里面带着冰碴子，嚼几口觉得有点像在吃柿子味道的冰棍。 不过不能多吃，太冷了，林筱彤坐着小马扎慢慢吃着冻柿子。 “妈，这次我回去给我多带点咸菜吧，上次带的几罐早就吃光了，瓶盖都快被熊川他们舔干净了。” “行行行，到时候你不嫌重就行，我今天还腌了雪里蕻，你爸吃着滋味还不错，到时候你带点。” “妈，我晚上想吃肉沫炒雪里蕻，就着玉米粥吃。” 肉沫炒雪里蕻 “还有妈做的凉拌萝卜皮也好吃，脆脆的。” “白薯烤好了，可以吃了，小心烫啊，老谢你吃慢点儿！” …… 吴胜利都快气死了，他今天骑车去外面转一圈，昂着头咧着嘴。 突然觉得肚子不大舒服，气饱鼓胀的。 刁玉莲这几天懒得做新鲜的饭菜，一家子中午吃的是前几天的剩饭，可能是放久了，不大新鲜了。 他这几天高兴得不行，中午多吃了几块红烧肉，没想到这会儿肚子就开始抗议了。 “妈的，那懒婆娘，等我回去要她好看，疼死我了。” 骂完只能努力夹着屁股，一时半会儿还没骑到公厕。 第97章 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憋得他脸都青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公厕，实在是快憋不住了。 颤抖着双腿赶紧下车了，随意地把自行车用铁链子锁在了旁白的电线杆子上。 这片胡同没什么人，公厕也打扫不太细致。 吴胜利一进去差点被熏吐了，憋着一口气快步走进了坑位，手忙脚乱得扯着裤腰带，没想到给自己打了个死结。 “呕——” 气得他一口气没憋住，五谷轮回之气直冲鼻尖，一路到了天灵盖又窜回了鼻子，实在是没忍住，干呕了几下。 好在终于把裤腰带解开了，憋了许久终于可以好好发泄一下了。 蹲下身子，只听见接连“扑通扑通”的声音，脸上的表情逐渐舒坦了。 他一个厕所上了十来分钟，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是麻的。 颤抖着手把裤腰带系上，防止自己还要上厕所特地打的活结。 带着一身怪味儿一瘸一拐地出门了，他现在身子虚得很。 脚步就跟飘在空中似的，让人听着都没有什么声音。 刚出厕所抬眼目眦尽裂，有两个小子竟然在偷他的自行车！ 这还得了！ 双腿又有劲了，随手抄起旁边一个搅屎棍就往两人杀去。 他边跑边大喊：“小偷，有小偷啊，还敢偷我的自行车，看我不打死你们这些偷车贼！” 第126章 五谷轮回之气 眼看着吴胜利拿着搅屎棍就要冲过来了，蹲在电线杆子旁边偷车的两个小子吓得拔腿就跑。 嘿，逃跑之前还不忘记把好不容易从车上卸下来的东西带走。 吴胜利气懵了都没发现眼前这两个小子看着有点眼熟，跑了一会儿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弯腰扶着膝盖直喘气。 他这刚拉完力气还没恢复，跑的太快屁股后面还一抽一抽的。 疼的他龇牙咧嘴，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两个小子跑的都没影了。 “小偷给我回来，把车座还给我！” 他看着新买的自行车就被卸了座位，气得脸都歪了。 这上个厕所出来就碰上偷车贼了，真是太倒霉了。 “谁啊？大白天的瞎嚷嚷着什么！” 吴胜利一回头又看见一个熟人：“夏彩云，你这是？” 没想到在这碰到了夏彩云，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夏彩云和付正泽就搬到这边住了，这边公厕的卫生也被丢在她头上。 没了良好的生活条件，夏彩云看起来明显精神不振的样子，乱糟糟的头发里面还能看到挺多的白头发。 夏彩云被人认出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她很快便板着脸一脸鄙夷地看着略显狼狈的吴胜利，捂着鼻子嫌弃地往后退了退。 “你管我干什么，你拿搅屎棍干什么？让一让啊，别耽误我干活。” 夏彩云捏着鼻子一把夺过吴胜利手中的搅屎棍，骂骂咧咧进厕所了。 吴胜利被她呛的一肚子气，看路边杵着的电线杆子也不顺眼了，一脚踢过去。 “啊——” 一阵钻心的疼传来，大拇指被踢肿了。 他抱着脚缓了缓，最后一个人可怜兮兮地推着没有后座的自行车回去了。 等吴胜利走远之后，拐弯处胡同口小心探出来两个头，相互看了一眼。 “老大，你说那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要不然怎么傻了似的跑去踢电线杆儿。 “老三，小点声，大小伙子毛毛糙糙的。” 一点儿都不像他，小心谨慎。 “老大，厕所里面还有个女的，我们先回去吧，二哥还在等着我们。” “行行行，我们接着撤，今天真是倒霉，个破东西，浪费我们时间。” 走着走着把扯下来的自行车座随意地扔进了墙根边的雪堆里。 吴胜利要是再晚出来一点他们就可以把锁撬开了，到时候就可以到手一辆自行车了。 “大哥，二哥现在厉害了，不知道还管不管我们兄弟两个了？” “老三，你放心，老二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跟着他我们好歹还能混口汤喝。” “也是啊，老大，二哥说这阵子要带我们去干票大的，你知道是什么事不？” “我哪知道？别瞎猜了，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 “也是啊，老大，还是你聪明。” “那是！” 两人走远了，一只大黑狗过来了，鼻子嗅嗅，在雪地里扒出来一个好东西。 大黑狗大嘴一张一咬，叼着东西七拐八拐的钻进了一个狗洞里，再钻出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废品堆里。 大黑狗汪汪几声，里面钻出来一个白色的小猫咪，小声喵了几声。 大黑狗放下嘴里叼着的东西，放在小猫咪面前的地上。 身子匍匐着，四肢趴在地上，嘴张着喘着气。 小喵咪看着地上的东西，一开始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喵喵几声跳到上面。 发现好像没什么危险，慢慢蜷着身子在新窝里睡着了。 “大黑，你还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儿！” 一个大爷拿着盆子准备过来给自家的狗送点吃的，没想到就看到一猫一狗窝在一起，真是稀奇。 …… 吴胜利终于推着车赶到了大院门口，刚跨进垂花门肚子里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把自行车往里屋一放，拔腿就往屋外跑。 跑到一半，想起来兜里没有草纸了，夹着屁股又回去了。 一来一回折腾，双腿软的跟面条似的。 刁玉莲还在睡觉，听到一点小动静，睁一只眼睛看到是她男人。 也没管了，翻个身继续睡了。 吴胜利跑进公厕，哆嗦着手解开裤腰带，蹲下身子继续“扑通扑通”。 没一会儿二能子揣着手也过来了，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恶臭味。 “这谁大白天的在放毒气弹！” 他脸都绿了，往后一窜，骂骂咧咧去找另一个厕所了。 厕所里面的吴胜利一边闻着自己制造的臭味捏着鼻子一边使劲拉，心里想着等回去了就把刁玉莲骂一顿。 坏了的东西都舍不得扔，害的他吃坏了肚子，还丢了车座儿。 …… 胡同公厕旁边离得最近的是金巧凤家，她正盘腿坐在炕上想着自己手里面有的小伙子大姑娘们，年后又一大堆人家在排队等着她撮合。 她用一个小本子把自己调查到的情况写在上面，一人一档，包括长相、性格、学历、工作、家庭条件等，就连家里面几口人的情况都记得清清楚楚。 优质小伙子大姑娘们还被她用笔重点标记了，正琢磨着哪家小伙子是父母缘浅的，就闻到西边传来了一股恶臭味。 “这咋这么臭？别是哪个瘪犊子在玩屎吧，遭瘟的玩意儿！” 金巧凤赶紧把门窗关紧，掏出一卷草纸卷吧卷吧塞进鼻孔堵住，骂完想到了刚出门上厕所的儿子。 “别不是二能子吧？这孩子出门是上厕所还是炸粪坑啊？” “这没个媳妇儿就是不行，上个厕所还搁这报复社会。” 金巧凤一个人在炕上絮絮叨叨。 …… 吴胜利在厕所蹲了二十分钟都快拉虚脱了，拉多了屁股后面火辣辣得疼，只能慢慢扶着墙一路走回去。 轻轻的他走了，留下了一股久久挥散不去的臭气。 他回去之后都觉得在厕所都快把自己腌入味了，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衣服全都脱掉。 他正撅着屁股弯腰扯着裤子，脱掉的上衣团吧团吧扔到地上。 睡梦中的刁玉莲也闻到一股臭气，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大屁股正对着她的脸。 白花花中带着一点红。 还没等她尖叫出声，男人转过身来，又是白花花的一片，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男人。 她心都漏了半拍，哑着嗓子拍着胸口抱怨：“老吴，大白天的你这是要吓死我了。” 吴胜利铁青着脸哆嗦着身子在衣柜里面找了一身衣服穿上，可真是冻死他了。 一回头看着懒婆娘这欠揍的样子，一巴掌就甩到女人脸上。 刁玉莲凭白挨了一个大逼兜，捂着自己的脸尖叫出声：“吴胜利，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 她也不是个只会老实挨揍的人，扑到吴胜利脸上就是一招九阴白骨爪。 “啊——贱人！” “你个孬种！” 两人撕扯在一起，在床上翻滚着。 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从床头打到了床尾。 第127章 回家的火车 张大嘴家和吴家紧挨着的房间之前是老大住的，现在没人住。 房间是空着的，她时不时过来打扫一下。 刚进屋就听到隔壁传来的奇怪声音，老脸一红。 心想：“这两口子怎么这么不消停，大白天的就做这档子事。” 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收拾好，锁上门出去了，进了旁边的屋子。 第98章 周建国盘腿在炕上坐着，小炕桌上面放着点心和茶，看见张大嘴进来了。 周建国：“翠莲，你这脸咋这么红？” 张大嘴一屁股坐上了炕，摆摆手说：“闷的，不碍事，老周，你说寄给老大两口子的东西这会子应该收到了吧？” “应该收到了，那点东西应该也能稍微过个好年。” 周建国和张大嘴两人说的正是远在大西北的周志希和佟琬两口子。 为了避难主动申请去大西北种树去了，好几年都没回来了。 张大嘴从炕贴墙边上掏出来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是这些年老大寄回来的信。 “去年都没收到什么信，老周你说会不会是老大他们出事了？” 周建国拍着她的手好言安慰：“不会的，你别瞎想，自己吓自己，路程太远了，可能还没到。” 张大嘴叹了口气，把盒子放好：“虎头都好几年没见自己爸妈了，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周建国：“听讲有人脱帽子平反了。” “真的？那可真是好消息，到时候老大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张大嘴又想到了对象也没影的小儿子周志文，和周建国商量。 “老周，志文也不小了，是不是可以找对象了？” “那天去澡堂搓澡的时候我问了一声，那小子心里有数，媳妇都找不到别怪我笑他！” 还不如他老子，周建国当年长的那么凶神恶煞的样子，姑娘家看他一句话还没说腿就打摆子。 最后还是翠莲眼光好，一下子相中他了，肯和他回家过日子。 好在两个小子都长得都不埋汰，老大周志希长的像张大嘴，文化人的样子，工作后很快给自己找了个对象。 老二周志文长的像他，不过好在性格憨憨的，笑起来不是很凶。 张大嘴吃着点心喝着茶：“志文在厂里上班估摸着也能碰到合适的，都成家了就不管了，随他们去。” …… 西屋刁玉莲和吴胜利终于打累了歇停了，两人靠在床上喘着气。 刁玉莲觉得自己身上怎么一股味，嗅嗅了差点没吐了。 她看着地上的一团换下来的衣服，火气直冲天灵盖。 刁玉莲扯着嗓子喊：“吴胜利，你是掉厕所去了啊？臭死我了。” 一提到这个吴胜利也是一肚子鬼火：“还不是怪你，好几天的剩饭不舍得倒，我吃着都拉肚子了。” 吴胜利：“拉肚子就算了，我自行车座儿还被人偷了！” 刁玉莲大惊失色：“什么！也怪你好端端没事出门去炫耀，报公安能找回来不？” 吴胜利：“车座上面也没刻着钢印，这往哪找，只能自认倒霉了，晦气！” 这种丢脸的事情他都不好意思出去说。 “我再想想法子自己先做一个，那两个偷车贼别被我看到了，我要他们好看！” …… 沪市的吴春燕最后还是咬着牙找一个老师借了点钱坐上了回京市的火车，她这趟回来是要和家里做个决断的。 给爸妈养老她为人子女确实是有赡养义务的，但是不能找还在上学的女儿要赡养费吧。 她现在每个月给五块钱还能勉强接受，但是她心里清楚她爸妈是不会就着轻易满足的，人的欲望是会被一步一步慢慢养大的。 她想着回去把这件事做个决断，口头的协议最好落实成纸质的证明。 看能不能当着大院里各位叔婶的面把纸质协议确定好，这样就不能随意更改，不怕别人张口就来了。 吴春燕回来的时候依旧是挎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挤在火车硬座位上头靠在车窗看着外面。 神经也丝毫不敢放松，留心身边的人，免得被人偷了东西或者拐走。 火车由南至北，在火车轰隆轰隆声中吴春燕抱着帆布包闭上眼睛休息会儿，要到明天八点才能下站。 她有预感这次回家有一场硬仗要打。 …… 老谢家小两口窝在温暖的房间内，谢羿身子靠在书桌旁，看着林筱彤在翻看买回来的那套书。 这套书确实是不错，对着书上的例题就能看懂知识点，照着做一遍。 然后不看教材做一遍每单元后面的例题就能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 难题还有答案解析，很适合有一定初中知识基础的人学习高中知识。 “谢羿，这书真不错，这几本到时候回岛上的时候带回去，有空的时候每天学一点，时间也够了。” “媳妇儿，这我哪能学的会？” 谢羿看着这书头都大了，他随老谢。 确实是不咋爱看书，一看书头皮就痒痒，眼皮也撑不住就想睡觉。 “那你以后想考军校吗？” “那当然。” 谢羿其实内心也有点恋家，刚上岛的时候很想家。 晚上偷偷起来哭还被班长看到了，最后拉着班长两人一起哭。 现在时间长了，他还是能撑住的。 实在想家的时候就打开带辣椒的咸菜罐头的盖子，夹着咸菜和辣椒放在馒头里面，含泪吃着。 这样被人看到了，谢羿就说是被辣哭的。 要是能考上京市这边的军校，就可以和一家人一起生活了。 他虽然想回家可是训练和接任务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放松。 上次接任务受伤，团长来看他的时候还提了一句。 这几年他们驻岛部队还要守着，大小伙子回家的次数不多。 所以这次年假领导能批的都批了，让离家远的战士们也能回家过大年。 林筱彤实话实说：“那你要是不好好看书，调回来的话要过好久的。” 谢羿一听嘴角向下，耷拉着脑袋，微微弯下身子轻轻抱着林筱彤。 林筱彤斜过身子拉着谢羿的手说：“而且明年恢复高考会有很多很多人参加的，最后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考上。” 明年高考有1000多万人报名参加，通过审核的有570万。 但是只录取了27万多，这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谢羿一听皱着眉毛拿着笔坐在她旁边认命地也开始学了。 两人坐在窗边亮堂堂的，安静地看书学习。 高秀兰在门口走过，听着房间静悄悄的，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 屋内静悄悄，谢羿在作妖。 第128章 吴家争吵 谢羿学累了脑袋又痒了从房间出来准备去外面拿个冻柿吃，刚出门把门带上一转身就发现他妈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今天可没惹事，他妈咋这样子看他。 “妈，你这是咋了？” 高秀兰悄摸着问了一声：“你在屋里干啥呢？安安静静的。” “哦，我学习呢！陪筱彤一起看书。” 谢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高秀兰闻言张大嘴巴半晌合不上，欲言又止。 她是真没想到是这么个事，果然娶对媳妇就是不一样。 “学习好啊，今晚妈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慢慢学。” 高秀兰一听谢羿要吃冻柿子，连忙从外面掏了几个塞给他。 “呐，那去吃，我去烧饭，你慢慢学，妈不急。” 谢羿被高秀兰一拖一拉直接推进屋子，门一关。 他在房门后面门口看着自己手上捧着的冻柿子，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去学习了。 高秀兰在厨房里愉快地切菜洗菜，和谢大脚一边做事一边说悄悄话。 她看着外面：“老谢，儿子竟然在学习，陪着筱彤一起，我滴乖乖，真不敢相信。” 谢大脚乐呵呵地附和：“学习是好事，多读点书不坏。” “谁说不是呢？就是这个理！” 对面西屋的吴胜利扶着腰站着看着堂屋靠墙放着的没了车座的自行车，唉声叹气，脸皱巴成一团。 今天吴家宝早早的就出门玩去了，现在家里就夫妻两个人。 “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炫耀，还好意思怪我！” 刁玉莲坐着呼啦呼啦吃着早饭，对着吴胜利阴阳怪气。 吴胜利瞬间被踩住尾巴似的，指着歪嘴瞪他的刁玉莲咬牙切齿：“你这娘们，不会说话就闭嘴！” 刁玉莲刚把碗放下，准备接着和他理论理论，斜过身手一指，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吴春燕。 瞬间大惊失色，说话结结巴巴的：“春…春燕，你咋回来了？” 吴胜利猛地回头也诧异地看着挎着包惨白着脸走进家门的吴春燕。 他很久没见着大女儿了，一时半会儿还觉得有点陌生。 吴春燕进门之后顺手把堂屋的大门带上了。 刁玉莲立马调整过来冷哼了一声：“真是翅膀硬了，大过年的都不回家过年，真是白养你了！” 又看到吴春燕现在消瘦的样子，心思跑远了。 “你不是回来找我们要生活费的吧？我可没钱给你。” 第99章 吴春燕哑着嗓子看着一脸防备没有半点关心的父母直接说：“我回来是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 吴胜利一把扯住发疯的刁玉莲板着脸说：“什么事儿？大丫你说。” 他这自行车车座儿刚被偷，心情正烦着呢，看到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自个儿跑回来的大女儿心里也有点疙瘩。 吴春燕看着面前神色不耐烦的两人说：“下个月的五块钱我可能给不了了，我身上也没钱了，我这次回来车票钱都是找人借的。” 这话一出，站在吴胜利后边的刁玉莲炮仗似的直接炸飞了。 她一把上前使劲推搡着面前的女儿，扯着嗓子喊：“什么？你胆子大了啊，老娘把你养大，现在有出息了就不认人了是吧！” 吴胜利也铁青着脸在一旁附和：“大丫，你在外头念书，我们也不是要你的钱，只是帮着存起来，等以后你结婚了这笔钱就是你的嫁妆。”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到时候剩多剩少那就看他们两口子的良心了。 “我没说不养你们，能不能等我工作之后我每个月再寄回来？” 吴春燕声音带着哭腔，她现在是真的没什么钱。 冲在前面的刁玉莲还是习惯当恶人：“那不行，每月打回来五块钱这事没得商量。” 这话吴胜利也赞同，在一旁唱着红脸：“大丫，你一个人在外地，我和你妈就是怕你被不安好心的男人给骗了钱。” 到时候人财两空，那自家的钱不就亏了吗，他可不做这赔本的买卖。 吴春燕攥紧手中的包不死心问了一句：“那今年是五块钱，明年后年还是五块钱吗？” 刁玉莲不自在了，她也觉得五块钱要少了，本来翻过年想要六块钱的。 她此刻说话支支吾吾：“那你以后挣得多了不就也要多给点吗？” “我们又不是要你的钱就像你爸说的我们是帮你存着，就是怕你被骗。” 这话说着说着刁玉莲自己都快信了。 “我的钱想自己存着，每个月寄给家里的钱五块钱已经够多了。” 吴春燕之前在家里上班的时间每个月也给家里生活费，五块钱也能补贴家用了。 而且照她妈花钱大手大脚的性子，很难能存下点什么钱。 现在这时候很多人家有男娃的话大部分父母都会把家里的房子和钱默认给男娃，闺女出嫁之后回来就是客人。 相应的，男娃承担起赡养父母的责任，闺女回来照顾一二。 “最多就五块钱了，再多我也负担不起。” 她实话实话，很少有父母才四十来岁的年纪就要还在上学的女儿养了。 “每个月给家里寄钱，总不能你们去年要五块，今年要六块吧，养老的事还是要写在纸上定下来。” 刁玉莲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那不成，我们做父母的难不成还要听你的？” 她也不傻，写在纸上那就成了一个证据了，等她想多要钱就不好开口了。 刁玉莲在堂屋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大院里的人家都探出头来看看吴家又发生了什么。 西边和吴家一墙之隔的周家，张大嘴贴在墙上听得津津有味，想了想悄摸着出了门。 东边的高秀兰和谢大脚也在家里说着这事。 “这刁玉莲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不行，我得出去瞅瞅。” 谢大脚拦不住也跟在后面，两人下了炕，推开门就瞧见大院子里已经围了许多人了。 金巧凤一人在外面乱窜，见缝插针想挤进去。 “巧凤，这是咋了，这么多人。” 金巧凤小小声说着：“吴家大丫头回来了，现在在家里闹呢！” 高秀兰一听也来劲了，和金巧凤两个人一并挤了进去。 一进去之后在人群里看到了张大嘴和于阿芬两人，竟然还在里面看到了戴着帽子一脸生无可恋的马主任。 喔霍，又来事了！ 第129章 白纸黑字 马保国拉着脸站在大院台阶上，身边跟着小胡，听着掩着门的吴家里面的动静。 他本来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想到吴春燕敲门进来了，门一开话还没说两句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可把他吓个半死，好在他媳妇儿眼疾手快一下子把吴春燕捞进怀里，轻声安慰。 问了之后才明白原来是来找他帮忙做个见证，他媳妇儿看女娃子哭成这样，于心不忍催促他出门去帮个忙。 大过年的出门去处理事情，他想了想之前去那个大院遇到的奇葩事，顺路把小胡也捎带着了。 在路上吴春燕这丫头拜托他和小胡两人先在门口听着，等她开门的时候再进去。 他本来还以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把他找来真是小题大做了。 没想到他揣着手在外面越听越不对劲，真是世界之大，什么人都有啊。 他活这么大都没听过爹妈四十来岁就找还在读书的女儿要抚养费。 旁边的小胡在来的路上还打瞌睡偷懒，没想到到这之后也不困了，两只眼睛瞪着像铜铃。 本来就他们两个人凑在吴家门口听着，渐渐的大院的人家都出来了，聚在一起一圈又一圈。 不约而同地支棱起耳朵安静听着里面三人在说话，时不时传来刁玉莲尖锐刺耳的说话声。 这时金巧凤和高秀兰两个人挤到了张大嘴她们旁边，大家一块偷听。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金巧凤觉得听不过瘾，越过众人，整个人趴在吴家大门上，透过小小的缝隙偷看。 刁玉莲气得脸红脖子粗，一个人哼哧哼哧地瞪着吴春燕。 “我倒要去问问你们学校的老师都是这么教的学生吗？一个个的翅膀硬了就不孝敬父母了！” 刁玉莲推搡着大步跨到门口，气得一脚踹着。 金巧凤一个没来得及躲开，一下子被踹得整个人站不稳往后一仰。 “啊——” 眼瞅着人就要脑袋瓜子倒在地上，马保国见状屁股一用力把小胡往前一拱。 一脸懵的小胡脚步被迫向前几步，两人相撞，小胡费力站稳吃力地扶住金巧凤的胳膊。 “啊呀我的妈嘞，吓死我了！” 金巧凤本来以为自己要脑袋贴地了，没想到回过神俩眼前还是个大小伙子。 站稳之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口气：“小伙子姐谢谢你了啊！” 小胡揉着自己的肩膀尴尬说：“咳咳…没事没事。” 其实他觉得他左半边的肩膀麻了，控诉的眼神看向了主任。 马保国早就躲开了视线，干咳了几声。 刁玉莲这才回过神来，愤怒地看着台阶下大院里站着的人，气得手都在抖。 “金巧凤，你这是干什么？” “好啊，大白天的跑我家门口偷听，怎么的都来看我笑话？” “走走走，都给我让开！” 刁玉莲一下子冲到台阶下面，冲着金巧凤大声嚷嚷，手指差点戳到小胡的鼻子。 站在金巧凤斜后面的马保国本来想着自己刚才做的不厚道，一把拉过金巧凤旁边正在揉肩膀的小胡。 “什么叫我们偷看，你这声音大的我们早就听到了。” “你自己做的这档子事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被发现的金巧凤坚决不承认，梗着脖子用鼻孔看着刁玉莲。 刁玉莲一整个气抖冷，手指使劲往前伸着。 此刻她觉得眼前金巧凤的每一根鼻毛都在赤裸裸地嘲笑她。 这谁还能忍！反正她忍不了了。 刁玉莲手指微微弯曲，劈头盖脸使劲朝着金巧凤脸上扇过来。 “我靠，你还给我来阴的！” 金巧凤瞪大了眼干脆地屁股往下一蹲。 于是刁玉莲一巴掌前面打空了，手指伸的太长了。 一下子没收住啪的一声甩到后面马保国的脸上。 “啪——” “啊——” 巴掌声和痛呼声齐飞。 吴胜利和吴春燕两人也出来了。 众人齐刷刷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一步，免得又被误伤。 马保国一个没注意就挨了一个大逼兜，手捂着脸气得大叫一声：“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他就知道来这个大院准没好事。 吴胜利一看到马保国脸上的巴掌印忙赔笑说：“马…马主任，你这么来了？” “哼，我为什么来？你心里还不清楚！” 吴胜利一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院子里的大家都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心道坏事了，他正准备开口让马保国进屋里谈。 一直安安静静的吴春燕突然当着众人的面说：“爸，我们今天就当着大院婶子的面，说清楚赡养费的问题。” “一个月五块钱我现在确实是只能勉强承受，我也知道你们养大我不容易。” “我作为你们的女儿也该承担起一部分的责任。” 第100章 “从去年十月开始妈就写信给我让我多帮衬家里，所以我每个月都寄五块钱回来。”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小声说着：“我就说嘛，去年总是看到刁玉莲去邮局取钱，我还以为是给闺女寄信寄东西呢？” “谁成想是找闺女要钱啊！” “真是没想到！” “就是就是。” 吴春燕直视着吴胜利快要喷火的目光，丝毫不退让。 “今天就是趁婶子们都在，我就想把赡养费这件事情定下来。”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这样万一我以后没做到位，爸妈你们可以拿着这张告我不孝。” “是啊，这写出来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还是白纸黑字好，看的明白。” “啧啧啧，这样刁玉莲应该就不能随时反悔吧。” “之前的话你不也是听到了吗？人家觉得五块钱都不算什么！保不齐明年就狮子大开口要个十块八块的。” 吴胜利也算是看明白了，马保国估计是这死丫头找过来的，当面说就是逼他答应。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着牙同意了，艰难挤出笑脸。 “燕子，你真是误会你妈的意思了。” “行，就依你的意思，我们写下来。”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 “燕子，这样你满意了吗？” 吴胜利最后一句话都是咬这牙挤出来的。 吴春燕听完之后先是向大院的婶子们弯腰鞠了一躬，抬起头眼里有泪花闪过。 “婶子们，以后若是我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尽管点醒我。” “燕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我要是有个闺女每个月给我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怪你钱给的少了。” “就是，我家那丫头要是能做到这样，我都能笑醒。” 平日里谁家闺女回娘家带着一斤肉那都是不得了了，板凳还没坐热，这一片大院都晓得了。 最后当着大院众人的面，吴胜利亲自写了协议书。 白纸黑字地写清楚吴春燕工作之后每个月要按时给家里寄六块钱，当作是吴胜利和刁玉莲两人的赡养费。 协议一式两份，签上名字之后，吴胜利和吴春燕父女二人一人一份。 第130章 事业第二春 当天吴春燕午饭都没在家吃，匆匆忙忙拿着协议离开了。 临走之前还去找了好友魏明华，两人在魏家门口见面了。 “燕子，你回来了。” “呀！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上大学这么累的吗？” 魏明华看见好友都快瘦的脱相的小脸，心疼地拉着吴春燕的手。 说完想了想，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大团结塞进了好友手里。 “过年工资我都快花完了，我身上就剩这么点了，你先拿去用吧。” “明华，不用，我……” “啊呀，拿着吧，你去学校也不要太拼命学习了，身体最重要了。” 吴春燕忍不住一把抱住还在絮絮叨叨的魏明华。 “嗯，我都知道了，谢谢你，明华。” 在她最糟糕的时刻，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关心她，真好。 …… 付正泽靠着王局，现在混黑了，天天不着家。 事业迎来了第二春，背靠大树好乘凉，手底下还有几个小喽啰帮忙办事。 此刻他坐在椅子上，用手指往手背上轻轻抹着雪花膏。 “头，我们今晚就行动吗？” “趁着现在厂里还不上班，刚好干票大的！” 点头哈腰的就是之前掉厕所三人组中的奸诈老二，胡二毛。 “小点声，我又不是听不见。” 付正泽皱了皱眉头，眼睛看了一眼弯腰的胡二毛。 “是是是。” 他想了想疑惑地问出声：“话说你那两个兄弟可靠吗？” 他还是很关心这个，毕竟他被人坑过。 可恶，又想到了现在被送去劳改的蠢货弟弟。 晦气！ “当然，头，这个你放心，都是老实人。” “别的不说，力气还是很大的，今晚的活儿刚好合适。” “那行吧，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我。” 付正泽一脸得不耐烦，他现在跟着王局，因为纵欲过多，精力难免有些不济。 白天没什么事的时候他都要补觉，现在又觉得腰有点酸疼了。 “是是是。” 胡二毛赔着笑，小心探头四周看了看，身子一闪从一条胡同出来了。 “什么东西，就是个卖屁股的，还和我摆什么架子！” “大男人就跟骚娘们似的，还抹雪花膏，真是恶心！” 胡二毛去年就开始混黑了，本来还想着捞一笔外快。 没想到被安排在了付正泽手底下办事，他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人。 “妈的，要不是上一次有人坏事，金条早就到手了。” 胡二毛一边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 年快过完了，谢羿也要归队了，回羊城的火车是晚上十点十分。 老谢家一家四口早早的就来火车站了，谢羿身上大包小包的。 包里面放着几罐高秀兰亲手做的小咸菜、一身新衣服、干粮、还有几本手抄本。 这一阵子谢羿和林筱彤闲的没事的时候就抄书，数学书基本抄完了，就先给他带着。 高秀兰双手揣兜看着裹着大棉袄的谢羿，细细叮嘱。 “儿子，你坐车的时候小心点，晚上睡觉别睡得那么死。” “秀兰，他这么大人了，都知道的。” 谢大脚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上前给儿子理了理衣领。 “老谢，我们去买点桔子给儿子带着在火车上吃吧，我刚看见进站口有人在卖。” 高秀兰拉着谢大脚脚步不停地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筱彤，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会不会想我啊？” 这个时候过来候车的人还不多，谢羿趁着没什么人注意小声说着小话。 “当然啦，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 林筱彤脸上带着笑，偷偷摸摸地拉了谢羿的大手，很快又松开。 “有空的时候学一小会儿就行，也别勉强自己。” “筱彤，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看的。” 勉强？不存在的。 勉强在男人看来就是不行的意思，在男人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行”这两个字。 “身体还是最重要的，等到夏天的时候我会去岛上看你的。” 说着她也有点想夏天去海岛吃椰子，赶海，吹着海风舒舒服服的。 “筱彤你真好。” 谢羿不知道眼前人心里的想法，眼睛看着对面看着他的筱彤，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十来分钟之后高秀兰和谢大脚回来了，谢大脚把一小袋桔子递给谢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呜呜——” 火车发出轰鸣，列车员唰的拉开车厢门，候车的人都起身拉着行李往车上挤了。 “爸，妈，筱彤我走了。” 谢羿也拿起地上的行李大步上了火车，临走前朝家人挥了挥手。 高秀兰、谢大脚和林筱彤三人也赶到站台旁，朝着谢羿使劲挥了挥手。 谢羿坐在窗边，头探出去大喊：“你们也回去吧。” 看着列车飞驰而过，家人的身影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在视线中。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内里口袋里放着一张小小的全家福。 心脏在不停地跳动着，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守护安稳生活在胡同里的家人。 他是个俗人，此生只愿国家安定、家人健康。 …… 谢家一家三口也回去了，裹着大棉袄，双手插兜，并排着走回去。 也快十点半了，夜里气温凉的很，嘴里呼出的气都凝成白雾。 高秀兰缩缩脖子：“这鬼天，真是冷死人了。” 谢大脚手里拿着手电筒，眯着眼睛说：“炉子上还剩着羊肉汤，等回去我们热热喝了暖暖身子。” 林筱彤附和了一声：“还想在炉边烤个白薯。” “行，我们赶紧回去。” 三人很快朝着胡同走去，这个点儿家家户户都睡着了。 巷子里漆黑一片，安安静静的，间或传来几声猫狗叫。 三人悄摸着进了院子，没惊动大院的人。 …… 京市某处有人正干的火热，间或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一个声音在催促：“老大老三，你们挖到了不？” 有人不耐烦了：“别催了，不正在挖吗？” “就是，二哥，这大晚上的让我们来挖坑，这就是你说的干票大的？” “哪来这么多废话，老三你用点力啊！” 这大冬天的土大部分都冻住了，一点也不好挖，挖了一会手掌心火辣辣得疼。 第101章 但是难挖也要挖啊，一点一点慢慢来。 一个手电筒发出微弱的灯光，照在地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地上被人挖出了土坑。 “老二，你这手电筒也不亮啊，都看不到清楚，这别挖偏了。” “啧，这手电筒我今个儿忘记换新电池了，希望能撑久一点。” “二哥，这树下面难不成还真埋着什么好东西吗？” 夜深了起风了，树上的叶子被吹地发出沙沙的细嗦响声，大晚上听着还真有点吓人。 “这我哪知道？上面人的想法我哪猜得到哦？” 说完手里的手电筒连续闪了几下，彻底没电灭了。 这下子真是摸黑干活了，三人只能靠着月光继续握着铁锹挖坑。 “大…大哥，二哥，你们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吗？” “老三，你是不是又想偷懒了？” “真不是啊，你们仔细听！” 第131章 小树林午夜惊魂 小李今天晚上肚子不舒服，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心夹着屁股从家属院出来上厕所。 当初修家属院的时候，公厕建在了大院门口靠墙的一边。 公厕旁边有一个小树林，平时乌漆嘛黑的。 小李蹲坑腿都麻了，捏着鼻子扑通扑通了十来分钟，终于结束了战斗。 上完厕所之后，觉得自己身上带着一股臭味，于是站在公厕门口吹吹冷风。 手电筒被摁灭搁在裤兜里，他猛不丁地看见小树林那里传来了一道亮光，一闪一闪的。 他觉得奇怪，心想：这个点了，小树林难不成还有人在？ 吹了会儿冷风，脑袋也清醒了，安静的夜晚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竖起耳朵没听到什么，过了一会儿小树林里的光灭了。 想了想，还是去小树林那边看看情况，这厂里大过年的别不是被小偷团伙光顾了。 厂里的小树林是老早之前厂里职工种的，一晃几十年过去，小树苗也变成了参天大树，是个很长的小树林。 小树林离办公室稍稍近点，还是通往职工食堂的必经之处，所以经常有职工三三两两在这里聊天。 厂里为了方便大家还在小树林道路的两侧安放了木质长椅和石桌石凳，小李也知道这个小树林是很多人处对象的地方。 他一手拿着手电筒开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手电筒时不时往前探几下。 老二在黑暗中发现有个手电筒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瞪大了眼睛。 一把扯过呆愣着的两人压着嗓子警告：“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老三一听手脚哆哆嗦嗦的：“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老大也六神无主了：“这铁锹怎么办啊？我们藏哪儿？” “别说话，我们分开藏在桌子底下。” 三人慌乱中把铁锹埋进坑里，手脚并用把土踩进坑里。 紧接着就跟屁股着火了似的，吓得屁滚尿流，连走带爬地撅着屁股藏在石桌下面。 老大是个高胖子，一人独占一张桌子底，老三和老二两个瘦子抱团挤在一起。 三人害怕地屏住呼吸，耳边只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突然一个手电筒猛地打过来，三人吓得脸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心脏吓得怦怦直跳。 “奇怪，我刚明明听到了声音的，怎么没有人啊？” 小李拿着手电筒到处扫视，嘴里念念有词。 老大撅着屁股趴着，脑袋顶着石桌，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大块头实在是憋得慌。 没忍住屁股稍微动了动，脚在活动的时候轻轻踩到了一根树枝。 “吱呀——” 声音在极端安静的夜晚十分明显，正要回去的小李回头一看，手电筒灯光扫视到了石凳上。 “奇怪，谁在那里？有人吗？” 小李脚踩着树叶，嘎吱嘎吱的，慢慢朝着石凳这边走。 头一个石桌下面趴着的老大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眼见人就要走到他前面了。 “喵呜——” 突然间一声猫叫，长椅下面跳出来一只黑色的小猫咪。 “原来是猫啊。” 小李手电筒照了照地上的一只杂色的黑狸花，又等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等到人走了，手电筒光没了，小树林又重归寂静。 几分钟之后三人才颤颤巍巍地撅着屁股从石桌下面爬出来。 “刚才真吓死我了。” 老二和老三两人爬出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老二看老大不做声。 老三虎了吧唧地凑过去：“这咋一股尿骚味儿，大哥你该不会是吓到尿裤子了吧。” “去去去，我这是冻得，大晚上的冻死我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老大仗着脸皮厚，天黑也看不见他涨红的脸，默默把裤子往下扯了扯。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那人一步一步走到他藏身的石桌的时候。 正撅着屁股，腰趴得酸了，小心地晃了下腰，屁股后面一股冷风吹过。 当时就觉得膀胱要憋不住了，等到人走了终于忍不住释放出来。 现在裤子里面湿漉漉的，贴在屁股上，冷风一吹身子直打摆子。 老三发着牢骚：“就是啊，二哥，我们还要继续挖吗？这都快夜里了！” “别废话了，赶紧过来干活，早点弄完我们早点回去。” 老二胡二毛也是头大，他没想到付正泽交代的任务这么难完成。 三人一通唉声叹气又拿起藏在长椅下面的铁锹，认命地继续挖坑。 他们当中三个人老三是有把好力气，嘿呦嘿呦地甩开膀子挖地。 他们挖坑的地方是在朝着办公室那头的第九棵树的树下。 老大岔开两腿，小心的挖着：“这谁把东西藏在这下面啊？埋的这么深。” 老三眼睛一亮：“就是就是，真难挖，哎，二哥这里面会不会也藏着金子啊？” “你这还没挖出来，我哪知道啊？再说了，就算有你敢偷拿吗？” 老二挖累了，伸手把铁锹甩到一边，双手叉腰看着两人挖坑。 他没好气地说着，心里已经暗自后悔为什么要揽这个活。 纯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同时也对付正泽更加不满了。 “除了我们谁还知道里面有啥呢？就算少了一点也没关系吧。” “哟！看不出来啊，小老三，你这还一肚子坏水啊。” “二哥，你别说我啊，你难道就不手痒痒吗？” 老三嘿嘿笑着借着月光看着他。 胡二毛心里也泛起涟漪，坏心思被人煽动这又起来了。 “二哥，这好像挖到东西了，下面有个东西在挡着。” “什么！你别动，小心点儿。” 胡二毛小心思被打断，蹲下身子睁大眼睛瞅着土坑下面的东西。 老大和老三两个人挖了约莫有一米多的深度，他跳下去看着，泥巴底下露出来一块铁皮。 “快快快，接着挖，再加把劲儿。” 老大和老三闻言就和打了鸡血似的，哼哧哼哧地从边上开挖。 很快这块铁皮就露出了真面目，是一个方正的铁盒子。 胡二毛在坑里把沾着泥巴的铁盒子拿出来，抱在手里沉甸甸的。 “没想到啊，这地底下还真藏着东西，有意思。” “老二，这下我们真是要发了！” 老三仗着眼尖看着这一箱宝贝，馋德都快流口水了，看着这锁死真的有些碍眼。 “二哥，这上面还带着锁头。” “小点声，我看的到，大哥我们赶紧走。” “等会儿，我和大哥先走一步，在外面等你，老三你记得把坑给填上。” 说完胡二毛抱起箱子爬上了坑，老大拖着两把铁锹紧随其后。 “每次都是我扫尾，真是的。” 老三很不乐意，于是很敷衍地从铁锹把挖出来的松土铲回坑里，最后只是简单用脚稍微踩几下就匆忙走了。 深夜温度骤降，狂风大作，风卷着地上的树叶、沙土，一地狼藉。 第132章 妖风路难行 “这大风都刮了一天了，早上出门的时候人差点被卷走了。” 高秀兰站在门口家里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哨子声，心里直发愁。 “这风一大，我看厕所上面的顶差点都被掀走了。” 现在出门被风吹着眼睛都不能睁，嘴巴也要闭着，不然灌一肚子冷风。 缩在墙根边上小步挪动，块头要是轻了都压不住风。 好不容易走两步，风一吹，往后退三步。 索性干脆不出门了，在家窝着。 谢大脚坐在炉子边上，上面烤着柿子，煮着茶。 这茶叶还是筱彤她小姨父给的，闻起来就是正宗的茶叶味儿。 茶汤清澈翠绿，煮出来没有茶叶沫子。 倒了一杯递给高秀兰，让人暖暖手。 第102章 林筱彤坐在一旁翻着烤柿子，今天还是得好好放松放松，等明天就要上班了。 打工人伤心落泪。 西边的刁玉莲在走廊上骂骂咧咧的：“遭瘟的天气，我这昨天刚洗的衣服又被风刮到地上了。” 那天吴胜利拉肚子换下来的一身臭衣服，她昨天才洗干净晾在院子绳子上。 洗的腰酸背疼的，忙活了一大晚上，衣服就晾在了院子里，也没想着收回来。 谁曾想到后半夜的时候窗子被风刮得噼里啪啦的，一下子把她吵醒了。 想到院子外面没收的衣服，坏事了！ 手忙脚乱地裹着厚衣服哆哆嗦嗦地出门，眼前的一幕让她心凉透了。 衣服在外面晾着冻得硬邦邦的，全都是奇奇怪怪的丑样子，掉在地上。 她的小衣服都被卷到树杈上挂着了，要掉不掉的，真是羞死人了。 吴胜利的一个大裤衩都被风吹跑了，找了一早上都没找到。 “老天爷真是的，就不想给我们好日子过。” 刁玉莲烦躁地把自己的小衣服又洗了一遍，在房间里面门框上面搭根棍子晾着。 累的胳膊酸死了，一进门看见吴胜利在堂屋正悠悠闲闲地擦着宝贝自行车。 “吴胜利，你是个死人啊，也不知道来给我搭把手。” “来了来了，你小点声，别一天天的火气这么大。” 吴胜利听着女人的声音都觉得刺耳。 果然没结婚之前一个个的都是温柔小意的，结婚之后那脾气是日渐增长。 …… 某处胡同深处的巷子里。 付正泽中午正吃着羊肉汤，或许是厨娘的手艺不好，这汤他喝着总觉得有些膻味。 勉强喝了几口就挥了挥手让人端下去了。 可能是很久没怎么出门，付正泽脸色白的吓人，眼角和嘴角还有点点乌青。 这阵子王局对他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让他帮忙找个东西都推三阻四的。 他在找他爸付文磊留下来的好东西，最近也有些眉目了。 最后看到他爸的时候，嘴里无声说了一个字“九”。 他被放回来之后，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他爸说的这个字的意思。 付文磊最喜欢的数字是九，被抄家的一地窖东西看着起来货色不是那么的好。 他当时就猜到他爸一准还有后手，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日夜琢磨后想到他爸除了家里面，最常呆的地方就是市二食品厂的办公室了。 付文磊在厂子里待了二十来年了，都是元老了，比现任的李厂长来的还要早。 付正泽小时候经常去厂里办公室找爸爸，父子二人在还是小树苗状态的小树林里，玩着挖土坑的小游戏。 等到他上学识字之后他爸就再也没有带他玩过这个游戏了。 现在想想也是有意思啊，莫非小树林树下藏着什么东西。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让胡二毛带人去小树林靠近办公室的第九棵大树下挖坑。 思绪还在乱飞，猛地被人出声打断了。 “头儿，有了，真有东西。” 原来是胡二毛来了，头上裹着帽子，帽绳卡在下巴处，穿着大棉袄，嘴唇冻得发白。 他好不容易等着风小了点，紧赶慢赶跑来了。 付正泽斜了一眼，这人贼眉鼠眼的样子，他看着就眼睛疼。 “大呼小叫什么？还不拿给我看看。” 付正泽快步走到胡二毛前面，眼神狂热地盯着他。 “头儿，真的挖到了！” 胡二毛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脱衣服，从棉袄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箱子。 “看，昨晚兄弟几个在小树林挖到的。” 胡二毛献宝似的捧着递给了付正泽，箱子上的泥巴已经被擦干净了。 付正泽一把夺来，看了一眼完好的锁头，打量了几眼笑得谄媚的胡二毛。 “行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可以走了。” 付正泽从裤兜里掏出来两张大团结扔给了胡二毛，转身去了里屋。 “谢谢头儿。” 胡二毛一顿点头哈腰，捡起地上的钱，出门的一瞬间脸就变了。 “呸，什么玩意儿，事成就不认人了，还好我留了一手。” “哈切！这鬼天气。” 说完打了个喷嚏，肚子里都觉得冷飕飕的，胡乱抹掉鼻涕。 脸上闪过一抹阴狠，想着刚到手的钱。 他好久没去找他那相好的了，今天刚好得了钱，正好去放松放松。 …… 付正泽反锁住门，坐在穿上眼神狂热地看着带锁的小箱子，外面风呼哨着。 看了半晌拿出来用红绳串起来的小钥匙，颤抖着手对准锁眼，啪的一声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差点没闪瞎付正泽的眼。 屋里很快传出了急促的呼吸声。 …… 第二天一早打工人就要去上班了，今早起来妖风终于停了。 “妈，我上班去了哈。” 林筱彤和高秀兰摆了摆手，推着自行车出门了。 “哎，骑车慢点啊。” “晓得了~” 谢大脚一早吃过去厂里了，高秀兰吃过之后拿着扫帚在台阶上扫地。 院子里地上乱糟糟的，大多是被风卷进来的垃圾和树叶。 扫完之后，拿着桶去巷子口公用水管接水，用了好几桶水才把青砖地面冲干净。 看了眼时间又快九点了，准备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昨天风大被困在家里，新鲜的菜都被吃完了。 “秀兰，买菜去不？” 于阿芬和杨淑娟手上挎着篮子带着东西到谢家门口喊人，西边的张大嘴一早就出门去了。 “来了，等我一起。” 高秀兰在厨房闻声应和，挎着一个竹篮子出来了，锁好门三人一道出门买菜去了。 “淑娟，你们家小月的事有着落了吗？” “还没呢，巧凤大姐说她手头上的小伙子也没个合适的，说这阵子给我寻摸寻摸。” “你家小月自身条件好，这找对象可得好好挑，马虎不得！” “就是这么个理，我和她爸都是这么想的，家庭简单的，人自个儿也要立起来。” 三人一路走一路说着小话。 …… 小李是第一个到厂里的，在食堂吃过早饭，一个人在小树林里抻着懒腰。 看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狸花，小猫咪脑袋埋在土坑里，使劲用爪子扒拉着东西。 “咪咪，让我看看你是在干什么？” 小李轻手轻脚地凑过去，蹲过去一看，大惊失色。 第133章 骇人听闻 赵静香今早来了半小时，上班路上还在琢磨着糕点新品的新方案。 她手上拿着一个油条糍粑正边吃边想，今天天气正常了。 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小树林，刚把油条糍粑吃完就看见保卫科的小李蹲在土坑旁边，捏一只小猫咪的脖子。 皱了皱眉头，上前问了一句：“小猫怎么了吗？” 刚才小李一低头，瞅见猫咪嘴边还咬着一个白色骨头，正要逮住小狸花的细脖子让它把嘴边咬的东西放下。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了凑过来一脸关心的赵静香。 大小伙子顿时脸红红的，说话也结结巴巴：“呃…我看到这只小猫咪嘴里有一个骨头，想…让它吐出来。” “要我帮忙吗？” 赵静香看着这只不听话的小狸花四肢乱蹬，泥巴蹭到了小李的衣服上。 “不用不用……我来就行，你站远一点，小心别把衣服弄脏了。” 小李看着身穿蓝色厂服，梳着高马尾的赵静香。 此刻心里就像是住进了一只小鹿，傻傻地乱撞。 听了这话赵静香也没走，在一旁看着眼前的男生小心翼翼地摸着小狸花的脖子，另一只手托着小肚子。 狸花被摸的舒服了，“喵呜”一声，嘴里咬着的骨头掉了下来。 圆溜溜地褐色大眼睛里看着莫名提溜它的愚蠢人类，“喵呜”几声，扑腾着小身子就要下来。 小李轻轻地转移到土坑外面，狸花爪子完美落地，又甩了他一脸的泥巴，闯祸后甩了甩尾巴，光明正大地溜走了。 倒霉的小李也是欲哭无泪，他都能看到自己鼻子上溅了泥巴，也没当回事，顺手就抹掉了。 没想到手上也有土，大手这么一抹，整张脸都变成了小花脸。 赵静香刚好出声阻止，已经晚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小李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在他面前笑得这么开怀，眼睛弯弯的，好像盛满了星星。 心里的小鹿变成了一头大象，正用鼻子卷着放烟花，一簇一簇地炸在他的眉间心上。 赵静香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手绢递给了憨憨傻笑的小李。 “喏，擦擦吧。” 好像是怕眼前人后悔，小李很快接过手帕，虚虚窝在手心，心里痒痒的。 第103章 她觉得小李傻乎乎的，嗯，有点可爱。 正准备离开，视线看到了坑里露出来的白色小骨头。 她疑惑地问了一句：“奇怪，这块怎么会有骨头？” 小李瞬间清醒，手里拿着这块骨头细细观察。 “对哦，这是谁挖的坑？等等这骨头…瞧着怎么不像是小动物的骨头。” 他对这片小树林很熟悉，晴天的时候也没几个坑啊。 低头凑过来捡起小狸花刚才咬的这块骨头，陷入了沉思。 大手使劲在坑里掏了几下，丢掉一块土坷垃，又看见了一小块骨头。 他曾经在部队当了两年义务兵，也能分辨一些常见动物的骨头。 眉头一皱，莫名想到了前天晚上他出来上厕所看到的奇怪的灯光。 心里突然蹦出来一个不好的猜想：不会是有人挖坟吧！ 越想越怕，脸色白了又青，胡思乱想被女孩的声音打断。 “你没事吧？” 小李一抬眼就收到了关切的目光，咧着嘴说：“没事，你先去上班吧，我去和厂里汇报一下，你不要怕。” 赵静香点点头就走了。 小李收回注视的目光，起身去了厂长办公室。 “叩叩叩——”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小树林被人挖出来一个坑，里面还有白色骨头！” 李厂长也早早就来了办公室，伏案安排着厂里今年生产计划，听到这个消息，一个头两个大。 “厂长，真的，我看着不像是动物的骨头，为了保险还是找公安来看看吧。” 现在刚好大部分职工还没有来，可以尽快封锁小树林，避免破坏第一现场。 “行，你立刻去报公安。” “哎，等等，儿子你这脸上怎么回事？” 李厂长瞧着脸上沾着泥巴的儿子，随口问了一嘴。 “厂长，真没事儿，我先走了。” 小李脸一红，挠了挠头发，飞快地走了。 “混小子！” 李厂长笑骂了一声，摇摇头，继续写计划方案了。 …… 公安的人很快就来了，把坑里的骨头全部挖出来，随行的法医接过之后确认这不是动物的骨头，而是人骨。 这事情就大发了，李厂长很快赶往小树林。 旁边还有着一些职工在不远处翘着下巴，拼命伸长脖子和同伴看着热闹。 “李厂长，初步判断这个大坑是最近几天才挖的，这一块的土质要比周围的松软些。” 坑也被挖出来一米多深，铁锹才开始往下挖的时候不用太费力，一直挖到后面，才觉得吃力。 “厂里最近有可疑人员来过这里吗？” 过年这一阵子厂里都没人，除了说旁边住在家属院的人会来这边散步。 “公安同志，我想起来了，前天晚上……” 小李举起右手，在众人的目光中磕磕绊绊地说着那晚发生的事情。 队长听了之后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 正在奋力挖坑的一个小同志兴奋地低喊出声。 “队长，快来，这个坑的旁边挖到了更大的骨头，好像是一只人手。” 又来一句惊呼：“这块泥巴上还沾着布料！” 法医带着手套仔细擦掉骨头上的泥巴碎屑，装袋封好，带回去鉴定骨龄。 李厂长一听这个，头皮发麻，他这血压又要上升了。 这还弄出人命了！ “李厂长，我们马上向局里汇报这件事。” 队长说完就带着几个人走了，剩下的同志继续守在小树林案发现场。 边上围着的职工耳尖的也听到了对话，瞪大了眼，颤抖着声音和同伴说着大事。 好事不出门，大事传千里。 这件事还没到中午，就已经传到了大院那边了。 高秀兰三人上午刚买完菜回来，坐在屋檐下面择菜。 张大嘴前脚刚跨进后院屁股还没落板凳，就咋咋呼呼地说着。 “出大事了，市二食品厂那边小树林闹出人命了！” “公安都去了 ，呼啦呼啦的一大帮人。” “什么什么？” 大院的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张大嘴，一个个的都被这消息震懵了。 第134章 陈年旧案 刁玉莲正在台阶上面扫树叶，闻言差点扭了腰。 “大嘴，你仔细说说，说话别模棱两可的。” 高秀兰捡起刚震惊之下掉地上的菜，脸上一脸焦急，头一个出声催促。 弯腰在水池边上洗菜的于阿芬也猛地抬起头了，差点扭伤了脖子。 “对啊，对啊，你赶紧说。” 金巧凤跨过垂花门从前院赶过来。 老谢家隔壁的杨淑娟也听到消息出门到院子里了。 在三大爷家门口玩着玻璃弹珠的虎头和吴家宝小脑袋也探出来，竖起了小耳朵。 大院众人都齐刷刷盯着张大嘴，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 张大嘴此刻就是全院的焦点。 “害呀，先让我喝口水，你们是不知道，食品厂家属院那边都快传疯了！” “我听桑大妈的邻居家的小儿子的丈母娘家的三娃子说的……” …… 付正泽这边也收到了消息，在屋子里抱着小箱子骂骂咧咧。 “那小子办事扫尾工作也不做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激动还扯着屁股，疼得龇牙咧嘴的。 “那个老逼登，到时候要让你好看，个老不死的！” 这个小箱子他用钥匙打开了，里面果然是好东西，六根拇指粗的金条，一小袋子金叶子，几个成色极好的玉扳指。 还有一个黑色绒布袋子里面放着一些零件，这个是最重的。 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也就没打开，放在一边。 现在每天晚上睡觉都喜欢抱着这个，心里踏实极了。 “不行，我得想想要怎么和王局断了。”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那就…再给他送一个新的！” 这件事他要好好想想，找个年轻的。 …… 周志文在轧钢厂里跟着有经验的师傅们钻研学习。 他长得憨憨的，板寸头下面一双眼睛格外黑亮。 话也不多，只顾埋头做事。 老师傅们都很喜欢这个年轻小伙子，其中作为能力最扎实的夏袁清很是看好他。 “夏工，这个图纸这一块是不是有要调整一下？我刚算了一下，是不是忘记加上车轮磨损面积？” 夏袁清正伏案画图纸，闻言抬起头：“拿过来我看看。” “嗯，这步小张算的是不对，你的结果给我看看。” “这里，用的这个公式…” “嗯，行，其实还可以换个思路，从这一点出发…” 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气氛很是融洽。 等结束的时候，周志文拿着图纸出去了。 旁边一个老师傅凑了过来，拍了拍夏袁清的肩膀。 小声说：“老夏，这小子是真不错，你来这也没收个徒弟，我看这小子行！” “我算他哪门子的师傅。” 夏袁清知道周志文是京大毕业的，这小子能力水平还行，不是混日子的。 做事粗中有细，还不抢功，是个好苗子。 “哎，你们刚好住一个大院的，这认了徒弟还能搭把手。” 老师傅和夏袁清处的不错，自然是知道夏家就一个闺女的，人丁不丰。 有了师徒名义，两家还能互相帮衬着，有事周家还能搭把手。 再说他瞧着周志文这小子人不错，和老夏闺女也能处处。 “这件事，我一人愿意哪行？也要看他的意思，总不能我一人自作多情吧。” 夏袁清心里也是认可周志文的，他在沪市那边小心翼翼的。 这么多年也就收了一个徒弟，还是他五叔家的一个远方亲戚，能力不错，现在已经是厂里的车间副主任了。 到京市之后还没有收徒，这阵子和周志文的接触，心里也升起这么一个念头。 现在厂里很多都是师傅带徒弟，一教一学，师傅收了徒弟之后，那就是当亲戚处了。 一个师傅半个老子，一个徒弟半个儿。 这收徒弟的事情还是得仔细考虑考虑，马虎不得。 …… 林筱彤还不知道食品厂发生的大事情，过完年之后上班还真的还有点不适应。 周一周一，累到归西。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顾客，忙忙碌碌之后整个人瘫在了座位上，怀疑人生。 等到人少了，趴在柜台，单手托着下巴，侧过头看着旁边柜台上小心照镜子的何翠翠。 “翠翠姐，你今天画的眉毛真好看！” 何翠翠一听，眉毛一扬：“真的啊，我就说我进步很快的。” 林筱彤看着光彩照人的何翠翠接着问了一句：“话说又一年了，翠翠姐去年的好事成了吗？” 第104章 一提到这个何翠翠嘴巴一撇，小性子又来了，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 “别说了，本来说过年来我家拜年，我特地没去小姐妹家，没想到我等了又等人一直没来。” “你猜怎么着，等到初三的时候我竟然听到人说他结婚了！” “我真的是…这男的就不是好东西！” “哼，真是气死我了！” 何翠翠之前认识了一个运输队的男生，是家里的老幺。 个子不高，但是一张脸长的还行。 一个售货员，一个运输队，这要是成了，小两口都是铁饭碗。 本来两人处的还行，那男生性子腼腆，刚和她性格互补。 她当时还想着，以后成了，家里一个人做主就行，男生性子软和点也没关系。 没想到那男生性子软，在家里也没有半分主见。 家里亲妈是个强势的，所以唯一的儿子养的就有些软弱了。 听话是好，关键是他更听他妈的话，这就有些难搞了。 果然翻过年他妈就给安排了结婚对象了，那男生屁都不敢和她放一个，就这么老老实实从了。 何翠翠一提到这个，小脸气得绯红。 “这什么人啊？也太不负责了！” 一旁的颜悦听完也是一脸气愤，对何翠翠深感同情。 好端端的姑娘，怎么遇上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人。 “还好我们没见过家长，不然我舅得气死。” 何翠翠现在和舅舅舅妈生活在一起，她爸在外地县城工作，她妈在一旁照顾着。 梅姐可是过来人，停下打毛线的手，抬头说。 “我觉得这还是好事，免得真嫁进去之后和他妈天天吵架，那才真是焦头难额的。” “对哦，翠翠姐，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 何翠翠被林筱彤这句话逗笑了，别扭着又拿起镜子瞅着自己。 她现在心情好多了，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总是会遇上下头男。 她这条件找一个正常人也算要求不高了。 “那是，我肯定会找个更好的，我这个星期要去相亲了，成了再和你们说。” …… 小树林里的水坑最终被挖出来好几副白骨，带回局里。 法医检查之后确定是人骨，多名受害者还是幼童。 这一事实让所有人为之震惊。 “快，去找找近几年这片失踪的孩子名单，及时报给我。” 法医带着手套，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袋子进来了。 “队长，还发现了这个。” 第135章 替罪羊 这是一块碎布，暗红色的，破破烂烂的。 “这是在一个手骨手心处找到的。” 江队长是刑侦科的破案能手，他连忙接过来一看。 暗红色碎布料清理过后，仔细对比之后确定是的确良的料子。 放在阳光下面还能看到布料下面有暗色的花纹。 “江队，这个案子是在食品厂发现的，你说会不会和之前付文磊有关系？” 一提到这个，江队陷入了沉思。 付文磊和之前和大壮、萍妹的敌特案子他也参与审查了，今天去了现场环顾四周他注意到那栋办公楼。 在房间内边踱步边说：“最重要的是找到关键性证据。” “这样，对外就说那天晚上确确实实有人看见了埋坑的人。” 今天的事情在场的很多职工就瞧见了，舆论发酵地很快，估摸着今天半个四九城都传遍了。 与其畏畏缩缩，不如一招引蛇出洞，看看到底谁能沉得住气。 …… 林筱彤回来的时候发现大院里热热闹闹的，高秀兰和张大嘴她们几个坐在一起说着闲话。 “妈，我回来了。” “哎呦，不说了不说了，我要回家炒菜了。” 高秀兰她们一上午只把饭煮了，本来坐在一起择菜，这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了。 听着听着这屁股就跟黏在板凳上一样，谁都舍不得走。 转念一想：其实菜也不是急着炒，等中午现炒现吃味道会更好。 “妈，你们上午在聊啥呢？我刚一路过里啊发现附近大院的婶子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发生什么事了？” 林筱彤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倚靠在厨房的门边好奇的问着。 高秀兰正用饭勺擓(kuǎi)一小勺猪油放进大铁锅里，大锅铲按着白花花的猪油洗个锅边澡。 “你还不知道吧，市二食品厂出事了，小树林里挖出来人骨头，一大早公安都去去了。” “市二食品厂不就是前院静香姐的厂子吗？” “就是那个厂子，吃花生米的付家老头就是那厂里的工会二把手。” “那可真是够吓人的。” “就是啊，我刚听二能子说好像是有人瞧见了是谁干的。” “这么巧啊，真的假的？” “咱也不知道啊，估摸着是吧，筱彤，这阵子你下班早点回来啊，我让你爸晚上在胡同门口接你。” “妈，我晓得了。” “筱彤，顺手帮妈在门口掐几根葱回来，中午吃鱼头炖豆腐，撒点葱花更香。” 高秀兰早上和于阿芬她们一道买到了新鲜的鱼头，没买到嫩豆腐，用家里剩的冻豆腐味道也不错。 “哎，好的妈，马上就来。” 林筱彤溜溜达达去窗台门口掐葱去了。 谢大脚利用在废品站淘回来的缺胳膊少腿瓶瓶罐罐种了一些葱姜蒜，平日里做菜做个香头也是很方便的。 小葱被养得很好，郁郁青青的，绿油油的一看就很健康。 她辣手催葱，掐了几根到水池边上洗干净，把根部的黏液洗干净，跑回厨房递给高秀兰。 “妈，给。” 闻着鱼头被油煎过之后产生的迷人香气，让人不由自主得口舌生津。 “好香啊，妈你做饭的手艺真的是一天更比一天强。” “等下让你尝下咸淡啊，你爸今天咋还不回来？都快吃饭了。” 高秀兰看鱼头煎的差不多了，翻个面，加水没过鱼头，过一会儿就变成了奶白奶白的鱼汤了。 “可能是在路上了吧，妈好喝，不咸不淡，味道正正好。” 林筱彤被高秀兰投喂了一小勺鱼汤，带着锅气的鱼汤，只能小口小口喝着，好吃地直点头。 “行，我再炒个菜苔，旁边锅里还有碗蒸蛋，底下我放了点虾米和肉沫。” “好，妈我来烧火。”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生活就是在一日三餐，简简单单中度过的。 刚等菜上桌，谢大脚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老谢，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快洗手吃饭了。” “秀兰，等急了吧，厂里临时开了个会，耽误了。” 谢大脚洗好手之后坐下来和高秀兰解释。 “啥会啊？非得赶着吃饭的时候开。” “这次是职工分房子的事，先把我们级别高的叫在一起开了小会。” 谢大脚扒了口饭吃了一口小声说。 “分房子？厂里都二十多年没分房子了吧，咋这时候分啊？是要盖新家属楼吗？” 高秀兰一听这个，来劲了，身子凑过来。 正吸溜着蒸蛋的林筱彤也竖起耳朵听，虽然分房子肯定和她没什么关系。 现在住的大院分的房子都是厂里之前分的，大杂院住的人家相对而言较少。 “那前院的那一间屋子又要来人了吧，前几天我听金巧凤说刁玉莲又去找马保国借房子了。” “估摸着是会被分走。” “就一间屋子，应该不会是一大家子都来吧。” 前院之前贾家的那一间屋子那天打架的时候她们也去看了，母女两个对屋子也不大爱惜。 厨房灶台上油腻腻的，门口还有鸟屎。 窗户和门也背红袖章砸坏了，一个窟窿连一个的。 这真要搬进来还要自个儿花钱收拾一下，可真是划不来。 “这次分房首先要求是双职工家庭，还要看工龄，级别，对厂里的贡献等等，估摸着排前面的人也不会选这一间。” 谢大脚说完又夹了一筷子冻豆腐，吸饱汤汁的冻豆腐，一口下去就是美味。 林筱彤干饭就着八卦吃得更香了。 “希望不要来个事儿精就行。” “但愿吧。” “哦，对了老谢，食品厂小树林那事你听说了吗？” “听讲了，回来的时候和老周一起听了一嘴。” …… “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个蠢货！” 付正泽听着打探来的消息，小树林的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的。 “不行，我得想想，胡二毛哪去了？” “头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胡二毛最近那可真是美滋滋的，他相好有孩子了，他要当爹了。 他都二十了，终于有了一个娃了，比老大和老三两个光棍好多了。 第105章 此时的付正泽看着胡二毛说话都轻轻松松，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悦的样子，心里更不爽了。 镜框后面的眼睛闪了闪：“二毛啊，你这个年纪也快有孩子了吧，小树林那件事现在也藏不住了，公安都快查到我们头上了。” 胡二毛嘴一收：“头儿，公安没有证据也是抓不住我们的把柄的。” 付正泽叹了口气：“有人瞧见了，那天晚上有人出来上厕所无意间瞧见了。” 第136章 三爷爷捡孩子 胡二毛脸色一僵，嘴角有些抽抽：“没有的事，肯定是假的，为了骗我们出来。” 他还是心里有些害怕的，毕竟他知道那天晚上还真的有人出来过。 虽然最后他们几个人走了，东西也成功拿到了，但是保不齐后面老三填坑的时候也被人发现了。 他心里有鬼，真是越想越害怕。 “二毛，这事万一查到我们头上，你…应该是知道怎么做的。” 付正泽凑近了拍了拍了胡二毛的手背。 “你那雨儿胡同住着的相好恐怕是要显怀了吧，这寡嫂和小叔子的事闹出来可就不好看了。 “头儿，我……我晓得怎么做，你放心。” 胡二毛咽下唾沫，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脸惊恐。 “二毛，你是个有脑子的，是兄弟重要还是老婆孩子重要，你小心掂量掂量。” 付正泽摘下眼镜，拍了拍胡二毛的肩膀，轻声在耳边说。 “头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 胡二毛捧着笑出了胡同巷子，走远后，用手使劲擦着自己的手背。 “我呸，什么东西，还好意思腆着大脸说这话。” “男不男女不女的，得了东西还要我去背锅。” 胡二毛骂骂咧咧地回去了，还好他留了一手。 心想：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 三大爷吃完饭的时候领回来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子。 脸上脏兮兮的，短头发，估摸着是个男娃。 金巧凤刚巧出门倒洗脚水看见了，喊了一声：“哟，三大爷，这成日里捡垃圾咋还捡个人回来了？” 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个男娃，瘦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跟个小疯子似的。 三大爷憨憨笑了一声，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还真的是捡的，我看这娃子可怜，带回来给他口吃的，我一个人也有个伴儿。” “三大爷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爱多管闲事啊。” 金巧凤张了张口，看着三大爷这个样子，心里滋味也不咋好受，摇了摇头回屋去了。 三大爷看人走了，松了口气，把孩子牵着推门进了屋子，门关了。 二能子听到动静随口问了一声：“妈，你刚在外面说啥呢？” “嗐，你三大爷捡了个小孩回来。” “哎，老妈，三大爷家的儿子还没回来吗？这都十来年了，三大妈人都走了。” 二能子穿了袜子，趿拉着拖鞋想起来这一茬。 金巧凤啐了一口：“那个丧良心的别提了，真是昏了头了。” 又想到了她儿子至今还没个对象，趁机说。 “哎，儿子，你和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我这又看到几个条件不错的。” “儿子，你别走啊，再听妈说说啊。” 金巧凤话还没说完，二能子一溜烟就窜进屋子里，把门关上。 “妈，我睡了，别喊我了。” “臭小子，就知道躲，赶明儿我非得让你老老实实去相亲。” 金巧凤也熄了灯回屋睡觉了。 …… “烈娃子，没事了啊，你就在这里住着，我去厨房烧点水给你洗澡。” 三大爷准备去厨房锅灶烧水，还没走就被小手拽住衣角，一回头看到盈满泪花的眼睛。 “三爷爷，我爷爷会…死吗？” “不会的，你爷爷现在住在牛棚里面，还在京市，没事的。” “孩子啊你放心，乖乖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 三爷爷伸出带着茧子的手，轻轻地给脏小孩擦了擦眼角的泪，心里也揪成一团。 这孩子是宋家的，孩子爷爷和他早些年也是有过交情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宋家也遭了难。 他偷摸着趁天黑把孩子带回来了，他们大院虽然平日里吵吵闹闹的，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团结一致对外的。 再说了，反正他也是个挑粪的，坏分子和他在一起也算是改造了。 没想到他老了还要带孩子，真是预料不到啊。 “你这头发我给你剪了吧，打结梳不开了。” “嗯，谢谢三爷爷，我不吃白饭的，我很能干活的。” “好，赶紧洗洗睡吧。” 三爷爷给烈娃子洗了个热水澡，头发用剪刀简单剪短了，一盆黑水被泼了出去。 灯熄了，屋子里的人也睡着了。 …… 林筱彤第二天吃过早饭，兜里带着兰花豆，腮帮子还咬了一颗，推着车出门上班去了。 刚走到前院就看见三大爷家门口一个短发小孩子在台阶上扫地。 愣了一下，又看了几眼，出门走了。 这三大爷家咋还突然冒出来个小孩，不会是孙子吧？ 骑着自行车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想着等中午回去的时候问了一下她婆婆高秀兰。 周二摸鱼，心旷神怡。 到了百货大楼，林筱彤先给自己接杯温水，瞧见梅姐在柜台里面愁眉苦脸的，问了一句。 “梅姐，你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平时梅姐最爱的毛线针都没拿出来，一准有大事。 听到这话照镜子的何翠翠和低头拔分叉的颜悦都抬起头看过来。 “嗐，就是我那闺女这刚出月子没几个月又怀上了，我这真是没想到！” “啊？这这这…” 林筱彤瞪大了眼，她还没生过孩子。 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也知道刚出月子立马接着怀孕对身子也是不好的。 一旁的何翠翠和颜悦也是无比惊讶。 颜悦小声问：“那婆家那边怎么个说法啊？” “哼，我就知道那亲家不是个好的，你们是不晓得，我闺女头胎生的是女娃，这脸立马就垮了。” 梅姐在这事上也是一肚子苦水，她闺女的月子还是她请假去帮忙照顾的。 这没想到她这一刚走，没过几个月闺女又怀上了。 “糊涂啊，真是糊涂。” 梅姐觉得她也不是个笨的，怎么自己闺女这么傻乎乎。 “你们还没生孩子不晓得，当妈妈以后那身子可遭罪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孩子又哭又闹的，真是心力憔悴。” 梅姐自己就生了一个闺女，生产的时候差点难产，丢了半条命，这当妈妈真不是简单的。 除了梅姐，剩下三个人还都没孩子。 第137章 一声同志 林筱彤皱着眉毛问：“那这个孩子要生下来吗？” “只能生下来了，我那亲家是巴不得再生个男娃。” “我也不是说不能生，但这好歹缓一缓吧，真要是再生个男娃，我那外孙女儿恐怕要被排在后头了。” 一般人家确确实实是更看重男娃，就连很多城里有工作的人家都是这样想的。 “你们以后生孩子的时候月子要做好，千万要对自己好一点。” 梅姐苦口婆心地提了一句醒，她在医院真见到过一个瘦巴巴的妇女，她婆婆硬要给男娃喂母乳。 她瞧见了那干瘦的妇女压根就没有什么奶水，挤出来的都是半碗奶半碗血。 林筱彤想着自己今年才19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哪能就怀娃娃了。 真要生孩子，她肯定就生一个。 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我还早呢，生孩子这事还不急。” “幸好你那婆婆是个好的。” 梅姐倒觉得林筱彤命挺好的，这女人嫁人之后就是第二次头胎。 活成人还是鬼就看自己的选择了。 何翠翠听了这个，相亲的想法又打退堂鼓了。 她现在觉得这男人也不是一定要找，这婚也不是一定要结。 她还是再想想吧。 …… 大院那边，叔婶子们很快就都发现三大爷家多了个小孩子。 “哎，秀兰，你看那孩子是不是有点眼熟。” 张大嘴手上拿着一把芹菜过来了，屁股坐在小马扎上面。 “你还别说，这孩子好像是真在哪见过？” 高秀兰坐在门口，拣着韭菜，中午准备做个韭菜盒子吃吃。 看到张大嘴菜篮子里面翠绿的芹菜，问了一句。 “你这芹菜是挺嫩的？今早买的？” “嗐，曹婶子给的一小把，她女婿家里种的，准备中午给老周炒个芹菜香干。” “那孩子，你不记得了？供销社抄家的那家。” 第106章 张大嘴凑过来在高秀兰耳边说着。 她早上看到的时候都吓一跳，这孩子咋还跑她们院子里来了。 “是那孩子啊，你这一说还真是啊。那孩子不是还有个爷爷吗？” 高秀兰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早上看到也没多想，我还以为是三大爷家儿子带孩子回来了。” “我今早听金巧凤说的，人昨晚上就来了。” “我出去打听了，那孩子的爷爷被送去京郊劳改了，住牛棚去了，孩子爹妈在大西北劳改，一家子就剩下个半大孩子。” 张大嘴特地出门去供销社找她认识的小姐妹问了，临走时顺手带了三块香干回来。 “反正三大爷带着孩子，街道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带孩子去挑粪也算是改造了，我们这片儿还是没那么闹腾。” 高秀兰说着用手把发黄的韭菜叶子搂到一边，拍了拍手。 “就是阿芬家的钱钰看见了，不知道还会不会闹腾？” 张大嘴坐着把芹菜根子掐掉，杆子掰成一段段的。 “应该不会吧，我看这阵子钱钰老老实实干活，现在已经是临时工了吧。” “我是说那孩子看见钱钰，心里有疙瘩。” “那真不好说，红袖章是真不是个好的，尽干些丧良心的事。” “谁说不是，金巧凤家老常不就是帮人拦着一棍子，腿都硬生生的被打断了。” “那帮子人没什么好的…” …… “妈，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在前院遇到了一个小孩儿，是三大爷家的吗？” 晌午林筱彤吃着韭菜盒子，咬得嘎吱嘎吱脆，歪着头问着高秀兰。 谢大脚也咬着韭菜盒子看向高秀兰。 “嗐，不是，就之前我和你说过供销社后门那事，那小孩是那家的。” 高秀兰夹了一筷子大白菜，边吃边说。 “三大爷家儿子哪去了？我来这都没看到过。” 林筱彤想着她来大院之后，就一直看到三大爷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哦，对，你还不知道三大爷家的事。” 高秀兰又扒了一口饭，夹着一个韭菜盒子吃了一口慢慢说着。 “你三大爷和三大妈两个感情挺好的，就生了一个儿子三孬子，三孬子身子骨不咋样，娶了媳妇之后也没生个孩子。” “三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认识了一个会算命的朋友，听讲家里有祖传的药丸，能包治百病。” “三孬子和人感情好到让人家来家里住，没想到时间久了。” “你猜怎么着，三孬子的新媳妇和男人跑了，三孬子刚好回来的时候撞见了，三人一块卷了钱跑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晓得人还在不在。” “三大妈身体就是那时候不好的，这没过几年人也就走了，就剩三大爷一人在家。” “这件事情在六几年被人翻出来了，非说三大爷家带头搞封建迷信，把人搞去看厕所去了。” 林筱彤听完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目光呆滞，脑瓜子嗡嗡的。 “妈，这这这……” “三大爷家的房子是五几年的时候厂里分的，六几年的时候加点钱和厂子里买下来的，好在还有个屋住。” 高秀兰叹了口气，三大爷为人很不错，又喜欢小孩子，大院各家的娃都吃过三大爷夏天给买的冰棒。 就连刁玉莲那样掐尖要强的人见到三大爷也是客客气气的，给个好脸，因着她生吴春燕的时候在院子里晒衣服羊水破了，是三大爷发现的，及时送到医院去的。 林筱彤安慰着一句：“那小孩陪着三大爷，现在两个人住，也挺好的。” “也是哦，有人在家也是有个盼头，要不然进门一盏灯，出门一把锁，长时间一个人待着也是会寂寞的。” “三孬子真是个丧良心的，这么多年都没个信回来，三大妈人不行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叨着三孬子。” “真是的，生他还不如生块叉烧！” 高秀兰一想到这个就气，嘴里咔吱咔吱咬着韭菜盒子。 …… 钱钰这阵子在国营饭店后厨帮忙，今天请了一天假回学校去拿东西的时候还碰到了之前玩得好的红袖章。 见着这些人，脸上难免有些尴尬。 用头发挡了挡脸，低着头准备溜走，突然被一个人出声喊住了。 “哎呦歪，这不是钱钰吗，咋的啦，见着我们都不喊声同志就想走啊！” 第138章 缩头乌龟 钱钰被一伙人堵在了校教学楼门口，路过的其他人看到一伙的红袖章全都低着头匆匆走过了，就怕惹火上身。 “卫红，你和她说什么？有的人呐早就忘记了，工人的后代我看也就那样了，就是个缩头乌龟！” 为首的红袖章是个高个女孩不说话，穿着一身时兴的军绿色衣服，神色骄傲，看向钱钰的眼神充满不屑。 刚才说话的是高个子右手边的矮个子女孩，短头发，脸上有雀斑，衣服手肘处打着补丁，声音倒是咄咄逼人的很。 高个子女孩的左手边是个男生，也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钱钰。 钱钰被这三个人挤在校宣传栏，听到这话，心里觉得不服气，梗着脖子回。 “我怎么就是个缩头乌龟了，陈兰，你别血口喷人，我还要急着回去有事，先走了啊。” 说着就往左边一溜，准备跑路。 不跑不行啊，要是被她爸妈知道，她还和这些人有来往，她怕是要把切两大筐的土豆切成丝。 “钱钰，你别着急走啊，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男生大手直接抓住钱钰的辫子，拦着人不让走。 “许东升，你干什么啊？快放开我！我爸就在外面等我，我是真有事儿。” 钱钰被人扯着头皮都疼，只能拼命用手拍打着男生的胳膊。 她还记得锤男孩没带红袖章的那一边胳膊，试图让人松手。 “哎呦歪，真是笑死人了 ，你都多大了，还撒谎说你爸来接你，骗谁呢？我们又不是傻子。” 一旁的陈兰环抱着胳膊，脸上带着哂笑，也不上前帮忙，嘴上说着风凉话。 “你再不松手，我真踹了啊。” 钱钰气急了，抬脚就要往许东升下面踹。 “我靠，钱钰，你疯了吧。” 许东升身子猛地往后一退，好险躲了过去，吓得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地看着钱钰。 钱钰踹空了，脚步没站稳，踉跄着几步，等站稳之后就要跑。 一直没说话的高个子女生秦卫红，嗤笑了一声：“钱钰，陈兰说的不错，你还真就是个孬种，不就带你去抄个家吗，躲我们这么久，至于吗？” 秦卫红她年纪不大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真不理解有人还不想加入红袖章。 “再说了，那家子一家子都是臭老九，你还不知道吧，那老不死的都被当众打了一顿，押去牛棚改造了。” “那孩子也跑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贩子抓去了。” 秦卫红说完用手理了理头上的帽子，看着钱钰眼神逐渐惊恐，嘴角透露出玩味的笑容。 “钱钰，你真是不知好歹，我们可是特意带你去的，革命小将就是要见多识广。” 陈兰在一旁附和着秦卫红的话，看着钱钰的新裤子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钱钰我本来还觉得你是个和卫红一样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我对你真的是太失望了。” 许东升看了一眼秦卫红的眼色，没好气地看着钱钰。 他知道钱钰对自己是有点意思，本来还想着把人勾到手。 他都打听清楚了，钱钰她爸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到时候他毕业的时候说不定也可以直接去国营饭店找个班上。 没想到他还没动手，钱钰就请假不来学校上班了。 听着许东升的话，钱钰张嘴想要解释，又想着她爸在外面等着她，也没说什么就挎着包走了。 “哎，卫红，你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陈兰见状大呼小叫的，生气地跺了跺脚，眼睛看到许东升对秦卫红巴结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酸涩。 “卫红，我们走吧，我听说街角有一家书店进了新样式的伟人纪念章，一起去看看吧。” 许东升讨好地看着走在中间的秦卫红。 “是啊是啊，卫红我们走吧。” 陈兰也不甘示弱。 “行吧，我就陪你们去看看吧，其实新出的纪念章我小舅早就送我了。” “卫红，真羡慕你，你小舅对你真好。” “那是，我小舅对我比我爸对我都要好……” 三人胳膊上戴着红袖章，大刺刺地走出了校门。 …… 钱钰小跑着出了校门，看见她爸钱宝柱骑着自行车在对面等着。 一屁股坐上车后座，回头看了一眼校门口，第一句话就是催促着她爸快点回家。 “爸，我们走吧，赶紧走吧。” 第107章 “咋了，闺女，你后面有狗在追你啊？” 钱宝柱蹬着自行车骑得飞快，得空问了一句。 “爸，你都不知道我来学校拿”碰到谁了？” “看你这慌慌张张见着贼的样子，一准是那些红袖章。” 钱宝柱一遍蹬着车一遍说，他都猜到了会有这么一茬。 “爸，你真聪明，我这次可没跟他们在一起混啊，回去别和我妈告状啊。” 钱钰可得提前和她爸说好了，她自己都这么大了，也不能总是惹阿芬同志生气。 “别扯犊子了，赶紧回去，还有一大筐白菜等着你切了。” 钱宝柱乐呵呵的，嘴里说的话却是冷酷无情的，一刀扎中筱闺女的心。 “啊啊啊，老爸，黄大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啊？” 钱钰现在看到土豆、白菜还有萝卜一整个头都大了。 黄大妈回去伺候儿媳妇坐月子了还没回来，她现在是洗菜工、切菜工一肩挑。 “要到下下周吧。” “啊！” …… 胡二毛拎着一壶酒晚上约老大和阿三在家里一块吃酒。 “哟，二哥，你这是发了呀，喝这么贵的酒。” 老三来了之后第一个坐到位子上，眼馋地看着桌子上的凉拌卤牛肉。 “哎，都是兄弟，大哥，快坐下吃吧，我刚让我嫂子给我们炒几个热菜。” 胡二毛等二人都坐下之后，把门关着。 他们这大院的人早早的就睡着了，呼噜声打的是一个比一个响。 他家房子在最里面的后罩房，隔壁的人家这阵子不在家，他把门关严实了。 “老二，这酒配着卤牛肉真带劲，再来颗花生米真是有滋有味的。” 老大还压低着声音说话。 三人一顿推杯换盏，很快就喝得醉醺醺的，胡二毛看着歪嘴傻笑的老大和老三，眼神清明，从里屋里出来了一个人。 “二毛，真的要这么做吗？” 第139章 扰人清梦 说话的是胡二毛的寡嫂杜鹃，因着里屋还睡个瞎眼的老娘，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只能这么做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胡二毛看了一眼女人微微鼓起的肚子，转头看了看地上睡得跟猪一样的老大和老三，咬了咬牙，下了狠心。 蹲下身子手上拿着绳子，用手拍了拍老大的丑脸，没有反应，呼噜声还带着一股难闻的酒气。 只能憋着一口气，开始绑人。 “二毛，先别忙了，你看，这是什么。” 杜鹃在一旁收拾桌子，吃过的碗筷收在一边，用抹布擦桌子。 刚把老大的大酒碗挪到一边，竟然发现碗底下面压着一个红纸包着的一张大团结，连忙递给男人看。 胡二毛刚绑完老大的手，打了个死结，回头看到了杜鹃手里的东西，一瞬间愣住了。 他接过来一看，手里摩挲着大团结，看着酒后酣睡呼噜震天响的老大和老三心里五味杂陈。 胡二毛不是个傻子，看着这钱就知道是老大两个放的。 他大哥大前年得了肺病死了，寡嫂杜鹃一个人操持家里，照顾着不省心，没个正经工作的小叔子和瞎了眼的婆婆。 他胡二毛也没讨到媳妇儿，时间久了，看着自家温柔坚强的寡嫂，心里也泛起了涟漪。 时间久了，两人也好上了。 胡二毛也想着自己都是有媳妇儿的人了，不能整天混日子了，所以大着胆子混进黑市了。 靠着倒买倒卖也能赚点小钱，眼瞅着杜鹃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到时候可就真藏不住了。 所以他想着再多捞几笔钱，到时候带着家里人到外地谋生，或者是换个地方住。 之前一次三个人在一块喝酒的时候，他还吹牛说自己也快有孩子了，到时候生娃的时候认他们做干爸。 “二毛，我们还是别这么做了。” 杜鹃看着这笔钱，眼泪都流出来了，压低着声音拉着男人的手求着胡二毛。 “唉，真是的，别哭了，你先回屋睡觉吧，这事我有分寸。” 胡二毛看着杜鹃一步三回头回里屋去了，转身去厨房舀了一瓢冷水，出来往地上一浇。 老三睡着了总觉得自己脸上凉飕飕的，舔一舔是水，耳边是滴答滴答的声音。 在地上翻了个身子，接着睡了，嘴里还在嘟囔着：“大哥，外边下雨了吗？” 说完一脚踢到了蜷着身子睡觉的老大肚子上，嘴里还在吧唧嘴。 睡梦中的老大刚吃上大鸡腿子，拼命咽进嘴里，还没嚼吧几下，肚子一痛，哇的一声叫出来。 “老二，你站着干啥？咦，我咋睡在地上。” 醉眼惺忪地睁着一只眼睛，抹了一把脸，歪着头看着还在睡觉的老三，踢了一脚。 “老三，快醒醒，别睡了。” “大哥，救我啊，我惹上大事了！” 胡二毛水瓢一扔，垮着脸就往地上一跪。 老三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胡二毛啪叽一下就往大哥身上一跪，人都吓傻了，嘴巴半晌合不上来。 ……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大院里的杏树也打起了花苞，不见几片叶子。 林筱彤早上开窗一抬头就看见朝阳的那一侧枝干上有几个花苞开花了，是淡淡的粉色。 伸了伸懒腰，简单洗漱之后出门吃早饭了。 “妈，我看咱家窗前的杏子树已经开始开花了！” 出门咋咋呼呼地和高秀兰分享着这个消息。 “是吗？你窗前的那棵树还是你爷爷在的时候种的，现在一晃都几十年了。” 高秀兰正在坐在堂屋饭桌上，吃着小咸菜，嘎吱嘎吱脆。 “老谢，你还记得不？” 她口中的爷爷就是谢大脚的爸，谢大伟，现在门前的那棵树就是他用杏核种出来的。 林筱彤在饭桌边坐下，伸手拿了一个窝窝头，一口咬着里面还有新鲜的野菜丝，翠绿翠绿的。 “记得啊，那棵树谢羿小的时候还爬过，揪断了结了果子的树丫，我爸都没打那小子屁股。” 谢大脚提到他爸心里也是一阵怀念。 高秀兰琢磨着：“今天夏天估计也能收两筐杏子，到时候我泡点杏子酒，你偷摸着给咱爸倒上一点，让他在下面也尝尝。” 虽然说现在破四旧，不能祭祖，但是绝大部分人家都偷摸着找个地方和底下的亲人说上几句，知会一声一年家里人的情况。 她公公谢大伟以前就喜欢喝点小酒，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酒杯酒盏，后来人走的时候手里面还拿着一个空酒杯。 谢大脚应了一声：“行，让咱爸也高兴高兴。” 林筱彤喝了一口碴子粥，说：“妈，到时候爸能给我做个烘烤的窑不？我们可以试试把一些杏子做成果干。” “行，等天晴的时候让你爸整一个，之前咱家整厨房还剩点砖头，刚好给用上。” 高秀兰自然是同意的，之前她公公谢大伟也自己琢磨着砌了一个，时间久了没人用就倒了。 林筱彤点点头：“谢谢爸，谢谢妈。” 吃完上班的时候手里还有半个野菜窝窝头没吃完，咬了一大口嚼了嚼，手上还剩下一小口。 走到胡同巷子的时候，一不留神掉地上了，立马把自行车靠在墙上，正要眼疾手快地捡起来。 一只小橘猫从斜前方窜了出来，一口咬住了地上的小小块窝窝头，边吃湿漉漉的眼睛还看着她。 真可爱啊。 蹲着看着认真干饭的小橘猫，心里一阵柔软。 小猫咪吃完之后喵喵叫了几声，小心迈着猫步走了过来，毛茸茸的尾巴在她腿上轻轻扫过。 回头看了她一眼，喵喵叫了几声，像是在说：“谢谢你投喂的午餐，喵喵喵。” 小短腿摇摇晃晃，小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 看到了这一幕的林筱彤，心情不由自主得好了起来，嘴角上扬，骑着自行车走了。 周四周四，有了意外收获啊。 …… 付正泽这边还等着胡二毛过来报信，天黑了精力有些不济，看着天快黑了，泡个脚也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鸡还没叫就听到有人敲门，还隔一会儿敲几下，外面传来了附近邻居的骂声了。 付正泽忍着怒气，坐起身子，捏着太阳穴，没戴眼镜，掀开被子下床，一不留神腿撞到了床头矮柜上。 ”嘶~“ 疼得他龇牙咧嘴的，面无表情地去外面开了门。 胡二毛立马点头哈腰地进来了：“头儿，事成了。” 第140章 虎头闯祸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你最好是真有事！” 付正泽斜眼看着胡二毛，低声咒骂着。 “头儿，实在是情况紧急，对不住了，我那两个兄弟答应了。” 付正泽没点灯，坐在椅子上面，翘着二郎腿听着人说话。 第108章 也没说话，突然轻声笑了，问胡二毛：“那都是你兄弟，你忍心送他们进牢里？” 一句话，语气有些玩味。 胡二毛听着猛地抬头盯着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兄弟哪有自己老婆孩子重要。” “只是，头儿，这事到底是对不住我两个兄弟，所以您看能不能…” 胡二毛做了个要钱的动作。 付正泽听着这话，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倒是简单。 他是个多疑的人，要是胡二毛什么都不要，他反而会觉得不对劲。 “放心，少不了你的，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付正泽还是准备等胡二毛事成之后再兑现，他这阵子手头有些紧，准备等王局来的时候再多要钱。 余光打量着胡二毛，这小子长的倒是尖嘴猴腮的，身板倒是不错。 胡二毛正准备走，突然想起来一茬，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罐蛤蜊油。 “头儿，你看看，自行车的那条线我能从虎哥手里进点货吗？” “这以后养娃可得要不少钱，我就想攒攒家底。” 说完双手捧着递到了桌上，眼里满是不舍。 付正泽本来还是不想要的，见状还是收了，刚好之前买的雪花膏用光了，这个用来擦手勉强也行。 “等这件事情成了之后，都好说。” 付正泽其实心里想着等事成之后，这人也没用了，到时候随便找个话柄把人弄掉。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胡二毛闪身出来了，脸上一瞬间没了笑意。 “我呸，吃进去的迟早都给老子吐出来！” …… 林筱彤溜溜达达下班回来的时候瞧见虎头和吴家宝两个小萝卜头并排靠在大院门口，也没进去。 唉声叹气的，两人军绿色的斜挎包皱巴巴的。 “虎头，你们俩怎么了这是？和人打架了？” 她把车子一停，好奇地问了一声。 “没…没什么。” 虎头支支吾吾的，小脸上还有红印子，衣服被扯得皱皱巴巴的，顶着小鸡窝头。 吴家宝在一旁垮着一张小脸，听声音一抬头眼睛红红的，瘪了瘪嘴。 林筱彤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这时金巧凤刚好出来上厕所，一下子撞见了。 拎着裤腰带，手里攥着草纸，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惨样，惊讶地叫出声。 “哎呦，我的乖乖，你们两个这是咋搞的？” “刁玉莲，张大嘴，你们家娃都被人打了，还不快出来！” 金巧凤大呼小叫的，厕所也顾不上了，扯着嗓子伸着脖子朝院子里喊。 呼啦呼啦的，院门内传来匆匆脚步声。 刁玉莲和张大嘴两个人一下子就从院子里窜出来了，后面还跟着拿着一小把大葱的高秀兰。 高秀兰走到林筱彤旁边，眼神示意：这是咋的啦？ 边上的林筱彤也是一头雾水，摇摇头：我也不造啊。 “家宝，妈的家宝啊，你这是被谁打了？丧良心的，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 刁玉莲一下子把吴家宝死死抱住，声音一下子高了八个度，脸上带着怒火。 吴家宝偏过头，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同样被抱住的虎头。 “虎头，和奶说，你这是谁给你打的？” 张大嘴心疼地抱着孙子，也是一身的火气。 这自家宝贝孩子被打了，搁谁家不生气啊。 “奶，我没事，就是玩游戏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虎头小声说着，小手抱着张大嘴的脖子。 “这俩孩子不会是上学和人家打架了吧？” 金巧凤也不急着上厕所了，靠在墙上看着，慢慢悠悠地说着。 刁玉莲第一个不干了：“金巧凤，你这说的是叫什么话！我家家宝这么乖，怎么可能呢？” 张大嘴也不同意了：“虎头，你和奶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吴家宝憋不住了，在他妈怀里嚷嚷着：“明明就是红星、红武的错，是他们先说虎头没有爸妈的，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他们人多但我们还是打赢了。” 说完还昂着小脑袋，一脸骄傲地看向了他妈。 刁玉莲很给面子的夸了一句：“哎呦歪，妈的家宝啊，就是这么厉害。” 虎头眼睛盈满了泪光，像只红红的小兔子，小脸贴着他奶的大脸。 张大嘴看到乖孙子这个样子，心疼得慌：“郭大妈家的红星和红武那可是比我们虎头还大了好几岁呢，这么大的孩子，怎么好意思动手打人？” 刁玉莲把吴家宝放下来，撸了撸袖子：“原来是那婆娘家的，不行，我明天非得去她家问问。” 郭大妈家住在胡同尽头处的一间大院里，家里两个孙子养的性子野得很，八九岁的人了，整天偷鸡摸狗的。 说着说着一行人进了院子，金巧凤小跑着去了厕所，再不去，她可就憋不住了。 “奶，学校老师让明天去学校一趟。” 到家之后虎头小声说着，手指勾在一起。 张大嘴回来喝了一口水，刚巧看见二小子周志文穿着厂服回来了。 周志文在院子里洗把手，进屋之后，看见大侄子也在，走过去一把抱起来。 想着明天的日常安排，提前报备一声。 “妈，我明天厂里休假，准备去书店买些资料书。” 张大嘴打量着儿子说：“刚好你明个儿有空，虎头要叫家长，你去吧。” “我去？行吧行吧。” 周志文刚想拒绝，看到他妈的眼神瞬间改口。 …… 高秀兰在水池边上洗葱，水池里泡着白菜，一手接过林筱彤递过来的沥水篮。 “筱彤，你哪天休假啊？这阵子水芹菜长得正好。” 一听到这个林筱彤眼睛就是一亮，掰着手指想了想。 “妈，我应该后天休假，到时候我也想去。” “行，你爸这阵子也能休假，到时候我们一道。” 高秀兰把菜沥干净，两人一道回屋了。 “嗯嗯，妈最近香椿头是不是也可以吃了？” “还得再过一阵子，我知道有个地方的香椿很嫩，到时候摘点回来做香椿炒鸡蛋，可香了。” 第141章 新线索 林筱彤觉得这阵子出门上班的路上，总是会遇到之前吃了她一小口窝窝头的小橘猫。 时不时的在巷子口出现，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等自己停下来了，再迈着猫步上前，颇为自来熟地往她鞋子上一坐，大尾巴在腿上扫来扫去的。 一开始还不让人摸，等熟了之后都可以小肚子了，摸小爪子也不生气了，看起来脾气好的不行。 林筱彤注意到这只猫咪不是别人养的，她以前也没养过小猫咪。 心里还想着，要是再遇到一次就问问小橘猫愿不愿意和她回家，如果愿意的话，自己就把它带回去养着。 因着每天早上都可以和小猫咪贴贴，所以这几天打工人上班心情也很好。 骑车到百货大楼的时候，刚准备把车停好，就听到有人喊她。 “筱彤——” 一转身发现是小姨父卫建远，骑着二八杠哼哧哼哧地过来了。 “小姨父，找我什么事啊？” “筱彤，我们局里有个案子要你帮忙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她一听瞪大了眼睛，啥玩意儿？ 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就要进橘子了？ “小姨父到底什么事啊？” 卫建远低声说：“花生米和小树林。” “哦，好的，我先去和领导说一声，请个假，马上就来。” 说着这个，她秒懂，急匆匆地进去请假了。 “行，我给你看着自行车。” 卫建远等着林筱彤出来之后两人就一并去了公安局。 她跟着跟着小姨夫后面到了公安局，推门进了一个屋子，还在里面看到了熟人小齐。 “这位同志你好，我们是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的。” 看到林筱彤进来江队解释了一下，让人坐下。 原来是因为上一次大壮和萍妹拐卖赵芸芸的案件中，她也在场的人。 江队觉得可以找人来问话，了解一下情况。 “你看这块布料熟悉吗？有在哪些人身上看见过吗？” 江队递过来一个透明袋子，里面放着一小块暗红色的料子。 林筱彤接过来一看，普普通通的料子，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想一想当时大壮和萍妹穿的衣服也没有这个颜色的，于是摇了摇头。 “我记得那天他们都穿的不是这个颜色的衣服。” 边上站着的小齐也无声点了点头。 林筱彤抿了抿嘴迟疑地说：“会不会是血啊？” 她想着是不是鲜血把原色的布料染成了红色。 第109章 姜队回了一句，表情凝重：“我们起初也有过猜测，不过鉴定之后上面不存在血液留存。” 林筱彤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下之前看到的大壮和萍妹的装束，并没有特别扎眼的地方。 “我觉得……” 她刚想说会不会除了付文磊那三个人，还有第四个人在场，受害者在施暴者的凌虐挣扎下扯下来一块红布藏在手心。 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有人推门进来了，凑近江队的耳边小声说着。 一瞬间她看到江队在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双手紧握成拳。 指定有大发现。 她很识趣地看了一眼小姨父，两人推门出去了。 “筱彤啊，你也不要担心，出了门就当没这回事儿。” 卫建远怕给自家外甥女造成心里负担，摸了把脸，连忙出声开解。 “小姨父，我没事，对了小姨父，家里楼下的大槐花树开了？” 她想了想春天可是有很多时令菜可以吃的，像什么香椿芽、水芹菜、洋槐花、榆钱、荠菜、婆婆丁、马齿苋…… 卫建远也是着实佩服自家外甥女过事不过心的心态，摇了摇头。 他不禁失笑地说：“还没开，估摸着等下周就能开了，到时候我让你小姨送点过去。” 他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过去看看，景倩和豆豆还没去筱彤她婆家这边大院玩过。 他媳妇儿可是羡慕的紧，就想去看看大院有多热闹。 “行啊，我回家和我婆婆说一声，到时候小姨和豆豆约个时间过来。” 她知道小姨父工作这么忙，很有可能抽不出时间。 “我大院可热闹了，真的。” “行，我回去就和你小姨说。” 卫建远乐呵呵地应了一声，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牙疼地递给了她。 “喏，拿去买点零食吃吃，这可是我攒的很久的零花钱了。” “谢谢小姨父。” 她眼睛一亮，伸手接过来了，之前小姨父小姨都会偷偷塞钱给她。 接过来已经成了习惯性的动作，眉眼弯弯地塞进了自己兜里。 心里想着下次回去偷偷给小姨父带点他爱吃的甜食。 “小姨父那我先回去上班了。” 和小姨父告别之后林筱彤骑着自行回去上班了。 爱从四面八方来~ 时时刻刻来~ 铺天盖地来~ …… 这边江队长接到消息，有人往公安局扔了一个东西，很快消失不见了，人也没追到。 小心捡起来一看，里面是一个小本子，方方正正的，没打开看就带过来和江队报告了这件事情。 翻开本子里面，纸张有些泛黄了，上面写着不认识的字，像汉字又不像，纸上还乱七八糟写着几串数字。 边上站着的法医说了一句：“这是日文。” 闻言整个房间里的人都震惊了，那岂不是事情又和小鬼子有关。 江队长看向了自己的好友，说：“光意，你能看懂这里面的话？” 谈光意点了点头，接过来一看，眉头紧锁。 无他，上面写着乱七八糟的话，但是看字迹应该是一个人写的。 “这应该是上次付文磊那个案子里面勾结敌特的证据。” “那不就说明这件事就是付文磊三人弄出来的。” 江队打开卷着的纸条，上面写着字。 “这还有张纸条，百花深处胡同135号院子。” 百花深处那胡同以前是窑子，现在被分成了大杂院。 “小顾，派人一队人盯紧这处院子。” “是，队长。” …… 周志文牵着虎头去了托儿所，在虎头的指引下去了办公楼。 刚踏上楼梯就听到了一阵刺耳尖锐的叫骂声，和虎头面面相觑。 等两人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二楼围着许多人。 扒开人群一看一个老奶奶双手叉腰站着走廊上扯着嗓子喊，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个矮墩墩的壮小子。 对面站着的刁玉莲也在大声对骂，边上大腿边吴家宝还在探头探脑，瞪着对面的红星和红武。 “你这骚娘们，刁玉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啊，你家这兔崽子给我两个大孙子打的，你今天非得给我个说法。” “赔钱，不赔钱这事儿就没完！” “呦呦呦，郭大妈，你这大话说的也不怕闪了腰，你还好意思找我要钱。” “你这脸皮那可真是扔地上踩几脚都能当抹布了，太厚实了。” “你睁大狗眼看看我儿子这小脸被你家孩子抓的，我没找你赔钱就不错了，还有脸来找我。” “真是驴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 第142章 是心动啊 刁玉莲最看不惯人指着鼻子骂她，三两句就把郭大妈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就这点气量，和她们大院的人真的是差远了。 郭大妈气不过，三角眼一瞥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周志文和虎头，立马转移火气。 “好啊，你们两家人串通起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是吧，你们真是丧良心啊。” 郭大妈说完急匆匆挤开人群，上手就要扒拉虎头。 “这位大妈，说话就说话，别乱动手。” 周志文板着脸，伸手把虎头挡在身后。 你还别说，这板着脸还真有几分像他爸周建国。 人高马大的小伙子，看着还是很能唬人的。 郭大妈讪笑了几下，后退了几步，手指也放下来了，嗫嚅着嘴角，没说话。 躲在后面的虎头清楚看到了他小叔握紧的拳头还在微微颤抖。 刁玉莲冷哼了一声：“我看你真是老不羞，刚才夏老师都说了，很多小孩都看到了是你家两个孙子先过来骂人，先动手的，还好意思腆着大脸来找茬。” 吴家宝朝着红星和洪武扬了扬小拳头，他妈说的真对。 虎头也一脸崇拜地看着刁玉莲，心想：第一次觉得吴奶奶说话不刺耳。 “是的啊，郭奶奶，班上的小朋友都看到了，的确是红星红武先动手的。” 周志文看向了说话的女孩，原本及腰的长发被扎成一个单股麻花辫，垂在胸前，发尾微卷。 女孩的嗓音柔和，说话轻声细语的，有一种江南水乡的腔调，轻柔却又不失韧劲。 周志文立马就想到了之前的一次巧遇，心里想着：是她！ 虎头注意到他小叔的拳头抖得越发明显了，小身板往旁边凑了凑，试图遮挡几分。 “郭大妈，你听听，仔细听听，你这没理的比我有理的说话倒还要大声啊！” 刁玉莲在旁边双手抱着，笑出声，说话径直往郭大妈的心上扎。 “刁玉莲你这什么意思？其他孩子说的就是对的啊，我家红星和红武那都是好孩子，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 郭大妈还在为两个大孙子想法子找托词。 “嘿，你这话就是说我们家孩子说谎了呗！” 边上看热闹的一个中年大叔，看到自家娃被这样说，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怒目而视，撸了撸袖子，朝郭大妈扬了扬粗壮的胳膊。 “我老马家的孩子被你一句话就泼脏水，你问问我这拳头答不答应。” 老马家就一个小孙女，平时懂事听话的很，从来不撒谎。 郭大妈上一句话刚说完就知道坏事了，扯着笑试图插科打诨。 “马师傅，你这话说的，我哪是说你啊？” 马师傅是肉联厂的，一身的蛮力，十五六岁就凭着一把菜刀杀猪了。 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和他对着干。 “不是说马师傅家的妞妞，那不就是说我家的壮壮了吗？郭大妈你什么意思？” 边上的一个婶子也不乐意了，她和郭大妈住一个院子，自家的孙子也被红星红武欺负过。 平日里只要她找上门要个说法，郭大妈马上哭天喊地的，倒弄得她不自在了。 自己家里的孩子那可都是好的，平日里再顽皮，被别人家这么说这当家长的心里也不快活。 郭大妈正要解释，就被周志文打断了。 他看向了正瞪着虎头的红星和红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把的大白兔奶糖。 “你们说，为什么要动手打我家虎头，说了这糖就是你们的。” 边上大点的红星真要捂住弟弟红武的嘴，还是迟了一步。 “不就是因为我们说虎头是没爹没妈的孩子，被吴家宝听见了。” “我气不过就推了他，虎头看到了，也和我们打起来了。” 红武看到周志文手上的奶糖眼睛就是一亮，立马上前嘴里全秃噜完了，说完立马把周志文手心里的奶糖一把抢过来了。 “我说完了，这糖是我的了，哥，分你一颗，剩下的都是我的。” “你别瞪我啊，谁让你刚才不说的。” 第110章 红星都快要被这个蠢弟弟气死了，但还是抢过来弟弟给的那颗糖。 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啊，我是哥哥，你要再分我三颗。” “我不，你都没说，我不干。” 红星红武两兄弟因为分配不均，还小声打起来了，打着打着跑去了楼下，丢下郭大妈一个人面对着一群人。 红武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替郭大妈尴尬，被自家大孙子当面捅刀子。 “哎呦喂，这可不是我们家孩子说的，你的宝贝大孙子亲口说的，总不会也是骗人的吧?” 刁玉莲立马打蛇上棍，一顿嘲讽。 这回郭大妈脸真的挂不住了，嗫嚅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想起来了，我家还有事，先走了啊。” 郭大妈准备溜了，打着哈哈。 夏月拦着说了一句：“郭奶奶，既然这是误会，你是不是应该给虎头和吴家宝道个歉呢？” 周志文看向了夏月的侧脸，眼神格外坚定。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对你莫名的心跳~ 刁玉莲看着这丫头，虽然长得瘦巴巴的，但拦人倒是大胆的很。 郭大妈看着夏月，劲又来了，她可不怕这些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梗着脖子就喊：“你这丫头，一点都没礼貌，让我给他们道歉，你就不怕折寿啊！” 说完还准备伸手推搡着夏月，越讲越激动整个人吐沫星子乱喷。 眼瞅着就要溅到夏月这边，周志文大步跨着挡在前面，刁玉莲屁股一使劲把郭大妈撅到一边去了。 指着郭大妈破口大骂：“你还倚老卖老，明明就是你家孩子的错，赶紧的，给我家家宝道歉！” 吴家宝一听这话，挺起小胸脯，昂着脑袋看着郭大妈。 虎头也迈着小短腿过来了，和吴家宝站在一起，同时盯着郭大妈。 马师傅催促：“就是啊，赶紧道歉，我还要忙着回去做事。” “就是就是，刚才骂人不是很起劲吗，道个歉不就好了。” “行了行了，对不起行了吧，这么小气，红星红武，哪去了？” 郭大妈面子挂不住了，敷衍了事，临走时三角眼恶狠狠瞪着夏月一眼。 第143章 谢小橘 看郭大妈走了，走廊上围着的人也都散了。 周志文从兜里又掏出来了一大把大白兔奶糖，蹲下来递到吴家宝和虎头面前。 吴家宝摸了摸头，回头看了一眼他妈，接着问周志文：“虎头他小叔，这是给我们的吗？” “当然，这次谢谢你帮我们家虎头啊。” 周志文摸了摸吴家宝的小脑袋。 “不用谢，虎头我们分吧。” 虎头想了想说：“好，这次你多拿三颗吧。” 吴家宝果真多分了三颗给自己：“真的吗？那好吧。” 两小只嘴里塞着香香甜甜的大白兔奶糖，心情好极了，手牵手下楼找其他小伙伴玩了。 刁玉莲看着自家家宝鼓鼓囊囊的口袋，心里也满意了，于是回家做饭去了。 周志文也准备走了，刚准备去水池边上洗把脸，纤细的手腕递过来一个白色的手绢。 “刚才真是谢谢你，给你擦擦吧。” 夏月一脸歉意看着他，眸子里盈满了担心。 周志文脸瞬间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地。 “啊…我没事…谢谢你…不是我是说…谢谢你的手帕。” 夏月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笑容弯弯的。 周志文看了一眼又觉得眼睛发烫，于是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绢。 纯白色的，他好像闻到了淡淡的桂花味的酒酿。 轻轻柔柔地，抚在了他心上。 怎么办？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他爸给他描述的一见钟情的感觉了。 真是奇妙，心口处微微发痒，他就跟没张嘴似的，只会憨憨傻笑。 果然春天到了，空气中也多了一股躁动。 等回去的时候周志文走着走着时不时笑出声，搞得在大马路上的人都回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好好的小伙子，怕不是个傻子。” 边上一对大爷大妈看了看，摇摇头，搀扶着回去了。 …… 这几天又下了绵绵细雨，春雨贵如油啊，大家都希望天气好一点，这样庄稼就长得好一点。 林筱彤出门扔垃圾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好几天没见的小橘猫，饿瘦了，衬得眼睛更大了。 小橘猫小心翼翼地喵喵叫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过来了。 林筱彤蹲下来，小橘猫尾巴扫在了腿上，眼睛湿漉漉的，她注意到猫咪的后腿受伤了。 破了流血了，看伤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夹到了。 小猫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看着她，小心摸了摸，怕弄到猫咪伤口。 “小猫咪我养你好不好，不说话就是答应喽。” 边说边握了握小猫咪的爪子，轻轻晃了两下。 想了想用一个空垃圾袋子把小猫躺着兜进去，四只脚露在外面，拎回了家。 刚走到后院垂花门，正在水池边洗菜的刁玉莲看到了，使劲瞅了瞅袋子。 “哟，筱彤不是我说你啊，野猫都凶得很，要是伤着我家家宝怎么办？听我的，赶紧扔了吧。” 言语中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态度，真是令人火大。 林筱彤离开的脚步顿了顿，看向了刁玉莲。 认真说：“婶子，你知道咱胡同口最长寿的郑奶奶为什么能活到九十多岁吗？” 郑奶奶去年秋天去世的，是个爱笑的小老太太，活到了九十二岁。 刁玉莲下意识问了一嘴：“为什么啊？” 她也想活得长一点啊，到时候还可以给她家家宝带孙子。 林筱彤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着：“因为她从不多管闲事。” 刁玉莲听完直接噎住了，等反应过来，张口就要骂。 可这时院子里就剩她一个了，只能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哟，这猫脚咋的了？” 高秀兰看到从袋子里钻出来的毛绒小脑袋，擦擦手关切地问了一句。 “妈，你看看它的脚好像被夹子磨破了。” 高秀兰凑过来一看：“我看看，不太严重，血止住了，等下清洗一下上个药就好了。” “你爸之前手掌受伤在医院开的碘酒还剩一点，我去拿来。” 小橘猫到了家之后，也不认生，大爷似的往地上一滚，翘着受伤的后脚，喵喵叫着。 “这只猫之前时不时钻进了后院，讨一些剩饭，这阵子没来了，我还以为是跟人跑了呢？” 高秀兰从房间内拿过药说着，她之前也喂过这只猫。 林筱彤轻轻握着小猫的两只爪子，好让高秀兰给猫擦脚。 小小声问着：“妈，我能养这只猫吗？” “行啊，我看这猫还挺聪明的，通人性，进屋子都不乱跑。” 高秀兰自己以前还在大院里养过一只大黑狗，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丢了。 “谢谢妈，小猫咪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对了妈，你给取个名字吧。” “就叫小橘吧，这只猫眼睛还是黄色的。” “你好呀，谢小橘。” 林筱彤摆弄了一下小橘的肉垫垫，嘴角疯狂上扬，她终于是有猫的人了。 “妈，要不要给小橘洗个澡啊?” “等她脚好了再洗，先在堂屋弄个纸盒子给她做个窝。” “好，妈今晚吃什么？” “蒸了榆钱窝窝头，下午和大嘴她们去外面薅的，就是现在吃个新鲜了。” “哇，妈的手艺，那窝窝肯定很好吃。” 榆钱窝窝头是春天时兴的吃食，从树上摘下来淘洗干净，攥干水分，加入适当的盐和五香粉。 倒入小碗玉米面，搅拌搅拌，放点油，捏成一个个翠绿翠绿的窝窝头。 水烧开上锅蒸熟，还可以调个蒜汁蘸料，吃的时候有股清香味。 再加上榆钱还有“余钱”的意思，每年大院家家户户都会蒸上一小锅。 晚上回屋睡觉之前，看到小橘乖乖地抱着尾巴睡在堂屋。 她一个人进了房间坐在窗前给谢羿写信。 小谢同志，最近家里多了一只小橘猫，我们给她取名为谢小橘，她很可爱，我想你也会喜欢她的。 前天我给妈打下手，给你做了些肉干，是用爸修的面包窑烘烤的，我尝了尝，味道很好吃。 今天去邮局给你寄了包裹，到时候训练累的时候可以垫垫肚子。 我们窗前的杏树也悄悄开花了，等到能杏子熟了的时候我就去岛上见你。 筱彤于1976年春。 写完之后生抻抻懒腰，上床睡觉了，一夜好梦。 第144章 百花深处 谢小橘养了几天的伤脚也好了，活蹦乱跳的。 一开始只是躲在小角落里玩着尾巴，等到后来熟悉了之后，大着胆子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 第111章 高秀兰在走廊边坐着摘菜的时候，她也拖着尾巴在旁边乖乖坐着。 谢大脚在厨房烧火的时候，她也跑过来烤火，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有一次还差点把尾巴尖烧着了，对此林筱彤也是哭笑不得。 谢小橘的探索地图范围越来越广，有一次还跑到隔壁的老夏家。 投喂之后，乐的屁股一颠一颠地回了家，吃的满嘴是油花。 三大爷看到谢家养了只猫，第二天还送过来了几条拇指大的小鱼。 谢小橘看到鱼的时候两眼发光，扒拉着三大爷的裤腿要鱼吃。 高秀兰还特意找了个大晴天，大中午的和林筱彤一起给谢小橘洗了个澡。 洗澡之前喵喵叫着，可能还有点怕水，等到适应之后，小爪子在水盆里扑腾扑腾打着水花。 等洗好之后也舒服了，都不用人擦，自己就把身上的毛上的水给抖干净了。 乖乖地趴在走廊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给自己舔毛。 西边虎头和吴家宝两个小孩看到了，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看。 吴家宝回去之后吵着闹着找他妈，说也要养一只猫，可把刁玉莲气的半死。 她也舍不得骂儿子，只是再次见到林筱彤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林筱彤也不惯着她，你阴阳怪气，我就戳你心口。 刁玉莲在吃过两三次闷亏之后也不说了，也不拘着吴家宝去谢家看猫了。 西边张大嘴正和周建国在房间里说着小话。 张大嘴在屋子里小椅子上面坐着，借着光在补着裤子。 她想着这几天小儿子的样子，说：“咱家志文这阵子到底是咋的啦？吃饭吃的好好的一个人笑起来了。” “这孩子咋傻了吧唧的，老周他有跟你说是啥事儿吗？” 周建国在炕边铺着被子，一听想了想，说：“翠莲，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看他那样子。我猜八成是有好消息了。” 一听这个，张大嘴也来劲了：“你是说对象的事儿？” 周建国也是过来人，自然能猜到几分。 “那小子沉不住气，都二十了还没个对象，这火烧屁股的样子，保准过几天他就要跟我说这个事儿了。” 张大嘴把线头咬断：“唉这小子总算是有个对象了，就是不知道是和哪家的姑娘？” 周建国摸了摸鼻子：“姑娘肯定是姑娘，就是吧，那小子的眼光还真说不好。” 张大嘴一颗心提着不上不下的。 “哎呀算，算了算了，有个对象就不容易了，二能子也没结婚，金巧凤都急死了。” 周建国还是挺喜欢那小子的。 “二能子他自己都不急，处对象这事儿就是看缘分，那说不准今年找到对象了。” 张大嘴抖了抖裤子，笑着说：“那我看金巧凤可不得美死，她盼个儿媳妇都盼了这么多年了。” “不过她也不容易，老常都走了这么多年，一个人操持家里。等二能子找对着对象，也就可以歇歇了。” 周建国点点头：“这说的也是。” 张大嘴说的可是真心话：“二能子虽然也不着调了点，但人长得也不丑，家里也没什么负担，指定能找个好的。” 周建国看了一眼她媳妇儿，开始了老调常谈。 “孩子们的事儿，我们操心再多也没用啊，还是得看他们自己。” “就是他们找媳妇儿这事来说，我当年……” 门外的虎头正准备过来找他奶，就听到他爷在屋子里絮絮叨叨的。 小耳朵听了一会儿也不敲门就出了屋子，接下来的话他都不用听，就知道是什么了。 他爷爷也真是的，这些车轱辘话翻过来覆过去就是这么几句，他都会背了，也不说点新鲜的。 他小叔这几天也是神经兮兮的，像是丢了魂儿。 还特别喜欢跟着他一道儿去对面的谢奶奶家逗着小橘，他不要人陪，小叔还非得跟着。 大人真是麻烦。 虎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背着手出门找吴家宝去门口玩抓鬼子的游戏了。 最近他的小伙伴们都喜欢窝在家里，玩游戏还得他去家里找。 真是愁人呐。 …… 百花深处的院子里，晚上静悄悄的。 夜幕降临，多几个人少几个人也没人注意。 斜对面潜伏着的小队，眼睁睁看到一个胖胖的人影闪身进了最里面的135号院子。 黑暗中几个大老爷们儿，面面相觑。 他们在这儿胡同也蹲守好几天了。门大部分时候都是锁的，没看见过有人出来。 听附近婶子们说，里面是个老太太带着自己家的傻儿子。 傻儿子脑子有问题，被拴在家里不让乱跑，这事儿这附近的邻居都知道。 听说这傻子以前也跑出来过，一个人在胡同口乱窜，看到小孩子还用脚踢。 拿着大棍子使劲敲打人家的门，歪嘴里还嘟哝着什么话，也听不明白。 周围的人都不敢开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时间久了也没人注意，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晚上能听到傻子的喊叫声。 这阵子叫的倒是少了，不过也没人在意就是了。 现在都看到有个人进来，瞌睡也醒了。 好家伙，有情况啊！ 一个小同志悄摸着出门回去通知江队了，剩下的人继续守着。 最里面的屋子里静悄悄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半夜。 今晚月亮倒是给力，地上亮堂堂的。 蹲守的人都屏住气息，有擅长爬树的还悄摸上了个134号院子的墙头。 蹲在在树上，看着对面院子的情况，屋子黑漆漆的一片。 院子中间的一间屋子里，传来了小声的说话声，不注意听根本听不见。 蹲在树上的就是小齐，他最近被抽调到局里，参与了这个案子。 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内容。 院子房间内，王局摸黑进来了，胖胖的身子往炕上一坐。 付正泽睡眼朦胧中看到了自己旁边多了一个人，心都漏了半拍，哑着嗓音小声说着。 “王哥，最近风头这么紧，这么晚了还过来了啊？” “怎么？我还来不得了？” 第145章 震碎三观 “王哥，你这话说的，我哪有这意思？” 付正泽在黑暗中扯着嘴角，小声说着。 其实心里厌恶得要死，这死胖子怎么还不被人创死。 王局凑近上前摸了摸手：“那件事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付正泽忍着恶心面不改色地回：“王哥，你放心，已经找好了。” 他想着这几天胡二毛动不动过来，腆着大脸找他要钱，心思一动。 “王哥，最近我手头有些紧了，你看……” 这话还没说完，王局就懂了，不就是找他要钱吗。 “小付，虽然我不差钱，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也是个聪明人，也知道我的意思。” “今天主动一点，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黑暗中传来了王局急促的喘息声，他也有一阵子没来了。 这段时间工作有点忙，再加上家里那个母老虎看得紧，这次还是趁着她回娘家这才偷着出门来了。 其实说起来他的经历和那吃了花生米的付文磊倒有些相像，都是靠娶老婆发家的。 王局的老婆，关腊梅，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一顿能吃三碗饭。 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蒲扇大的巴掌打的人那是生疼，一不高兴就在家里敲桌砸椅。 她家里条件也不差，王局老丈人是肉联厂的副厂长，养了好几个儿子，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是宠的。 王局为了接近关腊梅，打听到关腊梅就喜欢胖子，于是硬生生胡吃海喝也把自己也吃成了一个胖子。 这些年做小伏低的，可算是也混出来个几分人样。 时间久了也就觉得不太新鲜了，花肠子又起来了。 毕竟他以前也不是个正经人，见多了很多女人傍上了大款。 从中得到了启发，另辟蹊径，最后也勾搭上了肉联厂副厂长家的千金，一下子就实现了阶级的跨越。 其实他是个二椅子，对女人不大感兴趣。 倒是看到水灵灵的年轻大小伙子，心痒痒，手也痒痒。 他现在对付正泽还是挺满意的，毕竟年轻，体力好，恢复的也快。 他也愿意捧着他，给他砸点钱也就当是讨个乐子了。 这些年也逐渐掌握了自己的人脉，在革委会里面混的风生水起，好歹也是个领导了。 他钱也要权也要，之前还碰巧找到了一个门路，玩了玩。 之后风声紧了，使了点手段才从中脱身。 那些年轻的生瓜蛋子他最喜欢，这些年也玩了不少了。 这玩多了，胆子也就大了。 他这次是故意让付正泽沾染上这个大摊子，也是想彻底洗干净自己，以免挡了自己以后的道。 第112章 要是付正泽乖乖的，没耍什么小花招，那么留下他也不是不可以。 要是动了歪心思，那可就不要怪他脱裤子不认人了。 王局翻身上了炕，身上的肥肉还抖了抖，眯着眼睛看着，磨磨蹭蹭的付正泽。 付正泽深吸口气准备开始伺候人，这几天都还有点干燥，他总是爱抹一些雪花膏，都用空了好几罐子。 想了想，前几天胡二毛送的一罐蛤蜊油，他还没试过，丢在了堂屋的柜子上面。 看来今晚是不得不上了，付正泽咬着牙摸黑去堂屋取了蛤蜊油。 黑暗中难免难免有点磕磕绊绊的，一不小心膝盖到了板凳上，钻心的疼痛传来，还要忍住不叫。 树上的小齐伸着脖子，竖着耳朵，慢慢地听。 他都不敢深呼吸，凝神聚气，贴在树上偷听。 说实话，屋子里面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 但就这么点信息量，也足够让他三观震碎了。 好家伙，背着老婆出来偷吃，还不找女的，还找男的。 这年头都这么重口了吗？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能老老实实待在树上打探消息。 朝着斜对面蹲守的人打了个手势，让再等等。 付正泽好不容易拿了蛤蜊油回来，打开之后闻了闻，和之前用的没什么两样。 “快点儿！” 王局在床上等的不耐烦了，一个人猴急似的先把衣服全都扒掉，催促着付正泽赶紧上床。 “都是大老爷们，你怕啥？” 付正泽在心里疯狂吐槽：我怕啥你还不知道吗？ 他都快呕死了，王局年纪大了就跟个金针菇似的，早知道他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做，都怪付正刚那个蠢货弟弟。 “来了来了。” 付正泽忍着恶心，颤抖着手开始抹蛤蜊油。 一不小心没把握住，涂的有些多了，黏糊糊黏在手上。 这怎么还有点粘手？ 不等他有所反应，王局一个欺身而上，付正泽的意识又被打乱了。 躲在树上的小齐听到了屋里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 大小伙子还有点纳闷，他打死也想不到，里面竟然在做那种事。 刚准备下树就看到巷子口又过来了一个胖胖的人影，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继续蹲在树上。 关腊梅今天本来是去娘家，走到半路上觉得肚子饿了。 跑去国营饭店，吃了几个大肉包子和一碗面，又接着出发了。 等她准备上厕所的时候，在上衣兜里抓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王刚 ，偷人，今晚，百花深处135号。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气一跳。 “那个男人竟然背敢背着我偷人，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贱人？敢偷我的人。” 她关腊梅可不是个好惹的，气咚咚地当即就准备去抓人。 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先回家吃顿饭再说。 男人不要了也就算了，但肚子还是要吃饱的，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于是继续回了娘家，这吃了一顿，就想吃第二顿。 到晚上实在是撑不下了，和她爸说一声，就赶来抓奸了。 关腊梅也没想着知会她兄弟一声，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就行。 她爸说了男人不听话就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她平日里也是这么做的。 “这次还敢给我偷人，我非得打一顿，不行，还是打三顿吧。” 关腊梅鼓着一张脸，嘴里嘟囔着，朝着百花深处胡同里面的院子走过来。 她也不是没脑子的，自然是知道偷人都喜欢在夜深人静时。 于是顺手在附近的国营饭店又吃了两碗饭，还去周边溜达了好几圈，在深夜晃晃悠悠地来了。 这时候也差不多消食了，活动活动手腕。 关腊梅在门口转悠几圈，躲在暗处的一队人也悄摸着不伸头。 树上的小齐瘦条条的身子贴在树干上，一动也不敢动，冷风吹过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关腊梅一个借力也上了墙头，她从小就喜欢舞棍弄棒的，爬树上墙都不在话下。 虽然胖，但也是个灵活的胖子，不像王局那整个就是虚胖。 关腊梅上墙之后又蹦下来，侧着耳朵听了听声音，发觉中间的屋子里有细微响声。 踮着脚尖，慢慢移到走廊窗户下面。 第146章 断子绝孙脚 里面的两人可不知道外面有好几拨人都在暗地里蹲守。 王局摆弄几下，突然感觉拔不出来了，使劲往外用力，慌不择路之下竟然更难拔出来了。 付正泽还没发现，忍着恶心闭着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 王局急的一头的汗，低声喊着：“你这用的是什么蛤蜊油？我都拔不出来。” “就是普通的蛤蜊油啊，那怎么办？” 付正泽也是一慌，使劲推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墙后面靠。 两人都是白花花的，刚刚出了一身汗，现在一动还一出溜。 王局手忙脚乱的，头顶所剩不多的头发被汗湿成了一缕一缕的，两个人格外狼狈。 “你没吃饭啊，使点力儿，你就不能动一动啊！真是笨死了。” 王局不耐烦了，冲付正泽吼道，语气稍微没控制住，钻到窗户下面的关腊梅耳中。 她无声地说着：“贱人，岂有此理。” 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本想拼命忍住，握紧了拳头，还是没忍住。 噌的一下子站起来，蓄力之后一脚踹开了大门，门板被硬生生踹裂开了。 这声音震得树上的小齐抖三抖，还不忘朝斜对面的队友打了个手势。 炕上的王局和付正泽两个人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黑暗中两人眼中都装满了惊恐，下意识的就想要逃，可是逃又逃不掉。 王局拼命想下床逃走，付正泽也只能跟着，两人就像是连体婴一样，不上不下的。 一身热汗早就凉了，吓得直打摆子。 关腊梅在外面使劲踹着里屋的门，可能是门框有点结实。 踢了几脚，没踹开，气得她抡起长条大板凳就哐哐往门上砸。 这动静也太大了，隔壁的人家传来小声咒骂声和开门声。 小齐从树上出溜下来了，溜出了院门。 这个院子里面的人家也都慢慢亮着灯，有人走了出来或者在窗口探头探脑的。 关腊梅哐哐砸门的声音在门内两人看来砸的不是门，而是他们的脑瓜子。 付正泽吓得都快厥过去了，眼看王局还在瞎折腾，关键是扯着他疼啊。 气得只能拼命捶打着王局的肩膀，试图让他停下来。 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了，付正泽从炕里面随手掏出来一个铁箱子哐当往王局脑门上一砸。 王局顿时眼冒金星，气得他给了付正泽一个大逼兜。 这人还没进来，一个炕上的倒是打起来了。 还没等付正泽有所反应，门就被关腊梅踹开了，一块木板屑还崩到了王局的背后。 “啊——” 一声惨叫传来，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更加刺耳。 王局转过身子看着盛怒中的关腊梅，拼命想要撕扯开付正泽。 嘴里还在解释：“腊…腊梅你怎么来了？这都是误会，是这人不要脸缠着我的。” “你相信我，我的心里真的只有你。” 关腊梅只恨自己此刻为什么不是瞎了眼，看到这样一幕。 两个大男人光溜溜的，还抱在一起，真是伤风败俗！ “王刚你个贱人，还敢背着老娘偷吃！” 关腊梅大步走过来，伸手给了王局两个巴掌，一边一个，对称的很。 王局的本名叫王刚，因为在单位就喜欢摆局长的架子，小鱼小虾为了捧他总是喊他王局。 她手劲大，今晚气得也没收住，直接把王刚嘴角都抽出血了。 张了张嘴，一颗牙崩了出来。 她恨不得一巴掌把这男人甩到墙上去，看到缩在墙角的付正泽，这小身板倒是勾人得紧。 气得也赏了小贱人一巴掌，只不过还是有点子心软，用的力气稍稍比打王局的轻一点。 当然付正泽这个小身板更承受不住，脑袋被打得偏到一边，脑瓜子嗡嗡的，捂着耳朵，他都怀疑自己耳膜是不是被打裂开了。 关腊梅还看这两个人还是挨在一起，大手钳住王刚的肩膀用力往外一扯。 啵的一声两人终于分开了，因为是被硬生生扯开的，王刚疼的一张肥脸都皱在一起，捂着下面疼的嗷嗷直叫。 关腊梅看见王刚这副死样子，嚷嚷着：“喊什么喊！你也不嫌丢人。” 王刚是真的疼，疼的死去活来了，刚要说话，舌头又碰到了牙齿。 一口咬到筋上了，那是疼上加疼，本来就丑的菊花脸，这下更是难以入目了。 第113章 关腊梅为了洗洗眼，不得不看了看旁边细皮嫩肉的付正泽。 付正泽捂着耳朵虚弱地看着她，被打了之后他也知道要报关腊梅的大腿了。 没看到王刚被她打了，屁都不敢放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刚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小情人竟然在讨好他老婆，这简直就是当着面个他戴绿帽子，谁能忍？ 立马甩了一个大逼兜给付正泽，嘴里说话还漏风：“贱人，你眼睛往哪看？” 唾沫星子喷了付正泽一脸，没忍住伸腿踹了王刚一脚。 谁成想刚好踹到那地方，王刚菊花脸又是一变，捂着下面哎呦哎呦的。 看到这副样子，关腊梅都眼睛疼，气不过又狠狠踹了一脚。 王刚倒在地上，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他都快被废了。 “什么玩意儿，你们两个男的搞破鞋，还要不要脸了。” 关腊梅气得发疯，炕上的被子全都扯下来了，两个大男人在地上光着身子瑟瑟发抖。 关腊梅把床上的东西都丢在地上，底下的垫被也被扯开了，付正泽眼疾手快地拿了过来，把自己裹住。 可真是冻死他了，一旁的王刚也冷得慌，看到付正泽身上披的被子也想抢过来。 两人一个抢，一个拽，忙得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关腊梅把床上的东西都嚯嚯的差不多了，伸手抓到了一个方方的东西，还有点重量。 在月光下能看到是个方盒子，用手掂量着，往地上使劲一扔。 “不要——” 付正泽余光中看到了这一幕，目眦尽裂，站起身子就要去接。 慌乱中一脚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一个滑跪还是没接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东西碎成了一地。 “啊——” 王刚又发出了一声惨叫，下身抽搐着，眼神涣散，他严重怀疑自己蛋碎了。 第147章 一朝掀了底 “哐当——” 盒盖飞到付正泽的脸上，在鼻梁处刮出来一道血痕。 此刻他身上的痛远比不过心上的痛。 盒子里面的玉饰全都碎了，地上的金子他刚想去抢就被关腊梅一脚踩住。 付正泽嘴里在念叨着：“完了，全都完了。” 黑袋子里面的零件也都叮叮当当散落了一地，不过这个倒是无人在意。 关腊梅一脚踢开想要和她抢金子的付正泽，宝贝似的把金子塞进自己裤兜里。 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哀嚎的两个人，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一束手电筒强光照出来，眯着眼睛一看。 空荡荡的大门外毫无遮挡，不知道什么时候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 手电筒的光很快又照到了地上两个大男人身上，衣衫不整。 屋子里面一片狼藉，隐约约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个大场面，安静了三秒钟，又都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桂兰，你看那两个大男人都没穿衣服。” “别说了，真是太不害臊了。” “二椅子，这是二椅子吧。” “我的天呐， 两个大男人搞在一起，又不能生娃娃，真是丢人现眼啊！” “诶，你说一男一女乱搞关系叫搞破鞋，那两个男的搞在一起这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活了这么多年都还真是头一次见。” “街道办哪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来一个人？” “就是，平日里倒是来的挺积极的，真有事儿的时候，人又不见了。” 这周边的街坊邻居全都赶过来了，新鲜事儿，谁不想亲眼瞧瞧。 就连大院的傻子都出来看热闹了，激动地嗷嗷叫，时不时还伸出手指点了点地上的两个人。 嘴里在嘟囔着，就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在意就是了。 小齐挤在前面看着，半晌下巴都合不起来。 他视力好，还看到王刚那用手遮挡着下面的物件。 好奇地瞅了一眼，赶紧收回来，恨不得自己眼瞎了。 关腊梅最讨厌别人说话嗡嗡嗡的，吵着她脑壳疼。 于是大手一挥，一脸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啊？都让一让，我要出去。” 她挤开人群就要出去，却不想门口的大婶子们都在拦着不让出去。 推推搡搡之间，又是一场混乱。 付正泽看见这么多人在，偷偷摸摸地穿好了衣服，也不管王局了。 踉跄地蹲起来，慢慢运气，积蓄力量。 眼瞅着炕上的窗户，趁人不注意一个助跑直接上了炕就要跳窗。 一个婶子眼尖看到了叫出声：“诶，他要跑了，快拦着。” 恰巧这时江队的人也赶到了，一个箭步就堵在了窗外。 付正泽破窗而出，冲破了窗户纸，本以为会安全落地。 没想到一下子撞进了江队的怀里，挣扎着想要继续跑，就被人牢牢地铐住了。 “老实点，别乱动。” 付正泽愤恨地看了一眼，挣脱了几下，低着头不说话了。 “江队，你看看这个。” 谈光意进屋之后，拿着手电筒在地上照来照去的，仔细搜索着。 突然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黑色小零件，皱了皱眉头，弯下腰捡起来看了看。 又都捡了起来，仔细观察着，神色有点凝重。 凑近江队的耳边说了自己的猜测，江队脸色骤然一变。 他说了一句：“都给我带走。” 瘫在地上的王刚趁乱拽着关腊梅的腿。 关腊梅不乐意了，一脚蹬开王刚。 大叫出声：“哎，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让开。” 谈光意面无表情说了一句：“同志，请你配合检查。” “行吧。” 关腊梅小声敷衍着，没办法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她发现自己现在也不是喜欢胖乎乎的了，可能是上了年纪，就喜欢看些细皮嫩肉的年轻小伙子。 眼前这个就刚好符合她的口味，还没出门就盘算着，等回去的时候就和王刚离了吧。 男人年纪大了，不行就算了，还长得丑。 她现在是宁愿回家看她爸那老菜帮子的脸，都不愿意回家。 属实是没意思，王刚坐下去一大摊，站起来一大坨。 一行人赶在革委会前面把这三个人都带回局里，地上的黑色零件也都全部打包带走了。 出了院门，后面还跟着黑压压一片看热闹的人，一路跟到巷子口。 一个婶子嘴里还在嘟囔着：“哎呀，这咋就走了呢？我那小姐妹儿还没看到呢。” “你说这可真是的。” 言语中充满了惋惜。 “都这么晚了，大家回去睡觉吧，明早还要上班呢。” 一个大爷打着哈欠，背着手往家走。 “我明天上班的时候可得跟我好姐妹好好说说，她绝对没见过这场面。” “走走走，妞妞跟奶回家了。” “奶奶大人打架可真好看，我明天去学校要和我们班的小朋友们说。” 她之前总是听虎头和吴家宝说他们大院发生的这个事情，自己每次只能干坐着，乖乖听着。 这次就不一样了，她可是亲眼看到了，确确实实发生在她们大院的事情。 她小大人似的边走心里还想着：等着瞧吧，这次一定也能让他们老老实实听我说话。 “行行行，那明天给你带点零食和水放在书包里，说累了记得吃点儿，喝点儿。” “好哦。” 闹了一阵子，大家也都困了，家家户户回去接着睡觉了。 还有些小孩子实在是睡不着，太激动了，偷偷在被窝里说着小话。 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了，被子一掀开，果不其然被爹妈一顿骂，最后还是乖乖睡着了。 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毕竟老师说小孩子不睡觉，可是长不高的。 长不高可就娶去不了媳妇儿了，那班里的妞妞、花花、丫丫、小苹果就没有人陪她们一起玩过家家了。 …… 林筱彤她们大院天亮后有人起床上厕所，弄得乒乒乓乓的，还有点吵。 迷迷糊糊中还听到了刁玉莲的骂声，睡意正浓，翻个身又接着睡了。 一如既往的吃着早饭，谁成想一个早饭的功夫就变天了，又有热闹看了。 “秀兰，出大事儿了！” 西边那张大嘴又端着饭碗到谢家来了，脚步还是和往常一样咚咚咚咚的。 林筱彤正小口吃着荠菜花煮鸡蛋，慢慢悠悠地吃着。 张大嘴一来就变成了目光聚集处，老谢家三个人全都歪着头看着她。 张大嘴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吃了口碗里的窝窝头，就着高秀兰做的咸菜，一口接着一口。 吃完后拍拍手，清了清嗓子，开始说着百花深处胡同昨晚发生的新鲜事儿。 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第114章 听完半晌饭桌上的三人都愣住了，林筱彤手里的煮鸡蛋才吃了一半。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全都咽了下去。 实在是太难以消化了，她竟然被这个瓜给噎住了。 第148章 半茬子瓜 张大嘴叽里呱啦地说着，大院的人家脚步不由自主地围过来了，大伙儿也不急着上班了。 隔壁老夏家杨淑娟和往常一样出门扔垃圾，也好奇的进去听了听。 “两个大男人那可是真真是光着腚抱在一起了。” “有人都看到了，那两人当时正在炕上干那档子事儿！” “正翻云覆雨的时候，门哐的一脚被人踢开了。” “你们都不知道啊，当时那叫一个刺激！” 张大嘴家祖辈可能是说书的，讲个热闹让人听着画面感极强，心窝窝里都发烫。 杨淑娟当时这脚就迈不动了，攥着垃圾袋站着听着，最后垃圾还是被出来上班的夏袁清带走的。 刁玉莲和吴胜利两口子那是早早的就过来了，占着一条大板凳，边听还边附和几声。 前院的金巧凤最近业务有点忙，起来晚了。 出门刷牙睁着一只眼睛瞅着后院围着许多人，脸都没洗就过去凑热闹。 边上二能子也端着饭碗过来了，自带小马扎，屁股刚想贴上板凳，被他妈一个小眼神击中。 老老实实地把屁股移开了，脚步一拐，混进了虎头和吴家宝的小底盘儿。 两小只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一边蹲在地上摸着小橘，玩得不亦乐乎。 心里想着：大人们都在看热闹，今天就不用上学了。 不过上班的都没听一会儿就走了，各自带着吃着一半的瓜晃晃悠悠上班去了。 吴胜利班都不想上了，硬生生被刁玉莲踹走的。 男人不上班都是惯的，踢一脚就好了。 临走前吴胜利还要负责把两小只送到学校去，一大两小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 羡慕地瞅着还在后院听热闹的其他人，叹了口气，接着出门了。 你还别说，这热闹没吃明白就是难受，心里急得抓耳挠腮的。 二能子揣着手到了厂子里面，心想：这么热闹的事儿不能自己一人知道。 “卫叔，来了啊，这事你知道不……” 二能子走到厂子门口，拉着一个人就开始叽里呱啦。 这边林筱彤也听着入迷了，差点忘了上班的事情。 双脚蹬成了风火轮，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上班的前三秒钟赶上了。 屁股落了板凳，才分出神来缓缓。 “林筱彤，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 何翠翠无聊地趴着，手撑在柜台上面，看到旁边人这猴急的样子疑惑地问出声。 “嗐，我这早上有事给耽误了。” 林筱彤去灌了杯热水，放在桌上晾凉。 随口说了一句，脸上憋着笑。 何翠翠凑了过来：“是好事不？说来听听啊。” “你真要听啊？可是我早上走得急没听完哎。” “热闹只有前半截儿，你听不？” 她还是不大想说，这听了一半的瓜，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何翠翠从抽屉里拿出来一袋新买的炒瓜子，豪气得往林筱彤桌上一搁。 “听听听，你快说，别磨磨叽叽的，我瓜子都给你准备好了。” “还是新上市的绿茶味的，保准你没吃过。” 说话的调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 “哟，味道真不错，谢谢翠翠姐了，那我开始说了，你别后悔啊。” 她也不客气，直接抓了一小把，拿了一个瓜子磕了磕，还怪好吃的。 “快点儿。” 梅姐和颜悦也好奇地凑过来，听着热闹。 “咳咳，就是说深夜一个胡同口，院子里的人家都睡了 ，有这么两个大男人……” 半晌听完这段没结局的瓜，何翠翠冷不丁说了一句：“林筱彤你中午回去的时候务必要把后半段儿听完。” 这热闹吃到一半真是让人抓耳挠腮的。 …… 公安局审讯室里面，分开关着王刚和付正泽。 外面一间屋子里的关腊梅实在是等不及了，屁股坐麻了真想走人了。 大半夜的她还有点饿了，就想回去啃个猪蹄了，今天打累了，可不得好好给自己补补。 看到门外走过去的小齐，问了一声：“我这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啊？我还急着回去看孩子呢？” 是的，她关腊梅还有个孩子，只不过不是和王刚生的。 她是二婚嫁给王刚的，在这之前还有个男人，她孩子就是和前夫生的。 只不过头一个男人背着她，想偷家里的存折贴补弟弟，被她发现之后一顿胖揍，光着身子被连夜丢出了家门。 男人没了之后可能还是有点伤心的，为了安慰自个儿受伤的心，她就去国营饭店吃了一个星期的红烧大肘子。 某一天回家的时候碰到了圆咕隆咚的王刚，她当时瞅着这人长得和她心爱的大肘子还有点像。 于是天雷勾地火，一招就把大胖肘子勾上了床。 再加上王刚这人吧嘴甜，伏低做小的，时不时还耍点小玩意儿，逗她开心。 两人就这么把日子过了下去，只不过结婚好几年也没再生个孩子。 关腊梅对生孩子这事儿也是不太感兴趣的，因为她怕疼啊。 生头一个孩子的时候稀里糊涂的，送去产房的时候，那叫一个疼。 所以这些年她也就一个孩子，不过后来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发现还是王刚的毛病。 他有弱精症，种子太弱，压根结不了果，其实就是不行。 关腊梅从此之后就发现她男人比以前还要捧着她了，有人捧着，她自然是开心的，也就继续和王刚过下去了。 所以她到现在也就这么一个娃，长得很像她，圆嘟嘟，还好个子不矮，背面看是长条形的冬瓜。 也跟她姓，叫关栋梁，小名叫冬瓜，从小就是她爸她妈给带大的，性子憨憨的。 脑瓜子倒是比她强些，勉强混到了高中毕业，现在在国营饭店跟着大师傅学手艺。 没办法长得不如别人，只能拼手艺了。 男人学了门手艺，等以后找个能干的媳妇，男主内女主外，也是行得通的。 只要不想着软饭硬吃，那后半生的幸福就能过得稳稳当当的。 关腊梅就是这么和儿子说的，关冬瓜在她的洗脑下对此也是深信不疑，一门心思就想着学会做饭的手艺。 小齐想了想说：“同志，还有一会儿，队长马上就来了。” 他语气还是挺温和的，没办法谁让他亲眼看到关腊梅揍男人那干净利索的劲儿。 惹不起，惹不起啊。 “行吧，那我就再等等，对了你们这有饭吃吗？我肚子有点饿了，你看……” “有有有，我去给你拿。” 关腊梅等人走了，把裤兜里的几小块金子快速拿了出来，在桌上藏好。 “多拿点儿，我饿得慌。” 第149章 早晨的问候 小齐就看着关腊梅眼不眨地一口气吃了五袋子泡面，连汤带水都喝光了。 “你们局里的伙食还是不错的，不过下次记得多整些熟食，这天天吃面口味也太单一了。” 关腊梅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摸了摸半饱的肚子咂吧着嘴。 边上站着的小齐欲哭无泪，他也没想到还没十来分钟这人就吃完了。 这泡面还是专门采购的，好像是市二食品厂研发的新口味的泡面，三鲜伊面，吃着还有股海虾的味道。 他就闻着这股鲜香的味道肚子也忍不住唱空城计了。 “你叫小齐是吧，坐过来陪姐聊聊天啊，我这也没个人陪我说话，怪无聊的。” 关腊梅大喇喇坐着，拍了拍旁边的座位。 “我…队长，你来了。” 小齐急的满头冒汗，看到江队过来了，立马松了口气，再不来他就真招架不住了。 江队看到小齐这样子还奇怪地多看了几眼，心想：这孩子咋回事儿？看他的眼睛里还隐约有着泪光，这么激动的吗？ 江队看向了坐着的关腊梅，坐到了对面说：“同志，我们是想问一下，王刚这几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什么？那男人不会也背着我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吧？” 关腊梅嘴里大喊出声，心里都快吓死了，莫名想到了投机倒把的事情。 江队也不说话，看了一眼关腊梅，轻轻叹了口气。 关腊梅更慌了，她还没活够呢，关冬瓜还没娶上媳妇，是万万不能被王刚拖下水的。 坐直身子，咽着口水保持镇定：“公安同志，你问吧，我一定都配合。” 她已经想好了，等她回去就把王刚也扫地出门，什么玩意儿，尽给她添麻烦。 她们老关家可都是老老实实的人，她爷当年还打死过三个小鬼子，根正苗红着。 第115章 “王刚穿的红裤衩是你给他买的？” 江队咳嗽了一声，单手握拳，抵在嘴边，问出声。 “昂，对啊，你问这个啊，那件裤衩是我当时和他领证的时候去百货大楼买的料子回去找人做的，我记得还是的确良的料子。” 关腊梅也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大脑宕机了三秒钟，接着说了。 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当时她和王刚好上的时候寻思着给人从头到脚怎么着也要买一身衣服。 买好后在楼下看到了的确良的料子，红色的料子，底色还有暗纹，她多扯了几尺回去给自己做了一件上衣。 刚好那段时间她瘦了，剩下的红料子给王刚做了两个新的大裤衩，还挺奢侈的，毕竟一般都是用纯色棉布做，便宜还透气。 王刚还挺喜欢这个有点骚气的颜色，两条大裤衩还穿了挺久的，就算是后面磨得有点烂了，还是舍不得换下去。 关腊梅也觉得王刚这个人小癖好到不少，舍得在吃上面花钱，衣服上面却是不大在意。 尤其是里面的衣服，好几年不换都行。 江队心里有数了，接着问：“王刚和你结婚这几年，他有过多帮衬他家吗？” “反正我没给，我不经常回那边，不过好像说他家那边条件这几年比好点了吧。” “反正不花我的钱，我平时也没太在意。” 关腊梅想着王刚家的情况，王刚是老大，屁股后面跟着一串的弟弟妹妹。 去年好像王家条件就好转了，不过听王刚讲是他有几个弟妹都出来工作了，家里负担小了，条件自然而然就往上走了。 她平时都不注意王家那边的情况，说实话，她对红烧肘子的关心度都比那些人高。 江队一边问一边在纸上记着什么，等写完就让关腊梅先回去了。 “同志，你先回去吧，不过王刚还是暂时不能回去。” “那没事，我走了啊。” 关腊梅主打一个无所谓，揉了揉肚子回去了，她想着再回去吃几片老面包。 抬头看了看天，这都快天亮了，开着小手电筒先回去了。 …… “队长，你看——” 小齐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刚把堆积的泡面袋子收走，拿走桌上的大搪瓷杯子。 翻动一下就看到搪瓷盖下面藏着的几块金子，惊呼出声。 抬起头和皱着眉头的江队对视了一眼。 江队捡起来一看：“应该是关腊梅丢下来的，估摸着当时是捡的。” 小齐也不理解：“她还还回来了，真是稀奇。” “收起来吧，这些都是证据。” “你先去睡会儿，过两小时再过来接着审。” “好的，队长。” 小齐打着哈欠走了，他真是又饿又困。 江队捏了捏眉心，迈着步子去了另一个房间了。 谈光意把从王刚身上脱下来的红裤衩和之前从土坑里挖出来了暗色布料仔细比对之后发现，两者是同一种料子。 他现在在等着人将黑色零件拼接好，就能知道更多的信息了。 江队进来了，把门带好，看到了谈光意也在里面等着。 走到一旁，看着杜杰将残存的零件一个个小心地复原。 “队长，我拼出来了，这确实是一个小型电台。” 因为可能是部件不完整，现在只能看到大致的样子，还原了50%。 “小杜，这个电台能用吗？” “不能的，主要零部件缺失的太多了，没办法使用了。” 这个小型电台其实就是个简易的电报机，功率在2w左右。 “那之前信纸上面写的数字是不是加密过的信息？” “很大可能是的，但是我们没有密码本，很难破译的。” 杜杰摸了摸脑袋，实话实说。 密码本就是将常见的汉字重新编码，一般是四位数字表示一个字，从而形成的一套新代码。 这样发报的人只用敲数字，接收方就能对应数字找到中文知道实际的意思。 密码本 现在没有密码本，只凭着几段数字是很难破译的。 “先让那两个人关会儿，冷冷性子，到时候再分开拷问。” 江队先想着下一步的做法。 …… 百花深处胡同蹲守的时候卫建远也去了，逮人的时候弄得一身汗，半夜回去洗澡换了身衣服。 简单补了个觉，第二天一早又来了。 嘴里咬着他媳妇儿捣鼓出来的槐花饼，味道还挺好吃的，其实就是面糊糊里面加了洋槐花。 景倩这次把饼子摊得薄一点了，煎起来边上就是焦焦的，吃起来满口留香。 他正吃着，拐弯之后走到了大门口，迎面而来一个张油纸糊到他脸上。 好巧不巧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耳边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正要撕下来一看究竟。 一股风吹过来，油纸吹得更紧了，堵着鼻子都喘不过来气。 终于费劲撕扯开了，可是这时人早就走了，卫建远拿掉油纸，发现脚边还丢着一个东西。 他拿起来一看，脸色就是一变，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赶往办公室。 第150章 狗咬狗 卫建远嘴边咬着的槐花饼都没来得及吃，就这么叼着一路手上拿着东西冲进了刑侦科办公室。 “老卫，你这是？” 江队坐着伏案写着东西，听到推门的声音抬头看到卫建远这副匆匆忙忙的样子，疑惑出声。 视线向下，看到了手里拿着的东西，眼神一紧，连忙跨出来。 “你看，这是我早上在门口捡到的。” 江队接过去一看，翻开之后里面是个密码本。 “老卫你有看到是谁送过来的吗？” 卫建远嘴里啃着槐花饼子，三两下吃完，一抹嘴说。 “无名氏，油纸袋子刚好糊住了我的眼睛，我猜这人可能也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谁。” “也是，赶紧去找小杜来看看。” 江队一贯冷静，此时声音都有些激动了。 昨天审问了王刚和付正泽两人其实也没多大的收获，王刚看起来不像是外表那么的人畜无害，反而言语十分圆滑，很难被套话。 付正泽则是一副死了爹妈的样子，整个人颓废不堪，眼神呆滞。 问话大声了点，这人眼泪歘的一下就下来了，恨不得抱着小齐大哭一场。 问话真的是心累，江队烦的一宿没睡，今早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 这个密码本真的是来得太及时了，瞬间神清气爽，烦恼一扫而空。 两人急急忙忙去找到了小杜，经过一番确认之后，对照着密码本总算摸清楚了。 之前泛黄信封上面是大壮和萍妹在使用电台的时候随手记下来的数字编码，翻译过来的信息是付文磊透露的关于厂里的重要机密文件。 这可是关键性证据，有了这个就可以接着询问了。 “先问付正泽，那小子一定不知道他爸还给他留下了这么个大惊喜。” …… “你看看，这你爸给你留下的东西。” 江队故意让人把几张信纸放在付正泽的前面，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付正泽心里咯噔一下，他爸坟头草都换了一茬了，直觉告诉他铁定不是一件好事。 坐在椅子上双手握拳，眼睛死死盯着桌子上摊开的密码本。 他本人还是挺关注军事方面的信息，所以也明白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再联想到他爸去年被喂了花生米的原因就是勾结敌特，心中瞬间涌起不好的念头。 “我什么都没做，这些真的和我都没有关系。” 付正泽还在嘴硬着，硬着头皮回答，却不敢看江队的眼神。 “怎么和你没有关系呢？小树林的坑不就是你找人挖的吗？” “你可知道那坑里面发出了很多孩童的尸骨！” 江队盯着付正泽的眼睛，说话语气不急不缓，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付正泽被这声音一震，腿又开始抖了，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虽然一心想要升官发财，但是也没有想过要让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 他是人不是，不是畜生，当时找胡二毛他们帮忙去小树林挖坑的时候，也只是想找到他爸留下来的好东西。 将对看着对方的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给一旁的小齐使了个眼色。 付正泽的手脚被捆起来，嘴巴上贴着大胶布，被小齐拽着进了这间屋子的后面小门。 胖不隆冬的王刚被人带了进来，刚巧也坐在付正泽坐过的椅子上面。 “江队长，你这把我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啊？你要是查不清楚我可就要回去了。” 王刚坐在椅子上，即使双手被扣住说话声音，眯着眼睛笑着说。 语气很是随意，就差翘个二郎腿了，自在的仿佛是在自己家的后花园。 第116章 江队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不生气，同样笑眯眯的。 一旁的小杜同样把密码本翻开，谈光意把一个透明袋子也放在他眼前，里面是一小块暗红色布料。 看到这里，王刚笑嘻嘻的嘴角逐渐僵硬。 “你这是？” “这块布料想必你很是熟悉吧。” 一旁站着的小杜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王刚的那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刚说完不自在的并拢了双腿，总觉得屁股底下长了针眼，让他坐立难安。 因为此刻他里面是空着的，那天晚上被抓过来的时候，根本来不及穿里面的衣服。 所以只是随便套了一下外面的衣服，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红色的大裤衩已经被人拿走了，还仔细检查了好几遍。 “我们在市二食品厂小树林坑里挖出来的死者的尸骨旁边发现了这块暗红色料子，和王局身上穿着的小裤衩是同种料子的，这个巧合未免太过巧了。” 江队这话一出，屋子里面的人都看向了王刚。 王刚开始脑门子冒汗了，没办法他心虚啊。 “我们调查到去世的孩童都是近几年被拐卖的，年龄大概集中在13岁到15岁。” “当然如果他们好好活着的话，现在都应该快要成年了。” 其中这些被拐卖的孩童里面绝大部分是男孩，有几个家里面人还来报案过，但是一直没找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剩下的一大半都是外地的，生命葬送在了花一样的年纪。 “之前付文磊那个汉奸不是吃花生米了吗？这件事肯定是他干的，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了，肯定是和他那个大儿子一起干的，我是无辜的。” 王刚灵机一动就开始了甩锅，嘴皮子是越说越溜。 小房间内的付正泽真想冲出去，踹那个大肥肉一脚，还想拉他下水。 “你们也知道那个付正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坏分子，还想勾搭我。” “我只是一时被他给骗了，小树林里面的那个坑也是他找人挖的，你们要找就找他。”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你们要相信我。” 艹，拳头硬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里面的付正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双脚用力一踹，门哐的一声就被踢开了。 双手被拷着，就这么直接冲到了王刚面前。 跟在后面的小齐都没假装拦一下。 “我操你个死胖子，嘴里都没半点真话，什么叫都是我干的？” “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就是你干的。” “你就是个二椅子，就喜欢玩男的，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恶不恶心啊你！” “我是坏分子，那你呢？你就是个投机倒把的。” “黑市里面是倒腾自行车那些的大买卖，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 付正泽的鼻子上面有道血痕，朝王刚大声嚷嚷着，面目看起来格外狰狞。 第151章 第二粒花生米 王刚被付正泽喷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身子气得发抖，双手指着不甘示弱地回嘴。 “我不是个好东西，那你就是了？” “我投机倒把的钱你没花吗？” “小树林的那个坑不是你找人去挖的吗？” “你爸是坏分子，你还想拿坏分子藏起来的东西。” “我看你就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我要把你送去劳改！” “对，就是劳改，这样你们一家子就能团聚了。” 王刚心里想着，等他出去之后，立马想个法子把这个人给弄走。 必要的时候让他消失也是可以的，不能坏了他的事儿。 付正泽也不是好惹的，他心一横，继续和王刚对喷。 “你这个二椅子你恶不恶心啊！我要告你对我耍流氓。” “好啊，你翅膀硬了，还敢对我大吼大叫的。” 两个人就当着屋子其他人的面就这么吵起来了。 吵架就吵架，还玩自爆，直接互相揭短。 小齐在旁边拿着本子疯狂地记录，写字的手都快挥舞出残影。 两个人因为双手都被铐住了，所以没办法直接推推搡搡。 但是即使双手被束缚住了，也能撞起来。 王刚身子胖体型大，擅长使用屁股攻击，用腰胯部拼命撞人。 付正泽的小身板当然支撑不住，但是他比较灵活，可以随意闪躲。 只要找准空子立马抬起腿就往对方的下面攻击，多踹几下总会命中目标。 两个人你来我往，你撞我一下，我踢你一脚，时不时还发动言语攻击。 厮杀的那叫一个快，准，狠。 小齐也是搞不懂，明明昨晚还睡一张炕上，今天就打起来了，看对方的眼神就像是仇人。 难道睡一张床上的交情，这么脆弱的吗？ 江队也站在一边没有拉架，只是提防着不要损害局里的公共物品。 打架可以，别拆家就行。 等到最后两个人都累的气喘吁吁，身子倚靠在桌子上面，双手撑着桌面，还试图用仇恨的眼光杀死对方。 等这两个人消停之后，江队拿过记录本，在两人对面坐下。 “你们一个挖社会主义墙角，一个勾结敌特残害无辜生命，必须要受到应有的代价。” “现在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据，革委会那边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他们可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 革委会那边的人一大早就找局里要人了，正好今年批斗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付正泽和王刚的破事儿刚好可以立一个典型。 真到了那帮子人的手上，这两个人一个都逃不掉。 听到这个话，付正泽脑海里疯狂思考，在心里盘算着： 照现在这个情形，最坏的打算也就是去劳改了，但要是继续和王刚扯上关系，说不定要掉脑袋的。 想通了之后挤在王刚前面抢着说：“我要举报，王刚投机倒把、耍流氓哎、虐杀无辜孩童，这种人就要送去吃花生米！” 江队就知道付正泽肯定会忍不住，毕竟谁也不想掉脑袋。 拿过一张纸给付正泽在上面写好举报信， 王刚瘫坐在椅子上。心里想着这下真的完了。 平日里他在革委会也是一贯会踩高捧低的，想拉他下水的人肯定有。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上真的就是墙倒众人推，要想一直有人捧着，你就要不断的搞死你的对家，牢牢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要你哪一天犯了事儿，昔日和你站在同一个战壕的队友立马就会把枪口对准你，子弹自会上膛。 甚至说这些人对待他的手段，可能会比对那些臭老九的力度还要狠。 他这次是真的完了，关腊梅那个娘们儿肯定是不会救他的，只会一脚把他踢开。 他的意识恍恍惚惚的，脑袋一歪硬生生吓晕过去了。 “队长，他晕过去了。” 刚巧这时门被大力推开，秦德水带人进来了。 “哎哟哟，江大队长，你怎么还抢我们革委会的饭碗？” 秦德水说完哈哈一笑，一挥手就让郝建军带人走。 “建军，还不快把人带走。” “好嘞，姐夫。” 郝建军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眼瞅着老熟人，又是歪嘴一笑。 大手一挥，后面跟着的红袖章直接把王刚和付正泽两个人架走了。 江队看秦德水有备无患的样子，心知也拦不住。 让这些人走了，不过好在他们证据已经拿到了。 现在革委会的势力还是很大的，而且他们办案一般都很迅速。 不用每一步都讲究证据，逮进去之后，屈打成招就完事儿了。 眼见着秦德水准备走了，开口说：“秦主任，我想这几张纸也不应该落下。” 伸手递过去几张纸，上面记继而嘴角的微笑继续扩大。 秦德水挑眉一笑，伸手接了过来，随意一看，眼神一滞，嘴角的微笑继续扩大。 “这可真是好东西。”说完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回去了。 …… 果然，当天下午菜市场就有人搭台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 一眼就看到一堆红袖章压着两个人过来了，就知道是有人要挨批斗了。 有些胆大想看热闹的，三三两两挤在前面，等着好戏开始。 有些胆小不想惹事儿的，悄摸着走远一点偷着看着。 台上跪着的王刚眼神呆滞，鼻青脸肿，身上还有股骚味儿。 他逮进去之后就被郝建军一顿毒打，到最后实在是捱不住了，哭嚎着把自己做的事儿全都交代了。 市二食品厂小树林坑里挖出来的尸骨，确确实实和他有关。 他一天夜晚回家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了大壮和萍妹在拐孩子。 于是好奇地跟了上去，竟然发现两个人带着孩子七拐八拐地躲进了厂里。 第117章 他在黑市里也有自己的几条线，但是利润也都平平。他晓得拐卖孩子一本万利，也动了小心思。 于是也和大壮和萍妹勾搭上，也想分一杯羹。 后来见到被拐来的多半是男孩儿，他寻思着卖之前自己先玩儿玩儿。 命不好的活活被虐死了，就让人把尸体埋在了小树林里。 巧的是有孩子在被性虐的时候从他身上扯下来一块红布攥在手里。 大壮和萍妹也是两头吃，一头吊着付文磊给他们透露厂里的重要信息，再通过小型电报机传送出去。 另一头还和王刚合作，帮忙拐孩子送到他床上。 王刚和付文磊好巧不巧的，把东西都埋在了小树林里。 旁边跪着的付正泽垂着头，嘴角处也有伤，衣服被撕的破破烂烂的，在旁边一声不吭。 一旁还有人大声的向围观群众说坏分子的所作所为，一时间激起了民愤。 不断有人上来拳打脚踢，唾沫攻击。 第152章 开满鲜花的地方 胡二毛就是胆小的人，后面跟着老大老三，三个人偷偷摸摸躲在远处看着。 “老二，这下子你放心了吧，付正泽这小子肯定躲不了。” “是啊二哥，我就说我们的办法一定没问题。” “大哥老三，之前是兄弟对不住你们，你们以后就是我家娃的亲叔。” “好说好说。” 胡二毛看到在台子上被狠狠挨骂的王刚和付正泽，心头提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那晚在给老大和老三灌醉之后，碗底的一张大团结还是让他动容，最后跪在兄弟面前坦白了所有。 为了扳倒付正泽以及他背后的王刚，他故意将一罐蛤蜊油里面兑了胶水，再送给付正泽。 老大没事就去百花深处135号蹲守，终于等到王刚偷偷摸摸进了院子。 再派老三去跟着关腊梅，小纸条塞进口袋里，引人过去当场抓住。 包括说在公安局门口飘在卫建远脸上的油纸袋子也是故意而为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把线索递到公安手里。 关腊梅也一个人过来了，她回家之后立马就去街道办办理了离婚。 为了表示彻底和王刚这个男人脱离了关系，不和坏同志同流合污。 在人上门抄家的时候，还主动把属于王刚的东西主动交代了出去。 现在看到王刚挨批的时候，还在一旁说：“打倒社会主义败类，清理无产阶级蛀虫！” 声音洪亮，一边说一边卖力地挥舞着拳头。 一旁看守的同志看到了她这副十分上道的样子，非常满意。 王刚和付正泽批完就被拉走了，丧家之犬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都给我老实点，还不好好走路。” 后面的人一边大声呵斥，一边还用棍子敲打着两人的关节处。 声音响起，王刚在上次付文磊嘎了的地方也被喂了花生米。 付正泽在一旁看着，两只腿也哆哆嗦嗦的。 很快也被也被押走了，他被判了判了十年劳改。 夏彩云赶到的时候，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又老了十岁。 嘎吱窝里夹着一个小包裹，一瘸一拐地来了。 因为付正泽去的地方正好和付正刚和赵芸芸之前去的是同一个。 老付家的男丁真的是全军覆没。 这一下子她扫厕所的工作也丢了，还不如跟着一起去了。 负责这项工作的人心里也觉得稀奇，心想：这年头去那里是什么好地方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要跟着去。 买一送一，还真是不能理解。 不过再转念一想，好在今年任务的指标又完成了一个。 …… 这边江队去了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这里埋着无辜受难的孩子们。 在小树林被挖出来白骨之后，他就让人找了一处风景很好的地方，当做孩子们的家。 有家人认领的孩子被接回家了，还剩下一大半无人认领的孩子们都被葬在了一起。 “你们放心，坏人也受到了惩罚，在下面也不要哭了。” 江队一边说一边用手擦干净墓碑上的尘土，语气是罕见的温柔。 地狱空荡荡，坏人滚一边。 新竖起的墓碑旁花都开了，微风吹过。 间或有几只蝴蝶翩翩飞来，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又飞走了。 …… 林筱彤她们大院里知道的消息时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张大嘴回来喊人的时候。 大家伙都放下手中的事去菜市场凑热闹了，她们也没敢走的太近。 在人群的后面稍稍看了几眼，没待多久也就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大家还在小声地议论着。 张大嘴小声说着：“没想到那个王刚干的真不是人事，我看那里面都不是什么好人。” 高秀兰回了一句：“说的也是，现在想想，之前付正刚还是挺蠢的。” 刁玉莲的关注点总是奇奇怪怪的，叹了口气说：“我看关腊梅做事的也挺狠的，夫妻一场说分就分了。” 高秀兰一听这话肚子里就来气，张嘴就呛。 “刁玉莲你咋回事儿啊？还搁这儿伤春悲秋了。”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就不说旁的了，你要是发现你家男人是个坏同志你走还是不走？” “就是就是，这男的要是个好的，她会走吗？到底还不是那个男的做错了事，怎么还怪到女同志头上了！” 张大嘴斜了刁玉莲一眼，她家老大媳妇出身也有问题但人好，老大还不是跟着一道去大西北种树去了。 跟着一起去的杨淑娟也偏过头，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刁玉莲。 她轻声细语地说：“女人也是不容易，还有个孩子，真要不分，孩子也就毁了。” 金巧凤也凑过来叽里呱啦的：“谁说不是呢？要是女同志不想走，马上就有人上门去做工作了。” 这种事儿她都见多了。 有的人是自愿，也有的人是被逼迫的，分不分开还是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 刁玉莲嘴里小声嘟囔着，连忙岔开话题。 “哎呀，我不就是随口说说，你们至于吗？” “我不说了行了吧，对了，明个儿一道去挖野菜不？” “樱桃沟小河滩那块长了好多水芹菜，隔壁大院的曹婶子都去了一遭了，她说可新鲜了。” 这个小河滩也是在郊外樱桃沟村的地界，有直达的公交，去那大概一个半小时。 提到这个金巧凤也来劲了：“一道去吧，那地方还有点远。” “坐公交去吧，明天早上一块出发，淑娟一起去不？”说着看向了身旁的杨淑娟。 “行，我还没去过那儿，明天我家小月刚好休假，可以一道出去玩玩。” 高秀兰刚走到家门口，谢小橘迈着小短腿晃着屁股就过来了。 看到林筱彤坐在躺椅上翻着一本小人书，轻声问： “筱彤，回来了，你明天休假吗？我们准备一道去樱桃沟那边挖水芹菜。” “妈，我明天刚好也休假，加我一个呗。” 说完弯腰抱起谢小橘，捞到腿上来，贴了贴小爪子。 拿起木梳子继续给小橘梳毛，这不是谢大脚做的，做梳子难度还是太高了，她手上的这个是三大爷做的送来的。 这个天气出去玩儿，正是踏青野炊的好时候。 “行，对了，筱彤你晚上回来学习的时候多穿点衣服，现在晚上还是挺冷的。” “知道了，妈，我就学一小会会。” 第153章 大院集体野炊（上） 春深露重，天刚蒙蒙亮，三大爷就起来掏厕所了。 大院这边的公厕一般隔天清一次，现在天亮得早了，出来干活比大冬天好一些。 床上的烈娃子还在睡觉，这孩子脸色也比之前好多了。 三大爷给人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出院子干活了。 一阵忙活之后，洗手回来了，甩甩水进屋里准备做饭，眼瞅见烈娃子已经坐着看炉子烧水了。 三大爷心疼地说：“怎么不多睡会儿，小孩子睡得不够可是要长不高的。” “三爷爷，我没事，炉子上的水开了，兑点热水洗把脸吧。” 宋辰烈现在还在学着做饭，也没空着手，早上起来迷迷糊糊地生了炉子烧点热水。 “哎，我们早上吃碴子粥吧，你谢奶奶还送了榆钱窝窝头过来，咱爷俩一人一个。” “三爷爷，我在窗台发现了这个。” 宋辰烈想到这个，跑到厨房蒸笼里拿出来一个油纸包，捧给三爷爷看。 “又是钱钰那丫头送过来的吧，给你你就收着，我这个老头子还是沾了你的光。” 三大爷一看就知道了，自从烈娃子来大院住之后，钱钰那丫头也不敢过来，只是时不时偷偷摸摸地隔三差五送点吃的过来。 她现在跟着她爸钱宝柱在国营饭店做临时工，每次都是在门把手上或者窗台上面送些米啊面的。 第118章 今天宋辰烈爬起来透过窗户看到了一个油纸包，小手伸出去一摸还是热的。 里面是两个热乎乎的大肉包子，宋辰烈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自从他家出事之后已经好久没吃过大肉包子了。 他怕冷了，就拿回来放在蒸笼里面热着。 现在听到三爷爷这么说，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感觉。 抿了抿嘴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孩子，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好了，三爷爷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晓得怎么做。” 三大爷摸了摸宋辰烈的小脑袋。 “吃饭吧，对了今天你谢奶奶她们要去外面挖野菜，你也跟着去吧。” “大院的小孩子今天都去，你出去玩玩也好。” 听到这个消息，宋辰烈眼睛就是一亮，接着迟疑地说：“我去的话会不会不好。” 三大爷知道这孩子在担心什么，拉着他的小手说： “只是去挖野菜，这也是忆苦思甜了，也算是劳动教育了。” …… 各家吃过早饭之后简单收拾就要出发了，不然要赶不上公交了。 大人们先把竹篮子、蛇皮袋子、绳子、剪刀、小铲子这些东西带着。 站到大院里等着，朝着屋里喊孩子出来。 虎头和吴家宝今天星期六不上课，也缠着家长也想一道出门玩。 你听，张大嘴的大嗓门：“虎头，你收拾好了没，快走了。” “奶，我来了，马上。” 虎头在屋里应了一声，蹬蹬蹬跑出来了。 穿着胶皮靴，挎着一个军绿色的背包，神气得很。 “家宝，妈的家宝啊，再吃一口再走。” 西屋吴家，刁玉莲还端着碗给吴家宝喂饭。 吴家宝不耐烦了，躲闪了几下。 “妈，我吃饱了，我们快点出门吧，碗留着给我爸洗就行了。” 从屋里给儿子拿胶皮靴的吴胜利刚出门就听到了这话，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心想：儿子，你真是你爸的好儿子啊。 “刁玉莲，你还不快点，我们就走了哎。” 前院的金巧凤已经收拾好了，左等右等人还没出来，出声催促。 “来了来了，别三催四催的。” 东边的谢家高秀兰和林筱彤婆媳两个也早早收拾好，在屋外头等着了。 今天做公交车去，东西都放在一个竹篓里面放着，空着手方便些。 林筱彤这阵子头发长长了，扎成一个短马尾，干净利索。 婆媳两个都现在穿着布鞋，竹篓里带着两双胶鞋。 樱桃沟小河滩那里割水芹菜的地方有水，穿胶鞋方便一点。 三大爷把宋辰烈托张大嘴和高秀兰看顾一下，一只羊也是赶，三只羊也是赶。 所以也都点头同意了，宋辰烈一个人蹲在谢家台阶上轻轻摸着谢小橘。 今天谢家没人在，谢小橘在廊檐下面趴着睡觉，到时候大院的人走了就把大门关上。 于阿芬就一个人出门，她家钱钰今天被老钱带去给一个人帮忙了，不在家。 杨淑娟和夏月两人也一道出门了，夏月今天不上课。 吴家宝看到温柔美丽地小夏老师出来了，老老实实地把饭吃完了，擦擦嘴，挎着军绿色的小水壶就出来了。 跑到虎头旁边，瞅了瞅宋辰烈，突然晃一晃虎头的小手，凑过去说：“虎头，他长得好高啊。” 羡慕的小眼神都藏不住了。 吴家宝自以为是小小声说话，其实边上的人都能听到，宋辰烈听了这话耳朵尖红彤彤的。 刁玉莲憋着笑说：“家宝，妈都说了，你要是乖乖吃饭不也就能长高了吗？” 吴家宝小脑袋瓜子想了想：“那我明天要吃两碗。” 面对这个回答刁玉莲硬生生憋住笑，牵着吴家宝的小手。 “行。” 宋辰烈和虎头走在一起，两小只手牵着手。 走出胡同，吴家宝回头一看，挣脱开他妈的手，跑去和小孩子一路走。 三小只手牵手，个子最高的宋辰烈走在中间，他的两只手都被牵住了。 嘴角不自觉上扬，觉得身子轻轻的。 心里想着：好喜欢春天啊。 在路上也没闲着，大家伙儿嘴里还在唠嗑。 金巧凤嘴馋了：“今天去樱桃沟那里不晓得能不能抓到鱼？要不然烤鱼也是不错的。” 高秀兰说：“这可说不准，不过前阵子下了雨，现在河滩那里应该水不浅。” 刁玉莲拍了拍手：“得亏我们带了胶鞋，还可以摸点螺蛳什么的。” 刁玉莲和金巧凤走在前面，中间是三个手拉手的小孩子。 再然后是林筱彤和夏月两人手挽手，高秀兰她们三个在后面。 这样子比较安全，也不怕丢孩子。 一行人坐上了公交车，刚好还有座位。 车窗外的阳光温温和和的，一点也不刺眼。 林筱彤头靠在椅子上面摇摇晃晃地睡着了，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都已经快到樱桃沟了。 车上的人也少了许多，高秀兰她们也才睡醒，三个小孩子精气神倒是不错。 一个个凑在窗前嘴里叽里呱啦的，看到只鸟儿都会拉拉对方的肩膀。 “樱桃沟站到了啊。”售票员到站后喊了一声。 “走走走，看着路啊，把东西都带好。” 张大嘴坐在前面先下了车，在外面等着。 一行人连忙把东西背下来，朝着小河滩走去。 第154章 大院集体野炊（中） 樱桃沟是个郊区的小村子，村边小矮山上有一大片无主的野樱桃树，这里倒是有种别样的田园风气。 房屋都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规划得整整齐齐的田埂上面猫猫狗狗跑来跑去的。 樱桃沟村子里种的菜新鲜质量好，大队长也是个有头脑的，和城里菜市场合作，把蔬菜瓜果之类的农产品以集体的名义供应给了菜市场。 这几年家家户户腰包也鼓了，去年村里大路都修了，大卡车拉来了一车车的石子，修的还是水泥路。 小河滩在村子外面，穿过一条小路，绕到山脚下就会看到一大片的河滩。 这块河滩也是无主的，默认谁都能进去，当然不能放火烧山。 经常有人过来这边挖野菜，人多了，路过樱桃沟时有脑子灵活的人就会顺便和村子的人家“换”些菜和宰好的鸡鸭回来。 城里面现在各家养鸡都有定数，按人头数来的，村子里面家里人口多的，也会攒着等人来换。 都是双赢的事，大家默契地达成一致，换东西的时候不过问彼此的姓名。 要是有人坏了规矩，下一次就会被拉进黑名单，谁都舍不得放弃能挣钱的好事儿。 “好好看路啊，虎头别东张西望的。” 张大嘴牵着孙子的手一起走，这小路陡得很，很容易脚滑，一不小心就是一出溜。 刁玉莲担心地问着：“家宝啊，要妈抱你不？” “不要，我要自己走。” 吴家宝头一偏，抓住他妈的手，其他小伙伴都没有让人抱，要是他答应的话就太丢人了。 他爸说了他也是吴家的小男子汉，男子汉就是要自立自强。 “筱彤，来把胶鞋换上。” 高秀兰等筱彤把鞋子换好，把两双布鞋用方便袋装好，丢进篓子里。 看到宋辰烈一个人落单了，伸手牵住他的手。 “走路慢点啊。” 林筱彤和夏月两个人跟在后面，金巧凤和杨淑娟落在最后面说着小话。 她们俩倒是合得来，金巧凤有时候说话不过脑袋，杨淑娟性子也太过内向。 但是说到金巧凤的业务能力这一块，两人的话题就聊开了，刚好两家孩子都还是单着，这话一开就止不住了。 一行人顺着小道下去了，山脚下有个浅滩，边上长满了水芹菜。 一眼望过去绿油油的一大片，靠近山坡上的平坦地面上长满了荠菜，马齿苋，还有野葱头。 “我滴乖乖，真不错啊，这么多水芹菜。” 张大嘴率先冲了下来，冲到岸边立马薅了一把水芹菜，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用手掐了一下根部。 点点头说：“还挺嫩的，这里水质好，野菜长得都干干净净的，没有难闻的味道。” 高秀手也下来了，伸手薅了一把水芹菜。 “这块水质好，都没有什么蚂蝗，臭水沟里的水芹菜都不敢吃。” 水芹菜，顾名思义，有水就能活。但是臭水沟里的水芹菜根部藏了很多寄生虫，很难洗干净。 也有人图方便，也不焯水，吃进肚子里就不舒服了。 像这种水质干净的地方长出来的野菜品质自然也算中上的。 于阿芬把背篓放下来，在一旁搭腔：“这么一大块，有山有水的地方还是要好一些。” 第119章 一般而言，靠山临水的地方村民条件都稍微好一点。 刁玉莲也加入到薅野菜的大军：“那当然了，就这山里面一年四季都有好东西。” 嘴馋的时候可以上山打打牙祭，这山上也是有不少野味的，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逮到就是了。 春天的时候，野菜长得最为茂盛，像什么灰灰菜、水芹菜、荠菜、马齿苋、车前草、香椿头之类的遍地都是。 雨季过后，山上还会冒出蘑菇、木耳、地皮菜。 秋天的时候可以上山摘板栗、野枣。 冬天的时候挖冬笋，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逮到笨兔子。 总之山上都是宝，踏实的人也能过得有滋有味的。 金巧凤过来了：“空气是真不错，就是这几年吧雨水少，粮食的收成是个大难题。” “纯靠天吃饭也太难了，现在鸡鸭都不能多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开？” 杨淑娟家里条件也不好，在遇到她男人之前都是要下地干活的。 自然是知道在田里忙活了一年，一场大雨，一场旱灾，碰上了就是颗粒无收，一年到头的辛苦全都白费了。 所以这个时候你在城里有个工作，就大不一样了。工作你就有城里户口，就能吃上商品粮。 林筱彤和夏月两人帮着摘了一篮子水芹菜，蹲在地上挖着野葱头，左一铲子，右一铲子。 虎头和吴家宝穿着雨靴跑到河的下游，踏进水里，弯腰在水里捡石头，握在手里打着水漂。 打水漂选的石头很重要，最好是扁扁的石片或者瓦片，这块地方只有石片。 “看我的，我扔的最远。” “嘿咻——” 虎头拿起一块石片蓄力之后往水面上一扔，石片在水面上飞快掠过，激起一串串水花。 “谁怕谁呀？瞧我的。” 吴家宝选了他最爱的一块，拿起来在嘴边哈了哈气，奋力一扔，石片弹跳几下落水了。 “我就说你不行吧，到你了。” 虎头推了推旁边站着的宋辰烈，宋辰烈拿起一个石片，斜斜地扔进水里，直接弹跳到了对面。 “哇哇哇！” 虎头和吴家宝看到之后激动地哇哇大叫。 大人们看着三小孩笑的脸红彤彤的，也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林筱彤捡的腰酸了就站起来，抻抻胳膊，晃晃脑袋。 站起来到水边上蹲着看着小孩子玩游戏，水里面很清，下面还有螺蛳。 站起来走到下游处，这里有一个坡，边上的石块围成了一个水沟。 因为有地势差，水流比较急促，里面还有些拇指大的小鱼游来游去。 在山脚下捡了一根木棍子，闲来无事在水面上打来打去，溅起一个水花。 一不小心戳着戳着，打在了一个大石头上面，棍子卡里面了。 使劲一拽一顶，棍子断了，石头也被撬开了。 林筱彤没稳住，不小心坐了个屁股蹲。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站起来拍拍屁股，头往水面上一探，不由地惊呼出声。 “妈，快来看，鱼，有鱼！” 高秀兰正在听杨淑娟说着老夏家的破事儿，猛的听见她家筱彤的惊呼。 屁股一抬，篮子一放，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了，直接窜到下游。 “怎么了？我看看，嗨呀！真的有鱼。” 第155章 大院集体野炊（下） 旁边正薅着水芹菜的也急急忙忙凑了过去。 刁玉莲听到这个紧接着窜了过去：“哪儿呢？哪里有鱼？” “好家伙，这鱼还挺大的。” 张大嘴看到水坑里面扑腾扑腾出来好几条大鱼，声音都高了一个度。 “里面还是个水坑啊，这石头里面竟然还是空的。” 高秀兰也很惊讶，那个大石头被林筱彤撬开之后，就像是打开了水龙头。 里面的水急速往外涌，甩出来的还有好几条大鱼。 于阿芬探出头说：“这水里面不会是有一个暗流吧，底下这个水窝还在翻卷。” “妈，我们还是快抓鱼吧。” 林筱彤迫不及待地拿着一个竹篓子过来了。 “行。” 高秀兰和张大嘴她们几个人下了水，袖子撸起来，用手在水里面抓鱼。 张大嘴被鱼逗得一头的汗：“不行啊，这鱼太滑了，逮不住手啊。” 这鱼劲大，尾巴十分有力，一不小心就甩到脸上，喜提一个鱼尾巴掌。 “奶，一定可以的。” 虎头在岸上面激动地加油打气，他也想下去，可是下面的水有一点深，大人都不让。 “哎呀，你们行不行啊？要不让我来？” 刁玉莲在岸上急地上蹿下跳，她上午走的急，忘记带雨靴了，现在只能干看着。 “妈，让我来试试。” 林筱彤蹬蹬蹬跑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更粗的树棍子。 等高秀兰她们都离得远远的之后，闭着眼睛使劲往水面上拍打，直接进行一个无差别攻击。 噼里啪啦的，溅起一个个大大的水花。 “哎呀，筱彤，你这不行的，哪有人用棍子打到鱼的？这不是开玩笑吗？” 刁玉莲站在岸上双手抱着，眼看着只能干着急，下一秒挽起裤脚刚要准备下水了。 “啊啊啊，真的打到了鱼！” 吴家宝激动地大叫，换他上蹿下跳了。 一旁的宋辰烈也激动地用手指着水面上飘着的一条鱼。 这条鱼真的是个倒霉鱼，不大聪明的样子，睁着眼睛就这么被乱棍打死了。 林筱彤自个儿都呆了，她竟然瞎猫撞上死耗子，乱棍打死呆头鱼。 赶紧拎起鱼尾巴，往岸边一丢，虎头接着把鱼往篮子里一装，一条鱼就到手了。 “快快快，拿篮子来！这又有一条。” 高秀兰再接再厉，找准时机，猛地用篮子在水下一舀，往上一提，又是一条。 “这这这儿，虎头接着——” 张大嘴把袖子一撸，马步一扎，盯准一条鱼，大手一扬，硬生生把一条鱼拍晕了。 这抓鱼开张之后就好多了，一条接着一条。 刁玉莲在岸边也看不住了，裤脚一挽，鞋子一甩也急忙冲下了水。 夏月在岸边的浅水处堵个头中等的鱼，学着高秀兰她们用篮子抓鱼。 吴家宝嗓子都快喊哑了，赶紧拿起小火水壶灌了一口，小手都快拍不动了。 虎头和宋辰烈两个人就负责装鱼入篮，时不时鱼尾巴还是甩到他们脸上。 其实这里面的鱼也不是特别大，不过和之前拇指头大的小鱼一比较。 那着实也算是大鱼了，基本上就是有成人的半个手臂那么长。 于阿芬和杨淑娟也在帮忙，这抓鱼岸上也要有人。 有好些鱼被甩到岸边都没死透，拍打着尾巴就要往水里钻，这个时候也要眼疾手快地把鱼塞进背篓里。 大背篓下面垫着一层水芹菜，上面码着鱼，一层一层的。 就这样装了两个大背篓，还有一些小鱼装进一个小篮子里。 “咱们这次运气真是不错，看这收获，真是捅了鱼窝了。” 忙活了大半天，高秀兰她们终于上岸了，甩甩手。 好在衣服上面只是有一小块是湿的，马上就干了，不碍事。 “那是，我们也不能白来一趟。” 这话一出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的。 其实水窝里还有不少的鱼，但是个头都不是很大，还可以再养养。 就跟挖野菜一样，不能一次来了之后全给他薅秃了。 “还剩六条，装不下了。” 于阿芬数了之后发现，每户人家可以分到四条大鱼，外加三条小鱼。 “这个鱼洞还是筱彤发现了，这样吧，这六条筱彤再拿三条去，剩下三条我们干脆中午烤鱼吃吧。” 难得的是刁玉莲也没叽叽歪歪的，她对自己这次的发挥还是挺满意的。 再看到乖儿子看自己的佩服小眼神儿，心里也是很妥帖的。 林筱彤对这个分配也很满意，其实一般来说这种活动都是见者有份，但是谁也没小气拖后腿。 一个个的都忙着搭把手，要是她一个人肯定是抓不到这么多的鱼。 高秀兰看到林筱彤点头，爽快地表示：“我看行，你们带盐了没？” 杨淑娟翻了翻小篮子，递过来：“我带了，还有五香粉和洋火。” 三条鱼这么多人分还是有点少的，所以大家自发的从自家背篓里又拿出来一条鱼。 大家都在下游处理好鱼，内脏之类的杂碎挖个坑埋起来。 林筱彤和夏月带着三小只把野葱头洗干净，到时候可以当做调料去腥。 接着去山脚下捡柴火，在岸边附近堆在一起用洋火点着，小火堆先烧着。 一根竹子被从中间破开，处理好的鱼两面摊开，用盐巴涂抹均匀，再用野葱头和五香粉抹一遍。 第120章 用竹子夹住，两头用竹片固定，火堆四周用石头垒成一个圈，上面刚好可以架上烤鱼。 烤鱼放在火上烤了之后，大家先吃着出发前从家里带着的窝窝头。 高秀兰还腾了一罐塑料瓶的咸菜带过来了，盖子一开，一个接一个都倒到窝窝头里了。 窝窝头配咸菜是真的香，其实已经是到大中午了。 之前抓鱼还不觉得，现在吃饭了，闻着鱼香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这鱼闻起来可真香！” “再烤一会就可以吃了。” “咱们这趟真没白来。” “没错。” 三小只都眼巴巴的盯着鱼，等到腿都蹲麻了，才可以吃了。 “你别说，这鱼肉还挺嫩的。” “还没什么怪味道。” 有的鱼身上就一股鱼腥味，放再多料也去不掉。 林筱彤也疯狂点头，可能真的是水质的原因，这个鱼吃起来鱼肉不柴。 “小月，没想到你丫头烤鱼还真有一手。” 高秀兰对着夏月竖起了大拇指，烤鱼的火候都是她在掌握。 夏月羞涩一笑，她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就爱琢磨一些吃食，再加上她本来就爱吃鱼，也很会做鱼。 林筱艰难地腾出一只手，也朝夏月竖起个大拇指。 杨淑娟见着了，心里也是开心的，有人夸自家姑娘她怎么会不高兴。 这一高兴又多吃了半条鱼。 …… 一行人满载而归，每个人背篓里都满满当当的。 下面藏着鱼，最上头放着水芹菜。 坐上公交车的时候，还是能闻到很明显的一股腥味儿，高秀兰抢到靠窗的位置，赶紧把窗门打开。 靠窗的一个婶子捂着鼻子问：“你们这背篓里不会藏着鱼吧？这么腥！” 第156章 水芹菜炒腊肉 “哎呀！大姐，你这鼻子真是太灵了。” “可不是嘛，家里孩子结婚办大事儿，没法子，好不容易买上两条。” 高秀兰张嘴就来，脸不红心跳的。 这婶子不信了，眼睛一歪，头伸着就往背篓里直瞅：“就两条，这味儿么大吗？” “你说这个，哎呀，我真是亏大了。” 高秀兰一下子握住大姐的手，抓着抖了两下，接着装倒霉的老实人。 “我没想到这鱼是臭水沟里养大的，拿到手的时候差点臭的我直接扔出去。” “可是没法子，这还是花钱买的，那我扔了不就是打水漂了吗？” “你这眼神不好呀，咋还买臭水沟里的鱼！” 那个婶子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一脸同情，瞅见篓子上面露出的绿油油接着问： “哎，那你们这水芹菜在哪儿挖的？看着倒是嫩生生的。” “这你还不知道啊？就那一块啊……” 高秀兰直接跟人聊起来了，林筱彤坐在里面，背篓子放在脚边，挡住外面人的视线。 高秀兰和人就这么一路唠嗑下去，顺顺当当的到了家。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半了，男人们都下班回家了。 胡同口家家户户都开始吃饭了，有的人端着碗儿坐在门槛上。 一个婶子瞧着高秀兰她们背着背篓回来，还打着招呼：“这是挖野菜去了呀！” “是的哦，你今个儿还吃肉啊，小慧她妈你可真舍得。” “我哪舍得买肉？这是我闺女用她工资买的。” “非得让我尝尝，你说我这当妈的也不好拒绝，要不然还怕伤了闺女的心。” “那你这闺女真是没得说，孩子孝顺，你就偷着乐吧。” 住在胡同里，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碰见了少不得要叨叨几下。 一行人背着背篓跨进了院子，等到了家，脸上的喜悦再也藏不住了，毕竟今天可是实实在在有了大收获。 刁玉莲双手叉腰在院子里招呼着自家男人过来帮忙拿东西。 “吴胜利，死哪儿去了？” 她站在院里，背篓放在脚边，扯着嗓子就往屋里喊人。 吴家宝也学了他妈的样子，小大人似的双手叉腰。 “来了来了，你们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喊我干什么？” 吴胜利穿着拖鞋出来了，衣服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在房里睡懒觉。 “没看我这么累吗？还不过来帮忙，真是的，也不知道过来给我搭把手儿。” 刁玉莲现在腰板直了，昂着头拿鼻孔看人。 吴家宝也乐颠颠的，昂着小脑袋，小水壶歪歪斜斜的挂在脖子上。 “你不就是出去挖了点野菜吗？我靠，这是啥呀？” 吴胜利用脚踢了踢背篓，突然间摇晃了几下。 他觉得不对劲，半蹲着凑过去看了一下，一个鱼尾巴抽到脸上。 用手一抓，滑不溜秋的，吓得他猛的往地上一甩。 “作死啊，还不快捡起来。” 刁玉莲心疼地看了一眼还在翘尾巴的鱼，拧了一下吴胜利腰上的软肉。 “疼疼疼，你轻点儿。” 吴胜利给边上看热闹的儿子使了个眼神，吴家宝拎了拎裤子，小跑着逮住了鱼尾巴。 这条鱼劲还挺大的，吴家宝把上衣掀起来兜着鱼，再跑回来给她妈看。 “妈的家宝啊，吴胜利这个衣服明天你给我洗干净！” 刁玉莲看着宝贝儿子这副埋汰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行行行，我洗就我洗，多大点事儿啊。” 吴胜利腆着脸问：“对了，玉莲，咱们今天晚上吃鱼不？” 一个眼刀杀过来：“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妈，我也想吃鱼，我想吃鱼头炖豆腐。”吴家宝边说边伸手拽了拽他妈的衣角。 “好好好，不过现在没豆腐卖了，晚上妈给你做个鱼丸汆汤行不？” 看到孩子，刁玉莲的脸色一秒由阴变晴。 “嗯嗯，妈，我给你烧火。” “烧火的事有你爸干，你在旁边玩就行。” “那不行，我们班老师都说了，男子汉就要帮妈妈做事。” 吴家宝边说还边拍了拍小胸脯，嫌弃地看了一眼他爸。 吴胜利接收到这家儿子嫌弃的小眼神儿，气地使劲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那你给妈洗野葱头吧，烧火的事儿还是留给你爸干吧，他这么大人了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儿。” …… 高秀兰和林筱彤刚跨进垂花门，谢大脚看到了，连忙下了台阶接着。 她们在前院耽误了一会儿，因为要把宋辰烈的那份拿到三大爷家。 “老谢，咱们进屋说。” 谢大脚一听两手拎着背篓上了台阶。 “爸，咱小橘的床还没做好吗？” 林筱彤先把两双雨靴放到走廊上晾着，走进家门就看到堂屋墙边堆着的木块块。 “快了快了，吃过饭我就给装起来，这次的尺寸我都量好了，保证错不了。” 谢大脚提到这个，那就是一脸自豪。 他这阵子下班之后就在家里忙着给谢小橘做一个木床，边听着收音机里放着的样板戏，一边手上还在不停地敲敲打打。 他刚把背楼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惊呼出声。 “秀兰，怎么这么多鱼？” 高秀兰接过林筱彤端过来的温水，接连灌了几大口，这才觉得嗓子眼不干了。 “老谢，你不知道我们今天可走运了，实在是赚大了，今天……” 高秀兰嘴上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这回到家立刻就要把鱼拿出来，这鱼大多是被敲晕的，还没死透。 但是离了这么长时间的水，也奄奄一息的，精神头大的赶紧转移到水盆里，还能养着明天吃活鱼。 剩下的今晚就要把它处理掉，抹上盐，腌好，放着也能吃上一段时间。 “筱彤，你上次不是说你小姨她们要来咱家吃饭吗？要不就明天吧，刚好趁着这鱼还是新鲜的。” “行的妈，我明天上班前去和小姨说一声。” 天黑了，亮起了灯，院子里各家还在加班加点地杀鱼、腌鱼，水池子飘着一股腥味。 谢小橘也在旁边围观，激动地翘起前爪就往高秀兰的大腿上扒拉。 “别急，等下给你吃。” 小橘来谢家之后，脸盘子肉眼可见的大了一圈。 “妈，咱们今天晚上这水芹菜怎么吃啊？” 林筱彤蹲在水池下面用木盆泡着水芹菜，认真淘洗好几遍，再装起来沥水。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老谢你去切点腊肉，到时候做个水芹菜炒腊肉，这可是个下饭菜。” “妈我，我先去切菜，等一下把灶火给烧上。” 林筱彤想着这美味，又觉得饿了，干活的动作更加麻利了。 看到谢小橘在旁边急得嗷嗷叫，伸手抱起来，带她去烧火了。 第121章 “小橘，你真是胖了不少呀。” 一顿忙活之后，锅气浓浓的饭菜终于上桌了。 老谢家今天晚上吃的是水芹菜炒腊肉、鱼汤、炝炒白菜。 第157章 摇摇晃晃小猫床 为了搭配下饭菜，把中午的饭热了热。 一口饭加一筷子水芹菜炒腊肉，林筱彤都快香迷糊了。 墙角的谢小橘也在满意地吃着自己的晚餐，一条小鱼，吃的猫胡须都沾到了汤。 吃饱喝足之后，谢大脚听着收音机，开始组装小床了。 这次用的还是榫卯结构，简简单单的原木小床，木头是在废品站找的。 尺寸特地做的大了一点，等小橘胖了之后还能睡。 林筱彤就看着谢大脚一顿敲敲打打，高秀兰忙完了之后在躺椅上靠着，放松放松腰。 “老谢你这次搞慢一点，别又给装错了。” “那不会的，这次准没错，我仔细量了三遍。” 谢大脚边说还边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得意之作，墙上挂着的相框。 高秀兰在躺椅上躺着都快睡着了，谢大脚终于做好了。 “呐，你们看，这小床做的不错吧。” “小橘，快上去试一试，这以后就是你的新窝了。” 高秀兰睡眼朦胧地看着地上摆的小床，尺寸大小看着倒是合适。 谢小橘正趴在林筱彤的鞋上面，咬着自己尾巴自娱自乐，突然间被提溜到小床上。 整只猫还有点呆，喵喵叫了几声。 可能是来到了新地盘，谢小橘坐在小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林筱彤好笑的拨弄了她两下耳朵，谢小橘才敢趴下。 兴许是觉得这个床睡得舒服，她也放松了警惕。 这个床对于她现在的小身板来说，是名副其实的豪华大床，高兴地在上面打了个滚儿。 没想到一不留神直接滑下了床，脑袋下地，屁股翘着。 喵喵喵，简直是怀疑猫生。 圆溜溜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林筱彤，委屈的眼泪小声喵了一声。 见状林筱彤和高秀兰目光齐齐看向了谢大脚。 “不会呀，这床不是稳的很吗？” 谢大脚急地用手按了按床板，没想到还真是有问题，两边的床柱不一样高。 “这不大可能啊，我都是量了一个尺寸啊。” 谢大脚摸着脑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瞬间拿起地上放着的卷尺，打开一看。 好家伙，卷尺可能是用久了，一拉开刻度线那里松松垮垮的。 “怪不得我就说我每次量的尺寸怎么都不一样？” 谢大脚对这次的作品十分有信心，组装之后还特地把连接处都加了几根细棍进去敲死了。 现在拆也很麻烦。 谢小橘兴许是觉得自己又行了，用爪子轻轻碰了了几下小木床，又爬到小床上去。 可能是床腿的尺寸误差不是特别大，只要不剧烈运动的时候，还是能勉强保持平衡的。 小橘调皮的时候在床上打滚，这个时候小木床的平衡就会被破坏。 很快变成摇摇晃晃的小猫床，还有一点可爱。 谢小橘兴许是爱上了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舒舒服服地在新窝里团着睡着了。 谢大脚又高兴了，一家子起身回屋里睡觉了。 …… 第二天林筱彤早起上班的时候顺路骑车去家属院一趟了，和小姨景倩说着中午过来大院吃饭。 “行，我中午带着豆豆过去，你小姨父还在加班，这次不带他了。” 说好之后她蹬着自行车回百货大楼上班了。 打工人一早上就犯困了，眼皮子压根不听使唤，头困得一点一点的。 送走了一波客人之后，打着哈欠从抽屉里掏出来一小盒清凉油。 龙虎牌清凉油 别看只是一个扁扁的铁盒子，但是确实便宜又好用。 用小拇指?上一点，抹在太阳穴两侧，很快一股凉意从天灵盖直冲鼻尖。 困意暂时被驱散了，大脑又清明了。 不坐了，站起身子，双手握拳轻轻锤着肩膀和腰。 “这一天天站着脚疼，坐着腰酸。” 一旁的何翠翠也是受不住了，这春天一到，风都暖洋洋的，压根无心工作。 抱怨完找林筱彤借了清凉油，在太阳穴抹完还在耳后根涂了。 “哎，翠翠姐，你相亲那事儿怎么样了？” 林筱彤捏捏自己的胳膊，随意起了个话头。 “还没去呢，上个星期我舅妈生病了，我基本上就在家，哪有时间去相亲？” “现在病好了，估计我这周要去见见。” 何翠翠抻了个懒腰，用手托了托腮帮子，转头问向了林筱彤。 “你男人不在家，你一个人在家不无聊吗？” “我在家可不无聊，对了，我最近养了只猫。” 林筱彤真觉得自己的小好日子过得挺舒服的，下班之后有属于自己的大把时间。 逗逗猫、看看书、聊聊天、写写信、无处不自在。 “养猫？什么猫啊、我家也有一只。” 颜悦凑了过来，她最近好事将近，脸上总是带着笑。 “你现在是还没孩子，等以后有娃了，也就不轻松了。” 梅姐接水回来，听到她们在聊这个。 “不过你婆婆能干，为人爽快，家里也没什么龌龊，日子也好过不少。” “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块有个年轻姑娘，做姑娘时那长得叫一个好。” “嫁人之后生了娃，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男人也不搭把手，整个人生生瘦了二十斤。” “没出月子就要干活，婆婆还总是在旁边挑刺，就因为她一连生了三个女娃。” “这女娃也是自家的孩子啊，没想到她婆婆不做人，趁着儿媳妇不在家偷偷把三闺女全送人了。” “回来之后她婆婆死活都不说送哪去了，只是让夫妻俩再生一个，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那女人整个人都崩溃了，跑去娘家爹妈坟前哭了一场。” “最后去买了一包老鼠药，放进菜里，一大家子连她在内全都被毒死了。” 林筱彤她们三人听完，全都瞪大了眼，满眼不可置信。 梅姐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事当时闹得特别大，沸沸扬扬的，传了好几个版本，后来我们那一片的婆婆都不大敢苛责儿媳妇。” 她现在提起来都是心有余悸，有的人说那个小媳妇也太狠心了。 但人要不是被逼急了，怎么会想要同归于尽？ “翠翠，你以后找对象一定要打听清楚对象他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和善的很，其实心里蔫坏。” 何翠翠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 中午到家的时候就听到了院子里小孩的玩闹声音。 “哇，你们好幸福啊！小孩子都能见识到这么多好玩的事儿。” 她一听就知道这是豆豆的声音。 第158章 最食人间烟火气 “那是当然啊，我们这儿总是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林筱彤走进院子就瞧见了虎头背着手和豆豆说话，吴家宝在一旁一副我们可是很有见识的小孩儿的傲娇样子。 “彤彤，你回来了。” 豆豆正好面对着她，看到了，迈着小短腿就冲了过来，小手牵大手。 “对的呀，豆豆什么时候来的呀？” “我中午就来了。” 林筱彤牵着豆豆的小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几颗话梅糖，摊开手心，示意三小只分了。 一人拿了一颗，豆豆最后拿了一粒，剥开塞进嘴里。 话梅糖刚开始有点酸，小脸酸的皱巴巴的，再含一会儿，甜味就出来了。 手心里还剩一颗，她看了看宋辰烈不在，看了眼虎头。 虎头秒懂，接过去揣进兜里：“彤姐，我去送给他。” “我也去。” 吴家宝跟着一路去了前院三大爷家。 豆豆牵着林筱彤也回了谢家，透过窗户看到小姨景倩和高秀兰两人在灶台上忙活着。 当然主力是高秀兰，景倩在一旁打着下手，两人说说笑笑的，气氛很是融洽。 “妈，小姨，我回来了，好香啊，在做什么好吃的？” “筱彤回来了，洗手准备吃饭了，你爸去外面买汽水了。” 高秀兰瞅见人回来了招呼一声，景倩朝她笑笑。 景倩带着豆豆也是中午才来的，不过比林筱彤早来半个小时。 她提着东西过来的时候，高秀兰已经忙活开了。 两人也是投缘的很，景倩一边给人打着下手，一边听高秀兰说着热闹事儿。 “哇，今天好多好多好吃的啊，我可太幸福了。” 林筱彤在一旁看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因着今天家里来人，高秀兰使出了十成的功力。 第122章 她端着碗筷溜溜达达去水池边上洗洗，放到堂屋摆好，又溜去了厨房。 “妈，你还做了糊塌子。” 她眼巴巴看着刚出锅的糊塌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豆豆小馋猫也是同款动作。 高秀兰看到一大一小这个样子，也是哭笑不得，一人给了一块。 糊塌子 “好烫，好好次。” 一口下去，嫩嫩的西葫芦丝混合着面糊香，好吃到烫嘴也停不下来。 林筱彤吃一口再哈着气，小口小口吃着。 豆豆也是同一个样子，烫到挤眉弄眼的，好笑的很。 高秀兰也是哭笑不得：“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小心烫到嘴角。” 一旁也在蹭吃蹭喝的景倩看着婆媳两个自然而言的相处态度，心里更加放心了。 “秀兰，我回来了。” 谢大脚拎着几瓶北冰洋汽水回来了，橙子味的北冰洋汽水一毛钱一瓶。 现在小孩子的零花钱，每天大概只有三四分钱，买一瓶北冰洋汽水还得攒上三四天。 汽水喝起来里面有一股气儿，冲的人鼻子发酸，等一会儿喝到嘴里又恢复正常了。 北冰洋汽水 “行，可以吃饭了。” 林筱彤吃完饭擦擦手，擦擦嘴，也帮忙端菜了。 高秀兰把锅掀开，今天中午焖的是槐花饭。 米和槐花都是景倩带过来的，槐花是洋槐花，雪白雪白的。 是在家属院的大槐树上面现摘的，槐花的花期很短，大概只有一个星期左右，再不吃就要老了。 今天中午老谢家的饭菜很是丰盛，主食是蒸槐花饭。 菜的花色就多了，香椿炒鸡蛋、炒合菜、荠菜团子、水芹菜炒腊肉、红烧鲜鱼段、粉蒸肉、糊塌子、鱼丸汤。 大家吃的那叫一个大快朵颐，一开始谁也顾不上说话，筷子不停，就怕慢了盘子就空了。 景倩和豆豆也用不着招呼，熟了之后，就和家里一样。 母子两个每吃一道菜都夸好吃，用崇拜的小眼神儿看着高秀兰。 又有林筱彤在一旁说着俏皮话，老谢家笑声不断。 “妈，你这手艺真的是藏不住了，平平无奇的菜都被你做出人间美味。” 她今天最喜欢吃鱼丸了，鱼肉鲜甜弹牙，喝一口鱼汤，真的是让人觉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吃吃喝喝，快快乐乐，这就是咸鱼的幸福生活了。 谢大脚直觉夸不过她们，只能从行动上出妙招，时不时给高秀兰夹菜。 “您做的饭菜比我爸做的还要好吃。” 吃完饭豆豆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再喝一口汽水，眼睛眯着，对高秀兰竖起了大拇指。 高秀兰自然是乐呵呵的。 谢大脚看着小大人似的的豆豆，这孩子一点都不怕生，倒是和小时候的谢羿一个样。 因为下午还有课，景倩和豆豆吃完午饭就回去了，走之前还和高秀兰撕吧了一顿。 “秀兰大姐，真不用，这孩子都这么大了，真不用客气。” “那哪行啊？孩子头一次来，收着收着，甭跟我客气了。” 最后还是高秀兰撕吧赢了，豆豆的口袋里多了一个红包。 离开的时候豆豆小朋友是一步三回头，还和在门外端碗吃饭的虎头站着唠嗑了一会儿才离开。 林筱彤吃饱了之后帮着谢大脚收拾桌子，等高秀兰回来之后，桌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对了，筱彤，你跟妈过来。” 高秀兰想到一茬，朝林筱彤招招手。 “啥事儿？妈。” “你看，这是你小姨上午带过来的。” 高秀兰上午简单把东西归置到一起，现在指给筱彤看。 “一袋十斤的大米、两罐麦乳精、两袋红糖、两袋大枣、一罐蜂蜜、一盒茶叶。” “你看，这麦乳精刚好你早上喝，这大枣红糖蜂蜜都能补补气血，你也收着。” 林筱彤吃饱了，脑子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被塞了一堆东西。 “妈，我这哪吃得下呀？这也太多了。” “我看呐，这大米妈你放厨房，麦乳精我们早上一起喝，剩下的东西妈收着。” 林筱彤就冲着她婆婆这坦率的态度，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东西放家里一准丢不了。 真要放自己那，很有可能搁着搁着就忘记了。 “行，那我放着，明早我们一人冲一杯。”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喝这个，跟小孩儿似的，说出去还指不定笑我和孩子抢吃的。” 高秀兰心里开心，面上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那哪能啊？妈，你这说出去别人不得羡慕死，就跟昨天小五婶子那样……” 谢大脚都快把碗洗完了，左等右等，还不见高秀兰出来。 出门一探，原来是婆媳两个又聊上了，他老婆子笑的牙花都出来了。 摇摇头，接着刷锅了。 …… 今天中午吃的太好了，所以晚饭后一个人在房间里学习的时候兴致还是很高的。 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信封，这是谢羿寄回来的。 年后到现在已经收到好几封信了，特地装在一个铁盒子里放好，已经攒了一小沓了。 今天下午又去邮局拿到了一封信，忙着干饭，差点忘记了，吃饱了打开看看。 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谢羿行云流水的字——筱彤亲启。 真是字如其人，非常的洒脱自然，毫无拘束。 还注意到信封页右下角还画着一只小鸟，哇哇大哭，边上还堆着半鸟高的书。 她不由地笑出了声。 第159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这画可真是好玩又好笑，还没看就知道估计是谢羿吐槽学习的事儿了。 果然，翻开一看，满满当当写了三页纸： 媳妇儿，你这阵子过得怎么样？有想我没？反正我是想你了。 首先汇报一下，我现在每天都认真训练，做到量力而行，估摸着再过一阵子我就能攒够钱给你买礼物了。 具体是什么还得先保密，我想应该是你喜欢的，可以先浅浅期待一下。 春天到了，最近岛上的伙食好了不少，哪些好吃的我都记下来，脆皮嫩韭菜饼、竹筒饭…… 我们还打捞了很多海鲜，蚬子，鱼虾，还有海带苗。 等到了夏天还有更多好吃的，各式各样的水果也会熟了，到时候你自己来尝尝。 那些书我也有在看的，每天晚上硬着头皮看满一小时才睡觉。 还是挺难的，我正在要慢慢学。 我学习的时候，熊川在上铺，翘着脚吃着瓜子。 看他那悠闲的样子，我立马甩了书上去给他一顿揍。 你在家里也要按时吃饭，工作也不要太累，身体最重要。 我们家还多了一只猫是吗？老爸有没有特别热心给她做木玩具？ 我猜肯定做了，但是又出了点小差错，对不对？ 对了上次妈寄过来的咸菜和肉干，我又吃光了，让妈有空的话再给我寄一点呗。 信里面还写了几件有趣的事情，让人看了直发笑。 大晚上的她也不敢笑的太大声，只能一个人偷偷地笑。 几页信看完，腮帮子都快笑僵了。 提起比笔开始写回信： 小谢同志，你的信我已经收到了。 信上说的礼物我已经很期待了，好想知道是什么。 不过等到夏天自然也就会知道了，十分期待下一次见面。 还是要夸夸你，真不愧是爱学习的小谢同志，么么么，辛苦了。 今天中午小姨和豆豆来家里吃饭了，妈也做了很多好吃的。 对了之前和妈去樱桃沟挖野菜的时候，我还碰巧撞上了鱼窝，我们的收获你看了保准都要大吃一惊。 咱爸给小橘做了一个摇摇晃晃小猫床，她可喜欢了，天天呆在上面。 我也很是想念你，真希望每天早上起床都能看到你。 不过我想距离这个愿望的实现也不远了。 写完之后抻抻懒腰，接着上床睡觉了，一夜好眠。 …… 海岛上。 谢羿正坐着看书，看了没一会儿抓耳挠腮的，痴汉似的瞅几眼桌上的小相框。 里面是一张全家福，被擦得锃亮。 上铺的熊川看着牙都酸了：“谢大羿，你至于吗？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要写信给家里。” “一边儿去，没媳妇的人哪知道这种感受？” 谢羿他心里清楚，自己常年不在家，再不勤写信回去，搞不好他媳妇儿都快忘了他了。 这可不行，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会和媳妇儿叨叨的男人运气也不会太差。 “川子，不是我说你，你再不加把劲，等明年池医生说不准都快处对象了。” 谢羿一句话就扎到熊川心里去了。 第123章 “哎呀，我这不是正努力着吗？” “兄弟，你给我参谋参谋，我下周准备请池医生吃饭，你说我穿什么衣服好？” 熊川直起身子，烦躁的用手抓了抓头发，偏过头向谢羿取经。 “你这穿的再好看也没有用，要用行动打动她，这些花架子池医生也不太在意。” “你本来就是个大老粗，硬装文人的样子，岂不是一秒就露馅了。” “我想女同志们应该不会拒绝一个真诚的人。” 谢羿想了想他和筱彤的相处日常，给熊川出了主意。 “行，我明天去找池医生，啥话都不来虚的，我就直接表明我的心意。” 熊雄川终于鼓起勇气要坦白了。 “要是再不成，就算了吧，池医生是个好同志，她幸福就好。”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 “先表明你的立场，人家要是不愿意那也别勉强，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强求不来。” 谢羿看着熊川这个就快失恋的悲观样子出声安慰。 “我晓得的，人家那么优秀，我肯定还是要变得更好才能有资格。” 不知怎么的，熊川心里还是有点不自信。 他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有时候对人的情绪还是挺敏感的。 “不管结果如何，你尝试了，总比一直憋在心里好。” 谢羿今天晚上化身情感大师，仗着过来人的姿态积极地给熊川出谋划策。 一个敢说，一个还真敢听。 …… 林筱彤有一天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骑着车路过胡同口。 发现有一个 男人在大院门口张望着，不过没停留一会儿就走了。 在门口等了等，人一直没回来。 算了，先回家干饭吧。 “爸妈，我刚看到有个男人在我们大院瞅来瞅去的，不知道要干啥？” 林筱彤吃了一口糖蒜，在饭桌上想到了这一茬。 “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难道是那帮人又不消停了？” 高秀兰皱了皱眉，脸上带着不满。 今年不知道咋回事儿吗？那帮子人愈发不消停了，钱钰他们学校都半停课了。 听阿芬说，很多孩子都回去了，有门路的都找着工作了，不在学校里面干耗着。 学校里面整的乌烟瘴气的，那帮人横行霸道惯了。 行事作风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听说在里面搅事儿的还是一把手家的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高秀兰觉得现在真是哪哪都不方便，哪哪都有上纲上线的人。 “你就别烦心了，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谢大脚给她夹了一筷子腌芹菜，宽慰道。 “也是，不说了，怪烦心的。” “对了，老赵家大丫头处对象了，估摸着咱院子里又有喜事了。” 高秀兰说着想到这一茬，脸上重新带着笑。 “真的啊？静香姐和谁啊？” 林筱彤猴急似的凑过来。 “好像也是她们厂里的人，保卫科的小李吧。” 高秀兰也是听人说的，两家人都快见家长了。 “那要真结了婚，也是双职工，日子差不了。” 谢大脚也是看着那丫头长大的，赵静香这一路真是不容易。 当初对象都已经定亲了，又被亲妹妹给搅和了。 不过好事多磨。 “那丫头也是值得的。” …… 南边的金巧凤急得在家里直叨叨。 “你说你，实岁二十五，虚岁二十六，一眨眼二十七，再一晃二十八，冒二十九，眼瞅着就快三十了！” 第160章 结婚老大难 金巧凤都快愁死了，她好好的儿子有车有房，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好对象呢？ 二能子性子虽然有些不着调，但人长得也不丑，比较爱玩跳脱的一个人。 因为大龄光棍都成了这一片儿胡同婶子们口中的反面例子。 有些碎嘴的婶子说话都贱兮兮的：“瞧那二能子都多大年纪了，还不结婚？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也不怪一般人家这么想，很多人像他这个年纪确实是早就结婚了，孩子估摸着都能上小学了。 二能子却是不这么想的，他就想找一个和他合拍的，比如说能一起吃着瓜子，看热闹的媳妇儿。 他虽然看着挺没心没肺，但是心里门清，找媳妇儿是要一块过日子的，又不是光睡觉，那多没意思啊。 他这些年一直单着，一半工资都用在了吃穿上，另一半被他妈强制存下去了。 但他当真觉得人生在世，不外乎享受二字。 “我的儿啊，你再不结婚你妈以后真的没法子出去见人了。” 金巧凤用手当着装作抹着眼泪，没法子啊，她家老常就这么一个儿子，可真是独苗苗啊。 而且再不结婚，她之后给人家介绍对象，都不大好意思了。 二能子看到他妈这个样子，就知道是在假哭。 雷声大雨点小，他都看仔细瞧见了他妈的眼睛没一滴眼泪，全靠干嚎。 他上前扶住金巧凤的肩膀，小声安慰：“哎呀，好啦，我去，我明天就去，还不行吗？” 金巧凤的哭声一秒止住，歪着头瞧着人，说：“这可是你说的，明天穿精神点儿。” “行行行。” 二能子也是被他妈弄得哭笑不得，多大人了，每次都玩这一套。 不过他爸也不在了，他妈只剩下他了，能迁就就迁就吧。 “妈，我现在能回去休息不？” “去吧，臭小子，这还差不多。” 二能子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进屋休息去了。 金巧凤嘴里嘟囔着，眼角重新带着笑。 她儿子又不比别人差，到时候人家姑娘嫁进来，自己也就可以专心忙自己的事了。 她可听说，张大嘴家的二小子认了后院老夏做师傅，两家人现在也热络了起来。 她觉得没必要再给夏月介绍父母缘浅的大小伙子了，这面前不就有一个合适的吗？ 还知根知底，嫁过去回娘家，都不用出院门。 “不行，我得哪天和淑娟说一声，看看小月那丫头是有什么想法不？” 提到这一茬，也顾不得休息了，赶紧跑去后院找人去了。 …… 上班的时候林筱彤刚送完一个过来买蛤蜊油的婶子，休息的时候就瞧见何翠翠凑过来。 “哎，林筱彤，你说我明天去相亲要注意点什么不？” “我？”她不确定地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啊，你不就是相亲认识你对象的吗？” 何翠翠提到这个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瞧着林筱彤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样子，也不会说自家狗屁倒灶的事儿。 言语中不难发现，她和她对象感情还是不错的，就想来取取经。 这人过得好与不好，很容易就能发现的。 林筱彤心想：我哪是相亲啊？我这是直接给自己找了个对象。 在收到谢羿的回信之后，两人就见面谈了谈，紧接着打了结婚报告，进展也是十分的迅速。 “你明天相亲啊？” 何翠翠点了点头，脸上充满了沮丧。 她今年也二十二了，只不过脸长的嫩，看起来像十七八岁。 因着自个儿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工作体面，她爸又是有铁饭碗。 一直以来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一直挺多的，只不过在婚事上面运气总是不太好。 每次都会遇到奇奇怪怪的人，她婚事也一直挺艰难的。 这阵子她舅妈也在家里唠叨，因着爸妈工作的原因，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舅舅家住。 舅妈也是很疼她的，大小事儿没少让舅妈操心。 这次又给她找了一个靠谱的媒婆介绍了相亲对象，失败了这么多次，心里还是有挫败感的。 再不成功，都要怀疑自己了。 “你这条件有啥好担心的？” 林筱彤也是摸不着脑袋，她说的是心里话。 何翠翠家境也不差，人长得鲜嫩水灵，又有工作，找个正常人也能找到的。 “你说男同志是不是都喜欢温温柔柔的？我是不是太凶了点？” 何翠翠真的有点小委屈，有好几个相亲对象都忍不了自己的小脾气。 之前有一次和一个小伙子看对眼了，去国营饭店，男同志让她随便点。 没想到自己只是点了一个肉丸子汤，对面的人脸色就不好了，她其实也没想着要让对方花钱。 等她付完饭钱之后，男的就跑了，后面也就没有下文了。 “这男的这么没品啊，做事真不地道。” 林筱彤觉得翠翠椒真是不容易，总是遇见奇葩男，可能是吸渣体质吧。 “翠翠姐，你以后不要总想着第一时间责怪自己，也要想想别人有没有错。” 第124章 其实有时候也可以要少责怪自己，多指责他人。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道德感的，没皮没脸的人还是挺多的。 何翠翠瞪大了眼，一时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豁然开朗。 “对了你明天去相亲在哪里呀？” “国营饭店附近的那一家茶馆。” 何翠翠提到这个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不过她现在也不好意思带人去国营饭店见面了。 花钱吃东西还得受气，她可受不了。 “我明天要注意点什么吗？” 何翠翠摸了摸自己的发尾，大眼睛里眨巴眨巴的。 林筱彤摸了摸下巴，仔细回忆着恋综节目里面女嘉宾的剧本。 “我想想，见面之后你就少说话，多听，多看，多注意观察对方的行为。” “你不要一上来就先把自己的家庭条件都和盘托出，你不仅要注意这个人怎么样，还要多打听打听他的家庭情况。” “包括说家里有几口人，做什么工作的？住房的条件等等如何如何？” “有一些人他不提，然后你也可以通过他话语中对待家人的态度，琢磨着这个人能处不能处。” “你要是自己分辨不出来，你就记下来，回来和你舅舅舅妈说，他们肯定还要再去打听，也好比你一头热扎进去强。” 林筱彤扳着手指絮絮叨叨，化身情感大师为何翠翠这个迷途小羔羊指点迷津。 两个人说着说着头又凑到了一起。 梅姐看了一眼，心想：年轻真好啊！ …… 下班的时候林筱彤拎着包溜溜达达准备走了，何翠翠就像小旋风似的塞了一个东西给她，还没等她喊住她人就走了。 “什么东西啊？” 打开一看，眼睛一亮。 “嚯，翠翠姐真是大方，要不然每次相亲都是冤大头。” 第161章 二能子相亲记 林筱彤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罐巧克力糖果，看起来不便宜。 再塞回去，溜溜达达回家了。 “妈，我回来了，噔噔噔，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高秀兰在躺椅上面眯着眼睛，听着收音机里面放着的评书，小橘窝在怀里。 听到声音，尾巴翘了起来。 “嗯，还挺好吃的，味道怪怪的。” 高秀兰嘴巴里被塞了一颗糖，没注意看，吃进嘴里先苦后甜，味道很不一样。 “是翠翠姐给的巧克力。” “味道不错，你明天也带点肉干去让人家尝尝。” 高秀兰睁着眼睛，起身准备端菜上桌了。 “好哦，妈，我今天……” 林筱彤也跟着一起去了厨房端菜拿碗，在高秀兰耳边絮絮叨叨的。 …… 二能子第二天收拾齐整，穿上挺括的中山装，整的人模人样的。 “妈，我这样，不给你丢脸吧？” 出门前在金巧凤面前张开肩膀转悠了一圈。 “这一身真给你妈长脸了，好好去和人家谈，别整幺蛾子！” 金巧凤给儿子理了理衣领。 “得嘞！” 目送着儿子出门了，金巧凤也拿着自己的小本本去忙业务去了。 她可是有事要做，忙着呢。 …… 二能子去了一家茶馆，他先到了，要了一壶茉莉花茶，悠悠闲闲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茶馆里面也是热热闹闹的，春天天气挺不错的，出门的人也多了不少。 有几个大爷摆着一副象棋，吆五喝六的；有为朋友跑腿儿说合“拉房纤”（撮合房屋买卖）的。 一个人来的也没事儿，伸着脖子和邻座的搭个话儿，从今个儿天气说到田地丰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配上一壶茶都能唠上一天。 来茶馆喝茶，品的是百味人生。 二能子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座位后面还有棵大的绿植挡着，稍微安静一点，隐私性也好上一些。 喝了一口茉莉花茶，又香又苦，香的自然是茉莉花味，苦的自然是指茶水，一口下去都苦渗渗的，倒是格外清火消食。 他左等右等人都没来，忍着耐心要了一些点心，萨其马和芙蓉糕。 这两样点心吃着都有些发甜的，配着茶水正好。 正吃着，隔壁来了人，绿植动了动。 一个人刚好和他背靠背坐着，二能子回头一瞧，哟，又来一对。 安安静静当着背景板，听消息的耳朵倒是竖了起来。 二能子一边吃一边喝茶，听得那是津津有味的。 “这位同志，你就是华婶子介绍的何同志吧。” “嗯，对，你是？” 没错，和二能子背靠背坐着的就是何翠翠，开口之间告诉自己要少说话，故而装的很高冷的样子。 “哦，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楼宇，现在在邮局工作。” “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家里面就一个长辈在，年纪也大了，以后我家可能就我一个人了。” 男同志说话中神色很是认真，端坐着，说话的时候还不好意思看她眼睛。 何翠翠听着这话，看了看这个长相端正的相亲对象，心想：这人还挺老实的，一上来就自揭其短。 不行，不能掉以轻心。 “那我家里人还挺多的，我有好几个哥哥。” 言下之意就是她家不好惹，多的也就没说了。 接着问：“那你家里现在就你和老人家住吗？那房间倒是挺空的。” 现在城里的住房还是很紧张的，多的是一家五六口人挤在一间十来平的筒子楼里。 “是的，不过我家是在郊区，现在还在排队等单位分房，很快就要有消息了。” “这样啊，那你家里人对你对象有什么要求吗？” “老人家倒是没什么要求，我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我也没什么大的想法，和家人在一起就好了。” 对面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坦诚，说完还对何翠翠笑了笑。 差点就被迷住了，在桌子底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那你……” 二能子还没听完，他对面倒是来了人了。 “不好意思，同志，我来晚了。” 抬头一看，是个穿着小碎花上衣的腼腆女同志，这应该是他相亲对象了。 “啊，没事，你喝茶吗?” 二能子客套了一下，把茶壶递过去，本来想让她自己倒，没想到人坐着红着脸没动。 行，也是顺手的事儿，二能子倒了一壶花茶给人递过去。 “谢谢。” 二能子觉得自己要不是耳朵竖起来，这声音小的还真难让人听见。 “你是常安同志吧，我是巧凤婶儿介绍的徐慧萍，现在是医院的护士。” “对，我就是常安，我的情况你应该都清楚吧。” 二能子知道这是她妈介绍的人，估计自己的情况早就被抖干净了。 “我也听说了一些，常同志的条件很好。” 到现在还没说几句话，他现在就觉得和她说话真是累，因为他必须集中精力才能听明白这人到底说了啥。 他是金巧凤带大的，性子自然也是有一说一的，咋咋呼呼的，直来直去的人。 “徐同志，你能稍微说大声一点吗？我听不见。” 对面的人一听脸更红了，整张脸就跟烧着似的，红扑扑的，耳垂都在滴血。 二能子都替她难受，这说话跟蚊子哼似的，一大声脸就烧起来了，这真要在一起过日子那不是活受罪吗。 他想明白了现在就和人女同志说清楚，这人就和他不合适。 “徐同志，我想我们还是不合适，我要不先回去吧，这点心你慢慢吃。” “哎，同志，怎么就不合适了，我嫁给你以后，一定孝顺婆母，我干活很麻溜的，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 “咳咳，不是，我们这不是刚相亲吗？咋就说上以后的事了。” 二能子刚想喝口茶再走，听了女同志这大胆的话，一口茶呛住了。 关键他也没想着找一个媳妇儿就是为了回家干活啊，这不成了找个老妈子了。 “我家就我和我妈，家务事都是一起干的，真不用大包大揽的。” 二能子也是不理解了，怎么会有人喜欢在家里干活，那么累。 “我能干的，不用你，我家里的活都是我干的。” 徐慧萍也顾不上什么了，声音大了一点，忙着解释。 她知道常安除了年纪稍稍大了一点，剩下的条件都很好的，只要嫁过去给常家多生几个男娃，以后的生活都不用愁了。 她平时在家里，姐妹几个都是要干活的，她妈从小就教她，女孩子不能懒，要少吃饭多干活，这样男人和婆婆才会满意她。 在她妈的教导下，她说话轻声细语地，只顾闷声干活，吃饭的时候爸爸哥哥弟弟说话的时候不吭声，只要带耳朵听着就行。 第125章 第162章 鸟口夺食 “徐同志，我们真不合适。” 二能子瞧见徐慧萍看自己的眼神还带着一丝狂热，他怕了，想溜了。 “常同志，我有工作，虽然是个临时工，但我每个月也能攒下钱的，下班后家里的事我也能一手包，以后你主外我主内。” 徐慧萍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又变得小小的，听在二能子耳里却是不是什么滋味。 “你上班这么累了，难道还要一人操持着家里的事吗？” “我妈身体不好，这些事儿男人也没空做，只有我来做了。” 二能子听到前面一句话，心里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前邻居，贾家母女。 “徐同志，你一个女同志家务事都丢给你做，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干活，你不累吗？” 二能子平日里家务事也是要搭把手的，帮他妈干干活之类的，以前他爸在的时候家务事也都是帮着干的。 不说旁的，他们大院的大爷小子们在家都是要帮忙干活的，吴叔那么懒的人也不例外。 徐慧萍以为对面的人被她的勤劳朴实所打动，扭扭捏捏抠了抠手指头，继续说。 “我不累的，我爸妈养活我不容易，哥嫂孩子多事杂，我哪能这么不懂事，我多干一点他们不就能轻松一点吗？” 二能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是看着对面人的样子，还是拿了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了。 他要是个奸的，肯定立马带人去领证了，娶一个能干活的媳妇，都能在家当甩手掌柜了。 可惜他不是这种人，通过与她的交流中很明显发现两人想法是不一样。 这以后过日子不是她不痛快，就是他难受。 何必呢？ “徐同志，你也可能听说了，我也没什么好大的本事，就想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我们两个真的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也祝你以后能找到更好的对象。” “哦，对了，还有一句话我想说，可能你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是我还是想说女同志再能干也要多为自己考虑。” 徐慧萍脸色白了又白，听着最后一句话也没好意思拦着人家，喝了一口花茶，苦到心里去。 二能子说完溜溜达达就走了，还要回家给他妈交差。 又搞砸了，希望巧凤同志不要太生气。 临走的时候还好奇看了一眼隔壁的情况，这女同志笑的真开心啊，男的长的倒是人模人样的，估计是要成了吧。 他出门之后想了想去副食品店买了一斤肉带着回去，希望他妈看在肉的面子上，少念叨念叨。 …… 金巧凤刚去老夏家和杨淑娟说了夏月和周志文的事情。 “淑娟，我是说句真心话，这一片的小伙子我都翻了个遍。” “家里人口少屁事少的小伙子，好吃懒做的很，还没个工作，你说这样的人我介绍给小月我都没脸张口。” “你家老夏认了志文那小子做了徒弟，你就没什么想法啊？” “志文那小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大学生现在又进了厂里上班，人长得看着是凶了点，可是人憨啊又老实，和咱小月正配啊。” “老周还是八级工，张大嘴人你也晓得是个什么样的人，直来直去的，从来都是有事说事，虽然爱看热闹了点，但也不是个会磋磨儿媳妇的人。” 金巧凤一番话可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她说的都是实话，都是一个大院的人，她再扯谎，明眼人不就一眼就识破了。 “我也晓得志文那小子也是很好的小伙子，其实还是要看小月的意思，光我满意有什么用，毕竟不是我结婚。” 杨淑娟对老周家的为人还是了解的，来大院都有半年了，是人是鬼她也看清楚的。 “可不是吗？我不也就是个牵线搭桥的，怎么处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意思？” 金巧凤看着杨淑娟脸上的迟疑，想了想说。 “淑娟，你是不是听说了周家大儿子的事情？有点担心啊。” “周家大小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 杨淑娟话还没说完，就被金巧凤一把握住手。 “淑娟，你可不能相信外面说的那些歪话，都是酸的。” “志希那小子的事不会影响到咱小月的，你放心，志希和他媳妇儿都响应号召去大西北种树去了。” “他们当时是主动申请的，不是被批斗送去劳改的，性质不一样。” “而且我听张大嘴说有好些被迫去种树的人都平反了，这太阳要亮起来了。” “巧凤，我晓得你也是真心实意的为小月说事儿，等小月回来我问问她的意思，到时候要是成了，后面的事情还是要麻烦你多跑几趟。” 杨淑娟脸色缓和了不少，金巧凤一听这话就知道快成了，松了口气。 “行，要是行的话，你就知会我一声，我安排两个年轻人见一见，到时候你们两家再坐一块商量更大的事。” 金巧凤一想着自己事成之后的大红包，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现在相亲要找个中间人说合，事成之后会递上大红包，有的是钱有的是东西，反正能赚上一笔。 当然她赚的可都是良心钱，这些年干这事她肚子上的肉都跑丢了。 金巧凤心情正好，回到家刚好撞见二能子用油纸包着肉溜溜达达到了家。 “你小子，今天又买肉了，那点钱都不够你造的。” 又好气又高兴地拿着肉去了厨房，还白了二能子一眼。 “妈，我这可是特地带回来孝敬你的。” 二能子嘴巴里还吃着一块饼干，他今天上午喝水都喝饱了，回来就馋肉了。 “我还不晓得你，对了，今上午你相看的怎么样了？” 金巧凤看到这个肉，差点都忘了最重要的事了，出来刚好看到赵静香回来，才想起来。 二能子嬉皮笑脸得说：“还能怎样？就那样呗。” “啥叫就那样？你是不是又给我搞黄了，你个小兔崽子，看不我不……” 林筱彤前脚刚跨进前院就看到金巧凤追着二能子在打，嘴上还念念叨叨的。 “妈，轻点儿，疼疼疼，我错了，我好好说。” 二能子被他妈拧住耳朵，连忙求饶。 他就是嘴贱，早知道不惹火上身了。 余光看到水池边上放着的肉引来了一只麻雀，惊呼出声，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拯救他家的肉。 “妈，咱家的肉被麻雀吃了，你快看啊！” “什么？我的肉啊！等下再收拾你。” 金巧凤嚎了一嗓子，松开手，朝麻雀扑过去。 第163章 虚惊一场 “金巧凤，大白天的你在搞什么搞，瞎嚷嚷什么？” 刁玉莲摔摔打打就出来了，气冲冲的朝着前院杀过来。 林筱彤推着自行车乖乖回来了，她还是先回家吃饭吧，反正这热闹在家门口也能听到。 她这几天心气不顺，因着她又去找马保国要房子了，前院那间屋子自从贾家母女搬走之后，就一直空着。 她天天从那里走，都快馋死了。 昨个儿又去街道办找马保国磨，好话歹话都说尽了，那个死老头子硬是不松口。 可把她气的呀，这不刚好听到金巧凤这咋咋呼呼的声音，整个人一下子就被引爆了。 “刁玉莲，你冲我叫什么叫，可把你给能耐的啊。” 金巧凤刚要抓住麻雀的尾巴，被刁玉莲的声音一激，麻雀扑棱扑棱就飞走了。 一看水池边上的肉被麻雀啄了一个小洞，金巧凤都快心疼死了，这麻雀虽小，那也是肉啊。 “我这可是大白天，又不是趁你睡觉的时候喊，你嚷嚷什么？” 她可不惯着刁玉莲，这大院里当谁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我就看不惯你怎么了，成天叨叨叨的，你就不能闭嘴吗？烦不烦啊！” “嘿，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可就要和你好好掰扯掰扯了。” “到底是谁天蒙蒙亮起来倒夜壶整的叮铃哐啷的啊，我那天还看到你偷用我家门口水池的水冲夜壶，你屋子里的那些破事我都不想说了。” “自己屁股都没擦明白，还来和我逼逼。” 金巧凤嘴巴秃噜秃噜个不停，单手掐腰梗着脖子和刁玉莲吵起来了。 边上的二能子尝试拉架差点被整趴下。 “好啊好啊，你还好意思说我屋子里有声音，该不会是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我家来听墙角吧，你这人怎么都不害臊啊！” 刁玉莲每次都会抓到奇怪的重点，脸上又急又气，双手叉腰边吵还边跺脚。 跺累了脚酸，习惯性地把腿架起来，踩到水池台子边上歇歇脚。 “刁玉莲，你脚差点碰到我家的肉了，怎么这么埋汰啊你。” 金巧凤一把把肉拎起来甩到二能子怀里，继续和刁玉莲吵架。 二能子也是欲哭无泪，幸好肉外面包着油纸包，要不然他这身中山装就给糟蹋了。 第126章 看他妈这个样子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摇摇头，跑去厨房做饭了。 高秀兰和林筱彤婆媳两个端着饭碗坐在门口看热闹，透过花窗听着，眼瞅着两个人从前院蹦跶到垂花门。 小橘急着喵喵叫，她也想吃一口饭，撒娇卖萌使了个遍。 谢大脚也从堂屋搬个椅子出来了，装作不小心的样子，碗一歪，一个鱼段掉在了地上。 小橘迅速叼了过去，林筱彤默默收回自己地筷子。 高秀兰瞥了谢大脚一眼，没好气说：“你那鱼段都有她脑袋大了，这要怎么吃？” 话音刚落就看到小橘撕扯着小牙齿，一咬一卷鱼肉就进肚了。 吃完还舔了舔鼻子，冲对她瞅着的高秀兰喵喵叫了一声，低头继续吃肉了。 高秀兰继续划了口饭：“行吧。” “妈，巧凤婶她们到底要吵到什么时候啊？” 林筱彤吃了一口鱼，觉得有点反胃口，以为今天是零食吃多了，也没太在意。 继续扒了口饭，边吃边听热闹。 金巧凤和刁玉莲终于打累了，扶着腰大喘气，相互瞪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各回各家了。 等金巧凤回家的时候，二能子已经把饭菜都烧好了，红烧肉端上桌。 金巧凤先吨吨吨灌了一大杯水，可真是渴死她了，看着她贴心的儿子心里也妥帖的很。 说话语气都温和了几分：“儿子，你和妈说实话，你今天想看到底咋样了？” 二能子把饭碗递给她，夹了一口红烧肉。 “妈，我就是觉得不合适，当时……” 母子两个边吃边说。 刁玉莲这边气鼓鼓的，吴胜利回来的时候看到厨房里冷锅冷灶的。 “你怎么回事啊？天天在家事情都不干，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回家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吴胜利气得一手拍在桌上，另一只手指着刁玉莲的胳膊就骂。 “吴胜利你什么意思！家里的事情就我一个人干，你回来就等着吃啊。” “我什么时候不干事了，碗都不是我洗的吗？” 两人正要干起来，吴家宝满头大汗地跑进来了，看着互相扯着嘴的爸妈，脚步迟疑了一会儿。 “爸，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刁玉莲先放手，还踩了吴胜利一脚。 对着吴家宝笑着说：“没事没事，妈的家宝啊，是不是饿了啊，饿了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妈现在就烧菜了，等着啊。” 偷偷掐了一下旁边人腰上的软肉：“看我干嘛，还不快去烧火，这点小事都要我三催死催的。” “行行行。” 吴胜利吸了一口冷气，轻轻揉着自己的腰，跟在后面去了厨房。 …… 等到晚上的时候林筱彤一人在房间坐着学习，学着学着，突然间脑袋里冒出来了一个想法。 今天吃鱼反胃，不会是怀孕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我的妈鸭。” 一个人在房间里神经兮兮的，用笔戳着橡皮。 这事情不能想，越想越觉得像。 尝试用手给自己把脉，三只手指搭在动脉上，闭着眼睛感受着，装模作样的。 她自个儿当然是测不出来了，泄气了，趴在桌子上，歪着头下巴枕在手上，看着墙上糊着的报纸发呆。 实话实说，她还没准备好当妈妈，自己现在都不成熟，好怕有了孩子以后教不好。 今晚注定是学不下去了，早早地上床了，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 在床上游泳，直直地蹬着腿儿，一会儿往上一会儿往下，双手乱扑棱着。 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一个人自娱自乐，可得劲了。 玩着玩着不知什么时候也就睡着了，第二天刚准备去问问高秀兰，上完厕所回来，心又放平了。 大早上的亲戚就来了，原来是虚惊一场。 幸好嘴慢还没和高秀兰说，要不然指不定得多尴尬。 …… 大早上吃过饭之后溜溜达达上班了，到了之后看到何翠翠小脸红扑扑的，在和颜悦和梅姐说话，三个人都有说有笑的。 “翠翠姐，怎么样了啊？说说呗。” 赶紧接了杯水回来，也凑了过去，一看这翠翠红椒的样子就知道是有好事了。 “没啥，就是我昨天去相亲的男同志，我觉得还行哎。” “说说呗。” 林筱彤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小包瓜子，这是高秀兰看她这阵子认真学习，特意炒给她的。 加了点盐进去炒，简简单单的盐瓜子，但吃着也是喷香。 第164章 婶子带着冬瓜 何翠翠嗑了一粒瓜子，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就还行吧，我照着你交代我的那样 ，我看着那人还行哎。” 林筱彤舀了一勺蜂蜜放进杯里搅和搅和几下，浅尝了一小口，甜滋滋的，开心地眯了眯眼睛。 随意问了一句：“有多行啊？” 一句话把何翠翠闹了个大红脸。 “他条件还行，家里人口也简单，就他和一个长辈。” 梅姐搭腔：“这姑娘家的嫁进去确实少些事儿，那他自己呢？什么工作啊?” “他自己是在邮局工作，家在郊区，现在单位正在排队分房。” 颜悦接着问：“那他长的怎么样啊？” “长得还行，我觉得是文化人的样子，说话挺有条理的，情绪还是挺稳定的。” 何翠翠想起了那天的情景，耳朵都红了。 林筱彤摸了摸下巴：“这人听着条件还行啊，那他有打听你的条件不？” “我还没问，这人是我舅妈托熟人做中间人找来了，估计我的情况早就清楚了。” “不过阿宇也说了他们家……” “等会儿，你说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 林筱彤刚抿了一小口蜂蜜水，突然间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差点一激灵咬着舌头了。 何翠翠看向了她：“阿宇啊，怎么了？” 颜悦说：“筱彤你认识啊？” 林筱彤一脸不可置信：“那男生是不是江城人，家里有一个姑奶奶，然后是邮局临时工？” 何翠翠脑瓜子嗡嗡，就跟一榔头敲她脑袋上了。 哭丧着脸说：“他没和我说是临时工啊，不过他说他家老人老家是江城的，你认识啊？” 心里想：不会吧，又遇上破事了，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我认识一个男生，也叫阿宇，是之前我家大院婶子家女儿的小姑子的前对象。” 这关系绕的让何翠翠更晕乎了。 林筱彤一本正经地说：“我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之前去羊城的火车来回都遇上的那两个人吗？就是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就是叫阿宇，家里根本不是只有一个姑奶奶，他是被过继过来的，江城老家一大家子人，就他在城里读了书。” “现在在邮局做临时工，然后他前对象家里条件也很好，因着经常去邮局取包裹就被盯上了。” 这个事儿还是听阿芬婶子说的，肖雪和人彻底掰扯开了，两人最初的缘由还是肖雪亲口说的。 梅姐琢磨着开口：“会不会是同名啊？” 林筱彤看着何翠翠怀疑人生的小表情，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句：“也有可能吧，不过万一呢？” 她真觉得很多个巧合碰在一起，那就不叫巧合了。 颜悦也是摇摇头：“那要是真的，这个男的心思就太坏了点，不说旁的，这人真能装啊，估计骗着骗着都要把自个儿给骗进去了。” 这人说话一套一套的，真要有心眼大的，估计也就不再过问了，等到真结婚之后才戳破窗户纸了。 林筱彤擦了擦手说：“哎，你回去之后有让你舅妈再打听打听那男生家里的情况吗？” 何翠翠小脸皱巴巴的：“我舅妈说那人是她老同学介绍的，人品还是说的过去的，暂时还没找人打听。” “你回去之后让你舅妈好好打听吧，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假的。” “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了，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就会骗女孩子。” 她已经不抱希望了，要不是今天说话的时候漏了嘴，让林筱彤注意到了，照她的性子很有可能又一头栽进去了。 大白天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喝了口热水暖暖身子。 梅姐见多识广：“这种男的还真是不少，很多条件好的闺女从小娇养长大的，可能没见识过男人的小花招，不小心迷了眼着了道。” “这爹妈哪能拗得过孩子，最后还不是闺女给了人家，还搭上了家产。” “不过条件差的闺女也容易被人盯上，我还听说过有个男娃因为给了同村女娃子一颗杏子，两人就好上了。” “像结婚这种大事，还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多方打听也是好的，免得到时候覆水难收。” 何翠翠伤心地一把抱住林筱彤的腰，哇的一声哭出来。 第127章 边哭还边嚎：“我真是倒霉啊，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呜呜呜，我真是太难了。” 林筱彤只能好言好语安慰：“哎呀，你要想开点，你俩才刚接触，还只是相亲对象，再说了万一不是同一个人呢？” …… 等林筱彤回来吃饭的时候，刚进来就瞧见了虎头和宋辰烈两个人站在在三大爷家门口往左边瞅。 “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大白天的怎么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往左边金巧凤她们家瞅瞅，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啊。 虎头凑过来小小声在耳边报信：“彤姐，咱大院又来人了。” “中间那间屋子？” 虎头点点头，宋辰烈也跟着点点头，小脸很是严肃。 “来的是谁啊？” 虎头小脸认真的很：“一个婶子带着一个冬瓜。” “什么？冬瓜！” 刚开始她还真以为一个人带着能吃的冬瓜住过来了，寻思着这人还是个实在人。 转念一想：不对啊，照着现在的技术，没有蔬菜大棚，是很难在春天吃上冬瓜的。 宋辰烈憋不住了：“不是不是，冬瓜是个人。” 虎头接着叨叨：“对对对，是一个胖乎乎的婶子带着她儿子过来了，我听见她喊他儿子叫冬瓜，我奶说那个冬瓜是她儿子。” 三人正说着小话，就瞅见中间屋子有人推门出来了。 定睛一看，这人又高又壮，脸上倒是笑嘻嘻的。 金巧凤刚好出门，两人撞见了，大眼瞪小眼。 还没等金巧凤有所反应，胖女人动作灵活地直接缠住她的胳膊。 “哟，你就是这一片儿的媒人呗，我找你有点事儿，你看……” 金巧凤手里被人塞了一个硬币，立马就懂了。 “进来说，你说你，有事找我还这么见外，快进屋。” 右边的三个人就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从陌生一秒变成姐俩好的样子。 很快传来了张大嘴的喊声：“虎头，虎头，来家吃饭了。” “奶，我来了。” 虎头听到了他奶的召唤，赶紧跑回去干饭了。 林筱彤也回去干饭了，宋辰烈也回屋子等着他的三爷爷了。 …… 老谢家饭桌上。 “妈，今天咱大院有人搬过来了？” “可不是吗，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搬来的，来了两个人，你晓得那个女同志叫什么不？” 林筱彤当然猜不到，摇摇头。 第165章 看热闹崴脚了 高秀兰就知道她要问这个，丢了一小块清蒸鱼段给地上趴着的小橘。 “就是王刚他前妻，关腊梅，王刚就是和付正泽瞎搞的那个男的。” 正在扒饭的林筱彤愣了一下：“那她怎么会住我们大院来了？” 主要是这个大院住着的人家基本上是厂里的职工。 高秀兰给谢大脚夹了一块肉，回：“她没说，不过我听阿芬讲关腊梅她爸是肉联厂的领导，估摸着有门路吧。” 其实于阿芬还是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什么的，因为关腊梅的儿子关栋梁也在国营饭店学厨，拜的师傅刚好是老钱。 不过是刚收的徒弟，两家人还是不太熟。 听了这话林筱彤若有所思，喝了口荠菜蘑菇汤，好鲜。 谢大脚也晓得内里一些弯弯绕绕：“这次厂里分房好几个老伙计都想给自家小子分一个单间，前院那间屋子可是有好些人都在盯着。” 他们大院位置还是挺不错的，距离厂子也很近，生活什么的就很方便。 不过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不是他们厂里的人住进来。 高秀兰估摸着：“估摸着还是受到了王刚那件事情的影响，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估计还是有些闲言碎语的。” “我看那孩子还是挺能干的，一进来就忙前忙后的，和他妈一样胖乎乎的，个子不小，看着就喜庆。” 主要是关栋梁不是那种很胖的人，只不过脸圆圆的，看着胖乎乎的，见人就笑，像她们这些婶子们就喜欢这样的人。 …… 前院关腊梅家。 正是饭点的时候，大院里闻着都喷香的。 关腊梅一个人在房间内溜达，背着大胖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她还是挺满意新家的，除了小了点，现在收拾干净也还行，主要是娘俩住也够了。 里面刚好隔成两间房，母子两个一人一间。 关腊梅来喽 “妈，吃饭了。” 听到儿子冬瓜的喊声，嗖的一下子就赶到饭桌坐下了。 “来了，儿子这大院环境不赖吧。” 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吃着，瞅着她的胖儿子问了一句。 关栋梁也扒了一口饭，点点头说：“挺好的。” 他来到这之后发现这大院也挺好的，住的人家不是很多，院子里面挺干净的。 看到他们来的时候，也没说些什么酸话。 他出去扔垃圾的时候碰到了院子里的婶子，主动招呼了一声，她们还冲他笑了笑。 “儿子，你的手艺你长进了不少啊。看来你师傅还是教的挺好的，得亏你舅托关系给你打听了。” “你舅都说了你师傅就住这后院，到时候有什么事儿你还能帮衬一点。” 关腊梅其实也没见过钱家人，不过吧这近水楼台先得月，都是一个大院的，处着处着不就熟了吗。 关冬瓜听话地点点头：“我晓得的，昨天师傅还夸我切丝刀工有长进了。” 他来饭店之后，接手了切菜的活计，好的厨子都是要先从刀工练起。 其实他平日里也喜欢琢磨一些菜，能做，但是都是自个儿琢磨来的，没师傅领着。 师傅说他基本功不扎实，先开始练刀功、勺功、抽糊、宰剔这些基本功。 “你可得好好学，你这卷心菜丝切的是比以前好多了。” 瞧着细条条的，切得粗细还是挺均匀的。 关腊梅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往红烧肉这道菜上面伸筷子的次数最多。 偶尔尝尝炝炒卷心菜丝，边吃边叨叨。 “你没事儿在家做饭的时候就多练练，妈不嫌你切得难看。” “咱自家的菜怎么切，妈都不会怪你。” “妈，我晓得的，我一定好好学。” 听到鼓励，关栋梁心里更加感动了。 “这就对了，儿子，你听妈的保管没错。你想要娶媳妇儿，就先把自己厨艺练好。” 一个人忽悠，一个人老实地听。 …… 吃完饭，关腊梅拿着碗在水池边上洗。 金巧凤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半眯着眼睛走一步停一步。 她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出去忙业务。 在回来的路上凑过去看热闹，没注意一不小心就把脚给崴了。 摔倒之后立马就爬起来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试着走两步，当时还不怎么疼。 就撑着回家了，没想到这刚走到胡同口脚就疼了，那可真是在刀尖上跳舞。 半眯着眼睛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家门口，这才注意到水池边上多了个大块头。 这人挡着她亮光了。 “巧凤，我是腊梅啊。” 金巧凤瞬间清醒了，大脑亮堂堂的。 腿还有点抖，这人在张大嘴口中可是个狠人啊。 一拳锤烂大门，一脚踢飞渣男。 这一片儿人虽然没见过关腊梅长什么样，但是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人干的大事。 有些孩子不好好吃饭，家长就骗小孩，说：再闹就让关腊梅给你抓走。 一听这个名字，保准老老实实地吃饭了。 “关大姐在忙啊？我没事，你先忙吧。” 其实金巧凤比关腊梅还大几岁，但看着这人的块头，一句“老妹儿”也喊不出口。 “你这脚咋的啦？要我扶你不？” 关腊梅还是挺热情的，她还打听到这大院能人挺多的。 眼前这个人还是说媒的，口碑好的很。 她儿子冬瓜可是还没娶上媳妇呢，以后少不得要麻烦金巧凤。 所以这会儿客客气气的，脸上还带着笑。 可是吧，这不笑还好，一笑脸上的横肉看着更吓人了。 金巧凤腿更哆嗦了，勉强回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没什么大事儿。” “哎哟——” 这刚说着又抻着筋了，疼得直抽抽。 龇牙咧嘴的，脚没站稳就要倒下了。 说时迟，那时快。 关腊梅大步一跨，马步一扎，胳膊一用力，一下子就把金巧凤打横抱起来了。 金巧凤都呆住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门口二能子刚好跨进来就瞅见他妈被一个人抱着，两人背对着他。 瞅着这大块头，从背面看还是短发，他以为他妈给他找个后爸了。 “妈，你们这是？” 听到这声音，关腊梅抱着人就是一个转身，金巧凤的腿还在空中荡了半圈。 第128章 关腊梅对着怀里的金巧凤说：“你儿子啊？” 反正肯定不是她儿子。 “对对对，这是我儿子，常安，小名叫二能子。” “哎呀！这一看就是个好小伙子，长得是真不错啊，大妹子，你可真有福气。” 第166章 碰见熟人了 “二能子啊，以后有时间找我家冬瓜玩啊。” “老妹儿，这年轻人就是比我们更说得来。” 关腊梅眼瞅着这小子就是不错，边说手还接着晃悠。 嘴里一高兴还秃噜出家乡话来了，她爸是东北那块的。 怀里的金巧凤寻思，你说话就说话，老晃悠我干啥啊。 “关婶儿，我妈这还是我来扶着吧。” 二能子接收到他妈的示意，上前就要接过人。 关腊梅吃饱了刚好锻炼锻炼，她这体格子抱个人走路，那都是不带喘气的，体力杠杠的。 “哎，我刚好没事儿，我给你妈送到家，几步路的事儿。” “你推着自行车在后面跟着就行。” 关栋梁刚好洗完锅出来的时候就瞅见她妈把碗丢水池里，抱着一个婶子进人家屋子里去了。 他妈真是热心肠。 用他姥爷的话来说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儿。 认命地拿着抹布去水池边上洗碗了，老老实实干活儿。 他有空的时候还得给他妈关腊梅做点小零嘴什么的，炒炒瓜子也当是练练火候了。 …… 关腊梅在金巧凤家里还坐上好一会儿，喝了几大碗的茶水。 最后还觉得自己裤腰带紧了，溜达回来了。 金巧凤两人赶紧吃完饭，垫垫肚子。 她腮帮子都说得酸了，这人咋话和张大嘴似的，突突突个不停。 “妈，你说你，看热闹也不小心点儿，还把脚给崴了。” 二能子看着他妈不一会儿就肿成猪蹄的脚，皱着眉毛叹了口气，他真是愁得慌。 主要是他家就两个人，他妈伤了脚，有些事儿他一个男的也不好搭手。 “多大点事儿，年纪轻就是沉不住气。” 金巧凤坐在炕上，斜了二能子一眼。 “我这只是伤了脚又不是断了腿，正好我这阵子手上没什么事，在家歇歇也好。” “哎，你去老谢家问问，上次谢大脚伤了腰子，去医院借的轮椅是个怎么的章程？” 这有个轮椅，她一个人也能出门找人唠嗑。 让三大爷家的烈娃子推着就行，这孩子现在又不上学。 又不让人白干，多买点吃的放在三大爷家。 这一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不得把她憋死。 “行，妈，你早点歇着吧，我去问问。” “哎。” 金巧凤等人走了，躺在船上，挨着枕头也睡着了。 只不过，睡梦中总有个人想要抱她。 一个躲，一个追，在死胡同里乱撞。 …… 关腊梅很快就融入了大院中，儿子冬瓜学厨也渐渐上手了。 老谢家屋前的杏树上面的花丛粉的变成白的，花开花谢，花落满地。 枝丫上挂满了一个个青色的小果子，看着格外喜人。 空气中也多了一丝燥热，吹着风正是午睡的好时候。 谢小橘趴在青石板地上，舒舒服服的，看到有人来了，晃了晃尾巴。 “哟，二能子，有啥事啊？” 高秀兰刚准备把收音机关掉，回房间睡觉，瞅见二能子进来了。 “婶子，我是来问问上次谢叔闪了腰时用的轮椅是怎么借的？我妈今天不小心崴了脚了。” “这事儿，你去医院问问护士，她就会带你去借。” “这个天你妈伤了脚，那可真是有点愁人。” 这眼瞅着天快入夏了，一旦热起来，伤了脚洗澡什么的就麻烦了。 一看二能子就知道这小子也难做，家里是有些不方便。 “没事儿，到时候我们几个人给你妈搭把手就行。” “平时我们都在大院里，你妈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就行。” 高秀兰想着都是邻里邻居的，当时老常在的时候还和她家老谢关系处的不错。 搭把手都是应该的，也不费些什么。 “哎，谢谢婶儿，我这就回去了，您也早点歇息。” 二能子心窝里都是暖暖的，出门的时候背着手还偷偷抹了抹眼角。 他爸走了这么多年了，最难的头几年大院的各家都没少搭把手儿。 那时候他还小，也没法子工作赚钱养家，只能靠着他妈一个忙活。 有时候夜里都听到他妈一个人抱着他爸的相片，一个人自言自语在抹着眼泪。 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有些事儿有嘴说不清。 他妈年轻那会儿晚上上厕所都怕，他在一旁陪着。 他家还刚好住在南边上，有一次有人偷摸着翻墙进来，被后院起来上厕所的吴胜利看到了。 大喊一声：“有人偷东西了”。 这下子，大院里男女老少全都一窝蜂出来了。 小贼腿架在墙头，刚准备跑。 腿就被吴胜利一把逮住了，裤子差点被扒下来。 最后大家伙儿合力把小贼抓住了，扭送去报公安了。 这件事一出，有事没事来他家围墙边上晃悠的人也少了。 大冬天的他家买煤球，他妈一人弄不动，院子里的几个叔一人搭把手就把厨房堆满了。 他爸去世的头一个冬天，娘俩儿也过了一个暖和的冬天。 每年偷着给他爸常大发烧纸的时候，嘴里都念叨着这一年大家伙儿为他们家做的事儿。 也让老常在底下听听，保佑保佑咱大院儿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一生顺遂。 二能子回去把碗筷收着洗了，门开着洗了个小缝，看到金巧凤睡着了。 心里也就踏实一半了，回到自己屋子里躺在炕上，双手枕着脑袋。 他现在还真是想明白有个媳妇儿的好处了，也不是说取个媳妇儿就万事大吉了。 只不过在一些他不能插手的事情上，女同志还是更能搭把手的。 要不然怎么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男女同志在各自擅长的工作领域中彼此独立奋斗，又在小家庭中相互扶持。 …… 这几天翠翠小辣椒整个人都蔫吧了，肉眼可见的无精打采。 百货大楼吃瓜分队好久都没吃新瓜了。 “我这几天一想到那个男的骗我就生气，真的好气啊。” 何翠翠趴在玻璃柜台上面，歪着头和林筱彤吐槽。 林筱彤安慰说：“莫生气，气出病来谁如意。” “我舅妈这几天在找人打听，去邮局问了一圈，才知道他确实是临时工。” “他在邮局人的风评还行，不过好像有一次和一个女同志因为什么事情闹翻了。” “至于他家里的事情，很多人都说他现在确实住在郊区，家里有个姑奶奶。” “也没听他提过老家还有其他的人。” 梅姐开始用小花布给小外孙女做夏天的小衣裳了，都是明亮的颜色。 “看着这男同志也挺会笼络人心的，要不然你舅妈的老同学怎么会介绍给你？” 旁的不说何翠翠自身的条件还是挺不错的。 一旁的颜悦提议：“可以去找那个女同志打听打听。” 不用大张旗鼓的去找，私下里去问一声，毕竟她也算是当事人了。 “那我下班后去医院瞅瞅，那个女同志和他分了，也是明智的，要不然被蒙在鼓里也太惨了。” 何翠翠想到自己的性子，很有可能被他骗的找不着北。 …… 下班之后何翠翠骑着自行车和林筱彤一道，医院在邮局附近，两人刚好顺路。 刚好骑到岔路口，冷不丁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林筱彤好奇地看了一眼，她也认出来了。 “这人不会也要去医院吧？” 何翠翠蹬着自行车就跟在后面。 “好啊，我倒要去看看这人要去干嘛？” 第167章 一出好戏 这会儿二能子也刚好中午下班了，寻思顺路去了一趟医院，给他妈拿药。 医院里肖雪无所事事的，她本来是负责抓中药的，但是破四旧之下，院里的老中医也没剩几个了。 所以她工作清闲的很，时不时去大厅找人聊天。 正出来上卫生间，就瞧见徐慧萍在发呆，旁边的小护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小话。 “慧萍姐，你怎么了？” 肖雪和徐慧萍也认识，她对这个踏实能干的女同志很佩服。 “小雪啊，我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徐慧萍抬头看了一脸关心的肖雪，在脸上随意抹了一把，强装镇定。 “看你脸色这样白，吃点东西吧。” 肖雪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小块巧克力。 第129章 这是她爸出差带回来的，撕开外面的包装纸递给了徐慧萍。 “谢谢你，小雪。” 塞进嘴里，苦苦的味道。 自从她上次相亲回家之后，前天回去迟了一会儿，没来得及赶回去烧饭。 果然被她妈一顿痛骂。 “真是白养你了，在家里做顿饭都不成。” “就是啊，小妹，你下班回来顺手不也就能帮你嫂子把衣服洗了吗？” “闺女，你这个月工资怎么就这么点啊？你这个月伙食费还没交呢？” “妈，我平时也不在家吃，伙食费能不能不交啊？” “什么？闺女，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你去问问，谁家丫头不往家里交钱！” “就咱家隔壁老许家的大丫头，她工资每个月一分不留，全都给她妈收着了。” “你看看人家，你给妈，妈也能给你攒着。” “到时候你出嫁的时候，妈让你带着。” “大丫，相看的事儿你也得自个儿上点心。” “人家男同志拒绝了也没事，你多努努力，该干活就干。”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捅破了窗户纸就行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可不能再矜持了，要主动点。” “你年纪也大了，再不讲人可就说不过去了。” “再过一阵子，你小弟媳妇儿就进门了，到时候家里是真的住不开啊。” “也怪你爹妈没本事啊，一大家子都挤在两间屋子里。” “男的年纪大了，也没事，年纪大的会疼人。” “他家条件好啊，上边就一个寡母，到时候你嫁进去，可不就是直接当家做主。” “我听说他家还有三家青砖房，你们三个人哪用住的过来。” “你一个人在那边也孤独，到时候我让你大哥他们时不时去那边看看你。” “晚上不回来也没事，反正房间住的下。” “闺女，你可是家里最懂事，最孝顺的，以后日子好过了，也要多多帮衬你兄弟他们。” “都是一家人，娘家过得好，也是你的底气，婆家也不能小看你。” “到时候你多生几个男娃，医院的工作也忙不过来，我让你大嫂抽空过去给你代班。” 徐慧萍想着昨晚她妈在房间里和她说的话，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她家人口多，她是老二，上头一个哥哥，已经成家了，生了一个男娃。 下头两个弟弟，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 三弟去部队混口饭吃，至今没讲人。 四弟今年才相看了人家，商量着下个月接媳妇儿进门。 小妹前年过继给了一个远房族叔，被带着去了南方。 现在一家七口人住在两间屋子里，二十平的房子，又被分成了几个笼子大小的小房间。 她大嫂又怀上了，四弟媳妇儿下个月要过门。 房子不会变大，人口却越来越多，住不下了。 所以她妈才这么急着让她去想看人家，家里少一个人空间也大一点。 可是她记得头几年工作的时候，她妈还让她认真工作，嫁人这事别急着，在娘家多养养。 到时候嫁进婆家了，这当人儿媳妇日子可就没这么好过了。 现在想想她也是真傻。 徐慧萍意识从回忆中抽离，看到肖雪还在她面前等着，心中一暖。 她这几天心情不好，她妈也没发现。 肖雪和徐慧萍的交情还不错，也晓得了她家里的情况。 “慧萍姐，你别担心了，你最近都瘦了。” “你要多吃点，自己身体养好了，才能做别的事儿。” “小雪，谢谢你。” 话还没说完，有人对肖雪说外面有人找她。 “找我？谁啊？” “一个男同志，在门楼右侧。” 肖雪带着疑惑出去了，走到外面才看见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右侧小门旁边。 男人听到脚步声回头。 “你来干什么？” 肖雪看清来人，一秒变冷漠。 转身就要走，手腕就被男人拉住了。 “小雪，我是真的有话想要对你说。” 来人正是楼宇，深情地看着肖雪，嗓音小声又悲伤。 “你谁啊你？我没话跟你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肖雪不耐烦地一下子甩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眼神警惕。 楼宇眼神一顿：“小雪，我要结婚了。” 肖雪往后退了两步再说话： “你结婚不就结婚吗？和我说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要让我随份子钱啊？” “我没钱，就是有钱也不给你。” “以后没什么事儿，不对，有事也别来找我。” 林筱彤和何翠翠两个人也赶到了，一来就看见了楼宇在对小雪拉拉扯扯的。 肖雪想走，楼宇在一边拦着。 好在这边是小门边上，没什么人经过。 何翠翠一把冲上去，拉过肖雪，冲着楼宇就开始嚷嚷。 “你干什么呢？推什么推啊？” 林筱彤一人扶着两辆自行车，也推着跑了过去。 楼宇被推地发懵，脚步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三步才站稳。 刚抬起头就看到了挡在肖雪面前气鼓鼓的何翠翠，脸色一变。 “翠翠，你别误会了，我和她没什么关系。” 肖雪差点气得撅过去，这男人怎么脸这么大，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真正要上前理论，就听到何翠翠先骂出了声。 “我呸！你这个人就是个骗子。” 肖雪紧随其后：“就是，你咋脸这么大呢！明明就是你来找我的。” 她也不怕，她旁边有这么多人呢。 林筱彤在边上看着自行车，鄙夷地看着被拆穿之后依旧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楼宇。 “哟！这么热闹啊。” 第168章 一个巴掌拍不响 身后传来了一个戏谑的声音，众人一回头。 二能子咯吱窝里夹着一个纸袋子，眼瞅着这场面。 脚步自觉地走到了林筱彤旁边，等着看热闹。 “别管我，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楼宇的脸白了青，青了白，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小雪，你怎么了？” 徐慧萍左等右等，还没见着肖雪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出来看看。 刚出来就看到，几个人围在一起。 头一偏，看戏二人组在边上也看向了她。 徐慧萍自然也看到了一旁站着的常安，脸色有些微微不自然。 他去取药的时候从另一边楼梯下来了，从旁边的小门出来的，没穿过大厅。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之前在茶楼相亲的两队，刚好撞在了一起。 林筱彤觉得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大眼睛左看右看。 楼宇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稳住何翠翠。 心里有点后悔，怎么决定今天来找肖雪了，还刚好被何翠翠碰到了，真是失策。 “翠翠，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何翠翠听着这话，眉毛都快皱成麻花了。 “什么玩意儿？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想狡辩。” 直接喷他个不知四六的。 “翠翠，我们两个去一旁说吧，这有外人在，有些话我……” 何翠翠忍不了了，直接上前扇了一巴掌。 “啪——” “你还要不要脸呐？大白天的就想耍流氓啊！” 楼宇被这一巴掌打蒙了，捂着脸伤心地看着她说：“翠翠，你要相信我……” “啪——” 肖雪也听不下去了，上前扬起胳膊，也打了一巴掌。 楼宇脸又一歪，两个巴掌刚好对称。 接连被打了两次，满眼不可置信，气得手指直抖。 何翠翠上前伸手把肖雪挡在后面，昂着头，对着楼宇说： “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就赏你两巴掌。”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骗人了。” “你这种人活该单着一辈子。” “你怎么可以这么羞辱我？我……” 楼宇心一横，看着周围没有很多人，手一扬。 “哎哎哎，干什么呢？大男人打人就不太好了吧。” 二能子上前伸手一扯一拽，何翠翠就被拉开了。 徐慧萍也及时把肖雪拉开了。 林筱彤恨不得轮起两辆自行车打得他满地找牙，还真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 楼宇的一巴掌打空了，眼神带刀子似的愤恨着看着在场的人。 他心里觉得这些人都是看不起他，嫌他穷。 “你们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哼了一声往后退两步，就跑了。 “你哼什么哼？有胆你就别走啊，谁怕谁呀？” 何翠翠就跟蚂蚱似的，嘴里噼里啪啦的，说到激动时还往前蹦哒几下。 第130章 “哎哎哎，别蹦了，再蹦就扯着筋了。” 二能子觉着这姑娘，那可真是个有劲儿的。 战斗力爆棚啊，硬生生揭开了楼宇的假面皮。 生机勃勃的样子让他看了都心生欢喜。 他拉着人胳膊还没松手，另一边胳肢窝里还夹着袋子，这姿势别扭的很。 “对不起啊，刚才谢谢你啊。” 何翠翠没认出来那天在茶楼相看的时候，二能子和她背靠背。 “没事儿。” 他是真觉得这姑娘心大的很，不过还是挺讲义气的。 眼瞅着没什么热闹可看的，又溜达回家了。 林筱彤和何翠翠也该回家干饭了。 “你说，我刚打的那一巴掌牛不牛？” “牛哇牛哇，大巴掌打的那真是又快又准，我看刚那人都被打懵了。” “打他丫的，谁叫他骗人。” “等下次我遇到了，我见他一次打一次。” “我舅妈她老同学给人做媒真是不行，给我介绍这样的人，我得回去跟舅妈好好说说。” “我们大院也有一个给人做媒的，听说口碑还不错，哪天可以……” 何翠翠回去之后，果然一五一十的和舅妈说了，这下子楼宇在媒婆那的名声也臭了。 …… 林筱彤这几天在家里撕日历的时候，发现立夏快到了。 高秀兰是立夏的生日，看了眼日历是农历四月初七，星期三。 心里在估摸着到时候送什么礼物，翻过年的工资她没花什么，都留着呢。 她基本上每月的花费就是买邮票和寄信的钱。 本来还想着攒钱给谢羿买块手表，还是先给高秀兰买礼物吧。 回来帮着高秀兰切完菜之后，她边想边用梳子给趴在脚边的小橘梳毛。 快入夏了，天气越来越高，猫咪也到了换毛期，小橘成了一颗黄黄的“蒲公英”。 关键还特别粘人，就喜欢往人裤脚边上一靠。 等你起身的时候，裤子也变得毛茸茸了。 “你看看你，又胖了。” 握着小橘的前爪爪，抖了抖。 “筱彤，洗手吃饭了。” 高秀兰在厨房里端着菜出来，看到她又在逗猫，说了声。 “来了。” 蹬蹬下了台阶去水池洗了手，现在的水在太阳底下晒着还有点暖。 甩甩手，跑去帮忙拿碗端菜了。 谢大脚吃着饭想到了今个儿老赵和他说的事，侧过身子问： “秀兰，静香那丫头五一结婚，咱家送些什么？” 高秀兰一皱眉：“五一就结婚啊，那这可没几天了。” 因着老赵家家里长辈只有赵大黑一个，所以现在这种大事也需要院子里的婶子帮衬。 “我想想啊，到时候买一对枕巾吧。我等下去问问大嘴她们送什么？” “咱家包个两块钱很可以了，刁玉莲一直都出五毛的。” 谢大脚自然没意见：“都听你的。” “妈，我明天上班的时候去看看，有没有水色好的枕巾。” 林筱彤就在百货大楼上班，自然也是有便利的。 “行。” 高秀兰嘴上说着，心里想着等下塞点零花钱给筱彤。 她不给的话，这钱肯定是筱彤垫着了，这哪行啊。 西边的吴家。 刁玉莲又在生闷气，用抹布摔摔打打的，满脸的不痛快。 “这是干啥呢？又是谁惹着你了？” 吴胜利正躺在门口椅子上，闭着眼睛小憩，一下子被刁玉莲用抹布甩到脸上。 第169章 大院有喜事儿 “你这婆娘真的是没事找事。” 吴胜利爬起来，晃晃悠悠的去屋里睡觉了。 刁玉莲也进来了，把门关得震天响。 隔壁屋里的吴家宝，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了。 刁玉莲坐在炕头，絮絮叨叨的。 “你说说，赵静香那丫头走了什么运，竟然找了一个厂长家的小儿子。” “谁能想到啊？那丫头以后可就是坐办公室的人了，不得了啊。” “你看赵大黑今天笑得那个样子，牙花子都笑出来了。” “哪像我家那个死丫头，一个月就寄那么两个钱，以后咱家家宝可是靠不住她的。” 吴胜利心里也酸的冒泡，在炕上半躺着，翘着二郎腿。 “行了，人家姑娘再能干，也不是我家的。” “你还能指望以后能沾到什么光？” 刁玉莲一侧身，梗着脖子说： “我好歹也是看着静香那丫头长大的，这以后家宝的工作说不定还能搭把手什么的。” “都是一个大院的，不会这点小忙都帮不上吧。” “你说这话，都不嫌丢人，你去和静香那丫头说啊，你看赵大黑扇不扇你。” 自从赵芸芸那事之后，赵大黑可是在大院里就跟隐形人一样，见着他那都是尴尬的笑笑，岣着背低着头就走了。 哪像现在，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赵大黑黑黝黝的脸上笑着都泛着油光，一口大牙龇着。 不得了了，现在可是和李厂长是亲家了。 他可都是瞧见了，赵大黑现在抽得都是大前门烟了。 前院的金巧凤也在家里，走来走去。 她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也是酸的鼓起来小气泡，看见二能子洗碗回来了。 “儿子，你看看，静香这丫头五一也要结婚了。” “这大院年纪大点的可就剩下你还单着了。” 她怎么能不急，这男的岁数大了，也难找到条件好的对象了。 二能子把碗筷放进厨房，甩甩水，用布擦擦手。 说话不急不慢的：“妈，你别急啊。” “我怎么能不急，咱们这一片儿年纪大的姑娘我都找了个遍，你都没相中。” “你说你，要我给你找个天仙啊！” 最后一句话金巧凤都不敢大声说，拧着儿子的耳朵悄摸着说。 “妈，之前不是都不合适吗？” “妈也没让你找个厂长家的闺女，就踏踏实实能和你过日子，不就行了？” 金巧凤那时候结婚都是盲婚哑嫁的，男女同志见一面就看对眼了，见家长之后，第二天就去领证了。 还有些人结婚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的对象长什么样子，等到结婚才晓得是美是丑。 哪像现在还挑来挑去的。 她本来还想着要找个家庭条件和她们家差不多的儿媳妇，娘家不能太拖后腿。 现在呢，能找到就万事大吉，阿弥陀佛了。 二能子一摸脑袋，龇着牙笑着。 “妈，你明天有空不？” 金巧凤头都没抬回了一句：“干啥？” “帮我去打听打听这个姑娘有没有对象啊。” 她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了，猛地抬起头看着高高大大的儿子。 “你说啥？儿子大白天的，你别说胡话啊。” “掉魂了吧，等着，妈给你叫叫啊。” 也不怪金巧凤这个样子，惊喜来的太突然了，她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妈，我觉得就是这个人了。” 二能子昨晚晚上睡觉的时候，罕见的失眠了，想到了何翠翠骂人的那股劲儿。 今早爬起来就去后院找林筱彤打听了，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金巧凤手都在抖，激动地一把握住二能子的手，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儿子，你放心，妈一定给你打听到。” “哎，谢谢妈。” “对了，妈，结婚要准备三转一响不？” “还有咱家这屋子是不是要清扫一下？” “你放心，等你相看成事了，妈立马给你安排。” “那些票我到时候和你婶子们换换，女方的彩礼钱我都给你攒着。” “一只老鼠都别想占你新房的地盘儿！” …… 老赵家这阵子也是喜气洋洋的，赵大黑下班后有事没事就拿着抹布擦灰。 赵静香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想了想，拿起床头柜上的相册擦了擦，嘴里念念有词。 “妈，我要结婚了，你在下面也要好好的，不要担心我。” “小妹…小妹也已经改好了，咱家人都好好的。” 她知道赵大黑也给赵芸芸那边寄过信，赵芸芸在农场着实是吃了一番苦头。 人差点顶不住，大病了一场，现在咬着牙认真干活。 说完看了看自己住了二十来年的房间，眼里满是不舍。 她和小李在小树林事件之后，彼此之间的联系就变多了，渐渐地两人就确立了关系。 在小李和她表明心意之前，坦白了他的家庭条件。 市二食品厂的李厂长是他爸，他是李家的小儿子。 上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就他一个人没成家。 说实话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逃避，两人之间的家庭条件相差太大了。 第131章 之前付家也是干部家庭，那一段经历让她难堪又生气。 小李看出了她的退缩，拦在她面前。 “静香，我是认真的，我爸妈都是爽快的人，你别看我爸平时板着个脸，在我妈面前那都是乐呵呵的。” “我妈是这一片的妇联主席，你可能也认识，我妈一直是做妇女工作的。” “我两个嫂子也不是干部家庭出身的，在我家娶媳妇儿只要人品好不犯法就行。” “家里一直有个传统，成了家之后就要被分出去了，我们以后也不和我爸妈一起住。” “过阵子厂里分房，我们俩应该能分到两居室，这阵子回咱爸妈家暂住一阵子。” “你要是想回大院住也行，不过我要跟着一起。” 小李说到这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爸说了，在媳妇儿面前说真话不丢人。 意识从回忆中抽离，赵静香的嘴角向上扬了扬。 平心而论，她和小李相处中，整个人很轻松，没有压抑与自卑感。 小李虽然年纪不大，父母感情好，情绪稳定。 在她面前，时而害羞，时而无厘头。 她怎么会不喜欢时时刻刻把自己的喜好放在心上的人呢？ 从去年开始，她因为工作完成得出色被调去了研发车间，今年新出的三鲜伊面就是她们车间的研发成果。 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努力充实自己，才不会被消极低沉的负面情绪所裹挟。 换到新车间之后了，工资高了，她这个月特地给她爸买了大前门的烟。 前阵子赵大黑阴雨天腿疼，吃药花了她不少钱，小李还送来了麦乳精给她爸补补。 人心换人心，真心和假意还是能分清的。 …… “翠翠，我打听到那片大院有个口碑不错的媒婆，我下午上门去打听打听。” 第170章 大院接亲 何翠翠舅妈孙君芳在家里吃完饭正准备出门找小姐妹打听打听事情，一下楼就发现楼下三三两两聚着人。 注意到人群中来了个眼生的人，也没在意，走在边上听了几句，刚迈出去的脚步就黏在地上不动了。 “老姐妹儿，你们这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啊，我听说你们这片的小伙子大姑娘个顶个的好。” “找我介绍相看对象的人一听到说是咱这片儿出来的人，那都高看一眼。” “那是，我们家属院都是老实人，不耍些歪门邪道的。” “你也是帮人介绍的啊？” “嗐，年纪大了，就爱做点好事，撮合撮合有缘人，大姐你接着说。” “我们这片儿合适的大姑娘和小伙子基本上都相看好了吧。” “你忘了啊，翠翠那丫头还没个对象，也都二十好几了。” “是哦，翠翠那丫头，不过人家条件好，还有工作，在百货大楼工作呢。” “人还行，就是有点傻乎乎的，相看好几次了，还没成。” 旁边一个人瞅见了下楼的孙君芳，撞了撞说话人的胳膊。 金巧凤一转头就瞅见了一个女同志正满脸警惕地看着她，她今天特意来这边打听打听。 “君芳啊，你家翠翠相看那事儿这次成了不？” 金巧凤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身子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这位大姐啊，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咱们翠翠那可真是个好闺女，我这刚好有个相配的大小伙子。” 孙君芳本来听到邻居在议论她家的事情，心里多少有点不快活。 一没注意就被金巧凤拉过去了，这热情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孙君芳被金巧凤一顿嘀嘀咕咕，稀里糊涂地就答应回来和翠翠说相看的事情。 …… 很快就到了五一，赵静香和小李结婚的这一天，兴许是天公作美。 天气好的很，温度适宜，明朗又带着点小风。 老谢家一家几口吃过饭之后，都赶去前院帮忙了。 大院里一早就热热闹闹的，人走来走去。 老赵家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犄角旮旯处的灰尘都被照顾到了。 林筱彤进屋的时候就看见赵静香坐在窗前桌子旁，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小小的一间屋子里挤满了人，墙边摆了三十六条腿，高低柜和梳妆柜。 床上摆着红色带花的几床被子，墙上面也贴着红色的喜字。 手巧的刁玉莲正在帮忙盘发，虎头看到漂亮的新娘子，都快走不动道了，眼瞅着都不带眨的。 吴家宝在门口玩着擦炮，非得拉着宋辰烈一起。 一不小心崩到了吴胜利的脚边，一蹦三尺高。 “小兔崽子，尽往你老子这里扔，看我不打你的屁股。” 吴胜利佯装生气，激的吴家宝哇哇大叫，在院子里蹦来蹦去的。 林筱彤站着的位置刚好能看见赵静香脸上在阳光下清晰显露出的小绒毛，毛茸茸的。 刁玉莲使出了浑身解数，给盘了一个大气好看的妆发。 金巧凤倚在门上，吃着瓜子，嗑得咔咔响。 “哟，刁玉莲，你这手艺又长进了啊。” “那是，一般人我都是不做的。” 刁玉莲为了巴结厂长家的儿媳妇儿，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 “行了。” 总算是做好了，甩了甩手，胳膊可真是酸死了。 “静香这丫头，这红衣服一穿，好看气派多了。” 坐着的赵静香脸色绯红，胸前还别着一朵红花，真真是人比花娇。 现在这年头，婚礼都比较简单，没有很多复杂的仪式。 亲朋好友们送些有用的东西，印着红双喜的洗脸盆、枕巾、毛巾、伟人像章等等这一类的东西。 高秀兰塞钱给林筱彤，让在百货大楼买了一对水色好的枕巾。 张大嘴和于阿芬送的是洗脸盆，金巧凤也送了一条红毛巾，杨淑娟送的是一本语录和一块香皂。 刁玉莲抠抠搜搜的，送的是伟人像章，不过主动要求给新娘子梳妆。 结婚可是大喜事儿，家里有条件的都去百货大楼扯布，做上一身新衣服，结婚当天穿，体面又喜庆。 女同志要是能穿上一身红，那可是真是羡慕死人了。 男同志大多爱穿中山装，衬得人格外挺拔板直。 “来了来了，哟，这新郎长得也不错。” 门口一阵哄闹声，小李穿着中山装推着崭新的五八大杠进来了，院子外面停着自行车队。 后面跟着一个小伙子，手上拎着糖果袋子，一路走一路散。 虎头他们三觉得今天可是太幸福了，糖果多的手里都捧不下。 趁着家长没注意，使劲塞进口袋里，不一会儿口袋被撑得鼓鼓囊囊的。 吴家宝还做贼心虚，不停地用小手捂着快要溢出来的口袋。 吴胜利早就发现了这小子的小动作，趁着小孩不注意，偷偷从儿子口袋里偷渡几个。 本来都快要成功了，宋辰烈看到之后，用手戳了戳玩伴儿。 吴家宝一回头刚好抓个正着，一下子打掉偷糖的大手。 忙活出来抢糖的刁玉莲刚好看到了，没好气斜了一眼她男人。 “吴胜利，你咋好意思和儿子抢糖吃。” “略略略~” 吴家宝还冲着他爸做了个鬼脸。 小李一进来看到了打扮整齐的赵静香，傻呵呵地笑着，嘴咧的更大了。 激动的声音高了一个度，握住老丈人的手，大声说：“爸，我来接静香了。” “好！” 一旁围观的二能子头一个起哄，气氛热热闹闹的。 赵大黑拍了拍大女婿的肩膀，老父亲的脸上有不舍更多的是高兴。 辛苦养大的闺女也找到了对象，即将和人组成小家庭了。 小李进屋里去接人了，脚步都觉得在抖。 看到花一样的媳妇儿，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甜到心坎里去了。 林筱彤也在旁边看着，嘴里也含了一块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的碎花上衣，高秀兰给做的，袖口处还特意做了荷叶边。 短头发养长之后，被扎成一个短马尾。 因为吃好喝好睡好没烦恼，气色很好，小脸莹白，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生气。 她挽着高秀兰的胳膊，看着小李一下子抱起赵静香，还配合着起哄。 赵大黑看到这一幕眼睛一酸，背过身子用袖子擦了擦泪。 小李接到人之后，骑这新车载着新媳妇儿。 大院的人锁好门，也都跟着去了男方那边，准备吃喜宴了。 林筱彤挽着高秀兰的胳膊出门了，她心里可激动了，去食品厂喝喜酒，那伙食应该差不了。 大院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有些婶子还带着碗，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大院的小孩儿早上都忍着少吃一点，就等着中午吃顿好的了。 第132章 要是早上吃多了，午饭好多好吃的可就塞不下了。 第171章 南瓜尖儿 现在婚礼也讲究从简，喜宴的规模都不能太铺张浪费，要不然被有心人看到，又是一次麻烦。 酒席是摆在厂里的食堂里，其实参加的人也不是很多。 高秀兰都数了数，拢共只有六桌。 大院儿来的人算新娘的娘家人，占了两桌，剩下的就是男方的亲戚。 还有些单位里走得近的同事也来了，场面热热闹闹的。 一对新人在亲友的见证之下，背了几句语录，过了个简单的仪式。 之后大家坐着就等着开席了，一个个扭着脖子嗑着瓜子儿。 今天的席面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格的菜色，但是分量管够，菜都是用大碗大碟装，那叫一个豪气。 “啧啧啧，厂长家做喜事就上这么些菜啊？一点儿也不大气。” 刁玉莲眼瞅着头几道菜都是绿叶菜，绿的她发慌。 她还准备肉吃不完到时候整点带回去，就当是改善改善伙食了 。 “你少说几句吧，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张大嘴夹了一筷子包菜丝炒鸡蛋丝放到虎头碗里，呛了一口刁玉莲。 “你还别说，这菜的味道倒是不错。” 金巧凤吃着吃着还点了点头，她可是随了一块钱礼金，多少要吃回本。 “听讲是请厂里大师傅做的，吃着味道还挺好。” 高秀兰看着桌上的菜色倒是新鲜的，白菜都炒的清清爽爽的，没搁一大把盐。 “这菜分量还可以了，味道我吃着，和我家老钱烧的都差不离了。” 这个话，于阿芬还是讲得出口的，毕竟她男人是饭店大厨，口味自然也被养刁了。 “也真是的，这咋好几道菜都没肉啊。” “我的天嘞！” 刁玉莲嘴里还在嘟囔着，用筷子翻了翻菜，冷不丁看到菜下面放着的肉片。 乖乖，谁成想这蔬菜底下还藏着肉片，眼看着这肉切得还不薄。 瞬间大婶子们的眼神都快把肉看化得了，几双筷子当作武器，上来就舞成了残影。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只剩下几片蔬菜叶子挂在碗边，稀稀拉拉的，要掉不掉。 高秀兰眼疾手快，一筷子下去夹了好几片肉，给坐在旁边的林筱彤又夹了一筷子。 这要是速度慢了一点，一片菜叶子都没了。 后面的几道菜一上桌就被抢空了，大家伙儿吃的那叫一个大快朵颐。 小孩子们的小肚子都被撑得圆溜溜的，回去路上边走还边打嗝儿。 赵静香的婚礼办的那是体面又不出差错，小李爸妈虽然也是干部，但是态度那是实实在在的，给足了赵大黑面子。 “原来静香她婆婆就是之前来我们院子里的那个任主席啊，你说这谁能想到？” “你还别说，还真是挺有缘分的。” “你想找的那小伙子看着也是个老实人，这以后啊日子差不了。” “静香这丫头真是默不作声的，这一不小心就飞上枝头了。” “刁玉莲你这话说的，酸的都掉牙。” “这本来就是嘛，还不让我说了。” “行了行了，今天可是好日子，说两句好的吧。” 大院一行人吃过饭，回来的路上还边走边唠。 几个大老爷们走在后面，一块压着马路。 …… 林筱彤晚上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到了她和谢羿两个人的结婚证。 红彤彤的一张纸，上面写了两个人的名字，也没有贴相片，简简单单的一张证明。 上面还盖着几个戳戳，仔细一看是“布票已发”、“棉被票已发”、“木器家具已供应”。 这年头去领结婚证，盖上这几个戳儿就有份额去采购一些结婚物资了，给小家庭添置些大件儿。 所以说这个证还是挺有用处的，要是没有这个优惠，办证的人估计也不会很多。 林筱彤用手摸了摸结婚证，宝贝似的又放起来了，从铁盒子里又拿了一些零钱出来。 …… 天气进入五月了，温度变高了，一个个都穿着单衣了，薄一点的褂子穿在身上清清凉凉的。 这时节蔬菜疯长，家家户户的桌上都是些西葫芦、苋菜、丝瓜、黄瓜、茄子、豇豆、黄瓜…… 今天中午老谢家餐桌上多了一种新菜，炝炒南瓜尖儿和凉拌南瓜尖儿。 南瓜尖儿是南瓜藤顶部最嫩的部分，撕掉外面绒绒的一层皮就可以吃了。 南瓜尖儿吃起来脆脆的、嫩嫩的，也不难嚼，在五六月份的雨后之际是最嫩的。 “快尝尝，我今天特意买到的，还是很嫩的。” 高秀兰可是有点小得意，这菜还是她特地去菜市场买的，刚从农家地里收上来的。 头一茬儿，新鲜着呢。 “好好吃。” 林筱彤吃了一筷子炝炒南瓜尖儿，吃起来脆脆的，也不扎嘴。 “这凉拌的吃起来倒是凉津津的。” 谢大脚这阵子火气比较重，天天吃茄子，嘴角都长了个泡，这几天出门找老伙计唠嗑都捧着菊花茶。 凉拌南瓜尖儿也是很简单的，要注意的就一点。 锅里汆过的南瓜尖儿要捞起来过一下凉水，挤干水分之后抖散在盆里。 再简单调个料汁，拌一拌就可以上桌了。 吃着酸酸辣辣的，开胃又爽口。 “今年这天气倒是有点反常，估计夏天热的慌。” 高秀兰吃了一口清炒茭白，看着屋外头热烘烘的。 就连家里的小橘都喜欢趴在屋里地上的青砖上，总爱跑到水池边上找水喝。 谢大脚一看这儿，又拿起了他的家伙什儿，一顿敲挖打磨，给猫儿做了一个喝水用的木盆盆。 虽然这个盆吧，看起来丑不拉几的，还很难放稳，但这边边角角都被打磨的没有木刺儿。 谢大脚一看这放不稳哪行啊？于是又用剩下的木条给钉了一个木框框。 把木盆盆放在上面，这下倒是稳稳当当的。 谢大脚出门晃悠的脚步又轻快了不少。 林筱彤这几天也在准备给高秀兰的生日礼物，高秀兰是立夏过生日。正好是今年农历四月初七，星期三。 吃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买点实用的。 她用工资买了七尺的布料，上身是斜纹碎花的，下身是黑色的，还买了一双凉鞋。 还偷偷摸摸去高秀兰房间量了量衣服尺寸，记下来去找梅姐，给了点辛苦费，帮忙给做了。 等到生日的时候再拿出来送给高秀兰，这可花了她一月工资的大部分了。 这几天看着她爸谢大脚也是偷偷摸摸的，估计也是在准备什么礼物。 …… 很快就到了立夏的这一天了，这个时候公园里的石榴花也开了，开着热烈，红花似火。 有些大院人家还栽着石榴树，石榴花都垂在院墙外，有些手欠的小孩，垫着脚尖辣手摘花。 被人家瞧见，又是一通骂，再乌拉乌拉散开，又去寻找下一家，乐此不疲。 第172章 嘘，有情况 有的地方还有个习俗“见三新”，就是吃些时令蔬果，常见的三新有：樱桃、蚕豆和竹笋。 这个时候樱桃沟村的野樱桃也熟了，高秀兰她们前几天还约着一起坐公交去那里摘樱桃了，回来之后一每家都带回了满满当当一背篓的野樱桃。 这野樱桃味道只能说还可以，不咋甜，但是水分还挺足，高秀兰还泡了两罐子野樱桃酒。 胡同里的小孩子们又迷上了“斗蛋”的游戏，有句谚语叫：立夏胸挂蛋，小人疰夏难。 入夏以后，暑热之气对于老幼体弱者来说，特别容易出现食欲不振，心烦气虚。 这时候鸡蛋是最常见的营养品，吃鸡蛋就当进补了。 白煮蛋煮熟之后，各家的女人们巧手用彩色丝线编成一个个网兜。 孩子们把鸡蛋装进网兜里，挂在脖子上，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找人斗蛋了。 好多小孩子还喜欢在蛋壳上图图画画，小鸡，小鸭，兔子，老虎，什么动物都有。 就看你画的像不像，别人能不能认出来。 虎头和吴家宝早早的就跑去了东边的夏家，找小月老师帮忙画蛋了。 夏月也是哭笑不得，可是看着两个小萝卜头，还是认认真真地给两人画了狮子和老虎。 可把两小只乐坏了，激动地嗷嗷叫。 虎头出门的时候还想着：小叔怎么还不把小月老师娶回家，真是太笨了。 他要是再大一点，就没他小叔什么事儿了。 小大人似的，就是这么自信。 虎头想着想着，跑出院门的脚步还是不停的，小孩子还是忙着玩游戏吧，大人的烦心事就让他们自个儿解决吧。 斗蛋这个游戏说白了就是比谁的蛋壳硬，鸡蛋尖尖的地方是头，稍圆的一端是尾。 第133章 头对头，尾对尾，一个一个斗过去。 谁的蛋壳破了就是输了，就要把鸡蛋吃掉，最后决出“蛋王”。 高秀兰买菜回来的时候，还没走近就听到吴家宝咋咋呼呼的声音。 摇了摇头，笑着回来了。 “哟，你这今天还买了肉啊。” 金巧凤正在前院水池边上洗着茄子，边上站着关腊梅，手上一根黄瓜啃得嘎嘣脆。 金巧凤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最上面油纸包着的肉，惊呼出声。 “这不是过节嘛，吃顿好的，你家这鱼也不错啊，还挺新鲜，哪儿买的啊？” 高秀兰看着水池里边活蹦乱跳打着摆子的鱼，语气也是羡慕，她今天去的时候可没看见个头这么大的鱼。 金巧凤摆了摆手，说：“这哪是我的呀？这是腊梅家的，我帮着给收拾一下。” 关腊梅啃完黄瓜，听着这话对高秀兰笑了笑，脸上的肉抖了抖。 “新鲜鱼怎么烧都好吃。” 高秀兰今天中午也买了条鱼，准备回来做清蒸鱼。 这天气热了就想吃点清淡的，红烧的吃着倒是有些咸腻。 “也是啊，今天让我家冬瓜给做个鱼丸汤。” 关腊梅现在是吃什么全靠儿子做什么，她就在一旁打打下手，先把菜洗洗。 “你家冬瓜现在烧菜的手艺也是越来越好了，在大院都能闻着味儿。” 高秀兰实话实话，现在这大院你都知道关家的小子在跟着老钱学手艺。 关腊梅也说了，等冬瓜学成之后再给他找对象，这事儿早早就交代金巧凤了。 高秀兰站着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拎着东西回后院了。 这天热的站一会儿身上就开始出汗了，喝了一口放凉的绿豆汤败败火气。 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歇了一会儿，吹了会风，接着去厨房做菜了。进来了。 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下班的时间了。 “妈，我回来啦。” 林筱彤推着自行车到后院来了，车把手上还挂着一个布袋子。 高秀兰从窗户边上探出头来，说：“回来了啊，去井边洗把手，回来喝绿豆汤。” “哎，妈，我来了。” 她应了一声，先把袋子放进房间里，出门洗完手之后就去厨房帮着忙活了。 没一会儿谢大脚也回来了，厨房里挤着三个人。 谢小橘也迈着小爪爪过来了，趴在厨房门口。 今天的饭菜也是很丰盛的，四菜一汤，凉拌茄泥、扒糕、清蒸鱼、豆角炒肉丝、西红柿鸡蛋汤、桌上还放着一碟茶叶蛋。 主食是炸酱面，上面码着各种切丝儿，胡萝卜丝，包菜丝，黄瓜丝儿豆芽。 新鲜肉现做的肉酱，放在上面，吃的时候搅拌搅拌，让酱汁包裹住面条，大口吃才叫满足。 “好好吃。” 林筱彤吃着头都不抬，说完之后继续干饭。 “慢点吃，老谢吃点鱼，今天特地买的。” 高秀兰给谢大脚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上的肉。 “秀兰，你也吃。” 谢大脚把她爱吃的扒糕移到面前，扒糕是用荞麦面做的，卖相看起来不咋地。 天气热就吃凉的，扒糕切成一块一块的，上面放着腌胡萝卜丝、蒜泥、辣椒油。 味道也很是不错，天冷的时候还可以用油煎着吃。 一顿饭过后，吃饱了就犯困。 坐着歇会儿，高秀兰就准备回屋里睡午觉了。 在椅子上面睁开眼，就瞧见面前递过来的礼物，一人一样。 “妈，送你的。” “秀兰，咱俩回屋里看。” “哎呀，都是一家子人，还搞这些虚的。” 高秀兰嘴笑歪歪，伸手先打开了林筱彤递过来的袋子。 一抖开，是套新衣服。 高秀兰摸着心里自然是欢喜的：“这料子摸起来滑滑的，看着就凉快，怕是要不少钱吧。” 林筱彤大气地摆了摆手说：“没多少，妈你就说好不好看吧？” “好看，这咋不好看。” 高秀兰看着都舍不得放手，放在身上样了样，大小正合适。 “哟，这还有一双凉鞋。” 谢大脚也看到了，心里想着：筱彤这孩子也不知道收着点，他这礼物还是私下里给吧。 “你这孩子，还花这么多的钱。” “这有啥？等天气再热点，妈你就可以穿了。” 谢大脚心里都开始期待了，他过生日的时候筱彤送的生日礼物了。 这闺女就是比儿子贴心，这礼物他瞅着都开始羡慕了。 “听筱彤的，到时候去公园玩的时候，就穿这一身去拍个照。” …… 这阵子钱钰和关栋梁两个人下班都是一块儿回来。 “哎，冬瓜，等等，先等等。” “咋的啦？” “嘘——小点声儿。” 第173章 小心脏怦怦跳 钱钰和关栋梁两个人回来晚了，刚走到胡同口的时候，她一不留神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连忙拉着人躲到一旁，贴在墙角处，保持安静，关栋梁还配合地捂了捂嘴巴。 等了一会儿，钱钰探出头来，伸出小脑袋往外面看了看。 一个女同志挽着一个中年男同志的手，两人在说着些什么。 好奇地看了几眼，主要是钱钰觉得这个女同志很像她的同学陈兰。 或许是察觉到别人的目光，女同志回头看了几眼。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没事，可能是我看错了。” “没什么事儿就走吧。” 钱钰都快吓死了，两只手捂着嘴巴，屏住气息，吓得她小心脏砰砰直跳。 好在最后关栋梁拉了她一把，头及时缩了回来，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等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从角落里出来。 钱钰腿都快蹲麻了，求助的小眼神看向了对面的人。 关栋梁憨憨一笑，给了只胳膊，钱钰借力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还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喘了口气。 “刚才差点都吓死我了。” “谢了啊，兄弟。” 这边关腊梅站在大门口伸着头看着，心想：她儿子咋还没回来？ 瞅了好几眼，冷不丁看到两个身影走了过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家冬瓜竟然和一个女同志走在了一起，可真稀奇。 等走近了才知道是钱大厨家的小闺女钱钰。 关腊梅来大院之后对大家都客客气气的，所以大院的人对她的印象就是：大胃王和懒婆娘。 迎上前问了一句：“冬瓜，小钰，咋这么晚才回来？” 关栋梁赶紧回：“妈，我今天有点事儿给耽误了，饿了吧，我马上回家炒菜。” “其实妈也不是很急，对了，儿子，中午剩的一点肉炒了吃了吧，这天搁久了就坏了。” 钱钰也老老实实打了个招呼：“关婶儿，那我也就先回去吃饭了。” “哎，行，有空来咱家吃饭啊。” “我们家都是冬瓜烧饭，现在手艺也越来越好了。” 关腊梅还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年轻有活力，小脸嫩汪汪的。 和她今天中午吃的嫩黄瓜一样，真讨人喜欢。 这大院的姑娘那一个个的水灵灵的，她瞧着晚上多都能多吃一碗饭。 她家冬瓜还是得好好练厨艺，这抓住女人的心，就要抓住人家的胃。 这男人没事也要多捯饬捯饬自己，她现在可喜欢年轻气盛脸又好的小伙子了。 现在只能指望她家冬瓜凭本事找一个长得好看的儿媳妇了。 …… 林筱彤这阵子下班总是觉得暗地里多了一双眼睛，进了胡同口腿都蹬得飞快，只想着赶紧回家。 等人走了之后，胡同最里面走出来一个黑影。 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斜对面的大院儿，朝地上呸了口唾沫。 “臭娘们儿！” “那个老不死的，不就是说人住在这儿吗？” “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落单！” “还敢看不起我，非得给你个教训不可。” “要是逮不到你，我就不姓汪。” “等找到了你，我非得让你给我们老汪家生三个大胖小子。” 这人嘴上骂骂咧咧的，很快又离开了。 …… 林筱彤回来之后跑到厨房帮忙的时候，对着高秀兰嘟囔了一句。 “妈，我感觉我今年都长胖了，我这裤子穿着腰都有点紧了。” 高秀兰端着菜进了堂屋，把收音机打开，看了看她家筱彤。 “我咋感觉你还长个儿了？这瞅着都快有你爸高了。” “没事儿，这裤子我给你放一点就行。” “这天又热了，到时候扯点布，再做一身新的。” “没事儿，我这衣服都是新的，不用做新衣服。” 第134章 主要是林筱彤上一次给高秀兰过生日的时候，把攒着的布票全都用完了，当时不够还和何翠翠借了一点。 高秀兰也是一肚子的不满：“这每家的布票份额也太少了，有钱都买不到东西。” 谢大脚从门外进来了，听到了这句话。 “哎呀，反正大家都一样，省着点也行，现在日子可比我们那时候好过多了。” “这日子自然是要越过越好的，不然那生活还有什么奔头。” 林筱彤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说不定再过十来年，每天都能吃上大米饭和肉了。” 高秀兰听着自然也是开心的：“那这日子不得美死啊，我和你爸可得好好锻炼身子。” 到时候等筱彤和谢羿的孩子生了，她还得帮着带孩子呢。 趁着她和老谢现在身子骨还还不错，多给小两口搭把手。 “不过今年红袖章动作又大起来了，还是得小心点。” 谢大脚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觉得不大对劲。 就像是黎明前黑恶势力最后的反扑。 “晓得了。” “对了，筱彤，你啥时候去南边啊？” 高秀兰心里想着这次她就不过去了，让小两口单独相处相处。 这谢羿的工作也没办法，不能长时间在家，只能相互迁就。 这当军嫂也真不容易，男人不在家，啥事都靠自己，还好筱彤有她们老两口帮衬着。 林筱彤想了想说：“等六月份的时候吧，到时候攒几天假再请几天假过去。” 南边的天气早就热起来了，真等到七八月份正热的暑假期间，这夏天出门坐火车也是受罪。 车厢里面又闷又热，人多的地方就有些不讲究的。 有的人鞋子一脱，袜子一甩，那臭味飘十里，真是遭不住。 到时候呼吸都是一种痛苦。 林筱彤头一次觉得以后还是当老师好呀，至少有寒暑假，不用上班，有属于自己大把的时间。 心里想着等高考恢复后，大学毕业之后，多读点书，到时候争取留校任教。 大学老师一个星期上完大课就可以走了，任务量相对于初高中老师来说还是少一点的。 这工作最适合她这种咸鱼不过了。 “等到时候我让你爸托人买张卧铺，硬座人多眼杂，小偷小摸的也多。” “行，妈，谢羿说想吃家里的杏子了。” “这还没熟呢，还要等到六月下旬才成熟，咱家今年杏树挂果还行，估计能摘个几筐。” “还能做点杏子酒和杏子罐头，到时候带点杏干过去就行，瓶瓶罐罐的也重。” “你这小身板儿，哪能带的了这些？” “谢羿在南边，那水果也不缺。” 谢大脚说：“上次咱家吃的那红毛丹罐头还不错，那小子也不知道寄点果干回来。” “你不提我还忘了，我今晚就写信。” 眼看着这走向，林筱彤也是哭笑不得。 第174章 多了一个人 果然等过几天谢羿训练完拿到家里寄过来的信时，也是哭笑不得。 “谢大羿你笑啥啊？也给我看看。” 熊川一进屋里就看到这人脸上要笑不笑的，好奇地伸过脑袋。 谢羿一下子就把信合上，长腿一迈就出门了。 “怎么哪都有你？吃你的饭吧。” “嘿，你这人，哎你去哪儿？” “我有事儿。” 谢羿在门外回了一句，他要去问问岛上食品店还有没有果干了。 前几天还看到了有人在晒香蕉干，那大姐看他嘴甜，还给了他几片。 吃着还挺好吃，有股很浓的香蕉味，就是有点费牙齿。 熊川一人在宿舍门口往楼下看了看，摆了摆头。 “一天天，瞧你那笑的不值钱的样子。” “算了算了，不就是有媳妇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没有！” “呜呜呜，我还真没有。” 熊川顿时悲从中来，赶紧扒了一口饭垫垫肚子，化悲愤为食欲。 …… “我发现我这次可能相看成功了。” 林筱彤上班之后屁股刚落板凳，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喝水差点被呛住了，赶紧拍了拍胸口。 “翠翠姐，你这速度惊人啊！” 眼瞧着何翠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浑身散发着恋爱的酸味。 林筱彤也是被搞怕了，主要是何翠翠这相看之路那是相当坎坷啊。 好不容易路到尽头了，最后一刻发现下面是个大坑，都悬崖勒马好几回了。 “是谁啊？这次介绍的人靠谱不？” 何翠翠凑了过来，小声说：“这人你认识。” “我认识？谁啊？” 难不成是大院里的人？ 刚上班脑子还晕乎乎的，还没转过来，反正她是没猜到。 “是常安。” “什么？能子哥？” 林筱彤眼睛瞪大了，看向了不好意思点头的何翠翠。 她也没想到这两人碰在了一起，不过刚好二能子也还没个对象，巧凤婶子这次可要高兴坏了。 “来来来，展开说说。” 两个小脑袋正准备凑过来，就看见小蔡经理过来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同志，个子高高的，脸看着倒是不太好惹的样子。 小蔡经理开口介绍：“这是新来的小秦，以后也是我们百货大楼的同志了。” “咱们一楼东西多，忙的时候人手不够，现在把成衣那一块单独拎出来，做成一个新柜台。” “小秦你就负责那一块吧。” 话音刚落，大家都看向了颜悦，本来成衣布料什么的都是归拢在一个柜台。 现在好端端加了一个人，看颜悦这脸色那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看着小蔡经理这样子，那是难得客客气气的，估计这人来头不小。 梅姐先说了一句：“那可是好了，多了一个人，以后我们这可是热闹了。” 林筱彤也没说话，看了一眼这个脸色缓和一点的女同志就移开了，脸上挂上职业假笑。 “小秦，今天这个柜台还没收拾好，还有一堆东西……” 小蔡经理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那我明天再来上班吧。” 说完头都不回就走了，也没说打个招呼什么的，小蔡经理的脸差点都挂不住了。 林筱彤和何翠翠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也没敢说话。 等人都走了，一楼的人才敢说话。 何翠翠安抚了一下小心脏：“我的妈呀，那人胆子真大。” 林筱彤点了点头说：“看着来头不小哎。” 这人行事作风格外的张扬，估计是有实权领导家的正经亲戚，一般人不会这么不给小蔡经理面子。 梅姐一下子就看透了：“看样子估计是高中刚毕业，不下乡安排进来的吧。” “看那样子也是不好惹的人，以后我们说闲话都得小心点了。” 颜悦也真的是很讨厌这样的人进来，一个不爽就搅得乌烟瘴气的，不得安宁。 她们这个吃瓜小分队闲聊茶话会估计要暂时解散了。 何翠翠一想到这个就赶紧凑到林筱彤旁边，继续说着小话。 今天再不说的话，以后说话可没有这么自由了，只能小心了，毕竟祸从口出。 “我当时不是……” …… 下班的时候何翠翠还特地理了理头发，站在路边等着人。 “哎，你还不走啊？” “你先回去吧，我等人。” “行吧，那我先走喽。” 林筱彤也急着回去干饭呢，刚骑没几步，就瞅见另一个路口二能子过来了。 一下子就明白了。 一人骑着车子吹着小风，顺路去买了几个甜瓜放在网兜里，很快就到家了。 刚到胡同口就遇到了下班的夏月，停下来问了一声。 “咳咳，这位女同志，要捎你一路吗？” “啊，是筱彤啊。” 夏月手上抱着东西，听着声音，一抬头就看见了对她笑的林筱彤。 “来呗。”说着还拍了拍后座。 心里想着：这志文也真是的，到现在还没追上，再过一阵子能子哥就要娶媳妇了。 也难怪虎头总是发愁，两人进度条也太慢了。 她又想吃酒席了。 夏月一只手抱着东西上了后座，另一只手扶着座位，两人边走边聊。 车子拐进了胡同里面，从胡同口到她们大院要拐两个弯，这边没什么人家。 弯道的空间还很小，只能容得下两个人进出。 一不小心就会碰上了，不过林筱彤现在车技越发熟练了，闭着眼睛都能过。 刚冲过第二个弯道的时候，冷不丁多了一只手，一伸一挡。 吓得林筱彤单手放把，一脚踢过去，抄起车前篮里放着的细竹条，猛地一挥一甩。 第135章 “啪——” “啊——” 突然间打中了一个人，估计是抽在了脸上。 她本来准备赶紧骑回去，后面多了一股劲儿，车尾被人抓住了，扯得她走不了了。 夏月坐在后座，长发被人扯住了，咬着牙使劲用脚踢人。 “你这臭娘们，还敢打老子。” 男人粗狂的声音响起，一巴掌抽在夏月脸上，脸被大力打歪了，拽着人就要往别处跑。 林筱彤很快转过身来，甩着细竹条就往男人身上抽。 边抽还边喊：“来人啊，救命啊，有拐子了，快来人啊！” 她又不是哑巴，赶紧喊人才是正经事儿。 果然，听到这个话，旁边传来了赶过来的脚步声。 “臭娘们，你给我等着。” 男人一时半会儿，拽不快夏月死死扒着的手，恶狠狠瞪了林筱彤一眼。 又甩了夏月一巴掌，脚步慌乱地乱窜走了。 林筱彤趁机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长相，记在心里。 她现在追上去，也打不过人家，等下去报公安。 “咋的啦？拐子在哪呢？” 人还没到就听到高秀兰的声音，她赶紧多喊几声。 “妈，快来啊，我在这。” 高秀兰手里拿着擀面杖，后面跟着关腊梅，脚步咚咚的。 第175章 当头一棒 那男人的手劲大，两巴掌直接把夏月打蒙了，没一会儿两边嘴角都鼓起来了。 这伤看着吓人，脑瓜子被打得嗡嗡的，额头上都是汗。 自行车靠边停着，林筱彤扶着人，终于等到高秀兰来了。 “我的天呐，你们这是咋的啦？” 高秀兰把擀面杖往车篮上一放，先看看她家林筱彤咋样了。 先看脑袋和脸，再看看胳膊，看看腿。 嗯，没什么大事，幸好。 关腊梅一只胳膊轻轻松松就把夏月架起来了，她下午闲来没事在大院门口锻炼腿脚。 突然间就听到了有小姑娘在喊有拐子，立马就赶来了。 “发生啥事了？” 夏月嘴巴肿了，现在讲不出来话。 高秀兰看着这闺女脸上的伤都觉得腮帮子疼。 “我们刚刚走在这里，有个男人在前面挡着，还扯着自行车不让走。” 林筱彤说完还捡起地上被抽断的细竹条，她在那人脸上打中了好几下，还抽中了人胳膊，这东西打人也疼的。 “那个男人我都不认识，上来就想拖夏月走，拦都拦不住，竹条都打断了，还好妈和婶子你们及时赶到。” “那男人的样子我都记下来了，看着面生得很，不是这一片的人。” “长得五大三粗的，脸上一脸横肉，哦，对了，鼻尖上面有两个对称的痣。” 她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男人的长相，想到了最关键的记忆点。 关腊梅都一路把人架到门口了：“报公安吧，这打了人就想跑，可没有那么好的事！” “等下让我家老谢骑车去，这挨千刀的。” 高秀兰在一旁推着自行车也跟着回来了，林筱彤拎着香瓜走两步才察觉到脚腕有点疼。 没忍住“嘶~”了一声，高秀兰听到了：“脚扭了了吧，赶紧回去上点药。” 杨淑娟正出门扔垃圾，准备到胡同口看看闺女回来没有。 一出门就看到了这人被架着回来了，声音一抖，垃圾掉地上。 一下子就扑了上来，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小月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啊。” 夏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也眼泪汪汪的，她耳朵好疼啊。 握住了她妈的手，扑到怀里哽咽。 谢大脚也出来了，正准备骑自行车去报公安，眼瞅着老夏和周家二小子回来了。 “淑娟，小月，发生什么事了？” 夏袁清今天刚好和周志文两人把厂里的事情忙活，赶着回来。 “老夏啊，咱家夏月被人打了，你赶紧去报公安吧。” 杨淑娟看到了她男人，心里也踏实了，擦干眼泪交代事情。 “好好好。” “我去吧，对了你们有看清那人的长相吗？” 夏袁清刚准备骑车就走，就听到了周志文的话。 高秀兰简短地说：“我家筱彤看到了，是个成年男人，高高壮壮的，鼻头上还有两个痣。” “脸上胳膊上还有被竹条打的红痕。” 周志文记了下来，蹬着自行车很快就去了。 剩下的人都各回各家了，林筱彤坐在板凳上擦着红花油。 这是隔壁杨婶子送过来的，手脚轻得很。 抹完之后穿着拖鞋坐在椅子上，吹着小风，因着今天伤了脚，不用去厨房帮忙。 高秀兰谢大脚两口子在厨房里还在说着今天的事情。 “咱家筱彤真的是遭了无妄之灾，还不晓得这人能不能被抓到？” 谢大脚帮着切着黄瓜丝，出言安慰。 “别愁了，好在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我看夏月那丫头被打的挺狠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现在这世道这么乱吗？” “老谢，筱彤伤了脚，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这几天你上班的时候顺路送一下。” “行，秀兰，这些都切好了。” “放那吧，我这面马上就烫好了，这天气热了，胃口都变差了，还是想吃些凉的。” 老谢家这阵子晚上吃的都是炸酱面，简单又方便。 自己家做一次酱，能吃好几顿。 刚出锅的面过一次凉水，更加筋道。 上面码着切得细细的黄瓜丝、水萝卜丝和焯过水的鲜豌豆。 爱吃蒜的人，再剥一碟蒜瓣，晚饭就齐活儿了。 一家人坐在堂屋吃着面，吹着穿堂风，舒舒服服的。 高秀兰边吃边说：“我明个儿去买点杨梅和甘草，做点酸梅汤喝。” 大夏天的，弄点绿豆汤和酸梅汤，放在凉水湃（pài）一下再喝，解渴还能防中暑。 “嗯嗯。” 林筱彤正想说她下班的时候带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肿成猪蹄的脚，歇了火儿。 晚饭后天还亮堂堂的，吃过饭之后大家都拿着小板凳儿坐在门口。 拉拉家常，一手摇着蒲扇，一边打着蚊子。 林筱彤今晚给自己放了个假，坐在竹椅上，啃着黄瓜，小橘老老实实仰着给高秀兰梳毛。 …… 隔壁老夏家气氛凝重的很，夏月脸上敷着毛巾，闭着眼睛靠在床上休息。 杨淑娟坐在旁边，用蒲扇轻轻扇着风，时不时用毛巾擦擦闺女额头上的汗。 夏袁清简单下了面条，端着两碗面进来了。 “都到晚上了，小月，淑娟，稍微吃点吧。” 夏月睁开眼睛看了看，坐起来，杨淑娟喂着喝了几口面汤。 “来，慢点吃，小心烫啊。” 刚喝了几口面汤，就吃不下了，对着她妈摆摆手，躺着躺着也就睡着了。 杨淑娟只好端着碗和老夏出来了，两人在堂屋小声说。 “不知道是哪个遭瘟的？就知道逮小姑娘下手。” 杨淑娟平日里脾气好的很，现在气的都骂人了。 “今天还是多亏了筱彤，高大姐，还有关大姐。” “志文那孩子也是个好心肠的。” “等明天我去买点补气血的，送去各家，你看这样行吗？” “老夏，你咋不说话？想什么呢？” 灯光下，杨淑娟觉得她男人脸色有点不对劲。 “淑娟，你觉得今天筱彤看到的人是不是有点像谁？” “像谁啊？老夏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不会…不会是老家那边的人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在抖。 “汪喜妹她侄子鼻子上就长了两个痣，也是对称的。” “当时夏圆圆还开玩笑说像蛇，两人还打了起来。” 夏袁清的话如当头一棒，直接将杨淑娟敲蒙了。 等清醒之后，愤怒席卷了脑海，气的手都在抖。 “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了，他们老汪家的人都是坏心肠。” “我们都搬到京市了，还不放过我们家小月。” 第176章 内心的嫉妒 “汪喜妹那侄子汪耀祖是不是进了运输队？这都跑到京市来了，老家那边也没给你来个信。” 杨淑娟心里的火气冲得她都快要站不住了，坐在凳子上，手扶着桌子喘着气儿。 夏袁清也坐不住了，毕竟他就这么一个闺女，可不能折在那些坏心肠的人手里。 “我去打个电话问一下五叔，你在家看着小月，我马上就回。” “天快黑了，你带着手电筒去。” “晓得了。” 等杨淑娟把碗洗完之后，老夏急匆匆回来了，赶紧迎上去问了一句：“五叔咋说啊？” 夏袁清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那个汪耀祖确实是进了城里的运输队，老家那些人等我们走了去找五叔打听消息了。” 第136章 “五叔一顿臭骂，把人轰走了，啥也没说。” “那这个汪耀祖咋知道我们的地址？我们现在住的大院儿只有五叔知道。” “估计是那小子找人了吧，打通门路去邮局找人问问，可能就知道了。” 夏袁清心里自然也是恨的，因为年纪小他当时在汪菊华手里吃了不少的苦头。 没想到这老汪家的人手都伸的这么长。 杨淑娟心里一口恶气下不去：“那老汪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我给小月请了个假，这天也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行。” …… 今天晚上杨淑娟陪着夏月一起睡，就怕晚上有个万一，也不敢睡死。 果然，等到半夜的时候，夏月还是烧起来了。 一摸身上都滚烫，整个人就跟火炉似的。 杨淑娟吓得赶紧爬起来了，去旁边屋子把老夏摇醒。 两口子开门收拾好东西带闺女去医院，老夏背着闺女走在前面，她在一旁撑着手电筒，口袋里装着钱。 刚下了台阶，就看见对面老周家的门开了。 “师傅，这大晚上的，我陪你们一块去吧。” 这人一出声，两人就知道这晚上不好好睡觉的孩子是周志文。 他今晚也没睡着，刚准备起来上个厕所，就听到了开门声。 “志文你这孩子，等小月好了，到时候一定要来家里吃饭。” 杨淑娟说着抹了抹眼角的泪。 夏袁清心里也是感激的，心想着：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师娘，你这就太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周志文憨笑着摸了摸脑袋，这几天他也跟着他爸学了不少东西，嘴巴都比以前甜了。 一行人趁着夜色赶去了医院。 …… 第二天，老谢家三口人都比平时早起十来分钟，因为今天早上谢大脚要骑车送林筱彤去上班。 “我今天去菜市场瞅瞅有没有卖猪蹄的？要是碰到的话，咱们中午就吃红烧猪蹄。” 正再吃着早饭的林筱彤听到高秀兰的话，咽了咽口水。 她觉得以形补形，也不是不可以。 红烧猪蹄多好吃啊！要是觉得腻了，那就着拍黄瓜吃。 “行，要是没有的话，称几根大骨头回来熬汤。” 谢大脚吃了口韭菜盒子，给出了他的建议。 “老谢，你中午记得去邮局取一下包裹，不知道谢羿这次寄什么东西回来？” “那小子，谁知道呢？” …… 等吃过早饭，林筱彤坐在后座被送去上班了。 “爸，我先走了啊。” 她现在的脚就是不能使太大的劲儿，骑自行车不太方便，走路慢点也是行的。 “哎，慢点儿。” 林筱彤慢慢悠悠地往一楼挪。 “你这是咋了呀？就一天不见你这咋一瘸一拐的呢？” 何翠翠看到了，立马跑过来扶着，颜悦扶着另一只胳膊。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一不小心崴到脚了。” 终于屁股落了板凳，她从布袋子里掏出来水杯。 双手捧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何翠翠：“翠翠姐儿~” “行了行了，我给你倒。” 何翠翠昂着小脑袋去接水了。 “谢谢了~” 正准备和颜悦说话，就看到新来的小秦过来了，大刺刺地坐在新柜台里面。 何翠翠接完水回来发现一楼格外的安静，正准备说话，视线就碰到了小秦板着的脸，也乖乖噤声了。 悄默默回了柜台，和旁边的林筱彤打着眉眼官司。 这人也没自我介绍，所以现在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成衣的柜台其实负责的东西更少，名副其实的闲差。 成衣是从本地一些大厂或者沪市那边进的货，有些紧俏的料子或者时兴的样式，当然价格也是很美丽。 一般人家还是选择自己买布料回去做衣服，比直接买成衣划算的多。 入夏之后，现在挂着的是上衣，连衣裙。 过来光顾的客人一般都是有工作的或者家里条件好的女同志，三三两两结着伴儿一起过来。 谁要是大气买了一件，立马就能收获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 最近天气热了很，很多女同志发了工资之后都要来百货大楼逛一逛。 林筱彤刚送走了一个买雪花膏的女同志，在座位上喝了口水，侧过头就发现小秦的柜台来了人。 “卫红，真是巧啊！你竟然来这儿上班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一个年轻女同志对着小秦抱怨着，旁边跟着一个男同志。 听这话茬子，这三人保不齐是认识的。 林筱彤和何翠翠两人相互瞅了一眼，竖起耳朵等着看戏。 “我也没想到，我家里人给我安排的，你现在不就知道了。” 秦卫红说话都风轻云淡的，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女同志看了看旁边的许东升，眼里目光不明。 “我不知道就算了，你连东升都没说啊，也太不够意思了。” 秦卫红这次也觉得理亏，撇了撇嘴，瞧了一眼对她笑着的许东升，视线就移开了。 “行了行了，等下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许东升攥紧了自己的手，脸上还是带着善意的笑。 “我想吃红烧肉。” “对了，陈兰，我早就和你说了，我这衣服你穿的有点大了，你拿回去要改一改。” “你又没有我高，有的衣服你真的撑不起来，看着就土。” 陈兰听着秦卫红毫不掩饰的话，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拼命忍住不要给对面人一个大嘴巴子。 她今天本来是想和许东升一起来给秦卫红买毕业礼物，穿着秦卫红送给她的衣服，想着到时候拍拍马屁。 秦卫红的爸是革委会的一把手，到时候给她安排个工作，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没想到一进大门就看到这人来这上班了，一瞬间内心的嫉妒犹如潮水般涌来，心里的那个念头再也止不住了。 在一旁偷听的林筱彤都快尬到脚趾扣地了，何翠翠背对着这三人翻了个白眼。 “呵呵，卫红哪有你有眼光，你这衣服我回去就改一改。” 妈呀，这都能忍，是个人才啊。 第177章 小谢的投喂 秦卫红本来在学校里待得好好的，她走到哪后面都有一堆人捧着，在学校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哪天觉得无聊了就去折腾她看不惯的老师，她只要在一旁动动嘴，打骂这些事情自然会有人抢着替她做的。 比如说陈兰，她本来也是看不上这个矮墩墩的村姑的。 但奈何这人嘴巴甜，哄得她一套一套的，不管自己做什么陈兰都是第一个冲上去附和她。 从她爸只是二把手的时候，陈兰就开始捧着她了，现在她爸成了一把手之后陈兰对她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 久而久之，这人也成了她的小跟班了。 许东升因为长的还算可以，也爱捧着她，也加入了小团体。 她们三个人在学校名声那是响当当的。 这眼瞅着也快毕业了，在学校里混到了毕业证。 这要是没工作就要去下乡了，秦卫红还有个弟弟，也不是独生子女。 到时候他爸为了名声搞不好也是会让她响应号召去下乡，她当然是不肯去的，农村哪有城里好玩。 还好有她妈在一旁谋划，又有小舅在一旁帮衬。 她爸最后还是磨不过给她安排了一个清闲又体面的工作，去百货大楼当售货员。 因着她家里的关系，上班之后自然也是和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的。 上班都是最后一个到，下午有事也提前走了。 她也不大喜欢一楼其他几个人，都是女同志，还是长的好看的女同志。 她秦卫红家世好背景好，但独独长的不好看，还总爱板着一张脸。 好在胜在个子高，穿上时兴的衣裳，打扮打扮也是一个出挑的女同志了。 林筱彤眼看着秦卫红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她的柜台。 “你俩看着挑吧，这里面的东西还行，不过你们用着也可以了。” 秦卫红的语气多少带着点看不起，陈兰脸上倒是看着高兴的很。 林筱彤脸上挂着职业表情，思绪神游。 不与傻瓜论长短。 “卫红，你真好，这个雪花膏看着挺好的，我皮肤糙了点用着会不会糟蹋东西啊。” “还有这蜂蜜香皂，闻着好香啊，我从来都没用过。” “卫红，这些看着好贵啊，还是算了吧，你这刚上班工资也没多少。” 许东升一脸正气，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她考虑。 “对啊，卫红，你自己用就行，我们没关系的。” “那有啥，我给你你收着就行了。” 第137章 “这个，这个，都给我来一份。” 手指在柜台上点了点，要了一罐雪花膏和一块蜂蜜香皂。 林筱彤麻利地拿袋子装了起来：“雪花膏两块钱，蜂蜜香皂三毛，一共两块三毛。” 视线和秦卫红平齐，态度不卑不亢。 秦卫红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大团结放在柜台上，眼神示意着陈兰接过袋子。 收回找好的零钱，一转身看着许东升身上穿着的短袖白衬衫，皱眉。 “东升，你这白衬衫都快洗烂了，还不换一件。” 许东升脸上倒是不好意思，胸口处还别着伟人像章。 “卫红，你是晓得我的，最是爱惜东西了。” “算了，还是我给你买吧，你要是还缺换洗的，我就让我爸穿不上的捎给你。” 林筱彤都快憋不住笑了，她刚好看到了这个男同志脸色白了一下。 陈兰怀里抱着东西，见状嘴角也抽了抽。 这个人真是个傻大姐，给人买东西嘴巴上还不饶人。 言语中把人的脸皮往地上踩，这哪是送东西，这是结仇啊。 颜悦把白衬衫包了起来，放在柜台上面。 许东升眼神一亮，还趁着秦卫红不注意还对颜悦笑了一下。 颜悦向上活动了一下眼睛，躲开了油腻的视线。 哎呀，有脏东西了，眼不见为净。 秦卫红也觉得自己忙了一上午了，收拾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身后的两人立马跟上。 等人都走了，剩下的四人这才相互看了看，耸了耸肩膀。 颜悦忍不住了，出言讽刺：“真的好笑啊，那个男的真不是个东西，要人家给买东西，眼神还不安分。” 梅姐想了想，说：“哎，这个秦卫红是不是和革委会有关系啊，我听说那儿去年新换了一个姓秦的领导。” 何翠翠冷哼一声：“看她那嚣张的样子，我看八成就是了。” “原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怪不得底气这么足。” 林筱彤晃了晃脑袋，不过这个秦卫红明显也不是个聪明的。 任别人三言两语，伏低做小一番，就被捧的找不着北了。 而且很明显能看到那两个人也不是个安分的，说不准哪一天刀子就捅到自己身上了。 梅姐呸了一口，低声咒骂。 “都是些丧良心的，尽是不干人事。” …… 下午下班还是坐谢大脚的车回去的，路过两道弯的时候林筱彤还特意看了几眼后面的巷子。 炊烟袅袅，一片祥和。 等两人到了家，高秀兰今晚已经把饭菜上桌了。 “妈，我回来了，好香啊！” 嗅了嗅鼻子，闻道了浓浓的红烧猪蹄味道。 中午吃的还剩了点，高秀兰顺手晚上再热了一点。 “回来了啊，洗洗手，吃饭。” 吃着软软糯糯的猪蹄，晚上的猪蹄更加软耙，轻轻一咬就脱骨了。 “谢羿的包裹等吃完饭再拆，老大一个，看来这次寄了不少东西。” 高秀兰说着，林筱彤点了点头，继续啃着猪蹄。 高秀兰边吃边说：“夏月昨个儿惊厥发烧进医院了，吊了水后这才退了烧。” “不过好在人没什么大碍了，真是作孽啊。” 谢大脚喝了一口绿豆汤，回了一句。 “我听老周说，昨晚志文那小子也跟着去了。” “也是应该的，认了师傅也是一家人了。” …… 吃完饭松松筋骨，拿剪刀开始拆包裹了。 “这么大，这小子寄的啥啊？” 虽然说包裹有点大，但是不咋沉。 林筱彤把最外面一层蛇皮袋子小心顺着开口的地方剪开，高秀兰在一旁看着。 “哟！还真是果干。” 高秀兰眼尖地看到里面码着的小袋子，一下子就看到最外面的香蕉干了。 “这是香蕉干吧，味道还不错，老谢，来尝尝。” 谢大脚也不客气接过来，看了看，送进嘴巴里。 还挺有嚼劲的，甜丝丝的。 “味道不赖。” 林筱彤也吃了一片，继续拆包裹，又翻出来椰子脆片、芒果干、龙眼干。 满满当当的几大袋子，看起来有不少东西。 第178章 坏心的郭大妈 夜深了，巷子口的一户人家被人轻轻敲了敲门。 “你还来干什么？不都是和你说了，没事就别来了，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郭大妈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开门让人进来了。 等人进来的时候，伸头往周围看了看，才把门轻轻带上。 她家是在巷子口的最里面，平日里也没什么人。 再加上郭大妈脾气不咋地，周围的邻居都不爱和她来往。 生怕被人沾上了，惹上一身骚。 周围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一辈的人还记得当时，郭大妈家的大儿媳妇玉芝生红星红武这对双胞胎的时候难产，差点没救回来。 人命关天的事儿，边上住着的二大爷不忍心，回家取了一小截人参给玉芝含在嘴里。 硬是让人坚持到了医院，双胞胎救活了。 这本来是件好事儿，好心肠的二大爷也没图什么回报。 郭大妈当时还挺会做人的，对二大爷也是客客气气的。 平日里做些什么稀罕些的吃食，都会送点过去。 没想到一朝朝变天了之后，她也就跟着变脸了。 在红袖章上门的时候，带头闹事。 二大爷以前是个爱玩的，家里面也收着不少瓶瓶罐罐。 时不时还在潘家园、琉璃厂捡着漏儿。 家里面被砸得一片狼藉，二大爷也被押着带走了。 回来的时候疯疯傻傻的，手指头都折了两根。 第二年春天花杏花刚打花苞的时候，掉河里淹死了。 老郭家的大儿媳妇玉芝可能是心里有愧，难产后身子骨也没养好，郁结于心，没过几年人也走了。 老郭家的大儿子没过多久也出事了，大冬天的一个人在家烧煤炉子懒得开窗，硬生生闷死的。 剩下的儿子和女儿也怕遭报应，都不敢回家里。 这老郭家死的死，散的散。 就剩下郭大妈和郭大爷两个人拖着一对双胞胎大孙子过活。 周边知情的人家都说，这老郭家是遭了报应，都是该的。 人在做，天在看啊。 郭大妈也是个能耐人，时不时去街道办接一些糊纸盒之类的小活计。 每个月还有几个离家的儿子女儿给的赡养费，这日子过得倒是不赖。 当然这些只是明面上的，除此之外，她还暗地里接了些私活。 比如说卖一些童子尿，她家可是有两个大孙子嘞，无本的买卖。 有些人家儿媳妇迟迟怀不上孩子，这婆婆迷信的就会偷偷摸摸买上一点。 既然有人要，她就卖，一小罐子的尿就卖两块钱。 还不二价，要就要，不要就拉倒。 有些婆婆勒紧裤腰带，要了两块钱的，回家之后让儿媳妇试了试。 十个里面总有两三个碰到的，这生意也渐渐红火了起来。 郭大妈有一天在门外没事情干，去胡同前头大院儿盯着。 上次的事情她还怀恨在心，她家红星红武好好的大孙子被人打了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撞见了也来偷偷摸摸东张西望的汪耀祖，两人一碰头。 “这位大妈，这边新来了一个从沪市调过来的轧钢厂姓夏的人家，您认识不？” “姓夏的啊？小伙子你大妈我还真认识。” “走，我们到旁边说。” “咋的啦？看你这样子，是过来寻亲的？” 她眼神打量着这人，一套衣服穿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听着口音不像是这边的人。 瞥了一眼，这人手缝关节处黑漆漆的，一股淡淡的机油味，眯了眯眼睛。 心里想：开大车的啊，那可是头肥羊！ 郭大妈把人领到家里去了，打听了几句就晓得这人是来前头夏家的。 话里话外倒是来攀清搭故的，汪耀祖也是个奸猾的，小心思一套一套的。 “我也不瞒您说，我是来找我老丈人的，夏家那闺女和我在老家订了亲事。” “我这大老远的跟着运输队就过来了，没想到连门都进不去，这老夏家门槛也真是高啊。” 汪耀祖这番说辞自然是漏洞百出，连人家闺女的名字和新搬来住的地方都不晓得。 估计这门亲事恐怕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退一万步讲，郭大妈自己都不会给独生的闺女找个沪市那边的对象。 郭大妈心里门清，但是还是装作惊讶的样子。 “什么？你是说夏月啊？我的乖乖，那这家人可是瞒得紧嘞。” “杨淑娟那娘们可是早就准备给夏月相看对象了，你这来晚了。” 第138章 说完还摆摆头，同情的小眼神看着他。 汪耀祖说话半真半假，表情再次痛心。 “什么？我姑明明说老夏家答应了，没想到这么看不起人。” 他姑汪喜妹回娘家的时候还特地说了，要撮合他和夏家老大的独生闺女。 当时他妈本来是不大愿意的，嫌弃人家闺女长得瘦，屁股也不大，一看就知道是个不适合生男娃的。 他汪耀祖可是老汪家的独苗苗，上头三个姐姐都捧着他，眼睛自然也是长在天上的。 “你们晓得什么？我能害耀祖，这老夏家可就一个闺女，以后成了一家人，家产什么的可都是咱们耀祖的了，你们好好想想。” 他家里人听他姑一说，他妈反过来劝他，自个儿心里也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可是珍珠咋办啊？我本来都快要跟人家好了。” 珍珠是他偶然间认识的人，在邮局工作，长得漂亮，还很放得开。 一来而去的，很快把他迷得找不着北了。 “儿啊，还是委屈你了，等事情成了之后，你暗地里想怎么玩，妈都不会说你。” 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要是成了他以后可是要去京市生活了。 珍珠是爱他的，自然也会希望他更好吧。 可惜自己只有一个，不然…… 他姑寄到京市的信一直没个回信，不放心，这都快到嘴的肉怎么可能舍得吐出去。 坐不住了，去找珍珠打听了老夏家的寄信地址，跟着运输队一块来了京市。 给车队的老大塞了点钱，跑出来找人了。 没想到在郭大妈嘴里知道了这个消息，瞬间恼羞成怒。 “这什么人啊，一个女儿还许两个人，真当他闺女是天仙啊。！” 郭大妈歪着嘴在一旁点火：“小伙子，不是我说哎，那家的闺女也不是个好的，对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那叫一个没礼貌。” “这样的人就不适合当人儿媳妇！” “等娶回家，家里还有的闹腾。” “不行，这老夏家迟早得给我个说话。” 郭大妈一把拉住就要往外冲的汪耀祖，好言好语。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你现在一闹，不正是合了人家的心意。” “人家死不承认，转头就能找个更好的。” “你要是真想娶，还是得拿点诚心。” “糟了，我这光跟你说话，我这米都还没淘呢。” “算了，这生米煮成熟饭也能将就着吃。” 第179章 杏子熟了 “穷苦人家，讨口饭吃，也不磕碜。” 她一拍大腿，就往里面跑，最后一句话还特意说给人听。 这番话就刚好让人入了耳，汪耀祖在门口攥紧了手腕，眼神晦涩不明。 郭大妈背着身子得意一笑，扭着小脚进了厨房。 汪耀祖这人被人一激，脑子一热。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回去之后又给车队领头的大哥说了些好话，每天下班的时候都偷偷摸摸到了郭大妈这边来，准备伺机而动。 当然郭大妈也不是个吃饱了没事干，她给汪耀祖透露些关于夏月的事情，时不时添油加醋的，半真半假。 就这样还找汪耀祖要了两块钱，反正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也不花费什么。 大傻子坑一个是一个。 汪耀祖那天晚上好不容易看到夏月落单了，准备窜出去逮人。 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林筱彤，脚步刹住车了。 但是看着四下无人，两人进了两道弯。 心里的恶鬼又跑出来了，眼瞅着就两个小姑娘，他个大男人还对付不了吗。 直接上手就逮人，先给人两个大逼兜，小姑娘晕了再下手。 本来都快成功了，没想到临时出了岔子，还被竹条抽了好几道红印子。 只能捂着脸跑了，慌不择路之下七拐八拐地跑走了。 回去之后越想越气，还是觉得不能吃这个闷亏，于是又跑来和郭大妈商量了。 郭大妈看了他一眼，汪耀祖在心里唾骂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块钱。 郭大妈一把抢过来，塞进自己上衣兜里。 眼珠子一转，坏心眼又开始出主意了。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你再缓几天，等这件事情消停了，再出手也不迟啊。” “等不及了，还有几天我就要回去了。” 汪耀祖也是急得慌，车队领头的大哥看他都不咋顺眼了，以前还说回去之后带着他学修车技术。 郭大妈瞥了他一眼：“你急有什么用，我听说夏月住院了，等过几天才能去上班。” “到时候让我家大孙子给你领个路，这回再不成就莫来找我这个老婆子了。” 她也听到说老夏家那边报公安了，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 六月里，杏子熟。 熟杏黄澄澄的，一个个挂满了枝头，每每站在窗前都能闻到杏子的味道。 谢家的杏树有点年头了，枝丫粗壮，谢羿小时候都爬上去过。 高秀兰在低处摘了点杏子，在水池边上洗了之后，朝屋里喊人。 “筱彤，来吃杏子了。” 谢大脚也在屋檐下面坐着，用蒲扇扇着风。 “来了。” 她噔噔噔跑出来，拿了一个吃。 小心咬掉杏子外面薄薄的一层皮，杏子塞进嘴里，果然很甜。 站在门口快乐地晃了晃胳膊，晃了晃腿。 她的脚也不肿了，看了看隔壁的老夏家。 夏月的伤也好了，她现在上下班杨淑娟都顺路去接。 这件事情之后，周志文和夏月两个人也走得近了。 估计又可以喝喜酒了，高秀兰都把随份子的钱准备好了。 高秀兰吃着还点了点头，说：“这靠阳的一面果然是甜很多。” “这天气穿着短袖都热起来了。” 她穿着是林筱彤给买的花褂子，穿在身上凉悠悠的。 早上穿出门的时候，金巧凤还瞅了好几眼，别以为她没看到。 “妈，这剩下的酸杏子泡酒吗？” “今年准备泡个两罐，泡多了也喝不掉。” 当时说好了泡好之后也让她底下的公公谢大伟也尝尝。 “你之前不是说做点杏干吗？之前你小姨送过来的红糖刚好可以能用上。” 杏子用盐水清洗之后，切成两半，去掉果核。 放在糖水里面泡着，再倒在锅里煮一下，用笊篱捞出来，放在盘子里面，最后放进面包窑里烤干，就能吃上杏干了。 这酸涩的性子变成甜丝丝的杏干，那关键在于舍不舍得放糖。 用白糖当然是最好的，好吃又好看。用红糖味道虽然说差了一点，但是也还行。 高秀兰说干就干，老谢家又开始了整活儿。 这天气热了，小孩子也不大乐意去太阳底下跑来跑去的，那是真的热的慌，太阳大到眼睛都睁不开。 虎头和吴家宝本来约好了，一起出去胡同外头树丛里抓知了猴。 临出门的时候又看到了东边谢家在捣鼓面包窑，好奇地凑了过来。 小孩子对杏子不大好奇，毕竟家家都有。 大人们特别喜欢骗小孩子吃酸掉牙的杏子，等孩子上当之后，酸的小脸皱巴巴的，大人们一个个乐得哈哈大笑。 “彤姐，杏干好吃吗？” 虎头看着酸唧唧的杏子被切成了一片一片的，放进盘子里，好奇地问。 吴家宝皱着小眉毛，撅着嘴：“这能好吃吗？这么酸。” 他可不爱吃这个，不过杏子罐头还是可以吃一吃的。 林筱彤在一旁给高秀兰打下手，听到两小只质疑的话，坚定地说： “好吃，我妈做的指定好吃。” 高秀兰不慌不忙地给等谢大脚把面包窑烧热之后，把盘子放在里面，关上小门。 “行了，等着吃吧。” 拍了拍手，接过林筱彤递过来的在水里湃过的绿豆汤，大口喝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虎头和吴家宝两人决定先出门玩，等下再过来。 这几天宋辰烈都没怎么出远门，听三爷爷说是怕出事儿。 谢大脚穿着白色棉背心，喝了一口茶水。 “今天晚上简单拌个凉粉吃，这天热了真是没什么胃口。” “那再煮点花生和毛豆吧。”没事还能吃着玩。 “都听你的。” “凉拌西红柿吃不？” 夏天就这些菜，吃来吃去就这几样。 林筱彤立马举手：“这菜我会，我来做。” 高秀兰笑着说：“行。” “老谢，明天去买个瓜吧。” 这天气，吃着西瓜，也是再舒服不过了。 ……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虎头和吴家宝两个人衣服皱巴巴的回来了。 嘴巴上还咬着一袋袋儿淋，偷偷摸摸地进来了。 第139章 北冰洋袋儿淋 袋儿淋是草莓味的，吃着有种冰淇淋的口感，凉丝丝的。 那个小孩子们要是买了，周围人羡慕的眼光让人不由自主地挺起了小胸脯。 但是家长可不觉得，他们只会认为小孩子吃凉的会坏肚子。 虎头和吴家宝把卖知了猴的钱，再加上从身上摸出来的零花钱，凑在一起买了袋儿淋。 这钱这钱要是在他们手里不花掉的话，可能就会被大人要去了，还不如买零食吃进肚子里。 吴家宝刚溜回家把袋儿淋腾进碗里，准备端着碗出门吃，就听到了吴胜利的声音。 “你小子行啊，给你爸也来一口。” 第180章 飞来横祸 吴家宝一听不乐意了，把冰淇淋碗往怀里一藏。 但是小孩子哪有大人劲大儿，吴胜利仗着个高力气大，硬生生吃了几大口袋儿淋。 眼瞅着吴家宝眼泪都快气出来了，赶紧住嘴了。 好言好语哄着：“行了，爸再给你一块钱，你明天再去买行了吧。” 从裤兜里东摸摸，西摸摸，掏出来两个硬币。 吴家宝小手一下子就拿过来了，临走的时候还瞪了他爸一眼。 “嘿！你小子。” 杏干烘了有好几个小时了，高秀兰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 一手拿着棍子把窑门撬开了，一打开香味就散出来了，甜腻腻的。 在一旁守着的几个人眼睛亮了亮，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杏子烘干之后，是褐色的，拿近了之后就能闻到红糖的味道。 高秀兰一人给了一个，先尝尝味道。 林筱彤仗着偏爱，分到了大只的杏干。 一进口倒不是很甜，有点韧劲，不是软耙耙的，倒是有点考验牙口，吃多了腮帮子疼。 两小只小口小口咬着，就怕不小心把牙齿给粘下来。 之前这片有个孩子吃糖的时候把牙齿粘住了，吃完糖发现嘴巴说话漏风。 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大人捡起来一看，门牙掉了。 林筱彤吃完了一个又拿了一片：“还是挺好吃的，不是很甜。” 高秀兰也觉得可以了：“还行，等晾凉了收起来，还可以慢慢吃。” “老谢，你少吃点，吃多了胃难消化。” 谢大脚还挺喜欢吃甜食的，这一片一片的，不自觉的就吃了好几片了。 “哎。” 听到大人被训话了，两小只还在偷笑。 林筱彤帮着把杏干装进罐子里，一抬头就看见了夏月和杨淑娟母女两个从前院进来了。 杨淑娟打着招呼：“秀兰大姐啊，你家筱彤最近看着是不是又长高了。” “你这眼神看的真准，这孩子今年是长了，眼瞅着都快有老谢高了。” 高秀兰还在热情招呼着：“来，小月来尝尝，刚做的杏干，吃一个，甭客气。” 杨淑娟：“秀兰大姐你真是什么都会做啊，这味道一点都不比买的差。” “你这话说的，真是抬举我了。” 高秀兰笑呵呵的。 夏月吃着也觉得好吃，还冲林筱彤笑了笑。 旁边的虎头和吴家宝小大人似的，也在献殷勤。 “小月老师，你吃这片，这片好吃。” 虎头不客气不行啊，这可是他未来小婶儿。 都怪他小叔不争气，还要他来帮一把儿。 “胡说，明明是这片更甜。” 吴家宝不甘落后，也从刚刚高秀兰给的杏干里挑出来一片。 站在一旁看戏的林筱彤都快笑死了。 这场面莫名很像两个宫里争宠的妃子。 这时刁玉莲从门外回来，看见东边围着的一圈人，扭着腰也挤了过来。 “哟，高秀兰，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完老不客气了，直接拿了一个就塞进嘴里。 “杏干？你可真是有闲工夫啊。” 吃着吃着，嘴里还在挑事儿。 “我尝尝，不咋甜啊，你是不是不舍得放糖啊。” 说着还想多拿几个，就被高秀兰打落了手。 “吃都堵不住你嘴是吧，那干脆就别吃算了。” “一天天的，尽找事儿！” 直接呛着人脸青了又白，刁玉莲眼瞅着在一旁看戏的夏家母女。 自觉丢了面子，冷哼一声，扭着腰回了西屋。 走到门口台阶上冲着对面嚎了一嗓子：“家宝，还不快回来，没听见吗，人家让你别吃了。” 听到了来自亲妈的召唤，吴家宝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嘴里还在嘟囔着：“是不让你吃，又不是不让我吃。” 刁玉莲离得远了也没听清：“你这孩子嘴里在说啥呢？” “明明就是嘛，明明说不过人家，还要挑事儿，这不是傻吗？” 吴家宝小脑袋里实在是想不明白，大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高秀兰骂完之后才觉得身心舒畅，夏家母女两个也回去了。 …… 夏月一连两天上班都有妈妈来接，刚开始还不太习惯。 现在放学的时候自发地在校门口等着了。 杨淑娟就当散步了，反正也不是特别远。 主要是打人的男人还没找到，她这心里还是不咋放心。 母女两个走到胡同口的时候，杨淑娟觉得胃不舒服了，只好让夏月在外面等着，她闪身进了公厕。 夏月在门口等着，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儿。 听到身后传来了小孩子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郭大妈家的孙子红星红武。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过来了，在她面前刹住了车。 红星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小月老师，你说我和弟弟谁更听话？” “明明就是我，你还好意思说？我昨个儿回家的时候我口袋里的水果糖还分你一块了！” 红武都快要气坏了，使劲跺了跺脚。 夏月知道上次这两兄弟和虎头吴家宝打架之后，彼此之间的关系竟然还变好了。 红星红武见着了她，也会礼貌喊人了。 班上的妞妞还悄悄和她说，双胞胎改好了。 夏月蹲下身子看着两人：“你们都很棒，放学了就赶紧回家吧。”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奶到底是什么意思。 竟然让他们和小月老师放学路上遇到的时候多说说话，到时候谁说的多，晚上的肉谁就多吃一块。 不过今天两人正好遇到了，也就迎了上去。 夏月看两人没事，站起来，继续等着她妈。 红武想到了肉，又凑了上去啊，他可不能输，伸手就抓住老师的手。 “小月老师，你知道吗？我哥昨个儿晚上竟然尿床了！” “你说羞不羞。” 嘴里找着话说着，一不小心就把哥哥的糗事给秃噜出来了。 夏月都呆住了，不知道说什么。 红星一瞬间血气上涌，小脸气得通红。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尿床，然后爬到我这边来睡觉，明明就是你！” “是你，是你，就是你！” 红武坚决不相信是自己尿床，那只能是哥哥干的了。 这时三人后面来了一个黑影，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站着的夏月，瞅准时机，一下子扑了过去。 夏月被这两个人吵得脑瓜子嗡嗡的，想了想又蹲了下来，准备和人说着话。 她刚蹲下了，就感觉头顶有个东西飞了过去。 “啊——” 红武吵着吵着就被一个大块头砸中了，被压在了身下，压住了半边身子。 眼里冒起了星星，边上的红星也被波及了，同样是压住了半边身子。 汪耀祖也懵了，本来是想着一下子抱住站着的夏月，捂着嘴逮到就跑。 没成想他自个儿跑得太用力，脚没刹住车。 直接扑了个空，身子从夏月头顶飞出去，脸朝下，砸到了吵吵闹闹的双胞胎。 虽然身下有人做垫背，但是垫的也是两边胳膊和腿啊。 他脸还是实打实贴在地上的，大脑壳“哐”的一声砸在青砖上，碎石子扎了一脸。 疼痛席卷了整个脑袋瓜子，手脚抽了抽，半晌都没缓过来。 第181章 先下手为强 “啊——救命啊，有拐子，来人啊！” 汪耀祖刚好头偏了偏，夏月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是上次行凶的暴徒，顿时又害怕又愤怒。 第一时间尖叫出声，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人身上砸，用脚使劲往人脖子上面踹。 时不时准头不行，踢到了脑袋上面。 红星和红武两个人也反应过来了，被大手压在身下。 力气不够，嘴巴来凑。 两人很有默契地使劲用嘴巴咬着人胳膊，又掐又咬的。 这还是和他们奶学的，打架的招数就是好使。 他们也聪明，一学就会了。 “小月！” 第140章 杨淑娟跑了出来，手上还拎着裤腰带，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妈，这就是上次打我的那个人。” 夏月指着地上趴着的人对杨淑娟说。 “什么？”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立马加入了战斗，一脚踩在人腰上。 “嗷——” 地上的汪耀祖尖叫出声，他都觉得他的腰脊椎断了。 真他娘的疼啊！ 他这几天连车队都不敢回去，昨天拎着一小瓶酒晃晃悠悠回去的时候。 猛地发现他们车队住的地方楼下有绿军装的人在，立马一个激灵，轻手轻脚地溜了。 最后跑到了胡同这边找郭大妈了，又塞了一块钱。 郭大妈立马皱着菊花脸，给找了一个地方住着，就是公厕边上的一个破屋，里面只住着一个瞎眼的老太。 汪耀祖使劲乱挥着手，脚也在乱蹬，试图翻身。 胡同边上人家也听到尖叫声赶了出来，率先赶来的人看到这混乱的一幕，眼珠子都快掉一地了。 周边的人家也都闻讯赶来了。 林筱彤脚好之后，蹬着自行车都觉得更有劲了。 一个车摆尾拐进了胡同里，离得远了就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声音。 嚯，有情况！ 脚步更加蹬出火花来了，全速前进ing。 当然骑了一会儿，前面就堵住了。 主要是谁家路中间趴着个人啊，这她总不能压过去吧，边上还都有人。 伸着脖子瞅了瞅，夏家母女两个对付着的男人。 夏家母女两个合力对付地上趴着的男人。 红星和红武虽然还是孩子，但是力气也是不小的，双胞胎噌噌噌地翻身从男人大手下逃出来。 一人占着一边胳膊，坐在人身上又掐又踢。 汪耀祖都快疼死了，他全身都疼，嗷嗷叫出声。 在地上扭来扭去的，试图翻身起来。 林筱彤看着都觉得骇人，问了边上一个和她一样刚挤进来的婶子。 “婶子，这咋回事啊？报公安了吗？” “不知道啊，抓拐子吧，有个小伙子就去了。” 这么一听她就放心了，边上的人直接把胡同口都堵死了，汪耀祖暂时跑不了。 找了找有没有趁手的工具，跑边上院墙跟上找了一根长树枝，在边上伺机而动。 时不时在汪耀祖要打人的时候，猛地一戳汪耀祖的屁股。 一阵车铃声传来，回头一看，周志文骑着自行车也赶了过来。 这人见状，立马下车，自行车往边上一放，就冲进去揍人了。 林筱彤戳人的同时还要负责看着两辆自行车。 汪耀祖毕竟也是个大男人，咬着牙，忍者疼，膝盖一缩，就把双胞胎掀开了。 爬起来手上就要扇夏月，嘴里骂着：“臭娘们，还敢打我！” 杨淑娟拉着人往后一腿，汪耀祖打空了，脚步踉跄了两下。 周志文跑过来挡在母女两人的前面，伸腿就给了一脚。 汪耀祖还没站稳，坐了个屁股蹲，尾脊骨又疼了。 气地用手指着周志文，破口大骂：“关你什么事儿啊？” “好啊好啊，我就说看不上我们老汪家，原来是外面有人了呀！” “真当你女儿金贵啊！一家女还许了两家人。” 他越发口不择言，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杨淑娟气的身子都在抖，站着和人理论。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家可跟你们没关系，别攀亲带故的。”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别逮到人就咬！” “你们老王家的破事儿，别想把脏水泼到我女儿头上。” “我胡说八道，你们还好意思说，别给脸不要脸啊！” 汪耀祖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我姑在信上说的和她相看的事，你也没回个信儿，那这不就是同意了吗？” “你们迟迟不回信，我这不就来了吗？” “以后咱们也就是一家人了，今天这事儿也是误会，散了吧大伙儿。” 脸上吊儿郎当，戏谑的眼神打量着夏月。 听到这番无耻发言，林筱彤都惊呆了。 边上婶子们听了这话，忍不住朝人啐了一口。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夏月气得脸颊绯红，冲上前就给了汪耀祖一巴掌。 “啪——” “臭娘们！贱人，还敢打我！” 汪耀祖被打的头一偏，恶狠狠的看着，伸手就要揪住夏月的头发。 扑了个空，周志文及时的把人往后一带，又朝人脸上补了一巴掌。 红星和红武两个人在一旁都看呆了，忍不住鼓了鼓掌。 心里想着：虎头他小叔好厉害呀！打人巴掌声都这么响！ “啊——贱人！” 汪耀祖脑瓜子嗡嗡的，牙齿一疼，捂着腮帮子，嘴巴里吐出来一颗牙齿。 他牙被人打掉了！ 耻辱，大大的耻辱！ 干他娘的！ 整个人都气疯了，捡起地上的石块就往对面扔。 周志文冲了上来，两人就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起来。 旁边的人齐刷刷地往后一退，留出一个空地。 “红星红武，奶的大孙子，你们跑哪去了？” 郭大妈踩着小脚过来了，眼瞅着都快吃晚饭了，老郭家的大孙子，咋还不回来？ “奶！” “你们这脸上咋的了？啊，谁给你们打的？” 郭大妈一看两个宝贝大孙子脸上，胳膊肘上，腿上都有擦伤，立马开始嘘寒问暖。 “奶，是他！” 红武脑子傻乎乎的，伸手一指被挨着打的汪耀祖。 “好你个瘪犊子，还敢欺负我们老郭家的人！” 郭大妈一看汪耀祖和老夏家的人攀扯上了，心里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脸上还是一脸的愤怒，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冲进了主战场。 伸手往人脸上死命一挠，只听见嗷的一声尖叫。 这老太太战斗力还是挺强的，死缠烂打有一手。 周志文都被这人毫无章法的打法击退了，把舞台让给一老一少。 “你个死老太婆，干什么？” “疯了吧你？”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汪耀祖话还没说完，就夹着腿捂着下身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来了。 疼啊，真他娘的疼！ 在场的男同志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的目光看向了刚收回脚的郭大妈。 这人也是个狠人啊！ 要是男人踢着一脚，恐怕也就废了。 不过郭大妈也没收着就是了，先下手为强，要是等这人嘴巴秃噜开了，她可不想卷进来。 汪耀祖喘着粗气开骂：“你个老不死的！” 第182章 卡马葫芦里了 “嘿，你还有脸骂我，你打我大孙子的账还没给你算呢。” 郭大妈最听不得别人骂她和碰她大孙子了。 不过也觉得该走了，等时间久了就怕出什么岔子。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是不行了。” 一套唱念做打，牵着两个大孙子的手就要往家里走。 可是还没走两步，头发就被人揪住了，一瞬间头皮都疼。 “个老不死的，打了人还想跑了，想的到美！” 他可不管之前的事儿，扯着老太太的头发就往后边走。 郭大妈也快被这个蠢货气死了，这打了人还不想着赶紧跑，等着公安来抓是吧？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她头一次怀疑把人招过来是件错误的决定。 “你个坏人，快放开我奶！” 红星和红武这对双胞胎自然是见不得自家奶被人欺负的，很快也冲了上去。 一人抱住汪耀祖一边的大腿，张嘴就开始咬。 “呕——” 红武嘴快，可还没开始咬，就被熏吐了。 这人昨天没洗澡，身上全都是酒味和汗味。 大夏天的，这气味也太埋汰了，混合在一起就是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 红武实在是受不住了，跑到墙根边上干呕了几下。 红星也怕了，可是还是坚持着，不用嘴了，改用脚，使劲踩着这人的大拇指。 “滚一边去！” 汪耀祖腾出手来，一巴掌甩在红星的嘴上，用的劲大，打的人一下子往后踉跄了几步。 周志文在后面接着，免得脑袋撞了墙。 “奶的大孙子啊！” 郭大妈那叫一个恨啊，也不管她还在眼前这人口袋里掏出了好几块钱。 谁打她大孙子，就是她的仇人。 一双手使得那叫一个快，准，狠，齐刷刷地在人脸上挠血印子。 当然她嘴巴也被打歪了，本来就不多的头发被薅掉了好几把。 还有空朝着边上围着的人喊话：“你们都是死的啊？还不快来搭把手！” 第141章 边上的人压根插不进去，有几个大哥准备过去帮忙都差点被戳到眼睛了。 但就是这样，还是有人站出来挡着汪耀祖。 干他娘的，竟然敢跑到他们胡同这边来撒野。 红武想继续学着他哥踩人脚底板，都被误伤了，甩到一边墙上趴着。 汪耀祖脸上都是些血印子，被郭大妈用手指甲划出来的。 两个人打的那叫一个不可开交，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一个仗着个高，使劲扇人家嘴巴，扯头皮，往往上撞。 另一个手指甲都舞成影了，又挠、又掏、又掐。 但郭大妈年纪也大了，体力跟不上，很快就被汪耀祖压着打了。 边上婶子们开始帮忙了，拿根树棍子逮到空就往人屁股上面抽。 红星嘴肿着，脑袋还晕乎乎的，红武一个人跑到胡同的后面去。 撅着屁股开始用手搬井盖，这边都叫井盖为马葫芦盖。 一个人搬不动，红星也晕乎乎地过来了。 这个马葫芦盖可能本来就有点松了，竟然被移开了一点。 夏月和杨淑娟等着把汪耀祖抓走，眼瞅着这两人就打起来了，捡起地上的土坷垃和石块就往汪耀祖脸上砸。 只不过准头不大行，偶尔还砸到郭大妈的头上，土坷垃崩开，迷了汪耀祖的脸。 红星红武哼哧哼哧地接着移马葫芦盖，一个撬一个推。 借助墙角边上的树棍子，马葫芦盖终于被撬开了。 一股恶臭从盖子里面传开，红武又扛不住了，到墙角边上接着干呕。 边上的人又齐刷刷退了三步。 郭大妈强撑着，一个声东击西，朝左边大喊：“公安来了！” 汪耀祖头一歪，拔腿就要跑，没走三步，红星伸脚一绊，人就一个踉跄。 重心不稳，脚一打滑，身子往前一倒。 “啊——” 身子就直挺挺的往马葫芦盖上面一扑，头刚好塞进去了，恶臭之气扑面而来，直接吐了。 郭大妈看着人下半身还在外面，心一狠，提溜着两只脚就往上竖着，企图让整个人都滑进去。 “啊啊，你个老不死的，来人啊，救命啊！” 汪耀祖都快吓死了，双手使劲往往扣着盖子的边缘，指甲盖都快磨断了。 两只脚使劲扑腾着，一不小心还踹到了郭大妈的胸口处。 “啊——” 郭大妈都快气疯了，又羞又气，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被大男的碰了胸口。 她觉得自己脏了，提着人脚的手再一使劲，脚也没空着，往前一踢。 “啊——” 汪耀祖手疼身下面也疼，下意识地捂着下面，自己手一松，人又哧溜滑进去了一截。 可能是胯宽了，头朝下又卡住了，要下不下的，倒挂着脑袋充血。 只剩下两只脚朝天上扑腾着，疼地扭成了麻花。 脸又离下水道更近了一步，脸都被熏绿了。 “干什么呢？” 公安终于赶到了，围观的人这才让开一条道儿，让人进去。 其实在这之前，夏袁清又去了一趟公安局，把自己关于汪耀祖的猜测全都说了。 公安立即展开了排查，通过查找外省的车辆找到了车队的领头。 没想到汪耀祖人已经跑了，现在接到群众报警之后立刻赶来了。 “救命啊！同志快救救我！” 小齐听着这个奇怪的、瓮声瓮气的求救声，好奇地找了找声音来源。 边上的厉刚指了指马葫芦盖，小齐一整个大震惊。 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大白天的钻进马葫芦盖里了，这不臭吗？ “公安同志，这就是上次在我们大院两道弯那里袭击女同志的人。” 夏月说了这么一句，双手握拳，脸上满是气愤。 她上次被打的连夜发烧了，再晚一点，耳膜就发炎了，差点一只耳朵听力受损。 “汪耀祖是吧，沪市运输队的吧，给我带走！” 厉刚朝夏月一点头，向前一步，大手就跟钳子一样，牢牢地抓住汪耀祖的腿。 奋力往上一拔，就跟菜地里拔萝卜似的，或许是因为太用力了。 拔下来的是裤子，白花花的腿就露出来了，穿着水红色裤衩的腚也迎风招展。 “啊——” 汪耀祖只觉得下面一凉，尖叫出声。 周边年纪轻的女同志都觉得伤了眼，纷纷转过身子。 “啧啧啧！” 年纪大的，也不怕些什么，一个个看着津津有味，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厉刚或许觉得不大合适，扎着马步，大手钳住汪耀祖的胯部，使劲一提溜，人终于上来了。 汪耀祖上来之后，身子都是软的，瘫在地上，脸色煞白，身上一股臭气弥漫开来。 周围的人齐刷刷再往后一退，捂着鼻子，对着人指指点点的。 厉刚示意边上的小齐：“把人带回去。” 小齐哭丧着脸，屏住气息，撑着另一边的胳膊。 汪耀祖就跟一个死狗一样，身子软成泥，脑瓜子嗡嗡的，肚子里翻江倒海的。 突然视线锁定在了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上，头上没几根头发。 郭大妈趁着没人注意，脚步一缩，往后面一溜。 瞬间哑着嗓子就喊：“是她，郭大妈这个老不死的，让我去逮胡同口逮夏月的！” 一瞬间目光都齐聚郭大妈身上，吓得她心都漏了半拍，头上的几根头发丝颤颤巍巍的。 第183章 同手同脚 “公安同志，快把她抓住！” 郭大妈一瞬间气血上涌，看到杨淑娟带刀子的眼光，原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人就是个疯子，我哪能这么干啊。” “他就是看我这个老婆子好欺负，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公安同志，你们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办事了，你们看我一脸上的伤，我还得回去擦药。” 郭大妈声音虚弱的很，脚步一步一步往后退。 红星和红武两个人都疑惑地看着他们奶，红星脑子活络，眼珠子一转，就晓得他奶肯定是想赶紧撤退。 拉着红武的手，就准备托人回家了。 他这个弟弟脑子不好，就怕说漏嘴了。 红武吐了几下，倒觉得肚子空落落的，摸着肚子撇着嘴看向了他奶。 “奶，我饿了，我想吃肉，我和小月老师讲的话更多，今晚的肉我要多吃一块！” 小孩子声音不大，但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奶你说的，可不能骗人。” 众人的目光集聚在红武身上，小人儿身板吓得都抖了抖。 红星捂嘴都来不及，郭大妈退后的脚步一顿，头上几根仅存的头发都耷拉着。 厉刚眼神一变：“这位女同志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还把马葫芦盖给盖上了，防止有人没注意又掉进去了。 小齐屁颠颠地跑去逮人了，另一个公安同志只能捏着鼻子过来扶着汪耀祖。 郭大妈只能被拖着走了，回头看了看她的大孙子们，红星和红武两人见状慌了一下，然后就冷静下来了。 然后立马就不慌了，毕竟他们奶之前也不是没进去过，等过几天就放出来了。 两个小孩子也跑回去了。 郭大妈瞅着汪耀祖这个死狗的样子，一肚子火气，对着人骂骂咧咧的。 小齐听着这个老太太骂人的话，都不重样，一套套的。 眼看着当事人都走了，围观的人也都散了。 当然这热闹还是挺大的，有的人迫不及待地就跑去和小姐妹聊上了。 林筱彤在旁边一人看着两辆自行车，这还没吃晚饭，吃瓜吃到撑。现在应该 过来推自行车了，夏月在一旁等着，杨淑娟对着这个大小伙子说。 “志文啊，今天的事儿多亏了你。” “今晚一定要来家里吃饭啊，我让老夏陪着你多喝一点。” “师娘，没事儿，这也不算什么？” “你帮了小月，那就是大事啊，听我的，今晚来家里吃饭。” 夏月也抿着唇朝人笑了笑。 周志文摸了摸脑袋，憨憨笑着：“那我就不客气了。” 转头瞧见林筱彤递过来的玩味儿小表情，大脸瞬间红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家了，随着风飘过来饭香。 可能是坏人被抓住了，杨淑娟母女两个都送了一口气，胸口的大石头也沉下去了。 周志文夹在中间，看着夏月对自己感谢的眼神，心潮澎湃。 心里的小鹿乱窜，快活地他都想原地尖叫，一把击碎大石头。 他现在看着屋头上叽叽喳喳的麻雀，都觉得长得眉清目秀的。 走进大院的胡同里面，虎头正在大门口张望着。 “小叔，你咋才回来，奶都等你好久了。” 周志文大步走了过去，大手在虎头的头上揉了揉。 第142章 “和你奶说我今晚在师傅家吃饭。” 话刚说话，虎头就蹭蹭蹭地跑回去了，刚到后院就扯着嗓子喊。 “行。” “奶，奶，小叔不在家吃饭，我们快吃饭吧。” 张大嘴回了一句：“行吧，这小子不回来吃饭也不说一声。” 声音大到在门口都能听见了，这时二能子刚好从外面进来。 “哟，你这是去你老…师傅家里吃饭啊？小伙子有福气啊。” 声音吊儿郎当的，还拍了拍人的肩膀，给了一个“兄弟，他都懂”的表情。 周志文去老夏家吃饭的时候同手同脚的就进去了。 林筱彤也赶着回去吃饭了，高秀兰这几天有空的时候就在家里学自行车。 因为再过几天她就要去南方了，现在钱钰在国营饭店工作，这次没有合适的人代班。 一家子合计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高秀兰提议让她去上班。 “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刚好上班地方也不远，我这几天把自行车学会，到时候骑车去，也方便的很。” 高秀兰上班那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内心还有点激动。 瞅见人回来了：“回来了啊？这扁豆刚下锅焖着，再等等就可以吃了。” 今天晚上吃杏仁豆腐、拍黄瓜、扁豆焖面。 最近吃饭都在门口支一个小桌子，拎起几把椅子，往旁边一放。 吃饭的时候坐着，边吃边唠家常。 “你爸出去打酱油了，咋还不回来？” “没看见啊，估计也快了，对了妈，我和你说，我刚才瞧见了……” 林筱彤边说边帮忙拌黄瓜，一个说，一个听。 等到酱油打回来的时候，高秀兰饭菜都已经上桌了。 “老谢，你这路上咋磨蹭这么久？” “秀兰，我这本来都快到家了，硬生生被前头胡同那个老李拦住说了一通。” “什么事儿啊？” “就那个之前筱彤在两道弯遇到的那个拦车贼，听说一头栽进马葫芦里了，被公安抓走了。” “这事儿，我刚听说了。” “老谢 ，等一下吃完饭我骑自行车，你在后面给我扶一把。” “行。” “对了，筱彤，你说我到你那上班，要注意点什么不？” 这上班那高秀兰也是头一回儿啊，谁成想她都四十了，竟然能去百货大楼上班。 这说出去谁不羡慕她？ “你们那柜台都是些年纪轻轻的，我去这合适不？” “妈，没事儿，你就就放心吧。我们那儿还有一个梅姐，人挺好说话的。” “哦对了，妈，我们那新来了一个女同志，家里人是领导，尽量离她远点。” “新来的啊？那我可得小心点，省的我不知哪儿得罪了她，回头你回来了，她给你穿小鞋。” “妈，她也不爱和我们说话，没事的，人来买东西了你就收钱递货就行。” 林筱彤摆了摆手，她倒觉得秦卫红无视她们的样子挺好的。 就怕有些人头脑拎不清，没事找事，那才叫烦人。 狗叫多了脑瓜子都嗡嗡的。 …… 吃过饭，高秀兰歇一会儿出门练车了。 现在的天还是亮堂堂的，风里面都是一股热气。 青石板地面上门口都被泼了凉水，降降暑气，不过没一会儿就干了。 “老谢，你在后面一定要扶我一把啊，别撒手啊。” 第184章 出发！ “哟，高秀兰，你这还骑上自行车了，你会骑吗？也不怕把车摔坏。” 刁玉莲也吃饱了出来散步，就看见高秀兰歪歪扭扭着骑着车。 她家吴胜利买车之后，都没提让她骑。 现在看到高秀兰学车，心里自然也是酸酸的。 “关你屁事啊，你住大门口啊，管的那么宽。” 高秀兰刚觉得有点学会了，就听到刁玉莲这泼冷水的话，没好气地说。 “我…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这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听不见。” 刁玉莲撇了撇嘴，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嘴里还啃着一根黄瓜。 嘎吱嘎吱的声音尽往高秀兰脑门里钻，这下子越骑越慌，越骑越急。 谢大脚在后面都快逮不住了，车头摇摇摆摆的差点就撞墙上了，好在最后一刻及时抓住了。 “秀兰，先歇会儿吧。” “等会儿，刚才我觉得我会了，我找着感觉了。” “再试最后一次，等我骑着一会儿的时候，你再松手。” 高秀兰深呼吸，双手握紧车把手，开始蹬自行车。 一开始还是有点晃晃悠悠的，谢大脚在后面扶了一会儿，慢慢松手。 高秀兰越蹬越稳，慢慢的也就上手了。 她也是会骑自行车的人了。 …… 这几天听张大嘴说，汪耀祖那个事儿也完事了，他被强制遣返了，送到家里面的农场改造去了。 可能是因为上次掉马葫芦盖的事儿受到了惊吓，听小齐说现在这人有点疑神疑鬼的。 有点风吹草动的，就呼吸急促，一旦憋不住了就夹着腿往厕所跑，尿频尿急尿不尽。 估计是伤了命根子，那这后半辈子可就难喽。 他本来在运输队也是个临时工，转正的事儿也黄了，这下子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郭大妈进去之后死活都不配合，人家一问话，她就说自己年纪大了头疼。 但是吃饭的时候精神头好得很，每顿两碗饭，待了几天还长胖了。 最后放汪耀祖出来，两人对着骂，唾沫都喷了对方一脸，一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汪耀祖把郭大妈说的话全都秃噜出来了，但是郭大妈觉得自己也没让他去打夏月，一顿胡搅蛮缠的，躺在地上一套唱练做打。 汪耀祖气疯了，转头举报郭大妈搞四旧，给人卖童子尿，他这还是有一次上厕所听旁边人说的。 没想到还真在郭大妈家翻到了纸扎小人，最后兜兜转转也被安排去扫厕所了。 大夏天的扫厕所，那也是活受罪呀。 郭大妈回去之后气得要死，每次干活的时候嘴里都满口喷粪。 有一次骂完不小心摔了个屁股蹲儿，尾脊骨断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她男人过来扫厕所。 好不容易等伤好了点，去干活的时候又把腿摔了，一瘸一拐的。 邻居都说这人是遭报应了，坏心眼被霉运盯上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高秀兰这几天有空没空就练车，到周末的时候都能一个人骑车去菜市场买菜了。 她还特地带高秀兰去百货大楼熟悉熟悉，把人介绍给和翠翠她们认识。 高秀兰自个儿适应的还行，为了不给筱彤丢份儿，还特地去理发店修了修短发。 穿着干净的衣服，昂首挺胸，精气神就有了。 林筱彤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去南方了。 谢羿写信过来说，家属院的那一排小院子他已经打扫干净了。 因为是夏天，出门带的都是些轻薄的换洗衣服，一个背包就可以解决了。 因为这次她是一个人出门，谢大脚早早地托人给买了卧铺车票。 还是晚上十点十分的火车，第三天中午十一点到。 最重要的是带了几个小礼物给谢羿，塞进背包最里面的口袋里。 高秀兰还做了一些路上的吃食，带些耐放的，用油纸包好。 天气热也做不出来什么花样，在车上吃东西也遭罪，还塞了一些新鲜的黄瓜和西红柿，在路上也能解解渴。 晚上九点半到了火车站，进去的时候也没什么人，谢大脚和高秀兰把人送过来了，也一并在车站等着。 “筱彤，你一人在车上也注意点，这次睡的是上铺，饿了就买盒饭吃。” “出门在外也别怕花钱，人安全就行。” 高秀兰昨天又塞了点钱给筱彤。 “你妈说的对，等到了你就会给谢羿那边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谢大脚其实也想去南方看看那臭小子的，他这阵子工作忙，走不开。 这小两口不在一块，一南一北的，出趟远门都费劲。 这次也是个好机会，让小两口单独处处，交流交流感情。 老是和他们这些老家伙待在一起，也没意思。 “呜——” 火车响了，很快车厢门被打开了。 林筱彤也准备上车了，背包反背在胸前，两手挡着，挥了挥手。 “爸，妈，我先走了，你们也回去吧。” “哎，慢点儿。” 两口子等人上车了才晃晃悠悠地回家了，回去的时候高秀兰非要骑车带谢大脚。 好在现在这个点儿也没什么人，坐后座也没什么。 高秀兰在前面哼哧哼哧地踩着自行车，骑得可带劲了，谢大脚蜷着大长腿在后座坐着。 第143章 …… 夏天的火车就是闷热，现在这年头也没空调，一上车都觉得闷得慌。 两边的窗户都被打开了，很多人一上车就喜欢把外面湿透的衣服脱掉，汗津津的。 车里面都是各种味儿，汗味儿、臭脚丫子味、萝卜咸菜味、小虫尸体味儿、风油精味儿……主打的就是一个有容乃大。 上车之后，用手护着背包，屏住气息，迅速穿过硬座，溜进了硬卧车厢。 这节车厢里面也没什么人，她是第一个到的，先把东西放在上铺床位上，去接点热水，洗洗手，再回来躺着。 用扇子扇着风，渐渐地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啃了一根黄瓜和一个西红柿，还挺解渴的。 吃完也没什么事儿，在上铺盘腿坐着，拿出几根红绳开始编手链。 这还是端午的时候留着的，她当时练着玩儿，编着编着还挺有意思的。 她给自己编了一条，戴在手上，现在准备给谢羿也编一条，就是不知道要编多长。 沉浸在编红绳之中，时间过得很快。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了。 第185章 目光所及尽是美好 抬眼一看，一个女同志带着两个小男孩推门进来了，一行人大包小包的。 “妈，这地方好大啊，弟弟，快来看啊。” 其中一个大点的男孩子一进屋就咋咋呼呼的。 另一个年纪小点的男孩子性子腼腆，只是笑着不说话，拉紧了哥哥的手。 可能是看到上铺有人，大孩子说话声音变小了。 女同志擦了擦汗，对着对面上铺的林筱彤歉意地笑了笑。 她也没当回事儿，余光中发现这两个孩子衣服也不是说很好的料子，但是被收拾得很干净。 家里人肯定是个爱干净的，把行李放好后，三个人坐在了对面的下铺。 两小只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床上，小短腿晃晃悠悠的。 “妈去接点热水，你们俩乖乖坐在这儿，知道了吗？” 哥哥点点头，脆生生地说：“嗯嗯，我保证不乱跑。” 弟弟默默地对着妈妈点了点头。 林筱彤孩子上铺编着红绳，正要收尾了，就听到哥哥喊她的声音。 “漂亮姐姐，你在玩什么呀？” 她一愣，侧过头看过来，收获了两双大眼睛里好奇的目光。 第一反应就觉得这个小孩嘴好甜，当然她很喜欢。 于是也扬起笑脸认真回答：“我在编绳子。” 边说还边扬了扬自己的红绳。 哥哥胆子大点，跑过来仰着头说：“你好厉害呀！” 弟弟也迈着小短腿过来了，跟哥哥保持着同款姿势。 林筱彤顿时觉得自信心爆棚，看着手中的成品，翘起了小尾巴。 “谢谢，你的眼光真不错。” 瞧瞧，她还是挺有天分的。 低着头对着小朋友颇为友善地笑了笑，想了想从口袋里拿了一根黄瓜，趴在栏杆上，对着下面问： “黄瓜你们吃不吃啊？” 夏天的时候她的口袋里很少会放小糖果，还是黄瓜和番茄更得她的心。 “不吃不吃。” 哥哥看到这个抿了抿嘴巴，但还是摆着手拒绝了。 因为妈妈教过他们，千万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不然就回不了家了。 “那行吧。” 林筱彤也没强求，这是一根长黄瓜，上车之前高秀兰洗干净塞给她的。 用手掰掉一小段，吃进嘴里，难免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下面的两小只投来了幽怨的小眼神儿。 “你们吃不？分你们一半。” 她也知道只有自己吃了之后，他们才会放心。 “谢谢漂亮姐姐。” “不客气。” 林晓彤把剩下的黄瓜地递了下去，哥哥捧着小手接着。 小手掰开，和弟弟一人一半分着吃，在下铺排排坐。 女同志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对着林筱彤笑了笑。 “谢谢你啊，大妹子。” “没事儿。” 林筱彤继续在床上躺着了，两小只吃完黄瓜之后，安静得很，在窗边看着一驰而过的景色。 迷迷糊糊到了午饭时间，列车员推着饭车过来了。 “同志，我要一份盒饭。” 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菜色中规中矩的，不过米饭边上脆脆的辣萝卜还挺好吃的。 女同志也要了两份盒饭，三个人分着吃了。 天气热，米饭配着咸菜吃也能吃光。 火车颠来颠去的，在车上也没什么可以玩的。 不是睡觉，就是一动不动地瞅着窗外的景色，无聊得很。 第二天晚上，母子三人就下车了，走之前哥哥和弟弟还对着她挥了挥小手。 车上又上来了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男同志、料子时兴的男同志。 林筱彤除了上厕所接热水，剩下时间都老老实实坐在上铺。 终于等到第三天，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准点到达。 车上的人一窝蜂似的挤到了门口，正值六月中旬，南边这边太阳烈。 下车之后还不大适应，右手举着遮挡刺眼的阳光。 胸口处的背包被牢牢护在身前，身子随着大部队往外面挤。 仗着身高看了看前面的情况，突然间看到了外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姓兴许也是看到她了，挥了挥手。 林筱彤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等挤出来之后擦了擦汗，衣服已经皱皱巴巴的。 刚出来胸口的背包就被人接了过去，胳膊也被人拉住了，身旁多了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 “也没一会儿，你饿了不？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来人真是谢羿，穿着一身军装，袖口处挽起来，露出结实的手臂。 “我不饿，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终于出来了，上了一辆皮卡，还是之前林筱彤见过的那辆。 “行，渴了吧？给，喝这个。” 谢羿递过来一个罐头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水。 “这是椰汁？” 她接过来喝了几口，味道甘甜可口，是甜甜的椰子水，还是现摘的那种。 “对，你要是累了就先眯会儿，等到了我再喊你，还有一会儿呢。” “行，坐火车可真是累死我了。” 抻了抻懒腰，仰着头睡着了，双手不自觉地做出环抱状。 谢羿很快看了一眼，嘴角带着笑，发动汽车出发了。 …… “这就到了啊，你这开的咋比上次熊川开的慢多了呢？你是不是绕路了？” 林筱彤下车之后疑惑发问，她在睡梦中都没有感觉到颠簸，稳稳当当的。 “哪有？分明是我开车技术好。” 他才不会说他开的是最慢的速度。 “行行行，你最厉害了。” “那是，不是我吹，我学着开车那会儿，我们领导都夸我有悟性。” 两人一路上了船，向着岛的那方前进。 越来越近了，吹着海风，谢羿看着四下无人，偷偷牵住了她的手。 大手包小手，谁也舍不得放手。 可能是很久没见了，两人刚开始还有点不大习惯，毕竟思念的人在眼前，往往还有些许不太真实。 现在手牵上了，谢羿的手心滚烫，贴久了又热了。 “松手，我热。” “我换一只手。” “这只手也热了。” “等下就到了。” “你放开，你手心都出汗了。” “给，往我衣服上擦擦。” “有人来了，快松手。” “人走了，我换只手，这边人看不见。” …… 两人就这么一路牵着下了船，谢羿左手挎着背包，右手牵着林筱彤。 “那院子我都打扫干净了，还是上次你和妈住的那一间。” “现在饿了吧？我等下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饭，你在家等我就行。” 谢羿絮絮叨叨的，林筱彤也把手握紧了。 目光所及是阳光、沙滩、蓝天，当然还有身边的谢羿。 一切尽是美好。 第186章 彼此的礼物 两人进了院子，窗户全部打开，桌子上面的竹篓子里面还放着几个青椰子。 谢羿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了，林筱彤先把东西放在里屋。 床上铺着凉席，薄薄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成了豆腐块。 屋子里面亮堂堂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吹着风，惬意极了。 “来，吃饭了。” 谢羿拿着饭盒过来了，他今天上午和连长请假了，下午要接着去训练。 “来了，哇，还有绿豆汤。” 饭盒打开，香气扑鼻。 里面是红烧鱼段、凉拌海带丝、蒸蛋、糙米饭，还有一罐头绿豆汤。 第144章 “快吃吧，等吃过你就在房间里歇会儿，我下午还要训练。” 谢羿夹了一个鱼段， “嗯嗯，晚上我们是去食堂吃，还是打饭回来呀？” “现在天热，食堂那里人一多就闷的慌，一般我们都是打饭回来吃。” “对了，我们要请熊川过来吃饭吗？” 舀了一勺蒸蛋塞进嘴里，还能吃到里面混着的虾米。 “不用，他最近心情不咋地。” “咋了？” “他失恋了。” 还是别让他过来受刺激了，谢羿心里觉得自己真是好人，嘿嘿。 “对了，咱妈过去你那上班了？” “对啊，妈还学会了骑自行车……” 边吃边唠家常，时间过得很快。 下午谢羿先去训练了，林筱彤吃饱了浅浅睡了个午觉，伸着懒腰出来了。 外面大太阳正烈，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可做。 想起了背包里面的东西，跑到房间里，把礼物用东西拿出来。 是一块手表，用她工资买的，这个表的样式还挺简约大方的。 第一眼看见就觉得挺适合谢羿的，攒了三个月的工资才买下来了。 还有一根红绳，她现在右手上也带着一根。 站在屋子里看了看，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决定还是等谢羿晚上回来的时候再送给他。 …… 谢羿结束训练的时候先回了一趟宿舍，刚好撞见熊川回来拿毛巾洗澡。 “谢羿，你今天咋这么急呀？” “你是不是傻了？我媳妇儿过来了啊。” 说着在柜子里面找到了一个盒子，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不存在的灰，发出痴汉笑容。 “晚上要给你留门不？” 熊川看到这人的样子，牙一酸。 那盒子天天拿出来擦，比他脸都干净。 谢羿刚走到门口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说完就走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 熊川等人走了，想到今晚要独守空房，失恋的痛又涌上心头。 “呜呜呜呜，我也想要媳妇儿。” 他之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池医生表明自己的心意，没想到人家嫌弃他年纪小，直接拒绝了。 …… 谢羿过来了，发现院子里没人，偷偷摸摸地去房间里把盒子放好，出来的时候林筱彤刚去食堂打完饭回来。 “过来吃饭了？” “来了。” 两人食，简简单单。 吃完饭后谢羿烧水洗澡，林筱彤在房间内收拾换洗衣物。 这次带过来的睡衣是简单的白色棉布料子的短袖睡裙，领口有点大，长度到小腿上面一点。 外面有人在给自己放洗澡水，听着水声，脸红红的，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水放好了，你先洗吧，换下的衣服我等一下顺手给洗了。” 谢羿进来了，一本正经地说，视线不经意间看到她手上的小衣服，咳嗽了几声同手同脚地出去了。 她看得很明显这人耳朵红了。 偷笑了几声赶紧去洗漱了，水温适宜，顺手洗了个头，最后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洗去身上一天的疲累。 用毛巾把发尾拧干，换上睡裙出去了，小脸被热气烘得热扑扑的，皮肤都呈淡淡的粉色。 谢羿自觉地过来给媳妇儿擦头发，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很大的力，怕扯着头发。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不小心就会看到泄露的春光。 林筱彤最后都感觉自己快睡过去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穿着白背心短裤的谢羿。 这人头发也洗了，发丝还在滴着水，眼睛倒是清明的很。 两人身上都是同款香皂的味道，凑得近了，都快香迷糊了。 她接受到谢羿的小眼神儿，说：“要我给你擦吗？” “谢谢媳妇儿。” 谢羿不客气的坐着了，脑袋被毛巾包裹住，轻轻柔柔的。 擦着擦着，头发丝儿一不小心碰到了眼睛上，一回头，发现灯光下的人眼睛里都是他。 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站了起来，毛巾掉在地上。 两人渐渐靠近，近到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 站着站着，她身子一软，谢羿护着脑袋顺势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之中，礼物还没有礼物还没有给，推了他毛茸茸的头。 “我给你带了礼物，还没有拿。” 她趁谢羿洗澡的时候，放在了明天要穿衣服的口袋里。 本来还想着引着他去找一找，现在是没机会了。 “明天拿也是一样的。” 窗外夜色正浓，海浪一阵一阵的，一会儿推到岸边，一会儿又推远了。 与海浪共沉沦。 …… 第二天早上林筱彤没赶上早饭，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低头看到自己领口上的红痕，做贼心虚似的拎起衣服遮了遮。 一歪头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盒子，伸手拿过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坐在床上，打开一看，惊呼出声。 里面竟然是一个照相机，这肯定就是谢羿送的礼物了。 是海鸥牌203折叠式120照相机，顶顶好的牌子。 这是谢羿攒了很久的出任务奖金换来的，花了他八十六块七毛钱。 这年头照相机更是紧俏商品，一般人根本买不到，也不舍得买。 比较幸运的是他去的那天刚好有货，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那天是和熊川一起去的，等买完相机就没钱买胶卷了。 找熊川借了钱，柜台上有的是汕头全色黑白胶卷，一块一毛二分钱一个，先买了三个。 他还记得过年他们一家子去照相馆照拍全家福相片的时候，她看照相机的羡慕眼神，在那时就暗暗记在心里了。 林筱彤用手轻轻摸索着相机的皮质外套，胸口处胀胀的，眼睛酸酸的，有点想落泪的冲动。 …… 这边谢羿今天一直把袖子撸了上来，在熊川面前晃悠。 “我说你今天咋回事儿啊？兄弟，你挡着我光了。” 熊川看着这人今天精气神儿都不一样，眼睛瞥到了手腕上，撇了撇嘴。 “你这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红绳？” “你怎么才看到，我和你说这是我媳妇儿给我编的，特地给我的。” “你瞅瞅这编得多好，我这尺寸大小也刚好合适。” 谢羿还在小嘴巴拉巴拉的，熊川酸到胃都疼了。 “你们俩给我搁这儿聊什么呢？还不快去训练。” 第187章 小夫妻夜话 这几天谢羿一训练完就回来了，洗完澡之后在家里穿着大背心和短裤。 林筱彤总觉得这个男人在若有若无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材，露出自己的肱二头肌和腹肌。 大男人，在家里这么不守男德，她自然是喜欢的。 也不纠结了，直接扑了上去，还试了一下在上面的感觉，到最后整个人轻飘飘的。 谢羿心想：开玩笑，他都素了这么久了，不表现好点媳妇儿跑了，怎么办？ 一番例行体力运动之后，她小脸绯红，枕在谢羿的胳膊上。 仰着头，小手不自觉地用手摸着谢羿的头发，硬硬的，还有点扎手。 谢羿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鼻尖的呼吸，痒痒的。 放松之后，有些话不由自主地就问出来了，小夫妻开始夜话谈心了。 “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都行，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他们俩身体都正常，要孩子是迟早的事情。 其实她嫁进大院还没到一年，大院的婶子们倒是没说什么还没怀孕的鬼话。 毕竟谢羿常年不在家，真正相处的时间很少。 这事大院最碎嘴的刁玉莲都没在她面前舞，站不住脚啊，她自己也是不是一举夺男，哪有脸说别人。 “我听妈说，生孩子好疼的，谢羿，我要是就生一个行吗？” “那咋不行，我家不就只有我一个吗？” 他打小就能作，牢牢占据了谢大脚和高秀兰全部的精力。 到他上小学的时候还真有人撺掇让他妈再生一个，他刚好没睡着竖着小耳朵偷听。 果然，他妈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说旁的，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孩子就乖乖巧巧的。 他虽然调皮但是嘴也甜啊，大院里一直和他妈较劲的刁婶子都对他和颜悦色的。 他当时听到他妈的回答，心里自然是暖暖的。 他爸别看平日里在外面是三棍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样子，心里也是爱他的。 他妈就更不必说了，当他小学三年级攒着一个月的零花钱给他妈买了一罐香香的雪花膏，放在书包里带回来的时候。 当时看他的眼神都能拉丝了，他那时都是半大的小子了，还被抱起来喊着好儿子。 第145章 当天晚上一家人就去下馆子了，那罐雪花膏的罐子还留着，高秀兰当成宝贝似的放好，时不时还拿出来擦擦。 有个月和周志文他们一起攒着牙膏皮卖，攒着的几毛钱给他爸买了一包烟，回来双手捧着递给老谢同志。 那时他看着可仔细了，老谢的眼里都有泪光了，大手摸了摸他的头，看他的眼神同样都能拉丝了。 第二天的时候他爸穿着一件带口袋的白衬衫，收拾得人模人样的。 跑去和周叔钱叔唠嗑的时候，不经意间掏出来，轻描淡写来了几句： “嗐，这哪是我买的？还不是谢羿那小子给我买的，攒了一个月的牙膏皮，给我买的。” “这味道抽着还不赖，这小子没白养，还知道心疼他老子。”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小子还给他妈买了雪花膏。” “哎，老周老钱别急着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谢羿说着自己小时候干了不少献殷勤的事情，嘴巴被人用手扯住了。 “你小时候嘴真甜。” “那是，不过，我现在也甜。” 他头歪着蹭了蹭她的脖子，整个人又贴了过来。 “真不害臊。” 她用手扯了扯他的腮帮子，打趣道。 “所以说我们以后就一个孩子也挺好的，咱就养一个，爱也给一个孩子。” 谢羿自己是独生子，当然知道得到父母全身心的爱是最幸福的，不用和别人分享，也不会被耳提面命要让着弟弟或者妹妹。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一碗水端久了也会有累的时候。 兄弟姐妹小的时候不外乎争些零食，等长大了，争的东西就多了。 更不用说各自成了小家之后，兄弟姐妹之情也会在一次次摩擦中慢慢消失殆尽。 所以说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要生两个娃，一个就够了。 “那这样爸妈他们那你怎么说？” 其实林筱彤也不太想生许多孩子，现在的医学技术还不是那么发达，生孩子就是进了一趟鬼门关。 “没事，等孩子会说话了，我们俩的孩子那肯定长得好。” “这孩子一笑一哭一闹，那我妈我爸可不就是赶过来喊心肝宝贝了。”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的孩子肯定讨人喜欢，我爸我妈肯定也喜欢的不得了。” “到时候我去医院做个结扎，这样就行了。” 谢羿一本正经地说着，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林筱彤一个激灵，头侧过来，看着谢羿的眼睛。 “那你不会不好意思吗？毕竟很少有人这样吧。” 现在不想生孩子，避孕的手段是凭着结婚证去医院领取避孕套，这当然不是那么保险。 很多人在决定不生之后，让女同志去医院上环，很少有男同志会选择去结扎。 “我不说不就行了吗，我又不傻，这事我也不到处说。” “咱家养孩子又没有吃人家大米，关他们什么事儿，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上小学的时候，因为他每个星期都有零花钱，有个小子还盯上他了。 因为谢家就他一个孩子，也没个兄弟姐妹帮手。 放学之后带着他的三个姐姐，四个人围着他要钱。 那个小子也不傻，在外面站着，怂恿三个姐姐要钱。 他当时营养足，个子也比同龄人高，力气也大，直接上前揍了站着看戏的小子。 一把冲倒把坏小子压在屁股底下，揍得他哭爹喊娘的，下次再也没敢堵他了。 “你真厉害。” 谢羿认真地说：“那当然，我们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真觉得没差的。” “毕竟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而不是说因为她或他是男孩女孩，我才喜欢。” “不能本末倒置了。” “小林同志，你可不能有这思想啊，我们俩的孩子我肯定都是爱的。” “小谢同志，我怎么会这么想，好想表扬你啊。” 林筱彤捧着男人的脸，扬起大大的笑脸。 谢羿指着自己的脸，示意了一下。 她刚轻轻贴了上去，正要抽离，谢羿一个翻身而上。 “我累了，想睡觉。” “没事，我来动就行，你闭着眼睛睡觉吧。” “一会儿就好。” 她到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188章 高秀兰上班记 谢羿新买的相机，林筱彤也逐渐上手了，时不时趁谢羿睡着的时候，开始怼脸偷拍。 等回去的时候再去照相馆洗出来，谢羿长手举着相机两人拍了合照。 两人头靠在一起，满脸笑意。 …… 这边高秀兰也开始上班了，每天早上给自己收拾得整齐，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头一天上班肯定是有点小心慌的，车子停好，站在台阶上自顾自深呼吸之后才进去了。 梅姐三人自然也是和善的，客客气气的，就是旁边那个小秦同志整日里板着个脸，活像别人欠她钱似的。 “秀兰婶子，你来的还挺早。” “这不上班第一天吗？我寻思着早点来。” 她来了之后手也没闲着，用抹布擦了擦柜台，锃光瓦亮的，都能当镜子照了。 “你们这百货大楼就是气派啊，干干净净的，亮堂堂的。” 在里面雨打不到，太阳也晒不到，大多数时候是坐着的，等群众来买东西了才施施然站起来。 “那是，我们这不说旁的，福利待遇也是挺好的。” 梅姐她今年才四十大几，就有人旁敲侧击着问她什么时候想卖工作。 她又不是傻子，工作她才不卖呢。 这长久的钱和一次性到手的钱，她还是更喜欢前者。 现在她只要是每天按时来上班，每月的钱一分都不会少她的。 “还是有工作好啊，不像我们在家里也无聊得紧。” 高秀兰还是挺羡慕的，但是她当然也不是就想着来上班了。 她这个人，生性爱自由，短时间上班可以，时间久了她也是坐不住的。 “婶子，你们那大院还不热闹啊，我们每天都听筱彤来说你们那事情。” 何翠翠羡慕得说，她现在和二能子处上对象了，好奇地问了一下，大院究竟有多热闹。 二能子当时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说：“那这热闹可就是说不完了，到时候等咱俩的事情成了之后，你在家门口端个碗就能看现成的热闹了。” “你还别不信，后院那刁婶子谁走在路上多看她一眼，都能和人吵起来。” “我们那大院儿，真真是不缺热闹看的，等你来了就知道了。” 她这一听，心里也是蛮期待的。 “嗐，我们那大院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过要说热闹那还是有点的。” 刚说完高秀兰的柜台上就来人了，一个穿着厂服的年轻女同志挽着一个中年妇女。 看两人的长相，很明显是母女两个。 年轻女同志看了看，瞅了瞅，指了指最里面的一盒。 “同志，能给我拿一盒蛤蜊油吗？” “哎。” 高秀兰手脚麻利地拿出来了，递了出来。 “姑娘，你这是给你妈买的吧，可真孝顺。” 年轻女同志很明显脸上有点不好意思，还摸了摸麻花辫的发尾。 “婶子你这眼神可真好。” “我闺女看我手糙了，非得拉着我过来买，我都说不要了，这孩子都不晓得省着点，手缝贼大。” 这个母亲其实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可能还是节俭惯了，不舍得花钱，所以话外还是带上的指责的意思。 “大姐，你这话说的可就伤心了啊，你家闺女这么孝顺，那是心疼你这个当妈的，该偷着乐了。” “你往外说说，那街坊邻居可不都羡慕。” 高秀兰还是知道的，其实孩子们花钱给父母买东西，其实是希望能听到夸赞的，而不是指责。 她家谢羿买东西的时候，那她好话也是一套一套的，哄得下次再多买几次。 这个母亲一听，心里也舒服多了。 “你说的也是，我闺女心疼，那可是好事。” 高秀兰想到了她家筱彤，一脸赞同：“闺女和你贴心。” 那个女同志可能是也来话茬了：“不说旁的，就我家那边住着的那一家，生了三个儿子，操劳了一辈子。” “没想到等到老了，三个儿子全都不养他们妈，踢皮球似的，看着就糟心。” “那可是真糟心啊。” 两人唠嗑完，最后母女两个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高秀兰也觉得这个班上的还是挺有意思的，随便来个人都能唠嗑。 还是些新鲜的，大院里狗屁倒灶的事情她听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第一天她还是适应得挺好的，没人来她就坐着用罐头瓶接杯热水和人唠嗑。 第146章 一边的秦卫红今天心气不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有人来了柜台边上，瞧瞧新来的成衣，这是一件嫩黄色的连衣裙，颜色很是好看，这件裙子的颜色让一楼都亮了许多。 这人看了看，也舍不得走。 正要凑近看一下面料，手指不小心在衣服上擦了擦，轻轻地碰了一下料子。 秦卫红眼刀一飞，大声呵斥：“谁让你碰的？你买得起吗？你就摸。” “这可是新衣服，你摸脏了别人怎么穿啊？” “没钱就别买，杵在那儿都挡着我光了。” 那个女同志血色瞬间全无，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跺了一脚，跑走了。 高秀兰她们正在说话，听了秦卫红大声呵斥的声音，还没等她们说话，人就跑了。 何翠翠翻了个白眼，嘴巴无声地说：“瞧把你能的，整点不是板着脸，就是火药桶炸了。” 虽然说售货员有些态度不好的，没个好脸色，但是一般人也不会直接和群众起冲突。 这要是遇上个硬杠的，梗着脖子找领导，那最后售货员也是会被批评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说和和气气的，咄咄逼人那也是不行的。 秦卫红使劲用手拍了一下柜台，劲用大了，拍的她手疼。 “啊啊，连你都欺负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气得她使劲在地上剁了几下，看了眼时间，也没和领导说一声，拎着包就跑了。 等人走了，高秀兰疑惑地问：“这上班时间，她这是要去哪儿？” 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颜悦解释：“估计是下班了，她就这样，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她也很不满，这人平时不干活，生气一撂挑子走人，这烂摊子她还要帮忙看顾。 何翠翠撇着嘴说：“人家可是大小姐，我们这些人哪比得起啊？” 梅姐：“小点声，秀兰，筱彤也和你说了吧，她就是那个一把手家的闺女。” 高秀兰点了点头，还朝门外看了眼，人跑的早就没影了。 “今天真是见识到了，个子高，脾气也真的是不小啊。” …… “气死了，都是不要脸的贱人！” 秦卫红在马路上边走边咒骂，用手揪着树叶，一路骂，手上的叶子也一路撒。 第189章 烂在肚子里 秦卫红今天心情实在是不好，主要是撞破了她妈郝莉的秘密。 她妈郝莉比她爸秦德水要小十岁，加上保养得好，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秦德水的闺女一辈的人。 秦德水发家之前，老家的头一任妻子任劳任怨地在伺候父母双亲，日夜操劳。 当时结婚也就是摆了酒，也没领证，两人结婚好几年都没孩子。 觉得在家一亩三分地里面活动没有意思，于是跑去了城里。 他也是个有头脑的人，迅速抓住腾飞的时机，凭借手段硬、花招多很快攀附上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人。 并且在最后反过来把人家踩在脚底下，一招翻了身，得了势。 她妈郝莉原本是个小护士，颇为貌美，自持要嫁给一个厉害的男人，最后经人介绍嫁给了秦德水。 没想到刚嫁过去第一年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才发现自家男人在老家还有个妻子，可把她气个半死。 扭头回了城，秦德水面对老家的黄脸婆当时自然是更喜欢年轻貌美，时常耍些小性子的郝莉。 千哄万哄才让小娇娇消了气，对于家里的老妻也每个月给点钱帮忙看顾双亲。 对于需要家里女人撑场子的时候，秦德水还是带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郝莉去的。 随着秦德水一步步往上升，郝莉也晓得自己的小性子是种情趣，两人的位置已经拉开差距了。 于是两女侍一夫的丑事，只能呕在心里，明面上那还是得好言好语捧着秦德水。 过了好几年，秦家双亲相继去世，老妻也在家一个人生活，秦德水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郝莉早年给秦家生了一个女儿，就是秦卫红，生了之后迟迟没怀上，秦德水也是有意见的，毕竟他没个儿子算怎么回事。 她虽然还年轻，但是秦德水年纪毕竟上来了，那方面的能力也就不行了。 现在每次行事都要吃药，还草草了事，这她哪能忍住，这家里边不行就再找能行的呗。 秦德水有个很信任的司机老方，长得倒是五大三粗的，脑子还很笨，但是嘴很紧，很得秦德水器重。 郝莉觉得既然要玩，那就玩把大的。 费了心思瞅上了老方，傻汉子碰上貌美人妻，那也是遭不住了。 郝莉去年才给秦德水生了个儿子，秦德水自然是高兴得很，毕竟在他看来，有了儿子也就是有了后了。 刚好那时他碰巧升任一把手，把儿子当成了自己的福星，养得精细极了，连秦卫红这个宠了十几年的女儿都排在了后头。 老方背着秦德水眼皮子底下做事，想想都觉得刺激。 他差点被郝莉榨干，纵欲过度，男人的身子也不如以前了，于是把自己的侄儿方圆推荐给秦德水做事。 方圆长的和老方那是一点都不一样，反而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倒有一股书生气。 帮秦德水做事，也来家里过几次，郝莉自然也是心痒痒了，这青涩的果子哪能抵得住。 最近方圆成了郝莉的新欢，没想到秦卫红有一次回家的时候经过房门的时候看到了。 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直接吓傻了，她平时再怎么胡闹，也没想到她妈玩得这么大。 撞破了她妈和方圆的情事，她是又惊又怕，捂着嘴瞪大着眼睛没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这件事最终是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说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平日里最亲近的小舅郝建军。 她都不敢想，她的弟弟究竟是不是她爸的孩子。 她自己知道家里是不能散的，她那有权有势的爸爸只能有一个。 这个不能说的秘密就只能烂在她的肚子里。 “气死了，气死我了，要冷静冷静。” 秦卫红没忍住在路边上使劲剁了几脚树叶，嘴里还在低声咒骂。 这点事情压在她心里也是憋得慌，她这几天晚上总是做噩梦，梦境中出现他爸那张扭曲愤怒的脸，最后的最后整个家都散了。 旁边的人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个奇怪的人，赶紧跑远了。 疯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奇怪，最近陈兰跑哪去了？” 秦卫红好不容易才让心情平复下来，想着总是跟在自己背后当影子的陈兰，心里也在纳闷。 现在这个时间肯定不会在学校，那就是在家里了。 她拧着眉毛，最后还是去称了一斤肉用油纸包着拐进了一个胡同里。 陈兰家住在百花胡同的一处大杂院里，这里的大杂院那可真的住了许多人家，小小的一进院子塞了十几户人家。 秦卫红拎着肉进来的时候，一个流着鼻涕，邋里邋遢的小男孩差点撞到她身上。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新衣服，忍不住大声呵斥。 “你干什么啊？你是哪家的小孩啊，这么没礼貌，没看见我站在这里吗？” “没长眼睛啊？离我远点！” 狠狠瞪了一眼小男孩，没想到这人直接被她骂哭了。 直接眼泪鼻涕齐飞，委屈地嚎啕大哭，朝着院子里面喊。 “哇，奶，有人骂我，你快出来啊。” “哪个瘪犊子敢欺负我家大孙子啊？不想活了是吧？” 很快从屋子里窜出来一个气势汹汹的老奶奶，冲到秦卫红面前，指着鼻子骂，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啊——你这老不死的，你恶不恶心啊，口水都溅我脸上了！” “你个瘪犊子，还敢骂我，真是没教养，我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连个小孩子都敢欺负啊。” “大家伙儿都出来看看啊，这个小脸皮欺负我这个老人家了啊。” 这个老太婆伸手把男孩子护在身后，眼瞅着秦卫红身上穿着的好衣服，看到手里油纸包着的肉，眼里都放绿光了。 直接一套唱练做打，骂人的话都不重样，刺耳的声音直接往她耳朵里钻。 “够了，你个老不死的，别在我前面耍威风，我可不怕你，没事就滚一边去。” 秦卫红自然也是不好惹的，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有人来找事，她就从来没忍住，一个字就是干。 同样扯着嗓子喊，仗着个子高，低头大声骂着，伸手就把人扒拉开。 “哎呦歪，我个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住你这么推啊！” 老太婆作势直接原地摔倒，两只手还使劲拽着秦卫红的腿，不让人走，眼神直接黏在肉上面。 “推了人就想走，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秦卫红使劲蹬了几下，没扯开，控制不住自己，抖着身子大喊大叫。 第147章 “你滚啊！你个恶心的老太婆，给我滚啊！” 大院里的人家听到这个动静，纷纷跑了出来，就看到两人还在持续纠缠。 第190章 国营饭店临时工 徐慧萍也住在这个大院里，但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只能站在一边。 几个力气大的婶子开始拉人了，试图分开两人。 陈兰刚洗完衣服回来，一跨进院门就瞧见了人群中间的秦卫红。 惊讶出声：“卫红，你怎么来了？” 秦卫红裤子都快被人扯下来了，声音又尖又急。 “你是死人啊，还不来帮我一把，你们大院怎么都是些疯子啊？” 陈兰今天早上就喝了一碗兑了大半开水的玉米糊糊，洗了一大家子的衣服。 早就累得头晕眼花的了，哪有力气扯开人家。 眼睛看到一旁的徐慧萍，出声央求着：“慧萍姐，快帮帮忙吧，她是我朋友。” 刚说完陈兰她妈施施然从屋子里出来，甩了甩手，之前一直在屋子里面装死。 听到陈兰的喊声才出来，看到秦卫红手里的肉，也跑过来拉架了。 “我说你这个老婆子怎么就知道讹些小姑娘，我看你是逮个人就发疯吧。” “你这坏心眼一套一套的，我们大院有你这种人那都是败坏风气。” “你还瞪我，怎么滴，我说的不对啊。” 秦卫红最后在众人的帮助下挣脱开了，衣服皱巴巴的，身上都是汗，就像是从水里出来的一样。 陈兰她妈热情地邀请人进来：“卫红啊，快进来，兰兰快去倒水，这孩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边说还边用抹布使劲擦了擦长凳子，佝偻着背陪着笑。 陈兰脸上闪过难堪，抿了抿嘴，把盆里的衣服放下，去厨房倒水了。 秦卫红看着桌子上面都是一层油，也不坐了，就这么站着。 眼睛在四周瞥了瞥，屁大点的屋子，墙上糊着报纸，看着条件就很简陋。 陈兰她妈眼里只有肉，也不管人坐不坐。 言语中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你这孩子真的太客气了，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秦卫红眼里的鄙夷和嫌弃都快藏不住了，伸手把油纸包里的肉递给了陈兰她妈。 “我今天就是来看看陈兰的，顺手买了一斤肉。” “卫红，你真是好心肠，我家兰兰好几天都没吃肉了，就知道你惦记着我家兰兰。” 秦卫红听着人家的奉承，面上也缓和了些。 刚好陈兰用大碗倒了杯水过来了，双手捧着放在桌子上。 “我们家穷，也喝不起茶叶，卫红，你就将就着喝些白开水吧。” 陈兰身上还穿着秦卫红给她的衣服，低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扣起了指甲。 陈兰她妈说了很多好话，秦卫红才开始喝了一口水。 “你看我家兰兰就跟个呆子似的，也不知道陪你说说话。” 陈妈斜了一眼，用手点了点她闺女的额头。 陈兰一时不察，被点的疼了，用手捂着头，心里有点委屈。 秦卫红不乐意了，在她的认知里，陈兰是她的小跟班，当着她的面打人，不就是打她的脸吗。 “你说话就说话，点她做什么？” 陈妈尴尬地一笑，立马给自己找补：“这孩子就是性子腼腆，那什么，你们俩聊，我去烧饭去了。” 说完就带着肉走了，堂屋里只剩下了低着头的陈兰和站着的秦卫红。 秦卫红双手抱着，说：“你说你，这几天宁愿在家干活也不来找我？” “你家里的衣服不会就只有你一个人洗吧？” 陈兰手接着扭成了麻花，吞吞吐吐地：“我在家也不能吃白饭啊，没事干不就洗衣服吗？” “我要是不做事的话，我两个嫂子又要有意见了。” 秦卫红看着人小瘪三的样子，气都不打一处来。 “你在学校不是能得很吗？怎么一来家就憋了？” “真是没用，还让你嫂子踩在你头上。” “换了我早就给她两巴掌了。” 陈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开始哭诉。 “卫红，我哪有你能干，在学校有你给我撑腰，我才不怕的。” “在家里我都要看人脸色才能上桌吃饭，我现在毕业了，又没找到工作。” “我两个嫂子看我鼻子不是，眼睛不是的。” “我要再找不到工作，街道办都来我家三次了，再没有工作，我就要去下乡了。” “呜呜呜。” 陈兰自己也试着去参加厂里招工考试，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她家里是真的没有门路可以走，最后只有下乡一条路可以走。 晚上睡觉的时候做梦都梦到自己被押着去下乡了，穿着破破烂烂的，被赶去干农活，最后一头栽倒在田埂上。 悲从中来，眼泪就跟水龙头似的，止都止不住。 “好了好了，我想想办法，到时候给你先找个临时工。” 秦卫红觉得相较于她自己现在有个体面清闲的工作，陈兰这样子确实是有点惨。 “卫红，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肠好的。” 陈兰擦干眼泪，眼睛肿成了核桃，破涕为笑，崇拜的眼神看着秦卫红。 秦卫红自然很是受用，她想好了，到时候直接找她小舅郝建军给国营饭店找一个临时工，也难不到他。 “卫红，你中午在家里吃饭吧，今天中午还有肉，我妈做菜还可以的。” “算了，我不吃了，我还要回去有事，你多吃一点，我走了啊。” “卫红，我下次把事情干完就去找你。” “行。” 陈兰站在院子大门口，看着秦卫红高挑的身影走了。 消了口气，她总算是有希望留在城里了。 她捧了秦卫红这么久的臭脚，才换来一个临时工，想想就觉得不值。 不过转念一想，国营饭店的临时工油水也是挺大的，这下子她嫂子可不敢在家里给她脸色瞧了。 先是一个临时工，以后的事情再等着她慢慢谋划。 她最近也注意打扮自己了，经常用上次从秦卫红这个傻大姐手里薅过来的雪花膏搽脸。 穿上秦卫红的衣服，也不丑，最主要是她身材不错，该有的地方都有。 …… 海岛。 谢羿的小日子最近过得那是真挺好，脸上整天笑嘻嘻的。 熊川最近都是一个人独守空房，训练结束之后看着好友就跟一个花孔雀似的跑回家讨好媳妇儿了。 “切，我一个人也挺好，打两份饭我一人吃。” “呜呜呜呜，我也想有人给我打饭。” 熊川走在路上，想到伤心处，低着头用手使劲锤着椰子树。 路过的连长看到了，跑过去，拍了拍肩膀。 “你小子不去吃饭，在这搞什么？这树招你惹你了。” “连长，我没事，我就是眼睛不小心进沙子了。” 熊川还不会傻到说出来，他都嫌自己丢人，说完又用脚踢了一下椰子树。 “别踢了，你再踢万一掉下来砸脑袋上去就不好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椰子哐当砸下来，刚好砸在了熊川的脑袋上。 熊川瞬间眼冒金星，脑袋晕乎乎的，眼前出现了好几个高高大大的连长，身子倒下去了，嘴里还在嘟囔着。 “连长，你真是个乌鸦嘴啊。” “熊川，熊川，叫你没事手贱。” 连长叹了口气，认命地把人扛起来，脚步不停地往医院跑去。 “医生，池医生，快来给熊川看看脑子。” 第191章 肩膀有点重 熊川悠悠转醒的时候，眨巴了几下干涩的眼睛，头顶是陌生的地方。 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皱了皱眉，歪着脑袋看到了坐在旁边的谢羿。 “你醒了，你说你都多大人了，竟然还被椰子砸中了脑袋。” 谢羿正在小眯一会儿，眼睛眯了条缝，就看到熊川醒了。 谢羿嘴上说着，手上连忙倒了杯温水递给这人。 “嘶~我这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 熊川坐起来，用手摸了摸头，脑壳上被砸肿了一个大包。 还摸不得，轻轻一碰就疼，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谢了，兄弟。” 接过温水猛灌了几大口，用手抹了抹嘴。 谢羿晚上刚和林筱彤吃完晚饭，正准备脱衣服洗澡上床。 就被连长喊去了说熊川被椰子砸进了医院，连忙跑来看了看。 “你小子还真是命大，只是轻微脑震荡，不过还是要休息几天的，连长给你请了几天假。” 熊川生无可恋地仰着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床上一个鲤鱼打滚，眼睛放光地盯着谢羿。 “谢大羿，我记得我晕过去的时候还听到了池医生的名字，是池医生来看我了吗？” 第148章 谢羿闻言，嘴角抽了抽，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不过一想到熊川的小心思，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想到连长之前和他说的事，眼神古怪，清了清嗓子。 “你脸倒地上的时候，池医生刚好路过。” “那池医生有没有很担心我？” 熊川凑了过来，一整个星星眼。 “咳咳，就是你当时倒下的时候，连长连忙把你捞上来，扛在肩上准备带你去医院。” 剩下的事情谢羿都不想说下去了，但是看到眼前人这求知欲十足的眼神，只好接着说了。 “没想到，连长用力太猛，不小心把你裤子扒下来了，刚好那时候池医生回头了。” 熊川整个人已经石化了，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扒开看了下裤子。 脸色爆红，但又欲哭无泪。 无他，他今天刚好穿的是红色大裤衩，腚上面都是大朵大朵鲜艳的花。 “完了，呜呜呜呜，我在池医生面前的形象又没了。” 熊川就像是缺水的鱼儿，肩膀塌下来了，萎靡不振。 谢羿出言安慰，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 “没事，反正在池医生眼里那所有的男人长得都一样，她不会在意的。” 池医生名叫池瑶，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前年分配到岛上来的，是岛上有名的冷美人。 实实在在的高岭之花，一直到现在谁也没能摘下。 当然对于熊川来说，池瑶美好的像是瑶池里的仙女。 他觉得自己做仙子府邸看门的石墩子都心满意足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人家的，可能是他之前给战友陪床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池瑶认真工作时的侧脸，也可能是他训练的时候看到池瑶穿着军装的飒爽英姿。 那次他鼓起勇气去和人家表明心意，有点害羞，闭着眼睛说完，池瑶也认真听完了。 她比熊川大一岁，更加得冷静，最后还是拒绝了毛头小子的熊川。 “你看开一点，你眼光好，看上了池医生，那你就要更加努力了。” “不然的话，池医生真找了你，旁的追求者对你那可是不服气的。” 谢羿虽然也觉得熊川追上池瑶的可能性有点小，但是刺激一下也可以将对心上人的喜爱之情转化为提升自我的动力。 熊川梗着脖子，回：“池医生找我，那咋不行啊？” 他本人家庭条件还可以的，父母都是省里的工人，他排行最小，家里的姐妹哥嫂都是有工作的，家庭条件方面是不拖后腿的。 “那你自己呢？人家池医生年纪轻轻就是医生了，还分了房。” “你有人家能干？有人家长得好吗？” 熊川实诚地摇了摇头，他还是个小排长，还没分上房，至今还是和谢羿住单身宿舍。 “你看你这差的确实是有点远啊，你还不抓紧，我听说岛上新来的男医生，还是池医生的同学。” “兄弟，我一定努力训练，早日争取分房。” 他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行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明天给你带饭啊。” 谢羿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筱彤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哎。” 等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大步朝着院子走去。 林筱彤一人在家，先洗完澡，靠在床上，把谢羿的几本书看了看。 慢慢地睡意袭来，肚子上面盖着薄被子睡着了。 谢羿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里屋的灯还是亮着的，以为人还没睡。 探头看了一眼，人已经睡熟了，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 看着林筱彤的睡颜，小脸在灯下衬得莹白如玉，呼吸浅浅，眼睛闭着。 在这里睡姿倒是规规矩矩的，双手交叉握在胸前。 一根发丝垂在她眼前，谢羿轻轻地拨开了。 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人儿，也不说话，放缓了呼吸，褪下红绳，放好。 再蹑手蹑脚地带门出去洗澡去了，水声淅淅沥沥的，听不真切。 谢羿觉得他还是要比熊川幸运得多，至少他已经过上了媳妇儿热炕头的日子了。 回家之后看到屋子灯是亮的，家里有人在等你。 当然也有可能是睡着了，等你回来关灯。 洗完澡之后仔细擦干净，避免把水汽带上床。 关掉灯，屏住呼吸，掀开被子，占满了另一半床。 谢羿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长手一下子环住林筱彤的腰，继续调整舒服的位置，很快陷入了熟睡。 两人的手腕上面带着相同的红绳，谢羿洗澡之后又带上了。 屋外潮汐轻轻拍打着海岸，一进一退，沙滩边上的爱心涂鸦被很快潮水淹没，拍打侵蚀，但等海水退去时依旧显露在夜色中。 …… 第二天早上林筱彤睡醒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左肩膀有点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她。 睁开一只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迷迷糊糊地瞅了瞅左边还在熟睡中的谢羿。 她昨晚睡得早，今早醒得也早。 前几天都是睡到十点多才起来，还腰酸背疼的。 身子准备往右边挪一挪，腰刚蹭过去就被大手往这边一搂，还比之前贴的更紧了。 边上这人就跟火炉似的，冬天抱着好，一到夏天那可就不咋舒服了。 林筱彤刚好相反，冬天怕冷手脚不咋暖和，夏天身上都是冰冰凉凉的。 谢羿睡梦中刚好抱着正舒服，就觉得嘴角一凉。 睁开眼睛一看，小声嘟囔着：“媳妇儿，你醒了啊？” 林筱彤用两只手指捏着谢羿的上嘴唇，往外扯，才把人喊醒。 “太阳都出来了，你还不起床去训练。” 谢羿在颈窝处蹭了蹭，瓮声瓮气地说：“再等我三分钟。” 双手抱着死活不撒手。 第192章 富贵险中求 林筱彤只能又被人抱着烫了三分钟，谢羿才撒手。 她想到了昨晚的事情，侧着头问：“昨晚熊川怎么了？伤得严重不？” “还行，就是被椰子砸中了脑袋，有点脑震荡，还要养几天。” “我去食堂打点早饭回来，你先洗漱吧。” 谢羿翻身爬起来，三下五除二地洗漱干净就跑去食堂了。 林筱彤也睡饱了，站起来，抻抻筋骨，起来慢慢悠悠洗漱了。 看了眼外面的好天气，今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 京市这边最近天天都是晴天，高秀兰早上麻溜地吃完早饭之后，推着自行车精神抖擞地上班去了。 自行车推出院门口，长腿一跨，吹着风骑着走了。 刚好遇上上完厕所回来的金巧凤，两人刚好打了个照面。 高秀兰主动打了个招呼：“早啊。” “哎，又上班去啊。” “是哦。” 金巧凤拎着裤腰带，等人走了还回头瞅了瞅，摆了摆头。 这高秀兰上班天天上班竟然都不累，她每天走街串巷地给人拉纤做媒口水都给人说干了。 有的时候一边听人说，一边还要不停地往小本本上面记。 不过今年她的运势也旺起来了，有人点名特地来找她。 她就说自己是个能耐人，这不，看她多受欢迎啊。 老常啊，你在底下一颗心也放得妥妥的，咱儿子也要结婚了，等办事的时候我再偷偷烧给你。 风风火火地回了院子，瞅见二能子在用手抠她的雪花膏。 嗨呀！这还得了。 “你小子，行啊，都抢到你妈头上了。” 二能子笑嘻嘻的：“妈，我这是看你的雪花膏就剩个底了，我随便抹抹，中午回来我再给你买罐新的。” “行吧，对了儿子，你和翠翠的事儿啥时候能定下来？” 她这家里的东西都备齐了，三大件都放在屋里了，这儿媳妇儿还没进家门。 “妈，你急什么？我们这还在处对象呢，哪能这么快？” 二能子把雪花膏在脸上抹均匀，嘴巴忙着回话。 “我怎么不急，人家在你这个年纪娃都上学了。” “算了，我不管你了，我出去了。” “记得锁门啊。” 金巧凤想着今天上午还有个业务在等着，瞪了一眼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又风风火火出门了。 “晓得了。” 二能子给自己捯饬好，骑着自行车上班去了，他今天中午和何翠翠约好了在国营饭店吃午饭。 可不得打扮得好点，一张脸好看，吃饭都更香，秀色可餐啊。 …… 高秀兰赶到柜台的时候，边上的秦卫红歪着头瞧了瞧，上下打量了几眼，很快就移开了。 高秀兰见状就当这闺女眼角抽抽了，年纪轻轻的，眼神就不大好了，真是可怜。 她上了几天班发现她还挺适合卖东西的，肯定是她都是说些大实话，好就是好。 第149章 小姑娘都相信她，婶子们也爱和她唠嗑，真是老少通吃啊。 柜台没来人的时候就和梅姐一块儿做些小衣裳，留着给她未来的小孙子或者小孙女穿。 她还特意攒了些颜色鲜艳的布料，缝成一个布球，里面塞着软和的棉花，看起来就很有童趣。 最近老谢闲来没事也在准备做个大件了，隔三差五地去废品站找些齐整点的木头。 攒着做婴儿床，这一时半会儿也做不成，先计划着，反正有用上的时候。 高秀兰想着这次她家筱彤去南边探亲，估计也有可能了。 要不然就是谢羿不争气了，等回来的时候再想法子给他补补。 秦卫红最近刚找小舅郝建军，磨了几次嘴皮子才给陈兰找了个国营饭店的临时工，人已经去上班了。 为此，陈兰还拎了一兜子苹果给她，她都没收。 那苹果看着就涩嘴，她才不吃，就怕吃了牙疼。 陈兰一进去就是负责洗菜，不过好像钱钰也在那里当服务员，她才不想去。 只不过，她还是挺喜欢那家的卤牛肉的，她爸每次高兴地时候都会让方叔买上几斤送回家。 可是这几天她是真的不想见到方叔，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又想到她妈和方圆的事情。 …… 陈兰最近心情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因为她又工作了，虽然只是个临时工。 不过当她收拾齐整之后，被带到国营饭店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洗菜工。 进来的时候刚好和钱钰大眼瞪小眼，这可真是微妙啊，老同学又相见了。 不过一个是洗菜工，一个是服务员。 陈兰脸色一僵，但是也知道钱大厨是钱钰亲爹，不是她这个没背景的人能惹得起的，只好夹着尾巴做人。 关栋梁还在切土豆丝，陈兰瞥了一眼就放弃了，这人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大的出息。 一个大男人就跑来切墩子，真是丢脸。 忙着切菜的关栋梁可不知道这人心里的想法。 钱钰现在挺闲的了，服务员工作负责收钱和端菜，收碗擦桌子洗碗是黄大妈在干。 塞进来一个陈兰，黄大妈反而工作比以前清闲了，所以她对着陈兰这人也没什么敌视的想法。 陈兰本来还以为在国营饭店工作有多光鲜亮丽呢，干了一天洗菜，腰都直不起来，一双手都泡着发白。 晚上还要回去抹雪花膏，真是心都在滴血。 一边蹲着洗菜心里盘算着：“不行，我要想个办法，我才不能一直只是个洗碗工。” 一直干到了中午，饿得前胸贴后背，终于可以吃午饭了。 看着碗里的红烧肉，拼命咽了咽口水，她们家都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 红烧肉也不是天天吃，只不过今天刚给陈兰赶上了。 一人碗里有两块红烧肉，浓油赤酱的，陈兰一口气吃了两碗糙米饭。 碗里的汤汁都被吃的干干净净的，她就没想着给家里人留点。 吃完之后，还在回味着红烧肉的美好，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就是想过上人上人的日子，有什么不对？ 秦卫红那个蠢货都能去百货大楼当售货员，她这么努力怎么不行？ 一旁快乐干饭二人组，钱钰和关栋梁都不知道今天的红烧肉给了陈兰这么大的刺激。 …… 高秀兰下午下班的时候蹬着自行车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摸了摸口袋，进去拿着饭盒打包了一份粉蒸排骨，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 等她骑着车过去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奇怪，那不是秦卫红的衣服吗？不过看这个头倒是不像啊。” 还没等她仔细一瞧，人影已经不见了。 “算了，还是回家吃饭吧。” “也不知道筱彤几时回来，这天是越来越热了，今年怪得很。” …… 陈兰也是心脏怦怦跳，她真是没想到，出门上厕所都能走大运。 果然老天还是眷顾她的，不然怎么给她递来了一条大鱼。 富贵险中求啊。 第193章 欲还就迎 陈兰吃完午饭上厕所回来的路上一不小心撞到了人，脚步一个踉跄，捂着肩膀往后退了几步。 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一抬头发现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 刚好这人她还认识，满脸不可置信，这人就是秦卫红那个有权有势的亲爹秦德水。 “不好意思啊，同志。” 秦德水今天中午在饭店二楼包厢处和人吃饭，一高兴喝了点酒，醉醺醺地下来了。 扶着墙准备去厕所，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人。 “秦叔叔，您这是怎么了？” 陈兰小心思又浮上来了，不退反进，揉着嗓子上前搀扶住秦德水。 “你是？” 这人怎么喊他叔叔，秦德水努力睁着眼睛分辨眼前人到底是谁。 不过这人身上的衣裳倒是有些眼熟，这不是他大闺女卫红的衣裳吗？ 这件是他去年出差去沪市的时候去百货大楼买的。 “秦叔叔，我是卫红的好朋友陈兰啊，您不记得我了吗？” 陈兰边说还边拉扯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忍着酸臭味。 她之前跟着秦卫红去过秦家一次，就是去拿衣服的那一次，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从汽车下来的秦德水。 当时秦卫红说，这就是她爸爸，她暗自记在心里了。 “哦，是兰兰啊，你秦叔我知道啊。” 秦德水说话都大舌头了，闻到一股香味，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捏了几下。 嗯，手心茧子有点糙，家庭条件不咋的。 陈兰就跟触电一样，身子无端一软，没站稳差点摔倒。 秦德水粗壮的胳膊一下子搂住眼前人的腰，两人身子凑近了，还碰到了柔软的胸部。 陈兰伸手撑在男人的胸前，夹着嗓子声音，脸上绯红，眼神躲闪，时刻注意着这边有没有人过来。 “叔叔，啊，您这是干什么？” 秦德水一看这人的样子，心思也活络了。 他这些年也在外面有些花花肠子，不过没敢玩得太大，毕竟家里的郝莉可不好糊弄。 玩了一阵子，他也就没兴趣了，让方叔给处理掉，继续寻找下一个感兴趣的猎物。 陈兰这样子他一看就知道是未经人事的青涩少女，这种人他还是挺喜欢的。 单纯，就是一张白纸，容易调教，结束的时候给点钱也就打发了。 不过这人刚好是他大女儿的好朋友，还喊他一声叔叔。 多了这么一层关系，莫名有一种禁忌的刺激感。 秦德水正准备带人出去，陈兰就跟小兔子似的抽开了手。 “有人来了，叔叔，我先走了，我还要去上班了。” 陈兰眼睛瞧见最远处有人往这边走了，慌乱中身子往秦德水怀里一贴近再一退。 人就跑远了，还回过头看了一眼秦德水。 她妈说了女人不能太上赶着，男人就像水里的鱼，她就是拿着鱼饵的岸上人。 有时候就是要慢慢吊着，适当时候给点甜头，找寻下一次时机。 “有意思。” 秦德水身子歪靠在墙边，嘴里朝一边歪着，等人走了，也拐进厕所了。 谁也没看到楼上有人透过窗户看见了这一出欲还就迎的好戏。 钱钰和关栋梁两个憨憨，好巧不巧地上楼打扫卫生就看到了这一幕。 恨不得自戳双目，简直是太辣眼了。 钱钰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中，主要是这两人一个是她高中同学，一个是高中同学的爸爸，两人都差辈了。 关栋梁还不晓得里面的弯弯绕绕，蹲着看着傻傻张着嘴巴的钱钰。 觉得好奇，用手点了点她的肩膀。 担忧地问：“你怎么了？那男人你认识？” 陈兰他也是知道的，毕竟也算是同事了。 钱钰转了一下手上的抹布，歪着头说：“那个男人是我高中同学的爸爸。” 关栋梁也结巴了：“这这这……” “算了，也和我们没关系，就当没看见吧。” 钱钰站起来，撸起袖子，准备干活了。 她也没准备去和秦卫红通气一声，凑在人家耳边说： “嗨，秦卫红，你个大冤种，你不知道吧，你爹和你好朋友搞上了。” “你拿她当朋友，人家却想当你后妈。” 说了也是白说，人家不会信的啊。 陈兰家可是人家信任的跟班啊，她一个外人跑去说，指不定还会被秦卫红打一顿。 何必呢？多管闲事又不能涨工资，纯纯吃力不讨好。 只能寄希望于秦卫红或者她妈能早点发现。 两人认命地开始收拾桌子了。 楼下的陈兰可不知道自己勾搭的事情被有心人看见了，正在对着玻璃门照镜子。 第150章 看着自己脸上的雀斑，心里想着：这一罐雪花膏快用完了，哪天再去找秦卫红那个傻大姐要一盒，多说些好话就行了。 她想要的可不只一个洗菜工，等着瞧吧，总有一天她会站在秦卫红的头上。 年轻就是资本，只要自己豁得出去，她想要的都能搞来。 希望今天碰上的大鱼不要让她失望啊。 …… 海岛，水天一色。 上午的时候很多的不上学的小孩子穿着短裤短袖，拎着小桶，跑着到沙滩边上来了。 林筱彤也挽起裤脚，赤脚站在水里，海水被太阳晒过一点也不凉，用脚踩着沙子玩。 夏天是赶海旺季，沙滩上泥螺扎堆，水温烫的地方，泥螺都被烫熟了，螺壳发白的就不能要了。 拿着棍子到处戳来戳去，一下子发现礁石缝里藏八爪鱼，一戳发现都已经烫死了。 她还有点怕，不敢碰，后退几步，跑到另一处去了。 旁边大胆的小孩子瞧见了，还在哈哈大笑，似乎是在嘲笑着什么。 林筱彤只有耳朵尖尖是红的，眼睛左右游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玩了会水儿，赤着脚回了岸边，拿着棍子在沙滩上写写画画。 沙滩边上有小孩子在组队玩过家家、堆房子、挖地道抄螃蟹老家。 她拿着棍子在沙滩上画着简笔画，老谢家一家四口。 “哇，姐姐，你画得好好啊，姐姐能帮我画一个吗？” 挖地道扩张领土的小男孩撅着屁股托着小下巴静静地看着，等她画完再大呼小叫的。 林筱彤看个小孩还挺有眼光的，爽快答应了。 “行啊，你摆个姿势。” 小男孩激动地拎好自己的裤子，想了想，很快扎着马步，侧着枪打鬼子，小眼神还挺到位的。 “别动啊，马上就好了。” 因为是简笔速写，所以只要抓住人物的鲜明特征就可以了在，这样子一下子就能让人分辨出谁画的是谁。 第194章 鼓鼓的腮帮子 “好了好了，快看看。” “哇哇哇，这是我吗？我有这么帅吗？” 小孩子呲溜一下子就跑过来了，叉着小腰看着自己的简笔小像。 旁边的小朋友也呼啦围过来了，瞪大了眼睛。 看了看站着叉腰得意昂着头的同伴，再看一眼沙滩上的画。 “姐姐，姐姐，我也想要，给我也画一个吧。” “漂亮姐姐，我先来的，先画我。” “胡说，明明是我先来的，我排第一。” 林筱彤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幼儿园园长，耳朵里钻进了一声声漂亮姐姐。 “都别吵了，一二三，全都有，列队集合。” 第一个拥有简笔小画的小孩子扯着小嗓子喊，很快混乱的小豆丁们都排好队了。 抢到第一的是个高高大大的女孩子，挺着小胸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雄赳赳，气昂昂，迎着太阳，摆出了一个敬礼的标准动作。 林筱彤很快也画好了，还贴心地在旁边画了一个旗帜。 妥妥一个小战士形象，小女孩自然是高高兴兴地再次道谢了。 蹦蹦跳跳地站在一边，让第二个小伙伴再来。 她注意到有一双妙手的漂亮姐姐额头上都有汗珠了，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又画完了两个，林筱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好在她出门的时候还带了草帽，遮点阳光。 孩子们摆的姿势都是比较简单的，画得也快。 画都是排成一队的，就像是一幅沙滩上的长卷，离岸边有一定的距离，暂时受不到海水的侵蚀。 有了专属小画的小朋友很快都围在一起看着，互相指着小手说着小话，非要比比谁的姿势最好看。 “漂亮姐姐，请你喝。” 第一个画完的小女孩捧着开了口的椰子回来了，伸着手递过去。 “谢谢你。” “不客气，应该的，你快喝啊，我妈刚从凉水里捞出来的。” 林筱彤接过来，这是一个大椰子，上面还贴心地插着管子。 大热天一口下去，无比满足，喝进嘴里凉凉的，吹散了几分恼人的暑气。 “姐姐，我也来了，你蹲下来，我给你捏捏肩膀，我可会捏了，我爸每次都夸我。” 会喊口号集合的小男孩也过来献殷勤了，急得上蹿下跳。 林筱彤看这孩子小脸都急红了，蹲下来，听话地伸着胳膊让人捏捏。 她闭着眼睛，一只手拿着椰子喝。 有人捏肩膀，有人捏手腕，有人站着给她挡阳光，还有人用小手给她扇风。 巴适得板，一个字，就是“爽”。 “到我了，你都捏了这么久了。” 有人捏的时间久了，后面的小伙伴还着急了，出言催促，就盼着自己能顶上。 搞笑的是这话还有人附和：“就是，漂亮姐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队伍不能乱啊，捏肩膀的人出来了，站在旁边挺起小肚子喊口令。 “别着急一个一个来啊，一二三，全都有。” 歇了一会儿，林筱彤接着干活了。 终于把全部的小伙伴都画完了，放下被攥得发烫的棍子，接过小男孩手里的椰子。 一边喝，一边翘着脚欣赏着自己的沙滩大作。 很快就到了训练下班的时候了，谢羿和熊川两个人勾肩搭背回来了。 路过沙滩边上看见林筱彤站着，旁边一圈小孩子在对着地上的沙子指指点点的。 两人对视一眼，好奇地走了过来。 谢羿还没走到跟前，大老远的就挥了挥手，生怕别人看不见，还扯着嗓子大声地喊：“筱彤。” 背对着的林筱彤听到喊声，回头过也使劲挥了挥手。 落在后面的邱连长看见了，也闻声瞧过去，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嘴上还在感慨。 “这孩子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并肩走着的萧指导也一愣：“林海和景扬的孩子吧，瞅着这脸长得倒是长得有点像老林。” 熊川和谢羿可不知道这两个上了年纪喜欢伤春悲秋的领导了，大步跨过来。 谢羿他视力好，一眼就看到了排在第一个的全家福，眼睛亮晶晶的。 “弟妹，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干脆也给我画一个呗。” 熊川大大咧咧地闯了过来，没注意一脚踩过去。 “熊川，你的脚给我挪开啊！” 谢羿慌忙大喊一声，可是还是晚了。 熊川一个踉跄，慌乱中一脚踩到谢羿画像的脸上，画上的他左边腮帮子就下陷下去了。 “对不住了啊，兄弟，我给你腮帮子补上。” 熊川龇着牙道歉，蹲下去用手攥着一捧沙添补在脸上。 没想到没控制住量，沙子用多了，左边的腮帮子又鼓起来了。 “哎呀，你看这，我再给你右边也添上。” 熊川就像是个女娲，拿沙子在修修补补。 “谢大羿你瞅瞅，我这手艺，这下子对称了吧。” 谢羿这下子彻底笑不出来了，一排的画像中只有他两边腮帮子是鼓鼓的，就像是藏着坚果的松鼠，格外得扎眼。 “熊川，你死定了，我给你画个黄鼠狼。” “弟妹，救命啊，快来救救我啊。”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沙滩边上看戏的娃娃大军都激动地哇哇大叫。 林筱彤看到这两人活宝的样子也乐不可支，站着看了一会儿。 回过头，蹲着用沙子也给自己的画像添上了鼓鼓的腮帮子，拍了拍手。 “大功告成。” 这下子瞅着和谢羿就是一对了。 她喊住还在跑的两人：“谢羿，回家吃饭了。” “来了。” 围观的娃娃大军也饿了，一个个拎着桶和她告别了。 “漂亮姐姐，我也回家吃饭了，我奶喊我了。” “我也是，我爸喊的我。” 这些小豆丁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很快约好下午还来。 林筱彤挥了挥手：“再见。” …… 熊川最后答应给谢羿洗一个星期的袜子，去食堂打好饭，各回各家了。 小夫妻两个并肩走在一起，谢羿还在叨叨：“便宜这小子了。” “哎呀，给你喝。” 林筱彤递过去剩了一半的大椰子，堵住了他的嘴。 “媳妇儿，你真好。” 谢羿看路上没有人，感动地说，他就知道他媳妇儿心里有他。 瞧瞧，看他嘴巴说干了，还给他水喝。 “今天中午的菜不错哎，有你爱吃的清补凉。” 清补凉大夏天是最受欢迎的，每个人都带着大碗去食堂打上一份。 清甜的椰汁里面放着红豆、凉粉、椰肉，上面还码上新鲜时令水果。 第151章 有些人拿回去再放进凉水里面冰镇一会儿，口感会更好。 训练完来上一碗，那都是痛快极了。 “你中午要回去洗澡不？你这一身上的汗。” “我自个儿用凉水冲冲就行，你吃完就睡吧，衣服我随手搓搓就行。” 谢羿洗澡那都是战斗澡，几分钟的事儿，快得很。 “兑点热水吧，不然太凉了容易伤着关节，到老了你风湿可受罪了。” “咱家都听你的，我吃完就烧点热水。” 她嗔怪看了一眼：“就会嘴贫。” “你昨晚不是还说我最甜吗？” “哎，媳妇儿，等等我啊，我错了。” 第195章 画面定格 吃完饭之后，林筱彤凑在窗前看着星星，夜幕中一闪一闪的。 看到星星，莫名有种伤感，想到了早逝的父母林爸林妈。 谢羿洗完头，用毛巾擦干，去院子倒水的时候看到了她皱眉的样子，心里一动。 快步走进屋里，搂着肩膀轻声说：“想什么呢？” 林筱彤抬起手把头发拨在耳后，侧过脸回答。 “我想我爸妈了，谢羿，你说他们在那里过得好吗？” “咱爸咱妈都是好人，一定会过得好的。” “而且他们看你现在健健康康的样子，心里也会好受多的。” “要不然我把你照顾得瘦了，咱爸咱妈那不得晚上托梦来找我啊？” 谢羿用手小心地抹掉她脸上的泪，哄着她。 她没忍住弯了弯嘴角，握住他的手，不让手再乱动。 “你别抹了，都抹我一脸上都是黏糊糊的了。” “我就是…情绪有点小低落，我缓缓就好了。” 谢羿依旧不放手，搂着她，贴近耳朵边上，说着话。 “等下次回去的时候我们一块去看看咱爸咱妈吧。” 林爸林妈葬在京市郊区一处墓园里，那里埋着很多的战士，他们可能是儿子、女儿、父亲、母亲…… “好。” “其实今年清明的时候妈带着我偷偷烧了点纸，我还和爸妈说了会儿话。” 林筱彤想到这件事情心里更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是幸运了，她遇到了高秀兰和谢大脚。 虽然说大院里吵吵闹闹的，但在胡同口听到熟悉的说话声，心里都觉得：我到家了。 谢羿知道这要是他妈能干出来的事情：“以前我在家的时候都是我给我爷奶烧的，我妈总嫌我金元宝叠得不好看。” 提到这个，她昂着头，眼里重新带上了笑意。 “那我可比你好，我叠的咱妈都夸我了。” “行行行，你最厉害了。” “谢羿，你这什么表情，好啊，你还敢笑我，你给我回来。” “媳妇儿，我错了。” “轻点儿，疼疼疼，我不该笑的。” “该打，我自己来，你小心手疼。” …… 谢羿等着林筱彤睡熟了之后，蹑手蹑脚地出来了，关上门。 找个朝北的小角落里蹲着，眼睛看着地上，嘴里还在小声地絮絮叨叨。 仔细听还有点瘆得慌，就差没敲木鱼了。 “咱爸咱妈，我是你们的亲亲女婿，谢羿啊。” “我偷着来和你们说一声，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们也是形势所迫，最近世道有点不对头。” “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筱彤就带着我一道去看你们。” “筱彤现在过得挺好的，我爸妈都把她当女儿疼，我都比不上的。” “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谢羿肯定也会好好对她的。” “等过几年我们有了孩子，也带着一块儿去给你们瞧瞧。” “岛上最近也挺好的，战士们训练都很认真，被练得差点都脱了一层皮。” “筱彤说以后咱们国家那都是顶顶的强盛，该是我们的那是谁也抢不走。” “爸妈，你们就放心吧，有什么事情托梦吱一声就行，我保准随叫随到。” “就先说这么多吧，不聊了，你们的亲亲女婿也要回去睡觉了。” …… 第二天睡饱了，又变成了元气满满的林筱彤了。 拿着相机出门拍了拍好看的画面，有砸中熊川脑子的椰子树，谢羿收拾出来的小院子等等。 虽然回去之后只能洗成黑白的相片，但是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纪念。 站在岔路口，刚好这时大部队拉练回来了，一个个穿着绿军装，撸起袖子，大步走着。 镜头刚好捕捉到谢羿和熊川勾肩搭背的样子，两人正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后面跟着邱连长和萧指导头靠在一起也在说着什么，一只手指着前面的两人。 一前一后，组成了一个很是奇妙的画面。 走在前面的是八九点钟的太阳，落在后面的是稳扎稳打的磐石。 她想到了一个词：传承。 国家的富强正是一代又一代的有志之士、有为青年，乘风破浪，劈波斩浪。 不再犹豫，举起相机让画面定格。 …… 狂浪背后，险象层出不穷，有的人在奋力求生，不惜一切代价。 陈兰今天下班之后，拖着酸痛的胳膊和疲累的双脚赶回了大杂院。 还没跨进院门，大老远就听到了哭声，时而低落时而高昂，尖锐刺耳。 回到家站定之后才发觉声音是从隔壁大院传来的，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大碗喝了几口，干燥的喉咙才觉得缓过来。 “妈，这是咋的了？谁家在哭啊？听着声音怪吓人的。” 陈母刚看听人说完热闹回来，看到她大闺女回来了，脸上自觉地带了笑。 “慢点喝，别提了，这件事说起来都丢死人，我都嫌晦气。” “这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就隔壁老冯家的大闺女，比你大五岁，一早就下乡去的那个。” 陈兰听她妈这么一提，也想起来了，是冯香香，记忆中是最爱穿花衣裳的姑娘。 陈母撇了撇嘴说：“那闺女死了，喝农药自杀的，还死在了外地，冯大妈还要去给人收尸。”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兰大惊失色，因为前阵子她还没找到工作。 街道办过来游说下乡的时候，当时选定的地方就是冯香香去的那一处。 她张了张嘴，半晌问出来一句。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死了呢？” “冯大妈还瞒着，我都打听到了，那个冯香香想回城，现在回城多难啊，你猜怎么着？” “那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跑去和革委会的头头睡觉了，真是丢死人了。” “没想到最后身子被人脏了，回城的却不是她，一气之下，第二天喝农药死了。” “就死在知青点，等人发现的时候身子都硬了，早就救不活了。” “那闺女我打小就觉得妖妖娆娆的，心思大得很。” “这件事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怪不得冯大妈瞒得死死的。” “不过啊，附近有个男娃在隔壁大队下乡，人家一五一十地写信回来说了。” “那件事在那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一个公社都晓得了。” 陈母还在絮絮叨叨，不难发现话里话外都充斥着恶意和嘲讽。 可是陈兰什么也听不见了，身子发冷，好像没了力气。 “哎，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啊？” “真是白养你了，中午在饭店吃好的，也不晓得带点回来。” “砰——” 门被关上了，耳根子终于清净了，陈兰仰着头倒在自己的小床上。 心想：如果她也下乡了，会不会也会选择那样做？ 第196章 盼望着盼望着 扪心自问，她是会的。 要让她一直待在那里，整日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的痛快。 几年前，一说到下乡那些追求进步的人人都是抢着去，一个个还指名要去最艰苦、最能锻炼人的地方。 一家有个支援建设主动下乡的，街道都敲锣打鼓地进了家门，戴着大红花，满脸骄傲，背着行李志气满满地离开家。 但是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好几年，去了那里户口也一并迁走了，有的人眼看着回城无望，在那里成了家，扎下了根。 现在一个又搞什么工农兵大学，知青也可以被推荐上大学，听着可是好事啊。 只不过落到头上，希望渺茫，本地人都抢破头，更不用说被视为外乡人的知青了。 她还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冯香香已经上高中了。 平日里最喜欢穿碎花裙，乌油油的头发被梳成麻花辫儿，飘扬的裙摆拂过陈兰仰着的脸。 冯香香看到邻家小妹妹傻乎乎的样子，还从口袋里摸出来一颗大白兔奶糖，陈兰到现在都还记得那颗奶糖的滋味。 空气中都是香味，妙龄少女走在路上，不少的男青年都不由自主地对着人家偷看。 第152章 那样一个鲜活的、爱穿裙子的少女如今已经死在了异乡，离去的还是那样不体面，被人议论纷纷。 陈兰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开始发散了。 一会儿她变成了冯香香，一会儿又是旁观者亲眼看见了她的死。 不，她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的工作，她一定一定不能下乡！ “现在还是临时工，我得赶紧想个法子，我要转正，我才不要一直洗菜。” “秦卫红头脑空空的蠢货都能做售货员，凭什么我做不得？” “给我的东西就像是施舍给讨饭的人，凭什么她就一直是高高在上，而我只能永远捧她的臭脚！” “穿她不要的衣裳、吃她不要的剩饭、甚至是捡她不要的男人！” “可怜巴巴的就跟条狗一样，等着人家从手指缝里扔给我什么！” “我要好好想想。” 陈兰嘴里低低的念叨着，眼神逐渐变狠。 …… 进入夏天了，院子里的杏树都绿得发亮，叶子又浓又密，太阳投射到地上浓荫处就像一把大伞。 前院和后院中间的影壁处墙根下面栽着一棵硕大的爬山虎，叶子爬满了大半个院墙，显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墙角边还有些野生的喇叭花，和爬山虎纠缠在一块，绿叶中冒出来紫色、粉色的喇叭花，格外好看。 虎头和吴家宝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偷着摘几朵，含在嘴巴里，憋着气，当成一个个小喇叭。 高秀兰上了一阵子班了，也逐渐习惯了，吃饭的时候还在和谢大脚说。 “这筱彤都去好几天了，咋还不回来？” “咋了？你不想上班了？” 谢大脚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也不是，只不过这家里没个叽叽喳喳的人，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平日里林筱彤在家的时候，只要下班一回来，那自行车蹬的比谁都快。 一进门就咋咋呼呼的，在家里说着些俏皮话。 屋子里都是乐呵呵的，树丫上的知了都觉得吵，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你这一说，还真是。” 现在就他们老两口在家，平日里都是高秀兰在说话，谢大脚笑着听，应和两句。 谢大脚摸了摸鼻子说：“等以后孩子们都大了，万一都搬出去住，不和我们这两个老胳膊老腿的住一块儿，你岂不是更不习惯了。” “我看那小两口也是不大乐意的，离了我们，他们都不会烧饭，喝西北风风啊？” “再说了，筱彤都说了，最喜欢吃我做的饭，一准舍不得单住。” “等以后，我们俩可是还要带娃娃嘞，离不了的！” “对了，秀兰，你说我昨个儿捡的木头，做婴儿床可以不？” “还是松木的料子，结实还不生虫。” 大院的大门就是用松木做的，厚实得很，风风雨雨几十年了。 “老谢，那可得好好做，小娃娃皮肤都嫩。” “肯定的，我的手艺你就放心吧，我上次做的相框不是挺好的吗，老周来家里看，还夸了几句。” 高秀兰心想：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更不放心了。 …… 林筱彤在海岛待了好几天，眼瞅着回去的日子越发近了。 她发觉谢羿这几天也更粘人了，总喜欢和她贴着，热的她都快成小火炉了。 “走开啦，我热，我好热啊。” “好吧。” 每当这样的时候，谢羿总是委委屈屈地迈着长腿走开了，跑去洗个手，再回来继续贴着，还贴心地给她扇风。 两人靠在一起，谢羿只穿着一个白背心，领口被扯得有些大了。 林筱彤玩着这人的大手，一边玩一边说。 “我明天就回去了，你一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的话就写信。” “现在天气热，你也不要总是洗冷水澡，稍稍兑点热水也好一点。” “你估计要等到过年再回家了，我会想你的。” “咱爸咱妈也总是在家念叨你，你要是遇上出海的时候，给家里打个电话，和爸妈说说话。” 谢羿把人搂在怀里，大手握着小手。 “我知道了 ，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别人担心，我和熊川两个人在宿舍住也挺好的，那里离食堂也近。” “倒是你在家还要上班，反正你在家里，也没什么事。” “你工资就留着当零花，别总是给我买东西，手表多贵啊，我的津贴攒着都汇给你当家用。” “我妈那人也是个节省的，你时不时买点肉回去，就当补补了。” “我现在的级别还不能让你随军，不过这岛上其他的也不大方便，还经常有台风，怪吓人的。” 谢羿知道就算是坐火车过来看他，一南一北的，好几十个小时的路途，也是受罪。 “我还是得努力，争取早点调回去。” “媳妇儿，我发现人还是得多读书，池医生毕业之后上的岛，现在都分房了。” 他现在还是住的是单身宿舍呢，人家也没比他大多少，真是厉害。 “我那套书都快看了一半了，小谢同志，你要要加把劲啊。” 不是她自夸，晚上的时候现在一个人在屋子里学习都养成习惯了。 “我之前每天晚上都学一两个小时，熊川翘着脚在上铺看笑话。” “那我咋能忍？我直接把人扯下来和我一块看书了。” 熊川是初中毕业，和他一样都是混到了毕业证，大哥不笑二哥，都是菜鸡。 有些没有答案的题目，一人算出来一个答案。 菜鸡互啄，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把题目抄下来去问萧指导了。 久而久之，邱连长也知道了，还拍着他的肩膀，夸他知道上进，长脑子了。 …… 第二天谢羿起了个大早，送他媳妇儿去羊城坐火车。 火车是第一天早上十点十分出发，一直到第三天晚上的八点半才到京市。 回去行李里面最重要的就是谢羿送的照相机了，用袋子装好，免得磕碰到了，放在背包的最里面。 谢羿带着人上了船，背着背包，趁着无人注意，手又牵上了。 这次 ，林筱彤反手握得更紧了。 第197章 引狼入室 “车子来了，你也回去吧。” 林筱彤和谢羿说了会儿话，发现火车车厢门开了，可以上车了。 “路上慢点儿，等到了咱妈咱爸会去接你。” “晓得了。” 林筱彤把背包护在胸前，还回头朝站台上的人挥了挥手。 谢羿一直等着火车小到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 一上车林筱彤没控制住睡着了，火车哐当哐当地，驶向家的地方。 …… 高秀兰最近上班也逐渐觉得没啥意思了，这一直待在位置上也不能走。 整日坐着也腰酸背疼的，老胳膊老腿的时不时就要起来晃悠几步。 大夏天的一楼的门全都敞开了，增加室内空气流通，可是一到中午的时候外面地上的暑气也钻了进来。 何翠翠她们也受不住了，一个个趴在玻璃柜台上给手臂降降温，腾出一只手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 “就两台破吊扇，还不给开，真是抠死人了。” 秦卫红坐着发着牢骚，她很怕热，每次一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电风扇打开。 百货大楼的一楼其实有两台吊扇，每天只能中午和下午最热的时候开，剩下的时间只能自己捱过去。 以前的时候夏天的时候吊扇都是开着的，买东西的人一进门都能感受到凉意。 好景不长，有一次二楼的售货员和人起了冲突，那人也是胡搅蛮缠的。 说理说不过转身跑去革委会反映说，百货大楼的售货员整日不干活，就知道吹风扇享清福，这些人就是蛀虫。 后来只能严格控制吊扇的使用时间了，上面领导也是怕落人口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他也不用站柜台，办公室门一关，谁晓得他自己吹不吹。 “什么人啊？真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秦卫红恨不得自己把家里的风扇搬过来，心里也在埋怨她爸：说好的清闲工作，风扇不给吹！ 何翠翠难得没有翻白眼，摸着自己被闷得通红的小脸，换只手继续给自己扇风。 梅姐天热了也不做手工了，手上汗津津的，针头线脑都拿不住。 灌了几大口凉白开，转头问着同样萎靡不振的颜悦。 “颜悦好事将近了吧？到时候可得请我们去吃一顿啊。” 提到这个颜悦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她和霍启的婚事本来计划等人毕业之后再办事的，但是现在计划有变，霍启要去参军了。 “还没呢？他要去参军了，我爸妈还在商量着，一时半会儿还不行。” 第153章 何翠翠咬了口苹果：“啊，那岂不是要分居两地？他要去哪里啊？” 高秀兰耳朵也凑了过来，她家小两口就是一南一北的，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估计还是北边吧，反正现在也说不准。” 颜悦也麻了，霍启家里小叔就在军区里面干，说是要把孩子塞进去好好地锻炼一下。 “还是要看你们怎么想，我家谢羿也不去南边了吗，在里面好好干，等到级别了调回来或者是随军都行，这过日子哪有一帆风顺的。” 高秀兰还是能说这个话的，筱彤现在跟着住在大院里，她和老谢平日里多上点心，日子也不差的。 其实还是要看男方家里面会不会做人，真心待人人也感受到。 “我还是希望他能调回来的，我不大想去随军，再说了我还有工作呢？我过去了可能还不大适应。” 颜悦自然也是有自己心里的小算盘的，两家人虽然关系好又是邻居，但做人儿媳妇和疼爱的小辈那也是不太一样的。 她也是个偏感性的人，霍启就不用说了，比她还不着调。 两人单独过日子，搞不好还会出岔子。 “这也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家里人肯定也想好了。” 高秀兰可不是说胡话，她当时知道谢羿和筱彤成了之后，当晚就和谢大脚在房间里想好了以后过日子的章程了。 颜悦把额前的碎发全都拨到后面来：“结婚真的比处对象烦神好多啊。” 一边看热闹的何翠翠缩了缩脖子，她和二能子还在处着对象，还没走到结婚这一步。 再说了，这也不是她一人的事情，到时候她爸妈还要从外地赶回来。 一旁听着的秦卫红愤恨地看了一眼颜悦，这女的长得好就算了，竟然还处上对象了。 不过就是一个穷当兵的，真是没眼光。 不过她想到了这阵子跟在她屁股后面大献殷勤的许东升，心里也有点不满意。 这人连工作都没有，难不成还指望她给找？ 没个工作她都不好和她爸提处对象的事情，她秦卫红真要找一个没工作的对象，恐怕大院里的人都把她当成笑话。 她妈也是个要强的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她手头里也留不住钱，工资这点钱下馆子多点几个肉菜，几趟就没了，真是不经花。 她手缝还松得很，陈兰上次在她家门口等她，她瞧着这个人手臂上面青青紫紫的，惊讶地喊出声。 陈兰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她没把肉菜带回家，她妈给拧的。 她没忍住硬塞了十块钱给对方，刚好遇见了她爸秦德水回来了。 瞬间忘记了旁边的人，跑过去找她爸要钱了，当然也就没注意到陈兰看她爸的眼神。 现在的她还想不到等到之后的事情发生之后，恨不得抽死当时眼盲心瞎的自己，明晃晃的引狼入室。 …… “老谢，就是这班车吧，今天咋还晚点了？” 晚上八点的时候高秀兰和谢大脚两个人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家里正好有两辆车。 高秀兰抻着脖子往远处看。 “兴许是中途到站停的时间晚了，应该快了吧。” 晚上小风吹着还有点暖暖的，现在等人比大中午的好多了，只不过晚上蚊虫也多。 “这块蚊子也太多了，闹嗡嗡的。” 高秀兰一掌拍死了三只蚊子，从兜里掏出草纸擦擦手，深藏功与名。 “用扇子扇扇。” 谢大脚觉得腿肚子也有点痒，啪的一身打过去，巴掌凑过来一看。 嚯，又是三只蚊子。 “真是捅了蚊子窝了，尽遭罪。” “呜——” “来了，来了，车来了。” 等火车停稳，乌泱泱的人群袭来，高秀兰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瞅见了人群里面的林筱彤。 “筱彤，在这，妈在这。” “妈，爸，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这蚊子也太多了。” 林筱彤刚下车就看到高秀兰挥过来的手，艰难地穿过人群，挤了出来。 “走，回家再说。” 第198章 近乡情怯 “行，饿不饿啊？回去给你做凉面吃。” “妈，我不饿，我晚上吃了盒饭，不用忙活了。” 谢大脚接过背包，高秀兰骑车带着林筱彤，一家人朝家里赶回去。 “老谢，明天去买一个瓜回来，到时候放在凉水里湃着，中午的时候吃正好。” “行。” “爸妈，我这次去那里……” 老两口一边听着林筱彤说话，时不时附和几声。 …… 回到家了就是好，某人倒床就睡，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 想到了今天还要上班，伸伸懒腰出去洗漱了。 “爸妈，早啊。” 高秀兰在吃煮鸡蛋，吃完喝了一口粥，再吃一口小咸菜。 “起来了啊，赶紧洗洗过来吃早饭了，你爸今早还出门买了肉包子回来。” “好吃，不过我还是喜欢妈去年做的荠菜肉馅的。” 林筱彤坐下吃完之后，看了眼钟，要到上班时间了。 “爸妈，我走了啊。” 话音刚落，一抹嘴人就窜出去了。 “路上慢点儿。” “晓得了。” 出门的时候看到影壁处开着的喇叭花，用手指点了点。 遇到了吃饱了吊儿郎当出门的二能子：“哟，筱彤回来了啊。” “早啊，能子哥。” 他刚下了台阶，出了院门，就瞅见自行车骑着都没影了。 “这车技可以啊。” 等林筱彤风风火火赶到百货大楼的时候，其他的小姐妹都在了。 “家人们，我回来了。” 看到她进来，何翠翠眼睛一亮，咋咋呼呼地出声。 “你这可以啊，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哪能啊？我也舍不得翠翠姐你啊。” 颜悦撩了一下头发说：“筱彤，你这话说的我可是好生伤心啊。” “颜姐，我自然也是舍不得你了。” 梅姐起身去接水，回来的时候听到这话也是觉得好笑，这个小林还是一样的嘴甜。 几人正说着俏皮话，秦卫红进来了，今天瞅着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到位子上坐好。 昂着头也瞥了一眼这边闹出来的动静，冷哼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林筱彤是真没发觉，继续说着：“我昨晚可厉害了，我一拳打死七个。” 何翠翠掏了掏耳朵，语气里面充满了怀疑和不解。 “啥？你打死了什么东西？” 林筱彤理所当然地说：“蚊子啊，现在晚上蚊子是真的多，我昨晚直接打死了一小窝。” 颜悦说话那是意有所指：“蚊子这东西真是讨人厌。” 她刚听这话，还以为筱彤是在暗戳戳指秦卫红呢。 也不知道秦卫红是抽了什么风，昨天晚上遇上了还和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当时也没注意听，后来回去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么一茬。 这人跑来和她说什么“穷当兵的都是些没前途的”、“我那革委会的表哥也在相看人家，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 什么人啊？脸真大。 秦卫红没听出来，她正拿着雪花膏给自己抹手。 她爸给她找了个相看对象，也是官二代，家庭条件和她差不多。 在她爸口中就是人老实话不多，是个能过日子的。 其实她更喜欢许东升那样的端正长相，但奈何这人没工作啊。 …… 林筱彤高高兴兴回家吃饭的时候，车子刚拐进胡同里，瞧见大院门口有个奇怪的男人。 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手里还拿着一个破包。 循着视线看过去，这人盯着的是背对着撅着屁股和吴家宝蹲在地上逗着蚂蚁的虎头。 不会是人贩子吧，又来她们大院捞人来了？ 林筱彤骑着车装作镇定的样子，骑了过来清了清嗓子，声音特意放大了。 “虎头，吴家宝，你们还不回去吃饭啊？” “彤姐，你回来了啊？” 虎头抬起头看着，咧着嘴笑。 吴家宝站起来摸了摸瘪瘪的小肚子，看了看同伴说： “虎头，我饿了，我要回家吃饭了，我家今天中午吃肉。” 张大嘴拿着锅铲就出来了，伸着头往外面瞅几眼，主要是今天这两个孩子没怎么说话，她倒是有点不大放心。 “虎头，虎头，回家吃饭了，这孩子哪去了？” “奶，我在这，我马上就回来了。” 虎头拍了拍屁股上蹭到的灰，准备跑过去，就看到他奶的脸色一变，锅铲“当”的一声掉地上了。 一眨眼就看到他奶咻的一下子窜了过来，抡起拳头就往陌生男人身上砸。 第154章 吓得他和吴家宝抱成一团，全都盯着看。 “你还知道回来！你个没良心的。” 林筱彤见状默默往边上靠了靠，大嘴婶子打人还是和以往一样有力。 陌生男人就这么忍着，最后被打到咳嗽了几声，张大嘴才停手。 “妈，咳咳，你打的稍微轻点。” 虎头趁人不注意迈着小短腿去把锅铲捡回来，噔噔噔跑到他奶后面，听到这人喊妈妈。 ！那这人不就是他爸爸。 陌生男人就是之前在大西北种树的周志希，也就是虎头的亲爹，看了看抱着锅铲的傻儿子，咧嘴一笑。 “小琬呢？不会就你一人回来了吧。” “小琬去厕所了，我……” 话音刚落又过来了一个同样衣服打着补丁的女人，看到张大嘴，喊了一声妈，眼神也连黏在了虎头身上。 林筱彤和吴家宝两个局外人面面相觑。 “快进去，到了家也不知道进来，我回去再收拾你。” 张大嘴还看到对门小慧她妈都端着碗在门口伸着脖子瞧，被人看到了也没当回事，继续扒饭。 周志希带着妻子佟琬像两只鹌鹑夹着手进来了，虎头一只手被他奶牵着，另一只手拿着锅铲，走两步就回一次头。 林筱彤把自行车拎进院门了，她有种预感这里面还有事儿，得赶紧回家找她妈问问。 吴家宝小大人似的晃了晃脑袋，背着手也进来了。 金巧凤一盆水泼到门口，眼睛一闪，声音没控制住。 “我的妈呀，张大嘴，你这又是把谁领回来了？” 周志希尴尬一笑说：“金婶子您这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硬朗啊。” 边上的佟琬都没拦住，这人话就已经放出去了。 “小鳖崽子，你骂谁呢？等会儿，你是志希那小子？” 金巧凤一听这话破口大骂，她今年才四十出头，就夸她身体硬朗。 你听听这是夸人的话吗？不过这说话不过脑子的调调真像是周家那个没脑子的大小子。 好好的大小伙子，就是长了张嘴，真是败兴。 金巧凤还想说什么，瞅见张大嘴这要打人的表情，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第199章 一家团聚 眼瞅着老周家的人都回后院了，金巧凤也拿着盆回去了，二能子刚好在房间里面收拾东西，也没太在意。 “妈，吃饭不？” “儿子，你晓得不？周家老大回来了！” 二能子和周志希年岁差不多大，不过那小子打小脑子就好使，当时还可以高考，是他们院子里头一个名牌大学生。 可能老天是公平的，智商和情商两者只能取其一。 周志希就是说话不过脑子，想到啥说啥，从嘴里秃噜出来的话有时候都能把人气个半死。 而且妙的是，这人用一本正经贼真诚的语气说出最气人的话。 本来这人靠着脑子也能混口饭吃，还没毕业就进了导师的实验室，后半辈子也可以躺赢了。 没想到运动开始的时候，给自己找了个资本家出身的对象，工作也差点丢了。 最后不知道周家怎么运作的，把人给主动送到大西北去了，虎头都被接回大院养着好几年了。 “什么？周志希？他不是和他媳妇儿在大西北种树吗？是回来探亲？” “谁晓得呢？我看张大嘴的脸色也不晓得是不是又犯了事了。” “不能吧，从大西北跑回来也不容易啊。” “算了算了，先吃饭吧。” …… 后院刁玉莲做好饭，眼瞅着她宝贝儿子还没回来吃饭，拿着抹布准备出门喊人。 刚走到门口张大嘴巴猪呢比喊人，就听到隔壁门被哐的一声关上了，屋檐停着的鸟雀也被惊走了。 “什么人啊？大白天的发什么神经！” “家宝，妈的家宝啊，快回来吃饭了。” “来了。” …… 林筱彤回到家之后一溜烟钻进了厨房，高秀兰正在用菜刀拍着黄瓜。 “妈，大嘴婶子家里头是不是还有个老大啊？” “对啊，咋了，你瞅见这人了？” “妈，你还没听到吗？我刚才在胡同口遇到了。” “这不年不节的，总不能是回来探亲吧，再说了，他们那也不会轻易放人吧。” 高秀兰看向了谢大脚，这人在拿着烧火棍子给谢小橘挠痒痒。 谢大脚被人看见了也不恼，沉思说：“不会是平反了吧？之前老周不是提到去年就有人回来了吗？” “也有可能啊，志希那小子都去大西北好些年头了，这下子也算是熬出头了。” 林筱彤夹了一筷子黄瓜，补充说：“他媳妇儿也一并回来了，就是瞅着两人的精神头不咋地。” “从大西北回来累的吧，不过这事一点风声都没有，看大嘴那样子也是不知情的。” “志希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虎了吧唧的。” “秀兰，那个瓜等下吃吧，我今天特意挨个敲了敲，绝对是个好瓜。” 谢大脚特意绕远路去另一家供销社买的，瓜藤子都是翠绿的，一点也没发蔫。 他还爱用手指弹瓜，“嘭嘭”声音的就是好瓜。 “行，吃一半，剩下的留着晚上吃。” 林筱彤端菜回堂屋的时候，还朝对门瞅了几眼，门是关着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 静悄悄的，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狂风暴雨。 老周家确实是死一般的寂静，虎头看着他奶面无表情的样子，夹着尾巴跑到他爷周建国的怀里靠着，寻找一丝安全感。 憨小子老二周志文回来的时候，兜里提溜着一个大西瓜，进了后院发现自家大门是关着的，一脚踹开了。 迎接他的是张大嘴的死亡凝视，一只脚还没放下来，停在半空。 “这是咋的了？三堂会审？老爸我最近没犯什么错吧？” “还不赶紧把门关上。” 张大嘴看着这小子没带脑子的样子，摆了摆手，让人把门关上。 周志文也萎了下来，走路都轻了一个度，西瓜搁在一边，在旁边站好。 这才看到家里面多了两个补丁人，用眼神给虎头发电波。 张大嘴看家里人都到齐了，板着的脸送了下来，喝了几口她男人周建国递上来的水。 “老大你说到底是咋回事啊？你咋这个点儿跑回来了，还带着你媳妇儿一起。” 她晓得自家老大是个不着调的，生怕这人偷着跑回来，这回来之前都没个信儿。 周志希一张嘴就能气死人：“他们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啊。” 说完还瞅了几眼地上圆溜溜的大西瓜。 “算了，你甭说话了，小琬你来说。” 佟琬一五一时地说了，语气不急不慢。 “爸妈，几天前我们那里的场长把我和志希叫去，交给我们一封信。” “是之前带志希的老教授寄回来的，说是工作需要，暂时把我们调回来。” “紧赶慢赶定了最快的火车，不过我们临走之前志希给家里寄了信回来。” 张大嘴听完提着的心也放下来，幸好这夫妻两个有人长了一张正常的嘴。 周志文插了一嘴：“大哥，你这信是寄哪去了？” 周志希理所当然：“我寄给你了啊，写的是你高中。”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早八百年就毕业了。” “我给忘了。” 主要是周志希走的时候周志文就是在上高中。 “行了，回来了也好，赶紧吃饭，吃完好好洗洗，你看你这身上破破烂烂的。” “大哥，你这穿的就像是丐帮帮主啊。” “小琬提的，让我穿的破烂一点，特意找牛棚的叔借的一身，拐子都不敢近我身。” 佟琬抽了抽嘴角，不过这次回来的路上确实是挺顺当的。 他俩只买到硬座，上车的时候周志希就穿着破破烂烂的外加腌入味的衣服带她挤进了车厢，去接热水的时候人家都离他八丈远。 夜里她醒的时候听到些奇怪的动静，悄悄睁开一条缝儿，小偷都不往这边瞅。 “都多大人了还这么不着调，还好虎头不像你。” 佟琬看到自家的孩子，眼神温柔似水。 虎头被好久不见的亲妈看着还有点害羞，拉着他爷的大手挡着脸，透过手缝瞄几眼。 “翠莲，吃饭吧，孩子们都饿了。” “行。” 吃过饭之后，周志希和佟琬两个也用温水好好洗了个澡，两人的房间刚好挨着隔壁吴家的堂屋。 张大嘴平日里都有打扫，把夏天的薄被和席子拿出来就能住了。 好几天的舟车劳顿，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等人睡了之后，张大嘴还悄悄进来了，给人薄被子搭在肚子上。 看了几眼又悄悄把门带上，出门的时候还抹了抹眼角的泪。 第155章 她盼了多少年了，终于一家子都回来了。 大院里面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是瞒不住的，没一会儿几家都晓得老周家的老大老大媳妇回来了。 不过一下午也没见人出来，金巧凤暗戳戳到后院来了好几趟，西屋静悄悄的，趿拉着拖鞋又溜回去了。 第200章 晴天霹雳 林筱彤和往常一样用罐头瓶子装酸梅汤去上班，一下午多接几次热水就好了。 最近眼瞅着秦大小姐脸色很臭，管她呢，其他人都是该吃吃该喝喝。 秦卫红心里的火气旺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她爸之前给她找的相看对象，说是人老实话不多。 没想到去了之后人确实长的不咋的，还是大小眼，这也就算了。 没想到年纪也比她大多了，顶着老实巴交的脸说话倒是油嘴滑舌的，怎么看怎么违和。 原来是人老，实话不多。 气得她回去之后和秦德水大吵了一架，给她介绍的什么垃圾人，真当她是收破烂的啊。 …… 下班的时候林筱彤先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医院给谢大脚买些膏药贴，最近谢大脚沉迷于做木工。 时间久了，手腕倒有些酸疼，气得高秀兰把人大骂了一顿，赶人出去看人下象棋去了。 自行车刚好拐到医院附近的路口，视线一偏，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没有大剌剌地目光直视，微微偏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 这人是秦德水，胳膊下面夹着油纸袋子，看起来应该是中药，匆匆钻进了路边停着的汽车里。 只不过这人动作倒有些滑稽，就跟地面烫脚似的，咻的一下子就跑了。 这人也低着头，生怕被熟人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拿着的是炸药包。 “小方，还不开车回去。” “好的，秦哥。” 开车的是老方的侄子方圆，斯斯文文的大小伙子，只不过最近精神头不大好，说是有些苦夏。 秦德水今天是来医院拿药的，专治那啥的药。 其实他一直有个小秘密，他之前之所以和付正泽不对付，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缘故。 他之前和王刚在买药的时候撞上了，东西都飞地上了。 捡起来一看，好家伙，竟然都是壮阳的药。 这件事一直藏在秦德水心里，不过现在和他作对的人坟头草都老高了。 “小方，你最近开车怎么一顿一顿的，精力跟不上就在家好好休息。” 秦德水心想着：这小子还是不大稳重，总是急刹车，脸色就跟磕了药似的，怪吓人的。 “这样吧，这几天让小吕来开车。” “好的，秦哥。” 小方最近腰和肩膀都不大舒坦，开车没精神总容易出错。 林筱彤一直等车子走了才进医院，开好药之后放进帆布袋子里，蹬着自行车去了国营饭店。 顺路还买了一根老冰棍，单手骑车，到了饭店之后用饭盒打包了一份盐水鸡。 最近太热，高秀兰也没什么胃口，中午的时候提到了盐水鸡。 她就记在心里，今天晚上的时候碰巧供应这个菜。 在国营饭店看到了陈兰出来擦桌子，看着这人总觉得变化也挺大的。 穿着秦卫红的衣服，都是九成新的，其实和新买的没太大区别。 从后面看腰围什么的还仔细修改了，倒是有点显身材了。 本来乱糟糟的头发也扎起来了，看起来倒是清清爽爽的。 这人走过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闻着是雪花膏的味道。 自行车骑着进了胡同口，最近七月了，学校放假了，胡同口热热闹闹的，都是小孩子的声音。 老远就听到虎头叽叽喳喳的声音，站在小豆丁中间，一只脚踩着门口的石墩子，小嘴叭叭的。 照常提溜着照常进了院子，谢小橘胖乎乎的一大坨趴在门口，看到人回来，还喵了一声。 最近这猫懒洋洋的，高秀兰上手一摸，说是肚子里揣崽了。 怪不得最近谢家的墙头上面总是来一只大黑猫，嘴里叼着小鱼过来了。 小橘一个喵叫，这黑猫也不敢进屋子，只是把嘴里的小鱼放在小橘的碗里，一溜烟跑了。 “妈，看，我今天买到你爱吃的盐水鸡了。” “哟，还是闺女贴心。” 高秀兰也没想到她昨天就随口提了一句，今天就买回来了，说心里没点感觉都是假的。 “对了，这是爸的膏药，医生说在手腕处贴几贴就好了。” “哎，对了，筱彤你上次去南边照的相要洗出来不？我这几天有空的时候顺路去一趟。” 去照相馆洗照片也是一笔钱，他寻思就替孩子付了吧。 林筱彤坐在门口啃着西瓜，有一粒西瓜子不小心掉地上了。 正要弯腰捡起来，小橘的尾巴一扫扫到台阶下面去了。 “还没呢，过几天不是一块去公园看荷花吗？我寻思把相机也带上，到时候一起洗。” “哟，那到是也行，不过我和你爸这么大的人了随便照几张就行。” 高秀兰当然也喜欢照相了，但是洗照片确实不咋便宜。 林·财大气粗·筱彤拍了拍胸脯，说：“没事，咱有工作，这钱不给自家人花，那还给谁花！” 一不小心用劲大了，还呛了几下。 高秀兰连忙过来拍拍背：“又在作怪。” “到时候秀兰同志和老谢同志都穿上新衣服，拍出来一定好看。” “行行行。” …… 这边陈兰连续几天在饭店蹲守，晚上的时候磨磨蹭蹭的，趁人不注意就溜到二楼去了。 总算蹲到了秦德水今晚在二楼包厢应酬，她在门口假装拖地，等其他人走了，闪身进了包间里。 一狠心把门反锁上了，一步一步走到醉醺醺的秦德水身边。 秦德水脑袋晕乎乎的，司机小吕还没到，他头仰着靠在椅子上，还打起了鼾声。 陈兰心跳咚咚咚的，深吸口气开始对人上下其手。 秦德水睡梦中隐约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只是还没醒过来。 陈兰费了点劲把人衣服扒开了，鼓起勇气往下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脑袋里好像有道雷劈开了她的天灵盖。 过了好一会儿楼下的钱钰和关栋梁余光中看到陈兰脸红红的下来了，就当没看见。 两人继续说笑，手上的活也没停。 钱钰心想：这人应该得偿所愿了吧，不知道秦大小姐知道了会怎么发疯。 秦德水等小吕来接他的时候，一睁眼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 视线一低，发现自己裤裆处是开着的，而且上面还沾了一点血迹。 顿时脸上大骇，他这是被人霸王硬上弓了。 真是岂有此理，难道说那药真这么有效？ 想到这个脸色倒是有些许缓和了，他就说自己只是身子虚，才不是不行。 出门的时候脚步虚浮，扯着下面还有点疼，更加证明了他自己的猜想。 坐上车之后在上衣口袋里，随后掏出来一根红绳，攥进手心里。 在脑海里盘算了一下最近遇到的狂蜂浪蝶，心里头也有数了。 小丫头，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招？ …… 陈兰朝着相反的方向徒步走回家，一人越想越气，舌头也疼。 捂着腮帮子，心口处的邪火烧得她颧骨处绯红。 没成想在胡同口碰到了许东升，一时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人拖进了一个黑咕隆咚的胡同死巷里。 第201章 熟人不输阵 林筱彤最近觉得自己入夏之后胃口还挺好的，胳膊上面还长肉了。 皮肤也比以前还白了一点，高秀兰做的糖拌西红柿她一人都能炫空一大碟。 前一阵子小姨景倩还陪她去京大那处的小院子去看了看，租房子的人还挺爱惜的，院子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要是幸运的话，明天也有机会来这里住了。 周志希和佟琬两口子现在就在京大隔壁的清大工作，虎头自从爸妈回来之后，性子倒是比之前调皮了。 老谢家商量好了这周末去公园拍照，为此，高秀兰还用之前代班的工资拉着一家人都去理了理头发。 老谢就是把头发剃短了，女同志就是把头发修短一点。 林筱彤之前的头发长到锁骨下面了，有点长了，这次干脆剪短了不少，头发短蓬蓬的。 之前的齐刘海这次全部被修到一边了，露出光洁的额头，放大了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让人一眼瞧着就是一个活力四射的俏姑娘。 加上个头高，皮肤白，五官标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都是朝气满满。 高秀兰回去的路上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同款短发，眉梢处都是笑意。 “筱彤，之前的浅色碎花裙子怎么没见你穿？你们这些小姑娘穿这些那正合适 第156章 那件裙子去开春的时候她给做的，浅绿色的格子料子。 上衣的领口处做了小圆领，袖子处多用了些布料，做成了稍稍有点蓬的褶皱样子，后腰处还做了一根同色的带子。 她可见着了隔壁老夏家的夏月都穿了好几条裙子了，时不时看见这女娃子坐在周家二小子的车后座，裙摆处拂过，都能闻到香味。 “妈，我平时骑自行车那么快，穿裙子我就怕卷进去，那我得心疼死。” “去公园的时候穿吧，反正那儿也不太远，你穿裙子到时候让你爸给你多照几张。” “行啊，那妈穿什么呢？” “我啊就穿那件带花的，那料子看着都喜庆。” “秀兰，刚好配上上次筱彤给你买的凉鞋。” 谢大脚这话一出，坐在车后座的高秀兰咧着的笑更大了。 “你这孩子也是，尽是给我买这些，把我都打扮成老妖怪了。” “哪有，那凉鞋妈你穿正合适。” “老谢，你也穿你的那件短袖白衬衫，保准上相。” “行。” 去公园的日子还没到，高秀兰就把三人要穿的衣服都给安排上了。 “大院其他人家肯定也一道去，这次我们全家都要表现出老谢家的精气神来。” 输人不输阵，在熟人面前更是要挣面子。 …… 这次要去公园照相，大院三人组早都准备好了，各家都拿出了压箱底的衣服，有些发皱的，还用圆形罐头瓶子装热水拿着熨一熨。 老周家和老钱家来谢家商量了到时候让筱彤也帮忙拍照，当然胶片的钱和洗照片的钱都会付的。 高秀兰在问过林筱彤的意见之后，也都同意了，说好了一家只能拍三张相片。 第二天高秀兰还收到了这两家送过来几颗鸡蛋，她也不客气收着了。 这事儿也传到了刁玉莲耳朵里，她才晓得谢家竟然还有照相机，可真是会显摆。 不过她转念一想，都是一个院里的，帮忙拍几张照片不就是顺手的事吗，压根都没想着要从自己兜里掏钱。 前院的金巧凤、关腊梅和杨淑娟倒也上门来了，也问问能不能出钱拍几张。 林筱彤算着手里的胶卷，上次谢羿买了三卷，在岛上用了差不多半卷的样子。 从羊城坐火车回来的时候本来想着多买几卷，但是时间太紧，没赶上，上周才收到了谢羿寄回来的两卷胶卷。 她想着也就同意了，也是一家三张。 第二天二能子提溜着一个大西瓜上门了，夏月送过来一小瓶高粱酒，关栋梁在中午的时候也端了一大碗豆角肉丝焖面来了。 谢大脚在水池边上泡西瓜的时候还说：“这几天还是沾了筱彤的光了。” 高秀兰拿了几颗鸡蛋打了丝瓜蛋花汤：“幸好咱大院的人不是脸大的，和知分寸的人家来往都不堵心。” 平白无故想用她家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啊？和她关系最好的张大嘴她们都没开这个口。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片胡同大院自诩都是有脸面的人家，做的太过，立马就有人说闲话了。 …… 天公作美，出门去公园拍照的日子刚好是个大晴天，上午出发的，临走之前各家都把门锁好。 一个个穿着体面的衣裳，手上拿着水壶，腰杆直起，站在大院门口等人。 “虎头，你好了没啊？” “来了，奶，我来了。” “冬瓜，你这车子怎么怎么多黄泥巴，赶紧用水冲冲，这么埋汰。” “妈，我这是刚上的漆。” “啊，我的妈嘞，你咋整这个颜色，丑了吧唧的，看着我眼睛都疼。” “妈，这是我小舅带我去换的。” “小钰，你这头发又长长了，这脖子后面捂着尽是痱子。” “妈，我回来就去剪，我这头发也太厚了，这次我要剪薄一点。” 对门小慧她妈看着这架势，伸着脖子朝外面探头探脑，还是没忍住问了。 “哎，高秀兰，你们大院今个儿要去干啥去啊？穿这么好看。” “去公园啊，这不荷花开了吗？正好有时间就去看看。” “就去看荷花啊，你们大院是真的闲得慌。” “哎，你这腿咋抖个不停，你腿抽筋了？” 小慧妈视线往下一看，嚯，不得了了。 “高秀兰，你竟然还穿着凉鞋，你可真舍得，这个不便宜哎。”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哪舍得买，都是我家筱彤买的，你说说这孩子手缝就是大，好几块钱一双，说买就买了。” 边上挎着布袋子的林筱彤又在扮演大手大脚·彤了，笑笑不说话，静静等待夸奖。 “你这话说的，你真是有福不晓得享，我要是能找个筱彤这样的儿媳妇，那我大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这孩子就是太有心了，你看我这褂子也是筱彤给买的，这花色下水洗了都不掉色。” 这边说着，西边的吴家也跟着去了，刁玉莲也穿着时兴的衣裳来了。 这花的是她大闺女吴春燕寄回来的赡养费，收了钱之后第二天就跑去给自己扯了一身的料子。 第202章 兜里的丝巾 吴胜利本来今天难得的不上班，就想着去找几个哥们带着一小瓶酒去国营饭店点个花生米搓一顿。 还没出门就被刁玉莲拖出来了，那自然是满脸的不高兴，临出门嘴里还发着牢骚。 “大上午的，去看什么劳什子的荷花，那花不都是一个样吗？” 刁玉莲掐了一下男人腰间的软肉，语气也是恨铁不成钢。 “你晓得什么?你当我傻啊，我这是去蹭老谢家的照相机去的，不蹭白不蹭，我可要多照几张。” “嗤，我看你这婆娘恐怕是想的太美了，你还能从高秀兰手上占便宜？” “那咋不能？那么多人在，我就不信不让我拍。” “都是一个大院的，这点事还要计较吗？” “家宝，妈的家宝啊，快出来我们要走了。” “来了。” 大院一行人一块压着马路，朝着公园赶去。 这年头逛公园也是要收费的，五分钱一个人，一般重要的节假日是免费开放的。 像是五一，公园里还有免费的游园会活动，热闹非凡。 大上午的太阳还不是那么烈，公园里边有个湖，湖里开满了荷花。 风一吹，翠绿的荷叶摇摇晃晃的，亭亭玉立的荷花摇曳生姿。 高秀兰率先大步跨过来了，公园里边有不少的长椅，大手把上面的落叶挥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面。 “这块景色就是好看，还不吵。” 公园里面最多的就是柳树，夏天叶子疯长，满眼的绿色。 湖边种的一圈垂柳时不时还飞些柳絮，那也是恼人得紧。 林筱彤头上戴着草帽，坐在高秀兰旁边。 谢大脚身上挂着几个水壶，里面装着酸梅汤，微微眯了眯眼睛，阳光照在湖面上，倒有些炫目。 他个大老粗也晓得夸一句：“这荷花开着就是好看。” 高秀兰也坐不住了，歇了一会儿也就站起来了，到处走走。 林筱彤从布袋子里掏出照相机，也跟在后面溜达。 湖边围着木栅栏，豁口处种着一棵歪脖子垂柳树。 兴许是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壮，地上裸露出的虬干，一不留神就能绊倒。 “妈，就这个姿势，哎，好。” 高秀兰一开始拍照四肢还有点放不开，不过很快就灵活自如了。 一人站在歪脖子柳树旁边，单手扶着枝干，头顶上方是随风飘扬的细柳。 林筱彤身子微微弯曲，按下了快门。 谢大脚在旁边看着也心痒痒，高秀兰看到了，伸手招呼他过来。 “老谢，还不快过来。” 谢大脚穿着白衬衫，腰杆挺直，肩膀上还挂着一个水壶，和高秀兰站在一起，两人的背后是开得正盛的荷花。 林筱彤拍了一会儿之后将相机递给了谢大脚，婆媳两个开始了花式拍照。 “二能子，来帮我们拍一张全家福。” “来了，乖乖，我还能摸到照相机啊。” 本来二能子是在边上傻站着，无所事事，一不留神就被喊来按快门了。 老谢家拍了好一会儿，在边上等着的张大嘴头发都理了三遍。 “大嘴，到你们家了。” “来了，筱彤，我们先拍一张全家福啊，哎，对，我们也站花这里。” “老大，你站那瞅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今天刚好是周末，周志希和佟琬两口子也休假一块过来了。 张大嘴大手拖了一个长椅过来，她和老周两个人坐着，其他人都站着。 当然虎头这个老周家的大孙子自然也是坐着的，小短腿晃晃悠悠的。 靠在他奶的胳膊旁边，还回头瞅了瞅身后站着的父母，咧嘴一笑。 第157章 除了全家福，剩下的两张张大嘴也不偏私，两个小家庭各一张。 当然还没娶上媳妇儿的周志文喜提单人照，只能看着他哥搂着妻子孩子傻笑。 这哀怨的小眼神被夏月看到了，忍不住抿着嘴笑。 金巧凤伸头看到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起哄。 “二小子，你还不赶紧拉着你对象拍一张，一人拍像什么话。” 周志文一下子脸色爆红，支支吾吾地，又收到了来自亲哥的暴击。 “志文，你别扭扭捏捏的，拍得好看点，到时候妈还能拿着你照片找金婶子给你介绍对象。” “照得丑了，人家还看不上你。” 周志希刚回来还不大清楚志文和夏月刚处上对象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他妈提了，但给忘记了。 张大嘴一个眼刀飞过：“胡说什么呢？嘴上没个把门，老二，你笑得好看点啊。” 周志文嘴巴咧着，憨憨笑着，想象着自己是和夏月拍结婚照，情绪一下子就到位了。 金巧凤双手抱着，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旁边人。 “大嘴还是你厉害啊，志文这一下子就不丑了，等下我拍的时候你也记得提醒我啊。” “行。” 老周家拍完之后到老钱家了，钱家就三人，一张全家福，老两口一张。 钱钰一人一张，可把她美的，头发丝儿都在飞扬。 “到我了，儿子，快过来。” 金巧凤等钱钰拍完，立马猴急似的蹿出来了。 她家一共就俩人，三张照片那也是妥妥的了。 等和二能子拍完全家福之后，很快进入了她的个人专场。 “筱彤，你看我这姿势行不？” 金巧凤跑到湖边，背后是荷花，再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来了一个红色丝巾。 抖散之后两手攥着，高举过头顶，两只腿也没闲着，双脚交叉，好像要开始跳舞了。 她这一举动把其他人都搞得一愣一愣的，林筱彤也真是没想到金婶子还能搞出这么多花样。 她们大院牛人真是多啊！ “行啊，金巧凤，你这准备得够充分啊。” 张大嘴刚钻出去喝了口水，回来就看见金巧凤整出的大阵仗。 心里还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没照一张这样的单人照。 “那是，筱彤，看我这行不？” “行，婶子，脚步往左边走一点，哎，对对对。” “手臂伸直，下巴抬高一点，保持微笑，一二三，好。” “等着啊，儿子，你还拍不？不拍妈接着拍了啊。” “你拍吧。” 二能子生怕他妈也让他做这个举丝巾的动作，连忙摆了摆手，后退了几步。 “那行，那我拍了啊，筱彤我准备好了。” 金巧凤挪到了柳树下，这次把丝巾系在了脖子上，做了个忠字舞里面的经典动作，眉梢间都是正气。 “哎，好，可以了。” 老夏家人更少，拍照的时候周志文蹲在一边，最后成功混进了老夏家全家福中。 “来了，到我了，冬瓜，你站在我旁边。” 林筱彤觉得关腊梅走过旁边的时候地上都抖了几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时候都听到吱呀的声响。 “冬瓜，是不是你又重了？你看你这椅子都撑不住了。” 最后关栋梁只好站在后面，关腊梅一人舒舒服服地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 关腊梅自己独自照相的时候选了波光粼粼的湖边，单手叉腰。 只不过可能是块头大了，为了照到全身，林筱彤只好往后退了几步，勉强框住了全身。 轮到关栋梁照相的时候，拍完之后，相机的镜头一移。 只见钱钰蹲在旁边笑着，脸颊旁边就是大朵大朵的荷花，关栋梁站着乐呵呵笑着，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了钱钰。 捕捉到两人的画面，林筱彤也按下了快门。 年轻真好。 第203章 脸之大，装不下 刁玉莲也开始酸了，站着脚都酸了，跑过来吵吵。 “筱彤，也给我也照几张呗，反正就是顺手的事儿。” 鼻子还塞着纸巾，说话瓮声瓮气的。 林筱彤刚想喷人，转念一想，拿着相机装模作样开始拍照。 刁玉莲满意了，以为自己赌赢了，还得意地朝边上的吴胜利使了个眼色。 用心摆了好几个姿势，折腾得手酸腿疼的，终于忍不住出声抱怨。 “怎么还没好啊？你这照片按一下不就行了。” 林筱彤头上戴着草帽，头一抬，声音欢快。 “哎呀，婶子，你这脸也太大了，我这相机都照不进来啊。” “你什么意思啊？合着你是在耍我啊！对长辈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啊。” 刁玉莲气得手指直哆嗦，她在太阳底下晒得一身的汗。 这下子装不下去了，鼻子一动，纸巾扔地上了，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高秀兰单手叉腰，一个眼刀立马过来了。 “你瞎嚷嚷什么？筱彤说得难道不对吗？腆着大脸就显得你能是吧。” “真是不知所谓，刁玉莲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那一肚子歪水。” 吴胜利被骂地脸上也火辣辣的，跑过来扯着刁玉莲的胳膊就往回拉。 “行了，行了，你说你，非要来这干什么，真是丢死人了，还不赶紧回家。”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啊？就这点钱也值得斤斤计较，真是抠死人了。” 刁玉莲还在嘴硬，不过倒也知道走远了嘴里小声嘟囔着，她也怕高秀兰真扇她。 “咱家家宝呢？” “刚才不是还在这的吗？” 两口子走到另一边，发现原本一直在旁边顶着荷叶玩的吴家宝不见了。 立马慌了神，脸色白了，脚步也磕磕碰碰的。 “家宝，妈的家宝啊？你去哪了？” 本来在歇着的众人也听着声音赶了过来。 张大嘴嘴皮子利索：“咋的了？刚孩子不是还在这的吗？” 金巧凤翻了个白眼：“这么大的人了，你咋连孩子都看不住？” “不会掉湖里了吧？” 二能子在湖里张望着，微微眯着眼睛盯着湖面。 林筱彤拿起相机开始观察湖面，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圈涟漪，荷叶还在抖动。 “不会在那吧？” 反正不是有鱼就是有人，手指的方向刚好是大柳树旁栏杆豁口的地方。 吴胜利脱了上衣，一个猛子就钻进了水里，朝着那处游过去。 太阳光刺眼，只能眯着眼睛游。 等游到之后，也不敢大声说话，低头一个猛子钻进水里。 果然在水里看到了一个小胖子的屁股，肉嘟嘟的。 吴胜利一看，都快气笑了。 吴家宝也没想到他爸妈这么晚才发现自己不见了。 本来在湖边脑袋上顶着荷叶，睡在大柳树阴凉下面，嘴巴上面咬着莲藕杆子。 突发奇想，之前在小人书上看到了有个小英雄跳进了芦苇荡里。 腮帮子含着芦苇杆子，成功躲开了敌人的追捕。 爬起来屁股一拍，趁着没人注意准备找个浅水的地方试一试。 没想到脚踩到地上的虬干，脚一滑，直接缩成了一个球，咕噜咕噜滑进了水里，溅起一个小水花。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过连贯，吴家宝都忘记了喊人，屁股就已经掉进水里了。 只能含着莲藕杆子准备再游回去，当然他人小憋气的时间有限，时不时就吐一下泡泡。 好在夏天湖里的水也是温的，不像冬天那样的冰冷刺骨。 没一会儿腮帮子就发酸，杆子也含不住了，只好放松四肢，浮在水面上。 吴家宝心也是大，身子漂到荷叶丛中，遮了阳光，都快睡着了，就等着人来接他了。 吴胜利游过去，绕在后面，瞅准时机，伸出魔爪一把掐住吴家宝的屁股。 “啊——救命啊妈妈——” 吴家宝屁股被人碰了一下，以为是被水里的蛇咬了一口。 吓得一蹦三尺高，声音凄惨，岸边的人都能听到。 小胖子一回头就看见了从水里冒出来的吴胜利，熬的一声哭出来。 一下子蹿到亲爹怀里，嗷嗷大哭，眼泪鼻涕齐飞。 吴胜利身子一个踉跄，被撞的咳嗽了几声。 撑着身子，奋力朝岸边游了过去。 快到岸边的时候，突然间他的屁股真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嗷——” 吴胜利疼得龇牙咧嘴的，吴家宝小腿在水里一扑腾，还是有点子运气在的，真的踢到了一个东西。 还是一条大鱼，一个鱼尾巴扇到吴胜利的嘴边，抹了一嘴的泥巴。 他就这么伸手一挥，这条倒霉鱼被抽上了岸，睁着死鱼眼挺着鱼尾巴弹跳了几下。 爬上岸之后，吴胜利喘着粗气，放下咯吱窝里的儿子。 第158章 没想到刁玉莲这婆娘一上来就搂住了这个不省心的儿子，看都没看他一眼。 真是气人，吴胜利自个儿拧干裤腿之后，拎起鱼嘴，抖了抖。 “瞧瞧，我这运气，还有鱼送上门来。” “老吴，你这体力那可真是这个啊。” 周建国看着这人的身手，那还是挺可以的了，毕竟拖着个胖儿子还能游回来。 “那是，我以前可是差点进游泳队的好苗子。” 吴胜利甩了甩手上的水，昂着头，还甩了一把额前的湿发。 一场闹剧，吴家宝最后回去的时候屁股被打肿了，头上顶着荷叶帽子和虎头说着自己的这次的冒险。 虎头心里头还是有点小羡慕的，不过他还是不敢的，要是真下去了，他的屁股没一个星期都别想好了。 等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午饭之前，一行人走在胡同口都能闻到饭菜香，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妈，你在想什么？” 等人跨进了家门，林筱彤没忍住问出声，在路上她妈高秀兰的脸色就不大对劲。 谢大脚切了几片西瓜回来放在四方桌上。 “咋了？秀兰。” 高秀兰啃了口西瓜解解渴，看了眼对门吴胜利正在水池边上洗着脚。 压低着声音说：“你们今天没发现吴胜利的手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哎？之前不是说伤了筋脉落下残疾了吗？” 林筱彤和谢大脚面面相觑，停下了啃瓜的动作。 细想一下，的确是的，游上来之后吴胜利还甩了甩两边的胳膊。 照理说，手腕受了伤，应该也是会有所表现的吧。 这吴胜利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也不怪人多想。 “估计以前厂里的那件事里面也是有些弯弯绕绕的。” 高秀兰朝门外看了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朝地上吐了口西瓜子，一不小心崩到地上趴着的小橘肚子毛毛上。 猫猫头喵了一声，翻身起来肚子毛毛一抖，换个凉快的地盘接着趴着了。 第204章 地动山摇 时间很快进入了七月底，正处于三伏天，温度晒着人昏昏沉沉的。 老谢家今天还特意翻新了一下洗澡房，本来是在厨房左边，垂花门边上搭着的一间小屋子。 时间久了，顶上面的木板快坏的差不多了。 谢大脚在七月初洗澡的时候屋顶一个木板砸了下来，差点砸到脑门上，吓出一身冷汗。 第二天立马就买了点水泥沙砖回来了，撸起袖子开始重做屋顶了。 用几根木头做了梁，固定好了房顶。 水泥浆子把地上抹了抹，墙上挖个四四方方的洞，做成一个放香皂毛巾的地方。 小门开在侧边，紧对着谢家的方向，朝东边开。 木头门也重做了，配上了朝里的插销，门后面还放着一个竹椅子，用来放衣服。 洗澡房里面还拉了一根电线，这样大晚上也不怕摸黑磕磕碰碰的。 下水接到水池边上的下水一块，洗完澡就排走。 这些年大院里面有不少的拆拆建建，随着住家人口越来越多，房子住不下也只能想法子往外扩了。 老谢家这边还好，刁玉莲和金巧凤两家前面早就搭起来了。 刁玉莲旁边耳房拐角处早就搭起来了，留着放东西。 金巧凤家门口靠近西边有一处方形的地方，种菜也用不到太多的地块。 西边也修了一个洗澡房，两个人用也很方便。 剩下的地方金巧凤用网围起来了，养了两只鸡和两只鸭子。 养了这些之后种在中间的杏树旁边的野菜野草都被啄了个干净，地上光秃秃的。 七月底的天气时而天晴暴晒，时而暴风雨来袭。 天气变得比人的脸色还要快，总让人猝不及防，意外也是一样。 七月底的一天，看起来和往常一样。 林筱彤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可是总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到了凌晨，正是好睡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睡梦中。 突然间地动山摇，屋顶上的瓦片哗啦哗啦落下来。 她也一下子就被惊醒了，原来是凤凰城地震。 飞速套上厚一点的外套，跑到隔壁房门去敲门喊人。 高秀兰和谢大脚也被摇醒了，老俩口手上拿着手电筒，身上还裹着一床薄被子。 “快，快出去。” 院子里的人家也都惊醒了，大人的惊恐声，间或传来小孩子的尖叫声。 大院所有人都出来了，大院里嘈嘈杂杂的。 小橘也吓醒了，发出凄厉的叫声，林筱彤一把捞起来揣在兜里打包带走。 出门的时候地上的青砖都被震掀开了好几块，下台阶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还好被高秀兰一把拉住，避免脸着地。 林筱彤跟着一路跑出了大院门口，接着往胡同口跑。 晚上还有点冷，跑了几步路身子还有点发热。 胡同这片大杂院住的人家又多又杂，房屋相对来说比较密集，余震来了，还是有危险的。 大院里面都朝着一个地方跑，认识的人在一块儿至少能相互照应。 这种危机关头，跑得慢的，也都相互搀扶着，尤其是小孩子步伐慢。 周建国力气大，一个胳膊里夹着虎头，另一个胳肢窝里塞着吴家宝，走路咚咚咚的。 二能子抱着三大爷家的烈娃子，周家和谢家在前头开路。 中间是钱家和金家，婶子们和小姑娘们都是一块儿跑。 关腊梅在后面关照着老夏家，几乎是提着杨淑娟在走。 周志文背着三大爷，脚步也飞快往前进。 金巧凤平日里走街串巷的，对这块非常熟悉，提了几个能避险的地方。 最后敲定去不远处的汽车厂，这个汽车厂不是生产车间，其实是存放车辆的库房。 面积大，里面有门，门口还有一大片空地，一看就很合适。 选定目标之后，再狂奔十来分钟，终于到了。 库房被看门大爷打开了，里面已经躲了一些人了。 刚进来外面大雨唰的一下就落下来了，哗啦啦啦的。 放眼望去，厂房里面放着不少车辆，在车里过夜至少比直接睡地上好点。 车辆都是些解放牌卡车和嘎斯车，好几十辆。 嘎斯车的车槽子上面带着帆布蓬子，卡车都是没有蓬子的。 最后一行人来得早，上了一辆带蓬的嘎斯车，把蓬子拉好。 这车空间大，一车刚好塞满了大院的人家。 大伙儿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下了雨之后凉气又起来了，缩在车里都感觉皮肤被冷气袭击了，骨头缝里都冷。 林筱彤靠在高秀兰的旁边，一家人缩在一床被子里，手脚也没那么冷。 小橘窝在林筱彤的外套里面胸口处，缩着尾巴也不吭声，乖得很。 “这鬼天气，说下就下。” 张大嘴看着自家大孙子冰凉的手脚，连忙塞进了周建国的衣服里暖暖。 “谁不是呢？咱们这儿多少年都没地震了，都吓死我了。” 金巧凤窝在天然热源关腊梅的旁边，手脚揣在袖口里，缩着脖子说话。 “谁说不是？也不知道还有哪里地动了？” 高秀兰也是愁得慌，这才前半夜就下起来大雨。 刁玉莲给吴家宝裹着毛巾被，自己嘴唇倒是冻得有些青紫，说话有气无力的。 “这老天爷也真是不让人好过，还在睡觉就来这么一出。” 关腊梅倒是不咋冷，冬瓜和钱钰挨在一起。 “也不晓得咱什么时候能回去？” 早知道她晚上剩的几筷子烧肉一次吃到肚子里就好了，等明天回去恐怕就便宜那些猫狗了。 林筱彤心里默默想着，这次的地震震源是在京市不远的凤凰城，罕见的大地震。 她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砂砾，无法更改向前的车轮。 这是一次空前的灾难，亿万祖国人民也是空前的团结。 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就知道外面又来人了，一时间都没法子停歇。 小橘的猫毛都炸起来了，林筱彤用手摸着毛茸茸的背脊，慢慢也就平静下来了。 卡车最外面一圈由看似武力值最高，自带凶脸的周建国把手。 有人掀开帘子看看，对上的就是面无表情的周建国，吓得立马就哆嗦着手放开了。 越到危机的关头也有些坏心思的小人，想要趁乱浑水摸鱼。 他们这车里有不少的大人和孩子，安全问题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 谢大脚一直守着娘俩没敢睡，到半夜的时候眼皮子才撑不住，眯了一会儿。 其实小孩子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到头就睡了。 隔壁车有些闹腾的，还快乐地蹦来蹦去的。 大人们刚开始都没敢合眼，等到天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 第159章 第二天的时候雨停了一会儿，开了车库门，外面水坑里水都到脚脖子上面了。 “这遭瘟的天气，真是愁死人了。” 张大嘴眉心皱得都快夹死苍蝇了。 “趁着没下，赶紧走吧。” 高秀兰说完裤脚一挽，冲出门外。 车上孩子们还没睡醒，她们几个商量着回去一趟，拿着能用到的东西。 第205章 等待 高秀兰她们一路赶回大院，院子里面也一片狼藉，一脚下去黄泥水溅一裤脚。 在回来的路上还碰到了隔壁大院的邻居也回来了，大家都在抓紧时间收拾东西。 金巧凤第一时间深一脚浅一脚地闯进了前院，看清之后，大惊失色。 “我的鸡，我的鸭啊！” 她喂了很久的鸡和鸭都跑了，围网里都剩下几根毛。 这本来还是说要给二能子结婚的时候做脸面，这下子全都没了，还倒贴了粮食。 关腊梅看着遗憾地咂吧嘴，还知道安慰人：好歹人没事。” 剩下没吃完的红烧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人还在，就能一直吃。 “赶紧收拾，把吃的喝的用的都带走，今晚肯定还是不能回来睡的。” 高秀兰说完急急忙忙回了后院，垂花门上攀附的爬山虎被雨打得七零八落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气。 至于像菟丝花一样的喇叭花都就连花头都不知吹落哪里去了，一时间抹去了所有昔日存在的痕迹。 院墙上都有裂缝，廊檐下面都是些碎砖碎瓦，各家的大门敞开着，死一般的寂静，再无往日欢声笑语。 一时间到有些陌生，高秀兰抹了一下眼角的泪，快步走进屋子里。 今天晚上还是不敢回来睡觉的，只能在车里过夜，要带些生活用品。 手脚麻利地先把能用上的东西用一张床单包起来，跑去厨房里面飞快地炕了几个饼，炒了几个菜，一起放在饭盒里。 家里面存放存折的衣裳都藏好，放在平常的地方，一眼看过去绝对想不到。 筱彤和谢羿屋子里面也锁好，肩膀上挎着床单包袱，一手拎着竹篮子，里面装着碗筷和烧水壶。 背上的竹篓子里面装着厨房的存货，茄子，黄瓜什么的，一身收获退了出来。 “走了，可都收拾好了。” 张大嘴刚好也收拾好了，走路咚咚的，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 最搞笑的是关腊梅，潇潇洒洒的，走路那是六亲不认的样子。 只见她单手拎着一个大铁锅，另一只手挥舞着锅铲，背上的竹篓里面放着肉菜和菜刀。 这咋一看就像是去露营的，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小慧妈，看着大铁锅，差点惊掉了下巴。 一行人很快都赶回去了，拐角处厕所最外面的墙都倒了一半，路上又开始下雨了，天色阴沉沉的。 赶回汽车仓库的时候人都醒了，就跟菜市场似的，叽里呱啦的。 嘎斯车白天的时候帐篷被卷开了，林筱彤下来了，小橘从外套大口袋里面探出猫猫头。 “妈，你回来了，家里怎么样啊？” 她天亮的时候睡过去了，在高秀兰走了没一会儿的时候就醒了，出来在门口转悠等人。 “也还行，这片的人都走光了，家家户户都没人在。” 高秀兰把身上绑着的尿素袋子解开，抖抖上面的雨水，眼神看了看，没找到谢大脚人影。 “来，喝喝水，吃点早饭，你爸又哪去了？” “爸和钱叔去街道办看看了，问问是什么情况。” “先喝点红糖姜水吧，凉了一点，一口喝。” 高秀兰把竹篮里面的红糖姜水盖子打开，一股浓浓的生姜味，辛辣刺鼻。 喝了之后身上也暖和了，也开始冒汗了。 “妈，爸他们回来了。” 林筱彤刚喝完额头微微出汗，转身就看见谢大脚回来了，脸色凝重。 “老谢，咋了？街道办咋说？” 高秀兰看人回来，连忙递过去一碗红糖姜茶。 “街道办啥也不知道，办公室一面墙都被震倒了，马保国还没收到消息。” “算了，先吃饭吧，这雨还下个不停。” 高秀兰看着今天神色恹恹的虎头几个孩子，又添了点水，就着冬瓜在旁边空地上起的火，热了一水壶姜茶。 “腊梅，这姜茶不大热了，蹭个火啊，等开了，你们都喝喝。” 关腊梅虽然觉得自己身体壮得很，但是他儿子学厨之后倒是瘦了不少。这小子的命也是命。 “行吧，就是这玩意儿有点辣嘴。” “没事，我这还剩一点红糖，就当是借你家的火了。” “秀兰大姐，你真是客气了，行吧，我就收着了，冬瓜，还不看着点火。” “晓得了。” 关冬瓜看他妈把家里的存货都带回来，再一看到大铁锅，在他妈的眼神示意下，生火做饭了。 火刚开了，提溜着热水壶放在火上，等一会儿，就开锅了。 “虎头，吴家小子，烈娃子，快过来喝姜茶。” 大伙儿都是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喊出来的，当时夜里温度还没升上来，孩子不大能扛得住，今天都恹恹的，精气神都不对头。 先就着几个孩子和年轻人喝着，剩下的几个婶子们都喝了。 “干脆再兑一次水，剩下的红糖加进去得了。” 关腊梅还是挺大方的，大手一挥，也不小气。 “行。” 于是早饭还没吃，各家都先灌了一肚子姜茶进了肚子。 虎头喝完肚子里圆溜溜的，舒舒服服窝在他妈佟琬的怀里，脚搭在他爸周志希的腿上。 吴家宝嘴巴里都是讨厌的生姜的味道，眼珠子一转，张着嘴巴总是朝着他爸吴胜利哈气。 “你小子，真是能耐了啊，敢对着你爸这么干，我看你这屁股是不想要了。” 高秀兰她们几个还挺有默契的，家家都是炕的饼子，就着生黄瓜或者炒的素菜卷吧卷吧塞进嘴里。 关腊梅不会做饭，先在金巧凤家用两块红烧肉蹭了一个饼子，塞在嘴里吃着，继续等着她儿子冬瓜生火做饭。 “腊梅，你还别说，你家冬瓜做饭现在倒是有模有样的，这小味儿挠一下子就出来了。” 金巧凤看着冬瓜这切菜、掂锅的熟练动作，头凑了过来，语气里不难察觉有羡慕的意味。 “那当然，不过也是钱师傅教得好哦，这男娃子会烧菜，以后找媳妇儿好歹有一门手艺。” 关冬瓜简单炒了个茄子炒回锅肉，西红柿炒鸡蛋。 “妈，早上就两个菜了，你先吃着。” “行。” 关腊梅吃着的时候还瞅着关冬瓜给高秀兰送了点，还给于阿芬送了点。 干饭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他儿子和钱钰坐在一起，脸上那不值钱的样子。 好家伙，开窍了啊，她儿子都会拱白菜了！ 早上吃完，其实时间还早，大家也都无所事事，外面下着雨，也没法跑出去。 白天的时候又来了一些人，后来的人只能待在没篷的卡车后面了，不过要比直接睡地上好。 这片儿还没看见受伤严重的人，少部分人手脚有擦伤。 所有人都被困在一个这里，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消息。 “我儿子还在沪市出差没回来呢？也不知道咋样了？” “我闺女年前嫁去了凤凰城，今年端午都还没回来，也不晓得那边怎么样了？” “我都嫁过来好几年了，我爸在南边也不来看看我。” “这地动应该就我们这有吧，其他地方或许没事呢。” “谁知道呢？老天爷尽不干些人事儿。” …… 某事某地，刺耳的哨声响起，谢羿刚从南方被调到锦州执行任务。 正躺在宿舍休息，没想到中午的时候紧急集合了。 上面派了一部分人赶往凤凰城参与救援任务，谢羿就是其中之一。 “全体听令，半小时之后原地集合出发！” “收到。” 第206章 八方支援 熊川回去收拾随行背包的时候看到了另一队行事匆匆的战士们。 “谢大羿，你说我们这次要去哪儿？” 谢羿一回来飞快往脑海里过一遍要带的东西，稍后立即往背包里塞东西。 “这我哪知道？你的臭袜子别往包里塞啊，我可不想在你旁边被臭死。” “哪有？我这袜子都是刚洗的。” 熊川也开始认命地把东西全都塞进去了。 “别贫了，赶紧走吧，迟到了又要挨骂。” 之前有一次在岛上上政治大课的时候，谢羿等他一起。 好家伙，这人在厕所里蹲坑老半天，最后不出意外地双双迟到了。 第二次课的时候邱连长在门口堵人，拿着皮带抽人，抽完还罚去跑圈。 大夏天跑完身上汗如雨下，直接不用洗澡了。 第160章 “来了。” 卡车载着穿好军装的战士开往目的地。 …… 京市第二天的时候，很多人都从车里面撤了出来。 大夏天的这么多人挤在一块，随着温度上升，晚上睡在凉席上面都热的翻来覆去的。 还有蚊子飞虫全方位无死角无差别攻击，这几天林筱彤胳膊大腿上面全都是红疹。 大家拿着各自的家伙儿在门口的空地上扎起了简易的抗震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地震棚挨在一起。 把找来的木头插在地上，用绳子交叉固定住，顶上面绑着床单或者尿素袋子之类的，能简单遮风挡雨就行。 地上杂草拔干净，稻草上面再铺上凉席，晚上就睡在里面。 “这下雨天，井水都泛黄，做个饭都要沉淀许久，也太慢了。” 高秀兰用烧水壶做饭焖杂粮饭都觉得麻烦，汽车厂好几处井水这么多人用，排队都要好久。 下了好长时间的雨之后，泛上来的都是黄泥浆水。 “慢慢煮吧，我们中午啃点黄瓜就行，现在也不干活，少吃点也熬得住。” 谢大脚身上的衣服裤脚上都沾到了泥巴点子，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疲累。 “是啊，妈，这天气也吃不下去。” 林筱彤说话都有气无力的，眼底乌青，这块的蚊子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天天盯着她咬。 一身上的包，就连脸上都没能幸免，右侧脸上肿了老大一个包。 高秀兰还用清凉油给她抹抹，晚上在棚子里面点了蚊香，还在路边揪了野生薄荷，碾碎了涂在脸上。 所以现在林筱彤身上一股浓浓的薄荷夹着风油精的味道，手腕上被涂得发绿。 离得近了还冲鼻子，一般人都受不住这个味道，就连小橘都不大乐意搭理她了。 不过一到晚上虎头他们几个小萝卜头就上门了，挨在谢家的抗震棚里。 因为林筱彤现在就是个自动除蚊体，在边上的人蚊子是一个不叮。 当然吸蚊的人就只有林筱彤一个，真是欲哭无泪。 “妈，街道办还是没有消息吗？” 小绿人·林筱彤对蚊子的怨气已经大到眼不眨地一巴掌拍死八个蚊子了。 “还没呢？这收音机也没说是哪里地震。” 高秀兰跑回去拿风油精的时候顺手把收音机带回来了，谢大脚时不时拧开新闻频道等着新消息。 “今天去找马保国，街道办公室都是空的，压根没人在。” 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收音机刺啦几声，里面传来了声音。 “现在播报一则沉痛的消息，近日凤凰城发生了特大地震，目前人员伤亡情况不明……” “哐当——” 听到这个消息，家里女儿年前才嫁去凤凰城的一个婶子手里的碗都拿不住，身子一软，眼睛一闭，往后一倒。 “翠花，你可要撑住啊。” 旁边的人连忙接住，拖着人就往一旁坐着，还给喂了点水。 高秀兰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到最大，一连放了三遍。 还在车上蹦跳的孩子们都被大人们摁下来了，老实站着。 旁边围着的人一个个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头垂着，等了一会儿传来了哭声。 悲伤就像是会传染，哭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知事的孩子们缩着屁股，扁了扁嘴，也在默默流泪，怕声音哭大了又会挨揍。 翠花婶子一开始是躺在小姐妹的怀里默默地流泪，等到后来收音机里再没有传来消息的时候，忍不住趴在地上大声嚎哭。 “妈的小芹啊，夏天你怎么都不回家看看啊？” “早知道妈就不让你那么早嫁人了，小芹啊！妈的小芹啊！” 声音一直喊到嗓子哑了说不出话，使劲用手锤着地面，大滴大滴的泪水低落而下。 林筱彤都看不下去了，带着一股风油精的味道躲在高秀兰怀里哭。 眼泪都把肩膀处的衣裳沾湿了，高秀兰慢慢拍着筱彤的背部。 她眼窝子也浅了，一边流泪一边用袖子擦泪。 在天灾面前，人的生命脆弱的仿佛一夜之间一个个鲜活的人都会消失不见，而活着的人还要一遍一遍地接受逝去的现实。 然而人间自有真情在，凤凰城地震之后人民解放军和全国各行各业将近30万救援大军奔赴灾区现场，开始了一场与时间赛跑，和死神抢人的抗震救灾活动。 …… 等谢羿他们赶到的时候，凤凰城已经又遭遇了一次强烈的余震。 暴雨过后，地上的泥浆都被血水染红。 目光所及是倒塌的平房、锅炉房被拦腰截断的大烟囱。 不见楼房，不见马路。 第一批人民子弟兵已经赶到了，用双手、铁铲、撬棒等最原始的工具开展救援。 旁边的大喇叭上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没有丝毫可以喘气的机会，谢羿他们也加入了搜救的大部队。 用心寻找每一个可能存在生命迹象的楼板下、碎砖瓦砾角落里。 …… 街道办也开始积极行动起来了，马保国顶着稀稀拉拉的头发带着小胡这片儿大院来让大家积极捐款了。 “大家伙儿你们放心，这些钱我一分一毛都不会乱花，我马保国要是私吞了一分钱，回来之后我儿子就喊别人叫爸爸！” “姓马的，你可要说到做到，我们大家伙儿可都看着呢！” 刁玉莲带头起哄，她可是准备捐二十块钱呢。 “要不然你们派一个小队人到街道办来检查吧，这样你们总能放心了吧。” 马保国虽然平日里心里有些小算盘，但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再干就真不是人了。 这些钱拿在手里都烫手，谁花着心里都毛毛的。 他还特地带了一个账本，收一家钱就让小胡给记下来，一笔一笔的，不论多少都是心意。 高秀兰扬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说我们这些妇女同志不讲情面啊。” “那当然，我马保国可是真男人，男人那都是一口吐沫一口钉的。” 马保国拍着自己的胸脯，头上的头发还抖了几下，旁边的小胡亲眼看到马主任又掉了一根头发。 第207章 同一个目的地 最后高秀兰她们选出了几个代表的人，她们院里的是关腊梅和金巧凤。 平地里有空的时候就去街道办盯着人将捐款完整地、不藏私地用来采购物资。 不光如此很多的大厂都抽调有意愿的职工，将一车车的救援力量往灾区运送。 大院里几个年轻小伙子都报名去了，二能子和周志文都去了，卡车上面贴着“抗震救灾”的横幅。 谢大脚几个年纪大点的看着厂里送过去的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周建国嘴里还在嘟囔着，不死心地举起了自己粗壮的胳膊。 “我们也还年轻着呢？咋就不让我们去了？” 钱宝柱大手拍着自己的胸脯，肚子上的肉弹来弹去的。 “就是，那群小子毛都没长齐，哪有我们稳重？” 吴胜利嘬了一下牙花，小眼睛不屑的一瞥。 “歇了吧，老钱，就你这身板，别真到那之后上个山都喘！” “我可是能掂大铁锅的人，咋不行啊？老吴我看你才不行吧，老谢你是不是？” 谢大脚用手摸着乱糟糟的头发，上面还有挂着草。 “行行行，都行，不过这回厂里要不是之前接的订单没赶完，估计也放我们去了。” “还不晓得哪天上班呢？这下子又得加班加点了。” 他们厂里的门都被震开了，前两天雨水大，仓库都还进水了，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子让人上岗。 现在这段时间都还是在做些扫尾工作，重要的机器都被工人们抬到地势高的地方去了。 林筱彤本来还是个致力于和蚊子做顽强斗争的闲散人员，这会儿也被抓壮丁了。 百货大楼也是个大厂，上面大领导自觉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手一挥，也捐献了一批物资赶去灾区。 小蔡经理只能老实地安排几辆大卡车，车里面装着从兄弟单位食品厂薅过来一部分物资和出钱买的大部分物资。 他想到了有照相机的林筱彤，喊人过来商量事情了。 “小林啊，我们单位也捐了几大卡车要去灾区了，上面领导觉得你这个女同志平时思想觉悟也高。” 谁听到这话，心里不想给自己一个大逼兜，深刻反省，痛斥往日里摸鱼的自己。 “你看你愿不愿意带个好头，一并赶往灾区，路上肯定有不少感人的事，你就不想记录下来吗？” 说人话就是，麻溜的连人带相机一并过去。 小蔡经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经理，我这去也行，就是我这胶卷也剩的不多了，这恐怕到时候不够用。” 第161章 林筱彤也不是傻子，她自然是晓得，单位出了钱，那好名声也是要的。 有时候你做了实事，也要让上面知晓，这样才能记你的功。 “胶卷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单位给出。” 小蔡经理那也是人精，这点事他还是能做主的。 “对了，我还给你争取到这次出差的补助，到时候还给你整个荣誉奖状。” “那就这样了，经理，我回去收拾收拾，我们上面时候出发啊？” “时间有点紧，今下午两点就要出发了，到时候卡车就在百货大楼门口停着。” 幸好她还不晕车，要不然坐卡车在路上颠簸个好几天，也是活受罪啊。 她现在的身体从小营养就跟上了，现在在大院生活，平日里最大的烦心事就是猜明天吃啥。 个头又蹭蹭往上蹿了蹿，耳聪目明，四肢有劲，蹬着自行车都能冒火花来。 综合考虑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才答应下来，最重要的是她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回抗震棚之后，水都没喝，立马和高秀兰说了这件事。 当然这时候谢大脚去厂里帮忙去了，也不在家。 “你去吧，多带点药过去，不管怎么样，安全第一。” 高秀兰虽然有点担心，毕竟这是家里人，那心里总会有点想法的。 不过想到自家的亲家，筱彤她亲爸妈都是为国牺牲的军人，拦住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还听张大嘴说赵家二丫头一个男人叫宋援朝的那个，但是因伤退伍的那个，也要报名去灾区。 厂里领导都拗不住，最后让人开卡车送物资去了。 “我晓得的，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也不止我一个人去了，我不会孤单的。” 林筱彤抱着高秀兰，说话的语气和平日里一样，没有害怕也没有迟疑。 毕竟这也算不了什么，一切都是从心而已。 余光看到虎头领着一帮小萝卜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在路边捡垃圾。 婶子们在走路的时候也会把这一片被震开的马葫芦盖儿都给盖上了。 碎了的，拿着大树枝插在里面，做个记号，避免有人不小心掉进去了。 老少爷们也见得少了，要是一连几顿饭都没见到，那准是坐卡车去支援了。 当然也有不少娘子军也去了，高秀兰本来也想去。 但是她晕车，长时间闻到汽油味儿受不住，这生理反应忍都忍不住。 一上车久了脸色煞白的，第一关就被刷掉了。 不过她的好姐妹张大嘴真去了，走的那天大院的人都去送了。 …… 等到下午的时候林筱彤早早地收拾好东西，还是放在一个背包里。 里面塞着她妈高秀兰给准备的好几罐清凉油和常见的药品、好几张大饼、还有些饼干吃食、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相机。 身上还挎着一个军绿色水壶，这是她亲爸林海同志留下来的遗物之一。 这个绿色的带子用久了，磨损得比较严重，挂不住东西。 高秀兰重新换了根新的，原来的一直放在林筱彤房间里。 身上照旧是清凉油的味道，和高秀兰挥了挥手，笑着说： “妈，我走了，你回了吧。” 走了几步才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大对劲，回头补了一句： “记得等我回来啊。” 高秀兰刚酝酿上来的泪意一下子被逼退了，顿时哭笑不得。 同样挥了挥手，大声说：“知道了，妈等你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 刚上车就犯困的小蔡经理闻到一股浓浓的风油精味道，那可真是直冲天灵盖啊。 提神醒脑那可不是说着玩的，透过窗户直接让他睡意全无。 睁着眼睛一看，砸吧着嘴说： “小林啊，你这装备挺齐全的啊，有你了咱们这晚上的蚊子应该不敢来了。” 她只好笑笑，不说话。 不过上一次自从身上涂了野生薄荷之后，好像有点效果，蚊子也不咬她了，改咬周围的人了。 “赶紧上车吧，你跟着吕师傅的车啊。” 百货大楼先出了四辆物资大卡车过去，小蔡经理亲自带队。 在汽车队借了几个司机，都是经验丰富的。 卡车的前面刚好可以坐下两个人，小蔡经理安排得也挺妥帖的，林筱彤跟车的司机是一个短发女同志。 这年头那可是不常见的，一问才知道人家也是退伍的军人，开车的能力那是数一数二的。 “坐稳了，出发了啊。” 林筱彤也不耽误时间了，往上一跃，上了车。 吕师傅看了一看车门关好了，开动油门，向目的地进发。 第208章 投入战场 一连过了好几天才赶到凤凰城入境的公路，小蔡经理圆圆的脸蛋明显地消瘦了，脸上还有好几个蚊子包。 林筱彤倒是没什么，吕师傅身上都快被风油精腌入味了，也没蚊子追着咬。 车子到了境内开了一段被迫停下来了，有一侧的公路已经弯曲断裂了，大车子压根过不去。 边上还停着不少的车子，一个个按着喇叭，小蔡经理也下车去打听了。 看到蹲在地上啃着馍的大兄弟，同样也蹲着问： “兄弟，这边路坏了，从哪儿进去啊？” 这人头发乱糟糟的，一抬头眯着眼睛看了问话的人，眼光瞥到大车上面挂着的横幅心里也明白了。 “你们是打哪儿来的啊？哦，也来支援的啊。” “京市的，大车子也过不去。” “嗐，你掉头，从那边岔路口上去，那边新开了一条路。” “解放军昨天加班加点刚开出来的，只不过也没多宽，你们开车小心点，别开沟里去了。” “谢了啊，兄弟。” 小蔡经理挨个和师傅说了声，上车掉头继续赶路了。 …… 又磕磕绊绊开了大半天，轮子陷进泥巴里面好几次，最后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卡车的大灯开着，最后停下来了。 一行人下了车，放眼望去都是些零星的灯光，那是微弱的希望。 因为地震，凤凰城交通、通讯、供水、供电全都被迫中断了，到了晚上大片的地方都被黑暗笼罩。 林筱彤和小蔡经理不自觉地往司机师傅边上靠了靠，这次过来的人都是退伍转业的，也是有身手的。 小蔡经理握着手电筒提溜了一圈找到了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屋子，里面坐着好几个绿军装。 他走进去问了问，最后把物资交给了这边的部队二次分配。 “我们晚上就在车上歇吧。” 物资明天再卸，现在地上东西堆不下，小蔡经理让师傅把车子开到一处稍稍平坦的地方停着。 他们一队人白天也没怎么睡，现在人都疲劳了，林筱彤闭眼睡觉之前还看到有不少的年轻战士们用工具在进行搜救。 ……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是个阴天，还好没下雨。 一行人在车上吃完早餐之后，锁车下来了，目之所及由远及近，都是人。 “嘿啊，一二三用力，使把劲儿，弟兄们！” “看到胳膊了，队长，这里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 “你放心，肯定没事的，都来了，好多人都来了。” “一二三，撑住啊，好好好，脑袋也看到了。” “上铁锹啊，这块楼板你们撑住啊，我下去捞人。” “好，撬开了，人出来了。” “医疗队，快来人啊，护士，这里有活人！” 棚子里面大部分也是从各地支援过来的医疗队，肖雪和徐慧萍她们也报名过来了。 林筱彤正在拿着相机拍卡车被解放军卸货的场景照片，拍完之后相机一转，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肖雪——” 正在拿着纱布奔跑的肖雪转过头，脸上都是些脏污，发丝凌乱，看到熟人之后，挥了挥手，步伐不停跑去工作了。 林筱彤拿着相机的手都觉得有些沉重，把东西放在车里，撸起袖子也加入了忙碌的大部队里。 建工系统的单位正在全力进驻了机械厂和发电厂，力求尽快恢复生产、生活所需的电力。 小蔡经理等货卸完也没闲着，开始帮着分发东西了，一个个衣着脏乱、眼睛无神的孩子们排着队过来领食物。 一并过来的司机早已经拿着车上的工具开始了救援，在这快土地上，此刻没有一个闲人。 运送过来的都是棉被、面包、饼干、罐头等容易储存、运输的东西。 对于幸存者来说有了活下去的信心，不信你瞧，国家都没放弃我们。 忙到中午，胳膊酸胀，头发汗湿成一缕一缕的，嘴巴疼，嗓子也疼。 林筱彤知道自己不是专业的，也不会扯后腿，根据自身情况主要是和被压在下面的小孩子们说话。 第162章 有的孩子刚被人找到的时候，情绪激动，可能会乱动导致二次受伤，给救援带来困难。 “草丫，你刚才吃的糖甜吗？” “甜的对吧，慢慢来，对，把手指从洞里伸出来。” “慢慢来，对，另一只手先别着急啊，叔叔马上就把上面的东西搬开。” “对，就是穿绿军装的叔叔，你在小人书上面看过对吧？” “我也看过，等会儿，你就能看到很多个绿军装的叔叔。” “草丫，你能分出来吗？” “医疗队，护士，又救出来一个孩子。” …… 说完话要不停地喝水，嗓子已经快冒烟了，两天之后已经变成了鸭子嗓了，一说话只能发出气音。 小蔡经理也没空调侃了，他的裤腰带已经松了一大圈了，腮帮子上的肉已经快掉没了。 林筱彤又自觉地去医疗队帮忙了，帮忙理纱布，医护室都是搭的简易篷子。 最外面的病床都是用几根木头撑起来来了，顶上绑着军绿色的布。 暂时只能处理简单伤口，严重的伤患直接空运转送到外地的大医院去做手术。 纱布也是消耗品，很多时候根本不够用，只能等待继续转运过来的物资，当然之前的也要洗洗继续用。 林筱彤看到好几个大人脑袋上的纱布已经发黑了，但医疗队也是没办法顾全所有人。 第209章 生的希望 来这之后遇到的熟人真不少，碰面之后大多挥挥手，又转身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第二天，林筱彤晒完纱布拿着盆回来，篷子里一个床位上躺着一个人，又倒下一个。 肖雪在一旁抹着眼泪，肩膀微微颤抖。 “小雪，你咋了？出什么事了？” 林筱彤快步走上前，轻声安慰，床上的人脸色是不正常的红，嘴唇干裂起皮，这人高烧不退已经陷入昏迷。 “我就是没控制住，我给我二哥喂了药，可是高烧还不退。” 肖雪眼睛都哭肿了，她二哥是报社记者，坐车来了之后，一刻也没有停歇。 白天和战士、工友们一起抢救伤员，晚上借着联络处的灯光抽空写稿子。 握笔的手磨出了一道道血痕，直到昨天夜里发了高烧。 听了这话，林筱彤才知道这人是肖雪的二哥。 等等，那这人不就是钱敏姐的男人肖凯吗？ “用冷毛巾试试物理降温吧，人哪经得起长时间的高烧。” 林筱彤准备出门去借点凉水，还没走两步，有人掀开篷子进来了。 “有人不，小雪，快来搭把手，冰坨子到了。” 小蔡经理说话还喘着粗气，一只手扶着自己腰。 “唉呀妈呀，我这还跑岔气了。” “蔡叔，真是谢谢您了。” 肖雪差点都快撑不住了，她昨晚到现在一宿都没合眼，走路都打飘。 “经理，你这冰哪来的啊？” 林筱彤跑出去直接装了一盆冰坨子进屋里递给肖雪，这冰坨子冻得梆硬，这么热的天还没化完。 “我这刚从市里冰窖厂里拉回来的，一车冰，赶紧的，这小子都快烧迷糊了，嘴巴都说胡话了。” 小蔡经理蹭蹭蹭地跑过去用衣服兜着冰坨子，堆在肖凯身边。 肖雪强打起精神一起帮忙，她可不能倒下。 幸好一顿忙活还是有用的，到傍晚的时候肖凯的温度降下来了，意识清醒了。 真的是捡回了一条命。 在这里的每一天林筱彤都觉得异常充实，整个人就像是陀螺，到处转悠。 忙活到晚上才可以休息一会儿，睡在车厢里，看着远处夜幕之下的星星灯火，不知道谢羿此刻在做什么。 …… 在五公里外一处倒塌的厂房，有一伙人还在继续，手里的动作不停。 这块是纺织厂厂房，水泥浇筑的房屋也经不起强烈地动，轰然倒塌。 倒下的横梁乱七八糟，水泥板严重断裂变形，出事的时候厂里还有值班的同志被困在里面，至今生死不明。 “谢大羿，你使劲啊，用点力，我这边快撑不住了。” “川子，来了，等我用棍子撬开。” “看到人了吗？” “还没，手电筒往左边打一下。” “等等，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是不是有人在敲石块的声音？里面有人吗？” “真的有人！弟兄们，使劲接着挖啊！” “有气，这人还活着，赶紧的，腿上还有血，赶紧送去医疗队那。” “川子，搭把手啊。” …… 眼一睁，天刚蒙蒙亮，又要起来忙活了。 林筱彤伸伸懒腰，用手捏捏后颈，最近四肢都酸胀得厉害。 “醒了，你的早饭。” “吕姐，你这起来的也太早了。” 谢过之后，接过吕师傅递过来的饼使劲咬了一口，腮帮子都在用力。 “蔡经理说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回去了，你今天有空多拍点照片。” “行。” 来这里已经将近两个星期了，这突然说要赶回去，心里还觉得空落落的。 就着水塞完一个饼，朝着帐篷走去。 之前物资不够的时候，第一时间赶过来支援的战士们渴了直接在水沟里舀水喝，后来用纱布过滤之后，烧开水喝。 一靠近就瞅见门口蹲着两个小孩，眼睛直溜溜盯着远处，也不说话，安静得有些过分。 林筱彤走近看了两眼，视线从孩子脸上拂过，也没在意，走了进去。 肖雪和徐慧萍在忙着给人配药，送来的伤患越来越多了。 “他的腿压得太狠了，这里的环境没办法给他做手术，还是赶紧送去京市吧。” 低矮的帐篷靠里面的一个床位上躺着一个男同志，腿伤严重，上了药裹了纱布，疼得发出呻吟声。 男人在石板下面压了好几天，天刚亮的时候被解放军战士们从下面挖出来。 这人是厂里车间工人，凌晨的时候正在值班，没想到地动了，被困在下面出不来。 一个女同志垂着头坐在床边，握着男人的大手，身子微微颤抖。 “来了，直升机来了，快，用担架送上去。” 话音刚落，在外面蹲着的两个男孩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挤到女同志旁边。 “妈妈，直升机来了，爸爸的腿有救了。” 个头稍大的哥哥话里的激动都快掩饰不住了。 几个战士进来了，直接用被子抬着男人出去了。 床边的女同志三下五除二擦干眼泪，也跟着出去了。 亲眼看着直升机把男人接走，女同志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头昂着，眼睛不眨地凝视着直升机越来越小，带着生的希望远去。 一趟直升机载着尽可能多的病患，家属都没有争抢着要跟去。 “妈妈，别担心，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的，我们就在家里等着爸爸。” 这时候林筱彤才想起来眼前的一家子就是她之前在火车车厢有过一面之缘的母子三人。 没有打扰抱在一起安慰打气的三人，继续清理着纱布。 清理完堆积的纱布之后，拿着相机在篷子周围走动。 有人看着已成断墙残垣的家久久无言，有人顶着烈日埋头做事，有人穿梭于人群之间…… 在这片土地上活跃的不止是大人，还有小孩，他们不哭不闹，不添乱，接力帮忙运送挖出来的碎石块。 脸上黑扑扑的，没有得体的衣服，一双眼睛却明亮又炽热。 压根不需要构图，镜头放置在那里就是一张真实而又充满生命力的照片。 任务完成之后去大车上放好相机，看见小蔡经理扶着腰撑着腿龇牙咧嘴地在给自己挑脚底板的水泡。 小蔡经理来这之后肚子上的肉硬生生磨没了，整个人比来之前小了一号。 “小林啊，你这忙好了？” 瞅见人来了，还咧着嘴问了一句。 “是啊，小蔡经理，真是没想到啊，您这身板儿也这么能坚持。” “哎，这才哪到哪啊，我以前可是在部队里当过兵的。” “行了，别吹牛了，你那当的是文艺兵！” 吕师傅一走进就听到这胖子又在忽悠人了，面无表情地戳穿了。 “吕虹，你这总是拆我台啊？咋的啦，文艺兵我也是上过前线的。” 小蔡经理昂着头，胸脯拍得邦邦响。 林筱彤觉得这人鼻孔里都快冒火了。 “就上去扔了颗手榴弹也算啊。” 吕师傅露出精壮的胳膊，伸手扬了扬，她可是实打实在前线拿着枪干掉鬼子的。 “那咋不算，我不是还刚好扔到一个小鬼子的裤裆上吗？我扔得那叫一个准啊。” 过来喝水的司机师傅凑巧听到这话，觉得下面凉飕飕的，默默夹了夹腿，离小蔡经理远了点。 第163章 惹不起啊。 第210章 我等你回家 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离开了，这天晚上小蔡经理他们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帮忙干活，浑身就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哎，吕虹，你这手可得悠着点儿啊，明早还要开大车呢？”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别把腰给闪了。” 林筱彤听着这两人还在斗嘴，嘴角抽了抽，她昨天才知道这两人原来是夫妻。 怪不得小蔡经理每次作死最后都平安无事，她之前都担心吕师傅一个不小心就把碎嘴的小蔡经理甩到卡车顶上趴着。 活动活动手腕，继续扎着马步撬石块。 晚上活动过度，精力持续亢奋，以至于睡梦中林筱彤手都在不由自主地做着挖坑的动作。 旁边的吕师傅被惊醒了，借着光看见这人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 还是孩子啊。 伸手轻轻把滑落的衣服提上来，继续闭眼睡觉了。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龇牙咧嘴的人又多了一个。 吕虹看着林筱彤和小蔡经理走路一瘸一拐，走两步倒吸口凉气的同款姿势。 无声地摆了摆头，两个活宝，真拿他们没办法。 来的时候是满车的物资，走的时候车厢后面也带着几个人。 他们都是准备去京市的人，大多是家属伤得重被送去京市医院救治去了。 这趟回去刚好搭便车，小蔡经理也同意了，到时候一并在百货大楼四岔路口下车，眼熟的母子三人就在其中。 弟弟看到了林筱彤，眼睛就是一亮，伸手拽了拽哥哥和妈妈的衣角。 原本活泼多话的哥哥只是抿着嘴笑了笑，小手紧握着妈妈的大手。 女同志脸色憔悴，点头示意了一下，一只手紧了紧身上挎着的包裹，她也要京市照顾她男人。 车门一关，油门启动，一行人开始了返程之路。 回去的路上车子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下山的路，这节路段被车子压得坑坑洼洼的，一个不留神轮胎就陷进去了。 林筱彤把头发全都扎起来了，看到路边有几个战士拿着铁锹、锤头还在修路。 这时其中一个人站起来抬起手遮挡住阳光，眯着眼睛往这边看。 她一眼就看到了这人是谢羿，探出窗外，使劲挥了挥，语气难免有些激动。 “谢羿——” 谢羿本来是在修路，之前修的临时通道因为往来的车辆太过密集，路面磨损得太快，他和熊川两个被抽中跟着小分队过来一起平整路面。 马路中央的大坑被碎石块一一填补起来了，再用锤子夯实，完事之后用脚踩踩，确保没有翘边的缝里石块割伤车轮胎。 修完路的几个人歇在路边，一个个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手心还火辣辣得疼。 谢羿之前受伤的左手掌又裂开了一个口子，又冒血了，简单用纱布裹着，擦擦额头上的汗。 口渴得厉害，摘下帽子扇扇风，就看见驶过来几辆卡车。 本来也没在意，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下意识看了过去，有人探出窗外使劲朝他挥手。 “筱彤——” 嘴角的笑容一瞬间咧到最大，挥手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了右手。 同时把受伤的手背在身后，不想让筱彤为他担心。 林筱彤挥舞着手，在车子驶来的时候两人近距离看清了彼此。 心里太多想说的话，目光交汇碰撞，思念的人终于看清了面孔，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 “我等你回家——” “路上小心——” 谢羿一直等到车子走远，对他挥手的人看不见了，才继续转身回去厂房搬石块了。 边上的熊川拍了拍谢羿的肩膀。 “兄弟，你别哭鼻子了，等结束就可以回家见媳妇儿了。” “我哪有，我是被风迷了眼，可去你的吧。” “谢大羿，我俩谁跟谁啊，还遮遮掩掩的，我又不会笑话你。” “哼，你要是嘴巴别咧这么大，你说这话我还能相信。” “咳咳，哪有，我只是热了，咧着让嘴巴凉快凉快。” …… 去的时候是八月初，归来的时候已经进入八月尾巴了。 林筱彤也在百货大楼下车之后背着包和水壶朝家里走去，到家的时候刚好是傍晚五点多，之前在路上吃了干粮垫垫，肚子现在还不是很饿。 只不过嘴巴还是有点渴了，路过一家供销社，脚步不由自主地拐了进去。 没控制住，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根赤豆棒冰，四分钱一根，用料都是实实在在的。 刚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丝丝冷气，塞进嘴里，情不自禁地弯着眼睛，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一路走过去路边原先搭建在各式各样的抗震棚已经被拆除了，零星剩下几根树干，走着走着地面也会碰到几个青砖出走的情况。 太阳光变成了暖橙色，映照在墙上，杂乱的电线杆子上面栖息着多嘴的鸟雀。 老奶奶们发白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揪，三五成群，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摇着蒲扇，嘴里也不闲着。 男人们围在墙边，挺着肚子、撸起袖子，圾拉着拖鞋，站在围棋小桌旁边指指点点的。 小孩子们穿着大裤头、撅着屁股，围在一起拎着知了的翅膀，哈哈大笑。 “狗娃子，回来吃饭了，一天天的，衣服脏成这样，我看你是皮痒了！” “大柱，王大柱！还不赶紧回来，死哪去了？你闺女又尿了，快把外边绳子上晒着的尿布拿进来。” “嗐，你这婆娘，一天天的就知道使唤我，闺女，你老爹我啊天天都要给你洗一大盆的尿布。” 深入胡同里，林筱彤闻着饭香，就知道各家今天中午吃什么了。 走着走着拐进了大院胡同，忍不住小跑起来了，耳边的风吹着人心怦怦跳。 芜湖~她回家喽！ 就跟点了火的炮仗似的一出溜就跨进大院里了。 “关婶子，又在等冬瓜啊。” 关腊梅就跟门神似的，在门口空地上溜溜达达地背着手巡逻。 看见林筱彤回来了，嘴巴里的话还没秃噜出来，这孩子就溜进去了。 “三大爷下午好啊。” “巧凤婶子，又在忙啊。” “爸，妈，我回来了——” 还没进垂花门就开始嚷嚷了，后院里各家门口的晒衣绳上面晒满了各式各样的床单，风一吹就哗哗作响。 高秀兰正在拧床单，床单有点长。 一般都是两个人拧，你一头，我一头，底下用大盆接着。 高秀兰正拉着于阿芬一块儿拧床单，拧干之后合力往绳子上面一抛。 听到这话，头一抬，脸上笑成了太阳花。 “哟，回来了啊，老谢，把灶台热着，我等下来炒菜。” 第211章 桂花头油 “筱彤回来了啊，这出去一趟小脸都瘦了，让你妈好好给你补补。” 于阿芬甩甩水，接着去北边水池洗菜了。 “秀兰，这大半个西瓜要湃着，等晚上吃不？” “行，你看着办。” “妈，我想吃你做的炸酱面了。” “行，我昨天正好做了点肉酱。” 台阶上窝着的小橘也扯着嗓子喵喵叫，胖乎乎的像个球，急促地往她腿上扒拉。 旁边还有只黑色的大猫，大面积黑色毛毯上只有两点白，耳朵边上两搓白毛耷拉着，缩着脑袋。 绿色的眼珠子盯着林筱彤直瞅瞅，试探着上前嗅了嗅味道。 没想到又挨了小橘一爪子，瘸着腿，摇着尾巴趴回门槛上，热得吐舌头。 “妈，咱家怎么多了一只猫啊？” 林筱彤看着这只自来熟的黑猫，把东西放进屋里，出来到水池边上洗手。 甩甩水，坐在堂屋门前的小板凳上面，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是小橘对象，你爸给起个名字叫芝麻。” 高秀兰端了一碗绿豆汤给她，瞅着家里的一对猫夫妻。 “当时你出发没几天，汽车厂里那块的地震棚就被拆了，我们也一道回大院了。 我和你爸回来的时候门口，喏，就现在这个地方趴着一只黑猫。 右边后腿被石头砸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守在门口也不跑，还会逮耗子。 你爸也就养着了，现在腿都快好了 ，时不时还跑去外面抓几条小鱼回来给小橘加餐。” 芝麻或许是听到有人在夸他，原地打滚，脑袋摇成拨浪鼓。 抖抖身上的浮毛，拖着尾巴溜进了厨房，趴在门口等着吃饭了。 “对了，妈，咱院子里大嘴婶子她们都回来了吗？” 林筱彤喝完绿豆汤，用凉水冲碗，顺手帮着剥蒜瓣子。 “还没呢？二能子和周家二小子也都没回来。” 高秀兰用剪刀磨掉黄瓜上面的软刺，嘴巴也没闲着。 第164章 “妈，谢羿也去凤凰城执行任务了，我回来的时候刚好遇见了。” “真的啊，不过也是应该的，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身上穿着的绿军装。 你还不晓得吧，你翠花婶子家的小芹前一个星期还打电话来了。 人没事，地动的时候小芹和她男人躲在墙角边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谢大脚铁锅水烧开了，面条下锅，面熟之后用漏勺捞起来，过一下冷水。 听到外面婆媳两个头挨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脸上也带着笑。 筱彤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高秀兰一个人在家话都变少了。 搞得他一天天回来找话讲，肚子里他爸谢大伟以前和他说过的冷笑话都搜刮完了。 也不晓得谢羿那小子在那里危不危险？ 谢家晚上吃的是炸酱冷面，一口面、一口蒜，林筱彤都快吃撑了。 “晚上西瓜还吃的下不？” 高秀兰瞅着这人的样子，倒是有点哭笑不得。 “妈，我可以的，等下再吃，爸妈，你们听我说，我在那边还遇到了……” 桌子下面趴着两只猫，一黄一黑，竖起耳朵也不知道在听什么。 …… 休息了一晚，林筱彤也要接着上班了。 早饭之后推着被高秀兰擦得锃亮的自行车到前院的时候，看见金巧凤已经起来了，站在水池边上单手叉腰刷牙。 看见她出来，金巧凤眼睛一亮，赶紧漱了口，龇着一口大白牙。 “筱彤又去上班啊，真是能干，高秀兰真是有福。” “巧凤婶子早啊。” 随口打了声招呼，林筱彤推车出去的时候想到了金巧凤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瘆得慌。 时间还早，顺路去前进照相馆把底片交给高师傅，定好过几天来拿相片。 一个神龙摆尾就到了百货大楼，车子停好，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一楼。 “大家，我回来了。” 一楼何翠翠几个一个星期之前就复工了，现在看到林筱彤回来了，一个个都望了过来。 何翠翠第一个咋呼出声：“哎呀呀，我们去过前线的林同志回来了啊。” “翠翠姐，我可想死你了！” 林筱彤一个虎扑就抱住了何翠翠，就差把人抱起来转悠两圈了。 “筱彤，对了，凤凰城那边咋样了？” 梅姐等两人回了柜台位子之后，才开口。 她们现在接受到的消息大多是通过收音机，电视都是很少的，一个家属大院有一台就顶顶了不起了。 “说真的，不太好，那边地动比京市严重多了，现在很多解放军战士都去了，我们返程的时候还有很多的车辆赶着过去。 不管怎样，只要我们上下一条心，拧成一股绳，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希望那些军人也能平安回来。” 颜悦插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担心，霍启也去凤凰城了。 四人在一块说话，快到上班的点了，秦卫红才姗姗来迟，穿着时兴的料子。 走过林筱彤旁边的时候，她还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桂花头油味道。 这味道直冲她的天灵盖，鼻子一痒，一下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何翠翠更实诚了，直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秦卫红给了个白眼，进了柜台，用指甲刀慢悠悠地修着指甲。 何翠翠背着她，白眼也快翻到天上去了，还和林筱彤用手势打着哑谜。 “哎，你说那秦卫红最近怎么回事？天天上班都擦头油，下班第一个溜了。” “不会是谈对象了吧。” “我的天，不是是之前来这打秋风的男同志吧，没钱买白衬衫的那个？” “不知道啊。” 两人挤眉弄眼的，打着眉眼官司，梅姐摇摇头。 颜悦掰着手指数日子，突然问了何翠翠。 “翠翠，你和你对象好日子是什么时候啊？” “啊，我啊，定了是国庆。” 何翠翠歪七扭八的眉毛还没归家，突然被人提到这一茬，脸上还有点不好意思，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好啊，翠翠姐，你都不知会我一声。” 林筱彤想到了今早金巧凤的反应，估计是晓得她和何翠翠是同事了。 “我这也才定没几天，反正两家人说了国庆是个好日子。” 说到这个，何翠翠害羞中又充满开心。 毕竟她遇到了常安这样想法契合的人。 秦卫红在旁边听着嗤了一声，嘴巴一撇，开始叽叽歪歪。 “不就是个工人吗？瞧你那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第212章 烂桃花 “工人咋的啦？人马克思都说了劳动最光荣，某些人真是多管闲事。” 何翠翠一秒变刺猬，冷哼一声，瞧着秦卫红打扮别扭的样子，就觉得碍眼。 “嗐，你这人还敢说我。” 秦卫红指甲刀往柜台上用力一拍，发出玻璃被摩擦的刺耳声音。 “就说你，说你咋的了，难道你觉得劳动最光荣不对吗？” 何翠翠平复一下呼吸，都不带正眼瞧她的，她早就看不惯秦卫红了。 平时总是一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样子，仿佛其他人都是垃圾，和大小姐说句话都是天大的恩赐。 真是搞笑。 “你，我不和你这种人一般见识。” 秦卫红自知刚才口误，脸色发白，微微有些心虚。 不过好在她还有个有权有势的亲爸，何翠翠这种人估计也不敢和她死杠。 总觉得空气都是臭的，闷得她发慌，一扭头又溜去外面了。 何翠翠白眼都快翻不过来了。 林筱彤知道秦大小姐得意不了太久了，明年一过风向就变了。 “这人说话真是不带脑子，对了你和能子哥的事……” …… 秦卫红一个人跑出来，又在路口处揪着旁边树的叶子，一路揪一路骂骂咧咧。 “什么玩意儿，不就是找了穷对象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脚步不自觉地走到国营饭店，一屁股坐下，买了半只烤鸭吃完，擦擦嘴上的油花。 “陈兰，你这工作还行吧，我看你是不是比之前胖了一点啊？” 吃过之后站在门外晃悠消消食，看着陈兰出门抬个木筐子倒烂菜叶，喊了一声。 “卫红，还是要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哪有今天？” 陈兰看着又是一身新衣服的秦卫红，心里又开始冒酸水了，面上倒是一如既往地捧着她。 “卫红，你这一身可真好看，这料子的花纹我都没见过。” “那是，这可是我爸的朋友从南边大商场寄过来的，你没见过也正常。” 秦卫红挺直了腰杆，用手抖抖头发丝。 “卫红，你这头油可真香啊，比雪花膏还香。” “那是，这是我小舅给我买的，今早想起来了，就稍微抹了抹。” “行了，你接着上班吧，我也要回去了，有时间我再来找你。” “哎，卫红，等我这个月发工资了，我请你吃饭。” “算了吧，你那点钱能干啥？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你自己留着花吧。” 陈兰看着秦卫红走远了，脸色冷了下来，快步走到垃圾箱旁边。 气得伸手把垃圾筐子往地上一扔，烂菜叶子撒的一地都是。 “秦卫红，我可要送你一个大礼，你就等着瞧好了。” …… 秦卫红走到邮局的时候太阳有点晒，就往墙根边上走。 用手挡点阳光，低着头走路，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她个子高，骨架大，她倒是没什么事，稳得很，地上倒了一个男同志。 刚准备破口大骂，男同志抬起了头，换上了温柔的笑，语气里充满歉意。 “同志，真是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没…没事。” 她看着就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本来还想说什么，对面的人已经转身离开了，压根没给她机会继续发挥。 嗯，这人有点意思。 秦卫红记住了这人的样子，看了眼这人进了邮局，隔着门打量了好几下，转身离开。 …… 林筱彤三天后去照相馆取了相片，交给了小蔡经理，交差回来的时候兜里揣着钱。 下班的时候还早，顺路买了一网兜的水果，骑着去了家属院。 她中午的时候和高秀兰说了，晚上会去小姨家，不用给她留饭。 回来之后还没和小姨小姨父说一声，她八月初出发之前来这说一声了。 家属院是楼房，侧面还能看到裂痕，不过人家也都已经搬回来了。 上了三楼，敲门吱声。 “小姨，是我，我回来了。” “来了，是筱彤吧，快进来。我就说是你，你小姨父还非说不是。” 景倩开门拉着人进来了。 “彤彤，你来了。” 第165章 豆豆站起来，笔往他爸腿上一扔，跑过来拉着林筱彤的手。 “嘶~还真是啊，我还以为是幻听呢？” 卫建远刚下班，这阵子局里事情也忙，回来头昏脑涨的。 还要陪着儿子豆豆写作业，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被铅笔头一戳，脑袋瓜子立马清醒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去那没受伤吧，我看看。” 景倩拦着人仔细看了看，自从林筱彤去了那边，她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提心吊胆的，就怕人万一有个好歹。 她姐可就只剩这么一个孩子了，万不能再有事。 “小姨，我没事，你看我好得很。” “没事就好，在家里吃晚饭吧，来，先吃点冰碗儿，晚饭马上就好。” 林筱彤话还没说出口，手里就被塞了一碗暑汤，外加一把勺子。 “小姨不用忙太多，晚上我要少吃点。” 话说完，勺子已经塞进嘴里了。 “行，老卫，过来给我系一下围裙。” “媳妇儿，我来炒菜，这里烟味大，你做点凉菜就成，剩下的我来。” “晚上这还剩点肉，干脆加点青椒炒了吃吧。” “成。” 冰碗儿是京市传统吃食，算得上是应季消暑良品。用的都是些时令的食材。 藕切成小块，新鲜莲蓬去芯，鲜菱角去壳、鲜鸡头米、核桃、红杏这些食材放在冰块或者冰水里降温。 最后一并放进冰糖水里，吃起来爽口消暑。 一旁的豆豆坐在椅子上，挠着头，悄咪咪问： “彤彤，妞妞大哥也去了，要是我大一点就好了，这样我也能去了。” 人小志气不小。 “行啊，卫莱同志，那你可就要好好吃饭了，不然你长不高、身体不好，那是铁定不行的。” “我晓得，我问了妞妞，她大哥一顿能吃两碗饭，我不成的，我的肚子最多只能塞下一碗饭。” “豆豆，妞妞是谁啊，和你坐在一起吗？” “嗯嗯，妞妞爸爸老厉害了，杀猪不眨眼，一把菜刀歘歘歘几下猪就倒下了。” 说着说着还跳下凳子，站在地上用鸡毛掸子演示了一把。 …… 晚上没控制住，一个不小心又吃撑了，夏天天黑得晚，吃完回去的时候才六点。 推着自行车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两人的争吵声。 “你还来找我干吗？咱俩不是都说清楚了，我们没关系了吗？” 第213章 坑爹的冒牌货 果断停下自行车，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悄咪咪听着八卦。 “我们怎么没关系了，哎，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干什么啊，许东升，快把手松开，你和我说这些没用。 我也没门路给你找工作，你怎么不去找秦卫红啊？” “我怎么没去，那娘们翻脸就不认人。 陈兰，你帮帮我，帮我去和秦卫红说说好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工作不还是她给你找的？” “那又怎样？我不也是临时工吗？这事儿我也帮不了你，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和秦卫红说咱俩的事，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和缓。 “东升，那晚就是个意外，闹大了对你对我影响都不好，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就藏在肚子里吧。 再说了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要是有通天的本事，还至于天天在饭店里洗菜扔垃圾吗？” “可我是真的等不了了，这都九月了，再没有工作，我就要下乡，我真的不想下乡啊，陈兰，你帮帮我。” “这样吧，我明天去和卫红说说好话，看看行不行。” “好好好，你说话比我好使，陈兰，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这……” “东升，我也刚上班，用钱也紧巴，这三块钱你先拿着用吧。” “就这么点儿，行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话音刚落，林筱彤立马蹬着自行车走了，火速撤离。 你说说这运气，咋啥事都能遇上？ 推着自行车进大院的时候，瞅见前院金巧凤家大门口一行人还在忙活，干得热火朝天的。 恨不得把犄角旮旯里面的脏东西全都倒腾出来。 金巧凤头顶着报纸帽子，拿着长扫帚给屋檐下面扫灰，舞得那叫一个带劲啊。 “金巧凤，我说你能不能悠着点儿啊，蜘蛛网都掉我头上了。” 刁玉莲擦完玻璃窗，站直腰到一边，眼睛就看到头上面垂下来一团蜘蛛网。 “哟，刁玉莲真对不住了啊，你往边上站站，这风一吹可不就是乱飞吗。” “算了算了，我这可是看见二能子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到结婚的时候我可得多吃几块肉。” “金巧凤，你家屋里的柜子看着还挺耐用的啊，几十年了都还没进虫。” 高秀兰和于阿芬在水池边上帮着洗洗刷刷，抬头看见她家筱彤进来了。 “妈，婶子们，你们这是在大扫除啊。” “哎，这不是我家二能子十一要结婚了吗，说来也是巧。 我家儿媳妇和筱彤在一个地方上班，你说说这多有缘分啊。” 金巧凤笑容拉到最大，眼睛都快笑没了。 “翠翠这孩子都和我说了，她在百货大楼平日里就和你处的最好，以后啊，那还成了一个大院的人了。” “婶子，那可真是好事啊。” 林筱彤也没想到和何翠翠斗嘴斗着斗着还处出感情来了，自然也是为两人感到高兴的。 “都这个点了，不干了，我洗洗手回家炒菜了，明天再来啊。” 高秀兰洗洗手，她都忙活一大下午了。 “行行行，等全部整完，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金巧凤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到时候耍赖啊。” 刁玉莲还在低着头疯狂抖头发，不行她要赶紧回去洗头洗澡，总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我哪会这样？我金巧凤一口唾沫一口钉。 再说了，我现在能和以前一样吗？我都是有儿媳妇的人了！” “妈，咱院里又要有喜事了。” 林筱彤和高秀兰回了后院。 “可不是吗？你都没看到，金巧凤都高兴坏了。 她盼星星盼月亮，二十多年了儿媳妇要进门了，真不容易。” 林筱彤倒了两大碗凉茶，婆媳两个坐在门口的竹椅子上面吹会儿风。 小橘肚子里揣了崽，最近也不爱动了，就趴在阴凉地方，瘫成猫饼，屁股对着芝麻。 “我看呐，何翠翠的脾性和二能子挺合得来的，小俩口以后的日子过得准差不了。” 高秀兰之前在百货大楼代班的时候，也和这姑娘打过交道。 正说着，谢大脚推着自行车从前院匆匆忙忙回来了，一额头的汗。 “秀兰，今天厂里有点事，给耽搁了。” “爸，先喝口水。” 林筱彤又倒了一碗凉茶。 “哎。” 谢大脚挨着在门口坐下，草帽子摘下来，拿在手上，扇着风。 “想吃啥啊？这苦夏热的人都没什么胃口。” 高秀兰扭头询问，又喝了一口水。 “直接拌点凉粉就算了，再拍个黄瓜，糖拌西红柿、整点老虎菜就行了。” 谢大脚眼眯着，丝丝凉风从袖子里面钻进去，舒舒服服的。 “这我都会，爸妈，你们歇着，我来做饭。” 林筱彤听完谢大脚报菜名，第一个举手，终于有她会做的菜了。 而且她晚上吃过了，刚好消消食。 “行，那我们今天就尝尝咱家筱彤的手艺。 凉粉我之前做好了放在凉水盆里湃着，你拿出来切切就行。” 高秀兰想着等做完饭，回头多塞点零花钱给孩子。 谢羿那个臭小子以前也没少用这招来攒零花钱，做的饭菜都是明码标价的。 没法子点菜，凉拌个西红柿就要收费一毛钱，还不能说不好吃。 “爸妈，您二位就等着瞧吧。” 她信心满满，这几样菜多她这个厨房菜鸟来说，简单地不能再简单了。 而且她在调料汁上面还真的有点天赋。 西边的刁玉莲左等右等，朝门口伸着脖子，说话语气已经不耐烦了。 “你爸一天天的，下班了人都不晓得跑哪去了，这吃饭还不回来。” “爸是不是去排队买烤鸭去了？” 吴家宝大口喝着北冰洋，橘子味的，好喝到瓶盖都被舔干净了。 果汁喝完，瓶子里面多兑几遍水还可以喝。 “我看你是想得倒美，你爸哪来的零花钱，还能买烤鸭！” 吴家宝被他妈一呛，瘪了瘪嘴，决定还是不惹火上身了，老实缩着。 他妈头上都快喷火了。 第166章 “哎呦~哎呦~我的腿哎，这杀千刀的，怎么尽往我身上撞！” 林筱彤正在厨房窗边灶台上面切着黄瓜丝，被吴胜利这一吆喝，手一抖，最后一片黄瓜丝变成了黄瓜粗块。 嗯，问题不大，反正都是黄瓜。 刚好切完，黄瓜丝倒在大碗里，淋上料汁，用筷子搅拌均匀。 抬头瞅着大院的热闹场面。 你听—— “吴胜利，你这是怎么搞的，咱家的自行车呢？怎么成了这么一堆破烂！” 第214章 盘算落空 刁玉莲看到她男人的惨样，跑到院子里，眉毛拧成了麻花，惊讶声也没控制住。 吴胜利走路一瘸一拐的，嘴巴歪着，哼哼唧唧的。 手上倒是没闲着，两个自行车轮子套在手腕上。 两只手抱着车头大杠，腰上面绑着一个布袋子。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你能不能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还不快来扶我一把。” 吴胜利脑瓜子嗡嗡的，被这婆娘一吵，腿往前倒腾两步，又扯着屁股了。 刁玉莲注意到对面高秀兰朝这边张望，狠狠给了吴胜利一个眼刀子，搀扶着人进了屋子。 “哎呦歪，我这刚骑到岔路口，前面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孩。 我赶紧捏刹车，没想到关键时候刹车不灵，龙头一偏，一下子撞到了墙上。 哪晓得这车子就散架了，倒下的时候还抻着大腿筋了，家宝啊，拿点红花油给你爸擦擦。” “咱大院人家买的自行车，哪个不是用个一二十年还是好好的。 你这随便撞墙上就散架了，你这上哪买的，我非得找到店里去。” 刁玉莲看着被捡回来的一堆零零碎碎，火气又上脸了。 “你小点声，我这上次不是在黑市里面买的吗？ 我说这怎么这么便宜，一百都不到，八成是组装的。” 吴胜利也是贪小便宜了，拿玉佛换了一张自行车票之后，干脆就在黑市里面找门路弄了一辆自行车。 “黑市上次被清扫了一遍，抓了好些人，这个亏你只能自己咽下去。” 刁玉莲让吴胜利趴在床上，衣服掀起来，拿着红花油涂涂抹抹。 自行车这个事情她也是不敢在外面乱说的，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里面的门道。 想着想着又惊又怕，下手就重了点。 “疼疼疼，媳妇儿，你轻点儿，我这是真疼啊，下次再也不贪小便宜了。” “这自行车你自己在家修吧，以后也别张扬。” “我这都好几年没碰过刀钳了，都忘光了，我还是哪天找老谢给我修修吧。” “你还不嫌丢人啊，人家晓得了，指不定在背后耻笑你。” “行行行，我修就我修，真是的，那个坑人的，真是气死我了。 以后我碰到了，非得骂他个狗血淋头！” …… 天气闷热，刚下的雨，地面还没浇透，太阳又出来了，无端惹人心烦气躁。 这几天肝火旺，林筱彤早上洗脸的时候发现额头上冒出来一颗痘。 这痘还轻易碰不得，一不小心碰到了，痛感连到了天灵盖。 上班的时候天天提溜着泡开的菊花凉茶，这菊花还是之前高秀兰在野外摘回来晒干的。 野菊花个头小小的，闻着倒是挺香的。 野生的一大片，漫山遍野的，和张大嘴几个一人摘了一麻袋回来。 整得多了，高秀兰还给家里一人做了一个菊花枕头，扁扁的一个，晚上睡觉的时候枕着。 晚上好睡眠，时间久了，眼睛里的红血丝也少了不少。 谢羿的那一个给带到南边去了，今年准备再另外给熊川做一个，寄过去。 采摘野菊花一般要到秋冬时候，十月底到十二月中旬这段时间。 水喝多了就想去上厕所，等她解决完人生大事之后，刚准备出去就听到了外面有人说话。 迈开的左脚又缩了回来，因为她听到了秦卫红的声音。 还好这个公厕每天都有人打扫，看起来比较干净，不过还是用草纸将鼻子堵住。 “陈兰，这许东升的事情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他妈。 还是说，你和他？” “卫红，没有的事，你想到哪去了？就是许东升找到我让我给你捎句话。” “他有什么话和我好讲的？” 秦卫红来上班之后或多或少也听到林筱彤她们几个说着关于自己对象的事情，不说旁的，一个个都是有正经工作的。 所以她看到许东升也觉得这人也不能光看脸吃饭啊，男人没个工作，难道以后还要她养家吗。 也不是不行，就是要是这样的话，许东升压根过不了她爸妈那一关。 最后要是是一拍两散，或者说让许东升入赘。 “卫红，许东升没找到对象，然后他想…” “咋的了，不会是还想让我给他找个对象吧？陈兰，你不会还替我答应了吧。 我小舅上次给你找工作，可都是搭上一个人情哎。” 秦卫红声音一个没控制住，直接往里面的林筱彤耳朵眼里钻。 “卫红，我哪会这样，许东升觉得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工作，所以…想托你给他找一个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下乡地点。” “这样啊，这个好办，我和我小舅说一声就成。” “谢谢你啊卫红，又要麻烦你了，我到时候和徐东升说一声，也好做好准备。 我听说这下乡地点差别也挺大的，好一点的地方村大队的工分比我们在城里工作还要高呢。” “他是去下乡，又不是去享福，哪有这样的好条件？我只能说给他挑的地方不是大西北。” “卫红，我都听你的，我就是个中间传话的……” 说话声音小了，到最后听不见了，外面两人应该走远了。 林筱彤腿都快站麻了，跑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联想到那天晚上听到的对话，嘴巴啧啧两声。 这许东升要是晓得陈兰是这么和秦卫红说的，保不齐要气吐血。 本来是打着算盘想蹭个工作机会，没想到这下子要被打包送去下乡了。 真是大肠包小肠，人生无常啊。 这事情还有的闹腾。 …… 晚上下班的时候，何翠翠要去邮局取信，林筱彤刚好要去旁边的国营饭店打包点凉菜。 正好一道去了，何翠翠进门拿信的时候，还遇上了秦卫红。 当然，两人也没打招呼，默契地各干各的。 何翠翠拿着信走到门口，竟然还遇见了之前相亲遇到的骗子男。 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而从另外一个门出去了。 真是晦气。 男同志脸色僵了僵，继续维持嘴角的笑意，和秦卫红攀谈起来了。 “筱彤，我刚还遇到了楼宇，那个男的，竟然还在邮局工作。” “啊，他有找你说话不？” “我没搭理她，转身就走了，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何翠翠话音刚落，林筱彤就看见秦卫红笑得花枝招展的。 “嘶~不会吧，他不会又盯上秦卫红了吧。” 第215章 熄火的大炮 林筱彤和何翠翠两人面面相觑，看着秦卫红那样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明天上班找个时间和她说一声吧，至于信不信就不关我们事了。” 何翠翠很是纠结，主要是她是上一个被骗的对象。 林筱彤也觉得：“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但她心里觉得，秦卫红八成是不会信的，楼宇哄骗小姑娘还是挺有手段的。 光看这人的脸和处对象时的行为，立的都是温和、知心、上进的人设。 一个不留神就被套进去了。 …… 两人各回各家，大院里面这几天那都是人来人往的。 金巧凤就像是花蝴蝶，满大院飞，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 从早忙到晚，一刻都不停歇，爆发出用不完的精力。 三间倒座房每一块青砖缝里都被冲干净了，台阶上面边边角角缺口处还用水泥抹了一遍。 屋顶上面的瓦片也找赵大黑帮忙重新码了一遍，坏了的瓦片及时换成新的了。 靠西边的门前小院子之前养鸡养鸭的地方也被重新清理过了，填点土进去，种了点红色小水萝卜。 还弄了些青石板铺了条小路出来，一眼看着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金巧凤，你还别说，这一弄起来，瞅着屋子比以前都亮堂了。” 高秀兰几个总算干完了，单手叉腰，站在院子里，头仰着打量着。 “玻璃窗户擦得锃亮，都能照镜子了。” 关腊梅也是挺羡慕金巧凤的，她家冬瓜也没个对象。 在她眼里等孩子成家立业了，就能彻底撒手不管了。 甚至都想好了，要是和儿媳妇处不好，她就直接分家，然后回家和她老爹老妈过。 第167章 她就不是能受气的人！ 养儿子就算了，还要养孙子，拜拜您嘞。 刁玉莲都快馋死了：“还是你家老常有眼光，三间房怎么弄都住得开。” 现在分房比以前要难了，当年是够住，等儿子有了孩子，人一多，也嫌挤了。 高秀兰想到了这一茬：“上次分房的时候我听说有人为了抢到分房的名额，还给厂长送礼了。” 金巧凤神神秘秘地：“这个我听说了，你们晓得人家送的是什么东西不？” 于阿芬出声附和：“什么东西啊？” “一张电视机票！” 刁玉莲心里又开始酸了：“我滴乖乖，这得值不少钱哎，可真舍得。” 她们大院虽然各家条件还行，但也只有于阿芬家有一台黑白电视机。 “对了，秀兰，你家猫要生了吧，到时候给我挑一只啊。” 说话的是关腊梅，她来大院之后，都快闲出屁了，冬瓜要上班，养只猫还能陪陪她。 “行，我都时候喊你过来挑，小慧她妈也要一只。” 高秀兰一口答应了，一个大院的人，她也放心。 …… “妈，我回来了。” 林筱彤推着自行车进来了，车把手上面挂着帆布袋子，露出报纸一角。 “哎，回来了啊，回去吃饭了，你爸还打了啤酒，就等着你这凉菜了。” 入夏之后，各家都支起了小饭桌，摆在走廊门口或者树荫底下。 摆上凉菜、煮熟的花生和毛豆，再来一杯啤酒，那叫一个享受。 “爸妈，你看我上次拍的照片还上报了。” 林筱彤从包里掏出来递给高秀兰。 “真的啊，我看看。” 高秀兰接了过去，谢大脚也凑了过来。 “这里，这几张照片。” 指着报纸反面右侧一面文字中间。 “还看到小雪那丫头了，都是不容易啊。” 有一张拍的是一张肖雪和徐慧萍认真工作时的照片。 “这报纸要好好收起来，装进相册里放好。” 高秀兰擦擦眼泪说：“这文章还是肖凯写的，写的真好。” 谢大脚叹气，谁都不想天灾发生。 “谁说不是呢？” “也不晓得谢羿在那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高秀兰把报纸放好：“不说了，赶紧吃饭。” “哎。” …… 第二天上午上班的时候，林筱彤到柜台的时候，就看见何翠翠一人无聊地用手戳着玻璃柜面。 今天梅姐和颜悦还没来，秦卫红倒是难得来的早了，当然也是在干坐着。 何翠翠给人使了个眼色，还没等林筱彤有所反应。 这人已经跑到秦卫红柜台前面了，板着小脸，一句话没事，就直直盯着眼前的人。 秦卫红刚准备打个盹，眼一闭一睁就看见眼前多了个大活人，心都快漏了半拍。 “你搞莫事啊？吓我一跳，有事说事。” 语气不耐烦了，同样虎着一张大脸盯着何翠翠。 “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那个邮局的楼宇不是个好人。 你反正小心点，他…他馋你的钱。” 你还别说，秦卫红不笑的时候真的有点吓人。 特别像何翠翠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里最凶的保安大叔。 “你是不是在搞笑，他不是好人，我就是是了？” 秦卫红听着这话，脸上只是不耐烦，也没什么其他的表情。 林筱彤都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何翠翠摇头。 “行吧，我晓得了，你还有其他事不？ 没事就别在这杵着了，我要睡觉了。” 何翠翠都快无语了，本来她都做好准备要和人吵架了。 就像是已经投入子弹的大炮，最后来了一场大雨，硬生生歇火了。 林筱彤在肚子里打的草稿也没派上用场。 不过这事情结了也就翻篇了，她想着下班的时候骑车去菜市场看看，能不能买到小鱼。 昨晚小橘生娃了，落了三个崽。 一只黑猫，一只白猫，还有一只三花猫。 长得和老鼠一样，红彤彤的，眼睛都还没睁开。 小橘奶差点都不够吃，小白是最护食的，小黑吃奶的时候总是会被小白踢歪，最后便宜了三花。 关腊梅一大早上就来了，选了小黑。 对面大院小慧她妈选走了三花，剩下最凶的小白也给前院的三大爷选走了。 这下子三只崽都有了着落，不过还没带回家，等一段时间小猫断奶之后，再各家抱回去养着。 …… “妈，我去菜市场的时候就剩五条小鱼了，干脆全买回来了，等下熬汤行不？” 林筱彤是用用细网兜拎回来的。 这种鱼只有成人手掌长，人吃起来费劲，所以价钱便宜。 “行，怎么不行，刚才三大爷才送来了一小盆小鱼，个条还行，清蒸合适。” 第216章 人定胜天 “筱彤，家里的酱油没了，你去供销社打一瓶回来。” 高秀兰正在厨房炒菜，扭头对着人说话。 “好的，妈，醋要吗？” 林筱彤拎着一个玻璃瓶就准备出门，还多问了一嘴。 高秀兰赶紧瞅了一眼装醋的瓶子，说：“也打点吧，剩的也不多了。” “行。” 说完揣着两个瓶子出门了，对面的虎头和吴家宝两个人撅着屁股在树荫底下不知道在玩什么。 林筱彤好奇的走了过去瞅了一眼。 “你们在玩啥？” 虎头头抬起来，露出小手上拎着的东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一个弹射窜到三尺远。 哎呀妈呀！吓死她了，这两个孩子竟然在玩虫子。 “彤姐，你还怕虫子啊？” 虎头龇着小白牙，把虫子拎远点了。 “也不是怕吧，就是这虫子看起来就丑，不说了，我去打酱油了。” 林筱彤一个退后，转身小跑着溜出门了。 只要一想到虫子那麻麻赖赖的样子，身子就是一颤，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立马赶去了胡同外面最近的供销社，那里专门有一个口卖酱油醋之类的。 都是用半人高的大缸装的，上面盖着木头盖子，一掀开就能闻到浓浓的酱油味和醋酸味。 酱油是一毛二分钱一斤，醋是八分钱一斤，两毛钱刚好能打一斤酱油和一斤醋。 现在的酱油里面都没有添加防腐剂，所以也存放不了多少时间。 一次性不用打太多，要是存放久变质了，上面就会起了一层沫沫。 大中午过来打酱油的前面还有几个孩子，先站着排队。 “同志，打一斤酱油和一斤醋。” “把瓶子给我。” 售货员掀开盖子，用一个木制的底座是空心圆柱形状的酱油端子，舀着装进玻璃瓶里。 动作干净利落，一滴都不撒。 我亦无他，唯手熟尔。 林筱彤拎着玻璃瓶赶着回去吃饭了，刚拐进胡同就和一个背着背包的人碰到了。 “谢羿，你回来了！” “筱彤，嘿！咱妈让你出来打酱油啊。” 谢羿皮肤晒得更黑了，头发也变长了，一笑起来显得牙更白了，身上都是汗。 特意离筱彤远了一点，怕熏着她。 “先回去，妈还在家里做饭，救援是结束了吗？” “是的，前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拆帐篷，十点多的时候开车回来的。” 谢羿走在边上挡着阳光。 “爸妈，我回来了。” “秀兰，你快看，谁回来了。” 谢大脚在水池边上用凉水冲洗大西瓜，一抬头就瞅见进来了两个人。 这小子竟然回来了，忙朝着厨房喊。 谢羿把背包去堂屋放下，到水池边上捧着水洗了一把脸。 额前的头发被打湿了，顺手翻上去。 “谁啊？还赶在吃饭时候来。” 高秀兰正忙着给小橘煎鱼，等下好煮鱼汤。 应了一声，后面一句话小声在嘴巴里面嘟囔着。 林筱彤窜进厨房先把玻璃瓶递给高秀兰。 “谁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高秀兰在抹布上面擦擦手，往窗户外面一瞅，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谢羿，你咋回来了。” 主要是张大嘴也还没回来，她以为不会这么快结束。 “妈，我都去俩月了。” 谢羿甩甩水，也是哭笑不得，他们这一批返回的时候前面已经撤离好几批了。 “没受伤吧，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正好我早上还买肉了，家里烧一次肉你还正好赶上了。” “妈，我就爱吃肉，我身体好得很。 咳咳，爸，没事你捶我胸口干啥？” 第168章 谢大脚就是拍了两下，没想到谢羿正在说话，唾沫呛住了。 林筱彤上前轻轻帮着拍了拍后背。 “我这不是想试试你的身板怎么样，秀兰，我明天中午带半只烤鸭回来。” 谢大脚被高秀兰瞪了一眼，心虚地给自己找补。 “爸，半只哪够啊，我要吃一只。” “你小子，趁火打劫啊。” 谢大脚想着每个月的零花钱，也是肉疼。 高秀兰和林筱彤不由地笑出了声。 …… 吃完午饭之后，一家子吃饱喝足坐着歇了一会儿，准备回去睡午觉了。 林筱彤打着哈欠，眼睛发酸，开始小鸡啄米了。 谢羿突然想到了带回来的东西，跑去背包里翻找东西了。 很快在最里面的夹层里面找到了一枚方形的纪念勋章，上面刻着“人定胜天”四个字。 人定胜天纪念章 这个是他们从凤凰城撤离的时候发的，每一个参加救灾的战士都有。 除了这个还发了一个笔记本和一只圆珠笔，很有纪念意义。 放在桌子上面，几人头都凑了过去瞅着。 “儿子，你也是对得起你身上穿的军装了。” 高秀兰拿起来轻轻摸了摸，动作小心翼翼的。 林筱彤也摸了一把，她还没见过这个。 谢大脚看着这个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和谢羿打着“商量”。 “谢羿大手大脚的，别给你搞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放在家里保管吧。 我和你妈给你收着，等以后再留着给我大孙子大孙女。” “行吧，爸，我明早还想吃肉包子。” 谢羿嘿嘿一笑，在桌子下面捏着林筱彤的手。 谢大脚：“……” 逆子！休想掏空他的零花钱。 最后纪念章被谢大脚攥在手心，带回房间去了。 谢羿身上都是汗，凉水里面兑点热水，拎着桶去院子里的淋浴小房间冲个澡。 穿着大裤衩和白色背心回来了，进屋的时候头发丝还滴着水，用毛巾包着进来了。 “怎么不吹干？你的头发又长了，下午去修短一点吧。” 林筱彤本来靠在床上，看见人进来了，拍了拍床边，谢羿乖乖坐了过来。 “在那我和熊川晚上还用剪刀互相帮着剪了一次头发。” 她拿着毛巾给人揉着头发，谢羿的头发丝摸起来又粗又硬，着实有点扎手。 大夏天还是短发干得快一点。 “媳妇儿，你想我了没？” “想了啊，你这次回来能待几天啊？ 能子哥国庆结婚，要是不急着走的话，还能去凑热闹。” “能子哥要结婚了啊，刚好能待一星期。” 谢羿拿掉头上的毛巾，双手再一用力把人转过来抱在大腿上坐着。 两人面对面，谢羿头搭在她的肩膀上。 林筱彤拿着谢羿的大手把玩，看到手指上的伤口，担心地问： “这都是救援的时候伤到的吗？” “没事，早都好了，一点也不疼。” “媳妇儿，我想……” “不，你不想，赶紧睡觉。” 她下午还要上班，从腿上下来，躺在床上，闭眼准备装死。 “好吧，媳妇儿，我晚上去接你下班。” 第217章 人菜瘾大 等到晚上，谢羿提前出门去百货大楼接媳妇儿下班了。 他脚程快，到那的时候闲着无事就拉着旁边看自行车棚的大爷话家常。 秦卫红作为一贯的“早退”分子，噔噔噔下台阶，准备去拿自行车。 瞅见棚子门口站着一个“小白杨”，她一下子看直了眼。 没法子这个男同志的脸和身材刚好长在她审美点上。 本来还觉得前阵子在邮局遇到的楼宇长得不错，这下子都不知道忘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秦卫红眼睛一转，摸顺自己的头发，准备上前搭讪。 谢羿正和大爷说着话，一个逗哏，一个捧哏，看到林筱彤从门口出来。 “大爷，我媳妇儿来了，改天再聊啊。” “你是小林家的啊，怪不得是一家人，都长得好，以后生的孩子指定也是个漂亮的。” “大爷，您这看人的眼光真准啊。” 谢羿说笑着，大长腿就往台阶上走。 秦卫红一看这人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脸上带了羞涩，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但还是装作矜持的样子，脚步变缓了，频繁地用手摸着短发。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了，然后……擦肩而过了。 秦卫红脸上挂不住了，扭过头就看到谢羿去找林筱彤了。 “筱彤，咱回家吧，自行车我都推出来了。” “谢羿，你咋这么早就来了，走回家。” 秦卫红都快气死了，“小白杨”脸上的笑容变得不值钱了。 好不容易看中的男人竟然是林筱彤的男人，真是好气啊。 林筱彤看到站着不动的秦大小姐，多看了一眼但也没问什么。 秦卫红使劲跺了跺脚，扭头就走了，走的步伐过快，一头短发迎风一吹，翘到天上去了。 回去的时候谢羿骑车载着林筱彤，两个人悠悠闲闲地吹着轻柔柔的晚风，惬意得很。 “今晚妈不在家吃吧，要不要给爸买点下酒菜？” 林筱彤坐在后面，揪着谢羿的上衣，问道。 确切地说，今晚上大院的婶子们都不在家吃晚饭，因为金巧凤请客出去吃。 “行吧，买点卤猪耳朵吧，整点花生米下酒。” “我想吃老冰棍了，你吃不?” 其实快到十月了，天气也不热了，高秀兰每次看到她吃凉的东西都会说一声。 “好啊，你是不是怕妈说你，干脆拉我下水啊？” 谢羿从小到大没少被高秀兰唠叨过。 “你就说吃不吃吧。” “我吃，对了，能子哥结婚，咱家送啥啊？” 自行车往左一拐，谢羿想到这一茬。 “妈让我买了一对红双喜的搪瓷盆，到时候一家随礼两块钱就够了。” 一路闲聊也很快到了供销社，谢羿下车买了卤猪耳朵，手里还拿着两只老冰棍。 谢羿直接咬了一大口塞进嘴里，两只冰棍都给筱彤拿着。 “还是老冰棍解渴。” “我上次买的赤豆冰棍也好吃。” 林筱彤也咬一口含在嘴里，腮帮子凉飕飕的。 这样莫名多了一种背着家长偷吃的小刺激感。 谢羿咔吧嚼碎了，回头就着她的手又咬了一大口。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一到夏天攒着零花钱买冰棍，吃完的棍子落在裤兜里，忘记拿出来。 第二天早上妈一抖开，里面爬满了蚂蚁，我被一顿胖揍。” 谢羿边吃边说自己的糗事，逗得林筱彤哈哈大笑。 …… 这边谢大脚已经在杏树下面支起小桌板，花生米配啤酒，越喝越有。 周建国、吴胜利、钱宝柱三个人也拎着小椅子过来了，每人从家里带一样菜，一块凑个桌。 吴胜利嘴里扔了个花生米，嚼吧嚼吧，嘴里还发着牢骚。 “这娘们一个个的，都不在家，就留我一人在家，真是不像样。” 钱宝柱从家里拿过来一碟溜肉段，仰着头坐着，用手锤着腿。 “哎，老吴，你这话敢在你媳妇儿面前讲吗？” 周建国瞥了一眼，直接戳穿。 “他哪有这个胆子？” 吴胜利嘬了一口啤酒，龇着牙花，头开始发飘了。 “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家可是我当家，难不成我还怕那娘们不成？” 谢大脚吃了一口肉：“老吴你少喝点吧，要不然晚上回去又是找骂。” 他们大院的人谁不晓得，吴家两口子干仗的时候，吴胜利都是被压着打。 “我这是让着她，要不然我还能被女人按着打？这你们都看不出来。” 吴胜利不信邪，又灌了一大口啤酒，酒开始上脸了。 跌跌撞撞站起来，跑去西边家里大门口的台阶上四仰八叉地躺着。 周建国不放心，跑出去看一眼，就听到吴胜利开始扯着打呼噜声了。 叹了口气，把人拎起来送到房间里去，完事后出来接着喝酒吃菜。 谢大脚眯了眼睛，喝了一口酒。 “老吴酒量还是这么浅，怪不得每次喝酒的时候刁玉莲都要拧着吴胜利的耳朵。” 钱宝柱接着补刀：“关键是人菜，瘾还大。” “爸，我们回来了，哟，钱叔、周叔都在啊。” 谢羿和林筱彤两个人从外面赶回来，瞅着小饭桌边上围着的人打着招呼。 “正好加个菜。” 林筱彤去水池边上洗了手，拎着猪耳朵去厨房拿刀稍稍切成小块。 周建国站起来，蒲扇大的手直接往谢羿肩膀上拍了拍。 第169章 “你小子身板是壮实了不少。” 他本来是想让他家老二志文去当兵的，没想到那小子有点晕血，最后还是没去成。 钱宝柱拍着自己圆溜溜的肚子，说： “我也是当过兵的人啊，老周你怎么也不夸夸我？” “老钱，你要是不提，我都看不出来你还当过兵。” 林筱彤把菜切好放在桌子上，一人一碗黄瓜丝凉面，吃完就各回各家了。 她还给小橘热了鱼汤，小黑馋着直咬尾巴，但还是不敢把头伸过去偷吃。 天一黑下来，蚊子就起窝了，再待在院子里面就是喂蚊子。 等到高秀兰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七点了，娘子军们进院子的时候热热闹闹的。 “我就说吧，我金巧凤那可是说到做到。” 刁玉莲用手扇着风：“行了行了，你这话说着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歇会吧。” 高秀兰双手拍死了一只蚊子：“别的不说，今晚的菜味道吃着是不错。” 杨淑娟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大厨手艺有一手。” 于阿芬想着今天钱钰去钱敏家了，家里就钱宝柱一个人在。 “也不晓得他们在家吃什么？” 关腊梅用牙签剔着牙花，说：“八成是聚在一起喝酒吹牛了。” 第218章 二能子结婚 “也不晓得大嘴什么时候回来？” 高秀兰着实是想念张大嘴了，她不在，周边的八卦什么的都没什么意思了。 “也快了吧，我今早看到街道办回来了好几辆大卡车。” 刁玉莲也是觉得最近嘴巴有点闲，张大嘴不在，都没人和她斗嘴了。 “这二能子也结婚了，咱大院的人也要越来越多了。” 于阿芬有点感慨，她家钱钰也要开始相看对象了。 这一年一年过着，没注意的时候，小孩都长大了，她们也老了。 “志文和小月的好事是不是也将近了？以后回门都不用出大院，多好啊。” 刁玉莲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主要是老夏家里就一个闺女，老丈人还是厂里的工程师，她家家宝以后要找到这样的对象就好了。 “这事还是看孩子们的想法，反正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金巧凤晚上也喝了点酒，在路上的时候脚步就踉跄，关腊梅提着人往家走。 “对了，二能子结婚你们准备送什么？” “我买了一对枕巾。” ……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到了国庆节。 这一天街上人也挺多的，公园里还有游园会节目表演，热闹得很。 林筱彤昨晚闹腾了一会儿，今天刚好轮到她休假，等她睡醒的时候，前院里已经能听到不少人说话的声音了。 在床上翻个身，被子卷成一团，朝着门外喊人：“谢羿——” “小的来喽——” 谢羿端着温水从门外进来了，坐到床边，伸手把睡乱的头发从脸前拨开。 “接亲队伍还没回来吧？” “还没呢？刚出发，爸妈都在前院巧凤婶子家忙活。” “早上买了包子，在锅里蒸着，现在起来吃不？” “还不怪你，每天都折腾那么晚？都怪你。” 林筱彤坐起来，先灌了半杯水进肚子。 “怪我怪我，不过我也是控制不住。” 谢羿说的是实话，跟着媳妇儿待在一起，他哪能把持的住。 “你还好意思说。” 林筱彤爬起来洗漱了，简单吃点早餐垫垫肚子，和谢羿去前院的时候，刚好遇见二能子刚好接亲回大院了。 一进院门婶子们都哄抢着往前凑，二能子作为新郎官，穿着一身新衣服，显得人直挺挺的。 今天去接亲的队伍都是年轻大小伙子，跟在二能子后面，统一穿着白衬衫黑裤子，一溜的五八大杠。 穿过大街时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少女同志朝这张望。 林筱彤和谢羿挤在垂花门，她瞅着穿着红裙子的何翠翠，使劲挥了挥手。 何翠翠坐在二能子自行车后座，头发被盘起来，画了眉毛，咧着嘴笑。 看到林筱彤了，笑容咧的更大了，不愧是两口子，二能子的样子也是同款笑容。 “你还别说，这小媳妇和二能子倒是挺有夫妻相的。” 小慧她妈也赶来看热闹了，嘴里磕着瓜子。 她可是随了一块钱的份子钱，不是来白吃白喝的。 “那是，金巧凤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媒人，那给自己儿子找的对象指定是最好的呗。” 刁玉莲吐出瓜子壳，嘴里又开始叽叽歪歪。 她也没想到金巧凤今天阵仗弄得这么大，肚子里的酸水又开始往外冒了。 不过她也只敢小声说，一句话就像烫嘴似的，在嗓子眼里转来转去的。 “你说啥了？我都没听清楚。” 小慧她妈也就是随口一说，挤着往前面近距离瞅着新娘子。 “哎呦歪，新娘子还陪嫁了一台缝纫机，这个大件真是舍得。” “真热闹啊，哎，我们结婚的时候也是这么热闹的吗？” 林筱彤无端有些羡慕，结婚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记忆中都是模糊的。 “反正你当时对我的注意力都还不如咱爸妈。” 谢羿有点委屈，不过他也清楚当时筱彤的情绪，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哎呀，要不然今年过年我们再拍一张结婚照吧。” “以后我们每一年都拍。” 谢羿希望能够一直拍到一百岁。 “都听你的，快看，发喜糖了。” 虎头和吴家宝两个人小胳膊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糖果。 雄赳赳气昂昂地当着散糖童子，一人一把糖，吴胜利想要偷糖还被吴家宝打了一下。 吴胜利看到他的宝贝儿子给三大爷捡回来的烈娃子抓了一大把糖，胡子差点气歪了。 虎头也是有私心的，他给林筱彤抓的一把糖，明显比别人多。 每一个手指头都在用劲，糖堆得老高了。 篮子里面不仅有散装的大虾酥糖、水果糖之类的。 还有一种白色的米花糖球，圆圆的，上面盖着红色的戳戳，是个“福”字。 在手里握着轻飘飘的，吃到嘴里甜丝丝的，就是有点粘牙。 林筱彤了一半，嘴巴开始甜过头了，跑回堂屋喝口水，润润嗓子。 谢羿的兜里也揣着糖，跟着回来了，后院都没人在，偷亲了一口。 气得她直接把剩下的半颗米花球塞进谢羿嘴里了。 “好甜。” 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中午吃饭也比往常要早些，大概十一点菜就上座了。 林筱彤和谢羿挤在小孩这一桌，帮着用茶水洗碗。 家里面摆三桌，门口摆两桌，来的人都是些实在亲戚，再加上大院的人。 “这才第三道菜就有肉，巧凤婶子真舍得。” 菜一上桌，筷子就都凑过来了，谢羿给筱彤夹了一大筷子青椒炒肉。 当然青椒多肉少。 但是这才第三道菜，后面的菜还是值得期待的。 林筱彤立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果汁也不喝了，要留点肚子给后面的菜。 虎头和吴家宝两个人果汁一杯接一杯，就像是喝酒似的豪气极了。 夹在中间的宋辰烈也被劝着喝了两杯，站起来夹菜的时候都能感到肚子里有水在晃。 林筱彤只是低头吃菜，一抬头就瞅见虎头在花式劝酒，真是哭笑不得。 “你们悠着点儿，后面还有这么多好菜呢。” “没事儿，我还能喝。” 吴家宝站起来拍着肚皮，没想到话刚说完就打了个饱嗝。 虎头手上的酒杯也放下了，拉着宋辰烈三人一块溜去外面上厕所了。 好在这一桌只有两个大人，还能留点菜。 不像高秀兰那一桌都是高手过招，菜一上桌三秒不到就光盘了，一分神啥也捞不着。 等三小只洗完手溜回来的时候，刚好上了一盘实打实的肉菜。 干豆角烧肉，卖相倒是不咋地，味道吃着是不错。 肉是肥瘦相间的，和干豆角混在一起，吃着也不腻。 一口肉一口饭，给个神仙也不换。 最后上了一盘毛豆烧茄子，贼下饭，今天来的人回去的时候都是满嘴夸。 刁玉莲吃完特意没擦嘴，顶着嘴边的油花，跑出去和人侃大山了。 等人散去，金巧凤今天脸都笑僵了，但也着实挣足了面子，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谁说她儿子没有好姻缘了？ 她儿媳妇的陪嫁那可是堵了不少人的嘴。 第219章 浑水摸鱼 金巧凤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第一个抢到厕所。 刁玉莲攥着草纸夹着屁股在外面等着，十月一到，天气开始入秋了。 第170章 冷风一吹，身子都打颤，忍不住在外面出声催促。 “金巧凤你掉厕所去了啊？怎么这么磨蹭，快点出来！憋死我了。” 跺了跺脚，缩着身子，又不敢离得太近。 “你这声音能不能小一点，一大早的，喊什么喊。” 金巧凤勒着裤腰带出来了，声音特意压低了。 她儿子和儿媳妇还在睡觉呢，公厕刚好也是在西边，离她家还是有点近的。 “我不和你说了，让我赶紧进去。” 当时老常还在的时候，家里只有紧贴着关腊梅家的那两间房。 最西边上的一间本来是有人住的，一对年轻的小两口。 那家的男人嫌弃房子在厕所边上，不大吉利，想换去楼房。 刚好年轻小媳妇家里有点关系，托人分了一小间楼房。 金巧凤晓得这个事情之后，果断筹钱，带着老常把房子花几百块钱“换”回来了，还写了转让证明。 溜溜达达回了院子，洗了洗手，头伸着往后院瞅了瞅。 高秀兰也起来了，正站在门口刷牙，时不时抻抻腿。 谢家小两口的屋子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动静。 金巧凤自个儿点点头，她就说新婚小两口早上起不来是正常的。 她就盼着两人感情好，早点生个大孙子大孙女，这样以后等她下去找老常了也好有个交代。 高秀兰可不晓得她心里的弯弯绕绕，洗漱好了之后和谢大脚一块做早点了。 今天又是上班的日子，想着谢羿正好在家，做点好的补补身子。 这趟回来人眼瞅着就瘦了不少，不能仗着年轻底子好就不当回事，等老了再养就亏空了。 林筱彤从去年上班之后工作日的生物钟已经形成了 ，时间一到自动醒了。 侧着头看看，谢羿还在睡觉，这人睡觉的姿势规规矩矩的，双手并直，呼吸均匀。 她下床的时候轻手轻脚的，昨晚悠着点了，今天的腿不是很酸。 刚站直手就被谢羿拉住了，回头瞅着这人睁着一只眼睛看着她。 “你睡吧，还早着呢。” 西湖的水，打工人的泪。 谢羿搂着她的枕头接着睡了。 林筱彤出门的时候还打着哈欠，依旧闭着眼睛洗漱。 今早吃面片，外加一碟带着锅气的肉烧饼，一人一个煮鸡蛋。 面片爽滑筋道，味道不咸不淡，碗里面还铺着翠绿的叶菜，淋几滴香油，一碗下肚手脚也暖和了。 等谢羿洗漱完，她刚好吃完准备走了。 “筱彤，外面下雨，路上小心点。” 谢羿把外套把外套套上，叮嘱了一句。 高秀兰嘀嘀咕咕的：“二能子还是有点运道的，昨天还是晴天，今天就下小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啊，早上去上班一手打着伞一边骑车。 紧了紧外套，还是有点凉飕飕的。 今天何翠翠果然是最后一个到的，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颜悦三人戏谑的眼神。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又不是长出花来了。” “呦呦呦，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这小脸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颜悦直接上手摸了一把。 “颜悦，你给我等着，等你结婚了我一定也要掐你。” 何翠翠放完狠话，又低眉顺眼地从包里掏出喜糖，一人分了一大把。 她结婚，颜悦和梅姐没来，一人还随了两块钱的份子钱。 早上她吃完早饭后她婆婆特意让她带的，抓了好几把，当然二能子的兜里也塞满了。 秦卫红今天又不在，何翠翠也没给了。 梅姐问着：“哎，筱彤，你男人是不是回来了？” “对啊，九月底回来的，也没待几天。” “我听人说凤凰城那里现在也乱得很，回来的大车还遇上打劫的了。” 何翠翠呸了一口，语气不忿： “心黑的人真是坏得很，这时候还浑水摸鱼。” 颜悦也是一脸的厌恶：“这种人压根就没有心，不对，这都不能称作人了。” 林筱彤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叹了口气。 “我们当时返回的时候也遇到了，当时——” 那时候小蔡经理领着四辆大卡车原路返回，后车厢里还载着老弱妇孺。 开到晚上的时候，突然马路前面突然蹿出来一队人，手里拿着棍棒，路中央还有棵大树拦着。 叫嚣着就让人下来，把之前的东西全都交出来。 大话还没说完，吕虹车门一开，一脚踢飞一个。 小蔡经理拿着扳手就下来了：“小瘪三，一个个的不学好，看我不打死你。” 剩下的三个司机大哥留一个看车，剩下的两个也加入了战斗。 林筱彤赶去了后车厢，车厢后面放着一捆粗棍子，拿着一个握在手里，示意其他的同志都拿起武器。 第一个配合站出来的是之前遇到的女同志，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紧握着棍子，准备打人。 剩下的人只要是有力气的全都拿起棍子挡在胸前。 果然后面也爬来了恶心人的玩意儿，色眯眯的眼睛看着后车厢的妇孺。 “看什么看！” 林筱彤不等人有所动作，直接给了前头的人一棍子。 “臭娘们，都给我上。” 被打到额头的人，一抹一手的血，气急败坏，腿往车厢上爬。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林筱彤她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棍子一顿猛抽，就跟敲西瓜似的，一棍一个。 还没玩多长时间，吕虹就把前面挡事的人打爬下了。 小蔡经理用腿压着人，和司机大哥用绳子把人手脚绑起来。 吕虹操起扳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林筱彤打上，吕虹打下，剩下的一小撮人最后也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最后临走之前这些人都被绑在大树上，被路过的一对军人同志拖走了。 接下来上路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睡得太死，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摸着旁边的家伙。 何翠翠听完也是一阵后怕：“还好你们去的人都有武力。” 她要是在那，指不定会慌成什么样。 “这算什么，还有这个事你们是绝对想不到。” 林筱彤喝了口温水，准备接着说。 第220章 块手表 “我当时跟着医疗队在后面帮忙，我第一天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老太太。 衣服破旧，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我们瞧着就是个可怜人。 趴在一个男人尸体旁边哭天抢地的，张口就嚎。 边上听的人眼圈都红红的，还有个小孩子把分给他的馒头分了一半给她。 这人呜呜咽咽也就接着了，藏在怀里，一个劲地弯腰道谢。 但是我们也不能就在那站着不动啊，我就去做事去了，这老太太趴着哭完了就走了。 一连几天都没瞧见，最后你们猜这人是怎么回来的？”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还卖了个关子。 “哎呀，你快说。” 何翠翠猴急死了，这话听到一半歇了火，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梅姐手里的毛线也不织了，凑过来等着人接着说。 颜悦朝外面看了一眼，今天落雨，到现在还没有人来。 “这老太太最后是被军人逮回来的，这人就是个骗子。 被抓回来的时候两个胳膊上面都套满了手表，足足有17块！” 林筱彤都是没想到，这老太太长着一张老实人脸，干的却不是人事。 表面上喊着：“我的儿啊，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啊！妈也不活了。” 实则趴在人身上扣着手表，一边哭一边偷着把手表往自己手腕上套。 就这样同样的套路上演了17遍，最后被人逮到的时候还不死心。 非说自己这是她儿子的，最后还是被押走关起来了。 梅姐气得手都在抖，恨不得拿手上的毛线针戳她一身窟窿。 “真是丧良心，这手表戴着她都不烧手！” 何翠翠小脸通红：“怎么还有这种人，还骗小孩的馒头！”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有人不当人，这种人对得起千里迢迢赶去救灾的人吗？” 颜悦心里极度反感这种人，各地的厂子一车车的职工都送去前线了，更不用说一直冲在前线的战士们了。 林筱彤昨晚还看到了谢羿手上的伤疤，挖预制板的时候差点砸断手。 “这种人应该会被喂花生米或者送去劳改吧。” 何翠翠使劲用手捏着米花糖球往嘴里送，恶狠狠地嚼。 “肯定的，送去劳改都便宜了。” 中午下班的时候二能子来接何翠翠一起去舅舅家回门了，何翠翠坐在后座还朝林筱彤摆了摆手。 “筱彤，回家吃饭了。” 她下了台阶就看到站在车棚大爷旁边笑着喊她的谢羿。 第171章 “哎，来了。” 她坐在后面打着伞，谢羿蹬着自行车。 “妈中午不在家，大嘴婶子回来了，腿受伤了，妈先吃完饭去医院了。” 高秀兰和于阿芬两个人一起去的，大院八卦三人组的关系还是挺铁的。 “啊？怎么样，伤得严重不？” “有点严重，我刚陪妈去医院的时候看到大嘴婶子腿肿了老高，周叔也赶去了。 “伤了骨头，估计要养一阵了，好在人没事。” 平日里张大嘴在大院里人缘还是不错的，做事麻利，还是个热心肠，大院里的新鲜八卦有九成都是她带来一手消息。 …… 高秀兰一直到中午她出门的时候还没回来，下午雨也停了。 后院西边周家门都是关着的，虎头不在家，吴家宝一个人跑去三大爷家找烈娃子玩。 谢羿下午也买点补品去医院看看。 骑车出门驶过胡同里路上的水坑时，溅起一个个小水花。 她准备下班也去瞧瞧。 下班的时候何翠翠也跟着一道过来了，医院就是肖雪工作的那一家。 两人上了二楼，进来的时候病房里面有挺多人的。 这个病房住着四个人，张大嘴的隔壁床病友还是肖雪。 另外两个病人也是一堆人围着。 一眼就看见了高秀兰和于阿芬坐在旁边和张大嘴说着话，张大嘴瞧着精气神还不错。 手边在输液，周建国坐在旁边削苹果，虎头坐在周志文的腿上。 “筱彤来了啊，快吃个苹果。 我这也没好大事，你们上班忙也不用抽时间来看我。” 张大嘴示意周建国拿两个苹果过去。 林筱彤站在高秀兰的后面说： “婶子，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你和我妈什么交情了，我来一趟还不是应该的？”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大实话，这是翠翠吧。 二能子这小子有点运道啊，都能找到这么标志的媳妇。” 何翠翠被人打趣脸上霞云一片。 “大嘴，你都不晓得，现在找金巧凤做媒的人比以往都还多了一茬。” 高秀兰都看到金巧凤的小本子都换了一个新的。 林筱彤看着旁边病床上躺着的肖雪，歪着脑袋朝这边看着。 于阿芬坐在中间，刚好还能一边照看肖雪。 “小雪，要上厕所不？” 肖雪刚好输完液，点了点头。 她伤的是左胳膊，已经打了石膏，用绷带吊着，单手上厕所不大方便。 “我陪你去吧。” 林筱彤搀着肖雪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最近一段时间医院里的人比以往都多。 完事之后回来的时候肖雪走到一间病房门前，凑过去看了看。 这间病床比较安静，徐慧萍住在里面，人还在睡觉，肖雪看了一眼就走了。 “慧萍姐伤哪了？” 林筱彤之前还遇到过徐慧萍，两人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没想到现在又躺在病床上面。 “我们离开的路上她突然陷入了低烧，腿和眼睛都肿了，回来之后也没怎么好，她整个人就不太对劲了。” 肖雪语气低落，她也没想到身边一起去的朋友会变成这样。 “那她家里人呢？” 她可是瞧见了，陪床的人都没有。 “她家里人没一个好东西，平时慧萍姐上班回家之后还要操心家务。 这次受伤她爸妈人影都没瞧见，明明街道办都去家里找人了。” 肖雪在为徐慧萍打抱不平，话音刚落，几个人就上楼来了。 领头的妇女气势汹汹的，后面跟着两男一女。 “不是这间吧？没看到人啊？” “妈，还在前面，街道不是说了吗，二姐住在前面。” “这个死丫头，不晓得伤的怎么样？” 肖雪和林筱彤看着这三人一路走过来， “就是这一间。” “妈，你等下可要好好和二姐说。” “我有分寸，老四你等下别吱声，妈来说。” 妇女在门口站着用袖子使劲擦擦眼泪，然后再进去，老四跟着。 落在后面的女同志看了一眼门口杵着的她们俩，眼睛一转，也跟着进去了，啪的一下子就把门甩关上了。 “谁啊？” “我苦命的慧萍啊，你连你妈都认不出来了？我的老天爷啊，你看看你做的事啊。” 第221章 算打听 肖雪和林筱彤在门外面面相觑，没传出什么大的声音。 走廊里面不定时会有护士进来查房，最后还是走了。 这间病床只住着两个人，靠外面的一间床人出去了，被子被叠成豆腐块，整整齐齐放在那。 徐妈一进来屁股直接往空着的这间病床上一坐，声音倒是期期艾艾的。 眼睛也不闲着，滴溜溜乱转，看到她二闺女床头放着的三个小苹果，伸手就拿两个揣兜里。 徐慧萍躺在病床上，被她妈一顿唱念做打，心脏差点漏了半拍。 捂着胸口，脑瓜子被吵得嗡嗡的，语气虚弱。 她眼睛肿成一道缝了，视线模糊，压根看不清，只能靠声音认人。 “二姐，你没事吧？你受伤咱妈都快担心死了，我这一下班就带着娟子过来看你了。” 说话的是老四，吊儿郎当的混混腔调，眼睛四处乱飘，时不时抠抠屁股。 今年刚结婚，现在在纺织厂里当临时工。 新进门的老四媳妇儿娟子也没个工作，就在家闲着。 “是啊，二姐，你这眼睛没事吧？” 娟子没好意思坐，在床尾站着，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 “妈，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徐慧萍因为低烧还没退，晚上也没睡好，脸色发青。 看着倒有些颓势，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 吊完水刚刚拔针，手背上青青紫紫的，两只手都是针眼。 徐妈看了一眼，心里也有了盘算了，继续开口。 “慧萍，你说说你跑去凤凰城救人，还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伤在你身痛在娘心啊，早知道妈就应该拦着你。” 说着还撅着屁股，攥着闺女的手，声音还带着哭腔。 “不是我说，二姐，你这可是因为救灾受了工伤啊，街道办就没来个人给个说法？” 徐老四话里话外都是为亲姐姐打抱不平，撸起袖子，语气人五人六的。 徐妈手一放，猛地一拍大腿，小声嘀咕： “是啊慧萍，老四说得没错，你这次遭了这么大的难，这伤也不能白白挨了啊？” “妈，我这是自愿去的，又没有人逼我。 我这次住院花费都是街道办帮着交的，这些已经够了。” 徐慧萍手被她妈攥着生疼，皱了皱眉，缩了回来。 “二姐，你可是真的好说话。 我要是你，我立马就去找街道办要营养品。 我还要去医院要个工作，我这伤可不能白受啊。” 娟子嘴巴嘚啵嘚啵的，说了一长串话。 徐慧萍还没说什么，徐妈又接上了。 “是啊，你弟妹的话虽然直白了点，但听着还是有点道理的。 慧萍，你现在还是临时工，响应单位号召去救灾前线。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看呐要个正式工真不为过。” 徐慧萍听着都觉得心口又上火了，摸索着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妈，这哪能这么说？这个点也不早了，妈你们先回去吧，不然爸回来又要着急了。” 其实哪是着急，徐爸回来菜没上桌，就要发疯打人，她小的时候没少挨打。 果然，徐妈一听到这话，脸上讪讪的，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接收到老四的眼神示意，试探着问了一句。 “妈这就回去了，对了，慧萍你这伤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你弟妹在家也没个正式事做，干脆就让她去医院给你代班算了。 都是一家人，你看这事……” “妈，我已经和医院请好假了。 再说了，护士工作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上手的啊。 这要是有个差错，弟妹做事也是大手大脚的，要是闹出人命那就不好了。” 徐慧萍说话轻飘飘的，手放在被窝里添添暖气，眼神虚虚看向徐妈。 娟子听完头发一炸，嘴巴一张准备开呛，被徐老四拉住了，最后吃了一嘴空气进肚。 徐妈也被拉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视线模糊，突然想到她妈刚才坐的地方。 强撑起身子，伸长手把隔壁床友的床单边缘轻轻用手捋平整。 也没注意到有人在外面看见了这一幕，敲了敲门，放轻步伐进来了。 徐慧萍一愣，缩回手，眼睛缝里只能模糊瞧见一抹绿色。 “宋大哥，你回来了啊？真是对不住了，我妈刚来了，给你弄乱了，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第172章 说完精神不济，闭着眼睛放缓呼吸，试图自己让刚才听到的伤心话丢在脑后。 “不碍事。” 男人在门外也听到了一些话，想要说什么又觉得没有立场，最后还是上床躺着也没再说什么。 侧头注意到徐慧萍床头只剩下一个小苹果，轻轻地从自己这边拿了两个放过去。 两人无话，一室寂静。 …… 走在路上的老徐家几个人可不是这样安静的，来的时候的盘算都落空了。 徐妈走路气势汹汹的，走得太快，兜里的苹果碰到腿上还被砸得生疼。 “妈，二姐真是油盐不进，要是再要了一个工作，我也不用当个破临时工了。” 徐老四搀扶着他妈，脸上不忿。 “是啊，妈，二姐也太不为我们一家人着想了，这多个工作那一年能多不少钱啊？” 娟子也在一旁拱火，她自然也是有着小心思的。 到时候她男人成了正式工，她也就可以接徐老四的临时工了。 那不就成了双职工了吗，想想都觉得美。 “这工作的事哪能她一个姑娘决定的，我回去和你们爸好好商量。” 徐妈生了五个孩子，手指头有长有短。 老大性子沉稳，从小是她婆婆带大的，和她不亲。 老三整天不着家，十几岁就跑去部队了，好几年都没回来了，都记不清三儿子长什么样子了。 只有老四嘴甜，爱说俏皮话，她最疼爱小儿子，但是徐爸更看重长子。 这要是真多了一个工作机会，中间还有的扯皮。 三个人长了一堆心眼，每个人都默认这个工作不能是属于徐慧萍的。 “妈，你看我嘴巴最近都起泡了，早上刷牙都疼。” “我看那，你这是嘴馋惹的祸，给，拿去吧，回去别给老大看到了。” “妈我就晓得你对我最好，等我当了临时工。 我保证发工资之后，就带妈去百货大楼扯一身新衣裳，保准让大院的陈大妈亮瞎了眼。” …… 假期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又快到了谢羿归队的日子。 出发的前一天，小两口约着一起去下馆子，入秋之后就要贴秋膘了。 谢羿骑车载着人过去，嘴上还说着： “我还记得以前咱妈说爸老喜欢带她去吃爆肚冯，现在都不开了。” 第222章 掀桌子 到了之后，两人研究了一番今天的供应，最后点了一盘红焖肉、一盘肉沫茄子、加一罐猪肚炖鸡。 最后点了主食米饭，付了钱和粮票之后就找个位置坐等着了。 本来高秀兰和谢大脚也要一块过来的，没想到谢大脚厂里临时开会，不得过来，高秀兰也不想过来和小两口凑热闹了。 现在刚好是下班时候，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进来了。 来这吃饭的大多是有点闲钱的，人一多每个人平摊一下也花不了多少钱。 今天站着收钱的是钱钰，大多是附近的工人，三三两两结伴过来了，来晚了都没位置坐了，一楼闹哄哄的。 “7号，7号过来拿菜。” 谢羿和林筱彤直接窜了过去，把菜端了过来。 他俩坐的位置刚好在外面，隔壁一桌是三个小姐妹在吃热锅子。 “好好吃。” 林筱彤先夹了一块红焖肉，酱汁还可以用来拌饭。 这道菜猪肉被切成小方块，炒糖色之后加入葱姜、酱油、料酒小火焖熟。 鲜香可口，非常适合下饭。 “来，喝点汤，秋天吃这可是大补。” 谢羿盛了一小碗递到林筱彤左手边，猪肚和鸡肉已经被炖得软烂，鸡汤香味十足。 猪肚炖鸡是偏南方的做法，属于客家菜系，饭店的二师傅就是南方人，做的一手好菜。 “好喝。” 一口鸡汤进肚，胃里就暖和了。 吃饭的时候整个一楼都充盈着奇妙的饭菜香，门外路过的人不由地口舌生津。 两人正吃着，门外闯进来一个人，大力把门猛地一推，哐当一声撞到墙上。 听到刺耳的声音，谢羿抬头一瞅。 林筱彤正用大口吃着肉，腮帮子鼓鼓的，来人竟然是熟人。 “这不是许东升吗？” “他是谁啊？”谢羿皱眉凑了过来。 “怎么说呢？就是和秦卫红相识的人，也是钱钰的高中同学。” 许东升在门口站着，眼里尽是红血丝，大喘着气。 视线在找人，看到正背对着他收盘子的陈兰，死死盯着，大步上前。 一把扯过她的胳膊，陈兰一惊，瞳孔地震。 等回过神来使劲挣扎，企图挣开胳膊上的手，低声呵斥。 “你这是干什么？松手，快松手啊！” 林筱彤正低头干饭，谢羿扭着脖子看到了，桌子底下用脚碰了碰她。 “咋了？” 循着谢羿的眼神看过去，看到这个两人纠缠的场面，干饭动作都停了三秒。 面面相觑，也不清楚事情的缘由。 有人等不及了，正坐等着陈兰收拾完盘子好吃饭的几个同志不乐意了。 “我说你个小伙子在这闹什么闹呢？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啊！” “就是，你俩的事别耽误我们吃饭行不？” “这一桌的骨头菜渣子，我手都没地方搁。” “爷爷，妞妞饿了。” “再等等就可以吃饭了啊。” 等着吃饭的是一对老夫妻带着小孙女，老爷子脾气冲，声音又大，一不小心没控制住。 边上吃饭的人都往这边瞅着，指指点点的，弄得陈兰难堪极了。 钱钰都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在一楼就闹起来了。 一下子甩开许东升的手，厉声道：“许东升，请你别耽误我工作，别在这里发疯。” 说完低头用抹布擦干净桌子，捧着上一桌吃完的盘子朝着后厨走去。 “我发疯，陈兰，好啊你，翻脸不认人了。” 许东升怒火中烧，跟在后面。 他本来是想着让陈兰去找秦卫红也给自己找个临时工做做。 没想到傍晚的时候街道办来人到家里告诉他，明天去黑省下乡的火车下午两点准时出发，可以收拾行李了。 这话一出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不想下乡啊。 他疯魔了，一直不信，直到街道办人不耐烦了，拿出一张报名表，甩在他脸上。 名单已经上报了，现在是不想去也要必须去。 抖着手看完，腿一软，被他妈搀扶起来。 心里明白，他是被陈兰坑了。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跑到国营饭店来找陈兰对峙。 他不好过，陈兰的工作也不用接着做了，大不了两人一块下乡。 许东升猛地一推，陈兰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油污，脚底打滑，身子往后一仰。 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大屁股蹲，手里的盘子掉地上碎了，汤汤水水淋了一身。 盘子碎片到处乱溅，还波及了旁边的人。 “你们有完没完啊？跑到国营饭店来闹事，大家花钱是来吃饭不是来找罪受的！” 出声的是谢羿隔壁桌吃锅子的一个女同志，这话说的，她都想当场鼓掌。 双手一合，刚准备鼓掌，就看到许东升又朝这边过来了。 不是吧，还来？ 许东升现在觉得所有人都瞧不起他，看着这一桌只有三个女同志。 瞅着一桌好菜，心里不平衡了，恶念藏不住了。 手指抓住桌子边缘，桌子一掀，还没吃完的热锅子泼了一地。 “啊——” 之前出声呵斥的女同志被泼了一手，好在不是刚出锅的热汤，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谁也没想到这人会掀桌子，发生得猝不及防。 谢羿一个箭步奔来，用手反扣住双手，把人压在地上。 钱钰人都快看傻了，回过神来跑去外面报公安了，这吃饭都要闹出人命了。 林筱彤跑去后厨接盆冷水过来，让人把手泡在凉水里，让皮肤散热，防止起水泡。 陈兰爬起来，偷跑出去了，跌跌撞撞去了秦家。 今天大师傅不在，后厨的二师傅和三师傅听到动静也赶了出来，一直忙着切菜的冬瓜也被拽出来了。 三人一块傻眼，一楼靠窗的那块地方一片狼藉。 等钱钰带公安过来的时候，小齐还对老熟人林筱彤打了声招呼。 被谢羿压住的许东升嘴巴还在骂骂咧咧，小齐嫌耳朵疼，捡起地上的抹布塞人嘴里了，一下子清净了。 “把闹事的带走。” 被误伤的女同志也和两个同伴、还有钱钰也一起去录口供了，都要商量赔偿的事情。 冬瓜不放心也跟着去了，等许东升被拖走之后，一楼人又开始重新说话了。 黄大妈用拖把收拾着烂摊子，找了一圈没看到陈兰的人影，心里把人骂个半死。 第173章 林筱彤和谢羿加快速度把猪肚鸡汤吃完，也抓紧时间走人了。 吃饱喝足，她坐在后座，拉着谢羿的衣角，说： “这出来吃个晚饭都能遇上这些事，真是没谁了。” “那个许东升是不是和你说的那个陈兰有仇啊？ 这么一闹，等查出来要是有牵扯，她的工作不就做到头了吗？” “谁知道呢？不过他俩的关系也不至于吧，等等，不会是……” 联想到偶然听到的两断对话，心里打了一个机灵，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 “卫红，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又惹上事了。” 第223章 曲线救国 陈兰慌不择路跑去找秦卫红了，她急的就跟无头苍蝇似的，也不敢进去，就在秦家二层小楼房楼下等着。 焦急地在门口徘徊，身上被溅到的油污在来之前简单用水洗了一下，头发凌乱，神经紧绷。 看到秦卫红骑车回来了，一下子窜到身前，拉着她的手紧紧不放。 “陈兰，你疯了啊？我这还没停稳呢？ 这都下班了，你不回家来找我干啥啊？” 秦卫红皱眉，手随意地挥开，两只脚叉开稳着自行车，也没说要带人进家里。 “卫红，你再帮帮我吧，刚才许东升跑去饭店堵我。 疯了一样摔盘子掀桌子，现在被公安抓走了，我也不敢回去了。” 陈兰嘴巴都干起皮了，手脚被吓得冰凉，声音带着哭腔。 袖口下摆还没干透，风一吹，贴在身上，冻得打了个摆子。 “不是，这不是许东升闹得事吗？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怕啥？” 秦卫红不理解，在她看来，陈兰找她使力把许东升要下乡的地方从大西北改到了北大荒，这不是做了好事吗？ 陈兰能说许东升不想下乡，自己从中作梗，传错话了 ？ 现在被波及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卫红，我怀疑许东升是不是又后悔了，不想去下乡了，然后跑来迁怒我？ 我现在也不敢去饭店了，我这工作是不是干不下去了？ 卫红，你再帮帮我吧，我不能再丢了这个工作啊！” 陈兰的眼泪就像是水龙头猛然间开闸了，发大水了，低着头扯着秦卫红的衣角。 秦卫红被她哭得心烦，一个头两个大，这冷风吹着她头晕晕的。 “行了，我明天和我小舅说一声，没你的事你的工作还是丢不了的。” 当然话也没说死，因着上次去找小舅郝建军的时候，他都有点不耐烦了。 毕竟不是自家人，哪会这么上心。 偶尔一次可以，次数多了还要自家往里面搭人情，亏本的买卖谁也不想总是当冤大头。 “卫红，谢谢你，那这事就先麻烦小舅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陈兰听到了这话，心里至少有底了，于是见好就收，擦擦眼泪回去了。 …… 谢羿和林筱彤回去的时候还打包了一份红焖肉，刚跨进前院。 关腊梅揣着手靠在家门口的柱子旁，一看就知道在等着儿子冬瓜回来。 天色已经有点黑了，林筱彤透露：“关婶子，我们去饭店吃饭的时候有人闹事了。 冬瓜和钱钰去配合公安调查了，他俩估计要晚点回来。” “什么？还有人去饭店闹事啊？我滴乖乖，胆子真大！” 关腊梅还没说什么，边上金巧凤端着饭碗就出来了。 “真是胆子肥了，闹事的人被抓起来了吧？” 关腊梅活动活动关节，脸上都带着杀气。 她就说今天冬瓜怎么还没回来，敢情是有小瘪三闹事啊。 真是的，还耽误她晚上干饭，这谁能忍的住? “那钱钰和冬瓜人没事吧？” 于阿芬听着金巧凤的大嗓门，也从后院赶过来了。 “婶子，他俩都没事。” 说完小两口也回了后院，高秀兰和谢大脚刚把菜端上桌准备吃饭。 “妈我们回来了，给你带了红焖肉，哟，爸也回来了啊。” 谢羿一把拎起自行车放到走廊上靠着，耍宝似的，拉着筱彤就往屋里冲。 “你小子，生怕别人家听不见啊。” 高秀兰白了他一眼，大院里面房间不咋隔音，声音大了点都能听到了。 “爸妈，快趁热吃，要不是有人来闹事，我们早就回来了。” 林筱彤把饭盒打开，肉香一下子炸开。 对面的吴家宝吸吸鼻子，嚷嚷着：“肉，我要吃肉。” “吃吃吃，一天天就吃。” “吴胜利你能耐了啊，就显着你嗓门大是吧。 还不快滚过来吃饭，修个自行车叮叮当当的，到现在还没修好。” “玉莲，疼疼疼，轻点，我不嘴贱了。 我明天也去买一斤肉回来，儿子，明天让你妈给咱包饺子吃。” …… 林筱彤和谢羿吃过了，躺在椅子上，一人撸一只猫。 小橘生了崽崽之后体重又长了，抱久了手都酸得不行。 芝麻刚来家里养脚伤的时候，还是只高冷的猫，给肉吃才给摸，现在养熟了，到也黏人得很。 还学会和小橘争宠了，只不过每次都被一巴掌扇到角落里自闭。 天气变冷之后，猫咪身上的长毛里面还长了一层厚厚的小绒毛。 谢羿用烧火用的玉米棒子逗着芝麻，一上一下的。 “嘿嘿，咬不着。” 芝麻次次落空，气得小黑尾巴直接炸毛了，气得在地上打滚。 林筱彤抱着小橘的爪爪，露出软软的肚子，像个痴汉似的头埋在肚子上，猛吸一大口。 小橘被吸得飘飘然了，发出奇怪的喵喵叫声。 芝麻听了从地上一滚爬起来了，直起身子，前爪搭在她的腿上。 谢羿又在使坏，把芝麻拦腰抱起，捏着嗓子用手指轻轻戳着芝麻的耳朵。 “咋了，你小子又想当爹了？” 林筱彤握着小橘的爪爪，谢羿握着芝麻，你一拳我一脚。 两个人就跟玩把戏似的，派出猫猫大军替人出击。 高秀兰摇了摇头，果然这人还是她儿子，在外锻炼了几年还是没变。 谢大脚没敢说，小两口不愧是一家人。 …… 陈兰第二天早上去饭店上班的时候，心事重重的，脸色憔悴，主要是吓得。 来了之后低着头，蹲在后厨洗菜，耳朵还在听着黄大妈和钱钰在外面说话。 “昨天那个许东升怎么样了？” “进去之后还不死心，大喊大叫的，差点都逮不住他，最后还是被关起来赔钱了。 听说这人明天就要去北大荒下乡，被公安压着送去街道办了，估计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黄大妈听完啧啧称奇，回头瞅了瞅后厨，特意压低声音说： “哎，那个许东升有没有交代关陈兰什么事啊？昨天他可是特意来找陈兰来的。” 钱钰表情一言难尽：“他说话颠三倒四的，但是一直说是陈兰害他下乡的。 公安问他有什么依据，也说不清楚。” “我看陈兰昨个儿的表情可不像是不清楚的样子，今天公安就没来找她问问？” “昨天晚些我和冬瓜回来的时候看到她也去了，事情到底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 对了，黄大妈你说小孩子冬天送什么料子好啊？” “给你姐家的小子买的吧，这你可问对人了……” 陈兰后面的话也没心思听了，她昨晚被喊去问话的时候，一口咬死自己什么也不清楚。 但是今早来了之后，饭店的人都不大搭理她。 临时工还是没有太大的安全感，视线突然注意到上了二楼包间吃饭的人。 或许她应该试试这个人能不能拉她一把？ 第224章 家有喜事 郝建军陪人吃完饭之后，下楼去厕所解决一下，喝了酒，走路还有点发飘。 出来的时候走着走着面前还多了一个人，歪嘴打量着这人。 脸不咋的，身材倒是不错，屁股大，指定好生养。 “小舅——” 吓得他脑子一下醒了，他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大外甥女啊。 不对啊，他爸个老不死的都不知道去了多少年了，他哪还有多出来的姐姐。 陈兰鼓起勇气直视着面前的男人，掐着嗓子说话，语气甜得齁人。 “小舅，我是卫红的朋友，陈兰啊。” 郝建军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了，敢情这是被人认了便宜小舅啊。 “你是找我是为了说昨天卫红和我提的那个事吧？” 一摸下巴，这事对他来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吧，他为什么要插手呢？ “小舅，我是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您能不能……” 陈兰说话隐隐带着哭腔，也没敢声张，只敢小声说。 第174章 还怕他听不见，还特意上前了几步，离得更近了。 郝建军心想：有意思啊，女人这么大胆，他喜欢。 “陈兰啊，你要知道我们男人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你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什么，不能总扒着卫红不放，你说是吧？” 总是逮着一个人薅，也不大仗义了是吧。 郝建军轻轻地摸了一下陈兰的右手，说完也没等着回应就走了。 聪明的人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果然等他晚上来饭店吃完饭，出门的时候就在巷子口等到了陈兰，挑眉一笑。 …… 谢家三人送完谢羿上了去南方的火车，也回来了。 林筱彤晚上用热水泡了脚，舒舒服服地穿着厚袜子，靠在床上开始看书。 身旁少了个人，陡然间还有点不太习惯。 今晚书还没翻两页，困意就来了，索性关灯睡觉了，自己给自己掖好被角。 算了，明天再学吧，还有一年呢。 …… 自从何翠翠嫁过来以后，林筱彤就多了一个“上下班搭子”，有时候还合伙骑一辆自行车。 何翠翠嫁进大院适应得很好，金巧凤做媒事业进入了高峰期。 早上起来之后拿着小本子风风火火出门了，每天比上下班的人还忙。 有时候回来吃晚饭都来不及，小两口只好一块做饭，金巧凤回来吃现成的。 隔壁的老赵家本来只有赵大黑一个人住，结婚后的赵静香和小李也分了小两居，套内55个平方，被隔成了三居室。 赵静香时不时会回大院住两天，当然小李也一道打包回来了。 九月份的时候赵静香怀孕了，怀相不大好，赵大黑现在身边就这么一个闺女，也收拾收拾去照顾了。 所以现在赵家门大部分时间看是关着的，当然赵大黑时不时也会回大院拿点东西。 长时间不住的话，街道那边有些闲出屁的人真的会趁你不注意往你家房子塞人。 今晚轮到何翠翠蹬着自行车，林筱彤坐在后面，双手揣进兜里。 “筱彤，你说我什么时候生孩子比较好啊？” 何翠翠犹犹豫豫还是小声问着。 “嗯？这种问题你问我？那不是你和能子哥的事吗？” 主要是她也不能让何翠翠怀孕啊，问她也没多大用。 “是有谁在你面前提了这个事吗？巧凤婶子没提吧。” “那到没有，只不过我之前回门的时候，我舅妈让我对这事上点心。 她说我都这么大了，二能子又是独子，让我争取三年报俩。” 何翠翠这人也有点傻乎乎的，这种私话都敢和她说。 林筱彤略想了想，认真表示：“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顺气自然吧，你和能子哥身体都正常，生孩子也是迟早的事。” 现在的女同志大部分没有婚后避孕的想法，有了就生下来。 等到生的孩子够了，再选择采取一些避孕措施，比如去医院拿避孕套。 “再说了，你和二能子才结婚一个多月，哪能这么快啊。” 当然，易孕体质除外。 “生孩子也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可以找个时间和能子哥商量一下。” 何翠翠闻言放心了，扭头悄咪咪问： “你婆婆真的没有催你生孩子吗？” 林筱彤已经结婚刚过一年，按理说是可以生孩子了，但是也一直没有动静。 “没啊，我生了孩子我妈他们不就更忙了吗，顺其自然。” 她和谢羿的身体都没问题，当然也没避孕，怀孕这件事也急不来的。 何翠翠也不问了，路过饭店门口，陈兰出来倒垃圾，走路一扭一扭的。 林筱彤多看了一眼，她听钱钰说了，陈兰还在饭店里面干。 而许东升被打包送去北大荒支援建设了，这几年回城的名额和他无缘了。 飘过来一股羊肉汤的鲜味，何翠翠用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 “等发工资了，我们来喝羊肉汤吧。” “行啊，回家在炉子上烤个红薯吃吃。” 入冬了，家家户户的煤炉子又重新工作了。 林筱彤也想吃热乎乎的烤红薯了，谢大脚每次烤的时间都很久。 红薯外面的皮会烤的焦焦的，一撕开里面的红薯瓤吃起来还有种焦糖的味道。 她一口气能炫俩。 “我还是觉得烤馒头片好吃，加上小咸菜味道绝了。” “还想喝酒酿圆子。” “啊啊啊，你别说了，我都快馋死了，我们快回家。” 何翠翠开始发力，自行车蹬得飞快。 驶进胡同的时候还遇到了一块回来的夏月和周志文，听巧凤婶子说这两人的好事也快将近了。 “爸妈，我回来了。” 高秀兰刚把饭菜端上桌，擦擦手说： “赶紧过来暖暖手，我今天特意去菜市场买的新鲜鱼，骨头熬了鱼汤，趁热喝几口。” “哎。” 林筱彤捧着碗暖暖手，不过今天闻着倒是有点腥味，当然还是很香的。 喝了一口还没进肚就觉得有点反胃，一只手捂着嘴巴，把鱼汤放下，冲去水池边上吐了。 高秀兰赶紧过来拍拍后背，“咋的了？这鱼确实是新鲜鱼啊，我喝着也没怪味啊。” 她提前尝过味道，不咸不淡，正正好。 谢大脚放下烤红薯的活，也是一脸担心：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再不然就是回来的路上嘴里灌了冷风。” 高秀兰心里升起了一个念头，越想越觉得像。 “筱彤，你是不是有了？” 林筱彤用温水漱嘴，一个不察，又呛了两口。 “秀兰，你是说筱彤可能是怀孕了？” “我看八九不离十了，趁着医生还没下班，要不去医院检查检查。” 算算时间，谢羿那小子九月底回来的，现在十一月下旬了，一般怀孕5~6周会有症状了。 高秀兰凑近了耳朵轻声说：“筱彤，你这个月那个是不是还没来？” 林筱彤一想，立马摇摇头，脸上仿佛受到了惊吓，手足无措。 她这就要成为有娃一族了？ 第225章 沾沾喜气 高秀兰火急火燎地领着人去医院看了，特意找了个老中医把把脉。 老中医是个女同志，头发全都扎起来，一头银丝，戴着眼镜。 这是周建国小妹的婆婆，沈素琴。 “月份浅，还是要多注意一下。” 一句话说完，高秀兰心里的另一只鞋子终于落地了，拉着林筱彤的手继续问有没有什么要忌口的。 “秀兰，难得看你这么紧张，常见的这些你都知道。 剩下的多吃点新鲜水果、鱼肉蛋奶，现在刚好可以多买点苹果回去囤着。 你儿媳妇的身体条件还算不错，要是不放心的话每个月过来这边瞧瞧也行。” 无碍乎是少碰些冷饮、西瓜、螃蟹、甲鱼等生冷性寒之类，腌制熏烤类、高糖、酒精等刺激性的食物。 “那是再好不过了，她婶子谢谢你啊，我们就先走了。” 林筱彤也冲沈素琴笑了笑，挽着高秀兰的胳膊出门去了。 心里轻松多了，她身边还有高秀兰陪着呢，不带怕的。 下楼梯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背影，还没看清楚人影就不见了。 “筱彤，现在饿不饿？想吃啥妈都给你做。” 本来今天还运气好抢到了一条新鲜鱼，这下子是没有口福了。 “妈，突然好想吃酸菜饺子，还想吃爸烤的红薯。” “行，明天就做，这吃点酸的刺激刺激胃口。 你也别紧张，也别怕，现在还早，肚子里面啥也不是，自己吃好喝好比啥都强。” 高秀兰想到筱彤娘家妈妈也不在，只剩一个小姨，谢羿也去了南方。 嘴里不自觉地秃噜出来一长串的话。 “妈，我都记下来了，您还不放心我，我就没个不开心的时候。” 听着高秀兰絮絮叨叨，乖巧点头，心里知道只有关心在意她的人才会说这些话。 回去的时候高秀兰笑得合不拢嘴的，刁玉莲刚吃完，站着看着吴胜利洗碗。 瞧见谢家婆媳两个进来了，上嘴唇一翻： “哟，高秀兰你这是捡到钱了啊？嘴巴咧这么大。” 高秀兰佯装惊讶：“这都被你晓得了？你咋知道我刚才在大门口捡到五毛钱了。” 林筱彤怀孕这事她现在没准备往外说，还没到三个月呢。 刁玉莲被话一噎，瞅着高秀兰攥着的手心，心里却在嘀咕，不会真捡到钱了吧。 不行，高秀兰都能捡到，她怎么不行？ 高秀兰才不管她，两人赶紧进屋了，谢大脚在堂屋等着，用筷子翻动着红薯。 小橘和芝麻趴在旁边相互舔毛，今天蹭到了鱼汤，肚子都鼓鼓的。 第175章 “回来了啊？咋说啊？” “老谢，你的婴儿床可以接着做了。” “真的啊，好好好，咱家好多年都没小孩出生了。” 谢大脚喜不自胜，他要做爷爷了。 “先吃个红薯垫垫，我去做点面片汤，老谢你去酸菜缸里拿两颗酸菜出来洗洗。 我等会儿来做饺子馅，中午刚好剩了一块肉。 这鸡蛋也没剩许多了，明天去多买几板。” 林筱彤就是高秀兰的小尾巴，也跟着去了厨房，洗洗葱蒜，打打下手。 一顿忙活之后，她吸溜着热乎乎的青菜鸡蛋面片汤，鼻尖上都冒出微微汗。 “慢点吃，别烫着，再添点汤吧。” 院子里的刁玉莲没等吴胜利把碗洗完，吴胜利一个低头再抬头人就不见了。 “嗐，你这婆娘又上哪去啊？这天都快黑了，冻死我了。” 刁玉莲鬼鬼祟祟，在门口撅着屁股一路走一路找，眼睛瞪得像铜铃，就怕错过地上的五毛钱。 从门口到厕所，来来回回走了三遍，一毛钱都还没找到。 “出了鬼了，我怎么就是找不到？” 刁玉莲气得一脚踢在金巧凤家后窗墙根上，下一秒倒吸一口凉气，大拇指钻心得疼。 从西边到东边后座房的墙根都被刁玉莲挨个赏了个白眼，最后还真在赵大黑家的墙根缝里捡到了五分钱。 偷偷摸摸捡起来揣进兜里，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 晚上吃饱喝足，穿好衣服在书桌边上给谢羿写信，迫不及待想要分享这个好消息。 写着写着小橘跳了上来，毛茸茸的大脸趴在信纸上，调皮捣蛋鬼一号来了。 调皮捣蛋鬼二号选手芝麻，牢牢占据右手位，黑不溜秋的尾巴在右手背上拂来拂去。 林筱彤顺势抓住芝麻的尾巴，从上摸到下，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 “不乖的小猫咪尾巴是要被当做毛笔来写字的。” 握着黑色的尾巴当做笔在纸上写来写去，灯光下出现了动来动去的影子。 小橘嗷呜一口，含在嘴里。 芝麻猛地炸毛，顺着桌腿溜下去了，转移战场。 …… 果不其然，刁玉莲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鼻子堵了，脑袋晕乎乎的，躺在床上哎呦哎呦。 吴胜利只好请假带人去医院看看了，回来的路上他难得硬气一回。 “你说说你，就为了捡五分钱，把自己折腾感冒了，去一趟医院就花了好几块钱。 这笔账你好好算算，这能划算吗？” 刁玉莲在后面低着头装死，心里却想着： 她都能找到五分钱一次，保不齐就有第二次，有时间还是要多留心留意墙根边上。 反正她捡到就是赚到，她要是不捡，不就被别人捡去了吗？ …… 等谢羿收到信的时候已经过了几天了，刚洗完澡顺路取了信回了宿舍。 用毛巾把头发擦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拆开信封开始看信。 看了一半呼吸急促，喜悦开始上脸了，没忍住喊了一句。 “我要当爹了！” “啥？你是谁爹？” 熊川刚偷着几根烤红薯回来了，嘴里还啃着一根，烫得他泪花都出来了。 “去你的，筱彤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 谢羿一头黑线，这人的耳朵怎么听的，明明是喜事听着却像是骂人的话。 “兄弟啊，给我沾沾喜气。” 熊川两口吃掉，上前紧紧攥着谢羿的手。 他这媳妇还没个影，谢羿就快抱娃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又不是我生，我哪有喜气给你沾？ 哎，你和池医生最近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也好事将近了？” 自从凤凰城任务结束之后，池医生对熊川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哎呀，我这才哪到哪？” 说到这个熊川一个大男人还有点害羞，上次救援的时候一块预制板突然断裂。 紧急时刻，他把池瑶护在身下，伤了胳膊，还是池瑶给他做的手术。 结束回岛上的时候两人遇见的时候，池瑶还主动对他打招呼了。 一来二去的，两人也渐渐熟识了。 “哎呀，我都还没分房呢？池医生要是真的跟着我了岂不是要吃苦了？” 第226章 小蝌蚪找爸爸 “那你还不开始学？还愣着干啥，赶紧的啊。” 谢羿坐在书桌旁，拍了拍边上干干净净，没有一本书的桌子。 “今天还是算了吧，明天，我明天一定学。” 熊川摆了摆手，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下铺。 “你还在跟我扯犊子，谁不学谁是龟儿子。”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从周一开始，熊川就是这么说的。 “谢大羿，你还有没有人性了？你一个人学就算了，还拉着我一块跟着你受罪。” 熊川两口再吃掉一根烤红薯，还剩下一根，“啪的”拍在谢羿桌上。 扯过一本代数，拉开椅子，开始看看不懂的火星文。 …… 林筱彤最近觉得自己的胃口逐渐恢复了，能吃能喝，能睡能玩，当然就是不想上班。 入冬之后全都裹着厚厚的棉袄，手一离开暖乎乎的口袋里，没一会儿就冻得冰凉。 这时候正适合在家猫冬，喝上一碗热骨头汤，烤着火，一整天不出门都行。 如今已是十一月底，一年也快到头了。 这几天过来百货大楼买东西的人倒是比往常多了一些，攒了一年的钱到这个时候也该花了。 从年头忙到年尾，给自己或者家里人添补点东西，也让他们开心开心。 这不秦卫红守着的成衣柜台时不时就有人过来看几眼，最近新从沪市和南边进了些时兴的货。 棉袄外面的料子是豆沙色带花纹的，还做了掐腰设计。 其实是后腰处布料里面藏了根松紧带，上身之后稍微能看出腰身。 有好几个俏丽的年轻姑娘和条件好的小媳妇都掏钱买了，迫不及待买了回去，准备着要当过年战服。 秦卫红就穿着一件，刚好个条高撑得起来，红色衬的人白净。 林筱彤都看见好几个进来的小伙子瞥了好几眼秦卫红。 她也穿着一件红色料子的棉袄，长度要到膝盖。 颜色要比豆沙色要亮一些，帽子的领子上面围着一圈白毛毛。 这是小姨父卫建远去沪市出差的时候买的，冬天穿了这个防风效果一流。 营养足，头发也长得快，从夏天剪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剪过了，现在长度差不多已经到后背肩胛骨下面了。 天气冷的时候也不扎头发啦，直接披散着，藏进帽子里，就当做是围巾了。 何翠翠冬天格外怕冷，里三件外三件的直接把自己裹成了个球，坐在那里就不愿意动弹。 秦卫红倒是觉得最近陈兰好像格外忙，每次去找她，三次有两次都有事儿。 许东升又下乡了，现在屁股后面的小跟班一个都不见了。 闲得无聊，面对凑上来的楼宇倒是多了几分关注。 被秦大小姐惦记着的陈兰最近心神不宁，她今天中午好不容易在饭店分到了三大块红烧鱼，偷偷带回家准备给自己加餐。 一个人溜进小房间里，反锁住门，对着镜子摆弄了一会儿别人送的新发夹。 欣赏完了之后，开始享用午餐。 夹了一块塞进嘴里，还没嚼两口就觉得反胃，连忙喝杯温水缓缓。 可还是觉得嘴里往日鲜美的鱼肉变得腥气，难以下咽。 气得她使劲戳了戳鱼肉，筷子一甩，开始空口吃饭。 不经意间看到了墙上的挂历，想到久久没来的月事，心中大惊，脸色发白。 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盯着挂历上记录的日期，恨不得在上面戳出一个洞来。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很有一种可能是她怀孕了。 算算日子，快两月了。 孩子的爸爸第一个就排除了最近正打得火热的郝建军，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被她亲手做局送到北大荒下乡的许东升了。 没站稳，头有点晕，四肢无力，瘫软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像她这样未婚的大姑娘还没结婚嫁人就闹出孩子的，在这大院里是活不下去的。 一下子就坏了名声，一人一口唾沫她都能被淹死，还要一直活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中。 之后要是再想嫁到好人家，那真是难于登天。 许东升那是不能再想了，这几年都别想回来了。 “不行，这孩子只能是郝建军的，也必须是！” 陈兰下定决心，想了个法子，准备等晚上下班人少的时候悄悄去医院找医生看一下。 有了准信，她才好谋划接下来的事儿。 “孩子，妈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你争不争气了。” 第176章 想着想着就渐渐躺在床上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并不安稳，她竟然梦到了隔壁大院的冯香香。 血淋淋的一片，最后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 “爸妈，我回来了，小姨又给我塞了两斤羊肉。” 一到家搓搓手，仰着头把帽子蹭下来，跑到厨房把手上拎着的袋子敞着口给高秀兰看了看。 “哟，这羊肉看着不错，挺新鲜的。” 高秀兰正用手拦着非要往烧着火的灶台里面钻的芝麻，一不留神就窜进去了，胡须都被烧没了一根。 小橘没动，懒洋洋的，趴在谢大脚的棉鞋上面，愚蠢的眼神看着芝麻。 其实她去年过年也钻过一次，尾巴上的毛都烧秃了一半。 现在找长记性了，再也不敢了。 “妈，这肉准备怎么吃啊？” 先找个盆子装着，再问问掌勺大厨的意见，不会做饭的人没得决定权。 “天冷了，干脆烫锅子吃吧，先搁外面冻着。 等冻硬了，用刀切成薄薄的一片，丢进锅里一下子就熟了。” 冬天吃点羊肉补身子。 “秀兰，用大骨头熬底汤吗？” 谢大脚用腿夹着芝麻不让他再乱钻，往火堆里丢了根干玉米芯，火焰一下子又窜高了。 “我看行，刚好买了大萝卜，拿一根切片放进去一块炖着。” 用煤炉子下午炖着到了晚上，大骨头汤早就成了。 最后放入萝卜，盖盖再焖一段时间，出锅之后萝卜已经炖软了，一口下去浸满了汤汁。 有句俗语说，冬天萝卜赛人参。 要注意的是萝卜不能切得太薄，最好是有点厚度，不然炖久了萝卜直接解体了。 “好啊好啊，都听妈的。” 林筱彤擦擦不存在的口水，帮忙切菜。 …… “你说什么？你怀孕了？真的假的啊？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郝建军穿着一套新的棉袄出门就被陈兰拦了下来，还被塞了一个大消息。 他今年才二十出头，也没成家。 本来今天是准备去秦家的，因着他姐郝莉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吓人的是，他这还没娶上媳妇就要当爹了。 突然，实在是太突然了。 第227章 上门闹事 “那天的事你难道还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不成？” 陈兰眼眶汪起了眼泪，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难言之隐。 “我哪是这个意思？” 郝建军头都大了，不过那天晚上陈兰的表现确实是很青涩，不像是经过人事的样子。 他还没怎么的，她就一个劲的喊疼，第二天早上他睡醒的时候确确实实看到床单上有丝丝血迹。 所以说他还是相信他是陈兰的第一个男人，但是不是最后一个他就不确定了。 主要是在之后的几次深入交往中，能明显感觉到这人花活比之前放开多了。 他个老司机差点都招架不住，都要被榨干了。 “咱俩这才多长时间啊?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郝建军是去想瞧瞧是不是真的，不是的话最好。 要是真的有了，就先稳着，他还是不准备娶她。 他可都听卫红说了，陈兰的家庭观条件那不是一般的差和麻烦。 娶了她，那就是被一大家子吸血虫给缠上了，他可遭不住。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未嫁人的姑娘。 要是真的去医院了，被熟人瞧见了，我可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陈兰把戴在头上的围巾拉下来，一张脸气得绯红。 别的不说，和她家住一个大院的徐慧萍就是在医院里面上班。 “你就不能去远一点的医院瞧瞧吗？非得去近的干啥？” 郝建军都觉得这娘们事真多，不就是怀个孕吗，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矫情。 “我月事已经好一阵子都没来了，我昨天吃鱼的时候都犯恶心，我铁定是怀孕了。 你要是不信的话也算了，我攒点钱，等到月份的时候偷偷去医院做掉就行了。 我看你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陈兰擦干眼泪，吸吸鼻子，伸手把围巾裹在头上，说完扭头就要走。 郝建军瞧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倒有几分信了。 “走什么走？你肚子里可是怀着我们老郝家的宝贝大孙子呢。 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稳重。” 一把拉住陈兰，皱着眉毛，又开始了说教。 “给，这点钱你先花着，买点肉吃，别饿着我儿子。” 从上衣棉袄兜里掏出来了二十块钱和几张粮票，塞到陈兰的手上，还摸了一把脸。 “我不要，我这肚子也和郝主任你没关系，我才不要你的钱！” 陈兰却看都不看一眼，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仿佛被之前的话伤到了。 “听话，在我跟前还使什么小性子，我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你男人的钱你还花不得了？” 郝建军大男子主义又起来了，嗓音高了一个度，陈兰半推半就也就收下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陈兰侧着扬了扬手上的冻疮，往身后一藏。 “行，走路慢点啊，对了你这有了身子在饭店洗菜泡冷水也不是个事啊？” 殊不知刚好说出了陈兰的心声。 “这有什么?女人怀孕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哪有这么矫情。” “这哪算矫情？等我想法子给你换个工作吧，我看坐着收收钱就挺不错的。” “哎，建军，我都听你的。” 最后陈兰心满意足地回去了，摸了摸自己看不出来什么的肚子，扬了扬嘴角。 这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很快她就什么都会拥有了。 …… 林筱彤一人骑着自行车去医院，顺路给高秀兰买点擦脚的药膏。 肖雪已经身体恢复回医院继续上班了，去一楼里面拿了膏药之后就准备回去了。 刚走到大厅就看见一堆人围着，人群里面传来了刺耳的女声。 也没挤进去，就站在导医台的边上踮起脚尖朝里面看。 “大家都来看看啊，看清楚了啊，就是这个女的啊。 我就问一声就给我脸色看，咋的了，我们穷老百姓就不配来医院啊？” 包围圈里面的人说着说着还自己挤了出来，一边嚎，一边跺脚。 时不时拍着手，拍完手接着拍着大腿，一套唱念做打。 还是熟人，徐慧萍的妈，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同志。 被徐妈骂的狗血淋头的还是沈素琴。 还没等林筱彤搞清楚状况，徐妈又开始了，一把拉过后面的女同志。 “你们大家伙儿都给我评评理，我这小儿媳妇夏天就过门了，到现在都快大半年了还没怀上。 我这当婆婆那是急在眼里，愁在心里。 我特意找的秘方给她补补，一天一顿，天天都不落下。 好不容易最近才有点反应了，我带她到医院一看， 你们猜怎么着？没了，我儿媳妇吃了她开的药，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被徐妈死死拉住的就是老四媳妇娟子，她被这么多人瞧着，身子就像是被人一层层扒开。 为了躲避赤裸裸的目光，只好低着头也不啃声。 徐妈伸出手指指指点点的，沈素琴铁青着脸。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都说了那是你搞错了。”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我儿媳妇昨个儿喝鱼汤都觉得腥气，也不大想吃什么东西。 都是过来人，你说这不是怀孕那还是啥？” 徐妈为了让老四早点有后，还偷偷找人打听去买了一小罐童子尿，和在药里哄着娟子喝了。 “你儿媳妇真的不是怀孕了，她只是伤着胃了，才会给你这样的错觉，她的脉象也不是怀孕的样子。” 沈素琴真的都要被这个胡搅蛮缠的女同志伤了头了，她仔细把了娟子的脉，还问了问平时的饮食习惯。 出现恶心反胃的原因很大原因就是长久喝所谓的“生子秘方”导致胃肠道损伤，出现胃食管反流现象。 她给开了药，娟子回去吃了之后病状就减轻了，竟然让徐妈误认为孩子是吃药吃没的。 真是荒唐。 沈素琴都是几十年的老医生了，她说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说话不急不慢。 边上围着的人也都点点头，转而对着徐妈指指点点的。 “你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了，我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就是没了，你说说怎么赔偿就行了。” 徐妈恼羞成怒，手拧着娟子胳膊上的软肉，一脸不忿。 医院保卫科的人也赶来了，准备把徐妈拉走。 “你们都别过来啊，我女儿慧萍可是救灾的时候都受了伤。 到现在都还在医院躺着，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烈士的亲妈吗？” 第177章 徐妈一屁股坐在地上，扬着两只手，扑天喊地的，又开始嚎叫。 保卫科的人都还没碰她，就被甩了一个大逼兜，差点被指甲抓到眼睛。 第228章 柴米油盐 林筱彤都看呆了，徐慧萍人还没出事，自家妈就在医院里闹事。 还说自己是烈士，这谁家亲妈这么咒自己的亲孩子啊。 徐妈直接在医院大门口撒泼，又哭又闹又叫的。 她就是想找医院要一个说法，关于她二闺女慧萍的工作问题。 她还去找了那个死丫头几趟，没想到真是翅膀硬了，油盐不进。 让娟子去代班都不行，那就不要怪她跑来医院发疯了。 沈素琴直接让保卫科的人报公安了，谁是谁非，谁都不要狡辩了。 她都活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伎俩比以前宅子里的姨娘差多了。 独留徐妈一个人在唱大戏，嗓子嚎哑了，眼泪也哭不出来了。 “两位女同志我们近一步说话，大家都别围着了，都散了吧。” 这时候从楼上走下来一个秃头的中年男领导，看徐妈消停了。 使了个眼色，让保卫科身强力壮的两个小伙子一左一右扶着徐妈，主要是不让人乱跑。 沈素琴叹了口气，摘掉眼镜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戴上眼镜。 注意到边上站着的林筱彤，接收到这姑娘担心的目光，脸色和缓一点。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这大冷天的，快回去吧。 离看热闹的人远一点，免得磕碰到了。” “沈医生，你真厉害，几句话就点破了她的谎话。” 她觉得沈素琴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丰厚的学识，丰富的人生阅历，波澜不惊的处事态度。 经过岁月的流逝，反而更加让人觉得珍贵。 看到她就想到了一个词——优雅，从内而外自然而然散发出来了。 人还是要读书，多学本事。 “这算什么，好了，快回去吧。” 沈素琴上前一步，三根手指搭在寸口脉上，脉搏平稳，人没事。 “谢谢沈医生。” 挥了挥手，带着药膏回去了。 …… 到家的时候高秀兰不在家，探头往对面的张大嘴家门口看了看，虎头和吴家宝都不在门口。 果断到对面串门，门都是掩着的，里面烧着煤炉子，一股热气袭来。 高秀兰几个女同志都围坐在炕桌边上，嗑着瓜子，喝着热茶，吃着小零嘴，惬意得很。 “哟，筱彤回来了。” 高秀兰看到了，还抽空招呼一声。 剩下的人都在听张大嘴说着她在凤凰城的故事，一屋子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虎头和吴家宝听得入迷了，嗑瓜子的声音大了点，还被刁玉莲瞪了，只好嘴里含着咸咸的瓜子壳。 林筱彤也端着小板凳坐好了，高秀兰递了一小碟子剥好的瓜子仁放到她的手边，收获了一个星星眼。 “那时候是真的不容易，我刚去的时候水都没得喝，渴了只能忍着。 天气又热，那个地方就变成了出不去的蒸笼。 等了几天才有水罐车开过来，有一辆车总是傍晚的时候开过来，运水过来让姑娘们洗澡。 那块人看到这辆车就说，洗澡车来了。” 张大嘴的腿已经养好了，在家里歇着都快发霉了，于是头伸出窗户，扯着嗓子喊人过来串门。 “我还听我家筱彤说的17块手表的事情，但是听完都觉得不可思议，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高秀兰喝了一口茶水，这茶叶沫子也苦到心里去了，只能慢慢喝。 喝快了，嘴里全都是哭味，舌头都苦麻了。 林筱彤觉得这房间也太热了，和屁股坐不住的两小只偷偷溜出去了。 “对了，秀兰，你家筱彤是不是有了啊？ 我看老谢这阵子天天没事就在敲敲打打，折腾他的婴儿车。” 金巧凤挪了挪屁股，想到了这一茬，问了一嘴。 “你眼睛是真尖。” 高秀兰这话也就是表示她说对了，嘴巴控制不住嘴巴歪了歪。 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大院的人迟早要知道。 “是真的啊，那你可是要当奶奶的人了。” 金巧凤羡慕的小眼神都快藏不住了。 “你急啥，儿媳妇不都迎进来了吗？我家冬瓜连个对象都没有。” 关腊梅没上炕，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这不是就是现成的媒人在吗？金巧凤最近找你的人可是真不少啊。” 刁玉莲想到这个心里又开始酸了，这要是成了，可就能多收一份媒人钱啊，这得赚多少。 “你们都不晓得，这人多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跑来了，你们听听啊。” 于阿芬附和：“你快说。” “咳咳，有一个人给他儿子找对象，今年23岁，年纪也不小了。 他妈上来就说要找一个和我家儿媳妇差不多条件的，我一句话就给她撅过去了——放屁别来我家放！” 边上的杨淑娟没忍住笑出声，剩下的人也乐呵几声。 “这人多大脸啊，他儿子要脸没脸，要工作没工作。 家里一屁股屎都没擦干净，我是疯了才给他介绍这样的好对象。” 金巧凤也不能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啊。 高秀兰揉揉腮帮子：“你这话说的那是一点脸都不留啊，她就没和你吵起来？” “我先骂完就走了，赶着去下一家了，没想到啊，又来一个不正常的。” 金巧凤都觉得心累。 刁玉莲贱兮兮地说：“咋的？也想找一个和你家二能子一样的对象？” “滚犊子，这个人也是要给她闺女找对象的，闺女有工作，年纪也到了，家务事都麻利得很。 这人妈就一个要求，彩礼钱要高。” 听了这话，大伙儿都沉默了，脸上也没了笑。 “我问了一声，你家陪嫁准备给多少？她就不说话了，我找个借口就走了。” 她做媒也有年头了，也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在一定程度上都看到了婚姻当中每个家庭的衡量和取舍。 她撮合成功的每一对，有过得幸福的，也有日子不如意的。 也不能说当时的选择有错，可能是婚姻太复杂了。 不同于恋爱时的精心装饰，而是柴米油盐精打细算的生活。 …… 晚上睡觉的时候高秀兰还和谢大脚嘀咕：“幸好我们生的是谢羿，要是个闺女，嫁到人家，我这心可不得操死。” 谢大脚也是哭笑不得，用蛤蜊油擦手。 “那要是筱彤明年生个女娃咋办？以后还不找对象了？” “那我不得要一直跟着啊，以后多攒点钱给孩子留着傍身。 哎，你说咱爸留的东西真那么值钱吗？” “那肯定的啊，走之前还天天拉着跟我说，不能乱放，不能早卖，我都记着呢。” “你别说，咱爸的眼光还是有点准的。” 第229章 一门之隔 时间一晃，快到年关了。 林筱彤现在前期的孕反已经完全消失了，食欲确实比以往要大了一点，当然她一直都是爱吃的人。 保持心情舒畅，高秀兰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很明显就能感觉到肚子上面多了一层软肉，之前穿有点大了的衣服现在穿到是刚刚一身了。 夏天去凤凰城晒黑了一个冬天过了就捂白了，穿着红色的长棉袄把自己裹成了球。 不上班的时候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冬天摇椅上铺了一层花被子，一点也不冷。 边上谢大脚烧着煤炉子，手上也不得闲，忙着打磨木头块，浑身都是劲儿。 林筱彤凑在高秀兰的边上，跟着学着打毛衣。 跟着讲解这手就是不听使唤，本来理得规整的毛线被整的一团糟。 她手忙脚乱的，但也没忙出个啥样来。 确认了一件事，她就不是能靠手艺吃饭的料！ “妈，你说我织围巾怎么样？” 费了好大劲才把毛线缕开，想了想决定换条路子，用现学的蹩脚的阵法哼哧哼哧勾着围巾。 高秀兰依旧是乐呵呵地：“行，你勾着试试。” 最后忙到傍晚才织出来一个长条状的奇怪物体，高秀兰看着献宝似的筱彤，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摸了一把下巴，忍住笑，抖开看看。 “咳咳，还还行，这条等谢羿回来的时候刚好可以用上，我就不用给他织了。 ” 其实看着确实也还行，毛线也没有打结，就是针脚没控制好，毛线缝隙差的有点大。 谢大脚吹了吹木屑，抬头瞄了一眼，低头时眼睛也多了一圈笑意。 这哪是围巾，分明就是渔网！ 嗯，给谢羿那小子穿倒是不浪费。 “妈，小姨送来的料子你全都做了小衣裳啊？” 第178章 小姨景倩得知她怀孕之后，送来了一堆好东西，有吃的也有用的。 还拉着高秀兰两人凑在一块说着很久的话。 “对啊，你瞧瞧，这都是棉布，小孩子皮肤嫩，穿这个正好，不扎屁股。 我现在也不忙，有空就做一点，剩下的这部分我还准备裁点用来做尿布。 开春的时候我再下水洗洗，放在太阳底下晒晒，搓软一点。” 她的预产期是明年八月初，刚好还是夏天，尿布要准备多一些，好换洗。 “妈，夏天坐月子是不是很热啊，都不能洗头吗？” 把弄乱的毛线再次卷好，小橘看到毛线手脚又痒了，试探着用自己的牙齿咬着毛线头。 还没咬断就被抱起来了，四脚腾空，表情却是无辜，最后还是免不了被一顿猛吸。 “我那时候都入秋了，刚赶上秋老虎，闷在屋子里，当时还是你爸给我做的月子。” 高秀兰说到这个，心口处一阵甜蜜。 老谢家的正经长辈就一个公公谢大伟，也没个女性长辈。 坐月子这种事那只能指望谢大脚搭把手了，他个大男人也听媳妇话。 “那时候太闷了，每次都是你爸端盆热水过来我用毛巾擦擦，或者在房间里面洗洗。 洗头还是等出了月子再洗的，期间都没下过冷水，谢羿的尿布衣裳什么的都是你爸给洗的。” 高秀兰记忆回溯，想到了那时的岁月，也是一阵怀念。 她当年坐完了一个整月子，可能是在月子期间养得仔细，到现在也没个关节疼，头疼的。 和她一块嫁进来的刁玉莲的月子是亲婆婆吴大妈给做的，那时候因着春燕是个女娃，连带着刁玉莲都没给个好脸色看。 羊水破了差点难产生下来的闺女一开始刁玉莲还是很疼惜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就连吴大妈骂娃是赔钱货的时候，都会大着胆子杠回去。 等娃长大了，心思反倒变了。 这人心啊，真是猜不透。 “反正等你坐月子的时候，我和你爸肯定都帮衬着，你只管吃好喝好就行，娃晚上我给你带。 就是谢羿也不在家，这没个人搭把手真是不行。” 高秀兰自诩自己对儿媳妇不赖，人心换人心，她家筱彤对她和老谢咋样都看在眼里。 谢羿又不在家，他们老两口肯定要多出一份力。 “妈你真好。” 抱着高秀兰的脖子，贴着脸。 她真觉得自己是走了大运了，遇到了一对明事理的长辈，没给她气受，至少能多活几年。 就算自己再能干，遇上极品长辈，气性多了格外消耗人的精气神儿。 要不然怎么有人说，自从结婚后，眼里都没有光了。 “哎呀~这闺女还是跟妈亲啊。” 谢大脚表情装作受伤的样子，语气低低的，也不丁叮叮当当敲木头了。 “爸，我还没说完呢，您这技术越练越好了。” “那是，三大爷还不信，他啊就是嫉妒我的悟性。 芝麻，这可不兴吃啊。” 谢大脚胡子还没翘起来，芝麻趁大人不注意，嘴里衔着一根细木条就要溜出去。 干坏事被当场逮到，尾巴被揪住了 ，拖回来，被谢大脚打了一下爪爪。 …… 秦卫红此刻就想骂娘，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被人算计了。 今天楼宇约她去吃饭，心情不错，两个人还喝了点小酒，喝完她脑袋就晕乎乎的。 脚步有些不稳，楼宇搀扶着她回了家，她倒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在睡梦中被她妈的刺耳叫声给吵醒了，宿醉后头就像破了口子的西瓜——炸开了。 “啊！红你是疯了吗？这个男人是谁？” 郝莉瞧着日头也不早了，到大女儿房门跟前敲了敲，好几声也没人应，直接开门进来了。 谁成想，一睁眼就看到床上躺着两个人，白花花的胳膊都露在外面。 边上躺着的楼宇也被惊醒了，一骨碌爬起来，手足无措。 上半身还没穿衣服，隐约能看到身上的红痕。 抢过秦卫红身上的被子挡在胸前，眼神无辜，大着胆子瞥了一眼郝莉，又地下头不说话了。 活脱脱一个被人欺负了的良家妇男形象，秦卫红都被气笑了。 “楼宇，好啊你，倒学会爬床了。” 还想接着骂，就看到她爸秦德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卫红，女孩子家家的，一天天的这么不像话！ 都被你妈给惯坏了，还不快把衣服穿好！” 背着身子就走了，徒留郝莉在后面追，好言好语劝着。 “老秦，别生气了，莫要气坏了身子。” “你看看你教的女儿，就会丢她老子的脸！” “啪——” 秦卫红等人走了，抢过被子，瞥了一眼背心里面的红痕，气急了甩了楼宇一巴掌。 第230章 撞破 楼宇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因为皮肤白，脸上很快就被打红了。 “卫红，昨晚是你喝多了拉着我不让我走，还把我压在身下，手脚还动来动去的。” 说话的语气还有点委屈，被子轻轻滑落，秦卫红看了脸又被气红了。 这个楼宇没想到还是个小白脸，惯会装模作样。 她毕竟是女生，还喝醉了，哪能拗得过一个大男人。 两人穿着衣服急急忙忙赶到了一楼沙发上坐着。 秦德水脸色还是臭得很，他都没想到大女儿胆子这么大，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人带回家了，还睡在一起。 “没结婚的大姑娘，做事这么不知羞。” 他本来还挑了一个刚进来工作的小伙子，想着约着见见面，处一处。 这话还没机会说出口，这闺女都要不是他家的了！ “说说吧，这事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爸，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不就是个误会吗？这么大声做什么？” 秦卫红还没觉得有什么，看着她爸的臭脸就倒胃口。 “卫红，你这是什么话？大姑娘家家的也不知羞！怎么和你爸说话的呢？” 郝莉给秦卫红打眼色，拍了拍秦德水的手。 “叔叔婶子，我会负责的，你们别怪卫红，都是我的错。” 一直没吱声的楼宇站起来鞠了个躬，老实巴交的样子。 秦德水倒是嗅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但是脾气倒是稍微缓和下来了。 秦卫红嘴里的话还没吐出来，被她爸一个眼刀打回去了。 最后也不知道她爸是怎么想的，定下了她和楼宇领证的事。 郝莉跟着去了主卧里，脸上还是不忍心。 “老秦，咱家卫红真的要嫁给一个没钱没势的穷小子吗？” 她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婿竟然还是个临时工，丢死人了。 “穷点好啊，好掌控住，直接让人入赘了，以后生的孩子还是姓秦。 卫红以后还不是住在家里？结婚不离家。 这次结婚就不办酒席了，证领了就行，今年要消停点。 你也是，别总是在外面给我惹事。” …… 林筱彤蹬着自行车载着何翠翠来上班的时候，就发现秦大小姐今天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果然，等有人来成衣柜台看看新衣服的时候，站的时间久了，秦卫红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最后有意来买的人都黄了，最后还是去颜悦的柜台买了料子自个儿回去做了。 百货大楼的成衣本来卖的就贵，花了钱不说，还要受一肚子气，换谁谁愿意啊。 秦卫红最近在家里心气不顺，悄悄领证之后，楼宇搬进了秦家的二层干部小楼。 靠着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自己是革委会一把手大女婿的身份，终于转正了，在邮局也混得风生水起。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也开始抖起来了，说话都比以前有底气了。 做的事情比以前少了，但是福利什么的照发，头一次尝到了权势的滋味。 当然楼宇不仅在工作上有点气色了，在家里扮演的好男人形象也十分卖力。 他毕竟是穷苦人家出身，为讨人欢心还钻研过做饭的手艺，下班之后有空就帮郝莉打打下手。 渐渐地就连一开始看不上眼的郝莉也进觉得这人除了穷了点，人倒是还行。 不过也都入赘了，以后的事情也无所谓了。 却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坏了她的事。 …… 秦卫红今天晚上下班心血来潮，跑去找小舅郝建军了，也没大声招呼，蹬着自行车就来了。 车子停在了车棚，径直去了办公室，想给小舅一个惊喜。 窗户帘子被拉着，她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什么也看不到。 正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敲门的手一顿，里面出现了熟悉的女声。 第179章 “建军，你说我最近的身子是不是胖了一点？” “哪有，这样刚刚好，抱起来舒服，不咯手。” “油嘴滑舌的，你就会笑我，我要是变成了胖子那你肯定是不会正眼瞧我的。” “瞎说，别动气啊，仔细你的身子。” “你只会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哪里会担心我？” “总是和我耍些小性子，我看看，这手上的冻疮好了吧。” “好多了，我现在在饭店里终于不用洗菜了，帮着黄婶子擦擦桌子什么的。 当初要不是卫红帮我的忙，我连洗菜的活都捞不着，即使是手要天天泡在水里，我都知足了。” “卫红这孩子是心善，就是做事不大仔细。 你一个姑娘家，整天做着那些活计还是不大合适。” “别这么说，卫红也是好心，为人也仗义，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总有男同学来找她帮忙……” 门外的秦卫红已经听不清后面的话了，脑子发懵，手脚却是冰凉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小跟班竟然要变成她的小舅妈了？ 不行，她不能接受，小舅怎么能娶陈兰这样的女人？ 一脚踢在门上面，惊动了里面正要办好事的两人。 郝建军掀开帘子看见外面发疯的秦卫红，脑袋上的青筋跳了跳。 这姑奶奶怎么来了？ 真是要命。 一下子把门栓拉开，秦卫红脚没收住，人就往前面倒。 眼瞅着就要倒在陈兰身上，陈兰护着肚子，一脸惊恐，脚步就跟沾了胶水似的黏在地上。 郝建军第一时间护着陈兰往边上一带，一脚把门踢关上。 秦卫红没刹住车，一头栽倒了沙发上。 好在沙发上面包着厚厚的布，要不然铁定脑袋要开花了。 秦卫红屁股撅着，趴在沙发上，脑袋晕乎乎的。 捂着头爬起来，指着郝建军怀里的陈兰怒气再也压不住了。 “好啊，陈兰，我真是小瞧你了，背着我和我小舅搞在一起了。 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说着就扬起了胳膊，被郝建军挡住了。 “小舅，你还护着这女人？我看你是屎糊肠子糊了心，好赖不分了。” 陈兰被人说成是屎，脸色也难堪了，眼睛一转，捂着肚子就哎呦哎呦。 “建军，我这肚子有点难受，好像是动气了，快让我缓缓。” “你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谁的贱种！” “卫红，你就少说两句吧，兰兰还怀着孩子，你嘴上也消停点吧。” “小舅，你娶她，我爸妈绝对不会同意的。” “卫红，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这些，你在外面等着，我等下有话和你说。” 郝建军先把陈兰安顿好，等下再和她解释。 “我不想听，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发烂发臭！” 秦卫红发完疯之后就跑了，陈兰嘴角的笑稍稍往上了一点。 第231章 亲人的算计 等郝建军把陈兰安顿好出来的时候，秦卫红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秦卫红跑回家里把门甩得震天响，噔噔噔上了楼，家里没有人。 肚里积压的火气都没处发，憋得脸通红。 气不过在床上猛捶了几下，枕头被扔到地上，趴在床上用手拧着床单，说话都咬牙切齿的。 “陈兰真是个贱人，不行，我得想想法子给她点颜色瞧瞧！” …… 林筱彤今天去小姨家吃饭，回来的时候手里塞了吃的，还有一袋子学习资料。 没错，景倩在学校教书的时候，她的好几个老师陆陆续续平反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改变隐约已经有点苗头了，所以景倩把之前的卷子翻找出来，一起打包送给了林筱彤。 景倩自己就是京市师范大学毕业的，自然是明白上大学的好处。 对于唯一的外甥女，也是寄予厚望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提前为“变数”做好准备也是很有必要的。 现在兜里藏着小姨父塞的一张大团结，嘴里吃着从豆豆那薅来的花生豆，车把上挂着小姨送的一袋子“学习大礼包”。 骑着自行车驶过大街上，卷子从袋子里面掉出来一张。 连忙捏着手刹，把自行车靠在墙边，捡起来，拍拍干净，重新装进袋子里。 刚准备继续骑车回家，就瞧见拐弯处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头发凌乱，面色惊恐。 看到她眼睛一亮，手快地将一个东西塞进了林筱彤手边的袋子里，拔腿接着往前跑。 还没等林筱彤喊人停下，后面又追来了两个人，气喘吁吁的。 突然明白了什么，蹬着自行车慢悠悠地骑着，耳边仔细留意着二人的动静。 “你这死丫头，还不赶紧停下！” “还不快跑啊，还愣着干什么？” 可能是发现了乱入进来的林筱彤，大脸盘子女同志气势汹汹地撵了过来。 艰难地扯出一抹笑，问：“小同志，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的跑了过来，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林筱彤随手指了一个反方向，接着蹬自行车走了。 后面的大脸盘子气得跺了跺脚，拉着后面跟着的人一块跑。 “妈，我肚子疼，真的跑不动了，我想上厕所。” “真是没用，一天天的屁事真多，给我憋着回家再上，我出门没带草纸。” “你看你们干的事啊，还要我来擦屁股！” 两个人一直往反方向跑，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林筱彤调转车头，回到原点，伸着一只脚等着有缘人。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能听到喘气声。 “筱彤谢谢你啊。” 来人正是徐慧萍，擦擦额头上的汗，气息不稳。 “慧萍姐给你，我们快走。” 林筱彤把东西还回去，徐慧萍骑车载着她，等骑远了，再停下来说着话。 “慧萍姐，你拿着户口本做什么？” 提到这个徐慧萍也是有苦难言，嘴角下垂。 “我也是没办法，我要是再不做什么，恐怕都要被人卖了。” 偶然间，她提前回家的那天—— “哎，你说咱妈收了那家的钱，二姐要是不同意咋办啊？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娟子，你是真的不了解咱妈，彩礼都收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再说了，这钱不都说好了要给我买个工作吗？” “可是咱妈给二姐说的男的，看起来就不大正常。 哎，你和我说，那个男的是不是个傻子？” “那个男的也没什么不好啊，家里姐姐姐夫都能耐。 就他一个弟弟，脑子不大正常也没啥，人家都还没嫌二姐年纪大。” “到时候二姐要是真的不同意，死活不嫁，咱妈还真能把人绑去不成？” “这也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事啊，咱妈肯定有法子。 把人弄过去还不简单，喂点东西不就行了。 娟子，这事你可别走漏了风声，要是要二姐知道就坏事了。” “这彩礼钱咱妈真的会给你用，大哥大嫂那边真的没有意见？ 这钱没到我们手上，这心里还不大踏实。” “你这婆娘真的是见识短，我明天就带着咱妈去和人家谈工作的事。 到时候等到事成了，大哥大嫂再有意见也迟了。” “还是我男人聪明，到时候我再接手你的工作，咱家可就成了双职工了！” “那是，娟子，跟着我徐老四混，保准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走开啊，离我远点，这大白天的，被人看到多不好。” “那有啥，我睡我女人还轮到别人说三道四的？” “讨厌……” 徐慧萍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院子，一个人在外面待了很久，最后决定自救。 再次返回家中的时候脸色恢复正常了，选定一天趁着徐妈徐爸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拿着户口本跑了。 没想到跑到胡同的时候和娟子徐妈撞个正着，徐妈注意到她衣服里面夹着的东西，心中不安，跟着后面追。 林筱彤听完心里也不是滋味，试探着问： “慧萍姐，那你现在拿着户口本去迁户口吗？” “我给自己找了对象，户口迁到他家就行了，副食品本子我也一并拿出来了，正好把粮油关系也迁走。 要不然，我怕我在家里面可能一觉睡醒就被人绑走了。” 她在医院里面工作也没有分到单间宿舍，之前只能回家住。 “慧萍姐，那你赶紧去吧。” 林筱彤也没再问了，在她看来，徐慧萍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筱彤，今天谢谢你了，我先走了。” 徐慧萍擦擦眼睛，小跑着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迈过这个坎，希望你未来的人生尽是坦途。 第180章 …… 晚上吃完晚饭，坐在书桌旁，提笔给谢羿写信。 “原来有些女性在婚姻这件事上压根就没有选择权，甚至于都没有知情权。” 写完这句话心里觉得不妥，撕下这一页的信纸，夹在自己的书里藏好。 摸摸边上摇着尾巴的小橘，抱在怀里，逐渐平复心情。 瞅着边上放着的一摞学习资料，想到了不在家的谢羿，拿起试卷开始分。 谢羿一张，她一张。 谢羿两张，她一张。 谢羿三张，她一张…… 她有的，谢羿也要有。 最后看着自己分到的一小撮，谢羿分到厚厚的一沓，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第232章 徐家闹剧 信纸的最后附着一张她拿着芝麻的尾巴当作毛笔写字的简笔画。 画完从衣柜里面翻找到之前心血来潮织好的围巾，抖了抖。 围巾的间隙大大小小，颇有后世ins风的调调，想必谢羿也是会喜欢的。 再次感慨，真是件艺术品。 把谢羿的学习资料细心地打包好，信封放在上面，准备等明天一并送到邮局邮寄过去。 一夜好梦。 …… 第二天一早，高秀兰吃过早饭之后就挎着篮子出门去了。 她要去找熟人换鸡蛋，筱彤有身子之后，一天起码要吃一个鸡蛋。 有时候中午还炒了炒几个鸡蛋，所以家里的鸡蛋消耗得特别快。 她也有门路能够换到更多的鸡蛋，比供销社的还要便宜一点。 大院里的人或多或少也都换过，供销社的鸡蛋有时候还不大好抢。 七拐八拐地进了雨儿胡同，这边的门口空地上有棵很大的歪脖子枣树。 树下面围着一圈人，熟门熟路地和其中一个妇女搭话。 “老刘，在忙啊？哟，你家的大孙子这脸上又长肉了。” 这人穿着花褂子，一回头，看到来人还打趣几声。 “哟，是秀兰啊，你好久都没来找我聊天了，咋的啦，真的是来找我瞎扯淡来了？” “老刘，我这嘴倒是有点渴了，进你家喝碗水呗。” 高秀兰点了点胳膊肘上挎着的篮子，对面的人秒懂。 “哎呀，咱俩谁跟谁呀，快进来，我倒碗红糖水给你喝。” 进了屋子高秀兰熟门熟路地跟着老刘进了厨房，弯腰在鸡蛋筐里挑挑拣拣。 “你还别说，你这鸡蛋个头还真不小，卖这个价都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又不赚钱，我乡下亲戚托我帮忙卖的。” 高秀兰听着点了点头，往篮子里装鸡蛋的手也没停着。 她正捡得起劲，突然间听到隔壁传来吵闹的声音。 和老刘对视一眼，把捡好的鸡蛋篮子往草屑里面一藏。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到门外一手端着大碗喝茶，往闹事的院子门口探头探脑。 “发生啥事儿了？哟，这屋子里咋来了这么多人？” 老刘率先挤了进去，揣着手，用肩膀头推推旁边看热闹的人。 “不知道啊，不过看样子像是来老徐家闹事的。” “一个个膀大腰圆的，这老徐家摊上事儿了吧。” 高秀兰一口气把茶水喝完，大碗揣进兜里，也挤了进去。 挤到前面站着看着，这是个一进的院子，出事的徐家是靠近东边的两间房，这正是徐慧萍的家。 门口站着几个气势汹汹的男人，手上还拿着棍子，领头的是一个中年女同志。 徐家人都堵在门口，男人都上班去了，只剩下在家的徐妈和没工作在家抠脚的娟子。 两个女人看到来势汹汹的一伙人，脸都白了。 徐妈颤颤巍巍的，吓得咽了咽口水，一只手死死拉着想要逃跑的老四媳妇娟子。 “徐大妈，你今天非得给我一个说法不成，有你们这么做人的吗？” 领头的女同志等人出来了，叉着腰大声喊话，脸色也是不好。 徐妈艰难地扯出一点笑，抖着腿说： “草丫你先别急，先进来，你进来我们慢慢说。 你说你大早上到我家来就搞这一出，也不大合适吧。” 后面等着的一个老哥是个暴脾气，边说还边舞动着棍子。 “还慢慢说，我呸！老子才不想听你说些口水的话，草丫你说砸不砸！” 草丫眼神走近瞧瞧，掂量着屋子里的东西。 “徐大妈，你说你收了我家的钱，这人你怎么着，都要给我交出来。” “草丫，我家慧萍这几天工作忙，还没回来过，我真不是骗你。” “对哦，都已经好几天没见着慧萍了。” 刘大妈在前年看着热闹，嘴里秃噜出一句。 徐妈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想先把这伙人打发走，心里却把徐慧萍骂个半死。 “是吧是吧，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这是真的。 咱俩家的事还是作数的，一定不会出岔子的，等明天你再来。” 草丫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语气凶狠： “我呸，明天！你昨个儿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说的话我还能再信？” “就是，收了我家三百块的彩礼钱，这到了时间新娘子跑了，你当我们家事冤大头不成？” 听到这话，人群里炸开了锅。 “我的乖乖，三百块！前阵子有个姑娘嫁到了厂里领导家里，彩礼钱才一百块。” “她可真敢要，真当她女儿是天仙啊？” “这彩礼给的这么高，是不是这男的那边人有问题呀？” 围观人群嘀嘀咕咕，有人震惊，有人说酸话，当然也有人在心里想着里面的弯弯绕绕。 高秀兰在里面听着也瞪大了眼睛，惊讶得嘴巴差点都合不上了。 她当年结婚的时候彩礼才十几块钱，这三百块放在现在也都是不少了。 北边屋子门口站着陈兰，穿着厚实的棉袄，整个人倒是显得有些富态了。 看到的人都会说一句：果然还是饭店里面油水足。 她前几天和秦卫红闹完之后，假装自己动了胎气，请了一星期假，现在在家里养胎。 她怀孕都四个多月了，不过好在冬天大家穿的衣服都多，人裹得像颗球，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她倚在门边上，也伸着头看着西屋的闹剧，听到三百块的天价彩礼钱，脸上闪过一丝嫉妒。 心里也在盘算着，等到时候郝建军要给多少彩礼。 不过她可不像徐慧萍那个傻子，彩礼钱自然是要她自个儿收着的。 “徐大妈，这才你钱你一早就收了，这人你又不想交，你脸咋这么大？啥都想要。” 草丫也是忍不下去了，大手一挥，后面的男人拎着棍子就闯进屋子里去了。 徐妈和娟子两个人压根拦不住，徐妈被推搡着倒地上了，抱着一个人的腿试图再拖延几分。 娟子抱着头跑了出来，跑出去找人了。 “给我砸！” 话音刚落，厨房门口摆着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水缸哐的一声就被砸碎了。 水缸里面还是空的，还没来得及挑水。以往徐慧萍在家的时候，水缸总是满着的。多一点 因为这边大院住的人家比较多，公用水管排队要很久。 所以大家通常都是一次性接多点的量，装在大水缸里。 现在老徐家任劳任怨老黄牛走了之后，家里的活每个人都是能推再推，谁都不想吃亏。 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看谁能忍到最后，往往最后还是徐妈忍着腰疼跑去门口接水。 “别砸了，求求你们了。” 草丫一个上前就踢飞了一个大板凳，轮着大板凳跑到厨房把灶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砸碎了。 第233章 还钱 围观的人群都不敢上去拦着，还往后退了几步。 高秀兰兜里的大碗都快被焐热了，心脏砰砰跳。 她瞅着这场面，本来是结亲，现在都成结仇了。 玻璃也被用棍子狠狠敲碎了，从屋前敲到屋后。 一块块的，碎的也是徐妈的心。 来的人都是下了狠手的，抡起长条大板凳就往灶台上砸，灶台的一角都被砸崩开了。 露出里面嵌着大铁锅的边缘，草丫用棍子尝试把铁锅撬下来。 徐妈看到这一幕，目眦尽裂，这可是她花了好大价钱才买回来的大铁锅。 家里就这一口锅，锅要是没了，饭都吃不上了。 “草丫，婶子求你了，你别砸了啊，再砸家里的东西就真的全都没了啊。” 徐妈扑在地上，死死抱住草丫的大腿，头发也乱糟糟的，大声嚎哭。 “你现在知道求我了，我给你个机会。 现在要是把那三百块钱彩礼还回来，这事就算了。” 草丫一脚把这个老登踢开，单手抱着一口大铁锅，撇着脚边的徐妈，眼神不善。 第181章 “好好好，这钱我给，但是我现在手上没这么多钱。 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今天就去凑，保证一分不少还给你。” 徐妈哭的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声音凄惨。 这三百块钱她瞒着老头子偷偷拿去给老四换了份正式工作，当然这钱还是不够的。 于是又从公中抽了二百块，凑了五百交给老四了。 “现在就交出来，三百块钱这么快你家就都花完了？这手缝也太大了。 徐大妈，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今天要是拿不出来钱，这个家你就别想要了。 敢骗我钱的人，我看你有没有能耐花！” 话音刚落，一个碗又被摔在地上，碎成两半，这时徐老四匆匆忙忙从外面赶了回来。 “让让，都让一让啊，妈——” 娟子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瞅见自己屋里只剩下木头框子的窗户。 一个个窟窿都能瞧见屋子里面放着的东西，心疼地跺了跺脚。 这马上要过年了玻璃没了，没个挡风的东西，晚上睡觉不就是睡在风口似的。 徐老四第一个叫唤：“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天理了？” 草丫一个棍子敲在他的胳膊上：“呦呦呦，徐老四，你跟我说道理？你要不要点脸啊？” 徐老四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两步。 “许草丫，你都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能不能别总是插手娘家的事儿？” 一道过来的几个打手里面头一个最壮的那一个男的从屋子里出来。 棍子一扔，蒲扇般的大手重拳出击。 徐老四屁股又挨了一棒，捂着屁股哎呦几声，嘴又被猛抽了一巴掌。 身子一歪，倒在娟子身上，嘴里一股血腥味，摊开手心掌心是一颗带血的牙。 好家伙，牙都被打掉了，围观群众又齐刷刷往后退了三步。 “我呸，徐老四你个小瘪三，敢跟草丫这么说话！” 这人是草丫嫁的男人，汪大猛，肉联厂负责杀猪的，一身的力气。 “啊——老四——” 徐妈看见自家的小儿子被打了，从地上咻的一下子弹起来了，捡起棍子就往汪大猛身上砸。 许草丫见状拿着大铁锅往外一抛，哐当一声砸在徐妈的脑袋上。 这人晃晃悠悠的，啪叽一下就倒地上了。 脚抽动了两下，人也不再动弹了，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人群哗然，议论纷纷。 “人不会被砸死了吧？” “妈——徐草丫你好狠毒的心！” 徐老四跪在他妈身旁，张嘴就开始嚎哭。 许草丫脸色一变，转头走到徐家隔壁邻居门口的大水缸里舀了一小瓢冷水，手一抖往人脸上一泼。 地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水瓢里剩下的水随手往北边一泼。 想了想，朝她男人汪大猛招了招手，在耳边说了什么。 边上站着的人怕出事，正要从人群中挤出去，跑去报公安。 汪大猛急匆匆进了屋子，一只手捏着鼻子出来了，空着的手指头拿着几双臭袜子，离得远远的。 站着往徐妈脸上一丢，这臭味直接往大伙儿天灵盖里钻。 高秀兰站着都用袖口捂着鼻子，往后退了退。 徐老四本来还趴着掉着几滴猫眼泪，被臭的也往旁边一蹿，眼泪都辣出来了。 徐妈也忍不住了，软着身子爬起来，实在是憋不住了，连滚带爬地坐起来了。 正要去报公安的人脚步也停了下来，人原来没事啊。 徐老四一脚踢飞臭袜子，没想到竟然踢到了北边老陈家门口台阶上。 倚在门板上看热闹的陈兰连忙往后一退，差点被门槛绊倒，陈妈伸手扶着，免得人摔跤。 四个多月了，真要摔狠了孩子也难保住了。 她闺女肚子里坏的那可是个金疙瘩啊，万不能出事。 这时又有人从院子外面赶了回来，看清楚人，围观人群自动让出来一条道。 高秀兰望了过去，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性，到了家门口双手扶着膝盖大喘气。 “老大，呜呜呜，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妈都要给人打死了！” 徐妈看见大儿子回来了，扑在老大怀里嘤嘤哭泣，头发丝颤抖着。 “妈，老四，这是怎么回事？徐草丫你到我家来逞什么威风？” 他刚送两个孩子和媳妇儿去了丈母娘家，走到胡同这边就听到老大的声响。 “徐大友，放你妈的屁！” 汪大猛站了出来，捡起棍子指着徐老大的鼻子，语气不善。 “徐大友，你在这跟我装什么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今天刚好这么多人在，我也不瞒着了。 这老徐家本来说好要把徐慧萍说给我弟弟当媳妇儿，两家都约好了过门的日子。 彩礼钱狮子大开口要了三百块，我家也认了。 可是没想到这到了日子，说好的儿媳妇跑了。 你们说说着老徐家干的是人事吗？ 三百块钱啊，不是三十，是三百！” 许草丫的话就是把徐老大的脸面往地上踩，又呸了几口。 徐老四也是心虚，但还是嚷嚷着： “你说的这么好听，你家弟弟那是正常人吗？ 一个傻子，那就是个火坑！” 众人议论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我滴乖乖，这徐家人真是不拿二丫头当人看啊？” “就是，还把好好的姑娘说给一个傻子。” “真是缺德，这彩礼钱拿在手里都不烧手吗？” 许草丫听到这些话，大声说着： “我弟弟的情况当时有瞒着吗？你们家不都是都知道吗？ 还说徐慧萍对我弟弟也很满意，还说同意嫁。 我有伸着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们家姑娘嫁给我弟弟吗？ 当时不反对，现在三百块钱揣进腰包里了，你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许草丫的亲弟虽然智商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孩，但是基本能生活自理，只是有着孩子的心智。 第234章 亲事作废 许家一家子都在肉联厂工作，工资高得很，男的女的一个个都长得膀大腰圆。 家里私下里还商量好了，等徐慧萍嫁进来，找点门路把工作转正。 “我刚也说了好几遍了，这事你们家要是真的不同意， 直接把彩礼钱还回来，这样我们两家的亲事一拍两散就行。” 许草丫也是心累，费了她这么多口水。 “现在就给我吧，我懒得再到你们家来了。” 徐大有脸色铁青，他自诩是这个大院里难得的讲究人。 在厂里上班，还是个正式工，这大院谁见到他不给个好脸色。 现在这事闹开了，以后在大院里他家的名声都快臭了。 “这可是你说的，妈，还是把钱还回去吧，这门亲事我们家不稀罕。” 徐大友看向了站起来靠在娟子身上的亲妈，眼神带着不赞同。 他妈也真是的，非要犟着不给，搞得他们家倒像是一个无赖。 这家被砸了，人也得罪了，到头来不还是要给吗？ 徐妈嘴巴嗫嚅着，眼睛看向了老四。 有苦难言，她现在手里也没钱了。 他妈这个反应，徐大友心感不妙，厉声呵斥： “老四，怎么回事？彩礼钱在你那？” “大哥，你这么大声干嘛？我这不是手上的钱不趁手，借着用用周转一下吗？” 听到这里许草丫嗤笑一声，开始狗咬狗了，有意思。 这兄弟虽然是手足至亲，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徐大友都快气吐血了，怪不得他妈死活不把钱拿出来，恐怕早就被老四要到手花完了吧。 “老四，别说这些屁话了，你到底拿这钱去干啥了？” “大哥，我是真有急用，你就别问了，等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徐老四腆着大脸，躲在他妈身后，还在嬉皮笑脸的。 “行了行了，都别说屁话了，钱呢？不然就别怪我动手了。” 汪大猛颠了颠手上的棍子，说话粗声粗气。 后面等着的弟兄们也是一脸不耐烦，就等着草丫姐一个手势，棍子接着舞起来。 “妈，你还等着什么？难道你是真想家被拆了吗？” 徐妈在大儿子的眼神示意下，迈着小脚跑去房间拿钱了。 陈兰听着这件事倒觉得新鲜，往前走了几步，伸着头看着东边闹出来的热闹。 背后正在洗衣服的大嫂看见自家悠闲自在的小姑子，心里闪过不满。 看着陈兰的肚子，若有所思。 关门避开他人窥视的目光，撅着屁股在床底下的洞里掏着什么。 家里的钱一半放在她这边，一半放在她男人那边。 先打开自己的存钱罐，数了数，里面只剩下十几块钱，还都是散钱。 第182章 本来还剩好几百，可是她娘家侄子上个月结婚。 她这当姑姑的哪能一分钱不花，于是也咬着牙趁老头子不注意，偷偷塞了五十块钱。 这有了一回就有第二回 ，上个星期侄子又提着东西来了。 说是要买自行车，还差一百，她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又塞出去了。 再加上前两天又塞给老四换工作，再给出去二百。 这钱是经不住这么挥霍的，很快她收着的钱匣子就见底了，只剩下十几块钱的散钱。 老徐家都还没分家，她这边存着的钱也是算公中的。 这十几块钱哪能填补上彩礼钱的大窟窿，昏了头手伸向了老头子的钱匣子。 上面挂着锁，她是没有钥匙的，急的一头的汗。 “妈，怎么还没拿出来？你这么干什么？” 徐大友左等右等，人还没出来，汪大猛已经很不耐烦了，他只好也进来了。 徐妈被这声音一激灵，手一抖，腿上放着的两个盒子都被掀翻落地了。 徐大友蹲在地上拿过来一看，不对啊，怎么就这点钱啊？ 眼睛陡然一变，正准备质问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听着外面汪大猛催促的声音，徐大友嘴巴里话又咽了下去。 “好没好啊？怎么这么慢啊，是不是想让我们兄弟几个亲自来找啊？” 只好险压住内心的怒火，跑去自己屋里拿到钥匙。 把另一个匣子打开了，取出三百块钱出去了。 还好他爸留了一手，这个匣子的钥匙放在他那。 “早这样不就行了？我们走！” 外面许草丫点了点钱，朝她男人点了点头。 汪大猛大手一挥，一行人捡着棍子带着家伙什走了。 眼见着热闹没了，围着的人也三三两两散了。 只不过嘴巴里还是不闲着，老徐家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起码一个星期之内大家茶余饭后见面第一句说的都是这个： “老徐家那件事情你晓得不？” 高秀兰和老刘对视一眼，也回去了。 没一会儿，高秀兰肩膀上面挎着一篮子鸡蛋，上面盖着几个白胖胖的大萝卜。 她要赶着回家做饭了，看热闹真耽误事啊。 想着家里的收音机电池没电了，顺路去买了几块。 …… 胡二毛终于有了娃，杜鹃给他生了一个女儿，香香的女娃，他高兴得不行。 还抱去给瞎眼的老娘看了看，老娘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和杜鹃好好过日子。 他这小闺女入睡难，好不容易抱着哄睡了，外面一阵哭嚎又被吵醒了。 哭得一张小脸通红，胡二毛这个老父亲都快心疼死了。 杜鹃在屋子里抱着走来走去的，娃哭声渐渐小了。 他还是气不过，跑出去看看究竟是谁一大上午就在嚎。 循着声音，来到了老徐家门口，刚走到门口里面就消停了。 只好转身就走，后背猛不丁被撞了一下。 一看原来是皮大妈家的大孙子铁柱，这孩子吸溜着鼻涕，嘴巴里塞着糖，腮帮子鼓鼓的。 脏兮兮的手里还攥着一大把糖，糖纸化在手里黏糊糊的，瞧见棉线崩开的破口袋里还装着许多糖。 不会啊，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的大白兔奶糖？ 莫不是有人给的？ “你这小兔崽子，跑这么快干什么？没看到我在这站着吗？” 揉着腰，他最近带娃多，累得腰都快硬了。 他只是站在一旁，又不是堵在大门口。 凭白无故被撞了，语气难免有些不好。 “哎呦，二毛啊，你凶什么，我家铁柱也不是故意的。 你个大人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铁柱瞧见自己奶奶来了，张嘴就嚎，扑在怀里，可把皮大妈心疼坏了。 “皮大妈，你这叫什么话？算了，算我倒霉。” 胡二毛知道皮大妈一贯是个胡搅蛮缠的，他今天头有点疼，精神不济，不然得话保准要理论几句。 等他下次精力充沛的时候再来。 瞧见人走了，皮大妈冷哼了几声，嘴里小声嘟囔着： “也不晓得你大哥会不会气死？自家老婆都没守住，还便宜了弟弟。” 看到亲亲大孙子的眼神，嘴巴又闭上了，脸上笑出花来： “铁柱啊，哟，你咋弄这么多糖来了？” “奶，你凑过来，我和你说——” 第235章 造型别致的围巾 “我刚出门一个阿姨塞给我的，具体的不行说，这是我的秘密。” 铁柱鼻子伸着，就着他奶的手拧了拧鼻涕。 剥开一颗奶糖，踮起脚尖，塞进他奶没了牙的嘴里。 “哟，和奶还有秘密啊，这糖给我吃干什么？ 奶都这么大年纪了，哪能和你抢东西吃？” 话虽这么说，皮大妈脸还是笑成了菊花。 “快回家，奶给你冲蛋花汤喝。” …… “妈，我回来了。” 林筱彤今天下班早了点，馋酱猪蹄了，顺路买了点熟食回来。 蹭蹭上了台阶，推开门，咧着嘴对上了一群婶子的目光。 屋子里面热烘烘的，又热闹得很。 “婶子们都在啊。” 堂屋坐着好些人，拿着小马扎坐着，高秀兰也挤在里面，手边上放着菜篮子，嘴巴都没闲着。 “哟，时间不早了，要回去炒菜了，秀兰回了啊。” 张大嘴拎着板凳回去了，其他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散了。 高秀兰松了松裤腰带，她上午回来之后，就和大嘴她们唠了唠老徐家的事情。 这讲了一上午话舌头都发麻，一连灌了好几杯水，现在肚子发胀。 “筱彤，妈先去上个厕所。” “哎。” 拿着油纸袋子去了厨房，打开碗柜找到一个干净的碟子装盘，猪蹄提前被卤过，胶质感满满。 “饿了吧，哟，还买了蹄子啊，饭马上就好了。” 高秀兰也回来了，擦擦手上的水，菜其实已经被洗好在一旁沥完水了。 掀开锅盖，看到自家的大铁锅，莫名想到了老徐家被砸地上的大铁锅，打了个寒颤。 林筱彤也帮忙烧火，丢了一根火柴进去了，火钳拨弄几下，火势就上来了。 “筱彤，你都不知道，早上我去换鸡蛋，就碰见……” 菜刚上桌谢大脚匆匆忙忙进来了，胳肢窝里还抱着一个方纸盒子。 到了家，脱掉帽子，搭在摇椅上，抹了把脸。 “老谢，你这几天咋都回来的这么晚？” 高秀兰盛好饭就到门口张望着，瞅见人来了，连忙拉人进来，拿着毛巾让男人擦擦脸。 一到冬天老谢同志脸上也糙了，之前筱彤给买的蛤蜊油，她要是不提醒，一准就忘记擦了。 “这不是厂里发年礼吗？一堆人排队，就给耽搁了。” 谢大脚把年礼递给林筱彤，解释道。 一打开里面的东西和去年差不多，都是些米面油等实用的东西。 他这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和老周骑着自行车在半道上还遇到了急得直跳脚的老吴。 “老吴车子又坏了，我载着他一起。” 高秀兰咂吧着嘴：“咋的了？他那车子又散架了？” “不是，这次是车轮胎被钉子戳破了，两个车轮胎都没保住。” 想一想都觉得吴胜利是真倒霉，上次散架的车子修好还没一个星期，这胎又爆了，真是难搞啊。 “这路上还有钉子，老谢你下次骑车也注意点。” 高秀兰把门掩着，挡挡风，不然菜都被吹冷了。 “行了行了，赶紧吃饭，筱彤买了蹄子，趁热吃。” 谢大脚夹了一筷子猪蹄，眼睛眯着： “这么多菜啊，今天的伙食都快赶上过年了。 对了谢羿那小子今年过年回来不？眼瞅着都快腊月尾了。” “上次信上没提，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回来？” 林筱彤上次收到的信谢羿都没提，不过她这次连带着学习资料邮寄过去的信里问了一声。 “这小子是不是还玩突击啊，去年也是没吱一声就跑回来了。” 高秀兰也是纳闷，不过看了眼筱彤，心里觉得好大儿八成还是会回来的。 这都是要当爸的人了，还是那么不稳重。 谢大脚看向墙角边上堆着的木块，决定要加快进程了。 起码要赶在孩子出生之前做好，木头做好之后还要放上一段时间散散味。 高秀兰叮嘱了一句：“筱彤今年去打年货我和你爸去就行，那里人多，挤到就不好了。” “好嘞。” 林筱彤乖巧地点头同意了，她现在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小心点准没错。 昨个晚上冬瓜给钱钰做山楂糖葫芦的时候，她都忍着没吃。 …… 第183章 南边岛上。 虽然入冬了但是天气也不是特别冷，气温一般保持在15c左右。 比京市暖和多了，起码还远不到穿棉袄的地步。 对熊川他们训练强度大，容易出汗的人来说，不用穿太厚的，有时候热了直接套件短袖出门。 “我去，谢羿，你这是干啥？” 他刚冲完澡回来，一推开宿舍门，就瞧见谢羿脖子上面套着一个奇怪的玩意儿。 对着玻璃窗照来照去的，一脸痴汉笑。 “这么大声干啥？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熊川同志你咋这么不稳重？” 谢羿刚收到包裹，迫不及待拆开了，厚厚的信塞进床铺枕头下面，留着晚上再看。 自动忽略了体积不小的学习资料，转而拿起了围巾。 一看这手艺，不用猜，他都知道这一定是筱彤给他织的。 宝贝似的拿起来，迫不及待套在脖子上，先自我欣赏一下。 “你这是围巾？” “咋？这你都看不出来？看看，筱彤给我织的，亲手给我织的！” 谢羿还特意凑近了让熊川仔细瞧瞧，语气难免有些嘚瑟。 “你还别说，这围巾还织得挺有个性的啊，一个窟窿连着一个窟窿。” 熊川夸的有鼻子有眼睛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筱彤肯定是怕我热得慌，特意织成这样的。” 谢羿脖子长，围巾松松垮垮地绕了两圈，配着这张脸，搭配还挺好看的。 “啧啧啧，你这样穿看着倒也还行啊，也让我试试呗。” “去去去，你那脖子上的汗可别沾我围巾上了。”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自己给自己织！” 熊川一屁股在床上坐着，准备到时候也照着样子织一件，还要给池瑶也织一件。 “对了，川子，你啥时候回家过年啊？” 显眼包·谢羿显摆完了小心地把围巾叠好，熊川去年没回去，今年一早就打好了回家的报告。 “这周五的火车，咋的了，你要我帮你带东西回家啊？” “哪是这个啊？我回家比你晚，又不是不回去。” “那你问我干啥？让我跟着一道去你家过年啊？这个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等你在羊城等火车的时候能不能去商店再买几卷胶卷寄回去，行不？” 谢羿回去的时候都快过年了，怕货卖完了。 “这个啊，行，你还有钱买胶卷？” 他可是知道谢羿每个月的津贴都按时寄回去的，难不成还私藏小金库？ 谢羿龇着大牙：“不是上次考试发的奖金吗？” “混犊子，是你考第一，又不是我，我有个屁。” 第236章 又是一年除夕至 说到这个熊川又来气，事情是这样的，岛上开了一个政治学习班，不过很多人兴致都不高。 萧指导为了激励大家好好学习，和邱连长商量着设立了一个奖学金，每次考试的前三名都有奖金。 谢羿现在每天晚上都保持学习两个小时，一开始坚持很难，一段时间过去，慢慢也就养成习惯了。 现在晚上洗漱完，屁股就自动坐到书桌椅子上了。 这学习果然还是有用的，考试成绩从“中不溜秋”变成“名列前茅”了。 一时间还真变成了好学生，邱连长看了都觉得稀奇，不禁连连感叹：这孩子脑袋瓜子终于开窍了。 熊川觉得不自在了，明明说话一起摆烂，你的成绩却像坐火箭似的上天了。 “不是让你跟着学了吗？” 谢羿摆了摆头，说话声音都硬气了几分。 熊川垂头丧气：“我学了啊，可是这知识就是不进脑子啊。” “嘶~那不然你去找池医生给你补课？” “那我这不就丢大发了吗？不行不行，谢大羿你给我补课。” 熊川是怕自己太笨了，榆木脑袋气着池瑶就不好了。 “我？你是真敢说啊。” 谢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也是半桶水，晃来晃去的。 考试只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半斤对八两，也好不了多少。 “咱还是一起看书做题吧。”他还是别误人子弟了。 “我的妈呀，这么多卷子，筱彤给寄的？” 熊川打了个寒颤，头皮发麻，脚底板发软，落荒而逃。 “哎，你跑哪去啊？你还学不学了？” “我先出去上个厕所。” …… 腊月里，年味浓，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这天林筱彤搀扶着和何翠翠进来了，金巧凤看到了，魂都差点吓飞了。 跌跌撞撞跑过来，一把扶住何翠翠，焦急地问： “这是咋的啦？” 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高秀兰听到声音从后院探了探头，瞧见她家筱彤擦擦手也出来了。 关腊梅大步跨下台阶，也跟着看是个什么情况。 何翠翠摆了摆手，话还没说完又想吐了，只好用嘴巴捂着。 “妈，我没事，我就是呕——” “巧凤婶子，翠翠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她有了。” 林筱彤在金巧凤耳边小声说着。 仿佛惊天炸雷降落在金巧凤耳朵里，直接炸开花了，嗓音没收住。 “什么？有了，翠翠你怀孕了啊？” 何翠翠点了点头。 今天下班的时候她骑着自行车陪林筱彤去医院的时候，站在一旁好奇地盯着看沈素琴把脉的样子。 听到林筱彤在说之前怀孕月事延后的情况，她脑瓜子一激灵，站起来抖着手也挂号做了个检查。 只是一个猜测，没想到还真是有了，都快两个多月了。 算算日子，差不多是元旦前后就怀上了。 回来的路上可能是心理作用，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飘来了一阵红烧鱼香味。 何翠翠胃里反应特别大，直接干呕到现在。 听完金巧凤都快高兴疯了，一个气没喘过来，身子一软就要往后倒。 “哎呀！” 关腊梅大手扶着，一把接住，虚惊一场。 高秀兰又担心又好笑，不过当时她得知筱彤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激动。 “巧凤，你这都要做奶奶了，赶紧缓缓。” “就是啊，金巧凤你这一下子就升了辈儿了。” 刁玉莲年尾也没说酸话，一脸羡慕，毕竟她家家宝还小，家宝娶媳妇儿生儿子还有的等。 金巧凤缓过神来，轻轻拍着翠翠的背，搀扶着朝家里走，嘴巴笑歪了。 “翠翠，你今晚想吃啥？” “妈，我突然好想吃甜的，好想吃糯米粽子。” “行，我今晚就泡糯米，明早做给你吃，晚上我打个红糖鸡蛋……” “咱大院明年也要多了小娃娃喽。” 三大爷站在门口也听到了，眼角处的皱纹堆到了一起。 他年纪大了，还是挺盼着大院有新娃娃出生的。 不过想到他那个没良心的儿子，估计他这辈子都看不到亲孙子喽。 在心里叹了口气，边上跟着出来的烈娃子看到三爷爷这个样子，也不好受。 在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他以后也要给三爷爷养老。 …… 2月17日，1977年除夕。 在一阵阵的饭菜香味中，新的一年真的要到来了。 今天林筱彤待在厨房，一身的香味，都快馋死了。 她早就过了孕吐反应，现在吃嘛嘛香，食欲比以前还好了一点。 甜的、酸的、辣的、咸的，她都爱吃。 就连刁玉莲都猜不出来她这胎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妈，这个丸子好好吃啊，这个加了萝卜丝的更好吃，不腻。” “好吃吧，这个丸子上面我还擦了点香菜碎，你尝尝。” 高秀兰开始了热情投喂，笑着看着十分捧场的筱彤。 “妈，这个也好好吃！”好吃到疯狂点头。 好在谢家四口人都是爱吃香菜的，当然，除了小橘和芝麻。 这两只猫也不知道咋的了，闻到香菜的味道就想呕。 对于香菜味道的亲亲也是一脸抗拒，使劲伸长脖子远离臭气攻击。 谢大脚坐着烧火，手上也拿着一串香菜丸子。 “怪不得今天小橘芝麻都不在，估计是躲着出去玩去了。” “彤姐，不得了了，芝麻上房揭瓦了！你快过来瞧瞧！” 林筱彤刚吃完一个丸子，就听到院子里面虎头在召唤她。 头伸出窗外立马回了一句：“来了！马上就到。” “收到！” 带着一身香味跑出门口，虎头、吴家宝、宋辰烈三个小子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一个大萝卜头带着两个小萝卜头，齐齐昂着头看屋顶。 看到她来了，虎头还招了招手： “彤姐，你看——” 1977年除夕 嚯，还真是。 第184章 林筱彤昂着头就瞧见芝麻站在门头屋顶上，尾巴高高翘起。 屋顶上还有一只猫，扬着大尾巴，歪头盯着远眺的芝麻。 吴家宝小声嘀咕：“芝麻是不是想学狼叫啊？” 林筱彤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摸了摸下巴回： “不会吧，做猫不好吗？” 虎头嘴巴里嚼着糖，小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边上的宋辰烈： “哎，你说，你是想做猫还是做狼？” 大萝卜头思考了一些：“当人不好吗？” 虎头和吴家宝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回：“不好。” 做人哪里好了？ 虎头和吴家宝不约而同地摸摸总是挨打的屁股。 等等，芝麻呢？ 林筱彤脖子也盯酸了，回头过一看。 小橘从谢羿军大衣的口袋里面探出头来，讨好地喵喵叫了几声。 谢羿扬着脸，笑容十分灿烂： “筱彤，我回来过年喽！” 向前一步就是一个大拥抱，军大衣敞开，把人搂在怀里。 “啊，大灰狼来了~” 三个萝卜头笑成一团。 第237章 一言为定 老谢家的年夜饭刚上桌，高秀兰站在堂屋门口擦擦汗，谢大脚给她解开围裙。 两人就瞅见谢羿龇着个大牙回来了，高秀兰没好气地说： “你小子真的是，每次都这样，就想回来吃现成的是吧？” “妈，你和爸等着，明年年夜饭我铁定一早就回来帮忙。” 谢羿牵着林筱彤的手，两人进了屋子，胳膊一把揽住高秀兰的肩膀。 “一边去，你这都弄我一身上的灰。” 谢大脚打掉好大儿的手，又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听你妈说的，赶紧的洗洗手吃饭了。” 林筱彤对上谢羿装作可怜兮兮的表情，扑哧一笑。 高秀兰瞅着随意挂在门把上的军大衣，一脸嫌弃。 “一回来就作怪。” 天色渐渐黑了，胡同外面响起了碎鞭炮声。 谢家一家子坐在八仙桌上，林筱彤挨个在酒杯里倒了汽水。 谢羿甩甩水擦擦手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妈，你这手艺我不在家又精进了不少啊，芳香扑鼻。” “你就会那两个词，就不能说点新鲜的？ 行了，都吃饭吧。” 高秀兰拿着勺子先给筱彤盛了一碗热汤，放在左手边上先冷着。 接受到高秀兰同志的白眼，谢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伪·一家之主·谢大脚开始打着圆场： “对，你妈说得对，吃菜，都吃菜。” 一家人开始大快朵颐，吃到一半，刚垫平肚子。 谢羿咳嗽几声，拿着杯子站了起来。 “爸，妈，我这一年到头都不在家， 家里大小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应该， 明年我努努力，看能不能争点气回京市。” 谢羿其实背后的意思是想靠高考考回来，也就没说得那么直白。 一句话说着高秀兰鼻子一酸，眼圈一红，扭过头，用衣角擦擦眼泪。 谢大脚在桌子下面握着高秀兰的手，和谢羿碰了个杯。 一口干了，汽水味直冲天灵盖，说话还差点被呛到。 “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我和你妈在家过得也挺好的， 还有筱彤陪着，你在外面安心训练就成。” 林筱彤心微微一酸，拉着高秀兰的另一只手。 这其实是很多在外军人的常态，家庭和工作只能顾一头。 “筱彤，我平时也不能总是回来看你， 现在你怀孕有了身子，我也不能在家照顾着， 平时爸妈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要你帮忙搭把手， 我一定以后认真工作，争取让你和爸妈，还有咱的孩子都过上好日子。” 林筱彤也站了起来，和谢羿的酒杯碰了一下，注视着他的眼睛说： “一言为定。” 谢羿如是回：“一言为定。” 谢大脚搂着高秀兰看着，对视一眼，嘴角同时上扬。 “吃饭，这是你爸做的鱼，尝尝。” “筱彤这个汤趁热喝，等凉了就腥气了。” “香菜丸子好吃，这味道还真有上头。” “是吧，筱彤也这么说。” “妈，这个也好吃，尝尝。” “老谢，你自己吃，别芝麻一叫唤你就往桌下面丢鱼。” “秀兰，这大过年的，你给我留点面子。” “爸，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怕老妈啊。” “说什么混话，吃都堵不住你嘴！” “就是，都是快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 晚上吃撑了，林筱彤轻轻揉着肚子，还在走廊上晃悠了好几圈。 守完岁之后，洗洗回屋睡觉了。 谢羿最后把门关好，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再开大门。 掀开被子，上床搂着媳妇儿，不小心贴到了她的脚，冰得一激灵。 “嘶~媳妇儿，你这脚咋冻得这么冰凉，我给你捂捂。” 直接掀开衣服，把脚放在肚子上面，用体温暖暖。 “妈都给我装了暖壶了，我就这体质，冬天手脚热得慢。” “手冷不冷？我给暖暖。” 谢羿火气旺，冬天睡觉都不用暖壶，自发热体质没在怕的。 大掌握住她的手，又往那边凑了凑。 “疼疼疼，你都压着我头发了。” 入冬之后就没剪头发了，枕头上铺着散开的头发，一个不小心就被谢羿压到了。 “我错了。” 谢羿哭笑不得，第一时间先道歉，轻轻把头发拨到对面。 侧着身子，用一只胳膊肘枕着头，盯着她看。 “媳妇儿，现在肚子有反应不？你晚上睡觉难受不？” “晚上没啥反应，平时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谢羿盯着她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小声问着：“我能摸摸他吗？” “你摸吧。” 她都有点困了，身上暖和了，睡意袭来，眼睛慢慢闭上了。 谢羿头往下一缩，耳朵贴在肚子上，仔细听着。 等到听完抬头的时候发现筱彤已经睡着了，轻轻地把脚从肚子里面拿出来，起身关灯上床搂着媳妇儿睡觉了。 一夜好眠。 …… 第二天早上谢羿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踹在了床边缘位置，肚子上面还多了一双腿。 瞧见了筱彤豪迈的睡姿，他也是哭笑不得，掀开所剩无几的被角，乖乖出门洗漱了。 “妈，新年快乐啊。” 把门带上，出去在走廊上洗漱。 高秀兰也起来了，站在外面梳着头发，说： “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小点声，筱彤还在睡吧。” “我晓得的，对了爸哪去了？” “你爸出门去国营饭店买早点去了。 等下你吃过早饭闲着没事干，把厨房堆着的柴给劈了， 你爸最近木工活干多了，手疼。” “行。” 他就说自己还是有点用的，这不劈柴工马上上线。 …… 等到林筱彤睡醒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终于舍得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 穿好衣服，随意拿皮筋把长发扎成丸子头，鬓角的碎发往耳后捋一捋。 出门洗漱去了，嘴里塞着牙刷就瞧见谢羿坐在小马扎上面劈柴，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小橘和芝麻都离得远远的，两只猫瑟瑟发抖，尾巴耷拉着，纠缠在一起。 终于劈完了，谢羿擦擦额头上的汗，回过头对着林筱彤笑。 “爸妈又出去串门去了？” “是啊，早饭在厨房热着，我给你倒点热水洗脸，我去拿早饭。” “谢苗苗，你真好，么么么。” 她刷完牙，跟着去厨房接点热水。 “你不说这个名字我觉得更好。” “那不行，人要敢于直面自己的过去。” “我觉得也是，林小宝，你觉得呢？” “啊啊啊，谢羿你别跑，不许喊我这个名字。” 她的小名是小宝，去年初二去小姨小姨父家拜年的时候。 饭桌上卫建远喝多了，一时嘴瓢说出来了，没想到谢羿一直记在心里。 第238章 羊蝎子火锅 十点多高秀兰和谢大脚串门回来的时候，家里面静悄悄的。 瞅见谢羿二五八万似的躺在堂屋摇椅上，仰着头，脸上面盖着一本书。 手边还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小零嘴，看着惬意得很。 听到脚步声，脸上的书本拿开了，立马站起来，说： “哟，回来了啊？要小的上茶不？ 瓜子麻花还有红糖水，您二位看看要点啥？” 第185章 嘴巴嘚啵嘚啵就开始了，直接把谢大脚逗笑了。 高秀兰也喜上眉梢，拿着一个麻花塞进嘴里： “你这架势整的还怪像个样子，筱彤呢？” “在屋里拿相机，您二位等着拍全家福吧。” “就会嘴贫。” “哟，谢羿小子回来了啊？你这个子咋又长高了？” “大嘴婶子来了，快坐。” 张大嘴在对面看到人回来了，也进东边屋子瞧瞧了。 “他哪是长高了？头发长了没剪罢了。” 林筱彤拿着相机刚出来就听到高秀兰吐槽的话，憋着笑，看着谢羿明显留长了的头发。 也确实是的，过年前一段时间还接了个任务，回来就赶着上火车了。 也没来得及修剪，现在看着确实是有点长。 “这冬天我留长点不就不用戴帽子了吗？” 谢羿的头发暂时还算是浓密，短时间内不用担心秃顶问题。 “婶子你来的正好，等下拍全家福还要麻烦婶子你帮忙按个快门，成不？” 张大嘴嘴里吃着小麻花，油香油香的，点了点头。 “行啊，就按这个位置是不？” 张大嘴凑了过来，林筱彤拿着相机教她。 “对。” “你们就在这外面照吗？外面光线亮堂些。” “行，那就麻烦婶子了。” 谢羿端着一条长凳往门外走廊放着。 “这算啥，顺手的事，没想到我这有一天还摸上照相机了。” 张大嘴上次去凤凰城救援的时候还摸了一把卡车的方向盘。 初一是阴天，光线不是很强烈，屋外拍摄也不会过曝。 长凳放好，高秀兰和谢大脚两人坐着，小两口挽着手站在后面。 笑容定格，1977年的第一张全家福就拍好了。 “一二三，好，再来一张啊，你们分开照几张呗？” 张大嘴一上手还照上瘾了。 “行啊。” 虎头等他爷给买的擦炮丢完了才从外面跑进来，看见他奶在东边给人照相，迈着小短腿过来了。 “彤姐，我等下也想试试，你看我虎头行不？” 看着黑色气派的照相机，虎头眼睛发亮，拍着小胸脯开始自荐了。 张大嘴哭笑不得：“你小子，还会抢你奶的饭碗了？” 林筱彤爽快地答应了：“等你奶拍完，等下你给我拍，成不？” 她还是挺喜欢虎头的，懂事可爱又不捣蛋。 “成成成，奶，你先拍，渴了吧，奶喝水。 谢爷爷你多笑一笑，看看羿哥笑得多开心啊。” 被点到名的谢大脚笑着说：“这混小子。” “爸，我就说吧，你看看我多会笑。” “你爸这叫稳重，你懂啥？” 高秀兰又开始护短了。 边上坐着的林筱彤照个相，脸都快笑僵了，关键是笑多了，腮帮子酸疼。 “行了，你们俩拍吧。” 高秀兰和谢大脚又拍了好几张合照就从板凳站起来，捶着腰，坐久了屁股还发麻。 “大嘴，进来吃点东西吧，让他们去折腾去。” 最后外面只剩下虎头小大人似的拿着照相机给谢羿和林筱彤拍，架势还挺怪像样的。 谢羿拍了几张之后，走到虎头面前一起给林筱彤拍照。 “筱彤你侧坐着，脸往窗台那边偏一偏，对对对，就这样。” 谢羿扬了扬下巴对着虎头说：“咋样？我这技术不赖吧。” 虎头十分捧场，竖起大拇指： “一个字，牛。” 林筱彤没憋住笑出了声，真是两个活宝。 最后拍完的时候她个虎头塞了满满一兜糖。 虎头美得冒泡：“谢谢人美心善的彤姐。” 谢羿摸了摸虎头的脑袋瓜子，这小子以后绝对不愁找不着对象。 这小嘴甜的，就跟抹了蜜似的。 和他小时候有的一比。 …… 初二本来是回娘家的日子，但今年小姨小姨父提前说好了，初二他们带着豆豆来大院，这样省的筱彤大着肚子爬楼了。 老谢家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今个儿中午预备着吃羊蝎子火锅。 羊蝎子其实就是是羊的脊骨，脂肪低，蛋白质含量高。 “我特意问了素琴，这怀孕吃羊蝎子锅补气血，是个好东西。” 高秀兰前一天去市场买了两根羊蝎子回来，已经让菜市场的师傅用刀剁成小块了。 先放在水里泡了两个小时，捞起来放在锅里煮。 煮开后用勺子捞走血沫，放入姜片、大葱、料酒等去腥。 一个小时之后再放盐，在煤炉子上面中小火焖着。 高秀兰今早揭开盖子的时候，一瞬间香气扑鼻，从家里一直飘到大院外。 “这谁家炖了羊肉啊？味道这么鲜。” 金巧凤在前院也闻到了，味蕾炸开。 不过看着自家儿媳妇又开始啃着酸菜吃，她又开始疼了。 这吃了甜的，又想吃酸的，胃口一天一变。 “妈，好香啊。” 林筱彤在厨房泡着粉条，不争气的口水快要从嘴角流下。 这香味谁能抵得住？反正她不能。 “老谢，把家里的炉子洗干净，等下把羊蝎子放进里面接着煮。” “秀兰，已经洗干净了，边边角角我都洗干净了。” “谢羿，你那炭火弄好了没？” “好了，妈，就等着老爸的锅子了。” 每个人都被分配了任务，婆媳两个负责弄些配菜。 这羊蝎子嗦完之后，剩下的汤可是好东西。 随便加点羊肉片、豆腐、粉条、白菜、菌菇、萝卜等都是一道好菜。 自己在家里涮锅子就吃的是一个悠闲惬意，急不来的。 “筱彤你去大院门口看看你小姨咋还没到？这都快吃饭了。” 高秀兰把豆腐粉条这些切好整齐地码在盘子里，谢羿端上了桌。 万事俱备，就等着人来家上桌吃饭了。 “好嘞。” “妈，我也去看看。” 谢羿也跟着一块出来了，把筱彤的手揣进自己棉袄兜里。 两个人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终于看到卫家三人过来了。 “彤彤，我来了。” 豆豆本来是拉着他妈景倩的手，现在进了胡同看到他们，使劲挥舞着小手，倒腾着小腿小跑了过来。 “慢点儿，这小子。” 两只手都拎着东西的卫建远看着谢羿也奔了过来，大手一捞，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第239章 热气腾腾的生活 豆豆歘的一下子就变高了，坐在谢羿的手臂上。 身子往后仰，一把抱住面前人的脖子，眼睛却还是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咋样？见着彤彤这么高兴啊？” 豆豆点了点头，乐呵呵的，嘴巴刚张开，想到了什么，连忙用双手捂住。 “你捂有啥用？我都看到了，你掉牙了是不是？” 谢羿把人往上面颠了颠，大步往家里走。 “我没有，你看错了，我门牙没掉。” 豆豆矢口否认，嘴巴一直抿着，不肯再笑了。 哭哭，自从他门牙掉了之后，班里的妞妞就再也不肯和他玩过家家了。 “没事，你找小苹果玩也行。” “小苹果也不愿意，她说没有缺了门牙的小战士。” “咋没有，不仅有缺牙的，缺胳膊断腿的也不少，是他们见识少了。” 这句话谢羿也是没骗小孩子的，岛上专门开了一节课，就是让在战场上肢体受伤的战士们给新兵蛋子上一节思政课。 打仗不是说着玩的，那都是真刀真枪的干！ 怕死的就立马出门卷铺盖走人吧。 他上一次出任务肩膀差点也保不住，好在运气大，没变成独臂战士。 “你好好学习，这些事情还不是你们小萝卜头应该考虑的事情，寒假作业写完了没？” 豆豆本来听着安慰的话都快调整好心情了，后一句又让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放假，他妈妈也放假。 所以他在家也没得假期，每天都有额外的家庭作业。 他爸卫建远特意买了一个方形小木桌摆在最亮堂的阳台，边上还挂着一个沙包。 每次教孩子做作业的时候，大人们都要气得半死。 那不能打孩子咋办，捶几拳沙包算了。 “豆豆，快过来，马上吃饭了。” “彤彤，还是你最好。” 豆豆到了门口被抱下来了，站稳之后也没有和往常一样急切地抱了上去。 小心看了眼林筱彤的肚子，乖乖牵着人的手，进了屋子。 嘴上还说着：“彤彤，你慢点，你小心台阶。” 本来准备牵媳妇儿手的谢羿眼看着豆豆占了他的位置，干了他的活。 嘴里嘟囔着：“臭小子，一点也不可爱。” 第186章 林筱彤要去和家里帮忙把碗筷摆好，用热水烫一烫，倒点热水洗洗手。 卫建远和景倩也拎着东西到了，谢羿转身拾起笑容，帮忙拿着东西。 “小姨，小姨父，终于来了，我妈早就在家等着了。” 一行人进了院子，高秀兰和谢大脚早就在垂花门等着了，瞧见人来了，立马迎了上去。 高秀兰和景倩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着。 “咋现在才来？走走走，回家里吃饭，屋外头冷得慌。” 穿过垂花门，进了后院，朝着东边屋子走去。 因着今个儿是初二，大院好些人家都关着门。 “她大姐，这路上给耽搁了。” 景倩觉得每次来的时候高秀兰都很客气，热情得她这个微微社恐的人都有点招架不住。 “进去说，人来都来了，还带东西干啥？” 高秀兰接过卫建远手上拎着的两尾鱼，谢羿接过来，放在水盆子养着。 “也没多少，就是些吃的东西，老卫的同事托人买到了两条带鱼， 还是新鲜的，筱彤吃着正好。” 卫建远和谢大脚两个大男人走在后面，这次来也带太多的东西。 都是些吃的用的，红枣、麦乳精、点心匣子、直沽高粱酒、毛线团。 “小姨，小姨父，先来洗洗手， 妈，碗筷已经烫好了，可以吃饭了。” 林筱彤端着盆，里面是温水，热毛巾擦擦脸。 从外面进来，脸被风吹得发疼，一进屋子倒是暖和了。 “哎。”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开始吃饭了，铜锅盖子被掀开，热香味扑鼻而来，一下子冲淡了在外面沾上的冷气。 卫建远夹了一筷子羊肉，在小碗里蘸了芝麻酱，吃进嘴里，眯着眼睛，喟叹道： “这大冷天的，还是吃着锅子舒坦。” 谢大脚也点点头：“是啊，今年买到的羊蝎子新鲜，没有膻味。” 景倩自己做菜的手艺不咋的，对于高秀兰能置办出一大桌子的菜那是佩服不已。 “秀兰姐，还是你的手艺好。” 高秀兰也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足，今年没吃辣锅子，调料只放了葱姜，锅子吃着倒是有种鲜味。 “这萝卜好吃，一点也没有青帮气，妈，小姨你们尝尝。” 林筱彤其实以前是个很不爱吃萝卜的人，总觉得萝卜不管怎么烧都有一种发涩的青帮气。 但是和羊肉炖在一起，一口下去，萝卜吸饱了汤汁。 “好吃好吃。” 豆豆吃得也很开心，羊蝎子被炖得软烂，他没了门牙也能轻轻松松吃肉。 肉吃的差不多了，一人舀一勺子汤，上面撒上一点香菜，溜溜缝。 胃口大的三个大男人还就着锅子煮了面片汤，最后吃得一干二净。 吃过之后也不着急着走，坐着聊聊天。 “秀兰大姐，听筱彤说你前阵子有点小感冒。 你看这些羊毛线你留着织一件背心，在里面穿着挡风。” “这感冒早好了，这好东西你留着给自己织一件，我这身体也不用上。” “我这手艺也就不霍霍好东西了，大姐你就别和我拉扯了，收着吧。” 谢羿端来了一盒杂拌儿，里面放着核桃、松子之类的坚果，这是熊川提前回家特意寄来的。 高秀兰刚好回了一对菊花枕头、腊味和一些菜干。 谢羿在边上剥着核桃，有的核桃没有口子，难剥得很。 只好拿着谢大脚做木工用的小皮锤，敲开一小道缝儿，虎口用力一怼就裂成两半了。 动作熟练之后，谢羿负责开核桃。 林筱彤用牙签把核桃仁从壳里剔出来，放在小木盘子里堆着。 豆豆端着满当当的核桃仁盘子，挨个分着，保准每个人都能吃到。 三人配合得默契，一整个流水线动作。 林筱彤偶尔剥到一个完整的核桃仁，献宝似的在谢羿面前绕了一圈。 谢羿不客气极了，嗷呜一口，直接吃进嘴里了。 豆豆不服气了：“彤彤，我也想要一个完整的。” 谢羿大手贴在小萝卜头鼻头上：“找你的妞妞、小苹果要去。” 林筱彤都快笑死了，谢羿说话的时候，她正好瞧见这人门牙上沾着一块核桃皮。 谢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笑啥？这么开心。” 她看着求知欲十足的眼睛，残忍地凑在耳边小声说着： “咳咳，你门牙上有核桃皮。” 豆豆搂着谢羿的脖子，自然也听到了，没了门牙的他发出爆笑。 最后被谢羿捞起来扛在肩膀上挠着胳肢窝痒痒。 一屋子都是笑声。 第240章 强者的蔑视 景倩三人回去的时候也不是空着手，硬是被高秀兰塞了一堆东西。 家里做的几罐子各种各样的酱菜，一袋子坚果、 谢大脚在门口堵着，非得都拿着才给出门。 当然谢羿和林筱彤是没得发言权的，乖乖站在一旁，看着高秀兰拉着景倩开始了撕吧。 卫建远对墙边堆着的木工小零件很感兴趣，谢大脚大喜，拉着人就蹲着开始了捣鼓。 豆豆本来还站着看热闹，很快也被卷进去了。 被扯到高秀兰怀里，口袋里被塞了几块钱压岁钱。 撕吧了一阵子，最后景倩因为体力原因再次惜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被高秀兰打包送出门了。 “下次再来啊~” 一家三口站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景倩手边拎着好几个袋子，卫建远怀里抱着几罐子酱菜。 兜里还塞着谢大脚送的几个奇奇怪怪的边角料。 豆豆口袋里塞着包着红纸的压岁钱，每一个兜里都装着满满的各色糖果，口袋线差点崩开了。 “妈，咱回家？” “回…回家吧。” 景倩每次来大院总有一种错觉，她像是来娘家打秋风的。 走的时候恍恍惚惚的，很快又重拾信心。 她下次来再多带点东西，到时候一定可以撕吧赢！ 回屋里休息的时候，高秀兰揉了揉了手腕。 她下一次撕吧争取在五分钟之内解决战斗。 ……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地上积了一层薄雪。 “下雪了，快看！” 林筱彤穿好衣服下了床，小心凑近窗子瞧着外面飘着的小雪。 窗前的杏树光秃秃的，树杈子上面也堆了积雪。 外面温度也低了，寒气从地面升起。 好在她穿了毛裤，穿着高秀兰给打的厚实棉鞋，这才不觉得冷。 “我看看。” 谢羿翻身而下，身上披着被子，在窗边搂着筱彤，把人裹在被子里。 “你看，还有冰花。” 由于室内的温度远比窗外的温度高，屋里的水蒸气遇冷凝华成小水晶，早上起来就能看到冰花了。 轻轻用手指头在窗上面戳戳画画，很快出现了两个裹着被子在一起取暖的小人。 谢羿伸手在上面用大拇指印了印，组成了一个爱心。 高秀兰在外面敲了敲门：“都起来了吧，准备吃饭了。” “来了。” 洗漱完用热毛巾擦脸，鼻尖嗅到糖蒜的味道，不免口舌生津。 饭桌上高秀兰吃着煮鸡蛋，还不忘叮嘱： “今天水别往院子里倒，晚上冻起来，明早走路容易打滑。” “晓得了。” 谢大脚吃鸡蛋喜欢滴几滴酱油在蛋黄上面，紧了紧头上的帽子，说： “看这天气，今晚上保准要上冻。 谢羿等吃过饭，我俩去在接点水，把水缸装满。” 谢羿三口吃掉一个鸡蛋，往嘴里丢着一颗糖蒜瓣。 “爸，我一人就行，你在家生炉子吧，刚好看看我上次劈的柴行不行？” 林筱彤喜欢把鸡蛋剥完之后分成两半，丢进热粥里，软化蛋黄，不然干吃有些噎得慌。 “爸，你放在走廊里面的木头要不要用皮盖着啊？外面飘雪估计会乱飞。” “中。” “老谢，我等下团毛线，你帮我搭把手。” 这个活林筱彤很有眼力见的没和谢大脚抢。 等吃过早饭，老两口旁腿坐在炕上。 煤炉子上的水壶咕嘟嘟烧开了，泡了一壶茉莉花茶，下雪天也惬意得很。 一墙之隔的小两口也无所事事， 谢羿刚接完水回来，微微出了点汗，反坐在椅子上，脑袋搁在椅背上。 林筱彤帮忙撩起衣服，用热毛巾给他擦着背。 就像是大猫被梳毛似的，谢羿舒服的一声不吭。 毛巾又放进盆里洗洗拧了几下，在头上擦了擦。 揪着发硬的发根，借机使劲在这人脸上戳了几下。 谢羿回家之后待了几天，还真捂白了。 擦完之后谢羿伸手把林筱彤抱在腿上， 第187章 两人挨在一块儿翻着书，这是林筱彤记的笔记。 谢羿的视线转移到了桌子最里面放着的一小撮试卷，哀怨的眼神盯着她。 她心虚，连忙岔开话题： “那什么，多做题以后脑子转得快。 对了，我听妈说，当时怀你的时候咱爸还天天胎教？” 谢羿一头黑线，这事他记得清清楚楚，高秀兰不止和他说了一次。 “那算个啥胎教，老谢那段时间做了个笛子，学了一首曲子，天天搁外面给我吹笛子。 关键是咱爸还五音不全，好在那笛子的孔没钻严实。 六个发声孔里面一半都是实的，就剩三孔出气。 老谢一吹就发出‘啾~啾~啾~’的声音，咱妈睡觉的时候一听睡意全无。 最后咱妈怕有人连夜来揍咱爸，就用胶水把笛子堵住了，最后老谢才消停。” 唠嗑完，两人闲的无聊，又暗戳戳开始搞事了。 单纯学习那铁定是没什么意思了，于是想了个法子。 抽了一本代数课本，两人玩猜拳，赢了的人随意翻开一页，输了的人开始动笔算答案。 要是再算错了，那么就往脑门上贴一张纸条。 刚开始第一轮，谢羿手气背，就输了。 林筱彤随意翻开，这一页的题目有点难啊。 谢羿急得抓耳挠腮的，好不容易算出来了，一对答案。 哦好~和答案半打子都对不上。 啪的往谢羿脑门上一贴，他正等着林老师开始讲题。 她清了清嗓子，拿起笔算，一顿操作猛如虎，一对答案牛头不对马嘴。 算的答案还和谢羿的那一个也不一样。 林筱彤尴尬地笑了笑，打着圆场： “这题是有点难哈。” 谢羿瞅着对面周志希推门进去了，提议： “不然，咱去问问志希哥？他脑袋瓜子聪明，铁定知道。” “我看行。” 两人小心翼翼溜出房门，看着隔壁房门掩着，谢羿抱着林筱彤去了对面的周家。 “志希哥，在家呢，能问个题目不？” 周志希大过年自然也休假了，正好在房间里翻着虎头的小人书，打发时间，就听到有人找他。 “哟，谢小羿啊，找我什么事啊？” 佟琬也在一旁坐着，看到林筱彤过来了，也是一阵惊讶。 让俩人进来了，倒了杯热水让筱彤暖暖手。 “哥，江湖救急，帮我看看着道题。” 周志希瞥了一眼代数课本，也没说话，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谢羿。 这目光就跟x射线似的，他全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不自在极了。 语气充满不确定：“你这是开始胎教？” “也算是吧，哥帮我看看，我算几次都算不对。” 周志希从头到尾读了一遍题就把课本塞到谢羿怀里，也不吱声，转身来到床边涂涂画画。 谢羿凑到一边：“咋了？哥不会连你也不会吧？ 琬姐要不你给看看？” “谁说我不会了，这种题目你题目读完不就应该会了吗？” 周志希皱着眉头，伸手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三种解法。 最后两个小菜鸡被迫听了十多分钟的高深复杂专有名词，脑子晕乎乎地回来了。 第241章 初次胎动 高秀兰说的果然不错，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地上结了一层冰。 出门上厕所的时候都要扶着墙，慢慢往前挪，一个不注意就摔了个大屁股蹲。 大院外面巷子里有的地方路面不平，穿着鞋面没有齿的大棉鞋就像是在滑冰。 体验的就是一个失控的刺激感。 外面虎头和吴家宝裹得严严实实的，跑去外面玩溜冰了。 虎头瞅着大人们都没注意到孩子的小动作，扶着墙边大着胆子开始滑。 一开始紧张到脚趾抓地，到最后的时候手脚放开了，玩了一头的汗，小脸红扑扑的。 即使不小心摔倒了，拍拍屁股接着玩了。 吴家宝瞅见在门口台阶上站着的宋辰烈，伸手就把人往外面拉。 宋辰烈本来还挺不好意思的，觉得他这么大了，也玩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没想到呲溜一阵子之后，什么心思都抛之脑后了。 管它呢？开心最重要。 “家宝，妈的家宝啊，你怎么摔地上了？妈的家宝啊！ 吴胜利你死哪去了？也不晓得看着点孩子，整点就知道睡觉。” 刁玉莲扭着屁股挎着篮子从外面回来，看到吴家宝摔了个屁股蹲，大惊失色。 连忙把人抱起来，拍拍屁股，摸着冰凉的小手，语气焦急之下难免会迁怒她男人。 刚好出来东张西望找孩子的吴胜利自然吸引了火力，委屈地嚷嚷着： “这咋能怪我？我这一不留神，人就跑出来了。 他自己长着腿，我又不能拴着他不让人出来？” 刁玉莲瞪了吴胜利一眼，扯着儿子的手就往家里走： “你还敢顶嘴，吴胜利我看你是皮痒了。 妈的家宝啊，赶紧回家暖暖，裤子都湿了，赶紧回家换了。” 吴家宝吸了吸鼻子，说话的声音小了点，看着他妈的脸色也不犟嘴了： “妈，我没事，我一点也不冷，滑冰可有意思了。” 外面的虎头和宋辰烈相互看了看彼此屁股也湿了一块印子，也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 趁着大人还没发飙，赶紧回去。 吴胜利幸灾乐祸：“你这屁股都湿了，儿子我看你是想挨揍了。” 刁玉莲今天气不顺，用手拧着男人腰上的软肉，嘴巴也不闲着。 “哪这么多废话，还不赶紧回去，一天天的，在家闲着。 眼里也没点活，这裤子你给他洗。” 吴胜利每次的袜子晒不干就是放在煤炉子铁皮外面烘着。 “这大冷天的，还要给洗裤子多麻烦啊，直接放在炉子边上炕着不就行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你贪睡把裤子烧个洞，你这屁股也甭想要了！” 发泄完，刁玉莲去屋里忙事情去了。 她今天去找人换鸡蛋去了，在路上差点被人逮到，幸运躲过了，不过还是碰碎了一个鸡蛋，心疼死她了。 吴胜利小声嘀咕着：“你妈今天估摸着是吃了枪子了，说话都突突的。” 金巧凤大中午回来的时候，嗑着瓜子就往后院走，走得快了，瓜子皮还掉了一地。 咋咋呼呼的：“大事情啊！你们听说了没？” 于阿芬正在老谢家门口和高秀兰说着话：“巧凤，咋的了？又出啥事了？” 张大嘴也有点纳闷，凑了过来：“啥事啊？” 她最近两天都在家里忙活，也没出门，保不齐有些八卦她没吃到。 “大嘴你都不知道啊？就那个宋援朝，就赵二丫她前头说的那个男人，保卫科的那个，人家结婚了！” 金巧凤今天到那边去给人家说媒，正好走到了雨儿胡同那一片，听到人家正说着这事。 她那脚步就走不动了，也挤了进去，竖起耳朵听着。 高秀兰双手揣兜：“那新媳妇儿是谁啊？” 照着金巧凤话里的意思，估摸着这女方也是熟人。 “就是雨儿胡同老徐家那丫头，上次汪大猛不是带人上门要个说法了吗？ 当时还拿走了彩礼钱，没想到这姑娘不动声色的把自个儿给嫁出去了！” 这人之前还和她家二能子相过亲，这点也没必要说了。 都各自嫁娶了，还提这老黄历干啥？ 关腊梅也来了，倚在门口，往嘴里丢了一把瓜子仁。 “那这姑娘还是挺有魄力的，晓得给自己找个对象，不然说不定又被自己爹妈给卖了？” 张大嘴点点头：“宋援朝个人条件也不错，虽然说是二婚，但也没个孩子， 至少人家姑娘嫁进来不用当后娘。” 之前宋援朝也找过金巧凤让她帮忙介绍对象，但她找来找去也没个合适的。 姑娘家的也不一定能接受男人脸上有刀疤，看着瘆得慌。 离异的女同志也毕竟少，不是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都是睁只眼闭着眼接着过吧。 寡妇没有娃的，她给介绍了几户，娘家人都要了好几百的彩礼，宋援朝一口就回绝了。 杨淑娟也出来了，听了有一会儿。 插了一嘴：“别的不说，这姑娘走这一步还是挺有脑子的。 她家里面一堆的破事，把自己摘出去才是正经事。” 金巧凤真觉得这两人过日子倒也合适，徐慧萍自身条件不错，有工作人也本分能干，但是有家庭拖后腿； 宋援朝有工作也有落脚的屋子，家里没个长辈，人凶了点，但是也不打女人，拳头对外还能镇得住。 高秀兰想着那天看到的场面，疑惑出声：“那这老徐家就没人去闹？” 第188章 “还真去了，但是徐家那丫头户口和粮油关系都迁走了，手上也没个能使劲的。 徐家人一来，宋援朝虎着脸就站在门口，一拳打中徐老四的鼻梁。 徐大妈也怂了，灰溜溜带着人走了。” 林筱彤和谢羿小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凑在一旁听着八卦。 最近天冷也没出门，窝在屋子里懒洋洋的。 再说有谢羿暖床，她现在上床被窝都是暖烘烘的，手脚也不冷了。 可能是到月份了，偶尔能感觉到胎动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面轻轻往外顶。 现在还不是很频繁，每次谢羿盯着眼都不眨的。 昨晚谢羿正在用手摸着她的肚子，冷不丁手心下面被一股力戳了一下。 好奇地耳朵趴着听了听，最后她都睡着了，肚子都没再动了。 …… 刚说着，雨儿胡同老徐家又闹起来了。 “啊呸，那个死丫头一声不吭就嫁人了，那个男的彩礼钱一分都不出！ 这像话吗？现在这一片谁不知道我们老徐家出了个倒贴的闺女！真是丢死人了！” 徐妈在家唱念做打，嘴上说着话，眼睛却心虚地往她男人徐老汉脸上瞅。 第242章 出事了 徐老汉坐在上方，猛得一拍桌子： “你还有脸说，在家连个户口本都看不好！” 徐妈赶紧喊冤：“孩他爸，这也不能怪我啊。 老四媳妇，你天天在家待着，这都没发现，养你是吃干饭的？” 火力一瞬间被转移到娟子身上，她对上徐老汉不善的眼神，低着头。 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手绕到背后偷偷掐着徐老四的小拇指。 老大在边上站着脸色也不大好，和徐老汉对了一下眼色。 徐老汉想到了正事，打断了老婆子的牢骚： “咳咳，行了，吵什么吵，让邻居听到多不好。 孩他妈，老大媳妇眼瞅着要生了，大夫说这次是个男娃。 只不过老大媳妇身子骨弱，还是要补补，你给拿点钱让老大去买只鸡送去。” 徐妈一听男娃还有点高兴，但听到要吃鸡，心里也不快活了。 “这孩子还没生，咋就要吃鸡了？老大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你丈母娘让的？” 徐大友不痛快了，他现在就只有一个闺女，好不容易又怀上了，他媳妇儿要喝鸡汤还真不过分。 “妈，不就一只鸡吗？咋能饿着我儿子，您这点钱不至于舍不得吧？ 之前二妹的彩礼钱妈直接给老四了，我媳妇儿就这点要求还不行吗？” 徐老汉拿着烟枪，吸了一口，瞪了一眼龇牙咧嘴，站没站像的老四，眼睛斜着看着老婆子。 “你那边匣子里的钱再抽出一百给我，过几天我有用处。” 上一次还许家的三百块彩礼钱是从他那边的匣子里抽的，现在也没剩多少了。 徐妈脸色一僵，咬了咬嘴唇上的死皮： “老头子，你这咋突然要用这么多钱？这是要做什么？” “哪那么多废话？和你个妇道人家说也没用，你把钱给我就行。” “老头子，你这话说的，我都不能问了，我操持这个家用钱还不能问一声了吗？” 徐老汉眼睛眯着，猛吸了一口，鼻孔里冒出烟。 “行了行了，我不是看能不能找找门路给咱家换个大点的房子吗？ 这老大要有儿子了，老四也成家了，家里屁大点的地方哪能住的开？” 徐妈还是扭扭捏捏不愿意去掏钱：“你找的人能靠谱吗？该不会是想坑你的钱吧？老头子你再想想。” 徐老汉烟枪往桌上一磕，语调一扬： ‘’让你拿钱哪这么多事？你去拿就行了。” 在边上拉着徐大友衣角的秋丫小声说着：“奶奶没钱了，钱都被人拿走了。” 徐老汉怀疑自己耳朵没听清楚：“你说什么？秋丫你和爷爷说，钱是被谁拿走了？” 站在边上的徐大友心里一震，联想到上次匣子里散着的钱，他当时以为他妈抠门，想从他爸的匣子里掏钱。 徐妈打着哈哈，伸手就想揪住秋丫的衣领： “你这死丫头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看我不打死你！” 徐大友把秋丫护在身后，被点名的秋丫没敢看奶奶的眼神，说话声音倒是大了点： “拴子叔总是来家里，我在他兜里看到了好几张大团结。” 徐老汉气得都在发抖，刚结婚那会儿他也发现过这婆娘偷偷把家里的细粮运到娘家。 被发现之后遭了一顿狠打，以后都规矩了，没想到还在背地里掏家。 “说！你是不是把钱都给你侄子了。 好啊，我就说你怎么不肯拿钱了，搞半天钱都被你花光了！ 我是真没想到，这家里还养了个贼！” 徐老四也开始嚷嚷：“妈，你咋能把钱给拴子花？那可是咱家的钱！” 家里的钱就有他的一份，给外人花算什么？ 徐大友愤怒一上头，操起门口的棍子就要往外面去： “妈，拴子找你要钱干啥？他都娶上老婆了，还找你要钱，我非得去把他手打断不可。” 徐妈慌了神，在门口拦着也不让人走： “老大啊，不能打啊，那可是你亲表弟啊，都是一家人。” 她娘家弟弟走得早，只留下拴子一根独苗苗，她这个做姑姑的不就得多上点心。 徐老四帮着把人扯开：“大哥，走，我和你去把钱给要回来。 咱家的钱他有脸花吗？我呸！” 什么弟弟，一表三千里的狗屁弟弟！ “老四，咋能这样说你表弟？” 徐妈话还没说完，就被扯着头发往后倒，一个大嘴巴子挥了过来，发出一声惨叫。 “啊——” 徐老汉还不觉得解恨，拿着烟枪狠狠往人身上抽。 “我打死你个败家的娘们，敢偷老子的钱，打死你这个婆家贼！” “孩他爸，别打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疼得她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两个儿子都用气愤的眼神看着她。 娟子假装拦着，但是也没起什么实际作用。 秋丫躲在饭桌后面，看着挨打的奶奶，面目狰狞的爷爷，害怕地发抖。 很奇怪，平日里一直喊她丫头片子、掐她胳膊的人也挨了打。 东边的老徐家一片混乱，北屋的陈兰也听到了，站起来，扶着腰，伸头往外面瞧瞧。 陈妈在厨房忙活，嘴里还不忘叮嘱： “兰兰，你小心点，别总是往外面跑。 这大冷的天，你身子骨弱，见着风就不好了。” 陈兰摆了摆手，语气不耐烦： “行了行了，我晓得了，你整天说，烦不烦啊！” 她在家里都快闷发霉了，倚在门口，嘴里还吃着油渣，看着热闹。 身后还在干活的嫂子，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但是也不敢说什么。 看了有一会儿了，陈兰也觉得腿酸肚胀，寻思吃完油渣就转身回屋里睡觉了。 徐妈被烟枪打得浑身都疼，最后索性滚下台阶，立马爬起来往外面跑。 “臭娘们，还敢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追回来啊，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徐老汉这次是发了狠的，呵斥边上杵着的两个儿子。 徐妈跌跌撞撞从东边跑出来，院子外面被人泼了水，也结了一层冰。 一个脚滑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还没站稳又摔了。 这个大院地势有点不平，南边高，北边低。 徐妈再次摔倒之后人直接往北边滚去。 陈兰转身正要往家里走，后腿处突然多了一股力，人没站稳不由地往前一扑，脚踝被门槛一绊。 慌不择路之下，手指甲在门框上划出一道痕印，惊喊声不成调。 “啊——” 陈兰嫂子正打着瞌睡偷懒，一抬头就瞧见陈兰被人撞到在地上，上面还压着一个人。 “妈——” 第243章 翻脸不认人 陈兰刚好肚子朝下，身上还压着一个人，眼前猛地一晕，一阵巨痛从肚子传来。 陈嫂子扑过来把徐妈推到一边，费力把陈兰扶起来，喊着人。 不小心摸到了什么，手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瞧，眼神惊恐。 陈兰脸上血色全无，闭着眼睛，疼得全身痉挛。 见到这样的一幕，陈妈眼前一黑，身子差点往前一栽。 “兰兰——” 陈兰捂着肚子，疼到嘴唇都要被牙齿咬出了血， 感到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流出来，一种恐慌感席卷而来。 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裤，染了血还不太能看出来。 不，她的孩子，绝对不能出事！ “大哥，快…送我去医院。” 陈大哥抱着陈兰就往门外冲，大院其他人听到动静都出来了。 第189章 皮大妈在门口张望，离得近，瞧到陈兰捂着肚子的表情，心里若有所思，歪了歪没了牙的嘴。 边上的铁柱眼珠子转了转，一溜烟跑出去了。 后面跟着跑过来的徐家人面面相觑，娟子把撞得一脸乌青，半死不活的婆婆从地上扶起来。 人还没站稳就被陈妈撞倒了，一个大嘴巴子甩在脸上。 陈妈骑在人身上，揪着头发，大喊大叫： “你们老徐家撞了人还想跑？看我不打死你！” 徐妈嘴巴被抽着，在地上扭动着，双手乱挥，用脑袋使劲向上顶着陈妈的胸部。 挪动间很快就把地上一点血迹擦干净了，地上掉了乱糟糟的头发。 边上陈嫂子舞着大扫帚使劲抽着干杵着的徐家几个大男人。 “都是些丧良心的，我家小妹人都被撞成那样了，人直接磕在地上了，你们老徐家赔钱！” 娟子脸上被扫帚扫过，差点戳到眼睛，躲在徐老四的后面，心里面更加埋怨婆婆了。 徐老大和老二也被打中了好几下，伸手碰到陈嫂子，这女人嘴上就喊着“耍流氓”，他们只能逮住扫帚的尾巴尖。 现场一片混乱。 徐老汉自诩是个讲究人，拿着烟枪就在一旁干站着，眼瞅着陈妈打累了。 咳嗽了好几声，朗声说：“陈大妹子，你打到现在了，能歇停会了不？” 陈妈冷哼一声，站起来，还觉得不解气，又踢了一脚。 两家人进屋里商量去了，皮大妈刚想跟进去，门啪嗒一声关起来了，差点碰到鼻子。 趴着门缝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很快骂骂咧咧走了。 陈妈捞起一个板凳，陈大嫂极有眼色地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 “徐老汉，我家兰兰被她撞倒在地上，人都送去医院了，还不知道好歹，你家怎么着都要赔点钱吧。” 徐老汉接着打着哈哈：“大妹子，她就是个没头脑的，这事真是不小心碰到的。 这样吧，赔五块钱你看行不？” 陈妈拍了一下桌子：“五块，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啊。 二十！一分都不能少！” 娟子不乐意了：“二十！你怎么不去抢啊？这摔倒去个医院不就是一两块钱的事儿？” 陈大嫂瞪回去：“我妈说话你插什么嘴呀？你懂不懂分寸啊？” 徐老汉最后拍板：“最多十块，再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了。” “行，十块就十块，赶紧给钱，我还急着要去医院。” 徐老汉瞅了瞅旁边闷不作声的老大，老四低着头，老婆子靠在娟子旁边，嘴里还在哎哟哎哟。 叹了口气，最后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一张大团结。 陈妈一把就夺了过来，塞进自己裤兜里。 徐家一家人吵吵闹闹了大半天，最后还损失了十块钱，真是得不偿失。 陈妈打完架之后，急急忙忙赶去医院了。 心里也在祈祷：她闺女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没事儿，那可是个金蛋蛋！ …… “你真看见陈兰摔倒了？” “真的，我亲眼看到了，都送医院去了。” “行了，我晓得了，你走吧，这是剩下的糖，以后别来找我了。” 铁柱吸吸鼻子，眼睛都黏在糖身上了，哪里还听得见这个。 胡乱点了点头，带着一兜子的糖踢踢踏踏地往回走。 秦卫红等小屁孩走了之后，得意地笑了几声： “这下子，孩子铁定保不住了吧？ 不行，我得赶紧去和小舅说这个好消息。” 孩子没了，她小舅估计要失望了。 不过又不是她的孩子，幸灾乐祸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 好陈兰惨白着脸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盯着屋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孩子还是没保住，就这么摔了一跤，娃就没了。 双手攥着床单，心里彻底恨上了徐家人。 陈大哥坐在椅子上，屁股下面就跟长了刺似的，小心问着： “大妹，你要吃点东西不？” 陈兰脑袋里正想着事情，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拿捏郝建军的筹码也没了。 她要想想该怎么糊弄过去。 或许她可以把孩子的事情嫁祸给秦卫红？ 比如不小心被秦卫红推了一下，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越想越觉得可行，脸上多了一丝狠辣。 见状，陈大哥往边上躲了躲，彻底不吭声了。 “兰兰，孩子呢？孩子没事吧？” 陈妈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一进来伸手就把陈兰身上盖着的被子掀开了，看到瘪了的肚子，顿时大惊失色。 “我大孙子怎么没了？” 陈兰意识被打断了：“行了行了，你能不能小点声？ 你是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孩子没了吗？” 陈妈剩下的话被噎了回去，对着旁边的儿子说： “快去把钱给交了，这住院得花多少钱啊？还是回家养着吧。” 陈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想着自己口袋里的钱，又泄气了。 她之前花什么花钱大手大脚的，也没存下来几个钱。 现在孩子没了，她妈嘴脸真的一瞬间就变了。 最后陈兰又被带回家了。 …… 年也快过完了，翻过年走在大街上，很明显能感觉到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就是，街上的红袖章比之前要多了。 高秀兰最近都不去找老刘换鸡蛋了，等过些时日看看能不能买只下蛋的老母鸡。 风声紧了，又有牛鬼蛇神冒头冒尾了，行事还是要再谨慎一点。 谢羿骑车载着林筱彤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身上还带了结婚证。 果不其然，在医院门口就被红袖章拦了下来，检查之后才挥了挥手让人进去了。 小两口也没硬刚，径直去了医院，上楼去找沈素琴了。 第244章 歪嘴战神秦卫红 “身子养得不错，孩子也很健康。 平时也可以稍微活动活动，别总是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沈素琴把了脉之后，对着小两口叮嘱。 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门外，小声透露： “最近医院不大太平，这阵子尽量少来。” 医院里也莫名多了一波闹事的人，她前几天也被带去问话了，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 谢羿秒懂，和林筱彤对视一眼：“哎，我们晓得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先去前进照相馆取了洗好的相片，回家的路上顺顺利利的，路过废品站的时候。 林筱彤本来还想着进去瞅瞅，车子还没停，就看到一伙儿在院子里到处乱翻，时不时有垃圾往门外丢。 这下子也不用去了，林筱彤戴上帽子，在废品站门口瞥到了熟悉的红袖章。 戳了戳谢羿的腰，他加快速度蹬回去了。 车子拐进了胡同，大院里倒是还是和往常一样。 “爸，妈，我们回来了。” “你小子喊这么大声，你爸我耳朵还能听得见。” 谢大脚正坐着小马扎，腿上垫着一块黑布，手上在不停地打磨木头，吹了一口磨好的木屑。 林筱彤脱下帽子，把纸袋子装的相片递给了谢大脚： “爸，之前照的相片洗好了，你瞅瞅。” “我看看，这次照了这么多，咱家的相框也塞不下了，要不我抽时间再多做一个？” 谢大脚翻着全家福，慢慢欣赏着，时不时点点头，他觉得他和秀兰照的这张最好。 高秀兰从屋子里出来，凑了过来：“我也来看看。” 一张张翻着，算起来，家里这几年也照了不少相片了。 除了全家福，剩下的都装进相册里，花在这上面都不少钱了。 但是现在翻看着，还是挺有意义的。 “我看也不用做，一年换几张新的，看着倒也新鲜。” 高秀兰想着这个相框阴差阳错之下摔正了的事，赶紧想个说辞打消老谢的念头。 “秀兰，还是你想得周到，都听你的。” 谢大脚以为老妻是心疼他，心里暖和和的。 气氛融洽到小两口也插不进去话，牵着手进屋里去了。 林筱彤脱掉外套，躺在床上，喟叹：“还是待在家里舒服啊！” “我也觉得。” 谢羿也是同款姿势，用手枕着脑袋瞧着头上的木梁，身子默默往里面凑了凑。 “离我远点，我热。” “就不。” 屋子里面两人又在小学鸡打架，你挠我咯吱窝，我戳你腰间痒痒肉。 高秀兰敲了敲门，问：“这个点了，要准备做饭了，你们中午想吃啥？” 林筱彤从床上爬起来，回：“来了，妈我想吃鱼头炖豆腐，我来帮忙切豆腐。” 现在 天气冷了，豆腐往外面一放就成冻豆腐了。 第190章 虽然不如鲜豆腐那么嫩滑，但冻豆腐多孔，更容易吸饱汤汁，入味。 谢羿不甘示弱：“我来切鱼头。” “秀兰，我来烧火。” “行。” “妈，芝麻屁股上面咋少了一块毛？和外面猫打架打的？” 林筱彤瞅见睡在房门口谢羿棉鞋上面的芝麻，哎呀呀，竟然成了缺了毛的小可怜。 高秀兰忍不住笑了：“哪是啊？是和小橘打的，好像前院三花也咬了一口。” 谢羿蹲着撸着猫，嘴里调侃：“好家伙，一家子还内斗啊。” 芝麻还是处于食物链低端。 “呦呦呦，还想咬我。” 芝麻弓着腰，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谢羿一躲，芝麻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你说你是不是没事干，非得去惹他干啥？” 高秀兰好气又好笑。 林筱彤抿着嘴忍着笑，谢大脚假装嫌弃地看了一眼儿子。 “他啊打小就这样，秀兰你还记得不？三岁的时候，咱爸的一个青花瓷的茶蛊不就被他给打碎了吗？ 非要摸，不给摸还不行，最后手一挥茶蛊掉地上摔两半了。” 谢羿耳朵尖红了，握着刀，剁鱼头的劲都更用力了。 “老谢同志，你说说你，整天就知道翻些老黄历。 这都多少年的事了，还说，在外面可不许这样了。 秀兰同志，小林同志，你们俩竟然还笑！” “咳咳，我不笑了，真不笑了。” 该死啊，这嘴角就是弯不下去。 …… 年假之后又要上班了，谢羿送她去上班的时候，等人走了，精神抖擞地到了柜台。 何翠翠很快也到了，拎着一兜话梅味道的瓜子进来了。 就跟土老板似的，袋子往柜台上一丢。 “尝尝吧，我舅妈给我炒的，酸酸的，你试试。” 林筱彤松开袋子，一股浓浓的酸味扑面而来，看着就酸。 丢了一个进嘴里，舌尖刚尝了一口，脸就皱在一起了。 真是酸死她了。 “咳咳，你这里面搁了多少酸梅啊？你吃着不酸啊？” 何翠翠往嘴里塞，林筱彤看着牙都发酸。 “不酸啊，我舅妈去年晒的野酸梅，这吃着味道才正。” 不得不佩服，这位是真铁胃勇士。 整说着秦卫红进来了，脚步轻快，嘴上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林筱彤心里默念：一二三 秦卫红脸色一秒变化了，捏着鼻子，皱着眉嚷嚷： “何翠翠，你是把你家的醋缸都带来了吗？ 我的妈呀，这一楼一股的味儿。” 何翠翠刚把瓜子袋子拧紧，撇了撇嘴角，她舅让她这段时间躲着点革委会的人。 “真是不好意思啊，这样闻不到了吧？” 秦卫红再次嗅了嗅鼻子，冷哼一声，趴在柜台上面照着镜子。 等到梅姐和颜悦都来的时候，也差不多快到上班时间了。 刚过完年难免有些许松散，过来买东西的也是，总是思索再三。 不过奇怪的是，秦卫红的成衣柜台今天倒是没有见着大小姐发飙。 林筱彤不用一直看都能发现，这人今天嘴巴总是一边向上翘着。 有人来问价格，嘴巴歪歪。 有人来试探着用手摸了一下料子，嘴巴歪歪。 最后还是成功把一部分胆小的人吓走了。 几天后林筱彤听高秀兰说，有人传百货大楼出了一个歪嘴的售货员。 …… 陈兰在家养了好几天，脸上气色回了点，才穿着厚实的衣服过来找郝建军了。 “陈兰，最近天气这么冷吗？你这脸色看着怪吓人的。” “还不是最近孩子闹腾，折腾的我晚上都睡不好。” “那要不然你搬到我这里住。” “那还是算了吧，我俩什么关系，来你这住像什么话？” “你说我俩什么关系？” “对了，建军，最近怎么没看到卫红啊，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要不然这样吧，今天下班我们请卫红来家里吃饭吧，我烧几个菜，你看怎么样？ 建军，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陈兰啊陈兰，我只是突然发现你这张小嘴还挺会说的。” 第245章 撕破脸皮 陈兰发觉不对劲，郝建军正戏谑地看着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脚放在凳子上，一抖一抖的。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你这小嘴不是挺能叭叭的吗？” “建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吓得往后退了退，心里忐忑不安。 “我啥意思，你心里不是最清楚的吗？ 陈兰，你现在还跑到面前来装，有什么意思呢? 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啊？” “大白天的，你在说什么胡话啊？ 好你个郝建军，孩子要是不想要了，我去打掉总行了吧。” 陈兰抖着手，脸上一阵难堪，放完狠话，转身就走。 “陈兰，你也别和我装了，你孩子不早就被你摔没了吗？ 咋的啦，还找卫红做什么？” 陈兰本来想着耍耍小性子，等人说说好话她再要点东西。 转身听到这话，脸上错愕的表情收不住，寒气从脚底板传来。 “陈兰，咱俩好歹也好过一场，饭店那工作我也不追究了，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郝建军摇了摇头，心想：嗨呀，他可真是个心善的人啊！ 陈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最后咬着牙回去了。 “该死的，他怎么知道的？等等，秦卫红？” …… 谢羿昨晚上连夜坐火车回南边了，行李包里塞了一大堆东西。 最爱的小咸菜当然不能少，还带了一些肉干、炸鱼。 眼瞅着还有点空隙，跑去老谢屋里顺了一罐子麦乳精。 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画面煽情的林筱彤差点都哭了鼻子，当然更大可能是孕期情绪不稳定导致的。 “回去吧，可算给人送走了，明早吃啥？” “煮点碴子粥，再蒸几个窝窝头吧。” 年过完了，也要紧紧裤腰带了。 “蒸个鸡蛋吧，筱彤吃包子不？” “不想吃，就想喝粥。” “行。” …… 一大早大院里的人都起来了，林筱彤吃早饭的时候都能听到西边虎头和吴家宝不乐意的声音。 “哇哇哇不想上学，就想在家玩，不能不去学校吗？” 吴家宝在地上打滚放赖，刁玉莲看着身上的新衣服又沾了灰，眼前一黑。 “我看你是皮痒了，赶紧吃，你瞅瞅都这个点了，上学第一天就迟到。” 拿着棍子在饭桌上敲了敲，语气不善。 吴胜利赶紧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吴家宝嘴巴撅着都能挂油瓶了。 隔壁虎头也是垮着一张小脸，坐在椅子上，吃着窝窝头。 “虎头，今天让爸爸送你去学校行不？” 佟琬坐在边上，用手捋了捋儿子额前翘起来的碎发。 虎头一个激灵，连连摇头。 “我不要，他每次去的时候走得好快，我都跟不上。” 周志希被点名了，大呼冤枉，瞄到他妈张大嘴的眼神，嘴里的话又换了： “要不我抱着你去？” “行吧。” 虎头勉为其难点了点头，他心里其实还是想让妈妈送的，但是又不能累着她，还是老爸去算了。 张大嘴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大孙子就是讨人喜欢。 老大一贯是个不着调的，父子之间多处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之前听老大透露，他在大西北种树不小心伤了身子。 这辈子可能就只有虎头一个孩子了，她可不得多看顾着点。 “小琬，吃鸡蛋，你看你瘦的。” 对老大媳妇儿多了一种愧疚感，老大不大行了，可真是苦了她了。 “谢谢妈，不用每天给我煮，你和爸吃就行了。” 佟琬看到周志希伸手就把鸡蛋剥好递给她了。 “那咋行？你工作费脑子，这营养跟不上会亏了身子。” “谢谢妈。” 吃过早饭，张大嘴站在门边目送一家人出门，老大背挎着书包，一手牵着虎头，边上跟着佟琬。 虎头蹦蹦跳跳，心花怒放。 左手牵着爸爸~ 右边牵着妈妈~ 小虎头有一个幸福的家~ …… 秦卫红嘴巴歪着出了家门，斜眼瞧着楼宇出门假模假样的样子，嗤了一声。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爸妈对楼宇的态度渐渐好转了，对她反倒是鼻子不是眼睛不是的。 尤其是她妈，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一直在夸楼宇的手艺。 不就是会做个饭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家又不是请不起保姆？ 第191章 晚上两人独处的时候，两看相厌，晚上睡觉都是背对背。 早上都气饱了，啥也没吃，摸了摸肚子，决定先去国营饭店买点早点吃吃。 这手上的钱也不太够花了，骑车到了饭店。 门口闻到大肉包子的味儿，老香了，肚子不争气地叫出了声。 跨进来，排队的时候东张西望的，瞅见一个人正弯腰擦着桌子。 拎着包子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凑了过去，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 “哟，这不是陈兰吗，真是好久没见了，见着我脸色这么不好啊？” 陈兰被撞了一个踉跄，肚子往桌角上面一磕，扯着下面又疼了。 捂着肚子抬头看着俯视她的秦卫红，艰难地扯出笑容。 “卫红啊，我这正忙着呢，你这是新衣服吧，蹭到油就不好了。” 秦卫红歪了歪嘴：“脏了再买一件就行了，倒是你，衣服弄脏了我可没衣服再给你穿了。” 还上下打量几眼，转身出门，慢慢悠悠地朝着百货大楼走。 陈兰捏着抹布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她真想把抹布甩在秦卫红这张大脸上！ 里面正站着收钱的钱钰听到了一点声音，猜想着，照今天秦卫红对陈兰的态度，这两人应该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吧。 …… 林筱彤今天上班早来了半小时，吃饱了坐着肚子还有点杵得慌，站起来晃晃。 罐头瓶子里面装了高秀兰给冲的麦乳精，还有点烫，小口喝着。 梅姐今天来的时候眼神恍惚，深一脚浅一脚的，屁股落板凳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差点摔地上去了。 好在林筱彤在边上踢了一脚，板凳及时归位了。 “梅姐，你咋了？今天心神不宁的，出什么事了？” 何翠翠嘴里咬着花生豆，颜悦也停下了拔发尾分叉的动作。 梅姐看着三个人望过来的目光，张了张嘴： “我们那片儿发生了一件事，昨天就闹开了，你们听说了没？” 具体情况她都不好意思张嘴，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她活几十年了，都没听说过这样的怪事。 颜悦先回答：“啥事啊？没听到动静哎。” 何翠翠拖着凳子凑过来了：“我也没听我婆婆说过哎。” 林筱彤放下罐头瓶子，从抽屉里掏出一小袋子五香瓜子，搁在玻璃柜台上。 再用一张废纸叠出一个方形无盖盒子，留着放瓜子壳。 “梅姐，展开说说。” 第246章 到底是谁做的！ 梅姐喝了一口水，看了看门口，压低着声音开始说： “我家那片有户姓冯的人家，家里面就是寡母冯大妈带着儿子永强生活。 前年春上娶了个乡下媳妇儿彩霞，人长的是没话说，家务活做事也麻利。 见人三分笑，比她那碎嘴的婆婆讨喜多了。 冯大妈总是在边上大院闲扯，说她儿媳妇是不下蛋的鸡，反正话难听得很。 这不前年冬天彩霞怀上了，冯大妈态度稍稍好了一点，也没整天挑刺了。 有一次还在家里炖鸡，边上都能闻到鸡汤味，街坊邻居都说这冯大妈变好了。” 梅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嘴巴有点干，继续端着茶杯喝水。 林筱彤用手剥着瓜子，这故事目前听着还挺正常的。 梅姐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彩霞去年冬天秋天生了个小子，夏天一过冯大妈就不见了人影。 一打听，原来是摔了腿，回娘家养着了。 这媳妇儿坐月子婆婆撂挑子不干了，永强也是也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 最后彩霞只能把自己乡下妹妹找过来，帮忙搭把手凑合凑合坐完了月子。 没过一个月，冯大妈夹着包袱回来了，可能也是遭了罪吧，这人看样子是比之前瘦了不少。 一块去澡堂洗澡，回来的时候我对门的婶子还说，冯大妈肚皮都瘦了一圈。 彩霞生的孩子起名叫麦子，这娃三天两头生病。 今年过年的时候孩子又闹肚子了，瞧着还挺严重的，彩霞带娃去医院了，还住了几天院。 晚上赶回来的，推门回屋就瞧见她男人永强和婆婆冯大妈睡在一张床上。 当场就闹开了，周边大院的人一个个都吵醒了。 这婆婆带着这么大的儿子睡觉，说出去谁信啊？” 何翠翠听着嘴巴都合不上了，本来想拍肚皮，想到自己怀孕了，最后改拍大腿了。 颜悦眼神呆滞，手还在扯着头发丝，一不小心扯断了一根，心疼得紧。 林筱彤听着听着心里莫名多了一个变态的想法，无端打了个寒颤。 “我当时也出来看了，有人拿着手电筒照着屋里，被子被掀开了，两个人就穿着内衣。 我滴乖乖，边上围着的年轻姑娘们都不好意思看。” 咳咳，当然她瞅了好几眼。 “没想到永强还打了彩霞一巴掌，头撞到炕头上，都摔出血了，边上人赶紧拦着，最后家务事还是关上门商量完了。 只不过彩霞的日子比之前难过多了，家里的事情全都堆在她头上。 有热心肠的婶子去街道办提了一嘴，但也没多大用，等人一走，冯大妈又开始指桑骂槐了。 麦子生着病，彩霞奶水又不够，只好去接糊纸盒的活攒点钱买麦乳精回来给娃喝。 人忙得像陀螺，一刻都没歇停的时候，人都瘦干巴了。 彩霞元宵节出去称了点芝麻准备回来做汤圆，回来的时候麦子人就没气了。” 说到这里梅姐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啊，本来麦子都快养好了，这娃一下子没了。 “彩霞当场人就撅过去了，芝麻撒了一地，当时冯大妈还就在里屋睡觉。 这娃没了永强也消沉了几天，你们猜怎么着，冯大妈上个星期傍晚时候抱个娃回来了！ 说是老家远房族亲家的孩子，她儿子永强不能没有根，不然到老了都没个摔盆的人。 这孩子和麦子差不多大，身体也不是太好，哭声就跟耗子似的。 长得还挺丑的，一看就是老冯家的人。 彩霞看着这孩子心里膈应得慌，这孩子一直养在冯大妈的屋里，喝的还是麦乳精，永强也没说啥。” 梅姐接下来的话都快说不下去了，真觉得烫嘴。 但瞅着面前三个人的小表情，还是继续说了： “昨天晚上彩霞睡醒的时候起来喝水的时候听到婆婆屋子里有动静。 以为家里进了贼，耳朵贴着门缝，就听到她婆婆冯大妈抱着孩子自称妈妈。” 林筱彤咽了咽唾沫，手肘托着快要惊掉的下巴。 “冯大妈还喊了好几声，彩霞想到自己婆婆在她坐月子之前回了一趟老家和突然瘪了的肚皮。 再想到上次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突然有种可怕的猜想，这孩子是不是她婆婆和男人生的？” 何翠翠被吓到手一抖，瓜子仁掉在腿上，哆哆嗦嗦捡起来吃掉了。 林筱彤都快听麻了：“这抱回来的孩子不会真的就是妈妈和儿子生的吧？” “还真是的，彩霞在屋子里又哭又闹，抢过孩子就要往外面丢，永强拿着棍子就打上来了。 等街道办的人赶来的时候永强被人拉着，冯大妈和彩霞扭打在一起。 革委会的人听到风声也来了，直接把一家子都拖走了。 彩霞天刚亮的时候被放回来了，就跟丢了魂似的，母子俩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孩子被邻居喂了米汤放在炕上面睡着了，彩霞看着孩子伸手就想摔在地上，最后还没下得了手，在边上恶心地干呕。” 何翠翠没忍住yue了：“我的妈呀，这也太恶心了吧。” 颜悦也赶紧喝口水压压惊。 林筱彤嘶了一声：“那彩霞之前的娃麦子的死是意外吗？不会也是这两个恶心人的玩意干的吧？” 梅姐摇了摇头：“还没听说，不过彩霞早上时候人有点疯疯傻傻的了，已经有人去知会她妹妹了，这个事情还没个结果。” 何翠翠手一拍：“恶心人的玩意儿，赶紧吃花生米算了！” 颜悦把断掉的头发团起来：“这种情况最轻都要送去劳改吧。” 林筱彤觉得这次红袖章是不会往轻了判的，这么劲爆的事情，那些人想想都会癫狂。 “照今年的风声看，估计那两人没有好果子吃。” 何翠翠正准备吐槽眼角瞥见秦卫红来了，一看也到上班时间了，只好闭上了嘴巴。 …… 秦卫红一下班第一个窜了出去，下了台阶走到车棚挪车的时候发现前车胎上面扎着一枚铁钉。 “什么玩意儿，哪个手贱的把我车胎扎破了？气死我了！ 你是怎么看车的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不会干你干脆回家歇着算了。” 车棚大爷耳朵不好，时灵时不灵。 第192章 这会子皱着眉毛看着眼前女娃子朝她大吼大叫的，还摸不着头脑。 “啊，你说你要回家？你回呗，车子推着走就行了。 问我吃没吃过饭啊？大爷我还真没有，我家老婆子还在家里等我，我马上也回家歇着了。 哎对对，你怎么知道我是看车的？大爷我来这看车都快十几年了。” 林筱彤和何翠翠出来的时候就瞧见秦卫红站在地上急着跳脚的样子，二人对视。 林筱彤不确定开口：“她这是…地面烫脚？” 何翠翠挽着她的胳膊，撇了撇嘴： “不会吧，才开春啊，她就是脑子不好，又开始发疯了。” “算了关我们啥事，回家干饭。” “走走走。” 第247章 驻足门外 闹了一番，秦卫红最后还是推着自行车回家的，一路走一路骂。 有一就有二，刚补好的车胎又被扎破了。 等她一掉以轻心，破胎贼又来了。 一来二去的，神经都要衰弱了。 最后只好车子扔在家里，天天让楼宇上下班接送。 何翠翠努了努嘴，就见秦卫红丧着个脸坐上了楼宇的车后座。 “真是邪门了啊？这么多自行车在这咋就她的车子被盯上了？” “这哪是邪门？八成是有人的恶魂在作祟，秦大小姐估摸着是得罪人了。” 林筱彤想到最近秦卫红脸上的眼袋都快有眼睛大了，偷偷摸摸破胎的人还真是恶趣味十足。 “谁知道呢？她说话也口无遮拦的， 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起码都能从这儿排到大院那去！” 何翠翠双臂展开，用手比划着。 “你这形容是不是和巧凤婶子学的？” 这语气调调，说话的神态像极了金巧凤会说的话。 “好像是哦，我婆婆确实也喜欢这么说。 哎呀，对了颜悦结婚你准备送啥？” “到时候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呗，你想好了没？” 颜悦和霍启终于要结婚了，最后霍启还是选择去了东北当兵去了，也不知道两人经历了什么。 这次探亲回来带着结婚报告，回来领结婚证了。 “要不去南边的百货大楼看看？我也没想好呢？” “行。” …… 秦德水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上头有人动静闹得大了，很像是要大干一场的节奏。 他一贯是会审时度势的，那这可是个好机会呀！刚好可以趁机再往上爬一爬。 这位置坐久了也怪无聊的。 风水轮流转啊，领导是不是也可以换他来当的？ 于是也用自己的人手开始运作起来了，最近忙的脚不沾地，连口水都没来不及喝。 嘴角起了好几个泡，一连喝了好几天白粥，味觉都快喝没了。 可就是这样，那火气也没下去多少。 整个人都肿了一大圈，一到家之后瞅着郝莉端上来的菜。 筷子一摔，碗筷一丢，火气又上来了。 “一天天的，天天喂我吃草，老子胃里都淡出鸟来了。 你们俩吵什么吵，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过拉倒。” 秦卫红和楼宇刚进屋子，还没吵起来，就被秦德水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秦德水气冲冲地上了楼，拿着换洗衣服洗澡去了。 “我爸这是有毛病吧，就跟吃枪子似的，看谁都不顺眼。” 秦卫红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着筷子开始扒饭。 “饿死了，他不吃我们吃，真是惯的他！” 郝莉被她男人挑了刺，心里也有点不大爽利。 “瞎说什么呢？嘴你也没个把门的，那可是你爸。 小宇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吃饭了。” 楼宇随意瞥了一眼楼上关着的屋子，应了一声，坐在郝莉的旁边。 今天可能是秦德水的发疯日。 郝莉刚收拾完，准备给儿子喂奶，男人带着一身水汽进来了。 语气不善：“你这衣服是怎么洗的？老子穿着都快痒死了。” 尤其是下面那块，磨着他时不时就要扒开用手揉揉。 大裤衩一套上就开始痒了，那块就像是有一窝蚂蚁在爬。 “不会吧？我看看，是不是晒在外面爬了虫？ 你穿衣服之前好歹抖一下啊。” 郝莉随意瞅了一眼，干脆从衣柜里给他换了一条新的。 晚上睡在床上的时候，往他那边凑了凑，嗅嗅鼻子，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儿。 皱着眉头，用手堵着鼻子问：“老秦？你这身上是什么味儿啊？” 秦德水不以为然：“就你金贵，这不就是男人味吗？还嫌弃我来了。 行了行了，赶紧睡吧。” 郝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尽可能的往床边挪了挪。 这臭男人，真是不讲卫生。 床单枕头换了没几天，就跟进了腌菜缸似的，发黄还发臭。 郝莉侧着身子，手搭在肚子上。 心想：小宇那孩子倒还挺讲卫生的，可惜啊。 …… 林筱彤和何翠翠抽空去了一趟商店，逛了逛也没发现什么合适的。 出门到处溜达，路过格外亮眼的友谊商店，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仰着头看着这个高大的建筑，心中难免有些向往。 林筱彤来还没来过这里，当然她现在也压根进不去。 现在的友谊商店只对外籍人士开放，像她们这种普通小老百姓只能站在门外过过眼。 里面卖的东西都是些稀缺的进口商品和国内贵重的物品，比如说万宝路香烟，比利时巧克力、瑞士手表啊、丝绸双面绣等等。 价钱自然也是不美丽的，而且只能用外汇结算。 至于说外汇券，那也是等到八十年代才开始发行的。 “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够进去买买买。” 何翠翠发出感叹，她家之前有个亲戚就是在友谊商店当售货员。 人要长得端正秀美，身材匀称苗条，还要会说外语，真的是要过关五关斩六将才能端上这个饭碗。 进去之后还要经过专门的培训，包括说话的腔调、接待人时候的礼仪。 一颦一笑都是经过培训的，还穿着格外时髦的制服。 里面是白色衬裙，外面是红色马甲外套，领口处别着红色的领结。 格外得洋气，衬得她就像是个土包子。 “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毕竟以后谁也说不准。” 说到这里林筱彤还真是有点怀念后世的某宝。 啊啊啊，好想网购啊，手又痒了。 “走了走了，回去吃饭了，等过段时间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货吧。” 何翠翠摸了摸口袋里的钢镚儿，松了口气：。 “也好，刚好这个月的工资也没剩多少了，这钱怎么这么不经花？” 她花钱一直大手大脚的，发了工资之后，口袋里的钱绝对留不到下个月。 和二能子结婚之后，她零花钱还多了一份，小金库又鼓了。 “你婆婆没让你交一半？” 林筱彤知道之前金巧凤为了不让二能子乱花钱，规定了每个月交一半的钱，剩下一半由他自由支配。 “之前交了，今年没提，我就自个儿留着了。” 确切来说，这个时间点是得知她怀孕的时候。 林筱彤上班之后，每个月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她都是争取攒着每月攒二十，不过她的大笔开支也不少。 再加上谢羿的工资，每月确实能攒大几十了。 再加上房租钱，小姨父和婆婆高秀兰时不时还塞点零花钱，她的小金库越攒越多了。 第248章 玫瑰香引 “我决定了，下个月也要开始攒钱。 不然以后孩子喝麦乳精的钱我都拿不出来，那可真是丢死人了。” 何翠翠把剩下的钱去国营饭店买了几块鲜肉烧饼，花完之后，口袋彻底空空了。 不过走在路上，倒是没了顾忌。 她没钱了，从头到尾一分钱都没有，小偷来了都找不到。 林筱彤也跟着晃悠，咬了一口饼。 “你上个月是这么说的，上上个月也是这么说的。” 何翠翠一噎：“我这次是认真的，比金子还真，你信我，你真的要信我。” 眼神怀疑：“你确定？” “当然，我要是下个月再攒不下来一分钱。 我就请你吃你最爱的烤鸭，怎么样？” 哦吼！开始玩大了的是吧？ “攒下来一分钱算啥？起码要十块。 你做到了，我就请你吃你最爱的砂锅白肉！” 口气就跟吹牛一样，越吹越大。 “就十块，你看不起谁呢？我何翠翠要不要玩就玩大的。 一口价，二十！” 嘴巴一秃噜，说过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第193章 “行啊，何翠翠，有志气，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我就等着你的砂锅白肉了。” “嗯哼，烤鸭我要吃钱大厨亲自烤的。” “瞧把你能耐的。” …… 开春了，高秀兰张大嘴几个人隔三差五就往外跑，回来就是一篓子的野菜。 这时节野菜正嫩着，刚好是头一茬。 运气好还能捡到野鸡蛋，当然剩下的野味她们是遇不到了。 就算遇到了，也没能耐抓住。 回来之后，把竹笼里的野菜倒大盆，接了水泡着，嫩汪汪的，看着就喜人。 等洗干净之后，该晒的晒，该腌的腌。 筱彤怀孕了，这腌菜还是寄给谢羿夹着馍馍吃吧。 家里吃些新鲜的，吃不完的再晒干，留着过冬的时候吃。 “回来了？没买什么东西啊？” 高秀兰一抬头就瞧见她家筱彤回来了，看了看手边啥也没有。 “妈，我买了几块鲜肉烧饼，你尝尝。” 高秀兰嘴里被塞了一块，嚼了嚼，味道是不错。 “秀兰，菜市场拉来了猪肉，有个村里打到了十几头大野猪。 赶紧去看看啊，晚了可就抢不上了。” 张大嘴急匆匆回来了，拿着副食品本子和钱，挎着篮子又风风火火出去了。 “来了，我马上到。筱彤妈骑车去。 你一人在家把门关着，你爸马上也下班回来了。” 高秀兰叮嘱几句，火速拿着东西也出门了。 虽然说野猪肉味道不大好吃，肥肉炼出来的油也没有养的猪多。 但也是肉啊，谁不眼馋。 她准备买点回来包荠菜猪肉饺子，再炼点猪油，平时炒菜也费油。 “大嘴，快上来。” 高秀兰蹬着自行车很快追上了往前跑的张大嘴， 招呼一声，车都没停，人就坐上后座了。 就是这么默契。 两个轮子跑得确实快，她俩赶到的时候，来的人还不多。 自行车锁在边上的车棚里，那里面有人看着，还要交钱。 赶紧站着排队，脖子向前张望着。 “还好我们来得早，要不然哪还能轮到我们？” 没过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赶来过来，队伍一眨眼就变长了。 从门口一直排到另一个岔路口，差点把路都拦起来了。 自行车从边上过，都要下来从边上推着走。 小汽车就更不行了，按喇叭都没人听，寸步难移。 秦德水坐在车里面，心里烦闷，用手扯开领子，眼神阴鸷。 “老方，掉头，直接回去吧。” 他本来今晚准备回家的，没想到被拦在半路了。 老方点了点头，闷不作声，打着方向盘，掉头原路返回了。 秦德水坐了一会儿又觉得下面痒了，又不好意思摸，只能翘着二郎腿，悄悄蹭了蹭。 高秀兰和张大嘴满载而归，一人抢了三斤肉，用油纸包着，装着篮子里。 “妈，大嘴婶子，回来了啊。” 林筱彤刚把菜全都洗好切好了人就回来了，头从厨房窗户探出来。 “哎，我来烧菜，老谢，你看这肉不错吧。” 谢大脚正在搬着柴火去厨房，这还是谢羿走之前劈好的。 高秀兰把肉拿出来，在水池边上洗着，今天中午切一点肥瘦相间的。 “我看行，我去拿刀，这野猪肉上面的毛真不好处理。” “直接用火钳子燎一下就行了，剩下的再用刀刮。” 刁玉莲也回来了，衣服头发乱糟糟的，手上也拎着一条野猪肉。 “哎呦我的妈呀！这抢个肉差点把腰给扭了。 老吴，你死哪儿去了？还不快出来接一下。” 她本来是出门去打酱油的，在路上听到了这个消息，紧赶慢赶也抢到了两斤。 这肉难买到，家宝最近小脸都瘦了，可把她给心疼的。 “来了，这肉今中午吃吗？” 吴胜利肚子也馋了，看着肉两眼发光。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这点肉我都是留着准备给家宝包饺子吃的。 你还和你儿子抢筷子啊？” “啥叫抢？那难不成儿子一人吃，我俩就在旁边咽口水啊？” “那也行，你去添点面，咱家包饺子吃。” “好嘞，儿子今天吃肉喽！” …… 秦卫红今天回她姥姥家了，晚上歇一晚。 郝莉带着儿子回来了，本来老秦说今晚要回来，等她刚到家就接到电话说有事不回来了。 住家的阿姨请假回老家了，这几天都是楼宇回来帮忙搭把手一起烧饭的。 换言之，秦家小楼房今晚就郝莉和楼宇两人在家。 郝莉随便炒了几个菜，烧完之后觉得头发油了，菜放在锅里蒸着。 直接去楼上洗澡去了，她嫌秦德水身上有味，强迫他用新香皂洗。 把窗户稍稍推开了一条缝儿，发现楼宇到门口了。 看了几眼，把窗户关上了，在洗澡间门锁上反拧了一下，门口多了一条缝儿。 重新开了一块新的香皂，头发被打湿，玫瑰花香味从门缝处飘了出来。 楼宇上楼，经过洗澡间的时候，闻到一丝香味，耳边听到了哗哗的水声，脚步顿了顿。 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还是没敢推开门。 里面的人兴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水声停了，柔声问： “老秦，回来了？帮我拿一下衣服，我手还是湿的。 你听到没有啊？” “啊——” 郝莉一声惊呼，手边的肥皂滑落，脚底一滑。 “老秦，快过来扶我一下，我脚好像扭了，起不来了。 你快来啊~” 门外人只听到了一声闷哼，然后就是焦急的招呼声。 “咕咚” 楼宇于门缝处见春光，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第249章 孩子跟谁姓 四月里，南风吹，麦稍黄，不用上班的日子乐逍遥。 林筱彤一觉睡醒，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窗户外面阳光透了进来。 怀孕已经六个月了，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时不时腰酸背疼。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泡一会儿脚，不然特别容易腿抽筋。 谢大脚自个儿捣鼓了一阵子，废品站淘了点木板，回来敲敲打打，做了一个长木桶。 从外面看倒是挺成功的，边上的木刺也都打磨干净了，摸着不扎手。 高秀兰看着谢大脚在边上嘚瑟的样子，也不说破。 只是去水池边上接了点儿水，往木桶里一灌。 林筱彤拖了个椅子过来，刚脱完袜子穿上拖鞋。 谢大脚脸色一变，两脚一蹦，鞋子沾了水。 原来木桶外面的铁丝箍得太用力了，以至于盆底的木头裂了条小缝。 这木桶存不住水，那还能叫木桶吗？ 最后新木桶被拿去种小葱去了。 她躺在床上歪着头，都能清楚看到空气中的浮尘，飘飘扬扬的。 因为现在房间就她一个人睡，每天晚上牢牢占据大床中央。 慢慢挪到床边，视线往下一瞥，大早上的就看到了少儿不宜的猫片。 芝麻和小橘趴在床边地面铺着的一块纸壳子上面，相互给对方舔毛。 小橘能吃能喝吨位大，躺在地上老大一块，毛绒的肚皮朝上。 一只爪子搭在芝麻脖子上面，专心致志地给芝麻脸上舔毛。 时不时舔在嘴边、胡须上、鼻头处。 芝麻被舔久了，想逃，又被小橘的爪子摁住了，继续为所欲为。 林筱彤继续往床边缘挪动，伸着头近距离瞧着。 她也是个极有素质的观众，一声不吭，就怕打扰了二人好事。 芝麻脖子后面一凉，猫脸往后方一瞧。 对上的就是林筱彤坦然的表情，丝毫没有偷看被抓包的窘迫感。 芝麻尾巴一翘，开始炸毛，咧着嘴冲她叫了两声。 爬上桌子，一溜烟跳窗逃跑了。 舔毛对象跑了，小橘也不恼。 翻身撅着屁股抻个懒腰抖抖毛，迈着小短腿出去换个地盘补觉了。 林筱彤又在床上磨蹭了几分钟，终于起床了。 换件宽松的衣服，长发随意扎成丸子头，嘴里叼着牙刷出去了。 浅浅吃了个早饭，拎着一把椅子在门口躺着晒太阳，肚子一个小时动个几次。 院子里只是点微风，吹着吹着眼皮就自然地合上了。 高秀兰伸手拿了个毯子给她盖上了，继续在堂屋干活。 其实也不是忙什么大事，之前挖的荠菜还没有挑完。 拿着剪刀先把下面的根剪掉，这玩意儿吃着有点苦。 单独放在一边，到时候洗干净调个料汁，做凉拌荠菜根。 第194章 小橘嗅了嗅，尾巴一动一挥，荠菜根就到手了。 好奇地咬了一口，脸都绿了，难吃到吐了。 又叼了一根出门去院子里，芝麻趴在杏树树杈上正给自己舔毛。 小橘嘴里叼着东西上去了，下一秒，芝麻脸也绿了。 堂屋很快聚齐了三巨头，张大嘴和于阿芬拎着小板凳进来了。 一边收拾荠菜，一边小声唠嗑。 高秀兰想着昨晚洗碗看到的事，碰了碰张大嘴的胳膊肘，问道： “大嘴，你最近和淑娟咋回事啊？闹别扭了？” “嗐，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那天她和我提了一嘴，以后老二和夏月的孩子能不能其中一个跟夏家姓？” 于阿芬头一抬：“你没同意？” 这年头孩子跟妈妈姓，那基本上都是男方入赘或者离婚改嫁的。 老夏家确实情况特殊，还真就一根独苗。 林筱彤也睡醒了，提溜着小板凳，坐在高秀兰旁边，也来听八卦了。 张大嘴把手上的荠菜往地上一丢，语气不好： “我还没说话，志文那小子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一口答应了，可把我给气的啊！ 你说这死孩子，也没跟我们商量，老周都还不知道这事儿。” 高秀兰觉得这事也不好说，这两家眼瞅着就要定结婚的日子了，千万不能黄了。 “那你咋想的呀？” 张大嘴叹了一口气：“说真的，我也没觉得不行。 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娃跟自己姓，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但是吧，我瞅着夏月的身子都觉得以后不一定能生两个娃。 你说这以后万一老二家里就一个孩子，那还是跟老夏家姓吗？” 于阿芬：“那下个月的份子钱我还随不随了？” 她随礼的东西可都已经买好了。 张大嘴头也大了：“这日子本来都说好了五一结婚，现在闹这么一出，事情就梗在这里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生娃跟谁姓的问题，应该两家人坐在一起好好谈一谈。 高秀兰想了想说：“看开点，志文都这么大人了，这事他心里也有数。” 张大嘴撇了撇嘴：“这小子最近看到我就像是看到棒打鸳鸯的西王母，丧着张脸，不过吃饭倒是没少一点。” 于阿芬被逗笑了，用烂菜叶擦掉剪刀上的泥巴。 “志文那小子自己心里估计也有成算，退一万步讲，要是这事儿商量不好，你就真舍得让志文跟夏月分了？” 她们局外人看得清，志文那小子陷得不轻。 高秀兰也看得明白，张大嘴刀子嘴豆腐心。 这当父母的哪能拗得过孩子，最后还不是要妥协。 不过这事要是处理得不妥当，周夏两家人估计还是要在心里结个疙瘩。 张大嘴昨晚烦到晚上觉都睡不安稳，今早起来一看嘴边起了个泡。 这话说多了嘴角又干了，赶紧嘬了一口菊花茶败败火。 “我管他呢？是他娶媳妇，不是我娶媳妇，我瞎操心个什么劲？ 这以后生孩子又不是跟我姓，算了算了不说这事儿了。 阿芬，我看最近你家小钰是不是和冬瓜走得比较近啊？ 难不成是要有什么好事儿了？” 于阿芬还是觉得她家钱钰还没开窍，她这心里对冬瓜的孩子还挺满意的。 长得讨喜，有工作，做菜好吃。 虽然性子憨了点，关键是冬瓜家里就关腊梅一个妈。 而且这妈所有的心眼子都长在吃上面了，她就更放心了。 “嗐，这都是孩子们的事儿，都还小着呢，不急。” 于阿芬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倒觉得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嫁妆了。 高秀兰点点头：“倒也是，小钰这孩子倒是比以前懂事多了。” “还是老钱想的法子，把人弄在眼跟前放着。 要不然还任由她跟在那帮子人后面鬼混，早晚要出事儿。” …… “哥，我问你个事儿。” 周志文急匆匆跑去找二能子了，想让这个已婚准爸爸人生赢家给他支支招。 “干啥啊？我这急着回去干饭呢，快说。” 二能子刚准备蹬自行车走人，车子就被人扯住了，一看是周志文这小子。 第250章 二能子支招 “你这话能说吗？你这脑瓜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能子听完，耐心都快磨没了，自行车推到林荫道停着，拍了拍自行车后座。 “我要是你妈，我早晚得抽你。” 周志文耷拉着脑袋，郁郁寡欢。 “我也没那意思，我是真怕我和夏月的事儿黄了。 哥，我是真喜欢夏月，我就想娶她。” 二能子在心里想着：瞧你那点出息，不就娶媳妇儿吗？ 那还是要费点心思的。 “这以后生的孩子跟谁姓？最好是你们两家人坐在一块商量商量。 再说了，你准丈母娘找你妈商量事情，你插嘴个什么劲？” 周志文一口答应了，直接把两家人都弄得不上不下的。 “是我冒失了，我今早上跟我妈道歉。 她给了我一个白眼，扭头就走了。” “不是，你俩的孩子姓夏是夏月的主意，还是她妈的主意呀？” 二能子摸着下巴，倒是更倾向于是杨淑娟的意思。 他可都听他妈说过，杨婶子以前可是一直想要找一个上门女婿的。 “这事夏月没跟我提，我师傅也没跟我说过，估计是我丈母娘的意思。” “我是说万一，你俩以后就生一个孩子，那也是要姓夏的吗？你不介意？” 二能子都知道生孩子伤身体，还特别危险。 他听他妈说过，后院刁婶子在生春燕姐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养了好长时间才有了家宝。 周志文老实人点点头：“孩子跟夏月姓，我是没有意见，虎头不是姓周了吗？” 二能子脑瓜子一转，拍了拍周志文的肩膀，提议： “那你就老老实实地跟你爸妈说清楚不就完了，要是生了两娃一家一个就行了。 要是只生了一个，等孩子生出来抓阄不就行了，这样公平，一半一半的概率。” 周志文眼前一亮，握着他的手：“哥，还是你聪明。”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我看啊现在你妈心里估摸着对你夏月是有点意见的。 这以后成家了，这婆媳关系要是处理不好，你就是夹心饼干受气包。” 二能子以前没少围观婆媳俩干架撕吧的事，他也是有经验的。 周志文一抹脸：“那咋办啊？” 二能子也是恨铁不成钢，提到谢羿他心里也羡慕。 “你也不知道学着点，你看谢羿那小子多鸡贼！ 他人都不在家，亲妈把媳妇儿处成闺女。” 就这婆媳关系，压根没有家庭矛盾，谢羿那小子在外面出任务都能安心。 “谢羿打小嘴巴甜，哄人一套一套的，我哪有他会说？” 周志文嘴笨，还要被他哥在伤口上补刀，他容易吗他？ 二能子翻了个白眼，继续掏心掏肺： “所以叫你学着点儿，我媳妇儿现在跟我妈处得也不差。 这婆媳关系，关键还是在你。 大嘴婶子也不是个计较人，你俩感情好，她只有高兴的份。 比如说月底你发工资的时候，可以给她俩买礼物。 送给你妈的时候，你就说是你媳妇儿参考着给挑的。 送给你媳妇儿的时候，你就说你妈提醒的。 她俩一高兴，你这日子不就好过多了。” “哥，我懂了，真是谢谢了啊。 这是我从我哥那薅的茶叶，你带回去尝尝。” 周志文重新咧着嘴笑了，从兜里掏出来，塞到二能子手里，赶着回去了。 “哎，这茶叶真不赖啊，但愿他回去不会挨揍。” 二能子长腿一跨，吹着口哨，蹬着自行车就回去了。 …… 另一边，也是这个时间点。 秦德水急匆匆回来了，他有一个重要的文件落在书房抽屉里了。 锁在抽屉里，只有他知道钥匙在哪。 于是让老方在楼下等他，他亲自去拿。 进了屋子，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没人在，果断上了楼。 今天没穿皮鞋，脚步轻，爬完最后一级台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 也没当回事儿，先去书房里面拿东西，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在书柜旁边摸了摸，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钥匙。 指腹在书桌面上摸了摸，有点灰尘，很久没人动过了。 钥匙插进去，把文件取出来，夹在咯吱窝，书房恢复原样。 出来的时候听到了主卧门口传来的细微声音，鼻尖的玫瑰香味更浓了点。 第195章 皱了皱眉，郝莉在里面搞什么？ 掏出钥匙，果断插锁，猛地把房门推开。 下一秒，目眦尽裂。 “贱人——” 就见到大床上多了两个白花花的人，头对尾。 房间里还有一股石楠花的味道，熏得他眼睛都红了。 正在床上厮混的郝莉和楼宇见着秦德水闯了进来，心都漏了半拍，脸色惨白。 “我还没死呢，你就给我找野男人，贱人！” 一瞬间血都往头上涌，眼睛气得通红，冲到床边扯着郝莉的头发，巴掌上脸。 “老秦，都是误会，你信我，啊——” 郝莉也慌了神，伸手扯过被子，嘴里解释的话还没说完，脸被掌掴了一巴掌。 双腿一软，跌落在地上，被子也被扯开了，露出身上的痕迹。 真是要命了，这男人怎么回来了？老方都没提前跟她说。 楼宇哆哆嗦嗦正穿着衣服，下面就被秦德水猛踹了一脚，疼得直接跪地了。 “爸，我错了，都是妈勾引的我，我是被迫的。” 楼宇捂着下面，嗷嗷直叫唤，第一时间把郝莉推出来挡枪。 “老秦，你别听他胡说，是他，是他逼得我，我是迫不得已啊。 你要相信我啊，老秦，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个穷小子？” 郝莉双膝跪地，脸上的巴掌印也顾不得了，挪着过来，揪着秦德水的腿。 楼宇最讨厌别人这么叫他：“妈，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们一对狗男女，都是贱人！看我不打死你们！ 老方，把我的木仓拿来！给我毙了他们！” 秦德水正在盛怒中，向来只有他绿别人的份，哪轮到别人羞辱他的份。 快步走到门外，在二楼朝着楼下大喊。 门内的两人一听到木仓，腿都软了，挣扎着往外跑，再不跑小命都快没了。 老方闻声赶了进来，手上的木仓瞅准时机往上一抛，顺利到了秦德水手上。 转身就瞧见逃跑的两人，对准目标，扣动扳机。 “啊——” 一声惨叫，楼宇扭着身子，捂着下面，钻心的痛传来，手缝处很快沾满了鲜血。 意识恍惚，但也知道他命根子被废了。 郝莉身上裹着被子，往台阶下面跑，回头看见楼宇的惨状。 这时秦德水的木仓转而指向了她，慌不择路之下不小心踩中滑落的被子。 身子往前一绊，直接滚下台阶，最后停在楼下不动了。 等秦德水走下楼梯的时候，用脚踢了踢，发现郝莉脸色不对劲。 女人一手捂着肚子，洁白的被子上面开出了红色花朵。 “老方，孩子，救我！” 郝莉歪着头，伸处另一只手选择向在场的第四个人求助，语气虚弱。 秦德水迎头浇了一桶冷水，下一秒枪口对准了守在门口的老方。 第251章 周老二献殷勤 老方大脑宕机了三秒钟，在秦德水扣下扳机的前一秒，脱口而出一句： “我压根不行！” 秦德水呆住了，就连捂着下面嗷嗷叫的楼宇也呆住了。 这人看着高高大大的，竟然不行。 “老秦，我很早就结扎了，所以我不可能有孩子。” 老方说完看向了愣住的郝莉，一脸厌恶。 “贱人，竟然背着我偷人！这个野种简直恶心至极！” 郝莉看着黑洞洞的木仓管子对着她，两眼一翻，直接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鼻尖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身上哪哪都疼，轻轻一动骨头就像是散架了。 慢慢适应了光线，眼珠子转了转。 “妈，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坐在边上低头打瞌睡的秦卫红感受到了动静，肿着眼睛哭诉，嗓音发哑。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推开家门的时候，就看到她爸拿着木仓指着她妈。 手上拎着的饭菜一瞬间撒了满地。 “卫红，孩子呢？” 郝莉摸了几下肚子，她压根都没察觉到自己怀孕了。 心里琢磨着：“孩子究竟是谁的？” 完了，这下全都完了。 她本来以为这孩子是老方的，怎么也没想到老方竟然结扎了。 难道是方圆的？ 不对，方圆两个月前就被秦德水安排做事去了。 她都好长时间都没见着人了，更不用说做那档子事了。 不会真是楼宇的吧？ 那这孩子还真不能留，就算是这次侥幸没流掉，秦德水也不会让这个孩子活到出生。 孩子没了也好，她和老秦这么多年夫妻了，还有了两个孩子。 这男人看在儿子的份上，也会原谅她的。 到时候把事情推给楼宇就行了。 “妈，孩子没了就没了，反正你都有我和弟弟了。” 秦卫红说话吞吞吐吐的，闪烁其词。 她妈肚子里的孩子才满一个月，从楼梯上摔没了。 医生说，她妈再怀孕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此时郝莉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就没发现。 听到女儿的话，眼眶红了，侧着头看着窗前坐着的闺女，声音凄惨。 “卫红，妈也是真没想到，楼宇他…他竟然对妈做这种事！” 秦卫红提到这个男人，顿感不适： “妈，别提了，这人命根子都给爸废了，我等回去就和他离婚！” 郝莉想到了当场看到的血腥画面，更加心慌手抖。 不行，她得要好好想想之后怎么和老秦求情。 “妈这心口还有些堵，我先眯会儿，这头啊，疼得慌。” …… 秦德水现在正忙着，手上拿着鞭子卖力挥舞着，鞭子还提前泡了辣椒水。 打在皮肤上，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能耐了啊，敢偷我的人！看我不打死你。 老方，把他嘴里的布掏出来。” 秦德水打累了，坐在椅子上面喘着气。 这鞭子非得他自己打，才能勉强消一点心头之恨。 “说不说，这野种是不是你的？” 觉得还不够，让老方把人拖过来，用脚踢了踢这人闭着的脑袋。 “别给我装死啊，听没听见？” 楼宇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疼的都快没意识了，眼睛闪过重影。 “不是我的，别打了…我说。” “我有…弱精症，压根…结不了果。” 说完脖子一歪，昏死过去，身下晕开丝丝血迹。 秦德水脸色狐疑：“这么巧，你也不行？” 为了重振雄风，他自个儿年初又重新配了一副中药，喝药期间他都忍着没做那档子事。 真要是忍不住，也是让老方私下里找“干净人”给他解决。 所以这孩子一定不是他的种。 挥了挥手，让老方先把人拖走，一个人在房间里踱步。 野种也一个月，往前推算着，突然想到了一个特殊的时间点。 喃喃自语：“不会是那个人的孩子吧？可惜啊，要是能生下来就好了。” 一个月前，他在私人饭局上推杯换盏，玩大了一不小心把女人许出去了。 为了不丢面子，再加上对方职位比他高一级，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郝莉被迷晕了送到对方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有让老方给郝莉送了避孕药。 怎么还是怀了呢？ 转而想到了在书房拿到的文件，想了想，嘴角歪了歪。 至于楼宇那个废人干脆送去劳改算了，让他自生自灭。 他可知道有些人对没了那东西的男人花活也多得很。 郝莉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等他把大事做完再抽出空来收拾她！ 觉得身上又痒了，房间里一股味道。 松了松裤腰带，出门洗澡了。 …… 大忙人周志希好不容易休假回来了，打开柜子就发现先前放着的茶叶没了，愣了三秒。 眉头一皱，推门出去了，佟琬正好进来了。 语气委屈：“小琬，你有看到房间里放着的茶叶吗？” “是老师给的那一罐？我没看见，不见了吗？” 佟琬才去东边谢家串门回来，林筱彤之前问的问题，她今天想到了更好的解题思路。 周志希正准备去找他妈问问，刚走到门外就听到了厨房里老二周志文说话声，闻到了熟悉的茶叶香。 “妈，这茶叶蛋好吃不？” 周志文乐颠颠地掀开炉盖，向他妈邀功。 这一小篓子鸡蛋是杨淑娟送给他的，他回家拿了几个出来，在厨房里捣鼓。 “勉强不错吧，这茶叶你从哪弄来的？” 张大嘴咬了一口，点点头。 这味道属实不错，比她之前用茶叶沫子煮出来的确实是要更好吃。 本以为这茶叶是从老夏那里薅来的。 第196章 周志文给虎头剥了一个，用筷子戳着递给虎头。 “小叔，我觉得好吃，能再吃一个不？” 有点烫，虎头小口咬着，手上的还没吃完，就瞟着锅里的了。 “你这小肚子能塞得下吗？” 周志文倚在门框上往外看，映入眼帘的是他哥要杀人的眼神，条件反射之下拔腿就跑。 “老二！你竟然把我的茶叶弄去煮鸡蛋了！ 看我不打死你，站住，给我回来，你还敢跑！” “妈，快过来，这个好好吃。” 虎头跑出去拉着佟琬过来。 大院里的人听到声音都出来探头探脑了，在自家门口搬个小马扎观战。 周志希撵着周志文满大院跑，上蹿下跳的。 谢大脚直接把小饭桌支在了堂屋门口，方便婆媳两个一边看一边吃。 晚上吃的是槐花饭，小姨景倩在家属院楼下薅的，送过来了一大篓子。 甜丝丝的，不过林筱彤也不能多吃，免得晚上积食。 正值饭点，这现成的热闹刚好下饭。 “爸爸，快追啊。” “小叔，你快跑啊。” 虎头吃完了，还喊着口号加油助威。 这小子公平得很，两边都不得罪。 边上吴家宝瞪大了眼睛看着，看一眼再吃一口刁玉莲喂的饭，生怕看错了眼。 二能子刚带着亲妈媳妇儿从外面吃完回来就瞧见院子里的大戏，倚在垂花门口瞧着热闹。 三大爷也过来了，笑眯眯地瞧着。 他们大院可真有人气儿！ 第252章 清晨的礼物 陈兰这阵子日子也不大好过，没了郝建军在背后撑腰。 经理也看她不顺眼，她又去厨房干洗菜的活了。 不光在饭店里夹着尾巴低头做人，回到家还要忍受她妈的阴阳怪气。 刚到家，屁股还没落板凳，饭盒就被夺走了。 陈妈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青菜，零星带着肉片。 筷子挑挑拣拣，先地把肉片夹走，最后把只剩下青菜的饭盒往她面前一推。 瞧见闺女脸色不好，筷子一摔，嘴上又开始挑刺了。 “陈兰，都好几天了，就往家里带着这个？ 你是不是把肉都吃完了，你能不能懂点事。 都跟你说了，你嫂子有了身子，要吃点好的。 你爸和你哥在厂里上班也累得慌，你说你怎么能背着我们吃独食呢？” “妈，兰兰这个月的伙食费是不是还没交？” 陈大嫂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在边上看着挨骂的小姑子。 剩下的男人们坐在饭桌旁，也投过来谴责的目光。 仿佛是她不懂事，自私自利，吃独食。 尖酸刻薄的话不堪入耳，陈兰脸色很是不好，低着头，紧握住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躲开她妈的推搡，她真是受够了。 “不吃是吧，那就都不要吃了！” 气到身子都在颤抖，眼睛发狠，反手把她妈推开，上前直接把桌子掀了。 桌子翻了，饭菜倒了一地，碗盘也摔碎了，一片狼藉。 “啊，死丫头，你疯了吗？你滚，给我滚！” 可把陈妈给心疼坏了，这死丫头真是想上天了。 桌上面还放着刚出锅，凉了没一会儿的汤。 桌面倾倒，直接泼在两个男人身上。 陈爸裤子那里被烫倒了，疼得他直跳脚，一巴掌朝陈兰扇了过来。 陈兰抄起板凳往前一砸，转身就跑。 “让她滚，这死丫头都被你惯坏了！ 有种就别回来了，能耐了啊，我看你能跑哪去？” 身后是陈家人气急败坏的声音，陈兰跑出胡同外面，扶着墙直喘气。 摸了摸身上，口袋里只剩下了几块钱，好在过几天就发工资了，只要她能撑过这几天就行。 天色已经黑了，她今晚去哪里睡觉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盘算着可以寻求帮助的人，心里开始后悔和秦卫红闹翻了，不然说不定她还可以住一次小楼房。 想到了一个人，在心里下了决定，不再犹豫快步往前走。 经过胡同的每一处人家，没有一盏灯是为她留的。 路口起风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她上次流产之后，身子骨比以前弱了不少。 一受冻晚上手脚都是冰凉的，根本捂不热。 但凡她晚上多用了一点热水，她妈立马就拉着脸。 “早晚有一天，一定要让欺辱我的人付出代价！” 等她好不容易赶到的时候，抬起手准备敲门，屋里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转头望了望，做贼似的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姐夫，这铁定是误会，我姐那人你还不知道吗？ 一定是楼宇那小子主动的，姐夫你消消气。” 房间里面拉着窗帘，开着灯，秦德水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郝建军站着在屋子里到处晃悠。 “建军，说实话你姐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事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秦德水坐着斜着眼看着小舅子，似笑非笑。 “姐夫，咱都是男人，能理解，不过这也不能让这个家就散了吧。 我大外甥才这么点大，以后的日子还要姐夫帮忙谋划。” 郝建军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事八成是他姐主动的。 不过他也能理解，鲜嫩的大小伙子天天在家里面晃。 他姐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难不成还天天看着秦德水这老菜帮子？ 郝建军坐在沙发上，侧过头问着： “姐夫，那事准备怎么样了？要不我搭把手？” “建军这事我交给老方去办了，哪还要你操心？” 个老不死的，不就是不想让我分一杯羹吗？ “最近卫红情绪不大好，你这个做小舅的帮我看着点。” 你个当爸爸的怎么不知道关心关心，干脆让孩子喊他爸得了。 郝建军：脸上笑嘻嘻，心里骂骂咧咧。 “对了，之前你姐给你介绍的对象，你不满意？” 这小舅子心思是不是有点大了。 “姐夫，你还不知道我。 人家是老师，那是文化人，和我这个粗人哪能说得过去？ 我又不像姐夫你当年那样年轻有为，把我姐迷得不要不要的，死活要跟你。” 关你屁事，他娶媳妇儿，你着什么急？ 一个屋里的两人面和心不和，各自的算盘打得飞起。 秦德水觉得坐久了下面又不舒服了，肯定是被那两个贱人给气的，起身走了。 陈兰屏住呼吸，躲在楼道里，看着秦德水坐上小汽车走了。 本来想去假装偶遇秦德水，但想到上次亲眼见到的脏东西。 一阵恶心，还是算了吧，老男人她实在是下不了口。 最后还是捏着口袋里的钱走了，这附近有她初中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借宿一晚不成问题。 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是要送郝建军一个礼物，希望他喜欢。 郝建军第二天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下楼的时候嘴上还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到车棚里一看。 “靠！谁他妈把我车胎给扎破了？” …… 五一的时候周志文和夏月终于结婚了，两家人提前商量好了，孩子姓名的问题就按照二能子的提议。 杨淑娟私下里和张大嘴道了歉，态度诚恳，这事也就翻篇了。 夏月嫁人是最方便的，还在一个大院里，只是从东边搬到了西边。 婚后回娘家，走几步路就到了。 虎头牙都没刷好，他小叔小婶就到了。 张大嘴也给小两口收拾了一间房，三十六条腿都凑齐了。 夏家没要彩礼，还陪嫁了许多东西。 毕竟是唯一的闺女，杨淑娟在夏月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攒着了。 周家的屋子塞不下，很大一部分还放在夏家了。 相较于周家人口多，夏家屋子宽敞多了，有时候小两口直接在东边歇着了。 没办法，夏月一回家，周志文屁颠屁颠也跟着回去了。 就连周建国看到二小子这样子，也是捂着脸没话说。 只能安慰自己，儿子能找到对象就好了。 周建国在老二结婚前一天，还偷偷摸摸去墙根边上拜了拜。 他这个还是和老谢学的，花了他一根卤猪尾巴。 上一次作法还是老大两口子结婚的时候，再下一次可能就是大孙子虎头结婚的时候了。 一个人嘴上念念有词，保佑老二两口子和和美美。 外面大院里的人有些碎嘴的婆娘还跑到张大嘴面前说，她家二小子是不是入赘去了夏家？ 可把张大嘴给气得啊，叉腰张口喷到人脸都睁不开了。 别以为她不明白，这些人不就酸志文那憨小子找个一个条件特别好的媳妇儿吗？ 第197章 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张大嘴可是个聪明人，才不会上当。 第253章 荷叶酿 夏天很快就到了，大院里的杏子也熟了，有些顶上熟透的已经被鸟雀提前品尝过了。 今年的杏子格外甜，朝阳的那一面熟得快，杏子上面还有着斑点。 靠近阴面的果子就要酸一些，不过林筱彤也爱吃。 她反而更喜欢吃酸甜口，纯甜的果子进了高秀兰和谢大脚的肚子。 何翠翠就不一样了，她爱吃酸的，一口下去脸都不皱一下的。 就那种看起来是个好果子，但是吃下去能酸掉牙的那一种。 二能子看着何翠翠的样子也是龇着牙不敢说话。 林筱彤怀孕到了后期，孕反上来了。 随着体重的增加，行动日渐笨重，身子不太舒服。 她一人蹬自行车不太安全，现在上下班都是高秀兰骑自行车接送。 谢羿一个星期两封信，没接任务的时候还坐船去羊城打电话。 情绪也不太稳定，偶尔晚上睡着睡着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发现枕头湿了。 烦躁的时候就把信拿出来看一看，看看书，吃吃零嘴，慢慢也就稳定了。 有时高秀兰晚上带着她睡，搂着哄着拍背。 谢大脚独守空房，等下次谢羿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冲儿子发发牢骚。 …… 六月二十一日，农历五月初五，星期二，端午至。 高秀兰一早就去菜市场买菜去了，回来时篮子上面放着几枝荷花，用大荷叶包着。 都是没开的，找个长条状的罐头瓶子养着，摆在堂屋饭桌上。 今天中午凑巧买了嫩荷叶，鲜绿色，也算是荷叶芽芽，卷卷的。 洗干净之后放在一旁沥水，用围裙擦擦手。 接着开始剁肉，放点拧干的荠菜，简单调味之后，把肉馅搅匀。 荷叶摊开，用勺子把肉馅抹在一面，卷起来，切成小块，水烧开之后上锅蒸。 简单的荷叶酿就做好了，实际上就是荷叶包肉。 再来一个凉拌藕带开开胃。 今天中午的主食是粽子，前几天和张大嘴她们组团出去薅了一小把芦苇叶子。 糯米和芦苇叶子都提前用凉水泡好，芦苇叶子还要进热锅里走一遭。 常吃的有蜜枣粽、红豆粽、豆沙粽、黄糯米粽、纯糯米粽。 能买到什么就放什么，也没那么多讲究。 个头特意包小了一点，用马蹄莲婶绳子系紧，包成斜四角形。 她还习惯把在煮粽子的时候，放几个鸡蛋、大蒜、蚕豆一并进去煮。 今天过节，吃的都是些时令菜，清清爽爽的。 中午谢大脚骑车带人回来的，还没跨进院子就闻到了浓浓的甜香。 这一片儿就连墙根脚下都是带着甜味的。 中午日头上来了，晒得脖颈后面火辣辣的。 林筱彤头上戴着草帽，进了家门脱了帽子扇着风。 进来的时候差点碰到小橘的尾巴，猫猫淡定地移了一下，屁股都不带动的。 “妈，热死了，今天中午吃粽子啊。” 她头发全都扎起来了，用温水擦擦脸和手臂，凑到饭桌前面看着。 “你忘了今儿都端午了，来洗把脸。 老谢，车子推屋里去，不然下午晒狠了烫屁股。” 车胎也不能在太阳底下暴晒，后座那块皮晒狠了还会有一股刺鼻的怪味。 “今天咋这么热得这么早，才六月初温度就上来了。” 谢大脚直接在水池边上用凉水冲了把脸。 “秀兰，你家中午做了黄米红豆馅的没？” 张大嘴在西屋厨房窗户边上探出头来，朝东边喊。 “有啊，你要啊？” 这人拿着盆就过来了，嘴里发着牢骚： “我拿红枣馅的和你换几个，我忘做了。 老周突然想吃，明年直接白粽蘸糖算了。 糟了，我大蒜忘记放进去了，我这记性，先回了啊。” “我们也开饭了，筱彤，你尝尝这个菜。” “好吃。” 咬到边上荷叶的时候微微有点苦味，但是不明显，包着肉在一起吃鲜味更浓。 果然，她还是更爱吃肉。 “秀兰，藕带味道好，今年的倒是要嫩一点，没什么经络，不塞牙。” 藕带买回来的时候外面还有一层没处理干净的皮，需要去掉。 一人吃了一头煮大蒜，杀虫消毒的。 “筱彤你粽子少吃点，这玩意儿积食。” 一个粽子在包的时候被塞得板实，看起来没多大，但放在碗里也是一个大饭团的量。 高秀兰自己不大爱吃带馅的，她喜欢白糖蘸着吃，一口一个。 “对了，你们晓得不，三大爷家的烈娃子被接走了。” 视线看到吴家宝才想起来早上大院发生的事啊。 “这孩子家城里不就是只剩一个爷爷吗？人放出来了？” 谢大脚用手剥着蚕豆，他都是老手了，次次都能剥出来完整的蚕豆壳。 “不是，这孩子爸妈平反了，从大西北赶回来的，人瘦得和麻杆似的。 尤其是烈娃子她妈，风吹都能倒。 就你们早上出门上班那会儿，一问才知道和志希那小子都在一个地儿种树。 现在终于回来了，听三大爷说老宋家的屋子被分给好几户人家了。 屋子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来，两口子等缓口气再去街道办要房子。” “这两口子估计也是斯文人，这房子恐怕不好到手。” 讲理的遇上不讲理的，除了把自己气出一肚子气，对方耍无赖也真是头疼。 高秀兰摇摇头：“这自己的房子到头来成了别人的，现在还要自己去撵人，真是乱了套了。” “平反了，这房子的事情估摸着也会有个说法的。” “最近街道办也真是在乱搞，马保国那个老狐狸都被撵走了，现在整的乌烟瘴气的。” 就连刁玉莲这个事儿精以前三天两头往街道办跑，就为了从马保国那里薅几块香皂，这阵子头都不敢往那里伸。 虽然说马保国平日里也爱上班偷懒，一个月还总喝好几斤茶叶，但做事还是可以的。 去年给凤凰城救援的时候，这片大院的捐款统计本子和最后采购物资的明细单子她们都看了的，确认没问题。 “妈，我和爸昨晚回来的时候还被拦住了。 袋子都被拿去检查了，还好我没放什么出格的东西。” 林筱彤吃饱了，再剥点蚕豆溜溜缝。 “这帮瘪犊子，迟早要遭报应。” 高秀兰气地咬了一大口粽子，没注意拿成了红枣粽，牙还磕到枣核了，龇着牙缓缓。 “大嘴她们家这核都不去啊。” “呜呜呜，奶我牙疼。” “儿子，张嘴我看看，哈哈哈，门牙没了。 小琬，你快看，他门牙磕掉了。” “老大，你个当爹的还好意思笑孩子，我抽死你个丫的。” “就是就是，哥，你怎么当爹的？” “老二，你脸都快笑烂了，还说我。” 第254章 挂树上了 北方某地农场。 “付正刚你死哪去了？晚上不赶着回来做饭，你还有力气到处溜达。 能耐了啊？这孩子你还要不要养了！ 眼睛往哪里看啊？你妈脸上有朵花啊？” 付正刚才夹着屁股回来，耳朵就被赵芸芸揪住了，陪着笑。 “疼疼疼，你消消气，别气着孩子。” 眼神往他妈夏彩云那里瞅着，只见他妈低头干活了，全当没看见。 “我真没乱跑，我听说农场那边又新来了一个。” “不都是人吗？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还值得你专门去跑一趟？” 赵芸芸说着也觉得腰酸了，在凳子上坐着。 “这次不一样，这人是个男的，又不是个男的。” 付正刚贱兮兮的，蹲着扒了几口糙饭。 没被饭噎着，倒是被赵芸芸的下一句话呛到了。 “你咋骂你自己？” “你听我说，这人命根子被人弄没了，关键是这个脸长得还挺好看的。 我瞧着华子他们几个贼兮兮地笑着，指定揣着什么坏主意。” “我提前和你说好了，付正刚，你要是敢混进去掺和一手，我马上就把你踹了！ 听到没有？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等孩子出生了，咱家又多一张嘴吃饭。 你得给我多挣点工分，不然以后孩子吃啥？” “行行行，都听你的。” 付正刚小心陪着不是，老实当着孙子。 转念一想，他都要有孩子了。 听婆娘唠叨几句也没什么，又不会少几斤肉。 赵芸芸几个人被押到农场前，在路上听说这个农场每天都要干很重的活，干不完不给吃饭。 第198章 当时心都凉了，等到地儿了待了一段时间后觉得其实也可以。 劳改的地方是个新建的农场，上面一把手是个女领导，有能力有背景。 由于是新建的农场，人手不足，所以赵芸芸四个才会被拉过来干苦力。 任务量是一天比一天重，不过好歹能吃个六七分饱，这已经很不错了。 赵芸芸刚来时还发烧了好几天，吞了几粒她爸给的药，人都快烧没了，最后命大挺了下来。 还是活着好啊，人没了可都什么都没了。 付正刚块头大，为了吃饱饭只能使劲挥舞着锤头。 两人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现在孩子都快生了。 夏彩云的性子也像是磨没了，反倒是变得不那么尖酸刻薄了。 “你哥这阵子有说什么不？” 付正泽现在可享福了，来这第一天就被农场小头头家的三十岁老闺女看上了，直接绑去做上门女婿了。 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来，还不能在家过夜。 “暂时还没，咱这农场好几个平反回去的了，你说咱有没有可能？” “醒醒吧你，人家那都是知识分子，用脑子吃饭的。 你有啥？要你回去干啥？” “行了，赶紧洗洗睡了，隔壁王玲她男人一天都能挣十工分。” “你说那小瘪三干啥？我明天保准也挣十工分。” “你这话说的比你放的屁还响！” …… 林筱彤这天和高秀兰一块去医院回来时经过了饭店门口，一阵风吹过，闻到了卤猪耳朵的香味。 直接走不动道了，摸了摸口袋里剩下来的钢镚儿。 婆媳俩对视了一眼，走进去排队了。 暑气闷热，林筱彤大着肚子找个靠窗边的地方坐着，视线投向了窗外。 天气就像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上一秒艳阳天，下一秒大雨点就落下来了。 “下雨了，儿子坐稳了，要赶紧回去了。” 吴胜利骑着自行车，眼里被雨水打到，衣服被雨打湿了贴在身上。 “爸，去饭店躲躲雨吧。” “我看你是想吃肉了吧，你个小馋猫。 不过你爸我啊，口袋真的没钱了。” 吴胜利嘴里正嘚瑟着，现在是下坡，省了不少力。 正单手放把，感受速度与激情。 下一秒车轮碰到了一块翘起来的青砖，紧急刹车也不灵了，车子腾空而起。 “啊——” 吴胜利脑瓜子嗡嗡的，在路边草丛里爬出来。 走路一瘸一拐的，一只鞋子都飞没了。 等他抬头看的时候，发现树上挂着东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辆自行车竟然卡树杈上去了。 不对，准确来说，是少了一只轮子的自行车。 “儿子！家宝，你没事吧？” 吴家宝整个人被勾在树枝上，半个屁股蛋子露在外面。 他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人就跟炮弹似的被发射出去了。 脑袋晕乎乎的，哇的一声哭出来。 吴胜利自个儿疼得龇牙咧嘴的，忍着疼伸着胳膊把孩子从树上捞下来。 至于树上挂着的自行车伸手扯了扯，没扯下来。 前轮里面绞着好几根树枝，先把后车轮捡回来。 “什么破玩意儿？” 吴家宝先把裤子提起来，也气得踢了一脚车轮。 “前面车来了，快让开——” “让开啊——” 吴胜利一个人昂着头对着大树骂骂咧咧的，就听到有人朝他喊着什么。 转头就瞧见后面一辆汽车横冲直撞迎面冲了过来。 突然间宋援朝从旁边蹿出来，狠狠一脚踢在吴胜利的屁股上，直接把人揣进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吴家宝也被人抱着跑到旁边去了。 宋援朝本来要进饭店打包饭菜回去，瞧见了这一幕，没多想就冲了过去。 汽车还没停下来，有一边的车轮子瘪瘪的，呈离地状态。 “老方，你是怎么开车的？你不要命了？” 里面的人猛打方向盘，秦德水原本好好地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突然车身剧烈晃动，头狠狠嗑在椅背上。 “老秦，轮胎没气了。” “你赶紧想办法啊，赶紧停下来。” 老方猛踩刹车，轮胎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黑色的印子，发出刺耳声响。 秦德水脑瓜子又磕了一下，起猛了还扯着蛋了，钻心的疼让他面目狰狞。 这车前几天被郝建军借去用了，今天才还回来。 临时有个事，没来得及检查就开走了。 谁能想到，半路出了岔子。 地面刚好下雨了，车轮还有点打滑，再加上车轮离地，车方向不好控制。 为了躲开边上的饭店，老方最后方向盘一歪，车子往右边冲了过去。 “老方，你疯了！往左边走啊。”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车头撞在了栏杆上。 冲破了一处栏杆缺口，还是冲进了湖里。 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救人啊，有人掉湖里去了！” “小车开湖里去了，我的妈呀。” “话说能开这车的是不是小领导啊？” 旁边的人大呼小叫的，连忙往这边赶。 有胆大的站在栏杆缺口处往下面看，有人冲去报公安了。 林筱彤紧紧挽着高秀兰的手，刚才吓到大气都不敢出。 吴胜利吓得腿一软，又跌坐在草丛里。 吴家宝窝在宋援朝怀里瞪大了眼睛，吸了吸鼻涕。 太吓人了。 第255章 祸害遗千年 车子直直冲向水中，秦德水整个人跟皮球似的咕噜咕噜栽倒前座。 头朝下，脚朝上，嘴巴一张又灌了一肚子水。 副驾驶位子上的老方第一时间摇下车窗，打开车门，翻身爬到车顶。 因为承重的缘故，车子又往下一沉。 秦德水在里面急得直叫唤，使劲拍打车顶。 老方从车门外伸出一只胳膊，揪着人的衣领往外拽。 但是这人吨位大，在水中就更难拖动了。 秦德水困在车里，肚子都快喝饱了，只能紧闭嘴巴，往外面使劲扑棱。 岸上也围了不少人，宋援朝正要把鞋子脱下，准备下去救人。 就听到了边上有人嘀咕：“这车怎么这么眼熟呢？” “这是革委会的车，估计掉水里的是那里的小头头吧。” 宋援朝动作一顿，重新把鞋子穿好，挤开人群溜了。 他突然想起来自个儿还有媳妇儿在家里等他，不能为了不相干的人耽搁正事儿了。 “是领导啊，那我可不敢救了。 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把我自己给搭进去了。 那我能到哪儿说理去？” “也是啊，还是等公安来吧。” 边上准备下水救人的也不止宋援朝一个，听了这么一番话，也得往后面退了退。 秦德水好不容易爬到车顶，累得直喘气。 “怎么还不有人来救我们？上面站着都是在看我笑话的吗？” 这雨还在下，头发湿漉漉的，闭着眼睛用手抹了一下脸。 突然从岸上飞过来一个石块，刚好砸在秦德水脑门上。 一时不察，身子往后一仰，一个倒栽葱又落水了，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车子往下沉了，老方半蹲在车顶上，冷眼看着一直往下沉的秦德水。 “老…方，救…救…我！” 手伸着，水流急促，一个浪头打过来，人就被卷进水里去了，不见了踪影。 “来了，来了，公安来了。” “快救人呐！” “有人落水了。” 等公安赶过来的时候，水性好的衣服一脱往下一跳，扎个猛子就往人那边游过去。 老方只剩脖子露出水面，小腿抽筋，要不然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游到岸边。 被人救上岸的时候，送去医院前还朝着水中看了一眼。 心里想着：这下子人该死透了吧。 剩下的人还在继续搜救，迟迟找不到秦德水的身影，也不知道被水冲哪去了。 雨越下越大了，岸边围着的人也都相继离开了。 这看热闹要是把自己淋感冒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这事儿也是不常见，回去也有的唠了。 这回高秀兰和林筱彤婆媳俩压根没去凑热闹，林筱彤被吓得肚子有点疼。 回来躺着了，没有淋到雨，可能就是受了点惊吓。 缓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晚上还吃了一碗杂酱面。 …… 早上醒的时候就听到院子外头高秀兰的惊呼声。 “我的妈呀，那人最后还真找到了。” 张大嘴今早可是特意绕了路去找八卦姐妹大珍问了，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在院子里说开了。 第199章 “我听大珍说是的，找了有二十多分钟吧。 送医院去了，瞧着人脸色都快发青浮肿，估计也救不活了。” 刁玉莲翘着兰花指，夹着嗓子啐了一口。 “那可说不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祸害遗千年啊。” 金巧凤气得牙痒痒，一手捏着帕子。 “这一把手出事儿了，底下的人也乱套了吧？” 最近风声紧，都没敢去接什么业务，家里也没什么进项了。 这断人钱财的仇她可记着了。 杨淑娟最近也是愁得慌，本来听高秀兰介绍的买鸡蛋的门路也停了。 “最近买东西都不咋好买，稍微买多了，在路上被人拦住了，是有嘴也说不清。” 她家吃鸡蛋也多，现在隔三差五就要去买一篮子，确实是扎眼得很。 “谁不是呢？这叫什么事儿啊？ 到时候我家筱彤生了，我连鸡蛋都发不起了。” 高秀兰也是一肚子牢骚，一般家里有孩子出生了，每户几个红鸡蛋也是要得的。 “你家筱彤那肚子圆溜溜的，指定是个女娃吧。” 刁玉莲贼兮兮地碰了碰高秀兰的胳膊肘。 金巧凤头一个惊呼出声：“这你都能看出来啊，刁玉莲，你比那医院的大夫都管用啊。” 张大嘴瞥了她一眼：“她能看出来个屁，就会口花花。” “我这说的咋不对了？肚子圆不都是女娃吗？肚子尖尖才是男娃。” 刁玉莲梗着脖子，抱着胳膊，一脸生气。 高秀兰记性可是好得很，当时她怀孕的时候。 吴大妈，也就是刁玉莲那早死的婆婆，一个劲儿的和谢大脚说她怀的是个闺女。 “我记得你当时怀春燕的时候，不也说你这一好好胎指定是个男娃吗？ 那怎么最后还是生了个女娃啊？ 刁玉莲，你这两句话是跟你婆婆学的吧。 不都咋都不准啊？你是不是功夫没学到家呀？ 哎，人咋还走了呢？不接着说吗？” 刁玉莲气得扭着屁股走了，不跟这帮人计较。 林筱彤在窗内听着扑哧笑出声，摸了摸肚子，哼了一声。 管她是男娃还是女娃，都是自己的宝宝。 这眼瞅着也快到预产期了，很快就要安全卸货了，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谢大脚的婴儿床已经做好了，刷了一层防虫的油，在走廊外头晾着，散散味。 高秀兰给做了很多小衣服，棉布做的尿布都攒了一堆，用新棉花做了一个包被。 小姨最近总爱搜罗好看的婴儿衣服，还和同事换了很多奶粉票。 谢羿也快急死了，不过急好也没用，他被喊去执行任务了。 …… “老秦啊，你怎么就去了呢？咱儿子才这么点大。 你都没能看到你孙子出生，老秦啊！你睁眼看看啊！” 医院里郝莉趴在病床旁边大声嚎叫，秦德水被白布蒙着头。 老方站在门口守着，低着头，眼睛里面一圈红血丝，也不知道是在为谁哭。 秦卫红惊恐着脸跌跌撞撞进来了，后面跟着郝建军。 “妈，咱爸怎么了？怎么就人没了？你说句话呀。” “卫红，妈的卫红啊，你爸没了啊！” 郝莉拉扯着把人往前一推，秦卫红一个踉跄扑到在白布上，吓得往后一退。 “姐，你这是干什么？ 事情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哭也没什么用啊。 当务之急是要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办？” 郝建军比较现实，默默把白布往上面挡着。 这人都死了，再吓到活的人就不好了。 平日里有他姐夫在，很多人都卖他一个面子，工作都顺风顺水的。 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他，不过这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是啊妈，小舅说的有道理，爸死了，我们的小洋楼还能接着住吗？” 秦卫红心里想着：百货大楼的工作她还能做多久？ 郝莉也不再干嚎了，三人就在一旁盘算着。 老方在门外听了全部，讽刺一笑。 第256章 陈兰偷家 回去的时候侄子方圆过来了，急匆匆问着： “叔，秦德水真的死了吗？” 老方擦擦脸上的汗珠，抹了一把脸，语气肯定：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死得透透的。” 方圆开始纠结，他们当时通过郝莉的口风也确实打探到了一点东西。 最后找到了书房的钥匙，发现了秦德水放在抽屉里的重要文件。 “那我们拿到的东西怎么办？要交给谁呀？” “小方啊，你觉得秦德水出事，谁笑得最开心？” “我明白了，叔，我马上就去办。” 老方拍了拍侄子的肩膀，目送人离开。 用指腹摸了摸手心的老茧，回头看了看这座小二层小楼房。 嘴里念叨着：“玉香，你在下边见着了秦德水可要躲得远远的。 这男人可不是个好东西，莫要再被他骗了。” 要是秦德水还活着，听到玉香这个名字，恐怕会跳起来巴掌用力甩在他脸上。 玉香就是秦德水发迹之前在老家娶的老婆，人长得温温柔柔的。 常常就是一根乌亮的麻花辫子拖在脑后，家务事麻利得很。 在老家任劳任怨照顾脾气怪的公公婆婆，也没个孩子，男人在城里还有家有子。 老方本来是秦德水派去隔三差给乡下家里送些米粮，好堵住村子村里人的嘴。 他是个单身汉，每次去的时候都不好意思久待，两人也是简单打个照面。 这件事情一直持续到秦德水亲爸妈去世，在那之后很少，会想到乡下媳妇儿玉香。 老方再次见到玉香的时候是在医院里，她病了，躺在病床上咳嗽不止。 单身汉动了恻隐之心，趁人出去上厕所病房没人，把钱塞到枕头下面。 没想到还没等他撤离人就进来了，疑惑地望着他。 两人再次熟悉了，渐渐地，他发觉自己喜欢上温柔坚强的玉香。 本来两人都商量好了，坐火车离开京市，走得远远的，以后一块过日子。 没想到好景不长，秦德水有一次回老家取东西的时候，听到了同村长舌妇在碎嘴。 “老秦家那个媳妇儿就不是个本分人，秦家两口子一去。 这德水又不在家，指不定晚上会偷汉子。” “不会吧，玉香瞧着可是个正派人啊，哪能做出这种事？你可别乱说啊。” “怎么不会啊？你不知道我家三儿媳妇可都亲眼听见了。 隔壁老秦家晚上有男人的声音，这还不是偷汉子？” 这话刚好钻进了秦德水的耳里，第二天玉香就被人发现沉在井里活活淹死了。 她娘家来人把人带走，用草席子一卷，草草就给埋了。 等老方发现的时候，昔日浅笑倩兮的玉香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坟。 男人声音其实是玉香的老家的一个远房侄子，也就是方圆，特意过来瞧瞧她，没想到被隔壁长舌妇误认为是野男人。 仅凭几句充满恶意的话就能断了一个人的后路，简直可笑。 “玉香啊，秦德水也是活活淹死在水里，脸都泡肿了。 你在下面见着他可千万不要被吓到。” 老方松了一口气，背脊挺直，等亲眼看着方圆成家了，他就下去陪玉香了。 有方圆和他的后代在，以后逢年过节玉香的坟头还能有人给除除草。 …… 秦家的倒台速度比老方计划的还要快，秦德水当一把手的时候也得罪了不少人。 这不人没了，立马就有人带着红袖章大摇大摆过来抄家了。 “给我搜，仔细地搜！” “好啊，竟然有人窝藏这种书，全都带走。” “我的乖乖，这家可真富啊，抄出来这么多东西。” “你们放手啊，这是我家的东西，你们要搬到哪去？” 秦卫红一回家就发现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刚开始大喊大叫就被人推开了。 “脾气倒是真不小，真当你是大小姐啊。” 门口也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的，一脸鄙夷。 陈兰也来了，躲在人群中偷看，心里痛快极了。 没想到秦卫红也有今天，以后的日子可难过喽。 转念一想：她饭店的工作估计也要没了，干脆还是逃走吧，她才不要下乡。 没和秦卫红打个照面，退开人群又走了。 她得回去“要”点路费。 都是一个妈生的，凭什么她什么都落不到。 偷偷摸摸回了家，趁着家里没人，钻进她爸妈的房间里到处翻找，很快口袋变鼓了。 最后咯吱窝里夹着一个小包袱跑了，等陈家人回来的时候，大惊失色。 “啊——” 第200章 “老陈，家里进贼了！咱家的钱没了！” 陈妈浑身的力气都没了，瘫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 “赶紧数数，还剩多少。” 其实家里还有个地方藏着一些钱，但钱少了一分一厘她都心疼死了。 “就剩一小半了，家里攒的票全都没了，到底是哪个遭瘟的，跑来偷我们家。” 陈大嫂挺着肚子坐在床边，突然想到了什么。 “妈，是不是徐老四干的？我有一次上厕所看到这小子朝我家窗户瞅。” “又是老徐家！走，儿子抄家伙！” 徐爸气得一脚揣在墙上，抄起门后边的棍子就往东边的老徐家冲过去。 “给我砸！” “你们干什么，你这婆娘砸我家玻璃做什么？是不是疯了？” 徐老四本来在床上和老婆做游戏，刚躺下窗边玻璃就被人打碎了，连忙往床底一躲。 这玻璃可是他新换的！ “你个小偷还敢和我顶嘴，看我不抽死你！” “你骂谁呢？你才是小偷。” “你还敢打我儿子，你个老菜帮子贱不贱呐！” 两家人打成了一团，皮大妈捧着碗一边扒饭一边看。 就着热闹下饭，她都可以少炒一个菜了。 …… “要再来一碗不？慢点吃。” 老谢家正在吃晚饭，天气热直接在走廊处的支起一个小饭桌。 今晚吃的是炸酱面，高秀兰现炒的浇头，里面加了脆藕，吃起来又香又脆。 “我吃饱了，妈我先歇会儿。” 林筱彤捧着肚子在旁边打着饱嗝，还用手给自己顺气。 缓了一会儿，在院子里晃晃悠悠，消消食。 “妈，我想上厕所。” 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难受，怀疑自己是吃多了。 “我陪你去，老谢你收拾碗。” 高秀兰扶着人去了公厕，进去蹲了一会儿又扶着墙出来了。 “妈，我好了，回去吧。” 刚回来又被打脸了，肚子疼到开始抽抽。 “妈，我是不是要生了？” “估计是的，别怕，妈马上送你去医院，没事的。” 高秀兰回来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朝着屋里喊： “老谢，你把板车推出来，赶紧去医院！” 家里的板车早就被洗干净放在堂屋，她往上面铺着一层被子，带去医院的东西也放在上面。 林筱彤一开始还是慢慢走着，等到觉得撑不住了，才上的板车。 怀孕生孩子现在都是顺产，一直要等到宫口开了才能开始生，老遭罪了。 一家子朝着医院赶过去。 第257章 呱呱落地 林筱彤到医院的时候肚子都快疼麻了，给医生一看还没到生的时候。 只能扶着高秀兰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慢慢走着，硬生生疼出了一身汗。 用毛巾擦干净，人就被推进了产房。 “可以了，家属在外面等着。” 躺在床上，总觉得身下凉飕飕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紧接着就没有力气思考了。 一阵一阵的疼痛再次袭来，下身就像是要撕裂了，也不敢叫，只好忍着，免得喊的太多身体脱力了。 此时的谢羿正下了火车，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家的方向冲去。 高秀兰和谢大脚在产房外等着，他们在外面也只能干着急等待。 看了眼钟，人已经进去两小时了。 高秀兰屁股也坐不住，站起来来来回回走着，谢大脚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听了一丝脚步声，转头一看，好大儿终于回来了。 这时产房门开了，护士抱着孩子出来了。 “林筱彤家长在吗？孩子出生了，五斤八两。” 谢羿这个当爸爸的压根就没有瞅清楚孩子长啥样，就被亲爸妈挤到后面去了。 护士轻轻拍了两下，听到孩子的哭声才放下心来。 “这声音可有劲儿，看个大眼睛，小嘴巴。” 高秀兰稀罕极了，虽然说刚生出的孩子也看不出美丑，但她就觉得这娃娃长得可真好看。 谢大脚疯狂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男娃女娃啊？” 护士忍不住笑出声，她还以为这家人不会问了。 “是个女宝宝，很健康。” “奶的大孙女啊，好啊好啊。” 高秀兰这下子更是舍不得放手了，但还是递给护士了。 护士先等家里人认认孩子，抱去用消毒水简单清理一下身体，穿上小衣服再抱到妈妈身边。 林筱彤也被推出来了，换上了高秀兰带过来的干净衣服，转移到病床上。 谢大脚去办理住院，高秀兰在孩子脚上套了个红绳，写着林筱彤的名字，再下去打热水。 谢羿第一个窜了过去，又怕身上的味道熏到她，往后一退。 “筱彤，你咋样了？” 她刚生完孩子根本睡不着，睁着眼睛，看到谢羿来了，脸上做了个大哭的表情。 “疼死我了，以后再也不生了，你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瞅瞅。” “好好好，你看看，是个闺女，咱妈说长得好。” 她歪着头瞅着孩子，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手。 软软的，就像是没长骨头似的，她根本不敢用力。 孩子红彤彤的，闭着眼睛，嘴巴抿着，活像个小老头。 “真的好小啊。” 今天刚好是1977年8月1日， “咱闺女五斤八两，不小了，你要睡会不？” 谢羿看着孩子，心里头莫名多了一种情绪，他要当爸爸了。 林筱彤摇了摇头，看着眼前人发皱的衣服，问：“你才回来的？” “我刚下火车，赶回去家里还没人，大嘴婶子说你们来医院了，我又往这头赶。” 谢羿又摸了摸头发，嘿嘿笑着。 “筱彤饿不饿？妈回去做点饭带过来给你垫垫。” 高秀兰回来了，这间病房是四人间，暂时就林筱彤一人住着。 “我不饿。” 她晚上吃的炸酱面确实很饱肚子，现在都不饿。 谢羿想了想提议：“妈，晚上我在医院守着吧，你和爸早点回去休息吧。” 高秀兰把人往后一拉：“我来守着，你这身上一股味儿，别熏着筱彤了。” “妈，守一晚上你哪里撑得住，我回去洗个澡再来，明天换你来成不？” “行，那你赶紧回去。” 摆摆手就把人赶走了，谢羿回大院的时候撞上了二能子。 “哟，谢大羿，瞧你这春风得意的样子，这当爸了就是不一样。” “能子哥，先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儿。” 到家之后进洗澡间快速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身新衣服就匆匆出门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上看着，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 谢羿胸脯拍得啪啪响，谢大脚都没眼看。 “晚上得注意点啊，别睡得那么死，看着点孩子啊。” 高秀兰临走前还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两人又看了会儿闺女，困意袭来，林筱彤眯了眯眼睛沾着枕头睡着了。 谢羿悄摸摸把门关上，坐在椅子上也闭着眼睛休息。 等到半夜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哼唧哼唧的哭声。 睁开一只眼睛就瞧见谢羿正用手托着孩子小声哄着，动作还不太熟练，但也假模假样。 他在岛上的时候还特地向池医生请教过，当时还被熊川笑了好几天。 “闺女怎么了？” “是不是饿了？看她嘴巴在动。” 谢羿托着孩子，凑到她眼前。 新手爸妈还在慢慢摸索中。 孩子一靠近妈妈身边，嘴巴不由自主地找奶吃。 谢羿轻轻把头偏了偏，她刚把上衣掀起来，闺女的小嘴巴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大口吮吸着。 吸了半天没喝着奶，扁了扁嘴，又开始哼唧哼唧的。 她尝试着自己用手试了试，还是没反应。 谢羿咳嗽了一声：“要不我…我来？” 林筱彤有一丝小后悔，要是高秀兰在就好了。 只好破罐子破摔，点头答应了。 谢羿的头咻的一下就靠过来了，努力了一会儿终于通了。 把闺女抱过来，孩子开始大口大口喝奶了，依旧是眼睛闭着。 年纪轻轻就知道护食，喝着一边，摸着另一边。 喝饱了就彻底安静了，攥着小拳头窝在妈妈边上睡着了。 “咱闺女真聪明，喝饱了就不闹。” 谢羿觉得闺女现在看着倒不像他小时候那么作，不过人还小，也不太能看出来什么。 “媳妇儿，明早你想吃啥？” 他白天在火车上睡了很久，现在一点也不困，每一根神经末梢都透着一丝兴奋。 “你是不是忘了？明早妈一准过来。 第201章 对了，咱闺女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闺女的名字其实她心里也有了想法，翻了字典才定下来。 “孩子名字你给起吧，我名字就是咱妈给起的。” 他的名字就是高秀兰翻字典给起的，因为他小时候特别爱扑棱翅膀假装自己是一只会飞的小鸡，“羿”就有鸟张翅旋风而上的意思。 “就叫谢澄吧，澄澈明达，希望她以后能活得通透，你觉得怎么样？” 名字往往代表着父母对孩子浓浓的期盼和美好祝愿。 “挺好的，咱闺女以后可要乖乖长大，要当一个听妈妈话的乖宝宝。” 谢羿看着床上睡在一起的妻儿，心里很是满足。 他一生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志向，只希望他的家人都能平安喜乐。 “睡吧睡吧。” 第258章 月子日常 第二天早上等林晓彤醒过来的时候，高秀兰已经过来了，母子二人正小声说着话。 “醒了啊，妈带你去上厕所。” 上厕所就相当于下床运动了一下，有助于产后排气。 刚上完厕所回来，腿都是抖的，走路还有一点点疼，好在下面没出血。 短短一段路，走回来身上又出了一身微汗，接过谢羿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 简单洗漱之后就开始吃早饭了，今早高秀兰没做的太油腻，天气热也没什么胃口。 就着炒青菜喝点小米粥，吃了个煮鸡蛋，饭后还吃了一个脆桃。 这段时间因为要喂孩子，也不能吃辣椒，饮食都是些清淡的。 谢羿在边上啃着窝窝头，就着榨菜吃得喷香。 太阳起来了，闺女嘴巴动了动，嘴巴自动找准地方开始喝奶。 谢羿伸手把窗帘拉过来挡着，刚出生的孩子不能够接受外界的强光。 高秀兰看到了，点了点头，这当爸了就是不一样。 “这孩子倒是乖乖的，喝完就不哭不闹，晓得心疼妈妈。” “那当然，那指定是…随了筱彤小时候。” 谢羿对上他妈看自己不善的眼神，也没脸说闺女像他。 “像你不就完了，对了，孩子名字起了吗？” 林筱彤回：“起了，叫谢澄，三点水的那个澄。” 伸手把孩子换了个边放着，昨晚都睡出来一个小窝窝。 高秀兰也挺满意的：“挺好挺好，念起来也不绕口。” 谢羿嘿嘿直笑：“小名就叫橙子。” “那这听着到和小橘是一家的，热了吧，把纱窗稍微开开，透透气。” 林筱彤穿着棉布衣裳，倒也觉得还行，她的床位这里上午的时候还不会太阳直射进来。 等吃完休息了一会儿，护士就进来查房了。 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她恢复得很好，没什么问题，下午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还是回家好，在这待着我总是有些不放心，回去也方便一点。” 在医院里洗漱都不大方便，人多眼杂有点吵，晚上有人在门前经过都小心半天。 “你爸今早去上班的时候还特意把婴儿床摆出来了，就等着橙子回去了。” 这次的婴儿床谢大脚自己觉得不大放心，还特意去找三大爷过来看了看。 三大爷敲敲打打了一番，确定没问题。 谢大脚才松了口气，乐颠颠出门上班去了。 林筱彤挪了挪屁股，床单坐着还有点热，谢羿在边上用扇子轻轻扇点微风，没敢迎在头上吹。 橙子倒是很乖，高秀兰用温水浸湿毛巾给她擦脸的时候，知道舒服还知道凑过来。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又住进来了一个孕妇，病房里人一多，就开始闹腾了。 林筱彤吃过午饭，高秀兰帮着收拾东西，抱着橙子准备回家去了。 谢羿扶着她下楼，一行人回了大院。 刚好是午饭过后的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在睡午觉。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知了的叫声。 谢大脚一个人吃完午饭正要准备睡觉，就听到小橘和芝麻一溜烟跑去了门外，他也穿着拖鞋跟着出来了。 “回来了啊，赶紧进屋，外头太阳大，晒得慌。” 婴儿床被放在了小两口屋子里的床旁边，高秀兰把孩子托着放进去，谢大脚凑过来看着。 林筱彤躺在自己的床上，舒舒服服地靠在枕头上。 谢羿见也没有人搭理他，任劳任怨一个人把板车放回去，坐在床边和自己媳妇儿说着话。 等谢大脚觉得站着脚疼的时候，一回头就瞧见小两口挨着头在床上睡着了。 …… 这间屋子前面有一棵大杏树挡着，阳光不会直射屋内。 下午吹的风都是微风，吹久了也不会觉得脑壳疼。 在家里坐月子就是不一样，她每天擦身子的时候都有谢羿帮忙。 这身上清理干净了，心里也没那么烦躁了。 在端午之后还把头发剪短了，她不是油性发质，短时间不洗头也能忍忍。 高秀兰正高兴地哼着歌在厨房里洗着鸡蛋，等鸡蛋煮熟了，加点红曲米染红，大院里各家送两个。 等到晚上下班的时候小姨景倩也过来了，带着大包小包骑车过来了。 在外面把手脸洗干净之后才进屋里来了，先看了看筱彤怎么样，再瞅瞅孩子。 “现在感觉怎么样？身子不错吧，你小姨父今天还没下班。 你看，这个是我特意和人换的，给孩子喂奶你也方便一些。” 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和平鸽样式的白色玻璃奶瓶，上面标有刻度线。 整个瓶子长度在19cm，宽度在7cm左右，拿在手上有点分量。 是天津市第三玻璃厂生产的，使用的时候在鸽子嘴端放上奶嘴就行了。 和平鸽形状玻璃奶瓶 这东西林筱彤以前都没看过，很是好奇，拿在手里把玩了好几下。 “这个造型还是挺独特的，还有个蓝色鸽子的，我两个都给买了。” 她本来是只想换一个，但奈何两个都太好看了，只能一并拿下了。 “你看，还有这个楼下你牛大妈从老家带回来的大石榴，可甜了，你尝尝。” 掰了一下没搬开，高秀兰接了过去，用力一掰就开了，露出红彤彤的石榴籽，紧挨在一起格外喜人。 “这石榴是不错，指定甜。” 谢羿很有眼色地去厨房拿了个大碗，回了房间在边上老老实实剥石榴。 高秀兰也坐不住了，拉着人去外头说话了。 “她小姨你这真是破费了，对了，你看看这棉布做的尿布成不成，我晒了好几天…” “她大姐我还带了几条鱼，你瞅瞅新不新鲜？” 景倩这次来可是做了大准备的，这次一定不会像上次一样又撕吧输了。 谢羿把装着大半碗石榴籽的碗递给她：“尝尝，我小时候的奶瓶都是普通的方管奶瓶。” 坐在椅子上，接过鸽子奶瓶在手上看了看： “咱闺女真有福气，还没睁眼就有新奶瓶了。” “你都多大人了，还好意思说这个。” 她往嘴里塞了一勺子石榴籽，入口很甜，汁水爆开，最后把籽吐到壳里放着。 谢羿直接拿着石榴啃，他吃石榴向来不吐籽，就跟啃苹果似的。 兴许是闻到了甜味，橙子的小鼻子动了动，抿了抿嘴巴，蹬着小腿，头往床头这边靠过来。 “闺女又想喝奶了，什么时候才能喊睁眼啊？” “明后天吧，妈说两天就可以了。” 林筱彤掀起衣服，给孩子喂奶，橙子没骨头似的趴在妈妈身上，软溜溜的，谢羿连闺女的小脸蛋都没敢碰。 她在房间的时候高秀兰和谢大脚进来之前都会敲敲门。 “对了，你这次回来请了几天假啊？” “五六天吧。” 他这次能回来还是他前不久接连出了好几个任务，这阵子岛上都是日常训练，邱连长才肯批的。 “这个你给带着…” “大姐，这我哪能收，筱彤我走了啊。” 屋外又传来了两人撕吧的声音，最后景倩一溜小跑走了。 第259章 真真假假 坐月子的日子过得格外无趣，一人在窝在房间里，哪儿也不能去。 高秀兰隔三差五炖点蹄花汤、鱼汤，变着花样来，不然是真的吃不惯。 橙子很快就睁开眼睛了，圆溜溜的大眼睛长得很像林筱彤。 这姑娘还很爱笑，咧着嘴，冲着妈妈笑，也不知道在乐呵啥，谢羿心都快化了。 平日里喝饱了就不闹了，要是蹬着小腿小声哼唧一准就是要换尿布了。 不过小孩子嘛，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高秀兰爱干净，孩子身上清清爽爽的，睡得好长得也快，孩子一天一个样。 谢大脚在墙根边上又小声念叨着，幸亏大孙女长得不像他儿子。 他还特地和底下的老爸谢大伟知会了一声，谢羿也生了娃了。 第202章 院子里的人也晓得老谢家生了个闺女，每个月也提溜点东西上门找高秀兰唠了唠。 不过也都很有眼色的没有非要进屋里瞅瞅，人家在坐月子也不合适。 刚出生的婴儿脆弱得很，少不得要仔细些。 谢羿在家待了几天就走了，恋恋不舍的。 林筱彤虽然不能洗头，但是房间每天都定期通风。 和单位请了产假，不用上班的日子也很巴适。 躺到最后尾脊骨都酸了，最后还是把书本翻开了，托着孩子一边喂奶，嘴里在背书。 她又不是天才，哪能做到不看书还能考上大学？ 今年恢复的第一年高考，虽然说在后世接受过应试教育的她看来题目是不难，这一次考三百分就可以上不错的大学了。 但她明白，高考中断十年了，从通知到正式考试中间只留了两个月的复习时间。 考试的主力军更多的还是下乡知青，他们白天要上工，晚上熬夜看书。 在泛黄灰暗的煤油灯下，摸索着早就已经忘记大半的知识。 这样的学习环境一举考中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年头的高考包分配，不像后世只要是考试都会卷成麻花。 再说了自己现在有这样好的学习环境，也理应要全力以赴。 毕竟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 九月里，林筱彤终于出了月子，用香皂给自己洗了个澡，在手心里搓揉出泡沫，慢慢往身上洗。 不能磨蹭太久，免得着凉了。 其实也没多少脏，不过洗完之后确实轻松了不少。 穿好衣服，头发用毛巾包着出来了，坐在凳子上，高秀兰给她拧干头发。 “妈，还是屋外头舒服，这屋子里我都快闷发霉了。” “那当然了，我当时坐月子的时候你爸也不让我出门，我哪坐得住，都憋死我了。” 头发吹干之后，伸着懒腰，她的产假也快结束了，过几天就要回去上班了。 她的奶本来就不多，母乳喂养橙子每次都是吃不饱。 高秀兰买了一罐子奶粉，价钱自然是不便宜的好，关键是还要奶粉票。 上次景倩过来的时候还塞给了她好几张。 冲泡给橙子尝了尝，这娃儿一开始不大乐意，总是往她身上凑。 但又她喝不饱，饿急了还是吸着奶嘴吨吨吨进了肚子，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这孩子嘴倒不是很挑，只不过每天早上和晚上还是要喂一次母乳，白天的时候将就着喝奶粉。 橙子长大了，不像以前天天睡觉。 醒了的时候一个人躺着在床上大眼睛瞅着外面，蹬着腿自娱自乐。 出生一个月之后就可以给橙子洗澡了，高秀兰是主力，林筱彤在边上打辅助。 特地用的柔软的棉布给她擦身体，水温不能太高，四十度左右。 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之内，也就是说要在橙子不耐烦之前解决战斗。 “妈，橙子长得好快呀，刚出生只有这么点。” 林筱彤小心地给闺女穿上衣服，今天是一件偏橙色的衣服，换上新的尿布。 这养孩子也真是一天一个样，比种庄稼还要来的明显。 “可不是嘛，她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这要是不长真就是怪事儿了。” 高秀兰把洗澡盆拿走，顺手把孩子衣服搓了。 丁点大的衣服，三两下就搓干净了，放绳子上面晒着。 等橙子喝饱闭眼睡着了，她拿了一支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很快就出现了一张闭着眼睛，攥着小拳头，身子缩在一起睡觉的橙子画像了。 远看着就像一颗饱满的虾仁，这就是橙子的满月照啦。 因为孩子在刚出生的时候视网膜还比较脆弱，用相机拍照的话还是有点担心的。 翻开一个本子开始写“橙子观察日记”，这里面记录了闺女第一次睁眼、第一次大哭的时间。 把今天的随笔画夹进去，边角用美纹纸固定住，空白地方写上时间，地点和事件。 写着写着一只毛乎乎的猫尾巴又扫上了她的手背，小橘又开始捣乱了。 今天家里的两只猫也洗了个澡，身上的毛毛刚晾干。 回头看了看，芝麻也悄摸摸进来了，直起身子扒在床头柜边上。 瞅着在婴儿床里睡觉的橙子，尾巴摇摇晃晃，但是也没敢靠近。 最后跳上书桌，又和小橘贴在一起，相互舔着毛毛。 林筱彤一点也不偏心，挨个摸了摸肉垫，成功把两只摸到发毛了，翘着尾巴逃走了。 把今天的观察日记写完，用相机拍了一张，攒着等过几天寄给谢羿。 正要出门就遇到了挺着个肚子过来的何翠翠，一见着她人，鬼鬼祟祟拉着她进了堂屋。 小声说着：“筱彤，你听着风声了没？就那件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一听就明白是什么事儿了，早在八月份的时候就有风声说要恢复高考，可是等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那你是怎么想的？” 这还没到十月，她也总不能说是真的吧。 “这不大可能吧，都断了十年了，不可能的吧？” 何翠翠语气有点不太肯定，主要是高中知识她现在基本上忘光了，真要去考，也考不上啊。 何翠翠的预产期是在十月底，坐完月子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刚好赶上高考。 “我是觉得有空就看看书呗，这事儿谁也说不好，万一要是真的，那可就赚大了。” 其实现在有了风声之后，大部分人还在观望，因为也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这个时候只要你付出行动，认真看书，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林筱彤想了想说：“你要是觉得一个人学坚持不下去，干脆拉着能子哥一起呗，就当是胎教了。” “你说的也是啊，行，那我就这么干。 不行，我还得回去找找以前的课本，千万不要被我舅妈给卖了。” 何翠翠一拍板，火急火燎又回去了。 …… “妈，你今天去哪儿了？小弟都饿了一天了，脸都哭肿了，你怎么当妈的？” 郝莉穿着裙子上了楼，刚进屋就听到了秦卫红的质问声，脸色立马变的不好。 “卫红，你怎么跟妈说话的？” “你还说我，你这身上什么味儿啊？” 第260章 平地惊雷 秦德水没了之后，秦家也倒了，现在两大一小全都挤在郝建军的筒子楼里。 这间房子还是郝建军之前在厂里上班的时候给分的房子，是个二居室。 本来他一个人住还挺宽敞，但现在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这屋子就有点小了。 秦卫红嫌弟弟年纪小，晚上是个夜哭郎，所以坚决要求自己一个人睡一间。 郝莉带着孩子住在另一间，没法子郝建军只好晚上一人睡客厅沙发上。 现在天不热还能凑合，等到入冬天冷了又是麻烦。 这几天在琢磨着，要不要找人把房间隔成小三间。 郝莉跟着秦德水的时候，男人已经发迹了，也没过什么苦日子。 好日子过惯了的人，自然是不甘心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她这几天出门的时候路过了之前和秦德水工作上不大对付的男人。 这人也是她年轻当护士时的另一个服务对象。 只不过这人长得比较埋汰，看久了比较伤眼睛，她不大喜欢，所以深思熟虑之后还是选择了秦德水。 没想到啊，她还是看走了眼。 一打听这个男人现在接了老秦之前的位置，心里自然起了波澜。 在郝莉看来，不管一把手是谁，自己只想当一把手的老婆。 不过在她略施小计之下，这男人也入了圈套，最近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献殷勤。 她也会钓着，自己被哄高兴了、得到了实际的好处就给个甜枣。 这不她刚吃完饭回来，今天吃的是西餐。 她还特地在脖颈后面喷了点香水，闻起来是淡淡的玫瑰香。 事实证明那个男人也的确吃这一套，回来的时候把头发散下来，挡住脖子后面的斑驳红印。 秦卫红瞧见他妈这春风得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夺过郝莉手上的包，乱翻起来。 “卫红，干什么啊，快停下来！ 你就是这么对妈妈的吗？还有没有点教养了！” 秦卫红仗着身高，翻找到了包里一小摞的钱票，一愣神就被她妈给抢了过去。 郝莉没好气说着：“你整天在家窝着，也不知道出去找工作挣钱。” 都没好日子过了，她也不再端着架子装作好妈妈样子了。 “就咱家这成分，哪里还有工作敢用我？” 秦卫红也好一阵子没去上班了，这次真不是她不想去，而是百货大楼铁饭碗彻底丢了。 蔡经理本来看她就不大顺眼，当初也是走后门硬塞进来的。 第203章 现在后门倒了，人再麻溜地出去，也是正常的。 “你小舅给你找的临时工，你怎么不去呢？ 再不济你在家糊纸盒子，一个月多少也能赚一点。” 郝建军还是有点人脉的，出事之后找个门路想把秦卫红塞进边上公社蚊香厂里当操作工。 没想到秦卫红只干了一天就回来了，说是闻不了蚊香这个味道。 要她去街道领纸盒子回来，也抹不开这个脸面，嫌丢人。 现在一直在家吃白饭，说也说不得，打也打不得。 “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洗澡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郝莉现在看到她头就疼，瞪了一眼，手拿着东西去洗澡了。 娘仨搬过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毛巾被子什么的都一并打包带了过来。 这些零零碎碎再花钱买，也要不少钱，能省就省吧。 一天小小的洗漱间里雾气缭绕，郝莉随手拿了条毛巾，往身上擦了两下。 “这怎么一股味儿啊？不会是老秦之前用的吧？” 老秦之前用的毛巾牙刷什么的，来这之前她和秦卫红粗粗给打包丢了。 或许是拣得不仔细，瞎掺和带过来了，吓得她伸手往外一丢。 心里又是一阵膈应，只好重新洗了个澡。 门外的秦卫红听着水声起的跺了跺脚，鬼使神差地盯了她妈的包。 手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突然听到了屋里弟弟的哭声，扭头闯进了房间。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我看你以后叫秦哭哭得了。”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把孩子抱起来拍着背，在屋子里四处晃悠。 …… 十月里，林筱彤又重新恢复了以前的上班作息。 早饭之前给橙子喂个奶，陪着闺女玩了一会，其实主要也就是她一个人逗着孩子。 橙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形成了固定的吃奶时间。 晚上能睡到六个小时的长觉，所以她夜里只要喂一次奶就行了。 你逗她玩的时候，她能看着你，目光随着你的动作而移动。 换尿布的时候还很喜欢趴着这个姿势，头微微向上抬着。 这个场面也被她画进了观察日记里。 当了妈妈之后才发现，孩子的一点小进步，自己都会高兴很久。 吃得高兴了，嘴里就会发出“啊啊”、“咿咿”、“呀呀”的声音。 谢大脚非说这是孩子会喊他爷爷了，还特意写信给谢羿炫耀这件事情。 婆媳两个也是哭笑不得。 “妈，我上班去了，橙子和妈妈再见。” “哎，骑车慢点啊。” 高秀兰在房间里用手摇着婴儿床，她大孙女吃饱了在蹬着腿玩。 林筱彤吃过早饭之后就推车上班去了，上下班搭子何翠翠同志到预产期了，现在请假在家了。 打工人队伍又少了一个人，悲伤。 坐月子在家捂久了，大夏天之前晒黑了又白回来了，十月下旬了，天气也转凉了，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到了柜台之后，梅姐和颜悦早就来了。 简单招呼一声，擦了擦玻璃，理了理柜台里面的货。 秦卫红走了之后，成衣柜台又归颜悦管了，刚上班都没人来光顾。 一抬头就见着了送报纸的人来了，林筱彤接了过来，准备放在杂志架上。 随意瞟瞄了几眼，大惊失色，嘴上念出声来： “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 颜悦正在拔分叉的手顿了顿，猛的抬起头来。 梅姐拿着毛线针的手一抖，戳中了手指，疼得嘶了一声。 两人挤了过来，看了看林筱彤手里的报纸，满眼不可置信。 这是要恢复高考了？ 这时蔡经理拿着收音机从三楼下来了，腿都在抖，调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频道。 把音量键开大，收音机里面传来了消息： “凡是符合招生条件的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均可自愿报名……” 颜悦使劲握住了她的手，使劲蹦了两下，耳边好似传来了街上的惊呼声。 …… 高秀兰事情忙完了，拧开收音机转到新闻频道，一边听一边开始给橙子织毛线衣。 张大嘴和于阿芬也拎着小马扎过来了，三人说着闲话。 突然也听到了收音机里面的新闻，高秀兰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新闻一连播了好几遍。 “高考恢复了，我的妈呀！” “那这岂不是可是考大学了！” “我的乖乖，都十年了吧，真不容易。” 前院何翠翠激动地一口气都没上来，使劲锤了二能子几下。 “你看，我就说吧，高考会恢复的。 快点，上次打赌的十块钱是我的了。” “疼疼疼，轻点儿，我是说仔细你的手。” …… 10月21日，这一天可能是很多人心中印象深刻的时间点。 恢复高考的消息如平地起惊雷，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 不论是在田间地头、工厂车间、还是矿山牧野，上山下乡的青年人都眼含热泪。 入冬了，属于他们的春天即将到来。 第261章 卷子翩翩飞 这次冬季高考开展得比较匆忙，为了填补人才空缺，报名没有那么多的限制条件。 颜悦看了眼考试时间，一脸焦急： “12月10号就考试啊，那不就只剩两个月时间了，时间这么紧。” 梅姐也发愁：“这书店现在也没什么复习资料卖，这不看书能行吗？” 她闺女刚好是67年老三届，也有报名的资格。 但是家里的课本早就不知道丢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我中午得赶紧去书店瞧瞧。” 她压根就没问林筱彤和颜悦的课本还在不在，她俩一看就是也要参加考试的。 蔡经理把收音机夹在胳肢窝里，要是他们百货大楼也出大学生了，那他脸上也有光了。 到时候再门口拉条横幅，路人沾沾喜气那少不得要进来买点东西。 “反正先把名报上再说，这可是个好机会。 要不是我年龄超了，我保准也要上一回考场！” 单手叉腰，一只脚伸着，抖着腿直乐呵。 …… 果然等到中午的时候，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说这件事情，就连小孩子嘴里都念叨着。 林筱彤还骑车特意去书店门口看了一圈，人头攒动，队伍排得老长，不断有人涌入。 “我买两套，我儿子，我侄子一套。” “给我也拿一套，我闺女下乡了，我得赶紧买好寄过去，要不然耽误她学习。” “就是就是，时间不等人啊。” “这么多人排队，咱们今天还能买到吗？” “什么没货了？你们这么大的书店都没货了？” 闻言，人群一阵骚动。 “没货了，真的没货了，《数理化自学丛书》正在印了，加印了，已经在加印了。 这排版成套再卖也来不及，以后都是逐册卖了。” 逐册卖的话就是上市一本，卖一本，你学一本，这样的话也不耽误大家复习。 因为现在的排版仍然是比较传统的热排方式，要从铅字架上一个个铅字撮起，工序复杂，不仅耗时，成本还高。 为了能降低成本，把定价打下来。 从原来的大32开本变成了小32开本，成本降低了20%。 定价标准是按照当时最低的学习文件类书籍，每印张(32面)0.08元，全套17册一共11.73元。 排在后面有些机灵的，蹬着车子转头就往一个书店赶。 还有些人直奔废品站捡漏，就算是找到其中的几册也是赚大了。 谁曾想以前放桌角吃灰的丛书，转眼成了香饽饽，人人都抢红了眼。 林筱彤想到了家里的那一套齐全的丛书，知道自己应该更加努力学习了。 碰着自行车回了大院，刚跨进前院，何翠翠挺着个大肚子就冲了过来。 “筱彤，真的恢复高考了！”激动地还拍了一下大腿。 “翠翠，你慢点啊，” 二能子看了自己虎了吧唧的媳妇儿也是头疼。 “那你之前看了书，现在可就赚大了。” 林筱彤拍了拍何翠翠的肩膀，让人先稳住。 何翠翠听了又有一脸纠结，不自觉抠着手指。 “我这马上就要生了，等12月份考试的时候，我能行吗？” “咋不行啊？好孕连连，只有你去考了才知道结果是怎么样。 不然的话谁也不知道，你是能，还是不能？” 77年高考的录取率低的吓人，全国540万考生最终只有27.3万人上了大学。 根据教育科学出版社1992年出版的《北京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年鉴》一书所记载： 第204章 1977年北京市高考报名人数共有15.8万人，录取0.9万人，录取率不到5.7%。 只有你自己真正站到了高考考场上，才算得上是过独木桥的千军万马之一。 不然的话，连分母都算不上。 何翠翠很快又燃起了斗志，握了握拳头。 “你说的对，我要去当分母，啊不，分子。” 二能子背脊一阵发凉，严重怀疑自己的摸鱼快活小日子快过到头了。 林筱彤只能说：能子哥祝你好运。 推着自行车进了后院，张大嘴正拉着高秀兰，嘴皮子说地飞起。 “老二那个混小子一听说恢复高考了，现在一门心思就想辅导他媳妇儿考大学。 我看他那架势，恨不得他自己上场考一个。” 高秀兰说着，眼睛还瞅着屋里的动静。 “你操心个啥劲，反正是他考，又不是你考，随他折腾去呗。” “妈，我以前的课本放哪儿了？是不是当柴火烧了啊？” 正说着西边就传来了叫唤声，声声不歇，声声入耳。 “喊什么喊啊？有眼睛不能自己找吗？你别又把东西给乱翻乱了。” 张大嘴又风风火火回了西屋。 “回来了啊，都这个点了，你爸咋还没回来。” 林筱彤洗个手，先去房间里面看看橙子。 这孩子手伸着，想要摸小橘的尾巴，可是手太短了，压根摸不着。 小橘就跟逗孩子玩似的，尾巴一会儿朝上，一会儿朝下，把自己变成了逗猫棒。 橙子也不恼，小拳头握紧再张开，最近特别喜欢玩手指开花。 林筱彤上前拿了一个软软的玩具放在她的手心，橙子抓住了。 慢慢握紧，越来越用力，最后听到一声鸭叫。 小橘尾巴直接炸毛了，坐在地上，大尾巴扫来扫去的，冲着橙子手心里的黄鸭子龇牙咧嘴的。 家里的芝麻是只文化猫，天天屁股就坐在她的卷子堆里。 九月的时候，小姨景倩又过来了，给她塞了一堆学习资料，务必吃透。 “筱彤，出来吃饭了。” “来了。” 她先给橙子喂了奶，再出来。 “老谢，你咋现在才回来？” “路都堵住了，压根过不来，这阵仗就跟过年抢年货似的，乌央乌央一大片人。” 谢大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身上的衣服都被挤得皱巴巴的，一只鞋子差点挤掉了。 …… 海岛上。 谢羿和熊川训练结束的时候，听到了大喇叭里传来的声音。 一连播了三遍，声音大到能从训练场传到食堂。 熊川一个激动，一个助跑猴在他背上，双脚还使劲扑腾。 “谢大羿，恢复高考了。 俺也要考大学！俺要娶媳妇儿！” “你还不快给我下来。” “疼疼疼，别戳我屁股。” “熊川，你能耐了，今晚回去奖励你三套卷子。” 上次筱彤寄过来的卷子大礼包还没写完，这个消息一出，他估计这两月人都要埋在卷子堆里。 谢羿拔腿往前一冲，熊川身子往前一扑，差点栽了个狗啃泥，一蹦三尺远。 “你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冷酷的话？” “我等下就告诉你，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第262章 大院补习班 第二天早上林筱彤正在东屋吃着早饭，就听到西边又闹腾起来的。 “小兔崽子，你能耐了啊？大早上不睡觉，你把床都给整塌了。 你这么能耐，你咋不上天？” 张大嘴早上起来的时候听到老大房间里一股怪声音，推门进去就看到老二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使劲拽着好她之前用来垫床板的东西。 周志文吓得一用力，东西往外面一扯，床就歪了。 张大嘴揪着耳朵把人拖出来。 “你说你是不是手闲得慌？好好东西放那儿，你非得拽出来干啥？ 你非得要你哥回来抽你是不是？” 边上的虎头老老实实吃着早饭，偷着笑。 “疼疼疼，妈，真不是我找事儿。 咱家之前我哥的那套丛书不是传给我了吗？ 我昨天才想起来，这书他拿去垫墙角了。” 周志文也是一脸冤枉，当时他哥这套书还是别人送的。 他那绝顶聪明的哥拿回来把书上的题目都做了一遍之后就丢给他了。 “随你怎么折腾，还愣着干嘛？ 还不赶紧过来吃饭，吃个饭都要我三催四催的。” 小夫妻两个夹着尾巴，拿着木板，去给塌了的床脚重新垫上。 虎头笑到冒了个鼻涕泡，差点被呛住。 张大嘴给大孙子拍着背：“慢点吃，今天你爷送你去上学成不？” 老大两口子这段时间忙的连家都回不了，之前她还去学校送过冬天的衣裳。 她门都进不去，还是写了条子让门卫给转交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口子是去出试卷去了。 “好~奶，我想吃。” 虎头觉得现在也挺好的，至少他离爸妈也不远。 他爸在家陪着他做作业的时候，自己还有点小害怕。 虽然说他爸和他讲题目时，声音稍微大了点就会被他妈妈揪耳朵。 “行，让你爷带你去买，兜里的零花钱还有不？” “有，我爸走之前塞给我了一张大团结！” 虎头现在小金库可鼓了，当然他也没乱花就是了。 他要留着娶媳妇儿！ 小苹果说了，要是没钱给她买冰糖葫芦，她爸是不会同意他俩的事。 周志文收拾完灰头土脸出来了，就听到了虎头的零花钱，算一算比他都多。 羡慕的眼泪不自觉从嘴角流下。 …… 这一阵子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头学习，见缝插针地学习。 三更烛火五更鸡，正是青年读书时。 基本上都是自学为主，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更不知道对手的水平如何。 但谁也不肯落下，谁也不想掉队。你争我抢，力争上游。 去街道办报名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名字登记好了，心中一阵雀跃。 林筱彤大院几个参加高考的人都来了，手上捏着一寸相片，往队伍前面探头探脑的。 何翠翠挺着个肚子格外激动，脸红红的，格外兴奋。 能来的都来了，就像高秀兰说的，报上名去当个分母说出去也不丢人。 谢羿和熊川两个也要千里迢迢从南边赶回户籍地报名。 报名的人数也是很多，可以预见通过独木桥的人选竞争将会多么激烈。 街道办门口的空地上摆着两个长桌子拼在一起，桌子上面垂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 积极报名参加高考，站出来让祖国挑选。 过来报名的考生看到这句话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排在后面的人嘴里还在背着课本。 马保国本来还在一旁悠闲喝着茶，顺便帮忙维持纪律。 “都排队啊，一个一个来，都有。 我保证咱这一片儿一个不落下！” 他又重回街道办上班了，没有人故意挑刺儿，小日子过得惬意得很。 报名表上要登记家庭出身和社会关系，等单位审核盖章才能生效。 再参加预考，这一系列流程走完之后才能领取准考证。 招生办法 招生对象、条件 报考条件当中提到具有同等高中学历的也可以报考，各省市就用一次预考来筛选“高中同等学历”。 预考合格，才能拿到参加高考的正式准考证。 只有真材实料，才能获得走上考场的资格。 正所谓，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 报名的人实在太多了，写到最后笔都没墨了，纸张也不够了。 实在忙不过来了，马保国也被小胡拖进来帮忙，接下来一整天屁股就没落到板凳。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大院一行人报名结束，正要往回赶，就听到何翠翠的惊呼声。 “常安，我…好像要生了。” “赶紧的，送医院去。” 林筱彤搀扶着人就往医院赶，夏月把自行车推了过来。 二能子终于回过神，连忙在前面开道： “让一让啊，拜托让一让啊，谢谢大伙儿了，谢谢各位准大学生了。”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何翠翠生了一个六斤重的男娃，哭声大到在走廊那头都能听见。 金巧凤乐得笑开了花。 …… 大院里参加高考的白天都要工作，复习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午饭后抽出一个小时和晚饭过后的绝大部分时间。 他们中有的人理科好，有的人政治好，有的人是个会写稿子的笔杆子。 大家都相互学习，彼此答疑解惑。 林筱彤是当中基本功最为扎实的，因为起步早，准备充分。 第205章 对于每一个知识点都能熟练运用、灵活进行知识迁移。包括说最难得分的语文。 中学生有一句顺口溜： “一怕文言文，二怕周树人，三怕写作文。” 她每一个周末都会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提炼一个主题，写一篇作文。 写出来的稿子，规避敏感话题，还会用笔名向报社投稿。 有的时候运气好还中了一两篇，当然这事儿她也没往外声张。 高秀兰和谢大脚也没有往外显摆，不过所有的报纸都捋平整细致放好。 写的多了，她会形成自己的一套模板。 “筱彤，这道题怎么写啊？” “我想想，可以从这个思路出发……” 在解答问题的过程中她慢慢会发现自己所学的知识越来越牢固了，有的时候还会冒出新的思路。 大院里面集中学习的时间是在晚上七点之后，借用了老夏家的一间空屋子。 周志文特地去废品站找了块黑板，洗刷干净之后挂在墙上。 刁玉莲去街道办找马保国薅了几盒粉笔，别别扭扭地到谢家塞给了林筱彤。 大院里的后勤保障工作有高秀兰同志带头，张大嘴同志担任副手，于阿芬同志担任监督员。 虎头和吴家宝两个小屁孩也不玩抓鬼子了，忙着给哥哥姐姐端茶倒水。 乐颠颠的，一点也不无聊。 关腊梅没事干的时候就在大院门口转悠，防止有人进来捣乱。 她儿子和未来儿媳妇儿可是也在里面学习呢。 谁敢来捣乱，她就把人腿打断！ 大院里的男人也没闲着，老谢同志负责带好大孙女。 手艺好的钱宝柱时不时做些硬菜，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这吃得好，大脑才能转得快。 吴胜利也没叽叽歪歪了，闲着没事倚还在门外偷听。 不过每次都是坐在门槛上就睡着了，最后被刁玉莲揪着耳朵领回去了。 …… 很快就到了预考的时间。 预考的卷子中规中矩，绝大部分都是初中知识，筛选掉了一部分人。 大院高考小分队全都顺利通过了预考，拿到了准考证。 第263章 参加高考 这次高考是在深冬，十二月中旬。 这次考试分为文科和理科，必考的三门是政治，语文和数学，各一百分，总分三百。 文科还有一门历史地理合卷，共一百分。理科则考物理化学合卷，也是一百分。 最后一门英语作为参考，不计入总分。 也就是说四门总分只有四百分。 林筱彤选的是文科，因为她物理不咋好。 谢羿选的是理科，这小子地理烂透了。 这次大院里参加考试的前院有关腊梅家的冬瓜、金巧凤家的二能子和何翠翠。 听赵大黑说，赵静香和小李两口子也报名参加了。 后院人也不少，东边的老谢家两个、老夏家的夏月、于阿芬家的钱钰。 经过两个月左右时间的突击补习，至少把重点内容过了两遍，能吸收多少就看个人了。 谢羿报名之后就回南方了，每天晚上和熊川雷打不动地做卷子。 十二月上旬的时候，部队后勤部还特别大手笔地每人发了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着重普及数理化知识。 岛上也有不少年轻人报名了，邱连长清点人数之后，让萧指导借着政治学习班开了一个考前学习班。 自由组队，形成学习互助小组，取长补短，相互学习。 一直到高考前几天谢羿才赶了回来，这次不用请假，连队直接放行了。 上船之前，邱连长还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全力以赴，争取让岛上多出一个大学生。 临考试之前才能拿到准考证，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着姓名、报名号、报名科类、考试地点。 盖着红戳戳，但这个可千万不能丢，不然连考场都进不去。 考场基本上都打乱了，分散开来。 林筱彤、谢羿和何翠翠三人在一个考场，二能子、冬瓜、夏月、钱钰四人在一个考场。 考场是在中学里面，从大院骑车半个小时的路程。 大院小分队又要兵分两路，各自奔赴考场。 考试科目及时间表 早上九点开始考试，第一科是政治，两个小时一张卷子。 第一门考试考的是心态，万事开头难。 只要第一场考试正常发挥，保持接下来的几场保持这个劲头就可以了。 …… 总算到了考试的这一天，天气冷得很，大伙儿都穿着厚实的棉袄，戴着帽子，迎风而上。 “赶紧的，都快七点了，再不走都快赶不上了。” 前院金巧凤六点半就起来敲小两口的房门了，在厨房里面叮叮哐啷的。 “哎呀妈呀，离上班还早着呢，我再睡半个小时。” 二能子头还往被窝里缩了缩。 “儿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考高考啊！” “哎呦我去，媳妇儿赶紧起来！” 金巧凤倚着门，扶着额头，感觉血压都快上来了。 动静大了点，她宝贝大孙子都被吵醒了，小孩子被吵得哇哇大哭。 “不哭啊，奶的大孙子。” 何翠翠和二能子的孩子是在十月的最后一天出生的，取名字的时候字典都快翻烂了，也没个好想法。 最后还是金巧凤一拍板，她大孙子就叫国庆了。 一个十月头，一个十月尾，也差不离了。 再说了，这名字好啊，常国庆，听着多喜庆。 二能子嘴上嘀咕：这孩子幸好没取名叫高考。 这一片家里有孩子要高考的，一大早就闹腾起来了。 上午九点考试，林筱彤和谢羿早上七点就起来了，抓紧收拾之后吃了个热乎的早餐。 高秀兰没弄些花里胡哨的，就准备了些简简单单的早餐。 谢羿这临走之前不知道怎么的了，还有点紧张。 芝麻在扒拉谢大脚的裤子，他一低头发现儿子的腿都在抖，赶紧朝高秀兰使了个眼色。 不是他是自吹，这孩子真是不如他稳重。 把准考准和考试用品都整理好，要出门的时候，高秀兰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你们俩把题目做完就行，我和你爸想法子找了关系，咱家一定行。” “啥关系啊？” 谢羿疑惑出声，他家祖上不都是工人吗？ 还有这一层关系，是他不知道的？不可能吧？ 难道他爸藏的这么深？ “这关系哪能说出来？天机不可泄露，你就安心去考试吧。” 高秀兰斜了他一眼，伸手把筱彤的衣领子理好。 她能说这关系是天上的关系吗？昨晚上和老谢两个人偷偷拜了拜菩萨。 保佑孩子们考试都顺顺利利的。 听了这话，谢羿腿神奇地不抖了，抬头挺胸和林筱彤出去考试了。 谢大脚今天还特意请了一个小时，和高秀兰一起去送考。 一行人锁好院门，感觉到考场。 到那的时候已经八点了，不少人进去了。 这次考试考生年龄跨度比较大，最小的十三四岁，年龄大点的也有三十好几。 还有的一家两代人齐上阵，拖家带口的也不少。 考场外面还有民兵站岗，考生凭借准考证，核对完基本信息后“刷脸”进入考场。 谢大脚揣着手，戴上帽子，突然间从口袋里冒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往前一窜，自觉排在林筱彤后面，摇着尾巴大摇大摆地也想溜进去。 被高秀兰眼疾手快，一把捞了起来，塞回兜里。 边上有人笑出声：“这猫都想考大学了。” 一波一波的考生犹如潮水般涌入。 虽然说经过预考筛选筛掉了一部分人，但真正来参加考试的人数还是不少。 这次印刷考卷用的纸出现了短缺，无奈之下还紧急调用了特殊用途的纸张。 各方力量都在保证这次高考能够顺利完成。 外面的人眼瞧着孩子们进去之后，缩缩脖子回大院去了。 这天冷了，在外面喝西北风，人也遭不住。 …… 铃声响起，开始动笔。 林筱彤奋笔疾书，政治试卷她答得比较小心，再三思索之后才肯下笔。 尤其是自我论述的主观题，立场一定要正确。 一个考场三个监考老师，窗外的风呼呼吹着，教室里只能听见写字声。 根据能找到的资料，简单排版了一下，大家凑合看吧 急促的铃声再次响起，所有人停笔。 出门的时候外面也闹哄哄的，有些急性子的就开始对答案了。 有些十六七岁的学生直呼卷子简单，在人群中“指点江山”，看样子是应届的高中生。 有些心态不稳的，脸色就开始难看了。 第206章 林筱彤就装作没听见，也不参与这些纷争。 她认认真真做完了，卷子还是有些难度的，现在的高中课本基本不涉及这些内容。 小分队在门口汇合，何翠翠挽着她的胳膊小声说着： “我觉得还好，有一道题我之前还背过。” 何翠翠以前听她爸说过这些内容，这门课掌握得不错。 二能子就惨了。 三人刚进院门就听到惨兮兮的哭诉声。 “完了完了，我好几道题不会。 妈，我这指定考不上了，你还是指望你儿媳妇儿吧。” “你还乱说，信不信我抽你！” 第264章 考场闹事 两天的考试很快结束，考生出来时，试卷草稿纸一律不准带出考场。 有人唉声叹气，有人愁眉苦脸，有人兴高采烈，有人面无表情。 两天高强度的考试，谢羿觉得这比他日常训练还要累，身累心更累。 他提早早就开始学习，还是很有用的。 要不然就考场上那些公式，短时间内完全记不住；记得不牢，在考场上一紧张也就忘了。 林筱彤也觉得脑子有点累，手腕有点酸，还有点想吃肉。 考完时间还早，才三点四十几。 “干脆回去吃热锅子吧，闺女给泡点奶粉喝。” 大院陪考家长大部队今天没来，各家都在忙活晚饭。 孩子们都考完了，那可不得要吃点好的。 何翠翠考完整个人头重脚轻，听到这话肚子也觉得饿了。 “回去，赶紧回去，天冷死我了。 写字的时候手指头好都僵住了，我那教室窗户缝里还漏风。” 话还没说完，出去的路就堵住了。 前面人停滞不前，往前挤了挤，才发现好像有人在前面闹事儿。 他们三人也被后面的人挤着往前，挤进了热闹包围圈。 一个刺耳的妇女声音直击脑门，三人对视一眼，站着看热闹了。 送上门来的热闹，不看白不看，反正时间还早着。 再说了，你不看也挤不出去啊。 林筱彤探头探脑的，只见这人双手叉腰，吐沫星子喷了对面人一脸。 “你个不要脸的小娘皮，敢偷人还不敢承认。” 边骂还边跺脚，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老女人，你骂谁呢？嘴巴给我放尊重点，别以为你声音大就有理啊？” 被骂的女人穿着格外得体，蹬着高跟鞋，捏着手帕擦了擦脸。 语气不好，面上还带着一丝鄙夷。 瘦个子的女人脸色气得通红，腾出一只手指她的鼻子骂： “哎呦喂，你还给我装聋作哑！我骂的是谁你还不知道吗？” 被骂的女人丝毫不慌，语气轻柔。 “你跟疯子似的，一上来就骂人，我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 但你这么站着挡着大家伙的路，可就说不过去了。” 被她这么一说，急着要回去的人转而瞪着瘦个子女人。 瘦个子女人一急又开始吆喝，上前疯狂扯着对方的衣服。 “大家伙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啊。 就是这人抢了人家男人好吧，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呸，不要脸！ 郝莉，你男人死了还没多久，现在就开始勾搭我男人了是吧？” 听到这个名字，林筱彤何翠翠两人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人原来是秦卫红的妈，以前革委会一把手秦德水的老婆！ 哎呀妈呀，吃瓜吃到熟人头上了。 刺激！ 谢羿在边上小心护着，免得有人往前挤。 “牛雪花，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俗？ 我男人没了，你就能这样侮辱我吗？” 牛雪花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这小贱人脸皮是真厚。 从裤兜里掏出来几张纸揉成一团，砸在郝莉脸上。 “你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好，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东西砸到了郝莉的眼角，不疼不痒，有几张没捏紧，能看到里面的字。 郝莉大吃一惊，连忙蹲下身子抓在手里，想要藏起来。 边上看热闹的人也凑过来瞧一眼，捡起一个，看完眼神玩味。 “贱不贱啊你？天天和我男人说些骚话，你的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 只要是个男人你就往上爬，秦德水在底下估计要被气死吧。” 牛雪花嘴里的话，就跟刀子似的直直插进郝莉的心。 她就说最近家里的死鬼男人身上怎么会有一股香味儿，原来是在外面偷吃啊。 郝莉转头就想跑，心里还在愤愤不平： 牛雪花就是个混不吝的，一点也不知道给男人留面子，怪不得守不住男人。 她弟郝建军走了门路让秦卫红也参加了高考，她今天穿着别人送的新衣裳出来透透气。 “跑什么跑啊？有本事抢男人，没本事承认啊！” 牛雪花看着这女人妖妖绕绕的样子就来气，伸手扯过郝莉的衣服袖子。 她虽然身子瘦，但在家里面天天都要忙的家务事，体力可不弱。 边上围着的人看到打起来了，也不敢往前凑，怕伤着自己。 这后面还要体检，看热闹给自己干医院去了就完犊子了。 使劲一用力，只听到“撕拉”一声，袖子裂开了。 郝莉尖叫出声，用手捂着领口，脸上又重重挨了一巴掌。 鞋跟一崴，直接扑倒在地上，手掌心擦破了皮，狼狈极了。 头发被狠狠一扯，头又被迫抬起来，对上牛雪花愤恨的眼神。 猛地手一挥，指甲挠到牛雪花脸上，留了一道红印，肚子一踹又趴地上了。 “我可不是男人，我不吃你这一套。” 牛雪花擦了擦脸，好在没出血，紧接着反手又甩了一巴掌。 她准备回去就让她老爹带着家伙上门，她要和男人离婚。 “妈？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放开我妈！” 秦卫红考完之后，觉得肚子不大舒服，又去了趟厕所，这才给耽误了。 一出门没走几步路就看到围着的一大波人，挤进来准备瞧瞧热闹。 定睛一看，才发现被打的是她妈！ 上前使劲推搡着牛雪花，下一秒腿肚子就被踹了一脚。 “嘿，还敢推我？你这小瘪犊子还来搅事！ 你妈做的事儿我都替你丢人。” 秦卫红身子一歪，刚好倒在郝莉身上。 牛雪花气出完了，拍了拍手，正了正手腕上的一截红绳。 这可是她小闺女亲手给编的，可不能弄脏了。 这以后没了男人，她的两个娃也要好好养，大不了回去跟着她老爹继续杀猪。 啐了母女俩一口，挤开人群走了。 剩下的人还在指指点点的，林筱彤三人赶紧走了，一看手表都快四点一刻了。 看热闹真是耽误事儿。 郝莉脸上一顿难堪，磨好的指甲也断了大半，狠狠掐着秦卫红的胳膊。 “妈，你别拧我胳膊啊？我疼。” “疼什么疼，你这次要是考不上大学，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 刚拐进大胡同口，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羊肉汤味道。 虎头站在大门台阶上，头上带着红色的帽子，耳朵边上还垂着两个毛线球。 看到人来了，扯着嗓子朝院内喊：“奶，彤姐他们回来了！” 吴家宝也探出头来，跟着起哄：“三个人都回来了，你们可真慢！” “小屁孩。” 谢羿揉了一把虎头的帽子，小孩子哄笑一声，率先往里面跑。 “你们去哪了？我这一盘饺子都包完了。 谢羿你小子就等着回来吃现成的啊，可真鸡贼。” 一跨进前院就对上了二能子幽怨的眼神。 “说什么呢？你以为都像你，板凳还没坐热就跑出来了，显得你多能耐是吧？” 金巧凤轻轻揪了一下二能子的耳朵，笑骂道。 “那我这会写的都写完了，剩下的我还在那儿干坐着吗？ 再说了，我不就提前了个十来分钟吗？” 小橘和芝麻听着声音跑了出来，在林筱彤脚边兴奋地直打转儿。 大院里面热热闹闹的，大院中间摆着两张拼在一起的长桌子。 有人擀皮，有人调馅，有人包饺子，有人看炉子…… 迟来三人组也放下东西，洗洗手，加入包饺子阵营了。 第265章 开往春天的列车 等待既充满期待又略带焦急。 自从十月上旬考试结束之后，没有官方给出的参考答案和原卷。 大家只能凭借记忆，把答案记下来，回来给自己估分。 不同于后世知分填志愿，现在采用的是考前填报志愿的方式。 斟酌再三，仔细填完之后，志愿登记表送过去的时候，高秀兰几个婶子也一并跟着。 第207章 关腊梅手上还拿着一根老粗的棍子，时不时舞动两下。 路人瞧见这一幕投过来奇怪的眼神，身子实诚很，往边上缩了缩。 其实也像是一种赌注，玩的就是心跳。 有的幸运儿可能超常发挥，但之前的志愿填保守了，最后扼腕叹息。 但现在重点高校招生具有优先选择权，只要分数足够亮眼。 即使没有报这个学校，也能够被录取。 还有的倒霉蛋可能因为多种因素失利了，但之前的志愿填高了，后悔莫及，只能从头再来。 考完之后，大家坐在老夏季之前腾出来当学习室的房间里，相互对了一下答案。 林筱彤觉得自己除了政治平平无奇之外，剩下的三科基本上没有失手。 在考虑填志愿之前也深思熟虑了一番，没有乱来。 结合自己的兴趣和成绩圈定了几个目标，最后选择了京大的法律专业。 她上一世学的也是这个专业，重来一回，有在更高学府学习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呢？ 更好的大学，它是一块跳板，身处其中能接触到更多的机遇。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含金量非常高。 首先就是变户口，农转非，这在当时是极其重要的，城市户口就代表着每个月可以按时领取份例。 再者变身份，毕业之后包分配，大部分都是捧上了铁饭碗。 而且上大学期间生活也有保障，国家每个月会发基本补贴。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就算你不把自己看作精英，社会也会把你当作天之骄子。 谢羿再三权衡之下，选择填报了京大的政治系。 现在这个时候文史哲专业是大热门，他还是决定选一个稍微偏门的。 看了看林筱彤的分数，露出佩服的眼神。 何翠翠看着纸上估出来的分数，咬着手指，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填医学专业。 二能子凑了过来，他分数比何翠翠的低一些，干脆填工科专业算了。 夏月还是决定填工艺美术学院，她想学绘画。 周志文在边上计算着这个学校离家的路程，他蹬自行车要多久才能到。 冬瓜和钱钰两个人半斤八两，看着少了一大截的分数，决定选农学专业。 这段日子过得格外漫长，高秀兰几个时不时坐在一起嘀咕。 高秀兰一甩手：“这都考完多长时间了？还没点消息。” 关腊梅吃完小零嘴擦擦嘴，说： “对呀，都一月份了，卷子也该改完了吧？” 金巧凤这阵子急着嘴角上火：“大嘴，你家志希有没有门路能打探到消息啊？” 张大嘴摸了摸胳膊，没好气地说： “老大两口子直接住学校了，人都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哪还晓得什么小道消息？” “出来了出来，最低录取线260分！” 这次四科总分及格，达到240分的有人，占考生总数的20％。 吴胜利急匆匆跑了进来，弯腰手扶着膝盖喘着气。 “通知体检的电话来了，咱大院孩子都要去体检了！” 谢大脚跟在后面跑进来了。 屋内的人一窝蜂似的都出来了，一个个都高兴得紧。 现在的考试是不公布成绩的，能去体检就代表出线了。 林筱彤意眉梢处都带着笑意，握紧了谢羿的手。 对上了高秀兰怀里闺女的眼神，上前接过闺女，抱在怀里，使劲亲了一口。 谢羿呲着大牙，眼睛都快笑得没缝了。 吼吼吼，他这次应该可以回来上大学了吧。 真好，天天晚上做的卷子总算没有白费。 二愣子也顾不得调侃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滴乖乖，他过线了！ 改天一定要去他爸那里看看，他家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 “真的假的？” 杨淑娟听着觉得这个消息有点不真实，扶着门框缓缓。 “比黄金还真，回来路上还遇到了马保国，特地再次确认了咱大院的人一个不落！” 吴胜利急得上蹿下跳。 刁玉莲伸脚踹了一屁股：“你这大声嚷嚷的，外面的人都听到了。” 这种好事，等体检之后拿到录取通知书，再招摇也不迟，万事小心为上。 “你这婆娘，就不能轻点吗？” 吴胜利龇牙咧嘴，吴家宝一点也不给亲爸面子，乐着咯咯直笑。 …… 七八年一月上旬，林筱彤几个结伴去指定医院体检。 发现年纪轻的应届生比较少，大部分都是老三届的下乡知青。 之前口出狂言说卷子简单的几个学生一个都没瞧见。 1978年2月6日，星期一，除夕夜。 今天的年夜饭闹哄哄的，干脆一家出两个菜，凑在一起过得了。 过了年，高秀兰几个人没事的时候就跑去邮局边上等着第一手消息。 终于在1978年2月20日，林筱彤拿到了第一批的录取通知书。 撕开外壳，里面是朴实无华的一张纸。 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录取专业、院系，盖着鲜红的校章。 “2月28号就要去报道啊，这也没几天了。 老谢赶紧过来帮忙收拾，快别傻乐了。” …… 几天之后，大院里陆陆续续飞过来好几张录取通知书。 二能子收到了京市钢铁学院的通知书，何翠翠则考上了京市第二医学院。 金巧凤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鬼鬼祟祟地找了个地儿，和下面的男人常大发说了这件喜事儿。 夏月如愿以偿，收到了工艺美术学院的通知书，杨淑娟提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钱钰和冬瓜收到了京市农业学院的通知书，两人成了同班同学。 关腊梅和于阿芬头挨在一起，商量着报到的时候要带什么东西。 大院里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大学生，从胡同口到胡同尾来了一茬又一茬的人。 高秀兰她们忙着招呼，脚都不沾地，脸都快要笑僵了。 林筱彤她们的学习资料也被瓜分走了，连草稿纸都被人一并顺走了。 小姨一家三口也来了，卫建远大手笔地偷着给争气的大外甥女塞了好几张大团结。 这可是他攒了一年的零花钱。 景倩和婆媳俩商量着，京大的小院子要不要收回来，让小两口走读，也方便带孩子。 毕竟京大离大院还是挺远距离的，骑自行车和坐公交都要挺久时间。 就连街道办的马保国都乐呵呵地过来了，上门送来了奖学金。 他在这一片儿当主任，那可真是走了大运！ 这人来多了，三大爷也有了幸福的烦恼。 这厕所他掏得比以往都要勤了，你说这事儿给闹的！ …… 谢羿在岛上收到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伸手在裤子上擦两下，才开始开封。 边上围着的人都伸着脖子，跟长颈鹿似的争着看热闹。 “哎，咋是经济系？” 谢羿凑近看了一眼通知书，上面写的确实是他的名字。 但专业怎么从政治系变成了经济系？ “别瞎想了，兄弟，有大学上就知足吧。” 熊川在边上碰了碰他的胳膊。 1978年2月，京市9555名考生被大学录取。 从祖国各地乘上了来自春天的列车。 第266章 未名湖畔 报到的这一天高秀兰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轻手轻脚地做好了早餐。 林筱彤打着哈欠也出来了，闭着眼睛开始洗漱。 “妈，早上好。” “起来了啊，今早做了包子。 谢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赶紧给我起来。” 高秀兰敲了敲门，谢羿在家睡觉，头发全都睡翘起来了。 橙子也醒了，一个人在小床上蹬着腿自娱自乐。 孩子七个月了，一天可以吃1~2次辅食，每次都是蒸鸡蛋、蔬菜泥和水果泥。 蒸熟或者煮熟之后用勺子碾压成泥，一点一点喂到嘴里，当然正餐还是要喝奶。 今天大院里的人起来的都很早，送孩子上大学，全都穿上了最体面的衣裳。 谢大脚还刮了胡子，把自己捯饬干净，还往脸上抹了点雪花膏。 林筱彤和谢羿带的东西主要是生活必需品，被子大件的都用麻袋装好。 今天是坐公交出门，1林筱彤给橙子穿上了厚点的衣服，这是高秀兰用景倩送过来的料子给做的连体服。 老谢家全家老小都带去了，林筱彤怀里抱着橙子，谢羿背着行李。 谢大脚手上也拿着行李，棉大衣口袋里塞着两只猫。 这次还带上了相机，今天天气还不错，可以去学校大门口拍张照留作纪念。 “哟，去上学了呀。” 三大爷在前院门口踢着腿，瞧见了招呼一声。 第208章 一家人笑着点了点头。 对门的小慧她妈出来倒尿壶，瞧见了高兴的一大家子。 “可真是不得了，一家子两个重点大学生！” 公交车晃晃悠悠的，闭着眼睛睡了一觉睁一眼也就到了。 学校门口是敞开的，抬头看，大学名字的牌匾闪闪发光。 高秀兰和谢大脚两个人在后面跟着，总觉得空气中都是知识的味道，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大门口摆着长桌子，大二的学生负责迎新工作。 有人忙着登记信息，有人负责指路，热心肠的同学还帮忙搬运行李。 林筱彤和谢羿凭借录取通知书去专业办公室报到了，还领取了一枚白色的校徽。 两人先把东西送到宿舍放好，再出来拍照。 漫步在校园里，不知不觉走到了未名湖畔，旁边耸立着博雅塔。 谢羿仗着厚脸皮请路过的学生帮忙拍张照。 一家子站在一起，林筱彤挽着谢羿的胳膊，谢羿怀里抱着睁着大眼睛的闺女。 两只猫爬到谢大脚和高秀兰的肩膀上，翘着尾巴也一并入镜了。 快门按下，一张照片就拍好了。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一处标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今日我以京大为荣，明日京大以我为荣。” 等到回宿舍的时候，谢羿才发现随手抓过来帮忙拍照的竟然是来自广东的室友。 这该死的缘分。 经济系77届只设一个政治经济学专业，两个班总共就八十人。 年纪最大的32岁，最小的只有17岁。 他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 经济系上课的地方是在京大37号楼二层教室，上面一层就是法律系和政治系。 也就说他和筱彤都在同一栋楼上课，开心！ 林筱彤她们法律系比较独特，也是两个班总共八十三个人。 政审的时候尤为严格，讲究一个“分高学优、根正苗红”。 正式开课之后，她竞争上了学习委员。 偶然间从教务处那里得知了班上同学的高考成绩，分数出奇得高。 值得高兴的是，她也能排在探花。 四个室友都不是本专业的，性格不同，但都不是难相处的。 新闻专业的苏静，京市人，在郊区插了两年队，作文差一分就是满分，还上了报纸。 林筱彤的下铺是中文系的罗梦姝，父母都是高知，运动中还受了不少苦。 回城之后，利用高考之后的三个月时间出版了一本小说，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小笔稿费。 历史系考古专业的姜丽娜，来自沪市的白富美，人生理想就是在博物馆上班。 她坐火车从上海出发到站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多，学校还派人在出站口等着。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多彩的人生，汇聚在一起上课，生活。 宿舍里除了最小的姜丽娜没有结婚，其他三个都结婚了。 苏静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罗梦姝回城前一年和父亲的得意门生结婚了。 脸看起来最嫩的林筱彤也有了孩子，三个室友还趁着周末结伴去看了橙子。 姜丽娜直呼，她以后也要生个女儿。 …… “332路，开往颐和园……” 天刚蒙蒙亮，外面公交车报站声响起，也是京大学生起床的时间。 林筱彤上大学之后也没空摸鱼了，身处卷王世界，常常为自己不够努力而感到羞愧。 现在法学封面的教材还不是很多，上课的教授都是叫的上名的学术大拿。 课堂上讨论时间就是思维风暴的高潮，京大的课堂上是最包容的地方。 林筱彤因为有一点基础，每次上课讨论中都会不自觉地带入了后世的一些思想。 比如说婚姻法的课堂作业上，她另辟蹊径编了一段狗血故事，拿了高分。 在任课老师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 她和谢羿最常见面的地方反而是图书馆，课堂上老师点出来的专业书籍都需要去那里借。 借到了还需要尽快看完，因为后面还有一溜的人在排队等着。 每次和谢羿下课后赶去食堂吃饭，排队的时候随处可见，都是低头背单词的人。 如饥似渴地学习，只为抢夺失去的青春。 未名湖畔、学一食堂、小树林、英语角……这些地方都有京大学子的身影。 …… 何翠翠特意找个周末，来京大找林筱彤。 一进门就拉着她小声嘀咕，后面还跟着手里拎着一兜子水果的二能子。 谢羿出来给橙子洗奶瓶，刚进屋就听到了筱彤的惊呼声。 “你说啥？你在学校看到了一个长得很像秦卫红的人？” 第267章 鸠占鹊巢 现在的录取通知书还是各个地方的革委会分派到考生手上。 有的时候会是邮局的人送过来，要是在偏远山村等通讯不大发达的地方是真的有可能出纰漏的。 后世这类新闻经过报道之后，也会引起极大的关注和和讨论。 她记得招生文件当中有一条规定： “学生入学三个月内，发现有不符合招生条件和手续的，报请学校所在的省、市、自治区招生委员会批准。 并在有关单位的协助下，退回原单位，原单位应予接受。” “我怀疑那个人不是像她，就是她。” 何翠翠当时是和同学一起去食堂吃饭，前面排队的人起了冲突，她就多看了几眼。 高个子，短头发，脸还是那张脸，她当时就跟见了鬼似的。 “最恐怖的是我听到有人喊她‘程双’，这哪是她的名字？” “你确定没看错？” 林筱彤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我第二次遇见的时候是在厕所，我特意再看了一看，就是她。 而且我注意到有人喊她名字的时候，她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何翠翠吃了一口谢羿洗好的野樱桃，手气不好，吃了个酸的，瞬间变成了苦瓜脸。 “你们学校没有开学考吗？” 京大开学一周后就立马进行了一次全校大考，对照入学成绩不就知道是李逵还是李鬼。 她上次考试，班级位次还进了一名。 “考了，但是‘她’好像在她们专业本来就是倒数几名。” 提到这个何翠翠还有点不自在，因为她是全班倒数第七名。 二能子就更不敢说话了，他是班上倒数第二。 谢羿疑惑出声：“主要是开学这么久了，真正的陈双还没有发觉不对劲，跑来报到吗？” 林筱彤猜测：“很有可能，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考上了。” 二能子挑中了一颗甜樱桃，塞进嘴里。 “秦卫红她爹不是没了吗？还能有这么大能耐？ 她那个小舅郝建军最近也被挤兑得厉害，都快边缘化了。”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之前看到的一出闹戏。 不会是郝莉从中使的劲吧？ “要不然偷偷摸摸写匿名信塞进校长信箱？” 二能子脑袋瓜子一转，出了个主意。 双手叉腰，瞬间觉得自己正义感爆棚。 还没笑出声就被何翠翠掐了一下软肉。 ”你能别这么嘚瑟不？“ 谢羿抱着闺女，拿着奶瓶给喂奶，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是秦卫红自己考上的？” 林筱彤以前也不是和秦卫红一个班的，不清楚她成绩怎么样。 没有证据的怀疑也不能直接盖棺定论。 何翠翠撇了撇嘴，她特意去找了学校找钱钰打听了。 “我问了，秦卫红以前在学校里成绩就不咋样。 比陈兰和许东升还要差，成绩不好也就算了。 她还是要面子的人，在初中的时候，直接堵着老师要求不许在班里考试了。” 后来啊，那个老师在回家的路上被打断了腿，成了瘸子，在学校再也没看见过他。 听完之后，众人沉默不语，心里都不好受。 高考顶替案一直等到当事人自己偶然间发现时，为时已晚，失去的人生不可能重来。 林筱彤每每看到这种消息，心里都窝着火，真的是太让人痛心了。 冒名顶替罪一直到2021年3月1日才正式入刑并开始实施。 “这次考试这么匆忙，这种情况或许不是个例。” 家里有权有势的人早就已经盯好了人选，最好是家里条件不好的，没有额外助力的。 这样就算后续察觉到了，也会被压下去。 林筱彤在想要不要把事情弄大，因为最近她的室友苏静正在策划一个热点新闻。 话题还没有确定，“鸠占鹊巢”这个新闻应该会极具有冲击力。 想了想还是提议：“先打听一下有没有叫程双的这个人？” 她是想着最好是能向公安机关寻求助力。 第209章 现在的户籍管理还不够完善，要是人已经不在京市了，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事都不用别人，我妈和大嘴婶子就能搞定！” 二能子拍着胸脯，要是人还在四九城，走街串巷的婶子是最清楚的。 谢羿想了个鬼主意，咳嗽一声，贴在林筱彤耳边说着： “要不这样……” 听完林筱彤陷入了沉思，半晌添了一句： “这一处还要再添补点细节……” …… “真的啊，真的有人叫程双啊？” “呦呵，你还信不过你妈我？这姑娘长得还挺好，家里就剩一个瘸腿的爹！” “这人就住在樱桃沟村下边的村子里面，我翻到小本子才注意到上面记着这个人。” “我想想，上次好像是家里有人找过来让我给做媒。” …… “陈双，门口有人找你。” 秦卫红好不容易打好热水上了三楼，就听到楼下有人喊她。 “来了，烦死了。” 摔摔打打就下了楼，她最近事情都不咋顺心，来这之前，她妈让她千万要低调行事。 去食堂买个饭都要注意不能花钱大手大脚的，可把她给憋死了。 这是来上大学还是坐牢啊？ 早知道她不同意就好了。 上大学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有意思，天天在课堂上听天书，还要考试丢面子。 下楼之后看到站着的人，是个面生的男人，个头不高，长的倒是一副老实相。 秦卫红斜眼打量了一下，语气很是不好： “你谁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转身就走。 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拉住了，吓得她尖叫出声。 “双双，你别走啊，我是你未过门的男人啊！ 咱两家不是在信里面都说好了，等你考上大学咱就结婚吗？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媳妇儿你看咱俩什么时候去领证？ 要不就后天，刚好是周末，你看成不？” “哪来的疯子，你认错人了。” 秦卫红脑瓜子被闹得突突的，朝后面还踹了一脚。 “俺的双双啊，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就不要俺了吧。 那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你们都别拦着，都别拦着。” 这男人说话就跟唱戏似的，一唱一和的，声音还贼大，很快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一个要走，一个死命拽着，秦卫红连屁股都在使劲。 围过来的人群中就有程双的室友，她还是看不过眼，过来帮忙。 虽然这人脾气有点古怪，但是还是搭把手吧。 “闹什么闹，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门卫室的人赶来了，大声呵斥，看着这场闹剧。 “你谁啊你？在学校里还敢乱来！” “这人我压根不认识，我一下来这人就扑了上来。” 秦卫红看着自己被扯掉一只袖子的衣服，嚎啕大哭。 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眼泪鼻涕糊成一团。 第268章 以毒攻毒 “好啊，竟然还有人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 两个门卫架住男人就要把人拖走。 现在大学生金贵得很，在学校闹事他都要跟着吃挂落。 男人急了眼，往地上一瘫，直呼冤枉。 “你们大学生就晓得欺负俺们老实人啊，程双你没有心！ 你爸瘸腿在医院住着，都是俺爸妈给掏的医药费。 等人出院了，你就拍拍屁股上大学了，就剩下俺一个人。 现在村里都在说俺的闲话，就连村口的狗路过都朝俺撒泡尿，说俺留不住媳妇儿。 俺真是没脸活了，你们都别拦着！” 哭天喊地的，跪坐着死死揪着门卫的大腿，嚎啕大哭，鼻涕就往人裤腿上擦。 门卫觉得自己倒霉透顶，这可是他新买的衣服！就被糟蹋了。 边上有些男同学听了这话打量着秦卫红，又来抛夫弃子这一套啊？ 一番话让秦卫红头都炸开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看得上你？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我看你就是故意攀扯我的。” 嘴里的话还是稍稍收敛了点，要不然她指定会骂完他祖宗十八代！ 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一看这人长得贼眉鼠眼，瞧面相就不是个好人。 男人被喷得狗血淋头，火气上来了，站起来拍拍屁股，梗着脖子接着叫唤。 “程双，你还有脸提这个，整个槐花沟和半拉个樱桃沟的人都晓得你是俺三蹦子未过门的媳妇儿！” 三蹦子心里可委屈了，他在城里水厂当临时工。 今年开春了，他妈写信回来说给他说了个同村的媳妇儿。 人长得还不丑，等过段时间两家人见面把事情定下来，他心里可欢喜了。 没想到前几天他突然收到了消息说，他媳妇儿上大学去了。 这还得了！女人家的，上什么大学？在家乖乖等他就行了。 于是一气之下跑到学校来了，跟着学生混了进来。 看着这个高高大大的媳妇儿，三蹦子心里有点不痛快。 他妈也没说，他这媳妇儿个头跟他差不多。 秦卫红看着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男人，嘴上极力反驳： “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还敢跑这里来闹事？” 心里却在冒出来一个念头，这人不是真的是“程双”的男人吧？ 那她妈可真的就是要害死她了！ “你是不是程双？” “你家是不是住在槐花沟？” “你家里是不是就你和你那瘸腿的爹？” 三蹦子越说声音越大，恨不得蹦到天上去。 “我…你…” 秦卫红真是有苦难言，她现在的确顶着程双的身份。 但她只想要大学生的身份，而不想要这个拿不出手的男人。 要真要让她和这样的男人结婚，那还不如转头找块豆腐撞死。 边上围着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就连本来想要伸手帮忙的室友，脸色也不大好看。 何翠翠也在里面探头探脑，她觉得秦卫红八成是不知道程双在老家还有这么一个烂摊子。 偷窃者怎么能好事成双？ 筱彤和谢羿这招以毒攻毒，她觉得不错。 秦卫红有种预感，经此一事，她在学校彻底出名了。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程双？” “你要是再不承认的话，俺就找俺叔把咱一槐花沟的人都用拖拉机拉到这儿，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三蹦子步步紧逼，得意洋洋地昂着头。 要他看，这个大学换他来上，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可听他妈说过了，程双的大伯带话说程双对嫁到他家是没什么意见的。 秦卫红脑袋里面嗡嗡直叫，恨得牙痒痒。 “你胡说，一定是你在撒谎，我和你压根没关系。 谁是你媳妇你就去找谁呀，冲着我瞎嚷嚷干什么？” 她既不能承认自己不是程双，又不想和这个男人有半分瓜葛。 到底是谁把这个男人招过来的？简直害惨了她。 边上站着的门卫终于把裤子擦干净了，打断了两人的对吼。 “你俩干脆报公安吧，去那里喝会儿茶慢慢说。” “报公安？报什么公安？我又没错，你给我过来。” 秦卫红心慌了半拍，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把捂着三蹦子还想哇哇大叫的嘴。 用指甲死死掐住这人的胳膊，把人拖到门外。 她本来就是个冒牌货，要是公安来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不行，她绝对不能失去大学生这个身份。 她有种直觉，要是错过这次机会，自己就再也没有可能过上她爸还在时的恣意生活。 她怕吃苦，她只想享福。 要不是为了以后的清闲生活，她连这个大学都不想上。 烦死了，一天到晚做什么作业！上什么课！ 三蹦子被扯到门外，化身喷火小矮龙。 “程双，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就这样对你男人的吗？ 你这样的女人要是在槐花沟，俺妈能让你一整天都没饭吃！” 嘴里呼出的气都能拉风箱了，心里还把程双大伯骂个半死。 怎么会给他介绍这么不安分的女人？ 简直是败坏家风！ 秦卫红真想朝他大吼：槐花沟，槐花沟，老子一拳把你打进沟！ 程双是不是瞎啊？用后脑勺找的男人吗？ 几个深呼吸，捏紧拳头，面上稍微平静了一点点。 “说吧，你到底想干啥？” “俺没想干啥？俺就想和你领证。” 三蹦子揣着手，靠在围墙上，朝秦卫红挤眉弄眼，说完还嘿嘿笑了几声。 第210章 他可聪明了，一定要领证。 他有个工友花老高的彩礼娶回来个漂亮老婆，还没来得及领证，等下班回来的时候人就跑了。 “不过先说好啊，你得先和俺回家，给俺生个大胖小子，俺才让你回来上大学。 你还是生俩大胖小子吧，俺也好和俺妈交代。 俺家三代单传，第一胎一定要生个带把的，俺的工资可不养那些丫头片子！” 秦卫红头低着，气到发抖。 我靠，这个小矮墩说什么鬼话？ 谁给他的勇气和自信？敢这样和她说话。 秦卫红换了一招，语气缓和了，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好言好语和三蹦子说： “你知道的，我是一直都想上大学的。 再说了，你有一个大学生对象，在外面有面子不是吗？” 这句话倒是说到三蹦子心眼里去了。 他这人面子大过天，不给他面子就是看不起他。 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 于是语气也和缓了几分，摸着下巴，呲着大黄牙。 “你这句话说的倒也是，咱还是先领证吧。 不然俺也不大放心，你说是吧，双双媳妇儿？” “我这几天都还忙着呢，等下星期吧。 这领证也是个大事儿，你回去算算，挑个吉利点的日子。 我再给你买一身新衣服，咱俩体体面面地去，你说是吧？” 秦卫红脸上都快气死了，现在只想先把人缓住。 她得赶紧打电话，问问她妈和小舅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最好是能斩草除根，解决掉所有隐患。 第269章 错位人生 你看“双双，你想给俺买新衣服，嘿嘿，俺就知道你心里有俺。” 三蹦子幻想着自己穿上新衣服的帅气样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上前一把拉住秦卫红的手，里里外外摸了几遍。 秦卫红忍着恶心，扯着笑把人先给哄走了。 “我呸！什么恶心玩意儿，长得就跟癞蛤蟆似的，还想娶媳妇儿，等下辈子吧。” 也顾不得上课了，匆匆忙忙去邮局打电话了。 塞了一点钱打发走了接线员，拿着电话走来走去的。 “接电话呀，快点接电话呀！真是急死人了。” 现在打电话可不便宜，一秒钟都是钱啊。 “谁啊？” “我找胡同尾的郝莉。” “等着啊，我去喊人。” “喂，是卫红吗？找妈什么事啊？” 郝莉把电话夹在耳边，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回着。 “妈，出大事儿了！”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说话声，声音有些微微失真。 声音大到差点把郝莉的耳膜给震破了，立马把电话拿远了一点。 “什么？你接着说。” “老魏做事这么不靠谱，要是老秦还在就好了。” 郝莉紧了紧手里拿着的电话线，皱着眉毛。 果然，想要的东西到手之后，男人的态度就变得敷衍了。 “你别急，妈给你想办法，还有你小舅在。 你先把人给稳住，剩下的你这么做…” …… “程双，有人找。” 蔡八婆撇了撇嘴角，没好气地说。 程双这个死丫头就跟花蝴蝶似的，这么会招人。 她可得把她大孙子给看好了，这丫头屁股后面跟着一个老拖油瓶。 她可不想要这样一个孙媳妇进门！ 谁也不知道，这个老婆子短短几秒钟，心里就多了一堆弯弯绕绕。 蔡八婆见人给带到了，转身就走。 捏了捏兜里的一颗鸡蛋，脚步倒腾得飞快。 心里琢磨着今天可以给她大孙子加个蒸鸡蛋。 要是明天还有这样的好事就好了，那她指定不干活了，就天天在村口守着。 她们槐花沟又不像樱桃沟那样有挣钱的门路，村子里为了一颗鸡蛋打破头的事情是真不少。 退一步说，要是程双这丫头和樱桃沟那里的闺女陪嫁一样多，当她大孙媳妇儿也不是不可以。 程双正在屋前干活，坐在小马扎上，搓洗着一大盆衣服。 听到喊声，抬起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刚好迎着阳光，微微有些许刺眼。 眯着眼睛，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打着招呼： “两位婶子，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 来人正是金巧凤和高秀兰，她们这次来可不单纯只是来摘野樱桃的，那身上可是有大任务在的。 高秀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三间土房子，门口有个很大的院子，边上鸡棚里还养了两只鸡，院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路口处有一棵老槐树，中间是空心的，可能是遭了雷劫。 金巧凤手里提溜着一篮子鸡蛋，凑过来小声说着： “闺女，你爸是不是以前在红星中学带数学的陈老师？ 我儿子以前是你爸的学生，今年考上大学了。 这不，特地叫我带点东西过来看看。” 听人提起这个，程双脸上有些不自在。 自从她爸意外瘸了腿从学校回了老家之后，很少有以前的学生过来。 更不用说学生家长了。 “婶子们，不用这么客气，快进来，喝碗茶吧。” “闺女，谁来了啊？” 程海在屋里听到声音咳嗽不停，哑着嗓子问出声。 他以为又是他那不省心的弟弟和面甜心苦的弟妹来家里找事儿，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了。 他这脚踝是硬生生被人给用东西给打断了，花光了家里的积蓄都治不好。 腿瘸了，也就成废人了，工作还丢了。 加上那段时间城里又乱，他只好卷着铺盖带着唯一的闺女回了老家，槐花沟。 他苦点也没事，可千万不能苦了孩子。 “爸，有人来看你了。” 程双在堂屋刚把茶水倒好，就听到里屋传来的声音，连忙跑了过去。 父女两个在房间里说着话，外边堂屋的两个人也在打着眉眼官司。 高秀兰瞧见了桌子边上放着没来得及收走的课本，上面写着程双的名字。 瞧见上面娟秀的字迹，碰了碰金巧凤的胳膊肘。 她俩这次指定是来对了。 果然这，这么重要的事儿还是得她们来。 “程老师，是这样的，我儿子现在以前上过你的课。 这次高考数学都考到60分了，直接被钢铁学院录取了。 我真是要好好谢谢你！” 金巧凤等人出来了，上前一把握着程海的手深情并茂地说。 她其实也没说谎，以前二能子上课时间翻墙头。 有一次脚不小心踩到碎玻璃，扎了进去，流了许多血。 还是程老师遇见了，给送到医护室去的。 她赶到的时候，人就已经走了，打听之后才知道这个老师的名字。 程海都好几年没有教书了，因为常年病痛的缘故，现在记忆力越来越不好，哪还记得以前的学生。 “我也没做什么，这都是他自己认真学习的成果。 我闺女双双也是我教的，这次没有考上大学，可见那也不是我的功劳。” 程双也是这样想的，她也觉得这两个婶子太客气了。 一兜子鸡蛋可是要花不少的钱。 她爸生病这几年，同村的大伯和大伯母都没这么大手笔过。 高秀兰神神叨叨地说：“不会吧？你这闺女看着就是个大学生相啊！ 会不会是录取通知书送错了地方？” 再装作不经意间问了一嘴：“双双填的是哪所学校啊？” “闺女想学医，填的是京市第二医学院。” 其实程海心里也觉得是不是地址填错了，没送到家里来。 他闺女的成绩一向不错，这次考试发挥也稳当。 金巧凤一拍大腿，声音窜得老高： “哎呀，这不是巧了吗，我儿媳妇儿也在那个学校。 我改天让我儿媳妇问问录取的名单，有没有通知书没送到的。” “程双，樱桃沟的，年龄20，这指定好找啊。” …… 林筱彤好几天晚上的时候都窝在图书馆，她正忙着构思一篇小说。 删删减减了好几段，最终决定把文章投出去了。 “主编，你过来看，这篇文章故事好大胆。” “我来瞧瞧，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那这篇稿子咱们用吗？” “用，怎么不用？直接放在下一版第一页。 现在高考余热未过，我有预感这篇故事一定会掀起一波讨论。” “主编，你这么有信心呀？” “那当然，我的眼光还能有错的吗？” 第270章 你是小偷 宿舍里的罗梦姝是狂热的文学爱好者，订了一堆的报纸，每天早上都要看上面的新故事。 第211章 一行人在宿舍吃完早饭之后，收拾好准备去上早课了。 “你快看，这篇故事，看完好吓人，就像是真的会发生的故事。” 罗梦姝扯了扯林筱彤的胳膊，疯狂安利。 她凑过来一看，第一版靠右侧的位置故事名字是《错位人生》。 好家伙，这不是她投稿的吗？ 上下瞄几眼，绝大部分都是她的原稿，少部分字词有人给稍微润色了。 姜丽娜吃完了包子，也凑了过来：“什么故事？也给我瞅两眼。” 苏静看了眼手表，好心提醒：“赶紧走了，等下课再看吧。” 她们四个专业都不一样，上早课的教学楼都不在一栋。 现在老师一般都会提前去教室帮学生答疑，大家争抢着要坐到前排，在众目睽睽之下迟到那可是丢死人了。 经济系、政治系、法律系经常在阶梯教室上大课，早课结束之后众人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去阶梯教室。 这种课堂座位是自由组合的，谢羿帮忙占了位置，林筱彤坐了过去。 这次的话题是在探讨未来经济发展的方向以及可能会出现的一些大变化。 其实就是“变与不变”的思考，在百废待兴的当下，应该保留什么？需要破除什么？ 谁也想不到，接下来将会有一股不一样的风浪席卷而来，为经济发展重新按下了“加速键”。 谢羿头一次觉得他被调剂过来的专业，原来也这么有意思。 不像是一杯适宜煮青蛙的温水，而是翻滚沸腾的热水。 他班里面的同学一志愿都不是经济系，相互调侃说自己是“菜汤里剩下的”。 过不久就会变成“经济基础”了。 谁也没想到，经济系接下来会成为大热门。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各抒己见，在这个课堂上没有人会上纲上线。 有些脑洞大的已经开始幻想一顿能吃三个大肉包子的美好明天了，经过教室外面都能听到哄笑声。 随着经济发展的“大步伐”，相关的法律体系也会跟着“跑起来”。 林筱彤也觉得自己未来的课程作业可能会很有意思，要是表现好的话，说不定会有参与其中的机会。 课后每个人手上的纸都记满了东西，飞扬的字迹代表着思维的跃动。 那边的罗梦姝也没闲着，她已经把报纸在班上都传了个遍，看完的人脸上都带着怀疑、愤怒、还有一丝害怕。 毕竟她们就是刚刚从高考独木桥上上岸的人，要是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那真的是天都塌了。 林筱彤取材于秦卫红和程双的错位故事，改得更富有戏剧性。 故事的主人翁是一对在高中时期很是要好的姐妹花，大大咧咧的卫虹和羞涩腼腆的程双双。 故事的开头是三十岁孑然一身的程双双参加了成人高考，这一次成绩过了线。 可是跑去派出所办理身份证和转接学籍信息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原来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经上过大学，透过尘封的记忆开始追寻答案。 上面显示的毕业院校是她当年高考时三志愿上填的是邻省一所大学，这肯定不是巧合。 属于自己前十年的人生究竟是被谁偷走了？ 经过公安同志的几番调查之下，加上程双双本人的多方打听，出现了一个新的线索。 当年的好姐妹卫虹上的也是这一所大学，毕业之后进入烟草局工作，生活幸福，家庭美满。 可是程双双分明记得卫虹在学校的成绩是吊车尾，考上大学的机会很是渺茫。 当时自己也没拿到录取通知书，还问了卫虹以后的打算。 “我爸估计会把我塞进厂办，双双，要不要我去求求我爸也把你塞进去？ 办公室满员了，车间倒是还有空位。” 她当时婉拒了，因为家里还有个身体不好的爸，再说了她也没这么大脸让人家给自己留一个工作岗位。 现在想想真是讽刺，这个工作估计是卫虹默认对自己的补偿。 后来两人的联系越来越少了，程爸怕连累她，在第二年喝农药死了。 她嫁过一任丈夫，那个男人酒后发疯爱打人，三年前才离了。 听说鹏城的厂里能赚大钱，她一人带着钱和行李就去了，也确实攒了一笔钱。 选择回来开了个小作坊，专门生产女同志用的饰品，生活正在慢慢好起来。 一晃十年都过去了，程双双选择将这件事情投稿给了媒体，很快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舆论的压迫下，昔日的好姐妹卫虹私下里求她和解。 程双双拒绝了：“我绝不会原谅一个小偷！” 这一次卫虹没有精明能干的爸爸来为自己精心谋划，只能自食恶果。 最后卫虹学籍被取消，紧接着被工作单位辞退，男人也和她离了婚，唯一的儿子也嫌她丢人。 程双双也不可能再重回大学读书，最后她拿回了自己的身份，通过成人高考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姜丽娜看完之后，气得朝空气挥了一拳：“这个卫虹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一家子都是小偷！” 罗梦姝疯狂点头：“卫虹的爸爸也是罪魁祸首，为了她女儿偷走了别人的通知书。” 林筱彤在边上插了一嘴：“最可怕是熟人作案，双双可能没想到是卫虹做的。” 表面上和你姐妹情深，背地里早就有偷窃者伺机而动。 苏静看完想得更多：“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有这样的事？” 现在大学开学没多久，刚好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上，不得不让她多想。 “不会吧？” 谁都不想身边藏着这样一条毒蛇。 这个故事很快传开了，走在路上随便都能听到两句讨论。 这边秦卫红总觉得这几天班上同学看她的眼神不大对劲，也没放在心上，以为还是之前三蹦子闹事的影响。 她自我感觉良好，毕竟优秀如她，总是会招人嫉妒的。 看了看时间，好几天过去了，难免有些着急，她妈怎么还没把那个小矮墩给处理掉？ 骂骂咧咧打水出去了，没听到背后有人正在说着她。 “咱们宿舍的‘程双’不会真的是混进来的吧？” “不是有个同学去外头打电话时候听到了里面有人喊她‘卫虹’吗？” “指定是心里有鬼。” “怪不得每次喊她名字的时候都不咋应我们。” …… “你个贱人，身上染了脏东西，竟然还爬上我的床！” “老魏，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 “脏死了，离我远点，我费心费力给你女儿找了个好去处。 你个贱人竟然敢阴我，郝莉我跟你没完！” 第271章 想要跑路 魏春生气得整个人都在抖，急促喘着气，看郝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脏垃圾。 他就说自己这几天怎么身上不大舒服，身上还多了一股味儿。 半信半疑跑去医院一查，大惊失色，竟然是染上了脏病。 这可真是完蛋了。 他以前在外面浪的时候也没发生这种破事。 自从和郝莉这个女人重新好上了之后，身体才有了奇怪的反应。 铁定是这个女人自己不检点！ 还传染给了他！ 真是造孽啊。 本来还指望着郝莉给他生个大胖小子。 魏春生绝望地想着：早知如此，他还不如跟着老妻过。 郝莉捂着脸，瘫倒在地上，意识恍惚中。 她以为身体不大舒服是上次从楼梯上摔下来造成的后遗症。 但她真没有找很多男人啊。 不就死了的老秦、人不见了的老方、发达了的小方、被废了命根子的前女婿楼宇、再加上老熟人老魏。 这多吗？ 她自认为，对于一个有魅力，有需求的女人来说，这不是挺正常的事吗？ 低着头想着会是谁把脏病传染给她了。 突然，嗅了嗅自己身上地味道，想到了一茬。 之前老秦也是这个味道，就像是发臭的玫瑰花味。 不会吧？不会吧！ 这个男人死了都还不忘祸害她。 当然，她现在打死也不能承认这病是自己传来的。 爬起来，冷哼一声：“你好意思说我？你在外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说了，卫红那事不是你上赶子的吗？” 魏春生就跟被踩住尾巴似的，气急败坏，用手指着眼前的女人。 “之前你说要让你那废物闺女上大学，我才派人去买了一个通知书？ 要不是我，凭你那死了的男人，你现在还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当然他之前也是有过这个念头，希望这件事情让郝莉开心了，再给他生个儿子。 事情就是这么赶巧，七拐八拐的还真发现了竟然有傻大胆拿着通知书放出风声去卖。 第212章 别人肯卖，他自然就敢收了。 拿到通知书之后，他也是花了不少的钱和关系去打通了门路。 改名换姓之下，秦卫红才能顶着“程双”的名字如愿去上了大学。 郝莉心疼地看着地上被魏春生薅下来的头发。 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这一头乌黑顺滑的头发了。 以前花点小心思，在发尾上喷点香水，老秦就什么都听她的了。 “郝莉，你可真是蛇蝎心肠啊。 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你就别想再有一天安分日子过！” 魏春生伸手揪住她的头发，在手上缠绕了几圈，使劲往后扯。 看这头发碍眼得很，因着自己就是被这东西蛊惑，再次沾上这女人的。 “你松手啊，欺负女人，你还算不算男人了！” “我不算男人？行，我让你试试，我是不是男人！” 魏春生把人拎起来往里面一推，用脚把门揣关起来，反手锁住。 松了松裤子，抽出腰带，在手上甩了甩，朝郝莉走去。 很快屋子里面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凄惨声。 边上离的不算近的邻居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动静，和小姐妹嘀嘀咕咕。 “这雪花下手也太狠了吧，把春生打成这样。” “不对吧，听这声音好像是个女声。 难不成，魏春生那人在打雪花？” “不会吧，咱去喊雪花她爹和兄弟来不？” “哎呦喂，你们俩急啥？ 雪花前阵子把两个闺女带着去了娘家，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那这女声，难不成是外边的？” “那这档子事也没法子插手啊？” “听着也是揪心的很，要不让我家大孙子拿石头把窗户砸烂？” “人家可是一把手，哦，我忘了你男人是二把手。” 而且听着风声，这二把手的位子估计也要挪一挪了。 行吧，你开心就好。 “金宝，奶的金宝啊，你想不想砸窗户玩啊？” “哐当——” “谁家瘪犊子把我窗户砸破了！” 魏春生正打上瘾了，身下的人身上多了一道道的红痕。 猛不丁窗户碎了，石块砸到脑瓜子上。 朝下面一看，一个人影都没有，只能硬生生吃了这个哑巴亏。 …… 秦卫红可不知道自己亲妈现在正在遭遇的事情，毕竟她自己的处境也很是不好。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她也才发觉到，心里埋怨她妈做事怎么这么不妥当。 在她看来，替别人上大学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像她这么又红又专的人上大学不是应该的吗？ 当初老秦给她整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自己不想去给绝了。 现在想想，心里也有点小后悔。 她现在才是大一，学校更高年级的学长学姐都是工农兵大学出身。 学校里隐隐约约还分成了两派。 “该死的，这男人怎么还不走？” 刚出去给小舅郝建军打完电话，走到校门口就瞧见大门口多了一个人。 三蹦子穿着一身新衣裳，身子软塌塌的靠在墙边。 瞧见人过来了，抹了抹头发。 秦卫红顿时觉得浑身难受，就像是被黏糊糊的八爪鱼给盯上了。 低着头，理了理头发。 真的是丢死人了。 “双双媳妇儿，咱俩什么时候去领证啊？” 三蹦子嘬着牙花子。 “你牙齿上面竟然有菜？” 秦卫红走了过来，这人一张嘴说话就辣眼睛。 三蹦子不明所以，他今天才发了工资，和工友约着买了好吃的。 “啊，对啊，俺中午才吃了韭菜盒子。 双双，你放心，跟了俺之后，保准一个月能吃两次韭菜盒子。” 三蹦子觉得自己很可以了，他年前的时候给他爸妈带一回韭菜盒子。 他妈硬是忍着没吃，端着盘子从村头走到村尾。 就连和他妈不对付的蔡八婆都气红了眼，第二天老蔡家也做了这个菜。 秦卫红人也是麻了。 怎么办，她想逃了。 这个大学不上也罢，反正自己是不可能顶着程双的身份和三蹦子结婚的。 接着忽悠三蹦子，为自己争取下一步计划的时间。 “我户口本没带，还要等几天，我刚才就是出去打电话让家里人送过来的。” 她记得她妈的包里藏着不少钱，她先借来用用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最多三天时间，不然你就别怪俺不讲道理了。” 话虽如此，还是从秦卫红手里抠出来五块钱，晃晃悠悠回去了。 他准备回家一趟，毕竟他也是要拿户口本的，顺便和他妈说一说彩礼的事。 第272章 两头骗 “三蹦子他妈，你咋还在忙活这个啊？ 三蹦子回来了，人在村口蔡八婆家。 你儿子在城里混的不错蛮，身上还穿着一身新衣服！” 三蹦子亲妈范七姑，正在家里用抹布擦桌子。 听完，抹布一丢，脚步一伸，人就飞了出去。 到了村口，一屁股挤开蔡八婆，拉着三蹦子的手，焦急地问： “儿啊，你咋今天回来了？” 这不年不节的，一般时候三蹦子都不回来。 来回乘公交也要花钱，有这钱她多攒攒都能称一斤肉了。 三蹦子正得瑟抖着腿，用手掸掸衣服上压根不存在的灰。 一把被亲妈揪住手腕，也不满嘴跑火车了。 “妈，回来是有大事要说，咱…” 蔡八婆第一个凑了过来。 “走走走，回去说。” 范七姑狠狠捏了儿子的手，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哎呦喂，都是一个村子的人，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是咱不能听的吗？” “蔡八婆，咱老范家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母子二人风风火火就到了家，范七姑还小心地把门关上了。 “儿子，你说吧，妈听着。” 三蹦子往板凳上一坐，翘着二郎腿，乐得直得瑟。 “妈，你马上要多了一个大学生儿媳妇了，高兴不？” “真的啊？那当然高兴了… 等等，儿子，这还是白天呢？” 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 她范七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这年头大学生是什么金贵人！ 她们槐花村一个都没考上，只有樱桃沟范大队长家的闺女考上了大专。 那可不得了了，这一片都晓得了。 樱桃沟出了一个金凤凰。 “妈，没说胡话啊，你和俺爹给我定的媳妇儿不是程双吗？ 她考上大学了，有人给我寄信了。 你还不信，我可是去学校瞅了瞅，是真的！” 三蹦子急得蹦起来了，边说还边用手指比划。 他才没骗人。 范七姑嗤笑一声。 “儿子，你怕不是被人给骗了。 程双哪是大学生啊，人家不是还在村里混口饭吃？ 咱这片儿考上大学的是旁边樱桃沟的人，咱槐花沟飞不出来金凤凰！” “不可能啊，那人明明说自己是程双啊，老家也都是咱村啊？” “那丫头真是程双？你跟我过来。” 范七姑也有点不确定了，扯着儿子的手，两人赶去了村子另一边的老程家。 老程家住的有点远，屋子都是稀稀拉拉的。 这边泥巴路又窄又烂，走一趟回家鞋子就没眼看了。 程海排行老二，程老大是入赘的。 老程家是以前闹饥荒的时候逃过来的，所以村里也不大爱带这些外来户玩。 再加上程海据说被城里红袖章打断了腿，程老二家更是隐形人了。 二人在老槐树后面探头探脑的，等了一会儿瞧见程双出来喂鸡了。 “瞧见了没？儿子，这人不是在家里蹲吗？” “那到底谁才是我媳妇儿？” 三蹦子也摸不着头脑了，他之前一直在城里也没瞧见过这人正脸。 至于个头，两人还真是大差不差的。 性格的话，他妈之前说过程老二家就一个闺女，养得娇气。 看完了，直接掉头回家了。 “我就说你是被人给骗了吧，估摸着是同名同姓的吧。” 三蹦子一脸失落。 范七姑绕路刚好经过了程老大家，想到了一茬。 “我以前是听蔡八婆说过程双这丫头读书是不错，想着把人娶回来。 这程老二家也没个当家人，我和程老大家的提了一嘴。 她立马就同意了，程老大直接和你爸称兄道弟了。” 三蹦子还是受不了落差，媳妇儿从大学生变成了普通村妇，这搁谁身上能受得了啊。 “上次程老二进医院，我不是还送了十五块钱过去，程老二家说干脆抵了一半彩礼，我也同意了。” 第213章 范七姑越想越不对，这程老二怎么还没找她来商量两孩子的事情。 虽然村里也有风声说，程海这人病怏怏的，快撑不过去了。 这临走之前难道还不想亲眼看闺女成家吗？ 瞅了程老大家的屋子门口好几眼，看到有人回来了。 脚步一拐，径直去了程老大家。 她是个急性子，今个儿一准要问个明白，憋在心里难受。 “儿子，走，咋俩去问个明白。” 三蹦子一点头，昂着头，大摇大摆跟在后面。 “哟，大妹子在家啊。” 被喊住话的人脸色微妙，看清来人立马又笑盈盈的。 这人正是苏三妹，程老大的媳妇儿。 “这是三蹦子吧，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的。 心里想着：这家人怎么来了？ 连忙把人迎了进来，还客气地倒上了两大碗茶水。 “妹子，我也不说废话了，就是三蹦子和你们程双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定下来了？” 范七姑话说完留了个心眼，注意着对面人的反应。 “这个事啊，你也别急，我家老程也和老二说了。 毕竟是小两口的大事，也不好随随便便就糊弄过去了。 谁不晓得你们老范家是村里的讲究人。” “那当然，但是这彩礼的事情，上次说的应该也算数吧。 到时候我可是只出十五块了？” 范七姑也不是冤大头，在村里三十块钱的彩礼也属实是不少了。 苏三妹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老二也不是个贪心人。 再说了，程双嫁给三蹦子我这个做大伯母的也放心。” 范七姑喝了几大口茶水，随口提了一嘴。 “对了，大妹子啊，咱程双高中毕业考大学了没啊？” 苏三妹嗤笑一声，视线移开了看向了三蹦子。 “你这可真是说笑了，她那是初中毕业，高中都没念完。 大学哪是她能考的上的？” 范七姑随声附和：“我也是随便问问，这女的忙活家里的事情就行了。 哟，都这个点了，我得赶紧回去做饭了，不说了啊。” “慢走啊。” 苏三妹朝人摆了摆手，等人走了，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真是作死，这好端端的，范七姑怎么会跑家里提到那件事。 这事只有她和老程知道，瞒得死死的，连老二家都没透露一丝风声。 更不用说程双那个死丫头了。 “不行，等老程回来得好好想想，赶紧把程双嫁过去得了。 这到我苏三妹手上的钱就没有能吐出来的道理。” 第273章 重回正轨 等到程老大回来的时候，苏三妹拉着他就进了屋子，匆忙之下都没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咋的啦？瞧你这慌了神的样子。” 程老大虽说是入赘的，但是他会做人，哄得苏三妹生的儿子都跟他姓了。 “你还跟我嬉皮笑脸的，那件事情都出岔子了！” “程双那事钱不都到手了吗？咱儿子办的事，你还能不放心。 那户人家可不是一般人，稍稍跺一跺脚都够咱喝半壶了。 就凭我那瘸腿快归西的弟弟和程双那个丫头片子，是绝对板不赢人家的。” 程老大这话就有些刻薄了，他自小就不喜欢程海这个会念书的弟弟。 凭什么弟弟成了读书人，娶了老师的女儿，还在城里有了份体面的工作，也安了家。 而他就只能一辈子在地里刨食，这公平吗？ 苏三妹心里还是有点发虚：“可是和范家那门婚事，也不能一直瞒着老二家？” “程双那丫头自私得很，还妄想去读大学，真是翅膀硬了。 老二这身体眼瞅着估计撑不住年尾了，赶紧把人嫁过去。 那两间屋子咱俩当大伯大伯母的帮衬这点，也是说的过去的。” 程老大绝口不提心里的羡慕，要不是他儿子因为身体原因体检过不了，这上大学的机会也不会白白便宜了别人。 不过想到口袋里多出来的六百块钱，也是值当的。 这钱他寻思着找找门路给老大换个邮局做办公室的工作，体面又舒服。 到时候老程家在村里又要起来了，想想就挺美。 “还是你想得周到，行，那就这么办！ 我得想想找个时间去和程双那丫头说三蹦子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哐当”一声。 连忙推开门一看，撒了一地的汤汤水水，不远处外回跑的人影。 两人瞪大了眼，心想：坏事了！ 程双打死也没想到，她只是来送东西就听到了这么大的秘密。 原来她真的是考上大学了，只不过录取通知书被人给卖了。 罪魁祸首竟然还是她爸的亲哥哥，自己的亲大伯。 为了瞒她辈子，两口子还在盘算着要把她给嫁出去。 她就说最近有时候感觉有人在暗处打量她，原来是来看货。 真是讽刺。 当初她爸住院的时候，朝大伯母借了五块钱，后来出院回家的时候就立马还回去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来的，跌倒了又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和手腕都磨破流血了，脸上也蹭到了泥。 “闺女，你这咋了？出什么事了？你和爸说，别一人憋在心里。” 程海在里屋看到了，挣扎着坐起来，脸上一脸担心。 程双唰的一下眼泪就下来了，跪趴在父亲的床头，放声大哭。 等情绪平稳之后再慢慢说着自己刚才在大伯屋前听到的话。 “这个畜生！他还是人吗？” 程海听完血气直接往头上涌，握着女儿的手缓了缓，好半晌才开口： “闺女，爸陪你去学校把事情说清楚，你的大学生名额怎么能让别人顶去了？” “爸，你别担心，我明天就坐公交去城里。” 从家去城里的公交一天就一趟，今天是赶不上了，只能明天一早去。 程双心里想到自己先去报公安，接着去学校问了清楚，再不然就去报社登报。 “闺女，你放心去做，这点钱你拿着。” 程海从床头掏出来一沓皱巴巴的零钱，塞到程双手心。 他虽然是卧病在床，之前身体还行的时候，还动笔写一些文章投给报社，也攒了几十块钱。 “爸，我晓得的，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程双眼泪又盈满了眼眶，鼻子发酸，点点头。 她还要好好上大学，以后赚大钱给爸爸治病。 住在山沟里，时不时去后山挖点草药，攒多了拿去城里也能换点钱。 学费自己能挣，再说了她听隔壁的樱桃姐说，上大学国家还给发钱。 两人有一间小房子就够了，她就是爸爸的拐杖。 …… 第二天一早，天光乍亮，程双起来把家里收拾好，轻手轻脚地带着户口本出门了。 路过村口的时候，蔡八婆出来解手瞧见了，紧了紧裤腰带，还有点纳闷。 “这丫头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风一吹，凉气就从裤腿里面钻进来，缩着脖子，连忙溜回屋里去了。 程双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终于到了城里。 先去了学校，抬头看着高大的校门，心生向往。 她本该坐在这里读书、思考、毕业。 胸口处多了一股劲儿。 转头去了附近的派出所报了公安，这时候门都还没开，她也蹲在门口一直等着。 “同志，你是来？” 程双腿蹲麻了，站起来侧着头看着，听到声音。 “公安同志，我是来报警的…” …… “程双是怎么回事？天天上课人都不在，课后作业也不做！” 辅导员看着考勤本连续一周出勤率为0的“”骄人战绩，心里火气往上涌。 他今天在学院大会上为了这事直接被点名批评，本来还想着和领导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能转到教学岗，现在全都泡汤了。 正准备跑去问问班长，就瞧见班长慌慌忙忙进来了。 “老师，出事了，公安来了。” “什么？” “外面来了个女同志说她才是‘程双’！户口本都带过来了，咱班上的真的是冒牌的。” 辅导员眼前一黑，他班上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事。 “赶紧把咱班上的‘程双’喊过来！” 班长转头就走，突然想到了一茬。 “老师，她上周就不在宿舍了，她室友都没见着人。” 班长刚好住在隔壁宿舍，今早上早课的时候还听到隔壁寝室的同学在吐槽这件事情。 “什么？不会人跑了吧？”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程双跟在公安后面进来了，攥紧手里的户口本，心里还有一丝忐忑。 第214章 后面跟着一溜看热闹的学生，何翠翠也夹在其中。 校领导也闻讯赶来了，毕竟不是小打小闹。 程双保持冷静，她觉得学校不会让她失望的。 …… “苏三妹你咋还在这里啊，你男人都被公安抓走了！” 蔡八婆乐颠颠跑了过来，扯着嗓子喊着，声音一点都没收着。 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人反正都听见了。 她刚才亲眼瞧见了这一幕，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报信了。 “什么？” 苏三妹身子一晃，也顾不得和范七姑闲扯了，拔腿就往村口跑。 平静的槐花沟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各种说法都有，总归都是不好的。 …… 程双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后，还做了一套任课老师出的试卷。 “这才是咱们学校学生的水平！” 最后在四月春天里，程双收到了迟来的录取通知书，开启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除了每个月学校发的助学金，她还在学校勤工俭学。 攒了钱之后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程海住了进去。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程爸的身子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至于程老大被抓了起来，放出来的时候被人打断了尾脊骨，瘫痪在床。 心肝宝贝儿子的工作也黄了，迫不得已也入赘混口饭吃。 社会上也开始了拨乱反正，拔出萝卜带出泥。 魏春生位子还没坐多久，就被赶了下去，郝莉和秦卫红母女俩不知所踪。 第274章 全院大会（上） 时间过了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八十年代。 林筱彤和谢羿已经升到了大四，橙子也满四岁了，长大之后整天小嘴嗒嗒的，嘴皮子溜得很。 特别像谢羿小时候，嘴巴甜，人又机灵，哄得高秀兰搂着人叫“心肝宝贝”。 谢大脚出去和人下象棋的时候也总是喜欢把孙女带着一起，看着老伙计们羡慕的眼神，嘴巴咧着老大。 在三月份的某一天深夜，广播里传来了中国男排击败南朝鲜（韩国）队，取得参加世界杯排球赛资格的这样一则消息。 整个校园都热闹起来了，宿舍楼里传来了欢呼声、叫好声。 敲锣打鼓，在校园里热闹了一天一夜。 学校的风气一下子开放了，社会上也涌现出了各式各样新奇的事物。 喇叭裤、迪斯科、邓丽君、交谊舞、伤痕文学、潘晓来信…… 在校园里随处一走都能听到有学生在讨论这些。 林筱彤和谢羿在大三的时候学校还组织过交谊舞会，每个人都要找舞伴。 单身的那部分人只能抱着凳子在宿舍里一个人练习跳舞，当然也有些脑子活泛的，主动找心仪的女同志组队，成了毕业脱单的幸运儿。 谢羿宿舍里有人跟风买了砖头录音机，没事的时候就窝在寝室里听着邓丽君的歌《一杯苦咖啡》。 林筱彤的大学生活也是多姿多彩的，全班一起骑着自行车去八一湖边、校园运动会、密云水库春游、辩论赛、编排英语剧等等。 转眼间也到了77级快毕业的时间了，作为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也会面临着毕业分配的问题。 在79年第一部 刑法颁布，林筱彤跟着老师有幸参与立法的过程中。 在大三的时候，通过学院老师的介绍去司法部实习了两个月。 在那里确实是学到不少东西，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选择在本校继续读研。 趁年轻，想多学点知识，大四寒假都在准备研究生考试，四月份的时候参加了全国统考。 终于在六月的时候也如愿拿到了京大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谢羿在经济系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赛道，他很享受在实践中证明理论的过程。 在毕业分配的时候，作为团支书他在辅导员那里得知了分配的几个单位。 意料之外，其中有一个他最想去的单位。 回去之后和家里人商量之后，决定还是顺从内心。 毕业时谢羿争取到了去民政部新成立的“双退办公室”，负责退伍军人和军队退休干部安置工作。 单位领导考虑到他的专业特性，让他跟着熟悉业务。 这时候已经允许外国的企业和其他经济组织或者个人来华投资。 刚开始谢羿的工作是陪同外国人投资考察，在必要的时候争取让厂子招工更多的倾向于退伍仍然待业的军人。 为了不出洋相，他还天天在家里和林筱彤练习基本的交际英语。 橙子在一旁鹦鹉学舌，嘴里时不时也冒出来几句洋腔。 小两口毕业之后就搬回了大院，橙子带着前院老常家的大儿子国庆满胡同地跑。 虎头和吴家宝都快小升初了，自诩是个小大人了，也不和这两个小萝卜头玩。 就连高秀兰和谢大脚都听得耳朵起了茧子，背着手出去串门的时候嘴里还嘚瑟着自己也会了一门外语。 林筱彤正准备享受悠闲自在的暑假时间，就被导师喊去学校帮忙了。 两口子就像是陀螺似的，天天转个不停。 橙子都叹气，感叹：“大人真不快乐，真希望我永远都不要长大。” 看到团着尾巴趴在椅子上的大胖橘，邪恶的小手就伸了过去。 贴在猫猫的背上，接替了妈妈的工作，拿着梳子给逐渐发福的胖橘顺毛。 嘴里也不闲着：“我的妈妈也是你妈妈，那我是你的谁呢？” 芝麻早就缩着尾巴溜走了，生怕也被逮到一顿狂薅。 两脚兽真是可怕！ 不过谢家包吃包住，带娃陪玩也不是不行。 算了算了，还是改天吧。 林筱彤在学校待了一个星期才被放回家，当然回家的时候还领取了学习大礼包。 谢羿今天也难得早下班回来了，夹着公文包人模人样地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她调侃一句：“大忙人啊，今天咋这么早啊？” “太后娘娘有令，小的哪敢不从？” “妈找你啥事啊？” 她刚回来，还没听到风声。 不过最近大院里头的老一辈同志都挺闲的，厂里边没什么订单，人自然就闲了。 “听说是要开一个全院大会，妈肯定是没来得及和你说。” “闺女哎，你这衣服咋给你造成这样了？” 林筱彤眼尖一把逮住后面躲躲藏藏的闺女，拔出来一看。 果然，身上都是灰，活像个小花猫，早上刚出门时高秀兰给绑的辫子也散了。 谢羿收到媳妇儿的眼神暗示，嬉皮笑脸一收，一秒换上了严肃脸。 “谢橙子，你今天又去哪闹腾去了？” 主要是闺女弄脏换下来的衣服都是他给洗，小孩子的衣服他还不能用劲大。 上个月手劲大，一不小心把闺女最爱的一件小裙子洗毁了。 他这个帅气父亲真是愁死了。 闺女哭，媳妇儿也跟着在边上拱火，娘俩儿统一战线一起数落他这个大老粗。 再然后老两口知道了，高秀兰揪着他的耳朵一顿训，谢大脚也看着他直摇头。 最后他从自己的小金库里跟人换了外汇券，去友谊商店给橙子买了一件最漂亮的小裙子，一场家庭风波才得以平息。 橙子老实说了：“我带国庆弟弟去隔壁大院玩捉迷藏去了，墙根上有个洞，我好奇就试着钻进去了。 爸爸，妈妈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钻进去我才发现那是芝麻在外面的小家，他竟然和一只三花猫睡在一起！” 说到最后还气得一跺脚，语气还带有一丝愤愤不平。 芝麻真贪心，不是一只好猫。 她决定给亲爱的小橘重新找一只好猫。 林筱彤都快笑喷了。 谢羿扶额，连忙解释说： “那是芝麻和小橘的孙子，是对门奶奶家养的一只三花生的孩子。” “我的妈呀，橙子你咋这么聪明啊，还能发现芝麻在外的小据点！” 二能子从前院过来了，穿着喇叭裤，带着蛤蟆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橙子高兴地奔了过来，国庆爸爸好酷啊。 她也好想穿这样的裤子，实在是泰裤辣！ 上学之后，二能子就稳坐大院潮流一哥的位子，都快成胡同这一片儿时尚风向标了。 跟着时尚步伐走，打遍大院无敌手。 “高婶子和我妈她们几个喊我们回来做什么？我这还正准备去烫个头发呢？真是耽误事。” 林筱彤看着自己的一头长发，也琢磨着准备去烫个大波浪。 “能子哥，你晓得哪里的理发店烫头发效果好吗？” 上次翠翠也准备去烫个发尾，一直找到合适的机会。 提到这个，二能子就来劲了。 把蛤蟆镜摘下来，塞进后屁股兜里，一拍大腿，嘴里就开始絮叨起来了。 第215章 “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哎，谢羿你小子别瞪我啊。 咱筱彤烫个头发那保证是咱这胡同最靓的妹，你嫉妒也没用。 你在那单位上班也真是可惜了，这得错过多少好东西啊？” “二能子，你乱叽叽歪歪什么呢？” 金巧凤几个从外面赶回来了，刚进院门就听到了她儿子这不着调的话。 这都是当爸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真是愁死人了。 “行了，大嘴，抬几张桌子，咱大院开始开会了！” 高秀兰一声令下，整个院子里都行动起来了。 今天能来的人都来了，满当当地站了一院子人。 82年大院第一场全院大会正式开始！ 第275章 全院大会（中） 院子里摆了两张大桌子，几条大板凳，众人围坐在一起。 没挤上桌的拖着小马扎在边上带个耳朵凑个数。 现在正是暑假期间，大院的孩子都放假了，虎头几个领着弟弟妹妹在边上支起一个小桌子。 他们小孩子也是要听的。 橙子从爸爸的腿上滑下来，主动去了小孩那桌。 双手捧着一瓶可乐，这是刚才爷爷从外边给她带的。 黑乎乎、带着气儿的饮料格外得小孩子的心。 国庆看着哈喇子流了一地，用围兜擦了擦。。 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来一个竹蜻蜓，献宝似的递给了橙子。 橙子晃了晃瓶子，看了看。 国庆连忙迈着小短腿去家里拿了一个碗回来，橙子倒了一些在碗里。 上次弟弟也给她喝了一些北冰洋，妈妈说小朋友之间也要礼尚往来。 两小只一点一点品着，好喝到小腿同频率晃悠。 虎头和吴家宝也馋了，但大孩子怎么还意思找妹妹要，只要看向了各自的家长。 吴胜利对上儿子控诉的眼神，咋咋呼呼说： “老谢，你私房钱不少啊，四毛钱的可乐你都舍得买。” 谢大脚直呼冤枉：“今天商店做活动，买一瓶送一个气球或者一双筷子。” 钱宝柱最近瘦了不少，摸了摸日渐瘪了的肚子，说： “那玩意儿黑乎乎的，我真喝不惯，总觉得有种中药味道，我还是爱喝北冰洋。” 高秀兰在家里拎了一壶水出来，挨个倒了一碗茶水。 之后在张大嘴边上坐着，清了清嗓子。 “行了，都别拉呱了，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是想商量一下接下来咱该怎么办？ 这轧钢厂这几年还几个月都没有大订单了，工资好几个月才发一次。 这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大家伙儿有什么想法不？” 林筱彤这才知道原来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日子过的咋样看家里的钱包鼓不鼓就知道了，这几年日子是比以往要好过了些。 清算之后，坏人下台了，条条框框没了，一系列政策都显示着老百姓的好日子要来了。 现在流行自由大市场，他们工人的日子反倒是不好过了。 厂里没了订单，工人还是那么多，没有利润，员工福利谈何说起。 发不起工资就要闹事了，厂长都换了好几茬了。 谢大脚几个大老爷们听到这个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这天天闲着，手艺都生疏了不少。 林筱彤沉默不语，她明白绝大部分的工厂会淘汰在市场自由竞争当中。 很多昔日红红火火的万人大厂都相继无路可走，坚持了几年之后，九十年代将会迎来一大波的下岗潮。 刁玉莲第一个大声嚷嚷：“这厂里上个月工资又没发，再这样下去，咱都要喝西北风吗？” 她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要是等她家家宝去厂里接班的时候，厂子福利跟不上，岂不是亏大了。 吴胜利一拍桌子：“你这娘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咱厂子都大几十年了，还能发不出来工资？尽说些丧气话！” 他内心深处也是有些恐慌的，主要是他觉得自己离了厂子，还能出去外头干什么？ 家宝眼瞅着就大了，成家立业都是一眨眼的事情。 这要是再没了工作，岂不是真的要完蛋。 高秀兰一口气喝完茶水，茶碗往桌上一放。 “老吴，玉莲说的也不错，咱们这一片儿家家户户都是厂里的工人。 一家子的嚼用都是厂里发的工资，可是现在这形势不大乐观啊。” 周建国嘴里嚼着茶叶，闷不做声，只觉得苦到心里去了。 张大嘴依旧快人快语，只不过最近急的嘴角都长了个泡。 “我还是觉得咱要早做打算，哎，你们听说了没？ 小慧她妈偷偷在秀水街那边摆摊儿卖鸡蛋！听说也赚的不少。” 杨淑娟也还是有点担心：“也不怕给抓走吗？这搁以前都是算投机倒把的。” 高秀兰也是听到点风声的，老刘直接拖着板车卖鸡蛋去了。 现在生意红火得很，说不心动那都是假的。 “城管还是有的，不过人机灵点也能行。 这赚钱那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 摆摊儿那吃的就是手脚勤快、脑袋活泛、嘴皮子能干的一碗饭！ “去摆摊儿，那岂不是丢死人了？我才不去，就那点小生意能赚几个钱？” 刁玉莲还是不大乐意，自从她嫁到大院来之后，就没干过抛头露面的活。 在家里伺候上男人，守着几间屋子，盘算着工资，一家子过着普通小日子。 金巧凤挪了挪屁股，开口搭腔： “主要是这政策也说不准啊，谁知道能放开到哪一天？” 她其实也算是有工作的人，毕竟这一片儿做媒的业务都是她给承包了。 自从二能子结婚之后，她的事业线就跟井喷似的，更加红火了。 她还偷偷去算了一卦，大师说症结在新媳妇儿身上，也就是说何翠翠旺她。 自那以后，金巧凤对这个儿媳妇都是满意得不行，从没摆过脸。 就连小两口结婚四五年就生了一个国庆儿子，她也没管闲事。 她业务忙着呢，哪有时间带孙子？ 于阿芬点点头，她也是有这个担忧的。 她家钱钰今年才和前院老关家的冬瓜领证了，现在小两口分配在单位上班。 最近出差去外地了，今天也没法子赶回来。 关腊梅在边上磕着瓜子自娱自乐。 她现在小日子快活得很，三天两口下馆子，或者有时候干脆买点菜在亲家搭伙。 大院里就她一人不瘦反而胖了，体格子直冲大院第一猛将周建国。 “咱讨论这么多也没用啊，就算是摆摊儿都要自己去干。” 她反正是没这个天赋，做个保镖，出出体力活儿还是不错的。 78年之后市场上一下子就放开了，现在多了很多 高秀兰之前还遇到了隔壁胡同打架斗殴的事件。 “你还别说，现在好多知青回城，街上乱得很，总觉得要出事！” 吴胜利也是眼馋得紧，他儿子以后要是也能考上大学就好了。 “哎，筱彤，谢羿，你俩大学生是咋样想的？说两句呗。” 被点名的两人懵了一瞬，平时像他们都是默认被划到小孩那桌的。 换言之，也就是没有发言权。 谢羿咳嗽了一声，挨了高秀兰一眼刀，先说一句铺垫的话。 “婶子们，我觉得咱大院的人有这个意识已经是很可以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二能子打断了。 “进了单位上班就是不一样，这车轱辘话张口就来。” 还没笑几声，胳膊被金巧凤猛地拧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妈，轻点儿，我错了，我这不是活跃活跃气氛吗？ 谢羿，你接着说。” 国庆喝完了可乐，看到他爸这个样子，咯咯笑着，打了个饱嗝。 连忙捂着嘴巴，乖乖坐在一边，听着大人说话。 橙子又爬上了她妈的腿上，坐着当着乖乖女儿，让妈妈玩着头发。 第276章 全院大会（下） 谢羿喝了一碗茶水，继续说着： “照这个形势，咱还是要做两手打算。 至于摆摊儿这个事，也不能一头热，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买卖。 我看自由大市场卖啥的都有，卖菜、卖鸟、卖皮鞋…… 大家的摊位也没敢闹大，先从小买卖开始摸索，这样本钱也不会很多。” 谢羿真是实话实说，街边的小摊子他平时也会光顾的。 大爷婶子们的服务态度那都是杠杠的，你就算是买针头线脑，人家都是笑脸对你。 这口袋里的钱花出去，那心里都舒坦。 高秀兰觉得她好大儿说得不错，果然上大学后脑瓜子都变聪明了。 钱宝柱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脑袋里也有个想法。 第216章 国营饭店日子也不好过，现在上头搞什么孬什子改革，换了个门外汉来当领导。 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没两把刷子，整天就知道指手画脚。 饭店里二师傅都被挤兑走了，他现在都不大乐意去做菜了。 他有手艺，还有人脉，为什么不自己单干呢？ “谢羿说的有道理，我这人一看就不适合和人家做生意，摆摊儿还是算了吧。” 金巧凤很有自知之明，她还是更喜欢撮合人的事。 刁玉莲也跟着点点头，她肯定拉不下脸面，现在这日子也能过的下去。 瞎倒腾干啥，指不定把家底都给败了。 “筱彤咋说啊？” 张大嘴伸头问了一句，这丫头现在都是什么研究生了，比谢羿还要厉害。 林筱彤莫名有一种上课摸鱼被老师抓包，喊起来回答问题的既视感。 “咱大院婶子们走过的路比我吃过的盐都多，我的想法还是不太成熟。 我觉得啊，咱厂里如果不进行相应的改变，可能结果会不怎么好。 市场是非常无情的，步伐跟不上就会落在后面。 退一步想，咱厂里以前也是数一数二的万人大厂，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那更下面的那些工厂是不是情况更加糟糕？ 这几年外国人来咱们这投资建厂，他们用的都是最先进的生产线，我们拿什么和人家比？ 现在商店里还多了不少的进口的外国货，电视冰箱什么都有。 80年的时候糕点票都取消了，万一以后咱们买东西什么都不用票了。 自由大市场里面的货和百货大楼的货质量一样，但是价钱更便宜些， 都是一样的包售后，婶子们愿意去哪里买？” 张大嘴直截了当地说：“那我还是愿意去外面买的。” 可能是多种因素的顾忌吧，现在百货大楼的一些东西就没小摊上卖的时尚了。 她上次还经大珍介绍去一家买了丝袜，听讲是羊城那边的时兴货，质量也是不错的。 想到了家里的两个年轻秀美的儿媳妇，一口气买了好几双。 提到百货大楼，不得不说一嘴，林筱彤这个工作在78年考上大学之后就没做了。 本来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高秀兰要是想去试试就不往外卖了。 她最后一次去上班的时候，梅姐还悄默默问她，这个工作卖多少？ 梅姐是替她闺女问的，毕竟现在这个工作还是挺吃香的。 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有个风吹草动，人不少人都盯着。 高秀兰想了想还是让她卖出去，之前代班的时候她不大喜欢在里面上班被束缚的感觉。 最后这个工作卖给了梅姐，卖了六百，这是梅姐主动提的。 高秀兰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她平时也没少光顾小摊小贩。 “你还真别说，我前几天在板车上买的菜还挺新鲜的，说是自家种的菜。” 二能子点点头，他也有话要说。 “我之前去翠花胡同那家悦宾饭店，味道吃着是真不错，人家还在工商局办了营业执照。” 刁玉莲酸溜溜地说：“人家估计早就是万元户了吧。” “万元户”这个词早在七十年代末的时候就被报道了。 放在现在人均年平均工资只有七八百，一斤猪肉六毛钱一斤，一万块钱那得买多少斤猪肉啊？ 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关腊梅吸了吸肚子，作为老常客，她很有发言权了。 “那肯定的了，那家店生意好得很，我每次去桌子都坐满了。 你这一提，我又想吃那家的蒜泥肘子了，肥而不腻，味道还倍儿惊艳！” 她有几个闲钱都花在吃上面去了。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烦恼是吃一顿肘子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吃两顿。 “咕咚” 国庆咽了咽口水，哈喇子还是没忍住，用口水兜擦干净。 小孩那桌没有人不馋的，大人都咽了咽口水，赶紧喝了口茶水垫垫肚子。 高秀兰真觉得关腊梅这小日子过得是爽死了。 橙子主动窝在林筱彤怀里，不忘拉了拉谢羿的手。 “我剩下的一星期不把衣服弄脏，可以带橙子去吃红灯笼家的糖醋排骨吗？” 悦宾饭店是胡同里面的一家小馆子，门脸不大，门口挂着几个大大的红灯笼。 橙子干脆把这家叫成了“红灯笼”。 “闺女，这还是要看你妈的意思，你指望你爸我，还不如指望你爷奶带你去。” 谢羿也馋那家的五丝桶、锅塌豆腐和锅烧鸭了。 想到自己瘪瘪的口袋，这事还是要靠他媳妇儿。 “行吧，这个星期天吧，刚好带着爸妈一起去。 橙子，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林筱彤嗔怪看了谢羿一眼，把闺女往怀里搂了搂。 这孩子养得好，身高和体重都比同龄人要高上一些。 她好喜欢香香软软的女鹅，虽然说孩子平日里是有些调皮爱玩，但对人对事很有分寸，在外面那都是大院头一个乖乖宝贝。 感冒的时候都会捂着嘴巴和鼻子，不和家里人贴贴。 毕竟打针吃药可难熬了。 “那当然，我可是最听妈妈话的好孩子！” 橙子挺了挺小胸脯，脸蛋和妈妈贴了贴，小手搂住了妈妈的脖子。 高秀兰瞅了眼时间，也不早了，她这肚子也唱空城计了。 “都这个点了，都散了吧。” 杨淑娟都准备散场了，突然想到了一茬。 “听说要下半年要计划生育了，一家只能生一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啊？” 她家夏月和周志文结婚几年了，两口子还没孩子。 这以后要是计划生育了，那可就只能生一个孩子了。 可真是太好了，她本来就担心自家闺女生孩子容易出事。 三大爷茶水都快喝饱了，晃晃悠悠站起来听到这个消息还有点愣住了。 “真的假的啊？早几年不是还说一家最多能生俩吗？” 现在流行一个说法：家里一个孩子太少，两个正好，三个就多了。 张大嘴也听说了：“估计是的，现在生孩子街道办都来家里登记了。” “现在不都是说少生优生、幸福一生吗？ 现在养孩子比我们那时候要费钱了不少。” 高秀兰点了点头，她家里兄弟姐妹好几个，挣的钱全都进肚子了。 橙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不过更加搂紧了林筱彤的脖子。 刁玉莲还是有点不大开心，回去的路上还在絮絮叨叨的。 “这就生一个哪行啊？咱家家宝以后要是第一胎生的是丫头咋办？ 那这就不能生了？那咱老吴家的根子不就断了。” “你想的真多，家宝才十来岁，以后的事情还早着呢？你瞎操心啥？” “吴胜利，我看你是皮痒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啊，嘴里就跟吃枪子似的。” …… 晚上做完游戏之后，谢羿搂着林筱彤说： “媳妇儿，还是我聪明，早早就结扎了，压根不用考虑孩子的事情。 咱爸给我推荐的医生是真不错，咱现在都不用去医院领避孕套了。” 第277章 高秀兰的小秘密 晚上说话声音也没敢太大，闺女在隔壁房间的小床上抱着玩具熊睡着了。 老谢家有两间屋子，去年年底的时候给家里翻新了一下，墙上刷了腻子。 稍稍改变了房屋格局，从原本的两间屋子隔成了三间，墙上的线路也重新走了一下。 林筱彤觉得耳朵有点痒，往边上靠了靠。 “我是真没想到，咱爸也早就结扎了。” 现在这个年头确定好不想生孩子了，也不好意思频繁地去医院领计生用品。 一般都是女同志去医院上环，很少有男同志主动去结扎。 听起来也不大好听，很多人都有个思想误区，男人结扎了会影响那方面的能力。 “咱爸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去结扎的，找素琴婶子打听的厉害医生。 就是个小手术，做完了啥事都没有。 我还记得当时咱妈可心疼坏了，把咱爸哄去之后，还在家杀鸡炖了鸡汤。 可把我香迷糊了，最后咱爸妈一人一个大鸡腿，我喝汤。” “呲溜~” 小两口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大哥不笑二哥。 胳膊肘碰到了他的肚子，问道： “对了，你现在在办公室上班感觉咋样啊？” 谢羿那个单位听起来高大上又很清闲的样子，实际上刚进门的新人那都是韭菜。 还是头部最新鲜的一茬，割完一茬又一茬。 “就那样吧，反正时而清闲时而忙成狗，不过那里面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 谢羿好在本身的性格还挺圆滑的，再加上他长得好，嘴巴甜，手脚稍微轻快一点。 第217章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错，而且他本来还是京大毕业的高材生。 他刚进单位的第二天，不是一个办公室的婶子就开始打听他有没有对象，想帮人介绍介绍。 “幸亏咱俩结婚早，现在橙子都这么大了，不然我估计家里的弯弯绕绕早就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了。” 单位有些婶子的心眼都就跟藕似的，保不齐就给你挖个坑。 门卫大爷也是的，他放个自行车的功夫，三两下就唠嗑起来了。 “都是已婚人士了，你还不放心？” 林筱彤翻了个身，摸了摸这人的脸，装模作样地拍了拍。 谢羿亲了亲她的手，很有求生欲地说： “不夸张地说，我那单位的狗都晓得我是有家庭的人了！ 到时候我还准备带咱闺女去单位走一趟，认认人。 媳妇儿，你脸长得这么嫩，学校里又有那么多年轻男大学生，那我岂不是要更担心？” 压力给到了林筱彤这边。 “我准备过几天和翠翠一起去烫个大波浪，我这人品你还不放心？” 她边说边摆弄着枕头上的头发，总觉得卷发会显得人更成熟知性一点。 “放心放心，媳妇儿，中场休息是不是可以了？” 谢羿翻了个身，看了眼时间，还早着呢。 明天终于轮到他休假了，筱彤现在还没开学。 小两口有大把的时间。 “是不是要适可而止？” “我还是更喜欢劳逸结合。” “那也不能一直劳劳劳啊！” 意识逐渐模糊，气的她咬了眼前人的脖子。 隔壁房间的橙子翻了个身，毛巾被搭在小肚子上。 小孩子白天太闹腾了，以至于晚上睡得很熟。 床尾睡在一起的小橘和芝麻团了团尾巴。 两脚兽太会闹腾了！ 带娃这个任务还是要靠猫猫大队。 …… 第二天一小两口房间安安静静的，没动静，橙子乖乖起来吃洗漱吃早饭了。 高秀兰意料之中，不慌不忙给橙子剥了个煮鸡蛋。 “吃完就在院子里玩，你爸妈两个人上班累了，在休息。” 橙子点点头，坐在谢大脚做的高凳子上吃饭。 “嗯嗯，我要做个乖宝宝，妈妈说下周带我们出去下馆子。” 谢大脚看着神采飞扬的乖乖孙女乐呵呵地笑着。 “秀兰，我上班去了。” 虽然说现在厂里已经快步入养老生活了，但上班人还是要到的。 最近一阵子厂里领导也急了，私用找关系拉了一点零零散散的订单，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不过他也不是领导，操再多心也没用。 “行。” 高秀兰今天还有大事要干，她可忙着呢。 “橙子，奶出去一趟，你在家自己玩啊。” 橙子点点头，等人走了之后，偷偷摸摸去爸爸妈妈房间看了看。 两人还搂在一起睡觉。 “真是两个大懒虫！” 橙子小大人似的，摆了摆头，拖着玩具跑去前院找国庆弟弟玩了。 …… 等到屋子里都安静下来了，林筱彤才悠悠转醒，睁着一只眼睛。 捞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手表，瞅了眼时间。 戳了戳边上开始翻身有动静的人。 “都九点了！昨晚都怪你！” “疼疼疼，媳妇儿，轻点，咱闺女呢？” 谢羿伸了伸胳膊，觉得神清气爽。 不用上班的日子就是爽！ “估计出去玩去了吧，赶紧起来。” …… 这边高秀兰背着一个背篓朝胡同口出去了。 走在街上的时候刚好被刁玉莲瞧见了，一脸疑惑，小声嘀咕。 “高秀兰去哪啊这是？不行，我得跟着去瞧瞧，别是背着我有些小九九！” 于是也悄摸摸跟在后面，装模作样、东躲西藏的。 走到她脚都疼的时候，高秀兰终于停下了。 “她来电影院做什么？老谢家果然兜里有钱，不年不节的还有闲钱来看电影！” 刁玉莲气得直跺脚，扭头就准备回去了，发现高秀兰没进去，就在电影院门口坐下了。 “这遛弯儿都跑这边来了？” 她真是不理解。 高秀兰坐着擦擦额头上的汗，屁股底下垫着报纸。 背篓子放在地上，用纸扇子扇扇风。 从背篓子里拿出一小袋瓜子开始嗑，眼神注意来来往往的人。 瓜子外面用报纸包成三角形，一份份码好。 她这个一份刚好是两杯半的量，卖一毛钱。 本来在家也闲不住，还不如出来卖点东西，就当是出门遛遛弯了。 卖完就走，也不贪多。 她之前炒了点南瓜子和葵瓜子，谢大脚还笑着说，这比买的还好吃。 当时心里就涌现了这个念头：她为什么不试试卖瓜子呢？ 她不用一个大塑料袋子一把扛过来，那样太扎眼了。 把报纸裁好，用这个装瓜子，一份份装好，好算钱还不脏手。 定好产品和价格之后，还要决定售卖的地点。 这卖东西的位置也很重要，不大扎眼还要人流量大。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电影院门口卖，离家不远，二十来分钟的路程。 对她来说，背着东西过来，那都是洒洒水的事情。 第一天卖的时候，只带了四十份纸包装的南瓜子，没一会儿就卖完了。 第278章 练摊儿赚零花 有些年轻人刚处上对象，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好不容易过来看电影，少不得要买点零嘴吃吃。 一包一毛钱，从中赚几分钱，一天也能赚一、两块钱。 总比在家抠脚强。 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尝到甜头之后，她又开始增加了各种味道的葵瓜子。 原味的、盐瓜子、绿茶味的、略微带点甜味的瓜子这四种。 有味道的要比原味的贵一点，一包卖一毛五。 拆开一包给想买的人挨个尝了尝，大部分人更喜欢绿茶味道的。 她也不是天天都来，隔三差五来一次。 筱彤说这叫啥“饥饿营销”，一顿不买还想得慌。 瓜子这东西也是个一次性消耗品，一小纸包的量，和人唠嗑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吃完了。 自从放开之后，可能是之前压抑久了，自由大市场的生意好到吓人。 住在这附近的人还和她抱怨，怎么出摊来看心情？ 高秀兰得意一笑，也不说话。 “晓娟，我和你说，上次给你带的绿茶味道的瓜子就是在这门口买的。 你还不信，你看这人不就来了。 婶子，给我来一份，不两份绿茶味的瓜子。” “给，拿好啊，再要一张纸装瓜子壳不？” 得了，来生意了。 高秀兰麻溜地把两纸包递过去，接过来三毛钱。 “要一张就行。” 送走了一对小年轻，又来一个人过来了。 高秀兰没一会儿就卖出去好几份了。 刁玉莲羡慕地用指甲抠着墙壁，她在对面看着眼睛都快嫉妒红了。 这卖出去的都是钱啊！ “好你个高秀兰，背着我们出来摆摊都不吱一声！” 果然老谢家一个个都是八百个心眼，就她是傻大个呗。 手上一阵疼痛传来，一看，才发现指甲盘成两半。 狠狠用脚踢了墙壁，再朝外面看了一眼，气呼呼走了。 …… 高秀兰一直卖到十点多，背着空背篓就回去了，她今天就准备了三十份的绿茶味瓜子。 卖完就走了，不过她这笔买卖估计也赚不长久了。 今天她摆摊的时候，总有个人在附近晃悠，时不时对着她的摊位指指点点的。 次数多了她也就眼熟了，这人还在她摊上买过好几回绿茶瓜子。 有些舌头厉害的人，估摸着是能尝出里面的小窍门。 现在茶叶不便宜还不好买，这还是去年谢羿考上的时候一个战友送的好几斤。 绿茶味瓜子做出来也简单，就是小步骤之间要注意一点。 绿茶在热水中泡两分钟，瓜子泡一下水沥干再捞出来。 把瓜子和泡好的绿茶一并放入预热好的炒锅中，加入盐。 等绿茶上面的水汽被烘干之后，小火不断翻炒，绿茶的香味就出来了。 瞧这人的架势，估摸着是也想做这门生意。 这块的蛋糕就这么大，想分一杯羹的人多了，分到每个人手上的蛋糕就小了。 她也在琢磨着要不要换个地盘练摊儿？ 树挪死，人挪活，高秀兰同志绝对不头铁傻乐呵。 想想到手的钱，背着篓子朝家里走去。 今天又是充满收获的一天。 穿过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终于到大院了。 第218章 “哟，了不得了，今各个儿儿子下厨啊！” 谢羿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林筱彤坐在小马扎上面烧火。 橙子小萝卜头坐在堂屋门槛上给芝麻编头发，一听到奶奶的声音，小腿蹬蹬蹬跑了过来。 准备一把抱住，想了想自己全是猫毛的小手，两手一缩往后面一背。 “妈，你说话声音咋都翘到天上去了？我今个儿露一手，你和爸就等着吃吧。” 谢羿头从厨房窗户伸出来，菜刀舞得就跟棍子似的，砍在菜板上邦邦响。 “那我就等着了，对了，你爸还没回来啊？” 高秀兰拉着橙子去水池边上洗了洗手，顺便给衣服抖抖毛，不然小屁股又要挨打了。 “还没呢？估计路上耽搁了吧。” 橙子站在谢大脚做的木凳子上面，高度刚刚好。 “妈，这个菜炒成这样能出锅了吧？” 耳边又传来了谢羿的呼唤。 他炒菜总是把握不好火候，林筱彤蹿出来试吃了一下。 运气不好，刚好吃到盐多了的那一片。 秒变苦瓜脸，连忙呸呸呸吐了出来。 橙子正等着妈妈的投喂，瞧见这个反应，小嘴巴又闭上了。 这个菜指定不好吃。 这时高秀兰进来了，夹了一筷子，尝了尝。 “妈，我咋吃着盐巴放多了。” “不会吧？我尝尝。” 高秀兰不放心了，再瞧瞧锅里的菜色，发出下一步指令。 “你先别盛在盆子里，我看看，估计是有些盐巴没化开。 没事，再添点水，你再炒一会儿。” 谢羿舞着铲子再多炒了几下，菜终于能装盘出锅了。 “嗯，熟了，可以出锅了。” “得嘞~” 等到饭菜才上桌的时候，谢大脚终于匆匆忙忙回来了。 谢羿眼尖第一个看出了不对劲，出声询问： “老爸，你这自行车轮胎咋瘪了？” “嗐，别提了，今个儿中午也是倒霉，你们猜我遇上了谁？” 谢大脚洗脸洗手上桌吃饭了，先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 高秀兰接着问：“咋的了？” 林筱彤把碗筷烫好，挨个分好之后，坐下来竖起耳朵听着。 “我今个儿撞见了赵芸芸，在秀水街那里。” “那丫头回来了？也是，当时被送去劳改的时候还是76年过年前，一晃都六年了。” “那丫头也在那摆摊？” 谢大脚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扒了一口饭垫垫肚子，接着说： “是的，摆了个茶水摊子，我仔细瞧了瞧旁边在帮忙的还是付正刚那小子。 夏彩云也在边上搭把手，这三个人都瘦了不少，但是精气神还行。 对了，还多了一个孩子，瞅着也才三、四岁的样子，估摸着是赵芸芸和付正刚生的。” “赵芸芸那丫头脑袋瓜子活泛得很，现在不少知青回城了，也没个工作。 整天在大街上游手好闲的，也不晓得自己找个活干。 这丫头都晓得支一个茶水摊子了，至少每天也有点进账。” 高秀兰还是觉得赵芸芸这人能狠下心来，做事还挺有脑子的。 当然，前提是不能动歪脑筋害人。 林筱彤还是想着车轮胎的事情：“爸，那这轮胎是咋回事啊？” “对了，你不提我都给忘了，咱胡同口前面那块不知道谁在地面上撒了钉子。 我骑车在那过来，一个没注意车胎就破了。” 谢大脚也是后悔，这补胎也要花一笔钱，亏大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干的！最近也是乱得很。” 高秀兰咬牙切齿，大院这边也多了不少街溜子，成天勾肩搭背，闹得乌烟瘴气的。 …… 赵芸芸还不知道自己才回来没几天，就单方面遇上前大院邻居了。 茶水摊上，一片狼藉，大碗碎了好几个。 “这帮子欺软怕硬的东西！咱这小摊还想收保护费，心眼比针尖都大！” 气愤地跺了跺脚，瞥见付正刚磨磨蹭蹭的动作。 抄起地上的棍子，一棒子敲在屁股上。 “嗷——” 付正刚一个弹射，双手捂着屁股，叫出了声。 第279章 一穷二白三人组 “疼疼疼，你轻点，芸芸你悠着点啊。” 付正刚觉得屁股跟了自己也是倒了大霉，连忙求饶。 夏彩云在边上看着孩子，濡嗫半晌也没敢说什么。 孩子看起来也很瘦，脸上微微泛黄，显得眼睛更大了。 看到发火的妈妈，挨打的爸爸，吸了吸鼻子，搂紧了奶奶的脖子。 这个家现在还是要靠赵芸芸这个当家人，母子两个还要倚靠她。 赵芸芸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死鬼男人，一刻没看着，就会偷懒。 “你就擦个桌子还唧唧歪歪的，天天不干活，还想吃白饭啊！” 打累了停下来，单手叉腰，扶着桌子直喘气。 付正刚耷拉着头，拿起抹布擦着桌子，干活十分卖力。 赵芸芸灌了碗茶水，一抹嘴，屁股坐在大板凳上，开始吐槽。 “你说说要不是因为你哥，咱能成现在这样吗？ 好不容易攒的家当，现在全没了。” 本来在农场里干苦力活，只要勤快点也能吃个六七分饱。 自从孩子出生之后，家里又多了一张嘴，这负担一下子又重了。 “那这也不能怪咱哥？那档子事儿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付正刚只敢小声嘀咕，说话的时候还特意跑得远远的，生怕屁股又挨了一棍子。 赵芸芸一拍桌子，甩了个眼刀过去。 “一个大男人，跟了人家闺女好几年，一个娃都没生出来。 要不然咱能被华子算计？私下里攒的家当全都没了！” 付正泽十年的劳改，现在还没结束。 他们仨走的时候付正泽准备偷偷跟过来，还被他女人抓回去打了一顿。 “咱家来喜明明都快五岁了，看着和人家三岁的娃差不多大。 你个当爸的就不亏心？” 付正刚回头瞧了瞧自己瘦巴巴的儿子，一阵心虚。 他这辈子可能就来喜一个娃了，这要是养不活可就完蛋了。 夏彩云就跟隐形人似的，也不搭腔。 “那个，芸芸，咱都回城里了，是不是要找个时间去咱爸那一趟？” 心里想着：这老丈人看着小闺女过得这么惨，少不得要搭把手吧？ “去你爸那干啥？清明不是去过一趟了吗？坟头草又长高了？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赵芸芸啐了一口，自然晓得他心里的小九九，这男人本事不大，心眼倒不小。 付正刚解释：“芸芸，我是说去胡同那看看咱爸和咱姐！” “说吧，你准备带啥东西？见老丈人总不能空着手上门吧。” “现在就这条件，哪有什么好东西？ 咱把来喜带着吧，让姥爷瞅瞅他的亲亲大外孙！” 付正刚脑子一转，尽出些歪主意。 赵芸芸听了没说话，眼睛盯着树梢，心里也在盘算着。 半晌开口：“不行，现在还不能去。” 她也不是个死要脸面的人，主要是这个时机不大合适。 付正刚走上前，急切拉着人的胳膊。 “为啥呀？你都不知道，你姐现在成了厂长家的儿媳妇儿。 这帮咱们一点小忙，不就是说句话的事儿？” “你脸得多大呀？你用你那蠢脑袋想一想，人家凭什么帮我们？” 这个猪队友，真是带不动。 提到她姐，她脸上还有点不大自然。 “不都是…一家人们吗？” 付正刚想到了之前他干的那些蠢事，语气变小了不少，也没敢再多说了。 “你说这话都不心虚吗？” 赵芸芸伸出手指狠狠点了一下付正刚的脑袋瓜，这里面装的都是水吧？ “先干活，别想偷懒，家里的事我做主，我让你干啥你再干啥？ 你要是敢偷偷找过去，我马上改嫁，让你儿子喊别人叫爹！” “别啊，我不去行了吧？ 不过这摊子天天有人来找事儿，也不是个办法。 这一条街都有三个茶水摊子了，每天挣的钱又少了。” 本来还说要带来喜去医院瞧瞧，这下子也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 付正刚也发愁，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 他的头发之前长了虱子，没办法只好全都剃光了。 加上皮肤晒黑了，整个人就像一颗发光的黑卤蛋。 赵芸芸伸手在卤蛋上扇了一巴掌，一手的油，也太埋汰了，立马伸手在男人身上拧干净了。 “你这几天没洗头了？光头还想长虱子是吧？” 就听到夏彩云说了一声：“来客人了。” 第219章 两口子立马迎了上去。 “要几碗茶水，凉茶水，红糖水，还是菊花茶？” “你这小摊花样还挺多，三碗凉茶就行。” “好嘞。” 普通茶水一杯六分钱，冰糖水一杯七分钱，菊花茶一杯八分钱。 “哟！你这摊上还撑个伞，怪讲究的嘞。” “唉，大夏天的大家都不容易。” 茶水摊是小本的买卖，受天气影响比较大，收入也不稳定。 他们选的位置是在十字路边，头上就是棵老槐树，天然的阴凉地。 “哎，你们知道不？秀水街那边，我前天还在那儿瞧见了一个外国人，那鼻子大的哟！” …… 吴胜利总觉得这几天刁玉莲有点神经兮兮的，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 也不是要干些啥，问多了还得挨白眼。 可能是白天茶水喝多了，大中午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的。 最后还是爬起来，准备出去上趟厕所解决一下。 一推开房帘出去，猛得被吓夹不住，差点原地解决了。 颤抖着手，畏畏缩缩地瞧着刁玉莲脸上的东西。 “你… 你这是干啥呀？大白天你是要吓死谁啊？” 他一出门一抬头就是一个血盆大口，这谁看了不腿发软。 “大呼小叫干啥？真是没一点见识，没看到我正在化妆吗？” 刁玉莲白了他一眼，手上拿着镜子，继续欣赏自己的手艺。 “不是，你大中午的不睡觉，瞎倒腾你的脸干啥呀？ 咋的啦？你要出去比美啊。” “你知道些啥？我这可是能赚钱的买卖！等着瞧好了。” 手上不停，继续修眉毛，这死男人一声吼，她眉毛都给画歪了。 她思来想去好几天，还真给她想到了个赚钱的好方法。 自己也有门能赚钱的好手艺，她可以出门给新娘子化妆啊！ 她可不会输给高秀兰。 小心翼翼把化妆的东西收起来放好，小声地哼着歌。 吴胜利夹着尾巴出去了，心里想着： 这婆娘真是一天一个想法，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能折腾到什么程度？ “我靠，老钱，你吓我一跳！” 吴胜利真是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再吓真的要吓出病来了。 一出厕所就瞧见门口蹲着个人，没注意，差点从头上跨过去了。 “你在这又是做啥啊？” 第280章 钱宝柱的想法 “是老吴啊，没事，我就是走累了歇一会儿。” 钱宝柱扶着墙站起来了，拍了拍屁股后面蹭到的灰。 摆摆手，放后面背着，回院里去了。 吴胜利瞧着瘦了不少的钱宝柱，摇摇头，说： “一天天的，咋一个两个都神神叨叨的？ 这大院，就我一个正常人呐！” …… 老谢家，难得一家五口都在。 “筱彤，明天我和你爸带着橙子准备去故宫那边转悠一圈。 中午就不回来吃了，你们俩记得整点吃的。” 高秀兰坐在椅子上缝补着衣服，咬断线头，想到了一茬。 “行，妈，相机要带着不？橙子最近都没怎么拍照。” 林筱彤坐在旁边翻着书本，时不时勾勾画画。 这大部头书，高秀兰看着脑袋都晕了。 橙子陪着爷爷做着木工活儿，这时候爷孙两个还挺能沉得住气的。 “行，我明天给带着。” 橙子举手提问：“妈妈，我明天想穿爸爸之前买的那件裙子，可不可以？” “裙摆蓬蓬的那件吗？会不会太热了点？” 橙子点点头，摆着小手说：“不会不会。” 谢羿今天下班早了，站着在走廊上晃悠胳膊，动动腿。 自从上班之后，大部分时间在办公室里面坐着，平时也没什么锻炼活动。 昨天晚上筱彤说他的肚子摸着都有些肉了，腹肌没以前明显了。 这咋行？ 吓得他最近有事没事就站起来锻炼几下，还准备以后把晨跑运动捡起来。 “闺女，到时候让你爷奶给你多照几张。 到时候洗出来，放进相册里。 多有意思啊，是不是？” 谢羿探出头来，朝着闺女挤眉弄眼的。 高秀兰笑骂道：“你小子赶紧出一张大团结。” 林筱彤笑弯了腰，笑着打趣说： “妈，他小金库上次给橙子买裙子全都花完了，现在口袋比橙子的脸还要干净。” 橙子想到了什么咯咯笑出声，假装捂着嘴巴，也无济于事。 “你笑啥呀？闺女。” 谢羿大长腿一跨，把孩子捞肩膀上坐着了。 橙子惊呼一声，连忙搂住爸爸的脖子。 真神奇，自己一下子变高了好多。 谢大脚坐直身子，喝了碗茶水，看着孩子们打闹。 “爸爸有张光屁股的照片！” 橙子声音没收着，屋子里的三个大人也笑出了声。 林筱彤知道闺女说的是哪张照片，偷偷和高秀兰对视一眼。 当时还是高秀兰翻出来悄悄指给她看的，自己上次整理相册的时候不小心被橙子看到了。 这下子家里老老小小全都知道了。 “你这个小坏蛋！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妈妈？” 谢羿气到鼻孔里跑出小火车，用手扯了扯闺女的小辫子。 当然他也不敢瞪人，只好委屈地看了媳妇儿一眼。 橙子翘着鼻子，得意地说：“不是不是，是我自己看到。” 其实那张照片是谢羿大概四五岁的时候照的，当时是高秀兰生日。 谢大脚带着两人去前进照相馆拍一张照片，去晚了那天排队的人特别多。 谢羿等着困极了趴在他爸谢大脚的背上睡着了，等了有一阵子才轮到他们一家。 激动之下，谢大脚步伐起快了，一个没注意谢羿就快从背上面滑溜下来了。 谢大脚吓得手忙脚乱，在背面反手兜住谢羿的屁股。 高秀兰眼疾手快，顺手揪住他的棉背心往上一提。 谢羿吓醒了，小腿倒腾两下，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面领子被他妈揪住了，下边裤子被他爸扯下来了，露出两个圆溜溜的屁股蛋。 照相馆的高师傅一瞧一家三口的搞笑画面，抖了抖胡子，按了一下快门。 这张让谢羿后悔，全家人高兴的光屁股照片就诞生了。 “那爸爸还是要夸夸你是不是？” 谢羿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揪了揪橙子的鼻子。 “那也不用，你夸妈妈就行，我随妈妈。” 橙子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伸出手想和林筱彤贴贴。 “你个小机灵，妈妈聪明你就随妈妈，那还有爷爷和奶奶呢？” 一看就知道是大人在给孩子挖坑了。 “爷爷当然是随奶奶了，奶奶随…心！” “你真是一个都不得罪啊。” 谢羿扛着橙子满屋子跑，时不时降落和其他三人握握手，弄得和见面会似的。 橙子笑的小脸红扑扑的。 “你看看你给闹得，又出了一身的汗。” 等父女两个歇停之后，橙子坐着小口喝着白开水，额头上的汗水把头发都黏在一起了。 林筱彤拿着毛巾给闺女擦擦脸。 谢羿坐在门槛上，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橙子也是同款动作。 谢大脚一瞅时间：“都这个点了，可以吃晚饭了吧。” “干脆吃炸酱面吧，我去切点黄瓜丝。” 谢羿站起来拍拍屁股，溜去厨房了，他最近倒是有点爱上做饭的感觉了。 “妈，我也去瞅瞅。” 林筱彤也跟着去厨房了，撸起袖子准备等下炒个浇头。 橙子没跟去，坐在堂屋门口，闭着眼睛吹着风。 高秀兰和谢大脚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是当爸妈的人了，性子还是这么跳脱。 “秀兰，你说我明天这些能一并带去不？” 谢大脚献宝似的在地上摆了一溜的木工小玩意儿。 这可是他最新的得意之作。 别看样子不咋样，但是玩起来还真有点小意思。 高秀兰嘴角抽抽，嘴上说着： “那这你还要扛个桌子过去啊？” “秀兰，我都想好了，你看，这个桌子，嘿，能折叠。 中间刚好有条缝儿，明天我背着去就行。” 谢大脚宝贝似的把东西都给收起来，万事俱备，就等着明天出门了。 高秀兰摸了摸下巴，想到了自己的小生意，拍板决定了。 “那我今晚再炒点瓜子，明天也带着。” “爸，妈，橙子，洗洗手吃晚饭了！” 店小二·林筱彤拿着抹布风风火火就出来了，手上还端着一碟刚出锅的炒青菜。 第220章 “走，洗手去。” “儿子，再切一盘西红柿过来，上面撒一点点白糖就成。” “得嘞~” …… 北边的钱家，于阿芬最近总觉得自己男人不大对劲，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老实，总是翻来覆去的，弄得她也没什么睡意了。 爬起来坐着，对着钱宝柱说：“老钱，你最近到底咋了？是不是饭店出什么事了？” 钱宝柱翻滚的身子一僵，抹了抹眼角，转过身子，爬起来，耷拉着脑袋。 觉得自己脸上躁得慌，也不好意思开口。 “阿芬，我今年在饭店干得难受，去那我压根都不想做菜。” 于阿芬心疼自家男人，拉着他的手，出声安慰。 “老钱，是不是新来的领导给你气受了？” 钱宝柱鼻子一酸，没忍住，眼睛红了。 往前挪了挪，一把抱住媳妇儿，开始了倒苦水。 “阿芬，那人一天天的尽出些幺蛾子，非得整些稀奇古怪的菜。 还要我照着他的菜单做出来，不然就扣工资。 我真是受不住了，饭店的黄大妈上个星期也忍不了走人了。” “实在难受咱就换个地方待着吧，两个闺女都大了成了家，也有了工资，都不用我们操心。 你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操心了，你工资高，这些年家里也攒了不少钱。 老钱，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反正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第281章 单打独斗钱一勺 钱宝柱缓了一会儿，握紧了于阿芬的手，眼里都是红血丝。 “阿芬，有你真好。” 于阿芬摸着她男人的手都没以前圆溜了，心疼地说： “你开心就好，老钱你今年都瘦了不少了，明天带你去医院瞧瞧。 你先别急着以后的事，先把身体养好了，这才是要紧事。” 人猛然一瘦下来，那身上的皮都是松的，瞧着精气神就不大。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呢？自己出来单干？” 钱宝柱侧着身子，手指放在腿上面一点一点的。 “阿芬，我想开个小饭馆，就卖家常菜，你觉得怎么样？” “听着不错，你有手艺，加上之前攒的老顾客，肯定能开起来。 就是这饭店地方是不是还要找一处租着？” 钱宝柱摸了摸下巴，也在思考着合适的地方。 “没事，也不急，我今天请了几天假，到时候我找老蔡打听打听。 阿芬，我和你说出来了，现在心里都舒服多了。” 没了压力，整个人都轻松多了，一个滑溜就到床上了，懒洋洋地躺着。 开在胡同里也不咋行，他们家是在北屋，和后边大院挨得挺近的。 人来人往的，也不是一个单独的门脸，也不大合适。 其实说实话，前院大门边上独门独户的三大爷家还真适合朝东边开个窗户，卖些针头线脑的。 “老钱，你这耳朵边上都冒出来几根白头发了，明年我去买一只鸡回来给你补补。 这身体虚了，说不定等以后你都抡不动大勺了？” “阿芬，你别笑话我了，以后我老了走不动路了，你在前头可要等一等我。” 一句话说的她鼻子一酸，悄悄把白头发拔掉。 “真到那时候，咱俩估计一人一个轮椅了，我哪会笑话你？” 钱宝柱满足地笑了笑，他这辈子能遇到他媳妇儿也是他的运气。 于阿芬想了想说：“你说让三大爷在家开个小卖铺行不行？” 主要是三大爷眼瞅着年纪也上来了，扫厕所人也遭罪，尤其是大夏天。 钱宝柱一拍大腿：“你还别说，前院那位置还真行，三大爷就一人住，开个窗，打几个货架就行。 哪天我去和三大爷说一声，问问他的意思。”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对了你单干这个事情还要和俩闺女说一声。” “小敏在外面跑稿子，就别打扰她工作了，小钰这个星期应该回来吧，到时候再说。” “成，睡吧睡吧，今晚不用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阿芬，等我赚到钱了，就给你买个金手镯。” “行了，都一把年纪了，这么招摇做什么。” 于阿芬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和钱宝柱结婚的时候。 她婆婆给她塞了一个金戒指，到现在都放在小匣子里。 主要是她也不敢戴出去，太招摇了，最近巷子口还多了不少生面孔。 “到时候还要再给俩闺女攒点家底儿，嘿，以后我钱一勺就要自立门户了！” …… 第二天一早橙子从小床上被喊醒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头发睡翘了，睁着一只眼皮瞧着，脸被毛巾擦了擦。 “小懒虫，说好了今天要和爷爷奶奶出去玩，要早点起来了。” 林筱彤坐在床边，随意把不听话的头发用发圈给揪起来。 这是高秀兰用边角料做的，里面绑根皮筋，不容易伤头发。 “妈妈，我自己来，我才不是小懒虫。” 橙子两手一伸，棉质睡衣就被脱下来了。 看着床上的漂亮裙子，兴奋劲就起来了，裙子背后有拉链，林筱彤帮着给穿好。 这件裙子整体是浅橙色的条纹格子料子，少见的比较亮眼的颜色。 领口处还绑着蝴蝶结，裙摆处层层叠叠的。 橙子穿着刚好到小腿肚，再给自己穿双白色棉袜。 蹬蹬蹬跑下床，找到高秀兰给买的小皮鞋穿好，站在镜子前面臭美。 “哎呦歪，这是谁家的大漂亮啊？” 谢羿手上拿着包子，一口下去包子少了一半，倚在门框上调侃。 橙子羞得一跺脚：“我是小漂亮，妈妈才是大漂亮！” 林筱彤听了这话心花怒放，把闺女搂在怀里。 这可真是她的大宝贝。 “行行行，就我是大笨蛋行了吧？” 谢羿阴阳怪气的话刚说完就被高秀兰瞪了一眼。 “大早上的，杵在这干啥？橙子赶紧过来吃早饭，你爷都等不及要出门了。” 前半句语气凶得很，后半句又秒变温柔。 “来了来了，亲爱的秀兰同志咋火气这么大，老谢同志今天估计要悠着点了。” “你这混小子，瞎说啥？一天天的尽耍宝。” 谢大脚差点被好大儿推坑里去了，幸亏他反应快。 一早就起来了，把自己做好的秘密武器塞进斜挎包里。 橙子在一边捂嘴偷笑，谢羿歪着嘴做了个鬼脸。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了，已经是九月尾巴上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空气中微微有些干燥。 虽说是周末，但林筱彤也要去学校一趟，临时通知要去参加一个模拟法庭。 谢羿这个韭菜也被喊去加班了，小两口吃完早饭就要匆匆忙忙出门。 “橙子今天穿这么好看，等会儿让你爷爷给你多照几张。” 高秀兰率先吃完了，把相机擦擦，放在包里，再装壶茶水，等下一并带着出门。 “我也会给爷爷奶奶照。” “还是当小孩子好，不用上学。” 林筱彤羡慕极了，碰了碰旁边谢羿的胳膊肘。 “我这还有几十年才能退休，还没有寒暑假，愁啊。” 谢羿现在办公室就他一个新来的小年轻，大事小事都冲在前面。 想了想橙子过几年也要进学校读书了，安慰她说： “别羡慕了，咱闺女悠闲日子也不多了。” “我都听到了，你们不用小小声。” 橙子吃完嘴里的饭，大眼睛盯着这对不着调的父母，语气幽怨。 “咳咳，爸妈，我吃完了，我先去学校了。” 遇事不决，原地遁走。 “我也走了，筱彤，等等我，我顺道载你一起。” 两人骑着自行车穿过巷子口，觉得今早吃的鸭蛋有点咸了。 还悄摸摸顺路买了一根盐水冰棍，躲在树荫底下吃完再继续出发。 老两口对视一眼，摆了摆头。 等到家里都收拾好了之后，三人才出门，骑着自行车朝着故宫的方向赶去。 高秀兰抱着橙子坐在后面，前面二八杠上面还竖着绑着折叠桌，车把上面挂着零零碎碎。 现在满大街都是自行车，偶尔还能看到零星几辆出租车。 “奶，快看，一自行车的鸡！” 第282章 送上门的钱 对顺着橙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卖活鸡的小摊子。 小孩子看着还挺稀奇的，这人没有用竹篓子挑着担，而是选择了直接把活鸡绑在自行车身上。 到地方之后，推着走，一路走，随口吆喝几声。 听到喊声的女同志连忙推门出来了，站着和摊贩还价。 一番你来我往的，会过日子的婶子精挑细选了一只心仪的活鸡。 第221章 称重之后再还一次价，最后才成交。 摊贩继续寻找下一个买家。 “这块巷子人真多，到处都是摊位，哪天我也来这秀水街试试水。” 高秀兰现在看这乌央乌央的一大片人，心情澎湃。 这路过的人都是她潜在的客户。 “我上次就是在这个路口碰上老赵家二丫头的，今天倒是没看见。” 谢大脚环顾四周，瞅了好几眼都没看见人。 等三人到地方的时候刚好是九点半了，前面广场上墙根地下有人在蹲着。 橙子惊呼出声：“哇，好多人啊。” 被高秀兰抱着下了车，裙子的下摆还弹了几下，在阳光下面一闪一闪的。 乐的她转了个圈。 谢大脚拿了相机给孩子拍了一张。 “赶紧的，去墙根边上占个位置。” 高秀兰从包里拿出来一张深蓝色的旧床单，朝墙根边上疾步走去。 眼疾手快占了个好位置。 “这围墙边上一棵树都没有，幸亏还有点风，可以凉快凉快。” 九月里京市天气也磨人得很，早间和晚间比较凉，大中午的又比较晒。 谢大脚的自行车就靠在墙跟后面，从车上卸下来一堆东西。 橙子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帮忙把篓子里的零碎小玩意放在床单上一一摆好。 折叠桌子撑起来，高秀兰拿了几小纸包瓜子拆开摆在上面。 还摸出来几个杯子，每人倒了杯菊花茶解解渴。 边上摆摊的人看着这一家子的操作，啧啧称奇。 心里想着：这家子倒是怪会享受的。 小伞撑着、凉茶喝着、小风吹着、眼睛眯着。 橙子坐在床单上，还知道用手压着裙摆。 两大一小歇了一会儿，精气神又缓过来了。 高秀兰边卖瓜子边看着摊位，谢大脚拉着孩子到处拍照。 还随手抓来了一个过来买瓜子的小伙子帮忙拍了一张合照。 这边人就是多，瓜子没一会儿就卖完了，今日份进账六块钱。 橙子也玩累了，辫子都跑歪了，坐好喝了好几口水。 谢大脚把带过来的东西塞进桌子中间的一条缝里，桌子底下扯着两根鞋线。 九个竹节组成的人歘的一下就立起来了，手心攥着鞋线，一松一紧，竹节人也会手舞身摆。 手要是一时卸泄了气，张牙舞爪的“人”就立马散了架。 “哟，这竹节人看起来不错蛮！能换个大刀不？” 正玩着，一个老大爷圾拉着拖鞋过来了。 “当然。” 谢大脚得意地昂了昂头，那人乐呵呵地挑了个手拿大刀的竹节人。 穿过桌子缝隙，线绳一拉紧，操控竹节人开始打架。 “瞧好，你这长剑肯定干不过我的大刀！” “那可说不准。”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长剑对大刀，最后还是谢大脚险胜一筹。 “有意思，这个怎么卖的啊？” “八分钱，买个开心。” 谢大脚也是闲来无事，想到可以做这个。 竹节人做起来也简单，小楠竹锯成长短不一的小段，用鞋线穿起来就行。 当然谢大脚做的时候还随意发挥了一些，比如他做了很多小手工武器。 比如说大刀、长剑、金箍棒、三板斧、三叉戟、大铁锤…… 花样更多、选择也就更多。 一个个都细心用砂纸打磨好了，摸起来都不硌手。 大爷一掏裤兜，摸出来一毛钱递给谢大脚。 “找您两分钱，拿好啊。” 等过了一会儿还有几个小孩子跑着跳着闹着过来了，嘻嘻哈哈，就跟一阵龙卷风似的买走了三个竹节人。 眼瞅着没生意了，谢大脚也闭着眼睛准备偷懒了。 橙子肩膀上扛着伞挡风，和高秀兰一起蹲着看广场不远处一对小年轻在拌嘴。 高秀兰瞅了有一会儿，腿脚闲不住，顺着墙根挨个光顾了一下小摊儿。 橙子也扛着伞跟着移动，小摊上啥都有，她还瞧见有卖酸梅粉、拐棍糖的。 高秀兰也给买了，这东西谢羿小时候也没少吃，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橙子蹲在伞里，用花花绿绿的塑料小勺子开开心心吃着酸梅粉。 突然间，伞被人掀开了。 喵喵喵！ 什么情况？ 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叽里呱啦的鸟语。 “look, jenny, a moving umbrella！” 橙子看了一眼被掀开的快乐老家，转过来瞅着这两个奇奇怪怪的人。 金色卷发、大鼻子、湛蓝色眼珠子，一男一女。 橙子嘴里秃噜一句“谢谢”。 下一秒就被卷发美女楼到怀里了，小脸蛋也被亲了好几下，确切来说脸还被啃了好几下。 “ mua！” 高秀兰急忙把孩子从人怀里拔出来，一瞧，橙子白净的小脸上多了好几个鲜红色的唇印。 大高个的男人还咧着嘴巴对她友好地笑了笑。 橙子无端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觉得歪果仁是不是喜欢吃人？ 橙子拉着高秀兰一溜小跑，顶着大红唇印回了摊位，用小手擦掉。 谢大脚一睁眼就瞧见自己的摊位上面还多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人，对着瘫倒的竹节人指指点点的。 大鼻子男人丝毫不见外，直接上手扯着绳子动了起来。 谁知道这人手脚笨，没玩两下，竟然把竹节人鞋绳给绕起来了。 一个劲的哇哇大叫。 谢大脚看不下去了，挑了一个三板斧的竹节人上场了，一松一紧，给人甩了段奇怪武功。 两个歪果仁还怪会捧场的。 “cool！” “unbelievable！” 虽然说谢大脚也不知道这人在惊讶个啥，玩这个不就是有手就行？ 两人大叫玩了之后还没走，相互叽哩哇啦，站着挑挑拣拣，最后每个武器都选了一个。 推到谢大脚前面：“how much？” 这句话谢大脚听懂了，因为谢羿在家念叨过好几次。 但是他不会回啊，比划了好几遍。 橙子扳着手指数了数，竖起了一只手，意思是给五毛钱。 金发女人伸手过来和她击了个掌。 咋回事啊？还想白嫖啊？ 就在橙子又懵了的时候，大个子男人从皮夹里掏出来五美元放在桌上。 两人带着一小堆的竹节人扭头就走了。 徒留下谢家三人在风中呆住了。 “这咋就卖了这么多钱？” 高秀兰把美元拿起来凑近瞅了瞅，还有点不敢相信。 谢大脚也是意识恍惚。 橙子嘴里在嘟囔着：“可不能怪我，我明明说的是五毛钱！” 第283章 骗崽小两口 三人回来的时候，高秀兰裤兜里塞着的钱都往下坠，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是坑人了，这钱拿在手上都觉得发烫。 “老谢，要不然下次再去的时候遇到了多送几个竹节人算了？” “行，都听你的。” 谢大脚今天心情格外好，歪果仁眼神还挺好的。 有人肯花钱买他做的东西，还赚了一笔外汇，真不错！ 橙子坐在车子后面，头一点一点的，就和小鸡啄米似的。 她犯困了，还有点饿了。 “奶，我想吃肉。” 揪着高秀兰的衣角，打着哈欠说。 早上出门前编好的辫子变得毛毛糙糙的，还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她这点特别像谢羿，妥妥的肉食动物。 不过这年头，哪个小孩不爱吃肉。 每次吃草的时候挎着一张脸，在林筱彤面无表情的眼神示意下，只好捏着鼻子吃完了。 “行，奶回去给你做红烧肉吃。” 高秀兰十分爽快，她今天可是也赚钱了，买一斤肉还是绰绰有余的。 “今天爷给买，我有钱！” 谢大脚撒开一只手，单手放把，用力往前一蹬，自行车绕过一个马葫芦盖。 高秀兰笑着佯装骂道：“小点声，你咋不打锣出去喊？” 谢大脚摸了摸脑袋，即刻收敛了。 “咳咳，秀兰，我晓得了。” 橙子捂着嘴偷笑，怪不得她爸说，奶奶是家里的灭火机。 “哟，老谢，你这东西叮叮哐哐的还真带去了啊？” 一进院子刚好撞见了在水池边上洗脸的吴胜利。 “哎呀，不就是出去玩玩吗？对了，你那自行车轮胎修好了没？” 谢大脚也不想多说，那事还是不能往外嘴巴随意秃噜，连忙岔开话题。 两人就在后院唠起来了，不过谢大脚手上也没闲着，在水池边把肉洗洗。 高秀兰领着橙子进去了，去房间给换一身衣裳，不然贴在身上难受。 “上次二能子不是说在汽车站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修理店，你没推去瞧瞧？” 第222章 吴胜利的自行车总是坏，但是修好了也能保挺长一阵子的。 虽然说现在自行车的价格比以往便宜了不少，但也要将近一百块啊。 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人领工资，能省还是省吧。 儿子吴家宝眼瞅着就上初中了，再一晃，人就要毕业成家娶媳妇儿了。 “嗨呀，就那个小摊子还能叫修理店？ 人往里面一站，半拉个屁股还在外面！” 提到这个，吴胜利都把头摆。 “里面就一个毛头小子在里面坐着，哪像是会修的人？ 那里面的家伙什都不如我这个半桶水的齐全，还不如咱自己去开个修理铺！ 哎呀，对啊，干脆我去开一个算了！” 吴胜利脑袋瓜子突然间蹦出来一个想法，猛地一拍屁股。 忘记手上还湿漉漉的，沾着水，屁股后面多了一个手掌印。 不过此刻也顾不得了。 现在厂里效益不好，大家也都挤破头想法子挣点零花。 不少人偷偷摸摸去外边接些私活，厂里领导睁只眼闭只眼。 吴胜利乐颠颠跑回去了。 “这婆娘一天天的，也不着家，和金巧凤一个德性，我倒要看看可能赚钱？” 话虽这么说，但是还伸头朝外面望了望，怕人突然进来了。 “老谢，过来烧火，把水池边上的菜篮子洗洗拿给我。” “啊，奶，看，菜里有大青虫！” 橙子本来坐在门槛上，在一旁帮着摘菜，突然间手上摸到了什么软趴趴的东西。 定睛一瞧，差点魂飞魄散，菜叶子扔到老远。 扑到高秀兰怀里，寻求安慰，浑身不自在，打了个寒颤。 她自觉比妈妈勇敢一点，毕竟她不怕小蟑螂。 妈妈每次在房间里遇到蟑螂的时候，整个人恨不得跳到爸爸头顶。 可是她最怕这种软趴趴的虫子，遇上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被高秀兰哄好了，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拖鞋都不敢脱。 偷笑的人变成了谢大脚，和高秀兰挨在一起帮忙做饭。 “筱彤和谢羿中午都不回来吃，咱仨吃红烧肉，不带他们。” “成，那两个铁定不会亏嘴。” …… 林筱彤这几天因为学校事情忙，抽不开身回家，中饭都在食堂解决。 回去的时候肩膀上的包里还塞着很多大部头的书，真是甜蜜的负担。 本科阶段所学的教材本身质量就存在问题，研究本土法学，只能靠宪法和婚姻法来撑面子。 进入八十年代之后，刑法和刑事诉讼法的小起步，开始有了更多的讨论空间。 但是相对于文学、经济、教育等其他学科，法学和社会现象的发展之间得联系还是不够紧密。 在现在，总感觉法学无用武之地。 80年的时候，林筱彤在电视上看了一场别样的审判剪辑。 由律师、检察官、当事人组成的法庭形式。 包括说现在绝大部分的研究作业还是需要学生来翻译外国的法学经典。 于是，英语又重新被捡起来了。 现在老谢家早上叽里呱啦读英语的人又多了一个。 收音机通常会放谢大脚最钟爱的评书频道，高秀兰的“每日歌曲”栏目，橙子的故事栏目。 小两口为了学好英语，还买了一台双卡录音机。 磁带转一转，放进去，一边放，一边闭着眼睛刷牙。 吃过晚饭，高秀兰拎着收录机，风风火火出门了。 到了街道办门前的空地上，一按一放，老姐妹们集体跳“迪斯科”。 二能子有时候也钻进去，穿着他那怪模怪样的喇叭裤，头摇成了拨浪鼓，很快成了全场的焦点。 金巧凤一个屁股蹲攻击，人就出局了。 这时候敢在她面前抢风头，就算是儿子也不行！ 林筱彤出了校门，瞧见谢羿推着自行车，和门卫大爷唠嗑。 她一出来，谢羿的视线嗖的一下就移过来了。 “大爷，不说了，我媳妇儿出来了，改天再聊啊。” “去去去，我这聊天的可不缺你一个喽。” 大爷歪了歪嘴，他可烦谢羿这小子了，大学四年没少见他献殷勤。 比他和老婆子年轻的时候还要腻歪。 人家女同志离这还有几丈远的距离，就上赶着上去了。 他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这小子也真不会办事儿，大晚上也不说带些吃的过来。 真是没他当年的眼力劲！ 谢羿可不晓得大爷心里的小九九，等人坐上后座了，伸手从兜里掏几粒酒心巧克力递到后座。 “尝尝，今天一个歪果仁给的，还怪热情的。” “嘶~真苦！” 林筱彤剥开一粒，塞进嘴巴里，脸就皱起来了。 “这铁定是真巧克力。” 谢羿坏心说着：“等下回去骗骗橙子，嘿嘿。” “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找个包装纸最好看的，闺女一准就选那个！” 她佯装生气地轻轻锤了一下谢羿的后背。 “就这么定了！” 第284章 胡同小卖部 橙子等爸妈回来之后，一溜小跑就扑进了林筱彤的怀里，母女俩又贴贴了一下。 谢羿在后面推着自行车，脸上带着笑，眉毛一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小把巧克力。 外壳都是花花绿绿的，一个个像穿了漂亮衣服的小酒瓶。 “闺女，看巧克力！吃不？” 橙子眼睛一亮，她爱吃甜食。 之前有一次景倩送过来的一盒牛奶巧克力，里面还有榛仁，可好吃了。 果然，从中挑挑拣拣，选了一个外形最漂亮的。 想了想，递到了林筱彤手里。 “妈，你吃这个最漂亮的。” “妈在路上吃过了，你吃。” 林筱彤骗小孩，一点儿也不脸红。 “好吧。” 橙子又从中挑了一个第二、第三好看的蹬蹬蹬跑去塞到高秀兰和谢大脚手里。 “奶，不吃，牙疼。” 高秀兰摆摆手，她这几天有点上火，嘴巴里长了个泡。 “秀兰，我爱吃，你不吃我吃。” 谢大脚一下子接过来两个，准备剥开一个放进嘴里，想了想还是搁桌上了。 他准备明天带去厂里，让老伙计们也瞧瞧，他贴心的大孙女还给他塞巧克力吃！ 就问问谁不羡慕？ 还有些坏心眼的在他耳边说：怎么还不生个大孙子？ 这帮子人懂啥，这生男生女只是女同志决定的吗？ 当然不是，劲要往一处使，要不然怎么说是小两口呢！ 他就稀罕他家橙子，再说了，谢羿可是跟他说了结扎的事情，以后家里也就橙子一个独苗苗！ 调皮点怎么了？又没砸你家玻璃！ 爱吃肉怎么了？又没端碗到你家门口要肉吃！ 喜欢买小裙子怎么了？反正花的是谢羿的钱！ 橙子又挑了一个第四漂亮的递给谢羿。 “爸，你也吃。” “爸不爱吃，你……爸这就吃！” 谢羿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果断拒绝。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筱彤踩了一脚，赶紧改口。 林筱彤斜了他一眼，在校门口被他骗到了。 长痛不如短痛，一口塞了进去，嘴里嚼吧几下。 脸上没什么表情，还说：“好吃，闺女你赶紧尝尝。” 橙子放心了，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纸完整地撕下来，搁在桌子上放好。 巧克力看起来不大，刚好是一口的量，刚塞进去还没嚼几下。 “啊，奶，爸爸骗我！好苦啊啊啊啊。” 由笑到哭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橙子被苦得嗷嗷大哭。 凑过来的小橘和芝麻差点喵喵魂都给吓飞了，浑身炸毛，翘着尾巴溜走了。 还知道用小手给自己抹着眼泪，一不小心，嘴角边上的巧克力渍糊的满脸都是。 “哈哈哈哈，小馋猫变成了小花猫！” 谢羿其实也被苦到了，咧着嘴笑，露出巧克力色的牙齿。 橙子的牙齿也是同款色号，看到爸爸的样子，又气又急，捂着嘴，跺着脚，整个人气鼓鼓的。 高秀兰和谢大脚也忍俊不禁。 林筱彤早就憋不住了，肚子差点笑岔了气，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揉着肚子。 “闺女，这可不能怪我，你妈也是这样想的，你看她笑得多开心！” 谢羿立马转移火力，上蹿下跳的。 橙子眼泪又憋回去了，表情委屈，嘴巴扁扁，像只漏了气的鸭子。 “妈妈也吃了，巧克力是你爸带回来的。 好了不哭了，明天妈带你去‘红灯笼’家吃糖醋排骨！去不去？” 林筱彤蹲下身子，搂着闺女，接过谢羿递过来的纸，给橙子擦擦脸，好言好语哄着。 第223章 “真的？” “当然。” 橙子吸吸鼻子，又不哭了。 “好吧，那剩下的巧克力怎么办？ 国庆弟弟还没尝过，我明天吃完糖醋排骨回来给他。” 橙子一个人自说自道，常国庆还不晓得自己头上落上了这么一件“好事”。 “都吃饭吧，哦，对了，明天谢羿休假吧。 你三大爷家要做小卖部了，明天早点起来去前院搭把手。” 高秀兰想到了这么一件事情，给好大儿布置了任务。 谢羿头正埋头干饭，等嘴里的肉吃完，才问： “三大爷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弄这个？” 谢大脚应了一声：“你阿芬婶提的，三大爷一琢磨也是这么一回事，干脆同意了。” 三大爷这些年手里面还剩点积蓄，不过也不多。 当时三大妈在的时候，一大半的工资都花在买药上了。 这十来年也没攒下什么钱，小卖部也能开起来，只不过可能手头就紧巴巴的。 本来大院几家商量着一家出点，多少凑点，帮忙把摊子给支起来。 宋辰烈也听说了，昨个儿还特意来大院了，临走时给三大爷枕头底下塞了两百块钱。 就连刁玉莲都说：这娃儿是个好的。 金巧凤还不忘拉踩一句：比没良心的三孬子好多了！ 当然大院的人一看也不能落在小孩后头，也出力把货架什么的给包了。 杨淑娟还说牌匾到时候让夏月给设计一下。 “小卖部！卖油卖盐卖小零食吗？” 橙子眼睛就是一亮，鼻子还有点红红的，不过不耽误她吃肉。 谢大脚一点头。 林筱彤听着也觉得不错，用公筷给闺女夹了两筷子青菜。 “三大爷家位置挺好的，以后买些零零碎碎都不用出大门了。” 橙子闭着眼睛塞进嘴里，使劲嚼完咽下去。 吃青菜总觉得自己是在吃草。 心里想着：怪不得小橘和芝麻都不爱吃草，一点儿也不好吃。 吃完小声嘀咕：“三爷爷家不卖绿油油的青菜吧？” 谢羿朝孩子挤眉弄眼：“闺女，你三爷爷家卖板凳炒肉，想尝尝不？” 这道菜可是他打小就常吃的，基本上三天一小碗，五天一大碗。 橙子本来听到肉，眼睛一亮，刚张口准备答应，就瞧见对面高秀兰的微妙表情，立马改口。 “坏爸爸，我才不吃板凳！” 谢羿见孩子没上当，摇摇头，用公筷给林筱彤加了一筷子菜。 孩子大了，不好骗喽~ “明天中午出去吃吧，就之前去的悦宾饭店，翠花胡同的那一家，上次妈说那家菜不错。” 林筱彤最近把翻译完的任务交给导师，还拿了一小笔辛苦费，刚好可以一家子出去吃一顿。 橙子第一个举手：“我同意。” 谢羿的手也被闺女抬起来了当作同意票，想到了他今天听二能子说的这回事。 “哎，妈钱叔是不是也要开个小饭馆了？地方找好了吗？” “还没呢，我听阿芬说是托熟人帮忙留意了，一时半会儿还开不起来。” 高秀兰知道更多的内幕消息。 谢大脚头一个吃完了，放下碗筷感慨： “老吴还说也要开个修理摊，咱这院里冒出来这么多个体户啊！” 高秀兰嗔怪瞧了男人一眼：“你忘了我俩也是个打游击的个体户了？” 其实大院人热衷于搞钱是好事。 不说旁的，大院头一个事儿精·刁玉莲最近也忙着给新娘子捯饬妆面和造型。 天天早出晚归的，大院里都安静多了。 第285章 大锤拆南墙 第二天一早，谢羿头一个从床上把自己拔起来了。 给还在睡觉的娘俩儿盖了盖被子，轻手轻脚带上了房门。 橙子半睡半醒间，觉得温暖的被窝里漏风了一会会，小身子往妈妈怀里滚了滚。 昨晚自己打滚放赖，最终上了大床，睡在两人中间。 不过总觉得不大对劲，总感觉她被挪动了一下位置。 不管了，接着睡懒觉，爸爸下床了，妈妈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谢羿出门闭着眼睛刷牙洗漱完，隔壁房间还没动静。 兜里揣着钱，出门买早饭了。 现在也不是只能去国营饭店这一个选择了，一出胡同口，马路边也能看到早点摊。 进入十月以后，天气也渐渐转凉了，一大早还是有点冷的。 谢羿恨不得自己脖子再短一点，这样就可以全部缩进衣领里。 转悠一圈，拿不定主意，还是想吃肉。 路过一个早点摊，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油香味和肉味。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方形的砖砌吊炉，下面烧着煤火。 顶上面和正对面开着洞口，炉顶上带着几个马蹄形状的印模子。 谢羿窜过去排着队，眼瞧着这个大叔干净利索地给案板上半发面的小饼面团撒上些许芝麻。 接着刷上一层油和糖水，这样又香又甜还不沾，啪的一下子塞进马蹄模子里。 这样等着就行了，谢羿吸吸鼻子，油香味越来越浓。 京市有句俗话：东一伙子，西一伙子，早点就吃马蹄烧饼夹果子！ 马蹄烧饼烤好之后，外面吃着焦焦的，里面是空的。 掰开之后刚好可以塞着一份油炸鬼，吃起来口感有点像薄脆，层次一下子就上来了。 油炸鬼名字听起来怪里怪气的，其实就是油条，“油炸鬼”就是“油炸桧”的意思。 谢羿要了五份塞满肉沫的马蹄烧饼夹油炸鬼，这一份挺管饱的。 再走几步，买了三份豆汁儿和两份豆浆。 没法子，闺女这点上随了妈，闻到豆汁儿的味道，脸就发绿。 不过确实是他和筱彤的娃儿，爱吃肉随他，喝不惯豆汁儿随他媳妇儿！ 瞅了一圈，没瞅见卖焦圈儿的，提溜着东西往回走了。 跨进大院，身上都带了一股油香味，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腌入味了。 东边有了动静，传来了脚步声，高秀兰和谢大脚起来了。 “儿子，哟，起得挺早啊。” 高秀兰打趣说着，手上拿着梳子把头发梳顺，过阵子筱彤还要带她去烫个头发。 到时候出门跳舞的时候，保不齐成为全场的焦点。 “那可不得早点，妈，我今个儿买到了新奇的！” 谢羿上赶着献殷勤，最近工作忙，都没时间哄他妈开心，属实是不应该。 “马蹄烧饼！你小子运气是不错，那家纯粹是看心情出摊，位置也总是变，今个儿还给你给遇上了。” 高秀兰就爱这一口， 林筱彤牵着橙子也出来了，两个人头发毛毛躁躁的，头顶上还翘着一根呆毛。 “爸，妈，早上好。” 难得的懒觉时间，林筱彤觉得舒服极了，简简单单的生活就挺有滋有味了。 “爷爷，奶奶，爸爸，早上好。” 橙子觉得自己还没睡醒，睁着一只眼睛，鼻子嗅到了香味，睁开另一只眼睛。 “好香好香。” “赶紧洗漱吃饭。” 谢羿把挤好药膏的牙刷递给一大一小。 院子里也闹哄哄的，间或听到几声猫猫狗狗叫声。 一家子吃完早饭之后，还歇了一会儿，林筱彤骑车上学去了。 剩下的人也赶去前院了，三大爷家大门是敞开的。 就一间大屋子，周建国戴着手套，拿着卷尺在测量墙面。 谢大脚也走进去转悠一圈，开口提议： “老周，东面砸窗户的话不合适吧，干脆再南面重新开一个门好了。 前面当作小卖部，后面住人。” 胡同要多一间小卖部了！ 三大爷家刚好是在大院的东南角，东西走向的墙较短，原本的位置是开了个通风的高窗。 南墙前头刚好是一片空地，东墙那边是个胡同巷子。 周建国点点头：“我看行，那就省事多了，直接把南边的窗子往下开到底就行了。” 吴胜利撸了撸袖子：“那还等什么？开干啊。” 几人先把南边窗户给卸掉，木框子都收起来，免得到处乱放上面的钉子扎破脚。 谢羿捡起大锤子，上前一步，用力一锤，墙面就裂开了，墙上的腻子簌簌往下掉。 连续几下用力之后，青砖松动了。 几人手上带着劳保手套，一块块往下扒拉。 抠下来的青砖还要留着，放在旁边码好，等到时候还要用在门口砌台阶。 高秀兰几个人就在后面帮忙收拾东西，之前里面是用作厨房，碗筷什么的到时候还要往后面挪挪。 三大爷家的一间屋子虽然小，但其实外面的空地还是挺大的。 高秀兰比划着：“这后面巷子这块顶上可以搭起来，到时候在外面做厨房。 第224章 让老谢他们给砌个灶台，家里面的地方就宽敞了。” 搭起来的话刚好和她家的厨房连上了，刚好是共墙。 金巧凤撇了撇嘴，小声说： “当年三大妈还没生病之前，当时还是三孬子讲要把这块地上也盖上屋子，到时候留给他儿子住。” 杨淑娟也不好说什么，只觉得唏嘘不已。 刁玉莲今年也没出门，抖了抖自己的小波浪头发，散发着一股香味。 “但是要不是大嘴偶然撞见了三人那档子丢人现眼的事，估计我们都以为人丢了。” 于阿芬点点头，颇为认同。 “谁能想到呢？三孬子就跟没长脑子似的。” 张大嘴瞅了瞅旁边大门屋檐下面玩的橙子和国庆，搭腔说： “别讲那几个丧气鬼了，大好的日子就别提了。 对了，秀兰，你家橙子的尿布还在不？能借我两件用用不？” 高秀兰晓得她要干什么事，于是爽快同意了。 上次景倩也来家里拿了两件，说是老卫一个同事的外嫁闺女迟迟怀不上，想借娃娃尿布用用，看能不能有效果。 当时林筱彤还很纳闷，这年头，一般的情况都会找生了男娃娃的尿布用用。 没想到还有人来借她闺女的，真是稀奇。 一问才晓得，人家就是看上了橙子聪明伶俐的一股劲儿。 金巧凤嘴巴歪歪：“大嘴，你咋不问我要？” 张大嘴张口就回：“你家国庆用的还是二能子之前的尿布，布都快被洗烂了。 我再要过来，还给你的时候不就成一堆破烂了吗？” 金巧凤脸上讪讪，也没什么话讲。 “奶，外面有三个奇怪的人！” 橙子跑了进来喊着高秀兰。 国庆也在嚷嚷着：“不对，还有一个小孩。” 只听见“轰隆”一声，三大爷家的南墙彻底打开了一道门。 谢羿拿着锤子眼神不善地看着站在台阶下面的一行人。 第286章 重回大院 拉着板车的付正刚，刚进巷子口就瞧见了大院门口玩闹的两个小孩。 看着别人家脸色红润、衣服干净的小孩，再看看自家儿子病歪歪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得劲。 还有点不大舒服，目光也就不大友善了。 凭什么他儿子就瘦成这样？ 要是他有很多钱就好了，到时候就可以给儿子买肉补身体了。 看了看板车上面的一堆破烂，叹息一声，赚大钱还早得很。 走在前面抱着孩子的赵芸芸，进了胡同还有点不大自在。 毕竟之前她干的那些蠢事，胡同这一片儿人都知道的明明白白的。 现在她回来了，少不得会有些闲言碎语。 她听着也就受着了，就怕这些糟心的话传到来喜耳朵里。 当妈的总是不希望孩子受到伤害。 当爸的也是一样。 她现在才明白不论她做的有多过分，她爸赵大黑还是愿意给她一次机会的原因了。 别人家的孩子做了错事，大可以在闲谈的时候说教几句也就散了。 但是自家的孩子，父母也在陪同孩子一起承受错事的代价。 刀子不是扎在自家人身上，她也可以当个玩笑话跟着啐一口。 夏彩云也有点不是滋味，当时男人还在的时候，自己每次来这片的时候都是耀武扬威的。 现在还要来大院这边生活，还住在贾家母女俩曾经住过的地方。 想想就觉得是以前的自己认为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人生就是这样得难以捉摸。 要不然，怎么说，世事无常呢？ 被赵芸芸抱着的来喜羡慕地看着，搂紧了妈妈的脖子。 初来乍到，有种陌生感，又有点好奇。 这里就是妈妈生活的地方吗？ 瞧着就比他们回来时租住的大杂院要干净好多。 “二丫，你咋回来了？你爸知道不？” 高秀兰一脸惊讶，边问还边把正朝外面探头探脑橙子和国庆往回拉。 这俩孩子等等大人来了，也不怕了，大着胆子还想看个清楚。 国庆还准备下台阶去瞧瞧，被关腊梅一个大手抓住后领子，人“咻”的一下就退到后面来了。 金巧凤嘴里笑骂了几句，拍了拍国庆的屁股。 她大孙子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股劲儿像极了她那不省心的儿子！ 赵芸芸脸上带着自在的笑容，语气干脆，也没夹着嗓子： “婶子，我和我爸说了，看，这还是我爸亲手给我的钥匙。 我爸给我和我姐分家了，我分到了大院的一间屋子。 不怕婶子们笑话，我刚劳改回来，身上也没几个钱。 在外面租房也要花钱，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干脆就回大院这边。” 老赵家是靠近院门这一排的两间后罩房，以前赵大妈还在的时候就说好了，两姐妹一人一间。 “这是我儿子来喜，身体不大好，之前租房的时候还被院子的人欺负过。 现在胆子有点小，不过心肠不坏，你们放心，他不像我和他爸。” 这话听着张大嘴心里都有点酸酸的，不过还是没有打消戒备。 毕竟以前赵芸芸属实是太能闹腾了，赵大黑眼瞅着都被这个小闺女闹得人老了十岁不止。 现在去帮着静香带孩子去了，上次老周碰到的时候，还说人精气神恢复了不少。 刁玉莲不信邪，扒到大门前面使劲瞅着这孩子，上下打量。 嗯，眼睛是不小，身体看着是不大好，嘴唇没什么血色。 眼神也挺坦然的，暂时看不出来什么坏心思。 初步鉴定为：歹竹出好笋。 “二丫，你咋还和付正刚搅和在一起？” 视线猛地转移到后面拉着板车的人，不由地惊呼出声。 哎呀呀，这不是好久没见的绿豆眼吗？ 可能是瘦了一点，这人眼睛倒是显得稍微大了一点。 这两人咋兜兜转转，还是在一块了，还有了个娃，这谁能想到？ 高秀兰也注意到了在边上闷不做声的夏彩云，这人咋也跟来了？ 难不成现在是赵芸芸当家？ 赵芸芸也是哭笑不得，现在觉得还是和大院人说话舒服。 大部分人还是直来直去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有了孩子不就在一起过日子算了，这人现在嚣张不起来了。 我现在在秀水街摆了个茶水摊子讨个生活。” 本来赵芸芸还以为大院的人听到她摆摊的事情会看低她，怎么大家都是一副稀疏平常的样子？ 就连刁婶子都不奚落她两声？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看来她选择回大院看来还是正确的。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这边更安全一点，她租的地方也是大杂院，一个月也要几块钱。 人多的没地方站，那真是屁股挤墙，墙开裂。 她摆茶水摊的家伙什在屋子里面压根放不下，只好摆在院子里。 总有手脚不老实的人，斜对门的一个老婆子总是爱往她的门口凑。 就算是严防死守，也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昨个儿早上起来一看，茶水摊上的茶杯数量不对，她拿着棍子就去斜对门家敲桌子了。 她心里都动了个念头：要不然给付正刚在屋外头搭个小棚子看着算了？ 这男人丢了就算了，吃饭的家伙什可经不起丢！ 高秀兰听完之后，打了个预防针： “二丫，你到这大院来住，那可不能惹事。 尤其是你付正刚，你以前可是来我们大院耀武扬威不少次！ 咱丑话说在前头，别怪到时候闹开了不好看！” 拉着橙子的小手，朗声说完。 “就是，二丫，你也别怪我们说话难听，咱大院现在可是文明大院！” 刁玉莲又着急窜了出来，头上的小卷发就和弹簧似的，qq弹弹的。 “婶子们，我晓得了，我既然敢回来住，那也是不怕人说的。 以后怎么样我现在也不能保证，你们就看我的行动吧。 要是真出了岔子，我不用你们说，自己卷铺盖就走人！” 赵芸芸一番话相当于是立了个军令状。 大院人听完到觉得她比缩在后面的绿豆眼好多了，是个能做事的人。 “行了，你们进来吧，二丫，你抱着孩子从边上走，三大爷家在拆墙，当心点。” 张大嘴也没上赶着去帮忙，实话实说，就凭她和老赵的关系也到不了这份上。 谢大脚几个男人也没发表看法，探出墙带耳朵听着就行了。 吴胜利原本还准备跳出去说两句，嘴还没张就被周建国往后面一扯，手里面塞了个锤子。 “老吴，还愣着干啥？到你抡大锤了。” 谢羿对上绿豆眼的眼神，也没说话，接过他爸手上的大锤。 第225章 猛地一使劲，要掉不掉的墙轰然倒塌，溅起不少的碎渣。 付正刚打了个寒颤，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谢大脚笑骂道：“你小子能不能悠着点儿，溅我一头上都是！” 第287章 万事俱备 人多力量大，一上午就把南墙砸完了，到时候小卖部的门脸开在右边。 谢大脚几个爷们又开始商量起来了，准备到时候去废品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门板。 外边砌上矮墙，到时候安上门窗。 前面打一溜柜子，后面放一把高椅子。 到时候三大爷直接坐在家里面，等着人上门买东西就行了。 东边再凿个窗子，这样屋子更亮堂点。 三大爷买菜回来就瞅见自家房子多了个大窟窿，一眼瞅见谢羿正龇着一口大白牙朝他笑。 “三大爷，回来了，今天中午我媳妇儿请客，就不在这吃了，等改明儿来家里吃饭。” 总要和人说一声，三大爷家今天中午人也挺多了。 大院里乌央乌央一大堆人，他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哎哟！那下次吧，我钓几条大鱼，到时候来家里吃鱼头锅子。” 三大爷乐呵呵地拎着东西进去了，今天中午金巧凤几个帮着炒几个菜。 谢羿笑着应了一声，两大一小骑着自行车赶去悦宾饭店了。 橙子兴奋极了，出门下馆子总是开心的。 悦宾饭馆在美术馆西边马路对面翠花胡同里，拐进一条窄窄的胡同巷子。 这家店八零年九月份才开业，门口墙上挂着灯箱，白底红字写着店名，一抬头门檐上还挂着一串红灯笼。 一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书法，简单的三个字，“尝尝看”。 四白落地，没什么装饰，只能看到时间落款是“一九八零年十月六日”。 头一转，白墙上还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标语： “禁止划拳、行令、播放音乐、跳舞。” 饭馆不宽，分为前厅后厨，长条形的屋子，沿墙摆着几个桌子，开票结账在中间。 最里面还摆着一张圆桌，人多的时候可以坐那。 已经到饭点了，不少人已经吃上了，没什么位置了。 林筱彤找了个里面的方桌子坐下，边上还有一个大木窗子。 高秀兰和谢大脚坐在一边，小两口带着橙子坐在另一边。 方桌子铺着一块白色带花边的桌布，上面压着一块玻璃，靠墙的一侧放着一壶醋和一盒牙签。 高秀兰转转头看看，感叹：“这家生意是挺红火的。” 谢大脚十分悠闲，眼瞅着谢羿用开水烫碗。 “这家有些菜是挺稀罕的，在别处吃不到。” 林筱彤先把菜单递给高秀兰和谢大脚瞅瞅，选几个菜，再勾上橙子最爱的一道菜。 “那就蒜泥肘子、五丝桶、锅烧鸭、糖醋排骨、冬瓜丸子汤，还有要加的吗？” 高秀兰觉得很可以了：“这些足足的了，不用再加了。” “这么多菜啊？早知道早上少吃点就好了。” 谢羿拿着准备去柜台开票，准备回去和媳妇儿打个商量，能不能给他涨点零花钱？ 谢大脚拿着筷子，挪了挪屁股，等着上菜了。 “上次吃的木须肉和炒土豆丝味道倒是中规中矩，他家蒜泥肘子做的是真不错！” 肘子也不是酱肘子，端上来是白色的，看着倒是清清爽爽。 骨头横放在下面垫着，上面码着切好的肘子肉，最后浇上蒜泥酱油。 吃起来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橙子急不可耐地发表意见：“糖醋排骨最好吃！” “我觉得五丝桶好吃。”林筱彤侧过身子让谢羿进来。 他手上还拿着五瓶橘子味的北冰洋。 这道菜只能在悦宾饭店吃到，旁的地方没有这味儿。 这道菜是把猪肉丝、鸡肉丝、葱丝、姜丝、芹菜丝“五丝”混合在一起，用摊好的鸡蛋皮卷起来。 稍微进一下油锅，捞出来切成小段。 上菜的时候，还会送上葱丝、甜面酱和薄饼。 其实吃法倒是有点像卷烤鸭，如果点了蒜泥肘子，也可以一并卷起来吃。 一家子慢慢吃着，这个店的环境很有一种家的感觉。 有功夫来这吃饭的，大部分也都不急着回去。 吃过之后，让服务员上一壶茉莉花茶。 几个老伙计东家长西家短，还觉得不过瘾的，扭头找邻桌的再唠一唠。 一家子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直接光盘。 就连糖醋排骨的汤汁都被橙子倒进碗里泡饭吃完了。 高秀兰走在路上，思量着，嘴皮子一碰： “老钱之前就想开间这样的饭馆，这到时候咱是到哪家去吃呢？” 平心而论，如果是想吃家常菜的话，她可能更愿意来悦宾饭店这块儿。 “妈，你可真逗，咱也不能天天想着下馆子啊。” 谢大脚朝谢羿肩膀上一拍：“儿砸，能不能好好说话？” 林筱彤明白高秀兰的意思，想了想，说： “钱叔的手艺那是没的说，做法正宗，摆盘还有点小精致。” 这开店也不是说开就开的，首先自己就要明白想要的饭馆是什么样的？ 传统的京市风味，家常菜小饭馆，或者是面向饕餮的高档私房菜。 当务之急是要明确饭店的定位是什么。 她有个提议：“其实钱叔也可以先不把摊子铺那么大，可以只卖一种菜试试水。” 摊子铺大了，也就意味着投入的成本也就越大。 这个时候有个万一，损失就大了。 “我觉得不错，老钱做的酱牛肉味道那是一绝。 再者，卖熟食可以按斤切，卖完即止，卖这个都不用支摊子。” 高秀兰想想自己都快心动了，不过她自己卤的酱牛肉味道不大好吃，总觉得少了什么。 不过这也是人家的绝活儿，她也不会腆着大脸上门去问。 谢大脚很快就想到了这一茬。 “关腊梅她爸刚好又是肉联厂的领导，两家人又是亲家，这牛肉也能想法子搞来。” 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谢羿好笑地把橙子抱着放在自行车上，推着闺女往前走。 “钱叔一卖酱牛肉，那估计都不用跑远，咱这一片都能给包圆了。” 毕竟钱宝柱在国营饭店干了那么多年大厨，名声也是响当当的。 摊子一支起来是给大家伙儿一个讯号：钱一勺要单干了！ 高秀兰寻摸着等回去就和阿芬唠一唠这件事儿。 …… 大院一行人忙碌好几天，终于把小卖部给搭起来了。 窗框被粉刷成绿色，南墙上靠近右侧开了单扇门。 门上面挂着招牌：胡同小卖部。 是夏月写的毛笔字，谢羿拿去店里让人刻出来。 现在只要一进胡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间小卖部。 店里面卖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小孩子们最爱的小零嘴，还腾出来一块地方卖报纸。 三大爷把摇椅搬进来柜台后面了，手边还放着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只有人来的时候才睁开眼睛。 这惬意的生活就连吴胜利看着都眼馋，他这几天也去摆了个修东西的摊子。 扳手拧多了，手酸得很。 晚上回去做游戏的时候，浑身使不上劲，最后还是刁玉莲使的劲。 这事儿他都不好意思提，实在是太丢男人脸面了。 第288章 想买大彩电 “谢羿，你看你干的好事儿！一天天的手都闲不住。 这好好的电视机又给你拍坏了。 老谢，老谢！快过来看看你的好大儿。” 高秀兰双手叉腰，揪着对面人的耳朵，唾沫星子差点溅在他脸上。 刚烫没几天的卷发疯狂抖动，头发就跟起了静电似的，直接炸开了。 谢大脚屁股刚躺下，就被喊起来了。 每次这时候，儿子就只是他一个人生的。 老谢家的电视是七几年买的，当时谢大脚机缘巧合之下分到了一张电视机票。 当时厂里的羡慕眼神都黏在他身上了，这票都还没在自己兜里揣热乎。 一下班就赶去百货大楼扛了一台820型43厘米17英寸的电子管黑白电视机回来，花了他大几百。 电视机当时可是一个大件，当然搁现在也是。 电视机后面鼓鼓的，格外笨重，像是带了个大屁股。 只能看固定的几个台，旋转式的按钮一个不注意就按坏了。 屋顶上还绑了一根奇奇怪怪的天线，信号不好的时候，还要爬到屋顶上转转，调整一下方向。 等屋里的人说好了之后，才敢松手。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就随手拍了拍，电视里就下雪花了。” 谢羿觉得自己委屈死了，他小时候也没少拍打电视。 第226章 之前胡同有户人家电视机坏了，特地找人上门来修。 上门之后，伸手朝电视机上面使劲拍了两下。 嘿，你说神奇不神奇，一下子就好了。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去找修电视的了。 花这冤枉钱干啥？拍一拍多简单啊，谁还没手呢是不？ “咱家这电视年纪也不小了，你那手劲肯定没收住。” 谢大脚为了不被老婆子骂，只好先骂儿子了。 边上的橙子还是觉得不能看老爸挨骂，抬头挺胸，双脚并拢对高秀兰说： “奶，电视机不是爸爸弄坏的，我一打开电视就下雪花了，就是没有画面。 当然，爸爸拍了两下之后，雪花下的更大了。” 她实话实说，谢羿觉得老父亲的心又暖起来了。 还是闺女贴心，瞧瞧，说的全都是大实话。 “咱家橙子可真厉害，都能说这么长的句子了。” 旁边的谢羿友善提醒：“妈，你是不是重点弄歪了？” 立马收获了高秀兰的一枚眼刀。 “我又不是没听见，这可是你爸当时受厂里表彰得的电视机票。 现在坏了还能修好不？” 谢大脚也是觉得可惜，还是去找人修一修，再接着用吧。 “我哪天扛去问问。” “干脆咱家再买一台新的算了？屏幕小了看东西都费劲。” 高秀兰呛声：“你花钱买啊？人没多大，口气倒是不小！” 孩子攒点钱不容易，现在买电视机这个大件真不便宜。 谢羿到嘴的话一噎，他口袋是真没钱！ “妈，咋了？” 林筱彤下课回来了，刚跨进院子就听到了谢羿求饶的声音。 橙子小萝卜头似的，第一个迎了上去，接过妈妈手中的包，放在凳子上。 拍拍门前椅子上压根不存在的灰，殷勤地拉着人坐下。 “也没好大事，就是咱家的电视机坏了。” 高秀兰也觉得刚才对儿子的态度太凶了，决定晚上给他做个爱吃的雪里蕻炒肉沫下饭菜。 谢羿憋着没敢说话，心里想着：刚才训他的时候，话可不是这样说的。 “要不买一台新的？谢羿有个同学在市交电公司单位上班，有门路可以弄来票。” 林筱彤说完还给了谢羿一个安慰的眼神。 现在家电的售卖还没完全放开，交电公司是家电供应市场的主渠道。 现在广播里喊口号说要追求现代化，七八年以后，生活条件是比以往要好一点了。 普通人家也在追求家庭现代化，心心念念就是凑齐新的四大件： 彩电、冰箱、洗衣机、录音机。 “这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还是让你爸送去修一修吧。 咱家这台电视机质量杠杠的，这都用十几年了。 也就是总是下小雪花而已，不碍事的。” 高秀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家买电视机还是大院靠早的那一批。 谢羿听了高秀兰的话，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再马上出门扛一台新的回来。 “街道办也有一台电视机，也可以去那里看。 这一片也有不少人带着小板凳，吆喝着一道去看。” 只不过每次去看的时候一人要收五分钱。 谢大脚最喜欢看去年春节出的《敌营十八年》，这电视连续剧看得人心潮澎湃。 谢羿觉得看黑白的不得劲，算算今年能拿到的工资。 “我明天问问我那同学，看有没有门路给咱家弄来大彩电。” 高秀兰惊讶了，现在大彩电胡同这一片儿都没哪家有。 现在就只有友谊商店里面卖彩电，还是外国进口的牌子，动辄大几千。 “哟，儿子，你现在飘了啊，都想着买大彩电了！” 高秀兰压根就没敢想还能看上彩电。 “去年听说京市电机厂和‘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合作建的彩电生产线建成投产了。 估计翻过年就能买到国产的大彩电了吧？” 林筱彤记得好像在报纸上看到了这则新闻。 “那估计也不便宜，估计要大几百。” 高秀兰想着谢大脚一年的工资才一千出头，不吃不喝才能搬一台彩色电视机回来。 她是舍不得的，这么多钱都能吃好多斤肉了。 橙子突然间就觉得理解了家里总爱下雪花的大块头电视机是有多贵了。 “算了，还是先把电视修好再说。” 一家子茶余饭后没电视看了，围坐在一起听着高秀兰唠八卦。 “对了，你们听说了没？ 隔壁胡同那块有一户人家在闹离婚！ 男的非要离，问就是没感情了，两口子下面还有三个孩子。 街道办去了好几趟了，妇联也上门了，调解员嘴皮子都讲干了。 男的一口咬死了，非要离！” 林筱彤知道原因。 八零年的时候新修订的《婚姻法》当中明确写了离婚的条件： “双方自愿离婚的，准予离婚； 一方要求离婚的，如感情已破裂，调解无效，则准予离婚。” 这条规定就像是龙卷风似的，各地刮起来一股离婚风暴潮。 这条“婚姻自由”其实是针对刚解放时的包办婚姻、父母做主、指腹为婚、娃娃亲而言。 很多人拿着后面一条规定当作“尚方宝剑”，上纲上线，不少没良心的人直接抛弃了糟糠妻（夫）。 婚姻不是儿戏，谢大脚厂里的人家有了家庭矛盾，都是由单位领导出面牵头调解，极少有两口子闹到法院去的。 但是感情破裂这个概念还是很难界定清楚的，没有明确的标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最后是谁都有道理。 林筱彤想到自己最近了解到的一场案子，也是唏嘘不已。 第289章 叛逆的二能子 解放前很多的婚姻都是“哑婚盲嫁”，可能小夫妻俩结婚之前都没有见过面。 父母双方满意就成了，一直到结婚当天才知道自己的对象长什么样子。 受到新思潮的影响，有些人渴望婚姻自由。 婚姻是自己的，每个人应当有权利选择我的另一半是谁。 但老派的父母不是这样认为的，在他们眼里： “这谁家过日子不都是这么来的吗？读了点书，认得几个字，心思就野了！“ 一直到现在大家长们还是会牢牢把控子女的婚姻选择权，企图在婚姻自由的空间里继续加上桎梏。 过去那段特殊的时期，有些下乡知青为了自保，会选择和乡下出身好的姑娘结成革命伴侣。 等风波结束之后，考上大学得以风光回城的人，包袱款款，留下没领证的乡下对象儿拍拍屁股就走了。 林筱彤前几天听她的导师沈庭玉说过一个案子。 一对中年夫妻轰轰烈烈打离婚官司，男方以双方感情破裂为由坚决要求同大字不识的女方离婚。 在庭审现场，男方激情昂扬地诉说着自己这么多年不对等的婚姻遭受的煎熬。 女方闷不做声，当场掏出来一个棕色的小瓶子，服毒身亡，震惊当场。 这件案子非常惨烈，结局是人万万都不想不到的。 所以在后来的离婚案件中，判决都十分得谨慎。 并且会偏向于处于弱势的一方，除非说夫妻双方经过调解之后才能准予离婚。 恩格斯有一句话在被少部分人奉为圭臬，这句话是这样说的： “如果说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才是道德的，那么只有保持爱情的婚姻才是道德的”。 对于这句话，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看法，意见相左的几方往往争论不休，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 林筱彤叹了口气，她这次的课堂作业其实也是关于这个议题。 一段婚姻的维系究竟是靠什么？爱情？责任？亦或是两者兼有。 思绪从意识海中抽离，看了看自己的小家庭，无疑她是幸运的。 …… 晚上的时候把橙子哄睡着，谢羿枕着侧过身子说： “媳妇儿，我想攒点钱年底扛台大彩电回来。” 林筱彤歪过头，被窝里热烘烘的，冬天晚间的风都在呜呜咽咽吹着哨子。 “那估计得要好几百吧？要动小金库吗？” 她现在没上班，不过她上学每月也有补助，花不完还能留着，家庭小金库只靠谢羿的工资攒钱。 现在在家里吃饭还是挺频繁的，两口子每个月给高秀兰十块钱当作伙食费。 本来是塞二十的，但是被高秀兰一顿臭骂： “咋的啦？这日子都过飘了！ 一个月还要花这么多钱？这是想天天吃肉啊？ 一人五块得了，真是不会过日子，手缝贼大！” 高秀兰就谢羿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也是想法子帮衬着。 第227章 她觉得只要五块钱也是不少了，她这算的是小两口吃饭的钱。 平日里林筱彤和谢羿时不时就给买这买那的，她和老头子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小两口给置办的。 就连有些伤风感冒身体不大舒服去医院，也是孩子们给交的花费。 橙子的个人花销被谢大脚拍着胸脯一律承担了，林筱彤刚想开口。 谢大脚也气得直嚷嚷，边说还边跺脚： “咋的啦？橙子是我亲亲大孙女，这当爷爷的就不能给花钱了？” 还不能抬杠，谢羿稍稍杠了两句，就被谢大脚赶去门外喂蚊子去了。 大晚上的真是欲哭无泪。 算来算去也没什么大的开销，之前百货大楼的工作还卖了一笔钱。 小金库愈来愈鼓了，她上次偷偷摸摸在房间里数钱也都快大几千了。 谢羿凑了过来，“不是，我是想着能不能投点钱给二能子。 他最近才和我提了，想去羊城进一批喇叭裤回京市卖。 我想了想，觉得倒是可行，刚好可以托川子帮忙邮寄。” 熊川77年高考名落孙山了，第二年又接着考了，总算是擦边上了羊城本地的一所学校。 和好兄弟谢羿是同样的命运，被调剂到经济学专业去了。 今年大四，即将毕业，终于和池瑶修成正果了。 寻思着也不能让心上人跟着自己吃苦，再加上羊城这边的环境更加的松散。 上了几年大学，脑袋也活泛了不少。 寒暑假的时候裤兜里攒了一点钱，一头扎进批发市场里。 拿出给媳妇儿挑衣服的心思，选了不少样式新颖的衣服。 熊川或许是有点财运在身上，一次试水还真让他赚了第一桶金。 当时还写了一封信给谢羿，语气里免不了得瑟意味。 瞧瞧，学经济的，让自己经济好起来，不愧是他。 还随信附上了两张大团结，说是给橙子的零花钱。 谢羿也是哭笑不得。 林筱彤诧异问出声：“能子哥是想转行卖衣服了？就不怕巧凤婶子打断他的腿？” 二能子毕业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分配去了糖烟酒副食品部门，捧上了铁饭碗。 工作很是清闲，但就有一点不好，他没法子在上班的时候穿他最爱的喇叭裤。 还和何翠翠抱怨：“这上班还不如在外面卖烤红薯来的自在！” 金巧凤凑巧听到了，立马赏了他两个最爱吃的爆炒板栗。 谢羿给她掖了掖被角：“不是，他也没这个胆子，他是想着等下班的时候去试试。” 现在单位里面也没有明令禁止，不允许接私活儿。 “那到时候是谁去卖呢？” “咳咳，能子说他到时候准备让刁婶子给帮忙化个妆，打扮成女同志去卖。” 确实很像二能子能做出来的事儿。 “你说要不要多进一点货？到时候也可以让妈去秀水街摆摊。” 林筱彤拦住谢羿在被窝里逐渐不规矩的手。 “我看行，川子说批发数量多，价格更划得来。 就进一些喇叭裤吧，哦，对了，还有滑溜溜的丝袜。” 这个丝袜高秀兰也跟风买了几双，穿着倒是不错，就是特别容易勾丝。 一双穿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换新的。 买的人心疼死，卖的人高兴坏了。 “那咱拿五百的货吧？你明天和能子哥商量一下，到时候打电话和川子说一声。” “媳妇儿你真好。” “把你的爪子拿开，我困了，要睡觉。” “就一回，我这次保证快速结束战斗。” “我信你个鬼！ 谢羿，你个凑不要脸的，还敢耍阴招。” 第290章 叶婶子想离婚 林筱彤匆匆穿过校园，来到了导师的办公室，手里还拿着一封拆开的信。 敲门之后很快得到了回应。 “请进。” 本来在伏案工作的沈庭玉抬头看向门外来人。 “筱彤，有什么问题吗？” 沈庭玉是她本科时期的一门选修课老师，当时在她的婚姻法课堂上，自己交了一份小故事当做课堂作业。 意外地拿了高分，在老师面前刷了一次脸。 “老师，我遇到了一个难题，您能帮忙看看吗？” 师生之间的关系处的很好。 有什么难题，在确定只靠自己不能解决之后，会选择向老师求助。 她今天早上在门卫室收到了一封信，一看落款，有点意外。 竟然是程双从外地寄给她的。 程双在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去了沪市的一家区医院。 那里是她妈的老家，于是父女两个收拾行李赶去了沪市生活。 这次来信是让她帮一个忙，槐花沟里曾经帮过程家的叶婶子想要离婚。 知晓她的专业是和这个有关的，专业事要交给专业人，所以特地来寻求帮助。 随信还附上了两张大团结，说钱不够到时候她再付。 林筱彤仔细看了看信上面说的叶婶子的个人情况，事情有点棘手。 “这个案子倒是不容易，你今天有空不？要不先坐车去村里看一看？” 沈庭玉对这件事倒是非常感兴趣。 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在结婚三十五年之后想和男人离婚。 在当下看来，听起来是有点匪夷所思。 同样这婚还真不好离。 林筱彤想着自己今天的课表，摇了摇头。 说干就干，两人一并出了办公楼，坐上了沈庭玉的小轿车。 京大的老师真是卧虎藏龙，沈庭玉家庭背景格外神秘，在系里面也颇有名声。 “在想什么？对了，车后座放着阿姨做的小零嘴，你自己拿着吃吧。 下次有时间带橙子去我妈那给她老人家瞧瞧，有一段时间没来家里了，我妈都念叨了好几次。” 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发现，原来沈庭玉是沈素琴的女儿。 “橙子这几天出水痘了，精神头不大好，我妈在家里看着。” 她没闹过水痘，晚上会在门口搬个小板凳给闺女读小人书上面的故事。 高秀兰揽上了日常的看护任务，最近也快消了。 “橙子这孩子体质也还不错吧，怎么染上水痘了？” 林筱彤一阵心虚，这里面的原因还真不大好说出口。 “咳咳，橙子和小伙伴玩过家家的时候，不小心亲了人家小兰花一口。 没想到第二天两个人都发烧了，身上起了疹子。” 等她和谢羿拎着东西上门的时候才知晓，小兰花的小弟弟前一天才染上了水痘。 欲哭无泪，她闺女也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小轿车速度就是快，五十来分钟就到了村子口。 把车子停在大队平房门前的空地上，两人下车顺着信上描述的位置方向赶去。 槐花沟也真是变了样，最明显的就是路变宽了。 就快走到了叶婶子家附近，却听到了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有人在大喊大叫，旁边人自觉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你说什么？离婚？你个臭娘们再说一遍，真是翅膀硬了！ 不就是去城里卖了点东西，赚了几个臭钱吗？ 你们大家伙儿都听听，这像话吗？ 当年要不是我叶留根给了你一口饭吃，你坟头草估计都有两人高了。 我都不嫌弃你只给我生了三个丫头片子，现在倒反过来嫌弃老子我了！” 林筱彤两人费了不少力气才勉强挤进人群，还要留意着不能被旁边人一个大屁股蹲再给挤出去。 只见刚才大声嚷嚷的是一个三角眼男人，脖子上青筋直爆。 此刻也顾不上家丑不得外扬了，这还是他们槐花沟第一个说要离婚的女人。 对面低着头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妇女，看不太清脸。 林筱彤直觉认为这人就是程双说的叶婶子。 “叶老大，你说话归说话，唾沫星子能不能别喷我脸上？ 恶心巴拉的玩意儿！” 三蹦子他妈范七姑一脸晦气。 他爹的，这死男人真是不讲究！ 边上站着的蔡八婆不吱声，悄摸摸后退几步，往边上躲了躲。 “范七姑，你……” “你什么你？” 范七姑眉毛一吊，眼睛就跟刀子似的扎了过来。 这可是她家三蹦子才给买的新衣裳，要是出门看热闹，衣服弄臭了，那她可真是要呕死。 到时候她的死对头蔡八婆，估计睡觉都要笑醒。 “我是男人，才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叶老大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指抖的就跟抽风似的，半晌才憋出来这么一句。 “哎呦喂！可真是笑死人了，别把你下面的二两肉那么当回事儿！ 那东西你有，狗也有，瞧把你骄傲的！” 第228章 范七姑今天战斗力爆表，怼的人哑口无言。 叶老大整个人都快气得撅过去了。 “你这婆娘怎么说话的啊？” “叶老大，你冷静冷静，范老二可是咱村头一个混不吝的。” 正撸起袖子想要打人的叶老大身子一矮，嘴里嗫嚅几下。 “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蔡八婆察觉到了一丝丝危机，这种大场合她怎么能落下？ 赶紧开口：“叶老大家的，你说你这好好的日子不过，咋还想着学城里人那一套呢？ 这两口子过日子谁家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咋还闹上离婚了呢？”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人模人样”。 边上有人语气酸溜溜的：“就是就是，估计是红霞把人心给带野了吧！ 彩霞也是的，还亲手把男人和婆婆送去劳改了。 晚霞一个丫头子竟然还送去念书了，学校一年的学费也不老少。”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咱槐花沟的闺女还能讲上好的婆家吗？ 谁家婆婆愿意找一个张口闭口就是离婚的儿媳妇！” 村里上了辈分的人说了一句，张口附和的人不少。 “咱槐花沟里好不容易飞出程双这个金凤凰，从咱村里娶媳妇儿彩礼都高了不少。” “我看啊，老叶也真是不容易，自家婆娘这么多年也没给生个儿子。 这老叶家的根眼瞅着就断了啊！” “那也不能这么说，这叶老大成天屁事儿不干，背着手到处乱窜。 家里的活儿都是叶婶子一个人干的，要我说要这废物男人干啥？” “韦老五家的，你还是年纪轻，不经事，这家里面没男人哪成？ 你上街买东西都矮人一头，没男人就没底气，身子发虚啊！” 范七姑听着边上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耳朵眼都疼。 斜眼瞧着趾高气昂的叶老大，扬声说了这么一段阴阳怪气又让在场男人听了两腿打颤的话。 “我呸！要是我家那死鬼男人敢钻寡妇被窝儿。 我不仅要离婚，我还要拿刀把他那二两肉割下来喂狗！” “老范家的，你不会说的是叶老大和村尾白寡妇那档子事儿吧？” 这话听着倒是有些意有所指。 第291章 临门一脚 围观人群立马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我滴乖乖，老范家的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就叶老大那个挫样，谁能下得了手？ 人埋汰就算了，还不讲卫生，身上都臭烘烘的，也不怕得病。” “村尾白寡妇整天窝在家里，头都不往外伸，看起来也不大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啊？” “韦老五家的，你夏天才嫁过来不晓得这人的底细。 这白寡妇去年年根前才跟着白富贵回村子里，后面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那女人长得不咋样，倒是能把富贵儿使唤地团团转，这人手段高明着呢！ 不过估计也是命不大好，富贵开春人就走了，这寡妇带着儿子日子也是不大好过了。 你可得把你家男人看紧了，保不齐就被外面不三不四的给勾去了。” “你快看叶老大的样子，那脸色黑成了酱油，八成是真的。” 蔡八婆迈着小脚，急匆匆上前揪住范七姑的衣袖。 “这消息你从哪晓得的？我咋都没听到风声？赶紧说说。” 她家住在村口，对村尾的事情有时候还真的不大清楚。 这村里还有她没吃上的热闹，想想都抓心挠肝的难受。 叶老大恨不得跳起来对着范七姑甩几个大嘴巴子。 此刻梗着脖子，大声嚷嚷，声音中气十足。 这时候倒是看不出来往日不干活的颓废样子，活像只斗志昂扬的公鸡。 “老范家的，你胡咧咧啥？信不信我嘴给你撕烂！ 白大妹子是个要脸面的，你人家泼脏水干啥？ 我俩清清白白的，压根没那档子事！” 白大妹子那人他是知道的，就是个软弱性子。 这家里没个男人，平日里和他说话都细声细气的。 人家还是文化人，穿着素净的白衣服，眼泪汪汪的，他瞧着都心疼。 “叶老大，你还敢指着姑奶奶我的鼻子！ 我呸！本来我都不好意思说，怕脏了大伙儿的耳朵。 就冬至的那天晚上，哎你们猜怎么着？ 我起来上厕所，亲眼瞧见叶老大端着一碗饺子去敲了白寡妇家的门！ 我咋不见你端饺子进我家门呢？ 退一步讲，这饺子你婆娘和三个闺女吃着难道烫嘴吗？ 你还瞪我干啥？有种就把人喊出来，咱当面对峙。” 范七姑双手叉腰，嗓门一声比一声大，很快盖住了叶老大狡辩的声音。 她说的可都是真话，那天晚上刚上完厕所，半边屁股都被冻麻了，骂骂咧咧正准备进屋。 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对面韦老五家后门钻了出去，她眼睛尖得很，一下子就瞅见了手上端着的饺子。 直觉告诉她有情况，指不定还是大大的情况。 于是也顾不得冷了，脚尖一转也跟在后头，最后真的看到这人偷着去了村尾。 韦老五家的是顶顶看不上这种男人的，她是个泼辣的性子，啐了一口骂道： “那估计是不敢的，这人眼瞧着就没有啊！” 众人哄笑闹成一团。 叶老大瞅见边上低着头就跟死人似的自家婆娘，气不打一处来。 一把揪住人的袖子，使劲推搡，嘴里没半句好话。 “整天丧着个脸给谁看啊？你男人我还没死呢。” 枪口继续对准范七姑，一顿夹枪带棒的臭骂。 “老范家的，你是听风就是雨，整天东家长西家短。 恨不得趴窗户上撅着腚瞅着人家晚上吃啥？ 不就是一碗饺子吗？给了不就给了，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怪不得你家三蹦子到手的媳妇儿都飞了。 人家程双可是个大学生，哪看得上你家那歪瓜裂枣！” 越发口不择言，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然直接和范七姑杠上了。 狠狠掐了几下自家婆娘的胳膊，压着人的肩膀捶了几下，把人推倒在地，看也不看一眼。 拨开人群，抄起地上的棍子挥舞了几下。 “好你个叶老大，就为了白寡妇那个小娘皮，竟然敢打我！ 老范啊，你死哪去了？ 你婆娘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傻站着干啥？” 范七姑自然也不是个好惹的，嗷的一声冲上去。 只见她直接揪住叶老大的裤子往下一扯、一拽。 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再加上可能是棉裤的缝线不大结实的缘故。 一个没注意就棉裤“嘶啦”一声爆开了，里面的白色的棉絮就跟天女散花似的，往外直飞。 “啊——我的裤子！” 叶老大一声哀嚎响彻云霄，赶过来的范七姑的男人范老二被吓得差点从田埂上掉下去。 这人下半身只剩下一条红色的大裤衩子，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风一吹还冷飕飕的打了个哆嗦，只好夹着屁股，捂着下面，气得直跳脚。 “啧啧啧！叶老大穿的棉裤还是好的棉花！” 说话人的语气不乏有些羡慕，穿久了洗多了的棉花都会结成一团一团的，一点也不暖和。 叶老大此刻心里都在滴血，这可是他今年冬天新做的棉裤！ 今年家里挣了点钱，他从大闺女彩霞放散钱的铁盒子里偷了点出来。 买好料子和新棉花，塞到白大妹子的手上，让人帮着给做了一件新棉裤。 人家好话哄了几句，他也就飘飘然了。 于是打肿脸充胖子，大手一挥，多余的料子和棉花她自己留着就行了。 “哎呦歪，不干不净，看了没病。” “我的妈呀，这叶老大看样子也不大行啊，这么小。” “这么看，叶婶子想离婚也不是说不过去。” 在场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羞红了眼，老婆子们砸吧着嘴，一个个使劲往前面挤。 男人们也对着叶老大指指点点，脸上笑嘻嘻的。 人群中的林筱彤和沈庭玉差点被挤出去了，连忙退了几步。 林筱彤伸手把叶婶子扶起来了，没想到这人和她道了谢之后，径直朝着家里走去，拿出钥匙直接把大门锁住了。 众人齐刷刷呆住了，拉架的人也都愣住了，还真让叶老大挣脱开了。 “你个臭娘们在搞什么？还不赶紧把门开着让我进去换件衣裳。 这大冷天的，你是想冻死我了。” 边骂边打喷嚏，眼泪鼻子糊了满脸，邋里邋遢的。 他本来准备窜回家里躲着，这下子只能在穿着一件单薄的大裤衩在冷风中跳着恰恰舞。 叶婶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直视叶老大的眼睛说话。 第229章 “叶留根，你就是个畜生！ 彩霞她们挣得血汗钱你都敢偷，你压根就不是人！ 我是一定要和你离婚的，这家里的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你个臭娘们，还敢骂我？看我不打死你！” 叶留根总觉得现在全村的男人都在耻笑他管不住女人，血气网上涌，举着拳头气冲冲就冲过去要揍人。 “啊——” 没走两步，脚步一绊，方向一歪，摔了个狗吃屎，撅着腚一个猛子栽进了臭水沟里。 林筱彤默默收回了刚刚伸出去的脚，深藏功与名。 沈庭玉捂了捂鼻子，凑近说：“等回去给你买双新鞋，这鞋弄脏了。” 这人嗓门是真大，吵到她耳朵了。 第292章 劈你的雷正在路上 叶老大闭着眼睛嚎了几声，呛着了，肚子里灌了好几口臭水。 等连手带脚从沟里爬起来后，身子都软了，瘫倒在地上。 范七姑单手叉腰，得意洋洋： “我记得我家大黄就喜欢在这沟里方便，这味道咋样？给大伙儿说说呗。” 边上人也没敢伸手搭一把，主要是太臭了，冷风一吹，大裤衩要掉不掉的。 “贱人，看我不打死你！呕——” 离得最近的蔡八婆被熏得脸都绿了，皱成了丑菊花，忙不哒地踩着小脚跳了出去。 “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人群跑过来两个年轻姑娘，拨开人群，挡在叶婶子的面前，对叶老大怒目而视。 蔡八婆瞧见了来人，眼睛就是一亮，乐颠颠地重新从外面窜回了里面。 “彩霞，红霞，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不得了喽，你爸背着你妈在外偷人，你妈吵着要离婚。 你们姊妹两个赶紧劝劝吧，好歹这个家不能散啊！” 林筱彤听着这两人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莫名想到了上次梅姐说的“老蚌生珠”的瓜。 不会这么巧吧，冯大妈家的前儿媳妇就叫彩霞。 现在瞧着，这人精气神也恢复了。 “蔡奶奶，这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 我支持我妈离婚，毕竟这家里有爸没爸不都是一个样！” 老二红霞性子火爆，说话也直来直去的，张口就把蔡八婆嘴里的话呛住了。 叶老大的手指抖得和抽风似的，死死瞪着这个不孝女，恨不得能把人给掐死。 没用的丫头片子还嫌弃上他来了！ 他没个儿子还是不成的，闺女都是养不熟的玩意儿，以后他死了都没人给摔盆哭坟。 蔡八婆转而揪住了彩霞的胳膊，大呼小叫的。 “彩霞，你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你可是大姐。” 彩霞回过神来，她刚才看到了她妈胳膊上的淤青，心里很是不好受。 深呼吸，对着围着的人说： “我妈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 白日里操持家里，又要发愁地里的收成。 我妈一个女人就靠着一天挣八个工分把我们姊妹三个拉扯大。 打我记事起，我爸吃饱了就背着手溜达出门了，谁也不晓得人跑哪去了。 不在家里也不在田里挣工分，咱村里有谁家是这么当爸的吗？” 叶老大自从娶上媳妇儿之后就再也没有下地干过农活，在村里常常和癞子几个偷鸡摸狗的。 他还有点门路，平日里不上工偷摸着去黑市溜达几圈。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给自己整根烟、一斤肉解解馋。 当然这些东西他一丝一毫都没有拿回家。 照着早些年就去世的他妈的话：丫头片子用不着吃这么好的。 彩霞这一番话真是把叶老大的脸皮撕下来，还往地上狠狠踩了好几下。 而且因着彩霞没嫁人前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既勤快又能干的姑娘，所以她的话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叶老大脸色也是挂不住了，急着上蹿下跳的，跺着脚，语气是格外得气急败坏。 “你们听听，这就是丫头片子对他老子说的话！ 我真恨不得当初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们给活活溺死！ 养孩子还养出了白眼狼！怎么不打雷把你给劈死！” 红霞上前一步，啐了一口，气得胸腔里都涌出一股火。 “你还有脸说这话，我当时要不是妈和大姐拦着，我早就被你丢到后山喂狼去了。 还有晚霞刚满月的时候，你趁妈不在家，偷着把孩子丢进了鸡圈。 我回来发现时，晚霞都被啄得一身上都是小口子，命差点搭进去了。” 叶婶子听完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是真的苦啊。 家里有男人和没男人一个样，三个闺女投在她肚子里也是倒大霉了。 平日里都吃不饱穿不暖，更不用提读书认字了。 彩霞就是这样给耽误的，红霞磕磕绊绊读完了小学。 为了不让闺女做睁眼瞎，学费都是她和彩霞勒紧裤腰带挤出来的。 红霞每次在学校学会了新的字，放学回家都会教她和彩霞。 晚霞是最小的闺女，才开始上小学。 她的学费现在都是靠两个姐姐卖生瓜子挣来的。 之前放开的时候，红霞脑子活泛，开始了做生意。 家里闺女的床下面放着些家里的零用钱，不知道怎么的被男人惦记上了。 韦老五家的听完惊呼：“我的妈呀，这人也太混不吝了吧！” 她活着这么大都还没听说过这样的男人。 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 “哎呀，下雨点了，不会是真的要打雷吧？” 范七姑抬头看天，抹了一把溅在她脑门上的大雨滴。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能不能别说了，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蔡八婆一拍大腿，拔腿就往村口跑。 “坏事了，我这衣服还晒在外面没收，这遭瘟的天气。” 韦老五家的手指着，叶家屋头后面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闪电。 “我靠，打雷了，真的打雷打闪了。 你们快看，那边的闪电蹭的一下就发亮了。” “走，赶紧回家。” 叶婶子拉着两个闺女就往家里冲，林筱彤和沈庭玉也跟着进了屋子躲雨了。 这雨点越下越大了，耳边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 “腊月打雷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还不赶紧走，要不然你就和叶老大一样在外面站着当引雷桩。” “小娘皮的，赶紧开门啊，快让我进去啊！” 是的叶老大因为怕人看到他的屁股，步伐不敢迈大，只能眼睁睁看着红霞把门给从里面闩上了。 不是吧，他还没进屋呢？ 叶婶子用开水烫了两个碗，满上茶水，两只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语气略显局促。 “你们是？” 林筱彤态度十分温和，她在听了这些话之后，觉得叶婶子和彩霞都挺让她敬佩的。 “我是程双的朋友，婶子您叫我小林就好了，是她写信让我来的。 这位是京大法律系的老师。” “叶大姐，你如果想离婚的话，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帮助。” 沈庭玉上前拉着叶婶子的手，鼓励她迈出第一步。 红霞听着两人的说辞，走到她妈边上，说： “妈，我觉得你要是能离婚就再好不过了。 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一起生活，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没儿子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的，反正有我们三个给你养老。”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叶老大撕心裂肺的叫声，声音都快喊劈叉了。 屋内的几人也没敢开门，彩霞上前一步，红霞以为她要开门。 还没张口就看见她姐把下面的插销也给推上了。 “救命啊——外面树顶被雷劈着火了！ 赶紧放我进去！我去！闪电都劈到门口了！” 第293章 秃头丑八怪 叶老大使劲摇晃着自家门板，突然一个闪电在他脚边炸开，吓得他往后退了几步。 拔腿往外面跑，他准备去对面他家的老屋子。 一边跑，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这该死的鬼天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路过旁边人家的一棵歪脖子树时，觉得碍眼极了。 伸腿踢了一脚，觉得不过瘾，还多踢了几脚。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闪电从树顶急速而下，直接电上了还没缩回脚的叶老大。 “啊——” 一声惨叫过后，只见人一个抽搐，就跟得了羊癫疯似的，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一声闷响，从头上爆开了，冒出一股股黑烟。 身子终于不抖了，脱力之后四仰八叉，脸着地倒在地上。 另一道闪电紧随其后，直接劈在树上，这是棵老树，中间都是空心的的。 树冠处着火了，这点雨压根灭不过来。 第230章 烧断的树枝砸在地上，风一吹眼瞅着就要往隔壁人家屋头上落。 一根树枝被烧断了，刚好砸在叶老大屁股上。 疼得他扯着嗓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最后好歹身上的火灭住了。 红色的大裤衩很快就被烧没了，这下子真的是光着腚了。 全身上下的毛都给烧干净了，就连二两肉那处也没能幸免。 叶老大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跟着红霞跑到房间窗户边上的林筱彤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有点诡异又有点吓人。 旁边端着碗倚在自家大门边上的韦老五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咸菜咬在嘴巴里嘎吱嘎吱响，还没等他笑出声。 自家媳妇儿跑门外一看，立马哭天喊地的。 “着火了，大家赶紧出来灭火啊！” 倒霉催的，自家屋顶遭殃了。 她家屋顶腊月前费劲巴拉地把瓦片重新排了一下，下面还换上新的芦苇杆草链子。 用连翘枝条编成像席子一样的东西，特意晒得干干的。 带着火星子的树枝一沾上，干柴烈火，歘的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这看热闹竟然还“引火上门”，叶老大真是个丧门星。 韦老五把碗一放，进屋里又出来。 手上拎着一个搪瓷盆，用棒槌使劲敲敲打打。 叶婶子几人立马拉开门闩，手上提着木桶去灭火。 在自家院墙上搭一个梯子，站在上面往隔壁屋头上泼水。 彩霞力气最大，站在梯子上面拿着水桶不停地往对面泼。 林筱彤几人很快组成了流水线，很快家里的几个大水缸都见底了。 几人累的直喘气，胳膊酸得手都抬不起来。 沈庭玉发丝凌乱，不过也不讲究了，随手扎了起来。 好在村子边上的人也闻讯赶了过来，个个拿着碗瓢盆桶冲进了战场。 “狗癞头，能不能看清楚再泼，水都洒我一脑门都是。” “韦老五你就不能往边上站站，真是挡三挡四的。” “我靠，这咋还有个黑漆麻乌的人！” “瞎说啥？这不是还有两个屁股蛋子是白的吗？ 一天天的就知道装死！惹上事情了，还要我们来给擦屁股。” “这都什么时候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灭火。” “咋感觉是这人做坏事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这遭瘟的，都怪叶老大惹的事！” “还有那个白寡妇，成天就知道勾搭男人。”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阵忙活之后，终于把火给灭了。 雨也停了，被雷劈中的大树顶上面都被烧秃了，黑黝黝的。 至于被雷劈中的倒霉鬼叶老大疼得直哎呦。 手脚并用爬起来，之前被雨水淋湿了全身，手一抹脸上就像是墨水打翻了似的。 除了屁股蛋子，一张口还有牙是白的。 “啊——我的头发！” 总觉得头上不对劲，轻轻一碰，烧焦的头发簌簌往下掉。 这下真的傻眼了，玩脱了，他叶老大成秃子了！ “我的妈呀，咱村里又要多一个光头了，癞子总算是有个伴儿了。” 蔡八婆也赶过来了，脚程慢，等她钻进人群的时候火已经灭了。 村口的癞子不讲卫生，头上长了虱子，没法子只能剃光头了。 不过现在脑瓜子上面已经长了一层小绒毛了，也能遮遮丑。 好歹大晚上出门的时候不会被当成电灯泡。 他全身的衣服都被烧完了，视线捕捉到自己婆娘，张口喷粪： “你个臭娘们，还站着干啥，也不晓得给你男人找件衣服！” 红霞冷哼一声，手上拿着根棍子在鸡圈里扒拉出来一件脏兮兮的破抹布，丢在叶老大头上。 范七姑捏着鼻子往外一窜。 “红霞这丫头也真是的，唉呀妈呀，臭死我了。” 其余众人也齐刷刷往后退了三步。 “还光着屁股遛鸟，真是辣眼睛，媳妇儿，赶紧回去洗洗眼。” 韦老五家半拖半拉把自家媳妇儿带回家了。 “散了散了，这么小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这外头都怪冷的，冻感冒了可就不值当了。” 叶老大都快呕死了，眼睛被挡住了。 等他把破布从头上抓下来的时候，人都走光了，自家大门紧闭着。 虽然臭，但还是把破布裹在身上，还能挡点风。 哆哆嗦嗦地回了他老爹老娘之前的老屋。 长期没有人住，角落里爬满了蜘蛛网，门窗都是坏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奇响声。 土墙裂开的缝隙大到连匡衡在都不用偷光。 打着喷嚏，实在是太冷了。 他要是在这住一晚保不准要把小命送掉，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人。 颤颤巍巍站起来，朝着村尾走去。 “还是要去麻烦白大妹子了，刚好可以有借口去家里歇一晚，嘿嘿嘿。” …… 这边叶家屋子门窗都关着，舒舒服服的，没有冷风钻进来。 林筱彤和沈庭玉两人盘腿坐在炕上，手上还捧着一碗红糖茶水，炕被彩霞烧得热到烫屁股。 “彩霞姐，上次我妈还说她有个小姐妹也想要买点生瓜子。 你下次进城的时候可以背着篓子去雨儿胡同转悠一圈。” 高秀兰每次炒绿茶味的瓜子都是从彩霞这边进货的，价钱实惠质量还好。 “行，我妈还准备明年四月份多种一些。” 彩霞力气大，每次都是早起坐公交进城之后，背着背篓去墙角那里摆摊。 她妈种的葵瓜子粒大饱满，晒得干干的，还没炒都能闻到一股坚果香味。 “眼瞅着快到年根了，我妈手艺好，我想卖炒货，筱彤你觉得怎么样？” 红霞脑袋更加活泛点，她觉得还是熟瓜子更好卖一点。 过年了，每家每户少不得要称些瓜子回去摆果盒。 生瓜子的保质期大概在3个月左右，炒熟了保存时间更长一点，大概能放半年。 第294章 梦中情人白寡妇 “挺好的，婶子还可以试试能不能炒些不同味道的。” 现在高秀兰已经不准备卖绿茶瓜子了，这炒瓜子是个累人的活计，上次炒的时候差点把腰给扭着了。 现在老两口就在家猫冬带娃。 之前托熊川邮寄的喇叭裤也寄过来了，分成两个大包裹寄过来的。 等开春天气暖和的时候和二能子结伴去秀水街练摊儿。 秀兰摆摊第二弹敬请期待。 “可以炒些甜味的瓜子，应该会好卖。” 沈庭玉虽然不大爱吃瓜子，但逢年过节家里来人还是会陪着长辈嗑一会儿。 现在人大部分都是爱吃甜的，带甜味的瓜子也挺有市场的。 “甜的红糖要不少钱吧。” 叶婶子算着家里现在还剩着的钱，有点小担心。 这要是她炒的瓜子味道不好，卖不出去可就砸在手上了。 “妈，你不记得了往年你炒瓜子的时候厨房门口都会扒着好多小孩子。 村里还经常有婶子拎着瓜子到家里来请你炒，你的手艺不差的。” 彩霞拉着她妈的手，她嘴笨，说的都是大实话。 自从她和冯永强离婚之后，也没再嫁人，一直待在家里，其实村子里面还是有不少闲言碎语的。 红霞拉着她去自由大市场试试水，当时家里还没什么好东西可以卖的。 随手塞了一袋子晒干的葵瓜子装进背篓里，没想到还真给卖出去了。 红霞胆子大，和几个婶子打好了关系，家里攒着的鸡蛋和新鲜蔬菜什么的都有人买。 “是啊，叶大姐，你可是很能干的。 一个人拉扯大三个闺女，家里还收拾得这么干净。” 沈庭玉刚才在桌子上抹了一把，半点不见灰。 叶老大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一个废物男人竟然能找到这样的好女人，她都嫉妒了。 林筱彤喝完了红糖水，把碗搁在炕桌上，换了个姿势坐着，问出了她心里的不解。 “婶子，你要是想离婚，最好是想法子能让叶留根自己想离婚。 让村里写一个证明，写清楚三个孩子归谁，还有养老的安排。” 照她想，最后叶婶子离婚之后带着孩子从村子里面搬出去，那时候炒瓜子的营生也应该会挣一笔钱。 叶老大那个脾性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不一定敢去城里闹事。 而且明年就要严打了，要是真敢去闹事，一个不好就要吃进橘子。 叶婶子家庭条件和男人的精神状况都不大适合打离婚官司，耗时耗力还耗钱。 要是叶老大死活不离，最后的判决结果不一定是她们想要的。 红霞也是这样想的，她小的时候还心存一丝丝幻想：万一她爸变好了呢？ 第231章 到最后妹妹晚霞那件事后，才明白有些人从根子里就是坏的，好不了的。 家里的日子眼瞅着就要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叶老大这颗炸弹还真的要当心。 她比家里人都要狠心，恨不得把叶老大弄死。 “还不如让他和心心念念的白寡妇绑在一起算了，别来嚯嚯我家。” 红霞捶了一下大腿，气得牙痒痒。 提到这个名字，林筱彤还有点好奇。 “村尾的白寡妇到底是谁啊？有这么大魅力吗？这人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一说这个，沈庭玉能说她也很好奇吗？ 挪了挪坐得发麻的屁股，很自觉地往这边凑了凑。 叶婶子叹了口气，可能是不习惯说别人家的事，还有点难以启齿。 “她是白富贵带回村里的，富贵好几年前因为投机倒把被抓去农场劳改了。 去年这个时候才回村里的，后头还跟着一对母子。 富贵人回来还没三个月，有一天进后山的时候被野猪撞死了。 她也就成了寡妇，因为是外来的，村里人也不大晓得这人的底细。 现在白寡妇就带着儿子在村尾住下了，平日里也不大出门，上工都是她儿子在干活。” 彩霞有一次捡柴火的时候经过那里，瞧见了那人的样子。 “我见过这人，长的不是很好看，看着就柔柔弱弱，身子不咋好的样子。 说话声音细声细气的，反正我学不来的样子。” 她没好意思说这人说话调调很像脖子被人掐着的鸡。 摸了摸头，继续说： “富贵叔的便宜儿子也很奇怪，身体从背面看怪壮实的，就是个头不高。 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他家这个情况村里也没人敢给介绍对象。 曹奶奶逢人就说这人很孝顺，活儿他干，鸡蛋他妈吃。” 林筱彤也顾不上炕烫屁股了，听着描述总觉得白寡妇很像贾雨荷。 不过，这贾雨荷不就贾珍珍一个闺女吗？从哪冒出来一个儿子？ 想不通。 “白寡妇的儿子年纪多大啊？和他妈长得像吗？” 彩霞摇摇头：“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了，像快三十了。 和他妈长得倒是不大像，可能是像他亲爸吧。” 红霞出言讽刺：“不管这人再丑再难看，叶留根都会把人当个宝，恨不得别人改口喊他爸！” “要是白寡妇想和你爸过日子就好了，他肯定会迫不及待和我离婚。” 叶婶子早就对男人死心了，她这一辈子只想守着三个闺女好好过日子。 “要是我爸有钱了，这人肯定会扒上来。” 彩霞随口说了一句话，红霞听在耳里，陷入沉思。 “或者是让白寡妇误以为我爸要发财了是不是也行？” 沈庭玉小声说：“这还不简单？”朝林筱彤使了个眼色。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对上了林筱彤手上拿着的一个碗口有豁口的大碗。 …… “叩叩叩—— 大妹子，能开一下门不？ 是我啊，你叶大哥。” 白寡妇正在家里床上躺着歇着，大门闩着。 冷不丁听到有人在敲门，心还漏了半拍。 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男人发虚的声音，脸上闪过了不耐烦，但还是掐着嗓子回了一句。 “来了。” 门拉着一条缝，看了看门外没有其他人。 对上了黑色光头的视线，多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这人是谁。 “是叶大哥啊，有什么事吗？” 叶留根吸了吸鼻子，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大妹子，我能到你家坐坐吗？” “这不大好吧，到时候村子里又有人说闲话了,我一人一张嘴也说不过人家。” 白寡妇捂着鼻子，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还是把着门没开。 “大妹子，现在还是白天没事的，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再说了，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我那大外甥不在家吗？等下次我带一斤肉来。 对了，上次我送过来的一篮子鸡蛋都吃完了吧？” 叶老大腆着脸说着好话，看向门内人的眼神都能拉丝了。 白寡妇听完脸色有些缓和了，眼神继续往外面看了看。 她家住在村尾，刚好是山脚下。 自从她男人上山死了之后，这边就很少有人过来了。 “叶大哥，东西还是留着你自己吃吧，不用次次都送过来。 被人看到说闲话就不好了，我饿点肚子也没什么的。” 说完让人进来了，再把门关好。 “那咋行啊？大妹子……” “我就说这两人有一腿吧，你还不信。” “哎呦歪，我也是没想到啊，这两人真的搞在一起了。 大白天的就钻一个屋子里，真是不要脸。” “别东扯西扯的了，赶紧的，一个鸡蛋归我了。 蔡八婆你别说话不算数啊，要不然我今晚摸黑就去你家把下蛋老母鸡逮回来。” “范七姑，我又不是不给，你这人也真是的，给你给你行了吧。” 第295章 珍珍假假 “大妹子你这有什么不穿的衣服吗？我这冷得慌。” 叶老大进了屋子，夹着屁股，佝偻着背站着，又打了个喷嚏。 白寡妇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往后避了避。 嘴上打着哈哈：“你不知道我，家里哪还有什么多余的衣服。” 叶老大也是冷得不行了。 “不行你拿之前富贵的衣服将就着穿也行，我不嫌弃。 我以前和富贵感情也不错，穿一条裤子也是常有的事。” “好吧。” 这话说的，白寡妇脸色讪讪的。 取来了衣服，递给男人。 叶老大也顾不得把身上擦干净了，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套上了。 白富贵个子高，体格壮，他的衣服穿在比他矮一个头的叶老大身上显得格外滑稽。 叶老大痴笑着，把裤脚和袖子卷了三道。 虽然衣服不咋合身，但是好歹身上不冷了。 “大妹子，我这口有点渴了，你能倒碗水给我喝不？” 这人毫不见外，一屁股坐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咂吧着嘴。 “叶大哥，你坐着歇一会儿，我马上去倒。” 白寡妇出了门，脸上的笑就垮下来了。 直接拿了一个豁口的大碗，碗里面躺着一个死苍蝇。 眼也不眨，碗也不洗，直接把苍蝇往窗外一扬，倒了一碗茶水。 “大妹子你这日子过的真的是苦了你了，红糖水都没有，你就天天喝白开水啊？ 这哪有营养！我明个儿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弄到红糖。” 叶老大嘬着牙花子，这水差点把他嘴烫歪。 “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一个女人家，哪有你们男人能干有门路？” 白寡妇坐在另一边，看向了这人的秃头，脸上连眉毛都没了。 “叶大哥，你这头发是怎么弄得？出什么事了？” 她昨天晚上熬夜写了十几封信，腰酸背疼手抽筋。 今天睡了一上午，也没人和她说这些事情，消息滞后了。 “这个啊？都怪我家那个死婆娘！翅膀硬了，非得吵着想离婚。” 叶老大摸了摸脑袋瓜子，总觉得冷飕飕的。 搓了搓手，继续开口：“大妹子，富贵以前的帽子还在吗？” 白寡妇脸色都快挂不住了，正准备开口婉拒，门突然被敲响了。 两人一惊，叶老大腿都吓软了，爬起来抠开窗子，准备跳窗逃跑。 “妈，是我，快开门啊。” “来了，儿子。”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心从嗓子眼放回了肚子里。 白寡妇匆匆忙忙拉开门闩，把人迎了进来。 “妈，这大白天的，你锁门做什么？ 你的信我都给寄走了，你就放心……叶叔在啊？” 这孩子一进门脱下帽子和围巾，嘴巴就开始嘚啵嘚啵说起来了。 白寡妇都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屋里有人。 叶老大揣着手出来了，看清来人眼睛都笑眯成一道缝，上前拍了拍孩子的肩膀。 “真娃子回来了啊，赶紧进屋里坐，你妈正和我夸你呢！ 叔好几天没见你，你这身板倒是瘦了点。 等着，过几天叔称点肉送过来让你大妹子给你做红烧肉补补。” 他口中的小伙子脸色一僵，肩膀一耸，叶老大的手落了空，走到他妈身边。 “叶叔今天怎么来了？妈我肚子饿了，咱们吃饭吧。 这天色也不早了，叔是不是也要回家吃饭了，婶子都在家里等着吧？” 叶老大听孩子这么说，嗤了一声，摆摆头，抹了一把脸。 “你叔我不容易啊，这么多年养了四个白眼狼。 第232章 搞得我现在是有家不能回，大妹子，你看我今天能在家里搭把火不？ 我吃完从小路回去，保准不会让人发现。” 白寡妇看着这人的无赖样子，恨得牙痒痒。 但是又不能不答应，她得赶紧把人送走，要是再说晚上在家里歇就完蛋了。 “妈，你身子不好洗洗菜就行，我来炒菜，叔，你来跟我烧火吧。” 真娃子心疼地看着他妈，这阵子没弄到多少肉，他妈脸都瘦了。 “真娃子，叔也不拿你当外人，你以后找对象眼睛可得擦亮点。 千万别找你婶子那样的人，就找你妈这样的人就挺好。 还是富贵运气好啊，找到你妈这样温柔贤惠的人……” 叶老大一人在絮絮叨叨，时不时看一眼慢悠悠洗菜的白寡妇。 白家小子听着恨不得一脚把人踢进火膛里。 矮秃头还想娶他妈？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脸比马长。 叶老大一顿胡吃海塞，终于舍得出门离开了。 门外天色已经黑了，穿着富贵的衣服，从小路回破屋了。 嘴里咬着细树枝，揣着手。 脑瓜子上方围着一小窝的小虫子，时不时盯几下。 白寡妇亲眼看着人走了，松了口气瘫在床上。 “儿子，你今天信都寄过去了吗？” “都寄过去了，妈，我还要装儿子到什么时候？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我刚从村口经过的时候，蔡八婆那个老不死的还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我自己就是个女的，哪还能娶媳妇儿？ 咱家要是多一个人可不就是露馅了。” 白寡妇眼泪汪汪的，又开始锤自己胸口了。 “珍珍，妈也是没法子，你富贵叔不在了。 家里要是只有我们两个弱女子在家，大晚上估计天天晚上都有人撬门。 睡不安稳妈也就忍了，你要再不是个带把的，你富贵叔留下来的房子咱俩可真就守不住了！” 原来还真是老熟人贾家母子俩，不对是母女俩。 贾雨荷在七五年年末被判了七年劳改，贾珍珍要死要活也跟着去了。 母女两个劳改的农场不是和赵芸芸她们在一处，在农场的时候，任务重。 仅靠贾珍珍一人压根干不完活，活干不完只能饿肚子。 她本来就长得女生男相，声音粗哑，没了雪花膏抹脸，看起来就是个男娃子样。 贾雨荷瞄上了人高马大的白富贵，使了点小手段，很快就把这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老光棍多了个温柔的媳妇儿，还附带一个身板结实的便宜儿子，白富贵嘴巴都快笑歪了。 按理说是要到八二年年尾才能回来，因着贾珍珍在农场抓住了偷粮食的小贼，立了个小工。 功劳安在了贾雨荷头上，提前一年放出来了。 乐颠颠跟着白富贵来槐花沟里生活了。 贾珍珍是个闺女这事连白富贵死之前都不晓得。 因着母女俩是外来人，在村里也没什么走得近的人家，就连村里的“七嘴八舌二人组”也没发觉。 “妈等着看这次会不会回信吧，这阵子我再想法子从叶老大手里抠一点钱出来。 珍珍都饿瘦了，妈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都怪妈没本事。” 贾雨荷从床上爬起来，咬着嘴唇，拉着闺女的手。 “妈，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我这几天背点东西去城里看看能不能卖点钱？” 贾珍珍粗黑的眉毛皱在一起，心里盘算着。 “珍珍，妈要是没了你可怎么活啊！” 第296章 橙子的小金库 年关将近，胡同这边儿的年味也越来越浓了。 大院人家的日常生活日常中带了一丝惬意。 人闲下来了就想找些乐事做做，无碍乎这三种，买菜、烫头和泡澡。 像高秀兰早上六点提溜着篮子就去菜市场买菜了，要是能抢到新鲜的活鱼那可可高兴一整天。 菜市场里的菜整整齐齐码在货架上，不同颜色的蔬菜组成了一幅幅彩色画卷。 墙根脚下摆着一溜儿的小摊和板车，瞅见新鲜的农家菜也会挤进去买点。 说到头发，以前没得选，基本上都是齐耳短发或者麻花辫。 不过在以前也没人敢顶着一头大波浪招摇过市，风险太大了。 现在可不一样了，人有钱了，腰杆也硬了。 八零年的时候电影《庐山恋》中的女主角就是顶着一头齐肩卷发，格外娇俏明艳。 去理发店烫一次头也要大几块钱，还算是比较奢侈的消费了。 没钱的也没事，在家里拿着火钳自己也能烫。 偏着头，拿着一小把头发缠在烧热的火钳上，“刺啦”一声冒出一缕缕白烟。 闻着头发散发出来的浓浓焦糊味，开心过了头一不小心还会烫到手。 街边的理发摊就更简单了，更多的是流动的。 一辆二八杠自行车装着吃饭的家伙什，前杠上面绑着一块白布，上面写着“男女理发 板寸”。 一个凳子，等人坐下来，手拿推子和剪刀，剃个小平头就完事了。 谢大脚几个最喜欢结伴溜达去大澡堂，从早八点待到晚八点，二毛二分钱一次。 泡完之后再床位上躺着，手边放着一壶茉莉花茶，嘴上也没闲着，和边上的老伙计侃大山，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有点当爸的样子吗？ 一天天的整得花里胡哨的，这头发昨天还是直的，今天又变成卷的了。 你是钱揣兜里烫屁股是吧？咋的啦？你还跟我犟嘴。” 一大早的，前院就热闹起来了。 金巧凤只是出门一趟回来自家儿子就换了个头，笑嘻嘻看着她。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二能子的耳朵。 “停停停，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我这可是新烫的头发，现在就流行这个，妈你不懂。” 二能子弯着腰，低着头，龇牙咧嘴的样子逗得国庆笑出了满嘴牙。 小孩子最爱看大人挨揍了。 “你就是可劲有钱烧得慌！过完年你还真敢顶着‘菜花头’去单位啊？” “哎呀，等过几天头发药水也不灵了，估计也没这么卷了。” “金巧凤，你就知足吧，二能子烫个这样式的头发比之前的大油头要好吧。” 刁玉莲听着声音出来了，手上端着碗，呼啦呼啦喝着粥。 前一阵子也不知道刮哪门子的邪风，大小伙子一个个的头发全都抹到后面，露出光洁大额头。 再抹上头油，苍蝇落在上面都要摔个大屁股蹲。 之前她家吴胜利那个显眼包也非得跟风，偷着用完了她的一小瓶桂花头油，简直是气死她了。 “妈，婶子你们都不懂，今天就流行这个。 看看，我这头发可是在四联理发店烫得，花了我大几块！” 二能子一时间没注意说漏嘴了，他选的是冷烫，花了他八块钱。 就这还的是用国产药水，用进口药水，烫一个头要花十五。 金巧凤大嗓门又控制不住了：“这么贵啊！” 反正她是舍不得的，干脆在家里用火钳卷卷算了。 刁玉莲摸了摸自己的及肩长发，心里一动。 “这都快过年了，要不咱也去烫一个？” 她今年接了不少活儿，主要是去给新娘子化妆开脸做发型。 金巧凤给人介绍对象成了之后，她马上拎着东西上门了。 两人配合得倒是默契。 不过刁玉莲自己手艺也确实好，传开了上门找她的人也多了。 去年真真实实挣了都快小二百了，现在吴胜利在家都要看她脸色，多余的屁都不敢放。 “行啊，刁玉莲，你现在发达了啊，口气倒是真不小。” 金巧凤这人有点小抠门，挣的钱全都攒着放在小铁皮盒子里，藏在她屋头房梁上。 时不时拿下来数一数，躺在钱窝里嘴巴笑歪歪。 “金媒人，你这话说的，不就烫个头吗？ 虽然说去四联是有点贵，但咱女人不对自己好点，你还指望着别人带你去啊？” 刁玉莲扭了扭腰，踢了踢腿。 “那我去问问秀兰她们去不去，干脆约着人一起得了。” 金巧凤其实心里还有一层意思，要是头发烫毁了，到时候丑的也不是她一个人。 “行吧，我去问。” 刁玉莲一扭一扭就去了后院东边，人来没进屋就扯着嗓子喊。 “高秀兰，你人哪去了？去不去烫头发啊？ 哟，筱彤也在啊。” 脚步一顿，声音也没那么咋咋呼呼了。 林筱彤坐在堂屋摇椅上，掩着门，腿上放着一本大部头书。 橙子裹得厚墩墩的，趴在爸爸背上，和妈妈说着话。 第233章 谢羿坐在边上在铁皮煤炉子上烤红薯，时不时用火钳拨动一下。 看清楚来人回了一声：“哟，刁婶子找我妈有什么事吗？” “来了来了，找我干啥？” 高秀兰拎着篮子从外面赶回来，她刚出门买菜回来。 “烫头发啊，你不去啊。”刁玉莲用手绞着一缕头发。 “我这不是刚烫的头发吗？” 高秀兰把篮子放在地上， “你那都多久了，发尾都不卷了，这次我们去四联，你真不去？” “四联啊？那得花不少钱。” 高秀兰最近钱包里没什么进账，还是有点迟疑。 林筱彤听到了正准备说话，就被自家闺女抢词了。 “奶，我有钱，我请你去！” 橙子就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进了房间里，不一会儿怀里抱着一个铁皮盒子出来了，垫着脚塞到高秀兰手里。 “奶，我有钱，你也去烫国庆爸爸的大波浪。” 高秀兰脸上笑得就跟花儿似的，一把搂住大孙女。 嘴上说着：“奶哪能用你的钱？心意到了就行了，你自己留着买糖吃，你爸出钱就行了。” 刁玉莲翻了个白眼：可恶，又被高秀兰显摆到了。 谢羿想着自己空荡荡的小金库，想了个主意。 “妈，橙子给你你就收着吧，反正她明年铁定还能赚到更多。 是不是啊，闺女？” 高秀兰瞪了好大儿一眼，听听，这当爹的就晓得坑孩子的钱。 橙子倒是像是收到了表扬，抬头挺胸。 “那当然，我们几个都说好了，明年夏天我们还卖冰棍。” 今年夏天大院孩子们不上课的时候也觉得无聊，胡同这一片儿犄角旮旯都被摸清了。 已经上初中的虎头和吴家宝领着两个小萝卜头推着自行车，后座绑着泡沫箱子，走街串巷卖冰棍了。 卖完了就去冷饮厂进货，批发价还是会便宜一点。 因为是一门赚钱的生意，没敢用吴家宝家时不时散架的自行车。 林筱彤的女士自行车借出去了，她还友情赞助了一块花里胡哨的简笔画牌子。 两大两小组成的娃娃卖冰棍队伍成了胡同这片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坐在树荫下面下棋的老大爷们还是挺给面子的，每次都会买上一两支。 “妈，你去吧，我也想去烫个大波浪，上次没时间，这次正好。” 林筱彤站起来挽着高秀兰的胳膊说。 第297章 四联理发店 “妈，我也想去。” 橙子看着自己的头发，接着扒拉她妈的胳膊。 “你这头发太软了，烫不出来，等你长大了，妈就带你去成不？ 你爸之前不是才给你买了一对假发吗？过年穿新衣服的时候绑在辫子上一定很好看。” 林筱彤没有仗着自己是大人，故意欺负人小听不懂话而撒谎骗孩子。 橙子看了眼口袋里没钱的爸爸，想了想同意了。 “行，妈那我也能去吗？” “理发店很多人的，妈妈和奶奶烫头发要是没注意要是坏人把人抓走了怎么办？” “我觉得爸爸一人在家也挺孤单的，我还是在家里陪着吧。” 橙子以前听大人们说过家宝哥以前因为贪嘴被拐子抓走塞进棉花车里差点回不来的事情。 对于小孩子来说，这点也太可怕了。 谢羿揪了揪闺女的辫子，轻轻一扯。 “吃不吃烤红薯？” “吃！” 刁玉莲坐在小马扎上面，手里的烤红薯都快吃完了。 “那行吧，谢羿你在家带孩子，中午记得做饭啊。 你爸要是回来了，就说我和筱彤出门做头发去了。” 高秀兰拍了拍身上的灰，三人出门潇潇洒洒做头发去了。 隔壁老夏家门是关着的，杨淑娟不在家。 刚走到垂花门那里就看到张大嘴和于阿芬回来了。 “走啊，烫头发去，大嘴阿芬你们去不？” “走啊，刚好一道，我骑自行车带阿芬吧。” 张大嘴风风火火去走廊上把老二的自行车推出来了。 “你们咋这么慢，我都等到现在。” 前院金巧凤不耐烦了，出声催促。 她刚从二能子那里薅了一张大团结，现在腰杆子也直了。 “走吧，我骑自行车带你，你家二能子的自行车在家不？” 刁玉莲年前才学会骑自行车，已经准备明年再攒点钱去百货大楼买一辆新的了。 “在家，赶紧走哦，再晚了排队人老多了。” 林筱彤骑着自行车载着高秀兰，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四联理发店赶去。 “怎么走啊？刁玉莲你晓得不？” 林筱彤没去过那里，高秀兰也不大清楚。 “就金鱼胡同西口那里啊，算了，我带路吧，你们别跟丢了。” 刁玉莲胆子还挺大，扬了扬手。 “刁玉莲，你悠着点儿。 你咋劲往坑坑洼洼的地方骑，我这屁股都快震麻了。” “金巧凤，你能不能别说话了，你越说我心越慌。” …… 骑了有大半个钟头，终于到了四联理发店。 “我滴乖乖，还是二层楼啊，这么大地方，看着就是气派。” 几人把自行车寄放在旁边车棚里，金巧凤仰着头看着，心里莫名有点发虚。 四联理发店 “来都来了，赶紧进去吧。 我听人说这边前几年来这做头发还要单位开介绍信。 能来这做头发的那都是有身份的人，咱们今个儿也来享受一把。” 刁玉莲做姑娘的时候家附近有一个在剧团跳舞的好姐妹，人家来这做过头发，她可羡慕了。 高秀兰也晓得一点底细，点点头说： “四联五十年代的时候从沪市搬过来的，洋气得很。 你们还记得不？以前这家店还在报纸上刊登了十款发型。 每一个都很好看，这里的师傅手艺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那段时间谢大脚在教她认字，两口子每天看报纸。 这则消息字少图多，看着顺眼极了，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 于阿芬：“五几年的时候老钱来这里剪过头发，我记得当时还花了八毛钱，烫个头发要两块二！” 林筱彤一进去，就能感到这个地方不一般。 一楼的门口位置站着人，瞧见人进来了，马上双手递上了号码牌。 面积很是宽阔，地盘还贴心地分为了男宾部和女宾部。 她们去了女宾部，里面已经有人在坐在大皮椅子上面烫头发了。 头发丝用卷筒连接了一个奇怪的大机器，她还瞧见了长得有点像小猪佩奇形状的电吹风机。 电吹风 师傅们都是一口一个您的，手上的活计熟练得很。 给人一种感觉：来四联理发可真是来对了！ “哟，您几位里面请，让归师傅给几位做头发。” 林筱彤坐在高秀兰旁边，歪过头瞧见有人掀开门帘进来，是个面目柔和的女同志。 机灵的活计也双手递上了价目表。 嚯，可真不便宜。 这收钱也分男女，价钱也不一样。 比如说男同志洗剪吹刮一条龙，俗称“全活”收费三块钱，女同志洗剪吹要四块钱。 烫发就跟讲究了，按照头发长短和使用药水种类的不同来收费。 没过肩的短发冷烫十块钱，及肩长发收费十二块钱，过肩长发收费十七块钱。 再者，要是使用进口药水，价格就更贵了，收费二十块钱。 四联理发店价目表-男发 四联理发店价目表-女发 付完钱之后，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烫个头发可真不便宜。 不过来都来了，反正她们都能挣钱，大过年的也该给自己享受享受了。 先洗了头，头上包着毛巾挨个坐好，对着大镜子瞅瞅。 这屋里可真亮堂，每一环节的消毒都很严谨，让人看着就放心。 “您几位谁先来？” 归师傅脸上带笑，用热毛巾擦干净手，手上拿着剪刀和梳子。 梳子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之前残留的碎发。 众人一致看向了胆子最大的高秀兰，“行吧，我先来。” 林筱彤几人看着眼也不带眨的，归师傅的手就像是有魔力，刷刷刷几下就给高秀兰修剪了刘海和发尾。 高秀兰头发不是很长，刚好是到肩膀位置。 头发一缕一缕卷好，连接在头顶上的烫发机器。 “好了，等着就行了，下一个是谁呢？” 林筱彤第一个举手。 她的头发是最长的，差不多到腰间了。 “闺女你的发质好，长度也够，烫个大波浪可好看了。” 归师傅用剪刀把发尾微微毛躁的地方剪掉，还额外细心给她修了修眉毛。 第234章 她用的是大卷，因为头发多，还用了好几版卷桶。 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奇怪造型，要是有手机指不定要拍一张发朋友圈。 “师傅，我想做一个《庐山恋》女主角的同款发型。” 刁玉莲都快等不及了，举着手说着自己的要求。 “行，那刘海也要修成那样吗？微微蓬松的那种。” “当然，师傅你看着办就行。” 刁玉莲还没有那么事儿精，反正她花了钱了，舒舒服服享受就行了。 张大嘴不一样，她剪了一个帅气的短发。 准备到时候回家的时候帅她家老周一脸。 于阿芬头发没有那么长，烫了一个“菜花头”，每一缕发尾都是有纹路走向的卷。 几人清清爽爽地走出大门，不自觉地甩一甩头发。 “一分价钱一分货，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高秀兰说的是大实话，她刚才照了好几下镜子。 左看看右看看，她瞧着真像三十出头那时候的自己。 头顶烫得非常蓬松显得格外立体，不贴头皮。 这换了个新发型，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那是，我当年要是是这个发型，估计我家门槛都要被人踩破了。” 刁玉莲得意极了，她这个发型活脱脱是另一个“周筠”。 “筱彤，你过年的时候穿之前你小姨给你做的呢子大衣，配这个大波浪正正好。” 高秀兰看着筱彤的大波浪头发也很满意，显得人格外俏丽。 “唉呀妈呀，这走在路上真不少人看我们，搞得还有点不好意思。” “大嘴，你还真别说，这发型还挺配你的。” “这师傅手艺真好，我本来头发不多，这一烫出来我还以为是戴了假发。” “阿芬，你这发型也不错，反正明年多卖点酱牛肉就好了，这钱花的不亏。” “还是我有眼光，晓得领你们来这！” “哎呦歪，刁玉莲，你今天倒是没说假话。” 第298章 相约一九八三 谢羿刚把菜端上桌，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耳边听到了自行车车铃响声。 晓得人回来了，揣着手迎到了垂花门。 这天冷了，猫都不愿意出窝了。 橙子也怕冷，在屋里开了道缝，一股冷风吹过，小手一缩。 “我还是在家陪着爷爷吧。” 谢大脚仰着头闭眼睡在椅子上面，身上搭着厚实的毯子。 小橘和芝麻趴在煤炉子边上，尾巴在地上一扫一扫的，相互舔毛。 “回来了啊，哟，这是哪里来的电影明星啊？” 谢羿看见走进来的一溜时髦女同志，还鼓了鼓掌。 看到烫了大波浪的筱彤眼睛一亮，笑容逐渐上扬，眼神逐渐迷离。 他媳妇儿好漂亮啊，嘿嘿嘿。 “筱彤，你可真好看，真是一天比一天好看。” 林筱彤头发上还飘出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谢羿歪头看了看他妈的新造型，扯着嗓子朝东屋喊人。 “爸，老谢同志，赶紧出来，秀兰同志换新发型了！” 谢大脚正在睡梦中啃着大肘子，一下子就被好大儿连续几声喊话打断了。 “这个小兔崽子，我这才刚眯了一会儿就被吵醒了。” 骂骂咧咧出来，一抬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又揉了揉眼睛，不是，这人看着咋像是年轻时候的秀兰啊？ 有点不确定，还给了自己一巴掌。 “老谢，你没看错，这位漂亮的女同志真是秀兰同志。” “滚犊子，你妈我还不认不得了？” 谢大脚瞪了谢羿一眼，佯装生气的样子。 “秀兰，你这头发烫得真好，和你站在一起倒显得我成一个糟老头子。” 林筱彤牙一酸，她觉得谢大脚嘴巴也挺能说的。 高秀兰听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捂着嘴偷笑。 老谢家一行人回后院了，婆媳俩又收获了来自橙子的一波霹雳无敌彩虹屁。 “我滴乖乖，玉莲，你这咋打扮成这样了？” 西边的吴胜利也听到了声响，翻身下床，双手插兜，缩着脖子出来了。 猛不丁看到刁玉莲的打扮，还是他女神张瑜的同款造型。 及肩卷发，蓬松的刘海，白皮肤，大眼睛。 这谁能挺得住！反正他不行，真是遭不住啊。 “老吴，你咋还流鼻血了，是不是上火了？” 血气往上涌，鼻子涌出一股热流。 周建国嗓门大，声音是一点都没收住，估摸着对门大院都能听清楚了。 他今天高兴啊，他家翠莲长得这样好看，自己真是走大运了。 “赶紧擦擦，真是丢死人了，都不晓得你脑袋里在想什么东西？” 刁玉莲又急又气，赶紧带人进屋拿毛巾给人擦擦。 “我没事，玉莲，你下次能还剪这发型吗？” “你付钱我就剪。” “给给给，我给，一张大团结够不？” “那哪够啊？我这头发要十二块！” “嘶~这么贵啊。” “那当然了，你以为呢？反正你要是不出钱我下次就不做了。” “出出出，我出行了吧。” …… 腊月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除夕了。 今天胡同里的人倒是格外忙碌，午饭过后家家户户都在整年夜饭。 老谢家今晚的年夜饭吃的也比以往要早。 “赶紧的，把电视打开，哎呀这咋这么多雪花点，谢羿你上屋顶去看看天线。” 高秀兰把电视打开，这台电视前阵子才修好，这今天一打开咋又不太行了。 拍了几下有画面了，就是很多的雪花点，一准是芝麻爬屋顶把天线撞歪了。 “妈，这个要装杂拌儿盒里吗？” 林筱彤和橙子也没闲着，两人负责装明早的果盒。 “我看看，装吧，这一盒留着咱家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吃。 谢羿，你手脚快点，不然等下节目就要开始了。” “好了，妈，你看看现在有画面了没？” 谢羿嘴里叼着一个肉丸子，梯子往院墙上一靠，爬上去转动天线杆子。 “还不行，再转一转，停停停可以了。 哎呀又不行了，就刚才那个位置。 好了好了行了，你下来的时候手脚轻点儿。” 高秀兰看着时灵时不灵的电视机急了一头上的汗。 “奶，到点了，电视里面有人！” “坐好，赶紧坐好，开始了开始了。” 电视机挪到了堂屋柜子上，一家人围着坐在一起，视线汇聚在小小的黑白电视机上。 今晚可和以前除夕夜都不一样。 1983年2月12日晚上八点整，中央广播电视台以现场直播的形式向电视机前的全国观众播出了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 胡同里面不少人家早早的就在电视机面前等着了，老谢家也是其中之一。 没有电视机的人家也厚着脸皮，拎着小板凳去了隔壁邻居家蹭电视看。 “各位观众，在这欢乐的除夕，中央电视台全体工作人员祝您阖家幸福、万事如意、春节愉快！” 非常经典的一段开场白让八三年的春晚拉开了序幕。 林筱彤坐着看着也觉得稀奇，原来第一届春晚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彩排，没有台本，现场可以说是有点混乱的。 小小的演播厅里挤了一堆人，演员们都没有可以换衣服的地方，全都挤在下面的观众席中，舞台倒是非常喜庆。 连话筒都没有，仅有的几台摄像机还总是切错位置，不过这些都没有击退大家观看的热情。 “呀，还有四个主持人！她身上穿着的衬衫样式真好看！” 男主持和男嘉宾大多穿着中山装，工装，只有歌唱家几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高秀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间的女主持，衬衫下面搭着印花裙。 1983年第一年春晚 格外青春靓丽，一晚上大家的目光都没能从她身上移开。 高秀兰看着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她是不是也可以进点同款衬衫去卖？ 扪心自问，要是有小摊子上卖这件衣服，她自己也是会去买的。 “还有热线点播节目，橙子想不想试试？” 谢羿手上还在不停地剥着核桃。 谢大脚上完厕所从外面挤了进来，手在裤子上擦擦水。 “一早就打不通了，我看胡同那里围了不少的人，电话都被打得发烫，差点都要烧起来了。” 他走在巷子口老远都能听见一家又一家的哄笑声。 “真是热闹，还有小品，守夜有节目看也不困了。” 高秀兰喝了一口热茶，还没忘记把杯子搁远了。 实在是今晚的节目太搞笑了，要是一个没注意就笑喷了。 林筱彤看了眼靠在她身上的闺女，眼睛瞪得像铜铃，都不带眨的，压根不敢走神，生怕错过精彩的地方。 第235章 歌曲、猜谜、相声、小品、诗朗诵、舞蹈、戏曲、魔术表演…… 四十多个节目看得人眼花缭乱，直到结束的时候大家还意犹未尽。 这场春晚从晚上八点开始直播，一直播到凌晨，总时长278分钟，四个多小时。 “都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打着哈欠，都回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林筱彤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了院子里一声惨叫，硬生生给吓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 谢羿睡眼惺忪，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299章 新年第一炸 还没等他俩缓过神来，门外又是一阵凄惨的叫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裹上衣服，翻身下床，门刚打开，高秀兰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妈，发生什么事了？” 林筱彤揉了揉耳朵，打了个哈欠，和谢羿一左一右挤到高秀兰旁边。 没法子昨晚睡得晚，现在还困着。 “妈，橙子哪去了？出去玩了？” 谢羿抓了一缕筱彤的头发，放在手心上面弹来弹去的。 高秀兰理了理新衣服，手上拿着梳子小心地梳头。 “不晓得发生啥了，橙子和国庆在三大爷家门口玩。” 谢大脚出门买早餐去了，昨晚看春晚太晚了，今早就不花精力自家做早饭了。 “赶紧洗漱，等下吃早饭了。” “得令。” 林筱彤打了一下谢羿乱动的手，头发往身后一甩，洗漱去了。 “叫什么叫啊？这大早上的嚎啥嚎？” 西边刁玉莲也摔摔打打，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出来了，双手叉腰。 吴胜利揉着腰依靠在门上也很气愤。 刚才他婆娘才表扬了自己昨晚的服务态度，哄好了媳妇儿。 正准备开口问能不能涨零花钱，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真是不像话，哪个缺德鬼干的事？我非得去说说不可！” 撸了撸袖子，气冲冲地就出了院子。 早上起来这肚子气饱鼓胀的，想了想又回屋里扯了点草纸，攥在手里。 付正刚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前阵子被赵芸芸在后面拿着棍子赶去街口卖烤红薯。 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好不容易到了过年可以歇几天。 一大早就被赵芸芸从温暖的被窝里踹出来，一脸不情愿地起来打扫卫生做早饭了。 最近他妈夏彩云脸上也不是阴气沉沉的样子了，烧火的时候偶然一个人笑出声，还怪瘆得慌的。 也不晓得遇到了什么好事，不会是在给他找一个后爸吧？ 老实干活是不可能的，扭头就去厕所里面磨磨蹭蹭待了十几分钟。 时间长了屁股也遭不住冷风吹，只好拎着裤腰带慢慢悠悠往大院走。 瞅见了自家心肝宝贝儿子来喜竟然跟在二能子家的国庆屁股后面打着转儿，几个小萝卜头蹲在三大爷家东边空地上玩。 撅着屁股，咻的一下窜上大院台阶，鬼鬼祟祟趴在墙上偷看有没有人欺负他儿子。 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孩子们早就发现了。 来喜刚好是背着蹲着，突然旁边的国庆戳了戳他的胳膊。 “嘘——有情况！” 边上的橙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三个萝卜头头低着彼此用气声交流。 “有人在偷看我们。” “是不是想偷听我们的秘密计划？” 来喜和国庆同款表情：Σ(⊙▽⊙\\\"a 这还得了？ 国庆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 眼睛一转，掏出了兜里放着的“宝贝”，一盒电光擦炮。 这可是他自己挣钱买的！ 往后一丢，准备试探一下。 你还别说这小子的准头还是有点不错的。 付正刚一低头，发现自己裤脚上多了一个擦炮。 “我靠——” 吓得他身子一抖，擦炮掉地上了，门口的青砖地面还有点滑。 鞋底一滑，一脚踩中，又是一声惨叫，擦炮在鞋底炸开了。 还摔了个大屁股蹲，手忙脚乱爬起来，抬头就看到自家儿子带着两个小伙伴抬头盯着他。 又羞又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拍了拍屁股。 丢人丢在孩子面前，红色上脸了。 瞅见国庆在用手戳他儿子，笑脸一收，立马变脸。 “干什么呢你们？大早上乱扔炮仗，是不是想挨揍？” 三个小萝卜头被来喜爸爸一惊一乍的样子，吓得一愣一愣的。 “哎呦歪，好大的口气！” 付正刚还没抖起来，脚边又被人丢了炮仗。 一连好几个，噼里啪啦在脚边炸开，地上冒出一股白烟。 来不及躲避，裤脚被炸开了几个窟窿眼，一扭头就看见了罪魁祸首。 “吴胜利，你在搞什么？是不是疯了？” “我呸，大早上的大伙儿都在睡觉，你扯着鸭嗓子在大院里嗷嗷叫唤，还有脸说我？” 吴胜利火气大得很，手上还拿着一盒擦炮。 这是刚从二能子家窗台上顺过来了，先借他使使，等有钱了过几年再还。 “你个吃软饭的，还好意思用手指我？ 我干你大爷的，有种光明正大打一架啊！” 作为现在天天要干活的烤红薯人一枚，他是顶顶看不上懒鬼吴胜利的。 “我的妈呀，绿豆眼你口味是有多重？还想干我大爷？” 吴胜利眉毛一扬，啧啧几下，摆摆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看你是嫉妒我能吃到软饭！就你个挫样竟然还有这样的花花心思！” 手握一盒炮仗，昂着头，鼻孔对着绿豆眼。 歘歘歘几个炮仗又丢在地上了，付正刚气得叽叽歪歪的。 伸手就要骂，没想到炮仗炸在了手上，火辣辣的疼。 混乱中一脚踢中了吴胜利的下面。 “嗷——我干你大爷的！你还给我来阴的？” 士可杀，不可辱，吴胜利化身喷火龙。 瞅准位置，专门往人裤兜上扔。 “你个吃软饭的，还不让我讲！你不乐意听，我就说！” “绿豆眼，王八蛋，一辈子都是大蠢蛋！” 一个扔一个躲，旁边的三个萝卜头都齐刷刷傻眼了。 大人们真是不按常理出牌，一言不合就开干。 来喜也没贸然冲进战场，他妈千叮咛万嘱咐，大人的事情他不要瞎掺和。 三人还知道离得远远的，躲在对门大院最高一层台阶上手牵手看着这场大战。 战况即将进行到白热化状态，吴胜利着急起来了，一盒擦炮快没了。 几个大步一跨，绕道后方，看着这人明显更加挺翘圆润的屁股。 心一横，扔了最后几个擦炮，怕火力不够，还狠心踹了一脚。 “啪砰——” “嗷——” 付正刚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就好像是从菊花那里突然喷射出一股大火花。 噼里啪啦炸开，耳朵有那么一瞬间失聪了。 让他情不自禁地撅起了屁股，感受着这失控的感觉。 付正刚：be like this,我想死。 屁股正对着东边，裤子硬生生被炸成了开裆裤。 出来上厕所的二能子、出来寻崽的林筱彤和谢羿全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胜利笑弯了腰，突然肚子被绿豆眼踢了一脚。 受到外力的影响，一股气九曲回肠最后也到了菊花处，噼里啪啦地放了个无敌巨响屁。 没有一点怪味道，就是单纯的声音贼大，就跟风似的，还带着哨子。 死一般的寂静。 付正刚也沉默了，这人制造出来的声音怎么比他还要响？ “哪个瘪犊子，大早上的一直放炮仗啊？在我家门口显什么威风！ 嘿~吴胜利又是你!” 对门的小慧她妈气冲冲拉开了门，看到门口三个小孩子，火气压下去了。 眼刀子甩在吴胜利身上，换着花样骂了好几遍，才觉得身心舒畅，扭头回去了。 徒留吴胜利和付正刚两人在风中凌乱。 相互啐了一口，别着眼夹着屁股回大院了。 大院里新年第一天就是这么热闹。 第300章 神秘笔友 吴胜利和付正刚回去的时候果不其然都被揪着耳朵狠狠骂了一顿。 吴胜利自觉自己打赢了，选择性忘记了自己出的糗和刚才挨的骂。 手里拿着抹布擦着桌子，嘴里还哼着昨晚上看的春晚歌曲《乡恋》。 “你的身影，你的歌声，永远印在我的心中。 昨天虽已消逝，分别难相逢，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 前院赵芸芸都快气疯了，这人在家门口都能把裤子给造烂，也真是个人才。 “你倒是是多大了啊？还跟孩子似的，和人家玩炮仗，能耐大发了你啊？ 第236章 这裤子你自己缝，接下来三个月的零花钱通通扣光。 你要是敢动家里的那一笔钱，我马上把你扫地出门！” 还不忘警告男人别动歪心思，家里摆摊到现在也确实攒下了一笔钱，她一早就想好了这钱的用途。 准备开年带儿子来喜去医院看看，要是彻底好了，剩下的钱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在秀水街那里买一间小铺子。 以后来喜大了，家里这一间房根本不够住，她得早做打算。 要不是看付正刚能在家里干些苦力活，性子收敛了不少，她早就把人一脚踢飞了。 “晓得了晓得了。” 她狠狠瞪了付正刚一眼，理了理衣服，跑去外面找儿子了。 “来喜，饿了吧，妈给你冲杯麦乳精喝，刚才被吓到了没？” “没，妈，刚才爸的姿势，我觉得有点酷啊，反正我做不到。” “你别跟你爸学，妈是说这姿势也太费裤子了。” 赵芸芸从没在孩子面前说付正刚的坏话。 “妈，我晓得的，我乖乖的，好好养身体。 等以后我也想和橙子妈妈一样考大学呢！” 来喜很喜欢橙子这个聪明漂亮的妹妹，爱屋及乌也喜欢筱彤阿姨。 赵芸芸听着孩子的话，鼻子一酸，眼神更加温柔了。 “妈也不强求什么，你想学就认真学，以后当个大学生给妈长长脸。” 照着来喜的身体，像她一样整天摆摊是遭不住的，只有好好读书才是他最好的出路。 心里默默祈祷，来喜最好不要像付正刚那个猪脑袋。 付正刚低头站在挨完骂，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蔫吧了。 一手捂着屁股，先回房间换了衣服。 莫名打了个喷嚏，耳朵还有点发烫。 “奇怪，谁在骂我？” 换完之后磨磨蹭蹭去了厨房，坐在烧火凳子上，腿上搁着开裆裤。 手脚生疏慢慢缝着，视线黑了一下子，有人来了。 “妈，干啥啊？找我啥事啊？” 夏彩云嗫嚅了几下，小声说着： “儿子，你身上还有钱不？我想去邮局买点邮票，有封信我忘了寄出去。” “我哪有什么钱啊？妈，等过几天吧，我现在身上真的没钱了。 要不你去问问芸芸？” 他身上没什么钱的，就算有也都放不住一天。 他是属于身上一有钱就难受，恨不得全都花出去，一分不剩才心里舒坦。 花完之后再眼巴巴盼着下一个月的零花钱。 “妈，我接下来三个月的零花钱都没了，都怪吴胜利那个软饭男连累我！” 夏彩云期盼落空，愁容满面，叹了口气。 “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走了两步路，还不忘回头叮嘱几句： “儿子，你以后别总是惹芸芸生气了。 要是咱俩都被赶出去了，可就真的是没地方去了。 你哥现在就是个上门女婿，自身难保了肯定也顾不上我们。 农场那边哪有京市这边好？你说是不是？” 在夏彩云心里，付正刚和赵芸芸的角色刚好反过来了。 “妈，我晓得了，我反思，今晚一定深刻反思，保准下次不犯了。” 付正刚举起四根手指发誓，一脸认真。 心里却在咬牙切齿：吴胜利你给我等着！下次一准也让你屁股开花。 夏彩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屋里去倒腾自己的事情了。 自从死男人付文磊噶了之后，她也没再找对象了。 最近偷偷摸摸交了个笔友，隔三差五相互寄信给对方。 她也不是个傻的，没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就连寄信的地址她都没写大院。 脑瓜子转了90°，另辟蹊径给自己打造了一个总爱伤春悲秋的知青回城大学生身份。 时不时在信上照葫芦画瓢抄一段文绉绉的话，收到的往往是酸溜溜的回信。 她这阵子新认识的笔友是一名诗人，他热情奔放，文字也很大胆。 收到的回信她看完了心都发烫，脸上绯红一片。 信里都是些靡靡之词，一封看完脑袋瓜子都迷糊了。 这种信她只敢一个人偷偷看，实在是羞死人了。 怎么会有男人这么会写情书？ 关键是赞美的对象还是她。 说不准，她的春天又要到了。 前几次她手头宽裕时，也寄过一点东西。 都是从自己牙缝里攒下来了的，她可没敢打家里钱的主意。 在肚子里想好措辞，抓紧时间要回一封过去。 她写字慢，加上这只笔出墨不均匀，也急不来。 桌子上还有一堆从废品站里扒拉出来的报纸，这些可都是她的参考资料，用来显摆学识。 …… 后院老谢家。 为了让叶婶子更快从腐烂婚姻的沼泽里脱离开了，林筱彤正和谢羿说着她当时和沈庭玉老师想起来的点子。 “那件能发大财的‘好东西’你们准备怎么让那人发现啊？” “当然是偶然间偷听到才会更真一点，叶留根那种人要是知道了他家里还有这种好东西，绝对会起心思。” 刚好说完，就听见高秀兰在屋外头喊人： “筱彤，你帮妈看看这件衣服像不像春晚女主持人穿的那件红衬衫？” “来了。” “到时候我准备带着衣服去秀水街摆摊，肯定好卖，幸好我初一就托大珍给我留了。” 春晚过后，大街上多了不少穿红衬衫的女同志。 红红火火的，天天都像是在过年。 “妈，到时候我也去，要不要搭着丝袜卖啊？” 今年就流行红衬衫搭配黑色裙子，很多时髦女同志冬天也要美丽冻人。 “秀兰，到时候你和筱彤去的时候一人穿一件，人家看你们穿得好看，一准会停下来买一件。” “哟，老谢同志还挺懂啊。” “你个臭小子喊你泡个花茶咋这么慢慢吞吞？” …… 宁静的小山村里，年还没过完，槐花沟又热闹起来了。 “叶老大，你天天闹腾个什么劲？ 这大过年的，你就不能歇停会儿吗？” 范七姑实在是不想说啥了，翻着白眼。 本来今天为了她儿子三蹦子找对象的事情愁的睡不着，刚闭上眼叮铃哐啷几下就被吵醒了。 叶老大顶着一个光秃秃的大脑袋，大声嚷嚷一句： “我要离婚！这个家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对面站着叶婶子和三个闺女，边上围着一波人。 最小的晚霞气不过，呛了一句： “你就是想和寡妇过日子！我妈喂鸡碗都被你偷走了。” “哎呀我的妈呀，叶老大你个大男人也太寒碜了吧。” 蔡八婆叽叽歪歪出言嘲笑。 第301章 叶老大闹离婚 蔡八婆的嘲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叶老大自从被雷劈之后，有家不能回，一人窝在以前的破老屋里。 这人也没皮没脸的，经常趁着叶婶子和孩子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摸摸撬锁去家里面想偷东西。 钱是偷不到了，锅碗瓢盆什么的便宜货也不放过。 这次竟然还去偷鸡圈里的破碗了。 村里的男人都觉得叶留根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丢尽了他们男人的脸面，这次村书记也在人群中，脸色铁青。 好多嫁到隔壁樱桃沟的闺女们回娘家，女婿们一个个的手上都拎着东西。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撞上了这等闹腾事，小两口直接凑了过来在边上瞧着。 他真想挖一个洞钻进去，丢人都丢到家了。 都已经可以预料到了，下次去公社开会的时候，老伙计们指定要嘲笑他。 清了清嗓子，目光不善看着村里的搅屎棍。 “叶留根，一天天在村里就跟唱大戏似的，你到底是想搞什么？” 村长辈分大，一张国字脸板着，浑身上下写着“老子不好惹。” 叶老大嚷嚷的声音都自觉小了一点。 “叔，我也不是瞎闹腾啊，我要休了这婆娘，嫁到我家几十年了，一个带把都没给我生！ 我家可就是只有我一根独苗苗，她可倒好，直接让我老叶家这一脉断根了。 以后到下面去，我怎么有脸见我爸和我爷？” 范七姑嘴里嘀咕：“明明是自己不行，还非要怪自家婆娘？” 真当他们大家伙儿眼瞎啊，上次她可都是亲眼看见了。 那么小，哪能开花结果？ “就是，叶老大分明是你没本事，怎么还推到女人头上去了？” 村口的癞子活像个大喇叭喊了一句，边说边抖着腿，嘬着牙花，一脸猥琐。 众人哄堂大笑。 叶老大怀里揣着一个破碗，一只手乱挥，骂得唾沫星子直飞。 第237章 “癞子头你胡咧咧什么？还管到我头上来了，我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晓得了，不会是你看上了我家婆娘吧？手伸那么长，你个臭光棍想得倒美。” 还没等癞子骂回来，叶老大的嘴上就被石头砸了一下。 “嘶~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丫头片子，真是无法无天了，还敢砸她老子！” 锋利的石块在嘴上划破一条口子，一说话就疼。 大掌胡乱一抹，一手的血。 “不准你说我妈坏话！” 小闺女晚霞恶狠狠瞪着他，手上握着几个石块。 这样子倒不像是父女，说是仇敌更贴切些。 彩霞挡在叶婶子面前，红霞把晚霞护在身后，撸起袖子捏紧拳头朝着叶老大挥了挥。 “你大白天的满嘴胡吣，嘴上都没个把门！ 那话是能说的吗？像什么样子！” 书记脑瓜子都被吵得嗡嗡的。 这要是他儿子保准踹出去分家让人自生自灭算了，还娶什么媳妇？ 蔡八婆掏了掏耳朵，颇为不耻： “叶老大你说话咋这么混不吝？你婆娘嫁到你家几十年了，家里家外大事小事一把抓。 不管男娃女娃人家至少还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你这话说得真让人寒心！” 虽然她也更喜欢大孙子，但要是她男人敢这么说话，非得把第三条腿打折不可！ 癞子环抱着胳膊说：“就是，你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娶上媳妇儿？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 他这样一个大好青年，除了头发秃了点，其他的条件也不比叶老大差，想想都觉得愤愤不平。 “我就想要个儿子，丫头片子以后能给我摔盆哭坟吗？这闺女小子哪能一样？” 叶老大梗着脖子急叫唤。 这话听着刺耳得很，虽然说现在村里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心里这么想是一回事，大喇喇说出来可就变了味了。 这是连拙劣的掩饰都不愿意敷衍了。 在场的姑娘们听着心里都有点寒心。 有些心思敏感地悄悄注意自家老子娘的反应，心里也有了打算。 “离婚，我就要离婚，等等，我今个儿还要分家。 这三个丫头片子我都不要了，愿意跟着讨饭娘去就去吧。 三间屋宅基地是我的，你嫁人之前带过来的破破烂烂可以带走。 剩下的都是我老叶家的东西，你们谁也别想偷着昧下去！” 众人哗然，这不就是让叶婶子娘四个光着身子扫地出门吗？ 叶留根真不是个讲究人，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三蹦子仿佛天灵盖都被震开了，这是人能说出的话？ 范七姑连忙拉住了儿子的胳膊：“你可不能照着畜生学。” 脾气最火爆的老二红霞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家里面有哪些东西是你自己挣的？腆着个大脸真好意思说出口！ 我呸，各位叔婶子们谁不晓得，三间屋子都是我妈挣工分攒的钱给起的。 就连屋顶用的草甸子都是我妈带我和大姐一片一片编的！” 叶老大还在嘴硬：“那要是没我的屋基，你们压根没地方盖房子？ 宅基地在我名下，那这三间屋子就是我的！ 再说了，家里盖房子，你和你妈帮忙搭把手不也是应该的吗？” “你——” 红霞还想说什么，就被她妈一把拦住了。 叶婶子理了理头发，看了看边上围着的人。 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像筱彤说的那样，只要决定好了的事，继续做下去就对了。 深呼了口气，目光直视叶留根，语气冷静： “今天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干脆说个明白，我田草花十岁的时候逃荒一人到了槐花沟。 当时叶大妈叶大爷给了我一口饭吃，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嫁给了叶留根。 几十年如一日地给他收拾烂摊子，过去的形势我压根不敢提离婚。 现在都放开了，主席都曾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大伙儿也都知道，一直以来家里的天都是我一人顶着的。 现在咱村里生活好了，三个孩子也都拉扯大了。 我田草花都浑浑噩噩活了大半辈子了，剩下的时间我就想一个人过日子。 叔，叶留根想离婚，我也想离，三个孩子全都归我我也同意。 就是这分家的事情，咱应该也要公平着来，您说是不是？” 叶书记眉心都快皱成了川字纹，恨铁不成钢瞪了叶留根好几眼。 在村子里叶姓是大姓，他和叶留根也算得上是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 再加上叶留根这一支家里就剩他一个了，平日里只要不是特别过火，自己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他是真的觉得叶留根能娶到田草花这样贤惠本分的女人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没想到这混账玩意儿竟然能把好好的家庭都给作没了，人家女同志铁了心想离，他也不能强摁着牛喝水。 “草花，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嫁给这么没分寸的人也是对不住你了。 这样吧，既然你们俩都想离，那干脆就离了吧。 你们也没领结婚证，我让老许写一份证明，在场的都做个见证。 你和三个孩子的户口要是想迁出来，我就帮着给另外落到咱村里。 留根，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三个孩子你是不是都不要？” 第302章 敲定离婚协议 “那当然了，叔，你就别劝我了，我以后说不定还有儿子呢。” 叶留根还有点不耐烦了。 他都想好了，等离婚之后，自己去城里办件大事。 要是顺利的话，等回来之后他可就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到时候白大妹子估计也要捧着他，真娃子那还是搞不好还要主动喊他爸。 想想都觉得身心舒畅，恨不得仰天大笑。 “这还没离呢，这人精神咋都有点不好了，一人在那傻笑啥？怪渗人的。” 范七姑看着他的样子，心思想的更远了。 这人不会是上次被雷劈傻了吧。 常言道，聪明不容易传染，傻瓜可是会人传人的。 伸手把使劲还想往里面凑的三蹦子往外扯了扯。 书记咳嗽了几声，边上人说话的声音小了点。 “那咱接着说分家的事情，草花跟了你这么多年，陪着你重新起了三间屋，有功劳也有苦劳。 分文不给这可不是咱槐花沟男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就是，要是这一出传出去了，还会有闺女敢嫁到咱村里来吗？” 蔡八婆家里的大孙子可是还没说人呢，她准备年后去隔壁樱桃沟打听打听。 “就这还天天说自己的大男人呢？咱村里的名声都被你丢尽了！” 韦老五家的手揣在兜里，斜着眼睛看人。 “我们男人说话你们婆娘别说话！” “嘿！我这个暴脾气忍不住了，叶留根你别满嘴乱喷啊！” 范七姑的男人范老二是个人高马大的糙汉子，听不得别人骂他媳妇儿。 撸起袖子一把上前揪住叶老大的衣领子，仗着身高，直接把人提起来了。 “范老二，行了行了，你跟蠢蛋计较什么，也不怕跌份，听书记接着说。” 癞子生怕范老二一个没收住把人给勒死了，打着圆场。 他可是顶顶瞧不起这人的。 在他们村里男人中也是会有鄙视链的，像叶老大这种的就是骂的最多的那一个。 村里男人说个对象都不容易，这人不珍惜就算了，还吃着碗里扒拉着锅里。 属实是太贪心了，遭人恨啊！ 嘿嘿嘿，很快这人也要打光棍了，想想都觉得解气。 “先说这三间屋子，我也不偏着什么，你俩一人一半，私下里协商你们自己看着办。 过日子的零零碎碎锅碗瓢盆也分成两份，家里的粮食就按照人头工分来，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书记，一人一半我同意，我还是想着把户口迁出来。” 叶婶子握紧了大女儿彩霞的手，还没松一口气，人还是紧绷的。 “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叔你可不能看人家是娘们就偏着人家啊。” “你到底要不要离了！不离就拉倒，别在这浪费大家的时间，我们没这么多闲工夫陪你胡扯！” “叔，你别总是吼我啊，我又没说不离。 我同意行了吧，但是家里的家伙什等我挑完田草花才能挑！” 叶书记看向了田草花，娘四个点了点头。 于是开口：“那就这么定了，老许协议写好了没？” “行了，老叶你看看可行？” 老许是村里的文书，写的一手好字，人也很正派。 把写好的东西撕下来，递给了老伙计。 第238章 看完之后，递给了田草花。 母女四人仔细看了看，协议上面写的很清楚，只是红霞看完之后，还有话要说。 “叔，这后面是不是要写明白以后叶留根养老的事情。 他背地里收了人家高价彩礼，我大姐被推进了火坑，我大外甥才那么点大人都没了。 去年手头有点紧还想着把我嫁给一个傻子，小妹小时候差点被弄死。 我们三个以后也不能给他摔盆哭坟，这赡养费要怎么算？” 在城里小摊上摸爬滚打之后，红霞也学会了说话的道道。 照她以前的性子，指不定是会指着叶留根的鼻子破口大骂，说自己一分钱都不想出。 现在学乖了，上来先卖卖惨，听她说完蔡八婆都没开始煽风点火。 叶书记也是头疼，谁家做老子的做成这个窝囊样子？ “红霞，虽然说你爸没养你，但他好歹也是你爸。 等以后老了，你们姊妹几个帮着搭把手就当是做善事了。” 红霞就知道会这么说，在心里呸了一声，脸上不显。 “叔，我也说句心里话，我们给养老也行。 毕竟照我爸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以后估计也就这样了。 到时候剩下的一半房间和攒的东西是不是也应该归我们？ 叔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书记还没说什么，叶留根忍不住了，继续跳脚。 “我就说你哪有这么好心，果然啊，大家伙儿都听听。 老子我还没死，丫头片子就开始惦记老子的东西了！ 我呸，我用不着你养活，你们三个白眼狼也休想占我的便宜！” 冷风吹得头昏昏沉沉的，差点都忘了怀里藏着的宝贝了。 等自己发达起来了，还用得着丫头片子给养老吗？ 他会缺儿子给养老吗？不存在的！ “再后面加上一句，我以后不要你们给养老，同样我的东西你们也别瞎惦记了！” 田草花趁机说：“好，书记你给直接写吧，我也同意。” 叶书记挥了挥手，写完之后让两人都在下面签字按了手印，村干部也都签了字当作证明人。 看着村里的红章盖下去的时候，田草花眼睛莫名湿润了。 薄薄的一张证明，就让她成了自由身了。 怎么还有点不敢置信？ 这张证明一式三份，誊抄之后两个当事人各自留了一份，剩的那一份保存在村里存档。 叶留根压根没当回事，随手接过，塞进口袋里，夹着屁股拨开人群先跑了。 田草花小心翼翼地把纸折好放进口袋里，轻轻拍了拍，朝着三个闺女笑了笑。 四人往家里走去，原本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脚步都轻快不少。 “行了，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吧，大过年的再不回去亲戚在门口都等急了。” 叶书记脚步一转先溜回去了。 “这就离了？大过年的离婚听着就不大吉利，不行我回去得洗下手去去晦气。” 蔡八婆嘀嘀咕咕，迈着小脚回村口了。 在路口处遇到了癞子，这人戴着帽子，脑袋瓜子还在探头探脑。 “癞子，你在看啥呢？” “蔡大妈，你吓我一跳，我刚瞅见叶老大这人咋往村尾去了？” 她一听就明白了，双手揣兜，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朝边上啐了一口。 “保不齐是去村尾找白寡妇去了，这刚离了就找到下家了，真是没脸没皮的。” “不行，我得去和范七姑唠唠……” 脚尖一转换了方向，也不着急回家了。 癞子眼睛一转，心里有了算计。 “大妹子，是我你叶大哥啊，开开门啊。” 叶老大吸溜着鼻子，敲了好几下门里面都没有人应声。 “别是出门了吧？算了我还是先去处理我的宝贝吧，等人回来再说也是一样的。” …… 秀水街摊位上。 “筱彤，你穿这件红衬衫可真好看，我有种预感，今天带过来的衣服不愁卖！” 高秀兰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女同志手挽着手过来问了。 “同志，她身上穿的这件红衬衫是怎么卖的啊？” 第303章 街上流行红衬衫 “竟然还是春晚晓庆同款红衬衫！我要一件，多少钱啊？” 今天林筱彤和高秀兰婆媳俩坐公交带了两袋子衣服到秀水街练摊来了。 来得还算早，不过这边已经有不少人占着地儿了。 林筱彤今天外面穿了一件呢子大衣，扣子解开，恰好能看到里面穿了一件红衬衫。 大波浪散着，衬得整个人身形格外高挑。 前一段时间和谢羿两人陪老两口去医院体检的时候，她还顺便量了一下身高，现在已经近一米七了。 脸嫩个高，看起来倒像是长腿北极兔。 何翠翠调侃说这人是蹲着以为没多高，站起来还要仰着头看。 高秀兰拿了杆子，搭了简易的衣架子，红衬衫从袋子里面拿出来。 鲜红色在阳光下亮眼夺目，不少年轻姑娘看到都走不动路了。 摊子前面还摆着一个手写的招牌，林筱彤自己做的。 上面写着——售卖春晚晓庆衫、羊城喇叭裤。 高秀兰开始吆喝：“走过路过大伙儿都不要错过啊，春晚最流行的‘晓庆衫’你值得拥有！” 林筱彤配合着拿起一件衣服摊开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看到有人来了，马上迎了过去。 一起来的小姐妹立马拿了一件抖了抖，看了看版型，放身上样了样，问了问同伴。 “丽丽，我穿这件好看不？” “好看，这红色正，婶子，我们买两件的话能不能便宜一点？” 听到有人问价格，高秀兰马上回了一句。 “闺女，二十二一件，买两件的话我给你便宜一块钱，行不？” “这么贵啊？百货大楼一件女士确良衬衫也只要十五元啊？ 您再便宜点吧，婶子，我们买两件呢？” 这姑娘嘴上说着贵，但是拿着衬衫的手可没舍得放下。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位是想买的。 那不得趁热拿下？ “哎呦，闺女，这‘晓庆衫’现在火得不行。 我这还是从津市进的货，进价都要这个数，在我这买还不用票。 你瞅瞅这针织的料子，买回去就能穿上了。 质量那都是杠杠的，一分价钱一分货。 在婶子这里买衣服，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的就是一个合心意！” 高秀兰比划了一下二十块，她也没骗人，只不过这是原价。 从熟人那里拿货，给的是批发价，只要十六。 她卖二十二，一件就能赚六块钱，卖衣服可比她之前卖瓜子好赚多了。 这次是来试试水，练练手。 这卖衣服要靠眼力，选到大众爆款那就好卖了。 这年还没过完，大家伙儿兜里的钱还没花完，看到好看的衣服手也就蠢蠢欲动了。 林筱彤把另一个袋子里的喇叭裤也挂在杆子上，特意把两件衣服搭在一起。 “呀，美玲这里竟然还有喇叭裤！” 丽丽平时最爱跳迪斯科舞。 这喇叭裤讲究一个上小下大，走路生风，左右摇摆，最拉风不过了。 裤脚肥大的喇叭裤简直就是她的最爱，看见了就走不动道了，脚底板黏在地上了。 “你眼光真不错，这喇叭裤是从羊城的货，最时兴的款式。 你看这裤脚都还锁了一道边，两侧还有两个插兜。 你身材苗条，上身穿一件亮眼的红衬衫，下身再搭一件喇叭裤，两件一起穿正正好。” 林筱彤看了看这人的身材马上推荐了一套穿搭。 “丽丽，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参加联谊会吗，刚好可以买一套穿。” 高秀兰趁热打铁：“喇叭裤可是正经的羊城货，我原件卖给你，一件十九。 红衬衫你要的话，我就给你便宜一块钱，二十一就拿走。 在我这买还不用布票，一套好衣裳能穿几年，买到也就赚到了。” 说完还一脸的肉疼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自己亏大发了。 “闺女你瞅瞅我身上就穿着喇叭裤，我这么大年纪了穿上，我儿子都说我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看起来才三十出头的样子。” 高秀兰年前烫了头发，上身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袄子，下身穿着一件喇叭裤。 当然这天气里面还是多穿了一条裤子的。 她个子也高挑，喇叭裤不拖地，这一身打扮看起来怪洋气的。 “行，那给我来一件。” 林筱彤拿着一个纸袋子把两件衣服装起来，递给了丽丽。 收回了四张大团结，塞进腰包里，麻溜地又上架了一件裤子。 美玲手上也拿着一件红衬衫，犹豫不决，看到同伴这么爽快地付了钱，也不再迟疑了。 第239章 大过年的买就买了吧，反正她们都有工资。 没一会儿就出了两单，速度快到让旁边摊位的人咋舌。 不过也没说酸话，相反碰到林筱彤撞过来的眼神还给了个笑脸。 在这秀水街练摊的人那个个都是人精，不会轻易结仇，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 从袋子里再拿出来一件，婆媳二人对视一眼，满满的笑意。 婆媳搭配，干活不累。 “闺女你皮肤白，穿红色好看，这是你对象吧，年后要去领证啊？ 那可一定要买这一件了，穿着去照相岂不是正合适？” “你也不用担心喇叭裤的裤脚长了，搭你脚上的皮鞋正好，不会拖地的。 裤腰大了吗？那换这个小号试试。 你腰太细了，再不然穿条腰带也行。 对，腰围还是要留点空隙的，刚好里面能塞一件衣服。” “没有合适的上衣搭啊？先别急着走啊。 你看看这件衬衫行不行，对的，就是春晚上晓庆穿的那一件，好多人买的。” 现在这年头不怕人撞衫，衣服的料子、颜色、款式都不丰富，撞衫也是难免的事。 “红色不掉色的，带回去先单独清个水。 绝对的好料子，隔壁津市纺织厂的货，你摸摸看，婶子还会骗你？” 迎来一波人，又送走一波，两人分开行动，一人负责一种衣服。 到最后嘴皮子都快说劈叉了，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卖东西格外费嘴费眼费精力，还有人不老实，想浑水摸鱼。 林筱彤得闲的时候跑去茶水摊子找赵芸芸买了两碗凉茶水。 赵芸芸的茶水摊子年前就搬到这边来了，生意还不错。 还加上了烤红薯的摊子，付正刚看顾煤炉子，埋头烤红薯。 随意看了一眼，发现今天夏彩云倒是不在。 端着茶水递给了高秀兰。 “妈，喝口茶水解解渴。” “哎。” 两人补充茶水之后，继续卖力地推销衣服。 腰包越来越鼓，预示着一上午生意属实是不错。 带过来的两个大袋子都快空了，红衬衫卖的更好，只剩三件了，喇叭裤也只剩七八条了。 “有人来了，那帮子人又来了，赶紧跑啊！” 有负责望风的人从街口跑过来，扯着嗓子第一时间报信。 一时间摊子上乱糟糟的，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这帮子龟孙子，吸血鬼，就知道来这里收保护费！” 赵芸芸嘴上骂骂咧咧，收拾摊子的动作一点也不耽搁。 “付正刚你还愣着干啥，还不把煤炉子放在板车上！ 这次要是再把茶碗打碎，你今晚上就给我去屋顶上睡去！” 林筱彤和高秀兰两人一人背个包，招牌往咯吱窝里一塞。 两人跑出街口，刚好遇上了一班公交，大步一跨就坐上去了。 等坐在椅子上喘气的时候，林筱彤才发现她们方向坐反了。 “妈，这是去潘家园的路。” “没事，家里的芝麻的碗打碎了，刚好顺路去旧货市场淘几个咸菜罐子。” 第304章 潘家园淘宝 潘家园原本是叫潘家窑，听起来不大好听，改成了潘家园。 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捡漏市场，八零年的时候报纸上面放开消息说恢复了旧货市场，一般都是卖一些旧家具之类的。 卖东西的人也不讲究，蹲在马路边上，手边上放着旧货。 慢慢的这条街人多了也就成了气候，位置是在福长街五条，也算是九十年代京市古玩市场的起点。 这条街不算长，百来米长的小街，两侧的马路边上全都是旧货，当然旧货里面也藏着古玩。 八十年代初期马路市场 这一片有名的的人可是真不少，三教九流，啥人都有。 传闻祖上身份显赫，现在拥有临街四合院的金麻子，家里面传下来的好东西不少。 经常偷偷摸摸拿着东西藏在袖子里出门，蹲在马路边上等着有缘人。 卖了一阵子，见没有人管，直接把鎏金铜佛、瓷器、字画这些放在这些旧衣柜和书架的格子里夹着卖。 来这淘宝，“三力”少不了，眼力、财力与魄力缺一不可。 现在人均每月工资基本上在三十元左右，都是一家老小一个月生活费。 有想法的人钱揣在兜里，随便晃悠一圈，原是想看个新鲜。 还没走几个摊子，脑子一热兜里的钱就没了，手上捧着一堆破破烂烂。 风一吹，发热的脑瓜子又清醒了。 掉头去找卖家退货，呼着喊着，等赶到的时候摊子早就换了一波人了。 徒留自己在原地气地直跳脚，垂头丧气地抱着破烂回家了，少不得要挨一顿骂。 这时候里面卖的东西大多数还是真货，不像古玩市场泛滥以后，随手捏出来的丑东西都说是宝贝。 当然里面也不乏有些二道贩子，低价捡漏之后，有门路的搭上京市文物商店的人转头也能净赚几十块钱。 古玩现在很难卖上高价，喊价百来块，人家一准看都不看一眼，扭头就走。 这摊子上好东西不少，又不缺你一家。 除非说有门路能搭上识货的港商或者华侨，运气好才能卖上高价。 现在绝大部分人来这还是买些家里能用得上的二手家具之类的。 尤其是明代的黄花梨、清代的紫檀家具，基本上喊价都不超过八十。 谢大脚平日里除了喜欢去废品站捡木料子，也爱来这里逛逛。 他手里也没几个钱，攒一次过来也不容易，所以格外精挑细选，货比三家。 他有耐心，手里的钱也没法子买完整的，干脆盯着缺胳膊短腿的家具。 三只腿的黄花梨老式椅子、坐不稳的紫檀木方凳…… 除此之外，他还喜欢捡漏一些零碎木料子，捡多了也就能拼一件家具了。 家里的老男猫芝麻总爱往大橘的木床上凑，赶都赶不走。 为这事，猫夫妻打架的次数都多了。 为了家庭和谐，他还用黄花梨的料子给芝麻也做了一个木床。 没想到大橘龇牙咧嘴的，把芝麻赶到她的旧床上去了。 相较于灰扑扑老式木制家具，当下很多小年轻结婚的时候更偏爱买从罗马尼亚进口的双开门大衣柜。 时髦又有面子，摆在家里筒子楼的邻居乌拉乌拉全都跑过来看。 高秀兰和林筱彤从公交下来之后，背着两个大包过来了。 这块交通还算便利，还摆着不少吃食摊子。 “这块人真多，筱彤你钱包塞我身上，我听你爸说这块小偷小摸多得很。” 高秀兰把腰包绑在肚子前面，外面穿着棉袄。 林筱彤乖乖点头，帮着整理了下衣服。 到了地方，高秀兰脸就拉下来了，面无表情的，倒像一个凶巴巴的大婶，看着就不好惹。 她跟在高秀兰后面，路上都没人敢挤她。 有人罩着的感觉就是爽！ 林筱彤路过了不少小摊子，在一个卖瓶瓶罐罐摊位上停下了脚步。 原因在于她相中了一个东西，没有缘由的，可能就是“一眼活儿”吧！ 高秀兰注意到了，蹲下来挑挑拣拣，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小破菜盘是怎么卖的？” “哎呦大姐你眼光真好，这个可是青花棱口盘，乾隆爷那时候的宝贝！ 我看你也是个有缘人，五十便宜卖给你了。” 摊主是个年纪不大的黑小子，瞅见人来了，揣着手蹲着，说完还一脸心疼的表情。 高秀兰一听声音都高了一个度，语气难以置信。 “多少？五十啊！ 我又不是冤大头，你真当我是猪，可劲给你宰啊！ 屁大点大的盘子要价这么贵，去别家看看算了。” 林筱彤蹲下来拿在手上，仔细瞅瞅。 这盘子灰扑扑的，盘内底绘鸳鸯嬉水，口径约20公分，倒像是个小菜碟。 拿在手上还有点分量，这个盘子上面绘制的青花到像是真的。 因为她注意观察了一下，这个盘子上面有磨痕，而且是不规律的。 要真是老瓷，代代传下来必定会有使用痕迹，与人为做旧的新瓷不同。 而且老瓷在不同的存储环境下，在表面也会产生不一样的“伪装壳”。 她之前去沈老师家里，看到不少青花花卉盘子。 不过只凭她浅显的眼光，还不足以准确分辨是真是假。 沈老师的丈夫章先生倒在这方面颇有研究，准备买了之后拿过去让老师帮忙掌掌眼。 “哎哎哎，别走啊，大姐、妹子，咱好商量啊，大姐您说给多少合适？” “我看啊这盘子只值五毛！这样子瞅着这么新，一看就是假货。 买回家装蒜瓣我都嫌小，算了算了不买了，闺女走咱去下一家看看。” 第240章 说完拉着人作势就要走。 干净利落的样子，黑小子也笑不出来了，赶紧拦着。 “大姐你这砍价也太狠了点吧，我从乡下收过来那都花了五块钱。 五毛卖给你，那我不是亏大发了吗？” 这卖古玩有钱的买主可不好找，他瞅着这两人洋气的样子，张口就喊了高价。 万一有不缺钱，嘴笨不会砍价的冤大头看上了？ 他可不就是大赚一笔。 不过他也没说谎，这盘子他真花了钱收来的，当然只花了他两块钱。 高秀兰睨了他一眼，明显不信。 “就这玩意儿还要五块，你是不是遇见骗子了？” “那也不是这样算的，来这买东西不就是看个眼缘吗？ 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好，你闺女看上了，那和这盘子也就是有缘分。 大姐您说是不？” 高秀兰今天赚了钱，大手一挥：“六块钱我就要了。” “十块。” “六块。” “九块行不？” “六块。” “成成成，大姐您这也真是分文不让啊。” 高秀兰从裤兜里掏出来钱递给黑小子，把盘子接了过来。 她这包里还装着不少瓶瓶罐罐，留着回去洗洗腌咸菜。 “筱彤，走了不？” “妈，来了，给你看，我淘到的宝贝。” 她刚刚又瞅上了对面卖木雕的小摊子，对着一个糊了泥沙的物件儿看了许久。 第305章 怎么会是假的 这个市场上也有许多赣省人在卖木雕窗花，小板之类的精细物件儿。 小板指的是窗户或床上的雕板，在上面雕一些戏曲人物，花鸟，山水等。 一般来说，每块小板的市场价也就二十块钱以下。 林筱彤看上的是两个隔扇窗，双面雕工。 绦环板里面裹满了泥土和稻谷，拿在手上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人物细细的手指。 轻轻用手擦掉表面的一层浮土，木雕围廊都没有火柴棍粗细，看样子这块整版木雕都是完好的。 直觉告诉她这是好东西，于是开口询问： “叔，这窗户板上面怎么这么多泥沙啊？” 拎着抖了抖，没一会儿手指上面沾了一层的浮沙。 摊主坐在小马扎上面，底下铺着拆开的尿素布，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木雕玩意儿。 “嗐，以前老家发大水的时候这东西放在床底下，被水冲成这样了。 闺女你看上这个了？三十你拿去吧？” 现在日头上来了，还有点热，他擦了擦汗，笑得连牙花都露出来了。 其实这个物件也是他从别人收的，搁以前都是破四旧。 主人家怕人上门打砸，偷偷把东西拆下来藏起来，没想到遇上了洪水，他收这个花了都花了十五。 “叔，稍微便宜点吧，这东西洗出来还不知道是不是完好的？” “闺女，这可不好说啊，我不能保证啊。 要不你给二十八吧？好歹也让叔赚个几块吧？” “叔，这东西这么小，二十八都能顶一个月工资了，再少点吧？二十五行不？” “行行行，二十五一口价，闺女中不？” “好嘞，谢谢叔啊，给，您点点。” 林筱彤见好就收，钱给出去了，她身上的零钱就剩这么点了。 心满意足地拎着东西回头找高秀兰去了。 “筱彤，逛好了？” 高秀兰拎着包过来了。 “妈，我觉得我今个儿捡漏了一个好东西，等回去看看。” “成，哟，都这个点了，也得回家吃饭了。 也不晓得你爸和谢羿两人在厨房里能捣鼓出几个菜？” 两人挤着从里面往外面走，搭公交回去也还要一段时间。 “我猜肯定最后还是吃杂酱面，爸炒个肉末哨子，谢羿揽了切丝的活。” 橙子最近去家属院那边了，在小姨家过几天。 当时去的时候国庆小萝卜头吵着也要跟着去，最后还在地上打滚放赖。 二能子亲自来劝都不行，最后何翠翠换了个法子。 佯装甩了二能子一个大嘴巴子，不是很疼，但是足够响。 国庆见状乖乖从地上爬起来，还知道拍拍屁股上的灰，老老实实回去了。 两人走到路口，耳边一阵吵闹声，嘈嘈杂杂的，不少人挤在那里。 在外面都能听到里面的嘶吼声。 “你个死骗子，会不会看啊，这明明就是个宝贝，咋还不值钱呢？” 这也是个卖瓶瓶罐罐的摊子，摊主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嗓门也不小。 “嘿，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你说值钱就值钱啊，脸这么大啊! 一边儿去，别在这挡着我正经事。” 这声音听着倒是有点耳熟，林筱彤垫着脚尖往里面瞅瞅。 嘿，一个光头。 高秀兰跟着挤了进去，婆媳二人站在一起，咬着耳朵。 “这人就是彩霞的爸，叶婶子的前男人，叶留根。” 高秀兰斜着眼瞧着，嘴里自然不是什么好话，手插在口袋里护着里面的钱包。 “这人脑瓜子真像个灯泡，贼亮。” 叶老大还不知道有熟人看见他了，手里拿着一个破碗，声音气急败坏。 “这可是我家的传家宝，破四旧的时候捡的。 你这人不识货，我这就是宝贝，值钱的宝贝。” “我这个暴脾气，忍不了了，兄弟们都别拦着我。 大伙儿评评理，这光头一来我这摊上就说要卖一个好东西。 你们猜，他要价多少？五百块！ 我萧老叁在这摆了这么久的摊，都还没听过这个价格。” 人群也炸开了，议论纷纷。 “我的妈呀，五百！都能买一个工作了。” “谁说不是呢？这么多钱能买多少肉啊？” 人群中的林筱彤看到这个熟悉的破碗，眼睛一亮，好戏要来了。 当然还是有人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光头狮子大开口。 “萧老叁，是不是你看走眼了，到底是什么宝贝啊，能喊价五百？” 黑小子凑过去盯着叶老大的碗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叶老大一听，头一摆，手一扬，抖着腿把碗攥在手里还在看热闹圈中 的人挨个溜了一圈。 使劲嘚瑟，在地上啐了一口，单手叉腰，脸上洋洋得意。 “我这可是传家宝，明代成化年间的宝贝，之前有人看上了想让我出一千我都没卖。” “一千？真是笑死人了，还没到晚上，你这嘴里咋就说梦话了？” 在边上观望的黑小子一听这事，也觉得九成是假的了。 成化瓷是难得一见的瓷器精品，有句话叫“明看成化，清看雍正”，要真是成化瓷那价钱可就不止这么多了。 金麻子本来还在看热闹，一听这个也来劲了。 巧的是他家里就有一个成化天字罐，是他爹的宝贝。 “成化瓷？莫不是成化斗彩三秋纹碗吧？” 离得远了也看不大真切，使劲往里面挤挤。 “老金你来瞅瞅，别是这光头唬人的吧？” 叶老大把碗紧紧攥在手上，翻开来，指着碗底的字声音又高了一个度。 “你们都别想抢我的宝贝，别瞧不起我，这碗底还有字呢？” 金麻子是个小眼睛，还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放大镜，捏着衣角擦了擦，仔细看看，哈哈大笑。 “兄弟，你搞错了，这是假的。” “我就说是假的吧。” 这下换成萧老叁抖腿了。 “胡说，你懂什么，这碗底这两个字不就是‘成化’吗？ 别想欺负我不识字，哼！” 叶老大信誓旦旦说着，他怕不放心还偷偷把这几个字抄下来拆开后挨个问人了。 还别说，这个碗就该是他的。 那天自己偶然间听到了那四个白眼狼在屋子里说这事，他钻进鸡窝在窗台下面趴着偷听到的。 他那死婆娘说这碗是好多年前有一次村里发大水，她在小沟边上淘洗竹篓子。 一上一下，拿起来一看，篓子里多了一个花大碗和两片金叶子。 这事他当年也知道，村里不少人捞到了东西，以前村里有钱人家的老子确实是埋在了后山。 当时两片金叶子回家后立马进了他的口袋，进黑市卖了一笔钱，够他挥霍老长时间了。 至于这碗，只是模样好看，也没啥用，加上怕惹上麻烦，干脆给鸡用了。 没想到偷听到红霞说着碗可是大有来头，比金叶子值钱多了，城里有钱人大几百都愿意买。 听的他心里面邪火猛涨，他叶老大也要发达了。 “你那碗底印的是‘成化年造’，这就错了！” 金麻子摇摇头，摸着胡子，一脸高深。 第241章 第306章 新的商机 “叔，这里面还有什么秘密吗？” 萧老叁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小本本，准备记下来。 他是这条街上道行比较浅的，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一定要混个名堂出来，到时候闪瞎他叔的眼！ 叶老大头一个不信，打死也不信。 使劲拿着衣角把碗擦干净，也顾不得他身上这件衣服还是白富贵的了。 “你瞅瞅这碗这么好看，咋还能有假？” 林筱彤和高秀兰也竖起耳朵用心听着，这事刚好给她们赶上了，不听个明白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金麻子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朗声说： “成化瓷器的底款都是‘大明成化年制’六字楷书底款。 当然也有个别款落的是‘大明年制’或者‘大明年造’。 你这碗底写的是‘成化年造’四字，有心人一看就知道是仿的。” 他老爹私藏的天字罐，罐底下写的是一个“天”字。 萧老叁听着频频点头，手里的笔龙飞凤舞，快到飞起。 “不可能的，凭啥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我看你就是个骗子，大家都别走啊？” “嘿，你怎么和金叔说话的？” 萧老叁听不得这话，推搡着光头。 “金麻子见过的好东西海了去了，他的话还是能信的。” 在福长街摆摊的人都晓得金麻子的底细，还没不长眼的敢惹到他头上去。 “散了散了吧，假货有啥看头？” 黑小子回头一看后面乌央乌央的人，马路都被拦起来了，有个小子还坐在树上探头朝底下看。 “嘿，你小子，什么时候猴上树了？还不赶紧下来！” “走走走，吃饭去，还以为真能卖上高价呢？害我白期待一场。” 叶老大急得脑门都冒汗了，唇色发白，身子一软。 “都别走啊，你们再看看啊，你不是要买吗？ 我也不要五百了，一百行不？一百我就卖。” 萧老叁也准备收摊了，大腿就被人抱住了，使劲蹬开了。 “黑小子，你说我萧老叁脸上是不是写着‘我是大冤种’几个字啊？ 要不然这人咋听不懂话呢？甭说一百了，就是一块钱我都不想出！ 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吧，小爷我不伺候了。 之前我出二十这人都不卖，现在好了，假货一分钱都卖不出去了。” 叶老大失了魂，嘴里在自言自语。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我的钱啊，我的白大妹子，我的儿子，这下子全都泡汤了。 不行，田草花那个贱人还敢骗我，我得回去算账。” 气得他把这碗往地上一扔，碎成几瓣。 “嘶——疼死我了。” 瓷片飞溅，割破了小腿，一瘸一拐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高秀兰还在感慨。 “今个儿也是长见识了，这古董里面这么多小窍门，真货和假货差别这么大。” 林筱彤点点头，心里想着她今天买的东西可千万不要全都是假货啊。 那可就亏大了。 到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东西冲洗出来。 蹲在地上，手上拿着旧牙刷，小心翼翼刷着。 一点一点地冲刷掉上面糊住的泥沙，环板里面雕刻的样子也逐渐清晰。 连在边上帮忙换水的谢羿都惊呆了。 “这块木雕竟然保存得这么完整！” 谢大脚也凑了过来：“这上面雕的是《西厢记》？” 高秀兰掐了一下男人腰间的软肉：“小点声，生怕别人不晓得是吧？” 谢羿看了眼脸一秒皱巴起来的亲爹，往筱彤身边凑了凑，马上闭嘴。 林筱彤全部洗干净之后，举起来，两面看了看，这还是个双面雕花。 “是的，运气不错，捡到宝了。” 不过她手上的只是两个场景，要是成套的话估计会更好看。 “数不准下次还能集齐剩下的？筱彤，我头一个在精神上支持你。” 谢羿安慰说，不过他也就只能是动动嘴，没有物质支持。 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钱包空空，好话一箩筐。 林筱彤白了他一眼。 说到钱，高秀兰一拍脑袋。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们爷俩数数。” 从衣服里面扯下来鼓鼓囊囊的钱包，还是热乎的。 林筱彤把两扇窗户晾着，去水池边上洗洗手，擦擦手也过来凑热闹了，还记得把大门关上了。 “这么多钱？妈你和筱彤咋这么厉害？” 谢羿看到老谢从包里倒下来的一堆大团结和钢镚儿，吸了一口气。 谢大脚也惊讶地咽了咽口水，这比他的工资还要来得快。 林筱彤拿起来数了数，一共是九百多块钱。 两人早上红衬衫和喇叭裤每种都带了三十件，红衬衫还剩三件，喇叭裤还剩七件。 “减去之前的成本，今天一共赚了二百六。” 高秀兰听着还算满意，这都快赶上老谢三个月工资了。 这摆摊来钱就是快！ “不过这个估计也卖不长，就是一次性的生意。” 她本来还想着再进一批货，打电话过去问都说没货了。 “妈，你卖运动服吧，我记得我昨天看报纸上面写着三月中旬第五届冬运会在黑省开了。” 比赛时间是在3月12日至23日，京市也派了代表团去参赛了。 林筱彤翻找了一下前几天的报纸，上面提到了这个信息点，递给高秀兰。 “运动服可不便宜，最好的津市梅花牌的运动服一套都要四五十，批发价估计也让不了多少。” 她还有点犹豫，这进价高了，投入成本也水涨船高，衣服要是卖不出去可就砸手上了。 练摊儿卖衣服利润高来钱是快，同样积压的风险也高。 “试试呗，少进几件，到时候天就暖和了，妈也穿上运动服，往那一站保准能卖出去。 你儿媳妇脑瓜子聪明，她说的办法肯定不会赔。” 谢羿在心里想，要是他不用上班，也想去试试练摊儿。 林筱彤掐了一下谢羿胳膊上的软肉，手劲不大。 “大珍婶子不是也要进货吗？妈干脆合伙进货好了，这样还能便宜点。 也可以试着和厂里商量商量，批发价贵一点没关系，看能不能卖不完的衣服厂里回收？” “哎，这个好，秀兰你就放心大胆去做吧。 家里的工资还有我们仨顶着，反正不会让一家人喝西北风的。” 谢大脚拍拍胸脯，小两口也点点头。 老谢小谢上班有工作，林筱彤在学校读书，平时也会接一些沈老师的单子，赚一些小外快，再加上补助，上学不花钱年底还能存一笔钱。 “那好，我高秀兰高低要挣个一百块。” …… “别说是五百块了，一百块都飞了。” 天亮出门，天黑才回家。 叶老大拖着身子飘到了村口，脸色惨白，腿还在隐隐作痛，一瘸一拐地朝着家里走去。 蔡八婆没注意，洗脚水随手从门缝里往外一泼。 刚好泼到他的脸上，闭着眼睛，用手一抹，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攒着最后一口气，破口大骂，声音就像是破锣嗓子，鸡都被吓飞了。 “蔡八婆！没看见外面有人啊？瞎泼啥？” “哎呦，这大晚上的我真是没注意，你这光头是比不上手电筒。” 蔡八婆从门缝里看人，歪着嘴在笑。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这话说的是一点气势都没有，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心累身体更累。 就想回床上躺一躺，歇一歇，精力恢复了再找四个白眼狼算账。 分家他只分到了一间半的屋子，不过总比以前在破旧老屋里睡床板要好。 家里也没点灯，瞅了眼旁边也是黑黝黝的。 恶从胆边起，脚步一转，溜去了另半边屋子。 他和他婆娘睡一起怎么了？ 第307章 化身尖叫鸡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瘸着腿忍着疼趴在房门上面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这间屋子平日里是田草花带着三个闺女在里面睡觉，睡在炕上也能挤得下。 这阵子彩霞和红霞两个去城里也不晓得捣鼓什么，晚霞也跟着去了。 他知道里面就只有田草花一人在。 一个女人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控制不住吗？ 不存在的。 这屋子的锁头都上锈了，在家里面锁不住，倒腾几下就开了。 猫着腰，钻屋里去了。 透过窗户纸隐约能看到炕上被窝里鼓起一块，估计是田草花在被窝里睡觉。 叶老大身子冰凉，冻得直哆嗦，上下排牙齿都在打架。 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掉，想了想把破烂大裤衩也一并脱掉了。 第242章 光着身子站在炕头扯了扯没有扯动，他现在身子虚，干脆钻到炕尾，贴着人的脚，迷迷糊糊睡着了。 炕头被窝里的人睡梦中感受到了一丝丝凉气，以为是被子没盖好，闭着眼睛给自己掖了掖被角。 一觉到天亮。 “啊啊啊——” 天亮后大概七点多的时候，一阵凄厉的叫声从叶家房间里传开。 隔壁韦老五家鸡圈里的母鸡魂都快被吓飞了，爪子乱动，不小心踩烂了一颗鸡蛋。 叶老大被惊醒了，猛地睁开一双死鱼眼，脑瓜子嗡嗡的，缓了一会儿才看到炕头站着一个人。 再一愣神，身上的被子全都被卷走了，光溜溜贴在炕上。 等等，这人咋不是田草花？ 咋还是个男人？ 这人长得咋像村口的癞子？ “你恶不恶心啊？大晚上的钻我床上干啥？ 你下贱！你无耻！” 癞子都快气疯了，天知道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被窝里面多了一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打了这么多年光棍，也没出去乱搞，身子可还是清白的。 叶留根这个人平日里可不检点，这下子全都毁了！ 昨晚他也把衣服全都脱了，相当于和叶老大一个被窝里贴着肉睡了一宿。 呜呜呜呜，他可还没娶媳妇，身子就脏了。 越想越气，悲从中来，看着不在状态的叶老大，气得他抡起地上的棍子使劲抽打。 “不是，这不是我家吗？ 癞子你咋跑我家娘们床上来了？ 好啊你们俩背着我偷偷搞到了一起是吧？ 你个小瘪三还敢钻我被窝！” 叶老大挨了几棍子之后，身上多了几道红痕，站起来在炕上跳来跳去的。 嘴里骂骂咧咧，一个没留神屁股又挨了一棍子。 捂着屁股接着问：“你还没说你咋跑我家来了？我要去报公安把你抓起来！” 癞子打累了，气喘吁吁，单手叉腰揉着肚子。 他早上起来一口水都没喝，现在嗓子都快冒烟了。 “现在这是我家，田大姐卖给我的，我还想报公安！” 前段时间捡到了一小袋子袁大头，跑去城里换了一笔钱。 田草花找上门来了，问他买不买房。 他心动了，自己这么住了这么多年的破草棚子，做梦都想要自己的家。 在村里买现成的房子比自己花钱找人来做屋要划算的多，不说旁的，拉屋顶的瓦片都要托关系。 可是手头上没有那么多的钱，把耗子洞都掏空了，跑去书记那里写了证明。 最后先付了六十六，剩下的钱分批付。 田草花把钥匙交到他手上，收拾东西回城里去了。 他一个人在一间半的屋子里背着手走来走去的，看着窗外的两只母鸡，这也是他的了。 “什么？这可是我的屋基！这贱人竟然就给我卖了！” 叶老大气得口不择言，还没说完嘴巴就被鞋砸中了。 癞子现在可听不得这话。 “你再胡咧咧试试，赶紧滚出我的屋子，恶心扒拉的玩意儿，我呸。” 叶老大惨白着脸，抖个不停，气得牙痒痒，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 捂着下面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震天响。 夹着屁股贴着墙在炕上走了两步，磨磨蹭蹭的。 癞子看他不顺眼，又朝大腿上甩了几棍子。 叶老大踉跄了几步，脚步一崴，往后一仰。 “啊啊啊——” 回头一看，后面是窗户，纸糊的窗户木框子年头多了都不大结实。 整个人撞在窗户架子上，一阵闷响，屁股刚好卡在窗户上。 凉飕飕的，两只脚已经离地了，现在属于是不上不下的状态。 “癞子，拉我一把啊。” 癞子压根没听进去，看着这人的样子，捧腹大笑，肚子都笑疼了。 “我靠，这大早上的闹得是啥玩意儿？啊，我眼睛真的要瞎了。” 隔壁韦老五打开窗户，刚好看到了格外辣眼睛的一幕，第一时间把媳妇儿眼睛给捂住。 “咋的了？你捂我眼睛干啥？” “媳妇儿求求你了，你可千万别看！” 叶老大屁股还没挣脱来，窗户也受不住了，直接散架了。 连人带窗直接掉了下来，倒霉的是外面刚好是鸡圈。 自由落地运动之后，这人的脑瓜子正正好一头栽进了装水的葫芦瓢里。 “啊——” “咔嚓——” “咚——” 眼睛闭着，光秃秃的脑瓜子刚好把水瓢撑得慢慢的，里面的水全都喷溅出来。 光一个头也支撑不住贴在墙上的长条身体，两条腿抖着和面条似的，赤条条的身体瘫成一团。 这还不算完，水瓢被毁了的公鸡扑棱着翅膀过来了，用尖尖的牙齿使劲啄着他的屁股。 “嗷——” 这人一个弹射，手脚并用爬起来了，捂着屁股，光着脚在鸡圈里跑来跑去。 一连串的事故，对门的韦老五嘴巴张着都能塞一枚鸡蛋了，捂着媳妇儿的手也都不动了。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又有点惨烈了。 “这大早上的喊什么喊？ 我靠，救命啊，有人不穿衣服耍流氓啊！” 范七姑听着声音过来了，以为又有好戏看了，没想到看到这么辣眼睛的一幕，嗓音又控制不住了。 小小的槐花沟一大早上又开始了闹腾的一天。 …… 年过完了，红衬衫的出现就像是带动了更为开放的思潮。 秀水街练摊儿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少人热衷于搞钱。 钱宝柱终于从国营饭店辞职了，一边卖酱牛肉，一边托关系找合适的地方准备开店。 几个男人聚在一起，吃着花生米闲聊。 谢大脚问：“老钱，你那饭店地址定好了？啥时候开张啊？” “还早着了,才开始整修，等开张了肯定会喊大伙儿去的。” 第308章 秀兰新搭档 钱宝柱灌了一口热茶水，他年前就从饭店辞职了，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临走前围裙一甩，拿上自己的菜刀扭头就走了，可把那最爱插手胡搞的小子气个半死。 “你那饭店怎么想开在什刹海后海那块啊？” 周建国啧啧称奇，这活计一个月里人就跟吹气球似的，身上的肉又回去了。 又白又胖，眼睛一笑都没缝了。 “思来想去还是那里最合适，蔡兄弟给我找的关系，才能在房管局抢到那处地方。” 那里其实是一处临街的一进院子，地方不是很大，做小饭店也是够用了。 房主因为想出国，托熟人挂了出去，他带着阿芬去看了。 房子破破烂烂，可以看得出来以前被搭成过大杂院，重新收拾起来还要花费一笔钱。 前边看房的人都不大乐意，他觉得真挺好。 这处房子买下来把家底都掏空了，两个贴心闺女还都塞了点钱。 只不过装修的钱还得靠他今年再卖点酱牛肉，饭店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醉八仙”。 等房子装修好了，还要去办理营业执照。 慢慢来，急不得的。 谢大脚点头：“那位置也挺不错的，过了银锭桥后海那块不说旁的，景色是挺美的。” 后海水面波光粼粼，岸边还种着一圈的柳树。 许是树的年头久了，枝干粗壮，柳枝低垂，风一吹就连柳絮都不那么恼人了。 到了夏天荷花盛开，在那里吃饭心情都更为舒畅了。 吴胜利也是眼馋地紧，看着这人手上的肉。 “老钱，你可真是有福，女人坐月子也没你长肉快啊，阿芬对你是真不错。 不像我家那婆娘，现在赚了点钱都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脸上愤愤不平，羡慕嫉妒。 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压低了，扭过头四转看看，就怕被刁玉莲听见。 夏袁清一直没说话，现在倒是看乐了，一口茶水差点笑喷。 “老夏，你竟然还笑，你们瞅瞅这都是那婆娘给我掐的，我这腰上的肉都紫了。 我也是个大男人，也不是泥人捏的性子，昨晚我就生气了。 嗨，你们猜怎么着？ 这婆娘主动给我做了红烧肉，那滋味，还不如我做的，真是白糟蹋肉了！” 吴胜利这样子嘴里的话贱兮兮的，脸上一副“我媳妇儿给我做肉吃，她心里有我”的炫耀表情。 周建国嘶了一声，这喝茶牙都酸了。 “你就知足吧，好歹你还娶上媳妇儿了，咱这胡同里还有不少没对象的了。 打了一辈子光棍，几十年了都没尝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滋味。 想想都觉得心酸，你这话往外说保准要挨揍。” “老吴，不是我说你，你个大男人该知足了。 第243章 我舞了这么多年的大勺，那厨房里的活计还是咱男人干有天赋。” 钱宝柱摆摆头，叹了口气。 当时相亲的时候他家阿芬听说老钱家祖上是厨师，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谢大脚也是这个意思，他现在正在培养好大儿谢羿进厨房。 等以后他和秀兰，筱彤仨人就能享福了。 乖孙女橙子以后处上对象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就要交到谢羿这个当爸的身上了。 他现在不上班的时候就带着橙子到处逛逛，当然他也不是空手去的。 背篓里装的各式各样的木工小玩意儿，还别说，真的挺招歪果仁喜欢的。 橙子叽哩哇啦和人谈好价钱，钱就进兜里了。 他这生意倒像是古玩店，不开张则已，一开张吃好几个月。 接着劝吴胜利：“你要这么想，你媳妇儿说你那都是为你好。 她挣钱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你爹妈走了，为你好的人都少了。 打是亲骂是爱，她不理你的时候你心不慌吗？” 吴胜利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顿时嘴巴咧得更大了。 “我就说我家玉莲心里有我，婆娘脸皮薄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我也明白。” “这就对了，你明白就行了，来来来，走一个。” “老谢你竟然还悔棋，下次不带你了，怪不得谢羿说你是臭棋篓子。” “我哪有，老周你看错了，谢羿这小子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还造他老子的谣。” “老夏，看不出来啊，你竟然也悔棋。” “真是玩不下去了，老吴别傻笑了，到你了，赶紧的。” 林筱彤和谢羿两人在窗户边上听着几人的话，面面相觑。 “我一开始还以为咱爸话少，真是看走眼了。” “那是咱爸还没结婚前打听到咱妈喜欢斯文的读书人，这人立马装成嘴锯葫芦样。 你听听，明明自己是臭棋篓子，还把锅扣我头上了。 媳妇儿，我真是委屈啊。” “哎呀，你别贴我耳朵，我怕痒啊，起开。” “起开，你压到我大作业了。 对了，橙子下半年就要上小学了，老师的意思是可以转到京大附小去读。” 谢羿没说两句话，人又黏上来了，还惊跑了趴在窗台边上睡觉的大橘。 大橘摇着尾巴离开黏糊的两脚兽去找芝麻去了。 “咱闺女真惨，好日子要过到头了，胡同这边红星小学也还行，主要是离家近。 要是去京大附小读书的话还要来回接送，不过咱爸肯定乐意接送。 对了，媳妇儿，京大那边的小房子是不是租户也快到期了？” 这笔房租钱攒起来也不少了，就是遇上爱惜屋子的租客纯属看运气，不然还得自己贴钱修补。 之前有系内大一的外地同学找到她说想要暑假租房子，她没有一口答应，留了个心眼，找认识的学妹侧面打听了一下。 果然还真给她碰上了，这个男同学在班上就是个轻薄的性子。 在学校里和好几个男女同学保持暧昧的关系，最后还是婉拒了。 毕竟她的小院子里面还租住了几个单身女同学，不能把饿狼放进去。 “对哦，五月份到期，人家要去沪市闺女家，这下子还得重新租出去。” 其实她心里想着能不能把房子改成商铺，那块的位置刚好临街转角的地方。 因为只是一进的小院子，三面都有几间屋子，可以把其中临街的两面全都改成朝外的商铺。 而且位置在京大附近，卖文具或者可打包带走的吃食挺有市场的。 “等孩子从小姨家回来问问她的意思吧，总归以后是她要读书。” “媳妇儿，中午想吃啥啊？我去做。” “之前的腊肉是不是没吃完，随便炒几个菜就行了，我去洗菜，等会儿妈就要回来了。” …… 高秀兰这边正热火朝天地在秀水街卖运动服，她今天身上就穿着一件红色的梅花牌运动服，当然外面套着棉袄。 手臂部位和腿部会有两根白色条纹，颜色有红蓝两种。 八十年代梅花牌运动服 穿上绝对是人群中亮眼的存在，当然高秀兰今天带过来的人也挺奇怪的。 边上摊主好奇地看了好几眼，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 “大姐，这不会也是你闺女吧？ 咋和上次圆脸的长得一点的不像啊？是不是像你男人啊？” 高秀兰嘴角的笑容顿了一瞬间，胳膊肘戳了戳边上的人。 “这不是我闺女，是远方亲戚，算是我二侄女吧，怕生人，还有点不大好意思。” “二侄女”憨憨笑着，露出满嘴的牙，朝对方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揣着手，这人骨架子大，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运动服，尺码大一号，穿在身上倒是有点松松垮垮的。 第309章 意外之吻 高秀兰趁人不注意压低声音说：“你就不能稍微悠着点儿，二侄女。” “婶子，我这不是激动吗？难得跟您出来卖衣服，我这小心脏都激动地怦怦直跳。” 说完大辫子一甩，头上固定假发的卡子一歪，吓得冷汗都快出来了，连忙扶正。 秀水街这片练摊儿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前阵子有不少大鼻子的歪果仁过来了。 不少人闻风而动，觉得有利可图，早上要是来晚了，都没个下脚的地方。 这个出现在高秀兰摊位上的奇怪人就是休假出来浪的二能子。 从刁玉莲那里借了一顶假发，头上戴着帽子，脸上还化了妆，眉眼柔和了。 二能子长得还比较秀气，骨架子也不是很大，扮起女装来还不是很违和。 陌生人瞅着这人精心装扮后的样子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头比较高的闺女。 看久了有点费眼，少说话，非要说就夹着嗓子，倒也没有人把他看做男人。 今天这运动服价格高，过来问的人不少，但掏钱的人不是很多。 半个小时了才卖了三件，不过高秀兰也不急。 日头上来了，把外面的棉袄一脱，活动了一下关节，伸伸胳膊，踢踢腿。 劲使大了，耳边就听到了歪果语。 “cool！chinese kungfu！” 高秀兰眉毛皱得都能夹死苍蝇，这大鼻子说的啥啊？ 早知道就把她家筱彤带来就好了。 竟然还有她高秀兰说不上话的人？这可不行，她回去也要跟着收录机学几句。 关键时刻二能子蹦出来了，趁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第一个拿着运动服迎了上去。 他的目光看到人就跟芝麻看到老鼠一样，眼睛亮得惊人。 也没说英文，甩了一下大辫子，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蓝色款运动服。 高秀兰一个箭步也凑到女孩子边上去了，同样指了指自己身上红色的条纹运动服。 呼呼哈嘿，顺手打了几招蹩脚的太极拳，唬得几个傻大个一愣一愣的。 只知道边鼓掌边喊：“cool！” 等高秀兰几招糊弄完，几个大鼻子人一人抢一件，全都要红色款，一下子去了六件。 高秀兰嘴都笑歪了，算钱的时候边比划着，最后钱进了兜里。 有几个歪果仁迫不及待地套上了拉链上衣，学着她的样子打了拳，说实话有点傻。 有个大鼻子长胡子的金毛歪果仁打量了一下边上打着两个辫子的二能子，脸上带着痴汉笑。 突然上前几步抱着二能子脸颊上猛地亲了一大口，嘴里叽里呱啦。 “i love you！be my girlfriend？” 被男人亲了的二能子嘴角的笑都快撑不住了，下一秒推开人家，擦了擦脸。 “我呸！” 揪住这人的金毛，一拳一边脸，打完了还塞了两件蓝色运动服让人买下来。 金毛委屈，但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从口袋里掏出皮夹还是买单了。 心想：不愧是华国，随便一个女孩子都会功夫！ 华国功夫，牛！ 高秀兰嘴角抽了抽，她真是无话可说。 歪果仁真是不讲究，都亲了一嘴的粉还在笑。 其他摊位上的人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纷纷围了过来，推销自己卖的东西，歪果仁很快被人海淹没。 二能子蹲在墙角哭丧着脸，不停地用袖子擦脸。 呜呜呜，他脏了，被八尺壮汉别强亲了。 要是被他家翠翠晓得，估计要笑话他好一阵子。 正抑郁着，突然肩膀头被人碰了碰。 回过头就看到付正刚嘴巴都歪到头上了，嘲笑的眼神不言而喻。 住一个大院，绿豆眼早上出摊前也看到了这人的新皮肤。 刚才他正在偷懒摸鱼，瞧见了这一幕，自然是觉得嘎嘎好笑。 二能子恼羞成怒：“笑啥笑啊？哼！” 付正刚话还没说完，这人撞开他的肩膀就溜了。 第244章 撇了撇嘴：“嘴长在我脸上，你管我笑不笑！ 不让我笑，我非得笑！” “还不快过来搭把手，在那杵着干啥？” 耳边传来赵芸芸的吼声，立马夹着尾巴跑回去干活了。 “来了，芸芸，我马上干活，你别生气。” 赵芸芸今天脸色不好，一个眼刀就甩过来了。 “你妈最近怎么回事？今天又偷懒不来干活。 我告诉你她要是再这样下去，别怪我连你也赶出去！” 付正刚身子一抖，咽了咽口水，小碎步往边上挪了挪。 “芸芸，这关我啥事啊？我回去就和我妈说让她明天老实来干活，你消消气。” “你妈要是再这样下去，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其实回你哥那过日子也挺不错的，我带和来喜一起过也不是不行。” “芸芸，别啊，你知道我妈那人有贼心没贼胆，指定是身体真的不大舒服。” “她不舒服我天天在这练摊儿就舒服了？ 今年下半年来喜就要上学了，不挣钱学费从天上掉下来啊？ 我看你真是烂泥都糊不上墙，亏得来喜还喊你一声爸！” 这一片茶水摊有好几个，蛋糕就这么大，分的人多了，进口袋里的钱也就少了。 她还得琢磨着新的来钱路子。 实在不行她还得去她姐那边走动走动，去食品厂找找门路。 晚上腰酸背疼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发觉她要是以前好好读书就好了，以前大院里她头一个看不上的二能子都成了坐办公室的人了。 人不读书是真不行，等有空了她也要去夜大听课学点什么。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干活？” 这边高秀兰嘴里说着好话又卖出了几件运动服，看了看钟头，准备收摊回家了。 “二能……侄女，回去了，你在瞅啥啊？” “来了，婶子，我刚去上厕所看到一个人长得很像贾雨荷，一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啥？等等算算时间，这人是不是年前才回来的？” “谁知道呢？那岂不是缺心眼儿闺女也一道跟着了？ 不过这回应该和咱们院里没关系。” “管她们呢？走，回去数钱。” “得嘞。” “我去，婶子，你看前面那人是不是夏彩云？” “小点声儿，我看看，嘶，好像是啊。” 第310章 纸上恋爱 高秀兰在后面跟着，眼瞅着两人都进了邮局，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人咋碰一起了？” 二能子摇头，伸头看着斜对面里面的动静。 “不知道啊？夏彩云没认出来后面的是贾雨荷吗？” 他可还记得当年夏彩云手拿一根带刺的荆条闯到大院，以一敌二，坐在贾雨荷的身上使劲甩人大嘴巴子。 想想都觉得身上疼。 高秀兰也觉得不大对劲，夏彩云跟在赵芸芸屁股后面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畏畏缩缩的，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这可太不像她了。 两人装模作样拎着打包在隔壁的国营饭店坐下，站了一上午也累了，特意找了个窗边的位置。 高秀兰摸了摸口袋，去柜台点了只烤鸭等会用油纸打包带走。 今天中午乖孙女橙子回来，买点烤鸭回去也是个荤菜。 毕竟谢羿做菜的水平还是有待提高中。 二能子大辫子一甩，等高秀兰坐好也去买了。 没法子，他也有个馋嘴的儿子。 咳咳，小孩子哪能吃完一整只，剩下的不还是进了大人的嘴。 隔壁邮局里夏彩云就跟做贼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业务员。 小声说：“同志，我要寄信。” “本埠信件对吧，8分钱邮票，4分钱信封，这边称一下有多重。” 夏彩云咬着牙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毛钱，心都在滴血。 本埠寄信4分钱，外地8分钱。 她交的笔友自己用的是假身份，今天偷懒没去练摊儿，攒了好几天的钱才终于够寄一封信给她的何大诗人。 不过想一想也是值得的。 躲在后面的贾雨荷低着头，头发散开，看不清人脸。 刚才二能子是风吹过时候看到了人的正脸，不然也认不出来。 以前都是贾珍珍进城给寄信的，但人入冬了身体感冒了，没法子只能她过来了。 还特意选了稍微远一点的邮局，生怕被人撞见。 “寄信人是胜利街道何雨，对吗？” 夏彩云点点头，脸上浮上了一层羞涩的粉。 后面排队的贾雨荷捋头发的动作都僵住了，青天白日里脑袋里闪过一阵霹雳。 啥玩意儿？ 她随手找的笔友竟然就在她前面，没看到正脸，在后面瞅着身形这也是个女人啊。 这人说话的声音还有点耳熟。 莫名有点心虚，在信里她给自己捏造的身份是离异带娃喜欢在报社投稿的文艺男诗人。 没错，她这次装成了男人。 这个马甲她捂得死死的，除了她，只有贾珍珍知道。 她的笔友明明是下乡高考回城青春靓丽的大学生。 细看这下，这人鬼鬼祟祟的动作咋和自己一模一样！ 坏事了！ 夏彩云在信封外面写好地址，总感觉背后有一阵强烈的目光，扭过头一看，后面没人。 难道是她的错觉。 不管了，终于把信寄出去了，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这次磕磕绊绊写了好几页信，厚厚的一沓，看着还蛮有成就感的。 这阵子她手头上也缺钱缺票，要不然就能寄过去一点帮帮何大哥了。 再信里她可是美丽贴心的大学生“兰芝”。 出门的时候捋了捋头发，脚步加快了，她要赶着回大院做饭了。 过了一会儿，贾雨荷从邮局右侧墙根边上出来了。 “该死，竟然是你。” 她行骗这么多年都没想到这次搭上的竟然是夏彩云！ 昔日情敌同时换了马甲，在信上谈情说爱。 想想还觉得有点恶心。 “不过也好，付文磊坑我的事你帮他还债也行。” 脑瓜子一转，心里起了念头。 没想到这次回城还有这个收获，再次进去也把信寄过去了。 高秀兰和二能子两人手拎着油纸包着的烤鸭，在门外站着也没看明白。 “算了，走吧，回去了。” 只要事情没闹到她头上，别人家的闲事也不用管，带着耳朵听就行了。 “哎。” 二能子大辫子一甩，低头跟在后面，闪身进了厕所把假发扯下来，人模人样出来了。 “奶，你回来了。” 刚进胡同口，橙子就冲了过来，自觉牵着高秀兰的手，往家里走。 “小没良心的，可算是舍得回来了，在豆豆家吃什么好吃的了？瞧你小脸圆乎的，你爸妈在家饭做好了没？” “奶，我可想你了，尤其是吃好吃的时候特别想。 饭都做好了，爷爷今天还买了北冰洋。” 可乐只有她和妈妈爱喝，北冰洋全家都爱喝。 而且现在三爷爷家里开了胡同小卖部，里面也卖北冰洋，比以前方便多了。 “爸啊~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国庆有样学样，一个助跑，窜到二能子身上，别看人小力气可不小。 挂在人身上就像是实心的秤砣，属实累人。 “儿子，你再不松开，你爸我的裤子都要被你扒掉了。” 二能子咬着牙揍了国庆屁股一下。 这熊孩子咋这么像他小时候呢？ 国庆嗷了一声，委屈地下来了，下一秒闻到了纸包里的肉香，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老爸，赶紧回去吧，奶和妈都等着了。” “臭小子，以前我回来的时候咋都没这么热情？” …… 四月里，天气又转凉了，外面飘着绵绵细雨。 一年一次的清明如期而至。 “橙子，在外面套件雨衣。” 谢羿给闺女套好，雨衣帽子也扣上了，推着自行车出来了。 “爸妈，我们出门了啊。” 林筱彤手里拿着东西卷着放进包里，朝站在门口的高秀兰挥了挥手。 “哎，下雨天骑车小心点啊。” “晓得了。” 谢羿长腿一跨，骑上二八大杠，林筱彤坐在后座撑着大伞，橙子披着雨衣坐在前杠上。 自行车驶出了胡同里，去往郊区公墓。 早几年等风波过去之后，每年都一起过来给林爸林妈扫墓。 很快就到地方了，很是安静，背靠青山，周围种着四季常青的松柏。 自行车在门口存放好，谢羿撑着伞，林筱彤把手里的花放下，上前伸手轻轻擦拭墓碑。 “都落雨了。” 橙子胆子大，一点也不怕。 第245章 妈妈说在这里睡觉的都是顶顶好、顶顶厉害的人。 凑近看着墓碑上贴着的相片，左看看右看看。 这就是妈妈的爸爸妈妈，她的姥爷姥姥。 都是一家人。 “爸妈，今年给你们带了杏子酒，去年夏天摘的，我自己泡的……” 林筱彤蹲在絮絮叨叨，和爸妈说会儿话。 谢羿蹲在旁边给丈母娘老丈人倒酒。 橙子挤在爸妈，等林筱彤中场休息的时候，小嘴开始嘚啵嘚啵。 “姥姥姥爷你们看这是橙子的画，这是姥姥，这个是姥爷……” 小家伙藏得严实，这张画两个大人都没见过，头上多了两个脑袋。 诚心而论，林筱彤觉得要是橙子不说画的是谁的话，她压根都猜不出来。 纸上都是体型不一的火柴人。 谢羿没忍住问出声：“闺女，底下这一块线条是不是你忘记擦了？” “没有没有，这是被姥姥姥爷打败的小鬼子！” 橙子一昂头，对上了妈妈的视线，还想要夸奖。 林筱彤嘴角一抽，原来画上横七竖八、缺胳膊少腿的散架火柴人是这么回事儿。 “不错不错，画得挺好。” 橙子满意了，低着头继续说话。 “大爷我们走了啊，现在雨倒是停了。” 朝守墓人打了声招呼，一家三口蹬着自行车朝家里走去。 第311章 送货上门 夏彩云最近又收到了何雨寄过来的信，偷摸取回来，不敢在家里看。 思来想去，塞进裤兜里，跑去厕所躲着看。 “夏彩云，你到底要在里面蹲到什么时候？” 刁玉莲都等了十来分钟了，急着在外面嚷嚷，后面还排着一溜的队。 “赶紧出来，你怕不是掉厕所去了？” 夏彩云信刚好一字一句细细看完了三遍，心里正甜蜜着。 正要开始读第四遍的时候被刁玉莲打断了。 气得刚想破口大骂，一掐大腿，差点忘了现在的人设。 赶紧把信塞进裤兜里，低眉顺眼出去了，抬头和刁玉莲打了个照面，眼圈红红的。 刁玉莲剩下的话硬生生噎进嘴里。 “真是的，我还没说什么，搞这副样子给谁看？” 等人小碎步走了，她才反应过来，骂骂咧咧。 她怎么觉得夏彩云现在这样子倒是有点像之前的贾雨荷，整天眼水兮兮的。 难道说去了农场改造后人就会彻底转了性子，变化这么大吗？ 算了算了，她不是男人，可不吃这一套。 不行，这阵子她得盯着吴胜利，这死男人一时没看住，傻瓜脑子又被人牵着跑了。 这家里就她一个聪明人，没她是真不行。 夏彩云不晓得刁玉莲心里的想法，同样她也猜不透何雨的想法。 这次和以往不大一样，除了每次都会随信附上一篇赞美她的甜掉牙诗句。 主信上面还写了他带儿子的日常，间或在里面穿插几句报纸上的大事件。 装模作样一人跑去厨房烧火，坐在马扎上，朝门口看了看，没忍住又从裤兜里拿出来看几眼。 信纸的边缘处隐约还能看到几滴泪痕。 “何大哥恐怕是遇上麻烦了。” 一想到这个男人一人撑起家，她还有点心疼。 “不行，我知道了也不能干看着。” 掏了掏裤兜，脸色讪讪，她自己是真没钱啊。 “妈，你上次扛回来的旧报纸还用不？不用的话芸芸说拿来引火。” 付正刚卷着风进来了，手上拎着半斤肉，在厨房梁上挂好。 这是今天特意买的，准备回来炖汤给来喜喝。 “你引吧，儿子，你现在手头上有余钱不？” 夏彩云一惊，立马站了起来，眼睛黏到肉上，摸了摸肚子，她也馋肉了。 付正刚伸手掏了掏口袋，手心朝上，只有一个钢镚儿。 “就这些了，妈你要买啥啊？” 夏彩云支支吾吾，说话不清不楚的。 “就是女人每月那档子事，你个大男人说了你也不懂。” 付正刚老脸一红，绿豆眼都惊讶得瞪大了。 “我咋不懂，妈你拿着花吧。” 手上的钢镚儿塞到夏彩云手心里，一溜烟跑了。 “哎——” 她话还没说出口，人就不见了，只觉得手心里的硬币烫手，揣进裤兜里。 回过头，大惊失色。 “我的信——” 她第五遍还没看完！信就飘进了火膛里，火舌席卷，只来的急抢救到最后几张。 顾不得烫手，连忙扒拉出来，可把她心疼坏了。 写着酸话的那一页倒是没有被烧，不然她晚上可要睡不好了。 重新揣进裤兜里，拍了拍。 不行她也得想法子赚钱了，实在不行她也去练摊儿试试水。 有什么无本还赚钱的买卖吗？ 耳边传来了后院东边户老谢家几人说话声。 透过垂花门看着高秀兰的卷发，眼神羡慕又嫉妒。 高秀兰在水池边上洗菜，一抬头就看到两人抬着一个大家伙进来了，直奔她家屋子去。 连忙甩甩手，拦着人问话。 “师傅，您二位这是要干什么？” “给您家里送冰箱啊！红星街道233号，后院东南方向屋子，这地址没错吧？” 高秀兰摇头，还真是她家。 一个师傅背着冰箱，另一个在后面扶着，进了老谢家堂屋。 八十年代香雪海单门冰箱 “是谁买的冰箱啊？” “一个姓林的女娃子付的钱，大姐你可真有福气。” 大姐您家里冰箱放哪儿？这冰箱刚回来，您等四个小时后再通电试试。” 这个冰箱直接从百货大楼搬过来的，距离也不远，师傅们搬运时没有大幅度倾斜冰箱。 制冷液摇晃幅度不是很大，静置几个小时可以有充分的时间让润滑油回流到压缩机中，不影响制冷效果。 其中一个嘴皮子利索，另一个很是专业，拆开外面的保护壳，搬到堂屋沙发旁边。 高秀兰签字的时候手都在抖，因为她在上面看到了发票上面标明的冰箱价格。 香雪海单开门冰箱，容量一百二十五升，凭票供应，人民币六百八十五元。 筱彤那孩子可真舍得花钱。 “来，您在这块签个字就表示我们送到货了。” “还有这是冰箱的保修卡您给收好，有问题打我们厂里电话就行，会有人上门来修的。 三年保修啊，冰箱请您认准咱们香雪海！” 香雪海冰箱保修卡 把两个师傅送走，高秀兰摸了摸这个绿颜色的大块头。 没想到她还能用上冰箱？搁以前谁能想到。 “咋的啦？高秀兰你在院子里咋咋呼呼做啥？” 东边张大嘴听着动静出来了，一溜小跑进了谢家屋子。 下一秒嘴巴张大了：“不得了啊，你家还买大冰箱了！” “可真行啊，秀兰，又添了一个大件！” 隔壁杨淑娟也过来串门了，语气羡慕。 心里想着她家今年夏天倒是也可以买一个。 刁玉莲扭着腰抖着头发也进来了。 “我的妈呀，高秀兰你可真是发达了，电冰箱都用上了！ 啧啧啧，还是咱大院头一份吧。” 她这次语气里满满的羡慕。 高秀兰没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可能今天刁玉莲说的是人话，能入耳。 “你那手艺不也赚钱？改明儿说不准你也给买一个。” 刁玉莲笑得连耳朵坠子都要抖地上了。 “我这哪行啊？这冰箱有钱也买不到啊，冰箱票多难搞啊？ 这是你家谢羿买的还是筱彤买的啊？” 心里想着：这老谢家人脉广得很啊，连这种票都能找到门路。 “筱彤买的，冰箱票我也不晓得。” 张大嘴摸了摸冰箱：“啧啧啧，那今年夏天你可就享福了。” 杨淑娟点点头：“这有了冰箱，夏天的饭菜还能放得住。 不然天气太热了，放在厨房第二顿就坏了。” 刁玉莲真觉得冰箱是个好东西。 “我听人说冰箱还可以冻肉是不是？啤酒饮料放进去冰着确实比湃在井水里要更凉快。” 夏天里酷热的一阵子，井水都晒得发烫，不讲究的大老爷们晚上冲凉的时候直接接的井水。 “现在人真聪明啊，啥好东西都能做出来。 以前吃饭都费劲，现在不光能吃上肉，还有这些舒坦的好东西。” 高秀兰感慨，她以前过苦日子时也没能想到现在还能碰上享福日子。 “使劲活呗，咱胡同活到九十多岁的也不是没有。” 活久了见识到的、体验到的东西自然也就越多了。 “怪不得西游记里好些妖精都想长生不老啊，好日子谁不想过久一点？” 第246章 刁玉莲最近买了一本插画版的这本书，她尝试着照着这里面的插画改发型。 “那咱不就成老不死的了？” “张大嘴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俗？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你家老周是怎么忍受你的？” “刁玉莲，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我咋没有女人味了？” “一边去，别往我身边凑。” 第312章 院子里的葡萄架 “妈，冰箱送到了没？” 林筱彤晚上下课回来冲进家门，第一时间就问这件事情。 夏天五点多的时候太阳还升得老高，爬山虎的叶子都被晒卷了。 高秀兰从厨房探出头来，甩甩手。 “送到了，这冰箱通着电，你爸特意买了北冰洋和啤酒，放在里面冰着。 下午还做了绿豆汤，等着晚上吃饭后喝。” 橙子穿着短袖短裤从堂屋跑出来，头上的花苞头一抖一抖的。 手上端着一杯冒着冷气的北冰洋，第一时间递给林筱彤：“妈，给你喝。” “谢谢橙子。” 手握到瓶子上，凉气传到手心，慢慢喝了一口，实在是太舒服了。 “我回来了。” 谢羿穿着白衬衫回来了，头发上都是汗水，自行车往门口阴凉地方一靠。 在水池边上接着水洗把脸，看到堂屋里新多出来的绿色大块头，眼睛一亮。 “筱彤，上次订的冰箱到货了？” “对啊，香雪海这个牌子质量挺不错的，好像是苏市的牌子。” 这个冰箱的票是谢羿找单位的大姐换的，买冰箱的钱是从小两口的小金库里出的。 其实本来是想买洗衣机的，百货大楼的洗衣机零星的几台一到货立马就被人抢光了，只好等下次。 三年前颜悦也辞职了，霍启职位升上来了，她随军去了。 上次来信的时候还说自己在家属院外面开了一家服装店，生意红火。 何翠翠大学毕业之后进了医院工作，忙得团团转，现在国庆幼儿园放学都是二能子去接。 梅姐前不久动了个脊椎小手术，身子也不如以前了，提前退休了。 百货大楼现在熟人就只有梅姐闺女了，本来说是帮着留意一下，没想到这次到货全都被上头领导家的亲属要去了。 蔡经理这阵子也很忙，他和吕虹的独生女又给他生了外孙女，他乐得找不着北。 上次林筱彤领着橙子去看孩子时，蔡经理还送了橙子不少玩具。 谢羿把啤酒从冰箱里拿出来，倒在碗里，多的那一份递给坐在门口竹椅子上的老谢。 谢大脚偷偷摸摸接了过来，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眯着眼睛抿了一口。 好大儿小时候没白疼啊。 不过自己还是没躲过，下一秒就被骂了。 “老谢，你还喝！下午回来都喝两碗了！” 高秀兰眼睛就和雷达似的，咻的一下扫了过来。 这男人年纪上来了，还贪嘴，就喜欢领着橙子一老一小去买可乐喝。 问就是去买筷子去了，一罐可乐送一双筷子。 现在厨房里筷子还没到过年就快换了一批新的。 老谢连忙把碗推给谢羿，嘴上辩解： “秀兰，我没准备喝，都怪谢羿这小子，非要塞到我嘴边。” 无辜躺枪的谢羿也是哭笑不得，端起碗一饮而尽。 林筱彤和橙子把小饭桌支起来，摆上碗筷。 傍晚还有点风，堂屋里面还有点闷，大院各家都在外面吃。 高秀兰端来饭盆，里面是拌好的凉面，这个菜有手就行。 做得快还味道还不错。 “高秀兰，你家又吃凉面啊？” 刁玉莲圾拉着拖鞋从西屋过来了，捧着碗过来了，伸头看看饭菜，撇了撇嘴。 “对啊，大夏天的不吃这个也没胃口啊？” 夏天吃来吃去也就这几个菜，晚上还多了一个糖拌西红柿，煮花生毛豆。 高秀兰捧着碗坐在门口院子的竹床上。 刁玉莲毫不见外，一屁股坐在旁边。 望着头顶的葡萄，眼馋嘴更馋。 老谢家南边院墙上搭起了葡萄架，橙子出生的那一年小两口一起栽的，一晃都六年了。 葡萄藤顺着墙长得快，之后又支起了棚子。 棚顶的木头架子一到夏天就被葡萄叶子遮得严实，垂下来的枝藤总是引得院子里的猫儿往上攀。 这块乘凉地下面放着竹床和小圆桌，吃过晚饭后一家子总喜欢坐在上面，手里拿着蒲扇扇风，一边聊天，一边吃着毛豆。 竹床顶上还挂着一顶白色蚊帐，边上点着蚊香驱蚊。 “高秀兰，你家这葡萄是不是也能吃了？ 哪天摘的时候喊我一起啊？我给你尝尝味。” “你还知道这是我家的啊？你嘴还怪叼的，啥都想吃新鲜的。” 高秀兰给了个白眼，说话也毫不客气。 刁玉莲这人就是这样，你强她就弱。 “我这不就问问吗？你看看还真就急眼了。 哎，今早张大嘴家志文那小子带着夏月去医院了，你可晓得这事？” “我晓得是正常的，倒是你天天忙得很，咋晓得这么清楚的？” 这点高秀兰还真是不大清楚。 刁玉莲很快扒完饭，碗筷放到一边。 “我还不是听人说的，再说了，这两人结婚都这么多年了也没生个孩子，闲话都多得很。” 说到这个她脸上还有点不自在，毕竟她怀吴家宝的时候也是等了好几年才有了身子。 当时就有不少碎嘴爱挑食的婶子在吴胜利耳边挑事，她听着都膈应得很。 这次她学乖了，提前说了。 “我可没其他意思啊，就是问问，你晓得的，我手头上有土方子。” 刁玉莲别扭小声说着，前段时间她才和张大嘴为了小事闹得不愉快。 马上就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她脸上过不去。 高秀兰听完了也吃完了，碗筷一放，手上剥着毛豆当零嘴吃。 “去医院看看也好，反正都还年轻，孩子的事也是看缘分，时间到了就有了。 我看张大嘴也心里有数，咱还是别去多管闲事了。” “行吧，对了，你家筱彤暑假有没有时间给我家家宝补补课啊？ 这孩子脑瓜子一点都不开窍，语文英语一塌糊涂，数学还差点给我考了个位数！ 和吴胜利一个笨样，半点都没随我！” 刁玉莲对吴家宝这个成绩也是发愁，隔壁虎头脑瓜子聪明地很，回回考第一。 吴家宝和人同桌，回回倒数第二，这次倒数第一请假了没来考试。 他就成了倒数第一，卷子拿回来吴胜利人五人六地一拍桌子。 立马就被她摁下去了。 她深信，这孩子就是没开窍。 毕竟好久没回来的大闺女吴春燕上学时成绩也不错，七八年考上了金陵的研究生，现在都去造飞机去了。 这死丫头性子独得很，除了结婚的时候在信上通知了一声，剩下的时候和她是一个照面都不打。 吴家宝不会连吴春燕的脚后跟都不如吧？ 其实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但她就是不愿意相信。 高秀兰想也没想就给拒了，她家筱彤天天上课都这么忙了。 今年夏天小脸都瘦了一圈，她还准备想法子给补补。 “筱彤哪有时间啊？你都不晓得这上课多费脑子。 英语不难的，我现在都会好几句了。 我家早上每天都听收录机放英语，家宝感兴趣的话就过来带个耳朵听着吧。 你还别说，这听久了就是不一样，就算不顺眼都顺耳了。” 高秀兰现在嘴里时不时就能秃噜几句，反正和歪果仁做买卖时的几句话她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刁玉莲也没好意思再得寸进尺了，见好就收。 “行吧，哎对了，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夏彩云不大对劲啊？” 第313章 十万个为什么 林筱彤吃饱了，躲进了蚊帐里面，橙子也跟着钻了进去。 一大一小盘腿坐着乖乖听着。 谢羿擦完桌子洗完碗拖着小板凳也过来了，给娘三个打蚊子。 老谢吃过来看天气还早，背着手去胡同里看人下象棋了。 因为他是这一片有名的“臭棋篓子”，下象棋都不带他。 之前橙子陪爷爷玩，老谢的棋品臭的连芝麻都看不下去了，一激动桌子都掀翻了。 “又咋了？” 高秀兰接过橙子递过来的绿豆汤，喝了一口。 刁玉莲看着羡慕极了，以后她家大孙子要是能有这么懂事就好了。 “你没发现？我总觉得她最近总是偷偷看我。 有一次我在梳头发的时候偷看还被我逮到了。 难道是……我最近又变好看了？” 边说还边摸了摸自己的卷发，臭不要脸地说。 第247章 高秀兰翻了个白眼。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上次我去秀水街练摊的时候，也看到她进邮局了。” 刁玉莲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八卦雷达一动。 “这人去邮局做啥？别不会是偷偷汇钱给她那个歪屁股大儿子吧？ 这事二丫晓得不？不行，我得去打听打听。” 这下子彻底坐不住了，拿着碗往吴胜利手上一放，风风火火就去前院找金巧凤了。 高秀兰见终于把人支走了，耳根子彻底清净了。 橙子今晚吃撑了，靠在妈妈身上，摸着小肚子。 “妈，为什么夏天的太阳回家这么晚啊？ 太阳的妈妈不打人吗？” 六七岁的小孩子正是好奇心正盛的时候，什么都很好奇。 随处见到的花儿鸟儿，昼夜换班的太阳月亮……脑子里都有一堆的问题。 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 有时候的问题大人还真是不好回答。 林筱彤换种说法。 “我想想啊，可能晚上来交班的月亮还没上岗。” 小孩子现在还不太需要理解里面深奥的秘密，往往有时候只是想听听大人嘴里的答案。 至于真正的答案是什么，需要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自己去领悟、去找寻。 成长不需要绑上加速器，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橙子似懂非懂：“那还是星星聪明，知道月亮来了，她就少来几颗。” 天空就这么大，出来站岗的多了就挤了。 毕竟月明星稀。 谢羿扑哧一笑，他闺女的小脑袋瓜子有时候真是逗死人了。 “笑啥笑？下个星期橙子要去少年宫上课，你下班早有时间就过去接孩子。” 高秀兰一个巴掌打死三个蚊子，谢羿缩了缩脑袋，把蚊香往外面挪了挪。 林筱彤暑假期间还要跟着老师做课题，白天要实习。 最近手头上还有论文要写，人实在是忙不开。 “行啊，反正我那边也顺路。 妈要是中午来不及做饭，我带着橙子去单位食堂吃也行。” 到时候他补一下饭钱就行，也不算占便宜。 “最近咋这么多蚊子？咬了我一腿上的包。” 林筱彤双手又拍死一只蚊子，这烦人的东西也挺有能耐的，就算是在蚊帐里也能钻进来。 “回去用风油精抹抹，时候也不早了，洗澡歇着吧。” 这自家修了洗澡间大夏天就方便多了，今年还运了水泥、细沙、腻子回来。 墙重新粉刷了一遍，地面用水泥抹顺，还做了防滑处理。 “你爸都这个点了，还不晓得回来？” 高秀兰站起来用蒲扇打着腿，正说完谢大脚就背着手一晃一晃回来了。 夏日里胡同的一天基本上就这样结束了。 …… 林筱彤这阵子因为学业特别忙，京大附近的院子也到期了。 现在找了工人修缮一下，同时把房子改成朝街的单个商铺。 今天任务结束早，顺路去看了一下，反正就在附近，也不远。 “叔，天气热多喝点凉茶。” 瓦匠师傅是谢大脚给介绍的，最近牙疼，木工活也分出去了。 现在天气热，大中午太阳死热的时候不出工，也怕出事。 还麻烦隔壁婶子煮上一大锅的凉茶，清热解暑，当然是给了报酬的。 “哎，闺女你放心，我和志强都好多年的兄弟了，你这屋子叔保准给你修得漂漂亮亮的。” 一个黑脸的汉子拿着茶碗喝着凉茶，瞧见人来了，龇着一口白牙。 现在这年头修房子的人不少，他拉着几个兄弟找熟人接活干。 加上态度好，做工仔细，不坑钱，名声起来了。 谢大脚这个半吊子木工也就放心介绍给林筱彤了。 “叔，你办事我放心。” 除了她，高秀兰和谢羿也时不时过来看几眼。 “闺女每间屋子里面都要接上安水龙头吗？” 黑脸汉子之前在别人家里做事的时候，水龙头的位置都是精心计算过的，一户一个。 她点点头：“对，省的以后还要改。” 五六十年代胡同大院里的水龙头都是一院一个，大部分都是安在一进院门的位置。 安在这个位置经常有人偷着进来接水喝，孩子们疯玩之后进了院门，歪着脖子对着水龙头一通猛灌。 有些胆大的水龙头一拧，水“哗哗”落下冲着脚丫子，保准会挨揍。 大人一天说过最多的话可能是：“别糟践水呀！” 因着这时候算是全院公用，水费要均摊，浪费一点一滴都会心疼。 后来水洇墙根，天热的时候还有股难闻的味道，公用水龙头迁到院子中间。 有些院子地方小，住的人多，就只砌了一个水池子。 那也算是公用的，洗一些大件的多用了水，别家也就不乐意了，争着嚷着弄不好还会吵起来。 院子里有生小孩、女人坐月子的时候，大家伙儿也会相互照应，这时候倒是没人说嘴。 后来吵架次数多了，大院里各家相继安了水表。 一个院子派一个代表负责每月按水表数到各家敛水钱。 她们大院里这项烦神还不讨好的事情都是张大嘴来做。 七六年的时候自来水就进屋了，各家都把水龙头迁到屋内，一般都是安在厨房，想省事的干脆拉到门口水池边上。 乱糟糟的水管线没人规划，活像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既然是准备作出租商铺用，干脆一户一个，按着水表收费，占不了便宜也吃不了亏。 花点钱减少不必要的摩擦想想也是值得的。 “那行，闺女，我保准把你这水管走的规规整整的。” “那就麻烦叔了。” 看过之后，她也准备回去了。 骑着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帽子的系带随风飞舞，时不时还能听到卖冰棍的吆喝声。 今年夏天虎头和吴家宝领着橙子和国庆继续开始了小本生意，这次没有选择走街串巷。 商量后在三大爷家的小卖部里面租了一小块地方，用来放冰棍泡沫箱，连带着小卖部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橙子还多了一项生意，把家里的小人书找出来往外面租。 看一本一分钱，不能带回家，只能当场看完。 她人小，虎头可是大孩子了，也帮忙看着。 吴家宝看到有小孩子不老实的，也不憋着，直接就嚷嚷开了。 在小伙伴面前丢脸那可真是羞死人了，匆匆丢下钱人跑了。 橙子少年宫上课的时候国庆自发帮忙看着摊子。 赚到的钱橙子请三人吃了奶油雪糕和孩子们的最爱袋儿淋。 三大爷去年赚了点钱，安了一顶吊扇，人一进来都能感受到凉风。 小小的一间小卖部，东西井然有序，里面还有各式各样的小零食，简直就是孩子们的天堂。 三大爷躺在竹椅上，乐呵呵地看着，从来不黑脸。 他年纪上来了，有人气才不会孤单。 “老大，又来一个小妞，乖乖长得真漂亮，咱行动不？” “到底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啊？ 我还没喊口号，你急啥？” 第314章 拦路虎 “就是，小虎，老大还没说话，你急啥啊？” “离我远点，热死了，还贴着我，汗津津的你这衣服咋一股味儿？” “三虎怕不是还穿着昨天的背心没换？” “二虎，你说啥？我拢共就这一件背心，昨天洗的还没干。 要不是老大说出来耍，我至于穿上还没干的衣服吗？” “三虎，你这是怪我的意思喽？” “都别吵了，老大，人来了！” “听我口令，今个儿就让她见识见识咱京市四小虎的能耐！ 老规矩，东南西北四虎归位，一二三，上。” 林筱彤骑着自行车驶过一个胡同口，突然从犄角旮旯里蹦出来几个人。 自行车速度没刹住，迎面多了一个人，下意识地腾出一脚，狠狠一踹。 first blood！ “嗷—— 老大我的蛋——” 众人耳边一声惨叫，正前方地上躺着一个人，蜷缩着身子，捂着下身。 出师未捷蛋先碎，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小虎！” “你这个人咋这样？赔钱，必须赔钱！” “就是，别撞了人就想走！” 林筱彤看着这几人的样子就知道估摸着是这一片的街溜子。 上身穿着白色背心，嘴上叼着烟头，流里流气的样子。 四人瞧着年纪也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 “你们四个大白天的在这拦人，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干脆报公安来解决！” 二虎站在后面想拉着她的自行车不放手，蹬了几下没蹬动。 第248章 立马抽出前杠上面绑着的细竹条，往后一甩，侧脸上多了几道红痕。 double kill！ “嘶——” “你这狠毒女人，竟敢伤了我两个兄弟！ 小爷我平时不打女人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林筱彤接着从前杠上卸下来一个扳手，放在手上掂量着，眼神不善，视线聚焦在下面。 站着的还剩下两个人。 “姐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大虎身子抖三抖，咽了咽口水，夹着腿也不敢说什么。 今年从开春之后街上就不大太平，经常有两个几伙人干红了眼，真刀真棍的互殴起来了。 为了防身，前杠上面绑着几根细竹条，包里放着一把折叠刀，辣椒油还有几盒擦炮。 今天去房子那里黑子叔说这个扳手上面的口有点磨损，她刚好顺手带回去让人修一修。 “老大，她就一个女人，你怕她干啥？” 三虎不服气，嚷嚷着，捏了几下手指，嘴巴歪歪走了过来。 “噼里啪啦——” “啊——” 甩了小半盒的擦炮往地上一抛，噼里啪啦地在脚边炸开，冒出一股一股的白烟。 一盒接着一盒，三虎当成宝贝似的白背心都快被炸烂了，脚上火辣辣的疼。 这人乱蹦之下跑眼睛熏得都快睁不开了。 频繁的惨叫声动静不小，很快有人探出头来看了看，见到地上躺着几个人，跑去报公安了。 还有小孩顺着墙头往下面看，羡慕的眼神盯着擦炮大户·林筱彤。 林筱彤把最后一盒擦炮丢完，两个公安也赶到了，其中一个还是熟人小齐。 小齐擦擦汗：“是谁闹事？” 映入眼帘地就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哼唧哼唧的四个人，当然还有站着扛着扳手的林筱彤。 这闹事的到底是谁啊？ “公安同志，救命啊！” 小虎捂着下面，一蹦一跳地过来了，哭的鼻涕眼泪齐飞。 林筱彤指了指被她踩在脚底下的小刀。 一挥手，小齐成功送出去了四个银手环，带着人走了。 她骑着自行车也跟着去录个口供，把包里写了一大半的论文收好，这可不能丢。 结束的时候，小齐给她透露了一个消息。 “最近在严打，这四个小子也是走了‘大运’。 按照以往可能关进少管所几个月就出来了。 运气太好了啊，碰上了严打，这下子搞不好要进去。” 重新把扳手绑在前杠上，匆匆赶回了家。 真是耽误事儿。 回大院的时候经过胡同口发现围了几个小孩，第一眼就瞧见国庆张牙舞爪的，虎头护着橙子。 吴家宝单手叉腰，一只脚架在椅子上，嘴里还在叨叨： “你这人真是不讲武德，说好了不能带回去。 你还偷偷藏在裤兜里，还好我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 这是橙子开的租小人书的摊子，夏天胡同大院里的小孩真是猫狗都嫌。 租几本小人书还能打发时间，租金一分钱也不是很贵。 因为家里林筱彤和谢羿都喜欢收集小人书，收藏的也比较全，小摊子还挺受欢迎的。 看的人多了，有时候还要排队。 有人还没看完听到家里人喊着回去了，只好囫囵看完。 这次有个浑水摸鱼，可能是看到自己特别喜欢的小人书了。 看到最后都舍不得放手，大着胆子偷偷藏进裤兜里想要带回家。 还没溜几步就被吴家宝发现了这人裤兜里鼓鼓囊囊的一块。 一个抢一个躲，边上还有人起哄，现在吵起来了。 “橙子——” 闹事的小孩瞧见大人来了，心一慌，脸色发红，小人书一丢，趁乱跑了。 “哎——你这人还没道歉呢？” 国庆捡起小人书，轻轻拍了拍，书都被攥皱了，可把他心疼坏了。 “今天谢谢你们了，我请你们吃袋儿淋，好不好？” 自从家里买了冰箱之后，买了不少雪糕冰棍冰在家里。 “好耶！” 国庆拉着橙子两个小萝卜头跑在前面，虎头和吴家宝把摊子一卷，进院子里了。 吴家宝还在嘚瑟：“虎头，你看今天多亏了我。 好兄弟，暑假作业能借我抄抄呗？” 虎头摇头：“不借。” “为啥啊？虎头你变了，竟然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太伤我心了。” “还不是你上次干的好事，抄作业还把名字都抄过去了，就这事我小叔整整笑了我三个星期！” “志文叔也太过分了，虎头，你放心我这次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不行，刁婶子说信你的话，公猪都会下崽。” 林筱彤进院子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只来得及捕捉到墙后的一片衣角。 橙子轻车熟路开了冰箱，拿了四袋袋儿淋出来。 一人拿了一个小碗，倒在碗里，白碗里面盛着粉红色的冰激凌。 吃起来是草莓味的，小孩子、大孩子就没有不爱的。 国庆这小子还挺会吃的，把杏子皮剥掉，放进碗里。 得意洋洋一叉腰：“看我的，杏子味道的冰激凌！” 第315章 日防夜防 “真的吗？我尝尝。” 吴家宝一个勺子就落进了碗里，擓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吃完还点评了一句：“味道也就这样，还有点酸。” 国庆低头看了多了一个洞的雪糕，豆大的眼泪说来就来。 泪水还没流到嘴边，碗里就多了两勺冰激凌，眼泪说停就停。 吴家宝接受到虎头的眼神，赶紧也添了一勺。 “弟弟对不起啊，呐，你也尝尝我的。” 林筱彤可不管孩子们的眉眼官司，自行车推在院子里，水池里面泡着大西瓜、黄瓜、西红柿。 太阳落山了，现在井水很凉。 谢大脚很喜欢挑不一样的西瓜，一看二摸三敲。 前天是“黑蹦筋”，昨天是“大三白”，今天是“绿三白”，明天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西瓜摊也有流动的，只需要一辆自行车就行。 车后座上装一个深一点的大簸箕，西瓜码在上面，一路推一路吆喝。 她出去上厕所回来时在院门上发现了一张纸团，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打开来，里面写着“对不起”，道歉的纸条上还包着一分钱。 笑了笑，收起来了，进屋里递给了橙子。 高秀兰喘着气从屋外头进来了，车后面绑着一个瘪瘪的袋子。 “外头天气实在是太闷了，要是开夜市就好了。” 自从上次梅花牌运动服卖完以后，数了数赚到的钱。 写信给羊城的熊川，钱也汇过去了，过几天又收到了一个大包裹。 大夏天的她又改卖丝袜和蓝白相间的横条纹t恤海魂衫了。 海魂衫高秀兰记得从六十年代就开始流行了，不管是圆领还是翻领，只要有一件就算是洗到领口变形也舍不得换。 要是再有一双白色鞋面、红色条纹的回力白鞋，走在大街上都倍感精神抖擞。 走路时恨不得把新鞋子扛在肩膀上，一直到收获到同伴一片的羡慕眼神才觉得心满意足。 白鞋又不耐脏，泡水之后还容易泛黄，大部分人都是在讲台上顺走几只白色粉笔，在鞋面上擦擦。 “现在商店确实关门太早了。” 林筱彤从厨房倒了杯凉茶递给她，拿着扇子扇扇风。 高秀兰洗了把脸，用毛巾擦擦，坐在竹椅上，吹着穿堂风，喝着凉茶。 “谁说不是呢？要是家里是双职工下班都买不到菜。” 之前林筱彤的大学室友苏静还写信和她抱怨她和丈夫两人工作忙，下班匆匆忙忙赶去菜市场早都关门了。 现在绝大部分商店都是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关门，营业到八九点的商店少之又少。 高秀兰吹吹风，人也舒坦了。 “我真是没想到丝袜这么好卖，我下午才出了两小时摊光丝袜就卖了二十多条。” 一条从中赚个几毛钱，毛利润也是不少的。 提到练摊儿林筱彤突然想到了今天在胡同口发生的事情。 “妈，你最近出摊小心点，我下午……” “砰—— 真是毛都没长齐就敢堵人了，关几天都嫌轻了。 要是撞在我高秀兰手上，保准人飞蛋打！” 高秀兰气得拍了一下桌子，眉毛一扬，眼神就跟刀子似的。 “妈了个巴子了，竟然敢暗算到老娘身上，我踢的那一脚还轻了。 张大嘴你就不应该拦着我，好让我出口恶气啊。” 刁玉莲气冲冲进来了，嘴都气歪了，及肩卷发乱糟糟的。 张大嘴和关腊梅跟在后面，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 第249章 “那人头上的都被你薅没了，脸上都是指甲血印子。 我再不拦着，你把人打噶了，还凭白惹上一身骚。” 高秀兰扭过头问：“刁玉莲，你这是咋了？” 刁玉莲一屁股坐下：“我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坐在公交车上还遇到抢劫的。” 张大嘴脸色也不大好看：“秀兰你都不晓得，我和腊梅在摊子上买螃蟹。 不晓得怎么的，一个小瘪三过来抢东西了，刚好旁边有个公安同志，人立马被抓起来了。 这人嘴里也没半点好话，吵着就骂起来了。 这个公安同志是个年轻不经激的，两人就打起来了。 围过来的乌央乌央一大片人，我和腊梅压根都挤不出去。 这个小瘪三竟然还有同伙在围观人群中起哄，事情闹大了，有些坏心的趁机闹事。 摊子全都被推翻了，一地上都是菜。” 刁玉莲更觉得委屈了，去水池边上洗洗手： “我坐公交路过那里，路被堵住了，司机一刹车，公交车都被砸了。 我下车还有个恶心男人龇着一口黄牙拦着不让走，还想摸我。 想想都觉得恶心，真是气死我了！” 高秀兰咬牙切齿：“真是一群畜生！就该吃花生米！” 张大嘴：“好几个人手表和皮夹都被抢走了，我和腊梅挤出来后一摸裤兜都是通的，我还丢了五毛钱。” 五毛钱啊真不少了，也不知道便宜哪个龟儿子了。 关腊梅搭腔：“听说凤凰城那里有个‘菜刀队’五十多人都被抓起来了，大部分还都是小年轻。” 这事还上新闻了，林筱彤也看到了，想想都出了一身冷汗。 “再这样下去不就又乱了，应该会有所动作吧。” 四个孩子坐在门槛上，闻言抬起头，脸上还沾了一点雪糕。 “最近让孩子们都别在胡同口玩吧，免得出事。” 计划生育了，家家户户也就一个孩子，真要撞上了，一个家庭也就毁了。 刁玉莲一慌，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家宝啊，妈的家宝啊，你可听到了，这几天就在院子里写作业。 要是让我晓得你偷偷跑出去玩，别怪我把请你吃‘条把丝下挂面’！ 可、听、到、了？” “妈，我听到了，松手快松手，我耳朵真的要裂了。” 吴家宝求救的眼神看向了虎头。 他的好日子今年怎么结束的这么早，实在是太难受了。 虎头是年纪最大的，这小子板着脸，长大了倒有点像他爸的性子。 橙子站起来举手：“小人书的摊子先停了吧。” 林筱彤满意点头。 国庆小大人似的，站起来，背着手，叹了口气。 拉着橙子的手说：“挣点奶粉钱真不容易！” 众人都被逗笑了。 …… 大晚上的，院子里的人都快入睡了，前院突然嚷嚷起来了。 传来了赵芸芸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付正刚，你妈这是什么意思啊？ 吃我的、住我的，还偷偷摸摸趁我不注意偷钱是吧？” 院子里各家本来黑着的灯又重新亮起来了，人披着衣服往前院赶。 听这声音，就知道一准出事了。 第316章 家贼难防 后院老谢家堂屋灯也亮了，高秀兰拿着蒲扇出来了。 “这大晚上的，又在闹腾啥？” 谢大脚伸头看着对面吴胜利打开窗门，吼了一嗓子。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前院吵闹声音消停了一会儿。 小两口刚穿好衣服闺女就敲门进来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屁股后面跟着尾巴翘翘、胡须炸开的两只猫。 “被吵醒了？让妈妈看看背后面的蚊子包消没消。” 橙子扑到林筱彤怀里，闻到一股痱子粉的香味。 天气热睡眠比较浅，小孩子皮薄肉嫩特别招蚊子喜欢。 “啊——我的信！” 橙子被前院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吓到打了一个激灵。 她赶紧蹲下来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 谢羿皱着眉头，这下子彻底睡不着了，接过橙子抱在怀里，一起去前院看个究竟。 出了院子，垂花门那里都站了不少人。 一家三口挤了进去站到高秀兰旁边。 老赵家灯是亮着的，门关着，窗户上人影绰绰。 金巧凤上前使劲拍打着门：“你们大晚上的到底想干什么事？” 她在睡梦中差点没被吓死，睁着眼睛心都漏了一拍，缓了好一阵子才哆哆嗦嗦披着衣服出来了。 到房间一看大孙子国庆露出肚子，还在呼呼大睡。 “有本事大喊大叫，没本事开门啊？” 突然门被从里面打开了，金巧凤一个不察，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子往后一倒。 关腊梅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接住了。 赵芸芸脸色不好，声音沙哑：“对不住了，叔婶子们。” 揪着夏彩云的衣领把人往外面一拖，顺手伸腿踹了挡三挡四的付正刚一脚。 夏彩云倒在地上，手心破了皮，头发乱糟糟的，低着头。 赵芸芸冷眼看着，手一扬，落了一地的纸。 “二丫，发生什么事了？” 高秀兰问出声，主要是看着她的情绪不大对劲。 “高婶子，今天大家都在，我……” 话还没说完，付正刚急了：“芸芸，家丑不能外扬，咱还是关着门商量吧。” “啪——” 绿豆眼获得一个大嘴巴子。 “我——” “啪——” 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一边一个，正好对称。 抱着手看戏的吴胜利乐得笑出了声。 赵芸芸情绪又控制不住了，声音沙哑。 “你也知道是家丑啊！你妈作出这样下贱的事情，还不让我说！” 来喜扒着门窗看着这一幕，脸色苍白，眼神惊恐，抿着嘴说不出来话。 国庆看到了，蹬着小短腿拉着他的手，把主战场交给三人。 夏彩云脸上一阵难堪，白了发红，红了发青。 悄悄把地上的碎纸片捡起来，眼泪闪过心疼。 这封信她才写了一半就被赵芸芸这个疯子撕碎了。 赵芸芸都被气笑了：“亏得来喜喊你一声奶奶，你当长辈的还偷孩子看病的钱！” 众人一惊，议论纷纷。 刁玉莲大呼小叫：“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橙子从爸爸的怀里挣脱开来，走到国庆旁边，握着来喜的另一边手。 夏彩云嘴巴嗫嚅：“芸芸你说话也太难听了，都是一家人我也是有急用，等过段时间我马上还你。” “你说这话都不亏心吗？我和你儿子这么大热天都在外面摆摊赚钱，浑身上下晒得没一块好皮。 辛辛苦苦卖一碗茶才赚几分钱，你一拿就拿了一张大团结！ 你还是不是人啊！” 要是眼神能杀死人，夏彩云早就片甲不留了。 赵芸芸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淌在晒破皮的脸上，火辣辣得疼。 这段时间来喜天气热病又复发了，上个星期才住院回来，孩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她一边要赚钱一边还要担心孩子，一个人恨不得能劈成两半，心里早就攒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 加上最近手头紧，家里钱匣子里的钱她都管得死死的。 收摊回来之后，每天晚上都要数一遍里面的钱，一分一厘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今晚胳膊酸疼，钱数了三遍还是对不上，少的还不是小钱。 夏天摊子上面还多了酸梅汁的买卖，就这样她和付正刚两个人一天都挣不到十块钱。 付正刚这段时间都夹着尾巴老实干活没敢惹事就怕炸药桶爆了。 没想到他妈自个人点燃了导火线。 “妈，你说实话拿这些钱做什么？ 来喜是你孙子，住院都要花不少钱，你也要体谅我们！” 付正刚说到感性处了，眼泪止不住了，还不敢哭出声，一个人用手背抹着眼窝窝。 他天天摆摊看人脸色，他容易吗他？ 夏彩云哭出声：“这钱我真的是有用，芸芸你放心我今年一定好好干活，妈就是卖血都会把这钱给补上。” 赵芸芸上前揪着人的衣领子，往上一提，冷哼一声： “还卖血？我看你确实是没少和男人卖骚！” 夏彩云身子一抖，眼泪说来就来，想挣脱压根挣脱不开。 她现在手劲都没有整天干活的赵芸芸大。 金巧凤掏了掏耳朵：“男人？哪来的男人？” 她可记得付文磊可是几年前就吃花生米噶了，坟头草都老高了。 “不知道哪来的野男人！付正刚你还不知道吧，你妈背着你要给你找后爸！” 第250章 付正刚大惊失色：“妈，芸芸说的都是真的？” 他都这么大了，可不想再整出一个后爸。 他确实缺钱，但不缺什么劳什子后爸。 夏彩云揪着领子，偏着头，支支吾吾： “哪有什么野男人，我和何大哥清清白白的，你可别乱说。”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真的都信了。 赵芸芸忍不下去了，她手痒，心动不如行动。 揪住夏彩云的头发往后一扯，扯住人的嘴巴，对着嘴狠狠扇了几个大嘴巴子。 夏彩云使劲挣脱，想要说话，上牙碰下牙，嘴唇磕破了皮，染了赵芸芸一手的血。 不能只当挨打的份，夏彩云顾不得嘴巴疼，腾出一只手使劲扇着压在她身上赵芸芸的胸部。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打红了眼。 付正刚想要拦着，不小心还被误伤了。 捂着下面，跳着脚，嘴里哼唧哼唧。 地上散着一小把头发，赵芸芸骑在夏彩云身上，扇着脸，一巴掌接着一巴掌。 夏彩云脸红通通的，长指甲死命掐着对方的腰。 两人脚也没闲着，相互蹬着，滚在一起，一会你上我下，一会我上你下。 “都别打了，都淌血了！” “打啊，二丫使劲扇她臭嘴！” “别挑事了，再闹真要出人命了。” 高秀兰张大嘴几人费了老大劲才把两人分开。 这一片的人都被惊动了，门口还传来了喊门声。 对门大院小慧她妈扯着嗓子喊：“大嘴，你们院里在搞什么东西啊？开开门啊，也让我进去看看。” 赵芸芸晃晃悠悠爬起来，白色棉布衣服上沾了不少血，头发散着，脸是凶的，看着就是一个煞神。 夏彩云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就跟死了似的。 付正刚悄悄挪过去，颤抖着手放在鼻子上，感受到呼吸才松了口气。 “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个手缝大的，这是我的屋子，你哪边凉快滚哪去吧！” 赵芸芸把脸上溅到的血用衣角擦干净，指甲关节也在地上擦破了。 打架时候出了一身的汗，腰上全都是深深的指甲印，汗水浸入到伤口，钻心得疼。 张大嘴都看不过眼了，从家里拿了药水塞给了赵芸芸。 这人跛着脚走到来喜面前，对着橙子和国庆艰难地扯着一抹笑。 “走，跟妈回去睡觉。” 牵着来喜的手，带着娃回了屋子，门啪的一下关上了。 刚好撞到付正刚的鼻子上，鼻子一酸，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 “散了都散了吧，都这个点了，回屋睡觉。” “外面这么多蚊子，咬了我一手的包。” “这蚊子可真肥啊，打死一手的血。” “哎，你说夏彩云咋这么拎不清呢？二丫赚钱也不容易。” “谁知道呢？就算是谈对象哪用的了这么多钱？” 林筱彤进院子的时候还瞥了一眼付正刚正搀着夏彩云坐在老赵家大门口。 第317章 查无此人 夏彩云身子都是软的，整个人靠在付正刚身上喘着气，一说话扯到了嘴唇裂口疼的直抽抽。 “妈，你说说你怎么想不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找事。” 关键是还牵连到他头上了，看了看房间灯都被吹灭了。 他只能在大院里喂蚊子。 夏彩云坐下来，靠在门槛上，听到儿子的指责，脸上闪过难堪。 心想：还是何雨大哥说的对，有时候连亲儿子都靠不住。 嘴上却这么说：“正刚，你还不知道妈的为人，我真的没找男人，芸芸说话也太难听了。” 没一会儿付正刚手上就打死了一堆蚊子，腿肚子上一圈的包。 大夏天的在外面就是活受罪，语气难免有些不耐烦。 “妈，你和我说没用，芸芸现在还在气头上。 你也晓得这段时间来喜看病花了不少钱，家里光看卖茶水是真的撑不住了。 妈你老实和我说，这钱你是不是寄给那个男人了？” 他本来是觉得是不是偷着寄给他大哥了，但是一想不对劲，自从他哥付正泽当了上门女婿之后，他妈就很少把人挂在嘴边了。 照他妈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再塞钱过去。 夏彩云舔了一下破皮的嘴唇，满嘴的血腥味，眼神却不敢看付正刚。 “正刚，你何叔真是遇上难处了，你是男人应该也能理解。” 付正刚头都大了，他不理解，很不理解。 “那个男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妈你是不是被洗脑了？ 他到底和你说了啥？ 等等，上次妈问我借钱不会也是给他的吧？” “那可是咱家的钱，妈你还是把钱要回来吧。 不然这件事情芸芸铁定是不会翻篇的！” 夏彩云不为所动，腿上一阵疼，拍死了两只蚊子。 “正刚，你也大了，妈没求过你什么，这次你就依了妈吧。” 每次收到何雨的信，恍惚中都觉得自己是回到了少女时期。 那感觉太梦幻了，好到让她不想戳破现实的这一层泡沫。 “到时候来喜说不定都要改姓赵！我可真就没后了！ 妈，你也要为我考虑考虑啊！” 付正刚被蚊子盯得又痒，心又难受，他都快整崩溃了。 房间内没有声音了，大院各家各户灯也陷入了睡梦中。 赵芸芸等来喜睡着了，眼泪也流干了，抖着手给自己伤口处擦上药。 她还是要为自己、为儿子考虑。 一夜煎熬。 第二天早上吴胜利闭着一只眼睛出来上厕所的时候，路过前院老赵家睁着一只眼睛瞅着门口靠在一起睡着的两人。 摇摇头，圾拉着拖鞋往外头走。 真是不能得罪家里当家的女人啊，不然扫地出门都是轻的。 果然他家玉莲还是爱他的，每次吵架至少都让他进屋里睡觉。 三大爷上了年纪觉浅，总是第一个开院门。 今天宋辰烈说中午过来看他，一早就挎着篮子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早上六点的时候，太阳都升得老高了，窗子外面亮光射入屋内。 谢羿翻了个身，侧卧着挡住刺眼的阳光，闭着眼睛伸手给娘俩盖了盖毛巾被。 今天是周末，打工人不上班还不加班。 昨晚前院闹得太晚，怕橙子做噩梦，孩子就在大床上和他们一起睡了。 林筱彤眼睛掀开一道缝，搂着孩子继续睡了。 沈老师给她开了几天假，在家里把论文改完再送给她改。 芝麻和小橘也醒了，相互给对方舔毛。 三人一觉睡到七点，睡醒后在床上醒觉花了半小时。 一家人都有赖床的毛病，翘着脚在床上晃来晃去，最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起床了。 堂屋里高秀兰和谢大脚才开始吃早饭，老两口也睡到七点才起来。 打了招呼，两大一小拿着牙刷去屋外头刷牙洗漱。 谢羿直接在水池捧了水洗把脸，龙头开大了，水溅到头发上，甩了一地的水滴。 早上的水还有点冰凉，打了个激灵，凉水灌进了鼻子，呛住了打了三个喷嚏。 林筱彤递给他几张纸让擦擦。 橙子看着爸爸狼狈的样子果断选择了用温水洗脸。 高秀兰捧着碗又好气又好笑。 “真是糙，倒点温水洗不就行了。” 谢大脚插了一刀：“秀兰，这小子哪有我讲究？” 张大嘴端着碗过来串门了：“秀兰，夏彩云人又不晓得哪去了？ 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老赵家门口就睡着一个绿豆眼。” “我家起来更迟，人别不是走了吧？” 刁玉莲扭着腰过来，她早上才洗过头，散发着洗发水的味道。 “我看啊八成是去找那个男人去了，今早你们都没看到赵芸芸那个脸黑的，都不能看。 她直接把夏彩云的东西都扔出来了，直接让人卷铺盖走人了。 绿豆眼想要拦着，赵芸芸说他也可以跟着一道滚，最后两人还是锁门出摊去了。” 高秀兰问：“这么说那男人也是京市的？” “我总感觉夏彩云遇到的这个男人不大对劲，还没处上正式对象就找对方要了十块钱。 甭管是借的还是咋的，这都不大合适啊。” 张大嘴从女人的直觉出发，说完还觉得自己的分析真对，自顾自点了点头。 “也不晓得那男人是给夏彩云吃了什么迷药？这么管用。” 刁玉莲还真是有点好奇。 这野男人手段高得很啊。 她当年的时候为了牢牢抓住吴胜利可也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 日头上来了，街上人都躲着太阳走。 夏彩云一瘸一拐地穿过大街小巷，手里攥着半封信，在心里默念早已滚瓜烂熟的地址。 第251章 走到最后双脚都软了，眼里冒火星，汗水直流，看人都快重影了。 口干舌燥，又累又饿，边上看到的人还以为是从哪里来的叫花子。 靠在树上喘着口气，蹬掉左脚的老式布鞋，倒出来一枚钢镚儿，咬着牙上了上了公交车。 坐上车脑袋靠着座椅睡了一路，最后还是坐过一站，拖着腿走了老长时间最终到了目的地。 仔细辨认了一下门牌号，理了理头发和衣服，上前敲了敲门。 门开了，有人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你找谁啊？” “姑娘，请问何雨在吗？” “什么？你说啥？何雨？不认识。” 啪的一下门就关上了。 夏彩云不死心，又敲了一遍。 门开了，这次不耐烦了。 “都说了不认识了，还敲啥！ 我们这没一个姓何的，大院里压根就没这个人。 你找错人了，要是再瞎敲门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门啪的一下关上了，里面门闩还插上了。 夏彩云身子都快站不住了，喃喃自语： “怎么会没有这个人呢？明明就是叫何雨啊？” 她可能是忘记了，自己用的都是假名字假身份，有没有可能对方也是这样。 第318章 梦醒时分 夏彩云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回来的，身子就跟没了魂儿似的，在胡同里游荡。 脚步一个踉跄，身子往前一倒。 宋辰烈正在大门口和虎头、吴家宝聊天，看到这个奇怪的大婶虽然觉得奇怪但还下意识的扶了一下。 “婶子，你没事吧？” 夏彩云眼神呆滞，黑色的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盯着宋辰烈的脸几秒钟，张了张嘴，沉默无言。 低头发现大拇指流血了，一只布鞋不知道丢哪去了。 继续像幽魂一样，飘进了大院里。 明明是白天，吴家宝无端打了个寒颤，往虎头边上凑了凑。 他怎么觉得来喜奶奶有点吓人。 宋辰烈满脸写着不解，虎头轻轻摇了摇头。 “虎头你别打岔，今天中午三大爷家吃什么好吃的啊？” 吴家宝费力踮起脚尖搂着宋辰烈的肩膀，憋着气音。 一段时间没见，这兄弟咋就跟吃了猪饲料似的，蹿这么高。 真是羡慕死他了。 夏彩云大门没推动，眼珠子动了动，最后从窗户爬进去了。 喘着粗气，早饭没吃，头昏昏沉沉的，还想吐。 费力爬到床上瘫着不动。 缓了一会儿，白着脸从衣服兜里面掏出来之前的信。 喃喃自语：“怎么能是假的呢？” 地址是假的，名字是假的，爱情也是假的。 自虐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的闸门刹那间泄洪，模糊了视线。 纵然如此她还是心存一丝幻想，她还是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 不愿意相信是自己蠢，错信了他人。 “不行，我得写信去问问，对，说不定是地址抄错了。” 整个人变得神经兮兮的，擦干眼睛，红肿着眼睛，强打起精神找出最后几页信纸开始写。 费劲巴拉挤牙膏似的写了两页，塞进最后一个信封里。 换上付正刚的鞋，信夹在咯吱窝里一瘸一拐出门了。 金巧凤进来的时候差点没被人吓死。 “这大白天的，我还以为遇到鬼了？” 拍着胸脯大喘气，看着夏彩云朝胡同外面走。 闻到饭菜香，溜进了院子。 “三大爷，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吃？哟，烈娃子回来了，这孩子都长这么高了。 国庆你小子咋又来三大爷家蹭吃蹭喝，真是个小馋猫。 走，回家，奶给你做饭吃，你爸妈也真是的，出门都不带你。” “奶，我爸说那家的饭店饭菜不好吃，等下次再带我去。” “你爸越大越不着调……” 夏彩云还路过了家里的茶水摊，没敢上前，绕路匆匆赶到邮局，准备寄信，前面排着几个人。 察觉到旁人打量的不友善眼神，捋了捋头发挡住脸，低着头，此时听觉十分敏感。 “寄信人贾芝兰是吧？” “对。” 听到这个名字，夏彩云猛地一抬头，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柜台旁的人。 巧合，一定是巧合。 “对，红星街道的。” 哐当，是心掉在地上碎了的声音。 夏彩云恍惚觉得一瞬间自己失聪了，啥也听不见了。 那人寄完信之后，低头出门了，夏彩云悄悄跟在这人后面。 人家拐弯，她拐弯；人家上车，她上车；人家到站，她没敢下车。 不过这也是最后一站了，她缩在前面靠窗的座椅上，透过窗子看着这人进了村子。 刚才听到了售货员报站的声音，知道这个地方是槐花沟。 她还觉得寄信的人看着有点面熟，却没想起来是谁。 公交车开始启动了，不远处的村口有人在说话。 “这真娃子咋总是没事就去城里，白寡妇天天在家里窝着啥也不干。” “你还敢说这么大声，不怕这憨小子砸你家玻璃啊？” 阳光刺眼，她伸手捂住眼睛，透过缝隙看着前面的人影。 这人一回头，风一吹，终于露出了全脸。 终于看清了。 夏彩云眼神一缩，瞳孔地震，怎么会是贾珍珍。 在对面人眼神看过来之前，公交车一驶而过。 原路返回，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回来了，身上最后的一点钱都花光了。 双脚踩在底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咋就遇到骗子了呢？ 她的何大诗人是假的，浓情蜜意也是假的。 痛苦中又带着浓浓的恨意，摸摸嘴角的伤口。 自残般的把结疤处重新抠破了，闻到鲜血的味道，狂躁的心慢慢安定下来了。 “怎么能骗我呢？ 上一个骗我在外面养女人的男人坟头草都老高了。 既然这样，就都去死吧。 不行，我得好好想想……” …… 高秀兰总觉得最近这几天夏彩云更不对劲了，说难听点就是瘆得慌。 她在秀水街摆摊的时候瞅见夏彩云低着头蹲在墙角，摊子上摆着一些碎布头做的发圈。 摊位来人的时候，她扯着笑脸，用手比划着，指了指纸板上标的价格。 “原来是个哑巴，真可怜。” 一个心善的女同志叹息一声，和同伴咬着耳朵，最后两人挑了几个回去。 钢镚儿轻轻落在夏彩云的手心，她小心翼翼塞进口袋里，继续等着下一个好心人光顾摊位。 高秀兰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但没拆穿也没过去打扰。 夏彩云被赵芸芸扫地出门也有好几天了，这人晚上铺块席子睡在老赵家大门口。 幸好现在天气热，要不然露天睡一晚小命都不保了。 外面蚊子多，夏彩云被叮了一身的包。 赵芸芸不为所动，绿豆眼每次想求情，都会被赏一个大嘴巴子。 来喜又病了，在医院住院，赵芸芸没这么多闲工夫和夏彩云撕扯，每天收摊之后做好饭菜就打包好匆匆赶去医院了。 付正刚也不敢放人进来，只好卷着铺盖也在门口睡着。 偷偷找心软的三大爷租了一个破蚊帐，好歹保住了一身皮肉。 …… 林筱彤最近关在家里写论文，天天绑在板凳上，发尾的分叉都被挑完了，可算是完成了初稿，稍微能松口气了。 站起来伸伸胳膊，动动腿，跑去厨房里搭把手放松放松脑袋。 刁玉莲在门口盯着吴家宝写作业，夏天孩子们好比脱缰的野马，不拴缰绳根本拉不回来。 暑假的最后几周火烧屁股了，瞅一眼日历，才想起来作业没写。 从家里叮铃哐啷搬出一大一小两个凳子，一个当作桌子，一个当作椅子。 两条腿搭在高椅子扶手上，以一种格外好笑的姿势疯狂补作业。 刁玉莲在边上看着，手上拿着一根细竹条。 看到一个面生的姑娘站在大院门口，朝里面探头探脑的。 “哎，你谁啊？” “婶子，我找咱大院的秀兰婶子。” “高秀兰，外头有人找。” 高秀兰听着声音探出窗外：“晚霞，你咋来了？” “高婶子，小林姐，出大事了，村尾白寡妇屋子没了！” 第319章 骇人命案 “啥子的白寡妇啊？” 谢家婆媳俩还没出声，在一旁听墙角的刁玉莲急吼吼问。 “咋哪儿都有你？” 高秀兰一个眼刀飞了过去，这人真是给了三分颜色就开染房。 刁玉莲缩了缩脖子，撇了撇嘴，挪到门外，依旧不死心地竖起耳朵听八卦。 第252章 “晚霞，你接着说。” 林筱彤拖着板凳，倒了杯凉白开递过去。 晚霞一路狂奔过来，嗓子都快热冒烟了，连忙灌了几口。 坐在凳子上一擦嘴，接着说：“婶子，昨晚白寡妇家起火了！” “啥？” 林筱彤茶杯差点都没拿稳，之前听田婶子科普过白寡妇的威名。 她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高秀兰很是惊讶，第一时间想到：“叶留根不会也在里面吧？” 晚霞一脸晦气，点了点头。 林筱彤看了高秀兰一眼，迟疑问出声： “那可真是……屋子起火了，人没事吧？” 晚霞觉得更晦气了：“两人都没了，不对，是三人。” 三人是什么鬼？ “咋还多了一人？莫不是白寡妇的儿子？” 高秀兰奋力在脑海里思考着白寡妇家里的关系。 晚霞小声嘟囔着：“那人我也不认识，听村口蔡奶奶说是个面生的女人。 买了我家房子的癞子叔发现的，昨晚就闹起来了，公安都来了。 我妈和大姐二姐也回来了，今天好多嫁到隔壁樱桃沟的姐姐还拖家带口回来了。” 田草花和叶留根离婚之后，娘四个在城里租了房子，做着炒瓜子的小本生意。 踹了叶留根之后，生活回到了正轨，日子也越来越有奔头了。 有时候也会回村里，和相熟的人家私下里收些生瓜子。 这次的事情一发生，隔壁韦婶子立马就到村部打电话告诉她妈了。 “都发生命案了，真是吓人。” 林筱彤觉得有些蹊跷，挽紧了高秀兰的手。 刁玉莲在旁边当壁花，听得云里雾里的，抓心挠肝，浑身都不舒坦。 这八卦她咋没听说过。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这咋人就没了？” 高秀兰拍了拍晚霞的手，这姑娘胆子倒是大，一点都不带怕的。 “不晓得，早上的时候家里人都被公安叔叔喊过去问话了。 二姐说有可能公安也会找小林姐问话，让我过来说一声，免得给你们带来烦扰。” 癞子叔作为第一个发现的人，问话时间特别长，他出来的时候还炫耀说自己在里边蹭了一顿早饭。 槐花沟的人基本上都去村部临时办公室问话了，今天村里的热闹程度不亚于过年她爸闹离婚的事。 她进去的时候，有个脸圆圆的哥哥还塞给她一颗糖，让她不要怕。 “那岂不是沈老师也要问话？妈，我出去打个电话说一声。” “哎，晚霞热了吧，来吃口西瓜，你谢叔早上挑的。” “高秀兰，我这嘴巴也有点渴了，你看这瓜……” “你站在门外肚子不都已经塞满八卦了吗？” 林筱彤去胡同口拨了电话，手指绕着电话线，等着人来接。 “哪位？” 话筒里面传来沈庭玉的说话声，微微有些失真。 “老师，出大事了！” “筱彤？怎么了？论文写完了？” “不是，老师，昨晚槐花沟村尾的白寡妇家里起火出人命了。 晚霞刚来送信说公安可能要来找我们问话，我来和老师说一声。” “什么？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别急，我马上过来，干脆再去一趟。” 沈庭玉说完电话一挂，林筱彤付了钱回大院了。 在家里才啃了一片西瓜，门外就听到了几声汽车喇叭声。 林筱彤带着晚霞匆匆出门了，果然大院门口停着一辆大块头轿车。 吴家宝和虎头也无心写作业了，男孩子就没有不爱车的，纷纷凑近看来又看。 虎头看到小轿车眼睛都发光，以后要是能有机会让他拆一辆就好了。 他这时候可羡慕吴家宝了，毕竟他有一个能摸飞机的姐姐。 沈庭玉坐着驾驶位朝外面挥了挥手，示意人上车。 林筱彤刚准备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手臂就被人拉住了。 “筱彤，你这一人去也不大安全，婶子刚好没事，我送你去吧。” 刁玉莲把儿子往屁股后面挤开，搓着手，脸上带着笑。 这算盘打得高秀兰听得一清二楚。 上前把人往后一扯：“这车都快开了，你还凑过去做啥？ 你刚不是找我有事吗？别走接着说啊。” 沈庭玉对着高秀兰笑了笑，等两人坐稳之后，油门一踩，车尾气喷了刁玉莲一脸。 高秀兰和虎头早就上了台阶。 吴家宝吸了吸鼻子：“真香啊！” 他要是能有机会开这种车就好了。 让他天天在家写作业都成，真的。 刁玉莲开始暴走：“香啥啊？一天天的就知道玩，还不去写作业，我看你是想讨打！” 细竹条在手上挥舞了几下，成功打死几个扑棱蛾子。 吴家宝吸吸鼻子，挪到板凳上继续抓耳挠腮写作业了。 对门小慧她妈探出头来，问高秀兰：“哎，咋还有小汽车来接你家筱彤啊？” “那是筱彤老师哦，找她有事情。” “不和你说了，回去烧饭了，中午橙子还要回来吃饭。” “你家橙子这么小就送去少年宫学画国画啊？” “孩子自己要学，她想去就去呗。” “也是哦，总比天天在大院人来疯要好，我家孙子也想去学个什么。” 刁玉莲火气压下来了，听到这个，眼神又对上了吴家宝。 不行，她得想想她家家宝要学个什么？ …… 林筱彤上车的时候手上还捧着半个西瓜，出了城，在路上停下来，三人分着吃了。 沈庭玉用手帕擦了擦手，瓜皮被一个野狗叼走了。 最后到槐花沟村口的时候，还没开进去就看到门口围着一大片人。 老远就听到吵闹声和哭声，吵闹不休，不断刺激人的神经耳膜。 三人只好把车子开在村口，锁好门，还没挤进去就听到癞子在大声嚷嚷。 “你松开啊，又不是我朝你家放火的，你朝我动手动脚做啥子？” 癞子衣领子被人揪住提了起来，众人拦都拦不住。 “就是啊，真娃子，你妈和叶老大好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这屋子烧起来关我们什么事啊？咱村里可没有这般狠心肠的人！” 蔡八婆当着公安的面，连忙把自己撇干净。 嘴里也收敛了点。 人都死了，难听的话她也就不说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我妈平日里在村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我只是去城里一趟，回来人咋就没了呢？” 贾珍珍红了眼眶，这阵子她在城里找了个活计，昨晚上耽误了就没回来。 万万没想到等今天赶回来的时候家没了，妈也没了。 人直接崩溃了，她是真的不能接受啊。 在农场最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好日子就在眼前了，现在人没了。 “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指不定是这人放的火？” 范七姑指着边上蒙着白布的三具尸体，她没敢看。 儿子三蹦子大着胆子看了一眼，等发现的时候三人都烧焦碳化了，纠缠在一起。 这时候三人也挤了进去，林筱彤还看到了站着的江队长、带着白手套的法医。 “是不是你们？肯定是你，眼瞅着叶留根跟在我妈屁股后面，你怀恨在心，一把火烧了我家！” 贾珍珍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抬起头猛然发现人群中站着的田草花，直接冲了过去。 田草花肚子被人锤了一下，疼得脸色发白。 “啪——” “狗叫什么？我妈和人早就离婚了，这时候还想来泼我们脏水？ 你不嫌膈应，我还嫌脏！” 红霞把她妈推到大姐彩霞怀里护着，扬手狠狠甩了贾珍珍一个大嘴巴子。 第320章 不为人知的夜晚 “你还敢打我？” 贾珍珍都被打懵了，捂着脸死死瞪着红霞。 向来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哪有她挨巴掌的时候。 “啪——” “打你就打你，还用得着挑日子吗？” 红霞先下手为强，没等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 “贱人！你还敢动手，有本事你再打一个试试？” 贾珍珍口不择言，压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个带把的。 “啪——” 这次动手的是田草花，打完之后手掌发麻，晚霞心疼地帮着揉了揉。 “公安同志这可是她让我打的。” 江队长绷紧的嘴角都快撑不住了，握紧拳头抵在嘴角咳嗽了几声。 叶书记瞧见了，也不装死了，立马说：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闹成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真娃子，家里出了这等事，我也晓得你心里不好受，可你也不能把脏水往人家身上泼啊。” 第253章 范七姑说了句公道话：“就是，田草花一家四口平日里都不在村里。 人家也没这个机会啊？” 再说了她可都看清楚了，晚霞这个丫头片子脚上蹬着一双塑料凉鞋，买回来也要几块钱。 娘四个好不容易撕开叶留根这个没良心的男人，怎么可能又主动和人搅和上了？ 贾珍珍看着一圈人嘴里不停地张合，压根冷静不下来。 现在没有她妈在背后压着，嘴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压根不考虑后果。 枪口对准了叶书记，一顿输出。 “你个老不死的，怎么每次都这么喜欢帮着她说话？ 你不会是看上了这个离婚的老女人吧？” “你你你……” 叶书记一把年纪了，还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这么难听的话。 气得脸红脖子粗，抡起拐棍，往贾珍珍背上抽。 “嗷——” “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之前白富贵那小子带着女人孩子回村里的时候，他还帮着迁了户口。 没想到这人真是个疯狗，逮谁咬谁。 贾珍珍结结实实挨了两棍子，心里难受。 一个打滚躲过，爬到白布边上跪着，嚎啕大哭： “妈啊，你咋人就没了？ 快睁开眼睛看一看啊！ 你人才走，村子里的人都欺负我，我就是个没娘的小白菜啊！” 贾珍珍眼睛都哭肿了，围着的人有眼皮子浅的还擦了擦眼角。 以前再怎么样，这人都没了，还是这种死法。 债主都不知道是谁，未免也太惨烈了。 围着的人声音都小了点，只听见贾珍珍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哭声。 白布从左往右分别是白寡妇、叶留根和身份存疑的第三个人。 谈光意确认了第三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面部不可辨认。 白家住在村尾，村子里人一般都不会去那里，这场火灾发现太晚了。 等癞子大喊大叫喊人过来的时候，屋子主体已经快要烧完了。 火势太大根本控不住，人拿着水盆一靠近被热浪侵袭。 现在在场的人其实都没有放火的动机，江队长想了想还是要问更为熟悉的村民。 “大家伙儿能不能想想最近村里有没有来过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啊？” 纷纷交头接耳，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了。 范七姑看向了旁边的人：“蔡八婆你家住村口你没看到面生的人吗？” 癞子对着贾珍珍回瞪了一眼：“就是啊，我都要被冤枉死了。 我真是个老实人，做好事还引来了一身骚，咱村里有一个冤大头就是我。” 他从田草花手里买下了叶家的半边屋子，和离异的叶老大住一起。 两看相厌，还要从一个大门进出，小摩擦不断，时不时就要呛几句。 昨天晚上因着白日里茶水喝多了，不像以往沾着枕头睡得和猪似的，夜里烦躁睡不着。 猛然间听到关门的声音，他爬到窗户上亲眼看到叶老大乐颠颠出门了。 一开始没想跟过去看，躺在床上数水饺，等了好一会儿发现人还没回来。 他鬼使神差圾拉着拖鞋也去了村尾白寡妇家，等赶到的时候就出事了。 谁也不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 蔡八婆挠了挠剩的不多的头发，仔细回想。 别看她五十多岁了，可是记性顶呱呱，每天她大孙子吃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门口来了谁，她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就凭这一点，自觉比死对头范七姑要高一等。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上个星期好像有个卖头花的女人来过村口。 也没打听什么事情，站着一会儿就走了。” 当时她站着和邻居头凑在一块，说着村尾白寡妇的风流事。 看到人来了，说着正高兴，挑挑拣拣给老闺女买了一个红色的发圈。 也不晓得这人有没有听完记在心里。 “卖发圈的女人？” 三蹦子摸着下巴思考：“你们说这人是和叶留根有仇？还是和白寡妇有仇啊？” 贾珍珍眼泪都哭干了，眼睛肿成了核桃，第一个反驳。 “这还用说？肯定是叶留根惹的祸事，可怜我妈无辜被牵连。 公安同志你们一定要把凶手抓起来，直接喂花生米！” 爬起来拉着江队长的手，使劲握了握。 江队长点点头：“大家放心，我们肯定会认真办事的。 有什么新的线索，还希望大家伙儿能够及时告知。” 有一队人在烧毁的白家屋子里细细搜索，大火烧得太干净了，目前还没什么大的发现。 “别不是情杀吧？叶老大这人也是个沾花惹草的，在外面还有别的相好的？ 或者是底下的白富贵气不过，派人来干的？” “少来吧你，大白天的说这些，也太不吉利了。” “在公安面前还敢说牛鬼蛇神？” 人群中的林筱彤也是一脸凝重，盯着白布，也在脑海中思考可疑的人。 突然一个人名闪过，不会是她吧？ “队长，有情况，门前树桩旁边挖出来这个。” 小齐捧着东西冲了过来，凑到江队耳朵报告。 是一个铁盒子，外面的泥巴已经被擦干净了，摸着还微微烫手。 江队长接了过来，盒子上面还挂着锁头，轻飘飘的，没有太大的重量。 三人正准备带进村部临时办公室打开细看，下一秒多了变数。 小齐就被人撞开了，一个踉跄和边上看戏的三蹦子撞了个满怀。 贾珍珍脸色慌张，冲了过来就想抢过盒子。 “这是我家的东西，你们怎么能带走？ 不是，我是说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了，还是我来保管吧。” 谈光意扶了扶眼镜，不光是他，在场神经正常的人都发觉不对劲了。 这铁盒子里面有秘密。 叶书记出言呵斥：“你又发什么疯？别妨碍公安同志办案。” 贾珍珍换了种说法：“这里面藏着我家的钱，你们拿过去不合适吧。 万一你们不小心给我弄丢了几张，我找谁说理去？” 这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里面的东西是万万都不能拿出来的。 江队长一噎，耐心解释：“不会的，这只是我们调查的任务，等检查结束立马还给你，不会缺少的。” 贾珍珍见人不给，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抢。 小齐在前面挡着，盒子被转移到谈光意手上，用铁丝捣鼓几下，锁头开了。 当着众人的面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蔡八婆啧啧几下：“这铁盒子到底是啥宝贝啊？不会是钱吧？” “有可能啊，要不然他这么紧张作甚？” “不过照贾珍珍这个紧张样子，恐怕不止是钱吧？” “光意，有线索吗？” 贾珍珍身子一软，心想：完了。 沈庭玉也握紧了林筱彤的手，屏住呼吸等着回答。 第321章 儿子还是闺女？ 谈光意手心上面是一张微微碳化的纸，还没用力，风一吹，纸就变成了粉末，从指尖缝隙处落进了铁盒里。 贾珍珍一颗心落了下去，松了口气。 还没喘两口气，谈光意看了她一眼，又从铁盒里拿出来一张。 有部分纸碳化碎成沫了，好在还有不少“漏网之鱼”。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贾珍珍眼神又变得惊恐了，身子抖着活像抽风似的。 长眼睛的人都发觉了不对劲，小齐继续在前面挡着不让她搞破坏。 江队长凑过来，眉头紧锁，看完之后眉头松了片刻，脸还有点红。 从仅存的信里面可以发现这是两人的书信往来，看着时间落款往来都有些时日了。 用词颇为大胆，感情外放，他个单身汉看了都不大好意思。 粗粗浏览一遍，出现频率最高的是这两个名字。 “何雨？兰芝？何雨是你什么人？” 眼神像利剑一样直奔贾珍珍而去。 蔡八婆开口搭腔：“这两个都不是我们村里的人。” 她在村里的辈分可不小，活这么大岁数了，记得清清楚楚村里没人叫这个名。 “听着名字像是一男一女啊？ 哎，不对，突然想起来，白寡妇叫什么名字来着？” 范七姑摸了摸下巴，灵光乍现，拍了一下大腿。 白寡妇和拖油瓶外地来的，在村里没个亲戚，两人的底细恐怕连白富贵都不清楚。 “当时富贵那小子带人回村里的时候，他和我说白寡妇没名字，在家里排行四，让我登记为白四妹。” 叶书记怕自己记错了，看向了老伙计。 会计点点头：“我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 破局关键还在贾珍珍身上。 第254章 “何雨？这名字听着倒是有点耳熟。” 林筱彤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记得赵芸芸在大院闹开的第二天，好像提了一嘴夏彩云在外头的野男人就叫这个名字。 兰芝难道是夏彩云用的假名字？ 谈光意低头看着信封上面的额外信息。 寄信地址都是不定随机的，但有两封恰巧是在同一个邮局。 细看信的内容就更有趣了，一个变着花样诉苦，一个绞尽脑汁安慰。 就是不知道白寡妇在其中扮演哪一个角色？ 当然还出现了几封不一样的名字的信，次数不多。 “小林，你咋来了？” 江队长看着凑到身边来的是卫建远外甥女。 “叔，我们大院前阵子也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她尽可能客观地说完自己知道的事情。 目前仅有的线索串起来表明：何雨就是白寡妇。 谈光意和江队长不约而同看向了彼此。 那“兰芝”会是死去的第三人吗？ 贾珍珍神经紧绷，她妈装男人搭上了好几个城里的女同志，只有“兰芝”最好骗，也最肯给她们娘俩花钱。 寄过大团结过来的人，她自然是印象深刻。 后来她妈偶然间发现这人竟然是夏彩云，后来的信里更是变着花样要钱。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的事情，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直到前一阵子，夏彩云这头呆头羊或许是薅完了，没什么表示了，还反过来朝她们娘俩诉苦。 她妈及时收手，准备歇一阵子再换个人选，没想到人就出事了。 贾珍珍脑袋都成浆糊了，一团乱麻。 “江队，屋子已经收拾差不多了，房梁全都烧断了，框架都烧完了。” 几个小同志拎着家伙儿赶了过来，擦擦额头上的汗。 小齐刚也去看了，村尾的屋子一场火把白家全都烧完了。 辛辛苦苦置办的家当一朝回到解放前。 韦老五家的也是一阵唏嘘，上次她家屋顶烧着了，自己都心疼坏了。 要是家烧没了，这谁能受得住啊？没有点魄力的人是很难走出来的。 贾珍珍心痛到不能呼吸，她妈也走了，就剩自己一人以后可怎么活啊？ 难道要真的回去找那个面甜心苦，看不起她是个女娃的奶奶吗？ 可庄稼汉出身的爸早都死了，她一个女娃子回去也讨不到好。 顿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又爬到白布旁嚎啕大哭，一套唱念做打。 “妈啊，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蔡八婆仔细瞅着这人，和范七姑咬着耳朵： “这真娃子真的是个男娃吗？咋眼泪说来就来。 亲妈死了就没了主心骨，没半点担当，白富贵不会是也被骗了吧？” 她这声音可是半点都没收敛，在场的人继续盯着贾珍珍。 眼睛毒辣的婶子也瞧出来不对劲了，不说倒好，一下子戳破了才觉得处处是破绽。 蔡八婆一拍大腿：“怕不是便宜儿子原来是闺女，我就说白富贵哪有这么好命能有根。 和叶留根两个人真不愧是好兄弟，注定都是没儿子的命！” 范七姑还凑近看了看：“怪不得你帮忙介绍对象，白寡妇总是拒绝，原来是心虚啊。” 毕竟大闺女再说个大姑娘对象，这又像什么样子？ 贾珍珍恨不得把这两人的嘴撕破。 两个碎嘴的老婆子，比她妈还能挑事！ 余光中瞥见晚霞瞪了她好几眼，又忍不住大声嚷嚷，火气出在了“七嘴八舌二人组”身上。 “你们乱说什么？我是不是带把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自家屁股都没擦干净，还有脸来管我家的闲事？” 主打一个放飞自我。 她妈不在，她想说啥就说啥，反正嘴长在她身上。 “一天天的啥都管，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范七姑嗷了一声，和贾珍珍扭到在一起。 你打上我打下，范七姑眼疾手快还摸了一把下面。 瞪大了眼睛：“我滴乖乖，真不是带把的啊？” 蔡八婆一把老骨头在旁边干看着，但嘴巴也没闲着。 白家祖宗十八代都被拉出来骂了个遍。 小齐年纪轻轻就能见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有点小感慨。 或许他可以把写日记的习惯重新捡起来，等老了还可以拿出来给下一代吹吹牛。 江队长和谈光意刚进办公室收拾好东西，一出门迎面一把头发随风飞到他们脸上。 只好先把人拉扯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贾珍珍指甲印还在小齐脸上划了一道红痕。 叶书记脸色也挂不住了，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都是一个村里的，老蔡家的、老范家的，总是撕吧像什么样子！ 真娃子，你老实说你到底是闺女还是儿子啊？” 范七姑啐了一口，理了理打乱的头发： “书记，这事实都摆在眼前，你还说啥子？ 白寡妇可真是不得了了，把村里大家伙儿都骗得团团转！” 韦老五家的幸灾乐祸：“反正和我没关系，就是白富贵和叶留根要是在地下面晓得了，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田草花带着三个闺女在一旁冷眼旁观，最小的晚霞快乐压根掩饰不住。 都离婚了，早都不是一家人了。 彩霞在心里觉得还是二妹聪明，上次就写明了养老协议，要不然她们还凭白惹了一身骚。 “谁说不是呢？放着自己的亲闺女不养，非要和白寡妇搅和在一起。 以为养的是儿子，没想到还是个闺女！” “叶留根就是该的！上次雷劈的真不错，老天爷真是开眼了。” 贾珍珍支支吾吾，不敢看叶书记的眼睛，偏过头，闪烁其词。 “白叔当年去世的时候可是我给摔盆哭坟的，这房子就该是我的！” 第322章 夏彩云不见了 沈庭玉差点笑出声，这姑娘真是个没脑子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她都多少年没见过脑子一根筋的人了。 江队长看了一眼，咳嗽了一声，板着脸对着贾珍珍说： “白寡妇三人的尸体局里还要带回去进一步检查，有确切的消息会再通知你的。” 贾珍珍现在也不敢瞎嚷嚷了，她妈都被烧焦了，自己带回去还有点怕。 一想到屋子也烧没了，悲从中来，眼睛肿的像悲伤蛙。 眼见白寡妇三人都被带走了，围着的人群自发让开了一条道。 红霞本来都不想给叶留根收拾后事，现在公安带走了也好。 挽着她妈的胳膊：“妈，我们也回去吧，姐，今晚咱回去洗个艾水澡，去去晦气。” “我看行。” 林筱彤和沈庭玉也走了，跟着一道去了局里，做完笔录也出来了。 小齐也一起出来准备去食堂打饭，就见付正刚像一阵风冲了进来。 “公安同志，我要报案！我妈不见了。” 冲的太猛，脚步一软，身子往前一扑，直接撞上了小齐，手下意识地往下一扒。 “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能不能别脱我的裤子？” 小齐脸憋得通红，死命揪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裤子。 他怎么这么惨？ 师生俩都惊呆了，林筱彤赶紧把绿豆眼扯开，成功解救了小齐。 “林同志，谢谢你。” 他还没哭，付正刚先嚎上了。 “公安同志，我妈不见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小齐脑瓜子嗡嗡的，深吸口气，把人捞起来。 “同志，你跟我进去好好说，说清楚了我们才好找人，你说是不？” 付正刚抹了一把脸，点点头，一脸悲愤。 林筱彤和沈庭玉这次终于能回去了。 汽车送到了胡同口，林筱彤下车后，朝车内摆摆手，往家里走。 刚跨进院门就瞧见赵芸芸匆匆忙忙往外面走。 高秀兰瞧见人回来了，从厨房窗户探出头来： “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了，怎么样，事情有结果了没？” “妈，还没呢，我和老师到那的时候……” …… 这边付正刚进去之后，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说着他妈不见了的事。 “公安同志，是这样的，我妈平时都是睡在院子外面。 我今早起来的时候发现门外没有人，一直等到中午吃饭时候人都没回来。 我还去了秀水街我妈摆摊的地方人也不在，问了旁人摊子上的人说昨天就没看见我妈。 公安同志，你说我妈会不会是被特务抓走了？” 卫建远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也绷不住了，这话从付正刚嘴里说出来莫名有点诡异。 他可记得付家父子三人以前可都是局里的常客。 第255章 小杜在边上拿笔记录。 江队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夏彩云本来也是槐花沟起火命案关键的一环，现在人竟然失踪了。 等等，人这时候也恰巧失踪了。 那葬身火海的第三人会不会是夏彩云？ 小齐拎着盒饭从外面进来了，付正刚咽了咽口水，肚子发出一阵悠扬的叫声。 “那个公安同志，我这肚子还饿着，你看……” 小齐认命地拿了一份盒饭递过去，付正刚掀开盖子，第一个开始扒饭。 满屋都是饭香，问话暂停了，一行人也开始吃饭垫垫肚子了。 付正刚吃完了，打了个饱嗝。 站起来准备给自己倒杯茶，抬眼就看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盯着他的赵芸芸。 立马闭嘴，觉得屁股又疼了。 “芸芸，你咋来了？我事情办完了马上就去摊子上，你别担心。” 赵芸芸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闪开，别挡三挡四的。” 越过了付正刚，径直去了屋里。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这个一家之主不在怎么行？ “公安同志，这是夏彩云和野男人‘何雨’往来的信。 我只找到了这么多，你们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江队拿过来一看，眼神一亮。 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光意，你快看！” 这下子有证据证明“兰芝”就是夏彩云了，她也就是和白寡妇通信的人。 付正刚挤了进来：“公安同志是不是有我妈的消息了？” 谈光意点了点头，带着人进了一间屋子，指了指第三个白布。 “这可能就是失踪的夏彩云。” 付正刚傻眼了，一个踉跄往前一跪，抖着手掀开了白布，看了一眼就吓到了，身子往后面一缩。 “这是我妈？同志，一定是搞错了，这才过了一天我妈人咋就没了？” 赵芸芸也没想到。 江队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进行最近的确认。 “你们家属刚好在，最后确认一下，夏彩云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受伤地方？” 其中叶留根脑袋上有过严重撞击的痕迹，夏彩云腰上被重物击中过。 当然除了这些明显是案发现场造成的新伤，肯定还有旧伤口。 付正刚哭成了悲伤蛙，想了想摇了摇头。 赵芸芸冷不丁说了一句：“她左侧膝盖骨上有伤。” 她有一次注意到夏彩云被付文磊扔了一个烟灰缸，腿上砸伤淌了一地的血。 当时夏彩云的两个好大儿都不在家，最后还是她陪着人去了医院。 谈光意掀开白布，细细看了，最后朝着江队点点头。 这下子付正刚不信也得信了。 “公安同志，我妈咋遇上火灾了啊？” “是这样的，昨晚槐花沟村尾白寡妇家发生了火灾……” 江队带着人重新回了问询室，从头开始说着这场惨案。 听完之后赵芸芸也沉默了。 “那这场火是夏彩云放的吗？” 江队说：“另外两名死者是叶留根和白寡妇贾雨荷，我们还在屋子井边发现了农药瓶子。 三个当事人全都命丧火海，当晚的情况只能通过后续的推断。” 最后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夏彩云因为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贾雨荷化名“何雨”骗情骗钱一事。 恼羞成怒之下拿着农药潜入槐花沟村尾，药死了独身在家的贾雨荷。 倒霉蛋叶留根深夜过来找心心念念的白大妹子，没想到一进屋子发现人在炕上没了生气，嘴角流血。 慌乱中逃出门准备喊人，被夏彩云一板凳轮死了。 一箭双雕，最后泼油起火，没想到火势太大，横梁熔断了，砸中了腰。 纵火者最后也把自己的命留在了那里。 贾雨荷和夏彩云两人因为付文磊结孽缘，兜兜转转又卷入了杀猪盘。 沉沉浮浮，纠纠缠缠，最后竟然死在一处。 不禁让人叹息，情字伤人不浅，更要警惕杀猪盘。 毕竟你也不知道信对面甜言蜜语对你的人究竟是男是女，是好是坏，是人是鬼。 …… 最后夏彩云的骨灰被付正刚带回去了，贾雨荷的骨灰也被贾珍珍一哭二闹三上吊带回村里和白富贵葬在了一起。 至于叶留根的骨灰田草花和三个闺女都没来取，还是叶书记亲自来了葬在了叶留根的祖坟处。 因为夏彩云的事不大光彩，也没办白事。 付正刚拿着从赵芸芸拨过来的钱给农场那边打了电话。 “喂，哥，妈人没了，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第323章 又见故人 高秀兰一大早买完早点拎着回来的时候，一眼瞧见两个人在大院门口探头探脑的。 眉头一皱，脚步放轻，细细打量，站在后面冷不丁出声：“你们来这做什么？” 白胖男人浑身一抖，怀里的孩子手一松，往下一落。 身边高壮的女人眼疾手快接了过来，把孩子往肩膀头上一放，给了男人一眼刀： “要死啊，抱个娃都不行！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最后一句话咬牙切齿，说完视线转向了高秀兰，立马换了一副笑脸。 “婶子，我们是来奔丧的，我找大院老赵家。” “找赵芸芸啊？先进来吧。” “哎！婶子你们大院这边胡同巷子也太多了，真是难找。” “找准门牌号就行，喏，就这间屋子。” 高秀兰给人指完路，准备回去了。 刚好付正刚抱着一堆脏衣服从门内出来，瞧见来人一愣：“嫂子，哥你们来了？” 高秀兰视线一转，探照灯似的打量着在后面跟着进来的白胖男人。 这人难道是付正泽？她真是没看出来。 以前记忆中这人分明不长这样，短短几年的时间，瘦条条小伙变得又白又胖，装模作样的无框眼镜也摘了，看起来一副憨憨傻样。 世事难料啊，高秀兰摆摆头回后院了。 付正泽还没说话，高壮女人关庄月先开口了，直接和赵芸芸说话： “弟妹，人我给送到了，我带胖丫出门吃早饭去了。” 这人说话就和机关枪似的，几秒就突突完了，几个大步一跨人就没影了。 “媳妇儿，我早饭也没吃啊？” 付正泽一个迟来的尔康手，身上挂着的行李砸在地上。 他的悲伤震耳欲聋。 “哥，你说晚了，嫂子人都走了。” 好弟弟付正刚贴心地插了一刀，悲伤加倍。 赵芸芸板着脸，让人进来了。 付正泽饿着肚子拖着行李准备进屋，抬头和端碗出门看热闹的二能子对上眼了。 国庆端着小碗在下面探头探脑，同款姿势。 付正泽又羞又气，行李砸给了后面的付正刚。 一顿早饭的功夫大院都晓得夏彩云的好大儿被媳妇孩子带着从农场回来奔丧了。 林筱彤和谢羿站在后院看到这样的一幕，付家兄弟俩坐在小马扎上，搓着一大盆的脏衣服。 院门外进来了三个人，关腊梅和关庄月有说有笑的。 “姑奶奶，还是你这日子舒服，冬瓜都娶上媳妇了，天天吃好喝好，小院子住着还不受气。” 关腊梅背着手跨进院门，瞥见付家兄弟俩，打了几招龙虎拳。 “那当然，庄月还是听我的，要男人作甚，孩子留着就行了。 不然你还要多出一人的口粮，多不划算。 这男人又不像我爸养的猪，吃好喝好养了一声膘好送它上路。” 付正泽一身肉抖三抖，低头干活，屁都不敢放一个。 付正刚想了想自己还是稍稍幸运一点，至少他挨得揍没有他哥挨的狠。 关庄月看着独身的远房姑奶奶这大体格子，一脸艳羡，她在农场的日子可没有这么舒坦。 “姑奶奶，以后也指望胖丫在家找一个算了，出了农场的男人我爸都不放心。” 胖丫仰着脸，龇着一口小米牙，握紧了拳头，挥了挥。 关腊梅满意点了点头：“这孩子你养的倒是不错，以后找个能舞大勺的男人就行。” “哎，只要胖丫以后吃好喝好就成。” 关庄月很有自知之明，在她家说话地位比的是拳头大小。 不行就老老实实低头干活。 “这男人光是一身好皮肉，连个儿子都没给我生出来，真是白吃饭的。” “闺女不挺好的？是个男娃子你还得操心能不能找到媳妇儿。 胖丫的事你最好让你爸早早谋算，这从小养大的娃那就是不一样。” “姑奶奶我听你的，我回去就和我爸说。” 关腊梅觉得她这个便宜侄女命也挺好的，付正泽是上门女婿，直接和娘家人过，压根不用受婆公的气。 关庄月还牵着胖丫去关腊梅家坐一坐，茶水吃到饱，小零嘴勉勉强强能溜个缝儿。 第256章 一直坐到午饭时候才挎着去了隔壁赵家。 付家兄弟俩正卖力地做饭，老大炒菜，老二烧火，配合还算默契。 关庄月斜眼瞅着又黑又瘦的付正刚，觉得眼睛疼，瞅着自家白胖的男人还算满意。 心里还有点同情自家这个弟妹，这男人这么瘦，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咯手吗？ “哟，二丫，今个儿是什么好日子啊？还拎了一斤肉回来。” 三大爷在院子里动动老胳膊老腿的，瞅见了，还打趣了一句。 赵芸芸后面还跟着来喜，怀里抱着两瓶北冰洋，脸上气色还不错。 “三大爷，刚好家里来人了，买点肉也算了荤菜了。” 后院几人也都瞧见了，八卦三人组难得聚齐了，倚靠在北边于阿芬家正屋门口拉扯八卦。 于阿芬问：“哎，可听说了赵芸芸给来喜改姓赵了！” “真的假的？”高秀兰最近忙还没听说这个事。 “比黄金还真，我听大珍说的，她去给二孙女上户口的时候碰到了。” 张大嘴吐出葡萄皮，昂着头。 她可是胡同这一片消息最灵通的人！ 于阿芬倒吸一口凉气，付正刚可就来喜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人都不和他姓了。 “我的乖乖啊，那这付正刚还跟着赵芸芸过不？” 高秀兰运气不好，吃到了一颗酸葡萄，龇着牙。 “人不是还没走吗？不过这次付正泽过来了，说不准会跟着一起走吧？” 于阿芬拿葡萄的手放下了，她想起来了，老钱还没尝尝味道，还是留着吧。 “我看啊，八成是不会走的。 付正泽一来就忙成陀螺，眼里全都是活，一看就知道家里是女人当家。 付正刚跟着去了，日子说不准还不如在这。” 高秀兰细想一下，就像是很多离婚或者丧偶的女人家很少会被兄弟姐妹接回家过的。 毕竟兄弟姐妹和你有从小长大的情分，但他们的另一半呢？ 时间久了，小摩擦就像糊窗户纸似的，轻轻一戳，小心思就捅破了。 到时候必然又是一场家庭大地动。 高秀兰此刻倒是有点庆幸她家里就谢羿一个皮小子，要是再多一个孩子，端水的水平她还要学一学。 林筱彤在葡萄架下坐着，前段时间谢大脚给顶上面加了一层密网，能防一些虫子。 躺在竹椅上，微闭着眼睛，阳光透过指缝倾斜而下，洒下一地斑驳碎金。 手指偷偷摸了拽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橙子趴在小方桌上画画，这次的作业是葡萄。 桌子上放着一串洗好的亮到发紫的葡萄，这是橙子精挑细选的模特。 每次画线条的时候都喜欢玩一会橡皮，低头把线条画完之后，准备填色，一抬头发现葡萄只剩下树枝架子了。 “妈，我葡萄呢？” 眼睛瞪得圆圆的，低头把芝麻捞起来，捏捏腮帮子。 “咳咳，闺女，刚那串不大好吃，妈给你换一串个头大的。” “好吧。” 林筱彤笑得有点心虚，立马站起来又摘了一串，洗洗放在桌子上。 上一串葡萄死因：太甜。 橙子好奇地扒了一颗塞进嘴里，小脸一皱。 “妈，好酸啊，这串葡萄没长大。” 第324章 如果能重来 夏彩云最后被葬在了夏老爹夏大妈的坟旁边，没和付文磊葬在一起。 付家俩兄弟一胖一瘦、一白一黑跪着。 付正刚咳嗽几下：“哥，你能不能烧慢一点？都呛我眼睛上了。” “你不怪风还怪我头上来了，我……” “行了，吵啥吵？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滚蛋！” 关庄月站在后面，大手往下一压，付正泽整个人都变矮了几分。 瞬间两兄弟的声音都变小了。 赵芸芸站着看着，来喜牵着胖丫的手。 付正刚一人小声絮絮叨叨：“妈，你在下面好好过吧。 哦对了，妈你在下面排队过桥投胎的时候记得离贾雨荷远一点。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能重来的话，你还是……别嫁给我爸了。 他没出息，不是个好男人，你就听咱爷的话，找个老实本分的人过日子吧。 我和哥不出生，或者投胎成女娃也没事。” 付正泽在边上闷不作声添纸。 “你的那些信我也烧给你了，你闲的时候就看看。 要是寂寞了，在下面给我们找个后爸也没关系。” 付正泽看着这个越说越不着调的弟弟，给了一胳膊肘。 “瞎咧咧啥啊？” 大白天的，被付正刚说着心里都发毛。 “行了，妈，我们走了。” 坟头放着一束夏彩云生前最喜欢的荷花，开得正盛。 付正刚拍了拍跪麻了的腿，攀着旁边人站了起来。 “你能不能轻点儿，我这可是新裤子。你手劲大，差点没把我裤子扒烂。” 付正泽一脸的嫌弃，主要是裤子后面屁股位置上多了两个灰手印。 要是换个脾气暴躁的，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走了走了，庄月，晚上胖丫想吃饺子。” “你当我傻啊？是孩子想吃还是你想吃我还能不知道吗？ 付正泽，我看你最近是不是人飘了？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了？” “妈妈，我不想吃饺子。” “你听听！” “我想吃红烧肘子。” “行吧，弟妹，来喜能吃不？” “能吃一点，晚上干脆做炸酱面吃吧，你看行不？” “我都行，就着一碟蒜，干饭都能吃两大碗。” 付正刚走在后面，盘算着家里的米缸。 …… 付正泽一家三口在大院住了两天，要回去的前一天晚上付正泽趁着两只母老虎出门散步去了，把付正刚拉到厨房。 小声嘀咕：“你还准备和赵芸芸过不？” 他可都听说了来喜改姓赵了，他弟的独苗啪的一下就没了。 付正刚脸色有点不自在，梗着脖子，浑身上下嘴最硬。 “那不也是我儿子，跟他妈姓也挺好，还是城里户口。” 付正泽恨不得把笨蛋脑袋瓜子一棍子敲醒。 “那能一样吗？胖丫又是个丫头，来喜再不姓付，咱家下一代不就没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往外面飘，就怕关庄月回来撞见。 付正刚听完反而不急了，抖了抖腿：“这话你敢和嫂子说不？” “你……你要是碎嘴子，别怪我看不起你啊。” “切~” “要不然你和赵芸芸离了吧，我带你去回去。 到时候让我丈母娘再给你介绍一个，争取再生一个。” “拉倒吧，哥你怕不是在害我？” 付正刚一想到自己这个小身板被老关家壮姑娘一拳揍上天，打了个寒颤。 “那你就一直跟在女人屁股后面，天天出门练摊儿赚钱？” 付正刚眼神疑惑：“哥，你现在不也吃着软饭，我胃不好，我也想吃。” “你真是烂泥糊不上墙！”付正泽气得踹了一脚。 “不上墙挺好的，要不然还不是被你一脚踹。” 付正刚坐在小马扎上，抱着胳膊，语气吊儿郎当。 “哥，你就别瞎费心了，儿子不是我的没事，媳妇儿是我的就行。” 他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自从他妈夏彩云没了之后，家里的小摩擦也慢慢消失了。 赵芸芸现在对他的态度也软和了些。 再说了，真离婚了，他这个条件也不好再找。 哪有现在的日子舒坦，出一天摊赚一天钱。 再攒攒买间小铺子，到时候就和三大爷似的，躺在家里就把钱给赚了。 付正泽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叉着腰叹了口气。 “行吧。” 人往里面躲躲，开始脱裤子。 “不是，哥，你这是干啥？厕所在屋外头啊！” 付正刚往旁边一窜，眼睛一闭，说话磕巴。 “这点钱你拿着，给来喜买点肉补补。” 付正泽外面的裤子脱完，从内裤兜里费劲翻出来两张大团结，豪气地拍在付正刚手心。 这钱还热乎着。 付正刚睁眼一看，都觉得这钱烫手。 第一反应塞回去了，一脸害怕，死活不收。 “哥，你偷钱给嫂子晓得了，你就没软饭吃了。” “这是我的私房钱，你爱要不要，不要算了。” “哎，哥别啊，我还是替你大侄子收着吧。” 付正刚听了这话放心了，一把抢了过来，转而塞进自己裤兜里。 “哥，谢了啊。” …… 第二天早上走的时候，赵芸芸亲自给关庄月烙了几块肉饼，还塞了一个圆溜溜的大西瓜留着路上解渴。 第257章 这个天肉饼也放不了太久，不过也不碍事，这饼看着撑死也就只能吃一顿，不碍事。 关腊梅也忍痛分享了一点冬瓜给自己做的小零食。 她和关庄月还挺投缘的，这闺女倒是有点像她。 “弟妹，姑奶奶，走了啊，不用送了。 以后过年有空的时候我还过来啊，胖丫，和哥哥挥挥手。” 关庄月拉着胖丫，肩膀上扛着一个大西瓜，走两步还朝后面挥挥手。 付正泽跟在后面，身上挂着吃的，走两步吸吸鼻子，实在是太香了。 “哥，嫂子，路上小心啊。” 付正刚牵着来喜，一路跟到胡同口。 看着人影越来越小，鼻子一酸，眼泪哗哗下来了。 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揪住背心的衣角抹抹泪，眼睛红肿，又是一个悲伤蛙。 来喜小声安慰：“爸，你别哭了。” “我也不想的啊，这衣服咋一股姜味，辣死我了呜呜呜。” …… 金秋十月，喜迎国庆。 “橙子，好了没啊？时间要到了。” 林筱彤收拾好，在门外推着自行车等着人出来，车把手上挂着水壶。 看了看手表时间，催一句。 “马上就好，爸，我的红头花呢？” 橙子穿着湖蓝色裙子，袖口是微微泡泡袖，裙子长度到小腿，腰后面系着一个蝴蝶结腰带。 “这儿，行了，走吧闺女。” 谢羿把大红色的头花套在花苞头上，一边一个，牵着人出去了。 “老谢，准备走了，这一身很可以了，不用再照镜子了。” “秀兰，你看看，我这领子是不是有点皱？” “不碍事，捋一捋就好。” “国庆，你看你爸今天这一身咋样？是不是很酷？” 二能子摆了个pose，发丝飞扬。 何翠翠看着这人悠闲的样子，羡慕死他的工作了。 “瞧你那嘚瑟样子，额前的头发就和狗啃似的。” 金巧凤都嫌眼睛疼，一脚把人踹到门外。 朝着东屋喊：“高秀兰，走了没啊？” “来了。” “走了闺女，放心吧，妈带了相机，到时候一准把你拍得美美的。” 林筱彤拍了拍挎包，今天橙子的眉心还点了红，头上两个揪揪，看起来格外喜庆。 “哟，高秀兰，金巧凤，你们这两大家子穿这么好看是要去哪儿？” 对门小慧她妈站在门口抖着梳子，眼睛一亮。 “嗨，这不是学校国庆表演节目吗，正好没事，干脆一起去瞧瞧。 不和你说了，我这要迟到了，回来再说啊。” 第325章 国庆庆国庆 今天是红星小学为了庆祝国庆，特意在学校礼堂举行了文艺汇演。 到了校门口，橙子牵着妈妈的手，今天穿着裙子还有点小矜持。 不过也没控制一会儿，看到小伙伴，嘴角不自觉上扬，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国庆穿着一套蓝白条纹套装，还戴着海军帽，昂首挺胸迈步向前进。 二能子看他儿子这个样子，啧啧称奇。 “妈，你看这小子走路是不是像昂着头的王八？还是蓝皮的。” “哼！我看你倒是个咧着嘴笑的王八，还是卷毛的。” 何翠翠还没说什么，金巧凤第一个呛出声，拧了一下胳膊。 二能子往何翠翠身后一躲，还在嘴硬。 “嘶~妈，这王八咋是骂人的话？小王八多长寿啊！” “你儿子是小王八，那你是啥？老王八？” 金巧凤看着人来人往的，骂人都不敢太大声。 “老王八也不是不行，不过就要委屈妈做老王八祖宗了。” “我可去你的！” 一巴掌甩在屁股上总算是清净了。 橙子牵着爸妈的手挨个介绍自己的好朋友。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小葡萄，还有小苹果。” 林筱彤听着也觉得这三人挺有缘的，都是水果，那就是一家人。 高秀兰被几个穿着的确良料子的孩子奶奶团团围住了。 “大妹子，你这头发卷的真好看，哪家的店啊？明儿我也瞧瞧去。” “看着倒像是四联的手艺。” 谢大脚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反手给他老婆子照了一张。 “到时间了，我们也进去吧。” 谢羿瞅着礼堂有人进去了，连忙和他妈汇报。 “快点快点，不然坐后面就看不到我大孙子的表演了。” “妈，你跑慢点儿。” 二能子眼瞅着高婶子和他妈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爸，你鞋子呢？” 林筱彤往前一看，谢大脚鞋子都被人踩掉了。 “在这在这，赶紧穿上。” 谢羿手脚快速把鞋子捡起来，谢大脚一蹬，接着往前跑。 “筱彤，来这——” 稍稍晚些到的几人看见高秀兰站在第三排挥着手。 “橙子国庆都去后台准备了吧？” 几人坐下来，往后面一看，来的人还真不少。 第一排坐的是学校领导和厂领导，还能看到几个熟人。 刚好有人朝后面看了看，金巧凤扯了扯高秀兰的袖子。 “哎哎哎，那个坐在厂长边上的是不是志文那小子？” 高秀兰伸伸脖子：“我瞅瞅，是他，大嘴之前不是说志文升职了吗？” “我滴乖乖，都坐厂长边上了。” 虽然说现在轧钢厂职工日子没有以前好过了，但厂领导的工资福利可是一直都在发的。 “高秀兰，厂里伍老三家侄媳妇办停职留薪了，这事你可知道内情？” “好像是练摊儿赚了不少钱吧，人框在厂里也是划不来。” 林筱彤喝了几口水，看着谢羿头上的汗，戳了戳手臂，递过去一张纸巾。 谢羿咧着一口大白牙，仔细擦了擦脸，用过的纸巾揣进自己裤兜里。 “我家国庆是大合唱，第一个就是。” “我家橙子是歌舞，要等到倒数第二个。” “开始了，国庆脸咋擦这么白？和脖子都不是一个色了。” 金巧凤恨不得站在第一排领导脑袋上给大孙子鼓掌。 林筱彤接过相机，她刚好坐在过道边上，出去给国庆拍了一张。 谢大脚感叹：“还是厂里办的小学好啊，都是熟人。” 不过现在厂里效益不如以往，像谢羿读书的时候，期末奖学金都会发搪瓷杯子、厚毛巾、劳保手套什么的。 当然他只有在小学拿过一两次，到了中学就轮不到中游的人了。 谢羿当时拿回来的搪瓷杯子现在还在用，质量杠杠的。 “下一个就是橙子的节目了吧？” 等到现在，节目太多了让人眼花缭乱，差点看不出来。 每个孩子脸上都抹着白粉，画着腮红，灯光一打，五官都模糊了。 再加上穿着一样的衣服，有些心大的家长压根分不出来自家孩子在哪儿。 林筱彤眨了几下眼睛，这灯光亮晃晃的，看久了眼睛酸涩。 等到孩子出来的时候，站起来到走道边上拍照。 咔咔几下拍完，视线从橙子身上短暂移开，冷不丁看到橙子边上的孩子。 “巧凤婶子，第一排第三个是国庆？” “啥？” 二能子瞬间不困了，拼命伸直脖子往前面看去。 何翠翠也都惊呆了：“国庆咋也穿着小裙子？他这是在给橙子伴舞？” 谢羿也笑喷了，一群蓝色裙子、红头花的女孩子中间多了一个僵着脸的小子！ “哟，橙子跳得真好，国庆跳得……也挺活泼的。” 高秀兰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谢大脚笑眯眯地看着两小只在台上奋力又蹦又跳。 刚好有一个是国庆和橙子挨在一起跳的动作，林筱彤手快地拍了下来。 这张等回去就要洗出来，保准令人难忘。 第一排的领导也注意到了，厂长托着笑酸掉的腮帮子，问旁边的周志文。 “这谁家小子啊？” “我们院常叔的大孙子，国庆。” 厂长一拍大腿：“国庆啊，这名字好，人看着就是个聪明小子。” 国庆庆国庆，听着就喜庆。 演出结束之后，国庆顶着扑了粉的脸，在后面帮橙子拎裙子。 “妈妈，怎么样？我跳得好不好？” 橙子眉心处点了一抹红，皮肤白，穿蓝色衬得更白了，很像年画娃娃。 “都拍下来了，等回去就给洗出来，到时候慢慢看。” 勒得太紧头皮疼，林筱彤把红头花拿下来，头发松开披在脑后。 谢羿顺手用发圈扎了个单马尾，和闺女咬着耳朵。 “等下带你去吃饭，今天奶奶请客。” 上次是他请的，这个月他工资还没发。 第258章 “你小子就知道骗吃骗喝。” 高秀兰笑骂道，幸好她能赚钱。 “走，咱们今个儿吃顿好的，去‘醉八仙’吃一顿好的！” “高秀兰，你可真阔气。” 醉八仙是钱宝柱在后海那一片开的小院饭馆，刚开业没多久。 地方不大，价钱高的吓人，不过味道也很好就是了，攒点钱去吃一顿不亏的。 “儿子，你刚才是闹得哪一出啊？” 二能子抱着胳膊，用屁股碰了碰这个矮墩墩小煤气罐。 “有个小朋友睡过头了，没来，少一个人老师只好让我顶上了。” 国庆叹息，他可真不容易，本来是去后台等橙子的，没想到最后被老师抓壮丁了。 晃晃头把红头花拿下来，疼得龇牙咧嘴的，本来就没多少长头发，现在又掉了几根。 几个大人笑话小孩子心一点都不虚。 橙子也觉得弟弟太可怜了，从爸爸挎着的小包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国庆。 “喏，给你。” “为什么给我两颗，我一颗就够了。” 国庆吸吸鼻子，只拿了一颗。 “因为今天你不开心啊，我把我的份也给你。” 橙子现在开始换牙了，林筱彤都在控制她每天的糖摄入量。 说好了一天只能吃一颗，所以国庆知道这两颗奶糖有多珍贵。 国庆想了想从他爸的裤兜里掏出来一枚钢镚儿，牵着橙子的手。 “那我请你喝北冰洋吧，花的是我爸的钱。” “咳咳，走吧，奶今天也阔气一回，去你们钱爷爷家饭店下馆子！” 金巧凤看着两小只，心里也跟喝了橘子汁似的，酸酸的最后是甜的。 “好，大家鼓掌，我带头感谢巧凤同志。” 二能子起哄，一旁的何翠翠受到了情绪感染，不由自主地拍起了巴掌。 国庆高兴地拍起了肚皮。 第326章 醉八仙 “老钱，阿芬，我们过来了，还有位置不？” 几人跨进了小院，门口就是一个洗手台，挂着毛巾。 进来之前洗把脸，净净手，身上的浮沉和疲累仿佛都轻了许多。 这块小细节是林筱彤过来看着装修的时候，特意提出来的一点。 因着之前每次去悦宾饭店吃饭时，掀开门帘手会不可避免的弄脏。 有时候加上洗手台这个小细节会额外加分。 “来了啊，跟我来，你们坐这间吧，刚好有个大窗子。 现在太阳不晒，刚好看看窗外的金桂。” 于阿芬瞧见人来了，立马迎了过来。 高秀兰总觉得老钱家两口子面相倒是越来越相似了，看着就是一家人。 脸圆圆的，和气的很。 院子里有一棵碗口粗的金桂树，这是上一任房主栽的，钱宝柱也没挪动。 “婶子，你这我还没开始吃饭就醉了。” 林筱彤笑着说，这颗金桂开得正盛，小花一簇簇的，紧挨在一起，芳香扑鼻。 站着没一会儿，仿佛身上都沾染了花香。 转悠了一圈，院子一角还引了活水，造了小鱼池，缸里的荷花谢了，只剩下荷叶还在坚挺。 “快进来，我让老钱今个儿给你们做拿手菜。” 于阿芬现在和钱宝柱经营这间小小的饭馆，她男人本来名声就大，再加上蔡兄弟帮忙宣传，慕名找过来的人不少。 一天定好只做几桌，人满了就不接待了，累了就关门谢客。 钱是赚不完的，人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两口子忙不过来，之前饭店的黄大妈过来这边帮着洗菜。 肉联厂的亲家，也就是关腊梅的老爹，腆着张凶脸，又送过来一个人高马大的憨小子，说是来帮忙切墩子的。 钱宝柱观察了人一个星期，点点头收下了。 这身板不颠大勺都可惜了。 老伙计二师傅也收拾包袱过来这边了。 二能子都觉得自己快被腌入味了，拉着何翠翠赶紧撤进屋里去了。 金巧凤也觉得这棵树挺好的，有贵人运，招财啊。 风水这玩意儿还挺玄乎的。 “闺女，你想啥啊？” 谢羿带着橙子进屋了，用热水烫烫碗筷。 橙子说了大实话：“想吃桂花糕了。” “你个小馋猫。”林筱彤点了下她的鼻子。 虽说是一进的院子，把之前私搭乱建的棚子拆掉，墙壁、地面全都重新粉刷了一遍，还原本来的样子，也够用了。 隔出来的屋子，钱宝柱留了最好的一大间做厨房，剩下的都改成了小包间。 各自的门一关，隐私也比较好。 好些自持有点身份的人总喜欢寻人来这里吃饭。 一顿饭不便宜，价钱比国营饭店稍稍贵一点，只不过这边的菜份量要多出一些。 当然挣得也多些，自己当老板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可以钻研更多的菜品。 他喜欢做时令菜，夏日荷花开的时候，他一人都能整出一桌荷花宴。 钱宝柱还准备等明年手头松泛时，牵条电话线，到时候预定就更方便了。 位置还是临街，其实还比较好找，窗户一打开，还能看见后海岸边搭的几家茶棚。 “嘿，还没入冬，现在就有人游泳了啊？” 谢大脚盯着外面，本来是看茶棚，视线一偏，捕捉到一个身影。 四九城的老爷们闲着没事组成了冬泳队，就爱在后海这一片儿窜来窜去。 鞋子一甩、衣服一脱，人哧溜一下子就钻水里去了。 正所谓：夏游三伏天，冬游三九天。 更是严酷的天气，更有人去挑战极限。 “我记得我小时候冬天就喜欢来这里溜冰。”谢羿语气怀恋。 林筱彤也喜欢：“我十二岁的生日礼物就是一双单刃的黑龙冰鞋。”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花了二十八块钱，从南边寄过来的。 什刹海冰场入冬之后人特别多，分为主冰场和次冰场。 只有正规的冰鞋才能进主冰场，单刃跑刀冰鞋适合玩速滑；双刃短刀玩花样。 何翠翠感慨：“当时门口那里总坐着一个磨冰刀的大爷，磨一次二分钱。” “妈，我也想溜冰。”橙子挽着妈妈的胳膊。 “闺女，那你可得要好好吃饭了，不然小腿没力气根本滑不起来。” “来喽，菜来了，各位慢用啊，哪个菜味道不好直说啊。” 钱宝柱笑容满面端着几样菜过来了。 “老钱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我指出来能少算我们一道菜钱不？” 金巧凤立马顺杆子往上爬了。 “那指定行啊。” 使劲拍了拍胸脯，钱一勺的名字可不是浪得虚名。 一顿饭吃的每个人都是心满意足。 钱宝柱还不忘问一句：“咋样啊？金媒人有啥意见要说不？” 金巧凤撑着肚子，摆摆手，话都说不出来了。 菜太好吃了，手和嘴有自己的想法，一不留神就吃多了。 橙子朝钱爷爷竖了大拇指，于阿芬一高兴又塞了一瓶北冰洋。 …… “啊啊啊，林筱彤你别松手啊。” 冬日里，十二月，什刹海冰场一侧角落处响起了何翠翠的尖叫。 “我拉着你行了吧，双脚岔开一点，身子往前倾，手放松，慢慢滑。 先学直行，等下你再拐弯。” 林筱彤穿着冰鞋，当起了小老师，慢慢教她。 “好几年没滑了，全都忘了，手脚根本不听我使唤。”何翠翠小声抱怨。 “我们来了。” 林筱彤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不远处围着黑色围巾的人，挥了挥手。 谢羿蹬着租来的冰鞋快速滑了过来。 现在人多了起来，租冰鞋的地方还要排队。 橙子上个星期过来滑冰的时候不小心把门牙磕掉了，现在嫌自己说话漏风，死活不肯出门。 高秀兰和谢大脚出门看电影去了，大院几个小孩子围在谢家看《铁臂阿童木》动画片。 何翠翠看了看两人同款不同色的围巾，默默滑开了，她反正不适合出现在中间当电灯泡。 这个围巾是谢羿跟着单位大姐学着织的，一个红色，一个黑色。 老谢同志不甘示弱，有样学样。 磕磕绊绊织了一条，一觉睡醒，围巾被芝麻拖进窝里当垫子了。 落在后面的是滑一步退两步的二能子，急的嗷嗷叫。 “翠翠，过来拉我一把啊，我这刀刃是不是装反了，咋不进反退？” “哼，叫你上次笑话我，还说你滑冰多么多么厉害，我才不信。” 何翠翠艰难地滑了过去，绕道人的背后，小心眼地往后推了一把。 一下子倒退三步，二能子非常有眼力，小声求饶。 “媳妇儿，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第259章 林筱彤和谢羿两人热身运动结束之后，牵着手滑到了主冰场。 两人身体保持规律性的摆动，脚尖飞旋，冰刀闪闪，配合默契，即便脚下是冰也能如履平地。 她的发丝从围巾缝隙里钻出来，谢羿慢慢靠近，轻轻用手将发丝捋到后面。 银色的冰面就像是一个巨大舞台，一道道身影掠过，留下一道道长短交错，或深或浅的印子。 红色围巾衬得人白里透红，笑靥如花，亮在了谢羿的心里。 第327章 毕业快乐 七月初，胡同大院热闹中又有些变化。 八五年光景又是不同了，去年夏天开放了夜市。 饮食小吃、冷饮、百货、服装、蔬菜、日用品、书刊、家具、电器、修理摊点将近两百个，其中个体户就占了一半。 高秀兰也去凑了热闹，专门卖从羊城进的平价短袖和衬衫，一晚上人坐着光顾的人都不带停歇的。 简直就是躺着赚钱，她隔壁有家卖冷饮的，晚上营业三个小时抵得上白天的五六个小时。 能消费的东西多了，自然也知道钱的好处了。 现在不少练摊儿个体户一天收入大几十，多的都能上百，不少厂里上班的人看了都眼红。 胡同这一片儿陆陆续续冒出来不少小店，裁缝店、理发店、修理铺…… 要是大早上的看见巷口冒青烟，也不要惊慌，一准是谁家的早点摊出摊了。 高秀兰挎着篮子穿过胡同风风火火进了院子，蔬菜往水池里边一丢，扯着嗓子朝东屋喊。 “哎，老谢，到时间了不？快把电视机打开，许文强开始了。” “晓得了。”里屋传来了回声，接着是门帘响动声。 谢大脚穿着白色背心，圾拉着拖鞋到堂屋把电视机扭开。 家里终于用上了彩色电视机，牡丹牌的电视机，足足花了九百九十八元。 这个牌子的电视机还上过报纸，电视机沉入长江，一个月之后打捞上来。 你猜怎么着？只是换了电视机扬声器的纸盆和音圈，放映之后图像和声音居然还是好的，真是个结实的铁疙瘩。 老谢家还不是这片最早用上彩色电视机的人家，现在和七十年代又不一样了，结婚争先恐后置办四大件。 刁玉莲穿着黄色的裙子从对面一扭一扭地过来，一甩辫子。 “高秀兰，你说我今天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像冯程程？” 高秀兰甩甩水，上下打量：“哟，又换了个新发型啊？又是吴胜利付的钱？” 刁玉莲梳了两个麻花辫，发尾扎着黄色丝带。 这一打扮，人倒是年轻了不少。 昂着头：“那当然。” 张大嘴站在葡萄架下，啃着一瓣西瓜。 “这上海滩要是一天播到晚就好了。” 电视节目的变化其实也能看出来社会的一些变化。 八三年的时候《霍元甲》，老中青男同志天天守在电视机前面，即使是黑白电视也能看得人心潮澎湃。 那段时间少年宫多了很多送儿子过来学武功的男人们。 《射雕英雄传》则是颇受武侠迷的青睐。 八四年底从港城引进的民国电视剧《上海滩》几乎吸引了所有年龄、不分男女的观众。 刁玉莲手搅着头发，小声抱怨：“港城人八零年就看过了，我们去年年底才开始放。” 张大嘴最近还准备给她家老周也给置办一套许文强同款，黑礼帽，风衣和白围巾。 “谁说不是呢？” “哎，橙子哪去了？我看国庆一个人在外面玩。” “你忘了，今天筱彤毕业了，一家子都去学校了。” 刁玉莲躲在张大嘴后面，一个人偷吃葡萄。 “筱彤都读到研究生了，不会还要接着往后面读吧？” 林筱彤从七八年一直读到现在终于研究生毕业了，是大院里工作最晚的一个。 高秀兰洗了一个香瓜吃：“不读了，你家周周咋也不在家？” “今天不是七一吗，一家三口一起去动物园看老虎去了。” 张大嘴家二小子周志文的媳妇儿夏月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去了报社，说是在画什么教材插图。 时不时要去学校进修，去年生了个儿子。 两家人抓阄最后确定这孩子姓夏，起名叫夏周。 老夏和杨淑娟一股脑地什么好东西都往家里送，还大手笔地送了金手镯。 夏月给收起来了，就当是给孩子提前攒老婆本了。 因着之前就说好了，所以张大嘴接受程度也良好。 看着志文小心翼翼抱着周周，嘴巴都笑僵了的样子，她也觉得孩子姓什么也无所谓了。 近几年小家庭结婚之后只能生一个孩子，要不然就要丢工作。 一家一个那都是当个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心的是不能再小心。 当然也有人家觉得一个闺女不行，偷偷把第一个孩子送到乡下去了，两口子争取再拼一个。 这种丧良心的事情，她可干不出来。 再说了老大两口子这些年不也就虎头一个孩子，大院这一片儿谁不说她大孙子聪明懂事。 她骄傲了吗？ 当然。 高秀兰三两口吃完香瓜，手上黏糊糊的，洗了个手。 “虎头明年要高考了吧？想好考哪了吗？” “他想上老大的专业，也不晓得能不能考上清大。” “虎头的成绩你还不放心，在清大附中回回考前三名。 我家家宝这成绩才真是叫我发愁，大嘴啊，你看……” 刁玉莲提到这个葡萄也没心思吃了，吴家宝这成绩就是祖上冒青烟也考不上大学了。 当然还有种可能是考前换个能冒青烟的祖坟。 上次她开玩笑说了一句，吴胜利吓得主动跪在搓衣板上求饶。 这儿子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了，可不能就这么飞了。 刁玉莲脸上重新挂着笑，准备开口让虎头有空给家宝补补习。 还没说完，熟悉的音乐一响起。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 高秀兰三人立马窜进了屋里，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了。 谢大脚也挪着椅子在边上不做声看着。 老猫芝麻刚张大嘴巴想要乱叫，大橘一个爪子扫过来，嘴立马合上了。 在这个家里，两脚兽看电视的时候，她们猫猫要是乱叫的话，是被会拎起来吸秃的。 …… “妈，我们来了。” “筱彤，毕业快乐！” 林筱彤班级毕业照刚结束了，站在一边和沈庭玉说着话。 听到喊声，一转身就瞧见一大一小飞奔过来。 刚走近，就和鲜花撞了满怀。 “看，好不好看？” 谢羿今天特意穿了白衬衫，背着手从后面拿出来一大捧开得正热烈的向日葵花束。 也算是一个特意准备的惊喜。 她点点头，抱在怀里，眼里盛满了星星。 沈庭玉摸了摸橙子的脑袋。 橙子掏出相机，有模有样地给沈庭玉和林筱彤合拍了一张。 “你们一家人照吧，筱彤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老师再见。” “妈，你拿着这个花和爸照一张吧。” 橙子穿着一套蓝色的裙子，扎着一个马尾，颇有气势地开始了动作指导。 “爸，你能往妈那边稍稍远一点吗？花都被挤到了。” “闺女，我嘴巴都咧成这样了，你还不赶紧拍下来？” “拍了拍了，就是爸你的眼睛都笑成一道缝了，等回去的时候爷爷指定要笑你？” “没事，我到时候也给老两口拍一张，我就不信老谢不笑成这样？” “闺女，你往后面挪挪，不然太阳容易晃眼睛。” “妈，我晓得，一二三，我照了啊，换个姿势再来一张。” 这个位置后面就是未名湖和博雅塔。 犹记得，当时七八年刚考上大学的时候，一家人的大合照就是在这里照的。 兜兜转转，就像是回到了原点。 不同的是当年还不会说话的小豆芽，现在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有一个热情的学弟还帮着一家子拍了好几张合照。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赶紧回家吃饭。” 谢羿扛着相机，牵着娘俩，一边走还一边说。 “小林同志，不对，以后是小林老师了。” 林筱彤研究生毕业之后，选择留校任教了，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就是法学院的一名助教了。 终究还是没能走出京大的校门。 “咋了？谢同志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谢羿非常有先见之明，否认三连。 “妈，我想吃冰棒了。” “买！闺女，记得买三个回来。” 第260章 “我晓得。” 第328章 全聚德烤鸭 两个大人站在树荫下面看着橙子跑去买冰棍了。 林筱彤开始感慨：“养孩千日，用孩一时啊。” 谢羿抱着胳膊，拿着扇子帮忙扇风。 “还是咱闺女养的好，小时候还没我当年那么作，少操不少心。” 他单位有个大姐家的儿子和橙子差不多大，不爱喝水就爱喝饮料。 家里人拗不过就随孩子去了，今年体检的时候查出身体出了毛病，已经休学在家休养了。 好在这孩子福大命大，只要管住嘴，迈开腿就能治好。 “咱闺女你还真别说，越长越好看了。 我昨个儿去少年宫接放学的时候，瞅见好几个小子和咱闺女说话。 当然身边围着的女孩子更多。” 谢羿觉得橙子这受欢迎程度和她妈当年有的一拼。 才八岁的孩子，过生日的时候都能收到一竹床的礼物。 “橙子明年要转来附中读吗？我看虎头在附中读书成绩确实是比之前更好了。” 他这个当爸的，平时在单位上班，听多了谁谁谁家孩子怎么样。 才上小学，老父亲这心里就有点小操心了。 主要是有点小担心孩子的脑瓜子会不会遗传他。 “晚上回去问问孩子吧，我看橙子真要转学走了，国庆估计也想跟着。” 她刚把论文熬结束，结辩期间紧张过度，晚上还有点小失眠。 孩子的学习还是顺从自然吧，小学争取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不必苛求期末每一门考试都要双百。 现在的教育还没有后世那么卷，拥有一个美好快乐的童年、养成能管理好自己情绪的能力更为重要。 “国庆那小子我看和能子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爸，妈，给，最后三支赤豆冰棍刚好给我遇上了。” 橙子跑出来，说完还有点小得意。 “行啊，我闺女这运气真不是盖的，像你妈。” 谢羿夸人的话从来没有让孩子失望过。 一夸还夸俩。 林筱彤嗔怪看了他一眼，真是的，这人又抢她台词。 “走，回家，好香啊，中午是不是可以庆祝一下？” 三人路过一家烤鸭店，同时嗅了嗅肉香味。 橙子第一个附和：“我同意。” 谢羿举手：“没意见。” “行吧，今中午我请客。” 林筱彤颇为阔气地拍了拍肩膀，今年夏初和高秀兰一起去夜市练摊儿，着实赚了一笔钱。 橙子小声说：“妈妈万岁。” 她兜里的钱昨天给妈妈买裙子花光了。 “媳妇儿大气！” 今年家里买彩电，他出了大头，攒了好久的小金库又瘪了。 三人跨进了全聚德烤鸭店。 “叔，要一只烤鸭。” 八十年代全聚德烤鸭店价目表 “好嘞，闺女喜欢哪只鸭子？” 现在都是挂炉烤鸭，鸭子特意选的是白填鸭。 她看了看一排光溜溜的风干鸭子，指了指个头大的一只。 这家店很有意思的一个点就是食客可以自由选的鸭胚。 挑好之后，你可以用毛笔在鸭子身上做个记号。 烤鸭师傅立马过来取走，最后处理下，吊鸭入炉。 炉温火候上来了，屋子里飘满了枣木的香气。 等了三十分钟终于好了，鸭子在吊炉里全方位、无死角烤熟之后，拿出来先让客人看看皮肉火候，点头了再询问是否片鸭。 “好香好香。” 橙子都已经按耐不住了，烤好后的鸭子外皮油亮焦黄。 “要片不？” “要。” “得嘞，等着啊。” 片鸭那是技术活，要让刀工厉害的人来，最后一只鸭子连皮带肉被片成108片。 被剃干净肉的鸭架子放在一旁，可以带回家。 用两层油纸打包好，附送的荷叶饼也一并带走了。 三人迫不及待地赶了回去。 “妈，爸，我们回来了。” “哟，婶子们都在啊。” 一进堂屋就瞅见家里坐了不少人，电视开始放片尾曲了。 “咋才回来？” 谢大脚背着手，闻到肉味，眼睛一亮。 “刚好看完了，都这个点了，散了吧，要准备炒菜了。” 高秀兰开始散场了。 刚看到雪中撑伞，许文强和冯程程表明心意的桥段，脸上的笑容扯都扯不下来。 听了这话，过来蹭电视的人也不恼，毕竟多少都有点眼力见的。 惹恼了高秀兰，她可不会让着人家。 “咋还买了烤鸭？”一只烤鸭不便宜，起码要八块钱。 “筱彤给买的，今天毕业，可不得要好好庆祝一下。” 谢羿从厨房拿了深口的盘子把烤鸭腾出来。 “要的要的，中午这肉你们想怎么吃？”高秀兰征求一下意见。 “红烧肉！” 老谢家头一个热门菜，百吃不厌。 林筱彤先进屋里把怀里的向日葵找个瓶子养着，摆在卧室床头柜上。 一打开抽屉，还在里面发现了两封信。 捏了捏里面，拆开看了。 说是信，其实更像是贺卡。 谢羿和橙子一人一封，整的还怪正式的。 信纸上面做了自己的专属标记，谢羿上面贴着一张橙子画的红羽的小鸟。 橙子的那封落款处还留了芝麻和大橘的爪印。 谢羿的信 橙子的信 看完之后，心口处痒痒的，好像是要开出花来。 一簇簇的，绽放在心间。 谢羿负责喊人：“筱彤，吃饭了。” “哎，来了。” “奶，这个烤鸭好吃，妈妈挑的鸭子。” 橙子献宝似的也给高秀兰卷了一个荷叶饼递过去。 “全聚德家的手艺确实不一般。” 谢大脚点点头，喝了一口啤酒。 “那当然了，妈，这个鸭架子要熬汤不？” “行啊。” “妈做的红烧肉最好吃。” 可能是真的饿了，她觉得中午的饭格外香。 “多吃点，这个时间你下巴眼瞅着都尖了。” 高秀兰看着都心疼，以前圆乎乎的脸多好看啊。 “咱家要出一个老师了。” 谢大脚得意一笑，高考完他的老伙计都没在他面前嘚瑟了。 他学习不行，可是两个孩子都考上大学了。 橙子举手放大话：“我以后也要当老师，和妈一起上班。” “谢澄同学，你上上个月还想开飞机，带我们出去旅游。 上个月想当大厨，做好多好吃的饭菜。 人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是行行都想试一试啊？” 谢羿哭笑不得。 “咋说话的呢？你爸一年级不想写作业，兜里揣着炮仗，还准备和虎子他小叔去炸学校。” 当然最后是被老师发现了，气得扒了两人的裤子，放学回来的时候屁股蛋子都是肿的。 回家之后再次迎接了父母混合双打。 他的裤衩子都被高秀兰抖出来了。 林筱彤笑得腮帮子都酸了，接受到了谢羿求助的小眼神。 “妈，熊川寄来的信说的啥啊？” “还是说拿货的事情，还有一封信是给你的，我给放在桌上了。” “好嘞。” …… 午饭后一家子午休了一会儿，林筱彤睡醒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柜。 重新理一遍，专业书籍放在一排，小人书收进抽屉里，草稿纸送进了厨房。 这个架子也是老谢同志的手艺，上面是几排书柜，底下面是做了两个抽屉，四只脚撑着没贴地。 当然也就是有点小毛病，一只脚不稳，只好给脚穿上增高鞋垫，勉勉强强能稳住了。 第329章 黏知了 谢羿刷完碗，手擦干进来了，门帘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热天的白天房门一般不关，方便通风透气。 橙子和老两口都在隔壁屋子睡着了。 大夏天，这人火气旺，浑身冒着热气，还总爱和她贴贴。 真拿他没办法。 “媳妇儿，信看了没？” 谢羿一个闪身就溜到她旁边了，边说还边挤眉弄眼的。 她一下子都逗笑了。 “笑啥啊？开心不？要不要表示表示？” 谢羿倚靠在书桌旁，偏过头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臭不要脸。” 两只手上前揪住这人的腮帮子，捏着往中间一挤。 谢羿顺势抱着她往床上一躺，两人枕着胳膊，看着窗外湛蓝的天。 “对了，熊川说的买房的事情你怎么看？” 她翻过身子，单手侧撑着脑袋问他。 谢羿感慨：“那小子看来兜里真是攒了不少钱，都买上商品房了。” 第261章 熊川八三年年初就去鹏城发展了，在那里混得不错，着实赚了一大桶金。 今年大年初一池瑶生了个闺女，起名叫初一。 孩子出生户口落在哪儿是个大问题，两人都是羊城户口。 八零年夏天鹏城被划为特区，原本一片滩涂的小渔村猛然间变天了。 外资注入，建设工厂，人就像港口的浪花似的奔涌而来。 眨眼间平地起高楼，大大小小、各行各业的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坐落在关内的土地上。 有人笑称，从小甜面包到个人计算机，再有钱的外资老板都缺工人。 这个年头，肯吃苦在鹏城这个尊重劳动的地方一定能挣到钱。 “他那房子买的挺好的，主要是带三个鹏城户口。” 信里说了，熊川的新家在关内东湖丽苑，八四年才建成的小区。 谢羿咋舌：“一平方一千多，真是贵。” 确切来说是每平米2730港元，按当时的汇率来算，一平米约1000元。 中国第一个商品房小区：东湖丽苑 在京市，很多人压根就没有自己掏钱买房的念头。 都在等着单位分房，花这个钱干啥？不如买双开门衣柜。 要是急着用房，还可以私下找人换房。 一个工人一年工资不吃不喝才能攒千把块钱，放在鹏城连个厕所都买不到。 林筱彤今年九月份才开始工作，当助教第一年的工资是45元，第二年变成54元。 今年加上杂七杂八的补贴，估计一个月到手估计70元左右。 谢羿摸着她的头发：“熊川不是说请我们去新家进屋吗？” “还要办边防证，真是严格。” 特区内外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为了避免关内人口的激增，设立了管理线，俗称“二线”。 关内和关外 其实就是由2.8米高的铁丝网和路边的巡逻队组成的，这条线今年三月份才验收通过投入使用。 非本地户籍进入关内需要在原户籍所在地办理“边防证”，写清楚事由，大部分都是“去探亲”。 当然这个证也有时间期限，短则七天，长则三个月。 路程迢迢赶到鹏城，进入特区是需要查验有无办理边防证。 当然，就算是冰冷高大的铁丝网也依旧阻挡不住渴望捞金的人流。 有人黑暗中爬上山坡，剪开铁丝网拼命也要钻进去。 铁丝网 “我记得颜悦她男人好像被调去了边防支队？” 她还记得颜悦刚开始去的时候所有人住的是竹棚，顶上铺着毛毡布。 台风来袭，屋顶都能被掀翻。 “和我们那时候在岛上差不多，台风天屋顶吹没了。 外面落雨，屋里也落雨，大雨小雨一块下。” “那我们去鹏城不？”碰了碰他的胳膊肘。 “去呗，正好咱也去见识见识，而且你现在还没开学，刚好放松放松。” 谢羿又蹭了过来，“带橙子去不？” “我记得橙子过几天是不是要和沈老师去外地看国画展？” “行吧，我们多拍点照片带回来给她看就行。” 忘崽夫妻默契一笑。 有时候父母也需要私人空间。 风一吹，窗外杏树中间的树杈子上面蹲着芝麻，眯着眼睛蜷着爪子在睡午觉。 “这傻猫，大热天的也不知道着家？ 哎，树上的小伞是不是咱爸放的？” 谢羿觉得还是他聪明，知道和媳妇儿待在一块。 瞅着芝麻头顶处树杈上绑着的小玩意儿，眼睛瞬间瞪大了。 “当然，咱爸的手艺你还看不出来？” 瞅了两眼，觉得这配色属实辣眼睛。 谁家猫咪有一把花里胡哨的小伞啊？ 芝麻头一个举爪。 “咋看着像是之前老爸的破裤衩料子拆下来做的？” 还会小碎花的料子，橙子小时候的口水兜都没用这个花料子。 “你才发现啊？” “咱妈也太惯咱爸了？老谢同志现在越来越飘了。” “你都不知道，这伞爸做了三天。 最后多出来的料子去对门婶子家里借了电的缝纫机，缝出来一圈小花边。” 林筱彤头一次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一股脑地说给谢羿听。 谢羿觉得家里杏树上面天天长猫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小伞。 没眼看啊，真是没眼看。 她伸手摸了摸摆在床头柜上的向日葵花瓣，捏了捏，滑滑的。 谢羿挪过来邀功：“咋样？我从晚霞那里买的，田婶子知道你毕业还多送了我两枝。” “好看，眼光不错，值得表扬。” 飞快地亲了一下，闭着眼睛装睡了。 谢羿摸了摸嘴唇，陡然间被偷袭了，还有点小庆幸。 两人头挨在一起，横着睡着了。 院子里一片安静，只剩下知了的叫声。 小花伞下的芝麻掀了一下眼皮，换了个方位，猫屁股对着窗子。 他们猫猫看不得这些。 …… “爸，我也要玩。” 橙子睡醒之后，迷迷糊糊起来了，一个人坐在板凳上醒觉。 大橘趴着在堂屋角落里咬着尾巴自娱自乐。 院子外面传来了孩子的惊呼声，橙子头一抬看见屋里家长都不在。 穿着凉鞋出门了，跨出院门，探出脑袋， 往胡同东边一看，发现她妈拿着长棍子在树上捣来捣去的。 她爸在旁边拿着网袋脸上笑出花。 树下的国庆弟弟昂着头，时不时紧握着拳头吸了几口气，声音大了，立马捂着嘴不说话了。 跑了过去，小声抱怨：“妈，你出来玩都不喊我？” “闺女醒了啊？快过来玩，我教你。” 橙子被搂到她身边，手上多了一根长杆子。 对上国庆羡慕的小眼神，对着妈妈甜甜一笑。 凑近耳边小声说着：“拿稳了啊，往上面戳一下，怼久一点别放手。” 长棍子顶端黏着一团面筋，用自行车内带熬的胶也行。 悄悄贴近，瞅准了，一下子怼了上去。 这时候知了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它。 “我抓到了！” “让它进窝，闺女。” 谢羿抖了抖网兜，里面装着它的同伴。 国庆说：“这知了真是傻乎乎的，被抓了还在叫。” 林筱彤看着一下午成果，觉得很可以了。 “刚好一盘子，可以拿去给爸下酒。” 她还记得六几年住家属院的时候，三伏天楼下的一棵枣树起火了。 灭完火之后，从树上掉下来好些烧焦的知了。 在场的小孩子全都咽了咽口水，知了散发着淡淡的肉香味。 有胆大的拿了一个随手在衣角处擦完塞进嘴里，香酥焦脆，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那年月刚好是大灾过后，就算是工人家肚子也缺油水，炸知了也是久违的一道荤菜了。 “哟，还抓了知了啊。” 从三大爷家门口路过的时候，三大爷躺在门口的摇椅上，手上拿着蒲扇。 “三大爷晚上也来家里喝酒啊，看，筱彤和橙子抓的知了。” 谢羿扬了扬网兜。 “行。” 国庆举手：“橙子妈妈，我能去吗？我让我爸给我带一盘菜过去。” “你小子，还真是会拿我做脸啊。” 二能子骑着自行车刚进巷子就听到好大儿的话。 第330章 结婚纪念日 “妈，你今天这么早喊我干啥？” 谢羿揉了揉头发，早上起来睡眼惺忪的。 “小点声儿！” 高秀兰拉着人走到厨房门口，瞥了眼隔壁房间没动静。 就跟私下里街头似的，悄悄问：“你今天准备怎么过？” 他傻傻回了一句：“好好过啊。” “儿子，你不会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高秀兰真是恨铁不成钢，这孩子平日里小花招熟练得很，这么重要的日子人咋傻了。 “今天我知道啊，我和筱彤领证的日子。” 她好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孩子还没傻到底。 “你都知道还要你妈我教你吗？” 每年她过生日的时候老谢都会带她出门下馆子，还会一起去公园看花。 “妈，这个我早就想好了，你就放心吧，早饭后我就带筱彤出门。” 瞌睡这下子总算是醒了，抹了把脸，拍了拍胸脯。 “真的？”怀疑的眼神转悠了一圈又收回去了。 “保证完成任务。” “去去去，别在这挡着了，等下记得喊他们起来吃早饭了。” 谢羿摇了摇头，后背被他妈拍了一下。 站在屋檐下伸了伸懒腰，打了一套军体拳。 大橘原本趴在堂屋门槛上，远看像是黄色毛茸茸的长条形猫饼。 第262章 听到动静，动了动耳朵，抖了抖胡须，张开猫盆大口打了个哈欠，翘着尾巴跟在高秀兰后面溜进了厨房。 “起来吃早饭了。” 林筱彤睡梦中察觉到有人在揉她的耳朵，翻了个身，裹着毛巾被准备接着睡觉。 紧接着鼻子又被人捏了捏，反手逮住捣乱的手。 “谢羿，你幼不幼稚？” 睁开眼睛揉了揉这人的头发。 “起来刷牙了，今早吃饺子。” 难得不用上课，人就像是黏在床上似的，压根不想起来。 磨蹭了三十秒还是起来了。 还没想好今天穿什么，贴心小谢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裙子出来了。 “穿这件行不？” 这件裙子是今年夏初才买的，花了他一小半工资，颜色有点像樱桃红，肩膀处是系带设计。 穿上高跟鞋，很是飘逸。 进入八五年之后街上的衣服不再是蓝白灰的天堂，去年年底上映的电影《街上流行红裙子》又刮起了一场红色的潮流。 衣服的颜色越来越多样，款式也有更多的选择。 据高秀兰观察，女同志穿裙子的次数多了，丝袜的需求上来了。 一个电话打过去鹏城货过几天就邮到了，正是挣钱的好机会。 京市今年夏天最时髦的装扮莫过于是：红裙、单车、墨镜。 关系好的姑娘们聚在一起，穿着颜色鲜艳的裙子在公园里竞相比美，这时候流行一个词叫“斩群”。 看着谢羿这么正式的样子，想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会心一笑。 “行。” 天气热，把头发全都扎起来，露出光洁的后颈。 “妈，早上好啊。” 高秀兰余光瞥见了一抹红色，歪头一看：“起来了啊？” “妈妈今天好靓！” 橙子穿着睡衣在卧室门口打着哈欠，头发乱糟糟的。 “闺女，今天你妈说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真的？” 谢羿逗她：“煮的。” 橙子一跺脚，眼睛一转：“妈，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 “行啊。”她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闺女，你忍心让你爸晚上一人带着猫睡觉吗？” 谢大脚看着好大儿大早上插科打诨的样子也是没眼看啊。 没眼看啊，真是没眼看。 哼，昨天这小子拿着棍子偷偷捣树上的小伞，他可是瞧见了。 几人一阵闹腾之后，终于出门了。 “可算是走了。” 高秀兰蹬着自行车顺路载着老谢去厂里，她可要去秀水街赚钱了！ 昨天还有个面熟的闺女让她留两双丝袜。 小两口带着孩子去了前进照相馆，现在这里又大不一样了。 “高师傅，我们来了。” 林筱彤环顾四周，现在一楼和二楼打通了，右侧照相的地方多了一个旋转楼梯。 装饰非常华丽，扶手上缠绕着假花，墙面重新粉刷了，挂着大幅的背景画。 “来照婚纱照？” 高师傅笑眯眯的，他现在已经是半退休状态了，不过也闲不住，天天都过来这边晃悠。 在柜台上负责登记或者收收钱什么的，拍照的主要工作现在都交给儿子小高了。 她提前问了一下：“是啊，高师傅今天您能给拍吗？ 七五年我们俩过来拍结婚照也是您给照的。” 家里有好几本相册，全家福按照时间顺序放在前几页。 屋子里大扫除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还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买了相机之后，单人照、合照、全家福数量成倍增长。 单是相册都能摆满一排架子。 从黑白到彩色，相片中的人都随着时间慢慢成长。 高师傅一拍脑袋：“哎呀，这一晃都过去十年了，今天我来给你们拍！” 看了眼夹在两人中间的橙子，“闺女都这么大了，长得倒是像你。” “你们倒是会赶时髦，结婚好几年还过来拍婚纱照的可不多喽。” 他拍照这么多年了，感情好的两口子他都记得特别深。 前几年过来拍全家福的时候就数谢家这小子笑得最欢。 三人都换了新装，推开小门出来了。 “妈，这个白裙子好漂亮。” 橙子穿着花童的衣服，头上还戴着花环，手上拎着花篮，里面是假玫瑰花瓣。 林筱彤穿着层层叠叠的白色拖尾婚纱，头发自己盘起来，别着头纱。 手上拿着现在照相的新娘子标配——塑料手捧花。 “谢谢橙子。” 谢羿则是一身黑色西装，系着红色领带。 “闺女，小点声，你现在可是淑女。” 这孩子打小就机灵，甜蜜话说的比他小时候还要熟练。 “爸爸，你嘴别咧的那么大，你可是男子汉！” 你听听，脑瓜子转的可真快。 谢羿一噎，在边上帮忙布景的小高忍不住笑出声，这家人实在是太好玩了。 “让你逗她，领带都系歪了。” 一脸好笑，伸手给他重新系了，谢羿岔开腿，身子微微前倾。 “闺女我错了，今天回去冰棍我请！” “爸爸大气！” 再一次成功守住了小金库。 “好了好了，拍照了。” 两人站在旋转楼梯台阶上，婚纱拖尾理好，呈现完美的半弧形。 头微微靠近，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这一张橙子没入镜，站在旁边，挎着篮子，手里抛撒着玫瑰花瓣。 “笑一下，手搭在腰上，好，一二三。” “咔嚓——” 高师傅按下了快门。 第一张拍完，林筱彤对着橙子招招手。 花童立马就位了。 一家三口手拉手，橙子站在中间，笑得太开心，还不小心露出了缺位的大门牙。 两个大人手上攥着一把花瓣，往彼此的身上抛去。 再比如一大一小在后面拎着拖尾，她手拿着捧花作势往后面抛去。 最后一张她趁人不注意，偷偷把头纱落在谢羿头上。 相机刚好捕捉到了三人不同的反应，谢羿的懵，林筱彤的笑，橙子的又蹦又跳。 不同的场景拍的一瞬间是静态的，仔细看却又是动态的。 每一张照片中的每个人也许不是有着最标准的笑容，看到照片的人不用多想就能感受到快乐。 这次拍的照片更像是一套的，而且单独拎出来每一张都很有趣。 “慢走啊。” 等人走了，高师傅揉了揉腮帮子，今天笑得脸都酸了。 “爸，妈，我觉得中午能吃两碗饭。” 橙子刚才不觉得，现在一出来觉得腿都酸了，又饿又累，拍照可真是个体力活。 林筱彤提议：“等到时候也让爸妈过来拍一次。” “闺女，到时候你看着吧，你爷保准笑得更灿烂！” 第331章 奇怪的声响 “这张照得好，让人看着就会心一笑。” 高秀兰坐在葡萄架下竹床上，翻看着洗出来的彩色相片。 大橘趴在脚边，芝麻抓着木架子嘴里咬着葡萄藤。 林筱彤坐在旁边，说：“妈，改明儿你和爸也去照几张。” 高秀兰看了眼正和橙子下象棋的谢大脚，一脸不好意思。 “我们都多大年纪了，这照出来也羞死人了。” 要是七几年，她的话一准是：“花这冤枉钱做啥？有这钱不如卖几斤肉吃！” 谢羿在边上啃着西瓜，心里想着：练摊儿赚了钱，他妈这说话语气都不一样了。 谢大脚瞅着相片里好大儿身上穿的西装，人模人样的，还有点眼热。 “秀兰，改明儿我带你去照。” 他现在时不时卖点木工小玩意儿，还是专门卖给歪果仁，成本不高，细算下来，利润惊人。 当然他兜里的钱基本上也都是上交了，身上钱多了走在路上都觉得不大舒坦。 每个月前几天高秀兰给发零花钱，走路的姿势又正常了。 一个月十块！比谢羿的都多。 高秀兰一听乐坏了，她和老谢过了这么多年，这男人眼里有活，心里有她。 自然是知道男人说的是真话，眼里含笑瞅了人一眼。 “那就这样说好了，等到时候我载你去。” “行。” 谢大脚得意地看了一眼谢羿。 橙子也在偷笑，起身从果篮里揪了一个熟透了的紫皮葡萄，剥了皮塞进嘴里。 擦擦手，又坐回小凳子上。 谢大脚喝了一大口茉莉花茶：“咳咳，橙子，到你了。” “爷爷，我记得我的棋刚才不是这么放的吧？” “咋不是？赶紧走一个。” 再一看，对面人眼神闪烁。 好大儿谢羿看得直乐呵，一下子就戳破了老谢的小九九。 第263章 “闺女，你爷就是个臭棋篓子，下次咱不带他玩。” 老谢恼羞成怒：“怎么哪儿都有你？去去去。” 林筱彤和高秀兰好笑地看着两人拌嘴。 这时杨淑娟推着一个竹编推车进来了，里面坐着小周周。 高秀兰把相册合上：“老杨，你咋回来了？” 去年夏月的单位分了一套两居室的楼房，杨淑娟工作日时候经常去帮忙带孩子。 老谢家隔壁基本上就只有老夏一人在家，比西屋安静多了。” 张大嘴手里端着一个大红盆从西屋出来了，在水池边上接了水，水盆搁在大院里太阳底下晒着。 这样子等到傍晚吃过晚饭的时候水还是温热的，省得再烧水了。 “咋了，楼房住不习惯还溜回来了？” 杨淑娟把孩子推到阴凉地方，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肚子牢骚。 “那楼房我还真住不习惯，真不如咱们这院子。 在外面看高高大大的，内里就是一团糟。 过道不开灯就是漆黑一片，家里没有厨房，炒菜都要在过道里。 上次我炒一次肉，边上围着一圈的孩子，家长也不喊回家，弄得我浑身都不舒坦。 孩子的衣服都没地方晒，晒外面一股的油烟味。 昨天我家周周的尿布在楼下晒了一会儿，等我下去拿的时候就没了。” 现在的楼房可不像后世的套间楼房，现在的基本上都是筒子楼。 过道阴暗狭窄，没有独立的厕所和厨房，生活质量不高。 林筱彤挪了挪位置，高秀兰拍了拍旁边的竹床。 杨淑娟谢了一声坐下了，擦擦头上的汗。 橙子站起来，好奇地瞧了瞧竹椅子里面坐着的周周。 “妈，他好小啊。” 林筱彤凑近笑着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过几年就不一样了。” 家里书柜上还摆着《橙子观察日记》，里面有图有字，记录了橙子每个阶段的小成长，有趣事也有糗事。 橙子想到了本子里面还有她一岁时光溜溜躺在红双喜脸盆里洗澡的照片。 搂着林筱彤的腰，脸上红彤彤的。 谢羿不明所以：“闺女，别在太阳底下晒着了。 你妈怕热，别总黏着她。” 橙子觉得恐怕她爸的话后一句才是重点。 夏周这孩子长的像他妈妈，睫毛浓密，脸蛋白净。 眼睛直溜溜盯着紫皮葡萄，不吵也不闹。 和国庆小时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子。 当时夏月进了产房，马上要当爷爷的周建国急的在外面团团转。 脸上苦大仇深，生怕这孩子长相随了爸。 满月的时候才松了口气，大眼睛、翘鼻子，他小孙子生得也俊俏。 以后找对象应该没他当时那么艰难。 老大老二两个缺心眼的傻憨憨运气还不错，找到的媳妇儿都是温温柔柔的。 和他家翠莲一个性子。 张大嘴听完了咂吧嘴：“也不晓得怎么那么多人想往筒子楼里挤？” 其实几十年前轧钢厂也也盖了福利楼房，厂里的结了婚的职工才可以申请，只不过要排队。 也有被分在大院的，有人欢喜有人愁。 她还记得刁玉莲家原先的住户，那家的男人死活想要和领导一起住楼房。 私下里走了关系，折腾了许久才得以如愿。 人搬走了，房子空了下来，吴胜利才带着刁玉莲搬了进来。 高秀兰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这住楼房听起来就比小平房高档些。 平心而论，现在很多大杂院私搭乱建过了头，大院也糟蹋不成样子了。 她们大院人还算爱惜，屋子瞅着比较新，干干净净的，人住的也舒坦。 杨淑娟点点头：“我还是带着孩子回大院住吧，一回家我这心里都不慌了。” “小两口工作都忙，你一人住楼房带孩子。 一个街坊邻居都不认识，天天闷在家里都发霉了。” 张大嘴觉得她要是过那样的日子，吃红烧肉都不香了。 “周周这孩子也好带，在咱这大院也不怕生人过来摸孩子。” 杨淑娟点点头。 “我在那住的时候，抱着孩子去楼下走走的时候，都提心吊胆的。” 孩子真出了什么事，一个家庭也就瘫了。 橙子正拿着洗干净的葡萄去了皮让周周舔一舔，没真让人吃进去。 兴许是尝到了甜味，周周扬了扬拳头，咧着嘴笑得冒泡。 “这孩子可真好哄。”谢大脚说完偷偷把棋子又换了一下位置。 对上谢羿满嘴的大白牙，手一抖。 “又干啥？你这笑的怪吓人的，我和我自己下，不行啊？” 谢羿刚想说什么，巷子外面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一阵接着一阵，由远及近。 张大嘴掏了掏耳朵：“这谁家小子闹出的动静？像是开拖拉机似的。” 高秀兰侧耳听了听：“这声音好像是朝着我们这边来？” 话音刚落，小两口就窜到门口去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周周也愣住了，他的甜葡萄飞走了。 “哦豁~我回来了！” 几人站在院门台阶上就看见二能子骑着一个怪东西冲进了巷子里，嘴里还在怪叫。 门口国庆和几个半大小子拿着长棍子戳着知了。 国庆昂着头，手都举酸了，终于黏到了一个知了。 听着声音，手一抖，知了掉在路中央了。 刚放下棍子，用白色背心擦了擦脸上的汗，屁颠屁颠准备去捡。 “儿子，快闪开——” 咻的一下一辆车子从知了的身子上面压过去。 国庆眼泪说来就来，哇的哭出声来。 他的知了，啪的一下就没了。 第332章 高飞的感觉 二能子瞅见儿子又哭了，害怕他妈从院子里出来揍他。 把墨镜往车内一丢，车子往后一退，伸手就把小胖子也捞进车里了。 “爸爸爸，慢点，我裤子要掉了。” 国庆死死揪住短裤，降落在车里，眼泪也止住了，急得嗷嗷叫。 谢羿看到这个大块头，眼睛一亮：“能子哥，你行啊，这车你是从哪弄来的？” 林筱彤也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奇怪，车身是红白撞色。 二能子骑在左侧摩托上，与主车身相连的还有一个挎斗。 拍了拍车身，一脸炫耀：“咋样？这辆挎子不错吧？长江750的款！” 格外拉风的挎子车 其实就是挎斗摩托，只不过额外挎带一个边斗，京市人称“挎子”。 早在十九世纪末国外就有人给自行车加了一个边斗，两轮边三轮，稳定性更好了，当然还方便载小孩和宠物。 后来则广泛运用于军事领域，别出心裁地在车内加装了排气供暖系统。 摩托的废气经过踏板和握把两处转换成热气，就算是在寒冷的冬日，车内也是暖和的。 五七年的时候华国制造出了国产制式的“挎子”，其中最出名的型号是“长江750”，得名于这款摩托的排气量为750cc。 现在的公安局没法子配齐警车，“挎子”边三轮是最常见的公务车辆。 谢羿围着转悠了几圈，点点头。 “不错不错，这车是二手的？” 二能子嘿嘿一笑：“你小子眼力也不错，淘汰下来的一辆，都快报废了。 我找人给我修好了，还重新喷了漆。” 林筱彤摸了摸还有点发烫：“这车不载人的时候开会不会一边重一边轻啊？” 国庆激动地在车斗里跳来跳去的。 橙子在边上看着一脸羡慕。 “不会，我这技术杠杠的！绝对没问题。 你看，我这车斗还绑了安全带。 橙子，快上来，叔带你兜一圈。” 橙子看了眼妈妈，征得同意之后，谢羿伸手把孩子放进了国庆旁边。 两小只手牵手，探出头瞅瞅外面。 “坐稳了啊，走喽。” 二能子一握把，踩上脚踏，挎子突然间就冲了出去。 三大爷正躺着睡午觉，突然间门口的门帘子叮当响。 挎斗里的两小只激动的脸都红了，风吹过，发丝飞扬，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红白色的挎子极速飞驰，穿梭在胡同里。 这时候外面都没人，巷子口空荡荡的，不过二能子也没敢跑太远。 林筱彤站在台阶上看着心也痒痒，她也好想试一试这个车子。 会不会比自行车更适合漂移？ 谢羿碰了碰她的胳膊肘：“要不我也去弄一辆？” “那还是算了吧，不过倒是可以给妈弄一辆三轮车，载货方便些。” 她去学校上课的时候要是骑这个车，保准开学第一天就会被主任拎去办公室谈话了。 第264章 在学校里成绩可以高调，生活作风这方面可以稍微低调些。 “这个倒是可以，我哪天留心一下。” 高秀兰几人也站出来看着，谢大脚落在后面差点都挤不出来。 张大嘴抓抓蚊子包：“二能子真是打小就能折腾。” 其余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轰隆隆的声音又回来了，二能子一时撒欢久了，刹不住车。 向右侧拐弯时因为两侧重量不平衡，速度稍快，右侧的挎斗就处于悬空状态。 两小只坐在里面，脸色又发白了，紧紧抱在一起。 这样子不得不给人一种错觉，要翻车了！ 国庆控制不住嗷嗷直叫：“爸啊！赶快停下啊。” 其实挎斗本身有一个倒斗，但有些自持为老司机了，不屑于使用这简单的方式。 掉头的时候不仅不减速，反而一踩油门，立马绷紧刹车，方向往左边打死，最后完成一个完美的原地掉头。 二能子则更喜欢侧抬右侧的挎斗，直接变身成为单边摩托。 这次直接放嗨了，忘记车上还有两个崽了。 接收到来自国庆的魔音攻击，才回过神来。 正准备减速，车轮底下一咯，车子重心晃了一下。 二能子心一慌，错把油门当刹车。 车子不慢反快，两小只身上系着安全带，手死死扒着车子，闭着嘴，防止灌了一肚子热风。 头发向后飘扬，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几个大人一看，坏事了。 谢羿一个箭步就奔了过去，林筱彤也紧随其后，二能子蛤蟆镜都挂不住了。 车轮又磕碰到了石块，嘴巴不停输出：“闪开，都让一让啊。” 关键时刻，林谢在左，高张在右，纷纷扎着马步，牢牢抓住车子。 两小只被捞起来了。 杨淑娟也没闲着，抖着手按了刹车。 还没等二能子缓口气，因为惯性，整个人就像出膛的炮弹咻的一下就弹射出去了。 “砰——” 车头撞到了树上，惊起了一群知了。 “嗷呜——” 谢大脚最终还是没能抓住想要“高飞”的二能子，看了看手上被扯下来的大裤衩。 沉默是此刻的康桥。 国庆和橙子坐在车斗里惊魂未定，抬头看到只剩下内裤的二能子趴在树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面面相觑，张大嘴巴也不知道说什么。 三大爷都跑出来了，手里的蒲扇都惊呆掉地上了。 林筱彤推了推谢羿：“赶紧救人。” 谢羿和猴儿似的爬上了树，先用手指贴了贴鼻息，松了口气。 背着人呲溜下树了。 “儿子！” 金巧凤刚走到胡同口就看见了这一幕，魂都吓飞了，跌跌撞撞奔了过来。 二能子被谢羿搀扶着，身子软成了面条，低着头，没吭声。 “赶紧的，送医院去看看。” 高秀兰窜进屋里就要拿板车拉人，生怕自行车把人颠坏了。 “这车还没坏啊？” 谢大脚把挎子往后推推，这车子质量是真不错，只有车身被擦碰的痕迹，其他地方还是好的。 “要不我骑这个送过去吧？还快一点。” 高秀兰脚又缩了回来，“也行，你骑慢点儿。” 谢羿准备把人放进挎斗里，他以前也摸过这个，现在就能上手。 下一秒他腰被戳了两下。 扭过头说：“筱彤，你戳我干啥？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她一脸懵：“我没啊。” 金巧凤左瞅右瞅觉得不对劲，死死盯着儿子。 趁其不备上手捏住他的胳膊，顺时针90°狠狠拧了一下软肉。 “嗷——妈妈妈，疼疼疼。” 二能子一个弹起，往谢羿身后一躲，拔腿就跑。 “好啊你，还敢给我装死，看我不收拾你！” 金巧凤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真是不让她省心。 “别跑了，裤衩子没穿啊！” 谢大脚眼见又没拦住，看了眼手里的大裤衩，叹了口气。 高秀兰看到这人活蹦乱跳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好歹人没事，打一顿就算了。 金巧凤操起树下的长棍子，拿着棍尖尖戳着这人的屁股。 “嗷——” “啊——” “不要啊——” “妈，我错了，婶子们救命啊——” 一个跑一个追，二能子最后插翅难飞。 国庆和橙子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林筱彤真心觉得二能子真是福大命大，挂树上了人还有精力活蹦乱跳的。 要是没有树枝的缓冲作用，摔青石板地上那可就是脸着地了。 运气不好，伤到脑子，后半辈子就废了。 谢羿感叹：“还是常叔名字起得好啊，常安常安，平平安安。” 高秀兰点点头。 国庆跺了跺脚：“就该让奶奶给爸爸上一课，不然保准下次还敢。” 橙子一脸赞同。 国庆还准备等妈妈下班到家的时候告诉妈妈。 他爸这么大人了，在家里挨揍的次数和他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 果不其然，等到中午的时候，前院又传来了何翠翠的河东狮吼。 “能耐了啊你？这车子没收！零花钱通通没收！” 第333章 跨国生意 橙子本来正偷偷把碗里的青菜转移出去，被前院的声音吓得手一抖，筷子碰到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抬头接受到林筱彤直视的目光，闭着眼睛一口气塞进嘴里了。 “闺女，青菜好吃不？来，再多吃一点。” 谢羿用公筷格外贴心地又给夹了一筷子。 “爸，我真是谢谢你了。” 林筱彤瞧见孩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噗嗤笑出声。 收到橙子控诉的小眼神，也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 高秀兰也给谢大脚顺手夹了一筷子：“老谢，少喝点啤酒，吃点饭垫垫。” 谢大脚酒碗一口闷，立马应声。 “嘿，你小子咋来了？” 谢羿正低头扒饭，听到脚步声，扭头就瞅见国庆端着碗溜了过来。 “高奶奶，橙子妈妈，我能过来凑个桌吗？” 高秀兰瞅了眼这孩子碗里有肉有菜，好笑地点点头。 橙子招招手，挪了挪位置，让人在旁边坐着了。 中午是在后院门口小桌子上面吃饭，大家坐在小板凳上。 林筱彤看了眼前院何翠翠没追过来，问孩子：“你咋不在家里吃？跑后院来了？” 国庆大口扒饭，等咽下去了说着大实话：“我爸在家又哭又闹的，我嫌烦，就出来吃了。” 挎子车被他奶锁起来了，他妈和他奶纷纷双手叉腰，战斗力爆棚，他爸被骂得狗血喷头。 这话从孩子嘴里出来莫名有点好笑了。 谢羿摸了一下国庆的小脑袋瓜子：“人小鬼大。” 金巧凤追出来就瞅见自家大孙子跑人家饭桌上吃的头都不抬。 “你个大忙人，今天咋中午就回来了？” 高秀兰吃完了，碗筷一放，顺手递了个板凳让人坐着说。 金媒人业务版图已经扩展到了半个四九城了，手底下还管着好几个片区的说媒线。 还专门在林筱彤京大的小院子租了一间房当作办公场所。 经常忙到中午不回来，何翠翠医院里加班更严重。 老常家的两个女同志事业心杠杠的。 国庆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工作时间闲散固定的二能子负责。 金巧凤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拿着竹床上的蒲扇扇风。 谢大脚给国庆娃子盛了一碗绿豆汤。 “慢慢喝，还有点凉。” 国庆脆生生地道谢：“谢谢爷爷。” 两小只的胃口不错，大人看了都顺心。 金巧凤扶着头，这孩子蹭位置就算了，还蹭吃蹭喝。 脸皮子贼厚，肯定是随了二能子！ 猛地一拍大腿：“你都不晓得，我今天可是遇上一件怪事了。” 高秀兰一听好奇心起来了：“说说呗。” 林筱彤饭后端着绿豆汤慢慢喝，闻言小马扎也往这边挪了挪。 “我今天不是去雨儿胡同那块，有个姑娘家的主动找我要说媒。 平心而论，这姑娘长得标志，就是没个工作，我原以为对方是想找一个有工作的城里人。 一问才不对劲了，你猜怎么着？” 高秀兰很给面子的附和了一声：“她的要求很高？” “不是！我听姑娘妈说最好能够‘嫁出去’，我寻思是要远嫁。 没想到啊，这家人想的也太远了，竟然要找一个歪果仁！” 当时就傻眼了，这是要催着她发展跨国业务啊。 高秀兰也觉得不可思议：“合着这‘嫁出去’是要出国的意思啊！” 第265章 谢羿把桌子收拾好，林筱彤去帮忙洗了一碟子葡萄。 谢大脚丢一个进嘴里：“找一个洋女婿对方以后要是不在华国工作，这姑娘想要再和家里人见面可就难了。” 不单说四九城，就是家里有点脑子的父母都不大放心让闺女远嫁。 现在交通也没有那么方便，一南一北，来回火车票都是一笔不少的费用。 要是闺女自身性子立不起来，嫁过去要是不走运碰上一个心狠的婆家，那后半辈子就难熬了。 金巧凤缓缓继续说：“这家人话里是想让我找一个条件好的留学生，属实是难为我了。” 现在大学里来自世界各地的留学生数量不少，秀水街和故宫那片走在路上闭着眼睛走都能碰到好几个。 谢羿致力于给葡萄剥皮：“没那么多冤大头吧？” “语言不通，说话都费事。”金巧凤还是听不太懂鸟语。 “现在不是开了不少进修夜校晚上学英语吗？” 林筱彤就有一个外院的同学去那里给人上课，班上的学生全都是想考托福办签证出国的。 高秀兰皱眉：“去了国外真就那么好？” 她也是不能理解，踏进别人的土地上，没点本事可就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这家我婉拒了，又到了下一家，没想到这家的小子也想说一个洋媳妇！ 我真是瞎忙活了一上午。” 金巧凤严重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故意来砸她招牌的。 杨淑娟从隔壁出来了，站着听了一会儿。 半晌插了一句：“上次回沪市的时候，老夏前同事家的一个侄女就嫁给了岛国人。” “岛国人？什么玩意儿！” 高秀兰头都摇成了拨浪鼓。 橙子和国庆也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看大人变来变去的脸色也很有趣。 国庆站起来，捏着拳头高呼：“打鬼子！” 橙子带头鼓掌。 杨淑娟点点头：“那一家子还都出国了，听说现在在大酒店里干活，两个人一天能挣将近一百来块！” 人在国外想和国内联系只能靠电话，在弄堂口接电话的时候也瞒不住。 这个消息就像油锅里的开水，猛然间炸开锅了。 上次回去看五叔的时候，她听隔壁大姐说的这事。 听到这个数，在场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一个工人一人的工资都才几十，已经够养活一家老小了。 “在外面挣钱真这么容易？” 后面传来了一个悠悠的说话声。 金巧凤扭头一看，拍了拍胸脯，没好气地说：“刁玉莲，你吓我一跳。” “切，那你胆真小。” 刁玉莲抖了一下头发，两眼发光。 “在友谊商店当服务员一月才一百多，国外遍地是黄金？” 她家今年日子也不大好过，年初的时候吴胜利个猪脑子非得要去荷花市场抢君子兰。 说是这玩意儿是“绿色金条”，养得好一盆能换彩电、电冰箱。 看了下报纸，上面确是说春城卖出过不少“天价君子兰”，售价一万块都算少的了。 吴胜利搬了两盆回家，三月份的时候还真是撞了狗屎运给卖出去了，一个转手就赚了三十块。 她看着还真赚了钱了，也就没拦着了。 吴胜利心思极度膨胀，还想着多囤几盆到时候去春城高价卖掉。 他可是听说在春城拿着君子兰走进商店，不用付钱直接就能换东西。 还有这种好事，那自己可不能落下。 刁玉莲咬着牙从家里的小金库里面抽了一点钱出来，吴胜利搬了好几盆君子兰养在院子里。 按时浇水、松土，养花比养孩子还要精细。 准备等六月份的时候坐火车去春城，没想到还没买上票，君子兰泡沫市场一下子崩塌了。 市场上没人买了，留在手里的花不值钱了。 吴胜利看着在家屋檐下面大大小小的君子兰，两眼一黑，人撑不住了。 不仅没赚钱，反而还亏了好几百。 刁玉莲心都在滴血，不过看着嗷嗷直哭的男人也没再说什么了。 吴胜利大夏天的不上班的时候就去火车站附近找个位置摆上修理摊。 生意好的时候一天也能赚个几块钱。 金巧凤站起来抖着腿，瞥了她一眼：“咋的啦？你还想出国啊？” 刁玉莲没好气地说：“我就是想也出不去啊。” 现在出国基本上就是靠公费留学，工作考察或者是自费出国。 反正都不简单。 第334章 要卖房？ “出去做啥？人生地不熟的，在家里不挺好的？” 高秀兰擦擦手，外面再好也不是自己家。 刁玉莲揪了颗葡萄，嘴里嘟囔着： “我就是随口说说，再说了我都听不懂鸟语，在外面不就是睁眼瞎。” 众人哄笑。 吴胜利脚步生风，嘴里哼着歌进了院子。 瞅见后院围了这么多人，看到刁玉莲脖子一缩，秒变老实人。 林筱彤站在屋檐下，刚好瞅见了这变脸的一幕。 等男人一张口，说话调调还是欠兮兮的。 “哟，大伙儿都在啊？这是搁着院子里开会？” 穿着喇叭裤，摸了摸啤酒肚，看着老谢家越长越好的葡萄树，手心痒痒。 刁玉莲一个眼刀甩过去：“是啊，开你的批斗大会。” 吴胜利一噎，夹着尾巴立马进了西屋。 “走喽，回屋睡觉了。” 金巧凤背着手，国庆捧着空碗乐颠颠跟在后面。 林筱彤直接在水池里洗了手，水温滚烫，拧了下毛巾，替橙子擦擦脸上的汗。 谢羿也不讲究，剩下的水顺势冲了下脚。 其余人也打着哈欠回屋子里了。 屋外蝉鸣阵阵，风儿钻进屋内，迷路般调皮地撞上了门帘子，奏响了午睡曲。 大夏天床上换了竹席子，这都是老古董了，竹片周围打磨后圆润无刺。 竹子酝酿，身上的汗擦干了躺在上面，一会儿的功夫心中的暑气就散了。 不过时间久了，席子之间的缝隙变大了，一不小心就会夹着肉。 皱眉嘶了一声，随手揉几下，翻个身又继续睡了。 不讲究的直接帘子一放，在屋里打地铺。 午睡后睁着眼睛从床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还会踩到人。 谢羿睡觉的时候上身还穿着一件白背心，双手交叉老实放在腹部。 棉布的料子洗久了，松松垮垮的。 穿在身上一抬手，胳肢窝就露了大半。 她躺在床上一时间没睡着，单手枕着胳膊，用手戳着谢羿腋窝旁边的软肉。 男人腋窝处的毛被剃光了，干干净净的。 “媳妇儿，做什么？” 还没等她戳几下，谢羿闭着眼睛，大手握住她乱动的手。 “没干什么，睡觉睡觉，你往边上挪挪，我热。” 好不容易身上的热气散了，这人的手就像是大冬天的热水壶，简直是反向增暑。 谢羿只好往边上挪了挪，侧过身子把这人脸上的头发往耳后别着。 “睡吧睡吧。” 他明天又要上班了，难受到只想贴贴。 她躺了一会儿，手指动了动，小拇指勾着人的大拇指。 谢羿眼睛闭着，嘴角翘了翘。 对面吴家，刁玉莲躺在床上没睡着，手拿着蒲扇摇来摇去。 “嘶~” 吴胜利肉又被竹席子夹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的。 “玉莲，你大中午不睡想啥呢？” “别烦我，正想事情呢！” 一个蒲扇甩在啤酒肚上，肉还弹了弹。 吴胜利不死心地问：“想啥呢？咱儿子补课的事？” 吴家宝因为成绩太烂了，虎头这阵子去清大家属楼住了。 没人管，吴家宝满巷子撒欢儿，现在在隔壁屋睡的和猪似的。 不提还好，一提刁玉莲就浑身不舒坦。 睡意也彻底没了，坐起来压低声音，语气烦躁。 “明年就要高考了，这要是考不上难道真去厂里接你的班吗？” 吴胜利两手一摊：“那不然还能咋办？” “那咱家岂不是亏死？家宝刚进厂，又没有工龄，一月就三十多块钱也太少了！” 刁玉莲越想越气：“早知道就不该让春燕那丫头去沪市，咱家家宝要是能去办公室干就好了。” “想啥美事呢？咱家又没有关系，那等轻省活计哪轮到我们？” 吴胜利嗤笑一声，打破她的幻想。 他在保卫科确实是没什么事，日子舒坦。 那是因为他身上还顶着一个“劳动模范”的红牌子。 家宝一个新人进去了，活计绝对不会比他轻松。 刁玉莲眼珠子一转：“要不，我哪天拿两个鸡蛋去问问张大嘴，看志文能不能帮帮忙？” 第266章 “你是不怕张大嘴骂你啊？” 张大嘴租了林筱彤屋子北边的一间稍大点的门脸，开了个文具店。 附近刚好是附中和大学，生意很是不错。 时常磕着瓜子，抖着腿，和人家聊着八卦，小日子舒舒服服的。 刁玉莲每次经过那里都羡慕得不行。 “怎么说的呢？好歹二小子结婚的时候，夏月的新娘子妆发还是我给捯饬的。” “这不就是个面子情？人家不转头又塞了个红包给你。 惹毛了张大嘴，挨拳头了，我可打不过老周。” 这方面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刁玉莲一噎，说不下去了，气得使劲掐了他两下。 “那你说要不然还能咋办，难不成你想让儿子也去外面练摊儿？ 那我不得被人笑死？” 吴胜利脸上愁云满面，他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这练摊儿赚的也不稳定，一天多一天少，指不定哪天就没饭吃了！” 这阵子火车站那边的摊位猛地增多了不少，光是修理摊就好几家了。 刁玉莲想到了刚才从杨淑娟那里听来的消息。 试探着说：“要不然咱出国赚钱？一天好几十哎！” 吴胜利果断摇头：“我不去。” “那你说咋办？你别给我装死啊，家宝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疼疼疼，玉莲，你别急啊，我回来路上听对门老李说……” …… 第二天一大早，高秀兰买完菜挎着篮子进了院门发现了不对劲。 林筱彤在旁边拎着早点，好奇地看着撅着屁股，趴在垂花门上的陌生人。 听到说话声，这人扭过头来。 高秀兰一看松了口气：“是你啊，大金毛。” 这人总是光顾她的摊子，在她这买了一口气买了两套梅花运动服。 出手阔气的人总是格外让人惦记。 林筱彤嘴角抽抽，她怎么记得这人叫乔治来着。 不过“大金毛”也挺形象的，因为乔治就顶着一头飘逸的金毛。 他也认出来了，绿色眼珠子瞪大了。 神情亢奋，原地乱打了套四不像的拳。 直起身板，等着高秀兰的夸赞。 高秀兰脸色一僵，嘴角都不会笑了，这打的是什么玩意儿？ 在脑海里搜刮着单词，问：“你找谁啊？” 大金毛激动地边说还边用手比划，嘴里快速秃噜出一串鸟语。 林筱彤一听满头雾水，觉得不大对劲。 “他是来看房子的，说是想和我们做邻居。” “咱院里有人要租房子？没听说啊，这人是不是弄错了？” 谢大脚从屋里出来，迎面撞上了大金毛，神色一僵，往后一退。 “秀兰，这人咋找到这儿来了？” 还是有点心虚的，这人也是他的老主顾啊，就是之前总爱花美元买他自制木工小玩意儿的那个歪果仁。 第一反应是：别不是特意找来家里退钱来的吧？ 西屋吴胜利听到声音推门出来了，瞧见院内的陌生人，眼神一喜。 “来了也不说一声，gogogo。” 英语现学现用，脸上带着殷勤的笑，拉着乔治的手拖着人就要往屋里走。 高秀兰没忍住多问一嘴：“不是，是你家要租房啊？” 老吴家现在三个人占了一间正屋外加两小间二房，租出去一间也说得过去。 吴胜利正要说话，眼瞅见刁玉莲出来了。 上下嘴皮子一翻，拦都拦不住，格外丝滑。 “玉莲，过来买房的人来了！” 金巧凤捧着碗靠在门口惊掉了下巴。 “啥玩意儿？刁玉莲你要卖房啊？” 音调没控制住，院内的人都听到了，纷纷探出头来。 第335章 没谈拢 刁玉莲嘴角一僵，瞪了吴胜利一眼。 这男人真是个大嘴巴，屁大点事都藏不住。 脸上讪讪，随手拿梳子梳梳头发。 “还没说要卖呢？就是先带人过来看看。” 张大嘴刚把衣服挂在晾衣绳上，手上的水都顾不得擦擦了，大跨步凑了过来。 “刁玉莲，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咋想起来卖房啊？” 谢大脚穿着凉鞋啪嗒啪嗒过来了。 “老吴，不会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吧？” 一般来说不是真无路可走都不会选择卖地卖房的，听起来格外丢份。 都几十年邻居了，真要遇到难处了，大家伙儿也不会干看着不管，多少搭把手，救救急。 周建国系着围裙，忙着一头汗，也从厨房窗户上探出来一个大脑袋。 吴胜利还有点受宠若惊，用手抓着头发，也没打着哈哈。 “这不是有人出大价钱想在大院买一间平房吗？ 我就带人过来瞧瞧，卖不卖还没谈好。” 今日买主·大金毛完全听不懂人家在说啥，不过也不虚，还格外自在。 穿着一身紧绷绷的大红色短款带条纹的运动服，龇着一口大白牙，在院子里东瞅瞅、西瞅瞅。 他是清大建筑系的留学生，来自漂亮国，手里有几个散钱。 来了华国后，对古建筑非常感兴趣，尤其是历史悠久、保存完好的四合院。 当然产权清晰、规格更高的四合院他也没这个门路买到。 只好到处溜达找到环境稍微好点的大杂院，七拐八拐之下打听到了吴胜利放出去的卖房消息。 他很喜欢华国，以后也准备在京市发展。 自己就一个人住，也没必要买一整处四合院，费时费力还费钱。 毕竟就算是大杂院，一个院子里面住了十几户人家，每家都有各自的房产继承人。 只要有一户人家不同意卖房，这事情就有的磨。 还不如花钱买间小平房，一个人住进来，天天吃好吃的，日子也是美滋滋的。 金巧凤三下五除二把粥喝完了，一抹嘴。 啧啧几下，嘴里嘀嘀咕咕：“这歪果仁身板还挺好的。” 又高又壮，脸倒是怪嫩的，像是一颗剥了皮的鸡蛋头上顶了个杂草窝。 金发在太阳下面太亮了，都快闪着她眼睛了。 真想把这玩意儿染成黑的。 谢家婆媳俩站在旁边听到了，差点笑喷了。 刁玉莲别别扭扭的，抠着手指。 “我这也是没法子，家宝明年考不上就要进厂里工作，我想多攒点钱看看能不能买个好点的工作。” 高秀兰叹了口气，说了句大实话。 “这房子卖容易，再买回来可就难了。” 张大嘴歪了歪嘴：“照厂里现在的形势，再分房是不大可能的了。” 吴胜利大手抹了把额头，脸上愁容满面。 乔治蹭到了北边正屋，看着这一排气派的屋子眼睛都闪着金光。 他喜欢这一家！ 好大！ 趴在门窗上想瞅瞅屋里面的布置，陡然间屋子的门朝内打开了。 大小伙子身子没稳住，五官乱飞，径直朝前栽在钱宝柱怀里。 “oh，no！” “啥玩意儿？” 两人使劲扒着门框，双脚纠缠在一起。 钱宝柱觉得自己身上突然间多了个实疙瘩。 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老钱！”于阿芬大惊失色。 今天是小饭馆的休息日，两人在家睡了个好觉。 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院内的声音，万万没想到一开门家门口还扒拉一个人。 周建国一个箭步过去，大手一钳，就把两人分开了。 “他谁啊？” 钱宝柱倚靠在门窗上喘着气，颤抖着手指着蔫了的大金毛。 高秀兰快言快语：“他是来吴家看屋的，也不晓得咋往你家门口来了？” 钱宝柱气得不行：“这是看上了我家的屋子？ 筱彤，你帮叔和他说，哪儿凉快滚哪儿待着。” 这可是他们老钱家的祖屋，他爸解放后就带着一家人搬到这里来了。 林筱彤点点头，扭头快速地和乔治说了钱宝柱的态度。 乔治听完一脸伤心，下台阶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期盼钱宝柱改变主意。 钱宝柱一脸冷酷无情，拉着阿芬的手抱怨。 “这人真是个心黑的，还想买咱家的屋子！ 没门，不对，窗户都没！” 这块的屋子可是说好了要平均分给钱敏和钱钰两个闺女的，他兄弟那边都没人打这个主意。 谢大脚摇摇头：“谁说歪果仁没脑子，眼里还想要最好的。” 吴胜利带着人耷拉着脑袋的乔治在自家的屋子里面转悠了一圈。 巧的是，吴家准备卖的是紧邻钱家的一间耳房。 可能是珠玉在前，乔治脸色明显不大满意，兴致缺缺。 刁玉莲神色也淡淡的，自己也不是找虐，当然不乐意热脸贴冷屁股。 第267章 林筱彤趁手把早点放在厨房热着，过来帮忙当翻译。 最后问价钱的时候，乔治只肯出八百块。 “就八百？那不成，我不卖了。” 刁玉莲嗓子向上一提，掏了掏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个价钱她自然是不满意的，这都不够吴胜利一年的工资！ “你不能加一点吗？我家这屋子可是能住一辈子的！哪就值这点钱！” 吴胜利也绷不住了，大声嚷嚷着。 他可都打听到了鼓楼那边有户人家卖了三间小破屋，赚了一万二！ 本来还想着坑一把冤大头，一间房子最好能卖到七八千。 除了买工作的一小部分，剩下的攒着等他儿子结婚的时候一口气买上四大件做脸面。 乔治原本的预算就是控制在千元以内，坚定不加价。 买卖双方都没谈拢，吴胜利嘴里快速输出，上蹿下跳，脖子上的青筋一抖一抖的。 刁玉莲也不逞多让，站在台阶上双手叉腰，吐沫星子喷的乔治脸都睁不开了。 林筱彤在边上压根插不进话。 这房子肯定卖不出去，脚步一转，回家吃早饭了。 高秀兰把菜篮子放进水池里面泡着，也注意西边的动静。 金巧凤背着手拿着碗，国庆也学着他奶的样子，背着小手，看得津津有味。 “肯定谈不拢！” 吴家两口子口水都说干了，鸡同鸭讲，乔治也没点头。 吴家宝在门外偷听着，一脸沮丧，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眼瞅着人快出来了，拔腿就跑远了。 在胡同里七拐八拐，没一会功夫人就没影了。 果然，乔治脑瓜子嗡嗡的，最后抱着头落荒而逃。 一路跑一边嗷嗷叫，路过的行人纷纷偏过头对其行注目礼。 “这大白天的喊啥喊？” “歪果仁就是脑子不好。” “好好一个大小伙子，怕是个傻子。” “跑这么快就不怕裤裆裂了？” “别说了，人摔了。” 闹了一早上，吴家房子还是没卖出去。 两口子喘着气坐在台阶上大骂乔治不识货。 “赶紧的，还愣着干啥？还不去喊家宝回来吃早饭！” 刁玉莲一肚子气，看吴胜利和往常一样不顺眼。 …… 高秀兰不停地叨叨：“东西都收拾好了吧？钱都贴身放着，上火车少带点。 等到那了，钱不够我再汇过去。” 林筱彤和谢羿边防证拿好之后，订了今晚去羊城的火车。 谢大脚在边上附和：“边防证一定要放好，儿子，你在车上注意点，晚上别睡那么死。” 小两口只需要乖乖点头就行。 现在去鹏城，先要坐将近三十三个小时的火车去羊城，然后从羊城乘坐火车或者长途汽车去鹏城。 两站的火车一天就两三班，至少要两个半或三个小时。 要是选择乘坐长途汽车就更不容易了，现在没有后世四通八达的柏油路，大部分都是稍窄不平的沙石路。 塞车就算了，车上有人晕车，门窗是开的，路过的车辆扬起一波灰尘，弄得人灰头土脸，格外狼狈。 每趟汽车的到达时间都是不定的，要是运气背，都能从太阳上班坐到月亮接班。 第336章 鹏城之行 谢羿请了几天假，听说他要去特区看看，领导很爽快就同意了。 一只脚刚踏出办公室之前，又喊回去了。 领导额外交代了一个任务，回来后需要递交一份调研报告。 谢羿眼含热泪出了办公室。 “这里面装的都是给熊川池瑶还有初一带的东西，也要注意看好，不要弄丢了。 在外面东西真要是丢了就算了，小命保护好就行。” 高秀兰还是不大放心，特区那地方之前人流杂乱，一路都要当心。 林筱彤搂着高秀兰的肩膀，说了不少宽慰的话。 “妈，你就放心吧，我和谢羿会小心的。 我俩先过去探探路，等以后交通方便了，到时候你和爸也一道过去玩玩。” 谢羿接过行李，背后一个包，手里一个包，瞅了眼手表时间。 “妈，时间快到了，我和筱彤要进去候车了。 晚上外面蚊子多，你和爸先回去吧。 过几天我们就回来了，想我们了就给我们打电话。” 去羊城的15次列车22：55分就开，一直到第三天的早上7:42才到站。 高秀兰瞥了好大儿一眼：“谁想你了，真是不害臊。” “行，我和你妈这就走了。” 谢大脚一拍大腿，巴掌往灯光下一照。 嚯，两只死得透透的肥蚊子。 老两口站着等两人进去了，才转头骑着往家里走。 高秀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巴掌声就没停过。 等到家的时候也快十一点了，大院里面灯还是亮着的，院内嘈嘈杂杂的，门口还有人往里面伸头伸脑。 “咋回事啊？” 两人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 跨进院子就听到刁玉莲声嘶力竭的哭叫声。 “家宝啊，妈的家宝啊，你跑哪去了？大晚上还不回家。 儿子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 可能是嚎累了，刁玉莲身子软了下来，张大嘴搀扶着人往西屋送。 高秀兰不知具体缘由，问了边上的于阿芬。 “吴家宝哪去了？人啥时候不见的？” 大院的人家都没睡着，各家屋里都亮着灯。 于阿芬心里也不大是滋味，摇摇头说：“还不晓得，吴胜利和老周报公安去了。” 金巧凤手拿蒲扇打蚊子，嘴里猜测：“看这架势，会不会是吴家宝自己跑出门的？” 自从八三年夏末严打之后，城里的风气好了不少，人贩子老窝端了不少。 她们这一片儿都没再丢过孩子。 三大爷突然想到了一茬：“早上的时候歪果仁来院子的时候，我出门上厕所还碰到了这孩子，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杨淑娟在水池边上洗手，她刚给周周抹完痱子粉。 “也不晓得这孩子会去哪？” …… 准时乘上了火车的两人还不知道大院发生的事，坐在床铺上喝着临走前装的酸梅汤。 两人订的还是硬卧，中铺和下铺。 行李塞进中铺里面，晚上林筱彤睡上面，谢羿睡下面。 “坐这么久火车，真是累人，还要转车，以后要是有直达的就好了。” 她刷完牙还没睡，挨着谢羿坐在下铺说话。 “要是有飞机就好了，眼一闭一睁落地就到了。” 他也在感慨。 他们好歹还买到了卧铺，要是坐三十多小时的硬座，熬了两晚精气神就不行了。 “哎，国际航班是不是还免费提供茅台？真的假的？” 她上次和沈老师一起吃饭的时候听到了这事。 “真的。” 从七五年开始，国际航班把茅台定性为饮料，免费供应。 除此之外，民航航班也会赠送五只装的中华和熊猫香烟，包括飞机形状的梳子、钥匙扣、领带夹等零零碎碎。 “真好。” 林筱彤头靠在谢羿的肩膀上，玩着人的手指，语气羡慕。 这年头能坐飞机的真不是一般人。 谢羿把她额钱的碎发拨至脑后，“要是以后有出国留学或者交流的机会，说不定你也可以出国逛一圈。” 京大有出国留学的名额，当然院系之间的竞争是很大了。 “未来说不定有出国进修的机会呢？” 她九月份就会入职京大法律系，一开始从助教做起。 现在教学人才紧缺，她才可以以研究生学历进高校。 谢羿嘴里说的全都是好话：“说不定那天我就成林教授的家属了。” “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了，尽早让谢同志实现这个愿望。” “都这个点了，睡觉吧，我睡下面，你安心睡觉就好。” “嗯嗯。” 一路上不断有人上上下下，每晚都伴着火车“哐当哐当”声音入睡。 最后在第三天将近八点到了羊城，还没喘口气，又马不停蹄地拎着行李上了去鹏城的火车。 将近两天两夜的折腾，总算是到了鹏城。 出站后回头看了看，火车站点是个二层楼房，黄白色的墙壁半旧半新。 出站之后也是闹哄哄的，人头攒动，一股股热浪侵袭而来。 门口有去东门的公共汽车，不远处横七竖八停放着公共小巴。 声音最洪亮的是穿着花衬衫，大声揽客的摩托车车主。 八十年代鹏城火车站 “总算是出来了，这就是鹏城啊？” 谢羿紧紧握住林筱彤的手，两人快步挤了出去，终于能松口气了。 “等过几年再来，估计这车站又会焕然一新了。” 第268章 火车站也是一个城市的一张“名片”。 “先等会吧，熊川咋还没来？” 谢羿用手挡住刺眼的太阳光，左看右看人还没来。 来之前在电话里说好了，熊川会到站来接，让他俩等着别乱走。 林筱彤拿着纸巾给谢羿擦擦汗。 “喝口水吧，反正现在还早，也不急。” 谢羿刚接过水杯喝了几大口，用纸扇给她扇风。 下一秒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大喊：“有小偷！抓小偷啊！ 你个小逼崽子，快给老娘站住！” 两人朝后面看过去，台阶上冲出来一个光着膀子、只穿大裤衩的小子。 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小包，咬牙狂奔，一路横冲直撞的，阳光一闪，手上还亮闪闪的。 一个穿着花上衣的婶子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扶着膝盖，眼里满是绝望。 边上一个大姐本来还在倒凉鞋底里面的石子，一抬头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快劈叉了。 “刀啊，小偷手里有刀，都散开啊。” 人群四处逃散，场面一片混乱。 有些胆大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筱彤和谢羿对视了一眼，也往旁边躲去。 谢羿仔细观察周围人的反应，确认有没有同伙。 低头捡起一个石块，瞅准时机往左前方一扔。 小偷得意洋洋地扭头挥了几下刀，示威似的扬了扬手上的钱包。 下一秒，鞋子一咯，身子一软，往前一磕，跌了个狗吃屎。 年轻就是灵活，马上手脚并用爬起来，握紧手里的刀。 谢羿顺势奔上前狠狠踹了一屁股，小偷在地上又滚了两圈。 刀子被谢羿踩在脚底下，扭过小偷的胳膊，死死压制住。 林筱彤发现人群中有个胖点的小子见势不对，想要跑路。 等人稍稍跑离人群，手上拿着老林传下来的水壶瞅准人群，狠狠一砸。 “啊——我的牙！” 胖小子小腿被砸中的一瞬间，向前一扑，这人的牙齿刚好磕到马路边上去了。 满嘴的血，一张嘴两个门牙都磕掉了。 “好！” 人群中之前有人帮忙报了公安。 熊川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晚来了十分钟，车子就要开去局里接人。 第337章 参观新家 谢羿和林筱彤在局门口等着人熊川过来，眼前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形色匆匆的行人。 谢羿揉揉肚子，刚才在里面茶水都喝饱了。 林筱彤则是甩甩手腕，她刚才在里面和丢钱包的大姐撕吧了好一阵子。 到了局里大姐才说钱包里面是她从老家捎带过来给侄女看病的钱，没想到出站的时候一个人被小偷盯上了。 走了两步，摸到包被划出一个口子，心都凉了半截。 奋力追赶小偷，却又被刀逼退。 幸好有两人相助，最后在路人的帮忙下，两个小贼被抓起来了。 大姐十分感激，刚才在里面握着她的手都不撒手，还从钱包里抽出来一张大团结塞进她手里。 谢羿都没拦住，她和大姐撕吧了十多分钟，没收钱把人送走了。 “谢大羿，筱彤，我来了，你俩咋来这了？” 熊川从出租车上面下来，大步走向两人。 看到两人安全无恙，提着的心也放下了，擦擦额头上的汗，龇着一口大白牙。 谢羿单手握拳，上前碰了碰肩膀：“川子，哟，又黑了不少。” 林筱彤忍住笑，确实，熊川来鹏城打拼有几年了，比以前的岛上的时候还要黑一点。 这人身上还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短袖短裤，走路风风火火。 脖子上面就差一串拇指粗的大金链子了。 “我可去你的，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走，上车回家，行李塞后面就行了。” 熊川回了一拳头，热情地接过林筱彤手上的行李，拉着人坐上车了。 熊川坐在副驾驶上，两人坐在后面。 这辆出租车外形上和后世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现在没有车载空调。 八十年代深圳街头出租车 车窗全都摇了下来，速度提起来，风涌了进来，凉快了不少。 “真是舒服。” 谢羿呼了口气，拿着兜里的纸巾擦擦额头上的汗。 这里离熊川的家距离不远，出租车速度快，很快就到罗湖区爱国路3001号东湖丽苑了。 “到家了。” 熊川付完钱，三人拎着行李上了台阶。 新家背靠翠竹山，上去有一小段步阶。 到了大门，熊川还对门卫大哥笑了笑，登记完，三人接着往里面走。 谢羿拿着扇子扇扇风：“这里还凉快的。” 可能是后面是山，温度比闹市区要低上一些，走进去都能听到鸟叫声。 “幸好我买的早，二期、三期港城人一窝蜂围了过来，差点都没排上号。” 熊川现在想到开盘时的盛况都心有余悸，高壮身子打了个寒颤。 “这房子是政府和外资合作的？” 林筱彤仰头看着六层高的楼房，一幢幢房屋规规整整，每家每户都晒着衣服。 楼间距不错，小区内随处可见都是绿意。 转头问了熊川，她当时好像看到报纸上报道了这个事情，但是也没详细说。 “是的，政府出地，港方出资并负责销售，利润怎么分的我就不知道了。” 熊川挠挠头，实话实说，买房是去港城妙丽房产购房中心排队买的。 她夸了一句：“挺大胆的，提出的人真有魄力。” 熊川觉得他撞了大运，这房子的价格是2730港元\/平方米。 折合人民币1000元左右，比港城的楼市要便宜大半。 他上车早，买的是一期房，一共只有108套房源，不到三天时间就卖光了。 以至于二期的房子排队的人太多，最后还需要抽签定盘。 港城人有钱啊，有的邻居一出手就是好几套。 一期和二期都是两大幢、六小幢的六层楼房。 三期则是一幢28层大厦，两幢六层的商住楼，五座花园别墅。 小区还配齐了幼儿园、游乐场等配套设施。 “好像是说修建过来支援建设的干部集体宿舍资金不够，最后想了这个法子。 要不是这样，我还买不到房子。” 鹏城这边的购房政策是一次性付清能享受九五折，同时附带三个户口，同步实现买房入户。 谢羿咧着嘴笑：“那也得你手里有钱才行，一千多在京市都能买一间大杂院里的小平房了。” “这里的房子都是独立产权，这个价钱也值了。” 林筱彤也着实有些羡慕，熊川这就住上第一批的商品房了。 谢羿环顾四周：“看着是比筒子楼好多了。” 熊川说到这个就有点自得了，挺起胸脯。 “那是，小区里面还有物业，家里什么东西坏了喊一声就有人上门来修了。” 房产物业的管理模式还是从港城引入的。 “我前几天晚上灯泡坏了，去管理处喊人，小伙子来家里没几下就修好了。” 灯泡坏了，厕所堵了，有个急事需要买些东西等等零零碎碎的大事小事都可以去找物业。 “关键是人家是真的很热情，东家跑完就去了西家，楼上楼下忙得团团转。” 熊川还知道楼下几个有几个婶子对物业的小同志评价很高，这几天还在张罗着要给人家介绍港城的对象。 “这钱花的值！” 谢羿话音刚落，熊川指着单元楼：“到了，三楼就是。” 这幢六层楼房坐北朝南，位置很好，楼道口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三人上了楼，进了屋子。 “房子75个平方，三室一厨一卫一厅，还带一个小阳台。” 屋内格外亮堂，地上贴着白色的瓷砖，墙面粉刷成白色，阳光洒在地面上。 看到这一幕，林筱彤都有些许恍惚。 长饭桌上摆着一束花，沙发上面放着几个颜色鲜艳的娃娃。 干净中人又能轻而易举地发现生活的一痕一迹。 “川子，回来了，可以上菜了不？” 听到开门声，从厨房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短头发，笑容腼腆。 “可以了，婶子你看着办就成。” “哎。” “这是我请的阿姨，容婶子。我和池瑶工作都忙，初一才六个多月离不得人。” 他爸妈在家里也走不开，干脆多花点钱找了个住家的保姆。 熊川解释了一下，两人把东西放下，去卫生间洗了手。 几天的火车旅途后终于能落座吃饭了。 “川子，你这混得不赖吗？” 谢羿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尝了一口鱼肉，竖起了大拇指。 熊川黑脸上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这算啥？就是挣点奶粉钱，不提了，都吃菜。” 第269章 第338章 低档价格战 “池瑶还在医院上班，晚上下班回来，到时候咱在家里吃火锅。” 池瑶这阵子比较忙，在竞争科室主任的职务。 他自然是要担起贤内助的担子，顾好小家，稳住大后方。 幸好他做个体户，时间上面还比较自由。 熊川在东门商业街那里有一大一小两个铺面，都是卖女士服装的，定位方面存在差异。 大店款式新颖，主要是面向追求时髦俏丽的年轻女同志，款式按季更新。 加上他眼光毒辣，在挑款式、搭配方面有点天赋，所以衣服一向卖得不错。 小店主打一个便宜实惠，婶子们总是爱来这里逛逛。 在店员的选择上他看脸，在他服装店工作的人都五官标致，嘴甜也是必要的。 这几年有不少非鹏城户籍的人涌入特区土地上，随随便便一个工厂里面都塞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志。 店员都是男女搭档，熟悉之后，粤语嘴皮子也说得挺溜。 东门老街虽然远看屋子低矮，街道狭窄，但这里却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有人笑称在这有铺面，相当于在店里躺着赚钱了。 熊川拿到铺面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一两年就赚了不少钱。 饭后歇了一会儿，两人在浴室洗了澡换上换洗衣服。 “来来来，快来看看我闺女，长得可漂亮了。” 熊川做贼似的带着两人悄摸摸溜进了主卧旁边的婴儿房。 “好看吧？” 初一还在睡觉，闭着眼睛握紧小拳头，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压根不知道她的小床周围围了三个怪大人。 林筱彤看着这孩子，眼神都温柔了几分，小小声夸赞：“养得真好。” 谢羿自觉也能看明白孩子的五官像爸还是像妈了，语气一本正经。 “真不错，这孩子长得像池医生。” 熊川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他和池瑶结婚的时候他爸妈去他爷那上了好几株高香。 “那当然，像她妈多好啊，聪明又漂亮。”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闺女像妈妈以后上学会轻松点。 他小时候上学写作业，他爸个暴脾气教他几天就报废了一个桌子。 “以后数不准还像你一样是个抓钱手。” 谢羿也夸夸好兄弟。 熊川立马眼泪汪汪的，紧紧搂住谢羿，狠狠捶了几下。 “咳咳，你小子，竟然还恩将仇报！” 这样沉重的爱他属实是承受不下。 谢羿有样学样，搂着熊川的肩膀，礼尚往来了几锤头。 林筱彤站在摇篮边上摇摇头，这两人也是一个德行，怪不得能玩到一起去。 看了眼乖乖睡觉的小初一，拉着两人出了屋子。 这房子虽说面积不是很大，没有公摊，阳台属于赠送面积，加在一起也有八十来平了。 分割出三个卧室，主卧是熊川和池瑶两人在睡，隔壁的婴儿房现在是容婶子带着初一睡。 还剩下一间次卧刚好这次两人过来玩能暂住几天。 “行了，你们去房间歇着吧，我去店里转悠一圈马上回来，等晚上咱再一起吃火锅。” 林筱彤正蹲着拆行李，想起来带过来的礼物还没拆。 熊川吃饱喝足，勒紧裤腰带准时去店里报到一下。 “行，你去忙吧。” 谢羿大手一挥，开门做了个“please”的姿势。 熊川理了理领子，哼着歌下了楼梯。 “今天是个好日子~” “筱彤，我们也去床上歇着吧，带的东西等晚上池瑶回来再拆。” 谢羿伸伸懒腰，松松肩膀，坐了几天火车腰都坐硬了。 “行。” 到了客房，床单在他们来之前就换洗了新的铺上，窗帘随风轻扬。 两人从来没觉得睡眠这么好过，几乎是头刚沾到枕头，睡意就来了。 伴随着鸟叫声，嗅着竹香，很快就入梦了。 谢羿迷迷糊糊中鼻子闻到了肉味，嗅了好几下，睁着一只眼睛发现窗外天都黑了，轻轻推门出去了。 屋子外面熊川正站在客厅沙发前，手拿着颜色鲜艳的玩偶正在手舞足蹈。 池瑶换上了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抱着初一，拿着奶瓶喂奶。 听到动静，熊川跳大神的动作一僵，立马把玩偶藏在了后面，一招先发制人。 “睡醒了咋都不吱声呢？吓我闺女一跳。” 事实证明并没有。 初一吃饱喝足精气神也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对上了谢羿，抱着奶瓶，咧着嘴傻乐呵。 一点都不怕生人。 林筱彤听到动静睡醒爬起来了，随手扎了个头发，理了理衣服推门出去了。 熊川圾拉着拖鞋去了厨房：“都醒了啊，容婶，啥时候开饭啊？” “汤还有一会儿才能好，马上就能吃了。” 林筱彤洗把脸，这下子彻底清醒了。 想到了放在角落的礼物，打开包，池瑶围了过来。 “这次过来我们带了点东西过来，池姐你过来看看。 这几件都是我妈自己做的小衣裳，棉布的小碎花料子，很透气。 等初一满周岁了就可以穿，橙子小时候也是穿的这种，身上不会起疙瘩。 这一堆是老谢同志做的木工小玩意儿，全都打磨干净了，摸起来光滑不扎手。 这个是橙子画的一幅国画。” 池瑶接过来一看，眼神温柔，嘴角带着笑意。 画面的内容是胖娃娃咧着嘴在笑，手里拿着葡萄，乖巧惹人爱。 还盖着印章，写着赠初一，怪正式的。 “咱大侄女画的可真好，有天赋。” “还有这个是橙子出生之后记录的一些内容，包括营养食物之类的注意事项。” 又找出来一个本子递到池瑶手上。 池瑶虽然是医生，但也不是儿科医生，有些东西她也不太清楚。 “筱彤，你真细心。” 她是个面冷内热的人，嘴巴直，不太会说甜言蜜语，这句夸赞完全是出于内心。 “我一定好好读。” 熊川从他媳妇儿手里接了过来，拍了拍胸脯，郑重其事地说。 谢羿回房间拿了一个东西出来了：“川子，你这劲头比当年复习高考时还要用心啊。” “那当然，我可也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可不得仔细点。” 熊川：俺骄傲，俺大大的骄傲！ “还有这个也是给初一的。” 从一个绒布袋子里翻出来一对银手镯，池瑶双手接了过去。 之前橙子满月的时候熊川两口子也寄过来一枚小银锁。 这更多时候是求一个好的寓意，太小的孩子也不会真的给戴上去。 小孩子喜欢往嘴巴里塞东西，银子可能会划伤皮肤或者导致过敏。 家长收到这类的首饰，基本上都会收好。 谢羿凑过去看了看包里没东西了，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大红包塞了个池瑶。 “这是我和筱彤给孩子的见面礼，甭跟我推辞了，收着收着。” 池瑶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主场又被熊川占据了。 “兄弟，弟妹，呜呜呜……” 看着她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握了握林筱彤的手。 对上了谢羿，眼泪扑簌扑簌就下来了，两个大男人又抱在了一起。 初一好奇地看着嗷嗷哭的爸爸。 礼物用不用心，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是真心还是敷衍，糊弄不过去的。 “行了行了，都这个点了，大家吃饭吧。” 池瑶连忙出声打断，楼下的奶奶又要爬楼上来敲门问咋回事了。 “锅子来喽——” “哇，好香。” “可以啊，这么多肉。” “那当然，你们来我自然不能抠抠搜搜的。” “吃饭吃饭，都别跟我客气。” “筱彤，你试试这个杨协成马蹄爽，这个好喝。” “嗯嗯，这个好好喝！” “谢大羿你尝尝这个沙示能不能喝？” “这咋不行？你们这管可乐叫这个名儿。 yue—— 不是，这咋一股风油精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两人跟着熊川一起坐公交去了东门步行街。 刚下站扑面而来的除了热气，还有人。 入眼即是高低错落的店招，五花八门的小店铺。 食品、电子产品、衣服、料子、首饰……只要你能想到的，都能在这里找到，批发和零售都可以。 还有不少是从港城偷渡过来的时兴物品，压根不愁卖。 一摆上，没多少功夫，人就把摊子围起来了。 叫喊声、吆喝声、砍价声一浪高过一浪。 人头攒动，就没有人不多的摊位。 第270章 两人跟着熊川进了近点的女装店，地面铺着被擦得锃亮的瓷砖，头顶的灯光打下来，显得衣服都高了一个档次。 林筱彤还没看完，一个卷头发的年轻女子就迎了上来，嘴里的话又急又快。 听着声音倒像是京市人，衣着打扮十分俏丽，脸嫩得能掐出水来。 “川哥，对面那一家今天的货又打折了，进来店里的人明显又少了。” “对啊，川哥，你快想想办法吧。他们店里打折，我们要跟着吗？” 一个唇红齿白的男生凑了过来。 他俩也很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工作，可不能就这么黄了？ 熊川脸色也是不好：“隔壁店里折扣一天比一天低，这是想截走我的客人！” 第339章 站着看热闹 女店员娜娜拉开玻璃门，瞅着对面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一张小脸急得绯红。 “一定是看我们店里生意红火红了眼，净想些瞎招！” 男店员阿明认同地点了点头：“川哥，他们店里前天打九折，昨天打八折，今天竟然打七折！” 熊川捏紧了拳头，鼻子里呼出的都是热气。 “这夫妻俩是想干啥？都在一条街上做生意，非得要撕破脸皮吗？” 东门老街店铺千千万，只有对门的这一家老是和他对打擂台。 以前都是见招拆招，也没在他手上讨过好。 市场上的蛋糕足够大多，一个人进来分其实也没什么。 毕竟这条街上除了他家，其他卖女装的店铺多得很。 竞争是不可避免的，同样也不可能说所有的钱都是进了一家口袋。 之前他发现对面店内陈列、布局、衣服款式这些都和他的店非常相似。 当时还有老客户笑称，对面那家店会不会也是他的？ 他听完之后心里十分膈应，脸上笑嘻嘻，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知道。 娜娜跺了跺脚：“真是个学人精！” 阿明同仇敌忾：“就是就是，每次都是我们店里进什么货，第二天他们店里也和我们卖一样的款式。” 林筱彤和谢羿听着云里雾里的，伸着胳膊朝对面店里瞧去。 那是一家半旧不新的店铺，门口处最显眼的是打折的牌子。 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不用仔细听都能发现讨价还价的声音。 与周围的几家女装铺子形成鲜明对比。 娜娜直言不讳：“也不知道这伍四海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天天打折，这么卖下去不天天都是亏本吗？” 她早就看那个老东西不顺眼了，每次他看她的眼神都贱兮兮的。 做生意面子光有什么用，进了口袋里的钱才是实打实的。 阿明光明正大地打报告：“川哥，你不在的时候，伍四海老婆总是来我们店里到处乱翻。 看到我们店里衣服没上新，人得意洋洋又走了。” 熊川抓了抓头发，一脸躁意：“还是想想办法，赶紧把店里的库存给清了。” 流行的衣服总是一阵一阵的，基本上都是在原有库存清掉2\/3之后就紧接着上新，保持有序的动态平衡。 这次因为对面的骚操作，打乱了计划。 过了季的衣服卖不出去，最后只能低价甩卖。 林筱彤听完在店内转悠了一圈。 平心而论，店里面的装修还是挺用心的。 顶灯打在衣服上，即使是一件简单的白体恤，也能衬出衣服质感比较好。 洁白的瓷砖一尘不染，还有一扇落地镜，角落里摆着几盆绿植。 看到柜台上面放着几本时髦女郎画报，心里有了个想法。 熊川凑了过来：“这是我订的月刊画报。” 有时候他会照着这上面圈一些合适的衣服，去批发市场拿货的时候，看看有没有相似的款式。 有好几次眼光不错，选中了爆款，那几个月的营业额蹭蹭蹭往上涨。 这也算是他的秘密武器了。 “娜娜，要是你有机会也能拍一套个人写真，你愿意吗？” 娜娜被点名了，反手指着自己。 “我？那我当然愿意呀。这么好看的画报，要是主角是自己，谁会不愿意？” 每次看画报上的人，心里除了欣赏还有羡慕。 没被点名的阿明也主动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我我也愿意的。” 谢羿也明白了筱彤的想法，投去佩服的眼神。 熊川脑壳子也转起来了：“筱彤，你不会是让我让顾客免费拍特写吧？” 拍这种特写，最麻烦的是布景和合适的场地。 画报摊开，这本是偏向于青春靓丽的风格。 “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这样，只要是在店里购买东西达到一定的数额，就能够免费拍个人特写。” 至于这个数目具体是多少还需要熊川来决定，她也不太了解店内的营业情况。 其实也算是一个噱头吧。 但是这个噱头所带来的影响不能够是短时期内。 最好是持久性的，能够刺激二次购买。 熊川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我有一个大学校友是学摄影的，在羊城开了个独立摄影工作室。 要是能够合作，这方法绝对可行。” 谢羿碰了碰他的胳膊肘：“那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吗？还用怕对面打折？ 他们能几天打折，还能天天打折吗？那岂不是连大裤衩都要亏掉了。” 有了想法之后，后续的执行同样重要。 人脉、场地、审美等，对面的店没法接着复制。 阿明幸灾乐祸地笑笑。 林筱彤将画册合上：“趁这次机会，其实也可以帮店里筛选出粘性更高的顾客。” 这个技巧现在用的人还是比较少，这一笔额外花销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出的。 “拍一张或者是一组特写，镜头聚焦于身上穿的衣服。 在征得同意之后，可以制成一套属于店内衣服的相册。” 熊川一拍巴掌：“妙啊！” 思维也开阔了：“娜娜，阿明，最开始的模特就你们俩了。 拍出来的话帮我给贴外面，要是卖得好，我给你们发奖金。” 至于借用照片的钱，他也会出的，这部分怎么算需要跟当事人沟通。 占人便宜这事儿不能做，早晚要倒霉。 娜娜和阿明心情飞扬：“谢谢川哥。” 要是顺利的话，他们店的生意很快又要红火起来了。 熊川胸口的闷气又散开了：“等一下就去联系我的老同学。 筱彤还是你聪明，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他决定和池瑶商量好要是赚了钱之后应该怎么感谢。 “真是多了朋友多条路。” 谢羿一脸骄傲：“那可不，你也是沾了我的光啊。” 熊川立马拆台子：“一边儿去，还沾光？你杵在我面前都挡着光了。” 林筱彤乐地直笑，这两人斗嘴还挺好玩的。 隔着一条窄窄的马路，对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吵闹声，喋喋不休。 “你们家这什么衣服啊？赔钱，马上给我赔钱！都是些什么破烂货！ 这件上衣我刚拿在手上，付了钱还没出门，这袖口就裂开了。” “怎么说话了呢？你的衣服买了还想退？哪来这么好事？” 小伙子，你说是我家衣服就是我家衣服啊？ 要坑钱到别处骗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嘿，我这个暴脾气，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女的！ 我可没你那二两肉！要不是看你家衣服打七折，我才不会买。 这衣服坏了还不给退，真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我告诉你们，今个儿要是不给退，我可就不走了。 坑了人还想接着开门做生意，哪有这么美的事儿？” “臭娘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来我伍四海的店里撒野？” “别打了，别打了，这屋里面还有人呢？” “哎呀，真是巧了，有人闹事儿。走，咱去瞅瞅。” 熊川一拍大腿，看热闹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门连忙关上，附近的店家也都出来了，一个个站在门口抖着腿，指指点点。 “你们俩跑得是真快！哎呀妈呀，这么激烈啊！” 林筱彤和谢羿早就蹿了出去，挤在人群里，伸着脑袋往里面看。 熊川迟了一步，也跟着费力挤了进去，站在旁边。 伍四海和一个个条高壮的人扭打在一起，气得脸红脖子粗，吼婆娘的声音倒是不小。 “我干你大爷的！你这婆娘就知道干看着，还不快来帮忙！ 没看到你男人被打成这样吗？” “你个怂包！干不过趁早拉倒，赶紧赔钱！我难道还怕你不成？ 我呸！你个废物，你这店干脆倒闭算了。” 女人越战越勇，甩了硬凑过来的女人两巴掌，继续对男人拳打脚踢。 第271章 “啧啧啧，本来头发就没多少，这下子都快成秃头了。” 人群中有个男同志嘲笑出声。 围观人群视线聚焦在头顶，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第340章 二进宫 “笑什么笑？都是一条街的，也不说帮我家搭把手。” 伍四海婆娘捂着脸气急败坏，对上了熊川幸灾乐祸的眼神，心里又急又气。 “老伍家的，你行你上呗，这又不是我们家惹出来的事儿？” 熊川可不惯着她，两家人一点面子情都没了。 “你自己不也是干站着？伍四海脸上一道道血印子，你再挤进去帮忙不也行？” 附近的另一家女装店主，踩着拖鞋也在嗤笑。 “就是，自家人打不过被打成这样，哪有让别人再进去挨打的道理？” 林筱彤正看得津津有味，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掏出瓜子，这次掏了个空。 谢羿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来两颗话梅糖递了过去，光看热闹嘴巴里也没味。 伍四海被人骑在身上，使劲扇着嘴巴。 “我叫你嘴臭，再问你到底赔不赔钱？” 打完之后又掐又拧，伍四海嘴角都被扯裂开了，疼得直哎呦。 肚子被人坐住，又挣脱不开。 “别打了，我赔，我们赔行了吧？” 老伍家的眼瞅着没人来帮忙，只好先劝人收手，在旁边哭哭啼啼的。 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今天惹上了这么一个疯女人？ 她男人也真是的，打折的事情做的太绝了。 现在店里出事了，都没一个人过来帮忙。 打架的女人背对着谢羿和林筱彤，两人嘴里含着话梅糖，抱着胳膊干看戏。 “早点赔钱不就得了，非得打一顿才服软，何必呢？” 女人甩了甩手臂，站了起来，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一脚。 “这人欠揍，可不就是要本人上门挨打？” 伍四海手脚并用刚爬起来，就听到这么一句风凉话，差点气到吐血。 女人出了口恶气，转过身子拍拍手。 视线刚好对上了看热闹的小两口，双方皆是一愣。 世界真小，又碰上熟人了。 女人很快就回过神来，率先移开视线，继而大摇大摆地闯进店里。 谢羿和林筱彤咬着耳朵：“这不是你那前同事，叫什么来着？” 他之前有一段时间没事去接她下班的时候，这人总是和看车的大爷打嘴仗。 有点印象，但不多。 林筱彤也是惊讶，秦卫红脸瘦了，面部轮廓更加清晰了。 “秦卫红，还是钱钰的高中同学。 没想到秦德水人没了，她竟然跑到鹏城来了？” 当时秦德水车子落水，人也淹死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没过多久，秦德水的老婆和闺女就跑了，秦德水的儿子被丢给小舅子郝建军接盘了。 已经好多年没有秦家人的消息了，没想到这次在这里遇到了。 眼瞅着秦卫红现在的样子，衣着打扮像是厂妹，估计是在鹏城哪个工厂上班。 现在都是陌生人了，打个照面就行了，双方都没有放在心上。 秦卫红一开始看着林筱彤倒是没认出来，以前上班的时候林筱彤基本上都是短发居多。 现在发型变成了大波浪，衣服也时髦了许多，一时间还没认出来。 瞅瞅旁边和以前没什么变化的谢羿才想起来。 她也不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的没脑子大冤种了。 “我这衣服在你家可是花了二十三块买的！赶紧把钱给我。” 又踹了一下货架子，语气蛮横。 伍四海捂着嘴角，疼得直抽抽。 “给给给，赶紧给她！你这衣服可得还给我。” 秦卫红手一扬，衣服盖在他脑袋上。 “当谁稀罕啊？这破衣服还你，送给我当抹布我都不要。” 吴四海胡乱扯了下来，恶狠狠盯着秦卫红。 心想：这小娘皮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 视线闪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身上，心里愤恨。 一定是这些人嫉妒自己家生意好，故意泼的脏水。 熊川觉得蹊跷：“你瞅我干啥？是你家的事儿，又不是我家的事儿。 等会儿，你该不会是以为这是咱们大伙儿的错吧？” 他这人不憋着，有什么话直接就放出来了。 伍四海一僵，脸上的怪表情还没收回去，被人逮个正着。 附近这片几家服装店主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不会吧？这和我们大家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我们逼着你打折的。” “更不是我们逼着你卖质量差衣服的。” 几人一唱一和，挤兑的伍四海脸色铁青。 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闷气憋在心里。 熊川看了，心神舒畅，今天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一片的人对伍四海的观感都不大好，原本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吃肉。 他可倒好，直接把这一片的饭碗都给砸了。 搁谁谁不生气？ “怎么拿点钱这么慢啊？你到底给不给呀？” 秦卫红等着急了，她今天难得休一上午假，寻思着出来添置一件新衣服。 没想到一架都打到了现在，真是耽误事儿。 柜台被大手拍得震天响，气不过又想推货架，这回被伍四海及时拦住了。 “姑奶奶你行行好，别砸了。 你个懒婆娘叫你拿钱，死哪儿去了？还不快出来！” 安抚完秦卫红之后，转而朝着柜台里面低头从抽屉里面取钱的女人大吼大叫。 伍四海家的手一抖，哭丧着脸，声音发虚。 “当家的，抽屉里的钱没了！” 抽屉里面的钱都是一天一清，平日里她都是守在抽屉旁寸步不离。 今天店里的人格外多，两个人压根忙不过来。 不能眼看着要进口袋里的钱溜走，抽屉锁好，放心地去门口迎人了。 等一架打完，回店里抖着手拉开抽屉才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钱少了一大半，大脑空白了一分钟。 “啊——我的钱！谁偷了我的钱？你们都不许走！ 我要报公安啊，我的钱啊！” 伍四海急忙扒着柜台一看，嚎啕大哭。 打折三天，才尝到甜头，今天卖货的钱就没了。 他现在看店里的每一个人都都嫌疑。 “报公安就报啊，我们可都是清清白白的，身子正，去哪里都不怕。” 熊川第一个响应。 他平时的确是爱看热闹了点，但他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呐呐呐，脏水又泼我们头上了。” “这看热闹还惹上一身骚，真是烦死了。 伍四海真是个倒霉鬼，谁沾谁倒霉？” 秦卫红一听到要报公安，心里有点慌。 强装镇定，厉声说：“我可一直和你打架，这钱怎么也不可能是我偷的。 赶紧把衣服的钱给我，我这等下还有事。” 伍四海现在是谁也不相信，扯住这人的胳膊不松手。 “你也不能走，我才说要报公安，你就急着走，你说你是不是心虚？” “松手，别揪着我！滚一边去。” “不放，打死也不放，你这娘们还不过来帮忙？” 秦卫红又踹又打，两条腿都被人抱住，挣脱开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自己去抽屉里拿着钱刚出门公安就到了，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 林筱彤和谢羿跟着大部队从局里出来的时候，抱着胳膊，也是哭笑不得。 两人来鹏城没几天，对这地方倒是更加熟悉了。 刚才进去的时候，一个小同志还倒了两杯凉茶递给他们。 熊川在边上也蹭到了一杯茶。 “都这个点了，去饭店吃一顿吧。” 店里的小偷被抓到了，一个半大的小子，钱塞进内裤兜里。 进局子里吓得一身汗，有些钱都被揉烂了。 这小子屁股蛋子上面还留着钱印子，家长也过来了。 秦卫红也没走，三方人马还在持续撕扯中。 反正这次伍四海损失不小。 “成，吃过之后还可以顺路去华强北瞅瞅。” 第341章 华强北进货 午饭之后，三人坐车去了大名鼎鼎的华强北。 熊川刚好要去那里找他玩摄影的大学校友，这人是个电子发烧友。 有事没事就喜欢泡在各个档口里面，尝试组装相机。 林筱彤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人，感叹：“这一片人还挺多的。” 这里和京市有着很大的不同。 比如说出门买早点的时候，在京市，你能看到不少人晃晃悠悠拎着个豆汁儿，嘴上叼着油炸鬼，格外惬意悠闲。 而在鹏城，从外地过来打拼的人口占了很大一部分，生活节奏很快，走路都健步如飞。 第272章 想到了后世那句非常着名的标语：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 熊川自我调侃：“我们那儿赚的是小钱，这里赚的是大钱。 呐，这一片都是。” 华强北号称华国电子第一街，并不是指一个建筑物，而是一片工业区。 八十年代年华强北片区 熊川来这也有几年了，对这片的历史还是有点了解的。 “听老人说，这一片以前都是粤北兵工厂，这块楼房都是一点一点建出来的。 一边生产军用无线电产品，另一边还生产民用产品。 那边那个楼房就是民用方面的厂子，华强集团。” 顺着手指的方向，两人看向了华强北路边上的一栋白色建筑物。 林筱彤念念有词：“华强华强，不就是中华强大的意思。” “华强集团前面的一条大马路就是华强路，就称作华强北了。” “原来是这么来的。” 鹏城特区发展之后，周边发达经济体把部分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到特区内。 特区毗邻港城，交通条件优越、土地租金便宜，再加上有政策扶持，企业落户鹏城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时候的华强北还有个名字叫“三来一补基地”。 三来包括来料加工，来样加工，来件装配这三种模式。 涵盖了加工、仿制、组装等多种服务。 一补指的是贸易补偿，外方投资工厂，赚到一定钱之后，贷款抵消，工厂归我们。 刚开始的几家电子厂其实干的就是中转的一个活，生产好的产品拉到这里的工厂来组装，组装好了之后出口返销到境外。 三人下了车，到了地方。 熊川指着新华电子厂说：“我记得第一年有个厂子组装收录机，整整装了25万台收录机。 这一片收录机、电风扇、电子琴、冷风机，很多厂子不止只做一门生意。” 谢羿想着家里的那台收录机说：“那不就是什么东西赚钱就组装什么。” “那当然了，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熊川看了都觉得有点眼红，他的店铺可没有这边的档口挣钱。 “深南中路东边就是电子大厦，八一年初才建的。” 林筱彤昂着头往上面看，这是一栋20层的建筑。 在现在算得上是高层建筑了，可谓是这一片的地标性建筑，同时也是鹏城对外的一张名片。 至于华强集团和电子大厦中间的一大块空地，八五年还没有高大的建筑物。 未来的赛格电子市场要等到八八年才开始慢慢修建。 现在这一片都是摆摊、进货、拿货的地方，也算是自发形成了不少档口吧。 档口比较简易，大部分都是露天的，堆满了电子产品，无论什么时候都围着不少的人。 林筱彤注意到过来拿货的人一个个都挤红了眼，看都不看一眼，使劲往大号袋子里面塞。 “你插什么队啊？没看到前面还有什么人吗？挤什么挤？” 队伍中间一个大哥嚷嚷出声，关着膀子，一身的腱子肉，目光不善。 “哎，老板，我这拿的货量多，能不能让我先进去啊？” 后面手里攥着好几个袋子的矮个男人脸上晒得黝黑，正低头哈腰的和“膀儿爷”低声商量。 “大伙儿听听，这叫什么话？你插队还有理了？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过。” “大哥，我是真着急，再晚了我就赶不上回去的车了。” “拿这么多货挣得也多，赶不上公交，干脆打车呗，这点钱难道都不舍得花？” 大哥杵在前面，死活不让，他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早早出门过来排队了。 要是来晚了，有些好卖的活就被抢没了。 “这还不是想多攒点钱买房？老婆孩子天天跟着我挤破屋子，我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兄弟，这句话我敬你是个男人！ 鹏城的房子可真不便宜，一套两居室也要五六万。” “这没有户口娃娃上学也不行，我都来鹏城打拼两年了，争取明年能拿到户口。” “就屁股大点的鸽子笼就要那么多钱，我不吃不喝干一年也挣不到这么多。” 排在后面的有人附和：“还是港城大老板有钱啊，一买都买好几套，沾亲带故的还都想住一层楼。” “谁说不是呢？” 围绕房子，大伙儿又七嘴八舌聊起来了。 林筱彤和谢羿挨个摊位都转悠了一圈，这里的点子产品种类是真的很多，还都是些硬家伙。 录像机、录音机、电子手表、照相机…… 林筱彤对电子手表非常感兴趣，来这之前，高秀兰塞了钱让她看着带点货回来。 电子手表小巧又方便携带，容易出手。 在京市最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戴电子表的风潮。 只要认识数字就能看懂时间，确实挺方便的。 八十年代很火的华杰牌电子手表 “哟，川子来了，稀客啊，今个儿怎么想起来带人来我这里了？” 谢羿回头就看到一个大块头刀疤男伸出拳头捶了捶熊川的肩膀。 “嘶~顺哥，你这么大的手劲也不知道悠着点儿。” 熊川刚巧腿站酸了，差点一个踉跄。 “这两位是？” 林筱彤觉得这人身上有一股匪气，脸上的刀疤从右眼角一直划到鼻子上，看着就怪骇人的。 “是池瑶京市那边的亲戚，这次过来看看初一。” 熊川调换了一下亲戚。 “原来是弟妹的亲戚啊，你不早说。 兄弟，妹子，在这一片档口看上了什么。 直接报我顺子的名头，保准能低价拿到货。” 刀疤男态度立马更热切了几分，脸上挂上了笑容，捶了一下谢羿的肩膀。 “兄弟你这身板也是不错啊，川子，上次的事真是谢谢弟妹了。 等我儿子周岁了，拎着东西上门一准和你家认个干亲。” “顺哥，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那次的事情也就是搭把手的事。” 之前顺子的媳妇儿凌晨的时候生娃，在路上羊水就破了。 刚好池瑶那天值夜班，及时把人送进产房，联系上了手术医生，好在母子平安。 顺子第二天抱完儿子立马找人定制了一面锦旗，大张旗鼓地送到了医院。 “这事我高启顺一口吐沫一口钉，改天我们两家再一起吃饭。” “顺哥，北边角落那犄角旮旯有两家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 “喊什么喊？没看到我这还有人吗？那我就忙去了。” 熊川等人走了，才凑过来说：“这人是这片的地头蛇，早些年是在港口打鱼的，现在一年都能挣上好几套房！ 听说手段挺狠辣的，之前有另一拨人来这块闹事，他直接带着刀子上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的大旗在这里确实挺好使的。” 林筱彤和谢羿面面相觑，咋感觉是碰上帮派的老大了。 谢羿又多嘴了几句：“川子，你和人往来的时候也得注意点，别把自己套进去了，你后面可还有池瑶和初一。” 林筱彤也是这么想的。 熊川点点头：“我晓得的，他卖他的东西，我卖衣服，平常也不作数的。 至于认干亲这事儿，池瑶上次就回绝了。 我也没想着发大财，赚点小钱守着娘俩过日子就成了。” 林筱彤指着电子表的摊位：“走吧，去试试看他的名头好不好使。” “得嘞。” 第342章 塑料手表 “老板，这个表怎么卖的？” 头上戴着草帽的人一头的汗，没说话，伸出了几根手指。 “这么贵啊？顺哥说你家手表的货好才介绍我来你这的。” “顺哥介绍的啊？那行吧，批发价拿走吧。 妹子，你自己看着挑，我这肯定都是好货，绝对不存在以次充好的事情。” 说完手指弯下去一半，帽子拿在手上扇扇风。 林筱彤确实相信了顺哥的魅力了，一下子便宜这么多，这次也是沾了熊川的光了。 她低头在挑电子表，谢羿闲得无聊翻翻边上的一小堆东西。 “这塑料手表咋卖的？” “这玩意儿不值钱，八九块钱。” 拿在手上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确实也就只值这个价。 另一种塑料手表 “国庆几个小子应该挺喜欢的，要不要也进点？” 虽然说价钱便宜赚的也少，但同时出货也快。 别人家的小子有了，自家的难道就真舍得让娃干看着吗？有点闲钱都会买的。 塑料手表这种小东西戴在手上，手一扬别人就能看到，小孩子们都是爱面子的。 “可以可以，正好两样带回去也不占太多地方。” 数量还是要控制住，数目太大的话等进站的时候过不了检查。 第273章 熊川也觉得是这个理：“先试试水，要是卖得好我邮过去也成。” 林筱彤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报了个中规中矩的数。 “行，老板，就给我来这么些就行。” 谢羿从包里拿出钱递过去，接过来一小袋的手表。 “别说，还挺沉的。” “真要是上火车可得多几个心眼，上次来我这拿货的一个小子，半大袋子的手表都被人偷去了。” 摊主或许是心情不错，灌了几大口白开水，额外多说了几句。 也确实是的，现在火车上面流窜了不少二道贩子。 都是咬着牙勒紧裤腰带凑的进货钱，就指望着多少能赚上一笔。 没想到花大价钱拿的货还没落脚就被人偷了，手表这些沉的东西还能察觉到。 有些衣服袋子里，背面被人划开口子偷走了几件有时候等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小偷早就得手逃之夭夭了。 他俩坐卧铺安全方面还是好一点，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熊川又转悠了一圈，果然碰到了蹲在角落里组装相机的老同学，和人说了拍画报的事情。 回来的时候一脸轻松，瞅着日头也上来了，招呼回去了。 “忙了一上午了，回去吃饭吧，下午他带着东西去东门店里看看。” 家里的大件基本上都买齐了，谢羿又买了几卷胶卷。 这次筱彤的相机也特意带过来了。 不过熊川生意上的事情也不是一时的事，要是救救急她帮忙拍照也行。 “走吧。” 涌过来的人就像潮水，有人退，有人进。 三人带着东西挤了出去。 到家之后，容婶已经将饭菜做好了，吃完午饭，逗了一会儿初一，三人回屋睡个午觉。 打开床尾的风扇，躺在竹席子上，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 下午，东门女装店内。 “看，这就是我同学，任冬青，羊城美院的。 这是我兄弟和妹子，谢羿和林筱筱彤，都是京大的高材生。” 熊川作为中间人给双方介绍。 她原以为听着名字会以为这是一个高冷的人，没想到见了真人之后才发现是一个害羞腼腆的小子。 穿着一件白衬衫，瘦瘦高高的，笑起来右边还有一个小酒窝。 不说年龄倒像是刚进校园的男大学生，和阿明是两种不同的嫩。 谢羿或许是有些吃味，咳嗽了几声，思绪被打断了。 熊川还在十分热情地扯过任冬青带到她面前：“筱彤也喜欢玩摄影，你俩应该这方面能说的到一块去。” 谢羿：他就知道这小子总爱背刺。 任冬青脸一红，绯色上脸了，走路都同手同脚了，说话结结巴巴的。 她脸上挂着笑，谢羿脸都快绿了。 一把搂过任冬青，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咳咳，兄弟，我平时也会拍点东西，咱俩也聊聊？” 任冬青红色刚下脸，这下子又上脸了，耳朵尖都红头了。 合着这小子不是害羞，而是有点怕人啊。 那他就放心了。 “娜娜，你先过来帮忙试一下东西。” 对门骚操作停了之后，这片街上的声音都正常了不少，各家都有人进进出出。 熊川的店人自然也是不少的，谢羿和林筱彤都过去帮忙了。 “靓女，你身上这身衣服真不错，头发在哪家做的啊？” “靓仔，我要给我老婆买一身裙子，大概这么高，腰这么粗，你看我选哪件好啊？” 经常有不少从羊城过来出差的人，一口一个靓妹靓仔。 熊川一边要抽空应付熟客打招呼的话，一边还要和任冬青沟通他想要的照片效果。 这小子虽然胆子小，怕生人，但是业务能力顶顶不错。 店里一直忙到五点多，人才慢慢少了起来。 帮忙的两个人都快累瘫了，嘴皮子也说干了，嗓子都快冒烟了。 在店里工作赚的也是辛苦钱。 林筱彤趴在柜台上，和娜娜说着话。 谢羿扒拉着熊川的肩膀：“今晚出去吃不？我请客。” 熊川合上杂志：“哪用得着你请？今晚刚好冬青也在，等下关店，我们一起去吃海鲜大餐。 我知道有一家海鲜排档味道是一绝，我等下打电话和物业说一声，让容婶不用做我们的饭。” 池瑶今晚上又值夜班。 娜娜随口附和了一声：“川哥大气！” 任冬青熟悉了之后，脸总算是不红了。 “我已经有想法了，到时候拍的话可以找一个地方拍实景。” 谢羿喝了一口白开水：“川子，你那小区后面不就是翠竹山，刚好可以取景。” 地区刚发展，也没功夫建设风景区。 “对啊。” “店里这一小块地方也行的，这个位置摆上白色小圆桌，上面随意摆一些花，小物件之类的。 人站着或者坐着，手里假装拿着东西，也可以拍的。” 听了林筱彤的话，众人的视线转向了白色墙面角落那一块。 纯白的背景，布景摆设用一些亮色做对比，很容易出片。 现在又不用修图，都是原图直出。 “那也省事，到时候多试几张看看效果。 都这个点了，走，关店去吃海鲜。” …… “老潘，我来了，六个人，有什么先给我们上了。” 熊川大摇大摆的带着人进了一家大排档，刚塌进去就闻到浓浓的鲜味。 “还是老位置，马上就上菜。” 柜台后面探出一个人，在本子上记了下，几人找了位置坐下了。 第343章 情场失意人 店面不大，里面却坐满了人，不少人直接支个桌子在外面吃。 路边停了一溜的车，一群的士司机相互吆喝着格外熟稔地和老板搭腔。 每一桌都热气腾腾，来自不同地方的乡音彼此交织，莫名有种奇异的和谐。 三五好友，举杯畅饮，就算是单纯聊着天气也很舒服。 熊川拎了几瓶啤酒，放在凳脚处嗑一下，瓶盖就开了。 啤酒倒在杯子里面，升起了乳白色的轻盈酒沫。 “老潘这家店手艺好，每天都有很多人。 我刚来这里摆摊的时候，收摊之后就在店里点个炒饭，蹲在马路边吃完了。 对我来说，一天的日子就结束了。” 熊川说完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鼻尖充斥着一股子酸意。 他当时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之前有人使绊子，给他分到一个格外偏僻的地方。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他干脆放弃分配了。 跑去和池瑶哭了一场，接着卷铺盖继续摆摊了。 做生意哪能光靠运气，刚开始碰壁也是难免的。 付了定金被人放了鸽子，同行人的酸话、闹事…… 这些只有他自己经历了之后，才会云淡风轻地说一句：“年轻的时候我也……” 他当时就想，自己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给那些人瞧瞧。 后来慢慢赚到钱之后，细想之后才觉得没必要把那些人放在心上。 毕竟他好与不好，只有亲人好友会担心。 不重要的人压根不配让他惦记这么久，在脑海中一键删除。 谢羿拍拍他的肩膀，两人碰了杯，话都在酒里了。 林筱彤要的是健力宝，白绿色的瓶身，橙蜜味。 喝起来甜丝丝的，仔细一看，原来里面添加了蜂蜜。 从去年洛杉矶奥运会之后，这款运动饮料就火了，被称为“华国魔水”。 “来喽，先吃个蒜蓉扇贝垫垫肚子。” 老潘手一举，递过来一个大盘子。 任冬青要了一瓶沙示，闷不做声地喝了小半瓶。 谢羿投过来看勇士的眼神。 这小子真是个狠人。 这时候是扇贝正上市的时候，个头足，肉质鲜甜，上面码着粉丝，吃的是蒜蓉味的，看着肉口舌生津。 用筷子夹在盘子里，混着一起吃，格外满足。 性子急切的，也顾不得烫手了，拿起来一口进了肚子，囫囵吞枣，吃完觉得不大过瘾，又来一个。 娜娜和阿明吃的头都不抬。 有些微辣，林筱彤吃完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赶紧喝一口饮料，太久没吃辣了，还有点不太适应。 谢羿顺手递过来一张纸塞到她手心。 熊川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莫名觉得肚子有点撑。 扬声问：“老潘，锅子好了没啊？” “好了，你自己来端，人太多了，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阿明十分机灵，站起来就跑去端了过来。 还没凑近就能感受到锅子的热气，林筱彤连忙拿了一个竹垫子过来。 “等会儿，底下拿个东西垫一下。” “行了，可以吃了。” 第274章 熊川随口招呼了一下，把空了的啤酒瓶放到一边。 “这一大锅，都趁热吃，这玩意儿也不能过夜。” 海鲜锅里面什么都有，梭子蟹、大虾、花蛤、蛏子、鲍鱼。 蔬菜放在下面垫着，吸饱了汤汁的素菜吃起来都有一股鲜味。 锅底偏辣，梭子蟹被切成两半，直接上手剥开，太急了还会被钳子戳中手指。 哎哟一声忍着烫接着剥，恨不得把钳子也敲开完全吃干抹净才算满足。 林筱彤爱吃虾，剥了一个吃进嘴里，夸赞：“味道真不错。” 老潘见缝插针又上了一份烤好的扇贝，听了这话，喜滋滋的。 “妹子识货！” 熊川一脸骄傲：“那是，要不然我怎么直接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爱吃虾的人一般也会剥虾，林筱彤三下五除二就剥好一颗完整的虾仁了。 看到了谢羿期待的小眼神，把盘子往旁边轻轻推了推。 谢羿嘴角咧着，丢了一个虾塞进嘴里，吃完喜滋滋地帮忙剥蟹。 熊川啤酒喝多了也上脸了，搂住任冬青的脖子，嘴里嘟囔着。 “老任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哥们看你就一直单着。 啥时候找个对象啊？家里就没催你吗？” 任冬青沙士喝多了，说话嘴里都是一股风油精味道。 提到这个问题，耳朵尖又红了，说了实话。 “没，家里不管。” “哎呦我去，你离我远点，这味儿真是上头，我缓会儿。” 熊川大掌拍打了两下脸，酒醒了大半，往边上躲躲。 “那你就心里没个想法？哎，有喜欢的姑娘不？” 看戏的四人手上剥着蟹，抬头就看到任冬青支支吾吾又灌了一口沙士。 这是有情况啊。 谢羿也往边上一躲：“兄弟，你这光喝也不是事啊？说出来我们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熊川现在也自诩为过来人，抖着腿，勾着人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是啊，咱都是兄弟，给你分析分析，说不定还会有希望呢？” 任冬青心里有些动摇，嘴巴嗫嚅：“人家不喜欢我这款，嫌我小。” “你这款咋了？三十了看着都像二十。 你看阿明脸不也是很嫩，人家咋就找到对象了？” 阿明正和娜娜凑在一起说着笑话，手里也在帮忙剥虾。 被喊话了也是一脸懵，蹭了一脸的辣油。 “川哥，咋了？” 熊川看着瞬间觉得这小子能找到对象也是走了运。 “没事，继续剥虾吧。” 谢羿抽中问了一嘴：“你喜欢的人没结婚吧？” 任冬青点头又立马摇头。 熊川一拍他的大腿：“到底结没结啊？” 林筱彤试探着说：“人家结了又离了？” 这回任冬青点了两下头，仰头往嘴里灌了几口沙士。 熊川松了口气：“甭管人家结没结过婚，只要现在是单身那就有希望。” 有家室的墙角可不能挖。 就算是追求爱情也不能背离道德吧。 任冬青提到这个，很是颓废。 “我没车没房，人家凭什么跟我？” 谢羿点点头：“那倒是，不过人家知道你的心思不？ 别直到现在还是你剃头刀子——一头热啊。” 熊川嘴角一抽。 这小子惯会往人家伤口上撒胡椒粉，撒完之后再给两个甜枣。 任冬青抿着嘴没说话。 “反正和我在一起人家也不会快乐的，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哎呀我的妈呀，你是人啊，是人就长了嘴。 你不说人家女孩子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她哪能猜到你拐了八道湾七条沟的小心思啊？” 谢羿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敲醒这个榆木脑袋。 熊川也是龇着牙，手拿起又放下。 林筱彤看任冬青低着头，怕把人弄哭了，给了谢羿一胳膊肘，让他悠着点儿。 谢羿语气立马软和下来，嘴里正准备说些安慰话。 任冬青蹭的站了起来，熊川差点没坐稳，扶住桌子才没有摔屁股蹲。 语气咬牙切齿：“你小子闹啥啊？” 任冬青开了一瓶啤酒，往嘴里灌了几口，一抹嘴。 “你们说的对，我明天回去就和人说清楚。 要是真不喜欢我，这事就算了，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眼里闪着光，虽然最后一句还是有点怂怂的。 熊川一巴掌精准拍在这人屁股上，闷声巨响。 不排除有报仇的可能。 任冬青一哆嗦。 正在后厨忙碌的老潘听到动静窜了出来：“咋的了？啤酒瓶子炸了？” 第344章 悲惨人生 熊川摆摆手：“没事，只是巴掌声。” “老任，你这话才像是个男人！等着你的好消息。” 谢羿端起酒杯和人碰了一下。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桌子上的壳都堆成了小山。 吃饱喝足，林筱彤闻了闻自己身上的一股海鲜味。 都快腌入味了，真是幸福的烦恼。 跑去外面喘口气，散散味。 这个点很多人都吃过悠悠闲闲，腆着肚子回去了。 任冬青晚上酒喝多了，上头了，可能是悲从中来，趴在桌子上哇哇大哭。 熊川和谢羿在一旁安慰。 第二天还要回店里上班，阿明和娜娜牵着手先回去了。 她一人来来回回压着马路，发丝飘扬，站在灯光下。 一人在黑暗中看到了全脸，瞳孔微张。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喊声充斥在耳边，这人向前狂奔。 “彤姐？彤姐！救命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小子喊什么喊？ 老子雇你干活，包你吃喝，你还有脸喊救命？” 老潘手拿锅铲冲出门外，说话粗声粗气的，气得鼻子直冒火。 “呜呜呜潘叔别打了。” 谢羿立马窜了过来：“咋了咋了？” 挡在林筱彤面前，看着被老潘揪住衣领子拖到灯光下的人。 既惊讶又满是惊吓。 “吴家宝你小子咋跑这来了？” 他和筱彤来的时候赶的是晚上的火车，当晚大院里闹出来的事他们本来也不知道。 等到熊川家落脚之后，出去打了电话给家里。 电话里高秀兰突突突快速说完了吴家宝不见了的事情，只是说一声，也没指望能遇见。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从北跑到南！ “羿哥，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想回家。” 吴家宝哭的一把鼻涕一脸泪的，抱着老潘的锅铲嗷嗷直哭。 嚎累的任冬青脸肿成了核桃，被熊川拖出来看着。 老潘一巴掌打死了三个蚊，摆摆手：“都进去，外面蚊子多。” 几人脑子满满的问号，进了屋子。 老潘拖了张干净的桌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长条板凳上，静静地看着吴家宝在卖力表演。 可能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也没嚎了，只不过还在小声哼唧，眼瞅着林筱彤就和看见亲人似的。 哭完了短时间也没消停，嘴里还在打嗝。 哭着哭着又笑了，冒出了一个鼻涕泡。 “你小子，咋搞的这么埋汰？” 谢羿看不下去了，丢过来一张纸。 问出了大家的疑惑：“潘哥，这小子咋跑你店里来了？” 老潘眼刀子甩到吴家宝身上：“你让他自己说！” 吴家宝擦了擦鼻子，嘴角向下垮着，一张嘴就要哭，缓了缓又忍住了。 “我听我爸妈说家里没钱要卖房给我娶媳妇，我一个大男人哪能这样？ 我听同学说鹏城这边干活能赚到钱，我就坐火车来了。” 说完闭着眼睛吸吸鼻子。 当时那个大金毛乔治来大院看房子，他刚好在门外听到了他爸妈和人讲价的事。 家里的房子从他出生就住着了，只有一大两小三间房。 要是卖了一间，他姐的房子不就没了。 前院赵叔家、后面钱叔家，就算是闺女也平均分到房子了。 那他家肯定也是这样的。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娶媳妇儿要是需要卖家姐的屋子，那他宁愿不找对象！ 前院巧凤婶子家的二能子不也是到二十五才说的对象吗？ 他还年轻，还能等。 林筱彤也是不明白了，吴家宝跑出来也有好几天了。 “你就算是跑出来打工，那咋不和大人说一声？ 大院早就闹翻了，你爸妈还报了公安。” 高秀兰在电话里说，公安把大院那一片儿都搜遍了，一直是没找到人。 刁玉莲和吴胜利两口子就像丢了魂似的。 还没几天，两人都瘦了一大圈，脸上的肉都挂不住了，眼底尽是红血丝，看着都吓人。 第275章 大院里各家这阵子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没敢睡太死，生怕有个万一，两口子想不开要出事。 有时候刁玉莲晚上不睡觉，一个人坐在后院自家门槛上嘴里念叨着： “家宝，妈的家宝啊，你到底去哪儿了？ 你和妈回个准信，妈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吴胜利走路腰脊骨就像被抽走了似的，本来整的风生水起的修理铺也歇停了。 有时候看见国庆蹲在地上玩玻璃弹珠，急切地喊着儿子的名字，神神叨叨的。 三大爷的胡同小卖部也少了不少欢笑声，摇椅也坐不下去了。 拿着小板凳放在门口，伸头朝外面时刻注意着胡同口有没有来人送信。 谢大脚几个有时间就去公安局里问问情况。 大家都在等待，等一个好消息。 吴家宝眼睛肿成了核桃，擦多了眼皮火辣辣的疼。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用手扒着眼皮说话。 “我坐火车刚到站，我那时候兜里也没钱，出站的时候就被人问问要不要去赚大钱？ 还没等我回话，又蹿出来两个人直接把我拉走了。 出站的时候人太多了，说话声完全被淹没了，我没法子只得和人走了。” 其实不走也没办法，没有“边防证”他也不能穿过铁丝网进入关内。 要是想要挣大钱只有去关内。 也不知道那伙人用的是什么法子，竟让把他塞进了关内。 “可我没想到，那里压根不是什么挣钱的好地方。 我去的地方就是酒店，灯光都是五颜六色的。 我当时看着就觉得不大对劲。” 但羊入虎口哪有半路出逃的道理？ 进了狼窝不褪层皮哪能这么容易就给放出来？ 熊川凑过来问：“啥子酒店啊？” 吴家宝一噎，嘴里的话像是难以启齿。 嘴巴嗫嚅几下还是闭着眼睛说了，又羞又气。 “就是干那档子事的地方！上班穿着西装还非要我去陪酒，我不干就会挨揍。” 平心而论，吴家宝一张脸长得还行，更像刁玉莲。 皮肤白，细皮嫩肉的，个头一米七四左右。 其实陪酒就算了，还一陪陪好几个，男的女的都有。 他这个小身板哪能撑得住？ 来这个酒店消费的都是追求刺激来的，大部分人还有些特殊的癖好。 他服务的一群人大多有着隐疾。 反正都是不咋行，有心无力，只能干看着。 不过花样玩的还挺多的，软鞭子、蜡烛油、橡皮筋…… 他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等到一滴都没有了才会被放出来。 “最后有个大婶想要包我一年，我混在打扫的人队伍里，拼死才逃出来了。” 几人听完下巴久久合不上来。 老潘听了心情复杂，眼睛多了一丝同情。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小子过得这么惨。 任冬青没控制住视线往屁股后面瞟了几眼。 吴家宝双手捂着屁股，往旁边一跳，眼神警惕。 “你瞅啥瞅？你自己又不是没有？非要看我的干啥？” 老潘大手扫在脑瓜子上：“接着说。” 吴家宝捂着头，缩了缩脖子。 继续说：“我逃出来之后身上还有点钱，就先找了个地方住着。 一个小房子没有窗户，我本来还准备找个厂上班。 听一个同租的室友说，玩具厂挣钱，他给我介绍了一个老板。 我就去了，第一天就上了生产线。 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十几个小时全都是在车间里干活，大部分都是女工。 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就盼着早点发工资，好买票回家。 没想到厂子老板不干了！ 卷着钱带着小姨子跑了！ 厂子倒闭了！” 等于说这几天又是打白工，一分钱没落下。 伤心的一个人去蹲了厕所，垂头丧气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厂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仅人没有了，机器什么的也全都没有了。 工友们见讨薪无望，只好把机器搬走，准备卖了换成钱，好多少一人也能分点。 吴家宝说完了第二段悲惨的打工经历。 抬头发现老潘看他的眼神已经从同情转成怜悯了。 这咋是想出来赚大钱啊？ 根本就是倒霉蛋被坑悲惨日记啊。 还是连环计，一会儿都不带歇停的。 林筱彤听完也没好意思再骂他了：“那你咋最后跑到这来了？” 熊川的店也是在东门老街这一片儿，只不过方向不一样。 吴家宝看了眼老潘手上的锅铲，有点心虚。 “我从倒闭的玩具厂里出来，身上没钱吃饭，我就翻垃圾桶，一路走就到东门这边了。” 老潘叹了口气：“这小子我发现的时候是在偷吃我给客人上的菜，被我逮到了。 我追他就跑，还把我一桌刚上好的菜全都撞翻了。 那桌菜刚端上，一口没吃，人家花了小一百。” 他还记得当时这小子就像个小乞丐，头发结成一缕一缕的，身上的白色背心都快成黑的了。 确实是没眼看，看着都埋汰。 “我从开店到现在还没有小贼能从我店里偷东西，我就把人压在店里给我干活了，全当是抵债了。” 第345章 报平安 老潘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要不是他收留吴家宝，这小子现在还不知道又被骗到哪儿去了。 林筱彤注意观察了一下吴家宝身上一块伤口都没有，虽然人瘦了点，但是精神头还好。 老潘绝对没亏待他，包吃包住也不错了。 熊川听完打了个饱嗝，啤酒劲头上来了，歪靠在任冬青的身上。 “那现在咋办啊？这小子要带回去吗？” 他家里就三个房间，现在都住满了。 要是把吴家宝带回去就只能打地铺了，不过大夏天也不碍事。 吴家宝一双核桃眼转而可怜巴巴地望着熊川。 谢羿扶额，这小子真是有奶就是娘。 老潘大手抓了抓吴家宝的头发：“这小子还是先搁我这吧，最近店里生意忙，人手不够。” 吴家宝撑着核桃眼讨好地对老潘笑了笑：“潘叔，我一定好好干活。” “你小子。” 刚被他捡回来的时候，一时间要是没看住，人就偷偷溜到门口了。 跑一次，打一次。 “行了，都这个点了，都回去吧，这小子现在肯定不会乱跑了。” 老潘拿着锅铲挥了几下，吴家宝就和鹌鹑似的，乖乖拿着抹布卖力地擦桌子。 “潘叔，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家宝，我们准备后天早上坐火车回去，明天你记得抽个时间和家里打个电话。” 林筱彤站起来抖了抖衣服，和吴家宝说着。 现在时间很晚了，邮局都关门了，大院那边人估计也休息了。 吴家宝有点害怕：“彤姐，我怕。” 谢羿嘴角一抽：“你还怕？你爸妈对你那么好，你怕啥？” 这小子就是把天戳破了，都有刁玉莲在面前挡着。 吴胜利一准会拍拍他的肩膀，接着夸赞几句。 “我儿子这手劲可真大，瞧瞧，天都被这小子造破了。” 吴家宝扯着笑挤出几句话：“我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我打电话回去肯定会被打死的。” “行吧，明早我先打回去，你等下再和你爸妈说。” 林筱彤先安慰一下他。 虽然先说后说吴家宝都会挨上一顿骂。 自己作出来的事情，后果也得他受着。 吴家宝松了口气。 “行了，老潘，我们走了。” 熊川摆了摆手，几人也要回去了。 吴家宝眼巴巴看了一会儿，心里的提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老潘就进厨房里忙活完出来了，听到这小子转着擦桌子，嘴里还哼着歌。 这小子真是心大！ 幸亏不是他自己的娃，要不然可不得愁死。 摸了摸头上日渐稀疏的头发，心有戚戚。 …… 第二天吃过早饭，三人去了邮局，来得早，前面只有一个人，排在后面等着。 吴家宝低着头，不停地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嘴巴里面念念有词。 谢羿竖起耳朵偷听。 “我是想来打暑假工，体验一下你们赚钱的辛苦。” “我在外面没吃苦，现在在海鲜店里打工。” “不累的，只是擦擦桌子，洗洗碗。” “等我结了钱我还要给你们买礼物。” 听听，这小子还真的是挺会哄人的，甜蜜话一套一套的。 等前面人说完了，付完钱走了。 轮到他们了。 林筱彤拨通了电话，手指绕着电话线，等着人喊高秀兰接电话。 第276章 “是筱彤啊，咋打电话回来了？是要回来了不？” 高秀兰没控制住音量，微微失真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电话稍稍往外拿了拿，回了高秀兰的话：“是的，妈。” “秀兰，往边上凑凑，我也想听。” 这是谢大脚的声音。 吴家宝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谢羿也没空看他了，凑了过去。 朝着电话说：“妈，我和筱彤明早坐火车回去。” “你小子，咋哪儿都有你？ 明早火车啊，那到家还有几天。 我和你爸在家里做好红烧肉等着你们回来。 还有什么事情不？没事的话我就挂了啊。” 高秀兰一人快速说完。 林筱彤把吴家宝揪到前面来，在电话里问：“妈，刁婶子在不？ 我们在鹏城遇到了吴家宝，他没事，目前人很安全。” “啥？吴家宝咋和你们在一块？ 你先别挂，等会儿，我让你爸去大院喊人了。” 高秀兰吊着嗓子一口气说完，吴家宝听着声音，咽了咽唾沫。 开始紧张了，脑瓜子一片空白，之前打的草稿全都忘记了。 用气音喊了一声：“高婶子，我是家宝……我人没事。” “这还叫没事？你这声音咋和猫儿似的？ 要不是我耳朵还好使，换别人都不一定能听见。” 高秀兰刚说完，就瞅见刁玉莲和疯了似的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只穿了一只鞋的吴胜利。 她家老谢跟在后面，手里还拎着另一只鞋。 “你爸妈来了，你和他们说吧。” “家宝啊——妈的家宝啊——你终于有消息了！” 刁玉莲的嘶吼声似乎要从电话里面钻出来，狠狠落在邮局的每一个人耳边。 谢羿手捂在林筱彤的耳朵上，他觉得自己都快震出耳鸣了。 吴家宝瘪了瘪嘴，眼泪没忍住，射了出来，一瞬间这阵子受过的委屈倾泻而出。 一边哭一边说：“妈，我是家宝啊，我好想你，呜呜呜呜呜。” 眼里很快汪了一小片池塘。 他还没成年呢，哭哭也没什么。 刁玉莲死死抓着电话，情绪激动，眼泪模糊了视线，语气哽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样，妈给你汇点钱过去。 到时候你乖乖跟着筱彤谢羿一起回来，千万别再乱跑了，知道不？ 你再不听话，可真是在剐你妈的心啊！” 吴家宝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我晓得的，我明天就坐火车回去。” “儿子啊，你可真的要老老实实听你妈的话，外面哪有家里好？” 吴胜利挤了进来，说着好言好语。 他可真的是差点就没了儿子，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啊！ 想想都心有余悸。 吴家宝除了点头还是点头，眼里鼻涕糊了一脸。 摸了摸屁股，提前在电话里说好。 “爸，我晓得的，等我回去之后能别骂我吗？ 我真的是好好的，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我现在在海鲜店帮忙干活，我等下还要去给你和妈买点礼物。” 吴胜利正要说话，身子就被刁玉莲一屁股挤开了。 刁玉莲带着鼻音的话：“妈不会骂你的，只要你安全回来就好。 不说了，等过几天到站的时候我和你爸去车站接你。 你不是想吃全聚德家的吊炉烤鸭吗？妈提前买好，做一桌子菜在家里等你。 高秀兰你还要接着说不？” “筱彤，我到时候也和你爸去接你，和谢羿。就这样，挂了啊。” 高秀兰快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吴家宝擦擦眼泪，挤在前面付了钱。 他现在兜里也是有钱的了，老潘昨晚临睡前在房间门口塞给他一沓钱。 说是这阵子在店里帮忙的报酬，本来是过几天一并给他结的。 现在看样子，他也是要走的人了，干脆提前给他算了。 他不准备要，老潘又打了一下他的脑瓜子。 “蠢小子，拿着钱给家里人买点东西，不然回去之后你这屁股就不能看了！” 他想想也是，也就收着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美滋滋的。 晚上还做了个美梦。 “彤姐，羿哥，我们要去街上买点东西不？” 林筱彤收了准备付钱的手。 “行，我们回东门老街吧，那里东西样式多，价钱还便宜。” 国外的东西都能有门路弄到这边来卖。 谢羿揉了揉耳朵，三人从邮局出来。 外面是一片阳光，烦恼抛之脑后。 至少在这一刻，吴家宝整个人是开心的。 第346章 混合双打 “川子，别送了，我们走了啊。 等初一大了，你和池瑶带着孩子一起来京市玩玩。” 第二天一早谢羿和林筱彤拎着大包小包从东湖丽苑赶到火车站了。 抬头看着仅有一面之缘的二层小楼，路过形色匆匆的路人，代表着鹏城旅行结束了。 短暂的休憩之后，家还是每个人最后的归宿。 吴家宝亦是如此，他挎着小包袱低着头亦步亦趋跟在老潘后面。 里面装着这段冒险旅途中他所收获的东西。 几身换洗的衣服，用不多的工资给爸妈买的礼物，还有一些吃的。 林筱彤紧了紧手上的包，朝着在外面等着的熊川和老潘挥了挥手。 “真走了啊，潘叔，你家的海鲜真好吃，等下次我还来。” 谢羿说完拉着筱彤的手朝着里面挤了进去。 吴家宝把包护在胸前，回头和老潘的目光对视了一下。 “叔，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我走了。 等明年我想到鹏城上大学，还去你家打工。” 声音吹散在风里，却又清晰地钻进了老潘的耳朵里。 眼睛微微有些痒意，听到最后一句话也是哭笑不得。 “行啊，明年你就成年了，可不算小工了，起码也能顶一个大人了！ 别扭着脖子看了，好好看路，回去吧！” 吴家宝用力点了点头，脚步飞快向前飞奔，很快跟上了前面两人的步伐。 “呜——呜——” 火车到站的声音惊动了在此停息的每一个行人。 绿皮火车“况且况且”到站了，黑压压的人群刹那间涌下来，空气都变得更加粘稠了。 吴家宝生怕自己再被陌生人趁机逮走，死死揪住谢羿的衣角不放。 林筱彤牵着谢羿的手腕，时刻注意包没有被小偷顺走。 他们还是要先从鹏城坐火车到羊城转车去京市，第三天才到。 “终于上车了，真是不容易。” 大热天的火车里十分闷热，散发着各种气味，属实算不上好闻。 憋着一口气钻进了硬卧车厢，才能稍微喘口气。 吴家宝没敢买硬座的票，一咬牙也买了卧铺，花了大几十。 兴许是自己尝到了打工的苦了，现在买东西都要货比三家。 手里的每一个钢镚儿递到别人手上都要思索再三。 “我出去接点水回来，你们就在里面等着别出来，现在车上人太多了。” 谢羿拿着大水壶闪身出去了。 林筱彤点点头，把包塞到床铺里面。 他们三人刚好是一边的三个铺位。 包里面有特意给高秀兰带的电子手表、她在东门老街淘到的一些稀罕小东西、给家里人买的衣服鞋子。 当然还有好几卷拍完的胶卷，有些没来得及洗出来。 除了这些还有熊川池瑶临走前塞进来的东西，包括一大袋的蚝干、沙井蚝油、熊川店里的衣服等等。 “我也给潘叔买了礼物。” 吴家宝有些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包袱。 她觉得如果吴家宝有尾巴的话，一定是高高翘起接着疯狂摇摆。 …… 这边等老潘回去的时候，门外已经站着不少人了。 “老潘，你一大早去哪儿了？店都不开了，弟兄几个都快饿死了。” “家里有点事情，我这刚从车站回来，等着啊，我去开锅。” “哟，你个万年光棍还家里有事啊？真是难得。” “老潘，你这手艺这么好，有店又有房，咋不找个贴心人啊？” “嗐，我都四十了，还找什么找？一个人过日子也挺好。 不过我现在也多了一个大侄子了，人家有空就过来看我。” “啊？我咋不晓得你还多了一个侄子？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刚刚。” “哎呀，老潘，看不出来啊，你也会开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非要不信那我也没法子。 来喽，出锅了，吃吧。” 忙碌了一天，腰杆都是硬的。 第277章 站着缓了好久才钻进屋子，准备拿换洗衣服去洗澡。 一开柜子就发现了不对劲，大手抓着几件叠好的衣服，眉头皱了起来。 他家里难道进贼了？ 一摸枕头下面顺出来一张纸，抖着手拆开，凑近灯光下看了看。 上面写着：“叔，看到我给你买的衣服了不？感动不？ 第一次洗澡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内裤后面破了个大洞。 我昨天挑了好久给你买了两条新的内裤，可好看了，你绝对会喜欢的。 还有衣架上面挂着的是我给你买的两套换洗衣服，记得穿。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要抽时间考虑考虑找对象的事情了。 不过也说不准，可能等明年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潘婶了。 吴家宝于1985年8月23日。” “臭小子，真是没大没小，等明年过来的时候我非得好好说说他不可。” 老潘嘴里这么说，脸上却乐开了花。 哼着歌洗澡去了。 “今个儿真高兴~” …… 从南至北，一路上总共快将近四十个小时的火车旅途总算是快要结束了。 三人都蔫吧了，吃饭都有些无精打采的，就盼着赶快到站下车了。 “到了到了，赶紧的，东西都拿好，准备下车了。” 谢羿三下五除二拎着几个重的包，林筱彤把背包护在胸前，吴家宝恨不得立马撒腿就往家里跑。 大伙儿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有些心急的挤在车厢门口，还没等火车停稳就要奔下车。 “哎哎哎，先别开门啊，等停稳了再下去。” 列车员立马打断，好几个人站在门口挡着。 一等火车停稳，用力拉开车厢，下去放好梯子，指挥乘客有序下车。 “别着急啊，慢慢来，刚到站。 哎，那个爬上车窗的小孩先别动，你家长哪去了？” 三人艰难地挤了出来，身上的衣服皱巴的像是塞进坛子里面的腌酸菜，还是混合味道的。 “筱彤！谢羿！这儿，赶紧的，回去了，就等着你俩吃饭了。” 到站的时间刚好是晚上八点半。 一般人家都吃完出门逛夜市去了，不爱动弹的就洗洗准备上床睡觉了。 这个点总归是吃过晚饭的。 “爸，妈，你们终于回来了。” 橙子像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看到两人手里的大包小包马上一个急刹车。 殷勤地接过林筱彤手里的小背包，双手环抱，牵着她的手，亦步亦趋。 “妈，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比赛回来都好几天了。” 橙子小声抱怨，当然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也没有非要缠着一起去。 “这么早啊，怎么样？比赛好玩吗？” “嗯嗯，挺好玩的，我还认识了几个和我一样大的小伙伴。 我们相互留了通信地址，约好每月分享一幅画。” “这么好啊？那你这次画的是啥？” 难得好几天没看见闺女，说不想念是假的。 “我画的是家里面的大橘，没想到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又重了。” 橙子叹气，高秀兰乐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飞扬。 谢大脚接过儿子手里的包，颠了颠：“这么重？你们这是背了什么回来？” 谢羿手腕一扬，在老谢眼前炫了两圈。 “看，就是这个，妈指名要的电子手表。” “我看看，你小子还戴在手上了，这款式看着还行，指定好卖。” 高秀兰逮过来看看，很是满意。 吴家宝跟在后面，一直出站之后，刁玉莲和吴胜利才匆匆赶了回来。 吴胜利两条腿倒腾得飞快：“儿砸！” “家宝啊，妈的家宝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妈也活不下去了！” 刁玉莲上前搂着他的胳膊，嘘寒问暖。 边上路过的人也歪着头看，嘴上嘀嘀咕咕。 “这是咋的了？看这架势，是不是认亲啊？” “不晓得，八成是吧，看看，还哭上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玉莲，儿子回来了就好，赶紧回去吧，儿子，肚子是不是饿了？” 吴胜利扯扯刁玉莲的衣角，提醒她别忘了正事。 “哦对，家宝啊，赶紧和妈回去，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肉。 你爸还给你买了几罐可乐，快点回去吧。” 吴家宝听到肉也馋了，在车上吃的总归是没有家里吃得好。 点点头：“爸妈，我们回去吧，我和你们说，鹏城那边赚钱真快……” …… “嗷——” “啊——我的屁股！” “别打了！妈啊，爸啊，我错了——” 大院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声声入耳。 “我真的错了，别打了，呜呜呜呜，你们骗人。 不是说回来不打我的吗？你们都是骗子！” 吴家宝也没想到一进屋里身上的东西被接了过去，他的手就被他爸吴胜利逮住了。 还在愣神的下一秒，裤子就被扒了。 刁玉莲拿着竹棍使劲抽打他的屁股，这次真得是打红了眼。 大院这一片儿家家户户又被吵醒了。 “刁玉莲，你咋晚上打孩子啊？明早打不行吗？” 金巧凤从前院窜到了后院，倚在吴家门口抱着胳膊看着两口子打孩子。 没一会儿国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后面探出来，看了一会儿，一张小脸绷紧了。 听着声音就知道是真疼啊。 吴家宝一开始还在扯着嗓子鬼哭狼嚎，奋力挣扎。 可是他哭得越狠，他妈抽他的力气也越大。 哭到最后都没眼泪了，屁股都快疼得没有知觉了。 刁玉莲喘着粗气，单手叉腰，把竹棍又递给了吴胜利。 “还来啊，爸啊，救命啊——” 吴胜利接过来使劲抽。 “还敢不敢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了？ 能耐了啊？你小子还敢一人跑去鹏城？”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嗷——我的屁股！” 这一晚上，所有小孩子的梦里都是吴家宝的哭声，不绝如缕。 第347章 开学第一课 闹腾了好几天，最后以吴家宝喜提一顿竹棍炒辣肉这件事划上了句号。 到了八月的小尾巴，很快就要迎来了九月开学的日子。 不仅小孩闷闷不乐，某些大人也是坐立不安。 新人老师·林筱彤在家里也是愁得发慌，这几天一个人窝在房间里，趴在书桌上写了好几版教案。 开学第一天她作为助教要给系里面大一新生上课，自从毕业答辩过了之后就没再摸过书了。 研究生阶段大部分的课程都是以实操环节为主，从一开始跟在沈老师后面帮忙到最后自己可以独立处理一些案卷。 相较之下，单纯的理论分析会更少。 现在自己的教学对象是刚进大一的本科生，如何开好头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抬头望着日历上愈来愈近的日子，心里莫名的有些慌。 草稿纸都写了厚厚的一沓，还没有决定最终的教案。 正准备起身从书柜里拿出来大一的笔记找找灵感，窗外传来了细声细气的说话声。 这声音咋这么虚？ “彤姐，你不累吗？咋还在看书？出来玩啊？” 正在思考间，窗户前面伸出来三个脑袋，一大两小。 国庆头顶着瓜皮帽，正咧着嘴对她笑，橙子在边上吃着杏子，一笑露出了刚上新的门牙。 吴家宝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撅着屁股，双手撑在窗户上，头从外面伸了进来。 说话间一不小心碰到屁股上，疼得龇牙咧嘴，样子格外滑稽。 这次真的是被他爸妈打太狠了，打到最后，竹棍硬生生从中间断开。 一开始他还有力气嚎，叫的比他妈打的还要狠。 越到后来声音越小，最后没声了，打着打着疼到没知觉了，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和王八似的趴在床上，屁股蛋子肿得老高。 刚开始完全不能坐，一碰到板凳就钻心得疼，一蹦三尺高。 一开始他妈还心疼他，好言好语安慰他。 次数多了，狠心的两口子完全视而不见了。 他妈一皱眉，捂了捂耳朵，他爸转而开始瞪他，还让他消停点。 屁大点事就哼哼唧唧的，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 他真想跑去大院门口摆个碗，哭诉一下。 当然只能想想，最后总是不了了之了。 不过他妈饭后拎着他常坐的板凳去前院找了关婶子，两人嘀咕了一阵子。 只见关婶子松松胳膊，甩甩腿，提起脚猛的踹在凳子上。 第278章 一声巨响之后，他心爱的小凳子凳面中间多了个大洞。 自己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不过试过之后发觉这个“镂空”的凳子对他此刻的屁股还挺友好的。 坐上去之后，屁股蛋子刚好露了出来，一点都不会碰到。 还很凉快，放毒气蛋的时候偷偷挪到他爸边上。 小算计得逞之后，后院西边的吴家传出来一声无能狂怒。 大院里的人一到饭点准时端碗出门，倚在门上瞅着吴胜利撵着心肝宝贝蛋子满大院地跑。 她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吴家宝脸气得绯红：“彤姐，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 本来还准备请你吃冰棍的，哼。” 佯装生气，扭过头，双手环抱住胳膊，脚一抖一抖的等着她说好话。 “报一丝，报一丝啊，你看我这嘴角咋就这么不听话？” 她头也从窗外探出去，朝院里看了看。 “咋就你们三个？虎头呢？” 虎头这个暑假原先在清大家属院里面生活，昨天才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住了。 “他又去学校图书馆看书去了。” 吴家宝嘟囔着，夹着屁股，走路像鸭子，一点一点往前挪。 他俩开学就是高三了，正处紧要关头。 虎头有了奋斗目标之后，立马付诸行动，借了家里人的借阅卡，有空没空就窝在图书馆里。 每次快到开学的时候，他妈看到成绩优异，学习标兵虎头，转头对他就是一张臭脸。 四人直接去了三大爷家里买了冰棍回来，盘着腿坐在葡萄架下的竹床上。 她问了三人一个问题。 “对了，你们最喜欢的老师是什么样子的？” 嘴快的国庆头一个举手：“温柔漂亮的！” 橙子歪着头自己想想说：“公正的，不会偏袒学生的。” 记忆中有一次放学她和小伙伴在玩，一个胖点的男孩子站在滑滑梯旁边的沙坑自己玩，还朝她们丢沙子。 这人一个后退，另一个个头大点的男孩滑下来的时候两人刚好撞在了一起。 小胖男孩的头不小心嗑了一下，鼓了一个包，哭着跑去和老师告状了。 幼儿园的老师来了之后不分青红皂白数落了她们一顿，压根没给解释的机会，默认都是她们这边的错。 她胆子大，站出来解释，还被老师骂了一顿。 回家之后满脸的不开心，奶奶是个暴脾气，领着她气呼呼地去学校找了领导，这回老师听了她们的解释，最后两个男孩相互道了歉。 吴家宝没敢坐，站在一边，用手不安分地揪着葡萄藤上面的须须，一脸的苦大仇深。 “我最爱不留课堂作业的老师，上课不点名的老师，还有期末考试不找我家长的老师！” 国庆手举得高高的：“赞同！” 瓜皮帽子歪了差点掉地上，橙子帮忙扶了一下，国庆憨憨一笑。 想起来什么从兜里掏出来几颗水果糖，分给了三人。 “尝尝，我妈单位人结婚发的喜糖，真的好好吃。 我决定了，以后我结婚的时候也要买上好多好吃的糖。” “国庆弟弟，看不出来啊？你人才这么点大，就想着讨媳妇儿了。” 吴家宝凑了过来，挤眉弄眼的。 国庆被闹了一个大红脸，两人闹作一团，橙子吃着酸甜的水果糖坐在竹床上看着热闹。 她吃完洗洗手，听了三人迥然不同的回答，陷入了沉思。 虽然有些好笑，但这些肯定是孩子们的心里话。 她一直觉得当老师是件很严肃的问题，毕竟在教学的过程中或多或少会渗透一些三观的思想。 稍又偏颇很可能就会带偏原本走在正道上的人，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老师会面临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不苛求桃李满天下，只愿雨露润春华。 橙子贴了过来，凑在她耳边小声却又清晰地说着： “妈妈，不管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老师，我都会一直一直爱你。” 这孩子大夏天和她爸一个样，全身上下都热乎乎的。 凑过来一颗冒着热气的脑袋，她把孩子搂在怀里，不安的心变得滚烫。 “谢谢橙子，妈妈也永远爱你。” 妈妈是孩子天然的港湾，有时候妈妈也同样需要回应。 爱永远不是单箭头。 她想自己已经明白了第一课要怎么上了。 …… 九月里，京大的校园再次敞开，拥抱了来自各地区的学子们。 匆匆走在燕园里，博雅塔下，未名湖畔又多了一批新面孔。 一路欢声笑语，一张张灿烂的笑容和晴空相拥。 三角地旁林荫道两侧的银杏树挺拔翠绿，在地上投射出斑驳光影。 “准备好了吗？上课你自己看着来就行，慢慢说就行，稍微悠着点儿。” 沈庭玉上课前没忍住跑过来叮嘱几声，理了理她的领口。 昔日的学生一眨眼也当老师了。 林筱彤点点头，她今天的头发梳了起来，鬓角处的碎发捋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及踝的淡绿色半裙。 “你这一身倒更像是去毕业答辩的。” 沈庭玉摸摸她的手，还好，不冰。 “老师，第一课也是我的一次考试。” 她希望能够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不求出彩，但求入心。 沈庭玉看着她，眉梢间都是笑意。 “行，那我就放心去上课了。” 挥挥手，带着一身淡雅香味走了。 深呼口气，迈步朝着阶梯大教室走去，裙摆处随风飞扬。 铃声响起前，教师门口多了一抹绿色的倩影。 踏上讲台，看着底下坐着的学生，注视他们的眼睛。 里面有好奇，有惊讶，有羡慕，还有期待。 “大家好，我是林筱彤，以后就是你们这节选修课的助教。” 铃声准时响起，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工整写下自己的名字。 第348章 橙子请家长 第一节 课同学们刚拿到新教材，老师进行自我介绍是必备的环节。 “这是我当年上大一的时候和你们一样坐在下面听这节课时所做的笔记，当然这些是作业。” 翻出来一个薄本子，现在翻开来页面都有些些许泛黄。 有一页还被虫子咬了一个洞，坐在第一排的学生看见了，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笑。 她下一秒就看见了，其实憋着要笑不笑的样子还是有点滑稽的。 嘴角向上弯了一个弧度，语气则是更加平稳。 “一开始上课时听着晦涩深奥的名词还有点不太适应，生怕课业落下了。 可是当我望望身边的同学时，一点也不紧张了，因为大家都听不懂。” 第二排有人没忍住发出笑声，获得了众人的注目礼，耳朵尖都红了，只知道咧着嘴笑。 笑容像是会传染，很快一个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眼里闪着星星。 课堂的氛围变得轻松愉悦，同时也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好了，现在大家一起翻开新课本，我们来讨论上面的第一个案例……” 系主任在门外听了半晌，点点头。 脸上带着笑，摸了摸头顶中间有些漏风的脑袋。 “小林这课上的还是挺有意思的，连我都没注意站着听了十几分钟。” “还挺好懂的，真不愧是咱京大出来的人。” 旁边的是系里另一门专业课的老教师，摸了摸下巴。 小林这上课的风格倒是有趣，随便几句话都能押韵，风格独特。 原本晦涩难懂的知识换种说法还能这么记忆。 瞧瞧下面的小崽子们一个个听着都不带眨眼的。 他上午要是没课，还真想接着听下去。 “那当然！” 系主任昂着头走了，一不小心还走出了外八字。 京大出人才啊，他自然骄傲。 …… “咋样？课上的顺利不？” 上午下课后她直接坐公交去了醉八仙。 一跨进小院橙子就和小大人似的迎了上来，手里还给她塞了一瓶北冰洋。 瓶身微微有些凉意，喝了一口，点点头。 “那就好。” 橙子松了口气，下一秒手就被国庆牵住了。 “橙子，我刚才看到池子里面的王八翻身了！” “真的？” “不信你看。” “妈，国庆咋也跟着来了？” 进屋坐在窗边透透气，问着高秀兰。 今天算是她第一天上班，也算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一家子商量好过来小院这边吃一顿。 还邀请了小姨一家三口，只不过人还没到。 高秀兰用茶水洗洗碗，听到这话脸上全是笑。 “这小子听到我们来这吃饭，跑去和二能子说他今个儿高兴也要过来开一桌。” 第279章 其实也就是国庆多点了几个菜，拿过来一起凑桌。 谢大脚就算是当场听了一遍还是觉得很好笑。 当时他找三大爷有事，站在前院听得清清楚楚。 二能子擦挎子车的手一停，抹布一甩。 “你小子人小口气倒是不小啊，那我今个儿不高兴打你一下你答应不？” “奶——你看我爸！” 国庆扭头倒腾着小腿就要去找金巧凤告状，还没跑两步后领子就被揪住了。 “你小子咋这么不经逗呢？回来，赶紧给我回来。” 国庆立马勾着他爸的手，哥俩好的样子。 “爸，你是我亲爸，等你老了我拉板车带你出去耍。” 二能子听了很是受用，抖抖脚，抬起鼻孔问：“你不带你妈和你奶？” 国庆摆摆手：“我出钱给他们叫出租。” 坐在板车上多不优雅。 “你小子行啊，她们俩坐车里，我俩在后面跟着吸尾气啊。 你不是有压岁钱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留了好几份，你拿这个钱请不就行了？” 二能子轻轻揪着儿子的耳朵，接着忽悠。 “也行吧。” 国庆想到自己的小零花比他爸的还要多，一脸骄傲。 “爸，我想和你换几个钢镚，我要坐公交去。” “哪用得着挤公交？到时候你爸我开这个送你！” 二能子拍拍自己心爱的小摩托，总算是被放出来了。 可真是想死他了！ 手痒痒很想立马上路。 国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我就要坐公交。”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妈我送你大孙子出去吃饭。 芜湖~出发喽~” 二能子歪嘴一笑，拎着人的两侧胳肢窝往挎子边斗里面一抛。 油门一踩，红白色的挎子立马蹿了出去。 “爸啊，你慢点儿，我不想上~树~啊~” “儿子，乖乖把嘴巴闭上，不然你还吃饭喝风就饱了。” …… 她听完后直接笑喷了，幸好没有在喝饮料。 “笑啥呢？这么高兴。” 谢羿从外面进来了，他刚下班赶了过来。 “瞧你那一身的汗……” 高秀兰嘴上正说着，就瞅见谢羿接过林筱彤递过来的纸擦擦额头。 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接着和老谢说着话。 “橙子，你妈呢？” 小姨景倩也进来了，后面跟着提着东西的姨父卫建远和豆豆。 橙子正低头看王八翻身，听到喊声，扭头一看，跑了过去。 指了指里面的一间：“在里面。” 国庆也看见了后面的豆豆，眼睛一亮，乐颠颠跑了过去。 拉着人的手：“豆哥，你也来了。” 之前暑假的时候豆豆也时不时和三大爷家的宋辰烈约好一起来大院，国庆也是认识的。 豆豆脸色一僵：“国庆弟弟，或许你能喊我卫哥不？” 他明年就快成年了，听到小孩子喊他小名，总觉得有些奇怪。 “行吧，卫哥。” “小姨，小姨父，卫莱，过来吃饭了，婶子可以上菜了。” 林筱彤从屋里出来，绕去厨房和于阿芬说一声，也让两小只洗洗手进去。 景倩过来和高秀兰凑在一块有说有笑的。 “她大姐，你这个颜色穿正合适。” “是吗？都是孩子们眼光好，你这身裙子穿着在大街上走我都以为是大姑娘。” 卫建远挺直腰杆，坐在谢大脚旁边，出声攀谈。 “谢老哥，你身上这件也是孩子们买的吧？” 谢大脚瞅两眼，抖抖衣服，会心一笑。 “你这不也是？” 林筱彤和谢羿上次去鹏城，回来的时候给每个人都带了两身时兴的衣服。 料子舒服，款式新颖，价钱也实惠。 尤其是高秀兰高高兴兴换上之后，照了几遍镜子，拉着老谢也换上。 两人去大院周围这一片儿转悠了好几圈，务必让该看到的人看到。 一大两小脑袋也凑在一起，说着孩子们的话题。 “菜来喽！” 林筱彤和谢羿坐在一起，两人挨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妈，你手上怎么多了这个？” 橙子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手指上套着的亮闪闪的东西。 “咳咳，小点声儿这是你爸送我的礼物。” 她还有点不大自在，压低了声音，扬了扬手上的一枚银戒指。 银色要低调一些，金色太晃人眼了。 “闺女，看——” 谢羿伸过来手上的另一枚同款戒指，小声炫耀着。 橙子对比了一下，上面好像还刻着字母。 可恶，咋感觉她回去要送的礼物要输了？ 国庆看到了嘴巴惊成了鸡蛋。 卫莱觉得他还没吃上几口，咋就突然觉得胃口也有撑呢？ 高秀兰给谢大脚夹了一筷子菜：“你们偷着说什么呢？赶紧吃饭。” “来了，大家都吃啊。” “干杯——” 酒杯里面或是橙汁、或是啤酒，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 林筱彤在京大上课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风格，课堂诙谐幽默，很受学生的喜爱。 橙子也转校进了京大附小，她刚好带着人一并上下课。 本来京大附近的小院还留了一间房，自从改成临街商铺之后，人多眼杂，孩子也不好在那住。 有时候她有事，虎头从附中放学之后顺路领着橙子去了张大嘴开的文具店。 几人一并回去，这样会安全不少。 这天林筱彤正在办公室里批改课堂作业，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谢澄家长吗？请问您有时间来学校一趟吗？ 具体的情况等来了再当面详细和您沟通。” 挂了电话之后，她万分不理解。 橙子这是叫家长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第349章 好苗子 林筱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思维发散很快。 以为是橙子跟不上班级的学习进度或者是进入新环境的情绪波动。 越想越难受，双腿不自觉扭成麻花。 沈庭玉进来的时候，低头一看，心都漏了半拍。 轻拍了一下胸口，出声打断她的沉思。 “筱彤，大白天的你在想啥？咋了？这额头上还冒汗了。” “啊？老师，没想啥，就是橙子刚才的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抽空去学校一趟。” “那你去呗，说不准是好事呢？” 附小的教学质量是数一数二的，每年都有某些家长找关系想要把孩子塞进去。 教学水平高有时候也代表着对学生自身的要求也会相应变高。 自从七七年高考恢复之后，上大学不仅不花钱，国家还每月发补助，毕业之后包分配。 只要成功踏进学校的大门不出意外的话就等着发铁饭碗了。 七几年之前家长对于学习不太重视，期末考试就算考个鸭蛋回来嬉笑两声就算了。 现在不同了，高考的录取通过率低的吓人。 学习要从娃娃抓起，期末考试考不好回来就等着铁砂掌伺候。 学校对于学生的文化知识方面抓得紧，家长也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多读点书、多认字总比当个睁眼瞎好。 细想一想，她觉得也对，松了口气。 “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庭玉把头发顺到脑后，把手里的文件塞给她了。 “喏，就是这个，你看看吧，系里刚给我的。” 拿过来粗略翻了几页，有些惊讶。 “港城人要来学校设立奖学金？” 自从八零年之后就有不少华侨回来投资建厂，有些爱才的也会以个人名义向京大清大赞助一笔教育资金。 虽着华服，仍心系祖国发展。 这次赞助人是一家港城的老牌企业，出手一向阔绰。 沈庭玉点点头：“老季都快开心死了，不过还没确定，港城人还没到京市。” 老季是法律系的主任，看着拥挤略显破旧的教室就爱抽空去校长办公室坐一坐。 “那主任说不定还会忽悠人家多捐点？” 多一笔钱还可以给图书馆添上专业教材。 沈庭玉笑了一声：“这就要看港城人的手松不松了。” …… 今天下午下班比以往早，提前去附小门口等着。 “妈，你怎么来接我了？” 橙子背着书包，视线张望，等看到她，眼睛一亮，像一阵风似的跑到她面前。 “因为今天下课早啊，走，我们回家。” 接过孩子的书包，里面没多重。 今天穿的是裤子，骑自行车回家来挺方便。 橙子坐在后座，搂着她的腰，嘴里还在絮絮叨叨。 第280章 “妈，今天在课堂上老师说了一个故事，很有意思。” 橙子从小到大就喜欢倾诉，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总爱和家里人叨叨。 嘴皮子溜得很，有些词汇听了一遍就会举一反三了。 三岁的时候，那阵子橙子迷上了听一群人唠嗑。 谢羿大早上抱着娃在胡同一片都转悠了个遍，没多久时间又抱着孩子转回家了。 一问才知道等人家的嘴皮子歇停了之后，橙子就在怀里扭来扭去，待不下去了，谢羿只好接着赶下一家。 一早上下来，父女俩在胡同巷子里到处乱窜。 要不是他还有一把力气，等结束的时候估摸着手腕都要废了。 孩子抱在手里就是实心的秤砣。 “是吗？我想听听。” 孩子愿意和她倾诉是一件好事，她也愿意听，橙子也很好奇她给出的意见。 “是这样的……” 橙子乌黑柔顺的马尾随风飘扬，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开心。 …… 晚上吃过饭小两口躺在床上说着私房话。 “我看闺女今天情绪还挺稳定的啊？不像是在学校里挨骂的样子。” 谢羿下班回来之后，屁股还没落板凳就被她揪了过去，咬着耳朵说了今天接到的电话。 他立马如临大敌，眼睛瞪着像铜铃，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偷偷瞅着闺女。 搞得橙子还以为自己把饭吃脸上去了，蹬蹬蹬跑去照了镜子。 他还被老谢同志皱着眉瞪了好几眼。 真是冤死他了。 谢羿搂着她的肩膀，不禁感叹。 “这孩子也真是心大，真能沉住气。” “我们明天上午去学校？” 她揉了揉腮帮子，今晚的干菜着实是有些难嚼，现在牙齿酸得紧。 第二天她上午刚好没有课。 “行啊，完事之后我顺路去其他单位送个材料。” 从鹏城回来写的调研报告改了好几版，最后终于可以交上去了。 抓抓头发，往被窝里缩缩，九月尾巴上天气变得很快。 知道筱彤怕冷，睡觉的时候很自觉的往中间贴贴。 “媳妇儿，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做游戏了？” 一个火球又贴了过来，鼻尖的热气落在颈部还有些微微发痒。 手放在这人脸上，往后推了推。 “你能自己戏不？” “单口相声不成的，二人转还可以考虑考虑。” 谢羿下床迅速把灯一关，扭头往床上一扑。 两人在被窝里闹成一团。 窗外风声阵阵，丝毫不妨碍小谢的卖力表演。 …… 第二天一早一家子吃着早饭。 “妈，那个电子手表这么好卖？” 谢羿昨天又从邮局拖了一大袋子手表回来了。 “当然了，其实塑料手表更好卖。 我昨天放学时候去学校门口转悠了一圈，围过来好多学生。” 高秀兰一阵小得意，之前八月末九月初的时候她都是蹬着小三轮去卖的。 现在天稍冷了，有时候去附小接橙子放学的时候，在外套大口袋里塞上一些手表。 人多的时候手腕一扬，有心人瞧见了自然会和她搭话。 有一次她站着在文具店和张大嘴话家常，把她定的手表塞给她。 一人瞧见了追着问店里卖不卖这个。 她和张大嘴一合计，干脆在文具店里腾出一小块专门卖塑料手表。 一块手表卖八块钱，生意还算不错，手里有零花钱的或者家里宠孩子的总会买上一个。 张大嘴以约定好的批发价从她手里进手表，后续的销售她也不用操心了。 这一块每个月也能多了几百块的纯利润。 “妈这生意是越做越红火了。” 林筱彤觉得自己真挺幸运的，她和谢羿都是独生子女，长辈好相处还爱赚钱。 “你妈还说以后要是能多买点商铺就好了，租出去，到老了在家里都能躺着数钱了。” 谢大脚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他家秀兰就是能干，他年轻的时候眼光是真不错。 怪不得他爸谢大伟让他别总是瞎做主，多听听秀兰的意见。 他爸诚不欺他！ 谢羿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人美心善的秀兰同志！ 咳咳，妈，今年过年的红包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 高秀兰嗔怪看了一眼：“可别给我戴高帽子啊？你顶多两张大团结。” “两张！妈，你可真大气。” 他喜出望外，以往都是只有一张大团结的。 幸福总是突如其来。 “你这调调咋听着怪怪的？”高秀兰总觉得好大儿在阴阳怪气。 谢羿直呼冤枉。 边上的林筱彤和橙子都快笑抽了。 谢大脚幸灾乐祸：“你小子胃口还挺大啊？” 一直到进了学校，谢羿在前面蹬着自行车嘴里还在说老谢同志不地道。 “叩叩——” “请进，二位是谢澄的家长吗？” 两人点头，站直了身子，就连手都规规矩矩的。 眼前这个老师戴着无框眼镜，头发全都被梳起来了，没有一丝碎发，有种教导主任的严肃感。 林筱彤脸上带着笑，心里忐忑。 “老师，还不知道这次让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坐下说吧，是这样的，谢澄因为是刚转学过来的，上课的时候各科老师难免会更关注一下。 我发现她在数学上很有天赋，有自己的一套思考方式。” 课堂上，有一次最后一道题目谢澄用了另一种更巧妙易懂的解法。 她颇为惊喜，觉得自己遇到了好苗子。 原来是好事。 谢羿绷紧的后背总算是卸下了担子，松了口气，接着又坐直了，咧着嘴笑。 他就说嘛，闺女脑瓜子随妈妈，肯定聪明。 第350章 港城三人组 林筱彤也松了口气。 在孩子的成绩上面，她和谢羿也没有管太死。 毕竟才上小学，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更为重要。 或许是和家里的氛围有关，老谢家每天早上高秀兰都会把收录机打开，一家子刷着牙听着英语。 有时候也听收音机里面放的新闻广播，买电池的钱也不用花费多少。 平时她和谢羿不上班在家里待着的时候，手里拿本书找个角落坐着互相不打扰。 沉浸在书中，无人干扰，自得其乐。 橙子的房间谢大脚特意用好料子打了一套书桌书架。 她最喜欢看的书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坐在地毯上，微靠在床边，一边摸猫一边看书。 家里的宝书《数理化自学丛书》她也翻过，那个时候还小不识字，看得津津有味。 老师看这两人的样子，眼底隐约有了笑意。 接着说：“可以试着买一些小学奥数类的书，经常性锻炼孩子的思维能力和创造能力。” 两人听完更加放心了，附小的老师没有一味的关注成绩，彼此的教育观念还是挺契合的。 转校还真是转对了。 “好的，老师，橙子学了几年国画，学奥数的话需要报班吗？” “学画挺好的，不用报班，有时候你们陪孩子写作业时多鼓励她多思考就行。” 小学的课本内容都不难，只要是课堂上认真听讲了，考试成绩不会差的。 “那行，真是谢谢老师的关心了。” 林筱彤和老师又聊了几句，起身准备离开了。 谢羿在一旁规规矩矩的，乖巧.jpg。 要是个男老师，他恨不得冲上去死死捂住老师的手，好好感谢一番。 不过面前的老师长得像他以前初中时的年级主任，学渣天然有种畏惧感。 出门的时候谢羿差点同手同脚，走远了才松了口气，擦擦手心的汗。 “这当家长见老师还真有点不习惯。” 她也是哭笑不得。 “今天中午带个烤鸭回去不？” 就当是庆祝了，秋天就是要吃烤鸭的季节。 “行啊，我下班买了带回家。” 他现在腰不酸，腿不抖了，拍拍兜里的还没花完的小金库，出手格外阔绰。 “上班去喽~” 车子蹬得飞快，惊起几只在树上休憩的鸟儿。 …… “扑街，啥玩意儿？身上全都是灰，痒死了，什么鬼天气？” 京市飞机上下来了一行人，为首的一个顶着大背头，戴着墨镜，个子中等，嘴里骂骂咧咧。 风一吹，立马紧了紧身上的皮衣。 “少爷，我们现在是去招待所吗？” 边上一个身板子壮的短发人凑过去问。 “这不废话！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这点事情都要问我吗？ 拿那么多工资还想不干活吗？” 第281章 “邵少，酒店已经定好了，可以先回酒店洗漱一下，午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走了过来，波浪卷发柔顺，走动间能闻到一股香水味。 红唇微启，嘴角微笑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标准。 “vivian，还是你做事周到，你是本地人，看着办就行。 明天还要去京大看看，秦卫你就不用去了，vivian陪我就行。” 邵新明踢着皮鞋，说完还瞪了他一眼。 这小子食量大，说话比他还不过脑袋，要不是这人是vivian介绍的，他才不会用。 不过傻归傻，有一把力气，还算听话，指哪打哪。 他最讨厌的就是本事不大心眼不小的人，听话没脑子也行。 秦卫不服气，看了眼对面的红唇女人，撇撇嘴，立马又低头不说话了。 “我想吃烤鸭，现烤的那种。” 邵新宇坐上出租车，大腿微张，松了松衣领。 等秦卫一屁股坐进来，空间立马就变小了，挤的他还往边上挪了挪。 不对，他是老板，还需要让别人吗？ “你坐前面，快去，vivian坐后面，别磨蹭。” 一行人坐好之后进了友谊宾馆。 “还是这里舒服。” 邵新明瘫倒在沙发上，墨镜甩在床上，揉揉酸疼的腰。 八十年代友谊宾馆客房 从港城到京市，一路真是累死了。 “vivian你想办法弄一辆车，的士我屁股坐不习惯。” 伸伸懒腰，他明天还要去京大清大转转，和那些老家伙商量教育资金的事。 他这次千里迢迢来大陆可是还有正事要做。 “好的，邵少，我马上去办。” “少爷，我们啥时候去电影学院招人啊？” 秦卫倒了杯水在边上站着，像是地板烫脚，蹦跶个不停。 邵新明斜眼瞅着这人：“咋哪都有你？我都不急，你急啥？” 秦卫一噎，转而讨好地说：“少爷，我明天也想去京大。” “你去做啥？你又不会开车，我忙着呢，没空和你瞎胡闹。 没事就哪凉快那里待着吧，别给我惹事啊。”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才见vivian拎着烤鸭回来了。 “咋才回来啊？我都快饿死了，你脸色怎么了？” 邵新明没去宾馆里面的中餐厅吃饭，饿着肚子等着京市特产烤鸭。 抬头就看见她的脸色发白，皱眉问了一声。 别是刚来大陆人就病了，那他的事情还能顺利做成吗？ vivian立马调整好表情，把烤鸭放在房间餐桌上。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熟人。” “熟人？你家里人啊，他们没不要脸过来找你麻烦吧？” 邵新明眉头紧锁，眼里还有点同情。 她在他手里干活都好几年了，底细也清楚。 “没有，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估计也认不出来。” “别坏菜就行。” 秦卫闻着肉香，咽了咽口水，用气声提醒。 “少爷，烤鸭再不吃就要凉了。” “吃吃吃，你整天就知道吃，一天天的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不出意外又被骂了。 “你还别说这烤鸭还真挺好吃的，到时候看能不能把厨师挖走，或者劝他去我家茶餐厅上班也行。” 这样以后想吃烤鸭了，也不用专程赶到京市来。 vivian嘴角抽了抽。 “邵少，我尽量。” “办成了，年终奖多了一倍。” “少爷，我也想试试。” “一边去！” …… “家父当年来京市的时候还特意来京大清大逛了逛，临出发前特地叮嘱我也要到学校看看。” 邵新明穿着剪裁合身的西服，背头喷了啫喱水，皮鞋刷得锃亮。 人模人样地和校领导交谈，姿态放得很低。 林筱彤跟在后面，就看见前面季主任脑门上的头发一颠一颠的。 视线打转看到了右前方的职业女性，看到人一低头。 从这个视角处看着这人，一瞬间和记忆中的某个人影有些相熟。 没等她抓住仅有的灵感，这人就快步走到了邵新明身侧，低声说着什么。 “京大真是人才济济，就是这硬件还是跟不上。 这样吧，我以我老豆的名义像贵校捐赠一百万用来购买器材和修缮教室的。” 本来谈好了奖学金是每年从邵氏基金会里面拨出十万块，再分摊给各个院系中的优秀学生。 “好！” 季主任头一个叫好，带头鼓掌。 在场其他领导脸上也扬着笑，很快掌声一片。 有人捐钱当然是好事，鼓个掌哄人开心最简单不过了。 邵新明很是受用，背着手，扬起了大背头。 他，小明，就该是这么受欢迎！ 第351章 今非昔比 vivian一人进了卧房，刚准备关门，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回头，使劲甩开，皱眉看向了吃得一嘴油的秦卫。 压低声音也不难听出语气里的不耐烦：“你又闹什么？” 秦卫不退反进，仗着个头高，一个闪身挤进了房间。 “我当然是找你有事，你也不想让人家听到我们说的话吧？” vivian脸色一冷，鼻尖呼出一股热气，握了握拳。 回头朝走廊外面看一眼，发现没人，立马把门关上。 一甩头发，环抱着胳膊，看着秦卫凑近她的梳妆台，东摸摸西摸摸，手里还拿着一瓶香水。 这可是她才买的香水，厉声呵斥：“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秦卫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上沾了油，虎口一松，香水磕碰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香味瞬间弥漫整间屋子，从缝隙中溜走，不停地向外扩散。 他鼻尖发痒，不停地打着喷嚏，略显狼狈。 “你到底想做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vivian向前扑了过去，握住秦卫的胳膊，两人纠缠在一起。 秦卫个头高大，胳膊上的软肉被长指甲死死掐住，疼得他一哆嗦。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后面环抱住她，逐渐挪动到床边。 被地毯一绊，脚步一个踉跄。 把她扑倒在床上，鼻尖撞到了软肉，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vivian使劲一蹬，翻身跨坐在人的腹部，抬手就甩了两个巴掌。 “啪啪——” 使出浑身力气，打完之后手心也火辣辣得疼。 “秦卫红，你到底想做什么？恶心！” 摸着被撞疼的胸部，又羞又气，又甩了一巴掌。 秦卫不对，应该是秦卫红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大手攥住身上人胡乱舞动的双手。 嘴角被指甲划破，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都是女的，你怕啥？你有的我又不是没有？ 至于吗？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摸一下怎么了？” “我让你多嘴！” vivian又是一巴掌，不过这次掌心落空了。 秦卫红一个翻身坐在她的身上，两人在大床上扭来扭去的。 折腾的浑身是汗，卷发汗湿后粘在脑后，少了一丝白日里的精致。 “秦卫红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的态度对我。 别忘了是谁把你从贫民窟一团烂泥里面拔出来的！” 胸口急速大喘气，衣衫凌乱，推开人，跌跌撞撞爬了起来，靠坐在沙发上。 秦卫红坐在床尾，用手抹掉脸上的红唇印，浑身都是汗意。 有些心虚，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男人衣服。 小声嘟囔着：“我也没说忘记，那我也不能一直在人家身边扮演男人啊？ 你天天穿的衣服都不重样，我就只能穿黑扑扑的衣服。” “有衣服穿就不错了，可别忘了之前你在港城还是在讨饭！不知足的东西！” 秦卫红她妈郝莉在和魏春生的事情败露之后，母女二人携款连夜跑了。 就连秦小弟都丢给郝建军养着了。 两人南下，一开始是到了羊城。 郝莉花钱大手大脚的，身体也时不时不大舒服。 兜里的钱很快就见底了，只能想办法挣钱。 时下很多人坐火车去鹏城特区赚大钱，据说那里的工厂每天一人大几十，中午吃饭还有大电视看。 母女两人自然也心动了，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说干就干，总算是趁乱上了火车，到站之后傻眼了。 没有“通行证”压根进不去将近三米高的铁丝网，就算是有其他门路能搞到，价钱也不便宜。 无奈之下只能出险招了，大晚上和大部队趴在铁丝网后面的山上，躲避巡逻的人群。 等前面领头的人用铁钳剪断铁丝网，再从里面钻出来。 郝莉身子虚，最后不小心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摔了一跤，头正正好嗑在大石头上，鲜血满地。 第282章 人当场就没了，最后只好草草就埋了。 算计一场，最后死在了异乡，难免让人唏嘘不已。 秦卫红擦干眼泪，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她妈不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少了一个拖油瓶。 或许是运气好，成功溜进了鹏城特区，在一家玩具厂子里面上班。 干一天活挣一天钱，流水线上低头干活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整得腰酸背痛手抽筋。 干着干着，没想到厂子转眼间就倒闭了。 老板卷钱带着小姨子跑了！ 她真是气个半死，因为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 一气之下，带头起哄，和工友一起搬着机器卖了。 卖来的钱她拿了不少，兜里也鼓鼓囊囊的。 最后和一个相熟的姐妹约好一起去鹏城对面的港城打拼。 当晚上小姐妹失约了，她一人胆子大游去了对岸，到了港城成了黑户。 初来乍到，话也听不懂，大街上乱得很，动不动就有两方人马火拼。 倒霉蛋秦卫红在路边看戏也被波及了，一颗下牙被砸飞了，混乱之下她身上藏着的钱也被手脚快的摸走了。 混乱过后，她一人躺在大马路上，捂着嘴痛哭流涕。 没钱了，在垃圾桶里面翻到一个缺了口子的破碗。 脸上脏兮兮的，精挑细选杵着一根拐棍，一屁股坐在了最繁华的酒店门口。 等着大善人从指甲缝里捡点钱过日子。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她在门口等着的时候瞅见了浑身都散发着迷人芳香的vivian，旁边还跟着一个大白天戴墨镜的二百五！ 盘着腿坐在门口，她从手包里拿出来一张钱随意丢在她的碗里。 这时候两人凑得比较近，风一吹，肩膀处的卷发吹到了后面，露出了光洁的脖子。 她秦卫红别的不说，眼睛是真好使，一眼就看到了这人左侧锁骨下面的三个黑痣。 有时候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最亲近的人，而是你的死对头。 不得了了，这人她咋瞧着有点眼熟！ 晚上找个破棚子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的。 最后吓醒了，一骨碌坐起来，眼睛又直又亮。 她知道这人是谁了。 嘿嘿嘿，来钱的机会到了。 一番死缠烂打之下，抱上了粗大腿。 她天生女生男相，剪了短发，改了名字和性别。 误打误撞，因为名字不错，被喊在邵新明屁股后面当一个跑腿的。 小日子过得也不赖。 说实话，在她看来，当男人比当她当女人时还快乐。 说话粗声粗气的，不刮腿毛也没有人说她。 真是太爽了。 日子安逸了之后，小心思又起来了。 尤其看到了整天只能当臭男人的自己，相较之下每天坐办公室，衣服天天不重样的vivian。 又开始了暗戳戳搞事情，本来这次来大陆，邵新明是不准带带她来的，是她死缠烂打非要跟过来的。 现在的她也算是小发达了，兜里的钱也不少了，再回大陆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她走了几年，还不知道小舅和弟弟过得怎么样了，少不得要回来看看。 “秦卫红，我能拉你一把，自然也能让你从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 这次你给我安分点！别坏了我的事。” vivian手放在门把手上。 “滚出去！” 秦卫红见好就收，也不打嘴仗了，朝外面探头探脑的，一溜小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 第二天一早邵新明去了友谊饭店的中餐厅尝了尝饭菜味道。 吃完咂吧嘴，一抹嘴。 “味道也就这样吧，vivian，这几天订一个地道的饭馆，环境要安静些，我有用。” “少爷，那我们也能跟着吃吗？” 秦卫红搓搓手，笑得一脸猥琐。 “一边去！咋哪都有你？” 邵新明看到这人就是一肚子鬼火，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招这个人进来。 “秦卫”这个名字完全是完美戳在他心窝窝里。 秦是他最喜欢的历史朝代，他身边跟着这么一个人，听着他就有种秦三世的滋味。 秦卫的八字他还私下里拿给风水先生算了算，确定这人不会影响他的气运也就放心用着了。 “这次我指定要大干一场，让我老豆也见识见识他儿子的能耐！” 邵新明戴上墨镜，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还愣着干啥？还不快跟上！” 第352章 光明正大碰瓷 他邵新明可是港城实打实的富二代。 邵市企业从开茶餐厅开始，到后来进军地产业。 进军的时间点比较幸运，70年代后期港城地产业飞速发展，八一年达到高潮，邵家也赚得盆满钵满。 但在八二年地产行业开始走下坡路，一年下跌将近60%。 八三年时港城地产业全面崩溃。 一直到去年九月份，某个重要声明的签署，港城的地产行业才开始慢慢复苏。 他老豆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外头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私生子，以后家里的生意肯定要交到他手上的。 偏偏他从小运气背，投资失败了好几次。 八二年的时候抢到了一块地皮，不仅没赚，反而倒赔几百万。 他在别人的口里就是一个努力上进但霉运缠身一直败家的笨蛋人设。 一个圈子里的几个公子哥见不惯他家里就他一个，没有其他兄弟抢家产。 冷嘲热讽、明褒暗贬，话里话外还让他劝他老豆再生一个。 不然等邵家大家长百年以后，偌大的家业指不定要被他几年内给败完。 他是疯了才会这样做。 本来没一个兄弟和他抢东西，再生一个就算他老豆同意，他也不会同意。 别人是藏拙，只有他老豆知道他是真不行。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他花重金请了个大师给他算一算他的事业线如何。 大师不愧就是大师，掐指一算，神神叨叨几下，就算出来他的事业宝地不在港城，而在大陆。 这下子他还真有点信了。 因为在今年港城刚推出土地限售计划，强制规定每年土地供应只限五十公顷。 这个消息一出，港城的土地拍卖价格直线上升。 他手里投资的钱刚亏了一波，剩下的钱还真要省着点用。 这点钱在港城他是很难抢到合适的地块，于是眼光投向了拥有大片土地的大陆。 尤其是离港城很近的鹏城特区。 不过他当然不会明着说他是港城混不下去了，跑来大陆发展，这多丢人啊。 他手里面刚好有一个才接手过来要死不活的影视公司。 八十年代港片市场也进入了发展的黄金期，港片市场向外出口，电影开拍前就可以出售海外版权，提前把钱再赚回来。 投资直接是一本万利。 比如说在八二年的时候，一部《少林寺》在内地公映。 在当时一张电影票售价1毛钱，这部影片创下了1.6亿的票房历史。 他花大价钱从人家手里接过来一个影视公司，刚好顺路来大陆招人。 不仅可以招演员，还可以招一些脑子聪明的大学生过来帮他做事。 这时候能去港城工作在大多数人的眼里都是羡慕的，毕竟港城是出了名的工资高。 当然很多人不知道工资高对应的是高物价和高房价。 有人一家几口出力挣钱才能勉强买一个两居室，鸽子笼大小的屋子住进去还要接着还债。 他这趟过来主要还是和大陆打好关系，以便日后进入鹏城特区搞地产业。 一路过来，看到大陆这么大片的土地，他看着都眼馋得要命。 要是他买到地了，第一件事就是盖屋！盖高高的楼！ 然后卖出去，赚到钱了他再风风光光回港城。 好让他老豆也高兴高兴。 “走，去街上逛逛。” 邵新明舒舒服服坐在后座，这辆车子是今早才送给来的。 秦卫红负责开车，vivian坐在副驾驶，一辆新车行驶在大马路上，赚足了大伙儿的眼球。 邵新明得意极了。 他，小明，就该是这么引人注目。 “哎呦歪，我的腿啊，大汽车撞人了！大伙儿快来看啊！救命啊！” 一个婶子急匆匆在前方穿过，秦卫红一个急刹车。 刚松口气，眼瞅着这人软溜溜地顺着车子往底下一躺。 再顺势滚了好几圈，头发撞散了，抱着腿疼得直哎呦。 “我的腿哎，疼死了，一点都不能动了！ “我滴娘哎！我才眨眼，你咋就被大汽车给撞到了？” 邵新明还没缓过神来，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蹿出来一个人。 跪在地上又嚎起来了，两人尖锐的声音吵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第283章 这场面他还是头一次见。 狠狠瞪了吓傻了的秦卫红一眼，出言呵斥。 “你怎么开车的？这么宽的路你还能撞到人？” 秦卫红也不能理解，她在开车上还挺有天赋的，从摸方向盘至今都没出过事。 没想到今天刚摸到新车就遇上事了。 嘴上不服气，小声狡辩。 “这人怕是装的吧，真要是撞狠了，哪还有力气哎呦？” vivian也皱了皱眉头，还没等她说说话，外面立马围了一圈的人。 “咋了？小汽车撞人了？ 我滴乖乖，不对啊，这里面人咋还不下来？” 刁玉莲第一个凑了过来，也没敢靠近，生怕被沾上。 她今天刚好出门到邮局拿信，碰上买菜回来的张大嘴和高秀兰。 三人嘴里正聊着八卦，没一会儿热闹事就来了。 “不行喽，我这腿站不起来了。” 徐妈哭的更伤心了，瘫在地上，篮子里面的大白菜撒了一地。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给老四媳妇儿娟子使了个眼色。 娟子手往肚子软肉上面一掐，眼泪簌簌往下掉。 “妈呀，你好好在路上走，咋就有不长眼的非要往你身上撞啊？ 这大白天的，还是在四九城，还有没有道理了？” “这人可真不地道，撞了人还不下来看看，就坐在车里装死。 该说不说，有钱人就是心肠硬。” 边上不明所以的人在打抱不平。 邵新明刚好推门下来就听到这句坏话，后面跟着低眉顺眼的秦卫红。 他真是无语，咋的了，有钱还是他的错吗？ 咳嗽几声，快步走到徐妈面前半蹲着查看情况。 “大妈，你这腿真不能走了？ 秦卫，还不把人抬上车，赶紧送去医院让医生瞧瞧，一定不会耽误大妈治疗。 大妈，你放心，我会给你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做个检查。 保准让你老人家能活蹦乱跳出院！” 他是笨蛋，又不是傻蛋。 说实话，这位大妈的演技还不如他老豆劝他不要瞎搞事业败家时的演技自然。 vivian脸上戴着墨镜，施施然过来了，一脸淡定，眼里全是嘲讽。 墨镜下面清晰地看到这两人是她在雨儿胡同的“好”邻居。 徐慧萍的妈和四弟媳妇娟子。 这两人都是惯会偷奸耍滑的，等看清了人脸立马就知道肯定是装的。 徐妈哭声一顿，接着低了一个调，期期艾艾地，拖着伤腿径直往汽车下面爬。 “这话真是羞死我了，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妈——我的妈啊，你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大伙儿都看到了明明就是这几人开车撞上我妈的！” 一个费力钻，一个使命拉。 娟子也开始发疯了，跺跺脚，拍拍手，吐沫星子喷了邵新明一脸。 他眼睛都不能睁。 娟子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胆子也大了，骂人的话一套又一套的。 完全忘记了爬了一半车肚子的徐妈。 “我可没看见，别带我啊！” 刁玉莲抖着腿，嘴里磕着瓜子，悠闲开口。 娟子眼刀过来了：“大婶你这叫什么话？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是，人家不是说要带你们去医院吗？ 再闹下去，这腿伤不是更严重了吗？” 边上有些脑子转得快的看出来不对劲。 高秀兰磕着瓜子，看着娟子浮夸的演技都觉得伤眼睛。 这人还挺适合去演话剧的，起码嗓门大，脸上表情格外丰富。 秦卫红抱起徐妈的身子准备把车子开走。 “谁叫你碰我的？我不活了，一个大男人对我动手动脚的！耍流氓啊！” “啪——” 一脚蹬在秦卫红脸上，娟子的哭声一停。 刁玉莲嗑瓜子的手也愣住了。 第353章 局里喝茶 秦卫红鼻子传来剧痛，双手一松，怀里抱着的徐妈径直往下掉。 “啊——救命啊！” 徐妈吓得尖叫出声，手指死死扒住秦卫红的领口，整个人就像是大号树袋熊挂在人身上。 “咳咳，快放手啊。” 秦卫红鼻子流血了，大掌随意往一抹，脸上血呼啦扎的。 脖子被重物坠着都快喘不过气了，使劲用拳头捶打着徐妈的肩膀，两人纠缠在一起。 娟子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前使劲摇晃秦卫红的胳膊，脚也没闲着，一边骂一边踹。 “你个流氓，还不快放开我妈？ 你们就知道干看着，怎么还不过来搭把手啊？” 火气朝着边上围着的人发泄了一通。 张大嘴可不惯着她：“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合着还是我们大伙儿欠你的？” 刁玉莲啐了一声：“真是小王八掉盐缸，给你闲完了！” 高秀兰站着也没准备动，还抽空给手上的菜篮子换了只胳膊，手揣进口袋里。 这大冷天的，干完仗衣服汗湿了，着凉受冻了可就不好了。 边上看了全程的人也不傻，自然是晓得这两人是没事找事来的。 要真是有麻烦，大伙儿怎么可能不上去帮忙？ “这是你们的事，我可不想再惹一身骚。” 出了一身的汗，秦卫红衣服都差点给徐妈扯烂了。 邵新明哪见过这种场面，几人一言不合直接在大街上干起来了。 秦卫红以一敌二，竟然也没有落了下风。 只不过这人打架的招数咋有点虎了吧唧的？ vivian站在一旁，压根就没准备帮忙，只是注意汽车别被误伤了就行。 至于秦卫红被这对胡搅蛮缠的婆媳给逮上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娟子力气不大，捶久了身子发虚，扶着腰在一脚就被秦卫红踹飞了。 还剩下继续奋战的徐妈，她死命咬着秦卫红的胳膊，咬出血了都不松嘴。 秦卫红一只胳膊都快疼麻了，腾出手来扯住徐妈的头发，在手腕上绕了几道，用力往后一扯。 “嗷——” 徐妈疼到松了口，门牙发酸，头皮发麻，天灵盖炸开似的疼。 一瞬间只知道张着口，耳膜听到自己嘭嘭的心跳声，觉得灵魂都要被提取出来了。 实在是太疼了！ 眼珠子对上了满脸都是血的秦卫红，余光处瞅着气派的大汽车。 眼皮一翻，身子软了下来，了无声息。 人群中炸开了锅，想上前一探究竟，但是脚步又不敢跟上。 “这人不会真出事了吧？” “不知道啊，都打红了眼，这人别是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了？” 邵新明开始慌起来了，他才刚来京市，好吃的都没吃个遍。 人要是干进局子了，他可真就是丢死人了。 上前拎着秦卫红的耳朵，咬牙切齿：“你咋把人整晕了？还不赶紧开车把人送医院去！” 高秀兰几个眼瞅着不对劲，准备上前搭把手，有机灵的已经跑去报公安了。 vivian一路小跑，刚好巧到不小心踩到了徐妈的小拇指，还不小心碾了辗。 下一秒，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 “啊——疼疼疼——” 徐妈整个人都快疼抽抽了，十指连心啊，她都怀疑自己的手指断了。 “啊？你没事啊？” 邵新明十分配合，立马惊讶喊出声，周围只要耳朵正常的人全都听到了。 秦卫红身板挺直，腿又抖起来了，两只鼻孔同时出气，冷哼一声。 “这人就是装的，我这胳膊被咬成这样都没事，只是掉了几根头发就要死要活的，至于吗？” 众人低头看了看满地都是头发，莫名脑瓜子一紧。 都要过冬了，脑袋上的毛给整没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脑袋都要缩进被窝里，出门就要捂紧毛线帽子。 真是遭罪啊！ 徐妈在地直打滚，衣服上全都是灰，头发被秦卫红狠心扯下来不少。 细细瞧着，这人的发缝成了东非大裂谷。 弹起来抱住秦卫红的大腿，召唤吓傻了的老四媳妇娟子。 “呆货！还不快过来帮忙！” 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娟子冲了过来，没敢惹脸上全都是血的秦卫红，脚尖一转，扬着巴掌朝着vivian冲了过去。 没成想不小心打歪了，脸上的墨镜滑了下来。 高秀兰瞅着脸上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还多看了几眼。 刁玉莲更是看着眼都不带眨的，两眼发光，嘴里还在嘀咕。 “我滴乖乖，这眉毛还能这么画啊？她嘴上的口红是什么色的？这么亮眼。” 恨不得窜到人家身上，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看完再琢磨个遍。 vivian抬手就甩了娟子一巴掌，重新把墨镜戴上。 第284章 发现暂时没有人认出她来，定了定神，恶狠狠瞪着捂着脸的娟子。 “公安来了！大伙儿让一让啊。” 小齐带着人紧赶慢赶终于挤了进来，就瞅见徐妈扯着秦卫红的裤子往下拽。 一个向下扯，一个向上拎，双方都使出了吃奶的劲。 邵新明在边上喊着加油口号。 “咳咳，几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vivian一脸懊恼，早知道让秦卫红别持续性发疯就好了。 这下子可真的要去局里喝茶了。 不过她现在已经完全换了一个港城身份了，她不慌。 她这副样子就算是站在亲妈面前对方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何况是不相干的人。 她还是有这个底气的。 徐妈看到公安来了，心想：坏事了。 大过年的本来日子就不好过，看到街上格外拉风的汽车，一肚子坏水。 在心里盘算着，要是她被撞来了，开小汽车的人一定会赔不少钱吧！ 家里正好想换个大彩电，来钱的门路不就近在眼前了吗？ 说干就干，一个咕噜滚在车前。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给自己惹出事了。 “公安同志，你们看看着都是他们三个开车撞得。 我都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撞了人总要赔点医药费的吧？” 娟子在一旁点头附和：“对啊，公安同志，也不用麻烦你们了，让他们赔点钱就行了。” 这一行人眼瞅着就是个手里有钱的，随便从指甲缝里抖抖就够他们一家子吃一年的了。 心里还有点小后悔，她男人徐老四没来。 要不然凭她男人的精湛演技和胡搅蛮缠的功力，估计能要到不少补偿。 小齐听完一言难尽，张张口刚准备说话，就被一脸血的秦卫红抢先了。 “那不成！咱就去局里当面对峙。 公安同志，你们千万别信她们，这两人就是个骗子，我一毛钱都不会赔给你！” 大冷天的，脸上的血没一小会就干了，脸上到像是涂了一层面具。 上半张脸只有两个鼻孔露在外面，嘴巴一张一合。 邵新明搓搓手，看着小齐身上的服装，有点眼馋。 他读书时候的愿望就是从事这个职业，他老豆死活不肯，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阿sir，我们可没开车撞人，这人是自己往马路上一躺的。” 小齐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这人是从港城来的。 “没事，都放心，有什么话去局里说也是一样的。” 这种场面他都见多了，压根不觉为奇。 “大伙儿都散了吧。” “我的大白菜啊！谁偷了我的大白菜？” 徐妈才不想去局里喝茶，她还要赶着回家做饭。 偷偷摸摸找到自己之前丢的菜篮子，拎起来准备跑路。 手里一空，定睛一看没想到大早上才买的几颗大白菜都没了。 “到底是哪个手贱的？几颗大白菜都偷。 我告诉你，你今天偷了我们老徐家的大白菜，明天喝口水都被呛死……” 被拉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回头骂骂咧咧。 邵新明倒是莫名松了口气，这人还有力气骂人，身体肯定没问题。 “走了走了，回去了，刁玉莲你咋还在瞅？” “我真想问问眼睛不好的人口红是从哪买的？” “人家只是戴着墨镜，啥叫眼睛不好？” “这姑娘我咋看着有点眼熟？” “高秀兰，你咋啥都眼熟？早上去买鸡蛋的时候你也说人家面熟。” “刁玉莲，和你真是没话讲。 卖鸡蛋的那家不就是雨儿胡同老刘家的三侄女婿吗？” “啊？你不早说，不然我还让人家多送一个，真是亏大了。” “那你恐怕是想的有点多了。” 第354章 真的是你 “妈，你咋现在才回来？我这菜都炒好了！” 谢羿手拿锅铲头从厨房窗户伸了出来。 “你小子，今天轮到你炒菜？这不真是路上有点事情给耽误了。” 高秀兰菜篮子丢在门口，现在粮票、副食本和粮本仍然在使用，不过城里物资供应状况比七十年代好多了。 “这还有一块肉，中午还炒不？” 谢大脚过来拎起油纸包里面的肉，掂量了一下，估摸着有两斤。 “少放点在汤里吧，剩下的放在蒸蛋里，到时候给筱彤吃。” “奶，你回来了。” 橙子乐颠颠地双手捧着一个刚烤软的红薯递给了高秀兰。 这可是她亲手烤的，当然第一个半熟的给爸爸吃了。 “真是奶的小棉袄，筱彤，现在感冒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敲敲里屋的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丝暖气，开了道小缝，钻了进去。 被窝里面躺着一个人，脸色有点红，刚睡醒躺着看屋顶。 “嗯？妈，我好点了，就是鼻子不通，嗓子还有点干。” 林筱彤好几年冬天都没感冒了，没想到这次来势汹汹，直接给干到了。 昨天去医院看了是风寒感冒，输了三天液，好在高烧退了。 回来之后又开始鼻塞，今天左边的鼻子才通了。 不过说话鼻音很重，听着就怪怪的。 还有点怕冷，关节酸疼，身上懒洋洋的，也没什么力气。 请了几天假在家里休息，感冒几天人都瘦了不少。 高秀兰看着都心疼，她秋天好不容易才给补上来的肉，病一场，脸上的肉都没了。 “等下喝点温水，润润嗓子，中午等下吃点肉沫蒸蛋。 我今天还和人家换了点艾草回来，晚上泡个脚。”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可以吃饭了。” 谢羿在外面喊，橙子也在帮忙拿碗，谢大脚端菜上桌。 “你小子就不能小点声，今天的菜卖相看着倒是不错蛮。” 高秀兰又把门带上了，练手的次数多了，好大儿的手艺是越发不错了。 谢羿烫了一个碗盛好饭，再用一个碟子装些菜，带着一半蒸蛋先送进屋里去了。 “筱彤，你趁热吃，闺女试了试味道，她说不错。” 床边有个小桌板，还是橙子五岁时三大爷送的，现在又派上用场了。 枕头靠着腰，身上穿着厚外套，小桌板支起来，吃饭正正好。 吃了一口鸡蛋：“好吃。” 今天总算是嘴里能吃出味道了，实在是太幸福了。 谢羿骄傲昂头：“那当然。” 被夸的都有些飘飘然了，迈着外八字出去了。 午饭后又犯困了，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闭目养神。 门口又被开了一道小缝，有人偷溜了进来。 橙子头上戴着鲜橙色的毛线帽子，脸上戴着口罩，蹑手蹑脚地跑到床边。 耳边听到摸索床单的沙沙声，悄咪咪睁着一只眼睛看着橙子在做什么。 橙子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 伸着小手小心地塞到枕头下面，做完之后又偷偷溜出门外了。 等人走了，从枕头下面掏出来一个红色的平安结。 虽然编的不是很完美，样子有些皱巴，一看就知道是橙子自己编的。 放在手里满是沉甸甸的爱意。 …… 邵新明天冷了也不大爱出门了，学着人家猫冬，天天缩在房间里。 除非说吃饭的时候才肯出来，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不停地打着喷嚏。 “这什么鬼天气？咋这么冷？再这么了冷下去不得冻死人？” 他一直住在港城，冬天随便套一件外套就出门了，棉袄这东西在那里都是没有市场的。 “vivian人哪儿去了？” 打着喷嚏问了问秦卫，这人最近没什么事，脸吃的都大了整整一圈。 这人滋润的生活让他不禁怀疑，到底谁才是老板？ “不知道，一早就出门去了。” 接着啃了一口红烧猪蹄，炖得软烂，她一顿能炫仨个！ 邵新明没好气地说：“整天就知道吃，吃完了等下去给我买点药回来。” 上次进了局里喝茶，闹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最后徐妈和秦卫红又打起来了，争执间打坏了两个暖水壶、一把椅子、四个茶杯。 损害了公家的物资，最后双方各赔了一半。 徐妈讹人不成，反倒是还要从自己兜里掏出来钱。 简直就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回去的路上婆媳两人又打起来了。 秦卫红出门买药，紧了紧自己脑门上的老爹帽。 冬天留着短发，裹得再紧都觉得有些钻风。 嘴里嘟囔着：“她不会是回大院去了吧？比我还知道偷懒。 不行，我也得找个时间去找我小舅，也不晓得我弟过得咋样了？” …… 第285章 vivian裹紧了身上的黑色长款羽绒服，脸上戴着帽子。 匆匆走过，经过巷口的时候鞋子一滑，肩膀不小心撞到走过来的两人身上。 对面先出声，语气温柔：“真是不好意思。” 她抬起头一看，好巧，这人是大着肚子的徐慧萍，身边是又高又凶的宋援朝。 没想到又碰上熟人了。 “没事。” 拢了拢发丝，低头准备接着往前走。 徐慧萍仔细看了她一眼，试探着喊了一声。 “陈兰，是你吗？你回来了？”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语气冷漠，就像是在心里模拟了无数遍。 徐慧萍听到这人说话声音心里确定她没说错。 “没想到真的是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别往大院那边走了，那边闹腾的不行。” 陈兰原来说话只敢低头含胸，现在倒真的是变了样子。 “我是疯了才会回去！你倒是比以前聪明了。” 这句话等于是间接性承认了她的身份。 以前的陈兰，现在是vivian。 以前她总觉得徐慧萍脑子里有坑，心甘情愿被老徐家全家人吸血。 一屋子白眼狼最后还为了高价彩礼把她卖给了一个傻子。 要换做是她，早就把屋顶都给掀了。 看了看徐慧萍现在的脸色就知道小日子过得不错，起码脸上都有肉了。 “你怀孕了？” “是啊。” 徐慧萍摸摸逐渐显怀的肚子，宋援朝大手在后面扶着腰。 刚在一起的时候，徐家人还上门闹了一回。 宋援朝当着徐家人的面拿着板凳差点敲断徐老四的腿，徐老四当场被吓得尿了裤子，浑身直哆嗦。 经此一事，就连徐妈都没敢再进她家的门。 两人身体原先都不大好，调理了好几年才怀上的。 上头既没公婆，也没丈人丈母娘，真真正正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不过，两口之家很快要变成三口之家了。 徐慧萍想：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一定会比她小时候过得幸福。 陈兰听完之后，别别扭扭说了一句恭喜。 第355章 还人情 陈兰有时候晚上睡梦中总是会梦到她从鹏城偷渡去港城的那段艰辛路程，不过她从来不为自己当初的选择后悔。 她很清楚，如果她没有对别人狠心一点，对自己好一点，现如今的快活日子是永远都轮不到她的。 初来港城，连话都听不懂，住在一间不足五平米低矮的劏（tang）房里。 一百来平的三室一厅被夸张地分成了十几个小房间，塞满了人。 房间里面没有窗户，稍稍挺直腰板，头就能碰到天花板了。 躺在床上意识清醒的时候，耳边尽是痛苦的呻吟、无休止的争吵与谩骂、絮絮叨叨给自己打气的念叨声…… 贫穷可以让人性暴露出最丑恶的那一面。 获得改变的可能性就如同房主下个月免收她房租一样希望渺茫。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贫穷，凭什么她就要仰人鼻息？ 她陈兰可不是个蠢货，什么只有娘家弟弟过得好，以后才能给她撑腰。 这些都是狗屁！ 她是得了失心疯才会相信这些！ 等到攀上了邵家这条线之后，日子才好过了不少。 当初住在大院的时候，她对有着好姐姐，好闺女人设的徐慧萍，那是一百个都看不上。 她也没想到被洗脑这么多年的老黄牛竟然自己挣脱掉了缰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好日子。 徐慧萍瞧见人走远了，摸了摸肚子，宋援朝一脸紧张。 两人原先身子都亏空得厉害，本来都做好没有孩子的准备了。 后来经肖悦介绍了一个治隐疾的老中医，没过几年顺其自然孩子也悄悄来了。 “咋了？孩子又踢你了？” “没有，我们回去吧。” “行，明天我去买点毛线回来，手不冷吧？” “不冷，我给你织一件吧，我去年的还是新的，咱俩都穿一件，剩下的给孩子织一件。” “好，都听你的，等下你回屋里休息，我下午拉煤回来。” 陈兰走到胡同口，没忍住转过身来，看着远处相互扶持的小夫妻，嘴角不经意间弯出浅浅的弧度。 在心里想着：慧萍姐，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过得不赖。 看了看天上，也希望去了天上的冯香香也能好好的。 童年时期唯二对她报以善意的人总算能看到一个好点的结局。 在港城烂泥里面摸爬滚打的日子里内心早已筑起了坚硬的城墙，但好像也多了一块柔软的角落。 当她看见成了乞丐的秦卫红时，鬼迷心窍地把人带了出来。 吃了太多苦之后，看到秦卫红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再加上当初她也确实从秦卫红手里拿过不少好处，就当是还人情了。 摸了摸兜里的钱，紧了紧衣服，快步朝着胡同深处走去。 到了一处大杂院，四处张望了一下，注意院里的动静，丢下了一个东西。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快步离开。 余光看到一个小孩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抹了抹鼻子，塞进裤兜里。 “邋里邋遢的，啥东西都捡回家，裤子要是再弄破了我可没工夫给你补。” 院子里出来了一个女同志，瞧着年纪不大，嗓门倒是不小。 斜着眼睛打量着小跑进屋的儿子，拉过人的手用热毛巾擦擦，动作轻柔。 “妈，这是我捡的，里面轻飘飘的，我还没打开看呢？” 孩子皮肤黑，一双眼睛倒是生得亮。 凑近他妈的耳边说着，手里也不闲着，费力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小布袋子。 “我瞅瞅，孩他爸赶紧过来，你儿子又闯祸了！” 女人半信半疑，打开袋子，手伸进去摩挲了几下。 心里一紧，立马又塞回去了，扬声喊着里屋里的男人。 啪嗒啪嗒的声音传来，男人熟练地捡起门旁边竖着的棍子，掂量了几下。 嘬着牙花瞅着儿子的屁股，想着等会儿要先打哪一边。 “咋又一惊一乍的？儿子我下辈子当你儿子呗，也让你尝尝给人擦屁股的滋味！” 胳膊圈住军子的脑袋，用手在屁股蛋子上捏了几下。 “说什么呢？你这嘴真是欠抽！你看看——” 女人甩过来一个眼刀子，做贼似的把布袋子打开怼到男人眼前。 “我棍子哪去了？你小子还知道偷钱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男人看完，呼吸一紧，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一手钳住儿子，另一只手麻溜地扒了孩子的屁股，大掌啪啪几下，军子嗷呜哭出声。 “我看你是疯了，你打孩子干啥啊？” “这小子这么点大就敢偷钱，长大以后还得了？ 趁我现在能打动多打几下，以后可就没这机会了。” “呜呜呜呜真不是我偷的，是我捡的，是有人在门口丢的。” 军子屁股火辣辣得疼，在他爸的怀里扭来扭去。 “别乱动，小点声，儿子你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女人大手捏住儿子的嘴，朝院外瞅了瞅，怕被碎嘴子听见。 军子嘴巴撅成了鸭子，点点头。 “是个女人，个子不高，一身黑很酷。” “女人啊？” “孩他妈，这钱要送去派出所不？” 男人听完眼神不舍地看了一眼厚厚的一沓钱票子。 女人陷入了沉思，伸手把袋子翻过来细细翻找，最后摸到了角落里绣着一个“x”的符号，心中有了答案。 这个符号是初中时她和陈兰做同桌时候约定好的。 当初陈兰和家里闹翻后在她家借住了几天，这个钱肯定是来还她人情的。 “不用还了，这就是给我的。” 军子双手一提，裤子穿好，立马又黏了过来。 “妈，真的？那我想吃大肉包子！” “孩他妈我也想吃！” “一天天的就知道吃，这个点饭店都关门了吧。” “妈，我跑得快，我去买！” 军子咻的一下窜出去了，没跑两步又窜回来了。 “妈，你还没给我钱呢。” “给给给，买六个回来，咱仨一人两个！” 女人自觉腰杆直了，拿了一张票子塞给军子。 “得令！” …… 秦卫红这几天也是不见人影，邵新明敲敲门里面又没有人应，骂骂咧咧去餐厅吃饭了。 “真是反了天了，到底谁才是老板啊？” 同一时间，郝建军一下楼照旧去自行车棚推车。 骑着走了几步，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哪个失心疯的？天天拔我自行车塞！” 他最近也不知道是惹到谁了，自行车车塞天天丢。 第286章 “不会是秦盛那小子又闹事了？人家转头报复我了？ 这个臭小子，等人回来了一定要把这小子的屁股抽烂！” 躲在酒店睡觉的秦卫红无端打了个寒颤。 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小舅能不能发现我留下的记号？” 意识忽而清醒，翻个身接着睡了。 越睡越沉，迷迷糊糊鼻尖嗅到了一股肉香味。 深吸口气，身子在被窝里卷成了麻花，一扭一扭的。 香味又离远了，非逼着她往跟前凑，不过还是坚持闭着眼睛。 嘴巴下意识地撅了起来，陡然间脸上挨了一巴掌。 “啪——” 她被打醒了，一个鲤鱼打挺，揉揉眼睛瞧着床上面无表情站着的人。 待看清来人，吓得两眼一翻，身子直挺挺地磕到床头。 “哐当”一声捂着后脑勺哎哎呦呦。 “陈兰，你干啥？我还在睡觉呢！” 陈兰从床上蹦了下来，穿好鞋子，把床上摊开的衣服一股脑甩到秦卫红脑门上挂着。 “有急事要回港城，邵少说一分钟后你要是再不出发，你以后也不用去了。” “哎，不是这咋就要回去了？年还没过呢？” 秦卫红鞋子都穿反了，披着衣服拖拖拉拉上了车。 邵新明也是一脸凝重，他老豆突然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不会是他老豆在外面整出了一个私生子要认回来？ 这样荒唐的事在港城富人圈里面都变得稀疏平常了。 越想越难受，觉得刚吃的烤鸭都不香了。 意气风发的小明耷拉着脑袋，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皮质座椅，满脸生无可恋。 秦卫红就算再蠢也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老老实实在前面开车。 心里还在想等回了港城，要怎么联系她小舅和弟弟。 “少爷，咱还回来不？” “不好说啊~” 小明惆怅，看着窗外闪过的建筑，语气让秦卫红一个咯噔。 第356章 茅坑里的石头 “郝建军，你到底管不管你外甥啊？今天都年三十了还砸我家玻璃！ 这孩子你不管我来管了！我让你砸我家玻璃，看我不打死你！” 郝建军刚回到楼下，把新换了车塞的自行车停好。 卸货后，拎着袋子三步并做两步上了楼，从兜里掏出钥匙，插进孔里准备开门。 身后传来了喊叫声，手一哆嗦，钥匙拧反了。 幸好没太用力，不然钥匙断在里面又要拆门了。 定了定神，他最近是怎么了？咋啥倒霉事都跑到他头上了？ 真是奇了怪了。 换了副脸色扭过头对着过来的人说：“婶子，孩子不懂事，都是邻居，您多担待点。” “郝建军，一次两次的我也就忍了，这一月都多少次了。 大过年的搁谁家玻璃被砸破了一个洞能高兴啊？你们大伙儿说是不是？” 拎着秦盛的大妈着实是有把力气，任凭这小子怎么倒腾，硬是没挣脱开。 她真是被气得不行，鼻子里面都冒火。 筒子楼墙体薄，也不隔音，谁家有个动静隔壁都能听见。 好些人开了门探出头来，倚着门看戏。 “小舅，救我。” 秦盛使劲扑腾着，爪子朝着郝建军伸过去。 “建军啊，这小子你都养好几年了，秦家人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你这几年光带孩子自己也没找人，这孩子就是个搅屎棍，你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有个大爷看热闹不嫌事大，对上了这孩子愤怒的眼神也没当回事。 这小子简直就是这一片的玻璃窗户终结者。 打小没爸没妈跟着舅舅过活，倒是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人一会要是没看住，都能闹腾到天上去，无时无刻不在彰显他令人生厌的存在感。 “他爸是个大坏蛋，他妈和人跑了，秦盛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有个小孩探出头来，嘴里高兴地唱着秦盛的专属小曲子。 “瞎咧咧什么呢？” 大爷明面上打了一下孩子，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你打孩子作甚？我大孙子说的有错吗？秦德水不就是坏事做尽掉河里淹死了？ 那个郝莉还没等男人死透就勾搭上雪花的男人，把别人好好的一个家都给闹散了，卷着钱跑了。 你掐我干嘛？这丢人的事不都是真的？又不是我随嘴瞎编的。 走，跟奶回家，以后啊你可要记住了，别和不正经的人玩。 指不定人家在背地里怎么骂你，有的人从根子里就是坏的。” 揪住秦盛的大妈也觉得没意思了，松手把低着头的孩子推到脸上还带着笑的郝建军身边。 “我家玻璃碎了，你得赔钱吧。嘿，你还敢瞪我！” 扬了扬拳头，秦盛做了个鬼脸往郝建军身后一躲。 郝建军：“婶子，我最近手头也紧，您看五块钱行不？” “成吧，不过建军啊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家这孩子真的要管管了。 再不管迟早要闹出大事！我话就放这了！信不信由你。” “我回去就说他，您慢走啊，大伙儿都散了吧，大过年的真是对不住了。” 郝建军低头哈腰，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等人走了大手攥住秦盛的胳膊。 两人进了屋子，门砰的一声带上。 “你非要没事找事砸人家干啥？” 郝建军手里的袋子随意一丢，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压低声音问。 秦盛脸上笑嘻嘻的，仿佛这事不是他干的。 一点都不慌，还凑过来邀功：“舅，我都听到了，就是那家小孩在后面骂我。” 别人骂他，他不仅当场声音更大地骂回去，还会拿着弹弓一个瞄准砸人家玻璃。 一次不中，下次再骂，他就换一颗更大的石头再砸一次。 用不了三次，玻璃就碎掉了。 现在准头越来越好了，基本上石块大小够了，玻璃就没有不碎的。 “那你也不能大过年砸吧？这多不吉利。” 郝建军压根就说不过秦盛，这孩子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性格还死犟。 “晓得了，我下次年十五后再砸，好歹给人家过个好年。 舅，上次的货我又卖完了，再分我点呗。” 秦盛凑了过来，九岁的小孩已经能帮忙卖东西了。 郝建军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腰。 “放那了，你自己挑吧，藏着点儿，这闹开了可真不好收场。” 每次秦盛从他这里拿货，也不知道是卖给谁了。 反正卖完分了一半的钱给他，他没问出来也就没再管了。 “我晓得。” 秦盛蹲在门口角落处，打开袋子，把东西一股脑从里面掏出来。 眼底闪着兴奋，卖这个可比他上学要好玩多了。 再说了上学费钱，卖这个是往兜里挣钱。 他又不是呆瓜，自然是知道孰轻孰重了。 “手脚轻点，这批货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弄坏了可都是钱。” 秦盛拍着胸脯，嘿嘿直笑：“舅，我坏了，这东西指定都不能坏！” 郝建军出声打断：“满嘴胡吣，大过年的说这个多不吉利！” “舅，年三十我们吃啥啊？” “我炒几个菜就行，陪我喝点不？” 他瞧着个子高，长得像他姐的大外甥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以后就算是没什么本事，好歹也能靠脸吃饭。 “成啊。” …… 后院老谢家一大家子全都聚在一起，聚精会神看着春晚。 “今年这咋这么多钟的声音？铛铛铛的真有点瘆得慌。” 高秀兰摸摸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谢羿回了几句：“音乐里面加了编钟吧。” 手上继续剥着瓜子，碟子上起了一小堆的瓜子仁。 编钟的声音有种厚重感，混在喜庆祥和的背景音乐里倒显得些许违和。 谢大脚咂吧着嘴，看着直摇头。 “你看，这大块头一晃又是钟，大过年的真是不吉利。” 林筱彤瓜子吃多了，嘴巴有点干，喝了口水，屏幕上面出现了一对喜剧人。 “小品到了，是《羊肉串》，这个肯定搞笑。” 橙子嘴里吃着甜丝丝的果干，大橘趴在她腿上。 家里的猫都是实心的，腿上就像是多了个秤砣，坐久了还要换个姿势。 芝麻趴在煤炉子边上烤火，舒服地眼睛都眯起来了。 高秀兰都被逗乐了，嘴巴都没合上过。 “这个好笑，这个卖羊肉串的小贩演的可真像！” 林筱彤点点头：“真有点像巴图尔大叔。” 西单夜市除了像高秀兰这样卖服装的，吃食的摊子种类也多。 巴图尔就是从新省人，卖羊肉串的手艺也是一绝。 第287章 有时候买点回来，炕几张薄饼，就着黄瓜卷着吃也行。 今年已经是第四届春晚了，《羊肉串》、《送菜进城》等一系列节目直接把民生热点搬上了全国人民的屏幕。 节目演绎者活灵活现的表演既让人捧腹大笑，节目当中反映的现象也会令人深思。 小摊小贩都能上春晚了，当个个体户也不丢人。 高秀兰感叹：“恐怕等年一过肯出来练摊儿的人又多了不少，到时候摊位都要挤破头。” 她现在基本上白天不出摊，冬天了天冷。 再加上最近熊川说鹏城电子手表的货不大稳定，她准备等年后再开张。 高秀兰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她第二天一早出门买菜的时候就听到不少人在说着练摊的事情。 不过大过年的想要，又被另一件事给绊住了脚。 八六年春节期间，央视播出了《西游记》的前十一集。 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家里有电视的一个不落全都在看。 老谢家堂屋里面挤满了人，全都是过来蹭彩色电视的。 张大嘴喝了一口老周递过来的茉莉花茶：“你还真别说，还是彩电看得过瘾，这师傅长得倒是真俊俏啊。” “我看也就一般吧，这猴子还怪机灵的。” 吴胜利最不喜欢这种小白脸。 刁玉莲不乐意了：“我倒觉得你就像那个猪八戒！” 吴家宝一口茶水从鼻孔里冒了出来，喷了虎头一脸。 国庆扭过头问他爸：“爸，我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二能子哈哈大笑。 “儿子，今天我也是瞒不住了，你是我从茅坑里面捡到的。” “真的假的？那爸你也是奶从那里捡的吗？” 二能子笑容一僵。 第357章 元宵节汤圆 “真是该的！” 金巧凤搂着大孙子国庆，给了不着调的儿子一个白眼。 二能子假装委屈的样子看了眼何翠翠，又被踩了一脚。 付正刚腆着大脸偷偷摸摸站在后面，看到了这一幕，有些幸灾乐祸，胳膊肘怼了怼他。 “你儿子可真孝顺啊！” 他家来喜养了几年，身子好多了，现在正和几个小家伙坐在一起目不转睛看着电视剧。 二能子揣着手，冷哼一声。 “你要是喊我一声爸，我也能这样孝顺你啊，儿子！” 付正刚身躯一抖，慌慌忙忙往旁边一躲。 “我去你大爷的，别想占我便宜。” “能不能安静点，大过年的别逼我扇你啊！” 面对赵芸芸的死亡凝视，付正刚委屈巴巴地闭嘴了。 这娘们性子是越来越虎了，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就连来喜的地位都在他之上了。 这当男人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在心里吐槽几句就算了，他也没胆子软饭硬吃。 儿子不和他姓了，老婆要是再飞了，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吴胜利看着付正刚这副怂样，无声地摇了摇头。 真是丢他们男人的脸。 刁玉莲清了清嗓子。 “玉莲咋了？是不是渴了，这水是温的，喝几口吧。” 吴胜利笑嘻嘻地递过去一杯茶，还贴心地把盖子拧开了。 付正刚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钱钰摸了摸肚子，说：“我也想尝尝人参果的味道。” 关腊梅拍板：“等下回去的时候让冬瓜给你做一个。” 八二年小两口大学毕业之后领证了，去年春天钱钰怀孕了，预产期也就是这几天了。 两口子去年冬天就搬回大院住了，关腊梅和于阿芬两人还能帮衬着。 冬瓜摸摸脑袋，诚实地说：“这玩意儿看着怪吓人的，能吃吗？” 他在单位上班，朝九晚五，作息正常，下班回来也没别的爱好，有空就在家里琢磨做菜。 最近迷上了白案，有事没事就拿着面团练手。 上次蒸了一蒸笼小兔花馒头，满大院的孩子都抢着吃。 钱宝柱乐呵呵地说：“应该行吧，就是吃了肯定不能长生不老。” 周志文龇着一口大牙，和夏月咬着耳朵。 “不会真有长得像小孩的人参果吧？” 周志希听完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对和他差不多高的儿子说：“虎头，要记得不信谣不传谣。” 佟琬踩了男人一脚，他嘴里的话又噎了下去。 谢大脚接过好大儿递过来的南瓜子：“看着倒像是什么东西雕出来的。” 高秀兰眼睛好使：“瞧着倒有点像地瓜，这玩意儿生吃也好吃。” 于阿芬点头：“恐怕就是的。” 谢羿和林筱彤坐在高秀兰旁边，磕着瓜子，看着电视，小日子美滋滋的。 国庆、橙子、来喜三小只脑袋凑在一起，屋子里烧着煤炉子，也不冷，脑门上的毛线帽子都脱掉了。 橙子看得很仔细也没发现诀窍：“妈，他们为什么会飞啊？” 国庆脑洞大开：“对啊对啊，不会真的是找了神仙来演吧？” 来喜也抿着嘴，三人齐齐看向了林筱彤。 “等一下啊，这里，你们看看他们腰这里，翻身的时候腰上是不是绑着什么东西？” 她拍拍手上的瓜子皮，小声解释。 来喜眼睛瞪大了，一脸惊讶：“嗯嗯，那是什么？” 橙子眼睛瞪得像铜铃：“后面有一根线！” 国庆十分配合：“哇，是真的耶！” 橙子单手叉腰，搂着妈妈的腰，嘴里嚼着爸爸投喂的果干。 她真是大院这一片最幸福的小孩。 “用钢丝把人吊起来，绳子的另一边有人拉线，就像这样，不就是会飞起来了吗？” 她简单地在纸上画了一下远离，《西游记》里面有很多空中打斗、翻腾的动作戏场面。 导演特意从港城学来了吊威亚的小技巧，摸索之后，才有了八六版的经典之作。 她当时看报道的时候还发现剧中猪八戒一人扮演了十五个角色。 高秀兰十分可惜：“咋就放了十一集，后面的什么时候播啊？” 年都快过完了，明天就是元宵节了，再不播，央视的电话估计都要被打爆了。 “真是吊人胃口，秀兰，回去了啊。” 张大嘴是个急性子，这正看得正带劲，后面又熄火了。 拎着小马扎，摆摆手，回西屋了。 “哎呦，都这个点了，怪不得觉得肚子饿了，大伙儿都散了吧，爸，过来帮我烧一下火。” 谢羿一拍大腿，撸起袖子开始赶人了。 他就喜欢干这种事情了。 接收到他妈高秀兰赞赏的眼神，得意一笑，昂着头去厨房烧菜了。 国庆和来喜依依不舍地和橙子摆摆手，牵着妈妈的手一蹦一跳回了前院。 何翠翠和二能子商量：“要不今年咱家也买一台彩电？妈平时在家也能看。” 金巧凤落在后面，和关腊梅走在一起，嘴角都翘到天上去了。 瞧瞧，还是儿媳妇贴心。 “行吧，妈，你宝贝大孙子要买彩电，一起支援点呗？” 二能子声音没收住，金巧凤听了脚后跟打架，幸亏关腊梅在边上把她捞起来了。 国庆抬头指了指自己，嘴巴微张。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奶，我爸胡说，我没有。” 二能子摇摇菜花头：“你小子，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和你爸打配合。” 金巧凤冷哼一声，从鼻孔里出气：“过完年，你的挎子还是在家里歇着吧。” 谢大脚坐在椅子上，揭开盖子，看了看：“秀兰，炉子上的羊肉汤好了。” 橙子手上端着小碗，小口小口吃着。 “奶，真的熟了，萝卜好好吃。” 就算里面有她不爱吃的生姜，也丝毫没有影响汤的美味。 谢大脚得意一笑，他煲汤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上菜喽！洗手吃饭。” 林筱彤手上端了一盘刚出锅的西红柿炒鸡蛋，大冬天的这道菜够面子了。 一般在西红柿上市的时候，赶菜价最便宜的时候买上一大筐西红柿，做成西红柿罐头。 过年的时候要吃直接开一罐，很是方便。 “明天煮上稻香村的元宵。” 高秀兰大手一挥，买了山楂白糖、白糖桂花、枣泥松仁、豆沙这四种馅。 没法子，她家老谢就爱吃甜的。 林筱彤爱吃白糖桂花馅料的，甜甜的，满嘴桂花香。 谢羿解了围裙，洗洗手进屋了：“我还明天准备试试烧红烧肉。” “儿子，你算了吧，咳咳，我明天有空，我来做吧。” 谢大脚连忙打断，好大儿上次做的红烧肉糖搁多了，甜不拉几的。 吃完他一星期都不想吃肉了。 林筱彤偷笑。 高秀兰一声令下：“吃饭！” 第288章 等到大院人吃完洗洗脚准备进被窝睡觉了，前院传来了冬瓜的惊呼声。 林筱彤和谢羿头挨着凑在窗户边上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哎呀，妈，慢点啊，我这东西还没放啊！” 一家子正说着话，突然间钱钰抱着肚子疼得直哎呦。 他妈一把抱着人就往门外冲，拦都拦不住。 老钱家门一开，于阿芬急急忙忙冲去了前院，钱宝柱在后面锁门。 刁玉莲穿着棉鞋，裹着被子探出头来。 “这是要生了？也不晓得是男娃还是女娃。” 吴胜利在嗓子眼里嘟囔：“你管这个干啥？反正又不吃咱家的大米。” “吴胜利，我发现你最近还学会顶嘴了啊？我给你脸了是吧？” 两口子吵着吵着就进了里屋。 吴家宝正在房间里疯狂赶着作业，虎头的答案也不给他借鉴一下，磕磕绊绊一直写。 哈欠连天的，眼皮子耷拉着，头一点一点的，就和小鸡啄米似的。 桌子上面另外放着一张他和老潘在海鲜排档门口的合照。 脑子溜号的时候，狠心拔一根腿毛。 疼得嗷呜一声，含泪接着写作业。 他今天夏天要是考不上大学就只能去鹏城厂里接着打工了。 …… 老谢家习惯早上八九点的时候煮汤圆，煮熟的汤圆一个个白白胖胖的。 林筱彤咬了一口，还有点烫，问高秀兰：“妈，钱钰生了不？” “凌晨生的，是个胖闺女，六斤六两，小名叫汤圆。” 她还听说关腊梅回来的时候就把之前冬瓜学厨的家伙什又放回去了。 “这名字是喜庆。”老男猫芝麻坐在谢大脚腿上。 橙子十分实诚：“听着好想吃啊。” 林筱彤戳了戳闺女头上的苞苞头：“小馋猫，尝尝汤圆味道怎么样。” 谢羿抢答：“好吃！” 第358章 见不得人 正月一过，显而易见的变化就是街上的菜贩子变多了，板车都快挡着路了。 一路上吆喝声直往耳朵眼里钻。 菜都是从早上从地里现拉过来的，怪新鲜的，菜价还比平时便宜了一些。 春节期间《西游记》的热播，三月份的时候多了不少连环画。 两三毛钱一本，不识字光看画面也很有意思。 林筱彤给橙子买了一整套，收获了这一片小孩子羡慕的眼神。 每天都有很多小伙伴自来熟地找橙子玩，就是想过来蹭小人书看。 橙子一开始还热情接待，人多了她也就不接待了。 书全都收进柜子里了，只有等周末放假的时候才开放。 而且也不是免费的，看一本一分钱，比买全套划算多了，当然弄坏了弄丢了还要赔。 橙子小人书租书摊子又支起来了，周末两天也能赚一点。 国庆搬着小板凳在边上写作业，凑到橙子课本上一看，密密麻麻的数字头都大了。 立马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写自己作业了。 最近谢羿按照老师给的书单，带着橙子去书店买了练习本。 他看着都脑袋疼，闺女抱着就和看到宝似的。 吃完早饭接着去房间里写报告去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过完年去单位上班，见着领导招呼还没说出口，就被告知他要被调去新单位了。 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实在是太突然了。 让他做好准备，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开会说是要组建土地管理局。 这是一个新单位，好像为土地进入市场做前期铺垫。 鹏城那边逐渐有了想法。 考虑到他是京大经济系出身，具体的任职时间要到七八月份，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现在倒是有点羡慕筱彤了，起码很少加班。 不过她最近也不清闲，论文写写删删，改改投投，要是顺利的话，明年夏天她就能升讲师了。 等职称和工龄上去了，分房的时候选择性也更多。 今年她的工资变成五十四块了，加上杂七杂八的福利，扣除工会费之后，一共到手七十出头。 捏了捏手腕，写累了在走廊上到处晃晃。 视线一转，隐约看到垂花门外面拉拉扯扯的两个人。 踮起脚尖，伸着脖子仔细瞅瞅。 “奇怪，这两人怎么凑到一起了？” 还没看清楚，两人就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付正刚和吴胜利偷偷摸摸溜去了公厕，捏着鼻子张望着，看着没人。 吴胜利鬼鬼祟祟，说话都是气音：“东西呢？” 付正刚抖着腿，白了这人一眼，开始脱裤子。 “你急啥？钱呢？” 吴胜利哆哆嗦嗦，想往后退了。 “不是，你想干啥啊？把东西给我就成。 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多大点事儿？都是男人，你怕啥？喏，给你，看完记得还我啊。” 付正刚从大裤衩里面扒拉出来一个小册子塞到吴胜利手上。 吴胜利钱攥在手心里都快攥出汗了，翻了几页，脸色涨红。 确认无误后把钱递了过去。 付正刚总感觉吴胜利这人有点不靠谱，最后不忘叮嘱一句。 “你看的时候注意点儿，要是被你婆娘发现了可就完蛋了。 到时候可别连累我。” “这还用你说，晓得了，别念叨了。” 说完率先带着钱遛了，嘴里还在哼着跟着今年春晚学会的一首歌。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 今天又入账了一块钢镚儿，傻王八蛋的钱可真好挣。 想着自己逐渐变多的私房钱，多亏他机灵，想到了还能做这门生意。 随随便便把东西租出去，钱就到手了。 心里想着：怪不得老谢家的丫头手里都不缺钱用。 “唉呀妈呀，二能子你这进来咋不吱声啊，魂都差点吓飞了。” 吴胜利有样学样，也把东西塞进大裤衩里。 刚低头塞好，拍拍棉袄，刚走两步就碰见了二能子。 “吴叔，你这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吴胜利顾左右而言他，眼神闪躲。 “不和你说了，我这还有事，先走了啊。” 二能子揣着手，望着两人走远了，一脸狐疑。 “不对啊，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上厕所都要一块儿。”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指定有事情。 只要别憋着坏就行。 这两人自己作死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 港城一座半山别墅。 邵新明嘴里吃着东西都觉得没什么胃口。 叹气，又是想念烤鸭的一天。 “老豆，海上这条线咱家非要掺和进去吗？” 老邵看了儿子一眼：“那不然呢？要是咱家不分到一杯羹，前面为了疏通关系砸的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老豆，郑家人可不是那么大方的，钱哪会让我们家挣了？” 圈子里郑家是做航运起家的，算得上是港城海上霸主。 老邵眼里全是精光，就算保养得再好，还是能看到老态。 “那老东西也老了，大女儿不争气，为了个只有脸的穷小子要死要活的。 小儿子还没桌腿高，把持着这么大的蛋糕，现在也算是有心无力啊。” 邵新明还是有点犹豫：“要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毕竟还涉及到鹏城那边。” “小明，你还是心太软了，真要出事了，随便推出去一个顶罪羊就行了。 想法子把自己的痕迹抹去，要出面的事情让手底下的人去做就成了。 不说我，你身边不就有一个合适的？” 邵新明一脸沉默，刀叉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的食物。 “小明啊，像咱们这种家庭，你要是再多出一个兄弟，恐怕连一碗白粥都喝不上了。” “老豆，你别吓我啊，我知道怎么做了，我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 回了港城的秦卫红浑身不舒服，吃着饭就开始连打了几个喷嚏。 摸了摸耳朵，还有点发烫：“奇怪，谁又在念叨我啊？不会是小舅他们吧。” 她还是要多攒点钱，等见面以后，直接发钱。 想想都觉得豪气极了。 …… 吴家宝最近觉得他爸属实是有点奇怪，他妈不在家的时候他爸一人偷偷摸摸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干啥。 笑得都有些猥琐，脸色红红的。 不知道还以为这人精神头不大对劲。 “爸，你最近背着我在看啥啊？我也想看，你放心，我绝对不告诉妈。”才怪。 他还是没控制住，这样子倒是和来喜他奶奶当时和人交笔友的情况有点像。 他爸别是背着他妈在外面胡搞吧？ 那他岂不是要换爸了，这可不行！ 第289章 吴胜利脸色一板：“你这孩子瞎说啥啊？写你的作业去。” 他现在练成了一个绝技，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 早早地就把东西收起来了，脸皮厚，说谎话一点都不心虚。 可惜他还是算漏了，刚看完脸上还是有点发红。 吴家宝心里无端咯噔一下。 完蛋了！ 他爸要出幺蛾子了。 猛地往前一窜，掀开被子，愣了一瞬，里面啥也没有。 吴胜利被这小子气得鼻孔里冒气：“你小子掀你爸被窝做啥？和你妈一样整天神神叨叨的。” 说起来他还是觉得聪明能干的大丫头随他，小儿子还是更像刁玉莲。 吴家宝低头沉思想着他平时最喜欢把东西藏哪儿。 一把抱住他爸，趁其不备，一招直捣黄龙，手伸进去掏出来一个东西。 拿到手里看着封面，脸色爆红。 吴胜利屁股漏风，就要抢回来，一张老脸实在是绷不住了。 “臭小子，还不快还给我！” “爸，你怎么能看这个！” “我怎么不能看了！又没花你钱。” “好啊，爸，你还花钱看这个！” “儿子，你听爸说，一块钱封口费成不？” “不行！” 两人使劲扯，中间的本子也没有那么结实，绷紧了，歘的一下就散开了。 刁玉莲刚巧从外面回来，还没推门进来就听到屋里的动静。 “你俩干啥呢？” 开门后迎接她的就是满地飘扬的碎纸，站在中间的是一脸呆滞的父子俩。 其中有一页还落在她头上，扒拉下来，拿在手里一看。 脸上由红转青，由青转黑。 大声哭嚎起来：“啊——我的眼睛！ 吴胜利你还要不要脸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第359章 吊起来打 “咋了？又发生啥事了？” 金巧凤本来在前院捧着碗吃晚饭，听到刁玉莲的嚎哭声音。 一溜小跑窜进了后院，撅着屁股趴在西边吴家窗户上往里面瞅。 刁玉莲骑在吴胜利身上，使劲捶打这个狗男人。 嘴上咒骂：“真是贱得慌，还敢背着我看这种东西？ 啊，吴胜利你是真不怕长针眼啊？ 我就说怎么最近都不出摊子了，合着是偷偷在家里看这种小黄书啊！” “玉莲，别打了，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嗷，别打脸啊。” 吴胜利趴在床上，屁股都快被捶麻了。 吴家宝压根拦不住，只能看着他爸被打得嗷嗷叫。 一声惨过一声，叹了一口气，红着耳朵尖蹲在地上闭着眼睛把碎纸捡起来。 他爸也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还看这种书。 真是老不羞！ 刁玉莲肿着一双核桃眼对上了窗外看热闹的金巧凤，四目相对，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不活了，真是丢死人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金巧凤吓得饭碗一个没端稳，径直往地面下落。 关键时刻从东屋赶过来的高秀兰伸手稳稳接住，重新塞回她手里。 “咋回事啊？刁玉莲有话好好说。” 大院人听到动静都忙不迭地往后院赶。 林筱彤本来在陪着橙子写作业，听到声响呲溜一下跟着高秀兰后面跑出来了。 徒留谢羿和橙子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谢大脚披着衣服，也从里屋出来了。 “就是啊，这大晚上的不睡觉闹啥？真要是打男人，你关起门来打就成了。 非得让我们大家伙儿都过来凑热闹做什么事？” 关腊梅一脸不耐烦，冬瓜才把汤圆哄睡着，后院闹腾起来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个大老粗看了都心疼。 “发生啥事了？” 二能子轻轻松松挤到他妈旁边，歘的一下子打开手里的手电筒。 透过窗子把床上照得亮堂堂的。 众人一眼看到了吴胜利被扒光后满是手掌印的大屁股。 “哎呀——真是辣眼睛。 你小子把手电筒弄得这么亮做啥？快点调暗点。” 张大嘴是个老实人，嘴巴没刹住车，直接秃噜出来了。 身边的周建国眉心都皱成了川字纹。 这吴胜利真是不像样，大晚上露屁股，一点都不守男德！ 活该被揍！ 刁玉莲看到人都来了，心里真是又羞又气。 悲从中来，声音哽咽，眼水兮兮的。 “吴胜利干的事情我真是没脸说啊，这么多年我给他们老吴家生了两个孩子。 家里的事情都是我操持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他还敢背着我……我真是没脸说啊。” “到底咋了？不会是吴胜利在外面有人了吧？” 金巧凤一惊一乍的，声音一下子没收住。 张大嘴火眼金睛，接着微弱的灯光，眼睛都和探照灯似的。 “这地上都是碎纸，他不会和绿豆眼他妈一样也交了个笔友撩骚吧？” 林筱彤挽着高秀兰，婆媳二人听了这个猜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赵芸芸本来在边上看热闹，听到这话，眼神和刀子似的甩向了付正刚。 “不安分的男人直接扒了衣服，吊起来打！一顿不行就两顿！” 这种事情她现在格外有经验。 因为付正刚白天要和她出门练摊儿，脸上乌青紫肿的像什么样子。 所以脸上不能打，专挑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使劲抽就行了。 付正刚浑身打了个哆嗦，慢慢往后面退。 在心里骂骂咧咧：他真是贱，好端端的跑过来看热闹干啥？ “吴家宝你这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啊？看着倒像是小人书啊？” 高秀兰最近正在看《西游记》的小人书，有图有字的很是有趣。 一本看完接着另一本，还有点上瘾。 二能子手电筒一打，眼里好的婶子们看得清清楚楚。 金巧凤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咋上面还画着人啊？” “不得了了，这不就是小黄书吗？真是造孽啊！” 关腊梅头一个惊呼出声。 上面画还是彩色的，勾勒出柔美的线条曲线，画中人穿的衣服都没几块布料。 付正刚心道：坏事了。 他还没跑出去，就听到二能子贱兮兮的说话声。 “话说我大早上还碰到吴叔和来喜他爸凑在一块，也不晓得是在商量什么事？” 赵芸芸吼了一嗓子：“好你个付正刚，快说，这玩意儿你是从哪搞来的？” 揪住人的耳朵，抬手就给了一巴掌。 付正刚捂着脸，哭哭啼啼地：“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晓得。” “还敢狡辩？快说，不然你今晚就去厕所睡！” 赵芸芸反手又是一巴掌，这下子脸上的巴掌印还对称了。 付正刚看向了眼神惊恐的吴胜利。 兄弟，对不住了。 腆着红肿的脸说：“吴胜利非要找我借，我不借他塞了一块钢镚儿给我抢着书就跑了。 我都追不回来，芸芸，这钱我还没花，都存起来了。” “那我还得夸你能干是吧？” 赵芸芸清楚肯定是这两人私下里的小动作。 “好你个吴胜利，看这种书就算了，还花钱看！” 刁玉莲一听到还花钱了，更是暴跳如雷。 吴家宝也不满地看向了他爸：“爸，家里挣钱多不容易，你咋还能这么大手大脚？” 他暑假在鹏城那段难忘而又惊心动魄的经历让他明白挣的每一个钢镚儿都是不容易的。 刁玉莲扔下手里的拖鞋，转头抱着儿子抱头痛哭。 “家宝啊，妈的家宝啊，妈真的是不容易啊。” 吴胜利爬起来，对上窗外一堆黑咕隆咚的眼睛，翻着白眼差点吓得撅过去了。 “老吴身子也真的是虚得慌啊，胆都还没我家芝麻大。” 谢大脚背着手，轻叹口气，边上围着的几个大男人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周志希捏了捏自己软趴趴的手臂：“小琬，我明早开始起来跑步。” 虎头瞪着眼睛看向了他爸。 不是吧，他爸又抽了哪根筋了？ 佟琬婉拒：“你工作累，我希望你早上能多睡会儿。” 她还记得之前住的在清大的时候，有一次这人抽风似的绕着操场使劲跑。 累到精疲力尽连爬楼梯的一丝力气都没了，最后还是校医院人打电话让她过去接人。 周志希眼睛亮亮的：“小琬，我就知道你心疼我，我听你的。 那这样，虎头你起来跑步吧，顺便带点早饭回来。” 虎头满脸问号，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 这礼貌吗？ 余光看到了正幸灾乐祸的小叔，一把扯过他。 “爸，小叔陪我一起吧。” 第290章 周志文咧着的嘴一瞬间僵住了，欲哭无泪。 “大侄子，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小叔，咱这叫有福同享。” 谢羿站在旁边偷笑，幸好他家是个小棉袄。 橙子戳戳爸爸手手心：“爸，你笑啥？你也想一起去吗？” 林筱彤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我想喝豆浆，可以不？” 谢羿大手揉着橙子的苞苞头：“行啊，保证完成任务。” 把孩子抱起来放在肩膀上坐着：“回去吧，外面蚊子太多了。” 高秀兰手不停地打着蚊子：“散了都散了吧，刁玉莲晚上有啥急事喊我们就成。” 刁玉莲抹了抹泪，点了点头，拿着另一只拖鞋接着抽吴胜利的屁股蛋子。 吴胜利牙齿咬着枕头，泪眼朦胧，身子被打得一抽一抽的。 一声都不敢吭，叫一声就多挨两巴掌。 很快前院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求饶声。 赵芸芸又开始了，付正刚声音收不住，被揍的嗷嗷直叫。 关腊梅板着脸小心翼翼抱着汤圆去了后院钱家借住一晚上。 在前院住着真是闹心！ …… 大晚上的，郝建军正盘着腿在家里数钱，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也不在意。 扭头对着大外甥说：“咋样？还是倒腾这个来钱快吧。” 秦盛点点头，看着袋子里今天的收获，眼睛亮晶晶的。 “舅，还是你有能耐能搞到这条线。 卖这个别人花钱买了，觉得亏了也不敢再来找我们。” 郝建军一昂头，神气极了：“那当然！” 自从他那短命的姐夫秦德水死了之后，他在革委会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后来也不仅是他，确切来说，只要是当年干过那档子坏事的人都没好下场。 他还算是机灵的，好些事都是手底下人去做，他手上没沾什么案子。 就算这样，在那里也混不下去了。 干脆拍拍屁股回家了，好在这些年他背地里还藏着些钱。 不过还有人在背地里盯着他，大头的好东西还不不能拿出来换成钱。 所以手头也不是很宽裕，更别说还要养个小子。 后来就搭上了卖小黄书的路子，兜里的钱又鼓起来了。 郝建军叹了口气：“也不晓得你妈和你姐过得怎么样了？” 他和郝莉姐弟俩感情还不错。 秦盛别别扭扭的：“你管她俩干啥？指不定人家在哪个好地方吃香的喝辣的。” 当年秦家出事的时候他还小，压根不记事。 他连妈妈和姐姐的样子都不清楚，感情就更不用说了。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这两人的消息。 第360章 我是人参果！ 秦卫红可不知道远在京市的两人这么思念她。 最近这几天她也没空偷懒了，跟在陈兰后面当跑腿的，大脸盘子都瘦了一圈。 邵新明最近也不见踪影。 她说话只能和陈兰唠嗑，陈兰也不爱搭理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一人自说自道。 “这港城咋这么多鸽子笼？屁大点的地方就叫豪宅了。” 她上次跟在邵新明后面屁颠屁颠地去宴会上混吃混喝，听到人家说买房的事情。 发觉在港城九十平的房子在人家口里都称得上是豪宅了。 当时她爸秦德水还在的时候，她家的二层小楼房占地都不止九十了。 听完之后，她回去的时候腰杆子都是挺得直直的。 邵新明脸色不大好看，他个头不高。 恰巧秦卫红挺直身子，两人的身高差距就变小了，弄得他十分不自在。 烦死了，他回去还得让vivian定做一个更高一点的内增高。 秦卫红碰碰陈兰的胳膊肘：“哎，少爷最近在忙啥啊？我们啥时候回京市啊？” 陈兰一如既往的十分高冷，一甩头发：“等着吧。”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邵新明脸色很臭的进来了，一屁股坐在皮椅子上，独自生着闷气。 余光看到傻大个似的杵在门口的秦卫红，嚷嚷着。 “没看到我渴了吗？还不快给我倒杯茶！” 秦卫红扭过身朝天上翻了个白眼。 这个小矮墩吃火药了？ 一大早的味儿这么冲！ 大手颇为大气地抓了一把茶叶丢进滚烫的热水里，她手糙不怕烫。 邵新明接过来，手碰了一下差点没把茶杯甩到秦卫红脑袋上、 “嘶~这么烫，你是要害我吗？” 秦卫红一脸的老实巴交：“少爷，天气冷多喝热水好。” “你是不是傻？外面这个温度，我难道还怕冷？” 邵新明今天本来和郑家谈事的时候心气不顺，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猛地一拍桌子：“真是欺人太甚！” 郑家手里有几条私船，和鹏城华强北片区有业务往来。 说是货船，其实暗地里也会偷偷运人过来。 这块的灰色收入利润率高的吓人，每个时间点都会有很多人争先恐后地想要踏入港城的土地上。 让人坐船过来自然不是免费的，按人头收费，价钱不便宜，肯花钱的人也不少。 这次邵家有批货要用到郑家的私船，他老豆这回放手让他一人去谈。 没想到郑家这老头也是个尖馋的，他去的时候郑家那个栽进爱情河里死活不肯出来的大女儿竟然也在饭桌上。 前几天他去自己的茶餐厅吃饭的时候还听到邻桌的人在讨论郑家老子棒打鸳鸯的事。 作为一个单身人士，立马也明白了。 这老头是给他挖了一个坑啊。 虽然他平时是傻了点，但他也不喜欢一个恋爱脑。 毕竟他本来就不大聪明，这要是再来一个，他老豆的事业不就是砸手里了吗？ 他不配合，这顿饭最后不欢而散。 独自生着闷气，看向了忙忙碌碌的vivian。 对着秦卫红说：“你出去一下，我有事要谈。” 秦卫红摸了摸肚子，听话地溜出去找东西吃了。 等人走远了，邵新明低声问：“咱家那条线最近生意怎么样了？ 能不能抽点钱出来？我有急用。” 陈兰皱皱眉，摇摇头：“最近出手的东西不多，账上剩的钱也不多了。” 邵新明觉得屁股下面的椅子也坐的不大稳当了。 他听到风声说鹏城决策层有要出让土地的想法，这可是个盖楼的好时机。 要是没钱，他拿什么和人家抢？ 思索了一下：“把那个内画鼻烟壶拿出来，找几个歪果仁看看收不收？” 陈兰点头。 她在邵新明手底下干的最久的活就是这条线了。 由于她基本的外语交流还行，邵新明对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行了，等过段时间我还得抽空回大陆一趟。 等我有钱了，我也要搞几条船，不然总是被郑家那个老逼登卡脖子！” 邵新明立下了雄心壮志。 嘴里骂骂咧咧：“不就是几条破船吗？我看能威风能抖到什么时候？” 陈兰装作没听见，翻开小本子，准备挑几个腰粗的买方入局。 有其是歪果仁，对上了年头的老东西格外心水。 等羊入圈了，不宰就不礼貌了。 …… 高秀兰也在家里叨叨：“最近这电子货咋都没有了？” “妈，熊川在信里说最近高启顺也遇上了难处，和有几家厂子闹的不大好看，这才给耽误了。” 林筱彤拿着笔给学生批改作业，长篇大论看累了，从屋子里出来透透气。 高秀兰昨天闲来无事和老谢两人把小金库掏出来，老两口盘着腿坐在炕上说着钱。 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今早吃饭的时候还是用的勺子。 “这赚钱的生意一准是有人眼红，我还是卖衣服吧。” 她现在在西单夜市有了一个固定的摊位，老谢也有一个。 两人挨在一块，平时也能相互照应。 吃过晚饭的时候，蹬着三轮车，后面载着货，到地方东西一放立马就有人围了过来。 她从八四年夏天西单夜市开始的时候就在了，资历摆着这里。 那块的人都尊称她一声“高大姐”，至于老谢那自然是“高大姐家那口子”。 不得不说，这话听了她心里还怪舒服的。 林筱彤挽着高秀兰的胳膊：“卖衣服也挺好的，也干净些。” 她有时候也会过去搭把手，不过还是低调行事，在边上收收钱。 卖衣服的摊位客流量都不错，夜市的衣服价格都不贵，但是样式新颖。 有时候结伴过来的几人一买就是好几套，高秀兰见人买的多了还会送一些头绳之类的小东西。 林筱彤还托熊川帮忙订了时尚杂志，帮忙把衣服搭成一套，高秀兰摊位上衣架子永远是最亮眼的。 第291章 夜市近几年的生意越来越火爆了，大伙儿住在附近的，晚上不去那逛上一圈都不大习惯。 早早在那练摊的或多或少都赚了，现在再挤进去都有点难了。 高秀兰还想着等到时候多攒点钱也去鹏城买套房，到时候和熊川往来的时候就更方便了。 熊川那个小区入住率还是很高的，之前让留意一下有没有人卖房，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谢大脚大气地说：“鹏城的房子肯定还会有的，等下一次我们家也订一套。” 反正最后还是家里的女同志做主，他在大孙女面前说说大话过过嘴瘾。 橙子抬起头来：“这么多的房子，我们怎么住的过来啊？” 小小的她现在就有这个烦恼了。 林筱彤搂着闺女：“不喜欢吗？到时候等冬天很冷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去鹏城看海。” 橙子还有点小激动，毕竟她还没去过鹏城。 “哇哇哇，好想去，奶，那还是买吧，我可以贡献出我的小猪存钱库！” 这么一想，家里的房子多了还是挺好的。 反正房子可以有很多个，家只有一个就够了。 高秀兰笑得合不拢嘴：“你真当奶这么有钱啊。” 橙子拍了拍胸脯，格外骄傲。 “奶有钱，国庆说奶随手拔根毛都能卖出钱！” 谢羿夹着公文包从院里刚好听到了闺女的这句话。 大呼小叫：“不得了了，妈，你咋成了孙猴子了？” 高秀兰笑骂道：“呔，我看你才是个泼猴！” 谢羿咧着嘴笑：“我是人参果，人人都爱我~” …… 港城。 邵新明也在大呼小叫的，凑到老邵面前舞的就像是个花蝴蝶。 “老豆！郑家的货船出事了！ 幸好我没有掺一杯羹，不然那钱就真的打水漂了。” 老邵摆摆手，揉着太阳穴。 “行了行了，别花花了，舞的我眼都花了，这次郑家还真不好脱身了。” 第361章 改头换面 老邵语气也有点幸灾乐祸，老郑用私船从鹏城拉电子小玩意儿运到港城来，有专门的外商收购。 货船载货量大，也算得上是大买卖了，靠着中间商也能赚差价。 不算偷渡人头费，多干几年买货船的本钱就赚回来了。 这次郑家的货船拉了不少的双卡收录机，没想到在半道上被人截走了。 货没了就算了，船上还有不少的人也一并被截走了。 其中有些不配合的刺头啪啪几声响就被原地解决了，血都飘到了港口。 这么严重的事情势必惊动了港城警方。 一大早的报纸上的小道消息满天飞，郑家占据了头版头条。 他有一条倒腾文物的线，之前都是用的散船，低价收购一些值得投资的宝贝，找到合适的买主后高价卖出。 在秦卫红来之前，陈兰主要工作就是负责这条线。 他可是砸了不少钱把陈兰从土包子包装成了优雅知性的女人，就连脸上都动了一点刀子。 模样和以前相比有点差异，加上化妆也算得上是改头换面了。 身份也暗中操作变成了港城人，毕竟现在从大陆到港城来探亲都需要开限期七天的“通行证”。 部分歪国仁买东西的时候避免的会上手揩油，陈兰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脸上始终带着礼貌的笑，竭力促成了一桩桩合作。 干这行邵家给她的提成不少，她心里也清楚单凭她的能耐是不可能过上现在的体面生活的。 面对肥猪一样的男人，她每次都会幻视成大把冲着她笑的钱票子，冲淡了自己的抵触心理。 她的身份始终是一个死穴，所以老邵也比较放心把她丢在邵新明身边做事。 真不是他这个当爹的刻意贬低儿子，小明心眼子都没有十来岁的他多。 真要弄个厉害的，他真是怕儿子镇不住。 主要是陈兰这人每次见到他的时候还知道避嫌，目前还看不出来想勾搭他的意思。 对此他还是高看一眼的。 毕竟为邵家卖命哪有当邵家女主人日子舒坦。 当然他是不知道陈兰不贴上来是怕得病，赚再多钱也要有命花啊。 “咳咳，小明，京市也有不少好东西，这阵子港城不大安静，你还是回京市待着吧。” 邵新明摸摸脑袋，点点头。 “老豆，我办事你放心，我这次一定能在鹏城搞到一块地皮！” 他这次回来还注册了一个地产公司，名字就叫景尚地产。 本来他的备选名字是“邵大帅地产”，被他老豆一顿揍，最后还是妥协了。 老邵脸上挤出笑，怎么办，这么一说他更不放心了。 …… 和之前一样的落地方式，港城三人组又回来了。 秦卫红龇着牙：“还是京市的空气好，少爷，咱去吃烤鸭不？” 邵新明捂着鼻子，京市比港城要干燥不少。 他只不过是喝了一点西洋参茶，补过头了还流鼻血了。 “吃啥吃？一天天的你都吃快出来胸大肌了！” 秦卫红低头看了看上衣，裹紧衣服，窜到陈兰后面躲着。 挎着脸，小声骂道：“流氓！” 邵新明一挺胸：“我又不是没有？” 陈兰觉得自己幸亏戴了墨镜，不然化了全妆的脸都要垮掉。 秦卫红抿着嘴，不说话了，心想：那能一样吗？她可是个女娃。 邵新明以为自己说赢了，大手一挥。 “走，去全聚德吃烤鸭！” 秦卫红马屁跟上：“少爷大气！” 还是原谅没脑子的雇主吧，毕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陈兰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们的车子停放在另一处。 三人坐上车出发了，当然这次来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低价收购古董。 邵新明疑惑问出声：“听说在收废品的地方随手扒拉几下就能找到古董？真的假的啊。” 说的是粤语，怕秦卫红听不懂还特意放慢了语速。 六几年的时候大陆有不少拖家带口逃到港城来的人，在这些人口中京市垃圾堆里都藏着好东西。 陈兰还没回嘴，秦卫红就和看智障的眼神瞅向了他。 “少爷，这大白天的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因着他用的京市话，坐在前面的出租车司机这话也听懂了，没忍住扑哧一笑。 邵新明脸更红了，仰着头，咋感觉鼻血又要往外冒？ 死鸭子嘴硬：“秦卫，我看你是能耐了啊？还敢顶嘴？等下你就啃鸭架吧你！” 秦卫红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颤抖着手，最后不说话了。 出去吃饭，还让她从自己口袋里掏钱这是不可能的！ 打工人不能放过一丝一毫薅黑心老板羊毛的机会！ 她的钱还要留点给小舅和弟弟，可不能乱花。 陈兰手上拿着本子在写写画画，盘算着可以去潘家园逛逛，看能不能捡漏。 …… 大院的杏树又挂上了黄澄澄的杏子，街上的姑娘们也换上了漂亮的裙子。 三三两两，结伴同行，裙角飞扬，洋溢着独有的青春气息。 林筱彤挎着包推着自行车从京大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心情都变得更好了。 心里还有些许感叹，明年她也是要奔三的人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总觉得她还刚二十出头，或许是心理年龄跟不上吧。 生活没什么烦恼，岁月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她混在大学生堆里也融入得很好，思想开明，一向是走在时尚前沿，班上很多学生都喜欢和她谈心谈话。 班上有个学生知道全校80%的八卦，堪称是京大小灵通。 每次都来办公室找她分享新八卦，当然她也是很乐意听这些的，时不时还塞点小零食过去。 周末的时候就算窝在家里，难得休假的大忙人何翠翠也会跑来和她絮絮叨叨。 毕竟医院的破事也是不少的。 往往这种八卦还总是很容易炸飞三观，又刺激又狗血。 就连橙子写奥数题的手都停下了，挪着小板凳也过来听了。 她奶说了，听的多了以后谈朋友都不容易骗。 她觉得还是有道理的，毕竟她妈听了这么多八卦，现在只有她妈骗别人的份。 二能子还特别贴心的送上了茶水，赢得了国庆满意的眼光。 谢羿单位来了一茬又一茬的年轻人，他也从小谢变成了别人口中的谢主任。 听上去就是上了年纪的称呼。 有一次睡觉躺在床上，她摸了摸觉得腹肌上面多了一层软肉。 好笑地说：“不会等过几年这里就变成啤酒肚了吧？” 长期伏案工作，加上工作压力，肚子处特别容易堆积脂肪。 谢羿单位好些上了年纪的中年男领导一个个都挺着个大肚子，同时伴随着秃顶危机。 第292章 到了夏天穿着白衬衫，特别像肚子里藏了个圆溜溜的西瓜。 没什么事的时候，一个个还站着比比谁的肚子更大更圆溜。 他自认为还是年轻小伙子，实在是想象不到他变成这样的画面。 一想都觉得虎躯一震，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以至于当晚就做了个噩梦，第二天一早就去胡同外面跑步去了。 撞见了开着挎子出门买早点的二能子，对方还特别热情地拍拍边斗说是要捎他一程。 谢羿鼻子都气歪了。 最后二能子絮絮叨叨在旁边不紧不慢地开着挎子，看着他奋力跑步。 你就说缺不缺德？ 橙子挥了挥手，背着书包跑了过去，黄色的裙摆飞扬。 “妈，我喊你咋不应啊？今天中午可是说好了爸带我们去全聚德吃饭！” 热乎乎的小手贴上来了，她真觉得有些烫手，还好橙子就贴了一会儿就坐在后座上了。 “不好意思啊，妈妈刚才在想事情，走，我们去饭店，想吃雪糕不？” 吃雪糕手上就不会这么烫了，她真机智。 “好，妈这次轮到我来请了，我带了钱。” 橙子算了算，两大一小都说好了，夏天的时候轮流请客吃雪糕。 多亏了《西游记》的热播，她的小人书摊子生意可是很红火的。 现在暑假开始小摊子租书的声音又重启了。 她还不是光杆司令，手底下有两个人呢！ 此处应有橙子叉腰大笑。 “那我想吃赤豆味的，你爸也一样。” 林筱彤这个当妈的也不会和孩子客气。 橙子爽快应了：“收到。” 第362章 夜市闯荡 大中午的全聚德里面也坐了不少人，刚跨进来就闻到了浓浓的烤鸭香味。 就算不进来吃饭，捧着饭碗坐在门槛上就这香味都能多干一碗饭。 高秀兰和谢大脚点好了菜，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等着，谢羿去里面挑鸭子去了。 高秀兰看到人来了，挥挥手，招人过来。 “爸，妈你们来这么早啊？” 林筱彤牵着橙子过去了。 高秀兰努努嘴：“谢羿这小子请客那我可不得早点。” 谢大脚连这的茶水都没敢喝太多，留着肚子等着吃鸭子。 “这家店生意还是这么好。” 除了烤鸭，谢羿还大手笔点了辣子鸡、糖醋鱼片、软炸大虾、炒青菜、鸭骨汤大碗。 主食要了米饭和荷叶饼，当然都是家里人爱吃的菜。 谢羿挑好鸭子就出来了。 擦擦头上的汗，厨房里面真是闷热。 一家子就等着上菜了，几人都在听橙子说着小书摊发生的事。 至于橙子之前说的雪糕，还是晚上再买吧，中午的肚子是留给烤鸭的。 谢羿手上也没闲着，揪着闺女的小辫子在玩。 几人坐在窗边头顶挂着吊扇，吹着风还是挺惬意的。 “咋还不上菜啊？这烤个鸭子怎么这么慢？” 邵新明夏天怕热，屁股下面的板凳都觉得是一股热气。 身上穿着的花衬衫都快半湿了。 秦卫红觉得口渴，一口气喝了小半碗茶水。 “少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烤鸭在炉子里都还要转悠半小时才能出来，你就等着吧。” 陈兰也有点后悔，没有打包回饭店吃。 妆容精致、穿着合身裙子坐在长凳上还有些许不大习惯。 热到口红都有些化了，脸上的汗还不能像秦卫红一样不讲究地用袖子擦。 坐在大堂吃饭真是要人命了。 试探着问：“要不我们等下打包回饭店吃吧？” 邵新明一摆手：“那不成，这个天气等烤鸭打包回去岂不是要坏了？ 来都来了，就在这吃吧。” 说完转头看向了边上已经吃上烤鸭的人，羡慕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还不能多看，有些桌上坐着的大老爷们都是光着膀子的。 在四九城，入了三伏天，时不时就能碰到赤着上身的“膀儿爷”，一个个全都赤膊上阵。 秦卫红和陈兰都是京市人，自然见怪不怪了。 因此只有邵新明一人不好意思，只好低着头扣着桌子，耳朵尖都快冒烟了。 这地的男人咋能光膀子呢？真是不守男德！ “烤鸭来了。” 左等右等终于听到这句话了，邵新明抬起头拿好筷子准备开吃。 目光死死盯着油亮油亮的烤鸭。 没想到这伙计路过他，把鸭子放在了隔壁桌。 谢羿把碗筷用茶水烫了烫，林筱彤看了一眼烤鸭的火候，肯定地竖了个大拇指。 “师傅劳烦您给片一下啊。” “好嘞，这是荷叶饼和酱啊。” 橙子嗅了嗅香味，乖乖坐好，手压了压裙摆。 全聚德的师傅不仅烤鸭的手艺好，片鸭的技术也是一绝。 一只鸭子片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完整的鸭架子。 “片好了啊，您这鸭架子等下放进鸭骨汤里炖着。” 谢大脚拿了荷叶饼给高秀兰卷了一个烤鸭递过去。 高秀兰吃了一口，喟叹：“儿子，你要是天天请我们来这吃就好了。” 林筱彤吃了一口糖醋鱼片，刚准备给橙子卷一个。 就被橙子抢先了：“妈，你吃。” “谢谢闺女。” 谢羿坐下来，想想自己不太富裕的小金库，诚实地摇了摇头。 “妈，你指望我还不如指望你亲亲大孙女。” 他这工作要是哪一天手里宽裕了，那就真的是要进局子了。 “扑哧——” 隔壁桌竖起耳朵偷听的邵新明没忍住笑出声，头低着，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 秦卫红肚子都快饿扁了，也笑得一抽一抽的。 扭头正准备仔细一看，伸着脖子就对上了林筱彤的目光，吓得她一哆嗦。 妈呀，这吃个饭咋还碰到熟人了？ 扒拉短发，只能用大手遮点脸。 前段时间在港城胡吃海塞，大脸盘子又大了一圈。 加上她现在男性化的打扮，仅凭一面之缘应该是认不出来的吧？ 陈兰也听到了声响，捋了捋头发挡住脸。 高秀兰出声提醒：“筱彤，你还愣着干啥啊？快吃，这烤鸭正热乎着。” “哎。” 刚才只是一晃神，她总觉得这个人好奇怪。 为什么看到她会是这反应，动作这么快真不怕扭着脖子吗？ 邵新明狐疑地看了一眼头缩成鹌鹑似的秦卫红。 这人咋一惊一乍的？ “烤鸭来了。” 嘴里的话立马分泌成了口水，算了还是先吃饭吧。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等了这么久就为了吃上一口刚出炉的烤鸭，飞快卷了一个饼塞进嘴里囫囵吃完。 觉得没尝出味道来，又接着来了。 秦卫红愣神的功夫，这人已经三个饼进肚了。 她也连忙开始动手了，两人就像是比赛似的，嘴里还在嚼着，手里就开始卷饼了。 陈兰也飞快动了起来，沉迷于剥虾，卷完烤鸭接着卷虾饼。 邵新明也有样学样。 三个人吃一只鸭子很快就见底了，喝了口端上来的鸭架汤溜溜缝。 接着开始吃正餐，一顿风卷残云。 邵新明和秦卫红两人吃的最多，就着辣子肉丁光是米饭就吃了三大碗。 最后两人是扶着墙出去的，还只能夹着屁股小步挪动，起猛了扯着胀气疼。 还在慢慢吃的高秀兰朝着奇怪的一行人看了好几眼。 “真是稀奇，两个大男人肚子胀得这么大！” 出了饭店，邵新明站在树荫下，一手扶着树，一手撑着腰，说话都大喘气。 “打的士、回酒店。” 陈兰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眉头紧锁。 “邵少，刚吃过饭还没消化，你还是得缓缓，不然在车上会晕车的。” 大热天出租车里面的气味本来就不好闻，现在进去对于嗅觉敏感的人来说就是活遭罪。 恰好邵新明是有一点这个小毛病，平时饭前还好一点。 人家在饭桌上都是拼酒，这两人是直接拼大米饭。 她也是搞不懂了。 秦卫红站着靠在树上，这刚吃完就开始犯困了。 撑着眼皮：“少爷，咱下午要不在酒店睡一觉吧？干活的事等明天办也行啊。” 树上上有一窝知了叫个不停，吵得耳朵嗡嗡的。 邵新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嘴上不好意思说。 “我让你回这是来享福的是吧，还明天，我们晚上出来。 vivian，你说是不？” 陈兰被点名了：“也可以，京市晚上有好几处夜市，潘家园也有不少人。” 第293章 主要是大晚上的没有太阳晒，出门时身上多涂点驱虫的就行。 秦卫红撇撇嘴，低着头也没说什么。 老谢家一家子吃完出来，这三人刚好坐上出租车。 高秀兰感叹：“还真是有钱人，出门都是汽车。” 她现在虽然也是赚到小钱，花钱也不敢大手大脚。 都是以前苦日子过来的人，钱要花在刀刃上。 谢大脚接话：“小三轮也挺好。” 橙子发笑：“奶，说不定等我以后开大汽车带你。” 才上小学的孩子立下了雄心壮志。 谢羿听完，眼睛都快笑弯了。 “哎呀，闺女，那我和你妈以后出门也要靠你了。” 橙子拉着林筱彤的手表态，头点成了小鸡啄米：“没问题。” 谢大脚哈哈一笑。 高秀兰活动活动手腕：“走吧，回去睡午觉，晚上还要出摊。” …… 晚上的西单夜市格外热闹，具体来说大伙儿练摊的地方是在西单服装大楼的门前广场。 高秀兰把摊子支起来了，亮眼的黄裙子摆在架子上。 今年夏天流行单品就是黄裙子，七月份的时候纺织报纸上面刊登了一篇文章，叫做《街上流行黄裙子》。 高秀兰都在感叹：“去年这个点我还在卖红裙子，今年又换了个色儿。” 林筱彤放眼望去，服装摊位上全都是一排排的黄裙子。 夜色中就像是绽放光彩的黄玫瑰，格外亮眼。 衣服一摆出来就有人光顾，高秀兰的摊位位置不错，刚好是靠近外面，一进来就能看见。 谢大脚还给做了个简易的灯牌，上面写着：鹏城靓货、等你来挑。 噱头简单又直白，当然更好用。 没一会儿摊子上就围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邵新明三人也来了，先去了吃食摊子晃了一圈。 来都来了，怎么好意思干看着？啥好吃的都想尝尝。 第363章 广场闹事 邵新明手里拿着好几串炸串，吃了一嘴油。 “小摊子上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秦卫红更夸张，吃的头都不抬，站在垃圾桶旁边吃完就扔。 陈兰为了控制体重，晚上不敢吃这么油的东西，只好忍着。 本来说好去潘家园看东西，路过这里，邵新明有点好奇干脆先来这里逛逛。 秦盛守着最里面的摊子没人过来，一人低头抠脚。 本来往常都是他小舅带他一起来的，这星期他小舅在忙活其他事，没空过来陪他，摊位上就只有他一人。 他都十岁了，也算是半大小子了，个头遗传了秦家人，现在就蹿到一米七了。 不过这脸倒不大像秦家人，郝建军觉得倒像是他那早死的爷爷。 这孩子的爸是谁他也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秦盛是郝莉的孩子。 不然他咋可能帮秦德水养孩子？ 秦家倒了之后，二层小洋楼还没迎来新的住户，某天夜里起火烧没了。 幸亏他留了个心眼，地下室藏着的东西他捡些贵的转移走了。 最近正在私下里寻找买家，要是给的价钱合适他也就出手了。 手里有了一笔钱，打算换个房子，总是在筒子楼里住着也不是个事。 秦盛现在的摊子上面卖的是“小人书”，当然里面暗藏玄机。 有些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从外表看以为是孩子们喜欢看的小人书，运气好的看了一眼眼色爆红。 偷偷摸摸和做贼似的舍不得放下，最后付了钱匆匆走了。 要是来的人是孩子或者婶子们，他就会引人家看正常的小人书。 一个摊子赚两样钱，真是好算盘。 秦卫红大摇大摆晃悠了一圈，看到黄裙子眼睛都走不动道了。 邵新明嗤笑他：“秦卫，你又没个对象，看这些作甚？” 陈兰自是看不上这些地摊货的，听了他的话，嘴角略微有些讽刺。 她对秦卫红的感情还挺复杂的，瞧见这人现在被迫换了性别，穿不了裙子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秦大小姐高高在上的时候，自己都是捡着人家不要的旧衣服穿。 真是造化弄人。 说不讽刺都是假的。 秦卫红刚想张口说她是买给自己穿的，接收到陈兰清凌凌的目光，嘴里的话又咽下去了。 嘴巴嗫嚅几下：“我就是好奇看看，大陆原来还有颜色这么亮的衣服！” 身上无端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大喇喇秃噜出来了，那可就要完蛋了。 邵新明也没当回事儿，继续往里面走。 橙子刚去摊子上买了一支，看了看秦卫红，扭头找妈妈去了。 “妈，你吃不？” 本来准备买两支的。但是这个一支都很大一个了，她一人肯定吃不下的。 林筱彤刚收了钱，弯下身子咬了一口。 差点没把牙齿甜掉，齁甜齁甜的，都有点卡嗓子了。 “橙子，你少吃点，这个也太甜了。” 赶紧灌了杯茶水漱漱口。 “甜吗？” 橙子脑袋一歪，跑去找爸爸了。 “爸，给你吃一口，妈妈也吃了。” 谢羿一时不察，咬了一大口，吃进嘴里脸都绿了，立马捂着腮帮子倒吸一口凉气。 “哎呦歪，闺女，你爸这牙都要被甜掉了。” 谢大脚皱眉看着好大儿的狼狈样子，没好气地递过去了一壶茶水。 “这么大人了，吃个东西都能搞成这样！” “爸啊，咳咳，你尝一口你大孙女给的糖。” “你当我傻啊，给你吃就是你的，别攀扯我啊。” 谢大脚脸色骤变，往后退了几步，跑到高秀兰旁边告状。 “咱儿子真是的，明知道我不爱吃甜的还非往我手里塞。” 高秀兰斜了男人一眼：“儿子给你塞零花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谢大脚讪讪一笑。 “我这不是说着玩的吗？” 林筱彤收钱的手也不停，高秀兰三轮车拉过来的货也没剩几件了。 每次都是口袋鼓鼓，卖完就走。 谢羿只好就着茶水慢慢吃。 三伏天的，家里的小棉袄也是捂得慌。 “爸，给你。” 橙子捏着钱又跑去买了几支盐水冰棍回来，献宝似的递给了谢羿。 “闺女，你这冰棍来的可真是及时。” 谢羿心里立马舒坦了。 瞧瞧，他家小棉袄还是心疼他这个当爸的。 “妈，你也吃，我来收钱。” 橙子小大人似的接过林筱彤的活，挂上腰包。 脸上带着笑，接上过来买东西的婶子打趣的话。 邵新明站在对面抱着胳膊，啧啧几声：“现在的小孩真是了不得。” 他这么大的时候整天缠着他老豆让带他去吃席。 秦卫红看着挨在一起吃冰棍的林筱彤和谢羿，心里有些许羡慕。 她也三十出头了，到现在也没个对象。 不过好在她还有个弟弟，总不能让他爸断了香火。 邵新明转了一圈准备走了，这时肚子隐隐作痛，捂着肚子脸色发白。 暗道不好，恐怕是今晚太放肆了。 “等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夹着尾巴去找厕所了，徒留两人在原地等着。 秦卫红摸摸口袋里的钱，想了想还是接着逛了。 陈兰就找了个亮点的地方坐着，专心致志打着蚊子。 边上就是卖服装的摊位，一个婶子看到她的这副打扮凑过来十分自来熟的和她搭话。 “闺女啊，你这衣服是在哪家买的啊？瞧着款式可真别致。” 秦卫红抬了抬墨镜，漫不经心回了一句：“这是港城货。” “啊呀，怪不得啊，我在这转悠了一圈都没看到同款。” 摊位上卖服装的老板凑过来好奇地问：“大妹子，在港城是不是很好赚钱啊？” 他看这人上上下下的打扮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过来看衣服的婶子低声八卦：“那可说不定，你没听说吗？红星街道那片有人被骗去鹏城差点回不来！” 老板娘也过来了，她家不住那边，还真没听说这个事情。 “真的啊？我咋都没听说。” 婶子一抬头，手里比划着，脸上表情更是不忍心。 “可不咋地，听说都被逮去那地方了，上上下下都被摸了个遍！” 老板虎躯一颤，抱着胳膊：“哎呀，那这怪吓人的。” 就算是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情也是害怕的。 老板娘手拿衣架子甩在男人屁股上。 “你逢人就喊大妹子，行不行我抽你啊，赶紧回来干活，闺女对不住了啊。” 陈兰也没在意，继续和蚊子作斗争。 隔着几家就是高秀兰的摊位，谢羿正在帮忙收着衣架子。 第294章 谢大脚今天摊位上光顾的歪果仁不多。 嘴里嘟囔着：“这黄裙子咋这么多人来买？一个个眼都不带眨的，” 高秀兰吃完冰棍，把垃圾放到垃圾桶里，擦擦手。 “现在大家伙儿条件都上来了，兜里有钱买衣服在这又不要票，换你你可买？” 谢大脚实诚地点了点 头。 高秀兰斜了男人一眼。 林筱彤捶捶手腕，问：“妈，我们回去不？” “东西放在三轮车上咱就准备走吧。” “好嘞。”谢羿把东西放好。 橙子拍拍屁股，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 身上一股风油精的味道，简直就是人性驱蚊仪。 不少摊子家伙什都搬走了，夏天有亮灯的地方蚊虫也多，待久了人也遭不住。 好在前门广场这边晚上还有点风，吹散一丝闷热的暑气。 小吃摊子有门路的人家还从附近铺面拉了根电线，搬个大风扇在吹。 陈兰眼看着人越来越少，蚊子是越来越多，也站不住了。 邵新明咋还不回来？ 不对，秦卫红人跑哪儿去了？ 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谢家五人正推着三轮车到大马路上，听到了最里面爆发出一声大喊。 “好啊你，我明明买的是小人书，咋你给我的书里面是这么个玩意儿！ 你自己看看着里面都是些啥？ 是人能看的东西吗？ 我呸！赶紧赔钱！” 高秀兰脚步一顿，和林筱彤对视一眼，婆媳二人纷纷往那边赶。 时间才八点，算起来也不是很晚。 老谢同志这次也反应迅速，带着橙子也赶了过去。 还不忘嘱咐好大儿：“儿子，你一定要看好东西啊。” 谢羿伸出去的手还没收回，保持着这个动作抓了抓头发。 跨上三轮车绕路过去了。 今晚他也要看到热闹！ 第364章 姐弟乱厮杀 高秀兰问抱着胳膊的光头大哥：“咋回事啊？” “不知道啊，我刚买完小人书，这两人就吵起来了。” 光头大哥脑门锃亮，圆溜溜的，摸着大脑门不知所措。 啪啪几下，脑门上又多了几个死蚊子。 秦卫红余光看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底气又起来了，气焰高涨。 单手叉腰，指着人的脸大声吼叫。 “你这个人真是不要脸，还卖这种东西！” 秦盛站起来，目光直视，眼里涌出怒火，扬手打落秦卫红的手。 “我就是一个卖东西的，别来我这小摊子撒野！” 陈兰挤了过来，拉着秦卫红就要往外面走。 “你又闹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秦卫红甩开她的手，扬了扬手上拿着的书。 昂着头故意看了眼死死瞪着她的秦盛。 “你别挡着我，一边儿待着去，你还有脸说你就是个卖东西的。 大伙儿都来看看啊，这人卖的都是些什么脏东西！” 秦卫红本来闲来无事，晃悠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人书摊子。 她以前就喜欢看这些，她爸还没出事时每个周末都会去书店里面买上好几本。 偶尔还会带到学校，不出意外会获得许东升和陈兰羡慕的眼神。 秦盛看她来了，暗中上下打量了几下。 发现这人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身上的衣服也蛮体面的。 一番心理活动之后，确定为小黄书售卖对象。 脸上带着坏笑递给秦卫红之后，这人脸色爆红，胸口上下起伏。 他当时还以为这男人是不是单身太久了，沉不住气。 正准备开口让人冷静一下，下一秒就喜提劈头盖脸一顿骂。 他当时人都懵了，大脑宕机了一瞬间。 秦卫红就和疯了似的，使劲跺脚，破口大骂。 就连不少要收摊的人都停下来，跑这边看热闹了。 没想到他这次还真是看走了眼，只能抓紧时间息事宁人。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秦卫红其实是个女的！ 林筱彤看着秦卫红蹦跶得很欢，往高秀兰身边靠了靠。 这男人真的好会骂街啊。 不过看这架势倒是有点像当年赵芸芸和贾雨荷在供销社一战时的刺激场面。 老谢见状挡在前面，橙子挽着林筱彤的胳膊。 谢羿骑着三轮车停好，视线刚好对上了秦盛这一侧。 秦卫红小人书举得高高的，抬起下巴看人。 “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咋还赚黑心钱？ 大伙儿都带着眼睛好好瞧一瞧啊，都看一看我手上的这个真的是小人书吗？” 秦盛急的眼睛都红了，大声反驳。 “你放屁，信不信我把你嘴给撕烂！” “好大的口气！你不说实话是吧，行，我今晚就让你和你的小摊子一起打包带走！” 秦卫红偏偏不吃这一套。 手上的书翻得哗哗作响，特意放到灯光下面，露出里面少儿不宜的画面。 挤在最前面的婶子眼力好，嘴上说着。 “哎呀，这卖的都是些啥啊？真是没眼看！” 但眼睛也没少看一眼。 一个没了牙的小老太太，咧着嘴，一拍大腿。 “这是小人书？这不是小黄书吗！” 边上的小摊贩或许是今晚没赚到多少钱，嘴里的话稍稍有些酸意。 “不正经的东西，这都能拿出来卖钱？还有没有道理了。” 高秀兰和林筱彤咬着耳朵：“这书从表面上看还真看不出来。” 秦盛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歪门邪道，在书外面套上了《西游记》的封皮。 随意看一眼，不翻开的话还真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边上抱着孩子的年轻小媳妇，低头瞥到了男人裤兜里藏着的东西。 一把夺了过来，翻开一看，破口大骂。 “你要不要点脸啊，我孩子都给你生了，还背着我看这种东西，丢人啊！ 这日子没发过了，你这眼睛就这么要看啊！” 孩子放下，大巴掌手劲抽打着男人的嘴，一脸的指甲印。 坐着三轮车上看着家伙什的谢羿都觉得脸疼。 男人一脸血呼啦炸，原地求饶。 “别打了，媳妇儿，我错了，我不敢了，不看了，我撕了行了吧。” 女人一把夺了过来，甩在秦盛脸上。 “给我，东西换你，退钱！” 秦盛被吐沫星子喷着眼睛都睁不开了。 往后退了几步，一抹脸，死死护住兜里的钱。 一口咬定：“买了的东西退不了！” 他要是松口能退钱，那一晚上都白干了。 当他是憨憨啊？ 秦卫红手指又怼在秦盛面前：“你给我好好说话啊，一句话退还是不退？” 秦盛梗着脖子，死犟嘴：“不退，我就不退！” 秦卫红气急了，扬起巴掌就要打，秦盛抬手一挡，反手推搡过去。 她一个踉跄，一屁股撞到陈兰肚子上才稳住了。 陈兰捂着肚子，脸上的墨镜都快挂不住了。 她就说这人是个祸害！ “小屁崽子，你还敢动手打我！” 秦卫红一抹脸，冲了上去，和秦盛扭打在了一起。 两人都不是善茬，情绪上来了，直接打红了眼，边上有人想拦都拦不住。 频频误伤上前拉架的光头大哥。 她骨架大，力气也不小，先扇脸后踢腿最后猛踹肚子。 秦盛身条细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落了下风，挨揍了好几拳才开始反击，抡起拳头就开始砸人肩膀。 秦卫红被捶的一边肩膀头都斜了，嘴里也没闲着，持续输出。 “你个小瘪三，干这种缺德事，你家里人是怎么教的？丢人现眼！” 秦盛眼圈红红的，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拳揍到她眼睛上。 “关你什么事！我让你嘴贱！” 他本来就是没爸没妈没人要的孩子！ 秦盛一脸的指甲印，嘴角被人扯破小口子。 秦卫红变成了熊猫眼，鼻孔挂着血。 两人都打红了眼，书摊子上面全都是鞋印，书被踩得乱七八糟的。 “赶紧报公安啊，再打下去要出事了！” 光头大哥一拍脑门，就冲了出去。 谢羿在三轮车上挥了挥手，大哥往前面一坐，两人开着小三轮就去喊人了。 高秀兰都不忍心看下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之间是有什么仇什么怨。 林筱彤抽空看了眼边上的卷发墨镜女。 陈兰捂着肚子躲在了秦卫红斜后面，全程看戏，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心里把秦卫红骂个半死，这人就是个惹事精，啥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往身上沾。 小齐总算是赶了过来，这次装备升级了，开着三轮摩托过来了。 第295章 “干什么的？快停下，大晚上的在这闹什么？” “公安来了！” 围着的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道，让公安进来。 秦盛本能的先要逃，奋力挣脱秦卫红死死扒上来的手，拔腿就跑。 没跑三步，脚踩在书页上，身子往后一倒，砸在追上来的秦卫红身上。 众人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秦卫红身子一歪，又砸在躲闪不及的陈兰身上。 又是“哐当”一声巨响。 三人就和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连着一个，三人叠在一起。 林筱彤和橙子保持两人同款姿势，多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谢羿刚把三轮车停稳，光头大哥脚步一个打颤，差点跪下了。 他还关心问了一句：“哥，你没事吧。” 光头大哥颤抖地抬起手：“这这这……” 谢羿抬头一瞧，地上躺了三个人，脸朝上，全都捂着脑袋哎呦哎呦直叫唤。 他这一低头拉手刹究竟错过了什么？ 陈兰的墨镜都飞到树上去了，脸白如纸。 脑袋疼，屁股疼，胸口也疼，真是全身都疼。 脑袋砸地上的那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失聪了。 自己被压在最底下，脑门一抽一抽的，吓得她不敢乱动。 小齐咽了咽唾沫，他这场面真是没见过。 今晚的沉默震耳欲聋。 接着场面又混乱起来了：“出人命了，赶紧送医院啊。” 一阵热热闹闹，连人带书一并打包带走了。 “我滴乖乖，这脑门砸的这么响，不会是要脑震荡了吧？” “你还知道脑震荡？” “那当然，我和你说啊，我家那块有个大爷就是没站稳头栽倒在地上了，等发现的时候人就没了！” “啊，这么严重！” “那当然，你以为呢？咱这脑袋可就只有一个。 我看啊，搞不好人就要被砸成傻子了！” 这一闹腾，也就快九点了，夜市流动摊位也要歇业了。 等邵新明虚脱地从厕所出来，脚步飘回广场，看到空空如也的广场，愣了一瞬间。 “不是，人呢？ 秦卫，vivian，你们人去哪儿了？ 咋就剩我一个了？” 徒留他一人在原地跺脚。 打扫垃圾的大爷推着垃圾车过来了。 “你找谁啊？不会是找那个戴墨镜的人吧？” 今晚他早点来干活了，刚好看到了全过程。 邵新明一头雾水：“对啊，她们俩去哪了？” “去医院了，你赶紧去看看吧，再晚了点，恐怕人就不行了。” 大爷一阵叹气，嘴里的话听着就吓人。 弄得小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撅过去了。 此刻他真想仰天大喊：“这都是什么事啊？” 认命似的赶去了最近的医院，一路上骂骂咧咧。 他还不知道等会儿面对的将会是三个脑袋包成粽子的伤患，还有公安。 第365章 家里蹲大学 郝建军最近可是颇为得意，他费了好大劲，绕了好几条关系才把手里的好东西给出手了。 听说买主还是港城那边的人。 果然，港城人还是财大气粗。 光是一件内画鼻烟壶他就赚了小一千，真是激动死他了。 大晚上的偷偷摸摸扛着钱回来了，和做贼似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点了，筒子楼的人全都睡着了，黑漆漆的一片。 靠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上了楼梯。 爬楼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膝盖磕到了，疼得龇牙咧嘴的。 “奇怪，屋子里咋没人？秦盛练摊儿咋还没回来？” 不管三七二十一，开门关门再锁门。 不敢开灯，哼哧哼哧扛着袋子进了自己的房间，轻手轻脚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坐在床边大喘气。 擦擦额头上的汗，连忙把袋子打开。 捧起一沓钱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金钱的芬芳，黑暗中一双眼睛格外发亮。 喃喃自语：“秦德水也是个没福的，兜兜转转这些好东西还是便宜我了。” 兴奋地低声笑了起来，一口气没上来打了个响嗝。 生怕被人发现，连忙双手捂住嘴巴。 突然听到窗外的窸窣声响，瞪大了眼，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 “喵~” 松了口气：“原来是野猫啊。” 爬起来跪坐着把钱藏在床板下面。 一阵收拾，结束后躺在床上格外满足。 他郝建军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好日子要来了！ 兴奋的胸腔剧烈跳动，缓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晚上也忙活这么久了，身子疲软，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砰砰——” “建军，出事了！” “秦盛那小子被人打死了！” 他身子一抖，眼睛一睁，心肝一颤。 跌跌撞撞手脚并用从床上爬了下来，还不忘把藏了钱的房门锁上。 “建军，在家不？人呢？” 外面的人还在继续砸门。 “敲什么敲？大晚上的不睡觉，吵死了！” 对门被无辜吵醒的大妈气冲冲地打开门，唾沫星子砸在郝建军坑坑洼洼的脸上。 他拉开门一脸懵，等听懂了双腿哆哆嗦嗦的，扶着门站都站不稳。 “别吵了，赶紧的，还不快去医院！” 上次家里被秦盛砸了玻璃的大妈也出来了，一把撑起郝建军，啪啪甩了两巴掌，人被打醒了。 “对对对，要赶紧去医院！” 郝建军反应过来了，咬着牙拔腿就跑下楼。 “真是作孽啊，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人要是没了可就完了。” 郝建军因为有车有房，还是有人来说媒的。 前年有户人家想招上门女婿，相中了他。 找人来说合，郝建军也没一口回绝，只是说他上门的话屁股后面会带一个拖油瓶，问问女方家里同不同意。 还没等回话，小霸王秦盛知道了，气势汹汹拿着弹弓砸了人家好几块玻璃。 被女方父亲逮起来扒了裤子吊起来打，最后这桩事情也不了了之了。 “他大爷啊，你咋知道这小子人不行了？” “嗐，你们都不知道，我晚上在前门广场夜市那块撞见了。 亲眼看见秦盛这小子脑瓜子哐当一下砸在地上。 我还跟着去了医院瞧瞧，人还不晓得有没有事。” “真的啊？再仔细说说？” 大爷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不说了，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明天再聊啊。” 大妈跺了跺脚，扭着手往回走，嘴里嘟囔： “这个老不羞的还挺会倚老卖老的！ 不说拉倒，明个儿问我小姐妹去！哼！” 等郝建军狂奔到医院时，门口还围着好些个公安，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低着头进了一楼找人问问，搓搓手，大着胆子上前搭话。 “护士同志，那个我想问下今晚上送过来的秦盛是……” “人在三楼最里面的那件病房，对了，家属先来缴纳一下住院费用。” “好好好。” 交完钱，上了三楼，也没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病房里面摆着三张床，直挺挺躺着三个人。 一愣神，脸上又被砸了一个搪瓷杯子，鼻血就和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喷涌而出。 陈兰厉声问：“干什么来的？” 几分钟之前邵新明刚走。 郝建军挎着个脸。 秦盛听到声响，歪着脑袋，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 “小舅~” 病房里响起了两道声音。 秦卫红从床上拱起来，一眼就认出来了老了几岁的郝建军。 误以为是出现了幻觉，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喊完就后悔了，顿时屋内其余三道视线齐齐对上她的脸。 郝建军瘸着腿，掏掏耳洞，不确定地问：“你说啥子哟？” 眼神就和探照灯似的死死盯住秦卫红的脸，辨认人。 陈兰困意无了，坐起来，腰间垫着靠枕，拿起一个苹果啃。 一脸看戏.jpg 秦盛又闹起来了，从床上丢了个枕头砸在秦卫红脸上。 低声怒吼：“别乱认亲戚！” 这人把他打成轻微脑震荡，这笔账还没算上，又惹上小爷他了。 真是欺人太甚。 郝建军一把捂住秦盛的嘴：“你是卫红？” 秦卫红点点头，眼含热泪，拧拧鼻涕。 “小舅，是我啊，你咋晓得我在医院？” 郝建军指了指秦盛：“还不是你弟惹的祸，我在家刚睡醒就被人喊过来了！ 卫红，你这头是怎么回事？被哪个不长眼的打的！ 你说，我让你弟去砸人家玻璃！” 秦盛突然间不动了，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同样陷入呆滞的秦卫红。 第296章 “小舅，你说……他是我小弟？” “昂，那不然呢？这么多年我一手带大的，绝对不会错的。” 自认为是专业带娃小能手的郝建军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看戏的陈兰也是一脸惊讶，牙齿啃到苹果核都没停下看热闹的眼神。 原本以为是不打不相识，没想到还是一家人窝里斗！ 属实精彩！ 秦盛和秦卫红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那这一晚上的架岂不是白打了？ 秦盛话说快了，扯到嘴角的小裂口，疼得一哆嗦。 “等会儿，小舅你说他是我姐姐？” 这人看着就不像是小舅口中爽朗大方的亲姐啊！ 脑门隐隐作痛，躺在郝建军的臂弯里闭着眼睛装死。 秦卫红抿了抿嘴，看了一眼陈兰。 “小舅，这事等回去再说。” 郝建军坐在床边，灌了口水，问：“成，对了，你妈人呢？” 秦盛的亲姐找到了，那他姐郝莉呢？ 秦卫红低头小声回：“走了。” 秦盛期待地问：“去哪儿了？” 他还准备回去就和对门大妈家的臭蛋说，他可不是没有家的人！ “小舅，我妈她……人没了！” 秦卫红声音带着哭腔，抹了把脸。 “呜呜呜呜呜呜呜，人死在了鹏城，人都没了好几年了。” 其实郝莉逃去羊城的时候身上就发病了，身子一直不大好。 带出去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买药上。 秦盛沉默，两人离家的时候他还不记事，家里的相册还没拿回来就被一把火烧完了。 他连他亲妈的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郝建军听完仰着头又灌了一壶水，眼睛隐约有泪。 一室死寂。 陈兰翻过身，闭眼睡觉了，脑瓜子疼，也不能想太多。 其实说起来她以前和郝建军也好过一段，不过这人压根没认出来她。 至于秦卫红的嘴，她是不介意再敲打敲打一番。 这一晚几人都睡得不大踏实。 陈兰难得在梦中梦到了自己和许东升摔没了的第一个孩子。 满地的血，凉透了人心。 …… 最后这场乌龙打架事件私下里达成了和解，无辜被牵连的陈兰收了秦卫红和秦盛各自付的补偿费。 邵新明还不知道整的这一出秦家认亲记，在友谊饭店客房里抖着腿。 一脸自得：“没想到京市这边的歪果仁手缝还挺大的，收回来的内画鼻烟壶一出手就赚了上万块！ vivian，还是你想的妥帖。” 这活更像是港城讨人厌的狗仔干的，一边找到古董买主，忽悠人低价卖给他们。 另一边找到有钱又闲的大款，伺机卖出高价。 至于中间赚的钱当然是属于他邵家的了。 陈兰只是微微一笑，额头上还贴着一小块纱布，鬓角散落的碎发稍稍遮挡住。 倒卖这一行干的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秦卫红魂不守舍的，喝茶差点灌进鼻孔里。 邵新明皱皱眉，咳嗽几声。 “秦卫，你怎么回事？魂怕哪去了？” 这样子他可不放心让人给他开车！ 他可不会嫌自己的命长！ 秦卫红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说：“少爷，我是想问，您这还缺不缺人做事了？” 陈兰听了当然明白她是想给郝建军问的。 邵新明抖着腿，心情还行：“男的女的？多大年纪了？ 哪个大学毕业的？会说外语不？” 秦卫红一噎，抽风似的回了一句。 “家里蹲大学毕业的行不？” 第366章 名落孙山 “加里敦大学？哪个国家的？” 邵新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摸摸下巴，在脑海中过一遍，没找到答案。 “别是什么野鸡大学吧？在我这干活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他现在手里也慢慢开始积攒资本了，只等着去鹏城买地盖屋了！ 还准备抽空去京大清大一趟，招揽人才去景尚地产做事。 比如说找个学建筑的，到时候给他设计楼房。 退一步来说，去鹏城大学招人也不是不行。 秦卫红脸色白了白，小声嘀咕：“这做事还要这么多要求？” 邵新明指指自己的鼻子：“那不然呢？你看我像是大冤种吗？” 秦卫红现在做的事大部分都是基础活，比如说开开车之类的。 相较于陈兰来说，她的工作不具有特殊性，往后被人替代的可能性比较大。 只是她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陈兰自然也不会好心提醒。 秦卫红垂头丧气，她本来还想着把小舅和弟弟一起带到港城那边过好日子。 前几天塞钱给小舅的时候，他没收，非说自己有钱。 她还能不晓得这是托辞，临走时偷偷从门缝里面塞了进去。 瞧瞧她多懂事！ …… 三伏天里，知了还在树上叫个不停。 一年一度的高考在刁玉莲的翘首期盼之下终于到了。 今年院里虎头和吴家宝两人参加考试。 当然家属院里豆豆也是同个战壕的战友。 吴胜利这个当爸的，为了让儿子能安心学习，特意找谢羿借了棍子，把院内杏树上面的知了全都黏走油炸吃进肚子里了。 林筱彤暑假没什么事，躺在堂屋摇椅上，吃着高秀兰尝试做的葡萄味的冰棍。 小圆桌上放着凉茶和几本书。 头顶的吊扇吹着的风都有些微微发热，橙子在少年宫学国画去了人不在家。 大热天的高秀兰和谢大脚白天也不用练摊儿。 谢大脚带着一套围棋去三大爷家唠嗑去了，后面跟着大橘。 三大爷也是个臭棋篓子，两人下着下着最后都会吵起来。 也不用劝，歇一会儿两人又继续下了。 怕热还不爱动弹的芝麻依旧趴在谢家窗前的杏树中间树杈上，头顶小花伞，睡得正熟。 高秀兰拎着茶水和蒲扇和张大嘴一道陪考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至于谢羿，打工人谈什么暑假？ 她前段时间和沈庭玉一起忙了很长时间，终于赶在七月底结束了任务。 新的土地管理法将从明年元旦之日起正式施行。 大概从明年开始，房地产这个赚钱的行业就要崛起了。 八月份谢羿就要去现单位国土局报道了，现在正忙着手头上任务的交接。 吃完冰棍又跑去冰箱去找了袋袋儿淋吃。 课上完了，期末考卷批改完了，在家里不放纵还等什么。 家长不在家，怎么自在怎么来。 吃完的雪糕棒子出门丢到外面厕所的垃圾桶里，消除痕迹达成。 洗洗手，重新躺会摇椅上，脸上盖着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滴个老天爷哎，可算是考完了。” 从院门口传过来说话声，刁玉莲擦擦汗，手里不停扇风。 虎头和吴家宝两个高考生跟在后面。 吴家宝自信心爆棚，走路都带风。 虎头长大人，性子沉稳些，发挥成绩和平时差不多。 张大嘴揉揉肩膀：“可不是吗？这下子总能轻松一阵子了。” 老大和老大媳妇又不见了踪影，好几个月都不回来。 这亲儿子高考，父母都不陪着去，只好她带着老周去了。 几人在考点学校对面的小铺子里蹭了座位，屁股都快坐麻了。 盯着大门口看，稀罕事也真不少。 有弄丢准考证耽误进考场的；跑错考点，最后坐在公安同志的三轮车上送过来的。 更奇葩的是还有监考老师走错考场的。 今天除了考生忙，公安同志的摩托三轮都快跑没油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每年都不一样。 高秀兰大步去水池边上洗把脸。 “这水都晒得烫嘴。” “妈，婶子们，都回来了。” 林筱彤见着人回来了人也醒了，脸上都睡出了浅浅的印子。 拿了块毛巾递给高秀兰。 谢大脚连人带猫也从前院回来了。 “考的咋样啊？” 周建国龇着大牙笑，反正他大孙子指定行！ 为了考试他还特意让他家翠莲给自己做了一条紫色的内裤。 学着老谢去墙根地下拜了拜四方诸神，疏通了下关系。 吴胜利口气大的很：“老谢，你就等着喝喜酒吧。” 他儿子也肯定行！ 考前几天他还特意去他爷埋的地方拜了拜，指望着自家祖坟能冒青烟。 只不过夏天时候坟头草长得多，头顶大太阳，眯着眼睛，一时半会儿还真摸不准他爷在哪儿。 最后怕耽误事儿，摸个大致方位虔诚地拜了拜。 刁玉莲还偷偷摸摸把大丫头春燕以前用过的笔拿出来，让吴家宝沾沾喜气。 第297章 她也没想着让吴家宝考什么京大清大，只要能考上中专都成。 上了大学那后半辈子可就有保障了。 刁玉莲自认为十分低调，瞪了一眼嘴快的吴胜利。 “现在成绩都还没出来，少说两句，等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吹牛也不迟。” “是啊是啊。”张大嘴也觉得是这个理。 反正照虎头以往的成绩来说，京市的大学肯定是稳的。 至于是哪所就要看分数了。 林筱彤自然也不会说丧气话。 谢家三人进了屋子，高秀兰坐在门槛上吹着风扇吃着冰棍，格外惬意。 喟叹一声：“还是在屋子里待着舒服啊？” 林筱彤去了院子里剪了点葡萄，在水池边上洗洗。 谢大脚乐呵呵的，没吃冰棍，因为在三大爷家买了一支吃了。 想到了自家唯一还在上学的聪明大孙女，在脑海中畅想。 “等咱家橙子高考考上了，我单独给大橘一家也开一桌！” 高秀兰一想到好几只猫猫坐在一起等着上菜的样子就是发笑。 “保准没问题。” 到时候大院这一片儿谁要是不知道她家的喜事，那都是她高秀兰宣传的不到位！ 吴家宝一昂头，背着手，进了家门，书袋一丢。 大喊一声：“考完解放喽！” 他都想好了，等录取通知书到手之后，自己就去鹏城找老潘，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 高考后等待的时间既焦灼又心存希望。 胡同里多了邮递员穿梭的身影，要是敲了谁家的门。 对门人家从门缝里瞅着，嘴里说着酸话。 “不就是个通知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哎呀，她婶子啊，妍妍考上中专了啊，真是了不起！ 以后婶子有个什么事儿少不得要你个大学生帮衬点儿。” 虎头的通知书是第一批到的，如愿进了清大的物理系。 终于实现了和爸妈在一块地方学习工作的小目标。 佟琬摸了摸虎头的脑袋，夸赞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虎头笑得腮帮子都酸了。 周志希看了看虎头，从房间里掏了一小堆课本塞到他手上。 “儿砸，暑假基础打的好，开学满分跑不了！” 下一秒耳朵就被张大嘴揪住了。 “我看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周建国出言附和：“就是，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豆豆拿到之后也来大院报喜了，这小子考上的是京大医学院。 景倩和同事打听到了同样是学医孩子，还没毕业隐约就有点秃顶了。 吓得卫建远有空在家里倒腾黑芝麻丸。 秃顶了，以后找对象可咋整？ 两家人吃饭的时候桌上还点了一道菜，黑芝麻炖鸡。 一墙之隔的吴家，刁玉莲等到花都谢了，还是没等来属于吴家宝的录取通知书。 躺在床上，又哭又嚎：“家宝啊，妈的家宝啊，你咋就没考上呢？” 最近她都不好意思出门了，买菜都是让吴胜利去的。 可真是丢死人了！ 就连出门上个厕所，对门小慧她妈拿着碗和张大嘴说话，都觉得是不是在背地里嘲笑她。 更现实的是，吴家宝没考上，真的就接她男人的班去厂里当工人吗？ 吴胜利坐在床边，佝偻着腰，沉默半晌叹了口气。 他真是想不明白，之前大闺女考试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咋到了儿子这里，比让他再生一个还难！ 吴家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埋在枕头下面，默默流泪。 吴家愁云一片。 第367章 人又跑了？ “啥玩意儿，吴家宝人又跑了？” 金巧凤端着碗呼啦呼啦喝着粥，蹭了蹭高秀兰做的小咸菜，一个没注意差点把牙齿磕崩了。 张大嘴早饭吃完了，一抹嘴，倚在老谢家门边。 “我还没说完呢？” 高秀兰连忙说：“巧凤你别打岔，大嘴你接着说。” 来后院找于阿芬的关腊梅嘴里吃着肉干，不小心路过老谢家门口，听了两嘴就走不动了。 几步一跨，一屁股坐在堂屋门口大板凳上。 看到隔壁杨淑娟过来了，还贴心地挪了挪屁股，让了让位置。 二能子紧跟其后：“到底是咋回事啊？” 张大嘴歪头悄悄看了眼对门紧闭房门的吴家，压低声音说： “一大早我就被吵醒了，隔壁东西砸的噼里啪啦响，怪吓人的。 我趴着听了一会儿就听到刁玉莲说吴家宝留了信走了。” 提到这个张大嘴还是有点不大高兴，谁知道天还没亮吴家两口子就在床上干仗了。 她家小孙子周周都被吵醒了，哭着一脸上都是汗。 最后抱去老夏家让杨淑娟带着了，直到现在还没醒。 二能子惊呼：“走了？跑哪儿去了？” 高秀兰吃完了，看见从里屋出来的小两口。 金巧凤猜测：“这小子不会是和上次一样跑鹏城去了吧？” 关腊梅一拍大腿：“乖乖，那这胆子还真大，上次都发生那样的事了还敢跑去，这小子有点能耐啊。” 杨淑娟觉得吴家宝这小子在大院里也不是很讨人厌，有时她忙的时候都会帮忙带一下她家周周。 “不会是去鹏城打工去了？” 刁玉莲眼巴巴等到最后一批录取通知书发完，才彻底死心了。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吴胜利这阵子走路都是飘的。 一到晚上大伙儿开始睡觉的时候，刁玉莲就开始了，呜呜咽咽地哭。 气的隔壁张大嘴双手叉腰在吴家门口骂，骂完停了一会儿又开始了。 关腊梅看着自家乖孙女汤圆也被吵醒了，也不多说什么，抡起坏了一条腿的大板凳气势汹汹去了吴家。 一板凳砸在吴家大门上，“哐当”一声巨响，剩下的三条凳子腿同时报废。 林筱彤和谢羿扒着门窗看，看到凳子的惨样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吴家屋内的呜咽声顿时消停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大嘴耳朵贴在墙上再也听不到一丝一毫动静了。 只见关腊梅原地站着等了一分钟，借着吴家的水池洗了把手，满意地回去了。 高秀兰皱眉：“去鹏城还要办什么边防证，哪有那么简单的。” 于阿芬想到了一茬。 “我有次去街道办找马保国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吴家宝出来。” 当时她也没太过在意。 现在一想确实是有点问题。 高秀兰思量：“这么一看，吴家宝自己都想好了。” 二能子站着显摆了一下自己的菜花头：“这小子也都成年了，也能给自己做决定了。” 其实说起来，他还曾经偷偷羡慕过吴家宝。 那时候他爸常大发都去世好几年了，看到吴家宝被吴家两口子围在一起的画面，说不羡慕都是假的。 张大嘴砸吧几下嘴：“吴家宝命是真的挺好的。” 作为隔壁邻居，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在吴家，刁玉莲把唯一的儿子看得比男人还重，啥事都是以吴家宝为先。 金巧凤和刁玉莲有过节，最爱唱反调。 抱着胳膊，冷哼一声：“命好有啥用，这小子自己不争气啊！ 咱再看看春燕，现在可能耐了！ 我看啊，刁玉莲嘴上不说，心里恐怕早都后悔死了。” 放着有出息的闺女不要，非要一门心思扒着不成器的小儿子。 以前总说春燕命不好，但是人家靠自己读书毕业，找工作都没要家里人操心。 当然吴胜利和刁玉莲现在想操心也没处操去，闺女压根不搭理。 林筱彤也是很佩服春燕姐，聪明又果断。 要是她性子稍稍心软一点，吴家两口子肯定又会死死扒上来。 精心经营的生活又会变得一团糟。 于阿芬知道自己很容易心软，这件事换做是她，恐怕现在的日子不会这么舒心。 感叹道：“春燕也是能狠得下心，真是不简单。” 关腊梅翘着二郎腿，吃完肉干，拍拍手。 “这不狠心还能咋办？自己过得舒坦才是最要紧的！” 她们老关家的姑娘，从来不会过于在意别人的眼光。 世上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父母也是一样的，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但是起码自己未来想活成什么样子心里应该有笔账。 别人只能救急一次，剩下的日子归根到底还是要自己过。 谢家婆媳二人不约而同点点头。 谢家父子二人擦擦额头上的汗。 他们大院的女同志一个个都是不简单。 金巧凤顺手把完洗了，甩甩手。 “要我说吴家两口子就是瞎操心，吴家宝人都这么大了，出一趟远门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298章 张大嘴凑了过来：“那可是鹏城哎！对了，筱彤，上次你们去了鹏城玩，也见识了不少。 那块地方真的有人家说的那么好赚钱吗？” 这话一问，杨淑娟几个也很好奇。 林筱彤失笑，本身做买卖这件事情就没有大家说的这么简单。 光出人，出力气是远远不够的。 做生意不是纸上谈兵，付诸实践之后其中的各个环节都不是简单的。 做生意永远都是在解决的路上，跨越一个坎之后，又会迎来新的问题。 “婶子，哪有这么夸张？不过那边厂子很多。 做流水线的活，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也是挺多的。” 厂子里的工人基本上都是包吃包住，按件算钱，干多少挣多少。 金巧凤扭头看了一眼吴家，说：“那吴家宝过去也是可行的，好好在厂子里干几年，磨磨性子，总比在家混日子要好。” 二能子勾住谢羿的肩膀，悄声问：“谢羿，下次你再去的时候给我捎几件时兴的衣服呗？” 他最近迷上了破洞的牛仔裤，之前借了秀兰婶子订的时尚报刊。 一眼就看中了膝盖处破了一个洞的牛仔裤，实在是泰裤辣。 奈何他自己动手把牛仔裤改成这种款式，刚上身，还没出门显摆，就被金巧凤逮住了。 揪着耳朵一顿臭骂，最后心爱的挎子车又被没收了。 可真是愁人呐！ 谢羿比了个“ok”的手势，二能子嘴角歪歪，得意一笑。 第368章 又回来了 过了一个星期，刁玉莲终于肯从屋子里面出来了，耷拉着一头卷发。 逐渐接受吴家宝没考上的事实，去澡堂搓了个澡回来之后，继续忙活自己的事业了。 她准备多赚点钱到时候想法子给儿子换个好点的工作，高中学历也可以了。 大院里消停了几天。 三大爷这天晚上起来上个厕所，背着手回大院。 陡然间发现院门前面站着个人，背着包，往门缝里面瞅。 这人兴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一回头。 三大爷看清来人，惊讶出声： “家宝，你回来了？你这脸上是怎么弄的？” 被发现偷跑去了鹏城隔了两个星期又跑回来的吴家宝摸了摸脸上被热油烫到了的小伤口，扯了扯背包带。 “三大爷，晚上好啊，还没睡啊？” 二能子晚上绿豆汤喝多了，憋不住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何翠翠气得踹了他一脚。 他只好夹着屁股，蹑手蹑脚地出门了。 刚打开院门，迎面碰上的就是吴家宝的一张黑脸。 “吴家宝你咋回来了？脸都晒成黑炭了！ 吴叔，刁婶子，快出来啊，你家家宝回来喽！” 由于太过惊讶，音调都没控制住，大晚上的格外清晰。 前院很快传来了金巧凤的怒吼声：“你个瘪犊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喊什么喊？” 后院窸窸窣窣也有了动静，吴家最先亮了灯。 随后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刁玉莲披散着头发从后院奔了出来。 撞飞了二能子，一把拉过吴家宝的手，作势捶了几下肩膀。 “家宝啊，妈的家宝啊，你终于回来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一去就是两个星期，你妈我都担心的吃不下去饭！” 语气里有责怪，更多的却是担心。 吴胜利紧跟其后，搓搓胳膊肘，现在天气渐渐凉了，晚上还有点冷。 “儿子，你咋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和你妈去车站接你啊。” 大院的其余人家听到动静都披着衣裳出来看看了。 林筱彤和高秀兰婆媳俩站在垂花门揣着手，看着门口的动静。 三大爷摸摸头发不多的脑门，扭头看到对门小慧她妈往这边探头探脑的。 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人，牙都酸了。 “人回来了就行，都这么晚了，大伙儿都回屋吧。 大晚上的，冻到了就不好了。” 刁玉莲摸了摸吴家宝手心，微微有些凉意，拉着人就往屋里走。 “赶紧和妈回去，饿了吧，我让你爸给你下碗面，吃饱了再说。” 金巧凤仔细瞅了瞅，吴家宝脸盘子是要比走之前瘦了一些。 小声嘀咕：“也不晓得是不是又被抓去做那档子事了？” 摇摇头，给了二能子一个眼刀，背着手回屋里去了。 她不急，等明早起来，大嘴就能打听到了。 谢家婆媳俩看到吴家两口子欢欢喜喜带着去而复返的吴家宝进屋里去了。 对视一眼，揣着手也进屋里去了。 住在一个大院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邻居都晓得了。 出来探头探脑的张大嘴站在门口只听到了吴家宝呼啦呼啦吃面的声音。 打了个哈欠，继续回屋里补觉了。 她也不急，人都回来了，刁玉莲肯定憋不住要絮絮叨叨。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各家吃过早饭。 默契地在老谢家堂屋里汇合，等着张大嘴说消息。 高秀兰头一个忍不住问：“大嘴，咋说啊？” 张大嘴接过林筱彤递过来的温水，喝了几口，润润嗓子。 “那小子是去鹏城打工去了，满打满算干了一个多星期，最后被什么海鲜店老板送上了火车。” 林筱彤和谢羿对视了一眼，心里明白这人就是老潘了。 金巧凤吃了一粒油炸花生米，嚼着满嘴都是香。 “吴家宝这小子运气是真不错，咋又遇上了好人了？” 语气里还有点可惜，这次肯定是听不到上次吴家宝一波三折的打工经历了。 于阿芬不解：“那人咋又回来了？不在鹏城干了？” 杨淑娟猜想：“铁定是不适应吧，一南一北，别的地方再好那也不是家啊。” 高秀兰等着张大嘴的答案。 张大嘴神秘兮兮地透露：“我打听到吴家宝要回来复读了。” 关腊梅嘴巴惊讶的都能塞一个鸡蛋了。 “啥？明年再参加高考啊？” 张大嘴家的虎头都已经去清大军训了。 85年1月份的时候发了通知，要求52所重点高校在九月份秋季入学的时候要举行为期二十天的军训。 八五年百万裁军事件让常备兵源大大较少，从大局出发，挖掘与培养更高素质的后备人才是十分重要以及必要的。 今年开展军训的高校增加到了69所。 八十年代的军训项目比后世要更加有意思，期间也没有固定的服装。 学生大多穿着自己的常服，保证宽松好活动就可以。 鞋子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回力牌白色运动鞋。 军训的场地就是一块平整后的土地，跑起步来尘土飞扬，一不小心就迷了眼。 射击是实打实的，练多了肩膀受到后坐力的冲击，晚上睡觉都酸疼。 军训汇演每个方队会换上蓝色或者红色条纹运动服，看着款式倒像是梅花牌的。 站在主席台上，映入眼帘的就是蓝色方格和红色方格。 踢正步的都是意气风发的大学生，眼神坚毅，身姿挺拔，充满青春的朝气。 就连谢大脚都感叹：“真是没想到吴家宝还想去学校再苦一年啊！” 上课多累啊，高三更累。 “也不晓得这小子咋又想通了，不过也是啊，在厂里卖力气哪有考上大学坐办公室的日子舒坦？” 高秀兰倒觉得吴家宝这个选择没有错。 再累一年搏一把，万一成功了呢？ 林筱彤之前有一次去周家找佟琬的时候碰上了虎头和吴家宝在写作业，她凑过去看了一眼。 吴家宝的基础是真不行。 明年要想考上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做到真正的收心是很难如愿的。 家里出了五个大学生的张大嘴抱着胳膊说了一句。 “这也要看刁玉莲两口子能不能狠下心了。” 读书的时候家长要是怕孩子写字吃苦，那可真的没救了。 关腊梅凑了过去，拉着张大嘴问一些培养孩子的小妙招。 她准备以后要好好鼓励小汤圆多读书、考大学。 “家宝啊，你能下定决心就行了，插班的事情我和你爸想办法。” 刁玉莲敲门进去，端了一碟切好的水果。 心疼的眼神压根掩饰不住。 吴胜利看着自家婆娘的样子，就觉得不妙。 拉着人就往外走，门啪嗒一声关上了。 徒留吴家宝一人埋在试卷堆里，弱小又无助，当然特别能吃。 第369章 冬天里的一把火 “真是慈母多败儿！儿子好不容易肯好好读书了，你说话别那么温柔，严厉一点！” 吴胜利苦口婆心，好言好语和自家婆娘商量。 刁玉莲扭着手，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跺了跺脚，狠心去了厨房。 第299章 “那你说咋办？要不然真的让家宝去住校？” 有些高中抓得严，学生关在学校里，每天都是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 好几个星期才放学生回家一趟。 这哪是上学啊？ 简直就是坐牢。 真要把吴家宝送进这个学校，她这心里又有点舍不得。 这种模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折磨家长的。 至少对她来说，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她家家宝肯定是十分难捱的。 “糊涂啊，是你的心情重要，还是儿子的前途重要？” 吴胜利自认为这回终于扳回一城，昂着鼻孔说话。 刁玉莲看不惯这人的样子，抬腿就踹了一脚。 “那行，儿子的住宿费什么你就给包了吧，别光就嘴上花花，来点实际的。” 吴胜利一噎。 “还有啊，现在还要想法子把儿子塞进去。 好些学校已经开学了，再不上课，进度又要跟不上了。” 刁玉莲也真是着急，屁股着火似的，想想可以用上的关系。 她之前化妆接单记得好像有一家新娘子的公公就是一所高中的教导主任。 这个关系务必要走动一下。 “玉莲，这点钱你先拿去用。” 吴胜利叫住了她，从上衣内袋里掏出来一沓钱塞到她手上。 这个钱还是他暑假的时候出摊赚的。 刁玉莲也不客气揣进自己兜里，风风火火出门了。 吴家宝耳朵贴在墙上，眼泪汪汪的。 等吴胜利也出门了，狠狠甩了自己两个大逼兜。 要不是他自己不争气，又哪来这么多的屁事。 这次暑假去鹏城，手心里攥着为期两周的边防证成功进了二线。 当他背着包到海鲜排挡门口的时候，老潘咧着嘴对着他笑。 那一刻，他都没脸说自己没考上。 好在老潘都没问他这个问题，松了口气。 晚上和老潘躺在凉席上看着屋顶，嘴里的话瞬间开闸，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老潘也没打断，带着耳朵听着。 最后第二天一早他没空睡个懒觉，被老潘拎起来去厨房干活去了。 一天不停的洗洗刷刷，蹲到最后站起来腰脊骨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关门的时候，屁股还没落板凳又赶去海鲜市场采买第二天的食材了。 一直忙忙碌到凌晨，两颗转动的陀螺才就此停歇。 晚上老潘腰疼又犯了，他拿着药油帮忙抹的时候，看到了老潘肩膀上还贴着膏药。 那一刻他好像是透过这个看到了他妈手心处的茧子，他爸眼角的皱纹。 就这样连续在排挡干了一个多星期，脸盘子都缩水了一打圈。 皮肤黑，牙齿白，浑身上下都被海鲜腌入味了。 最后边防证到期了，不得不要回京市了。 老潘买了些吃的送他去车站，在月台上对他说： “想活成什么样子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要是……再考不上就跟着我后面干吧。” 吴家宝在车站当着很多人的面嗷嗷哭成了狗。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从枕头下面掏了掏。 三两下往额头上绑了个布条，上面绣着“奋斗”二字，这是老潘临走时塞到他手里的。 吃完水果，闷头扎进书本堆里。 …… 刁玉莲最后成功把吴家宝打包塞回学校去了。 告别短暂的秋天，冷到只想在家猫冬的冬天，很快迎来了87年的春节。 谢羿在新单位忙得脚不沾地，林筱彤也在为明年的职称晋升做准备。 高秀兰在夜市混得风生水起，谢大脚在厂子里依旧过着闲散日子。 橙子彻底迷上了奥数，周志希觉得捡到了个好苗子，一有空就被抓去周家做题目。 术业有专攻，谢家小两口在数学这方面还是不如周志希和佟琬的。 林筱彤看在眼里，和高秀兰商量之后给周老大两口子买了两身伊里兰牌子的羽绒服。 京市的牌子，保暖性能良好，十分受欢迎。 而且羽绒服也比较实用，现在一件好点的衣服穿个几年都不成问题。 之前谢大脚还有点老寒腿，小两口给买了一件长款的穿上了，一个冬天晚上睡觉腿都不疼了。 颜色也没选花里胡哨的，简简单单的黑色。 周志希收到了之后看到他的和佟琬的是同款式同颜色，心情美滋滋的。 虎头那一天下课回来的时候撞见他爸龇着个大牙，傻憨憨地喊了一声“小叔”。 成功获得一个爆炒板栗。 二能子就和接头似的，从谢羿手里接过来一个包裹，塞进肚子里悄摸摸在屋里藏了起来。 现在春晚已经成了大家伙儿年夜饭后，守岁的必备节目了。 今年大院里不止老谢家一家有大彩电了，胡同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今年的春晚老谢家暖烘烘的堂屋里只有一家五口带两只猫蹲守在电视机前面。 在这天晚上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点燃了人们的热闹神经。 高秀兰看着电视机里面身高一米九、有着一头标志性的卷发、脸蛋还格外俊俏的演唱者，嘴里的赞美话语脱口而出。 “这大小伙子长得可真好看。” 林筱彤和橙子点点头。 属实是非常养眼了，关键人家歌还唱的非常好听。 紧接着再一首《故乡的云》，唱出了无数在外漂泊游子的心声。 眼皮子浅的都落泪了。 这人在春晚结束后一炮而红，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收到的信件就像是雪花似的一封接着一封。 第二天早上出门拜年的时候，人们口中总是要哼上几句。 二能子大着胆子穿上了膝盖处破了一道口子的牛仔裤，一点都不怕冷。 对着镜子摆弄了好一会儿的菜花头，大摇大摆出门了。 迎面对上了面带杀意的金巧凤。 “你个小兔崽子，大过年的你给我穿的像个讨饭的！ 我看你是皮痒了！还不赶紧回去换了，真是伤眼睛！” “妈啊，我不是模仿春晚大明星吗？你就不夸一夸我？” “还敢顶嘴？你要是彻底不想要了你的挎子车就算了。” 老谢家一大家子照例去公园取景拍照，迎面遇上了顶着菜花头在胡同巷子口四处逃窜的二能子。 国庆戴着帽子揣着手笑得小脸通红。 过年可真热闹！ 第370章 再遇许东升 新年里，什刹海多了许多滑冰的人。 橙子从袋子里掏出来一双冰鞋，换上之后，冲进了冰场。 姿态轻盈的就像是冬日里的小燕子，笑容灿烂。 “咔嚓——” 林筱彤拿起相机拍了一张。 谢羿双手插兜：“想当年，咱俩上高中的时候，我们也喜欢约好来这里玩。” 当时他们都是在校学生，基本上来这都是挑没学农活动的周末或者节假日。 能抽空过来玩一天都格外满足了。 当然滑冰的时间点还是等十二月末冰层厚度达标之后才敢过来，不然这就不是玩耍而是玩命了。 林筱彤还记得高一那年冬天回家属院的时候，听到了楼下牛婶子说有家小孩子掉冰窟窿里淹死了。 她紧了紧围巾，环顾四周，没看到人。 “妈哪儿去了？” 谢大脚吹了吹胡子：“看人家游泳去了。” 语气还有点酸溜溜的。 三九天里湖里都有人光着膀子跳下去游泳，一身的腱子肉，无惧冰凉的湖水。 高秀兰和张大嘴几人抱着胳膊凑在那边看着，时不时啧啧几声，讨论讨论哪个身材不错。 谢羿不怀好意，滑了过去，撞了撞老谢的胳膊肘。 开玩笑说：“爸啊，要不你也去试试？” 谢大脚没好气斜了他一眼，都这么大人了，说话还这么不着调。 “臭小子，这玩意儿能试试吗？ 儿子，要不你下去游一圈助助兴？” 谢羿被骂到摸了摸鼻子，接过橙子递过来的冰糖葫芦。 “爸，喏，给你。” 谢大脚下意识伸手想接过来，想到滑冰场这么多人，有点不好意思手又缩回去了。 “我不吃，甜滋滋的，我不爱吃。” 这话说的，反正他头一个不信，平日里在家绿豆汤都要加一点糖。 真是个老小孩。 橙子刚去买了几支，第一个就塞给了她妈。 “爷爷，你吃吧，反正又没有人看我们。” 谢大脚别别扭扭拿了两支，屁颠屁颠跑去找高秀兰了。 剩下三人吃了冰糖葫芦，隐约听到谢大脚的声音。 “秀兰，给，吃口冰糖葫芦，咱家橙子给买的。” 张大嘴啧啧几声：“唉呀妈呀，高秀兰，你这小日子可真是舒坦啊。” 第300章 金巧凤也是有点小羡慕：“就是啊，高秀兰，你家这小棉袄就是好啊。” 国庆得意极了，十分赞同他奶的话。 “没错，橙子就是最好的。” 三人扑哧一笑，咬了口山楂，外面甜里面酸，山楂籽吐在手心里。 橙子笑的太开心，吃了口山楂，下一秒，捂着嘴挎着脸。 林筱彤担心地问：“怎么了？” 还没等谢羿说话，橙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一颗下牙要掉不掉的。 “以后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牵着妈妈的手，回到大院后双脚并拢，站直身子双手捧着，使劲一扔。 牙齿落在屋顶上，滚了几下又不动了。 年味一过，告别短暂的休息，胡同里的人又行色匆匆，开始奔向新的生活。 港城三人组又屁颠屁颠跑回大陆倒腾文物赚钱了，三人成了友谊宾馆的常驻人口。 林筱彤去全聚德打包烤鸭，三番两次碰到这伙人。 再加上邵新明自己时不时就往京大清大跑，打着奖学金的名头开讲座，许诺高待遇。 还真有学生让他说动了，准备七月毕业后去港城工作。 这种情况学校也没多加干预，京大的学生无论在那片土地上都能够发光发热，做出一番成绩来。 而且去港城工作都不叫出国，在国人心中港城和大陆都是一体的。 港城回归大陆只是迟早的事。 陈兰多次出入高校，暗中结识了不少手头宽裕的留学生，发展成为潜在客户。 乔治的富n代室友就花重金买了一个马少宣内画鼻烟壶，一面诗一面画。 面对这样精致的物件，他只会直呼“牛逼”。 当然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四合院还是没找到合适的。 今天陈兰又卖出去了一件，站在京大的门口，望着周围青葱年华的学生，有那么一刹心底划过羡慕之意。 修剪圆润的指甲在手心捂出浅浅的红痕，继而松开。 她才不会后悔！ 秦卫红这阵子没事做的时候就会去找郝建军和秦盛，上蹿下跳的。 对于这个稍显面生的人，筒子楼里大爷大妈们口中又多了新鲜的话茬。 郝建军看着现在短头发男生相、体格子壮了一圈的大外甥女，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偶然间提到了上回总是爱光顾他自行车的拔车塞小贼，秦卫红一脸心虚。 秦盛在外面口风也紧，只是说这是他妈那边的亲戚，没说是他亲姐。 毕竟秦卫红的工作不能丢。 这天秦卫红吃饱喝足从筒子楼出来，路过狭窄的巷子口，拐角处和一人迎面相撞。 她下盘稳，身子晃了几下也就稳住了，蹲下把落地上的帽子捡起来，拿在手里抖抖灰。 抬眼看到对面被撞到在地上四仰八叉躺着的男人，吓了一跳。 一个大男人，咋这么不禁撞？ 待看清了人脸，瞪大了眼，一个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 “许东升？” 男人扶着墙爬了起来，屁股上都是水，嘴里说着晦气。 听到这话面上疑惑：“你认识我？你是？” 秦卫红抱着胳膊，看着脸瘦成鞋拔子样子的昔日暗恋对象，啧啧几下。 嘴里的话拐了几道弯，大着胆子说： “咳咳，我是陈兰的男人，有点眼力见的就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许东升看着穿着羽绒服皮靴子，比他高比他壮的男人，脸上闪过羞愤。 抖着手颇有骨气地回：“只要你们别来打扰我就行，有钱就可以这样羞辱人吗？” 秦卫红继续拱火，头戴着帽子，鼻孔对着他。 “那就行，照你现在的穷鬼样子，哪能给的了她更好的生活? 要不是她有一次提到过你，我才不乐意我的女人嘴里出现别的男人名字！ 我俩都要有孩子了，你可千万别看现在陈兰有钱了就像狗闻到味儿似的扒了过来。” 上次郝建军和她说床板底下钱的来源后，她才知道原来上次邵新明口中只用一千块就收购一个价值上万古董的大冤种卖方是她小舅。 想到一下子少了好几倍的钱，心里都快呕死了。 她看陈兰最近还是有点清闲的，作为好姐妹，那不得找点事给她做做。 放完狠话之后，再次用鄙夷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落魄的许东升。 又啐了一口，大摇大摆地蹬着皮靴走了。 徒留许东升在原地低着头，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原来陈兰现在日子这么好过啊？” 第371章 一肚坏水 等回过神来，立马放轻了脚步，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究竟现在陈兰是背着他过上了什么好日子。 秦卫红拐弯时，余光看到了身后跟着的人，准备好演戏了。 她差点忘记了，陈兰现在的样子可是不好认。 还好这人脑瓜子转得快，知道跟着自己。 一路上走走停停，绕来绕去的，许东升差点跟晕了，又累又饿，咬着牙坚持。 最后终于到地方了，秦卫红昂首挺胸到了友谊宾馆。 许东升嗓子眼有一股血腥味，抬眼望了望高档次的地方，心里又有些许兴奋。 或许他以后也有机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刚巧陈兰推门从里面出来，她眼神一亮。 真是天助她也。 上前扯住陈兰的胳膊，凑在耳边说着什么，在外人看来姿态有些许亲昵。 陈兰连忙推开：“你又发什么疯？” 秦卫红一脸委屈：“不就是下次去全聚德吃饭让我多点一个菜吗？ 至于对我大吼大叫的吗？” “让开，我有事，我没空陪你在这瞎唠嗑！” 秦卫红骂骂咧咧推门进去了，她下午还要给邵新明开车。 陈兰一甩卷发，从手包里拿出墨镜戴上，穿着皮靴子出门了。 没注意到斜对面的人眼神死死盯着她，眼神就像是饿极了的野狗看到新鲜的肉。 许东升喃喃自语：“好啊，原来你混的这么好啊！” 最后看了一眼陈兰现在的贵气打扮，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回去的路上愤愤不平，拐进了雨儿胡同一处大杂院。 听着里面嘈杂又粗鄙的说话声，人没进去，用脚踢着隔壁墙根下面有些许发霉的砖头。 陈兰当年可是在一条胡同巷子里夺走了他的清白，当时攀上有权有势的秦家，反手把他送去了北大荒下乡。 这人倒是在城里待着好好的，凭什么？ 门内一个妇女从隔壁院子里出来了，眼尖地瞧见了他搞破坏的这一幕。 吊着一双三角眼，嗓音尖锐，单手叉腰就开始了数落。 “哎呀，许三娃你都这么大人了，咋还和孩子似的踢墙角？ 老许家的，你快出来看看啊，瞧你儿子给咱院墙角这块给造的啊！ 这下面埋的可是咱院里的自来水管，快三十的大人了，都不如我家大孙子懂事。” 唾沫星子乱飞，许东升皱皱眉，不准备搭理这个碎嘴的老婆子。 胡二毛牵着闺女回来了，看见了这一幕。 “哟，皮大妈，这又是闹什么了？” 他反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小闺女嘴里吃着糖瓜，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许东升。 “胡二毛，发财了啊，又称了两斤肉回来啊？你家杜鹃可真能干！” 现在雨儿胡同这一片谁不知道胡家的媳妇杜鹃卖的包子味道好。 一出摊排队的人老多了，去晚了就没了。 就连胡家瞎眼的老太太脸上都有肉了，红润润的。 杜鹃又爱干净，胡二毛也给瞎眼娘收拾得体体面面的。 胡家靠着一个小小的包子买卖把日子过起来了。 皮大妈眼睛全都黏在肉上面了，彻底无视了瘦条条的许东升。 搓搓手，腆着大脸打着商量。 “二毛啊，我家铁柱最近也瘦了，我心疼啊，你看……” 这肉是不是也要分点给她家。 没法子，她家穷啊！ 皮大妈话还没说完，胡二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皮大妈，我记得铁柱上个星期刚从少管所放出来吧，你家还有心思吃肉？ 不对啊，我记得你家铁柱不是两个门牙都被人敲掉了吗？ 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就没了门牙，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喝粥吧！” 戳了戳皮大妈的心窝子，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谁让这人上次在他家小闺女花卷面前说他和杜鹃的坏话。 都是该的！ 果不其然，皮大妈塌鼻子都快气歪了，但是也不敢惹胡二毛这个混不吝的。 胡二毛以前是混事的，道上的兄弟可不少，要是狠心报复她大孙子就不好了。 准备找另一个出气筒，扭头更气了。 嘴巴就和刚烧开的水壶盖似的，喷个不停。 第301章 “一把年纪了还没找到对象，真给老许家丢人！ 我呸，搞不好还被我说准了，保不齐就是个二椅子！” 许东升刚跨进了隔壁院子，他又不瞎，自然是听到了皮大妈恶意满满的话。 看了看院墙，想到了隔壁的老陈家。 他其实和陈兰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了。 要不是陈兰从中作梗，当年他肯定也有机会留在城里。 不用在开荒时伤了身子，到现在都没找到对象，在家里受尽兄嫂的白眼。 去厨房里偷吃完，躲进自己房间，躺在床上。 看着阴暗逼仄的房间，嘴上念念叨叨。 “陈家人这些年都以为陈兰人没了，没想到今个儿被我给见着了。 陈大妈都这么大年纪了，嘴上总是念叨着闺女，那我不得让一家子团聚？ 陈兰啊陈兰，你可先别得意，我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 他不急，这事还需要好好盘算盘算。 想着想着没忍住咯咯笑出声来，一人在床上扭来扭去的。 一墙之隔的胡家，胡二毛听到这诡异的声音，摸了摸胳膊。 “真是神经病！” 不行，他还得更努力卖包子赚钱，争取早点换个屋子。 家里俩闺女，起码一人要有一个房间吧。 还是不能放松啊。 “爸，妈问你肉洗好了没？锅里的油已经热了。” “来了，闺女。” …… “唉呀妈呀，这鬼天气真是阴晴不定的。” 高秀兰抖抖身上的衣服，进了后院，鞋底沾了不少的泥巴。 去水池接点凉水，再兑点热水，换上谢大脚递过来的凉拖，顺势冲冲脚。 四月的天气早上是大晴天，到了下午又开始刮风沙，出门上厕所生怕迷了眼。 现在外面的天黄黄的，刮着风又下起了雨。 这雨也怪的很，里面还夹着泥点。 雨水一股土腥味，一进屋里发现自己一身的泥巴点，别提有多糟心了。 没一会儿，林筱彤载着橙子也到家了。 裤子下面也湿了一片，鞋面上也有泥巴点。 “爷奶，我们回来了。” 橙子穿着雨衣，脱掉帽子，头发湿漉漉的。 “今天这天是真怪。” 高秀兰拿着毛巾帮着擦擦脸，煤炉子上热着姜汤。 “喝点热水暖暖，等下去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哎，谢谢妈，我刚才骑车在路上手上的伞差点都打不住。” 现在出门都是顶风前进，一个不注意伞面就被掀开了。 谢大脚在门口张望：“谢羿这小子咋还没回来？” 第372章 相约鹏城 “我回来了。” 等林筱彤和橙子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了，谢羿才从门外冲了出来。 衣服全都湿了，淋成了落汤鸡，胳肢窝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林筱彤上前递了块毛巾：“赶紧擦擦，你的伞呢？” 他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把伞骨裸露在外面，伞面破破烂烂的伞。 连忙把包放在一边，打开检查一遍，好在里面他整理了一半的报告没被淋湿。 橙子一惊：“爸爸，你是遇上抢劫的吗？” 高秀兰从板凳上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 “儿子，你说是哪个瘪犊子惹的你？” 这一片的小子胆子都这么大吗？ 真当她高秀兰是好欺负的啊！ 这阵子天气不稳定，晚上出摊不顺利，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 大板凳一翘，谢大脚差点没坐稳。 好在及时扶住了桌子，才没有出洋相。 谢羿拿毛巾擦擦头发，灌了一碗姜茶，胃里暖和了不少。 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拧了拧裤脚，摆摆手。 “没事，真没人抢劫，我今天也是倒霉。 从单位骑车回来的时候，大街上有一段路上有个大水坑。 我本来都避开了，后面驶过来一辆汽车。 也不知道里面人是怎么开车的，径直往大水坑里开。 溅了我一身的水，埋汰死了。” 伞还一下子被刮翻了，差点把他连人带车吹走。 高秀兰怒气冲冲骂道：“真是没头脑的，不会开车就别上街当显眼包啊！” 林筱彤从里屋出来，递过去装着换洗衣服的袋子。 “去洗个热水澡吧。” “哎。” 谢羿屁颠屁颠地洗澡去了，洗完还顺手把一家子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在廊檐下面。 收获了老谢满意的眼神。 “行了，吃饭吧。” 今晚老谢家的晚饭是韭菜盒子、炸香椿鱼儿、外加每人一碗荠菜肉馅大馄饨。 家里面只有谢大脚爱吃香椿，高秀兰特意给炸了一小碟香椿鱼儿。 这道菜也就是将掐下来嫩嫩的香椿叶，挂上面糊，下一次油锅。 橙子好奇地尝了一口，很快就捏着鼻子皱巴着小脸了。 香椿有一股霸道的香味，在鼻腔中四处乱窜。 她差点被难吃到哭了。 谢大脚一口一个，吃得津津有味。 橙子发自内心地赞叹：“爷爷可真厉害。” 一家人不约而同笑出声。 谢大脚笑眯眯的：“橙子，你不知道，这香椿可好吃了。” 当时他和秀兰第一次约会的时候，自己先到了，没处过对象的他还有点紧张。 在墙根底下晃悠，为了打发时间，随手揪了路边的香椿芽。 刚吃进嘴里才发现他手气不好，抓到了臭椿。 刚好秀兰来了，他也不好在心上人面前吐出来，为了面子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看着秀兰俏丽的脸庞，那一刻他觉得兴许他遇上的是香椿。 林筱彤凑过来和谢羿咬着耳朵。 “上次你看任冬青喝沙士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回来和高秀兰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婆媳俩还可惜当时没拿相机拍下来。 谢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咱闺女还是有点像我的。” 这时前院传来二能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真是倒霉催的，这鬼天气咋刚好被我碰上了？ 大白天开车都能开进坑里，一双眼睛真的是摆设！ 不会开就别出这个风头，我可去他奶奶的！” 得了，又一个受害者。 …… 友谊宾馆楼下，邵新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是在下雨天，也不妨碍他嘴巴噼里啪啦大爆炸。 “秦卫，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睁大狗眼好好看看，你看我这车给你造的，全都是泥巴点子！ 我就纳闷了，你那眼睛是不是摆设！ 大路上的水坑你不知道让，边上有人骑车你还加速，差点把人家连人带车卷进车底。 你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好飘了是吧，非得要进局子吃牢饭才开心对吧。 你自个人作死也别连累我啊，我可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 能干就给我好好干，实在不行就滚蛋！” 他现在看到这人都觉得堵心，骂了一通，心里才舒坦多了。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秦卫红垂头丧气，眼里有不少的红血丝。 最近秦盛看她这么大年纪了还单着，硬是塞给她好几本包着封皮的小黄书。 晚上回了房间好奇地瞅了一眼，一下子入迷了，眼睛就没离开过。 今天出门开车或许是昨晚熬夜太久的缘故，总觉得眼睛干涩，开车也注意力不集中。 刚好遇上下雨天，视线受阻，幸好没出事。 陈兰面上也是不好，汽车出事搞不好就是出人命的大事。 事关自己的安全，等邵新明进去了，她拦着秦卫红又骂了一遍才上楼。 “神气什么？不就是个出来卖的吗？ 在我面前逞什么能？摆什么威风？ 许东升这人真是不行，咋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 秦卫红生了一肚子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使劲用手捶打枕头。 …… 87年7月1日的时候，鹏城经济特区有关部门出台了新的土地管理制度。 最大的变化就是将土地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分离，一定程度上肯定了土地的商品属性。 此举无疑是一次新颖而又稍显出格的尝试。 在以往，土地属于国家、集体所有，任何人不得随意侵占、买卖、非法转让土地。 吴家宝经过一年的封闭学习，可算是有大学上了。 刁玉莲和吴胜利也算是好好扬眉吐气了一番。 高兴没几天，等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吴家又闹翻了天。 吴家宝把学校填在了羊城。 一顿闹腾之后，刁玉莲还是收拾东西坐火车送孩子去上大学了。 国庆节期间，林筱彤和谢羿又要去一趟鹏城，这次是因为工作。 第302章 6号至9号，鹏城将要召开为期4天的“国家城市土地管理体制改革理论研讨会”。 会议内容主要是围绕土地后续有偿使用的理论支撑，探讨土地改革制度和现有法律政策的关系。 从各个方面验证新的土地政策能否适应当下快速发展的城市经济。 京大派经济系和法律系的老师去了，已经升任讲师的林筱彤也在其中。 至于谢羿他跟着国土局的领导一并去往会场，会议结束之后还需要递交一份试点报告。 东湖的水，打工人的泪。 第373章 前奏吹响 八十年代伴随着城市经济的快速发展，基础建设资金的缺口也给市政带来了巨大压力。 鹏城的大部分土地都是无偿出让给大企业办厂。 久而久之，钱袋子入不敷出，资金缺口问题亟待解决。 鹏城特区一把手在召开外商座谈会时，了解到港城财政收入的15%及以上都来自于土地。 去年11月份鹏城派出了考察团奔赴港城学习相关资料。 从鹏城到港城要经过罗湖铁路桥，通过10天的考察在12月末最终递交了3页考察报告。 一把手看完之后，一番深思熟虑还是决定把步子迈得再大一点。 87年7月份时新出台的鹏城特区土地管理制度，在一定的合同期限内，土地的使用权可以转让、出租或抵押。 10月6日至9日讨论会的召开，会场现场当然会有不同的意见。 有分歧就要解决，当场开始了辩论。 土地怎么能进入市场流通？ 甚至有人当场搬出了《资本论》，他说： “各位，《资本论》第3卷 ，第701页当中提到了这样一句话： 地租是土地所有权的特有经济表现。” 林筱彤和谢羿坐在后面耐心听着，时不时在本子上记下关键词。 她是持赞同态度的，土地作为经济发展中重要一环，无偿出让未免太亏了。 “出让土地的话，如何保证公平竞争呢？” “干脆按照国际惯例，公开拍卖吧。” “使用权总得有个期限吧？” “要不定70年吧？” “这样太长了，干脆50年吧。” 也就相当于一个工人在厂子里奋斗一生的时间。 “用50年经营好一块土地也足够了。” 散会之后，谢羿跟在国土局的领导后面，挥挥手夹着笔记本先走了。 看了眼领导锃亮还闪着光的头顶，摸摸自己的头，叹了口气。 回去又得加班加点了，也整点黑芝麻补补吧。 林筱彤还得接着商讨土地出让合同一事。 引入“房屋产权”这个概念，包括说政府给予土地开发商产权证，房屋住户的个人产权证。 初稿合同中的拟定条款很细，比如规定好水电接入的位置和数量。 并且尝试从“三通一平”升级为“七通一平”。 在与会者陆陆续续返程时，鹏城政府已经在着手准备投入实践，预计土地竞投的时间定于12月初。 …… 橙子拿着小梳子给芝麻梳毛：“妈，爸最近咋这么忙？” 语气还有点小小的不开心。 以往的时候谢家每周都会有一次家庭聚餐，出去玩或者一起去吃饭。 林筱彤也才刚结课回来，拿到了这个月的工资条，看完卷起来收好。 “你爸最近正忙着加班。” “好吧，大人可真辛苦。” 橙子叹气，大橘一屁股拱开芝麻，乖乖趴在地上等待两脚兽的梳毛服务。 “那当然了，你看你爷奶他们每天也这么忙。” 橙子点头，她还是觉得当孩子好，课堂作业可比工作要简单多了。 有时候翻看她妈的全英文大部头书、她爸写报告时厚厚的一沓稿纸。 那还是看爷奶的账本比较有意思。 高秀兰最近又开始卖羽绒服了，价格高，利润也多。 一天最少能卖出去几件，比在家闲着好多了。 家务活现在轮流干，橙子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小房间的东西也会自己收拾了。 每个人都是家的一份子，家务活当然也不就是某一个人的。 谢羿虽说这么忙，晚上总是排到最后一个洗澡，顺手包揽了全家人的洗衣活。 在谢家唯二能撂挑子不管家务事的只有两只猫了。 芝麻和谢大脚感情最要好，猫大爷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帮忙叼拖鞋回屋。 高秀兰推着三轮车回来了，后面跟着谢大脚。 “爸，妈，回来了。” 林筱彤到家后，先把煤炉子起了，烧一壶热水，边上还炕着几个红薯。 在热茶里兑了点凉白开，递过去，两人一口喝正好。 门被掩上，进了屋子就暖和了。 高秀兰坐在椅子上，喝了温水，解解渴。 “今天生意是真不错。” 她穿得厚实，在外面一点都不冷。 京大附近小院子处的一间门脸已经收拾好了，散散味道过几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刚好在张大嘴文具店的隔壁，高秀兰还去工商局办了证，以后就不用打游击了。 附近除了学校还有不少的胡同邻居，所以还是挺有市场的。 高秀兰都想好了，到时候门口用双卡录音机放《冬天里的一把火》和《故乡的云》。 她就不信没有人进来。 主要是夜市那边现在涌过来练摊儿的人越来越多了，有时摊子都摆到马路中间去了。 被周围住户投诉了好几次，气性大的还吵起来了，闹得很不愉快。 高秀兰想了想还是决定干脆换个地盘了，而且这房子还是自家人的，不用担心房主随意涨房租，格外稳妥。 这阵子厂子里的小订单还是挺多的，谢大脚忙到都没有时间打磨木工小玩意儿。 “我听腊梅说前门大街那块好像要开一家洋餐厅？到时候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高秀兰剥了一个红薯吃完，擦擦手，想到了今天听到的这一茬。 正好一家人出去吃一顿。 “我回来了，大伙儿都在家啊？” 谢羿推门进来了，林筱彤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今天倒是难得的没有带包回来。 谢大脚嘴巴一歪：“哟，今个儿不忙啊？” 谢羿身子一抖，摸了摸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眉毛一飞。 “老谢同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橙子扑哧笑出声，婆媳俩也没忍住笑。 林筱彤递过去一个红薯，打趣道：“今天不用写报告了？” 谢羿挨着她坐下来，摆摆手：“暂时忙活完了，反正这几天我都是有空的。 对了，刚才不是说要去洋餐厅吗？去吧，我请客！” 没了加班的压力，吃着红薯都觉得喷香。 儿子请客，不用掏自己兜里的钱，高秀兰自然是高兴的。 “这可是你说的，我记得名字叫什么什么鸡的？” 橙子举手抢答：“奶，是肯德基！” 林筱彤有些惊讶：“肯德基？什么时候开业啊？” 前段时间总是看到报纸上面刊登了广告，还真没注意具体的开业时间。 谢大脚回：“这个月12号。” 谢羿看了眼墙上的挂历：“那不就是明天？” 第374章 肯德基开业 高秀兰最近在前门练摊儿，经常路过那里，店面装修期间门口总是堆着几个集装箱。 “地方也好认，旁边就是老舍茶馆。” 谢羿想了想说：“那这选的位置还是挺好的。” 前门那块不管怎么说人流量还是可以的，算是繁华地带了。 林筱彤有些馋了，没想到肯德基这么早就在大陆开店了。 少不得要去尝尝。 “明天开业估计人不会少。” 高秀兰揪住正要往煤炉子上贴的大橘，使劲在屁股上揍了几下。 这猫就是不听话，非得把胡子烧掉了才肯老实。 肯德基前门店是三层的楼房，很是气派。 橙子很是兴奋，站起来跑了两圈，每一根头发丝都夹杂着高兴。 “我也想去吃。” 谢羿好心提醒：“闺女，明天周四。” 也就是说除了高秀兰，其他人都是工作日。 橙子马尾瞬间耷拉下来了：“好吧。” 林筱彤想想明天的排课，她刚好是下午有课。 “没事，我可以上午去排队，到时候中午你放学的时候我去接你。 或者我打包回来带回来给你吃也行。” 这应该是肯德基在大陆的第一家店，去凑凑热闹也好。 八十年代的肯德基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不去见识一下都可惜了。 橙子搂住她的脖子，脸蛋贴贴：“妈妈最好了。” 高秀兰没好气瞪了好大儿一眼，不过也有点心疼他好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了。 第303章 “我有空，我明天吃完早饭就去排队，绝对能吃上。” 上午听关腊梅说的时候，张大嘴站在边上也想凑个热闹。 肯德基宣传的噱头是花一点钱在家门口就能体验到西方人的生活方式。 晚报上面说的是花5块钱就可以吃一顿美式炸鸡。 不得不说，这个宣传点还是很能击国人的猎奇心理。 吃一餐最多十几块钱，少尝一点几块钱也够了。 这点钱可比坐飞机出国便宜多了。 赶新鲜这事儿，谁都不想落在后面。 不然到时候大伙儿唠嗑的时候，人家嘴叭叭的，就自己啥也不知道，多丢份啊。 谢羿挨骂都习惯了，不痛不痒，压根没感觉。 摸了摸鼻子，龇着大牙，凑了过来：“妈，那我明天也想吃。” 高秀兰最后拍板：“行吧，明天我和筱彤去排队。 谢羿你中午下班的时候再把橙子接过来，老谢你直接过来就成。 刚好明天中午家里还不用做饭。” “得嘞。” …… “嘶~今天竟然还飘着小雪花！谢羿，你早上多穿点啊。” 11月中旬温度低，林筱彤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冷。 干脆直接在被窝里穿好衣服，套上厚厚的袜子，下床去了窗边。 谢羿头从被窝里钻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锁骨下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痕，抓了抓，还有点痒。 他媳妇儿真是爱他啊，下手这么不客气。 不过他喜欢！ “晓得了，地上估计有点湿，你穿小皮靴吧，这样不冷。” 她上身套着羽绒服，只不过是短款的。 在屋里走了两步，觉得腿还是有点冷，又从衣柜里掏出来一条长款的换上了。 “你说的对。” 冬天保暖才是最重要的，她可不想等以后有老寒腿。 有时她还真是佩服二能子，冬天都敢穿破洞牛仔裤，真是个狠人！ 谢羿得意一笑，他还是很聪明的。 绝口不提小时候他为了好看不穿秋裤，冻感冒了最后被谢大脚带回家扒了裤子一顿猛抽的糗事。 现在想想屁股还隐隐作痛。 谢大脚在门口轻轻敲了几下：“起来了不？出来吃早饭了。” “来了。” 她连忙应了一声，头发随手扎起来，这样等下洗漱比较方便。 冬日里的早餐比较简单，今早还多了在胡同里买的油炸鬼、豆浆和豆汁儿。 豆汁儿的味道十分霸道，林筱彤喝着自己的豆浆，鼻尖还能闻到旁边谢羿碗里的味道。 有时候鼻子太灵也不好。 芝麻和大橘或许是地地道道的京牌猫，一点都不怕，还使劲扒拉着谢大脚的裤脚，瞧着模样像是也想要喝一口。 众人吃过早饭之后，各自忙开了。 林筱彤推着自行车出来，准备载着高秀兰去看肯德基开业了。 “秀兰，等等我啊，我也去。” 张大嘴今天休息一天，急急忙忙也跟着出门了，关腊梅在前院都等着了。 “哟，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刁玉莲摔摔打打出门了，疑惑地看向了她们。 自从吴家宝去羊城上大学之后，吴家消停了一段时间。 最近因为吴胜利偷藏私房钱的事情，又闹腾起来了。 关腊梅接了话茬子，理了理帽子。 “去前门啊，不是有家洋餐厅开业了吗？” “洋快餐？我不爱吃，你们去吧，我就不瞎掺和了。” 刁玉莲表面上一脸的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想去的。 但是不行啊，等家宝大学毕业之后，少不得就要谈对象结婚了。 到时候又是一大笔钱，还是要省着点用。 “那我们走了啊。” 几人把车子推到院门外面，朝着前门的方向出发。 确切的位置是在前门西大街正阳市场1号，等到地方时，门口已经有不少人正围着看表演了。 寄存好自行车，几人连忙挤了进去。 1987年大陆第一家肯德基开业盛况 入目即是火红的招牌，上面写着醒目的字：“肯德基家乡鸡”、“美式快餐”。 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有表演队正热情地扭着秧歌。 边上围观群众看的尽兴，时不时喊几声“好”，气氛烘托的很是热闹。 虽然说外面还飘着雪花，还是不断的有人凑过来。 开业剪彩结束之后，众人开始排队往里面挤。 林筱彤回头看了眼后面长长的队伍，队尾还不停的往后延伸。 出声感叹：“人真多啊。” 高秀兰十分认同：“都是想看看肯德鸡是什么样的。” 队伍中间还有人手上拿着盆，和前面的人攀扯。 “大姐，你咋还带盆和筷子啊？” “我过来买肯德鸡带回去给我大外孙吃，万一这鸡个头大，我不带个盆过来我不放心。” “你这说的也对啊。” “那你这筷子？” “咱在家里吃鸡不都是要用筷子？那不成直接用手抓啊？” “这也是。” 现在这个点队伍老长了，林筱彤还注意到边上公安同志都过来帮忙维护秩序了。 肯德基的生意还真是红火。 几人来得早，排队都花了一个多小时，一看时间，都已经十点多了。 门口还摆着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的雕塑，有婶子觉得好奇还伸手在人脸上摸了一把。 “总算是轮到我们了。”高秀兰一摸肚子真觉得饿了。 关腊梅一推门进去，眼睛都快转不动了。 “我的妈呀，这里面的人都这么漂亮啊！” 里面的服务员一个个都是盘条亮顺，男同志个头在175朝上，女同志一个个起码有165。 这份工作听起来丝毫不逊色于“八大员”，毕竟也算是在外资工作，听着就体面。 薪水高，一月不算奖金估摸着有260块，是工人工资的好几倍。 据说当时挑选第一批员工的时候，2000多人报名最后层层筛选只有79个人成功入职。 真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 不说其他，这人看着就赏心悦目极了。 关腊梅觉得这趟还真是没白来。 在这吃饭，这钱花得起码她心里舒坦。 店面总共有三层，一楼和二楼包括点餐区和就餐区，一共有505个座位。 三楼则是用作办公室。 肯德基87年4月签了合同，5月开始装修，加班加点到11月就开业了。 进度也是快得惊人。 一进去点餐还要排队，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灯很亮，服务员的笑容很是灿烂。 后面的陈列柜、电冰箱、炸锅，甚至是墙上的装饰画都是原装进口的。 点餐区 林筱彤抬头瞅了瞅今天供应7.3元\/份的套餐，里面包括2块吮指原味鸡、1份鸡汁土豆泥、1份菜丝沙拉和1份小餐包。 除了这四样，菜单上剩下的还有四种饮料，可乐、七喜、美年达和啤酒。 原来刚开业的肯德基只售卖8种食物，选择不多。 一份原味鸡售价2.5元，也不便宜。 大部分人算来算去还是觉得点套餐最为划算，心疼地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大团结，付完钱领取到一张写着号码的小票。 孩子们眼睛亮晶晶的，闻着空气中炸鸡的味道狠狠吸了吸鼻子。 真期待啊。 取餐时服务员会递上一个红色的托盘，里面还贴心地放了叠好的纸巾。 高秀兰伸着脖子，看了眼前面人取走的盘子。 有点惊讶：“一个套餐就这么点啊？这能吃饱？” 关腊梅嘟囔着：“反正我肯定是不成的，这东西都不够我塞牙缝！” 林筱彤先点了两份套餐，这钱还是昨晚从谢羿兜里薅过来的。 “就当是吃个稀罕算了。”张大嘴有点好奇炸鸡的味道。 在家里炸鸡这玩意儿是不可能做的，太费油了，反正她们大院里还没人做过这道菜。 败家也不能这么败。 林筱彤觉得要是让胡同那一片儿最抠门的韦大妈过来，恐怕还没吃，人就要气晕过去了。 几人忙碌了一上午终于能吃上了。 高秀兰先没动手，瞅瞅旁边人的用餐动作。 “这没筷子还真是不习惯。” 现在也没有一次性手套，基本上都是直接上手吃，稍微讲究点的还用纸巾包住慢慢品。 林筱彤喝了口开业免费赠送的饮料，尝了尝炸鸡了。 一入口，炸鸡又嫩又入味，汁水很足，香料已经腌制入味了。 关腊梅一块炸鸡几口就进肚了，给出了点评。 “还怪好吃的。” 只比她心爱的大肘子要逊色一点点。 还没吃完又去要了一份。 高秀兰吃完肉开始吃草了，头朝门外张望：“老谢他们咋还没来？” 第304章 门口确实是传来了一阵骚动。 “妈的好闺女啊，你跑了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妈一眼！ 狗不嫌家贫，兰兰啊，你可不能因为现在发达了就看不上你亲妈了啊！” 第375章 陈妈闹事 邵新明刚下车走到店门口还没推门进去，就被人扑通一下抱住了大腿。 刚挣脱开来这人又死皮赖脸贴了过来，不撒手还抱得更紧了。 差点把他裤子给扒下来。 这人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窜出来的？ 莫名其妙。 气得他破口大骂：“你谁啊你？” 声调起高了，听着还真的有点像女人。 陈妈愣了有一会儿，她闺女咋还敢踹她一个大屁股蹲？ 明明许家三娃说她闺女陈兰现在混得可好了，出门都是小轿车。 兴许是怕穷亲戚认出来出门总是戴着墨镜。 她和儿媳妇梅子今天出门路过这里，突然梅子看到三人从车上下来。 其中一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头上都戴着帽子，侧过头露出光洁白嫩的下巴。 再瞅瞅脚，高跟皮鞋。 一准错不了，一定是“见不得人”的陈兰了！ 现在不冲还等什么！ 老陈家家训，一个字就是干！ 陈妈手快地将菜篮子塞到梅子手中，伸伸胳膊抻抻腿。 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眼泪歘的一下就淌下来了。 瞅准时机，一个健步冲上去，膝盖落地，死死抱住墨镜人的腿。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家一脚就把她踹到一边去了。 屁股落地碰到地上的水，冷的一哆嗦。 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她现在装晕还来得及不？ 梅子扯着嗓子尖叫一声，抡着篮子紧接着冲了上来。 双脚一跳，手上的篮子歘的一下套在这人的脑袋上。 邵新明今天穿的鞋跟有点高，想避开的时候脚步一崴，身子正好往梅子的方向偏了偏。 斜后面的秦卫红看到陈妈母女俩冲了上来，眼睛闪了闪。 机灵地往后躲开了，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戏。 围观群众齐刷刷地往后一退分散开。 有些婶子一边看戏，一边把往前面凑的孩子拖回来。 看热闹离远远的就行，千万不能把自己伤到了。 没想到许东升还真憋了个大招。 反正只要挨揍的不是她就成。 陈兰今天没戴墨镜，卷发挡住人脸。 走在邵新明的左侧，刚好被人挡住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向了过来撒泼的两人，眉心一跳。 她现在的脸微调过，没被她妈第一眼认出来不奇怪。 可是这两人怎么会找过来，还有名有姓的喊她？ 发现斜后侧站着抖腿的秦卫红，目光一冷。 快步跑去边上找公安同志寻求帮助了，还好今天没穿高跟鞋。 “疯了吗这是？你们到底是谁啊？ 报公安，赶紧给我报公安！” 实在是忍不住了。 邵新明本来是准备过来吃饭的，谁成想还没进门，脑袋上就被套了个篮子。 早上起来精心捯饬的发型也乱了！ 丢人，太丢人了！ 耻辱，大大的耻辱！ 旁边正在队尾维持秩序的公安同志也赶过来支援了，连忙分开双方。 梅子双手被人绑住，气不过大声嚷嚷着。 “好啊，陈兰，你现在发达了家里人都不认了！ 大伙儿都过来看看啊，这人之前还卷了家里的钱跑了！” 她实在是气不过，那时候她男人厂里刚好分房。 本来都说好了拿钱去活动活动，看能不能分个两居室。 没找到陈兰人跑了就算了，钱也卷走了大半。 陈家还和徐家打起来了，陈妈受伤住院又花了剩下的钱，房子的好事也泡汤了！ 一直到这些年厂里都没再分房了，她两个孩子都只能挤在一间破屋子里。 这让她怎么能不记恨这个小姑子？ “你就是个白眼狼！我呸！” 林筱彤几人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邵新明头上套着篮子，大喊大叫的，持续发疯。 “顶你个肺！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男的！男的！” 他真是快崩溃了，早知道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陈妈说话结结巴巴，语气变弱：“男的？你不是陈兰啊？” “兰你个头啊！扑街！” 邵新明化身喷火龙，以一敌二。 张大嘴听着一头雾水：“陈兰是谁啊？” 关腊梅啃着手里的炸鸡：“不知道啊？” 林筱彤和高秀兰对这个名字还是有点熟悉的。 这人不就是钱钰的高中同学，秦卫红的小跟班吗？ 两人对视一眼，暂时也猜不透里面的弯弯绕绕。 陈妈暗道坏事了。 许东升那小子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脸上讪讪，搓搓手，打着商量。 “同志，误会，都是误会！” 邵新明一口气都快喘不上来了，篮子脱下来，扔到陈妈脚下。 脸上的墨镜也裂开了，漏出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谁和你是同志啊？一边去。 公安同志，这人在大街上当场殴打我，抓起来，一定要抓起来！” 昨晚秦卫和他分享了几本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入迷之后时间过得很快，等感受到眼睛酸涩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所以他出门的时候才会戴上墨镜，企图遮挡几分。 以前在家里，他老豆发现他看这种书，估摸着腿都得给他打断。 天高皇帝远，任他乐逍遥。 报应，这一定是他熬夜看小黄书的报应！ 陈妈喃喃自语，就和失了魂似的。 “不对啊，那我闺女哪儿去了？明明就是说兰兰回来了啊？” 梅子眼睛就和雷达似的，到处转啊转，瞅见了正龇着牙笑的秦卫红和偏过头的卷发女郎。 眼神一亮，正要说话就被拉走了。 梗着脖子歇斯底里大喊：“陈兰，你别想躲，早晚有一天我能逮到你。” 邵新明三人炸鸡还没吃上一口，又又又去局里喝茶了。 围观的人群看得是津津有味，二楼窗户边上有个小孩子吃着炸鸡看入迷了，差点把骨头也啃着吃进肚子里了。 被这两人这么一闹，过来排队的人更多了。 谢羿三人刚好排到了门口，一家子终于汇合了。 橙子还没吃上饭看热闹都觉得半饱了。 关腊梅摸了摸肚子，还是没感觉，转头又接着排队了。 她手里不缺钱，花在吃上面也很划算。 最重要的是，她乐意！ 等回去的时候林筱彤还在想陈兰的事。 她在京大上课的时候和她碰过几次面，这人有种独特的气质，一言一行都像是可以训练过。 面容倒是有些眼熟，今天这事一闹。 以前从未联想在一起的两人拼合在一起。 之前谁能想到灰扑扑的小跟班摇身一变成了俏丽动人的港城职场人？ 第376章 喜提失业奖励 橙子吃完出来了，身上还沾了炸鸡味，闻着怪香的。 “我觉得无敌鸡好可爱，我下次还想过来。” 无敌鸡就是肯德基的吉祥物，后来名字改成了“奇奇”。 其实是一个白毛鸡人偶，外面穿着红色衣服。 橙子牵着爸妈的手，走在中间。 谢羿想想今天急速缩水的口袋有点小心痛。 林筱彤今年工资涨了，一个月大概有九十多，现在说话十分阔气。 拍板答应了：“行，明年六一节我们带你来这过。” 高秀兰啧啧称奇：“我滴乖乖，还有这么多人排队，这得赚多少钱啊？” 一个人进来最起码要点一份原味鸡尝尝，这都要两块五了。 大部分人还是点了套餐，不说一人一份，起码每个人都挨个尝了尝味道。 关腊梅心思飘得更远：“我要是能在这干活就好了。” 光她一人就吃了五份，才勉强吃饱了。 张大嘴实话实说：“在这里干活也是不轻松的。” 她偷看到后厨里面人一直在不停地洗洗切切，圆白菜、土豆和胡萝卜。 一桌人吃完走了，马上就有人过来清洁了。 地板被擦得锃亮，一低头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才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地上抹了猪油，亮到不敢下脚。 林筱彤觉得也是：“这里分工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 从顾客进门起就开始服务了，站在门前迎宾的都是帅哥美女，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意。 肯德基的营业时间是早上十点到晚上九点，八小时工作制。 谢大脚也在想：“店里油水这么大，这得养活多少只耗子。” 第305章 以前最容易打到胖耗子的地方就是国营饭店。 现在看来，下一个地方估计就是肯德基了。 众人失笑。 高秀兰嗔怪看了一眼老谢，这男人总是想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几人在路上撑伞，慢慢走好消食，但是唠嗑的声音还没停。 “哎，对了，今天过来打人的婆媳俩是不是住老刘她家附近啊？” “雨儿胡同的人啊，那我还真没注意。” “秀兰，你说是不是那人？” “大嘴，你眼神真好，就是那一家。 和那个带着孙子讨人嫌的皮大妈住一个院子。” “唉呀妈呀，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二能子结婚前相亲对象是徐家丫头。 也住那个院子，啧啧啧，那个大院估摸着也很热闹。” “那当然啊，就当是我家筱彤怀孕的时候，我去那里买鸡蛋。 院子里的两家人直接干起来了，那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吃太撑了，张大嘴还打了个嗝。 “秀兰，你慢点说，我脑子还没转过来。” 林筱彤、谢羿还有橙子三人落在后面，脖子上戴着同款不同色的围巾。 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很快出现两大一小的脚印。 任外面风雪飘，局子里依旧热烘烘的。 气氛古怪，邵新明的骂声一声比一声高。 梅子低头，手腕挎着篮子，缩着脖子装死，不吱声，躲在陈妈身后。 邵新明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双手叉腰。 从陈兰的角度看这人好像是一个冒着热气，不停掀盖的茶壶嘴。 陈妈一脸的尴尬，撑着笑说着好话。 认错了人，这件事情单方面是婆媳俩的错。 最后两人不仅没讹上陈兰，反而倒贴不少钱。 陈妈偶然间发现陈兰在某个角度上看五官倒是特别像那个死丫头。 没忍住，偷看了好几眼，模样和衣服暗自记在心里。 顾忌刚犯了事，而且在局里，不好贸然撒泼，只好先忍下来。 出来的时候竹篮子也坏了，陈妈等人一走，脸色骤然一变。 梅子傻乎乎地问：“妈，你怎么了？” 只见她婆婆咬牙切齿，面容狰狞。 “许东升那个混犊子，陈兰长什么样子都分辨不出来，真是废物。” 以前她不让陈兰跟在这小子屁股后面混是对的。 眼盲心瞎，确实不是良人。 梅子听完也是十分气愤，捂着肚子嘶了一声。 “许东升下乡这么多年了，落下一生病。 到现在也没个正经工作，谁家姑娘愿意跟他啊？”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回去做饭，都到中午了，再不回去做饭家里男人喝西北风啊？” 陈妈看着坏了的竹篮子，眼里也是心疼。 今天赔的钱都能进去吃一顿什么劳什子肯德鸡了。 她今天看那个卷发的女人心里怪怪的。 不行，她还是要想想办法再试探一次。 …… “啪砰——” 等进了房间，邵新明鬼火直冒，一脚踹在门上，发出巨响。 用手指着秦卫红，心中不满。 “我每个月花这么多薪水雇你做事，可不是让你在我挨打的时候站着看戏的！” 秦卫红神色一僵，飞快地抹了一把脸。 出言辩解：“少爷，真不是啊，我真笑话您啊！” “你当我瞎啊？当时你那牙齿都龇成那样了。 算了，我这车也不用你开了，你走吧，不用干了。” 邵新明摆摆手，准备开人了。 老豆说过手底下的人不中用了要及时开掉，免得铸成大错。 秦卫红这下才彻底慌了，声音颤抖。 这下她是真的想哭了。 真要没了工作，吃好喝好住好的舒坦日子从哪里找？ “少爷，那咋成啊？我这都给您开车开这么久了。” “行了行了，酒店房间的钱我只付到了明晚，你自己看着办吧。 要真是觉得住得舒服，就掏自己兜里的钱吧。” 邵新明其实早就决定11月中旬去鹏城了，等陈兰把这边的生意收尾就拿着钱去买地！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秦卫这个人不大合适一直跟在他身边，太呆太傻了。 以后他的景尚地产可是会一跃成为地产一哥的，换个更厉害的司机还是有必要的。 “vivian，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大步出去，把人带上。 陈兰瞥了一眼瘫倒在地的秦卫红，嘴角勾了勾。 秦卫红看见人要走了，扶着床爬起来，拦在身前。 “陈兰，你帮我，帮帮我，我不想没了工作啊。 不对，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就把你的身份说出去。” 房间里响起了一道悠悠的声音：“你不是已经说出去了吗？” 秦卫红看见似笑非笑的陈兰，如临大敌。 第377章 h409－4号宗地 秦卫红继续犟嘴：“你……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声音发飘，眼神闪烁，堵着门不让人出去。 陈兰闷声甩出一巴掌，恶狠狠捏住秦卫红的下巴。 “你敢打我？” 陈兰眼神一冷，揪住人的短发往后面扯。 “我早就想打你了，怎么好日子过久了，忘记以前讨饭的日子了？” “陈兰你可真会装，信不信我戳穿你的破事！” “你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你觉得对邵新明来说，我的价值大还是你这个废物的大？” “我呸，陈兰今天你妈来找你，怎么都不敢出声呢？怕了吧？ 看来许东升那人还真是不想见你啊，知道你发达了都不屑攀上来。” “啪——” “不会说话这嘴巴也不用留着当摆设了。” 秦卫红被甩了两巴掌，脑袋发懵，条件反射性的出手一挡。 陈兰快步往后一退，带上门出去了。 真是个蠢蛋，她明天就要和邵少去鹏城了，她手上京市的生意也暂时告一段落了。 要是这次的打算顺利的话，她以后就会在鹏城发展了。 还回来做什么？给自己找事做吗？ 她又不是秦卫红那样的蠢蛋！ 她走了，许东升和陈家人可不会善罢甘休。 秦卫红以后的日子热闹着呢！ 这样想想，脚步轻快了不少。 …… 林筱彤拎着装了资料的包出门了，谢羿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妈，东西我都带好了，我们走了啊。” 因为要赶上过几天鹏城第一场土地公开竞投活动，林筱彤和谢羿又要赶去火车站。 刚好蹭沈庭玉丈夫的车去火车站。 高秀兰站在院门口摆摆手：“路上慢点啊。” “晓得了。” 这次主要是赶12月1日下午4时30分开始的拍卖会。 11月份谢羿所在的单位在探讨会后提交了一份试点报告。 与此同时，邵新明信心满满地带着这段时间从歪果仁手里套出来的钱和陈兰一同奔赴鹏城。 期待拿下景尚在大陆的第一块土地。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林筱彤和谢羿到了地方后，风尘仆仆入住酒店。 这次土地竞投的大场面着实吸引了国内外不少目光。 所有人都在期待明天的现场。 第二天也就是12月1日下午3点钟多，此时距离拍卖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天气阴沉，中午的时候还飘着小雨，现在雨倒是停了。 林筱彤跟在沈庭玉后面，低声说：“鹏城的领导可真有魄力。” “真不是一般人，今天来的人这么多。” 会堂是呈半弧形的阶梯式场所，里面挤满了人，熙熙攘攘，人声嘈杂。 除了参与竞投的企业，相关单位，代表团；前三排坐着的都是领导。 除此之外就是港城的记者，还有本地的电视台一个没注意就会和闪光灯迎面对上。 她注意到参与竞投方手上都拿了一个白色的号码牌，上面写着数字。 在开拍前三天，一共有44家企业领取到了竞拍编号。 邵新明坐在位子上一脸激动，用手摩挲着编号为11的号码牌，屁股下面还坐着一块计算器。 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松了松上衣的扣子，准备等会儿喊价。 之前他老豆拍古董的时候，他最爱干的事情就是举牌子。 这次来他可是信心十足。 等林筱彤和沈庭玉坐下之后，视线对上了台上，大喇喇挂着“鹏城特区土地使用权首次公开拍卖”。 相较于之前用“竞投”二字回避“卖”的问题，落地实践又更为大胆。 拍卖会盛况空前 台上站着两个人，手上拿着一个枣红色的樟木拍卖槌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笑。 第306章 因为这次有港城参观团过来参观，本次拍卖将会进行双语翻译。 一人说普通话，一人用粤语重复一遍。 为了让拍卖成功举行，两人还特意去港城实地观摩了好几场拍卖会，从中学习到了不少拍卖技巧。 左侧公告牌上清晰地标明这次拍卖的主角。 一块地点位于罗湖区，面积为8588平方米，使用期限为50年的h409-4号宗地。 土地拍卖第一槌 林筱彤看了眼腕表：“时间到了。” 樟木槌高高拿起，又放下，拍卖官有力地敲了一下。 灯光打在这只小小的木槌上，瞬间汇聚全场的目光。 “拍卖开始！” 本次拍卖的起拍价为200万元，每次叫价5万元。 “200万一次。” “205万一次，205万两次。” “235万！” 才叫了七次，邵新明就不耐烦了。 一次5万块的喊，这得喊到什么时候啊？ 抢过陈兰手上的牌子，站起来大喊一声：“400万！” 甚至于阶梯会堂里还传出了回声。 这个价格一出，理所应当地赢得了全场人的目光。 这个价格一下子喊的太高了，吓退了不少人。 “港城人啊，这么有钱？” “真是会出风头！” “是邵家的小子。” 港媒有人认出来了，拿起相机就是一顿猛拍。 大部分企业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买一块地，买地还得建房，又要花一大笔钱。 当下大陆的地产业尚处于起步阶段，万一没有那么多的港城人买单，好不容易建好的地可就烂手里了。 更重要的是为了避免出现天价房价，在拍卖之前就定好了，这块地未来销售的利润不得超过15%。 林筱彤都觉得台上的两个拍卖人都快决激动哭了，眼神发亮。 “400万一次，400万二次。” 就在邵新明得意洋洋双手环抱等着一锤定音的时候，坐在前面的一人赶在最后一刻举了牌子。 “405万！” “405万！” 邵新明脸色一垮，接着举牌。 他就不信了，带了几百万过来拍不到一块地！ “410万！” 就这样一直喊价到520万，此刻举牌子的只有两个人了，其中一个就是邵新明。 气氛焦灼，热的他把上衣的扣子全都解开了。 林筱彤抽空低头再次看了眼腕表，时间才过去十几分钟而已。 短时间内，低价已然从200万飙升到500多万。 台上的两个拍卖官落槌时手都在抖，声音都有点嘶哑了，一看就是激动的。 “525万一次，525万二次。” 邵新明开始坐立难安了，此刻觉得呼吸都不上不下的，格外难受。 他到底跟不跟呢？ 边上的陈兰手上拿着计算器屏住呼吸。 谢羿拿着笔记录的手也停了下来，等待着拍卖的最后一槌。 第378章 一槌定音 关键时刻，邵新明脑袋里两个小人正在持续打架。 跟的话他手里的钱能撑住后续的房产开发吗？ 自己盖屋的钱找老豆是不是太丢脸了？ 不跟的话那他来这趟不就一无所获了。 一拍大腿，下定决心，正准备举牌。 说时迟那时快，樟木槌已经提前落下。 “525万三次，成交！” 随着台上最后一槌的落下，同时也宣告此次拍卖会的圆满结束。 全场响起了潮水般热烈的掌声，接连不歇。 林筱彤看完手表，从拍卖开始到结束，只有短短的17分钟。 一块起拍价为200万的住宅用地最终竞拍到了525万，折合后每平方米单价为611元。 将这块土地成功纳入囊中的是深房地产。 邵新明牙齿都咬碎了，看向了斜前方成功拍下地块的女士，气得愤然离场。 陈兰拿着计算器紧跟其后。 心里也在抱怨：谁让你喊个价都这么迟疑？拍不上也是正常的。 在她看来，花五百多万买下一块破地也太贵了。 她要卖多少件古董才能赚到这个钱？ 这次没拍到也好，老老实实待在港城不好吗？ 散会之后当林筱彤走出会堂时，外面下起了绵绵细雨。 谢羿乐颠颠地撑着伞过来了，口袋里塞着笔记本。 沈庭玉在后边看着，和正用毛巾擦着大脑门的季主任会心一笑。 87年是鹏城经济发展的重要关键点，一年内凭借出让了3块土地获得了总共2336.88万元的城市建设资金。 在鹏城大胆的第一槌之后，这种通过公开拍卖的方式出让土地使用权的模式很快在全国范围内得到效仿。 88年4月12日宪法对土地买卖的规定也加以修订，从法律上再次肯定了土地使用权的市场价值。 1988年法律修改 同年7月9日，沪市以招标方式出让了26号地铁内1.29万平方米的土地，一举获得了将近1亿元人民币。 大陆地产行业开启了新的腾飞阶段，深房地产仅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建成了东晓花园。 不大的地块总共建成了8栋住宅楼，即将开盘的前一天就有不少人开始观望究竟能不能卖出去。 高秀兰带着钱坐上火车，第一次踏入鹏城的地界。 “唉呀妈呀，这么多人，还要下车检查，真够谨慎的。” 因为现在是暑假，不上班的林筱彤也跟了过来，手上牵着橙子。 三人这次是准备来鹏城买房的！ 当然谢大脚和谢羿两个打工人还是没空过来的。 碰了碰闺女头上的帽子：“太晒了，热不热？” 橙子昂着头，小脸被热的发红，点点头。 高秀兰从包里抽出扇子塞到大孙女手上，摸了摸额头上的汗。 前几个星期刚过完11岁生日的橙子，自认为是大人了，用小毛巾擦擦汗，舒服了不少。 站在中间，双手拿着扇子给两人扇风，左扇扇右扇扇，乐此不疲。 高秀兰看着比羊城还要气派的鹏城，啧啧称奇。 “怪不得人人都愿意到鹏城来。” 林筱彤喝了口茶水，视线看到了“鹏城真是发展得越来越好了。” 三人从火车站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戴着墨镜，身穿大花衬衫的熊川。 他这次可是早早地就在外面接人了，手上支了把小花伞，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看到人过来了，扯着大嗓门就冲了过来。 “筱彤，婶子，这边，哟，这是我大侄女吧！” 十分的自来熟，看到橙子还伸出手握了握。 橙子手被攥住了，懵了一秒钟，反应过来后回握几下。 她认得熊川，在家里的相册上看到了不少她和爸爸的合照。 “叔，你和我爸爸真像。” “哎呦，大侄女，你可真会说。” 熊川提溜着高秀兰手上的行李，林筱彤招手准备拦辆出租车。 熊川一拍口袋嘚瑟出声：“走，我开车过来了。” 走路一不小心还走出了外八字。 高秀兰眼神一亮，夸赞道：“川子，真是能干啊，没几年就开上小轿车了！” “婶子你这话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也就是辆二手车。” 借了筱彤的想法，服装店一直和任冬青的个人工作室合作。 凡在店里一次性消费达到一定数额之后，就可以获得免费拍一套杂志风特写。 任冬青的摄影技术确实不错，店里的生意一直都不错，达到了双赢。 不对，林筱彤也分了一杯羹，算的上是三赢了。 靠着东门老街的两家店铺，短短几年就赚了好几套房的钱。 钱包鼓鼓，生活质量也得跟上。 他闺女初一也三岁了，平时池瑶在医院工作也忙，找高启顺帮忙买了一辆二手的小轿车。 熊川帮着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启动车子朝东湖丽苑驶去。 高秀兰坐在前面，吹着风喟叹：“真舒服。” 林筱彤带着橙子坐在后座，窗外的风吹走了一丝夏日燥热。 橙子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高大耸立的大楼，心中向往。 熊川起了话茬子：“婶子这次是专门来买房的？” 高秀兰拍拍口袋：“那当然，到时候有事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冬天过来玩玩。 川子，你不是也可以多买几套？反正房子搁在那里也不会坏。”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听她家筱彤的话，多买房子。 以后老了挨家挨户收租多好，就当是给自己找个事情做，跑上跑下还能锻炼身体。 熊川一想也是这个理：“也对啊，以后留着给我家初一，婶子，那这次干脆和你们做邻居吧。” 房子不像车子，贬值没有那么快。 林筱彤笑道：“那到时候谢羿去你那串门可就方便多了。” 第307章 以前在岛上的时候，谢羿就和熊川是玩得最好的，这么多年两家人还在一直走动。 熊川乐呵呵的。 提到房子高秀兰还有点小担心：“这次买房的人不会很多吧？ 万一排不上队买不到不就是白来了？” 京市现在还没有商品房出售，鹏城的房子不少港城人都在盯着。 “妈，明天我们早点去吧。” 林筱彤也说不好能不能抢到房子，只能早点去等着了。 毕竟有些腰包鼓鼓的人买房子就和买白菜似的。 “要的要的。” 高秀兰寻思她晚上说不定还会激动到睡不着。 不过这个担心还是多余的，等晚上池瑶回来，几人在一起吃着晚饭。 为了橙子的见面红包，她家筱彤还小小地和池瑶展开了一轮撕吧。 最后还是池瑶信念坚定，加上有熊川在一旁助攻，橙子的小金库又变鼓了。 撕吧完，婆媳俩又把带过来的东西拿了出来。 洗漱完，脑袋一贴枕头，瞌睡就来了，窗帘一拉，进入了梦乡。 第379章 按揭买房 第二天一早，林筱彤和高秀兰早早地就起来了。 精神抖擞，还打了一套拳，抻抻筋骨，准备大干一场。 外面的天还没大亮，橙子还在睡觉。 熊川开着车载着人去了售楼部。 刚好是一个区的，位置不算远。 三人到地方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人拿着小马扎坐着排队了。 “这个点就有人过来排队了，还好我们没来迟，不然轮到我们黄花菜都凉了。” 高秀兰心有戚戚。 这次难得带了钱过来，总不能花不出去吧。 林筱彤拉着高秀兰快步赶过去排队了，先占个位置再说。 “我们赶紧过去，等天大亮了人就更多了。” 熊川赶紧跟上，大裤衩迎风飘扬。 婆媳俩很快和前面挎着皮包的卷发婶子接上话了，一问还是在鹏城赚了点钱。 就想买间房，解决户口问题，彻底在这片土地上落户，成为真正的鹏城人。 高秀兰抱着胳膊问：“大姐，你也是过来买房的啊？” 卷发婶子也是个热情人：“对哦，都说鹏城这边风水好，可不得过来沾沾。” 后面的一个叔接上了话头：“那当然，我都找人算了，这块地方有财气。” 说完还拍了拍鼓鼓的啤酒肚，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筱彤嘴里含着薄荷糖，醒醒脑瓜子。 “有了房子落了户，日子也更有奔头。” 国人对房子有种执念，后世一代又一代人为了房子拼命打工赚钱。 卷发婶子颇为赞同，一拍巴掌：“闺女，你这话简直就是说到我心眼里去了，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我家那男人还嫌贵，非得要赚了钱回老家盖房。 你说咱一年到头都在鹏城打拼，就为了过年回家一趟专门花大价钱盖屋，太不划算了。” 高秀兰点点头：“是这个理，有了户口，孩子上学也方便。” 卷发婶子嘴里的话滔滔不绝：“你说可是，这边的学校可是比我老家那山疙瘩好多了。 娃娃还是要上学，多少不会像我和她爸那么累。 你闺女可上大学了？我眼瞅着就像是文化人。” 高秀兰忙不迭点头：“上了上了。” “我就说嘛，我看人一向准的很，不会错的。 以后我闺女要是能考上鹏城大学就好了……” 话音刚落，售楼部的人就来了，人群一阵骚动，拼命往前挤。 “来了来了，开盘了！” “各位都大哥大姐别急啊。” 婆媳俩合作默契，一人上前牢牢占据有利位置，另一人负责挡住边上试图插队的人。 因为拍卖时的规定，东晓花园的售价是每平方1600元。 看着这个单价，熊川就知道自己今天没白来。 他现在住的东湖丽苑均价已经飙升到了每平方2000元。 这么一算，这块的房子买到就是赚到。 而且这次还可以按揭付款，交了首付剩下的钱按月还款。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心里的算盘都打到飞起，就和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的全都抢着买。 以至于东晓花园开盘还没一个小时房子全都卖出去了。 高秀兰和林筱彤一眼就相中了坐北朝南，面积90平的大三房，三室两卫还附送一个小阳台。 排在前面当机立断交钱买到了。 这屋子户型不错，方方正正的，三间卧室正好一人一间。 林筱彤最满意的是两个卫生间，以后冬天来这边住的时候晚上终于不用出门上厕所了。 客厅很大，大小谢同志可以随便舞。 听卷发女人说，小区里面还移栽了8棵菠萝蜜树，估摸着等明年夏天交房的时候都能吃上了。 到时候她暑假没有课，可以和高秀兰来这边帮忙装修。 熊川紧跟步伐，也抢到了对门同户型的一套房。 三人都很满意，喜滋滋回来了。 高秀兰还在感慨：“这港城人买房就是干脆。” 眼不眨就交了全款。 她还是选择按揭吧，利息也还好，这样手里的钱至少不会紧巴巴的。 而且她觉得筱彤说得有道理，现在人工资比以前变高了，相同的一块钱能够买的东西也不如以前了。 国家正在一步步变好，以后的钱指不定不值钱了。 这么一想，选择按揭反而是赚了。 熊川也跟着选了按揭，他做生意的手里的流动资金不能少。 “以后还得再努力赚钱，争取给初一买上一栋楼！” 他和池瑶商量好了，以后也不准备生娃了，家里有初一一个就行了。 为了结扎的事情，他还特意和好兄弟谢羿取了经。 之前为了养娃的事情，谢羿洋洋洒洒写了一小沓信过来传授养娃经验。 他和池瑶研究了好一会儿，决定到时候去京市也买个房，有时候还可以把孩子送到谢家去。 他家初一才3岁，就不大爱说话，反正是没他性子活泼。 初一和橙子倒是玩得来，昨晚两个孩子还是一起睡的。 高秀兰撸了撸袖子，她也要好好经营小店了。 万一她家橙子以后也要创业，她做奶奶的少不得要贴补贴补。 不行，回去还得好好和老谢说说，木工小玩意儿的摊子也得支起来了。 赚歪果仁的钱也行。 林筱彤也坐不住了，被高秀兰这么一激励，她也准备回去好好拼事业了。 多发论文，多做课题，多出成果，早日实现职称从讲师变成副教授。 听沈老师说京大明年估摸着要分房，她也想排上号。 要不她再试试读个博？ 一边给学生上课，一边自己去上课，都是上课，干脆一起算了。 这个事情等开学了找季主任商量商量。 摸了摸尚且浓密乌黑的头发，应该是可以支撑住四年读博生涯吧。 橙子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妈，妹妹在喊你，她找你玩儿。” “来了来了。” 带初一这个乖宝宝她还是很乐意的。 …… 一晃时间跑到了89年。 何翠翠气喘吁吁地从前院跑了过来，手里攥着几张票。 “筱彤，我抢到票了，可以去看kris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了！” 声音兴奋，kris就是在87年春晚一炮而红的混血大明星。 确切来说这人一直红到现在，粉丝寄过来的信都是需要用麻袋装。 林筱彤猫都顾不得摸了，抬起头，满眼不可思议：“真的啊？” 高秀兰也挤了过来，眼神热切。 她也算得上是老翅膀了。 她的老姐妹们一个个都是粉丝。 “当然，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这个月22号，就在工人体育馆。 这可是他的最后一场了，唱完就要退圈了，还好抢到票了。” 何翠翠托在医院的小姐妹抢到的，分了两张给林筱彤。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呗。” “好。” 第380章 相约1993 演唱会在10月22日如期举行，三人到达工人体育馆时，里面的人已经不少了。 艰难挤过人群，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林筱彤环顾四周，发现前排的歌迷手上还拿着横幅。 上面写着：“不要走”。 即使他在今年在12座城市连续开了64场演唱会，但今天全场依旧没有一个空座位。 第65场，同样是最后一场演唱会，所有的歌迷都不想缺席。 甚至有人千里迢迢从外地赶过来。 男人的脸蛋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站在台上唱完了最后一首歌，垂下麦克风。 朝台下的歌迷深深鞠了一躬，没有就此更改选择，还是微笑着转身离去。 第308章 全场歌迷到最后全都泣不成声。 何翠翠早就抱着林筱彤哇哇哭了起来，高秀兰也湿了眼眶，嘴上念叨着： “在家里多好啊，去外面少不得要受欺负。” 他有自己的梦想，他想去百老汇学习音乐剧。 决定好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 在正当红的时期，抛下一切，选择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这个决定本身就需要取舍。 一个人肯放弃鲜花与掌声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也是一种勇气。 联想到她去年夏天决心开始读博时的心情。 人这一生很是短暂，弹指间就从青年到老年。 找到自己真正喜欢，并且感兴趣愿意付诸一生的爱好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前排有个男同志手上举着横幅，大喊喊着：“我们爱你，希望你未来好好的。” 这人终于回头，微笑着说：“我也是，你们也是。” 随着他的离去，日子久了，活跃在荧屏上的新人层出不穷。 渐渐地，忙碌的人们也遗忘了当年还有这样一位耀眼的明星。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 太阳东升西落，墙上的挂历一天天撕下，一年年换新。 林筱彤正在家里收拾相册，陡然间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粮票。 轻轻放平，细细看着。 谢羿透过镜子瞧见了，笑道：“现在这个可没用了。” 她将这张粮票塞进相册里。 “真是没想到啊，妈昨天还和我说她出门前特意带了票去粮店。 付钱的时候掏出来的一兜里粮票，当场就笑出来了。” 为什么呢？ 因为在今年4月份的时候取消了粮食的“四证三票”。 往之前捋捋，早在88年时就取消了烟酒票，90年取消了肉蛋糖票。 红极一时的粮票也在93年走向了结束，彻底宣告了票证时代的终结。 由于取消了粮票，很多商品接连涨价。 大伙儿有些担心，还出现了在商店疯狂抢购囤货的场面。 食盐、火柴、洗衣粉、毛线、包括四大件…… 只要是能买回来的，手里的钱通通换成东西放在家里，求一个安心。 就连三大爷屁股挤墙墙开裂的胡同小卖部里的东西也被大伙儿一扫而空。 热心人士二能子还骑着格外拉风的挎子载着三大爷去进货。 等人回来的时候三大爷脑袋晕乎的差点认不出来家，用钥匙开个门手都哆哆嗦嗦的。 金巧凤生怕人出事，劈头盖脸给他一顿骂。 好在三大爷人没事，坐在摇椅上，吃了口西瓜，缓过来了。 只是下次打死都不敢坐挎子了。 谁知道这小子拐弯的时候动不动就喜欢玩漂移，边斗都翘起来离地三尺高。 他老胳膊老腿的坐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人就和二能子之前一样，咻的一下子就飞出去了。 高秀兰也扛不住，跟着囤了点在家里。 当然人迫切地想要把手里的钱换出去，同时也意味着肯花钱买东西的人也多了。 她的小店里也挤满了人，进来买衣服的人一个个急红了眼，看上了就付钱。 过来买东西的人往往还都是相熟的一起结伴同行，扫货完领头的大手一挥，所有人又跟着去了另一家。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带着亲友团过来炸场子的。 一个星期赚到的钱都比的上以前一个月挣的了。 生意好的让老谢都差点羡慕哭了。 高秀兰风风火火进了院子，大嗓门高声喊。 “筱彤，筱彤快出来啊，咱家橙子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自从今年大孙女考大学，她每天都会顺路去邮局逛一圈，确保能在第一时间领取。 “奶，真的到了吗？” 橙子从小房间里探出头来，手上还沾上了颜料。 今年夏天林筱彤博士毕业了，同时撞上了橙子的高考。 又是一个收获满满的暑假。 高秀兰一跺脚：“这还能有假？你自己拆开看看，着上面铁定是你的名字。” 两口子也连忙从里屋赶了出来，谢大脚推着自行车从前院听到了，火急火燎赶了回来。 这种大事他怎么能缺席？ 林筱彤凑了过来：“快拆开看看。” 橙子小心翼翼地拆开来，看到自己的名字，露出了虎牙，往妈妈怀里靠了靠。 谢羿摸了摸下巴：“原来清大的录取通知书长这样啊。 我看还不如报咱京大，和我们做校友。” 谢大脚听不得这话的，在好大儿的屁股上甩了一巴掌。 “嘴上没个把门的，清大不也挺好？” 亲亲大孙女出息大发了，他在老伙计面前那是格外有面子。 林筱彤搂了搂闺女：“开心不？选了你想学的专业。” 橙子嘴角一翘：“当然。” 当时填志愿时首选就是清大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 高考成绩出来后，谢羿本来还以为闺女会填京大，成为他和筱彤的校友。 没想到来了这么一招，人路过京大的门口最后拐着弯去了隔壁的清大。 橙子还劝他说，京大都这么熟悉了，去清大校园逛逛还挺新鲜的。 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自从88年筱彤在京大家属楼分到小两居之后，橙子上课期间都是住在京大里面。 时间久了，就连校园里的猫猫狗狗都分得清了。 金巧凤抖着扇子从前院进来了，嘴里说着俏皮话。 “哎呀呀，高秀兰，咱橙子考得这么好，是不是得大办一场？ 我这兜里的份子钱可都早就准备好了。” 这孩子可是16岁就考上大学了，脑瓜子灵。 她家国庆还在苦哈哈地读高中，人家已经飞进大学了。 不能比啊，不能比。 二能子乐颠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肩上扛着一卷鞭炮。 怼了怼谢羿隔壁：“现在放不？” 谢羿顺了一个打火机揣进手心：“走！” 两人勾肩搭背跨过垂花门路过前院。 付正刚贱兮兮地说：“哎，二能子你悠着点儿啊。 别又和上次一样把裤子炸出一个洞啊！” “去去去，一边儿去，你懂啥啊？我这就是破洞裤！” 谢大脚揣着手出门看热闹去了，高高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一阵噼里啪啦，胡同里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 林筱彤和橙子咬着耳朵。 “明天你想去哪家饭店吃饭？想去哪里玩？” “我想去吃肯德基，妈，到时候我想去鹏城找初一玩几天。” “到时候打电话问问，说不定人家想来京市？” “也对啊，我觉得上次吃的菠萝蜜味道好吃……” 高秀兰从房间里拿出来糖果，准备等人上门分一点。 第381章 小猫坐一桌 周建国伸头在胡同拐角处伸手招人过来，吴胜利抖着腿在边上看着。 “老谢，你在那站着干啥啊？过来打牌啊，刚好三缺一。” 谢大脚倚在门框上，龇着大牙，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听到有人喊他，圾拉着拖鞋过去了。 谢大脚格外谦虚：“这不是橙子考上大学了吗？放挂炮竹高兴高兴。” 钱宝柱关心地问了一嘴：“哪个大学啊？和她爸妈不会是一个学校的吧？” 他听阿芬说这孩子和老周家虎头上的是一个高中，每次考试成绩都是顶呱呱。 谢大脚背着手过来了，摇摇头，叹了口气，表情还有点小烦闷。 吴胜利一看以为是橙子高考没发挥好，忙追问： “不会是橙子高考没发挥好吧？其他学校也挺好的。” 周建国和钱宝柱对视一眼，周建国出言宽慰：“老谢，家里出个大学生你就知足吧。” 吴胜利上前拍拍老伙计的肩膀，说了掏心窝子的话。 “对啊，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会对自己负责。 你说你愁这些有什么用？看开点吧。 我家家宝当年考去羊城现在工作也分配在那边，我还没办法找人调回来。” 谢大脚听着连连点头，还在小桌子上蹭了蹭几粒花生米。 “是这个理。” 他在橙子高考前也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有点不大放心。 思来想去，在床上翻滚了一晚上。 第二天拎着东西，胳肢窝还夹着一罐杏子酒跑去找他爸谢大伟唠嗑了。 边上的杂草都被拔得干干净净，走之前叮嘱了好几遍，让他爸在底下吃好喝好的，别保佑错人了。 高秀兰也在墙根边上拜了拜，和四方诸神打好关系。 周建国探头瞅着二能子和谢羿又扛了一挂鞭炮过来，发觉到了不对劲。 橙子要是没考好，高秀兰能笑的一直都没合拢？ 第309章 边上站着帮忙发糖的国庆那小子那嘴能咧成那样吗？ “老谢，橙子到底考的是哪所大学啊？” 谢大脚吃完觉得这碟花生米肯定不是老钱的手艺，表皮炸的有点焦过头了，吃多了嘴巴发苦。 “不是京大哦，孩子非要去隔壁的清大，非说以后带我和她奶去清大校园逛逛。 我还是觉得京大那个湖景色好看些，不过孩子想去也就随她吧。 清大也还行，以后读研也可以去隔壁。” 刚进胡同口就听到这段凡尔赛表演的夏袁清，脚步差点一崴。 另外三人拉着脸，听完拳头都硬了，不约而同给了老谢一个白眼。 你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太欠揍了！ 炫耀的话都甩他们脸上了！ 关键还是他们仨主动问的！ 谢大脚还在絮絮叨叨，肩膀就被老周压住了。 钱宝柱搓搓手：“老谢啊，这可是大喜事啊，多少也要请哥几个吃一顿吧？” 吴胜利抿着嘴，觉得今天鼻孔里出气都不大顺畅。 单手叉腰：“我看今天中午有点热，起码要点几罐啤酒吧。” “走走走，老夏一起去不？今天老谢请客。” 周建国和钱宝柱一边一个，谢大脚简直就是被架着走。 “哎不是，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儿。” “啥事哪有吃饭重要啊？” “要不去全聚德吃吧？点只烤鸭。” “我看行，再来一个软炸大虾吧。” “我反对。” “少数服从多数，反对无效。” …… 高秀兰忙活完了，发现谢大脚人不见了。 擦擦汗，接过林筱彤递过来的茶水解解渴。 腮帮子笑得酸死了。 “这人又跑哪里炫耀去了？都到饭点了咋还不回家？” 边上听了全程的三大爷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声透露：“我刚看和建国几个人去全聚德吃饭去了。” 金巧凤嘴里吃着糖，齁甜，再嗑嗑绿茶瓜子换换味道。 “哟，他们几个倒是先庆祝上了。” 橙子拿了一罐北冰洋递给了给胡同里的小萝卜头发完糖果的国庆。 “谢谢橙子。” 国庆咧着嘴笑，接了过来。 两人凑在一起说着小话。 二能子在边上站着看着都觉得眼睛疼，小声嘀咕：“青梅竹马啊！” 谢羿没听清：“能子哥，你说啥？” “咳咳咳，没什么，对了，熊川是不是今晚的火车啊？” 不知为何，二能子还有点心虚，连忙转移了话茬子。 “对，一家子都过来了。” 年前就说好了，今年熊川和池瑶带着初一暑假来京市玩。 “那到时候住哪儿？” “筱彤在京大的家属楼。” “那也行，交通也方便。” 林筱彤和高秀兰咬着耳朵：“妈，是不是要算个日子请客啊？” 家里有喜事，基本上胡同里相熟的人家都会带着礼钱上门沾沾喜气，在大院里支几桌。 桌椅板凳都是从各家借的，有时候院子里坐不下了，胡同巷子里还摆着桌子。 “肯定的，也不铺张，反正咱这胡同这一片儿人来了就成。” 高秀兰脑袋里已经想好了要去菜市场拉什么菜回来了。 都到九十年代了，大伙儿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 粮票什么的取消了之后，只要手里有钱就能买到肉。 再也不像以前，一大家子一月的份例要精打细算。 吃顿大肉还有别家小孩子在门口流着哈喇子，既尴尬又心酸。 谢羿看到了坐在门口石墩子上舔毛的大橘。 “妈，爸不是说要给芝麻一大家子也专门开一桌吗？” 高秀兰大手一挥：“开！大鱼大肉管够！” 三大爷家性子最野的小白听了喵了一声，尾巴翘得高高的。 “瞧给他激动的！” 林筱彤蹲下来摸了摸小白，猫眼瞅了瞅人，乖乖给人摸，舒服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二能子嘿了一声：“小白惯会看人下菜碟儿！” 他每次摸的时候，不带小鱼干上门，白大爷是绝对不会赏个好脸的。 芝麻和大橘的三个孩子，关腊梅家的黑猫煤球、三大爷家的白猫小白、对门小慧她妈家的三花猫锅巴。 猫生过得是各有滋味。 谢羿戳了戳趴在地上的胖黑猫，啧啧称奇。 “腊梅婶子家伙食是真好，煤球肚子都快胀成煤气罐了！” “小白也真是奇怪，吃着百家饭，咋还这么是这么瘦条条的？” 二能子也是不理解，摸了摸肚子上的软肉。 这猫的身材管理都比他要好，太羞辱人了！ 小白住在三大爷家，爱好就是抓耗子，所以他们大院里都没有耗子敢来光顾。 家里面抓完就溜到隔壁人家蹲守，小白很快成了这一片的耗子克星。 别看小白长得凶，在胡同这片可受欢迎了！ 日常溜达着巡逻一圈，走两步就会被投喂一次。 冬天的时候还知道囤粮，猫冬之前嘴上叼着篮子迈着优雅的猫步挨家挨户开始收保护费了。 胡同人气猫·小白翻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林筱彤揉了揉，手感还挺好。 小声说：“可能小白是骨架小吧。” 毕竟肚子上面一摸都不咯手。 第382章 爸，我回来了！ 高秀兰插了一嘴：“锅巴日子也挺好过的。” 三花猫锅巴是个女孩子，排行第三，性子是最为温顺的。 随时给摸，走路慢吞吞的，平日里就住在对门的院子里。 大哥煤球和二哥小白从还在喝奶时起气场不大对付，在一块待久了两只就会打起来。 你踹我一脚，我扒拉你一嘴，毛毛乱飞。 三妹锅巴淡定地在一旁观战，一猫吃完了三份猫粮。 时间久了块头也只比煤球小那么一丢丢。 林筱彤感叹：“锅巴才是不显山不露水，名副其实的捡漏王啊。” 锅巴主打一个咸鱼人设。 猫猫们各有性格，不同的猫生都是一样的精彩。 二能子余光瞥见他儿子在给橙子擦汗，心里捏了把汗。 这孩子咋这么大胆？ 谢羿看着对着他尬笑的二能子，一脸莫名其妙。 “不说了，我得回家做饭了。” 二能子脱口而出：“我也去。” 夫妻俩同时疑惑地看着他，没准备做他的饭。 “看啥？哼，我回我家做饭！” 他脸一红，头一昂，大步一跨，走快了差点扯着裤裆。 疼得嘶了一声，人倚靠在大门门板上喘口气。 金巧凤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瓜子都嗑不动了。 “使不得啊，国庆，你爸要进厨房！” 国庆立马窜了过来，跑在他爸前面。 “还是我来做饭吧，我最近和钱爷爷新学会了一道菜。 咳咳，爸，我是说天气这么热，你歇着吧，我来就行了。” 二能子是厨房炸弹，只要沾上肉菜，甭管什么菜色，都能做的很难吃。 只要是他在厨房炒菜，不挑食的煤球路过都得停下呕几口。 脾气暴躁的小白更是骂骂咧咧，有时候还追在二能子屁股后面骂。 林筱彤想到上次何翠翠和她说的二能子创新菜，身子立马打了个寒颤。 二能子还不自知，摇摇头唉声叹气，一脸十分可惜的样子。 “你们都不懂葡萄辣椒炒肉的美味。” 去年暑假国庆外出研学去了，金巧凤忙着业务，何翠翠加班不在家，家里就二能子一人在家。 老虎不在家，能子称大王。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与自信，竟然开始了自创菜谱。 第一道菜就盯上了谢家的葡萄。 后院谢家的葡萄树：谢谢，早知道就烂在外面了。 橙子一听这个菜名，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能想了，她还没吃饭，搂着大橘就往后院冲，火速撤离。 “爸，中午我想吃红烧肉。” 本来菜单上有辣椒炒肉的，现在果断划掉。 小伙伴国庆真不容易。 金巧凤揪住二能子的耳朵：“你能不能别说了。 国庆，今天中午肉别和葡萄，不是，别和辣椒在一块炒！” 她都被气昏了头了。 “知道了。” 国庆应了一声，炒完竹笋炒肉还光明正大送了一碗给橙子尝尝。 今天的肉是他早起去菜市场买的，作为小人书摊子的元老级打工人，他的零花钱可是比他爸要富裕得多。 高秀兰尝了尝味道，毫不吝啬地夸赞：“国庆做菜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不光是做的一手好菜，长大了个子抽条了，性格开朗活泼。 第310章 在这一片的受欢迎程度就像是当年的虎头。 不变的是还是喜欢往她家橙子边上凑。 一块长大的情谊还是不一样的。 林筱彤也觉得：“笋子这样烧好吃。” 这个还是从田彩霞手里买的，晒干后的笋子和肉在一起烧，别有一种风味。 橙子忙不迭点头，又夹了一筷子到她妈碗里。 谢羿尝了一口，感受到了一丝丝危机。 不行，他得找个时间去钱叔那问问做菜的小技巧。 “对了爸人哪去了？” 高秀兰一秒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和你周叔几个去外面下馆子去了，一准是你爸炫耀太狠了，少不得兜里要出出血。” 毕竟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习惯成自然。 她都见怪不怪了。 林筱彤擦擦桌子，垫上竹垫子，端上来一大碗丝瓜鸡蛋汤，橙子在一旁帮忙盛饭。 “妈，今晚熊川他们就到站了，到时候直接喊辆出租车送去京大屋子里歇着吧。” “就这么办，还要挑个好日子请客。” 婆媳俩头挨在一块小声嘀咕，准备等吃过了翻翻日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日子。 前院国庆朝外边喊：“爸，回来吃饭了。” “来了。” 家里蹲的小白微微摇了摇头。 两脚兽养娃真是不靠谱。 …… 等晚上的时候，谢羿和林筱彤提前去火车站接人，橙子也跟着一起。 到那之后，三人保持同款姿势，踮着脚，昂着头，眼神就和雷达似的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找人。 “谢大羿，筱彤，橙子，我们在这。” 熊川扛着大包冲了过来，花衬衫大裤衩在晚上依旧是这么亮眼。 谢羿看久了，脑瓜子还有点晕乎。 两个大男人相互捶了一下肩膀。 “行啊你。” 林筱彤迎了上去，帮忙拿了池瑶手上的行李。 “车子就在外面了，走，我们赶紧回去，外面蚊子也太多了。” 池瑶点点头，脸上带着友善的笑。 橙子和初一姐妹俩牵着手走在一起。 初一今年8岁了，不喜动，生性不爱笑，人看起来就不大好惹。 谢羿帮忙把行李塞进后备箱，接过扇子扇扇风。 “对了，初一晚上要和橙子回大院一起睡吗？”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回答：“当然。” 大人们好笑地望着黏在一起的一大一小。 那就先送熊川和池瑶去京大家属楼，初一直接带回大院。 熊川嘶了一声：“真是没想到，我还能住上京大的房子。” 住在这，感觉还真有点奇怪。 “明天你们想去哪里玩？” 池瑶想了想问：“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天安门城楼上参观了？” 林筱彤点头：“对的，88年元旦就可以了。” 参观的门票是10块钱，城楼面向世界人民开放。 当时每人平均月收入基本在145元左右，一张参观票也不是洒洒水的事情。 但还是有人愿意省吃俭用去城楼上面看看。 老谢家也去了，这个钱花得值。 照片洗出来的时候，谢大脚差点都激动地哭了。 后面没控制住，嗷嗷哭，高秀兰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还把进了被窝睡觉的芝麻吵醒了，探出猫猫头盯着泪流满面的两脚兽。 不光如此，每年橙子生日时都会去天安门前面拍张照。 熊川很是羡慕：“我们这趟来了，也要去看看！” 初一用力地点了点头。 林筱彤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夜里11点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明早我们去参观城楼。” 初一和爸妈摆摆手，跟着橙子回大院去了。 她和橙子姐姐早就在信里说好了，住一个房间。 她很好奇大院的一窝猫猫。 等人走了，熊川关门进屋：“咱家初一和橙子怎么这么要好？ 我这个当爸的都有点小嫉妒了。” 池瑶关起门来哄男人：“没事，咱俩在一起不也挺好。” “媳妇儿~” 熊川贴了上来。 …… 第二天早上九点，一行人准时爬了台阶走上了天安门城楼。 夏日里天气有些闷热，站在城台上，背后是红墙高楼、雕梁画栋的城楼。 向远处眺望就是人民英雄纪念碑，中轴线处的一杆红旗迎风招展。 大概是这种视角 胸腔处一股情绪喷涌而出，情不自禁地举起右手敬了个礼。 从台阶上下来后，初一晃了晃池瑶的手。 池瑶微微弯下身子，听到女儿在她耳边说：“妈妈，以后我想考军校。” 她眼里满是惊喜：“好啊。” 林筱彤站在远处，拿着相机把两人击掌的画面拍了下来。 “谢大羿，中午我想吃烤鸭。” “兄弟，好好说话成不？你贴着我好热啊。” “那不成。” 这两人就像是一对活宝，聊天就像说相声。 她拿着相机化身摄影师，不停地拍照。 “站好啊，我拍了啊，一二三，好。” …… 胡同里三大爷家里今天也来人了，宋辰烈拎着大包小包又来看他三爷爷了。 三大爷自然是高兴的，还是有点担心耽误了孩子休息。 嘴上说着：“你工作忙，也不用经常过来，我这啥也不缺。” 宋辰烈乖乖应了，虽然他下次还是会这么做。 他大学毕业之后分到了政府部门工作，暂时还没成家。 他爸妈研究工作也忙，亲爷爷宋怀章从牛棚回来之后身体还在修养。 平时就在家院子里养养花，种种菜。 他平时周末不忙时就会陪陪他爷爷和三大爷。 昨天才带他爷爷去外面走走，想到都有两个星期没来大院了，和家里人说了一声就过来这边了。 宋父宋母知道三大爷的帮助，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拎不少补品上门送过来。 两个老人每年都会按时去医院体检，三大爷从开了小卖部开始身体变好了不少。 宋辰烈今天还去菜市场买了点五花肉过来，系着围裙正在后面厨房里炒菜。 三大爷在一旁打着下手，爷孙俩关系融洽得很。 他对现在的平淡生活很满意。 一墙之隔的谢家，高秀兰闻到了肉香，扭头和谢大脚说：“一准是烈娃子过来了。” “哟，盐没了，我去前面柜台上拿。” 三大爷迈步去了前面，在自家小卖部柜台上拿出一袋盐。 顺手拿了桌上的剪刀，在盐袋子上剪开一个小口子。 嘴里哼着小调，期待着今天中午的饭菜。 正要往后面去，就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以为是有人过来买东西了，转身问：“要些什么啊？” 谁成想，还没等他看清这人的样子，眼前人二话不说扑通跪了下来。 眼睛含泪，声音哽咽。 接下来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三大爷脑门上。 “爸啊——我回来了！” 第383章 你谁啊你 三大爷脑门炸开了花，身子一晃，手里的盐撒了一地。 一瞬间失声了，颤抖着手，嘴巴张了又张。 脸色煞白，一口气没缓上来，眼睛一闭，人没了劲就要往后面倒。 “三爷爷——” 关键时候宋辰烈从厨房后面闻声赶过来，一把接住了人，抱着人就往门外冲。 跑的时候精准踩到这人的手，任凭这人脸疼得皱成一团。 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旋风似的跑到巷子口。 刚好碰见了下班回来的二能子，侉子车刚准备歇火。 二能子墨镜一下，忙问：“咋的了？这是？” “三爷爷被人气晕了，常叔，能送我一程不？” 咸咸的汗水流到眼睛里，格外酸痛。 “还说这个干啥？快上车。” 宋辰烈上了边斗，让三大爷靠在他身上，二能子掉头就走。 这时候开车是又快又稳，大事可不能含糊。 前院关腊梅听到动静，跨出院门，伸头朝着小卖部里看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你谁啊你？” 一个陌生男人鬼鬼祟祟弯着腰在柜台上翻找着什么。 男人转身带着疑问，打量了来人，久远的记忆中对不上号。 丝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关你屁事！” 二能子人都开到胡同口了，听声识人，赶紧嚎了一嗓子。 “关婶子，就是这人把三大爷气晕了！我先送人去医院啊。” 关腊梅一听这还得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脚朝着肚子踹了过去。 就和踢皮球似的，踹了个大屁股蹲，脑门撞得嗡嗡响。 第311章 关腊梅气沉丹田，扎扎实实吼了一嗓子。 “大伙儿都出来啊，有人上门来找茬了！” 一瞬间各家听到动静乌拉乌拉没几秒钟全都出了院子进了小卖部。 “怎么回事？”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瘪犊子！敢欺负三大爷家没人！” 林筱彤备课笔记往床上一丢，跟着高秀兰后面窜了出来。 小房间里橙子、初一和国庆也紧跟其后。 在厨房里忙活的爷俩手拿锅铲过来了。 高秀兰气势汹汹带着几个婶子率先进了屋子，大院的男人们站在门外堵着门。 “就是这个没长眼的啊！” “你谁啊你？” 巡逻完顺便吃饱喝足的这时小白也七拐八拐回家了，一进家门尾巴一翘。 怎么这么多两脚兽？ 鼻子嗅一嗅，闻到了陌生的气息，一瞬间弓起身子，猫毛炸起。 猫眼恶狠狠盯着这位家的入侵者。 男人咽了咽唾沫，顾不得肚子疼了，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声音颤抖，对着人群中的吴胜利喊：“吴叔，是我啊。” 刁玉莲转手揪着男人耳朵：“你又在外面惹上什么事了？” 脑瓜子莫名被扣了一口锅的吴胜利直呼冤枉。 “玉莲，这人我真不认识，问你话呢？老老实实说，别乱七八糟攀亲戚！” 金巧凤上前凑着这人的脸，稍显迟疑地喊了一声。 “三孬子？” 男人忙不迭点头。 众人大惊，互相看看。 张大嘴听了觉得不对劲，问出了大伙儿心里的疑问。 “你不是死了吗？” 林筱彤伸着头，仔细看着这人的样子。 衣服中规中矩，头顶有点秃，瘦条条的，瞧着样子四十多岁。 高秀兰绕着这人转了一圈，抛出一个问题。 “那你说说你偷跑去什刹海滑冰最后掉进冰窟窿这事是哪一年？” 三孬子六几年运动之前人就跑了，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这人还是不是三孬子也不好说。 男人脸色一变，说话支支吾吾的。 “我上小学三年级期末的时候。” 这么大年纪了，说到以前丢脸的事情，真是难开口。 高秀兰点点头，这个回答是没错的。 三孬子就是因为那一次掉冷水里去了，身子才不好的。 林筱彤总算是亲眼见到一直活在大院人嘴里，代号为“没良心”的三孬子本人了。 刁玉莲高声追问：“你真是三孬子啊？你媳妇儿呢？” 当时可是这三人一起卷钱跑了的，留下三大爷和三大妈两口子在家过活。 张大嘴也觉得惊奇：“还有你那个会算命的同学呢？不会就你一人回来了吧。” 三孬子本名叫黎明，媳妇儿叫郭霞，这人还是巷子里郭大妈家的远房侄女。 三孬子在年轻时候有个姓崔的玩得特别好的同学，时不时就带到家里吃饭。 谁想到，这人竟然拐跑了郭霞，三孬子也跟着跑了。 都这么多年了，也没给家里捎点消息，所有人都以为人八成是出事了。 三大爷在三大妈走后，也看开了，全当是没有这个儿子。 提到这个，三孬子也憋不住了，眼泪唰唰地往下流，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媳妇儿跑了！ 和崔益民跑了！ 还把我一人丢在了漂亮国，呜呜呜我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 三孬子这样子看着真埋汰。 一把年纪了还哭成了狗。 一边哭一边说着这么多年他的不容易。 三人一路逃到了羊城，后来又从鹏城偷渡去了港城。 一行三人都语言不通，靠着懂点风水的崔益民坑蒙拐骗勉强度日。 后来有了点名气，三人在邵家落脚了。 郭霞和崔益民当着他的面好上了，旁人都以为他俩是一对，丝毫不顾及他的存在。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靠着人家混口饭吃，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还不能撕破脸皮。 他这个脆弱的小身板，出去讨饭都抢不过人家。 有时候崔益民对他做的那档子事只能夹着屁股忍了。 后来这两人攒了钱想去漂亮国发展，没了崔益民，邵家他一人也是待不久的。 一阵死乞白赖总算是跟着混上了飞机。 三人在肯尼迪国际机场降落，来到了这个说着鸟语的国家。 没有认识的人，找人问路只会说汉语外加一顿乱七八糟的比划，对方也听不懂。 只好先去餐馆里干着最简单的活，干一天是一天。 后来郭霞搭上了几个老乡，拍拍屁股就和崔益民换地盘了。 这次他这个拖油瓶被落下了，一直一直刷盘子。 直到今年才攒点钱一人回国了。 “这这这……” 众人听完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孬子抱着吴胜利的大腿嗷嗷大哭。 林筱彤站在高秀兰旁边，听完了也是心情复杂。 说他运气不好吧，逃蹿去好几个地方人都活着好好的。 说他运气好吧，媳妇儿丢了，娘也没了。 三孬子擦擦眼泪和鼻涕，肿着一双核桃眼，想到了他妈。 因为他看他爸的样子就知道日子过得不错，他妈说不定也还在。 “对了，秀兰婶子，我妈呢？” 金巧凤啐了一口，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晓得问你妈！我可去你的！” 第384章 正大光明群殴 三孬子这话一出，大伙儿的情绪又被调动起来了。 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 金巧凤和三大妈以前关系很是要好，她是顶顶看不上没良心的三孬子的。 冷哼一声：“哟，你还知道你是有爹有妈的啊？ 拍拍屁股一声不吭就跑了，啥也不管，现在回来知道问了！ 三孬子，你早干嘛去了！” 关腊梅听了觉得拳头又硬了，她家冬瓜要是这个性子，还养他作甚？ 狠狠打一顿丢出去任他自生自灭算了！眼不见为净。 养这种孩子不仅没好处，反而还耽误她干饭。 谢大脚仔细瞅瞅，发现了不对劲，眉头一皱。 “三孬子，你这裤兜里藏的啥？” 旁边的吴胜利眼疾手快，一招“黑虎掏心”，东西就到手了。 脚步不停地窜到周建国后面，右手高高举着东西。 林筱彤一瞅，惊讶的声音都没控制住。 “这不是三大爷最宝贝的鼻烟壶吗？” 这个鼻烟壶比较小，平时外面套着素色的布套子。 大院的人都知道这里面放着三大妈的几缕头发。 三大爷人走到哪都会贴身戴着。 每年立夏的时候大伙儿都会编一些五彩绳，各家也会给三大爷送一份。 布袋子上面的绳子用的就是五彩绳。 高秀兰立马暴起，接过谢羿手里的锅铲，拿起来就追着人打。 “好你个瘪犊子！原来在这憋着啊，你回来一准没好事。 生你不如生块叉烧！我呸！” 三孬子跑也跑不掉，前后门都有人堵着。 窗子实在是太高了，要不然他早就选择跳窗跑路了。 “高婶子，饶命啊，我没偷拿啊，我只是好奇拿过来看看。 谢叔，救命啊。” “没拿，我信你个鬼！” “你小子就是不老实，还想瞒住我们，没门！” “三孬子，一屁股一撅，我们就知道你是要起什么幺蛾子。” 林筱彤站在谢羿旁边，跃跃欲试，心里后悔怎么没把她的宝贝细竹条带过来。 细竹条抽在肉上才叫一个疼。 不过今天是婶子们的战场，她们在一旁守门就成。 突然反应过来，边上还站着一个小孩。 扭头一看，初一眼睛亮晶晶的，每当高秀兰甩中三孬子大嘴巴子时，小拳头一挥一挥的。 得了，白担心了。 金巧凤和刁玉莲也加入进去了，一左一右，配合默契。 专挑软肉多的地方顺时针狠狠拧个几圈。 这人不仅没良心，手脚还不干净。 她们大院好久都没有小偷过来光顾了，今个儿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得要好好打一顿。 吴胜利也趁乱对着三孬子的屁股踹了好几脚。 怪不得他家玉莲一个不顺心就喜欢揍他，这打人的滋味是真不错。 实在是太解气了。 小卖部前面空间不大，现在真是大中午，人多了还闷得慌。 除了前后守门的人，其余人都出来了，腾出大点的空间方便高秀兰几人发挥。 国庆这个鬼机灵还跑去家里到了几杯凉茶，等他奶她们打累了，再喝口水补充补充水分。 橙子拿着大蒲扇在边上扇风。 第312章 三孬子嘴疼、脸疼、屁股疼、胳膊疼、浑身都疼，脑袋还晕乎。 睁着一只眼，对上边上看热闹的孩子。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人这么打，简直是又羞又气。 尤其是屁股，疼得一抽一抽的。 因着吴胜利觉得不解气，踹的太用力了，差点崴了脚。 特意找收摊回来揣着手在一旁看热闹的付正刚，借了一只拖鞋。 手拿拖鞋，猛抽屁股蛋子，把人抽得嗷嗷直叫。 钱宝柱啧啧称奇：“老吴真是有经验了，照这个劲头抽下去，三孬子这屁股肿的每一个星期恐怕都消不了肿。” 周建国一脸赞同：“还真是，走路疼，也别想坐板凳了。” 小时候他家志文不听话的时候，他也狠心揍过。 对门小慧她妈也端着大碗过来了，扒拉几口饭吃完。 “筱彤，这人是谁啊？” “婶子，他是小偷，偷到三大爷家来了，还把三大爷气晕进医院了。” 林筱彤说完还点点头，她说的就是事实。 “啊，真的啊？啧，那我这午饭还吃早了，不然我也能抽个手搭把手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摩托车嘟嘟嘟的声音。 二能子潇洒下车跑了进来，听到有人挨揍的声音，眼神一亮，挤了进去。 “妈，我回来了，唉呀妈呀，饿死我了。 儿子，水给我喝一口，嘴巴渴死了。” 于阿芬站在外面回头一看：“烈娃子，人怎么样？” 宋辰烈抱着三大爷往屋里走。 “婶子，医生说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现在没事了，让回家好好休息就成。” 门口围着的大伙儿人都散开了，让出一条道。 三大爷脸色稍稍好了一点，说话声音还是有点有气无力的。 “让大伙儿担心了，都是老毛病了。” 看都没看一眼被揍得鼻青眼肿的三孬子，三孬子张口求救。 “爸救我唔唔。” 张大嘴随手找了个地上的脏抹布塞进人嘴里，拍拍手。 好了，这下子安静了。 吴胜利拖鞋甩到付正刚脚边，手在衣服上擦擦，屁颠屁颠地把鼻烟壶塞到三大爷手里。 三大爷接了过来放在心口处，眼睛微微湿润。 获得了刁玉莲赞赏的眼神。 身板子挺得更直了，还朝付正刚使了个眼色。 瞧瞧，他，吴胜利就是个有眼力见的！ 宋辰烈把人抱去摇椅上躺着。 “叔，婶子，我先去厨房炒菜了，三大爷午饭还没吃。” 还没等人回话，吴胜利单手叉腰，摆摆手，轻描淡写回了一句。 “你去你去，这儿有我们就成。” 刁玉莲一个暴栗敲在头上：“能耐了啊？你这口气这么大。” 最小的初一没忍住笑出了声，觉得不好意思，伸出手捂着嘴偷偷笑。 橙子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从小到大，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周建国等他家翠莲打完，单手揪着三孬子的领口，把人拖了出来，往外面一丢。 小慧她妈皱眉往旁边一躲。 这人长得咋这么埋汰，看多了眼睛疼。 算了还是回屋子吃饭吧，再待下去都快没胃口了。 张大嘴在水池边洗完手，甩甩水：“老周，回来洗洗手。” “哎。” 林筱彤递过去一块蜂蜜香皂：“妈，手用香皂洗洗不？” 高秀兰伸手接了过来：“啧，今个儿还真的要用用。” 刁玉莲往这边一凑：“筱彤，也借我用用呗？” “刁玉莲你真是抠门，咋现在一块香皂都舍不得用了？” “哎，我这不是顺手的事吗？” “那你干脆顺手接着我的肥皂水用呗。” “高秀兰你真是抠门。” “你再说我就把肥皂水也倒了。” “等会儿，我这不就来了。 吴胜利，还愣着干啥？现成的肥皂水还不赶紧过来洗洗。” 三孬子看见小卖部的纱门也关着了，愤恨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瘸一拐往外面走。 就差那么一点，要不然他今天早就得手了。 第385章 三孬子的算计 低头朝外面恶狠狠啐了一口，吐出来一颗牙。 三孬子真是脑瓜子嗡嗡的，早知道他就不一个人过来大院这边了。 “疼死我了，杀千刀的，下这么重的手。 嗐，要是我妈还在就好了，果然没了妈的孩子就是小白菜。 我爸看都不看我一眼，以后也别想我给养老。” 走路步子扯大了，肿得高高的屁股摩擦着裤子更疼了。 脾气不好还记仇的小白迈着步子跟在后面，等离大院远了点。 瞅准时机露出尖锐的牙齿，往他腿上一跳，张口咬在后腿上。 “嗷——疼疼疼，你个小畜生，还敢咬我，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 三孬子疼的脑仁一跳一跳的，忍着疼大手掐着白猫的后颈，使劲扯下来。 小白松开嘴，张口佯装要咬另一只腿，三孬子腾出手来护腿。 小白借机往边上一窜，四爪着地，往巷子里一窜，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死猫，等我东西拿到手了，看我不把你爪子剁下来！” 三孬子骂骂咧咧，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去了。 走到了废品站附近一个偏僻的胡同巷子，抬手敲门。 “叩叩叩——叩——叩叩” 望了望四下无人，闪身进去了。 等人进去了，门口闪过一个白色的猫尾巴。 三孬子刚关上门，手臂就被人攥住了。 女人追问：“咋样？东西到手了吗？” 伸手还在男人裤兜里上上下下掏了几下。 手伸出来，一无所获。 脸色立马又不好了，刻意压低的嗓音依旧尖锐，一股脑的往他的脑门里钻，他握了握拳头又松开。 “黎明，要不是你说你家有好东西。 我和益民会放着活不做钱不赚，千里迢迢专门送你回国吗？” “小霞，你让黎明喘口气再说。” 桌边坐着的男人开口劝道，眼神示意郭霞说话稍微软和点。 脸上挂着浅笑对着三孬子笑了笑，拍拍下方的椅子，让人坐过来。 听到点软和话，三孬子的脸色才好了点，没敢坐，拖着伤腿倚靠在椅子上。 没忍住疼地嘶了一声，郭霞冷哼一声，低头一看，大惊失色。 “你这是怎么弄的？你爸打你了？” 三孬子下意识地把裤子往下面扯扯挡住猫的牙印，也没提腿上的血是猫咬的。 叹了口气，抹了把泪，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 “还不是大院的那几个泼辣的婶子打的，我差点人都回不来！” 郭霞朝地上啐了一口：“都是些多管闲事的老不死的！ 你家的事情关她们什么事？” 实话实说，她当时嫁到大院的时候，当小媳妇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三大妈性子和善，说难听点就是面团般的性子。 反而是郭霞性格更强势一些，在家里说一不二的。 老两口为了家庭的和谐，一般能忍就忍了。 怕儿子受气，时不时还塞点钱贴补贴补。 私下里还在找门路想在厂里分个一居室，给小两口住。 没想到没落到半分好，人还活生生被气掉了半条命。 崔益民等郭霞把牢骚发完，再缓缓开口。 “黎明，小霞性子急，你也知道，不过我们费了这么大周折回来了，总不能再空着手回吧？” 三孬子一听也发愁。 “益民，你也别急，我看到了我爸的鼻烟壶，确实是内画鼻烟壶。” 崔益民眼里精光一闪：“当真？” 三孬子点头，一脸自得。 他就知道他爸手里确实是有点好东西。 关键他爸就他一个儿子，自己也没个劳什子的兄弟。 这东西不是他的还能给谁？ 郭霞声音也热切了三分：“内画鼻烟壶可是能卖上一个好价钱，咱们这趟也算是没白来。 在漂亮国，我看到人家收这么一个小东西，足足赚了上万块！” 这个数字一出，三人呼吸都紧了紧，眼里的贪婪藏都藏不住。 崔益民凑上来拍拍三孬子的肩膀，语气里满满的引诱。 “你爸现在就你一个儿子，家里的东西早晚都该是你的。 早给晚给都是给，你爸一向都是一心为你着想。 我们把东西卖个好价钱，手头宽裕了，到时候再给黎叔买几身衣服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三孬子忙不迭点头。 他也是这样想的。 “益民，你放心，过几天我再抽空去和我爸好好说说。” 他还就不信了，大院时时刻刻都会有人在他爸跟前。 第313章 郭霞是个急性子，接受到崔益民的眼神。 “黎明，要不然你先‘借’过来使使也行？ 拿自己的东西，那总不能报公安吧。 这当老子的，难道还会去报公安抓唯一的儿子？” 三孬子低头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 站久了觉得腿有点疼。 别不是被猫咬成破伤风了吧？ 不行，他得赶紧去洗洗，擦擦药。 一动全身的骨头都咔咔响，摸了摸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 “小霞，还有吃的吗？饿死我了。” “等着吧。” 郭霞一甩头，去了厨房端过来尚有余温的饭菜。 三孬子一顿狼吞虎咽，吃完扶着肚子去床上躺着了。 脑袋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外屋传来的说话声，没当回事儿，翻个身继续睡了。 “益民，等东西到手之后，我们还带他回漂亮国吗？” “你觉得我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我就知道，等出手之后赚到钱了，咱们就再也不要看人眼色吃人剩饭了。” “小霞，还是你懂我。” “这人也是个蠢的，还非得和人家好好说，太浪费时间了。 换做我，一不做二不休偷过来便是。” “要是他再拿不到，我们就想想办法去把东西搞来。” …… 自从上一次三孬子回来闹事之后，大院也清净了好几天。 吴胜利天天圾拉着拖鞋在胡同口走来走去的，总是一无所获。 还和付正刚发着牢骚：“这瘪犊子不会不敢再回来了吧？” 付正刚瞪大了绿豆眼：“那不行，不是都说好了，下次过来他的屁股轮到我打了？” “我也没和你抢啊，我和你说，用拖鞋打屁股可爽了。” 池瑶刚好提溜着垃圾出来了。 等人进了院子，两人嘀咕的声音都小了点。 付正刚多看了好几眼，这位女同志长得真漂亮。 “这就是熊川娶的媳妇？” “昂，你可别不长眼撞过去了，人家可是拿手术刀的！” 吴胜利自认为知道的更多一些，抖着腿，装作十分有经验的样子。 他那天亲眼看到池瑶拿着刀欻欻几下就把一条鱼去骨片成了薄薄的鱼片。 付正刚下身无端凉飕飕的，夹着屁股点点头。 今天是橙子的升学宴，这一片胡同里能来的人都来了。 一个个拖家带口，自带碗筷和板凳，上门就塞了礼钱。 热热闹闹的，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赵芸芸坐等又等人还回来，扯着嗓子喊：“付正刚，你跑哪儿去了？ 还不快回来吃饭！你要不吃就别回来了！” “来了——” 吴胜利和付正刚两人拔腿就跑，唯恐去晚了桌子上的肉就没了。 第386章 幸福是个比较级 院子里开的几桌压根坐不下，大院外面的一小块空地里也摆了几桌。 老谢家自己家的桌子开在后院。 谢大脚不在家里这桌上吃，跑去和老伙计们唠嗑去了。 高秀兰尝了尝几下菜，点点头：“没想到巧凤介绍的做菜师傅手艺这么好。” 林筱彤看着桌上的菜色，主打一个量多实惠。 “确实，妈，你喝北冰洋还是可乐？” “北冰洋吧。” 橙子还拿了几罐酸奶出来了，松开瓶口处绑着的皮筋，撕开纸，闻到一种浓郁的酸味。 在上面码上新鲜的杏子，一口杏子一口酸奶，在夏天很是开胃。 “奶，你喝酸奶吗？” “奶不喝，你妈爱喝。” “你奶也爱喝，妈，给，我给你放点杏子在上面。” 高秀兰笑得合不拢嘴。 林筱彤还放了一罐在小姨景倩面前，豆豆本科毕业之后获得了公费留学的名额。 最近都没空赶回来，不过也寄了一大箱子东西回来。 母女俩今天穿的是一样的红色裙子。 个头差不多，五官相似，在远处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姐妹花。 “橙子，我也爱喝，分你熊叔一罐成不？” “你可算了吧，咱喝啤酒。” “那也成。” 谢羿起身正要拿几罐啤酒，屁股还没离板凳。 国庆就笑嘻嘻地奉上了刚从井水里捞出来的几罐啤酒。 “你小子，行啊，也过来喝几杯呗。” 国庆顺杆子给自己换了个桌，位置还蹭在了橙子旁边。 二能子歪头和人说了会话，再抬头发现身边少了个人。 “哎，咱儿子呢？” 何翠翠没当回事，吃的头都不抬。 “去找橙子去了，咱儿子喜欢凑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 二能子小声嘀咕：“他哪是喜欢凑热闹？” 一个人知道小秘密，还不能说，浑身难受。 “你说啥？这肉再不吃就被抢光了！” “我去，付正刚，你这一筷子下去半盘子都没了，给我留点啊。” “哼，谁让你不吃的。” 高秀兰还真给大橘一家五口专门开了一桌，五只猫围在一起，屁股对屁股，埋头啃吃。 小白吃相是最丑的，看着都吓人。 吃完又跑去胡同口巡逻，溜达一圈跑到三大爷旁边蹲着打盹了。 煤球第一个吃完，跑去关腊梅桌子下面蹲着等待投喂。 锅巴慢慢吃完用爪子洗把脸，把自己捯饬干净了，迈着猫步挨个桌子蹭吃了。 大橘和芝麻两个猫家长，只顾自己吃自己的，吃完两只猫就回屋里团尾巴摊成猫饼了。 天气热，许多菜都放不住，大伙儿吃完回家的时候还顺手打包带走了。 最后收拾碗筷的时候，基本都是光盘，刷碗都方便多了。 还剩下一些汤汤水水，高秀兰干脆送到巷子口，分给不断伸头往大院来的猫猫狗狗了。 今天这一片的猫猫狗狗全都加餐了。 吃完了大院几人坐在小马扎上，帮忙搭把手洗着碗筷。 碗筷泡在塑料大盆里，倒上洗洁精，兑点热水，用晒干的丝瓜瓤一抹就彻底干净了。 洗洁精这新鲜玩意儿还是八十年代末才开始流行的，比以前单纯用灶灰和丝瓜瓤好用多了。 黄色的瓶身，淡淡的柠檬香味，上面标着深绿色的“高富力”三个字，还是羊城那边的牌子。 金巧凤看到三大爷回屋了才开始问：“最近三孬子咋都没过来？难道人又跑了？” 张大嘴凑过来了：“昨个儿人好像早上过来了，我家老周出门遇上了。 你们猜怎么着？小白领着好几条猫狗堵在巷子口。 三孬子进不来，人一瘸一拐跑了。” 林筱彤搬着板凳和谢羿刷碗，带着耳朵听八卦。 谢大脚几个也没闲着，挨家挨户还桌子和板凳去了。 橙子和国庆蹲着在洗筷子，初一玩着泡沫还有点小开心。 关腊梅捏了捏嗓子，今中午肉吃多了。 “要我说，这种儿子还留着做啥？直接打死丢外面去算了。” 旁边正刷锅的冬瓜感到屁股一凉，本能的往二能子边上贴了贴。 汤圆和周周一个七岁一个九岁，平时形影不离的，被安排去洗葡萄去了。 杨淑娟用袖子擦擦汗：“看三大爷这态度应该也不想认吧？” 刁玉莲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就是啊，以前还怕没人养老。 现在有烈娃子在，真不缺一个三孬子。” 宋辰烈又孝顺又能干，要是有这样的人给她养老，她睡觉都能笑醒！ 而且这孩子工作地方还就在京市，三大爷有什么事没多长时间人就赶过来了。 不像她家家宝，一南一北，被困在羊城那大太阳晒死人的地方！ 平时联系，一年光是打电话和寄信就要花不少钱。 越想越气，手里的丝瓜瓤都被捏变形了。 高秀兰细想总觉得不对头：“感觉这事还真是有点蹊跷啊？ 咋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于阿芬秒懂她的意思，洗碗的手都顿了一下，语气迟疑。 “不会是回来争家产的吧？” 金巧凤撇撇嘴：“那三孬子还是人吗？人跑了二十多年了。 亲妈死的时候都不在，现在知道回来摘桃子了！” 嗓门有点大，骂完差点呛到。 瞅见她儿子的破洞裤子，觉得眼睛又受累了。 越想越气，一边冲碗一边骂骂咧咧。 林筱彤听得津津有味，大院几个婶子骂人的话一个个都不重样。 碗洗好了，顺手用丝瓜瓤把红色的塑料大盆洗洗，靠在院墙边上晒着，空气中飘着一股柠檬香气。 橙子洗干净手，塞了一颗甜葡萄进了谢羿的嘴里。 “爸，葡萄甜不？” 第314章 谢羿忙不迭点头：“甜！” 瞧瞧，他闺女对他真是没话说。 颇为嘚瑟地对看过来的二能子扬了扬下巴。 “那就好。”橙子接着去给她妈喂葡萄了。 初一有样学样，乐颠颠地去给池瑶和熊川送温暖去了。 这孩子来大院跑跑倒是比在家里要更活泼些。 熊川吃了一口，脸上皱成了抹布。 “唉呀妈呀，闺女，你咋知道爸就爱吃酸的？ 得得得，这篮子我吃了吧，你妈就爱吃那甜不拉几的我送的！” 二能子噗呲笑出声。 付正刚倒是有点眼热，他家来喜长大以后明显和他妈更亲一点。 儿子倒是和老子没什么话说。 算了算了，继续苟着吧，好歹儿子有出息，他以后的养老有着落了。 哼，他可不像没良心的三孬子，媳妇儿都和人跑了！ 一把年纪了也没个孩子，以后有的哭的时候！ 果然幸福是个比较级。 第387章 深夜来敌 刁玉莲擦干净手回西屋躺着了，在席子上翻来覆去的。 吴胜利刚睡着又被吵醒了，内心烦躁，看着婆娘的臭脸，说话语气也不敢太冲。 “咋的了？这炕咯人啊？” 刁玉莲眼刀子甩了过来：“怎么说话的？找抽是吧？” 吴胜利肚子里的火气又憋回去了。 一番折腾，两人的睡意也没了，坐起来靠在床头。 “你说咱家家宝是怎么想的？非得死磕在羊城。 这以后不会就是在那边过一辈子吧？” 今天橙子的升学宴，各家各户能来的都来了，就她家家宝没空回来。 她中午吃饭都一肚子不高兴。 提起这事，吴胜利也发愁：“那不然还能咋办？分配好的工作不干了？” 刁玉莲找准位置，狠狠拧了一下男人腰间的软肉。 “就怪你，当时填志愿的时候不拦着。” 吴胜利疼得龇牙咧嘴的：“嘶~不是，当时填的时候你不是也没反对吗？” “那你怎么不拦着让我反对呢？” 刁玉莲一键开启胡搅蛮缠模式。 “你说说家宝一个人在羊城，单位也还没分房子，我们去那边看儿子歇着都不方便。” 她还是觉得儿子在身边的好，起码有个头疼脑热的，马上就能搭把手。 吴胜利抓抓头发：“实在不行，攒点钱到时候看能不能买一套。 老谢家不就是在鹏城买了一套吗？一会还点钱就行。” 刁玉莲刚开始在知道高秀兰买了房之后，心里还嗤笑了几声。 真是个冤大头，家里两间大屋子，还跑南边买屋子，真是钱没处花？ “你上下嘴皮子一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腰包有多粗呢？” 现在她不是这么想的了，起码有个房子她去家宝那里也方便些。 吴胜利拿了个杏子开始啃，反手把锅扣在儿子头上。 “我觉得还是家宝没结婚的缘故，单位分房双职工排队在前面。 他一个单身的，又是外地的，哪能这么快排上号？” 当然，现在轧钢厂老早就没盖新楼了，新进厂的挤破头都没分到一间屋子。 要是小两口都是双职工还有点希望。 刁玉莲原本早早地都打算好了，让金巧凤给介绍一个性子温柔，家庭条件不拖后腿的姑娘配她家家宝。 现在可是不成了，起码金巧凤的婚介所还没开到羊城去！ “真是烦死了，儿女都是债。 要这样，咱俩赚点钱还不如攒着以后进医院给自己花？” 刁玉莲90年的时候在前门大街租了两间屋子，开了一家化妆品店。 因为她手艺好，前几年给新娘子化妆也攒了不少人脉。 店里的生意还是不错的，一个月进账不少。 “呸呸呸，咱俩才这么年轻，别说这些丧气话，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吴胜利叹了口气，拍着她的手安慰。 “家宝都这么大了，自己的事情也能做主了，你瞎操心也没用。 再说了，你看春燕，一人在外日子不也是过得很好吗？” 提到大闺女，两口子脸色还有点不好。 这些年，吴春燕工作之后每个月都会打过来六块钱。 现在这年头一个月六块钱能干啥？ 好说歹说，寄了好多封信过去，90年才涨到了十块钱。 也不是没有试着找过去，但是人避而不见。 他们千里迢迢过去了，连家属院的门都进不去。 除了生一肚子闷气，吴春燕什么损失都没有！ “咱家家宝能一样吗？从小到大家宝一直养在我身边，身子骨也不大好。 现在一人在外面工作，我想想都觉得难受。” 刁玉莲捶了几下胸口，力气用大了还觉得有点疼，扯过男人，改捶他胸口了。 吴胜利咳嗽几下，实话实说：“那也没办法，咱家也没关系能把家宝从羊城调回来。” 吴家宝91年大学毕业，被分配到邮管局工作。 “我得想想，金巧凤那里有没有姑娘家大人是系统的领导。” 刁玉莲暗自一顿琢磨。 吴胜利松了口气，这婆娘找点事情做，好歹他的脑门清净了。 在他看来，吴家宝现在的单位比他在厂子里面干轻松多了。 做办公室的，听起来多体面！ 东边的谢家正在打包东西，熊川他们是今晚上的火车。 林筱彤和高秀兰蹲在地上把打包好的东西往袋子里面装，谢羿在边上撑着袋子。 谢大脚从里屋拿了一个罐子探出头来：“秀兰，这个要带不？” 高秀兰大手一挥：“带！” 林筱彤接过来闷头就往里面塞。 小马扎上面坐着熊川和池瑶，两个大人发丝凌乱，眼神呆滞。 两人刚撕吧失败，被发配到角落里歇着，避免耽误正事。 初一和橙子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最后装了两大一小三个袋子才堪堪收手。 林筱彤喝了口水，想到了另一茬。 “哦，对了还有洗出来的照片。” 这阵子除了天安门城楼，熊川一家还去了长城、秀水街、京大清大、什刹海等地方，橙子在后面也帮忙拍了不少照片。 “妈，妹妹和我都帮忙收好了，都放在这个袋子里了。” 听到说话声，橙子牵着妹妹从小房间里出来了。 初一昂着头拍拍手上面包好的相册，满意地就差没鼓掌了。 林筱彤当即竖了个大拇指。 “你们两个真棒！” 高秀兰享受着橙子的捶肩捏腿服务，身子也舒服了。 “今晚吃早一点吧，到时候送你们去火车站。” 池瑶看了看地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心里十分感动。 “婶子，真不用送了，我们出了胡同口叫个车就成。 晚上外面蚊虫又多，就不麻烦你们来回折腾了。” 熊川接话：“是啊是啊，婶子咱都是一家人，真不用送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夏天晚上燥热睡太早都睡不着，不如去火车站边上走走。” 谢大脚手拿蒲扇正给秀兰扇风。 高秀兰拍板：“你叔说的没错，再说了得有来有回，不碍事的。” 老谢家基本上每个人出门都会有家里人去月台上送别，当然全家出游除外。 谢羿挠挠胳膊，问：“妈，那今晚吃凉面不？” 谢大脚拍了下大腿：“吃！” 这菜林筱彤也爱吃，举手提议：“多加点黄瓜丝，萝卜丝，我来切。” “早上是不是还剩点炸花生米，我去找找。” 熊川嘴上叼了颗葡萄，扭着花裤衩去厨房了。 …… “叔，婶子，谢大羿，筱彤，橙子，我们走了啊，有时间去南边吃菠萝蜜。” 谢家人等把三人送到车站，蹬着三轮车回来了。 “回屋睡觉吧，今晚这小风吹着还挺凉快的。” “哎。” 最晚灭灯的东边灯灭了之后，这片院落里一片寂静。 潜伏在黑暗中的几人也开始了行动。 第388章 剪断红绳 藏在厕所里面的三人屏住呼吸，顶着一身蚊子包鬼鬼祟祟出来了。 郭霞低声用气音咒骂：“真是臭死了。” 本来九点多的时候就准备动手了，没想到谢家人出门又给耽搁了。 最后硬生生在厕所里面蹲到了十一点，又臭又憋屈。 崔益民嘘了一声：“小点声。” 他脸色也不怎么好。 三孬子落在后面，使劲用手抓着头发。 总觉得头上是不是长虱子了，痒到心眼里去了。 郭霞和崔益民大步走在前面，半晌后面的人还没跟过来。 出言催促：“黎明，还不快跟上。” 第315章 “来了。” 三孬子一瘸一拐跟在后面，皱了皱眉。 他这个腿被那个白猫咬了之后就一直没见好。 不过都好一个多星期了，除了腿疼，身上也没什么大毛病。 随便涂了点药也就没当回事了。 现在手头紧，在没拿到家里的宝贝之前他兜里的存款还是能省则省。 郭霞捣鼓几下没打开：“门上了锁。” 一脸晦气，恨不得把大门踹烂。 “用这个。” 三孬子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根细铁丝。 以前他为了偷吃厨房里的猪油渣，没少用这个开门。 技术有些生疏，捣鼓了好几次总算是打开了，开了门蹑手蹑脚进去了。 没听到猫叫声，松了口气。 不枉他们连着好几天在巷子里丢些加了蒙汗药的猫粮。 没了这些会乱叫会咬人的小畜生捣乱，今晚上好东西一定能到手。 不光是他这么想，郭霞和崔益民也是这么想的。 三人心情变得不错，郭霞还给了三孬子一个好脸色。 三孬子傻笑着进来了，没看清楚路，差点平地摔了个大逼兜。 崔益民怕吵醒人，咬牙在下面当了肉垫子，腰脊椎差点被砸断了。 两人倒在青砖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里屋传来了翻身的小动静，郭霞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黑暗中一瞬间三人都不敢呼吸了，憋着气，脸胀成了猪肝脸。 难堪又狼狈。 等完格外漫长的一分钟，屋内没再发出动静，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三孬子和崔益民软着手从地面上爬起来。 郭霞掀开碍事的三孬子，扶了一把男人，一摸手上黏糊糊的。 “益民，你的膝盖！” “不碍事。” 崔益民脸色不好，随手用衣服擦了擦腿上的伤口。 三孬子眼瞅着郭霞都没问问他伤的怎么样，神色黯然。 不等他伤春悲秋，郭霞就扯着他往第二道门前干活了。 小卖部和里屋中间有一面隔断墙，也是一扇单开木门。 三孬子故技重施，继续用铁丝撬门。 手心处被铁丝勒出了道道红痕，又疼又痒，好在终于在铁丝报废之前打开了门锁。 三人更为兴奋了，呼吸都急促了。 崔益民咽了咽口水，示意郭霞开始行动。 郭霞走路无声无息，以往在邵家的时候都是她在前面打探一圈。 轻轻推开里屋的门，老式门轴时间久了一开一关总会发出吱呀吱呀的怪音调。 刚好前阵子谢羿顺手换了新的门轴，现在开门一丝声响都没有。 没想到倒是方便了三贼作案。 她轻手轻脚进去了，没有贸然行动，定了定神，开始打量屋子里面的摆设。 屋子里东西不多，靠墙摆着一张床，还有一个大衣柜和一个床头柜。 东边开着窗户，月光照进来屋内还有些许亮堂。 三大爷人侧睡着，发出微微的鼾声，呼吸均匀。 一看就是睡熟了。 郭霞松了口气，朝门口招招手，两人鬼鬼祟祟进来了。 眼神一对视，开始动手翻找东西了。 因着内画鼻烟壶比较小，柜子的抽屉里全都翻了个遍，全都落了空。 崔益民真想骂娘了，找到现在一分钱都没找到。 不对劲，家里开小卖部的怎么可能一分钱都没有？ 三孬子用手指了指院子里面的人。 他爸肯定是怕他回来要钱，干脆把手头上的钱放在别人家了。 防谁不好，非得防他这个亲儿子！ 郭霞气的心肝疼：“这老不死的！” 崔益民瞪了她一眼，示意继续行动。 三孬子也明白他的意思：等找到宝贝，这点钱真不算什么。 衣柜里面全都翻找了，没有夹层。 三孬子正撅着屁股在床底下找东西，突然裤子被扯了几下。 爬出来，就看到崔益民指了指床上睡着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大爷又翻了个身，这次是仰着睡，领口处赫然挂着一个红绳。 三人一阵心潮澎湃，原来在这里，总算是找到了。 三孬子眼里满是精光，心情一下子变得激动了。 恨不得立马把东西取下来揣进自己兜里。 他爸的东西早晚都是他的，早一点拿过来用一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东西挂在人脖子上，手脚稍微重了点就会被发现。 崔益民比划了一下剪刀的动作。 郭霞轻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果然从里面找到了东西，顺手递给了三孬子。 崔益民也围了过来，三人分别占据床的三边。 眼神火热死死盯着三大爷脖子上的物件。 三孬子手上拿着剪刀，屏住呼吸，颤抖着双手慢慢靠近了他爸的脖子。 投射到墙上的影子显得格外狰狞。 兴许是这把剪刀用久了，刀刃有些许钝，剪了几下都没彻底剪断。 三孬子急的一头汗。 咬着牙慢慢用钝刃磨断好几股红线编织在一起的红绳。 他想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这上面了。 红绳割断的同一瞬间，崔益民精准接住了下坠的鼻烟壶。 三人松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准备撤离。 郭霞率先出了屋子，守在门口等着两人出来。 三孬子正准备扭头就走，手猛地被人握住了，满手冰凉。 一瞬间魂都被吓飞了。 本能地攥紧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剪刀。 崔益民眼神瞪得发直了，上下两排牙齿死死咬合，浑身上下连腮帮子都在攒劲。 黑暗中，三大爷闭着眼睛来了一句：“老伴儿——” 声音清晰，还带着拖音，眼角隐隐有泪。 奇怪的是这一声喊完，等了半晌人又没吱声了。 三孬子身子软成了面条，靠在后面的衣柜上，浑身没了力气。 呲溜往下滑，一屁股瘫在地上，胸脯剧烈抖动。 第389章 大院集体揍人活动 三孬子捂着嘴喘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平静下来，嗓子眼一股血腥味。 使劲咽了咽唾沫，喉咙就像小刀拉嗓子。 吓出来一身的冷汗，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湿了，手脚并用爬起来了。 崔益民手心里攥着的鼻烟壶死死不放开，打了个手势，让人赶紧撤离。 磨蹭时间越长越危险。 只要被人发现了一嗓子嚎叫下去，这一片儿的人家都醒了。 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东西没捞到，人还进局子了。 三孬子紧跟其后，走到门外的时候还鬼使神差地朝床上望了一眼。 捏了捏拳头又松开，走时一脸轻松。 房门轻轻被带上了，三人从小卖部偷溜出来，腰杆都直了。 站在月光下，三人脸上换成了得意的笑。 三孬子搓搓手指，挤开郭霞，凑到崔益民身边。 腆着大脸说：“益民，我们什么时候去换钱啊？” 崔益民收到了郭霞的眼神示意，弯腰勾住他的脖子。 “黎明，你放心，今天一早我就和人联系，保准能卖个好价钱。 今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在梦里好好想想这笔钱该怎么花。” 语气里是满满的蛊惑，一番话说的三孬子是心神荡漾。 三孬子擦擦嘴角的口水，点点头：“益民，你办事我放心。” 按照以前合作时的分法，都是平分。 他可知道他爸手里的鼻烟壶都是顶好的老物件，卖个上万块不成问题。 要发财了，想想都觉得开心。 三人往巷子外面跑去。 三孬子还没高兴一会儿，脸色骤变，窜到崔益民身后躲着，抖着手指着前面的拦路虎。 崔益民低声咒骂：“该死的！怎么这么多猫？” 郭霞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往后退了几步。 “黎明，你是不是买到假药了？” 三孬子支支吾吾半晌来了一句：“我真是在街上买的。” 就是在手上捏捏觉得有点发软，兴许是回潮了。 不过反正是给小畜生吃的，也不碍事。 也就没花钱再去买一份了，将就着用了，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胡同拐角处走出来一群猫猫狗狗，眼睛发亮。 小白翘着尾巴站在最前面，身子弓起，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三人脚步迟疑，往后退。 小白仰着头张大嘴巴嚎了一嗓子，大晚上的格外吓人。 大院旁边人家都有了动静，骂骂咧咧，暂时还没有人出来看看。 这片大晚上猫狗不少，深夜经常听到叫声。 三孬子从墙角边上抄起一个木棍子，掂量了几下，转头拔腿就跑。 忍住脚疼，朝着小卖部那边跑。 第316章 没跑两步绊了一跤，脸着地摔了个大逼斗。 脑门duang的一声狠狠磕在地上，手脚微微抽搐了几下没动静了。 崔益民和郭霞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倒下的三孬子了，接着跑路。 小白快速跟上，一口咬上崔益民的大腿，使劲抖动都不松口。 郭霞一脚踢到小白肚子上，小白在地上滚了几下，发出痛苦的哀嚎。 惹怒了后面的猫狗，一涌而上扑在郭霞身上，拼命用牙齿撕咬着。 当然想要逃跑的崔益民也没能逃过，两人很快被猫狗淹没。 全身都疼，在地上疯狂打滚，脑门磕在石头上晕死过去。 …… 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三孬子醒了过来，脑门发烫，睁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画面。 他咋脑门贴着地？ 想要站起来，挣扎了个寂寞，手脚都被绑起来了，使劲扑腾只是在原地顺时针打着圈圈。 嘴巴里被塞了臭袜子，叫也叫不出来。 心想：坏事了！ 二能子端着碗呼啦呼啦吃着，腾出嘴喊了一声：“婶子们，人醒了！” 看不顺眼，一脚踹在三孬子肚子上。 小白昨晚肚子疼找人才给治好了，凭什么这个瘪犊子一点事都没！ 三孬子疼得蜷缩着身子，昨晚脑门上砸出来一个包，额头一阵冷一阵热，难受的想吐。 付正刚从前院探出头来，语气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这边两个也醒了。” “我来。” 关腊梅一手一个拖着死狗一样的两人也进了后院，砰砰几下扔到青石板地上。 拍拍手，拖了个板凳坐着。 “你们吃完了没有啊？人都醒了，可以开始了。” 朝各家知会了一声，她早就等不及了。 “来了。” 高秀兰擦擦嘴，碗一丢，人就出来了。 等待的时间没超过一分钟，各家人都到齐了，一个个站着对着地上躺着的三人指指点点的。 二能子顺手把碗筷一抹：“三大爷就等你了。” 宋辰烈从前院探出头来，转身抱起三大爷就走。 谢羿拖了一个椅子过来，宋辰烈把人往上面一放。 高秀兰上前点点人头：“人都齐了吧。” 小白窝在大橘旁边低声叫了一声，尾巴耷拉着，今天格外虚弱。 刚喝了药，精神头不大好。 可把谢大脚给心疼坏了，摸摸毛安慰一下。 这可都是他们家的崽。 院子的孩子都对这三人怒目而视。 林筱彤掂量几下她最爱的细竹条，问：“妈，婶子们开始不？” 高秀兰一挥手：“行，大伙儿排队啊。” “我先来，早就想动手了，手痒到现在。” 急性子的关腊梅几个大步上前，揪起来晃了三晃。 一碗水端平，挨个朝脸上结结实实揍了两拳。 崔益民小身板受不住，疼在地上直打转。 郭霞张张嘴，疼得泪流满面，她怀疑自己的牙齿碎了一颗。 金巧凤撸撸袖子，温柔提醒，嘴里的话像刀子似的直直扎在三人心里。 “大嘴，你悠着点啊，我们后面还有这么多人呢。” 赵芸芸手拿棒槌挥了几下：“就是，关婶子，五分力就行了。” 付正刚头往排在后面的吴胜利边上凑了凑。 “行了行了，你们来吧。” 关腊梅承认自己对三孬子还是有点偏心。 这不，准备撤了想想回头又补了两脚，跑旁边灌了一大杯茶水。 浑身舒坦，还是筱彤贴心啊。 “到我了啊。” 金巧凤赤手空拳上阵，搓搓手，揪起三孬子，一巴掌甩上去。 二能子在后面起哄：“好！” 清脆的巴掌声与鼓掌声齐飞。 国庆几个小孩在后面乖乖鼓掌。 第390章 恶从胆边起 关腊梅心里不平衡了，放下茶碗。 “我刚才怎么没有掌声呢？” 高秀兰啧了几声，赶紧出言安慰：“腊梅，最后你再添几脚行不？” 关腊梅一想也是：“那行。” 金巧凤一连几个巴掌下去，甩甩手，往边上走。 “这三人皮还挺糙的，打的我手生疼。” 国庆马上递上了一杯茶，她心里立马舒坦了。 “到我了。” 吴胜利抻抻筋骨，脱了拖鞋劈头盖脸朝屁股上甩过去。 三孬子只剩下屁股一块好肉了，这下子也失守了。 付正刚也窜了过来，摸着下巴，绕了一圈。 指着崔益民说：“这个屁股翘，我来打。” 崔益民面色惊恐，拼命摇着脑袋，躲在郭霞身后。 最后还是没逃过，和三孬子并排趴着，屁股翘着，付正刚一拖鞋接着一拖鞋。 谢羿站在后面，和林筱彤咬着耳朵：“咋感觉有点像以前杀猪的样子？” 林筱彤扑哧一笑：“猪知道你这么骂它们吗？” 谢羿一囧：“抱一丝啊，二师兄。” 付正刚和吴胜利等到手打疼了才结束，还握手击了个掌。 “你这个没我打得狠 ？” “你放屁，明明是我更用力。” 付正刚脱了一只拖鞋凑到吴胜利眼前：“那我们来比比谁的拖鞋更大更好啊？” 吴胜利得意洋洋：“那肯定是我的，我脚上这双可是我儿子在羊城给我寄回来的！” 付正刚撇撇嘴：“呦呦呦，那你儿子人回来了吗？” 搞得他没儿子似的。 “付正刚你给我等着。” 吴胜利被戳到肺了，两人打打闹闹。 刁玉莲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两个人真是脑子里缺根筋。 等前面赵芸芸打完，她接着上去。 最近手疼，也就没甩人巴掌了。 想了想，挨个在三人手上踩了踩。 金巧凤抱着手站在边上喊话：“刁玉莲，多踩几下，这三个小贼手脚不干净。” “这还用你提？我当然知道喽。” 刁玉莲嘴硬，本来移开的脚又重新走了一遍。 三孬子疼得脸皱成了菊花，白眼翻个不停。 高秀兰也是个不偏私的人，速战速决，上前一人甩了几个大逼斗。 林筱彤紧跟其后，挥舞几下细竹条，甩在嘴巴上。 这三人心脏、嘴巴也脏。 其实也只用了三分力，吃早饭的时候大伙儿都商量好了，非得给小贼一个深刻的教训不可。 当然大伙儿上前揍人都是收着点的，保证不会让仨人的小命交代在这里，最后还是要把人送到局子里。 郭霞恶狠狠瞪了她几眼。 高秀兰茶杯哐当一放，一巴掌甩过去，郭霞歪着头，一颗牙蹦了出来。 谢羿身子一抖。 橙子递过去一篓子洗干净的葡萄：“奶，仔细着手。” “哎。” 谢羿注意到郭霞最心疼崔益民这个男人，把两人头对头，尾对尾这么摆好。 扎着马步把崔益民当成沙包，使劲揍，使了一股巧劲。 任凭崔益民疼得冷汗直流，衣服一扒开外表看起来伤的没那么重。 杨淑娟难得有时间参与大院集体活动，十分激动，在家吃早饭的时候就在想到时候要用什么样子的趁手工具。 经她家老夏一提醒，视线转向了墙角处放着的扫帚。 拔了几根下来，给三人喂了一顿条把丝下挂面。 等大院的人都排队打完之后，各家中场休息了一下。 日头上来了，青石板被晒得有些微微发热。 二能子蔫坏，眼珠子一转。 把两个大男人外面的裤子用力一扯，撕成了开裆裤。 付正刚凑了过来，嘿嘿一笑，伸手把里面的大裤衩顺手给扯开了。 赵芸芸看着这两人干的事，真觉得没眼看。 “谁想看他们的大屁股啊？赶紧把人翻过来，看了都长针眼。” 付正刚脖子一缩，把两人脸朝上，两瓣红肿的屁股蛋子贴在逐渐烫人的青石板地面上。 拍拍手，满意了。 于阿芬皮嫩，打猛了，手心还有点微微发麻。 “唉呀妈呀，这打人也是个力气活，我这手都打红了。” 钱钰这几天刚好休假，吃了一口国庆递过来的西瓜。 “妈，下次你也和杨婶子一样拿条把丝打就行了。” 冬瓜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妈一样拥有超高武力值。 相比较而言，郭霞伤的是最轻的，嘴巴全都肿起来了。 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但是在场的人谁都不可怜她。 自己做坏事能怪得了谁呢？ 崔益民瘫在地上，悄无声息，人就像死狗一条。 三孬子就像南方打不死的小强，仰着头使劲在地面上蹭着手上的绳子。 第317章 金巧凤坐在小马扎上面，饶有兴致地啃着刚从井水里捞出来的大西瓜，一边还瞅着他的小动作。 兴许是这人还有点小运气，手上的绳子真给磨断了。 正要解开脚上的绳子时，关腊梅腾空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 她可没忘记，这人伤了她家煤球的弟弟。 煤球是她家的，连带着小白也和她沾亲带故，也算是一半关家人了。 怎么能让小瘪三欺负！ 三孬子肚子受到重击，趁机吐出臭袜子。 哭嚎：“爸啊，救命啊，救救我啊。” 三大爷坐在椅子上，吃完一瓣西瓜，擦擦手，听见他的求饶，站起来，走到跟前。 三孬子眼里焕发出光彩，有了一丝希望，使劲往前拱了拱。 他就知道他爸不会不救他的。 “你打小就知道讨巧，你妈心疼你，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为你考虑好了。 你当年高二的时候回家闹着非要娶郭霞，她家要了两百块的彩礼。 你妈哭了一宿，你梗着脖子非要娶，最后我们拗不过你还是掏了。” 提到老伴儿，三大爷语气沉痛，眼里闪过怀念。 郭霞肿着香肠嘴，脸色有点不自然。 她家里条件不好，姐妹好几个，打小就知道看人眼色。 嘴巴甜，哄的她爸妈让她上了学，一路上到高中，她是家里姊妹几个中唯一一个上了学的。 其他姊妹十五六岁就说人了，她爸妈收了彩礼攒着给她的蠢货弟弟娶媳妇。 到了高中，她就开始物色了班上的男同学了。 挑来挑去选中了家住大院独生子的黎明，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她还是十分满意这个对象的，听话又肯给她花钱。 怎么会不喜欢呢？ 避免夜长梦多，咬咬牙直接生米煮成了熟饭。 其实那两百块的彩礼钱她只给了家里五十，剩下的都捏在自己手上。 三孬子期期艾艾又哭了起来。 这么一想他花了两百块娶的媳妇才好上一年不到，人就和崔益民好在一块了。 他可是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不感到憋屈呢？ “我打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哭出了一个鼻涕泡，瞅着瘫在地上的两个人。 手脚并用爬起来，恶从胆边起，狠狠踢着两人。 林筱彤刚从家里出来，只是耽搁了三分钟，场面又变了。 重新挤了进来，和谢羿咬着耳朵。 “这算什么？狗咬狗啊？” 三孬子一边骂一边打，还用余光留意众人的反应。 他都这么卖力了，他爸怎么还不赶紧原谅他？ 第391章 无情的嘲笑 高秀兰抱着胳膊看三孬子软绵绵，装模作样的动作，看久了眼睛都疼。 金巧凤吃完葡萄，在水池边上洗洗手。 “啧，三孬子，你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啊？咋就这么点力气？ 你当年用铁丝偷偷撬你家厨房门锁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国庆听到这个，一脸鄙夷。 他小时候都没这么干过，进自己家门，还用得着撬锁？ 直接好好和大人撒娇，他奶保准就给他开了。 他爸说了，学会撬锁手就让隔壁关奶奶帮忙把手给打断。 撬锁这玩意儿上瘾，自己家的锁撬腻了，接着就会好奇别人家的门锁。 心思再歪了点，不就变成小偷了吗？ 三孬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加上脸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活像个打翻了的调色盘。 腆着大脸，带着讨好的笑。 “婶子这叫说的是什么话？我身子骨不大好。 我妈心疼我让我多吃点猪油渣，自家的东西哪能叫做偷呢？” 刁玉莲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笑的事情，整个人笑得花枝招展的。 “笑死人了？三孬子你怕是以为我们都是傻子？ 我可不止一次碰到你装着满满两口袋的猪油渣跑去外面找人了。 一看就知道这猪油渣大部分恐怕是进了这个女人嘴里吧？” 她要是三大妈真是死了都会被活活气醒。 三孬子讪笑着：“小霞身子也不好，我妈也让我给她补补。” 金巧凤脸拉成了长条形的苦瓜，嗤笑一声。 “哎呦歪，真是笑死人了！还身子虚，我看八成就是懒病犯了。” 眼睛就和刀子似的狠狠刮了这两人一眼，气不过还啐了一口。 三孬子梗着脖子嘴里嘟囔着，还准备狡辩，嘴就被一巴掌打歪了。 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 “爸，你咋能打我？” 从小到大，他就是再浑不吝，他爸都没碰他一根手指。 三大爷站直身子，甩甩用劲大了还有点发麻的手掌。 “打的就是你！ 我真后悔当年怎么没把你打死！” 三大爷说话猛了，还被呛到了，咳嗽几声接着说。 “你妈的确是心疼你，可是你摸着你良心说你有一丝一毫心疼你妈吗？ 她死的时候嘴里都还在念叨你，而你呢？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你妈到最后连治病的钱都是找大伙儿凑的！” 他从小没少教育孩子，虽然没动手打孩子，但是该教的都教了。 一个大院的小子，独独只有他家这个像是另类。 成绩不好他也不强求，但是一个人连做人最基本的是非都不分，那就彻底没救了。 等老伴儿去世之后，有时候睡不着，一个人躺在床上幻想。 会不会是和人家抱错了？ 他去医院查了当天生产的孕妇，只有他家生的是男孩，不可能是被调换的。 后来他也慢慢想明白了，有的人就是天生坏种！ 三孬子觉得腿又疼了，悲从中来，倒地哭嚎。 “妈啊——” 此刻无比希望他妈还活着，还能挡在他爸面前护着他。 三大爷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随手丢在地上。 三孬子眼神瞪大了，什么都顾不得了，扑了上去。 还不小心踩在崔益民腿上，最终接住了手里的东西。 双手捧着，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他这趟来可就是为了这个宝贝的，要是摔碎了，他能活活呕死。 三大爷冷眼看着，冷哼一声。 “你以为这能值几个钱？” 三孬子揣在怀里，护得好好的，生怕被人抢走。 昂着头，擦擦鼻血：“我当然知道，这可是好东西，能卖这个数！” 伸出五个手指，比划了一番。 付正刚哈哈大笑：“大白天的还能看到傻子？真是笑死人了。” 来喜站在边上瞧着他爸这个嘚瑟的样子，很怕地上的人爬起来要揍他。 果然，三孬子不乐意了，直接就呛起来了。 “你怎么说话的呢？就凭你那绿豆大的眼睛，想认也认不出来！” 付正刚脸色一变，脱了拖鞋，拿在手上扬了扬，恨不得甩在人脸上。 “你骂谁呢？” “骂你咋滴！” “我——” 付正刚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三大爷来了一句：“这要是真的的确能值不少钱。” 一句话就像是炸雷，炸的三孬子整个人找不着北。 脑子晕乎乎的，说话舌头就和打结似的，半晌捋不直。 大院里围观的众人也是十分惊讶，一个个精神抖擞，又来劲了。 刁玉莲迟疑出声：“三大爷这话说的是东西是假的？” 高秀兰和林筱彤也面面相觑。 大院人对这事都不太清楚。 周周和汤圆两人本来还在陪着小白，这下子耳朵都竖起来听了。 三孬子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有一次亲耳在门外听到他爸和他妈提到他家的好东西，这块鼻烟壶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卷着东西逃跑时他也留了个心眼，家里的这些宝贝他全部都卷走了。 唯独只剩下这个鼻烟壶，逃跑在外面钱花完以后，晚上睡梦中都在想宝贝会被放在哪里。 急的他抓心挠肝的，好不容易得手了，和他说这是假的，搞笑吧？ 三大爷眼里闪过讽刺，看到混账儿子如今的狼狈样子，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一缕。 继续不急不慢地说着，精准地往他心里捅刀子。 “你走了之后，你妈身体不好，药不能断，家里的钱都被你卷走了。 这东西被我拿去当了，你现在手上的当然是假的了。” 三大爷可没撒谎。 谢大脚嘶了一声，摸摸下巴。 “我记得好像确实是有一天在西单信托商店门口碰到了三大爷。” 信托商店在以前就是二手市场，能买又能卖。 钱用不趁手了，带上稍微值钱点的东西进去，出来时手头又能有点转圜的钱了。 第318章 谢大脚为什么去呢？ 因着家里的自行车有几个小零件磨损严重要换了，一般都会去信托商店找找。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差点掀开了三孬子的天灵盖。 浑身力气都差点散了，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崔益民肚子上。 崔益民也趁机把嘴里的臭袜子吐出来，咳嗽了好几声。 眼神恨不得在三孬子身上烧出来一个洞。 这杀千刀的，竟然还坐在他身上！ 大声嚷嚷着：“我要去公安局告你们殴打我！” 说几句疯狂咳嗽，肺都快硬生生咳出来了。 在青石板上边躺久了，穿着开裆裤，被打肿的屁股又烫又痒。 吴胜利看他不顺眼，立马赏了他一个大拖鞋巴掌。 “你个小偷你还有理了？” 崔益民嘴巴被打歪了，顺便扭到了脖子，捂着脖子疼得直抽抽。 三大爷忍住笑，接着说：“你手里的东西后来是我亲手仿做的一个。 我又不是什么大师，这件自然就是假的了。 瓶底下面还刻着你妈的名字，你要不信，你就看看吧。” 三孬子就和抽风似的浑身抖个不停，差点心梗。 不信邪，屏住呼吸将瓶子倒过来，看完身子彻底软了。 瘫倒在地上，刚好砸在郭霞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郭霞脸也白了，她这个倒霉催的，活活做了人肉垫子。 三孬子眼底眩晕。 这要是假的，他大费周章，死皮赖脸从漂亮国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挨一顿打吗？ 同样的崔益民和郭霞脸色也一片煞白。 二能子没忍住发出一阵爆笑，被他妈瞪了一眼，捂着嘴偷笑。 林筱彤也没忍住，和谢羿挨在一起偷偷笑。 看到又蠢又坏的人吃瘪，就是很开心。 第392章 我是黑户？ 崔益民一脸愤恨，心里都快呕死了，迁怒瞪了一眼郭霞。 早知道他就不该听这女人的撺掇。 他早该猜到的，黎明这个人就是个废物，自家婆娘守不住，家里的好东西也守不住。 也是没福气的人，一身的霉运还牵连到他身上。 一动扯到屁股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今天就连裤子都被人扒了，真是奇耻大辱。 他在港城搞风水生意时，那些眼睛长在天上的港商富豪们一个个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真是忍不下去了。 “你们说我们是贼就是吗？既然是假货，我们偷的东西那就不值钱。 为了一个假货，至于把我们绑起来吗？” 郭霞疯狂点头，看这围过来这么多人，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敢骂人。 总觉得要是多骂几句，一口牙都会被打飞。 看看边上被揍得最狠的黎明就知道了。 关腊梅没吭声，扬了扬拳头。 崔益民大声嚷嚷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这个女人的拳头他尝过，太狠了，再也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往后拱了几步，和郭霞靠在一起。 语气又软和了几分：“黎叔，以前是我们不对。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就放我们一马吧。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和黎明凑在一起了，我走，我马上走得远远的。” 郭霞也劝：“爸啊，不是，黎叔，都是您儿子让我们来家里偷东西的。 我和益民是无辜的，您就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吧。” 金巧凤啐了一口，骂道：“我呸——你们俩个真是脸够大的！” 竟然还有脸攀谈上三大妈！ 这还是人吗？ 连小白都不如。 付正刚从后面蹿出来了，手里举着一个拖鞋，冲了上去，啪啪就是两个下。 打完还得意地看了一眼吴胜利。 瞧瞧，论打人，还是他速度快。 赵芸芸翻了个白眼。 这死男人真丢人，幸好来喜没有遗传他的脑子。 三孬子眼里又重新有了光。 对啊，他可是他爸唯一的儿子了。 总不能硬生生把他打死吧，他爸妈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本以为他妈死了，他爸会重新找一个。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爸还是一人过日子。 这对他来说当然是有利的。 毕竟他妈爱他，他爸爱他妈，爱屋及乌，他爸也爱他。 不管如何，血缘是割舍不掉的。 养儿防老，没有他，以后他爸走了都没人帮忙摔盆哭坟。 三大爷叹了口气，眼里带着一丝三孬子看不透的怜悯。 “你们是应该要走。” 崔益民和郭霞忙不迭点头，心里盘算着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把黎明卖去贫民窟里干苦力。 这遭瘟的，就知道拖后腿。 郭霞都觉得自己的脸恐怕要破相了，恨极了黎明。 “三孬子，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个明白，你当年跑的时候家底已经被掏空了。 我以后也不用你给养老，剩下的东西是真是假和你都没关系了。” 若说以前儿子刚跑了的那段时间，心里有恨也夹杂着担心。 等他老伴儿走了，他的心也冷了。 有时候养儿不一定防老，他算是看透了，三孬子惯是会啃老的。 要是三孬子不跑外边去了，他还真不一定能活这么久，日子更不会这么好过。 三孬子瞅见了站在一边的宋辰烈，眼里满是怒火，气得直跺脚。 “好啊，我就说现在不待见我了，原来是早就有了退路啊。 咱家的东西以后一定是我的，绝对不能落在外姓人手里。 爸啊，你真不怕底下黎家的老祖宗知道活活气死吗？” 三大爷都被气笑了：“早在你卷钱跑路气死你妈时，老祖宗早就气死了。” 再说了，他现在开个小卖部，手里有钱，实在不行以后花钱雇个保姆也成。 “我老了要是让你伺候才是真要命！” 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把辛辛苦苦攒了后半辈子的心血交到三孬子手里！ 林筱彤在高秀兰耳边小声嘀咕：“三孬子比阎王还好使。” 一系列骚操作不是养老而是催命。 高秀兰忍俊不禁，她家筱彤总结的真形象。 谢羿笑的肩膀都在抖。 谢大脚瞅了好大儿一眼，摇摇头，这孩子就是不如他稳重！ 金巧凤在边上听着心窝窝舒坦极了。 等她抽空去和三大妈聊一聊，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三孬子气急败坏，地上的青石板被蹦得哐哐响。 张大嘴不乐意了：“干什么呢？跺什么跺？非要找抽是吧！” 周建国扬了扬粗壮的手臂，三孬子脖子一缩，嘴巴瘪瘪，活像是没了牙的皱巴老太太。 刁玉莲啧啧几下，扭头和金巧凤说着：“我咋感觉这三孬子倒是有点像郭家人。” 又蠢又坏。 旁边的杨淑娟插了一嘴：“还真是啊，和郭大妈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她家夏月当年被郭大妈暗算的恶心事儿。 一提起都是一肚子鬼火。 郭大妈住在胡同尾的一处大院内，运动结束后就没干扫厕所了。 三天两头在家摔摔打打，时不时就摔个大屁股蹲，最后摔瘫了。 家里的老头子也是不管事的，听人说在隔壁街道也有个相好的。 郭大妈一人瘫在床上也没人照顾，人是冬天活生生冻死的。 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硬了，郭大爷将人用一块破席子卷着草草就埋了，头七一过相好的就上门搭伙过日子了。 胡同里提到这件事都是一脸鄙夷。 恶心玩意儿都跑到一家去了。 张大嘴接过话茬子：“郭大妈的坟头草都长老长了，哎对了老郭家那两个宝贝孙子红星和红武的事你们晓得不？” 高秀兰也凑了过来：“又咋了？不是说和郭大爷吵了一嘴就分家了吗？” 一直看三孬子发疯，地上三人狗咬狗也是没意思。 林筱彤也带着耳朵戳着听。 张大嘴看了眼正抱着胳膊和赵芸芸说话的刁玉莲，压低声音透露新八卦。 “兄弟两个跑去鹏城妄想赚大钱，估摸着也是被骗到上次吴家宝待的那个地方去了。 昨天才逃回来，好好的大小伙子人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二能子歪着嘴幸灾乐祸：“欧呦~” 三孬子发疯完了，眼睛通红，看三大爷就像是看仇人似的。 “爸，不管怎样，家里的东西就该是我的。 爸啊等你死了咱家户口本上不就只剩我一人了吗？” 三大爷神色莫名：“我好像是忘了告诉你了，你现在是个黑户，户口本上早就剩我一个了。” 三孬子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张大嘴巴。 吊着嗓子喊：“黑户？我怎么可能是黑户！” 第319章 众人的目光又汇聚过来了，这事倒是没有听三大爷说过。 第393章 釜底抽薪 三大爷看到三孬子盘算落空的样子，心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站久了腿还有点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喝了一杯茉莉花茶。 “你当年跑了之后，我和你妈跑去报公安了，你妈等了你两年，你都没回来。 后来时间久了，我拿着户口本去局里申请把你的户口给注销了。 所以你现在不是黑户是什么？” 谢羿都惊呆了：“三大爷，牛哇。” 林筱彤疯狂点头。 在场的人都没听三大爷说过这件事情。 这招釜底抽薪可谓是关键时候的利器，狠下心来，刀刀入喉。 三孬子脑门炸开了一朵朵烟花，眼冒金星，明明是在大太阳下面可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耳边的风声、水声经过耳边被放大无数倍。 好似耳朵里也爬满了小虫子，双手放在胸脯拼命压制想要喷涌而出的戾气。 他户口被注销了也就意味着他在华国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他分明还活着。 死人哪能和活人争东西？ 这下子，他爸的东西是彻底不会到他手里了。 伤腿传来隐隐痛意，双眼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郭霞和崔益民面面相觑，心口处也有点害怕，他们不会也成了黑户吧。 三大爷兴许是察觉到了，好奇地透露了几句。 “你们仨不是一直很要好吗？他是，你们也是。” 郭霞没忍住，四肢无力倒在崔益民身上，嘴角嗫嚅说不出来话。 她是清楚的，自从彩礼的事情过后和爸妈小弟也算是撕破脸皮了。 照着时间算，她爸妈很有可能人都已经不在了。 几十年没见了，兄弟姊妹之间哪会有多深的感情？ 她小弟当家的话干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崔益民咽了咽唾沫，他以前是和哥嫂过日子，爸妈还给他留了一间屋子。 要是他成黑户了，这间屋子就落到哥嫂手里了。 扪心自问，换做是他百分百也是会这么做的。 他们三人在漂亮国也还没拿到绿卡，这下子两边都不是人了。 二能子直呼好家伙：“团灭啊这是。” 国庆补充：“爸，这是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何翠翠扯扯儿子的脸：“乖儿子，你真会活学活用啊。” “爸啊，你咋能这么做呢？ 妈啊，你睁眼看看啊，你男人就是这么对我的。” 三孬子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悲从中来。 上前几步跪倒在三大爷裤脚边上，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青石板地面上。 这次的眼泪倒是发自内心的。 他心里十分后悔，为什么早死的人是他妈？而不是他这个心狠的爸！ 要是他妈还在就好了，他家的东西一准都还是他的。 到时候什么房子票子通通都是他的！外姓人想来沾手都不成的。 意识混乱，大脑中仿佛有好几个小人在打架。 有人吵，有人闹，有人在活生生撕咬他的肉。 “哐当——” 人歪着嘴倒下了，浑身抽搐，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手指不停扣着自己的喉咙。 “我去，这是鬼上身了！” 付正刚刚好站在前面看热闹，一个没注意人就倒在脚边。 吓得他双脚一蹦，窜到吴胜利身上，死死抱着他的脖子，扯着嗓子大呼小叫。 赵芸芸瞪了男人一眼：“大白天的，你在说什么鬼话。” 身子却也很诚实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人该不会是在外头乱搞染上病了，现在刚好犯病了吧？ 真是晦气。 吴胜利身上平白多了一个大男人，重的他上下排牙齿都在打架。 “赶紧给我下去！” 付正刚在吴胜利挣扎了几下，换成趴在人背上的。 这时候大伙儿也顾不上看两个大男人闹腾了，宋辰烈刚把三大爷扶稳了，正要往前看了看，手就被拉住了。 三大爷脸色不好，朗声喊着：“大伙儿快后退，拿着家伙挡着。 去家里躲躲，看这样子倒有点像是狂犬病。” 何翠翠仔细瞅瞅，这人浑身痉挛，整个人的行为举止真的有点像犬科动物。 神色凝重：“狂犬病一旦发病百分百就会丧命。” “狂犬病！我的妈呀！” 刁玉莲腿一软，身子抖成了筛子，第一个往关腊梅身后一窜。 谢羿手上拿着棍子挡在前面，林筱彤把几个小孩赶到屋子里面去，捞起一个棒槌再出来。 原本趴在谢家台阶上的几只猫也察觉到了危险，芝麻叼着小白甩到煤球格外宽厚的背上。 大橘叼着反应最慢的锅巴，一家五口一溜烟钻进了老谢家。 他们猫猫也是怕这种疯狗的。 橙子和国庆帮忙看着小点的汤圆和周周，几个小孩子乖乖趴在门窗上看着外面。 这时候还是不要给大人添乱好。 高秀兰几个婶子严阵以待，很快开始了行动。 “大嘴，你去把院门关着，别把人放出去霍霍别家了。” “马上。” 谢大脚几个大男人挡在前面，周建国快步去家里面抄起一把铁锹就匆匆出来了，一回院里就傻眼了。 “三孬子怎么开始撕咬这两个人了？” 大院中间三人乱成一团，三孬子首要的攻击对象就是离他最近的两人。 郭霞心里还在想着，前几天的时候她和三孬子情感交流时，这人精神格外亢奋，她还以为是这男人回春了。 万万没想到是得了狂犬病，这可真是要了命。 还没回过神来，腰上被大力推了出去，脖子上被三孬子咬住了，余光看到昔日枕边人冰冷的眼神。 一颗心冰冷，忍着疼，拼命把人引到崔益民身上。 三人很快撕扯在了一起，发病中的三孬子战斗力暴涨，以一敌二不在话下。 刁玉莲手上拿着一只拖鞋，拿不定主意。 “这是要敲晕不？” 金巧凤也有点怕：“这要是咬人怎么办？” 她婚介所里接的任务还没有做完，这要是跑单了可不得被人骂死。 “先别靠近，把人砸晕再说。” 高秀兰也觉得事情有点棘手，要是单纯的打架还好，一个不注意被咬了一口就完犊子了。 “妈，让我试试。” 林筱彤想到身后的孩子，一不做二不休，运气之后一个棒槌敲在人的腿上。 兴许是敲中了一侧的伤腿，三孬子一个踉跄，人往前一跪。 郭霞和崔益民拔腿就想往外面跑。 守在前院的张大嘴抡起一条长板凳在前面舞来舞去，两人跪在垂花门地上抱头痛哭。 谢羿借此机会，拿着长竹棍子从侧面穿过嘴巴，三孬子嘴被牢牢堵住了。 不能咬人就好办多了。 “让一让，竹筐来了——” 关腊梅手上高高举起一个大大的竹筐，这还是冬瓜用来装西红柿回家里做西红柿罐头用的。 一个竹筐就像笼子似的，当时她家汤圆还爬进去玩了玩。 盖在三孬子的身上，尺寸大小刚好适合。 周建国手拿铁锹往上面一放，高秀兰几人顺手拿着重的东西压在上面。 众人松了口气。 二能子骑着侉子突突突回来了，他可是被派出去叫救兵去了。 刚到胡同口就喊：“婶子们，公安来了——” 小齐下了车，瞅着比他们局里还要花哨的红白色侉子，还有点小羡慕。 等进了院子，下巴惊到了地上。 “婶子，你们这是在……抓鸡？ 我去，这里面咋是个人？” 第394章 出国进修 小齐带人进来了，跨过垂花门就瞧见了院子中间一个倒扣的大大的竹筐子。 上面架着铁锹、大板凳、小马扎、扫帚、棒槌、还有几双臭拖鞋…… 定晴一瞧，里面的人正在奋力扑棱着，听声音倒像是狗叫。 大脑宕机了几秒钟，颤抖着手指着问：“这人就是小偷？” 众人不约而同点头。 用大竹筐罩起来确实安全多了，至少人不会跑出来乱咬。 二能子窜了进去：“对啊，你离远点，这人得了狂犬病。” 小齐脸一绿，往后一退，后面跟着的同志手上拿着的几双银手镯差点没拿稳。 瘫倒在地上的郭霞和崔益民两人嘴巴塞着臭袜子，手脚也被反绑着，衣服之前被三孬子撕得破破烂烂。 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是两个臭要饭的。 小齐指了指边上这两人：“那这也是小偷？” 高秀兰忍着笑揣着手点点头。 三大爷站了出来：“公安同志，是这样的……” 第320章 一五一十和小齐说了这三人组队到大院偷窃的情况。 当然热心群众在抓贼的过程中心情有点激愤，下手可能没个分寸，这都是次要的。 小齐抓了抓头发：“这三人还都是从漂亮国偷渡回来的黑户？” 大院众人齐刷刷点头。 “行吧，大伙儿也一道去局里做个笔录吧。” 他发现这片大院还是挺旺他的，办好一件件案子，他也从所里走到了局里。 还没到年底，婶子们就开始给他送业务了。 怪不得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妈神神叨叨和他说他命中有贵人，不止一个，还是一片。 本来是不信的，现在倒真的是说不准了。 当务之急是先送把三孬子送去医院，看这人的情况，估摸着小命也难保住了。 小齐绕着竹筐子走了一圈，怕人半路再次发病，还是决定就这样子运过去。 三孬子意识忽好忽坏，被抬起来时，浑浊的眼神最后望向了站着的三大爷。 伸出手，嘴巴似乎是在喊着什么，不过三大爷早已不在意了。 垂花门那两个也没落下，一并打包带走。 这两人似乎都不愿意和三孬子绑在一块，强烈要求坐另一辆车。 车辆驶过大街上时，不少大爷大妈站在路边指指点点的。 面对这么热情的注目礼，小齐一开始还不大习惯，一路过来也麻木了。 反正丢脸的不是他。 “我滴乖乖，这什么手笔啊？竟然还用侉子运活鸡？” “老董，你这眼神是真不行，这筐子里面明明是条狗！” “我去，你俩今个儿带眼睛出门了吗？这里面分明是个人！” “她大妈，你这老花镜也不好使啊，这里面咋可能是人？” “就是就是。” “我说是就是，你两个瘪犊子，非得和我犟嘴！”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大伙儿都过来瞅瞅，这车里面运的都是啥？” 还真有人停下来了，刚从港车回京市的邵新明从小轿车里探出头来。 拉下墨镜，视线刚好对上了崔益民。 双方都愣住了，脑袋里都是同一个疑惑：“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 邵新明让司机跟上，探出半个身子，颤抖着手。 破口大骂：“顶你个肺，你个小偷，偷了我家的东西还坐着车子招摇过市！” 郭霞脑袋都快埋进车里面了。 真是好的不来，坏的来，这下子真是牢饭跑不了喽。 崔益民表情同样不好，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怎么会在京市碰到邵少？ 其实之前三人组靠着他的风水生意小日子过得不错，后来还进了邵家做事。 兴许是小日子过飘了，胃口大了。 三孬子在两人的撺掇下，大着胆子撬锁溜进书房偷了东西。 跑路途中撞见了邵新明，为了顺利逃跑不被抓，三人硬生生把人打晕扒光还拖进了男厕所。 这个仇，邵新明记了好几年。 “简直是奇耻大辱，终于给我逮到了。” 捏捏拳头，邵新明当即让司机掉头。 刚下飞机又要去局里喝茶了。 吵吵闹闹中，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大伙儿回来之后，松松胳膊，一个个都觉得身体有点疲累。 午饭各家也没开火了，是去全聚德解决的。 本来说好是各家一起吃，吃了一半，三大爷借口去上厕所，悄悄把账给结了。 当然大伙儿也不会白白吃三大爷的。 回去之后坐在谢家堂屋里商量好冬天的媒各家分摊一点给解决了，好让三大爷过个温暖的冬天。 郭霞和崔益民国内国外折腾了这么多年，四五十岁的人了还给自己折腾进了局子。 换上新衣服、戴上银手镯、吃上了国家饭。 因为偷盗、偷渡、猥亵等多种罪名，后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 牢里的日子还没过上三个月，两人又匆匆被转送去了医院。 一检查，都是狂犬病。 两人在两人间病房里大打出手，最后活活把对方咬死了。 三孬子也是死于狂犬病，三大爷把骨灰拿回来了草草埋了。 在三大妈坟前哭了一场，事情结束之后精神头比之前还好了一点。 看来“没良心”没了还是好事。 …… 暑期末尾，橙子在清大三个星期的军训中，被大太阳差点晒掉了一层皮。 九月份开学之前林筱彤乘飞机去了樱花国，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进修学习。 家里的日历一天天翻着，这天大伙儿都在关注一件事情。 “哎呀，还是没申上！” 随着华国这些年经济的快速发展，当然也期望能够在京市举办奥运会。 等9月23日投票结果出来，京市申办奥运会失利。 院里大伙儿无一不扼腕叹息，愁眉苦脸的。 “这咋就不能在我们这办呢？咱们四九城都多少年历史了，随便一个地方拉出来都能说半天。” “就是，好多留学生吃了一顿饭之后就不舍得回去了。” “那些人不识货！” “说到底，还是觉得咱们国家实力差了点。” “等着吧，咱们京市下一届肯定能行！” “铁定的。” 十月末，林筱彤带着大包小包从樱花国回来了，带回来许多外国货。 各种巧克力、化妆品、衣服、电饭锅、皮带、手工玩偶、乱七八糟的生活小物件儿…… 家里的每个人都有份，小姨家的她也单独送过去了。 94年元旦期间，央视播出了一档在境外拍摄的电视剧——《京市人在漂亮国》。 一经播出，给九十年代大肆流行的“出国热”降了一波温度。 不过依然有着一批又一批的国人在肯尼迪国际机场降落，来到漂亮国淘金。 开春之后不少人照旧回厂里磨洋工时，全国大大小小的厂子都开始了新一轮风波。 刁玉莲在院子里哭闹：“厂里凭什么把你裁掉？我非得要找厂长问问。 张大嘴，你家志文好歹也是个小领导，咋说裁人就裁人呢？” 第395章 下岗浪潮 张大嘴不乐意了，抹布一甩，人从厨房里跑出来了。 “刁玉莲你胡咧咧什么？啥叫是我家志文干的事？ 这是厂里一把手定的，别看我家志文人老实，你就欺负人啊！ 有胆你怎么不去厂里闹啊？大早上的别逼我抽你！” 林筱彤刚好吃完饭拎着垃圾准备出门，这脚就迈不动了。 再看会儿吧，不急，反正她上午九点四十五才有课。 高秀兰也从东屋出来了：“咋了这是？大早上的瞎嚷嚷啥？” 刁玉莲气得眼圈红红的，在大院里使劲跺脚。 吴胜利在一旁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 付正刚洗完碗筷，从前院探出头来，没看一会儿，耳朵就被赵芸芸揪住了。 “看啥看？还不赶紧出门干事，在这杵着喝西北风啊。” “疼疼疼，芸芸，轻点，我这就走。” 刁玉莲拍拍手，跺跺脚，好像是青石板地面烫脚。 “你们大伙儿说说，厂子里咋说开人就开人？ 我家老吴在厂里都干了这么多年了，还没退休刀子就到头上了。” 虽说现在厂里的福利待遇没有以往好了，但是活少工作轻松，每月按时有八九十的工资。 谁又会嫌多呢？ 高秀兰皱眉，觉得有些纳闷：“不对啊，我家老谢说厂里不是准备让人停薪留职吗？” 早在八几年时就有人出摊子赚了不少钱，主动办了停薪留职。 也就是保留厂里的原有职务，人不用去上班，同样厂里也不会发一分钱工资。 通常最长期限是两年，时间久了，有些人顾不了两头，还是选择离职了。 “这和开了有什么区别？” 刁玉莲真是气得心肝都疼。 本来还商量好今年多攒点钱到时候看能不能在羊城买个房子。 过完年班还没上几天，就从厂里的人事部门那收到了这个消息。 吴胜利抓抓头发，他也发愁：“我打听了，保卫科一大半的人都被喊去谈话了。 厂长的意思是让我们主动走，说起来也好听点。” “这时候要好名声有什么用？停薪留职说着倒是好听，可是每个月大几十工资就没了。” 刁玉莲哭哭啼啼的，她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吴胜利叹了口气，他还能不晓得吗？ 谈话是假，让他们别废话照着办才是真。 “行了，在厂子里都大半辈子了，真要闹开了也不好看。 停薪留职也成，人死框在厂里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出来混口饭吃。” 家里的修理摊倒是可以扩大成修理铺，不过刚开始步子还是不能扯得太大。 第321章 万一回不了本，投入的钱就打水漂了。 张大嘴气消了一点，要是她家老周也被通知了，她估计也得疯。 谢大脚出来了：“现在街上的修理摊也多了，生意也不好做了。” 不同于吴胜利，他和老周、老夏走的是技术路子。 各自的级别还都不低，不然估摸着也会在名单上。 不过不到最后也说不好，万一厂子彻底没了呢？ 高秀兰心里也是不好过：“我还记得当年我刚搬到这边时，大院里各家都是在厂里干。 这一转眼都换了好几拨人了，也不知道厂子能撑多久？” 杨淑娟出来了，脸上闪过担忧。 小声说：“咱厂子不会最后真的是要倒了吧？” 她男人老夏还有女婿志文可都是在厂里工作。 这要是厂子倒了，家里的男人也要失业了，这可麻爪了。 不行，现在周周也大了，她也得找个事情做了。 张大嘴咂吧几下嘴，摇摇头：“这可说不好。” 她家也有两个厂子人呢。 不过不碍事，她开在京大附近的文具铺子的生意除去房租、水电之类的必要花销，赚的也不少。 上周还去银行存了一笔，准备和高秀兰学，到时候也去鹏城买一套房子。 她和老周也挺喜欢吃菠萝蜜的。 尤其是春秋两个开学季期间，生意好到一天的盈利都赶上了她家老周好几个月的工资。 她在家里的腰杆是越来越板直了。 这也算是自己赚的钱和可持续赚钱的能力两者带来的底气。 整天窝在家里哪有在外边赚钱来的自在？ 手里的钱就是大声说话的胆。 刁玉莲发泄完，跑去水池边上洗把冷水脸，也整清醒了。 甩甩手：“算了，停薪留职也挺好，起码没直接被辞退。” 事已至此，她就算是跑去厂长面前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撒泼也不能改变什么。 她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朝着张大嘴讨好地笑了笑，扭头凑到林筱彤面前。 “哎，筱彤，你那个在京大的屋子还有没租出去的吗？ 你吴叔在那里开修理铺，刚好也能给你看着点屋子，不会让手贱的人搞破坏。” 林筱彤很是纳闷，她就看着这么像冤大头吗？ “婶子，你这话说的，我妈和大嘴婶子两人都在那里开铺子，我还担心什么。 我那的屋子真的每一间都租出去了，大部分人家都签的是好几年的合同。 不好意思啊婶子，我这真的是没有空的位置了。” 她是傻吗？ 安静的日子不过，非得脑抽了给自己整一个事儿精兼定时炸弹回家。 主要是吴胜利这个人，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 还有刁玉莲也是，要是仗着和她住一个大院儿就在其他租户面前说三道四，吃拿卡要的，反而不好。 这还真不是她把人往坏了想，这两口子还真干过这种事。 90年时两口子去金陵找春燕姐，连亲女儿的面都没见着就灰溜溜回来了。 兴许是心里有气，想给吴春燕找找事情做。 扭头在胡同里说春燕在那里混的很不错，随手都能塞一个人进去做事。 这话带了脑子的当个笑话听听就算了，不知内情或者非要搅浑水的一个婶子还真的让家里的小子两手空空去了。 真给这混不吝的小子撞上了，差点把吴春燕吓个半死，躲开的时候伤了脚踝。 最后这小子是被公安同志一路扭送过来的，在少管所关了好几天。 为了这事，这小子的妈没少站在她们大院外面骂街，最后被她妈几个婶子联嘴骂走了。 刁玉莲脸上挂不住：“筱彤，你这话说的。 你吴叔现在有难，一个大院的还能干看着不搭把手吗？” 林筱彤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上前使劲握着刁玉莲的手。 “婶子，你说的是在是太对了，我天天上课都已经很忙了，我妈昨天还说我脸又瘦了。 婶子，吴叔，咱们都是一个大院的，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你们不说帮我分担分担，应该也能体谅体谅我，不给我添麻烦吧？” 吴胜利脸上躁得慌，忙不迭点头。 她选择继续上前拉着刁玉莲的手，抖了三抖。 “婶子，你说是吧？等家宝下趟回来的时候，我也要好好‘关心关心’一下他。 都这么大岁数了，再一晃都快三十了，还没处上对象，真是太不像话了！ 婶子，这可不行啊，你的愿望不就是早日实现三代同堂吗？ 哎呀婶子瞧我这记性，春燕姐家孩子都上小学了，你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啧，不对，这孩子的面您都没见过呢！ 婶子，你咋还走了？我这还没到上课时间呢？咱俩再唠唠啊——” 一顿输出之后还有点意犹未尽。 今天真是遇上了，难得有人主动撞上来找骂。 张大嘴和杨淑娟在一旁看着都快笑岔气了，谢大脚差点笑到打嗝。 她一个昂头，挽着高秀兰的胳膊：“妈，你说我这次发挥得怎么样？” 高秀兰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非常不错。” 第396章 开门见喜 刁玉莲匆匆跑回西屋，啪嗒一下门关上了。 捂着胸脯，她满脑子都是“婶子”。 扑倒在床上，欲哭无泪，死命捶床。 “呜呜呜我真是太难受了，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还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吴胜利搓搓脸，一张嘴也把她气个半死。 “不对啊，玉莲，你又不和筱彤在一块过日子。 筱彤那性格你也不是不晓得，和高秀兰是一样样的人。 再说了，你以前也没少被骂啊？ 咋以前能受住，现在就不行了。” 刁玉莲怒火瞬间转移到吴胜利身上，一骨碌爬起来，鞋都顾不得穿了。 门一关，一个耳刮子就上去了，打的吴胜利嗷嗷叫。 吴胜利跳到炕上使劲蹦跶：“咋又打我？我这说的不是实话吗？” 刁玉莲咬着牙，就是实话才刺耳，一下子戳破了她心里的小九九。 外面林筱彤骑自行车开开心心上课去了，高秀兰还站在院里抱着胳膊听了好几嘴。 “刁玉莲就是给了三分颜色就上赶着开染坊！ 哎呀，都这个点了，淑娟，去菜市场看看不？我骑车带你！” 回屋里一看时间，一拍大腿。 “刁玉莲真是耽误事儿！” 平时这个时间她早就买菜回来了，好在现在店里也雇了人，不然真是要麻爪了。 杨淑娟在隔壁东屋应了一声：“来了，等我拿个篮子。” 高秀兰蹬着女士自行车，后座载着杨淑娟，嘴上也没闲着，一路絮絮叨叨的。 “今个儿我想看看能不能买一只鸡回来，筱彤爱吃，今天受累了，我可得好好给她补补。” 杨淑娟两边腮帮子都快笑酸了，附和了几声。 “应该的，她上课用脑用嘴多。我等下也买一只，周周总吵着要吃小鸡炖蘑菇。” “我前天听大嘴说，菜市场有家春笋很嫩，今个儿刚好去看看。” 开春了吃东西讲究一个鲜嫩，春笋烧鸡也是不错的。 “上次我做的春饼我家老夏还挺爱吃的，对了，秀兰，你说我也去秀水街练摊儿能行不？” 高秀兰没想到杨淑娟跑过来问她，听完了也没有大包大揽。 “现在周周都大了，你出门找个事做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秀水街人流量是不少，还有好多歪果仁都去那。 这事你回来和你家老夏好好商量一下吧，具体怎么整还是得你们自个儿关起门来商量商量。” 大院里其实各家赚零花的方式都不一样，也不是她最先开始的。 不说旁的，金巧凤的说媒业务老早就开始了，小小的一间婚介所历史都有二十多年了。 她们胡同这一片儿人脑瓜子都灵活。 大多数人也不专门找地方，墙上凿个洞，整个门脸就开始做吃食生意了。 手艺好，这一片街坊邻居都是上门客。 还有一个好，看到人家赚钱了第一时间不是只顾着眼红，而是回来两口子坐一块动脑子想想自家能做啥。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凭什么别人能挣到钱？ 自家难道就不行吗？ 吃苦？老一辈苦过来的人还真不怕！ 行动起来也就快了，大伙儿都眼瞅着秀水街从零星几个摊子一直发展到一条商业街。 赚到钱的也不会大肆声张，胡同这边七十年代尾巴上出了一家万元户。 一家子接受了采访，还上了报纸。 脸上的喜悦还没褪去，不到一个星期家就被一伙人偷了，差点小命不保。 第322章 轧钢厂里主动离职也不少，铁饭碗都不要了，潇潇洒洒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停薪留职人家都不稀罕。 一波又一波的人涌入京市各处商业街，渴望也能分一杯羹。 凭本事赚钱有什么磕碜的？倒腾出赔本的买卖才要红红脸。 平平无奇一个常年在火车站卖茶叶蛋的婶子，腰包是你想象不到的粗。 杨淑娟听了连连点头：“秀兰，你说的对，等老夏中午回来我就和他通个气。” 话虽这么说，她也是个有成算的，心里已经想好了可以从哪里入手。 “哎，巷子口老田家的小闺女是真的放弃分配的工作，跑去鹏城单干了啊？” 高秀兰也听到了这件事：“听大嘴说是的，人早就坐火车走了。” “这闺女是真大胆啊。”杨淑娟觉得换做是她是舍不得这么做的。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那闺女眼瞅着就是能干大事的人。” 其实这个人还是熟人，就是田草花家的小闺女田晚霞。 大学毕业选择去外头自主创业，在巷子里掀起一股轩然大波。 田草花和带着俩个闺女卖瓜子挣了钱，把家安在了胡同里。 叶老大死了之后，三个闺女直接改姓田了。 樱桃沟的屋子彻底卖给了癞子，非必要的时候不会回村里。 田家对于小闺女的决定还是尊重的。 毕竟，未来的路也是要靠她自己走下去。 读了书的眼界和思维就不一样了，田家人都不担心最精明的晚霞会被骗。 她不骗人就不错了。 田草花有一次和高秀兰说：“就算是晚霞从外地带回来一个小伙儿说是要在咱家入赘，她都不惊讶。” 高秀兰有种预感她家橙子未来说不定也会走这条路，她和老谢都准备好了一份启动资金。 筱彤和谢羿两口子工作稳定，单位福利好，以后退休了还有不少的退休金拿。 家里不说大富大贵，橙子想走另一条不那么稳定的路子还是没问题的。 橙子还说了以后赚大钱买辆小汽车，带着一家人出去玩。 家里玩一圈，再坐飞机去国外溜达一圈。 到时候，她高秀兰不得被小姐妹羡慕死。 哎呀，不能再想了，一早上笑多了嘴角还有点抽抽。 杨淑娟觉得之前筱彤说的话很有道理。 “怪不得人家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就是，自个儿吃好喝好就行了。” …… 端午的时候，西屋一大早就开始了大扫除，刁玉莲和吴胜利两口子在家里忙得热火朝天的。 张大嘴从门口路过，还被呛了一嘴。 “咳咳，刁玉莲你在家搞什么啊？这又不是过年。” 以前咋没见过两人这么勤快样。 刁玉莲头顶报纸帽子，手拿扫帚出来了。 脸上美滋滋的，还朝张大嘴抛了个媚眼。 “这不是我家家宝要回来了吗？家里可得好好打扫干净。” 张大嘴跨出垂花门，去了前院，嘴里嘀咕：“这样子倒像是迎接新媳妇进门？ 难道说吴家宝那小子终于处上对象了？也没听刁玉莲往外面说啊？” 闷头走路差点和拎着肘子急匆匆进来的关腊梅迎头撞上。 “哎呀妈呀，腊梅你这下盘也太稳了吧。” 张大嘴人差点没稳住，关腊梅在原地纹丝不动。 关腊梅嘿嘿一笑：“对不住了啊，大嘴，等下这肘子分你一点。” 张大嘴正要推辞，就听到高秀兰在门外惊呼出声：“吴家宝，这旁边是你对象啊？” 两人咻的一下就窜到了门外。 刁玉莲也听到了，一路小跑。 水池边上正低头洗菜的林筱彤都感到了一股风，头发往前一摆。 只听见刁玉莲嘴上喊着：“家宝啊，妈的家宝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还有关腊梅的大嗓门：“我去，刁玉莲你这是当奶奶了！ 哎，人咋晕了呢？秀兰，过来搭把手啊。” 第397章 喜当爹 还没等林筱彤溜出门，关腊梅抱着刁玉莲就匆匆进来了。 吴胜利急吼吼出来了：“玉莲！快快快放床上。” 后来跟着颠颠跑进来的高秀兰和张大嘴，几人脸上满是惊讶。 “妈，这是咋的了？” 指了指闭着眼睛脸上煞白的刁玉莲，这才出去一会儿人咋就晕了？ 高秀兰也是一言难尽，张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筱彤正纳闷，一抬头瞅见从垂花门进来的两人。 好久没见的吴家宝扶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这这这……娜娜？” 女人大着肚子站着缓缓，一抬头刚好和她对视一眼。 “等等，你和他？” 因着怀孕，脸有些发肿，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之前在熊川服装店里上班的女店员娜娜。 也就是男店员阿明的女朋友。 吴家宝摸摸脑袋：“彤姐，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先回去看看我妈怎么样了。” 匆匆带着人去西屋了。 刁玉莲人躺在床上悠悠转醒，盯着儿子旁边的大肚子，神色有些激动。 踢开吴胜利，下来了，手在裤子上擦擦。 “家宝啊，带对象回来咋不说一声？咋肚子这么大了？几个月了？” 高秀兰几人抱着胳膊，站在房门口看着，林筱彤也挤了进去。 吴胜利刚开始很是高兴，仔细想想不对劲啊。 “儿子，这不是你孩子吧？” 他们上次去南边看他的时候，单人间的屋子里可没有女人家的东西。 刁玉莲瞅了吴家宝不吱声的样子，心里打着突突。 “那个秀兰啊，你们都回去忙吧，我现在没事了。” 家丑不可外扬，关起门来说事。 挨在门口处的几人正准备出门，就听到关腊梅爆呵一声： “你这闺女是怎么回事？咋回来都不吱一声？” 娜娜身子一抖，往吴家宝身边靠了靠。 几人刚抬起来的脚步硬生生又落下了。 刁玉莲不乐意了：“关腊梅你吼啥吼？” 单手叉腰就听到了娜娜喊了声“姑姑”，瞬间眼前一黑，身子一软。 “老吴，快扶我一把，我这头咋又开始晕乎乎转了？” 她未来儿媳妇怎么能和关腊梅沾上关系？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关腊梅瞅了眼肚子，捏了捏拳头，语气不善。 “你这肚子是吴家宝搞大的？” 娜娜是她娘家大哥的小闺女，高中毕业之后就跑外头去了。 她也没想到能在大院遇见人。 吴胜利颤颤巍巍挡在吴家宝面前，咽了咽唾沫。 “关妹子，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啊。” 娜娜摇头又点头，刚缓过来的刁玉莲人又炸了。 颤抖着手：“吴家宝你带个怀了孕的女人回家是怎么个情况？” 吴家宝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当年院里二能子二十五没处对象，成了这一片人茶余饭后的话茬子。 她是想儿子早点结婚，早点生儿子，她好抱上孙子。 可是这孙子要是她儿子亲生的吧？ 死命捶打儿子：“家宝，你糊涂啊。” 林筱彤脑袋搁在张大嘴和高秀兰中间，一会瞅瞅开始唱念做打的刁玉莲，一会瞅瞅低头站着的小两口。 吴胜利一屁股坐在炕上，炕上的小桌板都被掀翻了。 他儿子这是喜当爹了？ 吴家宝挡在娜娜前面，固定住他妈不断摇花手的双手，避免误伤人。 关腊梅啪的一声拍在屋内的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吵什么吵？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们俩一五一十说个清楚。” 高秀兰三人这时十分有眼色地走了。 门就被刁玉莲从里面关上了，里屋安静了好一会儿，依旧是没什么动静。 没一刻钟，关腊梅拎着大肘子出来了，情绪还算稳定。 这个端午，吴家过得是鸡飞狗跳，一时不停歇。 林筱彤也是不明白，阿明、娜娜还有吴家宝三个人的事。 明明是两个人的故事，可偏偏多了第三个人的位置。 熊川打电话过来说开年后娜娜和阿明就不在他店里做事了，本来说好了元宵节领证，他还提前随了份子钱。 娜娜肚子已经八个多月快生了，刚好关腊梅也在这里，直接在后院吴家住下了。 刁玉莲闹腾完了之后整个人安静多了，对娜娜这个准儿媳妇倒是有些讨好意味。 一脚把吴胜利踹出去练摊儿，化妆品铺子暂时也关了。 她一人在家里忙东忙西，西边吴家厨房里一连好几天都闻到了肉香。 吴胜利回家吃饭还差点走错大院。 胡同这一片好多人家知道吴家宝带着大了肚子的对象回来，手上拿两个鸡蛋就过来了。 第323章 刁玉莲在一声声恭喜中差点气到咬舌头，脸上还要挂着笑。 张大嘴花了好几天才打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次几人聚在东边夏家。 金巧凤眼睛和雷达似的闪着光：“大嘴，这孩子真不是吴家宝的种？” 张大嘴吃了一筷子凉皮，朝杨淑娟竖了个大拇指。 擦擦嘴：“你看刁玉莲那样子真的高兴吗？” 人前笑嘻嘻，人后骂骂咧咧。 她家刚好是在隔壁，一墙之隔，总能听到一些小动静。 高秀兰手上正剥着莲子：“吴胜利的脸色也不大像是要当爷爷的样。” 以前吴家宝出生前后，吴胜利那叫一个高兴，嘴巴从一月咧到了十月。 走在路上遇到狗都得蹲下来说上几句。 于阿芬凑了过来：“大嘴，你接着说啊。” 门外关腊梅拎着一斤肉又去了吴家。 张大嘴清清嗓子，低声放了个炸弹。 “吴家宝下个月就要从羊城调回京市邮管局了。” “什么？” 金巧凤差点惊掉了下巴，防止脱臼还用手托着。 高秀兰差点把竹篓子打翻了，连忙稳住。 杨淑娟有些迟疑：“这是为了调回来选择喜当爹？” “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前阵子刁玉莲还找她打听有没有合适的闺女，说是给吴家宝介绍的。 “不对劲，吴家宝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假结婚啊？” 高秀兰还瞅见吴家宝给娜娜倒洗脚水，以前都是吴家宝想要零花钱时时才会用这一招。 张大嘴说：“反正吴胜利两口子确实不大乐意。” 西边的刁玉莲刚把炖好的鸡汤送给娜娜，等人吃过再把碗筷拿出来。 一人在厨房低声咒骂：“小屁崽子，占了我大孙子的身份！” 第398章 一场乌龙 “你小点声，被她听见了就完蛋了。” 吴胜利回来，钻进厨房想要喝碗凉茶，刚跨进去就听到了刁玉莲的牢骚声，拍拍肩膀。 “哎呀，你个死男人，吓死我了。” 刁玉莲猛地被人一拍，心都漏了半拍，没好气地伸手拧了一下男人的耳朵。 吴胜利知道她这阵子心气不顺，咽下自己心里的火气没和她吵起来。 他可是一家之主，因为一点小事和自家婆娘斤斤计较干啥？ 付正刚那小子说得没错，男人要有男人的风度。 看他这表现，这个月零花钱不得噌噌噌涨起来？ “玉莲，你也仔细着手。” 生怕婆娘不明白他的意思，凑过来拼命挤眉弄眼。 这一招还真把她弄不明白了：“你吃错药了？” 这死男人出个摊，回来咋像换了个人似的。 吴胜利瞅了眼房门紧闭的里屋：“她最近咋样？” “有人伺候有人忙前忙后，能不舒坦吗？” 刁玉莲一甩抹布，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想当初她怀春燕那个死丫头孩子时，她婆婆可惯会拿腔拿调的，天天就说一些让她血压上升的话。 “谁家女人生孩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就你金贵！” “男人那是在外面干活顶立门户的，不是给你端碗倒茶倒洗脚水的！” “你哭你还哭，哎呦我的天老爷啊，我这还没说什么，猫尿就落下来了。” “我这哪是娶了个儿媳妇回来，这是迎上门一个祖宗！” “生孩子要去什么医院！想当时我们那年头不都是在炕上就生了吗？” 越想越气，啪啪给了吴胜利两个大嘴巴子。 “好你个吴胜利，我当时都没享到你妈的福，现在反倒让我伺候她来 了。 凭什么啊？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呜呜呜呜。 再说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咱家家宝的种呢？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把儿子培养成大学生。 一天福都没享到，转头给我弄出来这么一摊事儿！ 你当初就不该同意让儿子去羊城上大学，都怪你！” 吴胜利捂着嘴，肩膀头都快被捶歪了。 这婆娘一个不顺心就揍他，还特别爱翻些陈年旧账。 念叨了这么多年，有意思吗？ 心里这么想的，但嘴上还是不敢说。 “你小点声，别把人给吵醒了，到时候关腊梅来咱家拆家就不好了。” 刁玉莲眼泪一收。 “你也想开点，家宝这话也没说死，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一半概率是咱儿子的。” “那万一要是另一半呢？现在计划生育，一家可就只准生一个。 要不是咱家孩子，不就是占了我未来大孙子的户口？” 一想到她辛辛苦苦攒钱还要给外姓人养孩子，活生生能呕死。 她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看这小娘皮的也不是个消停的，还没领证就被人搞大了肚子，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吴胜利一边劝，一边还小心注意着这阵子随时可能出现在家里的关腊梅。 “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等孩子生出来不就知道了。 要真是咱家的孩子，你还能认不出来？” 刁玉莲现在晚上睡觉做梦都是大孙子：“那不可能，咱老吴家的孩子有眼角下边都有一颗红痣。” 吴胜利还是觉得儿子这次的事做的有点不地道。 “家宝这孩子做事还是没有我沉稳，就知道给我们添麻烦！” 刁玉莲斜了男人一眼：“瞧把你能耐的，老子还和儿子比起来了。” “想开点，好在儿子还晓得把人带回来，和我们说了实话。 真要等孩子生下来再领回来，不是更糟心吗？” 吴家宝现在还在羊城处理调职的事情，顺利的话，没多久就要回京市了。 对于两口子来说，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刁玉莲发泄了一通，火气也就消散了。 洗洗水果，切了几瓣，重新换上笑脸，送去里屋了。 “娜娜，饿了吧，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午饭马上就好。 哎呦，咋还动起来了，太危险了，躺着就行了，你当妈妈的也要注意点。” 一推开门就看到关娜娜挺着大肚子在屋子里来回转悠，刁玉莲吓得一惊。 “婶子，我姑让我稍微活动活动。” “你姑说的啊，那你稍微注意点，有什么事记得喊我就成。” “哎，谢谢婶子。” 刁玉莲一出门，脸上的笑又没了，嘀嘀咕咕去了厨房。 “都是我们家宝的人了，还喊我婶子，不会还要我给改口费吧？ 果然老关家的人，心眼子就是多。” 关娜娜等人走了，坐在椅子上，摸摸自己的肚子，轻轻叹了口气。 她和阿明、吴家宝的事情还真是一场乌龙。 吴家宝在羊城上大学，周末时候经常来老潘海鲜排档帮忙。 她和阿明也是店里的常客，一来二去，三人就熟悉了。 本来年前就和阿明都说好了年后元宵节领证，阿明是家里的小儿子，去年十月份时阿明回老家江城拿户口本。 她等了一个星期人都没回来，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想到等来的是一封分手信。 信上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爸妈已经帮他在家里娶了一个媳妇，还收了对方家里一千块的彩礼。 家里边一直不同意他在鹏城闯荡，非得让他在家里找点事做。 事已至此，让娜娜别等他了，这辈子是他对不起她。 她跑去邮局打电话，一无所获，阿明走了就再也没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被分手搁谁身上短时间都受不住。 跑去海鲜排挡喝醉了，醒来时边上躺着一丝不挂的吴家宝。 当场大脑宕机准备撤档重启，吴家宝可比她还小三岁。 深夜买醉，咋还捡了个弟弟回来？ 吴家宝醒来跪在地上，拍着胸脯说会娶她，会对他负责。 她也没当回事，认为只是小屁孩的玩笑话。 等到年后身子有了小变化，去了医院，发现自己怀孕了。 算算时间，应该是去年十月份有了身子。 她不确定是阿明的还是吴家宝的。 那时她已经从服装店离职了，准备上医院把孩子打掉，回京市生活。 撞见了给老潘买药的吴家宝，这人愿意当她肚子里孩子的便宜爹，思来想去还是同意了。 因为一打听，吴家宝和她姑住一个大院。 这不就是巧了吗？ 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稍微有点对不起吴家宝，她家里有关系可以把人调回去。 也算是公平交易了。 这男人要是不规矩，到时候和她姑一样，一脚踹开男人，去父留子也不是不行。 其实本来她爸就是让她找个上门的。 算了算了，不想了。 照她姑说的一样，事情已经发生了，自个儿吃好喝好才是最重要的。 第324章 吴家宝在七月份时真的调回京市了，吴家两口子松了口气。 虎头研究生毕业，回大院好好过一个暑假。 万万没想到，昔日发小已经有娃了。 吴家宝看人这呆滞的样子，捶了一下肩膀。 “羡慕不？嘿嘿，我很快就能抱着媳妇孩子热炕头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虎头事事都走在他前面。 人生大事上面，总算是赢了一场。 虎头撇撇嘴：“大夏天的，热炕头真不怕自己大裤衩着了？” 第399章 是或不是 吴家宝勾着他的脖子：“小虎头，你咋能这么说？太伤我的心了。” 虎头脸色一红，往后一退：“本来还准备送上份子钱，现在看你这样子应该也不缺了吧？” “这哪行啊？都是兄弟，我不收这像话吗？” 两人一顿插科打诨，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了，关腊梅抱着娜娜急匆匆出来了。 娜娜额头上全都是汗，瞧着唇色还算红润。 刁玉莲和吴胜利跌跌撞撞拿着东西从屋里出来了，几人脸色有些慌乱。 吴家宝听见他妈的话，心神一凛，开始行动起来了。 “儿子，快去医院，你媳妇儿要生了！” 大院人听到动静，一个个都出来了。 “能子哥，挎子能借我用一下不？” 二能子刚下班回来，摩托还没熄火，又要接着上路了。 “成啊，你自己来开。” 刁玉莲手上还拿东西往下面垫着。 “儿子，你先送人去医院，我和你爸收拾点东西，等下就到。” 关腊梅也跟着一起去了，坐在边斗上抱着娜娜。 “哎。” 吴家宝开着挎子连忙赶去了医院，吴家两口子在家里一阵折腾，带着大包小包的，风风火火出门了。 吴胜利出门时一个激动，拖鞋差点飞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 “玉莲，哎，等等我啊，我还没坐上自行车呢！” 一阵喧闹过后，大院里又重回安静。 金巧凤站在水池边上掰着豇豆，问：“你们说，这回刁玉莲能如愿不？” 高秀兰坐在小马扎上削着丝瓜：“这可说不好。” 于阿芬刚把小白菜洗干净，用篓子装着沥水。 “刁玉莲心心念念可是个大孙子。” 最近天气热了，小饭馆每个星期休息一天。 杨淑娟扫帚一放：“说真的，这次最好是孙子吧，是孙女日子不一定好过。” 单就这一点，她是不理解刁玉莲的，这人也太拧巴了。 生了女儿怎么了？这孩子的性别也不是单单只靠女方决定的。 高秀兰用力拍拍黄瓜：“那可不一定，有腊梅在呢。” 这段时间，刁玉莲在大伙儿面前都没敢明着说娜娜的坏话。 暗里的话也只是小声哼唧几句，还没等人听清，自己就歇停了。 金巧凤扑哧一笑：“依我看，腊梅那个侄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们都不知道，吴家宝天天晚上都给她倒洗脚水！刁玉莲气得眼睛都绿了。” 语气着实有些幸灾乐祸，瞥向了在水池边上洗西瓜的虎头。 “虎头，和咱说说，在学校处对象了没？” 可把虎头闹了个大红脸，摸摸脑门：“还没呢，我才刚毕业不急。” “都二十五了，还不急，到时候婶子有合适的也给你介绍介绍。” 金巧凤笑呵呵的，虎头这孩子打小就讨人喜欢。 长得好，家世好，自己名校毕业，听说未来和他爸走的是同一条路子，前途保准也差不了。 她可得好好帮忙找找。 虎头实话实说：“婶子，我爸说他到时候给我介绍介绍。” 高秀兰也听笑了：“嗐，你爸那个缺根筋的，你还敢指望他？” 二能子在一旁啃着西瓜，蹭了过来。 “虎头都要处对象了啊？这一说咋感觉我年纪都上来了。”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在他眼里，虎头还是以前那个喜欢在胡同巷子里领着一队小萝卜头玩抓鬼子的孩子王。 一晃这孩子个头都蹿到一米九了，想勾肩搭背都不行。 金巧凤瞪了不着调的儿子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都是四十的人了。” 二能子摸摸鼻子，一甩头。 “那妈，四十岁的大人能不能预支一下下个月的零花钱？” 虎头闻到一股香味，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院门口传来了何翠翠的冷哼声：“你咋不说预支一下二十年后的退休金呢？” 这男人，一个不注意就跑去要钱。 二能子腆着脸过来了：“媳妇儿，回来了啊，就剩一个豇豆没炒了。” 这副谄媚的样子虎头都觉得没眼看。 不过，他爸在他妈面前也是这副样子。 “妈，我们回来了。” 林筱彤和谢羿今天难得一起下班，骑着一辆自行车回来了。 橙子蹬着另一辆自行车跟在后面，车把手上还挂着一只烤鸭。 “爷，回去吃饭了。” “来喽~” 胡同里三大爷家门前树荫下面支起了一个下围棋的小桌子。 当然作为臭棋篓子的谢大脚是没资格上桌的。 照旧和老伙计告个别：“哎呀我家橙子又买烤鸭回来了。 不说了，我得马上回去了。” 周建国摆摆手：“走走走，赶紧走！一天天的总爱腻歪，真不爷们。” 刚说完，虎头伸头探了出来。 “爷，回家吃饭了，奶做了拨鱼儿。” “来了~” 周建国屁股还没落板凳，人就大步回院里了。 不消片刻，徒留钱宝柱一人在桌边发愣。 说好兄弟一生一世一起走呢？ 果然谁先相信谁是狗！ “姥爷，你咋还不回来？” “马上，一个个的摊子都不收。” 听到汤圆的喊声，钱宝柱一个应声，拍拍肚皮，收拾完也开心回大院了。 知了依旧在树上站岗，一声接着一声，渲染出略显嘈杂的背景音。 胡同里的夏天依旧如此。 中午时分，院里青石板地上即使被泼了好几遍凉水依旧烫脚。 大院里的猫猫小分队一个个都躲进阴凉地盘。 老谢家窗前杏树树杈上的芝麻专属小花伞年前换了个花色，今天被叛逆的小白牢牢占据。 芝麻咧着嘴在下面骂骂咧咧，仿佛在教训不听话的好大儿。 “逆子，给老子滚下来。” 骂累了，喘一会儿接着跑去谢大脚的拖鞋上面打着盹儿。 大橘躺在三大爷给小白做的小型竹制摇椅上，掀开一只眼皮，瞅了瞅没动静，揣着猫爪接着睡了。 门开着，感受着丝丝缕缕吹进来的穿堂风，竹帘子发出叮当几声脆响。 林筱彤吃完饭，把桌子上面的向日葵花束换了水。 手指轻轻拨弄一下还未张开的花瓣，一滴水珠滴落，缓慢流入花蕊。 …… 医院内，刁玉莲觉得自己都快要呼吸困难了，双手紧握，牙齿都在打架。 吴家宝来回踱步，神色紧张。 吴胜利蹲在不远处的墙角，嘴巴念念有词。 “关娜娜家属在不？孩子生了，六斤一两。” “在在在！” 刁玉莲第一个上去了，下意识地想看孩子的性别。 关腊梅仗着胳膊长，直接越过刁玉莲从护士手里把孩子接过来。 “这孩子长得好，像娜娜。” 已经通知她哥嫂了，现在还在路上。 刁玉莲踮着脚，眼神直勾勾盯着这孩子的脸。 眼睛舍不得离开，仔细分辨到底是不是老吴家的孩子。 第400章 不完美的完美 林筱彤早上醒得早，第一个起床洗漱，揉揉微微泛酸的腰。 闭着眼睛嘴里塞着牙刷，一打开门大院里出现了好几个穿着白色背心的光头肌肉男。 瞪大眼睛一瞬间愣住了，光头锃亮，差点闪到眼睛。 领头的一个人瞧见了她，还龇着一口大白牙对她笑了笑。 大手一挥，一大帮人径直去了对面的吴家。 谢羿也出来了，嘴里塞着牙刷，和她是同款姿势。 两人面面相觑。 生怕是上门找茬的，仔细听着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一同松了口气。 谢羿洗漱完去胡同里相熟的一家买了早饭，拎回来。 等林筱彤烫完碗筷后，高秀兰和谢大脚也醒了。 橙子现在放暑假，基本上要睡到自然醒。 高秀兰也发觉了对面的异样，啧了一声。 “吴家今天咋来了这么多人？” 谢大脚站在门口往对面探头探脑的：“我瞅见关腊梅也在里面。” 第325章 林筱彤咬了一口韭菜盒子：“是不是娜娜生完回来了？” 高秀兰一拍大腿：“是哦，还不知道男娃女娃？等吃完早饭我拿几个鸡蛋过去。” 正说着，张大嘴端着碗就过来了，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了老谢家的饭桌上。 夹了一筷子咸菜：“秀兰，昨晚上九十点钟老吴家人就从医院回来了。” 高秀兰眼睛一亮：“真的啊？男娃女娃啊？” 昨晚老谢家早早就睡了，睡眠质量好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是个大胖闺女。” 谢大脚吃了口蒜，脸被酸皱成一团：“不错不错，反正都是自家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刁玉莲转性了，她瞧着还挺高兴的。” 对于这点，张大嘴还真没想到，本以为吴家会闹点小动静。 高秀兰猜测：“反正现在一家就一个孩子，她再不乐意也没招啊。 吴家宝可是费尽心思才从羊城调回来，再生一个铁饭碗可就丢了。” “也是这个理。” 林筱彤小声问：“婶子，今早院里来的一伙人是谁啊？” 看到了不弄清楚，总觉得心里有点痒痒的。 “是关家人，关娜娜的亲爸叔伯都来了，我一大早起来也被吓了一跳。 一窝子光头，长得又凶，我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张大嘴又蹭了几口糖蒜，呼啦呼啦喝完一碗粥。 “对了秀兰，你等会儿拎几个鸡蛋过去？” “十个够不？家里也剩的不多了，要不你再匀我几个，改明儿我再还回去。” 对于家里的鸡蛋，高秀兰还是有数的。 现在夏天热，鸡蛋放不住，一般都是放冰箱，单门冰箱也不能一股脑塞一堆。 基本上是隔几天就要买一次鸡蛋。 “十个啊？那我家里送过去家里也空了，到时候去对门看看，再买点啊？” 关腊梅都搬来大院好多年了，和大院人都处的不错。 “也成。” 胡同里也有专门卖鸡蛋的人家，最近的要数对门院子里小慧她妈了。 “爸，妈，婶子，我先出门上班了。” 几人吃完，林筱彤擦擦桌子，谢羿顺手洗了碗筷。 高秀兰空出嘴附和一声：“哎，行。” 谢大脚擦擦嘴，从芝麻屁股下面夺走他的凉鞋，匆匆拿着包也出门了。 临出门前，林筱彤洗了番茄和香瓜给人带走，袋子挂在车把手上，一晃一晃的。 额外附送一杯提神醒脑菊花茶，谢羿推着自行车走到前院。 叹气，打工人是没有暑假的。 回头扬扬手：“媳妇儿，我走了啊。” 二能子抱着胳膊出来了，撇撇嘴开始了阴阳怪气。 “我说谢羿你都说两遍了，到底还走不走了？” 谢羿扬扬眉毛，看向了身后同样准备出门的何翠翠。 果不其然听到了何翠翠的骂声：“你不也是要上班？ 比我早出来三分钟，咋屁股还没出门外？” “媳妇儿，我错了，我马上走，今天坐挎子不？我保证车速稳妥。” “一边儿去。” 今天有晚班的何翠翠浑身都是怨气，看二能子很不顺眼。 三人单位不同，相同的是都拥有大夏天在岗在职的“好运气”。 林筱彤站在院门口，三大爷已经带小白逛街回来了。 小白去年的伤早就好了，现在一身白毛被养得油光水滑的。 现在在胡同里的名声比以前还好。 再也没人议论三大爷把猫当儿子养了，至少猫儿子比三孬子好多了。 “三大爷，早啊。” “哎！” “喵~” 小白摇摇尾巴也跟着应了一声。 刁玉莲挎着篮子出来了，脸上带着笑。 看见他们还点头笑了笑，敲敲门去了对门院子。 三大爷抬头看了眼天：“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筱彤没忍住笑出声。 没想到三大爷也这么幽默。 跨进院里，吴家门口站了好几个光头，吴家宝站在里面显得格外娇小。 清楚地看见一个铁手掌压在吴家宝肩膀上，这人腿都跟着颤了颤。 高秀兰挎着篮子出来了：“筱彤，走，去吴家瞧瞧。” “来了。” 婆媳俩和张大嘴一起带着鸡蛋去了西屋。 只是去了堂屋，没进里面。 吴胜利瞧见人来了，咧着嘴，搓搓手。 看见送上门的鸡蛋，一脸不好意思。 “咋还送鸡蛋了？家里都有，也用不着。” “你这男人，会不会说话啊？来了啊，放这个筐里就成。” 刁玉莲刚买了一篮子鸡蛋回来，听到这话，差点气到吐血。 好不容易送上门的东西还往外推，这男人是昏了头了。 高秀兰几人也没想着再把鸡蛋拿回去，顺势放进垫了稻草软布的筐里。 刁玉莲数了数个头大的鸡蛋，眼睛都快笑眯了。 “坐都坐啊，老吴还不快去倒杯茶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张大嘴笑了笑：“这当了奶奶就是不一样，瞧瞧这嘴角到现在都没弯下去。” 刁玉莲听完摸摸嘴角，发现还真是，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吴家宝工作调回来后就在家里住，她喊一声儿子人马上就到。 两口子已经暗地里做好了最坏打算，昨个儿等孩子一出生，她和吴胜利瞅了好几眼。 她亲亲大孙女眼角处赫然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即使颜色稍淡，她可以肯定这孩子确确实实就是老吴家的。 压抑了一个月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以为尽头是悬崖。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蹦跶了一圈还是完美落地了。 她当时差点就趴地上给医生护士磕几个响头了。 至于孩子的性别，虽然不是她最最最期盼的大孙子。 相比较外姓人的大孙子，她还是喜欢自家的大孙女。 照她家家宝说的那样：不完美的完美也是一种完美。 又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哪能事事如意。 里屋的关腊梅听到动静出来了，手上拎着尿布。 “快别聊了，快给你大孙女洗尿布去。” “老吴，老吴，来活了——” 第401章 南下暑期旅行 娜娜刚生完孩子，人靠躺在床上，看着床边抱着孩子哄的吴家宝，脸上不自觉带上一丝浅笑。 之前和阿明在一起时，两人经常坐在海鲜排档店里一边吃着虾，头挨在一起幻想着未来的日子。 造化弄人，再多的甜言蜜语还是让这段感情走向了分手。 身边一直给她剥虾的人，一朝放手也不见了踪影。 吴家宝作为新手奶爸总有些手足无措，生怕把孩子弄摔了，只敢抱一会儿就放下了。 “娜娜，你饿不饿？我等下去给你打几个红糖水鸡蛋。” 刚等她点头，吴家宝人就冲出去了。 看了看旁边换上新尿布蜷缩在她身边的闺女，心里发软。 她现在的日子也不赖。 门外听见她婆婆有些破音的大嗓门，一声高过一声。 暗道，她姑说的没错。 这世上女人家的日子是要难过一些，不管嫁没嫁人，自己总得要立起来。 她闺女未来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如何，她的态度也很重要。 收拾男人就像是放风筝，手里的线要时松时紧，该收线要收线。 飞远的次数多了，心也就收不回来了。 有了孩子，男人更要回归家庭，她也不准备一直都在家里锅灶旁打转。 她爸都说了，到时候给她在王府井弄一个门面，卖卖好看的衣服，人待在屋子里也不晒。 敢有人闹事，一家子兄弟叔伯姑嫂往那一站，不消片刻人就消停了。 她妈临走前塞给她一个鼓鼓的红包，她悄悄拆开看了，里面还有一块金条。 这笔钱她谁也没告诉。 她妈抱了抱孩子，对她说要是以后日子过不下去了，家里人会接她回去。 娘俩老关家还是养得起的。 她今天才知道当初她那个二椅子的前姑丈出事之后，她姑能这么快换房子，还有冬瓜的工作都是家里人出的力。 她背后还有家人，真好。 门外刁玉莲上下嘴皮子一翻，难得呵斥了儿子。 “碗里搁这么多红糖，是要齁死谁啊？” 娜娜现在刚生完孩子，要是吃不好，她大孙女可就没奶吃了。 这孩子心里是一点成算都没有，闷不做声放了三大勺红糖，瞅见了心肝疼。 高秀兰难得帮腔：“这倒是真的，不能吃太甜的。” 当初筱彤怀橙子时，她可找沈素琴做了不少功课。 吴家宝讪笑着重新拿了碗，给鸡蛋换个地盘。 至于这碗甜度爆表的红糖水，“爸，洗完尿布回厨房喝红糖水！” 第326章 “哎，还是儿子心疼我。” 吴胜利蹲在红色塑料大盆旁，使劲搓洗尿布，嘴角咧的比垂花门墙角边上盛开的喇叭花还要大。 前院三大爷瞅见了，戴着老花镜瞅了好几遍。 刁玉莲翻了个白眼：“怕齁不死你！” 张大嘴嘴里啃着脆桃：“孩子名字起了吗？” 吴家宝从里屋出来回了一嘴：“起了，我丈母娘给起的，叫明珠。” “明珠。”林筱彤觉得不错。 提到这茬，刁玉莲还有点心虚。 之前她还想着孩子要不是老吴家的，还准备起个盼睇，招睇的名儿，好恶心人一把。 一大早关腊梅领着一帮子关家老少爷们来家里，一开门差点没被吓死。 吴胜利还偷听到里面有人说这孩子姓吴没有姓关好听，提着心客客气气把人送走了。 她只能在一旁附和：“明珠这名儿起得有水平，我亲亲大孙女就是咱吴家的掌上明珠！” 高秀兰在喝茶，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呛到有点咳嗽，林筱彤连忙在背部拍拍，顺顺气。 真是活久见啊。 张大嘴啃桃子，一不留神差点戳到牙花上面。 吴胜利晒完尿布回来，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好在吴家宝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刁玉莲脸上躁红，揪住吴胜利就往厨房里躲去。 …… 夏日里老谢家一家子有了空闲还去了南边一趟，在东晓花园房子里住了一段时间。 房子当年买的是三楼，楼间距合理，阳光充足，上下楼走步梯也能接受。 小区里面住满了人，多是一大家子，各地方人都有。 几年过去，当年种的八棵菠萝蜜也结了几回果子。 八月刚好是菠萝蜜成熟的季节，一家子来了刚好赶上采摘日。 谢羿借助梯子，三两下爬上了树杈，离地一人多高，鼻尖是格外浓郁的热带果香味。 “妈，这只行不？” “左边那只是不是更大一点？” 树下面昂着头站在高秀兰旁边的卷毛婶子使劲瞅着，手指弯成一个圈，眼神就和雷达似的。 “那成，筱彤，把杆子递给我一下。” “来了。” 林筱彤递过去一根长杆子，头上戴着帽子，昂着头看着他的动作。 橙子屏住呼吸：“爸，你慢点。” “得嘞。” “你们都站远点，这上面还有白色胶汁，特别黏手。” 谢羿瞅准时机用杆子使劲一捅，连续好几次，菠萝蜜终于落地了。 个头大，外形有点像榴莲，砸在地面柔软的草坪上。 橙子跑了过去，吸了吸香味，有些沉醉。 “哎，靓仔，旁边那只能帮我摘下来不？” 谢羿听声入耳，没搭理，往树下一跳。 熊川穿着花裤衩，穿着拖鞋啪嗒啪嗒下楼了。 “谢大羿，可以啊，喊你靓仔都不帮忙。” “靓妹儿，瞧瞧你穿的就和花蝴蝶似的，能不能飞到树上给我摘两只下来？” 谢羿白了他一眼，这人就知道吃现成的。 年纪一大把了，打扮得比池瑶还要花哨。 昨天熊川带橙子和初一出门，两孩子溜达得快，熊川在后面慢吞吞地走。 姐妹俩生怕大人丢了，结果站在二楼一眼就瞅见了人群中最靓的“小花人”。 林筱彤蹲下用手捏了捏外面的果壳。 “妈，还要稍微放两天才能吃。” 高秀兰用手扇风：“行，这果子看着个头挺大的，一家人也吃不了几顿。” 谢大脚戴着墨镜拎着海鲜回来了。 “回家吃饭了。” “来了~” 熊川惊呼：“叔，你真是勇士啊，还敢喝沙士！” 高秀兰脸色一变：“老谢，你昨个儿喝完都吐了，咋还买？” 谢大脚连连摆手：“不是我，楼下那大爷托我带的。” 这玩意儿他也是喝不惯。 橙子嘀咕：“同样都是黑色，咋可乐那么好喝？” 几人说说笑笑上了楼梯，谢羿扛着竹杆和林筱彤走在最后面。 “别碰我脸，你手上全都是胶汁，谢羿，你死定了！” “我错了我错了媳妇儿，别让我一人睡沙发。” “你小点声，让孩子听见多不好，看在明天要出去玩的份上，原谅你一次。” “谢谢媳妇儿。” “还不知道那里好不好玩。” “听熊川说那里好玩的地方不少，我特意带了相机，到时候给你拍照，我这技术杠杠的。” “我可不想一米七拍成一米五。” “我明天蹲下来拍，保准让你一米七变成二米一！” “你是想说我有半截腿埋在地下吗？” “冤枉啊，我真没这意思。” 第402章 打卡世界之窗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收拾好，整装待出发。 “筱彤，你看我这身衣服今天合适不？” 出门前，谢羿穿着熊川友情赞助的花里胡哨衬衫和大裤衩，对着镜子摆弄发型。 平日里在单位上班，基本上都是简单低调的白衬衫。 “儿子，你自己没点感觉吗？” 谢大脚胳肢窝里夹着草帽，上衣领口处挂着一副墨镜，整个人潮得不行。 他瞅着打扮成花孔雀似的好大儿，嘴角抽了抽。 挽上同样精心打扮的高秀兰的手，昂着头下楼了。 “不是，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难得花哨一回，走了，熊川还在下面等着。” 林筱彤今天穿着度假风的花裙子，裙摆宽大，随风摇曳。 大波浪头发用夹子盘起来，手上拿着一个有着宽大帽檐的草帽。 谢羿瞅瞅她的裙子，满意了。 两人站一起，不就是情侣装吗？ 今天两家人准备去一个鹏城开业没多久的景区，熊川联系了一辆中巴车。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最后到了深南大道附近。 高秀兰下车时还有点晕乎，谢大脚鼻子上盖着一块橘子皮。 今天阳光有点大，几人头上都戴着帽子。 林筱彤看向如今大变样的道路：“我记得八几年来的时候，这块路边还没有这么好看。” 熊川拉着池瑶的手，也下来了。 “那指定的，现在咱政府有钱，好多地方的道路都重新修了。” 橙子和初一手拉手，指向门口：“妈，是这里的吗？” “深南路9037号，对，就是这里。” 今天的终点站就是世界之窗，这里从92年5月份开始修建。 熊川抖抖拖鞋里卡住的小石子，那时候他店里生意好在人走不开，现在来正好。 “今年6月18日开园，听说就那一天特别多人过来玩。” 几人站着排队，高秀兰瞅了一眼上面贴的收费标准。 一张成人票80块！儿童票半价。 就算是高工资高收入的鹏城，这价钱也是不便宜。 “都开园快两月了，还这么多人，我滴乖乖，这一天能挣多少钱啊？” 谢大脚看着好大儿付钱，再想想自己每月的零花钱，一阵心疼。 林筱彤正帮两个孩子拍照，门口处矗立着六座足足五米高的人物雕像，维纳斯大卫、埃及公主等。 刚到门口，就能感受到浓浓的异域风情。 特地过来舍不得票价进里面游玩，站在外面瞅瞅雕像，也不枉坐公交大老远来一趟了。 谢羿挥挥手：“筱彤，到我们了。” “来了。” 门票主体是手绘风景画，上面是世界之窗的部分代表建筑。 今年刚开园，买票时还需要拍张个人照。 拍好后售票窗口工作人员会将照片印在门票左侧，玫红色的边框，相片过塑之后再递给游客。 1994年深圳世界之窗开园门票（正面） 高秀兰美滋滋收进包里：“就这张门票回去就够我显摆了。” 谢大脚翘翘嘴角，他也是这么想的。 林筱彤也觉得：“入园照还真的挺独特的。” 小小的一张照片，中间还竖着标了时间。 “这张门票都可以留做纪念了。” 谢羿凑过来瞅瞅她的，再瞅瞅自己的，很般配，满意极了。 入园后，遇到园区管理人员还会索要身份证查验身份。 林筱彤感叹：“怪不得说来这一天就能看到全世界，还真是啊。” 入园之后，一步一景，移步换景。 路过一处处全世界的标志性建筑，比如说尼亚加拉大瀑布、埃及金字塔等等。 118个风格迥异的异国建筑，矗立在鹏城。 外形做到很像，考虑到场地面积限制，每一处景物的大小有所等比例缩小。 熊川抱着胳膊瞅瞅，他倒觉得这个有点像售楼部的楼层沙盘。 第327章 谢大脚从兜里掏出手帕擦擦汗，难得做一回阅读理解。 “这个名字也起得好，就是我们大伙儿游览世界名地的窗口啊。” 谢羿都快笑喷了：“爸，你这话说的……”和没说一样。 “咋？你有意见？” “没没没。” “老谢，过来看这个塔，叫什么埃菲尔铁塔。” 高秀兰仰着头看着这个园内格外高大的建筑物。 缩小为原建筑三分之一大小的法国埃菲尔铁塔，总高依旧有108米。 “这么高啊。”橙子也很是兴奋。 “儿子，过来帮我们拍一下。” 高秀兰和谢大脚站在一起，两人摆好姿势，揉揉脸，做好表情，准备好入镜了。 “来了，一二三好了。” 谢羿半蹲下身子，一顿捣鼓，林筱彤在边上看着。 谢羿满脸求夸奖：“怎么样？不错吧，妈，我办事你放心。” 高秀兰看一眼照片，无话可说，她还是无法接受一米四的自己。 谢大脚瞅着也是不得劲，他咋腿那么短，这像话吗？ 林筱彤接过相机：“还是我来吧。” 往后退了几步，蹲下身子，找准合适的距离和角度，争取让画面铺满。 “筱彤，等会儿，让妈换个造型。” 高秀兰十分郑重地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道具，用力抖散，从金巧凤那里借鉴过来的红色丝巾。 双脚交叉，用力扯着丝巾，一头卷发飞扬，嘴角的笑容咧到合适的角度。 “别急，我把墨镜给带上。” 谢大脚也往身上加装备。 谢羿看着两口子这架势，这一套的姿势还吸引来周围的游客。 林筱彤喊了声：“准备好了吗？要开始拍了。 爸，你往右侧挪一挪，对，不能让丝巾挡脸。 妈，你的衣服有点皱了，橙子帮着捋顺啊。” 橙子窜到跟前：“好，马上。” 谢羿向下弯着嘴角，蹲下身子瞅着相机里的画面。 不愧是他媳妇儿，拍得真好。 老两口脸上的笑容都没止住。 “一二三，好了。” 丝巾飘扬，背靠埃菲尔铁塔，相片定格。 高秀兰连忙跑过来看了看：“这才是照片，等回去洗出来，大嘴她们不得羡慕死。” 谢大脚一想也是：“秀兰，要不干脆多拍点，门票80呢。” “也对。” 提到票价她也心动了。 林筱彤这趟过来特意带了不少胶卷，就为了能多拍点。 “洗相片可比门票便宜多了，难得来一趟。” 现在的世界之窗还没有未来的节目表演，只是单纯观赏静态的微缩建筑，整体缺乏互动感。 现在能吸引到一波又一波的游客是因为当下出国还是稀罕事，来这里玩一趟可比真的出国要简单得多。 千禧年一过，出国旅游频率也高了，以后这里的生意就不如现在了。 一行人在园区内绕了一圈，到处拍拍。 橙子在一旁充当摄影师，林筱彤和谢羿两人也拍了不少的照片。 熊川一家三口也是一样。 园区内的建筑有些仿得很好，有些建造略显粗糙，比如说迷你版的船只、悉尼歌剧院。 “其实看了一圈也就这样，只能干看着或者拍照，要是能让我们站上去玩玩就好了。” 高秀兰手拿帽子扇风，坐上了回去的车。 她可眼馋那百米高的铁塔了，试想一下，站在上面抖着丝巾拍照，那得多气派啊。 橙子喝瓶水，点点头。 “我也觉得，没有近距离互动。” 她看到有些没带相机的，只能绕一圈就走了。 “80块钱一张票，只能饱饱眼福，也太奢侈了。” 熊川虽然不大缺钱，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花钱可不能大手大脚，这样迟早要败家。 谢羿想想也觉得心疼，他一月工资可没多少。 林筱彤看向窗外：“或许等几年后就可以站上铁塔玩玩呢？ 节假日出些表演节目，有人穿着人偶服扮演各种角色，晚上放焰火……” 高秀兰想象着这样的画面，说：“那我还是想再来玩玩的。” 众人嬉嬉闹闹回了小区。 第403章 时代风口 即将开学之前，谢家四人从鹏城坐火车回来了。 橙子开始了大二的课程，或许是受到了这次旅行的启发，开始自学代码，准备赚点小钱。 她想以后等毕业了带家里人真正出国玩玩。 上次她妈从樱花国带回来的巧克力可好吃了，一点也不苦。 带回来的电饭锅也很好用。 果然，等林筱彤把相片全都洗出来之后，家里围了不少人。 全都聚在一起想看看高秀兰的“出国旅行照”。 “唉呀妈呀，秀兰，筱彤咋把你拍的这么高？ 乖乖，这张后面还有这么高的塔！看着就威风。” 张大嘴嗓门都控制不住，声音大到对门西屋正在洗尿布的刁玉莲都能听见。 于阿芬也是这么想的：“这张也好看，真像是去国外拍的。” 金巧凤瞅着，碰碰高秀兰的胳膊肘：“就说还是我的小道具好用吧。” 高秀兰在桌上摆着从鹏城带回来的零嘴，一人分了一点。 “是是是，我这姿势一摆，筱彤相机咔嚓几下就照好了。” 刁玉莲还是没忍住洗洗手，溜到东边：“门票还要80啊？真贵！” 她瞅着上面贴着高秀兰照片的门票，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羡慕的。 家里多了个小孩，短时间都是走不开的。 杨淑娟看了看，心里也有些想法。 她家老夏现在退休了，他俩倒也可以去南边旅游。 金巧凤尝尝果干的味道，略微有些皱眉。 “这就是菠萝蜜干啊，味道咋有点怪怪的？” 林筱彤在一旁解释：“婶子，这水果就是这种味道，也有人吃不惯。” 当然有些猫猫也是。 家里的两只猫全都躲得远远的，不像平时早就跑过来，打着滚儿，露出软乎乎的肚皮求摸了。 谢大脚跑去外面，在三大爷家门口找到了几个老伙计。 周建国打着招呼：“哟，老谢，回来了啊？咋脸都晒黑了？” 谢大脚闷不做声，从上衣兜里掏出来一堆相片，放在小桌子上，小心翼翼地一张张摊开。 昂着头，手指点点桌面：“你们瞅瞅！” 钱宝柱一眼瞅中了夹在中间的那一张，抽出来。 上下左右反复欣赏了好几遍，咂吧几下嘴，觉得不大对劲。 “老谢，你这张咋腿这么短啊？谁给你拍的，这不是坑人吗？” 谢大脚直觉不妙，一秒夺了回来。 看完头顶冒烟，咬牙切齿：“臭小子，怎么把这张也洗出来了？” 夏袁清也没忍住笑出声。 周建国摇摇头，难得见老谢炫耀出了岔子。 …… 95年9月，林筱彤终于将教授前面的副字去掉了，开始带她的第一届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逐渐转向了宪法与行政法学。 升职的直观感受就是每月工资条上面的数字变得更可观了，比谢羿的工资高了不少。 相应的教学任务也重了，这一年系主任老季终于光荣退休了，在家属院和老伴儿帮忙带着可爱的小孙女。 沈庭玉接任他的位置，法学系同国外的学术交流也逐渐增加，提供了师生更多研讨互动的机会。 96年3月，林筱彤作为国际访问学者又随团去了漂亮国，带上兑换好的外币和长长的购物清单。 等4月下旬，谢羿去接机时，瞅了瞅好几个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差点没绷住。 看着倒像是去进货的。 两人最后打车回去，后备箱差点塞不下。 师傅十分有经验地帮忙用绳子绑在车顶，就这么一路招摇地开进了胡同。 同样在这一年，大学生毕业分配工作开始了新的变革，不再一锤定音由学校直接分配。 这一变化有人欢喜有人愁。 从96年开始有了苗头，到97年时国家发布了《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就业暂行规定》，鼓励大学生自主择业与自主创业。 98年夏季毕业生中除了少部分特殊群体，另外绝大多数都是自由选择工作。 取消毕业分配的另一面就是上大学开始收学费，大学扩招，高考录取率上升。 大院里虽说没有今年考大学的孩子，不过这阵子胡同里没发生什么大事。 这事也被当成话茬子挂在嘴边，大伙儿时不时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刁玉莲有些发愁：“上大学要钱就算了，这咋还不包分配了？” 她家明珠还小，等以后还不知道又是个什么章程。 在这之前，上大学不花钱反而赚钱。 第328章 政府每年会按学生人数将规定标准的教育经费拨款至校方账户。 一个学生一个月有二十多块钱的伙食补贴，一个季度还发几块钱的肉补贴。 就连毕业实习的来回车费和伙食补贴都可以去学院申请报销。 像橙子她们大学四年的花费基本上不用家里掏钱。 关腊梅听她这么一说也有点小担心。 这也太糟心了，吃肉的心情都给整没了。 “今年大学录取了这么多人，等汤圆上大学不会满街都是大学生吧？” 于阿芬一听眉心一皱：“应该不会吧？” 汤圆成绩不大出色，考大专都够呛。 好在小时候钱钰和冬瓜就给孩子报了兴趣班，准备往舞蹈方向发展，看看能不能走艺术生的路子。 高秀兰扔了一条小鱼干给大橘，趁猫低头吃东西再拿着梳子顺顺毛。 “你可别忘了，咱国家最不缺的就是人？” 橙子刚好97年毕业，赶上了最后一届分配工作，不过这孩子拒绝了。 筱彤和谢羿也都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思，没干涉太多。 橙子主动上交了一份计划书，林筱彤看完后翻出家里的小金库。 将房租钱，两口子的工资，加上家里之前的积蓄，拿出一部分交到闺女手上，让她自由支配。 长大后羽翼丰满，天空才是她们向往的地方。 有人求稳，有人喜欢不确定的生活，这些都很正常。 高秀兰听说了，和谢大脚商量后塞给了大孙女一万块钱。 景倩和卫建远两口子知道了也过来给橙子塞了一点钱，这回又撕吧成功了。 橙子将收到的“爱心投资”一笔笔全都记在小本子上，预备等赚钱了再分红。 毕业后橙子和几个大学同学组了一个工作室，现在天天在大部头电脑上敲敲打打，也不知道在捣鼓啥。 刁玉莲急吼吼的：“可这不是还计划生育吗？说不准等以后孩子少了，大学随便上。” 都说从小看大，她家明珠长得像儿媳妇娜娜，性子倒有点像吴家宝。 孩子还没开始上学，她和吴胜利就已经发愁这孩子以后的学习成绩了。 金巧凤经营一家婚介所，整日在婚姻堆里扑腾，也有点小心得。 “这可说不好，现在想结婚的小两口对生孩子这事都不大乐意了，反正就只能生一个。 万一大家以后都不生了怎么办？难道还计划生育吧？” 九五年之后，居民生活水平提高了。 取消票证以后，商品价格一涨再涨，钱币的购买力已经不如以前了。 不说旁的，现在你上街兜里揣着一个钢镚儿，都不敢从街头逛到街尾了。 搁以前，兜里有几毛钱那都是大爷。 刁玉莲心疼地说：“现在养孩子是真费钱，一罐奶粉都要老鼻子钱了。” 心里还有点庆幸，家里只有一个孩子，不然还真养不起。 看向了高秀兰：“哎对了，你们晓得贾雨荷闺女贾珍珍去干什么了不？” 于阿芬凑过来：“做啥了？赶快说说，别卖关子了。” 张大嘴塞了一把剥好的瓜子，豪气地塞进嘴里。 “就是，你老吊人胃口，下次再这样就不带你玩了。” 第404章 洪水来袭 刁玉莲卖足了关子才开口：“我昨天看到贾珍珍在开前门大街那块开出租车！” 张大嘴追问：“是开红色夏利还是黄色面的？” “红色夏利。” 刁玉莲十分肯定，她眼神好得很，绝对不会看错。 高秀兰有些纳闷：“之前不是说骑着自行车卖报纸吗？” 之前还听彩霞提过一嘴，贾珍珍自从贾雨荷死后，樱桃沟的房子一把火烧没了。 一直单身独处，在村里名声也不大好。 在范七姑蔡八婆两人宣扬下，贾珍珍在方圆十里都难找到对象。 有个不怕死的，死了老婆，屁股后面带着好几个拖油瓶的男人跑过来想搭伙过日子，动作不大规矩。 贾珍珍一脚就把人蛋给踹碎了，拍拍屁股卷铺盖跑了。 金巧凤也是佩服：“她还真能折腾，开出租车挺赚钱的。” 高秀兰站起来，捏捏肩膀。 “她现在就一个人，自己赚钱自己花，说不定比之前和贾雨荷在一块过日子还要舒坦。” 于阿芬叹气：“好好的一个人，摊上这么一个妈！” 她也是当妈的，真不懂为什么贾雨荷把自己亲闺女坑成这样，彻底洗脑。 张大嘴撇撇嘴：“都是人家的选择，说再多也没用。 母女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关娜娜急匆匆从大院里跑出来：“妈，你看到咱家明珠了吗？” 刁玉莲大惊失色：“没啊，人不是在家吗？” “我一觉睡醒人不在床上。” 关娜娜抓抓头发，今年夏天王府井商业街在改造，她的女装店也停业了。 明珠才四岁，小不点就喜欢到处蹦跶，一身皮肤晒得黝黑。 一个没看住，小短腿就不知道跑哪个疙瘩去了。 婆媳俩住在一块，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摩擦还是难免的。 两人闹了矛盾，在西屋吵起来也是常有的事。 吴胜利和吴家宝两个男人回来了，屁股还没落板凳，就会被拖进去一顿猛揍。 吴家宝总是和谢羿吐槽：婆媳打架，男人遭殃。 刁玉莲正准备破口大骂，余光瞥见关腊梅出来了，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好小声抱怨：“不碍事，指不定是跑床底下睡着了，咱再回去找找。” “好。” 吴家婆媳俩连忙进了门，在家里一顿翻找。 最后在沙发底下找到了脸朝地，撅着屁股，睡得正香的明珠。 捞起来对准小屁股一顿揍，西屋又传来了孩子哇哇大哭声。 高秀兰回来在堂屋里坐着，开着风扇都觉得热气烧脸。 “今天夏天这么闷热，天气反常，不会是要下大暴雨吧？” “这谁也说不准。” 谢大脚刚从三大爷家里回来，他96年正式退休，每个月按时领退休金，过上了悠闲养老的日子。 早上起来在胡同里买早点回来，吃过之后拎着小马扎去找老周老夏他们一起唠嗑。 顺便蹭蹭三大爷家的免费风扇和茶水，小日子惬意得很。 天天上班，经常加班，偶尔取消双休的谢羿都觉得羡慕极了，恨不得能原地退休。 等天气不热时，他背着手去后海那边的花鸟市场逛逛。 前几天还挑了一只小王八回来，橙子给买了一个鱼缸，放在柜子上养着。 高秀兰瞅瞅跑回来喝水的黑猫：“芝麻这头顶咋秃了？” “一准是三大爷家的小绿啄的。” 小绿是只鹦鹉，头顶中间有缕翠绿的毛发，年纪轻轻嘴里就是问候别人爹妈的话。 三大爷笑骂这只鹦鹉不学好，捏着嘴，揣在怀里给买回来了。 还没等高秀兰担心完，第二天下午就开始下雨了，雷阵雨一阵一阵的。 乌云翻滚，近到好似站在屋顶上伸手就能碰到。 雨水重重落在青石板缝隙里，空气中闻到一股浓浓的泥土气。 林筱彤刚放暑假，本来说好了等周末和谢羿约好一起去体育馆游泳。 天空不作美，大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窗前杏树上黄澄澄的杏子打落在地。 屋顶上的砖瓦缝隙都被雨水冲刷干净，雨停了，太阳出来，各家各户的屋顶上都闪着金光。 “看，彩虹。” 林筱彤一抬头就瞅见雨后美景。 谢羿正弯腰拿扫帚扫台阶下面的树枝，一抬头看到了。 “还真是啊，还是双道彩虹！” 跑去房间把相机拿出来，咔嚓几下拍下来了。 转头对上爬上柜子，爪子正伸进鱼缸里，企图捞小王八的三花猫锅巴。 一人一猫看对了眼。 林筱彤顺手接过相机，拍下锅巴的罪行。 锅巴喵了一声，跳下柜子，拖着尾巴溜了。 遇事不决，第一时间提桶跑路。 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快到晚上了，妈她们快回来了，切点黄瓜丝做凉面吃吧。” 谢羿一撸袖子：“我来切点肉丝炒炒。” 两口子在厨房里一起做晚饭，一个切一个炒。 东屋很快传来了饭香味。 高秀兰急匆匆从门外赶了回来：“出大事了，长江那边好几个省市发大水了，水都淹到屋顶了！” 杨淑娟从隔壁屋子探出头来：“这么严重？还没听新闻上面报道啊？” “真的！小慧小姑子嫁去了湘省镇上。 6月中旬接连下了十几天的暴雨，堤坝都冲塌了。 附近的人全都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刚安顿好打电话过来说的。” 第329章 这次的洪水主要集中在长江流域、正值雨季，降雨量过大。 河流等天然的蓄水池负荷太重，无法将层层涌入的水流及时排出。 地表径流和地下径流循环跟不上持续性降雨。 水流奔涌冲上岸边，农田淹没，房屋倾倒，堤坝决口，多处告急，灾情严重。 金巧凤从前院出来了：“能捐款不？” 记得上一次发生这样的大事还是凤凰城地震。 于阿芬听到动静也出来了：“估计这几天街道办会动员大家捐款吧。” 马保国退休之后，小胡接任。 谢大脚拎着板凳回来了，任谁听到这个消息心都揪成一团。 “解放军肯定都去了，一定会没事的。” 林筱彤安慰高秀兰：“家没了还能再建，人平安就好。” 张大嘴于心不忍：“我以前去凤凰城时，看见好多解放军都是十几岁，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希望他们也能平安。” 98年夏季一场特大洪水牵动了全国人民的心。 32万解放军闻讯而动，奔向各处灾区，展开一场和洪水赛跑的接力战。 一车车沙袋运往堤坝，试图堵住湍急的水流。 到后来，沙袋不够了，解放军战士们纷纷跳下半人高的江水，手挽手、肩并肩，以身躯筑成人墙。 有人倒下，马上就有人补上。 水无情，人有情。 “家没了就算了，你们上来吧。” 第405章 迟来的关心 第二天一早小胡带着人挨家挨户上门，后面还跟着几个热心的婶子帮着认门。 大院的人一大早就把准备捐的钱揣在兜里，一家一份。 “婶子们，钱放在这里就成，这笔钱买物资的明细单子到时候会贴在街道办公示栏上。 有什么问题随时去反映，这都是大伙儿的心意，我们肯定不会乱动的。” 这番话小胡挨个和每个大院都说了，说多了，嗓子有点沙哑。 三大爷递过去一杯凉茶水，小胡道谢之后接过来灌了几大口，擦擦嘴。 自从马保国退休之后，压在他手里的事情就多了。 一项项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总算理解为什么马主任那么早就谢顶了。 刁玉莲塞了钱放进箱子里：“那我们可得好好看着了。” 小胡忙不迭点头：“没问题，这也是应当的。” 捐款基本上是按户算，手头宽裕的就多捐点，手头紧巴巴的就少捐点。 量力而行，捐多捐少都是心意。 谢家五口人现在每个人都出来工作了，每个人都捐了。 高秀兰手上拿着一小沓，一张张塞进箱子里。 大院里几个小不点，汤圆和周周还在上学，也砸了存钱罐把零花钱全部都捐了。 小胡收完准备去往下一家，明珠跌跌撞撞跑出来了，手里捧着钱。 吴家宝心口处一跳，忙蹲下身子，扶着闺女。 “你跑出来干啥啊？” “我也捐钱！” 明珠拍拍胸脯，翘着小辫子，从吴家宝的怀里挣脱开，踮着脚伸着小胖手使劲递给了小胡。 手上的钱都是小数额的，一张张叠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明珠掏出来谁的私房钱。 “你收啊？大家给你你都收了，为什么不收我的？我有钱！给。” 被人上赶着送钱，小胡也是哭笑不得，看了眼吴家人，还是没敢收。 吴家宝咬着牙，心都在滴血。 闺女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他攒了一年的私房钱。 小棉袄真是坑爹啊。 边上围着的众人都忍不住笑出来。 关娜娜扶额叹息，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侧过头对小胡说：“你收着吧，这也是孩子的心意。 吴家宝，你龇着牙笑啥笑？还不给我过来！” 扯着男人的耳朵就往后院走，只听到吴家宝的求饶声。 刁玉莲上厕所回来，一抬头：“咋了这事？看我干啥？钱我捐了啊？” 正要挤过去洗洗手，瞥见小胡低头记在小本子上面的数额。 头发昏，她家咋捐了这么多钱？ 关腊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难得夸赞：“没想到你家明珠这么大气，把吴家宝的私房钱全都捐了。 哎，刁玉莲，你咋晕了？吴胜利快过来搭把手啊。” …… 暑假两个月时间里，各地洪水灾情牢牢牵扯大家的心。 一则则消息传出，飞至大江南北。 电视里、收音机里放的也是新闻报道，街道办派了好几辆皮卡运送生活物资开始南下。 不少年轻小伙子负责押送物资也跟着去了，朝着家人挥手。 一个个精神抖擞，渴望去往前线，为人民出一份力。 谢羿在家捏捏手腕：“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你都坐这么多年办公室了，体力还能跟上吗？” 林筱彤瞅瞅他的身材，都已经跨进四十的门槛了，怎么可能还像大小伙子一样。 去年肩膀处的旧伤发作了，请假住了一星期院，人都瘦了好几斤，她担心得不行。 高秀兰躲在谢大脚旁边悄悄抹眼泪。 她每年也会带老两口来医院体检一次，高秀兰身体杠杠的，谢大脚有点小毛病。 高秀兰揪着谢大脚的耳朵，手上拎着药，一路上絮絮叨叨。 老谢同志啤酒也给戒了。 出院以后，她托沈庭玉找了靠谱的中医开了平日里食谱的方子。 婆媳俩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做。 补了将近一年，气血顺畅，脸色也好多了。 谢羿职位升上来之后，基础性的工作少了不少。 人过四十，在单位里就称不上年轻人了。 单位二十出头的新人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橙子在年初时卖出去一部工作室开发的游戏，赚了第一桶金。 留下后期必要的资金，剩下的一部分全都按照投资比例用红封包着送给她的爱心投资人。 橙子还大手笔地在王府井给妈妈和奶奶一人买了一间商铺，买小轿车的计划暂且推迟了。 “你的腰可要悠着点，别到老了我还要用轮椅推着你走。” 谢羿往床上一躺，脑袋搁在她腿上。 瓮声说：“那不会的，我还准备今年和你去什刹海滑冰呢。” 她靠坐在床上，放下手里的书，用手摸着他的耳朵。 “那可要多补钙，不然等退休了腿脚就没力气了。” 谢羿抓住她的手，眼神多了一丝沉稳：“咱俩一起补。” 用手在头发上拨来拨去，眼尖地瞧见了一根发根白发。 “谢羿，你是不是都有白头发了？等会儿，我拔下来给你看。” “不会吧？不是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吗？看来还是要补补。” 谢羿摇摇头，坐起来，拿着镜子照来照去的。 果然，加班催人老啊。 “决定了，我以后一定按时下班！” 工作是做不完的，生活才是自己的。 每个人都是社会中的小小螺丝钉，却是每个小家庭中重要的一员。 “要是你没做到怎么办？” 她从床上爬起来，挤进镜子画面里。 “那就罚我亲你一口！” 嘴唇轻轻贴在她侧脸上。 “喵~” 窗外睡在杏树大树杈上面的小白暴躁地咧着嘴骂骂咧咧，撞翻小花伞从树上溜了下来。 两脚兽嘴巴抹了蜜，最会骗人了。 跨出院门，跑去找他喜欢的小花猫了。 不知道那只尾巴蓬松的小白猫喜不喜欢听情话？ …… 大院里都联系了在外地的亲戚，关心关心有没有受灾。 刁玉莲偷偷溜溜跑去邮局，打开手心里攥着的一张纸，对着上面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听着嘟嘟声，心里忐忑，手指不自觉地缠着一圈一圈的电话线。 心里默念等下在电话里要说什么。 “喂——谁啊？” “是我，春燕，我是妈。” 半晌，对面都没发出声音。 刁玉莲连声说：“你先别挂，不是找你要钱。 我就是……听说苏省这回也受灾了，你那里还好吗？”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笑。 “我很好，家里也很好，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哎——这咋就挂了呢？” 刁玉莲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忙音，侧头瞅瞅时间，刚好59秒。 得了，一分钟都没说满。 付了钱，低着头又匆匆出门了。 一个人小声嘀咕：“这孩子咋气性这么大？都是当妈的人了。 也不知道问问家里怎么样了？” 第406章 见义勇为 “春燕，是谁打过来的？” 原清致等人回来，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第330章 吴春燕把门带上，手上拎着一瓶酱油。 随意回了一句：“我妈打来的，也没说什么事，就是问一声我们这里有没有受灾。” “那就好，对了，这只鸭子留半只炖汤喝可以吗？ 妍妍也爱喝，到时候泡点干菌菇放进去炖。” 吴春燕嘴角带笑：“你是大厨，你说了算。” 她研究生毕业之后选择留在了金陵，进了研究所工作。 原清致知道她一直单身，从厂里离职了，也考上了这边的研究生。 两人顺理成章在一起了，他毕业之后留校任教。 一边照顾家庭，一边在职读博。 少年时期未能戳破的窗户纸最终还是得以窥见天光。 她的工作相对而言要更忙碌一些，有时都顾不上家庭。 他除了上课时间忙一些，一星期空闲时间较多，家里的琐事他一手包揽了。 下雨天不用再蹭同事的伞，楼下总会有专门等她一人的人。 熬夜加班试验时，敲敲门就递过来用保温桶装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 治好了她的胃病。 在金陵这座城市里，组建了她的家。 小小的两居室被装饰得格外温馨，家里面的每一件小物件都是两人一起去挑的。 结婚几年后有了女儿妍妍，活泼开朗又爱笑，现在在附中读书。 梦想是以后也想和妈妈一样做个研究员。 吴春燕洗洗手进厨房里：“我来剥蒜吧。” 原清致眉眼间都是笑意：“那我再做个拍黄瓜。” 小小的一间屋子充盈着家的暖意。 吃完饭午休时，吴春燕躺在床上，看着浅绿色的窗帘，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 这段时间的报纸买的人多，大伙儿都很关注上面报道的灾情信息。 谢大脚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语气中满是惊讶。 “这个小孩可真厉害，扒在白杨树上整整九个小时才被救下来了！真了不起。” 高秀兰凑了过来，接过来看看：“真是福大命大。 过了这个坎儿，未来的日子都是一帆风顺了。” 电视机上也会实时播报一些前线汛情，画面的主人公是身穿绿军装和桔色救生衣的解放军战士们。 他们就是这个夏天最可爱的人。 任凭洪水喷溅，脖子以下身躯沉入水中，手上高高举起一个红色的塑料盆，里面还睡着一个孩子。 每当救下来一个人，场上都响起了欢呼声。 在天灾面前，祖国上下众志成城，万众一心。 在这场抗洪救灾行动中，甚至有人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国家不会忘记，抗洪英雄永远活在人民心中。 暑假结束，汛期后洪水渐渐退去，前去支援的群众也都赶回来了。 双脚泡在水里时间过长，红肿感染，严重的送去了医院。 街道办派人拎着东西去家属面前慰问了。 因为王府井店铺还在装修改造中，高秀兰这个暑假都在家里，偶尔出门练摊儿。 这天，婆媳俩凑在一起商量服装店开业橱窗的设计。 给假人套衣服，倒腾配饰。 九十年代的风格又不一样了，姑娘们更钟爱有设计感，更大胆前卫的衣服。 比如说小掐腰、带垫肩的花外套…… 走在大街上，看见超短裙都不用大呼小叫了。 “妈，这个搭个丝巾试试，可以系在脖子上，配这件女士西装正好。” 衣架子上挂了各式各样的配饰，林筱彤站起来比划一下。 “对，就是这个调调，川子说最近<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angfengwen.html target=_blank >港风很流行。” 高秀兰围着转了一圈，一拍手，满意极了。 “再搭个红色发箍，手上拎着包，配一双尖头皮鞋，这一身都可以去拍画报了。” 她的店里主打一个成套搭配，争取让人空着手进来，大包小包出去。 她还没到六十，心态年轻，正值事业起步期。 手里钱不称手，出去玩都不太安心。 张大嘴急匆匆闯了进来：“秀兰，不得了了，贾珍珍人没了！” 高秀兰猛然间听到这个消息，站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不是说人开着出租车也去救灾了吗？” 贾珍珍所在的出租车队也派出一部分车辆前往灾区，进行受灾人员的转运。 贾珍珍独身一人，身后也没有家庭拖累，第一个报名参加了。 她力气大，下盘稳，站在水中湍急的水流都冲不走她。 张大嘴揉揉眼角：“听说是为了救一对母子死的，我刚从街道办听到的。 把两人送到岸边，泡久了腿抽筋了，绊倒后倒在水里。 岸边的人没拉住，人直接被水冲走了，等找到时人已经不行了。” 林筱彤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几人沉默。 贾家母子二人在大院住的那段时间确实很讨人厌。 一码归一码，贾珍珍见义勇为的举措还是很值得人敬佩的。 危难时刻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真正做到的人很少很少。 高秀兰追问：“那她的后事是怎么处理的？” 之前听说贾珍珍生父去世了，奶奶那边的亲戚早就不联系了。 又改了名字了随母姓，让那头的亲戚过来插手也不现实。 “听说樱桃沟村里来人了，给领回去了，葬在了后山上。 旁边栽着一棵樱桃树，和她妈贾雨荷挨在一起。” “也挺好的。” 至少在下面，两个人不会孤单。 母子二人一个葬于火，一个亡于水。 最后相聚于樱桃树下，春日里，漫山遍野开满了粉白色的花。 风一吹，扑簌扑簌落了满地。 “等明年春天我们去樱桃沟摘樱桃时去那里看看吧。” 高秀兰和张大嘴点点头。 斯人已逝，昔日的小摩擦也随之消散了。 金巧凤知道以后还特意把之前贾珍珍用过的木盆洗干净，打包好，准备到时候一定带过去。 付正刚偷摸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妈夏彩云。 斟了一杯杏子酒，上一辈人的恩怨已经结束了。 …… 秋日里，清晨的大院，还没到七点，西边爆发出一阵吼声。 “你个瘪犊子还不快给我站住，我数到三——” 隔壁的张大嘴作为近距离受害者，哐当一声踹开吴家大门。 “吵啥吵啊？一大早的闹什么啊？显着就你们有嘴了是吧？” 刁玉莲上完厕所回来，被男人一嗓子喊着，瞌睡都吓跑了。 揪着他的耳朵，破口大骂：“吴胜利，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吴胜利低声求饶，颤抖着手指着低着头的吴家宝。 “真不赖我啊，你们看看他做的这叫啥事？” 周建国披着衣服出来了：“老吴，你手里拿着户口本做啥？” “拿过来给我看看。” 刁玉莲接了过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身子一软，揉着太阳穴：“哎呦，不行了，我这头咋这么晕？” 第407章 请叫我吴彦祖 张大嘴上前一把捞住，刁玉莲死死揪住她的衣服，松了口气。 关娜娜披上衣服出来了，抬眼就瞅见平日里像战斗鸡似的婆婆窝在张婶子的怀里。 看向了吴家宝，这又是啥情况？ 周志文睡眼惺忪，被吵醒后揉揉头发探出头来。 “妈，你咋抱着刁婶子？” “人倒了我不就是要扶一下？” 张大嘴没好气回了一句，等人站稳了才放手。 刁玉莲道了一声谢：“大嘴，多亏有你，不然我这腰恐怕又要不好了。” 扭头对着傻呆呆站着的吴胜利一顿臭骂。 “关键时刻要你干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吴家宝眼瞅着他爸被挨批，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几人目光再次转移到他身上。 刁玉莲上前把户口本往关娜娜怀里一塞：“你瞅瞅，你男人做的这叫什么事！” 关娜娜狐疑的眼神看向了吴家宝，接过来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户口本被翻得哗哗响。 周志文睁着一只眼睛凑过来一瞧，上下嘴皮子一翻。 “吴家宝你咋改名了？行啊，不声不响干了大事啊。” 他多说一句，吴家宝的身子就跟着抖了一下。 张大嘴给了儿子一胳膊肘：“行了行了，你小点声，我们耳朵都没聋，听得见。” 吴胜利重新抖起来了，用手揪住儿子的耳朵。 “叫家宝有什么不好？非得改成什么彦祖，怪腔怪调的。” 吴家宝从同事那里借来了好几部港片，总觉得男主角的名字都很有范儿。 在同事的怂恿下，偷了户口本跑去改名字去了。 第331章 从吴家宝变成吴彦祖，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改完后又不动声色放回原处，没成想今天吴胜利准备拿这个给刁玉莲去过户商铺。 手贱地往后多翻了一页，发现了不对劲。 “爸你不懂，吴彦祖听着就是个帅哥名字！以后我的英文名叫sam！” 对这事，刁玉莲也是有点生气的。 “我看你是舒坦日子过到头了，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都老大不小了，还改名。” 吴家宝这名字多好，老吴家的宝贝，谁听了不叹一句好。 当年上户口前还跑去雨儿胡同那里的瞎眼老太太算了一遭，说是这个名字有福气，能扛灾。 最后塞了一个鸡蛋满意地回来了。 明珠拖着玩具狗跑了出来：“爸，我也想改名。” 关娜娜蹲下身子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揍了一下小屁股。 “鞋子都不穿，乱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明珠手指向了她爸：“我没有，爸爸都能改，为什么我不可以？” 吴家宝抖抖上星期才烫的菜花头，咧着嘴笑：“闺女，你想叫啥名？” 明珠窝在妈妈怀里，认真思考后说：“奶都说吃啥补啥，爸总说我不大聪明，那我干脆就叫……吴所谓吧。” 在她看来，被大人笑话几句也没什么，反正不耽误她吃肉！ 上次去学校，爸妈来迟了，最后是关腊梅帮忙去接的。 单手就能举起她，幼儿园班上的小伙伴全都是一脸羡慕，仰着头看着她。 她坐在姑姥姥肩膀上，小下巴翘得高高的。 打从她记事起就跟在汤圆姐后面，听了很多姑姥姥的英勇事迹。 小小年纪就立志想成为腊梅姑姥姥那样的潇洒人。 关娜娜扑哧笑出声。 张大嘴乐不可支，笑到使劲拍打志文的肩膀头。 “你家明珠真是人小鬼大。” 刁玉莲一头黑线，她总算是知道大孙女性子像谁了。 合着她培养了这么久，到最后整出来一个小关腊梅！ 关家人的基因实在是太可怕了。 吴家宝趁机一溜烟跑了。 “妈，想起来我中午同事请客，我不在家吃了。” 明珠嚷嚷着：“爸，你回来记得给我带汉堡和薯条！” “没问题。” 刁玉莲一不留神，人就窜到院门口了。 “你跑，我看你能躲到哪一天？吴胜利，嗯你也想溜？” 没跑成的吴胜利憨憨一笑，讨好地说：“玉莲，我就是出门买个早点。” “还有钱买早点，私房钱给我交出来！我就说上次你兜里没掏干净吧。” “玉莲，我这是昨天打麻将从老谢手里赢的，就几块钱。” 周志文拍拍口袋，机灵地往外一窜：“妈，我现在就出门买早点。” 张大嘴摆摆手，往回走。 “小月对志文真是放心，这小子手缝贼大，出趟门买个早点都能给我整一大桌回来。” 对门的老谢家人也被闹醒了，一个个站在门口边刷牙边听八卦。 热闹看完肚子已经半饱了。 谢大脚听到打麻将的事情被吴胜利秃噜出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高秀兰的脸色。 “秀兰，我们就是玩玩，下次不玩带钱的。” 高秀兰正在闭着眼睛洗脸，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会儿才说。 “看我干啥？我脸上有东西？哦，你说打麻将啊。 没事，橙子说打打麻将多用脑不容易得老年痴呆。 不过，你也别总是坐着不动，晚上和我一道出门去街道办那边广场上跳广场舞。” 谢大脚刚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 一说到跳舞，脸又僵住了。 谢羿偷听完，幸灾乐祸地跑去厨房。 老谢同志跳舞就和螃蟹上岸似的，说是跳也确实跳了，就是特别爱踩脚。 “秀兰，我这……” 林筱彤从院门口取回来家里订的牛奶，接收到高秀兰的眼神，顺势说了一句。 “妈，国庆咱们大院出节目我听巧凤婶子说今年准备编排一个男女双人舞啊。” 谢大脚连忙改口答应：“秀兰，我行，我能行，咱俩跳吧。” 高秀兰眼角都笑出了皱纹：“这可是你说的。” “那是，国庆这么个大好日子，出个节目不在话下。” 谢羿从外面买了早点回来，刚跨进院子就听到他爸夸下的海口。 林筱彤端着煮鸡蛋，摆好牛奶：“吃早饭了。” “来了。” 几人坐下来。 “橙子又哪儿去了？” “一大早就去工作室了。” “现在孩子创业真是不容易，我听小慧她妈说火车站那边卖茶叶蛋的有两家为了生意都打起来了。 刚烧开的铁炉子一脚被人踹开了，边上过来买东西的倒霉蛋脚都被烫了水泡。 人躺地上疼得直哎呦，被送医院去了。” 高秀兰说完都觉得不忍心了。 谢羿喝了杯牛奶：“做一样的生意总有人会眼红嫉妒，这种小人不得不防。” 就说在单位里，职位晋升时名额仅有一个。 有人上去就有人上不去，职场上同事关系大于朋友关系。 高秀兰的店开业之后，生意不错。 橱窗是花大价钱做的，路过的人看到了都会进店瞅瞅。 “做生意还是得客客气气的，留两分情面。” 橙子买了商铺，林筱彤这段时间准备入手火车站附近的屋子，到时候可以等拆迁。 “对了，今年是不是又要开始准备申奥了？” 第408章 喜迎千禧年 “你个小兔崽子，别跑，都说了不能在这放炮，还敢来。 别以为你戴个帽子我就不认识你了？ 下次再给我看见，我把你家玻璃全都砸烂！” 秦盛追着一个小子从楼上跑到楼下，累得气喘吁吁。 “略略略，打不着我。” 这小子蹦跶着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拐着弯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徒留秦盛在楼下骂完又上去了。 “姐，早饭好了没啊？我都快饿死了。” 进门之后火气正旺，门啪的一下关上。 揉了把脸，大爷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等着人递碗过来吃饭。 “马上，肚子饿了吧。” 秦卫红手忙脚乱端出来三碗煮的有些软烂的饺子，秦盛一摸到筷子，埋头就吃。 “姐，你也吃。” 秦卫红坐下吃了一半，还剩一碗，摸摸不是很烫了，端进里屋递给了躺床上的郝建军。 “小舅，你吃点吧。” 郝建军头歪了过来，脸被揍成了猪头，脚上涂着药，房间内一股刺鼻的味道。 嘴角疼，暂时不想说话，摆了摆手，满脸都是生无可恋。 他真是个倒霉蛋，去火车站附近拉人，饿了下来混口饭吃。 端着碗看热闹，没想到被误伤了。 钱没挣到，进了一趟医院，差点掉了一层皮。 “姐，给我吧，小舅不吃，我吃。” 秦盛吃完了，倚靠在门框上，嘴角叼根牙签，故意这么说。 郝建军眼神一瞪，撑起来端着碗小口小口吃了。 不是很烫，但是扯到嘴角还是很疼。 一碗饺子下肚，心里也舒坦了几分。 吃饱了靠坐在床上，拍拍床板。 “真是个倒霉催的。” 说完从床板底下掏啊掏，掏出来一沓钱，递给秦卫红。 “拿去，这几天多买点肉回来，剩下的给你俩一人买几件衣裳。” 之前卖出古董得来的钱原本是妥善保存在他床板下面的。 没想到楼上有一天起了火，屋顶漏水，泼水全进了他的屋子。 火急火燎回家一瞅，床板掀开，两眼都快瞪直了。 一大半的钱都被水泡烂了，及时抢救只剩下三千多块钱。 为什么没有把钱存到银行？他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但这又怨的了谁？ 这年头钱是越来越不经用，这笔钱全部花出去买一间小破屋，他又舍不得。 秦盛一晃都二十多了，眼瞅着快三十了，还没娶上媳妇。 他前些年东躲西藏买些小黄书攒了一笔钱，现在又盘下来一个影像厅。 手里有门路买到不少盗版光碟，最近港片特别受欢迎。 私下里这里也是不少男人的据点，门一关，光碟一放，手里的烟点燃，谁知道在里面看的是什么。 秦卫红不好意思接：“小舅，我手里有钱，这些你留着花就行。” 她自从被邵新明开掉之后，搬过来和舅舅弟弟俩一块生活。 刻意剃短的头发重新养长了，快奔四了，这些年也一直单身。 小小的一间屋子，挤了三个单身人士。 她在出租车公司上班，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开黄色面的。 第332章 工资不低，手里的钱却很少能存下来。 毕竟她赚得多花得也多。 刚开始开车时，遇到出手阔绰长得又好看的女顾客，她收下对方的名片，转手介绍给弟弟秦盛。 次数多了，还被投诉了好几次，收敛了点换了公司接着干了。 这片的媒婆都知道秦家大丫头的钱好挣，全都上赶着要给秦盛介绍对象。 她不上班时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但这小子就是没看上眼的，她严重怀疑秦盛是不是屁股歪了，喜欢男人。 这可不得了了，秦盛可是秦家的独苗苗！ 休假时总爱跑去影像厅突击检查。 秦盛苦不堪言，想了个法子转头也开始了催婚。 郝建军手一直伸着不收回，秦盛看了一把接过来，分成两半。 自己的揣兜里，剩下的一部分塞到他姐口袋里。 “小舅让你拿着就拿着。” 郝建军欣慰地点点头。 秦卫红顺势接了：“那行吧，咱们今年过年一人买一身新衣服，过个好年。” 突然间听到玻璃炸裂的声音。 “哪家的小逼崽子砸我家玻璃啊？” 秦盛窜去了厨房，探出头来朝楼下吼。 “你别跑，咱俩比比谁的准头更好？” 想当年他可是筒子楼一号玻璃杀手。 咽不下这口气，跑去楼下，逮住手拿弹弓的小胖子准备打人。 楼下看热闹的大爷大妈试图息事宁人，在边上搅浑水。 “都是孩子，你和他计较啥？” “就是就是，秦家小子你小时候不也是这样？” “这男娃就是调皮些，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算了吧。” 气得他在原地直打转，伸腿就往大树上踹几下，惊起一树飞来栖息的鸟雀。 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些什么。 “啊啊啊——这可是我新买的皮鞋！” …… “时间快到了，烟花咋还没人开始放？” 老谢家一家子忙活完一桌年夜饭，今年小姨小姨父和豆豆也早早地拎着东西过来蹭饭了。 高秀兰擦擦手，伸头朝外面看着。 谢大脚坐在小马扎上翻烤着炉子，不慌不忙。 “今晚可是世纪跨年，肯定会有的。” 景倩帮忙倒果汁：“春晚还没开始呢？” 屋子里电视机开着，橙子和豆豆坐在沙发上，屋子里暖烘烘的。 林筱彤和谢羿站着装果盒，时不时偷吃几个。 “不等了，我们赶紧吃饭吧，吃完看春晚。” 大院里各家灯火通明，门前挂着灯笼，一大家子团团圆圆。 “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来了。” 林筱彤提议：“妈，上次老师送我的一瓶葡萄酒还没开封，今晚过年开了吧？” 高秀兰拍板：“成！” 卫建远帮忙拧葡萄酒瓶塞，打着商量。 “甜的我不爱喝，媳妇儿，今天能申请喝一杯不？” 景倩白了他一眼：“你摸摸你的啤酒肚还喝？” 豆豆一推眼镜：“就是啊爸，你真要悠着点儿。 到夏天穿件白背心去买西瓜，摊主还以为你肚子里又藏了一个。” 他国外读博回来后，现在在市三甲医院上班。 去年他爸体检，查出来有点中度脂肪肝。 他妈哭了一场，非逼着老卫把烟酒都给戒了。 卫建远凑过去找同盟了：“臭小子，就会拆台，我不喝白的了。 老哥，今晚咱俩多喝几杯呗。” 谢大脚摆摆手：“咱们都少喝点，以茶代酒也行。 多吃菜，今晚上的菜可丰盛了。” 笑话，他也不敢的，好不容易把啤酒给戒了，再犯他的零花钱可就都没了。 橙子拿着遥控器选到中央台。 谢羿端着铜锅过来了：“让一让啊，锅子来喽！” 一开盖子，大骨汤咕咕嘟嘟冒着泡，香气四溢。 众人迫不及待地坐下了，一筷子接着一筷子。 “快吃，吃完看春晚，不知道今年的小品是什么？” “等下不就知道了。” “今年这丸子好吃，有弹性。” “川子寄过来的，你尝尝这个，里面放了些干海货。” “秀兰大姐，你这手艺不开店真是亏了。” “小姨，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咱家都是实诚人，眼光都是一样的。” “筱彤就会哄我开心。” “哎呀妈，你这话说的，那我不也会哄你开心？” “爸，你牙上有菜。” “闺女，今天这青菜你爷炒得不错，多吃点。 不够是吧，爸给你多夹两筷子，不能光吃肉啊。 豆豆你笑啥？你也想我给你夹？青菜就在你跟前，自己夹啊。” “姐夫，你看错了。” 吃到一半，外面传来了烟火声。 “咻——嘭——啪——” 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璀璨夺目。 院里众人争先跑出来踮脚看着，巷子里间或有人往外丢擦炮。 林筱彤一边一个挽着胳膊，看的正起劲。 “妈，小姨，你们看西边那个更大！” 正准备回头找谢羿，闪光灯一亮，谢羿手拿相机对着她咧着嘴笑。 招招手，谢羿挤过来一起看。 橙子和豆豆两人揣着手挨在一起。 “妹子，没想到他俩在家也这么腻歪。” “昂，我奶说这叫感情好！” “那也不能大过年的把狗拖出来杀啊？” 他这一嘴狗粮都快吃饱了，往后一瞅，他爸也凑到他妈面前差点舞成了花蝴蝶。 胡同口声音嘈杂。 “啊，你瞅瞅我这新衣服后面给你炸出来一个洞！” “不是大哥啊，我正放鞭炮，你往巷子中间站干啥？ 你这不是上赶着挨炸吗？” “大过年的，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算我倒霉。”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千禧年的春节，随着跨年钟声的响起，翻开了新世纪的扉页。 第409章 生日礼物 千禧年一过，大伙儿的精神面貌又不一样了，热切又自由。 开春之后，橙子又忙碌投入到工作中了，连续好几个星期不回家都是常态。 工作室租在三楼，周围比较安静。 刚写完代码，站起来伸着懒腰，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门打开后，谢羿拎着东西钻了进来。 “爸，你咋来了？” 以往都是她妈来的比较频繁，给她送水果，带工作室的大伙儿一起出去吃饭。 “闺女，饿了吧，我给你打包了烤肉饭，还是热乎的，赶紧吃。” “哇，谢谢爸。” 谢羿进来了背着手转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出来，随口问了一嘴。 “你这今天咋就你一人？其他人呢？” 橙子吃着喷香的烤肉饭，心情美滋滋：“我给他们放了三天假。” “行啊，小老板架势足足的。” 谢羿瞅瞅工作室的布置，小清新的装修，墙角处放了好几盆绿植。 每张办公桌上堆放了一沓草稿纸，废纸篓永远是满的。 一人一台台式电脑，现在只亮着一台。 盯着时间久了，眼睛都快花了。 工作室的放松活动就是一起做卫生，卸掉压力让大脑放空。 擦擦窗户的过程中往往会有新的灵感迸发。 橙子吃完，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又被她爸喊醒了。 “闺女，爸问你个事，你妈生日你想好送啥了吗？” 橙子撑着眼皮摇头：“还没，爸你呢？给我参考参考呗。” 合着她爸今天过来是来打探消息的。 她妈是春天过生日，等她有零花钱了以后一直都是分开送。 每一年都会暗中比较一下，谁送的礼物更好，更有心意。 喜欢凑热闹的高秀兰和谢大脚一本正经地充当评委。 这些年父女俩各有输赢。 今年是千禧年的生日，意义不同。 橙子控诉：“爸，不带你这样的，还套我话。” 谢羿摸摸鼻子：“咳咳，闺女，我这不是过来打个商量吗？ 你觉得你妈最喜欢什么？” 说这个她就来劲了，坐直身子扳着手指念叨：“房子、车子、票子……” “停停停，闺女，这些你瞅你爸像是能买得起的样子吗？” 谢羿越听头皮越发麻，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橙子抿了抿嘴，实诚地摇了摇头。 每天按时上班，埋在材料堆里的爸爸小金库是家里倒数第一名。 听着就心酸。 “爸，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买什么。 再说了，不管买什么礼物我妈都很高兴。” 橙子觉得困了，把人哄走了。 第333章 “也是哦，闺女，垃圾我带走了啊。” 谢羿拎着几个垃圾袋回去了。 等人走了，橙子去休息室里睡个午觉。 刚落下百叶窗，人躺下，戴上眼罩，突然想起。 “对哦，这些我不是买不起啊。 爸啊，这次你输定了。” 一只手握成拳头朝天花板上挥了几下。 …… 最近林筱彤在忙着班上学生论文开题的事，回来中午看到厨房里又是鸡，又是鱼的，脑子还没转过来。 “妈，今天中午这么多菜啊？”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高秀兰手拿大菜刀，砰的一下把大鱼敲晕。 切完花刀，用提前泡好的葱姜水腌制一下。 今天中午有鱼吃，家里的猫全都传遍了，一个个也不乱跑了。 最远的也就在大院门口趴着，绝对不能耽误干饭。 最贪吃的大橘干脆不出门了，趴在台阶上等着开饭。 接受到谢大脚的提醒，这才想起来了。 “啊，我生日到了。” 高秀兰一笑：“谢羿是不是没和你提？” 她昨晚睡前还和老谢在猜今年父女俩又会整出什么花样来。 “没呢。” 林筱彤顺手把青菜带到水池边上洗洗。 胡同口传来嘟嘟声，还有金巧凤大呼小叫声。 “高秀兰，不得了了，快出来看啊！” “啥事啊？” 高秀兰擦擦手，穿进垂花门，朝门口走去。 林筱彤跟在后面出去了。 一出院门就看到了停在路上的“大件儿”。 高秀兰手一指，问：“这谁家的车啊？” 金巧凤急吼吼过来了，拉过她的胳膊。 “高秀兰，藏的这么深，家里买车了都没和我们说一声。” 林筱彤眼里闪着光：“妈，你买车了？” 乖乖，秀兰同志生意何时做得这么大了？ 瞅了瞅车里面驾驶位上的人，这人戴着墨镜，不认识。 金巧凤一拍大腿：“这不是你家的吗？说是找你家的。” 她今天是休息日，站在胡同外面不停地和人聊着八卦，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 高秀兰反手指着鼻子，很是纳闷：“找我家的？” 林筱彤凑上前瞧瞧这是什么牌子的车。 车窗突然被摇下来，驾驶位上坐着的人墨镜一下，第一眼瞅着就是个阳光开朗帅小伙。 车门打开人下来了，对着她双手奉上车钥匙。 “祝林女士生日快乐！” 她是又懵又尴，差点脚趾当场抠出一整座大杂院，好让自己躲进去。 高秀兰反应过来了：“一准是橙子干的。” 她大孙女真是个能耐人，给她妈买了一辆车。 不错，不错，好大儿这次恐怕要输了。 林筱彤从这人手中接过车钥匙，她有驾照。 高秀兰大手一挥：“筱彤，你开车试试。” 就算是2000年，有一辆家用小轿车还真不常见。 金巧凤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她家国庆要是有橙子这么贴心就好了。 “还是黑色的小轿车气派，这辆车恐怕要十来万吧？” 高秀兰摇头：“那我也不知道，橙子是个主意大的，压根都没透露一点风声。” 林筱彤上车，摸了摸方向盘，往前开了一点。 顺手掉个头，车子停在胡同门口空地上。 “这车手感真不错。” 送车过来的男人龇着一口牙：“那我就先回去了。” “要付上门费不？” “不用了，谢老板已经提前付过了，再次祝林女士生日快乐。” 这人说完就走了。 金巧凤和高秀兰套着近乎：“秀兰啊，到时候筱彤出门带你去兜风，顺便喊我一起呗。” “到时候再说呗，筱彤最近也忙。” 谢大脚喊话：“秀兰，锅烧热了，可以炒菜了。” “来了。” 大中午谢羿夹着公文包回来了，趁着没人注意，把包里的东西藏了起来。 跑去厨房帮忙：“哎，妈，咱大院门口咋停了一辆车？ 哪家富大款过来走亲戚吗？” 第410章 礼物闪人眼 谢大脚朝着好大儿微微摇了摇头，揣着手等着看好戏。 高秀兰打趣说：“你猜是谁家的？” 谢羿甩甩水：“咱院里有谁中了大彩票，还是说哪家商场开业抽奖抽中了？” 还真有大商超开业老板为了吸引更多的顾客上门，消费券变成了抽奖券。 噱头就是一辆桑塔纳小轿车，要是真抽中人当场激动得晕过去了。 “你闺女给送的！”林筱彤说完还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 谢羿傻眼：“橙子这么大手笔？” 这让他这个老父亲怎么比得过？ 很好，开春暖起来了，小棉袄变成了敞襟的，有点温度但不多。 林筱彤眉梢间都是笑意。 坐看父女俩斗法真好玩。 “那我中午可得好好露一手了。” 谢羿撸撸袖子，接过高秀兰手上的锅铲，开始炒菜。 高秀兰拍拍手，招呼老谢走人。 “咱俩中午好好歇歇，我去三大爷家买几瓶汽水。” “哎。” 谢大脚还好脾气地拎着睡在拖鞋上的芝麻一并打包带走了。 一时间厨房里只剩下两人，一个炒菜一个烧火。 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已经可以闻到饭香了。 “媳妇儿，帮我系一下围裙。” “谢局还挺会使唤人的。” “不敢不敢。” “今年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等午饭后就知道了。” 谢羿朝她挤眉弄眼的，还是没松口。 “行吧。” 高秀兰进来催了：“儿子，菜炒好了没啊？都快12点了。” 筱彤一在，她这个监工一走，好大儿就开始了磨洋工。 “马上，再炒个青菜就可以了。” 林筱彤拍完黄瓜，拿毛巾给他擦擦鬓角和鼻子处的汗。 “我回来了——” 橙子匆匆忙忙赶了回来，额头上全都是汗，手上拿了一束百合。 将花递给了林筱彤：“祝妈妈永远年轻。” 收到闺女的祝福，她抱了下闺女：“谢谢闺女。” 高秀兰满眼心疼：“咋现在才回来？” 大孙女创业后都比以前还瘦了，一米七的个头才九十斤。 人看着就细条条的，和她种的丝瓜似的。 林筱彤将毛巾递过去：“洗把脸，等下就吃饭了。” “奶，我今天是临时开了个会，给耽误了，还好赶上了。 哟，今天爸你掌勺啊。” 橙子洗完脸和手，用毛巾擦擦。 谢羿把炒好的青菜盛在盘子里：“你妈生日我自然要露一手。” “开饭喽——” 橙子端着红烧鱼上桌了，中午满当当一大桌子的菜。 硬菜有，解腻素菜也不少。 谢羿招呼：“别干看着啊，赶紧吃。” “这个鱼好吃，没有多少刺。” 林筱彤先夹了一筷子鱼肉，酸辣口的，全家人都爱。 “儿子，你这手艺可以出师了，比你爸做的还要好。” 高秀兰给了好大儿一个肯定。 谢大脚不乐意了：“秀兰，下次的鱼我来做，保准比这还好吃。” 谢羿还没抖起来，嘚瑟的气焰就被他爸吹灭了一半。 果然，在家里，父爱如山体滑坡。 “爸，下次我还想吃炸虾。” “这就开始点菜了？” 谢大脚恨不得原地收回上一句话，好大儿牌马甲四处漏风。 谢羿找补一句：“我买菜行了吧。” 他爸真是越来越抠搜了，应该来说是对他抠搜。 现在给他塞零花钱一月就三次了！ “这还差不多，上回我在老钱那里偷学了炸薯条，下次给你们露一手。” 谢大脚钟情洋快餐，因为要养生，一年只能吃两三回。 上次过生日时，小两口带着一家子去肯德基过生日。 穿着玩偶服的奇奇还为过生日的谢大脚送上了小礼物。 回来橙子和她说：“爷爷吃着比邻桌的小孩子还要开心。” 林筱彤和高秀兰对视一眼，笑开了。 看爷俩斗嘴也下饭。 “再不吃菜就冷了。” 橙子低头大快朵颐，连炫了两碗饭，还是家里的饭菜香。 家里人看着她吃，不自觉也比平时多吃了点。 家里的猫也一人喝了一小碗鱼汤，排成一溜趴在走廊上。 隔壁的周周看到了，跑过去和他姥姥说：“谢奶奶家门口又长猫了。” 吃完歇了一会儿让肚子缓缓，吃饱了就犯困，各回各屋睡午觉了。 第334章 橙子闭着眼睛摸回小房间，头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林筱彤找了个花瓶把百合花放进去养着，收拾完打着哈欠躺在床上。 屋里开着风扇，昏昏欲睡。 谢羿偷偷摸摸把房门带上了，里屋的纱窗轻轻放下来一边。 林筱彤撑起一只胳膊问：“是开始送礼物了吗？” 谢羿傲娇地点了点头，从衣柜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 拖鞋一丢，爬上床的另一侧：“媳妇儿，快拆开瞅瞅。” 这她可就不困了。 坐起来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木头人。 一个是大波浪穿着裙子，一个是短头发手上捧着一只向日葵。 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挨个指了指小人的鼻子。 “这个是我，这个是你。” 做工精细，都能看到雕刻出来的睫毛。 拿在手上把玩，圆润光滑，没有一点木刺。 掂了掂重量，发觉一丝不对劲。 “不对啊，为什么你的这只要重一些？” 谢羿又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小木锤：“你敲我的头试试？” 她凑近捏了捏他的耳朵：“老实说，里面藏着什么？” 搁这玩俄罗斯套娃，不过确实有点小激动。 谢羿捂着嘴巴死活不肯说：“敲开就知道了。” 她半信半疑拿着小木锤铛铛往人偶头上敲。 第一下没敲开，敲了三下木偶才打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 “你手里的私房钱攒了这么多吗？” 她真是没想到谢羿送她的会是一个纯金制作的向日葵托盘，里面塞了一颗金葵瓜子。 “我要真有钱，就会送一个脸盆大的了，才这么点大，瓜子都还没塞满。” 提到这个谢羿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手里的钱除了按月领取的零花钱，爸妈和闺女时不时塞点。 还有就是这几年投稿的稿费，前一次橙子分红的钱他也收着了。 攒了这么久今年才敢碰金子。 “喜欢吗？以后我每年争取多攒几粒金瓜子。” 谢羿拍着胸脯，夸下海口。 反正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就爱攒点钱给老婆买金瓜子怎么了？ 她疯狂点头：“喜欢。” 金子能不喜欢吗？ 去年高秀兰和小姨过生日，她一人送了一个金手镯，挨个被搂在怀里差点亲了又亲。 谢羿享受媳妇儿望过来的温柔目光，下巴翘得更高了。 还是他聪明，至少未来十年都不用再绞尽脑汁想下一年的生日礼物了。 等橙子起床时，瞅见他爸笑得心神荡漾，她妈嘴角一直翘着。 一准猜到了她爸出大招了。 不行，她也得努力赚钱了，下一次该买什么好呢？ “妈，我回工作室去了。” “等等，带点零食过去，上次的应该吃完了吧？” “谢谢妈，爱你哦。” …… 2001年7月13日晚。 大院大伙儿难得聚在一起，手拿蒲扇，坐在大板凳上闲聊。 时间越来越近，高秀兰莫名有些紧张。 “你们说这次咱们能成功吗？” 第411章 举国欢庆 于阿芬语气也有点不确定：“应该可以吧？” 张大嘴双手拍死了一只蚊子：“别瞎想了，一定可以的。” 刁玉莲歪了歪嘴，嘴里的桃子啃得咔咔响。 “大嘴，刚才说话时你腿要是不抖的话，我就信了。” 张大嘴难得被她说的一噎。 杨淑娟打了圆场：“能不能成就看今晚了。” “不在我们这办，那都是他们的损失！” 关腊梅撇撇嘴，还在回味晚上吃的菜。 吴胜利抖着腿表示赞同：“就是。” 他可是和老伙计们都打赌了，当然全部人都压的是这次咱们一定行。 周建国灌了一口茉莉花茶：“为了申奥，上次还举行了长跑活动，还不行那也没法子了。” 申奥可是全国人民的大事，各地方相继组织了长跑活动。 京市当然也组织了，参加的人都去街道办报名。 还领回来一件文化衫，有黑白两种颜色，上面印着天坛的图案。 他们大院除了几个小的或者腿脚不好的，基本上全都参加了。 最后真正参加的人数都过万了。 那一天，满大街都是穿着文化衫的人。 场面可壮观了，他跑步时都瞅见有电视台的人扛着摄像机过来了。 付正刚翘着下巴邀功：“为了申奥，我瞅见歪果人都对他们笑笑，看看咱们多友好。” 在以往他出摊时遇见大金毛，他白眼都可以翻到天上去。 有歪果人来他茶水铺子里喝茶，他连菊花都要少放一颗！ 钱宝柱揉揉肚子：“要是来了，保准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中华美食，好几个月都能不重样！” 之前筱彤去樱花国进修回来，和大伙儿说了那里的见闻，包括吃的部分。 他一听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竟然早饭全都是咸菜。 就算是一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咸菜。 再好吃，再精致好看，也只是咸菜而已。 啧啧啧，真是太可怜了。 还有漂亮国人天天吃汉堡土豆面包沙拉烤鸡，筱彤说连吃一个星期人脸都绿了。 “妈，时间到了！” 林筱彤在堂屋把电视打开，央视已经开始放节目了。 “真的啊？不说了，赶紧看吧。” 高秀兰拍拍屁股就往里面冲，谢大脚在后面拎着小马扎紧跟其后。 剩下的人也挤了过去。 张大嘴眼疾手快，屁股抢到了沙发的最后一个空位，挨着林筱彤坐下了。 “咱一块看吧，今晚上应该就是出最后的结果吧。” 刁玉莲扭着腰抢到了摇椅，回了声“是的”。 吴胜利和几个大男人凑在一起，也在心里祈祷。 这次可一定要赢，他和额外和吴家宝打赌了。 要是成功了他这个月的零花钱翻倍，失败了承包儿子一年的臭袜子。 高秀兰拿着遥控器的手都在抖：“人出来了，这下子是真的开始了。” 电视机画面中出现了投票现场的实时转播。 堂屋现场全都安静下来了，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灯被打开了，亮堂堂的。 林筱彤紧张地握紧了高秀兰的手。 芝麻翘起屁股，迈着优雅的猫步，双脚一跳，准备跳上电视柜和王八小老弟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 屁股刚要离地就被谢大脚抱了起来，轻轻捏住嘴巴。 点了点鼻子：“别叫，再叫你的小鱼干就没有了。” 闻言，芝麻尾巴落了下来，老实窝在他的腿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小小的电视机屏幕上。 同一时间，祖国各地人民都在热切关注着今晚上的结果。 93年申报失利，99年再一次进军奥运。 这次将近两年的努力，成败在此一举。 电视上正在举行国际奥委会的第112次全会，镜头一转，对准了座位稍稍靠后的华国代表队。 晚上19时整轮到了华国代表队上场陈述。 在奥运代表富有感情的叙述过后，迎来了长达10多分钟的提问。 11个问题总共用了20多分钟来依次回答。 关腊梅是个急性子，快要坐不住了。 “快到10点了，咋还没开始投票？” “来了来了，人出来了。” 林筱彤低头抽空瞅了眼时间，现在刚好是21点56分。 今年参与竞选的城市一共有5个，京市赫然在列。 杨淑娟眼睛不大好，看不太清楚。 小声问旁边的金巧凤：“第一轮咱们多少票啊？” 金巧凤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44。” “过半了吗？” “没呢。” 众人叹气，一阵惋惜。 要是在第1轮投票中票数过半就可以直接锁定胜局了。 “出局了1个，还剩4个，第2轮又开始了。” 付正刚和吴胜利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越靠越近，都能听到彼此不停扑通的心跳声。 吴家宝回头瞅了一眼，差点闪瞎了眼。 太辣眼睛了，连忙回头坐好，看了眼他媳妇儿洗洗眼睛。 钱宝柱捏着鼻子瓮声问：“结果出来了吗？” 又是漫长的等待时间，围坐在镜头前的大伙儿连呼吸都放缓了。 分针终于咔哒咔哒转向了22点05分。 高秀兰眼不眨地盯着屏幕，攥紧了筱彤的手。 肯定地说：“肯定出来了，这几个大鼻子都在交头接耳。” 关腊梅抱着胳膊，一脸烦躁：“神神秘秘的，有什么是咱们不能看的吗？” 又过去了3分钟，时间来到了22点08分。 国际奥委会主席亲手拆开了第二轮投票统计结果的信封。 第335章 面带微笑，站在了讲台前。 会场中华国代表队一个个全都翘首期盼，眼里闪着希冀之火。 一年多的时间近千人编撰出了一本《申奥报告》，书中全方位展示了21世纪的华国。 甚至描绘了未来8年的发展规划，十分详尽，落地性非常强。 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今晚的结果做铺垫。 只要给一个机会，就会还世界一个奇迹。 “来了来了。” 付正刚和吴胜利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脸贴脸。 雄厚的宣告声传来：“第29届奥运会的举办地是——” “beijing！” 一瞬间会场中响起了阵阵欢呼声，呐喊声。 “啊啊啊啊——” “是我们，是我们！” “真的成功了！” “筱彤，咱们终于可以在家门口看奥运了！” 高秀兰和林筱彤婆媳俩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抱在一起。 脸上红彤彤的，快乐的连头发丝都在冒着热气。 堂屋里坐着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抱在一起，激动地又蹦又跳。 跑来谢家厨房准备偷吃的猫吓得魂飞魄散，一溜烟窜出去了。 刁玉莲和金巧凤手拉手原地转圈圈。 张大嘴激动地弯腰一把抱起了杨淑娟。 关腊梅高兴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一把捞起来趴在地上的煤球，使劲亲了亲。 “乖儿子，以后你就叫奥运了。” 在场的孩子们全都激动地哇哇大叫。 付正刚和吴胜利抱在一起哭成了狗。 “零花钱保住了！” “可以不用洗袜子了！” “哈哈哈哈哈。” 三大爷坐在摇椅上，高兴地翘着脚直晃悠。 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的盛事。 他晚上要回去和老伴儿也说说这件事，好让她在下边也开心开心。 胡同里彻底闹腾开了，人全都从家里跑出来，奔向了大街。 手上拿着国旗，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街上跑出来庆祝的长队一直延伸至十几公里。 橙子在工作室里对着电脑手不停地敲击键盘写代码。 接到她妈打过来的电话，语气兴奋，旁边还有鞭炮声。 “闺女，你快看电视，咱们成功申办奥运了！” 林筱彤和高秀兰她们晚上压根睡不着了，胡同大院里的人全都涌到天安门广场来了。 谢羿正在开会，一时间领导把文件全都扔了，又哭又叫。 窗外适时响起了烟火，一束束、一簇簇开在每个人的心间。 这一夜神州大地烟火璀璨，灯火通明。 这场奥运长跑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一消息很快传遍大江南北。 “我要打电话和我闺女说，咱们这次赢了！” 当晚京市公交车的运营时间都延长到凌晨次日2点40分。 14号凌晨就开始售卖奥运纪念邮票了，基本上货到了就被人抢光了。 “号外号外，京市申奥成功！” 所有的报刊加班加点增印了《号外》15万份。 第二天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不管人在做什么，一见面全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激动的情绪彻底被引爆，五洲同庆，一片欢腾。 第412章 三大爷病重 庆祝奥运的余热还没消散，三大爷就病倒了。 二能子早上起来上厕所觉得不大对劲，竟然没有遇到厕友三大爷。 回去洗洗手，想想还是不得劲。 窜到东边，敲敲门，喊了声：“三大爷，起了吗？” 敲了几遍都没反应，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中。 “不对啊，这里面咋没有声音，不至于睡得这么熟吧。” 上个星期三大爷还和他唠嗑说他现在早上五点不到人就醒了。 撅着屁股，使劲扒着门缝往里面瞅。 听到了一阵猫叫声，略显急促，爪子正疯狂挠着门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突然屁股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浑身一颤，立马站了起来。 “嗷——绿豆眼，你摸我屁股干啥？” 付正刚现在是春风得意，他偷偷用私房钱囤了一点奥运小国旗。 一出摊，大伙儿看到他就像看到肉似的，好一顿疯抢，全都卖出去了。 着实赚了一小笔钱，现在钱包鼓鼓，走路都是昂着下巴看人。 赵芸芸嫌这男人碍眼，一脚踹出家门，上床继续补觉了。 “我乐意，你这屁股挡我路了。” “嘿，我说你是不是得了多动症，腿抖得就和抽了风似的。” 二能子可不怕他，骂完突然想起来什么。 三大爷不会是生病了吧？ 还听到三大爷养的鹦鹉小绿在里面喊着：“要了鸟命啊！” “坏了！” 神色一凛，撸起袖子开始踢门。 付正刚连忙拉住：“你踹门干啥？” 一声一声哐哐的，要是把关腊梅吵醒了，他又要挨揍。 二能子不耐烦了，甩开他的手：“一边儿去，别耽误事，正救人呢。” 付正刚打了个激灵，和癞皮狗似的又贴了过来。 “我也来，我数一二三咱们再一起踹。” 二能子勉为其难同意了，两人给三大爷家的门一顿狂踹。 踢门声夹杂着猫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偷上门了。 “能子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谢羿刚洗漱完准备出门买早点，刚到前院就听到前院传来的声响。 大院正在熟睡的人家也有了动静，准备披着衣服出来一探究竟。 二能子窜过来扯着人往这边拉：“谢羿，快来，帮忙踹几脚。 三大爷早上到现在都没起来上厕所，喊了几声都没人应。” 三人一起踹，哐当一声，三大爷家坚挺了几十年的门板终于光荣退休了。 付正刚吃了一嘴灰，正低头咳嗽，突然间头顶上飞过来一只鹦鹉，使劲啄他的额头。 “我好心来救你，你咋还恩将仇报！” 一人一鸟打了起来。 谢羿和二能子冲进了里屋，三大爷人倒在床边，双眼紧闭，气息微弱。 身上还盖着被角，小白蹲在旁边，眼泪汪汪地舔着他的脸。 谢羿把三大爷打横抱起就往外面冲：“赶紧送医院。” “你先去，我收拾一下东西。” 二能子手不停地将换洗衣服团吧团吧装进袋子里，收拾完拔腿就跑。 门口和小绿斗智斗勇的付正刚被撞进了出来上厕所的吴胜利的怀里。 “好你个绿豆眼，还敢暗算我，看腿！” “吴胜利，你是不是有病！” 后院人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张大嘴问：“怎么了这是？” 谢羿抽空回了一句：“三大爷从床上跌倒了。” “我上午没课，开车送你们，这样快一点。” 林筱彤从后院跑出来，发丝凌乱，手里抓着钥匙。 高秀兰把后座的门开着，谢羿把三大爷放在后座，自己也挤了进去。 “等等我啊。”二能子肩膀扛包，风风火火赶了出来，人往副驾驶一钻。 高秀兰在后面喊：“路上注意点啊。” “晓得了。” 等车子发动，三人朝医院赶去。 身上被吴胜利踢了好几个鞋印的付正刚才跑出来，吸了一嘴车屁股尾气。 气得在胡同巷子口又蹦又跳：“不是？我还没上车呢！” 明明是三个人一起踹门，坐小轿车咋没有他的份。 赵芸芸一个眼刀甩了过来：“瞎嚷嚷啥？” 付正刚头顶着小绿瞬间熄火了。 金巧凤急忙跑出来，卷发里还卡着梳子。 想到了一茬：“是不是要通知烈娃子一声？” 高秀兰想想是这个理：“是要通知一声，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于阿芬有点担忧：“三大爷人应该没事吧？” 她瞅见人的嘴唇都青紫了。 杨淑娟微叹了口气：“年纪大了，一个人住家里没个人也是不大行。” 她和老夏当初想让夏月在家里找一个也是怕等闺女嫁到人家去了，顾不上娘家，不能及时回来。 等他们老了，腿脚不利索了，只能住养老院了。 谢大脚说：“之前我听三大爷说烈娃子要把他接过去住，三大爷没同意。” 金巧凤跺跺脚：“三大爷在这都住了几十年了，哪舍得走？” 小白守在家门口，一动不动，眼睛望着胡同口的方向。 谢大脚瞅了瞅倒在地上的门板，和周建国几人商量着给修好。 “几个小子下脚还挺重的，门轴都被踢坏了，只能重换一个了。” “以前的门板质量是好，都不生虫。” “我以前听我爸说这里的门板年纪比我都大。” 吃过早饭，日头又升上来了，胡同里年轻孩子们你追我赶到了小卖部。 第336章 狗蛋手里攥着钢镚儿，扑了个空。 熟门熟路地进了院子，瞥见雄赳赳迈着外八字的明珠。 “明珠姐，你知道三爷爷哪去了吗？” 明珠背着小手叹了口气：“三爷爷去医院了，人还没回来。” 狗蛋后面一串的小萝卜头，一个个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 三大爷的胡同小卖部自从开业之后，一直是小孩子们发掘快乐的天堂。 攒了钱，手里也存不住，总想着来小卖部花掉。 “三大爷可一定要回来啊。” 狗蛋垂头丧气，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早就是小卖部的熟客了。 有时候惹爸妈生气了，跑了出来。 三大爷看他饿了还会偷偷塞桃酥给他吃，哭着吃完，再红着脸乖乖回家。 “老大，那这次咱们还买吗？” 身后一个小萝卜头抓抓脸，一脸纠结。 其实胡同里不止三大爷一家小卖部。 狗蛋拍板：“不买了，我要等三爷爷回来。” “那我也要。” “我也是。” “学人精，明明是我先说的。” “胡说，我先我先。”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狗蛋气沉丹田，喊着口号。 “瞎嚷嚷什么？还有没有纪律了？一二三，全体撤退。” “收到！” 第413章 做手术 宋辰烈接到消息请假去了医院，急匆匆赶到时林筱彤三人还在外面等着。 二能子双手环抱，包搁在地上。 眼神逐渐迷离，头一点一点的，眼瞅着快要睡着了。 他早上起来回笼觉还没睡。 宋辰烈一口气上了三楼，扶着膝盖，大喘气。 “彤姐，三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三大爷还在里面检查，现在人还没出来。” 林筱彤拍了拍靠在她身边睡觉的谢羿，让了点位子给人坐下。 四个人挤在一张长椅上，静静等待结果。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门被打开了， “出来了。” 医生刚打开门，口罩还没摘。 二能子就和屁股着火似的，一下子窜了出来。 兴许是坐久了，还没站稳双腿发麻，扑通一声跪下了。 把医生吓了一跳，扶着墙往后退了三步。 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啊。” 边上推着人出来的几个护士及时地往另一侧靠了靠。 二能子赶紧找补，扶着谢羿的胳膊站了起来，疼得龇牙咧嘴的。 “医生，对不住了，一不小心给您拜了个早年。” 等医生脸色缓和了，林筱彤上前问：“医生，人怎么样了？” 医生神色凝重，把人带去了办公室。 “经过检查发现病人脑部有淤血，压迫神经，暂时没事了。 从长远来讲，还是做手术治疗效果比较好。” 三人互相看了看，暂时还拿不定主意。 林筱彤说：“麻烦医生了，手术这个事情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行，你们家属也可以和老人沟通一下。 这段时间最好边上有人看护，时刻注意老人的身体状态。” 再三感谢之后，几人出去了，把门带上。 三大爷躺在床上输液，闭着眼睛在睡觉，唇色瞧着稍微红润了些。 宋辰烈看了眼时间，小声说：“彤姐你们都忙了一早上了，连早饭都没吃，先回去吧，我请了假在这陪着就行了。” “那行，这是三大爷的换洗衣服。” 二能子把收拾好的包递给他。 林筱彤说：“有什么事，你就给我们打电话。” 三人告别完很快就出去了。 二能子一人坐在后座：“三大爷年纪这么大了做手术能受得住吗？” 谢羿坐在副驾驶，稍微安抚了一下唱空城计的肚皮。 “早做早好，三大爷自己应该也会同意的。” 之前三大爷还和她说等08年奥运会开始时，他也要买票进去看。 这样等老了下去陪三大妈了，还能详细说点逗老伴儿开心。 林筱彤开着车去了一家面馆，到店之后一人点了一份牛肉汤面。 二能子闭着眼睛倒了点醋，吸了一口面，神情略微有些惆怅。 “这面今天吃着咋都不如以往美味？” 林筱彤低头吃面，听到这话，鼻子一酸。 正准备说：“你那是担心三大爷。” 谢羿在一旁好心提醒：“哥，你醋倒多了。” 二能子脸色一僵，低头一瞅，喝了口汤，眼泪都快酸出来了。 “没事，我都爱吃” 三人吃完之后擦擦嘴，林筱彤手上拿着车钥匙，说：“我等下回大院把这事告诉爸妈还有婶子他们。” “成。” 她今天是下午的课，时间还早，先把两人送到单位。 二能子和谢羿两个打工人还是要去上班的。 进了胡同，车刚停还没掉头，金巧凤人就窜过来了。 扒着车窗，猴急地问：“筱彤，三大爷人咋样了?” 高秀兰几人也在一旁等着，眼瞅着人双脚就像是装了弹簧似的，瞬间离了八丈远。 “婶子，我先把车掉个头。 三大爷人暂时没事了，还在住院，医生说最好要做手术治疗。” 下车后高秀兰也围了过来，等她说完，众人又喜又愁。 刁玉莲有点害怕：“还要动刀子啊？” 关腊梅不怕：“反正只要能治好就成。” 她以前阑尾犯了，疼得她大肘子都吃不下去。 去医院割了之后吃嘛嘛香，一点不耽误她当下的幸福生活。 毕竟早发现早治疗早治好早享福。 高秀兰听了点点头：“再怎么样命还是最重要的。” 说再多，命没了有什么用。 于阿芬瞅了瞅正在装门的几个大老爷们，穿着白色背心，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 “三大爷现在住院了，就烈娃子一人在也不大放心啊，要不我们轮着去医院搭把手。” 张大嘴回了一句：“是得去看看。” 三大爷家就一个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大院里人家都会搭把手。 谢大脚忙活完，去水池边上洗把脸。 用背心随意擦擦：“秀兰，干脆让我们去吧，都是大老爷们更方便一点。 你们还要看店，我们白天也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 吴胜利拍着胸脯，上下嘴皮子一翻，随口附和。 “就是啊，这种大事我们男人来就成了，你们在一边干看着就行了。” 是时候维护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了。 刁玉莲双手叉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哎呦歪，吴胜利你好大的口气！ 什么叫大事你们做就成了？这句我听着心里就不大舒坦。 一天天的嘴上没个把门，还不赶紧滚回去把衣服洗了。” 吴胜利夹着尾巴灰溜溜跑回去了。 挨骂就算了，要是惹毛了她，自己这个月的零花钱可就没有了。 钱宝柱瞅着任劳任怨干活的吴胜利，站在边上絮絮叨叨的刁玉莲。 这两人得亏是一家人。 周建国用扫帚将地上的木屑打扫干净，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擦汗。 “到时候我们几个商量着来就行。” 张大嘴晓得她男人是心疼她，也没推辞。 “那也成，哎，秀兰，我们做点清淡的等下送过去吧。” “行。” …… 三大爷人清醒之后，思考再三之下决定要动手术。 在医院期间，只要大伙儿有空都会去帮衬一把。 宋辰烈虽说是请假了，但是单位里面的事情还是要时不时处理一下。 谢大脚几人晚上轮流在医院陪床，也减轻了宋辰烈的负担。 高秀兰她们天天翻着花样做清淡营养餐，争取让人多补补。 平日里工作很忙的佟琬几人全都拎着营养品过去看看了。 三大爷的病房里来的人一茬又一茬，同病房的病友还有点羡慕，直夸他子孙福厚。 临到做手术的那一天，三大爷把三大妈的照片看了又看，偷偷抹了抹泪。 大伙儿都在手术室外面焦急等待，吴胜利呼吸的声音大了点都会被刁玉莲狠狠一瞪。 几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灯终于换了。 医生刚出来，呼啦呼啦就被团团围住了。 宋辰烈着急地问 ：“医生，怎么样了？” 第414章 要拆迁了？ “手术很顺利。” 听医生说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宋辰烈握紧了他的手，语气激动，再三感谢。 等他松开了，二能子又上去一顿猛握：“医生，我明天就给您送锦旗。” “你们的感谢我已经收到了，手术之后你们家属也要注意观察，定期过来复查。” 第337章 所有人都忙不迭点头。 大伙儿挨个感谢完派几个代表过去在外面稍微瞅几眼。 三大爷人现在还在观察病房，过几天再转到普通病房。 医生揉揉手腕，回去的路上旁边的护士还在感叹：“这老人家真是幸福，虽然家里人都不在了，但还有这么多人关心他。” “好人有好运，老人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三大爷病了一场，做了手术，人瘦了一大圈。 宋辰烈抱着人方便时，鼻子一酸，眼圈红红的。 被三大爷瞧见了，乐呵一笑，打趣几句：“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三爷爷，等出院了你还要回大院去住吗？” “烈娃子，我知道你好心，老头子我都在胡同住了几十年了。 巷子砖缝里面藏着的蚂蚁窝我都一清二楚，人老了就念旧。 再说了，我现在人已经好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注意。” “三大爷，既然这样，我搬过去和你一块住吧。 大院离我的单位还挺近的，我爸妈平时工作忙也顾不上我。” 宋辰烈的爷爷宋怀章在今年春天去世的。 老人家知道家门口要举办奥运了，没留遗憾带着笑容走的。 临走时再三嘱托他以后把老友三大爷当做自己的亲爷爷一样看待。 没等三大爷出声拒绝，宋辰烈接着说：“三爷爷，我永远都记得当时爷爷被带走了。 家里没有吃的，我饿了好久跑出来翻垃圾桶还差点被狗咬了。 是您把又脏又臭的我带回了家，给我吃给我穿，还让我吃大肉包子。” 说到最后一句时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 三大爷看着眼睛里亮晶晶的宋辰烈，心窝窝里都在发烫，暖呼呼的。 “孩子，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大院按时上下班的打工人又增加了一员。 “三爷爷，那咱们可是说好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听彤姐说小卖部好久没开门，狗蛋几个小萝卜头零花钱攒了都没处花……” 三大爷病好出院后和宋辰烈一起回大院，车子刚停稳，大院人就出来了。 高秀兰在门口捧着一盆水，招呼：“到家了先去去晦气。” 水盆里面泡着洗干净的艾叶、柚子叶和柚子皮。 三大爷听话地照做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二能子带头鼓起了掌：“好！” 挤在谢羿腿边上的狗蛋连忙鼓掌叫好。 国庆瞅了眼他爹，有时候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爸的好运气。 上个月刚惹他妈生气了，零花钱被停了。 又因为今早及时把三大爷送去医院，他妈大手一挥还给他爸涨零花钱了。 林筱彤刚开车从医院接人回来，也顺势洗了洗手。 接过谢羿递过来的毛巾擦擦，正准备和高秀兰说话，瞥见橙子脚边一个白球。 “妈，咱院里啥时候又多了一只猫？” 高秀兰都快笑喷了：“嗐，哪有新猫啊？这是小白！” 三大爷扶了扶老花镜，仔细瞅瞅。 这还是他家猫儿吗？咋有他去医院之前的一倍大。 “这是小白？快给爷爷瞅瞅，哎呦我滴乖乖，你咋胖成这样了？” 小白兴许是知道有人在说他，用爪子捂着脸，躲在橙子腿后面不肯出来。 关腊梅有点心虚：“咳咳，我家煤球把小白带回了家。 我喂着喂着，猫咻的一下体格子就变大了。” 本来以为小白和以前一样在胡同里到处溜达，吃多点消化也快。 没想到三大爷不在家，小白哪儿也不去，天天坐在大院门口的石墩子上，眼巴巴瞅着胡同口。 以往精瘦有力的四肢变胖之后视觉上感觉猫的腿都变短了。 现在小白和大哥煤球坐在一起，真像亲兄弟俩。 小白耷拉着耳朵，露出肥嘟嘟的大脸盘子，尾巴翘起来，朝三大爷喵了一声。 谢大脚为猫猫说了一句话：“没事，掂量几下发现小白的胖都是虚胖。 到时候带他去几家抓耗子，多蹦跶几下就瘦了。” 三大爷招招手，小白摇着尾巴走在前面。 两人一猫进了屋子，小卖部南面的门又打开了。 狗蛋攥着手里的钢镚儿，领着小伙伴又蹦又跳地进来买东西了。 “三大爷，好久不见啊，我狗蛋都想死你了！” …… 从申奥成功之后，街上穿运动服的人们多了不少。 贪玩的孩子喊一声爷爷，好几个穿着一样运动服的大爷回头。 孩子瞪大眼睛左瞅瞅、右瞅瞅，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哇哇哇，怎么爷爷都长一样？到底谁是我爷爷啊？” 现在倡导全民健身，一大早公园里早起晨练的人就多了起来。 玩空竹、打太极、荡单杠，练大字、花样跳绳、踢毽子、打乒乓…… 即使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 边上凑过来看热闹的歪果人嘴巴张得都能塞一个鸡蛋了。 看到精彩处呱呱呱鼓起掌来，用蹩脚的中文夸赞：“你们都会华国功夫！” 高秀兰加入花样跳绳的队伍，谢大脚正在和老伙伴们玩空竹。 林筱彤挽着谢羿的手过来，感受到大伙儿积极锻炼的朝气。 她说：“等咱们退休了也像爸妈一样来这边锻炼。” 谢羿咧着嘴笑：“好啊，等咱们走不动了，推轮椅过来看别人耍。” 公园里响起了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她深吸口气。 “真不敢想象到那时的自己，会不会变成满脸皱纹的小老太太？” “那也是我心里最漂亮的小老太太。” 他发现了到老了人爱吹牛爱炫耀。 比如说老谢同志总爱在他玩空竹的玩友面前，吹嘘他妈高秀兰是如何如何稀罕他的。 之前端午节他妈给家里人编的五彩绳，他瞅见老谢第二天早上特意戴了手链出门。 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一准是出门炫耀去了。 林筱彤贴近他的耳朵悄悄说了一声：“你也是。” 谢羿翘起下巴，拍着口袋：“媳妇儿，你是不是之前买的口红快用完了？ 我刚发了稿费，等有时间咱们再去商场逛逛。” “行啊，正好我也想给你买件衬衫。” 高秀兰跳完绳好好出了一身汗，用随身带的毛巾擦擦脸。 耳朵里听着队友们聊的八卦。 “哎，你们听说了没？雨儿胡同那边要拆迁了！” “听说了，我还绕路特意去那边看了看，墙上面都写了‘拆’字了。” “那就是真的了。” “大院都住了几十年了，真要拆迁，咱们以后住哪儿？” “不是说可以要钱也可以要房子吗？” “哎，要是你们家也拆迁，这票子和房子你们会选啥？” 第415章 光阴的故事 “不能全都要吗？” “那你想的可真美！” “都是咱家的屋子，我还不能想想了？” “拆迁的补偿款都不够在二环买新房，以后咱真的要搬去二环外住吗？” “家里再凑点争取买一套商品房吧。” “关键是拆迁还要迁户口，迁远了以后家里娃上学咋办啊？” “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不能不拆吗？我们那大院保存得还算不错，外墙上的小广告都被铲干净了。” “那有什么办法？你又不能和公家对着干。” “我听说林家大院那块有人死活不肯搬，赔偿了几十万都不肯走，还嚷嚷着要打官司。” “这不就是钉子户？人家那都是四进的大院，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我们这些小院儿肯定还是得拆，再说了邻居拆了手里拿了那么多钱你眼瞅着不心动？” “只要钱给的足够多，保准都会搬走。” “哟，都这个点了，我得去买菜了。” “等会儿，你这绳子还没拿啊？” “先放你那吧，明早儿还是老地方见啊。” 有人统计过，京市的胡同在49年大概有7000多条。 90年政府开始了大规模的危旧房改造计划，拆旧建新，胡同在千禧年时就只剩下2000多条。 胡同外墙上写着硕大的白色“拆”字，预示着在不久的将来将会被推土机碾压成废墟。 高秀兰听了心里也不得劲，用毛巾抹了把脸。 以前家里一大家子都挤在小小的胡同里，没钱挪窝儿，也舍不得挪窝儿。 有些老邻居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腿脚不便，一个人生活不安全，搬去和儿女一起住楼房。 为了增加点收入，把大院里的房子租给外人。 久而久之，一个个昔日熟悉的面孔渐渐被新面孔替代。 第338章 瞬间也没了继续锻炼的心情了：“老谢，回去了不？” 谢大脚朗声回了一句：“来了，叔，明早儿您还来这不？” “来啊，记得带着你的空竹来。” “得嘞。” 一家四口慢悠悠往家里走。 林筱彤一眼就注意到高秀兰往日翘着的嘴角今天向下耷拉着。 挽着手问：“妈，你怎么了？” 高秀兰啧了一声，声音略带惆怅。 “你们说要是咱大院哪一天也拆迁了？咱们以后住哪儿呢？ 我和你爸结婚后就一直住在这，没想到临到老还要挪窝儿。” 心里很不是个滋味，眼皮子浅了，用手抹了抹眼角。 谢大脚紧紧握着她的手：“秀兰，不管拆不拆，咱们一大家子都在一块儿。” 他还没结婚成家之前，和老爹谢大伟两人就住这。 家里窗前的杏树都是他眼瞅着一天天长大的。 林筱彤出声安慰：“是啊，妈，而且说不定咱大院都分在一处地方，以后还当邻居。” 大院里的几个婶子别看平日里咋咋呼呼地打着嘴仗，实际上感情也不浅。 从少年到老年，一起经历过多少次风风雨雨。 说是邻居，其实和家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谢羿背着手阔步向前，摇头晃脑，长叹一口气。 高秀兰被好大儿的混样给逗笑了，破涕为笑：“你小子装模作样干啥？” “我在想等咱搬去楼房，不住一层了。 那到时候妈和大嘴婶子她们说八卦是不是还要对着窗户往下面喊？” 谢大脚一想到这个画面，嘴角一翘。 到时候估计他和几个老伙计也是一样的。 拍了拍秀兰的手说：“到时候家属院楼下又会热热闹闹的，人啊孩子啊猫啊狗啊都在。” 林筱彤上前拉住谢羿的肩膀：“那咱家的杏子树是不是也可以挪走？” 谢羿一拍手：“哎呀，媳妇儿，你可真是个大聪明，我都没想到。 咱家的树养得这么好，可不能被人给糟蹋了。 还有葡萄架子，这还是橙子出生那年种的。” “那京大附近的小院子会不会也要被拆了？” 这房子每个月的房租也是很可观的，拆了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估摸着也是吧，那边的院子建筑年头也久了。 外墙上面贴的全都是小广告，一星期就要铲一次。” 小两口商量着等回去算算家里的存款，看看能不能再买一套大的商品房，要是带院子就更好了。 高秀兰也不伤春悲秋了，开始憧憬以后的生活：“要是能买两套，打通就好了。” 她家老谢现在喜欢养花养猫养鸟，没事做就在院门口支个桌子下下象棋、打打麻将。 谢羿拍着马屁：“妈可真大气啊。” “一边儿去，都挡着我光了。” “爸，你咋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儿子，你再说下个月零花钱就没了。” “我错了，爸，是我冷酷无情。” 四人说说笑笑回了大院。 走进胡同里，拐角阴凉处不少大爷大妈们拎着小马扎坐在一起唠嗑，手上拿着蒲扇扇走暑气。 “听说咱们这边也要修大马路了，这么长，那么宽。” 手指上下左右比划着差点扯到腰，疼得直抽抽，杵着拐杖倚在老姐妹身上缓缓。 “听说雨儿胡同那里有家靠卖包子买了房又买了车。” “那家啊我也知道，包子味道是真不错，我大孙女爱吃酱肉馅的。” “我觉得豆腐白菜味的好吃。” “我倒觉得鸡蛋粉丝馅的最好。” 年轻时买同一件裙子的小姐妹一晃变成了老姐妹，凑在一起，细数着对方还剩下几颗牙。 头顶树影斑驳，调皮的猫儿上房揭瓦，蹬着腿儿在屋顶上使劲扑腾，走动间瓦片发出噗呲噗呲的响声。 怕热的小子光着上半身，穿着短裤，在巷子里打篮球。 每当进了一球，凑在边上眼巴巴站着的小萝卜头立马呱唧呱唧鼓起掌来。 一大早人出来健身，家里的狗也得带着，拴在电线杆子上面，狗尾巴摇摇摆摆。 旁边还有带着红袖套的热心大妈在边上看着，防止有小孩子过来摸狗。 胡同里一砖一瓦镌刻着光阴的故事。 偶然间一瞥，墙根里露出老根虬干，任风吹雨打，始终等待着归家的人们。 第416章 突如其来 “不是吧，咱这里也要拆迁了？” 一大早，大院里就传来了刁玉莲吊着嗓子的惊呼声。 金巧凤准备出门的脚步硬生生停住，拐个弯儿冲着后院过来了。 “啥？你这是听谁说的？” 刁玉莲指了指站着的张大嘴：“你问她啊。” 张大嘴倚在西屋廊柱上：“我早上出门买菜在菜市场听到好几个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时高秀兰嘴巴笑得合不拢嘴，挽着林筱彤的胳膊从前院进来了。 婆媳俩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刁玉莲眼尖地瞅着高秀兰的手指都被勒红了。 张大嘴打趣说：“哟，秀兰，今天咋这么高兴啊？” 高秀兰一听，矜持地笑了笑，扬了扬手上的战利品。 “这不是今天过生日吗，筱彤开车带我去商场买了一点东西。” 身侧的林筱彤又知道她妈开始暗戳戳炫耀了，配合家长演出的她只要保持微笑就好了。 “你这叫一点？怕不是把商场货柜都搬空了！” 金巧凤大呼小叫的，二能子正在屋里睡懒觉都被他妈的话吵醒了。 翻个身，被子一卷接着挨着媳妇儿睡觉了。 天塌下来都不能打扰他睡懒觉。 刁玉莲揉揉耳朵：“你能不能小点声啊，我这脑瓜子都被你震得嗡嗡的。” 金巧凤过来瞅瞅：“哟，你还买口红了？这是外国牌子吧，可不便宜。 上次我家翠翠也给我带了一只，红艳艳的，我都不好意思涂。” 张大嘴拎个小马扎在门口坐着：“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电影里不都说了吗？大波浪就要配烈焰红唇。” 刁玉莲心里酸酸的，她儿媳妇可没有给她买。 连忙出声打断：“行了行了，别扯远了，咱还是说拆迁的事吧？” 杨淑娟刚把洗好的衣服从洗衣机里取出来，擦擦手过来了。 “年年都说拆，雷声大雨点小，到最后是啥动静都没有。” 金巧凤咂吧一下嘴，拍了拍大腿：“去年雨儿胡同拆迁了，一平方补偿了将近一万！” 听到这个数字，刁玉莲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眼里闪着精光。 心里开始算她家小三间屋子能拿多少钱了。 张大嘴不大乐意：“不搬行吗？在这都住习惯了，非得要让人搬干啥？” 于阿芬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你不同意也不行啊，林家大院里面的住户不想拆，打官司闹腾了一年最后不还是拆了大半？” 说实话她也不是嫌钱少，就是单纯不想搬。 毕竟真要拆迁的话，她家三间正房面积大，拆迁估计要赔偿个几十万。 老钱什刹海那边的小饭馆倒是没有拆，隔壁好几家茶馆陆陆续续开始了新装修，开起了酒吧。 一到晚上灯红酒绿，年轻人不少，有时候也会光顾小饭馆。 现在家里的小饭馆渐渐交到徒弟手上了，她和老钱每周去店里做做就成。 除非说是关系特别好的熟人，比如说小蔡经理来了，老钱才会亲自下厨。 这事高秀兰也听说了，又是上报纸又是打官司，从05年开始就闹得沸沸扬扬。 眉毛开始了打结，很快又松开了：“拆迁许可证还没下来，公告还没贴，现在说再多也没用。” 林筱彤也觉得是这个理，她上个月去收房租，好几个租户大姐朝她打听这房子什么时候拆。 真要拆了，她们要提前租房子，好及时腾退东西。 她让她们先安心住着，等拆迁通知正式下来了再说，预留腾退屋子的时间还是足够的。 杨淑娟想问问心里好有个底：“对了，到时候你们是要钱还是要屋子啊？” 自从她和老夏从沪市搬过来之后，在大院住久了和大伙儿也有感情了。 还是希望到时候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刁玉莲抱着胳膊撇撇嘴：“不是说雨儿胡同那边拆迁的房子都搬到五环外了吗？ 那么远，我可不愿意，也太偏了。” 在她看来，二环才能算是住在城里，再往外不就是郊区了。 关腊梅也有话说：“现在二环内的房子一个平方都卖到一两万了，拆迁的钱才勉强补了窟窿。 我不想住楼房，晒个被子都要跑上跑下的。” 冬瓜和钱钰小两口早些年单位分的房子去年有人卖了，喊到了一万块，真有人愿意买。 第339章 金巧凤后悔地衣角都快拧烂了：“搞不懂这房子的价格咋就像坐了火箭似的？早些年二三千一平都没多少人买。” 二能子赶上了最后一波分房，一居室，他嫌地方太小了，直接租出去了。 自从98年6月取消福利分房以后，商品房市场逐渐成熟，房价也在逐年攀升。 02年的时候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攀比心理，非让她给买房。 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二能子殷勤献多了，她哪能扛得住？ 最后还是在北四环挑了一套小三居，足足花了她28万！ 她付钱时心都在滴血，回来之后扣了儿子三个月的零花钱。 到现在房价涨了不少，她心里还是后悔，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多买几套。 林筱彤不敢说话，她能说89年方庄亚运村卖商品房时她买了吗？ 不仅买了，还买了好几套。 88年卫家三口人来家里一起吃年夜饭时，小姨景倩去里屋悄咪咪给她塞了几根金条。 说这是她姥姥留给她妈妈的，运动刚开始，小姨父见风头不对劲于是连夜埋起来了，现在才挖出来。 当年说好姊妹俩一人一份。 她出生时，她妈就说好了，以后要是两人有个万一，金条让景倩先收着，等到时候了再拿出来。 当时89年方庄、亚运村开始卖商品房，每平方均价在1750元。 她看位置也不错，南二环和北四环的位置。 高秀兰也在一旁商量，最后她和小姨俩人在亚运村一个小区入手了好几套房子。 1989年北京商品房价格 因为是投资性质的房屋，考虑到方便以后出手，买了三套50平左右的一居室和两套70平左右的两居室。 方庄和亚运村是京市九十年代比较出名的富人区，小区内生活设施逐渐成熟。 等到01年申奥成功，亚运村身价再次水涨船高，房价涨幅比谢羿的零花钱涨的还要快。 景倩前几年出手了一套一居室，加点钱在医院附近给豆豆买了套小三居。 谢羿瞅瞅筱彤的房产证，谢大脚望望秀兰的房产证。 爷俩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橙子有一天和她说，爸爸和爷爷晚上睡觉说梦话，笑得好吓人。 婆媳俩也是哭笑不得。 刁玉莲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单位咋就不分房子了呢？” 她家家宝虽说掉到京市来了，工龄不够没赶上最后一波分房。 现在一家五口还挤在大院，住得也算是紧巴巴。 一跺脚下定决心：“要是分到五环开外我就要钱重新买一套。” …… 2006年5月20日，一大早二能子睁着一只眼睛出来上厕所。 窜出院门，正要朝厕所奔去，拖鞋一飞一绊，冷不丁停下了脚步。 大院外墙上搬家的小广告旁边贴了一张拆迁通知。 揉了揉眼圈，不可置信地凑近看了好几眼。 “妈啊，不得了了—— 婶子们，出大事了——” 第417章 我不同意 “你个小兔崽子，大早上又在嚷嚷，我看你是讨打！” 率先窜出来的是对门小慧她妈，手拿拖鞋朝着正撅着屁股看通知的二能子冲了过来。 二能子穿着一只拖鞋，闪身一躲，连忙求饶。 “婶子，我错了，咱们胡同要拆迁了！你瞅。” “你才丑！什么？要拆迁了？让我看看。 哎呦歪，这泼天的富贵总算是轮到咱们大伙儿了！” 金巧凤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气冲冲出来，跨出院门看到巷子口狂笑的小慧她妈。 她手里握着衣架，听到这话人都愣了好一会儿。 关腊梅也出来了，语气存疑：“真的假的？” “真的！你们自个儿瞅瞅，文件下面都敲章了，绝对是真的！” 二能子怕他妈不相信，还拉着人凑近看。 大院里的人也醒了出来了，很快这一片儿的大伙儿全都围了过来。 众人争先恐后看着墙上贴着的文件，议论纷纷，音浪高到树上的鸟雀都被吵飞走了。 付正刚和吴胜利激动地眼泪汪汪，抱在一起，又蹦又跳。 老谢家一大家子也都出来了，高秀兰看完一脸恍惚。 前阵子才过完生日，现在就真的拆迁了？ 林筱彤说：“妈，你今年或许旺的是财运。” 要拆迁了，她也有点小兴奋。 高秀兰被逗笑了：“真是悄悄地就来了。” 谢羿瞅了眼通知下面：“上面只有拆迁范围，没写补偿标准，估摸着到时候还要开会吧。” 刁玉莲喜笑颜开：“这个会我愿意开。” 她其实心里还是希望能拿到钱的。 按照之前雨儿胡同拆迁的补偿标准，大致算了一下。 她家两间耳房加上一间西厢房，估摸着到手能有将近三十万。 已经不少了，现在每个月工资才二千左右，这钱可是一笔巨款。 有人考虑的更多，说出更为实际的问题：“这事也太突然了，咱们房子拆了以后住哪儿？ 我听说置换的房子还要等一两年才能住上，满屋的东西往哪里搁啊？” 搬家可不是个小事情，一大家子好几口人东西都没处堆。 大院里外多出来的棚子就是这么来的。 林筱彤视线突然瞅向了墙上贴的搬家小广告纸。 钱宝柱敲了下肚子：“还有咱要是租房子，这笔钱能算在补偿里吗？” 吴胜利吊着嗓子惊讶地问：“你们不会是想要房子吧？户口迁到五环外你们能乐意？” 赵芸芸甩了个白眼：“一个平方万把块的新房不是人人都买的起！” 她还是愿意要房子的，没办法房子涨价太快了，指不定哪天一套房子三十万都买不下来。 她就一间倒座房，估摸着才将将十来个平方，补偿款也就十来万。 住楼房不像大院，什么东西只能往家里堆，一家三口挤在一起也太难了。 吴胜利被呛的一噎，扭头瞪了一眼付正刚。 嘟囔着：“还自称是一家之主呢，到头来连个屁都不敢放！” 任他怎么嘲讽，付正刚缩着脑袋，反正不说话。 都到这个时候了，要是芸芸和他离婚，拆迁可就和他没关系了。 “快看，胡主任来了！” 小胡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慌到连袜子穿的都是一只一样的。 “大伙儿别着急啊，今天上午咱们来街道办开个会儿，商量商量拆迁的事。 大爷大妈大叔婶子们都可以回去想想都有哪些问题，到时候直接在会上提出来就成。 至于具体的赔偿标准，咱们胡同在位置上还是占优势的。 现在就看建筑面积了，每平方米的补偿价都会按照现在商品房的市场价来算，保准不会亏待大家的。” 小胡一口气说着，扯着嗓子眼都疼，单手叉腰喘着气。 众人一听起码心里有个底了，三三两两也就回去了。 “不行，我得赶紧让孩子们都回来，这可是大事。” “你不提我差点都忘记了，赶紧去邮局，等下估计排队的人老多了。” “等等我啊，我也去。” “你家就两个闺女，到时候怎么分啊？真把这钱给闺女？” “还能怎么分？平分啊？不过这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我家两个闺女都是能干的，听说你家小儿子又下岗了？ 哎，我还没说完这人咋走了？” 大院里的各家也折腾了一上午，洗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谢羿揉着肩膀，手上拎着早点，溜达回来了。 “还好我去得早，刚好赶上刚出锅的，还热乎着。” 林筱彤拿着碗筷过来了，伸头看了看，今天比平时还多了一样肉包子。 谢大脚拍拍好大儿的肩膀：“今早奖励你多吃一个韭菜盒子。” 谢羿嘴角一垮：“爸，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昨天嘴里的泡还没消。” 高秀兰正喝杯温水，差点笑喷了。 对门老吴家吴家宝在厨房下面条，关娜娜带着明珠洗漱。 刁玉莲跑去里屋手上拿着小本子在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吴胜利三下五除二手搓完衣服，晒在晾衣绳上，拍拍屁股回屋子了。 忙活完的吴家宝喊了声：“吃饭了。” 今天刚好是星期六，所以他不上班。 一家五口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面。 吴家宝咬了口糖蒜，嘎吱嘎吱的。 明珠有样学样，张大嘴巴一口气往嘴巴里丢了俩。 刁玉莲瞅着大孙女格外豪迈的吃相，心里也有点小忧愁。 明珠年纪轻轻，力气却不小。 长大后皮肤白了不少，每次出去玩都能遇上上前搭话的小男生。 明明外表看着是个小可爱，打人可疼了。 “奶奶，你瞅我干啥？” 第340章 明珠摸摸嘴角，低头对着盘子照照镜子，她脸上没沾上吃的啊。 刁玉莲干笑一声：“没啥。” 吴家宝率先吃完，坐在一旁剔着牙齿。 脑袋想到了一茬，顺嘴说了一句：“对了，咱家要拆迁了，是不是要把我姐喊回来？” 吴胜利冷哼一声：“这事和春燕有啥关系？你瞎操什么心？” “咱家三间屋子到时候这钱不是该有我姐一份吗？” 关娜娜过了耳朵也没当回事儿，在她看来这就是应当的。 她家要是拆迁的话，保准自己也有一份。 对于这个不在家的大姑姐，听她姑说完家里的事情，她是很佩服的。 虽然说这么些年都没联系，她都能理解。 刁玉莲把明珠哄出去玩，扭头压低声音说：“她户口都迁走了，家里的房子也没她的份。” 吴家宝皱了皱眉，梗着脖子继续说：“可是我姐不是还每月都给你们打生活费吗？那这屋子就该有她的一份。” 刁玉莲白了他一眼：“这点钱算什么？反正这事我不同意！” 吴胜利苦口婆心地劝：“儿子，你到底是哪边的？ 明明是你的东西，非要分给别人干啥？ 咱家就这么大点的屋子，也分不了多少钱，你一人分难道还嫌多吗？” 第418章 还要做邻居 吴家宝牙签一丢，揉了揉头发。 “那你们说，到时候要是你和爸老了需要人照顾，你们会喊我姐回来不？” 吴胜利一拍桌子，难得对儿子吹胡子瞪眼的。 “都到那时候了，这当闺女的回来照顾爹妈那不是应当的？ 再说了就是我和你妈不喊人回来，你姐自己也应该主动回来。” 一番大话放出去，两股战战，整个人发虚。 刁玉莲脸色也不大好看，眼神飘忽。 “家宝，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你姐都是嫁出去的人了，现在压根不和家里人联系。 家里就三小间屋子，压根拿不了多少钱。 明珠也大了，咱家房子本来都不够住。 这几年房价涨得这么快，这点钱咱家买个小三居都够呛。” 刁玉莲苦口婆心地劝儿子不要犯傻，瞅了一眼在边上坐着的关娜娜，开始拉队友。 “娜娜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关娜娜正在磨牙，一边听老两口的屁话，心里压根不当回事。 “啥？妈你问我啊？行，那我就直说了。 大姑姐虽然说人不常回来，但每个月都会按时打钱回来。 平时给你们花了钱，到头来家里遇到好事时应该也要让人沾沾光吧。 不然真就说不过去了，你们要真是一分钱都不出也行。 等你们老了需要花钱时，我也不会让大姑姐沾上这样的‘好事’。 还有爸妈你们有事就说事，别总是攀扯到明珠身上。 你们老吴家要是养不起我闺女，我直接带人回我爸那也行。 明珠和我姓关可比姓吴好听多了！” 关娜娜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她就想过舒坦日子，家里要是被搅和得乌烟瘴气的，干脆一脚蹬了吴家宝带娃单过算了。 她现在在王府井开女装铺子赚的钱养活娘俩只多不少，非要占大姑姐的那一份干啥？ 她要是真收了，钱还没在兜里捂热，她姑保准第一个就教训她。 她才不想当老两口的帮凶。 不道德的事情她才不干。 吴胜利颤抖着手看着油盐不进的两人，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边拍手边说：“你你你……你们俩是不是都昏了头了？ 到手的钱非得要送人，我们可是为你们好！” 吴家宝见媳妇儿站在他这边，胆子越发大了。 向前一步，昂着头犟嘴：“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 刁玉莲被两人接连挂了脸子，心里一口气堵着出不去，一顿哭天喊地的。 “哎呦我的天老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隔壁收拾好准备出门的张大嘴刚出门槛就听到了刁玉莲的嚎叫声，掏了掏耳朵。 朝对面谢家高声喊：“秀兰，走，去街道办开会喽！” “来了。” 高秀兰捋捋衣服，理理头发从堂屋大步跨出来。 像这种会都是一家出一个人，听完后把会上的意思传达回来就成。 谢大脚站在门口摆摆手：“秀兰，中午早点回来吃饭啊。” “晓得了。” 林筱彤和谢羿两人已经开始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了。 头上带着报纸帽子，时不时翻出来以前以为丢了的小物件。 有时收拾东西也能回忆过去。 谢羿从抽屉下面找到了一沓票根，小心翼翼地擦掉上面的浮灰。 “媳妇儿，你看，原来我们一起去看了这么多场电影。” 林筱彤凑了过来，语气怀念：“好多老电影啊，我还记得这场……” 刁玉莲听到动静，用毛巾擦擦脸，连忙追了出来。 “等等我啊，你们走这么快干吗？” 金巧凤挑眉，视线在刁玉莲微红的眼圈上转悠一圈很快移开。 “不是，这大好的日子你哭啥？” “没有的事，我就是……一想到要搬家了，心里难受。” 关腊梅点了点头：“我也是有点舍不得。” 她家小小的一间房可是被冬瓜收拾得井井有条，算是她温馨的小窝。 后院听到一丝动静的几人看破不说破。 张大嘴、高秀兰、于阿芬三人走在前面，开始了唠嗑。 高秀兰问：“阿芬，分房这事小敏是不是也要回来？” 于阿芬笑了笑：“是哦，刚老钱给小敏和小钰都打了电话，这事情还是要到场的。” 张大嘴说话依旧是那么干净利落：“我家老周也给志希和志文打电话了，反正家里就两个孩子直接要钱平分算了。 不对，要分成三份，我和老周也占一份。” 高秀兰听完也觉得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想的，孩子们都有工作，全分了干啥？” 张大嘴想到了关键的一茬：“对了，秀兰，要了钱，到时候你准备在哪里买房啊？也带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于阿芬还是想几人在一块，她们大院八卦三人组永远不分开。 高秀兰脸笑成了太阳花：“这事我还没想好，开完会回来瞅瞅哪处的楼盘好。 筱彤说到时候开车带我们去售楼部看房。” “成。” 张大嘴和于阿芬一口答应。 金巧凤从后面撵了过来：“秀兰，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这种好事咋不带我？” 关腊梅拉着杨淑娟过来了：“就是，也算上我们。” 赵芸芸低着头没搭话，心里想着自家要不要也重新买房。 刁玉莲一骨碌凑了过来：“干脆咱们买一个地方吧，团购价买房还能谈优惠。” 这种事怎么能落下她？ 她和高秀兰是一起嫁到大院来的，吵吵闹闹都过了几十年了，等老了分开她还有点不大习惯。 “到时候咱们组团去买房！” 张大嘴还有点羡慕，开始畅想：“那可是个大单，那是我在那干就好了。 成交了这么多套，干成了提成还真不少。” 现在在售楼部干普通的售楼员每月底薪都有1200，要是出单多，算上提成可就不少了。 毕竟当下普通人的月平均工资是3000元。 金巧凤打趣说道：“张大嘴，你想得可真美！” “到了到了，等下听小胡怎么说。” 高秀兰看了一眼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到了，相熟地聚在一起讨论地热火朝天。 时间一到，小胡拿着文件就过来了，旁边还跟着几个人，估摸着是开发商。 “各位大爷大妈叔婶子们，今天把大伙儿聚在一起是为了咱么胡同拆迁的事。 具体的拆迁方案我先给大伙儿说说……” 刁玉莲上下嘴皮子一翻：“后面那人有点眼熟啊？” 高秀兰一抬头，也有些疑惑。 张大嘴也认出来了，小声说：“那不是之前在肯德鸡门口和陈兰的妈和嫂子打起来的那个港城人吗？” 第419章 大院扫房团 于阿芬伸着脖子瞅瞅：“还真是啊。” “这小白脸咋来了？” 刁玉莲对于开小轿车的人记忆也是很深刻。 关腊梅眉头紧锁：“咱胡同拆迁是港城人承包的？” 张大嘴分享着八卦：“可能是吧，不是传咱这一片儿都要拆了搞绿化吗？” 杨淑娟提醒：“开始说赔偿的事情了。” 小胡前面铺垫的一大长串的话总算是念完了，兜里塞着的小本子一个个都掏出来了。 竖起耳朵听，重要的信息全都记下来。 第341章 小胡特意说得慢了一点，嗓门放到最大，争取到耳朵的大爷大妈们也能听懂。 …… 一场会开完都十一点了，回去刚好吃午饭。 出来的人们更是议论纷纷，有的嫌条件不够好还拦着小胡不让走。 高秀兰回头望了望，梳着大背头的邵新明也被热情的婶子们拦住了。 “走，咱先回去。” 其实小胡在会上已经把这事说清楚了，现在跑去纠缠的人其实说了也是白说。 制定好的规则不会轻易更改。 要是同意拆迁，一家人就去街道办把拆迁合同填了。 合同签完才可以拿到补偿款。 几人匆匆回了大院，林筱彤正在厨房拍黄瓜，看见从垂花门进来的几人。 “妈，你回来了，菜已经炒好了，可以吃饭了。” “成。”高秀兰在水池边上洗洗手。 谢大脚递上了一杯凉茶：“秀兰，会上咋说啊？” 高秀兰喝点水润润嗓子，把兜里插着的本子递给他：“你自己瞅瞅。” 谢羿把最后一个菜炒好，装盘端上桌，饭香四溢。 谢大脚看完心里也有数了：“先吃饭吧，都十一点半了。” 高秀兰赶忙扒了口饭垫垫肚子：“你们都不知道，今天还来了谁？” 谢羿嚷嚷着：“妈，你竟然还卖关子？” “就那个港城人，脸白个子不高，爱穿高跟鞋戴墨镜的那个。” 林筱彤秒懂：“邵新明。” 她上星期还在京大校园里碰到这人了，不过奇怪的是，她没有发现陈兰的身影。 谢羿沉思：“港城人啊？” 04年7月份他的原单位撤销合并后被分去了市建委，主要负责房屋行政管理和住房制度改革。 房屋拆迁的事他也听到说承包商竞争还是挺激烈的，拿下房改的项目不大容易。 “不管了，先吃饭，吃完再说。” “秀兰，你尝尝，今天中午的粉蒸肉是我做的。” “嗯，味道不错。” 等一家人吃完，几人才凑在一起看着小本子上面记录的内容。 这次胡同建设项目主要测量房屋建筑面积，可以选择异地房屋置换和货币补偿。 胡同安置的房子是在五环外，计划是楼房。 不要房子要钱，每平方补偿一万三千多。 谢羿惊呼：“迁户口赔偿费一户四万块！” 户口要从二环迁到五环，这笔补偿是按户分的，一户不管是几个人都是这个价。 正是因为这笔钱，人口多的人家也不大满意，觉得就应该按户口人头分。 高秀兰估摸着小胡这会儿恐怕还没吃上午饭。 林筱彤对着本子算了一笔账：“咱家两间东厢房加一间耳房，还有洗澡屋，加起来估计能分到五十万出头。” 东厢房三间屋子是4米宽、10米长，两间屋子就有将近27个平方了。 当作厨房的耳房面积小一点，也有8、9个平方。 高秀兰也是这么算的：“是这么多。” 她家分的也算多了，当然胡同里面积最大的还是住着三间正房的钱家。 “三大爷家9.9个平方，小胡当场算了能分到17万！” 这个数字她记得牢牢的。 结束时三大爷还特意和她说了，房子要是买一起的话顺便帮他也买一套。 三大爷这些年开小卖部也攒了不少钱，加上补偿款买一套小两居绰绰有余。 林筱彤说：“妈，等下买房还是要动作快一点，现在房价变化得太快了，年头到年尾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在亚运村的五套房子租出去了，京市的房价信息也会顺带关注一下。 要拿到拆迁款中间还有段时间，等晚了，后期的补偿款按期发就不好了。 因为补偿款的单价是按照正式拆迁前的普通商品房市场价定的。 拖延到后期，等房价涨了，原本的补偿款很有可能买商品房就不够了。 “是这个理。”高秀兰也觉得。 谢羿摸摸下巴，想到了一件事。 “我听熊川说鹏城有几人还整了一个‘不买房联盟’，倡议至少三年内不买房，绝对不要当房奴。” 并且在沪市、京市也成立了分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偶尔也会跟进一下。 在京市，更火的一种声音是倡导大伙儿联合起来自己拿地盖房，也就是说有买房刚需的人直接充当合资开发商。 唱衰楼市的声音不少，不少人觉得房价一定会暴跌，起码要缩水一半。 说归说，闹归闹，这一年京市的房价仍处于缓慢增长中。 高秀兰摇头不认同这种说法：“主要是现在涌入京市的人太多了。 不说远的，在咱胡同住着的外地人可不少。 人口越来越多了，人人都想买房子，这房价就是低不了。” 去年市国土局已经开始限制二环内住宅性质的商品房项目土地建设供应。 也就意味着今后城区内的土地将会更加稀缺。 物以稀为贵，房价自然而然就会飙升。 高秀兰拍板决定：“咱家还是早点买房子，我明天就和大嘴她们去看房子，探探路。” 林筱彤凑过来说：“妈，我开车带你们去。” 明天周日是非工作日。 “我估计明天去的人不少，筱彤，这要是买多了，是不是可以谈团购价？” 她想了一招凑在高秀兰耳边说：“可以的，优惠多少说不准。 妈，我觉得明天咱们是不是可以这样……” …… 干净敞亮的售楼部，一个穿着丝袜的女人看向了新来的闷葫芦。 “小圆，你说你都来一个星期了，一单都没开出去。 你不会这个月就只拿1200底薪吧？” 在一旁闷头熟悉楼盘价格和位置的小圆被说了也不恼，情绪依旧很稳定。 “经理让我慢慢来，就算是底薪也不少了，我一个人也花不了多少。” 她独身一人从山区过来京市打拼，初中文化，样貌不出挑。 找来找去还是当销售短期内来钱最快。 丝袜女人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眼看上午也不会有人来了，偷溜去卫生间补妆了。 高秀兰从副驾驶下来了，扶了扶墨镜。 “筱彤，你说我今天这一身会不会太高调了？” 今天出发来看房的就是大院八卦四人小分队，一个个都换上了最时兴的衣裳，头发用卷发棒又捯饬了一遍。 林筱彤掉头锁好车门：“不会，非常合适，决定一进去就能享受vvvip服务。” 张大嘴对着后视镜再次照了照新发型：“咱进去吧？我都快等不及了。” 于阿芬扯了扯身上的披肩：“走！” 墨镜一戴，大院扫房团来了。 第420章 小圆幸运日 一进来宽敞的售楼大厅里面就只有小圆一个人，皮鞋敲击在瓷砖上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 小圆瞧见人来了，一秒进入状态。 上前柔声询问：“请问你们是过来看房的吗？” 几人点头。 这个组合还是有点奇妙的，三个打扮隆重的婶子领着一个手里拿包的卷发女士。 还在里面补妆的丝袜女人听到动静，决定再多磨蹭一会。 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 这都月底了，哪还会有人来买房？ 手里有钱真正想买房的人脉都在她手里捏着。 伺候人的活就让小圆这个呆头鹅去干吧。 “好的，那我就先带姐姐们介绍一下。” 林筱彤一听这人的口音就知道小圆是从哪里来的了。 笑着问：“你是从津市过来的吧？” 她有个学生也是津市人，一开口就和单口相声似的，捧哏逗哏一肩挑！ 在津市，只要你是女性同志，不管年龄多大，一律喊“姐姐”(jiéjie)。 如果你去津市旅游的话，走在大街上碰到一老大爷问路，开口一句就是姐姐。 这是一种尊称，而且用别样的相声口音说出来亲切感更强，没拿您当外人。 让人听了，嘴角就不自觉翘起来了。 小圆有点小害羞：“好多人都说我的口音问题，普通话我还正在学。” 张大嘴笑呵呵的：“没事，这话你说着还真可爱。” 她都一把年纪了，还能听到小姑娘喊她姐姐，心里真是舒坦极了。 看人的眼神都更柔和了几分。 高秀兰也是，她还挺喜欢津市的，好吃得多。 早些年她和老谢去过一趟津市，早上出门买早点，差点挑花了眼。 小圆见状松了口气，不小心笑出了小虎牙。 “那我带姐姐们看一下咱们和平里八号的楼盘情况，现在新房好位置还有很多。 这边是50平的一居室、70平的两居室、90平的小三居、110平的大三居，还有这一栋是130平的复式楼。” 第342章 高秀兰几人看着沙盘模型，眼里闪过满意。 和平里八号位置不错，处于二环至三环内。 周边该有的生活基础设施都有，出行、看病、买菜等等都很方便。 林筱彤觉得这个位置比她们今早看的几处小区都要好。 楼间距足够、小区绿化面积达标、附近还有医院，总之是很宜家的地段。 高秀兰墨镜拿下来了，揣着手，眼睛一直黏在了复式楼那栋上。 她就喜欢面积大的，上下楼两层还可以来回跑跑。 到时候她和老谢就住楼下，小两口和橙子就住楼上。 一家人互不打扰，彼此都有私人空间。 “妈，你相中哪一套了？” “我喜欢两层的，也不知道这房子里面具体的摆设是啥样？” 婆媳俩咬着耳朵，已经准备要入手了。 林筱彤问小圆：“这几套房型能带我们去看看样板间吗？” 小圆本来也没想着能出单，现在一问她还有点不敢相信。 “你们……是要准备买吗？” 张大嘴张口就来：“闺女，那肯定的啊，来都来了，不给自己整上一套吗？” 她和于阿芬相中了大三居，到时候商量着买一层对门的两家。 不过看到高秀兰相中了复式楼，两人也有点心动。 毕竟家里的孙辈性子都是活泼的，一层楼恐怕不够蹦跶的。 空间大点，楼房层高足够，人住着也舒坦。 小圆激动地脸色绯红，准备带人去看样板间。 这时丝袜女人站不住了，施施然出来了，脸上换上了标志性笑容。 “小圆是新来的，还没学到位，对咱们楼房的政策还不够熟悉，剩下的就让我带几位转转吧。” 小圆气得脸色通红：“艳萍姐，这是找我的客人，你这样不太好吧？” 她还是给人留了点脸面。 “小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公司一向都是……” 丝袜女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林筱彤墨镜一戴，挽着高秀兰的胳膊。 “小圆，我们今天就是来找你的，这人跑出来捣乱干什么？ 我们今天来可不是只买一套房，眼瞅着都快到饭点了，真是耽误事！” 高秀兰也不高兴这人过来摘桃子。 她们从进门都这么久了，刚开始也没看见这人出来接待。 快谈成了才舍得出来了，这人一看就心思不正。 张大嘴单手叉腰，开始嚷嚷：“就是，你们经理呢？把你们经理喊过来！” 正好等人来了可以谈谈团购的事。 听到动静，楼上迅速滚下来一个球。 经理长得圆咕隆咚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见人笑容满面。 “有话好好说，婶子们渴了吧？艳萍还不快去给人倒杯水！” 混到这个位置了，自然也是个人精。 瞧着面前四人的打扮就知道今天恐怕是来大顾客了，说话姿态又温和了许多。 丝袜女人脸色不好地走开了，背过身白眼都快翻不过来了。 以前她抢小圆生意时庞经理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今天没占到便宜，还挨了一顿骂。 一个没注意大腿撞到柱子上，疼得嘶了一声，一瘸一拐愤愤不平地走了。 林筱彤一看就知道这个经理刚才一准窝在楼上偷懒，瞧瞧，脸都睡出印子了。 低头看了眼手表：“水我们就不喝了，带我们去看看样板间吧，一耽搁好几分钟又过去了。” 晚回家就耽误她干饭了。 “行行行，小圆，这次你可要好好帮忙解说。” 庞经理一口答应了，亲自在前面带路，还装模作样提醒了一下小圆。 这怪腔怪调的语气，小圆不适应地打了个哆嗦。 不过她也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要是能开一单她这个月就可以多存点钱了。 小圆放轻松，带着人一间一间看过去，说得很仔细。 “这边是两居室的样子，姐姐们可以进来看一下，一进门，左侧是客厅，右侧是厨房……” 四人看得也很仔细，这保不准是未来的家，自然是不同的。 在看完复式楼后，高秀兰满意了，张大嘴和于阿芬心里也开始痒痒。 还是二层的好啊，楼层高，呼吸都更舒坦了。 接受到高秀兰的眼神提示，林筱彤知道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经理，要是我们今天多买几套价格能再优惠点吗？能不能算团购价？ 前些年在亚运村买楼时，人家给了这个数。” 说完比划了一个数。 庞经理心肝一颤，差点没站稳：“你们这是要买几套啊？” 好意思和他要这个数？ 高秀兰十分淡定地说：“不多，也就十来套吧。 哦对了，今天我们买的房都记在小圆名上。” 小圆呼吸更加急促了，倚靠在门框上，一张圆脸急得通红。 她就说今早出门时有喜鹊好端端对她叫做什么？ 原来是财神爷到了。 她这个月的工资恐怕要翻好几倍了。 庞经理也是大喜：“没问题没问题，实在不行我去和总监谈。” 他一个月工资6000元，马屁拍得再多也不如房子业务干得好。 月底了还爆出大单，说不准哪一天总监的位置就让给他坐了。 “这边能打个电话吗？我们还有几个人没过来。” 林筱彤刚问完，庞经理忙不迭点头。 “没事，人要过来是吧？您几位说个地址就成，咱公司可以派车过去接。 艳萍，算了算了，没你的事，继续照你的镜子去吧。 小圆，你跟在司机后面去接。 让司机开慢点啊，路上小心点！ 您几位是不是肚子饿了？艳萍，人又跑哪里偷懒去了？” 丝袜女人端着茶杯出来了：“经理，你找我。” “你去食堂让打包几份饭菜过来，手脚麻利点，别偷懒。” 于阿芬眼瞅着自己一瞬间就享受到了筱彤说的vvvip服务。 高秀兰摸了摸屁股下面坐着的软沙发，悄悄对筱彤竖了个大拇指。 第421章 落户和平里 “啥情况啊这是？” 关腊梅在大门口被拉上车，到地方下车了还是一脸懵。 “高秀兰她们人呢？” 刁玉莲慌慌张张地连头发都没梳完，手里攥着梳子人就跟过来了。 赵芸芸刚收摊到大院也跟着过来了，低头看了眼脚下被擦得锃亮的瓷砖。 杨淑娟和金巧凤两人不慌不忙地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推门进来了。 反正跟着大部队走就行了。 听到声响，林筱彤从里面探出头来朝门口挥挥手。 “婶子们，我们在这边。” 金巧凤瞅了瞅沙盘：“高秀兰，你这效率真行啊，今天就看上房了。” “别扯犊子了，这家的样板间装修得真不错，快来看。” 林筱彤凑过来小声说：“婶子们，咱团购一起买更便宜。” 一说这个后面赶过来的几人眼神都亮了几分。 关腊梅走路带风：“那还等什么？走，咱赶紧去瞅瞅。” 小圆让司机把车停好，跟在众人后面又给挨个介绍了一遍。 等艳萍磨磨蹭蹭端着茶杯出来时，大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擦了擦微汗，语气不满：“没人喊我倒什么水？庞经理就会使唤人。” 相较于微型的沙盘，置身于样板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刁玉莲进去之后，连人家床上用的床垫都掀开看了。 还有点不敢相信：“鸽子笼装修后竟然也能这么好看？” 在她印象里，没有院子的鸽子笼住着都憋屈。 金巧凤看完心里也舒坦：“人家这都是花了钱的，你要是墙上涂个绿漆，大立柜往客厅一放，那肯定土里土气的。” “在装修上花的钱多了，家里肯定是不一样的。” 关腊梅背着手把每个房间走完。 悄咪咪走过来低声问小圆：“闺女，咱这样板间能卖吗？连装修一起卖的那种。” 她就想图省事，买现成的精装房就完事了，她人过来就能住的那种才叫爽。 小圆伸头看向了隔壁，庞经理站在金巧凤和杨淑娟面前一顿连说带比划的。 小心翼翼地带着关腊梅到厨房，掀开下层的储物柜，让人瞅了眼门板。 关腊梅上前摸了一把，直觉不对劲。 这木料一看就不是实木的，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像是在掩盖什么。 “闺女，我不买了，婶子谢谢你啊，等以后咱老姐妹几个买房还找你。” 小圆脸上笑笑，她还是选择没有坑人。 有部分的样板间都是中看不中用，装修用料都是怎么花哨怎么来，实用性很低。 过日子东西光好看也不成，好用才是硬道理。 第343章 高秀兰过来问：“你们都看的咋样了？” “都看完了。” 庞经理又从楼上滚了下来，他去打电话请示了一下上级团购优惠的事。 搓搓手，笑得一脸荡漾：“婶子们是准备买了吗？我马上让人准备合同。” 哎呦歪，今天倒是走了大运了，要爆单了。 “别急，先等我们商量商量。” 庞经理换上了假笑，一口答应：“成成成，没问题。” 他就说哪会有人买房就和买菜似的？ 高秀兰没准备今天就买，因为拆迁补偿款还没到账。 本来只是想找到合适的楼盘，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 大院众人又回到大厅沙盘旁，开始了咬耳朵。 刁玉莲一脸惊讶：“高秀兰，你准备买复式楼啊？这可不便宜。” “按揭不就成了，摊开来每月也没多少钱。” 高秀兰在八几年在鹏城东晓花园买的一套房，当时单价是1600一平，现在一万六都不行了。 现在房子可以办理按揭贷款，这套复式楼首付32万，每月还要按时还款。 很多人总觉得按揭听起来不大好，背上房贷成了房奴。 听完金巧凤也有些动摇：“也是这个理，现在钱都不咋值钱了。” 她手里也存了不少钱，换成房子也行。 刁玉莲没想到这几人来真的，还有点慌乱。 “不会吧，你们都准备按揭买复式楼？” 她本来只想买个小三居就成。 张大嘴打趣说：“你家明珠性子那么活泼，你真不怕把楼下楼板蹦裂了？” 她和阿芬商量好了，干脆和高秀兰买一栋，还做邻居。 都说好了要一起去广场舞跳舞，谁都不能缺席。 小区还带有商铺，等筱彤在京大的小院子拆了，到时候闲得无聊了还可以在家门口出摊儿。 金巧凤也开始怂恿：“刁玉莲，你家拆迁款不也有三四十万，出个首付妥妥的。” “我家哪能和你们比？买个三居室就行了。” 她也是有苦说不出，吴家宝非要把钱分给春燕。 她和老吴也关起门来商量了一下，春燕现在这么有出息，家宝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 说不准以后还需要春燕这个做姐姐的帮把手，关系闹僵了以后还真不好说。 吴家宝闹腾几次，关娜娜也在一旁撑腰，老两口最终还是同意了。 当然因为大闺女的户口早就迁走了，左右4万块的迁户口补偿费没有她的份。 这样一分，剩下的钱要是买复式楼首付都够呛。 杨淑娟考虑后说：“我也觉得这套挺好的，但我家就我和老夏两人住，一百多平也太大了。” 张大嘴碰了碰她的胳膊肘：“现在是人少，等周周大了，处对象了，家里人口不就多了吗？” 林筱彤对比一下不同户型楼栋的周边环境。 “复式楼这栋附近就是花园小亭子，不是在马路边，晚上睡觉也安静点。” 等年纪大了，晚上噪音大了也难睡着。 小圆在一旁补充：“复式楼还有电梯，姐姐们上下楼也方便一些。” 赵芸芸听完权衡再三，她就分到一间房，刚刚十个平方，到手17、18万。 还是买70平的两居室划算，按揭还贷的压力也小点。 来喜赶上了最后的分房，小两口分到了一居室，现在也不在家里住。 最后走的时候，关腊梅朝小圆保证：“闺女，过几天我们就来签合同。” 后天就开始签拆迁合同了，早签早拿到钱。 这几天胡同里多了不少人，都是从赶回来准备分钱分房的。 …… 艳萍昨天刚出了一单，稍微算了下这月能拿到的提成，心情美滋滋。 涂着指甲油，看向了一旁的小圆，开始了新一轮的阴阳怪气。 “小圆，上次一堆人咋还没过来签合同啊？你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 怪不得庞经理这几天和你说话的语气都不大好。 听姐一句劝，你啊就不是干这行的料，早点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小圆把这人说的话就当放屁，手拿本子扇给对方。 关腊梅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气势汹汹的。 “小圆，姐姐们找你买房来了！” 艳萍脸色一僵。 她这嘴就是个乌鸦嘴，真是说啥来啥。 在小圆看来这就是天籁之音，推门进来的几人身上都闪着金光。 和小兔子似的迎了过来：“姐姐们要不要先喝点水？” 高秀兰摆摆手，手上的包重的都能当武器用了。 “不用不用，把合同拿过来签了吧，就按上次谈好的优惠来。 咱们这么多人呢！这钱拎久了手都酸了。” 一个包没装下，林筱彤还帮忙拎着一个。 庞经理又从楼上滚了下来，头发睡成了鸡窝头。 “哎呦，您几位来了啊，这是合同咱们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了。” 林筱彤接了过来，从头到尾仔细翻看。 “别急，我先看看。” 庞经理咧着嘴候在一旁：“好嘞。” “妈，婶子们，合同没问题。” 高秀兰几人都没有问题：“行，那就签了吧，到时候再把户口转过来，以后咱就住在和平里八号了。” 小圆拿了一小把笔一人给塞了一支，眼里亮晶晶的。 等下个月初拿到钱了，她想把母亲也接过来和她生活。 今天三大爷也过来了，戴着老花镜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 回去的路上，刁玉莲难得感慨。 “高秀兰，没想到咱俩竟然做了一辈子的邻居。” 从大院到和平里，大伙儿换了个地方再继续当邻居。 高秀兰把空袋子叠好，放在腿上。 “这才哪到哪儿？说不准等十年后咱们还能在一起跳广场舞！” 刁玉莲一抖头发：“那我指定是领舞！” 第422章 再见胡同 没过几天大院外墙上很快也被写上了白色的“拆”字，等屋子腾退之后推土机就要进场了。 高秀兰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看了眼屋子，叹了口气。 要搬走了，这阵子吃饭都不香了。 谢大脚拿起床头柜上摆着的结婚照，轻轻用手擦了擦。 “秀兰，你就别烦心了，你看，当年咱俩结婚时你还编着两个辫子。” “你还说我，我记得那天你袜子都穿反了。” 两人挨着头坐在床边转而欣赏起了旧照片，脚边堆放着纸箱子。 隔壁屋子也是一团乱糟糟。 “我竟然有这么多五颜六色的裙子！” 收拾东西是个麻烦事，林筱彤刚把衣柜打开，衣服铺在床上，分门别类地堆放在一起。 最为扎眼的就是裙子，灰粉色、嫩黄色、墨绿色、天蓝色…… 谢羿摸了摸鼻子，花料子的裙子基本上都是他给买的。 当时友谊商店里面的裙子款式特别，每次下班回来经过那里时他都会在橱窗外面看看。 零花钱攒够了就进去逛逛，基本上一两个月买一条。 买的时候不觉得多，现在收拾起来才发觉数量惊人。 林筱彤随手拿起一件站在镜子前，裙摆晃动：“有些裙子都买不到这个款了。” 谢羿把手边的衬衫往床边一丢，贴了过来，搂着她的腰。 语气傲娇：“所以说我还是挺有眼光的。” 买衣服有眼光，找对象更有眼光。 她转过身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对方的嘴角。 “我觉得我也是。” 窗帘随风吹动，谢羿低下头，准备礼尚往来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橙子在门外喊：“妈，我买胶卷回来了。” “真的？我这就来了。” 林筱彤拿起书桌上的相机冲出门外。 谢羿看了瞬间空了的怀抱，双手交叉抱住了自己。 跟在后面往门外追：“也等等我啊。” 堂屋柜子上放了一堆的胶卷，母女俩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谢羿拍了拍橙子的肩膀：“闺女，大手笔啊。” 橙子又跑去敲门：“那是，奶，可以出来拍照了。” 因为要拆迁了，林筱彤想多拍点照片留做纪念。 老两口很快推门出来了。 高秀兰比之前开心了不少，老谢说的对，搬家也是新的开始。 不管搬去哪里，一家子在一起都是家。 “咱们在门口拍一张吧。” “好的。” 林筱彤拿着相机出来了，调整一下拍照参数。 谢羿扛着大板凳跟在后面：“爸妈你们坐前面。” 谢大脚拉着高秀兰坐下，发现旁边还有空，朝着橙子招招手。 二能子手里拿根黄瓜咬的嘎吱嘎吱响，倚靠在垂花门旁。 谢羿找了在跟前的帮手：“能子哥，过来帮我们拍一张全家福呗。” 第344章 “成啊。” 二能子一口气把黄瓜塞进嘴里，擦擦手过来了。 “你们都坐好，我拍照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昂着头，一脸骄傲，打着包票。 毕竟他可不像谢羿有着能把人拍出一米四的烂技术。 林筱彤也松了口气，拖着垮着嘴角的谢羿往门口冲。 两人手挽手站在长凳子后面，林筱彤小声安慰他：“开心点，这个照片可是要留很久的。” 先拍远景，二能子往后退到院子中间，半蹲下身子。 “都笑笑啊，谢羿，你嘴角稍微收收，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哎好，我拍了啊，一二三！” 按下快门，向前开始拍近景。 橙子夸赞：“叔，你好专业啊。” “那当然，这些都是小意思了。” 二能子也是个不禁夸的，灵感爆棚，拿着相机开始了花式炫技。 每个人逐渐变成了假笑，橙子开始后悔刚才她为什么多嘴。 一直站着，听着口令摆出不同的姿势。 就在林筱彤的腰快撑不住时，二能子终于拍完了。 放下相机，他的表情还意犹未尽。 谢羿凑了过去，晃了晃肚子里的坏水。 “能子哥，需要我给你拍照吗？” 二能子虎躯一震，拔腿就跑：“你不要过来啊——” 刁玉莲一听，发现还有这等好事，眼睛一转，喊了一声。 “谢羿，能帮婶子也拍一张吗？” 连谢羿本人眼睛都瞪圆了，竟然有人欣赏他的技术？ 众人齐刷刷抬头看她，停下手里的活计。 刁玉莲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咋了？我脸上也没沾上脏东西啊？” 她只是想占个便宜而已，为什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以前占便宜时也不是这个反应啊？难得高秀兰都没有呛她。 谢羿狂喜，好久都没人给他练手了。 “刁婶子，你等着，我马上就给你拍一张。” “行，你看着办就成。” 刁玉莲对着窗户理了理头发，在郁郁葱葱的杏子树下站着，阳光洒在脸上，心里很是期待。 她之前看到过筱彤帮高秀兰照的照片，腰是腰，腿是腿的。 七分美都照成了九分美，扣掉一分是怕人骄傲。 谢羿脑海里疯狂回想刚才二能子的动作，这专业又花哨的动作让刁玉莲更加放心了。 谢羿这小子肯定是有两把刷子。 二能子也站着没走，林筱彤捂着脸，都不忍心看接下来的反应了。 谢羿一顿摆弄，终于拍好了，第一时间递给刁玉莲看。 “啊——这是什么鬼？” 刁玉莲看到没有美只剩下丑的照片，大脑一阵阵眩晕。 对于一个爱美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脸照的比年夜饭才拿出来用的大盘子还要圆！ 头大身子小，就连身后的杏子树都是歪七扭八的。 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双手捂着脑袋，恨不得将刚才那段记忆删除。 谢羿格外贴心地问了一句：“哎，婶子，你咋进屋去了？ 这照片你要洗出来不？” 屋内传来咆哮声：“删掉，赶紧删掉！” 这种东西绝对不能留下来。 进了屋子，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呜呜呜呜我下次再也不占便宜了！” 院内众人忍俊不禁。 等谢羿去外面上厕所时，吴胜利在巷子里拦住他，凑近耳边小声嘀咕，说完再乐颠颠溜回去了。 谢羿喃喃自语：“看来，刁婶子还是挺认可我的技术的，不然怎么会让吴叔来拿照片？” 沮丧一扫而空，迈着自信的步伐回家继续收拾东西。 跑进屋里炫耀：“媳妇儿，我就说还是有人识货的……” 在胡同转角处支着画架子的夏月手拿画笔愣住了，旁边还有一连串扶着膝盖，撅着屁股看的小萝卜头。 明珠自以为听到了不得了的大事，往家里跑，拖鞋都跑飞一只。 边跑还边喊：“爷爷，你别去了，我去橙子姐姐家帮你取奶奶的照片！” “吴胜利，我看你是皮痒了！让你多管闲事，今晚你给我滚去外面睡！” 胡同里的最后一个夏天依旧是那么热闹。 第423章 盛世盛会（完） 2008年8月8日，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气温很高，地面烫到最喜欢赤脚乱跑的狗蛋都觉得受不住。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京市人一早就忙活开了。 家里的电视机屏幕擦了又擦，各自约好晚上一起看电视的队友。 走在路上还能看见穿着蓝色polo衫和灰色运动裤的志愿者，他们活跃在不同的岗位上。 大伙儿手里的小旗子也是一人一个，就连还不会说话的婴儿脑袋的小帽子上都贴着红色贴纸。 窝在爸爸怀里，没有牙齿也依旧笑得很开心。 京市遍地都是五环、中国印、福娃、会徽等奥运元素。 下午四点，和平里八号小区靠东边的这一栋居民已经在为前往场馆做准备。 今天晚上八点整要在鸟巢观看奥运开幕式。 林筱彤背着斜挎包，从二楼下来了。 “妈，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今天穿着一身蓝色插肩样式的polo衫，扎着高马尾，手里还拿着一顶白色绣着奥运图标的鸭舌帽。 高秀兰正在卫生间对着镜子用手往脸上贴小国旗。 “行，等你爸和谢羿回来咱就出发，票都带了吧？” “都在包里了，一张不少。” 今晚上开幕式的票可不好抢，费了好大劲才给家里人拿到了五张。 橙子下楼去小区超市采购饮料零食了。 父子俩推门进来：“我们回来了，妈，楼下现在就有人去了，路上好多车。” “今天肯定车子多啊，好多车队司机都是志愿者，我们等下可得走快点。” 谢大脚对着镜子梳了梳刚理的头发，好一顿臭美才把帽子戴上了。 林筱彤站在阳台上，望着下面。 “我看三大爷都在楼下晃悠好几遍了。” 谢羿望见不远处手里拎着塑料袋子的橙子和国庆。 龇牙咧嘴的：“臭小子，一不留神就跑人跟前了。” 活脱脱一副瞅见自家精心种好的白菜被猪拱了的老父亲样子。 “行了，孩子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就行，咱闺女心里有数。” “那是，咱家橙子肯定不会吃亏。” “我回来了——” 谢羿接过橙子手里的大袋子，手往下一沉。 “咋买了这么多？” “今天超市好多人啊，光排队都比平时久。” 橙子跑到客厅吹空调了。 国庆也跟着进来了，嘴巴咧到最大，连牙齿全都露出来了。 谢大脚瞅着这小子的样子倒觉得十分眼熟。 好大儿当年也是这个样子。 其实他也是。 林筱彤朝女儿招招手：“过来，我给你用毛巾擦擦后背。” 母女俩进了卫生间把门带上。 张大嘴从楼上咚咚咚下来了，敲门进来了。 “秀兰，是不是要准备走了？车子都在下面等着了。” 她家老大被喊去负责场馆帮忙了，买票也有门路。 “马上。” 这场难得的盛会，只要有机会谁都想去现场亲眼瞧一瞧。 高秀兰换上了运动鞋，一边系鞋带一边说：“赶紧的，各自把东西收好，最后走的人关窗关门。” 谢大脚摸摸脸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秀兰，等等，我也去贴个红旗。” 谢羿背着包在门口扶着门：“筱彤，好了没？我要锁门了。” “来了。” 一家人匆匆忙忙冲下了楼。 刁玉莲跺脚：“就等你们了，今天这个日子你们还磨蹭。” 吴胜利正抱着胳膊看着热闹，突然一摸兜里，脸色一变。 “不对啊，我票呢？” 刁玉莲脸都吓白了：“不是放在你身上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会给我弄丢了吧？” 吴家宝跑下来，手扶膝盖喘着粗气。 “爸，你也太粗心了吧，票放在桌子上也不记得带。” 刁玉莲揪着吴胜利的耳朵，一顿训斥。 “还不如儿子细心，吴胜利，我看你是飘了。” 三大爷也换上了运动套装，戴着帽子，瞧着就年轻了好几岁。 宋辰烈这阵子都在场馆里帮忙，所以没和三大爷一起。 国庆和橙子一人一边扶着他上车。 橙子夸道：“三大爷，您今天这一身真帅气。” 三大爷把背又挺直了：“是吗？你爸妈给买的，眼光好。 你看这鞋也是，都是一套的。” 各家就像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使出浑身解数成功拿到了开幕式入场票。 第345章 在这件事情上大伙儿的攀比心格外强烈，谁也不想掉队。 周建国把他家虎头的儿子手牵好，这小崽子就喜欢乱跑。 林筱彤挥了挥手里的小红旗：“车来了，赶紧上车，我们出发！” “哇哇哇出发喽——” 到地方之后下车，来自五大洲各种肤色的人刚好也从大巴上下来。 他们说着各国的语言，共同赴约这次盛会。 一行人赶去门口排队过安检，检查是否携带了危险物品。 每一个安检口都配备了武警和搜爆犬，还有志愿者在一旁帮忙。 虎头家的小萝卜头瞅着狗狗，眼睛都移不开了。 “他耳朵都立起来了，好酷啊！” 周建国一路上脑门都嗡嗡的：“虎头，你过来抱着你儿子，这孩子也太能说了。” 晚霞上前接了过来：“爷爷，我来吧。” 因为鹏城公司国际业务忙，她是昨天晚上到京市的飞机。 果然一见到妈妈，秒变乖宝宝，不哭又不闹。 张大嘴挽着周建国的手笑着说：“这孩子和虎头小时候一个样，鬼精鬼精的。” 二能子贴了一脸的贴纸，显眼包似的举着小旗子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带队。 “到我们了，拿着票，大伙儿自己对照入座啊。 家宝，你家明珠鞋带打结了，赶紧系好。 儿子，快给我递瓶水，渴死我了。”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用大喇叭，声音依旧很大。 国庆觉得他爸就算不穿荧光绿的一套运动服，也足够扎眼了。 何翠翠低着头揪住林筱彤的手臂，嘴里咬牙切齿。 “这男人，真是的，非要我也跟着穿一样的。” 今天各家都穿亲子装，谢家是蓝白色，谢大脚和高秀兰手上还绑着红飘带。 每个人都有，这是今天车上司机送的。 二能子自诩是潮流人士，攒着零花钱跑去定制了一套荧光绿的套装。 除了衣服，还有同色系的帽子、袜子和鞋子，争取从头绿到脚。 要不是金巧凤死活拦着，这小子的头恐怕也是绿的。 林筱彤笑着安慰：“没事，你看，那边还有人染了绿头发。” 何翠翠来精神了，伸着脖子眼神和雷达似的。 “真的？我瞅瞅，这么一想我这套也不是不能接受。” 和平里八号奥运小分队很快落座，硕大的场馆坐满了人。 运动员入场式很快开始，翘首期盼的华国代表团昂首阔步、面带笑容自信入场。 代表团外面穿着西红柿鸡蛋色的队服，领头的巨人，双手紧握旗杆。 一个摆动，鲜红的国旗迎风飘扬。 场上刹那间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今夜万家灯火，齐观奥运盛会。 高秀兰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老谢，每个队伍的衣服都不一样。” 谢大脚拧开矿泉水，递给她：“我还是觉得咱们的最好看。” 坐在旁边的三大爷外面拉链口袋里备着速效救心丸，以防万一。 付正刚喊多了，嗓子眼疼，衣服勒的他呼吸阵阵发紧。 “不行了，我这喘不过来气，太难受了。” 三大爷忙不迭倒了一粒救心丸塞人嘴里。 赵芸芸使劲把人领口扯开，嘴上责怪。 “都这么大的人了，非要抢儿子衣服穿，你说你是不是该的？” 付正刚两眼泪汪汪的，扯了扯她的手：“快看，放烟花了。” 大朵大朵的烟花腾空而起，犹如银河散落苍穹，绚烂夺目。 人们不得不仰起头来欣赏，烟花太久，大片大片的红色印在人脸上，和手上的旗子交相辉映。 烟花下的林筱彤和谢羿紧握双手，相视一笑。 这一刻真美。 今晚精彩绝伦的开幕式是这样的璀璨与盛大。 每个人的未来亦是如此。 愿你，愿我。 第424章 父母爱情（一） 1953年夏，胡同里。 一大早，后院东边的老谢家又闹腾起来了。 “谢志强！你咋就考这么点分？ 你爸我闭着眼睛瞎选都比你考得高！ 你说说你，穿42码的鞋，语文连42分都考不到！” 谢大伟手上攥着期末试卷，看到好大儿试卷上面少得可怜的分数，血压急速飙升。 一旁低头站着的谢志强，小声提醒：“爸，我明明穿43码鞋。” 谢大伟一听更气了，脱了脚上的一只拖鞋装模作样就要揍人屁股。 “臭小子，你还给我嘴犟，看我不……” 三大爷拎着一尾鱼进来了，连忙拦在谢志强前面。 “大伟，这又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总骂孩子做啥。” 他刚钓鱼回来，一进家门鱼竿还没放下就听到老伴儿让他去后院打个圆场。 “我哪有总是骂他？你别看了，我怕你血压又上升了。” 谢大伟吹胡子瞪眼的，单手叉腰。 养孩子真是糟心。 三大爷不以为意，劝道：“大伟，咱志强成绩是不大好，但大小伙子也没长歪。” 谢志强躲在三大爷后面，一点也不怕他爸。 不怕死的，一顿插科打诨：“爸，我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咱妈以前都和我说了，你当年成绩也是这样。 我成绩这么烂是因为我随你啊，爸。” 谢大伟听着都被逗笑了，火气消散了几分。 “你个小兔崽子，你老子我当年能认的几个字就不错了。 照你这么说，那我还得谢谢你这么像我是吧？” “爸，咱俩谁跟谁，不用谢，不和你说了。 叔，走，我来帮你杀鱼。” 谢志强一闪身，拉着他就往门外冲。 “哎哎哎慢点啊，你小子手劲又变大了，这鱼就是给你家的。” “谢谢三大爷了，改明儿我爸炒红烧肉，我也给三大妈送上一碗。 对了，爸，这鱼你中午想怎么吃？你不说我就按清蒸的来了。” 屋内很快传来谢大伟的喊声，中气十足。 “我要吃红烧的！清蒸的吃着嘴里没味儿，记得把鱼处理干净点。” 谢志强摇摇头：“三大爷你听听，我爸就会使唤我。” 三大爷乐呵呵的，不搭话，谢家这父子俩倒是处成了兄弟。 “你爸说的也对，你要是能考上中专，那出来分配就是当干部，比在厂里干活清闲多了。”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三大爷，我这成绩铁定是考不上的。 我倒觉得咱们红星轧钢厂挺好的，当工人多光荣啊。” 他今年就初中毕业了，中专肯定考不上。 正好他爸天天都不想上班，自己去厂里接班正好。 吴胜利拎着一刀肉跨进垂花门，也听了一耳朵。 嘚瑟一笑，换了只手提着肉：“强子，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他自认为和谢志强是一类人，成绩都不大好。 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关系还算可以，不过多少还是有点比较的。 “胜利，今天还买肉了？” “三大爷，这不是我妈让的吗？今晚上我家吃饺子。 我要敢乱嚯嚯钱，保准要挨一顿揍。” 吴大妈准备出门上厕所就听到儿子编排她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一天天的瞎胡咧咧啥？嘴里没个把门的，吃都堵不住你嘴。” “救命啊，打人了。” 吴胜利被踹了一腿，捂着屁股满大院乱蹦乱跳。 惊走了刚溜上墙头准备去厨房偷吃的猫儿。 谢大伟在自家走廊上支起一个小桌子，干坐着觉得不得劲。 从厨房碗柜里把早上吃剩的花生米拿出来，再倒上一小杯高粱酒，现场看热闹。 悠悠闲闲的，抿了一口酒，招呼三大爷。 “这酒味道还算不错，过来尝尝呗。” “我就不喝了，你嫂子这阵子管得严，等下次吧。” 三大爷摆摆手哼着小曲儿回了前院，他老伴儿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谢志强把鱼鳞刮掉，淘洗干净，就像一阵风溜进了厨房。 鱼甩到木墩子上，拿起一把大铁刀，哐哐几下一小盆鱼段就剁好了。 伸头喊人：“爸，过来帮忙烧火哦。” “来了。” 谢大伟嘴里嚼着花生米，手拿着火钳往火膛里塞柴火。 “儿子，烧鱼多留点汤，等下我要吃鱼汤泡饭。” 谢志强手拿锅铲，忙得脚不沾地，用袖子擦擦汗。 “爸，你真会吃。” 谢大伟得意一笑：“那是。” 浓浓的鱼香味飘进大院每家每户，馋死人了。 北边的老钱家，钱宝柱吸溜一下口水，摸摸唱着空城计的肚子。 决定明天也要去搞两条鱼回来，一条清蒸、一条红烧。 第346章 到时候也拎着鱼尾巴去谢志强面前炫一圈。 前院常大发闻到鱼味，口齿生津，跑去外面扔了两个土豆进火膛里。 想了想又丢了一个大的。 他媳妇儿巧凤今天带着儿子回了娘家，自己一人在家守着门。 今天没有肉吃，土豆也要管饱。 西边周建国听到隔壁吴家咚咚咚的剁肉声，一抹鼻子，蹭蹭蹭去厨房顺了两个鸡蛋。 想了想跑去里屋请示一下大人：“妈，我中午想吃西红柿炒鸡蛋。” 周大妈瞅着自家长得又凶又黑的儿子，心里正发愁呢。 同样长得也是一脸横肉的周大爷，他头上的川字眉都快打结了。 正准备呛人就被自家媳妇儿给拦住了。 周大妈笑得一脸温柔：“儿子，再加一个鸡蛋，你去炒炒。 多加点葱，你爸爱吃。” 周建国应了一声就跑走了。 周大爷微叹了口气：“你说咱儿子长得这么凶，这眼瞅着就18了。 嘴又笨，他能娶上媳妇吗？” 周大妈靠近窗子凑着光穿针引线：“我到时候找梅大妈给介绍介绍，实在不行，女方彩礼多给点也成。” 周大爷闻到对面飘过来的鱼肉香：“算了，志强那小子长得那样俊俏。 现在也没说上媳妇儿，咱儿子也不急。” 他和谢大伟在一个厂里上班，总是聚在一起吐槽儿子。 兄弟感情就是这样处出来的。 “志强那孩子脸皮子长得那样嫩，以后肯定能找上媳妇儿。 咱家建国眼瞅着一拳能打死三个的样子，还真说不好。” “我哪天去问问大伟是怎么想的，取取经，争取让咱儿子早点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东边的谢大伟正在闷头扒饭，还不知道老伙计心里的打算。 吃着头都不抬，一筷子接着一筷子。 谢志强要是动作再慢一点，估计连鱼尾巴都没了。 “爸，你留点汤给我啊，我也要拌饭。” “要是冬天就是好了，还可以第二天早上吃鱼冻。” “爸，要不明天我也跟着三大爷后面一起去钓鱼？” 谢大伟用干净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儿子，你去吧，争取让你爸我早日吃上全鱼宴，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谢志强伸出手：“爸，那个买鱼竿的钱……” 闻言，谢大伟脸色骤然一变，一溜烟人就跑了。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我这肚子咋有点疼。 我先去上个厕所，儿子你别等我了，记得把碗筷洗了。” 第425章 父母爱情（二） 第二天一早，谢志强早早地就起来了，随手煮了锅大碴子粥。 谢大伟端起碗呼啦呼啦喝完，一抹嘴，拍拍屁股就走了。 “儿子，我上班去了，家里没什么菜了，你吃完记得上街去买点菜回来。” “爸，别走啊，我兜里没什么钱了。” “你自己去我房间小铁盒里拿就行，老周，走，去上班了。” 谢大伟嘴巴一张一合，秃噜出一串的话。 反正现在是暑假，儿子在家，一日三餐直接甩给了谢志强。 大小伙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多干点事也是应当的。 把家务活分配完，手里攥着罐头茶杯，推着一辆自行车，用袖子擦擦坐垫，朝对门喊人。 谢志强眼瞅着两人勾肩搭背出门了，拿起抹布认命地开始干活了。 今天出门不算早，雾霾已经散去了大半。 平时要是一大早就出门，空气浑浊到连对面人的脸都看不清。 当下经济还处于起步阶段，就算是在城里，马路边也没多少绿化。 时不时还能看到马路一侧工作中的蒸汽式压路机。 现在最受欢迎的衣服自然是解放装，不过偶然也能看到有年长者身穿长袍马褂。 他们手拿烟枪坐在门槛上，眯着眼睛瞧着过路的人。 裹着小脚的老太太佝偻着背，杵着拐杖步履蹒跚。 瞧见戴着红领巾集体出游的小学生时，脸上皱成了大菊花。 谢志强走在马路上，手上提溜着竹篮子。 日头上来了，走久了微微有些发汗，抬起手擦擦额头上的汗。 他随他妈，天生的白皮，长了一张俊脸。 高中在班上也有胆子大的女同学跑过来和他说想处对象，他思考之后果断拒绝了。 因为目前还没遇上自己喜欢的。 他爸都说了，找对象是人生大事，可不能马虎。 毕竟处上对象了，下一步没什么意外就要领证结婚了。 买菜他去了西单，那里有很多小摊贩推着木车露天摆摊。 卖大白菜、各式各样水果、碗筷、蒲扇…… 不仅有吃的，还有生活中的零零碎碎，大多和衣食住行息息相关。 西单原本不如前门繁华，这几年摆摊的人多了，商业氛围更加浓厚。 有些住在附近的大爷闲着没事干，拎着小板凳在马路边占个位置。 把自己做的蒲扇一字摆开，手边放着一壶泡好的茉莉花茶，一坐就是一整天。 “膀儿爷”的后背都能晒出油来，坐到最后一天扇子没卖出几把，还把背给晒破皮了。 大爷收摊垂头丧气回去了，到家一准要挨上一顿骂。 谢志强经过各家摊子，伸头挨个看了看。 今天准备买点素的，昨天才吃了鱼，今天也要给肚子刮刮油。 什么人家啊？哪能天天吃肉？ 拎着篮子准备买点大白菜，发现一家新摊子。 摊位上是个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正手脚利索地把白菜挨个码好。 这人是个讲究人，沾了土的菜根都被切断了。 阳光一照，白菜上的绿色亮得像块翡翠。 兴许是他的目光停留太久了，姑娘停下动作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俏生生的小脸。 一点也没不好意思，主动招呼：“是要买白菜吗？” 谢志强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心里想这人就算脸上沾了一点泥巴，都是好看的。 面对上门的生意，姑娘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要几颗啊？” 谢志强耳朵尖红了，装模作样揉揉耳朵，试图遮挡几分。 “要三颗吧。” 他爸就该连吃三天的干炒大白菜。 谢大伟：我的儿啊，你忘了咱爷俩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吗？ “好嘞，给你。” 姑娘称了重量，报了个价钱。 谢志强咧着嘴从兜里掏出从铁盒里薅过来的零花钱，递了过去。 姑娘热情地说：“慢走啊，咱家的白菜要是好吃，下次再来。” “好，谢谢啊。” 最后逛了一圈，走了这么远的路，就买了三颗大白菜。 走到拐角处偷偷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白菜摊子，姑娘又接着开始接待凑过来挑挑拣拣的大妈。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咋笑得这么好看？ 晃了晃脑袋里的水，准备再去买点葱姜蒜回家种。 上回他跟在三大爷后面学木工活，费了好大精力给他爸做的洗脚盆漏水。 一直丢在厨房门口，他每天晚上还得小心收起来。 就怕一个不注意他爸就给劈烂当柴烧了。 多买点葱姜蒜回去刚好可以种在漏水的洗脚盆里，他就是这么会过日子！ 脚步欢快地去了另一个摊子：“大爷，这几样都给我拿一把。” 白菜摊子上走了一波人，木车上的白菜少了不少。 旁边坐在小马扎上卖碗碟的大妈给她扇扇风。 开口劝道：“秀兰，你稍微歇歇吧，站久了晚上回去脚底板疼。” 高秀兰用毛巾擦擦脸，灌了几大口凉茶。 盘着腿坐在马路牙子上：“婶子，我这就坐会儿歇歇。” 擦擦手，从车把上挂着的袋子里拿出来一根洗过的黄瓜。 一掰两段，分了一小段递给婶子。 黄瓜咬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婶子问：“对了，秀兰，你爸的腿伤还没好吗？” 高秀兰微叹了口气：“没呢，以前是下雨天疼，现在就算是夏天晚上睡觉躺在床上都疼。 泡了脚贴了药膏都不管用，我准备这个夏天多攒点钱，到时候带我爸来城里医院看看。” 高老爹以前在村里因为不给小鬼子带路，腿被打断过，疼得死去活来，流了一地的血。 趁人走了，自己咬着牙爬去村医护室抹了药，手指甲都快磨破了。 命算是捡了回来，但是左腿也残疾了，走路一瘸一拐，平时也不能经常性干些重活。 村里被洗劫一清，高老爹的老婆孩子都没了，最后只有不在家的高秀兰幸运地躲过一劫。 父女俩这些年相依为命，解放后日子好过了许多。 公社每月也会发一点东西给高老爹，父女俩在自家地里种菜，高秀兰负责运到城里西单这块来卖。 第347章 没想到今年高老爹一人在家腿又摔了一跤，比以往更严重了。 她过去上药，发现两条腿都肿了。 “怪不得你现在每天都要卖这么多的白菜，去医院看病确实不大便宜。” 婶子没说的是，要是小病还好，再严重要是治不好，这可就是个无底洞。 高秀兰给自己打气：“反正还是要攒钱带我爸去医院看看，我听我们村里人说城里拿手术刀的医生可厉害了。” “那是，在医院穿白大褂的人都是文化人。” 高秀兰稍稍歇了一会儿，拍拍屁股上的灰，辫子一甩，又换上笑容，继续守着摊子了。 “大伙儿，看一看，瞧一瞧啊，刚从地里摘的大白菜。 个头大，一颗能炒三个菜。” 婶子看向了高秀兰，暗道可惜了。 这姑娘长得不差，就是家里有个病重的老父亲，没人帮衬就算了，还有拖后腿的。 这说亲条件可就差人一层了。 本来她瞧着人勤快，动作利索，还暗戳戳准备给她在废品站当临时工的侄子介绍对象。 今天一问也就彻底打消念头了。 …… 中午下班到家的谢大伟洗洗手，跑到堂屋上一坐，准备看看今天中午有什么菜。 一瞧脸都绿了，筷子哆哆嗦嗦。 “儿子，咱家的钱是被人偷了吗？ 一桌三个菜，你给我整的全都是大白菜！ 你爹我是人，不是兔子啊。” 谢志强指了指桌上的另一盘咸菜：“这不是还有个下饭菜吗？ 再说了，爸，这葱姜蒜三样炒大白菜你别看人家样子素。 这味道吃起来也是不差的。” 谢大伟冷哼一声，筷子一放，冷哼一声。 扭过头：“你当我傻啊？这大白菜难不成还能吃出来肉味？” 谢志强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扒了一口饭，吃得喷香。 “爸，你自个儿尝尝不就知道了。” 谢大伟半信半疑：“真的？” 谢志强疯狂点头，一脸真诚。 谢大伟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刚嚼一口，脸又绿了。 “你盐又放多了！” 第426章 父母爱情（三） “儿子，你又坑我，哼，这个月零花钱没了！” 谢大伟赶紧扒拉一口饭塞进嘴里，试图掩盖嘴里齁咸齁咸的味道。 看都不看桌上的三个青菜一眼，鼻子差点气歪了。 谢志强一听零花钱要飞走了，连忙找补。 “爸，别啊，你尝尝这两盘，绝对没问题。 刚才你吃的这一盘，我多加点盐腌着，等晚上喝粥当咸菜吃。” 谢大伟脸色和缓了些，掀开眼皮斜了他一眼，手却很诚实地又夹了一筷子。 这回味道总算正常了。 “不对啊，你今天咋三个菜全都是大白菜？好歹炒个鸡蛋啊。” 谢志强一本正经开始胡诌：“今早上摊子上我瞧着只有白菜新鲜，我干脆买了三颗回来，能吃好久。” 谢大伟听完撇撇嘴，一口气吃完，摸了摸肚子。 “这白菜塞牙，我可不想天天吃，儿子，你明天出门钓鱼吧，我爱吃鱼。” “大伟同志，昨天不是才刚吃过鱼吗？你这要求也太高了。 再说了，这钓鱼那也要有专业的物件儿。 我空着手挎个篮子过去，能逮到鱼才怪！” 面对他爸的高要求，自然也是要提前讨点好处的。 要想马儿跑得快，草料也要管够。 知子莫若父，谢大伟咧着嘴角，心疼地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张大黑拾。 谢志强眼疾手快抢了过来，揣进自己口袋，心满意足了。 拍着胸脯保证：“谢谢爸，等着，我明个儿一定让您吃上红烧鱼。” 没想到他爸这么大方，他都想好了，这钱全进小金库。 至于鱼竿，花大价钱买一根棍子作甚？ 上个星期他跟在三大爷屁股后面，跟着捣鼓出来一根鱼竿。 虽然扎手了点，但也算结实耐用。 钓鱼那就是小意思。 好大儿这副喜笑颜开穷嘚瑟的样子，谢大伟也是没眼看。 笑骂一声：“德性！” “爸，你歇着吧，锅碗我洗就成了。” 谢大伟嘴里叼根牙签，翘着二郎腿突然想到了一茬。 “那行，对了儿子，下星期一你跟我去厂里把工作的事给落实了。” 一提这个，谢志强可就不困了。 凑到他爸跟前，胳膊肘趴在桌子上问：“爸，那我去顶你的班，那你咋办啊？” 他爸现在在厂里是七级钳工，在领导跟前能说得上话。 还分了房子，工资高，养他一个绰绰有余。 可是等他接了班，这工资可就要从最低的开始算了。 谢大伟斜倪了儿子一眼：“这事不用你发愁，你爸我自有办法。 等进了车间，你好好干，不会的就在老师傅屁股后面学。 不会的就问，本事学到肚子里才算真本事。 等转正之后你好好考级，这钳工那就是级别越高，待遇越好，到哪儿都吃香。” 谢志强满口答应，他爸就他一个儿子，铁定不会害他的。 他爸吃过的盐比自己走过的路都多。 自己只要老实听着，照做就行了。 谢大伟看最近儿子高中毕业有点飘了，趁此机会把人往下面拽拽。 “脑瓜子笨没关系，多动手就行，等你有了工作，找媳妇也就简单了。 我可先说好了，你在这事上可别犯浑。 这找媳妇儿不能光看脸，人品更重要。 你要是敢给我找个屁事多的搅家精，别怪你爸我翻脸不认人，一脚把你踢出家门。” 谢志强耳朵冒烟了，扯了扯脸，脸红红的。 “爸，你放心，我铁定在厂里好好学。 找对象这事还不急，我就想找个自己喜欢的。 就像你和我妈一样，也找一个志趣相投的革命伴侣。” 谢大伟听到最后一句话，嘴巴咧到了太阳穴。 拍着儿子的肩膀，掏心掏肺地说：“你说的不错，你妈当年可稀罕我了。 要不是我长着一张俊脸，外加一顿死缠烂打，你妈才不会和我处对象。 喏，是不是手里没钱了，大男人遇上喜欢的就大胆地说，这样才不会留遗憾。” 谢志强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又被塞了一张大黑拾。 他爸啥时候对他这么大方过？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不是他疯了，就是他爸疯了。 “咋了？这些还嫌少？ 儿子，等你下个月上班领工资了，以后咱爷俩出门下馆子可就是你付钱啊。” 谢大伟塞完才反应过来，可这也不好再拿回来了。 谢志强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开始打包票。 “保准没问题，爸，你就等着吧，明天我一定要钓到鱼！” “那行，这吃饱了又犯困了，我回屋睡会儿，到点了再喊我。” 谢大伟打着哈欠，背着手进屋躺着了。 谢志强掏出裤兜里的两张大黑拾，没忍住亲了一口。 把桌子上的碗筷全都收到外面水池边上，高兴到脚步乱窜。 吴胜利皱着眉瞧见了他这副瞧着就不大正常的样子。 试探地问：“强子，你这是地面烫脚？” 这凌乱的脚步，他是真没看出来是在跳舞。 “一边儿去，我正高兴呢，哎对了，胜利，明早我去水库那边钓鱼，你去不？” “我不去，这大热天的，我要去茶馆相亲。” 吴胜利双手环抱，翘着下巴，抖着腿，一脸嘚瑟。 谢志强差点把碗丢水池里了，上下打量对面的人。 “啥？相亲？你这就要娶媳妇了？” “那不然呢？我都是大男人了，不赶紧找个媳妇回来，我妈一准要说我了。 别光说我，建国也要相亲了，我听我妈说是找了爱做媒的梅大妈给介绍。 说不准等你明天钓鱼回来，我和建国就说上媳妇了。 强子，咱兄弟结婚，你人不来没事，喜钱要到场哦。” 吴胜利说完啧啧几声，摇头晃脑的。 谢志强反手指着自己：“你们这动作也太快了吧，那岂不是就剩我还单着了？” “强子，加油啊，争取早点说到媳妇。 别到时候我儿子都出生了，你还没好消息，这可就落下了。” 吴胜利说完迈着外八字，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回去了。 “看不起谁呢？我一准也能说上媳妇。” 谢志强一人放完狠话，对着池水，瞧瞧自己的脸。 顺手甩了自己一巴掌：“这么俊的一张脸，咋就这么没用呢？” …… 第二天一早，谢志强一人扛着粗糙版钓鱼竿出门了。 今天三大爷临时有事，听说他要外出钓鱼，还热心地分了他鱼饵。 第348章 今天要是不成功可就说不过去了。 到地方之后，头戴草帽，鱼饵一穿，鱼竿一甩，闭着眼睛盘腿坐着，静待鱼儿上钩。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依旧没有动静。 第427章 父母爱情（四） 谢志强脸绷不住了，擦擦汗，脱下草帽，拿在手里扇扇风。 “这咋这样啊？一条鱼都不上钩，热死我了。” 他以前也没钓过鱼，压根不知道对于他这样的新手来说一上来就跑钓鱼难度高的水库钓鱼，简直就是菜鸡闯进了魔鬼村。 水库野钓有人说就像是谈恋爱，结果总让人琢磨不定。 有些老手一坐一整天，才堪堪有了点收获。 “一定是鱼竿不行，等回去我找三大爷借一把。 算了还是回城里买两条鱼暂且糊弄过去，要说我没钓到鱼，那多丢人啊。 我上辈子指定是只猫，要不然我爸现在咋这么爱吃鱼。” 谢志强嘴里念念有词，想方设法给自己找补。 提着桶，扛着鱼竿灰溜溜就准备跑路。 幸好昨天从他爸那里薅来了零花钱，不然买鱼他可舍不得。 在路上还安慰自己：“一准是这地方没有鱼，没错，一定是这样。” 耳边传来了小孩子的惊呼声，他脚步差点一崴。 “秀兰姐，你太厉害了，用竹篓子真的能抓到鱼！” “对啊对啊，这鱼带回去还可以给咱叔熬汤喝。” 谢志强也听到了，视线不由自主地望过去。 一个扎着单股麻花辫的姑娘赤脚站在河沟里，手里拿着一个竹篓子。 河边站着两个正在拍手的小屁孩。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竹篓里的鱼，心想：肯定就是运气好，逮到了一条。 稍微大的小屁孩拍着肚皮说：“秀兰姐，剩下的这些小鱼咱们也带回去吗？今天都已经抓到两条大的了。” “哐当”，是谢志强心碎的声音。 原来菜的只有他自己。 嘴角向下垮着，又偷看了一眼高秀兰。 谁成想，视线收回是被抓个正着，耳朵一红，低头就要溜走。 真是丢死人了。 高秀兰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人有点奇怪。 眼瞧着是从水库那边来的，背篓空空，一看就是没有收获。 只要是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没两把刷子都不会去水库钓鱼。 她今天用竹篓子抓到了两条稍微大点的鱼，放水盆里养着看能不能带去城里卖掉。 “剩下的鱼也太小了，你俩要的话，就都给你们了。” “真的？谢谢秀兰姐。” 谢志强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等两个小子捧着小鱼仔跑远了。 大着胆子跟上高秀兰，问：“那个，同志，你这两条鱼卖吗？” 摸着头，嘴里“秀兰”两个字拐了个弯，还是没有喊出来。 “你想买？” 他忙不迭点头：“我本来是过来这边钓鱼的，没想到一早上一无所获。 眼瞅着到饭点了，我就想着能不能买两条回去。” 望着高秀兰明亮的眼睛，嘴里自然而然秃噜出了大实话。 “没问题。” 高秀兰十分爽快，说了个价。 卖谁不是卖，正好还省的她明天要提着桶子进城。 谢志强将钱递了过去，他身上随身带着小额零钱。 眼瞅着自己的竹篓里进了两条鱼，心情又变好了。 脸上带着笑，对着高秀兰真切地说：“真是谢谢你了，同志。” “不客气，不对啊，明明是买卖，咋还谢上了？真是个怪人。” 高秀兰等人稍微走远了，才发觉到一丝奇怪。 攥紧手里的钱，一甩辫子，也往家里赶。 管他呢？反正自己今天赚了钱，开心。 谢志强同样是喜笑颜开，坐公交车进了胡同，瞧见吴胜利垂头丧气地走在他前面。 把背篓换成拎在手上，上前拍拍：“胜利，你今天不是相亲去了吗？咋样啊？” “强子，你吓我一跳，没呢，相亲黄了，人家看不上我。 哟，你还真钓到鱼了啊？” 吴胜利闻到一股鱼腥味，嗅嗅鼻子，低头一看，眼睛瞪大了。 揉揉眼睛，真觉得不可思议。 “行啊，这鱼看着个条还可以，不比三大爷钓的差。 明早你还去不？也带我一个。” 谢志强讪笑几声：“我哪能比得上三大爷？我……今天就是运气好。 胜利，明天我有事，就不去了。 都这个点了，我要赶紧回去做饭了，不说了啊。” 笑话，要是真带人去了不就露馅了。 不过他也没说错，可不就是运气好，自己没钓到鱼，碰上卖鱼的。 跨进大院，找了个盆，把一条放进去。 另一条敲晕给他爸做红烧鱼吃。 等谢大伟推着自行车回后院，鼻子使劲闻了闻。 “哎呦呦，真香啊。” 顺着香味，脚步飘回了家里，窜到厨房。 “行啊，儿子，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一出门就是两条！” 谢志强干笑几声，继续往火膛里塞柴火，一边还要看着炖鱼的火候。 谢大伟背着手低头瞅了瞅盆里养着的鱼和墙角边上靠着的鱼竿，发觉到不对劲。 “不对啊，儿子，你这鱼真是从水库里钓的？” 就凭那个又短又丑的杆子就能钓到鱼？他头一个不信。 这本事大院里就只有资深钓鱼爱好者·三大爷才能做到。 谢志强有些心虚，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 “爸，我就是运气好。” “说吧，这两条鱼是从哪里买的？” 谢大伟抱着胳膊，抖着一只脚，眼神直直看向了儿子。 他小声嘟囔着：“辫子姑娘。” “我说买鱼的事，你又给我扯到姑娘身上了！ 对了，儿子，我今天听你周叔说，建国那小子去相亲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要我也去找梅大妈说一声？” “不用不用，我不急。” “行吧，我还听说宝柱和老常家大发那小子都要去相亲了。 儿子，这事上你也不能太磨叽了。” “什么？怎么都要去相亲了？” 这么一说，他就开始急了。 明明说好一起单身，转眼间他就被落下了。 真是太不够兄弟了。 “这事你有分寸就行了，你这脸好歹还能唬一唬人。 你放心，等你处上对象了，彩礼的事不用你担心。 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你爸我都支持你。 人家爸养大女儿也不容易，要是啥也没要就让你给娶回来了，也太亏了。” 谢大伟说完就端着鱼走了。 今天儿子买的鱼可真香！ “爸，你等会儿，我还没放葱啊！” “不碍事，我不爱吃葱。” “可是我爱吃。” “那你搁点放你碗里不就成了。” 第428章 父母爱情（五） “爸，我明天想去废品站看看，准备去捡点木料。” 谢大伟今天吃了鱼，心情不错，看儿子顺眼多了，一口就答应了。 父子俩吃完，今天轮到谢大伟洗碗。 谢志强屁股刚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突然想起了今天兄弟们相亲的事，一骨碌爬起来，窜去了西边的周家。 掀开门帘，一进去发现吴胜利和钱宝柱都在这里。 地上铺着席子，三人正盘着腿坐着，一旁的小矮桌上放着一壶茉莉花茶。 瞧见他来了，钱宝柱吸吸肚子，他俩也刚到，往里面挪挪让人也坐进来。 吴胜利抿了一口茶水，接着问：“建国，你今天相亲咋样啊？” 谢志强竖起耳朵也在听。 周建国脸色一黑，大手抹了抹脸，闷声道：“黄了。” 吴胜利一听和他一样，心里舒坦多了。 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兄弟，咱俩都是苦命人啊。” 谢志强刨根问底：“你俩都是咋黄的啊？详细说说呗。” 失败的案例都是有价值的，好好学学说不定到他那就一举成功了。 吴胜利不怕丢脸，又干了一口茶水。 清清嗓子开始说：“那我先说喽，我今天这相亲对象是我妈花了两个鸡蛋特意找梅大妈给找的！” 一开口就把吴大妈藏着掖着的底牌给暴露了。 “这姑娘长得是真好看，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说话声音也好听，和我说几句话就低头笑笑。” 钱宝柱纳闷：“那这不挺好的？别是人家没看上你吧？” 吴胜利涨红了脸：“去去去，你瞎说啥？我还没说完。 这人好是好，但我问了一下，这人在家里排行老大，下面一个妹妹两个双胞胎弟弟。” 第349章 钱宝柱是个老实人：“这有啥问题啊？” 吴胜利扭过头瞅瞅屋外没有人，神神秘秘地小声透露：”我妈说最好不要找大女儿，还有就是家里有好几个弟弟的。“ 谢志强还真不理解了，他家里就他一个，压根想象不到兄弟姐妹多的情况。 “这话怎么说？” “强子，一看你就不懂了，家里两个弟弟，年纪都还小。 你娶了人家，那逢年过节带的东西都要买双份。” 吴胜利本来也不懂，还是他妈和他说的。 都是兄弟，这事也说给他们听听吧，一般人他可不会说这么多。 钱宝柱他爸是车间主任，家里生活条件不错。 “都是一家人，照顾点也正常吧。” 吴胜利挺起胸脯，得意极了。 “我妈说坑的就是你这样的大冤种，你是和人家姑娘过日子，又不需要把一大家子都变成你的负担。 逢年过节给老丈人丈母娘送两斤肉就行了，带你媳妇儿回娘家做个脸面。 这小舅子又不是你儿子，操那么多心干吗？难不成还指望他以后给你养老？ 你们别不信，咱胡同尾有一家男人娶了媳妇。 过了几年了男人想买个自行车，结果家里压根就没攒下来钱。 原来是枕边人把家里的钱都借给娘家了，说是借，最后也没要回来。” 吴胜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嗓子都干了，又仰头灌了一大碗茶。 跟在他妈后面学，他可懂了，以后找媳妇儿压根不会踩雷。 听完谢志强和钱宝柱面面相觑，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啊。 想想也是啊，现在处对象两人结合成小家庭，确实要考虑更多的因素。 周建国听完，嘴角僵了僵。 “还真给胜利说准了，现在一想，我今天的相亲对象八成也是这个意思。 我在茶馆里点了一份茶点，我看她就吃了一小块，剩下的问我能不能带回去给她弟吃。 我当时听了就觉得怪怪的，其实带回去也挺好的。 但为什么就单单说要带给她弟？家里面的人不都是可以吃吗？ 而且她还问我是不是也会在厂里上班，问我能不能以后搭把手把她弟也弄进厂里。 我哪有这本事？我要是答应了，回来我爸指定得打断我的腿。” 周建国说话就和倒豆子似的，不说话时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张口突突突就是一长串。 吴胜利更得意了，恨不得站起来从席子头滚到席子尾。 钱宝柱安慰一声：“建国，反正你还早，等以后找对象时擦亮眼睛就成。” 听了两人的失败经历分享，他对于接下来的相亲一次成功倒是不抱很高的希望了。 谢志强腿坐麻了，站起来揉揉腿。 “这过日子咱们自己也得拎得清，我听我爸说和他同一个车间的一个叔。 娶了媳妇分家之后还把挣的钱全部交给了他妈收着，自家媳妇儿买布做衣服都需要他妈点头。 这叔还有个弟弟跟着老两口过，长得油头粉面的，可见平时没少被贴补。 自家媳妇儿都瘦干巴了，走路饿得直打摆子，真不知道图啥？” 吴胜利抱着胳膊，吹胡子瞪眼的：“还不是为了面子！别人说两句好话自家的东西就进别人兜里了。 我看啊，我妈说得没错，人呐就是要活得自私一点。 退一万步讲，只有咱们自己过好了，才能有余力看顾其他人对不？” 也不是不帮忙，但是你把好东西乐颠颠地卷走时，也要回头看一看饿得皮包骨的媳妇儿和孩子。 他们更需要你的关心。 谢志强今天倒是对吴胜利改观了。 没想到平日里少一根筋的人有一天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胜利，你这话别往外面说，不然有挑事的人就要给你扣帽子了。” “强子，这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肯定不会在外头胡吣。” 周建国一阵恍惚：“那这么说我今天相亲失败，还是好事？”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那不然呢？” 谢志强在周家灌了一肚子茶水回了东屋。 伸头望了一眼，他爸在屋子睡觉呼噜打得震天响。 溜回了自己屋里，炕上铺着凉席，翻身上了席子。 双手枕在脑后，抖着脚仰头看着屋梁。 他以后会找到什么样的媳妇儿呢？ 窗户是开着的，从外面缓缓吹来习习凉风。 很快也陷入了睡梦中，只是这次梦里多了一个辫子姑娘。 谢志强睡了一觉起来，脸上一道道都是席印子。 想到了刚才做到的梦，耳朵尖又开始发痒了，抓抓头发。 跑下床，对着镜子发现自己脸都红成了猴子屁股。 给自己甩了个大嘴巴子：“太丢人了。” 怎么能看人家的鱼好就在梦中梦到人家？ 谢大伟正准备去上班，没进门就发现儿子在打自己耳朵。 愣住了，飞快离开，就当没看见。 孩子大了，偶尔脑瓜子抽风也是正常的。 哼着小曲子悠悠闲闲上班去了。 五十年代的人们，还没有贫富差距这个概念。 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穷，稳定穷。 偶尔吃一顿鱼，一个粽子都很满足了。 国家安稳了，没有战争，晚上睡觉时不用担心有人拿着刺刀冲进来。 这日子已经够好了。 “老周，咱建国相亲怎么样了？” “嗐，就那样吧，没遇上合适的。” “其实也不急，我家胜利也还要再找找。” 第429章 父母爱情（六） 谢志强还不知道自己的蠢样子被他爸看见了。 精力无处发泄，手拿扫帚，头顶报纸帽子，一顿忙活，家里犄角旮旯地方都被打扫干净了。 单手叉腰，擦擦汗，看到干净如新的小窝，脸上也有点小得意。 瞧瞧，他在家也是很有用的。 暂时没有工作的他在家里包揽一切活计，之前还有胡同大爷想劝他爸再找一个，可把他气的啊。 在他心里，他妈就只有一个。 一个人不也能过？ 照他爸的性子，多一个和他抢鱼吃，这能是好事？ 再说了不有他在旁边陪着吗？ 等他结婚生孩子了，大伟同志逗逗孩子，也不孤单。 他正准备暗戳戳搅和糊了，没想到他爸直接给拒绝了。 说是忘不了他妈，不想再找，他又不缺人给养老。 面对他爸这么上道，说实话自己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抡着大扫把，舞得虎虎生风，顺手把前后院都给打扫一遍。 前院三大爷家门口一小块地方都被扫得干干净净。 三大妈瞧见了他这么勤快，还给他塞了一个桃子。 一到暑假，三孬子整天不着家，满大街地乱跑。 之前听三大爷说三条内裤都不够三孬子穿的。 “谢谢婶子，我这也就是顺手的事。” 两家人走得近，三大妈挺喜欢志强这孩子的，长得俊又懂事，比她儿子三孬子脑瓜子灵活多了。 虽说大伟就这么一个孩子，谢家两个大男人操持着，过得也挺好。 平时她家里有个什么事，这两人都会搭把手。 不像三孬子这阵子隔三差五就会找她要钱， 三大妈想到了大热天也要往外跑的儿子，向谢志强打听一声。 “对了，强子，最近三孬子在学校里可是处对象了？” “啊？婶子，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和三孬子也不在一个班。 可以问问胜利，他指定清楚。” 谢志强这事还真不大清楚，他和三孬子的关系只能说一般般。 其实大院里年纪相仿的小辈经常在一块玩，关系处得都还行，唯独除了三孬子。 吴胜利刚好从院外进来了：“喊我干啥？” 他去年就开始在车间上班了，现在刚好转正。 他倒是和三孬子关系处得还可以，偶尔碰到了也会有联系。 谢志强走上前，勾住他的脖子打听。 “三孬子最近总往外面跑，是不是处了对象了？” 吴胜利得意一笑：“这你都不知道？好像是和班上一个女同志打得火热。 至于有没有确定关系，三孬子也没说。 等哪天他脸上带笑主动和我们打招呼，估摸着就是成功处上了。” 三大妈一听更发愁了：“这孩子也不和我们说一声，真要结婚还要等过了20岁才可以领证。” 50年春《婚姻法》上面规定男女结成革命伴侣多了一条年龄限制。 男方年满20岁，女方年满18岁。 这年头在学校读书的人不多，读了高小也算半个文化人了。 新规一出，倒是让结婚的事稍微缓缓了。 大部分人都是想先找到工作，尤其想成为一名生产线车间工人。 第350章 相亲时要是穿了一身厂服，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此时在人们心中，打工人都是人上人。 普遍的情况都是一家有个工人，一人的工资都能养活全家。 要是全家都是工人，日子滋润到想都不敢想。 谢志强宽慰三大妈：“婶子，有可能是三孬子想等有好消息了再和你们说。” 三大妈心里有有些微微发堵：“这孩子真是不省心，总是想一出就是一出。” 这事旁人也不好搭腔。 吴胜利打着哈哈拖着人往里面走。 “婶子，我们就先回后院了，走走走，强子，我下个月就可以考级了。” 两人就和脚底板抹油似的，一溜烟就跑了。 “真好，我马上也要上班了。胜利，车间带你的大师傅要求严格吗？” “还行吧，我师傅人还成，建国师傅才是整天板着脸，不爱笑。 做错了，一声不吭，铜铃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你，也就建国能受得住了。” “只要不是我爸带我就好说。” 厂里车间工人培养方式都是“老带新”师徒制。 家里老子要是当工人的，一般都会避开自家孩子，放到别的师傅名下。 主要是自家孩子下手没个轻重，感情好的，孩子都不怕老子，还总是对着干。 讲技巧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教学的效果就差了。 之前厂里有家父子成了师傅，还没上三天班，人就打起来了。 差点把机器弄坏了，急的车间主任头发都被揪掉了一小把。 谢志强还在幻想：“要是我也能遇到一个厉害的，又不板着脸的师傅就好了。” 吴胜利脸色怪怪的，脱口而出一句：“你说的不就是你爸？” 匆匆赶回来的谢大伟听到喊他的名字，不知所以。 笑着回了一句：“喊我干啥？儿子，咱晚上吃啥？” 谢志强手里还攥着一个桃核，一拍大腿：“坏事了，爸，我忘记煮晚饭了。” 谢大伟笑骂：”你小子，真是……“ 大院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 谢志强第二天兜里揣着钱，哼着小调跑去了废品站。 路过一个路口拐角，听到了吵架声，好奇心作祟，揣着手伸头跑过去瞅了一眼。 正好对上了抬起头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三孬子。 这又是什么情况？ 抬眼看向了后面站着的不怀好意的几人，群殴？ 不是好事，快溜，谢志强正准备跑路。 三孬子瞧见他就和看见肉似的，两眼发光，大声急呼：“强子，救命啊！” 边上一个贼眉鼠眼的人猥琐地搓了搓手：“老大，这是来同伙了？” 还没跑两步就被人逮住了，使劲往巷子口里面拖。 “不是啊，兄弟，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小子抢了我对象，你说该不该揍？我打几顿都算轻的了。” 这人说完心里的火气又涌上来了，踢脚猛踹。 三孬子疼得死去活来的，双手捂着下面，整个人蜷缩成一个球。 “救命啊，我错了，我错了，我是真不知道小雨是你对象。” 谢志强挣脱开：“兄弟，这把我拉过来不大合适吧。” 退一万步讲，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第430章 父母爱情（七） 他只是个过路人，就怪那该死的好奇心。 早知道伸个头要被逮进来挨揍，他是绝对不会跑过来的。 三孬子也是过分，明明是自己的事情，非要攀扯到他身上。 谢志强趁人都在看着三孬子的惨样，拔腿就跑，双腿跑成了风火轮。 边跑还死死捂着口袋，他身上还有点从他爸那里薅来的零花钱。 真要是被搜刮走，他得心疼死。 越这么想，跑得越快。 “老大，这人咋跑这么快？咱们还追吗？” “追什么追？还不快跑，等他喊人过来了，咱们又要被请去喝茶了。” “那这人咋办啊？” “死不了，让人躺着就行了，我们撤。” 落在后面的小子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头补了一脚。 等谢志强带公安同志赶到时，地上只有三孬子半死不活地躺着，脸色惨白，捂着下面小声哼唧。 他今天出门一趟，最后还要去医院晃悠一圈。 三孬子死活不肯让三大爷和三大妈晓得这事，瘫倒在公安同志面前哭成了狗。 就连在边上当电灯泡的谢志强都被三孬子死死抱着胳膊，一阵阵不歇停的哭声吵得他耳朵眼疼。 医生检查了说没什么大毛病，三孬子哭声立马止住了。 谢志强借口跑了，临走时还绕路去厂里和三大爷说了一声。 今天又是做好事的一天。 跑去废品站一顿挑挑拣拣，这回运气不错，找到了好几个完整的木料。 长度适中，木料也没有虫眼，只是有点脏，准备回去给大伟同志做一个小木凳。 上回第一个试验品小马张做的不大好，一只腿没固定稳，一屁股坐上去总是散架。 想了想最后又找了几个瓶瓶罐罐，洗干净可以用来腌咸菜。 去年腌了两罐子雪里蕻，冬天时切点肉加在里面一起炒炒，咸香咸香的，十分下饭。 顺手找了一个稍微有点变形的背篓，用手撑撑，承重还可以，一并打包带走了。 称重付完钱还和废品站的大爷打了声招呼：“走了啊，大爷。” 木料用绳子绑好，提在手上，瓶瓶罐罐装在背篓里，缝隙中还塞了旧报纸，防止碰碎。 看了眼日头就知道时间还早，于是坐上公交车，准备去西单逛逛。 他上回在辫子姑娘那里买的三颗大白菜，他爸觉得还挺好吃的。 当然是特指盐没有加多的情况下。 白菜又大水分又足，掰开里面也没有烂黄叶，实打实的好货。、 想着今天手里还有点余钱，可以顺路再买几颗。 他昨天和三大妈学了一道新菜，白菜切成细丝放在一旁备用。 锅热之后磕两个鸡蛋进去，鸡蛋炒好之后也切成细丝。 白菜丝简单调味之后炒熟，最后把两种丝混在一起，喷香喷香的。 这么一炒，也是道荤菜。 他准备今天再买三颗，到站下车之后，拎着东西眼神开始寻找白菜摊子。 晃了一圈没找到人，循着记忆中的位置问了旁边卖碗筷的婶子。 “婶子，之前推着木车在这边买白菜的那个摊子今个儿咋没瞧见人？” 妇人盘腿坐在马路牙子上，手上拿着蒲扇扇风。 闻言抬起头来，眼皮子一掀，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谢志强。 “哦，找秀兰的啊，她不在，前天就没来。 小伙子，你找她有什么事啊？” 这几天可有不少大小伙儿转悠到这边，旁敲侧击问她秀兰人去哪儿了。 谢志强绷住脸，没给人留下话茬子。 装作惊讶的样子，反问道：“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过来买白菜啊。 我爸说就是这家的白菜味道好，对味，这不又让我过来买点。 没想到今天扑了个空，真是没赶上时候。 你说这事给闹的，还白花坐公交车的钱。 婶子，那我先走了啊。” 她还没说什么，被迫听了一顿牢骚，她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等人走了，撇了撇嘴：“这小子一看就没找着对象，说话这么直，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人。” 谢志强没遇到人，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捏了捏路边的叶子，微叹了口气，找了另一家白菜摊子。 挑了三颗付完钱甩进背篓里，踢踢踏踏回家了。 在等公交时，又扭头看了一眼。 现在路上自行车都不多，更不用说小汽车了。 小孩子但凡看到了，一准喜欢会跳起来惊呼一声，指给小伙伴看。 日头逐渐上来了，夏天即将过去。 枝头的知了依旧喧闹不休，一声高过一声，唯恐人们因为暑气减退而渐渐忘却了它。 谢志强头一次觉得知了的叫声这么恼人。 垂头丧气回来了，前院的常大发见到了：“强子，你咋了？” 这样子特别像他家二能子撅嘴不高兴的样子。 “没啥事，哥，嫂子还没回来？” 常大发摇摇头：“没呢，说是明天就从娘家回来。” 这老婆孩子不在家，心里就是不得劲。 少了娘俩，他一人住在屋子里，冷清了不少。 “强子，你也要说媳妇了吧？你看我儿子都两岁了，你也不能落下太多了。” “哥，我不急，真遇上合适的就快了。” 常大发一人絮絮叨叨：“也是这个理。” 又站着和人说了一会儿，才抽身到家。 第351章 擦擦汗，洗了把脸，水池里面放了一盆水，晒久了微微发烫，甩甩头发丝上的水珠。 “我爸还说大发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觉得院里真正话少的只有周建国，剩下人都挺能嘚啵嘚啵的。 不过在外面，一个个都是挺矜持的。 上回吴胜利相亲时，临时抱佛脚，熬夜看了一晚上的报纸，就是为了在和女同志说话时能出口成章，显得自己是个文化人。 当然最后还是没用上。 “我爸是不是又想吃鱼了，那我明天抽空去水库那边瞧瞧吧。 说不准大鱼就给我碰上了呢？”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干活更麻溜了。 火大了，白菜一个不小心又被炒糊了。 丢掉也很可惜，想了想把糊了的一面放在下面，上面放一点鸡蛋皮丝。 他爸一筷子下去，这糊的不也就吃进肚子里了吗？ 自己可真是个大聪明。 第431章 父母爱情（八） 第二天一早，谢志强扛着鱼竿就溜出门了。 走猛了扯到屁股还有点疼，昨天被他爸揍了一顿，睡了一觉，屁股还有点疼。 “我爸也真是的，不就是吃了一个糊的白菜帮子吗？ 我不也吃了，味道除了苦了点也没什么不好啊。 大伟同志上辈子一准是只我妈养的猫，咋这么爱吃鱼？” 出了城之后，路边坑坑洼洼的，人坐在公交车上，骨头都快晃散架了。 幸亏他不晕车，不然指定肚里要翻江倒海。 下了车之后，拎着桶，终于到了地方。 深呼吸，仰头看天，一团团白云挂得高高的，天蓝水绿。 这地方真美，空气也好。 到了上回和高秀兰收购鱼的地方，放慢了脚步，眼神就和雷达似的。 只看到了蹲在河边拿着铲子挖蚯蚓的两个小屁股，环顾四周还是没遇到人。 有些小失落。 还是没遇上，难道这就是吴胜利说的没有缘分？ 低着头，一甩鱼竿，正准备去水库边上蹲着，静待上钩鱼。 岸边的两个小屁孩开始聊天。 “秀兰姐这几天都不出来了，真想她啊。” “对啊对啊，高叔病了，鱼汤都不能喝了，真可怜。” “啊？鱼汤都不能喝了，好严重啊，那人不会去天上吧？” “呸呸呸，高叔也是好人，你别这样咒人。” “可是我奶去年也是这样的，下雨天在家门口摔了一跤。 我爸杀了家里唯一的一只鸡炖了汤，喂给我奶喝，她都喝不下去。 第二天我奶就睡着了，后来就没再醒过来。” “你奶对你妈和两个妹妹那么坏，坏人是被被抓走的。 高叔人这么好，一定不会被抓走的。” “毛蛋，你真聪明，怪不得我妈喜欢你。” “那是。” 谢志强偷听完，回头朝不远处的庄子又看了一眼。 先去水库边上坐着了，嘴上叼着狗尾巴草。 鱼竿用东西压着，无聊到又扯了一把狗尾巴草。 今天他穿的是他爸给买的解放牌胶皮鞋，拿着狗尾巴草一个一个戳进鞋带洞里。 抖了抖脚，两只鞋子上立马变得毛茸茸了。 突然间发现鱼竿晃动了一下，水面荡起了一小圈涟漪。 顿时大喜，连忙握住鱼竿往上扯。 别是真的钓到大鱼了吧？ 鱼竿有点沉，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 任凭鱼竿弯到最大程度，终于把东西拖上来了。 一条大鱼被甩到地上，睁着眼睛，仍旧不死心地使劲蹦跶。 手巧地用狗尾巴草搓成草绳，从一张一合的鱼嘴巴里穿过。 把鱼吊起来，用手甩了两巴掌，鱼肉紧实，手感不错。 “可算是给我逮到了！等回去做个一鱼三吃。 鱼头留着炖豆腐，鱼身子剁成块，一半红烧，另一半加酸菜炖。” 今天可算是没白来。 今天来这又没碰到想见的人，收拾东西就准备回去了。 手上这鱼实在是太好动了，鱼尾巴甩了他一身的水，狠心敲晕了，塞进桶里。 “小样，不老实就睡着吧。” 突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哭声，放缓脚步拎着桶就过去了。 高秀兰蹲在水库旁边，一个劲地掉眼泪，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 她爸的腿更严重了，前几天她攒着钱带人去了医院。 一番检查，说是要做手术。 她爸兴许是猜到结局了，死活不肯去。 说是在家躺着就行了，其实她心里清楚，她爸就是担心自家没钱了。 自己偷摸去医院问了医生，说做手术价格的确不便宜，并且还不能保证一定要治好。 以她现在的存款是没办法支撑住的。 就算再难，亲人的命也只有一条。 这几天她跑了城里好几家饭馆，问能不能每天都收新鲜的蔬菜，可以推着木车送过来。 这样比她零散着卖要来钱快，而且收入更稳定。 跑了好几天才说成了一家，可是今早她送去时人家又不要了。 给了希望又把门关上，这才是最难受的。 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只有她守着一车新鲜的蔬菜没人要。 最后还是就近找条街慢慢卖白菜，她实在是太累了。 回到家满屋子的药味，她爸躺在里屋疼得压制不住的呻吟声。 高老爹在村里的名声还可以，但是新上任的大队长和高家有些不对付。 大队长媳妇家里有个三个儿子，老二因为小时候生过病脑子不灵光。 其实就是个傻子，平日里见到人只会流口水傻笑。 就连村里寡居多年的阿婆，他都会憨憨笑着喊媳妇儿。 村里人都知道高老爹的病是个无底洞，要是能治好还好，治不好钱也就搭进去了，现在挣钱多难啊。 昨晚大队长媳妇过来找她说，说只要肯做她家的二媳妇儿。 作为亲家，高老爹的治疗费用他们也会出份力。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高秀兰拿自己的后半辈子换高老爹一次手术的机会。 这让她要怎么选择？ 找村里人借钱，大伙儿手里也不富裕。 她家的条件在村里都已经是还可以了，有些人家一大家子出门姐妹几个的衣服都要换着穿。 谁要出门就换上新的，其余不出门的人就缩在炕上。 庄户人家可能一年才吃到一斤肉，山里野菜疯长时，全家出动全都抢红了眼。 可是借不到钱，她爸的腿没得治，恐怕就会硬生生疼死在床上。 哭久了眼睛疼，都快喘不过来气了，准备站起来缓缓。 一回头就瞧见了抱着一尾鱼小心翼翼递给她的谢志强。 “你别哭了，这鱼你看得顺眼吗？” 顺眼的话，他就给她了。 高秀兰鼻头红红的，不敢相信地擦了擦泪水。 看向了蹬着死鱼眼的大鱼，瞪大了红红的眼睛：“你真的钓到鱼了？” “那当然，送给你。” 他将鱼塞给她，拔腿就要跑，鞋子上插着的狗尾巴草戳到脚背疼得他双脚打结。 高秀兰趁机一把拦住他：“不行啊，这是你钓的，我不能收。” 谢大脚也涨红了脸：“可是你上回也把鱼给我。” 高秀兰被这人给逗笑了：“可我上回收钱了啊？” 谢志强开始了胡搅蛮缠：“那我这回也收钱，用白菜抵价就成了。” 高秀兰纳闷：“为什么？这不就是你吃亏了？” “我……秀兰同志，因为……我想和你结成革命伴侣。 以后你爸就是我爸，我挣钱给他看病，保准把腿给治好。” 谢志强双手紧贴裤缝，朝着她鞠了一躬。 吓得她连连后退，礼尚往来，连忙也朝他鞠了一躬。 两人还在比较谁鞠得更低，谁也不肯先抬头。 第432章 父母爱情（九） 毛蛋和小丫两小只抱在一起，脸贴脸，好奇地看着做出奇怪姿势的两个大人。 小丫语出惊人：“毛蛋，他们是在拜堂吗？” 毛蛋愁的小眉毛都快打结了：“这回我也不知道了。” 大人们真是奇怪。 高秀兰和谢志强两人被突然闯入的孩子们吓了一跳，慌乱之下同时抬头，脑瓜子撞到了一起。 谢志强脑门梆硬，撞的她疼得直抽抽。 高秀兰捂住了脑袋：“毛蛋小丫，你们怎么来了？” 小丫正准备实话实说，突然被毛蛋拉住手。 “秀兰姐，我们就是路过，我们马上就走。” 胡乱说了一通，两个小萝卜头撒腿就跑远了。 徒留两个大人红着脸，捂着头，相顾无言。 高秀兰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呆的男人。 第352章 一言不合就要给她爸治腿，说实话她心里是很感动的，尤其是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 “同志，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也不了解我，处对象这事我就当没听见。”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高秀兰更为清醒。 在碴子粥配咸菜的日子里压根不会总是幻想爱情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处对象、结婚都不是剃头担子——一头脑热，门当户对、相互理解、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远。 庄户人家为了柴米油盐费尽心思，组建家庭之后，小两口的摩擦也是不可避免的。 她家隔壁有个婶子，年轻时是村里一枝花，成年后家里的门槛差点都被踏破了。 最后嫁给了最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结婚后才发现这人只会嘴花花，平时在家里是个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 婚后的生活一地鸡毛，月子没坐好，落下了一身的病，压根看不出做姑娘时的活泼娇美。 见多了悲剧，高秀兰对婚姻不抱有太高的希望。 谢志强一听就急了：“秀兰同志，那我先介绍一下。 我叫谢志强，家住红星街道胡同里，家有两间正房。 家里人口少，只有我爸一个长辈，我爸就我一个孩子。 我初中刚毕业，明天就要去轧钢厂车间报到，以后也是一名工人。 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高秀兰被这人的直白惊到了。 “没有了，我是说不用了，咱俩这条件不合适。” “咋就不合适了？秀兰同志，我是真的想和你处对象。 我知道你总是在西单那边卖大白菜，家里有个伤了腿的老爹。 咱俩没什么配不配的，我觉得你勤劳、善良、坚强、懂得感恩。” 在谢志强眼里，美丽只是高秀兰不值一提的点。 被人夸赞总是开心的，高秀兰脸红红的，手指下意识地揪住辫子。 对面人两只鞋上插满了狗尾巴草，还在继续说。 “当然，处对象这事还是要两方都同意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今天这话就当我没说过。 你放心，这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给你添麻烦的。” 他怕宣扬出去了，庄户人家会在高秀兰耳边碎嘴子。 这个时间点，水库这边很是安静，没有人过来。 毛蛋和小丫和高秀兰关系好，毛蛋机灵，嘴巴严得很。 听了这样一番话，高秀兰心里泛起了一圈圈涟漪，有些触动。 “同志，我明白你的心意了，可是我家里现在这样的情况我还是不能连累你。 你很好，我也很好，只不过处对象还是不太合适。” 谢志强垂头丧气：“好吧。” 同时在他心里，高秀兰人更好了。 低头看了看脚上的狗尾巴草，觉得这草都不大可爱了。 捡起地上放着的鱼竿，捞起桶里的大鱼，转身塞给了高秀兰。 “这鱼你收着吧，只有你自己身体好好的，才有力气照顾你爸。” 高秀兰真诚道谢：“谢同志，这阵子你来我家买大白菜都不用付钱。” “不用不用，我爸最近不吃大白菜，那我就先走了。” 谢志强三两句话就把大伟同志给卖了。 提着空桶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头说：“你要是手艺好的话，可以去西单或者大街上卖素馅包子。 或者去红星轧钢厂也成，厂里没有早饭，很多人起晚了都来不及吃早饭。” 素馅的包子比肉包子便宜，在厂里上班的手头稍微宽裕的还是会买的。 他记得他初一时去厂里找他爸，路边有个卖土豆丝卷饼的小摊子。 因为手艺好，生意不错。 当然等他爸出来后，他缠着也让人给买了一个尝尝味道。 高秀兰心口处痒痒的：“谢谢你，谢同志，你人真好，我会去试试的。” 她不仅可以做白菜馅的素包子，还可以考虑酸豆角包子。 “不用谢，你要是有急事的话，可以去轧钢厂找我。” 谢志强摸摸后脑勺，脚底板都是热乎乎的。 今天他也算是豁出去了，其实把心里话说出来滋味也不坏。 至少他觉得秀兰同志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大伟同志说的对，处对象就是真心换真心，人家姑娘说的话他要竖起耳朵细细听着。 不能一味的大男子主义，一个人叨叨叨有什么意思。 高秀兰大方地点点头。 谢志强和人告别之后，脚步轻快地回去了。 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回去要和他爸商量一下，他的屋子是不是也要稍微捯饬得体面一点？ 现在结婚其实很简单，没有太多花哨的庆祝活动。 婚姻大多是盲婚哑嫁，双方父母商量好之后，小两口很有可能在领证时才第一次见上面。 结婚证只是一张纸质奖状，上面的姓名和年龄都是手写的，登记人员敲个红戳戳就好了。 结婚时吹吹唢呐，撒把糖，街坊邻居凑在一起说着祝福的话就结束了。 有些讲究的，小两口还会坐在一条大板凳上一起照张合照。 或者互赠礼物，钢笔是最常见的。 等高秀兰拎着一尾鱼回去时，高老爹脸气得铁青，在床上喘着粗气。 “爸，你怎么了？” “秀兰，真没想到大队长家里是这样的人！竟然想把你配给那个傻子！” “爸，你都知道了。” “闺女，这阵子是爸想岔了，我不能就这样死了。 我要是死了，说不准他们会怎么对你。” 刚才大队长媳妇过来家里伸头伸脑的，话里话外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又不是个蠢的，大队长怕也是这么想的。 让女人出面算什么男人？ 高秀兰眼泪一滚，伏在床边痛哭。 “爸，你可不能就这样丢下我。” 高老爹也是老泪纵横，粗糙泛黄的大手轻轻摸着闺女的头发。 “闺女，你别哭了，我要好好活，等以后还要给你带孩子呢？” 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有了盼头，精气神好了，对病的恢复也是有好处的。 高秀兰顶着红眼圈，絮絮叨叨说着话。 “爸，我和你说，我明天……” 第433章 父母爱情（十） 谢志强开始上班了，谢大伟一大早领着人就带去了厂里人事科，把工作的事情敲定了。 谢志强是接谢大伟在车间的班，从头开始。 都是熟人，也就是一会儿的事。 一顿忙活，把口粮和工资待遇之类的事情确定了。 谢志强又被领去车间，谢大伟给他介绍了一个瘦条条的师傅。 他恭敬地递上了一盒好烟，瘦条条笑成了眯眯眼。 上下打量了一下谢志强的体格子，很是满意。 “好小子，以后就跟叔干。” 谢志强脸上带笑应了一声：“叔，我晓得了。” 这人瞅着就知道和他爸关系不错，那他还扭捏啥？ 一声叔喊的亲热极了。 “大伟，你放心，这小子我保准给你带出来。” “你我还不放心？我这儿子别的不说，做红烧鱼是有一手。 等哪天你有空来家里，咱爷三个喝一口。” “成成成，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一顿寒暄，谢志强的肩膀头都快被捶歪了。 谢大伟不用上班了，一身轻松，养儿子就是为了这一天。 朝着跟在后面送他的谢志强摆摆手：“回去吧，你爸我准备出去玩了。 对了，今晚不用做我的饭了，我和几个老伙计约好出去下馆子。 你爱吃啥就吃啥，家里那辆破自行车你用吧，链条有点上锈，记得上点油。” 谢志强越听越害怕：“爸，你是要离家出走吗？” 交代得这么详细，他听着都有些不大习惯，真不能怪自己多想。 谢大伟都被气笑了：“你个兔崽子，瞎想什么呢？你爸我只是去琉璃厂那边耍耍。 行了，你回去吧，我走了啊。” 难得儿子大了能接班了，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离家出走，开什么玩笑？ 谢志强目送他爸离开，搓搓手扭头回去了。 作为新一任打工人，他以后可是要按时上下班。 周建国和他是一个车间，吴胜利在隔壁，三人约着一道去食堂吃午饭。 吴胜利跑过来勾肩搭背：“强子，咋样啊？” “还能咋样？就这样呗，我师傅还挺好说话的，反正跟在老师傅后面学就成了。” 谢志强拿着饭盒，站着排队。 中午时食堂热热闹闹的，乌泱泱一大片人，来晚了队伍都能排到食堂门口。 周建国伸头看了一眼，眼神一亮：“今天有肉。” 第353章 吴胜利一听恨不得飞到队伍的前头。 轧钢厂是个大厂，现在正值建设初期，厂里的订单就像雪花似的，飞来一茬又一茬。 车间里都很少有聚在一起说闲话的人，大家伙手上的功夫不停。 工人就像是一枚枚小小的螺丝钉，为社会主义建设站好每一班岗。 谢志强咧着嘴笑：“咱厂子待遇真好。” 厂子中午包一餐午饭，平时过年过节工会会发些东西，都是实惠的，米面粮油之类的。 吴胜利昂着头，开始了自夸：“那是，我出门一说我们厂子的名号，人家都高看几分。” 里面排队的婶子穿着白色的厨师服，手拿大勺敲了敲饭盆。 “还吃不吃了？要什么菜赶紧说，后面还有这么多人排队呢！” 吴胜利脖子一缩，手指一指，要了几个菜。 厂里食堂的工作都是肥差，油水足，婶子们说话一个个都中气十足的。 因着是自家人吃，打菜的勺子抖动的没有那么明显，一勺子下去，肉也有好几坨。 谢志强今天第一天来，婶子们一看是新面孔。 这孩子长得俊，大勺子结结实实给了一大勺。 等他端着饭盒找小分队集合时，刚坐下，吴胜利就开始大呼小叫。 “强子，凭啥你碗里的肉比我多两块！” 厂里最近效益好，一星期也能吃上一回大肉。 他可是数着日子盼着每周三的到来。 这年头一星期能沾一回油荤，那日子过得都是顶呱呱。 像他只要是吃过肉，嘴巴都不擦的。 回了胡同，走在路上别人第一眼就能看见他那油亮亮的嘴唇。 羡慕的眼神让他连头上的每一根头发丝都高兴。 周建国趁人说话的功夫，碗里的肉已经干了大半。 多少垫了垫肚子，提醒：“胜利，你再不吃，这肉冷了可就腥了。” 吴胜利立马不说话了，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谢志强也在低头吃饭了，低头加快了炫饭的速度。 吃完饭，每个人脸上都是满足，心情好了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三三两两结伴去水池边上洗碗，洗干净的饭盒朝下抖干净水，准备回家睡大觉了。 大院三人组也回了大院，谢志强推开东屋的门。 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爸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嘟囔了几句，上床睡觉了。 或许是中午吃了肉，他午睡时嘴角都是翘着的。 …… 上班的日子是规律的，刚开始激动又好奇，几顿食堂一吃，也就见多不怪了。 他爸给介绍的牛师傅人如其名，技术杠杠的。 他跟在后面就像个挖宝藏的人，在本子上记他师傅的独家理解时，恨不得能多长几双手，贪心地想把所有的都能记下来。 他上班，谢大伟也没闲着，天天早出晚归。 不过早上还顺手煮锅碴子粥，蒸几个窝窝头，吃完一抹嘴人又不见了。 等晚上，他刚做好晚饭，嘿，人又回来了。 真是到点就回来吃饭。 他打扫卫生时发现他爸的床底下多了几个瓶瓶罐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无所谓，反正不是花他的钱。 谢大妈是老革命，以前爬过雪山，打过小鬼子的。 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从老照片里依旧能看到昔日的飒爽英姿。 在他小时候，他妈就生病去世了，给爷俩留下了一件胸口处挂满勋章的衣服。 家里面的大钱都是他爸给收着，他爸稍微和他透露过，反正只要他不赌不偷不当败家子，爷俩肯定一星期能吃两顿大肉。 高老爹现在积极接受治疗，乖乖吃药，秋天到了，腿上的伤好多了。 高秀兰一顿敲敲打打，把木车改装成了小推车，早上在轧钢厂门口卖素馅包子。 面发得格外喧软，吃进嘴里又香又软，光顾的人还真不少。 名声也打出来了，高秀兰手里有了进账，日子有了盼头，正在努力攒钱。 谢志强也在认真学习，脑瓜子用多了也就灵活了，他争取早点考级，早点把工资升上去。 入秋之后，天气就冷了，他准备在今年冬天来临之前给他爸做一身新棉袄。 自己可都看见了，他爸的棉袄瘪瘪的，不大暖和了。 秋风起，日渐寒。 高秀兰的包子摊更受欢迎了，热乎乎的喧软大包子，谁不爱呢？ 谢志强特意趁人都走了时才溜了过去，瞅准时机丢下一个东西人撒腿就跑了。 脚步打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门卫大爷戴着帽子，从小亭子里探出头来。 “注意点啊，你这俊脸要是破相了，那可就不好看了。” 高秀兰忍俊不禁，看到这人丢下来的手套和帽子，心里暖呼呼的。 这人真好，就是有点傻气。 第434章 父母爱情（十一） “啥？你处上对象了？” 谢志强去食堂吃午饭时，端着饭盒屁股还没落板凳，吴胜利就凑过来小声报喜。 “那当然，我家玉莲现在可稀罕我了。” 吴胜利嘴里的炫耀之意藏都藏不住。 谢志强和周建国听了牙都酸了。 周建国心里有点小羡慕，他已经相亲失败好几次了，每回都是没说几句话，女同志就被吓跑了。 “谁给你介绍对象的啊？” 吴胜利骄傲地昂起下巴，一拍桌子：“我自个儿找的！” 谢志强说话也有点酸溜溜的：“怪不得这阵子你脸上的笑都下不去。” 他就说这阵子吴胜利怎么就和换了个人似的，龇着嘴两排大牙亮闪闪的。 就连路上遇到摇摆着尾巴的小狗都会赏一个笑脸。 谢大伟早上出来上厕所，人没睡醒，睡眼惺忪，睁着一只眼睛走路。 在路上碰到咧着嘴的吴胜利，差点被吓得摔了个大屁股蹲。 吴胜利摆摆手：“我这不是高兴的吗？你们等着吧，好事儿肯定会来的。 哎，强子，我看你最近是不是对咱厂子门口的包子西施有点意思啊？” 自从他处上对象之后，眼睛都变得亮了几分。 周建国偏头看了过来，夹了一筷子大肉塞进嘴里。 谢志强一本正经：“咳咳，胜利你别瞎说，这样对女同志名声不好。” 吴胜利一听乐得更欢了，朝他挤眉弄眼的。 “呦呦呦，还说没有情况？” “咋说到我身上了？对了，胜利那你啥时候结婚啊？我好备上份子钱。” 吴胜利低调地说：“那要等明年开春吧？到时候你俩可都要过来搭把手。” 兄弟这样的好事，两人自然忙不迭点头同意。 谢志强安慰旁边人：“建国，你也别灰心，周叔长得比你还凶，还找到了周大妈脾气这般好的对象，你也指定行的。” 周建国大黑脸上涌起了希望，握了握拳。 对啊，他爸那样都能找到对象，他咋不行？ 吴胜利正吃着米饭扑哧一笑，一粒米饭从鼻孔里飞了出来。 “强子，这话你敢去周叔面前说吗？” 刚好周叔和常叔几人吃完了，拿着饭盒路过这边，谢志强脖子一凉。 “你小点声。” 吴胜利缩着脖子，也不敢叽叽歪歪了。 在大院里，他最怕脸黑黑的周叔，路上见着了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他光屁股满大院乱跑时，有一次趁着大人都在睡午觉，他手痒痒拿着竹棍戳树上的马蜂窝。 戳了好几次，马蜂窝啪的一声掉地上了。 眼瞅着家都没有了，马蜂还能放过他吗？ 脾气一等一暴躁的马蜂狠狠咬了一下他的屁股。 刹那间，一声凄惨的叫声响彻云端，惊醒了正在屋里午睡的大人们。 屁股被盯了真的是太疼了，他还穿的是开裆裤，捂着屁股，顶着一脸的包跑去了家里。 还没进门，他爸眼神惊恐地看到他身后飞涌过来的马蜂群。 “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捅了马蜂窝！” 下意识地一脚给他踹到门外，紧闭房门还拿抹布塞着门缝。 吴胜利整个人咕噜咕噜就和球似的，又滚到了院子中间，脸上被蛰得肿了起来，疼得哇哇大哭。 吴大妈在里屋大呼，周叔拿着火把出来了，大步一跨，胆大地用手猛熏张牙舞爪的马蜂。 大院其他人家也赶来院内帮忙，一个个手上拿着东西。 马蜂最后死的死，逃的逃，青石板地面上落满了马蜂被烧焦的尸体。 完事之后正当吴胜利松了口气时，周叔揪住他，找到他屁股上的一块好肉。 啪啪几下铁砂掌，最后他的屁股两个星期都不能坐板凳。 对他而言，周叔的铁砂掌就是他的儿时的噩梦。 等周叔走了，两人才松了口气，低头闷声干饭，吃完了，捧着肚子坐着歇会儿。 第354章 谢志强向率先处上对象的吴胜利打听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胜利，你说女同志都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同志啊？” 吴胜利翘着二郎腿：“那自然是有文化、工资高、体贴、会疼人的！” 周建国说着大实话：“胜利，那你是四不沾啊。” 吴胜利眉毛一扬：“怎么说话的呢？我这么个直挺挺的大小伙子，有工作，又舍得给对象花钱。 经过一番努力，我不成功谁成功？” 谢志强摸着下巴饶有所思，这四个他占了后两个。 现在有了工作，工资也会慢慢涨上来，唯独和头一个没什么关系。 保不齐秀兰同志就是嫌他没有文化。 周建国接着追问：“那怎么才算是有文化呢？” 紧张的连脚指头都在使劲，他也是个大老粗。 吴胜利反手指着自己：“这个问题你们还问我？我看着也不像是有文化的样子啊？” 端着饭盒路过的常大发笑到不停咳嗽。 这三人真是太逗了。 “大发，哎哎哎，别走啊，过来坐坐，问你个事。” 吴胜利拉着人坐下。 常大发比他们年纪稍大一点，平时就是个文里文气的一个人。 脑瓜子还灵活，读到了高中毕业。 脾气好，和媳妇儿感情更好，处对象早。 现在娃都两岁了，真是啥都走在了他们前头。 “什么事啊？” 他准备早点吃完回去等媳妇儿孩子回家。 家里人的事就算再小都是大事。 吴胜利凑过去小声问：“大发，你说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变得像你一样有文化？” 常大发认真想了想：“我不算有文化啊？” 谢志强换了个说法解释：“大发，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你第一眼看着就像是有一肚子墨水的样子？” “这个啊，我想想。我认识一个在报社工作的笔杆子，人家一肚子都是墨水。 平时不大爱说话，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一身中山装，大概就是这么个打扮。” 短时间提高自身知识水平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人靠衣服马靠鞍，稍微花心思捯饬一下，面上瞧着过得去就行。 位子上暂时还没处上对象的两人把这番话在嘴里念叨了两遍，若有所思。 谢志强伸手摸摸口袋，他准备想法子也给自己搞一副眼睛戴戴。 周建国信心倍增，胸口处好似鼓着一个膨胀的气球。 “大发，还是你聪明，我明天去相亲就这么打扮。” 吴胜利提前祝福：“建国，你这个指定行。” 谢志强感受到了他的必胜信心，捏着拳头也想争口气。 …… 天冷了，怕包子冷，上面还盖着一床棉被。 一掀开，热气冒出来，买两个包子，捏在手上还能暖暖手。 这阵子生意火热，厂子门口又多了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 今天高秀兰包子提前卖完了，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去。 谢志强气喘吁吁跑过来了：“秀兰同志，等等，我要两个包子。” 第435章 父母爱情（十二） “谢同志，包子卖完了，不过还留了我自己的一份，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我哪儿会嫌弃？秀兰同志，你人真好。” 谢志强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悄悄扯了扯塞在中山装里面的毛衣。 这是他爸不穿丢给他的，领口小了点，有点勒得慌。 高秀兰把递了两个包子给他：“谢同志，你为什么要戴个眼镜啊？” 乍一看还真有点不习惯。 谢志强打着哈哈，轻轻用左手托了一下镜架。 脸上下意识地换上了傻笑，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 “秀兰同志，你有没有感觉我今天有点不一样？” 他这是无框眼镜，昨天下班后和周建国两人狂奔去了废品站。 翻找了一通，最后只找到两个镜片碎成裂纹，镜架还有点歪的破旧眼镜。 有总比没有好，擦擦灰凑在眼前试了试。 最后还是把碎镜片抠掉，变成一个无框眼镜。 早上他对着镜子磨蹭了好半天，不知不觉忘记了上班时间。 谢大伟瞅了堂屋的钟，房门都要被敲烂了。 他一个狂奔就到了厂子门口，装作斯文的样子来到高秀兰面前。 闻言，高秀兰上下打量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没什么不一样啊？” 谢志强耷拉着脑袋，不死心地又托了一下眼镜。 高秀兰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感到有些好笑。 “谢同志，你为啥要戴眼镜啊？显得你眼睛都变小了。” 谢志强脸色一僵，把眼镜抓在手上，挠挠头发。 “我听人说戴眼镜会让人显得斯文一点，女同志好像都喜欢文化人。 我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只能装装样子。” 高秀兰还真没猜到是这个原因，颇有些忍俊不禁。 大大方方地表态：“又不是所有的女同志都喜欢文化人，我觉得像谢同志这样有副热心肠的人应该也挺受欢迎的。” 她和他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他的人品如何，她会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 果然，谢志强听完整个人心花怒放。 鼓起勇气，准备再次表白：“秀兰同志，我……” 吴胜利飞奔而来，瞅见门口处的他，好心提醒，大嗓门直冲他耳朵。 “强子，都快迟到了，你咋还磨磨蹭蹭的，再不走主任就要骂人了！” 高秀兰赶紧让他进去：“谢同志，你先进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也要先回去了。” 谢志强点头，拔腿就跑，手里还捏着一副镜框。 “胜利，你等等我啊。” 三两口把还带着余温的包子吃进肚子，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开始后悔今天为了好看，穿了中山装了，可真是冻死他了！ 刚才的氛围正好，差一点就成功了。 只好安慰自己：“好事多磨。” …… 第二天他换上了一身黑色棉袄，暖和和的，保证冻不着。 提前了十来分钟出门，准备充分，早早的就来买包子了。 没成想，今天竟然扑了个空。 着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乱窜。 门卫大爷看不下去了，揣着手探出个头。 好心提醒：“别看了，今天那个女同志没来。” 谢志强整个人又蔫巴了，耷拉着脑袋，摸摸肚子，掏钱买了热乎的烤红薯，握在手心暖暖手。 进了车间，今天牛师傅带着他学了好多新东西。 大脑飞速运转，整个人忙成了陀螺，压根没时间想东想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激动时还把棉袄敞开，死死盯着师傅的连贯操作，眼睛炯炯有神。 基层车间是最能锻炼人的，在这里关系户都行不通。 打铁还需自身硬，一身的本事才是实打实的。 少言少语少捷径，多看多听多练习。 谢志强态度很认真，不懂就看，再不懂就问，所以牛师傅很喜欢他。 人在车间就像未经磨炼的钢筋，不经过一番锤炼敲打又怎能成才？ 下班后，今天没和吴胜利一起回大院，他去了一趟医院。 谢大伟不上班，天天跑去琉璃厂那里倒腾东西，忙得热火朝天的。 昨天回来时说是肩膀有点酸痛，让他有空去医院给他捎点药膏贴回来。 今天刚好有空，他揣着手朝医院走去。 到地方之后，径直上了二楼，去找他爸认识的老中医拿药。 拿到手，揣进口袋里，迎面遇上了刚从三楼下来的高秀兰。 谢志强眼睛又亮了：“秀兰同志，你怎么在这？” 高秀兰也很是惊讶：“谢同志，我来陪我爸过来看腿。” “高叔也在啊？那我也去看看吧。” 谢志强上杆子就往上爬，未来老丈人生病了，轮到他表现的时候到了。 高秀兰看他一脸坚定，只好带着人上了楼。 高老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中，听到声音偏过头来。 “闺女，你回来了？这位是？” 谢志强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主动自我介绍。 “叔，我是小谢，是秀兰同志的朋友，知道您生病了，顺路过来看看。” 高老爹也是个精明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恐怕是想当他家的女婿。 第一印象瞬间从年轻俊小伙子变成了一头拱家里嫩白菜的猪，眼里多了一丝打量。 “小谢啊，难为你特意过来跑一趟，秀兰，我这刚输了液，嘴巴有点发干。” “叔，我去楼下打点热水。” 谢志强立马拎起柜子上的水壶，窜出门外。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高家父女俩。 高秀兰跺了跺脚：“爸，你真会捉弄人。” 第355章 明明她刚倒了一杯温水喂人喝完。 高老爹笑得皱纹都挤在一起：“闺女，这俊小子你是不是也有意？” 不然，她不会这样不好意思。 高秀兰扭着手指，没说话，脸上红霞一片。 吞吞吐吐：“爸，我觉得谢同志人挺好的，上回家里的那条大鱼就是他送的。” 高老爹一听惊讶了，对人的印象好了一点。 不过因着家里只剩下一个从小养在身边的闺女，老父亲考虑的问题总是更为周全一点。 “闺女，他人好我眼睛看得出来，可是这人家里的情况，你清楚吗？” 高秀兰点头：“他家和咱家人口都不多，谢同志家里就一个亲爸，没有其他的大人。” “人口少没事，家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俩以后过小日子还挺好的。” 高老爹还真不喜欢兄弟姐妹多的人家，嫁过去都在一个锅里吃饭，时间长了难保不会吵起来。 一家兄弟姊妹干架的事情还少吗？ 小时候的坎儿已经够多了，他当爹的只希望剩下的日子里孩子平安健康。 “闺女，你心里也是个有成算的，这日子还是要你自个儿过。” 高老爹心里开始盘算等秀兰出嫁时，他要准备什么东西。 幸好去年家里还做了一床新被子，等他出院了，一些零零碎碎就可以着手开始准备了。 “叔，我来了。” 谢志强拎着水壶过来了，笑容有些僵硬，因为他后面还跟了个人。 这次轮到高秀兰惊讶了：“谢同志，这是？” 谢大伟撞开挡在他前面的呆头鹅，伸手握住高老爹的手，轻轻抖了两下。 “老哥，咋还住院了呢？你这身体还好不？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腿还得好好养养。” 高老爹彻底迷糊了，这人他不认识啊。 “谢谢关心啊，对了，你是？” 谢大伟指了指谢志强：“我是志强的爸啊，老哥。 我今个儿也来二楼拿药，刚好碰到了这小子，他一说我才知道。” 高老爹眼睛都快瞪圆了：“这这这……这也太客气了吧。” 进度也太快了。 他只是让人下楼打个水，咋还把亲家都接过来了？ 谢大伟也不拖后腿，使劲往儿子身上揽活。 “这算啥？你放心，这小子一身劲，你住院有什么事就使唤他，保准随叫随到。” 当年他娶媳妇时可比这艰难，小花招一套一套的。 娶媳妇儿哪有这么简单？ 两个大人就这么聊了起来，谢大伟一人就和说相声似的。 有人陪着聊天，高老爹心情好了不少，嘴巴一直笑着压根没合上过。 两个小年轻互相看了一眼，耳朵尖红红的，都快冒烟了。 这咋就提前见家长了呢？ 第436章 父母爱情（十三） 两个当父亲的对于儿女的婚事，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 开了个口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止不住。 谢志强还机灵地添了好几次茶水，接收到谢大伟满意的小眼神。 高老爹也注意了许久，他暂时看这大小伙子还挺满意的。 高秀兰耳朵上的红也褪下了，看着谢志强献殷勤的样子，偷偷戳了戳他的手臂。 其实经过这阵子的相处，两人的关系朦朦胧胧的，谁也没有上前走了一步。 今天这次意外的见家长倒是戳破了中间的一层窗户纸。 谢志强立马收敛了许多，只是嘴巴咧得也太大了。 对着窗户瞅到自己傻乎乎的样子，低下头，挪动脚步凑到高秀兰旁边。 高秀兰偏过头小声问：“一直笑你腮帮子不酸吗？” 谢志强用左手捏了捏，侧过来实诚地点点头。 高秀兰没忍住扑哧一笑，两个大人看了过来，谢志强的手臂又被戳了一下。 临走时，谢大伟又给儿子友情助力了一下。 “老哥，你瞅这两人站在一块还挺般配的。” 高老爹笑着连连点头，他瞅着闺女的样子就知道这门亲事是双方都乐意的。 他何苦要当个恶人？ “等我出院了，这事到时候咱们俩家好好商量一下大事。” 谢大伟站了起来，再次抖了抖手：“没问题，老哥。 反正我也就志强这么一个儿子，咱家也没什么狗屁倒灶的糟心事。” 谢志强眼看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打了声招呼。 “叔，秀兰，那我和我爸就先回去了，等明天我下班了再来啊。” 说完朝着高秀兰挥了挥手，揉揉腮帮子，跟在谢大伟后面出门了。 到门口时，没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她。 高秀兰对上她爸打趣的眼神，跺跺脚：“爸，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闺女，我是感慨啊，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 高老爹颇为感慨，这么多年他也没再娶，家里就父女俩相依为命，闺女要嫁人了他还真有点不大习惯。 “不过，闺女，爸觉得你找人的眼光不错。 小谢一看就是个老实的娃，人品没问题，工人家庭，又没有兄弟姊妹，这条件在四九城还真不多。 闺女，你别哭啊，我啊也算是想明白了。 你人也大了，再不找对象，翻过年恐怕村里那些碎嘴的婆子又要上门了。 大队长媳妇提的那档子事我是真的气上火了，什么恶心玩意儿！ 还好你现在遇到了小谢，闺女啊，你爸我还要好好活，我还等着大外孙喊我姥爷呢。” 这样等以后他到下边去了，也好说给老伴儿听，让她也高兴高兴。 高秀兰擦擦眼角的泪：“爸，那咱们可说好了，以后医生开的药你可得要好好喝。” “好好好，我都听我闺女的。” 这人有了盼头，脸色也鲜活了许多。 谢家父子俩也在路上说着这回事。 谢大伟拍拍他的肩膀：“儿子，这回我可得要好好夸夸你。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没长嘴的闷葫芦，没想到你这不动声色的已经快处上了！ 秀兰这闺女我瞅着人品也不错，眼神清明，说话大大方方的，也不扭捏。 一看就是你妈当年喜欢的闺女样子，等过年时你和你妈好好说说这回事儿。” 谢志强得意极了，走路迈出了外八字。 “要是快的话，等开春了估计就可以办大事了。 这家里还要好好打扫一下，对了，到时候你和秀兰领证，你要送个大件不？” 谢大伟对于儿子的人生大事还有点麻爪，这儿子也是个傻乎乎的，都没人和他商量商量。 谢志强思考着他兜里的钱够不够：“到时候我想给秀兰买身衣服，让她自己选大件。” “你高叔那明天你再过来看看，这几天帮忙搭把手。 放机灵点儿，不然人家怎么放心把闺女交给你？” “爸，我知道了，我铁定好好发挥。” “哼，儿子，你还是别说大话了，我就不信你不犯傻！” “爸啊，你等着看吧，说不准我比胜利娶媳妇还早呢？” “呦呦呦，这大晚上的，咋天上还飞了一排排的牛呢？” “大伟同志，你说话这么损，咱妈当时是怎么愿意嫁给你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妈是出了名的冷美人，有我在一旁说着笑话，这过日子才有滋有味。” …… 连续一个星期，谢志强都准时去医院报到，在未来媳妇儿和老丈人面前狠狠刷了一波好感。 吴胜利正纳闷：“强子这人下班走了这么早干啥？” 周建国思考后说：“赶着回去上厕所？” “不对啊，这也不是回大院的方向啊？ 哎，对了，建国你上次相亲咋样了？” “胜利，别提了，又黄了，我脸大，眼睛戴上显得更吓人了。 我早早来了，坐在位置上等着，没想到这姑娘从外面窗子上看见我，扭头就跑了。” 这回他和人家姑娘一句话都没说上，他一人坐在位子上猛灌了一壶茶水。 “我妈和梅大妈商量等着要不要给我找一个性格稍微泼辣点的，希望人家不怕我。” 周建国抹了一把大黑脸。 呜呜呜实在是太难了，他就想找个媳妇儿咋就这么难？ 他要是长得像他妈就好了，他爸基因真是太强大了。 “兄弟，祝你好运，先不说了，我要去找我家玉莲了，先走了啊。” 吴胜利看到门口等着他的一抹倩影，眼睛就跟不上了，匆忙上前找对象去了。 徒留周建国一人低着头，愁眉苦脸地回家了。 “不会强子也找到对象了吧？” 被提到的谢志强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 他刚扶着高老爹去了一趟卫生间，高秀兰做了饭带过来了。 第356章 “可以吃饭了。” “你们吃吧，我就先回去了，我爸还在家里等着呢。” 高秀兰喊住他：“现在天还早，你吃点再回去吧，刚好多做了你的饭。” 高老爹递给他一双筷子：“吃吧，秀兰做的饭味道很是不错。” 谢志强顺坡而下：“哎，叔，秀兰，那我今天就来蹭个饭了。” 今天晚上吃的是腊肠菜饭，腊肠一入口不是很咸，油润润的。 粗粮饭里面还放了切碎的青菜，谢志强吃着头都不抬。 家里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做饭，做好做坏谢大伟也不讲究。 头一回吃到这么喷香的饭，高兴地都快流泪了。 “秀兰，你手艺真好，这么一对比，我做的饭就像是猪食。” 高秀兰听了都发笑。 吃过之后，谢志强顺手就把三人的饭盒拿出去洗洗，又去接了一回热水。 高老爹擦擦嘴，对着闺女说：“这人眼里有活。” 这几天有谢志强在，一手包揽了领他上厕所帮忙擦身的活计。 高秀兰摸着大辫子：“爸，我也不能看上一个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 高老爹心情都舒坦了：“这过日子，还是要小两口互相扶持，不能只是一人单方面的付出。” 温馨的家庭应当是相濡以沫的伴侣而不是整日吵吵闹闹的对头。 谢志强把窗帘拉上：“叔，秀兰，那我就先回去了。” 高秀兰看了眼她爸：“志强，我送你。” 他刚想说不用，突然想到他爸教给他的小妙招，改口说：“好啊。” 高老爹眼瞅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真般配啊。 第437章 父母爱情（十四） 有高秀兰在旁边，谢志强走路都顺拐。 下楼梯时双腿都是笔直的，整个人格外僵硬，还不敢大声呼吸，就怕吵着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对象。 很快到了楼下，冷风一吹，两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谢志强上前，侧过身挡住风口。 “秀兰，你上楼歇着吧，我这就回去了。” 高秀兰双手揣进衣服口袋里：“等等，志强，谢谢你，这么多天来医院帮我照顾我爸。” “这算啥？都是我应当做的，高叔这伤也快好了，你以后也不用这么担心了。” 谢志强摸摸头发，冬天天冷，长时间不剪头发，板寸就变成了狗尾巴草，毛茸茸的，软和了许多。 她笑眼弯弯：“你真好。” 谢志强搓搓手，手心微微发热。 “你更好，秀兰，那以后我能在我兄弟面前说你是我对象吗？” 高秀兰略带嗔怪地说完，人就上楼了。 “你说呢？呆子。” 徒留谢志强一人在楼下傻乐呵，哼着小曲儿，大步回了大院。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他了，他，有对象了！ 现在这年头，男女双方处上对象了，等两家人商量好，接下来就是要领证结婚了。 等明儿，他一准要去吴胜利和周建国面前炫耀一通。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 “你说啥？你也处上对象了？真的假的？” 吴胜利一口热汤还没进肚，听到这话，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嘴巴差点被烫出泡。 “胜利，你能不能小点声，当然是真的！” 谢志强一说完就接受到周建国略显哀怨的小眼神儿。 常大发夹了一筷子萝卜塞进嘴里，萝卜烧肉，味道还是不错的。 “行啊，强子，一点风声都没透露，闷声干大事啊。” 周建国大黑脸黑成了锅底，一桌四个人，独独他一个单身人士。 谢志强在厂里还是收敛了点：“我这也是才处上。” 今早有婶子想给他介绍对象，终于轮到他婉拒了。 常大发问：“你对象是谁啊？” 吴胜利脑瓜子一转：“我猜一准是之前厂子门口的包子西施！ 他一开始看人家的眼神就不对劲，强子，你说是不是？” 谢志强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你瞎说啥？我和秀兰是情投意合！” 吴胜利撇撇嘴：“呦呦呦，喊得这么亲切，还不让人说？” 被打趣多了，谢志强脸皮也厚了：“去一边儿去，吃饭吃饭。” 周建国闷头扒饭，化悲愤为食欲。 他明天还有个相亲，要是再不成，他一人过也成的，反正他有工作，以后养爸妈也够够的了。 四人吃完把饭盒洗干净，谢志强和吴胜利勾肩搭背大步在前面走。 常大发落在后面，好心安慰：“建国，这处对象的事情也讲究一个缘分，说不准你哪天就遇上合适的了。” 周建国闷声点头。 他现在把期待降低，成不成也无所谓了。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会黄，成了的几率那看就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 …… 谢志强下班回家时，闻到了一股肉香，站在门口嗅了嗅，应该是后院飘过来的。 吴胜利一个猛吸：“真香啊！谁家买肉了？” “不知道啊？说不准是宝柱做的。” 钱宝柱去国营饭店上班了，去了没一个月，人就和吹气球似的变圆溜了。 胡同里的人家没少羡慕，还有不少婶子暗戳戳去钱家想给钱宝柱介绍自家闺女。 吴胜利吸溜一下口水，他又馋肉了。 “冬天吃羊肉好啊，我一顿能干三碗！” 跨进垂花门，闻到香味，谢志强就是一个惊喜：“不会吧，这味道咋像是从我家飘出来的？” 吴胜利羡慕极了。 听到说话声，谢大伟从堂屋里伸出头来：“志强，还愣着干什么？回来吃晚饭啊。” 谢志强一溜小跑上了台阶，窜进家门。 铺天盖地的香味涌入鼻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爸，你咋还买了羊肉？大手笔啊，难道是爸你发财了？” 谢大伟白了他一眼，手握汤勺在锅里搅了搅。 “那当然，你爸我上个星期捡到的东西今儿给卖出去了，赚了这个数。” 边说边比划了几个手指头，很是骄傲。 谢志强呼吸都紧促了：“爸，你是真牛，那破罐子破碗都能卖出去。” “那当然，不然我咋有闲钱给你买羊肉吃？” 谢大伟天性爱自由，要不是为了养媳妇儿和儿子，他才不想去厂里上班。 现在把工作交给儿子了，他就自由了，全当是提前退休了。 不过眼瞅着儿子要娶媳妇儿了，说不准等过几年家里又要多一个小娃娃了。 他要是手里不存点钱，以后怎么给孩子买小零嘴吃。 他个当爷爷的，绝对不能比其他人差！ “爸，没想到你炖汤的手艺还真不赖。” 谢志强洗手后拿碗过来了，舀了半碗，捧着碗喝了几口，肚子都暖和多了。 谢大伟给自己又舀了一勺，里面放的萝卜都炖的软烂入味了。 “厨房里放着的羊肉，你等明天有空送给秀兰，让高家父女俩也尝尝味道。 冬天喝一顿羊肉汤，再冷也不怕了。” 谢志强眼里亮晶晶的，挪挪屁股凑了过来：“爸，你真好。” “一边儿去，都挡着我热气了。” 谢大伟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没有半分嫌弃。 没办法，自家的孩子再傻，那也是他和他媳妇儿生的。 “爸，咱家的煤是不是也要买了？” “是要买了，到时候咱俩拉着板车去。 明年多攒点棉花，到时候你结婚时还能让三大妈帮着给做床新被子。” “爸，等我发工资了，我就给你上交伙食费。” “拉倒吧，你那就几个钱？还不够你爸我塞牙缝的，你自个儿留着吧。” “我这才第一年，等明年我转正后工资就多了，到时候咱们下馆子去！” “儿子，那我想吃前门大街门框胡同那一家爆肚冯！” 一般来说，京市人在立秋时就喜欢结伴找一家专门做爆肚的馆子。 羊爆肚就是将羊身上某些部位洗干净切成片或者丝，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稍微讲究点，开店历史久点的师傅都有个绝活，什么部位烫几秒口感最好，那都是一清二楚。 烫好之后夹了一筷子，在麻酱香菜小料碟里面一蘸，吃进嘴里口感爽脆，又鲜又香。 “爸，你是真会吃，你这么一说我又馋了。” “儿子，你可要加油挣钱啊，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一起去吃。” “爸，我一定好好工作，早点考级。” “哎！这就对了，今年过年我淘两瓶直沽高粱酒，到时候咱爷俩一块去高家拜年。 说不准等明年过年咱两家就要一块吃年夜饭喽。” “爸，你说我过年要送什么东西给秀兰好？” “这你还问我？女孩子喜欢啥我又不清楚？自己想！ 第357章 我听说建国那孩子还没说上对象啊，本来还想着你们几个估摸着要一块结婚。” “胜利明年开春就要结婚了，咱家又要出份子钱了。” “儿子，幸好你找着对象了，不然咱家以前出的份子钱可就收不回来了。” “爸，所以说还是我运气好。” “傻人有傻福啊~” “大伟同志，这么说你儿子礼貌吗？” “你管我！” 第438章 父母爱情（十五） 年还没过完，周建国就迫不及待加入了有对象的小团体了。 吴胜利嗑瓜子差点嗑到牙花，一脸难以置信。 “建国，你真的处上对象了？” 谢志强凑过去瞅瞅，最近这黑脸蛋子咋变白了点？ 钱宝柱一拍肚子：“那这可是好事。” 因为他上个月也找到对象了，他家阿芬可稀罕他了。 一见面听到他是厨子，眼睛亮晶晶的，夸他的话一串接着一串。 他一个高兴就说以后家里的大菜他也帮着做，当天就确认了对象关系。 他老爸乐的给他塞了一张大黑拾，他反手就买了红色毛线送给阿芬。 阿芬手巧也给他织了一份，正在他脖子上围着呢。 吴胜利眼红地看着钱宝柱脖子上的红色围巾，酸得心里直冒泡。 这对象也怕比较，他家玉莲咋就没想到给他织围巾呢？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在人面前说的，万一对象跑了，他找谁哭去？ 周建国装作十分矜持的样子点了点头，当然嘴角还是控制不住上扬。 他找对象是真不容易，高兴一点又怎么了？ 最后一次相亲成功，回来和他爸妈说了之后，他妈当即就抱着他哭了一场。 他爸也很是激动，砰砰给了他两拳。 接收到他妈的眼刀子，又讪讪笑着，把兜里攒的零花钱一股脑全塞给他了。 吴胜利继续问：“你那对象是谁啊？” 敢和周建国处对象的姑娘他还是有点佩服的。 “我家翠莲不但人长得好，性格也好，说话脆生生的，一点都不怕我。” 周建国满脸硬汉柔情，钱宝柱见识少了，无端打了个寒颤。 谢志强瞅见这人的样子，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钱宝柱顺手在背上帮忙拍拍几下。 其实谢家的堂屋生着煤炉子，很是暖和。 他戴着围巾身上还冒着热气，但就是不肯摘下来。 花生、玉米面馒头放在煤炉子上面烤着。 花生烤熟了，手指轻轻一碾，花生皮就碎了，多放几粒塞进嘴里，满嘴香。 每个人都把自家老爸藏着掖着的宝贝搪瓷缸子拿出来，倒上一壶茉莉花茶，捧着暖暖手。 周建国腮帮子笑累了，缓一缓继续说着他和张翠莲相遇的事情。 他俩成了也是缘分。 他本来相亲的是她的亲妹妹，梅大妈给介绍的一个娇俏小闺女。 最后那天来的是大大咧咧，性格颇为外向的张翠莲，活脱脱一个小辣椒。 周建国本来不也抱什么希望，但是一见面张翠莲一点都不怕他。 这话茬子开了头，剩下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一个话多，一个话少，聊天也算很和谐。 他这回为了能处上对象，主动多了，虽然他嘴巴笨，但是有一把力气，兜里还有几个钱。 从他爸那里取取经，买了姑娘家喜欢的发圈、手套、围巾、雪花膏之类的。 张翠莲这颗小辣椒最后还是答应了他这个黑脸糙汉子。 谢志强听完都觉着这人真的挺不容易的，拍拍他的肩膀。 钱宝柱顺势扔出来一个大消息：“我元旦就要和阿芬领证了！” 吴胜利的牙花子又是一疼：“啥？这么快？” 谢志强也很是羡慕：“宝柱， 你这就要有媳妇儿了？我还要等明年春上。” 他爸和高老爹两人商量好等开春挑个好日子，让小两口去领证。 两家人口都少，到那天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庆祝庆祝。 吴胜利嘴巴都快气歪了，他和玉莲的事还没商量好，卡在了彩礼上。 “那你们准备给多少彩礼啊？” 为了这事，最近他妈看他十分不顺眼。 “秀兰说彩礼找个吉利数就成，我爸随我怎么给。” 高秀兰家里现在也就她一个，他家给的彩礼最后还是会让高秀兰带过来。 他未来老丈人也说这个钱就当是小两口的小金库，两边大人都不插手。 他今年冬天用第一笔工资给大伟同志，秀兰和高叔三人都挑了小礼物。 剩下的工资他都要攒着，等明年开春结婚时用。 吴胜利红眼病又犯了，他家玉莲家里姊妹好几个，还有个不讲理的小舅子。 结婚彩礼估摸着要大出血一次，照他的意思给了也就给了，反正也就这一回。 他和玉莲都商量好了，等结婚了，过年时候带几个鸡蛋回去就成了，关键还是要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 这话简直就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但他妈却不是这么想的，总觉得他家彩礼钱出多了，那姑娘家的陪嫁也要跟上，不可能让人光着身子就嫁进他们老吴家。 这年头姑娘家结婚时的陪嫁基本上没多少东西，陪几床好棉被都算很能拿出手了。 胡同里大妈婶子们对嫁进来的新媳妇儿的彩礼那也是一清二楚。 还要比比谁家是个冤大头，谁家的儿子有出息，娶媳妇还能不花钱。 钱宝柱给馒头翻了个面，烫得手指头搓了两下。 “那你准备最多给多少啊？” 他家阿芬也是心疼他的，没要多少。 不过他家条件本来就不错，他爸说到时候买一辆自行车送到女方家里结婚时充脸面。 他还准备到时候多攒点工资给阿芬买一块手表。 吴胜利比划了几下手指，十分肉疼。 都说丈母娘疼女婿，他家的丈母娘就喜欢狮子大开口。 周建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都快赶上你两个月的工资了！” 吴胜利咬着腮帮子，低头抿了口茶。 他愁啊。 “还不是我家玉莲家里那个烦人的废物小舅子，干啥啥不行。 看我是个工人，非得也要我帮忙给找个工作。 现在工作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我要是有这能耐，我早当厂长了！” 他今天也是不吐为快，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了。 钱宝柱总算把馒头烤好了，这是他早上做的。 面发得好，馒头倒是有点像包子口感，蓬松喧软。 “那你媳妇儿咋说啊？不可能由着你丈母娘随口说吧？” 谢志强也凑过来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他最喜欢吃馒头烤的焦黄那部分，只是吃起来微微有些费牙齿。 吴胜利萎靡不振，喝着这茶都觉得苦到心里去了。 这谁家娶媳妇儿有他费钱？ “这当闺女的哪能拗得过当妈的？最近我妈又在家里和我吵吵，我这脑瓜子大白天都嗡嗡的。” 谢志强嗑着瓜子，怪不得他总觉得最近吴大妈瞧他的眼神儿也不大对劲。 他爸非说吴大妈眼睛歪了。 本来还没多想，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估摸着是嫉妒他找了个独女户。 第439章 父母爱情（十六） 今天几人茶话会上的事谢志强还说给他爸听了。 谢大伟停下擦小酒蛊的动作，撇撇嘴。 “你还小不知道，吴大妈当时进门啥也没带就嫁进来了。 你吴叔给了老丈人家里一大袋粮食，那时候粮食可金贵着呢。” 他最讨厌的就是吴大妈在背后说他家的闲话。 每回他家吃了几回肉，被她闻到了。 没出两小时，胡同头到胡同尾一家老小全都晓得了。 谢志强就怕麻烦，遇上胡搅蛮缠的，他打也不是，骂还骂不过。 “爸，还好我没找关系复杂人家的闺女。” “等你和秀兰结婚了，到时候这个家就让秀兰当，你好好上班，工资按时上交。” 谢大伟也开始庆幸高秀兰能看上他家的傻儿子。 不然儿子养这么大，砸手里可就麻爪了。 谢志强老实点头：“爸，你放心，我一定照做。” “知道就好，等过年大扫除你把家里几间屋子好好打扫打扫。 墙用纸糊糊，耗子洞掏干净，屋顶的瓦片有破的也给换掉。 还有你那一堆木工玩意儿做个箱子收起来，你可别给你老丈人送个腿不稳的椅子。” “爸，我哪会这么干？对了，爸，你看这是三大爷送我的梳子。 怎么样？好看不？” “你大爷的手艺那肯定是没话说的，刚好还是一对，你和秀兰一人一份。” “爸，你要不？不然我抽空给你做一个？” 第358章 “儿子，你可拉倒吧，千万别帮倒忙啊。 你爸我头发本来就不多了，被你那毛刺的梳子一梳，那还得了？ 你咋不说送给你媳妇儿？非得过来霍霍我个糟老头子。” “爸你当年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吃着齁咸齁咸的，你也没让我妈吃啊。” …… 54年春节一过，谢志强盼望着盼望着春天就到了。 为了挑一个好日子，高老爹特意找了庄子里一个瞎眼老婆婆，塞了两个鸡蛋，算出了一个吉利的日子。 谢大伟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两家人商量好白天小两口去照相领证，到晚上一家子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 至于现在结婚也不用请人上门吃饭，都是普通人家，不需要这么大排场。 一般都是买点水果硬糖，一家送几颗甜甜嘴就成了。 “秀兰，咱俩先去照相馆照相吧。” 谢志强今天穿着一身中山装，衬得人格外笔挺，就像一棵小白杨。 口袋里还故作文气地别了一只黑色钢笔，这是高秀兰送他的礼物。 高秀兰今天也特意打扮了一番，扎着一个单股麻花辫，鬓角两侧的碎发还用铅笔卷了卷。 上身毛衣外衣套着一件红色的褂子，下身是简单的黑色裤子。 “走吧。”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今天要去的是前进照相馆。 一进门上一对小夫妻刚照完，女同志揪着辫子，对上高秀兰的目光，还友好地笑了笑。 现在结婚照一张合照，价格也不便宜，等照片洗出来拿在手里细细看着，还是很值得的。 “高师傅，我和我对象过来拍照。” 高师傅正在摆弄着相机，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 “哟，你小子还真找着对象了？上次听你爸说，我还以为是在开玩笑。” “高师傅，这是我对象，高秀兰同志。” 他略带矜持地介绍了他对象，高秀兰弯弯眼睛笑了笑。 她还是头一回来照相馆，眼里满是好奇。 不过她也不慌，只是照相，她长得不丑，怕啥？ “也姓高啊，是个俊闺女，你俩今天一块照相，真养眼。” 虽说是喊高师傅，其实这人的年纪也没多大。 不过很早就出来打拼了，经营了一家照相馆。 因着技术好，脑里有想法，拍出来的照片质量很高，所以生意还不错。 “坐凳子上就成了，可以稍微靠近一点，对对对就这样。 志强，你也别贴那么近，秀兰同志的辫子都被你挤到了。 哎，好，都笑一笑啊，志强，其实也不用把牙齿全都笑出来，稍微收收。 秀兰同志，注意看这个镜头，一二三，好了。” 高师傅一顿摆弄，很是专业的样子，小两口在他的指挥下，拍下了第一张合照。 “高师傅，给，这照片可以给我多洗一张吗？” 谢志强等着他算钱，突然想到一茬补充说。 他准备到时候给一张给他老丈人。 “成，没问题，三天后过来拿啊。” 两人照完相出来，在路上还碰到了一并出来的吴胜利和刁玉莲。 这两人上个星期就领证了，只不过刁玉莲今天才搬进大院。 吴胜利瞅见两人，扬起笑打了个招呼。 两拨人打个照面就各自分开了。 谢志强倒觉得今天吴胜利还挺有眼色的，没跑过来瞎打扰。 高秀兰今天也刚把东西搬进大院，她出门上厕所时碰到了刁玉莲。 这人也是奇怪，明明不熟，非拉着她问东问西的。 都是刚嫁进来的小媳妇儿，都要慢慢摸索，她也不比人家多了解多少。 扯了一圈才绕到最后的话头，原来是过来打听她陪嫁的。 她当时很是诧异，三两句话就推脱进院门了。 而且她观察到，大院各家的关系就是无事时拉扯唠嗑，平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时而发生。 她还听志强说大伟同志之前和吴大妈吵过架，当时两家闹得很是难堪，后来时间久了关系又缓和了。 反正在她看来，过好自家的日子才是正事。 都是同辈人，她也没必要处处忍让，一定要给脸不要脸的人劈头骂一顿杀杀威风。 在庄子里，她高秀兰也没少和人打嘴仗，撸起袖子真干仗，常年做农活，力气是不小的。 再吵吵她二话不说就甩人一个大逼兜，事儿精嘴巴都能给打歪。 还没等她想完，地方就到了。 “同志，我们是来登记结婚的。” 谢志强说话声音激动到有些微微颤抖。 “户口本给我瞅瞅，到年龄了吗？” 婚登处的女同志心情还不错，她这天天都是喜事，心情还可以。 “到了到了，同志，你看看。” 高秀兰从挎包里拿出东西递过去。 现在的结婚证就是一张印刷好的奖状，登记人员将两人的姓名、年龄和领证日期手填上去。 最后敲个红戳戳，一式两份，递过去就成了。 “行，祝贺你们二位结成革命伴侣。” “谢谢同志，吃几颗糖甜甜嘴。” 高秀兰把结婚证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谢志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水果糖塞了几颗过去。 “你们也太客气了，谢谢，希望你俩未来的日子也能甜蜜蜜。” 女同志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了，祝福的话脱口而出。 小两口出门后，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今天他俩结婚了~ 第440章 父母爱情（十七） 领完证之后两人又去百货大楼逛了一圈，最后高秀兰思考之后选了缝纫机。 现在基本上都是自家做衣服穿，买成衣很少，因为太贵了，不划算。 买台缝纫机回去平时也用得多，不会长时间闲置。 而且自家不用时，街坊邻居上门来借用，更不会空着手来，兜里总要塞点东西。 她以前在家做衣服时用线缝补麻烦又废手，她妈没得早，针线活都是她和隔壁婶子学的。 做久了容易分神，一个没注意手指就被针扎到了，一套衣服下来手指头都快被戳麻木了。 去年谢大脚给买的布是找三大妈帮忙做的，尺寸稍微往大了做。 “等今年家里有了缝纫机，扯布做衣裳就快多了。” “听你的，就这么办，同志，我们就要这台了。” 谢志强听到“家里”两个字，心里暖暖的，他也是有媳妇儿的人了。 极有眼色地付了钱，两人带着大件回家了。 高秀兰一瞅就到饭点了，张罗着要回大院，把还在楼下看布料的谢志强给拉走了。 “秀兰，我瞅着刚才那块料子挺适合你的，你穿一准好看。” “你悠着点啊，这个月才刚开始，这料子你上回才给我买了一身，暂时也不需要。” “好吧。” 谢志强摸摸自己不太宽裕的口袋，心里想着他要更努力工作了。 等以后成了像他爸一样的大师傅，一月工资大几十，肯定够花了。 两人带着缝纫机大件儿回了大院，三大爷在门口瞅见了。 “志强，还买了大件啊。” 三孬子闷头冲了出来，看了眼锃亮的缝纫机，眼里闪过一丝嫉妒，斜着眼睛跑了。 三大妈在后面喊：“都准备吃饭了，你还要去哪儿？” “我不吃了，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 三孬子最近刚和郭霞打得火热，回家找他爸要钱，没要到反而挨了一顿骂，最后气冲冲走了。 三大爷骂道：“你随他去哪吃，天天都不着家。” 谢志强平白挨了三孬子一个眼刀子，暗暗记在心里。 等下回三孬子上厕所再忘记带草纸，他才不会贴心送纸。 高秀兰还特意多看了一眼三孬子，这个公公谢大伟嘴里脑瓜子最不灵光的人。 果然人如其名，就是个纯纯的傻蛋。 两人和三大爷三大妈打了声招呼往后院里走，吴胜利弯腰在水池边上洗菜。 他眼皮子一抬，正准备说话，就被刁玉莲狠狠踩了一脚。 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玉莲，你踩我干啥？” 刁玉莲瞅着这个没眼色的男人，一肚子火气。 人家男人都知道给媳妇儿买大件，她男人咋就不能主动点？ 吴大妈一掀帘子，一张脸拉得比马都长。 “你男人下班回来帮你忙活厨房活计就算了，你不知道心疼你男人，尽知道添乱。” 因着高彩礼的问题，她对这个刚进门的小媳妇看不顺眼，天天都想法子挑刺。 老吴家两个大男人遇事都是缩头乌龟，婆媳俩闹腾得乌烟瘴气的。 刁玉莲低着头，甩袖子就走了。 今年嫁进大院的小媳妇只有她这么倒霉，摊上个恶婆婆、 第359章 在家里阴阳怪气就算了，家里的糗事满胡同碎嘴子，真是个没脑子的。 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白天受气了，大晚上她就在床上折磨吴胜利，在大腿上又掐又拧。 “哎呦喂，她这是什么态度啊？我这花钱还娶了个祖宗回来！ 真是气的我心肝脾肺肾，浑身都疼！” 吴大妈在大院里拍拍手、跺跺脚，一套唱念做打。 “爸，你喝酒咋都不烤点花生米？” 谢家小两口一眼就瞅见谢大伟坐在堂屋椅子上，手边放着一小杯高粱酒，门开着一条小缝。 高老爹坐在旁边，没事干，拿出角落柜子里放着的木工家伙什，坐在小马扎上一人捣鼓。 两个老父亲待在同一间屋子，做着不同的事情，谁也不打扰谁。 谢大伟努努嘴，指着门外。 “这外面不是有现成的热闹？” 八卦下酒，越喝越有。 高秀兰嘴角一抽，她这个公公还真有意思。 怪会享受的，啥时候都很开心。 高老爹瞅见谢志强怀里抱着的大件儿，眼神一亮。 “咋回来了？不是说你们在外面吃吗？还买这个了？证领了吗？” “老哥，这结婚家里指定是要添置大件的。” 高秀兰从挎包里拿出来递过去，刚好一人一份。 “我俩从百货大楼回来，手上东西多，干脆回来一趟。” 高老爹凑近，用手摩挲着上面的名字：“好好好。” 谢大伟关注点很是不同：“嘿，给你们办证的同志竟然叫‘祝福’，这可是个好名字。” 五十年代，京市结婚证上面除了一对新人的个人信息外，左侧靠中间的空白位置还要写上婚登人员的姓名。 高老爹捧着这张薄薄的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满意的不行。 “这人就合该干这事。” 谢志强把缝纫机放在房间柜子上面，从里面出来，望了望墙上的挂钟。 “咱们去外面吃饭不？” “都到这个点了，怪不得肚子饿了，走，老哥，咱们今儿去全聚德吃烤鸭！” 谢大伟摸摸肚子，昨儿大伙儿都说好了，要去外面吃。 不过晚饭改成了午饭，都是下馆子，问题不大。 反正不是他花钱，花孩子们的钱，滋味就是不一样。 高秀兰拿下斜挎包，里面还有几颗水果糖，想到了忘记做的事情。 “爸，是不是还要给各家分点喜糖啊？” 谢大伟刚跨出门槛的一只脚又缩了回来，咂吧嘴。 “也是，那你们先去吧，我俩就在家里等着，也不用闲扯了，送过去就得了。” 主要是大中午烧饭时间，在人家待太久也不合适。 小两口点点头，大院里的街坊邻居各自的品性，谢志强都和高秀兰说了。 高老爹继续打磨手上的木工玩意儿，女婿做的东西真是没眼看。 歪瓜裂枣，丑巴巴的，放在角落里偶然间一瞥都伤眼睛。 小两口分糖先从大院分起，一家分个六颗水果糖，够体面了。 分多了，还会引来红眼病的酸言酸语。 高秀兰趁此机会认识一下街坊邻居，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悉一下面子就成了。 “志强，这是你媳妇儿啊，长得真俊，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我个糟老婆子瞅着都心里舒坦，今儿中午保准要多吃一碗饭。” “他大妈，你眼睛这么好使啊。” “那是自然，这好看不好看，我还看不出来？ 长成你那样，我肯定不会说好看喽。” “今年嫁进来的几个小媳妇长得都不丑，以后生的孩子肯定都俊。” 第441章 父母爱情（十八） 一番插科打诨下来，一小袋子喜糖终于散完了。 谢家四人也锁好门出门去全聚德下馆子去了。 没成想一跨进去还瞅见了大院熟人——三孬子，手边放着半只片好的烤鸭，对面坐着一个女同志。 谢大伟略带讽刺地说：“这小子还真是会享福啊。” 三大爷和三大妈在家炒青菜吃，三孬子花钱带人在外面胡吃海喝。 真是孝死人了。 他们一行四人，选了靠里面的大方桌。 谢志强和高秀兰先去后厨挑了一只鸭子，亲眼看着这只做了记号的鸭子进了炉子，估摸着还是半小时才能上菜。 小两口凑在一起又点了几道菜，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 这里菜上得比较快，可以慢慢吃垫垫肚子，一边吃一边等烤鸭上锅。 高秀兰瞥了一眼这两人：“这是三孬子对象？” 谢志强回头望了望：“不对啊，上回不是这个女同志啊？” 高老爹正在喝茶，一口呛到了。 谢大伟帮着拍拍：“老哥，你别激动啊，赶紧缓缓，反正不是咱家的事。” 在他看来，不省心的三孬子算不上是三大爷三大妈家的人。 高秀兰好奇地低声问：“你见过上一个？” 谢志强摆摆头：“没见过，不过我上回听胜利说三孬子的对象嘴角有颗大黑痣，这个眼瞅着就不是一个人。” 自从三孬子知道他要结婚了，早上出门遇见都不主动打招呼的。 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真想给他一拳。 谢大伟摆摆手：“今儿这么大好的日子就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菜来了，吃菜吃菜。” 几人一阵大快朵颐，现在下一顿馆子几块钱就成了。 当然，点了烤鸭价钱也贵了一些。 烤得油香油香的烤鸭，卷着荷叶饼吃，咸香又筋道。 就连平时胃口不怎么样的高老爹今儿都多吃了一碗米饭。 还剩点烤鸭，用油纸包打包拎着带回家。 谢大伟嘴上油光发亮的：“要是什么时候能天天吃上肉就好了。” 谢志强警惕地摸了摸口袋：“爸，你别想了，回大院睡觉吧，梦里一准都有。” 谢大伟吹胡子瞪眼的：“我自个儿有钱，我下回请客不带你！” “那不成。” “为啥不成？” “我说不成就不成。” “我晚上就和我妈告状。” “行了行了，带你，都结婚了说话还这么欠儿登。” 高秀兰挽着高老爹的手走在后面，好笑地看着这一对斗嘴的父子俩。 高老爹感叹：“今天也算是享福了，还吃上了烤鸭，这以前哪敢想啊？” 在庄子里，只要是中午吃了肉，一家人是绝对不会擦嘴的。 顶着油乎乎的嘴巴，从村头走到村尾，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吃了肉。 高秀兰拍拍他的手：“爸，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大伙儿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 嫁进来没几个月，张翠莲、于阿芬、刁玉莲很快就怀孕了。 怀孕最早的张翠莲肚子都能看出来了，不过走路还是风风火火的。 高秀兰肚子没什么动静，背后里自然有人说闲话。 不过还是没人敢在谢大伟面前说，这人惯是个护犊子的。 谁敢当着他的面说自家人不好，他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不带商量的。 好几个被摆了脸的婶子们气不过，背地里在胡同说三道四的，其中就数吴大妈蹦跶得最欢。 毕竟她家儿媳妇也怀孕了，在外面信誓旦旦地说老吴家要多一个大孙子了。 刁玉莲这一胎怀得不大稳，沾不得一点腥荤，怀孕了硬生生把脸上刚养出来的肉都给吐没了。 吴大妈也没时间碎嘴子了，满胡同跑，打听止吐的法子。 高秀兰有天去对门找张翠莲说话时，刁玉莲正拿着酸黄瓜啃，她瞧着都有点泛酸。 晚上和谢志强躺在床上说：“这女人怀孕是真辛苦，刁玉莲一身肉都快瘦没了，我瞅着吴胜利还胖了。” 谢志强往她身边凑凑：“咱俩不急，反正才结婚没多久，我才知道有人怀孕连肉都吃不得的。” 他和秀兰还年轻，身体也没问题，生孩子也是早晚的事。 而且他心里还有个担忧，因为他爸说他小时候很是闹腾。 心里有点怕他孩子也是这个性子，那可真是麻爪了。 他瞅着前院老常家的二能子，心里有点小羡慕。 这孩子懒得很，出生后很少吵闹，能不动弹就不动。 高秀兰摸摸肚子：“肚子上都长肉了。” “真的吗？我也有，你瞅我的。” 谢志强露出自己的几块腹肌，极力显摆。 去澡堂洗澡时，弟兄们就数他身材最好。 “那我摸摸。” 高秀兰好奇地直接上手了。 谢志强躺着忍着笑，任由她上下其手。 …… 意外总是来得太快。 六月里，谢志强转正了，买条鱼回来准备烧鱼吃。 第360章 系着围裙挥舞着锅铲，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子。 高秀兰从外面打啤酒回来，闻到厨房飘过来的鱼香味，脸色骤然一变，干呕了几声。 “秀兰，你咋了？身体不舒服？等着啊，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谢志强急的锅铲一丢，火急火燎就出来了。 三大妈听到动静出来了：“秀兰这样子，怕不是有了？” 小两口惊呆了，高秀兰不可思议地摸摸肚子，真的怀孕了？ 谢志强大脑宕机了几秒钟，说话舌头都打架。 “秀兰，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三大妈，等我爸回来劳烦您说一声啊。” “没事，你们快去吧，路上慢点啊。” 小两口前脚走，谢大伟和高老爹后脚就回来了。 谢大伟吸吸鼻子：“什么味儿这是？谁家鱼烧糊了？” 高老爹脸色一僵：“好像是咱家。” 两人快步赶到后院，三大妈正在拿着锅铲给烧焦的鱼肚子翻个面。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志强陪秀兰去医院了，这鱼糊了点，不过也能吃。” “发生什么事了？志强烧的豆角没熟，人给整进医院了？” 谢大伟脑瓜子又开始了乱转，一口大锅甩在儿子头上。 三大妈连声打断：“不是哦，秀兰闻到鱼腥味有些反胃，两人去医院看看是不是有了身子。” 高老爹刚松口气又提上来：“哦，这事啊，那也是大事啊。” 要是有了孩子，他可就升级当姥爷了。 他和谢大伟在一起待久了，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相像。 三大妈笑着说：“反正是不是都是好消息。” 西边的吴大妈听到动静，撇撇嘴。 嘴里小声嘟囔着：“最好投胎怀个闺女，看看谢大伟还怎么得意？” 她期待了这么久，想方设法地伺候人怀孕，最后刁玉莲还是给老吴家生了个丫头片子。 她最近都不敢出门，就怕有人当面笑她，真是丢死人了。 “妈，还没煮饭吗？玉莲都饿了，奶水又不够了。” 吴胜利拿着一堆尿布出来了，大闺女这阵子肠胃不大好，总是哭闹，魔音入耳，他晚上压根睡不好。 这回生的是女娃，他妈也不主动搭把手，全靠他一人忙成了陀螺。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了个宝贝金疙瘩！” 吴大妈吊着脸，摔摔打打进了厨房，话虽这么说，拿鸡蛋的动作却是不停。 要是不给人吃东西，奶水彻底没了，她还要费劲熬粥，浪费柴火。 这赔本的买卖她可不干。 屋内躺着坐月子的刁玉莲看着长得和红猴子似的闺女，心里愤愤不平。 “凭什么张翠莲就生了个儿子，明明都算好了我这胎一定是儿子，到头来怎么还是个闺女？” 于阿芬在她前面也生了个闺女。 当时自己在家还偷偷嘲笑了一番：老钱家再有钱又如何？还不是只养了个闺女！ 第442章 父母爱情（十九） 高秀兰和谢志强一跨进院门，两个老父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谢大伟瞧见儿子脸上遮也遮不住的傻笑，瞬间明白秀兰铁定是怀了。 高老爹搓搓衣角，等高秀兰点点头，他手一抖：“真有了啊？咱家要多一个娃娃喽。” 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他闺女的孩子出生。 谢大伟勾肩搭背，还没开始喝酒脸就红了。 “老哥，咱俩今晚多喝一杯，庆祝庆祝咱俩又升了个辈分。” 谢志强小心扶着高秀兰往里面走，一路上嘴巴都没落下来过。 他这就当爸了？真是太意外了。 高秀兰心情也有点小激动，她这就要当妈妈了。 “秀兰，你先吃点桃酥垫垫肚子，我这就去炒菜。” 谢志强从他爸屋里一窜，手里捧着油纸包着的桃酥，献宝似的放在了高秀兰面前。 谢大伟单手叉腰，开始赶人了。 “还不赶紧去炒菜，再打个鸡蛋汤，等明儿我早上去菜市场看看能不能买两只鸡回来炖汤？” 高秀兰还真觉得肚子饿了，咬了半块桃酥，油香油香的。 高老爹忙兑了杯温水递过去，怕他闺女噎着。 谢志强一步三回头，手拿锅铲接着炒菜。 烧糊了的鱼用筷子把焦黑的地方挑完，反正这菜也是他们自己吃，不用太讲究。 顺手从碗柜里拿出来几个鸡蛋，等大铁锅烧热之后再敲进去，顺手切两个沙瓤的西红柿放进去炒炒。 西红柿炒鸡蛋是高秀兰平时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今天他格外克制了用盐量。 忙活完，谢志强迈着小碎步端菜上桌，高秀兰把米饭盛好。 一家人总算是能吃上热乎的饭菜了。 高秀兰夹了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瞬间不反胃了。 看来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个嘴馋的，不过不闹腾就好。 谢志强心里在想，这孩子指定是个乖巧的，肯定没有他小时候那么难带。 两个老父亲眼里也满是高兴，两家人人口都少，这个孩子更是两家人的宝贝。 谢大伟想到他那一床底的瓶瓶罐罐，心里也在琢磨着要不要多出手几个。 等亲亲大孙子或者大孙女出生了，他这个当爷爷的指定要送上一套银手镯。 高老爹也在想他手上的木料不够了，重新做一个婴儿床恐怕是不够，这阵子还要去废品站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料子。 “对了，秀兰，明儿我会村里多带点新鲜的蔬菜过来，家里的菜吃着放心。” 大夏天正是蔬菜丰收的时候。 高秀兰说：“爸，你腿还在养伤，我和志强回去就成。” 谢志强搭话：“坐公交气味有点不好，还颠簸，我一人回去就成了。” 谢大伟第一个吃完了，一条鱼吃得干干净净，嘴里咬着牙签。 “儿子，你到时候背个竹篓子就成，还可以摘点蛤蟆酥、羊角蜜回来。” 蛤蟆酥、羊角蜜都是京市香瓜的品种。 天热时，瓜蒂新鲜的香瓜丢进凉水里泡着。 青皮的香瓜用手一拍，熟透时瓜籽已经离肉，囫囵几口下肚，甜到心里去了。 谢志强拍着胸脯打包票：“没问题，保准明天中午就带回来。” 明天刚好他休假，到时候坐公交去就成。 忙碌了一天，等谢志强洗完澡上床后，一身的骨头都酸了。 侧过身瞅着还没显怀的肚子，轻声问：“媳妇儿，你说这孩子是儿子还是闺女啊？” 高秀兰轻轻用手摸了一下肚子，摆摆头。 “猜不出来，不过现在还是很乖的，可能是个小闺女吧。” “闺女好啊，我妈当时怀我时，我爸还偷偷摸摸买了一块粉色碎花料子，找三大妈帮忙做了一件漂亮的小花被。 等我妈生了，我用上了粉色的小被子。” 谢志强说完还有点小得意，别家的儿子哪有他这个待遇？ “不管是闺女还是儿子，都是我们的孩子，是家里的小宝贝。” 等生完这个，高秀兰也不准备近几年内再生第二胎了，连续怀孩子伤身体。 孩子重要，她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媳妇儿，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等到时候咱不要第二个孩子了，我就去医院结扎。 你咋这样看我？上环对女同志身体伤害太大了，我爸说这个手术一点都不疼。” 高秀兰仿佛是知晓了长辈的小秘密：“咱爸也结扎了？” “对啊，我爸亲口和我说的。” 谢志强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难以想象这里面接下来将会孕育一个孩子。 “咱爸还真心疼咱妈的。” “那当然，我爸可稀罕我妈了，要不然能这么多年都没再婚？” 虽然平日里谢大伟嘴里总喜欢喊他傻小子，实际上他可不傻，这事自个儿心里门清。 “咱爸长得也不丑，工资又高，家里两间屋，外头想在我家当家做主的人可不少。 秀兰，说心里话，我是不希望我爸和人再婚，给我生个弟弟妹妹的。” 谢志强难得有些孩子气，往她胳膊边贴了贴。 “这是正常的，虽然我家条件不好，但我也不想我爸给我找个后妈。” 高秀兰握紧他的手。 五零年初，村里有人给她爸介绍一个带着儿子的寡妇，说是两人搭伙过日子。 她刚好捡柴火回来，准备敲门的手就这么顿住了。 屏住呼吸静静等着他爸的回答，高老爹拒绝了，她晚上睡觉时才松了口气。 两个即将当父母的人，大晚上开始相互倾诉各自的心里话。 “希望咱们这个孩子能够安分一点，别闹腾你就好。” 谢志强此时还不知道七个月之后他将会迎来什么噩梦般的日子。 高秀兰盖上毛巾被：“睡觉吧。” 第361章 …… 兴许是那晚上谢大脚的话起了点作用，怀孕的这段时间里，高秀兰短暂的孕吐过去之后吃嘛嘛香。 气色比之前还好了不少，就连头发都油光水滑的。 刁玉莲和吴大妈脑瓜子凑在一起，婆媳俩嘴里自然是没什么好话的。 “等着瞧吧，老谢家一准要多个丫头片子了。” “恐怕是的，这高秀兰怀个孕还漂亮了，我当年生胜利时，月子里可丑了。” “玉莲，孩子饿了，你快回来啊。” “真是烦死了，一个丫头片子整天吃这么多干什么？ 我可和你说清楚，你赶紧调整好身体，到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吴大妈趁着没人，又伸手掐了一下刁玉莲手臂一侧的软肉。 刁玉莲畏畏缩缩的：“妈，我知道了，我一准能生个儿子的。” 听到这话，吴大妈脸色才稍微和缓点。 “你知道就好，我这辈子没亲眼见到宝贝大孙子，人走了都不安生。” 吴胜利抱着闺女在门口乱晃：“妈，大白天的，你又胡咧咧啥？” 吴大妈一个眼刀甩了过去：“你管我。” 刁玉莲不情不愿地进里屋喂奶了。 第443章 父母爱情（二十） 这天中午下班后，谢志强拎着半只烤鸭晃悠进了胡同巷子口。 三大妈焦急地在门口张望，瞧见人了，迈着小脚上前朝人招手。 “志强，秀兰要生了，你爸他们刚把人送去医院了，你也快去看看吧。” “什么？我这就去。” 谢志强火急火燎地三两下窜进大院，拉着他爸那破得叮当响的自行车闪现到了门口。 单脚用力一蹬，人就像离玄的箭一样，飞奔而去。 常大发抱着二能子探头探脑：“骑得这么快，真怕他的自行车半路散架了。” 金巧凤抖了抖衣服，往绳子上一晒：“你真是瞎操心。” 话音刚落，只听见胡同里哐当一声，随即又响起了一声能吓飞一树知了的惨叫。 二能子瞪大眼睛好奇极了，手指着不远处的人。 嘴里嘟囔着：“飞了飞了。” 谢志强半死不活躺在地上，旁边是散落一地的自行车零部件。 其中一个车轮子压在他身上，另一个自动拐弯进了胡同公厕。 吴胜利正低头撞上裤腰带，一个愣神，一个车轮子径直卡进了他的下面。 “啥玩意儿？” 他上厕所咋还骑上了卡裆牌独轮车？ 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常大发放下孩子，小跑上前拍拍人的脸。 “强子，你没事吧？快醒醒。” 谢志强半晌才缓过神来，一动屁股抽抽，疼得他脸色都不好了。 “没事，就是……屁股摔了。” 就着他的手，另一边扶着墙，哆哆嗦嗦才从地上爬起来。 或许是抻着屁股了，站起来缓缓，人也好了。 “你这真是福大命大，不过你这车估摸着还要送去修。” 常大发一偏头，吴胜利提溜着一只攻击性极强的车轮子过来了，满脸的怨气，还带着一丝丝幸灾乐祸。 “强子，你说说你，都是当爸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毛毛糙糙的。” “对了，孩子，秀兰生孩子了，我还要去医院。 大发，自行车借我一下成不？我保准不骑得这么快。” “成啊，我去拿。” 常大发一惯就是个大方的人，二话没说扭头就要回屋里推自行车。 金巧凤率先拖着自行车出来了。 “大发，给。” 常大发羞涩一笑，推着自行车交给了谢志强。 “哥，嫂子，今儿真是谢了啊。” 谢志强心窝窝里都是发烫，正准备推着走。 看到院门口坐在门槛上的二能子，又想到了一茬事。 自行车重新塞到常大发手里，快步进了大院。 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把手里拎着的半只烤鸭塞到金巧凤手里。 “嫂子，这烤鸭味道不错，给你们中午添个菜。” 金巧凤闻着肉香：“这咋好意思？等你回来吃也成。” 她也是没想到借了辆自行车就得到这么个大好处。 谢志强接过常大发手里的自行车，摆摆手，人就走了。 他要去医院等秀兰生娃。 刁玉莲在后院听到动静赶了出来，瞧见金巧凤手里的油纸包，心里都快呕死了。 吴胜利这个呆头鹅也不知道借辆自行车，这眼前的好处就拱手让人了。 她公公可也是有一辆自行车的，平日里宝贝得不行，家里只有两个大男人能骑。 她要是碰了，自己那碎嘴子的婆婆一准又要叨叨，烦死人了。 二能子人小可是吃肉的心不小，吸溜着口水，拍拍肚皮等着吃肉了。 常大发回头望了望笑容满面的妻儿，低头把自行车零部件一一收起来，放在东屋老谢家走廊上的箩筐里。 箩筐最顶上的两个自行车轮子还在转悠个不停。 另一边，谢志强蹬自行车的腿则是稍微收敛了点，急急忙忙赶到了医院。 三大爷、谢大伟、高老爹三人在产房外面等着，里面传来了高秀兰的痛呼声。 谢大伟头都快转昏了，瞥见儿子来了。 “你可算是到了。” 高老爹腿脚不方便，坐在长椅上，双手不自觉发抖。 他闺女在里面生孩子，平日里搬一车大白菜都不喊累的人，在里面叫成这样。 谢志强双手扶着膝盖，稍微喘口气。 “我刚下班到院门口三大妈就和我说了这事，秀兰还在里面吗？” 三大爷回：“还没生，人推进去有一个小时了。” 谢志强也坐不住，倚靠在墙上，眼不眨地盯着产房。 一行人都在外面静待结束。 终于门被推开了，一个护士同志抱着孩子出来了。 “高秀兰家长在吗？孩子生了，五斤九两。” 谢志强窜过去第一声问：“同志，我媳妇儿人没事吧？” “人没事，等下就推到普通病房了，母子平安。” 谢大伟听到这话，翘着下巴瞅了瞅孩子的脸。 “是我大孙子啊。” 长得丑了吧唧的，红红的，反正他是看不出长得像谁。 高老爹先看了眼满头是汗的闺女，再看看孩子，紧绷的身子这才松了口气。 扭过头，双手合十稍微拜了拜。 高秀兰在护士同志的帮助下，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 刚生完孩子虽说有些许疲惫乏力，但还是睡不着。 谢志强陪在高秀兰身边，她旁边睡着孩子。 “秀兰，你能看出来咱儿子像谁吗？” 谢志强对比一下孩子的长相，半晌没看出来。 高老爹失笑，眼角处的皱纹挤在一起：“这孩子的鼻子像你、嘴巴像秀兰。” 谢大伟伸过来再瞅一遍，半信半疑：“老哥，这你都能看出来？真厉害。 反正肯定是你俩的孩子，这点一准没错。” 今天这个点来医院生孩子的只有高秀兰一人，人太多时他还真有点不放心。 甭管男孩女孩，孩子都是自家的好。 高秀兰注视着红猴子似的儿子，开个玩笑：“这孩子赶在饭点来，以后特定也是个爱吃的。” 三大爷知道母子平安后就回大院报喜去了。 “能吃是福，孩子好好吃饭，以后才能长得高，身体好。” 谢大伟对这点十分满意，因为他也是个爱吃的。 嗯，他知道了，大孙子这点是像他！ “秀兰，你饿吗？我去外面买点饭菜回来。” 问完谢志强自个儿肚子率先唱了“空城计”，脸一红。 高老爹给女婿解围：“去饭店炒两个菜吧，再点个汤。” 谢志强应了一声，跑去外面打包饭菜了。 高秀兰看了闭着眼睛，身体蜷缩，嘴巴还时不时嗫嚅几下的孩子。 “这孩子倒是不怎么吵啊？” 谢大伟摸摸下巴：“才第一天，难说啊。” 当时志强那小子刚生下来闭着眼睛也很乖，等睁眼后人就变成了小喇叭，只会啊啊啊找奶喝的小喇叭。 “大伟，咱家孩子多乖啊，心疼他妈妈，一准不会闹腾。” 高老爹年纪大了，也禁不住折腾。 “不成，我得再去拜拜。” 谢大伟坐不住了，跑去墙角边上又是一通念叨。 第444章 父母爱情（二十一） 兴许是谢大伟虔诚做法奏效了，高秀兰坐月子期间，这孩子挺老实的。 闭着眼睛饿了就吃，吃了就睡。 小名是高秀兰给起的，就叫苗苗。 一大早，谢大伟坐在门口支起的小桌子旁。 抖着腿，瞅着卖力蹲在地上洗孩子尿布的谢志强，语气幸灾乐祸。 第362章 “儿子，多洗几遍，洗干净点。” 高老爹坐在一旁，腿上搭块黑布，手拿砂纸正在细细打磨木头玩具，眯着眼睛好笑地听着亲家打趣女婿的话。 谢志强抬手擦擦汗，腿都蹲酸了。 扭过头说：“爸，你真悠闲，也不说给我搭把手。” 谢大伟嘬了一口茶水，身子往后一仰，双手交叉放在耳后。 “儿子，想当年我不也是这样给你洗尿布的吗？ 都是当爸的人了，给你儿子干点活还不是应该的？” 谢志强一听也是这儿理，哼哧哼哧接着洗尿布了。 大手一攥一拧，抖干净晒在绳子上。 干完活，把手洗干净，手上的水还没甩干净，又奔去了厨房。 他锅里还炖着猪蹄，等到中午回来估摸着才能炖烂，一早上忙得脚不沾地的。 从他爸柜子里偷了一勺红糖，端着一碗红糖鸡蛋水进来了。 压低声音小声说：“媳妇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咱儿子早上没闹腾吧。” 高秀兰靠坐在床上，指了指一旁还在睡觉中的孩子。 苗苗闭着眼睛，蜷缩在婴儿床上，像颗大虾仁，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她手上扯根绳子，时不时晃悠几下，小床摇摇晃晃。 “早上刚吃饱，又睡着了。” 高秀兰接过碗，小口喝着，拿着勺子吃着鸡蛋。 她本以为月子里她都没法子睡个好觉。 但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孩子还是心疼她这个当妈的。 除了尿布换得勤快了点，剩下的也没什么不好。 谢志强脸上又露出了不值钱的笑，看一眼高秀兰，再看一眼孩子。 越看心里越欢喜，虽然这孩子总喜欢冲他吐泡泡。 屁股还没坐热，到点了，一拍脑袋拔腿就要出门上班了。 “秀兰，我上班去了。” “行，你去吧，路上慢点。” 高秀兰目送着人出去了，耳朵听到外面的声响。 谢志强顺手把碗接过来，送去厨房，冲着谢大伟喊：“爸，今天轮到你洗碗了。” “晓得了，对了，老哥，等明儿咱俩去后海那块瞅瞅有没有卖果树苗呗。 咱家门口这块倒是有点空，窗户前面栽棵能结果的，平时还能稍微遮挡点家里。” “我觉得确实挺好的，不然就栽棵杏树吧，到时候还能泡酒喝。” 现在高秀兰坐月子，高老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老谢家过的，晚上直接和谢大伟拼个炕。 有时周末和女婿谢志强去村里运点新鲜的蔬菜回来。 “杏树啊，行，我到时候去后海转转。” 其实一开始大院四周栽的是枣树，前几年干燥缺水，树直接蔫吧了，结的果也是酸不拉几的。 谢大伟嘴巴刁，吃不惯这些歪瓜裂枣，指挥着谢志强，父子俩一并把枣树挖走了。 现在门前光秃秃的，没什么遮挡，他在门口偷喝酒，前院的三大爷一眼就能发现。 对门的老吴背着手出来了：“哟，大伟，去买树啊，也给我带一棵呗。” 他不出来也不成啊，家里两个婆娘天天打嘴仗，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 听了也心烦，趁机出来透透气。 谢大伟毫不客气地回：“行啊，不过你要先付钱啊，不然我可没钱给你垫。” 他现在兜里的大部分钱都贡献给了菜市场。 “大伟，咱俩谁跟谁啊，你先看着买，等树带回来给钱还不是一样的？” “那不行，我不干，你自个儿去买吧。” 谢大伟不吃这一套，果断拒绝，别到时候他真买回来了，这人又不要了咋办。 老吴一听，面上挂不住了。 大院谁不知道，就数谢大伟兜里的钱最趁手。 嘴里嘟囔着：“不就是一棵树吗？也不值几个钱，你这话说的……” 一个人背着手，嘴里絮絮叨叨的。 高秀兰竖起耳朵在屋里听完了全程，长时间窝在房间里，听人斗嘴打发时间。 谢大伟全当没听到，转头继续和高老爹说话。 “老哥，我也觉得杏子酒好喝，我最近收了几个好看的酒蛊，等明儿咱俩喝一杯？” “拿来喝茶也成的，志强都说了，你这个星期喝酒次数已经花光了。” 谢大伟叹口气，跑去厨房哼着歌刷碗去了。 …… 等高秀兰出了月子，洗头洗澡一番忙碌，觉得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轻了好几斤。 孩子养得好，从皱巴巴变成了一颗白白嫩嫩的小团子。 谢大伟就喜欢拎个小马扎去胡同门口坐着，逢人就说自家的大孙子。 从胡同口到胡同尾，上到八十岁耳背老太太，下到穿着开裆裤玩泥巴的三四岁毛孩子，耳朵都快听到起茧子了。 到后来，就连猫猫狗狗遇到谢大伟都选择低着头绕路走。 这个格外聒噪的两脚兽说话就和念经似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没等谢大伟吹嘘完他家的苗苗是如何如何乖巧，这孩子突然就开始闹腾起来了。 白天精力十足，一个不高兴就嚎，也没落半滴眼泪，在床上撅着屁股一拱一拱的。 非要人抱着哄，边抱还要时不时往上颠颠。 谢志强都快麻爪了：“真是个小祖宗。” 谢大伟头一个跑得远远的，一问就说是去外面给大孙子赚奶粉钱。 高老爹想法子给做了个小推车，铺上柔软的小被子，把人放上去，推着走就行。 孩子老实坐在里面，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瞅着外面，饿了还知道拍拍肚皮。 有时候三个大人都带不过来，好在晚上还能让家里人睡个安稳觉。 高秀兰本来坐月子重了好几斤，带孩子还没几个星期，腰间的赘肉又被折腾没了。 谢大伟再也不在胡同里说他家有个乖巧的大孙子了。 上户口时，给孩子起名叫谢羿，意思是一只扑腾翅膀的小鸟。 大院里孩子多了，一时间没看住，一个个就上房揭瓦。 闹腾的连洞里的耗子都卷着家当另起炉灶去了。 第445章 父母爱情（二十二） 年纪稍大点的二能子更是个不着调的，总喜欢领着小萝卜队伍挤进大妈婶子们唾沫星子直飞的八卦现场。 小萝卜头们一个个按照身高排好队，学着大人的样子，揣着手。 东家长，西家短，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一行人回家猫着腰撞见一本正经的周志希，活像是耗子见到猫，一个个尾巴全都夹起来了。 大院里就数老周家大小子懂事早熟，小小年纪就会识字读报了，是家长们心中脑瓜子最灵光的聪明孩子。 明明二能子比他大，但是见着周志希，嘴里不自觉喊了一声哥。 彼时谢羿穿着开裆裤，嘴里嚼着大虾酥糖，平日里总喜欢和周家二小子周志文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谢羿是小伙伴里的糖果大户，有个出手格外大方的爷爷，他小小年纪差点就蛀牙了。 “这个糖你吃过吗？” 周志文小脸皱成了包子，摇摇头，微微叹口气。 “没有，我上回偷吃糖被我哥打了屁股，可疼了。” “为什么你吃糖，你哥要打你？” “因为我偷吃的是我哥的糖。” “好吧，换成我，我也要揍你。” 两个小萝卜头蹲在地上还没聊上几句，周志文脑袋上就多了一个包。 谢羿抬头一瞧，原来是棵熟透了的杏子。 黄澄澄的，他瞧着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呜呜呜哥，果子砸我！你快来教训它！” 周志文呜呜咽咽跑开了，徒留谢羿一人趁着大人不注意爬上了窗前的杏树。 揪住一颗粗壮的枝丫，满眼都是能吃的杏子，忽视了他是“几斤几两”。 谢志强和高秀兰从院外进来，入目就是挂在树杈上的谢羿，心都快漏了半拍。 “咔嚓”一声脆响，谢羿脚下踩着的嫩树杈子断了。 嘴里叼着一颗杏树的谢羿整个人都快傻了。 谢志强大步冲上前，及时用臂弯接住了孩子。 手上拎着西瓜的高秀兰见状也松了口气。 屁股没有预料中的疼，谢羿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摸摸屁股。 嘿嘿，他不疼，没了门牙也依旧笑得很欢。 小手搂着谢志强的脖子，脸蛋贴了上来，极有眼色的开始夸人。 “爸，你真厉害。” “臭小子，我看你真是能耐了啊，都会上树了。” 谢志强装模作样地用大掌拍了几下儿子的屁股。 谢羿昂着脖子，骄傲地翘着小下巴：“那当然，我爷都说了，我可是攒积爱顶顶厉害的。” 说完伸着胳膊把手里握着的两颗杏子塞到高秀兰手心里。 “妈，你尝尝，可好吃了，我特意给你留的。” 第363章 高秀兰低头瞅着满是手指印，破了皮，样子十分埋汰的杏子，嘴角抽了抽。 “妈不渴，你自己吃。” 谢羿也不泄气，在谢志强怀里扭来扭去的，致力于推销他手里的杏子。 “爸，那你吃吧，这可是我今天特意给你摘的，我都没给爷爷和姥爷吃。” 谢志强鼻子都快气大了：“你个臭小子，你不想吃的就给我吃，我真是谢谢你啊。” “爸，真不用谢，咱俩谁跟谁啊，都在一个碗里吃饭的。” 谢羿有时候吃不下，剩饭往往就是谢志强这个当爸的端碗解决。 谢大伟和高老爹从外面进来，听到孩子气的话，脸上乐呵呵的。 谢大伟开始了煽风点火的日常：“志强，你听听，咱家苗苗多懂事啊，让你吃你就吃呗。” 谢志强一撇嘴：“爸，你瞅瞅，这杏子被造的多埋汰啊，我才不吃。” 谢大伟只瞧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看多了确实伤眼睛。 谢志强把孩子放下来，谢羿一左一右牵着爷爷和姥爷的手，往家里走去。 高秀兰和谢志强两口子拎着东西跟在后面。 “算了算了，这杏子多好吃啊，你爸可真是不识货。 想当年这可是我和你姥爷去后海那块挑了好久才找到的好苗子……” 谢大伟又开始翻旧日历，这番话从谢羿记事起就听说过，不过每回听细节都不大一样。 “那爷爷你想吃吗？” “爷爷不吃，爷爷爱吃鱼，你咋不问你姥爷？” “姥爷不爱吃杏子，爱吃甜甜的杏干。” 高老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说了这么多，那你爱吃啥啊？” “那可多了，我爱吃大虾酥糖、大肉包子、爸爸妈妈做的菜……” 谢羿掰着手指数着，一脸认真。 高秀兰打趣道：“儿子，那你爱吃的也太多了吧，心也太大了。” “没关系，我问了志希哥，他说我隔段时间换新的就成了。 今儿喜欢这些，改明儿我又喜欢那些。” 其实他的心也很小的，心里装了家里面的爸爸妈妈、爷爷姥爷。 只留了一块小小的角落放了他爱吃的东西。 谢志强听后眼皮子浅了，在厨房里握着高秀兰的手，嘴里夸儿子的话都没停过。 这孩子虽然平日里是调皮了点，哄人的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高秀兰接过锅铲，翻翻炒炒，东边的烟囱里冒起了袅袅炊烟。 谢羿从谢大伟的房间里出来，两只小手紧紧捂住兜里都快掉出来的糖果。 放轻呼吸，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藏进他的秘密基地里。 “开饭了，二能子你又跑哪儿去了？再不回来，你就等着喝刷锅水吧。” “来了来了。” “志文，我看你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刚换的裤子又磨破了。” “妈，我真没有，明明是裤子自己裂开的。” “臭小子，你还敢和你妈抬杠，这裤子都你被硬生生折腾成了开裆裤。” “哟，咱们大师傅钱一勺回来了啊，这大肚子，说说都怀几个月了？” “三个月了，胜利，到时候你可得要准备好红包啊。” “敏敏，你要当姐姐了！” “傻孩子，你在这瞎咧咧什么？” 在一阵阵饭香中，大院里大人们纷纷扯着嗓子召唤“神兽”们归笼。 胡同里有笑有闹，大人的假装训斥声、孩子们翘着尾巴的满嘴讨好话…… 单是各家吃饭时不经意间碗筷杯盏发出的碰撞声，演奏的都是生活。 第446章 平行时空（一） “书记，这是咱们办公室新来的小林同志。” 一大早，一个留着同款沙僧头的中年男领导抬手敲响了三楼靠里面的一间办公室。 后面跟着穿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裤子、扎着丸子头的林筱彤。 面对里面领导对上来的目光，她的脸上瞬间挂上了标准假笑。 眼神中透露出大学生清澈又略带愚蠢的目光。 “小林啊，这么年轻，才20岁，读书早啊。 大学刚毕业吧，哪个学校毕业的？学法的啊。 家住哪儿？就在这附近啊，那挺好。” 一顿夹杂着方言的唠嗑终于结束，林筱彤又被领去了二楼靠左的一间办公室。 入目即是三张猪肝色的办公桌，只有靠近门口处的一张工位上有人。 听到声响，这人的头才从材料堆里抬起来。 是个留着短发的女同志，或许是见到了新面孔，抬手擦了擦眼镜。 打趣说：“部长，这是终于给我们办公室送人了？” “小甘，这是新来的小林，书记说先安排在你们办公室。 这几天你就先带着她熟悉熟悉咱们单位。” “成，部长你先去忙吧。” 等人走了，她发现新同事明显松了口气。 “小林是吧，你就坐靠近绿植的那个位置。 对面是咱们办公室的刘主任，上个月回家休产假去了。 我叫甘雨，17年来单位的，没比你大多少，你以后喊我姐就成。” “好的，姐，我是林筱彤，老家就是这边的。” 从斜挎包里抽出湿纸巾，一边擦桌子，一边和甘雨搭话。 “对了，你是00后吧，那可是咱们单位年纪最小的。 去年也考进来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不过不久就要调走了。” 甘雨对了办公室终于来新人了，很是高兴。 天知道一堆材料，每周的报表都是她一人整理，没有帮手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她们办公室原本就小，只安排了两个人。 现在刘姐休产假请假回家了，她一人守着办公室。 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可真是憋死她了。 林筱彤环顾四周，观察了一下她的办公环境。 猪肝色的桌子上摆了一个打印机、一台台式电脑、鼠标垫。 外加一个连按键上的标识都快被磨没了的老式键盘。 座位旁边是一盆发财树，叶子蔫吧了，无精打采的，瞧着就不大健康的样子。 不过也能理解，搁谁天天在屁大点地方站岗都会不开心。 擦完桌子，湿纸巾丢进花花绿绿的垃圾桶里。 “姐，那我今天要做些什么？” 坐在梆硬的木质椅子上，先给电脑开机。 “你桌上那台电脑比较老，很卡，打印东西都不大行。 等下我让楼下办公室给你配一台笔记本，今天你就先看看以前的案卷吧。” 甘姐伸头往外面瞅瞅，倒了杯水，继续唠嗑。 手还从柜子里掏出来一小袋小零食，分给她几包。 “吃吧吃吧，我先和你说下咱们单位的领导。 哦，对了，单位的职工群你加了吗？ 还没啊，那我加你，等下拉你进群。” 歘歘歘几下，没一会儿功夫，林筱彤的微信里就多了好几个群，包括职工大群、一堆业务科室的群。 她刚进来，备注都还没改，群里见来新人了，立马开始了一连串的欢迎问候。 各种微笑表情包都出来了。 她只好切换到备忘录上，一顿复制粘贴，一套礼貌又客套的打招呼话语就发出去了。 这可是她昨晚特意从某红薯上找到的入职经验贴。 “小林，你这微信头像还怪别致的啊。” 甘姐一笑，瓜子差点磕到牙花上。 林筱彤摸摸脑袋，尴尬地笑了笑，火速去某红薯找一个稍微正常点的微信头像。 她现在的头像是一个眼神呆滞正在流口水的派大星。 这个头像从上大学开始用，一直用了四年都没换。 但凡是加了她微信好友的人，总说从头像联想到真人，没见面之前会觉得她是个傻憨憨、不靠谱的人。 “你这头像咋说呢？一打开对话框有种失去沟通的感觉。” 林筱彤越听越麻爪，心里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就再办张卡，用新微信号当作工作号就好了。 眼疾手快换了个板正的头像，顺手将职工群设置了免打扰模式。 好不容易等台式电脑开机了，登上微信，和同一批考进来的小伙伴开始了水群。 手边靠外面的一侧桌子上堆放着，挡住外面的视线，这样才感到一丝丝安全感。 上班也是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敲击键盘的手飞快，在小群里彼此交换着各自的上班第一天感想。 一心二用，耳朵竖起来，时不时还要回答甘雨问的问题。 上午的摸鱼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到饭点时，她乖乖跟在甘雨后面，去了食堂。 食堂和校园里的布置很像，多是四个位置连在一起的小座位。 地上的白色瓷砖被拖得锃亮，一进去鼻尖就能闻到浓浓的饭菜香。 第364章 刚才听甘雨说，单位食堂免费提供一日三餐，不过可以挑选的菜色不是很多。 因为是第一天来，她也没带自己的专属饭盒，只能从消毒柜里拿铁饭盒。 玻璃后面的食堂阿姨穿着白色围裙，手拿大铁勺。 瞧见一个新面孔，瞅瞅她的细胳膊，打红烧肉的婶子还多给她打了一勺。 中午三个菜，一荤两素，都是应季的菜。 考虑到一部分职工不能吃辣椒，食堂一把手用的都是彩椒。 红烧肉肥瘦相间，和打饭婶子混熟了之后，还能蹭上一勺汤汁，浇在米饭上，很是下饭。 林筱彤吃着头都不抬，别看她人是细条条的，看着没二两肉。 其实是骨架小，真要上手摸，手上的肉也是软乎乎的。 甘姐好笑地问：“好吃吗？” 她疯狂点头，做菜师傅格外克制，酱油和盐都没有不要钱似的猛放。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同事很多，大部分人用的都是自己的饭碗，各式各样的。 她嘴里咬着炒扁豆，眼尖地望向了上午带她过来的部长手中是一个粉色的陶瓷大碗。 吃完红烧肉拌饭，她又去窗口打了一碗汤。 甘雨还没吃完，凑过来一瞧。 “今儿又是丝瓜鸡蛋站岗啊。” 第447章 平行时空（二） 林筱彤喝了一小口，味道偏淡，但是清口刚好。 用料还可以，一勺子下去能捞到不少鸡蛋。 她这打汤的技术还是在学校里学的，大勺子慢慢放下去，等汤稍稍冷静之后，贴着锅边轻轻往上面捞。 这样子捞上来就不单单是一大勺白水了。 甘雨十分欣赏她的打汤技术，也把碗递了过来，托她给打一碗。 两人坐在凳子上，用勺子轻轻晃动。 不是她们吃个饭都要摸鱼，实在是汤太烫了。 没注意一口喝下去，嗓子眼都会被烫到冒烟。 手里端着粉色饭碗的部长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小声偷笑，埋头喝汤。 趁这个机会，甘雨又给她指了一堆不同科室的同事们。 除非说有些科室需要进行业务交流，一般情况下只需要熟悉自己科室人员、领导班子成员和自己的主管领导就成了。 林筱彤作为单位新人，上下楼梯遇到的人都是她的领导。 不知道名字也不要紧，面带微笑，点头示意就行了。 总比喊错领导名字要好。 有些善谈，暂时手头上也没什么事情的领导还会手扶栏杆站在原地找你唠嗑。 个人信息全都被问了一通，磨磨蹭蹭又在消耗上班时间。 吃完午饭一看手机，时间也才刚到十二点。 下午两点半才上班，中午有着充足的午休时间。 当然，对于甘雨来说，这也是加班赶材料的时间。 因着林筱彤是刚来，对于科室的具体业务还在学习中，一些重要报表甘雨也不会让她来负责。 出了错，打回来还是需要她重新修改。 所以两人出了食堂就分开了，一人回了办公室继续和材料搏斗，一人去了宿舍。 办公楼后面，穿过一个小型篮球场就到了白色的宿舍楼。 她也分了一个小单间，办公室负责人早上在她过来报到时才把钥匙交给她。 宿舍楼一共有六层，没有电梯，她被分在了人少的五层，左手边第三间。 隔壁房间门前摆满了一盆盆绿植，有的已经开花了。 拿着钥匙拧开房门，房间里空荡荡的，里面摆着一张床、床尾放了一个落地风扇。 床的右侧还放置了一套办公室同款猪肝色桌椅，桌子上只摆着一个米白色塑料热水瓶。 里面靠窗墙角右侧放着一个原木色高窄衣柜，百叶窗被拉上了上来。 靠近走廊这一侧还摆放着一个黑色的简易三格沙发。 早上来报到，她只是简单地拖了一个小行李箱过来。 带了些简单的洗漱用品，还用压缩袋打包了一床空调被。 大部分的东西还放在了租房里面。 门后面放着拖把扫帚，纱窗开着透透气。 现在是中秋假后，天气不是很热。 落地风扇打开，躺在床上，空调被搭在肚子上，眼皮子耷拉着，走廊处传来说话声。 窗外的风溜进屋里，打个圈儿又从后窗溜走了。 吃饱了人就格外犯困，渐渐地也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桌子上手机闹铃响起，翻个身，让闹铃和她都再睡五分钟。 她还这么年轻，以后上班的日子多着呢。 这么积极做啥？ 最后在上班前两分钟屁股落了板凳，脸上还睡出了浅浅的几道印子。 甘雨也卡着点飘了进来，人也还没睡醒。 坐在椅子上，抓了一个白桃乌龙茶包丢进茶杯里。 又缓了五分钟，闻到茶香，人才彻底醒了。 林筱彤歪着头，看着她姐的这一系列熟悉又自然的流程，打开某宝，加入购物车。 挪了挪屁股，这板凳坐久了真是腰酸背疼。 想了想，又在购物车里加入了一个垫子。 再三比对几家店铺之后，挑了个最便宜的。 刚入职要等三个月后才会发工资，手里的钱也要省着点花。 上学期间她每个学期都会做家教赚钱，加上奖学金，到现在手里也攒了点钱。 她准备等过段时间在附近买套房，一个人住，房子不用很大，两室就够了。 希望能有个大大的阳台，天气晴朗，阳光倾泻溜进屋里。 不用上班的周末一人窝在暖呼呼的沙发里，看着电视，独属于一个人的小日子。 单位的公积金可以覆盖房贷，每月纯到手的工资就是她的生活费。 她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 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提前猜食堂中午会吃什么？有没有肉？ 简单而又快乐。 晚上觉得无聊了，打打游戏，或者穿着拖鞋出门去附近的美食街觅食。 下午上班摸鱼时，开始看历年案卷时，脑门里止不住在幻想周末的美好时光。 甘雨敲章回来，瞧见她翘着的嘴角，心里还有些纳闷。 这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啊，上班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摆摆头，继续埋进材料堆里。 …… 对于林筱彤来说，正处于新手保护期的第一周简直不要太快乐。 甘雨要是出门去别的单位送材料时，办公室只留她一人看门。 有时领导开会时还会被拖去扮演端茶倒水兼会议记录工具人。 她的摸鱼日常就像食堂大师傅每日炒菜技术一样稳定。 或许会有些小涟漪，但总的来说摸鱼问题不大。 打工人最讨厌的时间点莫过于周一的早上，那么最喜欢的时间点就是周五的下午了。 看了眼手机时间，快到五点了，即将迈入下班后的快乐时间了。 整个人坐在椅子上，简直是屁股下面长了牙，一百个坐不住。 想下班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自从上班之后，认真遵循上下班时间制度，不迟到早退，更不会晚退。 晚一分钟溜回宿舍都是她对工作最大的不尊重。 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时，突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部长径直来了办公室，敲门进来了，瞧见只有她一人在，脸上挂上了弥罗佛笑容。 “小林在忙啊？你甘姐人呢？” “部长，甘姐去送材料去了，下午不回来。” “那行，小林这段时间在单位还适应不？同事都熟悉了不？” “咱们单位挺好的，同事都人都认得差不多了。” 部长挺着啤酒肚，战术性往后仰。 “小林啊，单位下个星期五有个竞赛的小活动，今天下班前要报名单，你也算一个吧。 这个是组队比赛，还有个单位的小谢也一并参加。 你加下他微信，好好准备，到时候争取给咱们单位拿个第一回 来。 像你们刚毕业，脑瓜子灵活，这些都是洒洒水的事。” 部长嘴巴一张一合，林筱彤只能答应。 等人絮叨完背着手走了，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了。 关窗断电，抓起包，冲下楼梯就往家里跑。 在路上从职工群里加了她的队友小谢，发送了好友申请。 这人的微信头像竟然和她现在的“假正经”板正头像是情侣头像。 第448章 平行时空（三） 不用上班的周末怎么过？ 当然是躺着过，怎么快乐怎么过！ 林筱彤现在租的房子离单位只有两站公交车的距离。 因为是十八线小县城，房租不贵，小两室一月需要八百块，一年的房租不到一万块。 房东姐姐本人常年居住在省城，逢年过节都不会回来。 第365章 租金是一年一付，等年底租金才到期。 其实她有想过直接在宿舍住，虽然宿舍单间小，没有独卫，但是不用花钱，正好省了一笔房租费。 但是工作和生活搅乱在一起，日子也变得没意思极了。 毕竟工作只是人生中的一小部分。 在不需要扮演打工人身份时，悠闲而又自由的独处空间是十分有必要的。 她刚进屋门“啪嗒”一声被关上，鞋子也同时被踢飞了。 松开头发，随后点了一份外卖，手机甩进沙发缝里。 穿着拖鞋跑去卧室，从小阳台晒衣架上扒拉出一套睡衣。 回到小窝第一件事，先进浴室洗个澡。 结束后手动将脏衣服丢进阳台处的洗衣机。 继续吹着头发，一边用手给头发抹护发精油，一边还要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吹风机声音刚落，门铃就被敲响了。 外卖到了。 她等脚步声走远后，小心拉开门缝，眼疾手快地把外卖扒拉进屋。 “好久没吃炸鸡了。” 一连五天一日三餐都在食堂解决，就算是饭菜再好吃，也有吃腻的时候。 对于不会做饭的人来说，周五晚上的一份炸鸡外卖简直就是快乐源泉。 没一会儿，门铃又被敲响了。 很好，奶茶也到了。 炸鸡和奶茶堆放在沙发前面的矮桌上，盘着腿一屁股坐下。 拿出炸鸡盒里附带的一次性手套刚要套上，想到了另一茬。 “差点忘记了。” 爬起来跑到卧室，掀开乱糟糟的被子，从枕头下面扒拉出平板。 放在手机支架上，调整到合适的角度，找到上回没有看完的视频接着刷。 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刷美食视频。 吃一口蜂蜜芥末味的炸鸡，咔嚓咔嚓的酥脆响声在耳边响起。 吸溜一口青稞芋泥奶茶，身子往后一仰，腰靠在沙发上。 整个房间内只有她一人，怎么快乐怎么来！ 自从周五下班签退的那一刻，所有的工作群里的消息都被自动忽视了。 甘雨也是这样的，这周末和家里人准备坐高铁去姑苏城玩玩。 单位里八九月份休年假的人特别多，签到簿上空了一排排的人。 隔壁办公室上了二十多年班的大姐，足足有15天的年假。 听甘姐说，大姐上星期人已经飞去大草原了。 不过可惜的是，林筱彤上班还没满一年，没得资格休年假。 等晚饭吃完，用抹布擦干净桌子，褪下一次性手套。 挪挪屁股，换个姿势接着刷视频。 在家里可以不用带耳机，音量调到合适的大小。 她平时比较宅，喜欢独处，不喜欢过多无意义的社交。 更多时候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在福利院长大，一间小小的房间里睡满了人。 她睡在下铺，有时候睡在上铺的人动静大了点，在安静的夜里声音被无限放大。 拉过被子蒙着头躲进被窝里，侧着身子，用手轻轻摸索着因为洗太久布料变得松松垮垮的枕头套。 那时她就在想，以后一定要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屋子。 不用太大，装修不用多么豪华，能让她遮风挡雨就好。 幸运的是她生在一个好的年代，像她一样的孩子都能有免费读书的机会。 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在老师的帮助下一撇一捺写下自己的名字。 好在她有一个不算太笨的脑袋，从小学时成绩就很好，小学和初中还跳级了。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她获得了好心人资助的机会，大学去了沪市读书。 感受到快节奏下的繁华，维持精致生活付出的精力。 她害怕太大的变动，喜欢过安稳的日子，所以才会在一毕业就选择端上了“铁饭碗”。 上大学时她就发现，家庭条件更好的孩子有时会更渴望冒险，那是因为他们有着试错的机会。 普通人一毕业离开校园，就要开始为了生活而不停奔波。 梦想在现实面前往往不是第一选择。 努力工作获得生活所必需的面包才是我们普通人的愿望。 她独身一人，没有家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现在朝九晚五、月入三四千、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才是她希望的。 手指滑动到一个绘画视频，眼不眨地盯着画面，嘴巴轻轻咬着吸管。 上小学时，她总喜欢看学校的一个头发发白，戴着眼镜的老教师用粉笔出黑板报，寥寥几笔就能勾勒出花鱼鸟兽。 她跟在后面看，时间久了，尝试在过期报纸空白夹缝处写写画画。 一偏头就能看到操场旁的大树、日益秃顶的班主任、好朋友分享的巧克力味牛奶…… 画上图案的旧报纸用手轻轻捋平，锁进抽屉里。 等到长大后，拿出来准备给这些“作品”腾个窝。 打开后才发现，报纸已经被蚂蚁咬得坑坑洼洼，还没拿出来就闻到了一股霉味。 上大学收拾行李，她也只带上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带着院长妈妈的诚挚祝福背起行囊，踏上了生活的下一站。 等现在工作稳定了，恍然想起儿时的小愿望，心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或许，她可以把笔重新捡起来。 “或许可以慢慢学，下班时刚好打发时间。” 她对这种qq弹弹、画风治愈的条漫简直没有抵抗力。 其实前几天单位发的笔记本纸质挺适合画漫画的，免费的笔也薅到了。 就在这时手机一亮，微信对话框弹出来一个消息。 她扭头凑过去一看，黑色的字越看越让人恼火。 “你好，我是谢羿，这是部长让我分享给你的题库，请查收。” 周五八点出现这个消息合适吗？ 嘴里的习惯被她咬得咔咔响。 拿起手机啪啪几下敲了一行字，想了想又删掉，挑挑拣拣选了一个表情包甩过去。 第449章 平行时空（四） 挑了一个常用的哆啦a梦一头栽进泥土里的表情包甩了过去。 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用文字都能感受到。 刚发完没几秒，对面秒回一个几只鸭子在一起抱头痛哭的表情包。 很好，遇见同频的同龄人了，同事间的生疏感很快被减弱。 林筱彤人趴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开始了一顿暴风输入。 谢：部长和你提了没？下周五先有个笔试。 林：啥玩意儿？没和我说啊，竟然还有笔试？（瞳孔地震） 谢：昂，咱俩好歹看几题，不然到时候从oa发笔试成绩文件岂不是很丢脸？ 林：丢的是单位的脸，我的脸没事（摊手）。 谢：我人都要调走了，还不是被拖过来了？我先把题库下载了，有空就瞄几眼。 林：周一再说。 谢：我瞅了下，题库里面有单选题、多选题、判断题和简答题，一共有六百多道题，老多了。 林：继续蒙圈中，而且下周就要考试，领导们心也是真大。 谢：周一打印出来估摸着都有厚厚的一沓，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林：真是倒霉的两颗小白菜，咱们怎么就被抓到了呢？ 谢：可能是部长觉得我们头发多吧（一本正经）。 林：明明是夸人的话却听出来悲伤感。 林筱彤睁着一只眼睛戳开文件，等下载下来之后，退出微信，眼不见为净。 两人吐槽完也就退出对话框了，默契地没有占用彼此太多的休息时间。 在休息时间被迫谈工作是打工人最厌恶的事情，没有之一。 林筱彤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双脚乱蹬。 “真是烦死了！算了，周一再说，继续挑个小甜剧看看。” 连刷三集，困意袭来，拖着疲累的身躯砸进卧室被窝里。 伸手关掉最后一盏灯，搂紧一只大白鸭，陷入了睡梦中。 …… 第二天一早睡到了自然醒，周末的闹钟也休假了，不再发出嗡嗡嗡的恼人声。 脑袋是清醒的，身体还是不想从床上下来。 在床上360°以各种高难度姿势转悠了一圈，揉揉乱成鸡窝的头发，艰难地从床上拔了下来。 拉开窗帘，张开双臂，闭着眼睛，阳光调皮地爬在脸上，风拂过发梢。 晴朗的天气总是让人的心情无端变好。 简直洗漱过后，悠悠闲闲给自己下了青菜鸡蛋面。 尝了一口，味道不咸不淡，这是她做的最不容易翻车的饭。 不枉她放盐小心又谨慎，就怕像上次一样盐放多了，白日里灌了一大瓶水。 早饭后才拿起手机，里面没什么消息，安安静静的。 她瞬间松了口气。 就怕周末有计划出门时，临时接到加班通知。 第366章 简单收拾好，这星期她要去医院一趟。 听说福利院林妈妈生病了，那段时间她外出培训去了。 这周有空，准备买点东西过去看看。 去楼下的商店买了几样水果，用布袋子装好。 要是用塑料袋装，林妈妈那样节俭的人一准又要念叨几句。 拎着水果，出门坐公交，下站时看了眼手机，时间才到九点半。 到了医院，抬头对下房间号，抬手轻轻敲门。 “进来。” 推门进去，靠窗的病床上靠坐着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女人。 见到来人，眼里多了一丝温柔。 “林妈妈，我来看你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林筱彤快步走上前，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握住女人没有输液的右手，小声询问。 女人的手能摸到一层茧子，手不大，但是很温暖。 “都是老毛病了，医生都说没什么大问题，跑过来干什么？ 现在工作还顺利不？领导好相处吗？” 林筱彤眼眶一热，抬头将女人脸上的头发拂到耳后。 “林妈妈，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还需要您操心这些？ 你放心我在单位里可小心了，现在还没有转正。 对了，我听我同事说，工作满了一年还可以休年假，我可以休5天！ 到时候我想带你去外地转转，要不去川省吧，可以看看大熊猫。” 林素娟的眼睛盛满笑意，也不插话，耐心地听她说。 短暂忽视了身上难耐的病痛。 “这么好，所以说还是读书好啊，学了知识，有了工作，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翻山越岭，终将会见到盎然绿意的春山。 福利院里大多是被遗弃的女孩，身体健康的男孩数量相对来说就少多了。 福利院是在小县城的郊区，领养的人不是很多，更多社会上的好心人会选择资助。 初中义务教育读完之后，没考上高中的人离开了福利院，早早地进入社会打拼。 有人摸爬滚打，认真学习，总算是在公司站稳了脚跟，拿到了满意的薪水。 有人学会了抽烟喝酒，恋爱成家，后来有了孩子，生活的负担骤然加重，不得不挑起重担。 不一样的选择都是各自的人生。 “林妈妈，您都在福利院做了这么多年了，明年也要退休了吧，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 林筱彤担心地盯着她看，只是几个月没见面，林素娟整个人就瘦了好几斤。 握着的手都能摸到咯人的骨头，鬓角处又冒出来丝丝银发。 看着就让人揪心不已。 林素娟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年纪大了，小毛小病也是正常的。 现在福利院还有好几个小孩子，我不看着点怎么行？” “林妈妈，我也工作了，等三个月后我就能发工资了，到时候我也能出一份力。” 从福利院出来的人，第一笔工资都会送一部分回来。 就算是再远，也会寄过来。 收信人都填的是林素娟的名字。 “好好好，有了工资也要省着点花，以后多攒点钱买个小房子，一个人住。 你还年轻，结婚成家什么的都还不急，先忙活事业。” 林素娟倍感欣慰，这么多年下来，从她手里飞出去的孩子们绝大部分都是有心的，慢慢地写完了好几个本子。 林筱彤点头。 林素娟一辈子没结婚，对于她来说，早已把福利院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 “林妈妈，我上回去报到……” 她坐在床边絮絮叨叨说着工作中的零散琐事，捡些好玩的说给林素娟听。 第450章 平行时空（五） 林素娟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几下头。 瞧着林筱彤比之前要圆乎一点的脸蛋，自己心里也是高兴的。 她总是希望从福利院出来的孩子都能有个好的未来。 虽然人生的起点不是很好，但是再泥泞的小道边也能开出花。 两人聊了很长时间，直到最后林素娟困了，林筱彤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两人约好了下一次见面。 “林妈妈，那我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你去吧，安心工作，别总是担心我。” 林素娟脸上挂着笑，摆摆手，缓缓坐直身子等人走了。 林筱彤顺手将垃圾带了下去，到了楼下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快到十月份了，天气依旧有些燥热。 撑着伞走在树荫下，裙摆下的腿不小心被一只仰着肚皮睡觉的大橘甩了一尾巴。 这只猫儿一身黄毛大衣，油光水滑的，让人打眼一瞧就知道伙食不错。 大概是经常会被周围的好心商户投喂的缘故，一点都不怕生，见到人也不躲。 只会慢慢悠悠地眯着眼睛笑，惯会打滚放赖。 有时遇到心软的小学生，还会被投喂火腿肠。 生活在小城里的人们都有副慢性子，就连猫儿也不例外。 今天时间尚早，还没到饭点，不过路边的小摊子早就撑起来了。 出摊的大叔婶子们有的喜欢推一辆手推车过来，有的喜欢支起大锅小灶。 还有的大爷拎起小马扎往树荫下面一坐，也算是占位置了。 各种奇妙的香味交织在一起，在鼻尖飘来飘去。 好像在说：“快来吃我吧~” 林筱彤的脚步不自觉地飘了过去，要了一份甜掉牙的梅花糕。 忍住烫意咬了一口，扭头对上了卖牛肉烧饼大爷期待的小眼神。 等出来时，一手梅花糕，一手牛肉烧饼，手腕上还挂着一小袋凉皮。 吃着鼻尖都冒出汗来，找了个汤面小馆子坐了进去。 头顶风扇呼呼吹着，一个小萝卜头钻了过来，手里攥着一张纸。 顶着一个西瓜头问：“姐姐，你想吃什么？” 小店不大，但是很干净，从外面就能看到大叔在里面忙碌的动作。 抬眼看了看侧面放着的东西 “给我来一份炸酱面吧，要小碗的，多放点黄瓜丝。” “好嘞。” 西瓜头啪嗒啪嗒跑开了，踮起脚将纸条递到妈妈手里。 林筱彤用温水烫了烫碗筷，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罐可乐。 抽一张纸巾包着罐子，拧开后灌了一口快乐水。 找西瓜头借了一个小碗，在上面套着袋子，将凉皮转移出去。 继续开始吃牛肉馅饼，大爷炕的馅饼皮薄馅大，汁水很足。 再来一口梅花糕，甜甜的，里面放了一小块的芋泥，绵密细腻。 简简单单垫了垫肚子，炸酱面也好了。 喝口可乐清清嗓子，拿着筷子开始了拌面，力求让每一根面条上面都裹上肉沫浇头。 小份的炸酱面面没有很多，但是黄瓜丝、胡萝卜丝不少，吃着就像是一点爽口。 夹了一筷子黄瓜丝丢进凉皮碗里，还跑去老板娘那里蹭了一点香菜。 倒了一丢丢醋，搅拌一下，简单的凉皮小菜就做好了。 这家面馆是家老店了，她上高中时就有了。 听同学说，这家刚开始是个流动小摊子，老板手艺好，味道板正，价格还实惠。 慢慢地变成了一家小门面，今年过来才发现地方又变大了一点。 林筱彤慢悠悠地吃着。 到了饭点，店里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个个仰着头站在过道上，摸着下巴思索着中午要吃点啥。 有些体格子壮的大叔，点了一份大碗的面，大马金刀地坐在长凳上。 从兜里掏出来用保鲜袋包着的一小袋油炸花生米，搁在桌子上。 丢一粒进嘴里嚼吧嚼吧，扭头找老板要一瓶冰啤。 提起来往板凳腿上一磕，啤酒瓶盖子就飞了。 多是一大家子过来吃饭的，小孩子耐心不够，等久了张着嘴就要哇哇大哭。 隔壁对瓶吹啤酒的大叔，在孩子嚎出来之前夹了一根黄瓜丝递到孩子手上。 孩子瞪大眼睛，也顾不得哭了，抿着嘴开始观察手上冰冰凉凉的绿丝带。 这个大叔真是个好人，林筱彤心想。 毕竟也算是让店里的人免受魔音侵扰。 喝完最后一口快乐水，擦擦嘴，坐着缓了缓，起身离开。 将小吃的油纸袋子丢进了垃圾桶里。 出来后一股热气扑面袭来，扬手遮挡着微微亮眼的阳光，在树荫下逛趟子，一路晃回了小房子。 到家后，也快消化差不多了，站在阳台上抻抻胳膊，瞧见楼下正撅着屁股玩得正开心的小屁孩们。 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打着哈欠去房间里浅浅睡个午觉，窗帘一拉，屋内一黑。 窝在床上，闭着眼睛从床头一堆玩偶中随机挑选了一个歪嘴小恐龙。 这些玩偶都是她抓娃娃的胜利品，每天带谁睡觉就像是翻盘子，主打一个随缘。 第367章 轻轻拍了拍小恐龙的脑袋，搂进臂弯里，乖乖带人睡觉了。 闹铃声音响了，抓抓头发爬起来，坏心眼地捏捏小恐龙的嘴巴，又是一番蹂躏。 终于舍得起床了，倒了杯水，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 对面一栋楼上有户人家的小阳台种满了花花草草，有些枝条垂在栏杆下面。 风一吹，她还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打算以后的房子也要有个大大的阳台，种几盆彩色小番茄，好看还好吃。 抬头看天空，秋日的天空格外澄澈湛蓝，不知何时来了一团云。 蓬松柔软，紧贴着屋顶，好像伸手就能握进手心里。 立马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干净的色调几乎不用怎么调。 林筱彤突然间来了兴致，在阳台上支起画架。 用美纹纸固定好画纸，拿起铅笔开始慢慢勾线。 房间内有些安静，只听见窸窸窣窣排线的声音。 手边还泡了一杯茉莉花冷泡茶，纱窗开着，耳畔迎来阵阵温暖的风，调皮地在身边打着转儿。 远离纷纷扰扰，一下午的时光从笔间慢慢溜走。 第451章 平行时空（六） 周日，林筱彤在家解决完早饭之后出发去看房了。 小县城位于城中心的房子基本上年纪都很大了，多是六层的房子，没有电梯。 她想买近些年的新开发的楼盘，离单位稍微远点也没事。 毕竟住得近也不全是好事，领导要是知道你家住在附近，有急事需要加班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你。 坐公交去了售楼部，上个星期听甘雨说了单位谁谁谁摇号又买了房子。 她暂时也圈了几个楼盘，小县城的房子价格不贵。 买个七八十平的两居室五十万都用不到，她用公积金贷款完全可以覆盖。 公交车到了站点，她下车到了第一个楼盘。 这个地方位于城中心靠南边的位置，离省城很近，近些年才开发的。 走在路边，随处可见的都是绿化。 再靠里一点就是一片独栋别墅区，当然她也只是看看，住是住不起的。 穿过一条马路，到了售楼部，刚踏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凉气。 这里面的空调调得太低了，差点冻得一哆嗦。 穿着制服的销售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将柜式空调挡风口往上一打，冷风拐个弯跑上了天花板。 “是来咱们这看房子的吗？需要我给介绍一下吗？” 这人迎上前来，脸上挂上热切的笑容，看到她进来就像是看到肉似的。 太热情了林筱彤倒是觉得有些许不自在，摆摆手连忙婉拒了。 “不用不用，我就先自己转转。” 马上溜去了沙盘边，托着下巴看着位置。 这个小区的房子多是中层的电梯房，分为一梯两户和一梯三户。 楼间距合理，小区人车分流，四个方位都有绿化小公园。 看着布局还是很不错的，她也比较满意。 最好买个七十平的两居室，这样等林妈妈来时也可以在家里住。 两居室最让人惊喜的是有个大大的阳台。 围绕着沙盘又看了一圈，还是决定未来的家就定居在这里了。 问向柜台后面正打着瞌睡的销售：“我想问下低楼层的两居室还有哪几栋是空着的？” 女人揉揉脸，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的软肉，跑了过来。 “我马上给您看！” 她真的没想到今天嘴皮子都没上下翻，就有人要下单了。 看来昨晚占卜的结果还真准，水逆结束，终于转运了。 毕竟下单率可是关乎她这个月的提成，到手的钱可是实打实的。 来自己这里下单的可谓是衣食父母，态度那是十分热情。 林筱彤亲眼瞧见这人回头抱着一个本子，脚步一个出溜就窜到她跟前了，前前后后不超过三秒钟。 “您看，靠小区门口南边这一栋都是两居室的，一梯两户的。 靠近东边这一栋是一梯三户的两居室，您看看您中意哪一种？” 她当然还是喜欢一梯两户的，手指指了指南边这一栋。 女人又跑去了柜台后面，对着电脑一顿噼里啪啦。 “这里啊，我看看还有哪几间没卖出去。” 查完之后，林筱彤也被扯了过去，仔细比较着楼层和方位。 “就这一栋吧，75个平方，五层楼东边户。” 她需要首付将近十四万，拿到购房合同后可以带着材料去公积金管理中心申请贷款。 这样余下房贷可以用公积金账户还款。 仔细看了一遍合同，确定没有模棱两可的语句才提笔签了合同。 这些年她的卡里总共就攒了十来万，高考考上沪市名校，在学校拿了一笔大头奖学金。 上大学期间她也没闲着，大一课程不是很多时外出做一对一兼职，按时薪收费。 从大三开始她又去经直系学姐介绍去了律所实习，从一开始的菜鸡慢慢地变成也能独立处理一些案卷。 律所接到案子后，加班是常有的事，亦或者去公司当法务，都不是很轻松的活计。 她大四毕业论文答辩前一周因为熬夜肝案卷，起身时一阵头晕目眩，低血糖晕倒在宿舍。 还好被室友及时发现，不然钱还没赚到多少，人就嘎了。 她醒来后也是一阵后怕，在医院躺了几天才匆匆回学校准备答辩的事情。 但是就算她再厉害，想在沪市站稳脚跟也是很难的一件事。 面对高昂的生活成本和日益飙升的房价，在毕业后还是推到了几个大律所的offer。 选择回了小县城，端上了穷且稳定的铁饭碗。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活法，小县城也有小县城的滋味。 独身一人，在本身物欲不高的情况下，放缓节奏，步履悠闲，何尝不是一种小确幸？ 接过刷完的卡，小金库只剩下三万块，面对急速缩水的家当，脸都心疼地皱在一起。 不过等三个月后她就发工资了，这么一想，眉心又松开了。 她未来的房子还处在收尾阶段，预计到明年开春才可以交房。 只是摸了摸肚子，她马上被投喂了好几个小蛋糕。 吃完小蛋糕，喝口茶水清清口，坐着等销售处理完才站起身离开。 她走出去老远都还能看见销售站在门口龇着大牙对着她挥手。 不禁感叹：“咱们这的人可真是热情。” 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于是顺路坐公交去看了一场电影。 出来后捧着一杯果茶，上回遇到大橘睡觉的同一位置被一个卖茉莉花手串的老奶奶给占据了。 时不时会有年轻学生或者姑娘们三三两两结着伴儿过来了，低着头挑挑拣拣。 老奶奶手边放着一个稍大点的竹编簸箕，盛满了未开的茉莉花苞，拿根针线不停地穿着花苞。 谁要是想买了，手腕一伸，老奶奶现场调整手环的长度，用浅绿色的丝带打个结。 脚边还摆了一个硬纸板，像是从快递盒里拆下来的。 上面写着：5元3串。 她还未走近，鼻尖就闻到了浓浓的茉莉花香味。 今生卖花，来世漂亮。 老奶奶听到这话，露出缺了几个口子的笑容。 “闺女，你不用卖花都漂亮，瞧着小脸嫩乎乎的。 比我孙子刚从地里摘回来最新鲜的一茬苞米都要嫩！” 正好边上有躲着喂猫的面馆小老板，头顶西瓜头，整个人笑得花枝招展的。 本来正接受两脚兽私人按摩的大橘害怕地跑开了。 林筱彤摸摸微微发烫的耳朵尖：“奶奶，您这耳朵可真好使！” “那当然，我现在一顿还能吃两碗大米饭呢！” 老奶奶骄傲地竖起两根手指，边说还边抖了两下。 一旁蹲着的西瓜皮一脸惊讶，半晌纠结地开口：“奶，可是你每次只盛小半碗啊。” 这加起来怎么算也只能算一碗饭啊。 第452章 平行时空（七） 平白被小孙子戳破了牛皮，老奶奶气得哼了一声，自觉脸上挂不住了。 伸手抓了一粒茉莉花苞丢在西瓜皮的头顶。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西瓜皮撅着嘴，小声嘟囔着：“奶奶就是个吹牛大王。” 兴许是怕被听到了，夹着尾巴一溜烟就跑开了。 “来，闺女，奶奶，我给你串一串。” 老奶奶打发走爱说实话的孙子，脸上带着笑，伸手抓了一把花苞。 林筱彤听话地伸手，花苞贴在手腕，凉丝丝的，系上蝴蝶结丝带，扬了扬手。 她不禁夸赞：“真好看。” “那当然，奶奶这儿的花谁戴了都好看。” 老奶奶听了乐呵呵的。 人老了，老伴儿又不在了，整天在家也闲不住，就想出来找个事情做。 第368章 干脆在自家小店的马路对面支了个小摊子，也不是想赚多少钱，就是为了开心。 马路边每天人来人往的，有些爱花的人总会停下来，凑上前瞧个热闹。 谁上前她都能和人说上几句，看到青春洋溢的孩子们，心情都好多了。 想当年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看见好看的东西就走不动道了。 她老伴儿追她时，每回见面都会给她准备一大捧鲜花。 现在他人不在了，她成为了卖花人。 昨天傍晚她快收摊时，急急忙忙赶过来一个穿着蓝色外卖衣服的中年男人，买走了最后的三串茉莉花串。 临走时男人红着脸问她要了一个塑料袋，捧着花串的大手有些微微发抖。 孙子西瓜皮看懂了，咚咚咚跑回店里拿了一个塑料袋。 男人接了过去，装好之后小心翼翼地将袋子挂在了电瓶车前面的挂钩上。 这也是一位儿子、丈夫，和父亲。 林筱彤带着花串回家了，多余的两串被挂在了阳台风铃上。 在心里想，等搬去新家以后，她的小阳台上也可以多一盆茉莉花。 风吹铃响，日子慢且悠长。 …… 等到周末晚上，又会觉得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快？ 明天一早起来又到了周一上班日。 掰手指数了数，身子往下一滑，蒙起被子，闭着眼睛开始睡觉。 稀里糊涂的梦中，发觉自己中了彩票。 正要去兑奖时，闹铃响了，梦中的肥皂泡泡一戳也破了。 “怎么又要上班了？” 磨蹭了十分钟才从床上起来，闭着眼睛刷牙。 才上班一个星期，就已经在渴望退休了。 以前觉得上学早毕，毕业早，没什么不好。 上班之后就不觉得了。 年纪轻，也就代表着以后上班的日子会更长。 等甘姐退休后过上领着退休金，跳广场舞的潇洒日子，她可能还依旧在工位上报材料。 每回路过单位附近的小公园时，她都格外羡慕在里面晨练的大爷大妈们。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上班这么令人讨厌的事情？” “富人这么多，为何不能多我一个？” “啊啊啊我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小林同志一大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暴富幻想。 想归想，闹归闹，该上的班还是要上。 早饭也不能错过，这回出门还特地带了自己的小饭碗。 不锈钢的，主打一个摔不烂。 哦，对了，忘了说了，部长的粉色大碗上回一不小心摔碎了。 成了一堆碎片，被扫进了垃圾桶里。 她到了食堂，打开消毒柜，一眼就瞧见了比之前更粉更大的不锈钢饭碗。 锃光瓦亮的，像是被人用洗洁精特地洗过。 她打眼一瞧就知道这铁定是部长的碗。 趁着没人，悄摸摸凑近看了眼下面的标识。 果然，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早餐吃的是面条，要了一个白煮蛋，码上食堂师傅自己做的小咸菜。 吃完一看手机，二十九分，匆匆赶去办公室签到。 上班第二周，新手保护期结束。 人还没到工位，就已经堆了好几份文件。 甘雨从材料堆里抬起头：“早啊。” 林筱彤放下包，回了一句：“姐，早上好。” 随即又响起了噼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她在开始工作前，去楼梯拐角处接了一水壶热水。 回来后，人还未动，打印机先行。 刚吃饱，站着叉会腰缓会儿，将竞赛题库打印出来。 好几百道题，打出来厚厚的一沓。 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力求让领导一进来就能看到。 甘雨抽空瞅了一眼：“部长让你去参加比赛，还有谁呀？” “还有一楼的谢羿，这周五上午9点预赛。” 林筱彤对题库一点兴趣都没有，看到密密麻麻的题目，头都大了。 甘雨摆摆头，她工作四五年了，也算是小有经验。 “谢羿是去年进单位的，领导肯定是看你们年轻，所以才喊你们。 你都不知道去年单位还整了演讲比赛，35岁以下的都要参加。 有的卷王还准备了ppt，最后我成了倒数第一。” 这类的花活也是常事，毕竟经费少，也不用占用太多工作时间。 林筱彤被逗笑了：“反正周五才比赛，等周三再看吧。” “小林，你看下微信群消息，那个报表你上午给报一下。 我这有模板，你对照清单，组织一下语言。” “好嘞。” 手边泡了杯花茶，忙忙碌碌又开始了工作。 食堂中午12点开饭，过了11:30，手头的事情也差不多干完了。 林筱彤站起身，捶了捶坐久了酸疼的肩膀。 从抽屉里掏出来上周买的零食，甩了一袋子给甘雨。 吃点东西，饭前垫垫肚子。 正巧有隔壁办公室的姐过来发学习教材，蹭了袋零食，站着唠嗑了一会儿。 “之前不说谢羿要调去组工吗？咋都两个星期了还没动静？” “不知道啊，都还没下来谈话呢？”甘雨也是纳闷。 这人神神秘秘地小声透露：“我听一楼的秀姐说，谢羿他爸是在监狱里面。” 林筱彤竖起耳朵听着。 监狱？不可能吧？真是这样政审也过不了啊。 甘雨灌了几大口水：“那这也不是一个系统啊。” 得了，原来人家是在监狱里面上班。 单位的秀姐快退休了，也没个什么别的爱好，平时就喜欢打听私事。 单位里面各家亲属是什么工作，她都门儿清。 “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好单位，比咱们这儿加班还严重。” “我有个同学就在那里，都说基本上都是白加黑，5+2。 恨不得打个地铺在单位过夜，我才不愿意去。” 林筱彤嗑着松子，听着八卦，一边等着食堂铃声响。 第453章 平行时空（八） 因为竞赛的缘故，林筱彤和谢羿的聊天次数变多了。 有时在食堂吃饭遇见了也会凑在一起，边吃饭边吐槽。 因为工作忙碌，上班时基本上没有时间看题目，只好抽出午休时间看几遍。 林筱彤也是不解，筷子还在不停地挑着辣椒。 今天食堂师傅或许是没买到彩椒，用的是胡椒，吃起来辣死人，好在只有一个辣菜。 “真是倒霉，咱俩怎么就被抓去了呢？” 谢羿也才上班一年，在领导眼里，35岁以下都是年轻人。 年轻人，那就是韭菜，随时随地都能割一茬。 韭菜割不完，年年来新人。 谢羿提议：“周五早上我开车咱俩一起去，行吗？” 她刚上班，也没钱买车，听了这话，自然是点点头。 “可以啊，只不过要麻烦你了。” 谢羿摸摸头，咧着嘴笑。 “这有啥？咱俩可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 毕竟初赛成绩是算两个队友的总分，根据排名先后会淘汰将近一半的队伍。 她小声问：“哎，那这个比赛有奖金吗？” 谢羿十分实诚：“文件上面没说。” 两人再次叹气，真是连个盼头都没有。 部长吃完挺着肚子，端着他的粉色不锈钢大碗过来了。 “小林小谢，你俩题目看的怎么样了？” “还在看。” “那就行，这点题目不就是洒洒水的事？我看你俩肯定能进决赛。” 对于这话，他俩还能说啥？ 啥也不能说，只能在一旁假笑。 等部长排队洗碗去了，两颗嫩韭菜对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上班的日子还有另外的活计，生活不易，打工人唉声叹气。 从这之后，每当林筱彤在办公室忙完了工作，正准备摸鱼休息一会儿时，部长人就飘了进来。 搞得她不得不将一沓题库本放在左手边，方便应付检查。 初赛很快到了，考试地点定在了一家酒楼二层会议厅，早上提供免费的自助餐。 林筱彤简单收拾下，下楼坐上谢羿的车，系上安全带，两人一起赶去考场。 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两人空着肚子先吃了一顿自助餐。 别的单位代表队只是简单吃了几样就结束用餐，从包里掏出题库，拿在手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 只有林筱彤和谢羿两人躲在角落里，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 反正没有领导在，怕啥？ 吃完一样还喜欢点评几句，分享彼此觉得不错的早点。 “我觉得这个好吃，紫米的这个，不是很甜，就是有点稍微粘牙。” 谢羿爱吃甜食。 “这个春卷也好吃，有点像咱们食堂大师傅做的味道。” 第369章 林筱彤是杂食动物，啥都爱吃，当然还是最爱吃肉。 吃完一看还有十分钟，两人又去盛了一份鲜肉小馄饨溜溜缝。 皮薄馅大，吃完擦擦嘴卡着点进了考场。 交完手机，两人默契地挑了最后一排靠近大门的位置坐下。 这位置好，方便跑路。 林筱彤单手托腮，听着台上领导声音激昂的开场白，心里在盘算着中午吃啥。 酒店不包午饭，还让他们自己解决。 真是抠门。 台上话音刚落，就开始发卷子了。 拿在手里，比她当年高考时文综合卷都还要长，脸都绿了。 只是一场没有奖金的竞赛，也用不着这样吧？ 翻到最后一面，还真有简答题，幸好她晚上看了几道。 按下笔芯，开始埋头做题，一时间安静的会场只听到沙沙的写字声。 一个半小时，包括单选、多选、判断、简答四种题型，题量确实不少。 而且试卷上题目选项顺序还变化位置，只是记序号的话，很容易就掉坑。 一个小时过去了，多了不停翻动试卷的声音，有人开始焦躁了。 林筱彤凭着印象编完最后一道简答题时，涂完答题卡就停笔了。 瞥见左手边的谢羿还在低头涂卡，等人涂完，两人就交卷了。 拿到装着手机的纸信封，此时会场的座位已经空了大半。 “到饭点了，中午你想去哪吃？我请客。” 林筱彤考完就将这事抛之脑后了，和人商量起了吃饭的问题。 谢羿开了车门，打开空调。 “就淮阳路那家土菜馆吧。” “一中后门那里啊？” 她以前在那里读书时，高一头一回拿奖学金那次还请林妈妈去那里吃了一顿。 她记得店主是一个胖乎乎的大叔，人特别爱笑，铁锅大勺抡的飞起。 谢羿眼睛一亮：“我也是一中的，比你高一届。” 他当时是吊车尾进了一中的普通班。 “原来还是校友。” 林筱彤觉得亲切感瞬间又更多了一层。 谢羿嘴角一翘，其实林筱彤刚进单位，他就认出来了。 他当年高二时有一回学校周一早上升旗时，那天飘着小雨，演讲的是一个短头发的高个女生。 声音很好听，他记住了她的声音。 教导主任站在边上给人打伞，他没敢多看几眼。 自己经常在校公告栏上看见她的名字，一众相片中唯独她笑得很开心，眼睛弯成月牙。 谢羿脸红红的，他当时还是个愣头青，压根没敢多看。 因为不是同一届，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上大学后再没有打过照面。 没想到最后还是在同一个单位遇见。 谢羿在心里臭不要脸地暗暗想着：这或许就是老谢同志说的缘分。 没错，一定是这样。 “哎，到了到了，就是这家。” 到地方了，眼瞅着这人还踩着油门往前冲，林筱彤连忙出声提醒。 谢羿及时刹车，调转车头，找个停车位停稳。 两人下来一起进了店里，掀开门帘子饭香扑面而来。 “要吃点啥啊？随便点，咱家啥菜都好吃。” 瘦条条的大姐拿着菜单从柜台迎了过来，在厨房里面忙碌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大叔。 林筱彤开口：“姐，要一间包间。” 她一进来就发现了店面比以前大多了，估摸着是盘下了以前卖凉面的小馆子。 大姐说话脆生生的，选了一间包厢带着人进去。 “成，往里面走啊，地方有点小，我把空调开着。 妹子，和你对象吃点啥啊？” 端着两杯大麦茶进来的谢羿听到最后一句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扣在自己头上。 林筱彤赶紧解释：“姐，你这真是误会了，我俩不是对象，是同事。” 幸好她俩都是单身，不然就更尴尬了。 “嘿呀，是同事啊，我瞅着你俩有点像一家人。 是大姐看错了，就当我是胡咧咧，妹子照着菜单点菜啊。” 大姐自知认错，赶紧道歉，预备着等下结账时给人抹零。 谢羿整个人都快冒烟了，捂着嘴掩饰自己又翘起来的嘴角。 不过还是不能耽误吃饭的正事，凑了过来：“这个锅包肉好吃，点一个吧。” “好，炸虾也不错，再要一个玉米烙……” 两人凑在一起勾勾画画。 第454章 平行时空（九） “啥？我们真进决赛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筱彤惊讶的差点没被鸡蛋噎到。 谢羿也是满脸不可置信：“还是总分第一？” 部长看着两个同款迷惑表情的年轻人，捧着粉色饭缸子，咂吧嘴。 “那当然，这事我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 他俩的成绩都不算拔尖，但是非常平均，没人拖后腿。 有的单位队伍队友配合不好，一个考满分的卯足了劲往前面奔。 后面有个70分都不到的拼命往下拽，差点连裤子都被扒下来了。 最后一番合计下来，他俩以1分的优势拿下初赛第一。 “哎，老黄，剩的面汤我还要一碗。” 部长透露完消息人又钻进了后厨，跑去黄师傅那里蹭了一碗面片汤。 小年轻就是沉不住气，哪像他当年…… 徒留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继续怀疑人生。 本来已经商量好了一轮游，没想到获得了决赛的入场券。 期待值压到最低时，突然间爆了一个好消息。 林筱彤抓抓头发，端着饭碗准备去水池边洗碗了。 谢羿跟在后面：“听说决赛队伍要统一服装，照咱们单位的标准来算，一个人600块，应该可以买一身正装了。” 她眼睛一亮，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那也还行啊，要不咱们还是去体验一把？” “没问题！到时候咱俩约个时间去实体店挑一套？” 等在实体店买完，拿着报销单回单位就行了。 小县城里实体店都有卖正装的，款式相对而言偏向简约经典。 不过在这种场合下，你穿一些花里胡哨的，也不大合适。 “可以可以，这周五怎么样？” …… 因为有周五下班后逛街这件事在前面吊着，上班又有了盼头。 就算是办公室有人过来抽烟，她也面带微笑，客客气气倒了杯水。 拿着水杯去楼道躲二手烟了，顺路去一楼档案室取一份复印材料。 路过一楼办公室时，突然从里面窜出来一个卷发大妈。 圆咕隆咚的，一出门就是一大片阴影。 眼瞅着就要撞上来，好在林筱彤及时刹车，往右侧一躲，不然两人就要撞个满怀。 马文秀摸着胸口，扶着墙缓缓，率先开口。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小林，你这走路咋都没有声音啊？干啥去啊？ 还好你躲得快，不然就是你这小身板，我真怕一不小心把你撞到窗户外边去。” “秀姐，你没事儿吧？” 林筱彤过来扶了一把，一摸胳膊都不咯手，全是肉，手感真舒服。 “没事儿，我能有啥事儿？哎，对了，姐问你个事儿。 那个，你谈朋友了没？ 正好下周咱工会上有个联谊活动，你要是有空就报名去玩玩呗。 包吃包喝，来的人有不少年轻小伙子。 姐真不骗你，我上次去过一回，有的小伙子长得还真可以。” 林筱彤嘴角笑容一僵，甘姐说的没错，单位的秀姐就爱操心这些事儿。 脑袋飞速运转，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糊弄过去。 “姐，我下周已经有安排了……” 谢羿从隔壁办公室探出头来：“秀姐，主任找你有事儿，说是食堂的事儿。” 马文秀一听，一拍大腿，下巴上的肉一抖。 “一天天净给我找事儿！” 一时也顾不得其他了，风风火火走远了。 谢羿别别扭扭说：“那个联谊其实也就那样，还要玩一些游戏，怪尴尬的。” 林筱彤就爱抓重点：“你咋知道这么清楚？难道你去过？” 谢羿一慌，连连摆手：“我真没去过，我上回听二楼的小金说的。” “这样啊，那好吧，本来还想问你那里的饭菜好吃吗？ 不过我也不喜欢这种场合，秀姐一上来真的太热情了。” 她无奈地摊手，顺势进他的办公室瞧瞧。 工作期间，办公室的门都是敞开的。 嗯，比她办公室多了一盆蟹爪兰。 谢羿从桌上拿了一个软籽大石榴递给她，眼见无人，小声说着八卦。 “偷偷和你说，咱单位好几对领导以前都是秀姐撮合的。” 她一愣：“真的，秀姐真厉害啊。” 第370章 在单位敢这么高调的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谢羿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都离了。” 失败率百分之百。 这一傲人战绩让马文秀成了县里各单位的名人。 有些比较介意的，还真怕秀姐帮忙介绍对象。 马文秀是单位的老人，人脉广，还热衷于八卦，单位每个人的家庭情况都一清二楚。 就连食堂门口的一只胖梨花肚子里的崽是谁的，她都知道。 别看她也是新人，底裤也快被马文秀扒下来了。 她嘴角一抽，单手握拳，抵在嘴角，憋住笑。 扬了扬手上的大石榴，说了声：“谢了啊。” 踩着点回了办公室，室内二手烟消散差不多了。 甘雨站在靠近门口的工位上单手插腰，仰头灌了几大口凉白开。 “可总算是走了，一股子烟味。” 本来办公室都是女生，没有人抽烟，可是架不住来的人自备香烟。 大马金刀坐下来，她刚倒杯水，一回头人家烟已经点上了，好一番吞云吐雾。 两人站在门口喘会儿气，窗户全都打开，散散味。 林筱彤洗完石榴回来，掰开一半，分给了甘雨。 甘雨比较谨慎，掰了一粒塞进嘴里浅尝下味道，心情又变好了几分。 “真甜。” “我也觉得。” 林筱彤站在二楼，视线下方是一楼正在打电话的谢羿。 “行了，没味道了，继续干活吧，不知道今天食堂中午吃什么菜？” 甘雨伸伸懒腰，一屁股坐下，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林筱彤又往嘴里丢了一小把软籽石榴，甜到齁人。 语气十分肯定：“按照惯例，今天中午应该轮到西红柿鸡蛋汤站岗了。” 食堂的汤无非就那几样，而且她早上洗碗时还看到了水池边一小篓西红柿。 所以她的猜测一准没错。 “还是想吃黄师傅做的红烧肉。” “想起来了，我早上还看到了板栗，今天中午不会是板栗烧鸡吧？” “这个菜好，怎么还不打铃啊？等不及了，好想吃肉！” 第455章 平行时空（十） 因为薅到了一身衣服，所以这个周末比平常更开心了几分。 周六上午无事，林筱彤又拎着东西去医院看望了林妈妈。 一个说一个听，林素娟的精气神比上个星期好了一些。 林筱彤坐在床边问了是什么病，林素娟打着哈哈绕开了这个话茬。 “都是老毛病，就是胃里不大舒服，真没什么大事，再过几天我就要出院了。 我都这么大人了，这事儿哪用得着你一个孩子操心？ 你啊把你自个儿顾好就成了，瞧瞧你这眉毛皱的都快打结了。” 林妈妈轻轻将眉心抚平，揪了揪她的鼻子。 林筱彤自知她的性子，不想说的事儿，别人问再多次她也不会松口。 等过了半小时，就被林素娟轰出来了。 “回去吧，我一人在这儿，也用不着多担心。 这两天刚好不上班，回去歇着吧。” 她出来时刚好把门带上，下楼顺路去诊室问问医生。 扑了个空，门是关着的，门口的去向牌上显示是出差去了。 只好转身离开，准备回去问问福利院的其他小伙伴有没有人知道这事。 周末两天她都一人待在房子里，躺在沙发上，脚搭在墙上。 手边放着题库，时不时翻看几页，做了记号的多看几眼。 决赛是抢答形式，这回一共有十支队伍进入决赛。 分成两组比赛，依据抢答分数最后决出名次。 到时每一组桌前会放置一个抢答器，拼手速获取答题机会。 违规抢答倒扣分数，只有成功抢到答题权，并且作答成功才能加分。 不然的话就是一阵白忙活。 正式比赛前一天，还需要去现场彩排一次。 “怎么还有这么多道题啊？记不住，真的记不住。” 倒着看累了，题库搭在脸上，双脚在空中踩自行车。 手摸到沙发缝里的手机，拉下本子，给自己点了一份奶茶。 翻个身，拿着手机打字，在微信上回了谢羿的消息。 都是美好周末还需要背题的两个倒霉蛋，吐槽自然是少不了的。 题目看累了，就拖着懒人沙发去阳台上躺着，枕着胳膊眺望远处的云。 架好的平板调到自己常看的视频，惬意极了。 阳台上晒着一套衣服，衣角翩飞，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虽然入秋了，天气依旧有灿阳出现，所以正装买的还是短袖白衬衫配上一条黑色西装裤。 尺寸修身，上身后显得人很是干练，再配上一双黑色低跟皮鞋。 “好想养一只猫啊。” 林筱彤看着手机里谢羿发过来的猫咪干饭小视频，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还是等搬新家了再说吧，这个老小区里面住了很多大爷大妈们。 上回前面一栋五楼有一个新租客在家养了一条大黑狗，被住在对面的大爷狠狠砸门了。 说是养狗楼道里气味太大，拿把刀上门逮狗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哭了。 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最后这个小姑娘带着狗换个地方租房子了。 小区楼下的流浪猫猫数量也不少，或许是野外生活惯了，十分怕人。 只要一见到人靠近，弓着身子，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溜烟钻进绿化带里，怎么唤都不肯出来。 林筱彤有一回在楼下喂猫还差点被抓伤了。 她还是更喜欢性格温顺的猫猫，这种劲大的她真把持不住。 谢羿家里养的是一只胖狸花，爪爪上面还有白手套。 眼睛又圆又亮，一身皮毛油光水亮，一看就知道在家里比较得宠。 低头干饭时还乖乖让人摸，这种猫要是落在她手上，一准能被吸秃。 伸着懒腰，打开冰箱，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子钻进厨房。 今天心情好，有闲工夫想尝试开发新的菜品。 打开之前收藏的做菜教学视频，开始一比一复刻。 刚开始时信心十足，暂停一步，两根手指不停放大、还原。 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生怕出现差错。 “适量？少许？盐到底要放多少啊？” “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呢？为什么做出来东西和视频里的不一样？” “算了，别纠结了，还是做个蛋炒饭吧。” “肯定是这个菜不适合我，下回等我换个其他的菜。” 把花了一个小时精心制造出来的厨余垃圾用垃圾袋装好，“哐当”一声扔进垃圾桶里。 就着油锅炒了一份豪华版蛋炒饭，这还是和林妈妈后面学的。 当时她大三寒假实习，没时间回来一起过年。 心情低落，又想吃林妈妈做的蛋炒饭。 她自己琢磨出来的蛋炒饭总是很水，米饭吃起来不香，鸡蛋也是一块一块的，一不小心还会被炒糊。 打视频回去，林素娟在那边手把手教她。 最后做出来真的有林妈妈亲手做的味道。 所以每次要是不开心时就会给自己炒一份加了三个鸡蛋的蛋炒饭。 盛进碗里，上面码上几根小油菜，切几根红肠。 冰箱里还有没吃完的两根黄瓜，洗净之后用菜刀拍一拍。 切上蒜末，淋上调好的酱汁拌一拌，爽口的下饭菜又有了。 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捧着吃，满嘴饭香。 一人三餐四季，未来或许会有其他小伙伴加入。 一只猫，亦或者是一个人。 …… “小林小谢，好好表现啊，我可等你们拿奖好请我吃饭。” 林筱彤在一楼签完到，准备和谢羿一起出发去决赛场地。 两人刚下台阶，迎面碰上了踩着点到的甘雨。 林筱彤汗颜：“姐，你对我们真有信心。” 马文秀端着大瓷缸出来了，里面装着南瓜，用勺子慢慢吃。 “你看你俩今天穿得板板正正的，一瞅就是会上台领奖的样子。” 话说快了一不留神咬着舌头，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两人连忙躲上车，出发赶往会场。 这回来的还算早，前面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清一色的黑白正装。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误入销售内部开会现场了。 和上次是同一个地方，只不过换了一间舞台更大的报告厅。 推门进去，灯光亮的她眼睛都快要看不清脚下的路。 脚步被底下的红毯一绊，身子前倾，重心不稳，眼瞅着差点要摔倒。 谢羿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往后拉了一把。 “谢谢谢谢，不然就要出丑了。” 她松了口气，随即连声道谢。 也不能比赛还没开始，她先趴在红毯上给领导拜个早年吧。 第371章 谢羿没当回事儿，只是问她：“你脚没事儿吧？” 她提了提裤脚，脚踝没红，也不疼。 “没事。” 两人找到贴着队伍名字的位置上坐好，静等开始。 “不对啊，那个大哥咋还在用三脚架调相机？这回该不会是现场直播吧？” 她马上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这也没提前说啊。 第456章 平行时空（十一） 还没等她想通，主持人手拿台本上台了，代表决赛正式开始。 昨天下午彩排时，已经通过抽签决定他俩是第二轮上场。 舞台上摆着5张长桌子，一桌放置一个抢答器。 灯光骤然一亮，先上场的5组队伍胸前贴着序号牌，抬头挺胸依次坐好。 观众席威谢羿和林筱彤也将序号牌贴在右胸口，坐直身子，开始观看比赛。 过道中间，摄像大哥摆弄大部头相机开始录像。 她偏头瞄了一眼，果然是在直播。 领导真是太会玩了。 本来大家都把这个当一次简单的比赛，昨天彩排时大家还相互打着哈哈，气氛融洽。 现在这架势一出，连本来环抱胳膊、抖着腿准备看戏的老油条都开始板板正正坐好。 每支队伍挨次试了试抢答器的灵敏度，屏幕两侧开始出现答题页面。 每组两个队员，其中一个负责按抢答器。 提前抢会扣分，抢不到答不了题。 一反一正，得分差距就出来了，台上的人神情明显紧张了， 主持人手握话筒，侧身看向了大屏幕。 “来，我们请看第一题。” 刚开始放缓节奏，他还读了一遍题目。 第一排靠左侧坐着几个工作人员，负责控制倒计时。 等数字变成0之后，听到响铃才可以摁抢答器。 抢答器的灯变成绿色代表成功抢到，红色代表犯规。 每组初始分数都是100分，凡是违规抢答、错答倒扣10分；答题正确加10分；不抢答不得分。 林筱彤注意到负责按答题器的一方普遍低着头，屏住呼吸，手提前放在答题器上方，全神贯注地竖着耳朵听指令。 成败在此一举。 会场里陡然间变得安静起来。 “滴——” “5号台犯规。” 台下观众不可控制地发出一阵哄笑声。 5号台抢答题器的选手低头扶额，脸上很是不好意思。 一上台就落了个开门红。 他的队友拼命憋住笑，看着台上计时计分器变成了90。 出声安慰他的队友：“没事，这才第一题。” “好，5号台扣10分，我们接着来看下一题，请每组做好准备。” “3号台抢到了！请大声说出你们的答案。 正确，我们给3号台加上10分。” 随着场上绿灯亮起，主持人的声音愈加亢奋，现场的气氛被调动热闹起来了。 谢羿本来有点犯困，在边上打着瞌睡，都被吵醒了。 林筱彤从兜里掏出来一粒薄荷糖递给他。 直播画面是对着台上的，在台下做些小动作也没人知道。 谢羿低头塞进嘴里，揣着手，撑着眼皮开始看比赛。 第一轮违规的人比较少，不过也有抢到题目不知道答案的，捶着桌子满脸懊恼。 最后的胜者是3号台，总共拿到了230分。 挨个下了台，坐回观众席，一脸轻松，准备当个看客。 谢羿站起来：“走，终于到我们了。” 林筱彤轻轻用手顺平胸前的序号牌，他们是2号台. 第二轮的5支队伍坐上答题桌。 他俩昨天彩排时挨个试了试抢答器，一番下来，谢羿的胜率会更高一些。 所以他负责抢，她负责答题，分工明确，主打一个配合。 为此，她还把题本反反复复背了好几遍，就连简答题都背了。 谢羿信心满满：“我们只要抢到就是胜利。” 林筱彤怕影响他发挥，还特意往外面挪了挪，避免碰到他的手腕。 “加油加油。” “滴——” “2号台犯规，扣10分。” 谢羿低头看着红光不停闪烁的答题器陷入了沉思。 谢羿耷拉着脑袋，悔得他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手。 叫他手快！ 林筱彤在边上安慰：“没事儿，这才第一回 呢，后面机会多多。” 一上来就犯规极其影响心态。 谢羿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第一次的失败。 于是接下来的比赛里，他一次又一次地面对自己的失败。 手中的抢答器时不时闪烁一下，满眼都是红色。 你还别说，还真是有点喜庆。 林筱彤在旁边坐着，已经无所谓了。 两个人完全忽略了摄像机，初始分已经扣光了。 他俩就像是来砸场子的，因为总是违规抢答，直到最后第二轮各组的得分都不是很高。 好不容易答了一题，还没等谢羿抖起来，下一轮就会被犯规扣掉。 一番折腾，还不如不抢。 除了他们，还有隔壁的1号台也总是喜欢提前按抢答器。 从左手换到右手，从单手换到双手。 他都被自己的手给气笑了，一脸不解。 “昨天排练不是还好好的吗？ 该不会是运气都被昨天用光了吧？” 最后换林筱彤抢试试，瞎猫碰上死耗子，也给她碰了两三次，好歹面子上能过得去。 玩到最后，1号台和2号台，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 主持人笑得说话都嘴瓢了好几次，会场内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反倒不像是比赛，而像是表演赛。 四个显眼包低着头，夹着尾巴回了座位。 谢羿和林筱彤落座之后，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了几口。 “幸好这个直播没有回放。” 林筱彤又从兜里摸出来一个芝士饼干，分了一片给谢羿。 快到饭点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没事，本来本来也没想着能进决赛。” 谢羿低着头，耳朵尖的红色还没褪下。 咬了一块小饼干，心情又慢慢好起来。 台上领导又开始说车轱辘话了，他还在低头沉思，仿佛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她刚回完甘雨的消息，扭头瞧见他的样子，一愣神。 “咋了？你想啥呢？” 谢羿半晌来了一句：“我在想中午去哪家店吃饭？” “我知道一中后门有家店也很好吃，去吗？” “好。” 刚讨论完吃饭的问题，周围的人全都拎着包，站了起来。 吓得他们连忙有样学样，跟着呱唧呱唧鼓起掌来。 最后进了决赛的十支队伍，每队都获得了一个大牌子。 林筱彤看着写着“优秀奖”的金灿灿的牌子，好歹没有空手回去。。 “回去挂办公室墙上。” 谢羿夹着牌子出来了：“要是拿了第一，部长一准得挂在他脑门上。” “那我们还是贴心的，直接断了他这条路。” “没错。” 等出门后才发现外面竟然下着雨，车子停得离着有段距离，兜里还没带伞。 两人面面相觑，视线不约而同看向了他胳肢窝里的这块牌子。 嘶~这可是个好东西。 往一块凑凑，头顶着牌子的四只角，一不做二不休冲进了雨幕里，溅起一朵朵水花。 第457章 平行时空（十二） 周六上午临时有事，林筱彤早上处理完业务后手机里的消息也就消停了。 人不能长期待在屋子里，晒太阳时间少了会导致维d缺失，就特别容易累，一天到晚萎靡不振。 林素娟前几天出院回去了，今天林筱彤忙完后拎着东西直接去了福利院。 今天过来她也没提前说一声。 福利院地处县郊，位置较为偏僻，还能看见周围的农田，好在有直达的公交。 坐上晃晃悠悠的公交，上车睡一觉，等醒来也就到了终点站。 下车后还要再往前面走上几百米，看到空中飘动的红旗，也就到地方了。 她抬头望了望经过风吹雨打后字迹变得有些模糊的门牌号，门口处的水泥地面上面还晒着东西。 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午睡刚好结束。 林妈妈肯定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边放着一杯茶，戴着眼镜埋头开始处理事情。 她跨步走进去，里面安安静静的，一准是赖床的小朋友还没起床。 福利院占地面积不小，从大门进来，中间是一个大院子，院子周围都盖着小楼房。 左手边是一排三层宿舍楼，这是女生宿舍，一间间屋子里摆放着两张架子床。 第372章 很久之前这里很热闹，福利院的小朋友很多。 确切来说是在计划生育政策出现之后到二胎政策出现之前的中间这段时间里，福利院的人口暴增。 林素娟心善，只要有孩子丢在门口，她发现后都会把人带进来。 很多都是刚出生没几天的女婴，小身子蜷缩在竹篮里，只知道哇哇大哭，感到饿了，一个劲地扯着嗓子嚎。 所以她的同伴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有些狠心的父母连一块小被子都舍不得，只把孩子裹了一件单衣就送了过来。 林妈妈和她说过，有年冬天早上下了大雪。 天气太冷了，她起迟了，拿着扫帚出门扫雪时发现门口多了一个小雪堆。 用手扒拉开，里面竟然是一个冻死的女婴。 没几个月大，脸被冻得通，嘴唇发白，身子已经僵硬了，很有可能是昨晚上连夜送过来的。 住在附近的人知道了，脸色不好，叹了口气，摆摆头。 只能说一句：“真是造孽啊！” 福利院的后门往里面走几步是个小矮山，那里埋着一些孩子，是她们逝去的兄弟姊妹。 每年清明和过年前大伙儿都会抽出时间叠金元宝，纸上面写着祝福的话，烧给长眠地下的家人们。 相较而言，能够平安生活在福利院的孩子还是多了一丝幸运。 福利院名声在外，九十年代这附近有人南下做生意赚了大钱。 回家修房子时，心里起了善心，给福利院捐了一笔钱。 林素娟把福利院修缮了一番，剩下的钱全部用作孩子们的生活开销。 让每分钱都花在刀刃上，能省则省，确保孩子们每个星期能吃上两回肉。 95年南边岛上房地产泡沫破灭时，好心人胆子小，没敢掺和玩炒楼花，保住了手里的钱。 身边不少同伴仗着胃口大，把全副身家都投了进去，最后落了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下场。 甚至有人站在楼顶一跃而下，鲜血染红了一地。 为了赚钱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唏嘘。 好心人想想都有点背脊发凉，思来想去觉得是自己做好事的结果。 于是每年都往福利院捐一笔钱，还设立了奖学金，额外资助读高中和大学的人。 林筱彤就是里面获利的其中一个。 等到她上高中时，二胎政策放开了，福利院的小伙伴慢慢变少了。 林素娟把孩子养大，过来愿意收养孩子的父母还是比较少。 毕竟那时各家各户日子都不大好过，多一个孩子就要多一张口吃饭。 过来领养的都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家长，愿意来这里挑一个年纪小的男孩。 孩子小不记事儿，容易养得熟。 长得漂亮的也更容易被领养。 林筱彤小时候长得好，人又聪明，嘴巴又甜，有好几对父母愿意领养她。 听林妈妈说，别人一抱她，她就哭，死活不肯走。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扒拉她的腿不肯松开，都哭成了扁桃体发炎。 最后领养的人脑瓜子被吵得嗡嗡的，主动撒手了。 她成了院里的老人，安稳地住到了初中毕业。 高中要住校，高考后才把自己的床铺搬走了。 视线正对面是食堂、教室还有林素娟自己的小房间。 右手边是男生宿舍楼，现在住的人没有那么多了，不少屋子空置下来。 她那时候一间房子住了8个人，现在改成了单人间。 部分空置的屋子变成了杂货间，长时间没有人住，里面成了耗子和蜘蛛的快乐窝。 院子中间这块水泥地，旁边还有一个小型室内篮球场，四周摆放着一些运动设施。 左手边女生宿舍门前有一棵桂花树，之前有大学生志愿者帮忙做了一个树屋。 在离地一米多高的位置，在树杈上用木板搭了一块平台，上面竖着一个尖角的小木屋。 四周围着栏杆，和地面用滑滑梯连接。 她小时候也总爱爬上去，和小伙伴一起窝在树屋里。 头挨着头贴在一起，枕着胳膊，从天窗里数星星。 后门还有块菜地，每个人都有块专属小菜园，边上插一块牌子，一下课就会跑过去瞅瞅。 运气好还能当场撞见偷菜贼，气鼓鼓地手拿铲子，你追我赶，闹声都能飞出二里地。 在这里生活的日子有很多欢声笑语，一批批的人在成年后就离开福利院了。 开始独立生活，不过不管走得再远，都会抽空回来看看。 也有工作实在忙碌，抽不开身回来的，从工资里抽出部分寄给林妈妈。 兴许是时间久了，昔日粉刷成白色的墙壁变得斑驳不堪。 墙根处墙皮脱落，地上落满一块块白灰，还能看见裸露在外的墙砖。 雨水顺着水管流下，墙上出现好几条脏痕。 记忆中高大漂亮的宿舍楼也已经老了，树屋的木料年头久了，木板也生虫发脆了。 四周围着网子，滑滑梯已经不能玩了，木台成了鸟儿的家。 林筱彤看见一个孩子偷偷摸摸蹲在墙根下面，手握直尺，往墙上抹东西。 踮着脚尖凑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 “小武子，你在干什么呢？” “彤姐，你回来了！快看，我在补墙呢！我厉害吧？” 他一回头，看清来人，压低声音回答，也顾不得身上被蹭到了白灰。 小萝卜头把人往前一拉，极力邀请她来看自己刚刚完工的杰作。 第458章 平行时空（十三） 她低头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嘴角一抽。 “你这是用粉笔灰抹墙？” 小武子得意的一昂头：“彤姐，还是你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攒了好多粉笔头，用尺子刮成细细的粉末，加点水嚯拢嚯拢，这颜色瞧着就和石灰一个样。 趁午睡时跑出来，用粉笔灰开始补墙。 现在常住在福利院的孩子最大的就是他了，除了外出上学的哥哥姐姐们，剩下的都是三四岁的小豆丁。 林素娟年纪大了，精神不济，雇了两个三十来岁的阿姨来帮忙照顾小孩儿。 所以他平时也没有什么玩伴，不过自己一个人玩的也很开心。 他可认真了，用尺子仔细抹平。 补墙还真是个废粉笔头的精细活儿，他攒了这么久的粉笔头，只补了巴掌大的一小块墙面。 不过事在人为，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够攒够粉笔头，成功将福利院所有的墙壁都粉刷一遍。 这样林妈妈一定会把他搂进怀里，喊他心肝宝贝儿。 “你想的可真美，小武子，哪有这么多的粉笔头给你造？” 林筱彤都被逗笑了，现在学校里基本上都是用投影，老师都很少板书。 福利院里的大教室里也安上了投影仪和触屏黑板。 粉笔的消耗量大不如前，更不用说用粉笔灰来抹墙。 “没关系，那我就用卖瓶子的钱买粉笔。” 他拍着胸脯，打着包票，眼里亮晶晶的。 她好像在里面看到幼时在树屋上看到的星星，触动了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从兜里掏出十块纸币塞到他手心里。 “那我就等着看了。” “彤姐，我小武子办事，你放心，保准给咱家里墙上捯饬得漂漂亮亮的！” 他咧着嘴，抖着小短腿直乐呵。 “那行，你接着忙吧，我去看看林妈妈。” 小武子点点头，目送林筱彤去了办公室，收回目光，蹲下身子，继续抹墙。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粉刷匠。 林筱彤上前敲敲门：“林妈妈，我来了。” 听到里面人起身一阵翻动的声音，等了一会儿，门才被拉开。 林素娟惨白着脸扶着门框，满是惊讶。 喘了口气儿才回：“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也不说一声。” 林筱彤连忙上前扶着她的手，小步往屋内走。 “林妈妈，你是不是没吃饭啊？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素娟拍拍她的手：“我就是起猛了，头有点晕，坐着缓缓就好了。” 林筱彤握着她的手都觉得瘦的有点硌人，扶着人坐下。 用手贴了贴她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心里止不住的担心。 “林妈妈，是不是还有点低烧？我们去医院瞧瞧吧。” 林素娟坐在椅子上，握着水杯暖暖手。 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抗拒：“医院一股消毒水味，我闻不惯。 兴许是昨晚上降温有些着凉，我吃了一粒退烧药就好了，用不着去医院。” 林素娟看着是个温温柔柔没脾气的，但实际上也很执拗。 “那好吧，我去接点热水给你泡泡脚。” 拿起水瓶晃了晃，没热水了，拎着水壶准备去食堂接点热水。 第373章 看见垃圾桶满了，弯腰拎起垃圾袋，准备带出去丢掉。 垃圾袋塞得太满了，系上时从里面冒出来好几张沾了血的纸。 她马上愣住了，大脑宕机，蹲下身子扯开袋子仔细看看。 林素娟疲惫地揉揉眉心，瞧见她蹲着不动。 “筱彤，怎么了？” 她转过身，眼泪汪汪的，拿着手机打电话的手抖个不停。 “我们去医院，马上就去医院，一定会没事的。 只是流鼻血，一定会没事的。 我真是个蠢货，我早就该想到的。”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打120。 林素娟跑过来抱着她，用手指给她抹眼泪。 “别哭了啊，我是真没事儿，只是最近天气有点干，有点流鼻血。 我多注意点就好了，真没什么大事儿，别哭了啊。” 再多的也就不肯说了。 “我才不信呢？你一准是有事儿瞒着我，不行，我们今天必须得去医院！” 林筱彤知道她的性子，以前为了省钱，平日里感冒发烧都不去医院，一人在屋里硬撑。 忍耐力不是一般人有的，有一回林素娟发着高烧还在蹲着搓衣服，不管多难受都会装着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别人从面上压根看不出来。 林素娟一直觉得她们是孩子，什么事都往心里憋，也不和她们说。 当然，就算你问了也无济于事。 不知怎么的，这次竟然心慌得厉害，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一回语气强硬，拉着林素娟往外面走。 就连沉迷补墙不可自拔的小武子都被惊动了，小萝卜头跑过来一看。 两个大人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他也不清楚状况，着急地在外面跺脚。 “林妈妈，彤姐，你们怎么了？” “小武子，你把门从里面带上，我们等下要去医院。” 林筱彤抽空叮嘱了一句，抹了一把泪，情绪稳定了，红着眼睛开始收拾东西。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小武子忙不迭点头，他一向是最听话的好孩子。 听到宿舍楼里的哭声，想了想跑过去帮忙照顾了。 救护车来这里还有一段时间，要是住院的话，还要带几套换洗衣服过去。 林素娟眼看事情要瞒不住了，坐在床边轻轻叹了口气。 揉了揉嘴角，扯了一抹笑，语气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生个病也是正常的，总不能活到老吧。” 林筱彤听不得这话，收拾东西的动作不停。 “林妈妈，上回医生到底是怎么说？是什么病啊？ 你放心，我现在工作了，我有钱，我带你去治。 你不要怕，乖乖去医院治疗就好了。 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一定会没事的。” “要花好多钱的，我在家里养着也是一样的。” 林素娟嘴里说着轻描淡写的话，她听着天灵盖都快炸开了。 两三下收拾完东西，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准备锁门出发。 林素娟一个没拦住，她从里面摸出来几张病历单。 抢过来一看，待看清之后，眼睛一阵刺痛，连忙扶着桌子，定了定神。 “白血病，怎么会是白血病？” 老天爷，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为什么要让一个好人得这种病？ 关键是林妈妈没有自己的孩子，做骨髓移植的话只能靠着陌生人的配型。 这种几率太小了，谁也不敢打包票，就一定能够碰到合适的。 配对成功了，人活下去的几率就大多了。 小武子从院内跑了出来：“彤姐，外面来了大车子。” “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林筱彤也把病历单塞了进去，挎着包，扶着林素娟就往外面走，两人一起上了救护车。 小武子在门内瞧着，等车子没影了，才将大门锁好。 …… 到了医院，林素娟被推去做抽血检查了。 林筱彤在外面焦急地等待，不停地给林素娟的孩子们打电话。 “萍姐，是我啊，筱彤，你这阵子忙吗？ 能抽空回来一趟吗？ 咱妈……生病了。” 第459章 平行时空（十四） “萍姐——” 林筱彤轻轻带上门，看清楚走廊那头的来人，跑上前一把抱住她，脑袋埋进对方怀里。 “别哭，我不是回来了吗？咱妈现在人怎么样了？” 林萍一米七五的个头，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高挑，单手搂着她，轻轻用指腹给她擦眼泪。 她不是福利院里年纪最大的，但是性子沉稳，福利院的兄弟姊妹都很信服她。 现在在沪市一家外企工作，她请一次假不容易，匆忙赶回来了。 林筱彤拉着她的手，两人站在病房外面往里面瞧，林素娟蜷缩着身子躺着在病床上，脸色惨白。 “林妈妈还在高烧，医生说还是要找骨髓配型，现在保守治疗也不能根治。” 林萍听后脸色黯然，林素娟五十岁生日还没过。 本来大家都商量好一起回福利院庆祝，没想到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了大病。 “你给阿豪打电话了没？咱家人也不少，总有一个能配上的吧？” 骨髓库里暂时还没有和林素娟匹配的血型。 如果是她们去抽血进行hla配型，血样比对结果还要等几周才能出来。 “豪哥今天凌晨的飞机，估计今天就能到。” 林筱彤挨个通知了所有能联系上的人，大家听到这个消息，能抽出空的都在陆陆续续往家赶。 要是实在抽不开身，往林素娟账上打了一笔钱。 林筱彤还有点后悔之前买了房子。 现在手里只剩下几万块钱，她全都转出来了，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县城的医生开了转诊单，她带人赶来了省城这边的大医院。 一番颠簸之后，林素娟办理了住院治疗。 在单位请了三天假，现在基本上都是她在医院帮忙照顾。 因为办公室现在就甘雨一个人在，主任休产假还没回来，连续请太长时间假单位也不好批。 她隔几天还要坐高铁回单位处理一下堆积的业务。 明儿福利院的一个阿姨会过来帮忙照顾。 林萍拍拍她的肩膀，叮嘱几句，转身去了医生办公室。 林筱彤揉揉脸，挤出笑容，深呼口气，进了房间。 林素娟刚好醒了，睁着眼睛看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小萍来了吗？我刚才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了。” 因为长时间的低烧，脸颊有点发红，再加上夜里睡不好，眼里藏着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都老了好几岁。 “林妈妈，你没听错，是萍姐回来了，饿不饿？我去买点饭回来。” 林素娟视线在门外徘徊，喝了几口温水，躺着缓缓。 “我不饿，嗯你自个儿吃点吧，别到时候我没瘦，你瘦了。” 瞧见林妈妈现在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她面上也轻松了些许。 这样总比心情忧郁要好。 医生说保持患者情绪稳定对于后期的治疗也是有帮助的。 “都到中午了，我都饿了，我去打点菜回来，买点清淡，你陪我少吃点，好不好？” 她现在说话都不自觉带上了哄人的语气。 等到林素娟微微点头之后，她轻轻把门带上，转身下楼了。 找了一家门脸干净的店，点了三份菜，有荤有素。 萍姐早上肯定没吃，她想了想又多点份肉，起码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接下来的事。 越到这个时候就越要把事情给扛起来。 不能病人还没照顾好，先把自己给饿倒了。 拎着打包好的饭菜，出门后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一路骑回了医院。 等她拎着饭菜回病房时，林萍坐在床前，拉着林素娟的手，两人正在说话。 瞧见她进来了，林萍上前接过一兜子饭菜，掀开盖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好香啊，林妈妈我们一起吃点吧。” 林素娟闻着饭香，感受到了饥饿的滋味，拿着热毛巾擦擦手，林萍将被子捋好。 林筱彤点的都是些清淡的菜，油荤不重。 “你看，都是你们爱吃的，这家的米饭蒸的也很好。” 因为身边围着都是她的孩子，心情不错，林素娟中午还吃了一碟子菜加小半碗米饭。 吃个半饱就不吃了，吃多了她胃里难受。 林萍闷头吃着米饭，她每天都会摄入一定量的碳水，保证大脑清醒，有精力应付棘手的事。 林素娟消化后在床上躺着躺着眯着眼睛睡着了。 两人轻轻带好房门，往前面走几步，坐在长椅上。 林萍拿着手机不停地翻看消息，实时关注在中华骨髓库里的动态，不能错过一丝希望。 第374章 林筱彤也在低头看消息，她最近的消息都没停过，都是自家人发过来的。 隔段时间就要回复，打字的手都快舞出残影了，到后来直接语音了。 “豪哥下飞机了，正在往这边赶。” “小鱼没请到假，干脆把老板炒鱿鱼了，估计晚上也会到。” “姗姗姐刚生完孩子，刀口还没养好，她没办法赶来，姗姐夫明早过来。” “家明哥在部队请不来假，给我们介绍了一个这方面的医生，让我们可以拿着病历本线上问诊。” 还有很多人都陆陆续续赶过来，到时候做骨髓配型，成功的概率会大一点。 单位里有些知道内情的同事，发消息也会安慰她几句。 谢羿也说明天过来做骨髓移植，全当是出一份心力。 林妈妈有这么多人关心和在意，只要有一丝希望，势必要从死神手上把人抢回来。 “咱妈是个好人，一定会没事的。” 林萍搂着她，喃喃自语。 这话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林素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睡不着了，用手贴着脑袋，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眼角的泪流进了耳蜗里，冰冰凉凉的。 她走了也就算了，到头来还要折腾孩子们，真是罪过啊。 等她走了，以后接手福利院的人会对小娃娃们好吗？ 小武子明年夏天也要到上学的年纪了，整天和皮猴子似的，也不知道上学会不会和同学打架？ 筱彤还说九月份休年假带她去大草原上瞧瞧蒙古包。 小萍之前打电话说她处对象了，也不知道男生父母好不好相处？ 姗姗生的孩子她瞅了照片，小闺女胖嘟嘟的，也没来得及给外孙女包个大红包。 家明这孩子之前喜欢小萍，死活憋着不肯说，现在小萍都处上对象了…… 她心里还挂念着这么多孩子们。 她想好好活。 她要好好活啊。 第460章 平行时空（十五） “怎么样？医生，有成功配上的吗？” 赶来医院的兄弟姊妹都抽血送检了，焦急的等了两周，结果才出来。 俞医生揉揉眉心，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听到这个坏消息，林筱彤就像是泄气的气球，一身的劲都散了。 阿豪握紧拳头，给了自己一拳。 林萍脸色也是不好，等了这么久还是没能等到转机，心里充满了挫败感和无力感。 在走廊焦急等待的其他人也是满脸失望，靠在墙上，谁也不敢进病房。 小鱼一人在病房里陪着林素娟。 俞医生等下还有一台手术，戴好口罩匆匆就赶去手术室了。 林萍几人在走廊上站着。 林萍闻着消毒水味道，心情低落。 “我要真的是林妈妈的孩子就好了。” 亲属配型成功的概率会大一点，治疗拖得越久，林素娟人就更痛苦。 头发一把把的掉，现在人已经吃不下去饭了，吃完就立马吐了。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给她擦身体都能摸到骨头。 在床上躺久了，四肢无力，体温长时间降不下去，人活活遭罪。 “没事，咱们人都还没来齐呢，还有几个人也快从国外赶回来了。 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反正不到最后一刻咱们都不能放弃。” 林筱彤调整好心态，开始给大伙儿加油鼓气。 家明揉揉她的脑袋，借着接热水的功夫去楼下给林素娟账户上又预留了一部分钱。 他相信奇迹一定会出现，这笔做手术的钱也一定会派上用场。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停地配对、等待、失望后又继续开始新的配对。 拿着病历本问了好几个医生，林素娟的手上因为吊水太多次，两只手背已经变得乌青。 没办法进食，只好通过静脉输注营养液。 护士过来打针，一摸两只手都是针眼，找到合适的筋脉打针是个难题。 林筱彤借口说天气冷，给她戴了顶毛线帽子，遮住头发都快掉光了的脑袋。 在国外读书的几人也匆匆赶了回来，撸起袖子抽了血样，送去配对。 “欧阳还没回来吗？” 林萍数了数化验名单，现在只剩下她没到了， “还没呢？一个人跑去西藏玩，爬到一半碰上高反了。 你看，她刚给我发一张抱着氧气瓶吸氧的照片，说是今晚坐高铁回来。” 林筱彤作为大家的联络员，掌握了每个人的近期动向。 之前没联系上欧阳是因为这人跑去的地方压根没有信号，下山了才看到手机上一连串信息轰炸。 “能赶回来就好。” 经历过这么多次失败，林萍现在心态已经放平缓了，期待值压到最低。 她最近在等待骨髓库里的消息，期望能够等到一个配型成功的志愿者。 简单的初配之后如果得到志愿者一方的同意，才会进行一次高配。 所谓高配就是一次高精度全身检测，最大程度保证捐赠者自己的身体是健康的。 高配成功之后，会再次进行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坚持走到最后的志愿者自己也要承担一定的身体反应，他们是无私的、勇敢的、伟大的。 最后患者在进仓等待移植，造血干细胞植活之后才可以出仓进行后续的治疗。 在进仓这个重要的关键点，如果志愿者毁捐，仓中的患者只能慢慢等死。 并且在骨髓库中移植成功，获得第二次生命的患者是不知道捐赠者的个人信息的。 阿豪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欧阳这么不靠谱，一准也和咱们一样不行。” 小鱼扬了扬拳头，单手叉腰：“那可不一定。” 扭头回了病房，马尾辫一甩一甩的。 她把老板给炒了，现在不用上班，很是清闲，不像其他人要来回奔波。 福利院的两个孩子发烧了，两个阿姨都在家里照顾，小武子时不时打电话过来汇报情况。 小鱼现在是照顾林妈妈的主力军，护士长的派头拿捏得死死的。 …… 这天一大早林筱彤拎着电脑包，下了高铁刚赶到医院楼下时，利用等电梯的时间抽空回了谢羿的消息。 刚发送掉一条消息，右边肩膀一重。 一个放大版的人脸就出现在眼前，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了。 等看看清楚来人之后，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欧阳！你终于回来了。” 一头利索的短发，身高一米七八，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以前她上大学时，欧阳总喜欢来学校找她。 穿着宽松的黑色冲锋衣，戴个口罩，全宿舍的人都以为这是她男朋友。 一直非常注意形象管理的欧阳因为没睡好，眼底乌青，折损了几分帅气。 “咱妈还好吗？咦，你头发咋剪短了？” “不大好，根本吃不下去东西，人看着都快瘦没了。 我怕她看到自己光头难受，我就把自己的头发剪了，找师傅做了一顶假发哄着她戴上了。” 两人靠在一起，进了电梯。 “没事，我这身体杠杠的，一定可以。 咳咳咳，我这是说话给呛到的，你……放心。”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不放心了。” 欧阳运气不大好，就连玩抽卡游戏一直都是非酋，此次保底。 以前大家玩猜拳定谁洗碗时，这个活一准都会落在她头上。 “放心，我运气不好没事，咱妈运气好就成。” 等两周后结果出来了，林萍拿着报告单的手都在抖，张了张嘴，压根说不出来话。 她似乎是不认识字了，揉了揉眼睛把单子凑在跟前，又看了一遍。 一滴泪砸在手上：“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 林筱彤凑过去一看，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抱住欧阳试图将人给抱起来。 “欧阳，你成功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好爱你啊，咱妈有救了。” 欧阳被人抱着，脸上笑容灿烂。 “你们瞧瞧，我也靠谱一回了。” 小鱼捂着嘴激动的身子都在抖，冲了过去，三人手拉手兴奋地开始了转圈圈。 家明捶了阿豪一下：“欧阳，你以后玩游戏的氪条哥都给你报销。” 阿豪吃痛地揉了揉揉肩膀，不甘示弱也来了一句。 “欧阳，你以后出去玩的费用我也给你报销。” 林萍拼命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脸上的红总算降下去一点。 “欧阳，我们都要谢谢你。” “萍姐，这算啥？都是咱妈运气好。” …… 欧阳配型成功后，再次体检也是合格的，打了催生细胞的针，抽取了10克的造血干细胞。 林素娟进仓后，林筱彤和小鱼两人在帮忙收拾东西时。 无意间在床上枕头下面找到一个手机，里面给每个人都录了一段话。 第375章 将音量调到最高，手机凑在耳边才能听清楚林素娟说的话。 一大家人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人能够顺利出仓。 兴许地府不收好心人。 出仓后的林素娟再次检查发现身体内的干细胞恢复得很好，人体内的各项指标也回到了正常值。 再过了一个月坐在轮椅上出院了，戴着假发，慢慢开始了复检。 孩子们也时不时过来看看。 小武子天天忙得都没时间用粉笔灰补墙了。 每个人的生活都在慢慢变好。 年后春天，林筱彤顺利地拿到了新家的钥匙。 站在毛坯房中，脑袋里已经想好了未来该怎么装修。 又去阳台巡视了一番，开始规划哪个角落里可以放她的小西红柿盆栽。 耳边听到一丝敲竹竿的动静，探出身子向楼下看去。 一眼瞧见了楼下戴着报纸帽子，拿着长扫帚奋力打扫的谢羿。 林筱彤脸上的笑容灿烂，挥了挥手。 “你好啊，新邻居。” 谢羿听到熟悉的声音，一瞬间呆住了。 他仰着头朝楼上看去，就连报纸帽子掉了都未察觉。 等回过神来，又立马站直了身子，手心贴在裤缝上。 眼里盛满对方的样子，闭着眼睛大喊：“筱彤，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林筱彤扑哧一笑，用力地点点头。 谢羿激动地又蹦又跳，恨不得咻的一下能飞到楼上去。 得亏今天是他来了，要是老谢和秀兰同志来收房，他的媳妇儿不就飞了吗？ 幸好幸好。 这时他的楼下有人也探出头来，说话声音就和打雷似的。 “唉呀妈呀，这今天来收房咋还遇上了这样的好事呢？ 楼上的兄弟大妹子，哥等着你们的喜糖啊。” 林筱彤的楼上也有个大姐探出头来：“我们大伙儿都等着呢。” “闺女，等以后你俩结婚了，来找老头子我算好日子啊，我给你们打个九九折！” “我说葛扒皮，你可真是抠门精，你这还不如不打折！” “你个大老粗，你懂啥？ 九九折，那讲究一个长长久久，这听着多吉利！ 楼上有了对象的小伙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谢羿耳朵自动屏蔽了前面的话，满脑子都是长长久久。 扯着嗓子回：“是！” 仰着头咧着嘴对着楼上的林筱彤笑。 他竟然刚开春就脱单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第461章 相约2018 “老谢，走了，儿子，我和你爸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对付对付。” 高秀兰在椅子上坐着穿鞋，她平时出门勤，筱彤就给买了一双防滑的运动鞋，穿着舒服又不累脚。 谢羿从屋里探出头来，手上还在不停地翻着衣服。 他几年前退休了，每天在家过着闲散生活，按时领退休金，小日子过得滋润的很。 他媳妇儿筱彤就没他这么幸运了，本来今年夏天就能退休了。 没想到学院里不肯放人，又把人返聘回去了。 这几天又在忙着开什么研讨会，都没时间在家里吃饭。 他一人在家吃饭没滋没味的，有时到了饭点国庆开车接他去京大。 他刷校友卡进去找家属吃饭。嗯 筱彤带的学生看见他一口一个“师公”，他马上腰不酸，腿不疼，一顿能吃两碗大米饭了。 在楼上倚着门框，他衣服都还没叠完，老两口就要出门了，都是80多岁的人了，打扮还怪时髦的。 两个人穿着同款式的运动服，老谢同志还给自己整了一顶鸭舌帽，可真是够显摆的。 “这回又去哪家店吃饭啊？” “这不是刚听你巧凤婶子说前门大街那块又开了一家新火锅店，我和你爸正好去瞅瞅。” 高秀兰今年都83了，留着一头银色的短卷发。 随着时间的流逝，脸上的皱纹不可避免，但是精气神那是一等一的好。 “秀兰，出租车都在门外等着了，儿子，要给你带份蛋炒饭回来不？” 谢大脚手上扶着一根拐杖，拉着一个滑轮行李箱，这里面装的可都是宝贝。 16年9月某音短视频正式上线，短短15秒视频就是一个段子。 两年多的时间，火得一塌糊涂，今年年底又开始整了直播。 高秀兰和谢大脚两人平时就比较爱看这些，后来寻看多了就学着拍点什么。 一开始是看见啥拍啥，后来偶然间发了一条老两口出门喝奶茶的视频。 点赞数唰唰唰的往上涨，还上了热门，账号的粉丝数破千了。 两人尝到了甜头，经常有事儿没事儿带着相机去四九城的店里面吃饭。 当然吃饭是主要的，拍视频那是次要的。 这视频素材拍了一堆，也不是说立刻就要放上去。 起码得要加个字幕，调下画面，加点音乐什么的。 这活儿谢大脚立马就想到了好大儿。 他寻思儿子一天天在家也没什么事儿，怕他无聊就给安排了一个剪辑的活儿。 不过也不会让人白干，比如说两口子出门吃火锅，临走时带点蛋炒饭回来。 到月底再发一笔工资，谢羿也就老实干下去了。 “我不吃，晚上找筱彤一起吃饭，等下国庆开车来接我。” “那行，你有的吃就行，我和你爸就先走了。” 高秀兰戴上墨镜，拉着老伴儿的手慢慢悠悠出门了。 谢羿揉了揉微微有些酸疼的腰，抬头瞅了眼正对面楼下客厅上挂着的时钟。 嘴上嘀咕着：“都这个点了，国庆这小子咋还不来？ 都是当爸的人了，做事咋还这么不稳重呢？ 橙子也不抽空说说他？我这个老丈人咋好意思张嘴？” 话音刚落，国庆就拎着东西，大包小包地进屋了，熟门熟路地塞进一楼零食柜里。 擦擦汗，抬头对老丈人笑着说：“爸，走，我送你去妈那。” “成，我上楼拿个东西就走。” 兴许是想到了可爱乖巧的外孙女，谢羿没有挑刺，带着东西锁门出来了。 这回他带了一个屁垫出来，上回筱彤说她办公室的椅子有点硌得慌。 瞧瞧，他多贴心啊！ 上了国庆的车，车后座横七竖八摆了很多玩偶。 一个赛一个丑，当然他才不会在外孙女面前说这样子的话。 之前能子哥说了一嘴，把人给气哭了，哄了一个星期才勉强哄好。 兴许是想到要找媳妇儿一起吃饭，谢羿现在心情还不错。 主动起了话头：“橙子在国外谈生意还没回来？” 国庆立马回答：“是的爸，说是这周五飞回来。” “橙子工作忙，我也知道你平日里一人带孩子挺不容易的。 有啥事，喊我搭把手就成。 带咱家孩子，我也没啥不乐意的。” 国庆自然不能和老丈人诉苦：“爸，你这话说的，这带孩子有啥苦的？ 再说了，咱家孩子平日里乖得很，我工作也不忙。 只要用点心，家里家外里也能一把抓。” 他没一点不好意思，一脸的骄傲。 他头悬梁锥刺骨才勉强考上了清大，做了橙子的学弟。 毕业后进了单位上班，天天朝九晚五，生活规律。 只要他不想升职，他就是自己的领导。 天天下班到点就走，毕竟他还要赶着去幼儿园接闺女放学，再去找媳妇儿吃饭。 和橙子在一起之后，有人也打趣过他的名字。 他也想过要改名字，后来他奶偷偷带他去见了一个神神叨叨的算命瞎子。 一顿作法之后说这个名字虽然土了点，但是旺妻旺家旺孩子。 在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动过改名字的念头了。 谢羿听了这话心里舒坦极了，果然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就是靠谱。 “国庆，还是你有悟性，给，这是爸给的零花钱。 我塞恐龙肚子里了，多买点肉给你和孩子补补。” 国庆一脸感动，他爸二能子说他是个有福的，走了狗屎运成了老谢家的一份子。 这话果然没错。 他的工作虽然稳定，每月工资到时候也没多少。 同事中就属他的小日子过得最舒畅，老婆有能耐挣大钱，家里面又没有什么糟心的亲戚。 男人心情好，脸就不容易老。 他爸二能子最近都不爱和他一起出门了，说是在旁边都衬托不出他的帅气了。 “行了，你回去吧，路上慢点啊，周六记得带橙子和我外孙女回家吃饭。” 到地方之后，谢羿下了车，朝车里挥了挥手，示意人可以走了。 扭头瞥见门口有孩子在摆摊卖花，摸摸裤兜里的钱，还好他刚才没把零花钱都塞完。 第376章 “给我也来一束花。” “叔，你瞅瞅要什么花？” “就这束向日葵吧，给我包起来就行。” “好嘞，叔，你拿好啊。” 谢羿悄悄把花塞进外套里，稍微遮挡一下，大步去了林筱彤的办公室。 “师公又来找老师了。” “你们林老师吃饭了没啊？” “还没呢，老师说等您一起吃。” “幸好我今天早点过来了，不然就要错过饭点了。” 一顿寒暄之后，谢羿背着手拿花，胳膊下面还夹着一个屁垫。 敲了敲门，听到一应声后才进来。 “筱彤，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林筱彤正低头伏案工作，其实她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还买了向日葵。” 刚摘下眼镜，谢羿就和献宝似的将一束花递到她眼前。 “当然是和咱们的林教授一起吃晚饭的日子。” 她轻笑一声，接过鲜花，斜斜插进窗边磨砂花瓶里。 “走吧，一起出去吃饭。” 两人关灯锁门，双手自然而然地握在一起。 “橙子快回来了，咱俩周五去菜市场多买点菜。 到时候小姨一家子也会过来，买少了还怕不够吃。” “国庆说他来掌厨，那小子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不过闺女还是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 “除了蔬菜，闺女什么不喜欢吃？” “能子哥做的葡萄辣椒炒肉。” “为什么要在吃饭前提这道菜？” “你忘了？你最近牙龈上火，不能吃辣椒。” “可是我想吃肉。” “咱不点辣椒炒肉就成。” 穿过灯火通明的未名湖边，两人的影子亲密地贴在一起。 未来的日子很长，有了彼此的陪伴更不会孤单。 第462章 腊梅直播间（全文完） 大伙儿自从拆迁后就一直住在和平里八号。 树挪死，人挪活，婶子们很快有了新的八卦据点。 三大爷前年去世了，给宋辰烈留下一套一楼的两居室。 宋辰烈也没把房子租出去，改成了一间活动房。 谢大脚几人怕三大爷在底下孤单，有事没事就过来打打麻将。 自个儿手里有退休金，给大孙子孙女买零嘴的钱也是绰绰有余。 儿女都有出息，也不用跟在后面擦屁股。 打打麻将、下下象棋，输了也不当回事儿。 等高秀兰直播玩得风生水起，张大嘴几个也立马动起来了，和老伴儿凑在一起，开始捣鼓直播这个新鲜玩意儿。 金巧凤干起了老本行，开了个账号给网友算姻缘。 当然更多时候是干的是劝分的活。 她可看不得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老实本分的小伙子们一个个为了谈恋爱觉得连挖野菜都没什么大不了。 金巧凤现在网上被人称是月老的死对头。 人家月老刚把姻缘线给系好，她拿着剪刀咔嚓一下就给人拆散了。 刁玉莲喜欢跳舞，没事还发一些化妆的教程。 欻欻几下就把自己画年轻了几十岁，可真是有一双巧手。 于阿芬也给自己家的小饭馆整了一个账号，视频内容全都是美食。 色香味俱全，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到迷人饭菜香。 网友们纷纷大呼，以后等有钱了一定要买一个能闻到味道的手机。 而且额外吸引了一波来探店的孩子们，醉八仙的生意不比周边的酒吧差。 张大嘴的直播之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刚开始稀里糊涂的，压根没想好要拍些什么。 举着手机走在路上，碰见大声嚎叫的狗子，她都会给人家入镜的机会。 账号内容杂乱，推荐流量容易分散，粉丝迟迟涨不上来，可把她急得慌。 在老姐妹面前也不能落下太多。 后来偶然间拍了一则两个老奶奶站在十字路口处梗着脖子吵架的视频，竟然上了热门。 于是她就开始直播干架、拌嘴、抓奸这些戏份。 就没有她张大嘴不知道的八卦！ 虽然有点吵耳朵，但是进来看的人还真不少。 就连她家虎头都说，看她的直播，一大袋瓜子都顶不住。 听听，这是多么高的评价。 三大爷的两居室后来又重新装修了一下，主要是做了隔音。 其中一间有窗户，光线明亮的房间改成了直播间，高秀兰几人时不时就过来开直播。 来迟了还要排队。 这不，一大早关腊梅就第一个跑过来占位置。 熟练地打开软件，手上拿着一沓以前胡同的相片，凑近举着让网友看。 “这就是咱们以前的大院子，你们瞅瞅，当年没拆迁之前可气派了。 地面都是青石板铺的，后院地方大到都够我打拳了。 这哪能是一家的？住了九户人家，算不上是四合院，那时候就叫大杂院。 大伙儿现在都还是邻居，哎呀，这一晃都几十年了。” 关腊梅语气有些唏嘘，想当年她可是能一拳踹飞大门的人，现在要两脚才能行。 人不服老不行啊。 “别总是给我刷礼物啊，你们大学生手里能有几个钱？ 花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我又不缺钱，别给我花钱，晓得不？ 唉呀妈呀，这大火箭噼里啪啦炸开了，屏幕花成这样都快看不清字儿了。” 关腊梅一杯水下肚，一抹嘴，等屏幕消停了，再继续说。 话题又转到吃的方面了，这个她擅长！ “想当年四九城的每一家国营饭店、每一道菜我都吃过。 哪个大师傅做的菜好吃，我门儿清！ ‘天天要暴富’这位小友问我常吃的馆子？ 那我给你们推荐一个，就在后海酒吧那一片，叫醉八仙。 不瞒大伙儿说，那家是我老姐妹儿开的。 好吃，确实好吃，在吃的这方面我老关从来不说假话。 价钱也不大便宜，但是量大，管饱，去吃一回尝尝味道你就知道了。 你手里有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不是应该的吗？” 关腊梅从抽屉里找到上次金巧凤藏着的零食，抽一袋薯片出来。 丢进嘴里，吃的咔吱咔吱响。 光喝水，嘴里也没味了。 吃袋薯片塞塞牙缝。 “什么生孩子啊？这个问题你先别急。 好好读书，等以后你找到喜欢的对象再说。 生孩子有什么好的？带孩子你是吃不好睡不好，愁人嘞。 想当年咱大院有个小子，都25了还没处上对象，把老金给愁的啊！ 那年头也算的上是大龄未婚男青年了。 到后来你们猜怎么着？他一下子就和人家姑娘看上眼了，现在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缘分这事谁能说清？先把自己照顾好，咱就是讲究一个顺其自然。” “关婶儿，又在直播啊。” 林筱彤出门经过窗前，听到屋里的声音，停下打了声招呼。 “哎，筱彤，早啊！你妈起来了没？” “起来了，正在屋里和我爸吃早饭，估摸着一会儿就下来。” “哎，行，出门慢点儿。 对，我们都是一个院的。 筱彤那闺女可是咱大院里学历最高的，读到博士嘞，牛的，那当然。 筱彤是你们院长啊？唉呀妈呀那不都是一家人？ 没想到咱这房间里还真有不少文化人嘞，都好好读书啊。 我瞅着你们都是能干大事的人！有前途。” 她吃了一袋子薯片觉得还不过瘾，于是又拿了一袋子泡椒味的无骨凤爪，一顿暴风吸入。 这是国庆给做的，干净又卫生，泡椒味道没有那么辣喉咙，她一顿能吃好几袋。 边吃边看屏幕上刷出来的问题。 “你问筱彤她闺女公司招不招人呢？这我还真不知道，哪天我帮你们问问。 我当年也去那里当了一个星期门卫，工作忙不忙我到没有感觉。 反正那里的食堂好吃，单是大米饭配上红烧猪蹄，我一顿能吃三大碗！ ‘花开富贵’这位小友你走路地方了，问姻缘不是在我这，去找老金，那是她的活儿。” “奶，回家吃早饭了。” “哎，来了，不聊了啊，我大孙女喊我回去吃饭了。” “家人们，大手小手点个关注啊，下次看老关不迷路。 咱们下回再见！”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