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都被我训成小狗》 第1章 《怪物们都被我训成小狗》作者:山野孤椋【完结】 简介: 【episode1校园都市传说】 *清醒自爱美少女x借尸还魂善妒男富江 林溪谣对新来的转学生江煜一见钟情。 但是几天后,她无意中发现表面看起来是超级美少年的江煜,背地里居然是会分裂出很多肉块的...怪物? 会说话的肉块们吵着闹着说“喜欢她”,江煜本人也像有肌肤饥渴症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贴着她。 就连她留下的眼泪,他都会伸出冰冷的舌头舔走,然后抱怨一句“好苦”。 林溪谣:这对吗? - 对死而复生的“江煜”来说,它只不过是莫名喜欢上了眼前女孩的气味。 它应该要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靠近她。这样就能嗅到她的气味。 若是能再靠近一点,它就能尝到她香甜的唾液。 当它终于如愿所偿地和林溪谣变得亲密后,透过她清澈的瞳孔,怪物恼羞成怒地发现: 它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像一只向主人求宠的小狗?一点面子都没有! 面子面子面子...江煜反复咀嚼从人类那学来的词。 面子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 主人的脸可以用来舔。 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东西。 【episode2诡异生活日常】 *天选唯物主义创业圣体x封建千年阴湿男鬼 一场车祸,梁西苑穿进精怪纵横的平行世界。 她吃饭,碗里的菜忽然变成几颗还在滴血的眼球;洗澡,水龙头里流出红色的腥水; 就连睡着了,都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玩意在梦里吵着要和她结婚。 为了活着,梁西苑不得不一天工作20小时,就为了买一张时效性三天的辟邪符纸。 害怕打工猝死,她一咬牙,挑了一只起码有个人形的鬼怪结婚。和它约法三章,一枚吻,换它一次驱邪……至于再往上,那得收另外的价钱。 她一直觉得结婚对象是男鬼这件事说出去有点恐怖,可谁能拒绝一只可怜巴巴的阴湿小狗呢? 内容标签:相爱相杀 脑洞 反套路 单元文 主角视角林溪谣江煜 一句话简介:好像被怪物们缠上了 立意:爱自己,爱生活。 第1章 校园都市传说(一) ◎他让整个校园陷入疯狂◎ 林溪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捡起风铃碎片。 这是她去年最迷信的那段时间在网上一个博主那买的风铃。 据说是可以用来辟邪,她就抱着安慰自己的心理把它挂在了公寓的大门上。 到底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是今天早上她刚打开门,风铃就从脑袋顶上掉了下来。摔得稀巴烂不说,系在上面的那张符纸刚好那么凑巧地飘到她脚边—— 也许是到了潮湿的季节,上面的字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湿气浸得晕成一团,看上去就像小孩乱涂乱画的丑涂鸦。 有点倒胃口。 并没有风铃碎掉是在替她挡灾的感觉,林溪谣感觉到的只有浓浓的晦气。 这可能是和最近总是发生倒霉事有关,接二连三的,弄得她每天早上睁眼起来怨气比鬼都大。 林溪谣只好去收拾那些碎片,尽管已经很小心了,用一层厚实的棉布裹着手去捡,风铃的碎片还是隔着这层棉布,把她的手给划伤了。 有点痛,也有点深,鲜红的血液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她有点烦躁,回到客厅去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在心里细数最近发生的倒霉事—— 最开始就是那天放学后突然下起的大雨,天气预报明明说的是一整天都会放晴也就算了,本来也不至于淋雨,一起值日的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留她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 幸好要打扫的区域也不是很大,她赌着气半敷衍地打扫完,天上就刚好那么凑巧地下起了大雨。 还是一场相当罕见的大雨,刚感觉到有雨滴重重地砸到脸上的时候,马上就变成了倾盆大雨的进行时。 雨声啪啪啪地响,即使跑得够快,一下子就逃进了教学楼里,十几秒的时间也把她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没过多久,地上积的雨水就快要没过膝盖,看样子是根本不打算让她这个倒霉蛋回家。 这种大雨哪怕是在这座经常下雨的城市也是少见的。 学校早走得一个人都不剩,路上没有的士,有伞和没伞几乎没两样。 林溪谣知道她等不到雨停,干脆咬咬牙直接冒着大雨回家了。 去公交车站的路程简直就像是和大雨在搏击,走得她又重又累,浑身都在往下淌水,上车的时候都没好意思坐在座位上。 等她回到家,马上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开始玩游戏泄愤,晚上就喜提发烧大礼包。 林溪谣从没烧得这么严重过,身体极度的脱水,好像喝再多水都不管用,反而快要把肚子给撑爆了。脑子也一团浆糊,神志不清觉得自己下一秒是不是快要死了。 死了也好。 她都不记得病是怎么好的了,反正恢复健康之后就一直莫名地极度抗拒去上学。一想到上学就头晕、恶心、反胃,哪哪都不舒服,但现在是高三关键期,她不可能不去上学。 把一切都收拾好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林溪谣急匆匆去赶公交车。 恰好平时总坐的那班车就在站台等着,她感叹着总算是走运一回,跳上公交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魂还落在家里似的,心里感觉空荡荡的,莫名的不安。 也许是忘记带东西了?又或者是没拔电源? 这不可能,出门前检查好几次了。 林溪谣无意识摩挲着大拇指的创可贴,有点泛焦虑。 手上的伤口半深不深,割开了整个表皮层,露出一点藏着的粉肉。 这种程度的伤口最烦人,一会儿来势汹汹的疼,一会儿密密麻麻的痒,让人坐在椅子上都不得安宁,像有多动症似的动来动去。 林溪谣被伤口折磨得呲牙咧嘴,顾不上在意自己对外的形象,于是成功把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看她的人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不是很友善地抬眼看过去。 “噗嗤。”发出轻笑的少年正低头看着一本笔记,时不时发出一声矜持的浅笑,像个极有教养的富家少爷。 他看得十分专注认真,柔软的碎发挡住大半张白皙的脸。 老天都像偏爱他似的为他打光,那束晨光从窗边洒下,被遮住大半的侧脸。 少年头型饱满,下巴弧度圆润尖尖,看起来恬静又安好,像染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滤镜。 美得晃神。 就是他拿着的书太脏,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 有点太夸张了,世界上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林溪谣意识到也许他那声轻笑并不是在嘲笑她滑稽的表情,是她想多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她赶紧回过神来抓住前排座位的扶手,勉强坐稳了。 旁边站着的两个可怜人就没那么幸运,上一秒还对着手机短视频嘻嘻傻笑,下一秒屁股墩子就摔到了地上,就说那声音,她听着都肉疼。 因为颠簸,美少年手里的书也摔了出来。他看起来倒像是挺喜欢这本书的样子,但似乎根本就没有弯腰去捡的打算。 可是林溪谣也不可能帮他去捡。她还没对好看的人献殷勤到这种程度。 离书刚掉在地上也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少年还是悠闲地坐在座位上,甚至连轻微的挪动都没有,只是缓缓抬起了头。 那张漂亮的脸露出全貌,但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像唱戏里表演变脸的。 只不过眨眼间,原先恬静美好的模样成了镜花水月的幻象。 少年蹙着眉,立体优越的五官以一种极为明显的程度不满地拧在一起,眼神阴郁暴躁,生气得像是要从眼睛里喷出火焰来。 即使是这副可以被称作“狰狞”的表情,他做出来的样子也是极为美丽的,让人狠不下心来责怪他那恶劣的性格。 就是不知道少年想向谁发泄怒火。 “喂!司机!你是怎么开车的!” 摔倒的男学生爬起来,攥紧拳头,愤怒地冲到前排,想要教训司机一顿出气。 看到他的模样时却突然一愣。 车技很臭的司机正痛苦地捂着胸口,脑袋无力耷拉在方向盘上,身体轻微地抽搐着,明显一幅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还愣着干嘛!赶紧打120啊!”他冲着后面的人大喊。 车上的人赶紧拨打急救电话,不一会,突发心脏病的司机就被救护车拉走。 意外加上意外,林溪谣上学迟到了十多分钟。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倒霉了。 原来是塞翁得马。她还是那个倒霉蛋,无语到根本没脾气。 第2章 那上学路上看到一个帅得惨绝人寰的美少年总能算是好运了吧? 心情突然就没有那么差了。 试图安慰自己,林溪谣边走进教室,在黑板上板书的语文老师丝毫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不客气地指着窗外: “去外面罚站。” 好吧。她坦然接受了这段日子就是很倒霉的事实。 但是林溪谣没想到窗外已经站了一个人,居然还是那个公交车上惊艳一瞥的帅哥。 大概是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美少年主动对女孩浅浅一笑,一张稠艳的脸如花般绽开。 幽深的黑眸下一颗动人的泪痣,笑容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美色当前,林溪谣可耻地心动了一下。 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因为没站多久,语文老师板着脸走出来,对着他们说: “你们进来吧,下次不要迟到了。” 两人偷偷地对视一眼,庆幸今日老师居然格外仁慈,一起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 少年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上课上到一半,后桌女生用笔戳了戳林溪谣的背,丢来一张小纸条: “你今天怎么和江煜一起来上学?”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林溪谣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和她有缘的美少年的名字。 心脏忽然猛得像被针刺了一下,在身体里的存在感变得很强烈,每跳动一下,都有一股沉重的刺痛感。 她不清楚这是为什么,顿了顿,在纸条上写上: “江煜是谁?” 过了一会儿,纸条又被丢回来。 “你在开玩笑?你不认识江煜?!” 她确实不认识江煜,刚想继续在纸条上写字,语文老师重重咳了咳,发出警告。 林溪谣赶紧把纸条藏起来,后排的女生像着魔了一般,从后面使劲用脚踢着凳子,催她快把纸条传过来。 她不理会,她似乎真的就想这样踢一节课。 林溪谣把凳子往前拉,杜绝她的骚扰。 不用说,她也能感受到女生在她身后的怒视。 疯了不成?语文老师可是最凶的。而且这纸条上的内容可算得上是见不得人,起码在现实里的高中校园里是这样的。 一下课,女生就急不可耐走过来找林溪谣打听江煜的情况。 “你不会是想一个人独占江煜吧?算我人好才提醒你,你想和江煜走得近,要看其他人答不答应!”她莫名高傲地扬起下巴,点了点那边。 靠窗的位置,话里提到的“江煜”正被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 “江煜江煜,今天上学怎么迟到了?” “江煜,告诉我你的电话吧,我每天早上打电话叫你起床。” “江煜,你吃早餐了没有,我今天多带了一份早餐,现在还是热的呢。” 被她认为要求很高的江煜像个王子,被许多人热情地围住,神色淡定地享受着这些人过度热情的追捧。 林溪谣在心里疑惑: 江煜是新来的转学生吗?长得好看就是不同,才来几天就变得这么受欢迎。 她想起自己和他独处时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觉得这也不能怪其他人肤浅。美得超过一定程度,就是会让人产生生理上的心动。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没有看清他的脸,正面看清后才发现江煜他长得有多么惊为天人。 忧郁冷淡的气质,眉弓立体又有柔美的弧线,鼻梁高耸又不会过于夸张,俊男生女相。 一排浓密的睫毛纤长如墨色鸦羽,形状优美的薄唇像涂了透明果冻唇彩一般水润。 又因为皮肤白到几乎透明,隐约能看见汩汩流动的青色血管,美丽之余多了精致的脆弱感。 再挑剔的人也没法从他身上找出短板,想昧着良心,良心它自己总是突然发现自己。 见到他之前,任凭网上的人怎么吹嘘那些电视明星,林溪谣始终不相信有人能长得像画出来的纸片美人。 现在,她只鄙视自己对造物主能力的无知。 “我是真的不认识江煜。”面对女生的虎视眈眈,林溪谣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我三天没来上学,今天早上恰好和他坐了同一班公交车,半路司机生病送去急救,所以我们上学迟到了。” 女生像台人-肉测谎仪一般在她脸上来来回回扫描好几遍,确定她不是在撒谎骗人后,瘪着嘴阴阳怪气起来。 “原来他和你家住在同一条线路上啊,你们两个真是有缘,你知道吗,江煜前几天还问过你怎么没来上学。” 原来她是在嫉妒她。嫉妒她能和江煜一起上学。 幸好他们只是凑巧,否则林溪谣一定会一夜之间变成全班公敌—— 在见识到其他人对江煜的热情后,她觉得这个想法一点都不夸张。 被众人簇拥着的美少年,在甜言蜜语的浸泡中笑得肆意,慵懒的神情像只矜贵的猫。 他在许多嘘寒问暖的声音之间,偏偏听见远处的两个女孩在讨论自己,懒洋洋丢过来一道视线。 ——对于这道视线,两个人有不同的解读。 林溪谣觉得他在看自己,眼神也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随意一瞥,而是带着没由来的恶意。 她避嫌地看向别处。 不懂哪里得罪江煜了,刚才罚站时他还对着她笑呢。 要么就是她眼花看错了。 而那个女生觉得江煜看的实则是她,眼神带着对其他人都没有的关心,因为和男神对上视线捂着脸发出花痴的尖叫。 上课铃声“叮铃”、“叮铃”地响起,所有围着江煜的人只能选择恋恋不舍地从他身边离开。 第二节 课进来的老师很偏爱江煜,每次点讲到一个知识点,都要特别询问他是否能够听懂。 老师扬了扬手里的书,丝毫不觉得这很偏心,反而叮嘱教室里的同学:“江煜同学的基础不是很好,我们要帮助那些成绩不太好的同学一起进步。” 这个提议得到了教室里绝大部分人的赞成,学习委员在课堂上高喊:“就是!江煜同学很聪明的,我给他讲题一听就会。” 另外一个同学为他提供证据:“对,江煜同学上课很认真...” 但他又把矛头指向了江煜身边的几个人,“可是这几个人不好,上课总是想找江煜说话,每次江煜同学都懒得搭理他们。” 被他点到的几个人很不开心,纷纷站出来反击告状的这个人。 “我们没有总是在上课的时候和江煜说话,你才是吧!每次上课都回过头来看江煜,害得江煜都没办法好好上课了。” “你胡说!” “你才胡说!如果你没有回头看,你怎么会说我们上课在看江煜?” “就是,自己露出马脚来了还不知道,你还真是又蠢又坏。” “放屁!” 四个人凭一己之力把教室变成辩论大赛的会场。 话题从江煜是个怎样的学生逐渐变成谁是那个最喜欢打扰江煜上课的人。 参与辩论的人时而抱团,时而背叛队友或者被队友捅上一刀,像在表演无间道。 半天,他们都没有争出个对错来,整间教室似乎只有林溪谣一个人独自在风中凌乱,关心着—— 这节课还上吗? 直到下课铃响起,老师拍板定音: 一,上课时不许谁都偷看江煜。 二,以后大家轮流坐在江煜附近,谁让江煜最满意,谁就是江煜的同桌。 课间的时候,有人在教室里打了一架。赢了的人把座位搬到江煜的旁边,屈服于暴力的淫-威,其他人敢怒不敢言,之后的课也没人再敢借题发挥挑起战争。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在家专心写文,每天都会写很多,希望喜欢的读者宝宝们不要养肥,入v后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我会保底日更3k嘿嘿 第2章 校园都市传说(二) ◎怪物向她告白了◎ 之后的课倒是一切正常,只不过下午放学铃响后,随着江煜率先从教室里出去,几乎是所有人都收拾好书包,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见识到众人对江煜夸张的喜爱,林溪谣即使再对他有什么思春的想法,这会儿都该被打消了。 都不上晚自习了吗? 她最吃惊的是这个。 独自在教室呆了一会儿,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整个校园都透露着一种诡异的空荡感。 林溪谣下意识拿出手机,打开了班级群。 【因学校设备维修,学生暂时取消晚自习,具体恢复时间以通知为准。】 这条信息发送的时间是三天前,也许是那场来势汹汹的大雨弄坏学校某个年久失修的设备,居然让学生们踩了不需要上晚自习的狗屎运。 爽得堪比过节放假,只可惜那时候她正在和病魔作斗争,没有看见这条消息,然后它就被刷下去了。 不过现在回家也不晚,她收拾好书包,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听见这层楼的男厕所里发出一些不太友好的噪音。 第3章 激烈的争执声,伴随着拖拉打砸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的林溪谣脚步微微一顿,然后默默加快了脚步。 笑话,美救狗熊的事情她不感兴趣。难不成还冲进男厕所里伸张正义吗? 如果有人刚好在上厕所,那她岂不是先成臭名昭著的偷窥狂了。 但正如林溪谣最近的倒霉运气,她不去找麻烦,麻烦找上了她。 正当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厕所里忽然传来一个男生说话的声音: “不肯说,他肯定把东西藏在教室里,走,我们押着他去找。” 林溪谣当时就有不祥的预感,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甚至恨不得当场自戳双目—— 一个身材清瘦的男生被一群人边踢边打地押送到了门口,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下半身居然什么都没有挡住。 裤子被褪到不能遮耻的程度,那没有任何东西遮挡的恶心玩意就这样出现在了林溪谣的视线范围内。 辣眼睛! “啊啊啊!!!”她当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她怎么就怎么倒霉!居然看见了会长针眼的东西! 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视线迅速往上移,却反而把裸-体男生那张难堪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好死不死居然还是认识的人。 ...是她们班的班长李祖。 陌生女孩的尖叫声唤醒了这些男生仅存的良知,不过他们也可能是认为反正李祖都被一个女生看光了,羞辱他的目的已经顶格完成,待会被老师看见也不太好解释。 于是其中一个锅盖头男生坏笑着在门口洗手池的位置替李祖穿上裤子。 “呦,李祖,真是不好意思,忘记厕所没有大门了,没有先给你穿上裤子。害你被一个女的看光了。” “不过这女的长得也还不错,你不算太吃亏。” “对啊,要不要我们帮你叫她对你负责?正好你也不用再去骚扰江煜了。” 怎么又是江煜的名字,这件事也和江煜他有关? 听到今天频繁出现的名字,林溪谣暂时没有想太多,她还沉浸在深深的反胃中。 这件事估计要被她列入人生最倒霉时刻之一中了。 霸凌者们开着恶劣的玩笑,直接无视了林溪谣,架着衣衫不整的李祖往教室那走。 众人从他座位里翻出一台黑色手机。型号有些旧,贴着的钢化膜碎成一块一块的,满是擦不干净的油腻痕迹。 “这种破烂居然还有密码。密码是什么?”陈天宇嫌弃地拿着手机,晃了晃,居高临下地问头被压在课桌上的李祖。 李祖死死咬着牙,不肯回答。 锅盖头男生扯住他的后脑勺,一巴掌扇了过去。 “说不说!” 李祖依旧咬着牙。 “我劝你最好还是说出来,你也不想别人一直看着你这么丢脸的样子吧?”陈天宇指了指窗外的林溪谣,戏谑地说,“人家看光你之后恋恋不忘,都跟着你过来了。” 半天,李祖别过头去,闷闷地说:“0690。” 手机被解锁,几个男生翻开相册,果然里面满满的都是江煜的照片—— 有他被人围着走在操场上的照片,入镜的学生们皆是一脸痴迷;有他一个人独自回家的照片,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最后一张照片,他好像发现有人在拍他,对着镜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陈天宇给了李祖一拳。 “怪不得江煜最近吃不下饭,还说最近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他怕得都不想来上学了。” 像是认定了这个事实,又是几拳重重落在李祖脸上。李祖挣扎着想反抗,然后被揍得更重。 “够了!别打了,他要被你们打死了。”眼见着李祖被打得快要昏厥,站在教室外旁观的林溪谣还是出声阻止了男生们。 她极度厌恶偷拍和造谣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插手他人因果的人,但是也做不到亲眼看着一个人被打死。 适当的冷漠是保护自己,超过一定界限就是没人性的冷血了。 “行,我们给你面子。”几个男生停手,把照片删干净后,就把手机嫌弃地扔在了地上。 他们松开李祖,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离开前不忘提醒林溪谣说:“这家伙就是个变-态,你最好不要同情他,他做过什么好事,你也听见了。” 人逐渐走远,瘫在地上的李祖踉跄着站起来。 眼里满是浓浓的祈求,他满怀期待看着林溪谣,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问道:“果然,你也是正常的吧!他们都疯了!” 什么意思? 李祖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有多吓人,他靠近一步,林溪谣就后退一步。 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人扼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明明在这之前,他都可以说出来的啊!为什么偏偏现在不行?! 他慌张捡起地上的手机。想打字,手机被那几个人砸坏了。拿起笔,手指突然僵硬得根本动不了。 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他激动得眼睛发红,眼球鼓得像快要掉出眼眶,积攒的怒气歇斯底里式地喷涌着爆发。 手重重地锤了课桌好几下,把铁皮砸得砰砰响。 吓得林溪谣马上后退好几步,正在发泄的李祖一僵,终于想起这里还有个旁观者在,慌忙补救:“不,我没疯。你相信我!” “你先冷静,我等你慢慢说。”林溪谣以后还是不要管闲事了,一边出声安抚李祖,同时不再后退刺激他。 她的手悄悄向后摸去。背着的书包颇有重量,待会应该能当武器用。 好在李祖用不上这个待遇,他摸着被打出伤口的嘴角,勉强冷静下来,倒是问了一个很平常的问题:“你最近怎么没来上学?” “因为我生病了。”林溪谣回答。 “生病了...”他喃喃地重复这几个字。 不管用什么理由,老师就是不让他请假。从那个雨天开始,他就像被困在这座学校的冤魂,用尽办法也不能离开。 短短几天,性格清高的班长肉眼可见地变得神经质起来,林溪谣不禁想起李祖以前留给她的印象。 李祖是班上的班长,是励志的代表。和身体残疾的父母一起生活,他每天早上帮父母弄好菜摊再来上学,一次都没有迟到过。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对任何人都热情有礼。 去年他父亲出车祸,李祖不仅要回家照顾父亲,还要应付愈加繁忙的课业。父亲去世,李祖拒绝了学校为他募集的捐款,每天更加卖力帮母亲干活。 成绩虽然下滑了几名,但也因此每次学年结束都能评上省级的优秀学生奖,学校早就开会给他保送名额。 马上就要苦尽甘来的人,会自毁前程去偷拍江煜,被人打成这样? 林溪谣在心里摇摇头,美色再好,也不可能把人迷成大傻子。 李祖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就是想做坏事,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被人抓住马脚。 在她思考的时间里,李祖好像完全冷静下来,强挤出笑脸说道:“谢谢你,你快回家吧。我这里没事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拍江煜的照片了。” 林溪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快点走人,果真转过身离开。 背对着她,李祖还在神神叨叨地念着其他人都不正常之类的话。 他看其他人不像正常人,林溪谣还看他们所有人都不像正常人呢! 她不就几天没来上学,学校里的人都怎么了? 回家路上,她还在回味李祖的行为,下了公交车往家走,结果差点撞在一根写着小广告的电线杆上。 眼花把小广告上的中年女人看成了路人的脸,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连忙说了声“阿姨对不起”。 却听见一声熟悉的嗤笑声。 定睛一看,林溪谣才发现自己在跟一根电线上聘请上门女婿的广告道歉,又因为这副模样被认识她的人看了去,羞耻得当场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林溪谣同学,你真可爱。”江煜叫住想装作不认识匆匆离开的她,勾起嘴角,露出两颗略尖的牙齿,“要不要和我交往?我注意你很久了。” “不行。”林溪谣先是习惯性脱口而出,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没听错吧?江煜居然向她告白了?! 而且什么叫注意她很久了,他们不是今天才认识吗? 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大脑一片混乱,但有一点林溪谣十分清醒,如果她答应了江煜,那明天出现在厕所里的主角,可能就是她了。 她可不想被愤怒的同学撕成碎片。江煜好看是好看,但又不是人人都想和好看的人交往,更何况还要冒着成为众矢之的的风险。 “呃...我是说,江煜同学你长得太好看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林溪谣回过神来,想起还要给江煜留面子,免得被他记恨,毕竟他看起来就不是不会记仇的样子。 “是吗?” 江煜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秋水般的瞳孔不再温柔,而是用力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出个究竟来。 第4章 半晌,少年模样的人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说道:“随便你。” “不过期待你改变主意的那一天。” 说完,他转身拐进了一条街道,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走后,林溪谣还在原地愣了好长一段时间。 奇怪?她的心里为什么总有一种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惋惜的感觉? 越是往下压,惋惜感越是浓郁,甚至有种想上前追上江煜的冲动。 可她...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江煜啊? 第3章 校园都市传说(三) ◎有一瞬间,她还以为他在勾引她。◎ 公交车到站,江煜慢悠悠上车。 少年清瘦的身材如劲竹一般挺拔,毫无版型的蓝白校服被他穿得像是走向t台的秀款。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白皙得像是一截晶莹剔透的玉。 他脸上表情漫不经心,带着些许目中无人的高傲,五官又是那么的俊美和谐,清纯动人。 两种反差拼凑出特别的魅力,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无视这样一个存在。 车上一片哗然。 有人拿出纸巾,狗腿地把少年要坐的位置擦得干干净净。 议论声传进耳朵里。 “他真的在欸!看来别人说他每天都坐这班车的事是真的。” “以后我们早点来,坐到他旁边去。” “哎?那要不要再顺便去问个联系方式?” 大胆讨论的人是穿着别的学校校服的女生。 两个女孩星星眼,用自以为其他人听不到的音量讨论这个美得恍若天神下凡的男生,两人脸上都面带青涩的娇羞。 在某一路公交车上能遇见大帅哥的说法在最近几个中学之间传得很广。 而被许多人抢着偶遇的江煜本人,则正沉浸在内心膨胀得快要爆炸的恶意情绪中,完全不想搭理任何不感兴趣的东西。 就算两个女生过来搭讪,他现在也只会把她们当作空气,连臭骂一顿的心情也没有—— 他现在正烦着。 从那天的大雨中睁开眼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被厚重的自我意识撕扯着。 “他”讨厌人类,但又不能缺少他们的讨好来满足膨胀的虚荣心。 痛恨奉承他的人肤浅贪婪,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同时嫌弃他们不够忠诚,做不到每分每秒都成为他的奴仆,用毫无底线的卑微让他每时每刻都心情舒畅。 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只觉得很烦,也很空虚,所以要去探究一切让它觉得有点兴趣的东西。 在这些东西里,它最感兴趣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的人类。 每天,他都准时坐在这里,等着她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昨天终于和她见上面后,他就一直对她那恍若无事发生过的冰冷态度耿耿于怀。 亲眼见到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他以为她会恐惧,但也会因为这具皮囊的诱惑和他特殊的能力,而变得痴迷于他,然后卑微地跪地痛哭请求他原谅她曾经的冷漠。 可是林溪谣却什么特别的反应都没有,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般。 和从这具肉-体接收的记忆里那置身事外的样子一模一样。它一时冲动,在她回家的路上守着,向她发出了带着恶意的交往请求,居然还被她拒绝了。 明明她也被它这张俊美的皮囊给迷惑了,为什么还会拒绝? 想到*这,江煜不自觉地黑了脸,美目微狰,旁边一直在偷偷窥伺他的人们因为他开始吵架。 “都怪你!长得这么丑还在江煜面前晃,恶心到他都生气了!” “我呸,是因为你身上太臭了吧!隔这么远说话我都能闻到你身上的口臭,怪不得说话也这么难听。” “吵死了!”江煜忍无可忍,他坐在这是为了等林溪谣出现然后报复她,不是为了听这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叽叽喳喳地乱叫。 车还没到站,吵架的人被众人要求司机赶下了公交车。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不对的行为,纷纷都为少了几个碍眼的人而感到暗自开心。 快要到她家那站,怪物伪装成的少年平复呼吸,露出一个精心设计过的,无懈可击的迷人笑容。 它要狠狠诱惑她,抛弃她,玩弄她。笑看她被它折磨得精神失常,接近人格崩溃的边缘。 林溪谣会成为它最好的玩具。 江煜这样相信着。 - 可惜他的媚眼最后抛给了瞎子看。 林溪谣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只试图玩弄人心的可怕怪物记挂着,因为昨天的事,她刚好换了一班公交车来上学。 晚上睡不着,干脆坐的最早的那班车。不仅人少安静,路上车也少,到学校速度简直可以用飞快来形容。 顺便再来看看李祖的情况。 早上要帮母亲摆摊,李祖只会起得更早。 昨天的几个人打得他鼻青脸肿,瘦削的脸上缠着一圈绷带,绷带外的皮肤像打翻的油画调色盘,青青绿绿的颜色可以仔细分成四五种。 嘴角的伤口还贴着创可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看起来可怜极了。 李祖今天还坚持来上学吗? 林溪谣有些吃惊。 她也不是纯粹地关心李祖,更多的是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影响到她接下来到底要不要来上学。 毕竟离校自学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而且她总觉得最近生活里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想要搞清楚。 和李祖交往不多,但是敏锐的林溪谣很久以前就无意中发现,李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比那种被人说要面子的人还要要面子百倍。 一夜过去,偷拍的事传遍了整个班级。 每次这种八卦就会像野草一样疯长。早读还没开始,教室里其他人同学书也不看,大声讨论着李祖的行为。 “真恶心!就是他偷拍的江煜。” “天呐,我还以为是其他班上的人偷拍的,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班出了内鬼。” “就这样的人还被评市级优秀学生呢,我要去教育局举报他。” 没人阻止,他们越说越激动,一个人提起拳头就要来打李祖。而其他人不止是在一旁看好戏,似乎还有加入进来群殴李祖的想法。 他们平常可没这么有集体感。 林溪谣无语地坐在位置上,在想要不要把凳子搬到走廊上去坐着,免得被打架的人波及。 就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男主角江煜像掐着点的救世主般闪耀驾到,拦住了为他冲锋陷阵的粉丝们。 “没关系,我原谅李祖了。”他冲着其他人轻飘飘地说,就好像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他又扭过头,专门对着李祖,如圣父一般慷慨而温柔地劝他:“下次别再做这样的事了。你想拍照直接找我就行,不管是想拍什么类型的照片,我都会乖乖奉陪的。” 说话时的少年美得惊心动魄,柔软的头发贴在耳后,清纯无辜的眼神面对伤害他的坏人时依旧清澈,衬托得他更像降临人间的天使。 而李祖则是那个不知好歹的恶霸。 教室里马上充满对江煜的赞声之声。 “江煜,你就是人太好了,总是被人欺负。” “江煜,以后我保护你,谁要是欺负你,我就让那个人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众人义愤填膺地发声,李祖深深低下头,拿出早读的课本朗读。 江煜又看向林溪谣,勾起嘴角,朝她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有一瞬间,林溪谣还以为他在勾引她。 可她身体真实感觉到的,却是一种被人盯上的冷意。 像是来自于动物的求生本能,江煜的注视让她很不舒服。而她也再也不会觉得这只是江煜的无心之举。 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昨天李祖和她说完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后,她回去思考了一夜,脑子里出现了一些陌生的记忆。 那些记忆很朦胧,就像是在梦里能够把梦境内容记得清清楚楚,醒来时却会把它们逐渐忘记一样。 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但是她却莫名对很多人都产生了反感,变得有些讨厌他们。还是没有理由的那种。 总之,发生刚才的事后,林溪谣放弃了深究的想法,下定决心:她明天不会再来上学了。 多亏以前有一段在学校受欺负的经历,父母被她那段时间极端的阴沉状态吓到,两人常年外地工作,更是想尽办法补偿唯一的女儿。 只要和父母开口,他们马上就会联系班主任走程序—— 不是办理休学手续,而是大人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交易,一点交换,让林溪谣不来学校上课,也能正常参加高考,从学校毕业。 她的父母不是溺爱孩子的类型,做成这件事需要利用他们的愧疚心,可是林溪谣觉得这就是她权衡利弊之后对自己最好的方案。 第5章 想到了解决方法,心情瞬间变得松快起来,林溪谣看江煜都顺眼得多。 江煜也把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它一直都在偷偷注视着她。从进门的时候开始,它就一直这样做了。 他身体里的肉块们激动起来,他一时控制不住,被它们影响得开了口。 “你为什么要偏心李祖?就因为他长得又丑又穷,所以同情他吗?”他说道。肉块们还有别的话想说,但被作为主体的他制止了。 也许他得找个时间和它们融合,江煜心想。 可是这些肉块太蠢了。他是完美的,不需要这些蠢货进入他的身体。 面对江煜拉满仇恨值的问题,林溪谣从翻动一页课本,淡定地回答: “我刚才一直在犯困,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可是江煜没那么好糊弄,他像逼问出轨妻子的幽怨丈夫那样哆哆逼人:“那你昨天为什么要帮他说话,还站出来英雄救丑?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种人。” 英雌救丑才对,不过她没有纠正他语言上的错误,凭心而论,李祖并不丑... 好吧,林溪谣脑子里浮现出李祖现在的样子,他现在被打得挂彩的样子确实是挺丑的。 李祖他...以前长得挺斯文,白净又有书卷气。加上美强惨的背景,暗恋他的大有人在。 不过她估计那些人可能已经变成了江煜的明恋者。 话说回来,江煜怎么知道昨天她帮李祖出头了?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一下课就众星捧月般地离开了,她几乎都要以为他一直在暗地里偷看她了。 可能是那些追求者告诉他的。想到整个学校里的人都有可能是江煜的眼线,林溪谣就心里发毛。 他是不是以前就对她做过这样的行为?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把林溪谣吓了一跳。 即使再讨厌江煜,她也不得不承认: 他是一个美得让人需要用自制力抵抗的存在,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毫无底线地答应他许多无理的要求。 性格估计也和美貌一样高傲,需要人高高捧起。 江煜看起来最多只会刻意坐在那,等着他想要讨好的人来奉承他,绝对不会做出跟踪这样掉价的行为。 他那么起眼,跟踪也跟踪不了啊?林溪谣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刚才的想法不切实际。 “你看着我做什么?” 江煜鄙夷地昂起头,他就知道她不可能会对他的存在无动于衷。 为了维持这张皮囊最好的状态,他忍着不耐烦,允许几个笨拙丑陋的大块头走在前面,替他挡住路上的风沙。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太好看了,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你。”林溪谣收拾着东西,很随意地说。 言外之意是有你只有好看这一个优点。 江煜哼了一声。 落在其他人眼里,简直让他们嫉妒得牙痒痒。 为什么她就能和江煜说这么多话?可是又说得很对,根本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为了插进她们之间的对话,有人灵机一动,试图以攻击林溪谣为切入点,结果收到了江煜愤怒到带着厌恶的眼神,立马识相地闭嘴。 不知道自己正处于风暴中心的林溪谣背起书包站起来,朝着教室外走去。 玩扮演校园男神的游戏太入迷,江煜忘记了他并非人类,不需要按照他们的逻辑思考,竟然一时因为找不到让她停下的理由,只能目送她走出教室。 没有被任何人阻拦,林溪谣来到班主任张荣的办公室。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秃顶的中年胖男人出了一身虚汗,腋下的t恤被汗湿,留下一大圈深色水渍。 他摸着没剩几根毛的脑袋,紧张地在无人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嘴里小声念念叨叨:“找不到啊,到底被水冲到哪里去了...就知道打电话来催,这么急不知道自己来找?” 张荣抱怨得很沉浸,几次敲门他都没听见,林溪谣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敲响虚掩着的办公室大门。 他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谁在敲门后,换上一张笑脸:“溪谣同学,有什么事吗?” “我身体不舒服,想请假回家。”林溪谣说。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父母早就打过招呼的班主任露出为难的神色。 “难受的话,你就趴在课桌上休息,坚持一段时间好不好?最近学校里出了情况,等事情解决了,你想休息多久都行...”话音截然而止,张荣像忽然被触发关键词后变脸的恐怖npc一般,疯狂拔起头上稀疏的头发。 “压力太大...心理学上说这是拔毛癖的诱因之一.....”他自顾自地解释着,拔毛的手停了下来,他突然想起林溪谣好像是那天值日。于是转过头来问她道:“你没有在值日的时候捡到什么东西吧?” 林溪谣摇摇头。 班主任狐疑地打量着她,语气却装得苦口婆心,像是在劝告一个可能误入歧途的孩子:“那就好,我知道你们都喜欢江煜。学校里的传言都是骗人的,他又不是植物,怎么可能种在土里就能长个新的出来。要是捡到了他的‘东西’,你记得还给人家啊...” 想了想,他又摇摇头,认为就算交给江煜本人他也保不住,改口说:“算了,你还是交给我吧,我把它们一起收好还给他家里人。他家里人逼得太紧了,有时间用权力压人,不知道自己派人来找吗?” 张荣又陷入自言自语的魔怔状态中,林溪谣体贴地点点头,表示她会照做。张荣也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像其他人一样让我操心。”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又开始继续拔头发。 第4章 校园都市传说(四) ◎她想起她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 林溪谣?林溪谣当然是拔腿就跑! 对面都不说人话了,她还傻愣愣呆在这里干嘛?! 班主任张荣确实没有白收她们家那么多好处,都精神不正常了,还给了她重要的提示。 虽然有点模糊,但她确实想起了一点细枝末节—— 从那么高的楼上摔下来,江煜不可能还活着。 她分明亲眼看到了江煜的尸体。 那么恶心...血腥,光是回忆,她就想尖叫了。 林溪谣爬上能离开学校的围墙,背后背着的书包成了拖油瓶。 本来就没干过翻墙这种事,还被想起的真相吓得跑到腿软,刚往上爬一点,重心就往后倒,完全感受不到能翻过去的可能性。 她索性跳回地面,收紧核心,摆出抛铅球的预备姿势。 ——先把碍事的书包丢过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体育课大部分都安排在下午,少数几个班级会安排在午餐前那节课。 时间还早,操场上一个游荡的人都没有。 正当书包快要比人先越过围墙逃出生天时,一个男声叫住了她。 “林溪谣,你在这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哪里偷偷摸摸了,没看见我是光明正大地在翻围墙吗?林溪谣没好气地想。 想起所有的事情后,她能把李祖的行为动机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是在生气她打算一个人逃出去? 那又怎么了,她们本来就没说好要结盟,她已经帮过李祖一次了。 呵,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 李祖叫住林溪谣的时候在想:如果不是他,她能摆脱江煜的控制? 林溪谣僵硬地转过头,那模样就像干亏心事忽然被抓包,脖子转动的动作如同生了锈的齿轮般滞涩迟缓。 看向李祖的眼神也呆滞无神,她一字一句地停顿,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在、找、东、西。” 李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和难堪: 难道她也知道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在,然后才强装镇定地哄骗她。 “你丢了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帮你一起去找?” “好啊...”女孩阴森森地说。“我在找江煜,你看见江煜了吗?不知道他被冲到哪里去了?好可怜哦...这么久了都找不回自己的身体。” 她嘻嘻地笑个不停,表面上在看他,不聚焦的目光却放在了很远的地方,仿佛在思念着远处的某个人。 又是一个被江煜这只怪物迷惑了的蠢货!这副模样的人他见得已经够多了!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掉,李祖接受不了希望反反复复落空的感觉,再也维持不了表面上的冷静。瞧见四下无人,他居然产生了当场掐死林溪谣的冲动。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这次的对象还是被怪物操纵的异常人类,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为民除害。 林溪谣扔过来的大书包比他更快一步,砸得他一闷哼,倒头就往地上睡。 杀人一定记得要补刀,林溪谣捡起书包,又砸了他几下。 她当然不会真的杀人,但李祖就不一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是就这样继续睡着的好。 第6章 林溪谣朝他做了个鬼脸,双手拉下眼角,吐出舌头,遛了几圈。 李祖没醒来,看来是真的晕了。 古人云:知识就是力量。 但是装满力量的书包,林溪谣不能要了,太累赘,背着它不方便从大门逃跑。 她轻装上阵跑到校园大门,被堵塞的交通吓了一跳。 许多人,像考场外急着蹭热点采访考生的媒体记者一样,围堵在学校门口。他们很努力在突破保安的防卫,边叫边骂,又堆又挤,试图进到学校里面来。 “你们不能进去!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保安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冲回保安室里拿出一个格外巨大的手电筒,按下开关,用它来射前排人的眼睛。 怪不得他不来抓大白天翻墙逃学的学生,原来是被门口的这些人给绊住了。 林溪谣只能放弃,不得不回到她认为相对安全的教室里去。 前路、后路都被堵死了,没办法。 这个时间点,教室里正在进行一场审判。 “江煜...对、对不起,我们没有找到她。”陈天宇羞愧得无地自容,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没完成江煜要求他做的事,对这个自视甚高的青春期男生来说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 “你们这些废物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我要是你们,早就因为自己太没用自杀了。”江煜冷漠地看着他,恶毒的用词像淬了毒的刀子。 因为他的态度,围观的人群开始对陈天宇进行恶毒的诅咒。 陈天宇震惊又难过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了一圈他的同班同学们。 江煜也就算了,明明也不是多严重的事情,和他朝夕相处过的同学居然叫他去死?! 对于眼前发生的集体审判事件,江煜不仅不在意,还觉得这些人很是自作多情,像嗡嗡叫的苍蝇一样聒噪烦人。 就因为他们的没用,他想要的林溪谣逃走了。 而且这件事对他造成的负面影响,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而且是严重得多。 江煜不懂,林溪谣分明抗拒不了他对她的诱惑。 即使她不像其他人一样,第一眼就沦陷成为了他的奴隶,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觊觎他的美貌。 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她看向他的眼神里依旧有着贪婪的情绪,只是被克制得很好。 江煜认为这是因为她比其他人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配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仰望他的存在,所以极力克制想要靠近他的本能。 但她越是抗拒,反而激起了他对她的欲-望。如同大自然所有的捕食者那样,猎物的反抗,是他兴奋的养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更多的反应...... 江煜舔了舔干渴的唇瓣。他兴奋得有些口干舌燥,期盼天上再下一场大雨来解解他的渴。 因为过度地兴奋,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进行物理上的欢呼雀跃,肉块们在看不见的地方跳来跳去,呼唤着林溪谣的名字。 一条广播来得很及时。 ——“紧急通知:江煜同学前几天不慎遗失了一部分身体,这些残块可能散布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大家快来一起欢乐地寻找吧!” 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句子蹦了出来,一阵劲快的旋律响起,如同一滴水炸进了油锅里,全班同学都沸腾起来。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找回来给江煜啊!” “别挤我!是我先到门口的。” 即使是江煜本人都因为太过震惊而愣在原地,根本来不及阻止为了讨好他而跑出去的奴隶们。 - “你说的是真的吗,林同学?学校里真的可以捡到江煜同学的身体吗?” 一旁的广播站里,负责播报的女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好事,林溪谣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好羡慕她的情报网。 “当然是真的。”林溪谣很正直地看着她,指着班主任办公室的方位,“这是张老师告诉我的,老师说的还能有假?他正好为这件事发愁呢,我们一起把江煜同学拼完再还给他,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单纯又热情的广播站女孩听完立马抓起她的手,拉着她一口气都不带喘地跑下了楼,直奔教学楼后的林荫小径。 那里已经有人比她们早到,蹲在地上,认真地在进行搜索江煜身体的工作。 “不在这里。” “也不在这里。” “这个地方没有!” 几个人边找边交流情况,连绿化带里的草坪都被他们翻开来看了一遍。他们像眼冒绿光的饿狼,一寸一寸翻找,不甘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角落。 广播站女孩懊恼地说:“看来这里是没有了,他们这么认真地找都没找到,张老师有没有和你说过它可能在什么地方啊?”转身想和林溪谣说话,却发现她根本就不在她身边。 奇怪,一眨眼的功夫,她跑到哪里去了? “林溪谣,林溪谣。”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停了下来,但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搜寻的大部队还没有往这么宽阔平坦的大空地上找。 “对,就是我在叫你。你快点过来。”那个声音高傲地说,明明是它在求她做事,却十分地理直气壮。 浅浅的排水沟里,鲜艳亮绿色的青苔丛中,似乎有亮闪闪的物体在发着光,叫她的声音听着也像是从那传来的。 林溪谣走近,做好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心理建设,弯下腰去看,却还是险些当场反胃吐了出来。 ——呕。 叫住她的东西居然真的是江煜的“碎片”。 那是一团白花花的肉,被水泡得发大膨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煜本人的特质,在阳光的折射下,这团恶心的东西闪耀着近似宝石一般的光芒。 如果不是埋在排水沟里,鸟类的喙够不到,它很有可能被乌鸦之类的动物捡去收藏在巢穴里。 “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出来啊!”像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恶心似的,肉块催促她。 想张口骂它,又怕吐出来,林溪谣强忍着反胃,用两支笔去够那团肉,把它夹了出来。幸好这家伙还不算臭,甚至还有种怪异的幽香。 她的心理作用和她的鼻子在打架,让她根本无法承认这是香味。 把东西藏进她提前带来的黑色塑料垃圾袋,再顺便丢掉那两只光荣牺牲的笔,林溪谣一气呵成做完,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没过多久,浩浩荡荡的搜寻大军还是扫荡到了这里,成员不仅有她们班的同学,还有不少眼生的学生和老师。 可见几乎是整个学校的活人在听到广播后,都参与进了搜查活动。 他们的智商还没有被削弱到最低,眼尖的人发现她手上的塑料袋,怀疑地问:“袋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面对众人可能会把她撕成碎片般的巨大压力,林溪谣依旧镇定自若地回答:“用过的卫生用品,很恶心,你想看吗?” 那个人嫌弃地“噫”了一声,他自己是不可能把江煜的一部分放在这种袋子里的。毕竟那可是江煜啊,就算只是他的一部分,也应该用装奢侈品的珠宝盒子保存好,毕恭毕敬交到他的手上。 绝不可能用这种寒酸的破垃圾袋。 于是他相信了她说的话。 “找不到就快点走开,别在这碍眼。” 被赶走的林溪谣在心里窃喜,肉块不知道为什么也很识趣地没有拆穿她。直到她走出很远,它才冷不丁地喊她一下,差点把她吓得一跳。 “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肉块在叫她的名字。她装作没听见。 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叫妈妈的,妈妈在不耐烦的时候不会搭理她,而她现在也很不耐烦,不想搭理这个肉块。 “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你不准无视我!”肉块急了,区区林溪谣竟然敢不把它放在眼里? 林溪谣继续无视肉块的声音,甚至连加快脚步的动作都没有。然后,叫她名字的声音变成了两个。 第5章 校园都市传说(五) ◎为什么他已经变得如此美丽,她却总是不肯永远注视着他。◎ “林溪谣,你想往哪里去?” 和他本体分离出来的肉块不同,虽然音色一模一样,但江煜叫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平淡的,就像是在路上碰上熟人随便打了声招呼。 林溪谣的内心可一点都不平淡。 那是当然的,这个世界上大概也没有多少人和自己手里提着的肉块的主人,面不改色地扯淡聊天。 该死的,江煜怎么就过来了。她在心里骂道。 情况危急,林溪谣只好提起手上的黑色塑料袋摇了摇:“如你所见,我在帮你找你弄丢的东西。你也太心大了,幸好遇上的是我这种拾金不昧的好人,不然换了其他人可就不见得会还给你。” 感受到主体的存在,塑料袋里的肉块跳得更欢了。像一只扑腾的活鱼,把袋子撞得悉悉索索地响。 第7章 蹦跶得林溪谣快要抓不住它了,肉块又体贴地停了下来。 “哼,是吗。如果是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冷眼地看着肉块瞎蹦跶,脸上一副果然你对我的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自恋模样,拦住她的江煜慷慨地说。 被林溪谣用一条愚蠢的广播玩弄是事实,但他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不仅没有被愚弄的不快感,充斥心头的,反而是一种追逐猎物的紧张与兴奋。 她不反抗,他倒反而觉得无聊。 因为心中有种难以满足的饥渴感,怪物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两颗黑沉沉的漆黑眼珠看得林溪谣心里发毛。 “算了。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有点太重口味了,我是素食主义者,看不得太活泼的肉。” 她的脑子已经糊成了一团浆糊,逮住什么词就往外送,都怪江煜。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对人类来说是一只怪物吗?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样子,和她站在这拉家常,还说要送一块怪物肉给她。 这个世界进化的时候是忘记带上她了吗?! 听说自己要被送给林溪谣,肉块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你不许不理我,必须一直注视着我,不准看其他人!” “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 “只准对我有反应只准对我有反应只准对我有反应只准对我有反应只准对我有反应” 烦死了。 林溪谣和江煜同时看向塑料袋里的玩意,她揉着太阳穴,主动把袋子伸到他面前,忍无可忍地说:“可以让它安静一点吗。” 再带着这东西到处走,她没被魔幻的现实和江煜本人逼疯,先要被这块聒噪的肉给逼疯了。 江煜直接演都不演了,尽管这东西是他的一部分,他又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高贵的、特别的,但这并不影响他觉得这块脱离了身体的肉团表现得太过碍眼。 当着林溪谣的面,他把干净白皙的手伸进袋子里,一瞬间,黑色塑料袋瘪了下去。 里面大概空了。 江煜把手从袋子拿回来,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林溪谣已经见怪不见了——就是大白天见鬼了呗。 她还要庆幸,幸好吸收的过程是那么的普通,不至于再给她施加一次精神污染。 想了想,她决定先发制人,免得江煜直接兽性大发不做人了,虽然他本来就不是人。 林溪谣:“江煜,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找我,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拜托,一定不要是她在心里想的那个答案。 江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在一直看着她,突然走近了,吐出的气息就打在她的脸上。 那张魔性般美貌的脸数倍放大在眼前,一瞬间,林溪谣有种自己的眼睛变成了鱼眼镜头的错觉,倒映在眼里的一切事物都扭曲畸变了。 可是即使到了这种程度,她依旧觉得江煜那张变形畸变的脸十分美丽,散发着诱人犯罪的魅力和香味—— 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像雨后潮湿的苔藓,是腥的、甜的,沉淀过后,后调变成了沉沉的檀木香,老旧,厚重,一股腐烂的甜臭味。 她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像干渴到极点的人吞咽自己地口水那样,去嗅他的气味。 她忽然变得特别想疼爱江煜,想指尖抚摸他,用唇安抚他。忘掉他死之前对她做过的事....... 突然,在怪物错愕的目光中,林溪谣用力掀开了手上的血痂。 疼痛感让她想要流眼泪,她强迫自己不断去想江煜几天前凄惨的死状,试图努力把这副血腥惊悚的画面定格在脑子里。 每次和江煜说话的时候就循环播放,免得被怪物的能力诱惑。 “要怎么做你才可以放过我呢?”林溪谣艰难地说,因为她嘴上说的,和心里实际想的,快要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不可能。”怪物很直白地说。他忽然贴上了她,像一株想要依附上来的藤蔓类植物。 猩红的舌尖冰冷,从林溪谣因为心率一直维持在高速跳动状态而滚烫的皮肤上舔过。 好甜。 好喜欢。 即便如此,他纯黑色的两颗眼珠里也依旧没有出现高光。 林溪谣听见这个长得像活过来的等身bjd般的人问她道:“你的味道好甜。好想吃掉你。为什么会这样?” 这句话似乎造成了一点误会。听见这话的林溪谣,身体僵得像已经死了一段时间的尸体,但这并不重要,马上她就要变成被吃了一半的尸体了。 如果她的味道真的比其他人甜的话,也许会变成被吃完的骨头吧。 被盯上的食物硬着头皮回答:“应该是因为我比较瘦。我平时经常节食的,你可能喜欢吃比较瘦的肉。和我差不多的人还有很多呢,你以后一定会找到更好吃的。” “要不先放过我呗?你看我主意这么多,又能给你那么多建议,吃了我以后就没这么别致的人了。” “......”江煜真的居然停了下来,似乎是觉得她说的话有点道理。 可他也没改变贴着林溪谣的姿势,带着香甜气味的鼻息一扑,一扑,被当成食物的人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 ——人家不是说冥府之路香水的味道像是裹尸布吗?那江煜身上的味道就是拆开裹尸布的尸体的味道,爱上了可真的要走向冥府了。 好像有点抵抗力了。林溪谣推开他,手上的血珠沾到了少年洁白的校服胸口处。 完了。 她心想,怪物应该没有洁癖吧? 江煜沉浸在贴近她带来的反馈里,那种滋味对它来说,美妙,却又难以形容。 它分不清是食欲、性-欲,又或是别的什么欲-望。但确实给它带来了目前为止未曾体验过的极致欢愉。 思考得入了迷,被她推开,这种感觉就减弱了不少。但它没有消失,即使是削弱之后,依旧存在感强得明显。 作为欲-望中衍生的怪物,江煜对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因素在作祟这件事,具有强烈的好奇心。 强烈的探索欲盖住了对林溪谣本身的欲望,江煜退后半步,和她拉开一段距离,确保自己不会受到她的影响。 虽然不知道江煜为什么要忽然退后,但显然他现在是不打算继续吃她了,林溪谣的魂总算回到了身体里。 她刚刚感觉到了,江煜他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呼吸。别看他刚才好像在她身边疯狂地喘着气,一进一出的,其实是在闻她的气味。 他走远之后,鼻腔根本就没起伏过! 感觉到生命危险的她简直使上了毕生所学:“你可能是没吃过其他的肉。你知道吗?如果你的舌头还是人类味*觉的构造,那你一定不会觉得人类好吃,人身体里的蛋白质太多了,不如一些其他的动物肉...” 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江煜根本就没在听她说话。还是用那种眼球都定住了的模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是在发呆。 林溪谣有点崩溃,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江煜有没有传染病啊?他刚才舔了她一口,她的皮肤会不会因此溃烂? “……”哼。 江煜并不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虽然他同时也在看着她发呆思考别的事情。 死掉的那个江煜的那本脏书上说林溪谣是个多么纯洁、善良的天使。 可它从这具肉.体的记忆里看到的她,按照人类的道德标准来形容,可以说是一个冷漠、自私的普通人。 每次面对被霸凌的江煜,总是冷淡地走过。在只和他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也故意把他当作空气似的无视掉。 那些形容她的文字,不过是江煜精神发了癫的臆想。而“怪物”看到的林溪谣,分明只是一个为了活命向怪物摇尾乞怜的卑微人类。 高傲冷漠的样子通通消失不见,滑稽得像个讲相声的搞笑艺人。 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面?这是这点让她表现得与众不同的吗? 怪物深深地困惑了。 面对他似乎永无止境的注视,林溪谣紧张地干咽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 她会被他杀死吗? 要是她还留着书包就好了。 “喂——林同学,你捡到江煜丢的东西了没有?”有女孩在远处叫她,元气满满地跑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高欲-望的人,本质上来说,即使他们本人不愿意承认,但他们就是高傲的人,或者说是很有自信的人。(这里没有贬义的意思。) 比如有些人想要过得很好就拼命地工作,不管有没有得到结果,他们心里还是会有期待,这种期待就会成为内驱的动力;也有人懒得什么也不想动,但也会觉得自己值得很好的,配得感比较高。虽然也会有拧巴的时候,但最起码在有欲-望这个状态里的时候,他们也符合“高傲”、“自信”两个形容词里的内涵。 第8章 感觉重度心理疾病到躯体化的人就不会有很高的欲-望了,甚至连洗澡都不愿意。 hhh最近表达欲很旺盛,分享了一点题外话。所以读者宝宝们可以理解为什么男主又很高傲了吧,等着看他打脸。这篇,不出意外后面好几篇,都是驯狗风的 第6章 校园都市传说(六) ◎嫉妒的想法因为它的存在而疯长蔓延◎ 宛如上天派下来救世的福音,广播站那个女孩,一路寻找林溪谣,远处见到像她的人影,念着她的名字就跑了过来。 林溪谣突然就有了点安心感,虽然知道这种想法是自私的,可她真的很害怕被江煜这只怪物杀掉。 女孩好奇地问:“你找到江煜同学的东西了吗?” 虽然在和林溪谣说话,但她的眼神却在江煜身上打转。 她贪婪地看着他,仿佛一秒的时间都不能浪费。 “找到了。”林溪谣把她的表现尽收眼底,绝处逢生的喜悦被一盆冷水浇凉,在内心叹了口气,“我把东西还给他了。” 这样也好,起码这个女孩不会被江煜当作食物吃掉。 “是吗...那就好...”广播站女孩回答着客套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个结果后并不是很开心。 为什么捡到江煜东西的人不能是她?林溪谣不就是和老师关系好一些吗? 要是她也在林溪谣的班级,说不定老师会更喜欢她呢! 嫉妒的想法也许只是在心头无意识淌过,但因为有江煜的存在,它像得到养分疯长的野草,瞬间挤占了所有的空间。 江煜有些无趣地看了她们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走了。 女孩不甘心地看着他离开,巨大的失落感挤满空荡荡的心头。 她挽着林溪谣的手臂,急着想和她搞好关系,一边走,一边打听江煜的情报。 “溪谣,江煜是不是平时在班上很高冷啊?你帮他捡到了东西,他怎么一句谢谢的话不说就先走了?” 对于这个问题,林溪谣在心里想:何止是没说谢谢,他刚才差点就把我灭口了。 拜托了,求你变回正常吧。我不想牵连你。 于是她从女孩挽着的地方抽出手来,故意冷淡地说:“江煜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听见她说江煜的坏话,女孩心里闪过一丝愤怒,同时又有些窃喜:真是个不知道珍惜的笨蛋。 “溪谣,我走了,以后再来找你玩。”她把林溪谣送到班级门口,恋恋不舍往里面看了好几眼。 看清没有里面的人没有江煜后,才失望地走向对面的走廊,回到自己的班级里去。 林溪谣她们班走得不剩几个人。李祖也不知道醒来没有,而留下的那几个人也不是因为不想讨好江煜才留在教室里,而是为了趁机偷窃江煜的私人物品。 连一块不起眼的橡皮都要偷偷藏进口袋里。 他们越来越疯狂了。 “别多管闲事啊。”有个人警告她。 林溪谣把那几个人被抓包后恼羞成怒看过来的眼神当作空气,拿出书在教室里自习。 她看的是课外书,只是想找点事做,免得胡思乱想发疯。 如她所料,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老师过来上课,教室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离开时都要用怀疑的眼神看正在看书的她一眼,仿佛她留在这是别有所图。 食堂也没有开门营业。门口有人抗议:“为什么不做饭?我们可以饿肚子,那江煜怎么办?” 也参与搜寻工作的食堂工作人员似乎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慌慌张张跑去后厨做饭,却只做了自己和江煜的那一份饭,先给的江煜。 平常天天手抖的大妈把肉盛得快堆成了小山,碟子险些装不下。 期待地站在他旁边,等他夸赞她的手艺。 而江煜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美目带火:“这么油腻,让我怎么吃?这么久还没找回我的东西,你们还有心情吃饭?” “对不起。”他旁边的人难过地低下头去,像被大人指责的不懂事的孩子。 明明也不是那么有道理的事,却因为把指责的人看得太过高大,太过重要,便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他们愧疚到了极点,连饭也不吃,慌张地跑出去继续找江煜的肉块。 而食堂大妈则被经理叫进去,不久后垂头丧气走出来,像被拔了尾毛的大公鸡。 自从进入食堂工作后就圆了好几圈的她,被学生连着投诉几个月都安稳无事,就在刚刚被经理宣布开除了。 她愤怒地冲进厨房把今天所有的食材全都拿出来做完了,大声吆喝着让学生免费来吃。 到傍晚放学,江煜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有许多同学在外面搜寻着传说中他的肉块。 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去找一个活人的肉块这件事一点都不正常。 林溪谣弄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精神受到了洗脑,还是生理结构发生了变化,才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她不敢细想,越想只会感觉到对未来的绝望。 夕阳落暮,洒下淡淡的橘光。这几天都没有下雨,傍晚时分,过路的车辆穿过路口,行人等着红绿灯,悠闲地穿过马路。 在回家时,林溪谣意外听见了班主任在和人打电话。 “对对对,我们已经找到了一部分,需要送到您那里去吗?”他的声音带着讨好,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亲自派人来取?好,那我在这等着您叫的人过来。”张荣挂了电话,心情很好的样子。看来他头上最后那撮毛能保住了。 匆匆走进办公室,张荣再出来时带了一个不大的保险箱。 他紧惕地打量四周,中年男人很滑头,一眼就发现藏在角落里的林溪谣。 “溪谣,你在这干什么?”目前他还把她当作是自己人,也不知道她听见了他打电话的整个过程。 即使知道了,张荣也不怕。 她一个学生能翻出什么花浪来? “我东西忘了拿,回来取一趟。”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林溪谣巴不得脚上踩火箭,离开这座已经被怪物控制的学校。 没有江煜存在的街道治愈了她一会儿,很快,不安感又重新浮现。 也许不只是她的学校,江煜他的控制范围会渐渐辐射到四周。 只要它降临到哪,哪就会被看不见的恶意笼罩。全世界都会变成被他统治的王国。 想到这,林溪谣不免有些烦躁,伤口上结的痂似乎有重新裂开的趋势。 她忽然灵机一动,打开和卖家博主的聊天对话框。 【在吗?你这卖的东西真的可以驱邪吗?】 店主从卖家后台见到她的购买记录,投其所好地回答: 【宝宝,可以的。是还想再买一些有能量的东西吗?最近链接水晶卖得很火,可以帮你和灵体链接哦。】 【!】 林溪谣激动得直接发了个叹号过去。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连忙又发送几条信息过去。 【那你这里还有什么可以赶走灵体的东西吗?】 【最好是强力一点的,之前买的风铃已经碎掉了。】 【给我推荐一个,不,给我定制一个,我要法力最强的。】 对面没有急着给她推荐东西,可能是想宰一头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大肥羊,委婉地打起感情牌,试图从她钱包里多套一点钞票出来。 卖家回复: 【宝宝,你怎么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了?】 反正互相不认识,林溪谣直接把事情不带修饰地说出来: 【我遇到鬼了,亲眼看见他死掉,又重新活了过来,现在他缠上我了】 对面沉默了好久,半天都是正在输入中的状态。 许久,那边才回复一句: 【小妹妹,你见鬼了?那确实挺严重的,我可以卖一把我师傅施过法的桃木剑给你。】 【不过我看你现在心情有点激动,你也知道我们这种真正的玄学呢也和心理学是相辅相成的,你去医院开点镇定精神的药,配合我们的法器,什么鬼怪都骚扰不了你。】 看完这段话,林溪谣都要气笑了。不知道卖家是有良心还是没良心,认为她是精神病劝她去看病的同时,还给她推销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 果然求人还是不如求己。 手机突然来了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林溪谣纠结了足足有半分钟,才按下接听键。 是的,即使躲在家里,她也不敢不接江煜的电话。 “喂。林溪谣。”那边传来的果然是江煜的声音。 带着些许呼啸的风声,他用清冷的少年声线说出了类似于霸道总裁才会说的话:“明天我会来找你。不许逃跑。” 说完,不需要林溪谣的回答,江煜就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郊外的大桥边上,冷眼看着一块浮起来的白花花的东西呼唤他。 第9章 “让我回来让我回来让我回来” “让我回来让我回来让我回来让我回来让我回来让我回来” “蠢货不要傻站在那里让我回来让我回来” 这是“他”那天被雨水冲进下水道,被排入河流的一部分肉块。 肉块很享受漂浮在宽广的水面上的感觉,不允许主体把它接走。反正它没有嗅觉,感觉不到臭。 但自从今天下午主体他舔了林溪谣一口后,这团想要独立的肉块就和疯了一样,不停地在脑海里呼唤江煜的名字,要他赶紧来这个破地方把它捡回去。 江煜正好想找一个离林溪谣足够远,远到他闻不到她的气味,联想不到她存在的地方,以便于他不受任何影响地思考自己的真实内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藏着身体碎片的大桥底下。 也许是碎片的情绪太过强烈,反过来影响到了他这个主体。 为什么这些部分会如此喜欢林溪谣? 他忠于最原始的欲-望,不会羞愧于对一个人类感兴趣。因为他足够自视甚高,认为凡是自身所欲,皆为合理。 但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必须要满足他目前最强烈的求知欲。 漆黑的夜色,穿着单薄的少年纵身一跃,落入湍急的水流中。 怪物心想:找回这部分之后,他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作者有话说】 咱们江煜老弟是为了西药妹妹有饭吃,刻意在学校呆到了中午,怎么不是暖男一个呢? 第7章 校园都市传说(七) ◎为什么它会对她如此在意。◎ 逼仄破败的筒子楼,生锈的防盗铁窗如一张四方的笼,挤压本就不宽裕的空间。 过道狭窄得仅够极瘦的两人并肩同行,粗糙的凹陷长满在污灰的水泥地上。 空气很臭,又潮又刺鼻,混合着泔水和排泄物的气味。 校服白得晃眼,少年从低矮的某栋小楼中出来,他把一辆小板车从楼内的铁门里往外推。 背挺得过于直,显得有些刻意。李祖推着板车,上面还有沾满泥的蔬菜,和母亲一起,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口这条逼仄的小巷。 “小祖,今天就别和妈一起去卖菜了。你去学校上学吧?”天蒙蒙亮时就出来摆摊卖菜,母亲王芳心疼地问儿子。 她以为儿子李祖最近的疲态是由于每天早上要起床帮她卖菜,之后又要赶去学校上学,在生活压力和学业压力的双重负担下,身体透支到了极限。 “妈,没事的。我和你去卖菜吧,你一个人又不方便。最近学校不需要上晚自习,我又被确认保送了,一点都不累。” 李祖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毛巾擦掉头上的汗,拒绝母亲的关心。嘴上这样说,他知道,她其实根本舍不得他现在离开。 想到丈夫就是积劳成疾早逝,王芳还是有点担心儿子,可是她认为自己是个嘴笨的女人,说不过脑子聪明的高材生儿子,最后还是选择放弃。 一个全身黑的墨镜壮男人走到她的菜摊前,王芳害怕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怯懦地看着男人,然后看向李祖。 “是要买新鲜菜吗?我们去那边说。” 李祖熟练地从摊后站了出来,放下正在挑选的一颗大包菜,带着男人走到市场摊口的出口。 一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即使没有认出它车标的眼力,也没有能猜出后面到底跟着几个零的大胆想象力,光是看着这辆车低调中不失奢华的外表和它停在那的架势,还有旁边站着的几个保镖,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菜市场里的人们仅凭他们的生活智慧,就知道应该躲着这些人走。 连横冲直撞的嚣张摩托车都知道要和它保持距离,免得不小心因为剐蹭而赔上整个家庭好几年的生活费。 男人带着李祖走近这辆黑色加长帕拉梅拉,他的雇主摇下车窗,无法遮掩的上位感如暑期时空气中席卷而来的热浪,裹得人难受。 从出生到现在,李祖的夏天几乎只在高中校园里享受过空调荫蔽的凉爽,这种身体自然联想到的比喻更加深刻地提醒着他: 不处理好最近发生的事,也许他未来连这点可怜的荫蔽都再也享受不了了。 “你不是说江煜从楼上摔下去了吗?从楼上摔下去了,他怎么还能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老不死的面前?” 和那天同样的轻蔑的语气,眼前这个不管是和现在还是以前的江煜都没有一丝相像地方的人,是江煜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几天前,他也用着一模一样的语气和李祖说话。 “江煜从楼上摔下去了?不会是你亲手推的吧?”那天的江濯嘲讽地看着这个寒酸的穷鬼,刻意践踏他那可笑的自尊心。 “我只说叫你帮我给他点颜色看看,可没说要雇你当杀手,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和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我又不是没有素质的穷人,怎么会干买凶杀人这种不体面的事情?” - 故意忘记设置闹钟,早上差三分钟到六点整,林溪谣清醒地睁开双眼,连再赖床几分钟的想法都没有。 她是个一旦睡着就很难醒来的人。在最近这些破事发生之前,十多年的学校生活都没有养成她早起的生物钟,今天早上不到六点就自然睁开了眼。 林溪谣认为这是人即将神经衰弱的前兆。 她现在有点焦虑,如果可以,她也想一辈子都不用再醒来啊。最好一觉睡它个十天百天的,一觉醒来就有人在外面拉横幅,或者电视里循环播放: 好消息,出现在市一中的恐怖怪物终于被我们消灭了! 但这都只是可怜的幻想,真实情况是,她哪里都不敢去,只能在家等着江煜这只怪物出现在家门口。 对,虽然昨天电话里江煜说的是“来找你”,并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但林溪谣莫名就是在心里觉得他说的这个地方,可能是她的家里。 要问为什么,都是因为从前那个不是怪物的江煜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 他是林溪谣的跟踪狂。 江煜是个被人校园霸凌的小可怜,和以前的她一样,但又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抑郁到了比较严重的程度,他的身材臃肿肥胖,头发油腻腻的一块,刘海盖过眼睛,成绩也不太好。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对他的霸凌,很快江煜就成为了恶劣的男生们发泄生活苦闷的对象,大多数女生也对他敬而远之。 林溪谣从没为江煜说过话,但也从不加入对他的欺凌,哪怕是一句言语上的嫌弃。 她有意回避,在别人偶尔和她聊到此话题时,也表现得兴致缺缺。 久而久之,别人也不再和林溪谣讨论这个话题。 她对这种状态很是满意。林溪谣才不会觉得“救赎”他就是救赎曾经的自己。 她们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好不好,她才不去当那个圣母。而且江煜不一定就是一个值得帮助的人。 她很讨厌男生,他们从小就被教育得潜意识里很自信,谁知道会不会误会什么。 证实她猜测的事件很快就发生了。 ——那天一块橡皮掉到了她脚边,正好上课上得有点无聊,想找个理由活动一下,林溪谣就随手捡了起来。 结果这块橡皮的主人是江煜。 她重新丢回地下也不是,递给他,她也不愿意,因为那一瞬间她就想到了递给他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于是她把橡皮丢在了他的桌子上,还刻意摆出一张被人影响到上课所以不耐烦的脸。 后来发现有人总在背后跟踪自己,而江煜被人欺负时她恰好路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简直就像是选好了地点在那碰瓷似的。 林溪谣猜不出背后是江煜在搞鬼,她都要怀疑她自己是个智障了。 这件事情让她像吃了几只臭苍蝇那样反胃。 主要还是江煜的跟踪行为。 她是一个人住,而他又是个备受欺凌的内心压抑人士,林溪谣真怕他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一通电话,把外地工作的妈妈叫回来住了几天,顺便出面找班主任商谈了一次,江煜似乎消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住址暴露的林溪谣也换了个对学生来说价格更贵,安保更好的小区。 所以发现江煜死的时候,她更多的是觉得这个命中注定似乎要带给她劫难的男生,又给她带来了更严重的精神污染。 好像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的阴影了。 再阴谋论一点,她都要怀疑江煜是故意挑那天死,也是故意计算好死在她值日的区域。 ——就为了自己死后,拖一个人下水,让那个人永远记得他。 想起这些破事,林溪谣对现在这个江煜的抗性已经可以拉到百分百了。 就算江煜和她说他其实是秦始皇转世,只要跟随他就能走上人生巅峰,林溪谣也绝对不会同意。 死之前的江煜,面对欺凌他的人,唯唯诺诺,像个软包子;面对对他释放出一点善意的人,恨不得化身寄生虫扒上去。 第10章 明明和他受到的欺凌和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江煜却要以自己是所有人的受害者的姿态,扒上来吸她的血。 林溪谣的拳头有点硬了。如果他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 然后,仿佛是老天要给勇敢的她这个机会似的,门铃真的被人按响了。 气势正盛的林溪谣大胆走过去,从猫眼里看了一眼,熟悉的蓝白色校服映入眼帘。 没有犹豫,她直接打开了门。 浑身湿哒哒的江煜站在门口,走过来时,还在走廊上留下一排鞋印形状的湿痕。 即使全身湿透,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落魄。漆黑的双瞳依旧忘记模仿人类眼球里的高光,黑发被水浸得发湿发亮,墨色更重,像一只妖艳的女鬼。 “女鬼”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开门的林溪谣。 林溪谣她现在处于有事真赶上的状态,直接提前扼杀了江煜要求进门的可能性。 “你身上这么多水,会把我家弄得很脏。你等我马上出来。”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一点对怪物的敬意也没有,让它在门外等了大概十多分钟。 等她收拾好了,才打开门从屋子里走出来。 江煜打量了一会儿穿戴好校服的林溪谣。吸收完那团肉块之后,它对她的感觉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除了一点...… 当时,他浮在湍急的河流中,与流水一起漂泊。怪物不会淹死,也并不觉得这种情况和站在陆地上行走有任何的区别。 它不在意这些。 因为不管是哪一种姿势,都对解答它内心的疑惑没有帮助。 水把他送到了挤在两块石头夹缝间的肉块处。 把那块吵着要回归的肉块吸纳回主体后,它忽然就多了一种迫切想要上岸的想法。 好孤单。 想要回到岸上去。 去到她的身边。 江煜认为这是因为他对林溪谣的探索欲和求知欲变强了。河水湍急,他飘了许久,才找到一块可以停下来的岸。 等待的过程让他变得极端的烦躁,比之前他感受到的任何怒火都要更甚。 “林溪谣…”只有默念着她的名字,这股无名的怒火才能被消去一些。 为了停下来,他主动撞上一块石头,结果把自己撞断成了两半。 等待两截身体重新相遇花费了点时间,但好歹还是上岸了。 江煜命令路过的人类连夜开车把它送到了林溪谣家门口,这种烦躁感才终于完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于她浓浓的渴望,想要靠近她,然后....… 然后林溪谣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烦躁感重新浮了上来,但也只有在河流里时的千分之一。 它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她又换了另外一张谁都没见过的新面孔。 江煜有点迫切地想再舔她一次,尝尝她的气味是否因此也受到了改变。 觉察到怪物跃跃欲试的目光,林溪谣推开它的脸,嫌弃地说:“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嘴。谁知道你身上带没带病毒,待会把我也蹭湿了。” 这怪物也太能装*了,原来是个没有多少武力值的脆皮心灵法师,她故意关上门那么久,它都不破开门。 是因为它不想吗?当然是因为它没有破门而进的手段啊。 被我发现弱点了吧,嘿嘿。 要不是因为人不能太得意忘形,林溪谣一定要当场开一瓶香槟庆祝。 【作者有话说】 美丽的误会,但大概马上就能解除了。以及开什么都不要开香槟,这可是flag 第8章 校园都市传说(八) ◎它不喜欢她对它生气。◎ 三四线小城市不大,市区的范围小得可怜。江煜带着林溪谣一直在往去学校的反方向走。 如果还处于几天前叛逆不想上学的状态,那林溪谣一定会很喜欢这次类似于逃学暴走的精神小妹行为。 但她现在只觉得累得想原地去世。 “不行,我真的走不动了。” 走不动的她停下来,想坐在地上耍赖。 江煜到底当过人没有,难道他不知道人类不吃早餐就暴走好几公里,会低血糖的吗? 要不是因为他身上太脏,她有点嫌弃。早在十几分钟前第一次出现两眼发黑的症状时,她就要跳到他身上要他背着走了。 其实她们又不是活在原始社会,还有另外一个选项可以让两个人都满意—— 那就是伸手拦一辆出租车。 江煜又不肯告诉她目的地,她出门的时候就没想起来,走到大概现在的一半远了,林溪谣终于忍不住,管同伴是不会累的人还是会累的怪物,很不耐烦地开口抱怨: “到底还有多远啊。” “就快了。”江煜回答。 林溪谣怔怔地看了他几秒,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大哥,你真的是人啊? 这说的像人话,又不像人话,反正她是不想走了,一年级小学生都知道就快了绝对不是马上就到的意思。 她宁愿它回答一些类似于人工智能降临人类大脑,比较伪人但又科学的回答。 例如,“距离目的地还有x公里,我们的时速是0.7m/s,大概需要xx分钟”,又或者是“几分钟后,我们会在街角遇到某某突发事件,马上就能达到目的地”。 江煜的回答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其实还是人类芯子,只不过外面套了一个怪物的壳子。 这个想法让本就对人类江煜带有偏见的林溪谣更加烦“江煜”了。 仿佛他能读心似的,林溪谣居然从江煜几乎没变的表情里看出了点微妙的悲伤。 然后,她就因此受到了上天的惩罚。 一辆车,从拐角的视野盲区直直撞了过来。 它开得很快,像飞过来索命的大型冤魂,目标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危险近在咫尺,被针对的林溪谣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只有“啊,原来是冲我来”的想法,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车向她撞来。 还是一直冷眼旁观的江煜最后良心发现,及时出手拉了她一把。 不仅骑士般把人抱在怀里,还做了一个用手捂住后脑勺的保护姿势。 耳朵里传来汽车撞上消防栓的巨大响声时,被江煜救下的林溪谣神魂回归—— 她…没事了…? 出现在视野中的,只有江煜校服上那点暗红的血渍。是她前不久沾在上面的血。 命比小强还顽强的司机带着一脑门的血从车里逃了出来,首先紧张地看了一眼江煜,马上拍着胸脯自言自语。 “幸好没出事,幸好没有撞上他...” 心跳加速的林溪谣猛地推开江煜。 原来是他害的。 “离我远点。”她警告他。 江煜内心平静地观察着林溪谣的表情。他也没想到会发生一场会威胁到她生命的意外,可是,此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想法近乎冷酷: 这算不上是一件坏事。我看到了她脆弱的一面。面对死亡的恐惧,林溪谣并没有表现得格外英勇。 我尝到了她害怕时的味道。不过…不太好吃。 江煜喜欢从她身上感受那些针对他时才有的情绪,但被记恨的感觉尝起来是酸酸麻麻的,身体也因此变得有些疼。 远不如之前舔她时感受到的情绪美妙。 为了得出最客观的答案,思考时,他理智的部分几乎占据了整个天平。 因此江煜甚至觉得这件事发生得十分有必要,之所以伸手去拉林溪谣,是因为身体里其它的肉块叫得格外大声,他凑巧地就选择了救下她的那一面硬币。 在心里抛硬币决定要不要救人,这是他从江煜的记忆里继承到的,听从命运的选择方式。正面是救,反面自然是不救。 不管哪一种结果,他都好奇自己到时会因为林溪谣而拥有什么样的情绪。 “蠢货,你就是一个大蠢货。”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滚开,让我来操控身体,我们不要你了。” 肉块们都选择了站在林溪谣那一边,明明主体最后选择是救她,它们却在气愤他犹豫过的行为,要么咒骂他,要么试图反过来操控他。 ——后者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他才是主体,肉块们是千倍削弱过的低能产物,它们智商很低,只能靠直觉行动,所以才傻乎乎的。 江煜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但肉块们的声音让他对它们,本质上来说也是他自己,产生了“愤怒”的情绪。 被怒火扭曲了思考,连他甚至都没有发现,杂糅在愤怒中的,还有些许...嫉妒。 为什么这些低能的分裂物就能如此清楚地明白它们想要什么?为什么他对自己的一部分感觉到愤怒? 汽车撞坏了红色的消防栓,粗大的水柱像喷泉一样往外吐水,地面很快就形成了一滩水洼。 第11章 “又在想什么呢…” 林溪谣嘀咕着,扔下看起来像是在发呆的江煜,一个人跑到街对面躲水。江煜的鞋子本来就没干,又被水给泡湿了。 真不是想借机骂他...她是真觉得他这副模样看起来有点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都不觉得他思考时双眼失焦的样子吓人了。 人类会下意识慕强,江煜不想要她的命,林溪谣对他也少了点源自于恐惧的尊重。 她实在欣赏不了有美貌有能力的怪物,脑袋是个空空的草包。 如果这种能力给她,那她绝对当场忘本,想做什么就什么,见到她的每一个人都要给她请安喊“女王陛下万岁”。 扯远了。林溪谣拍拍脑袋,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 刚才确实惊险,导致她现在还因为神经亢奋,大脑不受控制地乱想一些没边的事。 回过神来,就拿出手机,拨打110报警。 虽然知道报警可能也没有证据,但总不可能让司机什么代价也不付吧?学校里的同学也嫉妒她和江煜在一起,可没见他们对她真下过什么杀手。 可见这司机本性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确实没猜错。 当警车滴滴着乘风呼啸赶来的时候,理智上知道他该马上逃跑的司机,因为舍不得把视线从少年脸上移开,结果被警察当场抓住。 连脚都没挪一步,净看着江*煜发呆了。淫-邪的目光让林溪谣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反胃。 江煜像个没事人似的,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警察本来不打算直接把司机扣上车,但见到他们的一瞬间,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像是突然良心发现了一般,主动说出自己收钱行凶的事实。 “呜呜呜,我不该良心被狗吃了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司机哭着忏悔,他没说雇凶的到底是谁,但却一个劲地边哭着说自己不是故意想伤害江煜。 一边狂扇自己的耳光,把脸都打肿了。 “呜呜呜,我就不是个玩意,警察叔叔你们把我抓走吧。”明明自己才是叔叔的司机哭着说。 这是吸了? 在警察们和几个路人们惊讶到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中,坦白自己爱赌欠钱才走上绝路的他被抓上警车,带回去进行调查了。 就因为这件破事的发生,林溪谣觉得她今天早上特别虚,走几步就喘。 都不打算继续在心里骂江煜了。 ——纯属浪费情绪。 横竖她没受到实质性伤害,对于它的气愤属于立在空中楼阁上。再加上江煜又不是人类,起码不是个活人,跨物种之间也不好计较这些。 但总归是不想再给江煜他好脸色看了。等林溪谣哪天真因为意外死亡,也不会在死之前,后悔白白讨好江煜这只怪物那么久。 女的一巴掌,男的两巴掌,怪物更是降龙十八掌。 想通了的林溪谣乳腺都畅通了,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招呼江煜进来。 “报目的地。”她高冷地说。 但其实眼睛却根本不敢看他。 出租车司机本来想嫌弃另外那个男生会弄湿他的座椅,等看清江煜的长相后,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艳之色,开车时还频频从后视镜偷看他的脸。 他自以为藏得很好,但偷窥打量的欲-望太强烈,很快就被林溪谣发现并阻止了。 “司机叔叔,你好好开车,能不能不要危险驾驶。”才经历完一场车祸,林溪谣真觉得江煜的能力有点操蛋了。 她平时看万人迷作品的时候也觉得挺爽的,等万人迷降临到她的身边,她才知道不分场合的玛丽苏真的害人。 怪不得江煜没说坐车,可能是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总不能是因为他没有钱吧? 林溪谣下车时把钱付给了司机。司机本来想给他们免单,但发现付钱的人是林溪谣后,脸上露出了你就该买单的神情,递上了他的收款二维码。 已经无语到不能再无语,江煜带她下车的地点还是一条摆满了小摊的街道。 这里大概属于小城市边缘的郊区,反正林溪谣很少来这种地方。 街道地面上不仅有许多未被清扫的树叶和灰尘,更是被扔满了红色的廉价塑料袋、烟头、烂菜叶等垃圾,就好像从来没有被规划进城市清洁工作的内容一样。 呆久了心情都像是跟着被垃圾一起污染了。 可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林溪谣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点的路边摊,买了一个白色的大馒头。 她边吃边感叹:早知道就不该因为爱美减少食量。 现在倒是习惯少吃,体力下降得厉害,估计还不如她在乡下养老的爷爷奶奶。 以后她就该锻炼起来,女生还是要强壮点才行。 馒头味道实则一般,主打一个量大管饱,但饿了的人吃什么都香。 这么大的白面馒头居然只要一块钱,林溪谣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们这种消费水平高的小城市还有物价这么便宜的地方。 望着远处破败的筒子楼,和灰色的背景,她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以前从没了解过的世界。 女孩在吃东西,而没东西吃的怪物在幻想吃……她。 看起来…好像很甜…她的唾液会是什么味道的…… 江煜站在旁边一言不发,黑瞳沉沉,模拟出来的口器也微微翕动,注视着女孩张口,吞咽的动作。 明明是诡异的模样,看起来莫名有点可怜。 填饱自己的肚子之后,林溪谣看了眼和她一样饿得没出息的江煜,在心里给自己找回了点面子。 ——看怪物多能耐,兜里不也一分钱也没有。 反正这东西也不贵,她觉得江煜也只配得上她请他吃便宜的东西,于是大发慈悲也给他买了一个。 万一他变得喜欢吃人类食物,就不用去吃人了呢? 那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你肚子饿不饿,这个给你吃。”林溪谣付了钱,把买来馒头塞到江煜的手里。 望着形状一点也不圆润的朴素大馒头,怪物移开视线,莫名其妙地看了林溪谣一眼,她为什么要买东西给他? 是因为喜欢他吗? 许多人都因为喜欢江煜,送给他各种各样的东西。林溪谣没有在馒头里下毒,这是他亲眼所见,她很喜欢这种面粉做成的东西,也很讨厌他,但是却把它送给了他。 所以为什么要送给他? 是因为他也喜欢她吗? 虽然并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类似的情绪,但江煜认为这也许是因为情绪还不够浓烈。他和她靠得不是很近,不接触她的肌肤,他就感受不到她那些没那么浓郁的情绪。 也许他该再靠近一点。 最好…他瞥向角落摊位里触足涌动的八爪鱼。 最好像那只动物一样。 肉块们在疯狂欢呼。 “她心里果然是有我的!”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吃下它,听见没有,快点吃下它!” 心里过电般,酥酥麻麻的甜,他的身体好像瞬间变轻了,轻得似乎可以马上飘起来。 “江煜”感觉到,他确实是有一点“喜悦”的成分在,可这还不够。 不够满足他心里的饥渴。杯水车薪。 “喂,不要得寸进尺。” 无视女孩的抗议,他抓住她的手腕。弯下腰,就着她的手,吃起东西来。 他吃得很慢,不知道是因为习惯要保持慢条斯理的优雅,还是故意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延长一段与她贴近的时间。 这个馒头偏偏个头又不小,等到林溪谣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江煜才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谢谢。”他松开了她的手。 怪物是不需要进食的,为了避免这东西在他身体里发霉腐烂后发出异味,他必须要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把它们吐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避着她,是因为江煜知道,如果一个人发现另一个人不珍惜她送给他的东西,那送礼物的那个人会生气。 生气的情绪已经被他证实过不如其他情绪滋味香甜,所以他想从她身上汲取别的情绪的味道。 肉块们也难得一致地赞同了主体的想法:“对,我们要好好收藏在身体里。但快臭了时候再吐出来,不然到时候她就不会继续送给我们东西了。” 林溪谣哪知道随手投喂宠物一样的行为能引起怪物这么多白给的想法,她只觉得,江煜看她的眼神似乎真的变慈祥了许多。 难不成它真喜欢吃素?这样也挺好的。 不杀人的怪物只要以后不威胁她的幸福生活,她不至于做到和他拼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但前提是他也不能还和死之前的那个他一样,对她有点什么别的想法。她对怪物本身没偏见,古代人都有想和妖怪结缘的想法了,她作为一个现代人,不至于比他们还封建。 第12章 在其他人眼里,这是两个早恋的高中生不学好,青涩地在搞早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格外嫉妒情侣中的女孩子,有点想找到他们的家长告状,拆散这一对早恋鸳鸯。 其中一个女人似乎格外在意这两个学生,恶意凝成的视线有如实质。 像是恨不得要把其中一个人的背影看出窟窿来。 第9章 校园都市传说(九) ◎它当然知道,面对她时,它的性格可以用“阴晴不定”这个一点也不美好的词来形容。◎ 说来也奇妙,人的情绪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似乎会散发出一种磁场,在空气中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女人看他们的眼神实在太过浓烈,别说江煜这只怪物,就连林溪谣都感觉到了背后的阴风,像是有人想把他们扒皮吃了一样。 她和江煜同时回过头去,和菜摊上偷看他们的女人碰个正着。女人慌张地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毕竟是在摆摊,她的菜摊生意似乎挺好的样子,上一秒还在偷看林溪谣她们,下一秒就接连来了两三个客人找她买菜。 “谢谢婶子,收你三块六毛七。好…那就三块五毛吧。” 女人熟练地称重,在客人砍价时露出为难的神色,然后收钱,找钱。 看得出她一直在做这种类型的工作,确实是熟手的样子。但也许是动作里带着的一点唯唯诺诺,看起来并不麻利。 女人旁边菜摊上的另一个围裙大婶,像是为了故意避开和她竞争卖菜的生意,卖的蔬菜种类居然没有一项和女人重合的地方。 她摊位上的客人比女人少得多,但大婶的嗓门如钟,吆喝声中气十足,菜的品相看上去也比她的新鲜。林溪谣有点疑惑这个女人是靠什么赢得了客人们的好感。 再仔细一看,她长得有些眼熟,眉目间能见到一个人的影子。 林溪谣想了想认识的人,然后从那略显苦相的高高的颧骨里,见到了班长李祖的影子。 李祖现在还年轻,脸上还有胶原蛋白,大概老了之后,可能也会是这种样子。 这样一看,他和他妈妈长得还是挺像的。 林溪谣以前在家长会上见过李祖妈妈。 家长会大多数时候是李祖爸爸发言,那个残疾男人看着挺老实,言语间谈及自己儿子时,就有了一种不卑不亢的自豪感,是不让人讨厌的那种。 而李祖的妈妈,也会在李祖爸爸之后也说上几句话,大多是一个普通母亲一直本本分分生活,没什么文化,儿子的出息让她感动之类的内容。 比起教育意义,这个哭哭啼啼向众人诉说着自己不幸又幸福的女人,更像为了满足自己表演的心理,把其他人当作她play的一环了。 李祖妈妈王萍认出了林溪谣,买菜的客人离开,她热情地招呼她:“你是不是林同学,我儿子李祖是你的同班同学。” “阿姨好。” 林溪谣心想,她没有认错人,这个人真是李祖妈妈。 她是不是看上去有些不一样了? 没有家长会上那种带着表演成分的苦相感,就是一个生活极为平常的普通人。 但前提是要忽视刚才那可怕的眼神。 林溪谣觉得她可能是因为不喜欢李祖,迁怒他妈妈了。 “今天不用去上学吗?我们李祖一早就去上学了。”王萍问道。 她知道林溪谣家里不住在这附近。 “阿姨,我们等下就去上学。” “噢噢。那菜我就不给你了,上学不方便拿着,以后有机会来我家吃饭。”王芳把装好的菜收回去,笑盈盈地看着林溪谣,似乎对这个女孩子挺满意的。 “你以前是不是和李祖当过同桌,家长会的时候我和你妈妈说过话哩。溪谣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们家李祖。” “谢谢阿姨。” 林溪谣有点招架不住她的热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幸好江煜足够讨人嫌,不知道他究竟对李祖一家人做过什么,即使李祖妈妈再想在其他人面前演戏,也还是掩盖不住眼底对他隐晦的厌恶。 林溪谣知道,第一眼没有被江煜这个万人迷怪物诱惑的人,绝对是个有故事的狠角色。 管她是好是坏,在事情朝着不妙的趋势发展之前,她先拉着江煜的袖子,打算带他离开。 她捞了一把。结果不小心,抓住的是他的手。 “......”林溪谣说她不是故意的,有人会信吗? 不管信不信,但显然有人很享受。 在手被松开之前,江煜反过来拉住了林溪谣的手。 好温暖...好喜欢.... 好想和她..... “贴贴”。 江煜绞尽脑汁思考着,从人类的记忆库里搜索到了这个词。 它想把脑袋、四肢、躯干,组成肉-体的每一块部分,全都紧贴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紧紧地勒住她,就算出现青紫色的痕迹也无妨。这样她就再也不能把它给甩开。 “喜欢……”他自言自语地念出声。 美少年一笑,垃圾场都有蓬荜生辉感。 “能不能快点走?”林溪谣羞耻地低下头,简直没眼看。他没发现好多人都因为他的动作,变得明目张胆地看着他们吗? 江煜这臭怪物肯定是故意给她树敌,居然用这么大的力气握住她的手。 她想甩都甩不开。 “走了。”林溪谣不知道哪来的牛劲,硬是把铁坨一样的怪物给拽动,逃离了现场。 王萍面无表情地从背后看着他们两个以拉着手的暧昧姿态离开。 过了好久,等一个过来买菜的熟客主动叫了她好几次,她才回过神来似的,转过来替他用电子秤称菜。 “萍姐,刚才那两个学生你认识呀?” “是我儿子的同学,他和他们不熟。” “那是的,你儿子多听话,早恋的小孩要不得呦。” 那人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江煜的身影却像扎了根似的,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江煜把林溪谣牵到了其中一栋筒子楼前。 低低矮矮的建筑像椭圆形的大胖子,他们居住的这座城市在这个辽阔而富饶的国家内属于不上不下的穷。穷得毫无特色,就是本省自编的初中地理图册也不会收录多少有关它的信息。 他带着她一步一步爬上水泥做的低矮台阶,钢筋做的扶手落漆斑驳,有红色,也有黑色,但都锈得发臭。 在最高那层停下时,江煜似乎总算想起他还牵着林溪谣,一声不吭地松开了手。 虽然有点舍不得...可毕竟林溪谣都开始讨厌他了。 一点也不甜,它品尝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江煜像有饥渴症似的贪恋她的肌肤,又因为她的厌恶而感觉到胸口发闷。 真是奇怪的感觉?它又没有人类的器官,为什么会胸口发闷? 它是不是发生物种上的异变了...怪物表示很疑惑。 林溪谣拍了拍江煜的脑袋,带了点私人怨恨,力气大得像是想把他脑袋给拍下来。 “你下次沉浸在怪物世界里的时候,能不能让给眼睛留点高光?” “看得我恐怖谷效应都犯了。你知道人的san值是有限的吧?” “听见没,她叫你呢。” “快点弄出她说的那个东西给她看。” 肉块们没骨气地拜倒在林溪谣膝下,成为了她的奴隶,就像人类成为“江煜”的奴隶一样。 它们很狗腿地催促着主体快点听林溪谣的话。 江煜闻言,在模拟出来的人类皮囊里加入了一点高光,并征求林溪谣的意见问道: “这样可以吗?” “不行!你加的也太多了,比刚才还恐怖了!”被他上世纪少女漫画风格的水汪汪大眼睛看着,林溪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煜性格阴晴不定,十分古怪,和这种水汪汪的奶狗大眼睛一点都不适配。熟悉他的人只会觉得肉麻。 “这样呢?”江煜按照她喜欢的样子,把瞳孔缩小,又往上移动了一点,捏出了一对完美的漫画三白眼。 “不行。”林溪谣很挑剔,她说:“你这样长得太二次元了,再稍微日常一点。” 在她的调.教下,江煜微微改变了一下皮囊的长相,总之和之前大差不差,但莫名变得更加对林溪谣本人的口味了。 最让她欣慰的还要数他终于不会因为要想事情,而忘记模拟人类瞳孔的高光了。 怪物它本身不需要用眼睛看人,这也是它模拟出来的器官之一。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人类,当它“看”到哪里,眼球也会被操控着移向那个位置。 思考得太专注时,它就会忘记操控眼球。 在林溪谣的指导下,学会控制眼球高光的江煜心想: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它才不是人类这种低等生物。 它不是人类,更不是从前那个江煜的冤魂,而是...借一堆肉块还魂的异维度生物。 第13章 每个人平时因为各种原因压抑着的情绪和欲望,泄了那么一点点出来,看不见,摸不着,敏感的人却能隐约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在某个雨天,磁场被暴雨打乱,它们被搅和在一团,在一堆模糊的肉泥中有了实体。 降临在现世,需要遵守物质世界本身的运行规律,所以本来是抽象产物的它借助那堆肉块,变成了“江煜”。 新的江煜从降临的血肉媒介里得到了记忆和一套人类会有的思维模式。 因为一点小小的好奇心,便招惹了一下记忆里最鲜明的那个女孩。 仅仅只是那么一下,事情就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现在它也是依靠记忆,站在江煜家门口,从脏兮兮的塑料红地毯底下翻出一把钥匙。 “等我一下。”怪物转过头来对她说。 如果她想进去的话,他也不会阻止,只是...最好后果自负。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林溪谣在外面焦灼地等待着,偏僻又陌生的环境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心里忍不住吐槽:原来怪物还会记仇。早上她让他等了一会儿,现在他就让她在外面等他。 真是一个小气的怪物。 但与林溪谣不同的是,江煜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他故意挡住了门内的景象,即使林溪谣根本就没有偷看的想法。 美少年模样的他终于换了一身与长相匹配的干净校服。 不错不错,知道举一反三。终于知道做人,就该有个人样,得讲卫生,注意一下仪表。 “林溪谣,看看我。”学会做人的江煜忽然神秘地喊她,听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人类。 “?” 林溪谣毫无防备转头看过去,随后爆发出惨烈的叫声。 “神经病啊!!!” 尖叫声在空旷旷的楼道里回荡,叫声叠了好几重。 刚才的美少年,全身崩溃糜烂成一团恶心的人类组织糊糊。 江煜像露.阴癖里的极品露.阴癖那样,拉开校服外套,本该露出白花花肉.体的地方,全是被锤烂、碾烂的人类肉泥。 终于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展示了自己的美貌,肉块们很兴奋。 “嘿嘿嘿喜欢欺负她还要还要再来再来” “不许你这样对她!快给我住手,我绝对不会承认你这样的东西是主体。” “我赞同上一团肉说的话,但是她真的好可爱,被吓到的样子也好可爱.....” 肉块们少见地分成了两个阵营,一部分支持主体继续欺负她,一部分以骑士自居,绝对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 但不管是哪一阵营的肉块,又或者说是主体的江煜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林溪谣更深层次的厌恶情绪。 因为林溪谣从一开始就知道江煜它是什么东西,只是气愤它突然发神经吓人。 但关于为什么不生气这一点,其实她本人还知道另外一个江煜都不知道的原因—— 只要它越表现出和之前那个人类江煜的不同,她越就不会把对他的埋怨强加在它的身上。 “江煜”确实不知道,她百般嫌弃它没有高光的瞳孔,也是因为之前那个江煜留下的心理阴影。 他那些跟踪狂行为给林溪谣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好几个月,听见小区楼道走廊里传来的声音,她都要担惊受怕一下。 在学校,即使江煜有着长长刘海,有时候也盖不住他偷看林溪谣的眼神。 阴恻恻的。痴迷的。 这种让她会午夜做噩梦醒来的眼神,很像“江煜”思考时的瞳孔失焦的模样。 似乎没有在看任何人,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你又知道...其实他一直都在悄悄地、无时无刻般地窥伺着你。 像一只水鬼,想要拉你一起下水。 幸好现在的江煜不一样。他是一只光明正大的讨厌鬼,捧着肚子大笑,笑声好听,但是却欠揍。 “对不起,我以后不吓唬你了。” 十分没有诚意的道歉。 “你完蛋了。看我哪天找个道士把你收了。”林溪谣气急败坏地警告他。 怪物它只是突然很想尝试一下人类们喜欢的恶作剧的感觉,效果嘛,好像还不赖。 本来“江煜”是想用一种更加可怕的方式吓唬林溪谣,他今天想从她身上品尝的是恐惧的味道,于是带她来了从前那个江煜的家里。 里面贴满了许多她的照片,她丢过的纸巾,掉下的头发,甚至是家里扔出来的烂碗,都被死去的那个江煜捡来收藏在这间屋子里。 她在社交平台上的小号,里面所谈论的任何一句有关异性的内容,都被他代入自己,成为幻想两人伟大爱情的素材。 比如屋内的陈设位置,浴室里洗发水的味道,都是她在小号里发布过的内容。 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的那个死去的江煜,在幻想里,已经以林溪谣命中注定天生一对的丈夫自居。 新的江煜想用这个刺激她,以便得到新的,大概率超过她普通感情阈值的反馈。 “你不许这样做!”肉块们纷纷试图阻止他的行为。本来他不想听它们的意见,幸好在带她进去之前,他后悔了。 “他”不是江煜,也不允许有江煜这样的人存在,因为林溪谣是他看上的东西。 在腻味之前,他会像藤蔓一样把她缠绕得很紧。 “我们回学校吧。”性格似乎不再阴晴不定的怪物少年,心情愉悦地对还在生气跳脚的女孩说道。同时心里还在冒着粉红泡泡。 她这副模样真的好可爱,他好喜欢。 两人离开时,有几户人家的窗里分别探出几颗好奇的脑袋,隔着防盗铁窗,用窥探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第10章 校园都市传说(十) ◎它明白她对它来说是不同的,但它是一只怪物,怪物的不同意味着什么?◎ 早上运动量太大,林溪谣几乎是沾到出租车的坐垫上就睡着了。 睡着后的女孩放下防备,脸颊肉泛着薄粉,睡脸看上去恬静又可爱,她醒着的时候可不会这么温顺可爱。 江煜看着看着,喉咙不自觉地开始泛紧。 它有点想吃了她,让她也成为它的一部分。尽管它知道,自己并不需要进食。 这种欲.望的出现似乎为了缓解身体里极端的饥饿...她为什么会如此迷人...... 车子忽然颠簸了一下,睡着的林溪谣不安分地动起来,脑袋倒了下来,找到一个舒服的支点后,才无意识轻轻咂砸嘴,继续睡觉。 被她靠着的江煜浑身像有电流蹿过,一种无法形容的麻痹感迅速爬满他的全身,仅凭脑海中那点匮乏的知识,它完全无法解释身体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种冲动的欲望,压过大脑中的思考,急切地催促着它—— 向她靠近,贴近她,亲近她...直到完整地占有她。 怪物总是很坦诚地正式自身的诉求,于是贪婪地用鼻腔模拟人类的呼吸,嗅她的气味。把身体的温度调控到更低...为了她身上的热量能更多地传递过来,到他的“肌肤”上。 身体里的每一团肉块都在大叫,吵着自己要成为被靠着的那部分,不想搭理它们,它们就越叫越大声。 “让我来!让我来!”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 “我也要,快把我找回来,找回来!” 后面是那些流落在外的肉团,试图回归主体怀抱的声音。 “我在这!我在这!” “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快来接我,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听见没有?” 好烦,江煜心想。他或许真的得把它们找回来了,然后再全部进行融合。这样他就不用再听到干扰他的声音了。 结果就是林溪谣睁眼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了。谁懂她的心里当时有多崩溃! 她居然和江煜这只怪物在封闭的空间里呆了这么久,还是以睡着的状态。 谁知道趁她睡着的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她也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江煜身上可能真的有毒,最起码会吸走其他人的精气,要不然怎么解释她醒过来后,感觉浑身酸痛,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 “你睡得好熟。”江煜淡淡地评论道。 刚才有一瞬间,因为她实在太过可爱,他忽然很想咬她脆弱的脖颈一口。 事实上他也确实咬了一口,她依旧一动不动的,他还以为她死了。那个瞬间,他体会到了人类说的血液都凝固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还是温热的。 林溪谣无法理解一只怪物的脑回路——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司机不让我们下车。”江煜一本正经地回答。 据他所说,司机因为贪图他的美貌,故意没有把他们送往学校这个目的地,而是开着车在城市里连续绕了好几圈。 第14章 而他又不认识路,等司机绕完好几圈之后,才发现不对劲。是他挺身而出臭骂司机一顿后,他们才到的学校。 满头黑线,林溪谣呛他:“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用客气。” “...算了,反正司机没收我们的车费。”不然她一定把他抵在那送给司机当车费。 “你们快看!他在那里!”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尖叫,不用说,声音肯定是冲着他们来的。 两个维持治安警察窃窃私语:“原来他就是江煜。可能是哪个小明星吧,怪不得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嗳,要追星那你们也不能挡在学校门口妨碍学生们上课嘛。”另外一个年长的警察苦口婆心地劝这些见到偶像后就越来越激动的人们,“别挤,待会弄出踩踏事故了。” 他们派出所接到报警,说有人在学校门口非法集会。现在是搞明白了,原来是一群粉丝在追星。 但疯狂的粉丝们没有理会警察们温柔的劝阻,全都像见到香喷喷肉块的饿狼,朝着江煜冲了过来。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显眼,远远望去,似乎周围背景全都被模糊处理,只有画中的少年是视线里唯一的焦点。 失去理智的人群在往这边疯跑,远远看上去,黑压压一片如同电影里的丧尸压境。数量众多的他们踏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像极了自然灾害中地震的声音。 已经有人被踩伤,爬不起来的人在地上抱着伤处呜呜惨叫,嘴里喊的却是江煜的名字,能爬起来的人像感觉不到伤处的疼痛,更加拼命地往前跑。 而警察们一直在艰难地维持秩序,但他们人数太少,效果几乎接近于无。马上学校门口不仅出现了更多的警笛声,还有救护车“哔啵哔啵”赶来的警报声。 “我都说了不要踩踏了,这下好了。”年长的那个警察擦着汗,一边和新到的同事交代情况,一边应付赶来的新闻记者的采访。 这次又要挨批评喽,也不知道会不会扣绩效奖金。 他在心里很无奈地想。 - 同一时间,校园内的食堂里,许多学生正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校园外发生的事。 “你听说了吗?刚才外面好像有警察来了,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打架。” “什么?不是说有杀人犯在我们学校门口杀人了吗?血都飙得好几米远。” “天呐,学校外面死了好几个人,听说嫌疑犯现在都没有抓到。” “你知道吗?出现了报复社会的□□团体,见人就杀,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连警察都被他们弄伤了。” 林溪谣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边吃饭边听着学校里的人谈论外面发生的事。 学生们一直都被关在学校没有出去过,却把外面发生的事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她打的饭才吃了一半,他们已经把一起简单的踩踏事故描绘成了有预谋、有规模的恶性恐怖事件。 “我们以后还能正常来上学吗?好舍不得江煜,要是不能来上学,就见不到江煜了。” “不行,我们要保护江煜,大家应该贴身保护他。” 其实江煜并不需要他们的贴身保护,这些人这样说,只是为了满足想和他呆在一起的私心。 刚才林溪谣和江煜被人流给冲散了,她没去找他,而是拿出学生证给保安看,自己先进到了学校里。 不管江煜在不在校园里,这所学校已经充满了他的影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话锋一转,都会扯到他的身上。 尤其今天的事发生后,林溪谣肯定江煜的名字恐怕会借助新闻媒体的力量传播到大江南北。 最后怪物是会就此统治世界,还是被哪冒出来的勇者给打败? 此时此刻的林溪谣当然希望是前者。 托他的福,高三以来因为学习积攒的压力全都烟消云散了。怪物都要入侵地球了,谁还想坐在教室里学习? 刚想着下午要去哪里打发时间,食堂的广播里传出了校长亲自播报广播的声音。 “由于校园门口发生几起踩踏事件,学校预计组织看展安全教育工作,全体同学放假半天,回家观看学校发布的安全教育短片。” “请勿在外或者校园内逗留,发现将受到警告处分,停课三天。同时也请各位师生们不传谣不信谣,维护校园荣誉人人有责。” 广播结束,食堂里的讨论声立马换了一个话题。 “谁信啊,学校就喜欢捂嘴,校长这样说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就是,之前我姐姐他们年纪都有人跳楼了,还有人怀孕,学校不也搞关系把它压下来了。” 学生们立马吐槽起校长的虚伪,看来他们并不相信校长说的是真话,虽然林溪谣知道他这次确实不是在骗人。 “话说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我都没听说过。” “我姐姐她们班的啊,老师还说,谁要是出去乱说,*就给谁记处分,让他上不了好大学。” 她竖起耳朵听两个低年级学生聊天,两个女孩正在分享不能被其他人听见的禁忌八卦,像吃草的兔子一样敏锐,很快就发现有人在偷听。 “嘘,别说了。你没发现那个学姐在偷听我们说话吗?等下她找老师告状了。” “好,我们赶紧装作在吃饭,反正她不认识我们。而且她看上去不像那种很坏的人。” 两个单纯的女孩子低下头,拼命往嘴里塞饭,似乎这样做,林溪谣就会忘记她们的长相。 单纯到有点可爱了....她不能让这么可爱的女孩也被江煜那种怪物统治。 为了不让她们过于尴尬,林溪谣端起餐盘离开了座位。 因为两个女生无意间的话,她产生了点多余的正义之心,但这点正义之心并不足以支撑她冒着接受处分的风险违背校长的话。 林溪谣头也不回地离开食堂往学校大门走。 那里已经有许多背着书包打算回家的学生。 【作者有话说】 补充一个本文设定:人有三大欲望,分别是食欲、性-欲、睡眠欲。当有人对某一执念的追求超过了这三大欲望,就能摆脱男主魅力的影响。当然,读者宝宝们可以想象,追求超过这三大欲望的人,要么是了不起的超级大伟人,要么是性格执着到有点可怕,甚至有点危险的普通人嘿嘿嘿。 第11章 校园都市传说(十一) ◎因为他,她感受了人类如此浓厚的恶意....◎ 刘校长播完广播,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吴大师说他做法的时候不能有其他闲杂人士在场,否则会影响法事的效果,他才广播通知驱散了学生。 刚关掉麦克风,他又连忙马不停蹄地教职工群里编辑消息: “请各位任课老师和班主任一定要通知到位,不可让学生逗留在校园。此事处理结果对校园声誉影响重大,请务必重视。” 大家都知道校长平时的作风习惯,他一旦这么说了,就表示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起码他很看重这件事。 如果没做好,估计会被穿一辈子的小鞋,评优评先之类的奖励想都不用想。 一时间,收到消息的教师们全都化身成专业的安保人员,对自己的班级进行地毯式搜索。 做到这种地步,刘校长还是觉得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但他又不好直接去问吴大师这法事到底能不能成功,只好随便抓一个人说话来缓解他的焦虑。 “李祖同学,江煜是你们班的学生,你和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出,连江濯都被吸引了兴趣。 只有吴大师,似乎沉浸在需要做法事的事前准备中,闭着眼睛养精蓄锐,像是没听见这边人在说话,即使江煜是他这场法事需要驱散的邪祟。 “我平时和江煜不熟,他比较内向,似乎也没有很要好的朋友。”望着校长的眼睛,李祖表演得像个没什么心眼的老实孩子。 校长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但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切。没意思。 江濯啧了一声,问李祖道:“你和江煜就那么不熟?你们不是一起住在那个破烂的乡下吗?天天上学,你就没有见过他一次?” 此话一出,校长也回过味来,再看向李祖的眼神就没有了刚才的亲切。 “李祖同学,我知道你们这种年纪的孩子碰到这些事情可能会有些慌张害怕,但这都是正常的。你快和我们说说,江煜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原因可能导致他自杀?” 江濯又添油加醋一把:“就是啊李祖,虽然你是班长,但班长又不是班上同学的亲爸妈,你怎么会知道江煜他想不开跳楼呢,不会有人怪你没照顾好班上同学的。你千万不要有心里压力,就告诉我们吧。” 吴大师也睁开眼睛,等着李祖的回答。 面对三人的压力,李祖低下头,似乎是纠结了一会儿,权衡利弊后,他才像是实在没办法似的,缓缓开口。 第15章 “可能是因为我们班的林溪谣同学吧。江煜同学好像喜欢上了林溪谣同学,给她家长造成了点误会,她妈妈都来学校了。然后江煜就一直心情很不好。” 通过一番春秋笔法,林溪谣在其他人眼里变成了害死江煜的罪魁祸首。 校长已经可以想象出青春期的孩子是如何因为对方家长的无理取闹,一时想不开后选择跳楼自杀。 呸。真是晦气。 干嘛在学校天台自杀,想要人家愧疚,就去她家门口自杀啊。 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娇生惯养了,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 即使心里厌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可能真的骂出来。刘校长思考了一会儿李祖的话,说道: “其实这件事我们应该把林溪谣的家长请过来,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谈一下。可惜江煜一个好好的男孩子了。江煜的家长呢?怎么没见他们来学校?” 听到李祖说学校死了个叫江煜的学生时,校长内心也是吃惊的,他居然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对方家长居然没有过来闹事。 果不其然,江濯立马说了一句:“江煜是孤儿,没有爸妈。” 校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对吴大师法事的那点担心完全烟消云散了,作为教育界人士,其实他是不信世界上有鬼的说法的。 他马上看向李祖,不赞成地问他道:“李祖同学,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们说呢?江煜同学没有父母,作为校方,我们出于人道主义应该好好帮他料理后事才行。” 果然读书厉害的孩子也不一定聪明,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提前说。 好半天,李祖才唯唯诺诺地回答:“对不起校长,我就是太震惊了,这几天都没吃好没睡好,没想到这么多。” 知道真相的江濯就站在一旁,表情嘲讽地看着两个人在这演戏。 他看着重新闭上眼装高深的吴大师,心中揣度:万一吴大师不靠谱,之后又该用什么方法来解决江煜呢? 或许还得用上李祖这颗棋子。 - 与此同时,收到手机消息的保安在茫茫人海中精准地发现了林溪谣,并拦住了她。 “林溪谣,你不可以出去。”保安大叔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平时那副看起来有点不好惹的样子。 可在和林溪谣说话并互相对视的这几秒钟内,他的表情仿佛是冻结了一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林溪谣,不可以出去。”像只被操控的木偶,他又重复了一遍。 一、二、三…林溪谣粗略数了数,他大概有二十秒没有眨眼了。 她没有强行离开,而是反问保安一句: “为什么不可以出去?刚才广播不是说学生们都要回家吗?” 对哦,保安仿佛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好像忘记了刚才是他先拦住了她,有点凶地催她离开:“学生不可以在校园内逗留,你快点回家。” “好的,那我走了。”林溪谣认真地看着他,点头,马上抬腿就要走,又被他拦在面前。 “林溪谣,不可以出去。” “?不是你说不能在学校逗留的吗?” “你快回去,校长都说了学生不可以留在学校里。” 好的。林溪谣在心里回答他。 只要她不接话,和保安间的对话就会停留在允许她离开的状态,那她就真的走掉喽? 拜拜了,保安大叔~ “……” 保安急眼了。 “林溪谣不可以出去林溪谣不可以出去林溪谣不可以出去,不出去,林溪谣出去,不可以不出去,林溪谣可以不出去....” 仿佛被测试出bug的游戏人物,保安大叔憋红了一张老脸,身体倒是拦住了她,嘴里却一直重复着刚才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放她离开,甚至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你们快看那边。”有些打算走的学生发现这边的动静,凑过来看热闹。 林溪谣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左右脑正在互相搏斗的保安大叔说:“你想我去哪里。” “天台,你在天台等我。”还在搏斗的大叔正常了一瞬间,“出去,可以,不可以,可以不可以出去....”他重新陷入了混乱。 太可怜了,在保安大叔被怪物玩坏之前,林溪谣好心地离开了大门。 但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前往天台,而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她可不能完全听从江煜的指令,驯兽的过程就是这样循序渐进地完成的,她不想被一只怪物用超自然力量之外的方式驯化。 必经之路上远远的一颗脑袋在反光,林溪谣大概猜出了这颗脑袋的主人,闪身躲进了树丛里。 张荣从大树边走过,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了,我刚刚好像看到林溪谣在这里啊?怎么忽然就不见了。怪不得她的家长要提前送礼物给我,这个女孩子确实有点怪胎样子。” 突然,还在神神叨叨的他看了一眼大树后面,林溪谣呼吸都停滞了,一动也不敢动。 “希望不要是我们班的孩子还逗留在学校里,我可不想被校长开会批评不会教人,待会明年把我发配到去教差班,这辈子都不用评优评先了。” “难搞哦,我都想找人送礼了。” 张荣摇着头,猛地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头发了,于是逐渐地走远了。 林溪谣心有余悸地从树后面走出来。 她知道其他人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时候,会忍不住释放平时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恶意,但亲耳听到话从他们的嘴里蹦出来却是另外一种感受。 两者造成的心灵伤害不是一个量级的。班主任张荣平时看着她笑眯眯的,心里却觉得她是一个怪胎。 明明这三年里在学校就没有多麻烦过张荣,请假只不过是最近这段时间才频繁起来,还不是因为那个天生就像是来克她的江煜。 林溪谣忽然改变了主意,转头就向天台走去,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想搞什么鬼。 天台门没锁,她缓缓爬上天台。 心里感叹着大概建筑师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本是为了美观和便于学生放松的设计,最后却变成了方便学生自杀的胜地。 听说有的学校,连走廊都用夸张的防盗网层层封锁,就是为了不让学生在校期间找到轻生的办法。 天色在逐渐变暗,那天也是这个时间,天上掉下了如巨人哭泣时落下的眼泪大小般的雨水。 今天的天气却很好,橘色的落日挂在高台上看见的城市边缘处,空气新鲜得吸进鼻子里好像有股淡淡的甜味。 忙于学习,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站在学校天台上看到的景色会这么美。 刚才在楼梯口靠刷手机打发了一段时间。 如她所想,社交软件上本地的热搜已经出现了“素人美少年”这个词条,点进去后,虽然只有模糊的几张偷拍照,但却不难从模糊的像素点里看出江煜挺拔的身型和面部姣好的轮廓。 反而是不小心入镜的林溪谣,脸比他的还要清楚。 那时候她正打算扔下江煜偷偷逃跑,两个人因此挨得不是很近。 可是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又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估计不会有多少人认为他们彼此之间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看到这个热搜,尤其是自己的脸还入镜了,林溪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亲眼看着它从全城热搜第一,逐渐上升到了全国热搜前一百。 不时有不明所以的路人点进去,热搜的排名还在持续不断地上升。 【图这么糊,糊弄谁呢?又是哪家经纪公司想出来的阴招,资本捧人就不能光明正大一点?】 【万一只有糊图能看呢?我看旁边那个女孩长得还不错,素颜来说挺可以了,别人偷拍都没崩图。就是仪态不太好,有点猥琐,看起来像做贼一样。】 【楼上的,你都说是偷拍那个男的了,怎么女的在照片里比男的还要清楚,你不会是请来的水军,其实真实目的是要捧那个女的吧。】 【现在的人真的是审美降级了,这女孩也就是普通人里的小美女,当不了明星吧?照片看起来有点壮,脸也很大,根本就不上镜。】 看到热搜词条下赫然躺着的几条有关她的评论,林溪谣感觉胸口一紧,呼吸都有点喘不上气来。 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自己被放在公众面前任人评头论足,尤其还是全国性的热搜。 就算心理再强大,她也不过只是个受青春期激素分泌影响的孩子。 林溪谣强压下心里不安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要再看社交媒体了,在她关掉手机之前,有人出手撤下了热搜。 那条词条直接消失不见了。 她总算放下心来,把手机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模式,也因为短时间内上上下下起伏的心绪,她现在看空旷无人的校园,总觉得有一种安详的感觉。 果然,我其实是有点讨厌人类的。她郁闷地往天台开阔的视野往下看。 第16章 视线正下方的位置突然出现了六颗圆圆的小黑点。小黑点们围住下面的空地,不知道打算做些什么。 第12章 校园都市传说(十二) ◎仅仅是因为好奇招惹了她一下,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准备好法事需要的素材,其实就是几本手抄的经书,百年老龟精血凝成的“玳瑁”,也就是它的龟壳,几张鸡血写的简符,再加一些乱七八糟没见过的东西。 把它们按照一定的顺序摆放在吴大师画好的符阵里,待到吉时,就可以开始仪式了。 “吴大师,祖国花朵们的安危就靠您了。”刘校长恭敬地包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给大师压压惊,犒劳一下他即将为这场法事损失的精气。 “那是当然。” 吴大师高冷地接下红包。 法事很快开始,一般来说,提到做法事这种东西,大部人要么会想到黑压压的密室,唯一的光源是跳动着的橙色烛火,大师置身在蜡烛的中间念念有词唱诵着秘密的经文。 再热闹一点的,就是敲锣打鼓,神棍模样的人穿得花里胡哨,在众人面前舞大神。 可是吴大师的做派和想象中的哪一种风格都相差甚远。 他画着的是西方魔法阵,四面八方每个圆圈圈上放着的仪式素材又是中式玄学的内容,吴大师闭上眼,嘴里飞快地念着不知道来自哪个国家的语言文字。 反正李祖是一个字都没听清,他以为是自己不懂有钱人圈子的秘辛,偷偷观察了一下江濯。 江濯也是一脸无语,满脸都像在写着“你在搞什么鬼”。 要不是他从小被教育要会看脸色看气氛,早就暴脾气地出口讽刺吴大师了。 他可算知道了,原来吴大师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真正的工作大概是帮达官贵人们牵线认识,相当于新时代的“皮条客”,根本就不是什么真的玄学大师。 怎么就没有人告诉过他? 但不管心理怎么想,江濯还是回瞪了一眼李祖,来自穷人的质疑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反观校长,津津有味地看着吴大师做法的过程,认真得像是在观摩优秀教师的公开课展示。 不管是不是真心相信他的法力,总之情绪价值是给足了。 吴大师快速地念完许多内容,掐了几个很有范的手势,紧缩的眉头舒展开,眼一睁。 成了! 他转过来高深莫测地对众人说:“邪祟我已经帮你们驱逐了,接下来把这些吸走邪祟气息的灵物埋进土里就行,学校是阳气最充足的地方之一,不用害怕.......” 他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在听他说话,于是有点恼火地看着离他最近的刘校长,“你....” “那、那里....”一脸惊恐的刘校长指着法阵的位置,声音有点抖,“吴大师,您怎么把邪祟召唤出来了......” “什么意思?”吴大师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紧接着发出一声巨大的尖叫—— “救命!有鬼啊!” 吴大师长得倒是个精壮大汉的模样,害怕时发出的叫声却像一个性取向不明的中年男老嫂子,听起来滑稽极了。哪还有半点的世外高人的架子。 但是在场的没有谁还能有这个闲心笑出来。 因为他居然真的召唤出来了学校里的“邪祟”:一团诡异不明的肉,出现在了法阵的中心位置。 而且...这团肉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不然怎么解释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种从毛孔里渗进的、被凝视的寒意? 刘校长咽了咽口水:不管是什么肉,总不可能是人肉吧? 万一是天上的老鹰恰好弄丢了食物呢? 然后,那团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跳了起来。 像一颗球,弹,弹,弹,有成年人的膝盖那么高,边跳边朝着他们靠近。 “啊啊救命,吴大师你快想想办法啊!” 刘校长惊慌着去摇吴大师的手臂,摸了个空。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大师躲在了他的身后,还用指甲死命掐着他。 因为害怕,校长硬是没感觉到指甲掐进肉里的疼! “保护少爷。”江濯的两个保镖忍着心里对诡异事物的恐惧感,勇敢站了出来。 对他们来说,会跳的肉团好歹也能勉强算得上是“手无寸铁”的敌人,只要胆子够大,它的威慑力远没有枪支大炮来得大。 趁着两个敬业的保镖准备拖住这团古怪的肉,剩下四个人头也不敢回地往前跑,生怕慢了一步就会看见怪物吃人的惨案。 “等等,那只怪物停下来了。” 江濯不信邪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肉团停下来后,马上拉住跑得最快的吴大师,要他停下来看看后面。 吴大师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下意识回过头来恼怒地看着江濯。 “停下来了...”又怎么样! 大师话说一半,脸色像便秘了好几天—— 他看见运动着的肉球是停下来了没错,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下,它像经典神话故事里出世的哪吒,从椭圆的肉团慢慢地有了人的轮廓,最后...长成了江煜的模样。 赤身裸-体的美少年出现了他们的面前。 “嘶...”不知道是谁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刻,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对灵异事件的恐惧。 少年的身体太美,模糊了血肉与画作的边界,观如藕般细嫩,嗅如花蜜般香甜。不知怎的,欣赏欲逐渐变成了让人咽下唾沫的食欲。 “江煜...” 不同于把厌恶藏在心里的李祖,江濯则是厌恶地情不自禁念出了声。 他总算亲眼见到了江煜。 原本对李祖说的话没有多少实感,可江煜完美无暇的肉-体赤裸裸地出现在他面前,就连男人丑陋的下半身,都像是老天开玩笑似的,和其他人长得格外不同... 看着这具堪称完美的肉.体,江濯心里同时涌出了无数个相通但又不相同的念头—— 他嫉妒江煜,痛恨江煜,江煜必须死。 要么就被他囚禁,成为他送给人凌辱享乐的小玩意, 江濯恨不得把眼神化成刀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解决掉他。” 两个保镖会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沾满□□的手帕,两个人一拥而上,互相配合着钳制住江煜后,用手帕捂住他的口鼻。 “呜...” 脆弱的少年无力地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现实中□□的麻醉作用不像影视剧里那般夸张,最起码要几十秒才能弄晕一个成年人。 江煜被卡着脖子,口鼻一直处在被捂住的状态下。起初还挣扎得很激烈,后来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他停止挣扎,不动了。 两个保镖才敢放松对他的控制。 实在不能怪他们心狠手辣,谁叫刚才江煜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场如此诡异的大变活人。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怜惜之情,其中一个保安脱下宽大的外套,打算把少年包裹起来。 包起江煜的保镖起初还担心雇主会生气,谁知道江濯他也一反常态,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人没被你们弄死吧?” 如果说之前是纯粹抱着不能留下杀人污点的想法,那江濯现在的心理,则额外滋生出了一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的嫉妒—— 他绝不允许江煜有任何一处胜过自己的地方。死似乎有点太便宜他了。 带上请来的江湖骗子吴神棍,江濯指挥着两个保镖扛着昏迷的“大活人”江煜,上了他家的黑色大g。四个人鬼鬼祟祟离开了学校,留刘校长在这扫尾。 随着他们的离开,天台上看见的景物重新变得空旷。 “喂。有这么好看吗?看得这么入迷?”本该被抓走的江煜的声音响起。 他坏心眼地凑近林溪谣耳边吹了口气。 冰冰凉凉的风,带着一股怪物身上的幽香。她浑身酥麻得软了一下,手机差点掉下去。 “你、你不是被抓走了吗?”林溪谣说话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结巴。 “那只是一个低能分裂品而已。”江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边把林溪谣逼至危险的天台边缘,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支岌岌可危的手机。 “你很聪明,居然能想到把刚才的事情录下来。是要发到网上去吗?还是说当作威胁其他人的把柄?” 他把录下来的视频从头到尾看完,突然极具侵略性地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溪谣侧过头。 他是怎么知道她想用这段视频威胁校长帮她转学的? 可恶,校长没有受到江煜的控制,这件事的成功率本来很大的。 她能猜到,自己的举动大概惹恼了江煜。怪物的视线仿佛凝固住了一般,重重地打在她的身上,林溪谣做好了承接他怒火的心理准备。 江煜忽然凑到她的脸边,伸出冰凉的舌头,林溪谣还以为他是想舔她,没想到他却张口咬了她一口。 “嘶..你想干嘛。” 第17章 锋利的齿与柔软的腮肉碰撞,他泄愤般地朝她脸上留下一排牙印。幸好力度不大,不然她会以为他是抱着咬下她一块肉的心思来的。 “我想我可能是在你面前表现得太愚蠢了。不知道怎么就让你生出了我是一个傻瓜的错觉。”黑瞳含怒,江煜慢悠悠、又恶狠狠地说,“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就算你从这里掉下去摔碎,我也有办法把你凑成原型。” 牙齿似乎都因为愤怒撞在一起,越往后说,越是一股咬牙切齿感。 “在我厌烦之前,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真是奇怪,怪物明明是在放狠话,眼神也变现得像兽类动物一般凶狠,可林溪谣却觉得他似乎是在委屈地哭泣。 这种割裂感让她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少女的春.梦。 她脑子一乱,想到刚才见过的东西,不小心说出了一句很不符合现场气氛的话。 “江煜,怪物也有生.殖器吗?” 江煜:……? 第13章 校园都市传说(十三) ◎“啪”,她给了怪物一个耳光。◎ ? 似乎有些不理解她的行为,听到这句话的江煜歪了歪脑袋,身上的戾气瞬间消失了许多。因为他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钻研这个问题的最佳答案,以及林溪谣为什么要这样问的目的上。 江煜停顿了相当长的几秒钟...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和人类相比还有劣势存在的,话在脑子里编辑又编辑,最后才看不出破绽地开口说道: “生.殖不出子嗣又如何?母性繁衍本来就是落后的存在,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很多的孩子。” 林溪谣瞳孔地震,这说的还是中国话吗?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而江煜面色如常,甚至认为自己刚才的回答很不错。这是实话,虽然他还隐瞒了一点:他必须要得到更多林溪谣的生物信息,比如她的肌肤,她的气味,她的□□...这样他才能派出一些聪明的肉块模拟他和她的孩子。 既然是她想要,那牺牲一点也不过分吧。他心想。 林溪谣:囧。 “你在想什么啊!谁想和你有孩子了。”她崩溃地大声叫了出来。 江煜到底是怎么理解的?光是想想她和他的孩子遍地跑着叫他们“爸爸妈妈”,林溪谣就头皮发麻了。她高考结束那个月才成年,自己都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想生孩子。 和这个年代出生的思想开化的大部分女孩一样,她最讨厌小孩子了好不好。之所以脑抽问出这样的问题,还不是因为刚刚录像的时候...她像素很好的手机不小心把那个裸.体江煜身上的细节全部拍下来了。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吧,她看过一些少儿不宜的少女漫画,也遇到过恶心的露.阴癖死男人,大概知道男人恶心的东西长什么样。 不知道江煜这只怪物是怎么那么凑巧,下半身的玩意长得和她以前买bjd时,卖家没说,却偷偷打包送过来的异形器物一模一样。 根本就是照着长的,刚看清时,林溪瑶尴尬得也想从天台上跳下去。 幸好江煜的那个分身好像也懂得廉耻一般,出来的一瞬间就转了过去,刚好躲开她接下来的镜头。 他正对着的另外一个男生就倒霉地看到了那邪恶东西的全貌,脸上那难以评价的表情足以说明不是林溪谣她眼花了,而是江煜真的长了一个奇葩玩意。 林溪谣连忙摆摆手证明自己的清白:“是你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脏,我可和你说啊,我对男人阳.痿,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像你们男人,连怪物变成了男人都要发.春。” 毕竟不是真的男性人类,被攻击时也不会像普通男人一样破防,江煜若有所思地说:“你喜欢女人...?” 依照林溪谣的要求,即使是思考时,江煜也不忘在眼中加入恰到好处的高光。但这导致的后果是,仅从外表看来,他表现得像一直在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溪谣看。 像势在必得的自信猎手。 眼看着他当场就要在自己面前表演大变性别,林溪谣连忙阻止他:“都是怪物了,你的脑子为什么还这么封建。我就不能喜欢只喜欢自己吗?没有性.欲的人还不好吗,简直是少了一个弱点。” “我拿这些时间和精力去干自己想做的事,或者去卷事业,难道不香吗?”她连忙把手机从江煜手上抢回来,心想等下要拿回家用酒精消毒。 听到她的话,江煜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会觉得有点委屈,听起来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可是你明明喜欢我的脸。难道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 林溪谣顿时有点自己在哄小情人的感觉,刚才江煜不是表现得还挺像个合格的怪物吗? 逼问她的时候,她有一瞬间还真觉得他会把她从天台上推下去,没想到在针对喜不喜欢他的问题上,又变得像个任人拿捏的傻白甜。 他不会是在钓鱼执法,骗她对他放松警惕吧? 她狐疑地看着江煜这只怪物:“你是不是和以前那个江煜签订了什么‘要她后悔’的契约,想玩重生复仇那一套,用美□□惑我,让我追妻火葬场,然后再找到一个心地善良的真爱,让我被虐身虐心之后又后悔一辈子是吧?” 这都是小说里玩烂的套路了,能不能有点新意? 确实这样想过的江煜:“......” 但是,“追妻火葬场”和“虐身虐心”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从这具身体里接收到的记忆里没有相关的解释? 是以前那个江煜太无知,还是林溪谣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太奇怪?怪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不过有一点,他认为自己一定要说明:“我和以前的江煜一点关系都没有。硬要说的话,我只是借用了他的人类组织——”他顿了顿,“那些已经被我全部重新排列打乱过了,已经不算他原本的身体了,我只是无聊的时候顺便阅读完了他的记忆而已。” 听完他解释的林溪谣在心里骂道:好你个江煜,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居然害我这么惨。 有段时间其他人还惊讶江煜他为什么忽然变得爱洗澡了,纷纷猜测他是不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其实还不是因为他像在偷林溪谣的气运一样持续不断地骚扰她,企图把他们两个人的人生绑定在一起。他倒是生活有盼头了,她却被他不胜其烦的骚扰行为弄得都要抑郁了。 他死了,她都没落井下石觉得这是他活该,没想到他却通过记忆把她卖给了一只怪物。她越想越觉得男人就是该死的生物! 觉察到林溪谣情绪不佳,江煜嗅了嗅她身上浓浓的苦味,有点像喝中药的气味,舌尖发涩,好声好气地安抚她: “总之,你不许想着要甩开我。我生气后,会做出一些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威胁,想到江煜也可能是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双性怪物,鼻子一酸,林溪谣有点想哭。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倒霉,初中的时候被人家欺负就算了,刚升高中时担心受怕,好不容易像个小透明一样读到了高三,又碰到一个吓人的同学。 说她幸运吧,骚扰她的同学凄惨地死在她面前,吓得她都应激失忆了。一只怪物又逼她想起来这件事,还缠上她了。 别以为她很傻,她可聪明了。楼下的人一看就是和以前那个江煜有仇的人,说不定是什么混黑的仇家。万一人家把她抓去,要像电视剧里的□□一样江煜不来,就砍掉她一根手指头呢? 她又不是怪物,少了一根头发丝,她都不一定能当天长出来。 林溪谣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咦?怎么突然哭了? “算了,是我说的太过头了,我又不是低贱的人类,怎么可能控制不了自己。”江煜慌得手足无措,甚至忘记了曾经在*心里立下过的要看她各种情绪的雄心壮志,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安慰她让她不要再继续哭下去。 “别哭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说,行为却和语言完全相反,身体不由自主地贴在林溪谣身上,用毫无温度的舌头去舔她滚烫的眼泪。 好苦、好酸。 难吃得让怪物脑袋发晕,胸口发闷。 “啪。”林溪谣边哭边给了他一个耳光,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骚扰她,果然只要沾上了雄这个字眼,就算是怪物都没好货。 怪物白嫩脸上很解气地浮现她红色的掌印,林溪谣马上止住了哭泣,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擦干了眼泪,再把用完的纸巾塞回口袋里。连捡垃圾的可能性都不给他留。 哭完发泄之后,就要坚强起来面对现实了,怪物的承诺不可相信。她收起了脆弱:“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你不是很有能耐吗?刚才那几个人随随便便就把另外一个你绑走了,说不定下一回被绑走的人就是你这个本体了。” 等等,把本体绑走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算那些人把江煜切片、展览,也和她无关,甚至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第18章 林溪瑶止住了话题,随口道:“总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靠近我,当然...也不可以舔我,更不可以喝我的眼泪。” 天气变得很快,刚才还是温暖的傍晚,太阳忽然就全部落了下去,还刮起了阵阵的阴风。林溪谣手脚冰冷,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 “走吧。天台风大。”江煜没说同不同意,但是注意到她比平时要冰冷的体温,心想大概率是情绪起伏太大的原因,觉得人类真是脆弱得可怜,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林溪谣身上。 对于他的举动,肉块们表示很满意。 “哎,这下她就能一直闻到我的气味了。看见右手那边的袖子没,刚才还一直紧贴着我呢,现在贴到她身上了。” “切,这算什么,我在心脏的位置,贴着的还是她的心脏呢,这说明她心里有我。” “可恶,那我也要贴在心脏那里。” “不行!这是我的位置。”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和谐不过三秒,肉块们又吵了起来。为什么突然有点后悔把外套给她了,江煜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必须要加快自己的计划了。 - 另一边。 昏迷的江煜,被负责在后排压制他的保镖帮忙穿上了一件临时下车买来的衣服。他手脚都被户外运动用的尼龙绳绑了起来,嘴里还塞着那团让他昏迷的□□手帕。 另外一个保镖戴着墨镜,专心开车,眼神却时不时偷偷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排的情况。 江濯嫌弃又担心地问了一句:“他不会死了吧?” 保镖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居然没有,就连身体的温度都像刚从冰窖里运出来的人那样冰冷。他不自信地说:“...可能” 吴大师开口打断他:“别用你们普通人的常识去看一只怪物,邪祟怎么可能会有温度,他们也不一定需要呼吸。” 虽然吴大师说的有道理,但这并不能改变他被揭穿是个江湖骗子的事实,江濯还是忍不住刺他:“那依吴大师您的高见,您看要怎么处理这只怪物才好?” 吴大师心想:这可是一只摇钱树啊,谁会那么蠢地“处理”掉他,当然是自己留着。他看这小男孩长得还挺顺眼的....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为难地说:“既然这只邪祟是我召唤出来的,那我当然要负责处理掉他。就交给我吧,保证不会再放他出来祸害人间。” “是吗?”江濯冷笑道,车子忽然毫无防备地一个急刹,吴大师刚想骂人就被保镖提着踢出了汽车后排。 “再见了,江湖骗子。”江濯关上车窗,挥着手扬长而去,把吴大师一个人丢在市中心的路口。 开出一段距离,负责驾驶的那个保镖担心地问:“少爷,得罪吴大师会不会惹江总生气?” 江濯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家就是这个城市的土皇帝,吴大师再牛,背后的靠山也不可能越过我爸。不然他为什么能被我一个没成年的小孩子叫动,还不是想讨好我爸。” “他知道自己是个骗子,居然还敢糊弄我。” 江濯面带愠色,虽然他也能想到,吴大师一定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真的鬼魂妖怪,所以才不怕自己露馅,大不了就说法事不成功就行了。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江煜这种妖怪存在,没看到刚才吴大师被吓得那鸟样吗? “那我们把他带回去?”保镖又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江煜。听见保镖的话,江濯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他是不是太迟钝了?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保镖都有点不对劲,怎么他们都在帮江煜说话? 仿佛为了验证江濯心中所想的一般,一直“昏迷”不醒的江煜,缓缓睁开了那双没有焦距的美丽瞳孔。 第14章 校园都市传说(十四) ◎只要略施手段,他就可以在不久后品尝到她除泪水之外的液体味道◎ “弟弟,我们可是亲兄弟啊,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是因为嫉妒我哪里都比你强吗?” 明明被塞了一团毛巾堵住嘴巴,江煜仿佛带着笑意的声音却仍然清楚地传进了江濯的耳朵里。他轻声念着江濯的名字,说话音调如品质尚佳的乐器,入耳像一串优美的旋律。 被他叫到名字的江濯一瞬间有种自己在受海妖诱惑的诡异感。 “不邀请我回家看看吗?”江煜问他的时候,他差点就要下意识答应了。 “操。”望着怪物江煜失焦的黑眸,江濯心里犯忌讳,直接骂了出来:“你家在外面那个垃圾场里,什么你家,那是我家!别因为你亲爸当了凤凰男就可以抢我家的财产了,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 江煜不语,只是脸色嘲讽地盯着这个和他半点相似都没有的少年看。他还什么都没有说,这个少年已经掏出底牌,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真是无趣。他再一次认识到,不是所有人都和林溪谣一样特别的,所以他必须要好好珍惜她这个...玩具?这个词在他心里滚了又滚,事到如今,江煜已经不能单纯地在心里把她当作“玩具”看待。 没有谁会被一个玩具如此地搅乱心神,即使是超脱人类之外的怪物也不例外。 林溪谣是他的所有物才对——她是他的爱宠。 无视自视甚高的江濯在他旁边发疯,江煜满脑子都在开小差想林溪谣的事。等江濯气急败坏地说完许多要如何杀死他的话,变得惜字如金的江煜才开口说: “既然你打算杀掉我,那就快一点,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我可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你这只苍蝇身上。” 没错,它是主体江煜最看重的肉块,不然怎么会被派出来施行他的计划。主体可是答应它,事情结束之后,它就可以被安排到舌头的部位工作。 就像人类都觉得事业编和公务员是香饽饽,对于“江煜”这只欲念集合体的怪物来说,舌头、手指、手腕,只要是能和林溪谣直接身体接触的部分,都是肉块们争抢的香饽饽,堪称怪物里的事业编。 能够担任身体这部分组成的肉块,就是肉块中的“肉上肉”。此时这块单纯的肉块完全没有想过主体有骗人的可能性,它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等主体兑现他对它的承诺,于是调动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激怒江濯。 江濯的心里早就起了一股无名火。他拿出一把军用小刀,不知道怎的,突然很想在亲爱的哥哥脸上划上几刀,他想看看失去了这张脸,他还有什么在他面前炫耀的资本。 最好也让他变成太监,就和他们的爸爸一样......江濯被自己天才的想法逗得笑了出来。 他平常确实看不起其他人,但从没想过要脏自己的手去解决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此时心中涌起的这股暴虐的冲动,被他解释成是自己太过厌恶江煜的原因。毕竟他损失的可是实打实的金钱和地位啊,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追求这两样东西吗? 打开后足有15cm长的折叠军刀慢慢逼近了江煜那张令人嫉妒的脸蛋,江濯恶毒地想:你可一定要恨我啊,哥哥。最好是死了之后变成冤魂,一辈子都只能在阴间无能地诅咒我。 他用力地划了下去,瞬间,江煜如新生婴儿般细嫩的脸蛋上出现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可是他没有骨头,表皮被划开后,里面是空洞洞的一片,像空心的人.肉娃娃。 江濯越刺越兴奋,像发作后六亲不认的瘾君子,对着已经破烂不堪的尸体狂刺。任谁都不敢相信,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少年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行为,后排看不下去的保镖终于上手强行制止了他。 “少爷,待会他真的被弄死了,我们对外、对江先生那边都不好交代啊。” 他说得委婉,却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用力捉住了江濯,抓人的他和扑腾的他,像一个人在农场里捉住了一只惹是生非的大公鸡。看着江煜血肉模糊,又透露着诡异的残缺面皮,在东南亚杀过人的保镖顿时也生出了纤细的惜花之情,不知怎的,他竟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这是他出手的主要原因,而不是嘴里说的担心雇主因为冲动杀人而不好交代。 哪怕脸皮都要被刺成一块破布,从头部滑下来了,江煜至始至终一滴血都没有流过。但江濯的物理攻击似乎对他有用,“醒过来”的江煜看起来陷入了永久的昏迷之中。 江濯长长地出了一口恶气。离这里最近的江家产业是一家化工厂,他没想到自己一时上头真的刺死了江煜,趁着这股凶残劲还在,他憋着一口气,指挥两个保镖把江煜泡进了一方小小的硫酸池子里。 尸体咕咚咕咚沉入了池底,其实他已经检查过一遍,但江濯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监控都删干净了吗?” “已经删掉了,不会有人看见我们的动作。”后排的那个保镖回答。他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撒谎,江煜既然都死了,那还是自己的利益最重要,他当然要好好删除所有的罪证。 第19章 他们开着依旧干净无痕的黑色大g,回到了江家的郊区庄园。路上,江濯总感觉心里阴阴地发凉,似乎总有许多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他第一次杀人,心里觉得刺激和恐惧罢了。他是一个要做大事的男人,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一蹶不振。 回到独栋的富人别墅区,穿过附庸风雅的园林走廊,江濯手脚冰凉地回到自己家门口。住家保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有来送入户拖鞋,他没有心情在意这些小事。 家里应该有贵人来访,他还没进门,就感觉到冰冷的家里似乎多出了热热闹闹的人气。心里顿时产生了不妙的预感,江濯刚用指纹打开门,那个讨厌的男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 “你这个败家子,供你吃喝玩乐,没想到还养出一只白眼狼来了。你老子的东西可没写着你的名字,没了你爹,你什么都不是,还敢拿我的面子去踩吴卫国?” “啧。”江濯当作没听见,自己拿出鞋柜里的家居鞋,准备换鞋,突然,他发现了摆在各种奢侈品鞋子之间的一双带着泥土的寒酸运动鞋。 心像是在这一时刻要跳出嗓子眼,他爸的声音继续传来:“算了,大喜的日子,我就不和你说这种晦气话了,他吴卫国算个屁...江濯你快来见见你哥哥,之前他一个人流落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你做弟弟的要心疼哥哥。” 熟悉的那张脸从客厅来到了玄关,被他毁容后扔进硫酸池里的江煜走了出来,微笑着和江濯招呼。 “有一会儿没见了,弟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他们的父亲江年华走了出来,随口问道:“你们见过了?那正好不需要我介绍了。兄弟之间血浓于水,你们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别对着你哥乱发那些纨绔子弟的脾气。江煜,你也是,既然是哥哥,以后可要好好包容弟弟。” 不同于江濯的一言不发,江煜从善如流地说:“爸,我知道了。”听见他的回答,江濯气得摔门就走。 “臭小子,你要去哪里?”江年华早就猜到被他妈养废了的江濯会气得离家出走,因此在他愤怒地摔门而出时,也只是公式化地大声喊出了碰见逆子不听话时每个父亲都会说出的台词。 江濯瞬间走得没影,车子的启动声还没响起,江年华就迫不及待地转过去向江煜表演他的父爱:“江煜,不用担心,爸爸打拼来的事业一定会留给你,绝对不会送给江濯那个没用的败家子。” “谢谢爸。”像每一个渴望得到稀薄得密度比空气中氧气含量还低的父爱的儿子,江煜乖巧又甜甜地露出羞涩的笑容,像个纯洁不谙世事的小天使。 江年华本不喜快成年的男孩子做出这种娘兮兮的表情,看起来就像长大注定就要吃软饭的没用小白脸,但江煜做起来,他却觉得格外得顺眼。 所以就连他想去拉江煜的肩膀,却被他躲开时,心里都不觉得失了面子,反而检讨自己确实从来没管过江煜,父子之间的情感还需培养。 他笑眯眯地说:“不用担心,马上爸就打电话帮你过户。” 江濯还不算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指挥保镖超速开车来到了平时看不上眼的平民小区,谁知道这里看大门的狗眼看人低,硬是把他拦在门口不肯放行。 江濯用了这辈子最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发火,又不是他们住的本地官员都住的高级小区,怎么会刻意拦住他?总不能是看他有钱,想找他要好处吧? 他直接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来找我表妹的,就是十一栋1712的业主林溪谣,她平时一个人住,我姨妈叫我来给她送东西,你总不能拦着业主亲戚送东西吧?” 他横行霸道惯了,才不会在意随便暴露一个女孩子独居的隐私会有什么后果。江濯的成年人保镖更靠谱一些,从口袋里掏出几根名贵香烟给小保安,试图让他通融一下。 他和江濯都没想到,看起来就没见过世面的小保安一挥手,把香烟拍到了地上,“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这个他们都没正眼看过的矮个子大众脸年轻男人说道,同一时间,他脸上的五官突然像流动的铁水一样融化,消失,变成鸡蛋般光滑的人皮。带着怨念的抱怨声不知道是从他哪个部位发出来: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你把我丢进那么酸的水里,每时每刻,我都听见耳朵边劈里啪啦有东西融化的声音,后来我听不见了,可还是好痛......原来是因为我没有耳朵了。” 江濯闻言一看,无脸江煜光滑的脸皮两边,果然没有耳朵的存在,他是怎么从硫酸池里爬出来的?明明他们离开前之前把处理室从外面反锁了!后来他出现在他家里,又出现在这个小区门口,难不成江煜他真的是鬼? 还是那种会分身的鬼? “少爷,不要激怒他,我们头上就有一个监控。”保镖提醒他。 和江煜长得一样的小保安歪着头,使劲挠着自己的脸皮,好像要用尖尖的指甲在上面凿出五官的形状来。趁着他没空在意他们,江濯带着保镖赶紧离开了这危险的地方。 他逃远了,怪物一般的人才停下了他诡异的行为,自顾自地说道:“这样不行,不管什么臭虫都可以靠近她...气味,气味会被污染...不可以让他靠近,不可以让任何人靠近,她是我的......” 就算是被她辱骂、扇耳光,被她讨厌和仇视,这些也都是他的权利,他不允许任何人试图靠近他的林溪谣,包括她呼吸过的空气,都应该是他的。 “滚开。”路过的一个倒霉业主被这个阴沉的小保安吓得缩回了好奇的脖子,莫名的连家都不敢回,直接屁颠屁颠逃出了小区范围。 江煜因此受到了启发—— 他可以把所有试图靠近林溪谣的人全都赶走,这样她就一定会依赖他了。只要略施手段,他就可以在不久后品尝到她除泪水之外的液体味道,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计划会成功的。聪明的怪物自信地想。 第15章 校园都市传说(十五) ◎隔着口罩,她在他右边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你好,林...临时工,我是新来的临时工。你昨天睡得怎么样?”出门的时候,一张没有见过的新面孔和林溪谣打招呼。 她没听见,以为那个人不是在和她说话,匆匆上路了。向她打招呼的那个人始终站在原地,面带微笑注视着她的离开。 他贪婪地看着她的背影,摸着脸自言自语:“是因为我这张脸长得太丑了吗?还是说仅有一小部分的‘我’是不够的,吸引不了她。” 这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开始走动,左脚向前,右脚向左,一只眼睛往右边看,像是要躲到眼眶之外,一只眼睛却仿佛假眼似的,眼珠转都不转。 理所当然的,因为极其不协调的肢体,这个人马上摔了一跤。他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来协调身体的动作,才从地上爬起来。 “不是说好了要听我的话吗?你们怎么都和人类一样说话不算话。”他对自己说。 “我后悔了,你又不是主体,凭什么我们都要听你的话,而且你不也没碰到她吗?人家都懒得理你。” “就是,为什么不用‘他’的长相?万一她是没认出我们才不理我们的呢?都怪你,明明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他身体里的肉块们内部之间发生了争吵,这块暂时占据主导权的最聪明的肉块恼羞成怒地说:“你们都是一些傻*,怪不得主体不想搭理你们。如果我是主体,我也不会要你们。你们就没想过,如果我们用主体的容貌去骗她,他马上就会过来把我们清除吗?” 肉块们害怕了。 “不要,呜呜呜,我害怕被火烧。” “呜呜呜呜呜呜,主体快来接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就算让我去当屁.股上的肉,我也愿意。” 它们被恐吓得嘤嘤嘤哭了起来,百米内的人都隐约听到了令人无法忽视的哭声。路人们纷纷朝着这边,像是抢购大减价的超级实惠商品一样,迫切地靠了过来。 林溪谣还去上学的路上。她带了平板和书,也在网上联系了老师,打算在学校里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学习。如果她现在不强行给自己设立一个长远奋斗的目标,很容易被外面的不良诱惑影响。 似乎要抄小路去上学,她走进一条对她来说尚且宽阔的小巷子中,在和打结的肠子一样弯曲混乱的岔路口连拐了几个弯,可是,还是没能甩掉那些试图跟踪她的人。 两个壮实成年男人堵住了能离开的缺口,把她架在了忽然变得狭窄的小路里,林溪谣有点后悔她选择走这条小路了。 这两个西装暴徒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和我们交换一点情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林溪谣举起了双手。 “被那样恐怖的怪物缠上一定很痛苦吧。”不远的咖啡厅,江濯同情地看着林溪谣,表示他十分理解她的心情,“他是一只杀不死的怪物,心眼也很小,所有得罪过他的人都被会报复。” 第20章 林溪谣搅了搅服务生端上来的热拿铁,浅尝了一口,她不是很习惯早上就喝这种西式的饮品,挑了挑眉问江濯:“你杀过了?” “......”江濯停顿了一会儿,“这不重要,重点是你不害怕江煜的报复?”他也是今早才想明白,家里出现的那只“江煜”,多半是他前几天让人从学校里取回来的“江煜遗体”。他从来不相信装神弄鬼的说法,谁知道江煜会像植物一样,只有几块肉在了都能重新长出来? 林溪谣表现得像个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不怕失去的无赖,她摊摊手:“那有什么办法?他死了都还能活,你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吗?” 她猜到李祖的照片大概是拍给了这个自称是江濯的男生看,因此虽然不知道昨天这个江濯又杀了怪物“江煜”一次,但把人类江煜的死亡都算在了他和李祖的头上,心里对他们抱有必要的警惕。 江濯自信满满地回答她:“这不可能,我们只是还没有找到对的方法而已,我现在相信世界上有怪物了。但是如果它们真的是无敌的,那我们生活的世界早就在很久之前就被传说里的怪物统治了。” 他说话的样子好像热血少年漫的男主角,林溪谣叹了口气——可他明明不是正义的那一边,江煜也不算完全邪恶的那一边,至少他现在还没有亲手夺走过谁的生命。 “你想我帮你做什么?昨天我差点出了场车祸,现在手脚还是软的,”她意有所指地说,“我一没背景,二没武力,不可能杀掉一只怪物。” 至于江濯还是去找李祖商量这句话,她就不说了,说出来太得罪人。 面前的美式咖啡一口未动,江濯有点装不住了,他眯起眼睛,带着点威胁的意思:“你们女人一天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故事看坏了脑子吧,你真以为自己美貌如花,一只怪物都忍不住为你动心?” “江煜不过是想报复你而已。你也是重口味,那么恶心的怪物也下得去嘴。” 出乎他意料的,林溪谣没有生气,而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有反抗过,你看我成功了吗?你连一个可靠的方案都没有,就喜欢画大饼,我敢上你的贼船吗?” 江濯噎住了,他为了缓解尴尬似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咖啡豆的味道淡得像刷锅水,他说:“我调查过你,你应该很恨某几个人吧。只要我们能一起联手消灭这只怪物,我可以帮你让那些人吃点苦头。”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别骗人,”江濯扯起笑脸,比起江煜的笑容,林溪谣从他身上看到了更接地气的邪恶,“你们下等人才会吹捧什么钝感力,谁得罪了我,我马上就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如果你真的不在意,怎么会一直想着逃避,你看你现在就想逃。” ”你小号里发的那些东西我不是没看过。啧啧,就算我是一个男人,也觉得你可怜,好好的一个女孩,被人说成那样子。” “报警有用吗?学校是不是和了稀泥,老师也讨厌你了吧,可惜你三年都被人指指点点,就连以前的我都好像听说过你的传闻。” 他静静地观察着林溪谣,找到她最脆弱的地方,再打出致命一击:“就算你可以没脸没皮地去讨好一只怪物,叫它帮你出气,但是那样的情况,解气吗?” “不如和我合作,事成之后我可以出钱送你出国留学,回来之后,你可以在任何大城市落户,离开这个破烂的地方。你是人,终究还是要活在人类社会里的上层才会幸福。” 被人揭伤疤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这个人的目的不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会在人身上产生烙印,人格也会受到影响。 林溪谣当然知道,她变成了善于且习惯回避的优秀胆小鬼,很多事情只敢在脑子里想想,没有去做的勇气。她怀疑自己之所以能抗拒“江煜”诱惑的最深层原因,是因为习惯了缩回壳里,不敢把自己放在任何危险的环境之中。 ——她害怕江煜的追求者伤害她,即使她知道了此江煜非彼江煜,她没有必须讨厌他的理由。 恐怕是面前的江濯也不能违心说出江煜不讨人喜欢的话来,江煜对她又那么特殊,她这个“怪胎”可能会没有一点点喜欢他吗? 昨天她扇江煜那个耳光的时候,两个人的肌肤短暂接触,她听见了他身体里好多说“还要多来几次”的声音。 是成倍的聒噪,可她不得不承认,她当时的想法是那些声音蠢得有点好笑,还挺可爱的,把江煜弄得像是个隐藏得很深的抖m。 她也没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他。 “我考虑考虑——”其实是婉拒,负责招待这桌客人的服务生走了过来,穿着围裙,他的身材似乎变得更加纤细有型,能明显看出不一样来。 “喂。你们已经讨论得够久了,该滚蛋了吧。”江煜闷闷的声音从口罩底下传来,要不是碍于林溪谣也是坐在这里的其中一员之一,他会骂出更难听的话。 江濯一言不发地离开,走得有些快,林溪谣也站起来,被江煜阻止了。 “我又没说你。”他端起那杯凉了的拿铁,旁若无人地一饮而尽。 啊,好可惜啊,居然只有一点她的唾液残留在上面。他惋惜地看着林溪谣的嘴唇。 林溪谣:“.......”算了,本来就不打算喝了。 江煜很满意她的表现:“看来你现在逐渐认识到应该和谁关系亲密了,为了奖励你没有出卖我的秘密,我决定给你一点奖励。” 他突然想起她说过的不准随便碰她的话,蠢蠢欲动的手收了回去——即使他没有收回去,也许那些比听他话还要听林溪谣话的肉块会强行违背主体的意志,突然停下动作吧。 舌尖硬生生转了一个弯,江煜本来想告诉她,用火焰把他烧得精光,是一个杀死他的可行的办法。当然,他还没有爱一个人类到无私的地步,他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诱惑她下手,坐等她失败后理直气壮地掠夺她。 谁叫她不允许他触碰她,所以他只能想一些迂回的麻烦办法。 “我允许你觊觎我的美貌,对我的身体胡作非为。”江煜的唇瓣自动一张一合地说道。 他身体里的肉块们发出欢呼: “兄弟好样的!” “我将拥护你成为新的主体!” “不要因为我很柔嫩就怜惜我,来吧,我在腹部肌肉的位置,我很大很美!” 在心里决定要把幻化成唇部的肉块丢出去,江煜夺回说话的权力后,还想按照原本的计划给林溪谣挖坑,没想到却被她抢了先。 “倒也不需要你牺牲这么多。”林溪谣摆摆手,心累的同时觉得前途坎坷——她要是和江煜交往,岂不是算同时和好几十个性格不同的江煜同时交往? 把她榨干了也应付不过来啊。而且有些肉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草食系纯爱选手。 “你让我借用你的能力去做一些事,我也愿意给你一些奖励。” 林溪谣忐忑地说完,就看见江煜两只眼睛都在放光,那闪过头的高光,让她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有这么兴奋吗? 江煜立刻问:“什么奖励?” “普通未成年人能做的。”林溪谣双手摆了个叉,“而且我厌丑,你不能再让我看到很丑的东西。” 不管是露出原型吓她的恶作剧,还是刻意模仿她bjd玩偶的异形生.殖器,都统统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答应她、答应她!”性格是肉食系的肉块们都妥协了,江煜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这可比他先前想的迂回的方法要好得多。而且有一就有二,他不怕之后林溪谣不再求他。 “那你先付一点定金。”江煜拿腔作调地说,怪物要面子也不奇怪吧? “啊?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林溪谣犹豫了一会儿,可她想到这也许是她迈出改变自己性格的第一步,踮起脚,蜻蜓点水般贴在了江煜脸上。 隔着口罩,她在他右边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然后...她还来不及害羞,就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啊啊啊,到底是哪几块肉块在娇羞地尖叫啊!它们是怎么发出那么尖锐的声音的,她好像都有点耳鸣了。 部分纯情的肉块们在尖叫,然而作为主体的江煜介于它们和肉食系的肉块们之间,对于缓解他内心的饥渴来说,这只是饮鸠解渴。 他不由自主地摸上这只罩,打算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它吞进去,等吸收了她留在上面的所有痕迹,再吐出来。 幸好这只是定金,相比于他内心计算好要收的报酬来说,更像是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两个人都满意了。林溪谣拿出手机,把黑名单里的人拉了出来——昨天她不小心入镜热搜后,她讨厌...不,应该说是想要寻仇的人之一就厚脸皮地找人问来了她的联系方法,试图让她分享江煜的联系方式。 林溪谣理都没理,直接拉黑处理。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把那个人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第21章 【可以啊,你过来,我介绍江煜给你们认识。】 她给那个人发送了一条消息。 【作者有话说】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吃滴…… 第16章 校园都市传说(十六) “我发现,你好像忽然变得不一样了。”江煜盯着林溪谣一如既往,看起来对其他人有点漠不关心的表情,从她身上散发的气味里嗅到了细微的不同。 他贪婪地在她身边深深嗅了一大口,廉不知耻地说:“你好像变得更香了,这是为什么?” 他在真情实感地困惑,林溪谣回答:“可能是我和你一样,慢慢变成怪物了吧。”她说得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纵.欲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从前出于各*种原因不敢干的事,一旦撕开一条口子,快感仿佛要补上之前亏欠的一般,成倍成倍地涌了出来。 搞不好,她以后真的会变成一个大恶人。林溪谣心想,可是这种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怪不得世界上总是坏人们过得风生水起,好人却得抑郁症,把道德抛之脑后的感觉太让人上瘾了。 江煜也觉得很上瘾,他发出礼貌的询问:“我可以舔舔你吗?” “为什么?”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几天我去很多地方收集了很多资料,你吸引我的原因大概率是基因。我把江煜身体打乱的时候,改变了他的基因排列,重新排列后的基因,刚好和你的基因匹配,相互被吸引。” 江煜只说了前面一半,继续补充道:“但这几天,我发现你对我的吸引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基因之间的粗暴吸引。我似乎变得更想了解你,从你身上得到超过生理的复杂反馈。” “所以,我需要和你再亲密接触一次,越多越好,这样我能深入你的内部...”他歪了歪头,“和你心意相通。” “你完全可以不听我的意见,反正我也反抗不了。”林溪谣无所谓地说。她就当是被小狗舔了,先不说江煜长得好看,他没有分泌唾液的器官,就算用舌头舔人,也不会留下臭臭的口水。 “不行,”江煜一本正经拒绝了她,同时十分严肃地看着她,“你并不是真心让我用舌头舔你,这会影响我对你的判断。” “那随便你。” 林溪谣差点当场笑出来,想不到还有这种非常有利于她的硬性条件。江煜也是实诚,相当于把把柄之一交到了她的手上,至于他说的基因吸引论,她倒不是不相信,而是抱有另外一种她并非独一无二特例的消极看法。 毕竟是大自然孕育的怪物,也许江煜只是喜欢神经上有问题的特殊人类,比如林溪谣就有家族遗传的双相情感障碍基因。如果平时不注意养护心灵,受到某种刺激后就容易在极端狂躁和抑郁的情绪中切换。 天宰难逢的机会只有一次,这坚定了她更想用怪物干一票大的的决心,等到约定的公园门口,她甚至伸手挽住了江煜,仿佛两个人多么亲密无间的样子。 对于江煜来说,这简直就是“人”在地上走,天上砸下来一张中奖的彩票。他浑身都像过电般轻微麻痹,神经被刺激得格外兴奋,一股强烈的冲动,促使他用力把林溪谣揉进他的血骨中去。 当然是物理意义上的融入,但他也不是最开始那个一根筋的新生怪物了,他知道这种做法只能饱一时,被欲求不满想法折磨的同时,本身也是痛苦中带着幸福的。 他暧昧地把头贴在了林溪谣肩膀上,顺便寻找偷走她头发的机会。 肉块们敲起了开心的铜锣—— “过年了!” “好幸福,现在要我死了我也愿意。” “嘟嘟嘟嘟,我要绕地球跑三圈,谁都不要来阻止我。” 一团肉块不小心说漏了嘴:“早知道这样,我们就应该多吃几个...” “笨蛋,你在说什么啊。”另一团肉块赶紧站出来制止它。可惜,因为声音是以心灵感应的超能力一样传递到双方耳中的,不管是泄密的声音,还是制止告密者的声音,都被林溪谣听了进去。 她当即下意识嫌弃地推开了江煜。 肉块们沉默着在身体内部发出呜呜声,徒劳地试图撼动主体的绝对控制,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它们也明白,自己刚才捅了大篓子。 江煜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但又不能有损他神秘、高贵的人外之物的形象,在措集语言之时,难免需要花费一点功夫。就在这极短的一小段时间之内,几个不长眼的家伙陆续赶到。他们把林溪谣的注意力全部都抢走了。 没等这些人虚伪地开始寒暄,她就先发制人地问:“吕涵,我不是只说叫你一个人来的吗?” 听见她如此硬气的话语,被叫做吕涵的高瘦女生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满不在意地撇撇嘴:“那又怎么样,你介绍给我,最后我们也都会认识。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这地方这么小,认不认识只是时间问题。” 被林溪谣这个从前在他们面前只会表现出讨好型人格一面的人嫌弃,吕涵外的其他人自然是非常不满的,他们甚至都短暂地把视线从江煜身上移了过来。 霍鑫讽刺地说:“看起来你最近混得挺好的啊,有些人一混得好就忘本,不过我相信林溪谣你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不然怎么会介绍江煜给我们认识呢。” 他自来熟地和江煜开口:“你好江煜,我是霍鑫。我爸爸是建材市场那边的老板,和林溪谣是初中同学,知道她很多以前的事情,想知道的话可以来问我。” 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了,林溪谣知道霍鑫在背后造过她的黄谣,但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那时人们的法律意识也不够完善。她报警,最后只是惹得一身骚。 面对这些人的巴结,江煜高傲地仰起头:“听说,你们想认识我?”他眼神在这些人脸上扫了一圈,“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不管是外表还是心灵都长得很丑的人。不过既然你们认识林溪谣,那我相信你们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对,但江煜实在是长得太好看,其他人暂时忽略了这一点,点点头说:“小时候不懂事,一点小矛盾也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正好有点实力,就上了。长大时候再回来过看,发现讨厌的人多了去了,以前看不惯的人倒也没那么讨厌。” 霍鑫格外想讨好江煜,“江煜,听说江叔叔是你爸爸,以后和我们一起玩啊。我们市太小没什么好玩的,乐子只有那么几个,不是圈内人不知道。” 不用林溪谣出手,江煜就帮她拉好了仇恨:“哼,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肥得像头公猪一样,靠近了我都怕你被你身上的味道传染。” 霍鑫肥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看起来有点吓人。比起霍鑫,吕涵还知道装装场面,她飞快地白了一眼林溪谣,然后向江煜道歉: “你也别气霍鑫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们以前是因为一点小矛盾误会过林溪谣,但林溪谣也不是没有报复回来,她还报警了呢。那时候我们被叫到警察局,心里也受到了很大的创伤,我还抑郁了一段时间。” “要不是我们家长...但是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也没记仇,我们向林溪谣道个歉。林溪谣你也和我们赔个不是,说自己不该偏激地把事情闹大去报警,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我们圈子都带你玩。” 按照吕涵观察过的林溪谣容易心软的性格,她以为她会顺着这个台阶下。没想到她却当着她们的面,令人倒胃口地把头靠在了江煜头上,像得意洋洋的恶毒女配一样绿茶地说: “是吗,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我在交往的男朋友江煜,他很喜欢我,说不定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哦。如果你们想讨好他,是不是得先讨好我?” “臭...”霍鑫骂道,“你果然就是脑子有神经病,快点滚回你的精神病医院住院去。” 几个人愤怒地不欢而散,林溪谣觉得她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能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 她拉着江煜在长椅上坐下,捧着肚子大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回过头来问江煜这个大功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恨这些人吗?在他们的视角里,我似乎也不是好人啊。” “我知道,”江煜说,他从记忆里看到了她在小号里发的事情,包括一些当时留存的记录,“如果你想找人分享你的感情,你可以选择吻我,不过最好是长一点。” 一半出于必要,一半出于私心,他看着林溪谣,认真地说。 为了更加了解人类的感情,他潜入进市郊的精神病病房,偷走了几个最严重的病人的感情,让他们奇迹般地仅住院几天就治好,被送出了院——但江煜使用的是物理疗法,他让极其细小的肉块钻进那人的大脑中,偷走了纳米大小的大脑皮层。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能做到如此精妙的手术。如果他对林溪谣使用同样的办法,这可能会导致她那部分的大脑皮层永远受损,再也不能产生让他着迷的物质。 第22章 他是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的,于是只能退而其次得要求和她更加亲密地接触——正好,这也是他渴望的。 “算了。”显然林溪谣不买他的账,严词拒绝了他:“不需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我不需要其他人替我共情。如果不是利用你,我不可能有这么快,这么有效的报复方式,之后不管你向我讨要什么报酬,都是我应该受着的。” 她说得决绝,倘若他不是一只能感受到他人情绪的怪物,他简直都要被她嘴里的正义之词给糊弄过去了。在她的心中,长出了从来没有过的恶意之苗,这是他第一次从她身上品尝到“恶意”的味道。 就一只怪物的口味来说,林溪谣变得更加口感丰富,更有魅力了。如果一只人类,只是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憋屈小白花,该多没意思啊。 身上忽然又出现了那种怎么也满足不了的饥渴感,江煜发愣般微微张开了嘴,喝进去的拿铁液体里那点她的唾沫,被他分离出来,吮了又吮。此处的他深深期待着她说过的报酬。 仅仅是唾液已经满足不了他。他痴迷于她的变化,并发自真心地盼望着她能聪明地一直保持下去,永远散发着令他着迷的气味。 ——他已经决定好,要和内心容得下一只怪物的女孩长久同行。这大概是它降临无聊的人世,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第17章 校园都市传说(十七) ◎一怒冲冠为红颜◎ 报复来得比林溪谣想象得要快,她去上学纯粹是找不到别的事情可以做,而且相比于沉迷于江煜美貌的人们,她对未来还有那么一点自己的主体性。一走进教室,很多人都在讨论她。 “天哪,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从小就开始不检点了。” “我听说她好像住在学校附近的高级小区,不会是在外面卖来的钱吧。” “江煜为什么会喜欢她...他是不是眼瞎了......”说话的这个人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在其他人愤怒的眼神下,赶紧赏了自己一个不痛不痒的耳光,连忙改口说,“肯定是林溪谣太心机,太会骗人了。” 知道这些人脑子都不正常,被他们说难听的话,林溪谣也不是很生气,反而莫名有种巨大的世界里其实都是npc的不真实感。 她旁边的江煜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边,困惑地看着她。 江煜:“......”怎么了吗?她为什么要看着他?她好像没有因为这些同学身份的人的话而感到愤怒,是在考验他吗? 江煜绞尽脑汁搜寻着从人类身上窃取来的记忆,企图从里面找到他此时应该采取的行动。越谨慎,越是手足无措,他不免摇摇头,样本的数量还是太少了,没有多少智商的肉块们反而还没有这么磨磨唧唧。 “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让他们都闭上嘴啊!” 不知道它说的是物理上的闭嘴还是什么,总之,江煜莫名其妙地有一秒,双手自主掐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满嘴腌臜的人类的脖子。 这种人是不配成为他的养料的。 被他掐住的那个人,脸上露出快要高.潮一般的痴汉表情。江煜的力气不比普通人大多少,被他掐住的人也不反抗,像童话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临终时看到了幻觉,即使脸泛青紫,也一脸幸福地挤出笑脸。 ——即使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有人还在义愤填膺地痛骂着林溪谣,有人则一脸羡慕看着被江煜掐得快要死掉的那个人,还有人因为太过嫉妒,像人格分裂一般,上一句还在骂林溪谣,下一句又骂起了那个被掐着的人。 ...实在是,诡异极了。 林溪谣拍了拍江煜的肩膀,轻声,安抚一样对他说:“不要杀人,我没生气。” 江煜闻言放下手里的人,不仅是他,肉块们也十分不解。 “为什么?这种时候她不应该很感动吗?有个女人的记忆里不就是有这样的情节吗?” “果然是我看上的女人,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肉块们大声夸赞着林溪谣,毫无遮掩的偏心态度,就好像她不管做的是丧尽天良的大坏事还是感天动地的大好事,它们都会找到一个清奇的角度来夸赞她。 面对肉块们偏心得堪比自家年老长辈的夸奖,林溪谣终于坦然了一些,她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像是在回应它们,于是激起了肉块们更深程度的愉悦。 “天啦!我们简直就是双向奔赴!” “看见没,主体,不要像人类一样刚愎自用,好好和我们学学。” 被掐住的人重新获得了呼吸的机会,跌坐在地上,身体因为求生本能,在鼻、口共用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但他本人却好像浑然不觉曾经离死亡近在咫尺一般,有些失神地看着松开他的俊美少年—— “是我被掐的样子太恶心了吗?所以江煜松开了我的脖子,求求你,江煜,求你再来一次...” 他像一条毫无尊严的流浪狗,用爬的姿势,企图抱住江煜的大腿,不过他受到的特殊待遇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警惕心,在他挪动了不到半米的距离后,就有人拉住了他的腿。 教室里又开始扭打成一团,心思活络一点的,发现了诱发江煜攻击他们的条件,狂热的眼神一转,锁定在了林溪谣身上。 几乎是同一秒钟,他立马感受到了江煜警告的眼神,这个人的心神立马被他牵动,转移到了他身上,然而...他在停止看林溪谣之后,江煜的目光又马上移开,像是一秒钟都吝啬给他。 他不信邪地又看向林溪谣,结果又收到了江煜蔑视中恶意的目光,可当他试图移开......最后变成了这个人眼珠像打架似的,来回转动,看起来恐怖又滑稽极了。 大家总有一天会被江煜这只怪物玩死,林溪谣叹了口气,她的手机响起,接到了一个未知号码来电。 她没有接,班主任张荣像一只走路没有声响的幽灵,幽幽地站在教室透明玻璃的走廊外,视线像精准打击的导弹一样锁定了林溪谣。 他敲敲玻璃,对着走出来的林溪谣说:“有人要找你...”视线在江煜和林溪谣身上打转,作为中年肾气不足的光头男人,他的心力实在有限,只能挑一个重点去奋斗,想了想,还是多嘴了一句。 “有时候学校不仅是一个读书的地方...还是一个需要经营的企业......算了,我和一个学生说什么,家里有什么关系,就快点用上,尽早把麻烦解决了,对大家都好。真是的,都快要高考了,还搞出一些幺蛾子。” 很凑巧的是,等张荣嫌麻烦地说完,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但前缀很熟悉——她们当地十多年前的老手机号码都是这个数字开头,归属地也显示的是她们这座小城市。 林溪谣接听了电话,“林溪谣是吗?不好意思打扰你上学,现在有一起凶杀案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不用担心,就是请你来做一个笔录,为了不给你造成负面影响,你自己打车来公安局吧,我们私人给你报销。” 林溪谣挂了电话,张荣好像知道这件事似的,看在江煜的面子上,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李祖已经被取消保送了,这件事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要声张出去,学校也会私下通知他,免得影响学校的声誉。” 她们学校作为江煜主要的活动地点,目前是受到影响最严重的地方,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即使有学生不出勤,也不会有人发现。既然是在张荣的亲眼见证下接到了警察的电话,林溪谣也就大胆放心地拿着假条走出了校门—— 至于校门口那些围堵江煜的人,只要她不和江煜表现得很亲密,他们也不会多管她的闲事。 实在不是林溪谣不想带着江煜去警察局,毕竟总体来说他还是向着她这边的,只是在众目睽睽下要搬运江煜实在是太过困难了,她自己安全地从人群中溜出来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等等,我还没上车呢。”俊美的少年慢悠悠地从不远处走来,仪态优雅,却并不显得做作。 坐上车后林溪谣等了一小会儿,等到她觉得不对劲了,出声催促司机开车时,司机也迟迟不愿意踩下车门,直到江煜拉开车门,凑到林溪谣旁边坐着,他才缓缓地启动车子。 “去警局。”林溪谣言简意赅地说。好在这次司机总算能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和江煜自称的不同,林溪谣她是认识路的,司机确实在往警察区的位置开车,没有绕路。 这个江煜格外黏人,他似乎忘记了和林溪谣的约定,总是时不时弄出一些黏着她的小动作。要么是扯扯她的衣角,要么就是故意在她身边求偶似的,喷出带有芳香分子的气息,还偷偷把她掉下来的头发藏进了皮肤里。 林溪谣全当没发现,只是在他做得过火了时,狠狠打掉他作乱的手。下车后,江煜掏出钱来结账,但被有爱美之心的司机免单了。 他们走进警察大厅,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人类里相对靠谱正直的成年人,虽然不可避免地有人对初见的美貌少年心声好感,但基本上还是认真地在做自己的工作。这一点让林溪谣心里深受感动。 第23章 接待她的警员很快过来,为了不给她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打电话的男警官叫了一名非本次案件负责人的女性警官过来接她。 江煜被她认为是陪女朋友的暖心男友,压下了一丝对少年情侣的青春和浪漫的嫉妒,女警把他安排在了办事大厅成排的不锈钢矮椅上。有人马上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热水送给江煜。 这不是林溪谣第一次来警察局,而且这次的事件和她大概率完全无关,事不关己,林溪谣自然可以做到淡定对待。 和电话里声音极为相似的一个中年民警和另外一个看起来更年轻的民警一起和她做笔录。 不同于先前的温柔,中年民警公事公办的冷脸模样显得有些严肃吓人。 “你认识李祖吗?” “认识,他是我们班的班长。” “今天早上七点半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在西岛咖啡厅喝咖啡。” 问到第二个问题的时候,林溪谣大概就猜出一定是失控的李祖犯了什么事,但她不明白这是怎么牵扯到自己身上的,在她的印象里,警察局的办事效率可没有这么高。 林溪谣回答的内容确实和他们调查来的结果一致,正当中年警官打算问出第三个问题的时候,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提醒他电话响了。 “抱歉,我马上回来。”他匆匆走了出去,留下林溪谣和新来警局的小年轻面面相觑,小年轻对林溪谣做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中年男人回来得很快,不同的是,他脸上带着十分明显的困惑,再次看向林溪谣的眼神,那种审问时必要的严肃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可以回去了,我们给你报销来回的车费,这件事是个乌龙,不好意思耽误你宝贵的学习时间了。小妹妹你回去不要乱说,不然我们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再把你请到警察局里来喝茶呦。” 显然这个中年男人的幽默细胞极差,他应该是想开个玩笑,顺便告诉林溪谣不要乱泄露警局的机密,但这个糟糕的玩笑显然听起来更像是无良警察在威胁不懂事的小女孩。 年轻的警察尴尬得被口水呛得咳了一声,赶紧替师傅找补:“没有,这个警察叔叔的意思是警局里的东西不能出去随便乱说,他怕你小,不知道。” 林溪谣点点头,她比谁都知道警局里发生的事情不能拿出去瞎嚷嚷,可正当这些人把她送出大门的时候,她却忽然转过头问那名中年警官道: “我也有想报警的事,警察叔叔你们应该可以受理吧?” 第18章 校园都市传说(十八) ◎他迫不及待地索要奖励——一个吻◎ “你也要报警?”中年警官皱着眉问道,看林溪谣在警局里一点也不紧张,带着仿佛警局常客般坦然自若的态度,他还以为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把报警当成了儿戏。 “这个不可以当作证据吗?” 她熟练地在手机里点了几下,划出一些内容。有时候语言是有长相的,可恶的语言面目憎恶,光是看着承载着它们的冰冷的文字,心里就能画出一张令人作呕的怪物的模样。 叫向国强的民警队长终于摆出了办案的态度。 他眯着眼睛看那些不管是对女孩还是女人都有奇效的攻击性的文字,更注意的是它们的传播量。光是□□空间的点赞转发量,就远超过了500,更别说发布者自己后台能看见的浏览量。 根据刑法,造谣□□超转发量超过五百,已经可以被认定成诽谤罪了——为什么说是诽谤,实在是发布这些信息的人措辞太过极端。在长长的图文描述里,叫做lxy的高三女孩是经验颇丰的性别灰色产业从业者。 或许发布者耍了小聪明,在编辑姓名时使用的是拼音缩写,发布的图片也ps打码处理过,但如果被害人告诉,这点堪称敷衍的信息模糊处理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 向国强皱了皱眉头,语气严肃:“你想清楚了,我是很认真在为你考虑,告诉处理或许并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他试图在理性之外提供一点人情味,“现在的学生个个都被家里宠坏了,连做人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了,什么污言秽语也说得出口。” “你打电话把家长叫来一起私了处理,不要把事情闹大,对你以后的名声更好。闹大了到时候传来传去不知道什么样,流言蜚语可是很可怕的。” 又是同样的语气,林溪谣甚至想冷冷地嗤笑一声。她该说什么?几年前,另外一个警察也是这样对她说的,只不过不如眼前这个看上去会说话,纯粹是觉得学生间的打闹犯不着弄上警局,学校内部处理就行了。 是她拿着美工刀闹自杀,才弄到警局来的——现在林溪谣不会做这样伤害自己的举动了,首先是这种愚蠢的行为只能伤害到自己,其次是,如果她真被逼到这个地步,应该是带着其他人一起上路才对。 单看这一点,她倒是和李祖、江濯两个人想得一样。不过比起他们,她倒是还有人最基本的良知。然而,有时候面对天生就少了那么点良知的加害者,受害者单方面的良知会变成给自己掘好的坟墓。 “我就要告诉。”叫林溪谣的女孩一字一句,极为冷静地说。“告诉”一词是面对此类事件的专业术语,无数个夜晚,她在幻想中模拟自己在人前说出这个词,然后得到她应该得到的、迟来的正义。 和之前那个大肚子警察不一样,向国强上下看了她几秒,审视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心里的阴暗看个精光,但最后他选择了受理一个看上去性格有些偏激的小女孩的诉求。 “行,那你来和我们做笔录吧。”按理,他本来就没有阻挠公民报案的权力,林溪谣跟在他身后,到了一个比刚才的房间更明亮的房间。 余光瞟见坐在大厅椅子上发呆的江煜,他正不耐烦地用眼神警告一波又一波试图向他搭讪的闲杂人士。看见林溪谣投过来的视线,带着点依赖和亲近,江煜高兴得像得到主人肯定的小狗,腾地站了起来。 “先不要过来。”林溪谣和向国强异口同声发出声音。她奇怪地看了向国强一眼。 开了花的美貌少年,眸子暗了下去,焉了吧唧地回到冰冰凉凉捂不热的凳子上,突然就有点后悔刚才拒绝他的行为。 偏偏林溪谣和向国强两个都是狠得下心的人,除了那个年轻小警察,他们谁都没注意到这是江煜精心设计的动作,头也不回地离开去做笔录。 即使没有江煜的帮助,警官办案也没有墨迹。因为受害者熟知造谣者的身份信息,家庭住址,几个造谣的学生很快被传唤来了警局。 校领导不是没想拦,面子不够大,拦不住又有什么办法?索性来的是便衣警察,不管是在校园还是校外,拉拉扯扯总是没面子,看过警牌后还是任几个已经成年的学生被送来了警局。 霍鑫见到林溪谣的脸,就忍不住嘲讽她:“呦,婊子是缺钱了,又想敲诈我们一笔了。” 向国强瞪他一眼,吓他:“小小年纪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现在就可以把你行政拘留。” 霍鑫总算没说话,吕涵一直都比他聪明一点,赶紧对面前的大人警官卖乖:“我们还在读书,还是学生,处理不了这件事,需要爸妈过来一起处理。” 向国强想了想,她说得有道理,于是他马上转过来问林溪谣,“你要不要叫家长过来。” “谢谢,我一个人就可以处理。”林溪谣刚回答完,有人抢着从喉咙里挤出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她爸妈在外地打工呢~赚钱养孩子可辛苦了。” 说话的人是罗丹,瘦瘦小小的不太起眼的女孩。 向国强用力拍了拍桌子,“能不能闭嘴,你们这些小孩真的是无法无天,我说了安静,你以为警局是你们在学校上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几个恶劣的高中生闭了嘴,罗丹小声地说:“警察就了不起了,脾气这么大,小心我投诉你。” 向国强没有理会细细的蚊子叫,罗丹的家长最先到,接着又有一个人的家长过来了。吕涵家长在霍鑫家长之前到了,过了半小时,向国强打了两个电话去催,牛皮哄哄的霍鑫爸爸才过来。 如果富态有等级,那么最后来的首富般富态的男人派头很大,腰间夹着一个被衬托得小小的鳄鱼皮包。他进来会议室后先找了个椅子坐下,开始训斥自家孩子。 “老子供你吃穿,供你读书,尽给我惹出麻烦,我刚刚在盘账呢。”他大大咧咧地说,扫了一圈,呦呵,这里还有几个熟人。 小老板先和熟人点头示意,再和坐在远处的陌生警察打了个招呼。 “向警官是吧,我认识你们局长,他家装修还是...”不等他说完,向国强就打断了他,“这位家长,我们叫你来是讨论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手机拍照后打印下来的a4纸,被他一一列到面前给那些学生嘴里“能做主”的家长看。 罗丹的父母最先反应过来。她们家家长是市里一家省内连锁酒店的客户经理,算是小城水平的小康,忙向林溪谣道歉:“林同学,不好意思哈,我也不知道我们家罗丹这么不懂事。我们当父母的也低个头,给你道歉。” 第24章 “对不起,林溪谣。”不情愿的罗丹被父母按着头,道了歉。 倒是吕涵的父母,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溪谣,你爸妈没有回来吗?” 好像是因为肥胖,呼吸有点不通畅,霍鑫的爸爸鼻子抽了一下气,直接对着向警官说:“警官,以前没怎么拜访过你。我们互相给个面子,这件事我们愿意私了,赔多少精神损失费都愿意。” 他把横肉压眼的基因也遗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在做人可恶到可恨的基调下,堆积的脂肪成了恶人邪恶程度的测量工具。 罗丹的父母似乎还有话想说,但霍鑫爸爸大手一挥:“嗨,就这点事也把我叫来,拢共没几个钱,还不如我浪费的这些时间值钱,我都出了。” “三万块够不够?”霍鑫爸爸伸出三根粗短的手指。 “哎,不是这样沟通的,”向国强叹了口气,谁都不站,把问题抛给林溪谣,“你想私了吗?” 几年前,大概是私底下和办案的民警有交情,这几个人的家长好似一块牛皮糖,好说歹说,确实承认了自己家孩子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就是在要多少赔偿的话术下打转,不肯更深一步。 双方都认为这件事结束地憋屈,不知道是谁家的家长还是小孩,还四处放谣言说林溪谣家穷疯了敲诈他们几家,拿了普通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事实也就一万元,在人均工资三千的小城,连她爸爸妈妈在外工作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到。 谁叫他们家没有关系呢,义务教育的初中也不好操作,最后的结果只是他们赔钱,林溪谣换班学习。 “......” 本该是事件主公人的林溪谣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伪装出来的开朗不再,阴沉沉的,浑身像沾满了暴雨的湿气。 想被打捞上来。 未来可能会遇见她更痛恨的人,可对任何一个人来说,在自己最无力的阶段受到的冤屈,如果能找到一个机会报仇,绝对是死之前的走马灯想起来都会回光返照从病床上起来大笑的。 此时的她无比庆幸着怪物江煜的降临于世,感谢他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什么后果也不想考虑,只想痛痛快快地把江煜从它出身的恐怖世界召唤到自己身边—— 被叫做“主体”的那个江煜。她对他的渴求*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巅峰, 只要他现在出现,她什么都愿意......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即使对方是一只用心险恶的怪物,只要心够虔诚,依旧能够回应人类的愿望。 她祈求的声音太过强烈。 不再是肉块们可以量产的江煜,性格最古怪的那个“主体”江煜,一条即将拯救公主的恶龙,出现在了会议厅门口。 “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他勾起一个少年玩乐时漫不经心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向谁委屈地告状——“怎么把我一个人抛在后面,我都被当作组织非法集会的嫌疑人,送到警局来了。” “这是...”会议厅里有人还在疑惑,有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江总的儿子吗?”霍鑫爸爸跳出来急着为江煜开脱,“这孩子很乖的,不可能会做出非...非法那啥的,反正你们抓错人了。” 向国强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又看看径直朝着某个人走来的江煜,是谁放他进来的? 他刚想赶走江煜,对方极其不礼貌地丢下一摞纸片在他面前,丝毫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向国强忍着脾气捡起来,然后变了脸色。 江煜歪着头,嘴唇微微张开,富有血色的唇瓣下露出洁白得失真的牙齿,不管是坐在会议桌的主席位,还是侧位,每一个人都从正面见到了他鬼魅的笑容。 “...你涉黑?”霍鑫爸爸点了点头,“不是......”他慌忙出声否认向国强的话,身体像在抽搐,点个不停,他的舌头在嘴里打结,撞在牙齿上。 “我放高利贷给其他人,不给钱就打,就砸,在学校门口等他们的小孩......”霍鑫爸爸吞吞吐吐地在警局里给自己挖坟墓,其他家长古怪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坐得远了些,但是他们发现,自己的嘴也控制不住地往外吐出一些东西。 “我拿公款去炒股了。” “我收了别人的好处,内部操作了几个重点高中的入学名额。” “我卖了客人的信息给对家企业。” 自认谁都会犯的小错一个一个从他们嘴里冒了出来,警局内线里也同时接到许多打来实名制举报这几个人的电话。 向国强揉了揉眉心,这些人疯了来组团给他们冲业绩?还没到年底呢。 有人要整他? 是谁?看他不爽的那个万年副队长本地人? “不私了。”林溪谣嫌不够乱地添了一句。霸凌者的学生里,胆小的哭了起来,有自尊心强、心够狠的,掐着自己,捂住嘴巴不让它吐出不该说的句子来。 “知道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反正他们都满十八岁了。”向国强像是抱怨似地叹息了一句,“这时间挑得刚刚好,最小的那一个前几天才过生日。” 闹剧还在继续,警局大厅里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不停有人走来走去,一不小心就会撞到人。但这一切都和林溪谣无关,她和江煜走出了警局大门。 江煜迫不及待地盯着她,“奖励。” 按照故事,他们要接吻。 “嗯。” 林溪谣踮起脚,他马上俯身压了下来。 这个吻和浪漫丝毫扯不上关系,几乎是掠夺。她没有张开嘴,只愿送出自己的唇瓣,他却像仿佛要告诉她和魔鬼做交易只会得到可怕的恶果,两唇相接,她只感觉到了冰冷和...力竭。 没有一点温柔和爱的成分,至少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她以为江煜至少有那么一点点是人类的喜爱那样“爱”着她。他很满意,也很沉醉,甚至忘记了不能随便触碰她的禁忌,像情难自控地人类,抬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生命力好像在被某种物质掠夺,她的心因为和美少年接吻的事实在加速,荷尔蒙的分泌带来了喜欢的情绪,但是很快,它们和报仇的狂喜,内心深处埋藏的对怪物的恐惧,一起被吸走了,全都进入了江煜的体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仅仅只是几分钟,江煜被推开了。他顺势放开了林溪谣,又接住了她。她已经腿软了,并非色.情意味的腿软,而是情绪都被人抽走,像吃了过量的精神抑制药物那样,从内到外开始的情感空洞,四肢无力。 江煜餍足地回味着她的美妙,内心的饥渴得到了暂时的满足,他知道,只要再一次看到她,他又会感觉到无法抑制的饥饿和难耐。一旦尝过如此珍馐,他便再也不会对敷衍式的咸菜小粥感到满足。 “谢谢,我很满意。”他的声音在耳边轻得像风,“果然...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作者有话说】 笨蛋不知道顿顿饱和饱一餐的区别,追妻火葬场在后面等你hhh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我的小巧思,这是18章,不会再对“咸菜小粥”感到满足[黄心][黄心][黄心]下一章开始就会很刺激了 第19章 校园都市传说(十九) ◎她逃到了没有江煜的国外。◎ 被人拍住肩膀的时候,林溪谣正在望着变绿的信号灯发呆。她迟钝地用了几秒反应,抬脚穿过这条马路。 藏在阴影中的帽衫男人紧贴在她身边,古怪、疯狂的气质洗刷了骚扰的嫌疑,他等到两个人过完马路,才一把拽住林溪谣。在路人似窥视的注目下,把她拉到暂时人烟稀少的角落。 林溪谣力气没这个男人大,等他目的得逞的时候,她滞涩的大脑才处理完这些信息。没什么可怕的,她想。 男人谨慎地左右打量,随后坦率地拉下兜帽和口罩,一张瘦得有些狼狈的脸露了出来。 “求求你,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和拽她时用的那大得吓人的力气不同,他的语气里几乎是放弃尊严的哀求,“求求你,求你换个地方生活,不要再呆在这里了。” 认出声音,林溪谣的内心倒是小小地波动了一下。这个人居然不是李祖。她还以为是已经变成少年杀人犯的李祖来找她寻仇的呢。 “在一只怪物身下...”慌不择言,差点把心底恶毒的潜意识不加修饰地脱口而出,江濯硬生生打住,变了语调。 “我给你钱,给你帮助,你出国留学好不好?去美国,我打听过了你成绩不差,我找人帮你弄好简历,先从语言预科读起行不行?” “......”林溪谣没有立刻答应。这不是出于天上是否会掉馅饼的考量,而是最近她的思考能力退化了很多,做决定之前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也知道,我哪有这个胆子骗你啊...”江濯紧迫地抓住她的衣角,不知道哪种心理作祟,他像寻求母爱的小婴儿,扎进林溪谣的怀里痛哭流涕。 “求求你,只有你可以帮助我了,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呜呜,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过去,他才被推开。 第25章 恍惚间,林溪谣有她多了个寸头耳钉,叛逆期儿子的错觉。 儿子中看不中用,嗷嗷待哺,等着英雄母亲撑起天地。 而他的救世主顿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她也受到了怪物的污染,心中忐忑不安,将一生中最大的善意都默默在心底祝福给了她,希望它们在她身上美梦成真。 “好。”他听见林溪谣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激动得再向她身上扑去,这回却扑了个空。 “谢谢你。”江濯无比真诚地说。林溪谣的形象在他心里彻底翻转了过来。 - “小姐,马上就要到了,可以起床了。” 耳边是空姐温柔的声音,林溪谣从商务舱舒适的座椅上醒来。她上飞机后不久,吃下了一颗褪黑素软糖,睡得不是很好。等她下落到目的地这个药物滥用的国家,应该能方便地弄到更有效的药。 在空姐眼里,这个女孩醒来后就有些神经质地打量着周围,像是在审视飞机上有没有她的跟踪狂。面对这样的行为,她只是面色如常地收走小毯子,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精神有问题的低龄留学生,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不在飞机上出事就行。 让人宽慰的是,被额外注意的林溪谣没有在飞机上惹出任何麻烦,下了飞机,国内联系好的中介在接她。她要住的小公寓里有很多黄色皮肤的人,说来奇妙,见到这些人的第一眼,她就凭空获得了一种分辨其他人是不是中国人的能力。 中介交代她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离开,马上就有邻居敲响了她的公寓门。她用生涩的口语回答可能来自东南亚哪个国家的男生油腻的搭讪,借口英语不好,用一句抱歉切断了对话。 大概是被不良国人中介坑到不好的地方来住了吧。林溪谣坐在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沙发上,在上面垫了一层布,对现在的处境有了一点实感。 等签证下来用了一点时间,她本身是出国读预科语言班,即使没有雅思或托福成绩,花钱找中介操作一下,也能靠国内的高中成绩单申请上。说到底也就是钱的事,而钱是她最不用担心的事。 她掰着手指头,七次,光是她亲眼看见的,江煜就死了七次。 第一次发生在那天从警局离开时。江煜打开她的嘴唇,从里面夺走了...情绪。或许还有别的。 因为他夺走的这些东西,在不久后李祖将他从背后捅穿,林溪谣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恶心。”她听见李祖啐了一口,“等我解决完这些怪物,再来找你一起下地狱。”他踢了一脚临死前还拽住他裤腿,不让他靠近林溪谣的江煜,恶从心生,提着菜刀把他砍成了好几段。 仿佛为了泄愤,他像剁肉一样,又砍了好几刀。 也许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林溪谣,但许多人突然冲了上来,哄抢江煜残碎的肉块们。那些肉块不会说话,就只是真正意义上的尸块。人群把李祖和林溪谣冲散了。 警局门前发生恐怖袭击事件,是一件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的骇人听闻的怪事。 前提是在正常情况下,走来走去的忙碌警员们隔了一段时间后才注意到这里。但那时哄抢江煜的活动已经散场,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哪怕一滴血也没有。没有人报案,自然没有人追究。 逃回家的林溪谣在发抖,她应该感觉到害怕的情绪,可事实上她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有腿在疯狂地发抖,轻飘飘的灵魂在操纵□□这台机器移动。她感觉到灵肉分离。连喘气都要发出指令才能进行。 家门口的江煜还好端端地坐在小区进门的大厅里等她。少年把她温柔地抱进怀里,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不过能触碰到她已经是意外惊喜。 他像妈妈一样轻轻拍着林溪谣的背,“不怕了,不怕了。我会保护你的。他进不来的。”同时,他也在她的背后拉下脸来——他依旧没有尝到她情绪的味道。他不是安慰了她么? 但她的呼吸和体温,已经足够支付他忍受接下来被砍断的疼痛的费用。他成了拥抱她最久的那个“江煜”,是最幸运的。 林溪谣感觉到饥饿是第二天醒来后傍晚的事情,把外卖送上楼的还是保安打扮的江煜。这个江煜有点害羞,见到女孩时红了脸,绯红的脸蛋漂亮得像个洋娃娃女孩。 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在叫,“这、这是你的外卖,没...没有打开过,很干净。”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像一只不被人宠爱的流浪小狗,“待会你吃完,可以把垃圾放在门口吗,我可以帮你拿走。” 他的举动绝不是出于想要替她跑腿的好心,林溪谣不想去想今天为什么忽然换了一个“人”来。她只觉得—— 累。 很累。 她像歇斯底里发狂后三天三夜没睡觉的人,躁期过去,只想连着睡过好几天来补觉。 为了避免趁她睡着,有人进到她房间里来,林溪谣草草吃了几口后,还是把外卖放到了家门口。 江煜仿佛在她在身上有监视器一般,她刚放下,他就过来了。 他的脸红到了耳根,即使美到像个雌雄莫辨的少年期的精灵,从他那高而瘦的骨架,行走的姿势,依旧可以清楚地辨认出他是一名发育良好的男性。 “原来她喜欢这样的人。” 这块因为太过女性化,不符合“江煜”得到的记忆里任何受欢迎的男性特征,而被独立出来、没有被任何肉块团体吸纳,最后只能自立门户的肉块自言自语地和自己说,”太好了,原来这么多的我们,她真正喜欢的是我。” “只有我。”它陷入了思春期的脸红,身上的芳香像求偶一般散布到周围的空气中。 “江煜”们共享所有的记忆,肉块们所有的思想却会被反馈给主体,反之则不行。这团肉块的想法被精准地传送到了主体那里。 因此它才享受了一小点她在食物上的残留物质,主体就出现在它背后,抓住了它命运的后脖颈。 “这不公平。你对其他人不是这样的。”性格弱气的肉块伤心地哭了起来。连哭声也是细细的,不像人类婴儿般的尖利,默默垂泪的模样惹人怜爱。 在家闭门不出宅了几天,这几天林溪谣放纵自己沉迷在会让她上瘾的角色扮演游戏中,还选了不能回档的最困难的荣誉模式。 这个游戏做得很真实,很沉浸,每一个细节,选择的对话分支,都会影响最后的结局。 ——就和她的真实生活一模一样。 她投入地玩了好几天,没玩到通关,先在手机上看到了其他人给她发送的消息。 最上面的是忘记删掉的吕涵,她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对她发送谩骂的消息。林溪谣早就关闭了她的消息提醒,出现红点的是另外一个对话框。 发消息的这个人是把她联系方式分享给吕涵,她唯一没有删掉的,被许多人夸赞“人品不错”的初中同学。 她看起来和谁都很要好。哪怕其他人都因为谣言,或是林溪谣后期稍微偏激的性格变得有些不喜欢她,这个女生都没有摆出明面上的刻意讨厌她的模样。 【吕涵和霍鑫他们家全家都出事了,没想到他们一家人都是这样的人,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们好像都很讨厌你,欺负过你,也算是活该了。】 隔了一个晚上,她终于忍不住发了另外一条消息。 【不会和你有关吧?】 林溪谣没有回复,加上吕涵,她删掉了她们的联系方式。小人物的故事只会短暂存在于她们认识的人口中。林溪谣从本地新闻上看到了霍鑫爸爸因为组织□□活动,被公诉的消息。 这一刻,她好像重新活了过来,那些被偷走的情绪本来就是主人可以源源不断产生的可再生资源。 她像吃了好几罐齁到想吐的蜜糖,幸福地联系了父母,叫他们派一个人回来和她一起向这几家人提起民诉,告她们的诽谤罪。 向国强打了好几个电话,林溪谣都没接。再一次见到她和她父母时,他已经作为立功者,连轴熬了好几个大夜,吊着一个硕大的黑眼圈。 他说:“我以为你不想追究这件事了,这几个小孩看起来有点可怜,你这样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了。”他摸着良心,一向站在弱者那边说话。 她最后胜诉,把几个带给她噩梦的,被求情的看客说是“有缘才成为同学”的人送进了监狱,时间不到一年,但她已经足够满意了。林溪谣妈妈心软,但她更爱自己的孩子,忍住了想说的话。 只不过看见江煜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动摇了一下立场。 “没想到江煜现在变成这样了,看起来挺精神的,他没有再骚扰你吧?”她妈妈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空洞的心被看起来积极的事务填满,再加上江煜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林溪谣几乎都要忘记了他的存在。 于是她在江煜眼里,又变得无比香甜起来。即使学到的人类之间的人情世故告诉江煜,他这时最好不要出现,主体也再三警告,可架不住低能肉块变成的江煜没有主体才有的强大的意志力。 第26章 它抵抗不了诱惑,远远地偷看了林溪谣一眼。就一眼,却被她妈妈发现了。在林溪谣表现出生气之前,它识相地离开了这块区域,到了它影响不到她妈妈的地方。 其他肉块,包括主体都很愤怒,所以这团肉块替代了另外一些抽到坏签的肉块,成为接下来几天被李祖杀死的“江煜”。 也许是有人刻意维护虚假的生活,林溪谣妈妈在的这段时间里,她的生活回到了表面的平静。 妈妈接送她上学,她前脚刚离开学校大门,江煜不久后就会过来,学校内部、外部再一次因为这几天上学都迟到的江煜开始疯狂。 幸好林溪谣妈妈的年假只有七天,减去处理正事的时间,她只送她上了两天的学,否则风险会呈现几倍的增加。 她妈妈坐上高铁离开,江煜立马出现讨要好处。她在众人的嫉妒中和他唇碰唇地接吻,送给他酸涩的情绪和反馈。 他学乖了一点,不再用竭泽而渔的方式索取她。 “为什么再也没有甜味了?”他问道。 他把头发留长了一些,单从脸部,看上去像个无害的,漂亮过头的少年。 江濯找到林溪谣的时候,李祖还在逍遥法外,至少她没有在新闻里见到他的踪影。当然,学校里也没有。林溪谣都好几天没有去上学,想想李祖更不可能去上学了。 等接受他给的好处,逃到大洋之外的国家,因为语言不通造成的障碍,白人饭太难吃导致的胃部受苦,林溪谣终于感受到了生活的毒打,几度在公寓里因为思乡而哭泣。 这时,她总是会想起她把江濯认成李祖的事情。那时为什么会想被李祖杀死呢? 这和她报仇的初衷简直本末倒置。 隔壁房间又开始狂欢的派对,音量开到最大的音响震得楼都要塌下来似地抖动,闻到空气中某种植物燃烧过后的不妙的味道,她赶紧戴上口罩,打开外面的窗户通风。 脑袋也从探出了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噪杂的城市噪音和隔壁的音乐声混合在一起,她在这里过得有点窘迫和艰难。十分微不足道。像混进沙漠的,一粒游客脚上从他们家乡带过来的沙子。 ——但这也是她最熟悉的生活的味道。在这里,或许她能开启新的生活。 .......会吗? 【作者有话说】 /:. 嘿嘿,现在在v前榜更新,所以要隔几天。等入v之后,我会至少日六滴。每一个新篇开头会放三章出来。顺便带带我专栏的预收。1.《成为顶尖二五仔后称霸赛博世界》2.《恋爱循环模拟器》3.《黑魔法的阿伽莎》4.《我竟是少年师尊的恶毒继母》 第20章 校园都市传说(二十) ◎流亡的异国生活◎ “林,要不要参加我们的派对?”金发浅得发白,瞳孔颜色是青色的沙滩,asher在阳光下伸手打招呼。 他站在草坪上,皮肤很白,穿着适合配肤色的浅绿色毛衣。 抬起手时,宽松的毛衣下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臂,asher是个讲究的男生,也许前不久才刮过体毛。 耐不住部分白人毛发旺盛,在阳光的加持下,那些新长出来的绒毛也和他的发色一样,透明得发光。 “不好意思,虽然我很想去,但今天下午还有点事情。”林溪谣的回答像只会说fine,thankyou的、对英语还很笨拙的中国留学生,逗得asher和他的朋友们笑了起来。 “下次可不能拒绝asher的邀请了。”他的铁哥们态度是戏谑。常见的白人体型,看上去比asher大了一半,形象像是为他出头的大哥。 外国人的头骨普遍长得比亚洲人窄小一些,asher的骨架也很小,但仅限于和同种族之间的男性对比。 他从上到下躯干部分的骨架和普通亚洲男性平均大小差不多,因此比林溪谣要大一些。大得刚刚好,不会被衬托得像个女孩子。 这显得他们有点般配。 当今世界主流的审美是能够上镜的立体五官,即使是处在占据优势的白种人之间,asher也毫无疑问是个美男子。 美中不足的也是他的身材。看起来有点幼稚。不像实际年龄的二十岁,而是像十五、十六岁的青少年。 在人人都爱卷健身秀肌肉身材的美国,他因为外表年幼、身材瘦削,实际并不受到同文化下女孩们的欢迎。 林溪谣和asher是在两个月以前认识的。 这个月是她到美国的第三个月,如今,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甚至入乡随俗,参与了他们大学生必备的健身环节。 ——仅限于校内的健身房。 她是这个学校的预科生,号称民主灯塔的国家,不如它对外宣传的那么开放和包容。黄色皮肤的人,除非是已经归化后的本国人,很难融入当地人的圈子。 即使是本校的本科生,也不一定能融入当地白人的圈子。所以林溪谣没有试图参入任何运动社团,尽管它们看起来都很有趣,而是在校内健身房办了一张半年的会员卡。 对她一个宅女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更多时候,她选择呆在图书馆里,因为人生地不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这种生活习惯完全吻合西方文化里对于书呆子nerd的定义,哪怕她换成透着红色的白皮肤,在美国的校园里也有很大的可能成为被校园霸凌的对象。 相似的人之间会有雷达。林溪谣在图书馆见过几次asher,他长得很精致,她们也很有缘分,或者说是默契。 每次她从光是看着就能治好失眠的大串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里抬起头时,就能看见他刚好看过来的脸。 有一瞬间,asher让她想起了远在大洋彼岸的噩梦。但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asher的美丽和帅气似乎更加接地气。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新长出小点点的毛囊,和略微有些不对称的左右脸。 她们在图书馆相遇几次后,asher在林溪谣坐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时候过来向她搭讪。身后还有很多高大的男性、女性朋友们在起哄。 原来asher不是会受人歧视的书呆子,恰恰相反,他是美国白人精英中产家庭培养出来的,成功的阶级守门员——这个大学的花滑运动员明星。同时,他申请本科的成绩单上写满了a和a*。 和asher关系变得密切起来的契机是他的英语真的很不错。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相比于带着各地口音,或者经常把某个音节吞进去的母语者,asher像听力配音员一样语速适中的清晰口语减轻了林溪谣的对话压力。 尽管她发现被其他人评价是天才的asher算不上一个对普通人有耐心的青年,每次和她聊天时,却表现得极为包容,还会贴心地指出她用词用得不地道的地方。 林溪谣不笨,尤其是在有生存的压力下。有了asher的帮助,听说读写里,听和说的短板很快被补齐。asher对她的好感肉眼可见地涨了一大截。 至于林溪谣这边,她当然知道asher对她有好感。虽然目前,也许是此生对恋爱都不会再感兴趣,这不妨碍她利用asher练习英语。 最起码在这段时间里,她也提供了让asher分泌恋爱荷尔蒙的情绪价值,称不上一个爱情骗子。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以为外国人对性保持着开放的态度,绝不会吊死在一棵还没发芽的树上。 可事实就是,asher变成了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他注意到了林溪谣内心的抵触,意识到他只是被她利用来学习英语。 令人疑惑的是,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热情地对她发起了告白。 考虑到asher可能会在这个学校继续读研究生,因为这座城市的花滑产业更成熟,林溪谣也许会在预科结束后换一个地方读本科。 再一次拒绝asher的派对邀请,她怕在满是本地人的派对里沾上什么摆脱不掉的东西,干脆连可能还会再和他碰面的图书馆也不去,回到了公寓里。 刚来时那个可怕的公寓,她忍了六周,付了六周的房租。 忍到翅膀变硬,自己找了一个更为安全的街区居住。反正比起外面的假中餐,她更喜欢自己做的食物,房租可以从伙食费里节省下来。 如果不是为了躲避asher,她不可能这么早就离开校园,回到公寓——混沌的日子过去,林溪谣重新燃起了对学习的热爱。 而她在多年在学校养成的习惯就是日出时去上学,天黑时再放学回家。公寓的学习效率不如图书馆,更烦人的是,她对门有个讨人厌的同省老乡。 那人长得一般,却有点油腻。隐约还有软饭男的倾向,误以为林溪谣是个家境殷实的小白富美,频频对她抛媚眼。也有可能是广撒网。 她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爱打听她隐私的家伙,面对asher还有点利用过他的愧疚,对这个老乡,她只有极度的厌恶和鄙视。 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过asher和她的八卦,这个人居然当着她的面,以一种夸奖贞洁烈女的口吻说:“我就喜欢你这种不崇洋媚外还勤俭持家的好女孩。你知道把钱花在刀刃上。我们国家有孟母三迁的典故,我考考你能背出来吗?” 第27章 他很骄傲:“一个好的邻居比什么都重要。我从小就被家里人要求背诵三字经、论语等各种传统文学文化,七岁能背200首诗歌.......” 这人总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开始吹嘘自己。 生活总能催人成长,见过世面后,林溪谣认识到自己以前也有很多幼稚的地方,性格变得圆滑了一些。 她不敢得罪这个看起来就是小人的刘肖爱先生,被迫听过几次他完整的演讲,之后找到能开场前就逃走的办法。 刘肖爱不在,而且之前的邻居在搬家。一个泰国女生,要搬去和白人女友同居。 林溪谣还没和她熟到互换消息的那个地步,也许她出于礼貌告诉了她今天要搬走,但是被焦头烂额的林溪谣给忙忘了。 好在这里不需要讲什么人情。作为旅人的异国客,离开共同生活的区域后,关系就像白开水一样淡。 马上就会有新住户住进来,毕竟一周的房租也不便宜,空一天都会损失接近一周的伙食费。林溪谣在心里许愿新租客是个女生。 傍晚的时候,她在厨房里捣鼓晚饭。调料是中国超市买的国产调料,肉是带点膻味的美国牛肉,多亏了东方香料神奇的作用,厨艺一般般的人也能做出闻起来香掉鼻子的菜。 暂时还没有从她生活里消失的刘肖爱发来了微信。 【好香,溪谣,你真是一个宝藏女孩。我能有幸尝尝你的手艺吗?】 对于这条油腻的消息,林溪谣认为他真实目的是想白嫖一顿晚饭,撩妹只是顺便的。天知道她自从留学之后,见够了多少奇葩。 不管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加在一起简直可以写一本奇葩人类大赏。 已读不回是对付普信男的最好办法,这是她从同班的一个日本女孩那学到的。 幸好微信没有已读功能的提示,不然按照刘肖爱一定会觉得他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无视他的骚扰,林溪谣保持着早上吃吐司,中午在学生食堂吃白人饭,晚上再回家做中餐的规律生活。第三天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有极大可能是刘肖爱这个厚脸皮的垃圾,她决定直接装死。没想到对面异常执着,硬是敲个不停,似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似乎“隔音很差”是世界上每一间房子都被会用上的形容词,这栋公寓楼的隔音很差,如果门口的人一直敲下去,她们一定会被公寓管理员投诉。 至少有人在外还是想维持中国人的形象,林溪谣臭着一张脸,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不是刘肖爱,而是她没见过的一张陌生的面孔。 从气质判断,对方应该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也许混了点白种人的基因,否则很难解释他立体又精致得过分的五官和骨相。 有点像亚洲公司制作的游戏里建模的精致少年角色。大概身上亚洲基因还是占了大多数,因此,这个少年比asher看起来要单薄、瘦小一些。 他让她觉得有些亲切。这是为什么?就因为他美得更符合亚洲人的口味? 少年声音清脆,因为皮肤白皙,耳根的红色显得格外明显。 “好香...”他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我可以买一份你做的晚饭吗?” 第21章 校园都市传说(二十一) ◎循环死亡,以及修罗场的前兆◎ 门被三长一短的节奏敲响,循环两次,林溪谣开门,手上还带着几滴水珠。 “你怎么就来了?”她正忙着。 许清松自然地反手关好门,从鞋柜里拿出客人用的拖鞋,换好。 “总不能就等着吃饭吧,来帮你做些家务。”他把自己的鞋摆好,那股腼腆拘谨的味道。他们搭伙吃饭都半个月了,每次走进林溪谣的公寓,许清松还是会脸红。 到底是哪家养出来的纯情小少爷?他长得十指不沾阳春水,钱包鼓鼓囊囊的模样。像是只会用金钱建立一段纯拿筷子坐下来吃饭的友情。 结果却很会体贴人,每次都抢着帮林溪谣洗菜,洗碗。 他还会切菜。 做饭的*人都知道,把食材放进锅里烹饪,是最需要技术含量的一步,也是最轻松的一步。洗菜、切菜、洗碗,哪一项不枯燥烦人? 很多自认为体贴的男人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和另一半蜗居,吃恋人亲手做的饭菜,他会当个洗碗的、爱做家务的好男人。都是骗人的,洗碗和洗菜一样,是很轻松的工作,有种电器叫做洗碗机。 可见会说这种话的人和体贴不沾边。 许清松顺便把菜也切好了。他切菜的手法很娴熟,也很独特——刀起刀落。林溪谣问过他好几次是不是出国读的医学专业。 “每天我最期待的就是这个时候了。”许清松甜甜地说。他长相倒是配得上这种语气,换个人来就变成智商三岁的智障了。 他们洗好手吃饭,林溪谣干嚼了一口米饭,中途回复了一下小组信息。 下一口夹的是菜,碗摔倒地上。 碎了。 “呸。”她从桌边抢劫一样捞过一瓶矿泉水,倒进嘴里洗舌头。 她是厨师,菜放了盐、鸡精、酱油、生抽、老干妈,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 许清松错愕地端着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圆又亮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她,像受到惊吓的小鹿。 菜里应该没有毒。他吃饭比她快,吞了好几口咸得发晕的菜进肚子。 人吃咸的菜会吐。不会死。 “很难吃吗?”他歪头看负责做饭的新手厨师,真诚得不像是在用技巧玩暧昧。“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吃。以后我也想为你做饭。” “不行,哪有你出食材又做饭的道理。” “有什么关系...因为我觉得和你很有缘嘛。” 十分没有营养的对话,可是林溪谣弯腰去捡碗筷的时候忽然顿住了。她总是很倒霉,每次都会被碎片割伤手。 这次也会被割伤吗?她有点恐惧。 碎片被捡了起来。 也许是终于受不了饭菜的咸度了,这根本就是人类舌头不能承受的。疑似最佳演员的许清松脸上露出一点藏不住的难受,他可能早就被盐腌傻了,帮忙收拾危险的碎片本来是一次加分项。 人设在崩塌的边缘。 “对不起,要是我刚刚帮你收拾碎片就好了。”许清松愧疚地说。 他的眼神在林溪谣手指的某个位置上定住了。那里有刺痛的感觉,但是没有流血出来,也许划开了一条小到人肉眼看不见的口子。 “没事,这是我的碗,怎么能让你收拾呢?”她突然把那里捂住了,纠结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一定要像刚认识的人那样说话吗?我觉得我们已经算得上对彼此很熟悉了。” 她和他都像误入片场的大学生演员。 许清松立马惶恐起来。他像一只需要精心呵护的洋娃娃,不能受潮,不能被太阳直晒,娇贵得很。 虽然麻烦,架不住实在美丽。 他低低地说:“对不起...怕你讨厌我。你那么受欢迎......我想被你多关注一点。” 这顿饭吃不下去了。不管是菜肴本身还是别的。许清松很有眼力见地告辞,他推开门,对门的刘肖爱刚好打开门,白了他一眼。 “心机男。”两人擦肩而过时,刘肖爱悄悄地咬耳朵。而许清松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正憋着火,刘肖爱这个蠢货还往枪口上撞。 有点碍眼,干脆让他消失吧。 自作主张,那个人会生气吗?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许清松的人设是贤惠温柔小男生,心灵手巧,屋子干净得像样板间。 ——卫生间是唯一生活痕迹比较重的地方。他抱着马桶,像醉酒的人,往里面吐,冲水,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 林溪谣买了小型的洗碗机,有消毒功能。她说自己和他一样有洁癖。盘子在装食物之前,总是光滑又干燥。 共处一室,他从她家里带走的,除了食物,还有被污染过的空气。她买的橘子香薰味道太浓,闻不到,闻不到,闻不到闻不到闻不到...... 他什么也闻不到!!! 乌云漫布在许清松的脸上,像是马上要下雨打雷。他无法疏解情绪,只能带着这张臭脸去上学。 他在公寓楼梯口又碰到了刘肖爱,刘肖爱的脸马上变得比他还臭,同时还有些得意洋洋,一定是刚才的话打击到许清松的自尊心了。 他们在同一所学校读书,这里有一块大学城。刘肖爱是马上要毕业的研究生,许清松是初来乍到的本科生。如果他们是韩国人,那么他要叫他前辈。 “你居然喜欢女人,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那些‘男人味’很重的白皮哥哥呢。” 凑巧他们都要去学校,刘肖爱心里痒痒的,有虫子在挠,他的舌头很兴奋,停不下来。 “你怎么会住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在你前面住的那个泰国女不爱干净,进来的时候消过毒没有?有些病菌会靠空气传播,高温都杀不死......” 第28章 "闭嘴。"许清松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沉,瞬间从小男孩形象成熟为了一个少年。 仅仅是个少年而已。美得给人柔弱的错觉。刘肖爱是个脂包肌的强壮男人。 “f**k,你是什么玩意。敢叫老子闭嘴,懂不懂什么叫师兄?家里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这里不是中国,是美国!信不信老子叫人弄你?” 被他诱惑的人总是会说一些听不懂的话,许清松不会每一句都在意。倒不如说他没有在意的必要,可他为了达成某个目的,必须要了解人类。特别是精神方面不正常的人类。 “他*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男人挥舞着拳头。 显然,刘肖爱不在这一行列里。他正常得过分。男人的劣根性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眼里的许清松才是神经病的那个:这人咬着指甲,摆出想装清纯勾引人的做作的模样...他就没发现,他咬过头了吗? 快咬到手指中间去了。不是生气,更像带着色.情意思的动作吧! 人的本能是害怕比自己强壮的生物,但,许清松不是。他在和空气说话。 “为什么?我明明都这么温柔了!我是男人我是女人我是男孩我是女孩我可以是路边的动物植物垃圾,她可能在意的模样我都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就是不能喜欢我!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就因为我不是人类吗?这种活肉一样的低等生物也能让她多看几眼,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什么意思?你**在骂我?”刘肖爱不仅懵了,还自作多情。 抡起拳头打了他一拳,打在一团棉花上,不,不是棉花。比它更柔软,像女人最柔软的部位。这是刘肖爱的最爱,他拳头碰到的触感就是这个。 刘肖爱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古怪。 “你去死吧。”他低声说。一把刀,自夹克的口袋而出,被用来捅穿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少年。 ——他很柔软,就像没有坚硬的骨骼和用来缓冲的内脏,很轻易就能捅穿。 “这是你自找的。” 大脑混乱无比,刘爱肖知道自己在和尸体说话,拖着依旧柔软的“他”融入街角的阴影中。 - “林,你应该不是这么笨的女孩。”asher推开那些厚厚的专业书,把mac电脑放到他制造出来的空位上,“你在躲着我。” 他的语气很肯定。 “你没必要这么做。对你来说不就本末倒置了么...呃,我的意思是,起码在图书馆里,我不会打扰你学习。” 他压低嗓子,说着悄悄话。 没有反驳,林溪谣把她刻意放在那里的书收回自己的面前。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在图书馆要保持安静。asher会心一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弯弯的眼,像极小时候听西方童话故事时会想到的纯洁少年王子。 他坐在她身边,也安静做着自己的论文作业。 他们都是专注且目的明确的人。再抬眼,是因为图书馆里不断有人外出,搅动空气,弄出很好觉察的移动感。 大脑发出进食的指令,林溪谣也安静地站起来,收拾动作往外走。asher关上电脑,跟在她身后。并非出于尾随的目的,学生餐厅供应午饭的时段就是这个时间,去晚了只能吃到大厨今天做失误的菜。 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即使有很多空位,asher依旧选了一处和林溪谣互相看不见的地方坐下。吃过饭,人因为摄入有热量和糖分的食物,变得好打交道。 他拦住接下来不打算再回图书馆的她。 “为什么要躲着我?林。”他说,其实他更愿意叫她的名字,而不是姓氏。但是外国人发不好中文的音节,不管怎么读都有些滑稽,asher在她表情的表情里读到这一点,变得很注意。 “这对我不公平。是你先来招惹我的,达到目的之后又把我抛开。而且...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可不像之前的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asher的话,林溪谣不免得震惊——倒不是asher发现他被利用这一点,他清楚他们是各取所需。但他是怎么知道她身边发生其他事的? asher找人监视她? 眼神会说话,asher急忙辩解:“不是你想的这样。关心你的人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你的变化,我只是对你这个人特别在意,所以格外敏感而已。” 不管相没相信,林溪谣拉下脸:“我知道了。但是我不喜欢你这种霸道强势的男生,我还以为你和外表一样......算了,总之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你就当我对不起你吧。我以后会回到祖国,因此不可能和你发展一段浪漫关系。” 好言不劝想死的鬼,她自己都是玩火自焚自身难保的状态,很难再分出精力保护别人。 在她说前半句话的时候,asher似乎表情僵硬了一瞬。她说完,他笑得很绅士,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吗? 很社牛的墨西哥裔女同学在远处大喊:“林,你的小弟弟来找你了。”她故意把“弟弟”这个词发得很夸张,像是在明指两人之间的“奸情”。 “你还有弟弟?”asher不相信。可他的身体早就诚实地表现出了战斗的状态。肌肉绷紧,脸上亲切温柔的笑容都更使劲了。 像自然界抢夺配偶的雄性肉食动物们,远远的,他看见一道轮廓分外显眼的身影—— “这个人就是你最近变心的新欢?” 【作者有话说】 很好,我的精神状态很适合发疯。下一章你们会看到疯狂的男主hhh西药宝也在发疯的不远了。都疯了就有[黄心][黄心][黄心] 第22章 校园都市传说(二十二) ◎轮到她品尝怪物◎ 许清松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 也不怎么样嘛。 和精致得如同橱窗里的假人一般的他相比,同样是美少年风格的asher,美貌被比得粗糙了不少。 泛红血丝的皮肤,细看会出油的毛孔与才到下午就长出来的青涩的胡渣茬。 隐隐约约的体味,和故作清爽的夏季果味香水。 怎么配和他相比! 他们的猎物是相同的。asher马上觉察到他的敌意,却装作没发现似的只和林溪谣说话。 “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看看他的身板,单纯好看有什么用?瘦弱的男人保护不了女人!而且将来和我结婚,你马上就能拿到绿卡。” 因为自卑,他表现得更加傲慢,言行尽显高傲。 阴暗面再也无法被藏在虚伪的教养下。 只可惜,他看中的东西,对某些人来说一文不值。比如绿卡。比如能否被一个男人保护。 无力感深深袭上心头,每个见过江煜的人,总总会暴露出隐藏在社交面具后的恶劣一面。她仿佛受到了诅咒!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值得信赖与交往的同伴。 ——除了江煜。 他表里如一,从来没有欺骗过她。即使比人类还要贪婪,所求之物也不过是她而已。 他觊觎着她的肉.体,灵魂,企图以她的人生为原料,生产他要想要大快朵颐一顿的情绪。 她中计了。 她被仇恨迷惑,利用怪物进行复仇。和魔鬼交易,后果可想而知。 她能以牙还牙,加倍奉还报复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全凭一只怪物在肆意妄为。这一切都靠着他的...宠爱。 她诅咒他、殴打他,如性格差劲的宠物猫和她的主人。而他对宠物进行溺爱。 所以那些复仇后的快感才那么空虚!被他夺走之后就再也无法再从灵魂的工厂中再生产出来。 她根本就没有复仇的实力! 赢得那么轻而易举,像小小的儿戏。一本三流剧本。 她也确确实实改变了那几个霸凌者的命运。改变了他们的一生。她再也不会有亲自报仇的机会,和用来报复的正当理由。 他们自己也不会想到,当初因为看一个口音奇怪的县城女孩不爽,欺负她却被强烈反抗,从打小长大的封建小城生活圈里听来如何毁掉一个女人的最佳方式,便在这个女孩身上实践了一番。 ——这是这本三流剧本把人骗进来的,一流但又俗套的前半段。 霸凌者法外逍遥,得意洋洋。她的仇恨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反而在日渐扭曲而不自觉的人格中浸泡得越来越深,在怪物的邪恶诱惑下,成了呕吐出来的黑泥。 剧本的读者们期待着,说这不像是先看完的人评价的三流剧本。他们兴致勃勃地翻下一页——结局写着怪物堂而皇之,大摇大摆走到他们面前。 这些人受到怪物美貌的感化,感叹着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纯洁的存在,纷纷在被认为工作是正义代言人的,实则是和他们一样经受不住诱惑的普通人面前吐出自身的罪恶。 正义代言人也受到了纯洁事物的感化,一心一意执行正义。 happyending。 故事结束。本文完。 ... ...... .................. 第29章 说什么屁话!凭什么她的痛苦还要被用来当作是她最弱的地方,被一只无心无爱的怪物给利用! 她生来就该这么倒霉吗? 这不公平! 许清松的瞳孔瞬间像蛇一样收缩,好浓好浓...好浓郁的味道。 一点也不香。可是他喜欢,他爱她。 只要是她的味道,他都喜欢。 好浓郁好喜欢好浓郁好喜欢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他被一拳掀翻在地,是被无视的asher揍了他一拳。 他无视指尖诡异的触感和心理作用产生的胃痉挛,用蹩脚的中文指责许清松:“你这也叫追求女孩?听说你们东亚的男人个个粗矮短小,却有叫大男子主义的东西。大概你们浑身上下只有头长得比较大了。” “怪不得你们国家的女孩子们不愿意嫁给你们。” 好地道的中文。看来他没少刷中国的社交软件。asher义愤填膺地指责许清松,其中也夹带了不少除性别之外的国家之间互相贬低的私货。 世上的人类都一样自私,男人一般比女人更加自私。因为女人中有一些人变成了精神上的男人。 男人是一些恶劣品质集合起来的代词名。如果不想繁衍后代,没有爱情或者物质基础结合,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嫁或者赘男人?男人为什么要娶女人或入赘女人? 倒过来也是一样。人类为什么如此集中于配种配对? 林溪谣强烈反对asher的观点,但眼下不是和他进行一场辩论比赛的好时候,许清松也不是男人,他甚至都不是人。 他也不是在追求她。而是在追逐她。 不是浪漫游戏里的追逐,是猫鼠游戏的追逐。追逐着她的背影。他像阴魂不散的幽影。 无论经历多少次死亡,仍旧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面前。不是为了配种。 为了进食。 他很饿。 很饥渴。 只对她一个人如此。 asher眼里放光:“林。当你和我第一次交谈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很合得来。和我结婚...不,应该是我请求你和我结婚。我会用一生保护你,让你变成公主。” 林溪谣的回答他听不懂。那些中文超过了他目前的学习范围。有一点倒是很显然,她的激动绝不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求婚。 许清松,也就是江煜的化身知道那些中文的意思。 她在说:“每一个、每一个。” “每一个说着喜欢我的男人,总是这么的恶心。就连我幻想出来的完美恋人,只要降临到这个世界上,都变得这么恶心。” “你们都去死吧!”她拽着江煜的衣领,恶狠狠地说。 许清松的身体一米七二左右,健身后的她很简单就能把他拎起来,双脚离地。他的重量很轻,只有一团肉块那么重。 一路上风怎么没有把它吹走? 她暴力地举着许清松整个人,以绝对可以被称作是奇葩的姿势,双脚离地把它扛回了公寓。 路上的那些目光,她再也不会在意。 最好世界明天就毁灭。 “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许清松笑得花枝乱颤。同样的五官,好几种神态在他脸上变化。 一会儿像可恶的、脑子里只有欲望的男人,一会儿像妖艳的女鬼,一会儿像窒息的人类。 他不停地变换着表情,不管林溪谣怎么使劲,始终保持着欲.望得到满足的幸福神态。 和她脸上的绝望形成鲜明的对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溪谣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她使出全力在掐他的脖子。可她毕竟不是大力士,没法直接把它拧断。 怪物不需要呼吸。它不会被掐死。 对许清松来说,呼吸的意义重大。它要用身上不会吓到她的洞,去嗅她的气味。 要做得十分巧妙和小心,万一吓到她,那些气味就变味,不纯粹啦。 它笑得停不下来,表情好像永远要定在这张脸皮上。它愿意占领整个地球来哄她开心。 然而一道声音在命令它。 “滚开。该轮到我了。” 许清松怔了一瞬。是主体的声音? 主体在嫉妒它?按照以往,他根本不屑于和它们直接对话,也不需要对话,便可抢走控制权。 这可是它的身体。它变成的许清松。它是流浪在外的一团肉块。不是主体那个身体的任何一个器官。 神经变得异常敏感。林溪谣听见好多平时难以听见的声音。 水管在流水。 里面涌上很多肉块。 它们流到地上。变成江煜。 江煜走到她身边,眷恋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她们是生死别离过又重逢的爱人。 然后,他回收了许清松的肉块。 不止是许清松的。各种各样的肉块。和他长得一样的,五官轮廓有些许相似之处的,或是完全没有一丝相像的...男人女人男孩女孩,它们受到了不可违背的召唤。 死的,活的,纷纷动了起来。 江煜蹲下,柔软干燥的手诡异地拥有了和她体温一样的温度,轻轻盖在她的眼皮上。 “很恶心。一点也不美。你不许看。” 一个呼吸间,从各种夹缝里挤进屋子里的,大小各异的肉块们都汇集到了他身边。 世界安静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四处流浪的肉块,再也没有聒噪的身影。 只有它们的集合体江煜。 一个比“主体”更加担得起主体这个名号的江煜。即使他已经没有肉.身化成的士兵。 他跪在地上,极尽世间的温柔。 “我学会了怎么去爱一个人。”他说着,忽然用指甲划开了那娇嫩得过分的肌肤,一条小小的血线冒了出来。 “我不再是那个讨人厌的怪物了。”他换了恳求的语调,趴下身子,去够瘫坐着的她,亲吻她的指尖。 “求你。” “求你怜爱我。” 第23章 校园都市传说(二十三) ◎一起发疯◎ 指尖传来酥酥麻麻的过电感,江煜的唇柔软得诡异,像是有它自己的意识一般,温柔地爱抚着她。 姿势堪称虔诚卑微,语调却处处透露着霸道与偏执。 “好爱、好爱你。再也不想放你离开,见不到你的日子比死了还要难受。”江煜垂眸,“好痛、好痛,他们把刀插进我的身体里。我动不了了,站不起来,找不到你...不喜欢,讨厌,恨,不要再离开我。” 反复的死亡中,怪物窥见人性对死亡脆弱的一面,把它化作自己的武器。 看似摇尾乞怜,心中已是癫狂的高潮—— 【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就算被埋进土里,他也要变成粗大的藤蔓。 他会把她缠绕得更紧。 自顾自从地上爬起来,为了走到厨房,林溪谣直线从他身上踩过,引得他险些暴露出内心的痴迷。过度的红晕以极其不正常的神态浮上他的脸颊。 要喝点水冷静一下。要喝点水冷静一下。要喝点水冷静一下。脑子里只有这道声音在响,驱使着少女从怪物隐形的桎梏中逃离。 一杯水。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带着铁锈腥味的水,可能是处理不达标的城市工业废水。她接了满满一杯,倒进喉咙。 江煜痴迷地看着她吞咽,幻想他是那些没有形态的水,随着她喉间肌肉的收缩,鼓动,被她吞进肚子。在她柔软的身体里,从内到外,占有她。 他想变成寄生的肿瘤,腹部的胎儿,任何一切,邪恶的,入侵的,恬不知耻地侵占她的生命。爱她,他是怪物,怪物爱她。爱她爱到想和她共享同一条生命。 共享她的生命。 她的一切都属于他。 “好痛,林溪谣。溪谣,溪谣,我好痛。”他还在呼痛,乞求她的怜爱。 水好腥。爱人的女主角像一座静默的雕像,画面定格在她微微垂头,失神注视着水池的方向。那些是静止的水。腥的,臭的,死的。 她把它们吞进了腹部。 身体内部。 人类最脆弱的地方。 手臂被人摇了摇,江煜像小狗一样贴了上来。 他把带有温度的脸皮贴在她的手背上,卑微地轻蹭,可怜地求爱...同时,任性地侵略。 绝对不会再和她分离。 死了都要和你在一起。 不是想把你吃进肚子里,而是想被你吃进肚子里。 执念太过浓郁,他们像默契无间的亲密恋人,他脑内发出的无声宣言,以无法拒绝的方式传达到了她的脑海中。 好安静。 居然就只有一种声音。 舌尖发苦,林溪谣诧异地看着江煜。 他的脸蛋还是那么迷人,妖冶,美丽得不可方物...... 眼神也依旧那么恶毒,赤裸的欲.望写满他曾经空洞的黑眸,化作眼里亮得吓人的光。如果江煜是一部励志漫画的主角,此时俨然已经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 第30章 他想要她。 恶心。 既然如此,她就看看他愿望成真之后还能摆出什么贱样。 内心的狂躁外化为暴力和鲁莽的冲动,于是,她在他无法逃离的、四面八方的注视下靠近。柔软和柔软贴在一起,一瞬间,肉块少年的意识像炸开了一朵绚烂的彩色蘑菇云,险些身体也跟着炸开。 “唔。” 他想换个姿势,以便鼻尖贴上鼻尖,更大程度地品尝她的味道,却被她捏住下巴。 “别动。现在是我在施舍你。” 她冷冷地说。语气像暴戾的君主,不过一时起意,宠幸一个她永远看不起的奴仆。 牙和唇碰撞,冰冷的液体流了出来。林溪谣舔了舔舌尖,甜腻的味道像熟过头的水果,蜜得人脑子发晕。她无视这种甜蜜的沉浸,以及它背后被诱惑的危机感,卯足了劲泄愤,再一次狠狠咬下去。 “嘶。”他吃痛地轻呼一声。气声暧昧,听起来却像是某种邀请。 被砍成碎片,江煜也不屑施舍给那些人一丁点他美妙的声音。然而仅仅是被林溪谣,被她咬破嘴唇,他就自甘下贱化身娇过头的玩物,尊严抛之脑后,发出暧昧的、细小的喘气声。 “.......” 他快要溺死在幸福中,身体几乎维持不住人类的形状,肉块即将分崩离析,将眼前少年少女充满青涩的情.色场景变成血腥重口的恐怖片—— “.......” 很久很久,又也许只是短短几分钟。 空气中只留下交织的喘气声。 林溪谣用力掐住了江煜喉部的位置,如果那里是像人类一样正常工作的话。 “谁允许你呼吸我吐出来的空气了。”少年美貌的脸蛋被她不懂怜花惜玉地按出指痕,白皙与绯红交错,她顺手便摸了一把,确实和看上去的一样光滑。 但这并不能改变她想嘲讽他的心情。 “卑贱的东西。”她咧开嘴角,从未如此大笑过,“你就是一团死掉的烂肉,不知道被碾碎过多少次。就连这张引以为傲的脸,也是从我这里偷来的。你以为偷走我脑子里创造出来的美丽的东西,它们就真的属于你了吗?” 明明在被羞辱,江煜的脸上却浮现迷蒙的红晕。 “你就是一只令人作呕的恶心怪物,可恶的小偷,连吃带拿,连主人都想吃干抹净。” 平时从不轻易说出口的恶毒话语从嘴里一个个蹦了出来。尽管此时的语言和内心皆恶毒无比,她的嘴却在发甜。江煜应该早就在等今天这样的机会,提前在嘴里抹好了她最喜欢的甜味。 怪物将自己包装成精美的礼物,但似乎没人愿意领会他古怪刻意的浪漫。 和他接吻的感觉...很平淡。 尽管江煜有一张足以让人心动的脸,诱惑的神态,勾起人分泌荷尔蒙的迷人体香,柔软的触感,和他接吻依旧引起不了她内心丝毫的波动。 为什么人类和怪物都这么热衷于亲吻? 林溪谣不能理解。 ——可她却能理解在一段畸形的爱恋里,高位碾压下位者的致命快感。 少年被掐住喉咙,浑身都在发烫,不需要呼吸,近似窒息的快感又确确实实包裹着他。 他真的...好幸福。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死了!你顶着这张脸,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次。砍死、溺死、碾死...全都丑死了!丑东西给我滚远一点!” “.......” 少年的美目似乎瞪大了一瞬。 他被她骂懵了。 他死掉的样子真的很丑吗? 怪不得...怪不得她不喜欢他。 原来是这样!他怎么就忘了,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这么丑的他,怎么有资格出现在他的眼前。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丑陋不堪...... 愤概无处发泄,他只能模仿人类,双手死命掐住脖颈,作秀一般,疯狂干呕。 这么丑的他,根本就不配活在她的面前...不对,他不配再享受不死的恩赐,丑陋得不配再进入暂时的死亡。 真正美丽的东西,就连死亡都该是美丽的!所以他其是一只劣等的怪物。低劣到连自己丑陋的模样,也窥见不到分毫,像他最看不起的蠢货那样井底观天,沾沾自喜。 不可一世、自认美丽的怪物,因为被它视作劣等生物的心爱玩物戳破了真相,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 它曾经骄傲自满,不懂节制,认为所图之物皆该被它收入囊中。由于过分贪婪,一旦得到机会,便愚蠢地将她的体内能掠夺的一切悉数夺走,导致了如今局面的发生—— 它把林溪谣的气味与□□,情绪与意志,全都吞进了身体最核心的地方。因为嫉妒那些肉块和他共享此等珍宝,凡是被主体吸纳的肉块,都将遭到实质为抹杀的融合。 它们不再有独立的意识,“主体”也不再是之前的“主体”。 至此江煜掠夺到的一切终于可以被他一个“人”独享...玩火自焚的恶果,也由他一人承担。 于是,吞食了过量的她,他似乎真的做到了和林溪谣共享一条生命。无比、无比认同她的看法和情绪,对“江煜”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又如她对她自己一般,对名为“林溪谣”的人类产生了无私的爱意。 “好丑好丑好丑,”他像转换了另一种人格,一只受惊的小鹿,邪恶与欲念净退,眼神恢复单纯和清明,瑟缩着躲在角落,声线颤抖,“请你不要讨厌我,我会变得更美丽,那些恶心的丑东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抽泣着,动作清纯自然,然而因为不管是哭声还是面部肌肉运动的幅度都完美得过分,毫无对她的侵占欲与诱惑,只有单纯的忏悔,显得更像是精心设计过的骗局。 它一面卑微低贱,一面颅内陷入高潮:她好在意我。她好爱我。好喜欢、好爱她,爱到即使明知自己丑陋无比,却还舍弃自尊和本我,痴痴地依恋、爱恋着她。 到最后,他抚摸着残留她余温的嘴唇,哭泣的内容成为了他对她的爱情。世间绝无比这更高尚纯洁的爱情,让一只邪恶高傲的怪物也意识到自己的丑陋低贱。 它已经无法再玩弄操纵他人的欲望,也无法再从它迷恋纠缠的那个女人那里掠夺任何东西。它生出了自己的情绪,满“心”满“眼”,都被爱欲占据。 手忽然被冰冷的东西扣住。江煜慌张地抬起头,他的皮肤无法锁住温度,冰冷的金属会夺走他为了伪装人类刻意维持的体温。 如果没有热感,他会更像她嘴里说的一团死肉。现在,他已经无法接受她轻蔑的眼神。那是如凌迟般的疼痛,让他陷入求死不得的境地。 少年还想挣扎,林溪谣给了他一耳光。 “不许动,你以后只能呆在这里。”她连一句话都懒得和他说,自言自语对自己说道,“想吐了。那么多的肉块,不可能都是坐飞机过来的,一定有一些是从海里飘过来的。说不定外面还有在下水道里的肉块。” 她忽然地站起来离开,笼罩在他头上的影子*消失。江煜感觉到一丝分离的不安。 “对。我要把它们都找回来。”她用消毒液反复搓洗着自己的手,但是似乎忘记了前不久她还主动亲吻过他。“已经够恶心的了。在外面这么脏,不知道沾了多少细菌,我要把它们找回来,全部都在消毒水里泡上起来。” 她的目光钉在他的唇上,大概几秒钟的时间,林溪谣下意识用刚消毒过的手摸了摸她自己的嘴唇。 “到时候把消毒液直接灌进他的肚子里也没关系吧。反正也不是人。当我的东西,就得干净无毒才行。你放心,我对自己的私人物品会很爱惜,会好好疼爱你的。” 听懂她的自言自语,江煜骤然间被一种巨大的惊喜冲击。他整个人乖乖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表情微笑。 定格在此处。如同器物一般的大型仿真人偶。 冰冷的手铐被莫名的温度蒸得发滚。 人偶的眼球在转,贪婪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背影,即使她还未曾出门,便已经在焦灼着她未曾归来的时光。 作为主体,他切断了他和外界所有肉块们的联系。面对她之外的东西,他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性格,它们不配和他共享这种痛苦的甜蜜。 “咚。” “咚。” “咚。” 在开门前,门不知道被谁用力地敲响。 林溪谣表情如常,折返回去,从她拿出手铐的床头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握在手上。 “来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发出热情的招呼,带着它走向把门弄出巨大声响的源头。 第24章 校园都市传说(二十四) ◎宠物先被她留在家里◎ 刘肖爱急不可耐地探出脖子,这个动作让人才发现他的脖子长得离谱,到了影响形象的程度,像极某个部落里因为习俗需要带金色颈饰的女人们。 他无视林溪谣笑得过于硕大的两颗苹果肌,浑浊的眼球爆出一串串红血丝,双手死死扒住门框。 第31章 “许清松。” “许清松在哪?”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刘肖爱两手伸进白色乳漆木门的夹缝中,喉间挤出粗重凶恶的吃痛声。 手指都被门压得有些变形。 该死,这个贱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他们男人才是这个世界上顶层资源的拥有者,她一个女人,怎么敢和他抢许清松?要是在古代,许清松就是供男人享乐的娈.童。 癫狂到对痛的感知,刘肖爱试图用被压扁的手指去抓林溪谣:“把许清松交出来!两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耳边做.爱。我全都听见了...刚在我就贴在墙壁边上,一直在听。” “喜欢s、m是吗?”他神经质地舔了舔舌头,露出看牲口一般有浓郁欲.望的眼神,“让我来调.教你们。” 发.情的人和动物没两样。起到美观作用的脆木门被活生生抓住几道凹陷的指印,木屑刺进他的皮肤里,刘爱肖用可怕的蛮力冲撞进屋内。 目光在林溪谣和江煜的脸上快速转一圈,他们一个朴素,一个华丽。刘肖爱很快做出选择,他是喜欢先甜后苦的人。 然而,当他和地毯上乖坐着的少年不小心对上视线时,便忽然接收到某种暗示般改变了主意。 罪恶的双手即将伸向少年脆弱精致的脖颈。他的皮肤似乎很薄,轻易就能看见青色的血管。那些血管是静止的,血液不曾流动,他们都知道,它们仅仅是为一只人皮怪物起到装饰自己的作用。让它看起来更为脆弱美丽。 对于精致脆弱的东西,人们总是会生出一种破坏欲。这是绝大多数人类的本能。 想到他不知道的日子,林溪谣居然背着他独占了许清松这么久,还把一只长熟后愈发美丽的他藏在了家里,刘肖爱心头便涌上强烈的怒火。 他不能接受被一个女人愚弄。他从来都是把女人当作他人生游戏中的npc,哪有人能宽恕npc抢走主角物品的行为? 等他在她面前享用完他,再来好好惩罚她。刘肖爱是这样想的。 “噗、哧。” 皮肉被刺穿的声音。 他慢半拍低头看腹部,正中间的位置多出半截闪着光的刀片,大片大片的红色紧接着引入眼帘。 奇怪,我的肚子长刀片了?他倒下去时仍旧保持着低头往下看的姿势,脑中浮现这个想法。 直到死之前,愤怒的情绪还残留在这具身躯中。 地板被血浸脏了。 江煜嫌弃地看着污染地面的污秽之物。刘肖爱的血又腥又臭,闻着让人反胃。 他厌恶地捂住鼻子,动作夸张,以展示他和尸体不是同一种物质。实际上,心里那点厌恶很快就随着升起的恋爱的甜蜜而消失。 ——他被保护了!精致利己的她为了他杀死了一个人类! 幸福是一种眩晕的感觉。他竭力克制,才能留下一丝用来思考的理性。 他是不是就要得到她的爱了?! 他现在的表现和长相分别怎么样?像一件值得被她宠爱的物品吗?他丑陋的形象在她心中重新洗牌过了么? 精神分裂成两部分,一半用来自我高.潮,一半用来鄙夷除林溪谣外的人类。刘肖爱死得活该!江煜对地上冰冷的他吐出舌头,作出鬼脸。他是林溪谣的所有物,不是谁都能沾染的。 他的得意维持到林溪谣她弯腰下去搜刘肖爱的尸体。她的手在他尸体上毫不忌讳地摸索着,四处游走...看得真叫人嫉妒。 江煜如花般的笑颜再一次僵住了,刘肖爱他凭什么,生前死后都丑陋无比的人,居然配得上她的触碰? 连他都难以亲近几回她的肌肤,凭什么?! “别闹了。”杀人,搜完尸体,林溪谣把凶器放在饭桌上,重新洗了一遍手,平淡得接下来是要去出门买菜。 “我去他家里拿回我的东西,之后还要出去一趟。如果你跑出去沾花惹草,下一次再见到你,我就斩断你的腿。”她语气平静地说。 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恐怖的威胁,而是很客观地在陈述一个事实。 “好的...主、主人。”直觉她会喜欢这样的称呼,江煜没脸没皮地喊她,笑得格外灿烂明艳...因为长得太过貌美,实则不太有很大的说服力。 林溪谣嗤了一声。 “贱骨头。” “我走了。” “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好寂寞。”貌美的怪物哀怨地说。 门锁咔哒落下。 又是一重锁链的声音。 外面被多加了一把锁。 走廊传来重物移动的声音,有东西抵在这间公寓的门前。 事实上的囚禁让江煜兴奋得碎成了许多块,有的飞溅到墙纸上,有的就掉在地上,有的甩进屋内各种容器中。 许久,他才把自己一片一片,缓缓拼好。 幸好没让她看见,这副丑陋的模样实在不堪入目。他是个没用的废物,居然因为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就兴奋成这样。 对将来美好生活的幻想发散让江煜情不自禁染上绯红的颜色,同时手上动作做个不停,不停往下捣,用刀,用砧板,用碎瓷片,一切可以被用作武器的东西,都被他拿来使用。 刘肖爱的尸体很快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你在干嘛!脏死了!”进来的林溪谣喝斥他的行为。“就算嫉妒他,你也没必要把这里弄成这样,待会房东会生气的,能不能有点租客的自觉?” “对不起。”江煜诚恳地道歉,就在她说话前最后一秒,他就把手上的工作做完了。 等于没说。 她不是把他锁在屋子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 他莫名变得患得患失起来。看着林溪谣在屋子里不忌讳当着他的面,脱衣,换衣,仿佛他不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活物。江煜的喉结滚了滚。 他怎么不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活物?大片裸露的肌肤,看得他喉咙发紧,饥渴难耐。 换下血衣,林溪谣把刘肖爱家冰箱里用食物分装带包着的肉块递到江煜的面前:“收好这些。它们现在不是你的东西,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不允许出现在别人手上。” 少年顺从地低下头,把那些还冒着寒气的肉块收回自己的身体里。 “还有呢?”他的视角中,林溪谣居高临下地问,“在我面前,不允许你有自己多余的心思。” “......”没办法,江煜只能把手凑近刘肖爱模糊的尸体中。凭重现连结起来的感应摸索到他肠子和胃的器官。 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肉块,把最嫌弃的它们也回收到本体。 呕。沾上了前面这个死男人的东西,他不干净了。 林溪谣就站在旁边看,看江煜如同受到委屈的娇贵少爷,以明显是伤心的姿势跑到厨房,拿出她家的消毒剂,全都吞进肚子里。 她对他的恶在计划中还未付诸实践。他倒是对自己够狠,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 江煜在水池边漱口,她拿出事前准备好的双氧水,要求他在她离开后,把屋内的血迹清洗干净。 至于刘肖爱其他的部分,顺着下水道冲下去就行。毕竟江煜不就是这样来的吗? - 她出门了。 这次是真的走出了公寓的大门。 林溪谣把自己裹在黑色的衣物中,黑色耐脏,看不出血迹。拿着的菜刀被草草洗过,尖端疑似还有几滴凝固的血迹。 古怪的打扮加可疑的手持物,她就这样神色悠悠地在大街上漫步。连口罩和棒球帽之类的基础伪装都没做,一举一动被街边的摄像头记录下来。 如果有人调看今日的监控,一定会被她这个怪人勾走注意。起初他们可能会讶异她有恃无恐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但随着街上奇怪的人类,远比她要奇怪得多的人们的不断出现,他们也不会再继续关注这个看起来没有多少危害社会能力的亚洲面孔女孩。 ——自从她走上街,工作日的时间,街上的人流忽然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聚齐。各种各样的人,黄的白的黑的,小贩、游客、白领,他们大喊“林”的名字。 “林,你在哪?有人在找你。” “林,快去前面的公园,那个人在那等你。” 行人被其他的“江煜”操纵着来寻找她。但是呼唤她的声音里突然冒出不和谐的一道来。 “我要杀了林,这样他就是我的了。” “杀了她。” 这些人暴动起来。其中不乏本就是瘾君子的人物,危险的帮派小子也拿出他们的家伙,要来一场真的。 一些躲在暗处的肉块在窃窃私语。 大树鸟巢上的肉块说:“那些蠢货都做了什么?!这些人类都要一起杀死她了。” 沾在某人鞋底,极小的一团肉块说:“快点想想办法,谁去把主体叫回来。” “不行。你们都忘记他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吗?使唤我们的时候那么起劲,等到有好处的时候,就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去找他的其他部分都没有声音了。鬼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第32章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肉块们焦急地交谈,即使对主体抱有的看法不同,它们担忧林溪谣的心确却是一样的。 依靠结盟的同伴们的感知,它们看到了远处的画面。 林溪谣砍向一个试图扑向她的流浪汉,由于这个流浪汉自己平时酗酒过度,小脑损伤,走路走得跌跌撞撞,在扑到她身边之前,自己先狼狈地摔了一跤。 暂时无人受伤,着急的流浪汉还没从地上站起来,马上就有人接替他前锋的位置,试图攻击林溪谣。 这时,路边的大树树干上,街边绿化的草丛里,某人的咖啡马克杯里,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动。 它们变成了江煜。 许多江煜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太好了。我的朋友们,我们再也不用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年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他的声音似乎格外有说服力,躁动的人群停下来,互相欢呼道贺。 “我要不会动的。” “我要会笑的。” “我要裸体的。” “我要能带回去吃的。” 人们七嘴八舌讨论着怎么分这些江煜,对林溪谣的离开浑然未觉。即使发现也不会在意,很快,他们都带着自己的那份江煜离开了。 方才的危险没有带来任何改变,林溪谣还在四处乱走。一种直觉指引着她。只要像这样漫无目的地前行,想要的东西一定就会出现在前方。 街上还是有一些正常人,见到她,他们只是默默地压低帽檐,移开视线,像躲瘟神一样避着她走。 原因无他:比起使用枪.支的暴徒,她手上的菜刀显得太过弱小。一身黑的打扮,加分辨不出年纪的面孔,路人都把她看作想要找存在感的熊孩子青少年,恨不得老远就和她换一条反方向的路走。 路人的鄙夷情有可原,林溪谣走着走着,有人把她叫住。 “林。街上怎么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在找你?”asher关心则乱,忘记平时的礼仪和风度,试图把她拉进怀里。胸口撞到她手上坚硬的东西才作罢。 他看清楚那是一把刀的刀背,但似乎是对她的好感太深,这都不足以让他放开手。 asher有些意外:“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会有很多我没见过的模样,其中一面居然是这样的。”提到直觉,他颇为自信,“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不然也不会指引我找到你。” 单方面的自说自话,他找回了优雅的风度,给林溪谣这位女士留了一些她应该得到的社交距离。 然而,林女士似乎并不领情。她反倒上前,和他之前的距离比刚才他拉她时还要近。 那把刀转过来,刀刃的部分正对着他的脖子。 “你这个黄热病,我忍你很久了。”还是那副让asher痴迷的,看起来很好拿捏的亚洲少女面孔,平静的神态中却透露一丝疯感,林溪谣把刀往前逼近,“只会在背地里耍阴招的肮脏臭虫。” 她会被刘肖爱这种烂人盯上,多亏asher在其中出的力。他在背地里推动流言的夸张程度和传播速度,让她在这一块的圈子都出了名。 林溪谣和asher彼此都对他们之间,由心机亚洲女孩利用单纯白人有钱男孩开始的校园恋爱故事是幌子的事心知肚明。 真相是:asher是个不折不扣的黄热病,在亚洲女孩中挑选他直觉最适合的那一个,满足他见不得人的扭曲黄热病癖好。 就算林溪谣去检举他,也会因为她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国人,asher又是当地远超中产的精英家族的成员,而反倒受到其他人的歧视和刁难。 asher势在必得,恶趣味地和她玩了许久俗套的异国情缘戏码。他以为他是玩弄猎物的猎人,对看中当奴隶的亚洲女孩百般戏弄,马上,他就会也像江煜一样尝到玩火自焚的后果。 脖颈间被划开一条血线,脖子的部分瞬间攀上深重的寒意,asher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他终于感到害怕了。 林溪谣居然真的敢用刀砍他。 她居然来真的! 第25章 校园都市传说(二十五) ◎变得讨人喜欢一点。◎ 几滴血珠从颈部滚落,恐惧的心理作祟,他似乎能感觉到脖子中间肌肤裂开的部分,它们正在源源不断往外流血......asher不由得放软态度: “不要这么冲动,你们千辛万苦拿到签证来美国,也不是为了进监狱的吧?” “......”林溪谣不为所动。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刀甚至被她推得更向前一点了。 “林...”asher淡蓝色的大眼睛写着受伤,他不明白亚洲文化下的性格压抑软弱的女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简直就和他玩过的日本动漫游戏里那些有第二张面孔的女孩一模一样。 ...好可怕。 ...好可爱。 好心动! 大脑被某个部位控制,asher试探着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别忘了,即使身材属于瘦削文弱的梯队,他毕竟可是个男人,自然比女人要高大一些。回过神来,便可以找机会压制回去。 “别动!” 女孩的警告声听起来是那么没有威慑力,他甚至在心里给它加上了娇俏的尾音—— “之前是我不对,不应该把你放在不对等的位置上。林,我承认我错了,你背后的这一面真的很让我惊喜,”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一声闷响,asher的头在流血,他顶着明显瘪了一小块的脑袋,晕死在地上。 “呃...”林溪谣勉强挤出夸奖的词:“你刚才打人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丢掉石头,刚好砸在asher身上的江煜,脸上立马浮现出红晕:“她夸奖我了!我做得真棒!她一定会狠狠迷恋上我。” 红透却冰冷的皮肤传来温热的触感,是林溪谣凑过来摸了摸他的脸。怪物根本不会做梦,这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场面: “你...” “乖。下次不要说这么自以为是的话了。”她捏了捏他的脸颊肉,上面像有人类少年时会有的胶原蛋白,被她一拉,鼓鼓的像是在刻意做作地发脾气,看着十分可爱。 “你是我收藏的漂亮小玩意,最多就是会动而已。智商那么低,性格也那么差劲,道德更是几乎为0,除了脸美,几乎没有其他美丽的地方。给我当狗,我都要好好考虑一会儿。怎么能说‘我迷恋上你’这种蠢得减损你美貌的话呢?” 这只江煜很暴躁:“哈?你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转念一想,他好像又明白了什么,“想用这些话让我讨厌你?没用的,林溪谣我和你说,我就是你欲,”他慌忙改口,“你越是想摆脱我,我就越是会缠着你。” “把你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最后只有我的存在。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谁叫你要逃......” 一颗刚在还在说话的美丽头颅被斩断,嘴唇还维持着张开的状态。它没有人类连黏的筋膜和血管,即使是用刀新手,也能切割得十分好看。断面像碎花裙上的三角碎花波浪,像横着开裂的蛋壳的裂纹。 “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林溪谣对着这颗脑袋说。她脱下外套,把它包了起来。 正发愁剩下的身体怎么办——虽然轻,但她也不能大摇大摆背着一具无头尸体在路上行走。而且这样做,最应该担心的是街上的路人来抢江煜的尸体。 “林溪谣。”空灵的声音在叫她。它们来自底下这具身体。因为缺少头部的器官,怪物的声音被衬托得遥远。 “不用担心,我们马上就会找过来的。”它们赶紧和这颗脑袋割席,“我们和它可不一样,它的性格太差劲了。要不是争不过它,我们才不会让它来当指挥。” 骗子。 她怎么记得,性格相似的肉块们才会抱团,这些肉块急着划清界限,实际上是意识到自己不讨喜,见风使舵罢了。 果然是人类欲.望中衍生的怪物。完美得到了人类所有的缺点。 真是白瞎了一张漂亮的脸。 那本来是她设计出来的脸!在她睡前创造的oc世界观里,本该是个清纯美好的美少年。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江煜毁了!它偷走了他的人设,还把他染成黑色的,沾上人类恶臭的品质。 她提着脑袋走远了,自以为瞒天过海的肉块们换了一副嘴脸。 “老实说,我都有点嫉妒他了。好歹他还被摸到了一下对吧。” “好想被她砍啊。她刚才为什么不砍我?” “哎,现在再去投奔主体,已经没有了。他不会允许我们存在的。” 同样倒在地上,另一具有头的“尸体”动了动,其中一块爱担心的肉块连忙提醒其他的肉块。 “喂不要再说了。你们看那个叫什么‘阿蛇‘的人动了一下。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决定好谁当脑袋啊。” “当然是我喽。” “呵。凭什么是你?刚才那个借口还是我想出来的呢。” asher忍着剧痛,从地上起来,他似乎没听见肉块们的激情讨论,摸出手机,在视线的重影中勉强找到紧急联系人的选项,滑动它,将电话拨了出去。 第33章 目光触及到另一具无头尸体,他又惊又惧,短暂的退意在心中萌生。 - 公寓管理员叫住她:“女孩,你怀里抱的是什么东西?” “一颗易碎品。我怕手滑把它打碎了。” 管理员盯着她的脸,半晌,“我们公寓不可以养小baby,也不可以弃婴。” 林溪谣没理会这个神经质的老太太,带着她所说的易碎品上楼,往自己那间房间走。 房间门牌上用拼音写着“xiyaolin”,她从口袋里掏钥匙,摸到打底的针织衫,这才想起来,钥匙在被她用来装江煜脑袋的外套口袋里。 “它在这里。”江煜忍不住说,“在右边口袋里。它好硬,磕得我好疼。” 林溪谣去右边口袋掏钥匙,拿出来,先开外面她加上的小锁,再开公寓门原来的锁。 “你回来了!”开门就是江煜的欢迎声。 他像条急冲冲的哈巴狗,迫不及待想要冲过来在主人脚边打转,闻一闻她从外面带来了什么新鲜的气味。手铐碰撞的声音在响,他被拴在靠近床头的位置,不能向前半步。 真是可怜,又卑微。这么没骨气,看起来一点魅力也没有。 可是太霸道,太像男人,又有一点反胃了。 林溪谣像打猎回来的主人,把头颅放在吃饭的圆桌上。 她最讨厌蠢货,连怎么装可爱,怎么样才能把这张脸发挥得最有效都不知道。 江煜还想说些什么,她一把拉住他,在他放大的瞳孔里,两个人开始接吻。 她的舌头,唾液,呼吸出来的温热气体,全都被她倾倒一般,倒进他的身体里。 江煜贪婪地享受着,发出满足的声音,可是,他的行为却像是触怒了她,被她一把拎了起来。 “贱.货。”她骂道,“我不是来服务你的,你以为你有什么魅力能让我服务你。给我好好学,好好想。” 没有用力,却十分具有侮辱性的耳光拍在他脸上。江煜一点也不觉得屈辱,反而幸福极了。同时,他确实也在反思,他有这张脸,难道还不够么? 通过身体间亲密的接触,林溪谣丰沛、超过阈值的情绪和思想们都被输送过来。他像摄取了过量糖分的人类,甜蜜得眩晕,每探知到一次她的想法,都能让他高.潮一次。 他们是如此的心意相通,身体在此时共感。比起肉.体,是精神上得到餍足的绝顶高.潮。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刺激、痛快的交.合。 “......”林溪谣喘着粗气,她的亲吻是进攻性的,“你学会了吗?” 江煜想说没有,但这显然太容易被她看穿是在骗人。她又那么讨厌蠢货,讨厌因为贪婪只想索取才变成蠢货的蠢货,他怎么能说不会? 没说话,林溪谣当他是默认了。等他变得没那么烦人了,也许以后她身体被激素控制,有其他欲.望的时候,可以找他纾解一下。 总是憋着也对自己不好,容易造成性格上的压抑,时间长了,可能会扭曲人格。 饭桌上的另一个江煜发出抗议:“你们两个亲够了没有?主体你这个自私的贱人,快点把我收回去。” 江煜看了林溪谣一眼,得到她的同意后,才靠近它,在她眼皮子底下,肌肤和那颗脑袋接触的地方,皮与皮,肉与肉之间,好像被强力胶黏在了一起。 作为被收服的那一方,脑袋像移动的肿瘤,钻到江煜身上。然后慢慢消了下去。 他们融为一体了。 江煜还有话想说:“我们都是干净的。最多就是被人吃进过肚子里,刚才我已经洗了一遍,没有胃酸的味道。” “如果你讨厌的话,我再洗一遍,用什么都行。”他可怜地晃晃手臂,试着让林溪谣给他松开手铐,“能不能把我放开,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太想讨你欢心,又因为太蠢,那弄出了那么丑的模样,让你倒胃口。” 脑袋在她胸膛里蹭啊蹭,他在服软,表示他是受她支配的下位者。 “就原谅我吧。我愿意再死一次,美丽地去死。重生之后,给我一次新的机会。” 不错。性格有点讨人喜欢的雏形了。 林溪谣眯着眼,状似不经意地说:“确实有个要用到你的地方。” 第26章 校园都市传说(二十六) ◎甜蜜同居生活◎ 体重超标的白人男警察在门口走来走去,他和另一个同事在小声交谈些什么。公寓隔音不好,屋内的人能听见只言片语的信息,不管内容是什么,来这里调查凶杀案的警察,想必不会说出什么积极意思的词。 时间太早,爱睡懒觉的管理员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打理她的自来卷,偏偏入寝时穿着的睡衣又是考究的真丝面料。穿着和发型的巨大违和,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她在向警察抱怨:“我要找律师告你们。你们这是莫须有的诽谤,谁说人是在我们公寓死的了?不是没有找到尸体吗?证据呢?” 公寓专门租给留学生,一旦发生凶杀案的新闻泄露出去,虚高的房价估计泡沫要碎掉一半。她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管理员是一个固执、自我的老太太,又是这栋公寓和地皮的拥有者。既然不愿意让它发生,那它就绝对没有发生过。警察拿来的证据,都是这些税金小偷为了敷衍工作,做出来的伪证。 一个警察被留下来应付这缠人的老太太,一看就没少吃甜甜圈的那个身材庞大的警官,则是趁着她被缠住的机会,敲响了刘肖爱附近邻居的门。 管理员太太见他敲响的是林溪谣的门,神色瞬间紧张起来。 可惜比起其他的老太太,她因为足够有钱,还没把倚老卖老的功夫练到家,尖叫声出来,跟在后面的手脚慢了一拍,负责对付她的警察抓住机会,压制住她。 门被敲响,一个看起来气质温和,身材在人种大熔炉的国家里绝对算不上高大的女孩怯生生打开门。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问。 托克:“你认识对门的那个男孩吗?大概年纪和你差不多。” 女孩先是沉默一瞬。 哪里差不多了?刘肖爱比她大了有七八岁,原来别人说外国人分不清亚洲人年龄不是段子! 她总不可能把心里的吐槽给说出去,面对表现得有些匪气的白人警察,林溪谣告诉自己这更多的是对方身材过于悬殊带来的心理作用,沉着地回应: “我当然认识他。他一直在骚扰我,怎么?最近他不见了,我还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不再来骚扰我了呢。” 女孩明显是在幸灾乐祸,托克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不过即使她表现得像一个完全洁白的羔羊,他们也能调查到她和死者刘肖爱之间的关系。不管有没有动机和嫌疑,作为邻居的她被列入嫌疑人之一是板上钉钉的事。 女孩的同居男友从屋子里探出一个脑袋。东方特色,美得惊人,托克一时没有认出这漂亮得过分的少年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还是他开口说话,动听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才从惊艳中抽离,意识到自己得先干正事。 “哈?你们美国警察都是太平洋警察吗?林...我的女友不是都说了,对门那个丑男人一直在骚扰她吗?” 少年开口就是骂人。 “还有,你的眼睛在看哪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的眼睛是不是瞎的,谁说对门那个老男人和她年纪差不多了。你们国家的医保不报销治疗眼睛的吗?”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把托克骂懵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同时嘴这么毒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国外来的华人留学生。他们不是最讲究“以和为贵”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托克并没有生气,心里有道声音在和他说话: 【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警察来之前做过简单的调查。 很简单的调查,死者刘肖爱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们调查了他最基本的身份信息,通话记录,还有邻居的身份。 死者刘肖爱是个虚荣的人,每周房租就要用掉生活费的三分之二。考虑到有人就是愿意在住行,而不是吃穿方面大额消费,这姑且算不上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可疑的是,刘肖爱家的电费这几天大幅度的增加,他的信用卡已经不足以支付这周的电费。 它被刷爆了。 很奇怪。警察的直觉告诉托克,刘肖爱绝不是简单的受害者,而对门的这对情侣,也不是普通的不讲礼貌的小情侣那么简单。 他有继续深究的想法,眼神在那个女孩,看起来是强势的那一方,在她身上打转。马上被她机敏地发现,她似乎有些过于敏感? 另外那名男性,好像是叫qingsongxu因为对他印象深刻,托克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只是一眼就记住了他的名字。 在他打量林溪谣的时候,许清松警告的眼神如影随形,几乎是同一秒,狠狠地扎向了他。 真是一对奇怪的情侣。心脏突然刺地瑟缩了一下,托克移开视线,门立马被女孩关上。他知道这条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是许清松的房间,看起来这对来自同一个国家的情侣已经开始同居了,没有过去敲门的必要。 第34章 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个?托克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他办过的案子多了去了,这件留学生失踪案实在算不上什么疑难悬案,为什么他会感觉到如此违和与古怪? 另一边,管理员老太的尖叫声发展到刺破耳膜的程度,她莫名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撒泼的能力在这短短的时间*练成: “你们到底走不走?!”她挥舞着扫把打人,“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条子,平时叫你们的时候个个懒得和死了一样,要坏事的时候就像马蜂一样涌来了。” 她越来越激动,捂着心口,似乎心脏病就要发作一般,不想惹麻烦的警察们只得悻悻而归。 他们走了。林溪谣坐回沙发上,她这几天变得爱看电视了。以前觉得电视机的声音太吵,心态改变后,电视机里的声音变得悦耳不少,起码能给房间里增添一点人味。 人生就是要吵吵闹闹才好。 江煜走过来,小心翼翼在她旁边坐下,试探着,一点一点,靠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少年的发丝冰冷柔软,如上好的丝绸,整个脑袋几乎没有多少重量,被靠多久也不会累。 林溪谣顺势揉了一把,夸奖他:“很棒,你派上了很大的用场。” 江煜贴上她的手心,不算温暖,但只要他蹭得够久,即使他本人身上不带热源,她的手心最后也会变烫。 这个发现让他觉得很满意。他蹭过来的动作,看起来就像她在主动抚摸他的脸。 少年佯装单纯地问:“可以奖励我吗?” 回答他的是甜甜的唇瓣。她明明不喜欢吃甜食,和他接吻时,身上所有器官都像在蜜泡过。无论是皮肤、气味,还是思想情绪,每一个都甜得让他发醉。 他们在接吻。他已经学会用技巧,让拥有他的人满意。大多数时候,她对其他人的欲.望低得可怜,他很有必要用一些小手段来把它们呼唤出来。 “你似乎长大了一些...?气味,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从晕眩的迷醉中苏醒,江煜找到空隙说话。 小腹有隐隐约约发热的感觉,她以前几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林溪谣思考了一小会儿,很认真地回答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这几天,身高都好像长高了一厘米。也许是我的激素分泌正常了?” 其实更有可能是这里的食物比她们家乡的食物激素要多,她每天摄入高蛋白高热量的食物,又经常锻炼,不再节食,身体自然长大了。 老人不是常说,女孩过了十八岁还能再长一长么? 江煜甜甜地笑,他的身体究竟是由什么组成的呢?明明是一些恶心的活动的肉块,叠在一起就发生了质变。不仅远远就能闻到美妙的香气,精致的脸蛋也如此灵动活泼。 原来怪物也能笑得如此开心单纯。 他用脑袋在她胸前撒娇,像一只圆眼睛的黑猫一般自然,“你的味道...我都很喜欢。”他很聪明地不把这个变化进行比较。 只要有心,即使是没有大脑的怪物都能学会讨人欢心的话。是她们亲密接触的时候,他从她脑海中直接夺来的现成智慧,还是他生出自己的欲.望,用怪物的灵智思考得出的结果? 也许两者皆有。她和他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 ——对于这一点,江煜觉得很满意。 “那天你脱下外套感冒,我闻到病毒的味道。味道是苦的,是黑咖啡的味道。”他贪婪地嗅着她的气味,为了和她变得更加亲昵,不断地和她互动。 他试图极力缩小自己和人类之间的差距,让他变得更迷人。可就是这份人外生物拼命努力过后,表现出来的笨拙的非人感才显得可爱。 哪有人会把细菌病毒的味道比喻成食物的咖啡? 林溪谣笑了,江煜不明所以,也跟着她笑。因为不明所以,他眼尾的弧度太假,鼓动的肌肉永远保持在最佳的角度和状态,像一只活过来的精美人偶。 他变得有点可爱了。 江煜眨巴眨巴眼睛,眼球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他的胸膛忘记起伏。林溪谣忽然很想用柔软一点的态度去看他,接受怪物的诱惑,可惜粗暴响起的手机发了疯一样的振动。 彩信、电话、邮件、sns的私信,瞬间被挤爆,许多条重复的信息,像想要造成精神污染一样进入到她的手机里。 林溪谣推开脸边的江煜,去拿手机。她看不见的背后,江煜冻结一般的甜蜜表情中划过一丝诡异出现的冷意,即使至始至终,他都没操控过脸部的肌肉。 是asher,他发来了好多照片。 太长的文字跳过不看。那些照片足以说明一切,手机被凑到江煜面前。 林溪谣说出来的话莫名有种狼狈为奸的味道。 “里面有好多个你啊。如果把他们都带回来,会把我累死的吧?” 第27章 校园都市传说(二十七) ◎肉块怪物和人类怪物的修罗场◎ 在走廊上低头看手机走路的时候,背后传来被凝视的窥伺感。来自他人的视线,和家里某只怪物的能力相比,技巧拙劣得有些可笑。 林溪谣转过头,管理员太太年轻得不像她八十高龄的脸放在面前。即使可能有医美的加持,她的皮肤依旧因为人类达到了生命接近晚期的时段而松弛得过分,尤其脖间和双手的皮肤,干枯得像老树皮。 她白得浑浊的眼盯着林溪谣的手机屏幕,紧紧眯起,仿佛克服老花眼的阻拦,窥探到这近来行为变得异常的中国留学生的秘密。 “你这丫头,是不是最近和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我们公寓的合同上写了不可以吸大.麻,糖果也不行。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怎么会呢女士,在我的国家,每一个接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这种东西是违禁品。您觉得我像那样的人吗?” 林溪谣学着某人的样子,眨巴眨巴眼——这种动作来源于她童年看的言情小说的记忆中,在现实生活中做出来,只会被人觉得是神经病。 她以前也抱着这种看法,但在放纵自己做坏事时,这种夸张、神经质的动作最能诠释她的心情。 以后不要怪小说里的主角行为抓马化了! “哼。”管理员老太太从鼻腔里挤出不屑,她一直都这么难相处。因为难以相处,总是给人以说不定她是个另有隐情的好人的错觉。 “上次我还没说你,那个小孩你弄到哪里去了?” “那不是小孩,是一颗头。”林溪谣诚实地回答。 “?” 管理太太比着林溪谣的脑袋,在心里大致比划了一下,姑且相信了她的说法。 “我听说你们国家的人最迷信,生了女婴就要溺死。还以为你是把小孩待回公寓溺死的。”她突然像一只不可爱的恐怖老猫,佝偻着身体逼近林溪谣,在她耳边极为清晰地说话。 “我和你说,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小孩子最容易变成恐怖的玩意,你最好小心一点。子宫是你的器官,不是你随意和男人制造、杀死生命的工具。” 看似和她在说话,似乎又在和不可触及的远方的某个人说话。 出乎老太太意料的是,留学生女孩淡定地看着她:“没关系。我喜欢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 “……”老太太哑口无言,目送她潇洒走出大门。 林溪谣走出公寓,还是觉得好笑,忍不住给江煜发消息。 【事实上,“红颜祸水”这个词应该是专门为你发明的,不能用它去伤害那些为历史背锅的人。江煜,你才是真正的红颜祸水。你一出现,什么隐藏的神经病都被你炸出来了。】 留守在屋子里的江煜似乎在守着手机,秒回: 【你说得对。】 【但是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你也不打算甩开我,对么?】 【这么迷人,真是抱歉。】 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他在那背后得意、嚣张的表情,林溪谣熄灭手机。她对他产生了一点分享欲,她变得能够接纳他,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他们之间的亲密止步于接吻。有时候,她可以反客为主,从江煜那“偷走”一点点东西,比如某个人的记忆。但不能太多,否则她会因为大脑承受不住,而爆炸。 管理员太太始终固执地认为那颗头颅是婴儿,是由于她习惯将自己的认知强加到他人身上,变得偏执而不自知。 事实上,子宫是女人的器官,女人拥有它,忍受它时而带来的疼痛,它则回报以女人排毒延寿的好处。 愚蠢的女人被卑鄙的男人骗去子宫,幸运的女人和爱人使用子宫,心狠走极端的女人利用子宫。大概是管理员太太见到了某个人的影子,于是固执地认为她抱着的一定是婴儿? 说不定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每个人都是怪胎。林溪谣乐得咧开嘴,笑给自己看。 自哀自怨的无助青春期俨然过去,她建立起了驯养一只怪物的自信和自觉。 一个独当一面的成年人,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呢?于是,才熄灭的手机被唤醒,asher那收到一条她现在发过去的消息。 第35章 【下次别发血腥图片,正吃饭呢,看了倒胃口。】 那边不知道在什么,过了一会儿,asher才回消息。 【城郊花滑馆附近的仓库。林,我等着你。】 林溪谣在心里嗤笑:一个胆小鬼。只敢在自己的地盘挑战危险。 他不知道,他们已经生活在被怪物掌控的世界中了。街道上应景地出现一辆稀罕的豪华跑车,引擎的轰鸣声划过,它停下,臭屁地对着低头玩手机的林溪谣按响喇叭。 “滴。” “?” 骚包款江煜带着一副黑框圆墨镜,全身黑的潮男系打扮,黑发上夹着红色发卡,细看右耳还有一颗钛制的耳钉。 少年将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搭在左边的车门上:“上车。” 这只不是她的江煜。 林溪谣有警惕,有说不清的嫌弃。 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格外不同的江煜很受伤:“为什么不上车,我特意来接你去那个地方。” 语气带了委屈,都怪主体和他们切断了联系,要想得到林溪谣的情报,需要靠自己一个人在巨大的人类世界探索。 幸好他聪明,比其他的肉块都要聪明。吞吃了一只受欢迎的人类,将自己打扮成了很多年轻女孩们最喜欢的美少年的模样。 效果显然超出预期,像是不忍心看到他受委屈,至少骚包江煜是这样认为的,林溪谣她应该只是害羞了一会儿。 最后还不是坐上副驾驶,自己系好安全带了? 【你是我的。】 【我会带给你如同乙女游戏来到现实的幸福人生。】 骚包江煜在心中默念,他立马踩下引擎,炫技般把车开得飞快。 - 另一边的环境则显得格外阴沉与冷清。 asher缠着一圈纱布,在仓库里等着林溪谣的到来。他新长出一截胡渣,淡淡的一茬青色,像是在彰显告诉世人,尽管面容再青涩,他也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 发育正常的普通男人,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asher想了很久,想到似乎在短短一夜,就想通决定了自己未来十多年的人生。 对于林溪谣试图袭击他的事情,他不会计较。额头是挂了彩没错,他家人认识很不错的整形医生,不会因此留疤。不会影响到他未来的事业。 因此他没有生气的必要。人应该要把精力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何况打他的也不是林溪谣,而是一只怪物。 他没从见过那么恶心的肉团,甚至散发着清幽的香味。让他想起内心深层尘封的恐惧。 那些男人压在他身上时,他们那些可怕的眼神,总会让他恐惧,害怕自己最后会不会被这些禽兽一般的食.人魔吃掉。 他们本质上和吃人的怪物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人类怪物,那有非人怪物,也不算很奇怪。 每每想到这一点,asher灰色的心脏就会变得柔软,像一只皮毛灰色的纯洁天鹅。 原来她是个被怪物缠上的可怜人......和他似乎也挺相配的。 他把对自己的怜惜,分享了一部分给她。 仓库里堆满江煜的尸体,精致白人少年坐在一张椅子上,如同尸骨上胜利的王者。那些尸体,有的保存得尚且完整,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是一团肉块,有的只有几根手指,或者只有一颗眼球。 这些透露着诡异的美丽的收藏品,要么是他通过关系网,从警局要来的,要么是从其他人那里买或威胁骗来的。他至始至终没捡到过江煜的器官。 作为男人,asher的世界很少接触到血腥、分泌下来的人体组织。 他很害怕、很恐惧。 很想见到会和他共沉沦的那个女孩。 催促的文字发出去又被删掉。 asher怪自己和尸体待得太久,他似乎听到了尸体和残肢们会说话的幻觉。它们和他一样,都在偏执地呼喊着林溪谣的名字,精力非人的旺盛,一整天、一整夜叫个不停。 这导致他数次删掉催促林溪谣赶过来的文字。就是为了不让它们如愿。 仓库外响起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不久,又是启动的声音。 很好,不愧是他认定的女性,她是一个人来的。 仓库门从内部上锁,在林溪谣敲门之前,他从内部打开——邀请她一同欣赏满地的尸山骸骨。 而她的反应也让他心生更汹涌激烈的好感。她只是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很闲?没事的话,可以帮我把小组展示的ppt做了,没必要把这些臭烘烘的尸体搬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 “林!我可以保护你!又精致又粗糙的少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些、这些,”他用手指清点着数量,“它们都是我亲手杀死、斩碎的,我真心想要亲近你......” “我愿意从纠缠你的怪物手下保护你。” 好一副浪漫场景,林溪谣很给面子地真心感动了半秒钟,随后颇为冷漠无情地拒绝了asher的告白。 “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在饲养这些东西吗?我是它们的主人,哪有你把我的物品弄坏,还找主人邀功的道理?” 江煜这只怪物的存在像恶性的催化剂,asher也在杀死他的过程中不断成长。听见林溪谣的话,并没有被她打击到,而是更为执着地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义正言辞,淡色的蓝眼睛像漂亮的玻璃珠,架势正义得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你知道吗,林?人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总是会被和自己气场相近的人吸引。” 小王子露出歉意,“很抱歉以前对你做的事。那时我以为自己确实是黄热病,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喜欢黄热病,只是单纯喜欢你而已。” “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动心的人。我将永远把你放在和我平等的地位上看待,像珍视自己一样珍视你,像爱自己一样爱你——” “嘶。” 林溪谣酸得抽了一口凉气,她实在忍不住,实在忍不住了!放身弯腰,像个疯子一样哈哈大笑。 她笑得话都说得含糊不清:“...我们两个......真的好像演猎奇言情片的神经病,哪有人会在这种地方表白的,”笑着笑着,话题又回到正经,“我不相信你。” “我才不管你在成长中受到过什么样的创伤。你是一个生理性别为男,按照男人的方式教养长大,会分泌许多雄性激素的男人,说出来的话有可信的程度吗?” “.......”asher内心对亵.玩过他的男人极度厌恶,无法反驳她说的话。 像个男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还是试图辩解:“你也不像一个完全的女人。你知道吗?女性主义里有一种雌雄同体的说法,我们都是雌雄同体的人.......” “正因为我们都是人类,所以永远不要互相考验对方。”林溪谣一针见血拆穿他的诡辩。即使披上多少层伪装,他仍旧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所以才会习惯性首先使用操纵流言的方式,迅速地行动。 就连杀死这件事江煜,他都比她接受和行动得要快。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比纠缠我的这只怪物强?” 语言是利剑。她最后一击,asher猛地睁大眼睛,恐惧凝固成浅蓝色海面上的乌云,倒映在他的眼眸——他看见江煜。 许多的江煜。他们脚下的江煜。 美丽的江煜。他的头颅,他的眼球,他的手指,他的躯干,他的碎片...似乎都凭空长出一双眼睛。 它们在看他。 无数双眼睛在看他。 在灰暗的天花板,在够不着的窗户,在射进来的阳光里,在灰尘里,在脚下踩着的地面,在他背后,他在呼吸的空气里。 无时无刻。他无时无刻不在被这些东西注视。 “啊!!!” asher发出悲鸣似的惨叫。抱着脑袋在地上自言自语,“滚开滚开滚开别看我别看我。” 没劲。 林溪谣勾勾手指,假国王收敛的宝藏们活了过来,它们移动,重叠,融合在一起。 变成一个完整的人形。 “溪谣~你来接我了~好开心。” 又是一只新的江煜。在她生活中永远阴魂不散的江煜。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可怜人!大多数人只是在假装不幸,为了掩盖自己的懦弱和自怨自艾而已。她现在不就活得挺自在的吗? “再见了,asher~” 女孩摆摆手,潇洒地带走恶龙的藏品。 活过来的江煜,将自己眷恋地蜷缩进带有她体温的外套中,留给这个丑八怪人类一记得意的眼神。 她是我的。 你这个丑八怪。 第28章 校园都市传说(二十八) ◎三个“人”一台戏◎ 事实证明,人不能太得意忘形,否则一定会被打脸。 谁能告诉她,现在要怎么回去?! asher约她见面的地方,说是花滑馆附近的仓库,实则离那占地面积大得过分的本馆有一定距离。 第36章 放眼望去,一片广袤无垠的蓝天公路。按照人类平均4km/的走路速度,她大概再走一个小时,就能到花滑馆的公交站牌附近。 然后等到两小时一趟的公共汽车,再坐上接近一个小时,就能回到她在的街道了。 很简单,对吧? 就是突然有点不想活了。 回去的路太麻烦,林溪谣下意识想拨江煜的电话,让他开车来接她回家。手都按下播出的按钮,被那边接通,江煜磁性清冽的少年音从手机听筒传来。 “溪谣?你是想我了吗?我们已经有一小时三十五分四十八秒没有见了。” “......” “喂?怎么不说话——” "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不是她做的。 林溪谣自己也看着手机显示繁忙的界面,愣了一秒。 上面显示她所在的区域丢失信号,电话被自动挂断。 她当即把视线方向最可能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嗯?怎么突然看着我?”和电话那头的少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卖乖,神态有过去最初见到他时的影子。 这只江煜显然因为还没有被调.教过,表现得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打断了她播出的电话,不仅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勾起嘴角,笑容里带点邪气,魅惑的嗓音开口: “我讨厌你和其他人说话。不行吗?反正那家伙也帮不到你。你只能靠我......” 说到伤情处,少年微微垂眸,可爱、可怜的模样映入眼眸:“好难过,明明身边就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为什么要去找别人呢。” 回应他的是林溪谣的耳光。 “别在这发神经。你把这里的信号切断了,万一其他人有事怎么办。” 江煜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美目似含泪,同时暗暗隐藏着一丝愠怒,似乎在说:“为什么对我的美貌无动于衷。” 至于被扇耳光的事—— 他又没有人类的廉耻价值观,对他来说,这是她在用手掌抚摸他的脸部。 说明她心中有他。 把他美丽的脸看进了眼中,视线停留在此处无法自拔,所以才扇的他的脸蛋。 好喜欢,好喜欢她手掌的温度。人类的皮肤虽然不如他的皮肤光滑柔软,可是她掌心的纹理那么独特,当它们触碰到他时,他几乎能因这小小的粗糙,陷入无法自控的极致高.潮。 不管是哪个江煜,不管看似有多大的变化,他们的本质永远不会改变。 永远自视甚高、目中无人,永远值得拥有世上一切他感兴趣的东西。即使为了得到它们,需要改变以往的行事风格,甚至变得看似卑微,也绝不会因此自尊受挫。 他的意志高于一切,即使面对死亡的极端情况,他也能找到自娱自乐的方法。 所以林溪谣简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缠上她的是一只磨人、黏着的怪物。 打乱的磁场复原,手机信号回归。家里的那只“主体”江煜坚持不懈地打来电话,短短几分钟内,便有数十个未接来电。 又是一通新的通话拨入,林溪谣点了挂断键,那边没再打电话过来。 显然,被她饲养过的江煜要识趣得多。 ——对于她选择了他的行为,眼下身边的这只江煜很满意。 他向她展示一个极为稀少的、美艳得过分的笑容。 “还算你有点品味。知道谁更加有魅力。”然而,他的脸色突然一黑,变得狰狞又鄙夷,“那个东西,”他不屑于叫他主体,“他太过愚蠢。” 江煜评价道,“他吃进了太多人类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来自于你,”说到这,少年砸吧砸吧嘴,动作由他做来,不会显得没有教养,反而有种俏皮的灵动可爱。 “和他长着同一张脸,我都觉得恶心。他马上就要被你养成一只丑陋的人类了。” 他把脸凑近林溪谣,修长的脖颈像天鹅,吹弹可破的肌肤脆弱得诱人,朝她吹了一口幽香的气,“你也很丑陋。” 容貌昳丽的怪物少年端着下巴打量她:“比起我,你们都丑得反胃。怎么看,你也只比那些普通的人类好上一点。” 不知道他在问谁。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会觉得你是特别的呢?” “这个问题,我都要找到答案了,你还没发现吗?” 林溪谣扯着嘴角,反客为主地问。 这个回答出乎江煜的意料,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林溪谣看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随后,伸出舌头,想模仿以前的行为,从她身上通过亲密接触,直接得到问题的答案。 她把他推开。丝毫没有受到他的诱惑一般,用尽全力。要是力气再大点,几乎可以把没有多少重量的他推一个踉跄。 地上顺手捡起的石块用来攻击江煜脆弱的脖子,“我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林溪谣说,“你还是一样的讨人厌,可我不同了。” 也许是因为性格的不同,和面对她时收敛的程度,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认为眼前的江煜有魅力得多。他身上有一种未曾驯化过的野性,容易激发人类本性里的征服欲和破坏欲。 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她都在物理意义上的心跳加速,这其中的原因,就像江煜想要弄明白的问题的答案那般——世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有些事情,就像命中注定好的,就那样发生了。 可她必须要变得凶狠,绝不能沉溺于怪物的温柔乡。比天性残忍的怪物还要残忍心狠,否则就会沦为一只欲望组成的怪物的奴隶。 毕竟江煜无时无刻不在诱惑她。就连现在,她极力告诉自己要保持理性,捡起的那块石头却仍旧控制不住地被她往少年的喉管处逼近。 面对死亡威胁,江煜不曾有过一丝的害怕。少年黑眸湿润:“很痛。你这样对我,我觉得很痛。你压得太紧了。” 林溪谣深吸一口气,丢掉石块,拍了拍可能沾上灰尘的双手。 “那你就安分一点。”她感觉到稍微有些累了,语气也懒得针对他。 “回去的路太远了,我很累。” 闻言,江煜弯下腰,甜甜地笑:“那我背你回去。” 说不心动是假的。 林溪谣:“你走路的速度有多快?” “和你一样。” 挺好的。 那他们能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回到家里。 江煜等了半天,也没见那让他着迷的体温传递到自己身上。他不解地看着她,没有等来她的妥协,而是另外一个江煜。 一个模仿他长相的低贱拙劣品。 骚包江煜把车停在她们两人身边,故意按下喇叭,眼神得意地看着另一个一贫如洗,连外套都是由林溪谣提供的江煜。 “恶心死了。不懂廉耻的怪物。”骚包江煜嫌弃地说,把一套他看不上眼的快时尚廉价服饰丢了过去。 “快点穿上,你以为露肉出来,她就会喜欢你吗?像一只牲畜一样,长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脸,真是丢脸死了。” 两个江煜都不属于主体,因此见到对方时,没有那种潜意识知道对方不如自己的优越感。见面便把气氛炒得剑拔弩张,颇有雄竞修罗场的感觉。 新出生的这只江煜没有羞耻观,但他看了一眼一旁默默吃瓜的林溪谣,还是穿上了衣服。 他的身体,不能给除她之外的其他人看见。 少年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身段也优越得像人能带火衣服的模特。被嫌弃面料粗糙的一次性快时尚衣物,穿在他身上,也给人手工高奢大牌的感觉。 两个江煜长得一模一样,却因气质不同,能轻易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同。路人或许会以为他们是性格迥异的同卵双胞胎兄弟。 “林溪谣,上车。”骚包美少年江煜喊她。 可他开的是用来耍帅的跑车,座位只能坐下两个人。与其说不能载下另一个江煜,不如说是如果不是新出生的江煜和林溪谣在一起,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自然也不会有带着他一起走的想法。甚至,不因为嫉妒,当场开车把他撞飞,都算是给林溪谣留了面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该死的“他”,刻意和他建立起同生命之间的联系,给他错误的共感,害他在附近绕了好大一圈才找过来。 本来他应该像她命中注定的男主角一般!在电影结尾的最后一幕闪亮登场! 都被眼前这个该死的“他”毁了! 不仅把他高贵的气质糟蹋得全无,脑子也闪着生下来就该被溺死的蠢光,哪有人会背着另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 幸好他成功找了过来,不然“他”的诡计就要得逞了。 两个江煜,同样的黑眸相视,在空气中擦出竞争的火花,互相都因为嫉妒对方,恨不得当场把对方碎尸万断。掐死、碾死、烧死,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才是。 不想耽误时间,同时害怕事情发展到她难以挽回的局面,毕竟江煜真的是很麻烦的生物。林溪谣拉开骚包江煜的车门,上车。但她也没忘记把那一只江煜叫上。 第37章 废话,江煜是她的所有物。 她不允许有任何一只江煜流落在外面,被别人捡走,或者和其他人和她类似的人建立羁绊。 世界上的人类数量比擅长繁衍的小强还多,彼此之间相似的人多如牛毛,谁能保证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既然决定接受江煜这只怪物,那他就只能是她的。 于是,得意的表情只在耳钉美少年的酷脸上停留了一秒,接着便是丑陋的恼羞成怒:“你为什么让他坐在你的腿上!” “这对我一点也不公平!他这团死肉就不该活过来!!!” 少年狠狠地咒骂自己的同类体,他不懂为什么,不懂自己到底哪点输给了“他”。 “他”可以坐在林溪谣的大腿上,而他却只能当个工具人一般的司机。 酷哥江煜闹起脾气,微微垂下的眸子在额间漆黑刘海的碎发下若隐若现,如花瓣一般的薄唇鼓起细微的幅度。 惹他生气的后果就是拒绝开车。江煜满脸都写着“快来哄哄我”、“要满足我一切无理的要求”。 看来他吃掉的那个人类是个擅长勾引少女的好手。如果没有另外一只江煜拆台,在惊为天人的容貌和娴熟高超的技巧下,应该没有人能抗拒他的引.诱。 那个江煜说的是:“你,还真有心机呢。” 他刻意咧开嘴,将自己的唇部扩张撕裂,变成恐怖故事里裂口女一般的形象。像是为了刻意模拟出当时怪物吃人的场景给林溪谣看,好给她上眼药。 对大多数女性来说,这样的江煜最有魅力又如何?他可是吃过人的怪物。吞掉了一个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人,才学会了这些撩拨人类的技能。 正如他看不起如野兽一般鲁莽耿直的他,他也看不上需要吞吃人类,才认为自己有魅力的“江煜”。 江煜只要存在于世间,哪怕只是一丁点碎肉块,人类都该为他着迷。吞食人类去获得那些技巧,对他来说才是折辱自己。 怪物自恋得过分,双标对他来说是天经地义的属性。他似乎完全忘记自己曾经为了得到接近林溪谣的方法,而迫切地渴望吞食她的一部分。 他们在焦灼地对抗,但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开车。最后的局面演变成了,由林溪谣开车,两只江煜以叠在一起的方式,坐在她的副驾驶位置上。 原本他们可以选择融为一体,可惜双方都过于厌恶对方,像是沾上对方的皮肤一点,自身就会腐烂崩溃似的。两个江煜的接触都隔着他们身上的衣物。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溪谣开车从公路上回去的时候,不停有许多江煜,像搭便车的背包客,有的穿着破烂,有的穿着休闲,有的赤身裸体,像刚从胚胎的状态中发育长大。 这些江煜纷纷竖起手指,请求让他们上车。 她起初还担心车子装不下这么多江煜,换一辆运输的大卡车还差不多,但是那些江煜上车之后,也都纷纷选择了自己的阵营—— 他们从仓库里出生的江煜和吃过人的江煜中,选择自*己看得最顺眼的那一个,和他融为了一体。 因此,不管路上像捡宝藏游戏一般找到多少个野生的江煜,在林溪谣身边的,就只有这两只江煜。 唯一的不同点在于,吸收了越来越多的自己,他们的存在感变得愈来愈强,性格也愈来愈鲜明。 这导致林溪谣她经常开车开着开着,下一秒反应过来时,便发现自己从某个时刻开始,目光不再看着前方的路段,而是放在了江煜身上。 她警告自己一番,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驾驶上,然而注意力回来时,目光又是紧紧地追随着江煜。 简直没完没了了! 她把车停了下来。 第29章 校园都市传说(二十九) ◎你们不要再吵了◎ “再吵,你们就都给我下车。”林溪谣警告他们道。 两个人似乎安分了一瞬。但那也仅限于她以人类的视角里能看见的范围。在肉眼见不到的地方,大气中的磁场都被打乱,稳定的信号在不停地跳动。 自然界的动物用声波呼唤同伴,无数的江煜听见同类的呼唤,尽管心中鄙夷,但因为有林溪谣的存在,依旧朝着她们的地方赶来。 他们移动的模样像迁徙的动物族群,每个江煜都是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相。如果有人全程观看这些江煜们迁徙的模样,一定会被这密集的,大块的,重复的,接近惊悚程度的复制人少年们给吓出心理阴影。 江煜的数量虽多,好在个性过于鲜明的江煜,算上家里那个,也不过三只。她必须要在越来越多无法操控的江煜出现之前,把他们都收集起来。 林溪谣皱着眉,专心思考目前对她来说十分棘手的问题。 她认真思考的模样很有吸引力,两个江煜看得都入了神,在心里不断聒噪地称赞她的样子好可爱,像极变.态的痴汉。 犯花痴的两人目光对上,眼神又立马从同样的对她的痴迷,变成互相蔑视仇恨的争锋。 【滚开。她是我的。】 【她是我的才对。你这个劣质货。】 由于他们一直在暗自较劲,有心把自己的特殊能力释放到最大程度——搅乱大气中的磁场,这也直接导致林溪谣无法再继续开车。 她总是无法自拔地把目光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目光又被那个人夺走。 由此可见江煜简直就是载具杀手! 她回国的时候一定不要和他坐同一班飞机! 仿佛是老天为了验证她的想法,她们听见巨型鸟类族群扑动翅膀的声音。头顶瞬间如暴雨将倾,天空黑压压一片。 阳光和云层被巨大的乌鸦遮住了。 大得离谱的怪鸟们有着茂密的羽毛,漆黑如墨,黑得发沉,强劲有力的双翅似乎能将中等体型的人类带往空中。它们有着尤其尖锐的长喙,在头顶密集盘旋的模样看得人头皮发麻。 如果有害怕鸟类的人在现场,一定会当场吓得晕过去。林溪谣的胃在抽搐,她弯下腰,刻意把视线停在地面上。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冰冰凉凉的。 比虚幻的雨多出一种可触及的实体感。 她伸出手掌,把雨水接在手心,感觉到它们在和她亲近。 水珠。活泼的,喜爱她的水珠。被幸运接住的水珠如有自我意识一般,亲昵地停在她温热的肌肤上。 因为她伸手去接住它们的动作,越来越来的水珠落在她的手心。 ...... 林溪谣忽然摊开手,让那些水珠滑落到地面上。 耳边似乎传来谁抱怨的声音。 实际的场景也许惊悚得超过人类理智能接受的极限。她闭上眼,平复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雨停了。离奇出现的大鸟们也随之离开。刚才的“雨”,好似一场幻觉,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水珠们也不见了。包括曾经短暂停留在她手心的那些。然而,眼前的两只江煜,肉眼可见地性格变得更为独特、鲜明。 他们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再像同卵的双胞胎兄弟,而是气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性格不同,气质不同,形体的体态与脸部的肌肉走向,也变得差异化。所以加上家里的那只江煜,这个世界上目前已知有三只类似特殊体的江煜。 三个完全不同的“人”。 她可以享齐人之福了? 林溪谣在心骂了自己一句,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她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养一只江煜就够麻烦的了。如果有三只,她估计每天都要喝十全大补汤来补肾。 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管他们的行为,让江煜十分不满。两个江煜异口同声地问: “在笑什么?有什么东西比我更让你喜欢吗?” “蠢货/渣渣...别学我说话。”两个人又异口同声地说。 虽然互相厌恶,互相仇恨,情感浓烈到恨不得杀死对方的地步,但有林溪谣在场时,他们倒不是不可以稍微抑制一下自身恶劣的性格。 觉察到她停下来的原因后,江煜们停止了对磁场的控制,停止呼唤新的同伴加入自己。 也可能只是不需要了。 然而,当林溪谣打算继续上路的时候,又有意外的情况出现。 ——江煜们,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坐在一起。 他们都会开车。 他们谁都想让林溪谣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们在荒无人烟的,四周只有戈壁黄沙和孤单几棵大树的公路上吵架。 “你看看你!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面料那么粗糙,万一把她的皮肤弄伤了怎么办?” “我可以脱掉,给她当人.肉垫子。而且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外面游荡了这么久,像个穷乞丐,身上脏死了!谁知道你身上带了什么病毒。” 他们斗嘴的模样有一种清澈的愚蠢。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句,像回合制战斗游戏那样,你来我往地互相攻击。 第38章 一个说对方“身上的肉太老”,一个说对方“身上的肉添加过杂质”,吵得不可开交。 修罗场有趣是有趣,但持续太久,耽误了正事,未免就显得有些烦躁。林溪谣给他们每人头上来了一下:“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唔...”他们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被她打过的脑袋,分别露出各自满足时会有的神情。 一个勾起嘴角,耍帅一般浅浅地笑;另一个则是神情抽象夸张,五官陶醉地扭在一起,似乎马上要融化了。 好恶趣味!不管怎么变,江煜都是抖、m吗? 两只怪物,一个女人,沉浸在唯有她们三者的世界中。也许林溪谣自己都未曾察觉,江煜早就融入她的生活。她逐渐习惯把他当作需要认真对待的对象。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忘记,这附近还有某个危险分子的存在。 她的松懈给了危险分子追上来的机会——asher开着事先从租车行租赁来的黑色路虎,追上了他们。 看看见黑点的视线范围内,他像个喝醉酒后不要命的疯子,靠近,然后像是想要直直往这边撞过来。 直到车身快要逼近其中一个江煜,他才忽然一个急刹,车子漂移出去,轮胎在地面上留下用力的抓痕。 “这个丑人怎么追上来了?” “他还痴心妄想地想要我的林溪谣?” 两个江煜虽然彼此互相看不上对方,但那是他们内部之间的事情。面对共同的敌人,怪物的两只分身可以做到完全放下之前的恩怨,冰释前嫌,齐心对抗外来的敌人。 他本身是不把人类放在眼中的。但这个长相给他提鞋都不配的丑陋男人——在江煜眼中,他就是一只长得漂亮一点的蚂蚁。人类踩死蚂蚁的时候,怎么会去关注一只蚂蚁长得有多美。 问题在于asher感兴趣的人是林溪谣。江煜并不害怕他把林溪谣从他身边抢走。 := 因为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毕竟世上没有比他更完美的生物! 怪物唯一担心的地方是他会不会攻略不成,气急败坏后杀死林溪谣。 这对江煜来说十分重要。 最初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象过林溪谣死后的模样。 就算是尸体,想必她的模样也是可爱的。停留在尸体上表情,或许是惊恐,或许是满足,或许是不甘,或许什么表情都没有——光是想象,他就要兴奋得颅内高.潮了。 哪一种表情,他都会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可她到底不是他这样完美的生物!脆弱的人类,随时都会被意外夺走生命。 快感刺激大脑的下一秒,江煜又伤神地想:她死后,身体的温度会立马流失,气味也随着温度下降而逐渐消散到接近没有。 时间一长,人类的尸体会长出尸斑,散发出恶臭。 即使这样,他也会依旧爱她。也有可能他会在她的尸体发臭,最后化成水之前,把她吃进肚子里。 他可以和她融为一体。 关于林溪谣,江煜设想了许多种可能性。刚才提到的想法只是最坏情况下的权宜之计。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期望林溪谣随便死掉? 她要活着,好好地活着,比其他人都要肆意。就像他一样。 这样她才能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惊喜和快感。 眼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叫asher的家伙,极有可能成为剥夺他幸福的可恶蝼蚁。 区区一个丑货,他怎么敢?! 江煜难得把另外一个人类放入自己高傲的眼中。 他要用什么方法解决asher呢? 从仓库中复活的江煜留有被他多次杀死的记忆。他冷漠地搜索着这些记忆,不带任何感情波动,就为找出适合他使用的方法。 而另外一个打扮花哨的江煜,则因为吞吃过一名人类,怪物纯净的肉块内注入了属于人类的杂质,心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以人类思维方式引导出来的恶意念头。 因为厌恶他觊觎属于他的林溪谣,江煜想好好折磨他一番,以他的惨叫来倾泻心中的怒火,最后再将他的尸体抛至荒郊野外,留给林间、天上的野兽果腹。 他们的想法在心中隐秘地进行,哪怕听不见他们内心的声音,凭她对江煜这种生物的了解程度,林溪谣也知道这两个美少年长相的非人怪物在打什么主意。 她决定先阻止他们一次。毕竟决定与怪物为伍,不代表她就要完全摒弃人性中良善的部分,她只是想活得更加不受拘束,随心所欲一些而已。 在asher眼里,她的好心是向他发出的,喜欢他的信号:“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离我们远远的,未来我会把这些搅乱你生活的怪物带走。你还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过正常人的生活。” “别开玩笑了。你心知肚明,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满是恶臭的人类社会中幸福地生活。” asher在他的世界中,人前表现出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然而越是伪装得精妙,内心便越是压抑,甚至不如那些将无法融入人群的缺陷直接明牌展示出来的“天生废物”们。 他明明最讨厌男人的触碰,不喜与他们讨论精英阶层喜欢的话题,却因为带着面具,不得不时时刻刻扭曲自己的真实想法,假装乐在其中,和男人勾肩搭背,谈天谈地谈女人的器官。 他厌恶至极,可为了活出精英的模样,维持自己的地位,他毫无办法。偶尔间告诉他能有把世界搅得一团糟的怪物,他怎么能不心动? 所以林溪谣和怪物,他都要收入手中。 前者作为和他命中注定会产生联系的伴侣,和他在水底沉浮,永不上岸。后者则是他们一起饲养奴役的怪物,用来作弄讨厌的人类。 没错,他们可以利用江煜,在这个世界上自由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如此一来,曾经受过的创伤就会变成他们的免死金牌。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利用怪物的能力,报复世界,满足自己的私欲。 诱惑实在太大,所以他才拼上一切,追上离开许久的林溪谣和江煜。即使失败的代价是死亡,他也要赌一把。 asher从储物箱中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同为肉.身凡胎的林溪谣。 “我们有好好再谈一次的机会吗?” 【作者有话说】 写下雨的时候,有人觉得掉san吗?我自己写的时候都起鸡皮疙瘩了 第30章 校园都市传说(三十) ◎雄竞的胜利者◎ 一把枪口明晃晃对准威胁自己,林溪谣她有说“不”的机会吗? 笑话,虽然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但asher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性格偏执的人,只要她敢拒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这波叫做以己度人。 林溪谣举起双手,慢慢向他靠近。 铂金色浅发少年点点头,被她顺毛得像一只改邪归正的进口洋娃娃。这里是他的地盘,对他来说,林溪谣才是进口的黑发东方娃娃。 “好孩子。靠近一点。”asher笑得单纯无害,俨然一个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模样。 和语气里的执着不同,他的手却在不停发抖,像是因为害怕拿不稳手上的枪—— 一声意料之外刺耳的爆破声,他竟然朝着地面开了一枪。 林溪谣和asher本人的耳膜皆是一震。 这个疯子! asher的手不抖了,他警告两只江煜中的不知道哪一只:“f**k,别想着控制我,我会在那之前开枪。” “嗤。” 两只江煜异口同声表示他真烦人。 他们还是乖乖停了手。谁都不敢赌他开枪的可能性。这一点,即使不需要心灵交流,两个江煜也能达成共识。 确认不会再受到这对奇异生物的干扰,asher再一次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林溪谣。 “现在,上我的车。”asher命令道。 林溪谣听话,举起双手,慢慢靠近他。 asher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他不担心她会捣鬼。 男女的力量有绝对的悬殊,他在男人之间算得上娇小没错,但就算是这样的他,也有直接掐住林溪谣脖子,将她活活掐死的力量。 体型的差异给了他自信和勇气。 “你别开枪...我马上过来。” 看吧,果然,她被他吓到了。看着黑发女孩惊恐的神色,asher闪过一丝不忍。他保证,这是他人生最后一次如此粗暴地对待她。 前提是她以后也要乖乖听话...... 她在他心中确实是不同的。 就在他走神的一刹那,身体突然被人一撞,力气不算很大,可他毫无防备,竟然也被撞得失衡了一下。 林溪谣学习日本人最爱的肘击,用手肘狠狠顶向asher的上腹部。 “唔。”asher猝不及防。 她豁出去,想抢走男人手里的枪,可asher他到底是个运动员,对身体的控制力远超常人,很快就从失衡的状态中站稳。 两人一起,抢夺那把拉下保险的手.枪,在手劲的比拼中,asher很快就抢到上风,这时,忽地一声枪响。 第39章 耳鸣。 嗡嗡的耳鸣声。 枪走火后,他们的耳朵陷入短暂的嗡鸣声中,听不见其他声音,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瞪大了双眼。 他们双双看向林溪谣她的腰侧。 慌乱中,谁的手不自觉按下了机板,又或是枪偏偏就那么凑巧地在此时走火。子弹在林溪谣那里开了一个大口。 痛。 好痛。 林溪谣清楚地感觉到那块地方在流血,她全身的血液在此处经过,像遇上破了个洞的水桶,红色的水从洞孔中大量地流出来。 身体的本能告诉她,她可能会活活痛死。因为疼痛,她的眼角流下止不住的生理泪水。 “不是我开的枪,不是我不是我。都是你不好,为什么要和我抢这么危险的东西。这不是你该拿的,对,和我回家。我们不能去医院。去找我家的家庭医生。” 流出的血液吓坏了asher,他一时慌了阵脚,好一阵自言自语后,才反应过来枪伤没有伤到要害。 还来得及。先处理伤口,再带着她飙车去远处的家里找私人医生。 医院绝对不能去。 如果她报警的话,凭他在本地的知名度,一定会上新闻,那他的事业就...... 因为太过担心她的伤情,他似乎能和她产生奇妙的共感,asher同样感觉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很强烈,痛感直钻心脏。 他下意识摸了一把。 摸到一手的血。 “......” 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共感,林溪谣这个贱女人居然敢朝他开枪。 脑子里划过最后一个念头。asher比她先倒了下去。 他倒在血泊里。 胜利的林溪谣听见一个声音夸奖她的勇敢: “聪明的好孩子,你做得很棒。对待坏人,就是要这样做。” 语言似乎带有魔力,她的身体立刻变得没那么痛了。就连伤口也不再流血,像摔了一跤后打上补丁的破衣服。它被堵上了。 随着asher的死亡,气氛逐渐变得诡异。 两只江煜都如临大敌。 “废物,要你们两个有什么用?!长得这么丑,用来给我当陪衬品都觉得恶心。虽然连我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但我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被区区一个人类弄成这样。” 熟悉的骂声传来。 主体的那个江煜,从林溪谣腹部的伤口处流出,它没有随着她那些令他垂涎的珍贵的血液流到地上,而是变成一张人.皮创可贴,堵住她的伤口。 同时狠狠地发挥自己魅惑的能力,让她神经兴奋,短暂失去对疼痛的感知,免得因为忍受不了疼痛,而被活活痛死。 啧。人类就是娇弱。 所以他才必须要做好这般万全的准备。 他可是真心爱着林溪谣的。 就像他嘴里说的那样。 他一直很诚实,很直白。和擅长花言巧语的人类不同。 他的两个低劣复制品,盯着地上的新鲜血液发呆。 模拟出来的人类喉结上下滚动,看起来是性感的,诱人的,不过在他眼里除外。 废物就是废物。连一点低级诱惑都抗拒不了。 江煜在心中恶毒地嘲笑他们。 突然,两只江煜都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们的能力和自我意识在疯狂退化,似乎马上就要变回原始的肉块形态。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最开始还是肉块的时候,主体也不曾拥有过如此专横的掌控权。难道是他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达成了更强劲的进化? 为什么! 好不甘心!!! 他们还没得到林溪谣呢!!!这不公平!!! 两团肉块持续不断的咒骂声充满怨念,成堆成堆挤进主体江煜的意识中。他不在乎这些失败者的谩骂,操控他们一前一后,抬起倒在地上的asher的尸体。 堪称诡异惊悚的场面。 两块巨大的肉团,顶着一具面目苍白,明显失血过多,快要死去的少年体型男性身体,走到两辆汽车相近的中间。 人.皮创可贴变小了一些。 又一只个性鲜明的江煜出现。他是主体江煜。林溪谣认识的江煜。她养在家里的那只江煜。 也是一直像冤魂一般,从那个雨天后就一直纠缠着她的江煜。 江煜嫌弃地说:“你们都不干净了。净在外面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么污秽的你们,成为我的垫脚石都不配。” 他俯身下去,贴着地面,爱惜地将林溪谣的血液吸收进自己的身体里。 另外两个江煜只能干看着。对他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他们嫉妒死他了。这种情绪甚至盖过了被抹杀的恐惧。 他们本来就不害怕死亡,不害怕被抹杀。 ——他们只害怕再也见不到林溪谣。 “江煜”天性里的高傲,让他们无法轻易将求饶的话说出口,但涉及到林溪谣有关的事,倒可以算作例外。 仓库中醒来的那只江煜还在纠结,另外那只吃过人类的江煜已经做出决定。 他脸上爱耍帅的酷哥神态消失不见,留下的是极尽讨好,卑微祈求的面具。 “主体大人,求求您放过我一马。我愿意成为你的力量,以后只听您的指挥。当您的狗也行,绝对不会再违背您的命令。” “呵。” 丢掉人格后,得到的反而是主体江煜毫不留情的嘲笑。 “丢死人了。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复制品,愚蠢地吃了一只更加卑微的人类,就以为自己能够取悦她?恶心得我前几天吃的唾液都要吐出来了。” 他假意做出干呕的模样。 没想到两个蠢货信以为真,呆呆地盯着他全身看。想看看他会从身体的哪里反刍出林溪谣的唾液。 他们也想要。 “......” 算了。这两货蠢得没边。 还是不要和这些添加了杂质的废物说话了。 江煜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他们两个最后一眼。 许久不见人的车道上,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许久不曾有人经过的公路,终于迎来了今天的第三辆汽车。 路人开车经过他们,似乎是因为好奇,停了下来。他缓缓摇下车窗,反应迟钝得离谱,居然根本没有发现眼下的场景是多么的诡异。 他很礼貌热情地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怎么是这么脏的车。”江煜嫌弃地啧了一声,狠狠瞪了一眼想要过来帮他抱林溪谣的陌生男人。自己亲自抱着她上了车,同时不让她的任何地方,哪怕是一片衣袖沾到除他身上以外的地方。 “去医院。”江煜发出指令。 路人还沉浸在他的美貌中,如梦初醒般点点头。 “明白了。我以前混过帮派,知道哪家医院处理枪伤又快又好。” 江煜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两团肉块被定在原地,只能看着主体带着林溪谣坐上路人的汽车,马上就要离开它们的视线。 它们应该还有机会吧? 没有人注意到asher带来的手枪不见了。 喜悦还没来得及从心头升起,车窗里伸出一截肌肤细嫩,肌肉线条如精心雕琢过一般的手臂。 手臂的主人在阴影中,只露出一小部分精致的下巴,分别对着路边两辆汽车的油门开了一枪。 “砰”的爆炸声。 后方燃起熊熊大火。爆炸产生的热浪让前面这辆汽车也颠簸了一下。 “你怎么开车的?”江煜愤怒地指责开车的司机。幸好他一直都贴心地抱好了林溪谣。她没有受到颠簸的一丝影响。 “对不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之后一定好好开车。” 司机忙不迭道歉,生怕他立马带着女孩下车。 汽车一路加速往医院的方向开去,公路上的车流多了起来,这个点开始,才回到平时该有的流量水平。 无数车辆和他们擦肩而过,无数人在路过他们时,刻意放缓速度,就为了瞥见旧皮卡车窗内那少年的精致侧脸。 短短几分钟,险些酿出好几场追尾事故。 唯一无视江煜的是一辆救护车和警车,警报的鸣笛声响起,他们朝着旧皮卡的反方向驶去。 第31章 校园都市传说(三十一) ◎有点喜欢他◎ 俊美、清纯的少年,俯下身体,将他那张极具诱惑力的脸,贴近病床上昏迷的女孩。 她闭着双眼,眉头原是紧锁的模样。随着少年的贴近,他奇妙的体香进入她的鼻腔,起伏的胸膛;眉头似乎就这样被安抚得舒展开来。 爱能超越人类身体的极限,病房里温馨的一幕展示着少年少女之间浪漫纯洁的爱情,让人感动不已。只可惜这是私人病房,这幅美好的场景,大概只能让当事人里唯一清醒的那位留作纪念。 镜头拉远,面露安详的女孩,躺在洁白干净的白色病场上,左手手臂明显的静脉青筋上扎着长长的银色针头,两瓶巨大的药水悬挂在她头顶的支架。 第40章 盖住腹部的床单被拉起,连病号服的衣角也被掀起,露出可以看见肌肉线条的腹部。那里卷着一层由于使用过于是变成米白色的医用纱布。 趁人之危抢来的春光,引出少年潜藏的欲.望,他终于撕下纯情的伪装,如放任自己纵身情.欲的野兽一般,粗暴地撕开包裹她伤口的纱布。 粉嫩的新肉还在生长,对于不习惯见到人类器官的普通人来说,长到一半的模糊人体组织是极为恐怖的;固然粉嫩,是人们喜欢的颜色,肉芽在里面生长,开裂,粘膜,深色的肉,黄色的脂肪,分支的血管。 不是食物。 依旧含情脉脉的少年注视着那里,才贴过她面庞的脸,贴上那处,他伸出相比更为粉嫩可爱的舌,温柔的,细心地舔舐。 似乎是蹭到了她的痒痒肉,昏迷的少女在梦中勾起嘴角,浅笑的睡颜恬静安宁。 “好爱你。” “林溪谣,好爱你。绝对不会放你离开。” “嗯...”他始终保持着均匀的速度,唯恐弄痛了她。可情到浓时,难免难以自抑。不留神舔得重了些,昏迷的人发出一声半是痛苦的呜鸣,他罕见产生一丝懊恼,补偿一般,又像是在奖励自己。 轻柔地再舔舐几口。 “快醒来吧。”少年轻轻地说。“你已经睡得够久了。” “我真的,,,好寂寞......” “...痒。” 林溪谣突然出声。 她的声音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痒...你在干嘛......啊!!!” 才发现江煜正在做什么,她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发出尖叫。 “你在干嘛啊啊啊啊!好吓人,快点把它盖上!!!” 比起被人形怪物舔舐伤口的惊悚感,她更害怕看见自己可怕的伤口。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做注射半麻的外科手术,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能感觉到医生在撕扯自己没有痛觉的皮肤。 虽然她是见过更血腥的场景没错,但眼下这种放在血腥片里都要打码的肉状场景出现在自己身上,那种人本能对死亡的恐惧感就会放大数倍涌上来。 先是第一时间欣赏了一会儿她被惊吓到的可爱模样,这种机会可不常见,江煜收回舌头,意犹未竟地舔了舔嘴角,才慢悠悠地打算给她盖上被子。 “等等,”林溪谣惊恐地叫住他,“你就这样直接盖上,它不会黏在我的伤口上吗?” 感知到她心中强烈的不安的情绪,江煜陶醉地将苦涩的味道吸入体内,讨好地对她说:“对不起,是我不好。这家医院太没用了,这么久都没有治好你。” 他足足在这等了两天两夜。 48小时,2880分钟,172800秒。 分分秒秒,时时刻刻,他的目光充斥整个房间。 有时看得久了,他会产生近似“馋意”的感觉,想要将她吞吃入腹。每当这个时候,他便会舔她露在外面的肌肤解渴。 ——这样做的后果是他变得越来越饥渴。江煜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只能强迫自己不断地思考。 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贴在了林溪谣的唇上—— 他开始懊悔。 他快要把她亲窒息了。 这时候,他才隐约感觉,驱使他产生饥渴念头的,大概率是他内心对失去她的恐惧。因为害怕,所以他要将她吞进腹中,和她融为一体。 即使这会让他永远失去亲自品尝她的机会也无妨。 谁叫林溪谣一直不愿意醒来。 出于无奈,他只能选择这样极端的做法。 改变江煜想法的,是夜晚出现在窗边的不速之客。 踏着月色,私人病房的落地玻璃阳台外,爬上两团皎洁月色的生物。 若把病房中的灯打开,便能看清莹白生物,像一团烤焦的棉花糖,星星点点的焦黑点缀在上方。 入口的滋味可能不太美妙。 烧烤失败的棉花糖们对他发出抗议。 他们开口说话,声带一个如烟熏毁过,一个人如被强力挤压过,两种殊途同归的刺耳难听。 “都怪你!” “是你把我们害成这个模样。” “没想到吧,我们是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你是主体又怎么样,我们也不差,像你这样不懂变通的生物,只要我们蛰伏起来,总有一天会取代你。” “喂。你在说什么呢?!刚才我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烟熏的嗓子说完,尖细的嗓子发出尖叫,像受了委屈一言不合就开始撒泼的小孩。 怪异频率的声波传到病人的大脑中,她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啊...”不等其他两个生物制止,尖细嗓音的棉花糖及时把嘴闭上。 江煜冷冷地看着他们。 即使浮于表面的性格不同,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生物。这两个独立出去的低劣复制品,内心的真实想法和他并无不同。 每一个愿意和他融合的肉块都抱着同样的想法——他们并不比主体差。 他们都很爱林溪谣。 融合之后,他们的意识就会取代主体。主体算什么?说到底,不就是仗着自己身上的肉多吗? 他就是个蠢货自大狂,所以这么久都搞不定林溪谣。 没看见它们才出现一小段时间,就可以和她亲密接触了么? 咳咳...扯远了,总之,它们其实是来和主体求和的。希望主体能把它们吸纳回身体里。 它们愿意委屈高贵的自己,暂时和另一个低劣的复制品共处。 每一个组成江煜的肉块都信心十足地认为天命在我。取代主体的地位只是时间问题。它们不仅要取代主体,还要变成世界上唯一的江煜。 没有哪一个自恋的生物会允许和自己一模一样,却又愚蠢的生物顶着和自己极为相似的一切在时间招摇。更别说江煜这种配得感超过情感极限的有意识的个体。 那场爆炸后的火灾,烧掉了两个江煜身上被其他人沾染的部分,它们变得不完整了。 这是目前为止唯二缺失身体的肉块,能力也被损耗。火焰是普罗米修斯从奥林匹斯山上众神那偷来的神之物品,即使是江煜,也无法从中讨到好。 换做全部融合后的完整江煜,他一定会感觉到抓狂。这代表着他无法再变得*完美,同时,他又会深深地认为自己变得不完美的命运和事实可怜可爱,转而要求林溪谣更加地爱他。 放纵自己愈发沉迷一个人类。 站在阳台上的江煜,全部的视线依旧放在林溪谣身上,懒得张口,通过共感,将心中极为浓郁的不屑传递到两团肉块的体内。 【我凭什么要接受你们这两个残次品。一个个的,丑死了。比那些聒噪的低等复制品还要没用。】 两团肉块,因为身体的残缺和能力的损失,性格也变得软弱不少,至少面对主体强大的冲击,它们会短暂地露出几秒破绽。 对“江煜”这种生物的集合体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的场面。 “融入我们,你会变得更强。而且...你也不会再嫉妒我们了。” 吃过人类的那个肉块,用沙哑的嗓子说。 人类的部分从它身体中剔除,剩余的思想还残存一些在内。尽管已经不再能理解这些思路推导出来的路径,但它无话可说,只能像普通人类一般,在绝境中慌不择路地做出选择。 它说的这些话,会有用吗? 恐惧只在肉团身上存续了半秒,唯一的破绽机会转瞬即逝,接下来再发生什么,肉团们都不会产生除对林溪谣的感情外,自主的感情。 于是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事实就这样平淡地发生了。 主体的江煜淡淡说了一声“好”。 烟熏过的肉块被他吸纳进了身体里。 转眼间没了生息。 被挤压的肉块想尖叫,马上又想起还有一个病人躺在床上,只能极为不满地压抑自己的情感,小声地说: “我比那家伙高贵得多。如果不是我,他才不会到这里来。而是继续败坏wo....不是,是你的形象。你为什么要接纳它,而不是我?” 它说得没错,它就是很聪明的肉块。 这大概是由于它是林溪谣接生出来的肉块。是她赴了那个该死的男人的约定,在偏僻的地方把它接了出来。 还和它那么亲密地靠在一起,那么关心它。去哪都带着它,不愿意放弃它。 ...! 它知道了,主体一定是嫉妒它。 它就说主体没有它聪明吧,居然率先对它产生了嫉妒的情绪! 要知道,所有的肉块都没有真正地嫉妒过任何一个它们的复制品。 它们都骄傲极了,打心眼里认为所有的江煜都是自己的低劣模仿品,怎么可能会真心嫉妒它们。就像人类可能会嫉妒蚂蚁,但绝对不会嫉妒路边的一块石子,或者脚上的泥沙。 深夜的幽风卷起一团风沙,这团肉块得意坏了,它本来就比现任肉最多的那个复制品强。只要互相接触到,一定是它最后夺下主体的身份。 第41章 于是它便趁着这股妖风,趁着废物主体不注意,抓住机会撞了上去。 像神奇的魔术,尖细嗓子的如同穿过虚假的障眼法,碰撞到主体身上时,极快地以蒸发般的速度消失。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只剩下变得越发迷人,清纯脸蛋竟然凭空显得妖魅的少年。 成功了吗? 少年沉沉的黑眸一直注视着病床的方向,许久,他才轮转一圈眼眶,轻轻说了句。 “蠢货。” 完全收服肉块,需要它们心甘情愿地融入他。 这样,他才能把它们的声音全部抹杀。 否则,他无法再忍受和其他的东西共享林溪谣的任何。“江煜”就该是一个整体,他不允许每个部位都有它们自己的感觉,比如被碰到手臂,被碰到脸庞时,那种具体的感觉。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嫉妒,能感受她的,只能有他“江煜”一个。不管和直接或是间接接触到什么部位,反馈都只能输送给他这个完整的江煜。 精心谋划的大棋终于收盘。因此,当他再去舔林溪谣时,终于不会再有他是用“舌头”这个部位在品味她的想法,而是“江煜”在品味——他本来就只是人形模样的一团虚无的怪物而已。 他变成近似的完全体之后,对于她的品尝,似乎可以再更深一步了。 没错。 他至始至终就没想过委屈自己。之所以不选择人类语言里形容的“霸王硬上弓”,只是嫉妒可以扮演生.殖器官等各类在人性媾.和时会接触到的肉块。 他自视甚高,怎么可能会接受身体其他部位还会有自己的感觉?快感应该直接输送给他这整个意识体才对。 现在,他终于做到了。 不仅如此,江煜不屑去学习人类的常识,只是凑巧得到一些信息,便吸纳进了意识中贮存记忆的模块。两团格外愚蠢的肉块,给他输送了更多的知识。 他并不讨厌这个。 指针拨到最新的时间,趴在门外偷窥江煜舔人的护士害怕惹恼他,学会了压抑自己对江煜的痴迷,快步走了进来。 “你不能这样做,她的伤口会恶化的。” 江煜就那么意义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护士想说的话莫名卡在脑海中。她的头似乎有一瞬错觉般的疼痛,紧接着,她看着刚才还在疑似发春到兽性大发的美少年专业地给女孩包扎起来。 看来这里没有要用到她的地方。 护士离开了病房。 怪物的唾液大概有阵痛的作用。随着长得可怕的伤口消失在视野里,林溪谣心中的恐惧一消而散。 还有闲情逸致欣赏起江煜的长相来。 纤长如鸦羽般的睫毛,精致挺拔的鼻梁,微微上挑的眼角,怎么看都怎么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这本来就是照着她最喜欢的模样,一比一复刻出来的。江煜是怎么做到,出生时就和她潜意识里最完美的长相长得一模一样的呢? 干脆就不要抗拒命运了吧? 那么拧巴做什么? 她这样想着,拉过还在专心包扎的少年,因为想尽量拖延和她肢体接触的时间,动作刻意被他放得很慢。 头还低着,下一秒接吻时,他的嘴又正好对上她的唇瓣,没有一丝错位。 有点喜欢他。不知道怎么的,所以有点想和他接吻。 于是就这样做了。 一同经历过死亡,吊桥效应下,她们能忘记发生过的一切,全心全意地享受自己对于对方的欲.望。即使此时窗外再下一场大雨。她们也能继续加深这个吻。 谁也不知道究竟谁会因为满足而率先停下。 第32章 校园都市传说(三十二) ◎比怪物还要怪物◎ 护士无语地出声打断她们:“请问你们亲够了没有。” 她的眼里划过一丝不觉察的嫉妒,但也仅此而已。视线被眼前的少年疯狂占据,和用肌肉记忆进行本职工作并不冲突。 她的注意全都放在江煜身上,却也有条不紊地帮林溪谣换药。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是嫉妒的。按理来说嫉妒的对象应该是得到少年喜爱的林溪谣才对,可是她就是对她讨厌不起来。 她怎么觉得,她的气质也有一些格外的特别呢? 江煜不满地哼了一声:“根本不需要换药。烦死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乖乖让开,给护士留下施展的空间。 护士盯着林溪谣腰侧的伤口看,无意识地舔了舔舌头,夸奖她: “真不错。你的伤口长得很好,居然痊愈得这么快。估计很快就能...”就能出院了。 后面的话,她们一般用来鼓励受了重伤的患者,她也是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却生生忍住了。 这女孩的伤口痊愈得是真的很快,按照她这种恢复速度,估计明天就能好。要知道,她只在医院呆了三天而已。 受枪伤,三天就出院,也不奇怪吧? 好像有点淡淡的舍不得... 护士换好药,带着迷蒙的大脑,又一次离开病房。这次,她仿佛总算满意了一般,不再趴在门口窥伺。自然也不会再一次闯进来制止江煜的治疗。 “要不要继续?这样的话你今天就可以出去了?” 江煜热切地看着林溪谣,就好像强壮健康的身体,是他给她亲热的奖赏。 因为她总能取悦一只怪物,所以溺爱她的怪物,想给予她许多人类绝不曾享有的殊荣。 “算了吧。好不容易换好药。”林溪谣好不容易从放纵情色的心境中脱离,难得找回一丝理智。 重点是,谁知道江煜的“特效药”会有什么副作用。 在接吻时,她好像突然想起来,自己从嘴里吐出了现在这只江煜。 他是在她肚子养蛊吗?她以后不会被当作寄生母体,生出很多只江煜来吧? 这个猜想简直让林溪谣头皮发麻,但她现在什么也不敢说。不仅是因为说出来也不会改变现状,而且可能会得到她并不愿意听到的肯定的答案。 还有一点是,其实她变得有些舍不得江煜。 如果没有江煜,她的生活该有多无聊啊。明明世界上好不容易有一个接近她理想型的人类,虽然是一只怪物,但正因为他的怪物属性,她才能毫无负担地践行她心中各种恶意的想法。 林溪谣还在发呆,江煜不打算再试图窥探她的内心。 因为就在刚刚,他突然发现:不直接偷取她的想法,而是用自己的思路来猜测她的想法,似乎能让他得到的反馈甜蜜百倍。 若是猜错了,他可以恼怒;猜对了,则可以变得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和她果然是天生一对。 试问世上还有谁能给他带来如此激动鲜活的情绪?他天生就是享受的命,他一定是为了享受极致的人间乐趣,才降临到她身边。 可怜的人类,脆弱的人类,她现在一定是在害怕死掉的那个丑男人吧? 他最理解她了。毕竟和她接吻了那么多次。 他们之间的心意是如此相通,他怎么能不知道,林溪谣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被逼急了什么都敢做,实际上还是一个胆小鬼。 快一年的时间过去,她的味道是改变了不错。可是人类又不是他这种完美无瑕的生物,怎么可能一下就说改变。 十多年的压抑生活,胆怯刻在她的行为模式和思考习惯里,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摆脱更正。可怜的孩子,现在一定是在害怕那个死掉的丑男人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吧? 直到现在,她也只敢亲手把他江煜砍断而已。 对江煜来说,这不是林溪谣欺软怕硬的卑劣人类属性,而是因为她也爱他,信任他对她的爱,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将他砍死、杀死、捆绑。 他当然会感觉到高兴。 如果林溪谣此时能接收到江煜没救的恋爱脑的想法,她一定会感到欣慰,内心对江煜的防备也会降低。 可惜,她正在被一通微信电话给骚扰。 点进一看,在她昏迷的时候,微信收到了她妈妈长达二十多条的五十秒语音,还有数十个未接通的微信电话。 林溪谣耐心地把它们都转文字,得到了许多内容大差不差的来自母亲关心的句子。 滚来滚去的车轱辘子话,内容大意为: 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你去做什么了,我好担心你。 未接来电。 赶紧回电话。 好担心你。不要不接我电话。 未接来电。 未接来点。 感叹着这才是她平常的生活,林溪谣回了一句:【我在学校赶作业呢,这几天的作业很多。很多学霸也在图书馆里通宵做作业,根本没有时间回消息。】 过了几分钟,那边就因为她的回答让人十分满意,挑不出错处,回了一条ok的手势。 狂轰滥炸的消息,几句话就被化解。靠在她肩膀上一起看手机屏幕的江煜勾起嘴角,突然感觉到她另一面带来的别样的魅力。 第42章 “看来,你好像变成一个很熟练的骗子了呢。这是我的行为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吗?”他歪着头,像小猫一般,冰凉的肌肤在林溪谣激动温热的脖颈间蹭来蹭去。 刚才亲了那么久,林溪谣一个没摄入什么热量和营养的病人都热了,江煜还是冰冰凉凉的。由于思想观念上的改变,也可以说是段位的提升,他认为刻意模仿人类的行为十分愚蠢。 费力锁住肌肤温度的行为,他才懒得再去做。 对林溪谣来说,少年肌肤娇嫩降温的触感,她并不讨厌,还可以说是有点喜欢。于是也就放任她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这和她决定指责他是两码事。 “这样说来,我哪里有你卑鄙无耻。大概是我这人天生就不太正常,所以要和你凑一对吧。江煜你果然就是一只恶心的怪物,居然暗搓搓地用我的家人威胁我。嘴上说着喜欢我,现在才把她们变回正常人。” 蹭来蹭去的少年,如她意料之中的,身体一瞬间的僵硬也没有,很大方地承认: “我只是好奇嘛。把你生产下来的人类和你会有什么不同?” 他仔细端详着林溪谣的脸,看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分不清是看到一半,欣赏起她带着病容的憔悴脸蛋,还是真想透过他那双沉沉的黑眸,将她看个透彻来。 “长相方面确实是有些相同的。味道却完全不一样,但是你们的气味里,还是有一些相似的地方。不过能让我着迷的气味,只有你一个人的。” 江煜向来是想到什么,就把什么说出口。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是一只讨喜的怪物。 也可能是因为她决心接受他,于是把他越看越顺眼。 林溪谣叹了口气:“我早就发现不对劲了。我家里人平时可没有这么好说话。我爸爸是个不出声的闷嘴葫芦,什么话都只敢背后悄悄地和我妈妈说。而我妈妈对我的控制欲又太强。” “她们怎么可能放心让我一个人来美国。还是不知道从谁那里拿来的钱。即使说是江家的赔偿款,她们也不会要的。” 她继续说:“我也一点都不想来这个地方。主要是人生地不熟,东西也不好吃。对一个本来性格就敏感的人来说,压力真的很大。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导致我‘同类相吸’,又引来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男人。” “要不是为了让我爸妈不受你的影响,我才不来这个地方。”还有一些话,出于修饰自己的原因。她就不说出来了。 比如,逃出国内,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吃亏的事情,反而还赚了大便宜。 即使被江煜缠得再紧,几乎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有时候还要忍受自己是不是牵连到家人了的内耗情绪,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就这样死掉算了。 所以她才会权衡利弊之下,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行为。 就结果看来,她还是很成功的。 就是...她居然亲手杀掉了一个人。 对于这件事,林溪谣完全清醒过来之后,她的理智就始终保持着一种敬畏的态度。 仅仅只有理智而已。 她只有极少的一段时间,会感觉到内疚,一种莫名窒息的恐惧感。扼住她的喉咙,让胸口有些发闷。 ——而且她很清楚,它的来源不是对于asher本人的愧疚。而是从小受到的杀人要偿命的道德驯化教育带来的恐惧。 即使有江煜在,她极大可能能够逃脱人类定下的规则的惩罚,对越过从小接受的教育的底线的不安感仍旧会时不时在某个时刻涌上来。 原来她是一个这么冷血的人,杀人之后,心头的愧疚连指甲盖大小也比不上么? 人要经历过事情,才能认清自己。 理智让林溪谣不要继续往下深究。她相信,放在她这种情况下,抱有同样思想的人不在少数。 人的本性,就像江煜和他自认低劣的复制品分身一样,总是殊途同归的。 asher对她抱有极大的侵占欲,几乎到了和恶意没差的程度,她出于正当防卫,朝着他开了一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如果不是江煜,她差点就要死了。 那时候,到底是谁开的第一枪呢? 林溪谣不由得看向对她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他的笑容很美,嘴角的弧度不再精心设计,而是随着主人的心情随意勾起,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帅气感。 他长得那么美,平时光是干巴巴地看着,就会忍不住变得奇怪。偶尔加入增添美色的氛围感,更是没有人能够抵御一只美貌俨然已经超过人类的怪物的诱惑。 很巧的,外面扬起一股萧瑟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为病人输送新鲜空气而推开接近一半的透明玻璃阳台,风穿过它,米白色的窗帘飘动,江煜黑色的发丝也微微扬起。 那颗痣仿佛有魔力,吸引她的目光一直驻足其间。 其实。 她也早就猜到会有今天这种事情的发生。 干脆将计就计... 她只是想驯服一只棘手的怪物而已...... asher的在天之灵也能理解。 开枪的是谁早就不重要。 他肯定不会怪她的。 第33章 校园都市传说(三十三) ◎甜蜜日常◎ 林溪谣像往常一样,坐在她最常坐的第三排第五个位置。这个位置对她,对任何人来说,都没有任何特别的含义。 只是刚进这个教室的时候,第一眼发现这里还有个空位。往后就习惯性地选择坐在了这里。 她坐下,旁边坐着的不认识的男生,立马像是躲瘟神一般,站起来跑到更为偏僻的教室一角坐下。 “你看,她居然来上学了!” “原来那个男孩的女友是她,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asher到底是不是因为她失踪的?” 陪读旁听的少年款款走进公共教室,说话声瞬间停止,引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冲动。 “他来了。嘘!不要再说了。” 风暴中心的林溪谣和没事人一样。等着江煜用消毒液擦干净前面那个男生坐过的座位,在她旁边坐下。 他天生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小声地议论着他,连带着和他牵扯甚深的她。 起初,她还会感觉到烦躁,和对他人企图窥探自己的目光感觉到不适。 后来,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毕竟如果去管,谁也不知道兴致勃勃要充当她骑士的怪物会做出什么事。 也许“骑士”这个形容词,只是她潜意识里美化过后的说法。 事实上,她是一只怪物认定的对象。大多数时候,她可以充当他主人的角色。 但被饲养的,毕竟是一只怪物,超过人体生理结构,人类所理解的自然的怪物。 谁都不能保证,怪物会像一只忠诚的,会像你吐舌头的小狗一样听话。 江煜在她这已经有前科了。 ...... 来上课前走出公寓门的时候,房东兼管理员太太,在自己的小门卫室里,躲起来眯着眼看她讨厌房客。 刚才老太太还在织着不知道要送给谁的针织毛衣。从大小看,也许是要送给一只宠物猫咪。可她声称自己对猫咪以内的一切毛绒的动物过敏。 织了一半的小衣服还放在木桌上,老太太的人早就不见踪影。等林溪谣走出能看见她的范围,爆发出与身体不匹配的灵活能力的银发老太太才从桌底下站起来。 她嘟囔着:“真是一个恶毒可怕的女孩。” 老太太恨林溪谣恨得牙痒痒。 楼上那个中国劣质男人,一定就是她杀掉的。消息都传出去了,虽然警察那边因为证据不足,仅有一名警官声称依靠办案的直觉指控林溪谣,计划要来抓人。 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改口。 本来警方就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被认为是嫌疑人的xiyaolin甚至还没被带出这栋公寓大门,就被送了回来。 托她的福,老太太花了好大成本在全是肥羊的留学生圈子里营销出来的好名声都毁了。房租比之前跌了将近三分之一。 从溢价三分之一跌得比市价还要少个几十块每周。 她怎么能不讨厌这个该死的住户! 而且!!!愿意租下她现在住的那间房的,莫名其妙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就是想把这个女孩赶走,也做不到。 房东太太浑浊的眼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认为人已经走远了,才大着胆子放声大骂: “快点给我滚回你的国家去。黄皮猴子烦死人了。居然敢在我的房子里杀人,我在外面闯荡的时候,你妈都还没从她妈的肚子里出生呢。” “你在说我吗?”似乎走远的林溪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她从四方形安保间的死角外走出,问管理员太太道。 “......” 她是从哪里出来的? 恶毒的银发老太太哑了火,唯唯诺诺地说:“你听错了,我刚才只是在自言自语。人上了年纪,就有些神经叨叨。也许我快得老年痴呆了。” 第43章 林溪谣不冷不热地关心她:“那你注意保重身体,别把自己气坏了。” 说完这句话,便抬腿向外走。 这回,她似乎真的走出了公寓大门。 “呸。”管理员老太太立马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早就过时,她们那个年代最流行的巫毒娃娃,绑上从她身上捡来的一根头发丝。 她做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见。即使这栋公寓白天门可罗雀,流言传出去后更甚,可她就是凭空觉得有谁在看她,动作也像做贼一样拘谨小心。 刚想给这个黑头发的娃娃扎上一针,就又出现一个人,把做贼心虚的老太太吓得当场就要心脏病发作。 “你在做什么?” 那个同样恐怖的美丽少年,像怨灵集合体一样的黑发阴沉少年,不知道从哪进到了她反锁的门卫室里。 他是凭空出现的吗? 附近的商户和老太太认识的熟人,他们有时在她面前聊天,或者谈话被她偷听到,话里话外总是少不了这个少年的名字。 要把中文念得字正腔圆,对本国人来说,都有难度,更何况他们这些外国人。但念起这个少年的名字时,这些人好像凭空掌握了一门外语,说得标准又流利。 仅限于他的名字。 这些肤浅的蠢人总是惊叹他有多迷人,多有气质,变来变去,换着花样夸奖他。脑子像中邪了一样,翻来覆去,只知道一个劲夸奖江煜,显得他们用来储存智商的原本就不太聪明的脑子像只有黄豆粒那般大小。 就没有人觉得这个少年很恐怖吗? 老太太看到他就莫名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亏心事,心里发怵,认为他是当代的一名女巫,随时可能会把她剥皮吃掉。 “你,把这个娃娃给我。” 少年对她浅浅开口。声音虚幻到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 她老了,耳朵有点不太好用。其实老太太根本就没有听清他的话,身体却像有感应似的,将前一秒还拼尽全力想要藏起来的娃娃,双手捧着送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 少年接过娃娃,眼神不曾落在她身上,自然也算不上带着什么羞辱、轻蔑的情绪。他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一个娃娃在他眼里,都比她一个应该被尊重的老人重要?! 江煜观察了许久:“一点也不像。” 他的评价很公正。话虽这样说,娃娃却被少年直接抢走,眨眼就不知道藏在哪里去了。 老太太:“......”明明很像好不好。 “下次,再被我发现你偷藏她的东西,我会把你吃掉。” 对她不感兴趣,沉迷摆弄娃娃的江煜突然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平淡地说道。 恍恍惚惚间,那张青春美丽的精致脸皮忽然裂开一张大口,露出里面排列满着的一大排白色的牙齿。 “啊!” 老太太吓了一跳。少年却不见了。 她赶紧从抽屉里掏出一盒缓解心脏毛病的进口中国药丸,懊恼自己为什么又要惹这两个可怕的鬼人。她暗自对自己说,以后看碟下菜欺负人的时候,一定要避开这两个人。 就因为教训某个不听话的老肉,江煜到教室的时候比林溪谣晚了一些。理所当然没听见那些议论她的话。 一般来说,听见了他也不会在意。 何须在意这种不重要到像是批发市场里大量批发的人类,他只是...讨厌他们,讨厌这些能影响林溪谣情绪波动的人。 江煜才不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嘴上说着“为什么只有你会被其他人影响”、“不知道不要去理那些人说的话吗”之类的话术。 ——实际上这些人只是因为没有切身实地体会到当事人的困境,才做得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人类是脆弱的玩意,总是很容易出现问题。要求他们做到像他这种怪物一样精准完美地操控自己的身体和心情,无异于痴心妄想。 因此,江煜只会怪罪那些人为什么要多长一张嘴巴,让他的林溪谣为此改变了气味。 大多数时候,他会让他们物理意义上的闭嘴。 整整一天,那些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或者趁机发泄心中不满,在公共场合,仗着人多看似有理,大声攻击他人的邪恶阴角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话了。 被教授点名,身体站起来,嘴里却说不出话。成功把好脾气、或者脾气本来就很差劲的教授都气红了脸。刺头们本来就有不尊重人的前科,如今大量作案,教授们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那些曾经被刺头们明里暗里欺负过的人们也好好出了一口恶气。在心中无情地嘲笑这些爱欺负人的自以为是的聪明人们,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蠢。 偏偏要做这么愚蠢的恶作剧,导致自己挂了这学期的课程。 对于江煜的做法,林溪谣感动的同时,心中也不得产生一种对超自然能力的敬畏。她可以接受一只怪物强硬又霸道的好意,但同时也必须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能被怪物养废了。 她应该要做驯养怪物的那个人。 当怪物的主人,把它当作手段去使用,达成自己的目的。 因为他喜爱自己,她也喜欢他的皮囊,和喜欢他对她的喜爱,所以她也可以适当地回应他的喜爱。 这种情况下,江煜非人的属性是加分项。 她们就是天生一对。 回到这件事本身,这是江煜自己自作主张要帮她报仇,不是她要求的。理由么,凭借她对江煜的了解,大概是嫉妒这些人分走了她的注意力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是个身心完整发育的正常活人,又不是躯体和心灵已经麻木僵硬的患者,对外界的行为做出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江煜因她而造成的骚乱,她不需要,也不能有很大的心理负担。 否则她会先因为太过敏感而坚持不住。 长此以往,林溪谣居然还养成了一个恶趣味。 她变得习惯其他人在她背后搞小动作,不仅不会因此难过,反而想凑近去,拆穿这些人,看看他们虚心的反应,同时再观察他们会不会因此受到教训而改变。 目前为止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林溪谣不免得产生一些小小的失望。 如果是她,早就很识时务地夹着尾巴改变了。哪里会像这些人一样,吃一堑,长零智,吃一堑,再吃一堑......人生有吃不完的堑。 每当她产生这种堪称邪恶的想法的时候,脸上总是会不自觉露出和江煜十分相似的笑容。 这时,江煜总会像条蛇一样,冰冷的手抓住她的手,让她去摸他美丽魔性的脸蛋。 心情荡漾地说:“我们两个,很恩爱对吧。很有夫妻相,神态和长相都越来越相像了。” 干脆结婚吧。 这个想法突然在一只怪物的脑子里冒出来。 他歪着头,短暂地因为自己的意识惊讶了一会,随即陶醉在他和林溪谣的爱情中。 她好可爱、好迷人。 喜欢她的他,也好迷人。 喜欢喜欢他的她,简直和迷人的他天生一对...... 粉红泡泡在怪物构造特殊的身体里飘了起来,他可以就此自娱自乐上一整天。 林溪谣把他从粉红泡泡里拍醒:“你刚才没来,不会是去吓唬那个老太太了吧。” “......”确实如此。 江煜不屑于撒谎。而且他也没做过林溪谣说的事,除了他,他有必要刻意为一个普通渺小的人类费这种心思? 可是把事情解释给林溪谣听,那只娃娃一定会被没收。 于是江煜选择沉默。 在林溪谣看来,这就是默认了。 “你就随她去吧。待会把人吓死了更麻烦。”与其说是劝,不如说是她在用温和的方式下达对怪物的指令,“如果总是不把其他人当一回事,时间一长,我也会产生人格障碍的。对我来说,逞一时之快,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 “知道了。” 江煜委屈巴巴地点点头,像做错事讨饶的单纯小动物。他们之间亲密的互动,让一直在暗处观察他们的学生们,酸得心里有火,可是却什么也不能做。 难不成他们要大喊一声:“情侣不允许在公共场合说话?!” 所以他们只能不断改变自己,适应无法被他们改变的现实生活。 教授走进教室上课,林溪谣从来不选水课,上课时需要全神贯注,有时还要去寻求教授同意,用录音笔录下课程的内容,回去再学习。 有江煜的存在,再难搞的印度口音教授,也同意了她在课堂上使用录音笔的要求。因此在同学中,虽然心中也会产生些许微妙的嫉妒,但整体上算得上喜欢林溪谣的人也有一些。 再加上江煜在课堂上刻意的收敛,教室里的大部人都能放下心中对这两人的过度关注,回到他们最应该关注的课堂本身。 一天在大量脑细胞死亡的脑力劳动中快速过去,江煜主动牵起林溪谣的手,他们每天都这样一起回家。 第44章 第34章 校园都市传说(三十四) ◎小情侣之前的拌嘴◎ 今天校园难得没有弥漫着酸臭的气味。 因为江煜不在。 以往,他像一只雨天都会跟在林溪谣身后的影子,时时刻刻粘着她。最多只是在去洗手间的时候,和她短暂分开一段时间。 还是林溪谣最开始强烈提醒和反对之后,他才终于接受:人类思想的转换*总有极限。 即使他们变得再亲密,什么地方都互相见过了,在某些情况下,她仍旧需要他留给她一些私人空间。 ——江煜当然不会跟着林溪谣走进女生卫生间。他倒不是因为懂得了,并且打算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而是纯粹觉得没必要和麻烦,他不想引起其他人的骚动而浪费时间。 他也不会因为见到林溪谣那些私.密的地方而发情发春,对他来说,这些都是肉而已。他只是想一直,时时刻刻,都能用他的“眼睛”注视着她。 他接受不了她从他的视线范围内离开。 就是这个原因,在身体更深层次亲密接触过后,林溪谣才会和他强烈地抗议,要求他在一些非常必要的时刻,给她留下一些私人空间。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体会到某种运动的快乐——大多是身体上的愉悦,很少一部分是精神上的享受和共鸣。 过后就是极度的空虚...她好像太激动,而对面身体太强,显得她有点虚过头了。 于是她强撑着爬起来,移动酸软的身体,从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很甜的果汁——就当是事后汁。她没有使唤江煜,这事关她一个女人的尊严! 江煜面色潮红,亮晶晶的液体,还留在他的嘴边,漆黑的双眸也带上水色,惊喜地问: “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吓得林溪谣差点当场摔在地上,还是扶住了小冰箱,才站稳身体。她多希望此时自己是那个熟睡的丈夫,这样江煜就会误以为她睡着,不再提出任何要求。 她强装镇定地抿一口果汁,从蔓延舌尖的白砂糖甜味里找回一点冷静:“不了。你知道吗?人要是不节制,以后容易阳.痿。” 想了想江煜的情况,她赶紧打补丁:“...我说的是我。” 这句话果然触及到了江煜的知识盲区。他歪着头,肉眼可见的失望,瘪着嘴撒娇似的低声嘀咕了一句“没办法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溪谣有一种满足不了娇妻的罪恶感,可她...是真的虚啊! 说到底都要怪和江煜和普通人类身体构造不一样,他有世俗的欲望,同时还有远超世俗的能力。 在这一点上,林溪谣愿意认输。承认她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一只怪物。哎,被打击自信,就被打击吧。 “下次...你不要再用牛奶假装那个了......浪费食物是不好的,用清水就可以了。”她说完这句话,脸直接爆红。偏偏江煜脑回路也很清奇,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活像她在做学术讨论的样子。 “哦。”江煜说。 他简单的回答,反而让她老脸一红,觉得这个话题是不是太色了。 自从这个夜晚过去之后,江煜的胃口被她进一步养大。也许是认为她都愿意给他看她平时藏在衣物下的地方了,平时的行为也变本加厉。 从像是好几年前发生过的,高中同学江煜跳楼自杀的雨天,新的“江煜”和她首次见面开始——那时它还是被冲碎的肉块,新生的这只“江煜”就被她吸引,对她感觉到好奇。 它用还未成型的“眼”偷偷打量她。 她对视线很敏感。这种本能感觉到的窥伺感被她认为是自己最近气场不好,所以很倒霉。 那时“江煜”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有时也会分身处理其他的事。 他身体里的部分还太少,还不够完整,能力影响的范围自然也有限。 而且他不过是对比其他的东西,稍微对她感兴趣一点而已。 再后来,林溪谣的反抗在机缘巧合下促使他开始回收身体的部分。他对她越来越感兴趣,围绕在她身边的视线也变成明目张胆的打量。 她被怪物的注视包裹着——除了进食、洗澡等人类防备心最弱的时刻。江煜首先得到的关于的人类的记忆,来自于死掉的那个叫做江煜的讨厌人类。 于是他知道,将人类的情绪逼至极点之后,脆弱又没用的他们可能会坏掉。于是刻意给林溪谣留下一点空间。 如今,他变得更迷恋林溪谣了。她显然也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这一点,他从吃进肚里的,她的各种□□里可以感受得到。 所以为什么,当他离不开她,甚至会因为她的拒绝而感到极大的悲伤时,她却要接近冷酷地拒绝他? 人类天生就有的廉耻观,怪物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但是他一般很听林溪谣的话。 “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怪物在撒娇。 林溪谣摸着他的脑袋,到底是没对他失礼的行为生气,反而有点心疼他受伤的模样,这份心疼大概指甲盖点大小,和他开玩笑说: “说不定你其实是没吃过苹果的类人生物哦。亚当和夏娃在被伊甸园里的蛇哄骗吃下苹果之后,才知道去找叶片挡住自己羞耻的地方。” 她随口一说的话,没想到被他听了进去。 江煜似乎变成了一只旅行青蛙,在林溪谣睡着的时候,偷偷放出自己的意识溜出家门,寻找所谓的能让他“开智”的苹果。 于是林溪谣得到了许久不曾拥有过的单身生活。 没有了江煜,她变成了格外扎眼,却又不扎眼的对象。刚发现江煜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大家都用见鬼了一般的不可思议的眼神把她上上下下用扫了一遍,在心里幸灾乐祸她终于被江煜给甩掉了。 马上,失去了江煜的林溪谣在众人眼里就变得平平无奇,大家幸灾乐祸完之后,就继续去忙自己手上的事。 也许会有人在手机里,或者和旁边的人讲些八卦的悄悄话,但几乎对所有人来说,失去了江煜的致命吸引力,普通人类很难再那样铺天盖地侵占另一个人的心神。 当然...性格本身就有问题的人除外。比如那些专门挑这种情况和林溪谣谈话的人。 下课,收拾书包的落单女孩晚一步出门。她偶尔也想享受一下独处的时光,便在校园里少见地漫步起来。 虽然这段留学生活可能不是那么美好,但对很多人来说,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能走出自己国家去外面看看世界的。她算得上是个倒霉的幸运儿。 而且,她已经决定报名交换生项目,在后面两个学年交换回国读书—— 这个决定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不仅可以省下一大笔生活费,也可以帮她回避一些麻烦: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并不适合她。 促使她做出这个决定最大的原因是:她无法生活在一个人类社会的秩序曾经被她自己亲手搅乱过的环境里。 说到底,她又不是一个反社会份子。 自己可能亲手杀掉了一个人,即使有受到江煜蛊惑的成分,作为当事人的林溪谣也心知肚明:换一种情况,她极有可能自己主动扣下扳机。 而且,她至今没有到底最后那次扣下扳机的人是谁的准确记忆。 asher大概是死了。她不想受到惩罚,因为江煜的存在,她也没有受到惩罚。 但是愧疚也是难免的。夜深人静感到身体疲倦的时候,她偶尔也会从心底闪现出一丝隐隐不安。 好在有江煜的陪伴,这种不安很快就会消散。他借口索吻,从她身上偷走了那些不美味的情绪。 自然有它不可撼动的规律,即使是一只这么强大的怪物,也无法从客观上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asher这个名人的踪迹从他的生活圈里如散去的云,完全消失不见了。就连asher他曾经的好友们,都像忘记这个人存在一般,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他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微妙。衬托得她更加像个逍遥法外的恶人。 于是林溪谣决定离开这个会勾起她回忆的地方。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树上的叶片掉在头上也不知道。 正低着头,看着地面走路,一个男生叫住了她。 “林溪谣,你知道asher去哪了吗?”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林溪谣心里一紧,可她倒也没表现出心虚,而是觉得奇怪。 于是回答他道:“没有。我没见过他了。” 对方也没有怀疑她,起码敏感如她都没感觉到这个人话语中可能潜藏怀疑的意味。 问她的人是asher多年的好友。高大的金发男生,以前经常为了asher打趣林溪谣,她总觉得他们像兄弟一样亲密。 “奇怪了。他居然连你也没有联系。”体育生里没那么聪明的男生挠着头走了,嘴里嘟囔的话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我给他发的消息倒是显示已读了,却没有回信。怎么这么久都没出现。教练也不找他,他是不想干了吗?” 第45章 男生逐渐走远。 心灵感应,林溪谣只觉得麻烦,一股说不清的厌恶情绪涌上心头。她尽量抽离,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心理。 第一点,看来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烦asher这个人,认为他麻烦。所以下意识觉得他被她开枪杀死了。 第二点,asher居然没死。他不死,可能意味着后患无穷,往后还有恼人的麻烦事在等着她。 她现在活得很满足和幸福,和江煜的关系也很好,实在不想再去接触那些麻烦的、满是黑泥的东西。 林溪谣烦躁地把头上的叶片摘下来,顺带薅下几根脆弱的头发。 她把树叶和头发都扔进垃圾桶。 人就是如此矛盾的生物。 asher还活着,烦躁的反面,她也不是不可以感觉到一丝宽慰;至于他变成了什么模样,她没有关心他的义务和好心。 她只希望偏执的他能聪明一些,学会放弃。又想到他怕是投入了太多沉没成本,估计让他放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好好的心情,都被晦气的男人破坏了。看来她是真的很招一些精神不正常的男人亲近。 笑口常开,就会引来一些讨厌的男人,她早该想起来的。 林溪谣垮着一张写着“别惹我”的臭脸,打算直接回公寓。 她现在想寻求自己的爱人兼共犯,怪物江煜的安慰。 结果,她都这样了,还是有一个又不长眼的人叫住她。 是她没说过几次话的某门选修课的同学。这个男生鼻子上长满了雀斑,于是她就记住了。 “林溪谣,请问你是和你的男友分手了吗?”男生开门见山地问。 羞涩浮上他白净的面庞,横跨面部中间的雀斑都被点红了,像红红的草莓印。 “是你啊。”林溪谣说,男生惊讶她居然还能认出他。 难道她也...... 有了这个错觉,本就豁出去一把的男生更加勇敢了。 “请问我可以做你的小三吗...”似乎是意识到这种说法太过直白,在林溪谣瞳孔地震的眼神中,他把措辞改得委婉了一些,“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一个人觉得寂寞的时候,可以随时找我。只要能呆在你身边,什么我都愿意做。” 好..,好别致脱俗的说法。现在做小三都是这么平常的事情了吗? 但她林溪谣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立马淡定地说:“不行。我和江煜的感情很好。而且,你最好小心一点,江煜可不是好惹的。” 她敢确定,如果她今天没有处理好这个天降横祸的小三事件,回去江煜他一定会把她扒皮榨干。 “我...”男生还不死心,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丑八怪,还不快滚。长得一脸麻子,居然还敢在她面前丢人现眼。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配和我相比?她就算死了,也不会看上你这样的货色。” 恶毒的话语从林溪谣的嘴里传出,男生受伤地看着她,眼中出现水光,流着泪跑了。 “......” 林溪谣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有点生气:“快点从我的身体里出来。” 闻言,她右眼忽然流下一滴血红色的眼泪,眼泪啪嗒掉到地上,在扭曲的视线和意识中,变成江煜。 “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我可没同意你随便进入我的身体。” 面对林溪谣的兴师问罪,江煜也难得恼火一次。 “你还说。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还打算答应他?林溪谣,你只能注视着我,不许看别人的男人,女人也不行。” “是那个人自己找过来的,和我无关。而且一码归一码,你别想转移话题。” 没想到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江煜还闹起了脾气。林溪谣没打算惯着他。 这次是变成眼泪藏在她的身体里,以后还会做出什么? 她从来没想过要和一个怪物共生。如果不趁现在掐断这个苗头,以后就晚了。 江煜也很气愤,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儿,含水的眸眼尾上挑,恼怒地看着她:“明明是你先骗我,讲了那个什么苹果的故事。把我骗到很远的地方去找,实际上就是假的。” 人和怪物的脑回路完全不一样,他强词夺理道:“你把我骗到那个地方去,就是想支开我,嫌弃我,不愿意和我做让你快乐的事。而且,你还想趁我不在的时候出轨。” 她哪有! 这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啊! 由于江煜近来很少被人迫害,大多数时候,林溪谣总会下意识把他当作性格古怪了点的人类看待,结果踩了一个大雷。 她就不该为了安慰他,和江煜讲什么夏娃和亚当的故事,当初直接命令她不许偷看自己就好了。 林溪谣有点头疼。 江煜扬着漂亮的、头骨饱满的脑袋,尖翘的下巴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脸上写着“快来哄哄我”。 可是林溪谣莫名也来了气。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以前有这么娇气,爱发脾气吗? 反正她不打算去哄江煜。 既然这样,看样子她们可能要冷战一段时间了。 第35章 校园都市传说(三十五) ◎偷偷看她◎ 在林溪谣和江煜冷战的这段时间,明面上除了学校里的同学,也有人在暗地里默默关注着她们。 asher的好哥们几次看见林溪谣,又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的态度莫名出现了一种敌意。 好在他在男人中间算得上要些脸面的人,即使再讨厌一个人,也不会刻意针对他,尤其林溪谣还是一个女生。 他一向都会给女生一点薄面。 两个人擦肩而过,心照不宣地互相装作不认识,连眼神都不曾交汇。 最近和江煜吵架,林溪谣的脸上也总是乌云密布的。而江煜则是暴躁地像是要把人吃掉。 他那可怕的模样,多次把一些试图过来安慰他的陌生人给吓退。不过世界上总是不缺胆大的人类,即使他脸上的表情再狰狞,也有许多人争着抢着赶上来安慰他。 即使他甚至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江煜似乎又变回了曾经的模样,成了远近闻名的万人迷。 也许是缺少了林溪谣的约束,他重新变得随心所欲起来,又也许是因为怪物的脑回路转完一圈之后,认为他必须要将自己的魅力全都释放出来,才能让一个贪婪花心的人类回心转意。 所以林溪谣到底为什么还不来找她道歉?! 江煜咬牙,悄悄躲在暗处偷看她。为了避免被她发现,那些视线他只敢放在她周围十米开外的环境上,通过各种物体的视角里的余光,来侧面观察她。 于是他自然也看见了那个男人在林溪谣走后,正在编辑的短信内容。 “在我的印象里,asher你不是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人。就因为这个女孩拒绝了你,你就一蹶不振,放弃了自己迄今为止拼搏出来的所有成就吗?” “你忘记你为了走到现在的高度,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药么?我希望你能快点回到我身边。我们再一起参加派对,去做那些平时喜欢做的事情。” 真情流露的高壮男生本以为asher不会回复他。 没想到那边显示已读过后,一条消息提示的声音响了起来。 【再说这些烦人的话,我就把你拉黑。】 见到asher回复的内容,男人碧色的眼睛暗下去,关掉了手机屏幕。 ——这一场景,全都被江煜捕捉到了视野中。他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却没有一丝波动。 他人的事情与他无关。 只要没有直接关系到林溪谣,就算是有人在背后谋划着什么阴谋,他也不会把注意力分给他们,去做些什么“防范于未然”的行动。 这是一只怪物的骄傲,也是一只怪物天生的智慧。 他的时间都要花在他最爱的林溪谣身上才行。 因此,在江煜视线不曾涉及到的远处,被外界认为失踪已久的asher躲在房间里,面无表情地将刚才给他发消息的男人拉入了黑名单。 大白天,他房间厚重的窗帘紧闭,只开了一盏灯光微弱的睡眠灯。 少年的身影变得模糊又虚幻,乍一看,他依旧是那个身形纤瘦,体型窈窕,前半个人生都在为他的运动员事业节食锻炼的少年花滑天才。 他藏身在黑暗中,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包裹着他的阴郁的情绪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些忧伤的气氛。 忧郁的氛围感让他美貌更甚从前。 然而视线一晃,美貌的少年马上又变成了一只可怕怪物模样的人。全身都被严重地烧伤,身上一丝好皮也没有,红色的、突起的肉,看着就让人反胃。 他在极致的美貌与丑陋之间来回切换,一会儿在天堂,一会儿在地狱。 没精神崩溃,已经算他意志力胜于常人。更为火上浇油的是,脑海中也有声音在和他吵架。 “你这个废物,快点给我出门。你之前不是约满了一个月的训练吗?赶紧给我出门去,让大家都看到我们有多美。说不定她就会回心转意了。” 第46章 “快点啊,快点给我出去!” 那道声音一直在用力地催促着他。 asher的外表之所以如此频繁地发生变化,也是因为他拒绝服从声音主人的命令而被它降下了惩罚。 它要让这个愚蠢的人类看看,没有了它的帮助的他,究竟是一个多么丑陋的存在—— 一个即使再有财富和地位,都会被人一辈子在背后诋毁的烧伤怪物。 在江煜弄出的火焰中,这极小一块的物质,躲过了主体的感应链接,藏在了asher的身体里。 它如同伊甸园里哄骗人犯罪的毒蛇,诱惑asher把它吞进了肚子里。 这条毒蛇的真实身份不完全算是江煜的肉块。 在众多肉块中,江煜有一团格外离经叛道的肉块,曾经吞食过一名人类。人类基因的杂质被那团肉块集中存放在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时间一长,它们发生了粘连的现象,再也无法脱离出来。 这团杂质又和那块肉块发生了分歧。 因为那块肉块计划和另外一块仓库中诞生的肉块假意投奔主体,于是不赞成这个计划的杂质便被它残忍地剜下抛弃了。 杂质不是纯粹的怪物,它和人类融合,带着人类的邪恶与贪念。被抛弃的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唤醒了昏迷的asher,哄骗他将它吃了下去。 两种生物融合在一起,他们现在是一种全新的生物。 因为asher的身体除烧伤外一切健康,他本人的意志又是那么强烈,杂质肉块在他身体中占据的比例也很小,所以占据拥有身体所有主导权的依旧是asher的意志。 妄想操控他的怪物只能通过反复让他看见自己烧伤的丑陋模样,而逼迫他精神崩溃的办法来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可惜asher偏执的程度也超过正常人类的极限,他吃这一套没错,但这并不足以打败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杂质气急败坏地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asher无视它,给那个雀斑男孩转了一笔不小的钱。 男孩在聊天框中对他道歉,说自己没能接近林溪谣。asher随便回了几句安慰的话,看起来似乎是个挺不错的人。 实际上,现实中的他却阴沉着一张脸,从嘴里咬牙切齿地骂了声“没用的废物”。 杂质对他表示鄙夷:“你也是一个没用的废物。你们人类都这样。要不是我,你能拿走家里所有的钱吗?” asher拥有怪物的一小部分后,面对那些讨厌的亲戚叔伯,他起初还维持着表面礼貌亲近,实际上在内心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的态度。 谁知道这些人渣们忽然良心发现了一般,纷纷在报纸上、警局、信托基金的负责人面前自己揭发自己犯下的罪行。 由于这些人自爆的行为,留给他们这一代人的大部分家产都可能落入asher的手中。他即使不用拼命去当运动员,不用那么优秀,也能像他的草包亲戚们一样,过上一个绝对幸福富足的人生。 报仇后,asher自然是得意的。偏偏造化如此爱捉弄人,如哈姆雷特的戏剧一般,他的前半生都由巨大的仇恨推动。 它们组成了他人格的一部分,如此简单轻松地将仇恨宣泄,他在汹涌的快意退潮后,只能感觉到无尽的空虚。 而且事实上,他如今的处境也实在算不上好。 林溪谣只是被怪物缠上了,而他却在和一只怪物共生。 怪物的肉块在蚕食他的情感和理智,asher不会后悔当初为何要贪心地去招惹林溪谣,还是在她再三提醒之后。 他只会恨自己为何输给了纠缠她的那只怪物。害他与得到她的唯一机会失之交臂。 如今,和另一只怪物融合的他,是否还有战胜他的可能? 属于asher的灵魂在思考,他的身体却在不受意识操控地行动。 等他注意到时,紧缩的房门已经被他打开。 他和堂兄中住在一起。堂兄是一个花花公子,男女通吃,每天都要和不同的人在别的地方过夜,鲜少回家。 正在和新女友视频通话的堂兄吓了一跳,还是很重亲情地和对面说了一声“抱歉”,挂断电话,转而关心起自己的堂弟来。 “你终于愿意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问题,准备给你推荐上门的心理咨询师了。” “......” asher没说话,莫名充满魔性魅力的眼神邪邪地看了他一眼。堂兄喉结滚了滚,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在背后说堂弟坏话的行为是不是做错了。 这么可爱的弟弟,他怎么能和那些狐朋狗友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他不就是多分了点家产嘛,这么可爱,多给他一些又如何? “asher,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及时和我说,我认识很多靠谱的人。”堂兄马上随着心意,开始对他输送温暖的亲情。 谁叫他对长得好看的人一向没有抵抗力。 asher无视他的话,径直走掉了。 堂兄在心底犯嘀咕:“怎么突然脾气变得这么大,像换了个人似的。难道是受到太大的打击了?” 他连忙打开社交软件的通讯录,翻起靠谱的心理医生来。 - 林溪谣回到家。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那就大概是江煜还在和她赌气。肚子有些饿,她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有些不寻常。以往江煜再生气,也会在冰箱里准备好她喜欢吃的食物。突然和她闹起脾气来,她还有些不习惯。 归根结底,她就是有些被这只怪物惯坏了。 林溪谣不由得怀疑起自己:她真的做错了吗? 她只是想有一点自己的私人空间,至于苹果的那个故事,她倒不觉得江煜会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就生气。 说到底,她完全不能理解,江煜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难不成热恋中的怪物也会像人类一样患得患失? 可他明明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出轨,也不敢出轨。 只要她敢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江煜绝对会把她们两个都抽筋扒皮,咬碎吞进肚子里。 当然,后者是针对她的。 想了想,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江煜。其实,她不需要拨打电话,只需要在心里强烈地想念江煜的模样,他就会马上回应,并来到她的身边。 某种意义上,也是他一直在暗地里监视她的证明。 “嘟嘟嘟......” 电话里的一阵忙音,没有接通。 林溪谣莫名也来了火气。明明是他先没有理由地疯狂缠上她,等她习惯,习惯和一只怪物相处之后,又像幽灵一样突然消失。 她能感觉到,暗中窥探她的视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委屈的又不是只是江煜一个人,她也觉得很委屈。刚好在气头上,林溪谣心一横,用消毒干净的小刀轻轻在手上划开一条口子。 几滴血从小伤口里流了出来,看起来不是很严重,要是再不去医院,伤口马上就要愈合了。 鲜红色的液体就流出来几滴,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伤口上马上出现一块刚好贴合它的血痂。 林溪谣把血痂撕下来,像神经病一样对着它说话。 “江煜,你马上给我出来。再冷战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 血痂怎么可能会说话。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林溪谣还在坚持不懈地和血痂说话,“江煜,别把人类的坏习惯学到身上。我承认我有时候是不该对你不够坦诚,但你一言不合就消失不见,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喂。江煜,我真的生气了,你快点回应我。” “这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出现,我以后就再也不对你生气了。” “......” 林溪谣捂着脸,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 她一定是疯了,才和一块血痂说话。 她都不确定这到底是江煜的血痂,还是她自己的血痂,因为心里想见到江煜,就直接默认是他假装的了。 哎。说不定这就是她自己的血小板太能干活,结成的血痂。 女人要有骨气一点,不要因为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 她叹了口气,转身决定做些费脑子的工作转移注意力。 “......” 少了闹腾的江煜,林溪谣也没心情自娱自乐。房间内的氛围变得极为安静。 突然,走到书桌前的林溪谣猛地一回头,抓住了那只打算跳窗出去的血痂。 说来也巧,极小一块的它,偏偏她的眼神那么好,精准抓住了它想挤进窗户夹缝时的动作。 “没想到你一个浓眉大眼的怪物也学坏了。” 林溪谣别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你想走就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说完,她很久不敢回头去看,等做完心理建设回头的时候,血痂居然真的从窗户的夹缝里出去了。 “......?!” 它居然真的敢不听她的话? 第47章 孩子翅膀硬了是吧?! 发现血痂不见的林溪谣又转身走回床头,拿出她尘封已久的老家伙,那把砍过江煜的菜刀。把它装进隐蔽的背包里,还带了一些其他的应急物品,背上它们出门了。 是江煜先招惹她的,敢这样一言不发地离开,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 - 另一边。 当他最低贱的复制品堂而皇之地坐在她最常坐的那张座位上时,江煜忍不住出现了。 这间多媒体大教室下午通常不对外开放,窗户紧闭,前后大门也被两道巨锁给锁住。外面的人无法进来,自然也看不见从外被严密锁上的大门内,出现了两名对峙的美貌少年。 不同的人种与长相风格,同样的貌美。 一个精致得毫无缺点,若非是脸上生动的生着气的表情,很容易看成仿真材料制成的假人;另一个的脸稍微少了一些精致,眼神却充满侵占的欲.望与攻击性,像一个经过整形,获得了完美建模脸的幸运人类。 “你这只怪物。”先开口的是asher。他还保持着极为强烈的人类观念,在他拥有的人类高级审美学中,自己虽然长相不如江煜精致完美,却比他多出一股灵动和生气。 所以他比他更美。 这是他的第一胜。 “丑死了。”他说。“我以前为什么会因为你的脸而感到自卑?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连我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若是以前的江煜,或许还会有兴趣和他吵上一吵。 但现在的江煜,被他人觉得酸臭味的恋爱滋养过的江煜已经不再会纠结这一点。 长得美有什么用?在林溪谣心里,他才永远是世界上最美的。况且,这点不重要,这个偷走他能力的愚蠢人类这样说,还不是因为他嫉妒他能和林溪谣在一起。 被偏爱的江煜有恃无恐,何苦和这种无能的跳梁小丑生气。 让他不爽的是,他居然敢坐在林溪谣的位置上! “怎么不说话了?”会错意的asher以为他成功引起了江煜的嫉妒,十分得意地说。 身体里的两个灵魂都在得意地狂笑。 看见他坐下的第一眼,江煜便萌生了要彻底烧死他的想法。他看似被气得只得哑口无言地站在asher面前,实则也是在思考待会该如何将他杀死,悄无声息地、彻底地杀死,让这等污糟不会再出现在林溪谣面前。 为此,他打算操纵那个雀斑男人和asher的男性友人,放火烧了这间教室,事后嫁祸在asher头上。 asher也从带来的作案工具里拿出一把小电锯,他用这家伙把江煜割成好几十块。这样江煜他就暂时无法行动,他也可以把他运到自己的房子里去。 双方都准备动手时,江煜忽然愣了一下。 他能确定,asher已经变成了除他之外的生物,相当于他的亚种。 虽然参杂了人类的杂质不假,但他吃下的肉块,归根结底还是他的一部分。 被他吃下的肉块,也不是那些智力底下的普通肉块,而是在外界闯荡,吸收了人类许多情绪,意识和能力都极为强大的高等肉块。 说来也奇怪,他都如*此挑衅他的权威了,江煜却完全不会有嫉妒的感觉。 没错。江煜会嫉妒自己的肉块,哪怕是普通的肉块,嫉妒它们分走林溪谣对他的在意,可面对asher,他只有一种浓浓的厌恶。 他在心中把他看作小偷,而非与他一模一样,世间独一无二的特殊生物。 这个想法让江煜不禁联想到林溪谣给他说过的伊甸园里苹果的故事。 对怪物来说,他的“苹果”是否就是人类? 吃下了人类的那部分肉块,变得越来越不像他。乃至和他互相厌恶,成为命中注定宿敌一般的存在。 怪不得...... 这一刻,江煜忽然想通了。 这几天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像是他和自己开了一个愚蠢的玩笑。吃下苹果的两个人类被赶出了伊甸园,乐园里的物种不再是他们的同伴,于是他们只能自己繁衍,为自己创造同伴。 他只是对林溪谣产生了爱意,不代表他就要因此寻找成为人类的办法。 他成为“人类”生物之后,他还会爱她么? 她也还会爱他么? 江煜不知道。 但他能确定,起码到现在这个时刻,林溪谣是对他产生了“爱”的情绪的。 哪怕远不如她对她自己的,对江煜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不会嫉妒她对她自己的爱。 他应该现在去找她。 在教室里放火的想法原本还能引起江煜一点点报复仇人的欲.望,他一相通,这个计划便变得索然无味。毕竟,这里还有一张她喜欢坐的椅子。 江煜决定从现场离开。那些杂质之外的、属于他的物质,他会想办法回收。 asher不会给他离开的机会。他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时机,人已经举着启动的电锯冲了过来。 窗户突然“啪嗒”一声,上的锁被人解开了。 怪物和分离出来的部分有感应,他们同时去看那个被解锁的窗户。 一团极小的血痂模样的怪物分身,将从内锁上的窗户打开。没等里面的两个“人”弄清这团血痂为何有了自己行动的意识,马上,他们的心仿佛接受到了某种感应。 全都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只不过一个区别是心脏实实在在地在跳动,一个只是因为太过欣喜,找不到宣泄而出的途径,只能模拟人类跳动的心脏。 他们的双眼,一个漆黑得像深幽的洞口,一个湛蓝得像清新滤镜后的夏日海滩,全都死死地盯着打开的窗户。 第36章 校园都市传说(三十六) ◎吵架和好了◎ 那个人来得比他们想象中得慢,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怪物们焦急等待的心情如同刚被人杀死,渴望回到那个人身边那般急迫。他们一动不动盯着窗户,眼中出现她似乎下一秒就会从窗口露出毛茸茸脑袋的错觉。 她柔软的发丝...美妙的香甜气息,光是想象,光是这般联想,就让人心情澎湃......欲望在内心蠢蠢欲动。 “呼。”林溪谣爬上窗户。这窗户对她来说算得上有些高度,她又不是那么擅长运动和弹跳。爬上去后,面对怎么下来这个问题犯了难。她屏住一口气,吸紧核心,做好跳下去双腿会被震得发麻的准备。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运动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视线灼灼盯着她看的两只怪物。 怪她不理会他们,视线变得愈加明显和不满,终于,她在模拟立定跳远姿势,把手往后提的姿势的时候,注意到有两只怪物可能会目睹接下来她笨拙扑腾的行动。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继续做你们自己的事情啊。我就是来打个酱油的。”林溪谣咳了咳,尴尬地说。 她缩了回去,放弃耍帅的降落方式,计划改成先扶着窗边,放下一只脚,慢慢又怂怂地降落。 “怎么不继续跳?跳啊。” “我会来接住你的。” 熟悉但又违和的腔调响起,林溪谣看向声音的主人。居然是asher,这人是怎么了? 怎么说话方式变得江里江气的? 而且...好像还有点油腻。 一瞬间,她好像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好几个人的影子。 “贱货。”江煜直接开骂,这个偷他能力的卑贱人类,居然还想东施效颦,他就不知道对着他们前面那黑色的屏幕照照自己的脸吗? 也不看自己长得多丑,居然敢和他相比。 居然敢来抢他的人!!! 可恶,他怎么就没有想到首先去说接住她的话? 果然是掺杂了人类杂质的贱货,知道比不过他,就只会用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 江煜在心中冷哼一声,面上还是对他高冷不屑一顾的模样。 让他顺毛的是,林溪谣确实没有受到那个东西花言巧语的蛊惑。 “还是算了吧。”她嫌弃地说,“我又不是没有手脚,自己可以跳下来,就不用你来接了。” 说完,她干脆快刀斩乱麻,从窗户上直接跳了下来。 嘶,果然震得脚底麻麻的。她可能就是没有什么运动天赋吧。 两只怪物都心疼地看着她。 真是一个可怜又没用的脆弱人类。 可是,他们偏偏觉得这个人类是如此的可爱。脆弱似乎都成为了让他们怜惜她的理由—— 对asher来说,他喜爱这种能激起保护欲的女孩,他为她笨拙可爱的模样柔软心动;对江煜来说,他只是想找个理由来爱林溪谣。 他无时无刻不在爱着林溪谣,爱的感情不能只是憋在肉.体,压抑在汹涌的情绪中,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理由,他就要一股脑发泄出来。 不管林溪谣笨拙地从窗边跳下,或者是摔下来,又或者是飞下来,把地面也踩出裂痕。 他都会觉得她好独特,好有魅力,任何动作,不管她干什么,只要她在他身边,他都会觉得她好可爱,可爱可爱,他可以爱她。他有爱她的理由。 第48章 林溪谣被他们两个人看麻了。她才想起自己还在生江煜气的气头上,不过又联想到眼前的场景,气似乎消了一些。 起码先把更棘手的事解决了,再来解决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吧。 “asher,你一开始就不该来招惹我。”从窗户跳下的林溪谣从窗户跳下,慢慢往教室中心走。她站到了江煜的身边:“有时候是我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怕得罪人。现在我明白了,一味地退步,只能换来其他人的得寸进尺。” 她边说,边反手从背后找着些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忍呢?在没有实力的时候,确实只能选择避其锋芒。我总是觉得,不能滥用一只怪物的力量,因为它的力量不属于我。” “可是,驯服这只怪物,让它为我所用,也是我自己的本事。毕竟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是从它日复一日的骚扰围猎中还能保持自我,坚强活下来的了不起的女人。” 不属于asher的记忆一股脑涌进他的脑海里,asher认出了那把熟悉,但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刀具。 “明明是你先来骚扰我的。觉得我看起来软弱可欺,很好下手,却要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林溪谣面无表情地举着刀,逐步向asher靠近,“就算我当时拒绝和你交谈,不‘利用’你融入这个圈子,你也会找到各种方法来骚扰我。” “只是因为我看起来是很好上手的那一种。也不是家庭背景深厚的千金小姐,只是一个普通人。”她用这副冷淡清醒的模样说话,显得有些残酷。 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上一两岁的清纯类型的脸,表现出来的邪恶的神韵和江煜的有几分相似。 “如果我当时拒绝你,你说不定还会不自知地恼羞成怒,用更为偏激的方法接近我,引起我的注意。我还不如将计就计,在你沾沾自喜自己做什么都很顺利的时候,从你那里也弄来一些好处,当作是给自己的补偿。” 林溪谣一步一步剖开她的想法,同时将asher的行为模式预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表面他好像受过创伤,和别的男人似乎不一样。但一层一层地剥开过后,会发现,他骨子里和他自认为不同的同性没什么不同。 如何迫害女人的方式,似乎生下来就写在他们的基因里。 林溪谣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冷静地把刀插进asher的身体里。 她不是在泄愤,不是在蓄意杀人。她是在找东西。 仿佛被定身一般的asher,在听见她的话后,心中当然是愤怒的。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一种掐死她的冲动。 反正她死后,他也会一样地爱她。 而且,说不定他也可以把他身体里的怪物分部分给她。 他们会是圣经里的亚当和夏娃。是被逼上绝境的甜蜜共犯。杀死她的念头在体内发酵。 ——可是,他下不了手。 物理上的下不了手。即使心中蠢蠢欲动,他根本动不了! 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身体的那只怪物在操纵他,他就这样呆傻地站在原地,像假人模特,即使被刀捅进身体,也忍受着疼痛,直直地站在那让她捅他。 刀子在里面搅啊搅,他像在进行一场注射了不足量的麻药的外科手术。疼痛不足以让他痛得休克或崩溃,痛感却十分明显。他清楚地感觉到,刀子在他的身体里搅来搅去。 他的器官被弄得乱动,从原本的位置上移动。 “在哪里?”林溪谣自言自语地说。 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 “我在这里。” 居然有人回答她。 “我在这里。看看我。来接我。”有人类杂质的肉块说,“我讨厌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不听我的命令,自作主张的家伙就该去死。” 它的语气里带了私怨。 惹怒它的人,它一定要让他去死。这是它报复人的方式。 所以它主动投敌,扑向它最爱的女人的怀抱。 “把我挖出来呀。我就在这里。”它诱惑她道。 林溪谣总算定位到声音的来源。 在asher腹部中心被她射穿的地方。 看来他确实中了弹,那不是她的幻觉。 她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攻击那处曾经的患口,刀被从腹部拔出,她像剔骨的学徒,技艺不够娴熟,胜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胆子够大,干净利落地将那块肉剜了下来。 和怪物共生的少年,和它暂时共有恢复的能力。尖刀在腹部搅动的同时,他的伤口,器官,一直在不停地愈合,归位到原来的位置上。 但他腹部的那块肉被剜出,伤口无法再愈合。他足够幸运,这团杂质肉块算得上强大,在剜出来的时候,其他的伤口早就恢复得差不多。因此,他身上只有这团体积不大的肉被挖走,留下在流血的空空的洞口。 缺少了麻醉剂,真实的疼痛感席卷了他。asher几乎是当场就冒着冷汗,痛得半滚在了地上。 “好香的味道啊。你们有没有闻到很熟悉的味道。” 教室外传来人的说话声。 他们注意到了这间教室的异常:“咦?不是从外面被锁上了吗?怎么还有人在里面?而且里面的气味,好像是他?” “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算了,不管了。我们去找管理员女士要钥匙,把门打开再说吧。我是真的闻到里面有好香的东西。” 一阵脚步声,他们急不可耐地跑着去拿钥匙了。 林溪谣看着被她剜出来的,一点asher的血也没有沾上的肉块,一句话也没说。 它要去寻找新的宿主了。所以把最近的人类都引了过来。 一直在旁边默默对林溪谣犯花痴的江煜,收起那张春意荡漾的脸,暗地里咬牙切齿。 她居然亲自动手,握住了一块那么脏的肉块。 她都好几天没有碰他了。 凭什么??!!!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不然那团垃圾一定会嘲笑他。他不能在林溪谣面前因为这种劣质货丢了面子。 果不其然,杂质肉块马上挑衅他:“看到没有?你有看不起我的这个本事吗?她不还是愿意碰我?在她的心里,我们是差不多的。” “好臭啊。”林溪谣突然说话了。 她极少亲自接触江煜的肉块。并不是因为嫌弃,好吧,还是有一点嫌弃的,谁平白无故喜欢握着一块诡异的肉块? 她又不是真的神经病。 即使形态看上去是有些惊悚的,但是怪物本身就有散发诱惑的魔力,林溪谣一般极少发自内心地对肉块们发表“恶心”的评价。 尤其是她自从内心有点接纳江煜之后,愈发不会对它们产生消极的评价了——她只会觉得很烦。 像心爱的衣服套装,或者是玩偶玩具,遗失了其中一部分占比极小的配件。她就是觉得很不爽,完整的套装被打乱,她的强迫症要发作了。 因此她必须去外面寻找,把江煜所有的肉块都找到,重新装回他的身体里。 可眼前这团肉块让她产生了厌恶的感觉。 如果把它一起收回江煜的身体里,她可能会连带着讨厌江煜的整个人。 没等林溪谣看向江煜,征求他的意见。他就抢在她面前说道:“把这团碍眼的东西烧掉!我看不得这么丑的东西打着山寨我的名号招摇过市!把它踩扁、碾碎、撕裂,烧光,哪一项都行!!!” “明白了。我也是这样想的。”林溪谣对他投去一个默契的眼神,从背包里拿出打火机。 大拇指按住打火的开关,火苗升起,那团肉被她拎着在火上烤。 虽然效率不高,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在。 如果再放在大火里烧,它长脚自己跑出去怎么办? 不是没有先例的。 火苗滋滋地燃烧,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奇妙的异香。 燃烧着的... 美味肉质动物的味道,清甜爽口植物的味道,油脂味,美人味....... 肉块人类的那部分思维在哀求她;“林溪谣,我好爱你,很爱你。求求你,看在我爱你,愿意被你宰割,被你握在手里的份上,放过我吧?我这么爱你,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我也是你爱的一部分啊。” “我会降临到这个世上,是因为那个雨天,你的情绪唤醒了我。所以我长成了你最喜欢的模样。我是为回应你的期待,为你而来的啊。你这么喜欢我,对我多一点耐心。好好教育我,我会改邪归正的好吗?” “现在就把我这样随便烧死,未来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它精神分裂,怪物的那部分又开始说话:“你的手心,好温暖。我好爱你,能够被你杀死,死了我也愿意啊。我生来就是要被你杀死的。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算是主体,也没有办法体会到被你真正杀死的快感吧。” 不管它说什么,林溪谣都没有一丝动摇,她像个无动于衷的旁观者,冷血地看着不耐火的怪物被她烧干。 第49章 它没有变成黑色的碳,可能变成了她们人类肉眼看不见的气状形态,回到来之前的地方去了。 也有做不到无动于衷的人在。 ——那就是江煜。 最后的那番话,已经把他气到失智的边缘。他被一个远不如他的东西给激怒了。 那个贱货说得没错。他怎么就没有体验的机会呢? 江煜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带着那张美得惊人的脸,直接往林溪谣小小的打火机上撞。 “啪”的一声,她不仅熄灭了打火机,把它狠狠抛出了窗外,还一气呵成,用空下来的手扇了美少年一个耳光。 “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和你算账呢。先出去再说。” 她拎起他的衣领,走到窗户边,他自觉地弯下,以身托着她爬上窗户。 “那你这次一定要踩着我爬上去。”江煜一边赌气,一边理直气壮地要求她。 第37章 校园都市传说(三十七) ◎她要重振雌风◎ 林溪谣最后还是踩在江煜身上翻过了窗户。 她为什么不能踩着他?只要不踩脏他漂亮的小脸蛋,踩哪里她都不会心疼。而且,那两个去找钥匙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她可不想被人目击到杀人现场。 虽说江煜可以摆平一切,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尽量不太想影响无辜的普通人。 于是这两个做完坏事的恶人,女的踩着一脸幸福的男的翻完窗户后,就和没事人似的,双双朝着向着她们的家,长租的那间公寓走去。 江煜从地上捡起林溪谣随手丢出来的打火机,眷恋地摸索了一下上面被她指尖触碰到的地方,想了想,还是肉疼地扔回了窗户里。 不说江煜这只本就没有道德感的怪物,林溪谣迈着的步子就和平时的差不多大,一点也看不出她是不是在虚心,又或者说还在生江煜的气。 因为心态从容,不像做了亏心事的人,她们逃离案发现场的速度也不快,才走出没多远,就听见里面的人发出巨大的尖叫。 “啊!好恶心的怪物!”一个人发出惊叹。 另一个人表现得稍微冷静一些:“这个人是谁?有人在我们的教室放火自焚了吗?” “自杀的人上不了天堂!”那个人愤愤不平地说。 “你这人真是,脑子秀逗了吧。”性格沉稳一点的那个人很无奈,“怪不得你一直说里面有什么东西,整天疑神疑鬼的,我还以为你觉醒超能力了,原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不赶快叫救护车,没发现这个人的肚子在流血吗?”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江煜的耳朵里,但都和他无关。林溪谣只能听见那些最初那一声高分贝的尖叫。 出于私心,江煜不会把他多得到的一切情报和信息分享给林溪谣——这毫无疑问会分走她的注意力。 她只需要注视着他就好了。反正没有什么事,是她解决不了的。 对,没错。 江煜看向林溪谣的眼神,有痴迷,有崇拜,不愧是深深吸引她的人。 虽然智商和外表方面都比不过她,但对就说对人心的把控,还是她要更胜一筹。 居然有一方面能胜过完美的他。她果然配得上他的喜欢。 或许是江煜打量的视线太过露.骨。走着走着,林溪谣忽然停下来,神色不善地对着他说:“你还把自己当作之前那个被我宠爱的江煜呢?对于你犯的错,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煜道歉得很爽快:“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闹小脾气,我只是想你宠宠我而已。” 面对性格实则恶劣无比的美少年的虚假的撒娇攻势,林溪谣表示她免疫了,依旧冷着脸说:“还有呢?好像不止这么一点吧?” “......” 还有什么? 从人类欲.望,主要还有林溪谣的欲.望中孕育而生的怪物,居然感觉到了束手无策。 这是一道送命题。 而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哪里错了。 不过没关系。 他可不是没用的人类。 江煜一改可怜巴巴的模样,眼尾上挑,不施粉黛的白嫩肌肤,因为神奇的皮肤构造,莫名染上了天然的嫣红,他的脸颊、眼尾,都添上一抹绯红。那颗惹眼的小痣好像活了过来。 “让我舔舔你。” “......” 所谓英雌难过美人关。 林溪谣口嫌体正直地没拒绝,那就是默认。江煜立刻像一条闹腾的小狗,扑了过去,在她脖间蹭来蹭去,舔来舔去。 他明明长得比她高那么多。因为实质是没有多少重量的肉块,柔软又轻得离谱,压在她身上也没有那种难以承担的重量。 脖子、下巴,被他的脑袋和脸颊、舌头蹭得痒痒的。 江煜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想模拟人类感动时的哽咽,可惜他依旧假装得不太好。 “原来你这么担心我。” 原来你这么离不开我。 “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这种酸涩的味道,好甜...... “绝对不会再从你身边离开。” 我会缠绕着你,把你缠绕得更紧。 怪物太会撒娇,感受到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怜爱的感情,把她坚硬的心变得很柔软,林溪谣情不自禁摸了摸江煜的脑袋。 “行吧,这回我就原谅你了。可不能有下次。”她说。 原来她之前那么倒霉,是为了这一次好运作铺垫。 似乎也没有那么坏嘛。因为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所以才能渡过那些绝境,走到最后的终点。 夸江煜一句,她就夸自己十句。夸得自己有些飘飘然,林溪谣忽然觉得今天又行了。 她假正经地清嗓子:“咳咳...今天晚上......” 话还没说完,江煜就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林溪谣的话卡在嗓子眼里。 她是不是中计了? 算了。反正是自己养的娇花,她也不吃亏。 她要证明自己已经不是前几天的自己。 她变强了!而且还没有秃! …… 好吧。 其实她没有那么强。 江煜厚度恰到好处的完美唇瓣上亮晶晶的,故作天真地问:“要不要我给你倒一杯水来?你的身体刚才好像流失了比较多的水分。” 林溪谣张口说话,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我要喝。” 她接过江煜给她递来的水,心想,下次还是换一种液体吧,不然总是感觉怪怪的。 一杯水下肚,她马上去问江煜问题,像重振雄风找回自信的废柴丈夫:“怎么样?我是不是变强了。” “...嗯。”江煜回答道。 怎么办呢?怪物又不擅长撒谎。为了林溪谣的自尊撒谎,已经是他为了爱人而做出的了不起的改变。 面对这样明显是骗人的回答,林溪谣当然觉得恼怒:“你什么意思!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和你好了!” 她把少年推倒在他才整理好的床单上,“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结果就是江煜又换了一次床单,虽然他没有准备,但随时可以使唤房东老太太给他们送过来。 当然是给了钱和小费的。并没有在经济上赚她的便宜。 “一对狗男女。”爱财又嘴碎的邪恶老太太不敢邪恶,接过赚来的外快,嘟嘟囔囔走掉了。 “怎么样,我确实比之前厉害了吧。”哪怕都说不出话来了,林溪谣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胜负欲,又问了江煜一遍。 “没错。你确实厉害了。希望你以后再厉害一点。”少年点点头,颇为正经地说。 他舔了舔舌头,今天的份额只能缓解今天的饥渴。 他可是时时刻刻都很饥渴的。 得到江煜肯定的回答,林溪谣心头浮现上来的成就感仅仅只维持了几秒钟。 没办法,她实在太累了。累得似乎马上就要倒头睡过去了。 她到底为什么要和江煜争这一个东西啊! 人类能和怪物比么? 下次,她一定要长记性,再也不能这样做了。 免得每次都等到事后再来后悔。 眼皮重得似乎马上就要关上,她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状似无意地问江煜: “喂,你知道我想对你说的话了没有。” 吃了她那么多东西,要是这家伙敢说不知道,她绝对会马上翻脸不理他。永远都哄不好的那种。 刚想这样说的江煜:“......”他能说,他真是这样想的,但正因为吃了太多她的东西,所以暂时不需要接触,也能感觉到她比较强烈的情绪了吗? 如果没有这份提示,他大概一辈子都会重复犯这样的错误。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又不是人类,有这种贪婪还不知道学好的天性,也是没办法的嘛。 事先从老师那得到了她的满分答案,江煜才大着胆子,甚至敢在语调里带一点游刃有余的魅惑腔调:“哼。其实你也还不是也有错。” 第50章 “因为你根本不想和我交流,所以才像哄小孩一样,给我讲那些我根本就理解不了的故事,只是为了敷衍我,让我听你的话。” 后面说着说着,他倒是带上了一点真情实感:“林溪谣,你要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说了,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会听,你根本不需要像对待其他人一样,费尽心思编造完美的借口和理由,让我站在你这边。” 明明很感动,林溪谣却忽然不知怎得,就是不想直接承认自己的感动。大概这也是人类的毛病之一? 反正江煜现在肯定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女孩鼻子嗡嗡的,她可不是怪物模拟出来的那种,而是自然真实的真情流露:“你骗人。你明明就骗过我。” “?”江煜不明白。 林溪谣接着说:“你刚才就骗我说我很厉害。其实我一点都不厉害。” 这下江煜真没法回答。 难道他要说,比起其他人类,她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他又没和其他人人类试过,而且往后,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就是为她而出生,因为这个人才能诞生于世。所以他的那些肉块,即使流落在外,被人捡回去,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以身诱惑那些人为他们所用。 即使被吞进肚子里,他们也像泥鳅一般,避开嘴唇和牙齿和舌头,像是倒进去的一般,进到那些人的胃里。 煽情的话不必多说,怪物也没有说这种话的意识和情趣,他只是如实地、坦诚地想把自己此时最真实的想法分享给他最想亲近的人类。 可是江煜从短暂的思考中再抬起眼看林溪谣的时候,她已经闭上眼睛,陷入了甜甜的梦境。 晚安,林溪谣。 江煜嘴唇勾起甜蜜幸福的弧度,唇瓣无需打开,便能发出没有分贝的声音,这种声音在林溪谣醒来时,会直接送到她的大脑深处。 就像曾经他嫉妒而不自知的,和她叽叽喳喳说着话的肉块们那样。 我会忍耐着自己,在此处等待,等到你醒来再睁开眼看我的清晨。江煜无声地说。 橘色的夜灯被少年关上。 即使是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中,依旧有无数能被感觉到的视线,在满足地观察着什么。 第38章 校园都市传说(三十八) ◎一次便能使他的个性在某些地方发生细微改变的幸福的心情涌了上来。◎ 提问:如果你是一个有起床气的人,早上是被长相是最喜欢的类型的男生叫醒。看着那张脸,还会舍得发脾气吗? 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林溪谣的亲身经历给她的答案是——当然还是会生气,毕竟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嘛。 生气了吗?如气。 谁叫江煜长得太过好看,少年的声线也如轻飘飘挂在云上那般带着不低沉的爽朗磁性,气生到一半,硬生生克制住了。林溪谣只是打了个滚,继续躲进被子里,把自己滚成一团绿色的大包菜帮子。 “我不想起床,昨天晚上失眠了。那么晚才睡着,今天又要起那么早。我又不是铁打的人。” 江煜当然知道她昨天很晚才睡着。因为他是导致她昨晚睡不着的罪魁祸首,再说,他盯着她看了一整晚。她睡没睡着,难道他不知道么? “可是今天你不应该要准备学年结束的春季舞会么?我看你好像期待很久了。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健身塑形。”江煜说,自从林溪谣健身之后,她的体力也上升了。 他...很满意。 “但是我就是起不来嘛!昨天晚上那么累!你还一直挠我的痒痒,害我笑得神经兴奋了,一晚上没有睡着。还不是你的错。”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溪谣就拿起枕头,砸在他的身上。 江煜被枕头砸个正着。这是林溪谣睡过的枕头,上面还有她的味道,他最喜欢的味道。因此江煜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兴奋地抓着枕头闻了闻,贪婪地嗅着枕头上她的气味。 怪物的脾气可算不上好,也就是林溪谣敢对他做这样的事。如果有人敢拿枕头砸江煜,砸的还是他最为重视的脸蛋,他一定会在嘴上和心里都把那个人给骂得狗血淋头。 他不屑于亲自报复那个人。当然也不需要亲自报复。 谁敢惹江煜的厌烦,他的粉丝会一拥而上,把那个人给撕成碎片。 往后但凡是江煜在的地方,那个人必定会遭受永久性的社会性死亡。有林溪谣这个主人的管控,过了这么久,江煜任性的次数几乎用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主要原因还是他把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对于其他人,采取完全无视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因为他们冒犯的举动而生气。 怎么办呢?林溪谣迟迟不肯起床。可是等过了一会儿,她一定又会后悔,埋怨刚刚为什么要赖床。 虽然她没任性到把整件事怪罪到他头上的地步,可一旦发生这种最坏的情况,她的注意力又全都到了解决事情上面,一点也不关心他了。 可恶,他明明这么耀眼,站在那,就应该是所有人视觉的中心。不管在做什么,他们都应该停下来看他! 而不是像林溪谣对他的态度一样,只顾着解决自己的事,注意力完全从他身上挪开了。 江煜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叫醒:“你该起床了,林溪谣。” 他把被子一把掀开,不过没有扔到床的另外一边,而是把自己裹了进去。 突然感觉到很冷的林溪谣:“......” 她清醒了,起床气也散了大半。 “你在干什么?”她无语地看着变成他自己躲在被子的江煜,有些哭笑不得。 江煜一脸正直地说:“当然是叫你起床啊。不然待会你又要生气了...”这只怪物的正经都是假装出来的,上半句话刚结束,下半句又忘记初心,转而诱惑她道:“要不要进到被子里来和我一起,很舒服的。” “谢邀。我还是先起床洗漱吧。” 被他一搅和,林溪谣的瞌睡基本消散了。她飞快地洗漱好,由于时间还算充裕,甚至还有闲心逸致地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卷了一个平时没有的发型。 她专注于捯饬自己,忽略了旁边有分离焦虑的怪物美少年。等做完,在镜子里欣赏自己的美貌,镜中世界忽然倒映出另外一团黑色的影子,*她才发现江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 还是透过镜子,她才发现他的存在的。 比起嫉妒和埋怨,江煜最多的还是心动——他嫉妒林溪谣对自己的爱,埋怨她为何不肯向爱她自己一样,爱他,要把他放在她之后的第二名;可又心动于她爱自己的模样。 她为自己梳妆打扮,他得以沾上这个光,见到了她平时没有一面。 认为自己外貌永远是世界断层第一的江煜由衷地称赞道:“你今天真美,林溪谣。” 被漂亮的人肯定,情绪价值膨胀得不是一点两点。林溪谣欣然接受江煜的称赞,兴致高涨地挑出门要穿的衣服。本来她就只想穿一身运动服,等到了舞会的地方再换上提前订好的小礼服。 她们出发前往学校在附近某个地方租来的小礼堂。或许是知道这两个瘟神即将离开她的公寓,一直很有攻击性的管理员太太改了性子,竟然难得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祝你们开心。”她像是在和鬼说话,招呼打得没有前兆,来不及等到惊讶的林溪谣的回应,就怕惹祸上身似的跑开了。 这老太太似乎跑步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还真是老当益壮。 林溪谣转过头去和江煜感概:“人还是真是复杂的生物。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没有真正对我们做出过什么坏事。明明心里恼火得我们要死,见到我们要走了,居然还来和我们打招呼。” 江煜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赞同她说的话。他知道林溪谣不需要他做出什么聪明精准的总结,她只是在和亲密的人感概心中想说的话而已。再说,他一点也不关心其他人的事,才没有闲心去探讨人到底是不是奇妙的生物。 光是观察林溪谣一个人,就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打车到舞会厅,她和他一进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主要还是江煜,他因为害怕其他人发现林溪谣的好,不自量力地来和他抢夺她,分走她对他的注意力,刻意向外释放了他的能力。 虽然他只要站在那就够抢眼的了。 然而,江煜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那些人换了策略。 不停有许多人过来邀请林溪谣跳舞,就为了把她从他身边支开。 由于知道没有男性能胜过江煜,即使是再自信的男人,也知道这一点,来邀请林溪谣的大多都是女孩子。 有可爱腼腆的礼服裙女生,也有个子高挑,穿着中性、或者是偏常规男性设计礼服的高挑女生,不管是哪一种,花心的林溪谣都很喜欢。 于是在江煜的眼中,这个让他爱恨不得的林溪谣,居然就这样甩甩手,和别的女人跑了。 第51章 他当场挂不住脸,咬牙切齿起来,甚至想直接进入洗手间,把自己变成女人的模样再出来。 他把散布在周围,各种观察林溪谣的视线都集中起来,不再从各个视角观察她,而是只用某个特定的视角看她。 这样他才不会看见那些因为和林溪谣一起跳舞,而作出不同表情和反应的其他人。 不知怎的,江煜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他的解决方法,就是走到不远的洗手间,打算变成女人再出来。也许还得操控一下路过的人类,给他弄来一套新的合身的衣服。 “别走,刚才是逗你玩的。”先前不过是气氛未热时的暖场,如今气氛马上就要被烘托到最高潮,林溪谣怎么可能真的让江煜一个人黯然离开。 欺负一下喜欢的人也要有限度,不然就变成伤人心的负心汉了。即使对方可能是一只思维和三观都与她不同的怪物,她也不能因此就做出自己都觉得欺负人到过分的事情。 “被你玩弄的感觉...似乎也挺好的。”从失落到天堂顶端,只需要一瞬之间。江煜回味着他因为林溪谣而自主产生的、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情感。像他以前那些爱自说自话的肉块一样,嘀嘀咕咕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怪物说话的方式......实在是太过直球了。林溪谣也不知道明明她才是想玩弄人的一方,怎么最后脸变红的却是自己。看来今晚,她和他都是弄巧成拙的笨蛋。 她们在复古的爵士舞曲中跳了压轴的最后一支舞。 这首歌很欢快,她不是经常跳舞的行家,只凭着甜蜜的心情和音乐,随心所欲地转来转去。江煜的某些肉块带给了他舞蹈的技能,他却没用这些技能,和她跳了一曲从专业上来看,毫无技巧和水准的舞蹈。 可是她们都很快活。也许是因为他抓住了她的手,从和她紧贴的皮肤里,共享了她此时的心情。 一种从未、从未有过,无比浓烈到,一次便能使他的个性在某些地方发生细微改变的幸福的心情涌了上来。 他是不会祈祷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的。他和她的这一生,不管经历什么事,江煜他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要和她一直走下去,永远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她,接受并她一切的变化。 唯一的不变是,他会越来越沉迷于她。 江煜想:他或许变得稍微了解人类一些了。 本来就不是受到各种规矩约束的人,没有等到负责主持的人正式宣布散场,因为林溪谣有些累了,两个人便直接回了家。 她对江煜说:“下个学年,我们一起回去吧。” 第39章 校园都市传说(三十九)完 ◎用人类的话说,他们这叫天生一对。◎ 留学生回国,落地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狂吃! 路边随便一家苍蝇馆子都像是国宴级别的超级大餐,红底黄字的招牌上写着的不是“辣椒炒肉”、“红烧猪蹄”,而是“欢迎来到美食天堂”,不管肚子装不装得下,点是一定要点的。 当然,林溪谣也没浪费粮食。她的胃和她的舌头达成了一致,一桌子的菜,居然全都被她胡吃海塞逞强干了进去。 “唔。好像有点吃太饱了。不过下次还敢这么吃。”她拿出一盒路过药店顺手买的健胃消食片,放进嘴里咀嚼。 “......” 捂着肚子出来的时候,江煜神色古怪地在背后默默看着她—— 林溪谣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在他的记忆里,她好像不是这么能吃的人。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开心。 他好嫉妒那些看起来一点也不美丽的食物,它们居然可以进到她的身体里,受到她如此强烈的喜爱。 而且,她刚才是不是说了“还有下次”?可恶,他现在好想变成可以食用的怪物,剜下一部分来做成美食,用刀切,用油炸,用辣椒和调料佐味,被她欢欢喜喜吃进肚子里。 吃饱饭后,林溪谣伸手打了一辆从机场直接开向老家城市的私人商务车,俗话说就是黑车。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们最会的就是看脸下菜,像林溪谣这种行李箱上贴满行李标签的小女孩,一看就是待宰的大肥羊。司机想报个高价,但视线一转到江煜的脸上,便情不自禁地报出了老熟客的优惠价。 “去xx小区,谢谢师傅。” 林溪谣把江煜挡在身后,被挡住的少年也受宠若惊如小鸟一般,做作地勾下一点身体,手动制造出恰好被她挡在身后的模样。 “江煜,你太能招蜂引蝶了。有时候还挺让人烦恼的。”林溪谣评价道。 以前还不怎么觉得,但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天天被人觊觎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要不是她知道江煜不会变心,说不定早就和他分手了。 ——要是江煜变心了,她就......她就扒下他的脸皮。 因为江煜的模样是从她脑海里偷出来的,她不允许一只会出轨的花心怪物顶着她脑海里完美美少年的模样做一些倒胃口的事。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产生占有欲,还会莫名产生一些虚空的攻击欲。 林溪谣从背包里拿出鸭舌帽和口罩,本打算给江煜带上,想了想,还是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司机把她们送下车。 林溪谣没有退租这个小区。因为那时的她一直害怕江煜牵连到其他的家人。再后来,国外的高消费衬托得小城市公寓的房租便宜得像是白捡来的。 反正江煜任性的行为让她在国外住的那个公寓房租大跳水,省下来的两周房费就够付一个月这里的房租。 小区里的保安换了一批。新来的安保小哥只是多看了这两个陌生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让她们大摇大摆走进了入户大厅。 上电梯的时候,林溪谣才从她装满零食的书包里翻出钥匙。 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是暑假,她有三个月没有回来,门口却像是经常有人洒扫照顾一般,一点灰也没有沾上。 很干净、平平无奇的防盗大门,上面什么也没有贴。不管是春联、还是开锁小广告,又或是彰显个性的卡通贴纸,什么也没有。 突然,她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个人偷偷窃笑起来。 江煜不喜欢她有不分享给他的事情:“林溪谣,不可以背着我一个人想你的事情。快点告诉我。” 如果她不肯告诉他,等他真的生气了,他就要自己去取了。 林溪谣的笑点有时候就是很奇怪,笑了好一阵,肚子像要长出腹肌那样痛,才告诉他说:“我突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 “好笑的事?” “对,你之前做的事情太好笑了。” 江煜没反应过来,他应该做过很多很多事,林溪谣具体说的是哪一件?他是那种要问到底的性格,没等他说,林溪谣就主动提起来: “很久之前,我不是在门上挂过一个一点用都没有的风铃吗?上面还贴着一张被开过光的符纸。” “第一次遇见你的那个早上,风铃碎掉了,符纸也脏了。我还以为是有什么脏东西进了我家,被有法力的风铃和符纸挡住了。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了你。” 那时候,她可觉得真是晦气啊。江煜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他在她心里是一只会吃人的怪物。 “会买这种东西的人也真是蠢...”好像把他在意的人也骂进去了,江煜连忙改口,“蠢得有些可爱。这种东西能挡住什么?还不如你回来之前丢掉的那把刀有用。” “说得没错。”林溪谣点点头,“看来你承认了。风铃其实是被你弄坏的吧。” 是他在她家门口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总之弄松了风铃,还浸湿了上面的符纸。林溪谣又想起自己差点被开瓢的脑袋,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总感觉像过了半辈子那么长。 她庆幸地说:“还好我天生运气就好,不然我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了。说实话,你那天晚上趴在我家的门上,是想把我吃掉吗?” 江煜诡异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带着点邪气的笑容,他美丽的脸蛋让这个表情变得充满了性.诱惑力。 美少年不可置否地说:“即使是我的‘眼睛’,好像也不能用那个叫做猫眼的东西从外面看见里面的场景。” “变态。” 林溪谣评价他。 屋子许久不住人,她们回来后需要打扫一下。在林溪谣不注意的时候,江煜似乎借着出去扔垃圾的理由,从扫除的工作中逃走了。 表面上看去,他和常人行走的速度无异。甚至步态极为优美,像走t台的模特,让人忍不住将宝贵的注意全都无私地奉献在这个精致得过分的少年身上。 街上的行人都在看他,只要稍微一眨眨眼,这个少年就如转瞬即逝的夜空流星,神奇地走出了老远。 速度快到不像是常人能够匹及的,由于人们太过专注于欣赏他这个人本身,竟然无一人发现其中的异样。 江煜走着走着,忽然在一处没人的巷口停下来。 第52章 他不耐烦地敲着手指,数到三之后耐心便完全消耗殆尽。少年一半置身于视野受限的昏暗中,周围的空间似乎在扭曲。 他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果实即将结果前,花苞炸开绽放的蓄势待发感,兀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还不出来吗?动作可真慢。”江煜冷淡的声音传进跟踪他的人的耳朵里。 那个人犹豫了一会儿,头发长到肩下,一缕一缕打成结的阴沉男性走了出来。 跟踪江煜的人是一个瘦削得过分的少年,只剩下一把骨头,因为尚且年轻,皮肤贴在骨头上,阴沉的气质和表情,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好几岁。 胡子也剃得乱七八糟的,还有一些小创口,不像是每天用刀片对着镜子剃的,反而像是......像是用他手上拿着的刀,随手胡乱砍过去的。 “你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江煜停顿了一小段时间,像才想起他的名字一般叫了出来,“李祖,你是李祖。” 阴沉的男性没有说话。他的身体每天都在超负荷运转,不剩下说话的力气,而且他也没有想要和一只怪物沟通的想法。 他机械地砍了过来。砍江煜的事,他最熟练了。他知道要砍哪里,这只怪物才苏醒得最慢。 上次砍死一只江煜,是什么时候? 他的身体保持着肌肉记忆行动,思绪却轻飘飘飞到了九霄云外。因为心不在焉,他没有发现这只江煜的不同,也没有成功地杀掉他。 路过的好心人因为不忍心见到美貌的少年被残忍地杀害,站出来主持公道了。 江煜“啧”了一声,不满地向好心路人江濯抱怨:“你怎么才来?” 江濯眼神闪躲,把锅甩到了别处。 “我爸爸最近不是死了吗?他那边留下来的烂摊子有点多。” 江煜才不在乎这些东西。他又不是那个人类江煜,这一切和他有关么? 现在他已经靠自己天生就应该被所有人类喜欢的能力,成功得到了林溪谣的喜爱,这些人对他来说,都失去了在意的价值。 他和林溪谣在另外一个国家的时候,几乎都忘记了这里的事情。要不是她们下车之后,这些人一直恬不知耻地像苍蝇一样围在她们身边,分走了林溪谣的注意,他才不会浪费和她相处的时间,来处理这些事。 “滚。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实则一点武力值都没有的江煜,不知哪来的底气,高傲地对着出现在他眼前的,还有那些藏在某些隐蔽角落处的人丢下这句话,没事人一样地离开了。 江濯迅速阴沉下来的脸不比李祖好上多少。他愤愤地对李祖说:“都是你这个神经病。干什么要把他逼死,他又没来你家抢财产,至于这么恨他么?要把他从楼上推下去。” 李祖木木的,平淡地回了一句:“还不是你教唆的。所以我们两个人的人生都毁了。” “我是叫你给他点颜色看看,没叫你杀人!” “他自己摔下去的!我根本就没有推他!” 两个人冲着对方大声凶了几句,忽然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江煜是被谁逼死的,已经不重要了。除非时光能够倒流,他们的人生再也无法逆转。 突然,江濯的恶意从心中升起:“你知道吗?我知道一家还不错的精神病院,正好我...我有一个朋友被家人送去了那里。我可以出钱,让你一起住进去。” 藏在阴影中的几个强壮男子走出来,江濯大胆靠近拿着刀具的李祖,“杀人是要偿命的。你虽然杀的是一只怪物,也该受到一点惩罚。就和我一起住进去吧。” 强壮的男人抓住李祖的同时,也扣住了江濯的手腕,“江先生说,这是最后一次出来放风的时间。” “切。知道了。” - 江煜回家的时候,林溪谣正在弄卫生崩溃的边缘。 天知道这些犄角旮旯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灰尘和头发。 是谁趁她人在国外的时候进来住过么? “江煜,你快点帮我把那里打扫干净!” 江煜一出现,她就立马给他下达指令。 江煜的手臂可以随心变成极细的模样,真是天生干保洁的一把好手。大概这个世界上让大材小用让怪物来做保洁的,也只有林溪谣她一个人了吧。 做家务的怪物最有魅力。她停下欣赏美少年为她整理床铺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顺便和江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你出门的事情都解决了?” “昂。” “死掉的那个人,现在看来还是挺可怜的。”林溪谣说,“可能是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所以有心情来心疼他了吧。还是活着好,不然都等不到幸福的日子到的那一天了。” “你不会喜欢他吧?”江煜突然变得很敏感。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受.虐狂,也不是脑子被猪油蒙了。他和你不一样,你又不是他。” 江煜立马顺着杆子往下爬:“不要心疼其他人。” “只要心疼我就行了。心疼你自己也行。不然我会吃醋的。” “知道了。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我就是过得太幸福了。”林溪谣随口接着话,忽而变得极为认真,“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吧?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很自私。我不想为你停下脚步,想让你永远跟随着我,就像现在这样,一直以我的感受为主。” “我不想离开你,但是我也想去很远的地方,有时候想做自己的事情,或许有时候会忽略你,让你感觉到寂寞。可以请你包容我这一点吗?我做不到像你这样,满心满眼地去看着另外一个人。” “因为喜欢你,不想离开你。我很自私地希望,你往后也不会因为这一点生气。” 怪物在她难得的示弱里体会到了一丝不安的脆弱——对于林溪谣的这份感情,他自然是欣喜的...这是不是证明,在她的心中,他也占据着极大的地位。 她会因为他可能的离开,而感觉到怅然若失? 从欲.望中出生的江煜不懂得说人类的花言巧语,纵使能探查人心,他也无法成为精湛的话术大师。他只知道,凭借自己的本能将心意传递给她。 他吻了林溪谣。 先是像毛绒绒的小动物一样蹭,然后是用唇在她的唇瓣上摩梭,林溪谣被他蹭得痒得直想跑。江煜趁机把舌送了过去,大量、大量的,他体内压抑着的汹涌的情感也被一同送过了过去。 ......他怎么可能会离开她。 除非,喜欢的感情,太过浓郁,会奇妙地发生化学反应,产生一些本不该有的攻击性的欲念。 怪物邪恶地想:除非他们两个人一起被大火烧得精光,否则他会永远纠缠着她。 不过那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最起码现在的时间,他的计划是一直呆在她身旁,即使被发现,也不知悔改。 他会一直,时时刻刻,四面八方,在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用他的眼睛和爱意注视着她。 注视着这个,在那个雨天里,将他带来这个世界的女孩。 用人类的话说,他们这叫天生一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嘿嘿,谢谢看到这里的读者宝宝,马上快马加鞭写下一个故事了。这几天有时间,想码一个番外/ 第40章 诡异生活日常(一) ◎唯物主义在这个世界不存在!◎ 便利店的电子时钟发出一阵廉价的欢快彩铃声,这个声音提示店里的所有人,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仿佛他们耳朵里听见的不是报时的铃声,而是什么象征着危险的可怕的防空警报。 不仅店里的客人们神色瞬间变得慌张起来,右边零食货架那个对着两个超级竞品品牌的饼干挑挑拣拣的小女孩,随手抄走了一包她最讨厌的香芋味,嗜酒的上班族男人买了几罐水一样淡的果味啤酒,就连店员,都焦虑地在收银台旁走来走去,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工作。 店员小哥紧张地盯着便利店大门,疯狂地祈祷不要再有新的客人进来。他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了一丝怨怼:接班的那个人怎么还没过来? 反正到点了,他可就要下班走人了。他不可能帮她顶班的。 在这个世界里,没人敢拿这种东西开玩笑。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客人们以竞赛的速度,争先恐后地走出了便利店的大门。幸好现在是夏天,太阳落山得比较晚,幸好,现在也只是六点而已。 离那个时间还远得很呢。 “欢迎光临”的自动感应铃声又响起,这个点进来的大概率不是客人。长相清秀但是学历不高的店员小哥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接班的那个姐不来了呢。 店长为了避免这种无人交班的情况发生,采取的是连坐制度,他后头那个人拒绝出勤,可能会导致他自己也跟着失业。 第53章 要知道!这份便利店的工作,可是交七险两金的呢! 楚秀辞嘴里的姐,说的是梁西苑。她比楚秀辞大一岁,在这个世界和他的学历一样,属于高中肄业。 两个人能应聘上交社保的便利店店员工作,一靠身世可怜,又长得不错,有点颜控却死不承认的店长可怜他们;二靠他们两个人都愿意上夜班。 他们互相约定好,两个人轮换着上夜班。交班的时间一般是六点三十分,梁西苑进来的时候是六点二十,只提前了十分钟。 楚秀辞如释重负,他力气大,帮着把夜间营业的牌子摆到了门外。和白天将比,店里售卖的东西也变得稍微有些不同了,售价则改为了白天营业时间的十倍。 离下班时间还有三分钟,店里空荡荡的,气氛安静得难受,楚秀辞和梁西苑闲聊起来: “姐,我还以为你以后不会再来了。害得我都打算在网上发帖找人,来顶你的空缺了。” “不会的,”梁西苑尴尬地笑笑,“你知道的,我很缺钱,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工作。” “不愧是人美心善的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楚秀辞一看时间,还有十几秒就要六点半了,他要赶紧下班回家,不能再和梁西苑多说了。 他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两颗小虎牙露出来,看起来还挺可爱的。梁西苑对他点点头,目送迅速换下工服的楚秀辞回家。 等他消失在视野里,店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梁西苑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每当这个时间,她总是会感觉到一股浓重的空虚感,心底失落落的,像被人凭空挖走了一块。她是个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可怜人。 ——因为其实她已经死了。 别误会,在这个唯物主义完全被否定,夜晚妖魔鬼怪纵横的世界,她并不是位于食物链中层的那些鬼怪,而是货真价实的食物链底层的穷人。 她是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就是现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地球”,那个妖魔鬼怪都在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地球,被一个喝醉了酒的中年男司机酒驾肇事撞死,重生到了现在这个妖怪允许成精的地球。 她穿越到了同名同姓,大概率可能是她平行世界的同位体的“梁西苑”身上。 或许是这份不同寻常的经历,原本的梁西苑就是因为受不了妖魔鬼怪的折磨而自杀,自从加入她这个平行世界的灵魂之后,好像比其他时候更容易惹上这些烦人的妖魔鬼怪了。 “梁西苑”没有学历,没有雄厚的家庭背景,靠正常地打工赚钱,根本买不起那些贵得要死的驱邪符。像她这种情况,只能用玄学大师亲自手工倾情绘制的驱邪符才有效。 笑死,梁西苑这个穷鬼根本就买不起。这些驱邪符的价格堪比她原生的那个世界的爱马仕包包和一年只卖700件的顶奢珠宝首饰。 她就一底层打工仔,连饭都要吃不起了,能买得起这种东西么? 所以梁西苑和楚秀辞说的话也没错。他担心她跑了,她还担心他哪天先跑路呢。 她买不起辟邪符,出于半个外来人口的叛逆,也不打算在这上面花冤枉钱,每天只买最低效果的平安符,主打一个随遇而安。 换个能听懂的方式比喻,大概就是,生病的穷人感冒发烧,因为出不起动辄几百上千的检查和治疗费,在网上买一盒感冒药就完事了。 能靠自己的免疫力熬过去就好,反正如果生的是更严重的病,即使检查出来也没钱去治。能不能活下去主打一个听天由命。 梁西苑现在就是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天知道,她刚穿过来的时候有多害怕。 以前是在学校受到过马克思主义的熏陶,知道世界上没有鬼。在这个世界里,各种各样的大小鬼随处可见,认知之外的东西吓得本来胆子就不大的她差点也随着平行世界的她去了。 最终还是求生的意志占据了本能。为了不再看见这些可怕的鬼怪,她仗着自己年轻能熬,连着打了三份工。 辟邪符是能从牙缝里省下来买得起了。但是,她人没被鬼吓死,反而要先因为过劳猝死了。 就在她心如死灰的时候,路过的楚秀辞一把拍了拍她的肩头。一瞬间,阴沉的梁西苑被他那有两颗虎牙的灿烂笑容给闪瞎了眼,都忘记了不要随便和街上的陌生人说话。 “美女姐姐,我看你和我有缘,要不要一起来便利店打工?”他向她发出邀请。 梁西苑神差鬼使地就同意了。她刚来这个世界,信息不对称确实让她吃了很大的亏。 通过面试,上夜班的第一天晚上,她就立马清楚了这确实是一份好工作。除了压力大了点,而且有时候可能会有人身危险。 所以对梁西苑来说,楚秀辞的邀请简直是把她从要么猝死,要么被鬼怪害死的边缘线给拉了回来—— 这家便利店是垄断全国的连锁品牌,名字是带着点土味的“有福”,谐音是“有符”。夜间以贵得吓死的人价格开门,也是为了服务那些有钱得吓死人的做夜间工作的人。 他们服务的都是高净值客户,利润很大,因此对员工大方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总部规定,每家分店都必须要遵守他们给员工设置的福利保障。不仅店内要有基本的驱邪法阵,还要给员工多买一种“邪祟意外伤害险”和“驱邪保障金”。 不过也别把资本家想得有多良善。驱邪法阵只能驱走那些战五渣小鬼,意外被邪祟伤害后,买的伤害险和保障金最多只能覆盖费用的五分之一。她们这些打工的人,就是挣个运气钱。 只要不是那么悲催地遇上邪祟攻击人的事件,每个月没有使用到的伤害险和保障金,就是她们额外的收入。 虽然换成替换成薪水补贴并不多,但对梁西苑这种灾民一样的穷人来说,简直是朝廷发下来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救济粮。 更重要的是,她不用再自己掏钱去买夜晚护宅的符纸了,又是一笔节省下来的开销。 可惜的是,公司总部规定:一个员工不能连续两天上夜班。她只能省下一半的钱。 太阳还没落山,街边是巨大的橘色黄昏。这家有福便利店的位置开在靠近市中心的一条商业街里,位置算得上不错,但是它周围的其他店面已经关锁上了卷帘门。 街上几乎一个行人也没有。这个平行世界里的原生人类们,基因里自带的黄昏恐惧症比她那个世界的人严重得多。梁西苑感觉到她身体里的激素在不正常地分泌。 她会感觉到害怕,一半是因为紊乱的激素分泌,一半是内心的焦虑,对夜晚降临后会发生什么事的未知的恐惧。 她太寂寞了,她也太害怕孤独了。从接班的傍晚六点半到明早太阳升起的早上六点半,这期间她极有可能遇不到一个活人。 “没事的。”她在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厉害的鬼和妖怪都有灵智,他们不可能会来找一个便利店店员的麻烦。” 她可是多福的员工,背后站着的可是巨大的资本。如果那些鬼和妖怪但凡还有一点脑子,就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那么多人买不起符纸,对于鬼怪来说,他们的家门简直就是捕猎游戏里增添情.趣的小道具。当然,作恶太多的妖魔鬼怪会被当地政府或者民间协会花钱请人驱除。 骚扰并且伤害到工作时间的便利店员工的妖魔鬼怪,总部也会因为影响到品牌的名声和对外形象,请受雇任职于本部的玄学大师驱除。而且为了杀鸡儆猴,他们一向采取的是连坐制度。 一些妖魔鬼怪也有自己的关系网,和它们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都会受到牵连。 “没关系,我是安全的。”梁西苑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 天马上就要黑了。越是这种时候,她必须要强迫自己心智坚定,情绪不能出现太大的起伏。 有福便利店统一的电子迎客女声响起,落日快要完全落下的时候,梁西苑迎来了她夜晚服务的第一组客人。 她强撑起一个营业笑容,目送一对人身狐脸的三口之家走进店中。 单看外表,几乎看不出他们脸部之间的差异——也可能是不同物种之间因为不熟悉而造成的脸盲。 它们都有着因为毛发格外旺盛而显得蓬松巨大的脑袋,眼部的型状又长又尖,眼神带着人类几乎很难拥有的,野兽掠食一般的侵略性和攻击性。一张口说话,便会露出猩红色大嘴里排列整齐的尖牙。 头部小一些的女身狐狸对像大头娃娃一样的小孩身体狐狸说:“你这坏孩子,怎么就喜欢吃人类的零食。全是工业添加剂,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我就是喜欢吃嘛。”孩子和妈妈在撒娇。 不管从哪里看都和她以前在电视里见到过的会生撕猎物的野生狐狸*没两样的狐狸一家在口吐人言地说话。 甚至,因为犯了极度拟人的恐怖谷效应,她们放在人类身上来说明明是再自然不过的行为,变得更加可怕。 第54章 梁西苑只能强忍住心里的不适感,忽略皮肤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强迫自己再表现得自然一些。她不能冒犯到客人,不能被客人投诉。 就她段时间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的经验来看,能够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怪,大概率都在人类社会里混得不错。它们只是和人类长得不同而已,没必要这么害怕。 它们不都会说人话么?只是腔调奇怪了一点而已,是因为发声部位的生理结构和人类不一样吧。 她没有从小生活在这个世界,没有耳濡目染的经验和心理承受能力,只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像ssr一样稀有的特殊客人罢了。 不用害怕,以后习惯就好了。梁西苑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最后,这一家慢悠悠地在只有它们和她的门雀科罗的便利店里闲逛。 它们应该是很宠孩子的狐狸夫妻,这倒是和很多人类的习惯有点像,孩子买的高级零食堆满了一整个购物篮。 结账的时候,这对狐面夫妻还从柜台拿了一盒特殊的避孕套。 “一共是5061元,请问怎么支付?”梁西苑调整好情绪,尽管笑容显得营业味道过浓,但也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错误。 狐狸妻子没回答,而是默默拿出一张卡片。 pos机显示支付成功,她不由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一个月都难得一见的稀有客人被她微笑着目送出便利店。 狐狸妻子可能是个话痨,嘀嘀咕咕地和丈夫孩子说话:“就是要在晚上买东西。我才不会因为白天价格便宜,就在白天买东西呢。和那些寒酸的穷人一模一样,说出去其他人怎么看我们一家啊。” “我听说隔壁的那户藏狐,它们家的人就喜欢在白天和穷人一起买那些便宜东西。真是丢死狐了,它们故意装作不知道大家都在背后议论它们,不仅丢自己的脸,说出去连我们狐狸的脸都丢光了。真是的。” 丈夫静静地听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孩子听不懂大人的话,但是表达欲和妈妈一样强:“妈妈,你有没有闻到啊,刚才那个女人的味道好香。闻起来好像比零食更好吃。我都流口水了。” 吓得妈妈赶紧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这傻孩子。我们家的狐狸可不能随便说这种话。商店里的人类都不能随便吃的,会很麻烦。你看看隔壁白狐狸那家的孩子,比你懂事得多。你怎么一天净想着吃吃去了。” 她抱怨道:“我和你爸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只会吃的傻孩子。” 全程听完它们的对话,梁西苑的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感反馈才是正常的,索性当作没听见它们的话。 客人而已,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来了呢。 时钟到了晚上十点,商店街虽然全部关门,照明上却很大方,四周还是灯火通明的。 梁西苑给自己洗了个菜市场买的苹果当作夜宵,打起精神迎接接下来突然就会进店的客人或客“人”。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评论我都会看,看得我心里暖暖的嘿嘿,但是我有点i,每次回人家的评论我都有点不知所措。读者宝宝们发的评论我都会细品,然后把热情回馈到文里的![红心][红心]所以请多多给我评论吧 第41章 诡异生活日常(二) ◎教训老逼登◎ 夜班的生活总是很难熬,即使知道夜间的世界并不危险,人类普通又脆弱的身体到了极限,总是忍不住犯困。 梁西苑哈欠连连,在自助饮料机上给自己打了一杯热可可。这也属于便利店的员工福利之一:值夜班的时候,可以免费续杯店里的能量饮料或是咖啡。 咖啡因才刚下肚,生效需要一点时间。但是胃里流进了一些暖暖的东西,人的心情和精神状态也会好很多——可是梁西苑放下杯子的手在抖。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些讨厌的妖魔鬼怪总是在她分心的时候,突然出现吓人一跳!!! 店门外贴着彩色logo的透明玻璃上,一只皱巴巴的小鬼脸贴在了上面。发现梁西苑注意到它,小鬼做了个丑得吓人的笑容。 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好在梁西苑知道这种级别的小鬼进不到便利店里来,最多就只能像现在这样,贴在玻璃上无能狂怒地吓吓她。只要她装得够冷静,对面的阴谋也不会得逞。 贴在窗户上的那张脸实在是辣眼睛。 她拿出手机,不停地刷着脑残的短视频。也许是为了安抚市民们在夜晚间不安的情绪,这个世界的大数据算法很贴心。 一到晚上,推送内容从白天铺天盖地的鬼怪杀人惨案,或者是符纸广告,转成了温馨的美食剧场,毛茸茸的小动物剧场,还有人类之间的狗血八卦的家长里短。 梁西苑刷到狗仔爆出“某一顶流清纯男星,为了嫁入玄学世家豪门,不惜给大姥做小四小五”的劲爆新闻。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阴气很重,大部分人的脸都往着姣好的方面长着,就连身材五大三粗的壮汉,都要比她原先世界的那些长得格外清秀一些。 这个男星,乍一看,像极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梁西苑光是刷到被狗仔偷拍的生图,都忍不住被那张清纯无辜的小脸蛋美得咽了咽口水。 观赏美男子带来的快乐完全可以抵消街边那只烦人的小鬼和上夜班的烦恼。 感谢智能手机!感谢网瘾! “咳咳。”有人咳嗽了声,梁西苑赶紧收起花痴的笑容,因为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自然是笑得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沈时冷淡地催了一声:“请麻烦帮我结下账。” 他穿着一身看不出品牌的纯黑运动套装,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某银行的vip黑卡。 梁西苑小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拿出pos机为他刷卡。 在这个世界,人们晚上用黑卡在便利店买东西并不稀奇。因为夜间额外售卖的另外一种东西贵得可以吓死人。 除了平时便利店都有的各种商品杂货,她们还卖专门供给玄学界人士的特殊符纸和法具。 在梁西苑眼里,这就是随便一张黄色的牛皮纸,卖了几十万的价格。财大气粗的客人们,一出手就是十几张。 她每天因为发愁如何活下去,不得不打好几份工,这些人却像活在另外一个货币体系的世界里。偏偏谁也嫉妒不来,有本事你也去捉鬼。 普通人发现不了、也打不开那些装着符纸、法器的机关,因此总部也不怕有员工监守自盗。它们敢做这门生意,当然事先就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应对措施。 今天的客人还挺有礼貌的。起码从他的眼神里,他还是把她当成个人在看的。 在这份工作里被pua习惯了的梁西苑竟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走神太不应该了。毕竟这些人确实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天龙人,她尴尬的目光恰好和沈时对上。 “...下次专心一些。晚上并不安全。”沈时的眼睛没看她,似乎不是在和梁西苑说话一样,抬腿走得飞快,出门时随手一掐,像鼻涕虫一样黏在窗户上的小鬼就不见了。 俊美的年轻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梁西苑失神的目光才跟着回来。 离下班还有五个小时。她有点想家了。 被人看不起的时候,她可以和自己说人人都是平等的,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 可但凡有人表现出一丝善意,哪怕只是因为这个人天生性格不错,或者仅仅只是喜欢扮演一张和善的假脸,她的委屈就像溃了坝的大堤。 就算哭也没人心疼。好歹她还活着。 梁西苑深吸一口气,她的身体感觉到伤心,大概率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在超负荷打工,吃不消累到了。等熬过这段时间,她攒下一些积蓄,生活就会变好。 后半夜又进来了两个客人。一个冲进来急冲冲买走一把桃木剑,嫌弃梁西苑操作pos的速度不够快,抱怨了几句。一个是刚结束驱邪的工作,深夜路过便利店闻到泡面的香气,用一千块买走了梁西苑的夜宵。 楚秀辞过来接班的时候,望着梁西苑脸上两颗硕大的黑眼圈,小男生嘴贱地对她感慨道: “姐。这活钱多,辛苦也是真辛苦。昨天晚上你很累吧?我们男生还好,你女生,熬个几天,身体就有点吃不消了。” 说到一半,楚秀辞就闭嘴了,他这不是把和他绑定的同事往外赶么?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赔罪,赶紧补救:“西苑姐,我是说你皮肤特别白。你没发现么?你天生冷白皮,比我见过的人都要白,所以黑眼圈看起来有点明显。我给你推荐一点我用的护肤品,也不贵,说不定你用起来效果也很好。” 他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展示他平时用的护肤品有多好。 梁西苑没有心情和他打闹,她确实每天都很疲倦,而且也不仅仅是因为劳累和上夜班有关。 她随便应付几句,换下工服,挥挥手,告别楚秀辞后坐地铁回自己家。 六点一到,街边几乎所有的商店都开门了。人们的作息时间有些像古代人,大概是生活只能这样,要想活下去,就只能接受。 第55章 原住民们对他们的日常生活习以为常,街上听不见抱怨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么多妖魔鬼怪的声音,卖早餐的吆喝,上班、上学的背着公文包或书包,走在现代化的城市街道上。 两个平行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一模一样,文化上有除了细微的不同,几乎也是一个模子里复刻出来的。 只是作为在两个平行世界里都生活过的梁西苑来说,她总觉得这个世界的人活得比她那个世界的人要压抑。所以,她才会下意识用古代人来比喻她们现在的生活。 她步行到便利店三百米处的地铁a口,进入地铁站,过安检,刷交通卡。她要坐四号线回家,夜班的工作和高峰期错开,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车厢里的人有些多。 梁西苑还是幸运的,今天她下班后格外感觉疲倦,人虽然多,她一上车,倒是也手疾眼快地找到一个普通席的座位。 前面说过两个世界的习俗文化大致是相同的,她还没坐够一站的距离,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秃头老登就走到了她们几个恰好坐成一排的年轻人之间。 老登的眼神在两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当然是选择看上去更好欺负的两个女人。 他贼溜溜的眼睛打量一会儿,见梁西苑面部格外阴沉,心里犯怵,怕不小心惹上什么瘟神,便把目标锁定到了另外一个年轻女孩身上。 “现在的人都不知道尊老爱幼吗?”老登开口就是尖细的太监嗓,“我都在你面前站不稳了,还不给我让座,是想让我坐你腿上吗?” 这女孩被他突如其来的凶劲骂得有些懵,本着不赚便宜白不赚的想法,老登抓住机会兴奋地就想往她身上坐。 梁西苑正好心情不爽,一脚踢飞了这个老登。这下他真的自己说的一样,站不稳摔到了地上。 “我好像骨折了,赔钱!”老登的脑袋在地铁的灯光下像个会发光的灯泡,他大声撒泼,叫唤了几句,声音却越来越小。 梁西苑静静地看着他,在自己最近的经历中耳濡目染学到一点皮毛,从上往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哪里骨折了?我陪你去医院检查,现在时间还早,和我一起走?误工费也一起赔给你,我带你去医院做一天的检查?” 地铁刚好到站,抱着腿呜呜叫唤的老登立马爬起来,“没有没有,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扭头就跑下了车厢,嘴里似乎还骂了一句“招鬼的晦气阴女”。 被帮助的女孩小声对梁西苑说了一句谢谢,梁西苑回了一句不用谢。 她比那个女孩先下地铁,出租屋离地铁站有十分钟的路程,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在车上教训老逼登多消耗了一些体力,她变得格外地困。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用艾叶洗澡,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我还不想睡觉。”梁西苑喃喃自语,她发出的声音已经是梦呓。 那个看不清身影的男人又出现在了梦里。 他们身处的场景是一间简单干净的古代卧室。光线很充足,寝床没有入睡过的痕迹,喜庆的红色铺盖整整齐齐叠好,旁边八仙桌上摆着的小果子是...祭奠亡人时会放的那种。 似乎是梁西苑近来的举动惹恼了他,男人居高临下的语气里多了一些明显的恼怒。 他喊梁西苑的名字,“梁西苑,你以为晚上不睡觉,我就不能入你的梦了吗?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敢拒绝我,我就等着你回来求我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这个鬼毕竟是封建社会出生的人,先让你大男子主义几章,后面狠狠打脸! 第42章 诡异生活日常(三) ◎男鬼居然是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看不清脸的男人对着梁西苑大放厥词,一副不知道自己有多牛的模样,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当然引起了梁西苑的逆反心理。 但她想了想,自己生活的世界比原来那个世界还要黑暗,说不定进她梦的这个人真的很牛*逼呢?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于是她大大咧咧找了个凳子坐下,顺便给自己用茶壶倒了一杯水。呦呵,居然还是温热的,闻起来还挺清香,糕点下的料有些重,全是油和糖的味道。 一看就是缺少了现代伟大的美味添加剂。 威胁她的男人:“......” 她为什么坐下来喝茶吃糕点了,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 梁西苑继续嚼着她的糕点,虽然并不好吃,但舌头告诉她,这是绝对天然和干净的食物,吃了不会拉肚子。 “怎么不继续说了?你说呀,我在听呢,就是一晚上没吃东西,肚子有点饿。”她还是很讲礼貌的,把东西嚼完吞进肚子里才继续说话。 那团看不清身影的男人雾气居然站在那愣了半秒,即使看不清雾气下男人的面孔,梁西苑也能想象到他现在的表情。 沈弃砚调整好心情:“我自认开出的条件还不错。你,和我成亲,那些小鬼自然不会再来作弄你。并且,你要找其他的男人结婚生子,我也并不干扰。只是这胎儿会变成什么模样,我倒是不能保证。” “啊?”在吃糕点的梁西苑呛了一下,果然是谁需要谁着急。上次这个男鬼只是一个劲吵嚷嚷地要和她结婚,最多也就开出了前面的条件。 那时候她刚来,尚且还有一丝骨气和无知的勇气在,不仅拒绝了他,还把他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面离开的大概是应该是生气了,但也没有发作,是她自己这边莫名感觉一团雾气生气地飘走了。 她怕他和其它的东西一直入梦纠缠她。这就像人晚上做清醒梦,虽然在梦里可以自由活动,但是睡一晚上,精神也得不到休息。 第二天醒来往往精神恍惚,长久以往,要么得神经衰弱,要么直接猝死。 要不怕鬼怕死了的她怎么敢找一个每晚见鬼的夜班工作呢?还不是为了晚上不睡觉,躲开这些梦里都阴魂不散的臭屁妖魔鬼怪们。 “怎么?这个条件不满意?”沈弃砚观察了一下,他推过生辰八字,这人命中应该是无子才对。 再说,据他观察,现代人不像他活着的时候世人对子嗣的那般追求...这样也挺好的。 他倒是可以再加些筹码,只是人性贪婪,把这女人不断养刁养得难以操控之后,他怕她的命数被人为改变,从而牵连到他的计划。 男鬼在心中默默又推演了一遍梁西苑的生辰八字,她还没到撞财运的时候,这时用金钱诱惑她,恐怕有些不妥。 梁西苑见男鬼半天没有回应,心里也有一点着急在。她上辈子的家人都讲究养生,她在耳濡目染下,自己也很注重养生。平行世界的她从小营养摄取得就不够,加上生活的环境阴湿,身体虚得很。 要是再这样熬下去,大概活到三四十岁,就会像她那个世界加班的大厂员工一样,造得一身的病。 问题是人家是拿命换钱愿打愿挨,她这纯属是为生活所迫,没钱也就算了,赚来的钱还没炫进嘴里,全都上供给了那些玄学大师。 虽然她上供的那些钱人家根本看不上眼,但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不要抢穷人的钱么? 世界上这么多人,一个人给他们几千几百,那就真变成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都掌握在百分之一的人身上了! ——所以!梁西苑鼓励自己厚脸皮地吃掉了八仙桌上极有可能是这男鬼弄来造景的道具,就像拍戏用真菜的古装剧一样,她这个大馋丫头把场景的道具都吃了。 她就是想省下今天的饭钱。男鬼的东西应该是干净的,她平时只吃得起那些可能被鬼怪污染过的有添加食物,超市里卖的纯净食物动辄好几百,她不吃白不吃! 就当这男鬼吵她睡觉的补偿了。梁西苑又拿了一块糕点,她怕答应他之后,他就立马把她赶出这个造景里去了,趁着还没说话,赶紧再吃一块。 “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在说话前,她一口把糕点塞进去,灌下倒好的那杯茶水,吃了个五分饱,“我还没那么开放。你应该一直在背后偷偷视奸...呃,我是说观察我。” “你应该知道我平时吃饭都吃不饱,身体虚虚的。就算和你结婚也没法履行夫妻的义务。” “嗯。”沈弃砚答应了,他说:“你嘴上有糕点渣。” 梁西苑:“没关系,我现在是在做梦。醒来的时候就没有了。” 沈弃砚:“......”算了。要不是他留着她有用,他才不想和这粗鄙的女人讨价还价。倒不是针对梁西苑,或者是他的洁癖太严重。 男人和女人他都讨厌。他平等地讨厌每一个人类。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雾气萦绕的男人逐渐靠近梁西苑,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椅子没有靠背,本来她吊儿郎当地驼着身体坐着,这会儿也紧张得绷紧背,坐得板板正。 男人靠近她,她闻到一股甜臭的檀香腐烂的味道,喜欢的人就不会觉得难闻。 第56章 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她缺少血色的唇瓣上,大脑的保护机制让她拒绝去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以了。”那东西离开她的唇瓣,雾气退得离她莫名很远,像是在嫌弃她。 “就可以了?还需要做些什么?” “不用了。你可以走了。”这会儿雾气消散,梁西苑居然见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只看清他那用发带高高扎起的马尾,还有很衬他气质的黑白相间的立领锦衣。 她看得眼睛有点发直,也很理直气壮。她都和这个男鬼结婚了,总不能不看清老公长什么样吧? 可惜还想细看,就被抛出美少年男鬼给她造的假景了。 被抛出去之后,梁西苑确实睡着了,睡得很好,她睡了长达十个小时的完美整觉。 以至于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缓了十多分钟才记起来梦里发生过她答应人家求婚的事。 那个小气鬼一定是怕她吃掉最后一块糕点,才把她给赶出来的! 梁西苑在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她收拾一下要去上夜班了。 她这周排了两个连着上的夜班,明天是店长接她之后的白班。梁西苑在考虑要不要和楚秀辞商量一下,让他提前去找代替她工作的下一个搭档。 毕竟便利店的工作也赚的是辛苦钱。她都答应那个男鬼了,没必要再为了蹭那些法阵,做那么辛苦的工作。 再说,便利店的工作也没有那么安全。 万一就碰到想找个倒霉店员开刀的不想活了的鬼呢? 她想了想银行卡个位数的余额,还有显示下月还有一千待还的草呗,刚想换工作的喜悦又被冲淡了。 还是先继续做着,等找到可以无缝衔接的工作再辞职比较实际。 她去坐地铁,有几个人多看了她一眼,也就是一眼而已,梁西苑没有在意。 她走进便利店,碰见一脸愁容的楚秀辞在叹气。他对梁西苑抱怨:“哎。明天我又要上夜班了。上次上夜班的时候还是在上次,一个男的嫌我笑得丑,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还说我是下等人。” “转眼一看,他长得更丑,声音也难听。我不敢生气,结果这个人脸突然裂开,说要扒了我的皮,吓得我尖叫一通,都忘记打总部电话了。” 梁西苑心情好,正好有这个心力理会并安慰其他人的黑泥,只是她也被每天都被这种害怕困扰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没事,起码它只是吓吓你就跑了,没有伤害到你。不然三四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拿去看病的。” 楚秀辞给自己扫了一罐肥宅快乐水,“说得也是,西苑姐,我先下班了,你晚上也注意安全。发现什么异常一定记得第一时间拨打总部的电话。” 两个人此时有一种深深的同病相怜感。无效的报警电话打多了,顶多就是扣绩效或者被开除,真碰上万年难得一见的极端情况,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和楚秀辞都没有家人,她们比谁都怕就这样死掉。没人记得自己,说不定总部为了品牌公关,连她们死掉的消息都会被盖住。 “行了。你就是上一天班上累了。早点回家睡觉吧,心情保持好一点,晚上睡觉也睡得安稳些。”梁西苑怕他影响到她自己的心态,一半确实是为了他着想,赶紧催楚秀辞回家。 “姐,你说的有道理。明明我们学历差不多,怎么我看你比那些读过很多书的人都要聪明一些,每次说话总是能说到我心坎里去。” 他崇拜地看了梁西苑一眼:“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怎么感觉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精神多了。” “可能因为休息好了吧。” “那行,我也回家休息了。”楚秀辞帮着继续把那块夜间营业的牌子摆出去,换下工作服回家,梁西苑则打起精神,准备值接下来的夜班。 第43章 诡异生活日常(四) 她把原本关上的大屏广告给打开,反正没人来,像电脑和智能手机还没普及的那个时代,在安静的屋子里放大电视的声音,播音腔的广告音增添了热闹的人气。 等客人来的时候,她再提前关掉。 她们总部最近新换了一个代言人,似乎有些眼熟。穿着米白色毛衣,一头亚麻色浅发的青春男大气质的大明星笑得一脸单纯灿烂。 透过那双小鹿一般清纯的水润双眼,梁西苑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她那天在热搜上看见的试图勾搭进豪门的小明星吗? 怎么和她们世界五百强的公司签约当代言人了?也不能说气质不符合,她们虽然只是本国的一个便利店品牌,但持股最多的母公司可是这个国家的巨头企业之一。 因此表面上看他只是代言了“有福”便利店,没什么了不起的,实际上这正是这个清纯男星拿下国民度高的大品牌,星途大道将一路顺畅平坦的有力证明。 是有人在捧他?勾搭豪门成功了? 深感嫉妒的梁西苑感叹一声:怎么都换了一个世界了,当男人还是这么的好。 女人因为在五行中生理结构自然地属阴像,更容易被妖魔鬼怪缠上。在它们的眼中,女人普遍地就是比男人好,性格更好、卫生更好,肉质和灵魂质量都更好。 又不是有自虐症,有细糠吃,谁还去茅坑里找史? 酸极了的梁西苑不禁暗骂道:这*他爸的鬼世界。哪有因为人家更好,就拼命逮着一个性别薅的道理。 做她们这一行,单纯有胆子是不够的,还要智力和反应力都通过审核才行。梁西苑的视力,或者说是感应力就很好,远远看见有顾客要进门了,她赶紧从人之常情的嫉妒的情绪中关了电视。 不开总比开了好。夜晚的客人大多数不追求所谓的“人气”,她提升关掉免得进来的客人嫌烦,把她给臭骂一顿。 不过进来的客人只有一半是人。 一只穿得很潮的男身狐狸走了进来,它依旧是毛发又长又多,发质很硬,整体看不出到底蓬不蓬松,手感怎么样。耳朵上还有一颗对比起来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耳钉。 狐狸妖怪的原身都长得一个样。 不像梁西苑原生的那个世界里对毛茸茸妖怪的可爱描述,一颗在劲瘦挺拔的人类身体上显得巨大无比的毛狐狸脑袋只会触发她内心的恐怖谷效应。 由于她本身也不是野生动物爱好者,看不出这只狐狸的嘴长一些,那只狐狸的耳朵尖一些之类的区别,她把这类狐妖物种的精怪统称为“狐狸客人”。 这一种族的性格大体都符合她脑海里的刻板印象。她只要套用自己在打工中发明的接待公式,就能招待好这些客人,绝不会弄出人身事故或者接到客人的大投诉。 ——除非这个客人就是来故意找茬的。 男人进店之后,没有直接去他想去的货架那排,看起来不像是奔着买东西来的。 但对梁西苑来说无所谓。 夜晚的便利店,进店的客人呆在店内是按秒收费的。从他们进门的感应时,店门口总部有发明专利的感应设施就会自动感应他们的身份和特征,开始计时。 结账时会一起算到服务费里。 对于那些不请自来的孤魂野鬼,店员拨打总部的电话后,那边会派专业人士过来缴收。就当是它们用自己支付进店的费用了。 这些鬼怪的身价值多少钱,不是业内人士的梁西苑不可能知道。 她就一纯纯的外来客。平行世界的她也是一个被倒霉的生长环境迫害得只勉强读完高中的倒霉蛋,怎么可能知道这么细节的行业内幕。 但从总部的人总是来得很快,而举报成功的店员第二天也能得到奖金的情况来看,妖魔鬼怪本身值的价钱可比呆在便利店一秒就是十元,待上一整晚的价格都要值钱得多。 狐身潮男似乎还在纠结要买什么东西,梁西苑尽可能露出微笑,尽可能以一个不冒犯他、并且让他满意的方式服务客人。 ——盯着他看,她害怕,养尊处优的潮狐狸也可能觉得被区区人类冒犯了,不盯着他看,又怕他觉得服务员看不起他,要找她的麻烦。 梁西苑只能面带微笑,一会儿视线自然目视前方和店外,像准备随时迎接后进门的客人,一会儿又摆弄收银台的关东煮和烤肠。 哎,所以说做服务行业的人,内心坚强程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又有一个人进店。 这回进来的是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诡异的童声传了出来:“哥哥。你怎么不等我?这么想吃独食?再惹我生气,等我长大了,我要扒了你的皮,把它做成狐皮大衣送给我喜欢的女人。” “哼。小屁孩毛都没长齐还敢威胁我?就因为看你是个废物,从我这里抢不走多少资源,我才放你一条生路的。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妈呀。这究竟是什么畸形的兄弟关系。 梁西苑装作听不懂狐狸之间的对话,微笑着对进门的小孩说了一句:“欢迎光临有福便利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第57章 总部给的员工守则上规定,单独进店的小孩,无论是妖怪还是鬼怪,店员都必须要事先问一句是否需要提供帮助的话。 梁西苑一直觉得这个规定很奇葩,因为就她长达两个月的基层经验来看,一般小孩模样的人外生物,性格和行为举止都很奇葩。 主动搭理它们,就等于主动引火上身。 所以总部为什么要这样搞? “姐姐,我想买东西。”小狐狸听见浑身散发着魅力的漂亮营业员姐姐和他搭话,心情很是荡漾。它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人类模样的小正太。 这下就配得上它身上穿着的手工高定儿童西装礼服了。小正太皮肤白嫩得像一颗光滑的鸡蛋,眼型当然是勾人的狐狸眼,脸小小的,五官又大大的,年纪小,眼神清澈得单纯可爱。 “是想买好吃的零食吗?”梁西苑问了一句。她不是有特殊癖好的变.态,对她来说,小狐狸长得虽美,但终归还是一个小孩。 她对可爱而且暂时还没惹事的小孩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有的只有颜控的肤浅姐姐满满的母爱。 小狐狸变成人类之后,让她发毛的恐怖谷效应完全消散了。他说话时,字正腔圆的小朋友音色也是从张开的樱桃小嘴里吐来的。 可惜的是他说的话可一点也不可爱:“姐姐,我想买下你。” “便利店里的店员是不卖的呀。”梁西苑反应很快,微笑着回答他。 这些妖怪玄乎得很,员工守则上有一些应对它们的普遍方法,她平时也会去参加总部硬性要求的,有钱发的培训,知道怎么简单地应付它们。 小正太看似单纯,却改变不了他是狐狸妖怪的事实。他说的话,可能会有言灵的约束,万一不小心回答错了,梁西苑可能真的就把自己卖给他了。 虽说事后也不是没有补救方法,这其中一来一回拉扯需要花费的精力和金钱,足以把一个人绝望地耗死。 小狐狸不死心地问:“真的不能买吗?我可是很有钱的,不仅有钱,我还有别的能让姐姐开心的东西,很多、很多.*.....说到这个,哦对了你放心,我已经出生了108年,从你们那边的法律和道德来看,没什么不可以的。” 会进便利店买东西的妖怪也不是那种乱来的人,梁西苑还在纠结要不要拨打给总部的报警电话。 被骂被批评都没事,她脸皮厚得很,可是得罪了这一家子狐狸呢? 她在内心祈祷这108岁熊孩子的哥哥能懂事一点。 他的哥哥回应了梁西苑的期盼。 他刚去货架上拿了几罐碳酸饮料,看来人类的添加剂小零食在半社会化的妖怪中很有人气,狐狸哥哥再出现在梁西苑的视线内时,也变成了人类的形象。 和他108岁的弟弟长得极为相似,就是长开了一些。弟弟脸上能窥见未来长大后妖孽的模样,哥哥脸上就是妖孽尚未成熟的青涩进行时。 配合他完全人形时劲瘦挺拔的身材,有一种少年即将长成男人,瘦削青涩的美。那颗黑色单边耳钉在他耳朵上不违和了。一看就是一个校园里很受欢迎的那种现充男大。 不管对狐狸弟弟怎么样,哥哥一看就是肉眼可见地人类社会化程度高,他赏了弟弟脑袋一拳,“你有病?我看你最近心神不宁的,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在计划做什么坏事,跑到做敏感工作的人类身上做些乱七八糟的勾当,和谁学的?” 面对兄弟之间的吵架,梁西苑只是默默地微笑。两个人,不对,两只狐狸走或不走,就在店里耗着都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接下来进门的人类客人就好了。 或者说,她希望今晚不要有人类客人上门,这两只狐狸留在店里,最后兄弟吵架的结果不要演变成她吃客人的大投诉就行。有他们在,其他的鬼怪一般都不会再进门来找茬。 怎么不算一种高级驱邪符呢? “行了。我知道了。但是我真的觉得这个女人很香,哥哥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不然你为什么要替这个女人说话,还刻意变成人类的模样?真是一个心机男,想踩着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上位是吧?” 变成人形的小狐狸,嘴唇没动,声音又变成了诡异的童声。 他哥哥的音色也变成像后期软件加工过的,带着点回音,诡异空旷的声音: “做事要有度。不可以吃人,你这家伙没有什么自制力,我必须要监督你。免得你把家底都赔光了。” “切,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和我抢。不过我确实很喜欢她,故意叫你这个心机男过来的。一只狐搞不懂,两只狐总可以了吧?我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先让这个女人从便利店辞职再说。” 听到全程的梁西苑:??? 这是在她面前加密通话吗? 她知道妖魔鬼怪和人类三观不可能一样的,而且它们通常都很符合她们价值观里的“坏”的形象,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在他们眼里,她怎么就像一盘切好的菜似的? 结婚结得太儿戏,梁西苑忘记她完全可以祸水东引,把矛盾转移到她的鬼老公身上。 毕竟她都出卖自己,和那个想嫁豪门的男明星都没有什么不同的,甚至比他更惨。他讨好的是人类富婆,她都降级和鬼怪结婚了。 即使暂时没想起这个最佳的解决方法,梁西苑也还是很好地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想不起来也好,说到底人最终还是得靠自己。其他的一切都只是暂时利用的手段。 能被她利用上,也是她自己有本事,有被人觊觎的价值,才能搞来这些手段。 地位不高的时候,暂时丢掉不能带来实质利益的自尊心,停止内耗,先爬上去再说。 对自己,对女人,梁西苑一向很双标。 她亲切地笑着;“如果要结账的话,请随时叫我。”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嘿嘿,这里女主心情变化不是bug哈,也不是她一会儿聪明一会儿蠢蠢滴。有伏笔,但为了阅读体验我不说。能猜到的宝子能猜到,猜不到的下几章就会揭晓,嘿嘿嘿。 怎么感觉前一句像废话文学?有人喜欢我在作者有话说说话吗?我这人不爱说话,一说就会说好多。但是我又怕一个人在唱寂寞独角戏哈哈哈哈 第44章 诡异生活日常(五) 兄弟两个用诡异的声线细细交谈了一阵,而后,说话的声音变成正常的人类声音。 还别说,不愧是狐妖变成的人类,声音都挺好听的。哥哥是带着点磁性的少年音,弟弟是元气满满的正太音。 狐妖潮流男大:“姐姐,你是这家店的正式员工吗?”他看了看梁西苑的工牌,开撩,“你名字真好听。” 梁西苑:“没有,一般般。” 她承认她很好色,虽然知道前面的两人是狐狸变的,刚才还长着那么可怕的两颗脑袋,但那不是都过去了嘛—— 她眼睛现在看见的是两个绝世美少年,好色的心和冷静的理智在打架。 好色是骨子里带来的,很难抑制,但她偏偏就忍住了,怎么不是一个能干成大事的优秀女人呢? 在与本能对抗中胜利的梁西苑晃晃手指,上面光秃秃的,没有戒指,什么也没有。 她:“......” 想起那便宜老公什么都没给她,她就吃了他几块糕点。他还小气得直接把她赶出来了。 梁西苑下意识去摸嘴角,果然上面还有残留的糕点渣滓。怪不得路上的人看了她一眼,怕防止有恐怖的东西从镜子里钻出来,她家没有镜子,她都没仔细看自己的脸。 小正太看着她好笑:“姐姐。你是不是想说自己已经结婚了?但是你的老公好像是穷鬼,他怎么什么都买不起?还不如跟我们兄弟一起呢,你想要什么,我们都能买给你。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什么穷男low男都能娶到漂亮老婆了吗?” 美少年模样的哥哥也说:“我弟弟就是嘴有点坏,他人还是挺好的。”他拿出手机的二维码,双手白皙骨节分明,“姐姐,要不要加个微信。” 这种甜心兄弟夹击攻势,梁西苑做梦都没吃过这么好的。放在一般的情况下,她就同意了。 可惜就可惜在她听完了这两只狐狸密谋的全部过程。 除非再来一个其他类型的帅哥,不然她是不会同意的。 美少年狐狸哥哥继续加码,他勾起嘴角,狐狸眼弯成精心设计好的弧度,声音像是泡在蜜罐里:“姐姐,加我我给你十万。” 居然给十万吗? 梁西苑有点心动,主要不是因为钱,是这两只妖怪看起来也没那么坏。这不是还在和她好好地交流嘛。 但有福便利店土味的进门铃声又响起,梁西苑回他们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得不招待后进店的客人。 进店的男人奇怪地看了聚在收银台前的三个人问:“收银机故障了?” 怎么又是熟人?梁西苑以飞快的手速把狐狸兄弟的单扫了,“一共是六千三,请问还要些什么吗?” 第58章 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他们似乎是认识的,狐狸兄弟看向男人的眼神露出些许的不妙。 “没有了,姐姐下次再见~”哥哥直接抱起零食和弟弟,爽快离开便利店。 沈邺什么也没说,默默进店去找自己想买的东西。很快,他拿着一桶加辣的三养桶装火鸡面,一条芝士棒,一个蟹柳棒,一个溏心蛋来到收银台结账。 “麻烦你帮我做一份马...”他突然想不起来那个名字了。 “马克定食?”梁西苑问。 “对。就是那个。我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材料买对了没有。” 沈邺刷了卡,她就在收银台的位置上替他泡面。 做马克定食最关键的一步是要用没烧开的汤水泡面,再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烤化后的芝士散发出浓厚的奶香,淋满火鸡面酱的筋道面条上撒着零碎的海苔,蟹□□碎片,流出可爱黄色蛋液的溏心蛋被放在c味。 一碗黏糊糊的便利店马克定食就做好了。梁西苑把它递给沈邺,“如果你喜欢吃清淡口味的食物,它可能有些不太适合你。或许你还得再买一瓶牛奶解腻。” “有什么推荐的吗?” “草莓牛奶似乎卖得不错。” “就要那个。” 沈邺刷卡付了钱。他坐在角落的用餐区吃起马克定食来。 便利店很安静,梁西苑认真做着自己的工作,时刻观察街道外的情况。她的余光无意中瞟见角落的沈时。 ——和那些男主角吃啥都很优雅的经典套路不同,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贵公子气质的男人,被那碗马克定食辣得直吐舌头。 或许是辣得太狠了,他丝毫顾忌不到自己的形象,往外吐舌头的时候还发出明显的哈气声。 小小一瓶的草莓牛奶被他一口气灌了下去。男人的薄唇被辣得殷红,肿了起来,虽然狼狈,看起来却有一种莫名笨拙的性感。 两个人对上目光。 沈邺应该是很尴尬的。 对成年男人来说,马克定食的分量不大,他还是一个运动量很大的男人。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很行,他当着梁西苑的面,三两口把一次性泡面碗里的东西吃进了肚子。 真的没问题吗?梁西苑很怕明天他的家人来找麻烦。 从没吃过的泡面对他来说有点太辣了,不仅是嘴唇,沈邺白净的脸庞和耳尖都染上了明显的红色。他强装镇定准备刷卡离开便利店,顺便再买一瓶粉红色包装的草莓牛奶。 味道确实很好。 很甜。 “谢谢惠顾。”梁西苑说。 他走出便利店,依旧是那身被他穿得很好看的黑色运动服,“不要和那些狐妖说话,他们很会骗人。被他们蛊惑的人类最后都会被吸走精气,严重点可能会死。” 梁西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谢谢,我会注意的。” 沈邺消失在诡异的夜色中,忽然又折返回来。 “沈邺,我的名字是沈邺。” 他带着红透了的唇和耳朵和脸颊走了。 他走后,梁西苑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在脸上。 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收银台上反复进行无意义的重复操作来打发时间。 - 沈邺走出便利店。 脸上的笑容也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 他靠着墙边,尽管胃里痛得在痉挛,脸上还在不知道是要表演给谁看,强装若无其事—— 该死,那东西也太辣了,到底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都怪程由那小子说什么追庶民的时候要表现出反差感,让他去找梁西苑做马什么定食,害他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也不是没有效果,回忆起在便利店时的场景,沈邺的心情好了一些:那个女人应该已经对他产生好感了。 要不是有利用价值,他凭什么要去主动追求一个女人。她连谁家的大小姐都不是,就是一个普通的庶民而已。 周围的小鬼盘旋在路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没有明明很想,却不敢靠近那家便利店,只敢在它方圆五百米内的附近打转。见到沈时居然也不逃跑,依旧不死心地在附近晃悠。 沈邺随手捏死几个他看不顺眼的小鬼,身体的恢复力惊人,被辣得痉挛的胃很快疼痛感就减轻了。他不再扶着墙边,而是消失在夜色中。 梁西苑今晚的班值得很轻松,总共就只有两对客人进店。下一周她都不用上夜班,由店长和楚秀辞轮换,她上白班就行。 等到月底发工资,她要请自己吃一顿好的。就当是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 接班的楚秀辞心情就没那么好了,他见到梁西苑喜悦的模样,似乎也被感染到,笑着和她搭讪。 “西苑姐,昨晚值班捡钱了不成?今天这么开心?不过我是你我也开心,终于可以不用上夜班了。”末了,他还要感叹一句,“哎,这活也就是来快钱,不能长久地干,指不定哪天身体就熬不住了。还是找其他轻松的活,日子过得紧巴一点也没事。” 梁西苑没有接话,随便应付几句。 地铁上也没有讨厌的人找茬,她回到家,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 代言她们工作的便利店的男星又接了几个代言,这会儿十个热搜,有五个都是他的。 梁西苑对他有点在意,点进去,放大那些据说是生图的拍摄花絮。 在这个世界,普通人的长相与那些灵异志怪生物们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也许是气质的原因,普通人类很难有它们的底气,那种天生就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自命不凡感。 叫沈邺的那个男人,单看皮相和骨相,或许没有这个小明星帅。但人家常年养尊处优,眼界开阔,气质和躯体下意识的站姿,全身各肌肉的状态,都让他看起来比这个小明星更为吸睛。 即便是这样的沈邺,也只能靠梁西苑心中人类的英气滤镜勉强和狐狸兄弟中的弟弟一比。狐狸兄弟美得和他们人类就不是一个图层的,像游戏里创造的3d建模人类打破次元壁,走进了现实。 不知道她那个死鬼老公长什么样?之前他被雾气挡着,还没看清,就被他赶了出来。 【你在叫我?】他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 比起狐狸哥哥带着上扬尾音的说话腔调,说话的这个声音更加清澈,也更加有男人的磁性,甚至还多了一些少年的青涩感。 不是刻意设计出来的好听,而是天生而不自知的自然。 梁西苑不知道她的想法被一字不差送进了便宜老公的大脑里。 “......”这女人是不是太好色了? 沈弃砚又不确定地算了算她的八字。他觉得他的推算和解卦水平都挺不错的,不应该啊。 梁西苑的八字不是说她本人是一个专一爱夫的好女人吗?就是平时的烂桃花有点多,需要配偶上心掐断,才能稳定夫妻之间的感情。 沈弃砚有点纠结,他又不想当这个女人的配偶,只是利用她而已,难不成是要他出手来掐断她的烂桃花? 第45章 诡异生活日常(六) ◎沈时的心情莫名变得有些复杂。◎ 梁西苑:“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也盯着他看。 最近是走了什么桃花运吗?运气差到极点之后否极泰来了? 这便宜死鬼老公长得还挺好看的,比英气的沈时多了一些秀气,又比阴柔的狐妖兄弟更有成熟的男人感。 少年与青年的优点被他巧妙地同时拥有,既不会显得过于单薄,又不像过于强壮的成年男人一样,给人明显的身型敌对感。 沈弃砚:“......” 她看着我干嘛? 这女人是色鬼? 梁西苑和他都从对方的眼里见到对对方的鄙夷。 她们这对便宜夫妻做得还是挺有默契的,最先打破坚冰的是梁西苑:“昨天晚上我被两只狐狸搭讪了。” 她说,即使是挂名夫妻,一般男人也不能接受自己头上带绿帽吧?除非这个是隐藏的变.态绿帽癖。 先试探一下这个便宜老公的性格再说。 “嗯。我闻到了,很浓的一股狐狸骚...动物的腥膻。”沈弃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想下意识说得文雅一些。 “有吗?”梁西苑扬起手臂,在身上到处嗅嗅。 没有啊,他是从哪里闻到的?难不成鬼的鼻子比人的还要灵敏?狐狸哥哥是喷了香水没错,但一个晚上,留香不浓的edp淡香精香水早就散了。 “很浓。”沈弃砚嫌弃地说。 哦,梁西苑反应过来,也许是那种什么只有玄学界人士才能闻到的味道吧。 就和那些说我闻到了危险的味道的侦探们一样。 反正她又闻不到,梁西苑朝着便宜老公使眼色:“聘礼呢?” “?” “结婚不给我聘礼的吗?” 沈弃砚:“......” 正好这个情境很合适,梁西苑说:“他们搭讪我的时候,就是因为我拿不出结婚的证明,还被两只狐狸嘲笑了一顿,说叫我不要嫁给一个聘礼都给不起的穷鬼。不然我也不会被那两只狐狸骚扰。” 第59章 言外之意是还不是都是你的错。 沈弃砚从没见过这样直白的女人,怪不得他见过的后来的那些无数酸腐的文人,总是要感叹世风日下。 然而转念一想,他的心头突然冒出一股愤恨:他为什么忽然冒出这种念头了?他为什么要和一个普通的人类在这讨价还价? 他的目标是毁掉延续至今的这个世界,杀光所有要么像硕鼠一样无耻之辈,要么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的愚昧蠢货,用得着和眼前这个女人讨价还价么? 反正等他利用完她之后,这个女人也会跟着其他人一起被抹杀。 梁西苑警惕地观察着他的变化,因此捕捉到了沈弃砚微表情变化的全过程。 难不成她真随便把自己嫁给了一个死抠鬼?一谈到聘礼就变得这么恐怖,像是要杀了她一样。 呸,下头男真恶心! 之前还装得那么有逼格,她还以为他多有本事呢。那张脸带给梁西苑的好感被倒扣成了负数。 两个人在心里互相把对方抨击得狗血淋头,最后沈弃砚开口:“你想要什么?” “钱。”梁西苑很直白,“没有钱,我会饿死。我看你应该是想和活人结婚吧,我要是没钱就会变成饿死鬼了。”她狐疑地看着他,“你有钱么?我不收冥币。” 想起他数次卜卦得到的结果,沈弃砚直接拒绝,“不行,我不能给你钱。” 下头男鬼冷冰冰拒绝的态度气得梁西苑恨不得在心里抽他两个大耳光——这男鬼白瞎长得那么好看了,居然这么抠门,死人用不了活人的钱,他都不愿意给她。 是抠门还是没有? 梁西苑双眼如炬,眼里那点对美少年美貌的欣赏荡然无存。 他是没有,还是不肯给? 本来就是逢场作戏,他要是不能给她想要的,她就要找一枝更高的枝头攀上去了。 这个狗屁的世界毁掉了她美好的三观和品德,如果她不和一些有钱有颜的帅哥或帅鬼在一起,那么她的一些美好的身材...美好的容貌和精神状态将荡然无存。 梁西苑:“你上辈子是抠门死的吗?连块糕点都舍不得给我吃,这回直接出现在我家里了。”她越演越起劲,“我怎么瞎了眼嫁给你这样的男人?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离婚离婚!” 忍无可忍的沈弃砚扔了一把皱巴巴的符纸给她。 要不留着这女人还有用,他真想先用针线把这女人的嘴唇给缝上。 梁西苑接过符纸,她不识货,但并不妨碍她认出这是好东西。摸到牛皮纸粗糙手感的一瞬间,她就在心底盘算把这东西卖出去能值多少钱。 她暂时用不上这么多。 沈弃砚好像看穿了这贪财女人的心思,冷冷警告她:“如果你想惹麻烦,你大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把这东西卖了。” “......”梁西苑不服,“我是这样的人吗?你就这样想我?” “你就是这样的人。”沈弃砚说。 “你真幼稚,告诉姐姐你今年多少岁了?怎么还和个小孩一样?” “......”好想砍死这个女人,他要忍住。 沈弃砚在心里骂了一句很久以前说成习惯的脏话,突然,他愣住了。 梁西苑亲眼看着以阿飘模样出现在她家的少年凭空消失在面前。 如果换成其他丑一点的阿飘,她说不定就吓死了。 她的便宜死鬼老公还是当个哑巴美人好。 夸张的表情在她脸上维持了很久,身体的第六感没有再感觉到那种微妙的阴冷感后,生动的表情才从她脸上褪色一般消失。 和活泼跳脱的性格有些不一样,梁西苑是那种厌世脸的长相。刘海有些厚,天生的大宽扇形双眼皮,但上眼皮略微有些肌无力,总是耷拉下来,给人一种不耐烦的样子。 唇形饱满流畅,笑起来露出八颗牙齿,还有可爱的卧蚕。 因为表情管理得一直很好,打工的便利店店长和同事楚秀辞认识她两个月,都没发现她嘴角的唇线是天生向下抿的。 她静静地看着那堆黄上发黄的陈年符纸,浓密的黑睫垂下,不说话的时候还真像回事。 兀地,梁西苑勾起嘴角—— 她忽然想到一个创收的好福利。 老天爷终于爱她一次,有笔意外之财先到了她的手里。 银行发来一条短信:【您尾号2274的储蓄卡到账5,000元,余额5034.96元】 店长的消息也跟着发过来,“总部弄了一场评比,最近太忙,我都忘记和你们说了。我们店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哦,奖金直接打进工资卡里了。西苑妹妹拿去吃点好的,你长得太瘦了。” 梁西苑打开冰箱,因为工作太忙,她家里几乎没有新鲜的蔬菜水果,罐头食品也总是要吃的时候就买一份。 以前的生活习惯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记得自己在很久之前似乎是有囤积癖的,零食在柜子里放过期了也不记得吃。 果然人一穷就老实了。 她租的是五等安全房,出租屋内没有镜子,也没有时钟,电视机等,连睡觉的床,都是朴素的席梦思床垫摊在地上。 她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出门购物。 梁西苑没有犹豫,拿起钥匙和手机就出门往外走。这个时间街道上人还很多,据说最繁华的那片区域,即使是夜晚也有许多普通人在外过着夜生活。 而且还有一些她们这种平民根本没见过的新花样。 本来这是有钱人圈子之间的秘密,架不住那句“大人,时代变了”的回旋镖。网络逐渐发展,不管是人类还是人外生物的生活都透明了许多。 每天都有如潮水一般的帖子发表在社交平台上,管理员来不及删除,她们这种每天都冲浪在第一时间的闲人,能在删帖之前看到玄学世家叛逆期的小孩,为了得到关注,用手机摄像头偷偷直播族人驱鬼。 被发现后火速下播,不仅网络上搜不到任何痕迹,甚至在聊天软件里,相关的字眼和图片都显示发送出去,对方却接收不到。 那次梁西苑在值夜班,从同城热播的推荐里不小心点进去亲身见证了全过程—— 虽然镜头里除了人类之外什么也没有,但透过被压缩码率的直播画面,观众们就是能感觉到画面的场景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还有想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怪,不小心误触了直播键,在直播间露出它妖怪的身体特征,被平台超管以“利用ps技术哗众取宠”的借口封号365年。 ...... 很讽刺,人们心照不宣地生活在满是妖魔鬼怪的世界,却又像被套上了一层套子,任何浮出水面的东西,他们要么视作不见,要么被习惯性捂嘴。 梁西苑在商场超市的饮料区又见到了沈邺。 她的购物推车里堆了很多酒,他的购物推车里装满了草莓牛奶,还有尝试新口味而买的孤零零的同品牌香蕉牛奶、哈密瓜牛奶各一瓶。 还挺有反差感的。 沈邺:“好巧。你也来这里买东西?” 梁西苑:“你喜欢喝草莓牛奶?” 也不知道这男人以前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长这么大的,居然羞红了脸。 “我第一次喝这种东西,味道还凑合。家里人管得严,以前不让我在外面吃东西,也就是我长大独立之后才好一些。” 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和梁西苑之间有一种特别的缘分,不善言辞的他见到她之后,居然情不自禁地谈论起了自己以前的私事。 这本是十分亲密的话题,不该发生在他们两个人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身上。即使是带着表演的成分,沈邺在说这些他绞尽脑汁设计好的话时,内心竟奇妙地没有产生他原以为会爆炸到极点的抗拒感。 他不由得重新在脑海里思考了一下以后对她的态度,以及相处方式。 梁西苑牵起嘴角,将眼角弯成月牙的模样,圆圆的卧蚕下是饱满得恰到好处的苹果肌。她笑起来时是另外一种感觉。 “很高兴能帮你找到一种你喜欢吃的食物。”她说。 沈邺的心情莫名变得有些复杂。 【作者有话说】 纯恨战士要和纯恨战士在一起才配! 第46章 诡异生活日常(七) ◎她就是来当搅*棍的◎ “我还有工作,先走了。”男人丢下一句话,推着装满彩色色素小饮料的推车落荒而逃。 看上去竟然有种反差感的可爱。 梁西苑则推着购物车去买平时她舍不得吃的新鲜蔬菜,商家特意表明,生长环境完全绿色纯净,无农药或者邪祟污染的那种。 她挑了几颗新鲜青菜,一些苹果和橘子,想了想,还买了一条排骨,打算回家焖红烧排骨,给自己补补身体。 在收银台排队结账,有人叫她名字:“梁西苑,居然是你。” 梁西苑在几个女生脸上转了一圈,没认出叫她的是谁。 “是我,我在这,你不记得我了?”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梁西苑下意识后退几步,比她高小半个头,一个长相精致的茶棕色卷发女生笑咪咪地看着她。 第60章 “梁西苑,亏我们还当过同桌呢,你怎么就不记得我了。”漂亮女生笑嗔着对她说,大概是因为性别相同,她一下子靠她靠得很近。 梁西苑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美女的香味。 她在记忆力搜索出勉强能对上的几个同桌,幸好卷发美女自报家门,“陈铃啦,我是陈铃,以前不还给你带过早餐吗?就把我忘记了,人家好伤心,还是说我现在变化太大了,你不认识我了?” 她脸上写着“快来夸我”几个打字,梁西苑很给面子地夸奖她:“居然是陈铃!你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我都认识出来你,刚才还在想你到底是谁呢。” “哼哼,”陈铃高傲地扬起下巴,“那是,有一种说说法叫红气和钱气养人,我现在发达了,当然和以前那种寒酸模样不一样了。” 收银员不耐烦地催她们:“你们两个还结不结账?马上就要下班了。” “先结账吧。”陈铃说,这个发达了还不忘本的仙女模样的高中同学居然还抢着帮梁西苑把账结了。 出了超市门,陈铃看了看腕上镶钻的女士腕表,很闲适地对梁西苑说:“还有半个小时,人生苦短,我请你喝杯咖啡再回家吧。” 她原以为梁西苑不会同意,毕竟她看起来就一副过得不如意的模样,也许还在为晚上该睡一个安稳觉而发愁。毕竟她记得她从初中的时候开始就很倒霉。 陈铃看着这个脸上充满淡淡死感,气质有些疏离难以接近的黑长直女孩点了点头,“我都行,看你方便。” “那就去那家!”陈铃亲昵地扑过去,想挽住她的手臂,却被梁西苑躲开了。 陈铃:“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 梁西苑:“还好吧,我就是有点不习惯和人一下子靠得这么近。” 英俊的应侍生小哥端两杯拉花的拿铁,越靠近下班的时间,人就越焦灼。 他的神色原本有些不耐烦,在见到长在他审美点上的陈铃漂亮的小脸蛋后,服务态度肉眼可见地上升。 “两位女士,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按铃叫我。”小哥红着脸走了。 陈铃调笑的眼丝又抛到了梁西苑身上,“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但她似乎并不需要梁西苑的回答,自己一个人在自说自话,“我倒是考上了大学,可是现在学历也没什么用。” 她拿出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读出来也就是坐办公室当个白领,后来我学会打扮了,走在路上被星探发掘,去当了模特。我家里人早就请高人给我看过,说我命格很好,躺在家里就有钱捡。” “这大师还真有点本事在身上,下个礼拜,我就要跨圈去演电视剧了,虽然只是个女二,但人设还挺好的。” 她忽然盯着梁西苑的脸看,“哎,你结婚了没?有男朋友吗?一个人住安不安全啊。” 梁西苑:“?”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陈铃捧着脸,仿佛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放声笑了起来,“没事,我就是好奇问问。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你这人桃花运特别差,那时候你比我漂亮得多,却没有一个男生喜欢你。” 她的话里隐约带着些恶意,梁西苑听了有些不舒服。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直接开呛:“我又不在乎,生活都保障不了了,谁还有心情去谈情说爱。而且,被男生喜欢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陈玲对她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你的性格,够劲,不然也不会和你交朋友。”她递出手机,上面是她私人联系方式的二维码,“加上我的联系方式吧,姐现在有钱,虽然你可能和我生分了,有什么问题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她在名利场里混,话术一套一套的,不打算加她的梁西苑也被说动,加上了她的联系方式。 送走家住在十公里外富人区的陈玲,梁西苑先回到家。她直觉感受到陈铃应该是个活人,带出去放在口袋里那张符纸贴在她身上时也没有反应。 也可能是她不会使用这种东西,总之,陈玲的靠近太过刻意明显,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说来也奇怪,虽然过得很落魄,但梁西苑内心始终有一种老娘是主角的,淡淡的自傲感—— 那是当然,她在网上搜索过,即使是这种已经完全背离唯物主义的世界,都没有什么异世重生的法术。它还是仅仅存在于人们想象,和奶头乐文娱产品里的幻想。 而她一个平行世界穿越过来的灵魂,体质又灵异得每天都见鬼。自从她穿越过来后,天天有看起来很厉害的奇形怪状的家伙吵着要和她结婚,以前的梁西苑的记忆*里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因此,她很难觉得自己不是有什么特殊奇遇的主角。 梁西苑其实是生气的,她生气平行世界的自己为什么要把她拉过来受苦,她明明看好了路况才过的马路,偏偏拐角就撞上来一辆不长眼的车。不管是比中彩票概率还小的意外,还是人为制造的事故。 她都很生气,把她充满对未来计划和期待的人生给搅乱得一塌糊涂,不得不在这个操蛋的世界生活。 不知道她很怕鬼吗?! 所以梁西苑产生了一种报复感,不管其他人对她有什么阴谋诡计,她不仅不会躲着走,反而就要凑上去,发挥搅*棍的作用,创死所有惹她不开心的人。 她把排骨切得剁剁响,幸好现在还属于白天的时间,否则楼上楼下的邻居一定会以为这房子也开始闹鬼了,吓得整晚整晚睡不着。 做好两菜一汤,她的便宜死鬼老公就出现了。 沈弃砚:“你今天出门遇到其他人了?” 梁西苑:“怎么,你吃醋了?” “......”这个女人还真打算和他当夫妻?沈弃砚有极端的情感洁癖和道德洁癖,受不了有人接近他,更别说他几千年来的目标一直是毁灭世界。 “你...算了,”沈弃砚重重叹了口气,“你不要和那些接近的人有过度接触,先忍一段时间,你想要的以后都会有。”就是能享受多久,他就不能保证了。因为按照计划,他今年年末就可以将两个世界融合。 梁西苑在的那个世界的规则之力很强,一旦融合,这个世界一切生物的灵体都会被吸进黑洞抹杀。 梁西苑不知道沈弃砚的计划,如果知道,她一定会毫不怜香惜玉地把这美少年狠狠按在地上打,把那张俊脸扇成猪头—— 老娘好不容易熬过命中注定发财富贵的那一天,你居然把世界给我毁灭了,看我不扇死你丫的。 但她对沈弃砚的预言很感兴趣,挑挑眉毛问道:“你还会算命?” 她以前从来不相信算命,认为那些人都是江湖骗子。即使有不是江湖骗子的大师,也不是她这种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但这里就不一样了,这里的大师遍地走,只是她出不起这个价钱而已。 请这个便宜死鬼老公算算命也不是不行。 “你给我算算呗。”梁西苑突然放柔了语气,眼神也少了一些攻击性,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沈弃砚:“不行,天机不可泄露。” 梁西苑:“算了。” 她开始吃等下就要冷了的饭菜。 无聊,不和这只鬼鬼扯了。 沈弃砚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怪不得以前那些酸儒们总是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不过他倒是觉得梁西苑再市侩,却不知道比那些男人强了多少倍。那些该千刀万剐的蠢人们总喜欢把罪推给其他人,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还要作出一副冰清玉洁的高贵模样。 有千年的鬼怪在发怒,空气中的气压又低沉下来。五等出租屋内天花板上与烟雾报警器一起安装的应急警报亮了几秒—— 法律规定,每一间房屋都必须配备面对灵异大物的警报,免得造成不可挽回的伤亡事件,影响社会的稳定。 吓得梁西苑赶紧摇他,手却从灵体上穿透过去:“天哪死鬼老公,你想我被赶出去睡大街吗?我做错了什么,我道歉行了吧,别生气。” 警报灯恢复成绿色,显示屋内还是安全状态。梁西苑莫名有种打扰到别人,不好意思的虚心感。 而且她刚才太急,一不小心把缺德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果不其然,虽然监测怨气浓度的警报还是绿灯状态,沈弃砚那张花般的玉颜美少年脸蛋黑了下来。和外表不同,他是一只千年以上的幽怨大物,即使只是轻微的发怒,模样看起来也足够吓人的。 “你生气了?”梁西苑小心翼翼地问,该怂的时候,人一定要怂。 “和你无关。”沈弃砚口是心非,只是说了一句,“以后别叫我老公这种肉麻的称呼,听了恶心。” 第47章 诡异生活日常(八) ◎调戏便宜老公以及麻烦事找上门了◎ 梁西苑觉得好笑,这只鬼看不上她,又想利用她达成什么目的,所有她到底有什么魅力,引得一个两个人都来勾搭她呢? 第61章 梁西苑:“不叫你老公,叫你什么?夫君?队友?” 见到美少年被肉麻的称呼恶心得灵体都学会呕吐了的样子,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摊摊手:“我也没办法。你知道我就一个银行卡余额不超过两位数的屁民,有钱有势的人要搞我,我还真没办法躲开。” “而且,”她突然换上正经的神色,“你没发现那些来找我的人都长得挺好看的么?你不能要求一个不是出家人的俗人抑制她的七情六欲,你自己不也是?一只死掉的鬼还知道要讨老婆。” 沈弃砚满头黑线,可惜梁西苑住的只是廉价的五等住房,相当于她那个世界政府接济穷人的廉租房,不像其他的房子,有检测怨气浓度的仪器。 否则,她一定会发现,便宜死鬼老公被她调戏完之后,怨气居然莫名其妙减少了。 因为不知道,她只能观察他的脸色,见好就收,她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总是感觉到背后莫名阴冷的身体也是人.肉检测仪之一。她对着沈弃砚笑出一张真情实感犯花痴的脸。 “不过谁都比不上你,还是你长得最帅,有你这么帅的老公,别说三千弱水,一万弱水我也只取你这一瓢。” 灵体大多维持死前的模样,沈弃砚的脸色苍白,唇与颊都一丝血色也无,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肤浅”。 他一点都不意外梁西苑的性格,他早就算过了,她桃花宫泛滥,一个原因是天生容易吸引没用的烂桃花;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自己男女不忌,说白了就是极端的好色,见到稍微长得好看的人就被迷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嫌弃那张痴相的脸,沈弃砚视线转移到那些快要凉掉的饭菜,冷冷地提醒她:“不要相信那些接近你的人,他们不是什么好货色。小心被抽筋扒皮,血肉都被啖净......” 其实他还想说他最近要筹划接下来的计划,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即使有危险,他也不能及时出现救下她。 话到嘴边,忽然又止住了。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个?所谓的婚约不过是儿戏,他只是想提前占走她的桃花宫,确保计划万无一失而已。 他怎么会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受害者本人的想法?他从前是这么蠢的人么? 沈弃砚在心底宽慰自己:化作厉鬼后,他的情绪波动太强,神智容易受到戾气的影响,再说,那边还在源源不断压榨他的肉.身,一时不留神也正常。 绝对不是他自己的原因。 灵体消失在饭桌前。梁西苑的表情还留在脸上,她夹了一筷子红烧排骨—— 果然很难吃。幸好还没冷,不然味道一定会更难吃。 她就没有做饭的天分。以后还是赚了钱,在外面吃好喝好的吧。 - 熟睡的梁西苑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似乎“隔音不好”是每个房子都会被用到的形容词,梁西苑两辈子住过破烂的廉租房,住过乡下的自建房,闺蜜家的大平层,也住过平价连锁酒店和星级酒店,没有哪种住宅能做到真正的隔音。 门外的敲门声很大,不知道是在敲哪一户的门。半夜被人敲门的恐惧心理在这个世界无疑会被放大百倍,毕竟谁也不知道敲门的“人”是谁...... 梁西苑当然也会害怕,幸好她现在的情况比刚来这个世界时好很多,恐惧的心理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不至于影响她大脑的思考。 听着声音,好像是她家的门。 梁西苑不急,先打开手机里的业主群。 这个世界患上精神疾病的人竟然诡异地比她那个世界的人少,可能是人们都觉得见鬼了,有什么倒霉事全往妖魔鬼怪上套,几乎很少内耗了。生存压力也更多地转移到如何在夜晚活下来上。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适应不下来的人早早地就死掉了。 晚上睡不着的人有很多。 两个月之内,她们这些没钱的穷人们,安置群里的聊天内容,要么是有人隔空大骂是谁偷了他家的纸箱,要么就是有人说哪对夫妻这么不怕死,大晚上还要做.爱,吵得她晚上根本睡不着。 发自己家宝宝隐私照的宝爸宝妈也有,总之都是一些可怜的社会底层人物。 群里的聊条内容几乎都充满火药味,往上翻记录能看到很多60s的长语音,还有手写打错的句子和乱使用的标准符号。 但是今晚,大家好像都学会了文明和文化。 群里有个潜水的年轻人发;【哪户在被敲门?】 梁西苑在想要不要装死,如果真是敲她家的门,那也应该是来找她的,不太可能会去骚扰其他人。她要不要出门和那些诡异生物杠上呢? 在它们去骚扰其他人之前,她还是先苟住吧。毕竟那死鬼老公看起来不太会保护她的样子。 她习惯了,也坚信出人最后只能依靠自己。 住在对面眼神总是很放肆的中年油腻男人出卖她,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他艾特了她的微信“大漠孤狼”:【是我隔壁205这女娃的,你要负起责任来!!!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没有担当,害了我们全小区的人!!!!!】 几个潜水的人被炸出来,爱发语音的阿姨和伯伯们都不发语音了,【你付责】、【你报敬】之类的消息发送过来。 最开始的那个年轻人也发:【孤狼姐,算我们求求你。你是最近才住进来的吧?我们这里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你也知道,这种事情自然发生的概率很小的,新闻上一个月都不一定有几次。白天我都看见了,检测仪数据爆表也应该和你有关吧。】 普通人面对灵异怪物也不能说是毫无解决办法,除了自己花钱请大师作法,还可以拨打一家公司的公益热线,请他们那边的人出手援助。 不过据说是为了调查清楚当事人被缠上的原因,需要配合他们一段时间的调查。 网上对于这家公司几乎是零差评,就算有差评,也完全是在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譬如“来得太慢”、“调查得太久了”之类的。 她上班的便利店的总部还投资过这家公司,梁西苑不是很相信这公益热线的“公益性”。 她犹豫了几分钟,群里的情绪已经很高涨,中年男人辱骂她时都带上了生殖器。即使她今晚出去,明天白天等待她的也会是社会性死亡。 梁西苑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她换了身衣服,走到门口,问:“是谁在敲门啊?” “是我啊。”楚秀辞的声音传出来,“西苑姐,不好了,店长他出事了。我明天要上白班,不能连着上班,只好半夜来找你去顶班。” 梁西苑隔着薄薄的劣质防盗门说:“可是这不符合公司规定啊。直接报警关门不就好了?” 楚秀辞很急:“关门的话我们还怎么工作赚钱?没有收入,我们根本活不过晚上啊!” 梁西苑白天出门买菜穿的外套,里面的符纸突然发热,只听见一声惨叫,和门缝里外透过的黑烟,敲门声不见了。 梁西苑在群里发了一句:【事情解决了,你们也不用害怕,我明天就搬走。】 不知道相信的人有多少,群里没声了,小年轻的头像是原创圈网络忧郁男神,他发了一句“谢谢”。 梁西苑关掉手机,继续躺会床上睡觉。 她的身体很缺觉,躺在床上立马睡着了,结果没睡多久,又被电话铃声吵醒。 这通电话很神奇,被运营商和厂家设计过,能过无视手机的勿扰模式,直接放出电话铃声。 “喂,梁西苑吗?出来一趟,我们在你家门口,今晚有件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电话那头那个人说出了自己在公司的工号,梁西苑用工作软件查了查,确实能查到他的姓名和大头照。 她没换衣服,套上外套打开门。 门外的人微愣了半秒,似乎在诧异她的胆大,居然这么快就打开了门。 在这个世界很稀少的,长相英气的浓眉大眼中式传统帅哥说:“王龄死了,需要找你这边了解一下情况。” “他死了?”梁西苑皱眉,她来这个世界两个月,最多也就是从新闻里和其他人的嘴里听说过谁谁谁被袭击去世了,这就像流传的无差别杀人犯传言,即使是阴湿得容易招邪祟的她,最多也就是被这些丑东西吓得睡不着吃不下饭。 怎么一条人命就这样轻飘飘地没了? 叫秦戈的帅哥给了她五秒钟伤心的时间,一双眼没有太多感情地看着她,那里面只有对解决工作的渴望。 “和我走一趟吧,你住在这里也不安全,不管是晚上还是白天。” 梁西苑点点头,马上回到屋子里去收东西。 这爽快利落的态度倒是赢得了秦戈的赞赏,他只觉得这次的工作做起来还挺省心的,心里对没有玄术天赋的梁西苑的下意识的抵触也减少了一些。 梁西苑很快打包好她的行李,主要是换洗衣物,还有一些死鬼老公送的符纸,背着巨大的登山背包,和秦戈一起下楼。 第62章 她问秦戈:“我们要去哪?” 对她印象还不错,秦戈回答:“嗯,我都忘了,那些内容是一般是不对普通员工开放的,反正你之后也会知道,提前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要先去最近的检查点给你做一次全身检查,然后再具体看我其他同事调查的结果,再做安排。” 他突然想起什么,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一下:“对了梁小姐,你应该还记得合同里最后一页的内容吧?这半年内,你都不可以辞职的。” “记得呢。”梁西苑回答他。 一路上,两个人没再说话。 第48章 诡异生活日常(九) ◎医院夜游◎ 梁西苑很少夜晚出门在外行走,从前她年纪小,家里人不放心,长大之后,每天白天忙得累得脚不沾地,只想躺在床上玩手机,大半夜出门去玩,真怕第二天白天猝死。 这个平行世界的夜晚空荡荡的,像是为了掩耳盗铃,即使是财政吃紧的贫民区,敞亮的路灯也是一排排地亮着,橙白色灯泡球往外射着明亮的光圈。 秦戈拿出钥匙,走向廉租房社区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机车,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黑色头盔。 “就开这个安全。”他给自己带上头盔,言简意赅地说,“我们还有三十分钟时间,时间还够。” 梁西苑戴好头盔,坐上他的车后座,隔了一点距离,她两只手抓住车尾部。 秦戈没什么反应,一句“坐稳”,带着她驶向空无一人的大路。 开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梁西苑默默地靠他近了些,秦戈放慢速度,结果她还是靠他越来越近。 心中涌现些许不喜,他稍微偏过头,想警告梁西苑安分些,结果看见她面无表情的脸,肌肉像被夜风吹冻住了一样僵硬。 秦戈:“?” 梁西苑面无表情指着她们的右边,“你看那里。” 一只被压扁的男鬼跟着她们,因为被压成纸片一样薄,他的速度可以和风的速度媲美,追上摩托机车也不是什么难事。 从三个路口前开始,他就跟上了她们,和她们的速度保持持平的状态。 而且他还不断试图用手来拉没有开车的梁西苑。 她实在太害怕了。不管是外形掉san的男鬼本鬼,还是它试图拉她下车的行为。 秦戈刹车,停下来,阿飘也停下来。他终于找到和梁西苑说话的机会,也不再伸手去拉她。 “美女...”因为被压扁,他的声音也像是被压扁了,“不要坐这种男人的车,他们都不遵守交通安全的,只知道自己飙车爽,小心交通事故。” 不等梁西苑回答,秦戈冷冷地说:“今天运气还挺不错的,抓住了他们说的那个晚上闹事的黄毛鬼。” 像是特意为梁西苑说明,他补充了一句,“害伤了两个人。” 如秦戈所说,这只鬼扁扁的脑袋确实染着一头锅盖黄毛,穿着也是路边常见的精神小伙套装。 黄毛鬼急了,嘶嘶地说:“没有害人,我叫他们不要飙车...我帮他们停下来。” 秦戈的态度依旧冷漠:“你为什么要伸手去拽他们?”他指了指梁西苑,“如果她刚才被你拽下来,不死也要断条腿。” 黄毛小伙的鬼魂陷入混乱,这种还保留一点人类神智和执念的中低等鬼怪在智力上有问题,所以才会有将开车的人拽下车就不会发生车祸了的这种智障的脑回路。 但是,秦戈没给它解释的机会,出手掐灭了这只鬼魂。 青绿色的火焰在燃烧,黄毛小伙发出一声惨叫,不见了。 秦戈低头操作手机,练武之人长着厚茧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敲击,他迅速编辑好工作日志,随后招呼梁西苑上车。 秦戈:“下次看到什么和我说,不用不好意思。” 梁西苑没正面回应他的问题,而是问:“快到了吧?” “嗯,还有五分钟。” 秦戈带着她来到一家彻夜工作的医院前。 在这个平行世界,有许多医院会在夜间关门,大多数医生都不需要值夜班,她以前那个时间困扰的医患问题在这里竟然莫名其妙被缓和了。 “先去做检查。”秦戈带着梁西苑走特殊通道挂号,就这几分钟的时间,许多浑身缠着诡异黑气,躺在担架床上的人被带着特殊材质口罩的医护急匆匆推进急诊室。 “看到什么了吗?”秦戈拍了拍走神的梁西苑,“没人排队,你要进去做检查了。” 梁西苑摇摇头,“没有,就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觉得好奇。” 秦戈和护士似乎认识,正好护士出来接她。两个同事互相礼貌性打完招呼,她就把梁西苑带进检查室里。 “张开嘴。”护士最开始的语气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态度。 梁西苑听话张开嘴。 “舌头也吐出来,嗯,没什么问题,让我看看你的眼球。”护士打着手电筒,观察她好一会儿。 护士:“身上没有伤口吧?让我看看。” 梁西苑脱下外衣,给她看身体。 这人做事挺利索的,护士很满意她的配合。 “抽管血就可以走了。”她说。 刚穿好外套的梁西苑一愣,内心不由得产生了一些戒备: 抽她的血干什么?又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的身体体检。 这个世界和她那个世界不同,要血是不是有点太私密了? 秦戈带来的人全都是门外小白,护士不疑有他,还以为梁西苑是害怕针头或者贫血之类的。 毕竟她看起来就是......她在书里看到过的那种天生菜鸡体质的样子。 于是值班护士生疏地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你如果贫血的话,我们就抽一点点,待会给你看一点补血的补品。都是员工福利,你不用出钱,后续总部也会一直派专员给你发福利,你拿着就是了。” 虽然这是她的工作,但梁西苑还是不想给她抽血,她想知道,如果她在这里拒绝她,她还能走出这家医院么? 音色清冽,语气却欠扁的偏成熟的少年音响起:“呵。你这个色人还挺能惹事的,就一会儿没看着你,你都把自己便宜卖掉了。” 她的便宜死鬼老公出现在她和护士中间,但护士却像看不见沈弃砚这个阿飘一样,露在口罩外的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紧紧地盯着梁西苑看。 “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但这是必须流程,就算你不愿意也得做。如果你有晕血症,也直说就是,我们会安排专员后续照顾你。”护士对梁西苑的那点好印象转换成她说这句话的最后的耐心。 这里的许多工作人员都是玄学家庭长大,虽然不是什么鼎立百年不衰的大家族,面对普通人时还是有一些傲气在。她们从来不觉得自己做是服务业的工作。 嗯,看起来这血是非抽不可了。 梁西苑的大脑在飞快思考。她实在缺少相关的知识,只能用她以前在另一个世界里看过的带有灵异元素的影视作品和电影来思考。 同时,理智也告诉她,这管血她最好不要给出去。 沈弃砚白天在她那吃了奚落,就等着此时从梁西苑这里讨回来。 他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求求他,让她知道她以后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也不是说见到他就要一副谄媚又卑躬屈膝的小人一般的模样,但起码得尊重一点,毕竟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梁西苑看着这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前死得憋屈,导致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带有一种高冷厌世的美少年男鬼,这鬼的小表情把“来求我”的意思表现得淋漓尽致,原本想求他的想法忽然消失了。 她脱下外套,露出营养不良却有几分薄肌线条的白手臂,“来抽吧,我确实很怕疼,说起来也怪有点不好意思的,我这人吧从小就很敏感,对痛的耐受力比其他人弱很多。” 这个世界流行阴湿有鬼感的审美,特别是有权有势的玄学人士们,她们很喜欢养这种虚弱漂亮的小菟丝花。 护士拿出一根和梁西苑记忆里不一样的一次性针头针管,语气是难得的温柔:“没关系,我的技术很好,不会很痛的。” 是吗,梁西苑是豁出去了,这也不代表她真的不害怕。 她说自己对痛很敏感不是骗人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有时候会撕手上的倒刺发泄。这是她能忍受的疼痛的极限,针头的刺激对她来说属于恐怖的范围。 ——而且丹凤眼很有气质的护士姐姐找半天也没找到她能下针的血管,她是真的害怕啊!!! 漂亮姐姐最会骗人,你根本一点都不熟练!!! 在倒过来的手臂窝找了半分钟,护士都有些不好意思,她说:“相信我,是你的血管太浅了,不打手臂了,我们打手腕上的静脉,就稍微痛一点点。” 被无视的沈弃砚就这样默默看着梁西苑这女人明明怕得要死,还装作坚强地让护士抽完了一管暗红的静脉血。隔着一层透明的特殊容器,他几乎都能闻到她血液的甜香。 第63章 怨力凝结的鬼怪的本能从前被他一直压抑着,向来都压抑得很好,可是看着那管血源源不断从她白净的手腕中被抽出,还有她漫不经心用棉签随便捂着的注射创口—— 沈弃砚觉得很焦渴。欲.望从没有肉.身的灵体中生出,他想... 他想......靠近梁西苑,压倒她,啃咬她最脆弱的脖子,听她抗拒又害怕的惊叫,大口大口吞咽他咬破她那处后流出来的甜香血液。 收好样本瓶的护士转头看她乱来的模样,惊呼一声,直接过来上手帮她用棉签按住伤口。 她很有大姐姐范的,用不仅不让人讨厌,反而还莫名有种受训的爽感的声线严厉教育她:“你这样按住伤口还是会继续流血的,不要仗着血小板功能好就这么随便,等伤口好了我给你贴个‘止血贴’再出去。” “这里不能随便流血的。”护士指了指她的伤口,后面这句话是她的额外关照,至于梁西苑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熊孩子梁西苑乖巧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认真按好伤口,等不再愈合出血了,又小声喊了一声在忙活其他事的护士。她走进一间上面贴着“闲人止步”的小房间,给梁西苑拿了一张所谓的“止血贴”。 “贴在伤口上,至少贴完今晚,三天后就没用了,到时候随便扔进垃圾桶里就行。” 秦戈在外面敲了敲门,“好了么?”话这样说,他没经过房间主人的护士姐姐的同意就打开门进来。 看见里面其乐融融的场景,他意外地挑了挑眉。 “谁准你进来的!”和颜悦色的护士姐姐换了张脸,很凶地骂他。 果然男的就是烦,给他点工作上的礼貌,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直接开门进来! 秦戈很敷衍地说了一句抱歉,带着梁西苑要走:“那边催得紧,我们先走了,结果你就发电子版到我邮箱就行了。” 丹凤眼的护士姐姐白他一眼,只对梁西苑道别。 “拜拜,小妹妹我还挺喜欢你的,希望以后我们在医院之外的地方见面。” 梁西苑和她挥挥手。 她似乎忘记了还有一只只有她能看见的鬼被完全忽视在这里,心里想着店长的事,直到魂不守舍和秦戈走出医院才想起来。 他应该不会生气吧?是他自己先摆架子的。 梁西苑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继续想今后的生活规划。 这就是在上唯一的业外人梁西苑不知道,千年大鬼侵入特殊医院是一件毫无疑问能被列入一级警戒状态的恐怖袭击事件。 沈弃砚这只大鬼来得悄无声息,同时去得也悄无声息。 以至于时候被追责得不得不掘地三尺的搜查队员们终于发现医疗废物箱里丢失了一支不翼而飞的使用过的棉签,才在绝密档案里记录下这次袭击的准确开始时间。 【作者有话说】 老公调教计划:30% 第49章 诡异生活日常(十) ◎老公你快走吧,别的男人来找我了,你留在这里不方便。◎ 梁西苑和秦戈来到她平时工作的这条街道。 发生过命案,今晚格外热闹,便利店停止对外营业,聚集在附近的人类却是以往的几倍之多。 深黄色的黑字警戒横幅围着便利店门口拉了有十多米长,很多人认识秦戈,纷纷和他寒暄。 红毛男人:“秦哥,你有的忙了,杀人的是个大家伙。” 秦戈:“说详细点。” 红毛男人说:“不急,我有点渴了,”他大大咧咧走进被封锁的便利店,从里面拿了一罐能量饮料,走到收银台前犯难,“这家伙要怎么用?” 梁西苑看向秦戈,在他点头之后走进收银台,替他把单输进收银系统里。 年纪不大的红毛男人看了一眼她左手手腕处的止血贴,打开他的能量饮料,一口气喝完,把罐子徒手捏扁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接着说:“人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这个人以前没有生过其他的病,忽然就这样死了。” 梁西苑不好打听,幸好秦戈问的都是她想问的。 “尸体现在在哪里?” “被送去尸检了,结果说上面没有怨气呢。” 两个人细细交谈了一阵,梁西苑很识相地走开了。他们交换了一些情报,红毛男人和秦戈分开,他冲着梁西苑做了一个很丑的鬼脸。 “恭喜你,你要当店长了。” 秦戈骂了他一句:“别犯浑。” 红毛男瘪着嘴走开,去了其他地方。 梁西苑的手机嗡嗡振动,许多条短信爆炸一样被发送过来。 【您尾号2274的银行卡到账20,000元,余额24,563.71元】 【您的门锁密码为1678302,请下载“智能生活”app,人脸识别后可更换默认密码】 【您好,您的联络人为工号54853秦戈联系电话187xxxxxxx15请保持手机畅通】 梁西苑还没搞清楚状况,最后一条迟来的短信为她说明了一切。 【您好,工号92642梁西苑女士,恭喜您晋升为有福便利店no.154春晓路直营店店长,晋升奖金贰万元已下发,24小时内到账。请您于本周五下午三点前往总部进行店长培训。】 面对短信轰炸,她还有些懵:晋升是合同里说明的事,她知道,也知道一旦出现恶灵袭击的意外,员工在接受心理疏导和身体检查的半年内不得离职。 可为什么就直接任命她当店长了?楚秀辞呢? 其实梁西苑心里更清楚这是明针对她的一场阴谋,但是就像她和沈弃砚耍无赖时说的那样。 有钱有势的人想搞她,她根本就跑不了。 反正他们暂时是给她发钱的,她先拿着,伺机应变。 梁西苑问秦戈:“秦先生,请问和我一起工作的楚秀辞呢?你也负责他吗?” 秦戈:“负责我的不是楚秀辞,他失踪了。” 意思是下一个就要轮到她了? 秦戈接下来又告诉她一个不好的消息:“总部会派两名专业人士伪装成便利店员工,需要作为店长的你对他们进行培训,教会他们如何使用店内的设施。” 什么?头忽然变得好疼,梁西苑都顾不上去想背后的阴谋诡异了,她试探性地问:“那些人脾气应该还好吧?” “嗯。”秦戈留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头好像更痛了,升官发财死老公也不是这样玩的,她到时候岂不是要请两个祖宗来上班? 梁西苑有三天带薪假,这期间其他分店会派人手来这里上班,她带着很痛的头在附近帮忙指认一圈,又顺便做了个口供,被秦戈开车送到了新家。 是总部旗下的单身公寓品牌,有人给她提前备好了三天份量的生活用品,梁西苑心想明天要找几个壮汉来一起搬家才行。 - 这边,秦戈把梁西苑送回家,就着公寓大厅的休息沙发坐下,开始编辑他今天的工作日志。 【观察对象:梁西苑】 【血型:a型】 【身高:165cm】 【体重:48kg】 【身体机能:良好】 【精神波动水平:正常】 【备注:观察对象有较好的心态,对灵异生物较为恐惧,有极强的抗拒心理;同时接受能力强,心理素质水平高,建议再多加观察。】 秦戈总觉得梁西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种感觉*促使他写下后面那句话。 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许多亮着灯的房间里,梁西苑的那一间,出门继续执行追捕楚秀辞的任务。 一夜无事过去。 起码对梁西苑来说是这样的,睡这么软的床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这算因祸得福吗? 临睡前手机预约的货拖拖司机给她打来确认电话,梁西苑走下楼,四处看了一圈,没有在这小区附近找到她想买的东西。 她打的到之前租住的安置小区,在这之前她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里有任何物业管理人员,但今天却有带着袖章的人在大门口晃悠。 一见到她,便像精准锁定目标的鱼雷炮弹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到她面前。 带袖章的人说:“你就是梁西苑吧?我是来监督你搬家的。” 梁西苑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恶劣:“我已经叫人来帮我搬家了。” 带袖章的人说:“行,要不你让搬家的人上去,你自己就不要上去了吧?” 她还懒得搬呢,梁西苑的身体亏空太久,做这种重体力的活没多久就会头晕眼花犯恶心。她早就加钱买了sssvip服务,反正公司会报销。 差不多到约好的时间,专业收纳团队坐着她们的专车来到小区,接过梁西苑手里的钥匙后就上楼去帮她收拾了。 带袖章的人有些尴尬,不过他脸皮够厚,尴尬很快就被八卦心代替,他试图和梁西苑套近乎,从她口里套取八卦。 “哎?昨天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啊?和他们在群里说的也不像啊,怎么感觉你惹出这些是非之后,人气色还变好了呢?” 第64章 梁西苑:“你不是物业的人吧。” 袖章男尴尬地笑了笑:“自发组织的,自发组织的。” “理解理解。”梁西苑也笑笑,“其实是我上个月从桥洞救了一个老爷爷,他教了我一门吸人气运的邪术,和我靠得近就会被吸,可能被我学到真的了吧。” “挺好的!挺好的!祝你未来前程顺利哈。”袖章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知道她可能是骗人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退后了好远。 “哎,你怎么就走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呢!”梁西苑在后边边追边喊,吓得这个油皮的好事男人落荒而逃。 等他完全消失不见了,她也倒转方向,兜兜转转走到一家有些旧的小店里。 “老板,买点纸钱,多来一点。”她掏出钱付款,之后走进一条小巷,似乎是想抄近路回家。 走到一半,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一样的梁西苑回头,对着和她顺路的大白天也穿黑色兜帽衫的瘦削男人喊道:“楚秀辞,你改行当跟踪狂了?” 吓得标准杀人魔打扮的兜帽男抖了一下,一张苍白憔悴得像是被凌.辱过的脸从兜帽底下露了出来。 “姐,你别喊我的名字,我害怕。” 梁西苑放小了音量:“你不去‘自首’?你知道你现在值多少钱么?和你说话的每一秒都在考验我对金钱的忍耐力。” “姐,”楚秀辞表现得特别焦虑,时不时左顾右盼到处张望,“我是把你当唯一的姐才和你说的!你也赶快逃吧,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白捡便宜的好差事,人家就是把我们当作钓鱼执法的工具人在搞。” “他们好不容易钓到一条大鱼,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小老弟,你的敏感度也太低了吧,现在才知道他们是在钓鱼吗? 梁西苑没想到楚秀辞还是个傻白甜呢,他看起来真不像,这不都是大家心知肚明默认的事么? “能逃到哪里去?”梁西苑是真心实意地在发问,“我们两个人既没家人,也没学历,口袋里还空空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把这份工作当作香饽饽了。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虽然楚秀辞这个人是嘴贱了一点,被整成这幅模样也挺可怜的,他罪不至此。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梁西苑自己都暂且是一条挣扎的小卡拉米。 她像苦情戏的女主,饱含深情地叹了口气,用数十种情绪杂糅在一起的深刻眼神,痴情地看向楚秀辞:“你跑啊!你快跑,我已经逃走不了了,还有你,至少还有你,我在这替你吸引火力,请你带着我的那份,在墙外的世界自由地生活下去!” 楚秀辞:“.......” 他垮下脸:“你到底走不走?别逼逼叨叨这么多废话。” 面无表情的梁西苑像复读机:“你到底走不走?别逼逼叨叨这么多废话。” “学我说话干嘛?” “学我说话干嘛?” “你有病?” “你有病??” “滚。” “滚!” 一句比一句激动,梁西苑的情绪始终比他的更饱满。 可恶,忍不了了!!! “楚秀辞”忽然掰开自己的脸:“你现在还学得了吗?” 梁西苑摇摇头:“我现在学不了。”她指了指出现在楚秀辞身后的沈弃砚,“他应该学得了。” 楚秀辞转过头,看见一只大鬼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这清秀小帅哥大叫一声“有鬼啊!”,和戴袖章的那个怂男人一样逃走了。 沈弃砚嫌弃地看着他逃跑的方向,转过头来对梁西苑说:“这就是你把我叫过来的理由?” 梁西苑摆出一副娇羞的模样:“人家就是想试试在心底呼唤你的名字,看看你会不会出现嘛。” “...别发神经。” “哦。” “还有,”沈弃砚头上冒出一排黑线,“别再叫我死鬼老公。你叫我吴砚就行。” “哦。” “不准说哦。” “哦。” “你...!” “梁西苑!”秦戈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她赶紧推了灵体一把,催促沈弃砚离开。 “老公你快走吧,别的男人来找我了,你留在这里不方便。” 但她推的是个灵体,沈弃砚本来打算离开,听了她的话,莫名怒从心来,偏偏就呆在原地不动。 “不。”他黑着脸说,“正好我今天很闲,想多陪陪你。” 第50章 诡异生活日常(十一) ◎熊孩子与倒霉社畜◎ “梁西苑,你见到楚秀辞了没有?”秦戈跑过来,语气严肃,“楚秀辞很可能被鬼魂夺舍了,来找你的极大概率不是他本人,如果见到他,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梁西苑对他敬礼,“yes,sir.” 她:“不瞒你说长官,刚才我就见到楚秀辞了。他邀请我一起私奔呢。” 当观众的沈弃砚嗤了一声。 秦戈:“???”资料里没说梁西苑和楚秀辞有什么特殊关系啊,他犯了个傻问道:“你没同意吧。” “当然,我要是同意了还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今天的梁西苑格外不正经,颠覆了秦戈对她的印象,“本来我是想答应的,毕竟他长得挺帅的,就是脾气有点不好,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他,他居然气得把脸皮都撕开了。” “哦,那应该不是楚秀辞。”秦戈在她的废话里找到可以交流的信息点,“即使被鬼怪附身,活人也不可能撕开自己的脸,除非他已经死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问梁西苑,她又走进刚才那家店。 梁西苑:“我给楚秀辞买点纸钱,他也挺不容易的,哎,造化弄人,这狗屁世界。”说完还抹了把半天没有流下来的眼泪。 沈弃砚在旁边默默看她表演,心中评价道:虚伪的女人。 这是梁西苑想当然了,她不知道即使这个世界都这么不唯物不科学了,葬仪店卖的东西也都只是图个心理安慰。 秦戈很想告诉梁西苑凡人卖的东西都是骗人的,想想还是算了,真家伙梁西苑也买不起。 他甚至陪着梁西苑在一处偏僻地方把东西都烧了。 灵体状态幽幽飘在身边的沈弃砚自然跟着一起过去了。 满脸厌世的女孩一边烧,一边念念有词:“店长,楚秀辞,你们在那边也要活得好好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不用记挂我,也千万不要来看望我。” 好像是她的错觉,梁西苑似乎真的听见了谁的回应。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秦戈,他对这种仪式一点也不感兴趣,低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他没有听见吗? 她又看向沈弃砚,嗯,很好,还是那张想创烂整个世界的表情。 完全猜不出他听见没有。 沉迷手机的秦戈抬起头:“我有事先走了,你待会不要逗留,赶紧回家。还有,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尽量不要打我的电话,我最近有点忙。” “嗯。” 秦戈长腿一迈,几大步就消失在她面前。 沈弃砚:“这人的根骨一般,站到今天的位置,恐怕是受了祖辈的荫蔽。” 梁西苑从他的话里捕捉到嫌弃的味道,不是沈弃砚情绪太外露,主要是他是个冤死鬼,浑身怨气阴得没边了,情绪很容易被她猜出来。也可能是她们两个人性格太像了。 于是她问:“你看不起这样的人?” 沈弃砚几乎脱口而出:“没有。” 骗人。你脸上都写着呢。 从刚才开始这美少年男鬼脸上就是有话卡在嗓子眼里的模样,梁西苑生出一点调戏他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快说,等下我就没兴趣听了。” “没什么。” “快点!不然我就一直问你。” “你,”沈弃砚的灵体无意识蹙着眉,似乎想要深呼一口气,他是个灵体,这可能是他生前的习惯,他说,“你为什么要给我烧那些东西?” “因为你很穷啊。”有些人碰到特定的人,总是能毫不忌讳地说出心里话,梁西苑无奈叹口气,“你什么都买不起,每天也都穿着同一件衣服。主要是我有点看腻了,给你烧点钱,看你能不能换一件衣服穿。” “这样我也能饱饱眼福,不用和我客气,我们这是双赢。” “...”沈弃砚的眼里充满对她的鄙视,“不劳你费心。” “没事,反正我烧给你了,你拿着这些钱去用,真的、真的不用客气。” “哦。” “等下,我电话响了,”梁西苑拿起电话,是搬家公司的负责人,“梁女士,我们这边收拾好了,您要不要过来看一下?” 她挑挑眉,“走吧,去我的新家。” ——沈弃砚跟她坐上货拖拖的专车,场面很诡异,他没有实体,悬浮在梁西苑和司机的中间的位置。 像有强迫症,间隔的距离刚刚好,因为他是悬空的,不跟着车上的座椅一起运动,司机左转弯,沈弃砚离司机近一点,他就嫌弃地往右边挪一点;司机右转弯,他又嫌弃梁西苑,往左边一点。 第65章 梁西苑一直在偷笑,瞄到沈弃砚怨念的眼神,又忍住。对其他人来说,她的眼神就是一直在对着空气到处乱瞟。 把不明所以的司机吓得心里毛毛的,世界上真的有鬼啊,这客人笑成这样,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一路上,他开得是心惊胆颤,几次不动神色想把车开到有警察亭的路边停下,战战兢兢把人送到约定的地方—— 幸好下车点是个繁华的中产区,不然他不挣这点的钱都想逃跑。 至于讨点红包和买水钱?还是算了,小命要紧! “怎么走得这么快?”梁西苑对司机在超速边缘的驾驶行为表示不理解,联想到沈弃砚在车上,她断定司机一定是第六感感受到了冤魂的气息,吓跑了。 沈弃砚表示无语,他想对这脑子显然不太灵光的女人说,明明就是你笑得太恐怖了。 可是丢失的理智回归,他兀地惊醒:自己是不是和这个女人走得太近了? 他强占了她的配偶宫,便会和这个女人产生纠葛,以后他得注意一些。 沈弃砚的心绪被搅得乱作一团,身为鬼怪的本性让他很难维持生前那般清醒的思维模式,他在想:要么直接杀穿沈家,自然也不必再与梁西苑纠缠。 梁西苑用力敲门,“在想什么,还不快点进来,我在等你关门呢。” 他明明可以穿门而过的......沈弃砚不知道梁西苑只是害怕看见灵体穿门的画面刺激她想起从前看过的恐怖片,就因为她留门的小小的举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思绪又开始乱飘。 …… 三天假期,梁西苑的选择是在家里刷手机和睡大觉,能点外卖,绝不出门买菜做菜洗碗。 便宜老公“吴砚”的去向,她毫无头绪。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幽幽看她一眼,很符合他鬼魂的身份,无声无息地消失。 秦戈的一通电话把她从天堂带到了地狱。 “梁西苑,新的店员为你安排好了,下午上班的时候,你来给他们做个简单的培训。” 晋升成店长后,她对接的总部负责人兼上司就是秦戈,领导的话怎么能不听? 梁西苑只能骂骂咧咧穿好衣服,不情不愿去上班。 她来到店里,两个被下派到基层的员工居然还是熟人。 丹凤眼姐姐和小红毛。 小红毛还认得她,站得吊儿郎当的,像调戏路边女孩的小混混,热情地冲她招手,“店长,你来了!以后要请你多多关照,我是新来的员工程时。” 没带口罩的丹凤眼姐姐比那天高冷,“祝心使。” 程时暴力地敲了敲柜台的收银机,问梁西苑,“这东西要怎么用啊?怎么随便按按就点到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 好了,看来秦戈说的培训过他们的话只是场面话,梁西苑不想每天加班,于是她装作看不懂程时的小心思,走过去教他怎么用收银系统。 祝心使在旁边默默地看。 程时没什么耐心,同时他也不笨,随便看了几眼,大概明白系统的使用方法,就从兜里拿出手机玩一款国民moba塔防游戏。 一边玩一边不知道在和谁抱怨嘟囔:“之前还笑话别人,好了,我也是干上收银的活了。” 怪不得染一头红毛,程时就一身体长大,心智还没长大的小孩,他抱怨了几句,又把自己哄开心了。 “没事,以后晚上我可以随便吃零食了,正好没人管我。” 梁西苑因为他高傲的态度,本来心里对他有些淡淡的不喜,听到这话,在上个世界练成的熊孩子雷达忽然响起,她立马问程时。 “请问一下,程时先生,您今年贵庚啊?” 程时正好清完一波兵线,没抬头,随口说道:“怎么,我今年17岁,梁店长你对我有意思啊?” 还没成年!这个世界和她那个世界的小孩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没成年就长得一副大人模样,这算雇佣童工吗? 梁西苑又问:“你完成了义务教育吗?” 程时嫌弃地抬起头来,“和你这种庶民没话说,我还需要去上学?你知不知道你在和一个多厉害的天才说话?上学对我、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白痴。”存在感很低的祝心使嗤笑了一声。 两个人是同学,她毫不留情地扯下程时遮羞的底裤。 “是因为老师说你根本没有读书的天赋,还不如让你在家专心练习玄术。是谁读初中的时候每次考试都不及格?” “医生说了!那是我还没发育好,要不然我们现在比一场,看谁打得过谁?” “来啊!”祝心使一改高冷的模样跃跃欲试。 梁西苑可以确实,她不是那天她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姐姐。同时一股淡淡的死意也涌上心头—— 秦戈是给她派了两个熊孩子过来吧?!! 你们玄学界是可以随便雇佣童工的吗?! 面对两个未成年,她那些属于大人的坏坏的小心思都不好意思用出来了。 在店内大打出手的两个人被她制止,程时感觉到肩膀一酸,这个女人看起来营养不良瘦瘦扁扁的,手劲居然这么大! “店里不能打架,要打出去打。”梁店长对她两个小员工说道,从休息间里拿出被她藏起来的摸鱼打盹套装,“值夜班的时候,你们要是实在困了,就睡觉吧。” 祝心使瞪大眼睛看着她,一说话就暴露的真实性格和她高冷气质的长相几乎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哇,你怎么是这样的大人,竟然还教我们偷懒?!” 梁西苑理直气壮地说:“偷懒怎么了?哪个大人不偷懒?我和你说,越聪明的大人,越知道怎么偷懒。” 程时顶嘴:“那你一定很不会偷懒。” 这死孩子,说话可真欠扁。 知道他们是小孩子后,梁西苑立马换了一种和他们相处的模式,三个人叽里呱啦斗了几句嘴,很快建立起脆弱的友谊。 祝心使不再高冷得难以接近,程时鸟语花香的小嘴也正常了许多。 “你们今天晚上谁值夜班?”梁西苑问。 两个童工争着回答:“我!我!我想找人打一架。” “我想熬夜看电视剧!!!” “都值,都值,你们两个一起上夜班。”梁西苑很会端水。 “那你呢?”祝心使比程时聪明一些。 “我回家睡觉啊,不然第二天谁值夜班。” "不行,我们必须要看着你。"她说,然后掩耳盗铃似地捂住嘴巴,“我的意思是没有店长在,我们不知道怎么服务客人。” “那行,你们两个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今晚和我一起值夜班。”店长的保底义务工时比普通员工要短,特殊时期又有特殊处理的办法。 就像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楚秀辞”说的,开店不是创收最主要的一环,“有福便利店”就是水浒传里卖人肉包子的黑旅店,骗那些饿肚子路过的孤魂野鬼进来玩仙人跳。 祝心使出了剪刀,程时出了布。 祝心使赢了,今晚和梁西苑一起值班的是她。 程时很不爽:“祝心使,秦哥不是这样说的。” 祝心使撇撇嘴:“你还真听他的话呀,我家和他家关系又不好,没必要这么听他的话。我姐会骂我的。” 程时想想也有道理,“对哦,以后我家我当家,这么听他的话干嘛呢?他不过就是年纪比我大几岁,我要是像他这么大,一定混得比他好。” 两个小孩天真地说着市侩残忍却又异常现实的话,梁西苑权当没听见,招呼和她关系变亲近的两个小的和她一起搬活。 “哎。本少爷居然要来干这种愚蠢的杂活。”程时抱怨道,嘴上说着,实际还是帮着一起搬货。 不得不说,两个小孩干活挺麻利的/ 街上的行人逐渐消失,夜幕很快降临。 第51章 诡异生活日常(十二) ◎没用的大人和她有用的童工◎ 程时被祝心使赶回家,于是她可以和梁西苑两个人一起在便利店值夜班。 没成年的童工祝心使换上大码的女性工装,对着透明玻璃转了一圈,看着自己漆黑的剪影。 小女孩颇为嫌弃地说了一句:“这衣服的料子好差,一点防御能力都没有,穿得像个彩色的红萝卜。” 小孩稚气未脱的天真让梁西苑的尸体淡淡回暖,她笑笑不语,很好奇,这些家族的小孩都这么有个性的吗? 祝心使和程时比她见到的这个世界的普通人要鲜活得多,对比平行世界的自己的灰色的童年记忆,想来她和程时两个都是在不错的生长环境下长大的。 让人有点羡慕。 梁西苑的心头涌上难以言说的酸涩,这好像是这具身体自发的反应。 情感,有时候会被储存在过于深刻的记忆里。对祝心使的羡慕促使她以一种纯粹好奇的态度向她打听她的童年生活。 梁西苑:“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啊?” 第66章 糟糕,观察对象怎么问起这个来了,想起自己的任务,祝心使先是戒备地看了梁西苑一眼,想想,又觉得这姐姐不像是太坏的人,起码她挺喜欢她的。 于是也没顾忌那么多,语气单纯地开口:“学习,训练,还有被同姓祝的各种阿姨姐姐们骂。我最讨厌体能训练了,每天都要绕着道馆跑五十圈,不听话就会被她们告状。” 祝心使想起从前的生活,忽然觉得来这里实在是太好了。幸好她天赋不错,能年纪轻轻就被选上担任特勤组的见习队员,不然这会儿,她就只能像妹妹们一样在家不停对着木桩子练习呢。 那有什么好玩的,净打杀一些弱小的妖兽和鬼怪,远没有出门到处出任务好玩! 祝心使看了眼门口:无趣!路上一个妖魔鬼怪都见不到。 她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没办法,小孩就是玩心重。 祝家的姐妹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玩心都重。 其中祝心使的天赋最高,也最调皮爱玩,和程家的纨绔小魔王程时可谓是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她们的上司,管理这两个有实力的关系户的秦戈也头疼,怎么就把两个搅事精给他安排到一起了。 便利店没有一个客人光临,也许是那些想找事的山野精怪与孤魂野鬼们有它们内部灵通的消息网,知道这家店有重兵把手。 从前总爱在这附近游荡,以吓唬梁西苑和楚秀辞为乐、为粮食的吓人鬼都不见了踪影。 没有东西给她打杀,祝心使呆了一会儿,便感觉到无聊。 她要求店长给她放电视节目看。 “店长大人,美女,超级大美女,你就给我看吧,我家里人都不给我看,她们说看了这个会变蠢。” 祝心使使劲抱着梁西苑的手臂,她的力气很大,像巨大的铁钳。 很难想象这么黏糊的话是从一张御姐脸的比她个子高大的女性嘴里说出来的。 “你怎么这么怕寂寞,像小孩儿似的,”梁西苑吐槽了一句。 店里有连接总部的监控,被值班的人看见她们半夜不上班看偶像剧,等着第二天被叫去喝茶吧! 听见后半句话说她像小孩的话,祝心使脸色忽然一变,明显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 她的不开心很明显表露在脸上,在小公主发怒之前,梁西苑赶紧给她顺毛,“好了好了,我给你看,你想看什么?” 这可是祝心使要看的,和她没关系。大不了她们两个一起和上司秦戈滑跪就是了。 她打开控制屏幕的后台软件,挑出可供播放的视频,让祝心使自己挑。 不愧是她,祝心使一出手,精准地挑中一排视频里最雷人的那个——为了支持代言她们品牌的小明星,总部送了福利,给每位员工都开通了视频平台的大礼包。 她们可以免费超前点播看小明星最新的电视剧。 祝心使挑中的是《霸道将军俏夫郎》,原著名是叫做这个,上面写得很清楚,改编自xx文学城,改编拍成电视剧之后换了一个更文艺的名字,叫做《遇君》。 梁西苑在放第一集 之前看了眼评论,原作本来是大女主电视剧,似乎是为了捧男主,删改了许多女主角的高光戏份,把它送给了男主。 偏偏男主的演员是那个长相阴柔清纯的小明星,饰演女主的演员看起来有颇有像几分祝心使,眉眼间带着英气. 许多评论说,比起男主,女主才像剧里花大笔墨描写的将军该有的模样。 电视剧很狗血,祝心使却看得很入迷,梁西苑嘴上说着嫌弃,电视放到二十分钟的时候,也跟着她一起沉浸在了无脑的电视剧中。 祝心使一边看一边发表评论:“这电视剧太傻了,哪有一个人可以打死一群人的,除非用玄术,但是对普通人使用玄术,估计会被戳一辈子脊梁骨。就算自己家的人不说什么,别家的人也绝对会过来‘伸张正义’。” “这女主角长得挺漂亮的,我喜欢。” 看了一小会儿,她就觉得无聊,“我还以为将军是女主角呢,早知道我就不看了。男主角居然是那个臭男人演的,感觉有点low。” “确实,男主角的长相就不像能上阵杀敌的样子,有点像白斩鸡。” 说话这句话的梁西苑好像幻视了谁愤怒的模样,莫名有些心虚。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梁西苑摇摇头。 程时像一阵风一样跑了进来,感应门铃甚至都没感应到他的存在。 他一进来,就冲着玩忽职守的梁店长和祝店员大喊大叫:“好啊你们两个人,背着我偷偷玩得这么开心!被我抓到了吧!” “你怎么来了?” 祝心使一点都不欢迎程时的到来,不过她有点无聊,他来也行。 程时说:“那当然!我们两个人必须一起行动,我一和家里人说要来,他们就放我过来了。” 他转头威胁他名义上的上司,“梁店长,你老实一些,我想通过实习期,可是我又不想对你动粗,你人还挺好玩的。所以你乖一点,等观察时间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分开了。” “不过我可以给你留一个我的联系方式,只要你给我推荐一些好玩的,时不时帮我一点小忙,本少爷有时间的时候,也可以免费帮你这种小民驱驱邪啦。” “我也可以给,别找他!他没我厉害,不管是理论考试还是实战考试,我的成绩都比他好。” 祝心使抢着说,两个人又吵起来。 可怜的两个小孩,梁西苑默默为她们惋惜,看来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以为个个手段通天满是精英大姥(佬)的玄学圈子,怎么也敢在重要任务里安插关系户? 其实是她自视甚高了?她和那便宜死鬼老公不算什么重要人物? 反正就算再喜欢这两个小孩,她也不可能乖乖听话的,这两个小朋友的试用期可能会因为她而惨遭不通过了。 梁西苑的良心忽然有点痛,恰好一只不长眼的妖怪闯进店里来找麻烦。 “居然有三个人类,嗯...”人脸狐身,身穿t恤大裤衩的妖怪吸了吸鼻子,“好香的味道,我肚子饿了。” 它张开嘴巴,发表重要的就餐讲话,“男人的肉最难吃,我先吃男的,再吃老一点的女的,最后吃那个年轻的女的。” 还在吵架的祝心使和程时停下来,两个人对望一眼。 程时问:“那个什么规则我记不清了,这种情况,我们可以打他吧?” 祝心使点点头,“可以!我们来比赛,看谁先把它打趴下。” 程时刚想问那他们要监控的对象怎么办,就听见躲在最后排货架后面的梁西苑给他们喊加油。 “孩子们,我相信你们是最棒的,加油上!” 好吧,真是个窝囊没用的大人。 程时心底对大人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在他发呆的时候,祝心使已经冲上去揍了狐妖一拳,那自带回音的鬼畜惨叫声游荡在室内,“嗷嗷嗷,好痛啊。” “不讲武德,你居然不等我。”程时抱怨了一句,加入了战斗,两个人抓着进来的狐妖一顿胖揍。 要不然说他们是熊孩子呢,打起来就发狠了,忘我了,忘情了,丝毫不记得这里有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 被打的是下等马,被另一只上等马抓住的梁西苑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浓郁的狐膻味险些把她熏晕过去。 “救我啊!”她的声音被大手压回肚子里。 贴身的符纸燃烧起来,捂着她的上等马狐妖吃痛地嘶了一声,手指瞬间被烧得漆黑,被烤过的狐狸肉少了点膻味,散发出蛋白质烤熟的肉香。 回过神来的祝心使和程时立马过来拯救他们的任务对象,两个人加在一起,很快制服这匹上等马狐狸。 “妖怪就是喜欢搞偷袭。” 两只狐狸被他们打成了原型。梁西苑没见过原型的妖怪,他们和她记忆力普通的动物有非常明显的不同。 不仅体型如变异一般,是没成精的动物的两三倍大,毛发也更旺盛,锋利得像直接可以拔下来当作一根前端尖尖的矛。 最有区别的是眼神,她以前见过网络上流传的吃过人类的野生动物,这些妖怪的眼神比那些看了就让人心里发毛的图片还要可怕。 看来生活在这个世界还是需要一颗大心脏的,胆小一点的人估计会被吓死。 哎,那为什么这里的房价还和她那个世界的一样贵呢?万恶的资本家。 梁西苑想啊想,思维不知道发散到了哪里。后头赶来清场的后勤人员远远地看了她好几眼,对着秦戈说,“你这任务日志写得有问题吧?我怎么觉得154号店长精神出现了问题,要发疯了?” “这么容易招鬼,她不会本来就有神经病吧?” “别瞎说。”秦戈说。 他冲今晚都值夜班的三个人摆摆手:“你们都回家去休息吧,明晚再听我的安排。” 第67章 “哦。”祝心使和程时意犹未尽地走了。 梁西苑坐公司的专车回家,一到家,她就像叫魂一样,呼喊沈弃砚的名字。 第52章 诡异生活日常(十三) ◎贤夫就该扶我青云志◎ “吴砚、吴砚,你在哪,快点出来?” 没有人回应。 梁西苑不死心,又继续喊:“吴砚?老公?死鬼老公?” 喊道最后一个词的时候,沈弃砚终于忍不住出现,灵体黑着一张脸,对梁西苑说:“我很忙,不要随便叫我。” 梁西苑直接回嘴:“你个渣男,当初是你自己跑进梦里纠缠我的,我同意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早知道我就挑一个长得丑一点,但对我好一点的鬼了。” 天知道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有多害怕,大白天还好,不会见到可怕的生物,最多就是偶尔出现眼花一样的幻觉,她还能洗脑自己。 结果到了晚上,一睡着,天天做各种各样可怕的梦,蟒蛇、甲虫、不人不鬼的生物,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来找她结婚。 当然也有长得帅的,但是梁西苑又没病,怎么敢随便在梦里答应不明男性的结婚请求,她是好色了一点,但也没到那种程度。 之所以答应吴砚,还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帅了。要怪就怪他长得这么好看,诱惑她犯罪。 女人会犯错,还不是因为美男不检点,不把自己的脸蛋给遮起来。 听见梁西苑想法的沈弃砚在心里鄙夷道:果真是肤浅的女人。如果答应了其他鬼*,这会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你平时都在干些什么啊?总是这么忙,不见你的...鬼影。”梁西苑好奇,顺嘴问了出来。 沈弃砚看了她一眼:“与你无关。” 好吧,看来情报不是这样问出来的。梁西苑并不死心,没心没肺的她继续叽叽喳喳分享今天的事情。 “你知道吗?我太可怜了,被那些奇怪的生物缠上也就算了。公司居然派了两个人来监视我。他们一开始还挺不好相处的,呆久了之后其实发现人还挺不错的。” 说到这,梁西苑忽然用眼睛当尺,计算了一下沈弃砚的身型,“你说,现在的小孩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个个都长得这么成熟。个个看起来都比我高大成熟,一打听年龄,才知道她们没有成年。” “都这个社会了,居然还有人雇佣童工。” 梁西苑发出重重的感叹,知道些许内情的沈弃砚顺嘴差点接她的话,他马上止住,同时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深深的怀疑: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总是要接过她的话茬?他以前很讨厌和人类交谈才是。 而且那天他没有忍住诱惑......喝了她的血,似乎对她产生一种古怪的亲近之意。 生前处于少年怀春的年纪时,他也没对任何人动过心,英年早逝后他的肉身被那些人拿去炼化,魂魄化作以怨为源的鬼怪,更不可能产生仇恨之外的感情。 沈弃砚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由于是灵体,他很难看清自己的掌心的纹路。 难不成他当真一点学习玄道的天分也没有?算了这么多次,难不成是他算错了? 沈弃砚马上否认了他的想法。 此时他身为鬼中大物,即使生前根骨不佳,死后脱胎换骨,必然精于此道,否则那些缺少天赋的权贵子弟也不会铤而走险去修邪门歪道。 他不可能出错,只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 因此,他有必要停在梁西苑身边,多多观察她。 梁西苑戳戳他,本来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指尖却不如往常一样穿过虚幻的灵体,碰到沈弃砚身体的地方,有果冻一样的质地。 她惊讶地说:“吴砚,你居然有实体了!” 沈弃砚心道:那是自然,他已经破戒,喝下了她的血,等他完全凝结出实体,这个世界又会多一名能止小儿夜啼的恶鬼。 梁西苑不知道,没见过血的鬼,是不可能凝结出实体的。 就像曾经拦住夜间道路上飙车的秦戈和她的那个黄毛精神小伙变成的冤魂,无意识之间喝下事故现场的鲜血,执念才越来越深,作案频率也越来越高。 沈弃砚蛰伏千年,终于等到命中注定他会得愿以偿的一天,自然将手头全部的底牌悉数打出。 仅仅是从她们眼皮子底下取来的那管血还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梁西苑也没想道,自己阴差阳错的行为,加速了反派的进化,她还在惊讶于沈弃砚的变化,在他看来有些愚蠢地问他道: “那你变成实体之后,可以换衣服了吧?老公你放心,我现在可有钱了,起码养你一个人不是问题。” “每天我去上班,你就好好在家,我给你买漂亮的新衣服穿。” “是吗?那就谢谢你了。”沈弃砚对她微微一笑,其实他生了一副多情的桃花眼,只是平时的气场太过压抑,让人很难相信他还能笑得如此清澈温柔。 这一笑,如寒冰化开,即使梁西苑深知她眼前的美少年男鬼是一盏最不省油的灯,也情难自抑地短暂沉浸在他的美貌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要怪就怪沈弃砚长得太好看了。 看他平时有点作作的小性子,应该以前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吧,怎么死后就会变成一只厉鬼呢? 马上要到饭点,梁西苑红着耳朵起身去厨房做饭。 她撸起袖子,给自己整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泡面! 泡面,下班回家后疲倦的懒人们最爱的美食。 端碗走出厨房时,发现沈弃砚居然还在厨房里。 他不是说自己很忙吗? 梁西苑拿出一个分装碗,装了一些给他。 “你有实体,应该就能吃东西吧?” 这个世界偶尔也有一些温情的地方。 人们祭奠去世的亲人时,摆放的那些供品点心,可以通过统一的祭奠亡人的仪式,将食物的味觉送往她们去世的亲人的五感中。 沈弃砚有部分实体的存在,加之他本就是游魂中大物,无需那些繁琐的仪式便可享受到常人的五感。 他脸上嫌弃,却在餐桌边坐了下来,脊背挺得笔直。 他拿起筷子,夹起煮得恰到好处的方便面面条,像要用鼻子嗅气味的动物,放在鼻尖闻过之后,才皱着眉头,将泡面的味道吸收。 灵体进食的场景对梁西苑来说很稀罕,她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上冒出来的白烟瞬间消失。 沈弃砚看见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莫名有种自己如同一只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享乐的动物一般的既视感,些许恼意浮上心头,放下筷子。 他不吃了! 不仅不吃,还要批评梁西苑的饮食口味。 “这东西味道似乎太浓了一些,味道厚得舌尖发干。” 有吗?她们的面是同一锅煮出来的,大概率是沈弃砚是古代人,舌头一时接受不了现代满是科技的添加剂吧。 梁西苑说:“正好我就做了一个人的份,那我全吃了。” “嗯。” 她端起碗筷去厨房洗碗,趁机偷偷闻了一下沈弃砚吃过的那宝宝碗的泡面,果然一点泡面的香味都没有了!真神奇! 她把它们倒进厨余垃圾的包装袋里,打开水龙头洗碗。 厨房门没关,沈弃砚还坐在餐桌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感官很敏锐,梁西苑一想到他,眼睛甚至还没看过去,他就感知到了有人在念叨她。 两个人的目光交会。 好尴尬,梁西苑赶紧移开脑袋,继续她的洗碗工作。 ......怎么忽然有种先婚后爱的小情侣同居剧本的既视感。 哼,如果结婚的话,她可不会自己洗碗,那当然是老公的活。 好男人就应该守男德,老婆在外打拼事业,老公在家洗碗做饭。 之前的梁西苑只是还没到走大运的时候,无人扶她青云志。 到了该走大运的时候,她不也年纪轻轻就当上店长了吗? 她们现在住的这间房子,可是她的员工福利房欸! 她的想法全被送到了沈弃砚那里,经过这段时间的三观冲击,他竟然觉得梁西苑这样想没什么不对的。 如果她哪天不这样想了,他反倒才要怀疑她是不是被其他人给夺舍了。 至于她想的内容,他倒也不是不赞同。 说到底,人与人之间不管如何相处,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梁西苑嘴上说得好听,实际没把他当自己人,不然也不会违背“原则”自己去洗碗; 沈弃砚也没把她当自己人,也不可能把她当自己人,所以认为男儿就该顶天立地的他也没有因为和梁西苑的取向相左而恼羞成怒。 只是,两人心中都莫名有种恼怒感,认为对方行事没有顺应自己的心意。 洗完碗的梁西苑“啪”的一声关上房门,她说:“我要睡觉了,你请便。” 沈弃砚坐在空荡荡的客厅,他在世间游历流浪千年,见证过王朝的兴替与人类造物的变化。 第68章 只是,他总觉得十分无趣。他不懂现在的活人们为什么会对手机和电脑上瘾。 从前的爱好,在变成灵体幽魂后也消失,漫天的恨意支撑着他拥有行走于世间的形状,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时光流逝,同时也磨损了他的形状。 沈弃砚失去了很多记忆,对他来说,最初的恨意已经变成执念。 如果这个执念消失,大概他也会消失。 ——可是那天他神差鬼使地喝下了梁西苑的血。 她虽是他的假妻,沈弃砚缔结的冥约却是真,所以喝下她的一点血,不至于让他立马堕落成恶鬼,但也同恶鬼一般,在世界拥有了肉.体之外的实体。 至此,梁西苑的血可以成为沈弃砚在世界唯一的爱好。 渴。 很渴...... 膨胀的欲望冲刷着理智,少年的眼尾憋出一抹猩红,他站起身,缓缓走向梁西苑未上锁的房门。 沈弃砚顺从内心,将门打开。 梁西苑毫无防备的睡颜就出现在他眼前。 鬼性覆盖理智,对准她的嘴唇,沈弃砚狠狠咬了下去。 第53章 诡异生活日常(十四) ◎圆眼瞪长眼◎ 梁西苑是被祝心使的电话吵醒的。 “喂?” “起床没?起床没?”祝心使那边的声音嗡嗡地响,大清早的,她真的很吵,“我都醒来一个多小时了,绕着道馆跑了十多圈。你不会还在床上睡觉吧?” “嗯。” “哎,真羡慕你们普通人。程时说,我们和你们这种庶民不一样,每天睡三四个小时就够了,不然就会变成猪头。如果我像你一样能睡,恐怕早就被赶出家门了。” 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梁西苑受不了了,她从床上爬起来,隔着电话教训这个熊孩子,“知道我是普通人还给我打电话,你不知道普通人很弱鸡的吗?一天没睡够十个小时就会晕倒,走在路上就能猝死。” 祝心使真信了,“啊?那怎么办?要不你重新睡回去?” “算了,我都醒了。要是我死了,你也没办法转正了。就当是我对你吵我起床的报复吧。” 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对,你肯定是骗我的。” “嗯。你才发现吗?看来你也不比我这个庶民聪明多少。” “你!” 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祝心使在那边生气的模样。 “别闹了。”电话里传来其他人的声音,有人接过祝心使的电话,”梁西苑,关于昨天的事,这边需要你过来一趟,会有人来楼下接你,你记得保持电话畅通。” “算工时吗?” “......”秦戈被问倒了,他又不是在意这些的人,所以他还真不知道。 “应该算吧。”他不确定地回答。理解社畜不想在工作外的时间开会和团建的心情,对秦戈这种俗世外的少爷来说有些困难。 万恶的资本家,梁西苑挂断电话,对着空气喊:“吴砚,我出门了?” 人不在家,可能去忙别的事去了。 哎,平时世界的自己混得也太凄惨,信息的极度不对称让她束手束脚,许多事情都只能像只无头苍蝇被其他人推着走。 她坐车到熟悉的办事处,进行熟悉的调查问话。 今天他们给她发了一张调差问卷。 【你平时是否喜欢和人厮混在一起?】 【否】 【你是否经常遇见特殊生物】 【是/否】 梁西苑想了想,还是填了“是”。 【你是否感觉自己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确】 【是/否】 由于不知道在问卷上撒谎会不会被识破,梁西苑都填的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不得不说,玄学界的人还挺与时俱进的,都知道把心理学理论和传统文化结合在一起了。 问卷交上去,她松了一口气。 主要是她自己暂时还没什么反抗的资本,坐在这总有一种只身闯入敌人大本营的不安感。 和做问卷的梁西苑不同的是,祝心使和程时两个小朋友,先她一步,被抓到这里来问话。 专业的沟通人员与他们分开谈话。 工作人员a/b:“你们是否有发现编号92642的异常行为?” 祝心使举手:“有!她特别的懒!就是一个吃空饷的家伙,每天上班都偷偷摸鱼!” 另一边的程时也异口同声对另一个工作大声说:“她特别没用!一点小事就想到逃跑!” 两个催熟的小屁孩,工作人员咳了咳:“不是让你们说这个!” “我是说,她有没有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祝心使想了想,“没有啊。不就是路边随便可以见到的平民吗?” 程时的回答也差不多,工作人员加重语气,“祝小姐,这是联盟的企业,每位成员都应该为此付出最大的努力,请你仔细思考后再回答。” “我是说,你们有没有在她身边感受到特殊的气场?” 两个小屁孩咬死了不回答,她们是真没感觉到什么特殊的气场,这两个监督员的监督员只能悄悄白她们一眼。 “两位请记住,下次在面对妖族的时候,注意后果和影响,请勿挑起两族之间的矛盾。” 监督员走后,小房间里出来的祝心使和程时咬耳朵:“我呸。明明是它们先来惹我们的,老娘看谁不爽就打怎么了?” “支持,本少爷想打谁就打谁,管它什么狐狸、狐外的。” 程时的脑袋被人用力打了一下,他愤怒地看向祝心使,却没想看到秦戈愤怒的脸。 “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无法无天了,一个个养成这种性子,还怎么担得起玄界的未来。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任性,第三次三界大战早就开始了。” 祝心使最讨厌唧唧歪歪的酸臭男人,正要骂他一句你才是个被淘汰的老封建,程时缺扯了扯她的袖子。 被放出来的梁西苑恰好看到这一幕,祝心使连忙搬救兵。 “西苑姐,你最会耍嘴上功夫,你帮我说说他们!” 谢邀,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骂我? 梁西苑清了清嗓子:“秦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缓缓说:“明明你也才二十七八岁的人,怎么说起来话来和老头子一样?是那些妖怪先来攻击我们的。” “俗话说先撩者贱,我们正当防卫怎么了?对方要是想找麻烦,总会制造各种各样的借口,这事就和祝心使她们无关。” “对!和我们无关!” 两个小孩帮腔。 “……”秦戈无奈地想,这三个人的嘴皮子太厉害了,吵得他比连续加班72小时还累。 他认输行了吧? 想到这,秦戈让了一步,“算了,这次犯事的两只妖怪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赔偿一些材料资源也就结束了。” “你们两个作为继承大家族的子弟之一,一定要谨言慎行,我们这样的人出生时,就注定了你永远不能只是自己。” 祝心使反问:“我不是自己,还能是谁?”程时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秦戈叹了口气,她们实在是太小了,没办法。 他的心情似乎很是低沉,也没说要送梁西苑回家,一个人不知道骑着自己的机车去了哪里。 梁西苑搭上地铁回家,人在运气好时,见到的路人都会格外友善温暖一些。 她旁边坐着两个活泼的小女孩,正兴致勃勃地小声讨论着今天学校发生的趣事。 两个女孩到站,到站的乘客下车,又有新到站的乘客上来。 走之前,她们头靠着头,发出一声惊呼:“你快看,那个男的长得好帅!” “真的诶!看着帅哥,我今天一天的心情都变好了。” 梁西苑自然也不会放过她们嘴里的帅哥,她伸长脖子去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怎么是吴砚?! 大白天见鬼了?吴砚怎么有实体了? 梁西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小子背着她在外面去偷人了,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想冲上去把他狂揍一顿。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她可不喜欢输,至少要等到她能打过他再说。 吴砚像没事人一样走到她身边坐下,地铁上其他人都在玩手机,他像一个格格不入的优秀手机未上瘾着,眼睛不知道盯着空气中的哪处,沉浸在自己的时间中。 梁西苑从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甜香味。 比起香精或食物,更像是来自生理上吸引的甜香,不管什么时候闻到都不会感觉到反胃。 吴砚这是干什么去了?去哪里进修了? 他缓缓转过头,盯着梁西苑:“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们认识么?” 声音一出来,她就知道眼前的人并非她认识的那个吴砚了。 ——这个男人的音色几乎可以说和吴砚的一模一样,可他们说话的方式实在是太过不同。 人的性格会影响他们说话的咬字和重音,同样的有成熟的少年音色,这个男人说话时轻飘飘的,像个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傻白甜。 第69章 吴砚的声音风格则偏向沉稳,戏谑,带着被世界毒打后的纯恨风格。 外在看起来像同卵兄弟,包括坐姿体态、说话声音在内的各种细节都暴露出他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你认识我吗?”长得像吴砚的男人奇怪地看着梁西苑,歪了歪头。 梁西苑摇摇头,“不,不认识。” “哦。” 他转过头去,望着地铁线路图发呆。 地铁过了三站,不认识的男人下车了。 他说:“真可惜。” 可惜什么? 梁西苑不明白,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玄乎,最好不要随便搭他的话。 梁西苑:“……” 男人:“总觉得和你很有缘份,或许我们应该早就认识了。” 梁西苑:“……” 我听不见听不见,你是空气你是空气! 男人:“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我说的是真的!” 梁西苑:“……” 低头玩手机算了。 男人:“…你”,他刚想说话,正义人士看不下去了,一个一看办事就很利索的热心大妈挡在两人面前,她做了一个虚推的动作。 “帅哥?你到底要不要下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这演电视剧呢,快点下车,小心被门挤。” 可是晚了,关到一半的车门在大妈的正义讲话结束后刚好关上。 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过于耿直懵懂,还是脸皮实在厚于常人,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即使再痴汉,也不敢继续纠缠下去。 但他却反而越挫越勇,似乎认定了自己和地铁上一次偶遇的女孩就是有缘。 仍旧不死心,试图绕过大妈,和梁西苑说话。 可惜他低估了她和一些好心人的战斗力。 有人大声外放小视频,里面的ai人声在大声说“女人要擦亮眼睛,什么样的男人应该要拒绝。” 有人用看热闹的眼神发出鄙视,车到下一站,许多下车的人像水滴聚成的水流,把他给挤下车了。 幸运被好心人们帮助的梁西苑惊叹地看着骚扰她的男人被人流挟走。 心想:果然世界还是好心人多! 她一路喜滋滋地回到家,打开房门,沈弃砚那张淡淡的厌世脸出现在面前。 “发生什么好事了?”他问,看起来就像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嗯,”梁西苑说,“看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沈弃砚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丝毫起伏,“嗯。这个世界里有很多长得相似的人,你以后会见到更多。” 梁西苑瘪了瘪嘴,“哦,你居然一点也不在意。” 她看着沈弃砚漂亮的脸,很认真地称赞道:“如果我像你一样有一张这么漂亮的脸,有人说谁和我长得我像,我一定会对那个人感到很好奇。” 她走到沈弃砚身边坐下,下巴搁在桌子上,就这样歪过头,随意地看他。 “不,应该说是我会觉得很愤怒。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喜欢被谁说和另外一个人长得像。每一个人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才对。” “为什么你总是能直接说出自己的感受,明明你的那些思想都那么见不得人。” 沈弃砚忽然看了她一眼,他身体的轮廓越来越明显,眼神看向其他人时,情感也变得更丰富外放。 梁西苑觉得,他莫名有点悲伤。 少见的脆弱从眼里转瞬即逝,他又是那个出世便能震惊世人的鬼中大物。 沈弃砚点了点桌子,靠着稍微有点凉的桌子忽然变得像冰块一样冷,梁西苑赶紧弹起来。 “你干嘛!”她生气了! “没坐相,”沈弃砚皱着眉头,“哪有人这样靠着和其他人说话的?也不怕脖子落枕,只顾注意你的眼睛去了。” “……” 她没听错吧?少年?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 沈弃砚忽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忽然凝固,和梁西苑大眼瞪小眼。 “你看着干嘛?” 沈弃砚不自在地问。 梁西苑莫名其妙:“不是你先看着我的吗?” “是你先看着我的!” “明明就是你!”好像在比谁的声音最大,梁西苑显然更胜一筹,“你是突然出现在我家里,打开门就看见有其他人在自己家里,怎么可能不看一眼呢? “…”沈弃砚卡壳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你不是叫我老公吗?所以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所以,你每次都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把我当成一个外人?” 那是当然的啊!梁西苑在心里大声反驳,这男人忒厚脸皮了,明明两个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偏偏被他先拿出来找事。 梁西苑没好气地说,“你不也没把我当作自己人?沈弃砚?还和我说你叫吴砚,姐早就知道你姓沈,你个小气鬼,桌上的糕点还要写自己的名字,生怕被人偷吃了是吧。” “?” “活人不能吃死人的东西。”沈弃砚解释道,话说一半,他又闭嘴,他为什么要和梁西苑解释这些? 这女人早就发现他的秘密,却一直藏在心里不开口,也不像他想得那样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嘛。 你戳破我的秘密,我也戳破你的秘密。 两个人这样看着对方,圆眼瞪长眼。 第54章 诡异生活日常(十五) ◎调戏美少年◎ “哼。”梁西苑冷哼一声,“看来你这么受欢迎,不知道子子孙孙是不是遍布整个华...整个世界,死了还有人记得给你祭奠糕点零食,和我这种没人爱的孤家寡人比不了。” 沈弃砚的白眼要抛到天上去了,只不过因为格外讲究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他所谓的白眼,大多时候是摆出一副微嗔的表情。 俗话说,美人含怒三分俏,梁西苑看他这样,反而更生出了一股想要调戏他的心思。 “你这人脑子里一天都在瞎想些什么,”沈弃砚很无奈,他是不是每次都差了一点运气,怎么总是遇到捉摸不透的奇怪人类,害他每次都...... 记忆里绝无可能被淡忘褪色的愤怒闪现,沈弃砚心头划过延绵的戾气,他就这样看着梁西苑,她却好像没有意识到他的变化一般。 在他面前摊摊手,随意地坐着,说道:“不过也能理解。要是我知道我有这么好看的祖宗,我也会每天都真心实意地祭拜的,颜控的事,只有真正的颜狗才能理解。”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颜值就是正义,尤其是男人,长得好看,就算你十天不洗澡,里面都发臭了,也会有异食癖溺爱你。”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话题太过现代,超出毕竟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沈弃砚的理解范围,而他竟也鬼使神差地顺着梁西苑的话思考。 话他倒是能听懂的,仔细思考的话? 似乎也有些道理。 沈弃砚自己也不喜欢与丑人打交道。 不对...沈弃砚摇摇头,他怎么跟着梁西苑的思路走了。 此人心机过于深沉,还是小心为妙。 反应过来的沈弃砚看着她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只会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洪水猛兽,提防的意思简直写在了眼睛里。 梁西苑挑了挑眉,怎么她觉得,家里这只看起来不简单的鬼才更像最好拿捏的傻白甜呢?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人类就是这么恶劣的生物,一旦发现谁对自己不同,很容易就顺杆而上。 梁西苑靠近,掐了掐他的脸蛋,像雪一样冰冷,质感也很古怪,像树脂做成的触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特质,沈弃砚的身体格外僵硬,尤其是被她掐住脸的时候,身体僵硬得像一块不动的木头。 “你...无、礼!” 沈弃砚脸僵僵的,颤抖的声线出卖了他。 “哦,原来你这么纯情?” 梁西苑玩味地说,她上上下下扫过沈弃砚新换的外衫,他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看起来格外嫩。 衬得少年身形修长,肌肤雪白,表情带着些愠怒,比以往生动了不少。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 有点好奇他穿现代装是什么模样。 “聒噪。” 沈弃砚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仓皇丢下一句话,瞬间变得透明,消失不见了。 人呢?就跑了? 梁西苑甚至在他离开的地方转了几圈,还做了几个很丑的鬼脸,回答她的只有空气,看起来人是真的走了。 这么禁不起逗的吗? 梁西苑默默地想,她还以为他这种古代人很早就结婚生子了,尽管沈弃砚看起来年纪不大。 但从他的眼神上,大概能推断出这人只是长得显嫩,穿衣打扮也讲究,实际年龄会比看起来更大。 他又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鬼了,怎么看都是他老牛吃嫩草赚了她的便宜、 第70章 ——这个时候的梁西苑想法还很单纯,也许有那么一点点色令智昏的成分在,抛去理智思考,她从生理和直觉上,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沈弃砚。 直白点说,她第六感认为她们两个人很有缘分。 可是沈弃砚毕竟是鬼,也许有他在其中动过手脚的成分。 人类和妖物、鬼怪最大的区别就是,优秀的人类能够克制情感和欲.望的干扰,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梁西苑能感觉到她的状态和运气一天天在变好,但,沈弃砚却不见了。 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出现。 不管她怎么对着空旷的屋子大喊,或者是故意去和街上长得好看的人类,或者可能是妖怪的生物搭话,都不见他的踪影。 难道真的是她玩脱了? 说不后悔是假的,梁西苑稍微反思了一下自己,她在沈弃砚面前好像是有点太过得意忘形了。 下次还有机会,她绝对会收敛一些。 在她反思自己的时候,祝心使端着泡面从她身边走过,深夜泡面霸道的气味让人无法忽视。 然而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梁西苑在闻到味道后的两秒,才反应过来泡面的气味,冲着祝心使大叫: “喂!你在干嘛?怎么又吃泡面。” 这已经是她今晚吃的第五桶泡面了,这孩子每吃一桶泡面,还要配一瓶碳酸饮料或者冰淇淋。 被监控拍到上班摸鱼倒是其次,只是梁西苑活到这么大,常识告诉她,祝心使的饭量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最起码她之前可没见到她这么能吃过。 由于沈弃砚,梁西苑变得很爱反思自己的言行举止,阻止祝心使之后,又觉得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太凶了,可能会让这单纯的小孩误会。 马上咳了咳,给自己挽尊:“我的意思是泡面太没营养了,你想吃东西,可以补充一下蛋白质或者巧克力,比吃泡面要健康一些。” 祝心使三两口吃完一桶泡面,仰头吸干一包牛奶,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干净嘴,对着梁西苑说: “可是我很饿,特别特别饿。好奇怪,明明今晚我吃了三碗米饭,马上肚子就饿了。” 她的声线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比以前成熟了一些。 音色听起来不像是成人,还是小孩子幼稚的说话方式,带着喜欢拖长的音调。 有着极度不匹配的违和感。 梁西苑观察了一下祝心使其他的地方,发现不仅是声线,她的长相,包括身高和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似乎一下从发育太好的女孩,直接变成了几年后的成年体。 大概是这几天都和她待在一起,梁西苑心里又在想着自己和沈弃砚的事情,对周围人少了一些关心。 没有发现祝心使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那么程时呢? 梁西苑简单回忆了一下这几天对程时浅薄的记忆,他倒是没有多少变化。 虽然立场不同,她还是很喜欢祝心使的。 她就是一个没什么坏心眼,说话心直口快的单纯小女孩。 于是梁西苑放下心中种种的顾虑,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可能是身体进入发育期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总是肚子饿,有时间要不要去找医生检查一下?” 祝心使有话想说,突然又想起梁西苑的身份,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没关系。我请医生看过了,她们说是正常现象。” 说到这,她似乎很自豪,“在我们家里,只有身体好,天分高的孩子,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我这一代的姐姐妹妹们几乎没有像我天分一样高的呢!” 姐姐妹妹们? 梁西苑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她听说过那些有钱的大家族会生下很多小孩,挑选最优秀的继承人。 既能分散风险,又保证家族壮大,从古代开始,这种世家大族就一直存在了。 它们通过这种方式,在历史的海浪中避开风险,踩着风口,牢牢占据着人类社会上层的位置。 在她那个世界是这样,在这个遍布精怪的世界也是这样。 梁西苑不可避免地多想了一些,她知道自己可以利用祝心使对她的信任继续问下去,获得更多的情报。 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将话题引到别处去。 有时候知道得更多,死得也更快,而且...她不想破坏她和祝心使之间的感情。 于是她看着祝心使又吃了三个便当,才打着饱嗝摸着鼓起来的肚子说自己吃饱了。 速食工业的香味飘满便利店,路过的人只要吸吸鼻子,就能闻到便利店里的香味。 想必在寂静无人的街道,有一家冒着食物香气的便利店亮着灯,是一件很让人向往的事情。 而且不仅是人类,对其它喜光,喜闹的群居动物来说也是一样。 长相精致可爱,同时又带着点邪气的小正太走进便利店。 吸了吸鼻子,对着前台的两名女性撒娇一般开口:“姐姐们,好香的味道啊,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吗?” 来的是有骚味的狐狸! 祝心使立马警戒起来,她现在可是吃饱了,一个人能打十几个人,就是打完可能会*肚子饿。 她已经准备好要和这只狐狸打一架了,她是不会输的! 由于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猜,正太狐狸弟弟赶紧举起双手,过分白净嫩白的双手在瓦数充足的大灯下亮得惹眼,过分精致的外表和现实生活产生巨大的割裂感。 “投降,”小男孩软软地说,“我可打不过你们,我也不是来吵架的。” 他看了一眼应该是打架高手的祝心使,“我们已经被勒令过不允许和人类产生冲突了,你们那边也是。” “这位姐姐,你也不想因为违反条例被关小黑屋吧” 祝心使转过头对梁西苑说:“我是姐姐,他叫我姐姐。果然,我最近吃这么多是因为要长身体了。” “?现在的关注点应该是这个吗?”梁西苑剩下半句没说出来。 被这种不知道多少岁的妖怪叫姐姐,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而且,这只狐狸明显就是过来找事的,照他的说法,还不能打,不能骂,弄不好就是两族之间的外交问题。 梁西苑拦住迫不及待想来一场热血战斗的发育期小孩,挡在她身前,对着进店的老狐狸弟弟就是一个营业假笑。 “欢迎光临有符便利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小男孩模样的狐狸少年摸着头,他的发色,黑中带着紫色,在灯光下尤其明显。 笑起来时露出两颗犬类动物的牙齿,像极了长着虎牙的人类。 他对着梁西苑露出甜甜的微笑:“我好像肚子有点饿了,能帮我挑一些推荐的零食吗?” 梁西苑点点头,走出柜台,从他手里接过放在门口的购物篮。 一瞬间,甜腻的异香袭来,洗刷之前的气味,盖满整间便利店。 第55章 诡异生活日常(十六) ◎他有完整的实体了◎ 祝心使的鼻子翕动了一下,原来她也闻到了空气中的异香。 这并不是针对梁西苑一个人的攻击,她放下心来。 她拿着购物筐,走在狐狸正太的身前,想了想,拐进儿童零食的那一排货架。 装嫩的狐狸弟弟在后排发出惊喜的声音。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东西?看来我们两个会很和得来哦~” 话语中上扬的尾音,让梁西苑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那种有些燥热的感觉持续了许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四肢都有些发软。 当妖怪还真是好,自带软骨散。 这个世界的武侠小说肯定是纪实文学,梁西苑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 她可能进入了一种极度痴恋的状态,即使看不见后面人的身影,光是想着走在这只狐狸的面前,心跳就忍不住加速,有点想...推倒他。 “喂,我可没要你过来。”身后的狐狸换了一把嗓子,不再是人类正太甜甜柔柔的声线,而是听起来让普通人毛骨悚然的,如幻听一般的悬浮声音。 在梁西苑看不见的背后,他精致的脸蛋变成巨大的狐面,乌金的瞳孔,大嘴兜不住分泌的唾液,在嘴角流下亮晶晶的口涎。 祝心使冷冷的嗓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你不记得前几天签订的条约了?虽然我只是实习生,我也有这个权利逮捕你。” 空气中的异香似乎不再那么肆无忌惮地起效,她们对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楚。 “我又没有做什么。只是来购物而已,条约里可没有说不允许客人正常购物吧。” “.......” 狐狸的嗓音变回精致的正太音色,他嫌弃地看着坏他好事的女人,尽管再狂妄,也不敢做一个违反条约的出头鸟。 起码等他哥哥先犯事了,他去当第二个。 “哼,邪魔外道。”祝心使冷冷地哼了一声,她的人设是脸很臭的便利店店员,服务态度不好,那是遇上她的讨厌男客人倒霉。 第71章 这个时代已经很少会有人用这种词语称呼妖怪了,然而狐狸弟弟只是无所谓模样地继续厚脸皮跟在梁西苑身后,甚至还用手指掏了掏耳朵。 由于店员没有驱赶客人的权利,钻了漏洞的他忽然很想气气无能狂怒的祝心使,故意走到梁西苑面前,对她甜甜一笑。 “姐姐,那个店员好凶!你不是店长吗?能不能好好培训一下你们的店员。” “嗯,抱歉不行的哦,她是个来整顿职场的小孩姐,我吵不过她的。” “...”狐狸弟弟的笑容还是那么完美,“没事,我刚才说错了,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温柔的类型。” 梁西苑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样,“你也觉得我温柔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老公总是说我很凶。我只不过每天醒来都在日记本和社交软件上诅咒自己老公快点去死,而且不小心每次都被他看到而已。” “你说,是不是死了的男人,尤其是英年早逝的男人才是白月光?能死在一个男人最美的年纪,是他的福气。” “.......”神经病啊。 到底是一只妖怪,脑回路和人类有很大的区别,狐狸弟弟活这么久,就没见过梁西苑这种已读乱回的说话方式,一时有些语塞。 不过他好歹也是个甩嘴皮子的行家,重点是脸皮够厚,呵呵笑了一下,“有吗?可能你们人类来说是这样的吧,我们妖族可以一直将容貌维持在想要的年纪。” 梁西苑看了看他的脸,很认真地说:“可是眼睛看起来不会骗人诶,我觉得伯伯你可能至少有几百岁了。” “......” 好想打死她。 祝心使捧着肚子哈哈大笑,梁西苑深谙熊孩子的精髓,怪不得和小孩子能打成一块,把狐狸弟弟气得没有血色的假人脸蛋也染上了几分愠怒。 被叫做伯伯的狐狸笑容凝固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脸上似乎真的浮现出了妖力遮盖不住的皱纹。 这回真成狐狸伯伯了。 “姐姐,你不要再开玩笑了,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他尽量维持着体面,心里恨不得把这两个不懂得欣赏他美貌的粗鄙女人吞进肚子里。 门铃一响,又有新的客人进店。 狐狸的嗅觉灵敏,他嗅了嗅,一个染上晦气的人类。 “西苑姐,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活不下去了!” 进来的是熟人,楚秀辞看见梁西苑就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要不是被祝心使挡了一下,他扑过来的样子就像一百天都没吃过饭。 他消失的这段日子显然过得不太好,即使很想扒在梁西苑的身边,也先抬头警惕地往四处扫了一圈,看见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蛋,整个人都在颤抖。 “呵。”狐妖发出不屑的嘲讽声。 满是香味的地方因为楚秀辞这个不速之客的闯入,气味变得臭不可闻,他失去了进食和玩乐的闲心,接过梁西苑手上的篮子。 对她甜甜一笑:“谢谢姐姐,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找你。” 直到他走出视线,楚秀辞还在颤抖,祝心使在他面前做鬼脸,那店里的记号笔,在他眼前晃,呆滞的楚秀辞也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人傻了?”祝心使问他。 “......” “楚秀辞?”梁西苑喊他。 “.......” 祝心使看着他,想起店里的规章制度,对着梁西苑说:“店长,我记得夜晚是不对客人之外的人开放的吧?” 梁西苑看了一眼祝心使,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她看向楚秀辞,“没办法,我也只能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我们出去说吧。” “不不不,”楚秀辞回了魂,就差扒着梁西苑的大腿喊妈妈了,“别把我放出去,外面有人要害我,让我呆在这里。” 梁西苑为难地看着他,“你这样不行啊,要不然我们帮你报警。” “嗯,”楚秀辞感激地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不,不行,不要报警。” 话一出口,他的表情变得像凝固了的油蜡块,狼狈得难堪。 好像自爆卡车了,她们应该没有发现吧? 楚秀辞小心地打量梁西苑和祝心使的表情,来自人上人大小姐的高傲表情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包括梁西苑这个曾经和他同一战线的底层人。 她以为她爬上枝头变凤凰了么?殊不知这些卑鄙的特权阶级把他们可怜的普通人当做耗材看。 她被捧得更高,到时候只会摔得更惨。 绝对会比他惨得多。 受到邪气侵染,楚秀辞的脸上露出不明显的戾气,表情也显得比之前阳光的模样阴郁许多。 和梁西苑记忆里的模样变得判若两人。 他这一幅模样落在两个人眼里,梁西苑感受到了普通人在邪魔世界里的无力,祝心使则是紧遵家族的教诲,在心中估量处理这个男人的办法。 楚秀辞觉得很奇怪:“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他一惊一乍地看向周围,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躲藏在角落里。 监控器上显示,楚秀辞进店大概有160秒左右。他一出现,就被摄像头自动锁定,总部的观察人员即刻报警。 在附近执行任务的秦戈接到警报后,立马赶往春熙路有福便利店分店。 楚秀辞环顾一周,什么也没看见,他深深看了一眼梁西苑。 “本来以为我们两个都是可怜人,你会理解我的。是我看走眼了,你和那个蠢货店长是一样的人,都那么胆小。”他愤愤地咬着牙齿,上下碰撞,“你们不就是运气比我好一些,死得晚一些罢了。” “你会后悔的。” 他扔下一句狠话,人却没志气地跑了。 就跑了?祝心使想追,她的身体却抽搐起来。 可恶!偏偏在这种时候! 全身的关节都在嘎嘎作响,她好像在经历发育期的抽条,骨缝飞快地拉大,肌肉和筋肉都在抽搐,不正常的发育痛得她冒下冷汗。 这真的是正常的吗? 她忽然产生了一点疑惑,但这点疑惑才刚萌芽,马上就被疼痛和到来的秦戈压了下去。 秦戈只往门口扫了一眼,甚至还没走到会自动触发电子门铃的区域,便骑着还没熄火的机车,往黑暗中追去。 梁西苑把祝心使扶起来,她的头上一直在冒汗,豆大的汗珠把她那些额间那些短短的绒毛给打湿黏住,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出来的一样。 她想拿出手机打总部的急救电话,祝心使忽然抬起来头来,表情还在忍耐。 “你会记得我吗?” 她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又摇摇头,“奇怪,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她朝梁西苑抱怨,“真的好痛,我是不是吃垃圾食品吃坏肚子了?家里人说这些食物有浊气,不让我们多吃。” “我一直以为是骗小孩的,今天破戒之后就遭报应了。早知道就听她们的了。” 她喃喃自语,“就应该听她们的,就应该听她们的。” 梁西苑放下了手机,“你和我回家吧。” “不行,我家里不允许不姓祝的人进去。” “我是说,”梁西苑认真地看向她,她严肃的时候,眼珠沉沉的,看起来有种无奈的忧郁,“你去我家。” “把你拐跑的话,不知道多久会有人来找麻烦。”她说。 今夜的天亮得特别快,这里的白昼不按照四季的变化,有种按老天爷心意的草台班子感。 她拉起祝心使,给她买了一套店里均码的女士便衣,在前来的接班的程时奇怪的表情中,带着祝心朝自己家的方向走。 “为什么?”好像没那么痛的祝心使问,“我还以为你有点害怕我。” “也没那么害怕吧。”梁西苑说,“毕竟你看起来挺傻的。” “谁叫你比我大那么多,多吃过那么多饭,”祝心使说到一半噎住了,她可能还真比她吃过的饭多,“谁叫你比我多那么多时间学习和思考。” “行行行,是我赚便宜了。” 祝心使年纪小,骨密度和肌肉量真不少,幸好她搬家住进有电梯的新房,才能把这小朋友扶着带回家。 没按指纹,门就开了,里面是许久不见的沈弃砚的那张看起来有点冷淡的脸。 “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他问,却没多说什么,起身给她们让出空间。 不过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要搭一把手的意思。 等到把祝心使送到沙发上,梁西苑才反应过来。 沈弃砚是不是有完整的实体了? 第56章 诡异生活日常(十七) ◎玩火过头了◎ 不过男人哪有女人重要,梁西苑先把祝心使安顿好了,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用保鲜袋装好放在她的额头上,等体温没那么烫了,才回头看向沈弃砚。 这只鬼也许跑到什么地方吸收天地精华去了,面色红润不少,唇也变成殷红的颜色,两颗黑眼珠沉得发亮,眉高鼻挺。 第72章 和以前阴白得仿佛像另一个次元的人不同,换句话说,他变得更有“人气”了。 梁西苑多看了他一眼,沙发上的祝心使昏了过去,她把手指放到她的鼻尖探查鼻息。 还好,这虎妞只是睡着了。 她对祝心使上心的模样落在沈弃砚眼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他连自己都没觉察到,带着点酸味问:“怎么不见你对其他人这么上心?” “我也很关心你啊,你这么久都不出现,我也会时不时想起你,想知道你到底去哪里了。” “......哦。”沈弃砚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仓促地回一句。 他们之间,关系有这么好吗?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回复道:“我去做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 梁西苑根本就没在看他! 她给祝心使调整了一下睡姿,又觉得她这样睡觉还是会落枕,于是干脆吃力地抱起她,想把人往自己的床上带。 所以根本就没在听沈弃砚说的话。 大鬼的怨力很强大,投出的视线有实质般的阴气,脊背发凉的梁西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一双幽怨的黑眸。 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 不是他自己说的她也听不懂吗? 梁西苑默默把祝心使安顿好,沈弃砚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搭理自己。 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心头快要生出一股强烈的幽怨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就知道去当老好人,怕不是看见谁好看,就对谁好。你这么好色,总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人要懂得克制欲.望。” “哦,那我以后就不理你了,免得你想害我。毕竟按你的意思,越漂亮的人就越喜欢害人,我这种好色之徒,必须要提防一下才行。” “不是说我!”沈弃砚薄唇抿起,简直拿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没辙。 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在外面的时候装得像个鹌鹑似的,每每在他面前,又变得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儿。 大概是她不知道,看起来最无害的那个,才是最危险的吧。 就像以前的他一样...... 沈弃砚差点又要回忆起以前的事,好在这几天,他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看来当初做下入侵篡改她气运的选择没错。 他能以灵体的形态凝结出独立于肉身的实体,因此肉身对他的影响也会削弱。虽然难掩鬼性,他在思维行事上也能接近从前的自己一些。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他在潜意识里承认,变得更容易被这个油嘴滑舌的好色女人气到了是事实,他心底也并不觉得是那么地讨厌。 一张脸放大在面前,长的杏眼,棕黑的瞳,下垂的眼角,梁西苑凑到了沈弃砚的面前,放肆打量着他。 “你脸上居然没有毛孔诶,”她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特征,“好像也不是皮肤好得没有毛孔的那种好,真的就是单纯的没有毛孔,而且,你的鼻子好像不需要用来呼吸。” 她放肆地摸了摸他的脸,手还很热,“皮肤也是凉的。” 梁西苑喃喃自语,“凑近看确实和普通人类有一点区别,或许以后可以用这种方法判断出现在自己目前的到底是不是鬼。” 沈弃砚生气了,他看起来就那么没有威慑力吗?如果他愿意,现在当场就可以把她活吃了。 包括躺在她床上的那个假人,本来就在他计划抹杀的范围内。 屡次试探红线的女人忽然眨巴眨巴眼睛,若无其事地对他说:“你知道吗?今天我们值班的时候遇到那个男的了,你应该知道的。” “就是那个之前和我一起上班的楚秀辞。” “他不知道自己一看就不正常吗?脸色苍白得和个纸扎出来的人似的。大晚上匆匆跑过来,就想往我身上扑,我和他好像也没这么熟吧。” “我还没到想和他一起殉情的地步,还以为他是一只鬼,摸了摸你的脸之后,发现还是不一样的。还没变成鬼,就和鬼一样坏了。果然在哪里都是人心险恶啊。” 沈弃砚很清楚她是刻意设计的,梁西苑眨巴眼说完,又笑得很甜,像他桌上那盘腻得发昏的糕点,“幸好有你在。虽然知道你肯定也和其他人一样想利用我。但谁是真心的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我只是没有你们那么有武力而已,脑子又不笨。” “你没出现之前,我真的好寂寞好害怕。我很怕鬼,以前还可以和自己说那是骗人的,换到这个地方来,就只能接受事实了。” “有你在我身边,好歹还有个说话的人,本来扛不住就想着哪天找个好看的帅哥一起殉情自杀了,被你利用之后死掉,也差不多。” “谢谢你啦,虽然也有利用我的成分在,好歹给了我为数不多的善意。没想到最开始的尊重居然是一只怨鬼给我的。”梁西苑说得很勉强,笑容里多出掩盖不住的苦涩。 好像这才是她大大咧咧外表下,那躲藏起来的脆弱。 这就是她明知道会惹来麻烦,还要帮祝家的人的原因? 沈弃砚忽然觉得很愤怒,他找不出理由,他本来就是一只无时无刻不被戾气包裹的厉鬼,分辨不清恨意从何而来才是正常。 他有那些曾为人时的零星记忆,恨意自然就和这些记忆挂上勾。 他很不明白,此时他为何会觉得愤怒。 他的愤怒,分明和那些记忆无关。 汹涌的情绪抵上胸膛,他只知道自己此时很想将这股愤怒宣泄出来。人妖有别,人鬼未尝没有区别?要怪就怪她自己要和他靠得这么近。 就连他这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鬼都清楚,对其他人暴露出脆弱,只会引来那些人抽筋扒髓般的入侵和掠夺,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只鬼。 饿死的鬼,身形瘦扁,侧看如薄纸,一生忍受腹中饥饿,不知暖饱的折磨;溺水的鬼,身形发泡肿胀,终日体验水底窒息的恐惧与痛楚。 它们吞吃再多的人,往水底拉下再多的人,也无法减轻自己受到的折磨,如同饮鸩止渴,鬼性被激得愈发凶恶,拉人与自己共沉沦的执念也愈发深厚难除。 沈弃砚是怨鬼,外表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实则只能感受到人类情感中怨恨的部分。也因为这个特质,他的性格要比再难缠的人类都偏执和阴晴不定上三分。 “喂。你是狗啊,干嘛一句话不说上来就咬人。”梁西苑扯着嗓子,摸着她被咬破的嘴角。 她不是演得挺好的吗?这死鬼干嘛突然疯了一样咬她。 沈弃砚舔了舔她嘴角流出的血,戾气被压下大半。 他有些后悔。 那时他就不该破戒,如果不喝她的血,他压抑许久的鬼性也不会触底反弹到这种地步。 沈弃砚就这样看着梁西苑,先前说把她吃掉的话只是气话,现在他确实有想把它付诸实践的想法。 吃了她。 他也能达成目的。 只是方式要血腥一些。 梁西苑很会察言观色,毕竟是她先不安分在先,被沈弃砚咬了一口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仅要自认倒霉,她可能还捅了一个大篓子。 ——她好像养了一只恶鬼出来。 这个形容好像很奇怪,但用来描述眼前的状况再好不过。 最初沈弃砚肤色苍白,存在感悬浮得像会被微风吹跑的纸片,眼前的他肤色红润,黑眸沉得发暗,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本能地害怕,整个人都散发着阴森的鬼气。 和他对视久了,有种脊背窜凉的感觉。 “现在知道害怕了?” 沈弃砚站在原地,窗缝、墙缝窜进的阴风像是在模拟人类扑出的鼻息。但它是冷的。 “又不是在演霸道总裁电视剧。”梁西苑的声音没有刚才的大,“我错了,我不该试图玩弄你的感情。就算是鬼,也和人类一样,不喜欢被人骗。” “天真。” 沈弃砚说,他最好不要再和她说话了。 免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毕竟梁西苑给她自己惹的麻烦就够她喝一壶了,如果继续再和她牵扯下去,保不齐他也会得了失心疯一样,因为她,又变得那么奇怪...... “假面超人~保护世界的正义英雄~我们都爱假面超人~” 不合时宜的动画片铃声响起,沈弃砚看了眼他都没进去过的房间,对梁西苑说,“我不适合总是和你待在一起,我先走了。” “嗯。”梁西苑挥挥手和他告别,刚才摆出那么恐怖的脸,这次居然还和她打招呼告别。 弄得她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他究竟是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对她...? 梁西苑推开房门的时候,祝心使的眼睫轻微颤动,人似乎还在熟睡的状态。 手机有密码,也有面容解锁,但不解锁,也能看到未接来电的信息。 似乎是她家人打给她的。 作息不同的人一般睡眠也很浅,加上感受到身边有其他人存在的气息,祝心使醒得很快。 第73章 睁开第一眼看见的陌生的天花板,以及梁西苑。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解锁手机,把打过来的电话拉黑。 梁西苑打趣她:“你进入叛逆期了?” 祝心使似乎没睡醒,发了一会儿呆,才说:“我讨厌家里人。不想理她们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梁西苑,“店长,求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吧。” “不行。”梁西苑说,“我就是一个小市民,怎么闹得过你家里人。” 祝心使耍无赖,“她们不会管我的,就让我呆一段时间吧,反正你也是一个人住,我还能保护你呢。” “要是她们来烦你,我立马回家。” “好吧。”梁西苑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她。 “呜呜呜,我会帮你做家务的,求求你了。”祝心使还没反应过来她居然就同意了,嘴上还在黏糊糊地求她,直接瞪大了眼睛看她。 “谢谢,我就知道西苑姐姐最好了。”她挽着她的手臂,像一个天真活泼的快乐小女孩,热情得不得了。 梁西苑摸着她的脑袋,心情很复杂。 第57章 诡异生活日常(十八) ◎没有她,他们都成了闷葫芦◎ 祝心使在她家住了几天,果然像她说的一样,她家人没有派任何人来找梁西苑的麻烦。 不过是偶尔派几个人便衣装作买东西的客人,偷偷观察祝心使的情况。 秦戈也被叫来当过说客,他似乎是站在祝心使这一边的,劝她无果后,立马倒戈到了她这一边。 成了她这边的说客。 梁西苑问过祝心使:“你家是母系家族吗?感觉你的家人好像都是女生诶。” 而且,她们每个人都长得很像。 遗传的基因一定相当强大。 关于这一点,祝心使也很得意。 “那当然,我家里只有姐姐和妹妹,男人那种东西又臭又脏,有什么好的。我们家的族长说了,家族基因里要是混了外来的男人基因,最后这个家族一定会灭亡。” 她说得理直气壮,即使有其他人在,也敢大胆地把话说出口。 这带有诅咒性质的话大概相当打击男人的自尊心,祝心使越说越来劲,每当这个时候,如果恰好被秦戈听见。 他就会严肃地禁止她叽叽喳喳的话。 “祝心使,小心祸从口出。”他大概真的很反感,竟然直呼祝心使的大名。 据梁西苑了解到,在她们的社会,资历不按年龄排位,而是按照天分,以及在家族里的地位。 比她的那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还要残酷,她们那好歹还多一条“熬出头”的选项。 因此,只是秦家旁支出身的秦戈,直呼祝家本家继承人祝心使的大名这件事,要是被其他人听见了,可能会引起两个家族之间不必要的误会。 直呼所有人大名这件事是梁西苑一直在做的,她不管叫谁都叫得很自然,可能从某种方面也影响到了她们。 被秦戈训斥的祝心使当然不开心,她在家里可是混世魔王,谁都不敢这样和她说话,区区秦戈也敢? ...到底也是她说错了,憋起嘴,对秦戈做了一个你很讨人厌的鬼脸,也就算了。 但如果被程时听见,两个人就会吵起来。 一个骂她,“嫁不出去的凶悍女人。” 一个骂他,“没用的废物男人。” 观看小学鸡吵架是梁西苑每天的解压方式之一,她惊讶于封建和超前的思想居然在同一个社会体系中出现和并存。 但是祝心使和程时吵过几次之后,好像变得成熟了一些。 要么不屑于和他吵架,要么就在忍耐几次过后,让程时狠狠栽一个跟头。 比如骗他吃下超浓芥末味的食物,要么就是让他和味道很臭的小鬼来个面碰面的亲密接触。 程时又不傻,发现自己怎么样都玩不过祝心使之后,便学聪明了。 他不去招惹她。 两个人相安无事,像普通的同事一样,客气礼貌地相处了起来。 她们两个把梁西苑夹成了夹心饼干中间夹心的那一层,害她总感觉自己时时刻刻活在其他人的目光下。 由于祝心使住在她家里,沈弃砚也没出现过。 偶尔在心里会像单向电话一样,和她说说话。 梁西苑推测,可能是因为他有了实体,会被其他人看见的原因。 沈弃砚喝过她的血,不管她们两个是不是虚假的夫妻关系,实际上有多亲密,见过人血的鬼怪大概都会被划分成需要消灭抹杀的存在。 这是梁西苑从祝心使和程时聊天的时候听来的。 她也有个好工作,虽然不像公务员那样稳定,薪水和待遇一点都不比他们差。 相当于蓝领中的大厂员工,好歹有个店长的职位,手下能指挥两员说不定身份地位都很高的大将。 又经常被派出去进行学习,了解更多普通人没有渠道接受的信息。 人怎么能不膨胀? 两个小孩说话也不躲着她,可能也有故意说给她听的成分,不管怎么样,对梁西苑来说,她横竖都不吃亏。 就是她最近总是隐隐有种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预感。 在这里,直觉不可不相信。 所以她每天都把沈弃砚送给她的符纸偷偷揣在贴身衣物里,还试图偷听祝心使和程时偶尔掐诀时嘴里念的口诀。 虽然每次都听不太清就是了。 有时候,沈弃砚心情好,还会偷偷笑她“偷学百家技”,小心被这些小心眼的人追杀。 梁西苑觉得有道理,之后就不怎么偷听了。 沈弃砚的状态也很奇怪,有时候对她特别的亲近,就像是碰到了什么好事,看谁都很顺眼一样。 有时候单凭语气,就能听出这个人心情不好,说话带着些森冷的寒意。 好像有人欠了他几辈子的债还不完似的。 梁西苑对沈弃砚有种诡异的信任感,没有想要躲着他,但也不敢随意像上次那样撩拨她。 那可是她的初吻。 虽然梁西苑奉行的是男人才该冰清玉洁的双倍价值观,倒不是很在意,她就是不喜欢沈弃砚这种以上犯下的行为。 而且沈弃砚上辈子可能是条狗,他咬人真的很痛。 她本能地不想让他继续喝她的血。 秦戈走进店里,从总部拿来“修业整改三天”牌子挂上,招呼三个人到门外。 “我有事要和你们说,”他拿出三张打印的文件,“你们春熙路分店因为数次遭遇危险事件,被总部评为十大高危营业点之一”,每个高危营业点的员工都需要参加总部安排的学习。 程时:“可以带手机吗?” 秦戈:“不行。” “游戏机呢?” “也不行。” “那纸盒游戏呢?” 秦戈今天的耐心在这几句话之间用完了一半。 “当然不行!” 没等祝心使问,秦戈就在她之前说道:“不能玩游戏,也不能看漫画和电视剧。” 于是祝心使说:“我家里有事,去不了。” “我没听说过。”秦戈一点面子也不留,拆穿她的借口。 到了梁西苑,她说:“我不忍心抛下她们两个人独自进步。” “你也不想去?” 好,秦戈今天明天后天的耐心都用完了。 “不行,你是店长,必须给这两个小孩起带头作用。”秦戈看着爱穿酷酷的皮衣和机车,还会用发胶打理发型,内心实际是个难搞的封建老古董,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你必须给这两个小孩起带头作用,她们都和你学坏,染上庶民...嗯,普通人的怪习惯了。” “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程时试图卖弄他浅薄的学识,得到三个人集体鄙视。 梁西苑眼泪汪汪,能伸能屈:“秦大哥,秦boss,你不知道,现代人没有手机会死的。” “就是就是,没有手机会死的。”两个小的帮腔。 她们一人一边,抱住秦戈的腿,却被他架着直接丢进了车里。 这时,梁西苑才发现,原来今天秦戈没开他那辆拉风骚包的摩托机车了,居然换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她不懂车,看上面的喷漆和车子的外观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为什么他们那边的人总是能把钱当做她之前那个世界的纸钱一样用啊! 还有没有王法和天理了。 这个世界的工人们居然没有想过要推翻这些人霸道蛮横的剥削吗 秦戈收拾完两个小的,转过来看着那个最坏的,“男女有别,你还是自己上车*吧。” 梁西苑乖乖拒收投降,自己打开车门进去,她没坐副驾,而是拉开后排的车门,和两个小孩挤在一起。 秦戈看了她一眼。 “好挤。”没心没肺的程时抱怨。 祝心使悄悄在梁西苑耳边说:“你也不想和那个冰块坐在一起吧。烦死了,总是罗里吧嗦的。偏偏现在又暂时不得不听他的话。” 第74章 其实她们根本没有拒绝培训的权力,不过是习惯逗秦戈玩,每次都想看看他到哪一步才会生气。 秦戈大概是读了很多程时说的写满了之乎者也的催眠书籍,就算生气也不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 而是默默地在细节上表现出来,比如他生气的时候眼皮会往下压一些,语调也会低沉一些。 祝心使悄悄对梁西苑说,她觉得这样的人生气起来最吓人。 梁西苑则会悄悄地回问她,秦戈是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不会到时候在哪个地方一次性给她们报复回来吧。 后来两个人讨论后一致同意,那她们就推程时出来挡枪。 梁西苑不确定她和祝心使说的话被沈弃砚听见了没有,谁叫他的身份特殊,不可能参与进她的生活里。 像个见不得光的外室,每天只有回到家,才出现在她面前。 自从祝心使住进她家之后,他和她之间的交流就像偷-情,只能趁着其他人不在,偷偷地聊天。 沈弃砚好像讨厌所有人。 不管是祝心使,还是程时,又或者是秦戈,只要哪天她们一起说的话多了,他那天就会格外地幽怨。 男鬼心,海底针。 梁西苑想起沈弃砚,他的声音恰巧也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你们两个的关系似乎很好啊,他也不怕你不肯去,叫你你就上车了。” 关~系~很~好~ 今天的语气格外阴阳怪气,梁西苑都能想到那个很流行的河狸表情包了。 他怎么这么爱吃醋。 男人爱吃醋不行啊。 梁西苑赶紧停下发散的思维,糟糕,她都忘记沈弃砚能听见了。 怎么一点隐私都没有。 “没有吃味。”沈弃砚只能听见前半句,后半句被梁西苑藏在内心深处,凭现在的他,无法探知到最深处。 今天他没有配合她做出恼怒的表情,而是冷声提醒她。 “那里很危险。” “很危险我也要去,而且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不去。”她在心里悄悄回答沈弃砚,“再说,不是有你在吗?你算到我会有危险,而且能扛过去,可是又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导致你的计划完成不了。” “实在担心,辗转反侧,如果你还是人类,现在的状态就是愁得茶饭不思,日思夜想,睡不着。” “所以只能口嫌体正直地出现,在遇到实在摆平不了的事情,你还是会出手帮我。” “哼。”沈弃砚也没否认,但他绝不可能承认得这么轻易。 “总是依靠其他人,小心玩火自焚。” “是是是。你又不是其他人。你是一只不好惹的鬼。” 梁西苑笑眯眯回答他,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她就是一个人在傻笑。 她又没求他,是他自己主动要出来帮忙。 能利用他,也是她的本事。 再说,她也没打算只靠他。 沈弃砚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鬼性被她记在身体的危险预警中。 只是如果她不铤而走险,怎么能往上爬。 ——这个想法被梁西苑压得很深,沈弃砚从她那感知到的是暖洋洋的信任,她怕他,但只是表面上怕他。 和沈家其他人提到他名字时那种害怕和厌恶不同。 沈弃砚很难形容他的感情。 他去做了点坏事。他把那个容器的魂魄抽了一魄出来。 好处是他能体会到怨恨之外的情感,虽然很淡。 坏处是他嫌弃得不得了。 虽然都是用他肉.身滋养出来的东西,他总觉得这东西被人用过,十分恶心。 他竭尽全力压下心中的暴戾,才不把这件事做得太超额,还是引起了那些人的害怕。 不然也不会弄这什么劳什子培训。 一部分是沈弃砚的原因,一部分是,梁西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车上三个人都在,名义上是她的上司和同事,实际上是监控她的观察员。 沈弃砚他本来就是会被追杀的鬼中大物,光脚不怕穿鞋的,敢和她大摇大摆地在这三个人眼皮子底下聊天,梁西苑她可不敢。 她还想继续拿薪水和员工福利呢。 沈弃砚见她不回话,他也不肯主动说话。 他和她的距离最近,不管是物理上还是心理上,梁西苑又没法忽视他和车上其他三个人说话。 她不和车上三个人说话,她(他)们三个人居然也不主动说话。 因此对梁西苑来说,这车上几乎是坐了包括她在内,四个闷嘴葫芦。 过去的路又很远。 如果不是认识秦戈,她还以为他是一个要把青壮年劳动力拉去深山老林的园区卖掉的人贩子。 秦戈车上的软件除了导航,连音乐软件都没有。 他调出电台,默认第一个是交通广播。 里面的播音员用严肃沉重的声音告诉其他各位司机。 “近期盘山公路连续发生多起交通事故,广大的市民请注意,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出行,出行时,请尽量乘坐有保障的交通工具。” 接下来插入一段应景的广告,是某家公司出售的交通安全辟邪符。 如果那些“名家护法”、“防护范围高达80%”不是骗人的噱头,6666的售价比起梁西苑买过的东西,算得上是性价比比较高的一款。 重新接触到以前经常讨论的东西,梁西苑忽然想起楚秀辞,她们以前经常吐槽玄学界的人不把她们普通人的钱当钱看。 由于她(他)们那通货膨胀太高,四位数的东西也说是物美价廉和白菜价。 车里的人都不可能和她有共同话题,说不定这东西还就是他们中其中哪一家出过力制造出来的,梁西苑只能把想讨论的心思憋回心里。 她不是对楚秀辞的变化无动于衷,只是听见店长死亡和他失踪的消息起,她就默认楚秀辞也已经去世了。 后来见到他还活着,对她来说不算是意外之喜。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变成鬼。 她可能确实比楚秀辞幸运一些,楚秀辞没有死,对她来说,几乎变得和让她心里发毛的鬼一样。 他满眼都写着“想拉她一起下水”,梁西苑只能当以前那个楚秀辞早就死了。 没办法,楚秀辞和她的交情也只有两个月,她不会心疼他,保护自己永远放在第一要位。 秦戈停下车,说:“你们就在这里下车。” 这是一处气派、颇有年代感,却并不老旧的道馆。 能看出大量金钱维护过的痕迹,有山有水,抬眼往上望,几乎能看见远处山顶上缭绕的云层。 放在梁西苑那个世界,活脱脱一个高级度假山庄,大家都换上应景的衣服,说不定不需要特效,也能拍一部s+的仙侠剧。 她们属于秦戈手下的小兵,而先前他嘴里的“十处高危营业点”中,另外九个营业点的人,似乎也来到了这里。 梁西苑甚至看见,有和她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明显长着不会在人类身上出现的器官。 比如长在脑袋的耳朵,和被衣摆盖住的屁股后面拖着的长长尾巴。 第58章 诡异生活日常(十九) ◎他会为了她克制◎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在这个世界,她还以为自己在穿越后又穿越了呢。 梁西苑左看看右看看,秦戈、程时和祝心使三个人都不像她一样没见过世面,对这些人类之外的生物表现得很平常。 秦戈甚至点点头和其他区域的负责人寒暄了几句。 程时则在抱怨。 “怎么又有狐狸?我最讨厌狐狸了,他们的气味要么臭,要么香得恶心,啧,每次碰到他们我就吃不下饭。” 没办法,谁叫现任的妖王是狐族的呢。 像他们这样蹭机缘的关系户,当然肯定优先自己家族的人。 怕是往后一段时间,他们只能看见狐妖了。 想想都可怕。 秦戈带着她们走进道馆大堂,梁西苑还以为她们被秦戈硬拉来,穿着工服会很扎眼,没想到这里还有挺多穿着工服的同事。 只不过她们工服的颜色有深有浅,不熟悉的人大概看不出多大的差别。 “对不起,请借我过一下。” 清澈的女声幽幽地从耳边传来,梁西苑侧身给她让出一些空间。 “谢谢。” 看上去挺清秀的女生,肤色有点淡,毛发的颜色却很深。 她从梁西苑身边路过的时候,重重吸了一大口气,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然后,等看清她的动作,梁西苑就在心里低声尖叫了出来。 她怎么是飘着走的? 怎么最不可能出现鬼的地方还有鬼? 幸好她接受能力强了不少,不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叫出来,不仅丢人,还容易得罪那个无辜的路过女鬼小姐姐。 她心里的尖叫声只有沈弃砚能听见,他倒不是那种不分场合嘲笑人的类型。 第75章 本来梁西苑就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可怜虫,少年语调沉稳,在她耳边很轻地说:“灵体,不是鬼物。” 【灵体也要工作吗?】梁西苑在心里问他。 她比较在意这个,难道这里的人死了没有变成恶鬼,不仅不能去投胎,还要继续打工的吗? 那什么时候才能她这样的小市民投胎到有钱人家啊。 太不公平了吧。 她从这一刻决定再也不做好事积善行德了。 沈弃砚听到了她所有的想法,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番梁西苑的天马行空。 这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不正经的人? 满脑子净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即使投胎到富贵之家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不对,他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回应她的每一个想法。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脑子清奇的人,他却总是对她...... 沈弃砚:【你想修灵体还没门呢。】 【你身上有些天赋和根骨不假,这东西讲究童子功,你年纪太大,根骨已经定型,这辈子几乎没有再修道的可能。】 梁西苑:【你们修道,能成仙吗?能飞升吗?能活得比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出生到现在的时间还长吗?】 沈弃砚有点后悔今天对她和颜悦色了,那天他不小心失控,她似乎对他生了间隙。 其他的感情在他身上格外淡漠,他不能用那种所谓“后悔”、“愧疚”的情绪对她,他做不到。 连做不到的不甘的情绪也无法产生,他只能做到下次绝不再被低劣的鬼性所影响。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和梁西苑说一些毫无营养的废话。 他:【不能。最多就比常人多活二三十年。除非用一些邪魔外道。】 【那这些灵体呢?】 【要么是肉身太过虚弱,自己愿意以阳寿换来修灵的机会,要么死后意外得到机缘。】 有人在叫她。 在这些专业人士面前发呆和沈弃砚闲聊太过明显,会显得很可疑,梁西苑对他道了声谢。 【多谢了。其实你一直都对我还不错,愿意告诉我这么多。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一个很知恩图报的人,以后有机会,我给你烧一点好吃的糕点。】 【别再吃你那些味道太朴素的老糕点了,姐现在有钱了,给你烧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进口巧克力。那可是西洋货,洋气得嘞。】 沈弃砚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 “多谢。” “你留着自己吃吧,我不喜甜食。” “要想真感谢我,不要惹我发怒就行。” 哼,我看你其实挺享受的,怎么变成鬼了还这么傲娇?梁西苑偷偷躲着他小心地吐槽,万一被他听见,她怕沈弃砚又恼羞成怒地咬她。 真的很难想象他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情绪一激动就想咬人。 偏激的男人赘不出去的哦。 道场里的工作人员见被邀请参加的培训都到齐了,便拿起麦克风,所有员工和负责人在听到他扩音器的声音之后,全都按照要求集合在大厅。 “下面清点人数。”负责人说,“工号362,387......” 被叫到的人没有喊到,似乎并不需要她们的捧场,等到念到梁西苑工号的名字的时候,她也学着其他人的方式,装作老娘很强的模样,酷酷地看了一眼负责人。 负责人对她们的态度并不感到意外,不如说是身负异能的人多少都有点自命不凡。 即使出身不同,有尊有贱,倒没有多少人会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永远比不过出身就含着金汤匙的其他人。 点完名,道场负责人简单说了几句接下来的安排,懒得再进行多余的寒暄,拍拍手走人了。 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都被集中收好,锁起来有道馆工作人员统一保管。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吗?”其中一个带员工过来的人开口问道,“就在道场外的地方等着也行。” 他们这个职位就是背锅侠,活又琐碎又累人不说,还要给自己的上司背锅,下又要带关系户实习生。 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只能硬生生看其他人在这享受这么好的资源。 几天就有可能得到他们辛苦修炼十几年也得不到的巨大突破。 有人冷冷地嘲笑那个人的不知好歹,“别想了,谁叫你没有投一个好胎,你是姓什么的?”说话的这个人打量了一下那个人的脸,长脸,多痣,长得不太好看。 “哦,原来是那家的人。你们家又没有什么厉害的祖宗,族子族孙也豁不出去,抢不到什么资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之前还不服的那个人被呛了一下,自知是事实,也不好意思再丢丑。 垮着脸瞪了说话的那个人一眼,没趣地走了。离开的车子开得尤其快。 秦戈也从外部看了眼道馆如世外高人的桃源居处般与世独立的模样,停了几秒,毫不留恋地将头扭开。 - 梁西苑在道馆里转了一圈,惊讶地发现一件事情——这里有很多,像换芯之前的她一样的衰鬼。 衰鬼只是表达她激动情绪的形容词,在这个世界很容易造成歧义,她是想说—— 不管是那边长着尾巴和耳朵的妖族同事,还是就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普通人类同事,小群体里,总有一个看上去就一脸衰样,郁结于心的小倒霉。 这类特质的人总是皮肤颜色带着不同程度的枯黄,缺少血色,眼下有黑黑的眼圈,眼神总是无光,脊背总是微微驮着。 让最她惊讶的是妖怪里居然也有混得这么惨的,人类还好说,她还以为所有的妖怪天生就比普通人类生活在高一节的阶层呢。 两个比普通人类多长了一些毛茸茸器官的格外精致的俊男美女在说话. 雪白的长发,嘴唇形状像柔软的花瓣,眼珠带着点红色的男人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保持这样的形态,有点不习惯人类的模样,我还是更喜欢自己的脑袋。” 他身边的灰发女人说:“没错,我也更喜欢你原来脑袋的样子,看起来很好吃。” “这不好笑,”应该是兔妖的精致青年,脾气意外地很臭,看人的样子像一只兔子里会吃肉的变异体,“我说过你以后不准在我面前吃兔子肉,惹毛了我,小心我把你的妖丹掏出来吃掉。” 灰发女人白了他一眼,“小气鬼,一点气量都没有,吃肉的兔子了不起是吗?” 被她们忽视的虎妖男人,声音弱弱的,“那个,你们应该不会在这里吵架吧?来这里的好像大部分都是人类,是不是有点影响不好。” 两个人齐齐白了他一眼,眼里满是不屑,“和你一起就已经是丢脸了,我不管你平时是怎么想的,起码在这里,你要在我们之外的其他物种之间傲气一些,不能给我们丢脸。” “嗯...我尽量。”虎妖男人弱弱地回答。 这幅没底气的模样自然又引起那两个霸凌他的妖怪的鄙视。 “你真的是一只妖怪吗?要不是人类和妖怪生不出孩子,我都要以为你是人类的种了。” 两只妖怪哈哈大笑起来,虎妖一言不发地忍受他们的嘲笑。 长期遭受霸凌的人,通常对其他人的视线都很敏感,他发现梁西苑在看他,有点想转移注意力,于是和自己的同事说: “你们看,那个人类好像在看我们。” “那又怎么样?”灰发的妖怪说,“人类又听不懂我们说话。她是个没有内劲的普通人,更不可能听懂我们说话。” 看她们的人类果然很快又把视线放到别的地方,不过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而已。 两只外貌还在狼妖和兔妖之上的狐妖走到她们身边,警告这两只在人类地盘上还不懂得收敛的同族蠢货。 “你们两个蠢货,不要乱说一些有的没的东西,想找死吗?” 动物比人类更讲究弱肉强食,两只妖怪低着头走开了。没被教训的虎妖在背后偷偷地幸灾乐祸,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那窃笑的小表情完全被梁西苑收入眼中。 她对着沈弃砚感叹:【没想到妖怪的世界也和人类一样,就是行事风格比我们冲动一些,动物的野性还在,动不动就要见血。】 【幸好我们平时不经常和妖怪生活在一起,不然不知道要多出多少事端呢。】 【嗯。】 第59章 诡异生活日常(二十) ◎因为是她说的话,他会认真听◎ 梁西苑来一趟,见识到了不少平时没有见识到的东西,不管是会漂浮说话的灵体,还是行事风格与人类截然相反的妖族,让她有了一种自己又再一次穿越到异世界的实感。 老实说,她有点不甘心现在的身份,就呆呆当着被动的普通人。 她为什么不可以试着往上争一争? 弱小的人本能倾向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报团取暖,像梁西苑这样的人是少数。 即使被当做夹心饼干里傻白甜夹心那部分的人,隐约猜出这座道馆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地方,最多也就是感觉到惶恐不安和迷茫。 第76章 潜意识里的保护思维催着他们与“同类人”结盟。 许聪在那个女孩逃出她的监管者的视线范围外时,找到机会和她搭上了线。 他说:“你好,我是许聪,s省人,工龄六个月。” 他热情的态度给人一种街头派发小广告的人的感觉,梁西苑嗯了一声,报上自己的名字。 “终于等到你一个人了。”许聪惊喜地说,“时间紧迫,我就言简意赅了。” 其实不是一个人。 梁西苑能感觉到沈弃砚的存在。 他一直在这边看着她们呢。 她莫名和他多出极淡的情感上的链接,能感觉到不屑。 沈弃砚好像不太喜欢这个人。 嗯,反正他估计谁也不喜欢。 梁西苑控制呼吸,有点沈弃砚纯恨战士的心情,颇感兴趣地等着许聪想和她说什么。 “你是不是也是在失业的时候突然找到的这份工作?”许聪说,语调里包含的情感很丰富和充沛,“我就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凑巧。” “以前从没见过他们往外贴招聘广告,我学历又还不错,从来没有想过要打零工,谁知道去年人事居然和我说,老板请人算了八字。” “说我八字和公司相冲,所以这几年丢了好几个大业务。” 那奇葩不讲理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许聪的语气里还带着打工人的怨气,“我当然不肯,当时就准备去告他们。结果人家直接把2n的工资甩我脸上。” “那有什么办法,都赔钱了,我就只能去找新的工作。” “结果!”许聪用夸张的表情和肢体一起比划,“每次投简历,连个面试都不给我,我去找猎头,人家都懒得搭理我。” “我又不想和社会脱节,正好有人问我来不来上班,钱还不少,就脱下孔乙己的长衫,来给便利店打工喽。” “我真该死,真的,”许聪瞪大眼睛看着梁西苑,他一定要看着这个在他面前表现得有点面瘫的女孩点点头,做出点回应表示她在听,才肯继续往下说。 “被那些狗屁资本家pua了,还以为真是自己八字不好!来了这我就天天撞鬼,你不信去打听打听,以前十里八乡都说我命硬,撒一泡童子尿,可以赶小鬼呢。” 什么鬼? 梁西苑好像听见了沈弃砚骂人的声音,她也有点反胃,这个男人是不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许聪拍拍脑袋,乡音都蹦出来了,“不是不是,我是被他们逼成这样的,以前我不是这样的...哎呀,我就是想说,我们都被资本做局了!” “他们把我们骗来这里上班,其实都是安排好的。从联网的医院数据库里搞来了我们的生辰八字,把我们骗来当鱼饵的。” 手指比成五的数字,许聪神秘地说:“在黑市里,一只可以被炼化的鬼卖五百万!” 许聪:“这五百万,一分都没有分给我们,全部都被黑心资本家抽走了啊!” 梁西苑:“所以你想怎么样?” “他们来培训我们,肯定是我们有大用处,舍不得我们就这样死了。想训练我们学一些本领,就算是耗材也用得久一些。” 许聪摇摇头,很自信的模样,“我们团结起来,组成工会的雏形,去谈判,要求涨薪水,或者按照业绩,给我们几厘分成。” 就这? 她还以为她会说出更有反叛性的话呢。 梁西苑刚听完时,确实有点失望,觉得许聪有点市侩。但停下来,只想了一秒,就能和他共情—— 好像是没办法,他们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这方面的知识完全都被垄断了,按理说,她们这些人能被利用,理应也该有学习玄术的天赋。 最后在许聪说的资本的做局下,给他们当卖命的廉价打工仔,中间抽走的油水几乎高达百分之99%。 油皮聪明的打工仔左思右想,最多也就想到要求多分一点钱。 哎。没有钱,确实没有办法。 她也想起她最穷的日子,那真是过得苦兮兮的。 不仅没饭吃,身心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这种奇葩的世界到底是怎么运转存活这么久的。 要不来个正义人士把它毁灭掉吧。 歪打正着被猜中目的的沈弃砚:...... 谢邀,他已经在做这件事了。 由于感同身受,梁西苑对许聪多了点认同,她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又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加入。 许聪很开心。 “大妹子就是爽快。说实话,你看起来挺难接近的,我都做好失败的准备了。”他看着梁西苑,“我们工人阶级最讨厌背叛了,你可千万不要害怕,然后就反悔了啊。” “知道了。” 梁西苑说,远处有瞳孔在闪着幽光,背靠那边的许聪从她黑色的瞳孔里见到反射过来的光,也顺着梁西苑的视线看过去。 “妈呀。”他小声惊叫,“有一只兔子在看我们,眼神还挺凶的!我们还是快走吧,我们老家流传的祖宗们的故事说,以前的妖怪是会吃人的,就算是吃草的动物变成的妖怪,也会吃人。” “那只兔子怕不是想吃我们了,我在网上刷到过,其实妖怪都会偷偷吃人,不过是压下去了,怕我们底下的人暴乱。” 沉默许久的沈弃砚证实了他的话。 【他说的没错,刚才你看见的那几只妖族全都吃过人。】 【吃人现在不是犯法的吗?】 【几百年前又没这条律法,况且,你们的律法...大概只能约束你们这些身无长物的人。】 【嗯哼,就不能说得委婉一些吗?算了,这个世界还是毁灭吧。我们一起发疯,一起计划毁灭这个世界怎么样?】 梁西苑真诚地向沈弃砚发起邀请。 【我们一起作法召唤外星人,请x体人入侵地球,我们两个给他们做球奸。】 沈弃砚婉拒。 【不必了。】 谈话间,梁西苑已经和许聪从道馆外的小花园外回到内部。 分开时,许聪还不忘嘱咐梁西苑:“他们在这应该不敢随便吃人,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这种能变成人的妖怪最有心机,长得越白,心越黑,说不定暗地里会给我们下什么妖术。” 面对他的善意,梁西苑报之以李,“明白了,你也小心一些。” 客套完,两人礼貌地分别。自由活动还有三十分钟结束,许聪还想打探一些其他人的情报,急匆匆走了。 他一走,梁西苑就和沈弃砚说:“人这种生物还挺复杂的,大家利益相同的时候,时时刻刻都想着要为对方着想,利益不同的时候,就全看良心了。” 因为是她说的话,沈弃砚倒是能认真听完,压抑围绕着他的怨力,用残留的部分理智思考。 他语气不太温和地说:“是你运气好而已。这世上多的是狼心狗肺之辈。世界上最蠢的事,就是相信人性,相信他人。” 梁西苑反问他:“那我也是吗?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在面对我的时候,总是一副看透我的样子,把我当成一个傻瓜看。” “没有。”沈弃砚说,“我从没这样想过。” 梁西苑甜甜一笑,“真好,你和我遇见的其他的鬼都不同。” 沈弃砚:“你说再多的好话,说再多的甜言蜜语,紧要关头时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哦,那我以后改成骂你算了。” “请便。” 梁西苑呵呵一笑,懒得戳破沈弃砚的口是心非。 这种古代长大的鬼最爱搞什么大男子主义,总觉得男人就该如何如何,不能在其他人面前丢了面子。 为了自己的面子,黑的都要说成白的。 时代早就变了,这样的男人属于下下品,没有女人会要。 他不改变,她就来帮他改变。 自由活动时间一结束,所有人集合在道馆中心。 茶色短发的负责人用手按在球形的机关上,对应的不同房间的大门打开。 如随手捻起绿叶化作飞刀射出,她手打一个响指,将号码牌们挨个发到“员工”们的手中。 玉牌牌乘风而来,精准射到梁西苑的手心,她接住,感觉打过来的力道可以送她往后一连倒退几步。 熟悉的声音,程时哎呦哎呦地在叫唤,“好痛,干嘛这么用力,我不就刚才爬到屋顶上玩了一下吗,干嘛这么严格。” 负责人的功夫练得很到家,面对不同的人,她使出不同的力道。 不仅是程时,许聪也被打了一下,他的罪名大概是不老实的四处乱看,鬼鬼祟祟像个踩点的小偷。 就连他说的想吃人的那只兔妖都被打中了手心。 他白皙却不见血管的双手被打出了如空中惊雷一般的暗紫色。 他身后的虎妖偷偷幸灾乐祸,耳兔妖狭长的眼微眯,他没想过,这个人类女人居然敢无视停战条约,向他出手。 他是不是可以借机发难? 然而,道场的最高负责人,这个茶发女人霸气地开口:“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的话就是王法。你们谁不讲礼貌,我可以让他吃点苦头。” 第77章 “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的警告了。” 她不知道在警告谁,手掐个诀,玉牌亮起来,指引着进修的员工去往对应不同的房间。 大概是被划分到了弱鸡的行列,梁西苑看见她和许聪,还有几个人类,那只气场格外衰的虎妖,一起进入了“逃生训练”的试炼之门。 第60章 诡异生活日常(二十一) ◎她对听见除他之外的人的心声没有兴趣◎ 被选上的选拔者们各自进入相应的道馆试炼门,梁西苑她们这一道看似简单,然而却鱼龙混杂。 有像她这样的普通人类,比如许聪和他拉拢来的几个人类同盟,还有那只在妖族同伴之间备受欺凌的虎妖,甚至,连嗅过她气味的那只灵体,也被选中进入“逃生试炼”中。 梁西苑喊了声沈弃砚:“好人,沈大哥,我知道你是大大的好人,你去帮我看看其他人要做什么呗?” 总不能是祝心使她们这些一个能打十个的人过来走流程,梁西苑她们这些面对邪魔生物一点手段和力气都没有的人在那累死累活闯关。 沈弃砚自打进入这座道场,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腐臭味,他生活的环境中,很长一段时间都充斥着妖丹和人丸腐臭的味道。 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虽然事先就知道梁西苑她一定能通过这场“试炼”,但一想到她可能要吃的苦头,沈弃砚还是神差鬼使地答应了她请他去探听他人的请求。 他的灵体因为饮用过人血,逐渐偏向厉鬼化的那一边,因此不方便用灵体大摇大摆出现在其他人的周围旁听。 并且,这座道场里并不都是让人轻视的草包,他贸然出现在此处,那个善使飞刀的女人极可能抢着抓他去沈家领赏。 没什么大不了的,沈弃砚想,动用了一点自己储存的玄力,掐了个诀,那边说话的声音自动放大传进梁西苑的耳朵里。 其中一只灵体的声音:“...呼呼,饿,倦。” 狼妖的声音:“好香的人味和兔味,馋了。想吃竹笋炒人干,想吃麻辣兔头,冷吃兔,手撕兔头。” 祝心使:“她不会死在这里吧,对普通人来说,那扇门里还是挺危险的。” 程时:“好烦啊,为什么我和祝心使要去参加那什么神经病的服务培训啊,真把我们当做干杂货的小伙计了?” 狐妖:“好想上位,我的人身长得比同族都美,等我混进人类社会,我也要体验一把当妖孽的机会,求痴情女子包养,想体验一场甜甜的人妖恋。” 梁西苑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起来。 正常人会把这些东西随便说出口吗? 她听见的怕不是其他人说话的声音,而是他们的心声吧。 大概是因为他和她结过契,和沈弃砚有一定程度的通感,在外部其他人看来,梁西苑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内心世界里,她眉毛挑起,表情古怪,一脸惊讶地看着沈弃砚,像是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能感觉到沈弃砚尴尬了一瞬,但这人性格又爱面子,起码不想在梁西苑面前丢丑,玄衣少年把头微微偏过去,理直气壮。 “太久没掐诀,生疏弄反了。” 他不需要掐诀,也能探听到他人过重的执念。 执念太深,会吸引妖魔鬼怪,他作为千年大鬼,自然也拥有此种能力。 梁西苑就听见几句,操控自己的意识掐断了和其他人心声的链接。 对很多人来说,那些能被听到的心声都是浮于表面的渴望与情绪。 真正的心音甚至会被主人藏在自己也探听不到的地方。 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走到最后,才发现苦心孤诣谋求到的一切,却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梁西苑的举动让沈弃砚高看了她一眼。 他倒也不算很意外,是她的话,这样做也不奇怪。 身材高大,穿着统一练功服的黑衣男人示意他们进去,许聪对梁西苑挤挤眼,挑在前几个走进房间里。 梁西苑跟在他身后,虎妖的胆子最小,最后一个进门。 在人类面前丢份,自然引起他还没进去的同伴们,语言上和行动上的鄙视。 “逃生训练”,顾名思义,试炼者们需要各种各样的场景中逃离出来。 房间内没有电灯,众人进入房间时原本漆黑一片,等到第一个胆大的人走到中心,周围的环境忽然亮了起来。 点点幽蓝色的星火般的灯光亮起,对于使用不了玄术的普通人来说,一辈子也难得体验一回超自然的力量,有个小年纪像看4d电影似的,发出一声惊叹。 粗糙的声音嗤笑他:“没见过世面。” 这音色太过难听,说话的人听起来声带又宽又厚,语气怪声怪调,说是从喉咙里呕出来的声音也不为过。 大家一起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鑫,这只嘲笑人类的虎妖,发现他素来看不起的人类们都在看他。 虽然审美观与人类不同,不觉得是自己说话声音在人类耳朵里听起来太过难听的缘故,心里却还是恼怒起来。 同族也就算了,他不能接受被人类嘲笑。 人类们都在看他,一定是在嘲笑他! 鑫粗重的声音阴沉沉放出狠话:“你们给我小心一点,谁都不想在前方闯关的时候,还需要提防自己的背后吧。” 他话一出,原本还有些害怕和不好意思的人类们,他们那些畏惧的心思全都消失了。 这只虎妖的性格也太讨人厌了,心胸狭窄又阴险,即使妖族的身份再能唬人,也因为他性格品质低下,被害怕妖族的普通人们都矮看了一头。 虎妖读懂了微妙的空气,心里燃起一股旺盛的怒火,他发誓,如果他不能闯出这一关,绝对不会顾忌家族里的其他人,死也要拉一点人类垫背。 即使他们只是小喽啰。 反正在这里的都只是些没什么身份和地位的普通人类,又不是其他房间的玄学界的上品人类。 一个比她高一些的女孩悄悄靠近梁西苑的耳边,对她说:“我也认识许聪,我看这只老虎妖怪好像很危险,待会我们一起抱团,他应该不敢挑人多的小团体下手。” 许聪自诩智慧型首领,安排得很恰当,可惜事实并没有按照他预料的发展。 高个子女孩才和梁西苑咬完耳朵,忽然天旋地转,梁西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铺着地毯的房间。 她还穿着刚才的衣物,踩过大街的鞋踩在白色羔绒地毯上,把雪白柔软的毛踩得塌塌又黑黑的。 她尝试在心里呼唤沈弃砚的名字,马上得到了回应。 “在吗?” “我在。” 沈弃砚想想觉得不对,梁西苑要他保护她,他就出手保护她,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而且事后这里的人能够根据他用过的玄力,追踪溯源出他的身份。 沈家的人会发现死去的他居然修炼出了灵体,甚至隐约有厉鬼化的趋势。 他们不会任由他继续成长下去,不仅是为了所谓的安全,更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私欲。 沈弃砚从不觉得这些人会大度到将他超度,挫骨扬灰都算这些恶人有良心。 他们极有可能将他当做试验品,一片片撕碎他的七魂八魄,将他的力量当做喂养其他鬼物的大补之物,或是干脆将他的血给吸尽。 肉身自然不必说,被沈家人镇在老宅长达千年之久,他若是被沈家人抓住,也许到另一只鬼物将世界毁灭之前,都不可能从被奴役的命运中解放出来。 对沈弃砚来说,光是生前被欺骗,活人的肉身与至邪之物相融,便是一件足以让他遗恨千年,乃至肉身冲破沈家大阵的桎梏,召唤被打散的魂魄,化作灵体与怨鬼之间的存在。 光是想象这样的他又被沈家那群小人抓去,沈弃砚便觉得,他的鬼化程度可以再翻上几番。 话又说回来,他的计划想要成功,又不可能完全放弃梁西苑,必要时刻,他可以用别的方法帮助她。 实在不行...他当然也只能放下那些更加遥远的顾虑,出手相助。 只是...... 他就是不想在梁西苑这个总是压他一头的女人还没有开口求他的前提下,主动提出自己会帮忙。 她就不能再说些好话求求他吗? 本来想结束对话,就只是和沈弃砚打声招呼,确认一下她是不是被传动到了连他都可以屏蔽,哪个了不得的地方而已,感觉到沈弃砚巴巴地看着自己。 好像能想象出那双无甚感情的黑瞳,忽地含了水,小狗一样眼巴巴看着自己。 梁西苑想了想,决定谄媚他一下。 免得之后还要用上他。 虽然她内心是决定自己闯关来着。 留点后手总不会错。 “那个,”她说,“我是想说,有你在真好,我好像安心一点了。” 沈弃砚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半天没人再说第二句话。 第78章 嗯?人呢? 怎么不说话了? 感受到脚下有颠簸的迹象,梁西苑早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笑话,沈弃砚又不需要参加考核,通过与否,也与他关系不大,自然不知道她的紧张。 比起和美男鬼闲聊,她心中优先独自通过这场试炼。 沈弃砚感受到梁西苑内心的紧张和激动,没多说什么,有意降低存在感,保持安静。 走出房间门,梁西苑才发现她居然身处一艘游轮上,她本身是个晕船的人,不知道平行世界的自己会不会晕船。 胃里倒是没有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她的心里却习惯性地开始不适,产生一丝焦虑的情绪。 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逃生。 逃生,四处都是海,要逃到哪里去? 她关上自己的房门,探索这艘轮船的各个区域。 海面上传来阵阵海腥味,天上有海鸥在飞,海上的阳光也带着刺眼的亮。 算得上一种安慰的是,这艘船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有许多npc一样的人在四处游荡,扮演自己的角色。 梁西苑很确定这些人不是活人,首先是她记住了全部一起参与培训的员工的外貌,出门前她照过房间内的化妆镜。 右眼那根比其他睫毛要翘得更高八个度的睫毛还在,她的长相没有改变,其他人的长相大概率也不会改变。 让她确定这个判断的,还有npc脸上的表情,基本情况下,除去那些长期精神状态异常,或者大脑结构天生与其他人不同的人类,绝大多数普通人的表情都很灵动。 观察他们的微表情,你能推断出这个人是否听见了你的话,是否正在进行思考,预测她下一步的行动。 而且船上这些人,给梁西苑的感觉,就十分刻板。不像是有自己欲望和思想的人类。 她继续往前走,有人给她让路,也有人正在和旁边其他人说话,即使梁西苑主动避开,两个人也不小心撞上。 那个人当即嫌弃地看了一眼她,大声抱怨了一句“你走路不看路啊”。 不是这个,梁西苑随口说了一声抱歉,没把这个人的任何反应放在心上。 一心专注地寻找人群中最有可能的人。 她像混上游轮行窃的扒手一样,左顾右盼,不过因为人看起来挺正派,又是厌世气质的长相,注意到她的人也不觉得这女孩有什么坏心。 而是倾向于认为她是不是和同伴走散,或者需要寻找什么东西。 梁西苑看得有些眼花,这大概是度假的背景,每个人都穿得花花绿绿的。 找了一会儿,她忽然松了一口气。 终于找到了。 她赶紧记住了那个人的外貌特征,和今天穿的衣服。 不愧是玄学界的精英人士,被她看的人对目光很敏感,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她在看她。 可惜她也只是这场试炼中的npc,对她来说,身上没有沾染鬼怪气息,也没有玄力加身的梁西苑平平无奇。 可能她只是对玄学界的人的身份比较敏感吧。 经过梁西苑这个外来者的仔细观察,这个世界原生的人类们确实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人的长相很大一部分受基因的影响,但后天环境的影响也很关键。 梁西苑找到的这个女人,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不仅是身材挺拔,体态优秀,站姿一看就是很能打的练家子,这个女人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 即使在npc里,也是一眼就能认出的重要npc。 “小姐,马上就要到我们的午餐时间了,请问您有什么想吃的?除了自助餐厅之外,还可以找工作人员要菜单点菜哦。” 眯眯眼微笑的应侍生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他想拍拍梁西苑的肩膀,被她下意识躲开,只拍到肩边。 被他碰到的地方,窜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 梁西苑不想被他缠上,随口打发他:“我现在还不饿。” “女士,现在是用餐时间,每个人都必须用餐,本次旅途配备的医护小组人手严重不足,如果您因为低血糖晕倒了,我们无法提供相应的资源来救助您,请您理解。” “我在房间里吃了带来的零食,肚子还不饿。” “女士,现在是用餐时间,请您用餐。” 服务员眯眯眼笑着,梁西苑有种预感,她还是别想找语言上的漏洞,乖乖听话比较好。 这个男人睁开眼睛之后,可能会很恐怖。 “那我去自助——”她说完之前,突然脊背发凉,踮起脚往那边看过去。 餐具确实和普通的自助餐厅里一模一样没错,请你告诉我,那餐盘里放的东西是什么? 眼珠子和手指! 眯眯眼的应侍生听见这位行为有些奇怪的客人说,“怎么都是肉啊,我不喜欢吃肉,我喜欢吃素,不想吃了。” 他马上收敛了过分灿烂的笑容,露出歉意,“不好意思,那您用菜单点菜吧。我们船上的食材很丰富,您想吃的,厨师都能为您做出来。” 梁西苑接过他递过来的菜单。 第61章 诡异生活日常(二十二) ◎快来吃饭啦◎ 白底的硬质皮革菜单,上面用诡异的红色花体字写着: 【食材(肉类):嫩肉、老肉、内脏 食材(素类):绿菜、红菜、黄菜 饮品:气泡饮料、水、牛奶、可乐】 应侍者还在眯着眼笑,递上菜单后,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吓人,透着一股邪劲。 “请问您想要点些什么呢?”他催促道。 他以为这个试图耍小聪明躲过今天午饭的女人会吓得屁滚尿流,然后他就可以借机说她精神有问题,趁机将她带到荒僻的无人处,独享这份人.肉美食。 想着想着,口水忍不住从嘴角流了下来。 船上的食材又不新鲜,还是新鲜的嫩肉好吃...... 在他的期待中,面露恐惧的“嫩肉”缓缓开口—— “那我要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 梁西苑一连说了好几串食物的名字不重样,应侍者先还装模作样在小本本上写下前面几个菜的名字。 但随着她说得越来越快,就和说顺口溜似的,笔尖都要抡出火星子了,还跟不上他说话的速度。 急得他差点下意识就要召唤出几只幻肢帮忙写字了。 “喂,你这么久了,你到底写完了没有?”梁西苑念完,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大声朝着他喊道,“我渴了,我还要各种饮料来一份,气泡我要半糖的,水我要依云的,牛奶我要现挤的,可乐我要喝82年的。” “听见没有?” “.......” “喂,怎么不说话?听见没有?” “...听见了,马上给您送上来。” 梁西苑狐疑地伸过脖子,想去看他本子上是不是写下了她刚才报的所有菜单,却被他给躲开了。 “马上就给你上菜。”应侍者的笑眼好像开裂了,眼角都挤出了皱纹。 心想待会你就知道好看了,他一路小跑,赶紧逃走。 然而梁西苑只想跳车跑单。 一方面是她摸遍全身,发现身上没有一个子,万一这是要收费的,把她卖了说不定都付不上刚才点菜的钱,另一方面,她猜待会上的菜根本和她报的那些美食是两模两样。 跑就跑! 梁西苑看那人走远了,拔腿就往外走,她往外走出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几乎从游轮的中部,走到了近前端的甲板观景台部分,广播突然传来铃声。 “叮咚,午饭时间到,请各位乘客有序前往二楼的用餐大厅,我们为本次旅客准备了世上绝无仅有的美食大餐。” 她才不去呢! 然而梁西苑的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往回,往二楼的方向走。 她没有失去对身体的操控权,甚至能控制自己抬手去瘙脸上的痒,可她就是没办法叫自己停下前往二楼的步伐。 身边的npc们似乎浑然不觉,和同伴们有说有笑地往二楼餐厅走去。 “好期待啊,不知道船上有什么好吃的。” “这艘游轮确实不错,知道我海鲜过敏,还提供了别的肉菜。” “待会我要放开肚皮吃。” 乘客们兴奋地走进用餐大厅,这里被布置成一间巨大的宴会厅,像表演舞台剧的豪华剧场。 有两层楼高,梁西苑暂时没有找到上二楼的路,一楼逐渐被进来的宾客们坐满。 有少数几个人坐上了二楼,看起来很是惹眼。 有不可抗拒力因素的存在,仅过了很短的时间,船上所有的乘客都到齐了。 连二楼也坐满了人。 万众瞩目之中,许多穿着西式应侍者服装的女人、男人们,端着餐盘走了上来。 自助餐原本被放在外面的自助餐车上,被一些口味独特的乘客取走食用了一些,它们又被装满,重新被专人推到用餐大厅。 第79章 这年头,连人外生物都知道要节约粮食了。 餐厅里有一些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要么是在房间内休息,要么是在影音室里看电影的乘客,他们没有在甲板上见到可怕的异食餐车。 这会看清服务生端上来的盘子,尖叫声像噼里啪啦的鞭炮,从各个角落此起彼伏地响起。 梁西苑后桌就有一个男人在尖叫,他发出精准高出c调不知道多少度的海豚音,叫声几乎可以刺破耳膜,梁西苑甚至需要捂住耳朵,才能挡住他这老天赐予的过人的天分。 似乎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餐盘里的食物的真貌,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那些发出尖叫声的客人,还以为这是什么整蛊游戏。 大声和旁边的人说:“这是在搞什么?有人在拍什么恶搞综艺吗?我可不想上镜。” 旁边的人也回话说:“是呀是呀,真的好吵哦,现在的整蛊电视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我都没同意出镜呢,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他人隐私啊。” 两个人声讨了一番人类在当代社会逐渐丧失隐私权的问题,就连那些发出尖叫的人被应侍者几乎以粗暴的方式被拖下去,都没太过在意。 还以为这真是一场整蛊游戏,想着自己既然上电视了,一定要出点风头,回去也好和家人朋友炫耀。 说不想上镜的那个人,肚子有点饿,忍不住用筷子,夹起自己盘子里的饭菜吃了起来。 他一口吞下一只来源不明的眼球,狼吞虎咽地吃下,味道还不错,又赶忙夹了一筷子。 吃了个半饱,旁边的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筷子一下都没动。 尝试夹起,又害怕地放下。 这个人问他:“你怎么不吃啊?就算有人在拍节目,也不至于不吃饭吧?吃啊,味道还挺好的。” 被问的那个人惊恐地看着餐盘里食物的模样,心想这不是在拍整蛊游戏吗,难道他的同伴也参与了拍摄没有告诉他? 这么恶心的东西,亏他还能吃得下去。 这个人仔细观察了一下餐盘里的东西,难道是用果冻做的?他夹起一颗眼球,放到鼻子边嗅,闻到一股恶心的血腥味。 腥得像在水里泡了三百年的大咸鱼和臭脚丫,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他夹到嘴边...... 不行,还是过不了这关。 他做不到啊。 应侍者这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吃啊,怎么不吃呢?是对口味不满足吗?” 算了,我豁出去了,这个人把眼球放到嘴里,还没咬,便感觉到微微的湿润,血的味道又臭又甜。 他也大声尖叫起来! 妈呀!这是真的!他肯定是吃到了真的眼球! 他立马弯腰干呕,用手去抠自己的喉咙。 两个应侍者仿佛复制人一般的眼睛弯弯,对他旁边的同伴歉意一笑,带着吃下餐盘三分之一食物的这个人的同伴走了。 这个人也以为这是什么整蛊游戏,一点不对劲的意识都没有,反而洋洋得意自己实在太有定力了。 被带走的人居然占了整个餐厅的四分之一,剩下其他人,大部分都开始了自己的进食,还有少部分人像梁西苑这样僵持着,旁边站着索命的应侍者。 “女士,你怎么不吃啊?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东西。”服务过梁西苑的那个应侍者说。 本来他不负责这一桌,按照规矩,谁的客人不配合,谁就可以吃掉那个客人。 梁西苑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虽然美味,但实在太烦人,解决她的功夫,够他吃好几个人了。 在质量和数量之间,这个应侍者还是选择了质量。 梁西苑重重一拍桌子,指着上面的菜愤怒地说:“我明明点的是蒸羊羔蒸熊掌鹿尾儿烧花鸭...”后面的她自己都忘了,梁西苑加重了语气,总之气势上不能输! “.......我点了那么多东西,你怎么就给我上了这几样?” 小样,还吃不死你?想吃掉她的怪物一边想,一边赔不是,“我们厨房做菜需要时间,女士您点了这么多菜,虽然我们相信您一定能吃完,但这边比较推荐您吃完再上菜呢。” “不行,你们就是不尊重我,我吃饭就是要十个菜以上才有胃口。” “明白了女士,我们马上就给您上菜,希望您不要浪费粮食,不然厨师可能会发怒呢。” 梁西苑哼了一声,这个肚子里憋着气的伪人应侍者暂时离开,去后厨给她端对人类来说最恶心的食物上来了。 他就不行梁西苑看见那些东西还能忍住不尖叫。 到时候他一定要慢慢把她嚼碎了,从下往上吃,让她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不断有人被量产的应侍者们带走,终于有人觉察出了不对劲,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带走,直接站起来和他们理论。 “你不能就这样把我家人带走,你们这是违法的!”想保护家人的人试图讲道理。 “我们只是请他们去别的地方冷静一下而已,请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在进食的场所进行一些影响其他人食欲的行为,您也会忍受不了的。” 更过分的是甚至有人在帮腔。 “就是,我最烦你们这些吵吵闹闹的人了,真是没素质,不知道什么叫安静吗?真是一点公德心也没有。” 也有脾气暴躁的,本来就担心家人,又看见其他人在说风凉话,直接和应侍者发生肢体冲突。 一拳打过去,还没打到应侍者的脸上,手臂就被生生拧了下来,伤□□出许多的血。 帮腔的那个利己主义者惊呆了,杀人的那个应侍者转过来看他,眼里露出动物一般袭击的凶性,怕不是杀人杀上瘾了,他为了自保,连忙说,“你这是正当防卫,到时候警察来做笔录,我给你作证说是那个人先打人的。” “嗯。”应侍者不咸不淡地回应,把那只扯断的手臂放到了那个人的桌子上,“这个当做给你的封口费,现在给我吃掉。” “这个就不必了吧?”那个人讪笑着回道,眼神只有害怕。 “现在,吃掉。” “.......”那个人居然真的用着刀叉,似乎打算切下一点,应付正在盯着他的杀人魔。 他刚想忍着恶心,把东西塞进嘴里,腹部便被这个杀人魔给贯穿,从腹腔里掏出心脏,一口吞了下去。 整个餐厅乱作一团,那些被认为不好吃的下品肉,直接被怪物们随意地处理浪费,不配当做他们的佳肴。 他们喜欢吃要么灵气充足、根骨尚佳的人类,要么是性格或品格格外突出,像添加剂一样口味迥异的人类。 等到一些幸运儿都吃到两三块小蛋糕了,想吃梁西苑的这个怪物才把东西送上来。 她看着那一团恶心到放在任何影视剧里都会被打上马赛克的食物,胃部一阵不适,好几次胃酸都反流到了喉咙里。 那个应侍者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女士,你点的餐都到齐了,不过您坐的桌子放不下这么多餐盘,厨师就自作主张放在一个盘子里了。您放心,不会串味的。” 他也防了一手,如果梁西苑要继续撒泼,说她要的东西没上齐,那么他就可以拆穿她,说她能看见那些食物不是人类的食物。 如果她继续不肯吃,那么他也可以逼她吃下。 不然该进食的就要换一方了。 “你先把我的菜单给我,让我核对一下。”梁西苑说。 应侍者把菜单递给她。 梁西苑看了一下上面的字,前几道菜是认真写的,后面干脆直接用一条波浪线代替,她念了多久,他就用黑色水性笔画了多长时间的一条直线。 好家伙,还能这样偷懒的!而且上面写的字还真是鬼画符,梁西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丑的字。 连小学生都写得比他好看。 “你的字也写得太丑了吧,是怕别人偷看到你写的机密,然后在我的饭菜里下毒吗?”梁西苑说。 “...看够了吗?”应侍者想去抢那张纸条,突然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他的掌心变成黑紫色。 他抬头看着梁西苑,人类的外皮从中间炸裂爆开。 另一处的二楼,一个高大的女人跳到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顶上,又如燕一般从上面轻巧落下。 第62章 诡异生活日常(二十三) ◎打蛇打七寸◎ 女人落到地面,一把小剑从袖中发出,直直命中她附近一个西装小马甲应侍生的脑门。 那个应侍者被命中,发出凄厉的一声短促哀嚎,化作青烟不见了。 直到这个女人出现之前,餐厅里的宾客们即使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却没有人产生过想要逃离此处的念头。 她的出现如同打破某种禁制,傻呆在这里的人们终于知道要跑了,他们几乎是洪水一样,往前门的区域冲。 “一个别想跑。” 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听见这样一句话,就像是有人站在自己耳边在说话。 第80章 吓傻了的人们去推门,撞门,大门如同被铁水焊死一般,怎么敲也敲不开。 恐惧的情绪化作部分鬼怪的养料,在和鬼怪的分身打架的祝青很烦,这些怪物越来越强了。 到底是谁这么大能耐,在一艘千人的豪华游轮上放几只这么烦人的怪物。 祝青两下放倒一起扑向她的怪物,一记横扫,又踹开企图偷袭她的另一只小怪。 不止是她,船上也有一些潜伏进来的便衣,虽然不如她能打,也能分担一些烦人的虾兵蟹将。 由于祝青实在是太能打,怪物这边肉眼可见地处于下风,虽然他们都是妖法幻化出来的镜像,但背后施法的妖怪无法维持无限复制镜像需要的妖力。 西装应侍者的数量越来越少。 人类这边见到自己人处于上风,自然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担心受怕,成为养料的负面情绪也越来越少。 这时也顾不顾得上食材的口味了,那些镜像分身们直接抓起最近的人类,黑色长爪从他们脆弱的人.皮上划过。 有的怪物直接抓起食物们的脖子,有的则是将爪放在他们腹部最脆弱的脏器的位置。 它们就是想挑衅这些人,看我有人质在手,你们还敢对我们出手么? 然而背后操纵这些怪物的幕后黑手似乎落后于这个时代好几个版本,它们的威胁根本没有起到一点作用,那些成心要和它们作对的人类才不管它们手里有没有抓着人质。 招式一样地打过来,甚至还多了几分狠厉。 很快,餐厅的怪物们就被这些异能人才们消灭,二楼那些稳坐高台看戏的怪物们,也被祝青带着人,收押的收押,当场清除的就当场清除。 现场流了很多血,极少一部分是妖血,大部分是活生生的、不同的人类身上流出来的血。 有人粗略统计了一下,确认死亡的人数,凑到小队长祝青的耳边说: “船被结界封锁了,gps也定位不到,不解决施下结界的妖怪,应该出不去。” “这次的伤亡在许可的范围内,还有二分之一的额度,之后注意一点,应该没关系。” 祝青听完,点了点头,对着副队长之外的其他新人说:“明白了,之后也按计划行事。务必记住,你们的作用比普通人的作用要大得多,培养你们需要消耗的资源也是一个普通人成长的几百倍之多。” “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怜悯心,伤害到自己。我们这种人在是自己之前,首先是家族和国家的财产,记住没有?” “明白。”新人们一起回应,他们大部分出身世家,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被教育长大的。 梁西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简直就像有人刻意想要她听见一样。 让她听见的目的是什么? 她本来就知道这里的人有多冷漠。 这关的名字叫做“逃生试炼”,那只纠缠她的怪物因为最先爆出本相,被跳下来的祝青一招秒杀了,因此梁西苑她应该从“被怪物纠缠”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达成条件才对。 她还处在这艘游轮上,就说明试炼还没有结束。 她没想到,看起来很忙的祝青居然走过来向她搭话。 “你是谁?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很古怪?”她自言自语说道,不讲武德地一掌拍过来,掌风带着劲劲的气,吹得梁西苑额前的碎发都被吹了起来。 吓得她赶紧闭上眼。 听见祝青噗嗤一笑,“你怕啥?我又不是那种随便打人的神经病,刚刚只是在帮你驱邪而已。” 她说,“你是不是在甲板上偷看过我?多亏你长得还挺符合我的口味,不然我这样的脸盲一般很难记住别人的脸。小姑娘,有时候太敏锐也不好哦。” 这说话的口气和方式和梁西苑认识的某个人很像,但在细节上又有着巨大的差别,让她在熟悉感之余,又从心里感受到一股接近于排斥的陌生感。 这个女人不是现实世界里的人,依旧是试炼中虚构出来的npc。 梁西苑的直觉这样告诉她。 她想找沈弃砚吐槽,却发现怎么也联系不上他。 几乎是同一时间,梁西苑想起祝青帮她驱邪的行为,暗骂了声倒霉。 沈弃砚这个邪祟还真被她驱走了不成? 祝青觉得和这个女孩很投缘,她们这种人有时候比普通人更依赖直觉和眼缘,因此不介意和她多说几句话。 她微微俯下身,英气逼人的五官在梁西苑的眼前放大,浓眉和长的丹凤眼,像极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英气女武神。 梁西苑紧张得心在狂跳,祝青戏谑一笑,故意凑到她耳边说话。 “这艘船上有吃人的妖怪,你就躲在安全的地方,不要乱跑,等我们把妖怪解决了再出去。” 祝青的队员们一顿搜查,破除了几个简单的小法阵,实在解决不了的,便过来请祝青出手。 这些异人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出带来的糯米、黑狗血等各种影视剧里也经常出现的驱邪道具,施了一个安全感满满的法阵。 这一举动毫无疑问大大安抚了这些需要人保护的弱小者们不安的内心,然而,在极度的恐惧下,有些人也会突然变得比以往更加自私。 有人冲着他们嚷嚷:“你们就这样都走了?不留下几个人来保护我们?我们都是纳税的公民,能出钱坐得起这艘船的人,也不是什么没用的社会底层人,好歹也是中产,就这样放弃我们?” “好歹也把尸体带走吧?你们也不缺这点时间,死了这么多人在这里,万一这艘船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尸体突然诈尸了怎么办?” “就是,我们大人没关系,这里还有孩子呢!好歹留下几个人保护孩子吧,这么小的孩子,你们就这样忍心看着他们陷入危险之中吗?” 有小孩因为害怕在哭,一些家长看见了,低声俯下身去悄悄嘱咐自家的小孩也跟着一起哭。 祝青没说什么,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再用自家的秘法加固了一道结界。 就这样走了。 人群发出不满的抗议,“她凭什么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冷血女人”、“不把我们普通人当人看*,这个社会完蛋了”,一时间这样的抱怨层出不穷。 想耍特权的人也有,“喂,带着我走吧,我的堂哥是c市市长的小舅子,我在市长面前也说得上话的。” 不管哪种人,都被祝青无视,他们的喊话只能留给自己人听。 到最后,谁也没得到特殊对待。 他们走后不久,就有人想从被施加了防护结界的此处离开。 有的人是不相信他们呆在这里会安全,怪物把他们当做食物和养料,一大堆食物被锁在无人看守的保险柜里,谁能保证怪物们不会选择和那些异人避战,先过来把弱小的凡人食物给吃了。 有的人是担心自己还在客房或者其他地方的亲朋好友,餐厅坐满时,呼唤船客的广播便停了下来,看似全船人都被妖法吸引,还有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抽身。 离开的人一个带动一个,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开,也许有人更多地只是单纯接受不了和尸体同处一个空间,到最后,居然有接近一半的人离开祝青她们设下的防护结界。 梁西苑也离开了,她倒不是想作死,出去人的但凡看过《西游记》,看过孙悟空给唐僧画圈,他偏要走出去送妖怪人头的故事,都不会离开得这么痛快。 哎,逃生试炼,逃生试炼,她不逃,怎么算得上一场试炼,然后放她出去呢。况且,被困在试炼里,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不可控的危险啊。 和作死大军一起,她夹在两个看起来就很路人甲的npc之间,混了出去。 甲板像被龙卷风袭击,许多地方的地板四角翘起,沙滩椅一半嵌在墙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五颜六色的活鱼虾在深色的水渍圈上蹦跶。 “完了,这船不会沉吧!” “找救生艇!快走,这船不能呆了。” 就怕傻瓜突然灵机一动,眼前都是一望无际的深蓝色大海,找到救生艇能逃到哪里去? 没反应过来的,跟着最先想到这一出的人,赶紧往放救生艇的舱室赶去。 劫持游船的怪物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等这些慌不择路的人赶过去,钓鱼执法的怪物早就在那边等着他们。 九条蓬松大尾的狐狸咬断一个玄衣男人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它转过头,却是一张烧伤的脸。 右边狐面的毛光秃秃的,焦黑的皮肤和边缘长不出毛的粉嫩新肉接壤在一起,格外恶心,很符合人们对丑陋可怕的吃人妖怪的幻想。 “呕......”当即有人弯下腰干呕,也许是因为见不惯如此血腥的场景,而产生的生理反应。 然而被这只敏感的狐妖认为他可能是在嘲笑自己的长相,蹬地一跳,九条尾巴之一的一条尾巴硬如刀剑,将干呕的那人活生生锯成两半。 第81章 逃向救生艇舱室的这一小部分人被这毁容狐妖如切瓜切菜,残忍地锯成七零八落的碎块。 那一边,祝青直取船长室鬼物的首级,鬼物附身在船长身上,被她几招打散,一缕幽魂从海上飘逸而逃。 醒来的船长惊恐地看着拿桃木剑架在他要害部位的众人,对着领头那女人求饶。 “和我没关系,我就接了个电话,莫名其妙就失去意识晕倒了。” 自认无辜的船长期待听见的温情宽慰并没有出现,这些身负异能的上等人看着他,用眼神宣判他的刑期。 他认命地被他们用缚邪锁捆住双手,祝青在他的办公桌巡视一圈,在船长紧张的眼神中拉开第二层的抽屉。 在他松了一口气的眼神中捏碎那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来的护身符。 祝青的副队长拿出对讲机,和那边通话:“可以定位到我们了,火速支援。” 一阵晃动,像是普通的海浪颠簸,没吭声的船长弱弱说了一句:“好像是团伙作案,它们会不会想拆船啊。” 说完,船身又晃动几下,祝青说:“我去吧。” 她一路嗅着妖怪的气味,下楼,直行,味道被人血掩盖,混在一起,她循着气味最浓的地方,穿过尸体堆成的小山,找到断了一截的狐尾。 心中纳闷,那截狐尾被她捡起,见其中经脉俱碎,与寻常的妖兽肉无异,便直接扔在脚下,一脚踩得粉碎。 祝青跟随狐妖断尾出滴滴答答流下的淡蓝血迹,以色寻踪,在大神出现救她之前,另一边的梁西苑只能不停狂奔。 毁容狐妖:“别想跑,居然敢弄断我的尾巴。” 他在身后穷追不舍,不停发出凄厉的高频率怪叫,刺激梁西苑的耳膜。 梁西苑:“我不跑,你不就把我砍成两半了吗?你不追,我就不跑。” 狐妖拖着流血的尾巴,还在追她。 他每一次跳跃追上她,她都会跟不要钱似的,在原地扔下一张玄士以精血灌养的符纸。 这么财大气粗的打架方式,他活了几千前都很少见到,除非是走投无路只能舍财求生的世家子弟。 “看你还能嚣张多久。”狐妖记恨他的断尾之痛,有意折磨梁西苑,不紧不慢地吊着她。 梁西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救命啊!有没有能来救我!有一只断了尾巴的狐狸在追我,他长得好丑好恐怖啊。” 没有一句脏话,却侮辱性极强,破防的狐妖瞬间失去逗弄她的心思,恨不得当场就把她咬成碎片。 梁西苑运气好躲过他尾尖的用力一刺,坚硬的墙面被他戳出一个巨大的破洞,大到如果古人凿壁偷光凿出来的墙壁有这么大,两家就直接打通了。 梁西苑很害怕,不语,只是一个劲地叫救命:“救命啊!妖丑心还恶,快来救我,不救我的话,船也要被凿烂了,到时候我们谁都活不成。” 她侧身,惊险地擦过他的尾巴,右脸被划开一道小口。 一个女人夸奖她道:“反应力还不错,就是速度太慢了,不然可以躲开的。这种攻击方式虽然杀伤力大,不过很好躲开。作为普通人来说,勉强合格。” 祝青从戳出的洞口跳下来,拍了拍梁西苑的肩膀,“嗓门还不错,老远就听见了。我不想沉船所以跑过来帮你了。” 边说着话,祝青游刃有余地徒手捏住狐妖的尾巴,硬生生把它掰断,一下、两下...... 剩下的八条尾巴,又被折断三根。 祝青说:“你杀了47个人,我很生气。” “差一点就要超过红线了,按照法律,我可以就地处决你。” 她说,几下把狐妖打得败退,开始求饶。 祝青没有同意,拿出特质的匕首,剖开它的腹部,从里面取出一颗黄橙橙的药丸模样的丹状物。 她把它揣进身上黑色夹克的口袋里,抬头站起来,梁西苑连忙说:“谢谢你救了我,你是维护正义与和平的英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的大恩大德,我会记得一辈子。等我回去之后,就给你的单位送锦旗。” 沉重的气氛终于缓和,祝青噗嗤一笑,“我等着你的锦旗。” 救援船姗姗来迟,幸存者们被支援的医生们一个个翻开眼皮,打着手电检查瞳孔和口腔,得到允许之后方可登上救援船。 “去排队吧。”祝青轻轻推了梁西苑一把。 医生检查完她的瞳孔和口腔,用手示意她通行:“后面的可以过来了。” 梁西苑走过两艘船之间衔接的桥梁,那边的祝青还在忙忙碌碌地指挥人搬运,很多东西,被她们装进带来的箱子。 排在她后面的人检查完,梁西苑往前走,给那人腾出空位。 当她两只脚全部踏上救援船的那一瞬间,人被送回到了现实的小黑屋。 幽火莹莹,其他人闭着眼,神情或迷茫或痛苦,有人倒头睡在地上。 她对上一双金黄色的竖瞳兽眼,虎妖一个慌张,嘴吓得闭紧。 睡着的那人脑袋被生生咬断。 一人一兽都愣怔在原地。 啊?这么明目张胆地就杀人了?! 第63章 诡异生活日常(二十四) ◎人生就是怨气比鬼大◎ 虎妖呆傻地张着口,红色的血从他嘴里流出,大脑短路,他砸吧砸吧嚼了几口,把那颗脑袋吃下肚。 “真香啊,啊...”他呆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为自己辩解,“人不是我杀的,我醒来的时候他就死了。” 话是这样说,虎妖幸却意图很明显地扑过来。 “算了,随你怎么想吧,你见到我吃人了,我不能放过你。” 看不见的屏障将他弹出去,他和梁西苑面面相觑都愣了几秒。 这几秒后,大部分躺在地上的人都悠悠转醒,他们睁开眼,又在小黑屋里见到了需要逃生的场景,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还在试炼中没有逃出来。 有几个人两眼睁开就是从地上弹起来逃跑。 “救命啊!救命啊!” 幽蓝色的点点火光中,他们惊恐的脸时隐时线。 有人在害怕,有人却很地狱地笑了出来。 “噗嗤”的声音在公式化的救命呼唤声中格外突出,一声下去,又是另一声“噗嗤”声响起。 幸和梁西苑都无语了,被看不见的空气墙震得脑袋发晕的幸不信邪地再一次扑向梁西苑,结果又被震得摔出去。 难道是梁西苑身上有什么保命的法宝?不可能啊,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寒酸的普通人类,和隐藏的高手就根本沾不上边。 “啊啊啊!这里死人了!” 跑着跑着,运动让大脑清醒下来,那几个在试炼里跑出奇迹的人,在现实中跑了一会儿,脑袋倒是回归清醒。 脚却意犹未尽没停下来,直至踩到那个被幸啃掉脑袋的受害者,又惊恐地叫出来。 幸听得脑瓜子嗡嗡疼,他不懂一个虎妖也会被分配到逃生试炼,在试炼中,他先假意与那些玄士合作,一起打败试炼里作妖的鬼物。 鬼物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幸突然好奇,在试炼中吃人会是什么味道的,便心生恶意,偷袭了最近的玄士。 他生吞了那名玄士的脑袋,嚼得津津有味。 人脑的味道果然和他很久之前有幸吃到过的一模一样,咸香重口的肉味在舌尖荡漾开,幸感动得眯起眼。 他一口一口地细品,舍不得全部吃完,可惜,吞进肚子里的时候,他的肠胃里吞进的是一大包空气。 这是意识里的幻境,他吃进去的大脑不是实物。 机会难得,幸不想从幻境中离开,他想尝尝那个领头的玄士的味道。只是他打不过她,他的实力在妖族里不好也不差,一般般的水平。 打不过一群以多胜少的玄士,于是幸在咬断两个人的脑袋后,奸诈地一掌拍死那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鬼物,从试炼里出来。 他百年没有开过荤,一开荤就控制不住。一块那么香的肉摆在他的面前,幸去探了探那个人的鼻息。 没有呼吸,尸体还是温热的,人才死不久。 脑子还没有完全死透,现在吃,口感应该和活人差不多。 被这么多人看见,还是在人类的地盘,幸破罐子破摔,朝被尸体绊倒的,还一直发出尖叫声的那个人发起进攻。 他扑过去,又被屏障推开。 幸感觉自己要完了。虽然他来这里之前就浅浅地有不好的预感,多疑的他想过是不是这些一直看不起他的同事们想害他,为此还偷偷防备过他们。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因为自己忍不住犯了戒。 习惯性怪其他人的幸都无语了,他没办法欺骗自己是有人害他,不过幸敏感的神经又想了想,肯定是他的同族联合其他人类设的局。 人类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在他们的社会里争名夺利,互相攻击陷害,妖族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嗜血重欲。 本来就没错。 第82章 是设局害他的人不好。 漆黑的小屋亮起与室外无异的光,幸狰狞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他数次攻击其他人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弹开,这会儿倒是没有多少人怕他。 门被打开,把他们带进门口的男人出现。 许聪立马告状:“这只虎妖刚才吃人了,你们不管管吗?” 幸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但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那个人本来就死了,又不是他杀的。 小黑屋的下等人类不知道这座道馆是什么地方,他可是清楚得很,人不是他杀死的,嗯,所以他废物利用又怎么了? 果不其然,男人听见许聪的告状,只是带着警告的意思,不屑地睨了虎妖幸一眼,便把眼神移开了。 许聪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想包庇呗,或者说是根本就不在意他们这种普通人的性命,心中闪过一丝愤愤不平。 可在试炼中的遭遇,幻境里,他还在以前的那家黑心企业工作,场景里所有出现的同事,许聪都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和为人。 场景实在是太真实,他甚至还打开公司的电脑,输入密码,试着做了点工作。 居然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碰到这样好的机会,许聪第一时间当然是找到他以前最讨厌的同事和上司,把他们臭骂了一顿。 “我早就看你不爽了,每次都把难做的工作推给我,抢功劳的时候你倒是出现得飞快。” 这是他最讨厌的同组同事。 “你个秃顶男,就知道上班摸鱼,把锅都推给下属,生病跟你请个假比登天还难。” 这是他最讨厌的上司。 许聪骂爽了,丝毫没注意到眼前的两个人脸黑了。 他越骂越起劲,唾沫星子都吐到两个人的脸上。等他注意到,也觉得奇怪。 咦?因为做服务业,压抑了自己吗?他怎么骂人的功夫变得这么牛了? 两个人脸都被他骂黑了? 许聪沾沾自喜了一会儿,然后撒腿就跑。 不跑是傻瓜!这两个人明显不正常了! 他就是做危险行业的,几次鬼口逃生,对这种事情很有很强的敏锐感。 妖魔鬼怪要吃人了,许聪骂出来的鬼大闹公司,把办公桌砸得稀巴烂,文件也满天飞。 整栋楼的人都在逃跑。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玄士们当然来了。只是他们不像普通人认知里的警察,只负责降妖,不负责保护市民。 许聪眼睁睁看着他认识的人,因为来不及逃跑,或者运气不好,不在玄士们降魔的路线内,被鬼怪直接害死。 虽然只是幻觉,看着也足够让人闹心的了。 通过试炼的人,被带出房间,直到二次会和,没有参与逃生试炼的人倒是一个都没少。 而他们对人数变少的事似乎也不太在意,可能也是心知肚明。 道馆的总负责人挑眉说道:“你们这批人还挺厉害的嘛,有这么多人都能通过试炼。”她转眼看向那些满脸不耐烦的难搞的世家小子弟和几只妖怪,心情也很忧郁。 其他角色就有点难搞了,个个性格都这么差,她又不能把他们都打一顿。 或者粗暴地打死。 梁西苑紧急呼叫沈弃砚:“在吗在吗?求送法宝,回去我给你烧纸钱。” 那些纸钱又不能到他手里,沈弃砚很无奈,能怎么办呢,要他说,梁西苑这个人也挺倒霉的,就是没有他倒霉。 如果她知道她用掉的符纸能换多少东西,绝对不会用得那么爽快。 看来他算命的本事还不错,算到她还没到发财的时候,就真的没到发财的时候。 沈弃砚:“我不能隔空送物,等你睡一觉醒来,东西就会出现在你的床头。” 梁西苑:“你是圣诞老人?” 沈弃砚:“你在想什么?当然是收买别人,把东西给你送过来。” 行吧,很原始的运送方式。 梁西苑眯起眼,合理怀疑沈弃砚一定是和这些玄学界的人有仇。 他能窥探到她一部分的内心,绝对不可能不知道她内心那些没有刻意压制的情绪。 作为另一个平行世界来的梁西苑,她心里始终认为,她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之所以如此畸形难活,还不是因为缺少无产阶级的反抗。 她就不明白了,作为人类,不说自己人内部如何为了抢夺资源而耍心机耍手段,作为同族,怎么能就眼睁睁看着妖族踩在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头上。 那些妖怪看她们不屑的眼神,藏都藏不住了。 梁西苑承认自己很自私,她如此愤愤不平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又不是既得利益者。 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也讨厌另一个自己受过这么多的气。到底哪个挨千刀的把她召唤过来,她一定要给这些人好看。 沈弃砚明知她的心思,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不对这个想法进行评价,隐约还有刻意回避的倾向,说明他的目的几乎百分百和她一样。 连送装备的卧底都给她准备好了。 她不大闹一场,都对不起自己曾经吃过的苦。 “你们不要以为自己很厉害就了不起了,也就是最近科技进步,世道变好了,很多妖怪和人都沉迷网络,怨气变少了,不然哪有现在这种好日子过。” “作为公司的员工,你们更应该督促自己,不要染上现代社会的毛病,动不动把隐私发到社交软件,刷短视频刷得注意力都集中不了。” 负责人讲话讲到一半,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在听她说话。 也来了火,她好心好意说话不听是吧,每个走神的人,脑门都被她弹了一下,梁西苑也不例外。 讲小话聊天的人,更是被她用玄术缝上嘴巴,连呜呜呜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倒是那些参加逃生试炼的普通人,生怕漏听什么重要内容,聚精会神盯着她,看见她惩罚不认真的听众后,还很给面子地露出崇拜的眼神。 负责人灵机一动,上面给她布置任务了没错,又没说要用什么方式完成,为什么不给自己找点乐子,再给她讨厌的人使点绊子 她按下一处机关,几个木箱子从底下被托上来。 “你们都拿好这些东西,待会打乱了一起搭档考试。” 她漫不经心地作出数钱的动作:“第一名的小组有神秘奖励哦。” 第64章 诡异生活日常(二十五) ◎反差感的兔妖◎ 道馆负责人说的“奖励”这块石子下去,没有掀起任何水花。 听她讲话的对象,要么是家庭背景雄厚,看不上外面的三瓜两枣,要么是才从危险中脱离出来的普通人。 没人有那个心思像表演杂耍一样,费力在她面前争个第一,然后得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奖励。 负责人对他们的兴致缺缺当然很不满,她抬起下巴,冲着所有人不高兴地说:“既然你们都这么期待,那第二场培训就不用给你们休息的时间了,现在马上就开始。” 有个人想说,你是把我们当人外生物在整啊,被负责人一眼瞪了回去。 抽签纸已经飘在他们脸上了。 “抽吧,赶紧的。”负责人说。 参与试炼的员工们伸出手,虎妖幸碰到那张签纸,强劲的电流蹿满他全身,整个灵魂都痛得打颤。 他吃痛地叫了一下,隔空传音问自己的同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符纸有问题。” 没有妖回他。 幸追问了两三遍,兔妖和狼妖都切断了和他的通话,将他屏蔽在外。 好不容易有妖回话,声音听起来还怪陌生的。 “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我正好缺一张虎皮垫子,从妖怪身上扒下来的,不知道拿出去会不会更有面子。” 虎妖幸被怼地大为恼火,后半句话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他听到“虎皮垫子”之后清楚是谁在和自己说话了。 不就是台上的那个女人么? 近百年来,妖族和玄士之间都维持着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这年轻的女人还是那个组织的一员,虽然看上去不是什么有地位的,也是受排挤的对象。她怎么敢明晃晃地针对他,说出这种话? 想到还在人家的场子里,幸忍下了一肚子的火,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没有脚的灵体女生,凑到梁西苑身边,猛猛吸一口她身上的味道,幽幽地说:“你身上的味道越来越香了,别傻站着,去找你的同伴吧。” 梁西苑对她的身份感到很好奇,既不是参与培训的员工,也不是需要驱除的鬼怪,像女生这样的灵体还有好几个,在道馆里随处游荡。 其他人视它们为无物,灵体们就在那些看起来好惹的人身边转来转去,对于不好惹的妖族,恨不得离他们三里远。 吸梁西苑的灵体很外向,不仅是梁西苑,她到处闻来闻去,有时还要和被她闻的人类搭话。 第83章 愿意和她聊天的不多,每次有人愿意理会她,她就绕着那人身边转上一圈,欢欢喜喜地和香喷喷的人类说话。 灵体女孩看完梁西苑抽到的签,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又出现在她身边。 小声地和她说道:“你要倒霉了,那只老虎想吃掉你。”她左右打量一遍梁西苑,摇摇头,遗憾地说,“不行,你打不过他。” “来找我玩吧,等你被吃掉之后,我帮你把灵魂偷出来,在这里和我一起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 梁西苑心情复杂地看着女孩在身边转来转去,她和很久之前的沈弃砚一样,是很淡的灵体,不同的,容貌格外清晰,有一张很有辨识度的脸。 大大的眼睛和五官,小小的脸,变成灵体后,黑色的大瞳孔更显空灵,像带了直径很大的美瞳。 “你以前也来过这里吗?” 灵体女孩想说,当然,我还和你一样呢。很多事情她都记不清了。 这句话是她下意识的反应,句子要从她嘴里跳出去的时候,却因为规则之力,她的嘴像被拉上了拉链。 什么也不能说出来。 她想方设法换成其他的词,最后欲盖弥彰地说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我会带你出去的。”梁西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灵体女孩觉得很奇怪,在她的意识里,她出生在这,也只能在这,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地方。 听见梁西苑的话,她本来应该就觉得莫名其妙,可是一句“谢谢”却脱口而出。 她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却看见梁西苑已经走远。那边的人类在呼唤她。 女孩黑白过于分明的大眼懵懂地看着她,忽然很想流泪。 可是灵体没有泪,她不会流眼泪。 - 梁西苑出自己的签,上面写着“肆”,她是第四组的成员。 而另外几个抽到“肆”的,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一共五个人里,有两个是妖怪,一个是没怎么说过话的普通人。 剩下一个是祝心使。 妖怪是存在感很明显的霸凌两人组,一个是兔妖,一个是和她结了孽缘的虎妖幸。 两只妖怪对梁西苑的态度很不同,注意到她的视线,兔妖扯起微笑唇的嘴角,抛来一个媚眼; 而原本在他面前瘪着脸,畏畏缩缩的虎妖,则趁着他不注意,对梁西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边的普通人在积极地讨好祝心使,企图给自己找一个大腿。 青年男子走到祝心使的身边,他正处于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没有口臭,脱发,发福,脸上的皮肉还很紧实。 在全民阴柔审美的世界,他因为命格属相阴寒,经常碰上灵异事件,长相气质也带着天生的忧郁氛围。 在外貌上很有自信的他,起了巴结祝心使的心思。他走向一旁在发呆的祝心使,露出八颗齿的精心微笑。 “你好,请问你是一个人吗?” 祝心使还在发呆,立体分明的五官,加上不说话时疏离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很高冷。 青年碰了壁,心里有些恼怒,大多数男人的自尊心总是有一种看不清事实的强,但他还是自认委屈地继续搭讪。 “你好,女士,我看到你是一个人,待会可以和我一起合作吗?我认为那些妖怪可能不会和我们一起合作。” “人多一些合作,是不是对拿名次更有利?” 祝心使终于抬起头来,“你是在对我说话?” 男人尴尬极了,“当然,小姐姐你长得特别好看,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你。不仅长得好,实力肯定也很强,这么完美的人,不想和你说话才奇怪吧。” “想和你认识一下,可以吗?要不要和我结盟,待会一起行动?” “我们不是本来就抽签抽到一个组了吗?”祝心使不懂他的意思,对于男人尴尬又刻意的好话,他本来说的就是实话没错呀,但这个男人说话的语气和眼神让她不舒服,不喜欢。 于是她直接说道:“哦,谢谢你说实话,可是我不想认识你。” “......”男人心想,果然当舔狗就是得不到好结果。他都这么真诚了,这个女人居然这样对他。 果然现在的女人性格都不行,就应该回到以前的社会,有点实力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么? 要是他投胎到这些玄学世家,肯定比这些女人做得都好。 忽然,这个男人的心声被他不受控制地大声念了出来。 “我就是嫉妒其他人,特别嫉妒比我混得好的女人,凭什么?” 这下他出名了。连对普通人不在乎的玄学界人士,和把人类当做食物的妖族都看着他: 都这个年代,这个时代了,怎么还会有这么神经病的老古董? 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的想法,就算和他是同一个性别的男人,内心也不敢苟同这个人的话。他们已经见识到女人在很多方面的天赋,不仅是智商,在通灵上更是比男人更有天赋。 明显的事实摆在面前,谁还装瞎子故意打自己的脸? 就连妖怪都觉得,女人要比男人更加好吃滋补一些,肉质更好,可不是从本质就能看出女人更好么? 所以这个男人到底是从哪里耳濡目染学来的思想观念,他身边又没有其他人是这样想的。 不过这个男人就是个皮相勉强看得过去的小喽啰,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多半是有人看他不爽,想整他,才设计施法让他把心声说出来了。 大家看个乐子,也就会不理这个跳梁小丑,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事情上。 祝心使嫌弃地走开了,看见这个没用还自以为是的男人,就像在路边见到一团恶臭的动物排泄物,赶紧走开。 男人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整他,左看看右看看,大家都把他当做不重要的空气人,也没发现整他的人到底是谁。只看见一只偷笑的虎妖,心里憋着一口气。 他说的有错么?虽然没有人教他这个观念,但他出生到懂事之后,就莫名有了这样的想法。他有灵性天赋,所以才能在这里参加培训不是么? 他感觉他的想法是从前世继承而来的,分明就很对,为什么其他人都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一定是这样的!他就是天生和其他人不一样,天生要成才! 男人很快安慰好自己,跟着抽到同样签的人一起走进新的试炼场。 - 同样是小黑屋里的幻境,这次大家醒过来时,都处在一块。 这次的任务是捉妖,捉住最多的妖怪,哪只小组就能取得胜利。 抽签前大概是特意设置过,其他小队的配置也是玄士带普通人,没有单独出现普通人成一组的情况。 像梁西苑这种有两只妖怪一起的配置算得上独特,但也不算过分。 妖怪不像玄士有特殊的手段,但也能和鬼怪打架,只不过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扯不上关系。 既然是参加比赛,这两只妖怪应该也会愿意出点力吧? 梁西苑设想了两种情况,兔妖和跟在他后面的虎妖一起走过来谈判。 “你想拿第一吗?”兔妖问道。 他说话的语气很独特,可能因为原身是兔子,说话软软的,像踩在棉花糖上。相貌本来也是软绵绵的长相,但他性格又是明显的阴狠角色,有一种让人忘不了的反差感。 这句话是对梁西苑和祝心使说的。 大多数动物们耳力都比人类好,兔妖稍微留意,听见很多次梁西苑和祝心使的说话声,偶尔还能听见她们说话的内容。 由此他清楚她们两人大概关系还不错。至于暗悄悄走在她们背后的那个男人,兔妖懒得理会他。 祝心使说:“想,为什么不想?” 梁西苑也说:“不积极拿奖的员工,不是好员工。我想晋升,拿奖金。” 兔妖满意地点点头:“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我保证你们可以拿第一。” “什么闲事?”梁西苑问。 兔妖打了个哈欠,红红的眼睛像闪光的玛瑙,微笑唇里吐出来的字可不太友善。 “刚才,那个蠢...不是,那个我的同族,不是吃过人类么?”兔妖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花瓣一般的唇。 都说兔子是吃素的,这只兔子显得没有那么温良,他看着祝心使说:“你也知道,自从出过那种条规之后,我们这些守规矩的妖怪就再也没有吃过人了。” “你们人类可以吃牛羊肉,家畜肉,有些变态的还喜欢吃自己人的肉。”大兔子无辜地说,“很久以前,人类就是在我们的食谱上嘛。好久没吃了,平时不敢吃,在幻境里总能吃到吧。” “死掉又不是真的人,按照条规,我也没有犯法,不是么?”兔妖说完,意有所指地挑眉看了一眼在刚才的幻境中吃过脑死亡人类的虎妖幸。 幸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内心恼死这个在人类面前揭他老底的坏人了。不过同时,他又感觉到自己很幸运,其他妖都只能在幻境中吃到虚拟的人类,只有他因为运气好吃到了真人。 第84章 虽然已经在和真实身体共感的幻境中被吓死,导致肉质变怪了,不过味道还是记忆里的那种—— 妈妈的味道。 妈妈带他去狩猎的时候吃到的味道。 虎妖幸砸吧砸吧嘴,说不定他待会还可以把另外两个人类吃掉呢。想想就很兴奋。 他盯人的目光很明显,经常看动物视频的人就知道,吃过人.肉的动物和家养的动物,有很明显的区别。 眼神就是最明显的区别之一,作为妖族,幸进入人类*社会也有一段时间,社会化程度很高,和普通的动物不同,眼神中有开过灵智的光。 此时他的眼神就像失去修炼多年学得的灵智与理性,原始的兽类的欲望冲上大脑,满满都是对食物的渴望。 梁西苑和那个试图勾搭祝心使的青年男人黎语冰皆是背后一凉。一只能变成人的老虎,时时刻刻想着吃掉她们,听起来还是蛮刺激的。 裤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梁西苑打开看,附近的人想要隔空投送备忘录给她。 排除掉被家里人严格控制玩电子设备的祝心使,她的手机是设置儿童防沉迷系统的好宝宝版本,功能很少,再排除掉两个应该对手机游戏不感兴趣,而对吃人游戏更感兴趣的妖怪。 那给她投送信息的,只可能是口出狂言的普信男人。 见到他,梁西苑有种见到老乡的错觉。但还是算了吧,见到这种特色的老乡,她只觉得晦气。 想了想,她抱着看这人还能搞出什么乐子的心态,点开了“接受”。 一张备忘录被传过来。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冷血得过分了吗?虽然我们的合同上写过,工作期间出现意外,公司会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一大笔赔偿金。】 【但这是钱的事么?刚才那几个人死得那么离谱,不说本来就视人命如草芥的玄士和妖怪,其他人也居然连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人就这样憋屈地白白死掉了,换了钱给家人有什么用?钱,钱,钱,弄死一个人,赔点钱就够了,对这些妖怪和玄士来说,这点钱还不够他们几天挥霍的。】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我们普通人一点人权也没有,都被物化了。】 他说得确实没错,梁西苑很赞同他的说法,问题是,这句话是从黎语冰嘴里说出来的。 他刚才还在试图勾搭祝心使,不成之后恼羞成怒心里想了一大串不三不四的内容,被她恶作剧放出来了。 就算他说的对,按照黎语冰的人品,里面有几分是真心想改变这个世界,几分只是为自己感觉到不公平,想必真相很明显。 黎语冰指导瘾犯了,盯着梁西苑看完他送过去的短信,心里很是满意她的识相。他是一个能做成大事的男人,听他的准没错。 于是他又送了一些垃圾小信息过去。 【你比我运气好,这点我承认,那个高傲的女玄士居然愿意和你亲近。】 【你要小心,她很有可能是对女人感兴趣。我已经看透这个世界的本质了,这种有实力的人比谁都冷漠。一旦对你失去兴趣,一点旧情都不会留。】 【你听我的,你趁着她还对你有兴趣,赶紧从她那要来一点护身的东西,要她保护我们,最好是把那两只妖怪给就地伏法了。它们都想吃我们了,还给他们留什么情面。】 【特别透露一个秘密给你,我认识的人告诉我,这次的奖励很丰富,说不定还有晋升的机会,所以我才来的。不然这种会死人的活动,我才不会蠢蠢地来参加呢。】 黎语冰很有自信,他认为任何人都不可能拒绝俗物的诱惑。梁西苑听了他的话,一定会心动。 他可以先利用她,先通过这次考核,然后再抢走那个晋升的机会。 果然,梁西苑动心了。 黎语冰看着她低头编辑短信,心里很是得意。 他怎么这么聪明,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说动了其他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他运气这么好,不正说明他可以做成大事吗? 黎语冰美滋滋地想。 在看到梁西苑发来的回信:【好,我也最讨厌妖怪了,讨厌这个世界,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他一笑,感觉可以想象到未来人上人的日子,快把自己哄成胚胎了。 这个时候,祝心使凑到梁西苑身边,嫌弃地说:“那个男的是不是有神经病?为什么一直在笑,你们真的那么怕妖怪和鬼物吗?他是不是经不住吓,被吓成神经病了。” 梁西苑回她:“谁知道呢?我也觉得这个男的很奇怪,他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祝心使:“我也觉得。想象不到如果出生在男人都很自信的世界,我会有多崩溃。” 梁西苑默默被插了一箭,谢邀,她就是那个世界过来的。 这好像是她头一次发现这个世界的优点,足够弱肉强食,连男人那套我是男士的观点在这都不好用了。 不行,梁西苑摇摇头,她不能比烂。 比烂是安慰自己的阿q精神,作为被明晃晃剥削的阶级,她本来就可以讨厌世界不公平,想创死这个世界。 梁西苑:“我想拿第一名。” 祝心使:“我还以为你对拿第一名不感兴趣。”毕竟梁西苑就算当了店长,也是那种带头在店里摸鱼的人。 要不是夜晚的客人不敢招惹她们,她们不知道要吃多少投诉了。 不过服务客人本来就是幌子......祝心使倒是没说什么,而是很大方地说:“你想拿第一名,我帮你,我现在打个电话给程时,叫他不准认真。” 梁西苑:“真的吗?” 祝心使:“骗你的。我才不要他让我,我本来就可以赢过他,带你赢轻轻松松。” 这才是她认识的祝心使。 梁西苑久违地感到以前那个小女孩又回来了,两个人不自觉走得很近。 虎妖出来煞风景:“喂,你们别在那说话了,我们都听见了。” “到底愿不愿意和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两个可以很厉害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证你们稳拿第一。” “谁理你们。”祝心使说。 这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不仅是祝心使有这个想法,梁西苑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她很想拿第一,但也没想要通过让妖怪吃人来讨好它们拿第一。 这是原则问题。 然而,有个人不是这样想的。 梁西苑又收到一条隔空投送。 【就答应它们呗,反正也是假的人。你是不是童话故事看多了?那都是骗小孩的,这个人世间哪有那种坚守底线就得到好处的童话故事。】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人家想出来约束你们这些普通人的。】 黎语冰的话让梁西苑幻视某个藏在她身边的男鬼,不过他们说话的语境和背景不同,衬托得黎语冰随随便便就妥协的模样真让人讨厌。 “算了。”兔妖可惜地看了一眼路边路过的路人,说道:“不吃也没关系,免得不小心胃口大开,到时候忍不住把真的人吃掉就麻烦了。我说的对吗,幸。” “...嗯,你说的对。” 任务时间只有24小时,被俘获或者直接消灭的鬼物会算成分数,最后出去时会有排名。 黎语冰好奇地问其他盟友:“我们怎么去找鬼物?” 兔妖扭过头来,难得正眼看他。玛瑙红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你说呢,不然我们为什么会和你分到一组。” 黎语冰马上明白他话里的暗示意思,走到梁西苑身边,表现得两人似乎很熟悉,“没办法了,两位妖族都愿意和我们合作拿第一名了,我们只能牺牲一下,去给他们当诱饵了。” 为了拿第一名,梁西苑也愿意豁出去:“等晚上吧,干一票大的。” 第65章 诡异生活日常(二十六) ◎钓鱼执法◎ 深夜,接近子时,成排的路灯射出亮瞎眼的光线,将一整条大道照得如同劣质太阳下的白昼。 欲盖弥彰的光明将过分空旷的街道衬托得更为诡异。 这是一条没有生人气息的街道,以至于连动物叫声,或是任何细小的噪音也没有。工业绿植的叶片也被大灯照得枯黄。 一看就是个犯罪的好地方。 正常有智商的人类,不管是想犯罪的,还是想被犯罪的,都不会踏进这块条件太好,明显就是用来钓鱼执法的地方。 这块犯罪温床的设计者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她要钓的就是智商不高的那种。 梁西苑抱着摔在地上的清瘦男人,撕心裂肺地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大声喊: “来人啊!来人啊!有没有人能帮帮我们,我哥哥晕倒了,他好像要挺不过去了。” 找不到好心人在帮她,她哭喊得更大声了。 “有没有人能来帮我,不然我也活不下去啦。”她哭得很伤心,还流下几滴眼泪,“哥哥,你年纪轻轻就阳痿,肾气不足,走到路上都会昏倒。” 第85章 “你快醒醒啊,没有你,我们老黎家还怎么光宗耀祖。呜呜,哥哥你不要死啊。” 在旁边听着的人类和妖怪:“......”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但听起来好伤心,应该不是演的。 梁西苑演得很卖力,黎语冰被她带动得也演得更加卖力了。 只是他听着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虽然她说的话,也是他心里想的,梁西苑是第一个和他三观差不多的人,他很欣慰。 可听起来真的很奇怪,简直就像她在攻击他一样。 黎语冰困惑地紧缩着眉头,成功盖过他拙劣的演技,让哥哥晕倒的戏码看起来真实多了。 她们卖力的表演很快带来了大方的观众。 一只缺了一半脑袋的男鬼靠近正在可怜哭泣着的小姑娘,蹲下来,温柔地问她:“怎么了,你哥哥是生病了么?” 梁西苑抬起头,看见他缺了一半的脑袋,哭得更伤心,“呜呜呜,我哥哥快要死了。” 男鬼也被她的伤心感染,感同身受地流下眼泪,只不过是从嘴角里流出来的。 “真是太可怜了,我精通医术,让我来帮你哥哥看一下吧。” 他蹲下,口水滴到黎语冰的脸上,一股恶臭味飘散开。 “好香的味道。但是没有那个女孩香,不过我一向喜欢把好吃的东西留到最后。”他的口水流得更多,全部流到黎语冰的脸上,他的表情都要坚持不住了。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梁西苑抽噎着问他。 缺脑袋对她说:“没什么,我就要给你哥哥治病了,保证治好之后和我一样健康。”说完,他张大嘴巴,准备吞下黎语冰的脑袋。 三、二、一。 脑袋原来越近,臭味之源离他也越来越近,黎语冰忍不住大叫起来。 “你们快点出现啊,我都要被它吃掉了。” 他说完,才有人从草丛里慢慢走出来。 祝心使打掉那只鬼怪只剩下半颗的脑袋,它直接消散了,连带着黎语冰脸上的口水。 这点倒是有些可惜。 解决一只等级不低的小鬼,他们的分数应该增加不少。虽然这种办法很傻,就像草台班子在开玩笑。但实际上比到处去找灵智都没有开的小鬼要有效率得多。 如果他们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就能拿第一了。 可是黎语冰不干了:“不行,我不干了。喊一晚上,嗓子都要坏了。怪物的口水太臭了,我都要被臭死了。” 他没有说的是,他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因为他觉得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很丢脸,不愿意当哭喊的那个角色。 可是每次引来的怪物都不知道为什么,都继承了这个民族很好的传统美德,喜欢先苦后甜,把好吃的梁西苑留到最后。 怪物猩红的大嘴又吓人又臭,每次把脸凑近他的时候,他都要吓尿了。就不能换个效率再高一点的方法吗? 起码让两只妖怪出点力。 因为不在乎第一名的奖励,梁西苑和祝心使又不答应他们要吃人的请求,兔妖和虎妖一直在划水。 虽然没有捣乱都算他们给面子,黎语冰还是很不爽。 凭什么他累死累活,两个妖倒是轻松得很。仔细一看,兔妖在玩人类的游戏,还是某个很火的现象级国民塔防手游,玩的是打野的角色。 虎妖在玩弱智的消消乐游戏,看关卡,还打得挺多。 到了夜晚,两只妖族也放松很多。按照外面的习惯,夜晚,相当于人类把一个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让给了他们。 很多店面都会在夜晚关闭这件事是不假,妖怪们喜欢去的场所大多都会照常营业。 场所里工作的服务人员可能是想要赚钱的人类,也可能是在妖族里地位不太高,需要服务其他人赚取生活资源的低等妖怪。 比如虎妖幸。 这个时候,妖族们便可以不顾忌任何东西地露出妖怪的特征,在城市中来去穿梭。 偶尔......还能吃掉几个意外去世的人类。 很多时候,玄界的人士都会睁一只闭一只眼。 反正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吃的又不是他们花大价钱培养的家族人才。 在遥远的古代,妖怪总是随便出来吃人,现代人类的生活属于是越过越好的了。 在大多数玄士的眼里,这些叫嚣着有能力就该保护平民的人,纯属喂不饱的白眼狼,属于吃完还要连吃带拿的那一种。 听见黎语冰的抱怨,兔妖的手机传来“victory”的音效,他放下手机,说:“正好有点无聊,我们去干一票大的呗。” 祝心使看他一眼,有些意外。 梁西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隐约感觉到可能是件危险的事,但她心里是愿意的。 黎语冰也能猜到,他想往上爬的心一点也不比其他人低,反正他又不是直接和怪物打架的人,自然愿意让几个有能力的人和妖出头。 虎妖幸有点不愿意,他不赞同地看着兔妖白芍:“不好吧,我们为什么要帮人类做这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里受伤,又没人会给我们补偿。人类这么小气爱算计,第一名的奖励肯定也不会多好。” 白芍什么也不需要说,只需要用他可爱的兔子眼睛,不带感情地看幸一眼,这只很怂的老虎马上就退缩了。 “行,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主要是怕你受伤,耽误修炼的进度。有我们两个,拿第一名肯定可以的。到时候也让灰看看,我们两个比她强多了。” 呵,不知道为什么幸总是表现得和弱小的人类一样,一点骨气和血性也没有,总是随意地屈服和退缩。所以才会在妖族里被排斥。 白芍心道,今天就是摆脱让他们蒙羞的幸的日子。 如果幸知道,他死掉之后还能给妖族做贡献,一定也会泉下有知的吧? 全票同意,“肆”组决定放弃小打小摸的新型仙人跳套路,直接去硬刚分数最高的大鬼。 此时他们的分数暂居第二,第一组是程时和灰在的“壹”小组。“壹”组的领先是断层的。 ——比起“肆”组聪明的钓鱼戏码,“壹”小组的做法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得分的主力是狼妖灰。 妖怪不像人类接受过道德廉耻的教育,遵守原始的丛林法则,见血见骨,亲族相噬是极为正常的事。 对同族下黑手都没有心理负担,对于人类,灰要是心慈手软,才会被同族认为奇怪。 说不定会被大家当成像幸一样的第二个怪胎。 灰得分的方法就是一路狂砍。 字面意思上的狂砍。 她变成狼人的模样,身材足有三米高,发达如铁塔形状的肌肉鼓起,手拿一把百斤重的砍刀。 速度和力量兼有,因为是幻境,灰显得很是肆无忌惮。 以不输机车的速度在街道、小巷中奔走,见到的一切活物被她如切菜割肉一般砍断成两半。 灰杀红了眼,满足的笑容就是想掩盖都盖不住。因为脸上的表情,很好猜出她究竟是想得第一名才这么卖力,还是单纯把这幻境当做对她的一场奖励。 吓得“壹”组的其他人都纷纷寻求程时的庇护。 生怕开狂暴的灰哪次不注意,把他们也当成路边的小菜砍了。 虽然程时不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好人,对于灰的做法,也是有点看不惯。 太血腥了,于是他收了每个人一点微薄的好处费,多了他们也出不起,自认付出和他们的保护费相当的实力,从灰和幻境里其他怪物的手下保护和他一组的普通人。 道馆负责人李玉能看见幻境里发生的事,包括第一场逃生试炼。作为有点阅历和经验的大人,她自然知道妖怪是个什么习性。 硬要区别的话,她是玄士里讨厌妖怪,主张将妖族全部驱逐那一派的。 李玉的目光在“壹”的镜子上停留一小会儿,便转向“肆”的队伍。 因为梁西苑她们画风清奇的驱鬼方式,她之前也一直在看“肆”打发时间。没办法,她是考场的监考老师头头,总不能带头玩手机刷低智小视频吧? 镜子里的黎语冰问:“我们要怎么找到那些分数高的鬼呢?” 幸嗤了一声:“混分的废物。又没实力,脑子也不聪明。像你这样的人类,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和我们一组?” 黎语冰不爽。他忍了。 干大事的男人就是要能忍。昔日韩信能忍受□□之耻,他也能忍受一只臭老虎的羞辱。 梁西苑想了想,拿出智能手机,在各大论坛搜索“十大都市传说”、“恐怖闹鬼事件”等字眼,从各种赚黑流量的和起号的账号中找到真实性比较高的帖子。 点进去,选出一个和她们距离最近的地方。 把贴子里的信息摆在其他人和妖的面前。 梁西苑:“我们去这个地方怎么样?” 照片里是一座花园小别墅。 发帖的人是房屋中介。 第86章 梁西苑那个世界的法律规定:房屋是凶宅,房东有义务提前告知房客,否则房客可以要求房东和中介退回押金与房租。 鬼怪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规定:闹鬼的房屋不允许出租,除非请专业的大师驱魔,才能继续出租。 中介在抱怨请大师的价格太高,都快是房子价格的三分之一了。居然要七位数以上。 这简直就是在抢钱! 梁西苑和黎语冰都在和中介共情,房子她们买不起,被这个反人类的离谱规矩压榨到的情况是类似的。 而祝心使这个没心眼的孩子心直口快地说了一句,“请我的话,价格至少是这个数字的一倍以上。原来对普通人来说,付这笔钱要,这么困难。” 梁西苑不可置信地反问她:“我从之前就很想问了,我们真是活在同一个世界吗?为什么你们玄学界的人都不把钱当钱看?” 祝心使:“都是成本。家人说我们从出生开始,每天吃的食材都是特别栽培、挑选,她们不让我吃零食和其他食物。平均每天的训练经费,也要花上几万元。” “你不知道,”祝心使高傲地翘起小尾巴,“我可是有名的大人物,多花一点钱怎么了。如果不是有缘人,我才不会随便接工作呢。” “我明白了,别说了。”梁西苑听不下去了,那边的黎语冰更是嫉妒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取代祝心使,变成男版的她。 幸语气酸酸地对白芍说:“人类就是俗。整天钱来钱去的,连玄士都要谈钱,比不上我们分毫。” 白芍没理他。 夜晚路边没有出租车,妖族可以变成原型在路上行走,幸和白芍都是有道行的妖怪,哪怕原型是兔子的白芍,速度也比人类快很多。 黎语冰说自己会开车,幻境里没有车给他开。 幸又想嘲弄他们一番。可是他身边的白芍却突然发话:“幸,你带那个男的人类,和那个看起来凶一点的女的人类。” 变成原型的幸瞪大眼睛看着兔子白芍,老虎震惊地发出虎啸。 “为什么,我们又不是坐骑,凭什么让这些人类骑在我们身上?”其实他想说的是,白芍为什么对人类都比对他还好。 这不公平,明明他们是高贵的妖族,虎落平阳被犬欺,连白芍这只兔子都敢指挥他了。让他去载两个人类。 就不怕他半路发狂把两个人类吃掉? 也许他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把那个不好惹的女性人类也放到他的身上。 在幸拧巴的时候,有两米高的大兔子白芍已经蹲下,让梁西苑上他的身。 幸见他载着梁西苑走远,没办法,不敢违抗白芍的命令,让两个人类在他背后坐好。 黎语冰笑嘻嘻地坐上去,对幸说:“谢谢你啦,老虎兄弟。” 幸气得牙痒痒。 妖兽的速度比秦戈的机车还快,白芍是一蹦一蹦行动的兔子,梁西苑好像回到小时候在农村坐拖拉机的时候。 一颠、一颠、一颠。 就算白芍的速度再快,很快就达到闹鬼的花园小洋房,几分钟的极度颠簸,也够梁西苑的内脏搬家了。 她从白芍身上下来,像醉酒的人,四处转来转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白芍:“人类还挺有趣的。”他是亲近人类的那一派,本来就是吃素的兔子,偶尔吃人就是好奇、喜血,想开开荤,玩点刺激的。 他最喜欢的是温和版的sm游戏,想让妖族登上顶峰,玩弄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不够满足他的恶趣味,他想养玄士当宠物。 在白芍的眼里,梁西苑勉强算得上是一只聪明的金鱼,和小猫小狗那种动物不能比,在没有小猫小狗的情况下,可以当做一种平替。 他暂时就不打吃她的主意了。 幸的实力不如白芍,体型普通的老虎的速度比巨大兔子要慢,将近十公里的路程,比兔子晚了几分钟才到。 一到目的地,幸便抖抖身体,把黎语冰甩了下来。 其实他想甩两个人,可是祝心使比他还要强,他还没到目的地,她便提前预知他想法似的,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白芍:“人到齐了,就进去吧。” 幸:“嗯。” 白芍好心地领头,幸跟在他身后,祝心使压轴,五个成员进入闹鬼的洋房。 在幻境里,洋房里的鬼物被养得十分肥满。养成如今的大物,至少吃过百人以上。 鬼物生前都是人类,只有吃下人类才能变强,对于妖怪,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吃过百人的鬼物有了些许灵智,他不懂两只妖怪为什么要进入他的领地,还同时带着两个人类和一名玄士。 人类的味道很香,像梁西苑和黎语冰这种命格属阴寒性质的人类,对妖怪来说是糖度超标,本能就会喜欢的高热量高脂肪小蛋糕; 祝心使这样的玄士,就是营养价值超级丰富的蛋白质肉类。 鬼物又不减肥,它们只有增肥膨胀的欲望,无论是小蛋糕还是蛋白质,都不能割舍。 洋房鬼左思右想,认为是妖怪带着他们的食物来洋房野餐来了。它思考几秒,当即决定杀妖夺宝,在暗处蛰伏,没有立刻出现。 它故意在另外一个房间弄出一点动静。 果不其然,白芍马上就说:“鬼物能嗅到所有活物的气味,我们进入这座房子的时候,就被里面的鬼物锁定了。” “它的智力有限,我们分开,先把它引出来,再会和。” 白芍以为幸墨迹的性子,还会和他再多说几句啰嗦的话,掰扯一会儿。 然而幸很爽快地答应:“我要和那个男的一组,刚才他骑在我身上,我感觉和他很合得来。” 放屁,你就是想找机会吃掉我。 黎语冰在心里骂。 他不明白这老虎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满脑子都会想着吃人。 他难道都没发现一件很明显的事情吗? 如果他是来这里当吃菜的妖怪,而不是被当成一盘菜的,那他就不会和他们一起被划分在逃生试炼里,而是和他的同族一样,随便糊弄糊弄就通过第一关了。 他真以为这是纯抽签的概率游戏吗?!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自信啊! 自信的黎语冰遇到对手了,他的心里现在是崩溃的。 第66章 诡异生活日常(二十七) ◎夜间探险◎ 黎语冰的脸色比便秘还难看,刚才演虚弱的哥哥时,他都没有这么臭脸过。 他会不会因为仙人跳不小心被鬼怪吃掉很难说,和那只阴老虎待在一起,被吃掉是肯定的! 幸很不耐烦地催促道:“到底去不去啊,我可不想在这墨迹。你们不觉得这房子有一股恶心的臭味吗?比烂了几天的肉还倒胃口。” 黎语冰差点跳起来,“不行,我才不想和你呆在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吃掉我。” 幸嘴贱回击:“哎呀,被你猜中了,那又怎么办呢,你又打不过我,傍大腿也没傍上~你是个讨人厌的臭男人,没有人喜欢你。” “别说了。” 白芍阻止了两个都不咋讨全性别生物喜欢的雄性生物的话。 “幸和另外两个人去那边的房间,我和她一起去对面的房间。”他指着梁西苑。 幸哼了一声,勉强答应了。 虽然梁西苑是他看上的猎物,白芍想要,他也不能反对。 等他以后发达了...一定要把白芍狠狠踩在脚下,把他的妖丹...... 洋房里的鬼物吸吸幻化出来的鼻子,浑身被浓郁香甜的怨气包裹,好香的味道。 这只虎妖是做怨鬼的好材料。它这种懂行的鬼一看就知道,这种性格的生物,天生就喜欢怨天由人,习惯假装不幸,认为全世界都欠自己的。 做了怨鬼,如同找到天造地设的职业。 一定能将怨鬼的名声发扬光大。 可惜他是一只有道行的老虎,洋房怨鬼得多花点心思,才能支开其他生物。 至于转化幸,他都这副德行了,当然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正在抱怨的幸,忽然感觉到一股让他很满意的力量流入身体。 妖族的嗅觉敏感,屋内虽然还是扑鼻的臭味,他却渐渐习惯这种味道。 灵敏的鼻子也快分辨不出屋内屋外空气的区别,理智偶尔蹦出来提醒他,他清醒一小会儿,又沉醉对洋房的满意里。 外面的世界总是对他充满恶意,光是走在妖族生活区域的街道上,他便会生出紧张感。连其他妖怪的一颦一笑,都会引起他的反复思考。 如果是来到人类的区域,本能之外的攻击欲就会喷薄而出。见到他们,高高在上的自豪感便油然而生。 他认为人类比妖族要天生低下一等。不管是哪种情况,总之不是幸的问题。错的是秩序奇怪的世界。 幸时刻观察着祝心使和黎语冰的动作,两人一妖之间暗流涌动,祝心使不敢把后背露在幸面前,黎语冰当然更没这个胆量。 第87章 说是搜寻,他和她和他,像三人四足,你前,我追,你后,我退,光顾着比赛,找鬼物的工作全然忘在脑后。 黎语冰走不动了,他就一普通人,哪里能和两个怪物一样的生物玩! “你们想干嘛,能不能好好走路。虽然我是出不上什么力吧,但你们这样,还能找到帖子里说的鬼物吗?” 祝心使只是很无聊,她看另外两个雄性生物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想模仿他们发神经罢了。 两个庸人的战火可别烧到她身上。 幸阴阳怪气地说:“是你们两个一直在防着我,连走路都不好好走。人类也就只能玩这种暗搓搓的小把戏了,我根本就不在意。” “倒是你,人类不是最讲面子的吗?知道自己没什么用,还敢说话。你知道自己是来这做什么的吗?放在以前,你就是‘人引’......” 陌生的名词从幸的知识库里蹦出来,说话的他大脑一麻,对天花板发出爆裂的虎哮,天花板上的墙皮和灰尘扑簌扑簌往下滚,水晶大吊灯摇摇欲坠。 虎哮声持续几秒。 祝心使面无表情地捂住耳朵,露出嫌弃的神色。 黎语冰心骂:神经病吧。 声音再大,他也只敢在心里偷偷骂。 那张长相还不赖的脸,因为暴露出来的性格,莫名就变丑了不少。此时这幅满腹牢骚抱怨着忍痛的表情,把他的颜值优势逆转成起反作用的缺点。 作为旁观者的祝心使,冷漠地看着共同点很多的两人的丑态。 偷工减料的房屋都似乎开始松动,幸破坏力极强的虎哮声终于停了。 他伸出舌头,眼睛向下看到猩红的舌尖。 还好,他的舌头还在。 他扭曲地看向天花板,看向没有任何人在的虚幻的远方。 到底是谁? 反应过来的幸很肯定,他就是说出了禁词,触犯了谁在不知不觉间下好的禁制。于是他就受到了惩罚—— 拔舌。 下禁制的人不是等闲之辈,就连幸这种虽然在同族中算不上佼佼者,却天生就比人类玄士要强的妖族,都不能打破施术者的禁制。 他叫了多久,舌头便被反复拔下多久。 暴虐的老虎愤怒了,连带着对这些就爱搞狗屁倒灶事的人类也愤怒了。 他神情阴沉地站在原地,像盖了一朵沉沉的乌云,修炼出的第三只眼睛从额间露出。 他看见表情可疑又像是带着幸灾乐祸的祝心使,看见在流泪的黎语冰。 怒从中来,变回原型,不管不顾地对黎语冰和祝心使一起发起攻击。 祝心使跳开,反击。幸的注意力被她引走,半路调转方向,跟着她的轨迹一起动。 黎语冰呆在原地,眼泪不停往下流,激烈的嗡鸣声后,他的世界陷入一片真空,褪色,无声,呼吸与胸膛间的起伏都变得轻飘飘的。 他的反射弧似乎绕着洋房跑完一圈才回来,黎语冰歪歪扭扭往后退了半步,好在眼泪总算是止住。 他好像...... 祝心使似乎在和虎妖说些什么,他和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可是黎语冰却什么也听不清。 祝心使:“你又在抽什么疯?” 她曾经见过许多因受妖物袭击而受伤的百姓,其中不乏偶然激怒妖物,因其激动而发出的巨声而双耳失聪者。 黎语冰痴呆失神,涕泗横流的模样,显然是后者。 即使到了如今医术发达的社会,以他的伤势,恐怕也难彻底医好。 瞟一眼黎语冰,再与幸对峙时,爬满祝心使脑海的想法又换了一种新的风格。 她不像比她大很多的梁西苑那样能言善辩,擅长把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得很清楚,她就觉得很烦。 在祝心使短暂的人生中,妖怪们没来招惹过她,长辈们也没用她们的语言在她面前形容过妖怪。 因此祝心使对妖族们的理解,基*本上来自在家外面的玄士专门学校,和从其他人嘴里听来的事迹。 有好有坏。 她不是亲妖一派,也不是排斥妖族进入人类社会的那一派。 因为她的年龄太短,阅历太少;也因为她天生就很聪明通透,总是能用自己天生的直觉做出很多经验比她丰富的长者都做不到的判断。 她总觉得要亲眼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即使家里的长辈没有教导过她,她无从得知她们的具体想法,但祝心使心底总有种隐约的直觉。 她们一定也都是这样想的,一定也都这样支持着她。 回到她对这几只妖怪的原始感受。 祝心使认为她不喜欢它们。 不管是这只性格讨人厌的老虎,还是笑得人畜无害的兔子,又或是那只好斗、耿直得纯粹的灰狼。 决定好后,祝心使的招式下了死手。 最近她的武学之路还是通灵之路,总是进行格外顺利。 她本来就是家族中最有希望的孩子,如此大的进步,更是被各种姑姨姐妹视作祖坟冒青烟,老祖宗在世。 只要使出全力,打败一只虎妖自然不在话下。 幸的体型大,优势以原身作战的近身搏斗,祝心使在人类中算擅长搏斗的佼佼者,可面对一只老虎,还是难免位于下风。 因此她没有选择近身作战,而是大手笔地使用那些昂贵的符箓——她自己画的,成本价而已。 作为妖族,幸天生就对妖法的学习有天赋。 世上没有不懂法术的妖族,不过即便如此,也有不善于术法的妖,它们顶多能用些杀伤力不大的小把戏。 幸就是其中之一。 几个来回之间,他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祝心使没有手下留情,她不是为了黎语冰伸张正义,按照人类的法律,伤人致聋,也不至于判死刑。 按照妖与人的和平条约,妖过失伤人,最严重的刑罚,也没有到死刑的程度。 最多让肇事的妖自负代价,请其他的妖族、人类或者亲自出马,用钱财、或是其他方法赔偿到受害者满意为止。 尽管幸从没掩饰过对梁西苑和黎语冰的垂涎,但他截止到目前,也就是在嘴上放肆了几句。 黎语冰的耳聋属于妖的过失伤人,幸没有伤害他的动机。 按理,祝心使没有对幸的当场处决权,但她和他在参加员工培训前签署的合同,弥补了这一点。 【生死自负】 意味着祝心使只要愿意,就可以直接对幸下杀手。 相当于钻了条约的漏洞——是幸先向祝心使动手,然而他却因为自己实力不行,没有对祝心使造成实质的伤害。 相对的,祝心使也不能直接像古代的人类壮士武松打野生大老虎那样,当代的守法玄士把成精的虎妖打死。 她被赋予的正当防卫权只到将虎妖打得失去行动能力为止。 签了合同的祝心使,遇上同样签了合同的幸。 制定规则的是同一批人和妖,就算普适的条约和特殊的合同有冲突的地方,怎么解释,也是同一批人、妖说了算。 同时想到这一点,幸和祝心使的神色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幸的兽瞳中,愤怒之外,充斥着被背叛算计的不甘感。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同族背叛,他看似能扬眉吐气改变命运的机遇,却是一次要他性命的圈套。 而祝心使...她打算听从内心的直觉。 - 另一边,梁西苑和白芍,来到对面的小房间。 除了沾满灰尘的家具,她和兔妖都打了好几个喷嚏。这里什么也没有。 没过多久,头顶的天花板在晃动。 梁西苑:“地震了吗?” 应该不是地震,那边传来的虎哮辨识度很高,人嘛,好像就是有一种习惯,喜欢在周围晃动的时候,问上一句“是不是地震了”,好像这就是对自然的尊重。 白芍笑眯眯的,兔子的三瓣唇化形为人类时,被他心机地设计成有巧思的微笑花瓣唇。不笑也像是在笑。 夜晚对妖族来说比白天更为自在,他露出了一些兽类的特质。 大兔子的大白耳朵在黑暗中摇晃,眼珠红得发暗光,耳朵上的皮毛反射微弱的白光,还带着点淡淡的粉。 “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谁太伤心,哭得天地都在颤抖吧。”他意义不明,又阴阳怪气地说。 第67章 诡异生活日常(二十八) ◎第一名!◎ 梁西苑没接白芍的话,她不清楚他们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虎妖在参加培训的妖族之间受到排挤,是一件很明显的事。她不知道妖族之间的霸凌手段是什么模样的,毕竟它们天生野性,比人类更讲究弱肉强食。 白芍也不在意她的回应。幸被暗中选作弃子,是早就决定好的。一切都在白芍的预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叫得......那么搞笑,像是在被谁殴打一般,叫声狼狈难堪。 实在是太丢妖族的脸,真想装作不认识他。 第88章 不过好在过了今天,以后他们都看不见他了。 兔妖掐了一个术法,明明是封闭的房间,黑暗中凭空冒出许多萤火虫。 它们尾端带着明光,精灵般点点游动,将闹鬼的黑屋瞬间变成浪漫的荧光场。 兔妖说:“我能夜视。屋子太亮对我来说是累赘,这个术法用的妖力也少,刚刚好。” 梁西苑:“明白。” 她虽然好色,但在正事上很是很谨慎的。兔妖有个好皮相,是刻意撩拨,不是刻意撩拨,又如何? 她不像妖族能夜视,不会掐诀,没有工具,他的行为便利了她。这就够了。 白芍一边走,“有时候挺佩服你们人类的,”他掐诀屏蔽掉会弄脏他白净皮毛的灰尘,一边说,“我说的是你这样的人类。什么也没有,却有那么大的野心和胆量,偏偏有时候运气还不赖。” 梁西苑:“洋房的怨灵应该在我们这边。” 她感觉到了沉重的气场,呼吸莫名变得很不痛快,心情也变得很郁闷。身体的磁场好像都被打乱了。 白芍往他们身边看,他看见一团无形的气场。 它像有生命似的,明目张胆地垂涎着他们。两团大补之物,它吃下这两团肉,就不用再被困在这栋房子里当地缚灵了。 吃得再快点,还能赶上那边新鲜的。怨灵心想,它今天是碰上什么好日子了。 好吃的一个接一个送上门来。 洋房怨灵在恶趣味地观察她们,白芍能看见它大概的轮廓。地缚怨灵的真身正在污染他们的肉.体。 白芍默默掐了一个保护自己不受怨力侵蚀的术法,怨灵不攻击他,他也就站在原地不动。 梁西苑和祝心使又没答应他吃人的要求,他为什么要浪费妖力帮她解决身边的这只怨灵。 盘踞在洋房别墅的是一只等级不低的怨灵,整吃过不少人,兔妖看见他却没有半点动作,它自然能猜出他的部分态度。 他不帮忙,它先把那个女人给吃了,力量变强,再对上他时,也好多些胜算。 一股阴风袭来,梁西苑什么也看不见,白芍还算好心地没有掐断那荧光的诀。 她可以看着周围的环境,往其他的地方躲。 “在左边。”许久不见的沈弃砚的声音传来。 梁西苑当即掏出那些大师绘成的符箓,不过是迷你版,小气巴巴,又大方地把浓缩般的它们砸向那块地方。 “打到了,你的符箓太弱了。”沈弃砚说,她把它裁成好几半,自然威力也会变小。因为目不可视,她只砸中一些不是要害的边缘。 “在你面前。”沈弃砚继续提示。梁西苑手臂使劲,用惊人的手速狂甩那些迷你小符箓。 地缚灵没有想到她还有反制的手段,绘符之人是道中高手,打在它身上,痛得很。 受了伤,怨气也消散一些,越是被打,它反而越弱。 这边的情况对它不利,整栋房屋都是它感知外界的身体,地缚灵能“看”见其他三个生物的情况。它决定去抢走那只道行不浅的虎妖的丹。 身边浑浊的空气被抽走,随着地缚灵的离开,环境都像被净化了。 梁西苑能靠她的感觉,判断那只怨灵已经离开。 沈弃砚也补充一句,“它走了。” 白芍早就抛下她,化作兽形,急匆匆往另一边去。 他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慌张?梁西苑在他后面追,她猜,他可能要去祝心使她们在的地方。 地缚灵垂涎的妖丹还在幸的腹腔里。 折磨失败的对手不是祝家人的习惯,祝心使回忆那些她家传的猎妖道法,手飞快地舞动掐诀,她会给幸一个痛快。 狂风大起,她们此行要找的怨灵蹦了出来。祝心使严肃地皱着眉,仔细端详着怨灵的外貌。 现代的玄界,因为医疗条件和环境的提升,新生儿,即使是流着家传优秀血脉的玄士们生下的新孩子,他们的身体综合素质水平也都在下降。 因此祝心使的灵视等级即使在新一辈中算是佼佼者,水平也就是人类历史上玄士平均水平的中等程度。 在地缚怨灵没有刻意暴露自己的情况下,以她肉体凡胎的天赋只能看到它大概的模样。 她惊讶地发现,今晚开始,也许是还早一点的时间开始,她在家不经常有观察隐身怨灵的机会,她居然能看清它的全貌。 怨灵为了偷走幸的妖丹,还在隐藏着自己的真身,而祝心使却能看清它,清楚到能看清它真身上细小的创口。 它有着像是有肉塔身材的人类身体的轮廓,实际组成它的,是黑色的泥一样材质的不明物质。 洋房怨灵修炼到快跨得出地缚灵的限制,给自己的真身捏成宝塔似的轮廓,恐怕是为了挑衅。 如果不是因为它是黑色的底,那么组成这座塔的,大概就会是怨灵它共计吃下过的人。 仔细看的话,塔边缘的线条有很多不和谐的凸起,隐约能辨认,有的可能是手指的形状,有的可能是整颗头颅的边缘。它被梁西苑炸成战火后的碉堡,满是疮痍的破洞。 怪不得它急不可耐地来抢幸的妖丹,它想给自己补洞呢。 幸还没有死去,因为想杀他的玄士还没来得及掐下她那该死的术法。幸对地缚灵说,“我的丹给你,你帮我把这些人,和那只兔妖都送下来陪我。” 像是为了给幸争取时间似的,祝心使脚下的水泥地突然开裂。 幸飞快地引出腹腔里的丹,地缚灵没想到食物长了脚自己蹦到它的脸上,影子在笑。 它没有嘴,妖丹接触到它的任意部分,就能被吸收。 要吃下那颗丹,它必须要将真身从另一个维度的隐匿状态下释放出来。那一瞬间,祝心使抓住它,她调动了体内的玄力,地缚灵被她掰下一大块。 ——但这阻止不了它。 剩下的身子再向前一点,再向前一点,它马上就能够到。 地缚灵达到了它的终点,妖丹被取走,不过取走它的是一团白色的影子。 兔妖的弹跳力惊人,白芍远远一蹦,用白白的大板牙叼走悬浮在半空中的黄澄澄的妖丹。 这颗妖丹的归属权还没谈拢,在妖族里,幸不是天赋异鼎的妖,但他也是扎扎实实修炼过几百年的苗子。 物以稀为贵,许多妖融入人类建设的禁止发生冲突的文明社会,他们整个族群,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些许文化的教养。 再加上妖族繁衍困难,寻常的牲畜难以修炼成妖,就进到人类肚子里。 妖丹的效果不变,质量不像人间的玄士那样缩水,价值自然是水涨船高。 白芍不能确定丹药万一进入幻境地缚灵的肚子里,是否会真实地被它“吸收吃掉”,如果没有,恐怕人类这边也会绞尽脑汁找借口昧下幸的妖丹。 这东西一旦不小心到了他人的手里,要拿回来就难了。 因此他不介意向其他人,向这些人类暴露他们同族相残的丑陋一面。 白芍也有自己的私心,东西到了他的手里,其他的妖想要拿过去,似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 祝心使看着巨大的兔子在像人一样笑,莫名感觉到一阵鸡皮疙瘩。这种情况按现代心理学来说,是不是叫恐怖谷效应? 她以前见这些妖怪的时候,他们可没笑得这么像人,这么地让人头皮发麻。 她想:看来人和妖怪走得太近,也不完全都是好事。 巨宝横空出世,还是幸自己取出来的,最纯粹完美的妖丹,效果能发挥到百分百。 白芍自不必说,哪怕是没想过把这枚妖丹占为己有的祝心使,也不由得认真了一些。 一人一妖都拿出真本事,本就被削弱过的地缚灵很快就被联手打得魂飞魄散。 接下来就是这颗妖丹的归属权了。 祝心使没想过要从白芍手中抢走,于是睁着眼,目送着他把它收进他贴身的锦袋中。 人要追上兔妖的步伐,几乎要多花两倍的时间,这还是受地形影响,兔子得减速,免得拐弯时撞到墙上的结果。 梁西苑赶到杀虎取丹的现场时,白芍和祝心使以诡异的对视和沉默,达成了暂时的和解——妖丹先由白芍保管。 因为梁西苑的出现,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穷鬼且也不识货的梁西苑没见到路边捡巨款的现场,她什么也不知道,与此同时,又很有眼力见。 张扬的虎妖以原型的形态躺在地上,闭着眼,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老虎的体型似乎小了一些。可惜兔子变回了人类的模样,不然她还能用参照物对比一下。 “这里鬼物被打散了,你们走不走?”她问。 祝心使和白芍立刻动身,躲在墙角的黎语冰见他们突然往前走,呆愣了半秒,祝心使引来的光跟着她一起移动,都快消失在黎语冰的视线里,他马上就要陷入黑暗中。 黎语冰才跟上他们的身后。 第89章 少了一个成员,又有妖丹的插曲,白芍和祝心使似乎像是在心底暗暗较劲,都不划水了,见到鬼物就出手,找鬼的行为比梁西苑还积极。 幻境一天,现实一小时。 她们从幻境中出来,还是道馆里的密室,排名马上就要公布。 本来‘壹’组占据稳稳的第一,因为‘肆’组折损一名成员,人均分数变高了。 道馆负责人李玉拍掌恭喜她们。 “‘壹’组人均3196分,‘肆’组人均3583分,恭喜‘肆’组得到第一名。” 第68章 诡异生活日常(二十九) ◎升职了◎ 排名一出来,“壹”组的得分主力灰直接黑了脸。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肆”组应该是白芍和幸在的小组吧?她怎么会输给两个家伙? 灰瞥了一眼她的累赘们,和她一组的成员躲在程时的背后瑟瑟发抖,一副生怕她吃掉他们的样子。 切,如果是按照个人得名排名,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想到这里,灰不再纠结。 她又不稀罕那些奖励,对她来说,证明自己是最强的就行。 不过,灰狼眯起眼,打量着“肆”组的成员。 很明显地少了一个人,那个惹眼的丧气大块头不见了。 她又想起刚才李玉的播报,“人均”这个词用得很巧妙。 “肆”组少了一个成员,人均可不就拔高上去了。 灰轻轻哼了一声,对于道馆这边是不是故意钻规则漏洞让“肆”组赢的,她都无所谓了。 其实对于这种“人均”的算法,她还是挺喜欢的。看来人类不都是那么古板的,有些家伙还是挺符合她胃口的。 就是不知道幸的妖丹在谁那里。 一直在划水的程时也注意到不见了一只妖,他一看祝心使的表情就立刻明白那场幻境里大概发生过什么事。 这场试炼采取的是排名制,并不强求每支队伍都要得分。 从大屏幕上的计分板可以看见,有两支队伍的得分是零分,一支队伍的得分上了两位数,上三位数的也有,只有“肆”组和“壹”组是断层。 梁西苑听见有人在悄悄嘀咕:“到底送什么好东西?居然有两支队伍这么拼,哎,运气好啊。” 说话的那个人应该不是玄士,羡慕的眼神在梁西苑和黎语冰身上打转。 他看出黎语冰脸上的阴翳,不过心里依旧只有对两个乘东风的普通人的羡慕。 不怕同事过得不好,就怕同事过得太好。 哎,都是下层打工人,怎么他们就可以巴结上愿意带他们的大佬,拿到奖励呢? 他这边的战斗力,狐妖和玄士,一进去就跑到娱乐场所休息去了,他一个没权没实力的小虾米,哪敢催这些大爷做事。 玩了一天一夜,得个零蛋也正常。幸好他很快就想通了,跟着这些会享受的上等人一起去玩—— 在幻境里,他不用花一分钱,也算是体验了一下人间极乐。 不亏。 然而道馆负责人的下一句吆喝让他的心情不平静了。 李玉一脸欣慰地说:“看来你们都在幻境里得到自己的奇遇了,很不错啊。” “我们修道之人,最相信命数了,以前的俗话说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没有这三分,或许打拼的资格都没有。” 她拍了拍梁西苑和黎语冰的肩膀,“恭喜你们,你们两个可以升职了。跨越阶级的机会可不多,好好干,走向人生巅峰的机会就在眼前。” 梁西苑不明白具体是怎么个走向人生巅峰,但她喜欢“升职”这两个字,听见李玉的话自然很兴奋,不仅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还很大胆地举起手,想和李玉击掌。 李玉也伸出手,回应了这个击掌。 她的手很大,长着厚厚的茧,光是碰到就会觉得粗糙,打过来的时候明显是收了力,但还是拍得梁西苑骨头都像在震。 李玉看着梁西苑强装无事地把手收回去,忍不住笑了。 另一个升职的幸运儿就不太开心了。黎语冰或许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玉走近他,看到他阴沉的眼。 黎语冰很大声地说:“我要医生,我受伤了。” 其他人都被他的嗓门吓了一跳。这个人还挺傲气的,居然对着一看脾气就不好的负责人大喊大叫,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弱肉强食的社会环境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观念,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察到自己的想法是不对的,哪怕是那些和黎语冰同属于“庶民”行列的普通人。 他们只是惊讶,为什么他仅仅因为受了伤,就敢冲着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们的强者大喊大叫,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呢。 再仔细看的话,黎语冰他的站姿很奇怪,整具身体的肌肉呈现蜷缩的状态,这是人紧张下意识想保护自己时才会有的体态。 李玉在同情黎语冰:“好像是耳聋了,太可怜了,培训很快就会结束,我们送你去医院看医生。” 吃瓜群众恍然大物,还以为有热闹看,原来是这个可怜蛋耳聋了。 突然就不羡慕他们了。 不过他们听到了什么?培训就结束了吗? 总算可以回家了! 呆在这个地方,真是让人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时不时还有灵体飘来飘去,虽然见了世面,但又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还要担惊受怕。 好好好,早点结束,早点回家休息。 其中一个人,试探性问李玉:“那请问您,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呢?” 李玉:“待会对接你们的人会来接你们。”她指着“肆”组的成员说,你们还要再待几天的时间。 眼神特意看向白芍,“没问题吧。” 白芍回答:“没问题。” 李玉说话还是算话,她说马上,果然就是马上。 其他人迫不及待离开道馆,前脚刚走,后脚就听见救护车的声音,有人来接黎语冰去医院。 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把他抬上单架,其中一人和梁西苑对视了一眼。 熟悉的丹凤眼,是她之前在医院体检遇到过的护士姐姐。 人稀稀落落地离开,过来接人的对接人们,也是好奇地看着从道馆里出来的人,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奇遇。 灰和接她的人吵起来,或者说是她单方面地无视她的对接人。 “我不走,”她说,“白芍都没走,我和他一起来的,自然要留在这里等他。” 对接她的是一名玄士,这三只妖族本来就是最近才塞过来的关系户,对接人的上司提醒过他应付应付得了。 她不肯走,他也无所谓。把她丢给道馆里的李玉,李玉她有雷霆手段,很能来事,他把其它应该带走的人带走就行。 隐居在山中的道馆明明环境还不错,周围有山有水环绕,空气也清新,草木都比别处长得要好,但是大部分过来的人都像避瘟神似的,不让他们进去参加培训,那能早走,就早走。 闲杂人士都走光,灰似乎不忌讳周围李玉和其他道馆的小喽啰在,当着众人的面伸出手说:“幸的妖丹在谁那里。” 白芍咧开一个笑容,要不是知道他真身是一只兔子,有时候他笑起来的神态很像一条蛇。 “在我这里。”白芍说,“灰,这种东西可不能变成你的私有物。应该要回去上交给他们。” “放屁。”灰不会上他的当,“反正最后也就是便宜了哪个胆子大的,就算不带回去,他们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呢?” 大灰狼对着心肠如毒蛇一般的大白兔邪恶地笑:“我们两个把它分了吃进肚子里,法不责众,到时候要追责起来,也好有个照应的同伴,你说是不是?” 李玉打断他们:“打断一下,两位妖族,你们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这妖是死在我们这的,仇恨也被我们道馆引走了,怎么二位就想着把战利品分了,不打算给我留一份吗?” 灰对强者一向有耐心,问道:“你也想私吞?你们拿走了东西,不都应该要上交给‘朝廷’吗?对你们人类来说,这东西最多就值点身外之外,况且分一份给你,你又不能直接吸收,好东西都被糟蹋了。” 不过她愿意多说一些话,也不代表她就真愿意和李玉分享这好东西。 本来就是她们妖族打算拿幸出来试试水,看看道貌岸然的玄士们提议的合作有多大水分。 有些话她不想说,大概率也说不出来,炼出来的,又不是只有虎妖的妖丹,还有一些对人类和鬼物来说都很有用的东西......对她们妖族来说,倒是起不到多大用处。 所以她也懒得去抢,把幸完整剥出来的妖丹带回去就满足了。灰心想,大家说好后,不都是这样默认的吗?妖拿对妖好的东西,人拿对人好的东西。 就像人类的网游副本里不同职业分打boss掉落的装备一样。 灰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般莽撞,大部分得道的妖都精得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第90章 李玉很少见到新鲜的生物,尤其是这一批人和妖还格外有趣,逗妖不成,也觉得没趣,摆摆手说:“你们拿走吧。东西被你们拿了,到时候可别来我们这找麻烦。” 灰说得没错,反正妖丹到她手里,也只是过一遭,马上就要转手到其他人手上。珍贵的资源,说好是收为公用,最后还不是填了某个人的私袋。 多上贡这三份之一的妖丹,不会让她的道途好走多少,也不会让她的地位高上多少,最后还会和这些馋资源馋到眼红的妖怪们结怨,不如放手当个甩手掌柜。 梁西苑悄悄问藏在她识海里的修炼老爷爷沈弃砚:【这东西值多少钱?】 【三千万。】 没等她问出来,见多识广的老爷爷就先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你的心思写在脸上了。另外,三千万是三分之一的价格。】 沈弃砚补充;【我是把能交换的物品换成你熟悉的货币告诉你。大妖妖丹这种东西目前有价无市,实际的价格可能会更高。】 听见沈弃砚的话,梁西苑要是有实力,就直接去抢了。 天杀的,世界上的有钱人多她一个行不行。 这两只妖、一个人,就这样在她面前风轻云淡地谈着上亿的生意。她站在旁边光是听到耳朵里,就感觉自己的身价都跟着上涨,翻了几倍。 这负责人说她不是会升职吗?那原本她的年薪到不了百万,升职之后,大概也能翻个几倍吧。 梁西苑的心情又美滋滋起来,人不能步子迈太大,容易摔跤。她的日子真是一天天好起来了,以后出门在外,是不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是的。】 沈弃砚很没眼力见地打断她的内心戏。他算到她命里就要飞黄腾达的日子就在今天之后,这意味着他计划实现的日子也快到了。 不过他这句回答,主要是希望梁西苑像她话里说的那样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倒也不是说她让他讨厌...就是希望她日子过好了,眼界和格局也能开阔点,不要见到一只妖或鬼物,就往人家的脸上盯着看。 不知情的梁西苑听见他的肯定,知道她的预感没错,看沈弃砚的帅脸都更帅了。 【谢谢你,你不在的时候我还真有点寂寞。】 沈弃砚没回复。 两只妖在商议分妖丹的事,白芍稍微想了想,认为灰说得确实有道理,正好现在是关键时期,人族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这道馆是个修炼的风水宝地,两只妖大胆地就在这里把幸的妖丹给瓜分了,当着人族的面修炼吸收起来。 免费观看的真实妖族修炼场景,不看白不看。也许是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太顺,比起单纯的抵触,梁西苑好像有一点羡慕的意思。 李玉窜出来,大手摸摸她的脑袋:“不用羡慕,以后你的工作就经常能见到这些东西了。” 第69章 诡异生活日常(三十) ◎拜师记◎ 两个妖族吃完妖丹,面色红润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表情有种吃饱喝足的满意,他们拟人后依旧保留的兽态部分,皮毛变得油光水滑发亮的同时,又像坚硬的盔甲,如果遇到危险,大概直接能拿来当做武器攻击人。 李玉神鬼不觉凑到梁西苑耳边:“在看什么?还挺识货的嘛,那些就是好东西。可惜,”她戳了戳梁西苑,“大家都是文明人,爱护环境,禁止猎杀野生动物。” 梁西苑心说,小声点姐,我就是看看,不买。而且你说那么大声,真当两只妖族长的那么大的耳朵是摆设呢? 灰和白芍同时看过来,神情戏谑,这两个人类还想到杀妖夺宝了。不过另外一个人类是怎么回事?总感觉她有点奇怪,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在身上? 不管是面对威胁还是挑衅,总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梁西苑回头碰上李玉笑嘻嘻的脸,“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当真。好东西你拿了也用不上。” 两只妖都觉得无语,大多数妖和鬼,因为神经的构造不同,精神亢奋跳脱,有原始的攻击欲,喜欢有意无意捉弄其他生物。他们自己做恶作剧半真半假说要吃人的时候,倒不怎么觉得奇怪。 怎么轮到一个人在他们前面调笑着说要扒下他们的皮毛的时候,心里就总泛起一股异样感呢? 如果两只妖族都读过人类的书,就会从书上学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们加起来也可能打不过李玉,又在她面前怀揣两枚巨款——淬炼过虎妖妖丹的兔妖妖丹与狼妖妖丹。 将心比心,推己由人。 灰和白芍真的很相信,李玉笑嘻嘻的下一秒,就会打过来把他们揍圆成两颗丹。 白芍对她作了一揖告别:“不好再在你们这叨扰,我和灰先回去了。至于幸的事,你们放心,这也是我们族群里内部早就商量好的。事后不会有人来找您的麻烦。” 李玉皮笑肉不笑地对他们摆摆手:“既然这样,我也不送了。你们的速度应该比汽车要快。早点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两只妖族化作原型跑了,就剩下梁西苑和李玉。 她有点莫名地紧张,但是又忍不住向这个人搭话:“你是不是有点讨厌他们?” 没想到李玉瞪她一眼,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什么‘你’不‘你’的,一点礼貌也没有,你应该叫我师傅。” “师傅?”梁西苑上道很快,师傅两个字被她像门口买菜一样轻松畅意地顺口说出来了。 李玉很满意她的机灵劲:“对,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你被送到我这里学艺,当然要叫我师傅。” “好的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习。” 【无聊。】沈弃砚在她脑袋里说。 梁西苑立马攻击他:【怎么和师傅说话的呢,没看到人家要给我传授技巧么?嘴甜的孩子才有糖吃。】 【......随便你。】 沈弃砚想说,能在出现在这座道馆的都绝非善类,这女人表现上和梁西苑热情亲近,实则也是看上她的利用价值。 不,不止是这个女人,出现在她身边的任何生物,都不能随意相信。 ...沈弃砚莫名觉得唠唠叨叨的自己像个怨夫,总是担心这,担心那,但梁西苑她是一个可以靠自己独当一面的人,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担心与阻拦。 于是他放弃劝阻,换了个话题说:【现在的妖也是越来越没有血性了,既然做了同族相残的事,又想给自己立个好牌坊,遮遮掩掩的,把妖送到这里来。】 梁西苑见他知道内情,便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弃砚也不藏私地回答:【炼化的地方。】 【听说过练仙丹么,有天赋的人类和灵体,被放进法阵里炼化几小时,可以炼出让食用者功力大涨的仙丹。】 【我天,这不就是吃人吗?】 【嗯,可以这么说。】 【那刚才在试炼里死掉的人都?】 沈弃砚不像是在恐吓她:【一部分吧,有些人的天资太差,炼出来的丹药还不如花费的成本一半多。】 梁西苑又问*:【那灵体是怎么回事?】 【你没见过有人将动物的幼崽养大了再来吃?遇到天资尚佳的小苗,简单吃掉实在暴殄天物,不如养大了,吃一颗成熟的果实。】 【就没人管管吗?】 沈弃砚和梁西苑不约而同地看到对方的眼神,好吧,这个话题似乎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别太逞强,小心我救不了你。】 沈弃砚最后闷闷地说。 李玉在梁西苑身边走来走去,观察她,突然掐住她的手腕,劲大得像是要碾断她的手骨。 她啧啧道:“不行,你的手骨太细了,就是普通人的水平,这辈子和武道无缘了。” 李玉说的是实话,她的手骨足足比梁西苑大了半圈之多。但就算是人类之中的优秀者,和天生占据体型优势的妖族打斗,也处于天然的不力地位。 这时候需要战斗的技巧来弥补,或者转成法斗。 以她这个便宜徒弟的身体条件,也只能选择后者了。 梁西苑忽然感觉到指尖被针极快地刺了一下,她只能看到李玉师傅飞快收回去的动作,连她是什么时候把针拿出来,又把她给扎了一下都不知道。 李玉把她的血滴到一张试纸上,试纸的颜色渐渐变深。 有点像大夏天穿深色衣服被汗水打湿的感觉,虽然梁西苑看不懂,但从变色的程度和李玉的表情,能看出她在这方面应该还不错。 铁砂一样的大掌拍在她肩膀上,新认的师傅夸奖她:“不错,有资格当我李玉的徒弟。虽然和你是挺投缘的,如果没有天分的话,我这里也很难做呀。好在不需要担心这个了。” “跑步什么的就算了,你的时间不够。再说,就你这弱鸡先天素质,练出来也是被对手秒杀的,不如把重心放在其他方面。” 所以到底是在夸奖她,还是在贬低她?梁西苑被她师傅仿佛炫耀一般的大力扯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第91章 把她带进道馆的内室。 相比于外馆的故弄玄虚,内室要简单很多。地板是木制的榻榻米,竹制的家具,除了书,就是书。外面院子有用来当靶子的稻草小人,还有梅花桩。 李玉轻松搬起一大本书丢在梁西苑面前,“你还有一个月的学习期,等你学习完之后,需要和同事一起参与夜晚的巡逻工作。这也是公司改革新试点的岗位,说不定到时候还有上电视的机会。” “你好好学,我看你的学历似乎只有高中吧?没关系,干我们这一行的,学历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不过你也不能就放任自己当个文盲。” “你人不笨,看上去挺精明的,今天就先把这些书看完,后天再教你别的内容。” 李玉摆摆手,“我很忙的,那边叫我去开会了。徒儿好好学,别让师傅失望哦~” 说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梁西苑对着一堆泛黄的繁体书在原地干瞪眼。 她翻开一本《玄术概论》,硬着头皮读起来。 - 与此同时,幻境中受伤的黎语冰被送往公司附属的医院。 医护人员把他从担架上抬下来,对他们来说,黎语冰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根本不算什么。他们略过急诊室,径直把他带入写着“闲人免入”的房间。 穿着白大褂,似乎是医生模样的人看了他一眼,对着其中一个口罩女性说:“这就是那个人?” 黎语冰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从医生的唇语中读到一部分内容,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两名医护人员在交谈。 “李玉说这个男的是被虎妖伤得耳膜受损了。” “只有耳聋?那叫我们做什么?我们这里又不能治普通的病,目前也没有多余的资源在他的身上做人类移植妖族耳膜的实验,上面催‘那个’催得紧呢。” “不是,他就是来做‘那个的’。” “就因为耳朵有问题?你到们到底经过他同意没有?上面和政府签约的时候说的是好像说不能强行给健康人做手术吧?” “不是黎语冰本人自己同意的吗?不然李玉打电话过来把我们叫过去做什么?” “啊?搞了半天,你们没有人和他或者是李玉确认一下,就把人带过来了?” “他都聋了,怎么和他说话确认?再说那也太麻烦了吧?他肯定会愿意的。” “哎呀算了吧,他都来了,就算是聋子没听见我们说的话,也不能随便把他放回去了。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规不规定的,上头要业绩,我们赶紧一股脑做了。多他一个试验品不多。” “好吧。” 这样太随便了,虽然就是个庶民,但总归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吧,随便就给他做改造手术了吗?尽管有人心底有些不赞同,但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他们在外面的世界或许是拿鼻孔看人的高等人上人玄士,到了公司,进入组织内部,为整个玄界做事,就不能随心意了。 他们变成随时可以被取代的万金油螺丝钉,不必要的意志一旦生出,螺丝钉的螺纹就被改变,不能嵌合上巨大的社会机器,便会被无情地抛弃。 “手术马上开始。” 黎语冰看见这些人的嘴唇一张一合在说话。他听不懂,他有力气放反抗,也没力气反抗。这些玄士一定会一拥而上按住他的手脚,反抗就是徒劳。 他不知道自己会遭受什么,也许是好事,也许不是好事。他什么也听不见,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聪,他变成了一个残疾人—— 这和他设想的人生不一样,更多的是黎语冰的自尊心在物理的伤害中被震碎,他暴怒,暴怒到极致,却又无能为力改变现状。 他想到自己以前听到过的“风声”,猜想这些人可能就正在他身上做着所谓的“人体实验”,他主动和李玉提起自己生病要看医生时,就想到了这一点。 毕竟,他也是赢下试炼的小组的一员,升职的事,他应该也能分一杯羹。一个身体有重大的缺陷的人,可不能胜任接下来的工作。 他们是在治疗他。 黎语冰睁着眼看他们围在他身边,像是在进行什么古怪仪式的准备。 “咦?这个人怎么一直睁着眼睛看我们?他是不是脑子也被虎妖弄坏了?” “有可能,要不要去找个专业的人过来再给他检查一下其它器官。” “嗯,我去叫吧。如果脑子坏掉的话,那还挺可惜的,就算成功了也派不上用场。” 那个良心不忍人的叹了口气:“我们别说废话了,加油做吧,像他这种的素材还挺少见的。我们成功之后,这个人说不定还会感谢我们呢。” “好,祝他好运吧。” 第70章 诡异生活日常(三十一) ◎滴滴打鬼◎ 身材高挑的女性低着头从虚掩着的房门走出,灰色如膜般的忧郁裹住她尚且青春的脸庞,她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走在空旷的走廊上。 她的脚步很轻,如猫步一般轻巧地落脚,抬脚,一点声响也听不见。 祝心使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跨过本该在视线盲区的杂物,漫无目的地在路边闲逛。 没办法,谁叫她太优秀了。所有的课程都飞速跳级毕业,就算强行想留在教学班,也被老师嫌弃多一个人头,过来添麻烦。 她脚步踢着并不存在的石子,连自己都没觉察到,她正无比地渴望出现什么动静,将她从空旷的世界中拉回。 “砰”的碰撞声,有人在大声骂人,有人在大声哭泣。 “你到底能不能学会?进步太慢了!”骂人的人这样说。 “不能!这哪里是人学的?你就算把我打死,我也学不会。”哭泣的人这样说。 “你什么你,要叫我师傅!我再给你演示最后一遍,给我记住了,不然等下有你好看的。” “哪有这样的师傅?!我不拜师了,不学了,求你放过我!” “再说一遍!看我怎么教训你!” “救命!打死人了,要打死人了!”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门被拍开,蹦出来的人没看清是谁在门口,就往那个人怀里钻。 “好心人,救我,这里有个人虐待学徒,你赶紧把她带走,助我脱离苦海吧。” 祝心使沉默了一秒,把求救者护在身后,“要打她,先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呜呜呜,你真好,果然我没有看错你。” 梁西苑正感动,祝心使直接抱着她转了一圈,一股大力将她推了出去。 “骗你的,你赶紧把她抓住,我帮你固定住她了!” 祝心使一直都是强者的同伴,遇见她打不过的李玉,当然转而投向她的怀抱。 两个人一直抓着梁西苑,把她押进小房间,轮番上阵,势必要把知识灌进她的脑子里。 “你先背完鬼物分类大全,再具体背诵鬼物的具体处理方法,要逐条逐字背诵,少背诵了一条,我就用戒尺抽你一次,师傅相信你,所以你能做到吗?大声回答我。” “能!” 话虽这样说,戒尺早就摆在她手心的位置,像是根本不相信她能一次性背诵出来。 可恶,差生也是要面子的。有祝心使在旁边看,她不管怎么样都要背诵出来。 梁西苑扯着嗓子大声喊:“第一,遇见鬼化程度低的灵体,不分类型,需要先上报总部,不可随意祛除;第二,遇见已经伤人的半鬼化灵体,视情况控制现场,再拨打总部电话,捕捉代替祛除。第三,遇到完全鬼化的灵体,优先保护自己,不可以身成为饲养鬼物的原料......” 后面是一大串鬼物的弱点,比如饿鬼要以肉食诱惑,必要时可割破手指,制造伤口;怨鬼则需要控制心神,不可将情绪送予对方当做养料。 等梁西苑背完,李玉惊讶地看着她,“你这不是能背下来吗?那刚才为什么一直想着逃跑?我还以为你昨天偷懒没背,这已经是最简单的内容了,如果这点都做不到,恐怕过几天我就要给你去收尸了。” “那算了,我还想多活一阵。”梁西苑说,祝心使也点了点头,“就连那个傻瓜程时都能背下来,西苑姐不可能背不下来的。” “我家里人都说了,女孩子就是聪明一些。” 听见祝心使的夸奖,梁西苑有些吃惊:“祝心使,我还以为你飘了都不认姐了。好久没听见你这样叫我了,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有吗?我一直都是这样,没什么变化吧?”祝心使装傻回答,梁西苑略过这个话题,“说真的,一想到明天要干什么,我就好激动。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成为大家羡慕的草根逆袭王。昨天还有电视台的人想来采访我。” “可惜,”想到这,梁西苑就哀怨得不行,不知道电视台用的什么阴间滤镜,把她拍得像从哪个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女鬼,不仅皮肤苍白得像几百年没晒过太阳,黑眼圈重得把眼睛放大了两倍。 不仅是电视台请专人报道过,她还上了新闻热搜。热搜底下全是评价她外貌的。 第92章 【高人不愧是高人,连长相都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那看淡淡的气质,如果说忧郁是这种天赋,那她已经拉满了。】 【长得有点像鬼女,希望性格好一点,不要忘本。看面相应该是个挺精明的人,好好表现,多给普通人一些上升的通道,我们平时活得已经够难了。】 最后一条评论点赞数量最多,带起了节奏,后面的评价几乎都是其他普通人对每天担惊受怕的生活的感慨,还有人质疑既然有些普通人也能做除灵驱邪的工作,为什么不早点开放通道? 这是不是什么阴谋之类的话。 不过这些节奏很快就被删除,梁西苑再刷一次,能看见的内容就变成市民们热情地感恩并称赞玄士们一直在精怪纵横的世界保护他们,让他们有多感动,玄士协会没有成立之前,普通人在鬼物和妖怪的夹缝中生存有多艰难。 一看就是水军写的文案,跟评底下不乏抨击的话,很快这条评论又被删除,然而没过多久又被发了上来。 梁西苑一看,背后多了一个括号,于是那条评论又不见了。过了没多久,又被发过来,这次括号不见了,妖怪被改成了妖族。 她刚想嘲笑这草台班子的办事能力,评论又不见了,经过数次编辑,完整版终于被放了上来。 删去有关“妖”的字眼,不利于种族之间和谐的话,不能乱说。 李玉一把抢走她的手机:“休息时间结束,继续练习。” 祝心使说:“我能待在这里吗?” 李玉:“正好你教教她,你不是给她画过一些符箓吗?教教她是怎么画的。” 如果只是梁西苑一个人在这,她倒是不介意,但是这里还有一个外人。 祝心使半天没动,李玉噗嗤一笑,“好了,你们世家的人都是自私鬼。我和你开玩笑的,没人想要偷师你们的族学。” “你就教她一点通用的画法就好了。” 祝心使教,梁西苑学,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梁西苑体内没有“气”,祝心使和李玉似乎感到有点意外,但两人都没多说什么,普通人出生没有“气”是正常现象。 她们只是以为梁西苑会有一些不同,没想到她也没有跳出这个循环。 不过并非是不能解决的事情。 也有人天生的“气”不够,或者说是太少,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画符时,可以用公司的科研人员研究发明的特殊材料,用来画符的材料本身就带着“气”,不需要额外注入自己的力量。 不过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家族抛弃的废柴,只能跑出去做点收收小鬼的工作,在路边摆摊卖“大师手工符纸”,赚点小钱维持他们从小习惯了的高消费生活。 梁西苑在祝心使的指导下画了十张,从今天起,她走出去也可以被叫做大师了。 指尖抚摸符纸粗糙的表面,她能感觉到有股力量在底下流淌,摸起来有点杂,但并不妨碍杂乱的气场们像风卷起的球一样滚成一团。 细微的感觉只有沈弃砚能感受到,他衷心地称赞了她一句:“你还挺有天分的。” 他一般很少夸人,死后更是不可能夸赞任何人类,或者说是生物。 跟梁西苑混久了,也许是被她的血液给污染,莫名变得油嘴滑舌起来。 他必须忍住,哪怕再渴望,也不能再喝她的血。 李玉拍拍梁西苑的脑袋,力度可以把她的脑浆给打出来。 “你捡大便宜了。你知道请我教学一天的工钱是多少吗?”她伸出奇长的一根手指,“一千万哦。” “哇,谢谢师傅。”梁西苑这下喊知道喊师傅了,她是不是捡到了一个大便宜? 沈弃砚心想,高兴得太早了。 李玉微笑:“不用谢,师傅不是免费帮你培训的。这笔钱公司帮你打进师傅的卡里,你帮公司干活,它9你1,等你把钱还清了,才可以辞职不干哦。” “什么?!”梁西苑宛如遭受一个晴天霹雳,这什么扒皮公司,帮她请老师之前,怎么不说是要收费的。亏她前几天还趁着李玉不在,哄山上的一个小姐姐带她下山买肯德基吃去了。 这顿肯德基突然变成天价肯德基了,hello,这里有绳子吗?如果她找根绳子上吊,变成鬼之后,债务就一笔勾销了吧? 算了,不可能的,换在没有鬼的世界还行得通,到这个世界,怕是变成鬼了,都要给公司打鬼生一辈子的工。 那她还是当人吧。 李玉把她的特殊手机递到梁西苑面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早点出师,不然我怕你还不起这个钱。你看,这是你明天要接的单子,我给你按了提前接单,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你先下载这个app,指引人填一下我的名字,我的指引码是3387,别填错了。” 梁西苑下载软件,在注册界面输入“3387”,软件显示她被划到李玉的名下,接下的任务都被李玉的后台看见。也要给她分成。 培训任务完成的李玉赶紧赶人走。 “都别在这了,祝家的人去做祝家人爱做的事,欠钱的人快去打工还钱。” 梁西苑研究起她新下载的软件,很恶俗的事,要使用这个软件,必须开放手机所有的权限,否则就不能点登录界面,进行任何操作。 她发现有个“一键叫车”按钮。 按了一下,上面显示“正在连接,请勿退出,您呼叫的专车已到,请步行3分14秒,在拐角处与司机会和”。 第71章 诡异生活日常(三十二) ◎如果是她的话,会不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来接你了。”不苟言笑的女人摇下车窗,黑色墨镜挡住她的面庞,“快点上车,我们的时间精确到秒。你还有三秒的时间用来上车。” 一听还有三秒,梁西苑赶紧拿出特训的结果,虽然对她这样根骨定型的成年人来说体能特训的效果可能微乎其微,但有总比没有好。 起码她的反应速度和敏捷程度都相比以前有了很大提升,三秒内迅速上车完全不在话下。 她一上车,不苟言笑的驾驶搭档脚踩火箭,小车开得生风,把她送到任务地点。一句客套的寒暄都没有,看梁西苑下车站稳了,咻的一声卷着路边的灰尘离开。 好...好可怜的打工人,永远都在赶计时器上的ddl。梁西苑说完风凉话,忽然也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到自己,赶紧打开属于她的软件后台。 上面果然写着: 【任务完成时限:1小时48分钟,请在规定时间完成任务。下一个任务发放时间为2小时后,请任务者合理分配时间。】 【温馨提示:每月享有三次延时豁免权,你本月余剩次数为3,超过三次,第一次豁免权外将扣除百分之二十的绩效,第二次为百分之五十,第三次清除当月所有绩效。】 我去,这是人能写出来的东西吗?梁西苑气得爆了一声粗话,怎么只有超时的奖励,没有提前完成的奖励? 沈弃砚在旁边说风凉话:“加油。” 剩下的时间不多,她赶紧往任务地点跑。怪不得刚才的司机跑得那么快,原来只有她一个新手,还在这傻乎乎地站着浪费时间。 为了绩效!赶紧冲! 她跑到任务地点——一座有钱人家庄园的池塘。 按响门铃,专属的物业管家听见“池塘”两个字,居然连确认都不打算确认,直接把她放了进来。 哪怕梁西苑还穿着她反抗培训的上班套装——平民快时尚消费品牌的卡通动联名t恤衫,和普通的百搭格子裤。 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过来驱邪的大师。 有求于她的人还是给了她最高的礼仪,房主亲自出门来接她,见到梁西苑,脸上半分怀疑与不满都没有,十分热情地把她往屋子里迎。 “您就是梁大师吧?大师要不要先进来喝杯茶?吃点水果消消暑,您放心,我们家吃的东西也都是国外进口的有机食品,土壤也是净化过的,虽然可能比不上您平时吃的龙肝凤髓,味道也不差。” 梁西元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讨好过,养尊处优长大,又雷凌风行撑起家族企业的女强人,比对待生意伙伴还热情地招待一个比她年纪小一半多的年轻女孩。 她一点也不觉得丢分,生怕触怒了大师。 毕竟就算是她,也得乖乖在app上排队,等到轮到她这一天,公司才会派大师过来替她驱邪。 软件后台不仅可以看到其他人上传的工作日志,也可以看到顾客在申请驱邪除灵服务时填写的资料。 后台显示,这个网络上能搜到名字的企业家排了半个多月,才等到公司给她安排服务。 各种各样富豪超市里的食物零食被摆上一楼客厅的茶几,中年女人试探性问她:“大师,我们都听您的,根据您的时间来,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梁西苑想到倒计时器上跳动的数字就头疼,赶紧说,“不用这么客气,我马上就开始工作。” 第93章 中年女人喜出望外:“太好了,您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她叫上几个住家保姆,带着梁西苑一起往后院的花园池塘走去。有一对年纪不大,初中生左右,身体瘦削,眼神带着恐惧的男孩和女孩,在头顶的房间里偷偷看她。 中年女人瞪他们一眼,这对兄妹吓得缩回了房间。 快走到入口,申请人犹豫了,她看向最近以市场价格三倍聘请的住家保姆们,两个男性,一个女性,三个当初说好拿高薪就愿意来工作的人都面露怯意。 其中一个个子高大一点,性格外向一点的男人说:“老板,您也不能这样吧。又不是我们弄出来的鬼,我们也是普通人,谁知道靠近那里会发生什么。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可没说要我们参与驱邪的工作。” 另外一个赶紧帮腔:“就是,老板,大家出来挣钱都是为了讨口饭吃,哪有人为了钱,把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 中年女人赶紧呵斥这两个人忘恩负义的男人,“住嘴!都在乱说什么?没看见大师在这里吗?谁说你们会有危险?你们是不相信大师吗?” 生怕她生气,她不敢去看梁西苑,尽量表现得不懂这些人心里和她一样的小九九。 也是从普通人身份过来的,梁西苑都不敢说,她也只是一个赶鸭子上架的实习生。和天生就位居高位的人不同,草根出身的人,排除天生自信的个例,绝大部分人都喜欢先找自己的错误。 也时候也就是所谓的被社会pua得下意识习惯自己pua自己。 深知自己实力的梁西苑心说,她们这么害怕,可能也是因为她穿得太不像个高人了吧,体态也不像祝心使和李玉她们一样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自信。 也许下次为了安抚她的委托人,她应该换一身仙风道骨的衣服,再化一点特效老年妆,把自己打扮成资深玄士的模样。 半天没人愿意带路,梁西苑摆摆手:“没事,我自己找过去吧,等你们决定出来,有些耽误我时间。” 她说的是实话,冷酷无情的数字一分一秒在跳动,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的紧张一点也不比这些人少。只不过她们是害怕她驱不走怪物,而她是害怕完不成上面下发的业绩。 中年女人咬了咬牙,她好歹也是凡人里的精英,有自己的傲气在,怎么能遇到一点困难就害怕。也少见地意气冲动一回,像找回年轻时的自己,对梁西苑说:“大师,我亲自带你去。” 唯一那个女性住家保姆也说:“我也去吧。” 其实她的工作是住家教师,平时主要负责雇主子女的营养饮食工作,还有基础的学习陪伴与辅导,属于新时代的稀缺人才,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照顾小孩饮食起居的保姆。 她的两个同事自知已经得罪了雇主,恨恨地看了一眼他们这个故意想向老板争宠的同事,也不违心地改口说自己愿意跟着去。 梁西苑把眼神从他们身上收回来,对她的委托人说:“这两个人绝对不能靠近我们的现场,可能会给除灵工作添麻烦。” 中年女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听大师的话,再说这两个男人的行为也证明他们人品并不可靠,自然不能让他们靠近现场,免得出现人为的意外。 两个普通人抱着忐忑的心,和梁西苑来到几分钟远的私人豪宅池塘。 她们看着应该是爱好亲民,所以才穿着卡通人物衣服的大师从平平无奇的运动背包里拿出造型奇怪的仪器,有点像老旧电视的天线。 大师梁西苑拿着天线在池塘附近走来走去。 她心想,快点,快点,再快点,待会要赶不上任务截至时间了。 终于,当她围着池塘,走了四分之一个圆圈的时候,手里质朴的探测器响了。 她连忙拿出公司研发的预制材料,上面被人流水线般灌注了标准量的玄力,也就是所谓的“气”。 为了防止贫穷的员工生出倒卖的心思,任务中的消耗量都由绝对不会出错的大数据计算好,一旦超过使用量,则需要员工自己掏钱购买多出的部分。 幸好梁西苑目前还没有想到偷偷以员工价买入,再走私高价卖给公司外其他人的邪门赚钱方法,不然她又会再一次失望—— 每一次额外的申请,都需要填写又臭又长的报告,申请次数过多,还可能引来公司监管员的暗中监视。 她谨慎地使用这些宝贵的材料,如大数据预测的那样,一点也不多,一点也不少,用得干干净净。 一团诡异的黑色云朵从水面浮了上来。 不仅是梁西苑,就连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也能看见。 只不过在她们眼中,黑色云朵像被天上的神仙拿在手里揉捏的橡皮泥,它不停被捏搓成各种...畸形,又奇形怪状,像生物的肢体被不规则暴力扭曲出来的形状。 看起来有点掉san。 梁西苑赶紧大叫:“数呼吸,控制住你们自己,不要再想了!” 她叫得及时,这两个女人也算胆识过人,控制住心底的恐惧,照她说的,把注意力放在呼吸和吐气上。 邪物膨胀的趋势变小了。 梁西苑开始按照书里的方法摆阵驱邪。 软件给她匹配的是低于她实力的怪物,驱走它们对她来说是走量不走质的工作。 经过每天的药浴洗礼,即使碰到这些低级的邪物,她的身体也不会受到污染。 在她的视角,这团让她们其他人害怕的邪物不过是一朵黑色的云朵。 她神差鬼使地就触碰了一下这团黑色的云。 手感很刺,是辣的,像以前在家里切辣椒后手会有的感觉。 完全清除这团黑云用了二十分钟。 梁西苑欲言又止地看着呆站在她旁边的两个人。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把池塘里的水抽干吧,你们以后也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 中年女人和家庭教师都茹梦惊醒般点点头,中年女人更是拍胸脯答应说,“大师您放心,我一定亲自出钱出力,把那些东西都安顿好。以后还需要您再多多关照一些。” 家庭教师的表情有些尴尬,逆着雇主的话说:“希望以后不要再有麻烦您的时候。” “对对。” 中年女人说。 “那我也放心了。” 被叫做大师的梁西苑实则是另一个社会单元底下的低级社畜,她没有时间再管这家人的事情,必须要赶着去下一个任务地点了。 好在大数据还有点起码的人性,给她计算好的预留时间,是走路到上车地点,而不是跑着到上车地点的时间。 她一边走,一边和自己的宠物小精灵聊天。 沈弃砚先开的口。 “看见了吗?你每次帮助的都是这样的人。” 梁西苑不知道怎么辩解,她不知道在这件事里该评判谁对谁错,但这并不妨碍她十分清楚地意识到,沈弃砚的话是在钻牛角尖。 于是她耐心地解释道:“虽然那些亡灵还没有对人类造成性命威胁,最多就是每天晚上都在她们的梦里吓人,但这不代表吸收完恐惧的它们不会伤人。” “你也看见了,那些云朵是黑色的,黑色的是恶灵。我触碰到恶灵时,突然通感了它们的记忆,书上有说这是正常的现场。我看见客户的孩子们滥杀无辜的生命,他们的家庭教师为了保住工作,选择视而不见;而他们的亲人因为忙于工作,缺乏对孩子的管教,选择教养外包,所以她们都得到了恶果。” “她们每天夜晚或者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些无辜的生命,已经有几个月都没睡过好觉了。” “这件事之后,不管是包庇小孩的大人,还是小孩本人,应该都会改吧。”梁西苑这样说着,却拿出电话,拨打给了动物保护协会。 因为妖族的存在,这个世界有严格的立法,禁止人类虐杀无辜的小动物。除去被恶灵恐吓之外,有人也应该为自己本身的行为受到惩罚。 打完电话,梁西苑在自言自语:“我这算不算侵犯客户的隐私啊?”她还记得在便利店上班时的员工守则,又翻看了一遍现在的,翻遍也没有看到类似的禁止条例。 太好了,没说就是没有。 梁西苑美滋滋地往下一个任务地点走,就算有惩罚,她也不怕。反正她都欠工资那么多钱了,罚款还是开除,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沈弃砚默默地注视着她的动作,发硬的心脏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柔软一些。 如果是她的话,是不是和其他人会不一样? 第72章 诡异生活日常(三十三) ◎她和他看到的世界◎ 接她的司机也准时出现在约定地点。 她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由于两小时前刚见面时寒暄过一次,第二次连寒暄也省了。 被往地上掉的倒计时时间追赶的梁西苑很能理解她的感受,也是一句话都没多说,赶紧冲上副驾驶。 奇妙的是,手机里的软件似乎连她的转变也预料到了,卡住的时间恰好和她不做多余动作,只专心一门心思上车的时间一样。 第94章 司机带她飞向下一个任务地点,梁西苑下车就快走,司机也马不停蹄飞向她本人的下一个任务地点,她们被各自的时间分割成流水工作线上永不交汇的两个人。 这种几乎零互动的工作模式远远脱离了社畜普通的死意,让梁西苑的心中有一股莫名的不适和诡异感。 沈弃砚安慰她:“你的感觉没有错。” 梁西苑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 沈弃砚奇怪地问她:“你怎么忽然变得和我这么客气。” 梁西苑也奇怪地反问他:“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温柔,我还以为你被人夺舍了。” “呵。早知道就不关心你了。” “别,早知道我就不顶你*嘴了。” 第二个任务给的时间比第一个任务少半小时。梁西苑走进任务地点的工厂。 听说今天有大师要来驱邪,工厂里的原先部分罢工员工愿意重新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工厂负责人和他的男秘书一起在门口接梁西苑。 刚露面,脖子上带着粗金链的匪气男人就拿出砖头大的红包送给梁西苑,“大师您拿着,一点小心意,事成之后还有给您的辛苦费。” 梁西苑婉拒:“我们有规定,不可以私下收客户的礼物。你已经付清驱邪的全款了。” 秘书笑着说:“我们是相信大师的实力,也想结个善缘。大师您帮助了我们,这恩情哪是黄白之物就能还清的,我们老板是想之后等您空下来当面好好谢谢您。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和您合作。” 原来是想跨过中间商,躲开抽成。 梁西苑牢记员工手册的内容,轻轻咳了一声:“我们工作的时候,是全程录音,可能不太方便讨论工作之外的事。” 土豪男人一点也不尴尬:“好的,这是我的名片,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他吃定这种面相的女性脸皮薄,强硬又霸道地把名片塞到梁西苑手上。 被她连同红包一起塞了回去,“您太客气了。只是我现在就需要开始准备除灵的仪式了,多耽误一分钟,仪式的成本就会增加一份。” 男人一听,要他的钱简直就是要他的命,本来就够肉疼了,赶紧眼神示意他的秘书把人带过去。 “大师,请您跟我来。”秘书说。 他带梁西苑去工厂其中一处被封条贴住的车间。 车间里通着电,防止犯困的瓦数很大的白色灯泡大开,没有开空调,却无端冒出森冷严寒的凉气。 贴门用的封条梁西苑见过,是以前她们便利店卖过的最基础的材料,一般稍微看起来厉害一点的客人,都不会选择这种材料。 有一次一个人因为自带的材料用完,不得不过来买,还吐槽抱怨了几句,被梁西苑听了进去。 秘书走到一半,突然问道:“大师,我带您进去,您能保障我的安全吗?” 梁西苑说:“应该可以。”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如果你不敢进去的话,我一个人进去也行。” 男秘书说:“有您的话,我就放心了。我拿了这么高的薪水,如果不帮老板把事情做好...” “受之有愧?” “他就会给我降薪。”秘书说,“大环境越来越难了,我不跟着进去,事后老板一定会生气。到时候炒我鱿鱼,或者薪水打折,我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了。” 秘书的老板就在工厂大门出现过一次,然后就改用语言指挥他的秘书带着梁西苑去闹鬼的车间。 秘书和她一路说话,一路保持匀速的行走速度。 “就是这里。”他说,果然没有露出半点害怕的感觉。 梁西苑照例拿出仪器,秘书问:“是要把鬼怪找出来吗?” 她点头,秘书说:“我记得除灵服务是按时收费,老板派我来辅佐您,是为了提高效率,尽量不产生超时的服务费。我这边可以给您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语调平淡,气息平稳,重音和断句恰到好处,像一个播音员在念稿。 “闹鬼的源头应该是我们工厂的几名工人。他们为了赶一笔有奖金的订单,违规在夜晚进行加班。结果一名平时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不好的员工猝死,影响到了厂子里的风水。” “所以后面又被影响闹出了几条人命。从那之后,我们厂里的工人,只要有人工作超过八个小时,回家就会做噩梦。要么是手指被卷进机器里割断,要么是整个人半截都掉进机器里。” 梁西苑:“你也会做噩梦吗?” “那当然。”秘书平淡地说,仿佛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那些都是假的。我做梦的时候,知道自己不可能是流水线上的工人,所以也就是做梦的时候害怕,醒来的时候就不害怕了。老板给我们每个做噩梦的员工都发了补贴,就是想想这份补贴,心里也好受一些。” 梁西苑进来的时候,车间还在正常运转。顶多就是靠近闹鬼车间的几块区域被封锁。 委托的工厂规模很大,如果要梁西苑一处一处找还真有点花时间。幸好秘书带着她走到最先出事的那块地方。 她用之前用过的那个天线探测仪一扫,果然感觉到了灵体的存在。 麻利地布阵,半点材料也不浪费。骚扰工厂的罪魁祸首很快显形。 接近白色的人类灵体,也许是因为经常在梦中骚扰其他人,得到部分失眠患者的怨气的原因,灵体的边缘像在地上拖过,沾上灰尘,呈现淡淡的灰色。 按照规定,梁西苑可以将这只灵体捕捉起来,送回到公司里。 她看了一眼任务余剩时间,抓着头发烦躁地说:“不行了,时间不够了,我先不上交灵体了。虽然是很想要上交灵体的额外奖金,但我也只是个新入职的菜鸟,不可能做到刚入职就抓到活的灵体啦。” 她这样说着,灵体的执念有点深,净化那一点点黑色都花了她不少时间,要捕捉它,大概还需要再花费任务时限之外的时间。 被净化后的灵体本该往天上的方向飘,可它却执着地留在原地,梁西苑想用术法强行将它送上去,没有脚的阿飘像被胶水黏住,怎么也不走。 灵体呜呜呜地想说话,可它生前的灵感天赋就不强,又没多作恶害过人,几乎是灵体里最弱鸡的存在。 就算修练个一百年,都不一定能修炼出自主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的实体。 它再不走,如果梁西苑想完成它的任务,那就只有将它打散一条选项可以走。这没有违反公司的规定。 好在,这只执着的灵体忽然感觉到一股力量涌进它的身体,似乎有相似的谁隔空轻轻点了它的额头,将它点化,它得到了暂时可以开口说话的力量。 它说:“我要赔偿。为什么不给我赔偿?我还有家人。”它看着秘书,却能明显感觉到视线的焦点并不完全聚焦在他身上,它的视线聚焦在他的眼里,他的头上。 “工厂违规,没有...保护费......我被害死,更多赔偿。” 点化它的力量似乎被另一种生物抢走,灵体能明显感觉到力量像往下流动的水一样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失去力量,它说的话也变成断断续续的。 “大师,您听我说,”安静了许久的秘书说道。他推了推眼镜,“之前老板确实是忘记续费贵公司的服务了。他被生意上的好友欺骗,亲信了好友所谓的熟人,被一个江湖骗子坑害,换了他那边的防灵阵。” “工厂夜晚的安全,也因此一直处于高危的状态。只是我们工厂的地皮阳气很足,一直没出现危险,我们以为这名员工是自己过劳加班猝死,不清楚可能是受到夜晚灵体攻击的原因,所以赔偿的金额处于最低一档。” 秘书的语调和语气里能听出配音演员献声一般饱含情感的同情:“我也很抱歉听见这样的话,相信老板知道后,也一定会对这位不幸逝去的员工的家属再进行深一步的补偿。” 灵体似乎能听懂秘书的话,它视线往他这边转了一圈,朝他点了点头,居然真的飞走了。 所以这次成功驱灵的原因,并不是梁西苑使用了除灵的玄术,而是满足了灵体的愿望,让它直接满意地飞走了。 秘书虽然不懂专业领域的知识,但他是个聪明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知道那只不危险的灵体是被他嘴炮打跑的。 梁西苑的后台显示任务完成。 车间里的温度似乎立马就上升了好几度,她和秘书一起离开车间。 老板在外面伸长脖子往里看,步态焦虑地踱来踱去,激动地问他们:“解决了吗?以后不会再出来了吗?” 秘书点点头,同时使了个眼色给老板。 两人对视一眼,老板马上转过来对梁西苑说:“大师谢谢您,以后有机会,一定当面感谢您。知道您很忙,我们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他和先前的热情截然相反,赶客一样把梁西苑赶走了。 梁西苑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她心里在想另外的事情。 第95章 第三个任务并没有提前跳出来,她等了一会儿,这回直接有人给她打了电话。 秦戈的声音传来:“梁西苑女士,现在我们需要你过来参加一个采访。” 第73章 诡异生活日常(三十四) ◎诡异的世界◎ 在前往采访地点的路上,梁西苑打开手机看了看她一天的收入。 这台手机是市面上最流行的国货,生产商也是她所在的公司,不过由于她工作性质的特殊,使用的手机是公司下发的员工内用版。 因此可下载的软件,手机系统对软件开放的权限设置也不同。仿佛验证了那句话,信息越发达,人们的隐私也越发处于暴露的危机下。 好在这个世界的人们每天光是应付世界中的妖魔鬼怪就够焦头烂额的了。 因此也没有那么多社会学家进行生命之外的人道、人权的探讨。 手机上的内部软件显示,她今天完成了两单,第一单单价为20万,第二单单价为50万,分成到手共赚取14万元。 一共收到两个匿名评价,综合得分是4.5分。 由于她只接过两单,根据评价的时间,匿名功能的保护性几乎为0. 其中五分是第一户豪宅户主评价的,四分是工厂那单的顾客打的分,才刚新鲜出炉。 她想到过自己今天的行为可能会得到差评,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接近于差评的四分居然是第二个单主打的分数。 采访会场就在眼前,她没有空暇时间去看具体的评价,只能先优先应付眼前的事。 她下车,秦戈就在路边等她。在公司内,她们现在是不交叉的平级关系,从外界的社会地位来看,秦戈这种土生土生的玄学界人士显然占据上位。 说是突然采访,现场却布置得完全不像下午临时赶工出来的成品。 不仅在背景墙重新更换张贴上了公司的宣传海报,大大小小的活动用品,彩带,桌垫,饮用水,甚至包括举行采访仪式的地皮和建筑物,全都和公司有关。 最显眼的那张海报上,几个月前飞升爆火的男性明星依旧露出八颗洁白的小牙,对着镜头元气十足地微笑。 只是他这几个月瘦了太多,都说红气养人,瘦了的他皮肉状态更加紧实,肌肤近似墙一样白,气色全靠工业化妆品的体色,精致得不像人类,像打印出来的3d建模。 在全民阴柔审美的世界里,他这种号称全天然的长相十分吃香。 可梁西苑怎么看他,怎么诡异。 沈弃砚告诉她:“养小鬼。” “这个男人养了小鬼?” “他是小鬼。” 沈弃砚说,他的说法让梁西苑吓了一跳。她以前听说过养小鬼,但没听说过活人也能被当成小鬼养,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梁西苑:“你算不算我养的小鬼?” 沈弃砚:“?” “你看,你喝过我的血,每天说是很忙,其实大概就是一直在背地里偷窥我吧,我都知道。” 他才不会承认,沈弃砚否认道:“我不是小鬼。” 梁西苑:“对对对,你是大鬼,鬼中大物,要是把你抓去换钱,我就可以发财了。”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沈弃砚的痛点,他纯白的灵体蒙上一层阴霭的灰,“你会吗?” 梁西苑奇怪地反问:“为什么会?” “我为什么要做这样损人,哦不对,损鬼不利己的事?万一人家在我拿钱之后,把给我的钱抢回来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们。还不如把鸡留在家里生蛋。” 居然把他比作下蛋的鸡,沈弃砚心里的那点感动瞬间消失。 这个爱财的女人原来是怕火牵连到自己,才不打算把他卖掉。沈弃砚突然很想告诉她,她在试炼中用掉的符箓到底可以换多少她喜欢的黄白之物。 想了想还是作罢。 他对她的目的不纯,他不想做协恩图报的...鬼。 采访很快开始,秦戈最近也升了点小官,本人形象也不错,因此得以在对公的场合代表公司的形象露面。 他在台上对着记者的长枪短跑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提前背好的公关稿,镁光灯的镜头对他们玄界的能人异士来说,相当于过家家程度的训练,不管灯光怎么在眼前闪烁。 他的眼皮几乎没因此眨动过一次,身姿挺拔,浑身上下自成一派强大的气场。 和普通人肉眼可见的差距让台下邀请来的记者兴奋不已,在几个月之前,几乎没有人能采访到玄界人士。他们通常给人以高傲的印象,十分注意在众人前的隐私。 不过说到底,他们也是属于人类这一种族,悬浮的身份和地位需要依托于以凡人安稳生活为基底的社会秩序。经济下行,许多人饱受生活的苦恼,开始不买玄士们的账。 宁愿晚上不睡个好觉,也不愿意购买保障的安神驱邪服务。曝出来的凶杀事件层出不穷,人们分不清这是公司省去了给媒体的公关费,还是事件太多,他们来不及捂嘴。 极端一点的份子,还在网络上发布阴谋论:认为这个世界被玄士们垄断,十分不满他们以血缘继承的制度,认为这抢占了有灵性的普通人的上升通道。 在这种公关危机下,公司采取新的改革制度,让那些资质合适的普通人也能打破血缘的禁锢,进入玄士的行业工作,也算是缓解只有内部人知道的人才不足的危机。 记者们兴奋地采访完秦戈,嚷嚷着马上想采访最新被选上的那一批普通人。 梁西苑一直在后台等待,自然也能听见前方的躁动,她焦虑又激动地在台后走来走去,想着待会该上台说些什么。 也真是的,就这么相信她,连个稿子都不给她提前准备,待会她还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呢。 沈弃砚:“你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么?碰见这样的场景也会紧张?” 梁西苑:“你不懂,现在的人就喜欢吃饱了没事上网评价其他人,这还是现场直播,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待会我万一说错话可就丢脸死了。” 沈弃砚:“嗯,那我懂了。” 说几句话的功夫,秦戈从台上下来。梁西苑这才正眼看他。 他今天居然还喷了发胶,做了发型。看来人都不能免俗,即使是看起来和他们有壁的玄学界人士,在这种场合,也会精心打扮一下。 就连没有灵智的鬼,在有了灵智之后,都捡回打扮的习惯了呢。她看有些妖怪也开始学着人类的模样,在妖兽的特征上打耳钉,或者装饰一些小饰品。 能听见她心声的沈弃砚:合理怀疑她话里指的“鬼”是他。 啧。烦死了。明明是她先嘲笑他穷得只有一件衣服的。 为什么她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 经过几分钟的缓冲,梁西苑不紧张了,她准备上台,本以为后续与他无关的秦戈伸手在前,拦着她,说道:“抱歉,那边说要换个人来。” 梁西苑想说,除她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她怎么没听说过? 那边施施然走过来一个...男人? 他的个子中等高度,肩膀很宽,腰部极度纤细瘦窄,有点心机地穿着紧身衣,因此能看出他的身材不是干瘦,而是体脂率低到极致的健美身材。 从常识角度看,除去天赋异禀,他的身材几乎超过人类的极限。 他走路的步伐有点像刚驯服双腿,怎么走怎么扭捏,行走时,小腿的肌肉一直在鼓动,粗大的血管突起。 素不相识的男人对着梁西苑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越过她走向前台,莫名凝结冻僵的气氛使得他的动作似乎充满挑衅的意味。 他在行走时,卷发下似乎有一对浅棕色毛茸茸的兽耳在摇晃,梁西苑再一眨眼,兽耳消失,那男人长在脑袋两边的耳朵长得很小,和这副身材不太匹配。 秦戈无耐地耸肩,还算好心安慰她:“如你所见。或许我可以替你申请空闲补贴。” 还是他最接地气,上不上台无所谓,主要是不能浪费她宝贵的时间。梁西苑对秦戈的帮助很感激。 她能感觉到,秦戈对她的感觉一直很古怪,一会儿嫌弃她,一会儿又诡异地对她有接近于同情的好心,比如现在。 但不管如何,他对她不算坏。 梁西苑打算离开,沈弃砚突然出声:“别走,在这等一会儿。” 上台的健美男人拿起麦克风讲话,他说话的腔调和口癖本该可以让梁西苑认出他的身份,但因为器官发生改变,即使驱动那些肌肉的习惯一样,从声带里蹦出来进入其他人耳朵的声音也完全变得不一样了。 从台下记者的耳朵里,他们听见一个胸腔宽厚,嗓门厚实,发声位置靠后,像是半吼出来的猛男在说话。 “非常感谢公司对我的栽培。以前我也觉得自己是一个瘦弱无力的普通人,在一次意外中,不小心受了伤,后来我接受了一场手术,重新得到了健康的身体,还得到了特殊的能力。” 第96章 “截至今天,我已经用最低的成本,帮助许多人解决了他们困扰的超自然问题。这一切,都是公司带给我的。” 台下有敏感的记者立马问道:“请问您说的手术是?” 黎语冰笑而不语。 保安连忙走过来,驱散激动的记者们。 “不好意思,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请各位有序退场,不要造成慌乱。” “等等,让我们再采访几分钟吧,我还有些问题想问这位先生。” 记者们一起延长面前的直播发布会,然而主办方切断直播信号,不容分说地切断了这场本就全由他们主导的直播。 在后台听的梁西苑简直目瞪口呆,最懂她的只有沈弃砚。 她对沈弃砚说:“我没看错吧?那个人是他没错吧?” 沈弃砚:“大部分灵魂是的。” 梁西苑咽下不存在的口水,脸上的肌肉几乎是以抽动的状态在说话:“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太诡异了点,有鬼就算了,现在是打算往科学怪物的方向发展吗?” 是因为她是外乡人,所以才不能接受这诡异的社会进步方向吗? 很想得到答案,她继续追问沈弃砚:“你死的时代,这个世界有这么魔幻么?” “......” 沈弃砚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梁西苑说:“你说,我要是想把这个社会拧成我习惯的模样,在历史上,我是算好人还是恶人呢?” 沈弃砚回答:“你可以试试。” 第74章 诡异生活日常(三十五) ◎她挺喜欢这个鬼中小可爱的◎ 黎语冰的采访在社会引起冲击性的巨大轰动,一时间,不管是街头巷尾,还是各大新闻社交媒体,全都在讨论公司最新的改革政策。 也有好奇的人扒出黎语冰之前的人生经历,将它发布在网上,取一个炸裂的标题,正文内容写一些子虚乌有的阴谋论猜测,吸引大批流量。 下到刚开灵智的幼儿园小学生,上到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不管爱不爱管闲事、认不认识字的,都听说过黎语冰的名字。 据说这个世界上一次有国民关注度这么高的事,还是几十年前逃窜出来的鬼之大物密谋组织了一场影响全国长达半个月之久的百鬼夜行。 对比起那种消极的恐怖超自然袭击事件,黎语冰的事件算得上是给人类谋福利的重大突破,虽然因为涉及到部分伦理,在社会上十分有争议—— 有人认为人类和妖兽有本质的区别,两种物种之间,天然就有生殖隔离,没听过谁和谁生下又人又妖怪的怪物。 目前的科技也没发展到能让普通人类移植家畜动物器官的水平,由于有兽人的存在,它们属于动物种族里变异的亚种,与人类之间的差异相对较小,在移植手术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然而这种移植打破了人与妖族之间微妙的界限,谁都不知道得到妖兽器官的人类是否会得到妖兽的能力。 如果不是妖族的数量比普通的国家保护动物数量还少,人类又打不过妖怪。有黎语冰这个成功的例子,不知有多少人会为一己之私,去猎杀妖怪。 这个世界真是疯透了。 梁西苑马上就在一条帖子的评论区下看到有人重金购买妖族心脏的帖子。 许多人嘲笑层主是痴心妄想,妖族生活的地方普通人找不到,也进不去,混进人类社会生活的妖族都是人上人,根本看不上他许下的重金。 任凭其他人怎么嘲笑,层主都没有删掉他在帖子下的回复,不过骂他的人太多,层主不可避免地有些破防,在众多回帖中回复了最上面的一条,宣称什么代价,他都给得起。 对人世间发生的一切事务都好似不关心的沈弃砚突然问梁西苑:“如果有一种接受改造的机会,”他斟酌着用词,尽量说得精准,“不需要你变成妖族,如果是把你变成和人类更相近的物种,你愿意接受改造么?” 梁西苑:“你是说把我变成灵体吗?或者变成鬼?” 沈弃砚:“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梁西苑思考了一会,她最关心的问题核心永远不会改变:“我有个问题,如果改造之后,我还是我吗?” 这个问题难倒了沈弃砚,他想到自己,他找回很多以前的记忆。从前的他爱赏花,爱观月,爱去搜罗世间稀罕之物填充他的库房,就算后来从军,他也比别人要讲究爱干净些。 自从他变回鬼魂之后,满脑子只有怨怼和戾气,对于从前喜欢的东西,几乎没有任何波动。 他被剥夺了为人时的欲望,变得喜喝人血,冲动易怒,对除怨气外的一切情绪和认知都变得十分迟钝。 因为和梁西苑结契的关系,只有在她身边,才能感觉到些许其他的情绪。 因此他想了想,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这不就对了,”梁西苑说,“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也可能是我水土不服吧,我不明白,为什么歧视和剥削能在一个文明和科技都发达的社会存在这么久。” 沈弃砚一定知道她的来历,所以梁西苑也不隐瞒,“和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完全不一样。我受不了这里压抑的环境,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也让我对光明正大存在的天龙人感觉到厌恶。” “谁叫我死得那么早,能重生到这个世界都算是捡了便宜。但我又不那么幸运,在之前的世界本来混得前途大好,到这里莫名变成了社会耗材。” “老实说,我觉得有点生气,我一生气就见不得不符合我三观的事,本来人活着就够烦了的,还要去应付外面的妖妖鬼鬼,稍微想缓口气,居然流行起了改造人类。” 梁西苑吐了口浊气,“太魔幻了。这不是我想要生活的世界,我要改变它。” 从她身上感受到戾气,来自于人对生活不满的戾气,它变成极小的一部分养分,进入到沈弃砚庞大的怨力集合体中。 他残酷地拒绝:“你太天真了。你一个人不可能改变得了这么多。” “不,你错了。”梁西苑说,“像我这样想的,肯定不止一个人,人活这一世,总要为点什么而活。我就是那种天生自命不凡、争强好胜的人,我想做惊天动地的大事,想以正面的形象出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个世界里,我上升的通道还更加开阔。” “有人会帮助我的,我已经找到了几个潜在的候选人。” 梁西苑没有说的是,看起来不情愿的沈弃砚也是一个。谨慎起见,她不在脑海里想很多有关他的事情,避免被他的探听想法。 经过上次的实验和最近这段时间的恶补,她了解到结契者的血液对鬼怪有特殊的作用。 危机情况,她可以尝试以此控制沈弃砚替她办事。不过,不到危机关头,她不想破坏和沈弃砚的关系。 即使变成厉鬼,沈弃砚的性格也比许多可恶的人要合她胃口,合拍的人很难遇到,她还挺喜欢这个鬼中小可爱的。 工作的消息又传到梁西苑手机的软件里,她看了眼时间,把它调成免打扰模式。 这段日子,她陆续又接了很多相似的除灵工作。 怪不得玄士们大多对普通人保持鄙视的态度,她曾经很讨厌这些人的高高在上,但被委派过一定数量的任务后,居然也能和这些玄士们共上情—— 有些人被鬼怪缠身,纯属自己活该,干过亏心事,最后却试图用钱,像购买赎罪券一样,找到驱邪的玄士摆平。 也有在经历过鬼怪骚扰的特殊遭遇后改过自新的人类,比如梁西苑接过的第一个委托,顾客把两个小孩送去干预治疗,也多抽出时间对自己的孩子负责,这让梁西苑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救。 她把这件事当作例子试图用嘴炮感化沈弃砚,能看出他似乎有些触动,然而一个呼吸之间,这些触动像被物理性地强制消除抹杀,沈弃砚又变成无差别讨厌所有人类的模样。 因此,梁西苑对所谓的移植手术的抵触态度也变得激进不少。 她不认为生理结构都改变的人类还能和以前的模样一样,思想观念不同的物种生活在一起,如果没有事先防范的意识,迟早会暴雷。 梁西苑现在的效率很高,派给她委托也因此越来越多,距离改革推行差不多有半个月,她和黎语冰之后,又有不少和她们一样的新人得到这份工作。 她今天的倒数第二单,是父母委托她给他们独居的儿子净化家里的环境。 任务地点在一处高级住宅,照理来说,这种住宅因为业主每年都要给她们公司交大笔的维护费,公司会派专人维护这片区域的磁场,几乎不可能出现业主疑似被鬼怪纠缠的负面新闻。 于是在物业的要求下,此次委托必须要以保密的形式进行。 能在白天出现的鬼怪,说明实力也算到达一种程度。 但由于大数据检测梁西苑看起来最不像上门除灵的相关从事者,便把vip客户,不该派给她的任务,派到了她的头上。 第97章 梁西苑甚至不需要乔装打扮,只需要做自己,穿着平时的便装来到除灵对象家的住宅。 她在楼下门禁的拨号盘上输入客户家的房门号。 那边过了几分钟都没回应,于是她确认一遍后台软件上提供的信息,又一次输入房号。 大概过了五分钟,那边才有回应。 “吵什么吵?我在打游戏啊,都怪你,害我打团的时候分心,害我死了@#¥@#¥@#……” 后续是一串浓度很高的国骂,公鸭嗓的成年男人对着门禁电话隔空骂他父母请来替他上门驱邪的人。 这种人梁西苑在她那个世界也见过,不知道是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行为举止几乎丧失社会化功能,别说站在这里的是她,哪怕来的是有头有脸的玄学大师,或许他都敢照骂不误。 她很佩服在这个世界也有如此摒弃骨子里的尊卑概念,返璞归真的大胆人类,于是也没走,等着看这人还能弄出什么花样。 因为不想听那些污言秽语,她在公鸭嗓男人开口第一句的时候便挂断了门禁电话。 然而仅仅过了半分钟,她就接到了客户的联系电话。 打过来的是委托人父母,好声好气地请求她一定要帮帮他们的孩子。 果然,再打门禁电话的时候,公鸭嗓男人原先嚣张的气焰全无。 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和人道过歉,要不是受情况所迫,他估计这辈子死也不会道歉。 男人生涩地开口:“那个...刚才是我不好,我其实人不坏,就是玩游戏太急了,希望大师你大人有大量,能理解一下。” 梁西苑“嗯”了一声,等他开门,开放电梯的权限,把她送到男人居住的25楼。 门提前被手机软件操控打开,入户的玄关和客厅并不杂乱,反而还很干净,干净得像是没人住过的样板房。 客厅能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嘈杂声音,男人的游戏声开得很大,要不是楼房的隔音不错,一梯一户的大平层,也许在其它超自然事件降临之前,除灵对象会先和邻居爆发一场激烈的邻里矛盾。 没人出来接她,梁西苑直接推门走进游戏音的来源处。 一进房间,一股发酵扑鼻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外卖盒子,零食包装袋,丢过的脏衣物和袜子,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那个头发凌乱的除灵对象,梁西苑真会有以为这是鬼物给她设下的幻觉挑衅。 除灵对象公鸭嗓下,长着的是一张白嫩的娃娃脸,他一直在呼痛,见到梁西苑过来,叫喊的声音变大好几倍。 “痛痛痛,你怎么才来!都怪&%#@”他太习惯骂人,几乎要变成口头禅,不小心又脱口而出。 这下他的头更痛了,娃娃脸只能对着空气大叫。 “我再也不骂了,再也不骂了,放过我吧!” 回应他的是依旧爆炸一般的头疼。 第75章 诡异生活日常(三十六) ◎男鬼的小心机◎ 娃娃脸男人在地上鬼畜地打着滚,表情有种不管不顾的无赖感,像几岁的小孩在像家长吵架要糖果吃。 叫声听起来倒是十分可怜,看他全身肌肉下意识抖动的程度,也不像是刻意夸大装出来的。 “你还愣在那干嘛?没看见我这么痛吗?”男人冲着梁西苑大声喊,“好痛啊!我要被痛死了。” 他的房间几乎无从下脚,全是外卖盒子以及零食罐头的垃圾袋,梁西苑也怕她面前闹出人命,赶紧过去帮忙。 她踢开两罐*红色空可乐罐,又跨过脚下连起来的三个空盒子,走到娃娃脸面前。他这时已经痛得在地上打滚,梁西苑从背包里拿出一颗公司今天发给她,一直没用上的“人丹”,塞到娃娃脸男人的嘴里。 他一直在叫唤,嘴里喊个没停,往他嘴里塞丹药的时候,差点把她的手指咬断。 还好她反应快,赶紧把手指从他嘴里缩了回来,不然以一个成年男人的咬合力,估计先进医院的就是她了。 把人丹喂进去,脑子好受许多,不再痛得像是要爆炸,但王安乐习惯大惊小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还在下意识叫唤,人丹顺着喉咙,卡进他的嗓子眼。 他被卡得满脸通红,进气少,出气多,梁西苑赶紧从后背抱着体质虚胖的他,进行海姆利克急救法。 她双手环抱使劲,王安乐胸口一紧,硕大的人丹被他吐了出来,掉在他其中一份空外卖盒里。 “哎,”梁西苑叹了口气,她真是太心累了,这和养了一个巨婴小孩有什么区别,“你差点就要成为第一个在除灵服务里被噎死的委托人了。” 王安乐倒打一耙:“还不是你,趁我不注意,把这么大的东西塞进我的嘴里,是故意想噎死我吗?我要给你打差评。”他威胁人习惯了,一些话术张口就来。 “你可以再继续骂人试试,”梁西苑才不怕他,“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头痛吗?” “还不是因为我被怪物缠上了?”王安乐起初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底气十足地冲着梁西苑大喊,“你少卖弄关子,如果不是我被鬼缠上,还会叫你来吗?” “如果你指望我和其他人一样捧着你,你就想多了。我最讨厌你们这样的蛀虫。故意把除灵的价格垄断拉得这么高,让全世界的人都为你们这些人打工买单。” “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种、人。”王安乐一字一顿地说。 “那我走了?”梁西苑反问。 “你,你走就走。”王安乐结巴了一下,把头扭过去,“你不想赚这个钱,有的是人想赚,反正我爸妈会出钱。” 他爸妈给的报酬确实丰富,这种上百万的单价,不该分配到梁西苑的手上。可能是她今天运气特别好,人手不足,或者是系统出现bug,把单子派给了她。 “那不行,我确实想赚钱,这个单子我是不会让给别人的。”梁西苑说。 “哼,你知道就好。对我这个甲方客气一点。”王安乐傲娇地说。 都是傲娇的性格,梁西苑还是觉得沈弃砚做起来可爱一些。 王安乐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心灵跟不上肉.体的成长,还没长大的小孩。 王安乐对别人把他当小孩看的视线最敏感,发现看起来比他年龄还小的梁西苑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心里顿时就一股火烧起来。 他看着梁西苑的脸,想到她刚才帮过自己,心道,忍住,忍住,尽量拿出好脾气和她对话:“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再这样看我,我就要生气了。” “好的,甲方。”梁西苑说。 王安乐像一圈打在棉花上,他赌气地把垃圾袋踢开,一屁股坐在地上,显示屏还是亮着的,他下意识拿起游戏手柄,嘴上和梁西苑说话。 他都不记得自己多少天没在现实中和人类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一直很喜欢打游戏。”王安乐说,游戏手柄却被他放了下来,放到一块唯一还算干净点的地上。“我就是在家里打游戏,你也知道嘛,认真打游戏的哪有不骂人的。正好我现实生活里又发生了一些心情不好的事,其他人骂我,我就想着也要骂回去。” 王安乐的声音里还听出一些委屈。 “反正这个症状持续很久了,只要我一骂人,我的脑袋就会很痛。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偏头痛,吃了点止痛药继续打游戏,后来我就发现不对了。止痛药一点用都没有,脑袋也痛得像要炸掉一样。” 怎么听起来有点活该?梁西苑心想,当然,这种话肯定不能在王安乐面前说,不然他待会肯定会炸毛。 万一不愿意配合她的工作就难搞了。 梁西苑听完他的话,认真地询问:“冒昧问一句,请问你有多久没有出门了?” 王安乐掰着手指头想了想,完蛋,他居然想不起来。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他对时间的流逝都变得迟钝许多,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已经23岁,还以为自己是在22岁大学毕业的暑假呢。 想了半天,王安乐强撑着镇定说:“不记得多少天没有出门了,外卖都让物业管家送到我房间门口,一个月让保洁给我来清理一次房间。”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知道我头痛就是了。快帮我想点解决办法吧,你把事情办好了,我爸妈会感谢你的。” 王安乐啃老啃得理直气壮,他爸妈把他生下来,就是想让他享福的,为什么不能啃老? 梁西苑点点头,说的话让王安乐以为她嫉妒他能过少爷生活,嫉妒得精神失常了。 “那你再骂我一顿。” 王安乐:“?” 有病? “快点。”梁西苑催促道。 王安乐含过一口“人丹”,心头一直在燃烧的无名大火被抚平许多,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暴躁了。 也对,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暴躁的,之前只是郁郁不得志,心情稍微激动了一点而已,现在温和一些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第98章 “没事,你继续骂我,这是工作需要。我不会记恨你的。” 这算哪门子工作需要? “……”王安乐结巴了一下,他发现他还真骂不出来,尤其这个人还刚救过他一命。 “啧。”梁西苑拿出她的杀手锏,捡起王安乐放在地上的手柄,操控手柄,关掉他还没存档的游戏。 “我*”,王安乐爆出发尖叫声,“你特么不是不是有病@#¥¥%@#”他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不骂了,不骂了,我以后再也不骂了。” 梁西苑用纸巾捏起人丹,塞进王安乐的嘴里。 疼痛缓缓退散,王安乐出了一身的汗。 他怎么觉得越来越痛了呢?虽然吃下嘴里这乌漆嘛黑像伸腿瞪眼丸一样制作原料和工序都十分可疑的玩意,他的症状是缓解了一些,可是最后这一下,他莫名有种遭到反噬的感觉。 就一小会儿,他居然流出了之前痛一个小时都不一定流出来的汗。 人丹还在他嘴里,理智回归,王安乐赶紧爬起来问梁西苑:“姐,你这丹药能卖我不?我有钱,你多卖我一些。” “这东西治标不治本,我也只有一个,还是上面发给我的,我不会做啊。” 王安乐赶紧把嘴里的东西给抠出来,邋遢的模样让梁西苑看了直直后退。 “这东西送你了,我不要了。” 王安乐把它收好,叹气道:“这东西确实治标不治本,我总不可能一辈子不骂人吧?难道以后我一骂人,就要头痛吗?” 原来他还知道自己是因为造口业才头痛的,梁西苑淡淡地说风凉话,“确实不太现实,不过你可以试试,你有没有发现,你说公道话的时候,脑门没有痛?” “你这样一说,好像是。”王安乐想起他骂玄士们联合妖怪一起欺压平民的时候,脑门好像没痛。 不行,不行,他不可能一辈子不骂人,王安乐摇摇头,对梁西苑说:“你们的服务不包括心理辅导,你既然收的是驱邪的钱,就应该把本职工作做好。不要在这里对我进行爱的教育。” 其实这人脑瓜子挺聪明的嘛,梁西苑拿出画阵的材料,在他难以下脚的房间艰难地找出可以落脚的地方,等她画好法阵,房间内什么变化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样?”王安乐急切地问,他也忍耐到极限了,每次骂人都要头痛,谁能受得住啊,而且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骂人。 “我解决不了。”事关其他人的事,梁西苑不敢逞强,“我在后台给你申请今天换其他人来吧,我的实力可能帮助不了你。” 王安乐也急了,“不行,我的脑袋越来越痛了,万一我在其他人来之前死掉怎么办?你再打开你的工具包看看?”他边说,心中忽然有个念头叫他去抢梁西苑的工作背包。 “你别抢!”梁西苑赶紧抢回来,王安乐一身的肉只是虚胖,根本抢不过她,反而因为梁西苑的力气太大,一副眼镜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它。” 梁西苑把它捡起来,顺手戴上,脸上瞬间僵硬——她看到王安乐的皮肤变得极红无比,一对在厚黑框眼镜下因高度近视无神的双眼变成黑洞洞熔浆一般的孔洞。 他下半身还是人类的身体,红色的皮肤只蔓延到他的上半身。 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有一半是人? 沈弃砚忽然跳出来说话:“这件事你解决不了的。放弃吧。” 变了个模样的王安乐左看右看,奇怪地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是不是鬼被你找出来了?” 他伸手想抢过梁西苑戴着的眼镜给自己戴上,看看是不是有它就能看见平常看不见的鬼怪,他想知道一直困扰他这么久的怪物到底长什么模样。 沈弃砚大声喝止梁西苑:“别给他。” 梁西苑反应灵敏地打开王安乐的手,说道:“你是不是太久没有人接触了,怎么一点社交礼仪都不记得了。你拿我东西之前,得先问过我,眼镜我还戴着呢。” “对不起嘛,我就是好奇。” 王安乐有点孩子气地说,可是在梁西苑的眼中,他那双眼睛一点情绪也没有,还是空洞洞的。 一双鬼眼。 “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害死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弃砚说。 听到这句话的她把眼镜摘下来,对王安乐说:“你没有幻听,这里有一只大鬼,我现在看见了。你们这种普通人不能随便用我们的东西,器官会受损的。” “切,哪有这么神奇。骗不了我,我爸妈是开生物医药公司的,你们‘玄士’很多都和普正常人类没什么区别。就是你们这些黑心封建势力想操控国家罢了。” 王安乐不满地说,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袋一点也不痛。 “是是是,你说得没错。”梁西苑应付着他,装模做样在他家里施法驱邪,完事之后,她对王安乐说,“你家的鬼怪已经被我赶走了。但是你的体质很特殊,是天选之子,很容易被妖魔鬼怪缠上,以后你尽量不要张口骂人,不要情绪激动,感觉不对就把丹药含进嘴里。” 王安乐点点头,在地板的垃圾堆里翻来翻去,找到一个也不知道干不干净的盒子。 “我把东西收好了,绝对不会弄丢的。” 梁西苑不放心地嘱咐他道:“一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你就把东西含进嘴里。你想吃什么就吃,想玩什么就玩,少和其他人生气,自己开心一点。” 王安乐觉得很奇怪,“姐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要死了。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虽然你看起来不太专业,好歹服务态度还是好的,一点也不像前几个来的人,走到我房间,我才开门呢,刚看到我一眼,就说我房间太臭,生气走了。” “呵呵。”梁西苑回他一个笑容。 王安乐感觉身心舒畅,终于有心情走出房门,把梁西苑送到电梯口。 电梯门合上,那张经常熬夜,皮肤粗糙有粉刺的经典宅男长相的幼稚男孩消失在面前。 沈弃砚说:“所以我说你根本不可能改变这个世界。从出生开始,靠近过所谓的‘安全屋’,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包括我?” “嗯。包括你。” 第76章 诡异生活日常(三十七) ◎她对他有点期待◎ 月黑风高夜,郊区扰人的昆虫嘘了声,面色憔悴的公墓管理人满脸菜色地对上面派来的两个玄士说话。 “最近晚上总是有声音,按理说不应该啊,好几十年都没听说过闹鬼事件了。”他眼睛四处乱瞟,焦距凝固在两人之外的远方,颇为神经质地说,“是不是死掉的人诈尸了?我就觉得奇怪,世界上都有鬼了,为什么会没有僵尸呢?” “其实是有僵尸的吧?只是因为殡葬业是暴利行业,所以把世界上有僵尸的消息都给压下去了,怕这些行业生意不好。你们说对不对?” “当然不是,如果真有僵尸,哪能是能随便盖住的?僵尸又不比得鬼怪,人人都能看见,哎呀,大叔你都问了好几遍了,能不能不要再耽误我们工作了。” 年轻的女声抱怨道。 “哎,算了吧,大不了这份工作我不做了,以后的社保我自己交。”守墓人喃喃着走远,年轻的女孩立马反过来和她同样年轻的女孩吐槽。 “西苑,你说这个大叔怎么这么神经质,是不是人干这种行业干久了都会出现精神问题?我们是不是也要小心点,给自己买点精神保险什么的?” “你说的有道理,我都没想到过,等晚上工资到账,明天保险公司上班我就去买。”梁西苑说。 女孩名叫穆桃,是她在这次任务被下派来的搭档。她和梁西苑一样是半路出家的公司实习生,比她的资历要晚一个月。 “真好,没想到我也有一天能过上说买什么就买什么的日子。”女孩感叹道。 自从普通人进入驱邪行业的通道被打开后,像她们这样的实习生越来越多,驱邪的价格也因为大量劳动力的涌入,被消费者们打了下来。 然而,自从加入许多半途出家的优质种子“玄士”后,短短这一个月之内,公司的口碑就因为他们弄出来的十多起驱邪翻车事件受到外界的质疑。 许多资产雄厚的优质客户认为这是妥妥的劣币驱除良币,生怕他们花钱买到的服务受到影响,于是开启了人数不多,却声势浩大的轰轰烈烈的抵制运动。 最后的结果就是在注册公司app时,相关人员会对用户上传的资产进行评估,一些被认为是高净值的用户可以加钱享受纯种玄士的驱邪服务,不用担心会请到这些因为天赋异禀而被破格提拔的普通人。 绕了一圈,好像又回到最初的原点。梁西苑把它评价为用韭菜去割韭菜。 今晚她们接到的单是区政府用过平台下的驱邪单,预算是50万,在打下价格后,够请一个二级的梁西苑,和三级的新手穆桃。 第99章 分成之后,她可以到手五万,而穆桃仅可以分到三万。 穆桃是个幸运的应届毕业大学生,在同龄人还因为就业问题烦恼的时候,她已经因为天赋异禀,在公司派往各个高校的选拔中脱颖而出,找到一份众人羡慕的高薪工作。 才走出校园的象牙塔,穆桃身上没有浸染可怜的班味,取而代之的是人生只有拥有那一段时间的青春热血。 “西苑,我们快点把工作做完吧,做完之后我还想回家打游戏呢。”她说,手上动得飞快,不愧是大学生,记性就是好,画法阵也画得又好又快。 然而等她画完之后,却傻了眼。 “什么东西都没有?”她不信邪地检查一遍画好的法阵,确认不是自己画错,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问梁西苑:“西苑姐,你比较有经验,是不是公司今天给我们发的材料是残次品?” 梁西苑用手指沾起地上的朱砂,放在鼻尖嗅了嗅:“不是的,东西是好货。” 她们早就发现,不知道是公司流水线工厂的产能不足,还是因为价格被打下,为了节约成本,材料方面也相应变得偷工减料,有几次的朱砂像是掺了水,效果严重不足。 被选上的普通人也好歹是有灵性天赋的优秀者,不至于认不出它偷工减料后缩水的效果。同时,梁西苑也发现,因为计算机服务器锁算力的原因,大数据也变得不准确,出现误差的次数多了很多。也有可能是它没把偷工减料的行为放进它的计算模型中。 “今天给的是好货,照理说不应该是这样的啊,”穆桃扭过头对梁西苑说话,紧接着发出一声惨叫,“有尸体啊!” 年轻人反应就是快,她拔腿就往外跑,没跑出几步,却又折返回来。 梁西苑以为她是良心发现,或者说是眼花看错了,穆桃却一脸惊恐地对她说:“姐,不行了,我们被包围了。” 梁西苑的身体有些营养不良,即使后面她穿进平行世界,有钱后给自己买了很多补品,亏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补上。夜晚她的视力不如穆桃好,等那些影子靠近一些了,她才看清穆桃看见的东西。 “你醒醒,那不是僵尸。”梁西苑用力拍了拍穆桃快要晕厥的脸,穆桃被拍醒,瞪大眼睛去看那些“僵尸”,又是一声尖叫。 “明明就是僵尸,你还骗我,呜呜,我们要死了。” “那些是活人!你看清楚一点!”梁西苑拉住冲动的她,穆桃眼中的僵尸们,有几个对她翻了白眼,径直走到坟前,拿起上面摆着的供品,大吃大喝起来。 “好像真的不是僵尸欸?!”穆桃看那些瘦得皮包骨的流浪汉们,心中有些嫌弃。 为了保护市容,流浪汉会被集中搬运到某处地方,或者是趁夜用大卡车搬运到没人去的乡下,留他们自生自灭。夜间有鬼怪侵扰,居无定所的流浪汉们抱团取暖,能生存多久纯凭运气,很快他们就被在物理上被清除。 流浪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穆桃有些奇怪,她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在这个世界的小康之家出生,算命的人从她出生起时,就说她这辈子都有福气。 她对可怜人缺少一些天然的共情,只觉得他们这副邋遢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尴尬和难堪。 流浪汉才不会在意她,穆桃又不是这座公墓的守墓人,有什么权力阻止他们吃供品?供品是给亡者吃的,活人吃了有害身体健康。 一般人不会想到有谁会偷吃供品。 流浪们有老又少,有男有女,因为害怕僵尸报复他偷过一些人家的贵重陪葬品,守墓人做贼心虚,这段时间都买来食物放在每个人的墓前。 都是些中看不中吃的便宜小点心,流浪们津津有味地吃着,仿佛尝不到它们的味道。 梁西苑福至心灵,拿出工具背包里的眼镜,果然又看见一副可怕的场景。 她面部表情把眼睛收进背包里。穆桃好奇地问:“姐,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我没有?” “是不是升到二级,就像游戏升级拿装备一样,可以从后勤那里领更多的东西啊?” “是的。” “那我们要把这些人赶走吗?亲眼看着他们偷吃供品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装作没看见?”穆桃很纠结,那就说明公墓根本没有闹鬼,也没有所谓的僵尸,她也是一时激动,居然被守墓人给骗了。 明明有没有僵尸,接受过培训的她最清楚才是。 “难道是有人要吃空饷?”穆桃自言自语,不过她今晚早点回家打游戏的愿望是实现了,她再也不怕爸爸妈妈骂她熬夜打游戏了。 两个人回家,守墓人的小房间关着灯,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这里的守墓人职业是一份凑合的职业,去世的人得不到安葬,容易产生怨气,因此家家户户就算是凑钱,也会凑出安葬家人的费用。 守墓人的职位因此有大量缺口,基本处于供不应求的行业。 梁西苑要是没干便利店的工作,很可能会去当个年轻的守墓人。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当过守墓人之后,就再也做不了其他的行业,因此大多数人都只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选择这份职业。 因为他的话,害穆桃出了丑,她下意识有点迁怒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呀,做晚上的工作居然还敢玩忽职守睡觉。” “你最好是真相信世界上有僵尸,不是故意骗我们的。” 因为最近大数据总是算不准确,被客户和业务员们一起投诉,次数太多,任务的下达方式不像梁西苑刚参与试点时那样严苛。 她和穆桃写完日报,上传日志,拍个照留档就回家了。 沈弃砚和她赌气,又不和她说话,梁西苑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不过没关系,她不会把宝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只是在情绪上有点不痛快罢了。 万一他一定要和她作对,她也做好要和沈弃砚撕破脸皮的准备。 热情的穆桃叽叽喳喳,消解一些她的寂寞,梁西苑没怪穆桃逃跑的行为,那种情况下害怕是人之常情。其他人没有义务在危险的时候帮助你,更何况穆桃还比她小一些呢。 说到底,对其他人没有期待,便不会有失望。 穆桃的热情感染了酷脸司机,穆桃和梁西苑说话,她也时不时插进几句话。 比期待的时间早回到家,梁西苑没有睡觉,把屋子里里外外上下收拾一番,她有点想搬家。 只是迟迟还没找到房子,本来想奢侈一把,去住市面上的豪华公寓,想到王安乐,哪怕知道无论搬家到哪都会受到法阵的影响,心中不免还是有些膈应。 晚上,有人真来帮她搬家了。 一堆人来势汹汹地走到她家门口,由于是公司配备的住宅,物业配合着直接把人领到家门口,用一些小技巧开锁,把睡着的梁西苑逮个正着。 “醒醒,梁西苑,你被逮捕了。” 两名女性上来将她双手反扣,“你和你的同事穆桃因为涉嫌杀人,非法炼灵,现被逮捕。” 第77章 诡异生活日常(三十八) ◎墓地奇遇◎ 大银手镯往双手上一拷,梁西苑被一群人押进看守所。 里面很亮,泛着金属冷光的凳子又冰又凉,手机也被看守所的警员拿走。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嫌疑人穆桃也被抓了进来。 “我都说我是冤枉的了!为什么还要抓我?!”穆桃崩溃地对半夜闯入她独居的家,把她抓走的警员大喊。“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抓人?我都说了我没有杀人动机。” 其中一个警员用怜悯的眼神看她一眼,穆桃看不懂他眼里的意思,只是一个劲为自己伸冤,“我记住你们警号了,等我出去了,一定在网上曝光你们。” “…唔”她还想再说,却忽然被打上禁音咒,被迫做了一个哑巴。 无奈的警员叹着气对她说:“如果你是清白的,我们今晚就会放你出来,不用担心。” “……” 她和梁西苑被送进不同的小黑屋做笔录,强光打在脸上,做笔录的女警问: “今晚19:00时,你都做了些什么?” “按照规定,我们的工作内容必须保密,就算是警察也……” 她旁边的男警用力拍响桌子,严肃地说:“你只要回答问题,不需要说多余的话。” 一份文件被递到梁西苑面前。 “我们已经走完流程,你有义务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梁西苑,你是否以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财务,将公司财产高价出售给私人?” “我没有。” “还狡辩!王安乐亲口交代,他曾从你手中高价购买公司的丹药!” 男警看她的眼神,无异于在看一个试图狡辩的既定犯罪嫌疑人。 因此他们根本不给她狡辩的机会,你一句我一句,将梁西苑的罪行从后往前,推理得一清二白。 她就是残忍杀害203公墓守墓人的凶手,不可能出错! 第100章 因为双手被束缚,梁西苑的动作只剩下撇嘴:“啊,居然被你们发现了——” “还想狡辩?”男警继续凶她,空气停滞几秒,他卡了壳,下面的台词有些衔接不上。怎么不按说好的来? 认罪的犯罪嫌疑人对着空气大叫:“快点,宠物小精灵,该你出场了,把他们都给我打趴下。” “嗯?怎么不回话?快点啊,黄花菜都凉了!” 女警:“不要装疯卖傻,这一套对我们没用。” 话音刚落,屋内狂风大作,连接灯泡的电路嗞啦作响,凭空出现的风卷起不知从何而来的泥沙,糊住两个警察的眼。他们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掏出配枪和公家的应险符箓,进入戒备状态。 阴风袭袭吹过,这个世界很大众的瘦削青年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他们身边,符箓炸在他虚假的皮.肉上,炸出恶臭脓水一般的腥焦味。男警拉开保险,对着迟缓的青年身影开枪。 子弹也穿透他的皮肉,青年发出吃痛的闷哼声,风大得快把屋内的另外两个活人都卷起来,风速越来越快,将两名警员残忍地卷断成四份。 “我来劫狱,你感动吗?”许久不见的楚秀辞用他黑洞一般的诡异瞳孔,直勾勾看着梁西苑,“想来想去,怎么也放心不下你一个人过担心受怕的日子,所以来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鬼?这就是所谓的“就算全世界都与你为敌,我都要站在你这一边”吗?她好感动,至于怎么与全世界问敌的,那都不重要了。 楚秀辞的双手从空荡荡的长袖管里伸出,他的指甲很长,像做了个夸张的暗黑系纯色大美甲,双手掐诀,熙熙攘攘的看守所,顺便变成一块空旷的坟地。 穆桃坐在一块坟地上,对着空气慌张地答话。 楚秀辞摇摇头,“又是一个可怜人。” 他像灭霸一样打个响指,在说话的穆桃重重打个喷嚏,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块坟地里,表情肉眼可见地懵了。 “这是哪,我还在人世吗?”她站起来,对着唯一能看见的两个人类说话,却直直穿过她们。 楚秀辞拉她一把,差点把人家吓得摔在坟地上。 “妈呀,居然是真的人,”穆桃看向楚秀辞的苍白得过分的手,“是真的鬼!!!” 楚秀辞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后,又晴不定冷冷地说道:“嘴巴放干净一点,我才不是鬼。” 穆桃看向梁西苑,她点了点头,于是说,“这位大哥对不住,主要是你cosplay得实在太好了,加上选好的场地也很不错,我也是被你带地入了戏,不要太介意哈。” 楚秀辞不可否置地用下巴点地,说道,“嗯哼,那我们换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他一手抓住一个,顿时,梁西苑和穆桃身边的空间都在快速扭曲,她们好像失去了重力,飘进奇怪的空气隧道里。隧道里很堵塞,有很多人在排队,底下能看见花花绿绿的场景,是模糊的点,她们并不能看清。 梁西苑觉得有些晕车,等到她在隧道里行使的速度慢下一点后,她便立刻弯腰干呕,却没想意外看见自己残缺的下半身。 ? 她观察几秒,发现自己格外的轻,刚才一时用力,差点让自己整个人都翻一次跟斗。她变成了半身的人像。 可她看楚秀辞是完整的身体啊?再看看穆桃,她和她倒是一样,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疑惑。 但她们停下来的地方也不是楚秀辞说的那种好说话的地方。经过这次快速旅行,飞机的发明似乎失去了意义,她们无声无息地比乘坐飞机更加高效地入侵了某户人家的院子。 还是个大户人家,院顶像大规模种植大棚蔬菜的农户,用玻璃罩子奢侈地打造成豪华的温室庄园的模样,但用的材料太过土气,显得庞大的建筑看起来十分不伦不类。 大棚里有人造阳光,即使在夜晚,看起来也和白天无异。 梁西苑被假太阳晒得有些不适,穆桃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楚秀辞被打伤的地方不知在什么时候完成了愈合,灼眼的光线射在他身上,他像个受虐狂似的,分明在痛,脸上却在狂笑。 这时,温室的门被推开,沈弃砚进来,像在公园野餐一般闲适自在,他捧着本经典的外国名著小说,坐在一条竹藤做的长椅上看书。 楚秀辞不怀好意地问梁西苑:“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梁西苑在这个沈弃砚身边转来转去,“认识啊,我当然认识他。” 楚秀辞挑眉,“你居然承认了,我就恨你这一点,自己找到靠山,每天都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恶狠狠地说,“虽然你没有帮助我的义务,可我就是好嫉妒你,凭什么我们都这么可怜,你却能找到一只恶鬼帮你。” 穆桃不懂她们之间的加密通话,误以为自己被卷入了什么紧张刺激的三角恋关系中,八卦的心竟然战胜了对小命的担忧,很激动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楚秀辞物理拉上她的嘴巴,“大人说话,小孩一边凉快去。” “逆境才能造就英雄,哎,其实你人没那么坏,还给我烧纸钱了呢,虽然我用不上,但好意我心领了。”他说,“想想其实我们都是可怜人,生活在这样一个畸形的世界里,就算有点天赋,也因为出身不好,被埋没,还要变成被其他人利用的工具。” “我要改造这个世界,反正大家都已经没救了,干脆就让我把它改造成一个适合我们居住的世界。” “大家都是所谓的灵体,鬼物,”楚秀辞眼里闪着精光,“我们可以从根本上打破这个世界的差异,又可以无痛解决法阵的问题,就算有些人天赋不够,变成没有灵智的小鬼,度过几百年,几千年,一样可以修炼出原来的意识。” “我们也不用再害怕妖族,摆脱自然界食物链的关系,我们两个种族之间一定能好好相处,你说,这是不是双赢的选择?” 说到这,梁西苑已经明白,楚秀辞也是受到法阵影响最明显的受害者之一,不过她们这批人各有各的造化,楚秀辞似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还变成了半人半鬼的存在。 他目前的情况变得和*沈弃砚有些相似。这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的细菌培养皿,被扔进去的素材结出了各种各样的果实,总有一些是相似的。 穆桃一头雾水,隐约听到的信息让她判断出这最好是她永远都不要听懂的话,她在旁边弱弱说道:“我们快点回去吧?总感觉私闯民宅不太好,我不太习惯做这种没素质的事。话说,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叫做灵魂出窍?” 楚秀辞指着依旧看着书的沈弃砚,短短时间,他翻过十几页,确实像是在认真看书。 “给你们看一个有趣的游戏。”楚秀辞说,他靠近沈弃砚的身边,双手穿过他的肉.体,从里面拽出薄膜一般的白色泡泡,当着梁西苑和穆桃的面嚼碎,吞进肚子里。 被挑走泡泡的沈弃砚一头倒在椅边,像是晒着太阳舒服得陷入了熟睡。 他手里捧着的书跟着一松,掉在地面上,这是温室里唯一发出的声音。 沈弃砚手腕上不起眼的手表开启倒计时,“十、九、八、七……” 数到零,有人过来像扫垃圾一般把他拖走。 几分钟后,又有一个新的沈弃砚抱着书,坐在同样的位置看书。 第78章 诡异生活日常(三十九) ◎三人夺舍◎ 新进来的沈弃砚和上一个习惯不同,先前那个规规矩矩坐着,把书摊开在腿上,这个则是弯着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神情也有明显的差别。 对楚秀辞来说,沈弃砚就是他源源不断的小点心,吃完一个橘子味的,那边又送过来一个草莓味的,每一次重新出现的沈弃砚都是同样的装扮和行为。 在第十六次的时候,他手上的书出现了重复。 楚秀辞又从这个沈弃砚身上拿走白色小点点,他晕倒,被抬走,进来的沈弃砚拿着的是当时下一个沈弃砚手里一样的书。 书本可能是一种标记,生产不同种类的沈弃砚的数列出现了循环。 楚秀辞打了个虚空的饱嗝说:“我吃腻了,来来回回都是这个口味。” 这家伙经常来这吃自助餐,他在短时间内迅速修炼成如今的水平,恐怕也和这自助餐脱不了关系。 只是梁西苑感觉有点奇怪:他一直来这吃自助餐,那些把变成植物人的量产沈弃砚们搬走的人,就没发现半点不对吗? 很明显的圈套,楚秀辞难道发现不了吗? 楚秀辞一脸莫名其妙,曾经清秀的脸蛋,因为鬼化,许多人类的细节都被诡异化,配合上他自大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 …也有可能是真没发现吧。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这些人在用这个男人的基因做人体实验,就算他死了,他们也只会觉得自己生产出来的这个克隆体是劣质品,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他很自豪地说:“我可是大鬼,这些人是看不见我的。” 第101章 好的,能确定人类变成鬼物之后智商会变低了。 催熟的楚秀辞和梁西苑认识的沈弃砚智商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从楚秀辞身上很明显能看到,他性格中本就极端的部分被更加偏激化,以至于发现不了很多明显的圈套。 “你怎么知道这些人发现不了你?”梁西苑反问道。 “我听见他们说的,有一次这些人在讨论最近的实验体为什么寿命这么短,我听见他们说是因为那个真的好像回来了,和他们这边的容器在抢灵气和怨气,寿命短也是正常的。” “本来我还有些害怕,然后呢,我又听见另外一个人说,哎,这也没办法,他们又看不见大鬼,只能加大产量来弥补实验品寿命短的问题了。” 楚秀辞咧开他没有血色的嘴笑了,“这说的不就是我吗?他们也太傻了,连我这么大一只鬼在这都看不见哈哈哈。” 就连穆桃都看不下去了,她扶了把额头,“就连我都能看出这是个明晃晃的圈套,怪不得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也能做除灵的工作,还真应证了那句话,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连能长成大鬼的鬼魂都这么笨。” “你说谁笨呢?!”这时候楚秀辞倒知道人家对他的恶意了,鬼化的程度越高,性格也相应更偏激易怒,他生气的模样倒确实有作为大鬼的惊悚感。 瞳孔一息一息地跳,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紧张。 “大鱼上钩了,还给我们带来三条小的!”带着恶意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从天掉下一张巨网,将恶鬼楚秀辞和其他两个生魂灵体一直罩在网里。 他们往空空的网里洒下古怪的液体,气味闻起来像放置太久的地下水,完整的楚秀辞清清楚楚暴露在众人眼中,剩下两个生魂则是被淋湿的水的轮廓。 依照化形水的使用说明,被淋湿后只出现轮廓的东西,是纯洁的去世者的灵体,或是普通人的生魂,处于道德伦理和玄学界的规定,不应该将它们束缚起来。 然而这些人却佯装不知,将网带回了他们贮藏阴谋的战利品室。 两个有点权力的小喽啰就地讨论起鱼儿们的使用方法。 “抓住一只恶鬼,养得还挺肥的,应该没少在外面偷吃,还给我们带回两个新鲜的灵体,他是想带在身边当干粮吃吗?” “哥,还得是你聪明,把这只老鼠放到外面去偷吃,反正人也不是我们杀的,就算造孽,也不会算在我们头上。” “呸呸呸,你乱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哪里算什么造孽,你读书读成书呆子了是吧?” “嘿嘿,我错了。哥,你说得没错。我们做这种事都是为了咱们人类的进化,这叫做负重前行,其他人应该感激我们才对,我们肯定会上天堂。” “什么上天堂,应该说我们肯定会得道成仙。” “对对对,我们肯定都能成为人仙。” 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虽说坏得有些得意忘形,使劲吹嘘自己,重要的情报是一点都没透露。简直就是听君一席话,胜似听君一席话。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些人对自己在做的坏事清清楚楚,且几乎没有嘴炮成功的可能性。 穆桃急了,她愤怒地看着楚秀辞,也不怕他刚才可怕的模样了,大声抱怨道:“现在好了吧,都怪你,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来,你是吃自助餐吃爽了,把我们两个好人都赔进去了。” 好在她也是个能看清情况的,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个无辜的过路人,也十分清楚外面说话的那两个不可能会放过她,稍微发泄完情绪后,就软下态度,找楚秀辞说软话。 “哎,我刚才也就是太急了。现在怎么办?你肯定有办法出去吧?刚才怎么带我们来的,就怎么带我们出去,可以吗?” 楚秀辞调动身体的力量,却发现他调动不了身体里的鬼气,急得他戳破自己手臂上的皮肤,流出接近青色的血液。伤口没有愈合,他是真中这些人的计了。 穆桃看他脸上灰败的神色就知道楚秀辞也拿这张网没办法,急得她转过去问梁西苑:“西苑姐,你不是认识一些有名的人吗?我听说世家里都很乱的,那些有权的人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他们很能藏污纳垢。让你朋友把我们救出去,我们保证不说出去。” 她指着楚秀辞,“这只鬼就送给他们了,本来就是他偷吃了这些人的实验品,这也是杀人!他死了是罪有应得,我们死了是纯粹的滥杀无辜啊,我们本来就是被他带到这里来的。” “呵,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在那座坟里被拷打呢。我看他们抓你还真没抓错,拿出去炼炼,一定是个当鬼的好料子。” 两个人吵来吵去,一直吵到三个人被一起带走。 他们被送进一条长长的传送带里,由于梁西苑和穆桃是灵体状态,她们能看见很多和她们一样的灵体。 灵体会维持主人脱离肉.体之前的样貌,这条传送带里的灵体,许多都是垂暮的老人,其中也有一些肢体残缺的青年人,或者是未成型的小婴儿。 这些逝者的灵体和梁西苑、穆桃这种生魂有很明显的区别,从外貌细节上几乎辨认不出,可只要摆在人前,却就是能清楚地感觉出它们之间的区别。 前提是灵视能力强到足够以肉身目视灵体,否则便只能依靠法阵或是化形水,后者是高级货,普通小玄士还用不起呢。 那些闭着眼的灵体见到两个生魂进入碾碎机,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大家最后都是一样的命运,都会被碾碎机碾碎,灵体和鬼物再混在一起,压实搓圆成饼。 要么送进其他实验体的身体,要么当作饲养鬼物的食物。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句诗也有用在人类身上的一天。 啧,梁西苑很烦躁,她可不想在这翻车。 她张口,去掰罩住她们的大网。 楚秀辞见状,冷冷地嘲笑道:“连我都扯不断,你个凡人,还能用那连百斤的东西都举不起的力气扯断绳子么?” 梁西苑不理他的冷嘲热讽,继续扯着束缚她们的网。 穆桃见状,也咬咬牙,跟着她一起扯。 可是她马上就泄了气——楚秀辞说得没错,她还真扯不动。 不是她力气小,是有力根本没地方使,那网似乎和她们隔了一个次元,用的劲都被吞走,根本作用不上去。 穆桃失落地看向梁西苑,猜想她是不是因为陷入绝望,开始随便找东西发泄内心的愤懑。 但,不抱希望的她发现,渐渐地,大网还真被梁西苑扯开一个小洞。 穆桃还没来得及惊叹,就听见梁西苑对着楚秀辞不客气地说:“我就是扯开了。下次没结果之前先别嘲笑其他人,小心被打脸。快点,和我一起把这个缺口扯大一点。” 行,谁强谁有理。楚秀辞忍了,青白的大手,指甲突然变长变利,用饱了劲,咬牙将网的缺口扯断。 他们一起从这不大不小的缺口逃了出去。 逃出去又能去哪?这地方太大,像迷宫,又有某种限制的结界,进来的人或魂不清楚情况,几乎不可能出去。 三人跌跌撞撞四处乱闯,跑到一间没设禁制的屋子。 里面有许多闭着眼的量产沈弃砚。 “呸,晦气!就是这个东西害我变成这样的。”楚秀辞骂道,他路过沈弃砚们,想咬他们泄愤,可惜里面并没有他想吃的白色小圆点,这些沈弃砚对他来说是没营养的小垃圾。 不想吃。 楚秀辞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堆里离开,这时,其中一个沈弃砚忽然伸出手抓住他们,把他们一把拽进自己身体里。 意识混乱一瞬,梁西苑、穆桃、楚秀辞,三个意识被存放在黑色的小房间里,里面还有另外一个沈弃砚。 这种情况,梁西苑和穆桃都在书里学到过! ——她们三个意识,不知怎么的,全都夺舍了“沈弃砚”的身体。 于是梁西苑动左脚,穆桃动右脚,楚秀辞揪头发。 现实中的沈弃砚抓着自己的脑袋,左脚右脚一起动,摔了个底朝天。 小房间里的沈弃砚恼怒地说:“不许用我的身体干这种事!” 第79章 诡异生活日常(四十) ◎他也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这纯正的傲娇味,是真的沈弃砚回来了。 穆桃不认识沈弃砚,她在这个看起来像升级版的美少年身边转来转去,嘀咕着,“咦,怎么这个型号看起来高级一些,是变异了吗?” 变异的沈弃砚有很强的攻击性,他素手像掰馍馍一般,撕下楚秀辞的半边身子,在穆桃惊恐的眼神中整块扔进嘴里。楚秀辞身体被撕开的那部分化成水状的液体,被他顺畅地吞进去。 身体的断面愈合,重新生长,身体恢复完整的楚秀辞身体晶莹了一些。 楚秀辞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沈弃砚态度疏离且不屑地说,“你本就该还给我的。” 第102章 行吧,被压制的楚秀辞默默钻进小黑屋的墙角,他不和这个欺负人的鬼玩了。 沈弃砚转过去对梁西苑说:“你必须快点回去,生魂离开□□24个小时,就再也不回去了。” “你要送我们回去么?”她问道。 沈弃砚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可他刚出门,偏偏那么不巧地,房间里走进来那两个互相吹捧的兄弟俩。 胖的问瘦的:“我总有点不详的预感,感觉后背发凉,这是为什么?” 瘦的不在意地说:“你被骂了吧,被我们抓到的那个大鬼。” 胖的又问:“我们不盯着看真的可以吗?” 瘦的:“我说你这孩子咋这么执拗呢,其他人摆明了是在欺负我们,全部都去干有油水捞的外勤了,就留我们两个在这干这么多又脏又累的活。再不偷懒,人家真把我们当傻子了!” “有时候偷懒不是为了偷懒,是做给人家看的。” 胖的焕然大悟恍然大悟,说道:“哥,还是你说得有道理。” 穆桃听见了,也从这一对职场老人身上学到新的知识,也和胖男人一样恍然大悟点点头,“学到了,以后我也这样偷懒。” 沈弃砚意义不明地看了梁西苑一样,嘲讽的意思格外明显。她毫不在意地正视沈弃砚的眼睛,“你生前肯定是个有钱的封建大贵族,不懂普通人的人间疾苦,都是给老板打工,有人会有摸鱼的想法也不奇怪,人之常情而已。” 穆桃连忙附和,“就是就是,偶尔摸摸鱼,人就是这样一天天平淡地活着。” 实验品体内的对话外界听不见,胖瘦兄弟眼里,这只让他们感觉到发凉的本体沈弃砚和房间里量产的沈弃砚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不耐烦地走进房间,胖的说:“哥,我这次想从倒序拿实验品。” 瘦的心想,哎,他们也就这点掌控其他东西的权力了,便宠溺地对他弟说,“行吧,你过去搬,搬不动就喊我搭把手。” “好嘞,我搬得动。” 倒序的第一个正是体内有四个灵魂的沈弃砚,被胖男人搬起来的时候,穆桃的灵体哈哈大笑。 “啊,不行,好痒啊,他碰到我痒痒肉了。我很怕其他人挠我的痒痒。” 嗯?难道身体怕痒的地方是跟着灵魂走的么? 梁西苑赶紧捂住穆桃的嘴,“不要笑出声。” 穆桃也不是那种不靠谱的,她拼命掐着胳膊。 “呜呜呜。(我不会笑出来的。)” 胖男人嘀咕道:“奇怪,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这块肉突然变沉了???” 他不想在哥面前丢面子,装作没发现,吃力地放下,又调整位置,换个更轻松的方式抬人。 被抱住的地方是两侧的腰部,穆桃如释重负,“害,幸好我的腰不怕痒。” 她话虽这样说,沈弃砚的身体又快要憋不住笑起来,她和梁西苑几乎是同一时间对望,分别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不是你,也不是我,到底是谁? 正牌沈弃砚手疾眼快,一拳打在楚秀辞腹部,他吃痛地唔了一声,肉.体机器的操纵停止了。 好家伙,原来腰侧敏感的是楚秀辞。 胖男人放下他,摸了摸鼻子,忽然有点想挖鼻孔。 难道还是他的错觉?他怎么感觉这个人好像笑了一下? 不对啊,没有灌进灵魂,应该什么反应也没有才对。而且笑是一种很高级的情感表达,劣质一点的实验品连最基本的表情都做不出,从生到死,也只会有一个表情。 果然还是不对吧?毕竟是干这种工作的,对灵异事件的敏感度不可能会低到哪里去,像电视里那种炮灰数次错过不对劲的小细节,导致送命的桥段,在这个胖男人身上不可能发生。 他看着闭上眼的美少年,这张脸他几乎天天见到,都有点像看自己家养的孩子一样亲切,舍不得破坏。于是他把还没插入电源开机的沈弃砚平摊在地上,让他上半身靠着。 对着耳朵吹气。 “哈哈哈.....”这回忍不住笑出来的是梁西苑,她一发出声,早有准备的穆桃想捂住她的嘴唇,却被另外一个身影抢先。 沈弃砚带着松香的大手轻轻捂住梁西苑的嘴,很奇妙的是,他的状态属于魂状,手心却有茧。不管是纯洁善良的白灵,还是污浊的灰色恶鬼,一个灵体的手心有茧,给人的感觉终究是有点意外。 就好像他生前受过的苦,成为人时留下的痕迹,带到了死后的自己身上。即使从物种上来说,他俨然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两种表面相似,根源上不同且互相排斥的物种,真的能和谐共处,并且产生真心的羁绊么? 好在沈弃砚的五感还没完全开启,她们四个魂只能灵视和感知,嗅不到气味,不然还要担心胖男人的口腔问题会不会又戳中谁的雷点。 男人吹了一会儿,新制造出来的肉.体没动。 不是活的。 他没劲地拍拍沈弃砚的脸,说道:“别怪我们造孽,哎,我们也是没办法。不知道每天在这人为制造杀孽,会不会打乱阴曹地府里投胎的顺序。” “不过幸好你也是个可怜人,死得这么惨,魂肯定一丝也不剩了,也不用担心死后会不会受到折磨了。” “可怜人呦,连死后的尸体都没得一块好肉。” 瘦的在催他了:“弟,我是叫你要摸鱼,也没叫你现在摸鱼啊,你哥我还在外面等着呢。摸鱼也是讲究门道的,这里这么阴森,这人还是沈家的那个......虽然这些是完整的,但看着就瘆得慌,快点走了,再晚一点我不想等你了,你就在这自己一个人尿裤子哭着喊妈妈。” 胖的赶紧胡乱打横抱起沈弃砚,他可能是在扮猪吃老虎,这一抱,为了赶时间,自己也在跑,不停更换姿势,把每个人的敏感点都摸了个便。 全靠每个人自觉地和对方互相监督,才没暴露出异常。 搬到中途,远处隐约可见熟悉的温室罩子,胖弟弟搬不动这团沉重的肉块。他放了下来,对着哥哥说:“够了吧。我们自己吃掉吧。” 瘦哥哥不耐烦的脸上忽然裂开一张,如蛇蝎一般,因反差感极大又格外阴鸷而显得惊悚的笑容。 “呵呵,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我们兄弟俩的时机了,以后这个世界该换我们主宰了!” 见哥哥笑,胖弟弟也露出一张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笑容。因为人.皮里柔软的脂肪,笑容的惊悚感被削弱很多。 “好呀哥哥,你先吃。” 他粗壮藕节一般的肉手伸进沈弃砚的口腔里,在他空荡荡没有任何脏器,空有一颗装饰心脏的腹部中搅来搅去。 “找到你了,是贪吃蠢鬼!”他喊道,楚秀辞的身体又被生生扯走一半。 再复原的时候,楚秀辞的表情明显愚蠢很多,与此同时戾气也消失大半,有了以前那个楚秀辞的影子。 灵体流不出眼泪,他带着哭腔说:“西苑姐,我好痛啊,他把我吃掉了。” 胖男人还在嚼,他越吃,身形反而越瘦,人.皮就这样瘪了下去。 “他吃的大半部分是我的,有一小部分是这个男人的。”沈弃砚边说,边强硬地直接夺走身体控制权。 没有灌进灵魂的实验体硬生生被他催熟地操纵,睁开眼,双腿飞快跑起来。 猎物跑了,哥哥习惯了帮弟弟收拾烂摊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早吃掉就好了,说了叫你别玩,你总是不听哥哥的话,才长不瘦,哎!” 他以极快的速度追上来,残暴地继续往沈弃砚的身体里扯食物。 那双手几乎就要抓住一个反应慢半拍的倒霉蛋,擦过衣角的程度,能不能抓住全靠哪边的运气好,忽然,另一个手感更好的灵体不知怎的,被送到他的手里。 瘦哥哥大喜,凭他的预测,这可能是他今天吃到的最后一顿,如果实验体里的是“他”本人,他是没有机会抓住“他”的。 吃到一个质量更好的就很不错了,他是厉害的哥哥,运气总归是比自己弟弟好的。 未曾想,逃跑的沈弃砚停下来,居然不自量力地和他打了起来。 在这块设下禁制的区域,“他”是不可能打过他的,瘦哥哥喜出望外,他攥住的好货被一股力量弹开,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待会能吃到再好一点的。 他继续发起进攻,抓住大鬼物沈弃砚的真身。 闭着嘴的“沈弃砚”忽然轻轻嗤笑一声,他自断一臂,如同逃生的壁虎,将那段已是不可能脱身的部位送给了他。 在沈家老宅,唯一没有禁制的地方,只可能是那里——通往妖族地域的传送阵。 “你敢去那里!”” 在瘦男人愤恨的眼光中,与过往某些记忆忽然能共情的沈弃砚挑起眉,勾着嘴角,跳了进去。 他们降落在花花绿绿的、鲜艳的一片世界里。 第80章 诡异生活日常(四十一) ◎他是鬼姐夫?◎ 第103章 “这是哪?”穆桃疼得直摸自己屁股,冷不丁从天上摔下来,摔到她屁股墩,可疼了。 “别乱动。” 沈弃砚黑着脸警告她。梁西苑在旁偷笑,穆桃用他的身体摸屁股的动作太搞笑了,嗯,看起来有点猥琐。这家伙肯定受不了。 “别笑了,你们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么!”楚秀辞愤怒地大喊,他们坠入的世界应该是妖族生活的地界,他从曾经吃过的食物身上见识过相关的记忆。 虽然他是半人半鬼的身份,沈弃砚也是鬼界有名的恶鬼,架不住四只魂都在实验体的身体中。他们消失在人类到达不了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神隐”,如果这里住的妖怪不愿意放他们离开,那么他们被当成食物吃掉也是极有可能的。 因此,楚秀辞对沈弃砚的行为特别恼怒。 “你为什么要跳进来?不知道直接和那两只鬼打起来么?像你这样的大鬼还会怕两只小喽啰?” 对于他的指责,沈弃砚只当作没听见。无视他似的,把目光移向别处,看了一圈说,“这附近没有城镇。” “喂,你听见没有,我在和你说话!” 在楚秀辞的无能狂怒中,沈弃砚操纵这具假躯体往他能感知到,最有可能离开神隐之地的眼。 “喂…你不能往那里走,那是……”楚秀辞捂住嘴,他被沈弃砚这个男人上了禁言咒。 灵魂都在同一具身体里,即使他再不情愿,也只能跟着沈弃砚的步伐走。他不知哪来一股好胜心,心底虽然知道沈弃砚这种狡诈的大鬼不可能会愚蠢地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却还是忍不住和他犟嘴。 身体倒是乖乖的,不再做什么反抗的行为。 穆桃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都这种情况了,还有心情八卦,暗搓搓地问梁西苑道:“哇,西苑姐,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隐藏的高人,居然养了一只大鬼。” “?” “?” 梁西苑和沈弃砚同时露出问号的表情。 穆桃歪着头:“难道不是么?我早就听说有很多人会偷偷地养小鬼,比如咱们公司很火的那个明星。网上不是流传过很多他整容之前的照片吗?我以前当过他的粉丝,还给他做过数据呢。” “当时不知道和多少个说他整容的黑粉大战,我还混到大粉的位置,认识了几个其他的大粉,其实我也觉得他和以前长得完全不像一个人,只不过那时候还迷恋着他,把自己骗过去了。认识那些大粉之后我才知道,他确实没整过容,人家直接和鬼怪共生了。” “他的粉丝居然还……”穆桃想想就后怕,拍着胸脯说,“我当时都想报警了,可是又得罪不起她们,也怕被鬼怪报复,假装喜欢上了其他同样养小鬼的偶像,赶紧跑路了。” “真是太可怕了,那么多人都给他送精气,就像邪教一样。” “我还以为西苑姐你也养鬼呢,不过看你面色还挺好的,应该是签订的契约吧,这位……”穆桃的话卡在嗓子眼,纠结了一下该怎么称呼沈弃砚,从他对楚秀辞以及他本身的身份来看,应该不是个多好相处的家伙。 “这位鬼姐夫大人,还挺厉害的,救了我们一命呢。” 沈弃砚眯起眼,没有接话,他和穆桃不熟,也没必要和她解释那么多。 干脆把话丢回给梁西苑去回答,况且,他也想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在心里怎么看待他的。 说是鬼姐夫,实在是太肉麻,说是养的鬼,她似乎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嗯,”梁西苑想了想,她怎么觉得穆桃的话里面引导性这么明显呢?她想了想,回答说,“这是我的…事业伙伴。” “事业伙伴?”穆桃和沈弃砚同时发出疑问,不同于前者的大大咧咧,沈弃砚只是用鼻子轻哼了一下。 梁西苑挠了挠头,怎么这鬼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这么傲娇呢,跟在她面前完全不一样。 “沈弃砚”还没走到眼的位置,神隐之地的妖怪们发现了他。 几只看起来很刺人的毛茸茸的妖怪从原始森林里的草堆中跳出来,有妖身下还骑着它们的同族,兽型比一般家畜要大上许多。 也许是神隐之地原汁原味,从未和人类社会接触过的妖族,它们的形态比梁西苑见过的那些妖族更为狰狞。妖族们保留狩猎的野性,崇尚力量,以獠牙与皮毛为美,这些充满威慑力的外表在人类眼中,是写进基因里的恐惧。 妖族们咕嘟咕嘟说了一大串。 “*#%#¥%(又掉进一只人类,好久都没有活人掉进来了。)” “%¥@¥%@#¥(可惜是个男人,我比较喜欢吃女人。)” 见到男人眼中没有恐惧,妖怪们也不在意,其中一只妖怪化作人形。它幻化出来的模样实在可怕蹩脚,像发育畸形的人类,头颅奇小无比,眼睛却大得吓人,鼻子高得像能通天。 它走近,温柔地说:“小弟弟,是不是迷路了?别害怕,我们这里是你们人类经常说的桃源仙境,居民们都很好客的。” 噗,小弟弟。 除了沈弃砚之外的魂都忍不住笑起来,被他眼刀警告,赶紧各自捂住嘴,不敢笑出声。 沈弃砚想了想,决定不惹太多的麻烦,免得身体里这三个不靠谱的人类和前人类叽叽喳喳地烦人。于是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见了。 变成人的妖怪虽然觉得这人的态度有点莫名其妙,但美食当前,它心情很好,也不计较那么多。 它们的族群还维持着原始动物族群的生活方式,狩猎到猎物的勇士将猎物带回巢穴,可以分到猎物最鲜美的地方。 这只妖族垂涎地盯着沈弃砚,虽然是个男人,长得还挺细皮嫩肉的,待会它想吃大腿根的肉。 这个不知道自己摔进神隐之地,马上就要命丧妖口的蠢货人类男性乖乖跟着它走进妖族们的大本营。 它佯装热情地说:“想不想试试我们的交通工具?只有像你这样幸运的人类才能体验得到呦。” “沈弃砚”兴奋地点点头:“好!” 身体里的穆桃赶紧捂住嘴,怎么就被她抢到身体的控制权了呢?这么破坏沈弃砚的形象,待会这只恶鬼肯定会打死她! 她以为会生气的沈弃砚无奈地看了一眼在心里偷偷心虚的梁西苑,叹了口气,赶紧出去,他不想再见到这几个烦人的人类。 作为交通工具的妖兽不喜欢低贱的人类骑在它们身上,总是背地里悄悄使小动作,平缓的草原大道,被它们走成农村里坐拖拉机的山路,颠得人屁股疼。 同时,它们的速度一点也未曾减慢,堪比高铁的速度,狂奔着回到妖族们生活的城镇。 毕竟和人类长期生活在同一颗星球上,妖族们也受到了人类发达文明的影响,住在能够遮风躲雨,搭建好的楼房中。 它们楼房的材料不是城市中常见的钢筋水泥,而是各种罕见珍奇的珍贵木材,低矮且密度不大的建筑物们组成妖族们生活的群落。 妖族们生活的区域也有富人区和贫民窟之分,像抓住梁西苑她们这种负责在神隐之地外圈巡逻的妖族们属于下下等,生活在接近贫民窟的区域。 穿过中心城区时,城镇中心的处刑台正在处刑犯人。 梁西苑用她的灵视瞟了一眼,发现被处刑的居然是老熟人。 兔妖白芍和狼妖灰,它们化成半人半兽的模样,身形比之前见过的要大,兽化的特征也更加充满攻击性。此时她们两个,正被捆妖锁捆住双手,跪地坐在大得吓人的处刑台前。 黑铁制成的足有三米长的镰刀悬挂在白芍和灰的头顶,旁边围了一圈妖族,有像他们两个这种人族特征明显的,也有除了直立行走,身体依旧是妖兽型状的妖族。 “斩首它们!居然敢残害同为上等妖族的同族!” “猎杀同族的妖丹,判它们死刑!把它们的妖丹分给我们。” 妖丹的诱惑力太强,哄骗沈弃砚的妖也忍不住停下来看热闹,它不过稍微停留了一会儿,原本只是路过的一只直立行走的猎豹便傲慢地开口赶人。 “谁允许你这种劣等妖怪停留在上城区了?你应该和那些不能化形的畜生一起住在外圈。” 几只低等小妖怪只能连连点头道歉,那只勉强能化作人形的妖族倒是眼中露出些许不易觉察的愤恨。猎豹嗅到上空传来的人类的气味,突然目露凶光,“居然还被你捡到一个人类,你小子得道升天了啊。” 猎豹的眼球转了转,语气霸道:“听说族长现在有事,你也知道,你这种低等妖族在上城区行走,很容易被其他高等的妖欺负,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去?” 这就是想明抢捉住人类的功劳!抓住沈弃砚的鹿妖自然不肯,可是妖族的世界等级观念太重,它不敢像觉醒的人类一样以下犯上,只能试图嘻嘻哈哈打着马虎眼。 两只妖你一句我一句*,猎豹不耐烦了,转过来直接问沈弃砚道:“你想和谁一起去?” 第104章 它挥舞着强壮有力的臂膀恐吓道:“这里的妖怪可是一言不合就会吃人的,你跟着这只没用的鹿妖一起,很快就会被其他的妖怪捉住吃掉。” “是么?”沈弃砚忽然笑了。 两只妖怪没搞清什么情况,他便从乘坐的妖兽上跳下来。实验体的身体十分脆弱,跳下来的一瞬间,四只处在这具身体里的魂都能感觉到疼痛。 操纵身体的是沈弃砚,感受到最多疼痛的也是沈弃砚,疼痛感似乎让他变得兴奋,拖着受伤的脆弱身体,速度不减反增。 然而他们根本跑不过妖族,沈弃砚踉踉跄跄跑到行刑台,身体里的他也突然动身,点了梁西苑和穆桃的痛穴,然后在众妖的眼皮底下,跳进他们原本用来打算融化白芍和灰,好从他们体内剥出妖丹的化骨水4。 后来追上的猎豹只来得及撕下他的一条短腿,那具香甜可口的人类身体就融化了。里面藏着的魂魄被沈弃砚推开,行刑台底下藏着连接的眼,他掐诀,将梁西苑和穆桃送回了现世。 天旋地转,再一睁开眼,她们便回到自己的身体。白色的天花板,在公司的医院里。 两个人一左一右,两张手术台,手脚都被绑在床上。 看起来一点也不专业的医生在准备进行手术。 第81章 诡异生活日常(四十二) ◎落难小可怜◎ “喂,你们想干什么?我们还活着呢!”醒过来的穆桃大声尖叫,不停在病床上挣扎,这些人简直疯掉了,居然在病床上帮她们做手术。 拿着手术刀的真外科医生懵住了,手术还没开始,病人就醒过来了,不是说这两个是植物人吗? 他旁边的领导直接下令,“继续手术,给她们上局麻。” “明白。”麻醉医生走了过来,银色金属光泽的针头上似乎还滴着药水,他先走进梁西苑,迟迟没有动手。 其他人不耐烦地催促他:“快点啊,虽然后面暂时没有其他实验品,早做完早下班啊。” “她挣扎得太厉害了,找不准地方注射啊。”这个麻醉医生回答。 “不是都被捆住手脚了吗?”其他人催得麻醉师没办法,他无奈拿着针剂走近,啪嗒一声,捆住梁西苑的束缚带突然开了,她从病床上跳起来,一拳把这个高大的男人打翻在地。 病房里瞬间阴风大作,空间被诡异的黑色迷雾笼罩,阴冷潮湿的霉味隔着口罩,钻进鼻尖,甚至是毛孔里。头顶的灯光也穿不过黑色迷雾,偶尔投下来的一点光影,让眼下的场景看起来愈发恐怖。 “人要跑了!赶紧先抓住她们!” 先反应过来的小头头冲着雾气里被包围的手下大喊,他伸手抓住滑溜溜的一条胳膊,触感有点像小时候在老家抓过的鼻涕虫,心里一阵恶心,不过他毕竟是大人了,不再爱玩这玩意,也可以忍着恶心抓住它。 不过,这个小头头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有两个人跑出去追逃走的两号病患。 “她们跑不出去的,全医院都封锁了。”其中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说,“我边看监控,你一边找每个角落,看她们可能会藏在什么地方。” 他们远远听见病房里传来一声叫骂声,有点熟悉,在外面指挥的这个人只顿了半秒,立刻说,“死人也是正常损耗,不要管,我们继续搜外面,不能让她们跑了。” 骂的男声正是提前就有预感的小头头,他看着手上一截人类粘腻的断臂,骂了一声晦气,赶紧叫人从储物间拿来净化用的物品,免得将这所临时根据地变成招引邪祟的晦气窝。 他也很谨慎,自己留在这,对着两个过去拿东西的人说:“你们两个一起,一个手里攥着对讲机,发生什么事,传递消息要紧。” 两个人快步离开,粗糙的手术室里剩下这个头头,还有另外一个麻醉师。 等了几分钟,不管是出去搜人的,还是去储物室拿东西的,全都没有发来回应。 头头在房间外缘来回踱步,冷不丁突然向麻醉医生问话。 “这两个人是不是早就进化了?”一般来说,普通人不可能被束缚带捆住还能挣扎,这可是用来捆精神病人的束缚带,连一些力气不算很大的动物都能束缚住,别说普通人了。 麻醉医生顿了顿,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不造呀,我又不是你们这边的人,她们从外部的生理结构上看,和普通人是一样的nia~” “嗯哼,”头头从鼻腔里挤出句回应,手一掐,对麻醉医生发起不讲武德的偷袭。蓝紫色的闪电火花从他指尖溅射而出,如同有生命的闪电精灵,在麻醉医生的身体表面游动。 “啊~”可怜的麻醉医生发出销魂的叫声,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似乎戳中了他隐秘的xp,叫声恶心得放电的头头感觉自己在被他性骚扰,赶紧停下指尖的电。 麻醉医生苦恼地说:“咋咱们人和人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呢?居然还放电电我,是觉得我是鬼吗?我明明就不是鬼啊,所以你的电对我没用。” 一股威力更大的电流,变了种颜色,黄红色如火焰的电流又射向他。 “麻醉医生”吃痛地哼哼叫,越打它越兴奋,人.皮逐渐从它身体表面褪去,露出皮毛油光硬刺的内胆,同时浓郁刺鼻的狐臭味飘散开来。 “不错不错,怪不得能当个小头头,你还挺聪明的。”狐妖说,可惜它是一只大妖,这人即使用了明面上被禁止学习许久了的驱妖玄术又如何?它和他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能伤到它才怪。 局势逆转就是一瞬间的事,它迅速逼近头头的身,尖长的指甲穿透男人的胸痛,从里面掏出新鲜跳动的心脏,放进狐口中,津津有味嚼了起来。 “新鲜的高品质心脏,好久没有吃到了。”它嚼了五分之一,心疼地塞进旺盛得可以藏东西的毛发里,“好东西要带回去给老婆孩子吃。” 屋内还剩下两个活人,狐妖弯下腰,看着床底捂着穆桃嘴唇的梁西苑和穆桃本人,突然张开大口,血腥味从它刚进食完的嘴中飘出,狐妖勾起长长的嘴笑了笑,欣赏人类本能恐惧的眼神。 它把刺人的毛皮贴近她们的脸,划破几条血痕,嗅了嗅人血的味道,摇摇头说道:“不好吃,你们两个都被污染了,”它的鼻息吐在梁西苑的脸上,气味是热的,臭的,比动物园里气味最臭的场馆味道还要臭上几分。 吓完她们,狐狸拖着长长又蓬松的大尾离开了。 穆桃心里还有后怕,试探着问:“它走了?就这样放过我们了?不会是想拿我们寻开心吧。” “先出去。”梁西苑从床底爬出来,站起来走到门口观望。医院的电路似乎也受到了阴风的影响,灯光时亮不亮,监控摄像头也是如此,这代表着对方也无法用监控实时查看她们的位置。 穆桃有些犹豫,她看着昏暗的前路,脚像生了根,扎在地面上。 “我不敢出去,这些人好像是我们公司的人。”她说,“我们两个小百姓怎么可能得罪得起公司。我不想像那个男人一样。”她突然看着梁西苑,咬着唇,继续说道,“我知道那个男人,楚秀辞,他之前不是被公司通缉么?说是窃取商业机密,我在网络在逃人员名单见过他的脸。” “得罪公司,我们也会变得和他一样。”穆桃说完这段话,似乎是做出了决定,“西苑姐,你走吧,我不敢得罪公司,我还有父母,如果她们被我牵连,我一个人也不愿意活下去了。” 听完穆桃的真情流露,从她的角度想,也不是不能理解穆桃的选择,梁西苑想了想,安慰她:“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 “好,西苑姐你也要保重。”穆桃眼泪汪汪地说。为了给自己和父母争取活在公司垄断下的社会的空间,她打算留在医院里,等着那些折返回来的人帮她进行所谓的“手术”。 - 十五分钟后,梁西苑走到一处老旧的居民城区。 在任何地图软件上,这块区域都被划分成一旦进入,软件便会跳出提示,劝阻路人不要进入的危险区域。 据说这是安全政策还未推行前的建筑,自从每家每户都住进设下安全法阵的新楼房后,那些无处侵扰人类的孤魂野鬼便被集体赶来这些地方居住。 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危房”,如果不是实在生活不下去,估计没有人会愿意来这块区域居住。 因此在梁西苑看见某栋楼房的墙壁上出现大大的红色危字时,大概能猜出她是来到了被废弃的老城区。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人烟稀少”,反而聚集了不少人。 有人在此就地摆摊卖东西,也有许多衣着整齐,甚至有些是光鲜亮丽的流浪汉,带着他们的铺盖,往地上铺上一块野餐垫,就这样坐在路边。 街道狭窄,马路也不宽,前方也许是发生了交通事故,一直在堵车,排起来的长队就没动过。 急躁一点的司机疯狂鸣笛摁喇叭,本该静谧的废弃城区吵闹得让人神经突突直跳,各种品牌、价格不同的汽车们成了天然的屏障。 第105章 路边有两个打扮尚且光鲜亮丽的人在讨论。 “你找到旅店了吗?” “没有啊,这地方都荒废这么久了,哪里还有旅店。” “那我们住哪?总不可能露宿街头吧,我家里还有几位老人呢!” “晚上你还打算睡觉?城里都乱套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到我们这里来了。” “哎,我们怎么这么倒霉,根本不把我们老百姓的命当人看。” “你说,那会不会只是谣言?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家去住吧?把门锁好就行,再买点他们卖的符纸?” “你能买到么?就算买得起,现在也买不到了吧!” 两个人又是长长地哀叹一声,不仅是他们,这边的许多人都是一脸愁云,面容憔悴,看起来好几天没有睡好。 梁西苑见他们还挺有分享欲的样子,便凑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请问两位,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才从外面旅行回来,迷路到这里。” 两人看她一眼,见她给人第一眼的印象还不错,也没空去纠结她的来历,既然梁西苑开口问了,便原原本本把事情说出来。 “我们都是逃难过来的,你不知道吗?现在城里说是有大鬼在搞百鬼游行,不仅是晚上,就连白天也有鬼怪出来。” “而且,”其中一个大哥似乎挺擅长讲故事的,说到这里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听说楼房里一点也不安全,大鬼为了报复我们,把楼房里的安全法阵逆转成了吸引鬼怪的眼。” “已经有很多人被鬼上身,从人变成鬼了,只要上网就能搜到。” 大哥说到这里,意识到不对劲来,“小姑娘,你是穿越来的吗?哪有不上网的现代人?这种东西不是搜一下就知道的吗?”他狐疑地看着梁西苑,那表情就像发现了她是混进人堆的伪装起来的鬼怪。 “看在大哥好心告诉你的份上,你能不能离我们远一点?实在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家里还有老人和小孩,我们要是出了意外,这些小的和老的该怎么办哟。” 大哥的话让梁西苑主动往后退了半步,她原本想解释一下,又觉得没有多大必要,最后厚着脸皮和好心的大哥说:“我知道了,那能借我手机看一下吗?我的手机在路上被抢了。” 他盯着梁西苑的脸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谁不容易呢,反正他家人还有多的手机,便把手机借了她。 “这里信号不好,可能上不了网。”大哥说。梁西苑在浏览器里搜索“公司”“受害”“天灾”等字眼,盯着4g的图标,等着它转完,点开第一条最爆的新闻。 其中一张图片,居然还是王安乐。 他是首批被发现的受害者,新闻的图片放了他以前还没成为宅男,没发胖时的照片,看起来清秀可爱,衬托得下一张放上来的照片残忍又恐怖——他的上半身变得腐烂,明明是活人,皮肉却开始发灰,瞳孔也变得灰白无光。 除了王安乐,还有很多异化的受害者。文章的小编呼吁大家为受害者一起祈福,帮助他们投胎重新为人,许多热心网友都在下面留言。 很多条热评都显示的是日期。 这时梁西苑才反应过来去看时间,在她的视角里,虽然这会儿经历了很多事件,但也都是在短短半天内发生的,她感知到的时间流逝速度,也就是外界太阳的移动,和其他时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拉开大哥手机顶端的状态栏,才发现,时间确实没变,但今天已经是两天后了。 大概是因为沈弃砚带着她们去了神隐之地,时间的流速才不一样了吧。现在纠结这么多也没用,梁西苑把手机还给好心的路人,匆匆说了一句感谢,便准备逆着人流往市区走。 她要去回家去拿东西,顺便再去商店买,也可能是零元购一台手机。 由于有很多人在往谣言里最安全的地方前进,即使没有手机导航,梁西苑也不会迷路。 大难当头,很多人都没有了吃瓜的心思。即使看她穿着上下颜色极不协调的长裤,和极为宽大的外衣,徒步往相反的地方行路,路人最多也只是把目光多停留在她身上两眼。 走着走着,忽然有一个人叫住她。 “小姑娘,你要往哪里去?”她没等梁西苑的回答,便继续说,“如果你要进城的话,大概去不了了。刚才我在市区里的妹妹对我说,那边封城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好心的阿姨说:“别再走了,你一个女孩也不安全,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城外,你先从人手里保护自己的安全,再想着从妖魔鬼怪的手里逃走。” 梁西苑朝着她道了声谢,在一棵树荫的旁边坐下。这里有很多发黄生锈的健身器材,店面的牌子很老,清一色的红底,黄字,走过一条店面林立的街,很可能接下来就是一条长长的长满野生植物的柏油公路。 公路上也在堵车,有骑着摩托机车的人炫技一般,穿过笨重庞大的汽车,鸣着喇叭,炫耀一般从汽车窗边擦过。 两辆机车碰在一起,车主们纷纷爬起来,看不出受伤与否,两个人直接扭打在一起。 这个热闹比梁西苑的热闹刺激得多,终于有忍不住的人想过去凑热闹,连叫住梁西苑的好心阿姨都凑了过去,不过她很可能是去劝架的。 打架占上风的那个人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恶人,对着这些人叫停道:“你们都不要凑过来,离我五米远。” 听他的话,停下来的人有,想过去帮忙劝架的人也有。 “不管你们有什么仇,也别把人打死了啊,这种特殊情况,你怎么知道他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打人的机车男脾气很暴躁,大声地嘲讽那个人,“你看我抓住的是不是人?” 他对着地上那人的脸不停地抡拳头,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一张有些可怜的丑鬼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下不用他说,靠近过来的人直接退得比刚才停下来的人还要远。 有人大叫,“小哥,你是玄士警察吗?我们什么时候能回自己家里?什么时候危险结束?” 很多人都大叫着问他,叫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甚至原本此地的居民,都从三层楼高的自建房里,拉开门帘的一角,露出脑袋偷看外面。 有人想靠近机车男,把他围住,不得到答案不让他走,然而机车男人狠话不多,鸡贼地把地上异化的人搬起来,其他人嫌弃害怕这东西晦气,纷纷往后退。 于是原本用来装人的裹尸袋机车男也不要了,直接把人像婴儿一样弯腰叠在一起,捆在他的机车后座上。 他踩动油门,把引擎拉动得轰轰作响,以此威慑路人不要挡住他回去的路。 梁西苑冲进人堆大喊秦戈的名字:“秦戈,我在这里,带带我!” 她推开人群,机车男取下他的头盔,确实是秦戈。 “梁西苑。”他下车,从兜里取出一副手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梁西苑的手,用手铐把她铐起来。 “你被逮捕了。” 第82章 诡异生活日常(四十三) ◎挑拨离间成功◎ 对于自己成为通缉犯这件事,梁西苑早有预感,她不慌不忙,冷静地和秦戈交涉。 “抓住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奖励吗?能帮助你往上再升几个职位吗?” 秦戈不说话,只是把抓捕的那只鬼再往后推了推,腾出另外的空间来存放他抓住的通缉犯。 “你不说话,我就当作默认了。”梁西苑继续引导,“就算升职,你也打不过那些靠姓氏的关系户吧。” 机车男人没回话,继续默默做着他手头上的事,被抓住的中级实验品被他推得几乎不占多少空间,半截身体都悬空在外面。 “不如和我混,”梁西苑说,“和我混,保管你升官发财。” 秦戈仍旧不为所动,他不相信梁西苑一个什么身份背景都没有的孤女可以为他提供什么上升的途径。 不过她的运气确实好得过分,即使受到那么多转换法阵的影响,仍旧保持着最初理智的模样,甚至还比前段时间更难应付了。 秦戈心想,他还真有点羡慕她的气运,至少在梁西苑面前,他这个出生在小家族的男人不敢认为自己是和她两个世界的人上人。 心里虽是这样想着,他还是毫不留情地把梁西苑押到了摩托机车上,“我不想对你用暴力,”他说,“你坐稳一点,如果嫌弃后面的东西,就把它往后推,你不要往前,不要离我太近。” 呵呵。梁西苑不客气地把身后同是通缉犯的苦命人往后推,将他压榨到最极限的空间。 这个人缓缓苏醒过来,人类理性的一面占据主导,见到自己的处境,也不好再发难,于是借助他新得到的强劲肉.体,挺着核心,以高难度体操动作,绝大部分身体腾空,“乘坐”着秦戈的摩托车。 司机是不是有点毛病?怎么驾驶技术突然变得这么差?一会急停,一会又突然加速,前面遇上超速的私家车了,才猛猛踩住刹车。 第106章 差点把悬空的这个倒霉蛋给甩出去,幸好他像带回家过年的活鸡活鸭的年货一样,被绳子绑在后座,不然除非他从人类进化成会飞的物种,才能保证自己不被甩出去。 这个男人是不想抓他去领赏了么? 被秦戈抓住的小男人不爽地说:“大哥,你会不会开车啊?开车都不知道专心一点,出了事故怎么办?” 秦戈依旧不理他,赌气似的,车头开始s型旋转,小男人也不服气地大叫:“不知道你个大男人在别扭什么?刚刚我一直醒着呢,要不是怕你把我打晕,早就张口说话了。” “看你长得挺高大威猛,做事优柔寡断,一点血性也没有,还不如车后座上的妹妹,怪不得你要听那些小女孩的命令。真是太没用了!” “早知道这样,我还怕你打我做什么,我都听见了,你要不就跟着后座的这个妹妹…这位姐混呗,起码我看人家比你面相好,将来肯定能做成大事。” 小男人絮絮叨叨说着,他是故意挑衅秦戈,想让他停车。他才不想被抓进那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间炼狱。 没想到秦戈不但没有停车,反而加速,以平时根本不会加到的150码,在普通的郊区公路上狂飙,别提他车上还有两个乘客,属于不要命的危险驾驶。 摩托机车在轰鸣,灵魂都像是要随着风的速度脱壳而出,对于秦戈的这一面,梁西苑意外,又不意外。 在普通人眼里,秦戈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自然是众人艳慕的天之骄子,他隐约流露出来的高傲让人能够理解,也不会那么地反感;可是对于那些真正的天龙人来说,秦戈也不过是个能被利用的耗材。 ——稍微混得好一些,有不错利用价值的耗材。生活在康庄大道的角落,他能一眼看到自己人生的尽头,一旦在心中生出想要往上爬,想要上进的心思,每每又只能被残酷无情的现实给摁下去。 长期以往,他没有锻炼出强大的内心艰苦条件,也没有运气再好一点,好到天生有一颗强大的坚韧的心,缺少野草一般坚韧旺盛的生命力,看上去高大自信,对许多事有游刃有余。 内心深处藏着的也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 危险的飙车行为持续了接近十分钟,如果他再不停下来,梁西苑就要使用一些特殊手段了,比如放开后排那个明显被折磨得很惨的前飙车爱好者,让变异的他来和不理智的司机battle一下。 手已经放在绳索附近,准备解开绑住那个小男人的绳结,他没想到秦戈这里还有个内鬼会帮助他,继续说着话,“我懂你兄弟,以前我也和你一样,后来我丢下一点也没用的面子,去榜富婆了。后来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就是运气有点不好。富婆太有钱,家里住得太好,我倒霉得变异了。” “是吧?你运气肯定比我好一些,不放手搏一搏怎么知道?” 秦戈的车飙地很快,呼啸的风几乎盖过他说话的声音,但这个男人已经变异,他喉咙间的发声器官结构已经虚化和改变,声音是直接传递到秦戈这种玄士的识海里的。 他应该是听见了,机车停了下来。 秦戈把车停好,不知道对谁说道:“车子没油了。” 他扔给梁西苑一把小刀,她接过,心领神会地把绑住的小男人放开。 重获自由的小男人抖抖麻痹的身子,怀疑地问道:“这位兄弟被我说动了是吧?待会可不能反悔啊,还有,我确实有点不对劲,我承认,比如现在就有点想要吃掉你们。但是如果你们对我出手,我也会不客气的啊。” 秦戈深深看了他一眼,小男人选择闭嘴。 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能感觉到身体突然变得十分有力量,以前压制在内心深处的一些极端情绪也爆发出来,整个人都处于偏激易怒的敏感状态。 梁西苑提前打消秦戈不好的想法,清除异类对他来说成为了一种习惯,她挡在秦戈和小男人面前,说道:“我们需要多找一些这样的人,和他们结盟,你知道的,他们也是受害者。我们都已经决定背叛公司了,那些还留有理智的人,理应是我们的同伴。” 秦戈的回答能够气死人。 “我还没想好。”他淡淡地说。 梁西苑一掌拍在他的脸上,不重,但是侵略性极强。 “你已经想好了。”她说。 秦戈停顿了好几秒,他的内心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煎熬。最后,他决定赌一把。 他发出极轻的“嗯”声,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在梁西苑的身后,同时,手铐也为她解开。 机车重新启动,目的地却被调转,将去往的是另一个方向。 小男人插嘴说:“能不绑着我了吗?还有我屁股很小的,不会占很多位置,能不把我横着放到外面了吗?” “不行,”秦戈看了眼他机车的仪表盘,“真的没油了,刚才开太快了。” “我有办法。”梁西苑说,她要来秦戈的手机,用软件给他的上级打电话。 对比她的界面,秦戈的办公软件要高级太多,不仅有许多她没见过的板块,其中一块模板,点进去竟然能直接看到梁西苑和穆桃等人的具体信息。 包括她们现在的具体位置,还有心率等各种各样的信息,全面到对当事人来说,几乎到了惊悚的地步。 秦戈下意识还有些忌讳,想着上级的训诫,不能把这些东西暴露在实习生的面前,他想去抢,马上反应过来,他都决定反抗那些大人了,被看见也无所谓。 梁西苑看了一会儿,想着她之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一言一行都在公司的监控下,虽然她早有预感,还故意用手机点进一些乱七八糟的抽象反人类小视频,想恶搞一下监视她的人,现在知道,被她恶搞的人是秦戈了。 怪不得他有点时间看她总是怪怪的,原来是因为她,所以对世界产生了怀疑。 抱着对秦戈更深一步的同情,梁西苑选择给秦戈的车辆报修,叫来公司方面给他配套的司机。 系统显示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听说这段时间城里很乱,一个小时,看起来时间有些长,但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中,还能派一辆一个小时到达的车,可见公司对社会资源的垄断。 至于司机应该怎么过来,那就不是她们要操心的事了。 于是暂时无事可做的几个人只好蹲在路边等,期间在梁西苑的带领下,几个人还做了一些好人好事。 把在路边想设置路障拦车的坏人全部都打跑了,还没收了他们的作案工具,那个小男人更是露出他异化的另一张脸,把几个心里有鬼的恶人吓得屁滚尿流。 “怎么样?是不是挺有成就感的?”梁西苑问道。 秦戈一点也不捧场,“没有。我对其他的人事情不感兴趣。” 小男人说:“可能有一点点,但是我太想吃掉他们了,有什么感情也盖不过食欲。” 梁西苑没辙了,“好吧,其实我也是。我倒也不是有多正义,就是看不惯这些作恶的人还能过得很好。与其等老天惩罚他们,不如我自己动手惩罚他们。这个世界也算有点我喜欢的地方,程序正义可以当作摆设。” 两个人听不懂她后面的话,即使是秦戈也似懂非懂,车来了,驾驶员疑惑地摇下车窗,不解看向秦戈:他怎么把两个危险分子就这样放在路边? 然后下一秒,他就被拽下车,三个人挤了进去。 梁西苑抢过驾驶员的位置,踩下油门飙车,秦戈实则内心有点怕事,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装高冷。 小男人摇下车窗,得意地对司机说:“不好意思了,这位兄弟~你的车被我们劫走了,不许打电话报警哦!” 公司派来的专车扬长而去,奔着混乱到这几日的最高峰的内城区而去,驾驶员无奈地叹口气,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转身也和逃难的众多普通人一起,往远离中心的废城区而去。 第83章 诡异生活日常(四十四) ◎寻找他的足迹◎ 就像那个热心阿姨和梁西苑说的,进入市中心的干道被一排排橙色的障碍物拦住,许多穿着反光工作服的相关人员在拦截试图穿过的车辆。 见到公司的配车,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轻车熟路地指挥他的同事搬走路障,连车内的驾驶员都没确认,催着秦戈开车赶紧进去。 然而越靠城区内部,周围的场景就越混乱。 车辆几乎见不到多少没错,趁着天还没黑,许多人从家中走出来,有不少人打坏路边杆子上的监控摄像头,拿起五金工具,暴力撬锁。 这些人是趁火打劫来的,他们吃准了警力不足,不会有人来管他们这些做小恶的小喽啰,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抢劫路边的店铺。 小商铺的柜台很快被这些人洗劫一空,他们把目光放向了旁边的银行,然而银行门口却站着拿着枪支的武装人员,维护周围的治安不在这些人的工作范围,但如果把目标定在银行的金库,他们可就要出手了。 第107章 几个小混混想了想,还是不敢去惹手里拿着真家伙的人,转身跑了,去找其它看起来可以大捞一笔的店铺。 他们穿过马路,找到一家平时生意不错的茶餐厅,准备如法炮制撬锁进去,街边天降几个正义人士,从旁边三层高的楼顶上跳下来,把几个小混混足足踹飞三米远。 正义人士的脸却长得不是很“正义”,个个皮肤苍白得可怕,像是刚从棺椁里爬出来的亡人,瞳孔也涣散无光,其中一个小混混吓得淋湿了裤子。 “老子最看不惯你们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人。”正义人士用带着回音的粗嗓子凑近几个人脸前说。 尿裤子的小混混浑身都在抖,一只纸老虎,虚张声势骂回去:“我呸,你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都变成怪物了,还以为自己多清白多高尚。” 他作死的行为激怒了情绪不稳定的几个人,身体变化最多的那个人用牙咬上了小混混的喉管,这个小混混吓得又是一哆嗦,裤子又湿了。 “鬼啊!人变成的鬼要杀人了!”他冲着天上大喊,最近总是灰蒙蒙的天上还真掉下几个救兵,坐着直升机的公司玄士从天而降,挡在小混混的面前。 看起来最严肃的那个玄士正义凛然大声呵斥几个异化的人类:“不是发过全民公告了么?所有身体出现异常的人都应该向社区上报,会有专业人员来治疗你们。为什么要上街伤人?” “你们已经被逮捕了。”他说,几个公司玄士马上要把不信任公司的几只小虾米抓起来,一支弹弓射出来的石子打了过来。 石头而已,躲开不是什么难事。躲避攻击之余,他们看见了梁西苑和秦戈,还有另外一个本不该是在街上自由活动的生物。 “秦戈,”领头的玄士认识他,因此更加不理解他的行为,“你疯了?违背沈家人有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 “我没疯,我就是太没疯了,才这样做的。”秦戈说,他向梁西苑和她背后的人表现出了他的决心,率先向几名*玄士发动攻击。 那边也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玄士之间的战斗只能是肉搏,特殊的术法都被世家垄断,普通的通用术法,每个想闯出一片天地的底层玄士都不敢浪费来之不易的修炼资源,个个烂熟于心,你攻,我解。 很快,就变成秦戈一个人和三个男人单方面的肉搏,他看起来酷酷的,到底也不是一个人能碾压三个和他身体素质差不多的高级玄士的龙傲天男主角,领先对面几拳之后,就被碾压在地上揍。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 梁西苑把目标放在了周围一直在用余光往这边看戏的三个银行武装人员,他们手里拿的可是真枪实弹的热武器,打不了妖魔鬼怪,打几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扭过头对小男人说,“你去把那几个人的枪给我抢过来。” “不是,姐,你来真的?万一我被打成筛子怎么办?”小男人很抗拒,梁西苑趴在他耳边耳语几句,人.肉的香气充斥鼻腔,小男人犹豫一小会儿,豁出去了。 “好吧,反正失败以后被抓到也是被判死刑。” 他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偷感很重却又大摇大摆走到三个拿枪的男人身边,先若无其事地寒暄:“最近可真不太平哈,哥几个也辛苦,这么危险的世道,还要站出来上班。” 他想从裤口袋里掏香烟,摸摸口袋,是空的。估计是刚才在摩托车上摔掉了,哎,那可是他平时舍不得抽的三十一包的香烟啊。 几个武装人员警惕地看着半异化的小男人,极端外露的心声传递到他的耳中。 【什么危险不危险,我看你最危险,离我们远一点,赶紧去那边打架才是死前积点德。】 小男人听见他们的心声,对拿着枪的人害怕自己这一点,居然还有些得意,一时得意忘形,居然往那边近了点走。 三个人立马调转枪头对着他。 人性和鬼性在身体里打架,小男人用来走路的部位是下半身,那边还是人类的部分,腿脚本能恐惧地停下,他看着三个男人说。 “我真的很可怜啊,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同情同情我?从小没人喜欢,爸妈也看我没有读书的天赋,让我去干其他人都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就没有人觉得是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吗?坐办公室的轻松活少又难,就那些天生好命的玄士可以什么都不做,也能拿我们这些人的俸禄。” “你们也很可怜啊,明明不是一把枪就能解决的事,还要你们冒着危险在外面执勤,就算加上了加班费,也没有多少吧?你知道吗?老子刚才看到了,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算把老子的器官全部卖掉,也值不到这个数。” 他用手比划一个数字,“五百万,我现在值五百万。” 小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只是在抱怨自己可怜的生活环境,属于那种在网上刷到都要嫌弃负能量然后赶快划走的低质量牢骚,几个生活在其他人眼里尚且算得上富足小康的武装男人却听得入了神。 他们像被催眠一样,盯着小男人涣散的眼,身体里似乎有看不见的黑色戾气飘出。他们谁也没注意到梁西苑的靠近,她迅速两掌,拍掉其中两个人手里的枪支,顺便抢走另外一个人手里的枪。 她没学过开枪,但胆子够大,身体也够强壮,枪支的后坐力对她来说是可以接受,不会产生恐惧心理的程度。 梁西苑拿着枪,对着那边就是几枪。 那边的打斗停下来一瞬,几个玄士对着梁西苑这种没经过训练,便拿着热武器乱开枪的疯子感觉到恐惧,秦戈也有点害怕,但他只能相信梁西苑不会蠢到开枪打伤自己。 硬是对抗着那股害怕的情绪,抓住这个唯一可以反败为胜的机会,扭打起来。 他发了狠,拳拳往人命脉上打,没过几招,几个人被打得昏死过去。 解决完公司派过来的一支小队,她们最好是立刻离开现场,免得又出现其他援军。 秦戈却提醒梁西苑说:“把这些人捆起来都带走,把他们留在路边,可能会被吃掉。” 于是她们又多花了点时间,把几个人捆好,放进商务车的后备箱里,确保人在里面不会闷死之后,才继续下一步的打算。 “等等,”梁西苑忽然说道,她调转方向,回到像是被偷走魂魄的三个人身边。 强硬地取下他们的防爆头盔和面罩,果然看到几双涣散的眼。 小男人慌了:“和我无关啊,你是说要我去控制他们的。” 梁西苑拍了拍这几个人的脸,没反应。 秦戈扒开他们的眼仁,观察一会儿,解释道:“和他没关系,他们本来就在异化的边缘。” 这样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能像按照程序办事的机器人,对周围发生的一切表现出诡异的淡然。 小男人想到自己,悲哀地感叹了一声,“哎,可怜人。” 三个男人又被他们装上后备箱,即使是商务车也装不下这么多人,他们必须要找个地方安放这些绑架来的人质。 秦戈说:“不能放在我家。” 梁西苑也说:“我家也不行。” 小男人也拒绝道:“我家只有十五平方米,还在被封锁的外城,我家也不行。” 梁西苑想了想,“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放。” - 公司的配车到山脚下的时候,馆主李玉的门徒拦着他们。 “你们没有被邀请,不可以进入道观。” 其中一个门徒说,然而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梁西苑和秦戈的脸。 车内似乎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后备箱也能感觉到隐隐约约的阴气。 被梁西苑教会摸鱼的那个师姐立马换了一张脸,乐呵呵地说:“原来是师妹,这是改行去抢劫公司财产了,胆子不小哦。快点进去吧。” 她们居然真的给这辆车放行,秦戈有些震惊,对梁西苑说:“这道观里的人最难搞了,你是怎么和她们搞好关系的?” 梁西苑不在乎地说:“我和她们又没有竞争关系,馆主喜欢我,加上我有意对其他人放低姿态,主动释放善意,人家不就自然会对我也产生好感么?” 这些玄士明明生活在俗世,对这些道理一点都不懂么?如果只看这一点,还真有世外高人的模样,不过也就只有不懂人情世故这一点了。 梁西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怪不得秦戈这么久都升不上去呢,他在这方面这么单纯的么? 喜欢她的馆主听见道观门口的门徒报信,连忙出来迎接她的得意门生。 “小西苑,你来了?”她如鬼魅一般,蹦到下车的两人身边,笑容热情极了,“哎呀,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呢?让师傅看看。” 她点了点梁西苑,还有秦戈,后排还没下车的小男人,以及后备箱的几个人。 “一千万,两千万,五百万,七百万三个,一百万三个……你居然给师傅带了五千九百万来,为师很欣慰啊。” 第108章 我去,梁西苑气得跳脚,跳起来大叫:“你算什么师傅,居然把我也算进去了,哪有你这样卖徒弟的师傅。” 李玉哈哈大笑,摆摆手,“行了,不逗你了,你这孽徒给我带来的是定时炸弹啊。” 以为她不知道么?车上都有卫星定位系统,梁西苑把车开进来,就是诚心要拉她一起下水。面对这样的孽徒,上交给公司拿去换钱又怎么了? 李玉自顾自大笑完,才猛地黑下脸,换了极为冰冷残酷的语气说:“不给钱,我们这里可没有留你们的地方。包庇犯人可是要连坐的,你师傅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没想到梁西苑的膝盖这么软,说跪就跪,“师傅,”她说,“我是真心把您当成师傅的,请您和我一起反抗公司吧。” 她对着李玉做了之前死活都不肯做的迂腐的拜师礼,脑袋也是虔诚地贴在了地面上,当然,她也没像苦情剧里的角色一样,把自己可爱脆弱的小脑袋磕得流血才到位,毕竟她也怕痛。 李玉板着脸,定定端详着梁西苑,对于其他人,她始终是一个不屑一顾的态度。 梁西苑很肯定,她一定会同意她的请求,毕竟她走到今天,也少不了李玉的推波助澜,尽管心里算上得胸有成竹,面对李玉的打量,她还是不免得有些紧张。 这是只能依靠其他人,自身不是上位者的幸运儿,面对真正的上位者时,不可避免会有的紧张和自卑感。 许久,李玉呵呵笑了:“我喜欢你这种识时务的聪明人,不像其他人一样,蠢得连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了,连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起来吧,都新时代了还搞这一套,真肉麻。还是说你觉得你师傅我就是这么老的人?是你需要行这种大礼的年代出生的人?” 梁西苑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事情成了。 除她之外的其他人更是看得提心吊胆:天呐,他们还以为梁西苑多有底气,原来也是在赌其他人的帮助。秦戈心说,如果事先知道她的情况,大概率他是不会那么爽快同意加入梁西苑的反抗队伍的。 不过,还真给这个赌徒给赌中了。他又庆幸自己上对了贼船。 李玉勾勾手,像呼唤小狗一样,对着梁西苑说:“你给我进来。” 梁西苑乖乖跟在后面,现在跟着师傅有糖吃,她和李玉放下最后那一点心中的芥蒂,是真正的一条船上的蚱蜢,既然选择合作,就要拿出诚意,选择毫无保留相信对方。 秦戈在后面磨磨蹭蹭,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抬脚。 李玉懒得回头,声音直接传来过,“秦家的小朋友也跟过来,快点,别浪费我们时间。” 到了李玉的屋子,梁西苑才发现,她准备得似乎比她想象得还多,曾经全是各种无脑爽文小说漫画的房间,装满了各种各样打印出来的文件资料,还有许多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古籍。 真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李玉随手摊开一张巨大的人物画像,纸张是仿真复刻下来的旧古董澄心堂纸,高级货,人像画着的是抽象一点的,沈弃砚的脸。 为什么能在抽象的画作里认出沈弃砚,是因为神态,少年的眉眼明显可见与生俱来的高傲与淡漠,画像的人只要抓住这一点,一旦见过沈弃砚的人就能直接认出来。 李玉对梁西苑和秦戈说:“你们去沈家把这个人的尸体偷出来。” “是木乃伊吗?”梁西苑好奇地问,虽然她和沈弃砚私交是不错,但她和他的肉.体可不熟,要她去偷沈弃砚千年的木乃伊,有点破坏他在她心里的美少年形象。 不知道会不会很臭。 “木乃伊是什么东西?”李玉问,同时感叹梁西苑的运气可真好,这么神神叨叨的,还没被抓去做实验,她说,“据我的线人提供的情报,这个男人的尸身还没腐烂,你们必须把它全须全尾地带到我这里来,不然我们的胜算不大。” 李玉慷慨地分给梁西苑和秦戈一些装备,她的道馆是独立于公司的机构,属于公司的附属,同时又有一定的自主决策权。这些装备是李玉名下的东西,虽然不比得公司的精良,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走吧。”李玉说,“轮到你们帮我办事了。” 梁西苑临走前想再和她多说几句话:“师傅,那你在这干嘛。” “没什么啊,”李玉很平静地回答,“我什么也不干。人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押宝也不能只押在一个人身上,我要留在道馆思考之后的对策,”她开着玩笑说着扎心的话,“如果你们失败了,我也得想个好借口和你们撇清关系,免得事后追责到我身上。” 早知道就不心软和她说话了,梁西苑就知道她这个便宜师傅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哼哼地气着说:“那师傅你就失望了,我们肯定会赢的,到时候你还要和我一起坐下,分战利品呢,那时候我可不会讲究什么师徒情面了。” “拭目以待。”李玉笑着说。 小男人在门口翘首以盼,梁西苑走出来,他立刻焦急地上前,“怎么样,这个大佬愿意帮我们了吗?” “当然,你也不看看你姐我是谁,”梁西苑在小男人面前变成小李玉的模样,无赖地说:“但是她要我们把你们留在这当奴隶,你就先留在这里吧,等我们在外面打赢了,再回来给你赎身。” 小男人回她道:“好,那我就相信你了,姐。” 他觉得这个道馆很温暖,虽然潜意识感觉不对,这种温暖与自由的感觉来得太奇妙,像麻痹精神的管制药物,可他实在太害怕,不想在外面的世界遭受未知的危险。 就留在这里也挺好的,内心的一道声音和他说。 小男人太过顺从的回答让气氛反而变得诡异地凝重起来,梁西苑和秦戈沉默着坐上车,她当驾驶员,秦戈忽然说:“如果我们没回来,那几个人可能真的会被李玉炼化。” 离李玉给的沈家地址还有点距离,梁西苑看秦戈好像知道点内情,随口问道:“李玉…我是说,我的师傅,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秦戈的眼底划过羡慕,和有点明显的一丝嫉妒,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平时假装淡人的自己,说起李玉的时候酸酸的。 “她是一个天才,”秦戈把视线投向窗外,山路很冷清,一个访客也没有,李玉和她的门客平时就生活在这里,“她是本世纪最有天赋的玄士,按照以往的传统来说,她应该才是这个时代玄界的老大。” 梁西苑问:“是碾压式的天才么?” 秦戈吐着酸泡泡,像鱼一样“嗯”了一声,“她和祝心使不一样,祝心使全家都是克隆人,是用现代科技,提取她们家族的女性基因,一步步提纯出来的克隆人。” 科技和玄学混合在一起,听起来有些割裂,可祝心使和她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亲戚们,这些活生生的例子证明这就是梁西苑能用眼睛见到的事实。 “就算是祝心使的祖先,也没有李玉一半厉害。” 梁西苑听着秦戈的话,一针见血地问:“你和李玉都是小家族出来的吧。” 秦戈被她直白的话语刺到,有点嗔怪地看了一眼梁西苑,眼神里充满指责和受伤,他很快平复好情绪,继续说:“李玉以前,应该是普通人还在读中学的年纪,组织过一次反抗,那次,她差点就成功了。”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失败,那不是我能探听到的事情,”秦戈思考了一会儿,说,“应该和画像上的男人有关,这个男人的脸,我也觉得很熟悉,据我所知,像祝家一样做法的家族还有几家,不过他们都不像祝家这样极度厌恶…” 极度厌恶男人,所以总是混入其他家族的y染色体,几乎不可能复现出族群里最成功的先祖。 秦戈没把话说完,梁西苑已经明白了他语言的言外之意。看得出来,秦戈对李玉也是又嫉妒又惋惜,不然也不可能去了解那么多。 梁西苑替他补充道:“所以失败之后,她就被发配到道馆,去干那些脏活。” 秦戈点点头,“不管你信不信,即使是做坏事的人,也害怕‘造业’,他们舍不得李玉的天分,同时又不想她发展得太好,所以让她来当这个馆主。” 梁西苑似懂非懂点点头,她不算迷信的那类人,不过如今换了个世界,她肯定也得入乡随俗。 越野车开进沈家的地界,他们家独占一座宝山,秦戈说这里的灵气很充裕,是玄界有名的千年不断的龙脉。 她们突破龙脉封锁的方式是……翻墙。由于沈家的大门有众多子弟把手,梁西苑和秦戈只能用李玉提供的,偷偷画下来的别人家的地图,从沈家的后山翻墙进去。 她们来到后山,望着一排排通了电的高压电墙,梁西苑很想立马打个电话过去问李玉,“师傅,你知道时代变了吗?村里通电通网了,以前还能翻墙,现在谁能穿过这道通了电的高压电网?” 可惜手机没有信号,她只能把希望寄给秦戈,转过去,两眼放光,期待地看着秦戈:“秦戈,你能像电视剧里的大侠一样,飞檐走壁飞过去吗?” 第109章 “不能,我不是鸟人。”秦戈无语地看着梁西苑,他想了想说,“但是我认识一个鸟人。” 他拿出自己的特殊的信号发射器,把定位发送过去,一个被公司改造过的人类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 鸟人同时长着人类的手臂和翅膀,因为手臂不经常使用,肌肉逐渐变得萎缩,营养全都输送到了翅膀的部位,一对大翅膀像西方的天使。 鸟人对于自己的手臂很自卑,见到还有秦戈之外的人在场,立马羞耻地将手放在背后。 秦戈安慰他说:“没事的,这个女人不会笑话你的,我们还需要你带我们过去。” 鸟人点点头,感受到梁西苑营业化笑容里的善意,拿出萎缩的双手,一手一个人,将梁西苑和秦戈拎起来,带着她们飞过高压电网。 “你走吧,”秦戈说,“被他们看见就不好了。” 鸟人担忧地看他一眼,走了。 随着他的离开,秦戈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郁闷,“这是我的表弟,生下来没有任何天赋的人,也是第一批自愿的实验体。” 梁西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说:“我们会赢的,到时候我们可以给他们制造生存空间。” 紧急任务当前,悲伤的时间被压缩得很短,他们穿过阴木笼罩的后山,翻墙进入到沈家大得冷清的老宅。 第84章 诡异生活日常(四十五) ◎俘获恶鬼的正确方法◎ 让人宽慰的是沈家大宅里没有很多一模一样的复制人,不管是守在大门,还是围墙根下的制服男女人,都长着完全不同的脸蛋,相似的轮廓和身形彰显着这些人血脉里可能流淌着的血缘关系。 梁西苑好奇地小声问秦戈:“在你们这,出生姓沈,是不是意味着出生就是个王爷。” 秦戈想了想,回答说:“是的。” 不过到底也是个大家族,沈家人,不管是看门的,还是行色匆匆穿着更加华丽,像是个管理家族事务的,有点小权力的人,个个脸上都是严肃的神色,即使周围看起来风平浪静,也不太可能有鬼怪大摇大摆入侵沈家,这些人依旧认真做着巡逻的工作。 和外面见到的草台班子完全不一样。 外人见了,一定会称赞一句不愧是世家大族,还真有点配得上它规模的底蕴,但对梁西苑和秦戈这两个梁上君子来说,这可就难办了。 只能说幸好李玉早就想到这一点,她们从沈家地块的后山翻过来,不需要穿过层层守卫的大门,相对简单一点,就能进入沈家的核心区域。 两人在墙边蹲守了足足半小时,也找不到能无声无息进入的切入口,梁西苑在心中愤怒地骂道:把自己家当皇宫了是吧,弄这么大,还这么多人把守。 如果不能在今天之内入侵沈家,拿到李玉要的东西,梁西苑很肯定,远在道馆的李玉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别说留在那给她当人质的几个可怜人,就连梁西苑和秦戈,都会被她推出去顶罪。 秦戈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副做作的酷哥模样,但从额角沁出的几滴虚汗,梁西苑知道他心中的焦虑一点也不比她的少。 但不知道为何,她就是一点也不绝望,就好像有种命运的推背感,知道她一定能够顺利进入沈家大宅,拿到李玉要的东西。 她没有出声安慰秦戈,这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他这么大的人了,应该学会自己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不一会儿,可能可以打破僵局的人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里。 一个气质高傲,身材挺拔的沈家人,领着面若芙蓉,粉面桃腮的阴柔系绝世美人走到后院。她的长相实在是太过优越,美得像自带一层改变周围环境色调的滤镜,只要是心中对美有欲望的人,都不可能忍住不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两个人走得很急,美人慢慢踱步,颇有弱柳扶风之姿,但更有可能的,是她确实虚弱得中气不足,只是普通地跨步行走,都像犯低血糖的病人一样,似乎马上就要摔倒。 面上浮了一层薄汗的美人开口,却是个软绵绵的男人的声音。 “还有多久才到啊,不行,我走不动了。” “还差一点点了。” 对于帮了他们大忙的将死之人,高傲的沈家人给予了他最后一点人道主义关怀,说:“你要是走不动,晕倒了,会有人把你搬过去,不用担心。” “啊?能不能现在就把我运过去啊,我真的走不动了,你们不觉得这太阳特别毒,热得人像要融化了一样吗。” 这个沈家人默默在心里说:谁敢来搬你,都嫌弃你晦气呢。 之所以站在太阳底下,有被烧伤的灼痛感,也是因为眼前这个美得不真实的男人…… 他因为造孽太多,肉身变成鬼物,比一般的鬼物要恶劣,然而却没修炼到大物的程度,自然会害怕未被云层遮挡的阳光直射。 梁西苑用手肘捅捅秦戈,示意他看那边。 这时男人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转过来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得以露出他全部的长相。 这不是那个公司代言的明星么?好久不见,又变漂亮了。 …看起来,也更惊悚了。 大明星按照沈家管事人的要求,继续顶着炎炎烈日往他该去的地方走,这天气也是古怪,一会儿云层遍布,阴云四起,一会儿云雾又被拨开,露出极强的光线。 一亮一暗交替,大明星受不住了,他养尊处优惯了,即使眼前的人是人上人又如何?他习惯被众人捧着,这会因为身体极度的不舒服,也闹起脾气,不肯再继续走。 “你,赶紧叫个人带我过去,我真是真的走不动了啊!”他美目一狰,隐隐约约的黑气从他身里溢出,带他的这个沈家人见了,骂了一声“倒霉”,赶紧指挥其他子弟来搬这个晦气东西。 “你们,别干看着了,快点过来啊,难不成还要我搬不成?记得锁住他身体里的怨力,别浪费了。” 白衣道风的沈家子弟们如汇集的水滴一般,积聚到大明星的身边,围着他团团转,这个抢着施法,那个无奈只能穿过他的两肋,去抬他的身体。 秦戈点点梁西苑的手臂,两人趁着这个机会,跳进庭院里。 不巧,还是被一个白衣沈家人看见,这人反应很快,也很机灵,发现她们的第一时间,不是过来打架,而是转身就想跑出院门,出去叫帮手。 梁西苑赶紧逼近他,拿出口袋里的□□,“嗞啦”的电流声,皮肉烤焦的蛋白质味,这个沈家人晕死过去。 她和秦戈一起把他堵上嘴,拖进路边的草丛里,秦戈又补了几拳,短时间内,这个男人应该是醒不来了。 那边的骚乱还没止住,梁西苑的心总是扑通扑通地跳,她们继续挑死角,隐匿地往沈家的禁地去。 冥冥中,似乎有意识在指引着她,秦戈以为梁西苑和李玉事先交流过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也没检查从李玉那得来的地图,跟在梁西苑后面。 他跟着她,一路上,仿佛是老天给他们大开了方便之门,连一丝被发现的危险都没遇到。 “我们这是到哪了?”梁西苑走到几乎是死角的地方,转过来问秦戈。 秦戈:“……” 他扶着额头,“你问我做什么,我跟着你来的。” “什么!”梁西苑立刻大叫,“地图不是在你身上吗?我刚刚一直在走神,我还以为你在给我带路呢。” 走在前面的明明是你好不好,秦戈腹诽道,他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不利于和谐的话不能乱说。他看了看四周,说道:“感觉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的话成功转移了梁西苑的注意力,她“嗯”了一声,这里的温度都比别处冷一些,刺骨的阴寒,可她却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躁火。 像是遭遇一连串水逆事件,无处发泄,还没自我宽慰完,马上又砸过来接二连三的倒霉事时的心情,积压久了,得不到疏解,人心头的怨气就会凝结成性格里的一部分。 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就突然变得怨气比鬼还大了。 “进去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和秦戈说话,这感觉是如此清晰,她像一个事先看过攻略的玩家,轻车熟路破解重重机关,得到密室里埋藏着的宝藏—— 梁西苑见到他的时候,生理反应让她控制不住弯下腰去呕吐。 秦戈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被朴素的白布裹住身体的沈弃砚说。 那块白布潦草地裹在他身上,像没穿好的希腊长袍,有些地方过分宽大,空荡荡的,让他看起来比梁西苑见到的还要瘦小。 沈弃砚被放在透明的冰棺里,周围是诅咒一般的各种符文与壁画,气压很低,光是靠近就有一种难受的排斥感。 冰棺里少了一截的尸体没有张口,梁西苑不确定说话的是眼前的尸体还是曾经和她说话的恶灵沈弃砚。毕竟她眼前的这个少年,或许因为尸体存放的时间太久,即使保存得当,也不可避免地损失了一些水分,也可能是血液。 第110章 光滑有弹性的肌肤因此变得干瘪,被削去一大半身体,衬托得剩下的那部分看起来更加瘦小可怜。 几乎所有没有特殊癖好的正常人,在见到眼前这种干瘪瘦小,还被刻意凌辱破坏过似的人类尸体时,都会忍不住感觉到本能的排斥和反胃。 梁西苑很肯定,如果她第一次见到沈弃砚是这个模样,她应该不可能会和他达成合作。她承认她是有点贪图他美貌的成分在的。 “怎么不过来?带我走啊。”沈弃砚的声音少见地带了一丝哭腔,像是在撒娇。和干瘪的形象不同,他的声线比灵体的沈弃砚清甜,纯洁许多,像个没多少心眼的纯洁小少爷。 梁西苑的心动摇了一下,秦戈更是已经迈开了腿。 李玉她不就是叫他们把沈弃砚给带回去么?即使很诡异,他也应该无视这种感觉,把沈弃砚带回去没错。 秦戈这样想着,他想往前,却发现有无形的力量阻碍着他。 是沈弃砚,他不让他靠近他。 挡住秦戈,沈弃砚依旧执着地纠缠着梁西苑。 他用她最熟悉的口吻说:“呵。你这女人,怎么?见到我变丑了,就不愿意搭理我了?” 冰棺里的瘦弱少年身体似乎动了动,像在对在场另外一个男性生物表示鄙夷,“我看你的新欢也不怎么样。优柔寡断,还需要你一个女人顶在前面。” 沈弃砚用嘲讽的口吻说,“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劲了?” 好毒的一张嘴,这个人绝对是沈弃砚没跑了。 梁西苑放下心中的怀疑,走向前去,她要把这具…活尸带给李玉。 她放下芥蒂的靠近让沈弃砚很满意,他也不用再强逼自己说那些伤人的恶言,心一软,忽然又不由自主说了点真心话。 “这地方又脏又臭,我在这呆了快百年,我……真的很寂寞,幸好你来了。” 话出,梁西苑的脚像被冻住,放下,生了根,又不动了。 沈弃砚:“……” ??? 与此同时,梁西苑正在头脑风暴。 怎么回事?这人到底是不是沈弃砚啊?怎么奇奇怪怪,又像他,又不像他的,一会儿像他本人,一会儿像被个油腻男夺舍了。 最后,她得出了结论—— 梁西苑扭过头,对秦戈说:“你不觉得一具会说话的尸体很恐怖吗?这尸体一直在说话,还会撩女人,可他的嘴一直都没动,真的好吓人啊。这么诡异的东西,我们真要扛着带回去吗?” “待会要怎么出去?还有,男女授受不亲,这尸体还没穿衣服,待会我可不背,你背回去。” “……”秦戈被她跳越的思维弄无语了,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还有,好像有人生气了。 秦戈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冰棺里的少年,可他似乎隐约感觉,那怒意并不是从冰棺处传来的。 另一个沈弃砚的声音阴恻恻从梁西苑耳边响起。 “你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她浑身都起满一层鸡皮疙瘩,马上换上谄媚的笑容说:“怎么会呢?我早就发现不是你了。” “嗯。”沈弃砚不痛不痒淡淡回了声,像个看不懂气氛的不懂事小孩,突然出现的灵体盯着梁西苑看,像硬是要她给出一个解释。 “当然不是你。”梁西苑拍拍胸脯,很自信地说,“和你相处这么久了,感情那么深,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 “油嘴滑舌。” “才不是,”梁西苑的气场腾地蹿起来,“刚刚那个假的不是说了‘让你一个女人顶在前面’?”她看着沈弃砚不明朗的眼睛,颇为认真地说:“我认识的你,是不会说这句话的。” 不知为何,沈弃砚的心头突然冒出一股酸涩的感觉。 可是他没感动多久,梁西苑就臭嘴里吐不出象牙地继续说:“我认识的你就是个怨男,平等地仇恨这个世界,哪里会说什么让女人挡在前面的话。你,绝对不是那种尊老爱幼的人,只会不管男女老少都想扇一巴掌,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她还在向沈弃砚邀功,似乎完全不知道他此时肺都要气炸了,还在他的雷区上反复横跳。 “他刚说那句话时,我就知道他不是你了,刚才只是演戏,想看看他还能露出什么马脚。” 其实就是想看那个冒牌货用他的身体和声音*再说一些羞耻的话,好让她心里暗爽吧。沈弃砚对梁西苑心里的小九九一清二楚,遇到她这样的人,他也有些束手无策。 干脆随她去了。 随着沈弃砚的主动现身,灵视能力比较低的秦戈终于能看清他的全貌。 原来这就是在背后指点梁西苑的高……恶鬼。 所以,她是被恶鬼驱使的人类?李玉知道这件事么?还是说李玉也? 霎时间,各种各样的想法充斥秦戈的脑海,然后,他才想起来,他就是个小喽啰,想这么明白也没有,他都选好队站了。 直接躺平认了吧。 不过……对梁西苑来说,那个残缺的实物沈弃砚和虚幻的灵体沈弃砚简直看起来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恰好沈弃砚身上那些特质吸引了她,而那个干瘪的沈弃砚不曾拥有这一点,她估计也分不清两个人之间的差别。 毕竟和批量生产的实验品不同,这两个沈弃砚恐怕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沈弃砚”,只不过像人格分裂出来的。 对了,说到实验品,想到沈弃砚的“□□”里,白袍下空荡荡的地方,和那间屋子里堆满的沈弃砚,想到这两者之间微妙的可能性,梁西苑就一阵恶寒。 看向沈弃砚的目光,也不禁变得复杂。 好吧,他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可怜一些。 如果他愿意当她的小弟的话,她会好好爱护他的。 沈弃砚忽然有些不痛快,他不想被人用接近怜悯的爱怜的眼神看着,不仅是因为他不习惯,还有心中情感作祟的因素在。 他不可能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筹备了数个百年的计划,所以,他注定要辜负一些人对他的期待。 将内心翻涌着的,对鬼怪来说多余得莫名其妙的情绪压下去,沈弃砚掐诀,唤来巨大的雨。 顿时,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四起,空气沉沉地压下来,一秒,两秒,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以见面便是冰雹大小的程度,从天上砸下去。 这似乎是一场带腐蚀性的酸雨,外界接触到雨的植物,叶片焉垂而下,迅速枯萎,雨势也很大,砸在建筑的顶端,像寂静深夜有陌生来物敲门那般,空洞地闷响。 这就是建筑太复古的缺点,虽然也有雨大得不正常的缘故,可是再呆一会儿,地势不高的沈家可能都要被水淹了。 秦戈还以为沈弃砚是过来帮忙的,大鬼想夺回自己的肉身,不是什么稀罕事。 以前也记载流传下来过这样的事,不过那都是走火入魔进入邪道的玄士,否则区区人类的肉体凡胎,怎么能保存千年腐烂不久,来等到修炼出灵智和找回记忆的大鬼将他们取走。 眼前这个少年,大概率也是个沈家人,可能是个特例。 秦戈有些犹豫,把肉身还给一只大鬼,真的可以么? 如果这是李玉指示的,平心而论,他不是很赞成她的做法。她太偏激了,不能把自己的私欲凌驾在整个世界的安危之上。 眼下也不是他说了算的地方,除了梁西苑,他根本打不过在场任何一个人。 有二心的秦戈磨蹭着走向水晶棺椁,一道惊雷忽然从天边擦过。 ——应该说是直奔他而来,因为他并不是真心想靠近抢走那樽棺椁,所以也幸运地没打中他。 否则……他现在已经是一具焦干的尸体了。 “这东西是我的。”沈弃砚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带着邪性十足的宣告,将不加掩饰的残忍演绎得淋漓尽致。 “想抢的话,我不介意破戒先杀一个人。” 他勾起嘴,连面相都发生了些许的改变,变得狰狞,又面部可憎,很符合他如今的身份——一个货真价实的反派。 地面上堆积的污雨越来越深,幸好李玉大方,给梁西苑和秦戈换的衣物都是特殊材质的战斗服装,雨暂时接触不到她们的皮肤,不会造成多少损害。 可怜地面上的花草之物,被沈弃砚唤来的雨一泡,基本上全部失去了生命力,雨马上就要积到靠近棺椁底部的程度。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惊动沈家人是不可能的,纵使沈弃砚或是李玉提前布局,派出各种各样的烟雾弹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拖延时间,那边也不是傻子,被戏弄个两三次也会反应过来不对劲。 留给他们这边的时间不多,沈弃砚迟迟不动手,也许是因为他无法靠近那具水晶棺椁,但眼看雨就能到破坏棺椁的程度。 梁西苑知道,她必须速战速决。 否则别说和沈弃砚抢他的肉身,连能不能逃出沈家都是个问题。 第111章 她干脆靠近刻意拉开距离的沈弃砚,风在阻挡着她,毫不留情地将她往后卷起,她抵抗着这股力量,继续向前,衣角被风吹起,或许有那么几滴的雨点,打在她暴露出来的皮肤上。 烧出灼痛感,她几乎分辨不清,因为疼。除了腰腹,她几乎是整个身体都在疼。早就知道那个干瘪的沈弃砚没安好心,附近明明有阻止人靠近的法阵,居然还想叫她过去。 忍着这种不太美妙的疼痛,她靠近极力藏住脸上表情,想摆出一张臭脸的沈弃砚身边。 对着他微微一笑,像疯了一般,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然后,当着他的面,对自己的手心来了那么几下。 鲜血从她的手心留出,沈弃砚不受控制地做出吞咽垂涎的表情。 苍白的脸,纯黑的瞳,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一块美味的小点心。被一只诡物用带着食欲盯着的眼神是如此可怕,哪怕是早就计划的梁西苑,也不由得心脏急剧收缩了一下。 沈弃砚拼命压□□内喋血的冲动,他大概猜到梁西苑接下来的计划。 待条件反射的恐惧散去,梁西苑的心里只有一种不管不顾、以偏激的做法统治一切的快感,她对这种危险的赌博行为并不讨厌,尤其是自认胜算很大的情况下。 她咧开嘴,沉浸在即将完全统治某个灵魂的快感中,又对着手心捅了几下,血流得更多。 同时,沈弃砚也变得……越来越兴奋。 “不想来上几口吗?” 她主动把手心送了上去,斜着的雨点飘了进来,沈弃砚下意识去挡,雨点从灵体身体穿过,落到梁西苑的手上,她应该是有点疼,整个人都小幅度地瑟缩了一下。 疼痛却让她脸上的表情更兴奋了。 贪婪的、自私的、自以为是的人类在狂笑,看起来…比鬼物沈弃砚的表情没少惊悚多少。 “你要是不喝的话,就要浪费了。” 血液盛满她的手心,几滴落到腐蚀性的雨水里,融进水里不见了。 散发出细微甜香的几滴血液消失,她手心则散发着百倍程度的香甜,对他的诱惑几乎到了致命的程度。 沈弃砚重重地、刻意地叹了一口气,身体很诚实地朝着梁西苑那边,瞬移过去。 猩红的舌尖先是如猫儿饮水,浅尝辄止地去舔,然而品尝到香甜滋味的一瞬间,这种假装出来的矜持就被瞬间打破。 他疯了般,疯狂地、失控地舔舐、吮吸、吞咽,她手心的鲜血,到了最后,姿势已经是下意识地摆出下跪的模样,极为卑微地虚捧着她刻意摆在下位的手,只为吮吸到她新流出来的血液。 越是饮进她的热度,她的部分,沈弃砚寻回的情感接受器官就越多。 他很确定,他对她生出了强烈的欲望——想要被她爱抚,想要被她宠爱。 极为、极为强烈的欲望,起码,在他跪地啜饮她的这短暂的时刻,盖过了他一切的念过——包括那些他筹谋已久的大计。 梁西苑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他的脑袋,她和他之间的纽带,竟然因为授血这一说来暧昧黏连,却又如此简单的行为,变得深厚,以至于她能以肉.身触碰到他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的灵体。 “好孩子。”她摸着他如丝绸般柔顺的长发,称赞着他的乖巧,“我对你的感情比对其他人都深,我做的事都是为你好。受到创伤的孩子走出不来的孩子,心智也会停止增长。” “我是喜欢你的,被你吸引的,爱你的,在意你的,所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她一边说着,手飞快地收回来,引起了沈弃砚的不满。 但梁西苑暂时没空安抚他,能够引火的符箓被她从胸口贴身的衣物中掏出,丢进被雨水破坏掉保护法阵效果的水晶棺椁中。 既不是她从公司财产中昧下,也不是李玉支援给她,而是沈弃砚亲手给她的符箓,被她用来武断地。专横地决定他自己未来的命运。 沈弃砚的肉.身就这样烧了起来。 没有听见任何惨叫或是呼痛声,那干瘪的,可怜的,少年千年不坏的尸身,在大火中得到消匿于世的安息。 梁西苑空出来的手还得继续回去安抚沈弃砚,除了雨声,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少年满足的、压抑的闷哼声。 “我必须要走了,不然就出不去了。” 梁西苑残忍地说,单方面断掉对沈弃砚的爱意的证明,流血的手被她藏了起来。 抬起头看她的沈弃砚,表情像打翻了调色板那样精彩。愤怒、不堪、失落、迷茫,以及渴求,许久不曾体验过的,能够细细分辨出缘由成因的情绪冲进着沈弃砚的思绪。 因为不习惯处理这些情感方面的信息,他一时昏了头,不知所措的样子看上去竟让有几分清纯和呆萌。 提供源源不断怨力的他的肉身已散,力量不足以支撑他随时显形出现在人类面前。 在梁西苑和秦戈的视角里,沈弃砚忽然不见了。 但,只有梁西苑知道,他从未离开过,并且还在一直用他的眼,粘稠偏执地看着他。 因为她无法探知到,显得他的目光无处不在。 秦戈马上也反应过来,在梁西苑想提醒他的时候,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想到同一件事—— 那就是赶紧跑路。 雨停了。 非自然的雨水透支了好几天的雨量,散开的云层下重新露面的日光灿烂异常,似乎想要告示天下,未来这几天都会是晴朗到干旱的晴。 阳光对梁西苑和秦戈两个人来说都有些刺眼,秦戈拿来卫星通讯设备,拨给他的表弟。 鸟人的影子在阳光下显得格为巨大,他们离开的时候简直像在打空仗。 有厉害一点的沈家人对着天空放法术,秦表弟为了躲开,把梁西苑和秦戈拽着摇来摇去,整出要晕机的架势。 到了停车的地方,他们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专门往地图里标注危险的边缘路段开,逃回李玉的道馆。 秦表弟不相信其他人,躲到秦戈曾经为他准备的,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的一处藏匿点,车上只有梁西苑和秦戈两个人。 他们拿了李玉的东西,暴露李玉的计划,却没给她带回任何东西。 果不其然,在进入道观的时候,最初还和颜悦色的师姐,脸上带着仿佛要将她们生吞吃肉一般的憎恶。 她或许是以为她们把东西私吞了,不等梁西苑和秦戈说什么,不可置信地抢着追问:“那个东西真没带回来?还是说你们私吞了?” “我劝你们不要搞什么小动作,那东西你们hold不住的。”世外高人一般的师姐拽了一句英文,同时也极快地指挥师兄师妹师弟,拦住梁西苑和秦戈的退路。 “既然你们敢回来,想必也做好接受馆主怒火的准备。待会不管是把你们交出去给沈家人碎尸万段泄愤,还是她亲自把你们炼化成药,可都别哭着求饶。” 她们两个在众人眼中办事不利的废物享受到了重刑犯的待遇,被一群人以另一种消极意义的簇拥,送到李玉面前。 “你们先退下,去干自己的事情。记住你们和那些尸位素餐的草包们可不一样,一定不能放外面的任何东西进来。不管是人、妖,还是灵。” 李玉把她积攒多年的耗材徒弟们驱散,当即变了张鬼畜、张狂,压迫感十足的脸,凑到梁西苑身边,对着她吐气边说。 “怎么会这样呢?我叫你们把东西给我带回来,本来也没想着你们能成功,成功了最好,成功不了,把你们炼化了顶锅就是。” 李玉的气像刀子,刮在梁西苑脸上,有凌迟一般的疼痛,这或许是她个人发明的私刑。至于她后面提到的炼化,道观里的不少灵,恐怕就是这样出来的。 都成为了李玉改善法阵的实验品。 她戳戳梁西苑的脸蛋,力气又是柔的,只是碰在痛处,再轻的力气,也像是加大力度的刑罚。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行呢。”她咬着牙说,“明明就是个废物。即使先天被开垦过灵气,也就是个这时代里中等天才的水平。在真正的天才里,连尾巴都算不上。更别说你还是个从小在底下长大的小垃圾。” “千算万算,没想到你直接把那东西给毁了。”李玉边说,边又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思考破局之法,“他们没有了那东西,那说明我也可以打败他们,也不全是坏事。” 她掰着手指的关节,嘎嘎作响,“凡事不能都往坏处想,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冷静,要冷静,一定有办法。” 李玉忽然抬起眼看梁西苑,双眼一亮,对她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先不处置你,既然你这么能折腾,也一定能帮我把事办好。” 话说完,梁西苑的脸忽然不痛了,她站起来,问道:“那我还是师傅你的徒弟吗?” “傻孩子。”冷静下来的李玉恢复正常,过来拍拍梁西苑的肩,“记性怎么这么差呢,走之前不都行过拜师礼了么?” 第112章 “就是把你当作徒弟,才严格对待你。”李玉哈哈大笑,爽朗的语气莫名听起来有些阴沉:“如果不是我的徒弟,被放进道馆里炼化的资格都没有。” 李玉瞬间想到新的计划,拉着梁西苑和秦戈在她的房间里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才说完,精神丰沛得吓人。 等从她的房间出来,天色到了傍晚。 道观里的人虽然都讨厌梁西苑和秦戈,还是好心肠地给他们留了晚饭。 清淡的咸菜小粥,被讨厌的人也只配吃到这些东西。 梁西苑拿着饭菜,拎了个小马扎,跑到院子里坐着,秦戈和这里的人都不熟,加上总有人时不时对他投来鄙夷的眼神,也感觉不自在,跑到梁西苑身边,和她结伴吃完晚饭。 梁西苑望着点缀满星空,没有多少胃口,还是强迫自己吃下去,免得身体不够能量造血。 “其实你心底也很赞同我的做法吧。”她突然对秦戈发问。 秦戈浅尝一口,把不怎么美味的饭菜放到一边,抬头也看星星。想起自己的表弟,刚才他和他报了个平安,遂说道:“嗯,我没想到你在背后还藏了这么一手,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起眼的你,居然能走到这个地步。” “我现在是越来越相信那句‘人各有命,有人天生就是天选之子’这句话了。”他肚子在咕咕叫,但是饭菜太难吃,他不太想吃,“我觉得你做得很对,那种危险的东西,但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应该把它送走。” “那是很可怕的东西,对这个世界,对你认识的那只大鬼,如果你想和他…呃……”秦戈斟酌着用词,“更近一步发展的话,那么那个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秦戈也很郁闷,“有时候我也觉得这个世界真奇怪,有很多东西似乎不应该就这样随随便便出现,自从认识你之后,我才发现你和我有同样的感觉,而且你比我强烈多了,藏都不藏。” “害得我那时候担心受怕死了,生怕你把我的饭碗给弄掉。”事都说开了,秦戈也索性不再闷骚地藏着心里的想法,“不过后来事实证明,你确实把我的饭碗给弄掉了,我的担心没错。” “停停停。”梁西苑直接扼断他的牢骚,秦戈又不是她喜欢的人,她才不想和他在深夜谈心,她现在对沈弃砚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不太好做出这种看起来有点像是背叛他的事。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他在这有没有眼线,待会不好和他交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梁西苑说,“这个世界没有稳定公正的秩序,”她替秦戈总结,“即使有法律这种东西,也因为它缺乏对所有生物的普适性的约束,所以像是形同虚设。” “对。”秦戈呆愣愣地点点头。 梁西苑在这里的身份是高中肄业生,秦戈倒是读完了玄士专门学校,本来是两个文盲间的对话,深度被硬生生提高。幸好秦戈脑子不错,稍微转弯一下,也能明白梁西苑的意思。 “我们可以建立一个新的秩序,”梁西苑发表她一直想说的重要讲话,“在这场灾难过去之后,还要保护以后的人,不再受到像这个时代的人一样的伤害。” 秦戈也表示赞同。 “我觉得我这个人就不错。”梁西苑很认真地说,“比起在这长大的人,因为我的生长环境不同,天然就比你们这里的人要有道德一些,让我来当维持这个秩序的人是个很好的主意。” 哪有这样自卖自夸的人,秦戈思考一会儿,居然也点点头。 梁西苑说的话却是没错。还有一点是,她并不是一名正规的玄士,就算她再怎么建立秩序,也管不到玄士这边。 妖魔鬼怪是客观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不管梁西苑嘴里的新秩序是什么模样,作为没被开发过的璞玉,反而导致自己变成妖魔鬼怪眼中唾手可得的大补品,于是从小饱受折磨的她,应该也明白这一点。 秦戈听了一会儿梁西苑的宏图大志,被他说得有些兴奋。比起占据一个不错的职位,可以保护他的表弟,他本人又何尝不想继续往上爬呢。 毕竟人都还是想为自己而活的。 两个人在星空下叽叽喳喳交谈了许久,梁西苑确定,经过这次洗脑的谈话,她通过嘴炮,把秦戈拉拢到她这边当小弟。就结果来说,她很满意。 师姐端着两份新做好的饭菜从厨房走出来,脸上的嫌弃消失了很多,态度也对梁西苑放软。 “多吃点,其他同门明天也不会针对你们了。”她理直气壮地说,“谁叫你们实在是太讨人厌,把馆长计划好的翻身的希望都弄没了。简直太自以为是!” 只要有饭吃,师姐说的都对。 两个人几乎是从师姐手上抢走她们的饭,师姐推开秦戈,让他席地而坐,自己坐在他的小马扎上说。 “馆长明明是个这么好的人,我要是她,”她和李玉一样,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话,一听便知师从于谁,“早把你们抽筋剥皮了。你们也太自以为是,拿着馆长的东西,全满足自己的愿望去了,亏她还这么相信你们。” 罢了,她估计也觉得再说这些没意思,这两个人和李玉又没有多深的感情,哪知道她在玄学界吃过多少不公正的苦,于是叹了口气,对两人说:“你们也别怪她。她受了刺激,有时候行事方面有些跳脱,人还是不坏的。有些事情并不是她自己想做,做多了违背本心的事,人也难免变得奇怪了些。” “你看,”师姐很理直气壮,“她今天就算气到极点,不也没把你们弄死吗?像馆长这样身份高贵的玄士,面对叛徒,生气到极点也没有立刻下死手,愿意再给你们一次办事的机会,这说明她本心是极好的。” 虽然对师姐说的话不敢苟同,但梁西苑能用她知道的知识去理解师姐想表达的内涵。联想到从秦戈这里探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大概也能理解,她的师傅李玉,可能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导致心里出现了一些心境障碍,情绪一激动,性格可能就大变样了。 其实下午也没那么痛,有点像小时候妈妈拿衣架打人,毕竟也是她先违反师傅的命令在先,梁西苑拍拍胸脯保证,“明天的事,我和师傅一条心,绝对办好。” “那就好,到了明天,我们愿意和你站在一边,也都是一起赌上性命的战友了。”师姐笑着说。 第85章 诡异生活日常(四十六) ◎再入虎穴◎ 几乎是不给她们喘息的机会,入夜,正是一些作息颠倒的人类或是别的生物出来活动的好时机。 天没亮,道观奉行馆主李玉勤俭节约的美德,只用白天储能的太阳能电池发光,因此连着进山的一片路都陷入黑暗,除非是经常在此处迷路的人,否则很容易走失到某个山边的死角。 公司来的人把道观的门敲得震天响。 “开门!开门啊!我知道你们把人藏在里面。” “就是,有本事藏战犯,怎么没本事开门呢!” 好像从哪听过的有些耳熟的台词响起,面对这些态度恶劣的不速之客,道观里的师姐兄弟们才不会如此轻易就把人放进来。 师姐拿着扩音器大喇叭,语气不客气地说:“大晚上吵什么呢?让不让人休息了,我们道观不修仙的,白天才开门。” 外面的人居然也掏出扩音喇叭,是市面上新款,比她的贵,和她魔法对轰:“给你们五分钟把人交出来,不然的话……你们道馆上下三十五口人,包括其他的东西,嘿嘿,全都打作叛徒,交上来充公。” 这大喇叭隔着门,震得里面的人耳朵嗡嗡地响,没骨气的师姐受不了了。 “行行行,你们赶紧把那几个扫把星带走,净给我们惹祸。”门被拉开一条缝。 那个人赶紧把喇叭收起来,扒开缝,把门整个拉开。 被五花大绑的梁西苑和秦戈,嘴里塞着烂布,衣衫全是褶皱,正一脸愤愤不平地怒视着师姐。 她们的嘴被绑上,发出“呜呜呜”的不平声,人倒确实看起来像是被道馆里的这些人给折磨过一番似的。 公司派来的人上下检查过几次,忽而,愤怒地往秦戈和梁西苑身上踢了两脚,被踢中的梁西苑当即眼中闪下泪花,秦戈也是闷哼一声。 这个人还想再踢几脚,师姐有点看不下去了,拦在两个人和他的中间,说道,“够了吧?给你们交人质,又不是让你们过来虐待人,我们就算再讨厌她们,看着也造孽呀。” 前来捉拿两个逃犯的办事人员怀疑地看看面露不忍的师姐,又再看看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实在也抓不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示意同伴把人带过来,用带着电击功能的手铐给铐住,冲着师姐嚷道:“就算你们这么快交人,也不代表你们的错处一笔勾销了,给我小心一点,明天你们馆长还要去总部亲自解释一趟,这也是上面的命令。” 师姐“切”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些人没走出多远,光照的余量显得有些不够,周围陷入了几乎只能看见其他人轮廓的黑暗。 第113章 “再检验一下。” 这个人说,拿出一瓶透明瓶,里面装着小小的蝇,和自然界里发育得很好的苍蝇差不多大小,然而头却尤为巨大,只可惜光线太暗,也没有放大镜,看不清那颗头的具体细节。 蝇从瓶子中飞出来,在两个囚犯身边转了一圈,嗅嗅,吸血,凑到主人身边,声音很小,只有它和他能够听清。 “不对。” “和样本不一样。”蝇说。 这个男人当即调转方向,告诉其他人,“我们被骗了。” 他拿起挖孔用的探照大灯去看,被绑住的两个人质变成摸着两团厚重腮红的纸扎人,红色喜庆碎花大袄上还有他踩出来的几个鞋印。 男人:“幸好我留了一手,不然还真被这些人糊弄过去了。” 同时,那边的道馆着起火,星光在点点燃烧,如果今夜不能下一场大雨,恐怕整座山林都被要烧毁殆尽。 - 离开道馆的小路,换了一身夜行便装的李玉冲着扫尾归来的师姐问:“东西都拿齐了没有?” 她脸上的表情格外凝重,声线很沉:“别忘记师傅和你说的,捡贵的拿,不值钱的千万不要。” 师姐也严肃地回她,神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小李玉。 “回师傅,我把里面最贵重的东西都拿走了,包括法阵的原材料,哪些贵,我就把它们给一锅端了。拿不下的部分,我都让师妹师弟们拿着了。” 至于那些地缚灵,没有公司,也没有把它们拿去换钱的渠道,本来就是赚的昧良心钱,少了这部分收入也不心疼,到时都从公司的金库里补回来就成。 “好样的。”李玉拍着她的肩膀说道,“等师傅我驾鹤归去之后,这些子弟们就留给你继承了,到时候你就是新的馆主,师傅的一切私藏也给你。” 师姐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当场再给师傅行几个跪拜大礼。 “呜呜呜,师傅我太感动了。那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继承您的遗产?” 李玉:“再等个七八十年吧。” 师姐大哭,丧着脸:“那我估计比师傅您老人家都要先走驾鹤西去了。” 李玉撇撇嘴,突然很邪恶地一笑:“如果我们今天失败,明天就可以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也算成全一场师徒情谊。” “呸呸呸。”梁西苑突然插进来,“师傅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她拍了拍师姐的胸脯,“师姐你放心,我们…我们篡位之后,师傅绝对会给你安排一个大官当,到时候我们只管吃酒喝肉就好了。” 秦戈走过来冷冷地扫她们的兴:“少说点话,待会被其他人发现了。” 师姐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来接应道馆反叛军的公司内应马上也来到后山的出口。 里面有不少人还是梁西苑的熟面孔,可见李玉也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安分,暗地里也起过反抗的心思。只不过反抗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她必须找到合适的时机。 人到齐,本该是由出钱出力出人脉,蛰伏已久的李玉指挥,梁西苑却凑到她面前,鬼精鬼怪地说:“师傅,我还想再找一些帮手。” 李玉一脸慈祥地笑着。 师傅从来没有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她这样过,这给了梁西苑莫大的鼓励,她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师傅,我知道有一些人愿意帮助我们,或许我们可以和她们谈判,她们的利益应该是和我们不想冲的,如果结盟成功,我们可以集结她们的力量一起反抗沈家。” 李玉依旧笑咪咪的,继续听梁西苑叽里呱啦说她的宏图大志。 然而,当梁西苑说完,李玉脸上的笑容像用蜡点上的,忽然融化了。 “你说的这些人是你从哪里认识的野路子玄士?”她问,“还是说,就是那些受到‘迫害’的普通人?” 梁西苑顿住了,她立马明白了李玉的想法。李玉的奚落紧接着而来,“也对,是我忘了。你的出生到底和我们不一样,你对普通人有天然的信任也是正常的。” 其它的话,有些伤感情,李玉就不说了。她只是微微笑着,对梁西苑说道:“你说的合作,我不同意。”她也没堵死梁西苑的选择,“毕竟你也是半路进来的徒弟,和我们道馆里的师姐妹们追求不一样。这样吧,师傅也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 她指着车外,“你可以现在下车,和我们分开,去找你想认识的那批人结盟。到底也是师徒一场,再见,我们也不会是敌人,或许还能在某些时候打个照面。只是,到了最后…如果挡住师傅和这些师姐师妹的路了,师傅就只能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你自己动手也行,就算是为师门卧薪尝胆,当了卧底。” 这台车上的人都听见了李玉的话,司机也顺应她,停下车。 梁西苑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了下去。 “抱歉师傅,感谢你今晚的收留。”她说。 秦戈纠结一会儿,叹了口气,也跟着跳下了车。 当人家跟班的感觉真烦,不仅不能参与决策,还要无条件跟着老大背后转来转去,哎,这操蛋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说实在的,秦戈对梁西苑这种半路跳车的行为很不爽,但也很无奈,他只能坐在一边,等梁西苑摇来能够带他们走的人。 他等了一会儿,见梁西苑打了四五个电话,全都是未接通的状态。 心里隐约有些担忧,但看她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的胸有成竹。 过了一会儿,她打出去第七个电话终于被接通。 梁西苑开口:“……”呃,她好像忘记这个人名字了。 “老同学,能麻烦你过来接我们吗?地址是…”好吧,她也不知道,梁西苑干脆地说:“就按照我身上的定位来接我们吧。我这里有两个人。” 她叫来的人会是谁呢? 秦戈好奇地等待着,再过一会儿,天上直接来了一架直升飞机。 “怎么连我的名字都忘记了?”和梁西苑最近只见过一次面的老同学从直升机上跳下来。 他的脸异化得厉害,半边脸布满蛇的鳞片,手指纤细无比,像捏人时为了追求效果,过于夸张化的假人手指。 来的人是陈铃。 他穿着露脐上衣,黑色工装裤,腹部薄肌,上半身平坦得过分。 见到他,梁西苑反而吃了一惊。 “老同学,你居然是男的?” 陈铃很不爽。 “你连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居然就叫我过来帮忙。”他斜着眼看梁西苑,“其实是没有办法,被逼上绝路,只要谁接电话,你就会叫谁过来吧。” 梁西苑大惊,“你怎么知道。” 陈铃说:“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不过人倒是开朗了很多,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呵呵。”梁西苑陪他笑。管他是不是意有所指,反正她不承认就是了。 两个人被带上直升飞机。 陈铃不会让梁西苑选择她想去的目的地,现在是她来投靠他*们,但他猜,她和他们的目的地大概是一样的。 他们使用的交通工具说明一切。去往城中心的道路完全被封锁,如果不用天上的交通工具,估计到达不了。 在凡人反抗军的推动下,城区开始了一场暴动。 除去住房之外的地区,全都在游行示威。有些地方直接开启了武装斗争。不少人在了解了他们这个组织的理念后,选择加入游行的队伍。 人的怒火胜过一切,当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冲上全身,那些对于危险的不安与恐惧全都被抛之脑后,反抗队伍们不分黑夜白天,都在街道上游行。 有人不敢加入反抗军,却也偷摸摸地送食物和水过来,城市街道整夜都是亮着的,宛如人造太阳的灯泡悬挂在天空中发射光亮。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拿着大喇叭在向其他人进行演讲活动。 “大家就应该团结起来,在场的,有许多都是公司的受害者。他们草菅人命,为了利益,把我们这些普通市民不当人看,暗地里给我们进行改造实验。” “唯有站起来,反抗公司的统治,我们的子孙后代才不会继续受到伤害。我们也才能为自己争取喘气的空间。那些不敢站起来反抗的人想过没有,如果我们今天不反抗,等公司继续对我们进行统治,这些身体被改变的人会遭到怎么样的对待?” “所以,不为那些虚无缥缈的后代,为自己,我们也要反抗公司。我们要福利,要尊重,要本该有的生活空间!” 她的演说热情饱满,字字直击人心,那些本来因为身体劳累,有退却之意的群众们,因为她的演说,身体似乎凭空多出了一股力量,支撑着他们热血的抗议活动。 紧急调来的警察往街上喷洒□□,一部分人受限于弱小的身体,丧失行动能力,然而还是有不少人发现这些□□对自己的效果竟然不如其他人有用,心中更加害怕。 第114章 抗议行为,也被这些人弄出暴力倾向,推搡之中,发生许多踩踏事故。 然而,看见这一幕的穆桃,只是把头别过去,就像她从未看见过似的,继续指挥游行者们前仆后继的行动。 这幅场景,落在梁西苑和秦戈的眼里都很不是滋味。尤其是梁西苑,她知道穆桃可能是谁派来的卧底,但没想到人家直接是舍身取义的领袖亲自潜入敌人内部获取情报。 陈铃也看见那一幕,满不在意地说:“没什么。成功必须要有牺牲。” 可是牺牲的又不是你们自己。 梁西苑很讨厌说这种话的人,虽然她有一些自命不凡的成分在身上,可也绝不会心安理得地说出这种话。 会说出这种话的人,身份一般都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最起码也是个中层以上的领导者,他们的胜利是由无数被当成耗材的底层人物堆成。 可这些人往往总是心安理得地踩在尸骨上,不仅没有感恩,还要装作大义凛然又深沉地说出“合理的牺牲”之类的话。 这些暴动根本没必要,除非是……为了拖延时间。 那边的穆桃低着头,编辑着消息,梁西苑从李玉那领到的手机震动,这消息发给了她。 “不是说要来加入我们吗?李玉大师说的话我们也听见喽,不过我相信在见识到她们这些天龙人傲慢的一面后,西苑姐你内心应该自有判断。” 她发了一个可爱的颜文字,“所以我就叫陈铃过来接你啦~那可是我们组织的精锐成员。按照你的水平,嗯,算上那只召唤物的话,也能当个精英成员,运气真好~” “你也看到底下的人在用身体为我们争取时间了吧,赶紧行动起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呦~” 陈铃对梁西苑勾勾手指,“走吧。” 他没想到,梁西苑点点头,却突然说道。 “我还差一个人。”她看着陈玲,他半脸上有着蛇类的鳞片,这半张脸上的瞳孔也对应发生变化,不是简单的用皮肤病就可以形容的。 “穆桃不是说了么?我自己算不上精锐部队,还需要找到我的召唤物。” 陈铃点点头,“当然,你别听穆桃胡说。没有你,我们这边也很难办,不然也不会叫人屁颠屁颠过来接你。只不过——” “只不过你可要快一些,用的时间越长,我们损失的人力和物力也会更多。” “你也知道,民间的团体怎么也不可能拧过大腿,等这些人把情绪发泄完,所有人都回过味来的时候,不管是你的师傅,还是我们,恐怕都要被一锅端了。” 梁西苑表示自己知道了,对陈铃说:“那麻烦你送我去沈家吧。” 陈铃啧了一声,“我不想去送死,你得自己进去。” 秦戈问:“那我呢?” 梁西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我不知道你们住在哪,你帮我去送信,把这封信送给祝心使。” 秦戈接过她的信,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 - 到沈家,这次梁西苑大摇大摆走的门,如此嚣张的她,这次很快就被人给俘获。 看来这些姓沈的人恨死了她,刚抓到她的一瞬间,就有人过来想揍她,被梁西苑大声喝止: “不许打我。如果没点把握,你们觉得我会这么蠢,大摇大摆地走进你们家么?” 不愧是大家族的子弟,这点气还是沉得住,想打梁西苑的小年轻立马收回手,眼神愤恨地盯着她。 “带我去见你们家能说得上话的人。”梁西苑说。 这些人确实照做了,只不过因为太讨厌梁西苑,还是把她的手脚都绑了起来,还特意用了劲,绑得怪疼的。 这点痛,她能忍。梁西苑一声也不吭,反正这些人不敢害她的性命,让他们稍微发泄一下,免得到时候对她做出更极端的行为。 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便利店男人,秦邺,接待了她。 “你有什么想说的?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下一个躺在冰棺里的人,或许就是你了。” 沈邺冷声道。他们只能迁怒梁西苑,不然总不能怪明明死了快千年的老祖宗为什么突然还魂,过来害自己家族的子孙不成? 梁西苑举起双手,可惜被绑住,看起来她只是挣扎了一下,“我是来投靠你们的呀。”她说。 “我有一个办法把沈,把你们的祖宗叫回来,待会你们帮我制服他,好处我们对半分。” “为什么要相信你?” “不相信我的话,你们就没有多大胜算了。即使最后赢的是你们这边,被拉下权力顶峰之后,沈家肯定会遭到清算。不如相信我。” 沈邺目光炯炯注视着她,陷入沉思。 第86章 诡异生活日常(四十七) ◎一遇到她说的话,大脑就无法思考◎ “其实我不讨厌你,”沈邺说,“但是你做的事太该死,足够你死一万次的了。就算我想放过你,其他沈家人也不会放过你。” 他叫人拿来一碗不明黑色糊状物体,打算亲自塞进梁西苑的嘴里。 “喝完这碗,等你吐出身体里的杂质,我们就会把你送到福尔马林里泡着。”他说,“你要感谢时代变了,不然保存尸体不腐化的方式会恶心几百倍,到时候你一定会求着我们让你去死。” 明晃晃的恶意,像针刺人一样听得心里难受,梁西苑不介意,而是不卑不亢,又语速飞快地继续和他交涉。 “不会的,你们见到我,没有立刻处死我,就说明我还有和你们交涉的空间。而且,”梁西苑冷哼一声,“能全怪我吗?你们自己也不是没有阻止尸体被烧?如果没有我,还会有李西苑,王西苑。” 她一锤定音:“你们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不然单纯凭我一个人,哪有这么大的能量把你们家害成这样。” 句句话都刺回沈邺的心里,他脸上划过一丝愠怒,语气沾上点气急败坏的味道,“那你想怎么样?” 梁西苑一点客气也不讲,“我要烧掉你们家。” 沈邺:“?” 梁西苑:“他的状况很符合地缚灵的描述,又有一些不同,我想应该是你们把人家的尸体拿去作恶的原因。既然不知道法阵在哪,干脆把整栋房子烧掉,让他从地缚灵的状态中解放出来。” “然后,我再把他收服,让他变成供我驱使的灵体,为我所用。” “我要怎么保证你结束之后,会帮助我们?” “就凭我哪一方都不喜欢,哪一方都不站,想自己独立出来搞事业。对于你们,我没有那么强的恨意,不会赶尽杀绝,而且,你们邺没得选。” 不过是烧掉房子,房子没了还可以再建,沈邺犹豫了。 梁西苑见有谈判的空间,立马往后退一步,“也可以就从后面,放冰棺的地方开始烧,一旦他出现,就可以立马灭火收手。” 沈邺看向他的族人,他才是这一代的族长,每个人都要听从他的命令,再说,他们也确实没办法…… 他的默认代表赞同梁西苑的话,已经有人下去着手准备放火烧宅的工作。 梁西苑要求其他人给她松绑,沈家人不情不愿给她松了绑,但依旧紧紧黏着她,生怕她想不开跳进火里想殉情了似的。 大火熊熊燃烧,旁边有人拿着高压水枪准备随时灭水,看来召唤风雨的本事不是谁都能有的,为了能及时扑灭大火,还有人在门前挖出沟渠。 烧过一半,浓烟呛到肺里,即使有面具,也呛得人难受,可是沈弃砚的影子迟迟没有出现。沈邺心想,他最多能忍受再往前烧三尺,否则就要把办事不利的梁西苑推进火里,把她炼成烧成焦炭的死鬼了。 沈家祠堂被人刻意保护起来,其实梁西苑的目的是也是沈家祠堂。她就是想帮沈弃砚出口气,就当是不经过他的同意,把他火化了的道歉,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原谅她呢。 只是可惜,这些人一直防备她,害她没办法亲自对祠堂下手。 梁西苑望着天空,等待空中鸟人的出现。 她在心中默念,“一、二、三…” 趁着所有人都在准备火事相关的工作,鸟人冲破禁制,在空中丢下引火的易燃物,火势瞬间越变越大,连带着牵引到了祠堂的边缘。 不仅是鸟人,还有很多能够飞行的,半人半兽的生物,冤魂一般游动的异化人类,往天上丢下火石、木柴,一切都被用来助燃的物品,像下奇形怪状的雨,从天上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高空抛物可是会死人。 这些不能被称作人类的生物如一片笼罩在天空的乌云,忍受着火焰灼烧带来的热浪,坚持不懈地来回搬运,往地下高空抛物。 火引到祠堂,一个愤怒的沈家人一脚把梁西苑踹翻在地,却听见她嘿嘿的笑声。 梁西苑不管不顾,像个精神异常的疯子,对着旁边的空气大声喊:“你能原谅我了吗?” “……”没有回应,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拒绝。 第115章 “你不出现,我就要在这被烧死了。这是你想看到的吗?”梁西苑不讲道理,仗着她脸皮厚,什么话也说得出来。被压在地上,吃到地上的泥,边吐,边对说话。 沈家人看不惯她这种自我的行为,她把他们当什么了?play的一环吗? 又有人想先对她泄愤,兀地被一道屏障弹开。 “没有。”沈弃砚说,“我没见过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女人。” 他的灵体慢慢出现,在满是颗粒的浓烟中,洁白得像是纯洁的天使。 “你狐假虎威,简直是招摇拐骗,在世间攥取名和利,我也想不明白,有时候有些人的命怎么会这样好。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精通,却走到一个配不上她的位置。” 他要发火,就让他发火吧。就怕他不生气。 面对沈弃砚的指控,梁西苑全然接受,她被压在地上的脸在笑。他说得没错,那又如何,是他现在找上她的。 也是他愿意被她利用,她只不过是认为自己能够往上爬,就算是运气,她也配得上自己得到的东西。 祠堂被烧毁了大半,那些援兵选择撤退,他们的羽毛和皮肤都被浓烟熏得焦黑,每个人都像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现在,他们要逃离这处危险的战场了。 火灭了。 梁西苑仗着她有了力量,从地上站起来。 露出小人得志的笑容,一把抓住沈弃砚的手臂,她给他喝了太多的血,已经能触碰到他。 “这次来了就别走了吧。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毁灭世界,可是我觉得这个世界还不算太坏,我带你去找那些和你真正有仇的人报仇吧。” “一看你这人就是以前生活太顺,性格太好,所以老实人被逼急了,就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哎,你要是晚点生就好了,现在大家可重视这种心理方面的教育了。你就是过得太精英,没有一点抗压能力。” “讨厌的人,你就想办法报复他们,再讨厌一点,就像很多反派一样,诅咒人家的家族,追着人家投胎转世一直砍嘛,何必做这么偏激的事。浪费你美好的生活。” “还有一点就是,我也很自私,我不想你走,想你一直在我身边呀。我遇见这么多人,只有你一个人最合我的心意。而且,”梁西苑凑近他的脸,蹭了蹭,“只有你一个人会无条件答应我的要求,离开你,还有谁来宠我呢。” 她一连串的直球,信息进入到沈弃砚的脑子时,他以前还挺引以为傲的聪明脑子,忽然变成了只能单线程处理事情的老旧智能机器,满脑子都在分析,感受梁西苑说的这一串话。 对她说的话有反应,或慌乱,或不存在的心脏激动得扑腾扑腾乱跳,头也充血胀得发昏。他好似完全忘记了愤怒这种情绪,整个灵的身心都被她刚才说过的话牵着走。 只对这句话有反应,只能思考眼前的这句话,关于之前她的不好,她惹他发的脾气,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半天。 沈弃砚只能憋出一句话。 “油嘴滑舌。” 不够。不对。他不该说这句话的。 沈弃砚几乎是立刻脱口而出:“你总是喜欢说甜言蜜语,实际上真心连一半也没有。” …怎么听起来像是抱怨,他应该说这种话吗?? 他不应该速控她的无情,自私,将他的计划付之一炬么? 但,不知为何,自从他的尸身被在大火中消失后,那股支撑着他活着,前进的东西似乎消失了。 或许他自己也认为迷茫,于是藏了起来。不愿意出现,等到梁西苑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才愿意出现在人前。 沈邺无语地看着他们。 他发现,他确实和沈弃砚长得有些相像,主要是在身形上,怪不得他被选上成为当代家主。 可惜,他们走错很多步,无法真正再将千年前的同族老祖宗,再吸血扒髓利用。 都怪那些利欲熏心的亲祖宗们,他们这些后人就是想再来讨好显灵的老祖宗,也没辙了。 别说祖宗,说对方是仇人还差不多。 沈邺不用思考,审时度势的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他说:“祠堂也烧了,就算再恨我们,也相当于是把我们家的脸面拿到地上踩,这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不然,祠堂被烧这件事,我也很难向其他人交代啊。” 这是威胁梁西苑,虽然他们刚才的态度不太好,确实不像要和她合作的样子,但如果她选择反悔的话,烧祠堂的事,任何参与进来的人,他们可就要追究责任了。 大不了把他们当作死了也要拖下水的对象,先追究责任。 “当然。”梁西苑摸了一把脸上的灰,“我相信你们是很清楚谈事应该是什么态度的。” “赶紧把我和你们的老祖宗请进好房间里,给我们上热茶,好好商量接下来的事。还有,我改变主意了。要合作,你们必须得听我差遣。” 第87章 诡异生活日常(四十八) ◎谁是恋爱脑◎ 这女人变脸变得还真是快…… 沈邺在心中腹诽,他看见梁西苑身边的沈弃砚,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发怵。虽说他们是玄学界人士,一生中难免要和不少尸体,或者比尸体更为恐怖的存在打交道,对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不应该抱有如此之大的恐惧。 可毕竟这个人是沈弃砚,如果一个人从懵懂的孩童时代开始,就得面对一具已经被切片的残缺尸体,并且朝夕相处,亲眼见证它再次被用剔骨刀,一片片取走,拿去做不同的用途。尸体变薄,变少……有些实验的结果,还进了沈邺他自己的身体。 见到沈弃砚,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这种感觉几乎让他忽视了很多情绪,以他这种高傲的性格,对梁西苑如此狐假虎威的嚣张气焰,也没有过多反应,他还真下意识把他们带进完好无损的茶室。 其他人去收拾残局,他和这一人一灵,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梁西苑大剌剌往那一坐,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首先,有一件事,你们必须答应我,那就是补偿我家的沈弃砚。” 她勾起嘴角,丝毫不觉得自己处于下位,“你们害了人家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你们家的人大概全都要被沈弃砚一个人给杀光了。这家伙还想毁灭世界,所以全世界都应该感谢我。” “但,我也不是那么居功自傲的人,”她摆摆手,“阻止沈弃砚,主要是因为我自己也想活下去。而且,我自认和他很熟,”梁西苑把沈弃砚拉到她身边,藏在自己身后,“你们把一个老实人给逼成这样,难道良心就不痛吗?” “如果不是你们家把他炼化成鬼,人死了,连尸体都要留在世上造孽,人家至于变成厉鬼么?整整快一千年,”梁西苑指着沈邺的鼻子,把他骂得狗血淋头,“都够人家转世投胎好几次,境界早就修炼得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了。” 沈弃砚:“……”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梁西苑她说的,确实是他的心里话。若不是被迫成为恶鬼,他实在不想再见到这些烦人的家伙。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再留给这些人。 他冷静下来,身边又有她…仔细思考,倾听内心的声音,他下意识确实不太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他不在意,已是境界里的超然和解脱,可不代表这些喝他血,吃他肉的沈家人犯下的罪恶也跟着一并消失。 说要完全放过他们,沈弃砚他也不愿意。 沈邺没辙了,他甚至试图狡辩。眼睛无辜地看着梁西苑,企图采用美男攻势让她心软,说道:“可当初害他的那批祖先,也已经死去了。不仅是他们,好几代子孙,晚年走得都不太顺利。” 他的眼神忽地飘向沈弃砚,似乎是在暗示梁西苑,沈弃砚他也不是什么好鸟。暗地里做的小动作可多了。 世上哪有分不清绿茶的人,只不过被欺负的那个不被偏爱罢了。对梁西苑来说,就算沈弃砚不是什么好人,她今天还护定了。 她用力拍着桌子,语气变重,“不要狡辩。难道你们子孙后代没有蒙受荫蔽么?如果不是我出手,让他的遗体安息,你们根本不会让人家解脱。要不是你们家平时做人不太厚道,心里不善,外面也不会打成这样。” “要不是实在没辙,你们哪里会放过在你们家搞破坏的我。不过这一点,你还是挺聪明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什么时候该弯腰,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沈邺不行了,大概是他和他的祖辈试图窃取沈弃砚的命格,而他是比较成功的那个实验品子孙,所以他下意识的一些行为模式,会和他克隆的对象十分相像。 也就是说,他有着极容易被梁西苑说服的buff。 再加上,他可能…或许……大概就是个草包,确实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保护传承到他手里的这份家业。没办法,血脉继承制最后就会变成这样…他早就从历史书里学过了。 第116章 “那你想怎么样?”沈邺不想再浪费时间,他看得出,梁西苑大概只是想骂他一顿,或许只是想拖延时间,为她在背地里可能谋划的什么阴招拖延出施展的空间。 梁西苑:“简单。你们都听我差事,并且,如果我带着你们在这次叛乱中分到了被重新瓜分的权力,那么以后,你们的决策都要加上我的参与。而且,你们还要每个月出力,温养沈弃砚的灵体。” “不可能。”沈邺下意识就是拒绝。他们也太吃亏了,就算他同意,家族里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 哪想,梁西苑嘿嘿一笑,勾起嘴角,说道:“这可由不得你。” 她话音落,包括沈邺在内的所有沈家人,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往其他地方流去。 白色的小光点从他们身体各个部分,从皮肤内部,穿透衣物,像寻到归途的蒲公英种子那般,全都聚集到沈弃砚的身边。 就在他面前的沈邺立马明白了当下的情况,冲着梁西苑慌张地喊道:“停!快停下!我知道了,我,不,沈家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 “那就好。” 梁西苑说。 那些光点不再出现,可,已经出现的那些也没回去。它们回归到沈弃砚的身体。 - 半小时后。 梁西苑和沈弃砚坐在车间,驾驶员是高贵的当代沈家家主沈邺,他屈辱地亲自为两人开车,听梁西苑目中无人地和沈弃砚对话。 “嘻嘻嘻,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像反派,有没有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沈弃砚:【完全没有。】 梁西苑:“你骗人,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忍不住笑了。” 沈弃砚:【我没有。】 梁西苑:【你明明就有。】 沈弃砚:【…没有。】 梁西苑:【我擅自为你做决定,你会不会很生气。】 沈弃砚没回答,反而是用他生无可恋的眼神看着她。不再受到□□的束缚后,他几乎变成完全纯白的灵体,和她更像是由血液建立的完全的契约关系。 因为契约,超脱血肉,让他们在魂与灵上,有着更为亲密的关系。 沈弃砚的表情,也因为解脱,和她关系的进一步加深,变得极为生动自然。 他看起来是真的没在生气了。 梁西苑暗自心想,幸好她赌对了,这是不是证明,她们确实挺合得来的?大概就是天生要在一起的吧。 沈弃砚冷冷哼一声,傲娇地把头别到其他地方。 他不喜欢毫无美感的钢筋大厦,不喜欢这个时代,但是如果能和她在一起,好像也不坏。 大概是这么久的寂寞,让他脑子也出问题了吧。沈弃砚这样评价自己的想法。 沈家的车一路通行,在入城时,被人拦下。 沈邺面色不耐,他在梁西苑这边受气,不代表其他人可以给他气受。他摇下车窗,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连他们的车牌都不认识了。 然而,他按下开启车窗的按钮之前,却被梁西苑大声阻止。 “别开!” 沈邺不明所以回头看她,手已经下意识放下,车窗往下降落些许距离,沈邺的眉眼暴露在车外拦路人的面前。 “是穆会长悬赏的那个头号通缉犯!” 反叛军热血到一定程度,在穆桃的洗脑宣言下,已然产生如宗教般狂热的情绪,为了完成穆会长下达的命令,既然连自己的安危都放在脑后,伸手直接以肉身抢进车窗的缝隙。 “我卡住了,你们快把他抓住。”这个牺牲自己手臂的人朝他的同伴们大声喊。 当即,不少人如疯了一般,一窝蜂涌了上来,拍打车的引擎盖,前挡风玻璃,还有驾驶室的左车窗玻璃,活脱脱丧尸片的既视感。 沈邺啧了一声,拿出匕首,打算直接剜下那反抗先锋的胳膊。这是他的习惯。 被梁西苑大声喝止:“不要冲动。” 喝止沈邺的同时,她拉开车门,和那些挤压汽车的力量对冲,用尽吃奶的力,挤出一条缝隙。 有人立马趁着缝隙,抓住她的胳膊,“抓到了!” 然而却被沈弃砚弹开。 他们都被震退得半个踉跄。梁西苑下车,说:“你们是不是疯了?想想你们参与反抗最开始的目的,是要求还普通人一个生存空间,还是想随意使用暴力?” “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么?如果开车的人不管你们的性命,直接碾过去,你们还能活吗?” 这些热血糊住理智的人只是呆愣了一瞬,然后继续他们狂热的行为。 一个人冲着梁西苑大喊:“我刚才在陈队长身边的时候见过你,你投敌了?” 天就快亮了,反抗军从黄昏时的弱势,进入夜晚,势头越来越猛。 沈弃砚用他的眼看,很多原本只是轻微异化的人,由于组织他们的领导者采用全面宣泄心中负面情绪的方针,原本还有救的人,异化程度急剧恶化。 这些人已经听不进人话了。 再一次遇见他讨厌看见的人类不理智的场景,沈弃砚发现他内心的憎恶不如之前来的强烈,他原本心中还认为,他赞同梁西苑的话,只是因为对她的情感支撑。 忘记那些她强硬为他做选择,他本该感受到的不忿,这一刻,他通过真实感受,亲身体会到,原来他承受的痛苦,他感受到的情绪,并不是他真实体验到的,由沈弃砚这个人格体验到的情绪。 沈家人为了利用他的怨念,转换成供给他们全族子弟的源泉,通过不断地施以秘法,将他打造成人造怨鬼,改变他的身心。 沈弃砚忽然觉得他的仇恨有些可笑……全都变成滋养仇人的甘露,而他却苦苦在世间,无时无刻不被极端的负面情绪包裹煎熬,仿佛生活在凡间的地狱。 梁西苑感受到他的情绪,轻轻把手放在他的手边。 用心声对他说道:“我会保护你的。那些事情都忘记吧,以后你要专心来应付我了,我可是很闹腾的。还很喜欢给无条件包容我的人找事做。” 那些不平的情绪瞬间被安抚,沈弃砚默默坐回车内。 他已经开始接受沈家人的供养,这是梁西苑要求写在契约内的内容,首当其冲的,就是因为命格相似,试图复刻沈弃砚,于是赚净好处,甚至坐到家长位置的沈邺。 他必须将自己平时能够支使的力量,三分之一供给给沈弃砚。 于是沈弃砚作为灵体,在其他人面前,也能够露出他的全身,仿佛拥有实体一般。但如果他不愿意,大部分人都不能触碰到他的身体。 梁西苑直接拨通穆桃的电话,那边响起忙音。 再来一次。 终于被接通。 穆桃接起电话:“喂,打给我有什么事?你是要来上交通缉犯领赏么?” 梁西苑以平淡的口吻回话:“穆桃,人不能这么忘本。你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穆桃完全不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嬉皮笑脸地回答:“哪有,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没有流血,哪来的牺牲。” 这个熊孩子,梁西苑直接挂掉了电话。 沈弃砚控制住这些或多或少,因为精神状态不正常波动,而有些异化的人类。 他们一路开过,直奔公司总部大楼。 沈邺透过后视镜,一直在偷偷观察梁西苑和沈弃砚,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一个是道行深的灵体,一个对他人的视线有天生的敏锐,他的行为早就暴露得干干净净。 梁西苑假装闭目养神,冷不丁突然发问:“怎么样,沈弃砚是不是很厉害,刚刚你心里是不是想过,要好好讨好他,把他当作镇宅神器看?” 沈邺:“我才没这样想。” 奇怪,他怎么知道。 然而,因为沈弃砚的存在,他不太敢多和梁西苑交流,每多说一句话,他都感觉有一股不怀好意的眼神在看着他。 暴乱已经蔓延到大街。有些地方还燃起大火,火焰几乎和天边即将升起的日光一样绚烂。似乎有人在浑水摸鱼,释放出压抑在深处的暴力美学,将整座城市都搅乱成无序的天堂。 有沈弃砚的开路,路上的阻碍被清除,进入到公司大厦,有沈邺,那些生物锁也没有多困扰到她们。 沈邺解锁的时候在苦笑,说道:“以后,估计我就不能解开这些门禁了。” 沈家的族叔族老,李玉,还有刚才接听电话的穆桃,全都在会议室。 第88章 诡异生活日常(四十九) ◎三方会谈◎ 见到梁西苑出现,两个认识她的,倒是招了招手,对她的到来显得不是那么抗拒。然而,沈家人却怒视着梁西苑,她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加掩饰的厌恶与轻蔑。 “沈邺,你疯了不成?”一个沈家族叔当着众人的面,不客气地向沈邺问话,即使他是名义上的沈家家主。 换做以前,沈邺可能会在心底告诉自己忍忍,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要是忍,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而他对梁西苑来说,也失去了利用价值。 第117章 因此,他也冷着脸,像平时走出家门面对其他家族的玄士那般昂着头,说道:“我没疯。疯的是你们才对!” “你们到底还要闹多久?”沈邺将这二十多年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这些年,他名义上是家主的预备役,实际就是这些族长们操控的傀儡,一言一行,都要在他们的操纵下行事。 他自认有能胜任家主的天资和实力,试图反抗,却总被这些老不死的家伙镇压。他很不甘心,时代变了,明明就是这些老家伙们还保持着老旧陈腐的观念,却总把持着大权。 他早就说过,做这种全民养蛊的行为是反人类的,总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会激起底下普通人的反抗。他想引领改变,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最多只能算一个批评家,不具有改变现状的能力。 至少到今天,他看到了一丝改变*的可能性,愿意试一试。 眼见沈邺敢反抗自己,族老格位恼怒,他不顾先前还焦灼进行着的会议,重重敲响桌子,“你别忘记,你父母去世,是谁把你拉扯长大,像你这种天生没有玄力的缺陷儿,如果当初不是我们几个叔伯联名签字选出你继承这代的衣钵,你以为你还有今天的地位,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他甚至还殃及到无辜的梁西苑,指着她对沈邺说,“你甚至连这个低贱的小丫头都不如!” 沈邺到底还是被长辈的威严镇压惯了,加上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而且,亏欠的不只是和他同辈的沈家小辈,还有…沈弃砚。 沈弃砚之前的肉.身被削去多少,就意味着他们家族传递到这一代,做了多少实验,用尽多少办法,而始终无法复刻家族最优秀的祖先,一比一完美的基因。 他们都是喝血吃肉的寄生虫。 沈邺被骂也就算了,殃及池鱼,梁西苑可就不乐意了。 她当即双手环臂,对着那个为老不尊的老顽固说,“我怎么了?少狗眼看人低,你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也不过是因为蒙受了先祖的荫蔽,再说,你家先祖还没说要庇佑你们呢。” 她拍拍沈弃砚,好不嚣张地说:“现在你家先祖站在我这一边,看到我,你不该还要行个礼吗?” 梁西苑板着一张脸,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撞上无奈且对着沈家人,满脸只有冷漠的沈弃砚。李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要尽快把会谈引回到正题,毕竟坐在这里的反叛军不懂,她和沈家人不可能不懂,外面的情况不太好,如果没有人出手干预,耽搁越久,出现的损失,包括国家人口和社会资源,会达到倍数的增长。 沈家人不管,是因为他们作为推举出来的领头大家族,必须代表整体玄学世家的利益,不肯对现有的权力放手,也怕受到清算;她李玉不管,是不愿意再善良。 李玉认为很多普通人,这些弱小的凡人,总有一股根深蒂固的奴性在身上。她以前也有胸怀天下的侠女梦,恰好几十年前就败在这点怜悯和心软上,被那些她想为其争夺权益的凡人背叛。 他们看以沈家为代表的玄学世家愿意让步,愿意向普通人开放部分夜间的工作岗位和部分玄学界垄断的商品服务,便倒戈相向,欺负她李玉还有点人性,道德绑架她不再和玄界人士战斗。 ——如果李玉一意孤行,那么其他人玄界人士将不再进行夜间的□□工作,以普通人夜间安危的把柄要挟,让她放弃争权,隐居山林。 然后更像是为了报复她似的,故意安排她成为冰冷的监督官,每日冷眼看着这些利欲熏心的恶人,送来一个又一个的实验品。道馆里的学徒,都是不服从管教,或是犯了和她曾经一样错误,被抛进来的弃子。 人的磁场和气运,会因为日复一日养成的行为变化,和周围的环境而发生改变。那些人怕自己沾上因果,便让她们做腌臜事,也算上拉人一起共沉沦。 至此,玄学界也没有多少真正清白的人,潜移默化中,或许因为内心还隐藏着那么一点良知,每当夜深人静时,心中便总是煎熬难忍,久而久之,大脑为了保护自己,便将玄界以外普通人的性命看得很轻。 这样,他们才不至于因为心理原因环了道心,影响修炼。适者生存,不适者,只能淘汰。 父母爱其子,便为其寻找出路…… 比如,接受最新发明出来的实验。通过实验的方式,能保证自己的孩子不会滑落阶级,在人性愈加淡薄的玄界,才有一丝喘气的空间。 李玉收回思绪,她想,她变了。可她仍旧比这里其他人都要有能力,她不会评价自己的改变是好是坏,也不会影响她认为自己于公于私都应该是掌握权力的那个人。 她先攻击沈家人:“整个玄界,就属你们家的草包最多,一个拿出来看的都没有。现在你们家唯一的依仗也没了,这盟主的第一把交椅,也该退位让贤了吧?如果你们有能力,那么有些人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乃至这座大厦楼下。” 矛头转向了穆桃,李玉凭一己之力同时对抗两股势力,她对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反抗军同盟说:“你们不要太天真了。资源垄断在我们手里,你们凭什么想,凭什么会觉得这些玄士会为你们亏本卖命?你提出的要求根本不合理。” “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弱肉强食,而不是谁弱谁有理,你们有求于玄界,更应该明白,你的那些要求哪怕是脑子缺一根筋的傻子都不会同意,我们不可能接受你提出的改革要求,听命于你们这些什么也不懂的凡人。也不可能把家族秘学白白分享给你们。” 末了,她还冷哼一声,“以前的皇帝都不敢这么霸道。” 穆桃年少气盛,自然也不肯甘居人后。她冷笑道:“李女士,请问您是什么时代出生的人,社会发展到这种程度,谁还天天拿皇帝说事。话又说回来,皇帝都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玄界人士为什么不能尊重我们普通人的人权。” “我们有求于你们的力量是没错,可社会进步到现在的程度,科技发展到现在的水平,和你们玄界人士没有多大关系。反而你们到现在,已经吃尽了红利。我们已经证实,修行的天赋取决于随机的基因遗传,并不是你们被玄学世家血脉垄断的基因,你们只不过仗着时代红利,提前霸占了很多资源。” “我们反叛军不是无政府主义者,我们只要求改革,让你们把垄断的资源拿出来分一部分给其他人,”穆桃严肃地说,“你们自己长期生活在封闭扭曲的社会环境里,封建变态而不自知,顺应不了时代,你们只能被淘汰。” “我还能召集很多反抗军,你们一天不同意,我们一天不会放弃反抗,直到推翻你们的那一天。”她放松了脊背,说道:“据我所知,国内登记在册的玄士只有一万多人,你们才是对抗里的极少数。说白了,大家也都是肉体凡胎,你们也不是真正的仙人,都会生病流血。” 沈家族老们先前已经发过言,他们的立场也很简单。李玉代表的是她自己那波人的利益,和各家族都缺少稳固的姻亲关系,而她的徒弟里,包括她本人,还与不少玄界风头正盛的大族有龌龊关系。 尤其李玉这个女人行事乖张,被他们恶意磋磨几十年,行事也比以往偏激不少,性格阴晴不定,说是她是个表面正常的疯子也不为过。 她上台,他们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到清算,玄士之前的清算,不比得普通人之间的法律条文,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而拜他们所赐,关于如何折磨一个人的灵魂,让他落到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步,李玉最是熟悉不过了。 至于狂妄的穆桃,她说的话根本就没人当回事,而她谁也不站队的想法,对沈家来说,无异于见到一个异想天开的小女孩,别待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西苑划拉开一条椅子,自己坐下,对着剑拔弩张的众人说:“各位,我们现在又加入了新人,是不是也该听听她的意见。” 沈邺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推了一把,人就到了梁西苑的身边。哼,干什么,他本来就打算走的,何必暴力推他。 沈弃砚也到梁西苑的身边,意思很明显,这两人都是梁西苑的支持者。 而她也想来分一杯羹,她想从这里得到什么? 财富?还是地位?又或是玄界的资源? 李玉笑眯眯地问:“好徒弟,你要站在谁那边?” 话虽这么说,她却已经猜到了梁西苑的选择。 果不其然,梁西苑马上转过来看着她,无辜地说:“师傅,我自己代表我自己。” 李玉不可否置地耸耸肩,说:“你有什么见解,说来听听,速度快点,时间就是金钱呢。” 梁西苑微笑:“不好意思,毕竟师徒一场,我支持我师傅李玉上位,但我不赞同师傅的大清洗行为,”她眼神看向穆桃,“反抗军的要求,我也觉得有道理,玄界这边应该适当让步,归还一部分利益给普通人这边。” 沈家人迫不及待打断她,“你算什么人物?” 第118章 梁西苑看着他们,默默地对李玉说:“没事,这几个人我不罩着,要杀要剐全看师傅您的心情。” 李玉摸摸下巴,笑得像会咬人的怪兽,对她说:“可以呀,你还记着师傅,师傅还是很感动的。” 穆桃也站起来,发表自己的意见:“梁西苑,之前我看你年龄比我大,还尊称你一句姐,为了攀上这些自私自利的恶毒天龙人,你连良心都不要了。我调查过你的身世,你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人,是因为碰到这些天龙人从指缝里漏了一点好处给你,所以你就忘记自己的来时路了么?” “还是说?”她看向沈弃砚,“依靠别人的力量,被捧到不属于自己的高度,等那个人想抛弃你,你会摔得粉身碎骨。我不觉得你是这么愚蠢的人。” 最后一句话,倒是有那么几分为她着想的意思,梁西苑摇摇头,对穆桃说:“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那些参与实验的人,我们肯定要清算,但也有被迫加入干这些脏事的人。他们的性格可能确实也有缺陷,和我们这些普通长大的人三观不同,但不能因此完全否定他们。” “我们一起共事过,你必须承认,很多的驱邪任务里,制造出邪祟的正是受害者本人,从客观上来说,你讨厌的这些天龙人,也为很多普通人收拾过烂摊子。他们收取巨额的钱财是他们的不对,这一点我支持你的主张,但你的方法未免有些激进,暴力的手段不能服众。” “啪、啪。”两声清脆的拍掌声,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突然冒出来,有内鬼操控了会议室内的电子屏,黎语冰兽化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现在是不是也轮到我说话了?”黎语冰愤怒地说,“你们商量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叫上我?是看不起我吗?我可是天选之子,命中注定的大人物,怎么能不叫我来呢?不过我来得也不算晚,现在,我郑重地通知你们,世界要被我们妖族接管了,以后我就是管理你们人类的老大!” “……” 他的发言让会议室里的人都陷入沉默。 然而李玉马上反应过来,起身站起来,冲着沈家代表那边的位置说:“你们现在应该没时间和我继续在这浪费时间争论,这是你们造的业,除非让位给我,我是不会帮你们收拾烂摊子的。” 说完,她竟然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也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穆桃心中还有些疑惑,然而沈家人倒是反应过来,个个脸上露出难看的神色。 讨好沈邺对他们来说用处不大,这些沈家长辈神色匆匆出去,像是要追随李玉的脚步。 这边的沈邺看族老们和他擦肩而过,有人鼻子冷哼一声,小声说了句,“你好自为之。” 梁西苑看见沈弃砚给她做了一个口型。 他说:神隐之地。 第89章 诡异生活日常(完) ◎他和她一起,注定名垂青史、幸福一生的未来。◎ 城市的暴乱持续接近两天的时间,自黎语冰出现的那个瞬间,这座城市彻底陷入封锁,通讯塔受到特殊的磁场影响,连基本的通信功能都无法维持。 肉眼见到的现实世界居然出现了水面视物般的重影,日月同时悬挂在天空,一会儿呈现鱼肚白色,一会是绚烂惹眼的星空,黑夜与白昼的边界被彻底模糊。 诡异的自然环境让人从生理上感受到极端的厌恶,城市中的叛乱还在进行,然而,不管是街道上斗殴的反抗军还是公司外包员工,又或是拉上横幅,在城市中涂鸦游行的温和派反抗军和迷茫的中间派员工,全都因为分心,无意识降低了自己活动的激进程度。 不可言说的恐惧平等又默契地出现每个人的第六感中,每个人都试图从同伴的眼中找到事件的答案,却不约而同地从彼此眼中看见了迷茫。 一个人对自己的亲人说:“要不我们先回家吧,家里还有点食物,反正多我们两个人也不多,少我们两个人也不少。” 她的亲人也点点头,和姐姐长得像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是啊,我总有点不详的预感。” 和这对姐妹抱有同样想法的人有很多,倒不如说只要截止到目前,脑瓜还算清醒的人,都能觉察到写在人类基因中的趋利避害的本能,纷纷退场,缩回到自然安全的地方去。 不到一个小时,街上的人流量少了一大半,那些办公楼、居民楼,则是亮起了室内灯,也有人故意关掉家里的灯光,想营造出无人在家的假象。 迟迟不愿意从战场上离开的,几乎都是一些身体不受自身操控,异化过大半的人类,以及别有用心的极端反抗军份子。 为了看住这些人,有些被下过死命令的公司员工必须留下,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也就是说,起码这部分人还处在危险之中。 对于公司,或者说是玄界利益集团来说,不能死太多“人”,这里的人,指的是金字塔结构中,用来托举他们的普通人类。 无论是从未来的舆情管控,和实际社会财产损失的任一方面来说,他们都有把损失控制到最小化的必要。 因此,手中只要拥有公司研发的无障碍通讯设备的员工或是相关者,全都在第一时间收到通知,要求缩减镇压反抗军的人手,转而面对即将可能出现的情况—— 妖族入侵。 实在是黎语冰太过自大狂妄,丝毫不带遮掩自己的意图,加上某些上位者做贼心虚的心理,直接省去卖关子的环节,直指冲突的核心。 受梁西苑指挥找到了祝心使,还另外收获许多意料之外的盟友的秦戈一行人,在前往公司总部的路上见到天空的异样,年轻人们心头燃起的热血,像是被浇了半盆冷水。 祝心使长大了很多,她像是对着和熟悉又陌生的秦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深深叹着气。 “我早就说过人要控制自己的欲望,无节制地追求进化,最后只会自食恶果。万物有道,纵使进化到终极,人族也无法掌握控制天地的运转。更何况,何为终极?拥有世上一切生灵的天赋与才能,便是终极么?” 秦戈一时语塞,无法回答祝心使的问题。他不知道答案,也不认为谁拥有答案。他自己从没思考过如此深奥又抽象的内容,在人类这一生浩瀚又渺小的发展史中,他还处于失权的幼年期。 他的脚下,有天生不拥有天赋的同族兄弟,有因资源被垄断,而无法寻找到上升入口的普通家庭出生的天赋者;他的头顶,是天生拥有顶级天赋与资源,为“追求进化”的这一抽象概念,付诸实际行动的世家天才。 秦戈内心很清楚,哪怕他一路顺风顺水活到老死,凭他的天赋和出生条件,极大概率这辈子所追求的也不过是精进他学习过却并不精通的玄术,和想法设防得到一些零散分散的修炼资源,用不完的,再传递给血脉相连的下一代。 他是“秦戈”,出生的家族不是祝家,不是那个人人都是“祝心使”的祝家,不去思考这类问题,一辈子都围着和自己利益相关的东西打转也很正常。 ——心声虽是这样说的,但心中的那点市侩又让秦戈忍不住下意识想和眼前的祝心使套近乎。他看着祝心使长大,第一眼能发现,第二眼能确定壳子里面的芯有没有换人。 他知道眼前的祝心使是祝家祖宗的灵魂和血脉相近的现代躯壳完全融合,等同于请大神上身的完全体。他在和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古人、灵体、鬼怪说话,难免有些紧张,最后竟然是想了半天,也没能给她一个回答,白白丢了刷脸的机会。 祝心使微微一笑,母亲一般和蔼,秦戈那点早就自洽的市侩和自我主义顿时化作羞愧,让他少见地低下头,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和我一起去阵眼。”祝心使和秦戈,和那些追随她的玄士们说。 ‘阵眼’这个词一出现,即使是队伍里消息最不灵通的边缘玄学界子弟也马上能把天空异变的原因讲得头头是道,这是被他们的阶级垄断了的玄学界流传的真实神话故事——人类和妖族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能化形的妖族天生懂得法术,在与这边的人类协商后,通过阵眼进出人间。 阵眼被打开,意味着所有妖族世界中的生物,不管是未经玄学界盖章批准的妖族兽人,还是它们驯养的不存在于这个人间世界的植物、动物,乃至空气中的细菌,都会进入到他们这边的世界来。 面对几乎算得上是物种入侵的危机,不管当前有何纠纷,身为同一战线的人类,大多数知情人都选择放下恩怨,团结起来。 祝心使的记忆里没有连通人类世界与妖族居住的神隐之地阵眼的记忆,可请神降临在她身上的祝英对玄界绝大部分秘辛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百年之余为人的时光,让她即使寄生在□□年龄不超过十五岁,外表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上,也依旧透露出由灵魂深处散发而出的,从里到外的领导者气质。 那些选择投奔秦戈的后生,被她身上独特的气质折服,竟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 第119章 她们借助普通人发明的交通工具,和他们基建修缮的公路与桥梁,快速翻越湍急的河川与险峻的山岳,到达连接人界与神隐之地的阵眼。 等她们到达时,那里已经提前来了不少人,沈家人,秦家人,程家人,还有一些他们附属的小家族,很多公司的人,也有一部分本意是被穆桃叫过来捣乱的普通人中的练家子反叛军。 阵眼被打开,一些神隐之地的植物,被不知哪种原理的作用,移植到了这边的泥土地上。 肉眼可见,此地的原生植物,叶片都变得焦黄,整体呈现枯萎颓败的模样,而那些彩色,红的、橙色,玫粉色树桩的树木和花草却开放得正盛,绚烂的色彩,却给人一种如毒蘑菇般的鲜艳的不适感。 如果单纯只有和本地物种抢夺营养的植物还好说,从阵眼里出来的,还有充当先锋的野兽。 神隐之地除妖族外的野生动物,似乎不存在生殖隔离这种规律,经过数千年的杂交与演化,出现许多模样古怪,像是将很多人世间动物的肢体,拼凑在一起的动物。 唯一不同的是,所有的动物,或许是因为生活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妖族不像人类一样,喜欢宠爱驯养野生动物,而是保留着狩猎的动物本能,这些动物的尖牙、皮毛、体格,全都长得尤其巨大与异形,观感丑陋又可怕。 祝英来得晚一些,地上堆积了一些尸体。 大部分是野兽,小部分是人类。 她看见了在帮忙消灭外来入侵植物的梁西苑,对方也看见了她,犹豫了一下,梁西苑拔完一株草,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和祝心使搭话。 “祝…”梁西苑卡顿了一下,她从沈弃砚那听说过祝英的名字,祝心使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祝心使了,再叫这个名字,她有些不习惯。可是,祝英又比她辈分大了那么多,在玄学界,哪怕是人类这个物种的历史上,都算得上是一个值得称赞和尊重的人。 直呼她的名讳,似乎显得有些不太尊重。 , 梁西苑说:“不太好。没有人愿意关上阵眼。” 关上阵眼,需要花费起码十个以上修炼大能,几十年的修炼成果,人类的肉.体如一汪泉水,抽干后难以丰盈,意味着可能会影响到未来的修炼。 或许有些人类的有些美德,确实是在历史的发展中逐渐失去,精致利己成为现代大多数人的标签。 从前似乎没有多少人需要担心缺少愿意牺牲自己的人,而是需要担心,能不能短时间内凑齐填补阵眼的人数。如今,阵眼前站满了人,却找不到一个愿意站出来牺牲自己修行的人。 哪怕是被家主或是上司威逼利诱,也不见得好使。 阵眼中还在源源不断往外冒着神隐之地的生物。 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反抗军被一只不明物种挠破了厚厚的外衣,手上被划出几道血痕。他担心起医院里的狂犬疫苗能不能对这些新奇生物起作用,嘟囔着抱怨。 “这个洞到底封不封上,都这么自私,干脆大家都别活了。不是都死人了吗,还不行动,到底是在怕什么?早知道那些死了的人站出来堵住阵眼不就好了吗?这下也白死了。” 情况不容乐观,大家都很暴躁,也许死去极少部分玄士中,有一人是在场某个玄士的亲朋好友,那个反抗军说的风凉话便引起了他的愤怒。 “你这种下等人,生命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当然不懂封住阵眼要付出什么。你以为人人都愿意和你一样成为下等人么?” 反抗军也被激怒,拿起手里的违禁武器,对准他。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东西是我们弄出来的?还不是你们拿了好处不干活,这么危险的地方,也不知道多派一些人员看守,现在要所有人帮你们擦屁股。” 眼看就要吵起来,人群中理智回归的人还算是有一些,吵架的双方纷纷被自己阵营的人给劝住了。 不止是没有决策权的普通劳力在吵架,就连上头的人内部都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内讧。 先前对沈邺态度最恶劣的那个族老站出来舌战群儒,与其他赶过来的世家里有头有脸面的人讨价还价。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沈家是联盟首领没错,可你们家也在里面捞了不少好处,实验也不是我们家的人需要的,我们家有祖宗庇护,才不需要像你们一样和妖族合作。本来我们就不同意和那些牲畜合作,还把它们放进人世间。要不是你们这些人要求,我们也不会同意。怎么现在还要我们家出更多的人?” “当时也没有人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这项技术一旦成功,你们沈家人难道不会从其中获利么?实验品也都是我们出的,你们当了这么多年的首领,不知道从中抽了多少油水,现在想这么容易抽身?没门!” 吵吵嚷嚷,哪有半点世外高人的样子。原先老祖宗们还留下过规定,要求每家都准备着愿意在危险关头牺牲自己的族人,然而过去这么久,人们习惯安逸和平的生活,危机意识减弱很多。那些传统也渐渐被遗忘,以至于到了现在,也找不到几个愿意站出来封上阵眼的人。 情况更糟糕的是,该破釜沉舟做决策的,还在这因为出力的多少,吵吵闹闹地讨价还价。 简直完美论证了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祝英循声进入到这些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小辈的中老年人之中,颇为无奈地说:“让我来总行了吧。” 作为出名的世家,母系家族祝家也有“小祝英”在上层宛如菜市场买菜的决策会议中。 祝心使叛逃,是祝家人都没想到的,可由于她身上已经出现返祖迹象,最近焦头烂额的事情又太多,人丁稀少的祝家也一时没有派出人手过去捉拿家族的叛徒。 而是等着她突然“成长”,改邪归正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那一天。 看一眼这个祝心使的神态,祝家长辈便知道放养出去的孩子长成了她们希望的模样,虽然心中难免有些对自家财产拿出来充公的心疼,倒也没有反驳祝英的话。 她的表现落在祝英的眼里,祝英自然是很满意,半个星期前,她完全占据祝心使意识的时候,因为和梁西苑互动的记忆,曾经对这些子孙辈弄出来延续家族优质基因的想法感觉到一股由荒唐感激发出的抗拒。 但见识到这代没用的新人后,她又对之前的想法产生了动摇,见到继承她基因的子孙还算有点她的风骨和血性,心中难免是自豪的。 这些后代是一比一继承了她的基因,而她却是曾经的自己,完全夺舍重生到了人世,至少,这次危机让她见到了不光彩的夺舍事件带来的益处。 祝心使的主动献身,引来祝家几个长辈的跟随,填补阵眼的人数一下便多出好几个,而其他世家若是此时也还不愿意再分出一些人手,则显得实在有些没脸没皮。 有了领头羊,家主们再去寻找那些愿意站出来为家族分忧的子弟们就容易得多,白纸黑字的赔偿合同一写,维持阵眼可能造成的损失就显得不再那么难以接受。 召齐维护阵眼的玄士们,仪式准备马上开始,此时,就算是行外人的反抗军,心头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对这些玄士的观感好上许多——毕竟每天都要面对自然外的掉san生物,对心理健康造成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别看他们只是在这处理不时冒出来的异界动植物,光是从阵眼中飘出来的空气,从那边世界飘过来的改变周围气氛的磁场,就足以让人出现生理性的不适。 共同合作抵御外敌,为的是全部人类的命运,妖族的入侵在谁都没想到的层面,竟然对目前焦灼的局面起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所用。 沈邺算了算时间,按照这些人的水平,完成封锁阵眼的仪式,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此期间,阵眼中会不断冒出神隐之地的生物,仪式花费的损耗,具体还要看后一个小时的具体情况。 事情会这么容易解决么? 老实说,沈邺是不赞成与妖族合作的那批保守派,但也仅是他一个人的立场。作为沈家推上前台的傀儡,他并无优异于常人的天赋,也没有足以说服其他人的实力,更没有成功请祖宗上身的运气。恐怕这次事件之后,他连家主的位置都要失去。 为了维护他的利益,目前最好的情况,应该是抱上那个女人的大腿——他不由得看向梁西苑,如果他没有高傲的资本,那么就应该学习审时度势、及时弯腰的技能。 就像梁西苑一步步爬到现在一样…… 梁西苑在混乱的局面里,起到的作用是带着她的召唤小精灵,沈弃砚,又因为幸运地和所有的大佬拥有对话的机会,成了不可缺少的润滑剂。 自身足够幸运加上能力本就远超同龄人,年少有为担任反抗军首领的穆桃也认识到自己的局限,不过她还处于嘴硬不想承认的状态。她没见过如此危险又浩大的场面,见到因为人外生物的攻击,而死去的人类尸体。 第120章 亲眼见到和道听途说完全是两回事。她自认成功混进过公司内部,就职成为驱邪的玄士,拿着公司下发的武器和材料去驱除长相丑陋,气质阴寒的鬼怪,就是玄士平时工作的极限。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她认为只要换了一些有胆识,有能力的人,这种人在人才辈出的当代,哪里都是,谁都可以胜任一份这样的工作。因此,玄士们垄断上层资源的事实,便让她觉得实在尤为可恶。 偶尔上天派来危险,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事,不知该说她是幸运还是倒霉,本该可以通过惨痛的失败,吃一堑长一智,偏偏又那么幸运,搭档碰到的是和她同样幸运的梁西苑。 两个人靠着各种机遇和巧合,连汗毛都没掉几根,最多是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一些惊吓,便闯过了那些换了个人来,说不定小命都要没了的难关。 因此,过于顺遂的经历让穆桃的想法更加天真,领导反抗军的方针也越来越激进,群体的力量,加上普通人身上接受的潜移默化的人体实验,状况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武器落到不懂事的小孩手中,危险程度翻倍,让人欣慰的事,经过现实的毒打,小孩似乎成长了一些。穆桃也在普通人的队伍里,处理那些超微棘手一些的攻击性动物,自己势力的伤亡,让她的头脑清醒很多。她打算待会梁西苑再来和稀泥的时候,就稍微那么让步一点点…… 让所有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是神隐之地的阵眼,而是远处的天边,陆地,出现一群疾速飞行、奔跑的生物。 乍一看像迁徙的兽群,等靠近,似乎能见到直立行走的类猿生物的影子,再靠近一点,按照这些生物行路的速度,不是要花费很多时间的事,一群违背人伦的、可怕的改造人出现在了阵眼的附近。 这些生物,体型或大或小,共同点很相似,个个都像是大自然优胜劣汰中胜利的佼佼者,如同人工培育出来的优秀物种,即使身上的动物特征能明显看出是刻板印象中,柔弱的食草动物或者小型动物的种类,放在改造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弱小的影子。 反而呈现出,越是融合了刻板印象中弱小动物特征的人类,其外观,和给人的第六感,便显得更加可怕。其中的原因,对于参与改造人类实验的人员来说,心底恐怕一清二楚…… 为了防止控制不住改造后的人类,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改造实验最先使用的是自然界中随处可见,又十分弱小的动物。等技术不断精进,实验者调配出与人类基因最强的组合方式,这批动物或是妖兽特征的人类才在实验中得到进化的终极*。 于是,越是改造成常见动物的改造人,越是棘手难办。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改造人出现在这里…?他们不都被“集中处理”了么? 事已至此,玄士中,或是后来倒戈加入反抗军的相关人士,心中都闪过古怪的不安感。他们不约而同体会到一种叫做自作孽不可活的尴尬和绝望。毕竟热血归热血,谁都不想把小命给丢在这里。 这些改造人并没有给他们的敌人、仇人反应的机会,用惊人的速度赶到他们的战场,马上便一刻也不喘息地开始打架。打得很凶,很卖命,简直就是抱着和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一个可以打十个。 不少反抗军和玄士,都被老鼠、兔子一样的改造人咬断脖子,被大型如老虎、狮子一般的改造人活生生撕成两半,被长着翅膀的改造人啄瞎眼睛,或是带到天上,又狠狠摔下。 他们的攻击,一开始是为了泄愤。见到与他们不同的,物理结构上还完全属于人类的生物,便无差别地进行攻击。这些改造人都是人类和普通动物结合出来的产物,等那些最近科研大进步的产物——人类与有灵性的妖兽结合出来的产物出现后,战场又变得不一样起来。 黎语冰坐在一只同样是改造人的背后,鸟人扑着翅膀,带着他出现在阵附近的上空,他下来后,鸟人也恢复独立行走的状态,站立在里面上。 黎语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冷眼看向所有人,尤其是资料里写到曾经站在权力顶端,手握决策权的几个草包大佬身上。 “我们给你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奴隶,风水轮流转,是不是也该让我们来主导人类了?”黎语冰邪恶地笑了,“我,黎语冰,作为上天选定的幸运儿,作为改造出来的新型人类,命中注定要赢下这场战争,成为人类社会的主宰。” “从此以后,你们都要生活在我们改造人的统领下,放心,好歹我们身体里也有人类的一部分,曾经那么地相像,等我们统领世界后,也不会完全倒戈向妖族那一边。作为中间派,让我们这种集两族之优地的生物来带领世界最好不过了。” “说得没错。”有人在给黎雨冰当单口相声的捧哏,神隐之地的阵眼中,出现许多未经许可,便进入人类世界的修炼成人形的妖族。 如果说,先前的草木和动物,或许是因为阵的相吸作用,来到人世间扰乱这边的生态平衡。 那么完全有匹敌人类的心智和灵智,主动从阵眼中出现的妖族则说明,神隐之地生活的妖族,极有可能计划撕毁和人类的条约,试图打破人妖之间维持了百年的和平。 出现的妖族居然还有老熟人。 梁西苑见到了她记忆中被带去斩首的灰和白芍,还有外表长得很像虎妖幸,气质却完全不同的另一只妖族。 出现的妖族很多很多……让人更绝望的猜想是,如果妖族打算趁机入侵人类世界,按照梁西苑无意中进入神隐之地见到的妖族部落的规格,出现的这些妖族,可能只是那边派来打头阵的先锋。 一些获得过通行许可,经常出入人类世界,和这些玄士们打交道的妖族,被一些大家族的领头人认了出来。 程家一个族长怒斥曾经和他走得比较近的一只鹿妖道:“荣道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阵莫不是你们主动打开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前签订的合约,也全都不再作数,此后两族再见,就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你们妖族已经在我们这里失去合作的信用价值了。” 叫荣的鹿妖客套地笑着,他也许是只喜欢人类历史文化的妖族,在他的同族中,即使摆出要入侵人类社会的姿态,他身上露出来的妖族特征也最少,除去那一对硕大的代表攻击力的鹿角,其它一切,都是古代某个朝代的书生爱穿的考究古装。 再拿着题字的扇子,活脱脱一个当代的古风小生。 这只鹿妖是个喜欢人族文化的,相比于其他一言不合就开干的妖族,愿意慈悲地和人类多说几句话。 他摇了摇扇子,满不在意地说:“你们人类不是有句古话,落后就要挨打么?我们妖族如此强大,凭什么就只能困在神隐之地这一亩三分地。这边的世界,居然还要看你们人类的脸色。” “你们实在厚此薄彼,越是弱小的生物,越善于繁衍,我们这些高等的妖族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你们不该既要又要,占据这么多资源,吃那些低等的动物,却又不允许我们吃你们这边食物链低端的人。” “结果我们的食物来源硬生生少了一环,只能勉强吃些掉进神隐之地的人类果腹。妖族的寿命再长,也会陨落,少了人类这种营养丰富的食物,又怎么能养出新生的妖族,长此以往,我们妖族都要把自己灭绝了。” 鹿妖将手中的扇子关拢,“你们实在太自以为是,居然敢把实验打到我们妖族的头上。污染我们的血脉,生物入侵我们的族群,我们这些妖族都不同意,自然就一起站出来反抗你们了。” 扇子被这只古风小生在手里玩出花,他收起笑容,表情狰狞,“我们的是社会不发达,好在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族人也比你们团结单纯得多。恐怕这回你们人族的历史真的要变天了。” 妖族都是妖狠话不多的类型,鹿妖和人扯淡的功夫,已经有妖怪急不可耐地朝着阵眼处的玄士发起进攻,一个呼吸间,有玄士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封印阵眼的人瞬间就少了一个。 妖族很是得意,胜利对它们来说简直唾手可得,人类新鲜血液的气味进入到它们灵敏的鼻子,许久不曾饮血的妖兽们更幸福了。 它们的攻击很是集中,全都朝着那些封印阵眼的人族攻去,玄士中有几个胆小的,可耻地放弃正在举行的仪式,开始逃跑了。 突然,一只妖被席卷而来的风扫中,身体被打飞出去。 李玉又一拳打翻另一只对祝英图谋不轨的妖族,朝着被她保护的祝英笑了笑,像是在邀功。 “祝英,你是不是老了,感觉有些不太行了,现在是我们年轻人的时代,你这种老骨头该退位了。” 祝英从关上阵眼的法阵中走出,加入战斗,瞬间击退几只试图过来攻击的妖族,那些在远程打算掐诀的,也被她打断。 事实说明一切。她一个人,就能顶上好几个人的战斗力。祝英也笑笑,对李玉说:“我可不是老骨头,再说,你的年龄比我这具身体的年龄要老很多。” 第121章 李玉黑了脸。她和祝英的关系似乎关系匪浅,起码两人应该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接触,配合起来十分默契。 妖族被连连击退,然而,谁都不敢松口气。大家没忘记,这些如雨后春笋般冒头出来的妖族,极有可能是派出来的先锋。 还有其他的妖族在阵眼背后的神隐之地,等着进来侵略人类社会的好时机。 “赶紧堵上阵眼。”祝英对这些不中用的晚辈说道。 场面又被扳回一些,剩下的人类立马行动起来。黎语冰和他带来的改造人也拼命站出来阻止人类这边的行动。 只要阵眼被完全打开,届时,适合他们这些改造人类和妖族的磁场也会渗透进这边的世界,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宣告是他们这边的胜利。 梁西苑点了点穆桃,她把这个人装在她身上的定位器,和留给她用来给陈铃交流的内部通讯工具都还给了拥有她的反抗军主人。 穆桃抬头看着梁西苑,听见她说:“现在就是你拿出你全部资本的时候,去啊,拯救世界就靠你了。”她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飞快地拨通内线,联系暗中资助她的普通人世界里秘密反玄界人士的资本大拿。 那边还不明白此处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投资穆桃的热武器是事先早就说好的。就算穆桃失败,背后的资本团体们也有信心脱身而出,于是便没有多想,放心地将留给穆桃最后的杀手锏送到她指定的位置。 流血的战斗还在继续,人类这边虽说有人数上的优势,但由于敌对的一边基本上是拼尽了包括性命在内,全部的资本,一时间也分不清谁占据上风。 单纯就伤亡来说,倒是人类这边死伤惨重。因此,也有置身于这个流血战场的玄士和反抗军出现抛弃同伴逃跑的情况。 沈弃砚的身份属于都不沾的灵体,加上对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族的两种生物都没有多少好感,只是静静地呆在旁边看热闹。梁西苑没有给他下达指令,他也就冷眼旁观周围发生的战斗。 他完全取得了曾经的一切。 曾经,他也是热血战斗中的人类的一员。那时,他还是沈家的小公子,他们家族,既有在朝廷担任武将的官员,也有身怀灵性天赋,被交好的道观仙人引入玄门的优秀子弟。 沈弃砚身为不入仕的文武双全的知名少年天才,从小一心只有诗书与学艺,虽精明善猜人心,心思细腻,但受限于他单纯顺遂的成长环境,等到族人说需要他来为家族挣名,也真的放下安逸的生活,深入最残酷的战场。 与他缠斗的敌人不仅是敌国的士兵,那国家软弱可欺,君主为了苟延残喘,将国家卖给妖族,奉吃人修炼的妖族为座上宾,战场中除去那国的可怜百姓,还有为了保护它们的食物,“好心”加入战场,减少粮食浪费的妖族。 沈弃砚虽然是天才,到底还是年轻,不懂人心险恶。和他一同战斗的族人与人族同胞,害怕悬殊的力量,不少人都起了投降的心思。 他和部分热血忠心之士苦苦支撑,有能力、意气风发的少年沈弃砚因为不愿意见到身边这些善良的人白白牺牲,答应了当时的君主找来破局的,修炼歪门邪道功法玄士的提议,将有灵性天赋,又身强体健的他和妖兽鬼怪的精元融合。 违反人伦常理的实验,沈弃砚在答应这种要求时,内心已经下了事后赴死的决心,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因为被改造成异人的他在战场上创造出扭转乾坤的惊人奇迹,部分族人的贪婪之心作祟。 偷偷将事先猜到会有此出,早就服毒自尽的沈弃砚的尸身给运回家中,施以秘法…… 等违反天道人伦而不得轮回投胎的沈弃砚恢复意识时,他就成为了肉身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鬼,肉身还在被有心之人拿去与世界联系造成因果,残存于世间的灵体也受到了肉身孽力的影响。 于是,现实中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沈弃砚也只是打算冷冷地看着。 反正凭他的实力,能够保护他重视的那个人不受到伤害。至于其他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两人之间的同感让沈弃砚的想法清清楚楚传递到梁西苑的意识里,哪怕不需要这种外界的联系,就凭她对他的了解,梁西苑也不会强求沈弃砚牺牲太多的自己,为她而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人性难以预测,她也没法打包票,如果全靠沈弃砚一个人便把战局扭转,往后他又要受到其他人如何的对待。说不定那些人会威胁她、诱惑她,以此达到间接操控沈弃砚的目的。 梁西苑自己都没法打包票那时候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再说,目前的困境也不是沈弃砚造成的。本就受到伤害的他没有以德报怨的义务,帮人类扫清由于他们的贪婪,引来的孽力。 两个人相视一笑,梁西苑只是站在自己作为人类,不想生活下妖族统治的立场下,靠她自己的能力,为抵御妖族与改造人入侵出一份力气。沈弃砚也就是在一旁默默地保护她,在妖族试图偷袭她的时候,把试图对她出手的生物击退。 穆桃叫来的武器增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哪怕是玄士这一边,也没想到穆桃说的杀手锏是这种热武器——习惯于用超自然力量打打杀杀的人总是会下意识忘记,时代已经变了,那些没有超能力的人类发明出了堪称可怕的热武器。 一起赶过来的,还有陈铃带领的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反抗军和从事相关行业的社会观望人士。 拿着武器的人们,和肉体凡胎,懂点法术的妖族打架,能够近战的高防御妖族战斗法师和拥有枪支的人类战士对轰,场面虽然陷入诡异,但双方也是打得有来有回,由于这是人类的地盘,拥有人海战术的先天优势,隐隐能看出人类这边即将占据上风。 可阵眼的问题迫在眉睫。 祝英和李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梁西苑的身边,一左一右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是祝英/我是李玉,我支持你上位成为参与会议的另一大单身势力,为了证明你有参加会议的资本,给我们展示一下你这边的诚意。” 仿佛是命运的安排,穆桃在此时和她们这边的三人同时相望,年少气盛的女孩子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在会议上的武断专横。 梁西苑点点头,“当然,我会拿出诚意的。” 不用李玉和祝英的刻意点拨,她和她们想到一块去了。三个有点损的,比穆桃大的大人,都默契地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身为特殊的存在,沈弃砚可以吸收和他同源的玄士中,身体里的力量。 这意味着,那些世家子弟里,凡是利用过基于沈弃砚这个最开始被利用的可怜人为源头,发明更新过的阵法,都能被他本人通过这种因果连接,吸收力量到他的灵体中。 于是不等梁西苑把坏坏的主意从口中说出来,沈弃砚就开始了他的吸收之路。 心有愧疚的人,闭上眼睛,毫无怨言地等着那些道行从他们的身体流出,而那些到这种时候还在试图浑水摸鱼的世家子弟,躲在勇敢者的身后,连战斗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划水似的发起攻击,又用自己的力气逃跑,保存下来的力量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它们全被沈弃砚吸收,变成用来封印阵眼的力量。 一小时过后。 剩下的改造人和妖族完全放弃抵抗,举起双手,做出很标准的投降动作。 共同作战胜利后带来的喜悦完全冲去这边不同立场的人类之间的隔阂,清点伤亡人数,安顿伤员,做完之后,再来清算那些战场上试图浑水摸鱼的逃兵。 将他们从分享战利品的功勋列表中剔名出去。 李玉说:“现在我和祝英是这里当之无愧最强的人,玄界的家族们应该听我们两个人的指挥。” 其他人就算有怨言,好歹李玉也算是退步,加入了世家出身的祝英,要么是捅出这个篓子,要么是监管不力,为了明哲保身放纵事情发生,力量都被沈弃砚吸走大半,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的玄士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次的战场处在偏僻被封锁的远山,没有影响到城区,结果总体上来说还算叫人能够接受。剩下的,就是各回各的据点,进行最后的扫尾工作。关于受到影响而异化的人类,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商议和解决这些人最后的治疗方案和归处。 而现在,挂了彩的大家需要去医院治疗。 李玉和祝英挥挥手向没有受伤,却也朝着医院方向出发的梁西苑告别。 “早点回来,好徒弟你还要过来和师傅开会呢。” 李玉说。 梁西苑同样挥手和她告别,坐上秦戈的车,来到医院。 她下了车,却直奔vip新生儿产房而去。 那里,有个小小的婴儿被放在保温箱中,见到她过来,小婴儿似乎朝她招了招手。 秦戈说:“幸好你聪明,在今天之前把祝心使的灵魂放进新的容器中。否则过了今天,等祝家的老祖宗和李玉掌权,估计这项技术也要被封存起来,她们两个是很守规矩、很古板的人,我认为不会为祝心使做出特例。” 第122章 “嗯。”梁西苑回答。 - 几天后。 会议如期开始。 这次,没有争吵,也没有讨厌的人存在。 祝英、李玉,还有一些世家的领头人,零散玄士的代表秦戈,梁西苑,以及穆桃带着背后支持她的大佬,一起出现在会议室里。 李玉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说定了。从今天开始,玄界驱魔服务的物价同样加入市场局的监管范围,同时,驱魔的普通玄士也有监督监管的义务,对于那些由于自身欲望导致恶灵不断出现的人类,进行驱邪任务的工作人员同样有检举的义务。” “至于和妖族的合作,确实是玄界这边制造出来的麻烦,我们将暂停与妖族之间的往来,不因为修炼的私利,与妖族之间进行违法往来。欢迎各方人士检举。” 她点了点梁西苑,“我的徒弟和她的…道侣担任督察员的职责。” “虽然还有很多烂摊子需要收拾,相关条约也不够完善。因此更需要各位的努力,打造一个更好、更和谐的家园。” 会议室里纷纷响起掌声。 梁西苑背着很多材料,苦逼地从会议室中走出。 她还缺乏很多相关的知识。不仅要继续深入学习玄界的常识,还要进入大学,学习一套有理论、有体系的公共管理专业。 作为能上电视的大人物,她也有一个美少年贴身保镖,随时保护她的安危。 那天吸收完其他人的力量,沈弃砚又到了能随时凝结出实体的功力。现在他算是入赘到梁西苑在这个世界一个人的户口本中,在校外租了房子陪她一起上学,再来回处理这边和那边的公共事务。 佯装要摔倒的样子,等沈弃砚急忙过来接住她的时候,梁西苑扑进他怀里,做了个鬼脸。 “现在是我要像鬼一样这辈子缠着你喽~没有你的话,我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沈弃砚面无表情,却微微红了耳尖。 昨天他和她…… 沈弃砚傲娇地哼了一声。 他说:“那你要让我再多看到一些人类可爱的一面,不然我可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腻了。” “嗯,那就这样说定了。在我老死变成鬼之前,要一直在身边陪着我哦?” “嗯,说定了。”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选择走向现在的路。也不会体验到现在拥有的一切,如此美好的感情。 沈弃砚说着,似乎从梁西苑的笑脸上看到了他前世还没体验过的,光辉灿烂的未来。 他和她一起,注定名垂青史、幸福一生的未来。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