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猫后被情敌送给前男友了》 第1章 《变成猫后被情敌送给前男友了》作者：此去缘空【完结】 简介： 面无表情人机男主x社畜吐槽役女主 谢临不喜欢动物，更不喜欢猫。 生日那天，朋友却强硬地塞给他一只小猫。 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像奶油大福一样的白色小猫。 谢临知道这种生物可爱的点，他甚至能一一列举，只是这样的生物究竟哪里惹人喜欢？ 而且是所有的猫都像他家这只一样吗？ 人模人样地看电视，还像能听得懂人话似的说一句就嗯一声。 做错了事也心虚得不行，只是那双眼睛毫无愧疚全是心虚。 是这只猫太聪明了吗？ 谢临只能当它是太聪明了。 爱看电视就让它看吧，看点电视能花的了多少电费？ 爱挠门就挠吧，不就是个门嘛。 爱爬床......额，算了，想爬就爬吧，猫咪身上毛茸茸的还挺软和的。 爱亲嘴就...... 猫怎么能凑上来亲他啊？！！！ 这下谢临不淡定了，猫也不爱亲人啊！ 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改变那只猫的坏习惯。 猫猫每每凑上来的时候谢临都心如死灰，躲开了吧猫又和他生闷气，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还挺让人心疼的。 算了，亲就亲吧。 谢临只得眼一闭任猫处置。 后来他才得知，在家里和自己住了许久的猫竟然是人变的！ 谢临二十几年来世界观崩塌了。 是人变的也就罢了，那人还偏偏是他日思夜想的......前女友。 某天谢临正要出去上班，回头看着他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猫猫前女友。 “所以今天不亲吗？” 赵珏僵硬地抬头，他他他他他在说什么啊？！ 注意事项： 文名中“情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情敌 本文主要是女主视角，会有少量男主视角 文名、文案可能根据实际情况变更，但核心内容不会变 1v1,双洁 全文预计20-25万字 中二无脑小甜文，切勿深究 内容标签：都市破镜重圆 现代架空 轻松 日常 主角：赵珏 谢临 一句话简介：变成猫后被情敌送给前男友了 立意：保护动物，人人有责 第1章 已至深秋，临海却没有一丝秋日的样子。正午，太阳高悬，只有地上的落叶与行至小巷处偶尔刮起了一阵带着凉意的风才有秋日的感觉。 秋风卷起地面的落叶、尘埃与女人亮橙色的裙摆，白色的中华田园猫生无可恋地蜷缩在女人提着的猫箱中，看着打不开的笼子思考猫生。 赵珏不过是出门拿个快递没成想突然变成了猫咪，现在家也回不去还被这个女人抓住了。 裸色高跟鞋踩过落叶，嘎吱嘎吱的刺耳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赵珏的耳朵里，“喵呜！”，赵珏扯长嗓子叫喊一声，即便是不耐烦的叫声也丝毫没有引起女人的注意。 女人走进高档小区，在一扇房门前站定，门铃响后不久一个穿着黑色家居服的清冷男人打开了门。 望见来人男人似没有情绪的波动只平淡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女人摘下墨镜笑一声，“怎么，我就不能来？好歹咱俩也算是青梅竹马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熟悉的声音撞进耳朵，被封印的某段记忆悄悄开了道口子，那是......谢临！ 赵珏看不见他的脸，但这道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那么这个同样有些熟悉但她一直没想起来的女人就是......贺承欢。 谢临将门开得大了些，贺承欢却只将猫箱往他怀里塞，“算了，我一个小时后的飞机就不进去了，生日快乐。” 猫箱被举在半空，谢临不接，猫箱里的赵珏透过猫箱的空隙看清男人的脸之后更僵硬了。 裹着厚厚的毛皮也挡不住渐起的鸡皮疙瘩。 “接着啊。”贺承欢又道，见他那万年不变的脸色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不喜欢？” “嗯。”谢临轻声答道。 他不喜欢猫。 不喜欢小动物。 赵珏在心里诽谤道。 贺承欢翻了个白眼，她也真是小瞧面前的男人了，“快点接着！好歹是作为你为数不多的朋友的心意。快点！” 谢临不接，贺承欢就把猫箱使劲往他怀里塞。 贺承欢：“嘿，你这人！” 谢临：“心意我收到了，谢谢。不过这猫你还是自己养吧。” 贺承欢：“不收？不收是吧。那我丢掉喽。” 赵珏听得一愣，丢掉什么？猫箱？还是猫箱里的猫？要丢到哪里去？ 还没等她回过神一股失坠感猛然袭来，赵珏心一揪，这种恐惧尚未袭遍全身那股失坠感便消失了。 谢临稳稳接住猫箱，贺承欢朝他眨眨眼睛顺道摊开空下来的双手，“那我走喽，拜拜。” 临走还站在电梯中戴上自己的墨镜向谢临挥手再见。 走道突然安静下来，赵珏安静地待在猫箱里不敢出声，也不敢看谢临的眼睛。 “苍天啊，如果你要惩罚我也不能把我一个大好青年变成猫咪还被自己的前情敌送到自己的前男友手里啊！” 自看见变成猫的那一刻她就觉不好，现在看见谢临更是两眼一抹黑差点直接昏死在狭小的猫箱里。 赵珏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缩在猫箱里，再也没了刚刚在贺承欢手上时龇牙咧嘴的模样。 谢临一言不发将猫箱丢在阳台的角落，现在赵珏才对猫猫的世界有了清晰的认知。 一切事物都高大起来。 阳台上摆放了许多植株，赵珏得抬起头来才能看清是哪种花花草草。同样的，她看不见谢临的神情只能看见他黑色宽大裤腿下隐隐露出的一小节白皙的小腿。 “喵呜。”赵珏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试图引起男人的注意。 可谢临连头都没回一下。 “喵——喵——喵呜！” 离开的男人仿佛听不见一样在客厅里打起了电话。 赵珏已经尽力叫得大声点了，但谢临根本就没有给这只白色的可爱的小猫咪任何一点关照。 可恶的谢临！ 两只猫爪攀在门上，“谢临！你就是个没有心的冰块！”赵珏在心中怒骂，两只爪子使劲推搡猫箱的门，嘎吱嘎吱的声音这才引得谢临回头看了一眼。 见他偏过头来看着阳台，赵珏觉得有戏然后继续大力推搡，他来了，他走得更近了，有戏！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然而，正当赵珏浮想联翩之际谢临却在阳台门前站定，淡淡道：“没有，贺承欢刚刚送了只猫来。好吵。” 男人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话传进赵珏的耳朵里，好吵？ 他在说自己吗？ “喵呜！” 白色猫咪发出刺耳的一声尖叫，她就知道当初跟这个男人分手是没错的。 真是分得太合适了！ 怎么能有人对猫咪这样的萌物见死不救啊！ “嗯，我这就来。” 待在猫箱里什么都不能做，赵珏只能警惕地盯着谢临，忽然“咔哒”一声，他落锁了！ 谢临锁住了阳台的门！ 这下子无论赵珏在猫箱里发出多大的动静都没能让谢临再走近一步。 直到谢临换了身衣服出门赵珏才难受地叫了一声：“喵呜——” 白色小猫蔫巴巴的，几根胡须连着脑袋一同耷拉下来，愁云笼罩在赵珏身上。 巴掌大点的小猫箱甚至不够她在里面跑一圈的，只是趴在里面就已经占了大半的面积。 赵珏不耐烦地蹬了蹬猫箱的侧壁，还想挣扎几下见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瘫在里面。这会儿阳光正好，映着大海颜色的眼睛眯了几下然后迅速地闭上了。 猫箱安放的位置很好，暖呼呼的阳光正巧照在赵珏身上，眯着眼睡觉的猫、几株尚且带些绿色的植物再加上金灿灿的阳台给这个冰冷的房子添上一丝暖意。 空气中都是阳光的味道，“喵呜——” 小猫懒懒地叫一声然后翻个身子，肚皮大喇喇地敞开继续睡觉。 几个小时后 层层乌云袭来遮住明媚的阳光，天气在一瞬之间转变。风渐渐大了起来，狂风卷着摇摇欲坠的树枝发出低哑的嘶吼。 猛烈的风声吵醒了睡得正好的赵珏，她眯蒙着眼睛看着阴沉的天，心想：“这天变得这么快啊。” “啊——” 天阴也没什么，不下雨就行。 肚皮敞开时总让赵珏有种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敌人手中的错觉，所幸翻个身子再继续睡觉。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再次闭上眼睛不久，雨滴就拍打在阳台上。 风卷着雨滴向阳台发起猛攻，困住赵珏的猫箱不是封闭式的，攻击在阳台上的雨顺利进入猫箱一并袭击刚刚进入梦乡的赵珏。 第2章 一滴、两滴……接着无数滴雨珠拍打在猫身上，“喵呜！” 原本平整的毛发瞬间炸起，赵珏腾一下就站起来了，无数滴雨珠直攻赵珏面门，这个猫箱看着有模有样的实际四处漏风，还漏雨！ 就那么大点的地方赵珏想躲都躲不了只能任由雨水袭击自己。 没封住的阳台、四面漏风的猫箱，赵珏忍不住诽谤道：“那么有钱的一个富二代也不知道把阳台封一下！” 猫箱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甚至都不够赵珏在里面走一圈的。 雨势不算大，但风卷着雨袭来，即便砸在毛上也有些分量。 不一会儿赵珏全身就湿透了。 柔顺的白毛被雨淋湿簇在一起，赵珏尽力缩成一团蜷在角落，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住雨势的攻击。 “淋就淋吧，等雨停了就好。”秋天的雨肯定也下不了多久。 赵珏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持续许久且毫无减小之意的雨幕让赵珏的心凉了半截，全身都湿透了，风再吹过来还有点冷。 她终于受不了了，两只前爪按着猫箱的门死命地摇晃，风更大了，好冷。 摇摇欲坠的门随着赵珏的摇晃“搁楞搁楞”地响着，终于在有一次暴力地拆晃中门终于开了。 赵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了出去，边跑边搜寻躲藏地点，谢临走之前锁了阳台门，客厅自己肯定是进不去了。 环顾四周，赵珏迅速锁定阳台角落摆着的两盆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花盆很大，再加上那花盆旁边还有一个桌子，是个很好的躲雨的地方。 冲出猫箱、躲进桌底，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任何停顿，谁来看了都只能拍手叫好。 赵珏所在桌底靠着两盆草挡雨，湿漉漉的毛紧贴着墙壁，凉意从白色瓷砖向后背攀爬，雨不仅没小还渐渐大了，天空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喵呜——” 赵珏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冷死了，谢临什么时候回来啊！ 白色的小爪子百无聊赖地扯下偏黄的叶子，一片、两片、三片…… 赵珏闲极，愣神的瞬间无意识地摘叶子已经要把那两盆草薅秃了。 数不清的叶子又被赵珏拿来盖在自己身上试图抵挡寒意，末了她还拍了拍被薅秃的草，“兄弟，你就受点累帮我挡挡雨吧，等我变回去一定嘱托谢临善待你们，让他把阳台封了，你们也好住得安稳点。” 许是叶子真的起到了些保温的作用，又可能只是赵珏的错觉，不过很快她就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睡意正浓还不忘再伸出爪子四下摸索然后又拽下那株草上最后的一片叶子盖在了自己眼睛上。 云雾濛濛，天地间都隐藏在一片水雾之中。满地都是枯黄的叶片，一脚踩下去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再抬脚时刚刚踩过的那一处只剩下碎裂的叶片。 “唉唉唉，你做什么呢？” 黑色运动鞋无所顾忌地踩进水坑，漾起一波水纹。 谢临顾不上打伞冲回了家，阳台还锁得好好的，他打开阳台门看向猫箱，那里却已空了。 阳台满是水痕，甚至还有浅浅的积水。 谢临张了张嘴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一双棕色的眼睛四处寻找那个白色的身影。 终于他在白色的桌子下面捕捉到一抹不同寻常的身影。 谢临蹲下身扫开叶片，白色的猫咪湿漉漉的还闭着眼睛，修长的手指抚过猫身，柔软的毛甚至打成结，梳理不开。 恍惚间赵珏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努力睁开一条缝看清来人，“喵——” 谢临，你可来了！ 第2章 小猫全身湿透了，湿漉漉的黏在一起的毛摸着实在不舒服。 一阵风灌进来，赵珏冻得缩起身子往谢临怀里蹭，黏湿的毛蹭着黑色的休闲装，几下之后就能看见一片清晰的水渍。 赵珏还没睡醒，只觉得他怀里暖和便拼命地往他怀里挤丝毫没感觉到这人略显僵硬的身体。 “呦，回来收猫啊。” 门口又进来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男人收了伞放在门口，一双黑色的皮鞋也满是水渍。 郑南回看着谢临还有谢临怀里抱着的小猫有些诧异，“这是贺承欢送的猫？” 他走得近些，伸出手欲顺毛但看着打成结的毛团顿了顿又收回手。 “我说呢饭都没吃完你跑回来干嘛，就为了这？” 郑南回声音大，赵珏都被这个大嗓门吵醒了，一双带着水汽的蓝眼睛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 姓名：郑南回 标签：谢临好友、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 几年前见过几面，不算熟悉。 “嘶。这猫脾气不大好啊。”郑南回看着这猫龇牙咧嘴的样儿从旁边的桌上抽了张纸巾来戳赵珏的嘴角。 “喵！” 赵珏惊叫一声，露出小尖牙，郑南回更来劲了继续戳她。 “喵——喵——喵——” 刚睡醒脑袋还懵懵的，现在又被郑南回不停地逗弄，赵珏恼火极了，她现在是变成猫了，但郑南回真当她只是只猫咪吗？ 赵珏眯起眼睛阴恻恻地盯着笑呵呵的郑南回。 “嘿嘿。” 郑南回伸手了，赵珏的舌尖抵在尖牙上，正张嘴之际一只更为白皙的手拍掉了郑南回的手掌，“别闹了。” 唉？ 郑南回讪讪地收回手但赵珏停不下啊，嘎一下咬在某人白嫩的虎口处，那里没骨头，不硌牙。 尖牙抵在掌缘附近，尖锐物的触碰以及湿漉漉的感觉缠住谢临的神经，低头看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他僵了一瞬。 客厅陷入片刻的寂静。 赵珏愣了愣，她可没想咬谢临的啊！ 就算是郑南回，她也只是想把那家伙手上拿的纸咬掉的啊！ “我刚刚应该没使多大劲吧。” 赵珏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装出一副可爱的样子，希望这两个男人能看在她现在是一只萌物的份上不要对她做什么。 再看看谢临的手，幸好幸好，只有一点口水和浅浅的牙印，没事没事。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过后郑南回率先笑出了声，他捂着肚子弯着腰大笑，止都止不住。 赵珏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郑南回恶狠狠地骂道：“祝你这辈子腰都直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它咬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它，它还装傻！” “别笑了。很好笑吗？” “就是就是！”赵珏在心里附和着谢临的话。 谢临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一丝其他的情感。 “拿着。” 赵珏被塞进郑南回的怀中，一股浓烈的大地香味扑面而来差点给她熏死。 “呕。” 赵珏别开头，然而那股香味呈360°无死角地环绕在她身边，争先恐后地进入鼻腔，真的要吐了啊！ 郑南回又多拽了几张纸巾垫在自己腿上然后松弛地靠坐在沙发上，将赵珏放在纸巾上，“胆子真大啊！”他捏着赵珏的脸道，“知不知道他洁癖最严重了，你还敢咬他，知不知道他还不喜欢猫咪啊？信不信那个人一会儿就把你扔出去，出去之后就没有房子住了哦，野猫野狗还会打你、抢你的食物、占你的窝！” 他一边说一边做鬼脸，试图吓到腿上的猫咪，可赵珏不为所动还抬起头颇为无语地看他一眼然后嫌弃地转过头，这家伙……原来是傻子的吗？ “在说什么。” 谢临从洗手间出来拿纸巾擦了擦手，赵珏顺便看一眼，掌缘处一抹红印清晰可见，她撇了撇嘴。 赵珏耷拉着脑袋许久才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擦毛，郑南回又丢下一张纸巾对谢临说：“说真的，你要不想要这只猫就送给我吧。希希最近老给我发猫猫狗狗的视频，我带只猫回去给她一个惊喜。” 一听这话赵珏的小心脏又揪在一起，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应该不会答应吧...... “好啊。” 谢临短短两个字狠狠打了赵珏的脸。 他这就给了？ 赵珏如遭雷击，真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真的？我就随口一说，你要真给我可就带走了。” “嗯。” “得嘞，白捡只猫回去。贺承欢给你发这只猫的信息了吗？打针了吗？……” “一会儿发你。” 他们再说了什么赵珏已经无暇思索，如果自己被郑南回带走，他应该不会像谢临这个变态一样把自己关在笼子了吧。 而且希希是郑南回的女朋友吗？ 说不定还会好吃好喝地供着自己，到时候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想怎么变回去了！ 她可不能就当宠物过一辈子！ 思索间赵珏又被关进了猫箱，“那我就带走了，这猫你还没取名吧？” “没。” “得嘞，那我带走了啊。” 第3章 “嗯。” 郑南回拎着猫箱离开，坐上电梯的那一刻赵珏还回头看了眼谢临很快合上的房门，那人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像是送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直到郑南回到家的时候，雨势才渐渐变小，雨滴顺着别墅门前的檐落下，正巧顺着猫箱的缝隙打在赵珏身上。 刚刚郑南回虽然替她擦了毛，但身上现在还湿漉漉的，秋风一吹便带来无尽的寒意。 赵珏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寒颤，只求快点进到屋子里去。 富少很会享受生活，偌大的别墅中被暖意环绕，只需一个电话就有人将所有事解决好。 郑南回刚回到家，就有人来带着猫屋来了。 “先生，这个猫屋给您放哪？” 郑南回随意指了指一楼客厅的角落，“先放那吧。” “好的。” 然后赵珏被带去了卫生间，郑南回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赵珏，“你呀你呀，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他拿起淋浴头就往赵珏身上冲，猛烈的水势迎面而来冲得赵珏睁不开眼。 郑南回不愿意动手，只是拿着淋浴头往赵珏身上怼，赵珏撇撇嘴心想：再这样冲下去真要变成秃猫了！ 做人的时候掉头发就算了，变成猫了怎么还能变秃猫呢！ 赵珏狠狠地想，一爪子拍在瓷砖上但激不起一点水花。 郑南回草草冲了冲面前的猫，然后用吹风机给她吹毛，很快赵珏又是一只干净的小猫了。 虽然郑南回做事潦草但刚刚洗完澡的赵珏决定不和他计较，而且客厅里猫屋已经安好，有漂亮的小毯子，“太好了！” 赵珏快要哭出来了，想想刚刚在谢临家的经历又看看这边的小毯子，还是会享受的富哥好啊！ 谢临跟其他人简直没有可比性的。 赵珏欢快地跑过去一屁股坐在粉色的坐垫上，舒适的氛围让她这才有时间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怎么会变成猫呢？ 前段时间赵珏失业了，这些日子她就一直在家里当无业游民，疯狂地投递简历但都没有回信。 前两天买的护肤品到了，不过刚出楼栋的门，一辆汽车就直直地冲过来，虽然大脑迅速做出反应但身体却定在原地，“嘭”一声响后，赵珏才回过神来。 赵珏颤抖着伸出手却只看见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怎么可能！”她再抬头从黑得发亮的汽车外壳上看见了那个影子：一只猫咪。 赵珏吓得直接蹦起来，面前那只猫也跟着跳起来。 汽车将要撞来之际一个左转弯拐进了花坛，直撞倒了一棵树。醉醺醺的车主下了车，挠挠后脑勺四下张望。 没过多久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赵珏转身想要回去，楼栋的门碰上了，她打不开，这会儿也没人进出，又被小区里的流浪猫追着跑，赵珏慌不择路跑出了小区，正巧碰见喊着“咪咪”的贺承欢。 “咪咪？咪咪？跑哪里去了？快回来啊。” 赵珏抬头正对上贺承欢的眼睛，“在这里啊。” 赵珏被对方一把提起来塞进猫箱，“听话点啊，别再乱跑了。” 之后，就到了这里了。 赵珏想不到自己变成猫的原因，这会儿还感觉头昏脑涨的更难受了。 她吸了吸鼻子，头更晕了。 “宝贝，你回来了。” 别墅的门开了，赵珏刚往门口看去，开屏的郑南回一把拥进门口的女人，“有没有想我啊宝宝？” 郑南回在女人的脸上胡乱啃着，杨希却推开他，“想想想，猫呢？猫呢？” “都不说想我。” 赵珏听见郑南回略显伤心的语气，“先别看猫，先看看我嘛。” “有没有想我嘛？你出差这几天我可是想死你了，一个人在家里都空虚寂寞。” 赵珏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蹦出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她不忍直视！ 只见郑南回抱起杨希就放在了沙发上，沙发正对着赵珏。 喵了个咪的啊！ 赵珏猫脸爆红，她可不要看活春宫啊！ 小情侣的动作大了起来，一个又一个令人脸红心跳的词蹦进赵珏的耳朵。 沙发上的人急了，赵珏也急得上蹿下跳的，她哪见过这种场面啊！ 赵珏急了，一上头就冲出了猫屋，在客厅里四处乱窜。 不是她说啊，她们就不知道避着点猫吗？ 直到跑上二楼，才没有了声音。 赵珏靠在墙壁上，那些声音还在她脑海里回荡，真是要死了！ 还没等她喘口气，声音又来了，还更近了。 赵珏一回头就看见一对纠缠的人影上楼了，她就近跑进一扇开着的房门中，又顺便跑进了房间的浴室。 小猫喘着气，正以为可以就此躲过时却发现他们进来了！ 浴室还扔着几件衣服，赵珏低头一看心想完了，她不是跑进了郑南回的卧室吧！ 夜幕降临，雨彻底停了。 城市另一边 谢临照常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书，数道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房间中的宁静。 直到谢临打开门，急促的铃声才彻底停下。 “干嘛？” 郑南回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猫箱。 第3章 赵珏老老实实坐在猫箱里，前面两只猫爪乖乖支着，一动不动，一双蓝宝石似的眼睛闪着流光。 “还干嘛？！”郑南回将猫箱往谢临怀里塞，“这猫，几个小时之前是你的，现在它还是你的！” 谢临没接，“你说什么呢？” “说什么？问问你家猫她都干了什么！老子要是不行了就让你和你家猫好看！” 猫箱被怼在谢临怀里，眼前昏暗一片但赵珏听力极好，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进耳中，虽然郑南回说得吓死人的，现在还在不停地控诉自己，但是哪里有他说得那么可怕啊！ 她只不过在两人进入正题的时候窜上梳妆台，爪子一扫把杨希的化妆品、护肤品都扫掉了而已，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才阻止了二人的动作。 没办法啊，她也不想的啊…… “就在？ 赵珏又听见谢临的声音，然后男人还略带嘲讽地补了一句：“你就不行了？” 这句话三分嘲讽、四分不羁，中间还夹杂着三分不解，赵珏不禁为他鼓掌，“哥啊，杀人诛心啊！” 太妙了。 “什么？！”郑南回的声音拔高了八个度，“得，我看出来了，你和你家猫真是一家人。走了不送！” 眼前亮了些，猫箱被举起来使得赵珏对上谢临那双静得出奇的眼睛。 从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赵珏就很喜欢谢临的眼睛。 那是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宛若琥珀般透亮，但这样一双动人的眼睛却总是淡漠的，像掀不起一朵浪花的平静的海面。 赵珏从没有在他眼中看见过浪花。 现在，那双眼睛在注视自己。 赵珏对他的眼睛总是抵挡不住，相视几秒她便率先低下头不敢再抬眼。 幸好谢临也放过了她。 他拿来两个垫子组合在一起，那便是他给赵珏做的窝了。 猫箱被放在地上，门是开着的，赵珏小心翼翼地迈出一只脚，白色的脑袋抵在门框上抬头搜索一番发现已经看不见谢临的身影了。 她这才放开了脚步出来，跳上谢临给她做的小窝，还没等喘几口气客厅就陷入了黑暗。 赵珏的心脏跟着跳了一下，房间外面的灯光透进来但作用不大，没有一丝响动的黑暗中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头部传来的阵痛。 渐渐地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赵珏连坐都坐不住只能歪倒在垫子上，许是白天那阵突如其来的大雨，这个城市才刚刚发现原来早就进入秋天了。 城市抓住秋天的尾巴，在深秋之际悄悄降温。 困意与寒意一同袭来，赵珏眼睛都睁不开但能感觉到身体在打颤，无论换成什么姿势都挡不住寒意。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可能感冒了。 白天那场雨毫无顾忌地打在自己身上，小猫身体不好，淋场雨可能就发烧了。 赵珏吸吸鼻子，在客厅里走动。 因为看不清偶尔还会撞上沙发或是茶几，“嘭”，她又撞上了餐厅的椅子。 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呲啦声终于引起某人的注意，尽头的一扇门缓缓打开打开，橘黄色的光亮透了出来，“喵呜。”赵珏虚弱地叫一声想要引起谢临的注意。 男人打开餐厅的灯刚蹲下身子，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便抵在了他的裤脚处。 赵珏拼命地用脑袋蹭他的小腿，“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见谢临不为所动她还伸出爪子抓抓鼻子，“喵呜。” 声音又小又虚，还满是浓重的鼻音。 他伸手摸上赵珏的脑袋抓了抓，“怎么了？” 第4章 赵珏本就头痛听见他这句话后差点没晕过去，你说怎么了啊！ 赵珏又多叫了几声企图让谢临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没想到刚“喵呜”一声叫出来谢临就走了。 他走了？ 这下愣在原地的变成了赵珏。 他怎么能这样？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赵珏急得跳脚但蹦不起来，他怎么能把一只生病的小猫留在这里？ 冷漠无情的男人！ 可赵珏想骂他都没有精神，这下好了还不等自己变成人可能就要以猫猫的身份病死了。 她完蛋了。 已经站不住了，赵珏趴在冰凉的地板上渐渐合上了眼睛，完蛋了……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所有事物都在不断摇晃，视野中只剩下重影，眼睛虚虚合上之际她却看见一个人影从房间中冲出来，那是……谢临吗？ 赵珏已经看不清了，她完全昏过去了。 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刺眼的白光照得猫睁不开眼，许久之后赵珏才适应这种光亮。 旁边传来男人的交谈声，赵珏翻个身想凑近听听结果啪叽一下，翻到了地上。 人倒霉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喵呜” 赵珏轻轻叫一声，旁边攀谈的男人这才走过来将自己抱起来。 谢临的怀抱很温暖，赵珏窝在他怀中，胸膛的热气蒸在脸上使得赵珏不由得凑得更紧了。 “你家的猫咪很粘人呢。” 宠物医院的医生笑道。 “嗯。” 医生继续道：“那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一会儿去药房拿药就好。这几天降温还下雨，猫猫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嗯。” 谢临回答得很生硬，医生还是职业素养高面对这样冷淡的人还能扯出一个笑来。 “对了，您还需要再买些猫粮带回去吗？我们这的猫粮都是进口的，纯天然不添加任何防腐剂，对猫猫好的哦。” 谢临正抱着赵珏准备出去听见这话却停住了脚步，随后跟着医生一起过去。 “除了猫粮，我们这边还有猫屋，您看看，现在降温了，猫猫也需要一个舒适保暖的环境。” 医生一一介绍。 赵珏闻言扭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医生大肆夸赞的猫屋的吊牌，2000块！ 赵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坑爹呢！ 一个小小的猫*窝，估计也只能容她窝在里面睡觉，平平无奇！就要2000块！ 暴利啊！ 还没等赵珏感叹完就听谢临淡淡问了句，“多少钱？” 笑容黏在脸上，医生有些犹豫地回答：“2000。”许是怕谢临不买，他很快又补上一句：“不过您要再买猫粮的话我去帮您问问应该能打个九折。” 赵珏撇嘴，九折顶个屁啊！ 谢临不挑，医生说什么他就买什么，赵珏心道：有时候真想跟你们这帮有钱人拼了。 最后，医院的值班护士帮忙抬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了车，赵珏缩在猫窝里吐槽：“遇见这种事少钱多的客户医生脸都要笑烂了吧。” 汽车平稳地驶在马路上，已至深夜，偶尔才有几辆车驶过。望着闪烁的霓虹灯赵珏有片刻的失神，但不适感很快取代了一切。 头又晕又涨，肚子也咕咕地叫。 很快回到家，谢临将猫碗放在赵珏面前，然后像不要钱一样在里面倒了满满的猫粮。 赵珏不为所动，谢临伸手将猫碗推得更近了，赵珏依旧不动。 “喵呜喵呜喵呜——” 赵珏肚子响个不停，嘴里也叫个不停但谢临依旧不懂，还将倒了点猫粮的手心伸到赵珏嘴边，“吃啊。” 赵珏别过头，鼻腔发出闷闷的“哼”声。 “食物。” 谢临另一只手指着手中的猫粮，“吃的。” “哼！” 谢临歪了歪头露出不解的神情，也跟着叹口气，这只猫不会是傻的吧…… 赵珏气得胡须都在抖动，她只恨自己不会说话。 挪动沉重的步伐赵珏跑到厨房附近，昂起头碰了碰厨房的门，“你要吃那里的东西吗？” 赵珏疯狂点头，太艰难了，他终于听懂了！ 然后赵珏获得了几根烫熟的小青菜和一片鸡胸肉。 嚼着寡淡无味的菜叶子的赵珏有些无奈，看着谢临在那扒拉半天手机还以为能吃点什么好的呢，没想到就给她吃这！ 赵珏吃重口的吃惯了，哪里吃过这么清淡的食物啊，接下来几天她就像个和尚一样整天被谢临投喂清淡的食物，什么牛肉啦、鸡胸肉啦，熟蛋黄啦，又腥又淡。 不过托谢临的福，几天后赵珏就完全恢复过来了，不仅可以在客厅里上蹿下跳还能偶尔蹦到阳台的花盆上去眺望远方。 呼啸的寒风一吹，赵珏才感觉到一阵寒意随即跳下了花盆老老实实卧倒在沙发上。 好像秋天还没彻底到来，临海市就要入冬了。 前几天的雨一下，呼呼的风一吹，气温直线下降，冬天已经来了。 这几天谢临出去上班都开始穿大衣了。 谢临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赵珏是个活脱脱的颜控，最初被谢临吸引和他那张脸和身材脱不了关系。 今天他穿了一件半高领的黑色针织衫，外面套一件驼绒大衣，米色锥形西裤更衬得他腿又长又直。 赵珏不由得看呆了，他刚刚下班脱下驼绒大衣，黑色针织衫紧贴着上身，挽起一小节袖子露出白皙但结实的小臂后他就走进厨房。 “哼，也没啥嘛。” 赵珏口是心非。 晚餐依旧是一片鸡胸肉和几根青菜叶子，吃一口呕一口，要不是怕自己饿死赵珏是绝对不会吃这些东西的。 晚餐结束后，谢临洗完碗筷就不怎么在外面待，偶尔会在沙发上看书但更多的是去书房工作，只在客厅给赵珏留一盏小夜灯。 谢临极其严格的作息让赵珏也难得体验了一把早睡早起是什么感觉。 在各家还亮着灯火的时候她就已经躺进自己温暖的小窝盖上毛茸茸的毯子进入梦乡。 窗外的灯火渐渐熄灭，只余下几盏孤独的路灯和天上挂着的一轮弯月还散发着光亮。 猫窝里赵珏睡得正香，白色的小猫偶尔会发出张开嘴露出小尖牙，忽而一阵寒风袭来冻醒了睡得正香的赵珏，她抬眼一看阳台门露出一丝缝隙，冷风顺着缝隙袭来正攻向赵珏的脸。 还未彻底醒来的赵珏脑袋发懵，抛弃自己的小窝就走向卧室，轻轻一跃就跳上舒适的大床。 赵珏刚闭上眼睛，脸颊就传来一阵热意，她哼唧一声凑了过去，软软的触感在唇角停留许久。 蓦地，昏暗的房间中亮起两个电灯泡，赵珏一看面前竟然是谢临的嘴唇！ 刚刚，刚刚那柔软的触感是他们亲上了吗？！ 赵珏回过神来，刚刚无意识地爬上了谢临的床，而且还亲上了！ 她脑袋宕机几秒，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先远离案发现场再说，轻轻一跃便跳下床铺，四只爪子争先恐后地向前迈。 回到客厅的赵珏还久久不能平复，身体里像装了一个太阳一样不断散发热量。身体好热，心跳也越来越快，那股燥热四处蔓延，心脏也仿佛要跳出来似的。 这种感觉好熟悉…… 赵珏愣神之际，“嘭”，客厅电视上不再映出猫咪两只电灯泡似的眼睛，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个人形！ 赵珏想起来了，那天她下楼拿快递时正是这种感觉。 第4章 小夜灯散发出微弱的橘黄色的光亮，电视机屏幕上映出一个女生的影子。 赵珏颤抖着伸出两只手，手臂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做猫咪的这几天像梦一样，她不可置信地将指甲按进指腹，微微刺痛感传来她这才相信：自己真的变回去了！ 颤抖的手抚上发梢，微微翘起的短发在指尖穿梭，那股燥热感还未彻底散去，胸膛也跟着不断地起伏。 回家！ 这个想法紧跟着出现在赵珏的脑海中。 回家！ 她要赶紧回去才行！ 赵珏尽量放轻脚步不让自己撞到任何一个东西，“咔哒”，寂静的房子中传来按动门把手的声音，轻轻的咔哒声在黑暗的空旷的房子中被无限放大。 蹑手蹑脚才刚刚走到走廊处的赵珏愣住了，回头看向谢临的房间只求不要是她想象的那样。 微弱的灯亮透出来，完蛋！ 一道惊雷在赵珏脑中炸开，她迅速跑回客厅躲在沙发后面，同时谢临走了出来。 沙发后突然冒出来两只亮晶晶的眼睛，赵珏瞪大了眼睛盯着谢临，他穿着深灰色纯棉睡衣，柔软的布料贴在身上。 赵珏正伸长了脖子准备看看他在做什么，却见他突然转过身子，嘶！赵珏吓得直接缩回脖子藏起来，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让它冒出来。 玻璃杯撞击吧台发出的清脆清脆响声在客厅回荡，赵珏缩在墙角被吓得心一颤，等了几秒见谢临没过来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第5章 只是那一声过后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 没有脚步声，他是在干嘛？ 赵珏悄咪咪挪动上半身偷偷看过去，谢临端正地坐在水吧前，面前玻璃杯中的水还在晃动。 他总是坐得那样端正，让赵珏不禁想到从前他们恋爱的时候，因为谢临坐得太板正了这使得旁边的自己也不得不挺直身子。 但赵珏其实是个懒散的人。 现在，谢临就同从前一样板正地坐在那里，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额前碎发垂下让赵珏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在想什么？ 他又为什么半夜起来？ 赵珏想不通，但谢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让赵珏也不敢轻易行动。 没办法，她只得缩在角落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房间太安静了，针声可闻，赵珏不敢乱动。 坐得时间长了腿脚发麻，赵珏只能缓缓伸开腿缓解，她不再观察谢临，就算看再久那人也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没一会儿，赵珏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才物体也渐渐看不真切，然后头一歪就睡过去了。 又冷又硬的墙壁硌着上身，赵珏不耐地转了下头，“咚”一下，一片昏暗映入眼帘。 “嘶。”赵珏眨眨眼睛又伸手摸摸撞在墙壁的额角，靠在墙上睡了一会儿感觉骨头像被人砸碎了一样难受。 还不等赵珏起身她才想起来现在是什么情景，只能慌忙伸手捂住嘴然后悄悄抬头，水吧那里已经看不见谢临的影子了。 她又坚持一会儿直到确定谢临确实不在之后才敢站起身子。 腿脚又麻又软，头还疼着。 赵珏艰难迈出步子向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她离门口越来越近了。 右手碰到冰凉的门把手的一瞬间赵珏仿佛看见了她亲爱的床铺在向她招手，心中升起一股雀跃。 正欲伸手打开大门之际，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升起了，心脏止不住地跳动仿佛要吐出来似的，完蛋！ 赵珏还来不及收回脸上的笑容，也还来不及开门就听“嘭”一下，她已经摸不到门把手了。 “该死！” 赵珏气得踹了一脚门。 可惜小小的猫爪子对门起不到什么作用，它甚至没有发出嘭的声音。 从天堂掉进地狱也莫过于此。 异样感还未彻底消散，但胸中仿佛又汇聚一团火，那团火焰马上就要烧至四肢，头也跟着发晕。 气死猫了！ 赵珏气得在客厅里不停地绕圈走动，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变成人身后又变回猫了，这是有什么时间限制吗？ 以及她能变回人形是因为……和谢临的那个亲密的触碰吗？ 是这样吗？ 赵珏站在昏暗的客厅中，两只大眼灯死死地盯着谢临的方面，好了，谢临都是你的错！谁让你半夜不睡觉要出来发呆的？还浪费我那么长的时间！ 终于下定决心，赵珏气势汹汹地冲向谢临的房间，只见一只白猫以矫健的身姿使出其平生都难以使出的速度奔向那道房门，然后啪一下一头撞在房门上。 猫咪缓缓掉下又吧唧一下甩在地毯上。 跑得太快，撞得也疼。 该死的谢临，睡觉怎么把门关这么严实啊！ 赵珏伸出小爪子摸摸被撞得生疼的额头，然后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猫不是都能跳吗，只要她蹦起来一定可以按下门把手的！ 赵珏深呼吸几次，这还是她第一次以猫的身份尝试这么大的动作，瞅准门把手，两只后脚一登就猛地跳起，近了，那门把手更近了。 近在眼前！ 赵珏刚伸出爪子就听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书房的光透出来让一切都清晰了。 “喵呜。” 小猫咪收回爪子稳稳落地，撒娇似的叫一声。 谢临就站在她身后，赵珏心都在滴汗，她不敢回头看他。 一人一猫都不作反应直到赵珏被谢临拎起来，一人一猫缓缓对视片刻。 “喵呜。” 赵珏心虚地不敢看他只能喵喵叫，连自己的任务都忘了。 然而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双蓝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看就是有八百个心眼子还怕被看穿只能装傻卖萌。 谢临不管她，爱怎么闹怎么闹但别去他卧室闹就行。 所以赵珏只是被提着扔回猫窝。 书房的门重新关上，赵珏窝在猫窝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后才坐起来，心想：怎么能有大晚上不睡觉泡书房的人啊？！ 今天晚上是不行了，但赵珏是个行动派很快制定好了下一步计划。 东方天际露出一抹微光，天渐亮，日光破进客厅照在赵珏脸上，猫窝里的猫咪不耐烦地翻个身继续睡觉，突然猫身震动一下，两只饶有心机的蓝眼睛睁开了。 谢临早就起来了，正在餐厅吃早餐。餐桌脚下放着两只猫碗，里面是赵珏的早餐。 赵珏两眼一睁就冲向餐厅三两下解决掉早餐然后乖乖地坐在餐桌下面。 按照谢临的习惯，把碗筷洗掉他就会出门上班了，到时候……嘿嘿！ 软萌可爱的小猫咪奸诈地笑了，赵珏很有耐心地等谢临准备，然后在他穿上大衣准备出门的时候迅速跳上玄关旁的柜子然后两脚一蹬，奋力一跃，再之后就是…… 赵珏被谢临提溜住毛皮在半空中回荡，“喵呜！” 赵珏不甘心，两只爪子在半空不停地扑腾差一点就挠到谢临的脸，他向后靠一下就轻易躲开。 “嗷呜嗷呜嗷呜——” 四肢爪子都在不停地挠动，眼睛眯成一条缝，只有嘴巴大张着不停发出奇怪的声音。 谢临将她放在地上，看来还是得那样做了…… 赵珏刚被放下就向前扑过去结果啪叽扑在合上的大门上。 她要闹了！ 谢临怎么都不让猫近身的呢？ 好，既然如此只能等晚上再行动了。 当夜，赵珏强撑着困意不敢让自己睡觉，直到墙上挂着的时钟提醒她已经凌晨三点了她才觉得是时候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谢临的房间前，奋勇一跃再接住门框一跳挂在门把手上轻易打开房门。 赵珏咧嘴一笑，哼哼，小小房门，能奈我何！ 谢临房间漆黑一片，赵珏悄咪咪爬上他的床，谢临侧着身子睡觉正好方便自己行动。 睡着的谢临完全没有平日那副冷淡的样子，额前几缕碎发耷拉着，看着就很好欺负。 赵珏这样想，马上自己就要来“欺负”他喽。 她缓缓伸出脑袋，柔软的双唇近在眼前，变成人身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赵珏很是雀跃连带着心跳也快起来，黑暗中两只带着欣喜的大眼灯格外突出，蓦地谢临睁开眼睛，那双浅棕色眼睛中带着一丝不解还有浓浓的警惕。 “喵呜——” 不知道干啥就卖个萌吧。 不出意外，赵珏又被丢出来了。 看着再次关上的方面赵珏并不死心，过一会儿又照着先前的方法准备开门，但是这次门打不开了！ “哇！” 赵珏抬手就给房间门一爪子，气得她在门前一顿输出。 好吵…… 猫咪吱哇乱叫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突出甚至穿透房门，甚至影响门内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才没有继续响起猫咪的声音，谢临转过身睁眼看着天花板，猫咪闹人，一叫起来就吵得他脑仁疼。 这几天他都睡得很差，平时一觉睡到天亮的，这几天半夜却会突然醒过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还做一些毫无边际的梦…… “唉。” 谢临轻叹一口气，抬手放在额前，最近真的好烦啊…… 翌日 “喂，你好。嗯，是我。是吗，所以还是不要了吗？” 赵珏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有人来吗？ 赵珏打个哈欠，猫眼惺忪地探出头去，谢临正在阳台上浇水，“那如果还有人有收养的想法麻烦您再告诉我一声好吗，嗯，谢谢。” “是中华田园猫，嗯，白色的，蓝眼睛，都打过了。好的，谢谢。” 什么收养？ 白毛蓝眼的中华田园猫！那不就是自己吗！ 赵珏瞬间瞪大了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谢临浇完水又关上阳台门前往厨房。 哇！出大事了！谢临好像要把她送出去！ 第5章 一连阴了许久，今天终于放晴了。金色的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照进来为这个冷硬的房子增添了一丝温度。 赵珏在客厅不停踱步，两只眼睛簇在一起透出止不住地烦躁。 谢临要把自己送走！这不是完了吗！ 自己才刚找到变回去的方法怎么能就让他这么轻易地把自己送走啊！ 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赵珏本意是这样喊出来，出口的却只有一句“喵呜——” 第6章 一爪子拍在板砖上，好！为了继续留在谢临身边，她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的！ 谢临平常上班中午不会回来，只会在猫窝旁边留几只装得满满的猫碗，那是赵珏的午餐和水。 可赵珏只是恹恹地吃了几口就不愿意再吃了，她一整天都极其不安，不知道是温度低还是怎样几只小爪子经常颤抖。 没办法只能老实窝在猫窝里再盖上自己灰色的小毯子这才感觉好多了，只是那种奇异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消散，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客厅渐渐暗下来，谢临安装的光敏小灯自动亮了，可谢临依然没有回来。 赵珏探头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了，也该回来了呀。 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人回来。 她感觉今天自己就像一个望“夫”石一样，虽然有点区别但也大差不差了，都是等男人回来有什么区别呢？ 赵珏踢开小毯子乖乖坐在门口，蓝眼睛盯着紧闭的门，一动不动地跟个桩一样。 她难得乖巧，还特意将谢临的拖鞋提过去放在门口，一切就绪就等着男人回来。 终于，在指针缓缓指向8的时候，门外传来响动。 昏暗中，灯泡似的俩大眼睛更亮了，带着期待看着门口。 谢临今天加了会儿班，七点四十多才从公司出来。快到年底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也不少，这几天睡也睡不好，这会儿他也只能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回来。 刚一开门，就看见两只闪着亮光的……眼睛？ 这猫怎么在这？ 平日里他回来，这猫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好像它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一样斜眼看着谢临好似再说：“这么晚才回来，还不快去做饭。” 有事没事就往那一躺，偶尔赶得巧了还能看见这猫在看电视，猫爪子踩在遥控器上按来按去的，被自己发现了就心虚地将嘴抿成一条直线再关掉电视躲到自己的窝里去。 谢临忙，没时间管它，只能联系人将这只猫送出去。前几天联系到的人突然改了主意不想要中华田园猫了，谢临只能再等其他的消息。 这只猫还能在自己家待到什么时候呢？ 谢临不知道。 此时，他打开玄关的灯，这猫难得这么乖好像在等他回家一样。门前摆着两只拖鞋，正对着自己，这是给自己准备的吗？ 他不会将拖鞋放在这个位置。 谢临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小猫乖顺地蹭上来，白色的脑袋毛茸茸的，但谢临没做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走开，独留赵珏一个人愣在原地。 啊？ 赵珏有些懵，她都这么讨好那个男人了，他怎么还能毫无反应啊！ 果然是冷酷无情的男人！ 可惜自己现在说不了话否则一定打骂他三个小时，赵珏冷哼一声但还是跑过去。 谢临脱下大衣，洗干净手就准备去厨房准备晚餐，还没开火就听门铃响了。 急促的门铃声响个不停，赵珏对声音敏感，听见这声音就不由得来火。 门一开，郑南回哭丧着脸欲伸手抱住谢临的脖子，但谢临躲开了。 郑南回脸更臭了。 他还背了个包，包里是一只……猫脸？ 赵珏和那只奶牛猫面面相觑，直到郑南回放下包将这只奶牛猫放出来，两只猫站在餐桌上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的，谁都没有先行动。 “你就是这家的猫？”奶牛猫先拽着一张脸问。 赵珏：“昂。” “你就是前几天去我家的猫？” “昂。” 奶牛猫歪起嘴，一脸凶相，但赵珏不想理他，因为郑南回正在客厅和谢临哭诉。 “你是不知道啊，杨希跟我吵架，她一气之下就拖着行李箱走了，只留我和家里一只猫啊……你怎么回事啊？脸色这么差。” 谢临张嘴说了些什么，赵珏小跑几步想去听一耳朵然而一直爪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哼。”奶牛猫趾高气昂地看着她，明明就鼻嘎大一点还伸长了脖子显得他有几米高似的。 这只奶牛猫来者不善，但赵珏不想和他闹，客厅两个男人明显在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自己可不能错过听墙角的好机会。 她绕个方向想跳下餐桌，结果奶牛猫在她刚跳下去的时候就跟着跃过去，好死不死地还踩在赵珏背上。 后背仿佛多了一座山，连着落地都不稳，赵珏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站起来。 “喵呜——”赵珏压着声音道，“别在这给我捣乱，小猫咪。” 奶牛猫稳稳落地，扬长了脖子不屑地看着赵珏，粉嫩的舌尖伸出在嘴唇旁边舔一圈，隐隐露出几颗看似危险的尖牙。 赵珏没兴趣和他闹但奶牛猫偏要和自己作对。 就算赵珏什么都不做，对方也会伸出爪子来挠自己。 这只不怀好意的奶牛猫仍旧骄傲地看着缓缓伏下身子的赵珏，一只猫昂着身体，另一只猫却俯身，一时间周围的气压好似都在变低。 赵珏咬咬牙，后抓一蹬就扑了上去，白猫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奶牛猫像是料到她的举动只轻轻一闪就躲过了。 赵珏扑了个空缺不甘心，这只奶牛猫简直欺人太甚！ 一忍再忍都没有用还要由着他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何况这还是在自己家！怎么能让他继续这么胡作非为下去！ 赵珏继续追着他，奶牛猫很敏捷躲得也快，两只猫在餐厅你追我赶，不停绕圈。奶牛猫上了餐桌，赵珏也跟着上去。 “他们在干嘛呢？” 郑南回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谢临也跟着转过头来，“两只猫闹着玩吧。”郑南回随口道，又问，“不过，你真要把这只猫送走啊？” 谢临看着追逐的两只小猫轻轻“嗯”了一声。 郑南回略带些惋惜地道：“我还以为你会养着呢。虽然想想你养猫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但也觉得你要真能养着也还不错。” “为什么？”谢临不解。 郑南回：“你不觉得自己过得像个苦行僧吗？家里除了阳台上那几棵草还有别的活物吗？” 谢临问：“我不算吗？” 郑南回嘴角一抽，“你觉得你算吗？很多年前吧，就是你上大学前，那时候你也不爱说话，没什么表情，冰块似的一个人，虽然这样但我起码觉得你还有点人气。后来呢？我就不说了。你看看你现在身上还有点人气吗？” “整天两点一线地过着，还有别的吗？别跟我扯别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这几年连点人气都没了。” 说完还补充道：“贺承欢都看出来了！” 客厅暖色的灯光洒在谢临身上，明明是很温暖的色调却给这个人身上添了一丝孤寂。 郑南回说的话很熟悉，在某个冬天他也听过类似的话。 “谢临，你真的好冷漠啊！” “你身上没有一点活人的感觉！” “你怎么能这么冷漠？！” “你怎么……怎么能……这么对我啊……” 女孩大叫着，眼泪流了满脸，漫天雪花飘落，落在他们身上，敲响离别的序曲。 差不多的话，但不同的是这次他开口问了：“是吗？” 郑南回道：“当然啊！唉，作为兄弟，我当然想你过得更好啊……” 客厅再次陷入寂静，郑南回看看谢临又看看旁边追逐的两只猫，两只猫已经跑到酒柜附近了，“那是不是上次你生日我带过来的？” 郑南回抬抬下巴指向那瓶罗曼尼康帝，“还没喝呢？” “也是，你都没机会喝。要不咱俩今天晚上喝了吧，你生日那天饭都没吃好。咋样？” 罗曼尼康帝吗？ 那双浅棕色的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睛看过去，罗曼尼康帝放在酒柜正中央。酒柜里放满了酒，但只有那瓶罗曼尼康帝单独占了一个格子，因此也更加显眼。 郑南回也没指望他答应，谢临几乎滴酒不沾，今晚上这瓶罗曼尼康帝只能自己独享喽。 还不等他开心多久就听谢临道：“好。” “嗯？”郑南回有些疑惑地看向谢临，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谢临吗？ 算了，两个人喝也是喝。 然而还不等两人起身去开酒，酒柜那边就传来一连串的碰撞声。 酒瓶哗啦啦倒下的声音奏成不和谐的钢琴曲，曲音杂乱无章，叮咚声成串。 “喵呜。” 奶牛猫率先叫了一声，身上为数不多的白色毛发也被染红了。 赵珏恶狠狠地瞪着他，她最惨了，身上几乎没有一块能看出白色的毛发。 奶牛猫先跳下来小跑到赶来的郑南回腿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赵珏看得目瞪口呆，绿茶！那只奶牛猫就是活脱脱的小绿茶啊！ 红酒倒了跟自己确实有关系，但那只奶牛猫就无辜了吗？ 赵珏别着头不敢看谢临，难以想象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第7章 她做错事了，她知道。 而且谢临还想把自己送出去，好了，这下就更能顺理成章地把自己送出去了。 自己要被送走了那就什么都完了！ 一想到这里赵珏也受不了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但都无济于事。 酒柜乱成一片，六瓶红酒都倒了，红酒渍顺着酒柜向下蔓延。 “得，今儿个是喝不到罗曼尼康帝了。”郑南回嫌弃地轻轻踢了奶牛猫一脚，“我还没看清是怎么个事儿呢，这俩罪魁祸首倒还都可怜巴巴的。” 谢临没说什么只是从厨房扔出来一块抹布，“去收拾。” 郑南回没说什么，毕竟搞破坏的猫有自己一份。 “去去去，去那边去。” 郑南回去收拾酒柜顺便赶走了无措地坐在那里的赵珏。 赵珏稍一抬头就不小心和厨房里的谢临对视了，她立马心虚地低下头，再悄悄看一眼，谢临在做晚餐，他不会再看过来了。 他不会再看过来了，好像这样赵珏才能心安理得地下去，觉得谢临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呦，谢少爷还有珍藏呢。98年的帕图斯，这个好，今晚喝这瓶。”郑南回从酒柜顶上薅下来一瓶帕图斯简直要乐坏了。 躲在餐桌脚下的赵珏听见郑南回的话也知道那些红酒都不是什么小玩意儿，但就是这样她更心虚了，迫切地希望谢临说点什么。 但谢临就像很多年前一样沉默地待在厨房里，一言未发。 第6章 沉默是很可怕的。 有时候赵珏甚至希望谢临可以像郑南回一样不爽就是不爽，生气了说出来就好，至少不要一言不发，像一座死寂的冰山。 赵珏打心底里害怕这种情况。像小时候自己做错了事，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可想象中的暴风雨并没有袭来，妈妈只是机械地重复她自己的一天像是完全忽略了角落里的赵珏。 …… 郑南回如愿以偿地喝掉了那瓶98年的帕图斯，除此之外还另开了一瓶香槟，菜没吃多少，最后打个酒嗝就趴下不省人事。 谢临只喝了两杯红酒，现在还很清醒。 一片狼藉的餐厅只能等着他去收拾。 “喵呜。” 收拾完之后已经十一点了，那只浑身沾满红酒渍的脏兮兮的小猫还趴在那里。 它可怜兮兮的，一双蓝眼睛中满是水汽。 小猫轻轻叫了一声又走上前来歪着脑袋，鼻尖蹭蹭谢临的小腿。 它像是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可动物有这种意识吗？ 谢临觉得没有。 “过来，洗澡。” 谢临简单吐出几个字，赵珏就乖乖跟了上去。 沾染在白色猫毛上的红酒渍从暗红色变成粉红色，但还是没有完全卸掉。 赵珏像被迫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小裙子，哗啦啦的水流继续冲在身上，很舒服。可冲久了还有点难受。 谢临一手拿着淋浴头，另一只手来回搓着赵珏身上的毛。 他力道适中，刚揉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舒服得让赵珏不自觉眯起眼睛，可搓久了就不舒服了。 “这样下去我怕是真要秃了。” 赵珏无奈地想。 “唉。” 小猫蔫蔫地耷拉下脑袋，一脸悲戚。 像是思考很久，谢临才缓缓开口：“没生你气。” 唉？ 赵珏一下子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谢临，她刚刚没听错吧？谢临是在对自己说话吗？ 她从没想过有天这个机器人会做在他看来是很傻的事情。 曾经恋爱的时候，赵珏经常给学校的流浪猫喂小零食。 一边喂一边撸猫，笑得弯弯的眼睛像一轮月牙儿，“修猫咪慢点吃哦。” “猫猫好可爱呀，嘿嘿嘿！” 赵珏念叨一通才想起来本该待在自己身边的人却不在那里，她扭头一看，谢临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双手插在黑色羽绒服兜里，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站那干嘛？过来啊。”赵珏向他招手。 谢临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衡量之后才走近几步，蹲在赵珏斜后方，“怎么了，你嫌弃？”赵珏拧眉瞪着他。 谢临嘴唇动了动，“没有。” “没有你还这样……”赵珏嘟囔几句本不想再管他但很快就听见谢临的下一句话，“我只是觉得有点傻。” 他说得不咸不淡，但就是这种语气才让人火大。 “你什么意思啊！”赵珏一下子拔高了音调，惊到了正一心一意进食的小猫。 小猫加快了进食的速度然后嗖一下就窜开只留下两个人蹲在原地。 那也是个冬天，说一个字嘴里就冒白气。冷风烈烈，吹得人脸都疼。和现在冲在身上的温热的水流形成鲜明的对比。 身体仿佛也顺着回忆中冰冷的空气一道变得冷硬，从过去抽身感受着热水缓缓冲在自己身上，赵珏舒服地叹气。 后来具体发生什么她也不记得。 人生会发生很多事，何况与谢临恋爱已经是很多年的事情了。每天又都是新的一天。赵珏不可能清楚地记得过去发生的所有事。 谢临拿来白醋倒在赵珏身上，有了白醋的加持，红酒渍很轻易就洗干净。 “吓死我了，还以为就要当一只粉粉嫩嫩还毛色不均的小猫了。”赵珏心有余悸。 粉色好看，但毛色不均可不太行啊。 花洒关停，赵珏甩甩毛，抖落的水滴溅在谢临的脚腕上，罪魁祸首只是吐吐舌头当做没看见继续甩水。 谢临拿来吹风机，吹风机巨大的轰鸣声立刻响起，轰轰轰的，赵珏抖抖耳朵连眼睛也皱成一条线。 等了许久才结束。 谢临还给她顺顺毛，“好了，去睡吧。” “喵呜。” 今天真的很晚了。 自从来到谢临家赵珏还没有睡得这么晚过。 客厅只亮着*一只小夜灯，沙发上偶尔还响起郑南回的鼾声。 他没洗澡，身上还散发着酒气。 刺鼻的酒气袭来惹得赵珏躲远了点。 他带来的那只奶牛猫——奶油也鸠占鹊巢，在赵珏的小窝里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白色猫咪居高临下地看着熟睡的奶牛猫，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不仅睡她的窝还盖她的小毯子！ 现在这个窝和窝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奶油的气味，有一瞬间赵珏差点吐出来。 她气愤地踹了一脚小窝，窝微微移动一点惹得熟睡的奶油也哼唧一声。 无法，赵珏晚上只得睡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上，可怜巴巴地缩在抱枕的后面。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赵珏很快就睡着了。 “呜——” 赵珏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敞开的肚皮触碰到猫猫才有了些安全感。 “咪呜——” 趴着睡不舒服，赵珏又翻了个身，刺眼的阳光猛然直射过来，照得猫眼睛难受。 赵珏懒懒地睁开眼睛，谢临正在阳台上晾衣服，阳台门敞开，冷风嗖嗖地灌进来。 渐渐入冬，早上太阳很大但也很冷。 赵珏叹口气，怪不得早上听洗衣机在那哐当哐当的，这家伙怎么大早上的洗衣服啊，好吵。 起来巡视一圈才发现郑南回合奶油已经离开了，只留下臭烘烘的猫窝和随意扔在一旁的小毯子。 赵珏闻见那个味就难受，嫌弃地眯了眯眼，太臭了！ 今天周六，谢临休息。 一切收拾完他就会出去散步。 赵珏吃一口就看一眼谢临的身影生怕他跑掉。 吃一口生菜，回头看看。 喝一口水，再回头看看。 唉？ 赵珏三两下就窜过去紧紧咬着谢临的裤腿。 裤脚的阻力引得谢临回头看了一眼，赵珏睁着蓝色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谢临，“喵呜——” 看在小猫这么可爱的份上带着小猫一起出去吧！ 谢临抱起赵珏，赵珏扬起嘴角，嘿嘿，就是谢临也绕不过可爱的猫……咪？ 赵珏稳稳落在臭烘烘的猫窝里，嘴角还没来得放下。 嘿！ 这怎么个事儿啊！ 谢临刚走，赵珏又冲了过去，紧咬住谢临的裤脚。 一人一猫对视良久，赵珏眨眨眼睛，不能松，万一谢临出去就是和别人商量把自己送走怎么办？！ 可能猫生确实幸福，但赵珏不想放弃当个人啊！ 她还想继续做个人啊！ “啊！” 赵珏美美地叫一声，喜滋滋地窝在谢临怀里，这人还是拗不过自己把自己带了出来。 变成猫好久，这还是赵珏难得出门，临近中午，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虽然温度还是很低，但谢临怀里也是暖的。 风一吹，有点冷。 没关系，往谢临怀里凑一凑就好啦。 公园人多，这个点有很多玩闹的小孩。 第8章 公园里满是小孩子的玩闹声和鸟鸣声，这里生态好，偶尔还有一只红嘴蓝鹊翩翩飞过，顺嘴从赵珏身上叼走一嘴的猫。 “切，自己可是人类，才不会和这些小鸟一般见识。”赵珏心想。 虽然叼毛的时候还挺疼的，不过自己可不会……“嗷呜——” 越来越多的鸟过来了。 那些鸟从赵珏身上过去就叼一嘴毛，几撮毛从身上拔起直弄得她浑身发麻，“再给我叼秃了！”赵珏气不过一跳而下直冲着那只叼了毛然后在前面的路上一跳一跳的鸟冲过去。 猫爪子一挥而上，那只鸟扑扑翅膀就闪开了。 “嗷呜——” 赵珏几次挥爪子都被那只鸟闪过了，几下之后越来越多的鸟飞了过来围着赵珏叽叽喳喳地叫，“嗷呜嗷呜——” 再挥几下爪子，那些鸟嘴里都叼着一嘴的猫。 “嗷呜——” 赵珏还喊着呢，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自己却腾空而起，她抬眼看看正对上谢临那双浅棕色的眼睛。 谢临将她抱起，只向前走了几步就赶走了那些“作恶”的鸟。 “哼。才不是自己打不过那些鸟，要不是谢临自己一定能在那几只鸟身上划拉几下的！” 谢临揉揉赵珏的脑袋，“好了。” “哼！”赵珏高高地扬起头，眼里满是怒气。 “哇，好可爱的猫猫。” 一人一猫走了没几步路就碰见几个女大学生，“这只猫猫好可爱，我们可以摸一摸吗？” 女生们都带着一股学生气，朝气蓬勃的模样很是熟悉。 谢临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学生见这样子撞了撞朋友的胳膊低声说：“要不算……” 话音未落，谢临便放下了赵珏回答道：“可以。” 几个学生一惊很快就回道：“谢谢谢谢！” 赵珏被几个学生围住，忍受着她们的胡乱揉搓，颇为埋怨得瞪了眼谢临。 “猫猫好可爱，叫什么名字啊？”一个学生问道。 谢临站在原地，赵珏看不清他的神情，“还没起。” “啊，这样哦。” 赵珏心想：那可不是还没起吗，都快把自己送走了哪里有什么起名字的必要啊。 她心里怨气大，想和谢临在一起也不是因为这个人，主要是和这个人掌握着自己变成人的可能啊！ 赵珏还在心里吐槽，一阵电话铃声传来，谢临接起电话：“喂，你好，我是谢临。” “是吗，已经找到人了吗？” 赵珏心里一惊，找到人？什么人？收养自己的人吗？ 第7章 谢临将赵珏丢在猫窝里就又去打电话了，赵珏才不要老实待在这里呢，不死心地窜过去跟在谢临脚边。 “真不好意思，是的。” “因为这几天和它待在一起也有了点感情所以想试着养养看。” “嗯，真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再见。” 赵珏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敢错过，有了点感情？是说和自己吗？ 白猫抿着嘴憨笑，一双眼睛眯成两条缝，“嗯？” 头顶传来一道轻声，谢临蹲下身来揉了揉赵珏的脑袋，“名字吗？” “喵？” 赵珏歪着头咧开嘴笑着，怪怪的模样就吸引人来揉捏，“喵呜！” 叫声突然拔高了点，细长的夹着几搓猫毛的手指突然顿下接着抬了起来。 头顶没有压感让赵珏也放松下来，即使变成猫她也还没有适应让人这样搓自己的毛。 然而还没有轻松几秒钟谢临就将她抱了起来，“十一吧。” 赵珏：？ 什么十一？ “你就叫十一吧。”谢临又重复一遍。 十一……？ 谢临这个人吧，也说不好是不是个起名废，但起的名字吧总怪怪的。 原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赵珏就想等以后毕业工作了要养一只猫，一只狗，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到给小猫小狗起个什么名字就要谢临帮她一起想。 那个场景实在是记忆尤深。 那是个夏天，两人都穿着短袖，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教室自习。 谢临坐在她对面，一直低着头看书，赵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 谢临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名字：“……” 赵珏：“啊？你说什么？” 一张纸转了过来，上面写好了谢临起的几个名字。 “……好听是好听啊，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临却很认真地说：“我觉得很好听。而且你该复习了。” “哎呀。” 一支笔点在赵珏的额头上，面前那本书从带过来到现在翻都没翻开过。 “这名字不还没起好嘛。”赵珏揉揉额头。 谢临：“名字以后有大把的时间起，期末考你要是这次过不了就只能等明年了。何况……” “哎呀好了好了，知道了，我马上复习！” 何况谢临还是被自己拉过来陪自己复习的。 “十一，你先等等，我去做饭。” 赵珏被谢临放在沙发上，思绪也被拉了回来，当时谢临究竟起的什么名字呢？赵珏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一个什么几时好，具体什么名字记不太清了，但都文绉绉的，怪怪的。 —— 因为谢临不会把自己送给别人了，赵珏打算做点什么巩固一下他对自己的信任，好让他觉得自己是只好猫。 所以这段时间赵珏都很听话，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一听见门口传来声音她就扑到门口去，乖乖地坐在门口等着谢临，再摇摇尾巴冲他笑笑。 头顶明显传来一声轻笑，然后他蹲下身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谢临一回家，昏暗的房子登时明亮起来，他脱了大衣就去厨房准备晚餐。 这时赵珏就跳上餐桌看着谢临在厨房中忙碌，再感叹几句自己当年眼光也是真好看上他了，一个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的男人…… 晚餐还没准备好，门铃又响了。 赵珏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是谁，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这该死的视力什么都看不清。 疑似是个男人。 “我来啦，晚上吃什么好吃的呀。” 确认了，是郑南回。 赵珏撇撇嘴，怎么又是这家伙。 “喵呜。” 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奶油！ “呦，小十一在这呢，奶油去和小十一玩吧。” 奶油窜一下就飞过来了，赵珏轻轻闪过，又是这只龇牙咧嘴才奶牛猫！ 奶牛猫舔舔爪子露出一个贱贱的笑容，“嘿嘿。” 赵珏已经听见奶油的那声憨笑了。 上次他们闹打碎了谢临的酒，这只猫还敢躺在自己窝里睡觉，这些赵珏可都没忘。 奶油浑，爱闹腾，也想带着赵珏闹，但赵珏不吃他这一套。 “奶油，你的玩具。” 郑南回放下一个毛绒线球玩具，奶油乐呵呵地捧在手里，还试图把玩具抛给赵珏，“来玩啊，嘿嘿。” 赵珏：“我可不玩。”她是人，不是猫！ 无论奶油怎么“勾搭”，赵珏都不上钩。 两只猫一只悠哉悠哉的，另一只总把玩具抛过去但得不到回音，郑南回从厨房出来见这场景咦了一声，“我们家奶油今天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呀。” 他伸手把奶油捞过来，但奶油在他怀里扑腾几下，“嘿。”郑南回不信邪地掐了下奶油。 说是掐，但赵珏在旁边看见了，也就做做样子，还没上次公园里那些鸟叨自己的毛来得狠。 “可恶的人类，竟然敢掐我！看我咬你！” 奶油暴起，一口要在郑南回手指上，“啊！” “嘶，你怎么还咬我呢！” “嘿嘿嘿，松手松手！” 郑南回使了点劲才把奶油扯开。 奶油被扔在地上，还努力蹦跶几下挥了挥爪子。 “不是老谢啊，你家这猫咋养的这么听你话，我们家奶油就只听杨希的话，对我是爱答不理的，还咬我！”郑南回检查了下自己的手指，还恶狠狠地瞪了眼奶油。 奶油却不以为意地跳上桌将自己的毛绒线球砸在赵珏的脑袋上。 小玩具不疼，赵珏拿了球又抛过去。 赵珏是不想和奶油闹着玩，但奶油却得了趣不停地抛球过去，赵珏能闪便闪，闪不过了就丢过去或者不管了。 “老谢手艺见长啊。”郑南回端着一盘菜出来，“不错，闻着真不错，唉，有酒吗？开一瓶！” 谢临端了剩下的菜出来，“酒不都被你的猫弄碎了吗？” “什么叫我的猫？你的猫就没份吗？嗯？” 郑南回放下菜，“这我可就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了，你真是护短呐……” 话还没说完忽听“乓”一声，郑南回嘴还张着转头一看，那个玩具球正掉进了他刚刚放下的菜盘子里。 第9章 谢临“嘶”了一声，“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郑南回双手叉着腰盯着正正落在菜盘子里的玩具球沉默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你可真是我的祖宗。” 奶油不耐烦地甩他一眼，轻巧一跳就跳了下去，“嘿，你还这样，看来你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啊！” 无论郑南回怎么说奶油都不理，“今天晚上别吃饭了！” 谢临端来两只猫猫的晚餐，“不吃了？十一，你吃。” “喵呜！”赵珏吐吐舌头，这好啊，虽然自己吃不掉但就是很享受当着那只闹事猫的面这个吃一口那个吃一口，然后有一份还是奶油的那份的这种快感。 餐厅橙黄的灯光洒下，两人两猫吃得一派开心。 虽然郑南回说得好听但也不可能真不让奶油吃晚餐。 自己面前的那一份被端走的时候赵珏还不乐意了，看着奶油那副得意的样子心里更堵了。 “有酒吗？开瓶酒呗。”郑南回说。 谢临：“没有。不要。” “为什么——”郑南回拖长了声音，“我就想喝杯酒！怎么了——” 谢临：“我可不要负担你喝醉酒的之后事情。” 郑南回：“我太痛心了！你……” “行了，吃饭吧。” “唉。作为你的朋友，我很痛心！我……哇！” 嘴里塞了个春卷说不出话了。 戏精！ 赵珏默默吐槽，原来和郑南回接触不多也没发现他这么戏精呢。 戏精的铲屎官和戏多的猫主子。 赵珏默默咬了口青菜叹道。 郑南回吃了饭还想多留一会儿但被谢临赶走了，“你就这么对我？” “快走吧，杨希就要回来了。” “唉唉唉！” 赵珏跟在谢临身后朝奶油挥了挥爪子。 闹腾的过道可算恢复安静，只余下谢临和赵珏两个人的影子，谢临刚准备回去就听见隔壁的门开了，“小谢啊，没事吧？” 说话的是个头发有些灰白的女人，“我刚刚听见走道里有动静。” 谢临：“没事的李阿姨，刚刚就是和朋友说了几句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入夜 阳台的窗帘拉紧，透过纱帘依稀还能看见其他人家中亮着的灯光。 赵珏躺在谢临新买的猫窝中，直到一切暗下来，只余零散的几乎人家还亮着灯时她才行动，悄悄摸到谢临的房间前。 对于开门这种工作她已经驾轻就熟，只需轻松一跃、一跳，往那门把手上一挂，这门不就开……开了？ 唉？ 赵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门，门没开！ 无论重复多少次门都打不开。 但赵珏还是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直到她累得不停喘气时才愿意停下。 “谢临这家伙竟然还把门锁了！”赵珏在心中愤愤道。 “真是可恶！”啪一爪子就划在房门上“呜哇”一声转身就回了自己的猫窝。 算了，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机会的。 第8章 “嗷。”猫窝里的小猫翻个身继续睡觉，紧闭的阳台门将门的内外分成两个对比鲜明的世界。 门外寒风凛冽，呼啸的冷空气像是能在人脸上划开一道口子，门内却温暖如春。 养了猫，家里的暖气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带停的。 人睡着舒服，猫也舒服。 也不知道是因为变成小猫还是因为天越来越冷，赵珏现在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经常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偶尔爬到谢临身边偷偷看一眼他的手机才能知道时间。 再次睁开眼，客厅已经亮起来了。 谢临回家了，还带回来一个箱子。 “嗯，收到了。” “一定要弄吗？” 谢临正在和谁发信息，“知道了。” 赵珏在能容纳下四只猫的窝里滚了一圈就出去了，还准备看看谢临带回来的是什么东西的，可惜她打不开那个尚未开封的箱子。 打不开算了，“喵嗷。”赵珏倚靠在箱子上打了个哈欠，刚刚睡醒眼睛都还睁不开。 还不等她眯一会儿谢临就端着晚餐过来了。 他一个人吃得简单，每次准备晚餐都很迅速。 自从谢临决定养她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一丢丢，虽然好感度只是如同往一个空罐子里滴下的一滴水但赵珏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总有一天谢临晚上上锁的房门一定会打开的！ 没错，赵珏这几天半夜都坚持不懈地起床、开门，然而上锁的房门彻底阻断了她变回人类的希望。 赵珏无数次抓耳挠腮地挠着谢临的房门，现在那扇门上已经留下了几道爪痕。 有次谢临蹲下身子盯着那几道爪痕看了许久，不小心看到谢临在做什么的赵珏心虚地甩甩尾巴“嗷”一声逃走了。 现在想想自己那天在谢临背后看着他观察那些爪痕的时候的场景，赵珏都直冒冷汗，她可太怕谢临把她送走了。 “那天晚上吗？可能不太行。” 谢临打电话的声音将赵珏的思绪拉回来，“我那天可能下班会很晚。” “不上班的人指手画脚什么。” “知道了，我尽量吧。” 仅凭几句话赵珏就拼凑出“真相”，郑南回要叫谢临出去玩吧。 “把它也带上吗？” 赵珏还低头老实啃着绿叶菜，忽然觉得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抬头一看，谢临正皱眉盯着自己，“你确定？” “.……”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吵，我要吃饭了。” 赵珏一口塞下所有的绿叶菜，心虚地垂下眼，“怎么了，是我不爱吃绿叶菜被发现了吗？” “还是什么呀！” 赵珏被盯得心里发毛只能快速横扫所有晚餐然后跳下餐桌不和谢临打照面。 眼不见才心不烦。 临海市匆匆地入冬，赵珏偶尔望向阳台外面都是雾蒙蒙一片，灰色的天空阴恻恻的，为这个城市笼上一层阴云。 这几天谢临很忙，冬天本就黑得早，下午五点多天就暗下来，不到六点就彻底陷入黑暗。在黑暗中还要笼罩许久，直到晚上七八点谢临才会回家。 温度可能更低了，谢临现在上班都换上了羽绒服。晚上下班回来身上还有一股寒气。 匆匆吃掉晚餐他就又进入书房工作。客厅就只剩下赵珏和数盆被移进客厅的植株。 谢临养得杂，那些植株几乎没有长得一样的，赵珏也几乎不认识。里她最近的一盆植株张着大片大片的绿叶，油亮油亮的，这几天赵珏是眼睁睁看着那片叶子卷了边又失去光泽。 “哈。” 赵珏打个哈欠跃上沙发，快要年底了打工人都累死累活的。 她倚靠在深蓝色的抱枕上，肚皮大喇喇地敞开，电视的声音打破原本的安静。 赵珏找不到特别爱看的只能从原来看过的电视中找一个重温，虽然身为猫身视力不好，但也依稀能辨认一点。 电视嘈杂的声音传进书房，谢临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刚刚发现那只小猫会看电视的时候他还略有些吃惊，那个时候小猫见自己被抓了个正着还会心虚地关掉电视一下子从沙发上窜开。 后来次数多了，许是见自己没有什么表现它胆子就大了起来，一直看电视。 “可能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看电视了。”谢临想。 电脑边的咖啡尚且冒着热气，谢临忍不住搓几下额前的碎发顺带闭上眼睛歇会儿，临近年底公司事务就多起来，他已经连续加班很久了。 谢临挪动手臂呷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咖啡液在舌尖蔓延开来，手机的震动声也顺着书桌一同震着谢临的手腕。 “喂。”他略微拖长了声音，对面的人一听就知道这人还在工作。 “老谢，跟你说的那事儿怎么样了啊！想好了没？我不管，你一定要来啊！” 谢临捏了捏睛明穴，双眼的酸涩这才降了些，“我这几天很忙。” “我知道啊，就是忙才要出来放松放松。我们都多少天没见了。” 谢临：“杨希又出差了？” 被戳中心坎的郑南回顿时哑了，回道：“没有......不过她和她朋友约了去国外玩。” 谢临：“......” 郑南回：“......我不管啊，你那天必须到场啊，我挂了。” 还不等谢临再回复郑南回就利落地挂掉电话。 “有时间吗？”谢临轻叹继续埋头工作。 咖啡杯的热气渐渐消散，夜色渐浓，客厅中的电视似乎正放到高潮部分，bgm同角色的声音一同想起又戛然而止。 赵珏眼睛一眯一眯的，好几次都眯成一条线又强撑着睁开看向反正也看不清的电视屏幕。终于在她意识彻底涣散之际伸出爪子关掉电视，好心地帮谢临省下电费，没有向之前那样自顾自睡着后电视响到深夜，直到谢临半夜起来才关掉。 第10章 顺遂的日子过得久了赵珏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有机会她就半夜来到谢临的房门前不死心地继续开门，虽然抱着一丝谢临会不会忘记锁门的猜测，但他却未能如赵珏的意。 房门每晚都上了锁。 原本干净的房门第二天又会多出几道新的爪痕。 赵珏不是没想过趁谢临不注意偷袭，但她怂，害怕谢临恼羞成怒把自己丢出去。于是只能专注于深夜爬床。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珏沉重地叹口气，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回去。再变不回去她就要适应当猫的日子了。虽然猫生也很幸福，但她还是想做个人啊！ “唉。” 这是她今天不知道吐出的第几口气，旁边的一盆吊篮尚且油绿的叶子都要沾染一身的浊气。 这就算了，赵珏闲来无事还会拿叶子开涮，爪子上去挠几下亦或是给土壤松松土，不带闲着的。 天稍稍暗下一点赵珏就自己去开了灯继续发牢骚，刚刚擦黑大门就开了。 谢临匆匆进来，赵珏只稍稍看一眼便不再顾他，哪知谢临径直走向她一把将赵珏抱起来，出门的时候又顺带拿起放在角落的一个小包。 赵珏被掐起来的时候还很懵逼，不知道谢临这是要做什么，之前怕被送走的恐惧又蔓延起来，不是吧...... 赵珏咽下口水，这不是吧.......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喂，我就下来了，别催。”谢临一手拿包，一手抱猫还能抽出几根手指接电话。 “要坐电梯了。” “我挂了。” 郑南回吵闹的声音都传进赵珏耳朵里，只是那边背景音嘈杂再加上自己走神就没太听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谢临完全不听郑南回在电话里吵闹就自顾自挂掉电话。 电梯很慢，每层楼都要停留一两分钟。第一趟、第二趟电梯全都满员，赵珏二人只能等第三趟。 谢临的手机响个不停，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刚开始谢临还接一下，后来连接都懒得接了。 终于挤上电梯，里面全都是拖家带口的。小孩子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声音又大几乎要撞碎赵珏的耳膜。 电梯终于到了，一群人如鱼儿抢食般一拥而下。 赵珏心想：“终于到了。”坐个电梯跟渡劫一样。 小孩子们跑得快，周遭终于短暂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人一猫。 郑南回的电话又来了，像催命的一样。谢临不得不接起电话，赵珏打个哈欠缩缩身子，最后出去的那个人没关门，冷风一吹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已经下来了。” “知道了。” “带了。” 赵珏被吹得发毛，忍不住再往谢临怀里缩一下，此时身后的电梯“叮”一声响，并没有之前拥挤的人群下来，“电梯关门。” 好似还无人下来电梯便要关门一般。赵珏懒散地抬起眼皮，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正向这里挺进。 她看不真切，只知道是个红黑色的人影。 那人离得更近了，谢临还在打电话并未察觉。 红黑色的人影突然加快速度一下子跳到谢临身边，这下赵珏看清了。 那疑似是个男人，一头夸张的绿色油腻中长发，惨白的脸上满是血痕，有几道还被黑色的线缝合起来，嘴角裂开，嘴一张唇角仿佛要和颧骨跳个双人舞。 突然那张可怖的脸在面前无限放大，赵珏只能看见他裂开的嘴角和紧凑森白且密密麻麻的牙齿，离得太近了，上面的血痕好似要滴在赵珏的脸上。 “trickortreat.” “喵啊——” 两道声音一齐响彻大厅，在客厅中回荡。 赵珏被吓了一跳，嗓子仿佛都要撕裂，不过......他刚刚说了什么？ 第9章 “所以，就这？这就被吓到了？” 郑南回一只手抱着奶油，另一只手上前试图抚平赵珏刚刚被吓到炸起的猫。 她现在还惊魂未定，拜托，真的很吓人好吗！人吓人都能吓死人，更何况是猫咪视角，一张放大了n倍还有些突出的可怖的五官突然呈现在自己面前，真的很可怕！ 赵珏刚刚嚎过的一嗓子现在都还没缓过来，炸起的犹如触电般竖起的毛发也尚未抚平。 “嗯。”谢临点头回应郑南回。 郑南回摇摇头道：“你们这不行啊。我们今天出来的时候也有人过来，奶油就没被吓到。是不是啊奶油。”郑南回边说还边晃动夹在胳膊中的那只奶牛猫。 奶油稳稳卧在郑南回胳膊上，嘴角微微扬起，一脸邪魅地看向赵珏，“是啊，我就没被吓到哦。” 赵珏瞥他一眼就抽回了视线，不想理他。 奶油的视线犹如两道激光直直地射在赵珏身上，待她转过头，两道炽热的视线似乎稍有停顿但很快恢复了......火热？ “额......嗯？”赵珏被自己的形容吓了一跳，这猫怎么这么油腻啊！ ——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谢临抱着猫咪坐在后座。赵珏爬向车窗，车内暖气十足，玻璃窗也被感染，从冰凉变得暖和。 赵珏伸出小爪子攀附在玻璃窗上看着沿路场景变换，有些人、景尚未看清便划过去了。赵珏一动不动地望向窗外，她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渐渐的，那些人和景忽然慢了起来，停留在视线中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车速减缓直至停下。 “喵嗷——”赵珏嚎一声，耳朵也跟着卷了卷。汽车喇叭声在耳道中360°无死角环绕，绕得脑袋疼。 喇叭声此起彼伏，你方停下我方登场。“吵死了！”看来听力还是不能太好了，好吵啊！ 赵珏抬爪试图捂住耳朵，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刚刚抬起就碰上两只带着热气的手。 两只暖暖的手压住耳朵，赵珏一个激灵，这个时候反射弧才突然连接——有人在摸她的耳朵。 耳朵本就敏感，变成猫后耳朵更加敏感。透过耳朵上薄薄的毛绒层，赵珏好像能清晰地感受到谢临指腹中血液的流动。那里一跳一跳的，扫弄下心尖又痒又麻。 喇叭声似乎小了，也不知是因为被捂住耳朵还是因为那些车主知道堵车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所幸停手老实等着。 但心跳声大了......胸腔传来猛烈的撞击声...... “啧。堵这么狠！”耳边传来郑南回模糊的声音，赵珏抬眼看向谢临清晰的下颌线。 他很白，白嫩的皮肤下可以清楚地看见青色的血管。这样奶白色的皮肤天生就给人一种体温很低的感觉。但恰恰相反，谢临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暖的。 那样白嫩的皮肤好像赵珏抬抓只用一根指头轻轻一挠就会有鲜血喷涌而出。她鬼使神差地伸出爪子接近那块奶白色，“biu——biu——”郑南回不耐烦地按了几下喇叭，猛然刺来的声音吓得赵珏一顿，赶忙收回手。 她是在干嘛呢？！ “还没动一点啊。”郑南回叹口气，有些不耐烦了。 谢临：“今天出来就该想到人很多的。” 郑南回：“都怪你下班晚了！” 谢临：“......” 临海市人口本就多，更何况今天还是万圣节啊！这个城市有着数量庞大的年轻人，无论是打工人还是大学生都在今天赶往同一个地方——十六街。 年轻人什么节日都不想落下。十六街平日人就多，今天人更是多到爆！ 好不容易挨到长长的车流行进，赵珏还以为能安稳到达目的地了，没想到车子在离十六街还有一千多米的时候就停下了。 “行了，到了。”郑南回利落地停车、解下安全带。 到了？ 哪里？ 十六街吗？ 赵珏原来也来过十六街，不过是坐地铁过来的。这还是她头一次坐四个轮子的车过来。 即使还有一千多米这里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众人画着各异的妆容，打扮成各式各样的恐怖片里的人物，又或者是今年网络的热门人物，颇有几分乐趣。 赵珏正左顾右盼呢，一道黑影就自上而下地盖过来。“喵嗷——”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幸好，几秒钟过后就恢复了光明。赵珏低头看见自己被裹上了五颜六色的毛绒褂子，暖意袭来，刚刚看得出神都忘记现在已经很冷了。 “等下，还有这个呢。” 郑南回掏出一个小幽灵的卡子卡在赵珏耳朵旁边，好不好看不知道但扯得毛难受。赵珏不耐烦地甩甩头，谢临看一眼就替她取下来了。 “干嘛呢？” “它不喜欢。” 郑南回：“还不喜欢？我家奶油就很喜欢，是不是啊奶油？” 奶油嫌弃地瞥他一眼。这时赵珏才看见奶油穿得不伦不类的，头上戴着清朝的太监帽，脸上盖着小幽灵的白布，眼睛、鼻子、嘴巴处还好心地留出几个洞，身上穿着小西装，背后披了件吸血鬼的披风，脖子上还围了个南瓜恶魔的围脖。 第11章 透过眼前留出的两个洞赵珏感知到了一种名为骄傲的神情。“看看我是不是很帅啊。”奶油闷闷的声音传来。 赵珏：“帅啊，何止是帅，简直帅爆了......”太满了，满到快要爆炸了。这一身真是穿越到哪个时期都能活下来。不论时期或是地域。上可当德古拉伯爵，下可当满清太监。 “我买了那么多你就给它披个这？不行，来来来，换上，赶紧换上！” 谢临：“它不喜欢。” “好歹是万圣节呢，能不能有点节日气氛？”郑南回说着掏出一套海盗服。 现在赵珏总算知道了原来那个包里装的全是万圣节道*具服啊。 有些猫猫不爱穿衣服，有些又爱得要命。赵珏嘛，不算猫，不过也不介意感受一下节日气氛。但这不代表她愿意被郑南回随意摆弄啊！ 那张还算可以的脸在眼前放大，和奶油同款邪魅笑容浮现......“不要残害猫啊！”赵珏在心里大叫。 不得不说，郑南回审美是在线的。这身海盗服赵珏很满意。再转头看看要素过多的奶油，“额......” 两只猫的视线相对，奶油嘴角一歪吐了吐舌头......额，没有，嘴巴开的缝太小了，舌头没吐出来。 赵珏死死地咬住嘴巴然而憋得浑身颤抖还是没办法笑了出来。 当人的时候整天996加班苦，从没有过过节，人生也是好起来了，当猫的时候竟然还能体验一把。 路上全是装扮各异的人，有的看见猫猫还会好心地上前打招呼，宽大的白色袖子在眼前飘荡，coser们很尽责地模仿自己扮演的角色说话，就算偶尔扑过来吓吓赵珏，赵珏也只会被吓得咯咯笑。 “这只小猫真可爱。”路过的人都这样说。 一旁被冷落的某只猫恼怒的视线死死地追着赵珏，赵珏不以为意咯咯笑着。 “前面有个宠物比赛，你们可以带自己小猫去哦。”那个装扮成大葱的人说。 “比赛？”郑南回道。 大葱点点头，“脸”部的葱白皱起来，笑道：“对啊，好像是宠物装扮大赛，看看哪知小动物万圣节装扮最完美。你们可以去看看。” 某个词好像落到了某只猫的耳中。 “唉，奶油！”奶油一跃而下，吸血鬼披风和白色的袍子都在空中舞动。 “谢谢。”谢临道完谢就抱着赵珏走向了和郑南回相反的方向。 赵珏舔舔爪子，挺好的，她也对那个什么选美比赛不感兴趣。还是这边的互动比较有意思。 有装扮成人类的，也有非人的，刚刚那个“大葱”就很有意思，说话也很好玩。谢临刚走了没多远又凑上来一个南瓜，胖嘟嘟的塞给谢临好多南瓜糖。 然而刚单独行动没多久，郑南回的夺命连环call就来了，“你快过来，出事了！”他声音焦急，谢临皱了皱眉，“真的？” “还能有假！快过来！奶油它，奶油它......” “奶油它玩得太开心了！你们也来呀！”郑南回眉飞色舞地说道。 谢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转身就准备走，“干嘛呀，快把你们家十一也送去玩玩。” 赵珏看向舞台中间的数只宠物，还有周围一群围着拍照交好的“主人”，她才不要。 “我都说了不要啊——” 赵珏被郑南回强行送去舞台中间，“来了不就得玩玩嘛，你就抱着个猫到处转悠有什么意思？你看奶油多开心啊！你家十一也会很开心的。” 赵珏：我才不会！ 被放在舞台中央，身边全是巨人围观拍照，赵珏恼得很，“所以我才想变成人啊！”一个谢临就算了，再来个郑南回也算了，她真的适应不了被这么多“巨人”包围的感觉啊！ 好像一个人抬抬脚就能把自己踩死。 赵珏缩至角落，这边安静点，但周围声音略微小点之后肚子就空虚了。 “谢临，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做了啊？”赵珏还在心中默默吐槽，一片黑色布料就出现在视野中。 赵珏：？ 奶油悄咪咪挪动爪子还不忘搔首弄姿展现自己这一身霸气惊人的穿搭，“你怎么不过来？”奶油问。 赵珏默默打个哈欠，头上的海盗帽歪了歪，“没有兴趣。” 透过白布上剪开的两个洞，赵珏感受到一丝鄙夷的视线，奶油不屑地哼一声：“装！” 赵珏：？ 奶油说罢就欲离开，赵珏也准备起身去找谢临，然后“咔嚓”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赵珏愣愣地低头看向脚下踩住的一黑一白两种布料，再看看旁边穿着不整的奶油，赵珏：“我说我没注意到你信吗？” 奶油怒火中烧，自己今天这一身可是将郑南回买回来的所有衣服中他喜欢的元素全都叠加在一起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让他尽情展示的舞台，结果......结果全被人毁了！ “不，不好意思。”赵珏赶紧道歉，但奶油不吃她这一套扑过来就要教训她，赵珏一个闪躲，奶油扑了个空，可是......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定格。 奶油抬头正对上两只黑眼珠子。 赵珏心想：“应该......不会吧。” 第10章 时间恢复流动，泰迪“嗷”一声追着奶油咬，奶油反应快三两下就窜开，赵珏本想尽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刚挪动了没几步就对上泰迪调转的脑袋。 完蛋！ 赵珏刚对上谢临的眼睛，正欲朝他那边跑过去，混乱的场面惊动了不少动物，猫猫狗狗乱作一团，一些爱闹腾的小狗也闹起来。赵珏没跑几步就被几只哈士奇挡住了去路，只能换个方向逃跑。 “别跑！”谢临想过去，但这边全是小动物根本下不了脚。 宠物的主人也急了纷纷试图控制住自家的那个，但混乱的场面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控制住。 那边赵珏直接跳下舞台，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还传来尖叫声，赵珏想往谢临那里跑，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突然窜出来的小狗又挡住了路。 赵珏：“好狗不挡道啊！救命！” 远看细长一条的十六街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小点，即便某处小小地出现一起骚乱也不能搅动这条流水。 赵珏被追得慌不择路，完全没有方向只一心逃命。左拐右拐才拐进一道较为安静的小巷子。 她靠在墙壁上不住地喘气，偷偷回头看看也没有哪知狗追上来了，不知道是跑开了还是追一会儿就被自家主人叫住了。 本就有些歪的海盗帽也在逃命的过程中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歇一会儿后赵珏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丢了，左看右看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喵——” 漆黑安静的巷子中突然传来一声幽怨的猫叫，赵珏顿时警觉起来，两只眼睛中迸发出警惕的光，随意丢弃的巷子后缓缓走出一个影子来。 一步、两步，赵珏已经准备后退，那个黑影越来越清晰，身上披着厚厚一层破布。 “喵呜——” 看清来猫，赵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被野猫还有今天晚上的猫猫狗狗追得都要ptsd了。 “你怎么在这？”赵珏问道。 奶油脱下身上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刚刚被那只蠢狗追过来的。气死了，我精心准备的衣服就被扯成这个样子了，气死猫了！” 赵珏只能简单安慰几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谢临。她刚刚看了一下附近有家自己熟悉的面包店，她前不久刚来过，刚刚宠物聚集的地方是在南路，找去那里也不难。 “从这里到南路的话应该是要先往左走，然后看见一家奶茶店，再往......是不是右边呢？应该是右边吧，然后有几家复古零食店，嗯，应该是的，再......”赵珏正回忆路线呢忽然感觉到一丝炽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脱得精光的奶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看什么呢？我想起路了，准备过去吧。” 奶油似乎并未打算离开，“等等。” 赵珏：“？”一股寒气莫名攀上全身，奶油那饥饿的视线活像掉进了装满猫粮的仓库准备大吃特吃一番。 奶油缓缓逼近，赵珏后退几步问：“你，你想干嘛？” 奶油：“没什么......” “就是想......”奶油上下打量几番，“把你衣服借我穿穿吧！” “喵哇！”赵珏大叫一声试图逃跑但奶油一个飞扑就拽住了她两条腿，“你住手啊！” “就给我穿穿嘛。” “你！你！”赵珏死命地蹬脚，但奶油那副饿虎扑食的样子活像饿了三天的丧尸终于抓住一个新鲜的人类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享受美食。 “喵呜！” “喵喵喵喵！” “喵嗷！” “......” 还算静谧的小巷子中充斥着刺耳的猫叫，“搁楞搁楞”，另一道声音同事出现在巷子里。 赵珏的余光中忽然出现一只滚动的矿泉水塑料瓶，“这里有两只打架的小猫咪呢。”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第12章 两只猫都顿住了同时看向对面站着的男人。 男人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长相，“小猫咪不听话哦。” 赵珏听力极好，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激得赵珏打了个寒颤。 男人一步一步逼近，就站在奶油身后了赵珏才看清，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袍子，戴着夸张的白色尖叫面具。 “怎么可以打架呢？打架的不是乖猫咪哦。”男人说着蹲下身来。 赵珏感觉有些不妙便说道：“快起来！这人怪怪的！” 奶油后知后觉，听完赵珏的话后还反应了一会儿，正欲起身之际，一只手已经抚向奶油的皮毛。 赵珏已经起身跑开了几步余光却没瞥见奶油的身影，“快过来啊！” 奶油刚想跑开却被男人抱住了，“是在怕我吗？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鬼话！ 男人笑着，一只手从奶油有些凌乱的毛发上滑过，他每笑一声赵珏的心就跟着紧几分，“奶油？十一？” 熟悉的声音响起赵珏悬着的心才放下，郑南回和谢临找了过来，手机的灯光直直地照向男人的眼睛刺得他睁不开眼。 赵珏小跑几下忽地一跃，跃上谢临向下揽的双臂。 郑南回开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奶油，过来。” 奶油发出几声凄厉的尖叫，郑南回把手机塞给谢临就跑上前去一把夺过奶油，男人尴尬地笑了几下，“我没有恶意只是看这两只猫刚刚在打架就想劝架。” 他似乎丝毫不在意郑南回的恶意，笑着抓了抓头发，“两只小猫都这么可爱以后可不要打架了哦。” 郑南回：“是吗，谢谢。” 谢临将捡到的海盗帽给赵珏戴上，两人两猫便离开了。和两边热闹的巷子全然不同的小巷中只留下那个男人。 男人愉快地哼着歌，左手食指欢快地同拇指敲在一起，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哼出的歌声变了调，拇指的指甲死死地掐住食指指腹，一脚踢飞身边的矿泉水瓶...... —— 夜越来越深，刚刚那一遭让几人也没了兴致。郑南回发动车子准备离开，“老谢你看见没有刚刚那个男人怪怪的。” “嘶，不过万圣节是不是大家都这样。” 谢临：“可能。” 郑南回：“那人穿的是那件衣服吧。《惊声尖叫》？” 谢临：“是。” 郑南回：“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一起看电影了。找个恐怖片一起看看吧。” 谢临：“你？” 郑南回：“瞧不起谁呢？” 两人一路都在聊些闲话，奶油被抱上车就睡过去了，只有赵珏安静地爬在车窗上看着沿路的街景。 刚刚那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刚刚那一遭弄得她也累了，一直到郑南回找了家饭店吃饭她才打起精神。 只有在享受美食的时候才能短暂地忘掉一切烦恼，郑南回找了家还给宠物准备餐饮的店，虽然摆盘一样精致，但赵珏看看谢临碗里的烤肉，筷子一夹就能爆出汁水来。 “等我变成人了一定要大吃一顿！”赵珏愤愤地想，一口咬碎一个小番茄。但想到自己现在还只是个无业游民她又忍不住叹气。 “不管不管！”赵珏摇摇头将其他烦恼全都赶出去，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变成人！ 对，变回去才是现在最主要的目标！ 是夜 赵珏又一次站在谢临的卧室门前，不过这一次门没有上锁，她轻而易举地打开然后窜了进去。 浴室中水声哗啦，谢临的房间大，赵珏环顾一圈锁定沙发后的一个角落就跳了进去。 这里位置好，只要等谢临睡觉她就出来准备行动！ 理想很美好。 浴室中的水声停了，过一会儿响起脚步声，再一会儿灯就关了只留下一个夜灯。 “嘿嘿。”赵珏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只能用爪子捂住嘴睁大了眼睛看着上方的空隙，万事俱备只等谢临睡着她就能行动了！ 然而，现实很骨感。 赵珏瞪着的两只大眼灯对上了谢临浅棕色的眼睛，他正准备来关夜灯顺便打开闹钟余光就瞥见床边沙发后躲着的一只本该在猫窝里睡觉的小猫。 牙白！ 赵珏心一凉，完蛋喽！ 被谢临提溜出来时赵珏已经做好了被丢出去的准备，男人在沙发前站定犹豫许久还是将赵珏丢在了沙发上。 没有被送出去！ 赵珏卧在小沙发上假寐，虽然不知道谢临是突然起了什么心没把自己丢出去但原因不是她思考的重点，结果才是！ 等了好久，久到眼皮变得好沉重，不留心的时候差点就一睡不醒了，又一次闭上眼睛头一歪结果旁边没有支撑直接软软地倒下，赵珏猛地惊醒，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没做。 床上的人躺得板正，双手交叠在被子上，睡得安然，赵珏先是一身爪子碰倒闹钟，见男人仍旧没有动作这才放心。 她蹑手蹑脚地过去，谢临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畔萦绕，柔软的触感在唇边经久不散。 “嘭——嘭——嘭——” 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每一下都像是要砸碎胸腔蹦出去一般，身体也跟着越来越弱，趁着最后的力气赵珏逃出了谢临的房间卧倒在沙发上，“呼呼，呼呼......”直至喘息的猫咪声变成了人声，赵珏抬手看看心脏跳得愈发剧烈了。 她终于又变回去了！ 第11章 初冬的凌晨，寒风彻骨，赵珏双臂拢在一起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一阵冷风狠狠地打在骨头上，双手已经失去知觉。 “哈嚏！”赵珏被冻得直流鼻涕。她在谢临家找不到现金，又不敢从谢临那里偷一件外套，现在只能在大街上瑟瑟发抖。 她还不太认识路只能根据路边的指示牌走一步算一步，有时候走了好久才发现走错路又得倒回去重新找方向。 东边天际渐渐露出一点白，天空乌蒙蒙的时候看见熟悉的道路才出现在视野中。赵珏差点喜极而泣，阔别许久，住了很久的小区竟然有一点陌生。 楼下那棵当初被撞倒的树连根移走，只剩下一个空落落的洞，天刚蒙蒙亮，小区里人还不多，也没什么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这位穿着明显同气候不符的人。 赵珏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当初豪掷四百大洋买了条裤兜带拉链的裤子是无比正确的选择，现在家门钥匙还安然无恙地待在裤兜里。 她几乎是颤抖着打开了家门，看着熟悉的陈设赵珏更是激动得眼泪打转，这么久了她终于回来了！ 赵珏刚刚毕业没什么钱，家里也不太能为她助力，只能在这里租了一间45平的loft，房子不大但她一个人住也够了。 手机还好好地放在沙发前的圆木茶几上，当时手机关机她又急着去拿快递就没带手机，匆匆看了眼取件号就出去了。 回到久违的家，赵珏先将手机充好电就去浴室了。 不大的房子里还装了一个小浴缸，虽然连腿都伸不开但疲惫的时候泡泡澡是再好不过了。 紧凑的浴室中水汽蒸腾，刚刚在寒风中被冻得毫无知觉的四肢也渐渐复苏，温热的水流没过胸膛，水流挤压着胸腔一时间有些呼吸不畅。 赵珏抬手划过浴缸中的水，片片波纹划过。一直盯着自己的身子看了许久这才让她有了种活过来的感觉。 她置身于这片迷蒙的水汽中，水雾将这个小小的浴室笼罩增添了一丝不真实感。如梦似幻，仿佛她之前所经历的都是一场梦般。 赵珏深吸一口气，胸前的水流波动几圈，这不是梦。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但又多希望这只是梦一场。 “呼。”赵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差点就要睡着了，但还不能睡，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赵珏换上睡衣，刚一打开手机无数条消息就蹦了出来，又是未接电话又是未读信息的搞得她不知道先看什么才好。 赵珏和家人联系并不紧密，社交面也比较窄，朋友不多。几个月前离职，退了公司所有的群聊，那些前同事们也不会无缘无故找来。 “但怎么还有这么多消息啊......”赵珏撇撇嘴，早该想到会有些麻烦但没想到这么麻烦啊！ 一大半的消息与电话都是一个人发来的。从最初的疑问到焦急，现在更是保持着每天十几条消息的频率，大都是“能看到我的消息吗？”“你没事吧”之类的。 赵珏飞速地扫着消息再看见“报警”那一条时呼吸都停滞了，“完蛋。”她喃喃道，但很快转换语气大叫不好，像条泥鳅似的滑躺在床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这个事......嘶。”刚刚说了没几个字又觉不好只得删了重发。 “就是，你能相信吗？我变成猫了。你可能觉得有点神经病，但，这是事实啊！哎呀。” 一连说了好几条但都觉得不好，几分钟过去了她还是没能回复。 第13章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对吧，赵珏决定这次一定把消息发过去，手指刚点上手机屏幕，屋外就传来开门的声响。 赵珏放下手机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砰”一下门关了，“喀拉喀拉”，那是钥匙碰撞在一起的声音，然后是鞋子踩在瓷砖上的声音。 她没听错！ 但是谁呢？ 赵珏揪起心，心中缓缓蹦出一个答案，她家钥匙在谁手上她可太清楚了。 缓缓下楼，客厅中那个棕色的人影撞进眼帘，赵珏喊一声：“程艺！”眼眶中登时蓄满了泪水。 家里的钥匙只有朋友程艺和自己妈妈有，妈妈和自己联系不算频繁，最后一条消息也只是“有时间了给我打个电话，好久没听你的声音了。注意安全。” 妈妈应该不知道自己失踪的事情，只有程艺知道。 眼泪抑制不住地留下，胸腔中好似有火焰在翻腾，赵珏喉咙发紧想说话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音也发不出来。 程艺回过头，遍布红血丝的眼中有些不可思议，她喃喃道：“什么？” “咪呜。”赵珏呜咽一声。周围的场景突然变换，不，不是变换，是她变小了！传入耳朵也成了猫咪的声音。 手机摔在地上屏幕亮了一下，“7:00”。赵珏愣住了，她能变成人的时间原来只有三个小时吗？！ 程艺走上前来有些疑惑：“家里什么时候养猫了？”她伸出双手将赵珏抱起来，双手传来的凉意让赵珏一颤。 赵珏抬头看向程艺，她皮肤本来很好的，现在却看着有些暗沉，眼底下明晃晃的两道黑眼圈看着更难受了。 程艺将赵珏放在沙发上自顾自地打扫起卫生来，玄关处还放着一个行李箱，赵珏想起来那时程艺说她要去国外出差，可能得一个月才能回来。 “她是刚刚才回来吧。”赵珏想。转眼去看程艺，她已经将小茶几上散乱的书收拾好了，垃圾袋也换好了。 赵珏轻轻一跃就跳上了茶几，后脚支起身子，两只爪子扒拉在程艺身上，“别闹。乖，好不好？” 赵珏不理只是一味地在她身上扒拉然后从程艺的大衣外套中拿出了她的手机。 密码解锁，赵珏不知道密码将手机怼在程艺的脸上，程艺低头看着这只正义奇异的姿势拿着自己手机的猫咪，原本细而长的眼睛都瞪圆了，这是干嘛呢？ “喵喵喵——”猫咪急切地叫着希望程艺能解开手机密码。 程艺将猫放回沙发上但赵珏还是不死心继续跳过去，“好啦，乖啦。”程艺敷衍地揉揉猫猫脑袋。 “喵喵喵——”赵珏被气得头疼，这人怎么这么笨啊！ 连着跳几下她都累了程艺还没理解她要做什么。 赵珏正歇着呢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程艺接起电话，“喂，齐总。那份文件我已经发给思洁了，嗯，好的，齐总再见。” 好机会！ 赵珏轻盈地跳过去一把夺过程艺的手机，“嘿，你这只猫怎么回事？”程艺有些恼火脱下外套准备来收拾这只不听话的猫。 然而她的手机却突然丢了过来，程艺吓得赶忙接住，那是她和赵珏的聊天界面，“我是赵珏”几个字正出现在聊天框中。 程艺：“？”猫是不会打字的对吧？！ “口口。这是怎么回事？”程艺呆愣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猫？ 应该还是猫吧。 总不能和她说那不是猫是人吧！ 拿着手机的手垂下来，赵珏轻轻一夺就又夺了过去，“我变成猫了。” 程艺：“？”那张略微暗沉的脸上似乎要出现裂痕了。 “开......开什么玩笑啊。”程艺摇摇头，“疯了，是我疯了吧。幻觉，都是幻觉！肯定是这几天没睡好。是幻觉。” 赵珏见这情形继续打字：“我真是赵珏！！！！！！”这回还跟了六个加粗的红色感叹号。 “你高中暗恋一个理科班的男的被我戳破了还死不承认！” “高三数学晚自习你和老师说想去上厕所其实在楼下花坛里转了一圈还被年级主任发现差点被抓住！” “高中毕业你学化妆，第一次化妆把握不好技术眼线厚的能把你双眼皮淹没！” “你......” “停！打住！程艺收回手机不让赵珏打字了，“可以了！我现在已经相信了。” “真的？”屏幕上显示出两个字，程艺郑重地点点头，还有谁能把这些事跟唠家常一样地说出来啊。往事不堪回事，更何况没有猫会打字的吧！ “你......是怎么变成猫的？” 赵珏：“这事很复杂，打字有些说不清楚。” 程艺：“那你这段时间住在哪里？” 赵珏：“......谢临家。” 程艺：“谢......谢临？你是说你那个前男友谢临？就那个长了一张帅得惨绝人寰但整天一副所有人倒欠他八百万的谢临？” 赵珏点点头。 程艺：“不是，这怎么回事啊？” 赵珏又打出几个字：“这很复杂。” 打字真得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啊！ 她要怎么才能告诉程艺自己是被贺承欢抓住送去了谢临家，然后还可以通过和谢临接吻变回人类啊！ 对了......谢临！ 赵珏翻看手机，已经快八点了。 完蛋了，这会儿谢临肯定已经起床了，他要是发现自己不在家......麻烦的事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这么多下去了！ “事情紧急，你先送我去谢临家。”程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行字，脑袋上更是蹦出了大大的问号但还是依着赵珏的话做了。 上午八点，天光大亮，晨光透过卧室窗帘的缝隙射进来为暗沉的房间添一抹亮色。 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上扫了几下，谢临缓缓睁开眼，他又做梦了，说来也奇怪这几天一直梦到一些“陈年旧事”。 本以为将往事死死地掩埋就可以不再想起，但记忆只要开了一个小口其他的口子就堵不住了，宛若泄洪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第12章 虽说入了秋，可九月却一点不见秋的影子。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炙烤万物，塑胶操场上依稀能闻见塑料烧焦的气味。空气又干又燥，嗓子也像火烧着似的。 大学刚刚开学就迎来军训，临海大学的军训并不轻松，教官都是从当地的军校调来的，训起人来毫不手软。运气好点的学院能分在阴影中，一棵树的影子便能笼起二三十人，运气差点的就只能待在太阳底下。 军训刚刚开始，教官似乎铁了心要给学生们一个“下马威”，训得格外狠。 谢临的学院就是那个运气差的，站在操场正中央，一天下来可能都凉快不了一点。他们那位不苟言笑的教官道：“你们学院男生多，晒点太阳也好。”学生们不敢开口埋怨只能在心里多骂几句。 谢临身体素质不算差，但也受不住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半天下来绿色的训练服早就汗湿了。好不容易挨到中午能回去歇会儿了，一路上又少不了偷偷瞧过来的群众。 室友对此早见怪不怪了。 “老谢，又来了。” “唉，到底是老谢魅力大啊。” 谢临沉默着不答话，大多数人也只是或远或近地偷偷瞧一眼，胆大点的再拍个照片私欲几句。 当然，胆子更大的早就凑上前来搭话了。 绿色的人潮如一群绿藻般涌向食堂，食堂旁边的水果店棚子底下，那是谢临第一次见她。 一头齐耳短发，这很少见，刚上大学的女生或染或烫，变着法儿的折腾自己的头发，短发，齐耳短发，这是很罕见的。 军训的帽子遮住额头，两只又圆又大的眼睛就耿直地盯着谢临，两只圆圆的眼睛下是沁着汗的小而挺的鼻尖。 谢临习惯别人注视的目光但这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歪着头瞪着眼睛好像要把他是个机器人，女孩正在扫描他身上的零件然后将自己拆了重组。 这太奇怪了，谢临不自然地转过头不再看她，当室友买完水果出来这种奇怪的视线才消失。 只是女孩依然留在原地目送谢临离开。一阵燥热的微风轻轻拂过女孩的耳边的碎发，谢临悄悄回头看一眼，那些碎发扬起直贴上女孩的发红的面颊。 太阳太过晃眼，热烈阳光下的人忽而模糊忽而清晰，也可能是这些画面久久地被锁在记忆长河之中，当主人不自觉地回想时那些被紧紧锁住的记忆便欢快地涌出，但是太多了，所以一时间还适应不了。 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一只白色猫咪正眨巴着眼睛映在视野中央。 赵珏后脚蹲着，支起前两只爪子乖巧地看着谢临，又歪歪头架着嗓子“喵”一声，心想：“看在猫猫这么可爱的份上就不要怪猫猫了吧。” 幸好程艺速度快，在谢临刚刚推开家门的时候就把她送回去了。 赵珏不自觉地想：“也不知道谢临这家伙看见自己丢了的时候有没有着急。应该会的吧，又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人还是会着急的吧。嘶——”等等，那可是谢临啊...... 第14章 没错，那可是谢临啊！ 冰块一样的人说不定都没发现自己丢了呢。 果然，正如赵珏所想，谢临将她丢在家中后就上班去了。 赵珏跳上沙发，电视屏幕上缓缓映出猫咪的影子，忽然猫咪暴起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靠枕。“真是的，自己家猫都丢了也不见他着急的！” 白色的细长一条的尾巴不住地摆动，刚刚惨遭毒手的抱枕下一秒就被丢在了地上，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直到沙发上的抱枕都被丢下去。 赵珏倚靠在残存的抱枕上打开电视，尾巴是不摆了但胡须却抖了一抖，赵珏打个哈欠再看看地上被丢掉的抱枕，算了，还是捡起来吧。也不知道刚刚自己在气些什么。 变成猫后眼睛本就不好，看电视也只能看点模糊的影像，主要还是听声音。一集还没看完，电视上的影像就越来越模糊，赵珏垂下头眼睛一眨一眨的，忽而就闭上了，然后歪倒在沙发上。 房间里一直开着暖气，暖和的感觉仿佛将她带回到了那个夏天......亦或是秋天？ 那时候她还是个人。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程艺伸手在赵珏眼前晃了好几下面前的人才反应过来。 “看帅哥呢。”赵珏双手将程艺的手压下去伸长了脖子望过去。 “帅哥？！”程艺又惊又喜，也顺着赵珏的视线跟过去，“哪呢？哪呢？” 赵珏撇撇嘴，扬起的嘴角也压了下去，“没了。” 程艺：“啊？” 赵珏：“都怪你刚刚在我面前晃呀晃呀的，人没了。” 程艺：“行行行，怪我怪我，那人长得怎么样啊？拍照了没？我看看。” 赵珏叫道：“完蛋！忘拍照了。” 程艺：“这都能忘？！” 赵珏：“不过你也看过他照片了。” 程艺略微思索一下眼珠子转了一圈，“不会是......” 赵珏郑重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他。帅得惊为天人！简直绝了！” 程艺吸了几下鼻子，“完了，错亿了。” “错亿了。” “错*——亿——了——” “亿——了——” “亿！” 场景迅速变化，一切的人和事突然被红艳艳的钞票取代，赵珏两只手捏紧了身边的抱枕，嘴角咧开笑个不停，“嘿嘿，亿！” 赵珏坐在钱堆里笑个不停，手机上显示的是银行卡里的巨额数字，“嘿嘿，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可下一秒，银行卡里的数额不断减少，身边的钞票也不断减少，“唉？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我的钱！”赵珏大叫一声，眼睛虚虚地睁开，暖黄色的灯光映入眼帘。 怎么回事，她身上好烫啊。赵珏重新闭上眼，眼皮也好沉重，她又要变回人了吗？那太好了。不过，她是什么时候亲过谢临了吗？ “小谢啊，都六点了你还是快点过去。” 谢临看着猫窝中虚弱的小猫，眉毛微微拧起来一点，“嗯，那就麻烦您了李阿姨。” 李阿姨笑道：“那有什么的，我一个人过也寂寞，身边多个人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行了，你快点去吧，别再耽误了。” 谢临又看了一眼睡着的小猫，正欲转身离开之时却听李阿姨又说：“唉，小谢，临走之前跟十一告个别吧。” 要......告别吗？ 告别？ 告什么别？ 谢临要走吗？ 因为头疼连脑子都变得混沌了，思考不过来。但赵珏还是抓住了关键信息，谢临又要把她丢下了吗？不要。她不要被丢下。 “唉！”李阿姨轻轻喊一声，白色的猫咪迈着沉重的步子追上前去。 赵珏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凭本能追过去，额头抵在谢临的小腿上蹭起来，“我不想你走。”她预备这样说的，可猫说的话没人能听懂。 李阿姨的声音悠悠传来：“看来这小家伙还舍不得你呢。” “和她多说几句话吧，别以为小家伙们不懂人话其实这些小家伙们比人还令呢！”一只柴犬钻到她腿边温顺地蹭了蹭，李阿姨也揉揉他的脑袋，“是不是啊我们豆丁。” 要说些话吗？ 谢临当然听到了李阿姨的话，可他从没有和小动物说过话。记忆中有人这样做过，那时他还不太理解怎么人都喜欢和小动物说话。一低头就能看见那只小猫乖巧地蹭着自己的小腿，痒痒的，它也知道自己要走了？ 谢临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蹲下身来将赵珏抱在怀中，“我......要去出差，一周后就回来，很快的。”他住了嘴又抬头正对上李阿姨鼓励的眼神继续硬着头皮道，“你生病了，这几天要好好听李阿姨的话，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别捣乱。” 李阿姨眯着眼睛点点头。 谢临又揉了揉赵珏柔顺的毛，“我走了。” 赵珏虽然病着但将谢临的话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原来只是要出差，那就好了。 李阿姨将赵珏抱在怀里，“路上慢点啊小谢。” 谢临点点头，“李阿姨再见。如果十一做了什么捣乱的事情您尽管告诉我，我......”话还未说完就被李阿姨打断了：“能有什么捣乱的事，你就放心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再道谢一次后谢临才拎着小行李箱离开了。天色已暗，谢临开车去了机场。一路上他脑海里还在不自觉回味刚刚的那次交流。 这是他第一次和小动物说这么多话，谢临没什么情绪起伏，感觉刚刚的自己有些呆傻，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要和小动物对话。 “它们怎么会听懂啊。”人类进化至今，语言也跟着进化了上千年甚至上万年。人类同动物之间怎么可能通过人类的语言进行交流？ 不过他抚着小猫的毛说话的场景又让他回想起过去，女孩生气地问他：“你什么意思啊？你说我傻？！” 女孩很可爱，像个小精灵，即便是生气也是可爱的。 谢临摇摇头，女孩又拔高了音调：“你还摇头，你就是！我都听见了，你说我傻！”说是生气却更像撒娇。女孩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的。 谢临道：“嗯。只是是你的话就可爱多了。很可爱。”他放慢了语速，语言又轻又缓，和缓的语言飘散在空气中。 女孩努努嘴，“算你会说话。”说罢就一个人走开，谢临追上去问：“不喂了？” “猫都跑了还喂什么呀。” 谢临和她并肩走着，冬日的天很冷，但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却是暖的。 第13章 赵珏心想：“肯定是因为那天凌晨回家太着急了才冻感冒的，哈啾！呼——”赵珏又吸一吸鼻子，双眼迷蒙地看向周遭，豆丁还在客厅里自己玩球，李阿姨不知道在忙什么。 “叮铃——叮铃——” 和缓轻快的门铃声打破室内的和谐，“来啦。”李阿姨擦擦手前去开门。 “美君阿姨！”一道阳光的少年音传来，听惯了谢临那样简短无情的声音和郑南回吊儿郎当的声音，第一次听见这种阳光开朗的声音让赵珏觉得天都晴了。 两人又继续唠了些家常，具体是什么赵珏也没再听了，躺了几天今天才好容易恢复些精神她自然是要起来活动活动的。 这个房子比起谢临家要小些，家中是原木风设计看着暖洋洋的，赵珏忽而想起谢临家那像是样板间的设计不禁打个寒蝉。 沙发旁边放着一扇木柜，一人高，分四层。那里摆放了很多照片。 赵珏站在木柜前细细打量，最上层有几张彩色的不甚协调的结婚照，照片上的男女青春洋溢，再后面就是个小孩子的照片，从婴儿啼哭到初长成时。 “这是李阿姨吧。”赵珏想。 李阿姨全名李美君，六十余岁，家中仅一个儿子——豆丁。 “麻烦您了美君阿姨。”男生笑着跟着李美君女士进来。 李美君笑呵呵地道：“哪里的话，你平常多走动几次我这孤家寡人的房子住着也好有点烟火气。” “哈哈，那我以后来您可别嫌我烦。” “你来，我还怕你来得少呢。坐，菜还在锅上呢我去看看。” 男生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一旁的豆丁“啪”一下就将嘴里的球扔给他，男生也陪着豆丁玩，一转眼看见旁边的赵珏便问道：“美君阿姨家里什么时候还添新人啦？” 李美君朝外面喊道：“什么新人啊，那是隔壁小谢家的猫，他出差了托我帮忙照顾几天。” “这样啊。”男生又一次扔远了豆丁的球然后丝毫不管赵珏蹬得乱飞的两条小短腿就将她掐起来了。 “哎呦，小猫咪这么可爱呀。”男生嘿嘿地笑着揉乱了赵珏的毛发。 那只手仿佛一只无形大网罩住了赵珏然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似乎要渗进皮肉中去，赵珏不耐烦地张张嘴，两只无力的眼睛看着嘴里衔着球兴高采烈跑过来的豆丁，心想：“看吧，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 第15章 “喵呜——”赵珏长叫一声，男生把她平放在自己腿上一手在背部不住地抚摸，“喵呜？”竟然还挺舒服的。 赵珏眯着眼睛抬头就对上他嘴角若隐若现的两个酒窝，男生长得很干净，看着也就二十左右应该还在上学。 “汪汪！”豆丁嘴里的球骨碌碌滚在男生脚边半天却没有被丢回来，豆丁急了，“汪汪汪！” 男生捡起球：“哎呀忘记你了，嘿！” 豆丁又欢心地捡球去了。 “玩这么开心呀，奇阳来吃饭了。”李美君端着菜出来，“事先也不知道你要来就随便做了点。” “哎呀，您怎么也不早说一声我好去端菜。那我去盛饭吧，阿姨您坐着就成。” 李美君笑着答：“好，好。” 李奇阳还顺带把豆丁和赵珏的饭端了出来。 “啧啧啧，长久养着小狗的人就是不一样，这饭看着就比谢临那水煮青菜好吃！”谢临做的饭健康是健康就是太有饭缩力了！“谢临就不能多想李阿姨请教请教怎么养猫吗？”赵珏搞不懂，但赵珏埋头干饭，太棒了，病了几天连饭都吃不好，今天可算能吃点有味儿的了。 赵珏这边正埋头干饭，餐桌上二人的声音就传进耳朵。 李美君：“水管爆了找人来修了吗？” 李奇阳：“找了，但得下午才能到了。” 李美君：“呀，这么晚呢。” 李奇阳：“您别担心，我走的时候用塑料袋缠了好几层，不会漏的太吓人的。” 李美君叹口气看着李奇阳的脸半晌还是没问出来，“阿姨，吃菜。”李奇阳倒是笑呵呵地给李美君多夹了几筷子肉。她不问，他也没答。 “对了阿姨，这只猫叫什么名字啊？”李奇阳岔开话题。 李美君道：“叫十一。” 李奇阳：“十一？听着不错。”然后又低下身来揉了揉赵珏的脑袋，“十一，以后哥哥经常来找你玩好——不——好——呀？” 赵珏正埋头苦干饭呢一只手忽然压过来，她烦躁地别开头继续干饭，李奇阳“嘿”一声，“这猫！” 李美君：“十一就是有点个性。” “这猫也太有个性了！” 赵珏烦躁地甩甩头，不想理他可偏偏李奇阳是个手欠的，见这猫不理他他就偏要来捉弄它一下。 终于在好几次被偷袭成功后，赵珏抛下尚未吃完的午饭肚子跑去了阳台，打不过她还躲不了了吗？ 李美君：“奇阳你也别逗她了，十一生病了也就今天才有点精神，前几天都病殃殃的动都动不了。” 李奇阳这才讪讪地收回了罪恶的手。 天边一际阳光驱散阴霾洒进客厅，早上还是个阴天到了中午才有点太阳。赵珏轻松跳上阳台上的小桌子，将身子蜷缩在一起晒太阳。 前两日她脑子重连思考都变得困难，今天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赵珏将至今发生的重要线索整合在一起： 1.她变成猫了 2.和谢临亲吻后可以变回人类 3.变回人类的时限是3小时 这其中还有许多根本无法弄懂的事情，比如她为什么变成猫？为什么偏偏和谢临亲吻后才能变回人类？以及为什么是有时限的？ 那她以后要怎么办？不会要去谢临面前告诉他说“我是你的前女友，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猫了，但是，我能靠和你亲吻短暂变回人类。”对方真的不会把自己送去安定医院吗？ 赵珏烦躁地甩甩尾巴，想不通，根本想不通啊！她的下半辈子不会真的要以猫的姿态生活吧？！ 一想到这里赵珏胸中积压已久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苍天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一位勤勤恳恳的青年女性啊！虽然她前半辈子没什么作为也没怎么为自己积过什么德，但是她也没做过什么恶啊！上天怎么能这样对她啊！ 赵珏仰天长叹，一声猫叫划破李美君家的阳台，“要不和谢临说说吧，告诉他也没啥。虽然他木了点，冷了点，但也不至于把我送给什么机构做实验吧。一天二十四小时我只要每三个小时和他亲八次就能保证那一天我都是人的模样了。嘿嘿。” “不过做人也没什么好啊，我现在还是无业游民，一穷二白的，当猫也不错啦。每天就睡睡觉看看电视，还有人到点喂饭。饭......饭太难吃啦！”赵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事项，“要不去拜拜？看能不能把我变回去？” “汪汪！你在干嘛呢？”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赵珏眼睛转了一转，是豆丁。 “唉。”赵珏长叹一口气，郁闷之气溢于言表。 “不是，这猫还挺神奇的。一只猫搁这叹什么气呢？嗯？”李奇阳再次上手，赵珏龇牙咧嘴的瞪着他。 “哎呦，还挺凶。”李奇阳挥挥手又揉了揉豆丁的脑袋，“行啦，凶巴巴的小猫还有豆丁，我走啦，拜拜。” “快点走吧，在那揉来揉去的真是烦死了。” 赵珏巴不得他早些走，留在这里就逮着自己往死了薅啊。 “唉。”赵珏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煎熬了，做猫不错，做人也有做人的好处啊！ 赵珏一个人卧在小桌子上每隔十几秒就叹一次气，李美君女士养在阳台上的草都要被她传染抑郁了，emo地多掉了几片叶子。豆丁本来还想着逗逗这只新来的猫的，那几片缓缓飘落的叶子实在是吓到他了。于是豆丁悄默默跑掉了。 阳台上之余一个不停叹气的赵珏和想跑也跑不掉的草。 身后的李美君女士见这一幕也有些担心，“哎呦，看来还是在想小谢啊。” 这话对，也不全对。 不过赵珏确实是顺带着想了一下的谢临。 而地球的另一半，夜幕降临，意识深夜，谢临还坐在书桌前，八个小时后有一场会，他不能出一点差错。虽然这套方案他已经改了又改，现在这一版方案在外人看来几乎没有需要改的地方了，但在谢临眼中，这还算不上完美。 他需要做得再好一点。 深夜的书房格外冷清，连电脑旁边的咖啡被传染上了冷气。一串串数据与英文字母在谢临眼中划过，再计算几遍微微改掉几个期限，好了，现在这套方案就更好了。 谢临这才松下气，向后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揉揉太阳穴，另只手端来那杯冷掉的咖啡。 苦涩的咖啡液在舌尖盘旋，刚刚浸在一堆数据中的大脑这才得以休息。 谢临闭目放松，心里想着这几日的行程。 八个小时后要开会，那场会可能会开很久，开完会后还要会见公司在这边的负责人，接着又要开会、开会、开会、开会...... 他剩下的这几天都要在开会中度过来了。 “呼。”赵珏吐出一口气，在美君阿姨的精心照料下她已经恢复得很好了，而且这几天她盼星星盼月亮，掰着指头算日子可算把这一天给盼来了！ “叮——铃——” 家里独特的门铃声响起，“来啦。”还不等美君阿姨去开门赵珏就已经飞快地窜过去守在门前了。 明明开门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在赵珏眼中仿佛开了慢动作，门后的人也浑身散发着光亮。 第14章 赵珏扬起笑容期待地看向那片光亮，那片光亮之后赫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赵珏脸一下子就垮掉了。 “哈喽，美君阿姨，是我。”李奇阳挥挥手，“我忘拿书包了。” 李奇阳拿走被遗落在沙发上的书包又挥挥手离开了。 赵珏双目无神地看向再次关上的门，下一次吧，希望下一次是他。 李美君心疼地捏了捏赵珏的脸蛋，“哎呦给十一想的，放心吧，小谢很快就回来了。” 希望如此！ 这下赵珏直接守在门前，等着门铃按响。终于，还不过两分钟，门铃声就再次响起。赵珏再次期待地看向门口，又一次慢动作放松，又一次闪现着光芒，而光芒后站着的熟悉的人影就是......！ “嘿嘿。”男人腼腆地笑了下，“这次忘拿钥匙了。” 又是李奇阳！ 赵珏：不是，这哥们儿就不能一次把东西都带走吗？ 李奇阳临走还不忘逗逗赵珏：“十一，哥哥走了哦，拜拜。” 赵珏叹口气，再也不见了吧。 “呼。”赵珏吐口气继续乖乖地蹲在门前等着下一个人按响门铃。 “十一，十一。” 听见李美君的声音，赵珏乖乖应了声，“喵？” 李美君：“小谢刚刚发了信息过来，飞机晚点，他可能得晚点到了。十一，别坐那了，过来，和豆丁玩儿。” 飞机晚点？ 偏偏要在今天晚点吗？ 赵珏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又看看身后的美君阿姨，她偏执地摇摇头，不要，她要坐在这里等。就算飞机晚点应该也不会玩太久吧。谢临还是会很快回来的吧。 李美君叹道：“唉，这小东西。” 第16章 豆丁摇着尾巴跑过去蹲坐在赵珏身边吐着舌头笑道：“我和你一起等。” 赵珏：“？”虽然想说“你不用在这陪我等”但话到嘴边还是停住了。豆丁是只好狗，是只脾气顶好的狗。 连着阴了几天，今儿个天才晴了。一早就阳光满屋，清朗的阳光透过阳台洒进客厅，洒在正蹲在门口的猫猫狗狗身上，小猫小狗摇着尾巴一边聊着天一边等待。 “看你这几天都不怎么吃东西，你没有爱吃的吗？”豆丁问。 赵珏懒懒地回答：“没啊，我还是有挺多爱吃的，虽然现在都吃不了。” 豆丁：“比如呢？” 赵珏：“比如火锅啊，烤肉啊之类的。” 豆丁一听见“肉”就两眼放光，喊道：“肉肉肉，我也喜欢肉，我最爱大棒骨。我们现在出去玩吧！” 赵珏：“？不要。”请问大棒骨和出去玩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豆丁耷拉着头，“你在等你的主人吧。” 赵珏勉强点点头，也算是吧。 豆丁又两眼放光喊道：“那我们出去玩吧！” 赵珏：“？” 是的，豆丁是一只顶好的狗，但也是一只思维混乱的狗。赵珏完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从中午等到下午，等到太阳西移，等到美君阿姨带着豆丁出去散步，等到屋子里渐渐暗下来，再到美君阿姨回家，玄关处除了独自等待的小猫就只剩下一地猫毛。 赵珏甩甩头，心想：“这天都黑了，谢临管这叫飞机晚点吗？我都从天亮等到天黑了......” 餐厅里传来李美君的声音，“十一啊，来吃饭了。” “汪汪汪，快来！” 赵珏听见了，坐了一下午她腿都麻了，而且一下午没等到人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喵——”她艰难地迈动步子挪到餐厅去。猫前脚刚到餐厅，后脚门铃就响了。 赵珏眼睛一亮，想飞速地跑过去但现在脚麻了跑也跑不了，美君阿姨过去开门一见来人就喜笑颜开，“小谢啊，你来了。” 真是他！ 谢临道谢后本想抱着赵珏回家但在美君阿姨的极力邀请下还是留在阿姨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回到阔别不久的房子赵珏还有些感慨，不过刚刚迈进家门一股寒气就顺着爪子钻上来，冻得赵珏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谢临打开灯又开了暖气，几分钟后房间里才稍微暖和点。 他刚出差回来看着疲惫了很多，眼睛也有些红肿，像是连着熬了几天大夜，甚至还出现了黑眼圈！ 赵珏有些惊叹，谢临的作息可是正常到她不敢相信的，这样的人竟然也会熬夜？ 不过幸好，今天刚刚回家像是没什么事，谢临洗过澡后就准备休息了。 见他穿着睡衣过来赵珏还有些忐忑，她已经想好了，虽然做猫不错，但她还不想放弃做人。不能和人类交流，不能好好看电视、玩手机、享受美食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她要变回人类！ 绝对！ 但这事暂且还不能让谢临知道，毕竟他俩早就分手，要靠亲吻才能变回人这事实在是太吓人了。 但是要变回人就一定要和谢临亲密交流，那天晚上他把自己留在了房间里，那今天呢？ 赵珏忐忑不安地对上谢临看过来的目光，今天呢？今天会怎么样呢？ 今天还会留在房间里！ 耶！ 赵珏在心中默默点了个赞，仿佛已经走上成功的第一步路。 还不到十一点谢临就睡了。但赵珏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深夜，窗外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呼啸的风呜呜地吼叫像深夜的怪兽默默寻觅未睡的猎物。 赵珏罕见地失眠了，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睡不着，反正心里乱乱的，无数的东西从脑子中一跃而过然后就睡不着了。那些杂乱琐碎的东西如同天空上掉下的雨珠砸在大脑里，只剩下洇湿的痕迹，扰得人心也乱了。 雨珠还在继续拍打，风依然呼啸，赵珏眨了几下眼睛又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可她以为早早睡着的人却在此时睁开眼睛。 明明肢体很沉重了，明明以为这次一定会一觉睡到天亮的，可谢临却在午夜时分醒来了。 他转了转眼睛，那只白色的猫咪已经在深绿色的沙发上睡着了，它睡相不好，经常乱动，睡得乱七八糟的。 夜色如流水般流动，谢临响起万圣夜那晚他和郑南回一起吃饭，两只小猫都自顾自吃得开心。郑南回说：“你偶尔也和你家那只猫说说话啊，动物也需要陪伴的。” 谢临：“？”他一脸问号地看着郑南回不知道他突然冒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郑南回喝了口柚子酒道：“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没怎么好好照顾过你家猫。注意啊，我说的照顾可不仅指的是喂喂饭、铲铲屎啊。这人和猫交流啊其实和人与人交流没什么两样的，你不能把它当做是只猫，你得把它当做是你的朋友啊！” 朋友？ 谢临觉得这也太奇怪了。 郑南回：“得，我一看你这样儿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没懂。......”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突然顿住了。 谢临：“想说什么就说吧。” 郑南回清清嗓子：“咳，我记得赵珏不就还挺喜欢小动物的，你不是说她经常喂学校的流浪猫和流浪狗，还和他们说话的吗。” 末了还多加了几句：“我就是举个例子。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你说你天天把自己弄得跟苦行僧一样，身边朋友也没几个，这么大岁数了也不谈个恋爱。这样下去我真怕你得病啊老谢！身边多只猫也好，治愈治愈你。你对人家猫也好点，这样下去我真怕你家猫也抑郁了。” 郑南回最后加的这几句话两人都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谢临也当然听进去了，但最后大脑过滤了多层信息筛选到最后只留下两个字——赵珏。 他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多年来身边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如郑南回，都可以回避这个名字以及与这个人有关的一切。 有人以为不提就等于遗忘。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 由于积压已久，只要开了点小口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一切都倾闸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谢临偶然会回想起那段时光，正如郑南回所说，赵珏会经常给学校里的流浪猫喂猫粮、换饮用水，她是个很善良的人，明明有些懒散却愿意加入学生自发组织的猫盟为为照顾小猫尽一份力。 所以谢临喜欢她。喜欢她的一切。 耳边传来小猫均匀的呼吸声，谢临微微偏过头，深夜的房间是乌青色的，仿佛小猫也变成了乌青色一般。 谢临恍然想起他出差时李阿姨发过来的照片，小猫睡觉、小猫吃饭、小猫发呆、小猫逗狗，李阿姨还说：“十一很聪明，和豆丁玩得很开心。” “十一食欲不太好，可能是因为生病。” “十一经常发呆，在阳台上一坐就是好几十分钟。” 还有“十一很想你。” 那天李阿姨也特地说：“这动物啊其实和人没什么区别，你对她好她也对你好。要不现在的年轻人不兴生孩子，兴养猫啊狗啊的呢。” 你对它们好，它们也对你好。 谢临小时候看过很多动物报恩的故事，动物是有灵性的，这种知识他是懂的。可是懂得这种故事中蕴含的道理与在现实生活中应用确实截然不同的。 不过，他或许也不介意接受他人的建议。 今晚寒潮过境，噼里啪啦的雨点声和呼啸的风声在凌晨四点多渐渐平息。 第15章 “嘭”的一声划破了寂静又安宁的夜，赵珏被吓得猛然惊醒，环顾四周后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楼上什么东西倒下发出的声音，不过还是很吓人啊！ 意识渐渐回笼，赵珏用毛茸茸的爪子挠了挠脑袋，她竟然睡着了！差点忘记还有事没办了！ 赵珏悄悄爬过去看了下脑子，很好，才凌晨四点四十，还很早，完全不用担心时间的问题。 接下来只要......“嘿嘿嘿。”赵珏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她从几天前就在计划了，只等谢临回来就能实施。 赵珏两脚一蹬就跳上床去，放大了n倍的脸就呈现在自己面前，但赵珏心中满是对其他事情的渴望。 “就一下，就一下就好，嘿嘿嘿。”赵珏压抑着心中疯狂的兴奋压住了谢临的嘴唇，在那种她渐渐熟悉的感觉来临时跳出了房间。 寒潮过境，仅一夜之间冬天又凶神恶煞地杀了过来，柏油马路上满是湿痕，道路两旁全是飘零散落的残叶，寒风席卷面门，上牙直磕在下牙上，赵珏身上虽然穿了件冬天的睡衣但有生于无，毫无作用。 “嘶嘶嘶——”赵珏冻得直叫唤，声音也成了颤音。 她已经下来有段时间了还没看见人，直到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赵珏才欢心地跳起来，“程艺！”赵珏泪流满面地迎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你知道有多冷吗？！” 第17章 饶是程艺这样爱美的人今天也不敢穿大衣，一身黑色的羽绒服就差包在脸上了。“骚瑞啊骚瑞啊，来晚了。” 前两天赵珏还在李美君家时就偷偷摸了她的手机加了程艺的vx，让程艺今天来这里一趟，带着赵珏的宝贝疙瘩。 “东西呢东西呢？”赵珏裹上羽绒服还冻得直打颤。 程艺掏口袋的那一瞬间赵珏觉得她简直是天仙下凡造福凡人了，“妈呀，爱你！”赵珏喜滋滋地喊道。 程艺将赵珏的手机和平板带来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在里面等我？”程艺问道。 赵珏冻僵的两只手捂在脖子上抿着嘴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单元门，“你看呢。”程艺啧啧两声，“这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吗？你是不知道我刚刚进来有多艰难，幸好碰见一个回来的住户我跟着一起溜进来了，要不然还指不定你啥时候才能见着我呢。” 赵珏也连声叹气，“唉，这就是有钱人的豪横吧。” 程艺两手插在口袋里向赵珏这边撞了几下，一脸看乐子的模样盯着赵珏，“欸，你跟我说说你这段时间都过得咋样啊。你是不知道啊我这段时间抓耳挠腮的就差找过来逮着你问了，快点儿的跟我说说。” 赵珏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但随便说了几句：“就那样过呗，当猫是好啊，不用上班不用干活了，但天天吃不好啊，看电视眼睛也不行......” “欸欸唉，谁问你这个了！”程艺打断她的话，“别在这跟我装傻啊，我问的是谢临！” 赵珏低声道：“他有什么好说的。木头一个。” 程艺：“你们这在一起待了也算有段时间了就没有......” 赵珏无声地叹口气：“他是人我是猫，你先我们有点什么呀。” 程艺顿时收了笑容：“哦，也是啊。”但很快又问道，“不对啊，那你呢？你就没有点什么感觉？” 赵珏睃了她一眼：“他那个木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天跟个人机似的我能有什么啊。”就是她能有什么感觉啊！ 程艺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能来个什么旧情复燃、破镜重圆呢。” 赵珏：“都说了少看点小言情，脑子都要看坏了。对了，你上回说报警的事情后来怎样了？” 程艺猛然拔高音调吓了赵珏一跳：“你是不知道啊！你把我害惨了！你知道我在那被狠狠训了一顿吗？！” 赵珏畏畏缩缩地看着程艺不敢说话，直到程艺流水似的埋怨结束才道：“对不起啊，等我恢复了请你吃饭。”看见程艺那个“老娘为你忙前忙后就只请我吃个饭”的眼神又忙改口道：“一定！好好报答你！听您吩咐啊。” “那还差不多。”程艺这才收了眼刀。 这会儿外面店也没开门，她们又进不去，再过不久赵珏还得回去，两人只得在寒风中唠唠家常。 凛冬根本不存在一阵又一阵的寒风，寒风永远在耳边呼啸，锤向二人的面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赵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上牙下牙还直打架，“太抓马了，救命！” 程艺：“你是不知道我当时脚趾真要抠出一座梦幻城堡了，什么人啊，也不那个镜子照照自己什么样子。怎么了，从小家里人都捧着还没见过真实的社会吧，什么东西压在那指手画脚的。” 赵珏：“所，所以呢，你后续还有继续相亲过吗？” 程艺：“我还敢相亲？就这一个我就知道相亲市场上都是什么货色了。”说罢程艺还鄙夷地撇撇嘴。 两人都冻得不行又找了楼栋下面的绿化带蹲在绿化带附近，仿佛这样风就吹不到他们身上了。 绿化带里传来一阵有一阵磕磕绊绊的笑声，天渐渐亮了。灰蒙蒙的天照着灰蒙蒙出行的人。 直到路过的人渐渐多了两个人才意识到：“那啥，我们还要继续蹲着吗？” “糟糕！几点了几点了！”赵珏忙掏出手机，才七点，幸好幸好，才七点，还有点时间。 不过，剩下那四十分钟也和没有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只等找个没人的角落她变回去再溜进去就好了。 七点就像一道无形的分界线，过了这个点人更多了。学生、上班族还有一些即便在冬天也仍然需要活动的狗和爱狗人士都倾巢而动。 小区里养狗的人多，早上遛狗的人也多。赵珏和程艺还一边絮叨地聊天一边点评一下路过的哪只狗狗长得好看。 程艺：“你旁边那只长得也不错。” 赵珏：“？”一扭头就看见一只柴犬在自己身边吐着舌头扬着微笑唇，这突然放大的一张狗狗脸吓得赵珏向后一歪直接“啊”一声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柴犬“汪汪”地叫了两声但变回人的赵珏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欸*欸，豆丁。”李美君慌忙拽住绳子，“姑娘没事吧。” 赵珏借着程艺的力站起身来，但刚刚起身腿还有点麻，“没事没事。”话刚落下差点腿一软又倒下了。 “没事就好，这孩子平常很亲人的从不惹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赵珏摆摆手道：“我没事，就是被吓到了，他也没怎么着我。” 李美君：“那就好，那就好。” 李美君牵着豆丁出去散步了，赵珏和程艺站了一会儿又嫌风大继续蹲下了，“刚刚那就是你邻居？”程艺问。 赵珏点点头，“嗯，那个阿姨人很好的。前几天我住在她们家难得吃了点像样的饭，可惜还是因为生病好多东西都吃不进去。唉。”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吃不到什么好的赵珏就憋屈。 程艺一掌拍在赵珏后背差点没把赵珏送走，“没事，等你好了姐请你吃，想吃什么都行！” “咳咳，我，谢谢你啊。”赵珏被拍得连着咳了好几声一口憋在胸前的气都没顺下去只得站起身来，刚又咳了几下转头就碰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啊这...... 李奇阳愕然地看着这两位......应该算上正常人的女生蹲在绿化带旁边絮叨地说了半天，其中一位还站起身来转头盯着自己咳嗽。 牙白。 赵珏捂住脸蹲也不是站也不是，李奇阳满脸的难以置信掏出口袋中的口罩戴上然后走开了。 “嘿！”赵珏喊一声，这家伙！ 程艺也跟着站起身来问道：“怎么你也认识啊？” 赵珏点点头撇着嘴道：“李阿姨的租客，好像还在上学。特别讨厌老爱搓我的毛。” 程艺道：“那说明他人还不错，很爱护动物啊。” 赵珏：“当猫和当人能一样吗？” “那区别可大了去了！我当人的时候也喜欢撸猫，可现在我知道了不是每只猫都喜欢被撸的，比如我就不喜欢......欸，你在听吗？嘿！”赵珏还准备絮叨着忽然见程艺眼睛都直了便转头想看看这人又看见什么了，眼睛直成这样。 一转头，四目相对，两人都立在原地不再动弹。 冬日的风又狂又烈，赵珏只能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狂躁的风刺进耳膜，天地间仿佛一场虚无只剩下他们两人。 两个许久未见的人。 赵珏愣神地看着那双浅棕色的眼睛，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通过人的眼睛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多年前赵珏总说：“谢临，你这双眼睛真好看。”只需看一眼就能让人沉溺在爱的海洋里。 再次见面，还是那双浅棕色的眼睛赵珏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以人的模样和猫的模样看见谢临是截然不同的。谢临又不知道猫是她，她当然可以无所畏惧。 但现在不一样。 她就是她。 她是赵珏。 胸口像被什么堵住，压得胸腔、喉咙一起难受，嗓子也跟着发紧。赵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能说什么。 和被自己甩掉的人能说什么，“嗨，好久不见”吗？太可笑了。如果赵珏是被甩的那一方一定会翻白眼离开吧。 可对方是谢临。 他会怎么做呢？ 自己又会怎么做呢？ 赵珏刚想做点什么打破这种奇异的尴尬，对方就一溜烟似的走开了，谢临步子大、步速也快，赵珏刚刚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面前的人就没影了。 第16章 谢临一溜烟似的离开了，赵珏只是愣神眨个眼的时间就四下看不到他的踪影。 “他......是走了吗？”赵珏问。 程艺慢吞吞地回答道：“嗯......呐。” 许久后赵珏才反应过来，一瞬间怒从心头起喊道：“他搞什么？这就跑了？这么不愿意见我吗？啊？啊啊啊啊啊！” 赵珏气得跳脚，双手都在空中胡乱飞舞还一边喊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谢临他凭什么？跑什么啊？她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恶魔能一口将他咬碎了！跑个什么劲儿啊！ “气死我了啊啊啊啊......” “好好好好好，行啦行啦，不气不气。”程艺忙抓住她两只手手稳住，“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气了，气坏身体你找谁去啊。” 第18章 赵珏双手被程艺锁住还气得在原地小蹦了几下，随即又狠狠地跺跺脚，“哼！” 程艺道：“是啦是啦，你看你现在状况本来就不对头，再气坏自己了不更坏了。好啦好啦，还有点时间我们去吃点东西我再送你回来吧。” 赵珏现在怒不可遏，火气还没散，急需好多好吃的才能消气，然而她也还没忘记未解决的事，“快点，我还得早点回来。”不过转念又想谢临早就起来了，她就晚点回去又怎么了？反正看他上次的样子也不是很急。 于是乎，赵珏更加坚定了“晚点回去”的信心，晚点又怎么了，还能少层皮不成？ 小区位置好，走个十多分钟就有早餐街。靠着程艺在某书的一顿操作她们终于锁定了一家馄饨店。人有点多，但等等也没什么问题。 冒着热气的鲜嫩的馄饨端上桌的那一刻，什么烦恼都消失了，赵珏看得眼冒星星就差“哇”一声叫出来了。 “哇。” 程艺憋着笑，想着：“这一声终于是喊出来了。” 鲜香的馄饨皮薄馅大，一口下去满满的全是馅，白嫩的皮衣上偶尔粘上几缕紫菜或是虾米，赵珏一口一个，紫菜混着虾米还有馄饨一起进去，口腔便被咸鲜的馄饨汤包裹住了，“太赞了！” 热腾腾的水汽直往眼睛上蒸，赵珏也不怕烫随便吹两口就往嘴里塞，一边享受美味一边吐槽：“也不知道家附近就有这么多早餐店谢临天天还死守着自己的白人饭干嘛。” 程艺想了想道：“他就长了张爱吃白人饭的脸。你慢点吃，不嫌烫啊。” 赵珏：“烫也比吃不到好，谢临自己吃就算了还让我也跟着吃白人饭。我现在看见绿叶菜和鸡胸肉就恶心！” “你是不知道啊，天天吃水煮绿叶菜谁受得了啊！我要吃火锅！我要吃烤肉！我要......”赵珏突然顿住了，程艺拿了张纸巾递过去，“噎住了还是呛到了？叫你慢点吃了。” 赵珏一边摇头一边还不忘几句咀嚼，“不是......” 程艺有些茫然但很快反应过来，“不会吧？” 赵珏点点头。 “快走！”赵珏还坐在凳子上就被程艺掐起来拖走了，离开时赵珏还不忘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碗中没吃掉的两个馄饨流泪。 程艺拖着赵珏左看右找，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上班族、学生们都出动了很难找到人少的地方。 “怎么办啊！”程艺比赵珏急，拖着赵珏跑了一段路终于找了两栋房子之间没人的缝隙将赵珏塞进去了。 “嘭”一下，刚刚才被自己送进去的人就变成了猫咪，程艺就是知道这个秘密但亲眼看见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变成猫咪的赵珏窝在程艺的怀里，“现在回去吗？” 赵珏打个哈欠思考一瞬便点点头，算了，就当给谢临个面子回去吧。反正她现在吃也吃饱了，也困了。回去补补觉。 程艺抱着赵珏回去，穿过混乱的人群又躲在进去的业主身边混进去了。 “好喽好喽，我们回家喽。” 赵珏趴在程艺怀里半眯着眼睛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喵——喵——喵——” 程艺一听还不太明白，抬眼便看见牵着柴犬的熟悉人影，程艺一下子就懂了将赵珏塞进自己宽大的羽绒服里去。 然后再按着原方法操作正好跟着李美君混进去。 上去的电梯就两人一狗，还有一猫。 程艺两手护住胸前的猫，一低头就看见抬头盯着自己的豆丁。 小狗最通人性、嗅觉也最为灵敏，豆丁早就闻见熟悉的味道了但由于早上那通事现在又不敢叫喊只能干盯着。 程艺本来就被盯得心慌，电梯缓缓上行，李美君揉了揉豆丁的头说道：“豆丁，来，来我这里。”然后转头看向程艺，“姑娘你也住12楼啊？” 程艺心都提起来了，但她凭着多年在公司里和同事、上司周旋的经验很快反应过来，回道：“没呢，我住20楼。”程艺随口瞎说了一个楼层。 “这样啊。”李美君乐呵呵道。楼上楼下的人她都认识，20楼嘛，有些太远了。 “走喽豆丁，我们回家喽。” 12楼很快就到，程艺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美君牵着豆丁回家，还没进门就看见急匆匆出来的谢临，“小谢，怎么了急成这样？” 谢临：“李阿姨，你看见十一了吗？” 李美君：“十一？又丢啦？” 谢临点点头，“我早上出去倒垃圾，等回来的时候就没见到它。” 李美君：“会不会是你门没关好或者十一和你一起偷溜出来了？” 谢临思索一会儿摇摇头道：“不太可能。” 李美君：“不太可能也要想想这个可能。你不是说十一会开门吗？也可能是趁你走了自己偷溜出去了，就和上次一样。你别急，我跟着帮你一起找找。再去找找物业，查一下监控。” 谢临：“谢谢阿姨，我已经联系物业了现在就去看监控。” “叮”一声响，谢临正欲进电梯却见电梯里出来一只熟悉的影子，“喵？”赵珏卖萌似的叫一声。 李美君笑道：“哎呦喂，这不是我们十一吗？怎么了，知道有人急了就自己跑回来了？小谢你也别恼它，我早就听说有的猫机灵会自己跑出去玩，可能是家里憋太久了闷的。你别恼她啊。” 谢临扶额叹道：“嗯。” 李美君开了门带着豆丁进去还不忘继续叮嘱：“十一也是的，看看小谢都被急成什么样了。行了行了，外面冷，快回去吧。” 急？成什么样了？ 赵珏上下打量谢临那数十年如一日没什么表情的脸，恕她愚笨，她实在看不出谢临有一丁点的着急。 “走吧，回去吧。”谢临喊道，赵珏便乖乖地跟了上去。 回到家，赵珏很想快点奔赴她梦想的小窝把失去的睡眠都补回来，然而正当她准备撒开脚跑过去时却被谢临抱了起来，刚刚撒开的爪子就这样腾空而起。 谢临抬起头抿着下唇，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才开口道：“你......少往外跑......我会担心。嗯。” 嗯？ 被他抱在怀里的赵珏感觉毛都要炸起来了，谢临这是在做什么？他......他他他他他他在和自己说话？！ 恍然间，赵珏有种自己是不是早被他看穿了的感觉，但这怎么可能？正常人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养的猫是人变得吧！何况是谢临呢！ 所以他这是怎么了？ 他不是绝对这很蠢吗？ 赵珏真的很想伸手摸摸谢临的额头再对他说：“是不是发烧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吃点药？”关键是他这样弄得赵珏自己也很害怕呀！ “嗯。”谢临再次为刚刚自己说过的话结了个尾就放下了赵珏，在离开之前还不忘补一句，“我去上班了。” 被放在地上的赵珏久久不能平复，那种震惊犹如有人告诉她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世界末日，所有人都要死光光了，突然得知这样爆炸性的但却让人无可奈何的消息时人总会有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赵珏心跳如雷，大脑已经以她高三时智商巅峰时刻的状态疯狂运转许久，然后......宕机了。就是这样她也没能思考出个什么结果来。 谢临疯了。 这是赵珏能得出的唯一结论，谢临一定是疯了！ 疯了吧...... 直到入睡的前一秒赵珏还心惊肉跳地想：“疯了......” 而被认为疯掉的某人理了理羽绒服里的正装按下电梯关门键，心脏也难以预料地跳得快些，谢临深呼吸几口气心跳才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和动物说话是这种感觉吗？ 很......奇妙。 难以形容。 但还是感觉呆呆傻傻的。 不过谢临还是想着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了。 “所以，她和小动物说话的时候也是这种感受吗？”谢临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但很快自嘲地勾起嘴唇，才不是呢，她和自己才不一样呢。 一想起她，心脏就控制不住地跳动。 这下子无论如何呼吸都控制不了了。 心脏被胀满了。 口袋里的手机跳动几下打开一看，是物业，谢临敲下几个字回复：“不用了，小猫刚刚已经自己回来了。麻烦你们了。” 一直这样麻烦别人也不行，谢临想着或许家里该买个监控了。 第17章 困......好困啊...... 人很难抵御困意的袭来。上学的时候困了，意志坚定点的学生会强撑着冲杯咖啡搅和搅和喝了继续撑着，有没有用不知道但很难受，想睡又睡不着。没什么意志的学生会任其发展，要么跟着讲台上讲课的老师头一点一点的，这还算有点控制力的，没点控制力的直接放弃，往桌子上一趴，眼睛一闭，其他什么也不管了。 赵珏是后者，是没什么意志力但还能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那位。 第19章 困了就困着吧，挨到下课就好。 后来当牛马了不得不开始用咖啡提神，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困了就困着吧，摸会儿鱼就好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赵珏刚刚闭眼准备睡一觉，然而困意席卷而来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心脏依然不受控制，精神已经很疲惫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困了却睡不着。 “要死。”赵珏心想。 她现在异常平静，往日一定会在心里吐槽千百遍，但现在浑身上下却平静的像死了很久一样。 “哈。”赵珏翻个身，睡不着，根本睡不着啊！这是怎么了啊！ 多残酷的刑罚啊！ 赵珏使劲眨了几下眼睛，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见鬼！ 闭上眼睛试图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睡去，但越是这样想越睡不着，且时间也会越来越慢。赵珏闭着眼，没过一会儿就不耐烦地又睁开，再闭再睁，再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珏还是没睡着，但门铃却响了。她听力本来就好，因为睡不着听力更好了。 连着按了三下，听5秒，赵珏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拍子，再按两下，来了！ 赵珏一骨碌翻起身来就冲向门前打开门，程艺正四下张望见赵珏来开门压低了声音道：“可算来了！”声音中是藏不住的紧张。 “快快快，这手机、平板给你。我快迟到了就先走了哈，有事电话联系我。拜拜。”程艺将手机和平板丢给她还不等赵珏反应就跑开了。 她是真的要迟到了啊！ 打工人伤不起啊！ 赵珏一脸懵逼地任由程艺顺带关上门，还以为能说会儿话呢...... 门那边程艺飞快地冲向电梯，哪想到这时隔壁的门却咔哒一声响了，程艺脸色一变，食指不停地按着电梯按钮。 “豆丁，走啦，我们出去喽。”李美君提着两大袋垃圾出了门。 程艺站在电梯门口紧咬着唇，好不容易电梯开了门，她几乎是飞进的电梯，然后食指再飞快地点着关门键，“死手，快按啊！”像刚刚把赵珏送回来一样，程艺只恨自己不能再按得快点。 “哎呀，没赶上。”李美君提着垃圾叹一口气。豆丁汪汪地叫了两声好像在安慰她。 到了这个点，上班的、上学的都走了没什么人用电梯，电梯上来得也很快。 李美君女士看着电梯壁面中映着的自己那灰白的头发，自言自语道：“不过就几个月没动就长了这么多白头发啊。” 李女士左右轻轻晃动自己的脖子将那头灰白发看了个遍，“这回去染个什么好呢？” “我想来染个头发。”李美君坐在常去的理发店中对理发师说道。 理发师小张：“那阿姨这回想染个什么颜色呢？” 李美君女士翻了翻手机说：“我看这个就不错，但是人家是大明星染个白的好看还时尚。我这染个白的你看怎么样呢？” 小张看了眼照片笑了笑，“阿姨您长得也很好看啊，这样的奶奶灰其实很适合您。” 李美君笑呵呵地说：“是吗，那我就染成这样吧，再把我的头发剪短点，对，和她这样的就差不多。” 李美君女士在理发店坐了几个小时终于换好了新发型，换了新发型整个人精神都不一样了。李女士雄赳赳地去了趟超市大采购一番，直到天擦黑才回去。 路上遇见小区的几个姐妹们，小姐妹们打趣道：“美君你这本来就是白头发现在还染个白的啊，哈哈哈。” 李美君嗔道：“这叫奶奶灰，人家大明星染着好看的哩。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看的啊。” 小姐妹们嬉笑道：“好看好看，是在小张那吧，明儿个我也去剪一个。” “哈哈哈哈，不说了我先回去了啊，豆丁都饿了。” 李美君女士年过六十，精气神十足，走起路来也步履矫健实在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 她牵着豆丁，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还能轻松如初，“阿姨我帮您拿吧。”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把李美君吓了一跳，“哎呦喂！” 转头一看，“小谢啊，没事，我提着就行。” 谢临跟着她一道进了电梯，“小谢啊你这走路怎么也没个声儿呢，怪吓人的。” 谢临微微低头道：“不好意思。” 李美君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也没怪你啊。” 谢临听完只是垂下眼轻轻嗯一声便不再说话，电梯陷入了奇怪的寂静。 回到家后，家里也一片寂静。 谢临打开灯，原来有时候会守在门口等着他的小猫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去客厅一看发现它团在白色的抱枕中间睡着了，白色的绒毛与抱枕几乎融为一体。 “咪呜——” 沙发上的小猫轻轻喊一声便睁开了眼睛，赵珏是被刺眼的灯光叫醒的。 谢临回来了啊。 天都黑了。 待了这么久赵珏早就摸清楚人机谢临的作息规律，下班回家就准备晚餐，然后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就去书房了。 之后？ 再之后外面就是赵珏的天下了！ 不过这次，“我的天下呢？”赵珏在心中咆哮。 一切照旧，只是有一项不同平常。本以为谢临会直接离开然后留她一个人待在外面，可是现在谢临竟然抱着她一起去了书房！ 这还是赵珏第一次来这里。 书房比她自己租的那个loft都要大。入眼便是靠窗的一个巨大的书桌，上面摆放一台台式电脑，旁边还闭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书桌的边缘处堆积一摞文件。 这是这个冷清清的房子里最有人气的地方，谢临除了卧室待的时间最长的房间就是书房了。此刻，他又像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办公。 而赵珏被他放在了书桌上。 “这是干嘛呢？”赵珏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完全被无数个问号充斥。这个房间看得她又想睡觉了，又是书又是打字的声音，这让赵珏想到了几个月前还是打工人的时期，“啊——”特别好睡！ 赵珏在一旁看得昏昏欲睡，书房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每一个角落都是槽点，旁边谢临这时打开了视频会议，操着一口流利的英伦腔，赵珏心想：“要死，更困了。”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把自己弄过来的呀！好好让猫待在客厅不好吗？ 晚上还有事要办，赵珏怕自己这一睡就误了时间不敢睡，只能在书房巡视一圈然后溜开。 回到客厅，赵珏放开了鼻子猛吸一口气，啊，客厅里的空气都新鲜多了，到处洋溢着自由的味道。 还是在客厅看电视的好啊！ 晚上十点半 客厅仍旧响着嘈杂的背景音，就是书房的门在此刻开了赵珏也没察觉到。 谢临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十一打开了手机。 谢临：今天工作的时候把它带去书房了，但它好像没兴趣。 那边秒回了一个问号，然后biubiubiu地发来好几条语音。 “不是，谢临你有病吗？我不是说了猫就像你的朋友，你要陪着她玩。你会带你的朋友去工作吗？” “你还怪它没有兴趣？谁来为我们可怜的小十一做主啊！” “生在一个有钱没爱的家庭里，爸爸能陪她做的唯一的事竟然是带着她去书房工作？！做个人吧，老谢！” 谢临被吵得脑仁疼，对面还不停歇继续发来几张照片并配了语音，“看看我们家奶油今天的出街照片。带她出去玩啊！陪陪她啊！这很难吗？！” 谢临看着郑南回那劈头盖脸的一顿输出不免疑惑，这究竟是养宠物还是养女朋友？ “睡觉了。”谢临面无表情地喊一声，沙发上的猫咪没有动作。 “睡觉了。”谢临又加大了点声音关掉电视，赵珏这才看过来，得，这人工作结束了就要折腾自己了。 今晚还是和昨天一样，谢临带着赵珏回了自己的卧室。他洗完澡后，房间就陷入黑暗。 许久之后，一双大眼灯睁开了，点亮这黑暗的房间。 凌晨十二点半 床上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赵珏照旧喊了几声见他没反应才动作起来。 这么多次下来赵珏早就驾轻就熟，一分钟后，一道身影穿过走廊来到推开另一个方向的房间门。 房子里开着暖气，热得要死，赵珏脱下羽绒服和围巾随手扔在床上，然后从衣柜中拿出她珍藏一天的宝贝。 赵珏几乎是神圣地捧起手中的东西，眼含热泪，“许久不见，真是想死我了！” 第18章 “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赵珏喜滋滋地用手擦去手机屏幕上的灰尘，今天程艺把手机、平板带来后赵珏就把它们藏在这边的客房里。 这件客房和谢临的卧室、书房完全是两个方向，谢临也不常来，每天躲在这里玩手机简直是完美，也不怕被半夜突然起来的谢临发现。 打开手机，赵珏先给自己妈妈发了几条信息，思虑许久之后才编出一个自己现在先找了个夜班兼职，白天补觉，让赵雪梅女士放心，有事发信息就好。 第20章 另外再向程艺报道一下。最后才打开许久未看的社交平台紫薯。 一打开紫薯，上百条点赞、评论还有私信就蹦了出来。赵珏瞪大了眼睛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点进去一看，大多评论都是夸赞的话语，私信则是问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继续做饭。 没错，赵珏在紫薯上是一个有数千粉丝的画手，有空了就给自己看过的漫画产点粮，或者画一些自己的oc。几年下来也算收获了一批粉丝。 说起来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也算赵珏产量的高峰期，只可惜那时候有时间但懒，赵珏产的也不算多。后来打工了，想产粮也没时间了。直到几个月前变成无业游民，在家瘫了几天后赵珏才意识到再这么颓废下去她就真的要变成一个废人了。 于是，赵珏白天就负责投递几十份简历出去，然后等回复的时间就在家里产粮。这样健康的作息赵珏还难得地坚持了一段时间。直到她变成猫才中断。 曾经保持稳定输出的太太突然消失自然引起了一众粉丝的哀嚎。 手指不停地向上滑，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屏幕。虽然她粉丝并不算多，但看着有这么多人在等着自己回去，一时间心中涌起一种难以明说的感觉。 很多年来赵珏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十八岁前，她老老实实地听老师的话，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好大学，甚至于在选专业的时候也只是随大流，丝毫没有考虑过她究竟想要什么。 几年后，等大学快要毕业了赵珏才恍然大悟原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究竟在做些什么，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些什么，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要从事哪一行。 她对自己一无所知。 她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21岁那年，大三，身边的同学基本都有了未来的方向，只有赵珏还在每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她也听从了赵雪梅女士的建议回到家乡去考个公务员。稳定，多好啊。 备考的那一年间赵珏都极度不安，压力很大，同时也在被所谓的未来折磨。 心中莫名地有种预感，回家，回到那个小地方，她的一生可能都会被埋没。 她喜欢自己的家乡，那里有自己成长的一切印迹。她讨厌自己的家乡，讨厌那里的很多人。 那年冬天，赵珏还是迈上了考场。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赵珏考上了。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考不上就留在临海，但她考上了...... —— 悄咪咪推开门，四下张望见没人赵珏才敢溜出去倒杯水，房间里温度太高，一杯温水下去口腔中的灼热感才减了些许。赵珏百无聊赖地用食指轻轻敲击玻璃杯，嘴里喃喃自语：“唉，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玻璃杯中的水见空，水吧旁的人也离开了。 赵珏回去给那些还在等着自己回去的人留了言，她决定了，以后就半夜趁这三个小时的空挡来画画！ 只是一时间又不知道画些什么好。赵珏打开平板拿起笔，脑子里还一团浆糊，手却不可思议地在平板上动起来。 “画点什么好呢？”赵珏自言自语道。从前她都是自割腿肉画些有的没的，现在下定决心要画画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画些什么。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屏幕上也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只是草稿，尚未细化。 那只画了上半身的男人穿一身宽松的家居服，柔软的头发有些凌乱，一手端着咖啡，神色有些严肃，赵珏不自觉笑出声来：“这看着怎么还有点像谢临。”笑着笑着又突发奇想地在旁边添上一只打哈欠的猫咪。 凌晨三点二十八 时间快到了，赵珏没时间进行最后的细化但还是先把草稿发到了紫薯平台放个预告。 凌晨三点半 赵珏趁着最后的时间关了灯，藏起手机和平板离开了客房。 客房的灯暗了又亮，亮了又暗，赵珏每天都畏畏缩缩地摸进来又念念不舍地摸出去，偶尔也有过客房里的人腾一下没了，最后只剩只猫艰难地收拾残局。 当赵珏再次打开紫薯，几十个赞与评论就扑入眼帘，大都是一些赞美之词，也有人感叹“太太终于回来了吗！！！”。 赵珏不自觉地乐开了花，咧着嘴角翻动留言页面，“这是太太的新oc吗？看着像精英爱猫男。” “是人机厌猫男。”赵珏嘟囔一句并回复了那个网友。 还不等赵珏继续在紫薯上冲会儿浪，刚刚她回复过的那个网友【草莓麻薯七分糖】就回复了她：“猫猫那么可爱，猫猫有什么错呢？” “一人血书求看人机哥喜欢上猫猫后猫猫对他爱理不理的！” 赵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人机哥，这也太对了。” 谢临可不就是人机哥吗。 不过她的留言也让赵珏开始思考以谢临为原型画一些小短漫，她这几天都在精细草稿，今天才能完成上色。 几天来她也想了很多，但灵感都像一条迅速划过的流星一般划过脑海，划过去了也捉不住。 人机哥与猫，是个不错的点子。而且猫猫还是人变的，再联想一下自己和谢临的故事，赵珏顿时面部扭曲起来惊叹道：“这也太言情小说了吧。”酸得她牙都快掉了。 酸归酸，画起来倒是一点不含糊。 赵珏很快完成了最后的细化发布了出去，然后就开始为自己的小短漫打草稿。她每天就三个小时的时间画画，没时间画那种长漫画，只能摘取精华。 第一幕就画人机哥初见猫咪。 为此她还花了一分钟的宝贵时间为人机哥起了名字——谢落。 因为不知道叫什么就随便起了一个名字。 画起这样的东西来赵珏总是分外有精力，时不时就要嘟囔几句：“啧啧啧，谢临真该来看一眼，看看我给他画了一张怎样的帅脸。” “哎呀，这个鼻子画得怎么有点怪怪的......” “这边再来一点......” 客房暖黄色的灯光垂在赵珏的身上，本就柔和的脸部线条此刻多了一层柔光的加持，别在耳后的流光碎发时不时还会垂下，赵珏只得不时腾手再将碎发别在耳后。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鸦羽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阴影之上闪烁着银河。 电容笔在平板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时间也一分一秒的流逝。赵珏画得入神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本不该出现在客厅的人出现了。 直到一阵刺耳的“咯吱”声响起，赵珏顿时停笔，心一下子吊在了嗓子眼儿，“谢临半夜起来了吗？” 赵珏不敢赌只能悄咪咪过去关了客房的灯，然后藏起手机和平板团在床后面，吊着的心还不能全然放下，但那声咯吱声后赵珏就再也没听到任何声音了。 她不是个赌徒，也没那么大胆，现在要是和谢临撞上了对方真的会把自己丢掉的吧。赵珏不免想到上次见面他一句话不说就跑掉了，虽然当时还想着以后再也不要理谢临了，冷落他一下，但赵珏哪敢啊。 她此刻团成团缩在窗帘旁边恨自己没有当猫时那样的灵敏的耳朵，如*果听力再好些她就不用这样躲在角落了。 夜色如水、如墨，在每个人心里静静地流淌。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半夜突然醒来，好不容易这几天能睡得安稳些了，今天又突然醒了。 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 他没敢开灯，只能摸黑踢着鞋子出来。谢临开了水吧旁的小灯，伸手摸了桌面上一个尚且挂着水珠的玻璃杯倒了杯水，温凉的水冲淡了一切。 每每半夜醒来，心里就像堵了一团火焰一般，那团火焰燃着燃着便灭了，只剩下一团烧焦的木炭尚且留着点点火星，温度却更高了，身体也更燥了。 谢临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那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没有哪一刻他能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生命的律动。律动伴着那些梦，那些久远的回忆回荡...... 待那团焦炭被风吹散、躁动平息，已不知过了多久。天际显出的一抹白驱散弄满，谢临才再次睡去。 然而睡不了多久他就被那准时的生物钟叫醒。难得的周末，谢临照常洗衣服、打扫卫生、准备早餐。 当早餐端上桌，谢临在卧室、客厅都没有找到猫的踪迹。前两天他就是在客厅发现的十一，猫也会半夜睡着睡着跑出去吗？梦游吗？ 谢临上网查了，凌晨1-3点猫猫会在房间里游动，应该也属正常。 那今天又在哪呢？ 房间、客厅都没有，谢临本着先把房子翻一遍再说的想法去了卧室，白色的团子缩在窗帘旁边睡着了。 现在是上午9点，十一仍然没醒。谢临想了想前段时间他上班的时候十一就该醒了，这几天醒得晚，他临上班前还试图叫醒它，可不管怎么叫就叫不醒。 惹烦了它还咪呜叫一声，爪子在空中翻腾几下。 这对吗？ 第21章 谢临今天空了再次打开手机上网搜索。 很多猫咪都有早叫的习惯，一般早上七八点就该饿醒了。但他家这只......嗯，是个体差异吗？ 第19章 中午，寒潮过境后太阳终于舍得露脸，大方地施舍几缕阳光。灰暗生硬的房子也终于添了些暖色。金色的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落地人间，连沙发上大咧咧躺着的白色猫咪身上都镀了一层金色。 暖和的阳光打在身上，和平日的暖气不一样，阳光带着特有的味道烘得毛发也沾染了阳光的气息。 肚皮突然传来一阵持久的“咕——”声，赵珏被这阵咕声惊醒了。两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咕——”“咕——”，“好饿啊。” 睡了太久起来头也晕沉沉的，赵珏刚想站起来却觉得头重脚轻，歪七扭八地走了几下才站定。 她在沙发上睡的？ 赵珏这才想起她昨夜在客房睡着了，应该是被谢临抱过来的吧。 “谢临呢？一大早的不给我做饭去哪里了？”赵珏在客厅巡视一圈都没有见到谢临的身影，连书房也没有，“怪哉怪哉。” 厨房的灶上还烧着东西，抽油烟机哄哄地叫着，人应该在家才对啊。 赵珏悠悠地踱步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客厅墙上挂着的摆钟倒是撞进眼帘，她猛地眨几下眼睛，“十，十二点半？”赵珏不可思议地揉揉眼睛，指针定定地指在12上。 “我今天竟然睡了这么久吗？”前几天虽说也是半夜工作但好歹能九点多爬起来，今天竟然十二点半才起来吗？ “算了，原来放假也是睡到中午才起。”只是这段时间待在谢临家里生物钟难得健康了些，忽然一下不对头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赵珏刚刚跳上沙发熟练地打开电视，谢临就推门而入，手上抱着好几个快递盒。赵珏懒懒地瞥一眼，心道：“看不出来谢临还有网购的爱好。” 电视的背景音伴着嚓嚓开快递盒的声音，谢临将拆开的快递盒摆放整齐丢进垃圾袋，厨房汤锅的锅盖蹦跶几下，谢临正欲去看不经意间瞥见电视上熟悉的一幕。 谢临不怎么追剧，现在放的这个他当然也没看过，不过这一幕他倒是很熟悉。 男人缓步走在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草原，镜头随着男人的步伐而缓缓移动，最终男人坐定，镜头也随之定下。清晨的草原带着露水沾湿了男人的衣摆，脸颊上尚且带着几珠汗水。 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片段时，赵珏凑在他身边情绪激动地喊道：“我就说他！超！爱！的！” 谢临那时还不明所以地问了句：“为什么？” 赵珏滔滔不绝地讲起这个电视剧的剧情。 男人起初并不爱女人，无论女人做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直到女人走后，他才追悔莫及。 “她走后，他的世界全是她。”赵珏故作深情地说出这番话。 谢临却说：“为什么等到走后才全是她？明明拥有的时候却不愿意珍惜，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赵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咬牙道：“你好没有情趣！懂不懂什么叫拉扯啊！” 谢临不懂。他完全不理解这种逻辑。 不过现在他倒是懂了。 她走后，他的世界明明没有她的踪影却全是她的痕迹。 一片水汽蒸蒸而起，奶白的鱼汤香气扑鼻，香味甚至传进了坐在客厅看电视的赵珏的鼻子里，“好香呀！是......鱼汤！” “香死了！”赵珏被香地差点流口水，就差飞进厨房将那一过鲫鱼豆腐汤全都塞进肚里。 谢临刚端了汤出来就看见十一张大了嘴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手里的锅。 谢临低头看看鱼汤又看看十一，“这是给李阿姨的。” 赵珏：“o(╯□╰)o。” 闹了半天不是给她的。她就说嘛，谢临天天自己吃白人饭吃惯了还要拉着她一起吃白人饭，怎么会给她喝鱼汤嘛。 气死猫了！ 有汤闻没汤喝，赵珏气不过还眼巴巴地跟着谢临一起出门亲眼看着他把鱼汤连着锅一起递给李美君，“前段时间我出差，十一麻烦您照顾了。这是我自己炖的汤。” 李美君笑道：“哪这么客气，你出差带回来的巧克力和牛肉干我们都还没吃掉现在还端了鱼汤。” 谢临：“您平常也给我送了很多东西，我不能白收的。” 李美君：“行吧，那我就收下了。一会儿把锅给你送回去。” 他们在那一说一答的，豆丁抬眼直直地盯着那锅鱼汤，就差跳起来撮一口了。 赵珏扒在门口撇嘴道：“狗也和鱼汤啊。” 豆丁汪汪叫了两声：“好吃的我都吃！” 赵珏酸酸地道：“胃口真好。” “胃口真好，真有福。”直到谢临回家赵珏还酸酸的，明明是谢临炖的汤她却一口都喝不到！ 赵珏越想越气独自卧在餐桌上生闷气，脑海里还浮现着刚刚的鱼汤，她也要喝嘛！ 想的想的赵珏都要哭了，不只是因为喝不到鱼汤，还因为这段时间来遇到的所有事。“变成猫就算了还天天吃白人饭！我现在看见那个鸡胸肉就想吐！”赵珏吸了吸鼻子，真要掉眼泪了。 还不等眼泪滑落，一股熟悉的香味就飘进鼻子。谢临端了一碗鱼汤出来，“这是留给你的。”他表情难得柔和几分，鱼汤尚且冒着热气，氤氲的热气中他家的猫是苦了吗？ 赵珏一转头看见奶白的鱼汤，心情一瞬间小雨转晴，喜滋滋地凑过去喝汤。 谢临伸手捏了捏赵珏的脖颈毛，“慢点喝。” 鲫鱼刺多，炖汤的时候谢临把鱼肉残渣过滤掉了，怕小猫想吃鱼肉才专门精挑细选了几片肉，反复检查过没有刺之后才加进汤碗里。 直到汤碗变得空荡荡的泛着油光，赵珏还在回味刚刚的美味。她敞着肚皮躺在阳台门前的单人沙发上晒太阳，“太香了，香地我可以再来一碗。” 阳光烤在身上暖烘烘的，嘴角仿佛还残留着鱼汤，赵珏伸出舌头舔了几圈还不过瘾。忽然一只大掌在赵珏没注意的时候伸了过来，直接抚上她的肚皮，“啊！” 赵珏惊恐的一叫反倒将谢临吓了一跳，沙发上的猫咪翻个身跳起来留下那只空荡荡的手悬在那里。 谢临顿了一下才收回手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 赵珏尖叫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想撸猫吗？“对不起。”谢临生硬地道歉后便想离开，赵珏脚比脑子快地追了上去咬住他的裤管。 谢临低头正巧和直勾勾盯着他的赵珏对视，“要......抱吗？”他犹豫着问了一句。 赵珏有些发懵停在原地没有动作，谢临试探着伸出双手将她掐起来见没有反抗才将猫咪抱在怀里。 午后 谢临抱着赵珏坐在沙发上，旁边放着他买来的一众道具。 赵珏瘫在谢临的怀中，顺眼看了看谢临在手机上搜索什么，“如何和猫拉近关系？”“猫喜欢什么？”“如何撸猫？”“逗猫棒的正确使用方法。” 赵珏：“？”这人天天在手机上搜些什么东西？ 谢临又在手机上搜索一圈如何撸猫，再仔细看了一遍便准备付诸实践。 撸猫第一步：摸头顶。 很多猫猫都爱被摸头顶。谢临觉得第一步就摸头顶一定是最稳妥的方法。没办法他家的猫好像有些不走寻常路，只能一步步来。 赵珏刚刚吃完午饭，暖烘烘的阳光晒着，沙发上躺着惬意得不得了。温暖的手掌抚向头顶，在头顶上石滩地揉了两下，赵珏眯着眼睛哼唧了几声。 那只手掌揉完头顶又伸向脸颊，脸颊两边嘟嘟的两团肉被轻轻地揉捏，赵珏的心跟着紧了一瞬，但很快被一种奇异的舒适替代。 那只手顺着脸颊揉到下巴上，细长的手指会不小心蹭在自己的鼻子上，干净的皂角香顺着手指飘进鼻孔。赵珏很喜欢皂角的气味，那种清澈干净的味道是任何一种香水都无法替代的。 除了皂角香还有一种雨后森林中树叶的清冷味道，清冷的味道与阳光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就是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让赵珏更加上头。 熟悉的味道刺激肾上腺素的分泌，让她全身都软下来，嘴里发着呼噜呼噜的声音。 赵珏舒适地眨了眨眼，抬起眼皮看了眼一本正经的谢临这才后知后觉，谢临这是在撸猫吗？ 赵珏还算了解谢临，一想到这人背后偷偷学习如何撸猫，然后一字不差地按着搜索到的方法进行就觉得莫名的好笑。 该说不说，谢临也算学到了精髓。虽然是第一次撸猫但手法到位，虽然刚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几下之后就很快上手，完美记住所有细节，比如在摸耳朵的时候十一会突然抖几下但并不会抗拒而且很享受，又比如比起揉脸摸下巴它更喜欢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任由自己顺它背部的猫。 谢临将一切记在脑子里，下次撸猫时也能更加精准。 第22章 不过多时，腿上趴着的猫咪就沉沉睡去，看着它那和大福没什么区别的样子谢临嘴角微微扬起，眼中也漾起一抹笑意，奶油大福，这的确是个很精准的形容词。用来形容白猫再合适不过了。 第20章 赵珏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像被压在了五指山下一般，还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扫自己的耳朵，痒痒的，她终于顶受不住地睁开眼，一睁眼便是那张放大了n倍的脸。 心头蓦地一热，像蒸蒸冒着热气的蜂蜜牛奶。睡着的谢临少了平日那种淡漠，睡梦中的人卸下一切，赵珏只需点点指头就能穿过水晶壳触碰他那层晶白透亮的皮肤。 柔软的碎发散下不时骚扰几下赵珏的耳朵，赵珏不耐烦地将他的头发扫开，几下还不行仍然有头发扫动。赵珏生气地又扒拉几下直接把睡着的人扒拉醒了。 谢临懵懵地睁开眼睛，浅棕色的眼睛里满是茫然，不过几秒过后就恢复了意识。 赵珏心虚地推推他的脸，谢临收手坐了起来。刚刚睡醒头还有点晕，身上灰色的家居服领子也歪了，露出左边锁骨处大片皮肤。 赵珏清楚地看在眼里，心头那杯热牛奶终于溢出来了。 谢临抬眼看看手机，下午两点半，大好的周末既然决定待在家里休息他就不准备工作。阳光穿过握着手机的指缝，空气中还能看见细小的尘埃浮动。 “我们今天出去吧。”谢临突然开口。 趴在旁边眯眼发呆的赵珏被吓了一跳，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看谢临利落地换了衣服，赵珏才确信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难得的晴天又恰逢周末，到处都是人。小区附近的公园人也不少。 谢临找了个长椅坐下，这个位置旁边长了一棵高大的香樟，樟树枝叶繁茂，冬日暖阳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点点金光，投射在谢临的脸上像民国时期美人面颊上的戴的一抹面纱。 大好的阳光被香樟挡住，谢临抱着赵珏换了个长椅，大片的阳光径直洒下没有任何遮挡。 高悬的阳光直射下脸赵珏身上都镀了一层金色的薄纱。谢临仍然照着网上教的撸猫方法忍着撸猫。 赵珏舒服地躺在谢临腿上，清醒的时候她还是很喜欢谢临用手顺自己背部的毛的，勉强也算是个按摩了。 谢临有时候还伸手捏捏赵珏的耳朵，每捏一下赵珏就抖一下，虽然会被吓到但被捏的时候赵珏心里又痒又麻。“算了，由他去吧。”赵珏想。但很快她就听见上方传来的一声轻......笑？ 谢临是在笑吗？ 赵珏不可思议地抬头，他嘴角扬起一点弧度，喉咙里发出轻轻的笑声。 “笑得这么开心？”赵珏不解，从前他碰都不碰猫的，现在撸个猫就开心成这样？ 赵珏莫名的有些不开心，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惹得她不高兴。等谢临再试图抱起她时，赵珏很不配合地扭动起来，头也别到一旁看都不想看他。 谢临：“？怎么了？” 赵珏别着头，谢临又把她放在腿上重复着那一套撸猫的动作。这下子，不管谢临如何摸耳朵、揉下巴猫咪都一声不吭的。 谢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于是又拿出了手机还没开始搜索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声音，“谢经理？” 谢临循声望去，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穿着长款的黑色羽绒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苍白的皮肤在太阳底下更加白了。 “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男人双手不自觉地搓着，半晌抬头扯出一个笑容来。 谢临轻轻点点头“嗯”一声。 男人是谢临的同事，名叫张晋源。 张晋源眼睛看向别处，呼出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继续道：“我和同学约了在金悦看电影，经理你......来这里散步吗？” 谢临：“嗯。周末带猫出来走走。” 张晋源挠挠后脑勺道：“是猫啊。我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我可以......”他抬头看着谢临见谢临点头才蹲下身子伸手过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赵珏毫不留情地闪开之后一下子破灭了。 张晋源：“看来她不太喜欢我。” 谢临：“嗯。” 张晋源抿着嘴，这么直白地就回应了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张晋源有一丝淡淡的忧桑。不过这就是谢临啊。 “它也不喜欢我。”谢临又道，像是为了证明也伸手过去，赵珏同样躲开了。 张晋源干笑两声：“好有个性的小猫啊。对了，这只猫是在宠物店买的吗？我一直都很想养一只小猫，但没想好从哪里收养。” 谢临：“朋友送的。我不太清楚。” 张晋源：“好吧。”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找不出下一个话题。半晌，谢临才缓缓开口：“电影还没开场吗？” 张晋源欲哭无泪以为他在赶自己，“额......我看错时间了，还有一个多小时电影才开场。” 谢临抱着猫道：“......要坐吗？” 张晋源：“可以吗？” 谢临点过头之后张晋源才敢坐下。只是坐下并不能缓解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息。趴在谢临腿上的赵珏不用抬眼就能感觉到张晋源身上死一般的尴尬。 小伙子挺努力找话题的，只是每次找话题都像是耗掉他几年寿命似的，干巴巴地开了口谢临都只是简单回答。 “我们今天去看新上映的恐怖片，听说还不错。” “嗯。” 淡漠人机遇上社恐。 赵珏如是评价道。 这俩碰上了，社恐就等着受难吧。毕竟人机是没有感情的。 有时候赵珏也觉得或许有人得体谅一下谢临，他这是先天缺陷。没办法。真不是人哪不好或者不愿意搭理你，他就是纯粹的......先天缺陷。 终于那难捱一个小时终于过去了，张晋源终于逃掉了这地狱般的地方。 太阳渐渐西移，即便还有偏偏余晖，空气中偶然吹起的一阵风还是让人忍不住打颤。 冷风卷着地上的枯叶，一脚下去噶擦一声脆响。谢临抱着赵珏步行回家，小区对面好像聚着很多人，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赵珏只能依稀听见“吓人”“变态”这样的词语，离得有点远再加上路上各种车呼啸驶过和不断的喇叭声，赵珏听不真切。 路过的小孩像凑上去看几眼还没等看见发生了什么就被家长拉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快点！别看了！” 赵珏也伸长了脖子想看，但谢临没这个兴趣目不斜视地走过了。 直到进小区前赵珏还努力地想去看，但隔着一条马路她也不敢过去。 人群越来越远直到一片模糊变成一个小点，赵珏才消了吃瓜的心思。 回家后看会儿电视更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45分钟的一集电视已经放完，尤其看见男女主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赵珏更饿了，忍不住抬头望向厨房，“今天怎么这么慢？” 平常谢临做饭是很快的，她连三十分钟都看不到饭就准备好了。今天怎么回事？ 赵珏耐不住，跳下沙发一歪一歪地跑向厨房，正赶上谢临端着几盘大菜出来。 扒好的大虾、玉米粒、软糯的南瓜还有切成片的草莓，“过年啦！”赵珏看得直冒星星眼，能吃这么好吗？ 这是可以发生的吗？ 赵珏不停地吞咽，就差直接跳进盘子将所有的美味一扫而空。 那是专门放在猫碗里的食物，等谢临放在餐桌上赵珏就跳了过去将自己埋在美食堆里。 虽然大虾什么的都有些寡淡但这对于吃惯了鸡胸肉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南瓜软糯香甜，入口即化，草莓也甜滋滋的，吃得赵珏可开心了，尾巴不停地摇来摇去。 难得吃这么好，赵珏很快就将所有的食物一扫而空，餍足地揉揉肚皮，闭眼回味刚刚的美味。吃饱喝足，懒懒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就看见一旁的谢临正端坐在那里看着自己。 他晚上吃得简单，煎好的牛排淋上酱汁，旁边还放着几个水煮西蓝花和水果。赵珏想：“看什么呢还不吃饭。再不吃我就要去吃了！” 牛排贵。超市里的合成牛排也不便宜。苦命的打工人哪里舍得随便吃。但谢临应该不会吃合成的吧，他吃得肯定又贵又好。 想到这里赵珏就对着谢临餐盘里的牛排流哈喇子，已经饱得不能再饱了但她不是不能再多吃一点。 “你不能吃。” 短短几个直接浇灭赵珏的心思。 “......猫不能吃这种含盐量高的食物。” 赵珏心道：“能高到哪里去！你都能吃这还能吃死我吗？！” 谢临又缓缓开口：“明天可以给你做牛肉。” 行吧，他都这样说了赵珏只能勉强忍下等着谢临明天的牛肉。 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刚刚吃得有点多赵珏还不时地打个嗝，细细想来谢临今天对她还挺不错的。 又是鱼汤，又是逗猫，又是牛肉的，来了这么多天头一次过上这种好日子。浑圆的下巴淤出一层肉来，赵珏转眼看看餐厅，谢临已经在洗碗了。 第23章 看着他洗碗的背影，赵珏转回眼睛继续看电视，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被抓住了。 赵珏转头又看向谢临的背影，再回来看看自己，再看厨房，右看自己，“谢临他不是在努力养好一只猫吧？”赵珏惊恐地想。 不是吧？！ 第21章 温热的水流缓缓冲下，淋浴间中水汽弥漫，连视野也有片刻的模糊。朦胧的水汽掩盖一切，等一切散开时赵珏也换好了程艺半夜送过来的衣服。 客房卫生间也是干湿分离的，吹风机就挂在洗手池旁边。凌晨，赵珏不敢开大风只能按了最小档的风力，吹风机发出的声音神似深夜路过的火车，拖长了音调呜——呜——呜—— 手指拨弄着短发，赵珏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个谢临好像真的有在努力养好一只猫唉。 那天下午出去玩明明自己已经给了他脸色，但晚上回来还是愿意给自己做好吃的，还有前两天他把自己带去书房，结果自己一不小心踢翻了旁边的墨水瓶，一沓文件都脏了，谢临也没把自己怎么着...... 不仅如此，他对自己算是有求必应。答应好的牛肉也做了，每天变着花样地给自己准备三餐。 种种细节表明，“这家伙真的有在好好养猫啊。太难得了。”赵珏放下吹风机自言自语道。明明最开始还特别怕谢临把自己丢掉的，现在看来都是白担心一场。谢临虽然淡漠了点，起码人还是不错的。 一这样想赵珏都止不住赞叹，连打开平板的时候动作都格外的轻快。 她前几天发出的那张随笔点赞量冲得非常快，连带着她的粉丝数都跟着上来了。看见有这么多人喜欢自己的作品赵珏今天上色的心情都更加强烈了。 “画到哪里来着了？”赵珏打开记录，她也不是完全按照生活画的，有时候会加一些艺术修饰。 还在上色。 第一张就差一点了。 第一天的场景历历在目，赵珏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错愕、惊诧、不可置信......心里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比她自己做的菜的味道都要复杂。 “唉。”想到这里，赵珏就沉沉地叹气。具体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也不太懂，程艺对这件事还非常的好奇，大半夜不睡觉追着她问。可赵珏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上色的这部分是贺承欢的裙子。赵珏还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亮橙色的裙子，裙摆随着脚步搅动。亮橙色，颜色太扎眼了。赵珏根本忘不掉。 但在画那张脸的时候赵珏犹豫了很久。过了这么多年，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清贺承欢的长相了。漂亮。是最简单的能够形容她的词。 但当年赵珏一共也没见过她几面，还过了这么些年，那天她也没机会观察一下贺承欢现在的样子，要让赵珏画出那张脸实在很难。 更关键的事适当的留白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赵珏只画了贺承欢的背影。 说起来虽然不记得贺承欢的长相但赵珏还能说清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记忆清晰。 军训刚结束，赵珏晒成了咖啡色，就是刚洗完澡也显得灰头土脸的。她和程艺，两个灰头土脸的人还乐颠乐颠地出去吃饭，结果在校门口看见一个肤白貌美的大美女。 那天的天气也是真奇怪，忽然之间就阴了，大雨倾盆而下。两个人刚出校门也没带伞只能躲在校门底下。 “还去吗？” “......都出来了......” 可是雨太大了，到处都是灰尘的味道，不一会儿地上就积起水窝。 赵珏和程艺面面相觑，一旁站着的美女大方地递来一把伞，“我这还有一把，你们用吧。” 天使！ “个子高挑、身材匀称，那头发真是如水墨一般披散下来，巴掌大点的脸，美女！真是美女！我当时和程艺刚军训结束，两个人像逃难的一样，见到那么漂亮的人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没想到你们俩居然认识。”赵珏拿着筷子却一口饭没吃，嘴里滔滔不绝。 对面的谢临则是淡定地吃饭“嗯”一声。 赵珏：“你就不能有点别的反应？” 谢临抬头两只眼睛眨巴几下盯着赵珏，好像在说“你想让我有什么样的反应”。 赵珏摆摆手，“哎呀，算了算了。” 谢临继续低头吃饭。 赵珏继续问：“不过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啊？同学？” 谢临：“算是吧。” 赵珏：“什么叫算是吧？” 谢临不以为意地说道：“就是邻居，算是一起长大的吧。” 赵珏撇撇嘴，有些酸酸地道：“哦——青梅竹马啊。” 谢临：“嗯。” 赵珏：“你还嗯。” 谢临：“说得也不算错。” 一想到他这幅永远不以为然的死样子赵珏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上色的力道也大了些，“哼！” 捏着鼻子上传了最后的成果，赵珏终于撑不住了但还凭借她最后的毅力善后之后才昏倒过去。 等再醒来又是中午了，谢临已经出去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赵珏照旧打开电视，开启新的一天，饿了就吃谢临提前准备好的午餐和零食。 下午六点半 天早就黑了，楼栋的灯一个个亮起，街道两旁的路灯也亮起来。 “老谢，这儿！” 谢临刚走进餐厅还在四处寻找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郑南回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冲他招手。 “今儿下班挺早啊。”郑南回给他倒了杯茶。 “今天事少。”谢临淡淡道。 郑南回：“那好了，今天我们多喝点。好久没和你喝酒了，不醉不归啊，不醉不归。” 谢临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不行。” 郑南回：“？什么情况？谈恋爱了？不是，之前喝酒的时候你就是喝得少点，也没见你就这样啊。” 谢临喝了口茶，“家里还有猫呢，不能回去太晚了。” 郑南回无语地看着他，一个字没说但看他的眼神已经说了很多了。 无声胜有声。 “那你干嘛答应我出来吃饭？去你家吃不就好了？” 谢临：“你去我家吃还要我做饭。” 郑南回：“......” “还要我洗碗。” “......” “喝醉了还要睡在我家。” “......行，打住。点菜吧。”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谢临只是简单点了几个菜，郑南回见状啧啧两声，大老爷似的靠坐在皮质沙发上叹道：“你怎么回事？穷成这样？就点这几个菜？我再加点。” 谢临：“浪费可耻。” 郑南回拿着手机的手又讪讪放下，不满地瞪着谢临，“跟你就受这苦。” 菜上来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良久郑南回才犹豫地开口：“承欢回来了。” 谢临只是淡淡地应道：“嗯。” “过几天......一起吃个饭吧。”郑南回夹着菜一边偷偷看谢临的反应，见谢临点头才松下一口气。 “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啊。”郑南回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大马金刀往那一坐，“我现在提到贺承欢的名字还要看一下谢临眼色。” 杨希坐在一旁修指甲，头也不抬地道：“也就你在意，说不定谢临根本不在意这个事儿呢。” 谢临扯开衬衣上方两个扣子道：“他可能不在意贺承欢，但他在意赵珏啊。你觉得贺承欢是关键吗？” 杨希：“那就不提呗。” 郑南回：“怎么能不提！大家都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了，家里老的时不时还聚一下呢。我们怎么能不聚？” 杨希：“没得门了。” 郑南回有些烦躁地骂了几句：“说起来那叫个什么事！恋爱谈成那个样子。想起来我就火大。” 杨希：“分手不都那样。” 郑南回：“可老谢的反应未免太大了点。” 杨希：“闷骚的人都那样。” 郑南回瞥眼见杨希仍旧低头修指甲，头也不抬，不满道：“你就不能抬头看看我吗？嘿！”他还继续发了几句牢骚，杨希这才受不了了地抬了抬眼皮，“想干嘛？” “你看看我嘛。”郑南回伸长了胳膊过去捞杨希的身子却被杨希闪开，“洗澡去！一身的酒气。” “得得得，你也嫌弃我！”郑南回怒道，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扯开衣服上楼洗澡。 —— 谢临推开门，家里的猫早就开了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起初他还问过郑南回，“家里的猫经常看电视正常吗？” 郑南回大清早地被电话吵醒还有点不耐烦，“应该吧。” “是吗。奶油也这样吗？” 郑南回：“它蠢。” 是吧，那就是十一聪明了。太聪明了，甚至能自己开电视，找电视看，自己回家晚了还会自己开灯。真聪明！ 第24章 对此郑南回评价道：“太聪明了，有时候真怀疑你们家猫是人变的。” 但怎么可能呢。 赵珏早就饿得不行，那点小零食还不够她塞牙缝的，还不等天黑就被她吃光了。但还是饿。她一点一点地数着时间，等到八点人都还没回来。 赵珏差点就要出门去李阿姨家蹭饭了，结果谢临回来了。 被谢临养了这么些天，她毛色也亮了，肉也多了。现在因为饿得太久，肚子都空了。赵珏一晃一晃地跑到谢临腿边讨好地蹭了蹭，“今天晚上吃什么捏？” “大虾、小番茄和酸奶！太好了！” 赵珏乐滋滋地跟在谢临身后看他动作，晚餐端上桌后便饿虎扑食般投过去。 谢临伸手揉了揉她光滑的毛，“慢点吃*。” 半晌又加一句：“没人和你抢。” 赵珏刚吃一半，门铃就响了，“小谢啊，刚回来？” 是李阿姨。 谢临点点头。 李美君有些担忧地道：“昨天小区对面那事你听说了吗？” 谢临摇头。 “对面道子里发现两只被扒了皮的猫，可吓人了！” “也说不好是谁干的，这事也不好管。最近呐你还是小心点，出门都把门关好了，别让十一偷跑出来了。”李美君继续叮嘱道。 第22章 又一天工作日，阴沉沉的天空映照下连着旁边的常青树都带了丝灰色。格子间里，打工人只能强撑着精神工作。 11:55 晋彩闲散地敲下几个字，悄咪咪看一眼时间，再敲下几个字，再悄咪咪看一眼时间，秒针缓缓转动，晋彩无奈地叹气：“唉，这时间怎么这么慢啊！哈！”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拍上她的肩膀给晋彩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张晋源略显局促地坐在工位上。 晋彩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讨人嫌。” 张晋源：“不，不好意思。” 晋彩摆摆手，“有事吗？” 张晋源悄声道：“就是想问问你中午吃什么。” 晋彩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胡乱敲打下几个字母，“没想好呢。” 张晋源：“这样啊，那我们......” “说什么呢？”张晋源话还没说完，背后就传来一道故作深沉的声音。 张晋源和晋彩都僵住了身子，晋彩极不情愿地在1秒之内端正坐姿，目光如炬地盯着电脑装作若无其事地工作。而张晋源咽了咽口水，打着颤转过去不敢抬头只能颤巍巍道：“刘......刘经理。” 刘太贤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问道：“刚刚在聊什么？” 张晋源：“聊......午饭。” 刘太贤教训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公司招你们进来就是让你们不工作在这想中午吃什么的吗？还没到饭点呢！公司不是白养着你们的！看什么看？！”说到最后他声音愈发大了，浑浊的眼睛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晋彩身上，“有问题？” 张晋源一只手绕在身后做了一个压下去的手势，“没，没问题。是我们不对。” 办公室除了密密麻麻敲打键盘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无人敢抬一只眼。晋彩抬手露出手腕上的表，“刘经理，十二点了。” 刘太贤一掌拍在桌子上，“十二点又怎么样？上司都没走你们就想下班？嗯？” 晋彩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张晋源拦住了，“是，是，我们知道了经理。” 刘太贤继续教训道：“这还像点样子。你们要知道公司给你们发工资不是让你们养老的！一天还在公司就要发挥出十二分的精力......”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刘太贤一个人站着，慷慨激昂地说教，角落里一个挺拔的身影逐渐走进，晋彩见状一笑：“经理，我们谢经理下班了。”她特意强调了“我们谢经理”这几个字眼，刘太贤转转眼珠子就看见了谢临。 “小谢啊。”肥猪肉一般的脸上立马对上笑，“这么早就下班了？” 谢临微微点头示意淡淡道：“到点了。”然后自顾自离开了。 见谢临离开，晋彩踩了踩高跟鞋强站前神对刘太贤道：“我们部门的经理都走了，这下可以下班了吧。”也不顾刘太贤的脸色强拉起张晋源就离开了。 肥猪肉立马变得五颜六色的，最后涨成恶心的红色。 “哈哈哈哈哈哈，你有没有看见刘太贤刚刚表情？太好笑了。”晋彩拿皮筋绑起卷发，“哼，怪不得叫太闲呢真是闲出屁了。” 张晋源默默道：“晋彩，你这样在公司不给他脸面小心他给你穿小鞋。” 晋彩扬声道：“怕什么！我还怕他？跟谁家没点关系似的。我可不像他，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要能力没能力，长得就跟菜市场案板上放的没人要的猪肉一样！” 晋彩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张晋源捂住了嘴，“你别说了，这家店离公司近。小心点。” 晋彩一把拍开张晋源的手，“看你那个样子！学学谢经理吧，看看人家。” 张晋源缩回手，他哪里不想学谢临风光啊。 晋彩见他低着头马上换了个话题：“说起来谢临不是工作狂吗？今天怎么踩着点走？” 张晋源摇摇头，“不知道。前几天去看电影我还碰见他了呢。” 晋彩：“他？谢临？” 张晋源点点头，“嗯，抱着猫出去散步。” 晋彩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就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万一样的，还养猫？天呐，哈，我真想看看他养猫是什么样的。哎呦。” 是了，但凡认识谢临的人都不太能想象他养猫的样子。赵珏也不能，所以这段时间她才会格外的诧异。但再大的事也没有赵珏在饭点见到谢临回家来得震惊。 “这货怎么回来了？” 赵珏现在一日三餐几乎都是正常进行，一到十二点她就自动进食。小鱼干还没吃完呢就见谢临推门进来了。 赵珏抬头，嘴里还嚼着一只小鱼干，嘴角挂着残渣，一脸愕然地看向门口。谢临放下包见她在餐桌老实吃饭一直绷紧的肩颈这才松了下来。 眼睛瞪圆了但丝毫不影响进食，小鱼干是昨天李美君女士送来的，送过来的时候她特意嘱咐道：“小谢啊，出门之前可把门锁好了，别让十一跑出去。”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赵珏就跑丢了好几次，李美君女士没错过一次，她深知十一的性格，“十一说听话吧也听话，但也有点野。你要是不放心就把她放我那。” 谢临不假思索地拒绝：“谢谢李阿姨。不过十一应该可以待在家里。” 李美君有些担忧地看了眼餐桌上吃饭的赵珏，“真的行吗？你是没看见那场面，我昨天出去买菜特意瞅了一眼那两只猫都血肉模糊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可恨！” 谢临：“如果她再跑出去，那还是要麻烦您了。” 李美君：“欸，哪的话。不麻烦不麻烦。对了小谢，这是我自己做的小鱼干，给十一吃啊。” 谢临：“谢谢李阿姨。” 谢临接过的这一包小鱼干自然就变成了赵珏第二天的零食。 赵珏一边嗦着鱼干一边看着谢临，心想：“这人中午回来是有事的吧。东西忘了？应该是。肯定是！” 来谢临家这么久了还没见他哪天中途回来过。今天真是稀奇。赵珏都想好了肯定不出两分钟他就走人，结果谢临外套一脱就进厨房了。 赵珏：“？这什么情况？今天回来吃饭？闲的吧。”嘴里嚼着小鱼干还不够，一只耳朵动了动听着厨房里的动静，滋啦滋啦的声响还有熟悉的黑椒味儿，赵珏眼睛一亮，“牛排！” 小鱼干也不吃了，迈着小短腿一摇一晃地歪进厨房，厨房里，那股黑椒味道愈发浓郁，黑椒和牛排的香味夹杂在一起香得赵珏直流口水。 余光中出现一个白色的猫猫脑袋，小猫努力踮着脚扬起头，耳朵和鼻子一起动作，谢临夹起牛排放进盘子，小猫的一双眼睛就顺着牛排的移动落在餐盘上。 “想吃？”谢临突然出声。 小猫发亮的眼睛可以代替一切回应。 在淋上酱汁之前，谢临切下一小块，再将那一小块剁碎才放进猫碗里。 谢临吃惯了这些东西，食物在他眼中大都起个饱腹的作用。饿不死就成。他对于食物没有太多的享受。 但赵珏不一样。 她对于美食可是。上学的时候一个月1500的生活费，1400都能花在吃喝上面。秉持着亏什么都不能亏待自己肚子的原则活了四年。直到大学毕业...... 要不是谢临，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谢临虽然不爱吃，但厨艺一绝，也舍得买。虽然整天给赵珏吃健康餐，但原材料绝对挑得好的、贵的。 “原切牛排跟合成的就是没法比啊。”赵珏细细咀嚼牛肉，心里还感叹道，“果然还得是有钱人啊！” 第25章 吃饱喝足后赵珏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陷入梦乡。谢临照例拿了包去上班。 13:57 还有三分钟才到开工的点，但办公室里人早就坐满，像田地里挖好的坑一样，每株苗都老实地自己跳进去。唯独空下一块。 刘太贤双手背在身后从隔壁巡视过来，整个人背挺得硬直，头也不动只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四下巡视，“你们谢经理就是对你们太好了，我自然是要替他来好好管管你们的。” 插满秧的田里空下的那一块格外明显，刘太贤晃过来拍了拍椅子，“这谁啊？怎么还没到岗？” 张晋源扶了扶眼镜心也捏起来，“她去打印文件了。” 刘太贤浑浊的眼珠子扫过去，“真的？” 张晋源点点头不敢看他。 晋彩这才蹬蹬地过来，刘太贤自然没有放过她，“文件呢？” 晋彩一听转眼看向张晋源心下了然，“放谢经理办公室了。” 张晋源默默咽了口口水，在心里感叹一句：“还得是晋彩啊。撒谎都带上谢经理了。” 刘太贤不好说什么，又晃一圈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这才对。规定的两点到岗就要两点到吗？我中午一点半就到岗了！你们......” “不好意思，让一下。” 一句平静的话突然打断刘太贤激昂的训诫，他这下可转了脑袋，“小谢啊，你看这都几点了，虽说咱们不大不小也算个领导，但这来晚了总归是不合适的吧。”浑浊的眼珠子罕见地有了亮光，难得抓住的把柄怎么能不做番文章？ 谢临抬手，指针正正好好只在12的位置，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第23章 谢临此人，人送外号“人机哥”，真不是赵珏调侃他，就连公司的同事也这样认为。此前他几乎每天两点一线，公司——家，中午大都在公司食堂吃，之后会在办公室浅浅地休息一下。两点准时开工。 但是这几天，谢临像是家里藏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的每天中午都要回去看一下。而且都是踩点上下班。 又到十二点，谢临准点离开办公室。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晋彩道：“最近是怎么回事啊，他都走得这么早。” 张晋源摇摇头：“不清楚。” 晋彩：“谈恋爱了吧，出去陪女朋友了吧。”说完又嫌弃地撇撇嘴，“这种人还能有女朋友？” 张晋源：“为什么？” 晋彩：“天天冷漠的跟个人机似的，虽然长得帅、业务能力不错、家境不错，但他能看上哪个女生？以及，他这一款现在没那么兴了。” 张晋源小声道：“可我觉得谢经理挺好的......” “什么？” “没，没什么。可能是回家看猫吧。” “猫？” “对啊，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家里养了猫。” 晋彩啧啧两声，不太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 谢临真是回家看猫的。 又一次推开家中的门，见十一乖乖地蹲餐桌上吃饭谢临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就松了下来。这样看来十一真的很乖，每天都乖乖地吃饭，也不乱丢东西、大搞破坏，虽然有几次偷偷跑出去但总的来说还是很乖啦。而且很聪明。郑南回家的猫就不会看电视。 谢临又一次急匆匆地吃完午饭赶回公司，家里只剩下赵珏一个人。 电视早就看完了还没找到新的剧打发时间，赵珏只能将之前看过的剧再次翻出来重新回顾一遍。只是电视看多了也无聊，闲来没事就她就摸去客房找出手机和程艺聊天。 一张表情包还未发出去，程艺就率先发来了消息。 程艺：急急急急急急，今天平安夜你能不能来陪我？ 平安夜啊...... 今天都平安夜了，说起来她在谢临家已经待了快两个月了啊。 只是今天平安夜...... 赵珏不清楚只能回答说：“不确定啊。” 程艺发来一张愤怒的表情包，“好啊，你就是有了男人忘了你的好龟蜜。”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闺蜜吗？” 然后又附上几张心脏破碎的表情包。 赵珏：“你这完全是欺负我！”欺负她猫爪子打字慢，程艺那手跟成精了似的噼里啪啦甩过来几行字，又甩过来几张表情包，赵珏除了用简单的文字和表情包回应她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程艺：“谁让你变成猫了......” 程艺：“说真的，你就趁明天谢临睡了之后过来，他肯定不会发觉的。” 说的也是。按谢临那准点睡觉的人机作息，自己只要半夜摸过去就好了，这段时间她不一直都是这样干的吗。 赵珏：“好。我试试吧。” 程艺：“那就半夜见了。我大概十一点半在谢临楼下等你。” 赵珏：“ok。” 对面突然沉默了一瞬，就在赵珏以为这段对话可能要结束了的时候，程艺又犹犹豫豫地发来了一段文字：“说起来你一直都没和我说过自己是怎么变回来的。” “有问题，快从实招来。” 赵珏见状脸瞬间烫起来，连带着接触冰凉的莹白瓷砖的肉垫爪子都烫了起来。 “没什么，就只要和他待在一起超过半个小时就会变成人了。” 程艺回得迅速：“就这样？有猫腻。” “不会像烂俗的小说那样要靠一个吻才能变成人吧。” 赵珏心一紧，“哪有那么恶俗啊。” 可现实就是这么恶俗啊！ 为什么偏偏是亲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别的？ 虽然在时间多次以后赵珏已经能迅速地结束这样一种嘴唇与嘴唇的触碰活动，可是，这依然改变不了那就是一个吻的事实！ 赵珏甩甩脑袋，不能想，完全不能想。多想一会儿就觉得要完蛋了！ 程艺：“当真？” 赵珏：“当然！” 当然是不保真的啊！ 赵珏沉默地叹口气，但除了接受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事实已经如此。她现在就像动漫里石化的雕塑一样，只能凝固着张嘴叹气。 不过这事既然说定，放人鸽子可是不好的。 下午，程艺又多次发来消息催促不过赵珏都没有看见就是了。 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做心理准备，“十一点半这个时间点也太冒险了——”赵珏躺在沙发叹气，电视剧都不香了。 “唉！”她又翻了个身子，四只爪子瘫在一起，生无可恋。 —— “扣扣” 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敲响，“进。” “经理，这是华讯收购dt的计划书。” 一摞项目书放在放在办公桌上，谢临微微颔首，“嗯。” 谢临在公司的ibd部门工作，主要参与企业的并购、充足和资产剥离交易。华讯是目前国内首屈一指的科技公司，dt则是一家刚刚崛起的科技新秀，在ai内容上小有成就。目前华讯已经做好了收购dt的打算，这项任务自然选定同信中和，进而落在谢临头上。 华讯打算在春节之前完成收购的一切事项，再碰上年底，最近正是工作强度大的时候。 部门的人就是中午能小小休息一下，晚上还得留在公司加班。 因此，就算窗外晴光万里，办公室内还是一片死气，除了叹气还是叹气，除了咖啡还是咖啡，每个人身上蒙上一层灰色，当然除了...... “晋彩，你不累吗？”张晋源悄悄问旁边的人。 晋彩吸一口奶茶摇摇头，“不啊。”她还递来一个小零食，“吃不？” 张晋源摇摇头，“我不吃了，最近工作量好大。”他已经连着加了快一个月班了，随后又问，“你怎么看着还能这么开心啊。” 晋彩是和这个办公室格格不入的人，她撕开一个牛肉粒零食，“交给我的我都能完成个七七八八，华讯收购的事再急那也急不到我头上，这事落在同信中和实际上是落在谢临头上。要不然同层次还有其他投行，华讯怎么不去找他们。而且到了这个阶段，就是谢临负责修改敲定的时候。我们的任务早做完了。” “那年底报告呢？” “那东西有什么好写的，随便写写得了，还要我写出个花来？”晋彩破嫌弃地说道，“谢临最近都踩点下班也不知道他那工作能不能完成啊。” 华讯收购是今年这两年最重要的任务，容不得一点闪失。 收购计划书已经准备好，谢临还得做最后的修改。 下午六点半 赵珏盯着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六点半了，如果谢临不加班的话这时候应该到家了，不过他这段时间好像有点忙得到七点多才能回来了。 一下午赵珏都过不好，心里隐隐有些担心，睡也睡不着，“算了，被发现了就被发现了吧，还能怎么样啊！”赵珏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越到这个点赵珏心就跳得越快，既想谢临早点回来，又怕他回来。这样奇异复杂的心情着实古怪。 第26章 “怪的不得了！”这种感觉真是讨厌死了！ 独自待在家里简直如坐针毡，时针在赵珏的注视下缓缓走到7的位置，“还没回来......好饿。”赵珏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数着时间，等到分针又走一圈，等到心中那股难以名状的复杂心情被饥饿感替代，谢临才披着一身冷气回来。 “啊——” 赵珏打个哈欠，她都要饿死了，留下来的那点小零食早被她吃干净了，谢临是忘了家里还有只猫了吗？ 她饿得快要死掉的时候就会跳上餐桌等着谢临把晚餐端过来然后在第一时间干上饭。今天赵珏照例如此，只是看着谢临的背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今晚的晚餐准备地格外快，有种人和猫都呼啦呼啦地随便吃点，吃饱就成的感觉。 赵珏埋头干完饭再抬起头来正巧瞧见谢临的脸，他白，但是是有血色的白，一看就身体倍棒的那种。但今天看着......“好像有点发灰？”赵珏没看出来但总觉得怪怪的。她摇摇头把这种想法赶出去，真要有事谢临肯定比自己先知道吧。 饭后，赵珏已经做好了谢临把自己带去卧室的准备，只是今天谢临一直待在书房没有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赵珏都要急死了，怎么办，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她悄悄摸到书房门口，谢临正对着一份不知道什么的文件进行修改，他这几天回家后也加班但是也不会说一直工作到十一点多啊！ 赵珏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 早就过了十一点，谢临仍然在书房内加班。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危险了。 “实在不行和程艺说一声吧。”虽然放人鸽子真的很不好，但怎么办啊...... 身为猫的小脑袋瓜迅速一转，赵珏立马跑了出去，躺在花瓶旁边，眼一闭、心一横、脚一踹，“砰嗵”的声音在房子里回荡。 谢临推门出来，餐桌上的猫睡得正香，只是可怜了旁边的花瓶，碎片、水、略有些枯败的花散落一地。 算了，反正那个花瓶放在那里谢临就知道早晚有一天得碎在猫的手里。幸好碎片没掉在餐桌上。 谢临收拾完残局，抱着餐桌上睡着的猫去了猫窝，他今晚会工作到很晚没时间陪它了。 赵珏被谢临抱在怀里，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在他欲弯腰之际，赵珏一个不经意间的触碰就捧在谢临唇上。 谢临腾一下僵住了，迅速放下怀里的猫还不忘拿毯子盖好，然后逃开了。 第24章 计划通！ 赵珏缩在毛毯里的那一刻嘴角微微扬起。 虽然有点冒险，但在平安夜放程艺鸽子实在不好。赵珏几乎是打着掉马就掉马，去他的这种心情实施的计划。 谢临逃开之后，赵珏等了几秒才爬出来，缩在原地的猫咪几乎是一瞬间变成了人形，她拿来谢临买回来的猫咪玩具塞在毯子下面，将毯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又猫仔客厅等了一会儿，见谢临已经回到书房才欲悄悄离开。 手刚按住门把手，书房里就传来嗵的一声响，赵珏整个人都跳了一下，然后第一时间躲了起来。 一秒、两秒、三秒...... 寂静的夜中，那声响之后再无其它声音。 “应该没事吧......”赵珏缩在沙发后面想到。 “呼，应该没事。”赵珏缓缓踏出一步，然后悄悄迈着碎步离开，“应该没事。” 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在安慰谁，赵珏嘴里、心里都不停地念叨着。 还未等她走到门口，书房里谢临的电话又响了。“谢特！”赵珏骂一声，原地躲起来，“我为什么要躲？趁着他打电话我溜出去，连开门声都能被盖过去了。” 赵珏打定主意继续前进，门把手依然按下，书房里的电话铃声还是响个不停。她回头看了眼书房的方向，门缝里泄出几缕灯光，纯音乐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响个不停，连带着赵珏的心也变得不安起来。 “不会出事了吧。”赵珏不自然地想。又过几秒，电话铃才突然停下，只是再没有其它声音响起，“也不该不接电话啊。” 就算没接，也是按下，但电话铃声不会继续响了啊，除非...... 那人根本就没意识到电话在想！ 她人在客厅都听见了怎么会就在手机旁边的人听不见啊！ 赵珏几乎是毫不顾忌地冲向书房，只是在手停在门把手的时候她又顿住了，一番思想准备过后她才悄悄按下门把手，偷偷瞄一眼，没事她就跑...... 顺着打开的一丝缝隙，眼前的场景模糊之后才渐渐变得清晰，电脑背后只看见趴着的人形。 “呼。”赵珏缓缓呼出一口气，踱步至书桌后面，“我就来看看，他别再猝死了。” 谢临趴在电脑键盘上，赵珏轻轻探了只手指过去，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手指上，她下意识地将手掌覆在谢临的额头上，“这么烫！” “这人究竟在做什么啊烫成这样？！” 赵珏低头看看失去意识的谢临，又转头看向窗外的灯火，犹豫的了片刻还是伸手扶起谢临，费了老大劲才将他拽起来靠在自己的肩头，然后艰难地移动至他的房间。 赵珏只开了盏小台灯，橙色的灯光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有些不够用，替谢临盖好被子后赵珏才出去。 “不好意思，这边出了点事，晚上不能和你出去了。”之后赵珏又连着发了几个道歉的表情包，也来不及等程艺回她就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谢临将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赵珏就是没见过他拿药也轻松地找到了药箱。先替谢临测了□□温，39.8°，“这么高，再烧死了。” 拿了退烧药和感冒药冲泡，然后用勺子舀着一点一点地喂进他嘴里，刚喂进一勺子就顺着嘴边流了出来，“咦。”赵珏赶紧抽了纸擦掉脸颊上的药汁。 睡着的人嘴紧紧地闭着，牙齿也整齐地闭合，赵珏用手掐着他的腮，谢临的嘴巴才露出一点缝隙，赵珏趁机将药全都灌了进去。 喝完药赵珏还好心地帮他擦掉唇角的药汁。 谢临的卧室很大，一盏小小的台灯散发出的橙黄色光晕只照亮床边一角，因为发烧，谢临的脸有些不正常的酡红，颧骨处酡红的一圈这时沾了点橙色变得有些病态。 床上的人即便无意识也乖乖地睡着，赵珏伸手撩开谢临额上的发丝，还没有出汗。于是又将被子往上拉了几下一直快要盖住嘴巴才罢手。 只是手又顺势抚上他的脸，烫、嫩，指尖顺着谢临的脸部曲线摩挲，赵珏又一次感叹：“长得真好看啊。” 这是不争的事实。 赵珏忽然想起来大学的时候，她就是不认识谢临也听过谢临的名号了。 帅哥谁不喜欢啊，她还偷偷跑去看过谢临呢。 说起来，恋爱的开始也和这张脸脱不了关系，就连......赵珏忽然想到什么，刚刚还微微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抑了下去，手也缩了回来，“真是疯了。”她不停地喃喃自语，“真是疯了。” ...... 她还冒了这么大的险把谢临弄上床，真希望他醒了之后不要以为这是灵异事件。 赵珏伸手掐了掐脸才让自己清醒些，反正都变回来了今天的画还没画完呢。关掉台灯正欲起身离开之时，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拉住她然后轻轻一拽便将赵珏拽了下去。 突然的失重袭来，赵珏双手护在胸前倒在床上。被子上现出不整齐的压痕。 赵珏震惊地转头正对上谢临迷迷糊糊睁开的棕色眼睛，刚刚还乖乖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刺客护在赵珏的腰身旁。 “叮——” 赵珏的大脑一阵宕机，脑海里出现了持续的失去信号音。 “你......”赵珏缓缓开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围在腰身的手再一使劲，赵珏就被他圈在怀里。 额头上传来不正常的热度，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一切都那么近......那么近。 这下连赵珏的脸也跟着烫了起来。喉咙也跟着发干。 谢临半阖着眼睛，头一点也不安分地动着。额头紧紧地贴在一起摩挲，鼻尖也不时地贴在一起，赵珏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向后缩，但谢临围在腰身的手臂也跟着发力将她拉回来。 “生病的人力气还这么大！” 赵珏想挣脱但也挣脱不了，又怕谢临这时忽然清醒过来，最后只能老实地任他拿捏。 刚刚也还仅仅是鼻尖的摩擦，后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们几乎要唇贴着唇了。 赵珏努力想要避免，但她的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谢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最后，在赵珏还试图避开的时候谢临的眼睛突然挣得大些了。 两个人贴得那么近，近到皮肤相触。 赵珏被他突如其来的睁眼吓了一跳，“醒了吗？醒了？”心里打着鼓但又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刺激到他。 房间中一片昏暗，心中的鼓点愈来愈盛，谢临一个逼近，这下他终于得逞了。 第27章 四片唇瓣相贴，赵珏瞪大了眼睛忽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人吸干了。心脏更像是下一刻就要从胸膛的那一片皮肤中跳出来一般。 谢临倒是又闭上了眼睛，只有赵珏独自睁眼感受寂静平安夜中的心跳时刻。 苦涩的药汁味在赵珏口中蔓延，一切都顺着气味的蔓延显得慢了...... 寂寂冬夜中，无边春情。 —— 谢临缓缓睁开眼，疼，连骨头都在疼。他倒吸一口冷气想要起来却感觉到怀里揣着什么，低头一看，那只白色的猫咪正乖乖躺在他怀里，蜷缩着身子睡得正香。 白色的一团，蓬蓬的，像天空流动的白云。谢临伸出手揉了揉那团云，舒软的毛在掌心流动。 谢临撑起身子，他这是发烧了？ 记忆渐渐回笼，他昨天晚上是在书房工作的，其实昨天下午就有点不舒服了，虽然心里隐约知道是发烧但根本没心思顾及这事，想着先把工作完成再说，结果就...... 昨天晚上他是睡在了书房了吧...... 怎么会回到卧室？ 床头柜上还放着碗，碗壁四周还沾着干涸的药汁印迹。 谢临拿起碗转了一转，这个碗也是他拿的吗？ 那四周黏着的药汁吧，他从不用碗喝药的。 怎么会这样？ 是他昏过头了吗？ 无论再怎么想，记忆都在某刻断掉了。谢临闭上眼，头还隐隐作痛，身体乏力，片刻后抬手，食指轻轻点在唇上，这都是梦吗？ “呵。” 谢临自嘲一笑，“是梦吧。”要不然还能是什么呢？他也只是发着高烧迷迷糊糊自己跑进卧室的。 还能是什么呢？ “咪——” 赵珏两只爪子伸开，翻个身直接从被子上翻下去摔在柔软的床铺上，“呜——”她这才清醒了几分。 金色的阳光中晃动着谢临有些模糊的脸，赵珏努力眨几下眼睛，谢临那张脸才清晰了。“醒这么早。”赵珏爬过去窝在谢临怀里，谢临自然伸手抱住她。 赵珏刚刚醒，脑子一时还有点不够用，不过在转眼看见床头柜上的碗的时候一下子就吓醒了，差点冒冷汗。赵珏张了张嘴，看看碗又看看谢临，谢临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再看看碗...... 赵珏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像那只碗，要完（碗）蛋了！ “是幻觉吧，拜托觉得是幻觉！” “也可是觉得是自己烧傻了从书房爬过来的啊！没凭没据他能说什么？” 赵珏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安慰，“谁也不能想到家里一直养的猫是人变得啊。” 哈，就是！ 谁能想到！ 好几针强心剂下去，赵珏也没彻底缓过来。 谢临那张脸上就是读心术师来了估计也猜不出一个字来。 第25章 谢临转着眼睛四下搜寻着什么，伸手掀开被子又转头去折腾床头柜，赵珏差点被他掀翻。 搜寻无果后他又出了卧室，赵珏吊着心跟在他后面跑，不想错过他的一举一动，终于谢临在书房找到了他那正在响个不停的手机。 谢临哑声道：“喂。” 赵珏哗一下跳上书桌黏在谢临身边，灵敏的听力让她依稀可以听见一点内容。 对面是郑南回清朗的声音：“怎么样，好点了吗？” 谢临：“嗯？” 赵珏：？ 郑南回：“我昨天去你那看你都快烧死了。” 谢临：“药是你泡*的？” 郑南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他：“怎么样，哥们儿是不是很够意思。” 赵珏跟着舒了口气。 谢临：“你来做什么？” 郑南回：“嘶，你这人第一句话不是谢我，在这跟查账一样的干嘛呢？！昨天不是平安夜嘛，去你那蹭瓶酒。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我就只能自己去了。” 谢临按了按太阳穴，“好吧。” 郑南回：“干嘛呢，怕我偷你东西啊。” 谢临：“怕家里进贼。” 郑南回不满道：“你这人真是......怎么样，好点了吗？” 谢临晃了晃肩膀还是有些乏力，体温好像还是有点高，“还行吧。” 郑南回：“听你这声音你就不太行。最近好好歇着吧。” 谢临倒了杯水，温热的水稍稍让人意识清明一些，“最近很忙。华讯那个案子必须马上结束。” 郑南回：“那么拼干嘛，好好回去当你的富二代不好吗？” 谢临默不作声，但这已经是他最好的回答，郑南回马上道：“行，别说了。” ...... 两个人又闲着扯了会儿天，其实主要是郑南回扯得多，谢临就负责在旁边听着他扯闲天，手指继续飞舞在键盘上。 郑南回的对话过于没有营养，赵珏也没了再听下去的意思。 反正只要知道谢临现在以为是郑南回把他弄过去又给他泡了药不就好了，管其他的做什么？ 赵珏这下可算放下心来，昨天被折腾到半夜而且最近老是半夜起来，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现在正好靠在厚厚的文件堆旁边睡一....... 欸？ 刚准备闭眼就瞅见谢临又伸手摸向唇边，食指顺着唇沿摩挲，连打字的速度都慢了。 赵珏那都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又钻出芽儿来，“不要那样啊！”赵珏就差伸手哭诉了，“是梦，拜托快觉得那是梦吧！” 好在谢临很快调整状态，注意又放在工作上。 但这次轮到赵珏不镇静了。 “都是意外。他一个病人我也不能说什么......”赵珏烦躁地闭上眼睛给自己洗脑。 可这次怎么洗脑都不管用。 脑海中总是忍不住浮现那个干燥的吻，明明只是嘴唇的触碰，没有任何的技巧或是什么，可这就是让赵珏烦心。 到现在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热度。 青涩的却让人脸红心跳的...... —— 明媚的阳光洒下给大地都添上一片碎金。河边种满柳树，正值春季，一阵风袭来，无数条柳枝随风飘动，叮当叮当的声音顺着柳条婀娜婉约的身姿一同摆动。 日光毫无阻碍地照在汩汩的河水之上，金箔随河水一同跳动。 “啊——”短发女孩伸了个懒腰倚靠在男生肩膀上，“还是晒太阳最舒服了。今天也没什么人，真好。” “嗯。” “谢临，你看！”赵珏伸手指向河水里瞬间来了精神，“鸭子。” 谢临：“春江水暖。” 赵珏兴奋地拿手机拍照，鸭子在水里扑扑地动，她也跟着不停变换姿势，数次之后终于拍好一张成片。 “咔”的声音同时响起，赵珏转头一看，谢临正摆弄手机，“哼，偷拍我。” 谢临摆摆手机，“这应该不算偷拍。” “哼！让我看看。”赵珏说着上来准备抢手机，手机却自动递在身前。 “技术不错。”赵珏赞道，谢临拍照技术确实好，角度好，光也好，照片里的女孩摆弄手机，阳光倾泻而下将她的头发染成浅金色。 谢临浅浅勾着唇点头不多言语，赵珏凑在他身边又问：“你怎么都没什么情绪起伏呢？” 谢临：“嗯？” 赵珏伸手戳戳他的脸，“情绪太稳定了，难以置信。” 谢临：“我......一直都这样。” 赵珏哦一声忽然凑近了，一切都放大了。 两人鼻尖贴着鼻尖，谢临眼角跟着紧了一下，望过去，他们眼睛里都是对方的脸。 “做什么？” “没人告诉你这种时候需要闭嘴吗？” “......” 赵珏看似掌握一切，可真到了要下手的时候却怂了，她突然摆正身子笑道：“逗你呢。”耳尖却莫名地红了。 赵珏笑完之后抿着嘴回头看他，谢临还那样不言语，“怎么，你......”话还未说完，他便倾身而来。 赵珏还瞪大了眼睛，心跳加速，连本来正合适的阳光好像也烫了起来。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只是贴在一起，这样亲密的触碰已经胜过一切技巧。最简单的接触之下，两人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沙——沙——沙——” 微风轻抚柳条，沙沙的声音不断在耳畔萦绕。那细长的婀娜的柳条像缠在人心上，将心脏缠得紧些又挠得人心尖痒。 一切都刚好。 谢临坐直身子看着还瞪大眼睛的赵珏，“不是要闭眼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赵珏脸更烫了，“你还说！”赵珏斥一声转过头去不想看她。 她背着身子，短发别在耳后隐隐露出发红的耳朵与侧脸。 风与柳树依然发出沙沙的声音，河水仍然汩汩向前。 —— 赵珏懵逼地张开两只无神的眼睛，有没有人能来告诉她一声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啊！ “也没到春天啊，怎么回事！”赵珏烦躁地起身在书桌的空出转圈，转着转着就瞧见了谢临那张脸便更生气了，白他一眼径直跑出去。 第28章 “都怪他！要不是他昨天晚上突然那样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啊！”赵珏用自己的逻辑将一切过错抛在谢临身上，“怪他怪他都怪他！” “哼！”赵珏气愤地一脚踹掉沙发上的小玩具，这还不够，又愤怒地踹下旁边的抱枕。 这种糟糕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中午都还未结束，就算谢临端着午餐过来赵珏也只不给他正脸。 谢临放下猫碗怔了一下，不知道他家猫这又是做什么，想伸手过去揉脑袋也被躲开了。平时吃饭都乖乖地坐在饭桌上和自己一起吃，今天却远远地坐在角落里，一脸怨气。 浑身散发着黑气的样子就是谢临也能看出来不对劲。“不舒服吗？”他来收碗，又顺势伸手过去，赵珏轻轻一闪跳上茶几就躲开了。 谢临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赵珏，赵珏哼一声。等晚餐时间再见的时候谢临已经戴上口罩了，晚餐也是送往赵珏中午吃饭的角落。 ：= 赵珏根本不看他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那样的眼睛好像对视一眼就什么气都消了。“我才不看！”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赵珏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他在做什么，偌大的餐厅中那张足以容纳十多个的餐桌上就他一个人，谢临低头安静地吃饭，餐厅暖色的灯光倾泻而下显得格外孤独。 赵珏不自觉地想：“从前没发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身后那么空。” 这样想想，家里要是没有猫，郑南回也不来串门，这间大房子里就住着他一个人。另一边的好几个客房他从不涉足只定期请人来打扫卫生。他一个人的话就连沙发也很少坐，不是在卧室就是在书房，去餐厅也只是怕自己饿死。 若是在人群里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算身边都是前来搭话的人也显得格格不入，一个人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 想着想着赵珏忽然觉得他也挺可怜。 孤独是可怕的。 赵珏害怕孤独，厌恶孤独。她常常想要是没有程艺她可能也是这样一个人活着。 “喂。”谢临哑声接起电话，“我还没好，今天去不了。” “......不好说。等我下周上班了再看吧。顺利的话下周就可以去。” “好。再见。” 等他挂掉电话，又恢复了安静。 静得可怕。 赵珏推着碗挪到餐厅，喵喵叫几声吸引了谢临的注意，他低下身，“要上来吗？” “喵——”赵珏歪着头尽量显得自己可爱些。 谢临却道：“可我生病了。” “会传染的。” 赵珏还是推着碗过去，一直推到他腿边，“喵——喵——喵呜——” 谢临最后还是将猫碗端到了餐桌上不过还是尽量离自己远些。 猫咪吃起饭来一张小嘴小幅度地开合，赵珏埋头干会儿饭就喵一声，这样的声音打破房子里可怕的安静。 谢临那张因为生病有些灰暗的脸上也出现一抹笑意。 不经意间抬头看见谢临在笑，赵珏也跟着开心，吃饭都更欢快了些。 笑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怎么也跟着笑起来了？再回想起刚刚的种种复杂情绪，心中猛然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不会对谢临余情未了吧！ 第26章 她不会对谢临余情未了吧！ 要是这么想一切就都对上了！ 一切都对上了...... 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地做梦，莫名其妙地想起他，看见他一个人吃饭还会觉得他可怜，看着他笑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 不会吧！ 不会吧！ 赵珏抱头仰天长叫，谢临拿着筷子的手都顿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 “哗啦啦啦啦”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打下，雨势又大又急，一团又一团的水汽凝结看着雾蒙蒙一片。 穿着米色裙子的女生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精致的妆容也被打乱，她毫不顾忌地穿过雨幕，下一秒，10cm的鞋跟一歪她便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女生一把扯下高跟鞋重重地摔在水坑中，“啊！”米色真丝长裙洇湿一片甚至沾上不规则的污渍，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女生的脸上挂满水珠。 画面蓦地远了，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疾步跑来，“欣然！欣然！” 欣然听见声音连忙扒下另一只高跟鞋，两只银色水钻高跟鞋被丢在水坑中看着自己的主人越跑越远。 欣然根本跑不过男人，“东方你放开我！”她大叫一声！ 东方紧紧拥住她，“我不放手！我不放手。我不......别离开我欣然。我爱你。” 欣然痛苦地抽噎：“我们不可能的，我不爱你。不爱的......” 东方：“你敢说你不爱我吗？你摸着自己的心问问，你真的不爱我？” 真丝连衣裙便绣着的钻石被雨势毫不留情地冲击，可怜巴巴地躲进皱起的裙摆中。钻石渐渐小了，小了，慢慢地缩成一个点。 一切都被框在屏幕中。 屏幕外的赵珏拿起一块肉感丢进嘴中，鄙夷地看着电视中说着你情我爱的男女主。 “你爱不爱我？” “不爱！” “呵，你明明爱我爱得要死，根本离不开我还敢说不爱？” “不爱就是不爱......” 一切言语都被那个濡湿的吻堵住。 赵珏一阵恶寒，“一个二个的都不长嘴，爱来爱去也不知道爱出了个什么结果！噫——”想着想着不禁打了个寒颤，怪恶心的。 她根本不看这种狗血的恋爱剧，只是一不小心睡过头了刚刚挑好的电影放完就自动轮播到这个剧，然后...... 越是这样土土的恋爱剧就越是让人上瘾。 “啧。”赵珏赶忙换回之前没看完的电影。 一个恋爱喜剧电影，据说是外国女性的恋爱圣经，赵珏从前没看过又想看喜剧就挑着看了。 下大雪的平安夜，砖红色的窗框里映着一张油画一样的脸，女主落寞地坐在那里看着面前久久无人坐下的椅子。 多少次来了一个身穿银色西装的彬彬有礼的男人，她都以为那是他。 可惜不是。 女人面前的茶水满了空，空了满，精致的餐具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平安夜客人多，她最终被服务员客气地请出来。 雪越下越大，飘飘洒洒落在她的大衣、头发上，身边处处是结伴的恋人，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大雪铺了满地落下一个又一个孤独的脚印。 终于，在街道的拐角处男主追了上来，他跑得急现在还有点喘，“真希望我没有来迟。” 女主回望着他，深情款款地回：“你迟到了。但在我心里你来得刚好。” 大雪簌簌落下，二人在街道隐秘的拐角处接吻。 赵珏面色复杂地退出电影，“这还没迟？约好的平安夜晚餐，平安夜都要过去了！” 平......平安夜？ 那个莫名的吻又浮上脑海，“要死！”赵珏骂道。今天怎么连看个电视都在她面前情啊爱啊的，她只是想好好看个电视而已啊！ 还不等赵珏整理好心情换个动画片看，谢临就回来了。他在家休息了几天，等烧一退就立马赶去公司。 谢临要上班那天赵珏破天荒地醒得很早，看着他换上衣服拎着包出门，赵珏都快哭了。连着几天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她的大脑就像被什么病毒软件攻击了一样，无数的信息在脑海里回荡，荡过来荡过去，又抓不住一点。 现在他推门回家，可能是刚刚才病愈脸色还不太好，带着明显的病态。 站在玄关处换上脱鞋，浑身的冷气直直地向赵珏逼近。 赵珏瑟缩成一团，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敢看他。 从那天开始，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很多天了。 赵珏整天两眼一睁就能看见谢临在家里打扫卫生，穿着素面的浅灰色家居服，拿着抹布擦洗台面，旁边扫地机器人嗡嗡地工作。 好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做派。 是呢，他还会做饭。 厨艺好像也还不错。 居家好男人。 这种印象深刻地刻进赵珏的心里，甩都甩不掉。看见谢临做点什么心里总不自觉夸奖一句。 基于这种心理，她连半夜画画都变得异常艰难。 深夜 灰暗的房间里赵珏挣扎着趴在谢临身边，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还在耳边萦绕。赵珏缓缓低头，看见近在咫尺的嘴唇又蓦地红了脸，忽然抬起头来。心里不停地打鼓，不能平静。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倾身、贴唇、逃跑，一鼓作气地结束之后赵珏还靠在客房的门上喘息。 心里的鼓点更大了。 彻夜不能平息。 现在也一样。 明明静了一天却在谢临回来那刻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一看见他就总按耐不住地东想西想，想些有的没的扰人心神。 第29章 虽然赵珏已经极力忍耐但心思却总是关不住地乱舞，抓也抓不回来。 “那明天晚上吧。等我下班。” “phénix？好。” 赵珏没听懂谢临在说什么，直到第二天他将自己送到李美君家，“李阿姨麻烦您照顾它一天，我晚上要和朋友见面，可能晚点回来。” 李美君女士完美get，“好，你放心出去玩，十一有我看着呢。是不是啊，十一。” 李阿姨接过赵珏还不忘拉起赵珏的爪子朝谢临离去的背影挥舞。 “哎呦，我们小十一，好久不见啊。”李美君像抱着小孩一样地哄着赵珏，豆丁也跟在李美君的腿边汪汪地叫着，“哈哈，我们豆丁也想十一了是不是？嗯？” “汪汪！”赵珏被放在客厅里，豆丁屁颠屁颠地跟在赵珏后面，“汪！我跟你讲！上回我在楼下看见了一个和你味道一模一样的人！是人欸！汪！” 赵珏抬起眼皮瞅他一眼懒懒地开口：“巧合吧。” 豆丁：“是吗？汪汪。” 赵珏一本正经地回他：“当然。” 豆丁抬头思考了一瞬，可他那个脑子明显转不过来，“好吧。” 豆丁话多，也闲不下来，不停地闹赵珏。赵珏被他逗得累了就躺那睡觉。豆丁也不闹了，跟在她旁边团起来。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豆丁精力旺盛不停地闹腾，赵珏有一搭没一搭地逗他，目光却顺着阳台看向屋外，高楼大厦林立，万家灯火。一个个小窗口里发散的灯光聚在一起，更显迷离。 豆丁还在身边不停地蹦跶，李美君正在厨房准备晚饭，抽油烟机的嗡嗡声和锅里饭菜翻炒的滋滋声夹在一起，有一瞬间周围的所有声音仿佛停了，世界都静了。赵珏只是看向窗外，思绪顺着夜色蔓延，延展向数千米之外。 —— 谢临还未下班天就暗了。等他匆匆赶到餐厅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点。服务生带着他直奔订下的座位，那里景色极好，铺着白布的圆桌上摆放着精美的餐具，刀叉在橘黄的灯光下泛着光亮。 透过法式拱形窗户便是一片灯红酒绿，江水在静静地流淌。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谢临欠身道。 郑南回道：“你这来这么晚，今晚你请客啊。”谢临自然点头。 等他落座，旁边一直坐着的女士才缓缓开口：“谢总当然日理万机。”有些揶揄的语气惹得郑南回抬眼看了看顶，“那是，现在自己打拼的年轻人都忙。”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女人又道。 郑南回：“嘿，承欢，你这刚刚回来我们还想着给你接风洗尘。你可倒好，怎么，句句带刺啊。我什么招你了？” 贺承欢勾唇笑一下并不答话，颈间那条黑色缟玛瑙圈形项链在灯光下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一道又一道菜品被端上桌，郑南回便问：“承欢这次回来待多久？” 贺承欢浅酌一口红酒，“等过完年吧。” 郑南回：“那挺好啊，中间还能多出来玩几次。这边酒喝着一般，老谢那边有好酒，下回把酒带出来啊。” 贺承欢：“是吗？那你可别舍不得。” 郑南回：“那有什么舍不得的，不过一瓶酒罢了。” 餐桌上一直凝着某种诡异的气息，即使郑南回有意寻找话题也不能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快到年底了，公司最近很忙吧。”贺承欢忽然开口，这话显然是问的谢临。郑南回一个整天只需要吃喝玩乐的二代根本不会和公司挂钩。 明明贺承欢有意开口，郑南回应该高兴才对可隐隐中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谢临：“嗯。” 贺承欢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透着揶揄，“那不是忙得也没时间找女朋友喽？” 郑南回拿着叉子的手都僵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样熟悉的一幕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他一晚上勤勤恳恳不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场景出现吗？！ 谢临淡淡道：“没打算找女朋友。”有时间也不会。 贺承欢喝了口酒，眼中笑意更浓，“那不会还是想着前女友吧。”她一手撑在餐桌上，不怀好意地带着笑看向谢临。 谢临伸出去拿酒杯的手同样僵在半空，牙齿不自觉咬上嘴唇。但只是短短一秒，一秒过后很快恢复正常。 但这很不谢临的举动自然没逃过其他人的眼睛。 郑南回咳一声正欲开口打断这个话题谁料谢临缓缓开口，“......无可奉告。” 第27章 贺承欢被噎了一下但眼中笑意更深，饶有兴趣地盯着谢临。 郑南回抬眼神色复杂地盯着面前神情自若的人，有些东西像禁忌一般他几乎不敢问却同样好奇。越是好奇就越是想知道答案。 “无可奉告”算个什么答案？ 两人各怀心思地紧盯着谢临试图从那张脸上搜刮点东西，可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引起这场小型风暴的人正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牛排，仿佛他刚刚只是说了句无足轻重的话。 贺承欢笑着问：“我还以为你......”话还未说完郑南回的眼神就斜了过来，“......余情未了呢？” 郑南回无声地叹口气，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谢临若无其事地切下一块牛排没有作答。 贺承欢凑在谢临身边，黑色缟玛瑙项链在白嫩的锁骨间晃荡几下，“要是没有，那到了这个岁数了也该找个对象了，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 谢临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必。没这个打算。” 贺承欢：“欸，那可不是这样说的。你现在也奔三了，年纪也不小了。等到三十多四十多再找哪有那么容易的。就是条件再好哪里有不图你什么的好人愿意嫁给你啊。” 谢临淡淡瞥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我不着急。而且，也没有结婚的打算。” 贺承欢撑着手臂，叹道：“哎呀，你这么好的条件真是可惜了。说起来，从前那些叔叔阿姨们还可爱开你我的玩笑了。” 谢临：“你都知道是玩笑话了。” 贺承欢：“......” 郑南回：“对对对，玩笑话，玩笑话哈。”话毕郁闷地灌了口酒。 江风缓缓送来，吹得人清醒几分。 两个男人送贺承欢上车后才一起坐车离开。 安静的车厢内，闷热的空气凝滞，郑南回打开窗户，呜呜的风声便穿进来在耳边环绕。 他看了眼旁边端坐的谢临，心里措了许久的词也随风吹散。 无可奉告究竟算个什么答案？ 郑南回不知道，他试图再从谢临身上探究一下，男人隐没在另一边，借着路灯的光亮才能看清半张脸。 那之后谢临不动声色地多喝了几杯酒，脸颊上的酡红若隐若现。 终于，在一个有些猛的转弯过后谢临稍稍放松下来靠坐在真皮沙发上闭目休息。 有一瞬间郑南回都以为他睡着了，憋在嗓子眼儿里的话却一直想不到如何开口。 “别问。”以为已经睡着的人忽然开口像猜出他心中所想，这吓了郑南回一个激灵。他转过头盯着窗外驶过的练成一条线的绿化景观了然地笑了。 —— “你行吗？” 谢临刚下车趔趄了一下，郑南回还有点担心。 “没事。”谢临摆摆手，身影隐没在灰暗之中。 “扣扣扣扣，扣” 忽然响起不规律的敲门声，赵珏躺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这一阵敲门声又将她激醒了。 赵珏期盼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可想了一想又低下头，这样奇怪的敲门声更像是李奇阳发出来的。 他今天晚上还来美君阿姨家蹭饭，来得那么晚，让赵珏兴奋了好一阵。门一开，她那张笑脸立马就耷拉下来。 李奇阳还激动地上前挼她的脑袋，搞得赵珏头晕目眩的。 讨厌！ “这肯定不是啦。”赵珏懒散地继续躺着一点没动。 “来啦。”美君阿姨擦擦手才去开门，“呦，你回来啦。” “十一都等你好久了。” 赵珏眼睛一亮，三两下就飞过去。 “我们十一也知道小谢回来啦啊。”美君阿姨笑道。 赵珏被抱起，一股香甜的气味扑面而来。 “阿姨，谢谢您。”谢临郑重地鞠了一躬，90°，完美。 1秒，2秒，3秒......他久久未起身。 这个姿势连带着赵珏也难受，“喵呜——” “哎呦哎呦，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呢。”李美君就差抬手把他的身子扳正了。 谢临有自己的节奏，忽然站直吓了李美君一跳，送完小甜点后才离开。 李美君拿着小蛋糕看向“砰”一下碰上的房门，“这个小谢，喝酒了？” 黑暗的房间啪一下亮了，啪一下又黑了，再啪一下又亮了，再再啪一下又黑了。 赵珏那双眼睛也跟着在房间里亮了暗，暗了亮，只不过和灯光是反着来的。 第30章 她狐疑地看向谢临，他还一本正经地腾出一只手玩玄关处的开关，“够了！”赵珏在心里怒叫，“喵——” 刺耳的猫叫过后谢临可算不玩了。 那股香甜的气息一同传进赵珏的鼻子里，喝酒了，绝对是出去喝酒了！ 只是他酒量这么差的吗？ 赵珏也算是个乖宝宝，上学的时候几乎不会喝酒，而且两个人出去吃饭能喝奶茶为什么要喝酒？ 谢临也不会主动点酒，赵珏也只当他这样的人不沾酒，现在看来哪里是不沾酒完全是不能沾酒。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赵珏嫌弃地瞥了眼正在脱衣服的男人，“都说了一杯倒的人不要喝酒，不要喝酒！还好意思说郑南回？” 赵珏还在心里默默吐槽，男人早已洗完澡换上家居服过来一把抱住她，“唔——喵——唔——”谢临抱得紧掐得赵珏喘不过气。 晚上十点半 在窗外还灯火通明的时候谢临家里已经熄了灯。 从前还会在书房加班的人今天格外早地上床了，还不忘带着他的猫。 赵珏这次没有被丢在沙发上而是被紧紧地箍在怀里，房间里的暖气、被窝里的热气还有谢临身上源源不断的温热的气息都惹得赵珏全身发烫。 “还不如把我丢外面呢。”赵珏只能无力地吐槽。 深色的遮光帘隔绝一切，窗外高楼大厦尚亮着万盏灯，窗内已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为了适应这片黑，赵珏还象征性地闭了会儿眼睛，可惜白天睡太久了这会儿实在睡不着。眼睛一睁正巧看见谢临也盯着自己。 两只手臂一伸又将赵珏拽了过来，“贴得更紧了。”赵珏心想。 紧到她恍惚觉得自己能听到谢临的心跳。 “扑通、扑通” 非常清晰。 起初谢临只是盯着她不说话，一手轻柔地抚着她背上的毛，顺着刷了许多下，身上沐浴露的香味飘进来，仿佛置身于一片雪松林，大雪簌簌而落，铺了满地。一脚踩下去还咯吱咯吱响。 清冷的雪松中带着不可能出现的淡淡的香柠檬和薄荷味。 在这种情景下似乎雪也有了气味。 这样待着温度有点高，赵珏猛吸了一口，冰凉的气味环绕好似能降低体温。 这味道实在上瘾，赵珏不觉间又猛洗了好几口。 她低着头就贴在谢临胸口处鼻子不停地动。 渐渐地谢临也不满足于只给她顺毛还有捏着赵珏的脑袋戏弄一番。 可赵珏却沉迷于这种味道，感知不到。 “你......”谢临蓦地开口，赵珏的鼻子还贴在他胸口，“喜欢我吗？” 胸口上贴着的毛茸茸小脑袋一拱一拱的，谢临低头捏了捏她的耳朵，赵珏一个激灵颤了几下这才没拱上去。 赵珏：“？”他刚刚说话了吗？ 谢临默默道：“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啊。” 赵珏：“额......这是在做什么呢？” 谢临主动倾身用脖子贴着赵珏的脑袋，皮肤上毛茸茸的触感挠得他有些痒，“是不是呢？” 他一边贴着还腾一只手继续给赵珏顺毛，顺顺背上的毛再捏捏下巴，之后在掐掐耳朵，惹得赵珏也跟着痒起来。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也不和你说话，不陪你玩。” “我是不是很冷漠？” “你该讨厌我的吧。” “对吗？” 谢临一连串说了许多话弄得赵珏都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这是在和我说话吗？”赵珏不懂。 谢临继续絮叨：“对不起。我就是很冷漠很差劲的人。对不起......”他又一连串说了许多个对不起，深深地低着头将脸埋在赵珏的头上。 “咪呜——” 身下的猫忽然叫了一声像在安慰他。“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是很差劲的。” “我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赵珏现在只恨自己不会说话，“谁告诉你你很差劲的？”虽然两人的恋爱结束得不算友好，但她绝对承认谢临是个很好的人。 赵珏难过委屈的时候谢临也会在旁边，虽然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但就是默默地借出肩膀，接收赵珏所有的负面情绪。为人正直、善良、有能力，利用课余时间兼职，所得的一点工资全都捐献出去。 虽然他并不算一个完美的人，但他绝不是一个很差劲的人。是不太爱说话显得冷漠了点，但这绝不是差劲！ “这绝对不是！”赵珏想，“......而且出现问题的又不一定是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人还在默默絮叨，那些话越飘越远，化成一道悠扬的旋律环绕在赵珏耳边，渐渐地又变成一道直线。 世界都安静下来。 那片本来茸茸的毛发不知什么时候湿了、揪成一团...... 第28章 寒潮过境后，气温陡然攀升，直接飙升近20°。办公室里开空调热，关空调冷。 晋彩今天难得提早几分钟过来，办公室几乎坐满人，她倒是理直气壮地坐回自己的工位。 “早餐。”张晋源默默推过来一个褐色纸袋子，里面装着一份温热的三明治，手上还递来一杯牛奶。 晋彩接过道谢，这会儿明明还没到上班的点但办公室内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处理工作。晋彩啃着三明治跟张晋源说话，“你知道我刚刚碰见谁了吗？” 张晋源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回答：“刘经理？你天天都碰见他。” 晋彩神秘地摇摇头，“对也不对。” 张晋源转过头看着她，晋彩忍不住说出答案：“谢临！” 张晋源一脸懵逼地说：“不是我来晚了吗？” 晋彩睨他一眼，“刚刚跟我后面进来的！” “竟然这样吗？”张晋源略有些惊讶，他确实没想到谢临竟然来这么晚。 晋彩：“你都没看见吗？” 张晋源摇摇头，人在专注的时候视线只能盯着一个人。 晋彩：“刚刚可真是太精彩了！我在电梯碰见讨人嫌，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还想说教一番。奇了怪了，又不是他部门的天天管这么宽！我前脚刚进去谢临后脚就进来了，讨人嫌那刚刚张开的嘴硬生生闭住了。” “你是没看见他那副表情，哈哈哈哈，笑死人了！活该他！”晋彩三两下吃完三明治，脑海里还在回味刚刚电梯里讨人嫌那副精彩的表情。 张晋源默默递过牛奶，“慢点吃。” 太阳悄悄自绵绵的云层中透出一张脸，接着裸露整个身子，大地*便被一片日光笼罩。 桌上放着的手机一会儿“叮”一下，一会儿“叮”一下的，谢临终于不堪其扰打开手机，郑南回发来的数条消息还卡在界面上。 谢临飞速扫过数条消息然后默默敲下两个字：【不去。】 郑南回又发来几条消息：【怎么能不去呢？】 【去去去去去去！在家里憋着多难受啊！】 谢临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去。你好好呵杨希玩吧。】 他们小情侣一起玩拉着他去作什么？ 这点认知谢临还是有的。 另一边，郑南回还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袋后面，“怎么，不去？”旁边同样躺着刷手机的杨希问。 “嗯。”郑南回点点头。 “我们俩出去玩，你非要喊着他干嘛。” 郑南回：“好歹兄弟一场，怎么能看着他天天待在家里。我们玩我们的，他出去溜他的，不冲突嘛。”说着一手揽过杨希但却摸了个空，杨希已经起身了。 “你们还真是好兄弟啊。”杨希随意叹道，“不过我还真挺好奇那个赵珏长什么样的，你说谢临真还对他念念不忘啊？” 昨晚谢临吐出那几个字的画面尚在眼前，郑南回淡淡道：“不知道。” 杨希啧啧几声，“有照片吗？我看看。” 回忆收回，郑南回看着杨希问：“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感兴趣了？” 杨希：“八卦是人的天性。” 郑南回：“没有。我和她也没见过几面。” 杨希切一声便没了和郑南回继续说话的兴致，脚一迈就去洗漱了。 —— 今天好像所有人都很忙。 赵珏看着眼前突然蹦出来的几条消息有些无奈，【不好意思啊，我可能去不了。】 程艺：【肿么可以这样！！！！】 【你上回已经鸽了。】 【这回怎么还可以鸽我？】 【不可以！！！！！】 赵珏真的很无奈，不是她不想去只是要冒的险实在太大了！而且最近谢临好像很忙，就连前几天生病都还在忙工作。 嗯......除了昨晚。 不过程艺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好吧。】 【不过等你变回来要好好补偿我！】 赵珏：【一定一定！到时候饭店随你挑！】 不过赵珏心里却在想她还有变回去的那一天吗？时间久了她都快要是适应这样的生活了。每天就睡睡觉、看看电视，也不用担心吃喝，这样的日子不就是她从前所希望的吗？ 第31章 安逸的日子过多了，脑子也跟着混沌了。 赵珏使劲甩脑袋直到头晕目眩才、觉得自己清醒些许才停下。 清醒一点后赵珏又翻开紫薯，她已经连着很多天没有更新了就想看看粉丝的反馈。 果不其然有不少催更的人。 赵珏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于是下定决心要勤奋一点，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她的饭呢。 —— “今天天气真好啊。” 天气好得让人只想睡觉。 赵珏懒散地躺在阳台边上的一个懒人沙发上，感受阳光的温度。 沙发是早上谢临临走前看今天天气好专门搬过来的，“做得好，当赏。”赵珏懒洋洋地想。 冬天、太阳，只要集齐这两个因素就应该睡觉！ 谁都无法阻止！ 赵珏说的。 赵珏也这样做的。 从大太阳顶着晒一直睡到太阳西移。 等赵珏再醒来天早就黑了。漆黑的房间里自动开启一盏小夜灯，赵珏眼睛都不用睁开就摸到了开关处打开灯，一瞬间，客厅就亮起来。 赵珏眯了眯眼睛，缓几下才适应过来。 “啊——”她打个大大的哈欠，今天睡得实在是太久了，连午饭都没吃一直睡到晚上。 睡醒了就饿，幸好饭桌那里还放着赵珏的餐食。她逮着东西就胡吃海喝一阵势要把失去的都补回来！ 等赵珏刚刚塞下最后一条牛肉干时谢临就回来了。 “嗝。”赵珏难受地打个嗝，看见谢临回来她就更难受了。刚刚醒来忘记看时间不知道谢临已经快下班回家了，早知道他这么快回来就不吃冷饭了！ 赵珏欲哭无泪地看着谢临，肚子快要撑死了，心里满是对吃不到今晚热乎乎的晚餐的遗憾。 “下回我一定长记性！”赵珏暗暗想，“不过明天放假，放假谢临就有时间做更多好吃的，中午也可以吃到热的饭！呜呼！”想到这里赵珏又开心了，刚刚的烦恼也都消失不见。 眼睛盯着谢临忙碌，心里还想着明天谢临又会给自己做什么好吃的，赵珏就这样懒散地卧在餐桌上，想得想得嘴角就弯起来。 “小谢今晚没出去玩啊？” 门外忽然传来李美君的声音。 “嗯。想在家休息。”垃圾袋还提仔谢临手里没丢出去。 李美君道：“今天好多年轻人都在外面玩。要不是我一个人带着豆丁不安全我也想出去看看。” “去年我就出去了，哎呦，人挤人！我和豆丁走都不好走。”李美君继续道，“刚刚奇阳还和我说呢，这个点外面人就很多了，地铁都挤不上。” 谢临淡淡道：“明天周末，大家都能好好休息，今晚也都想好好玩一把。” 李美君：“是啊，不过小谢你不去吗？出去走走，天天待在家里也不行啊。十一你别担心，我帮你看着。” 李美君极力劝谢临出去玩一玩，外面人多热闹，前几天热闹的圣诞节就没见他出去。 “出去玩玩吧，年轻人还得多出去走走。” 这话一直在谢临脑海里打旋，十一点他还在处理文件，忙了很久的华讯收购案现在已经在收尾了。卸下重担现在才感觉轻松不少。 谢临持续敲打键盘，目光顺着电脑屏幕转移至窗外，窗帘拉得不严还能看见一丝缝隙。流光溢彩的灯影映入眼帘谢临的脑海里同时出现人声、烟火声。 盛大的烟火在脑海内绽放开来映出女孩明媚的笑脸。 那年冬天格外冷，但心却是热的。 他忽然站起身来合上电脑，家里的白猫正在沙发上看电视，今天看得时间倒是长，往常这个点它早该困了。 谢临坐到沙发上将赵珏抱起来顺毛，“你在家里看电视，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赵珏任他顺毛没听进他的话，最后一个字收音后赵珏才猛地跳了一下，“什么？出去？出去吗？” 赵珏跳得猛几乎要砸在谢临脸上，刚起飞至半空就被谢临掐住身子除了几只短腿乱飞什么也做不到。 “你乖一点。”谢临看着赵珏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 “乖乖乖我肯定乖！”赵珏心想。 只是这大好的机会不能白白错过！ 赵珏还想往前凑但谢临抱得紧她动弹不了一点。 “掐这么紧做什么？！”赵珏怒道。 谢临放下她就准备出去了，刚穿上衣服就感觉到有什么在拽他的裤脚。 无奈地低下头，看见颇不服气的小猫谢临有些无奈只能抱起来给它顺毛，“我就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赵珏心想：“我才不管你几点回来呢，只是......” 那张毛茸茸的脸猛地放大了，谢临皱紧了眉头扯开她，那张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裂痕。 “我很快回来。”谢临艰难地甩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只是紧紧皱起的眉头却不能舒展开。 —— 跨年夜人们有好几个可选择的地方，谢临离江边更近所幸就来了这边。 这里真是人挤人，说得一点也没错。 谢临和很多年前一样，第一想法都是：“注意安全。”这种时候极容易出现踩踏事故，不过旁边的警察正在维护秩序，看起来又有很大的安全感。 刚下楼的时候风极大，呜呜地往脸上打，现在走到江边了，人挤人，又不冷了。 但这仅限于其他人。 谢临高，在人群中也比较突出，风还是往他脸上打。 还没走多远谢临就停住脚步，人太多了，忽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刚转身就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第29章 “喂，你在哪呢？我过来了啊。”赵珏举着手机在人群中穿梭，人群摩肩接踵，赵珏奋力挤过去还遭到了旁边人的不满，“挤什么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赵珏老实道歉又转头对电话那边说，“对啊，我就在那家珠宝店前面。你呢？” 周遭人声嘈杂，赵珏一时听不清程艺说了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啊，对啊，我看见书店了。没看见你人啊。”赵珏一脸懵逼地四处搜寻，目光跃过一个又一个人脸还是没有找到程艺的身影。 “书店？”程艺有些莫名其妙，很快反应过来，那近乎咆哮的声音吵得赵珏把手机都拿远了点，“什么书店啊！是钟楼，钟楼啊！” 赵珏：“......对不起，我听错了。” 程艺瞬间冷静，冷漠地说：“这两个词差这么远。要不，你赔我点钱吧。” 赵珏：“......你讹我啊。” 挂断电话再次穿过拥挤的人群，“不好意思，让一下。不好意思，让一下。”赵珏像个人机一样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这句话才缓缓移出去。高大的钟楼威严地耸立，一眼就能看见，但走了很久也没见到。 赵珏无奈地叹气，她本该在家里画画而不是在人潮中穿梭。 二十分钟前赵珏还在家里拿着平板画画，因为顺便告知了程艺她变回来了就被程艺叫出来。 越靠近钟楼人就越多，【不行啊，根本过不去，人太多了。】这边还很嘈杂，说话也听不清。 程艺也准备过来找她，但人确实太多了，【我都挤不出去......】 【要不你回去吧。】 【我还说看见谢临就想把你叫出来玩的，现在也没看见他人影。】 【你快回去吧，别再被他看见了。】 程艺这样说就让赵珏心里更不好受，眼前完全是任何人穿起来的屏障，无论她多努力但都挤不过去。这边的人群甚至都无法移动。 【对不起。】随后还配了个苦苦的表情。 然后赵珏一个视频通话就过去了，现在十一点四十三，还有十七分钟今晚最后一场烟花秀就要开始了，还有十七分钟就跨年了。 【原来我们都一起跨年的，今晚我也陪着你。】 这边人潮汹涌，赵珏开着视频通话往外出，现在不出去一会儿就出不去了。 “3,2,1。”人群不约而同地噤声。 先是一束光源射起，冲向半空，在旁边塔顶的半腰biu一声绽放开来，宛若一朵在盛时绽放的花朵，接下来又宛若天空降下的万朵星子，洒向人间。 “新年快乐！” 赵珏大声说，生怕程艺没有听见。 之前心里淤积的各种苦闷在这一刻也随着洒向人间的星点消散无踪。 人总该在某一刻是快乐的。 “人总该在某一刻是快乐的。”赵珏嘴里重复这句话，根本抑制不了嘴角的笑容。笑得颧骨都酸了。 那一朵之后又同时生气四五朵在江水上方绽放开来。绚丽的烟火照亮大地。 赵珏笑着拍照，又转动身子开始录视频，烟火、灯光秀、塔、接着镜头又转向周边密密麻麻的人群。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烟花秀，生怕错过一点。然而镜头中却有一人不同。 第32章 赵珏在镜头里看见了他。 谢临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做一个人群中最不同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在看烟花，而他在看她。 那个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矗立许久的雕像，神情依然淡漠，只是眼睛里又像是藏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赵珏僵着手放下手机，眼睛这才敢看面前的人。 他终于动了，一步一步走过来。 赵珏该走的。 可她没有。 脚像挪不动一样，只能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挪过来。 明明之前也见过一次的，明明这段时间来天天都住在谢临家里，可这一次他们才像终于跨越时间的长河。 “好久不见。” 竟然是谢临先开的口。 赵珏又低下头不敢看他只得说：“嗯，好久不见。”可心里却嘟囔上次不是才见过吗？某人当场就跑了。 她记得可清楚了。 绚丽的灯光映在赵珏脸上，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如此。 只是现在，两人已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赵珏的牙都快把嘴唇咬出血了，却又听对面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就......还行吧。” 赵珏这样说眼前却是浮现了这短短两个月内发生的一切，变成猫、住进谢临家里、莫名其妙变成人.......又在今天和谢临见面说话。 不过，还能活着就算还行吧。 “是吗。” 赵珏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是她的错觉吗？谢临刚刚的语气竟然像是放心了一样。 “那你呢？” 赵珏又尴尬地问。 谢临：“我也还行。” 赵珏双手不自觉地背在身后，“挺好的。挺好的。” 赵珏尴尬地站在那里，脚趾快要把袜子抓破了。两人都没再说话，尴尬的气氛和周围欢呼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一层尴尬的罩子独独将两人罩在一起。 赵珏酝酿一会儿才终于决定再次开口，“那个......”刚开口就见谢临迅速地伸手将她揽过去，速度太快以至于赵珏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再回过神来她已经被箍在谢临怀里，刚刚站过的位置换成一个背着巨大黑色背包的男人。 男人本来站在赵珏左边。 赵珏看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没必要离这么近吧！ 她的身子近乎和谢临相贴但上半身又下意识地退开，拥在腰间的温热的手掌好像僵住了，掐得紧了些。 “不好意思。” “谢谢你啊。”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好笑。 谢临松开手臂，但实在没地方再让赵珏站下了。两人离得还是很近。 近到一抬头赵珏的额头就要磕到谢临的下巴。 “那个要不我们先出去吧，好多人啊。”赵珏说。 “嗯。” 这一路上人都多，还有更多的人看完了烟花也准备出去。人群开始挪动步子但根本动不了一点。 “小心。”低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所有人都在走动，磕磕碰碰难以避免。 赵珏一低头就能看见那个始终环绕在自己腰身附近的手臂，只是环着但并没有碰到自己。 幸好他们刚刚已经在外围了，走了半个多小时就走出去了。 谢临的手臂也就那样维持了半个多小时。 “终于出来了。” “嗯。” 拥堵的人群终于消散，连呼吸都通畅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赵珏伸出手指随便指了个方向，谢临嗯一声之后赵珏便朝那个随便指的方向走过去。 赵珏刚走没几步转头又看见谢临还在自己身边，“？”她一脸问号地看过去，谢临只道：“我也走这边。” “好巧啊，哈，哈哈。”赵珏讪笑两声都快要被自己蠢哭了。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才看见地铁站。 下不下？ 赵珏思考着思考着就走过了地铁站，看那个人流量她就是下去了也挤不上来。 经过地铁站之后人群便被分流了，这边人少了许多。 赵珏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一个路口拐进去，然而走了许久都没有看见一个路口。 前面路边花坛处围了几个人，赵珏踮起脚尖张望一下，围在中间的老人闭着眼睛，“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今年犯太岁......” 前面还铺了张纸，写着密密麻麻的看不清的字。 算命的。 算命的好啊！ 赵珏手一拍就在那处驻足，踮着脚往里看。 “我在这看一会儿。”她还不忘跟谢临说。 谢临转过身子皱着眉道：“骗子。” 赵珏：“我就凑个热闹。” 上大学的时候她还凑热闹刮彩票，20一张，不知道多少个20元送了出去最后喜提10块钱。 赵珏美其名曰：“我是在做慈善。” 谢临深知她的德行又强调一句：“那是骗人的。” 唯物主义战士不相信算命这一套。 赵珏心想：我知道啊！我就只是想在这把你甩开而已啊！ 前面的人忽然散开，赵珏还踮着脚闪了一下，一只手抵在她腰后稳住身子，赵珏这才没有摔跤。 他们现在直直地站在神算子面前。 那一直闭着眼的神算子忽然睁开眼睛，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直地凝视赵珏，目光犹如一道闪电。 “你——有秘密。”老人拖长了语调神神叨叨的。 但这话却听得赵珏一愣，不由得想到那事。 “这世间万物——”老人缓缓开口，“都讲究一个缘分。” “你所得到的不见得就是你所求的，但一定与你所求之物有脱不了的干系。” 这张口闭口就什么缘分啊，说得赵珏一脸茫然。本来看他那个样子像是洞察了什么，现在看来不过就一个胡说八道的骗子罢了。 赵珏瘪瘪嘴，也没了继续停在这的心思，正欲离开又听那个老骗子道：“姑娘，停步。” 周遭围着的人已经散开只有谢临和赵珏还未走远，姑娘叫得是谁不言而喻。 谢临劝道：“走吧。” 赵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人继续道：“你就是现在走了，但总有一天还会再来找我。毕竟没人能相信你身上发生了那种事。” 这句话说得赵珏一个愣神，没人能相信她身上发生了那种事。 对啊，谁会相信呢？ “谢临，你先回去吧。” 谢临皱着眉道：“你确定吗？” 赵珏点点头，“我在这等程艺，她马上就来。” 第30章 深夜的金城路边仍然滞留着纷杂的人群，灯光秀早就结束但这依然没让这座城市暗下来。 江风混着夜风灌进脖子，赵珏被冻得瑟缩一下，“......大师，您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师”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装神弄鬼地回答：“这你心里清楚。” “有些发生在你身上的变化，还是不好说出来的吧。” 那双浑浊的眼睛像老家前面的堰塘，浮着厚厚的泥土与灰尘看不清水底。 “那您说这该怎么解？” 赵珏又试探着问。 神算子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赵珏不懂，这是说由谁引起来的麻烦就由谁去解决吗？可这是她引起的吗？ “不可能吧......”赵珏有些怀疑，“我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种样子？而且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怎么可能......” 随后又斩钉截铁地道：“对，绝对不可能！” 神算子无奈地笑出声来，“姑娘，你都知道是怪力乱神的事了怎么还有不可能呢？” 赵珏说不出话了。 半晌后她又道：“那这该怎么解？” 神算子问：“你想解吗？” 赵珏一怔，地面的人又慢悠悠地道：“我看得出来你在犹豫。” 赵珏：“......解！” 那张干涸的枯树皮一样的脸上皱纹都皱成一团，神算子终于赞赏地笑了，“那好。那好啊。” 话音落，夜风卷着残叶“哗”一声吹过，赵珏还盯着神算子眨巴几下眼睛，就这，没了？ 她还指望对方说些什么“你就按我说得来办，保你变好没有后遗症”。 但是，没有！ 这就没了？！ 赵珏震惊。 赵珏不信。 “没，没了？”她不信邪地接着问。 神算子倒是不在意地说：“没了啊。” “那，那我这怎么解您也没说啊！” 神算子颇无辜地道：“我不都告诉你了嘛，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神神叨叨地又说一遍这句话。 赵珏瘪瘪嘴，拳头都握紧了。 感觉被人耍了怎么办。 “不过呢......”神算子又开口，赵珏眼睛一亮决定再相信他一次，“这个铃最后若是能解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前因后果。” 第33章 掀桌子！ 赵珏额头上青筋都崩起来了，咬牙道：“那您还是没跟我说怎么办啊。” “我都说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赵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对——就是这个理。” 赵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那个神算子已经开始自顾自地叫卖不理她，“呼。”赵珏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睛盯着他面前的几张纸和小道具。 “欸，姑娘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这天下万物机密众多，我要是告诉你了那就是泄露天机。还得你自己摸索。不过呢，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倒是能来找我。老道我虽说不能窥探天地万物，但也算是有些道行。就在这。几十年来我都在这坐着。”神算子见她有些不对劲便安慰道。 —— 扑面而来的夜风让人头脑清醒许多，赵珏最后还是安静地离开，离开前还礼貌又窝囊地道了谢。 又走了段路，网络才好点。刚刚和程艺的视频通话很不顺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掉了。现在才搭上线。 “你在哪啊？”程艺问。 赵珏看看周边的建筑物，“建行对面。” 程艺：“行，你等着啊我很快就到。” 程艺离得不远两分钟就跑过来了。 “你慢点，跑这么快做什么。”赵珏见她气喘吁吁的还帮着她拍背。 程艺边喘边说：“我要不来早点你不又变回去了。” 赵珏起初还笑着，程艺这话一出立马变了脸，“什么！！！！！” 程艺捂着耳朵哎呦一声，“怎么了？” 赵珏双手捧着手机，“啊，已经这个点了！谢临走了有多久了？！！” 程艺：“？你和谢临见面了？” 赵珏：“是，但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妈呀，他是不是快到家了！妈呀妈呀妈呀！完蛋了！” 赵珏急得跳脚根本平静不下来，但程艺还是安慰她道：“那个，你先冷静！冷静！” 赵珏：“怎么办，我要是掉马了他会不会把我丢出来啊。这下回去可说不清楚啊！” 程艺思索片刻，问道：“他家离这还有多远？” 赵珏看看手机：“应该就十多分钟吧。” 程艺手一拍，“好！跟我走！” “啊？”赵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着在大街上跑起来。 —— 夜风呼呼地打在脸上，跑了很长一段路，脸被风吹得又冷又僵，身体却是热的。 “谢临！” 程艺大喊一声，前方的人适时地回过头呆呆地愣在原地。 “太好了，是你啊！你，你......”程艺跑过去在小区门口截住谢临。 程艺边说边大喘气，一句话都不能利落地说完。 谢临上下打量面前的人，呆呆地不说话。 程艺缓过气来抬头一看，对面的人还盯着自己最终缓缓问出一句，“你是？” 这下轮到程艺呆住了，这就是男神吗？这就是高岭之花吗？他们果然不能记住除了曾经爱过的人之外的其他人吗？ “我，是程艺。赵珏的朋友。”像教小孩子说话一样程艺缓缓道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找不到赵珏了！” 密码正确。 谢临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程艺：“今天晚上人太多了，我们发信息、打电话网都不太好。她刚刚还跟我说碰见你了，现在我就联系不到她了。我的网是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她那边网络还不太行。我就到处找刚好在这边碰见你了就想问一问。” 这段话......很多漏洞。 但现在并不是深究的时候。 “她不见了？”谢临只能抓住这句话。 程艺点点头，“对，我联系不上她了。” 谢临甩开步子，程艺艰难地跟上去，“我们刚刚在金城路那边分开的。那里有个神算子。” “啊，不会被拐了吧？” 谢临步子甩地更大了，程艺这下是跟不上了，落了好远的距离。 二人的身影越跑越远渐渐地变成两个点消失在路灯下。 小区对面的香樟树下默默地窜出一个脑袋，看着二人消失，赵珏才敢冒出身子跟在同样跨完年回家的人溜进小区。 小区晚上出去玩的人不少，这会儿回去的人也多。大半夜地在小区里遛也就没那么显眼。 赵珏掏出手机看一眼，没记错的话，还有10分钟。 她只要在10分钟内赶回去就行了。 楼栋近在眼前。 赵珏呼呼地跑过去，旁边跟着的人差点没被她掀起的风掀倒在地。 赵珏刚进去，电梯门就关上了，无论她怎么按那个键电梯门都不再开。 “唉。”只能无奈地等着电梯下来。 赵珏不停地打开手机看一眼，再看一眼电梯，“啧。”还有5分钟，再不下来她就只能爬到12楼了！ 身后慢悠悠晃进来一个男生，和赵珏的急躁完全不同。男生优哉游哉地玩着手机，不时还瞅一眼旁边急得跳脚的赵珏。 “叮” 电梯终于到了，赵珏一脚迈进电梯内，这时她才看清刚刚站在身边的男生。 李奇阳！ 赵珏默默低下头，怎么偏偏是他啊。 13楼的键亮了。 赵珏默不作声地按下15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旁边的男人在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赵珏故作镇定地抬起头，管他的，他又不认识自己。总不能这楼里的人他都认识吧。 “叮” 13楼到了。 临出去李奇阳还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赵珏抬起头故意和他对视一眼，看什么看！然后悄悄抬起一只手死命地按着关门键。 幸好，回到家的时候赵珏还能保持一副人样。 黑暗的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赵珏无力地挪动脚步直接摔在沙发上。柔软的沙发陷进去，疯狂跑动之后的小腿还僵着，赵珏甩了几下才稍稍缓解一点。 黑暗中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沙发上的人也渐渐昏睡过去，丝毫没有听见手机的响声。 —— 同一片夜幕笼罩之下，程艺挥手告别谢临，“再见啊，今晚麻烦你了。”一边说着一边给赵珏发去信息：【人已走。】 【你那边应该差不多吧。】 程艺看看时间，2：15，应该差不多了吧，刚刚说得还是一点十几现在都两点多了，应该可以了吧。 本来程艺还想着给赵珏多预留点时间拉着谢临多跑几个地方，结果都不用她开口，谢临自己 就转了好几个地点。 再转下去真不行了，程艺才装作收到赵珏消息了让谢临回去。 想到谢临临走前还多次求证的模样，程艺又发去一条语音，“欸，谢临人真挺不错的，我说一声他就过来了。还主动多找了几个地方。” “我说你给我发消息说到家了，看他那样子恨不得找到你家去看你是不是真的在家。” “前男友做到他这个份上还挺够意思的。” 几条消息一发，赵珏还没回，程艺又问：“你不会睡着了吧？” “我在这吭哧吭哧帮你，你自己一声不吭就回去睡了啊？” 虽然小小埋怨几句，但程艺最终只发了句【晚安。】就关掉手机。 赵珏确实睡过去了，只不过...... 恍惚间还能听见门口传来的开门声，满屋的灯一瞬间亮开，刺得赵珏眼睛难受。 伸手挡在眼前还遮不住讨人厌的灯光，关门声响起，接着又是鞋子与地面的摩擦声。 指缝间透过的灯光与安静房间里响起的各种各样的声音让赵珏清醒过来，“我去！” 她怎么还是个人样啊！ 第31章 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谢临还在玄关处站着。说时迟那时快，赵珏翻身下床一个箭步悄无声息地冲至沙发后面，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不拖泥带水。 谢临随手往沙发上丢了一个东西，震动感沿着沙发一直震在赵珏的头顶，吓得她一颤，头也不敢抬。 幸好，谢临只是远远地丢下东西就关了灯离开客厅。 沙发上的猫咪抱枕还静悄悄地躺在那里，沙发后面偷偷露出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长长的刘海打在睫毛上，一双眼睛就这样四下看了一圈。 谢临刚刚是进卧室了，书房的灯也关掉了。 一直蹲在沙发后面确认谢临不会再出现后赵珏才偷偷摸出去。 视线终于再次回归清晰，冰凉的水冲在脸上才赶走睡意。 镜子里的人憔悴不少，脸也暗了，黑珍珠似的一双眼睛下面也添了一层黑眼圈。 “啊！” 赵珏仰天长啸，之前没注意她现在都已经变成这幅样子了吗？比之前当打工人还要可怕！ 指尖轻轻抚过眼角，皮肤还是依然细腻光滑，只是不再透亮，仔细看依然可以看出底子不错。 赵珏不算什么大美女，只是皮肤白嫩些、眼睛大一些、亮一些，看着喜人。现在皮肤暗淡，连带着从前被人夸得最多的眼睛也暗沉了。 第34章 “完蛋了。” 赵珏瘫坐在客卫的地摊上，熬夜太可怕了！ 她的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幅样子。 原来今天晚上谢临见到的竟然是这副模样的自己吗？ 赵珏不自然地伸手掐了掐脸蛋，心脏好像淡淡地碎成几块。 想起他看见自己时的表情，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上学的时候还青春靓丽的，经过几年打工的磋磨已经变得行尸走肉一样。 好不容易待业在家养回来点，现在变得比之前还要可怕！ 瓷砖的冰凉紧贴着打底衫，凉意顺着脊骨攀爬，赵珏打了个冷噤才站起来又不甘心地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没什么改变。 这种样子要怎么出去见人啊！！！ 赵珏急得乱转但*很快想到反正她和谢临现在也见不到面，偶尔见到都是意外。 “对，那是意外！”赵珏坚称。 “呼。”深呼吸几口气才让那股心烦意乱的感觉消散一点。 凌晨两点四十五 迟到了一个半小时的魔法时刻才终于来临。 赵珏也终于如愿沉沉地、安心地睡过去。 这一睡就睡了十多个小时。 醒来后赵珏认真思考了现状，半夜爬起来画画始终不是个事，时间得改一下。 现在粉丝越来越多了，留言也很多甚至有人找她约稿，如果账号能做起来那将是个不错的出路。 反正她现在赋闲在家没事可做。 当然谢临是个最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仅表现在赵珏需要在他身上找到空子变回人类，还表现在...... 喜欢？ 这真的是喜欢吗？ 赵珏一直搞不懂究竟什么是所谓的喜欢。 但她知道一直想着谢临如何如何，这严重影响她的生活。 生活并不该仅围绕他一个人转。至少现在并不是思考喜欢与爱的时候。 窗外晴空万里，树叶被偶尔刮来的一阵风吹得沙沙作响。 天地很大，她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所以，“别再性缘脑地觉得你喜欢谁了。”赵珏告诫自己将谢临抛开，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庸人自扰。 这之后赵珏只当谢临是朋友，一些特殊的想法一冒头就被掐灭。 一直熬到谢临去上班那天，赵珏在心里默默酝酿了两天的计划才终于得以实施。 这天赵珏特意起了个大早。 这两天她的作息都很稳定，早上也自然起得来。 见她起来这么早还乖乖坐在餐桌上吃饭，谢临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简单用完早餐谢临提包就走，赵珏见状里面飞到他身边去扯住谢临的裤脚。 谢临低头正对上那双祈求的蓝眼睛。 猫的眼睛这么有灵性吗？ “怎么了？” 谢临问。 “咪呜——”赵珏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 “我要去上班了，你好好在家。” 好冷漠的一句话，连个多余的标点符号都不愿意说。 “咪呜——咪呜——咪呜——” 两只带着水汽的大眼睛眨呀眨呀的，小爪子还不停地向上轻轻地挠。 谢临被闹得没办法才将她抱起来顺毛，“你乖乖在家。我......” 那猫偷袭他！ 沉默在门口蔓延，谢临冷脸出了门，牙都快咬碎了。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屋里兴高采烈的赵珏。 计划通！ —— 谢临不懂，谢临实在搞不懂。 这对吗？ 他硬着头皮在网上搜了又搜，大数据给出的答案是“猫咪通常不喜欢亲人”！ 这不对啊！ 这不对啊！ 这不对啊！ 谢临表情变得精彩纷呈，脑子都要炸开。又硬着头皮去问郑南回。 那家伙秒回，【亲我？......那不会。】 下一秒一句让谢临很想死的话就发过来的，【咋啦，你家猫亲你啊？】 谢临的顿时黑如锅底，吓到了前来递交材料的张晋源。 张晋源伸长了手将材料丢在桌子上又在谢临点头后迅速地逃开了。 谢临避开了那条消息没再回他，郑南回了然，又欠揍地发来一条，【啧啧啧，我们谢大公子清白不再啊。】 【有胆量的猫！】 谢临黑着脸删掉郑南回的聊天框。 所以，猫爱亲他这是不对的，这是不能被他容忍的。 这不可以！ 谢临决定对家里的猫进行训导并严格拒绝这种行为。 所以第二天他再准备出门看见猫扑过来时头也不回地碰上门。 赵珏像肉垫一样从门上滑落，爪子从门上挠过，“可恶！” 赵珏气不过又在门上挠了几下，回去就抱着谢临那天晚上买回来的抱枕撒气。 两人的斗智斗勇还在继续。 谢临坚决认为这是不对的。 赵珏也抱着同样坚决的心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 况且谢临有什么不高兴的，怎么看吃亏的都是自己好吗？ 于是在谢临又一天准备出门上班时赵珏再次撒开爪子冲上前去，不出意料地撞在门上，“嗡”一声响，头磕得生疼。 赵珏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在受到撞击的时候真的会眼冒金星。 一圈小星星在她头顶打转，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脚步虚浮站不稳。 可恶的谢临！ 等赵珏恢复意识后，毛茸茸的爪子握成拳狠狠地砸在抱枕上，“走着瞧！” —— 这天谢临下班后照常换衣服、做饭，又去阳台上看看他的花草，有几盆植株上已经有黄色的斑痕蔓延。 之前谢临只是定时来浇水，在刮风下雨的时候把植株搬到花房里去，又在太阳好的时候把花草搬到阳台上晒太阳。 花房没有阳台，仅靠窗子附近那一片阳光根本不够用。 每逢晴天，谢临就一盆一盆地往阳台上搬。 只有这几天他思绪混乱，忘了将阳台上的花草搬回去。 夜晚敞露的阳台气温极低，有几盆就被冻伤了。 谢临想着还能抢救一下，就又搬回花房去。 一趟又一趟，不免经过客厅然后挡住正在看电视的某人的视线。 “啧。”赵珏不耐烦地叫几声，声音和眼神并没能引起谢临的注意。 这是赵珏无声的抵抗。 原来谢临回家她至少还会给几个眼神，心情好了还在他身上蹭几下，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好。自然也不会给谢临好脸色。 当谢临将晚餐端到餐桌上，“吃饭了。”淡淡的三个字在偌大的餐厅里回荡最终缓缓飘进赵珏的耳朵。 可她就当没听见一般，谢临又抬高了音调喊一句，“吃饭。” 沙发上的猫依然一动不动。 谢临：“？”再抬眼望去十一一本正经地盯着电视，海绵宝宝这么好看吗？猫也喜欢看？ 谢临倒没多想将晚餐端到了茶几上，还不忘关掉电视告诫一句：“好好吃饭。不要看电视。” 赵珏：“哼！” 谢临前脚一走赵珏后脚就打开电视继续看，虽然真的很想赌气不吃晚餐，可是今天的晚餐有她超爱的酸奶唉，不能不喝啊...... 抱着浅尝一口的心情赵珏喝了一口酸奶，然后两口、三口......旁边的小菜好像也不错，再吃一口。 “嗝。” 吃饱了。 当赵珏再打一个嗝的时候才有点“悔恨”，恨自己经受不住美食的诱惑。 但是，“酸奶真的很好啊......” 绝食当然不可能，赵珏决定在其他方面下点功夫。 晚上，谢临洗完澡换了睡衣之后想抱她去卧室里，平常安静乖巧的小猫今天却反常地扑腾起来。 四只爪子各有各的想法，一只踹在谢临胸口，一只打在谢临脸上，还有两只在空中胡乱飞舞。 赵珏挥得正得意想让他看看自己的决心，谁料谢临两手一抓就稳住了她的四只爪子。 刚刚还得意的心情顿时灰暗。 这对吗？ 这对吗！！！ 赵珏不甘心但没办法，她那里拗得动谢临啊！ 当晚，赵珏仅有的两个主意被无情推翻。 无法，只得先睡觉再说。 小猫倒是很快进入梦乡，躺在床上的谢临虽然板正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谢临每晚会复盘一下今天的工作，思路会一直顺延到他回家。 当画面回到家中，家里那只一反常态的小猫才引起他的主意。 怎么喊也喊不过去吃法，抓它回卧室睡觉它也不干，它这是怎么了？ 谢临自然想到这两天早上上班时的事情，所以这是生气了吗？ 第32章 深夜 房间一片漆黑。谢临又又又又又失眠了。但这次并不是因为什么人，而是因为家里那只猫。 这只猫这么通灵气的吗？谢临躺了许久都没睡着所幸开了灯起身，在手机上敲下“不让猫亲，猫会生气吗？” 第35章 然而把所有的笔记翻了又翻都没找到谢临想要的答案。 因为根本没什么猫乐意亲人啊！ 只有人问老亲猫，猫会烦吗？ 谢临不可察觉地叹口气，目光停留在某条留言上，太阳穴突突地跳几下。 灯没有预兆地关掉，旁边明明该在睡觉的猫吓得抖了一下。 待房间恢复黑暗，那只装睡的猫才缓缓睁开眼睛。 赵珏悄悄抬一只眼看看床上的人，谢临还是那种安详的睡姿，但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她刚刚都准备行动了结果谢临突然把灯打开了。 赵珏现在还有些后怕，不知道从前她做那些事的时候谢临是不是醒着的。 害怕归害怕，但很快又想谢临要是知道了还能是现在这种局面？ 当然是不能的。 赵珏安心多了，本来想着半夜爬起来画画的，现在心一安，没一会儿又沉沉地睡过去。 —— 翌日 卧室的窗帘被刷一下拉开，晨光溢满屋子，白色的猫毛被照出了金子的色彩。 赵珏贪睡直到谢临已经准备好早餐才悠悠转醒，金色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能站稳脚步出去。 刚醒脑子还是一片混沌，闻见餐厅里的香味就窜上了餐桌满头苦吃。 谢临已经吃完早餐准备上班去了，穿上大衣，背上包站在玄关处久久望着餐厅。 餐桌上的小猫头都不抬，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还生气呢？”谢临想。 自然垂落的手指微微蜷缩，拇指顶着食指的关节许久，谢临终究还是没能跨过心里那道难关。 大门关上的声响在房子里久久回荡。 直到人坐在公司上班谢临还是会不时地想到这件事。 “猫猫不能经常生气，尤其是母猫，会长结节的。” 凌晨在手机上刷到的这句话还在谢临脑子里打转，连电脑上的字也在某个瞬间变得模糊。 “经理，经理？” 谢临猛地抬头：“嗯？” 张晋源道：“回忆要开始了。”他双手搭在身前，心里不停地打鼓。 “知道了。这就来。” 张晋源这才舒了口气，拿上文件追上晋彩前往会议室。 “叫了？”晋彩问。 长进点点头，“嗯，叫了。不过经理这几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有时候喊他他像没听见似的。” 晋彩：“不会是故意不理你吧？” 张晋源认真地摇摇头，“不会，经理不是这样的人。” 晋彩当然知道，她也只是开个玩笑。 张晋源继续道：“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一个很守时的人却会忘记会议时间。” 晋彩想了想，十点钟的回忆，九点五十八还在办公室，这也算忘记会议时间吗？ 不过会议上谢临的表现却打破了张晋源的猜测。 这次会议算是月度总结，由每个小组的负责人对本小组十二月的工作进行总结。 电脑上的ppt停在“谢谢观看”这一张，张晋源站在一旁，“这就是我们小组的月度总结。”话毕便盯着谢临，但是当谢临抬眼的那一刻张晋源又移开了眼神。 谢临放下手中的钢笔，黑色的钢笔壳与会议桌发出清晰的碰撞声，所有参会人员都提起一口气，这明显就是谢临要发力了。 “你们小组的月度总结......” 张晋源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吐出来了，“不错。”两个字一出，心脏又被他硬生生吞回去了。 “不过，我看见你们对客户的杠杆率测算直接使用了公司提供的数据，没有数据来源，也没有敏感性分析。今晚下班前重新做一份总结报告交给我。” “是。” 张晋源是第一个上去的，罕见地得到了谢临“不错”的评价，之后再进行总结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谢临分别从数据分析、客户调查等各个方面指出他们的不足。她说话从来是一针见血的，心气高脸面薄的当场就被说得面红耳赤，会议桌上所有人一度低下头，半天抬不起来。 尤其去年还有几个刚进公司的学生，工作前都是各个学校的翘楚，站在山尖上惯了，一下子接收到这种批评实在受不了，只能等会议结束悄悄地发泄。 大多数人都已离开，晋彩和张晋源是倒数几个出去的，二人刚刚出来里面就传来小声的抽泣，晋彩手一勾悄悄碰上门。 “你确定他这几天心不在焉？”晋彩不理解，这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张晋源：“是啊，我觉得经理他这几天应该是有什么心事。” 晋彩：“你看看他刚刚开会那一点也不留情的样子，就一个小小的数据问题都能被他捉到。” 谢临心里有事？ 晋彩可不信。 张晋源本来都要觉得谢临可能是真的碰上了什么事，这个会一开他也快不相信了。 几乎算上是没被人看破的谢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拿出手机搜索。这已经是他今天上午第十次打开手机搜索与工作不相干的事情了。 搜索一圈下来，谢临又给郑南回发去了消息问他奶油的近况。 郑南回几乎都是秒回，刷刷刷发过来数张奶油的照片，有奶油睡觉的、奶油吃饭的、奶油玩球的，【来看你大侄子。】 接着又有数张照片发过来，一张张图片刷屏，手机还跟着嗡嗡地响，震得谢临头疼。 【够了，别发了。】 谢临面无表情地敲下几个字。 【？？？？】 郑南回发过来一串问号，一点不听他的，接下来是视频了。 看起来郑南回和杨希经常带奶油出去玩，逛商场的时候带着，吃饭的时候带着，天气好的时候还会一起出去散步。 许多猫都挺懒的，奶油也不例外。经常都是郑南回抱着，杨希拿着手机拍下视频和照片。 谢临：【你们经常一起出去玩吗？】 郑南回：【当然了，这还不明显吗？】 谢临又问：【奶油和你亲近吗？】 郑南回：【......兄弟，你问这就越界了。】 没错，奶油一点不亲近郑南回。 虽然他这个当爹的几乎可以说是一把屎一把尿地养了奶油这么久，每次杨希和朋友出国玩都是郑南回在家看孩子。 但是！奶油和郑南回一点都不亲近！反而非常地嫌弃。 郑南回就像古代王公大臣家的下人，干着下人才干的事。奶油也确实把他当下人，把自己当少爷，把杨希当自己有钱有颜，不愁吃穿的妈。 哪有少爷喜欢下人的？ 郑南回一句一句地哭诉，但谢临有自己的思考。脑子里想得都是自己家的事。 郑南回刷刷刷倒了好几桶苦水，对面的人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回，【还在？】 【在吗？】 【看我！】 谢临缓缓回复一个：【嗯。】 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差点没把郑南回气吐血。算了，他也不要和这种人倒苦水，于是果断结束了和谢临的对话。 —— 这天晚上回家，谢临并没有先回家里而是敲开了隔壁的门。 门刚开了条缝隙，还没见到李美君人，豆丁的叫声就传了出来。 “是小谢啊，有事吗？”李美君问。 谢临递来一个小蛋糕，“这是我下班顺路买的。” 李美君爱吃点甜的，欣然接受了这个小蛋糕，然后微笑着看向谢临，谢临继续道：“其实我......有点事。” “你说。” 谢临：“十一它最近好像有点生我的气，我想问问您和豆丁生活的时候会顺着它来吗？” 李美君笑呵呵的，“这事啊。看情况吧。基本上我还是顺着豆丁来的。不过，像豆丁刚到我家的时候皮，总喜欢把沙发上的抱枕咬出个口子，这时候我就回训他。哪能依着他来啊。” “其实啊，他们就和人差不多。很多动物都是有灵性的。你不要把他们当宠物，要当朋友。有时候呢就依着他们来点，但要真犯了错该说还是得说！” 不要把他们当宠物，要把他们当朋友。 谢临脑海里一直重复这句话，然后终于打开了家门。 意料之内的，家里的猫并没有出来迎接他。进到客厅后隐约海难呢过看见那只猫给了自己一个白眼。 不过他今天已经在网上冲了很久的浪，很多网友家里的猫都极具人感。 因此，谢临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客体与餐厅中间过道上的一排小灯隔开了谢临与赵珏，赵珏斜眼瞥了下谢临便不再给他眼神了。 早上刚起床没睡醒，现在她可清醒得很。 正常她和他之间的对抗，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才行。 赵珏一直坚定自己的本心，不想被谢临打败。但...... 直到谢临离开，赵珏才跳下沙发享受自己的晚餐，“我只是被食物引诱，和谢临有什么关系？” 第36章 她已经几天没画画了，今天拿出手机一看粉丝都等不及了。 赵珏心想：“别说你们了，我几天不画画也难受啊！” 所以，一定不能败下阵来！ 又一晚过去，这晚赵珏坚定地睡在客厅，不想和谢临一起。 见状，谢临只得放手将它送去猫窝。 赵珏被放在猫窝的那一刻心里还有些不淡定，“这，这对吗？他不是该努努力劝我吗？不得把我劝回去吗？” 虽然房子里开了暖气，但客厅还是没有谢临的卧室舒服。赵珏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她失策了。 谢临可能根本不在意家里的猫。 即便她不吃不喝不和他睡觉，谢临也只以为她是在闹脾气或者根本不会想这么宽。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第33章 心里像塞了好多块大石头一样堵得慌，以至于赵珏根本没能睡好觉。 第二天一早，她几乎是和谢临同时起床的。当他拉开客厅的窗帘，灰暗的房间洒进一片光亮时赵珏也睁开了眼。 虽然还是猫，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肿了，眼睛也肿了。 “可恶啊，一晚上都没睡好！”赵珏愤愤地瞪着谢临，然而这位始作俑者根本没注意到她充满怨气的眼神。像个npc一样一如往常地进行他上班前的“仪式”。 因为醒得太早，赵珏现在还没什么饿意，即便早饭已经放在自己面前了也没多瞟一眼，而是继续打着哈欠随时准备睡个回笼觉。 谢临放下猫碗罕见地蹲在原地，久久地注视着身前的小猫，一秒、两秒、三秒......等到赵珏缓缓抬起头一脸懵逼地和他对视的时候谢临还没走。 “这是在干嘛？” 赵珏不解。 从前谢临可都是撂下碗就走的，哪里会专门蹲在这里看她啊？ 谢临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他很会控制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揉得赵珏有种晕晕的舒服。 “我要去上班了。”话毕，又不说话了，而是继续注视着赵珏，像是在期待什么。 赵珏低头思索片刻而后猛地一抬头，“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此刻赵珏的表情像极了那个瞪大了眼睛再拿爪子懵逼地指向自己的猫表情包，缓缓冒出一一个“我？”，满脸都在说着不可思议。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进客厅，给装修极简的房子染上一层金色，空气中浮动的尘埃肉眼可见，男人身上淡淡的雪松和香柠檬混合的气味在鼻底萦绕。 赵珏试探性地探头，见谢临没有反应便大着胆子凑上去在他唇边蜻蜓点水一下然后猛地缩回来，飞快地逃走了。 留下谢临一个人呆呆地蹲在客厅里，僵着手点了点唇边被触碰的位置，出门上班的时候差点同手同脚。 —— 赵珏躺在客房的床上，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分不清是因为变成人跳动还是因为那个对方不为所动的......吻？ 赵珏嗤笑一声，“那哪里算吻啊。我当时就是一只猫，那只是猫和人表达亲近的一种手段而已。”赵珏疯狂给自己灌输这种理念，但即便这样想也不能赶走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谢临放大的脸还近在咫尺，似乎伸手就能触碰。他皮肤好得不想话，柔软的、细腻的，一缕阳光打在他的侧脸给他整个人都添上一片金辉。 那股混合的香味还在周身萦绕，只要赵珏吸吸鼻子就能闻见那股醉人的香柠檬和雪松的气味。 “呀！” 赵珏大叫一声滚进被子里，头埋进枕头，半天也没出来。直到快被憋得喘不过气才抬起头眨眨眼睛然后继续埋着。 可惜，有些东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赶走的。 为了放空大脑，赵珏决定去画画。 刚拿起笔，打开平板，上次没画完的那张画稿就让赵珏愣在原地。 简洁有力的线条勾勒出男人的身形，重新变回人形的女人被男人手臂一发力就揽进怀中。 灰暗的房间中，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然后是一个混乱的无意识的吻...... “嘶！”赵珏双手插进头发，怎么哪哪都是他啊！！！！！ “怎么就偏偏画到这里了？还偏偏在这种日子里？？？”赵珏更不淡定了，一直死死压抑住的心情在此刻全面爆发。 又滚又闹又放空，好一会儿后才重新收拾好心情拿起画笔上色。 “呼！”赵珏努力地深呼吸，“男人什么的才不重要，画画吧！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呼——” 提笔上色，直到中午画稿才渐渐完工。 双指放大图片，画面中的男人眯着眼睛，眼神迷离，相反的，女人却格外地清醒甚至瞪大了双眼。目光久久地停在那个吻上不能移开，也完全不能抑制疯狂上扬的嘴角。 晋彩笑得不能自拔，手握成拳疯狂地捶大腿，“磕死我了！！！！太甜了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晋彩捂着嘴，叫又不能叫只能嘴角疯狂上扬，一双上挑的眼睛里迸发出奇异的光。 张晋源被她这疯狂捶腿的动作吓了一跳，“晋彩，你没事吧？” 晋彩转过头完全克制不住激动的心，虽然摆摆手说没事，但那高高凸起的颧骨和扬起的眼尾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直到午休的时候张晋源又提到了这件事，晋彩这才拿出手机放出图片给他看，“就是一个紫薯上的太太画的片段小短漫，这个太太我追了好久了画得特别好！可惜中间有段时间淡坑了，不过现在又回来了！！！我又有饭吃了！！” 张晋源偶尔也看几个动漫，但算不上死宅，他看的也仅限于那几个异常火爆的民工漫。因此便随口问了句：“是什么类型的短漫啊？” 晋彩：“就......算是幻想恋爱的类型吧。这个太太的画风非常清透可爱，我特别喜欢！上大学的时候就在追，现在终于出山了，可惜更得不太勤。” 晋彩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见张晋源不怎么说话便道：“我说太多了吧，你对这可能也没什么兴趣。” 张晋源却说：“没有，你说的我都有兴趣。”晋彩一转头就能对上他那双静静注视的眼睛，“咳。”晋彩别过头去喝了口酸奶。 “漫画是什么剧情啊？”张晋源又问。 晋彩：“你还真有兴趣啊。就是女主偶然从人变成猫然后被送到自己前男友家里去了。人机哥前男友谢落呢本来不太喜欢猫后来真香了的故事。小情侣破镜重圆就是最香的！” “人机哥？”张晋源抓住关键词。 晋彩伸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禁止带入！” “二三次元有壁，禁止带入。”晋彩又强调一遍，虽然但是她也觉得很像啊！人设、名字甚至长相...... 想到这里晋彩便疯狂地摇头试图把这种想法甩出去，对，才不一样！ “谢经理。”张晋源忽然出声晋彩这才停下，脑子还有点晕朝着不知道哪里的方向随便点头示意一下。 “没事吧？”张晋源朝她做了这样的口型，晋彩摇摇头这才发现谢临从她身后走过去。 稳稳端着的白瓷咖啡杯里盛着尚在冒热气的咖啡，氤氲的水汽缕缕飘升，咖啡的香味也顺着水汽游荡。 —— “滴——” 温热的水流倒进玻璃杯，水流与玻璃杯壁碰撞发生清脆的声音。 郑南回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奶油就窝在他怀里添爪子上的毛，“我这大老远地来你就给我喝这个？” 谢临睨他一眼，“你还想喝什么。” 郑南回：“那不得来点好的，你那些酒呢？平常不喝酒的人藏着那些酒做什么？” 赵珏不满地看着两个霸占自己看电视发呆的绝世好位置的一人一猫，默默吐槽道：“你还好意思说！”郑南回就像个npc一样，十次来谢临家里有九次不是要吃饭就是要喝酒。 谢临也是人好，要喝酒就给他开一瓶，不过多了也确实没有。 等饭菜端上桌，郑南回如愿以偿地开了瓶红酒，酒瓶塞子迸发出清脆的的声音，猩红的酒液滑过高脚杯，灯光下紫红的绚丽色彩愈发醉人。 赵珏自然地跳上餐桌等待她的那份晚餐，见状郑南回奇道：“哟，你们家猫上桌吃饭啊。” 谢临将赵珏和奶油的那份端过来，简单地应一声。 见端来的几个猫碗，郑南回又道：“这么多。我们家奶油平常吃得不多的。你们家十一吃这么多啊。” 闻言，奶油恶狠狠地盯着郑南回，赵珏则是嫌弃地白一眼又撇撇嘴不想理他。 “别说她，她听得懂的。” 郑南回：“呦——这么护着啊......”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扑过来的爪子糊住嘴。 “唔，唔——” 奶油一爪子拍在他的嘴上，还想继续作乱却被郑南回提溜起来丢在地上，“罚你在地上吃，不许上桌！” 第37章 奶油才不听他的，被丢下去了就再跳起来推着他的饭碗挪到赵珏身边去。 奶油挪一步，赵珏退两步，奶油再挪一步，赵珏再退两步......奶油再挪一步，赵珏......不能再退了，再退就掉下去了。 赵珏无奈只能忍着不停贴过来的奶油吃饭。 看看贪杯的郑南回，赵珏不禁想他和奶油不愧是一家人。 “喝完了。”郑南回饮下最后一口，空荡的玻璃杯中只有几滴酒液，“快快快，再开一瓶。” 谢临默默喝口水，“没了。” “切，谢少，别是不想给我喝啊。”说着郑南回起身去酒柜里拿酒，“你说你一个不喝酒的人哪来这么多酒。” 他扫视一遍酒柜，最终目光停留在酒柜的一个角落里，“谁说我不喝。”谢临淡淡的话语在餐厅回荡。 “你喝？”郑南回带些嘲讽地问一句，就谢临那点酒量他比谁都清楚。 十几岁的年纪，大家都偷偷拿酒喝，就谢临一喝酒就露馅。他不仅酒量差还容易上脸。久而久之，郑南回就不带他喝酒了。谢临自己也怎么沾酒了。 “当我不知道呢？就你，还喝酒？借酒消愁啊。”郑南回开着玩笑。 只是一句话说完，两人都愣在原地。郑南回瞬间换了神色。 第34章 伦敦的天气变化无常。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狂风大作，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人脸上。偏偏伦敦人还习以为常，雨打着、风刮着也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一样，地上已经积起一窝一窝的水坑，但他们依然慢悠悠地走着、晃着。 来伦敦久了也沾染上这样的习气。刚来时谢临还会带把伞在身边，时间长了也跟着他们一起在雨中悠闲地晃荡。 雨珠啪啪地打在脸上，衣服也湿了，但习惯之后也就不觉得难受。 悠悠地晃回家雨还没停，斜着滑过玻璃窗留下片片水痕。从窗子向外看，那些维多利亚时期的古建筑柔柔地融在水雾里，寂静地等待。 可这一切都与屋内的人无关。 谢临泡完澡换上一身家居服，提了一瓶红酒就坐在玻璃窗旁边的沙发上。猩红的酒液随着橘黄色的灯光摇晃。 翻开课表再查证一下明天没课，也没什么事，于是谢临放下心来，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这一夜什么事都不做，就这样躺着，然后酒瓶与纸巾丢了一地。 窗外的雨还在下，一连串的水珠从玻璃窗上滑落。房间里的灯明亮一些，房间里的人也不再似当年那般颓废。只是雨声一响，闻着高脚杯里散发的酒香他好像回到了曾经混乱的留学夜晚。 郑南回知道自己说错话便开个玩笑糊弄过去不再聊这茬，酒也自然不再好意思开了。 郑南回吃过饭就匆匆地带着奶油离开，留下赵珏一个人面对谢临。 刚刚两人的对话还在耳边回荡，“喝酒吗？谢临？”看他那认真的样子不像说谎。 赵珏忽然有点好奇谢临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主动喝酒，应酬？约会？借酒消愁？ 赵珏不懂但赵珏好奇，一双碧蓝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谢临。 谢临看见了，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又揉揉她的脑袋。赵珏被这个笑扰了心神撒腿逃跑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珏现在已经适应良好。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能变成人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从最初的三个小时，到现在的五个小时甚至六个小时，不知道为什么，但可喜可贺。 万一有一天这个时间就能越来越长然不用再变成猫了呢？ 赵珏满心欢喜地为日后做打算。 而且她在紫薯的账号也做得风生水起，粉丝越来越多，也有很多人来约稿。因为画画的时间延长，赵珏也接下几个约稿的工作，时隔几个月她的蓝绿修改器终于不再是只出不进。 画画的时间多了，偶尔她也会休息一下。趁着谢临出去上班约了程艺出来玩。 快过年了谢临公司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周末也会加班，这就更方便赵珏溜出去。 今天的临海灰蒙蒙的，周六，街上人来人往。赵珏坐在咖啡店落地窗吧台前百无聊赖地咬着咖啡的吸管，“你今天这样跑出来能行吗？”旁边的程艺有些担心地问。 赵珏懒懒地回道：“你就放心吧。据我观察，谢临这段时间加班加到爆。忙死了。哪有空管我。” 程艺噗嗤一下笑了，赵珏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才努力憋住笑容，“笑什么？”赵珏问。 程艺摆摆手，“没什么。”半晌又突然说，“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想夫管严的妻子吗？出来玩还要看丈夫的脸色。” 赵珏若无其事地回：“你说什么呢？别瞎说哈。”只是捏着咖啡杯的手骤然加力，塑料杯子都被捏得变形，那双清亮的圆眼睛在过往的行人身上左右乱转。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样下意识的小动作代表什么。 程艺的目光缓缓上移，最终停在赵珏的侧脸，“行吧。开个玩笑。” “开得过头了啊。”赵珏佯装生气地等着程艺。 “是是是。” 一杯咖啡喝完，赵珏拿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了，“不行，十一点了，我得回去了。” 虽然说得不在乎但赵珏还是怕谢临突然袭击回家，到时候真是说不清。 程艺：“我先去趟卫生间，一会儿陪你回去。” “嗯。” 程艺转身去卫生间，想想刚刚赵珏的话心道：“还说不是呢。” 周六在咖啡店的人极多，他们还找了家网红咖啡店，连卫生间都全是人。 程艺排队时余光瞥见旁边洗手的穿着羊绒大衣的女人，女人长长的卷发散下挡住侧脸，程艺不好意思多看只觉得眼熟。 “可能在哪见过吧。”但一时间真想不起来。程艺也不管了，等女人转过身又悄悄跟着转头偷偷看了几眼。 女人接起电话，“喂，我早就到了，倒是你们人呢？放我鸽子？” 电话那头的郑南回笑道：“来了来了，我这不就来了。哪敢放你贺承欢的鸽子。” 贺承欢：“你们哪里不敢？” jc沙色水晶平底线踏过木质地板发出嗒嗒的声音，待贺承欢站定，嗒嗒声也戛然而止。好久不见的人坐在落地窗前不时回头望向这个方向，贺承欢歪了歪头最终还是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赵珏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说：“你也太慢......？” 话还没说完就愣在原地，被咬了许久的吸管也终于得到片刻的放松。 赵珏以为自己早就记不清贺承欢的长相了，可等她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她知道，这就是贺承欢。这样明艳的长相绝不可能忘记。 “好久不见。” 她忽然开口，赵珏这才慌张地站起身，“好，好久不见。” 和赵珏的慌乱完全相反，贺承欢亭亭地站在那里，双手自然垂落，从容不迫。 “说起来有好多年都没有见过了吧。” 赵珏：“嗯。” 贺承欢：“最近怎么样？”她的眼睛一直温和地注视赵珏，但赵珏只和她对视几秒就移开眼神，“还行吧。” 贺承欢：“挺好的。” 赵珏：“嗯。” 贺承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赵珏：“嗯嗯，你忙。” 见贺承欢离开，赵珏才终于松口气，胸腔也随之镇定下来。她们也算不上熟，只算得上见过几面，吃过一两顿饭。就这仅有的几次联系也都是和谢临有关。 也不知道贺承欢怎么能这样自若地和自己打招呼，赵珏自己都快尴尬死了。 她垂着头，刚刚还别在耳后的短发散下来遮住视线。“啪”，有人从后面打了她一下。赵珏一个激灵站起身有些惊恐地看向身后的人。 她突然的起身吓了程艺一跳，“干嘛啊？” 赵珏一看是程艺才放心地坐下，“我还以为是别人呢。” “说到别人。”程艺捏着她的肩膀坐下，“你猜我刚刚在卫生间看见谁了？” 赵珏淡淡回她：“贺承欢？” 程艺起初还有点疑惑但随后就瞪大了眼睛，“你俩见过了？” 程艺拔高了声音，赵珏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嗯。” “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打个招呼。” “你俩有什么招呼好打的。” “我哪知道。” 程艺双臂环起啧啧两声，“哎呀，你俩见面可真是......啧啧啧。” 赵珏锤了她一下，“你啧什么啊，该走了。” 程艺哎呦一声捂住肩膀，“你们这关系见面不尴尬吗？” 赵珏：“我确实挺尴尬的，但她看着还好。” “不愧是贺承欢啊。”程艺挽上赵珏的胳膊又凑在她耳边说话，两个人挨得极近，手挽着手离开了。 街上人很多，很快她们就淹没在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从二楼的位置看只能看见模糊的背影。 第38章 待人走远，几人才收回视线。 “还看呢，人都走远了。”贺承欢凉凉地飘来一句。 郑南回默不作声地喝口咖啡悄悄抬眼看了看对面人的反应，他努力地想看出些端倪，只是谢临一如往常，不露一丝缝隙。 郑南回忽然觉得嘴里的咖啡有点噎人，现在的场面非常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细细想想又觉得有些差别，哦，对了，不是曾经发生过，而是他们三个每次见面都是这样的场面。 贺承欢极力说些风凉话试图噎住谢临，谢临永远都无动于衷，于是贺承欢拱火地更厉害，而他——郑南回每次都像个和事老一样调节这样的局面。 现在他依然做出了往常做过无数次的事情——转移话题。 “快过年了，今年承欢在家过年吗？” 贺承欢收回眼神，“在家啊。再像原来一样我爸就收不住了。” “那好，那今年过年我们还能聚聚。”郑南回笑着喝了口咖啡，真苦，和他现在的心一样苦。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贺承欢接了家里的电话匆匆离开了，只剩下谢临和郑南回坐在那里。 “别喝了，都见底了。” 谢临坐在这没事干就听着他们聊天，偶尔应几句，咖啡也要见底。 郑南回酝酿许久，几次想要开口嘴巴张了张，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想问什么就问吧。”谢临突然道。 郑南回很是诧异，对啊，谢临只是表现得疏离些又不是蠢到什么都不懂。 “那啥......你......”郑南回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终于憋了半天才一股脑问出来，“你不会还喜欢她吧？” 这个“她”双方都心知肚明。 郑南回早就想问了，一直没好意思问，就谢临当年分手后跟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实在是太吓人了。乍一看没什么问题，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前几天喝酒，谢临说的话他马上就意识到指代什么。好嘛，谢临都会借酒消愁了。 谢临平静地吐出一个字，话语消散在咖啡的香气中。 第35章 临近年关，大红灯笼早早挂起，超市里也放起了应景的《恭喜发财》，几首歌轮流播放。然而可怜的打工人还在公司数日子。 日历还停在腊月二十三，手机上方的时间还停在11:30，“啊。”晋彩无声地长叹一声然后瘫在办公椅上，还有半个小时！ 不止晋彩，几乎整个同信中和在今天都处在一种极其异常的状态。 一向以机器人一般的效率著称的同信中和，每天也只是偶尔有部分人不在状态，但今天几乎所有人都不停地开手机，看一眼时间，敲几个字，再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 一向认真的张晋源也不例外。 晋彩也终于得空能和周围其他同事小声蛐蛐几句。 当然，一个人除外。 谢临仍然一丝不苟地完成最后的任务，只是手机不停地震动让他不得不抽空看眼手机。 像发诈骗短信一样，即便得不到回复郑南回依然坚持不懈地骚扰谢临。 最后的半个小时对所有人来说可谓是度秒如年，每一分钟都过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挂在洁白墙壁上的中滴答滴答响着，终于三针齐动指向十二点，办公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喔——” 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刻站起身，欢呼的余波中响起行李箱的滚轮声，严谨的同信中和在这一刻放松。 谢临点下发送的按钮，完成了年假前最后一项工作。之后才打开手机回复郑南回的消息。 郑南回：【你什么时候回去？】 郑南回发过来的数条消息都只表达了这一个意思。 谢临缓缓敲下几个字，对面又发来一条【你别告诉我你今天中午就回去。】 谢临低头看着手机页面上敲下的“今天”二字最终还是敲完发送过去。 【......】 【你能别回去那么早吗？回去那么早干嘛？】 【你就这的人还天天急着回去。】 郑南回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总之就是恳求谢临不要那么早回去。 谢临公司的年假一直都别其他公司长，公司领导也深知同信中和加班之严重为了稳固公司利益同时收买人心，就把年假延长了。 年假放得早谢临回去得也就早。 但是，【我可不想那么早回去啊啊啊啊啊！】 都是临海的人，郑南回也不知道谢临怎么都快三十了还像个乖宝宝一样一放假就回去。他回得这么早，自己就免不了被父母唠叨。 年年唠叨，关键一年还不止唠叨一次，什么端午、清明啊，每逢传统节日郑南回都要被唠叨一通，耳朵都起茧子了。 无视郑南回的怨言，谢临也收拾好办公室回家了。 腊月二十三 明明之前还有很多晴天的，到了今天却突然阴下来。 世界被罩上一层灰色的防尘布，万物失去颜色。像从前的无数个日子一样谢临走在同样的回家路上，路边的绿树、孩童的欢笑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熟悉的路上突然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绿色的羽绒服外套和白色的阔腿裤，蹦蹦跳跳地从岔路拐进来闯进他的世界。 一切在刹那间染上鲜艳的色彩。只是除了绿色的身影外其他事物又恍然模糊，只有绿色的倩影依然明晰。 谢临不觉得自己看错了，只是她怎么会在这？ 原本平缓的步速突然加快，步伐也越来越大，最后谢临直接跑起来迎着那抹身影追去。 完全一样的路线，这条路谢临再熟悉不过，只要再拐过一条路穿过小公园，对面就是他住的楼栋。 寒风拂过脸颊，喉咙里像被塞下一整个核桃一样发胀，又胀又疼，谢临茫然地站在楼栋前，追到这里人就消失了。 他没看见她进去的身影，只是心里隐隐升起一种猜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 —— 握在门把手上的手还在发抖，喉咙中的那股肿胀感还未消失连带着胃部也难受起来。 谢临回到家就直接躺在沙发上，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趟吓坏了刚从客房出来的赵珏。 “这么早？回来干嘛？” 赵珏满心问号，又庆幸自己回来得及时。 迈着轻巧的步伐跳上单人沙发，谢临霸占了长沙发，赵珏只能窝在单人沙发上看电视。 谢临在赵珏不方便找节目，只能随意按了一个最近播放。 是之前没看完的喜剧电影，很好看。 只是在精彩的剧情面前赵珏还会忍不住透过电视屏幕看一眼身后躺着的男人。 屏幕刷一下刺白，明亮的画面下看不清楚，赵珏按捺不住地扭头。 两腿虚虚地伸在沙发外面，右臂搭在额头上，谢临闭着眼睛看不出情绪，但就是赵珏也能看出他显露的疲态。 “搞什么累成这样。”赵珏心想。她早就对谢临那个公司充满怨言，整天加不完的班，办不完的公，搞得自己晚上也不能准点吃饭。可恨！ 只是换个角度想想，谢临这样不着家也方便了她。 思绪越来越繁杂，赵珏来了捉弄他的心思轻盈一跃便跳在谢临身边，一只爪子攀在谢临脖子挠了挠。 谢临被这突如其来的痒意逼得睁开眼，瞥了眼身边的小猫，翻个身又把她揽进怀里。 赵珏被面前的胸肌压得喘不过气，脖子猛地后缩。谢临今天穿了件灰色的贴身毛衣，毛衣紧紧地贴合身线勾勒出胸肌的大致形状。 微微突起的两块实在诱人，赵珏看得心痒，本着学习一下人体轮廓的心思上了爪子。 这种时候她就恨自己不是人类，猫爪子怎么能和人手比呢？那手感能一样吗？ 赵珏狠狠地捏两下，头顶是谢临略微诧异的视线，然而她丝毫感觉不到继续揉搓几下。 “啧啧，要是不穿毛衣就更好了。” 视线缓缓下移，中间那块也很引人注意。虽然在谢临家住了这么久，但她还没见过谢临的腹肌。 谢临是个极其自律的人，完全不负他人机的称号。 能定点去健身房的身材铁定不差！ 可惜看不到，赵珏很是伤心。伤心地继续揉搓几下。 她揉得多了谢临也受不了，有些慌乱地抱开小猫。眼见捏捏离自己越来越远赵珏更伤心了。 伤心地晚上多吃了几块饭。 —— 夜幕降临，直到郑南回的电话打来赵珏才知道原来谢临今天已经放年假了。 赵珏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间已经腊月二十三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啊。 “你说得那么好听，说今天回去。好嘛，等我今天回去了你人呢？人呢？人呢？我就问你，你人呢？” 郑南回暴怒的声音藏都藏不住，从听筒里漏音，打断赵珏的思绪。 “我今天一回家，我的天哪，我就没见我妈这么开心过，连我爹都开心地在大群里发了一张一家人吃饭的合影。” 第39章 “听见你妈说你没回来，哇，不得了了，嘴都快笑烂了！！！” “所以你人呢？你最好有事！” 吵得赵珏跑远了一点，郑南回说话像个炮仗一样快把她耳朵炸开了。 就连谢临都微微拿远了手机，直到对面安静后才贴近耳朵。 “我这边有点事，晚几天回去。” 冷淡的语气差点活活把郑南回气活。 “那就是今天不回来了呗？那就是明天也不回来了呗？那就是可能大年三十才回来呗！哥，你知道今天才腊月二十三吗？” 郑南回还想继续喋喋不休，但他亲爱的老妈毫不留情地破门而入，“打电话呢？小谢还没回来是不是？嘿嘿，今年我们家南回可算给我长了脸了。你爸刚刚说往你卡上打了300万......” “谢谢妈！”送钱来的老妈前脚刚走郑南回就道，“很好。今天开始我就是家里的二十四孝好儿子了。再见！你个不孝子！” 郑南回怒而挂断电话，嘈杂也戛然而止。 听这意思，谢临往年都是一放假就回家的，今年怎么没回去？ 赵珏狐疑地看着打扫卫生的男人，暖色调的灯光洒在他一身米色的家居服上，光线完美勾勒出他的身形。 谢临并不是健身狂人，没有网图的双开门那么吓人。他的一切都刚刚好。 刚刚好地长在赵珏的点上。 尤其是现在，暖色的灯光配上米色的柔软的家居服，还拿着工具全神贯注地打扫卫生。 居家好男人！ 赵珏如是评价。 暖黄色灯光又像是跨越时间，回到那个下午。橙色的夕阳和暖黄色的灯光在某刻重合。 谢临立在橘子树下，不时飘下的几朵白色小花点在他的肩头，赵珏早就注意到他，但他好像没看过来。 刚准备叫他一声却看见旁边走来一个女生朝他说了几句话，待谢临回话之后又灰灰地离开。 赵珏跑过去一把扑在谢临怀里，“刚刚是不是又有人找你要联系方式。”赵珏打趣道。 “嗯。” “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类似的情形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每发生一次他们就会产生类似的对话。 即使早就知道答案，但赵珏还是想逗逗他。 橘红色的夕阳下绿树成荫，空中隐隐飘来橘子树的香味，一切被放大。赵珏像望着多年前的一幅图画一样望着曾经相爱的情侣，过去的她踮起脚尖贴近谢临的脸颊说了一句话，那时的谢临回了一句，她便羞羞地笑了。 说了什么呢？ 赵珏绞尽脑汁也想不到。 只是再看见如今谢临的背影，某句话忽然从她大脑深处的角落破土，脸登时烫了。 第36章 深夜，灯已经关了几个小时，赵珏却躺在沙发上不停地滚动，漆黑的客厅里忽然出现两只发亮的灯泡，紧闭的卧室门被悄悄打开一道口子，一道黑影自缝隙中窜出来。 赵珏化作人形推开大门，同楼道中橙色的灯光一同到来的是冬夜的冷气。 赵珏靠在门上又顺着门缓缓坐下去，寒气扑面，身体里的燥热好像才稍稍缓解一些。 在回忆那时的悄悄话后，尘封许久的记忆如春日嫩芽破土而出。 过往如此清晰以至于赵珏能清晰地看见葱绿茂盛的香樟树，炽热的阳光下是青春年少的他们，万物都蒙上阳光的色调，那么清楚、温暖。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闻见空气里浮动着桂花的香味，学校的操场上、阴凉的石阶上、梅园的长椅上，处处都是清甜的香味。太阳西移，记忆又浮上一层碎金，地点已换了无数次，但每次她都能看见两个人脸上的笑意。 明明是当事人，现在赵珏却像一个观赏者隔着厚厚一层玻璃观赏曾经的故事。 明明当初感情很好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想到这里，脸颊不觉湿润，赵珏伸手一摸，几滴泪珠还站在手指上。 所有的过往皆消散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回忆往昔。 长长的过道上空无一人，凌晨两点，即便是临海大多人也都进入梦乡。 赵珏忽然低头埋进曲起的腿中，弯着的脊背不住地颤抖，双手沾上越来越多的水珠。 叮—— 电梯门在此时开了，李奇阳刚走出电梯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住的楼层，来李美君家蹭饭蹭地多了都搞不清自己住哪了。 这个点的走道本来不该有声响的，李奇阳刚按开电梯门恍惚间好像听见走道里传来抽泣的声音。 人都是好奇的生物。 李奇阳一手按着双肩包悄悄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绿色羽绒服的短发女生蹲在谢临家门前哭。 安静的环境下哭声被无限放大。 李奇阳又走近几步，影子被投射在赵珏身前，她缓缓抬头同李奇阳打了个照面。 尖锐的爆鸣声在走道里炸开。 “你谁啊！” “你干嘛！” 两人都尖叫着听不清对方的话。 有些熟悉的面孔同跨年夜那晚电梯里的可疑人物重合，李奇阳渐渐镇定下来，一本正经地看着赵珏，“是你啊。我还记得你，当时你说你是十五楼的，十五楼的人我都知道，没你这个人。” “是不是小偷？”李奇阳说着准备拿手机报警。 赵珏有些慌乱，“你你你你你别！”说着冲上前按住李奇阳的手机，“你别！” 李奇阳抬眼看她，“哼，现在知道慌了。”手机的按键声响起，那三个数字按起来可快了。 “我我我我是谢临的女朋友！”说完后赵珏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女朋友？”李奇阳关掉手机上下打量赵珏，“就他那个样的人还能找到女朋友？” “天天一副所有人都跟欠他几百万一样的表情还能找到女朋友？”李奇阳疑道。 赵珏不敢收回手，怕手一收李奇阳就继续报警只能继续撒谎，“嗯，我们最近发生了点问题就吵了一架......” “吵架就把女朋友关在外面啊？太不是东西了！”李奇阳骂道，“看着人模人样的干这种事，还不分留着过年呢？” 赵珏抿着嘴听李奇阳痛骂一通心里忽然有些对不起谢临，但没办法，要怪就怪李奇阳吧，没事管什么闲事。 赵珏也没心思哭了只盼着李奇阳能快点离开，就在她以为对方终于要走的时候又听李奇阳问一句：“你真是他女朋友？” 赵珏咬着牙应了一声。 李奇阳没办法只能将信将疑地离开，电梯门合上之前还探头看了眼赵珏。 终于把那个多事精送走，赵珏回去洗了把脸。刚刚哭过，眼角通红，干涸的泪珠使得脸也拔干。 她望向镜子里的自己，26岁的年纪，早已不再是当年十八九岁的学生了。 虽然在谢临家里体验了几个月的猫生，但双眼中依然是遮不住的疲态，生活的重担依然压得她喘不过气。 学校就是一个巨大的乌托邦，等毕业后社会的妖魔鬼怪才显露真面目，残忍地从她身上扯下骨肉。皮肉和鲜血流了一地她也没空喊疼。 水流继续流着，赵珏捧了把水浇在脸上又用湿漉漉的双手拍拍脸颊留下几道红印，“别想了。” “今天晚上也是够多愁善感的想起这么多事。”赵珏拧上水龙头转身走进另一个乌托邦。 —— 赵珏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睡眼惺忪地看着去开门的谢临心想：“这么吵，又是郑南回吧。” 只有他天天敲门像是在砸门一样。 “有什么事吗？” 门口传来谢临的声音，赵珏翻个身感觉有些不对，郑南回的话谢临不会用这种疏离的语气说话的。 谁啊？ 怀着好奇赵珏挪至门口，对面站着的人吓了赵珏一跳。 李奇阳站在门口也没打算进来，“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是有女朋友吗？” “昨天啊不今天凌晨的时候我回来看见你家门口坐了个人在那哭，我之前在电梯里见过她说是十五楼的，但十五楼根本没这个人。怪可疑的。我刚想报警她就说是你女朋友。” 赵珏愤愤地走到谢临腿边被他顺手抱起来，龇牙咧嘴地看向面前的人，李奇阳还笑着伸手想来揉脸，“哎呦十一啊。”手扑个空被赵珏躲开了。 “没有。”谢临冷淡地吐出两个字。 李奇阳：“啊，没有啊。哦对，我昨天还拍了照片你要看看吗？”说着便掏出手机，被抱在怀里的赵珏一愣，还拍照片了？什么时候的事？ 该死啊！！！ 赵珏吊着心默默地祈求谢临不要看，谢临不要看！ “唉，手机怎么卡了，稍等哈。” 谢临又道：“不必了。我没有女朋友，那是骗子。” 李奇阳：“这样啊，那我知道了下回再碰见她我就报警。” “嗯。” 第40章 门被无情地关上，李奇阳缩了缩手吐槽道：“真是冷淡的人啊。”只是脑海里又回想起凌晨看见的人影，哭得那样伤心，脸上挂满泪水，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啧，也可能是真把人甩了。混蛋啊！”李奇阳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一句，手机这时候响了，他低头看了眼便按掉了。 门那边，直到门关上赵珏都没能放心，仍然害怕李奇阳什么时候把照片拿给谢临看。 没想到李奇阳还挺多事的，怎么能有这么多管闲事的人啊！ 临到中午吃饭，赵珏都还心有余悸，因此也吃不下东西。 谢临刚刚备好午餐就接到电话，“现在吗？我刚准备吃饭。” “知道了，我这就来。” 抛下冒着热气的饭菜和桌上的猫，谢临解开围裙套上外套，临走还揉了揉赵珏的脑袋毛，“我出去有点事，你乖乖在家。” 赵珏恹恹地应一声，没抬眼根本看不见谢临眼中微微漾起的波澜。 面前摆着的午餐已经吃过很多次了，再好吃的东西吃久了也该厌倦，何况还是这种没味道的白人饭！ 赵珏怨恨地看着几片绿叶菜，想着等变成人了一定要大吃特吃一番！“齐园的那家砂锅菜就很好吃，火锅也不错，好久没吃火锅了......”赵珏心里正想着美食不觉间就被谢临抱起来亲了一口。 这时她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谢临，“咩？”他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走了。”谢临又搓了搓她的耳朵才离开。心尖上漾起的痒意惹得赵珏失神。 —— 变成人形的赵珏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餐桌上的几盘热菜，“好想吃啊。” “这么会做菜干嘛天天吃的他的死白人饭。”赵珏虚弱地吐槽一句，“看得都要流口水了啊！” 仰头看向天花板，“就吃一口，就吃一口应该不会发现吧。” 终究还是没办法抵御美食的诱惑，赵珏拿了双筷子过来，每样菜都吃几口，然后再念念不舍地洗干净筷子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瘫在椅子上盯着那几盘菜。 “这时候变成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赵珏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啊——烦死了啊！” “算了，去画画吧。”太多人找她约稿了，前不久刚刚接了一个才起了草稿，工作量还不小。 刚起身就听见门口传来急躁的狗叫声。 赵珏疑惑地看向门外，急躁的叫声持续不断。 门一开，豆丁在走道上慌乱地跑动。赵珏转头，李美君家的门敞开着，“你怎么在这啊？美君阿姨呢？” “汪汪汪！汪汪汪！” 豆丁根本不等她说完就咬着裤腿带着赵珏走，“哎哎哎哎，怎么了？” 赵珏喊几声忽然间就意识到不对，豆丁很听话的根本不会这样，再加上敞开的无人管的大门，赵珏也不让豆丁叼着走了小跑几步进去，李美君无意识地躺在家中的客厅里。 第37章 茶几上的果盘被扑下来，水果散落一地围在李美君身边，赵珏赶忙扑过去掐她的人中，但人却没有一点意识。 赵珏也顾不上其他打了120。 “汪呜——汪呜——” 豆丁蹲坐在赵珏身边低头蹭了蹭李美君的脸发出低声哀叫，赵珏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得拍拍豆丁的头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救护车很快就到，同医护人员一起来的还有李奇阳。 他几乎是飞过来然后跪倒在地，“这是怎么了？”面色在一瞬间苍白，连双手都不住地颤抖。 医护人员将李美君放在担架上，又问：“你们谁陪着一起去？” “我。”李奇阳率先说道，又很快反应过来转头望去，这时他才注意到旁边有一抹绿色的身影。 赵珏还想躲藏一下便隐在医护人员身后没想到却被李奇阳一把拽住扯了出来，“你怎么在这？”他厉声问道。 手腕被捏得死紧好像要把骨头都捏碎一般，赵珏被捏得生疼却喊不出声来，半晌只道一句：“你先松开！！！” 手腕又被猛地撒开，赵珏一个趔趄直接栽倒摔坐在地上，“你跟着一起去！”李奇阳冷冷地甩下一句话就跟着救护人员离开了。 赵珏甩甩红紫的手腕瞪着离开的人，“要我跟着我就跟着啊！” 但就算李奇阳不说她也会跟着去的，但前面多了一个恨不得留出第三只眼睛盯着你有没有去医院的人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李奇阳生怕她跑掉，一边看着李美君还要留出一只眼睛盯着赵珏，赵珏默默翻个白眼跟他说：“别看了，在车上呢我又跑不了。” 李奇阳哼一声不理她，赵珏又白他一眼。 —— 到了医院，李美君被推去做检查，赵珏就和李奇阳守在外面，两人都一言不发盯着检查室，医生走出来时李奇阳迅速窜上前去，“医生怎么样啊？” 医生：“她这是颈动脉窦过敏摔倒后引发脑震荡，目前能排除严重颅脑损伤。先住院观察几天吧，没事就能回家了。” 李奇阳接过检查单，“谢谢医生。” 两人推着李美君去到普通病房，蓝色的帘子刷一下拉上，赵珏全身都隐在阴影中。 李奇阳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是自己说还是等我报警。” 赵珏咬着牙道：“该说的昨天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李奇阳：“哦？是吗。可谢临告诉我说他没有女朋友啊。” 赵珏：“他在骗你。” 李奇阳：“要我相信你总该拿出证据来吧。” 赵珏只想仰天长叹，该死的，她就该趁着当时上救护车的时间跑路的！ “我今天能去美君阿姨家就是因为我在谢临家里听见豆丁在外面叫，要不然我怎么能过去？” 李奇阳：“也可能是你本来就盯上那家，独居老人，多好的下手对象。”话毕又加一句，“而且我现在要的是你身份的证明，别扯开话题。哦，这样吧，我给谢临打个电话。” 赵珏扭过头暗暗骂一句：“该死的！” 李奇阳说着就掏出手机给谢临打电话，赵珏见他真打通了电话，伸长了手过去夺过他的手机按掉电话。 “？”李奇阳被她这一举动惊到了，赵珏拿着手机停顿一瞬然后将手机抛至半空撒腿跑开。 李奇阳自然不肯放过她转身追去。 墙壁上还贴着“不要跑动”的标识，两个人却你追我赶地穿过人群。 赵珏本想坐电梯下去，但就离电梯只有几米远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合上，没办法只能将目标定在消防通道上，那里人少。 但赵珏哪里是李奇阳的“对手”。 她前脚刚进消防通道的门还没来得及高兴衣服就被人从后面拽住，完全跑不动。 赵珏一脚踢过去却扑个空，李奇阳关上消防通道的门，灰暗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跑什么？” “你不追我能跑吗。” 李奇阳：“看你这样子......我还是报警吧。” “别！”赵珏双手抱住他拿手机的手，“别报警。也别给谢临打电话。” 她现在完全就是个可疑人物，李奇阳才不会信她。“别啊！”赵珏心如死灰，但除了“别”她却不能说出其他的话。 如果谢临来的话倒是能证明她的身份，但是谢临不能来！一定不能来！ 赵珏急得心慌，太阳穴突突地跳，向后一靠能感觉保暖内衣已被冷汗浸湿，眼眶一阵发热，一滴泪悄然滑过。 “别以为哭我就会放过你。”李*奇阳撂下一句话。 同眼泪一起到来的是疯狂跳动的心脏和发热的身体，完蛋！ “嘭” 手机里还是嘟音，李奇阳却不自觉按掉电话，愣神地看着面前的一只猫。 他刚刚亲眼看见面前的一个大活人变成了......猫？！！！！ 熟悉的小白猫生无可恋地所在墙角，身上不免蹭上墙角的灰尘，“十......一？” “十一？” 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消防通道，连医院里雪松的针叶都被震得抖了几抖。 高大的雪松投下一片阴影，谢临长腿一迈，迈进医院大门。 —— 病房 李美君缓缓睁开眼，脸色还有些苍白，李奇阳抱着赵珏探过头去，“阿姨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李美君眼神涣散只能微弱地点点头，李奇阳：“还好是吗？那就行。想喝水吗？” 李美君又点点头，一杯温热的水已经碰上她干涸的嘴唇。 “......”李美君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一时间却发不出声音，“怎......怎么回事。”努力许久才轻声吐出几个字。 “颈动脉窦过敏摔倒后引发又脑震荡，医生说了没啥大事，但平常还是要多注意尽量不要有突然的大动作。”李奇阳细声安慰道。 李美君沉沉地点头，“十一怎么在这？豆丁呢？” 第41章 李奇阳：“豆丁砍价呢。要不是这两个小家伙我还不知道您出事了。” 李美君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李奇阳却不许她再说话了，“您这刚醒好好休息下吧，一切都好，别担心。昂。” 李美君被安抚住不过几分钟又睡过去。 李奇阳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李美君，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掐紧手中抱得猫，要不是这里人多眼杂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终于李奇阳忍不住举起赵珏让她和自己对视，“你说......你这是怎么变成猫的呢？嘶——所以你究竟是算猫啊还是算人啊。猫妖？” 李奇阳说着还伸手去戳戳赵珏的脸，脸上毛茸茸的一戳一个印，“嗯？” 赵珏被戳得烦只能急躁地转脑袋试图摆脱李奇阳，然而根本没可能。 “怪不得你说是谢临女朋友了，这也......你怎么来了？”他突然抬起头看向门口。 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刚刚电话里说的。”沉静的完全不同于李奇阳语气的话语响起，惊得赵珏不敢转头看身后的人。 “......”李奇阳沉默一瞬，该死，他都忘记刚刚还给谢临打电话了！ “有事吗？她怎么在这？” 被问到的猫僵直地转过头干笑一下，像精品店摆着的毛绒玩具嘴就咧成那种弧度。 “......李阿姨生病了，多亏了十一和豆丁我才知道的。”李奇阳一本正经地胡说企图蒙混过关。 “她？”谢临走到病床边看清床上的人自觉减轻了声音。 李奇阳猛猛点头，“可能是和豆丁心有灵犀就开门出来了。” 谢临狐疑地看他一眼又垂眼看向李奇阳怀里抱着的猫，赵珏被盯得发毛，但见谢临没有继续问话，一人一猫才相继松了口气。 之后谢临又简单问了李美君的事就待着赵珏回去了。 —— 临近年关，时间的流逝对很多人来说都不太一样。学生和还在上班的人觉得时间太过漫长，而待在家里的人又觉得时间过得未免太快了，一晃就到年三十了。 可赵珏虽然是个家里蹲但并不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谢临整天待在家里，这几天天气不好也不能出门，谢临就整天待在家里只有傍晚的时候会出去散步。因为此赵珏也没时间自由活动。 年三十的中午李美君就出院了，李奇阳带着豆丁接她回来。到家后，谢临也带着赵珏去看了一眼。 病来如山倒，老年人尤其如此。出院后的李美君脸上多了层灰气，整个人看着都病恹恹的。谢临带着水果过去，李奇阳正在给李美君铺床。 几天没有主人的房间也多了层灰尘，“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说是病一场其实我这也没什么事，现在人还好好的。” 李奇阳又是铺床又是倒水的，一刻也没闲下来，“我在这不也能陪您说说话嘛。” “那我们就先走了。”谢临几乎和李奇阳同时开口，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带着赵珏欲离开时李奇阳的手机突兀地响起。 李奇阳看都没看便按下了，李美君抬高枕头坐起来，“你这孩子，陪我说话干嘛呢？有个你该好好陪着说话的人你不陪，在我面前说得好听。” 赵珏的脑袋枕在谢临臂弯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闻言若有所思。 第38章 那说得是谁赵珏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只是明明是在和李奇阳说话却乱了赵珏的心。 “她这年纪也上来了，就你这一个孩子，又不是说闹了什么天大的事......”谢临推门出去的那一刻，李美君还在絮叨。 过道里和房间中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寒气顺着墙壁在过道中蔓延，逼得赵珏打个寒颤。 逼人的寒气似乎带她回到了那个冷得不寻常的冬天。 那年冬天好冷，一想起来似乎骨头都被冻得疼。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早已堆积，一脚下去咯吱咯吱响。 一步一个脚印，雪坑里遍布脚印。明明是周末，雪地里却满是脚印。呼啸的冷风直攻面门，无论戴什么东西遮挡都无济于事。寒风穿过遮蔽物直击骨头。 赵珏低着头驮着腰行进在雪地中，天地间雪白一片只有白茫茫大地上有一众前行的影子。 公务员考试之前，赵雪梅还特意打了电话过来，说了什么赵珏已经不记得了。但她还记得自己态度很不好。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那段时间很焦虑吧，大四，幻想早已破灭，社会会给每一个应届生好好地上一课。 不过对赵珏来说，社会早就给她上过好多课了。从父母离婚开始...... 现在想想，妈妈有什么错呢？多年以来她都只记得她的背影，理智上赵珏深深地理解赵雪梅女士，理解她的不容易，理解她的望女成凤。 还记得结果出来那天赵雪梅女士高兴得不得了，时隔多年，自赵珏高考结束后她终于又能扬眉吐气一把，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见了赵珏说自己不想回去了。 赵雪梅沉默了。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 “呼。”赵珏沉重地吐出一口气，那座压在她肩上许久的大山依然纹丝不动。 年三十，谢临也该回家了。 这是赵珏第一次来谢临的家，临海西郊的别墅区赵珏只在短视频里刷到过。真正亲眼看见豪华庄园，赵珏惊叹到嘴都合不拢。 还是有钱人好啊，年夜饭吃得都很奢侈。 赵珏感叹道。 虽然也接受过西方的文化教育，但谢家还算是个传统的家庭。比如，年三十的晚上会看春晚跨年。 但赵珏提不起兴趣，十一点多的时候眼睛就一眨一眨的受不了。最后是谢临把她送回了自己的......卧室。 说是卧室，但三室一厅，应有尽有，和普通人的家没什么区别。但这是谢临的卧室。 临走之前赵珏还攀过去贴了贴谢临的嘴唇，待他僵着身子离开赵珏才悄悄摸出藏在谢临衣服里的手机。 “喂。”电话那头是男人懒散的声音。 “喂，你回去了没？”赵珏还是忍不住多管闲事。 李奇阳不耐地回一句：“管那么宽干什么。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赵珏：“......我知道我这样管这么多也不好，但是......你不要几年后想起来后悔就行。你觉得为人父母很容易吗？” 赵珏已经尽量减缓语气，她也清楚自己找李奇阳就是多管闲事，但是想到小孩这样无理取闹她也受不了。 最终她还是补了一句，“那你就算我多管闲事吧。” 李奇阳沉默地挂掉电话。 谢临空阔的房间里寂静无声，房子太大连客厅里一家人看春晚的声音都听不见。 赵珏独自缩在阳台的角落里透气，房子暖气开得太足以至于有点闷，闷久了她就潜在阳台上透气。 快到十二点了，赵珏把跨年小彩蛋发在紫薯上，江边钟声敲响之际隐隐还能看见远处绽放的烟花。 赵珏默默发送短信，赵雪梅激动的电话在下一秒打来。 “声音这么小是不是不方便打电话啊。”赵雪梅问。 赵珏一手搓着阳台上躺椅的枕巾一边答：“嗯。” 赵雪梅声音里面沉下去，“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赵珏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心脏都揪在一起扯也扯不开，“妈，新年快乐。” 赵雪梅：“哎呀，快乐快乐。行，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赵珏：“嗯，拜拜。” 明明是很亲近的人却在此刻表现得像两个陌生人，赵珏的心始终揪在一起，眼睛酸得想掉眼泪。 十二点，新的一年到来。 阳台下，郑南回闹哄哄地将谢临带了出去，掏出他私藏的宝贝。空旷的花园里响起小烟花炸开的声音，绚丽的色彩在赵珏眼睛里绽开。 花园里开着灯，明亮的灯光笼在一行人身上，即便灯光再亮也照不到阴暗的阳台。一张无形的网隔开赵珏与他人，指甲无声地顺着阳台墙壁刮下去，气管都像是要黏在一起，赵珏悄无声息地张张嘴，“新年快乐。” 虚无的话语飘向天际散在寂寂夜色之中。 一过年，谢临就忙得脚不沾地。先是初一谢家聚集了许多人一起过年，中午和晚上还不是一拨人。 初二、初三、初四都在走亲，只有晚上赵珏才能和谢临短暂地见一面。 而初七，又一拨人前来，谢家的客厅又一次热闹起来。 赵珏闷在卧室也无聊，就顺着楼梯下去。白色的一团在嵌了灰色地毯的楼梯上格外显眼。绒绒的一个小团子顺着灰色毛毯滑下来。 客厅聚集了三个贵妇人，三个女人气质各不相同。最左边那个个子高挑，穿一件蓝宝石丝绒旗袍，像矢车菊蓝宝石群中的一朵栀子。这是谢临的妈妈——林鸥。 另外两位则气质极其不同。其中一位气质干练，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决绝，另一位则完全相反，气韵柔和，像淡雅的芍药。 第42章 “芍药”与干练的女强人都看见了赵珏，女强人最先开口，“这就是谢临养的猫吧。” “芍药”继续道：“看着很乖啊，叫什么名字。我们南回的猫叫奶油。名字也可爱。” 淡雅的芍药是郑南回的妈妈——丁思睿，女强人则是贺承欢的妈妈——孙恪言。 三个女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话题没一会儿就从猫转到人身上去。 丁思睿回头略带忧愁地看了眼自家儿子，愁容更深，“我们家南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 林鸥问：“之前不是听说有个女朋友吗？叫杨希？” 丁思睿点点头，“是叫杨希，也谈了有两年了现在也没带回来叫我看看。” 孙恪言睨她一眼，“他不带回来你就没查查？” 丁思睿：“查是查了点，不还是想着让孩子亲自带回来我看看更好吗。” “哎呦，妈！”背后传来郑南回的声音，“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你就别操那么多心啦。” “你这孩子我不操心怎么能行啊。”丁思睿抬高声音。 林鸥也拍拍丁思睿的肩膀安抚道：“南回这孩子看着浑其实可有主见了，你也别多想。” 孙恪言继续道：“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丁思睿斜她一眼，“你还说呢，前几天不还问我谢临的情况。”转头又对林鸥道，“恪言现在还惦记着你家谢临呢。说起来好多年前还开过玩笑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当真。” 孙恪言有些尴尬，林鸥道：“我是想说看孩子们自己，但看着谢临这这么多年也没个消息我也担心呐。南回好歹还有个女朋友，谢临这么多年都跟孤家寡人一样，给他安排的相亲也不愿意去。” “唉。”丁思睿忽然拉住林鸥的胳膊又抬眼看看孙恪言悄声道，“我听南回说过几句，说是他早就心有所属才这么多年拖着没找呢。” 赵珏老老实实地蹲在三个贵妇人旁边像个毛绒玩具，听见这话才缓缓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吗？真有啊？男的女的？” “那应该是女生吧。” 几个人继续闲聊，话题便扯向了谢临的漫漫相亲路，早几年就给他介绍过，女生是一起在英国留学的，耐不住人家说得紧便让谢临过去看看，听说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只要女方不说话谢临也不主动找话题，最后给女生气走了。 她们话题赚得快，没什么话题能一直聊得超过十分钟的，这会儿已经是三人转的第三个话题了——西郊一个手艺很好的裁缝过世了。 而赵珏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谈过的话题，谢临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谁呢？ 她和谢临多年不见，根本不了解他这些年的经历。 是和自己分手后在学校认识的其他女生？还是同在英国留学的？亦或是回国之后又重新结实的？ 中间未见的六年可以发生很多事。 但无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那应该都是一个漂亮、聪慧的人。 有姣好的容貌和身材，这样和谢临站在一起才登对。 聪明，在学业工作上和谢临旗鼓相当。 和谢临心有灵犀，能够接纳谢临的不善言辞和冷淡。 他们会一起挽手走在阳光下，过年时一起看绚烂的烟花绽放，甚至会...... 而自己，只是一个永远躲在阴暗角落的不起眼的灰尘。 第39章 马上就要上班，晚上聚完餐谢临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市区的房子。 其实要带的东西也不多，就一个包和一只猫。但只有自己孩子马上就要走了，林鸥还是舍不得。吃穿用度各方面都又添置许多。 “这些你自己带回去吃，别为了工作连吃饭都顾不上。好好休息，这次回来我见你疲态又深了，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林鸥说着伸手理了理谢临额前的碎发，“有时候我巴不得你和南回一样，整天就快快乐乐的多好。” 林鸥感叹许多，谢临将大包小包收拾好放进车后座，回头看见站在大门前的父母，门口吊着的小灯洒在二人身上，即使保养得当也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十一呢？”谢临清点的时候发现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后座的猫不见了。 林鸥探长脖子一看，“哎呀，跑丢了。”一手拍着谢长华，“看见十一了没有？” 谢长华淡定地看了眼玄关发财树下的小猫，“那儿呢。” 林鸥哎呦一声去抱猫。 父子俩站在门口，谢长华也叮嘱道：“别太累着了，好好休息。” “嗯。”谢临回声应着。 林鸥抱着无精打采的小猫出来，“十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两天都感觉没什么精神。要不我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谢临接过猫，十一这两天确实看着没精神，“等我放假了带她过去吧。”将赵珏放进后座的小窝里便回头和站在冷风中的父母说，“吧，妈，回去吧，外面冷。” “嗯嗯。” 应声着却依然看着谢临的车驶远二人才进去。 —— 许久不回来，一进屋便是扑面的寒气。 行李收拾起来就要许久，还要打扫卫生。等谢临一切收拾好再去看赵珏时她已经睡着了。 小猫团成团闭着眼，柔软的毛发散落一团，谢临上前轻抚小猫的身子，刚刚上手小猫便抖了一下，谢临停下仔细观察，见小猫没再发应才继续动作，可是他一动手小猫就颤几下。 谢临也搞不懂是什么情况。 前几天过年都很忙，等他每天洗完澡回卧室，小猫早就不知道团在哪个角落睡着了。见此，谢临也只是把猫从角落抱回沙发上睡觉。 那时候抱她她也是这种反应吗？ 谢临细细回想，可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那大概就是没有吧，如果是什么很特殊的情况他一定会记得。 谢临想着便收回手不敢再吓她，可这回就是谢临没有上手小猫也轻轻地发颤。身上的毛发跟着一抖一抖的。 不一会儿眼角也溢出几滴泪来，面部的毛发瞬间塌下。 小猫也会做噩梦吗？ 谢临不懂只能伸手将赵珏抱在怀里安抚，看着眼角淌下的泪，谢临有些懊悔过年期间因为太忙就忽视了她，现在也搞不懂是什么情况。 他不懂只能笨拙地像安抚痛哭的婴儿一样安抚赵珏。 —— 窗外一片漆黑，世界也跟着黑了。 赵珏猛然从黑暗中回神，房间里一片灰色，身体像被什么紧紧地抱着，转头一看竟是谢临。 自己被谢临牢牢地圈在怀里，赵珏被箍得难受想要挣脱却难以脱身。 “抱这么紧！” 赵珏努力许久最终还是放弃。 眼角的绒毛干涩杂乱，心里也跟着凌乱起来。她好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仿佛心情一不好，过往的所有痛苦都会涌进脑海抓得她满身伤痕。 即便已经快三十岁赵珏还是没有办法从过去脱身。 她已经努力许久，但过往的痛苦像地狱伸出来的夺魂的手，密密麻麻地拉扯她，扯着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肉试图将她拖下去。 即便已经努力了十几年但她仍然站在悬崖边，下面就是黑压压的手臂。 理智上那些事情并没有什么，但罩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就显得太可怕了。 赵珏久久不能回神，扭头看向窗外，寸寸亮光点点蔓延，天亮了。 但屋内还是灰暗一片。 直到谢临起床赵珏都没能睡着。 刺眼的光芒随着谢临拉开窗帘的手一起进来，赵珏难受地将头埋进被子里，像被亮光照得现原形了。 大年初八，牛马们已经奔向公司。 谢临也不例外。 再高级的牛马也还是牛马。 看着谢临准备早餐的身影赵珏还在想，“得，回家了，再也吃不到好东西了。” 等谢临把早餐端上来，两道绿光自赵珏的眼睛里迸发出来，这都是在谢家过年的时候吃过的好东西。 “太棒了！” 吃到好吃的，所有烦恼都一扫而空！ 感谢林鸥女士，赵珏终于又过了几天好日子。 直到周六，明明起了个大早赵珏却没能吃上早餐而是被谢临连窝抱起送去了宠物医院。 医院的灯亮得刺眼，医生问了许多问题，“吃饭还行吗？”“通便呢？” 谢临也一一回答道，“都还行，但就是没有精神。” 一时间除了做检查医生也说不好哪出了问题。 可就算再好的身体这样折腾一下子也受不了，最后医生拿着检查单告诉谢临，“小猫看着没什么问题，就是......” 医生这一通停顿带的谢临声音都有些紧张，“就是什么？” “就是好像吃得有点多了，消化不太好。” 赵珏脸上默默冒出几根黑线，可恶啊！ “没精神也可能是太孤单了，小动物心理也会出问题的，多跟他们交流沟通，带他们玩会好很多。” 第43章 谢临应下，看看怀里的猫心里又想他平时还沟通的少吗？就......不少了啊...... 从医院回家赵珏默默给那家医院记了一笔，因为谢临真的听进去了！ 觉得她吃得多了就每餐都给她减食。 不过可能也多亏了那个医生，谢临现在对她有求必应，虽然临上班时接受家里猫咪亲吻这件事还是......怪怪的。 没办法，他过不了心里那关。 这天谢临又上班去了，赵珏拿手机点了无数外卖。 半个小时后，急促的砸门声响起。 李奇阳拿着几个外卖袋怒火冲冲地站在外面，“你什么意思？” 赵珏讪讪道：“一起吃？” 李奇阳：“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五分钟后 两个人坐在李奇阳家，随意地丢下两个坐垫就着茶几就吃起饭来。 “这个挺好吃啊，哪家的？”李奇阳嘴上糊着红油问。 赵珏：“上星路红姐麻辣烫，可好吃了，我吃了可多年了！” 两个人吃完麻辣烫又吃炸鸡，嘴里就没闲下来过，电视上还放了一部喜剧电影，吃一会儿又笑一会儿。 两个人吃完了并排将上身躺在沙发上，李奇阳突然问：“你就不怕我把你这事捅出来？” 赵珏揉了揉肚皮，“我这不是来收买你了吗。” 李奇阳嘲讽地笑一声，“就这点东西想收买我？你知道我天天吃得什么吗？” 赵珏：“外卖？你不吃得挺开心的嘛。” 李奇阳想继续说点什么但又换了个话题，“你还没告诉我呢，你究竟是人变成的猫，还是猫变成的人？” 赵珏白天一眼，“你说呢。” 李奇阳：“我说就是猫变的人，猫妖啊。天呐。” 赵珏撇撇嘴，“大聪明啊。” 李奇阳：“那谢临不知道呗。” 赵珏：“废话。你朋友圈我看了，回去过年的时候不还挺开心的，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阿姨还一个人在家呢，我不放心。”李奇阳放慢了语速说完又看了眼赵珏，赵珏吃饱喝足缓缓闭上眼，白嫩的脸颊在像在发着光亮。 赵珏一睁眼，李奇阳迅速地转过头看电影，“吃这么多，你中午还吃得下饭吗？” 赵珏：“当然不吃了，吃这么多中午哪还吃得下去。等晚上吧。谢临应该七点就能回来做饭了。” “虽然这两天减食了，但有得吃就不错了。”赵珏吸了口奶茶道。 “谢临今天晚上七点可回不来。” 赵珏转过头去，“为什么？” 李奇阳：“他要相亲啊，这可说不好几点回来。” “相亲？”赵珏满脸问号，这两个字似乎听着都有些陌生。 李奇阳点点头，“对啊，你不知道吗？相亲对象是我一个亲戚，虽然亲得挺远的但还算有点联系。” “......这样啊。” 赵珏低下头抿着嘴，两只手不住地搓在一起。 李奇阳瞥一眼又道：“不过也不一定，万一两个人看不对眼就回来得早。” 赵珏干笑两声，“哈哈，是啊，是啊。” 万一看不对眼？ 但万一看对眼了呢？ 赵珏回去之后就躺在客卧的床上，手里还拿着画画的笔但一个字也画不出来满脑子想得都是谢临去相亲的画面。 这也太好笑了！ 前两天还听说心有所属呢，今天就去相亲了。 “呵呵。”赵珏冷笑两声，心里却空落落的，“骗子！都是骗子！” 像被人剜掉一大块肉一般，心脏缺失一处，那里传来阵阵疼痛，赵珏只能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天光渐暗，越是这时，时间就流逝得越慢。 越是不让自己去想他，就越是想他。 赵珏只恨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明明决定好不再让谢临影响自己，但又难以避免地去想他，真可恶啊！ 第40章 窗外起初还是一片暖色，渐渐地，色调越来越暗，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团在床上的赵珏这时才醒过神收拾好东西出去。 偌大一个房子在此时显得格外孤寂，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转动，指针缓缓指向八的位置。赵珏打开电视，任由画面一帧一帧滑动她却没有看下去的心思。 已经八点了，谢临什么时候回来呢？ 李奇阳还给她发过消息，问晚上要不要去他那里吃饭。 赵珏拒绝了。上午吃过的那一顿撑到现在也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一阵一阵的“咕”声响起，茶几上的餐食稳稳地放着但赵珏就是不想吃。执拗地等着谢临回来。 八点十五 大门咔哒一声打开，赵珏都站起身了但硬生生压住跑过去迎接他的心思，“才不要过去找他！” 她不过去谢临倒是主动来了。 寒气随着谢临的到来一同袭来，赵珏瑟缩一下躲远了一些。谁料谢临却生硬地将她拽至身边。 赵珏烦躁地抬头看一眼，谢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神色复杂地盯着她。 半晌才冒出一句：“今天没吃饭吗？” 赵珏讪讪地“喵”一声，谢临这种眼神盯得她害怕。 二十多年来平静无波的眼瞳在此刻泛起波澜，平静的海面掀起巨大风浪，海水携着白色的浪花冲击谢临的心脏，他颤着手给赵珏顺了顺毛，许久之后才离开。 赵珏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这怎么了？相亲不顺？” 虽说谢临整天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人样子，但今天不一样。今天这种绝对有点事的表情是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 “怎么了呢？” 好奇心终究还是趋势赵珏跟去厨房。 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都是拿着刀切菜，今天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就比往常要大一些、钝一些。好像心里搁着事让使刀人下刀不稳。 听见这样的声音赵珏都有些害怕他切到自己手。 一人一猫的晚餐备好，一人？ 谢临还备了自己那一份。 赵珏心想：“怎么，出去相亲还不好意思吃饭吗？” 他晚餐是正常饭量，都不像没吃饱，更像一点没吃。 赵珏一边留神看他一边吃饭，一股涩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喵嗷——”龇牙咧嘴的叫声响起，好涩！ 不止那道菜，赵珏今晚吃的每道菜都是这样。 赵珏吃不下去了，嘴里还在回味今天上午点的外卖，后悔了，应该听李奇阳的话去他家吃的。 赵珏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勉强吃了点东西正处于不饿的阶段，但晚上吃得实在太差了以至于现在还是很难受。 “真是的，不高兴干嘛拿猫撒火啊！而且自己去相亲有什么不高兴的！”赵珏越想越气，又联想到她颓废了一个下午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于是根本不想等谢临就自己睡在沙发上了。 —— 翌日 赵珏是在谢临的卧室醒来的。 再准确点说是在谢临的床上醒来的。 像昨天一样他把自己圈在怀里，脑袋舒服地倚靠在谢临怀中，赵珏舒服地叫一声，床和沙发就是不一样，虽然都是软的，但床明显更适合人睡觉。 懒懒地翻个身继续睡觉，等再睁开眼，入眼先是谢临灰色的家居服，抬眼一看正对上谢临探究的目光。 “看什么看。” 赵珏还没睡醒，伸着脑袋就往谢临怀里拱，一边拱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脑袋卯足了劲儿动作，谢临双手抱在她背部将她揽过来，柔软的毛发贴在下巴上，痒痒的、麻麻的，谢临不觉又低下头将半张脸都贴在她蓬松的毛里，这下不再痒了，只是软软的。 谢临微微晃动脑袋，白云一样松软的毛发在他脸上扫动，像跻身于云层之间一样。 赵珏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贴过来，还有点难受，顿时清醒过来，睁眼一看谢临正贴在她身上。 睡意全无！ 这是要搞什么啊？！ 赵珏吓得缩开，柔软的触感消失谢临这才发现小猫已经醒了。 刚刚还贴着柔软的毛的脸颊失去倚靠，空落落的。 “早安。” 谢临伸手揉揉赵珏的脑袋便起身了，只留下赵珏懵逼地躺在一旁。 搞什么啊。 赵珏懵逼地出去不过也没怎么当回事。 谢临嘛，偶尔有些难以理解的行为也正常。 “哈——” 一个长长的哈欠打出，赵珏就躺在阳台旁边的沙发上醒神，今天周末，谢临又开始了他一周一次的大扫除。 吸尘器的轰鸣声还有扫地机器人偶尔撞过来的身影都不能影响赵珏，愣神地看了许久，门口的说话声突兀地传来。 “正好我遛豆丁，十一要不要也出去玩啊？” 是李奇阳。 谢临冷冷地回一句：“不用了，谢谢。” 李奇阳还不死心，“哎呀，别嘛，猫天天闷在家里也不好呀。” 第44章 谢临想了想最终还是应下了。 收拾好后才带着赵珏出门。 “美君阿姨现在好多了，但遛豆丁这种事还是我代劳了。喜不喜欢我呀豆丁。”李奇阳话又多又密，还伸手撸撸豆丁的脑袋。 他撸豆丁还不够又把魔爪伸向赵珏，夹着声音道：“喜不喜欢出来玩啊十一。”魔爪伸过去却扑了个空，谢临微微闪动手臂敏捷地避开。 李奇阳撇撇嘴无声地说了一句：“小气。” 这种小气短短一个小时内发生过多次，李奇阳每每想去揉揉赵珏的毛时都被谢临躲开。 “嘿，你这人！” 谢临只是淡淡道：“她不喜欢别人碰她。” 李奇阳瘪嘴说不出话，谢临知道个屁啊！ 碎金的阳光洒在长椅上，洒在懒懒地团在长椅上的赵珏身上，谢临在一旁打电话，李奇阳趁机哔哔一波，“谢临真小气，连摸都不让摸。” 人都有逆反心理。 越不让做什么就越想做什么，更何况李奇阳心里还自觉比谢临高一等。 罪恶的手伸过去，赵珏也轻松闪开了，“你们故意的是不是？”李奇阳恶狠狠地说。 赵珏只能无辜地摇摇头，谢临没说错呀，她也确实不喜欢别人搓她的毛。尤其是李奇阳，劲儿又大又没有章法。 可怜的李奇阳最终只能抱着豆丁取暖，可豆丁汪汪两声就跑开了，“唉，豆丁，你去哪？”李奇阳追过去，“谢临你看一下十一。” 谢临边打电话边走过来单手抱起小猫一齐过去，豆丁的叫声愈发洪亮，赵珏也不免看过去，这种声音更像是......震慑。 他们本来就溜圈溜到了小区外围，这下更是跟着豆丁一起跑出去。 狂吠的豆丁吓到了路人，李奇阳拽紧了链子训道：“这样是不对的豆丁，怎么能突然这样呢。” “吓到旁边的人了。” 一边训还一边向周围的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平常不这样的。” 可豆丁还是朝一个方向狂吠不止，赵珏也随他的眼神看过去但看不清发生什么。 谢临突然出声，“他可能发现了什么。”冷淡的话语引得李奇阳抬头看看他又循着同一个方向看过去，对面的道子里像有什么东西，发现的路人纷纷掩鼻离开，只有一两个人驻足。 两人带着猫狗过去，一只新鲜的小猫尸体被无情地丢在垃圾桶边。明明垃圾桶就在旁边却还是丢在外面，更像是挑衅。 谢临迅速捂着赵珏的眼睛避开，残忍的画面赵珏也不忍直视。 血肉横飞的场面看得谢临都皱起眉头，李奇阳大骂一句，“草，这哪个畜生干的！” 他们给处理中心打了电话，等那边的人过来之后才知道这已经不是这边发生的第一期案件了。只是这边人流量大，道子周围覆盖的摄像头又少才难以监测。 工作人员说他们回去之后会再继续调查的。 经此一遭，几人也没了遛弯的心思。 李奇阳安慰豆丁道：“不好意思啊，刚刚错怪你了。也不知道哪个畜生干的这种事，贱人！” “就几个月前还有一起呢，那次发现的更多。畜生！” 赵珏记得那一次，她和谢临回来还路过了但都没过去看，还是李美君告诉他们的。 说起来那段时间谢临每天中午都回来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 赵珏想着忽然觉得自己被抱得喘不过气，谢临的手臂越拥越紧，她只能嗷嗷叫两声以示愤怒。 也不知道凶手什么时候才能抓到。 —— 谢临抱着她回家，气氛一度有些沉闷，现在谢临倒是将她放在沙发上了但赵珏还是觉得喘不过气。 血腥的场景还在眼前，逼得她有些恶心。鼻尖似乎还残留着浓烈的血腥味...... 中午，她连饭都没有吃进去。 所有食物都在瞬间添上了血色，赵珏“哇”一声吐了出来，没有什么东西，只是一些水，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的难受。 “后遗症”在此刻才显现。 胃里已经空了但还是什么也吃不下，谢临看不过去像硬给她喂点什么，但赵珏还是一吃就吐。 最后就是谢临也放弃了，只能给她喂点酸奶，还不能很多了，只能一点一点地喝。 胃里这才有了点东西不那么难受了。 赵珏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可等谢临上班后她看见紧闭的房门才知道这事根本没有结束。 第41章 天空是阴沉的灰色，放眼望去四周都失去颜色，黯淡无光。赵珏站在花坛旁边低头看看自己还没有手机屏幕大的手掌，再抬头看向周围——一群人笑呵呵地看着她。 男人女人几乎都长得一个样子。男人都敞着肚皮，脸上油光满面的，女人穿着花衣裳，光亮的头发盘成一个包子挂在脑后。 “赵珏，那你父母离婚了你跟谁啊？” 那些人堆着满脸的笑问她。 赵珏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中，同样的问题接连向她抛来，“呜哇——”她哇一声哭了，周围的人却哄笑着，“哎呀，这就哭了。” “跟着你爸吧，你妈天天管你管得那么严。” 小孩哭得更大声了，周围人笑得也更大声了。 笑声与哭声形成鲜明的对比，天更黑了。 漆黑的世界突然破开一道缝隙，一丝光亮自缝隙中射来，赵珏掩着眼睛渐渐恢复意识，天光大亮，梦境也随之消散。 一滴泪滑过脸颊，赵珏伸手擦一下缓了许久才软着腿准备出去，紧闭的房间门却怎么也打不开，连开锁也没用。 谢临把门锁上了。 赵珏只能这样想。 不止房间门，连他卧室的阳台门也锁得紧紧的。 “搞什么啊？” 赵珏努力多次在发现无论哪扇门、哪扇窗都打不开之后才自暴自弃地瘫在床上。 食物和水放在桌子上，“他就是故意的！”赵珏愤愤地想。 不过为什么呢？ 赵珏只能只能想到昨天那件事，那摊血肉还残留在她的意识中，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把她锁在家里吗？ “哇啊啊啊啊——” 赵珏烦躁地抱头大叫，“可恶啊！” 就算谢临的卧室很大可一想到被关在这里就难受啊！ 于是，赵珏先是吃了点东西然后无聊地睡一觉，吃了睡睡了吃也实在太没意思了，一双蓝眼睛四下瞅了瞅，谢临的房间她还没看过呢。今天就来好好探索一番。 “实在不能怪我，谁让你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呢。” 赵珏巡视一圈，最终目光定在转角的衣帽间那里。 “就先从衣帽间巡视起吧。” 没吃过猪肉当然要见见猪跑了。 赵珏进去一看只能说不愧是有钱人。衣帽间比赵珏租的房子的客厅都要大。 衣服按照季节、颜色、长短整齐地摆放着，看得强迫症极其舒适。 赵珏沿着衣帽间的柜子边走边看，她只认识那些带大logo的衣服，更多的她一点也不认识，而且，“好多黑白啊！” “这么爱性冷淡风？” 像是进入黑白电影的世界，再加上米白色的柜子，更像黑白电影了。 “谢临来这里都不会害怕的吗？” 算了，那可是谢临啊。 卫生间就更无趣了，衣帽间还能对着谢临的衣服点评一番，卫生间一点看头都没有，除了那个大得让人惊叹的浴缸。 赵珏巡视归来也累了，躺在床上备考软枕一点一点地数着时间，“好无聊啊——”爪子搭在身边机械地晃动，忽然一个大起伏打在床头柜上，“啊——”。 赵珏叫一声，目光停在那个床头柜上，“嘿嘿，这个还没看过。” 偷笑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第一层放得都是些书籍，可能是谢临睡前会看的书，第二层...... “唉？” 拉一下没开，拉两下还是没开。 “又上锁了？！” “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天天上这么多锁！” 最后赵珏只能举着两只发疼的爪子无奈地躺在床上。 她转头看着那只盛着凉水的碗，碗映在阳台门的背景上，同室外的天空融为一体。 明净的天空高远、空旷，同样映着一只冒着热气的咖啡杯。 —— 谢临端起咖啡呷一口，“有查到什么吗？”看着淡定但捏在杯柄上的手却紧了又紧，指甲死死地掐在指腹上。 “这几个月来有关她的的消息都不是很多，只能查到这些。” 数张照片被放在桌上，“这很奇怪，按理说现在的社会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情况，但就是没查到什么。” “而且她中间一度失去踪迹。” 谢临沉下一口气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人回道：“去年十一月份......十一月二号。” “十一月二号......” 第45章 谢临默默地重复这个日期，“十一月二号......” “怎么了吗？” 瞳孔重新聚焦，谢临摇摇头，“没什么。就这些？” 那人点点头道：“嗯，就这些。” 桌上只剩下一只咖啡杯，谢临倚靠在松软的沙发上望向窗外，高楼大厦林立，人群密集，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脱力一般脱离于世间，像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 就如同幽灵一般，谢临是飘回去的。路过一家猫咖，数只小猫隔着玻璃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的像在吸引他进去。 谢临抬手沿着玻璃墙绘出猫咪的轮廓，里面那只橘猫讨好地看着他，画完头再是身体、尾巴，随着手指缓缓移动橘猫的身体也随之发生改变。 橘色的纹路一点点消失，指腹滑过的每一寸渐渐褪色，橘色的、淡橘色的，指尖滑过之后刚刚划过一处变成白色，映在透明的玻璃墙后面。 白色的小猫歪着头乖巧地叫一声，“喵呜——”一双眼睛就变成蓝色。 这完全就是赵珏的模样。 谢临愣神地站在玻璃墙前，一个壮硕的男人靠近，粗壮的臂膀撞得谢临晃了一下，“不好意思。”男人匆匆离去，待谢临再抬头时墙壁那头的白猫消失不见，橘猫和身后的女人好奇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一猫一人的动作出奇得相似，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女人一拳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中然后慌忙迎出来，“你是谢临吧。”女人惊喜地喊道。 谢临一脸茫然地看着女人完全想不到在哪里见过她，女人这才有些尴尬地伸手将散下的长发撩至耳后，“我是郭明月。赵珏在猫盟的同学。” 说道这里谢临才有了点模糊的记忆。 郭明月笑道：“我刚刚就看见你了，没敢认，见你这站了半天才敢过来看看。” 郭明月两只手不自在地搓了搓又背至身后，“你......进来看看？” 谢临不冷不热地回一句，“不用了，我赶时间。” “啊，那你快过去吧。不好意思哈，还把你拦在这。”郭明月赶忙回道，冷淡的男人离去，郭明月这才松了口气，自在许多。 同事凑过来问：“那谁啊，长得挺帅啊。” 郭明月双手搭在她肩头，“高岭之花。啊呀，我到底是为什么过去跟他搭话的啊！” “怎么了？” “我和他根本就不熟，唯一的联系是一个大学同学，他俩当时在谈恋爱。刚刚才想起来两个人好像早就分了，啊呀呀呀！” 郭明月烦躁地拢起头发进去，进店之后又透出一个脑袋谢临的身影正好消失在拐角处。 拐个弯就是淮海路，蓝底白字的淮海路牌子高高地竖在一旁，谢临径直走过。 “嗯，一会儿就回去。” “带着。” “再见。” —— 卧室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仿佛自带圣光，门那边是圣光缠身的天使！赵珏面带希望地看过去，门那边是谢临...... 赵珏脸一下子就垮掉，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可恶，还敢回来！” 他蹲下身捏捏赵珏的脸，“今天过得怎么样？” 赵珏烦躁地甩开丝毫没有感觉到他声音中的不一样，“还知道问我？你锁门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 “为了你好。外面不安全。” 门上的爪痕、沙发上被扯烂的抱枕还有他早上整理好现在却一团糟的被子，谢临都看见了。 被赵珏躲开谢临也不恼又伸手去捏她的鼻子，“想不想吃汤圆？” 汤圆！ 赵珏一喜也不躲了任由谢临捏她的鼻子耳朵，年都过完了也确实该过元宵了。 太棒了！ 又能吃汤圆了！ 谢临带着赵珏驱车回家，明明才离家没几天现在回去家里人还是大张旗鼓地迎接他。 “还是有钱人有仪式感啊。”赵珏叹道。 林鸥和谢长华早早地站在门口迎接他，“回来了。” 林鸥还上前接过赵珏，“十一也回来啦。” “喵——”赵珏很给面子地叫了一声。 “哎呦，真聪明。” 今天谢家偌大的庄园里人才多了些，但仍旧显得空旷。 “呦，回来啦。” 郑南回坐在沙发上喊一声。 谢临：“你怎么在这？” 郑南回：“听说你回来我就过来玩一会儿。哎呀，十一也来啦。奶油今天跟着杨希，就我一个。” 谢临长腿随意地支着，上半身陷在沙发里，郑南回一巴掌拍过来，“咋啦，有心事？这可不像你啊！” 谢临的眼神随着被抱走的白猫一道离开，郑南回又拍一掌，“看什么呢！” 视线落在落地窗旁，林鸥抱着赵珏拿她的爪子触碰葱绿的叶子。 谢临盯着那株油绿的发财树还有油亮的叶子上的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爪子，忽然若有所思地问：“你说，这世上有玄学吗？” 第42章 一望无际的碧蓝澄澈的天空映着碧绿伸展的树叶，无风的日子里空气都是燥热的。 木质长椅懒懒地躲在阴凉之下，男孩嘎吱一声咬了一大口手中的冰棍，“谢临，你不吃吗？”他扭头问旁边安静的男孩。 谢临摇摇头，冰棍上白色的小冰渣已经快要融化他还没有吃的意思，“那我吃吧。”郑南回夺过他手上的冰棍，一只手拿一根，这个咬一口，那个再咬一口。 嘴里塞满雪糕郑南回还要说话，“我妈妈不让我吃太多，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谢临面无表情地回一句：“你这是撒谎。” 郑南回不以为意，“我就现在撒一个小谎。过几天我要去罗马玩，听说那里有一个真理之口能识别出所有撒谎的人。等去到那里我就不撒谎了。” “谢临，你说真理之口真能咬住撒谎的人的手吗？” 谢临淡定地摇了摇头，郑南回：“你不信？我信啊！那一定是真的吧。” 谢临微微转头瞥了他一眼，“那都是骗人的。” 郑南回不信，而且谢临那种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更让他生气，“怎么可能！这一定是真的！” 七八岁的谢临身上就已经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事都是假的。” “那鬼也是假的？” “假的。” “怎么可能！” “这种事情也就骗骗你了。” 郑南回回想起自己前几天看了一个恐怖片之后被吓得睡不着的场景，再回头看看淡定自若的谢临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敬佩之情。 面前神情自若，永远不慌不忙的脸等比例放大，郑南回像没听清一样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食指一点一点地击打沙发，谢临又重复一遍，“玄学。” 郑南回不可置信地笑了，“不是，玄学？”谢临这个在所有小孩还害怕不敬老会遭雷劈、晚上睡觉会害怕黑暗中的鬼怪的年纪像一个小学究一样地说着“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一切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人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 “就......你遇到什么事了吗？遇到事就说啊，这么多人呢。”郑南回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的谢临明显打乱了他的节奏。 “算了。”谢临收回视线闭目靠在沙发上休息。 “不是说真的啊，出什么事了？”郑南回靠得越来越近看起来真像是有点担心。 谢临伸手拦在身边，“没事。” “真的吗？” “真的。” 郑南回哪信啊，语重心长地说：“哥们儿有事儿就说啊，别憋着。” “我说真的！” 谢临已经推着郑南回的肩膀到门外了。 “等等！” 郑南回做最后的挣扎，两只手扒着门框将脑袋塞进门框那边，“你上回相亲顺利吗？” 谢临伸手抵着他的额头，又强调一遍：“那不是相亲。” “那不是相亲那......” 啪一下，门忽地碰上的声音隔绝了郑南回说话的声音。 耳边终于恢复清净。 林鸥抱着赵珏瞥了一眼，“南回走了？” “走了。”谢临按了按太阳穴微不可查地看向某个方向，许久后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 铃兰吊灯散发的暖色调灯光洒在餐桌上，洒在每个人脸上。 圆形餐桌上还有赵珏的一个位置。 元宵家宴，菜一个接一个上了许多，而餐桌上也只做了三人一猫。 从前以为这样的“豪门”家里规矩会特别多，但林鸥和谢长华都不是苛刻的人，反而待人和气。 谢长华这样的“一家之主”却没有这个身份的男人常有的威严，他始终是笑着的，笑着给谢临、给林鸥夹菜，和林鸥讲起生活中的趣事，笑意更深。 反倒是谢临显得和这样的氛围格格不入，说到趣事也只是浅浅地笑一下，更多的时候他是听着父母讲话，偶尔应和几声。 第46章 不过有善言辞的父母，餐桌上也不至于显得太空。 聊完趣事，在林鸥的眼神示意下谢长华试探性地问一句：“你们上次出去吃饭，和潇潇还聊得来吗？” 潇潇？ 说得是谁啊？ 赵珏嘴里吃着饭还要一边吃瓜，恨不得抽一只眼睛看着林鸥和谢长华再抽一只眼睛看着谢临。 林鸥和谢长华都有些期待地看着谢临，谢临道：“还行。” 老父母的眼里终于多了一丝欣慰。 但谢临又道：“看她不像是对金融有兴趣的，下次还是尽量不要应下这种事了。” 老父母对视一眼，无声地叹口气。 赵珏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没反应过来是哪回事。 这个话题之后餐桌上的气氛明显变了，终于林鸥忍不住问了一句：“谢临啊，最近就没有遇到什么有兴趣的事吗？” 赵珏小口啜着梨汤，突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接着便听谢临道：“养猫。” 林鸥眼里带了一丝笑意，“那......人呢？” 甜滋滋的梨汤喝着都不爽了，赵珏也跟着抬眼看向谢临，短暂的“哔”声在大脑中划过，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夹在手中的筷子平稳地放在碗上，“没有。我吃好了，公司还有事就先上去了。” 赵珏想看清他的表情却只见到一片模糊，还来不及细究就只剩一片白色的背影。 ...... 画笔勾勒出脊背的轮廓，背影与元宵节那晚离去的人影重合，赵珏托着下巴继续勾线，脑子里却想着那晚。 那天回来之后谢临非常沉默。 明明之前还会试着和自己说几句话的，但就是那晚之后他总是坐在那看着自己，一个字没说，但那双浅色的眼睛就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好像千言万语都说过了。 “在干嘛呢！” 电容笔被丢在一旁，原本弯着的背向后一倒，赵珏就躺在沙发上了，“啊啊啊啊啊——”两条腿还跟着一起扑腾。 “他不会是......” “他不会是......” 下巴搁在柔软的抱枕上轻轻地蹭着，“知道了吧！” 赵珏也想不出其他了。 要不然怎么会是那种眼神呢。 那种仿佛看破一切的眼神。 “啊——完蛋了！讨厌的谢临，要是知道了过来问我一句能怎么样啊！” “叮”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赵珏拿手机一看，“这小子又干嘛啊。” —— “叮铃” “你可算来了！”李奇阳开门异常迅速，白色的家居服湿透了黏在身上，过来拽赵珏的手上也全是水。 赵珏懵逼地被他拽着走，“你你你这是家里水管炸了？” “没有，紧急事件！快来帮忙。” 他神情严肃，就连发消息时也说得吓人，什么“快来帮忙，救命”之类的，赵珏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 水汽蒸腾的浴室中，一双黑色的神采奕奕的眼睛注视着赵珏，“这就是你说的紧急情况？”赵珏问。 “还不紧急吗？”李奇阳浑身都湿透了，衣服、头发都紧贴着皮肤，“阿姨同学聚会，今天由我来给豆丁洗澡。” “他喜欢玩水，玩起来就不听话，你看我这一身。该穿雨衣的。” 豆丁吐着舌头看着赵珏笑，汪汪两声又过来蹭她的腿，“他这么喜欢你啊。”李奇阳有些不满道，一把甩下手中的毛巾，“我天天给你端屎端尿的怎么不见你对我这样！” 赵珏笑笑蹲下身来帮着一起洗，“嘿嘿，看来是我魅力比较大。” “是不是呀豆丁。”赵珏一揉他头，豆丁就跟着叫。 有了赵珏的加入，浴室里总算消停点。几滴从天花板滴在脸颊的水珠让赵珏都能想象到刚刚给豆丁洗澡时的大战。 洗完澡吹毛的时候豆丁还要使坏，高速旋转几下水珠就洒在赵珏脸上，“哎呀，坏狗！”赵珏笑一声揪起豆丁的耳朵。 吹风气声音停下，赵珏正帮豆丁顺毛，一条毛巾就曾在她脸颊上。赵珏抖一下迅速撤开上半身，“你干嘛。” 李奇阳拿着毛巾有些尴尬地坐在对面，“你......身上湿了。自己擦擦吧。” “......谢谢。”赵珏接过毛巾随意擦了几下，“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啊，哦。你先走吧。” 几个电梯都在缓缓上行，就一层楼，赵珏所幸走下去。赵珏一手刚推开楼梯口的门，李奇阳就追了过来，“你手机。” 赵珏掏了几下口袋才发现手机确实忘带了，“真忘带了，太感谢了！” “你中午怎么吃饭？去我那吃？” “我中午可能......”赵珏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能变成人身的时间越来越长总不能这幅样子还吃猫食吧，“点外卖吧。” “拿去我那吧，方便。”李奇阳道。 赵珏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去他那确实更方便，“行，等我给手机充下电啊。” 两个人说着就走出通道，过道上明亮的灯光与楼道形成鲜明对比，正在门口开门的某人也让赵珏倒吸一口凉气，一转身就撞在李奇阳身上，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 于是，她又转了回去。 就这一瞬间，谢临正巧抬头撞上她四处闪躲的眼神。 李奇阳也看见了他，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每一个人出声。 “叮”谢临家门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走道里循环，他就握着门把手也不准备进去。 “嗨。”李奇阳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 赵珏都快把头埋进地里了听见李奇阳打招呼感觉心都死了。 “嗨。”谢临平淡地点头致意，又加一句，“好久不见。” 李奇阳抬了抬眉毛，低头看向前面的赵珏，“好......好久不见。” 门碰上的声音还在走道里徘徊，谢临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就......就这样？” 赵珏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已经想好了无数种答案，可谢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问，“就这？！” 第43章 杂乱的茶几上，李奇阳大手一挥，零碎的小东西全都被扫在边上，空出来的位置放上刚送来的外卖。 李奇阳呼呼吃得起劲，扭头一看，赵珏手里拿着筷子盯着外卖一动不动。 “干嘛呢？”他伸手过去在她眼前扫了一扫。 赵珏淡淡地回一句：“没什么。”但是手中的外卖已经毫无吸引力，赵珏勉强吃了几口就借口离开。 回到谢临家，刚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谢临一声不吭地进去，只剩下赵珏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满脑子想得都是“就这样？”。 她呆愣在原地，最后还是李奇阳戳了她几下才回过神。刚准备先离开一会儿但想到放在沙发上的平板，赵珏又迅速跑了下来扒在楼梯间的门上偷看。 放在沙发上的平板电脑还有家里无故失踪的猫，这下总该察觉到什么了吧。 赵珏忐忑地扒在门框上露出一个脑袋，不过一两分钟后谢临就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份文件，“我找到了，这就来。” 赵珏失望地悄声关上楼梯间的门，寂静的楼道里只有他们上楼的声音，心脏砰砰撞击胸腔，震动向上蔓延好像一同撞击大脑。 这太复杂了。 赵珏根本说不清楚。 明明应该害怕才对的，可看见谢临回来，看见谢临进去，心里竟然隐隐生气一丝......期待？ 这太奇怪了...... 平板还安静地躺在老位置，看样子没人动过也无人在意。 赵珏一下子扑倒在沙发上将头埋得严严实实的直至有些喘不过气才作罢，抬头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过长的刘海散乱地搭在额头上，遮住视线。赵珏不耐烦地躺在床上，感受胸腔里传来的一次又一次震动。 直至冰凉的水浇在脸上赵珏才有片刻回神，她伸手拍了拍脸颊，上面登时留下几片红痕，“去画画去画画！” 赵珏试图给自己找点事做以麻痹自己，可就连画画也和谢临有关啊！ 小短漫的时间线已经追到过年期间，最近更新的内容是变成人的小猫躲在阳台上看谢落等人在楼下放烟花。 内容刚刚更新不到半小时，就有近百的点赞和大几十的留言。 画这张时赵珏特别有感触，落笔都是情绪，一道明显的光影线隔开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面明亮，明亮世界里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就连谢落眼中也有几丝笑意。 而女主安宜就躲在阴暗的阳台，只能看见落寞的背影...... 【怎么开始虐女主了？不要哇，不要虐安宜！！！】 【刀可以割在我身上，但不要割在小安身上啊！！！！】 评论区大都是此类复制粘贴的留言，还有一大部分是催更的。 再能卷的事业批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也肝不动了，赵珏所幸换了个频道，好久没画她推了，趁此机会将自退捡回来。 第47章 于是接连画了好几天的她推。 —— “叮” 紫薯的推送又来了，晋彩期待地打开紫薯期望看见太太的新更的漫画，结果点进去一看是一个动漫的男角色。 草莓麻薯七分糖无奈地打下一条评论【太太画得太美了，我狂吃！】，又不停地翻看日期，距离金币福袋太太断更短漫已经过去了快快一周了。 金币福袋这一周内还像打了鸡血似的狂更了几天某动漫男配。 “不会要断更了吧，不要啊。”晋彩不方便在新更的帖子下催更只能无奈地捶胸叹气。 张晋源从经理办公室出来见晋彩这样吓了一跳，“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晋彩趴在办公桌上哭诉：“我追更的太太断更了......其实也不算是断更吧，但就是断更了，呜呜呜。” 张晋源边安慰她边打开新拿来的文件，“唉？” 晋彩：“怎么了？” 张晋源不信邪似的又多翻了几页直到把整份文件都草草看一遍才继续道：“文件拿错了。” “这是两周前的文件，两周前开会的时候就做过总结了。” 晋彩无聊地摆弄办公桌上的一盆仙人球，“哦，那怎么了？” 张晋源：“这是谢经理给我的。他......怎么会这样啊。” 晋彩：“哦，是极沙游戏的总结汇报吧，我看见了谢临上周中午回去带过来的。当时我刚好在办公室等他就看见他拿了一份早就总结完的报告回来。” “怎么会这样。”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安啦。” 晋彩不关心谢临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她只关心她的金币福袋太太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更新小短漫，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然而短期内她期望的更新应该是不会来了。 —— 赵珏懵逼地看着手机上弹来的消息提醒，两天前她就看见了，那时候以为是骗子就没管，今天又发来了，这次......好像是真的！ 赵珏追更了很久的国漫《天机寻道》马上要出第四季了，播出之前找了许多厉害的太太做宣传。 金币福袋就是其中之一。 “妈呀！”感觉有种被天降陨石砸到不仅没有死还能赚点钱的爽感。 谁要和钱过不去啊。 何况这还是《天机寻道》啊！她追了很多年的《天机寻道》！大好的机会怎能放过！ 和对方沟通好具体内容赵珏就着笔，人一旦忙起来什么烦恼都一扫而空，也无暇顾及其他。 现在一天有七个小时的人类时间，赵珏当然是大画特画了，连程艺打来的几个电话都没接到。 手机经常开震动模式，有时候忘了开有时候忘了关，赵珏所幸直接开了震动，再也不关了。由此也经常听不见电话。 直到程艺消息轰炸，赵珏才被一连串的震动给震醒，“喂，做什么啊。” 程艺被噎得说不出话，“还做什么，你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赵珏：“？”茫然片刻后赵珏才恍然大悟，“啊，今天要回去！我都忘了！等我！给我半小时！” 今天是大日子可不能忘！ 赵珏飞速地藏好平板，拿上手机就跑出去。 在谢临家待了三个多月了，她租的房子一直没人住这也就意味着赵珏是在白交房租啊！而且房东阿姨前段时间还多次联系她要涨租，这下好了赵珏直接不用租了。 今天就是最后期限，赵珏联系程艺一起搬家。 时间紧迫，只能花30块打车过去。 等回到家程艺早就守在那里了。 她双手抱起，脚尖不耐烦地点着，锐利的目光审视匆匆赶来的赵珏。 “好啊，找我搬家自己倒忘了，啊？”程艺一脸不悦。 “哎呀对不起嘛，我这不是太忙了忘记了嘛。”赵珏亲昵地挽上程艺的胳膊，“我跟你讲哦，我接了一个大单！《天机寻道》找我约稿了。” “《天机寻道》？就你看的那个《天机寻道》？”程艺问。 赵珏疯狂点头。 “啊！” 两道尖叫声差点掀翻房顶。 程艺：“这和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啊！太好了！成了之后请我吃饭啊！” “那肯定。” 开心事开心的，活儿也得照干。 房子不大，也没多少行李。 大件都是房东阿姨的，赵珏只要把自己的小件带走就好。 赵珏先将衣服装进行李箱，再看看那些小东西，“这怎么办啊？” 程艺无奈地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傻闺蜜，朝一个方向扬了扬头。 赵珏眼睛一亮把纸箱子拿来，“太棒了，爱你！” 一件件东西收拾下来，赵珏还有点感慨。每一个小物件里都承载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粉蓝相间的瓷杯是她们去景德镇旅游的时候买的，因为太漂亮所以舍不得用，结果就一直放在那里落灰，当个装饰品。 百草园冰箱贴是去绍兴旅游的时候买的，绍兴的文创做得非常可爱，直戳赵珏的萌点所以一口气买了很多。 “啊，还有这个福，这可得好好收着。”赵珏又找到一个福，那是她去年刚失业在家沉沦时被程艺拉去寺庙求来的，“这可得好好收着。”说着赵珏把福塞进了自己口袋。 一路收拾就收拾到了梳妆台。 “这个还要吗？都这样了，扔了算了。”程艺拿起一个掉皮的头戴式耳机，嫌弃地说。 赵珏扫一眼，“啊，不要扔！还能用呢。” 程艺：“皮都掉成这样了还要。”嘴上说着但还是塞进了箱子里，“这个呢？” “要的要的。” “这*个？” “要！” 程艺又拿起一个首饰盒，“行吧不用说了这个一定得要吧。” 赵珏抬头，一时间没想起来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啥啊？” 程艺神神秘秘地说：“好东西。我都没想到啊你还有这种好东西呢。” 一个蓝色的包装盒递到眼前，赵珏下意识地抬手去接，手伸到一半却顿住了，她想起来了。 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那是什么。 一条镶钻的藤蔓圈形项链静静地安放其中，“......放着吧。”好歹那么贵呢。 程艺：“知道了。这可得好好收起来。” 收拾旧物就容易想起旧事。 书柜上还陈列了二十多本书，赵珏当年也算是个文学少女，只是后来工作了买的书都没怎么看。 “这书怎么办？” 两个人站在书柜前程艺问道。 赵珏：“算了，卖掉吧。这么多书呢带着也麻烦。”她的行李现在都要寄存在程艺家，而且她估计也不会再看了。 “得嘞。” 程艺收拾东西利落多了，赵珏喝口水的时间书架上的书全被扫下来整齐地塞进箱子，“这么快。” “那当然。” 最后的东西被收拾好，搬家公司的人也来了。 一箱又一箱东西向外搬，赵珏不禁感慨：“我还说没多少东西的，结果也收拾了这么多出来。” 程艺：“好歹住了那么多年呢。”说完又对搬家公司的人说，“师傅，那一箱书帮我们回收吧。” 他们公司有这个业务，按斤称。 “好嘞。” 等那一箱箱东西再塞进程艺家时赵珏忽然有种虚脱的感觉，“好累。”她瘫下身子靠在纸箱子上，虽然也没干多少活就是好累。 赵珏倚靠在箱子上，一张纸片随着她摆手间产生的微弱起来轻轻飘起然后贴在赵珏脸上。 “这什么？” 拿下来一看，赵珏瞳孔骤缩，来不及思考就冲了出去。 “唉！你干嘛去啊！” 程艺刚倒了两杯水出来就看见往外冲的赵珏。 第44章 赵珏不顾一切地冲下去，一头短发随风起舞，此刻的脑子里只有追回来，将那过去的东西追回来，完全失了理智。 —— 刚出宿舍楼，扑面而来的冷空气打得人骨头疼。赵珏戴好羽绒服帽子又拢好围巾这才敢继续走路。 宿舍楼因为地形所以风格外大，呼呼地冲在面门，耳边全是风声，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风的阻力。 赵珏不敢抬头，只能艰难地行进，还没走几步就装进一个黑色的怀抱。 长臂围在脖子周围，围巾被拢得更紧还往上抬了一点遮住脸颊和耳朵。 “谢临，你来了。” 赵珏的话都埋在围巾里但谢临还是清楚地听见并点了点头。 零下二度的天也就只有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小情侣才愿意出门了。 推开咖啡店的门，暖气迎面吹来，被冻僵的皮肤恢复弹性，赵珏迅速扯开围巾又摘下帽子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们照旧坐在落地床边，温差使得玻璃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雾气遍布整个玻璃窗，赵珏抬手在玻璃上画了几个小图案。玻璃也随之清晰。 第48章 逐渐清晰的玻璃上映出身后小情侣的身影，赵珏转头看了一眼，两个人点了两份不同的蛋糕。女生可能想尝尝男生的那份，男生熟稔地拿起叉子叉下一大块喂给女生。 很肉麻。 但对于恋爱中的小情侣来说这可能是甜蜜的。 赵珏久久地望着两人直到这一亲密的举动结束她还能看见二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自己和谢临好像就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想到这里赵珏有些丧气地喝了一大口奶茶，谢临正在听课，微微抬了抬眼皮问：“怎么了？” 赵珏努努嘴：“没什么。” 谢临也没有多问只是继续听着自己的课。 “我妈这两天老给我打电话，今年就要准备公务员考试了。”赵珏说着支起一只胳膊撑着下巴，“她想让我回去。” 说罢赵珏抬眼看了看面前端坐的男人，谢临轻声道：“......那挺好的。” 赵珏有些怒了，拍了拍桌子，“哪里好啊？！我要是回去了那我们不就得......”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后面的话是什么。 谢临摘下耳机注视着自己女朋友发怒的脸，“可是你也想和自己妈妈在一起的吧......回家也好。” “那我们怎么办？”赵珏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往后的半个月里她问过无数次这个问题，“那我们怎么办？我要是真的考回家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们俩也没可能了！” 终于在又一个寒潮来临之时，赵珏将他拉了出去，万物隐在一片雾气之中，一两片雪花飘飘落下，“我妈催得紧，她一定要我考回家去。我没办法。” 赵珏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很明白赵雪梅的意思，她这样的家庭除了考回家去没什么好的出路。留在临海能怎么办呢？ 越是到这种时候，有关金钱、出路的问题就愈发凸显。 她没办法陪谢临出去旅行、研学甚至是留学。 她没办法负担高昂的费用。 甚至到了现在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和谢临走到最后。 谢临的家庭可能接受自己吗？ 赵珏觉得不可能。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自尊心又没办法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一直低着头，将头埋得很低很低，低进尘埃里。“......也是吧，我可能真的除了回家没什么别的办法了。”虽然这样说但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希望，只要一点就好，只需要一句话那点微弱的火苗就能燃起，将一切烧成灰烬。 赵珏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谢临身上，她希望今天能听见想听见的话。 大三，差距就显现了。 有人根本不惧未来，家里早就铺好了路。 有人不得不做好完全的打算，生命里的一切都不能浪费。试错成本太高，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后悔。 这几天赵珏睡得都很差，要考虑的太多，回家亦或是留在这里，选哪个？不知道。 但只要有人能在那边拉她一把，给她一线希望就好。只要一句话就好。哪怕是谎话。 谢临沉默半晌，最终说出一句：“那应该......也挺好的吧。”短短几个字说得很轻，和天上缓缓飘下的雪花一样轻。 轻短的话语随着雪花一起飘散在冷空气中又砸在赵珏脸上。 赵珏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想他又说出这样的话。 天太冷了，嘴冻得又红又疼。谢临的脸同样隐在冷空气中看不清表情，赵珏一拳砸在他身上终于控制不住地吼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就不能......就不能......说点......”一句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在眼眶里打转许久的泪水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冷风一吹好像要在脸上结成冰晶。 赵珏不住地抽泣也毫不留情地打掉谢临伸过来的手，“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真冷漠！” “你真是个冷血的人！” “一开始你就没当回事吧！” 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难听到现在想起来赵珏都觉得没素质，句句都想让对方难堪。 这场校园恋情也在那个冬天走到了终点。 —— “哈，哈，哈——” 电梯等不了赵珏直接从楼梯上冲下去，雪白的墙壁和那个冬天一样刺目，纸条上的字似乎在墙壁上打转最终落在赵珏的眼睛里、脑海里。 跑过的每一层楼都有一个字，十层楼下来，一个个字终于连在一起，“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注1】 “哈呼——哈呼——” 赵珏一手撑着门框一边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汽车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也是蠢，明明能打电话的却就这样无所顾忌地追下来，“哈——” “你做什么呢？”程艺也慌忙追下来担心地问。 赵珏直接抓住她的衣角，“联系方式。” “啊？” “搬家公司的联系方式。” 驶开没多久的卡车又转回来，一个大箱子被丢在地上，赵珏埋进箱子里翻找，每一本书都翻一遍终于在一个笔记本里找到了残缺的另一段话。 笔记本记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各种颜色的笔圈了又圈划了又划。那张整齐的纸片在密密麻麻的笔记中间夹着格外显眼。 上面写着——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注2】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赵珏捏着纸片不停地重复这句话，第一个字前面还划下一道线，只是那道线犹豫许久还是没能继续将后面的整段话抹除。 赵珏嘴里不停地重复这句话，眼泪也随之滑落，苍劲有力的字迹被泪水洇湿晕开，背后透出格外不一样的字迹。 赵珏翻过来一看——一战上岸。 赵珏哭得更大声了，小心翼翼地护好纸片夹在笔记本里。 程艺坐在一旁默默地拍着她的背，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任由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人们常常想，这世上能不能有后悔药，吃下去就能改变过去。 可事实是世上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以及所有你选过的路都是人生轨迹的组成部分之一，“永远不要为曾经做过的决定后悔，永远不要美化你没走过的另一条路并且相信你人生中做得任何一个决定并坚持下去。” 路边，两个女生蹲在算命的摊前一脸认真地听着，“没了？”其中一个说。 白知叡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没了。” 另一个女生又问：“那怎么办呢？我还能和他续上缘分吗？” 白知叡又重复一遍刚刚的话，末了睁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命中无缘的人你就是强行续上也不会开心。你们若有缘，无论怎样这条线都能给你续上。” “怎么续？” “说不定就有哪个闲得无聊的神呢？” 两个女生走远了，“骗子吧。你还是治治你的恋爱脑吧。”话语在空中飘散，白知叡收了摊准备下班了。 —— 夜幕降临，临海市依旧灯火通明，分不清黑夜与白天。 空荡的电梯间里并肩走进两个男人。一个按下12楼，一个按下13楼。 “哈喽。”李奇阳打了声招呼。 谢临微微点头示意，“你好。” 电梯缓缓上行，两个都一言不发，忽然李奇阳问了一句：“你和赵珏认识？” 莫名其妙的话题引得谢临捏紧手中的购物袋，“我们是大学同学。” 李奇阳：“啊——这样啊，没听她说过呢。” 谢临眼神暗了暗，李奇阳继续道：“你们很熟吗？” 谢临沉默一瞬，看着电梯缓缓上行至11楼，道：“......很熟。” 李奇阳啧啧两声，“那她也不提一下你。挺好的。” “好？” 李奇阳：“对啊，挺好的。我在追她，省得到时候还要和她介绍你。”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谢临酝酿几下还欲说些什么，李奇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到了。” 第45章 虽然刚过完年，但温度依然很低。冰冷的空气灌进喉咙，刺痛感立马在喉腔里蔓延。 临海郊外 虽是冬天，这里却一片绿意。 放眼望去，玉兰树、香樟、桂花树列成一圈将咖啡店紧紧包裹。一条鹅卵石小道自书中延伸开来，女人精心打理过的卷发随风飘荡，粉色的裙摆像一株盛开的牡丹花，裙摆摇曳间，香气渐浓。 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一声脆响，女人一眼便见到了男人。 嘴角上扬的弧度忽地有些高，女人在门口调整一下才压制不断上扬的嘴角，待到那里时已经是一个合理的社交性微笑。 “是谢临吗？”女人微微摆摆头，伸手将耳边散下的长发理了理，“我是阮潇笙。” 谢临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阮潇笙这才坐下，“要喝点什么吗？” 第49章 阮潇笙挺着背保持端庄的姿态，轻声细语道：“柠檬水就好。” 一杯柠檬水上桌，三篇柠檬在透亮的玻璃杯中打转，柠檬混合蜂蜜的香气莫名有些醉人，“真没想到这么巧，林阿姨说的侄子竟然是学长你。” “当时在伦敦留学的人应该都听过学长的名字吧，您当年可是留学圈的风云人物啊。”阮潇笙陷入回忆，当年仅仅见过几张的模糊照片与她靠着照片想象出的脸同面前这张脸重合在一起，女人耳尖不觉泛起一抹红。 “都是些小事。”和阮潇笙明显的好感相比谢临显得就没那么热情，一切都合乎正常的社交礼仪但也绝不有任何逾越，“听小姨说你回国是想从事投行工作？” 阮潇笙还陷在曾经的美好幻想中，“是的。因为一直很崇拜您所以也对投行工作有兴趣。” 谢临道：“我们都算是同龄人，没必要称呼‘您’。你的条件很好，临海现在的几家投行应该都很乐意接受你这样的人才。” 阮潇笙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去同信中和也有希望吗？” 谢临：“当然。” “那太好了，如果我真去了同信中和还想请学长您多多指教啊。” 谢临轻声应“是”。 聊完工作阮潇笙话锋一转，转得谢临有些措不及防，“学长您这么优秀，但我听林阿姨说你还没有女朋友啊。” 谢临眉头蹙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对。” 阮潇笙识趣地没在多问，“是投行工作太忙了吧。我妈妈一直担心工作会很忙呢。” “有时候确实会忙些。”谢临抿了一口拿铁，咖啡早就凉了，但香醇不减，“不好意思，我看下消息。” “请便。” 谢临带着手机独自来到另一个方向的落地窗前，眼前是一片葱绿，隔窗那边是一条木质长廊，沿着长廊又修了一条花圃。 “可惜是冬天。” 谢临想。 其实手机上没有什么消息，来这边也只是想放松一下，郑南回的消息一条条往外冒，也挺好，正好有个借口。 冬天，咖啡店没开窗户，没有清新空气的自然流动谢临觉得有些闷所幸去门口站了一会儿。 才过一分钟，回头看看阮潇笙也拎着包去卫生间了，挺好，还能再多站几分钟。 清冽的冷空气灌进鼻腔，浑身上下都像被洗涤一番。 和郑南回无聊地说会儿话，监控软件就弹出来消息提醒。 家里的监控已经买回来很多天了，不过谢临手机消息多，很难注意到监控提醒。 正巧这会儿拿着手机便点进去看了一眼，监控画面显示家里那只白猫窜进客卧，谢临不自觉勾起唇角，眼里也弥漫着淡淡的笑意，看来她真的很喜欢那间房间。或许可以考虑重修装修一下。 再接着，画面一转，谢临刚刚还勾起的唇角就凝固在那里，一双浅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修长的手指不断地滑动进度条，一连看了十多遍谢临还是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在他的家里！ “怎么可能。”谢临扯了扯嘴角，荒诞，实在是荒诞！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诞的事情！ 谢临不信邪似的不停调动进度条，手指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根本无暇顾及郑南回不断发来的消息。 “学长。” 一道细声从身后传来，阮潇笙纤细的手指点了点男人的肩膀，谢临猛地转身还未来得及收拾好情绪。 阮潇笙被这突然的转身吓了一跳，有些担忧地问：“你......没事吧？”一双温柔似水的杏眼关切的看着他。 “没......事。”谢临很快调整好表情，“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要先走了。抱歉。” 阮潇笙：“没事，那你快去忙吧。”眼睛一直盯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直到背影模糊又消失不见。 忽而刮起一阵冷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落叶被扬至半空，飘飘洒洒又顺着另一道寒风打在冰凉的木质栏杆上。 落叶不偏不倚正落在手边，郑南回顺手捡起来拧着落叶的茎转动枯黄的叶片，“干嘛呢这么着急。” 说实话刚被叫出来的时候郑南回也吓了一跳。他哪里见过这样的谢临啊。 见到郑南回，谢临伪装的面具在在某刻出现裂痕，打在栏杆上的手都在不自觉地抖动，“平安夜那晚......”他哑声道。 “昂。”郑南回扭头看着他想知道倒地出了什么事。 “我生病了......” 谢临掐紧了手克制微微颤抖的嘴唇，“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的......那晚发生了什么？” 郑南回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凌晨吧，具体几点我也忘了。本来想和你打个招呼的见你不对劲儿就顺手给你冲了包药。” “我当时在哪？” 郑南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在床上呗还能在哪。” 谢临：“不是你送我回去的？” 郑南回之前就是再紧张现在也撑不住了，轻哼了一声，“不是啊，我去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床上了。不是，究竟咋啦啊？你这怪吓人的。” 手中的落叶又转动几下便被丢进面前的湖里，谢临垂眸看着枯叶飘飘荡荡至水面上，吐出一句：“......没什么。” 一阵又一阵风刮来，带着湖面起伏。 —— 赵珏躺在阳台边的懒人沙发上发呆，猫猫头就歪一边，头和身子各朝各的。 门在她还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开，直至谢临站在她身后赵珏才反应过来。 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便很快缩回去，眼神四处游离就是不看来人。 客厅只开了一盏小壁灯，壁灯橙黄色的灯光只能照亮那一片地方，赵珏和谢临都隐在壁灯找不到了位置，藏在黑暗里。 那片面纱隔在二人中间，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沉默在客厅中蔓延，心脏似乎要穿透胸腔一般，赵珏莫名意识到将要发生些什么，但她不敢想。悄悄抬起眼皮再看一眼，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她只能看见谢临的面部轮廓。 他在想什么？ 他将做什么？ 赵珏不敢想象。 不知何处起的一阵风使得面纱漾起波纹，在空中飞舞。 赵珏只能看见谢临微微握紧的拳头，整张脸都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她又极力地想要探头看清谢临的表情。 “我们......” 谢临突然出声，声音有些干涩颤抖，两个字一个接一个地敲在赵珏心上，“是不是该谈谈啊。” 鼓点加重。 赵珏有些忐忑，不知所云。 谢临抬起头，伸手触向空中那道不存在的面纱，面纱只隔在他的心里，手指一点一点描摹心中之人的身影。 从前他以为只要不戳破这层纱他们就还能好好的，像从前一样。 可哪有那么简单。 李奇阳知道吗？ 李奇阳该知道的吧。 连李奇阳都知道了。 他算什么啊...... 谢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灰暗中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满是落寞，看不出神采。 “能不能别走。” 谢临又悄声说了一句，声音干涩沙哑有几个字甚至没发出音，但赵珏还是听见了，别走，别和他走。 和谁走啊？ 赵珏更晕了。 谢临脸上的面具好似在此刻才完全破碎，碎裂的面具一块一块地掉在地上，连同那面纱，一同撕碎。 他走近了。 赵珏心更慌了。 这也没按照她设想的来啊！ 谢临蹲下身，平视赵珏。 此刻她才看清他的神情，苦涩、落寞，活像丢了魂儿一般。 谢临伸手戳了戳她的脸，毛茸茸的触感在指腹盘旋。 赵珏一直不敢直视他，马上就挪开眼睛，也完全没有发现谢临更阴沉的脸色。 下一秒，两只手捧起赵珏的头，将一颗猫猫头圈在掌心。谢临的力气不算大但对于赵珏来说还是有些微微强制的意味。 他“强迫”赵珏看着自己。 一人一猫在灰暗的房间里对视。 下一刻，谢临的脸便被无限放大。 赵珏只感觉心脏漏了一拍，接着心跳跳得愈发激烈，真的好像要冲出来一样，身体也越来越热...... 谢临在做什么啊？！ 赵珏的脑子有片刻的短路，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不对，疯狂地想要逃开。 但谢临按住她不让她跑掉。 赵珏只能在沙发上胡乱折腾，一点用也没有。 流动的云层散开，月辉穿透阳台的玻璃门洒在两人身上。 月光下赫然出现赵珏惊恐的脸和凌乱的短发。 第46章 稀薄的云层缓缓飘动露出隐藏已久的半轮月亮，清亮的月光穿透玻璃门洒在二人身上。 身体发生的一切变化赵珏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第50章 谢临压在她身上，两手钳制住她的双臂，两条腿也被压得动不了。 赵珏试图挣扎出来但几下之后谢临按得更紧了，“你......你放手！”赵珏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这样被人压在身下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而且手臂真的有点疼。 低头看一眼，几个通红的指印已经显现。赵珏睁眼开口，抬头对上谢临的眼睛她却怔住了，他双眼通红，一双眼睛在月色下像深夜翻滚的海浪。话到嘴边也没说出口。 “所以，这段时间你就是这样一直待在我身边？”谢临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在月光下盘旋。 “......是。但这也不是我想的啊！我就......我就只是出门拿个快递哪想到遇见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 像犯了错被当场抓住的小孩，虽然预料到这种情况但根本没想好该怎么面对。 “这......是怎么回事？” 赵珏咬了咬嘴唇，话到嘴边却变了词，“你先放开我好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非要用这种姿势？！ 谢临垂下眸，似乎还有些不情愿，“这个......”赵珏刚要开口，谢临自己就松开了，“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柔软的沙发陷进去一块，谢临低着头双手按向太阳穴，那里突突地疼。 赵珏揉了揉手腕，撇了撇嘴道：“我也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突然变成猫了......然后，然后我发现......发现......”后面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发现能通过亲吻变回去。” “......对。” “这个......我真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我只是......”赵珏说得脸通红，双手攥在一起不停地摩擦衣服下摆，“我只是......对不起。” 灰暗的客厅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我没想要你道歉。” “那你想要什么。”赵珏轻轻嘟囔一句，然后又道，“如果你介意的话我马上就搬出去，不会打扰你的。” 沉默顺着月色和橙黄的灯光在客厅蔓延，谢临忽然起身打开主灯，明亮的灯光刺得赵珏睁不开眼，“哎呀。” “不好意思。你晚上吃饭了吗？” “啊？”这话题转得太快，赵珏还傻愣在那里。 “我的意思是，不打扰。所以你吃晚饭了吗？” 一说赵珏的肚子就很应景地叫了两声，“还没呢。” “想吃什么？”谢临脱下外套挽起袖子又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两只精壮的手腕和清晰的锁骨，赵珏看得有些眼热顺口道：“都行。” “是吗？”谢临已经走向厨房又回头看了一眼她，赵珏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改口：“没没没没没，我想吃火锅！额......不太方便吧，你看着做吧。” 谢临思索片刻道：“家里没有什么食材，不过我们可以去超市。” “真的吗？”赵珏眼睛一亮，去超市也太妙了，她好久没出去买买买了。 汽车在平稳的道路上行驶，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那件事。 晚上的超市人巨多，赵珏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外贸超市，平常她只配去小区附近的便民超市的。这种地方她根本来不起，也因此什么都格外有吸引力。看见什么都想买。 吃火锅自然得荤素搭配，肉也当然得多点才好吃。“这个怎么样？这个？这个？” 赵珏看得眼花缭乱，她根本不会挑食材看见什么都拿起来问一句，谢临也不在乎似的将赵珏问的每一个都拿进购物车。 一通下来赵珏看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那个......我好像拿的有点多。放几个回去吧。”赵珏说着就要伸手去拿，一直白皙的手轻轻地按在她的手腕上，“拿回去慢慢吃。” “反正你短时间内还得留在这不是吗。” 吵闹的超市中这句话清晰地飘进赵珏的耳朵，她机械地跟在谢临身后，“我以为你会赶我走呢。” “啊。” 谢临突然停下脚步使得赵珏直直地撞在他身上。 “在你眼里我是这么狠心的人吗？”谢临放缓了语气道。 赵珏揉揉额头，“啊，也不是。” “那就好了，你还得靠我变成人不是吗？” 赵珏脑子里莫名浮现出各种各样的亲密接触，红晕顺着脖子一路向上攀爬，她只能稀里糊涂嗯啊几声。 也是吧，还得靠他变成人才能继续画画啊。 赵珏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让心情平静下来。 谢临又添置了些东西两人才去结账，赵珏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个......我来结账吧，这些天都住在你家里也不好意思......” 手机刚掏出来看见机器上不断飙升的数额赵珏直接傻眼了，不敢相信似的眨了眨眼睛，再睁眼看看，三千块，这对吗？虽然拿的是有点多，但是3000？数额还在不断飙升。 喉咙好干，像她瘪瘪的钱包一样，“我......来吧。” 谢临正准备收回的手又缩了回去等着赵珏付账。 回家的一路上赵珏暗下决心，以后一定管住嘴！谢临做什么她吃什么，再来一次三千块她兜都要被掏干净了！ 即便火锅已经开锅，赵珏还是在为刚刚流失的三千块难受，“不吃吗？”谢临摆好餐具，“房租都已经付了，不吃的话是不是亏了？” “你说得对！”赵珏当即拿起筷子，刚夹起一块肉又不放心地问，“那我的房租......” “算你半年的，包吃包住。”谢临刻意加重了后面半句话，只是赵珏似乎没意识到全身心都投入到火锅中去。 “好耶！” 自己付钱买来的肉就是不一样！ 这几个月来赵珏对火锅的渴望能让她吃下一头牛，桌上那几盘肉几乎能瞬间被一扫而空。不过她还是矜持了一些，没好意思横扫餐桌。 吃饭间谢临好似有许多话要问，“变成猫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赵珏：“还好吧，刚开始是有些不适应但习惯了就好。” “猫猫的食物吃得惯吗？” “习惯就好。” 谢临又接连抛出几个问题，赵珏都顺口答了，直到谢临又问：“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在电梯碰到李奇阳了。” 赵珏：“昂。” “他知道你的事？” “嗯......之前李阿姨住院被他发现了。” 谢临捏着筷子的指节有些泛白，“他还和我说了一些别的东西。” “什么啊？” 谢临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他说他喜欢你，在追你。” 赵珏嗤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什么啊，难为他帮我瞒着了。小屁孩嘛，怕你发现罢了。” “是这样吗？” “肯定啊。他喜欢我什么。” 谢临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起身又为赵珏倒了一杯果汁。 —— 深夜 主卧和客卧的两个人都睡不着，独自待着的时候人就会多愁善感。 赵珏不停地翻身，谢临这样的举动也太出乎意料了。说实话，她几乎能猜到谢临可能知道了什么，但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啊！” 赵珏又翻个身拿枕头盖在脸上，“好烦啊！一直这样下去算什么啊......” 一样的夜，隔着空旷的客厅和几面墙壁，谢临却不似赵珏这样烦心，一样地睡不着但心情好像格外愉悦，指尖轻快地点在被子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来日方长。 —— 翌日 两条短腿腾空弹了几下，赵珏才被要死的生物钟折磨地睁开眼。 谢临在厨房里忙活，赵珏眯着眼睛跳上沙发准备继续睡觉，可惜厨房里传来的清汤馄饨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 谁能拒绝早上来一碗香气喷喷的清汤馄饨呢？ 谢临刚把两碗馄饨端出来就看见趴在餐桌上的小猫，摆好餐具，解开围裙，“早。” 赵珏：“喵——”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馄饨。 “要吃吗？” 小猫猛地点头，两只眼睛冒出绿光。 再期待地抬头看着谢临赵珏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种情况问她要吃吗和问她要亲吗有什么区别啊？ 谢临站在餐桌边礼貌地看着赵珏，“不变回去吗？”两只眼睛中是隐隐按捺住的期待。 赵珏低下头，两只爪子交叠在一起许久，再抬头看向谢临颇有礼貌的样子，心里简直是天人交战啊！而且谢临那副样子就好像要等着自己来行动一般！ 赵珏纠结许久终究是按捺不住，大脑一片空白地凑了上去，谢临还非常“贴心”地弯下腰来...... “我已经吃过了先去上班了。碗可以放在厨房等我下班回来洗。” 赵珏愣神地坐在餐桌前吃馄饨，现在大脑还一片空白，直到谢临出门上班，砰一声门响才将赵珏的神震回来。 脑子里还是谢临刚刚那副“不亲吗？不亲就变不成人也吃不到馄饨”了的勾人样子。 直觉告诉她，谢临有哪里不一样了。 第51章 谢临肯定有哪里不一样了！ 原来的谢*临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啊！ 第47章 “原来的谢临哪里会做这种事啊！” 直到吃完早饭开始工作，赵珏都还在嘟囔这句话。 画笔在平板的屏幕上画出一条线又撤回，又画出一条线，再撤回，赵珏笔一摔，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画稿上面，半小时后大脑才算是清空了。 《天机寻道》是群像动漫，讲的是一群少年闯荡江湖的故事，制作精良，剧情在线，可惜这年头看群像漫的人少之又少，前几季水花都不算大。同人作品也只靠一群人的热爱撑着。 赵珏就算是为爱发电的其中一员。 剧情在线的作品实在太难得了，而且《天机寻道》几乎全员踩在她的xp上。 不过要说最喜欢的还得是褚绍光。 这次赵珏的画稿主角就是他。 出生贫寒的天才少年，看着寡言少语却是最重情重义之人。 每个点都牢牢踩在赵珏的xp上啊！ 画稿的大致内容也和约稿方定好，现在的构图主要有两个方案，等赵珏先把草稿画出来再发给对方决定。 第一个草稿刚起了个头，谢临就发来消息。 好友是昨天晚上加的，第一条消息是现在发的。 谢临：【你现在变回去了吗？】 赵珏撇撇嘴打下几个字：【还没。】 谢临很快回道：【好。】 好？ 好什么？ 还不等赵珏反应过来门就开了。 赵珏腾一下就从沙发上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谢临：“回来做饭。” 看一眼手机，原来已经十二点五十了。 赵珏晃了晃酸痛的脖子，“其实你没必要回来的，我点外卖也一样的。” 谢临利落地脱下衣服围上围裙，“外卖不干净。” 多么熟悉的话啊...... 赵珏也不好意思让谢临一个人准备，他下午还要上班便主动去厨房帮忙，“我来帮忙吧。” 进厨房一看，肉已经解冻好了，蔬菜也摘好泡在水里了，“啊，要吃水果吗？我来洗。” 谢临点点头，赵珏主动去冰箱里拿水果。 昨晚在超市买了很多水果，赵珏一样挑了几个。那边肉和蔬菜下锅，呲啦一声，蒸腾的烟被抽油烟机咣咣抽走。 赵珏一边洗水果一边盯着谢临炒菜，原来老吐槽谢临吃白人饭，这家伙也不是天天吃白人饭啊嘛，这不是会做菜嘛。 不止会做，还做得相当熟练。 能一手抡铲，一手颠锅，白皙的手臂青筋绷起，赵珏默默转过了头。 “上午没看电视吗？” 饭桌上，谢临问道。 赵珏：“啊，没有。在画画。”心里却默默嘟囔道：我也是会工作的好嘛！ 一想到画画就颈椎疼，赵珏又转了几下脖子，忽听谢临道：“可以去我书房画。” “啊，不太好吧。” 书房是个怎样的地方赵珏可是知道的，万一里面放了什么几千万的合同书再出点事，赵珏都没处说理去。 “没事。书房没有锁，里面桌椅也比较舒服。” 赵珏干笑两声没再应答，谢临继续道：“你再这样下去画没画几幅颈椎先不行了，年纪轻轻就要得颈椎病的......” 一股脑的念经给赵珏念害怕了，这段时间她颈椎却是不太舒服，就算是趴在餐桌上、水吧上画高度也不合适。 “那......好吧。我不会乱动你东西的。”赵珏拍拍胸脯保证道。 谢临却好像不是很在意地嗯一声，然后道：“没事。” 赵珏努努嘴，一口塞下两个草莓，但她觉得有事啊！ 午饭吃完，赵珏帮着收拾碗筷，“早上的碗洗了？”谢临瞥见馄饨碗整齐地放在碗橱里，“可以等我下班回来洗的。” “我在你家吃闲饭也不好嘛，而且又有时间就顺手洗了。只是我没用过洗碗机就自己手洗的。”赵珏放下碗筷又问，“所以，这个怎么用啊？用洗碗机应该也方便些吧。” 说着她蹲下身来看着一排按键，“先把碗盘大致清理一下，残渣冲洗掉，然后摆放至碗篮里。” 谢临顺势蹲下身放进一个盘子，“这样摆。然后把洗涤剂倒进这里，再根据脏污程度选择合适的程序就好了。一般都是日常洗，如果油污很重就选强力洗。” 两个人并排蹲在洗碗机前，任何一个人微微动作一点，两个人的脸颊都会蹭一下，赵珏散落的头发被别至耳后，谢临鬓角的碎发扫在她颧骨上，有好几个瞬间赵珏都觉得碎发扫的不是脸颊是心脏。 即便如此赵珏也没有拉开距离，谢临逐个讲解，有时会顿下看看赵珏的反应，“知道了吗？” “啊？”赵珏惊一声，谢临正注视着他，浅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温和。 “记住了吗？”他又重复一遍。 赵珏脸蓦地烫了，刚刚光顾着发呆根本没听，“能麻烦你再讲一遍吗......” 谢临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不厌其烦地又讲一遍，“好了，这下懂了！”赵珏保证道，说着就起身准备实践，“你去上班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谢临这才站起身看了一眼手表，一点四十五，确实不早了，眼底笑意更浓，“我这就去。麻烦你了。” 赵珏嘿嘿笑两声，“不麻烦，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这几句话谢临很受用，连带着出去上班的情绪都高涨了些。 赵珏刚将碗盘放进橱柜就听见砸门的声音，顺着可视门铃一看，竟然是李奇阳，“有事吗？” 李奇阳看上去有点着急，“我刚回来碰见谢临了，你......没被发现吧？” 赵珏无奈地看他一眼，“早就被发现了。” “什么？！” 在听完赵珏的讲述之后李奇阳的声音更高了点，“什么？！” 赵珏挪开身子等他叫完之后才挪回去，“所以你是说你早就被他发现了？并且在他告诉你说我在追你之后还回他说我是个小屁孩，都是开玩笑的。” 赵珏点点头，“对啊，没事乱开什么玩笑。这种话也不能随便说啊。”她双手交叠在一起实在不懂李奇阳干嘛说出这种话。 谁料李奇阳竟是倚靠在门框上无语地看着她，“大姐，你知道我这么说都是为了谁吗？” “没礼貌！”赵珏瞪他一眼，“难不成为了我？呵。” 李奇阳：“当然了！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不得逼他一把。” 赵珏：“什么逼他一把？嗯？” 赵珏一句话给李奇阳干沉默了，得，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他也不想多说什么，“没什么。” 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被门口的监控看在“眼”里，又顺着云端传到另一个人的眼睛里。 两人的对话也一字一句地蹦进耳朵里，赵珏“教训”李奇阳的时候谢临连敲打键盘的手指都轻快了些。 “谢经理，这是我们组的报告。” 张晋源拿着他的工作成果来向谢临汇报了，“嗯，放那吧。” 张晋源恭敬地放下报告就离开了，从办公室出去还在想：刚刚谢经理是在笑吗？ “交了？” “交了。” 张晋源坐上工位就预备工作，晋彩又道：“刚刚才交完一个报告你不好好歇会儿，又上班啊。” 张晋源：“嗯，对啊。” 晋彩椅子上一靠又转了转，“天天看着你我都觉得累，歇会儿吧，给多少钱啊这么卖命。” 张晋源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也听劝地准备歇五分钟，“你知道吗，我刚刚去办公室感觉谢经理心情还挺好的。” “谢临？真的吗？”晋彩不可思议地叹道，“人机还能有心情好的时候？” 张晋源：“对啊，看着心情真的挺好的。” 晋彩还是不太信，根本不能想象谢临心情好是怎么样的。然而，后来每个去经理办公室交报告的人出来都说了同一句话，“谢经理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这让没见过的人更加好奇了，连带着去开会的时候怨气都没那么大。 例行会议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齐刷刷地盯着谢临，那天，同信中和整个ibo部门的人都知道他们谢经理心情真的很好。 那张整天绷起的脸罕见地露出笑容，虽然改批评的时候还是会批评就是了...... 春节结束，天黑得越来越晚。 谢临下班时，天是灰色与蓝色交接的，只一刹那就暗下来。 “呼儿——” 不远处传来一声口哨声，“老谢！” 郑南回抱着猫转过来，“晚上有时间吗？去你家吃饭啊。” 谢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没时间。” “啊？你干嘛去？”郑南回抱着猫拦住他，“在你楼下等半天了跟我说你没时间？” 谢临轻轻“嗯”了一声，语气中满是笑意，“有事。” 第52章 郑南回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番，不对劲，谢临这幅样子绝对不对劲，真像发春了。但他也不敢往这想啊！ “改天吧。” 谢临不仅拒绝了郑南回的晚餐还拒绝载他回去。 谢临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期待过回家。从前都是几点一线地生活，回家或是上班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更有时候他觉得上班也不错，人只有忙起来才能控制思想。 但现在，他几乎是冲回去的。在遵守交规的前提下。 回到家，站在门口，整理几下衣服又对着手机理了理头发，拎着回来时买的小蛋糕打开了家门。 第48章 空旷的客厅早已亮起灯，赵珏已化作猫形懒懒地卧倒在沙发上看电视，不时还打两个哈欠，闭上眼睛小眯一会儿。 客厅传来的窸窣声惊得赵珏睁大了眼，但很快反应过来——谢临回来了。 “我回来了。” 脱下外套、换好脱鞋，男人还生怕她不知道似的喊一声，“喵——”赵珏很给面子地应和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晚上想吃什么？” “咪呜——” 谢临便不说话了由着赵珏思考，小猫思考时会聚精会神地盯着某个地方，很可爱，只是那副样子和睡着了也确实没差。 赵珏很想开口说话，但开口说话就得和谢临亲密接触...... 她哒哒哒地跑到谢临脚边，男人顺从地抱起她“嗯？”一声等待着下一步动作。 谢临的脸近在咫尺，看着他平和的表情和眼神更让赵珏觉得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堪入目。 他神色自若，但双眸不时透出的一抹狡黠又完全出卖了他。 谢临才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孩童。 只是赵珏此刻完全没意识到这点，心若擂鼓。 “呼——也没什么吧，早上可是他主动的......呼——” 心里疯狂给自己鼓劲加油后赵珏才抬头在谢临唇角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 看着亲完就跑掉的身影，谢临眉眼更弯，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 昨天买了很多菜，今晚做什么呢？ 谢临站在冰箱前思索，赵珏不太喜欢清淡的，那就做一道小炒黄牛肉，再来一道水煮肉片、蟹黄豆腐，嗯......再来一个清炒西蓝花吧。 客厅里电视声音越来越大，聒噪地传进谢临耳中。 两个人，一个待在客厅，一个待在厨房，中间隔着长长的过道和空阔的客厅、餐厅，电视的台词声和厨房中烹炒的滋啦声构成不和谐音。 两个人就在这一道道的不和谐音中看似专注在做自己的事，得到空子就悄咪咪转头瞅一眼。赵珏悄悄偷看一眼又马上吓得转过头，前一秒她的眼睛注视在电视上，下一秒谢临就在厨房中转过了头。 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 抱着这样的心情赵珏再次转过头，“？人呢？”厨房里根本没有谢临的身影。 赵珏站起身斜着身子探过去，厨房里半点人影都没有，“怎么会？”正要走近点却突然撞在一人身上，“啊！” 赵珏捂着额头抬眼，“看什么呢？”谢临已经摘下围裙，“吃饭了。” “哦。”赵珏捂着额头，心里嘟囔道，也不知道穿了什么那么硬！ 一路揉着额头走到餐厅坐下，“疼吗？”余光中出现谢临关切的眼神，赵珏正要说没事却话锋一转，颇带了点撒娇的意味道：“疼，疼死了。” 犹豫片刻继续道：“也不知道你衣服里装了什么凶器这么硬......” 说罢还装模作样地使劲揉了揉额头，就是没撞红也被她自己揉红了。 冰凉的指腹忽然贴在额头上，那一块皮肤早就被赵珏揉得发红发烫，现在谢临的指腹贴上来不仅没有起到降温的作用反而让那一块皮肤更烫了。 刚刚凉水冲洗过的双手还残留着冷气，冰凉的手指不时擦过赵珏发热的手。 两只手带着截然不同的温度偶尔碰在一起，空气里那首优美动听的钢琴乐随着两人的触碰好像弹错了某个音键，响起一声不和谐音。 “红了。”谢临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但赵珏就是听出了一丝关心。 两只手经常碰架，赵珏所幸收回手任由谢临替自己揉着，反正也没多大事...... “还疼吗？” 赵珏脸更热了，“不，不疼了。”说完立马低头扒饭。 —— 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时，赵珏还翻来覆去地说不着觉，晚餐时被谢临轻轻按揉的那一处仿佛还残留着男人手指的沁凉，就那一块是凉的...... 赵珏不禁抬手按过去，接触的瞬间又想到谢临倾身过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坐那也高赵珏大半个头。 赵珏还不敢直视他，就低着眼看向他白皙的柏景、藏在黑色家居服里面的若隐若现的锁骨和说话间滑动的喉结...... “嘶——” 赵珏忽然觉得自己的思想不太健康了，关键是有些地方确实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啊！ 这晚赵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直到天光大亮，两眼一睁才知道自己昨晚竟然还能睡着。 熟练地推门出去，谢临早就醒了，甚至客厅也已经打扫完了。 赵珏颇不好意思地跳上他刚刚整理好的沙发，打几个滚，又留下一圈毛。 等到早上例行公事的时候，赵珏觉得自己可以淡定应对的，然而当轻轻的触碰结束后她还是疯一样地逃开，果然，还是没办法直面这种事啊...... 心里狂打一阵鼓之后赵珏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出去，“早。” 赵珏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早。”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谢临问。 赵珏：“啊？”心里却开始打鼓，他怎么知道的？ 谢临看向她的脸道：“黑眼圈很严重。” “啊！”赵珏惨叫一声扒上自己的脸，“真的吗？”手指不停滑过眼睛下方。 “啊，怎么会这样啊！” 赵珏完全带上了痛苦面具，没想到防了这么久黑眼圈又回来了。 “这几天早点休息就能恢复吧。”见状谢临安慰道。 “真的吗？”赵珏对着勺子看着自己变形的脸，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 “啊，烦死了。”赵珏放下勺子瞥了一眼谢临，他嘴角勾着笑，眼里也满是笑意，“笑什么？” 谢临抬眼，眼中笑意更浓，“你刚刚......很可爱。”对着勺子能看出个什么呢？但是就是很可爱。 赵珏哑火了也顾不上用勺子直接就碗喝粥，“小心......” 谢临还来不及提醒她，赵珏就已经喝上了，“哎呀！”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舌尖微微吐出，牙齿咬着舌头，“好烫！” “烫啊......” 谢临和赵珏同时开口，可惜还是说完了。 一杯温水马上递过来，赵珏一口气喝掉一杯水都还没用，舌头到现在还麻麻的。 “我去拿药。” 赵珏摆了摆手本想说不用了，但就是她摆个手的功夫谢临走得更快了，“等我。” “呼——” 赵珏瘫在椅子上，糟糕的一天从被白粥攻击开始！ 谢临药还没拿回来，门铃却响了，“能麻烦你开下门吗。” “好。” 赵珏起身去开门，顺手按开墙壁侧边的可视门铃，看着门外的人赵珏一惊，“谁啊？”谢临拿完药过来，“怎么了？” “没，没事。” “早啊！” “早。” 两人打招呼的同时赵珏悄悄挪动步子往谢临身后躲，“哎呀，这是谁啊？”然而还是没能逃脱林欧女士的眼睛。 那一刻赵珏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阿姨好。”可惜没有地缝只能放出标准微笑和林鸥打招呼。 林鸥看见赵珏就两眼发亮，谢临顺从地接过两大袋子东西由着林鸥上前，“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啦？哪里人啊？” 林鸥靠得近，近到让赵珏怀疑要不是她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林鸥绝对会上来就拉住她的手问这问那。 “我叫赵珏，26岁，睢原人。” 林鸥脸上挂着笑，“啊，睢原人啊，睢原是个好地方。” “妈，先进来吧。” “好好，我们进去说。” 这下林鸥终于牵住了赵珏的手，只是和林女士大大方方的态度不同，赵珏畏畏缩缩的真的就差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还在吃早饭啊。”看见餐桌上的早餐林女士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赵珏扯着自己的衣服，心里纠结死了，要不要解释一下呢？然后恳求地看向谢临偏了偏头，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说点什么啊！” “妈，你吃早饭了吗？” 谢临一出口彻底击碎赵珏，“吃过了，你们快吃吧。早餐一定要吃好。” 林鸥端坐在对面，笑眯眯地打量二人。谢临还能临危不乱，赵珏已经觉得自己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吃饭、咀嚼。 第53章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林鸥忍不住问道。 赵珏正巧咬下一口三明治没能开口说话，谢临道：“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林鸥嗔怪道：“这么早就认识了啊，谢临你也是的从来没听你说过。在一起多久了？” 这个问题一出赵珏加快了咀嚼的速度，然而谢临淡定地回答：“半个月了。” “砰砰砰” 三声枪响，打得赵珏动弹不得。 “半个月啊，之前你回家的时候你也不说。” 赵珏好不容易咽下最后的事物，终于能说话了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早餐很好吃，只是赵珏味同嚼蜡，根本提不起精神。 一直到两人吃完早饭又齐齐到厨房洗了碗，林鸥都还坐在那里。 “还有什么事吗，妈？” 林鸥怪道：“没什么事就不能在这看看了！”转头又对着赵珏笑呵呵的，“他这孩子就这样。” 赵珏只能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嗯嗯。” “对了小赵啊，明天晚上有时间吗，让谢临带着你去家里吃饭啊。”林鸥期待地看向赵珏。 “她没空。”赵珏还在犹豫不知道说些什么，谢临已经替她作了回答。 “又没问你，我问小赵呢。” “啊，我......有时间。”不知怎么的，赵珏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第49章 “所以你是说你们现在已经到了见家长的地步了？”程艺近乎破音，继续道，“行啊赵珏，几天不见进度这么迅速！” 话语里还隐隐带这些威胁的意味，赵珏讪笑道：“前几天不是事太多了嘛，就没来得及和你说。” 程艺冷笑道：“呵呵，信你个鬼！”不过很快转换语气道，“快说快说你们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赵珏躺在沙发上，大腿翘在二腿上，“就......嗯......合租室友？的关系？” 程艺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穿过手机来敲打她几下，“你上回哭成那副样子现在跟我说你们还只是合租室友？！算了，谢临什么态度？” “额......”赵珏抓着自己的头发仔细回想谢临的反应，这些天来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滑过，“他应该还好吧。” 程艺沉默了，“......还好是什么意思？” 赵珏：“就......不拒绝？而且我跟你讲哦，谢临他跟之前真的是大不一样了！” “比如？” “比如他会经常笑啦，也不是说他之前不笑就是现在心情格外好的样子。还有还有，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所以手段上来了，经常会有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举动......” 程艺来了兴趣：“比如？” “比如他会......”一抹红晕悄悄爬升，“会突然上来摸我被撞到的额头啦......”说到最后赵珏声音越来越小。 听筒那边程艺大失所望，“就这？” 赵珏脸还红着，“就这。” “你别说就这几下你就受不住了。” 赵珏拔高了声音道：“这几下怎么了，关键你知道吗谢临他原来从来不这样的。原来是我逗他几下他才吭一声，基本都是我主动，他很难得主动的！” “啧啧啧。”程艺扶额叹气，“你还真是纯情啊，这两下就搞得你受不住了。那是多少年前了老黄历你还翻呢，指不定谢临这几年历练出来了。他当时还去伦敦留学了，国外那个环境你知道的。” “......” 国外那个环境大家都知道的，可是谢临会吗？ 不会。 赵珏已经替他做出了回答，“谢临他......不是那样的人。” 程艺倒是很清醒，“他从前可能不是，但是这么多年了......你要慎重啊！全面把控！” 电话挂断，赵珏随手拿了个抱枕揣在怀里，程艺说得有理，很多事不是她想什么就是什么的。六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 可是，可是...... 回想起这几个月来的一幕幕，谢临真的不像玩咖啊，就算是郑南回这种人玩得都不花，谢临他怎么会啊...... 不管怎么想赵珏都只能想到他的好，完了，“像是恋爱脑上头了......完蛋了！”赵珏仰天悲戚，“啊——” 胡乱喊着，腿也向上蹬着，因此也完全忽略了开门的声音，谢临走进客厅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像发病一样胡乱蹬着、叫着...... 顺着缝隙，赵珏对上了谢临犹豫的眼神，只一秒的时间她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丝滑无比，“那个......那个......我拉伸一下......” “嗯。”谢临垂眸，又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他放下快递和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附近有一家甜品店，我买了草莓芝士蛋糕，要尝一下吗？” 赵珏来了精神，双手背在身后小步跑过去，“好呀好呀。” 芝士蛋糕被装在一个四方的紫色盒子里，盒子外面还精心打了个蝴蝶结，漂亮的包装盒和紫色蕾丝让赵珏都不忍心拆开，“我先拍个照。” 咔咔几声后，“好啦。” 粉色和白色的双层奶酪慕斯上点缀两颗草莓，“这怎么会有难吃的空间啊！” 当然不会有难吃的空间，只是在数量上可能不太好，“你不吃吗？” 谢临从包装袋里拿出两份餐具，香甜的滋味在口腔里爆炸开来，吃多了也不腻，赵珏吃了两口难得转动她的脑袋瓜问道：“这是在哪家买的，下回我也去。” 谢临说了一句法语，赵珏没听懂，“什么啊？” “是一家法国夫妻开的店，你要想吃我可以带你去。” “好哇！”赵珏笑一下，眼睛也随之转动一圈，“法国人开的店啊，和你在欧洲吃过的有什么不同吗？” 谢临拿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的瞬间赵珏的眼神也随之闪躲，“我在伦敦上学，那里的甜品味道很奇怪。”说着眉头也跟着蹙在一起，“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很难说。法国的甜品要好很多，只是太甜了。我吃不来。” “哈哈，看出来了，你刚刚表情也很好笑。”就像又吃了一次伦敦的甜品一样，“你之前在伦敦上学啊，我都没去出过国。听说英国的东西都很难吃，真的吗？” 谢临沉默着点了头，“确实不太好吃。” “能让你这样想那真的很难吃了。” 之后赵珏一直有意地继续英国这个话题，比如谢临有没有去过221b啦，有没有遇到过英国teenager啦，还有“你在那里有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人吗？” 说了那么久终于将话题引到这里来了，“有趣的人啊......没有什么有趣的人。” 那是一个很无趣的城市，阴晴不定的天，一年四季大都蒙着一层湿润的雨雾，城市被罩在一个巨大的灰色罩子里，连着人类的灵魂都一起浸在巨大的雾霭中。 伦敦的那两年，阴冷，潮湿，谢临像是沉在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水池中无望地盯着那轮模糊的日光，然后沉德越来越深。 但这些他当然没有说。 “啊，这样啊。” 赵珏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吃掉最后一颗草莓。 “其实，你要是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谢临忽然开口。 “什么？”赵珏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题转得太突然了。 “明天晚上。”谢临还是以为她刚刚是在为这件事苦恼，毕竟她不是会拒绝的人。 “阿姨那么热情也不好拒绝啦。”叉子在半空中虚虚地点了几下，又嘟囔道，“还是说你不想让我去啊......” “我没有。”谢临正了正神色，生怕赵珏误会似的又强调一遍，“我没有，我只是怕你不好拒绝。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的。” 看着他又略显愧疚的眼神，赵珏有些发愣，“没没事，我知道的，那种情况下也找不出其他理由。”虽然这样说但赵珏还是沉默着低下头，快要将头折叠进胸腔一般。 礼貌中又带了点生分，餐桌上仿佛出现一道无形的沟壑将二人隔开。 —— 周日下午 赵珏坐在水吧上画画，程艺的消息就蹦了出来，“开门，我来了。” 今天晚上要去吃饭，穿得太恶心也不好，赵珏托了程艺帮她带衣服过来，“我买了几个衣架把你的衣服挂上去了，要不然闷在巷子里该臭了。” “呜，谢谢程艺。”赵珏接过袋子，“是我说的那一件吗？” “对。” 赵珏上班之后就没怎么买过裙子了，一切都以实用为主。她那些社畜服装也不好穿过去，只能翻出自己压箱底才衣服来。 “但这个看上去会不会很学生气啊？” 衣服毕竟是她上大学的时候买的。 “我看了不会的，放心吧。对了......”程艺忽然拉住她的手对她挤眉弄眼的，“谢临呢？”程艺悄声道。 “书房呢。” 程艺拽着赵珏的手往门外走，“消息打探地如何？” 赵珏嘴都憋下来了，“嗯......感觉他在英国也没我们想得那么花吧。而且我在这待了几个月，他的生活圈子就那么点大。平时也就郑南回愿意来找他玩了。” 第54章 “真的吗？”程艺狐疑地问。 赵珏：“真的。要是生活混乱的话我几个月前就知道了。”这是吃完蛋糕之后赵珏悟出来了，差点被绕进去连最简单的理由都忘了。 “那还差不多。”但程艺还是不放心戳了戳赵珏的额头，“你长点心啊，别太快让人家看出来了。” “哎呀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吧。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拉近关系，感觉昨天那么一说好像和他的关系又变远了。” “昨天？” 赵珏把昨天的事告诉程艺，“就是感觉他还挺生分的。” “哎呀你傻啊，那说明他尊重你，在乎你的理由。要真上来个男的不由分说把你带到他家里去你指不定得骂成什么样呢，现在也就是你上头才觉得生分。挺好的。” “真的吗？” “当然。对了，一定要把握好尺度。适当的暧昧，挑起他的心思，但是注意尺度也不要太大，别显得自己太轻浮。” 程艺一一传授经验，赵珏“嗯嗯”地应着。 “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两人这边还继续说着，谢临却已经从书房里出来了，“有人吗？” 赵珏被吓了一跳，马上掐住程艺的胳膊，程艺被她掐得龇牙咧嘴的，“没事，我让程艺给我送了衣服来。” “衣服？” “对，晚上去吃饭的衣服。” 第50章 铁艺雕花大门缓缓打开，一辆宾利飞驰缓缓驶进，稀薄的云层随着车辆的行驶缓缓飘动，两片云层间漏下一片朦胧的月光，月光倾泻而下经过高大的桂花树被分解成片片光斑，破碎的月光又点在树下的人身上，月光成了她的影子。 “这边请。” 不等赵珏开门就有人替她打开车门又一路邀着她走，之前过来还不觉得，这次亲自走在庄园里赵珏只觉自己像逛大观园。 刚开春，温度还算不上高，这里却一片绿意。那扇铁艺雕花大门隔开的不是那户人家，更像是四季变换。谢家就坐落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里，门外所有的纷扰都与它无关。 被称作周叔的男人刚刚是先站在副驾驶替赵珏开门的，也因此赵珏走得要靠前些。 身后恍然传来一道窥探的视线，盯得她不自在。赵珏这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走快了，只得放慢脚步和谢临并排而行。 只是那道窥探的视线依然没有消失。 是谁？ 还是谢临吗？ 赵珏被盯得束手束脚的，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身前。 “冷吗？”身边的谢临看着她脖颈上冒气的鸡皮疙瘩问道。 赵珏头都准备摇了，又忽然想起程艺的叮嘱。 程小姐送衣服的时候还嫌说得不够，等赵珏上车了还在不停地传授秘籍。 想起程艺的话赵珏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怯声道：“有点冷。” 赵珏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圆领毛衣、咖啡色格子长裙外面套一件一件同色系的短款大衣。 其实今天不算冷，只是晚风一吹，裸露在外的脖子免不了受点寒。但这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只*是遇上谢临这句话赵珏自然“装”了一点。 夜风适时地裹着落叶一道吹来，一只有力的胳膊忽然圈在赵珏的肩上，赵珏一顿，身边已经贴上了一具带着热气的身体。 和忽然刮起的冷风完全相反的带着热气的身体，“还冷吗？”头顶悠悠传来一句话。 赵珏磕磕巴巴地回道：“不，不冷了。” “那就好。” 赵珏被圈在谢临的臂弯里，心里也随着打鼓，哪个人被这样一圈还能受得了啊！确实不冷了，她现在都快烧起来了！ 庄园里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主干道上，前方柔纱一样朦胧的灯光里出现两个人影，一男一女。 “在这儿啊，我还说呢怎么还没到。” 一看见几人，林鸥立马迎过来，修长白皙的手亲昵地握着赵珏的手腕，“来了，冷不冷啊？饿不饿啊？”一张古典的鹅蛋脸上漾起一抹笑意。 “本来没觉得饿的，一到这好像就有点饿了。”手腕上传来的一抹暖意让赵珏舒适，温暖的、恰到好处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男人才跟过来，“既然饿了那就快点进屋吧，小欧说了你们要来昨天就带着家里的阿姨准备着了。” 谢长华刚说完林鸥就继续道：“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既然是睢原人，我就做了几样睢原的菜式，你看看吃不吃得惯。” 赵珏：“阿姨您自己做的吗，那我要好好尝一尝阿姨的手艺了。” “好，好。” 再走不远就是主宅，餐厅里早就备好了一大桌子菜，也果然有几道熟悉的菜式。 “小赵，尝尝怎么样。” 餐桌上林鸥和谢长华都格外关照赵珏，“很好吃！和我妈妈做得差不多。”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林鸥，她一手扶着脸颊，灿烂地笑开，“真的吗？” 赵珏猛地点头，谢临淡淡地开口：“我妈已经很久没有下厨过了。” “啊，一点都看不出来，很好吃！” 林鸥笑得更开心了。 她和谢长华都是和蔼的人，这让赵珏有些意外。 之前见过林鸥，她确实是温和亲切的人，一双眼睛总是笑意盈盈的，颧骨处还染有两抹红印，比赵珏这个年轻人看得都气血更足。 但是谢长华实在是太意外了。 过年期间赵珏也没怎么接触过他，来之前还特别忐忑，这种家庭里的男主人在赵珏的想象中完全就是一手遮天甚至是蔑视众生的。 事实上恰恰相反。 谢长华没有林鸥情绪那么外露，但也没有赵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尤其是林鸥没说一句话他也随着笑一笑，语气平缓而和蔼。 多亲切的一对夫妻，再转念一想...... 赵珏扭头若有所思地看了谢临一眼，“怎么了？” 赵珏撇嘴道：“没什么，吃菜。” 两个人的小动作被林鸥和谢长华看在眼里，二人只是相视一笑。 快要吃完晚餐，林鸥忽然道：“现在也不早了等你们回去也挺晚了，要不今晚就留在这休息吧。” “咳咳咳咳咳！” 赵珏刚喝了一口大麦茶就恍然听见这句话，差点没呛死自己。谢临赶忙放下筷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慢点。” “咳咳，咳咳......” 见状林鸥也有些慌了，忙解释道：“家里客房多，现在收拾一间出来你方便，小赵你......慢点啊。” “嗯嗯，我知道。刚刚就是......咳咳，不小心呛到了。” “那我现在就让阿姨去收拾一间。” 赵珏一边点头一边咳，“嗯，谢谢阿姨。” —— 夜晚，露天阳台上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刚刚饭局上略显燥热的身体这才冷静下来。 赵珏和谢临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前面的小喷泉汩汩地喷出几股水来，“我以为你要回去的。”声音随着冷风一起飘进赵珏的耳朵。 赵珏嗔道：“那现在也确实不早了，都快九点了，等回去就十点了。确实不早了啊。还是说......”她拖长了语调转过身盯着谢临的侧脸继续道，“你不想让我留下来啊。” 谢临也转过身子，注视着赵珏的眼睛一本正经道：“不......我很希望你留下来。” 又一阵风起，短发在这阵风里飘扬，那一刻他们的眼睛里只有对方的影子。赵珏被他说得脸红了只支吾着回了一句：“那还差不多。”就说着太晚了，要睡了，匆匆离开了。 谢临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手指不住地敲打栏杆，叮——叮—— 赵珏前脚刚走，林鸥就敲门进来了。 “在休息？” “嗯。” 林鸥拢了拢杏色羊毛衫走过去，“没事，吹会儿风也清醒清醒。” 母子俩难得有这样聊天的时候，林鸥说话间一直看着谢临的脸，“也是大了，谈恋爱了也没和家里讲。” 谢临：“还不太稳定，相等稳定下来再告诉你们的。” “之前你也不早说，还给你安排了和阮潇笙见面。你提前和小赵说一下，别让人家瞎想。”林鸥始终在意这件事，还是不太放心又多叮嘱几句。 “我知道。” 望着儿子那二十多年来都鲜有变化的脸，林鸥轻轻叹了口气，“怎么了吗？”谢临探低身子问道。 林鸥只是摇摇头，“没事，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妈妈，晚安。” “晚安。” —— 晚上十点 对于年轻人来说这还太早了，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市中心，霓虹灯绚丽多彩，闪烁的灯光梦幻迷离，潮流的年轻人纷纷进入一家又一家酒吧享受周末最后的狂欢。 和喧闹的市中心比起来，郊区就安静多了。 只有亮着的一排排灯源昭示着尚未至深夜。 第55章 谢家庄园里雇佣的员工也早早放下手中的工具进入自己的生活，只有道路两边的几盏路灯还幽幽地泛着暖光，喷泉不时冒出几股水来。 庄园更加安静。 每一面墙都隔开了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 赵珏洗漱完躺在床上发呆，她刚刚又看了一遍程艺发来的信息，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想实践就是很困难啊...... 赵珏无力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半晌，慢悠悠吐出一口闷气，“唉，算了......好累哦。” 只是无论如何都没能入睡。 一墙之隔，谢临也久久不能入睡。 卧室里早就关了灯，一片昏暗。 他靠在那面墙上，身后就是赵珏的房间。 他再清楚不过了。 两人只一墙之隔。 脑海里闪过这几天来的一幕幕，从今天的晚餐到那天他发现真相，时间一点点倒流，倒流回那个平静的上午。 郑南回犹豫着终于问出了让他纠结多年的问题，“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谢临坐在床边，赵珏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但他仿佛能看见在某个转角，她就在那里。 “是。” 谢临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多年来，他回避过、拒绝过，可曾经的爱意早就深埋于心，在角落里生根发芽，一触就痛，拔不掉也不想拔。 本以为上天早就放弃他们了，没想到多年后希望又重新出现。 本以为只要能再见面就好，再见一次面、再见两次、三次......他太贪心了，只是见面根本不够。 谢临唾弃自己的贪婪，他太贪婪了，怎么见都见不够。有了第一次，就想要无数次。 无数个醒来的夜晚，谢临都沉默着想起她，根本不能忘记，也不想忘记，更不想离开。 好了，那就再贪婪一点吧，把她追回来...... 谢临暗下决心。 沉默在寂静的夜里流淌，隔壁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第51章 “啊——” 赵珏惨叫一声，揉了揉发麻的脑袋，刚刚睁眼就撞上天花板上那道晃眼的灯光，“嘶——” 还不等赵珏自己爬起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响起，“赵珏，你没事吧？” 谢临焦急的声音随之传来。 “没事。” 赵珏有气无力地应一声，揉着后脑勺打开了门。 门刚打开，她的手就被急躁地抓住，巨大的力道扯得赵珏趔趄一下，“啊！”一道浅浅的惊呼声响起。 炽热慌张的目光上下打量，见面前的人没事，谢临才放下心来，也这才意识到他刚刚失态了，“不好意思。”目光下移，移至被自己紧紧握住的手腕，“疼吗？” 赵珏委屈巴巴地撇撇嘴道：“疼，疼死了。手也疼，头也疼。” 谢临：“什么？” “因为刚刚从床上摔下来了啊！” 看那个床太大了赵珏就在上面滚了几圈，结果直接滚下去了。 谢临沉默地低下头，肩膀也跟着耸动几下，“你！”赵珏一巴掌就拍在他肩上，“你还笑！不准笑！” 这话一出谢临也不掩饰了，勾着笑道：“好，好，不笑了。” 赵珏哼一声，又看着自己被掐出几道指印的手腕，“你看，都红了！” 白嫩的手腕衬得那几道红色的指印尤为明显，明亮的灯光下赵珏转了转手腕察看那一圈指引，忽然间，手腕那处传来一道柔软的触感。 赵珏瞪大了眼睛看着俯下身的男人。 谢临弯着上身，柔软的脸颊贴上赵珏的手腕，轻轻蹭了蹭又抬起脸对着那一处吹了吹。 像柔软的羽毛细细挠着，赵珏被吹得心猿意马。 “要擦药吗？”谢临又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不，不用了！” 赵珏大喊一句就转过身，“我要睡了，晚安。” 直至门被关上，赵珏靠在门身，身子还僵着，“谢临真是学坏了！” 这个念头一直在她脑海里打转，直至明亮的卧室陷入昏暗，赵珏还不住地想。 谢临学坏了。 蓦地，另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黑暗中也能看见赵珏的脸颊上晕出两抹红云。 她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程艺。 毕竟程艺教给她的所谓的招式面对谢临根本不好使...... —— 第二天，谢临还要上班，两个人早上六点半就被叫起来了。 赵珏眼睛都睁不开就要坐在餐桌上吃饭，林鸥还关切地说：“小赵看着还没睡醒呢，要不再回去睡一会儿，谢临要上班就让他一个人去。” 赵珏被这句话吓醒了，猛然睁大眼睛，“谢谢阿姨，我和谢临一起回去就好，我也还有工作没做完。” 昨晚吃饭赵珏已经很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自己是自由职业，这也没什么撒谎的必要，他们要想查自己不还是轻轻松松的。 也不知道礼貌还是真赞同，林鸥夫妇看着不像在意这种事的。 赵珏不愿意多想。 想得多了头疼，原来上班已经头疼惯了。 谢家早上是中式早餐，羊肉烧麦、清汤混沌、虾仁煎蛋、红豆圆子、虾饺，天南海北的早餐都聚在一起了，主要看各人的口味。 赵珏吃了一碗清汤混沌，又吃了两个虾饺和一碗红豆圆子才算饱了。 甚至撑了。 直到回家都还没消过食来，还要坐在沙发上继续尚未完成的画稿。 赵珏一直喜欢画画，从小到大坚持下来的课外班只有画画。 可是当爱好一旦变成了工作......赵珏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996的时候。”赵珏哀嚎一声，“啊——” 但是！那可是《天机寻道》啊！那可是褚绍光啊！再不想画也得画完！还要画得精美！ 更何况金主爸爸可是付了钱的！ 本着职业操守，赵珏一连坚持画了半个多月，又在对方的建议下删删改改，等到彻底交稿时已快四月了。 天气渐暖，阳光都烈起来，清风携着淡淡的花草香拂面，赵珏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别提多舒适了。 “交稿了？” 谢临从书房出来问道。 “嗯！交稿噜！可算交稿了，终于能美美休息一下了！” 画稿的那些时间赵珏头都要被挠秃了。 现在无事一身轻，躺在躺椅上看着湛蓝的天，感受恰到好处的温和的阳光，“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就像一具尸体一样，那段时间还经常下雨，天阴沉沉的，我就每天躲在屋子里画画，像一具干尸......” 没收到回应，赵珏撑着手臂起身环视一圈，“谢临？谢临！”她声音大了些，“我在门口。”声音传来赵珏这才放下心来。 和谢临的身影一起出现的是豆丁。 “哎呀豆丁怎么来了？！” 赵珏欢喜地迎上前去撸撸豆丁的脑袋，“李奇阳陪李阿姨去医院体检，托我们照顾半天。” “这样啊。好久不见呀，豆丁。” 赵珏又捏了捏豆丁的下巴，手机传来一道提示音，她又低头去看。 李奇阳发来的。 【谢临真没有人情味儿！】 还附赠了一个阴阳怪气的表情包。 赵珏憋着笑正要回几个字，余光中却出现谢临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抬头正看见谢临盯着她的手机屏幕。 赵珏赶忙熄灭手机尴尬地笑了笑，“李奇阳发来的让我们好好照顾豆丁。” “嗯。” 谢临简单地嗯一声就转身离开了，“今天天气好，带他出去走走吧。” “好！” 赵珏举双手赞成。 宅了很久的“尸体”当然要出门享受阳光啦！只是...... 谢临看到了吗？ 肯定看到了吧，一点都不在意吗？ 出去的路上赵珏一直在想这件事，一只手忽然牵过来扯住赵珏的手腕，“怎么了？”她还有点发懵。 谢临指了指前面，豆丁绕着赵珏汪汪地叫喊两声，回头一看，一棵两人都不一定抱得住的粗壮树木就在身前，离自己仅两步的距离。 “再不拉住你你就撞上去了。” 谢临的声音悠悠传来。 赵珏只得理了理头发干笑两声，“没看见。” “想什么呢，想得出神？”谢临忽然出声。 赵珏犹豫了一会儿，偷偷斜眼看了看他，谢临神色平静地等着赵珏的回答，“你......真的没看见吗？” 谢临转过头，平静的眼神和赵珏探寻的目光撞在一起，“看见了。” 赵珏的手指都缠在一起，又问：“没有不高兴吧。李奇阳他就是这样，爱开点玩笑，但人不坏的。” “刚刚还没有。” 赵珏：“？什么？” 谢临淡淡道：“那种消息并不会让我不高兴。没有让我烦心的必要。但现在我有点不高兴了。” 赵珏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第56章 “你们很熟吗？”谢临接着道。 赵珏脑袋还在发晕，一脸诚恳地说：“还好吧，毕竟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所以平常也会聊聊天什么的......”话还没说完，赵珏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憋着笑道，“你......很在意吗？” 她勾着笑，尾音都在上扬。 一阵清风吹来，树叶在耳边沙沙作响，空气里满是杜鹃花清新浅淡的香味和青草香，谢临轻轻的声音随着沙沙的声音一起传进赵珏的耳朵，“嗯，很在意。” 赵珏适时地看向别处，园艺师正在修建公园里的花草，红艳艳的杜鹃花被绿叶团团围住，再远处就是阳光下泛着金光的池水和展开翅膀的黑天鹅，一切仿佛都在瞬间被设置成了慢镜头。 缓慢张开的翅膀与悠悠落下的残叶...... 那句话还在脑海里回荡。 赵珏掩着笑看向一边的便利店，“我想喝水。” 谢临将狗绳递给赵珏，“我去买。” 谢临前脚刚走，赵珏就放声大笑，一边笑还一边和豆丁说话，“他是不是很有意思啊？他真的很有意思。” 赵珏笑得不行，根本抑制不住，肩膀也随着小声起伏，“不行，不能再笑了，一会儿他该回来了。”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扬起的嘴角根本下不去。 “呼——呼——” 直到笑得颧骨都疼，赵珏才深呼吸缓缓。 “这只狗狗好可爱啊，他叫什么名字？”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霎时间，风止叶停。 “他叫豆丁。”赵珏揉了揉豆丁的脑袋。 男人又笑着蹲下身子，“你叫豆丁啊，好可爱的名字。”又转过身对赵珏道，“之前我看都是一个阿姨带着他的。” “哦，阿姨她今天有事出去了，我们帮忙看一天。” 男人又扬起笑道：“这样啊。” 这时赵珏才看清男人的长相，又白又瘦，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白，一双眼睛若深深的潭水一样，没有波澜。 他明明在校，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赵珏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那双眼睛看着吓人。 “水来了。” 谢临带着两瓶水过来，“谢谢。” 男人也在这时站起来，之后又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是谢临吗？” 谢临皱起了眉，“你是？” “我是季未川，也是临大的。算是你的学弟。” 谢临冷淡地回道：“你好。” 季未川又撑着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您啊，太巧了。” “嗯，很巧。”谢临接过狗绳又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先回去了。” 季未川连忙道：“是不早了，那下回再见。” “再见。” 临走前赵珏还冲他礼貌性地笑笑。 待二人离开，穿着一身黑的男人还立在原地，脸一下子就冷下来。 “嘶。”赵珏又打了个寒颤，“今天也不冷啊，怎么回事。” “可能刚升温还不适应吧。” “是这样吗？” 两人一路说着回到家，赵珏默默地看着谢临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感叹道：“还是谢临的眼睛好看啊。” 第52章 人刚坐到沙发上还没一会儿，李奇阳又一条消息发过来：【顺便帮豆丁洗个澡吧，我们今天要回去得晚点儿。】 后面附带一张感谢的表情包。 “啊——” 赵珏跟个八爪鱼似的长叹一口气，“怎么了？”谢临端着刚切好的水果过来。 “洗澡。” 谢临不解地看着赵珏，“帮豆丁洗澡。这个李奇阳真是的，使唤人倒是有一套的。” 说归说，但真要帮忙的时候也不含糊。 “谁让我们豆丁是个小可爱呢。” 赵珏双手掐住豆丁的脑袋夹着声音道。 “是不是啊，豆丁。” 这会儿赵珏还能笑得出来，可真给豆丁洗上澡了她就笑不出来。 浴室里 温热的水流刚刚喷上去，豆丁身上的毛立马塌下去黏在身上，“豆丁要洗香香啊。” 水流继续冲着，两泵沐浴露刚挤在手心里，密密麻麻的水珠也从四面八方砸在赵珏身上，“啊——” 豆丁还吐着舌头乐呵地笑着，一边笑一边抖下身上的水珠，“哇——” 水珠砸在脸上让赵珏睁不开眼，“坏蛋，不许闹喽。” 赵珏把沐浴露揉在湿漉漉的棕色毛上，顺带揉搓几下，小狗立马被泡沫团团围住，“好了，我们来多搓几下。” 赵珏一边拿着淋浴头一边给豆丁措毛，下一刻带着泡沫的水珠又从面前打来，豆丁一边抖一边在浴室里团团转，赵珏根本抓不住。 不仅抓不住还要被抖一身水，“谢临！” 赵珏大喊一声，终于叫来了帮手。 谢临立在浴室门前看着狼藉的浴室和半个身子都湿透的赵珏，“帮帮忙吧，搞不住啊。”赵珏委屈巴巴地说。 豆丁还欢乐地又蹦又跳，水珠顺势渐在谢临身上。 谢临眼皮跳了跳，直接按住跳动的豆丁，“好了，先老实一点吧。” 双手同样不容拒绝地按着豆丁的身子，刚开始豆丁还想挣扎几下但很快就被谢临的眼神制服，耷拉下脑袋来任由两人给他洗澡。 “还是你管用啊，之前我和李奇阳一起给豆丁洗澡他也不听的。” “哦。”谢临淡淡应答，“你们还一起给他洗过澡啊。” 这次赵珏顺利抓住他的关注点，憋着笑应了一声。 这幅样子看得谢临心堵，晚上李奇阳来接豆丁的时候，谢临更加冷淡地递过狗绳。 “今天谢啦。” “不谢。” 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李奇阳却不怕他这样，“赵珏呢？她怎么样？” “她很好，不劳你费心。” 李奇阳挑挑眉，谢临已经按向门把手，“还有事吗？”见对方耸耸肩又道，“那再见了。” 门忽地关上，门框的震动仿佛传到李奇阳和豆丁的身上，一人一狗都跟着震了一下。 门内 胸口处的淤堵根本消散不了，不管怎样谢临还是很在意那些事。 客厅里不时传来赵珏的笑声，屏幕上是一个很老的喜剧电影。 谢临板正地坐下去，赵珏瞥了一眼顺嘴问道：“送回去了？” “嗯。”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空阔的客厅中只有电视嘈杂的声音。 半晌，谢临握紧了拳终于忍不住又问：“你和李奇阳很熟吗？” 赵珏握着遥控器抬眼看了看旁边端坐的人，谢临正襟危坐，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是紧绷的下颌线和抿起的唇线出卖了他。 “还算熟吧。” “那我们呢？”谢临接着问，“我们算熟吗？” 他步步紧逼丝毫不容赵珏糊弄，“我们......也还算熟吧。” 谢临睨她一眼，“什么叫‘也还算’？”眼神平静但又带一丝攻击性，似乎对这个回答颇有不满。 “比起他呢？” 谢临靠得近了，赵珏立马盘腿坐起来，“那当然要比和他更熟一点啦。毕竟认识这么多年呢。” 谢临现在给赵珏一种要是不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就不会放过自己的感觉。 “是吗。”谢临呢喃。 “是啊是啊。” “那你们还一起给豆丁洗澡，还做过很多其他的事？” 又来了。 赵珏只能说：“其实也没有很多。” “那还是有几件的吧。” 赵珏只能干笑两声，又听谢临继续道：“比如呢？” “额......”赵珏现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究竟想听什么啊？！ “比如一起看电视？点外卖？”说到这里赵珏都有些不自信，她实在摸不准谢临的脑回路。 “这样啊。那我们不可以吗？” 那我们不可以吗？ 这句话像幽灵一样在赵珏脑子里循环播放。她原以为谢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现在看来愚蠢的其实是她自己啊。 绕来绕去谢临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 “你想看什么？”赵珏不停地翻动电视页面，“看个恐怖片吧！”好不容易有个人和自己一起看电影当然要看平时不敢看的了。 她又菜又爱玩，又想看但又害怕，和程艺两个人一起看恐怖片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被吓得不敢去卫生间。 “可以。” “你不会害怕吧？”赵珏开玩笑地问。 “当然不会。” “那就好。” 一般的恐怖片当然入不了赵珏的眼，她特意找了一部国内从未上映的日本恐怖片，因为没有片源还只能看剪碎版本。 不得不说日本的就是吓人，和欧美那种血腥、暴力，全凭视觉刺激的恐怖片完全不同。 日系恐怖片是让人感同身受地恐惧。 第57章 一个音效、一个镜头都让人毛骨悚然。 画面里，女主正独自在学校中寻找失散的朋友，天色渐暗，学校漆黑一片，只有手电筒射出的一束光亮能看清前方。 女主一边走一边呼喊朋友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 画面也随之暗下来，又因年代久远只能看见女主模糊的脸。 刚刚赵珏已经被一个猛地突脸吓到缩起来，这会儿更是往谢临身边越靠越近。 “一会儿不会又有什么东西吧。” 她已经不自觉地靠在谢临身边，柔软的短发垂在谢临的肩膀上。 “可能吧。” “刚刚就吓死我了，也没个前方高能。” “嗯。” 画面里，女主花菜还在呼喊朋友的名字，忽然一只苍白的手点了点女主的肩膀，画面随之安静下来。 女主猛地一回头，朋友那张苍白的脸又放大在眼前。 赵珏被吓得心一跳，“我去！吓死我了。” 她被吓得本能地靠在谢临的肩头，心脏被吓得突突一跳这会儿还有点疼。 【“奈奈子。”花菜焦急地抱住朋友，“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奈奈子将头抵在花菜肩膀上，刘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空洞的眼睛，“我刚刚去音乐教室了啊。花菜你也和我一起去吧，那里有好东西哦。” 花菜犹豫地看着奈奈子，还是没能拗得过奈奈子。】 “这个奈奈子有问题吧，一定有问题吧！”赵珏害怕地遮住眼睛不敢继续看，“一会儿要是有吓人的部分你告诉我哦。” “好。” “她们干嘛去了？” “去音乐教室了。” “吓人吗？” “......不吓人。” “真的？” “真的。” 赵珏接连问了许多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手，画面甚至恢复了亮光，花菜在钢琴旁看奈奈子弹琴。 又试探几分钟后赵珏这才放下心来，然而温和的画面还没持续两分钟，画面猛然就暗下来，“啊，怎么了？”赵珏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画面里一只血淋淋的手搭在花菜身上，然后又一个鬼突脸...... “啊啊啊！！！” 赵珏被吓得大叫扑进谢临的怀里，“口口，吓死我了啊！” “我去。” 直至画面安静下来，赵珏都还没缓过来，心脏骤缩，现在都还一揪一揪得疼。 “吓死我了......” 一只手轻柔地拍在背上，随着自己猛烈的呼吸一起落下，甚至影响了赵珏呼吸的频率。 一股清凉的香柠檬的味道攥紧鼻腔，同样安抚受惊的心脏。 赵珏猛吸了一大口才渐渐镇定下来。 “还看吗？” “看！” 既然开始了就得看完！ 本着这样的想法，赵珏又被吓了好多次，直至影片结束都还缩在谢临的怀里。 “完了？” “完了。” “啊——” 赵珏爬起来躺在沙发上，“吓死我了，再也不看了，吓死人！” 谢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垂下眼，两只空下的手臂不自然地垂落，对方的身体仿佛还被紧紧抱着一般。 “你不害怕吗？” 赵珏懒懒地瞥一眼镇定的谢临好奇地问道。 “嗯。”其实这个电影隐隐有些无聊，“全靠音效、光影、妆造感染的恐怖气氛，有点无聊。” 赵珏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一点评的谢临，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强心脏啊。” 刚刚那个恐怖片给赵珏吓得脸惨白，现在都还没恢复血色。 竖起大拇指夸赞地她一脸真诚，一秒、两秒......嘴唇渐渐恢复血色，脸颊上因为笑容而显现的两块软肉引得谢临不自觉上手掐了掐。 “哎呀。” 看着赵珏喊一声，谢临反倒笑了，手却没松开。 “谢临！” 好不容易等他松了手，赵珏揉揉脸颊抱怨道，“我觉得你学坏了！” “是吗？” “就是啊！”赵珏把这些天来的事一一数给他听，“你看你就是学坏了。” 谢临却垂下眼眸，眼神晦暗不明隐在睫毛长长的阴影中，“是吗。” “哼，就是！”赵珏还隐隐有些不满，但两个人的电话同时响起。 “外卖到了，我去拿。” “哦。”赵珏也接起了自己的电话，“喂，阿姨。” “谢谢。” 谢临接过外卖，摆放在餐桌上，忽听客厅传来一声惨叫，“什么？！怎么会这样？！” 第53章 “你别急，看看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收拾好了我就送你过去。” 在赵珏还大脑空白的时候谢临已经查好了航班、高铁车次并帮两个人买好了票。 赵珏心思杂乱，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晕倒了呢？胡乱塞了几件衣服就跟着谢临一起赶往机场。 夜幕降临，路灯与霓虹灯一齐闪烁，绚丽的色彩迷了人的眼。 赵珏靠在窗边，亮丽的灯光与风景俨然化作一条模糊的线从赵珏的视野中划过，留不下一丝痕迹。 手机一直开着，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消息。 橙色的灯闪烁几下又灭了，红灯亮起。 车流缓缓减速停下来。 谢临担忧地看一眼身边的人，她从没有哪刻是这样无力，只能瘫在座椅上，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两只手不停地揉搓，指甲划过指腹留下数道指甲印。 两只手缠在一起，一旦停下就会看见它止不住地颤抖。 因为担心，掌心还渗出几珠冷汗。 快到四月，气温迅速回升大多数人都褪去羽绒服，但有一瞬间赵珏却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冷意在全身蔓延，顺着经络直至指尖。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却在此时覆上来，将赵珏自己的手包裹起来，修长的手指穿进指缝将她的每根手指都牢牢地锁起。 “我在的。” 只有短短三个字，赵珏一转头便对上谢临温柔坚定的眼神。 “嗯。” 赵珏想答话，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音也发不出来，无声地嗯一下。 临海没有直飞睢原的航班，他们只能先坐飞机到林湖市，再从林湖坐高铁回睢原。 最近的航班还得等一个小时。 但幸好，还有位置。 一分一秒走得极其艰难，无感像被暂时封闭，连谢临在身边低语几句，赵珏都没听进去。 “走吧，要登机了。” 谢临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放大了些。 赵珏茫然地抬头，“到时间了。” 起身的那一刻，心脏忽然剧烈跳动，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像是要冲出胸腔，“谢临！”她猛然抓住谢临的手，惊恐地看着他，连指甲在血肉上刮出两道血痕都没意识到。 怎么偏偏是这时候。 —— 机场休息室 逼仄的角落里仅能容下两个人，他们没办法又怕在人群中出意外只能逃也似的找到最近的角落。 赵珏近乎祈求地看向谢临，刚站定就不假思索地蹭了上去，急切地环住他的腰身，踮起脚尖，疯狂地拥吻。 她没什么技术，只是蛮横地贴上去再没有章法地啃咬一通。 谢临被这个急躁的吻惊住，两个人靠得这样近，近到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起伏的胸腔。 只是待他回过神来，这个短暂而又激烈的吻已经结束了。 赵珏靠在对面的墙壁上，胸膛*还在不断地起伏甚至直不起身，谢临搀住她，“好了吗？”眼里满是关切。 刚刚那个激烈的吻仿佛梦一般。 一般这样的吻结束还应该有点什么，不是吗？ 但现在明显不是发散思绪的时候。 赵珏虚虚地应一声然后就靠在谢临的肩上，“让我缓缓。” “好。” 谢临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赵珏的背，男人的怀里很温暖，让人贪恋。 五个小时后 两人才终于抵达睢原的医院。 已是深夜，医院里人少了很多。 赵珏推开病房门，赵雪梅正躺在病床上，没有醒来的迹象。 “黄阿姨。” “哎呀，赵珏啊你来了。” 坐在病床前的女人五十多岁，一头长发利落地扎成马尾，“出来说。”这是她们的邻居黄玲。 “早上都还好好的，到了中午人一下子就不行了。当时她还跟我说早上没吃饭饿的，一会儿吃点饭就好了。这饭吃了也没见效，人一下子就疼得不得了站都站不起来，我说让她请假去看看，她非说等会儿等会儿，等放假了再说。结果没说几句话人就晕过去了。” 赵珏已经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我这不赶紧就给送医院来了。检查结果你看了吗？” 赵珏连忙点头，“看了。” 赵雪梅这次晕倒主要是因为胃溃疡，疼晕的。 第58章 但除了胃溃疡之外还有一堆小毛病。 “黄阿姨，你先回去吧，这也不早了。我在这守着就行。” 黄玲也提了她的布包准备离开，临走还絮絮叨叨地又说了许多，“你妈中间还清醒了一阵儿，死活不叫我告诉你啊。但这种事儿不跟你说还能跟谁说啊。” 几句话说得赵珏眼眶发热。 黄玲拎包离开，赵珏还想送送她却被拒绝了，“你刚赶回来也好好歇歇。” 病房又重归寂静。 昏暗的房间憋得赵珏喘不过气，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睡一会儿吧，我帮你守着。” 谢临轻声提议。 赵珏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没事，你先去睡吧。” “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 “你也是啊。”赵珏清了清嗓子，“而且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病床上躺着的是她妈妈。 谢临一手按在赵珏的肩膀上，“那你先去睡一会儿，三个小时之后我再叫你好不好？你一定想最先看见阿姨醒过来吧。” 赵珏带着苦笑看着谢临，这人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这话确实说到自己心坎上了。 “我就眯一会儿，三个小时之后你叫我起来。” “嗯。”谢临轻声应道。 “一定要叫哦，你也要休息的。”赵珏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知道，你快休息吧。” 谢临去租了陪护床，窄窄一个只能容人平躺在上面，连翻身都艰难。 迷迷糊糊中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眼睛上，“好好休息。”简短的几个字宛若茫茫黑夜中滑过的一道清流，赵珏不受控制地昏睡过去。 耳边再没有传来男人的声音。 —— 老旧的天花板上挂着几个黑点，黑点一会儿显现一会儿消失。 赵珏眯了眯眼睛，意识回流。 “什么时候了！” 本想这样说的，出声的却是一串猫叫声。 谢临就坐在她身前的椅子上，但仿佛和她心有灵犀，揉了揉赵珏的脑袋轻声道：“才五点半，你还能再休息会儿。” 天还未亮，病房里仍旧一片昏暗。 赵珏摇了摇头，都五点半了，谢临根本没等三个小时后叫她起来。 小猫跳进男人的怀里，谢临顺势圈住她同时制止了赵珏的动作。 “你还可以再休息会儿。而且......”昏暗里，赵珏清楚地看见那双浅棕色眼睛中透露出的担忧，“我们并不确定你这样连轴转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我们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变成小猫，不知道又为什么突然变成人。如果冥冥中有一个特定的安排就安排你变成猫，那突然变回人类是不是打破了这种安排？特定的安排要求你以猫的身份生活，但你就这样以人类的身份连轴转是打破了这种安排。我不确定这样会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 赵珏沉默一瞬垂下眼睛，她并不知道谢临还考虑了这么多。 只是现在不是考虑自己身体的时候。 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一小时后、半小时后甚至几分钟后，她不能以猫咪的样子出现在妈妈面前。 她说不了话只能以行动表达，可谢临却制止了她的扭动，“别担心，等阿姨醒了我就叫你，她不会发现的。” 谢临声音轻柔得不像话，这让赵珏想起了睡前那几个同样柔和的字音，如同缓缓流过漫漫长夜的一条河流，并不湍急，只是徐徐穿过，留下柔和的潺潺之音。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抵抗的魔力，在这种时刻给了赵珏最大的安慰。 “睡吧，我会叫你的。” 赵珏被放在陪护床上，心里想着：如果是谢临的话能相信他一下吧...... 谢临果然能安排妥当。 赵雪梅刚刚醒来就见到了赵珏。 “哎呦，我不是不让你回来吗，你说你回来干什么？”赵雪梅闭着眼，脸上满是懊恼。 “我不回来怎么办？就让你一个人待在医院里？”赵珏说话有些冲，像是在数落妈妈，“身体不舒服就让你来医院看了，天天吃一些乱七八糟的药，那药能乱吃吗？来医院看看能费得了多大事？” “胃溃疡都是轻的，再严重了癌变怎么办？” 赵雪梅刚刚醒来，说话都没有力气，“现在来医院看病多花钱啊......” “小病花什么钱，大病花什么钱？能一样吗！” “要是得了大病我就不治了。” 又说这种话！ 赵珏心里堵得慌，气得有些发抖。 “你怎么老说这种话？！为什么就不能说小病赶紧治，不得大病才好？！” 赵雪梅虚虚地看着她，“这不是事实吗？穷人哪里有钱看病啊。” 赵珏气得直发抖，“我去叫医生来。”生硬地甩下一句话赵珏就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赵雪梅和板正地坐在椅子上的谢临。 两颗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谢临身上，赵雪梅缓缓开口，“你是赵珏的男朋友吗？” 谢临耳尖蓦地红了，轻轻点点头，“是的，阿姨。” 第54章 医生检查一番过后只道：“恢复得不错。”又叮嘱几项才离开。 赵雪梅还颇神气地看着倚靠在墙壁上的赵珏，“你看吧医生都说没什么大事。” 赵珏面带愠色，“真要有点大事还得了？” “这不没什么事吗，你这孩子，跟我吵什么吵。” 赵珏无奈地抬头看着天花板感觉浑身脱力，连动嘴皮子的心都没有，“我先回去一趟，拿点东西再过来。”无力地甩下一句话后又看着谢临，“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赵雪梅，“我很快就回来，有什么事一定要找护士。” “我知道了，我都多大的人了。” 赵珏不放心地看了又看才离开。 医院离家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睢原没有地铁，这边坐公交车也不方便只能打车。 赵珏她们家在一个老破小的小区里，二十多年了邻里都很熟悉，熟悉得令人恶心。 穿过参天的高树，又拐又绕地来到赵珏家楼下。 “呦，赵珏回来啦。” “那是赵珏啊？” “你妈妈咋样了？” “啥时候回来的？” 楼下围坐着一群老人，七嘴八舌地胡乱问着，赵珏也是含糊作答，“昨天晚上回来的，我妈她现在情况还好。” 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赵珏就带着谢临上楼了，人都走到楼梯间里还能听见外面的老人在蛐蛐，“都快三十了还没结婚吧。” “这么大年纪了别是没人要哩。” “那可说不定，赵雪梅天天夸得要死谁知道在外面混得有多好。” “依我看啊说不定过两年又回来了，小区里那几个不都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又回来了。” 一直走到三楼的楼梯间都还能听见蛐蛐声，“所以我才不想回来啊。”赵珏拧开门进去，好多年没回来了，家里还是那副样子。 到处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家里有点乱，你将就着点吧。”赵珏找出一双之前买的一次性拖鞋递给谢临，“要喝水吗？” 谢临点了点头，赵珏去厨房翻茶瓶，一滴水都没有，“你等下啊，没热水了。” “我来烧水，你先去洗个澡吧。折腾了一夜你也没怎么休息，我再做点早餐吃吧。” 谢临：“我来吧，你先去洗吧。” 赵珏只对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折腾你这么久，我做点这种事还是可以的。你去洗吧。” “......好吧。” 逼仄的浴室里，温热的水流顺着发梢滴下连成一条水线，谢临搓洗了几下脸，脑海中回荡着赵珏的表情。 回到家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疲惫、无力甚至有些冲。 这都是原来很少见到的。 两道眉毛一直蹙在一起，甚至在睡梦中都未解开。 谢临迅速冲了个澡就出去了，“你这么快，水刚烧开，你先把头发吹一下，吹风机在卧室柜子里。我来下个面，几分钟就好。” 凌乱的卧室里竖着一件发黄的柜子，但依稀可以看出从前白色的影子。 谢临胡乱吹了几下头发，手指穿进发梢胡乱搓了几下就算吹好了，将吹风机放进原本的位置就冲了出去，赵珏刚放下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面也好了，我去盛。” 已经转过身，谢临却从身后捏住了她的手腕，“我去吧，你歇一歇。” “啊，好吧。”赵珏这才能坐下停一会儿。 两碗面放在呆坐的人身前，瓷碗与餐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赵珏却愣神地看向对面的墙壁，毫无察觉。 直到一只摇晃的手出现在视野中，赵珏这才回过神，“啊，好了，谢谢。” 她僵着手拿起筷子，吃了几根面条不到就吃不下了，“我把床也铺好了，右边那间，你一会儿吃完了就去睡吧。我先去医院了。” 第59章 “赵珏。” 几个月以来，谢临罕见地叫了她的名字。 一时间，赵珏呆愣在那里，有些茫然，“怎么了？” 那双素日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担忧，“你......还好吗？” 赵珏扯了扯嘴角，“我很好啊。”笑也不像像，更像下一秒就要哭了。 谢临摇摇头，“我觉得你不好。” 赵珏还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一点都不好。”直到谢临又说出一句话，刚刚还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瘪了下去，眼中顿时蓄满水光。 泪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止也止不住，挂满泪水的脸很快变得涨红，“我......我没想哭的......”赵珏抽噎道，她哭得身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忽然间，一具温暖的身体倾斜过来，弥补怀中的缺失。 谢临一边抱着她一边安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话一出，赵珏哭得更大声了，“哇啊——” 从前心情失落想要发泄，却发现连一个能让自己放声大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赵珏哭得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要将从前忍下的泪水流干流尽。 泪水洇湿了谢临的肩袖，留下一片水迹。 只五六分钟过后，声音就越来越小，赵珏一抽一抽地抬起头，两个眼睛又红又肿，“我，我，好好，了。” “你确定吗？”谢临直视面前的人，眼中是化不开的关切，拿出纸巾替她擦干眼角又缓缓流下的泪水。 “嗯。我，我妈，还，还在医院。”她还得过去。 谢临替她擦了眼泪又腾出另一只手替她整理沾了泪水而贴在脸颊的头发，“我陪你一起。” 赵珏摇摇头，她现在说一句完整的句子都很艰难。“你，你先，休，休息。” 谢临已经替她看了一晚上了，自己不能再多麻烦他了。 可谢临明显看出她心中所想，“我下午就过去。” 赵珏正要开口，一直带着暖意的手指贴在她正要张开的嘴唇上，“别怕麻烦我。而且......” 谢临顿了顿又郑重开口，一本正经地道：“你的事怎么会是麻烦。” 偏偏在这种时候。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此刻又抑制不住，“我，我都说你，你学坏了......” 眼中忍不住的泪水替她说出了未说完的话。 “我，我要走了。” 赵雪梅还在医院，没有时间再留给她哭了。 “把早餐吃了再去吧。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天早上一定要吃。”谢临将碗筷摆在赵珏面前，“吃吧，吃饱了再去。” 肚子适时发出叫声，赵珏也顾不上吃相，随便扒拉几下，“好啦，我过去了。拜拜。” 快到四月份，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阳光和煦，微风怡人。 再出门时，世界已蒙上一层金色的纱。 “呼。” 赵珏也勉强打起精神，在医院附近的早餐店买了碗小米粥。 “刚做完手术，这几天只能吃流食。” 一碗小米粥摆在小桌上，“快喝吧，有一会儿了也不烫了。” 赵雪梅撑着身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不情愿的样子，“哎呀，我现在是有点饿但也吃不进去东西。什么都吃不进去。” 赵珏皱着眉，“吃不进去也要吃啊，你这本身都是胃病，再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快吃，我看着你吃。” 赵雪梅这才不情不愿地拿着勺子慢慢喝了几口，边喝边问，“这次来医院花了多少钱？” “别管花了多少钱，你安心治疗吧。” “哎呀，我猜都肯定花不少钱。想到这我连饭都吃不进去，难受。我就说这穷人哪生得起病啊，肯定花不少钱。”刚刚做完治疗，现在说话都还有气无力的。 “你就别管花多少钱了，好好治疗吧。” 赵珏一直蹙着眉，类似的话她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听到耳朵起茧子了还是很烦。 赵雪梅见她没有耐心只能按捺心中一箩筐的怨言，“你和那个谢临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那孩子不错，人长得也好，也有涵养，是挺不错的。” 赵珏脸突然有点红了，“就普通情侣啊。” “考虑结婚吗？” “......应该？” 赵雪梅直接放下勺子，“你这孩子，什么叫应该啊？这是什么话？你也这个年纪了，是该考虑考虑人生大事了。原来我不管是怕你又嫌我管得宽，现在都有个对象了还不准备结婚啊？” 赵珏心一沉，“那我要就是一辈子不结婚呢？” “一辈子不结婚你干什么啊？这是什么话！” “不结婚又能怎样？人这一辈子就非得结婚吗？” 赵雪梅气得直哎呦呦地叫，“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说了。你现在真是大了，什么都不听我的了。” “......你快吃点东西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赵珏沉着脸出去，她没什么电话要打，就是待在病房里人都喘不过气来，心里更是堵得慌。 医院本就是个沉重的地方，走廊上满是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一脸郁闷，同样郁闷地还有站在阳台上放风的赵珏。 每次回来都是这样，开开心心回家来然后郁闷很多天。 这下子外面风景再好都没心思看了，赵珏只是呆站在阳台上发呆。 手机又不适时地响起，是谢临。 第55章 铃声响了几下，赵珏才接通，“喂。”还没彻底调整好状态，她声音还有些沉闷、沙哑。 谢临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你中午想吃些什么，我做了给你们送过去。” 站在5楼的阳台上，不时有几只鸟飞过，叽叽喳喳地沐浴在阳光下。 “都行吧。”这种时候赵珏也顾不上吃什么了。 “那我看着做了。” “嗯。” “阿姨这几天是只能吃流食吗？” “对。” “好的。” “那个，谢临......”赵珏忽然开口。 “怎么了？” 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没什么，你好好休息。” “嗯。”谢临语调有些轻快地应了一声。 电话挂断，世界又恢复安静。耳边除了叽喳的鸟鸣和人声还有一股夹在耳膜中的嗡鸣。 赵珏只是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一碗小米粥连半碗都没喝下去。 赵珏皱着眉，“怎么没喝完啊？” 赵雪梅难受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没胃口。” “没胃口也多少吃点啊，你这些病都是不好好吃饭拖出来的。” “哎呦，这哪能想到出这么大问题啊，你就别说了，我睡会儿。” 赵珏收拾了剩下的小米粥，收齐小餐桌，心里还是闷闷的。 她的家庭很奇怪。 一切都像倒置了。 这些叮嘱的话明明是家长和孩子说。 可是在自己家里，这些按时吃饭、好好休息之类的话还需赵珏来叮咛。 以及，说了并没有什么用。 要不然，赵雪梅现在也不会在医院了。 将被角掖好，赵珏拉上窗帘。 病房顿时陷入一片灰暗。 灰暗中，赵雪梅幽幽开口，“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还在兼职？” 赵珏坐在木椅子上，硬邦邦的椅子硌得腰背酸痛，医院里特有的凉意顺着水磨石地板爬上椅子进而爬上赵珏的脊椎。 凉意顺着神经脉络在全身蔓延。 “嗯。” 赵珏只能撒谎。 赵雪梅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实在找不到工作你要不还是回来吧。起码这边消费低还不要你付房租。” 提到这个，赵雪梅要啰嗦的话可就多了。 “当初都考上公务员了还不愿意回来，现在这公务员的岗位多难求啊，那么多人抢着考都考不上。你要是当时回来了现在日子得过得多好。” “哎呀，那么好的机会没能把握住，唉——” 赵雪梅长长地叹口气，语气中既有不满也有一丝埋怨。 “我不想回来。”赵珏生硬地吐出一句话，一口闷气又在胸中淤积。 “回来怎么了，现在睢原发展得也不错的。除了林湖，每年就我们这考公考编的人多。不想考公那就考编吧，教师也不错。那丫头就考了个师范学校，这出来以后都自带编制，多好。当初你也该考个师范学校的，不比现在好多了。” “又提她干什么？她考了个什么学校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没什么要变的。”赵珏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话语没有那么刺耳，但事实上听着依然生硬。 “我想到我就气啊！” 赵珏沉默地叹口气，“你那病不都是气出来的吗？行了妈，睡吧，睡吧，好吗？” 终于又啰嗦几句后赵雪梅才终于抗不下去睡着了。 生冷的病房终于恢复安静，耳边又响起熟悉的电流声。 第60章 赵珏忽然觉得这阵电流声好亲切...... 在空旷寂静的病房中，赵珏脱力地靠在冷硬的椅子上，毫无倚靠只能由一根木头虚虚托着的脑袋中一片空白。 什么也不想思考。 什么也不想做。 好希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手机忽然的提示音短暂地打破寂静。 谢临：【我做了芹菜鸡蛋炒虾仁、小炒牛肉、清炒娃娃菜，还有一个甜汤。】 赵珏：【谢谢。】 —— 中午十二点谢临就带着三菜一汤和白粥来了医院。 这紧凑的时间让赵珏不禁问道：“你睡觉了吗？” 谢临正在布菜，低声答道：“睡了。” 赵珏忍不住嘲道：“有两个小时吗？” 他们早上八点到的家，现在十二点，谢临完成了去超市买菜、回家炒菜、来医院这一行程。 谢临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没有。”似乎要用这个笑来迷惑赵珏。 “你下午回去好好睡一觉。” “嗯，我知道。” 菜已备好，“妈，妈，起来吃饭了。”赵珏打开灯，晃眼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疼。 赵雪梅无力地睁了条缝隙，“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不行！”赵珏强硬地说，“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医生都说你这病是拖出来的，现在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赵雪梅还欲说些什么但赵珏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快点起来了！” 赵雪梅这才无奈地起来，“唉。就喝粥也没意思。” 赵珏扶她起来又摆好了枕头，“那就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就能吃点别的了。” 赵雪梅无奈地摇摇头，“唉。啥时候能出院啊？” 赵珏：“等医生做完检查吧。” “能不能今天就给我做检查啊？”赵雪梅追问道。 赵珏：“怎么可能今天，起码也得等个四五天，观察一下吧。” “这么久！”赵雪梅惊叹一声，看了看旁边的谢临还是把话咽进肚子里。 赵珏看出她的担心便道：“妈，你安心住院，其他的都别担心。” “唉。”赵雪梅恹恹地喝了几口粥，显然是放心不下又只能强装着不在意的模样把话题转向了谢临，“早上医生来得急我都还没来得及问你呢。” “今年多大了啊？”赵雪梅极力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那张本是蜡黄的脸上如今浮着一抹灰白，嘴角强撑着咧开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容。 将食物全都咽进去又缓了缓谢临才答道：“27了。” “27呀，比赵珏大一岁。不过我们赵珏上学早点。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谢临：“临大。” 赵雪梅惊道：“临大啊！这么巧！我们赵珏也是临大的。”这下笑得不那么勉强了，“我刚刚还想呢，要是你俩在一个学校弄不好能在一个班呢。” 谢临脸上挂起一抹和善的笑容，“是呢。” 赵雪梅来了兴趣，“那你们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谢临点了点头。 “唉，这孩子也没告诉我呢。”赵雪梅显然是误会了。 谢临垂下头，刚刚还在身边跳动的小花骤然萎靡，“......” 赵雪梅又东问西问一通，最后略带请求地看向谢临，“赵珏一个人在临海，我离得又这么远，还麻烦你平时多照顾她一些啊。” “我会的阿姨。” 就算赵雪梅不说，谢临也会的。 吃了午饭，赵珏帮着一起收拾了碗筷又送谢临下楼，“这是钥匙，你下午好好休息。”说罢又怕谢临不听似的又道，“一定要好好休息啊，睡没睡觉我一看就看出来了。” 比如现在，谢临眼球发红，几根血丝蔓延其中。 “我知道了。”这话谢临明显很受用，临走前还有些担心地看着赵珏，“你......也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 “嗯，我知道。拜拜。” “拜拜。” 谢临的身影逐渐远去，隐入人流中。 医院前面就是平坦的柏油马路，人行道上种满女贞树，明晃晃的阳光直射下来，经葱绿的叶子阻挡只剩下点点碎光。 饱和度如此高的景色下，一切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思绪又重新杂乱起来，回去的路上赵珏只觉得身边全是人，“好吵。”各色各样的人穿过她的身边，男人、女人、小孩，或急躁地或面无表情地穿过，偶尔还有人会撞上她的的身体。 绕过嘈杂的人群，终于到了病房。 这里总算安静一点了，但安静得可怕。 耳边滋滋的电流声在脑子里回旋播放，任何一个角落都无法回避。 赵雪梅阖眼躺着，赵珏就站在病床边看着她。 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在医院里。 中长发散乱地绕在脑袋周边，将那张蜡白的脸包裹起来。 从前那是张蜡黄的脸，用不起什么昂贵的护肤品更不会去什么美容院，脸上涂涂抹抹的都是超市里几块钱的宝宝霜。 现在因为生病，脸上又浮了一层灰白的油膜，再加上惨白的嘴唇，看上去极其虚弱无力。 记忆里的赵雪梅女士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头乌黑的头发中添了几缕白发。 看着那张明显带病色的脸，赵珏突然想起在临海见过的赵女士的同龄人。 一张张脸在眼前浮现，是妈妈太老了还是她们保养得太好了？ 赵珏说不出答案，但其实答案就在心底只是说出来会让人心痛。 病床上，赵女士缓缓睁开眼皮，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在啊？没一起回去？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也没事......” 她明显是太累了，刚说完话就睡了过去，独留赵珏一个人坐在病床边，鼻子发酸。 第56章 外面阳光大好，一堵冰冷的墙隔在中间，一墙之隔，外面是温暖的阳光与和煦的风，里面却阴冷潮湿。 赵珏蹲在角落，泪水默默地滑过脸颊，又在脸颊上干涸，皮肤绷得难受。 “喂，哎哎，我在这，你来了都能看见。” 一个中年女人操着一口方言走过来，大嗓门连楼下的人都能听见。 赵珏别过头将脑袋埋在臂弯里，悄悄擦干眼泪离开了。 里面更是阴冷至极。 不知哪里来的阴风灌进风衣外套，后背的布料被胀得鼓起来，连同赵珏的心脏一起。 赵雪梅女士已安静地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要不停地做检查，每做一次检查赵女士就恹恹地不想说话。赵珏偶尔闲聊几句，赵女士也都没有精神答话。 直到七天后，医生宣布可以出院了，赵女士的眼睛里才有了点光。 出院这天，赵雪梅精神大好，拉着赵珏和谢临说了许多话，“哎呦，这天气真好啊，真是春天到了。” “这条路你还记得吧，你上学的时候还在想，等你今年回来了就修好了。” “哎哎，那边，那边就是赵珏的小学了。”这话显然是说给谢临听的，“不过那时候我们没住在这，等住到小学附近了，赵珏又不在这上学了。” 赵珏倚靠在窗户上看着熟悉的道路和校门有些感慨：“是啊，我坎坷的求学路。” 一路絮叨地回了家，楼下还是坐着那一群人。 一群人像固定的npc一样，每天都坐在那里，背地里再道人长短。 “雪梅回来了。” “昂，回来了。”赵珏扶着赵雪梅下车，但赵雪梅却摆摆手道，“没事我能行，你帮谢临拿东西吧。” “你真能行啊？” “哎呀，可以！” 赵珏在背后看了几秒才不放心地转过头帮谢临一起拿东西，一句话飘飘传来：“你这女婿找的好哦，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人群中爆出一阵哄笑声。 赵雪梅摆摆手笑道：“那不还早。” “哎呦我看不早了哦。” “哈哈就是，这女婿照得多好啊。” ...... 赵珏默默地翻个白眼一直没答话，一手拉着谢临的胳膊悄声道：“别理他们，嘴那么碎！” 看着赵珏明显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谢临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不同于这边的“热闹”，对面那座楼显得清冷许多。 门口走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生，默默地注视着对门发生的一切。 上楼前，谢临回头间注意到了那个女生，她就默默地站在那里，直到谢临也回头看着她，女生才别过脸去。 可是，直到一切都收拾好，谢临站在阳台上放风，刚刚那个女生还在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不过这次，她站在自家阳台上，和赵珏家同样的楼层——面对面。 “看什么呢？” 赵珏刚把衣服丢进洗衣机，看着谢临在发呆便过来问道。 第61章 谢临微微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有人。” 赵珏看过去瞬间变了脸，对面的女生也跟着变了神色逃开了，还不忘拉上窗帘。 “怎么了？”谢临扭头看着赵珏明显不悦的脸色。 赵珏生硬地吐出一句：“没什么。”不过很快转变语气问道，“家里没菜了，要一起去超市吗？” “好啊。” 赵珏本想领着谢临过去，没想到谢临比她这个本地人都熟悉。 “你这么熟啊？”赵珏有些不是滋味。 看着赵珏撅起的嘴，谢临愣了一下，“嗯，前几天我都来这边买菜。” 哦，忘了这几天都是谢临做饭送到医院去的。 虽然没能显示她这个“地主”的熟悉，但路过眼熟的地方时赵珏都会碎碎念一波，“这个商场刚建的时候我还在上初中，和同学一起约了来这边玩但人太多了，又没有手机找不到他们，然后我们就在广播寻人。” “很好笑吧，广播刚念就看见人了。” “这个超市离家最近，我超爱来这边买东西。” 来到超市，谢临自觉推了车跟在赵珏身后听她碎碎念，念叨的并不都是有趣的经历，也有很多无聊的事，但谢临听得很认真。 赵珏说的每个字她都记在心里。 等大买一通回去后，谢临已经能将刚刚赵珏讲过的每一个小情节倒背如流。 对于这点赵珏很是震惊，本以为自己碎碎念叨的小事会让人反感，没想到他都记在心里。 不止赵珏，连赵雪梅看向谢临的眼神都多了丝深意，“谢临这孩子有心啦。” 谢临只是略微勾起唇角，然后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 大白天，客厅窗帘紧拉，一丝太阳光都透不进来，谢临不解地看向阳台紧拉的窗帘，又莫名想到对面站着的女生，这两者是有什么联系吗？ “行行行，你们俩在这好好说话，我去屋里躺一会儿。” 虽然出院但赵雪梅精力尚未恢复，一点一点挪动着脚步去了卧室。 赵珏想上前扶她却被拒绝了，“没事，这点路我还是能走的。”没法，赵珏只得将那杯温水一同带去卧室。 从卧室出来后，赵珏就看见谢临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这副模样莫名有些好笑。 “怎么了？”谢临投来疑惑的眼光，双手规矩地打在大腿上，一本正经的，活像一个小刻板。 “没什么。”赵珏掩着笑走近，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却像晚上一样，投不进一点自然光。赵珏自顾自地拉开窗帘，又打开阳台门，客厅*这时才敞亮了些。 谢临的视线一直跟随赵珏，见她难得笑了，他脸上也跟着漾起笑意。 “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再待两天等我妈身体好点了就能回去了。”沙发陷进去一块，赵珏歪在谢临身边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谢临却道：“不麻烦。” 赵珏偏头看着他，那不像假话，但赵珏心里过不去，怎么会不麻烦？ 明明这该只是她自己的事，却不得不麻烦谢临和她一起回来。 “我不觉得麻烦。”谢临又重申一遍，毕竟赵珏那副神情已经出卖了她。 “是吗，但还是很谢谢你陪我回来。”没有谢临，她一个人根本回不来。赵珏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人就是这么的麻烦，情绪就是这样的善变。 刚刚还高高兴兴、心情愉悦的，这会儿又落寞起来。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的事情是麻烦。”谢临缓了缓又开口，“相反，我很乐意能够帮助你。想到自己能够出力，我很开心。” 思绪被拉回到从前，那个冬天发生过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那天未能说出口的话也终于在此刻说出。 其实，他一直想这样说，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 现在契机终于来了，谢临当然十分期待赵珏的反应。 心里莫名有些忐忑，快三十的人了竟然有种十八九岁少年的冲动。 谢临自嘲地勾起唇角，盯着赵珏的一举一动。 可赵珏的心思好像不在他身上，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谢临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同一个方向，同一个人。 赵珏沉着脸起身就站在阳台上，直勾勾地盯着对面，谢临跟在赵珏身后，对面的女生被盯得发处这才低下头逃开。 就算对面的人已经离开，赵珏还是不爽。 面色阴沉，这是谢临从未见过的赵珏。 这些天来，谢临见到了原来从未见过的赵珏。 悲伤的、阴郁的甚至是愤怒的......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谢临看着赵珏总觉得她身上蒙了一层纱，柔软的薄纱盖在赵珏的身上，月光般柔和的光亮洒在她身上，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每当看见她低头沉思的时候，谢临总想问一句怎么了，可她每次都是强撑着笑容然后说一句没事。 没事，没事，到最后事就大了。 因为生气而有些僵硬的肩上搭来一只手，谢临轻轻地安抚她，像给小猫顺毛。 这次，他又问出了那句话，“怎么了？” 赵珏撑起眼皮，火气显然未消散，还未开口，那三个字却依然到了嘴边。 “告诉我好吗。”谢临恳求地看向她，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宁静，眼底藏着掩不住的担忧，“不要一个人生气，不要一个人难过。告诉我好吗？说出来会好很多吧。” 藏在心底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迟早会将一个人压得喘不过气。 谢临深知，有些事只能深藏心底，不便交流。但他不想看着赵珏难过，看她被怒气支配，看她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 谢临垂眸，还是安慰道：“当然，如果你现在不想说的话我不强求。等你累了、受不住了，随时来找我。” 这些天来，各种各样的事情砸在赵珏身上，每一件都压得她火大。 就算偶尔情绪好一点了，下一秒一定会出现一件捣乱的事来。 各种负面的情绪一点一点堆积，压到她喘不过气。 本以为会适应或者说等回临海去了就好了，远离一切让情绪不好的事情就好了。 逃避就好了。 赵珏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面对谢临轻柔的话语，情绪罐子在一瞬间裂开，炸成无数的小碎片。 第57章 一直以来，那个小玻璃罐子尽力承载赵珏的各种负面情绪，悲伤、痛苦、疲惫......各种负面情绪一点点塞进密封的玻璃罐却得不到发泄，终于在无数的负面情绪挤压之中，小小一个玻璃罐子承受不住了。 “啪” 无数玻璃碎片崩裂开来，阳光照耀下，每一块碎片上都清晰地刻着赵珏痛苦的神情。 一块块，一幕幕，抹不去的苦痛...... 眼眶发热，一坨红痕圈在眼眶周围。 几滴藏不住的热泪已然滚下，“我......”赵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 再次尝试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肩头不住地耸动，脸上挂满泪痕。 温暖的掌心按向后脑勺，轻柔地护着赵珏的头靠向谢临的肩头，不过多时，肩头已洇湿一片。 谢临打开电视，随意找了一个电视剧，背景音在窄小的客厅回荡掩盖赵珏的抽泣。 “我，我，没想哭的......” 稍稍缓一些之后赵珏才开口道。 “嗯。”谢临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你以后难受了、不高兴了，随时来找我。” “我都在。” 手掌轻柔地按在赵珏的脖子上，那里随着她的抽泣一震一震的，震得谢临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直到情绪再也不能支配泪水，赵珏才静下来。客厅的电视早已关闭，过道右边的卧室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她是我爸再婚生下的，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 房间里，两个人盘腿坐在书架前，赵珏平静得像是在讲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 “嗯。”谢临轻声应和，赵珏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这他很早就知道了。 “离婚之后，这套房子就给我妈了，但他们住在另一套房子里——就是对门。我妈对这件事怨言很多，尤其看见他们家任何一个人站在阳台上都会疑神疑鬼的。所以这个方向的窗帘一直都是紧闭着的。” 赵珏随手翻开一本相册，指着一张合照缓缓开口：“这是我们三个唯一一张合照，他们刚离婚的时候我妈要把这张照片撕掉。我拼命地护住照片还被狠狠地训了一顿。” 照片里，成年人都板着脸，只有一无所知的小孩笑得灿烂。 “但这张照片还是留下来了。小时候，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要分开，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呢？后来大一点了，想着他们那时候天天吵架，又觉得离婚了也好，省得在一起互相折磨。” 相册轻轻翻动，那之后就都是小女孩的艺术照，“每年生日我妈都会带我去拍照片，上高中了才没怎么拍。” 第62章 谢临的目光顺着翻动页码的指尖移到那些照片上，其实照片拍得并不算好，但上面的人笑得很开心。 “她总说高中时间紧，等毕业了都补回来。” 照片一张张翻过去，并没有母女的合照。 “我妈不愿意拍，好像多拍一张合照就要多花多少钱一样。” “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赵珏苦涩地笑笑，一个人要负担家庭的所有支出还得存点钱供女儿上大学，赵雪梅身上的担子可想而知。 没有高学历也没有突出的技能，赵雪梅能找到的工作可替代性极高，还钱少事多。 冬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又得等天黑才回来。 小小的赵珏就一个人坐在家里等，从天黑到天黑，妈妈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虽然没什么钱但还是尽己所能地满足赵珏的要求，衣柜里静静放着一件粉色的公主裙，那是赵珏刚毕业时赵雪梅花大钱买的，后来赵珏嫌太幼稚一直没穿。 粉色的纱裙垂落，依稀可以看见薄纱上的一层闪闪珠光，“你知道吗，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幼稚的，也不知道我在难受什么。” “我很讨厌这里，讨厌这里的一切。想到下面坐着的那些人很多年前开的不合时宜的玩笑我就恶心！”赵珏加重了“恶心”二字，表情有些狰狞。 没离婚的时候问：“你爸妈离婚了你跟谁？” 离婚了又拿两家早就没关系的人开玩笑，“一群人天天正事不干，舌头倒是挺长！” “这里的一切都令我恶心！”她像是已经陷入痛苦，谢临只能将手搭在赵珏的肩头安抚。 “可再想想，我妈也觉得恶心吧，但能有什么办法呢？”赵珏面露苦笑，脸上满是无奈，有什么办法呢？ “我痛苦、不安，她当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些年来我们俩的关系一直很奇怪，她说一些对我好的话，我听着却总是不舒服然后控制不住地和她吵.....”赵珏深吸一口气，有些难受。 谢临垂眸，这他是知道的。 就连他都能感觉到这母女俩之间奇怪的氛围。 “去和阿姨好好谈谈吧。”谢临忽然开口。 赵珏瞥一眼他，“去好好谈谈，阿姨会理解的。” 是啊，好好谈谈吧。 多年来，母女俩之间一直缺少的就是沟通。 站在那扇门前，赵珏犹豫地按住门把手，缺少沟通、缺少交流，这不仅仅是她和赵雪梅女士之间的问题。 “去吧。” 身后传来的一只手轻轻推了她一把，“去吧。”我在。 赵珏茫然地回头，谢临就站在身后，宽大的身体将她罩在怀里。 门悄悄开了。 赵珏按紧门把手，下定决心，“谢临，等回去之后我有话对你说。” 门骤然关上，赵珏坚定地走了进去，独留谢临一个人面对紧闭的房门。 有话对他说？ 说什么？ 心中莫名燃起一种悸动，说不清道不明。 谢临忍着不去猜测，可各种想象宛若春天破土而生的嫩芽，荒芜的土地上很快遍布嫩绿。 他背靠在泛黄的墙壁上，那里有几块墙皮快要脱落，又被什么人强硬地按压然后糊了点胶上去，有些突兀。 柔软的家居服上依然蹭了点灰尘，谢临瞥了一眼，不甚在意。 房间隔音算不上好，母女俩的对话也能依稀听见几个字音。 “妈，对不起，我这几天的态度有些糟糕......” 以这句话开头，两人总算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说不了一两句两人就哭了起来。 哭声持续许久，谢临这才挪开脚步去了阳台，斜望过去便是湛蓝色的天空和大朵白云，一蓝一白在砖红色的墙壁衬托下更像动漫中的画面。 对楼的相同位置，一个人影从窗帘背后走出来，又是她。 女生怯怯地看了眼谢临又僵硬地躲开，窗帘一下子就被合住，什么也看不见。 谢临皱了皱眉，盯了许久，直到卧室中母女俩的哭声渐渐停下。 即便洗了把脸，两只眼睛还是肿得像核桃一样。赵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试图遮住自己现在的样子，“你，你在干什么呢？” 刚刚大哭一场，她现在声音还有些不稳。 “在这放空。” 赵珏揉了揉眼睛，眼皮厚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你还喜欢放空吗？”她以为谢临是个连空闲时间都在看书学习的人。 谢临轻轻嗯了一声又走近了些，灼灼的目光落下，赵珏脸更烫了，“你，你别看我。”她本就不好意思，更不愿意别人看见自己这幅样子，说罢便转身欲离开。 一只手轻轻地拉住她的手臂，力道不大却也不容赵珏忽视。 “我也算别人吗？” “而且不管是开心的、伤心的，那不都是你吗？......我很乐意看见各种各样的你。” 一直以来，两人之间都好像有一层戳不破的薄纱，明明他们就在那里，靠得那样近，却好像还是看不透对方。 因为总有人想要隐瞒真实的自己。 可是，无论哪一方想要的都不是掩盖在薄纱之后的ta啊。 赵珏被他说得脸通红，“谢临，你真是烦死了！” “嗯，我真是烦死人了。” 橙色的阳光顺着玻璃窗照射进来，客厅变成橙色的海洋。 “说开了？” “嗯，说开了。” 赵珏握紧的拳这时才终于松开。 将这些年没说开的话全都说开了。 同一片橘辉下，赵雪梅疲惫地睁开两只同样红肿的眼睛，窗外一片橘红，目光所至皆是火烧一般。 “真是长大了。” 一句低语，正如那个冬天，赵珏强硬地说出：“我想留在临海，不想回来。” 赵雪梅怒不可遏，却一句难听的话都说不出来。她的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也真的老了，到了干不动的时候了...... 橘色的天空下静静地矗立着数根电香，几只通体漆黑的鸟掠过电线，在橘红的天空下一闪而过，径直飞向更广阔的蓝天。 “我们后天回去。” “嗯？这么早？” 赵珏看向窗外呀呀叫着的鸟，“也不好再耽误你时间了啊。” 谢临还想再说什么，但赵珏却扭头看着他，一字未发，但所有的话都在心间，不用说也能明白。 “对了，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谢临疑惑地看着她，循着赵珏的目光看向对楼仅仅拉住的窗帘，窗帘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第58章 绿色窗帘隔光很好，窗外早已大亮，金色的阳光只在窗帘缝隙下落下一圈光晕。 尚未开灯，房间有些昏暗。原木色的小双人床上，被子凌乱地揉在一起，离床下也就一脚的距离，皱巴巴的床单上只有一只猫的身影。 “铃铃铃铃铃——” 床头柜上的闹钟炸雷一样地响起。 “喵——” 赵珏翻了个身，猫爪子努力地探出去，在半空中抓了又抓，什么也没抓到。 “喵？” 两只眼睛虚虚睁开，入眼便是白色的绒毛。 “喵呜——” 小猫委屈地喊了一声。 这段时间变成人的次数太过频繁让赵珏都差点忘了猫形才是常态。 关了闹钟，蹑手蹑脚地想要过去开门，还没起跳，两声轻轻的敲门声便响起。 “喵呜喵呜——” 赵珏叫了两声又怕他听不见，继续喊了几声。 谢临推门进来和地上的小猫大眼对小眼。 “喵！” 赵珏急了，爪子按在门上，谢临顺从地关了门，落锁。 “喵呜喵呜喵呜——” 赵珏叫了几声，谢临熟练地抱起她让赵珏躺在自己的臂弯，修长的手指抚过小猫的背部，柔软的毛发在指缝间穿梭。 “吱呀” 对面那扇老旧的门和地板擦出刺耳的声音，接着门把手也咯吱咯吱地响着。 赵珏心一紧，连毛都立起来，“喵——”她抬头看着谢临催促道。 两人现在对这种事早已驾轻就熟。 小猫在一瞬间变成人形，依偎在谢临的怀中。 靠得这样近，能清楚地感知到男人的体温，怀里散发的阵阵热气还有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 赵珏僵硬地抓住谢临的胳膊将自己撑起来，“快，走吧。” 她僵硬地出去，悄悄回头看看，谢临倒是脚步轻快地跟在身后。 赵雪梅已经在客厅坐着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本来也没带什么东西回来，就更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了。 “好好检查下，别忘了。”赵雪梅嘱咐道。 “都检查过了，带齐了。” 临走，赵雪梅还跟在身后叮咛，“别老吃外卖，那玩意儿不健康。有时间还是自己做做饭，昂。” 第63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妈。”赵珏将行李先塞进后备箱，回头看着尚未完全康复的赵雪梅，病一场之后她瘦了一圈，脸色蜡黄又苍白。 赵珏有些愧疚，眼神暗了暗，“我......那边有事，走不开。” “哎呀，我知道，回去忙吧，我应付得来。” “妈......” 赵珏上前一步，这是她自有记忆起第一次保住母亲，“你也好好的，别太累了，我在临海一切都好，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按时吃饭，别再生病了。别想着省钱，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我也说过了，别再想着他们了。我们自己好好的就行了。” 赵雪梅哽咽着回答：“嗯.....知道了。” 临上车，她的身影都还跟在车后，久久地站着、望着。 赵珏同样回头看着，向她挥手示意她回去，赵雪梅只是站在那里直到两人都不再能看见对方。 车子穿过一栋又一栋砖红色的楼栋，穿过两边高大的女贞树，从一片绿色中驶出小区。 看着那抹红色越来越远，赵珏轻松地靠在座椅上，肩上无形之中压着的一座大山也渐渐倒下。 “你知道吗，我从前真的好讨厌这里，好讨厌......讨厌这里的每个人、每件事，厌恶这里的一切......” 赵珏张了张嘴，心中淤积多年的愤恨也随着讲出来的每个字音一样飘散在空气里。 “可是现在想想，去他的，有什么好生气呢。都是一群傻叉罢了。” 管他们在背后蛐蛐什么，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无聊至极的人才会以谈论他人取乐。 一群傻叉，带着他们的无聊进坟墓吧。 汽车一点一点驶远，连同过去那些不好的记忆也一并抛在原地。 小区外面的广场旁边，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那个很多很多年前被她称之为“爸爸”的人早已组建新的家庭，就在前天晚上赵珏甚至还和他们见了一面。 不管那时候他们是什么关系，今后他们都不再有联系了。 谁都不会再被打扰。 想到这里，赵珏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心情顺畅到连呼吸都急促了些，心跳也快了些，脸颊浮上两抹不正常的红晕。 看着她开心，身旁的谢临心情也好了。 只是那两抹不正常的红晕落在谢临眼里。 “你脸好红啊。”谢临有些担心。 赵珏掐了掐脸，是有点红，也有些烫，“可能是太激动了吧。” 她没当回事，毕竟现在心情好得已经忘乎所以了。 然而，直至他们已到林湖，准备从林湖坐飞机回临海时，赵珏的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谢临不由分说地将手贴在她额头上，皱着眉道：“你发烧了。” “啊，有吗？”赵珏摸了摸脸颊，是有点烫。 “非常有。”谢临不放心地又探了探温度，然后看了下时间，“现在去买药还来得及。” 谢临正要起身，一只手却搭在他的手臂上，“没事，我现在感觉还好，回去再吃药也来得及。” “真的吗？” 谢临又探向她的额头，还不太放心。 “真的。” 赵珏疯狂地点点头，试图证明自己现在真的很好。 “而且也快回去了，不差这两个小时。” 即便赵珏这样说，谢临还是不太放心。 “安啦安啦，就算有事也只是发烧而已啦。” 赵珏继续道，“等回去了也还是周末，你能休息两天吗？” 谢临摇了摇头，“要加班的。” 事实上他是带了一台电脑去的睢原，半夜也会加班。 “哎呀，太惨了。”赵珏倚靠在椅子上，“看来再高级的打工人也还是牛马啊，还得加班。我之前上班的时候就被压迫得不成人样！可恶的资本家啊！” “对了，谢临，等回去了我们吃火锅吧！嗯......只吃火锅也不太够，那就晚上先吃火锅，明天再吃其他的，蒜香排骨怎么样？哦哦哦哦哦，你之前做的鸡丝粥也很好喝......” “都行，你想吃什么都行。” 赵珏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落进谢临的耳朵里，眼睛肿倒映着她说话的模样，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小鸟一样。他们好久没有这样轻松的谈话了。 只是...... 赵珏表现得越轻松，谢临的心就越沉。 只希望不是他想得那样才好。 从上飞机到下飞机，谢临都一直注视着赵珏，刚开始赵珏还能说几句话问问：“看什么呢？” 谢临转过视线直直地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看风景。” 赵珏也一并扭头看过去，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视野极好。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蓝天，几团云雾聚在一起自眼前滑过，如梦似幻。 “真奇妙啊。” 赵珏歪头靠在窗上，声音轻缓下来。耳膜鼓胀像是要炸开一样，太阳穴也跟着一起突突地跳。 高烧的症状早在登机前就爆发了。 只是在飞机上，更难受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下飞机的时候只觉得脚步虚浮，人群排着队下飞机，赵珏一个不稳径直向前跌倒，头好晕好疼，连着骨头都在疼。 赵珏叫都叫不出声，喉咙里发出一声“嗬”的一声，下一秒她就稳稳地被人接住了。 “就快回去了，再等等。” 这不像安慰赵珏，更像是安慰他自己。 回家的路上，赵珏一直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有气无力地看着窗外迅速滑过的场景。 赵珏很喜欢坐谢临的车，即使是在周围充满了不耐烦的滴滴声时，谢临的车依然平稳地行驶。 但这次，是错觉吗？ 总觉得车速变快了。 一辆又一辆车从他们车身周围向后滑去。 到家了，赵珏也更迷糊了。 “到家了。” 耳边响起一阵低语，接着她的一只胳膊就搭在了谢临的肩上，然后几乎被谢临扛着回去。 许久未来人的房子里有一股冷气，冰冷的气息环绕在冷硬的房子中。 谢临来不及换鞋就带着赵珏去了客房。 “到，到家了？” 赵珏恍惚地睁开眼，身体陷入一阵柔软。 “嗯，到家了。” 这是赵珏听见的最后几个字，接着她就完全失去意识。 拿出温度计，39.8的通红数字赫然在列。 谢临拧眉，先给赵珏喂了退烧药，要是明天还不退烧就得去医院了。 不知道她醒了会不会饿，谢临煮了鸡丝粥保温，现在病了也吃不了什么火锅、烤肉了，“快点好起来吧，好起来就什么都能吃了。” 谢临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他没敢开大灯，只开了一盏壁灯。 微弱的黄色光亮使房间陷入一种中世纪的梦里。 同样的夜、同样的微弱光亮，指尖一点点滑过女孩的脸颊，昏睡的赵珏还不“老实”，嘴唇一张一翕，发出几声混乱的字音。听不真切。 “生病了也放不下心来吗。” 谢临低声道。 第59章 深夜的临海忽然下起中雨，雨珠噼里啪啦地连缀在一起，滴滴答答地敲在玻璃窗上。 不过多时，密密麻麻的雨珠自玻璃窗上滑落，还等不到水痕干涸就又有数珠雨滴滑过。 眺望远处的高楼大厦，顶部皆隐在一片水雾之中，“哗”，深色的窗帘拉上，隔绝两个世界。 室外风猎猎作响，室内却温暖干燥。 紧闭的窗户使得室外的雨声几近消失，书房又恢复了安静。 谢临正坐在电脑前处理文件，虽说每天都会抽点时间处理工作，但那点时间完全不够。 即便这两天是周末，谢临还是得在下周一之前将所有文件处理好。 刚回复了一个海外的邮件，郑南回的消息就蹦了出来。 【回来了？】 【明天出来喝酒。】 谢临点开他的对话框，迅速敲了两个字上去【没空。】 郑南回：【？】 【？？】 【？？？】 眼见这个问号要越来越多，谢临又迅速敲下一行字【在处理工作，很忙。】 屏幕对面，郑南回默默翻个白眼，丢掉手机，懒得再回复，翻身抱住正在刷手机的杨希。 “宝贝，别玩手机了。” 杨希一手按在他额头上将他推开，“别闹。” 郑南回撇嘴，很是不满，得，一个二个的都这样！ —— 雨势未见小，一连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空气中都还满是泥土的腥味。 谢临起身活动了几下肩颈，拉开窗帘，阴雨绵绵的天气没什么自然光能进来。 偌大的房子一片灰暗。 厨房的鸡丝粥还温着，客房的赵珏早已变回猫形稳稳地躺在床上睡觉。 第64章 谢临倾身过去将温度计贴在猫咪的大腿内侧，39.6°，猫咪的体温比人类高，不过这个温度还是有些不正常。 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谢临犯了难。 这种情况是该去看兽医吗？并且吃动物的退烧药吗？ 坐在那里犹豫许久，忽然想到之前赵珏好像也生过一次病，那次就是带她去的宠物医院。 但那是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啊！ 谢临拧眉深思，被手指死死抵住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将被子盖在赵珏身上，谢临决定再观察一下，现在的体温对于猫来说是正常的，那会不会再休息一下就会退烧了呢？ 如果明天还是高烧的话就先去宠物医院看看吧。 掖好被角，谢临将冰箱收拾出来的过期食物丢掉再顺路去了超市采购，等他带着一大堆东西回来的时候，眼神一下就看见了那个躺在沙发上团起来的大福。 赵珏听见动静，懒懒地抬起眼皮酝酿许久后才沉沉地走过来。 谢临放下事物，蹲下身将赵珏抱在怀里，“怎么起来了？” “咪呜——” 赵珏顺从地蹭了蹭他的脖子。 “还难受吗？” “喵——” 这次叫声有些低沉。 谢临抱着她放回沙发又拿小毯子盖好，“再好好休息吧。” “生病了吃点清淡的，我煮了鸡丝粥。” 赵珏黯淡的眼神亮了一瞬，鸡丝粥好哎，嘴里寡淡死了，正好吃点有味的。 她踢开毯子挂在谢临身上，作势要凑过去却被谢临一手罩住脑袋，“喵喵喵——” 赵珏急了，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在谢临的掌心里蹭来蹭去，密密的痒意在掌心蔓延。 “等好点了再变回去，好吗？” 赵珏停下动作，郁闷地瞪着他，可是所有的食物在进到猫咪嘴里之后都变得寡淡无味，她才不要吃那么寡淡的东西！ 小猫委屈地低着头，“咪呜。”叫声里满是哀怨。 谢临眼里却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显得柔和许多，“乖啊，等病好了你想吃什么都行。” 赵珏嘴一撇，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心想：就这样给我画饼呢！ 但谢临可不是画饼。 等到第二天，赵珏的病果然好了。 谢临给她量了很多次体温，都是正常的。 终于，赵珏如愿以偿地变回人形，享受回来后的第一顿大餐。 依照赵珏的吩咐，谢临做了四菜一汤。 清蒸黑虎虾、糖醋排骨、番茄牛腩、清炒空心菜，还炖了一锅鲫鱼豆腐汤。 饭桌上，谢临慢条斯理地剥了几只黑虎虾放进赵珏的碗里，赵珏拿着筷子正在思考该从哪一道菜下手，要不是怕做太多了吃不掉浪费，今天高低得吃个满汉全席。 不知道吃些什么，赵珏先将碗里剥好的黑虎虾吃掉了，“嗯......” 谢临抬眼见她皱眉思索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赵珏不信邪地又吃掉两只虾肉，“是因为清蒸的所以没什么味吗？” 手里刚刚剥好的虾肉这次进了谢临的嘴里，“我觉得还好，淡了吗？” 筷子飞快地在饭桌上横扫，糖醋排骨、番茄牛腩纷纷入嘴，赵珏垮着脸叫道：“完蛋了！没有味觉了！尝不出味儿啊！” 因为早上喝的白粥所以感觉不到，但是现在品尝不到美食的愤恨越来越强烈。 “没事，可能是后遗症，过两天就好了。”谢临耐心地安慰她。 “真的吗？”赵珏哭丧着脸道。 “嗯嗯，真的。” “放心，等你好了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谢临再次保证道。 “谢临，你人真好。” 赵珏感叹道，这不是什么客套话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谢临人真好啊，各种投喂还包吃包住，知道赵雪梅女士生病了还很有耐心的陪她回家，简直就是...... “咳咳！”赵珏喝了口梨汁被呛得说不出话。 “呛到了吗？” 赵珏疯狂点头掩盖耳尖冒出来的一点红，心里却止不住地打鼓，谢临他还记得吗？ —— “哎呀！” 当时就是一时上头才会和谢临那样说，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太快了啊！ 赵珏双手抱头跪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抱枕一倒，赵珏也跟着躺在沙发上。躺了没两分钟又无奈地坐起身拿起笔接着画画。 周一，谢临很早就去上班了。 家里只有赵珏一个人。 因为回了趟家，画画进度落下很多，赵珏不得不熬夜赶画，小短漫人气很高，现在进度滞缓，好多粉丝都在催了，赵珏也不想辜负她们的期待，所以刚刚变回猫形还会请求谢临帮自己变回去。 “你这样身体受得了吗？”谢临显然有些犹豫，他还是认为赵珏忽然的发烧可能和频繁地变回人形有关系。 “受不了也得受啊。”进度滞缓那么多，得努力赶上啊。 谢临垂下眼，站在那里久久未能回神，“其实......你不用那么拼的。” 赵珏闻言愣了一下，未关紧的窗户漏了条缝，夜风顺着缝隙灌进来将窗帘掀起阵阵波纹，凉风吹得人清醒了不少。 “是啊，我也确实想过不用那么拼的。”一旦开始摆烂、整天无所事事的人又怎么能适应工作的日子呢？ “但是，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喜欢的事，我真的很想很想把这件事做好。你知道吗，当我看见那么多人喜欢我的画并且在期待着，我真的很开心。” 从前上班的时候赵珏就像死了一样，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996，两点一线，就是下班了也只想回家睡觉。 但是现在，她难得找到一件让自己有成就感的事情，虽然每天赶稿还是会让她疲惫，但是看见很多人喜欢，心里那种满足感是不会骗人的。 人在说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时，眼睛都是亮的。双眼之中透露出的生机是不会骗人的。 赵珏的每个微表情都落在谢临的眼睛里，夜风轻轻扬起她有些散乱的短发，她在发光。散发一种名为满足的光。 “这样吗。”谢临低声说了一句，赵珏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谢临勾起唇角，“但还是要注意休息啊，才刚刚退烧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早点休息，别睡太晚了。” 赵珏撇嘴看着一本正经“数落”自己的男人，“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可是看见了你天天都在熬夜工作。” “那我今天晚上早点休息，你也能早点休息吗？” “我...*...”赵珏被噎得说不出话，“......明天再吧。” 谢临忽然笑了，轻轻的笑声像夜风扬起屋中悬挂的铃铛，“你笑什么？” “没什么。” “对了，能问问你画的是什么吗？” 赵珏顿时闭了嘴，有一瞬间的石化，“额......就是一些同人啦......嗯，没错，是这样的。” “哎呀！” 赵珏落下重重的一笔，平板上出现一道明显的印迹，“这怎么可能告诉你嘛！” 谢临要知道她偷偷把两个人的日常艺术创作一番之后发到网上.......那不是天塌了吗！ 所以，“绝对不能让谢临知道！” “绝对！” 为此，赵珏特意给自己的平板加了密码，一串随意想出来的数字，没有任何关联物，就连她自己也得通过手机备忘录里记载的东西才能记得。 画笔继续勾线，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发布了。 最后一步就是上色，因为是小短漫，其实上色不像画稿那样精致，自然也不会特别耗时耗神。 刚铺了一层背景色，谢临就推门回来了。 “唉，你中午回来啊？”赵珏顺嘴问道。 “嗯。” “那好了，我不用点外卖了！”赵珏很兴奋，谢临做的可比外卖香多了。 “今天吃什么啊？” 放下笔赵珏跟到谢临身边。 “你想吃......”看见赵珏谢临却忽然怔住了，“你怎么回事？”他瞳孔骤缩，语速加快，语气中也满是焦急。 双手下意识地掐住赵珏的肩膀，“怎么回事？” “什么？” 赵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第60章 “啊！！！！！！” 凄厉的尖叫声在房间中回荡，似乎快要将窗户震碎。窗外飞过的一只鸟停顿一瞬然后迅速地飞走。 赵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双手颤抖地摸上头顶上冒出来的一双......猫耳？ “这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不科学吧！ 这不对吧！ 就算变成猫赵珏都接受了，可是这样半人半猫的算什么啊！ “怎么办啊，谢临，这怎么办啊？我不会要一直以这幅样子生活下去吧。”赵珏说着就带上了哭腔，眼眶里已然续起泪水。 第65章 “我不要啊，变成猫就算了，哪有这样不人不猫的情况啊！要是被人发现会把我卖到什么奇怪的机构里做实验吧，我不要啊！我不要啊谢临！”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谢临一边说一边抱住她，轻轻安抚赵珏，“不会的。” “呜——” 哭声一声更比一声高，一边哭还一边诉苦，“这，这都，都都是什么事啊！！！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偏碰上这种事啊！！！！” “啊啊啊啊——” 赵珏哭得不能自已，脸涨得通红，一边哭一边抖。 看见她哭，谢临的心也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除了细声安慰，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那些安慰之言，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何况赵珏呢。 直到累了，哭声才渐渐小了。 赵珏抽泣道：“这，这，这怎么办啊？” “可能是这段时间频繁变成人形的副作用，这几天先不要变回来了。” “真，真的吗？可万一没有用怎么办啊，我不会这辈子都要这样不人不猫的吧，哇......”这么长时间变成猫身都能接受了，只是这样不人不猫的样子真的不行啊！ “这样是不是很奇怪，我，我都没有人样了。”赵珏一抽一抽的，说几个字要喘好久，眼睛又红又肿，泪水还在不断涌出。 “不奇怪。” “你骗人！”赵珏笃定他是在骗自己，就像刚刚那些话肯定都是安慰自己的，说出来他自己信吗？ “我是认真的。”谢临看着赵珏的眼睛，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一本正经地继续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觉得奇怪。而且，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赵珏怔住了，眼皮的厚重感越来越明显，喉腔中还在不断发出抽泣的声音，“是真的吗？” “当然。” “不许骗我！” “绝不。” “说好了。”赵珏拼命环住谢临的身体，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重复道，“不许骗我。” “嗯，我绝不骗你。” 事已至此，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 谢临想请假但被赵珏拒绝了，“就算你请假也没什么用吧，快去上班吧。” 刚刚大哭一场，现在头还突突的疼，嗓子里还有明显异物感，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让赵珏有一瞬间的呼吸不畅。 “好啦，你快去上班吧。说不定等你下班回来就好了呢。” 即便心里很难受，赵珏还是尽力扯出一个笑来，“快去吧。” “那好吧。” 谢临走了，只是走之前恨不得一步三回头，赵珏摆了摆手让他放心去上班。 房门前脚刚关上，下一秒赵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双手不自觉地摸向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柔软细腻的毛发再次提醒她这并不是一场梦。 而是真实存在的。 “算了，变成猫都能接受，不就是长了对耳朵吗，有什么好接受不了的。” 双眼中的神采渐渐消散，赵珏脱力地瘫倒在沙发上，一滴泪缓缓自眼睛下方的阴影中滑过，顺着脸颊滴落。 “没事的，大不了就做只猫活一辈子也挺好......” 几片白云向两边缓缓移动，缕缕金光直直射下，穿过阳台的玻璃门径直洒向客厅。 寂静的客厅暗了亮，亮了暗。 再看出去，天色已暗。 稀疏的云层轻轻移动，终又相交，遮住天上一轮明月。 客厅内一片昏暗，只余一盏自动打开的小灯。 再看沙发上，通体白色的猫咪已静静睡去，只是眼角的毛发皱成一团。 匆匆下班回来的谢临放缓脚步，生怕打破这一片寂静。 蹑手蹑脚地上前关掉客厅的小灯，又拽过一旁的毛毯盖在赵珏身上。 夜惊得可怕。 似乎这么大的房子里没有一丝人气。 只有书房门缝中漏出的一丝亮光昭示着房子里仍有活人才气息。 漏出的那缕光渐渐弥漫至整个世界，天地间陷入一阵刺眼的光亮。 刺得赵珏睁不开眼，“啊！”她伸手遮住眼睛，漫天的白光又渐渐消散，一棵巨大的树矗立在视野中央。 两个成年人合抱甚至不能围住那棵树。 苍劲有力的树干之上，浓密的树冠肆意向四周生长。 油绿繁密的枝叶甚至遮住了头顶的阳光，风一吹，枝干上挂着的祈愿牌吱吱作响。 响声连绵不断，几缕烟气在缥缥缈缈。 低头追随那烟气的由来，再抬头之际，面前已然是寺庙金顶，钟声阵阵。 —— 赵珏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梦醒之后浑身乏力，头痛欲裂。 瞥了眼毛垫爪子，她早已变回猫了。 赵珏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思索刚刚的梦境。 那不像梦，就像她真正经历过的一样。 而且寺庙也好熟悉。 “咪呜！” 赵珏一拍爪子，想起来了！ 去年她刚失业在家，先是递了多份简历，可惜待遇什么的和上份工作完全没法比，是只能维持温饱的水平。 赵珏没看上，只是看得上的公司不会要她这样的员工，要她的呢她又看不上。 如此陷入一种怪圈。 “算了，随便吧，先躺平两天再说吧。” 赵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浑浑噩噩过了两周，两周都没出家门。 最后，程艺几乎是砸开的她家的门又冲进卧室掀开赵珏的被子将她从床上拉起来，窗帘一拉，刺眼的阳光快要让赵珏现出原形。 “哎呀，你干嘛啊。” 赵珏奋力撤回手又拉过被子盖在脸上遮蔽刺眼的阳光。 “还我干嘛，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赵珏，别过得像老鼠一样啊！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就是失业吗，没了工作就再找一个喽！ “我刚刚进来看你家的垃圾都快堆成山了！全是外卖盒子！起来，今天你必须跟我出去走走！” “我不要啊！” “你必须要！” “我也不是没有试啊，但是都没有公司愿意要我啊！这也太倒霉了吧！” “倒霉？”程艺一拍手，“好，那我们就去寺庙吧。” 赵珏：“？” “那个寺庙可灵了，我们一起去拜拜吧！说不定回来之后你就运势逆转了呢。” 最后赵珏被程艺拉着去了寺庙，甚至花钱上了香，买了许愿牌。 “当时许了什么愿呢？” 回忆拉回现实，赵珏怎么也想不清具体内容，不过大都是什么赚钱好运之类的话吧。 许愿不就是这几样吗。 但是，为什么会做那种梦啊？ 赵珏想不明白，忽然一线灵光闪过，“莫非是佛祖在点我呢？！” 会吗？ 要不要再去一趟呢？ 赵珏正犹豫着忽然一不小心，栽到了地毯上，“喵呜——”可怜兮兮地叫一声，真是人倒霉了连猫的日子都不好过。 “呜——” 小猫惨兮兮地耷拉下脑袋，坐在沙发上，毛垫爪子抵着下巴，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好饿啊。”赵珏想，“昨天晚上都没吃东西吧，现在更饿了。” 谢临也真是的都不叫她起来吃晚饭！ 正埋怨着，谢临就起床了。 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赵珏，他还诧异了一下，“起这么早吗？” “喵呜喵呜。” 赵珏可怜地叫了两声。 “饿了？” “咪呜！” 赵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都能听懂？！ “先喝点粥垫垫。” 一碗温热的白粥放在餐桌上，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提变成人形这件事。 “喵喵喵。” 赵珏拽住谢临的衣袖，“怎么了？” 爪子指了指手机，谢临打开手机一看是赵珏发的信息，【这周六我们去元通寺吧！】 “元通寺？”谢临不懂但还是应下了，“好。” 就这样定下去元通寺的计划，接下来的几天赵珏和谢临谁都不再提变回人形的事。 其实只是谢临没有提。 半夜，赵珏睡不着悄悄跑到谢临的卧室去过，猫耳依然没有消失。 她就沉默地呆坐在床边，屋内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听见昏暗中传来的小声抽泣。 赵珏悄悄推门离开，昏暗的房间里谢临才缓缓睁开眼睛。 夜晚总是惆怅的，忧愁与沉默在夜色中久久蔓延。 终于到了周六，一人一猫都起得极早。 事实上这几天，赵珏睡得都不太好，有时候甚至比谢临起得都要早。 “早安。” “喵——” 谢临并没有问为什么要去元通寺，既然赵珏要去那就去好了，没有为什么。 第66章 周六早上的元通寺人不少，沿路皆是人，甚至多是年轻人。 谢临将车停在旁边的停车场里，抱着赵珏下车，他们沿着金黄色的墙壁，沿路遇到不少算命先生，马扎一打，前面铺了张写满字的纸。 “欸，这位小哥，要不来算算？” 其中一个人叫住了谢临。 第61章 “小哥，来算算吧，你们今日既来此遇见我那就是缘分啊。”白知叡推了推眼镜，扯出一个僵硬古怪的笑来。 “我们？”谢临抱紧了猫皱眉看着白知叡。 白知叡点了点头，“你和你怀里抱着的猫啊。” 赵珏正闭目养神，听声音睁开了眼睛，神算子豪放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凌乱的短发还有看上去几天未修剪的胡子，这......真的很像骗子啊！ “喵呜——” 赵珏扯了扯谢临的衣袖想叫他走。 “欸，这小猫看着急了啊，别急别急，你们今天来这寺庙不就是有所求吗，在下不才刚好有点道行。”他眉毛一挑，更像骗子了。 “而且......我们见过的，你们忘了吗？” 话音刚落，一道画面忽然在赵珏的脑海中闪现。 跨年夜、烟花、谢临...... 是那个神算子！ 那天晚上这个神算子一眼就看出来自己身上有秘密，然后又神神叨叨地说了半天，还说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总之就是半点有用的都说不出来。 骗子！ 赵珏又扯了几下谢临的袖子催他走，谢临刚迈开步子，白知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说过，你还会再来找我的。” 这次他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赵珏的蓝眼睛，那种似乎要看穿一切的眼神盯得她发颤。 “一定。” 白知叡缓缓张嘴，做了两个字的口型。 赵珏不寒而栗，往谢临的怀里钻了钻，见状，谢临也将她抱得更紧了。 白知叡的身影越来越远，见自己离开他也不恼，反倒露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赵珏眨了眨眼，不再看那个方向。 只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进了寺庙，站在那棵巨树下。 无数许愿牌与红丝带飞扬，缕缕香火的烟气随风飘荡。 “我那天究竟许了什么愿呢？” 望着各种丝带与许愿牌赵珏陷入沉思，答案仿佛就在不远处，但怎么也捉不到。 正想着，谢临就将她放了下来。 “我要去大殿，你现在不能进去，在这里等我好吗？” “喵呜——” 赵珏应声蹭了蹭他的掌心表示答应。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工装夹克，显得人挺拔干脆，又不像平时上班时那样老气。 那道米色的身影迈着修长的双腿进入大殿，大殿里的佛像庄严肃穆。 谢临虔诚地跪下，缓缓弯下身。 谢临他......原来信这些吗？ 赵珏猛然想起谢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这类事大都持否定的态度。 那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甚至还去庙里拜了！ “喵喵——” 等他出来了，赵珏伸出爪子戳了戳谢临的手，“嗯？”谢临低头看着她，眉眼中满是温情。 可惜赵珏现在说不了话，否则一定抓住他问个彻底。 一人一猫在寺庙里转了一圈，回去时白知叡还坐在他的小马扎上。 “又见面了。”白知叡笑了笑，胡茬也随之扬起。 谢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抬腿就走。 白知叡唇角继续挂着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放在右腿上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一下、两下、三下......“哈哈。” 回来了。 谢临抱着猫站在白知叡身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白知叡面前的阳光，投下一片阴影。 “小哥，又回来了。”白知叡搓了搓头发，“这次想问些什么呢？” 谢临对这个神算子仍然持怀疑态度，白知叡缓缓道：“小哥哎，这世上有些事啊信则有，不信则无。就看你愿不愿信了。” 谢临绞紧了眉头，看看怀里的赵珏又看看白知叡，“喵呜——”赵珏拍了拍他的手。 这下谢临才缓缓开口：“......大，师，我有一个朋友......” “嗯嗯。”白知叡不住地点头，然后伸手打住，“让我猜猜你这是位女性朋友吧。” 赵珏抬眼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谢临挑了挑眉继续听着，“而且，我还见过你这位朋友呢......” 他一句话恨不得喘五次气，断6次句，“她身上是不是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啊。哈哈，我就说了，她迟早得再回来找我的。” 这话说话，白知叡便不再继续说话。 两人一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人再说话。 所以呢？ 赵珏又戳了戳谢临，他这才继续道：“我这个朋友最近身体不太好，想问问能怎么办。” 白知叡闭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哎呀，这个其实很简单的。她就是身体太虚了养养就好。” 谢临太阳穴跳了跳，他的教养让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继续听白知叡说些不靠谱的口水话。 “这就像人生病总会有副作用的。告诉你的朋友别乱来，不要逆天而行就好啦。” “逆天而行？”谢临皱眉不解。 “不错。一切自有其发展轨迹，有其规律，你要非和规律对着搞那真是没救了。好好休养，该吃吃该睡睡，猫猫狗狗生不也过得挺好的嘛。” 谢临还想追问：“这是说她目前的状态只是副作用吗？那‘病’什么时候才能好？需要怎么做？” 白知叡伸手在谢临脸前挥了挥，道：“哎呦年轻人，别那么心急嘛，我不说了顺其自然吗？而且目前看来她的状态已经好转许多了，不出意外很快就会好啦。” 说罢提着自己的小马扎，收了摊准备离开，“行嘞，下班了，我要走喽。对了，临走前要不要买个锦囊啊，199，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哦。” “不用了，谢谢。”张口便是冷漠无情的拒绝，谢临抱着猫沉默地离开。 —— 【那个人说得靠谱吗？】 和赵珏的对话框里传来一行字。 谢临揉了揉赵珏的脑袋，“不知道，但现在也只能好好休息看看了。” 赵珏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她已经连着三四天吃不香睡不好了，细细想来，那个神算子可能真有点东西？ 虽然说一些云里雾里的鬼话，但又有些字眼能抓到关键。 而且之前谢临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她现在变成猫说不定就是所谓的“规律”，强行变成人形不就是和这种“规律”逆着来吗。 赵珏甩甩脑袋，将所有烦恼都甩出去。 现在除了这样做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恹恹地躺在谢临怀里，提不起精神，连着身上的毛好像都塌了下去，一双湖蓝色的眼睛里更是没有身材。 心里又闷又堵，谢临真怕她把自己憋坏了，所以午睡之后带着赵珏出去晒太阳。 前几天刚下过雨，今天格外空气清新，稀薄的云层悠悠地挂在天上，风一吹好似就要散了。 “今天空气很好。” “喵———” “天气也很好，阳光很舒服。” “喵——” 冬天即便有阳光，那太阳也是冰冷的，夏天的阳光又太烈了。 这个时候的阳光刚刚好。 “好久没去超市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逛超市？等你好了就又可以享受美食了。” “喵呜！” “或者出去吃也好，我们......还没有一起出去吃过饭。” “喵呜！” 今天谢临的话格外多，多得不像他。 从前两个人在一起，都是赵珏自己找话题。 今天却反过来了。 看见路边的花啊草啊也会感慨几句，“等到五六月份，云南的花开得很好了我们可以买一些回来。” “家里的一些花草到了那时候也会开得很好看。” 感慨完花啊草啊的又会说起郑南回的趣事，“他和杨希刚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吵架，吵完架就灰溜溜地跑出来喝闷酒，然后又带着醉意回家道歉。” “虽然那时候总吵架，但他们关系很好，很幸福。” 说到这里赵珏仿佛觉得是自己的错觉，谢临的语气中仿佛流露出一种向往。 赵珏摇了摇头，是错觉吗？ 他一连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甚至聊到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他每说一句赵珏就应一声，虽然说不了话但谢临讲的每件事她都有认真听，然后在心里吐槽几句。 直到，“哦，谢临学长，好久不见。”一道意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季未川眯着眼睛笑起来，和煦的阳光下他脸色更加苍白。 赵珏抬眼看见，她对季未川还有些印象。 谢临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好。” 第67章 季未川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我可以坐吗？” “请便。” 谢临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季未川自顾自坐下继续道：“我还说好久没看见您了，没想到今天就遇见了。好巧。” “嗯，是挺巧的。” 赵珏懒懒地躺在谢临怀里听两个男人说客套话，忽然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猫对这种视线非常警觉，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身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 赵珏抬头看去正撞上季未川的视线，他也不躲，只笑问道：“今天带了小猫没带女朋友吗？” ......女朋友？ 赵珏的脸一瞬间烫起来，只听谢临缓缓道：“那不是我女朋友。” “啊，这样啊。不好意思......” 赵珏已经听不清季未川又说了些什么，心里只是默默想着谢临那句“她不是我女朋友”。 第62章 赵珏甩了甩头但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失落，又听季未川问：“这只猫好可爱，我可以摸一摸吗？” 还不等谢临回答，他就已经伸出了手，手掌的阴影覆盖在赵珏的身上。 “喵？” 赵珏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抱着移动了，谢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些，“不好意思，她不喜欢陌生人摸。” 季未川这才收回手，刚刚还悬在半空的手流利地收回又顺了顺耳边的碎发，“啊，这样啊，好有个性的小猫啊。” 明明被拒绝，他脸上也没有半丝尴尬的样子，一双眼睛眯起来笑个不停，和谢临的态度兼职截然不同。 赵珏发着呆还听进去了几个字，心里只道：“牛批！” 如果她不认识谢临的话，就这样冷淡的态度早就没有交流的心了。 季未川竟然还能笑着找话题，厉害，实在厉害。 两个人聊些有的没的，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谢临主动提出：“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买东西了。” 季未川笑弯了眼，“好啊，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半露出来的漆黑的眼睛，静得可怕，好像一潭深深的死水，投进一颗石子也掀不起半点波纹。 走得越来越远，赵珏打了个哈欠，那人真奇怪，还在那里看着...... “怎么了？”谢临柔声问。 赵珏摇摇头，没当回事。 但是谢临现在要去哪呢？ “喵喵？” 谢临：“去花店看看。” 小区附近就有一家花店，谢临是那里的常客了。 见他进来，老板熟络地搭话：“谢先生来临，今天要买什么呢？” “我自己看看。” “行，那您先看着哈。” 赵珏不怎么去花店买花，这种地方都是钱包刺客，几十块上百块出去买不了几枝花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样的花店。 这家开在街角的花店装修得很精致。 莫兰迪绿色粉饰的大门，两边皆是落地窗，边框同样刷上可爱的莫兰迪绿。 门顶上方是一串白色大写的英文字母，fleur，在法语中是“花”的意思。简单明了。 门口的落地窗前就已经摆满了各种鲜艳的花了。花店里面更是成了花的海洋。 进门入眼便是一排架子，第一排架子上放了几盆可爱的小雏菊，雏菊小小地簇成一团，第二排盛开了粉色、香槟色的玫瑰，争奇夺艳，再往上还有小苍兰、风信子、郁金香...... 角落里更是堆着厚厚的花。 花店里，人是站在花丛中的。 赵珏动了动鼻子，嗅一嗅，各种各样的香味，分不出来谁是谁。 “买点花回去吧。” 春天的房子里需要花的点缀，从前谢临不觉得房子里死气沉沉，现在看来，那里冰冷阴沉，即便有几盆绿植，也填不了什么色彩。 “你有想买的花吗？” “喵呜......” 赵珏跟着谢临在花店里转了一圈，每一束花都很漂亮，太美太艳了反倒一时看不出想要什么。 谢临最终挑了一束香槟玫瑰，橙褐色的花瓣层层包裹尚未完全绽放。 既然如此，赵珏伸伸爪子点了点那边的铃兰。 每枝茎叶上挂着四五六个白色的小铃铛，花瓣上尚且挂着露水，铃铛勾着茎叶垂下腰，露水摇摇欲坠。 “挑好了吗？”老板将手上的几枝花包好出来，见谢临点了点头才开始包扎，“好了，358，这边付款。” 赵珏眼皮都跳了跳，558！ 有钱人的时间她不懂。 看着谢临淡定地付了钱，赵珏还觉得心惊肉跳的，那可是558啊...... “客人慢走。” 店里顿时空了下来，老板取出一条粉色的丝带扎在花束上，一束花扎成，台面上尽是散落的各色丝带、包装纸。 一手将所有碎纸、碎丝带丢进垃圾桶，花店门口的风铃声又响起了，“欢迎光临。”老板露出一个职业微笑看着来人，一位陌生客人。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是自己看看？” 男人点了点头，在花店绕了一圈然后拿了两束花，“客人您好眼光，这香槟玫瑰和铃兰都是今天刚到的，刚刚才有一个客人拿了两束走呢，欢迎下次光临。” “谢谢。” 季未川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步伐轻快地推开门，嘴角缓缓勾起弧度，看看手中的那束花，笑意愈浓，接近疯狂。 他沿着街道逆向行进，看见诸多路人脸孔的同时只能看见他的背影，行人各自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路边垃圾桶里静静躺着一束香槟玫瑰和一束铃兰。 —— 月光打在两束花身上，皎洁的月光像是露水在花瓣上流转。 赵珏一个翻身而起，不小心碰到了摇摇欲坠的铃兰，花瓣一动，茎叶也随之晃动，抖个不停。 小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谢临贴心地替她盖上毯子，现下那毯子也被提到一旁。 脑袋发力，卧室门便被顶开了，露出一道缝隙。 赵珏卡在门缝这边犹豫不定，要去吗？ 一只爪子已然抬起，另外三只却像被定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在上面，压在赵珏心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是前进还是后退？ 她已经有两天没过来了，之前尝试的结果并不算好，心脏一敲一敲地打鼓，忐忑。 赵珏害怕，害怕看见那个不好的结果，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 一直以猫的身份待着仿佛就能忘记一切。 但是谢临传进她耳朵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得懂，她有自己的意识，她始终......不是猫啊。 赵珏终于迈动爪子走进卧室，轻轻一跃，跳上床去。 房间里很黑，但她的夜视能力极强，清楚地看见谢临躺在床上，睡得很“安详”。 他总是这种睡姿，平躺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十分乖巧且“安详”。 赵珏躺在谢临身边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其实他的脸部线条很柔和，这点倒是随了他妈妈，只是一直面无表情，就是世界末日炸弹炸在他面前也面不改色的样子让他多了丝攻击性。 毛茸茸的爪子伸向他的脸颊，按了按，“以前没发现，这家伙的脸这么好捏。又软又弹的。”赵珏想着便凑上前去，即使已经轻车熟路但每每这时还是免不了一丝脸红心跳。 “睡不着吗？” 黑夜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赵珏吓得立马缩回来，只是想躲也躲不了，下一秒甚至攻击范围都大了许多。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谢临倒是安稳，赵珏心里却打鼓个不停只能磕磕巴巴地回应：“啊，嗯......” 没有嘴胆，心里却不住地吐槽：真是的，肯定早就醒了干嘛不说！非要，非要等到，等到......我亲完了才开口！可恶的男人！ 赵珏心里想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的声音。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谢临语气轻快地道：“现在肯定又在心里吐槽我吧。” 被他戳中心事，赵珏面部一烫所幸摊牌，“就是在心里吐槽你又怎样啊！真是的，肯定早就醒了，一直躺那不出声......谢临！你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学坏了是吧。”谢临接过她的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什么时候学坏了。” “哼。”赵珏冷哼一声，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话，只有谢临听清了。 他笑意更浓，翻过身，侧着身子看着赵珏。 “干嘛？”赵珏也侧过脸，现在的她没有猫形的时候看得那么清楚了。 一只手在黑暗中缓缓上移，“哎呦，你干嘛！”谢临拍了拍她的头顶，上面两只猫耳也随之抖了一抖。 “因为这才睡不着吗？”谢临沉声问。 赵珏也侧过身，低低应了一声，看来还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我也觉得没那么快恢复吧。”赵珏的颤声道，“真希望那个算命的别骗我啊。” 第68章 赵珏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我，刚刚在门口，犹豫了好久不知道要不要进来。前几天试过一次，还是这样的结果......”她吸了吸鼻子，“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能说下去。 一点安慰人的话都说不出。 “我很害怕啊！一直都很害怕啊！” 眼泪夺眶而出，白天还能转移下注意力，到了晚上，有些心思藏也藏不住。 脸颊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本该顺着脸颊滑落至脖子的泪水被什么给黏住了。 赵珏这才意识到是谢临一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贴在自己的下半张脸上。 泪水黏在两个人的脸上。 “......” 黑夜无声，只有赵珏的呜咽。 不同与前几次的放声大哭，这一次她只是小声呜咽，“我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现在才知道害怕也挺傻的，都这么长时间了才知道害怕......” 她又抽噎几下，胸膛不住地起伏，“谢临，我......我要是一直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啊？” 她终于惶恐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要是一直这样......该怎么办啊...... “是不是很像怪物，很奇怪吧。肯定特别奇怪，呜——” 赵珏一次又一次的诉苦，谢临只是轻轻地安抚她，拍拍她的后背然后沉声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觉得奇怪。” “你放心，有我在。” 第63章 二十二年前 冬天哈尔滨 临海冬天下不了太大的雪，为了让孩子们见见雪，家长们会带着孩子去北欧、去加拿大、去我国的北方。 一脚踩下去便是“咯*吱”一声，积雪直直淹没至小腿，“哇，这里的雪也好大哦！”郑南回嘴里发出惊叹不已的声音，低头看着裤子上的碎雪，再抬起脚又是咯吱一声。 看看前面安静站着的贺承欢，郑南回“嘿嘿”一笑，弯腰团起一个大雪球就砸了过去，“哎呦。”贺承欢摸着后脑勺，碎雪哗哗下落，“郑！南！回！”她也跟着弯下腰团起雪球砸过去，准头刚好，直击郑南回的面门。 “嘿！看我的！” 郑南回团好了两个大雪球，小的那个擦过贺承欢的太阳穴，“嘿嘿，没砸到吧！笨蛋！”一个雪球丢过去却见郑南回躲也不躲，回头一个，刚刚那个超级大雪球正中安静站在一旁的谢临的面门。 厚厚一团雪砸在脸上，谢临不哭也不恼，只是轻轻伸手将脸上的碎雪扫下。 刚刚还玩闹的两个人现在也提不起心思了。 郑南回忐忑不安地站在谢临面前，“你你你没事吧，对不起哦。” 谢临冷静回答：“我没事。” “哦，那就好。” 即便已经转头离开，郑南回还是惴惴不安的，贺承欢问：“你砸到他都知道道歉，怎么砸到我不道歉？” 郑南回辩解道：“你们不一样！”随后默默地低下头，贺承欢笑道：“吼吼，我知道了，你不会是怕他吧！” “谁，谁怕他啊！” 两人在前方闹，只有谢临一个人站在雪中，双手插在兜里，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老成。 小学三年级的夏天，燥热的风拂过红楼前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树叶沙沙，红楼上映出茂密树冠的影子。 走廊上空无一人，尽头的教室中传来老师清亮的声音，“这是本学期的成绩单，大家要收好啊！” 学校会将这学期每个学生在各种小考、大考中的各科成绩、排名和总成绩的排名列出来发给学生。 “唉，我偏科太严重了，等回去我爸爸肯定又要说我。”郑南回将一纸成绩单搓成球随意地丢进书包然后看向旁边的谢临，“谢临谢临，你呢，让我看看你的。” “哇，你这么厉害，你爸妈肯定很开心吧。” “什么什么，我看看。” 一群人凑在一起研究谢临的成绩单，每科都是一百分，体育之类的小科没有明确的考试但也是a，排名一直是稳定的1。 贺承欢坐在后排伸长了脖子探望谢临那张极其优秀的成绩单，撅起嘴哼了一声。 中考后的夏天 那年的天气极其不寻常，先是经历了格外寒冷的冬天，大雪不停，下了一天两夜，这在临海是极其罕见的。 后来又是一个格外燥热的夏天。 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坐在樟树下，贺承欢拿出皮筋将长发挽起来，“好热啊，郑南回那家伙怎么还不来。”额头、后脖颈上已经闷出了密密的一圈汗，“还不如直接在商场集合呢。” 瞥了眼旁边的谢临，“你不热吗？”她都快热死了，而旁边的谢临好像真的感觉不到热，没有一丝表情变化，虽然额头上也沁出一层薄汗。 “还好。” 贺承欢嘴角抽了一抽，将眼睛翻向别处。 “哈哈，偷袭！” 接连几道水珠滋在谢临和郑南回身上，“你干嘛啊？！” “......” “偷袭啊，这么热的天，我们来水枪大战吧！”郑南回挺直胸膛将水枪抗在肩上，自以为帅气极了，“来吧来吧，来玩吧。” 贺承欢一把夺过水枪直直往郑南回脸上滋，谢临则不为所动。 是的，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小时候谢临还因此去过很多次医院，国内的、国外的都去过。 “这孩子一直都很安静，安静得没有点小孩子的样子......” 林鸥担心地看着坐在她和谢长华中间的谢临，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安静些，但真安静得不像话了又很担心。 一次又一次的检查，结果都没有问题。 他就是个医学检查上很正常但实际上“不正常”的小孩。 正常人在被雪球砸到会怎么做？ 正常人在被水枪滋到又会怎么做？ 谢临观察了很多年，郑南回和贺承欢的表现才是“正常反应”吧...... 算了，什么正常不正常，不都是大人希望你是什么样你才是正常的，当你和大人们的预期不相符时他们又觉得你不正常。 直到有一年夏天，燥热的风拂过女孩微红的脸颊，无声的世界在那一刻清晰起来，人声逐渐模糊，蝉鸣声滋滋作响，他们所处的世界很大，但又很小，小到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 所以啊，“我一定会在你身边的。” 许多年的错过意让他悔恨，上天既已给了他机会自然不能再放过。 明明渐行渐远的两个人被一缕微弱的光相连，谢临拼了命地上前想要抓住那缕光线，因为跑得太快甚至有些趔趄，“这次......不要再错过了。” 赵珏温热的泪水黏在两个人脸上，她怔怔地看着谢临，“你，你说什么？” 谢临闭着眼，黑夜中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我说，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他力道更大了，将赵珏压在自己身上，只有这样毫不保留的空间才能让他心安。 赵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我们错过了很多年，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懊悔......每天都会想如果那天再多说一点，再挽留你一些，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你知道吗，当我发现你竟然是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那是我为数不多的体会到这种情绪。” 胸腔里仿佛有一团烟花炸开，绚丽的烟火散落在体内各处，血液开始沸腾，肾上激素激增，心脏的跳动无法克制，似乎连同大脑一起开始兴奋。 谢临娓娓道来，语气轻快，最后问：“所以你呢，你要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他是指在睢原时赵珏说的那句话。 赵珏被他点醒，不经思考地回道：“是。”随后又低声道，“我......我......又怎么不会后悔呢？” 谢临懊悔，她也不好过啊。 总以为过去的事就随风散去，总以为只要将其深埋心底总有一天时间会带走一切。 但是，如果你也在生命中遇到一个惊艳得无法撼动时间的人才会明白原来忘记是那样难。 多少次翻看以前的照片、谈论到过去的事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对方。 时间从来都没有带走任何一个人。 但感谢时间，又将你带回我身边。 谢临说分手是他的过错，恨自己没有多说些挽留的话。 赵珏却道：“你总觉得是你的问题，我却认为是我的问题。 “我那时不太成熟，过分天真，又爱作，总想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似乎这样自己就能好过些，就有了对抗的本事。 “可是我凭什么这么做啊。凭什么指责你，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敢面对又不敢敞开心扉的始终是我自己的。” 谢临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这话我也说给你听，‘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有问题。 一个恨自己不挽留，一个悔自己不成熟。 第69章 但他们从没觉得是对方的问题。 “真是的，你把我想说的话都抢先了。”赵珏自己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 谢临双手圈住她的肩，又翻正了身子，由着赵珏躺在自己的臂弯中，“是我忍不住了。” “哈，那你耐力不太行。” 赵珏调笑道。 “哦，是吗？” “嗯嗯，是啊。” 赵珏有意笑他，谢临揽着赵珏贴得更近了。 晚上，他穿着睡衣，单薄的面料根本挡不住渐渐升高的体温。 周围的温度好像都在升高，空气也愈发稀薄。 旁边传来被子翻动的声音，是谢临在动身吗？ 赵珏看不见。 但喷洒的热气证明是他在动。 双臂撑起，谢临微微压低身子，一切正好。 赵珏赶忙闭紧眼睛，呼吸的气息撒得她睫毛也跟着颤了颤。 心更是颤得厉害。 脑海里已然闪过种种不可说的画面，让赵珏脸红心跳不已。 可是想象中的不可说画面并没有出现，面前突然飘来一句话：“你，很紧张吗？” 赵珏咬紧牙关，猛然睁开眼睛，这是个什么人啊！ “你你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紧张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而且都这个氛围了，说实话，谢临他是不是不行！ 赵珏不停地心里诽谤他，判定他就是不行！ 下一秒，一个干燥的吻落在额头上，脑海中飘过的无数吐槽的话语戛然而止。 大脑空了、宕机了。 这太突然了。 明明想了许多羞耻的画面，可一个纯情得不能再纯情的额头吻就让赵珏无法自拔。 “晚安。” 谢临贴着她的脸轻声道，“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第64章 东方渐明，几丝灰光透了进来。 稀薄的云层间又射出一片金光。 天，亮了。 “唔——” 赵珏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刚刚有了些意识，一时半会儿也没醒过来。向左边一番，双臂发力将被子都拢了过来。 胡乱放着的一条右腿还留在被子外，赵珏无意识地踢了一踢又刚好撞到什么东西。 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赵珏心立马一跳，羊脂白玉一样细腻的皮肤，泛着奶白色，一股清新的雪松和香柠檬混合的气味悄悄钻进鼻子，让人上头。 上头的气味将赵珏带回到半夜的那场对话，她和谢临好像是在一起了，对吧？ 她理解能力没问题的话那就算是告白吧？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手指压在脸颊上，微微陷进去一块，“真软啊。” 赵珏早就想这么干了，一个男人皮肤这么细腻做什么？不就是让人去摸的吗？ 其实她本来想直接上手掐的，手感一定很好。 但赵珏没这个胆儿，生怕谢临醒了。 然而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按压，一道声音还是传了过来，“好玩吗？” 赵珏僵了手，意识过来后迅速收回手，“嗯——”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活像犯错误被抓包的小孩。 谢临转过身，两人均侧着身子面对面躺着。 一只手圈在赵珏的手腕上将她的手提了起来送到谢临的脸上去，“捏吧。” 谢临语气淡定，不像开玩笑。 “你认真的？” “当然。” 赵珏伸了伸手，“那我可不客气啦！” 这次终于能大胆些上手了，大拇指和食指一道掐起脸颊上的一团软肉，赵珏又不敢使劲儿怕给他掐疼了。 一边揉一边道：“你说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天天用牛奶洗脸吗？” “嗯。”谢临轻轻应一声，声音中满是笑意。 “哼。” 见他一点也不谦虚，赵珏才使了些力气搓了几下。 现在能大胆地掐脸了，赵珏的心思又不止于此了。 睡衣宽松，又是侧躺，领口松垮地吊在锁骨下面，视线渐渐下移，连锁骨附近的大片也满足不了赵珏了。 之前她还好奇地捏过，可惜，捏过但没看过。 现在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手一伸，下摆一掀...... 赵珏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浮想联翩之中无法自拔了。 “这么开心吗？”谢临忽然出声道。 “啊？！”各种不可说的想象被打断，赵珏心虚地眨了眨眼干笑两声，试图萌混过关。 “嗯，我饿了。” 赵珏转移话题。 “想吃什么？” “今天就吃三明治吧，我要四片厚培根，一个煎蛋！” “好。”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起身去洗漱，赵珏是回的客房，一分钟后，客房的卫生间里传来一声刺破空间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 赵珏尖叫着跑出来，双手捂着头顶，两只手圈在头顶不停地动，“没没没了！” 谢临刚挤了牙膏，“是啊。” 赵珏歪着头，手还没有放下来，“你看见了？” “嗯。”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赵珏埋怨道。 谢临看着他的眼睛道：“这不是要你自己发现才更有意义吗。” 好吧，也有道理。 冲着他这句话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赵珏的手还圈在头上，又歪着头的样子十分可爱。 谢临被击中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刘海，“这么高兴的话那我们今天出去玩吧。” “好哎！” 赵珏绝对是举双手赞同，“嗯，不过时间是不是不够啊。” “那就下午出去吧。” “好哎！” 只是本以为九点左右赵珏就能变回猫了。 没想到这次，一直到十点钟，赵珏都还是人形。 谢临在书房里办公，书桌旁放了把椅子，赵珏就在那里画画，“哎呀。”她撑着脑袋不住地叹气。 “这次怎么这么久啊，都九个多小时了。” 谢临也一直看着时间，“确实，时间越来越久了。” 但是，为什么呢？ 他们还没有头绪。 心思不稳，线条就有些凌乱。 擦了又改，改了又擦，赵珏烦躁得止不住，所幸笔一丢直接趴在书桌上，旁边的谢临倒是全神贯注，仔细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像一屏幕的蚂蚁一样。 赵珏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谢临，你是怎么能集中注意力的？” 谢临一边看文件一边回答：“嗯......就看着注意力自然集中了。” “好可怕，这就是天才吗？”赵珏感叹道。 不过谢临却勾着唇道：“不过，我也并不是每次都能集中注意力的。” “啊，是吗？比如呢？” 赵珏想要他再细说一点，可惜下一刻，她便啪叽一下掉在了椅子上，“喵呜。” 小猫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谢临轻笑一声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顺带抚了抚背上的软毛，“太可惜了，下次再讲给你听吧。” 赵珏略带怨气地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毫不留情。 心道：“是不是玩不起啊？！我现在就算不能说话也还是可以听见的好吧！” “好了，这下能好好休息了。等到下午我们再出去玩吧。” —— 谢临对这次的事还心有余悸，因此吃午饭的时候没敢把赵珏变回去。 虽然赵珏也有点害怕，但在看见自己还要吃猫饭的时候又忍不住想：“其实，也不差那一两个小时了吧。” 毕竟睡个午觉之后他们就要出去了。 但是，谢临态度非常坚决，赵珏只能可怜巴巴地吃猫饭。 “都怪你，害我中午只能吃猫饭，晚上你请客，给我补回来。” 谢临只是微笑着回应：“好，好。” “哼，看你态度那么好那就算了吧。” 谢临轻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那想去哪里呢？” 赵珏一时间也想不到去哪里，只能先买了两张电影票去看电影。 一个烂俗爱情喜剧。 偌大的房间里没几个人，因为电影也是真的很难看。 几次赵珏都要看不下去了，但是又想想那70元一张的电影票，只能咬牙看下去。 终于把那一个半小时熬了过去，出来的时候赵珏有种重见光明的感觉。 “你不觉得难看吗？”见谢临神色如常赵珏好奇地问道。 谢临：“确实不太好看。”但他反应并没有赵珏那么大。 赵珏的头发长长了，隔一会儿就要撩一下，“我好像该剪头发了，不过你说，我是不是把头发留长也挺好的。” 把头发留长吗？ 谢临想象了一下赵珏留长头发的样子，短发的她像一个小精灵，生动可爱。但长头发的她......因为没见过，就算是想象的画面谢临也觉得不够真实。 第70章 按照他的性格应该说“都行，你什么发型都好看的”，但这次谢临却说：“可以试试。” 他很想看，看赵珏长发的模样。 各种样子的赵珏他都想看看。 赵珏也伸手比了比自己的头发，“嗯，也不错。那就......去买发绳和小卡子吧！” “好。” 谢临刚应下回头一看，两个人完全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不来看看吗？”谢临指着一家店问道。 赵珏嘴角抽了抽，看那家店的装修就知道是她这种穷人支配不了的店好吧！ “那种店......我承受不起。” “来看看吧。” 谢临拉着她过去。 架子上挂满各种各样闪着光的小饰品，每一个都很好看。 赵珏忐忑地看了一圈然后拿起一个金色玫瑰珍珠发卡，夹身上嵌着几颗水晶，中间是一朵金色的玫瑰花，下面吊着一颗珍珠。 灯光下，钻石闪闪发光，珍珠也散发着温润的色泽。 真好看啊。 赵珏翻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价格也好看。 “试试？” 赵珏摆摆手，“算了。”伤不起。果然，穷人只配名某优品。 但谢临却拿过那个发卡，“试试吧。”他说着将金色的发卡别在赵珏头发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赵珏不免心动。 真好看。 好像她的的头发也在跟着发光一样。 可是...... “算了吧，也一般。” 赵珏照例说了违心的话。 嘴可以说违心的话，但眼神是藏不住的。 “我去下卫生间。” 赵珏找借口溜了。 凉水冲在手上的时候，赵珏还在想刚刚那个发卡，真的好贵啊！有时候真想和那帮有钱人拼了！ “唉。” 赵珏叹了口气出去，谢临已经把点好的奶茶带过来了。 “好耶！” 赵珏接过奶茶，几千块的发卡也太可怕了，但十几块的奶茶很好喝，也能获得满足感。 穷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他们又逛了几家略微平价一点的店，赵珏终于可以狠狠心拿下几个可爱的小发卡。 “啊，都这个点了，刚好我们去吃饭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 赵珏犯了难，想吃什么真是一件很难的事啊！ “嗯......”她一时想不到又问谢临，“你想吃什么？” 谢临说：“如果想不到的话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馆，想试试吗？” “走！” 赵珏大手一挥，两人就动身前往那家私房菜馆。 “谢先生，这边请。” 私房菜馆门面不大，里面倒是别有洞天。仿照唐风进行的装修，就连服务人员也穿的是新中式的服装。 赵珏跟在谢临身后悄悄张望，忽听前面传来一句，“谢临？好巧哦。” 第65章 “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赵珏循声望去，走廊右边站着一个漂亮女人，165左右的身高，长发看似随意地披散但每一根发丝都精心打理过。 小巧精致的瓜子脸，气质温婉，一看就是在教养很好的家庭中长大的。只是双手有些局促地交叠在藕荷色衬衫前，和她的气质有些冲突。 阮潇笙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见谢临，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不住地纠缠，眼睛也不住地盯着红橡地板上自己的影子看。 她今天穿的很休闲，也没有特意精心打扮，因此总担心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学长您最近好吗？” 阮潇笙竭力保持镇静，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 谢临微微点头，“不错。” 阮潇笙还想再寒暄一下，却瞥到了谢临身后跟着的赵珏，她就跟在谢临身边，挨得极近，带着探求的目光不时看向自己。 “那就好，那我不打扰二位用餐了。用餐愉快！” 谢临颔首道：“你也是。” 目送二人离开，阮潇笙还挪不动步子。脚底像灌了铅一样，拔也拔不开。 “潇潇，你怎么在这啊？”闺蜜姗姗来迟，又顺着阮潇笙的目光看向离开的谢临，“那不是谢临吗？没打招呼？” 离开的两人动作亲密，那个传闻中不形于色的冷淡男人竟然会露出那样柔和的表情，甚至主动拉住旁边女人的手。 “潇潇？”闺蜜又喊了一声。 阮潇笙这才有些失魂落魄地回答道：“安安，我好像，失恋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对面的走廊，两条走廊之间的戏台上传来悠扬婉转的昆曲，清丽悠远，绕梁不绝。 赵珏探下头看了看，赞叹不已，眼神收回之际又有意看了眼对面的美女。 “真漂亮啊。” 和贺承欢一样都是美女。 不过，“谢临，那是谁啊？”赵珏问道。 谢临的后背僵了一瞬，“我的一个......校友。”等去到包间，他才全盘托出，“是家里人之前介绍的一个......相亲对象......” 他顿了顿，神色不太自然，“但是他们事先没有告诉我是相亲，只是说她想在投行工作，让我们见见面。我没有想为自己开脱，但就是这么回事。去了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赵珏想起来了，之前有听见过这位“相亲对象”。 是什么时候呢？脑海中闪过种种回忆片段，然而她这种表现落在谢临眼里却让他陷入一种恐慌。 谢临立马捏住赵珏的手慌忙解释道：“我对她是没有意思的，你别多想。” 啊，想到了！ 是之前郑南回和林鸥提过的。 回过神来才发现谢临捏住了自己的手，赵珏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知道啊。” 就谢临那副死样子，赵珏可再清楚不过了。 “你真的......不会难受吗？” 一般女生在这个时候是会隐隐有些吃醋的吧，对吗？ 赵珏倒是很坦然，“嗯，还好吧。毕竟那是之前的事了。而且我觉得她还挺可怜的，遇上你这样的人。” 什么叫“你这样的人”？ 谢临不解，“什么意思？” 赵珏抿了抿嘴，歪着头看向谢临，犹豫片刻但还是说出口：“就是你这样不解风情情商好像也不高的木头......”到这里赵珏还真的在给他解释，但是后面就不同了，“哦，对了，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一个ai哎。”说罢她还戏谑地看向谢临期待着他的反应。 “木头？ai吗？”谢临喃喃自语，他好像确实如赵珏所说是这样的人呢。眼中不由得带了一丝落寞，是啊，他就是有些不解风情，有时候也捉摸不透赵珏的心思。 “哎呀。”赵珏惊了一声，谢临现在这副模样真是有点可怜，她被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你别这样啊，我逗你玩呢。”慌忙的解释好像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就那副活像新人大婚结果一方被另一方始乱终弃的样子，让赵珏不觉多了丝罪恶感。明知道谢临是这样的人，还偏要逗他。 赵珏在心里好一番措词，终于整理好了思路要开始发动技能了，谢临忽然抬头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开口：“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可能做不到像其他男朋友那样事无巨细，也不一定能时刻留意到你的情绪，但是我会慢慢学的。我会慢慢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男友、一个合格的恋人。如果我有没有及时照顾到你情绪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 “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慢慢学，慢慢改正。我不想再和从前那样错过了。” 他一字一句地开口，目光坚定而又温柔。 赵珏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又听见他诉了一番衷肠，不由得心里发堵。 “真是的......”赵珏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刚刚，刚刚还说你是木头呢，你这哪是木头啊，段位明明很高嘛。”说着眼角带了滴泪珠，这一番诚恳的话真是撞到她心底了。 “怎么哭了。”见到她哭，谢临乱了心神，“我刚刚说得不对吗？” 赵珏低头由着他替自己擦眼泪，“对，说得太对了。就是说得太对了我才会哭啊，笨蛋！” “是这样吗？” “当然啊！” 店员不合时宜地敲了敲门，赵珏赶忙擦干眼泪，“进来。” 服务员推着一个木制的餐车进来，“先生，小姐，您们的菜，请慢用。” 这家私房菜馆是很典型的地方菜，赵珏之前吃过几次这种地方菜觉得吃不惯，这次她知道了，原来吃不惯那是因为吃得不够正宗啊！其实还是很好吃的。 中午就吃了那点东西，导致晚上赵珏报复性饮食，吃得有些撑。 “嗝。” 赵珏默默打了个嗝，完蛋了，好像吃太多了。 谢临递过来一杯茉莉花茶，但她现在连喝水的肚子都没有啊！ “谢临，我们晚上去散步吧，我好像吃多了。”赵珏嘟着嘴道，现在心里再悔恨都没用了啊，早知道不吃那么多了。 第71章 “好。” 他们先开车回去，然后在小区的广场上散步。 晚上八点多，广场上人还很多。打球的、骑车的、散步的、跳广场舞的，都有。而且各有各的片区，互不干扰。 初春的夜晚，晚风带了丝凉意，吹得赵珏拢了拢肩，“冷吗？”谢临脱下外套披在赵珏身上。 脱了外套，谢临就只剩下一见单薄的长袖t恤，“没事，走走就热了。” “你发烧刚好，再生病一次对现在的你来说完全不好受。” 赵珏听话地将谢临的外套套在身上，被完美拿捏。 热意与谢临身上的味道一起将赵珏包裹住，有一种两人紧密相贴的错觉，赵珏脸有些发烫，连迎面的夜风也缓解不了。 “明天你就要上班了，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赵珏赶忙开启一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嗯。”谢临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幽怨，他难得地不想去上班，待在家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我中午会回来的。” “你中午回来会很麻烦吧。” “其实还好。”前几次都试过了，完全不会耽误时间。 “真的吗？那我明天是不是又可以吃你做的饭了？！” “对啊。” 赵珏叹了口气，“哎呀，我一直待在家里其实应该我来做的......但我不会做。” 作为一个独立生活了很多年的人，赵珏至今仍未学会做饭。她能做的只是把人家包好的饺子、馄饨以及泡面丢进锅里，煮熟，开吃。 “我负责做，你负责吃就好了。” 谢临开始庆幸自己会做菜，而且做得还不错。 “你说的哦。” “嗯，我说的。” 又一阵连绵的夜风袭来，将赵珏的头发吹得四处乱舞，飘扬的发丝全都糊在脸上，她带了些怨气地整理好头发。 短发就这点很烦人。 一吹风，头发也开始跟着乱飞。 双手顺好头发又将其别至耳后，“别动。”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他什么时候绕到自己身后去了？ 修长的手指替赵珏将整理不到的头发理好，然后掏出发卡顺着耳后的头发别起来。 “什么东西啊？” 赵珏感受到头皮传来的感觉，伸手去摸，边摸到一个发卡饰物，指腹上清晰地传来钻石和珍珠的触感。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你去卫生间的时候。” 有了那个发卡的助力，那一侧的头发确实不会再被风扬起了。 说来也怪，之后，夜风忽然就停了，直到他们回去都再没吹起。 灯光下，发卡闪耀着绚丽的色彩，一闪一闪的，赵珏摆了摆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很漂亮，也很昂贵。 是她绝对不会支付的价格。 除非疯了，否则怎么会愿意花4000块买一个发卡呢？ 谢临也真是疯了。 不过，再想一想，谢临那种人买这个发卡应该就是洒洒水吧，4000块可能还不够富哥吃一顿的。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赵珏莫名叹了口气，以为这样想会让自己舒服一些，但并没有。心里还是堵得难受。 第66章 “扣扣” 卫生间的门被敲响，声音打断了赵珏的思绪。 “怎么了？” 谢临站在门口，眼角含笑地看着赵珏，“周六晚上郑南回想请我们吃饭。” 赵珏：“我，们？这个‘们’不会是指我吧？” 谢临点了点头，“我妈妈把我们俩的事说给丁阿姨听了，现在应该......不少人知道了。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 赵珏倚靠在墙壁上，犹豫着回答：“嗯......去也没关系啦。” “真的吗？” 赵珏点点头，而且就算这次不去也迟早得和郑南回见面的。 谢临比赵珏高一个头，眼神下移就能看见她头发上别的发卡，发卡在明亮的灯光下闪耀着光辉，“喜欢吗？”童话故事中的小精灵都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谢临也觉得那发卡很衬她。 赵珏倚靠在墙壁上，一手垫在脸和墙壁之间，另一只手在墙壁上不停地点，“好看是好看的啦，就是......” “什么？” 她声音小，谢临有些听不清楚他便压低身子凑近。 “就是......”赵珏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既然决定在一起就应该把所有的问题摊开来讲，“就是......我觉得有点太贵了，你送这么贵的东西给我让我觉得有点难以承受。” 她和谢临的家境差距实在太大了，4000多块的小发卡对谢临来说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对赵珏来说这简直是疯了。 花4000块买一个发卡，她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谢临送的东西太过昂贵，如果自己想送谢临小礼物的话，几百块就顶天了，上四位数那更是没什么可能性。 两相对比，差距实在太大。 “如果我送你东西的话是送不起这种价格的物品的。”赵珏喃喃道，脸有些发胀。 “是这样吗。”谢临沉思一会儿继续说，“可我们是情侣，又不需要向其他人一样讲究礼尚往来，不是吗？我送的礼物在我的承受范围内，你也只需要在你的承受范围内挑选就好。” 赵珏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谢临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正直视自己，眉梢扬起，“可是你不会嫌弃吗？” 谢临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说：“礼轻情意重。礼物中蕴含的情感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并不是越贵就代表情感越深。”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不对等的价格总让赵珏有种占便宜的感觉。 “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我送礼物完全是出于自愿。”谢临顿了顿，继续说，“是我考虑不周了。” “没*有。”赵珏轻声道，归根结底还是她的自卑心作祟，谢临说得对，礼轻情意重，情感价值是完全不能用价格来衡量的。她又没有想占便宜的心，为什么要那样想。 赵珏踮起脚尖环抱住谢临的脖子，“发卡很好看，我很喜欢。” “是吗，那就好。” 他们在明亮的灯光下相拥，两颗心靠得也更近。 “还要抱吗？” 氛围正好，赵珏却不合时宜地说道，“时间不早了，还没洗漱呢。你明天还得上班。” 他们从广场上回来就已经快十点了，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谢临不觉抱得更紧些，鼻子里发出一声浓重的叹息，叹息的热气激得赵珏抖了抖。 “真想时间过得慢些。”谢临感叹一句，随即松开手，幽怨地看着赵珏，手倒还藕断丝连地拉着赵珏的手不放。 “好了，快去洗澡吧。” 赵珏给他顺了顺毛，谢临这才面色不悦地离开。 和谢临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让两个人都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即便住在一个屋檐下还觉时间不够。 等谢临一上班，时间可就慢多了。 对赵珏、谢临来说，时间都变得慢多了。 一个在家里不停地睡觉，睡了醒，醒了睡，等再也睡不着了便无聊地看电视。因为前几天“后遗症”的事让两个人都心有余悸，所以他们决定中午的时候再让赵珏变回人形，这样中午、晚上都能吃到饭，而且也不怕太过频繁。 而另一个在公司上班，无数的文件、无数的会议压得每一个员工喘不过气，谢临却还能抽神想想家里那位。 办公室的人也不免在一起蛐蛐。 晋彩歪过身子，张晋源的视野中猛然出现一个脑袋，不过对此他习以为常，“怎么了？” 晋彩凑过去低声道：“谢临最近是去哪修炼了？开会都跟按了加速键一样。原来两个小时的会，现在一个多小时就能开完。而且！踩点下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原来谢临时公司里出了名的加班狂魔，现在就算是任务量很多的情况下也是踩点下班。 张晋源一边打字一边回答：“那不好吗，他踩点下班我们也能早点回去。” 晋彩撇了撇嘴，“早点下班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加班加点的干活。”说罢便瘫倒在工位上，长吁短叹。 不过也因此，烦人精刘太贤都不怎么来他们部门了，挺好。 背地里悄悄议论的也不止晋彩和张晋源，其他人在休息时多少都会谈到最近一方常态的谢临，“你说他这是怎么了？老树开花？” “老树开花也正常，就那长相那家世那工作能力，要我我也嫁他。” 金融圈是个圈，尤其这个圈子也就那么点大。 这些传言终究是传到谢临本人耳朵里。 他刚下班，路过一家网红甜品店时便想到赵珏这两天一直给他发的各种小甜品，谢临不假思索地进去。出来时，手上已经提了两个手提袋。 口袋的手机一直嗡嗡响个不停，直到上车谢临才腾出手看消息，【咳咳，谢总，看来你谈恋爱的事已经传遍了呢？】 第72章 谢临回了个问号，郑南回转手就是几个聊天记录，各种不认识的人私下议论他，他们不敢找谢临只能找郑南回求证。 【无聊。】 两个字一发，油门一踩，谢临直接回家不再看任何相关消息。 —— 谢临上班都是标准的职业装，一身黑色西服的人手上提两个可爱的粉色手提袋，显得他人有一种莫名的可爱。 两只手提袋放上桌，赵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又看看手提袋，然一个起身凑在谢临脸上吧唧一口，“谢谢谢临！” 这个清甜的吻来得措不及防，以至于赵珏都已经拆开小蛋糕准备开吃了谢临还没回过神来。 “哇，这两个蛋糕看着就很好吃！” 看到美食，赵珏都快感动得落泪了。 “谢临，谢临？” 赵珏叫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你要吃哪个？” “都是给你买的，你想吃哪个都行。” “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珏先插下一块柠檬巴巴露亚，喂进口后神色变得疑惑，然后不信邪地又吃了一口，这下直接带上痛苦面具。 “怎么了？不好吃吗？” 赵珏摆摆手，“等我再试试另一块。”然后不信邪地去吃旁边的慕斯蛋糕，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诈骗！这妥妥的诈骗！” “什么网红店，流量都是买来的吧！欺骗我的感情！” 赵珏声泪俱下地控诉蛋糕店，“可恶，我再也不信网络了！” 看着她满脸怨言的样子，谢临都觉得可爱极了，便出声安慰道：“明天出去的时候还可以再试试其他店的。” “明天出去？出去玩吗？” 本着浪费可耻的精神，再难吃的蛋糕赵珏也会吃掉，顺手还分给谢临一块。 谢临拿起叉子，说：“郑南回要请我们吃饭。” 赵珏拿叉子的手都僵了，完了，她完全忘记这个事了。 明天晚上就要一起共进晚餐，郑南回好像还带了杨希一起去。 赵珏莫名有些紧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而且定的还是一家高档餐厅，总不能穿拖鞋去吧。 赵珏整个晚上甚至周六当天都一直在思考穿什么过去，“其实，不用太认真的，只是个朋友聚餐。”见她如此焦灼，谢临出声安慰，同时心里也有些后悔。 虽然但是，那也不能穿得太恶心吧。 赵珏拨通了程艺的电话，“快，江湖救急！” 两个人一个指挥一个翻，终于翻到了一身还能看得过去的衣服。 整理好之后才和谢临一起出门。 “哎呦，可算来了。我刚刚还和杨希打赌呢看你什么时候来。”郑南回笑道。 杨希也跟着说：“是啊，我赢了。明天就去订货啊。” “是是是。” 赵珏一直局促不安地跟在谢临身后，也插不进去这样的对话，直到杨希站起身向她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杨希。” “你好你好，我是赵珏。” 郑南回跟着起身，散漫地笑道：“我就不用介绍了吧，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还不等两人落座，郑南回便和谢临说：“刚刚看见贺叔叔了，去打个招呼吧。” “我出去一下。”谢临凑在赵珏耳边说。 “嗯，好。” 他们前脚刚出去，杨希就开口道：“两个男的可算出去了。”然后一双眼睛在赵珏身上打量一番，“我们俩可以好好聊聊了。” 赵珏有些懵，“聊什么？” 第67章 杨希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拿下谢临的。” 拿下......谢临？ 赵珏的头脑在一瞬间变得空白，她是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好像就那样顺其自然地在一起了...... 抬眼看看对面的杨希，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赵珏，同时期待一个向往的答案。 可惜，赵珏似乎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吧，就那样顺其自然地在一起了。”赵珏实话实说。 杨希了然地“昂”了一声，“这样啊。”手指缠着自己精心卷起的长发，眼波流转，“不过这样看你们还真是纯爱啊。”本以为能听见什么性冷淡的高岭之花为爱低头之类的戏码，没想到遇上两个搞纯爱的主儿。 “不过——”杨希又拖长了声音，凑得更近些，“他是怎么跟你告白的？” 怎么告白的？ 赵珏的回忆一下就被拉回了那天凌晨，漆黑的房间里，他们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一切感官都被放大，耳边除了说话声就是呼吸声。 一想到这里，脸就变得滚烫。 赵珏烫着脸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他是这样说的？”杨希问。 赵珏：“对啊，怎么了？” ......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郑南回和谢临回来了。 杨希：“聊聊感情问题喽。快坐吧，该上菜了。” “你们俩这关系是突飞猛进啊，都能谈论感情问题了。”郑南回笑道。 杨希嗔他一眼，“那是，我跟赵珏现在可比你和她熟多了。”说罢又朝赵珏眨眨眼睛，“是吧？” 赵珏喝了口茶乖巧地点头，“是，是。” 一股莫名的丝线缠绕在两人身上，郑南回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们这，有悄悄话了。”眼神在杨希和赵珏身上转了转，“挺好，挺好。” —— “所以你俩有了什么小秘密？” 晚饭吃完，几人各回各家，郑南回还是好奇心爆棚钻到杨希身边不住地问。 “想知道啊。”杨希戏谑地看着他笑，一手压在郑南回脸上，“自己猜吧。” “我哪猜得到啊。”郑南回嚷道。 “话那么多呢，我们女人之间的事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杨希正坐在梳妆桌前，面膜撕掉，镜子里露出一张光滑水润的脸。 橙黄的灯光一闪，杨希的脸又出现在古色古香的包间中。 “就这几句话嘛，真心是有了，可又总觉得不够呢。”杨希一手撑着下巴沉思，“他有说过爱你吗？” 我爱你吗？ 这么想来，是没有的。 看赵珏为难的表情杨希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情侣之间要善于表达自己的爱意，你们两个一看就是脸皮薄的，谈恋爱的时候可不要吝啬于说这些话啊。” 杨希的话并没有说完，要是连这几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不能再继续往下说了。 赵珏当然知道杨希的意思。 其实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当初决定和谢临表明心意就是因为在家里的时候他让自己知道人与人之间应该多沟通交流，表明自己的心意。 不只是家人，还有情侣之间。 —— 江边的灯光将赵珏和谢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们一路散步到江边，杨希的话随着江风一起吹来。 表达心意是很重要的，但无论是他们哪一方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我喜欢你”或“我爱你”。 这让赵珏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并不在正式恋爱一样。 虽然一直住在一起，偶尔也会腻歪一些，但好像总觉得哪里差了一点。 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些事，让赵珏也不能放开心地散步。 心里好似装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又大又重，直直地盯着她的喉咙。 “起风了，我们回去吗？”谢临温润的声音传来，但赵珏并没有听见，“赵珏？” 他又喊了一声，赵珏才回过神来，“啊？” “起风了，我们要回去吗？” “哦，好的。” 她说有所思的神情自然落在谢临眼里，只是赵珏一直不开口，谢临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细长，明明站在一起，眼睛却都瞥向别处。 坐上车，赵珏自觉拉过安全带，还没等拽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按在安全带上，“咻”，“咔嗒”，安全带卡扣落扣。 “谢谢。” 他靠得极近，上身倾身过来横在赵珏身前，赵珏就由着他帮忙。 “跟我说什么谢谢。” 声音逐渐飘远，谢临已经回到驾驶位上。 赵珏等了一会儿，车子并没有发动的迹象。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不，不走吗？”赵珏轻声问。 停车场里有些昏暗，谢临的身子正好隐没在一片灰暗中，他下颌线收紧，唇线抿直，像是思索许久之后才开口问：“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我看你晚上一直心不在焉的。” 谢临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声音大一些便惊动了身边的人。 听见他的话，赵珏心一紧，这么明显吗？谢临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第73章 “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赵珏的心一乱，谢临的心也就跟着乱了，像在迷雾里四处瞎撞找不到方向，便只能往犄角旮旯里瞎撞。 是哪天做的饭不合她的心意了？ 是那天买的小蛋糕太难吃了？ 是吃猫饭不顺心了还是哪天偷偷拍她被发现了？ 五分钟的时间，谢临已经把近一周内他们的之间的相处全都过了一遍，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扰乱赵珏心思的事。只有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有些走神，这都还好。晚餐结束，出来散步，她的心就飞走了。 谢临瞬间就将锚点锁定在杨希身上，后视镜中现出谢临思索的脸，他随即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赵珏，期待她的回答。 “你......” “没有，不是。”赵珏打断谢临的话，“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 赵珏深吸一口气，“是我觉得有点不太现实......”然后顿了顿又道，“......就是有点......缺乏安全感。”终于将那几个字说出口，呼吸都顺畅许多。 “缺乏安全感？”谢临喃喃自语。 赵珏双手绞在一起，“就是嘛。” 见她犹豫不决的神情，谢临有些懵，“对不起，是我做的还不到位，我......” 他一开口，赵珏就知道他根本没听懂自己是什么意思，现在脸更红了，急的，“哎呀，我的意思是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她赌气地看向谢临，眼里满是埋怨，怪他不解风情！ 经这一句，谢临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 赵珏心更堵了，还是这一句！真是个木头！ “还有我爱你。” 赵珏心一跳，转过头去看着他，谢临眼里满是柔情，他抬起赵珏的手，托着她的手背，弯腰低头，轻轻落下一吻。 轻柔的一吻密密麻麻地挠在赵珏心里。 这个简单的不带任何情色的吻在一些人看来甚至算不上一种吻，但这让赵珏想起那天凌晨，同样是一个满含爱意的额头吻，只有情，没有欲。 但这样纯情的吻让赵珏莫名产生一种冲动，肾上腺素不断分泌，心跳突突地跳着，她不管不顾地凑上去双手环住谢临的脖子，贴上他的唇。 谢临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身体先是僵硬一瞬但很快跟着软起来。 虽说平日里有过很多次类似的动作，但这次不一样。 平时那样工作式的将赵珏从猫变成人的吻和这次简直天差地别。 他们都没有什么技巧，全是凭着一种感觉在横冲直撞。 渐渐的，两个人感觉自己都要化了、软了。 “嗯，干什么？”赵珏突然被推开,胸膛不住地起伏，还没弄懂是怎么一回事。 谢临按着赵珏的胳膊，手臂上全是绷起的青筋，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我们......先回去吧。”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但成效甚微。 “气氛正好呢.....” 赵珏嘟囔一句但还是由着谢临开车走了。 虽然那样说，但赵珏知道谢临的意思，心里也暖暖的。 那晚之后，赵珏能明显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原来虽说有点感情但好像联姻夫妻一样相敬如宾，现在是更亲密了。就算是谢临那样束手束脚的人现在也能放开了。 “你去做什么？”见赵珏准备出门，谢临就站在一边。 “倒垃圾啊，我总不能天天在家里好吃懒做吧。” 谢临立马跟在后面想去抢垃圾袋，“我和你一起去吧。” 赵珏伸手轻轻推了他几下，俏声说：“倒个垃圾我还要你跟着啊。好啦好啦，你就在家好好做饭吧，等我回来就能吃最好。” “好吧。”谢临的脸耷拉下来，“但你倒个垃圾的时间我可做不好。” 见他一副蔫了的样子，赵珏踮起脚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我就是个夸张，你快去吧，我去倒垃圾啦。” 刚刚蔫下去的小花儿又灿烂起来，“我在家等你。” “嗯。” 谢临乖乖留在家里做饭，刚摘完菜，一阵风就顺着阳台门的缝隙灌进来，天阴了，要下雨了。 第68章 刚刚还晴空万里，一瞬间，天就阴下来。 就刚刚谢临和赵珏还在说今天的天气，“今天要下大雨欸。”刚吃完午饭，赵珏躺在沙发上刷手机。身边的沙发陷进去，她顺势歪在谢临的肩膀上，“但是现在外面还是大太阳，真的会下雨吗？” 不止天气预报这样报，甚至还发了短信提醒这次的大雨。 谢临跟着望向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应该会吧。” 还没到夏天，但这个天气已经变化莫测了。 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天气就由晴转阴。 “啊。” 刚下楼，外面已是阴云密布，“这么快就变天了。”赵珏拎着垃圾往垃圾站小跑过去。 到垃圾站也就3分钟的路程，刚丢了垃圾转身回去，豆大的雨珠就滴落下来，砸在脸上。 最初还是小雨，一分钟后雨珠就变得密密麻麻。 “这下好了，还不等回去，衣服就全湿了。”赵珏叹气道。 刚跑了几步，头顶上就出现一把黑色的伞。 不过雨势太大了，这把突然出现的伞也就只能遮住头顶，裤子还是避免不了地湿了。 赵珏抬头看去，雨水顺着伞沿连成一条水道流下来。 “季未川？” “下这么大雨，衣服都淋湿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贴身衬衣，伞身倾斜，他的后背这会儿已然湿透。 季未川：“我送你回去吧。” 赵珏干笑两声，“哈哈，没事，就几步路，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季未川却说：“你从垃圾站到这里也只有几步路，还不是淋湿了。就让我送你过去吧。” 他坚持要送赵珏回去，赵珏犯了难，推脱不下，“不必了，我来接她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赵珏眼睛一亮直接跑了过去，谢临赶忙撑着伞遮在她的头上，“我来晚了。”八台电梯都像约好了似的一起停在20楼，上不去也下不来。谢临等得没法只能跑楼梯下来。 “没事。”赵珏双臂缠上谢临的左臂，心想，现在来得也挺是时候的。 “谢临学长。”季未川规规矩矩地打招呼。 谢临：“叫我谢临吧，我不喜欢这一套。” 赵珏挑了挑眉毛，季未川也不尴尬，笑道：“好，谢临。” 赵珏挽紧了谢临的胳膊，“刚刚谢谢你啦，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季未川：“谢什么，我还没把你送回去呢。” 赵珏：“哈哈，那还是挡了会儿雨的，谢谢啦，我们先走了，拜拜。” 谢临也跟着说：“再见。” “再见。” 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世界笼罩在一片雨幕之中，雾茫茫一片。 赵珏拉着谢临快步回去，几只脚先后踩过水坑，水溅在裤子上、鞋子上。 “哎呀，都跑这么快了裤子还是湿透了。” 赵珏低头踢了踢腿，又顺眼看看谢临，“怎么你裤子只湿了一点，我裤子湿这么一大截啊！” 谢临跟着低头看，确实差得很远。 但是，“是我来晚了，要是来早点就不会湿这么多了。” 赵珏靠在他的肩头，“嗯，确实，你要是再来早点我也不会和季未川搭话了。” “嗯......”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赵珏却咬紧了下唇，“怎么了？想说就说吧。”谢临问。 “也可能是我多心吧，我总觉得季未川有点奇怪，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但就是怪。”每当有这种想法时赵珏就会唾弃自己，明明人家也没做什么，但就是对季未川没有好感，“唉，也可能是我们磁场不合吧。” “磁场不合？” “对啊，就是磁场不合。两个磁场不合的人就会相看生厌。” 谢临对季未川没什么特殊的情绪，他对几乎所有人都这样。 赵珏当然不在这批人里面。 谢临：“那我们呢？” 赵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懵了，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们——”她拖长了声音，“当然磁场很合啦。” “想什么呢。”赵珏捏了把谢临的脸调笑道。 “真的？” “当然，骗你干嘛。”怕他不信，等回了家赵珏又凑上去亲了一口。 外面的雨哗哗下着，两个人依偎在沙发上找了部恐怖片看。 赵珏越挫越勇，和谢临在一起被吓到也不算什么了。 大雨一连下了两天，又刚好赶上放假，他们就在家里看了两天的电影，“哎呀，那些有名的恐怖片都看完了，不知道该看些什么了。” 赵珏将头放在谢临腿上，伸了伸腿，“明天你又要上班了，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第74章 谢临伸手替她顺头发，“明天天就晴了，等我下班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啊，那你刚下班不会很累吗？” 谢临将她的刘海扒到两边去，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不会，和你在一起根本不觉得累。” 起初一个轻柔的吻还会惹得赵珏羞红脸，但现在仅仅是吻额头已经不能让她的心掀起波澜，反倒有些“嫌弃”，“谢临，怎么都这么久了你还是只会这一套？” 她翻身起来双手压着谢临的肩头将他按了下去，“什么？” “就是说你！不！行！” 赵珏存心逗弄，也故意夸大了说。 但谢临好像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赵珏戳戳他的额头，“你怎么没反应啊？” 谢临捉住她的手，“你想我有什么反应？” 赵珏：“嗯，就是......言情小说里男主被女主说不行不都该这样那样吗？” “这样哪样啊？” “就是酱酱酿酿啊！” “究竟是什么样吗？” “啊，就是一言不合就推倒？比如......” 赵珏拖长了声音，抽出被谢临捏住的手勾着他的下班，“让我来教教你......” “好啊。” “啊？” 赵珏话并没有说完，后面还有几个字“类似这样的”，但谢临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那你教教我吧。” 赵珏反应过来，一拳锤向他的胸口，“好啊，你套路我！” 谢临又一次捉住她的手，带到自己的脖子上，结果赵珏一个没撑住直接摔进他的怀里，身下男人胸膛不住地起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还笑！” 又是几个轻飘飘的拳头锤过去。 “还不教我吗？” “还说！” 两个人在沙发上缠作一团，天渐渐晴了，几团浓厚的云层中射出一缕金光，一个模糊的太阳现出原形。 —— 模糊的太阳逐渐清晰，迸发出万缕金光。 赵珏走出咖啡店，她想谢临第一眼就看见她。 【我出来了。】 手机上收到了谢临发来的消息，赵珏发去一个“好滴”的表情包，【我就在前面这棵树下。】 人群里出现一个极为突出的身影，身高腿长，白色衬衫没有一丝褶皱，太阳下，他人都在发光。 赵珏一眼就看见谢临，大方地想他招手又怕他看不见直接跑过去，“谢临！” 迎着和煦的阳光小跑过去，“谢临！”赵珏站定在谢临身前，腰身被男人环住，“有没有想我？” “有，很想你。” “哎呀，那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好啊，走。” 刚过下班的点，出来的人还不是很多，但能下班的几乎都认识谢临。 赵珏和谢临手拉手走出去，感受到了不少注视的目光，不由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可真是太出名了。” 出名得吓人。 赵珏一手拉着谢临的手快步离开，一手拿着手机寻找她找好的那家餐馆的位置，“欸？就显示在这附近啊，怎么没看见？” “我看看。” 谢临凑过来看地图，确实是在这条路上，56号，就在这附近，“嗯，是不是在那边？” 等他一回头却发现赵珏已经贴在了路边的落地窗上，“哎呦小猫咪，好可爱好可爱，嘬嘬嘬。” 她停在旁边的猫咖走不动了，“我们去看看吧。”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谢临。 “好啊。” 两人手拉手进去，这个点猫咖的人不算多，很清静。 “欢迎光临。”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赵珏？！” 赵珏闻声望去，“郭明月？！” “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郭明月赶忙上前拉住赵珏的手，“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啊。” 赵珏笑了笑，“你也是啊。” 郭明月的眼睛在谢临和赵珏的身上来回转了几圈，“你们......” 赵珏笑着回头看向谢临，后退几步挽住他的胳膊，“我们正在恋爱中。” 闻言，谢临的眉眼愈发弯了，爱意遮挡不住甚至快要溢出来。 “啊，真好啊真好。” 郭明月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她上次见谢临还在懊悔自己忘了他已经和赵珏分手的这件事情。 老同学见面自然免不了叙旧，赵珏抱着一只漂亮的三花坐在沙发上和郭明月聊天，已经毕业，话题自然与工作生活有关。 说到这里，郭明月还唉声叹气了一番，“店里的猫都是流浪猫，我看他们可怜又不能一家一家地给他们找人，就只能收在这里。刚开始很艰难，都入不敷出的，猫猫们都吃便宜猫粮连我自己都吃不上饭。现在好了，不知道哪个博主把我家店发在紫薯上，来的人多了，自然也就能有点钱让他们过上舒服点的日子了。” 赵珏感叹道：“那也是不容易啊。” 郭明月：“是啊，哪里容易呢。就连我们上学的时候办猫盟资金都不够，不过结果都很好，不知道哪个好心人赞助了一大笔钱！” “好心人？” “对啊，我们在学校论坛和社交媒体上发文求助，有个人匿名赞助了50万。那可是50万啊！” 赵珏的眼皮莫名跳了跳。 第69章 学校的猫盟是学生自发组织的，一开始都是学生自己出钱出力，后来学校也会发放一些资金但根本不够。 学校的流浪猫很多，尤其是校内家属楼里还有很多居民散养小猫，又不带回家，那些猫三天两头没人管也是常事。猫盟自然得把这些猫咪算进内，由此而来，资金就更不够用了。 猫盟的成员都是穷大学生，一般家庭，省吃俭用地凑了几个钱，几只猫一生病钱就花完了。 为此，他们没少愁资金的事。 赵珏会画画，画了很多学校里的小猫的可爱贴画然后做成钥匙扣、徽章等在学校义卖，其他同学就在社交网站上求助。 但赵珏对那个50万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当时你好像快毕业了吧，不清楚这事也正常。那50万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关了特别久呢！”说起那时的事情郭明月双眼含笑，“资金一下子就够了，什么都不用操心。真好！” “是啊，真好啊。” 想到下午郭明月说的话，赵珏睫毛颤了颤，长舒一口气，“校内的流浪猫那么多，当时我忙着备课也没怎么参加猫盟的活动，不过知道他们后来没有资金压力就好啦。那些小猫也会过得很舒心吧。” “......谢临？” “啊，怎么了？” “发什么呆呢？” 谢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件很多年前的事。” 赵珏调侃道：“哎呦，你也会忆往昔啊。” 谢临诚恳地应声：“是啊。”很多年来他不知道回忆过多少次往昔，幸好，现在他再也不用回忆过去了，现在同样美好。想着，他握紧了赵珏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热紧紧包裹他的心脏，谢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 “叮” 两人牵着手走出电梯，门口放着一个快递盒，“嗯？快递怎么放在这里？”因为小区的管理，住户的快递大都放在楼下需要自己带回来。 怎么会有快递放在家门口？ “你买东西了？”赵珏问。 谢临摇摇头，他没有网购的习惯。 捡起快递盒，谢临说：“写的我的名字。” “啊？你忘记自己买过东西啦。”赵珏凑过去一看确实是谢临的名字，“好奇怪哦。” 小纸箱正面贴着一张纸条，确实写着谢临的名字，“这看着也不像快递啊。”哪有快递这样填信息的。 摇一摇快递箱，细小的搁楞搁楞声传来，“要打开看看？”赵珏犹豫地看向谢临。 谢临直接撕开纸箱上的胶带，打开箱子，一叠照片映入眼帘。 “什么东西啊？”赵珏想伸手去拿却被谢临阻止了，他警惕地看着箱内的一叠照片，直接箱子一倒将照片倒了出来。 数十张照片飘飘洒洒地落在地上，散落的照片围在谢临身边，赵珏低头一看，大惊失色，“这这这......这怎么回事啊！” 出门上班的谢临、下班回家的谢临、出门散步遛猫的谢临、逛街的谢临...... 每一张照片都是偷拍的视角，在谢临看不见的角落有什么人一直在注视他。 “谢临！”赵珏焦急地看向谢临，“这怎么办啊，报警吧！” 她知道这世界上神经病多，但没想到神经病就在自己身边！ —— 晚上，各家各户灯火通明。 很多人刚刚散完步回来，他们走向不同的楼栋，但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第75章 15栋楼的楼下停了一辆警车。 “哎呦，15栋出什么事了？” “不晓得哎。” 15栋楼中 “汪汪！” 李美君缓缓推开门，看着围在对面的几个人，目光精准捕捉到熟悉的身影，“小谢啊，出什么事了？” “李阿姨，没什么事，好像家里被人蹲点了。” “小偷！” 李美君骇然，手不停地拍着胸口，豆丁也适时凶狠地大叫几声，“我们小区治安这么好怎么会有小偷啊！” 一旁穿着黑西服的物业就差拿张手帕擦汗了，见状赶忙安慰道：“现在也只是怀疑，不一定是。您放心，我们一定配合警方好好调查这件事，而且会加强保安巡逻的。请放心。” 警方记录完又交代几句就离开了，李美君还留在外面问：“*小谢啊，这么说的？” 谢临垂眼，说：“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物业说这段时间都会加强巡逻的，您放心就好。” “我放心，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啊。” “嗯，快回去休息吧李阿姨。” 李阿姨带着豆丁回去，赵珏和谢临也回了自己家。 “你是怕李阿姨不放心吧。”赵珏跟在后面开口。 “她前段时间刚生病，就不要担心这件事了。” 谢临并没有说实话。 这事就是冲着他来的。 但查不清楚。 警方和物业调了今天的监控没发现可疑的人。 那只可能是趁着下午检查电路的那10分钟放过来的。 这层楼几家住户的可视门铃都被胶带遮住，什么都没拍到。 因为这件事，客厅的气氛一顿很阴郁。 赵珏心里也堵堵的，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他们就像楚门，被藏在暗处的人窥视而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家里的可视门铃还能看监控呢。” 赵珏努力调节这种压抑的气氛。 “嗯。”谢临低低应一声。 赵珏给他倒了杯温水，撑着笑问：“我还不知道你当时怎么发现我的呢，是监控吗？” 谢临眉眼柔和了一些，“是。” 赵珏嗔道：“好啊，你偷偷给家里安监控还不告诉我。” “那你也得告诉我才行啊。” 赵珏被噎住，愤愤地灌下一口凉水，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哼声。 小插曲一过，房间里又压抑起来，谢临脊背绷直，面色凝重，“谢临，你别太担心了，说不定明天他们就能查到线索了呢。这几天我们就别出门了，你放心，上班的时候家里有我呢。” 谢临：“就是有你我才担心。” 他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怕自己不在家时要真有人闯进来赵珏怎么办？他不在家，护不了她...... 这句话扰了赵珏的心神，她一直以为谢临是在紧张，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谢临。”赵珏从背后抱住他，双臂围住他的腰身，连枕在谢临的背上，“你别担心，我会没事的。我都这么大人了，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所以，别担心。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 赵珏的声音闷闷的，她压在谢临的背上，发出的声音在震动他的脊梁。 “你也注意安全。” 谢临回身，二人相拥在一起，“你想住在我父母家吗？” “啊？”这个转折让赵珏万万没想到，“这没必要吧。” 谢临又说：“那去和程艺一起住......我也可以请假......” 赵珏一把推开他，抬头，谢临紧张得像快要丢魂一样。她伸手戳戳谢临的鼻尖，“你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现在事情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吧。真要到了那时候我再搬去程艺家。” 说罢还怕他不信似的强调一遍：“我说真的。” “好。”谢临闷声应道。 自确定关系以来，他们就没度过这样沉默的夜晚。 不到十一点，他们就洗漱完毕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平时欢声笑语的房子被一层阴霾笼罩，厚厚的霾遮在赵珏的脸上，逼得她呼吸困难。 左右翻转却怎么也睡不着，心突突地跳着像打雷一样，不过几分钟，温度适宜的春夜中，她已经闷出了一身汗。 “哈——哈——” 赵珏直接掀开被子，两条腿也顺势伸出被子，大喇喇地躺在床上试图让全身的毛孔呼吸新鲜空气。 不行，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各种胡思乱想。 她终于忍不住踢上拖鞋行至谢临房间，悄悄开门、放轻脚步，又悄咪咪地爬上床去，柔软的床铺立马陷进去一块。 “怎么了？害怕？” 谢临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被现场抓包后赵珏也不装了放开了动作，在床上弹几下，“没有，我这不是怕你害怕嘛，来陪陪你。” 谢临转过身来，两人在灰暗的房间中注视着对方，“快说，你害怕吗？”赵珏厉声威胁。 一道低笑在耳边环绕，紧接着对面的人说：“嗯，害怕。你陪陪我吧。”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 二人相拥而眠，寂静无声的环境中，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这个怀抱足够温暖，这下总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谢临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赵珏要小心，“我中午就回来，上午你就在卧室睡觉吧。” “喵——” 赵珏叫一声表示答应。 还没出门，谢临都恨不得一步三回头，“喵喵喵。”赵珏伸伸爪子示意他放心走。 门都关了，谢临还不放心地又开门回来叮嘱：“小心啊。” “喵喵喵！” 哎呀，要不说谢临担心呢，就算这事和赵珏没关系，赵珏也心慌啊。 她躺在沙发上，四只爪子胡乱放着，电视也看不进去，慌得不行。 恍惚间，赵珏好像睡着了，眼皮不住地打架，“叮——”手机消息提示音把她给震醒了，艰难地抬起眼皮一看，是可视门铃的消息提醒。 赵珏一下子就醒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点进去看，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第70章 男人穿着蓝色棒球夹克，带一个黑色的帽子，正低头玩弄手机。 手中的手机再次震动一下，【你朋友给你送的东西，我帮你带上来了。】 赵珏直接按开门，看向站在门外的男人。 “哎呦，来啦。” 李奇阳把一个粉色的断了根带子的手提袋递给赵珏，“拿不了，那我给你放这了。” “喵喵。” 赵珏懒懒地叫两声以示感谢，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差点没吓死她，“行了，那我先回去啦，拜拜。” “喵喵。” 李奇阳东西都带上来了，程艺的信息才发过来，【我给你带了换洗衣服，刚刚领导突然给我打电话催我回去，衣服我托你那个邻居带给你啦。】 赵珏：【已经拿到啦。】后面跟了一个比心的可爱表情包。 抬头看看放在玄关桌上的袋子，“算了，先放那吧。”赵珏现在根本没心思管拿袋子衣服，心里的事又多又杂，刚刚都要睡着了还被吵醒，这会儿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粉色手提袋静静地站在玄关桌上，看着阳台外面的太阳越来越高、越来越烈，渐渐满屋都洒满了阳光。 “咔哒” 谢临下班回来了。 “这是什么啊？” 赵珏跟过来拿起手提袋，“程艺给我送的衣服。” 天气渐暖，还没到五月但已经有人穿上短袖。但下雨时，冷风一吹，还是有些寒意。 看见袋子里装的卫衣和短袖，赵珏不由得感叹还是闺蜜贴心！ 衣服差不多叠好塞进衣柜，“嗯？”低头一看，手提袋底部竟然还有东西，“这什么啊？” “啊！！！谢临！！！”赵珏尖叫着跑出去迎面撞进谢临的怀里。 “怎么了？”颤抖的肩膀被两只温暖干燥的手按住，即便如此掌心下还是微微颤动，谢临冷静地问，“放松点，出什么事了？” 几张照片颤巍巍地送至眼前。 又是照片！ 谢临瞳孔骤缩，几张5寸照片瞬间放大占满眼眶，他带赵珏去买花的照片、和赵珏逛街的照片、一起回家的照片...... 呼吸好像有一瞬间的凝滞，总觉得有什么细节被他错过了，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遗忘了什么细节。 “你没事吧？” 见他久久回不过神，赵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啊？”刚挥了一下，手便被谢临猛地抓住。 “出事了。” 他直视赵珏，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但很快又化作浓浓的担忧。 “怎，怎么了？”赵珏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看昨天他也没那么害怕啊，怎么今天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而且他用的力气好大，手腕被捏得生疼，赵珏委屈地动了动手腕，谢临低眼一看，被圈住的手腕上已经现出几道红痕。 第76章 “对不起。”谢临赶忙松开，几道红痕愈发刺眼，刺得他心疼。他的拇指轻轻摩挲那几道红痕，喃喃道，“对不起。” “没事没事。不过，你到底是怎么了啊？”赵珏蹙着眉问，比起自己手上那几个指印，她更担心谢临是怎么了，“嗯？” 谢临一手虚虚圈住赵珏的手臂引她去了客厅，“我们一直以为这个人是冲我们来的，但是今天这几张照片上都有你的身影。有没有一种可能，ta是冲着你的？” “啊？这不会吧。”赵珏也不是不想相信，只是自己现在这个状况怎么会有人冲着自己来啊，“我平常就待在家里，怎么会有人冲我呢？对了，我先给程艺发个消息问问。” 光顾着给谢临看照片都忘记问问程艺了，“还有李奇阳！” 说完便立马拨通了程艺的电话，开了免提，“程艺！” “怎么了，这么急？” 赵珏和谢临对个眼神继续道：“你今天早上给我送东西的时候有碰上什么人吗？” 程艺：“什么人？” 赵珏：“就是比如说有没有放下过手里的袋子呢？” 程艺沉思一阵然后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在你们楼下遇到一个男人，那男人直接把我撞倒了腿都擦破皮了，袋子还是他给我捡起来的！” 一听见这，赵珏连忙问：“什么男的，在哪遇见的？” 程艺：“就你们楼下草坪那块。” 赵珏：“那我一会儿下去给你拍照你看看具体是哪一块啊。” 程艺连声应下然后又问：“有什么事吗，看你这样子很着急啊。” 赵珏长叹一口气，“唉，说来话长，你等我慢慢跟你说啊......” 赵珏站起身又向后摆摆手，谢临跟着站起身和她一起下去。 —— “就是这样，我下来了给你发张照片你看看是哪里啊。” “对对对，就是第二张照片那里，那个路灯旁边。” 赵珏和谢临相视一笑，赶紧打了物业电话，李奇阳就是在楼下接到的袋子，而且就赵珏对李奇阳的印象，也不太可能是他。 “喂，你好，我是昨天15栋楼的业主，今天又有照片送过来了，我们这边有点线索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查下监控？” 物业还算尽责也答应了，“具体什么时间在哪个位置呢？” “早上九点，在15栋楼楼下的路灯处。” 物业犯了难，“哎呀，这......” 谢临的声音沉下，“怎么了？” “我们昨天不是检查电路嘛，然后还对各处的监控进行排查，15栋楼的监控就有问题，今天下午我们才准备重新安装呢。” 赵珏也在旁边，听见这话，刚刚才有了点希望，现在瞬间破灭了。 “那其他地方的监控总是好的吧，我想再查一下附近的监控，能找到点线索总是好的。” 物业：“这当然可以，您等下我马上就来。” 虽然还是心存一丝希望，但等两个人跟着物业去查监控，眼睛都要瞅瞎了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最后只得失落回家。 因为查监控花了太长时间，中午只能吃泡面对付一顿。 赵珏从前是坚定的泡面爱好者，现在这顿豪华泡面已经索然无味。 饭桌上，谢临还是不放心，“我今天下午请假先搬到家吧。” 赵珏刚夹了一筷子面还没吃，筷子头上卷了一圈面，“啊，这不太方便吧。” “嗯？”谢临有些疑惑，赵珏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的，然后昨天的对话冒了出来，他难得笑出声来，“我的意思是搬去另一个房子里，就我们。” “啊？！”赵珏脸登时红了，她还以为是要搬去谢临父母家里，“你，你不早说！”说完还在餐桌下提了谢临一脚。 “我现在说了。”谢临眉眼弯起来。 临上班前，谢临还是不太放心，反复叮嘱了很多次，“真不用我请假？” “真不用！好了好了你就放心去上班吧，没事的。”赵珏拍拍胸脯保证道。 她把碗丢到洗碗机一洗，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就出门了。 虽然没在谢临面前表露，但谢临那番话还是吓到她了。现在的社会虽说安定，但疯子也不少。 去年年底，临海就有一个独居女生被人跟踪差点出人命，幸好隔壁邻居来得快，那人才跑了。 赵雪梅对这类社会新闻敏锐度很高，一刷到就会发给赵珏。 对于这种事，赵珏还是心有余悸的，也只能老实听话前往程艺家。 这个点小区空荡荡的，这条路上只有赵珏一个人。她边走还边给程艺发消息，“是啊，可吓人了，谢临也担心。” “我们查了楼内的监控，李奇阳没做什么。不过谢临觉得他也有可能是在外面动的手脚，他又是我们这栋的，动起手来也方便。” “我？我觉得李奇阳人还挺好的，应该.....不会吧。” “我这就准备出去了，快到门口了。哎呀知道了，我会打车去的。” 她一路走一路说，不过3分钟就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准备拐进另一条道路。 身后，在赵珏看不见的角落，一个身影自墙壁后面冒出来，鬼魅一般，棒球帽的帽沿压得很低，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脸，但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像幽灵一样紧紧盯着赵珏的身影，似乎要将她的灵魂从身体内拖出来。 “咔嚓” 又一张照片完成了。 等赵珏转弯，男人又快步跟上去。 —— 他们这次暂住的房子在黄江路，400平的沿江大平层。 站在玄关处，赵珏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这种豪宅她只在网上看见过。 400平的大平层，客厅比她睢原的家都要大。装修与家具都透露出两个字——豪华。 【我已经到啦。】 给谢临发完消息还附了一张照片，“不愧是有钱人啊。”赵珏感叹道。 谢临说这房子每周都有人来打扫，前两天刚打扫过可以直接入住。 但赵珏还是将客厅、餐厅、书房还有两间卧室再打扫了一遍。 一切结束，赵珏就瘫倒在沙发上喘气，其实客厅还没打扫完赵珏就受不了了，每一个房间都非！常！大！ 哪里有人的卧室布置得和普通人的家一样啊，又是客厅又是书房又是衣帽间又是床的。 怎么会有人担心大小姐在400平的房子里走来走去会累啊，人家只要待在卧室里就好了嘛。 第71章 太阳西沉，绽放的金光现在变成西边一片如火晚霞，路边高大的梧桐树的叶子也染上一层霞光，“汪，汪！”豆丁冲着离头顶最近的一枝叶子叫几声，几片绿叶也给面子地摇晃几下。 “美君，出来散步啊。” 李美君扬笑说：“对啊，和豆丁出来散步。” 几个邻居又逗弄几下豆丁，揉揉脑袋摸摸下巴，“豆丁今天也这么开心呀。” “汪汪，汪汪！” 豆丁眯着眼睛任由几个人搓弄自己。 “李阿姨，好久不见啊。” 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在一众女声中十分突出。 李美君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和朋友唠家常，闻声抬头，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一边，他逆光站着，李美君眯了眯眼睛，看不清男人的脸。 “你是？”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男人是谁。 季未川笑着蹲下身，同样伸手揉搓豆丁的脑袋，“我是小季啊，您不记得了？之前您带豆丁出来散步我还和您搭过话呢。是不是呀，豆丁？” 李美君眯了眯眼，随着季未川蹲下身子这才看清男人的脸，“哦，小季啊，你看我，现在记性也不大好了。” 季未川帮豆丁顺顺毛，又笑道：“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嘛。” 李美君：“是，我之前生病身子不大好，出来得少了。” “小季，你是哪栋楼的啊，之前没怎么见过你呢？”旁边的一个大妈问。 季未川眯起眼睛，继续笑着，“我工作忙，出来散步的时间并不多。” 大妈：“哦，这样啊。” 大妈们很快将这一茬接了过去转头和李美君聊起来，季未川适时开口：“李阿姨，要不您就在这和阿姨们聊天，我带豆丁去散散步？” 李美君有些诧异，“这太麻烦你了吧。” 季未川：“不麻烦不麻烦，反正我今天没什么事，而且豆丁这么可爱我也是真喜欢它。” 李美君犹豫一阵，旁边的大妈也附和道：“就让小季带着去呗，我们都在这的，不会出事的。”李美君这才被说动，“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那我们走喽。走喽，豆丁。” 季未川接过豆丁的狗绳，还没准备好，豆丁就汪汪地跑走，“欸，豆丁！别急嘛。” 豆丁看着是只小狗，但力气很大，跑起来连季未川都抓不住绳子，“哎呀，豆丁太激动了。”面对李美君时季未川还能笑着，等转过头，脸上是藏不住的厌烦，但也只能压着情绪笑，“豆丁，慢点！” 第77章 季未川跟着豆丁刚跑了几步，豆丁就停下来蹲在对面两个男人的腿边，“汪！汪！” “哎呦，豆丁啊，有没有想我？”其中一个蹲下来撸豆丁的脑袋，豆丁也听话地凑在他的掌心温顺地吐舌头笑。 至于另一个，季未川扯紧手中的绳子，“谢临。” 谢临冷淡地微微点头问好，“呦，认识？”李奇阳问。 季未川：“我是谢临大学的学弟。” 李奇阳：“哦，这么巧啊。豆丁怎么在你这呢？” 季未川：“我看李阿姨和其它阿姨正在聊天，豆丁又想出来散步就带过来了。” 李奇阳：“哦，这样啊，正好我现在也没事豆丁给我吧，不麻烦你了。” 季未川将狗绳握在手里并没有交出去的意思，“我也挺喜欢豆丁的就让我去吧，你刚回来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李奇阳挑了挑眉正要说话，李美君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奇阳啊，小谢也来啦。” 李奇阳：“美君阿姨，豆丁就给我吧，我带他玩儿去。” 谢临：“李阿姨好。” 李美君：“行行。” 李奇阳挑眉笑着，“行了给我吧。”手已经伸出去，季未川这才不情愿地将狗绳递出去，“走喽，豆丁。” 谢临：“我也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 两人一狗渐渐走远，独留下季未川一个人还停在原地，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阴郁，烈焰一般鲜艳的夕阳也不能为他添上任何色彩。 “那人你熟吗？”李奇阳牵着狗问。 谢临淡淡道：“不熟。” 李奇阳：“哎呀，不熟啊。看他和美君阿姨还挺熟的样子。” 谢临突然想到什么问：“你不认识他吗？” 李奇阳摇摇头，“不认识啊，见都没见过。” 脑海里突然想到之前和季未川的对话，他明显是认识李阿姨、豆丁和李奇阳的，但李奇阳对他却没有任何印象......是自己想多了吗？ “我下周要去新加坡，美君阿姨现在虽说身体好多了但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住能不能行。欸，谢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帮我多照顾一下美君阿姨啊。嗯，谢临？” “嗯？”大脑花了几秒钟才接受了来自李奇阳的消息，“我今天晚上回来收拾东西，这段时间不住在这里了。” 李奇阳这才想起来，“哦，是那事吧，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谢临摇摇头，“没有。”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年轻人，想从中找到些许破绽。 “啊，警察那边也什么都没找到吗？” 谢临：“没有。” “啧，这叫什么事啊，也是你们先搬出去避一避吧。” 李奇阳的一言一行都没什么破绽，他也不像什么有脑子的人藏不住那么多事，虽然怀疑，但谢临找不到除了和那个手提袋接触之外任何可疑的点。 回到黄江路，赵珏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一条腿翘在沙发上，另一条腿落在沙发外面，谢临放下行李过去帮她把落下去的那条腿抬起来，动作间，赵珏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啊，谢临，你回来啦。” 她意识还不太清醒，说话也黏糊糊的。 “嗯，睡得舒服吗？” “唔，还行。” 谢临笑着起身，“晚上想吃什么，我买了很多食材回来。” “啊，都行吧，吃什么都行。” 赵珏太累了，在这个房间哐哐一顿打扫差点没把她榨干。 “那我看着做了。” “好！”赵珏有气无力地回答。 厨房已经响起翻炒的声音，赵珏在沙发上赖了二十多分钟才爬起来，实在不是她要起来而是太渴了，后来像冒火似的。 走到餐厅倒了杯水，刚要拿起杯子肩膀处传来的酸痛刺得她手一松，玻璃杯子直接落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哎呦。”赵珏伸手给自己揉揉肩，“真疼啊。”可这一声没吓到赵珏却吓到了厨房的谢临，他探出头来声音和赵珏的“哎呦”同时响起，“怎么了？！” “没什么，就胳膊有点疼。下午打扫卫生累的，没事。”赵珏说着还在想，刚刚那一声并不算大，而且厨房和餐厅还有点距离，这怎么听见的啊？ “听力真好。”赵珏感叹道。 后面赵珏就知道这并不是谢临听力好了。 刚到新房子来对这里的陈设还不太熟悉，赵珏免不了磕磕碰碰，刚拿完东西一转身就撞到桌角，自然是“哎呦”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客厅的谢临却能精准捕捉，“怎么了？！” “没事没事，撞到了。” 类似的情况经常发生，赵珏经常在各种地方撞到桌子、椅子，也不知道装修的时候怎么想的，弄这么多家具，也真是不嫌钱多啊。 但每一次，谢临都能听见并及时赶到，就算听见赵珏没事，还是要仔细检查一番才算确定。 又一次，赵珏被他双手固定着肩膀，转前转后地看了好几圈，看见他焦急的神色，赵珏这才明白他不正常。 可能谢临听力确实挺好的，但他太紧张了。神经一直绷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装动紧绷的弦，让他警惕起来。 赵珏想起来，这两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自己只是起来喝口水，他也跟着出来了，说自己也渴了，但真的是这样吗？ 等谢临检查完，换成赵珏双手固定住他的肩膀，“谢临。” 谢临：“怎么了？”现在的他和刚刚紧张的他完全是两幅面孔。 赵珏咬了咬嘴唇还是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她把心中的猜想全都说出来，“你太紧张了，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高压的环境下，这样不好。” 赵珏说不好，但谢临又何尝不知道这样不好呢？ 但是他没办法。只要一想到暗处有人偷偷盯着他们，只要一想到赵珏可能有危险，谢临根本坐不住。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让他全身的血液凝固起来，神经紧绷，他不敢放过任何一点信息。 “我......太害怕了。”谢临这才开口，声音干涩而又沙哑，“我太害怕你会出事了。” 他低着头，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 看他这样，赵珏只觉得心脏像被锥刺了一下，又痒又疼，可惜自己除了拥抱做不了什么。 “我们现在都已经搬过来了，也报警了，而且这两天不是没什么事了吗？说不定ta根本找不到我们在这里呢。”赵珏尽力安慰。 “真的是这样吗？他既然能跟踪那么久，那我们搬过来那天他是不是也会跟踪？” 那些照片的时间跨度非常大，从羽绒服到卫衣，从冬到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有一个人暗中跟了他们很久。 第72章 “警察现在已经查监控了，你放心吧，会找到的。一定会的。” 谢临找了关系，给警局施压，这几天他们一直按照寄过来的恐吓照片在排查。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赵珏抱着谢临安抚道，下巴轻轻搁在谢临的肩上，可是真的会好吗？她这样安抚谢临，心里也不免怀疑会不会在哪一天就有人闯进来，拿着刀将她逼至角落...... “嗯，一切都会好的。” 谢临伸出右手将赵珏紧紧地箍在怀里，眼神黯淡，那根紧绷的神经仍未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两个人嘴上都经历安慰对方，又各怀心事，睡不安稳。 一连四五天，赵珏独自在家里时都像有什么被害妄想症一样，风吹动了窗帘都会让她心一紧，晚上甚至不能关灯入睡，只有谢临在身边时才会好一些。 不过好在，这几天都没有类似的照片再出现过了。 这总算让赵珏的心安定了一点。 “或许，我们搬过来之后那个人真的找不到这里来了呢。” 吃过晚饭，赵珏躺在谢临的腿上说。 电视乌拉乌拉地放着，谢临根本无心看电视，“或许吧，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赵珏一手搓捻自己越来越长的头发含糊地说：“我知道，就是想往好处想点嘛。警察还是没找到线索？” 谢临：“嗯。那个人反追踪意识很强，现在只能找到几个模糊的画面，再等等吧。” 再等等，能等出来个结果吗？ 赵珏不禁有些担心，搬到这里来之后也就今天心情好了一点，可是聊着想着，心情又坏了。 黄江路外是绵绵江水，江水蜿蜒而下，江面灯火通明。 夜幕之下，高楼大厦亮起各色小格子。 某个灰暗的小格子中 男人推门而入，楼道的灯照进来，照亮男人的下半张脸，等他再打开灯，季未川的脸这才清晰起来。 他趿拉上拖鞋，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亮起灯，走廊、客厅、餐厅、厨房，就是用不上的地方也要亮起一盏灯。 明亮的灯光让这个房子没有一丝黑暗，但灯光倾泻而下，却未给这个房子添上任何温暖。光圈间是浮动的灰尘，冷硬的家具、样板间一样的装修，这个房子像没有任何人居住一样。 第78章 他随意吃了晚餐，将盘子和碗筷直接丢在水池中，简单冲洗一下就放进洗碗机不管了。 夜幕早早降临，加了许久班的季未川这个时候才到家，他站在阳台上俯瞰整个城市，抬起手似乎整个城市都在自己的掌心中轮转。 这样的感觉让他沾沾自喜，所以特意租了顶楼的房子。 灯又一盏一盏地灭了，季未川走进一间上锁的房间，房间漆黑一片，窗子也被封住。这次他没有像刚刚那样只要有灯就要开灯，相反，他只是拿了旁边的一盏小夜灯，掀开挂在墙壁上的厚重的毯子，夜灯所照指出，一张张照片露出来。 季未川从左走到右，夜灯也从左照到右边。 “每一张照片都是回忆啊。” 他感叹一声，声音隐隐露着一点癫狂。 夜灯来到最左边的角落，那里有一张格外模糊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一切的起点。 “喂！”一个石子砸在后脑勺上又咕噜噜地顺着脊背滚落，“作业写完了吗？借我们抄抄呗。”身后传来一道稚嫩但没有礼貌的声音。 被砸到的男孩缓缓转过头，白嫩阴郁的脸同成年的季未川兼职一模一样。 “问你话呢季未川！”又是一个石子儿丢了过去。 “写完了。”季未川缓缓吐出几个字。 “那太好了，快给我们啊！”几个男孩跑上前去哄抢季未川的书包。 季未川比他们高一大截，再用点力气几个男孩就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我是写完了，但，并不想借给你们抄。” 听完他的话，几个男孩顿时狂躁起来，“你怎么说话呢？欠打了？” “我看他就是欠打了，快，咱们揍他一顿还怕他不给咱们抄作业？” 他们装模作样地吧拳头掰得咯吱咯吱响，一步步走上前将季未川团团围住，“胆子不小啊敢顶嘴的了现在！看我的！”一拳挥出，季未川轻轻一闪便闪开了，旁边又没有章法地扫过来一腿，季未川再一躲闪，那人又扫了个空。 “哼，废物。这下该我了吧。” 季未川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那张惨白的脸笑得格外瘆人。 “你，你，你要干什么？” 其他几个男生被吓到了，但这下他们想跑也跑不了。 巷子里传来男生尖锐的嘶叫，“啊啊！救命啊！不要再打啦！啊！” 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身上、头上，血迹沾湿了衣服。 “你们干什么呢？！” 直到一个成年人的到来才制止了这场单方面的虐待。 夜晚 季未川一家人正准备吃晚餐，家属带着警察找上门了。 季未川就坐在餐桌上，沉默地看向客厅里不停道歉的父母，之后他们又和自己聊了天、做了记录，父母又训了自己几句。 太麻烦了。 真是太麻烦了。 无论是打人还是杀人都太麻烦了。 季未川坐在书桌前研究法律，虽说未成年人有保护法，但成年后他可就不受保护了。而且这股虐待的欲望绝对不会停止，对象是人的话太麻烦了。 “喵呜——” 今年生日父母送给他的那只讨人厌的小猫用头顶开门，站在屋外轻轻叫了一声，“咔哒”房门紧闭，小巷里再一次传来刺耳的尖叫。 “哈哈，哈哈。” 季未川癫狂地笑着，看着沾满血的刀子，心中第一次有了满足感，“还是你好啊。”手掌抚过那一片血腥的皮毛，“既然是我的生日礼物，那就好好地尽责吧。” “喵——” 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尖叫声和季未川阴森可怖的笑形成鲜明对比。 等叫声渐渐平息，季未川特意找来相机拍下照片，每每看见那张照片心里就空前地满足。 他精心珍藏的匣子内又多了无数张照片，照片一张张堆叠在一起，一摞又一摞直至一个匣子根本放不下。他又换了一个大一些的匣子，里面放了更多清晰的照片。 “呦，看猫呢？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大学刚开学，同寝室的室友跑过来问道。 季未川扯出一个职业假笑，“好啊。”一边笑着一边藏起手机，毕竟下一张就是血腥可怖的照片。 “还是大*学啊，高中的时候可给我压惨了。”室友说。 季未川也附和道：“是啊，还是大学好啊。” 大学真好。 他们的大学和好几个大学挨着，每个学校内都有至少几十只野猫。 “大学真好啊。”季未川真诚地感叹。 一想到那些笨蛋到现在都没查到学校当年那些莫名失踪的野猫是怎么回事季未川就想笑，“一群笨蛋。” 夜灯在黑暗中缓缓流动，来到另一张墙上，这面墙的照片显然不同，这面墙上竟然有人。 指尖划过照片上的短发女生，季未川的心脏跟着不住地跳动，扑通扑通，根本抑制不住，身体内血液都在迅速流动，叫嚣着想要冲出身体。 “上天真是厚待我啊。”季未川再次感叹。 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之后，季未川已经很难再从动物身上获得满足感了，这种东西或许能满足十多岁的他，但对于如今的季未川，这点东西已经很难满足他了。 小孩子或许吃一颗糖就够了。 但现在一颗糖根本填不满他。 季未川如今是一个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下的人，小打小闹根本不能填饱，他需要更多的、更多的，看着这些难以想象的照片，能填饱肚子的“猫”这不就来了吗？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他需要想个好方法来解决。 季未川拿出手机，找到目标任务发了个条消息过去。 —— “啊——”赵珏打了个哈欠，都中午了她还没睡醒，“好困啊。”她说着，踢拉上拖鞋靠在谢临背上，“你今天还要加班啊。” 谢临：“对啊，最近在忙一个公司的合并案，事情有点多。” 赵珏嘟囔着双手圈住谢临的腰，“哎呀，我还想着好不容易放假你能陪陪我呢。” 谢临转过身双手捧着她的脸，笑道：“等把这个案子忙完了，我会休个小长假，而且说不定可以和五一连在一起呢，到时候我们出去旅游吧。” “旅游！好耶好耶！” 赵珏眼睛一亮，出趟远门也好，而且她现在接了很多商稿，也有一些广告找到她希望在漫画里打广告，攒了不少钱，可以出远门玩了。 “那你先想想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们一起去。” “好哎！” 说到这赵珏来劲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出远门玩当然要好好规划一下，谢临这段时间忙，赵珏就想着自己先找地方再看看攻略。 “叮铃” 门铃响了。 谢临正要去开门，但赵珏叫住了他，“我去吧，你忙你的。” 门一打开，季未川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哎呦，小季来啦。”李美君笑得灿烂，“来来来，进来玩啊。” 季未川从容地进屋，“谢谢阿姨。” 李美君：“谢什么啊，你一个人在这边没亲没故的要是有什么事又不嫌弃我就来找我就好了，来，坐啊啊。” 第73章 “我天天闲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就瞎捉摸点儿吃的，今天刚包了饺子还蒸了馒头。你一个人在这边，家人又离得远，想吃了就尽管给我发信息啊。”李美君忙前忙后的将刚刚蒸好的一笼包子端出来放在桌上。 刚出锅的包子，正在冒热气，缕缕白烟飘飘而上，盘子里放的几个包子又白又软。 季未川拿起一个包子咬一口，“嘶，好烫。” 李美君从厨房里冒出一个头来，“你这孩子，刚出锅的能不烫吗？小心点啊。” 季未川掰下一块吹了吹又送进口，关切地问：“李阿姨，您是明天过生日对吧？” 李美君：“对啊，欸，你怎么知道的？” 季未川慢条斯理地享用手中的包子，松软陷还多的包子对他实在没什么吸引力，“前几天听您和其她阿姨聊天就记下了。明天您过生日，我给您买个蛋糕好好过一下吧。” 李美君：“哎呦，你有这个心就够了，不用特意准备什么的。” 季未川环顾四周，将李美君家中的一切尽纳眼底，一个独居老人带条狗，但是房子干净整洁，现代风的装修，既注重实用也没有丢弃美观。而且房间里不乏香薰等年轻人喜欢的用品。 再看李美君，60左右的年纪，染着一般同龄人不会碰的奶奶灰发色，皮肤并不松垮，反而还能看出锻炼的痕迹。 这样注重仪式感的人......季未川轻轻哼了一声，但并没有让李美君听见。 “您和我妈妈差不多年纪，我每年都想回去陪她好好过个生日，可惜工作太忙，她生日的时间我一直赶不回去。”说着，季未川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孝顺的儿子......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我都没能陪在她身边。这几天和您待在一起让我有一种在家的感觉，您明天过生日就让我好好替您办一场吧。” 第79章 见他这样说，李美君有些过意不去，“我本来还怕太麻烦你的，既然你有这个心，那我就不得不麻烦你啦。” “这是哪的话，怎么叫麻烦我的，我这几天不知道麻烦您多少次了，今天还来您家里吃饭呢。”季未川嘴上应付着，心里默默盘算着。 ——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几下，赵珏躺在谢临腿上瞥了一眼，“你的手机。谁啊？” 谢临淡淡道：“李阿姨。” 赵珏问：“李阿姨有什么事吗？” 谢临：“她明天过生日想请我们一起过去。” 一包薯片吃完，赵珏又撕开一包，“那好啊，我们一起去呗。” 谢临皱着眉，“现在这种情况......” “都说了是我们一起去了那应该没事吧，不是有你在吗。”赵珏歪过去蹭了蹭谢临的额头，“我听李奇阳说她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生日的，李奇阳妈妈有时间也会陪她一起，但并不是每次都在。她一个人住，想热热闹闹地过个生日也说得过去吧。而且，不是有你在吗？” 赵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谢临，“唉，好吧。但是有一个问题......” “怎么啦？” “她说想让我带着十一一起去。” 赵珏咔嚓咬下一块薯片还没有意识到哪里有问题，“对啊。”再咔咔送进去几块，不对，“十一？” 谢临默默点点头，“她和豆丁也想你了。” 想什么？猫咪形态的她吗？ 赵珏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周日晚上 谢临一手抱着猫，一手提着礼物袋去了李美君家，但是开门的人并不是李美君。 “你来啦。” 一直趴在谢临肩膀上的赵珏挑了挑眉，季未川倒是笑得从容，“快进来吧，菜都做好了。哎呀，你也来了啊。”他弯腰想戳戳赵珏的脸，却被谢临不动声色地避开。 “小谢来了啊，快点，里面坐。”李美君也跟过来，“哎呦，小十一也来啦，好久不见，我和豆丁都快想死你了。” “汪汪——” “哈哈，豆丁也知道十一来了是不是啊。快，进来啊。” “阿姨，给您带了礼物，生日快乐。” “这么客气，还带什么礼物来啊。” 几人前后进了屋，季未川跟在最后面眼睛一直盯着谢临怀里的猫，“没有带女朋友来吗？” 李美君：“对啊，小赵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呢？” 谢临拍了拍怀里的赵珏，“她今天有事来不了。” “哦——这样吗？”季未川拖长了声音。赵珏在谢临怀里靠得不太舒服翻了个身将脑袋搁在谢临肩膀上，一抬眼正对上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己的季未川。 像在冰天雪地里饿了许久的狼，追寻许久好不容易才看见心仪的猎物，但是他并不着急，猎物既然已经进入他的包围圈，又怎么会轻易逃脱呢？ 赵珏被盯得发憷，打个寒蝉缩在谢临的怀里，“怎么了？”谢临悄声问，赵珏不能说话只能委屈巴巴地缩得更紧一些。 “快来坐吧，今天有几个菜还是小季帮忙做的。本来奇阳也要来的，但是他现在在新加坡来不了。晚上就我们几个人，别拘束啊。”李美君拿出一个坛子，“小季买的青梅酒，尝尝啊。” 季未川拿来几只玻璃杯，“这青梅酒是一个老师傅酿的，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我说了半天他才同意卖我一坛的。” 绿色的酒液缓缓倒进玻璃杯，青梅酒的香味随之在众人鼻尖环绕，“这酒闻着真香啊。”李美君赞叹道。 季未川说：“香，度数也不高，阿姨能多喝两杯。” 李美君笑道：“哈哈，好，那我就多喝两杯。小谢能喝酒吗？” 谢临平淡地回道：“能喝一点。” 季未川先倒一杯递给李美君，这才准备倒第二杯，酒液缓缓倒入，三杯青梅酒倒好，碰在一起时发出清脆的响声，“这酒真不错，小季，你可要告诉我是哪个师傅，我也要去他那里买酒去。” “好，一会儿我就把地址发给您。” “吃菜吃菜，这牛肉是我今天早上起了大早炖的，你们都吃啊。” “这牛肉炖的真软烂。” “哈哈哈，是吧，小谢，你也吃啊。” “嗯，在吃。” 李美君和季未川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十分开心。 和餐桌上的热火朝天不同，赵珏和豆丁挤在一起实在提不起兴趣，脸一直耷拉着。 “汪汪，你不吃吗？” 赵珏摇摇头，她吃不下去，谁吃惯了美食还能咽得下去猫粮啊！ 豆丁歪着脑袋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只一味吃着自己那一份狗粮。 餐桌谈笑间，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啪嗒声，赵珏伸长了脖子去看，李美君和玻璃杯都歪在餐桌上。谢临一手撑着脑袋却也支撑不住，上身摇摇晃晃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赵珏想跳上去看却被一个人提住后颈，四只爪子在空中胡乱扑腾几下，“喵呜！”赵珏怒了，这是干嘛呢！ “哎呀，阿姨好像醉了。”季未川突兀地站起身，又玩下身子看着谢临，“谢临，你也醉了吧，要不趴下睡一会儿吧。” 又是“啪擦”一声，季未川满意地看着餐桌上醉倒的两人，“汪汪汪汪汪！”豆丁狗粮也不吃了就跑过去，“小豆丁，不要吵啊，阿姨睡着了，这个时候吵醒她她会不高兴的。” 季未川不由分说地将他丢进阳台又锁上门，“不要打扰他们休息了，让他们睡吧。听见了没？”处理了狗，再回头便看见刚刚放下的猫还蹲在餐桌上。 赵珏趴在谢临身边试图叫醒他，可是不管她怎么喊怎么摇晃，谢临动都不动。季未川阴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赵珏身子一僵。 “都说了，他们在睡觉不要打扰他们，你怎么还不听话呢？” “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哦。”季未川弯下身子，再也不隐藏眼睛中的凶狠。一丝红光从他的眼睛里闪过，赵珏僵着身子试图再叫几声，一只手突然伸来，直接掐紧了她的脸，叫也叫不出。 “都说了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一瞬间，季未川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就这样掐着赵珏的脸把她带了出去。 “喵喵——” 脸被掐得酸痛，赵珏伸出爪子想要扒住墙壁却被季未川掐着脖子带走，墙壁上留下几道爪痕，“喵呜——豆丁！豆丁！救我！” 猫身的赵珏可以和豆丁沟通，正在阳台上乱蹦的豆丁听见声音向前一冲，结结实实地撞到了玻璃门，再一抬头，什么都没有了。 “喵——喵呜——” 刚只发了半个音，嘴里就被堵上一团布料，胀得再也发不出音来。赵珏被塞进黑色的手提包带走，阴暗逼仄的包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里。 “喵呜——” 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嘴里塞的东西也拿了出来，赵珏环顾四周，还是一片黑暗，“这是哪里？” “哈喽，小猫咪，你醒了。” 室内忽然亮起一盏小灯照亮季未川的身影，他穿着白色的大褂，正在套一双医用手套。 第74章 季未川“啪”一声打开大灯，刺眼的白炽灯照得赵珏睁不开眼，“干嘛一副很怕我的样子啊。”季未川整理好后一步步向赵珏逼近。 一切都被放慢，皮鞋和地板发出的嗒嗒声在赵珏听来更像是死亡之音，她僵着身子向后缩，没缩几步就撞上了墙。季未川越来越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阴森。 赵珏无路可退，转头看向身后的那堵墙，这一看更是吓得猫毛竖起，整面墙上都是各种各样的照片——小猫被扒皮破肚的照片。胃里一阵翻滚，离她最近的那张照片她很眼熟，一只橘猫，耳尖和肚皮地下秃了一圈毛，熟悉的橘猫身影在脑海里浮现。 那是她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里的流浪猫——肥仔。耳尖和肚皮那里是被学校的流浪狗咬伤的，那时候还是赵珏和郭明月带肥仔去的医院。 肥仔胖胖的，很亲人，谁去了都能撸一把。 曾经和肥仔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已经变成了照片上的一具尸体。 除了肥仔，熟悉的猫咪还有很多。 大宝、三三、小橘，都是学校的小猫。 还有，还有......曾经在小区周围出现的猫的尸体！ 胸中好像燃起一团幽火，怎么也灭不了。 怪不得学校里出现那么多起猫咪失踪事件，不是流浪狗干的，全都是人为！ 怎么能有这么可恶的人！ 真该死！ 真该死啊！ 愤怒代替了恐惧充斥着赵珏，她真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动物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就可以这样随意宰割？！ “听说你上大学的时候还在猫盟待过，怎么样，这些你都很熟悉吧。” 第80章 季未川在身前站定，幽幽说道。 赵珏心一惊，原来都是他啊！混蛋！ 虐猫、杀害猫的是他！寄照片的也是他！甚至他还知道自己的秘密！ “你现在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那张苍白的脸上又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季未川蹲下身子看着赵珏那双透露无边恐惧的眼睛，这种眼神令他愉悦，“世界上有很多事都非常简单，你只知道避着谢临却忘了避开其他人吧。” 只需要悄悄跟着，多跟几天一切就明了。 “起初我并没有跟踪你的打算的，只是跟了几天就发现不对劲儿，谢临家里怎么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女人来呢？”季未川伸出手不容抗拒地掐住赵珏的脑袋，“没想到啊没想到，上天真是怜悯我，让我在这样无聊的生活里发现这么一个乐趣。” 他力道大，掐着赵珏的脑袋，手指又慢慢松开、下移，指尖所过之处像一条巨大的蜈蚣，所过之处令赵珏猫毛不住竖起。 蜈蚣还在缓慢爬行，爬过的地方泛起一种奇异的瘙痒，让赵珏作呕。 “只可惜，我没发现你是怎么变成人的。这个秘密只有你和谢临知道吧。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把这个秘密写下来和我分享分享，说不定我一开心就会让你一命呢。”季未川丢过一个手机，示意赵珏打字。 心底好像有一个猛兽就要冲出来，赵珏拼命地压抑那股冲动让自己冷静下来，泛白的手机屏幕出现在眼前，她颤抖着手缓缓打下两个字——谢临。 “哦？是要谢临吗？可惜他现在不能来呢。那怎么办呢？好可惜哦。”季未川无辜地摇摇头，语调阴森诡异。 赵珏捏紧了手，这个混蛋！虽然知道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自己，但是被人玩弄的滋味还是不好受。 她咽了咽口水，干燥的喉咙这才得以缓解，又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我出事了，谢临会知道的。】 季未川好奇地凑过去看，也不嫌赵珏打字慢，一个一个等她打完，一句话看完突然放声癫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在密闭的房间里回荡快要刺穿赵珏的耳膜，“你是在威胁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天真了，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等他收敛笑容，一双眼睛又凶狠露骨地盯着赵珏，“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这话一出，赵珏冷汗直冒。 她现在是......猫！ 就算谢临知道了是季未川把自己带走并虐待、杀害，报警也无济于事。现在法律上虐猫的行为并不会让季未川受到教训。 大不了罚点钱再拘留几天。 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教训。 谢临也没有办法和其他人讲季未川其实杀的不是猫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只会当他是疯了。 想到这里，最后的希望再次断掉，怪不得......怪不得他会无所顾忌，原来什么都算好了，他们也傻愣愣地掉进这个陷阱中了。 赵珏喉咙发痒，眼前一阵眩晕，刺眼的白炽灯散发出彩虹圈一样的光晕，今晚就是她和谢临的最后一面了......明明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就要遇上这种事，早知道......早知道听谢临的话好好待在家了。 泪水划过脸颊，赵珏张了张嘴，对不起，谢临，没办法实现我的承诺了，还有妈妈、程艺，好多好多，都对不起。 —— 泪水自眼角滑落，谢临猛然从眩晕中惊醒，他这是怎么了？醉了吗？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皮肤有些紧绷，心里不自觉地慌乱起来，旁边坐着同样晕倒的李美君。 谢临起身想要叫醒她，双腿却有些无力，目光瞬间将几只酒杯钉在桌上，是酒，这酒有问题。赵珏呢？赵珏在哪？ 好像有什么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但现在耳朵里一阵嗡鸣，什么也听不清。他转过身看见李奇阳在说话，双手不停地摇晃自己的身子，“谢临，谢临你怎么了？说话啊！” 指甲直直地掐进皮肉里，细微的疼痛让他能听清一点声音。 李奇阳想要扶着谢临坐在沙发上，餐桌上传来的玻璃杯碰撞的声音，他回过头，“你干嘛呢！”谢临拿着破碎的玻璃片划在自己的手心上，鲜红的血珠随着玻璃片划过的位置渗透出来。 “你干嘛啊！”李奇阳又大叫一声。 谢临却拉住他乱跳的身体，虚弱地说了一句：“赵珏......有危险。” 李奇阳顿时安静下来，这是出了多大的事啊！早知道就回来得再早一点了！ 李奇阳：“我刚刚叫了救护车，现在准备报警吧。” 谢临摇摇头，“这时候等警察来我怕来不及，你在这等着我先出去找找。” “你出去找？！”李奇阳拔高了声音，“就你现在这样连站都站不稳你去哪找啊？” “站不稳也得去找啊！” 李奇阳怔住了，他头一次见谢临这样大声说话。 额头青筋绷起，掌心的血珠顺着手腕滚落，依靠那里传来的疼痛谢临拼命地让大脑转动起来，会去哪里呢？会去哪里呢？ “汪汪！” 旁边的豆丁叫了两声然后就要往外跑。 “欸，豆丁你干嘛啊！别跑！”李奇阳追出去，豆丁又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用头指了指门的方向。 —— 《婚礼进行曲》环绕中国，鱼尾婚纱的裙摆拖过水晶阶梯，欢呼声更响亮了，再抬头，对面是含笑的谢临。 一枚戒指缓缓套进赵珏的手指，“这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他倾身在耳边低声说。 刹那间，欢闹的场景瞬间变成令人眩晕的白。 赵珏艰难地睁开眼，没有《婚礼进行曲》，只有一首《g弦上的咏叹调》。 一只黑胶唱片放在唱片机上，唱针缓缓转动，优美流畅的大提琴音在房间环绕。 季未川双手拿上手术刀，双臂在空气中随着乐曲一起摆动，乐曲低沉，他动作也缓慢，他仿佛置身台上化作一场音乐会的指挥家，尽情享受。 “你醒啦。”季未川亲切的声音让刚刚睁开眼睛的赵珏毛骨悚然，“正好，我还在想该用什么办法把你弄醒呢，现在正好省了我的事了。” “玩弄活的总比死的有趣多了，对吧。” 光亮的手术刀在刺眼的灯光下散发出阵阵寒光。赵珏在手术刀中看见她惊恐的无能为力的脸。 四肢都被束缚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这种时候除了季未川，没人有心思去欣赏那首《g弦上的咏叹调》。 季未川拿着手术刀在屠宰场中起舞，他沉醉其中，但每一个音符砸在赵珏心里都更像是凌迟的信号。 盯着白到没有一丝印迹的天花板，赵珏仿佛又回到了刚刚的梦里，她穿着婚纱站在谢临身前，婚纱、钻戒都是她曾经和谢临提到过的样式，台下人不多，郑南回、程艺、谢临父母还有赵雪梅，众人都在见证这一瞬间。 季未川缓缓站起身，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在鼻尖盘旋。 “看来这一次是真的等不到了。”赵珏想。仿佛在等一场永不可能实现的幻梦，苦涩的感觉冲上舌尖，“不过，能在这个时候梦见这种场景也挺好的。”至少还算是能再和他们见一面，能再和谢临见一面...... 手术刀精准地抵在赵珏的脖颈处，明明已经是做了无数次的事情，季未川却在这时多费了些心思地对比多次，试图找到一个最完美的位置。 “就是这里了。” 季未川喃喃道，手术刀刚要下去，门外传来一阵犬吠声。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虚掩的门被冲开，季未川震惊地看向眼前的人和狗。 豆丁率先冲过来一口咬在季未川的腿上，速度之快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妈的！放开！”季未川拼命地晃动腿，但豆丁咬得紧，即便是被撞在墙上也不松嘴。 还没等季未川摆脱这条狗，一瓶酒就向他砸了过来，“啪擦”，酒瓶砸在照片墙上，红色的酒液在照片上晕染开。 谢临也趁此时解开了小床上的束缚带。 “妈的！你们！你们竟敢这样伤害我的杰作！”季未川嚎叫着将豆丁撞在墙上豆丁虚弱地叫一声就顺着墙壁滑下来。 季未川拿着手术刀冲向谢临，“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卿卿我我，没关系，一会儿我会送你们一起去死的！”没有人，没有人能阻碍他完成生命中最杰出的作品！没有人可以！ “没有人！”他叫着冲向谢临。 谢临一把将赵珏推开，他没时间躲只能尽力保护赵珏并自己承受季未川的全部重量。 两个男人撕扯在一起，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就刺在谢临的胸前，虽然疼痛让他有了一丝的意识和力气，但这样的他完全没办法和发疯的季未川抗衡。 手术刀被两个人夹持，季未川面目扭曲地拿着手术刀向下刺，谢临只能尽全力阻挡，青筋绷起，但刀尖还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81章 “汪！” 豆丁叫一声再次冲过去一口咬住季未川的手，“啊啊啊啊！滚开！死狗！” “谢临！” 混乱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突兀的女声，赵珏变回人形尖叫着拿起一边的唱片机精准地砸在季未川的头上。 “啪”一声响，血迹顺着季未川的太阳穴流下来，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赵珏，“你们！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我现在总算知道那个秘密了。既然如此就让你们两个苦命鸳鸯一起去死吧！” 他再次甩掉豆丁，豆丁呜咽着被丢向一旁，现在的季未川面部狰狞，头上、手上全是血，他举起手术刀正要刺过来时，却大叫一声松开了手，手术刀滑落在地。 那一瞬间赵珏仿佛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谢临掰着季未川的手，等手术刀落地又一把将手术刀推出房间，并趁季未川疼痛难忍的时候双臂从后绞住他的脖子。 季未川脸瞬间涨红，无论他怎么向后肘击谢临就是不松手。 赵珏也在此时再次捡起地上有些破裂才唱片机砸过去，刚刚还只是有些裂痕的唱片机现在直接在空中飞裂开来。 鲜血顺着额头向下，季未川终于抵挡不住地晕了过去。 “谢临，谢临！” 季未川倒下了，谢临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赵珏慌忙上前将谢临扶起来，“你没事吧。”他捧着赵珏的脸问。 “我没事，我没事，倒是你，你没事吧。” 谢临摇了摇头，这下他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走，你带手机了吗？”赵珏扛起谢临也没有忘记豆丁，“......李奇阳已经报警了。”谢临真的没有力气了，说两个字都要喘几下。 “那就好，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大门没有关，谢临找来的开锁师傅还在门口，走廊上已经传来一阵脚步声。赵珏扛着谢临又带着豆丁正要走出这间闭塞的房间，忽然间，一个突起的影子落在谢临的眼里。 “啊！”后背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气将赵珏推向门外，额头撞在墙上一阵晕眩，待视野再次清晰时，世界好像被调成了静音。 警察和李奇阳的脚步声、喊话声、豆丁的叫声还要赵珏的痛哭声都在一瞬间被消音。 “哇啊啊啊啊谢临！” 赵珏挣扎着起身却一个不稳摔在地上，警察冲上前将季未川压在地上，“谢临......”赵珏想要爬起来，再在这个黑白默片的世界里，只有一片鲜红最为刺眼。 第75章 世界都变成黑白，只有双手的一片鲜红刺目，赵珏跪在地上，看着满手鲜血，颤抖着声音喊道：“谢临，谢临，你，你说话啊，你说话啊啊啊啊！” 倒地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赵珏重要接受不了，崩溃了，“谢临——” “赵珏，先起来吧，我叫了救护车。” 李奇阳赶过来扶她起来，本来还用了点力气的，这些力气在扶赵珏起来时却差点让他向后一个趔趄。面前的人像一株枯萎的稻草，不用多少力气就能拔起来。 “起来吧，赵珏。” 直到担架出现，世界又变成了一片白。 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尽头。 —— 寂静的病房中，赵珏连自己的心疼都感觉不到，满眼只有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手术已经完成，但谢临还是昏睡不醒。 门哗地被推开，郑南回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怎么样，什么情况？” 赵珏僵着身子连头都转不了，像在说一句早就在心里打了无数遍的腹稿一样回道：“脾脏破裂，手术很成功就是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她说话时嘴巴一张一翕地小幅度动作，看起来像被抽干了力气。 “叔叔阿姨来了吗？” “来了，在医生那呢。” 林鸥和谢长华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现在还在医生办公室。 郑南回搬个椅子坐到一边，这都是个什么事啊！看看一边面色同样惨白的赵珏，他张了张嘴：“你也别太担心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赵珏摇了摇头，这是郑南回进来之后见到她做的动作幅度最大的动作，“我就在这坐着，我想他醒了就能见到我，”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守着，谢临一醒我就叫你，好吗？” “不用了，谢谢。” 赵珏态度坚决，郑南回也没办法。重归寂静的房间中，耳边全是嗡嗡的电流声，赵珏连眼睛都不敢眨地看向床上的人，双眼已经熬得通红。 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赵珏扭头去看，是林鸥和谢长华回来了，郑南回跟了出去，林鸥便进来了。 “赵珏啊。”林鸥显然刚刚哭过，眼角通红，这个一向端庄自若的女人头一次显露疲态，“你也去休息一下吧，谢临醒过来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也会难受的。”她一手挽着赵珏的胳膊，躺在病床上的儿子让她心疼，这边坐着的赵珏同样让她难受，“去吧赵珏，去休息一下吧。” “阿姨，我没事。”赵珏张张嘴，有气无力地回道。 林鸥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要是现在不休息好等谢临醒了你哪里有精力陪他啊。现在就去休息，我保证等谢临醒了就叫你，好吗？”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谢临，赵珏抑制不住地又滴下几滴眼泪，是啊，她还要等谢临醒过来才行啊，她怎么能在谢临醒之前倒下呢？ 谢临住的是单人病房，旁边就有陪护床。 “睡吧，孩子，好好休息吧。” 林鸥替她掖好被角，叮嘱道。 闭眼前，赵珏看见的最后的画面是谢临苍白的侧脸。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画面一缩一缩的，赵珏终于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赵珏猛地惊醒，坐起来，看向旁边的谢临。 谢临还在昏迷，和昨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醒啦。”林鸥在此时推门进来，“我让家里人做了早餐送过来，你吃点吧。” 几样精致的早点摆在小餐桌上，赵珏却没有什么胃口。胃里空空如也，生理反应在提醒她她该吃饭了，但就是吃不下去，甚至看见那些东西她就恶心。 但是，就是再恶心也要把这些东西吃下去。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夹起汤包就往嘴里塞，往日鲜美的小笼汤包此刻却不停地刺激她的胃，油腻的汤汁一入口，赵珏就忍不住冲向卫生间将刚刚吃下的东西全都吐出来，胃里不停翻滚，不止那点早餐好像连胆汁也要一同吐出。 “你没事吧。”林鸥担忧地跟过来，将温水递给赵珏，同时还在给赵珏顺气，“赵珏，你这......”林鸥欲言又止，现在这个关头也不是问这种事的时候。 “我没事，就是有点难受。”赵珏漱口之后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汤包好腻*，吃不进去。” 林鸥不住地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吃不进去就不吃了，喝点粥吧，早餐还是要吃的。” 赵珏强撑着喝了半碗粥，“阿姨，您也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我在这看着就行。” 林鸥：“你身体怎么样了吗？” 赵珏撑起一抹笑，“好着呢，睡一觉之后感觉好多了。您也待了一晚上了快回去休息吧。” 林鸥也在这待了一夜，这会儿精力明显不足，“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嗯，阿姨再见。” 病房再次剩下谢临和赵珏两个人，林鸥一走赵珏的脸就垮下来，她现在真没心思笑。 看看躺在床上的谢临，赵珏小心翼翼地捧起他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歪着头，感受谢临的温度，“你知道吗，我睡觉的时候又做了那个梦。哦，还没有对你说，你肯定不知道梦是什么吧。 “昨天晚上我在季未川家昏迷过去的那段时间内，我梦见咱们俩结婚了。婚礼是在一片草地上举行的，人不多，都是我们熟悉的人。我穿着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件鱼尾婚纱走向你...... “刚刚睡觉，我又做了那个梦，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婚纱，真实的不像话......” 泪珠缓缓滚落在谢临的指尖，泪珠的触动下，指尖颤了颤。但赵珏并没有感受到。 “梦里......梦里，你，你对我说......”说到这里，赵珏已经泣不成声，闭着眼低下头，任由泪水滚落。 “我对你说了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赵珏猛地睁开眼，谢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悬在半空的手继续向上，赵珏顺从地的撑过去由着他抚摸自己的脸颊，“怎么又哭了。” 这话一出，赵珏哭得更大声了，“你吓死我了呜啊——” 哭归哭，赵珏也没忘记叫医生护士过来。 病房里围了一屋子人，什么专家都过来了。 一通检查后确定没有问题才离开。 第82章 刚刚人挤人的病房这才空下来，赵珏一边拿纸擦眼泪一边坐到病床边去，“你还没告诉我梦里的我说了什么话呢。”谢临又说。 赵珏擦了擦眼泪，回想起梦中那个场景，在鲜花、气球和钢琴曲中，谢临贴在她的耳边低语，“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梦里的话语和现实中的话语重合，只不过开口的人从谢临变成了赵珏。 “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赵珏又重复道，干涩的嘴唇有些紧绷但也组织不了她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昨天真是要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我现在一闭眼都还能想起我满手是血的场景。不过你终于醒了，真好。” 手忽然被抓过去，赵珏不解地看着谢临，“怎么了？” 谢临挣扎着起身，赵珏忙按下他，“你要干嘛？你现在可不能乱动！”见他执意要起只能按下病床的按钮将他抬起来。 谢临抓着赵珏的手，苍白的嘴唇缓缓开合，“那是梦里的我说的，现在，现实的我郑重向你承诺，我们一定一定一定会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你说的哦。” “我说的。” 赵珏抽出谢临握住的那只手做出拉钩的手势，“一言为定，不许撒谎！” 谢临眉眼弯弯的，浅棕色的眼睛里亮着光，“一言为定。” 两根大拇指触在一起，相爱的人郑重许下承诺，一直在一起，即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脾脏出血其实很严重，但谢临恢复得很好，没有什么并发症，连医生检查完了都会说：“你这个情况是我见过的恢复最快的。” 不过，虽然恢复得很快，但还是要仔细观察休养才行，所以，即使谢临再不情愿他还是等到了一个月之后才能出院。 “本来还想着五一和你出去玩的，这下也没机会了。”一想到这，谢临就忍不住感慨，眉毛都蹙在一起。 “但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啊。”赵珏倒不是很在意那个五一，时间多的是，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错过了今年的五一，那还有今年的端午、中秋、国庆，甚至是明年的五一。 时间那么多哪里会在意今年的这一次。 “是啊，你们今后有的是时间。” 谢临出院，林鸥和谢长华也来了。 “这次你们准备搬去哪里？家里马上要添新人的，没个大点的房子不太行吧。”林鸥说。 谢临和赵珏手挽着手上车，“就两个人，房子太大也没必要。” 林鸥：“什么两个人，马上就要添第三个人说不定还有第四个人呢。” 林鸥这句话引得谢临和赵珏一愣，他俩一直以为林鸥说的添新人指的是赵珏，现在看来这要添的究竟是哪个薛定谔的第三人啊！ “嗯？小赵你自己也没检查吗？上次我看你恶心，不是怀孕了吗？” 此话一出，车内陷入一阵寂静。 赵珏更是涨红了脸，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和谢临有过实质性的接触，哪来的孩子啊！ “没有，上次那应该是情绪不好引起的胃部反应，不是......怀孕了。”赵珏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嗯？”林鸥眨了眨眼，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去消化这句话，最后只能干笑道，“哈，哈哈，这样啊，看来还是我想多了啊。” 赵珏双手交叠在一起恨不得缩进地里去，怪不得这段时间总感觉和林鸥交流的时候不在一个频道上，还以为是她和林鸥有代沟，现在才知道原来两个人就是没有在一个频道上啊！ 一直到回家她都还没有消化这件事，只是回想一下就觉得要脚趾扣地了啊！ “还在想那件事吗？”谢临自然地从背后环住赵珏的腰身，将头搁在她的肩上。 “嗯。”赵珏哭笑不得地回道。 谢临好像不是很在意，继续低头蹭了蹭赵珏的脖子，“没事的，就只是一个小误会，不是很快就解开了。而且说不定他们第二天就忘掉了。” 真的吗？ 小误会吗？ 不过赵珏倒真是希望林鸥和谢长华第二天就能忘掉这件事情。 “所以你也不要继续在意了。” 赵珏抿着嘴道：“......我尽量吧。” 其实赵珏倒也不只是在意这件事，她更在意的是......“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谢临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程艺的声音快要冲破手机。 “哎呀哎呀，你小点声。”赵珏连忙把手机音量调小，悄声道，“对啊。” 程艺努力平复情绪，“你们大学在一起两三年呢，那两三年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赵珏：“对啊，我上课的时候住寝室，寒暑假就回家，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艺这才想起来，“哦，对哦。那你们俩也太纯情了吧。” 大学正是生理与心理双重躁动的年纪，在这个充满活力、洋溢着年轻人的热情的年纪，两个人愣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对吗？！ 但如果对象是谢临和赵珏的话好像又说得通了。 当年分手之后，两个人都没再谈过恋爱，所以说......到现在都还是个处...... 都是成年人了，甚至都要奔三了，赵珏当然想过更进一步的发展，可是......可是啊......一直没有一个正当时机啊！ 刚在一起没多久正是感情升温的时候，谢临就进医院了，这哪里有正当时机嘛！ 而且真要自己主动吗...... 赵珏牙都要咬碎了，这会儿又实在太恨谢临是个木头！ 第76章 赵珏已经快要精分了。她每天和谢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尤其是现在到了夏天，穿得少了，她总会不经意地多瞟几眼，看得多了又默默吐槽自己是个色批，但再想想又觉得两个成年小情侣不就是该看嘛！ 看！凭什么不能看！ 赵珏和自己赌气地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在浇花的谢临，然后......就被抓包了。 “怎么了？”任何人被这样火热的目光盯着都会有所察觉的，何况是谢临呢。 “咳，没什么。”赵珏装作很忙的样子四处走动差点没给自己绊倒。 谢临轻笑两声，“小心点。” 赵珏摆摆手嘟囔道：“哎呀，知道了！” “对了，明天想不想去一趟元通寺？” 赵珏愣了愣，“怎么想去元通寺了？” 谢临嘴角噙着笑，“你就没有发现吗？” 赵珏还没反应过来，“发现什么？” 谢临：“发现......你现在变成人形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被他这一点，赵珏才想起来，怪不得最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没想起来，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能变成人的时间越来越久，而且甚至不需要谢临她也能自己变回去。 “所以，我想去找那个算命的问清楚。” “问什么？” 谢临却闭口不言，眼里闪过一丝揶揄的意味，“这个嘛，你想想不就知道了。” 讨厌的谢临又捉弄她！ “哎呀，快点说嘛，快点说嘛！”赵珏扑到谢临身上将他压在沙发上撒娇，“快点，命令你现在就告诉我！” 说是被压在沙发上，其实赵珏还是用手撑在两边，怕压到谢临的伤口。被压在身下的人却没有一点压迫感反而惬意地看着赵珏，“这就是你求人的方式吗？” 赵珏：“......”她摸不透谢临想要什么，就只能按照自己所想的意思凑过去，在谢临的唇上啄了一下。 谢临被这突然的一下袭击到，“好了，现......嗯？唔——”赵珏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谢临环住腰身按了下去，将刚刚那个吻无限延长。 亲吻这件事其实是需要技巧的。 但无奈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 不过，当情足够深、人足够主动的时候，一切技巧还不是轻而易举。 赵珏懵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然后顺应谢临的动作，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动作也在无意中大了起来，“唔。”赵珏拼命地扯开自己，“小心你的伤口。” 谢临轻笑一声，“现在还在担心我的伤口吗。” 赵珏：“要不然呢？好了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她说着顺势躺在谢临的身侧。 谢临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赵珏“哎呀”一声就听谢临缓缓道：“你知道那种灵光一现的感觉吗？我一直觉得好像有什么飘在那里的一线灵光，但总抓不住也猜不透。 “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我经常做梦，梦见自己去了元通寺。我以为那是我和你一起去的又或者是之前我自己去过的时候，但后来发现并不是。 “因为我在梦里看见了你。那是秋天的时候，元通寺里的很多树都落了叶子，那天人好像并不多，我看见你站在树下将自己写好的祈愿牌挂了上去，等你转身的时候我想叫你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看着你从我身边走过去，好像很难过的样子。赵珏，你还记得你之前自己去元通寺的时候许了什么愿吗？” 第83章 谢临突然问道，赵珏：“嗯？那个......我也不记得了。” 谢临继续道：“但我记得去年秋天我在元通寺许的愿望是想再见你一面。”他转过头，两人的鼻尖不时地碰在一起，“因为以前一直不信，但现在我终于知道那一点灵光可能是什么了。那个算命的说过“缘分”，会不会就是我们有缘，就是我们在灵通寺许下的愿望成真了呢？我之前一直都不信这种事的，见到你之后觉得好像还是得信一下啊。” 刚刚入夏，但现在阳光已经很耀眼了。刺眼的阳光尽情挥洒，幸好高大的梧桐树遮挡了几缕阳光留下一片清凉。树下缓缓传来一道声音，“既然你都猜得这么清楚了还来问我作甚啊。”白知叡拧开他那个满是划痕的塑料杯子灌下一口凉茶。 谢临：“我来是想向您求证一下，这以后不会再有其他意外了吧？” 白知叡：“祂没有那么无聊，你既然愿意相信那便把这当做冥冥中的馈赠吧。” “还有一件事。”谢临这时声音忽然紧张起来，“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啊。” 白知叡却神秘一笑，“你不是都猜到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呢？什么时候恢复不还是得看你们自己吗？” 燥热中忽然送来一阵清风，吹动谢临鬓角的碎发，也将赵珏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看他们自己吗？站在梧桐树下就能看见元通寺内那棵高大的挂满祈愿牌的古树，清风中，树上的祈愿牌左右晃荡，赵珏仿佛看见去年的自己就站在那棵树下，虔诚地挂上自己的祈愿牌。 再凑近点，祈愿牌便被放大，“谢临，我好像想起来自己写的是什么了。” 站在树下的人虔诚地许下心愿：“事业、爱情、财富，我总得有一样吧！”与此同时，同样的时间、地点，站在古树对面的男人挂上自己的祈愿牌，“我想，再见她一面。” 粗壮的树干将二人隔开，低语声同样消散在风中。 或许，冥冥中真的有那位心软的神听见了他们的愿望，将那根似断非断的红线重新揉在一起，将两个人拉得越来越近。 “所以，真是因为我们许下的愿望成真了吗？”回到家赵珏还在问。 谢临：“是吧，要不然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呢。” 赵珏欲哭无泪，“老人家既然这么神通广大为什么就不能换个方法呢，我现在还得慢慢变回去，啊，不会永远都变不回去了吧！” 谢临赶忙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按照这个思路我们现在在一起了，你就会慢慢恢复的。而且你也确实慢慢恢复了不是吗？” 之前赵珏能恢复成人形的时间还只是缓慢变动，现在是每天都在变动。 能保持人形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直到某一天她起床之后惊讶地发现自己还一直保持着人形！ 自那天后，赵珏终于不用再变回猫了！ 为此，她和谢临专门出去庆祝了一下。 “感谢天，感谢地，让我终于变回来了！”而且有句一直想说却没敢说出来的话，总觉得说出来好像有些减公德：季未川被逮捕的那天晚上，在上警车之前突然暴走冲了出去，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卡车撞飞，当场死亡。又因为他在之前就将自己行动路上的监控摄像头全部损坏，至此，没有人再知道这个秘密了。 猩红的酒液倒进高脚杯，“来吧，庆祝一下！” 看着自己面前的红酒，谢临却顿了一下，“怎么了？”赵珏酒杯都端起来要和谢临碰杯了，但谢临却迟迟没有动作。 赵珏看出他的犹豫，主动将杯子塞给他，“喝吧，庆祝一下，庆祝一切都好，庆祝我们很好。”赵珏特意强调“一切都好，我们很好”几个字，见她这样谢临才端起酒杯。 “来吧，干杯！” 修长的高脚杯碰在一起，酒液晃动，三两杯酒下肚两个人喝得情绪高涨，不免多喝了几杯。 “敬，帮我们重新牵在一起的祂！......我干了！”赵珏直接灌下满满一杯红酒，见她这样喝谢临也不管不顾地将酒杯中剩下的半杯酒全部喝掉。 谢临的酒量，一两杯还好，四五杯就顶天了。 今天晚上，两个人愣是喝掉了整整三瓶红酒。 一轮下来，谢临早就喝得晕晕乎乎的了，赵珏也有点上头。 “你干嘛呢？”赵珏见他忽然坐起身在兜里摸摸索索的，不知道在干嘛，“找手机吗？手机在桌上呢。” 谢临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继续在兜里摸索，终于摸到一个小盒子。“什么呀，送我的礼物吗？”赵珏一见那个黑色的丝绒小盒子便来了兴趣，正好喝了酒兴致上来就主动凑上去，“我看看，我看看。” “不行。”谢临拿着盒子却往身后躲，“干嘛啊，还不是送给我的？那你想送给谁？！”赵珏拔高声音，他越是不给赵珏就越想拿来看看。不给就抢嘛，那有什么。还抢不过一个喝醉酒的人了？ 赵珏伸左手去谢临背后抢，谢临就把小盒子拿到右边去，赵珏正好又伸出右手将黑色的小盒子夺了过来。 “嘿嘿，还抢不过你了！” “不行，不能看。”谢临红着脸，好像还有些委屈，想趁赵珏没打开自己把东西再抢过来。 “我就要看！” “不行......” 赵珏拿着盒子跑到门口去，盒子一打开，她最先看见的是绚丽的火彩，然后才是那枚璀璨夺目的钻戒。 戒臂交织，一圈细钻包裹住中间的主钻。 灯光下，钻戒在各种角度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第77章 脑袋一阵眩晕，宿醉的感觉还未彻底离去，胃里翻江倒海，脑袋更是像一坨浆糊，谢临抬手遮住眼睛，遮光性很好的窗帘也挡不住这会儿刺眼的阳光。 撑起身体，头还一阵一阵地疼。谢临撑着额头，试图回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只有开心的他和赵珏，以及一杯接着一杯的酒，视野开始晃动，眼前的人影逐渐模糊，然后他就歪倒下去，视野一片黑暗，再也没有后续的记忆。 “啊，你醒啦。”赵珏走进卧室，“我还想看看你今天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看向床头的闹钟，已经快十点了，“我竟然睡到这么晚吗。” 赵珏：“是啊，毕竟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呢。”她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谢临被她这莫名的笑弄懵了，“怎么了？我......是说了什么话吗？” “嗯——”赵珏拖长声音坐在床边，“你猜呢。” 谢临倒是想猜，关键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要他怎么猜啊！而起......“我......外套呢？”谢临突然慌起来，径直翻身下床，“玄关挂着呢。” 谢临趿拉上拖鞋，匆忙走向玄关，左翻翻、右翻翻，还是什么都没有翻到。 “东西呢？”谢临将外套来回翻了四五遍，还抖了一抖，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裤子，对了，裤子。我裤子呢？对，也有可能车上。” “找什么呢？”赵珏的脸忽然放大出现在面前，给谢临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你找什么呢？” “我......找东西。” “啊，找什么呢？”赵珏不经意间撩起散下的头发将其别至耳后，手指上一枚钻戒极其夺目。 “嗯？！”谢临一把抓住赵珏的手，不可思议地问道：“什么时候戴上的？” 赵珏抽回手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护住，“就，昨天啊。” “昨天......”谢临喃喃自语，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啊！这种明明好像发生了什么但他一点都不知道的情况实在不好受，无论怎么努力回想，脑海里只是闪过几丝碎片式的画面。 他在餐厅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然后被赵珏带回去...... 他们回到家，他倒在沙发上，好像又恢复了点意识...... 他忽然站起身，掏出口袋里的黑色丝绒小盒子...... “嘶。”谢临倒吸一口气，他渐渐回想起来了。“怎么了呀怎么了呀？”赵珏曲腿抬头看着扶额低头的谢临，丝毫没有压抑自己扬起的嘴角。 “这次，能不能不算啊。”谢临咬着牙开口，他预想中的求婚不是这样的啊！ “！”赵珏赶忙起身后退几步，将戴着钻戒的手牢牢护住，“你可不能这样啊，你当抽奖呢还再来一次！”她可是给过谢临机会的，钻戒她都看见了最后还是老实地塞回谢临的口袋，是他自己喝醉了按耐不住求婚的，怎么能再来一次啊！ 于是，即使谢临极力想要再来一次求婚，但赵珏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两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订了婚。 —— “好好好好好，竟然是这样吗？！”程艺笑得合不拢嘴，“后来呢后来呢？” 赵珏：“他真的很想再来一次，但我不同意，都戴手上了哪里还有摘下来的道理啊！” 程艺：“哈哈哈哈哈哈就是，但谢临也太好笑了吧。” 一年后的今天，赵珏和谢临结婚了。 第84章 婚礼地点在斐济的海边。 碧蓝的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深蓝的海水卷着白色的浪花扑向岸边，碎成一点珍珠。不时有几只海鸟飞过，雪白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万物生辉，天地间一切都在祝福这一对新人。 “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先结婚。”郑南回站在谢临的身后道，“这下好了，我妈又有的催了。” 望着一望无际的海，身穿婚纱的赵珏出现在视野中，一步一步穿过玫瑰、绣球和满天星结成的拱门花环，这个场景他已经想象过无数次，在梦里，在赵珏讲述梦境的时候，在设计婚礼现场的时候，他幻想了无数次的场面终于成真。心心念念的人在此刻向他走来，脸上是不用掩饰的欣喜。 郑南回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比他先结婚，换做前两年的谢临也一定不敢相信就在现在，他和赵珏结婚了。 一年过去，赵珏的头发已经能盘起来了。头发变长了，但看见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爱人，谢临仿佛回到十年前，他们刚刚步入大学的校门，也是他遇见赵珏的第一天。 之前和赵珏提起她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没想到吧，其实在赵珏还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认识她了。 十年前的短发少女和如今的长发女人的身影渐渐重合，跨过万水千山，他们终于又一次走到一起。 婚戒穿过修长的手指，谢临拉住赵珏的手，眼里满含柔情，“要是和两年前的我说，我会和你结婚，那时候的我一定是不会相信的，不会相信我们竟然还会有未来。” 谢临顿了顿，眼睛有些湿润，“我，很爱你，爱你了很多年。回忆一下又觉得这样默默待在角落里的我和笨蛋有什么区别呢？不敢努力争取，只会躲起来，有想说的话也没能说出口，我真的是个笨蛋啊。这样笨的我让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但是，过去的已然过去，我们已经错过了很多年，现在、未来的一分一秒我都不想再错过了。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向属于我们未来吗？” 赵珏莞尔，“你总说是你的问题，可我又何尝不是呢？怨天怨地，怨你怨我。你说你总是躲起来，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我也一样啊！不止是躲起来，甚至将所有相关的一切都埋起来试图忘掉。看来我们俩真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笨蛋啊。 “那么，这个笨蛋，我当然愿意和你携手走向我们的未来。” 说着说着，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流下来，咸湿的泪水混着海风与黏腻的吻交织在一起。 “看得我也要哭了。”郑南回认不出抽了张纸擦擦眼角，“太感人了，他们俩能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啊。说起来......”郑南回的目光落在身边的贺承欢身上，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贺承欢瞪了他一眼，“别逼我在这大好日子里对你出手啊。” “嘶。”郑南回摆正了身子，“其实有一个问题困扰在我心里很多年了，你和谢临......真的没有什么吗？” 贺承欢睨他一眼，“蠢货。” “嘶，还骂我，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啊。当年谢临和赵珏分手，真的和贺承欢没关系吗？”郑南回还不死心地又和杨希蛐蛐。 杨希同样睨他一眼，“你这人真是啊，谢临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还不信？你自己臆想地她们是情敌吧。” 郑南回同时被两个人白了一眼，也不禁暗骂自己是真蠢，不知道怎么就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串到一起去了。而且这两个曾经被她臆想为“情敌”的女人关系怎么好像还很好的样子？ “他们明天就要去希腊是吗？”杨希忽然问。 郑南回点点头，“对。谢临辞了职，这次婚礼结束后就要接手自家公司了，所以想趁这段时间好好玩一下。今天晚上有个舞会，明天下午就飞希腊。” 至于为什么要在明天下午才飞希腊，答案不言而喻。 舞会结束，谢临打定主意不喝酒，但郑南回一群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不仅不能放过他也不准备放过赵珏。 “就你这个酒量还想替我挡酒。”赵珏费了老大力气才把谢临拖回床上，身上的礼服已经有些皱了，赵珏心疼地整整裙子，忽然一只胳膊伸过来将她拉了过去，“啊！” 一抬头正对上谢临清明的眼睛，这幅样子，“你没喝醉啊？！”谢临点点头，“对啊。我喝的葡萄汁。” “那刚刚是装醉啊！” “嗯。”要不然怎么可能轻易逃过。 赵珏捶了他一下，“装醉不知道自己走，你多重心里没点数啊。” 谢临轻易捉住她的手，“我就想让你拖着。”一边说一边将头枕在她的颈窝里，一只手沿着赵珏的脊背下移，悄悄来到她的腰身。 赵珏浑身一凛，谢临感受到了她的抖动还偏要凑在她的耳根问：“可以吗？”一边问一边在赵珏的颈窝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都这样了你还问我可不可以？！”赵珏被吻得心痒，愠怒道。 “说嘛。”谢临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当然可以！” 谢临不再压抑，放开了力道凑过去，一只手爬过去拉开拉链，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奶白的皮肤。 身下的人忽然翻身而起，赵珏一个晃神就被压在身下，更多细密的吻贴过来，赵珏的心颤了颤，青涩地环住谢临的脖颈附和他的动作。 昏暗的房间里只落着一盏夜灯，昏暗的墙壁上映出两个交缠在一起的人影...... 这一欢闹就到了后半夜，两个人一直到十二点才醒过来。匆匆吃了午饭就要收拾东西去机场了。 “哎呀哎呀，都是你弄得太晚了！” 赵珏一边收拾一边嘟囔。 谢临也不恼，笑着承认是自己的错，不过改不改那是以后的事了，新婚燕尔的怎么可能现在就停呢？ 一架飞机轰的一声自机场起飞，机舱中，赵珏受不住又昏睡过去，谢临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牵在一起的手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这一次他终于有把握地说：“以后每一天我们都会在一起。” 飞机飞向辽阔的天空，也载着新婚夫妻飞向他们共同的未来。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