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二婚家庭》 第1章 [穿越重生] 《八十年代二婚家庭》作者:珠珠月半【完结】 本书简介:林川柏听人说,东风饭店老板娘不是个正经人,后来相亲时碰到这个传说中不正经的老板娘,眉眼弯弯,红唇皓齿,笑的他心神不定…… 江梨:“原来林医生有再婚打算,我看你那个相亲对象不行,要不我俩试试?” 两人再婚消息传出,众人:!!! 谁去提醒一下林医生,找谁也不能找这个江梨,她可是离婚时拿刀要砍前夫和前婆婆的人!! 林麦冬:大哥要再婚了,对象叫什么来着?江梨?是江梨花吧! 她穿到一本狗血年代文里了,女n配角就是这个江梨花,事业虽然搞的风生水起,但她可是结了三次婚,五十几岁还找小鲜肉的女菩萨! 她要怎么才能把她大哥从火坑里拉出来啊! 江晓晓听人说妈妈再婚后就不会要她了,便学隔壁婶婶威胁人的方式,“你要是结婚,我就喝农药!” 双胞胎姐弟:“我们不想要新妈妈,我们讨厌那个江晓晓,才不要和她住一起!!” 婚后江梨被三个熊孩子闹的一个头两个大。 江梨:“老林,自己的崽自己下不了手,我觉得我们还是交换揍他们一顿。” 林川柏:…… 双胞胎听人说,他们遇到这么个后妈,是命苦的小白菜,两人的眼泪刚要出来,另一边江晓晓已经开始哭唧唧的唱起来:“小白菜泪汪汪,从小没了爹和娘~~” ps:有女主事业成长线,三个孩子成长线、日常轻松文 内容标签:婚恋 穿书 年代文 日常 主角视角江梨林川柏 一句话简介:二婚家庭欢乐多 立意:开心最重要 第1章 看病1985年…… 1985年,慎州市苍平县人民医院。 江梨的表嫂王月娥,不久前被镇计生办的人叫去做结扎,结果检查出来有子宫肌瘤,瘤子还挺大的,镇医院的医生叫她直接做手术,子宫也要摘除,王月娥听了后,瘫倒在地,被村人一路搀扶哭着回去的。 江梨大姨带着儿媳妇来县医院复查,江梨帮忙联系了熟人,带着她们一块来了。 重新做了检查后,医生说,还是要做手术,因为肌瘤比较大,位置也不好,有可能子宫也要切除。 王月娥一听,当场又哭了起来,江梨大姨也是一脸愁容。 江梨想想后问医生,如果去省城大医院做手术,是不是能保住子宫? “那边专家多,手术做得好,保住子宫的几率当然更大。”医生道。 有了这话后,江梨就同大姨商量:“那就打电话让我哥回来,陪嫂子去省城找专家做手术。” 大姨家的表哥这几年一直跑外地做买卖,倒是赚了不少钱,但是人一年到头能在家的时间,合起来也不超过一个月,都是每月往村委打个电话,给家里报平安。 “那,那我想办法联系一下阿良,让他回来。”大姨道。 “小江,我们医院前不久来了一个中医,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水平很高,要不你带你表嫂去看中医试试。”医生建议道,她是江梨同学的妈妈,对她带来的病人,还是比较上心,听她们要去省城,觉得不如试试中医。 江梨大姨听了精神一振,立时附和,说就去看中医,家里那谁谁,生了什么病,就是吃中药吃好的。 问了那个中医今天正好出诊,江梨就带大姨两人,去中医科挂了号。 门诊走廊,一排长椅已经坐满人,另外还站着许多人,以妇人居多。 “这个林医师,是省城大医院下来的,别看他年纪轻轻,医术可高明了,上个月一个孕妇大出血被送到医院,其他医师一看,就说这胎保不住,马上要送去做手术,当时林医师路过给人瞧了瞧,开了两副中药给孕妇喝了,当时就止住血,后来又吃了几剂药就让回家休养,孩子保住了!你说这林医师神不神?” “那你是不知道,这林医师还是我们本地人,他爷爷就是县里有名的老中医,白石街那家福源堂医馆,就是他们家开的,你们想想,这祖传的看病手艺,能不厉害嘛!” 江梨几人听着周围人这么一说,更添了一些信心。 大姨拍着手道:“这医师这么厉害,肯定能给咱阿娥治好。” 江梨和人打听了一下这个林医师,听说他来县医院三个多月了,刚开始没什么人问诊,还是上个月治好那个大出血的孕妇后,名声才传出来,后来找他看病的,都是女同志,有保胎养胎的、有不孕不育的,还有妇科顽疾的,经他手的病人,大部份都能治愈,口口相传,找他看病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等了快两小时,护士才叫到王月娥的名字。 江梨刚才听人议论这个林医生,只说他医术高明,原来人也长得好! 穿着一身白大褂坐在那里,颈背挺拔,白净温和。 扶着表嫂坐下,江梨将检查单递过去的时候,就见林医生笑着摆手,没有要看的意思。 他先是问诊,然后让病人伸手,便搭起脉来。 江梨和大姨一点不敢出声,只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林医生对病人道:“你的病情属于瘀阻胞宫,湿热下注,是癥瘕之症,也就是西医所说的子宫肌瘤。” 王月娥紧张地问:“那我这个病,能治吗?是不是一定要开刀?” 大姨也忍不住道:“说是子宫也要切了……” 林医生道:“你这是气虚血瘀所致,我会分期给你用药,非经期以活血化瘀、消癥,兼以益气;经期益气缩宫,祛瘀止血。需要三个月左右时间才能让肌瘤缩小,不适症状消失。” “那是能治了?”王月娥小心的问。 林医生点了点头,“那是按我的方法来治吗?如果你想好了,我就给你开药,你先吃上一周,下周再来复诊。” “我治,我治,只要不开刀就行。”王月娥连忙道。 大姨也松了口气。 林医生开了药方后,王月娥接过不迭的道谢,谁知他突然开口道:“这位婶子,要不你也坐下,我给你搭个脉?” 他是对着大姨说的,江梨听到后,见大姨愣了一下,她脸上也带上讶色。 大姨有些茫然道:“我?我就不用了吧,我身体好着呢。” 林柏川知道医不叩门,但碰到了,能提醒,还是要提醒一下,也算不失了医者之心。 “大姨,要不就让医师给把个脉,知道身体康健,不是更放心嘛,我也想让林医师帮我看看呢。”江梨刚才虽然有些诧异,转而一想,人家医生突然这么一说,肯定不是没缘由,人家又不是路边摆摊算命先生,需要拉客招揽生意。 大姨听她这么说,就坐下了。 这次搭脉时间更长,大姨突然觉得心慌起来,看着林医生面容平静,只是微敛着眼,似在听脉沉思,她有些紧张地问:“医师,我没事吧?” 林柏川笑着说没什么事,却又让她躺到帘子后面的诊床上,要为她做查体。 等大姨整理好衣服出来重新坐下,林柏川洗了手坐回去,对她道:“婶子,你最近食欲怎么样?体重有没有变化?” “没胃口,瘦了很多,知道我儿媳妇肚子里长了瘤子,我不是愁的嘛,哪里吃得下饭!”大姨道。 江梨这次见到大姨,也发现她瘦了很多。 “你这是气滞血瘀导致的瘀毒内结,湿热蕴脾之症,我也给你开些疏肝健脾、利湿消肿的药,吃上几副吧。”林柏川道。 “不用不用,知道阿娥没事,不用做手术切子宫,我心事放下了,这饭量肯定就上来了,不用吃什么药。”大姨连忙摆手道。 林柏川不以为意道:“那行,你回去多休息,注意不要劳累。” 随即,他又对江梨道:“你不是也想看诊吗?坐下吧。” 江梨:? “婶子,要不我让护士先带你去给病人拿药,你拿了药再过来找她们,也不耽误时间。”林柏川建议道。 大姨觉得这样也行,就先出去给儿媳妇取药了。 江梨刚才一直没有言语,是意识到林医生有意把大姨支开的,正想听他有什么说法时,林医生却一脸淡定,真的给她把起脉了。 江梨笑着问:“林医师,看出我什么问题了吗?” 林柏川道:“饮食不节,肝胃不和。” “啊?我没有吃不干净的东西,我很注意卫生的。”江梨连忙道。 “饮食不节指饮食经常过饥或过饱,平时注意按时进食且不可暴饮暴食,不可饮酒。” 江梨顿时有些心虚,她开饭店的,每到饭点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她忙起来哪顾得上吃一口,等空闲下来,有时候累的就不想吃了,饮酒这个,更是避免不了,熟客来了,总要去敬上一杯吧,做生意,就是需要应酬的。 她这两年经常胃疼,一直顾不上看医生,今天正好碰到,就想让林医生也给她开几副药回去喝,却听林医生道:“你们是王春妹的家属?” 第2章 王春妹是江梨大姨,刚才看诊时,林医生问过她名字。 江梨心下一沉,连忙点头:“我是她外甥女,这个是她儿媳妇,医生,我大姨怎么了?” “我刚才观她面色有些不对,后来脉诊结合查体判断,她应该是肝积之症,就是西医说的肝癌。” “啊!”王月娥听了,失声叫了出来,“医师,那你的意思,我娘,是,是得了不好的病?” “医师,会不会查错了,等我大姨回来,你再给看看?”江梨也不淡定了,她听过癌,这是坏病,得了这病的,没一个能好的。 “你们如果想进一步确诊,可以带病人去省城大医院,做一次详细的检查,建议你们尽快带病人去检查治疗,这病如果没控制,发展会很快。”林柏川平静地道。 从医院出来,江梨想让大姨两人去她饭店吃个饭,在县城歇一晚再回去。 王月娥哪有心思再留,只想早点回去同家人商量,江梨只能把她们送到车站,再买两份糯米饭和几个茶叶蛋给她们带上。 江梨先去了饭店,交代几句,就回了西街父母家。 “张大妈,为什么我们家没评上五好家庭?你就说说,我们哪里不符合条件?”王秋妹见街道办今天上门发‘五好家庭’的牌子,她家落了空,不满的上前质问。 五好家庭评选,是前不久刚实行的,街道办来宣传,家庭和谐,和邻里间没有打架口角,不与人为恶,没有违反法律法规,就能入选。 王秋妹觉得自家没什么问题,却没被选上。 张大妈大声道:“五好家庭评选,是有要求的,每家情况我们都有调查了解,没选上,就要想想自家有没有问题。” “王妹子,你也不要为难人家街道办了,你家有个离婚女儿呢,你还想评五好家庭?”同住这一片街道的刘婶撇嘴道。 王秋妹听得一窒,一股气堵在胸口,脸色涨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离婚怎么了?国家法律支持婚姻自由。倒是李婶子,你如果不对儿媳妇好一点,小心人家也不和你儿子过了。”江梨正好走到路口,听了这话,也不气恼,笑盈盈的反讥道。 第2章 五好家庭“离婚…… “离婚是不违法,但说出去总不光彩吧,伤风败俗!”住在江家对门的吴美凤站出来道,自从她丈夫帮江梨搬卸过三轮车上的货物,她就紧盯着江梨不放,总疑心她作风不正派,想勾搭自家男人。 “美凤嫂子,伤风败俗这种事,还是你熟悉,背后嚼舌根、挑拨是非的事做多了,是有心得了?”江梨看着她门上刚钉上的‘五好家庭’牌子,笑呵呵的对街道办的张大妈道,“张姨,我实名举报,美凤嫂子思想有问题,不能作为新时代五好家庭代表。” “姓江的,你什么意思?还实名举报我,你什么东西!”吴美凤听了后,情绪激动,戳着手指就叫骂起来。 江梨连忙后退,躲到张大妈身后,“哎呀,这就是五好家庭的代表?真吓人哩。” 张大妈冷着脸道:“好了好了,吵什么吵,刚给你们评上五好家庭,就要闹事?” 她又转头对江梨道:“你们家没评上五好家庭,不是因为你离婚回了娘家,你们家上个月不是留亲戚住了十来天吗,那两口子是逃避计划生育,躲到你们家来的吧?别以为这事能瞒得住,计划生育是国策,你们把人留下,就是包庇,和国家政策对着干,还想评上五好家庭?” “张姨,您是哪听来的?那两亲戚是前段时间来我的小饭馆帮忙的,家里春播开始,就回去了,怎么变成逃避计划生育?这可是冤椵错案,冤枉死我们了!”江梨一脸无辜,委屈地道。 张大妈看着她,气道:“街坊邻居的,谁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以为人走了,没证据,可以不认帐了?” 见到张大妈真生气了,江梨马上换上笑脸,上前亲昵的拉着她的胳膊,帮她顺气,张大妈一时都挣不开。 “张姨,我是十分配合咱们街道工作的,咱们这一片,有刘婶这种刻薄婆婆、美凤嫂子这样思想落后的,你们工作不好做,咱们都理解。” 张大妈瞟了她一眼,就她事多,还把自己撇干净了,“评选工作已经定下来了,我们是秉着公正公平的评选标准执行的,不会无凭无据冤枉群众,也不会偏听偏信,一切都是有法可依的。” “那是当然了,您在这一片的名声,谁不知道呀,是有名的公道人!”江梨朝她竖起拇指道。 她压低声音接着道:“不过美凤嫂子家,确实够不上五好家庭,可不是我不满意她刚才议论我的话,您不知道吧,前几天,她回娘家,和她亲妈两人合起伙来,把她嫂子给打了……” “有这事?”张大妈忽的抬起头,半信半疑道。 “真真的,她娘家的邻居大姐在我店门口摆摊卖早点的,人家亲眼见着,还去拉架来着,听说把她嫂子给打的躺床上几天起不来,你说不管为了什么事,打人总不对吧,打的还是亲嫂子!” “那是!”张大妈道,“这事,我们会查实的,如果她打了娘家嫂子,那她家就不能挂五好家庭的牌子了。” “所以说您是公道人!”江梨笑了。 五好家庭评选这事公布后,街道上这段时间可是和谐不少,大家都想争一块五好家庭的牌子回来,一条街上的住户,谁家也不想当落后份子啊。 儿女相亲、亲戚上门,老师家访的,来了一看,哟,其他家挂了五好家庭牌子,这家却没有,那这家人是有什么问题? 江梨之所以给吴美凤家上眼药,一来是她离婚回娘家,这对门的在背后就没少阴阳怪气的议论她,在她看来,这种人也选上就没道理。二来吴美凤的儿子和她女儿在这条街上玩,平时没少打闹,如果两家因为五好家庭拉开差距,那她女儿不得受欺负? 张大妈要走时,江梨又拉着她低声说了些话:“我春燕姐是不是还没怀上啊?我给她推荐一个中医,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带她去看看,就咱们县医院的……” 那边刘婶在人群中骂骂咧咧,跟人说自己对儿媳妇好的跟亲闺女似的,吴美凤也斜眼拧眉的往这边打量,江母怕女儿再和人起争执,连忙把她拉回去。 “春燕她娘说是因为咱们收留你嫂子的亲戚几天,就不能选五好家庭了,我觉得是借口,还是因为你离婚!当初你就不该离,男人都是要教的,你把他管好了,让他不受那老妖婆摆布,这日子怎么就不能过?你有事,你爹你哥会出面为你作主,你是有娘家兄弟的,偏要自己逞强,拿刀子吓唬人,离了婚这名声也坏了,这二嫁本来就难,知道你离婚时闹出的事,谁敢给你说亲……” “早八百年前就离了,还每天一样的话不停念叨,你有这时间,就出去帮我打听打听,谁家要卖房的,我找到合适的,立马搬出去,到时家里也不会被我拖累,连个五好家庭也评不上,行了吧!”江梨不耐烦地道,她娘这人,如果不打断,那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用猜就知道,老两口出门抬不起头,被人指指点,又说家门不幸,三代人没有离婚的,就出了她这么一个。真是没完没了了! 江梨是三年前离婚的,当年这事闹得挺大。 她和前夫是高中同学,两人是自己谈上的,毕业后男方就上门提亲了,男方家里条件不错,还承诺给她安排售货员的工作,江家也没有意见。 婚后日子却不顺心。 前夫是家里独子,上面三个姐姐,他这一根男独苗就变得十分精贵。 夫妻俩好的时候,家婆看不惯,夫妻俩闹小矛盾,她更是要掺和进来把事情闹大,横竖都是儿媳妇不对。 在此期间,夫妻两人矛盾加剧,江梨觉得前夫什么事都听他娘的,没有主见,而且为人不知上进,自私又懒惰。男方觉得她不体贴,不孝顺长辈。 怀孕的时候,前婆婆花样百出,弄了各种乱七八糟生儿子偏方要让她吃,江梨说理吵架都没用,前夫还觉得他娘既然弄来了,就吃吧,吵什么呢。 江梨见他那样,气不过,直接把那生子药丸给前夫喂下去,前夫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药丸后,上吐下泻,前婆婆心疼的不得了,当然不会罢休,和挺着八九个月大肚子的媳妇干架,直接把江梨干到医院了。 当时情况比较危急,医生说难产,保大还是保小? 前婆婆毫不犹豫,掷地有声地说保小! 前夫犹犹豫豫,他妈一瞪眼,再扯一下,立马也嗫嚅道,保小。 江梨父母及时赶到,听到这话,两家人在病房外面就大闹一场。 幸好最后大人小孩都平安无恙,全须全尾活了下来。 病房里出来,江梨对家婆的表现一点不奇怪,她会保自己才是奇事,但是丈夫竟然也放弃自己,她那时心就冷了下来。 女儿出生后,家婆从不看一眼,更不用说搭把手照顾,只催着她赶紧再生一个儿子。 第3章 江梨经历过生产的凶险,这辈子也没打算再要第二个孩子了。 八二年,计划生育定为国策,前夫是供销公司的办事员,她在供销社做售货员,两人只能生育一个孩子,想再生的话,那工作也保不住。 那时邻居有户人家,夫妻也是端铁饭碗的,孩子发高烧没及时就医,后来落下脑瘫,手脚说话都不利索,因为这个情况,夫妻可以再生一个。 前婆婆可能是受到了启发,在江梨因为乳腺炎发烧住院期间,主动表示不用亲家母帮忙,她来照顾孙女。 等江梨出院回来,看到堂屋里婆家一家子人,公婆、丈夫、大姑子,和和乐乐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很是热闹。 进房一看,她两岁半的女儿,躺在小床上,房间窗户大敞着,风呼呼往里灌,身上就只穿着露着胳膊和小腿的单薄衣服,小脸通红,哭声微弱,小身子已经开始抽搐起来,她用手轻触,皮肤烧得滚烫。 大冷天里只给孩子穿这么点衣服,还故意开着窗,不盖被子,孩子嗓子都哭哑了,外面那群人,难道全都耳聋了?这是存心要孩子的命啊! 那些人,都是女儿血脉相连的亲人,里面还有她的亲生父亲! 那刻她感觉怒火直冲天灵盖,人都摇晃差点站不稳,等镇定下来,赶紧拿衣服和被子把女儿裹好,送她去医院。 出门前,还被家婆拦了一下,江梨当时撕了她的心都有,看了在一旁低着头,有些紧张心虚的丈夫,江梨眼神冷得能把他扎穿。 江梨的眼神能吃人,再加上家公劝了一句,家婆没有再拦。 江梨把孩子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孩子至少烧两天了,怎么才送来?因为送来太晚,有可能落下后遗症,不排除孩子以后智力发育迟缓。 江母得了信赶到后,哭哭啼啼咒骂江梨婆家,说他们丧良心,故意害亲孙女,江梨一声不吭,把孩子留在医院让她娘照顾,她一个人回了家。 她回去的时候,家婆还倚在门口,撇着嘴和邻居抱怨,说孩子着凉感冒很寻常,捂捂汗就行了,儿媳妇非得小题大作,折腾去医院。 丈夫见她回来,倒是十分心虚,上前语无伦次的解释,却没有一句话问到孩子有没有事。 江梨直接去了厨房,抄了把菜刀出来,冲着丈夫就砍过去,把他吓得哇哇大叫:“你,你是不是疯了……杀人啦,救命!”一边连滚带爬奔逃。 家婆在门口听到动静,拉着脸冲进来,见到江梨这阵势,也吓得手脚发软,哭喊着叫救命! 江梨当时是真有砍了这对母子,自己给他们偿命的打算,到底是被闻声赶来的邻里给拦住了。 男方妈说江梨拿刀行凶,要报公安抓她,江梨说丈夫母子合伙谋害女儿,要送他们坐牢。两家人闹了许久,各纠集一帮亲戚助阵要威慑对方,差点闹出群架事件,又请族里有威望的长辈出面主持。 江梨父母要男方上门赔礼道歉,再让夫妻两人分家出来单过,如果男方那边同意,这事就可以过去。他们觉得,女婿耳根子软,都是被他娘挑唆的,只要离了他娘跟前,就能听女儿管教,以后心就会向着小家,日子还是能过的。 男方父亲是县供销公司的领导,看中名声,也不想事情闹大,考虑许久同意把儿子分家出去。 男的也不想离婚,向江梨求和,说自己是真不知情,不是存心让女儿出事的。 江梨鄙夷的看着他说:“第一次你放弃了我,第二次你放弃了女儿,你这种人还配做人丈夫,做人父亲?” 江梨执意要离婚,前婆婆也是早盼着把她扫地出门,只是被自己丈夫压着不敢再闹事而已,等江梨威胁,“如果你儿子不和我离婚,你们家这辈子都抱不上孙子,这根可就断了!” 果然那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的拖着儿子,去和江梨把婚给离了。 第3章 第一桶金江梨离…… 江梨离婚后,父母兄嫂出门都低着头走路,回来对着她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是念叨就是埋怨。 家里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这么有本事,谁的话也不听,自己能决定离婚的事,那你离了,就不要来靠家里。 江梨从来不是能受气的人,即使是家里人也不行。 她把供销社售货员的工作卖了五百块,拿着这笔钱,跟姨家的表兄弟跑广州做生意了。 慎州人是改开后,最早走出去,奔向全国各地闯荡的一批人。 苍平县下面乡镇的许多人,从七十年代末起,就已经开始往外跑,有大批人去了天南海北倒腾商品做起买卖。 临水镇二姨家的表哥,是最早走出去的那批人,他闯出去以后,回来带上亲戚兄弟一起出去赚钱,江梨和大姨家的表哥,舅家的表弟一起,跟着他出去闯荡。 她在家里,父母看不惯,知道她要出去,又都死命拦着,江梨父母觉得她好好再找个人嫁了才是正途,出外闯荡是男人的事,她一个女人也跟着出去在外面混,老家这边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这名声就更坏了。 江梨决定了,谁也说不动,她妈不给她看女儿,她就交生活费把女儿托二姨带,义无反顾的去了离家千里的陌生天地。 最开始,她是来往广州和慎江两地倒腾服装、电子表等小商品,比起同乡们半生不熟,手脚并用的普通话,她普通话交流无障碍,语言学习能力也强,去了广州不久,就把广东话说的像模像样,她干过几年售货员,有做买卖经验,眼光又不错,就服装生意这一块,她就赚了不少。 那些一块去广州闯荡的亲戚同乡们,有留在当地支起小摊卖起慎江鱼丸和炒粉干,做起小吃生意的;有脑子尖又能钻研的,回老家拉了一帮能干活的人过来,在广州和各地去接工程,做起了包工头;还有看到商机,把慎江家庭作坊里出来的纽扣、皮带、皮鞋往广州各地销售的。 江梨在此期间,也找到了新的商机。 当时苍平县下面的乡镇,很多人家在六十年代就开始饲养长毛兔,之前都是供销社统一收购,价格受限,一直没发展起来。年初的时候,国家放开兔毛市场交易,开始有私人开办收购站,养殖户也多起来。 江梨打听到广州这边的兔毛价格,发现中间有丰厚的利润空间,她便想签下外贸公司订单。 她花钱置办了一套行头,挎着皮革包,身边带着长相清秀的舅家表弟充当助理,直接上门拜访广州的外贸公司,寻求合作,想拿下兔毛收购订单。 收购的事比江梨想的更容易,这年头做生意其实不难,只要有优质货源,就不愁卖不出去。她与外贸公司谈好收购价后,便一刻也没有耽误,起程回家,组织人手在老家大量收购优质兔毛。 为了筹集垫付收购资金,她把自己这一年多赚的钱全投进去了,还以高额利息,从亲戚朋友手里借贷,几乎是孤注一掷。 随着第一批兔毛运出去,大额货款回款时,才减轻了她的资金压力,也让她更有信心,继续把大量资金投入兔毛收购里。 江梨的带动,让更多人发现了这一商机,私人收购站和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临水镇的兔毛交易市场迅速发展起来,变得十分繁荣,还为当地创下巨额税收。 江梨半年多时间专门收购兔毛,为她赚到了她此前都不敢想像的财富,但好景也不长,临水镇兔毛市场的繁荣带来了负面影响,外地兔毛携带的病源引发了兔瘟,导致大量兔子死亡,养兔业受挫,再加上部份商贩为牟利,在兔毛中掺假掺杂,损害了外贸信誉,导致大量兔毛无法出口,临水镇兔毛业从兴起到衰落也只不到一年时间。 江梨见机不对提前抽身出来,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只不过看着红火的兔毛市场如昙花一现,不觉有些惋惜。 江梨那两年东奔西跑,吃够了几天几夜坐绿皮火车的苦,她遇到过扒手、路霸、骗子,欺生的当地人,钱赚到了,冷暖也尝尽了,如果不是亲戚兄弟护住,她一个女人出去闯荡,会碰到的麻烦和危险是成倍增加的,再加上女儿大了,不能一直寄养在二姨家,兔毛生意结束后,她就不打算再出去了。 当时正好苍平县茶叶公司临街的供销点店铺要转让,她周折找了许多关系,办了挂靠街道的手续,才能把这个两层楼的店铺给盘下来,装修后开了一家饭店。 开业前,她各种钻研,想办法摸进了县城几家企业和机关单位的办公室,陪着笑脸送上饭店的折扣券。还特地花钱印刷出一批传单,请人在下面乡镇的皮革市场、兔毛市场、客轮码头,货运站等地方发放,就是想让一些做生意的、开大车的,有应酬需求和消费能力的人,知道自己这家新开的饭店。 这些还都是她在外地两年间学到的销售手段。 效果还是不错的,开业后,饭店生意很好,在县城里也小有名气。 江梨回来要开饭店,家里起初是不赞同的,觉得盘下那么大一个店面,又要请人帮忙,成本太高,亏了怎么办?按江家父母的想法,她就学人家,开一家小馄饨店,自己一个人就能开起来,老老实实开着店,再找人嫁了,日子就安实了。 第4章 当然,他们阻挡也没用。 等后来饭店生意起来了,江父知道江梨给店里的大厨开的工资是他的五倍,还有奖金,他和江母都心疼地直骂她败家,江父还想着自己提前退休,去给女儿店里掌勺,被江梨敷衍过去了。 如果是两年多以前的江梨,她会直接对她爹说:“你的手艺烧烧大锅菜还行,你能给萝卜雕花,把豆腐做出肉味来吗?” 她请的这个大厨,曾是县城国营饭店的主厨,马师傅当年为了给回城的儿子落实工作,让儿子顶岗,自己提前退下来了。 一个饭店要经营起来,菜肴口味是至关重要,江梨当时为了找厨师,托了很多人打听,才请到这个马师傅。 这两年国营饭店的生意差了许多,并不是厨师手艺不好,而是大家端着铁饭碗,干多干少都一样,不会去求新求变,市场一打开以后,个体饭馆一个个冒出来,国营饭店硬件老化、菜色固定、服务态度差是一点也没变,生意怎么可能好。 有江梨开的高工资和奖金激励,马师傅对新菜式研发就很有热情,又因为给他开了带徒弟的津贴,他对江梨找来的另两个年轻小厨师,都尽可能倾囊相授。 开业后生意红火,客人对饭店菜肴的认可也是重要原因。 所以江梨怎么可能让她爸去顶了马师傅的活,现在她漂亮话说的越发顺畅,“我开店,不是让你跟着受累的,我赚钱为什么,就是让你和我妈跟着享福。你那个招待所食堂的活也别干了,整天烟熏火燎的,太辛苦了,提前办退休吧,回家休息,有时间出去打打牌,下下棋,我每个月给你开工资。” “胡说什么!你爸才多大年纪,还能干好几年,哪能现在就退下来吃闲饭!你别赚点钱就飘了,自己好好存着吧,我和你爸不指望你,我们有儿子养老,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王秋妹首先就不答应,生怕老伴听了女儿的话,真的不上班回家了。 “行了行了,你有这心就行,我现在还能干得动,还能再帮衬你们兄妹几个,我有时间就去你店里帮你看着,你说你,请了那么些人,这每个月要发多少工资*?平时多看着他们点,别让人偷懒了。”江父道。 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所以人经历多了,就会变得世故圆滑,江梨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圆滑,对家人也会用上花招了。 再回想当年离婚时拿刀砍人的举动,她就觉得特别傻,为了那么两个不是东西的母子,她差点把自己赔进去,如果换成现在的她,有百八十种方法,让那对母子没好日子过! 虽然父母也需要哄,但江梨并不一直有耐心去哄他们,就像有时候,她娘在她离婚事上,一直过不去,反复的念叨,就很容易让她失去耐心。 她回县城开饭店后,把女儿也从二姨家接回来了,本来是在离饭店不远的民宅租了一间房住,她是不想再和父母一起住的,但是没多久,就发现有不方便的地方,就是现在她身上钱款太多了,又不敢全都存银行,现在少有人去银行储蓄,那些柜员可没有保密意识,估计过不久,县城里的人都知道她资产多少了,所以她的钱,大部份都是放身边。 她住在租来的房子没几天,就发现房间里东西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幸好钱款被她藏得严密,没被人偷走。 她只能把钱转移走,用箱子锁了,藏到父母房间里。她妈整天都在家,能帮她把钱看住。 当然,她也不会告诉父母,她到底有多少钱,反正锁着,他们也打不开。保险起见,她虽然不愿意住回来,但钱在哪,人也在身边看着要更安全,她也只能搬回来,继续听着父母的唠叨。 租房子不安全,也不能长期住娘家,她有买房的打算,但现在私宅交易比较少,她倒是在留意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如果买了自己的房子,做好防盗装修,安全性肯定要高不少。 第4章 有人来提过亲“…… “你自己买什么房?家里又没人赶你,早点嫁人,男方就有房子,到时候你要搬,我放鞭炮庆祝。”江母道。 不等江梨说话,她想起来问道:“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你不是带你大姨她们去医院了吗,看过医生没有,医生怎么说?她们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你姨难得来一趟,你都没请人来家里坐坐……” 江梨赶紧打断,把大姨的事和她娘说了。 江母听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问:“那意思是,阿娥没事,不用动手术,那医生怎么说你大姨也有病呢?那肝癌是什么病,严重吗?” 现在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癌是什么的,大部份人对疾病认识不够。 江梨道:“肝癌就是肝里面长瘤子,还是恶性肿瘤,比阿娥嫂子那个严重。” “那,那吃中药行吗?不会也要动手术吧?”江母紧张地道。 江梨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怕说得重了,把她娘也吓着了,“医生说了,最好去大医院复查,等阿良哥回来带大姨去看了才知道。” “怎么一个两个的,肚子里都长瘤了,肯定是家里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过两天我要去看你大姨,和她说说,早点去拜拜,找个懂门道的做法事化解一下,说不定她们的病就好了。”江母道。 江梨也不去管她了,把手里一直拎着的中药放在桌上,“医生也给我开了药调理胃病,你帮我煎一下吧。” “你这胃啊,就要好好吃饭,三餐都要正常……”江母一边去看草药,一边念叨,“这药要怎么煎,一天煎几次?” 过了两天,江梨陪江母去怀阳乡看大姨,二姨得了消息也来了。大姨从家里人态度里察觉到不对,知道自己得病了,精神头就差了许多。 大姨夫蹲在门口抽旱烟,不停叹气。 二姨和江母问大姨的二儿子阿庆,什么时候带他娘去省城看病,阿庆道:“已经托同乡联系我哥,让他打个电话回来,可能这两天就有信……” 二姨道:“前阵子听说阿良跑东北那边去了,通知到人,他要赶回来,路上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天,你娘这病不能拖,你也是她儿子,你哥这边不方便,你要想办法带她去医院看病啊。” “我,我……”阿庆有些无措道,“我再问问我爹意思。” “他普通话一句不会说,去镇上还能把自己走丢了,让他带他娘去省城?车子都坐不上去。”大姨夫的声音闷闷的,从门口传过来。 “那就托人帮忙带路,家里的钱都带上,阿庆和阿庆媳妇一起跟着去,不会说话总会比划吧,难道阿良不回来,他娘的病就不用看了。”二姨声音高了起来。 “我娘这个病,我们打听过了,这个癌是治不好的,当然这话我们不会去跟我娘讲的。”阿庆媳妇说,“我们村那个老鳏夫,去年发现吃不下饭,后来去医院查了,说是食道里长东西,也是癌,他要卖老宅治病,儿女劝不住,后来一个人跑去市里的医院开刀,结果回来没多久,人就没了,本来还能留点钱给子孙后辈,现在人财两空。” “阿庆媳妇,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照你这意思,你娘的病就不用治了?”江母沉着脸道。 “你们一家人再商量商量吧,过两天我把你们舅都叫来,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一起,听听你们商量的结果。”二姨道。 从大姨家出来后,江母还愤愤不平,“阿庆媳妇不行,这是怕花钱了。” “大姐这运道,也真是不好。过了半辈子苦日子,那年发了霉一嘴苦味的花生,她都舍不得喂猪,晒了晒又要拿回来吃,好不容易把几个儿女拉扯大,给两儿子都娶上亲了,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她就得了这病。”二姨感叹道。 “要不我带着大姨去省城一趟,看看那边医生怎么说。”江梨道。 二姨马上反对:“这看病一来一回就要好几天,你那么大的饭店开在那里,你人不在怎么行,你大姨有儿有女的,轮不到外甥女出面,万一真有个什么事,你也做不了主,还是要她自己儿女拿主意的。” 江母刚想出言反对,听到二姐这么一说,顺势说江梨,“以为自己本事大了,什么事都想揽过去,真要你出面带你大姨看病,那阿良阿庆他们几个在村里就不能做人了。” 江梨饭店现在确实离不了人,她是想到之前在外面跑的时候,阿良哥对自己很照顾,她干兔毛收购的时候需要资金,阿良哥也是二话不说就把钱给她汇过来,现在大姨生病,能帮就帮一把,见二姨和她妈都反对,她也没坚持,等等看再说吧。 江梨吃了一周的药,觉得效果不错,第二次去复诊的时候,发现找林医生看诊的人更多了,她排了许久才轮到,还想和林医生再多说几句话,打听一下大姨这个病要怎么治才好,结果林医生两句话就把她打发了,还说她再吃一周药,没有什么不舒服就不用再来复诊,以后注意饮食规律就可以。 江梨还颇有些失望。 月底是江父生日,江梨把一家人叫来饭店吃饭。 第5章 江家人坐了一桌,大人喝酒,小孩子喝汽水,气氛挺好。 江父穿着一身女儿给买的新衣服,坐在主位,挺着胸,喝着店里的招牌番鸭汤,摇头点评道:“味淡了点。” 其他人都说还好,不淡。 江母道:“这不是你烧的大锅菜,做那么咸好下饭,这汤味道正好,比你烧的好。” 江梨和熟客打了一圈招呼后,坐回女儿旁边,顺便伸手摸了摸她圆圆的小肚子,“江晓晓,你这是喝了多少汽水?” 江晓晓打了一个嗝:“我和阿公阿婆舅舅舅妈干杯了。” “不能再喝了。”江梨把她面前的汽水瓶拿走,夹了一块黄鱼肉喂给她,“吃点鱼,吃鱼聪明。” “妈,为什么我们家不是五好家庭,大毛他们都笑我了。”江梨大哥的儿子存鑫问。 不待江大嫂开口,江母看了她一眼,道:“街道张大妈说了,你哥嫂逃计划生育躲我们这里,我们包庇他们,跟政策对着干,就被取消资格了。” 她在女儿面前,说是她离婚的原因,在儿媳妇面前,又是换了一种说法。 江大嫂这几天没少听街坊议论,吴美凤就私下找她说,他们家评不上,就是被小姑子拖累的。 江大嫂这时却没有反驳江母的话,主要是这两年小姑子赚了钱,没少给家里人买东西,每个月还给家里交一百块生活费。 江大嫂在搪瓷厂上班,每个月工资只有52块钱。小姑子交了家用,但她和江晓晓大部分时间都在店里吃的,在家里没吃过几顿饭,这钱虽然是交给公婆的,但公婆能花得了多少,以后不都是留给他们的吗。 这么一个有钱又大方的小姑子,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和她作对,老二家的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吴美凤肯定也在老二家那里挑拨过,人家也不是一句没说吗。 “哎,我哥嫂也是的,已经生了四个女儿了,还一定要再生个儿子出来,现在老四丫头还没上户口呢。这次又偷摸怀上,镇上计生办听到风声,上门要抓我嫂子去流产,他们就躲到咱家来了,人都来了,我也不能把他们往外赶啊,倒是害得我们最后没评上五好家庭了。”江大嫂道,“不仅拖累我们,我二妹也被连累了,他们从我们家离开,去了我二妹那里,我二妹那个地方计划生育抓得更紧,有人偷偷举报,计生办的直接上门把我二妹家大门给贴上封条了,我二妹还和公婆一块住,一家人都没地方去了,他们夫妻倒是又逃走了,现在跟着同乡跑江西那边养蜂去了,估计要生了孩子以后才会回来。就保佑这胎是个儿子吧,不然还得生。” 江母道:“生儿和生女都一样,生了四个女儿还没儿子,就说明没有儿子缘,强求不来的。” “可不是嘛!”江大嫂呵呵笑着应付道。 她和江二嫂两人相视一眼,她们两个都生了儿子,江大嫂生了两个儿子,江二嫂生了一个,如果她们只生女儿,看家婆急不急。 她们这边说着话,江梨也不搭腔,只忙着给女儿喂饭。 这时来了一个熟人,端着酒杯过来敬酒,态度十分热情,和江家人打了一圈招呼后才离开。 “这人以前来过家里吧?”江二嫂等人走了,才问道。 “好像叫华建,和阿正他们一起去广州做买卖的,是来过我们家,还托人来问过,想跟咱家提亲。”江大嫂挤了挤眼睛,暧昧的笑着道。 江大哥和江二哥都说,“我们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后来怎么没成?” 江母听他们小声议论,也道:“你妹她不答应,说是她不生孩子了,人家还是小伙子,总不能没后吧。” 她又望向江梨:“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这小伙子还没成家吧,是不是还在等着你呢?” 江父也道:“小伙子看着也实诚,看他现在这样,应该也是赚到钱了,能赚着钱就说明人不笨,我看可以。” 江梨道:“没戏,你们别瞎想了。” “为什么不行?”江母道,“能有大小伙子看上你,愿意来提亲,多好的事,你竟然不答应,人家没嫌弃你,你有什么可看不上人家的?就因为不生孩子?你再找个二婚的,你也得生,没有孩子这日子就不能长久。你是生晓晓的时候吓着了,娘和你说,生了一个,这第二个就好生了,以前村里人,一边在地里干着活,一边就跑树林子里,把孩子生下来了。” “这不是家里头,你们说话可以再大声一点,到时候不用你们替我宣传,所有人都知道了。”江梨道。 江母四周看看,这才没说话。 第5章 林家人,林家事…… 刚才来敬酒的那个人,常带人来江梨饭店吃饭,叫许华建,和江梨一块跑广州的时候认识的。 他这个人比较灵光,起初就是带点小商品回来倒卖,后来见老家有人开始做皮带加工,这个没什么技术难度,他就从亲戚那里借了钱,从外面购买了两台机器回来,办起家庭作坊,带着家人干起来。现在皮带生意做的不错,也赚了一些钱。 他对江梨一直有意思,之前也托人来问过,江梨直接回绝了。不仅是因为她和对方说的,是不想生孩子这个原因,主要还是她只把对方当作可以合作的生意伙伴和朋友,对他没半点意思。 “她就是看长相,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东西,吃个饭,碗破了口子她都不要,要挑碗底有花的才吃,读书时,别人一套衣服裤子朴朴素素,她偏要这里绣朵花,那里扎根丝带,心思都在臭美上面,前头那个,除了长得好,还有什么,她已经吃过一回亏了,还不长记性。”回家路上,江母还是忍不住和江父念叨。 “她不喜欢那个华建,肯定就是没看上人家长相,比起前头那个,长得是差点,但也算周正吧。都这把年纪了,还一点事不懂。 前头那家去年年底又娶了一个了,那个老妖婆出来和人说,他儿子黄花闺女随便找。如果和这个华建成了,她也是找了个小伙子,谁也不比谁差,不会低那边一头。” “那也要她自己愿意,你当娘的,就多劝劝她吧。”江父道。 “我也不是没劝过,他不听啊。”林母叹气,“这回介绍的这个姑娘挺合适的,县一小的老师,工作多体面,她是因为前头那个有问题,生不了孩子才离的,佩兰一说,我也觉得和老大挺配的。叫他去见见人,他就是不肯。” 林父喝着酒,吃着猪头肉,“不听就随他去吧,他主意大着呢,本来还以为他多有能耐,去省城大医院工作,过几年能把老二家小的都接出去,结果自己灰溜溜回来了。现在我出门,有人问起他的事,我脸都不知道往哪放,我能和别人讲,他婆娘跑了,城里待不下去,拖儿带女回老家来了吗。” 林母气道:“你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他离婚,是那个女人为了出国抛夫弃子,省城大医院也不是他待不下去,他是被单位派到下级医院支援医疗工作的。” 林父不以为然道:“有本事的,都是往上走,怎么医院不派其他人下来,就派他?肯定是那和他爷一样目中无人的脾气,把领导都得罪了,才给他小鞋穿。” “你是把咱爹和儿子都骂上,有你这样的人嘛。”林母懒得同他说话了。 “我说,你有这功夫,多管管家里老小吧,上次撞了头,性格大变样,不知道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林父说着这话时,还一口酒,一口肉,一点不像着急的样子。 林麦冬刚走到门口,听到院子里父母说的话,吓得立刻缩回脑袋,往出退。 她现在的身份是林家的小女儿,上面一个姐姐,两个哥哥,今年十七岁,高一学生。 而在不久前,她生活在202x年,同样十七岁,却是独生女,只因为看了一本逻辑不通的狗屁小说,多骂了两句,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穿书了,成了书里的炮灰女配。 虽然小说里对女配的家庭没有详细的描写,但是她穿过来这些日子,也把家里上下情况给了解清楚了。 林家现在住的房子,前面开着药铺,后面是住宅,这所私宅是林爷爷留下来的。 林爷爷年轻的时候在城里的医馆打杂,人聪明又能吃苦,医馆掌柜把他收作学徒,把一身中医治病的本事教给他,后来他还娶了师傅的女儿。 夫妻俩结婚十多年都没孩子,后来战乱,林奶奶不幸被炮弹打中,没有救过来。 林爷爷就一个人回了县城老家,开起了福源堂医馆,他父母近亲都没了,后来从族亲那里过继一个男孩子在自己名下,那个孩子就是林父。 林父是七八岁的时候来到林爷爷的身边,那时早已经记事,他亲爹亲娘就住的不远,时常会跑过来看他,告诉他不要忘本,过继他,是让他跟着林爷爷学本事的,等学好本事就可以再认回来。 林父不知道是天赋不行,还是逆反心理,林爷爷从开始教他记草药,他就学得七零八落,怎么打手心,都记不住,后来再教,就装病装晕,怎么也不肯学。 第6章 林爷爷本来想找一个传承人,结果发现林父根本不是这块料,不免有些失望。 那年县里来了一对逃难的母女,那小女孩发了疾病,女人带着女儿跪在医馆前面求医,林爷爷心善,没收诊金,倒贴医药钱,把女孩治好了。 过不久,那女人在县郊找了一个鳏夫过起日子,那家人容不下女人的孩子,那女人把女儿送到医馆前面,自己跑了。 林爷爷发现女孩后,打听那女人的住处,又把她送回去了,结果那女孩自己又跑回来求他收留,跪着磕头,死活不肯走。 林爷爷心一软,就把她留在医馆里打杂了。女孩很有眼力界,又勤快,她当时和林父同岁,却比林父懂事多了,什么活都抢着做,生怕被人再赶走。 她在医馆待了半年,就有闲言传出去,林爷爷看她样貌清秀,人也机灵,就作主,让她和林父订了亲,等成年后再完婚。 那女孩就是林母,她后来跟林爷爷,学了药材识别、治疗跌打损伤和推拿的手艺。 解放后,林家的福源堂医馆改成了公私合营的药铺,六几年的时候,政策又变化,药铺收归国有,林爷爷和林母都被安排到县医院上班,林爷爷在中医科坐诊,林母去了药房。 运动过后,林家店铺归还回来,林爷爷那时候年纪也大了,已经从医院退休,他重新把医馆开了起来,因为精力有限,每天也就坐诊半天,林母也从医院出来,回来帮他,给人抓药和推拿,还有就是卖一些林爷爷独家秘方配制的跌打损伤膏药。 本来林父也被安排去了县医院后勤部门,他找人换了工作,去了电影院,坐门口给人检票,他觉得在哪不是上班,找个不劳心劳力的更好。 林家大儿子林川柏出生后,让林爷爷重新看到希望。 他刚学会说话不久,就能把林爷爷教过一遍的中药歌谣复述出来,五岁的时候,已经能识别大部分药材,还能记住百种药材药性,林父几十年时间里都没能做到的,孙子才那么小一点点就做到了,林爷爷觉得是老天开眼,让他一身医术有了传人。 林爷爷激动过后,就把大孙子放在身边,他自己来带了,他不管是坐诊,还是外出乡间义诊,都会把孙子带上,让他跟着学习看诊治病。 林川柏成年后,林爷爷自觉把一身本事都教给孙子了,为了让孙子学习中医各家之长,多一些历练和学习的机会,找了多年老友,托了关系把林川柏送去了省城,跟着那里的中医名家继续学习。 林爷爷是前年去世的,据说他病重的时候,想见大孙子一面,林父不知道是不是担心老父亲还有什么私房留着,想给孙子,不愿交给他,就在林母以为他已经给省城打过电话通知儿子赶回来时,林父却瞒着所有人,没有告诉林川柏,林爷爷直到去世都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孙子。 为了这个,林父和林川柏父子关系有了裂痕,林川柏很长时间里,不肯和林父说一句话。 林麦冬也觉得林父这人自私自利。她自从来到这个家,对林父作为也是各种看不惯。 干着最清闲的工作,拿着最低的收入,每天要吃好喝好,筷子掉在地上,都要有人帮他捡,也就林母把他当大爷一样伺候,真不知道是图什么,可能是童养媳,受虐惯了。 刚才说了几个长辈的事,再说说几个兄弟姐妹,这家的大姐叫林佩兰,已经出嫁了,为人也上进好强,恢复高考第一年,她就考上了中师院校,出来后在县小学教书,现在已经是年级主任了。 这家大儿子,就是林川柏,是她穿过来,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因为她撞到脑子昏迷了,林柏川把她救醒,那一刻她眼前一亮,心道,帅哥!下一刻就知道,是大哥~ 前面也提到这大哥的情况了,他跟着林爷爷学医,后来去了省城医院当医生。 年纪到了,经人介绍和省城的姑娘相亲结婚,去年来信说已经离婚了,信里也没说到底什么情况,林母为了这事,还特地赶过去一趟,才知道儿媳妇出国了,出国前两人就把离婚证领了,一对双胞胎儿女归男方抚养。 前几个月林川柏带着一对儿女回了老家,就说以后在县医院上班,暂时不回省城了。 反正林麦冬听到这些事以后,还挺感慨的,现在这年代,出国吸引力真是太大了,连林大哥这种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优秀男性,两人又有了一对可爱的胞胎儿女,都没能留住前大嫂一颗向往大洋彼岸的心。 再说到这家另一个儿子,就是林二哥,外表和林父有七八分像,性情也有些像,颇得林父喜欢。 他目前就是无业游民一枚,全家都是靠林母经营医药堂来养活的。 他成家比较早,女儿今年六岁了。据说他当年认识一个姑娘,两人已经谈婚论嫁了,林母把婚房都收拾出来了,日子也都订好,所有亲戚都通知到了,就在结婚前夕,又冒出一个姑娘,说自己也和林二哥谈着,已经怀上了,如果林二哥不和她结婚,她就去告他耍流氓。 事情闹大,要结婚的那个姑娘也知道了,姑娘家里肯定不肯罢休啊,也要告林二,结果林家掏空了家底,拿出一大笔钱来赔偿谈婚论嫁的那个,最后把怀了孩子的这个娶进来了。 林麦冬颇有些遗憾她穿过来晚了,没碰上这起狗血剧,不能现场吃瓜。不过也让她对林二哥有了印象,就是渣男! 反正家里情况就是这样,至于她自己,书里她和女主抢男主,那下场能好吗?当然她穿过来后肯定不一样了。 林麦冬这边想着事,听到前面传来小孩子的吵闹声,抬头望过去,那不是她大哥家的双胞胎吗? 第6章 房子是留给老二的“…… “他们是外地人,我们的话都不会说,我们都别和他们玩!” “他是男孩子,还哭了,爱哭鬼,略略略…” “我妈说,他们没有妈妈的。” 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没妈的外地人,没妈的外地人…” “你们都是坏人!”林月白涨红着小脸,对围着他们的孩子嚷道。 林星熠牵着姐姐的手,早已经哇哇哭起来了。 林麦冬三两步走过去,“你们这些臭小子干什么?欺负我家小孩,找打是不是?” “他们姑姑来了!”认出林麦冬的孩子喊了一声,“快跑!” 几个小屁孩迅速跑走,到了安全距离,才转头做鬼脸,大声道:“母老虎,凶巴巴,没人要,哭嘎嘎!” 林麦冬气的追过去,“给我站住,看我抓到不打死你们!” 等她追一段没追到,气喘吁吁回来,还气得不轻,看着双胞胎问:“街上这帮臭小子是不是经常欺负你们?” 双胞胎今年五岁,此前一直生活在省城,前几个月随林川柏回县城,因为一下子换了生活环境,还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街上这些孩子,在他们刚来的时候,都好奇的试探,想接近他们,双胞胎听不懂他们说的方言,又因为怕生,总是两姐弟一起玩,不和他们接触,便让这些本地孩子觉得他们看不起人,起了针对之心。 作为姐姐的林月白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他们都不是好孩子!” 林星熠还在一抽一抽的哭泣。 林麦冬把他衣服左上方别着的手帕拿起来,给他揩了一把眼泪鼻涕,“男孩子勇敢一点,他们骂你,你就骂过去啊,哭有什么用!” 林月白护着弟弟道:“弟弟不是因为这些坏孩子骂他哭的,他的玩具被幼儿园的小朋友给弄坏了。那是妈妈给他买的小汽车。” 弟弟是一路从幼儿园哭着回来的。 林星熠点了点小脑袋,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晚上林麦冬和家人把事情一说,义愤填膺道:“那个小朋友要抢星星玩具,星星不给,还被推了一把,玩具车也摔坏了,这是幼儿园里的霸凌事件,我们不能坐视不管,要找那个孩子家长,让家长拿出态度来,不仅要赔偿道歉,还要家长保证,以后他们孩子不会再欺负星星,还有月月。” 林母被她的声音嚷得脑袋疼,她先拉过孙子,上下打量,全身摸了个遍,知道他没受伤,这才放下心来,知道孙子胆子小,她特地放低声音安抚道:“星星别怕,以后有人欺负你,就要回来告诉奶奶和爸爸,那个玩具车坏了,咱就不要了,奶奶给你买新的。” 林母见孙子没有受伤,就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孩子间打打闹闹是常事,小时候林家几兄妹没少在外面玩闹,特别是二儿子,经常被人家长找上门来,为此没少挨她的打。 她也没想让那幼儿园的小朋友赔玩具车,孙子的玩具车,是前儿媳妇从外国寄回来的,呸!——为了出国丈夫儿女都不要了,寄个玩具回来就想收买人心,谁要她这破玩意! 早就该摔了,摔坏了最好,她给买新的! “奶奶,你给他买玩具,也要给我买!我要金色头发的布娃娃,和月月那个一样的。”林珊珊在一旁听见,立刻跳起来道。 第7章 林家二媳妇陈玉珠笑骂道:“那种娃娃国外才有,我们这地方上哪买去,平时不知道护着弟弟妹妹,讨东西,你倒是挺快的。” 林珊珊今年六岁,比双胞胎大一年,她平时不和双胞胎一块玩,见到堂弟堂妹,总是翻着白眼撅着嘴巴,被陈玉珠说过好几次,越说她越不喜欢双胞胎。 以前家里只她一个小孩,受到的关注最多,大人也都又比较宠她,双胞胎来了以后,林母的注意力就被抢走了大半,陈玉珠也经常夸双胞胎聪明漂亮,又拿孩子做比较,要林珊珊学学妹妹,这就更让她生气了,私下里没少带着左邻右舍的小孩子排挤双胞胎。 “我们中国人,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金色头发那是洋鬼子,你要那种娃娃干什么?小小年纪,不要崇洋媚外!”林母道。 林月白听了,小嘴抿得紧紧的,低着头没说话。 来了几个月,她方言已经能听懂一些了,特别林母是用普通话说的崇洋媚外这个词,这话她听过好几次,是别人说她妈妈的,她知道这不是好话,她也知道,奶奶不喜欢妈妈。 “我就要,我就要。”林珊珊听到奶奶刚才的话,反而哭闹起来,指着林月白道,“让她把娃娃给我,不然,就把她赶出去,不许她住我家!” 陈玉珠气得把她拉回来,在她屁股上重重拍一下,“你胡说什么呢,这也是月月的家。你再胡闹,等你爸爸回来,我让他打你。” 林母也道:“真是该打了,谁教她说这里不是月月家的?她再说这话,我也要打。” 陈玉珠听了,脸色更红,又狠狠拍了女儿一记,引得林珊珊嚎哭的更大声了。 林星熠吓得跟着哭了起来。 林月白绷着小脸,心里十分委屈,她也不想留在这里,这里一点不好,她想回自己家,想外公外婆,想念她自己的房间,想她的钢琴。 林父刚才一直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看电视,见到孩子哭闹起来,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珊珊说这话也不奇怪,毕竟她生在这长在这,老大一家就不一样,他们是大城市的人,早晚要回去,以后这宅子,还是留给老二的。” 林母气道:“在孩子面前,你胡说什么呢,我们都没死呢,就算我们死了,这宅子以后也是两兄弟一人一半,谁说就给老二了?” 林家两兄弟这时候正好一前一后踏进家门,两人也都听到了林父说的话,林老二尴尬的瞥了老大一眼,林川柏面色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林麦冬看了全程,她只是汇报了一下星星受欺负的事,想引起家人重视,结果就变成争产案了。 还有,果然是重男轻女,家产两儿子分,她这个女儿,从头到尾没人在意是吧? 林川柏坐在床沿,拿着儿子掉了轮子的玩具车查看,对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的儿子道:“没事,爸爸想办法给你修好。” “能和新的一样吗?”星星担心的问。 “爸爸尽力试试。”林川柏没把话说满,他要找特珠的粘和剂,才能把断裂的车轮连接处重新粘上。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月月穿着背心短裤,扑进林川柏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一脸委屈地问。 “这也是我们的家啊。”林川柏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道。 “不是。”两姐弟异口同声。 “我要回我们以前那个家,我想我外公外婆了,我也想以前幼儿园的小朋友,我不喜欢这里,这里的小朋友都不讲礼貌,会骂人,还会抢我们东西。”月月道。 “爸爸,你让外公外婆来接我们吧。”星星也求道。 林川柏想了想道:“你们小舅舅有了两个小宝宝,和你们一样是双胞胎,你外公外婆要照顾他们,已经很辛苦,不能再继续照顾你们了,爸爸现在在县城上班,你们可能也要跟着我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长大一点,爸爸再送你们回省城读书。” “那要多久?”两人问。 “等你们上中学的时候吧。”林川柏说。 林母轻轻敲了敲门进来,见两个孩子睡下了,林川柏正坐在书桌前忙碌,她知*道大儿子白天医院上班,晚上和其他空闲时间,不是在整理林爷爷留下来的医案,就是看中医典籍。 她先劝儿子不要太辛苦,要注意休息,一边又把晚上发生的事解释了一下,说林父说话本来就不经大脑,他没有其他意思,希望他们父子不要因此再有嫌隙。 林川柏只是笑着应好。 林母又说道:“你医院工作也忙,平时没有时间管孩子,我呢,是可以暂时帮你看一下,但是现在家里开支都靠着前面那个医药铺的收入,我有时候忙起来,其他事情也顾不上,两个孩子现在还小,到底还是需要有人帮忙带的。 不是娘唠叨,娘是真觉得,你还是要再找一个。你现在还年轻,还有大半辈子,不可能一直一个人过吧?总要找个人照顾你,照顾两个孩子。你姐提的那个老师,你觉得不合适,咱们就再看看其他人,这次我们找个本本份份的姑娘,娘对她没要求,只要你自己看上就行。” 林母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了许久,林川柏感觉头又大了几分,他只能道:“我会考虑的,这事急不来。” “行,你愿意考虑就行。”林母道,这才高兴的起身出去。 江梨带着礼物上同学家拜访,同学黄秋霞的妈妈是县医院的妇科医生,前不久帮了她忙,她趁休息天她们在家,特地上门感谢的。 “卢阿姨,真要谢谢你,上次不仅给我表嫂看病,还帮我们介绍了个好中医,前几天又特地托关系帮我们联系了海市医院的熟人,不然我表哥他们过去,也不知道找谁,更不用说那边病床紧张,他们不一定能马上住进去。” 第7章 偷鸡蚀米江梨表…… 江梨表哥前几天赶回来,了解了情况后,他说不去省城,直接去海市,那里的医生水平更高,大姨的病更有希望看好。 大姨本来担心去海市要花更多钱,被表哥骂了一顿,才不操这些心,红着眼睛答应都听儿子的。 只不过江梨表哥也没有求医经验,江梨向卢医生打听,她正好在那边有熟人,帮忙联系了。 现在大姨已经做了各项检查,还在等检查结果,不过医生初步判断情况并不乐观。 “你太客气了,你和我们秋霞是同学,能帮的我肯定要帮一把的。”卢医生客气道。 “就是,你还带了这么多东西。”黄秋霞看着她拎来的礼物,白了她一眼道,“还把不把我当同学了?” 江梨笑道:“正因为是同学,我才没有和你,还有卢阿姨客气。有事情就直接求上你们帮忙了。” 卢医生道:“小江啊,你想谢阿姨,倒不用给我送东西,能帮忙劝劝这丫头就行。她现在都多大了,还不知道着急,给她介绍那么多对象,就没一个看上的,你说我和你叔叔能不急吗?” 黄秋霞朝江梨悄悄吐了舌头,翻了个白眼,江梨忍笑。 “阿姨,这事还真急不来,兴许就是缘份没到,秋霞条件这么好,你还怕找不到合意的女婿吗?” 卢医生道:“好女婿早被人挑走了,她再挑下去,剩下的都是二婚头了。” “看你,都说些什么呢!”黄秋霞嗔道,她看了江梨一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卢医生想到江梨也是二婚,当着她说这话,确实有些不好,她连忙道:“小江,阿姨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其实二婚里头,也有好的,就说我们医院那个林医生吧,就真的不错,如果他不是带了两个孩子,我都想请人给秋霞介绍。” 江梨神情一动,“你是说那个中医科的林川柏医生?” “是啊,就是他,对了,你带你嫂子去看病,也见过他了吧,人长得没话说,又有本事,可惜啊,又是早早被人挑走的。”卢医生颇有些遗憾道,“听说他前妻要出国才和他离的。现在我们医院好多人想给他介绍。” 三人聊了一会儿,江梨还要回饭店,没有留下来吃饭,黄秋霞等她走后,对她妈道:“那个林医生真像你说的那么好,怎么不给江梨介绍?” 卢医生道:“他们不合适!林医生有正式工作,江梨人是不错,到底还是个体户,说出去不好听,何况她那时的事闹那么大,人家一打听就知道了,我做这个介绍也不合适。” “个体户怎么了?有我们工商所给发的营业执照,国家支持,不偷不抢靠自己劳动赚钱,那个什么林医生,在医院干个十几年,赚的都不一定有江梨一年干下来赚得多,凭什么就觉得江梨配不上他?再说了,当年那事,江梨是被那家子王八蛋逼的,最后不是没砍死他们吗,这事都过去了,谁要打听就让打听去,就一些喜欢嚼舌根的人,才会揪着这事不放。” “你啊,还是幼稚!”卢医生道。 “李院长,可不是我要闹事,中医科这是明目张胆抢我们外科病人啊!”外科严主任在院长室嚷嚷道,“先是妇科病人被抢,后来内科的病人也找他看病去了,现在竟然打起我们外科病人的主意,他以为他林川柏是谁?再这么下去,县医院就改叫中医院好了,留他林川柏一个人,我们全都可以回家种地去了。” 第8章 李院长道:“严主任,先别激动,坐下慢慢说。” 上周一个急性心梗的患者被送到县医院,内科和外科束手无策,劝家属赶紧把人往市医院送,没等家属把人拉走,患者就转危重垂死之象,严主任说来不及了,直接拉回去吧,别死在路上了。 患者家属哭啼的时候,医院围观的人道:“赶紧去请林医师,说不定还能救回来,上次一个大肚婆生不下来,这些医师也说要一尸两命,最后林医师一出手,几副药就把母子都保住了。” 严主任等几个医生听了,额头青筋直跳,当时妇科主任只说孩子保不住,什么时候说过一尸两命?这些人都传成什么样了! 严主任喝斥道:“这人半截身子都凉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要耽搁他家人把人拉回去了。” 现在人观念里,人死在外头是不吉利的,病人剩下最后一口气时,马上要把人拉回家,让人能在家里咽气。 患者的女儿不甘心老父亲就这么去了,听围观群众这么一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真要去找林医师,可把严主任气个半死。 结果林川柏真的来了,给患者诊了脉后,急忙让人去取净麝香、冰片给患者冲服,一边给患者紧急施针,又让病人含服速效救心丸和苏合香丸。 几分钟后,患者情况好转,心痛缓解,面目不再狰狞,开始大口喘气并大汗淋漓。 林川柏救急之法把病人的命吊住,才动手开方。 药房拿到他的方子后,不敢给药,里面附子的剂量严重超出药典用量,最后还是李院长签字,药房才把药称了让人去煎药。 一副药分三次服用,两小时一次,结果第一次用药后,患者喘息就平定下来,大汗收敛,四肢也回温了,都能躺着安稳睡着了。 小医生们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这就是中医说的效如桴鼓吧!” 林川柏又开了一个药方,里面附子仍旧是超量使用,药房还是要李院长签字才给药,让人煎服后,不分昼夜,仍旧分三次,两小时一次给患者喝下。 十多个小时后,患者清醒,已经能正常说话交流,精神状态不错,林川柏再次过来检查,确认患者诸症皆消。 一个急性心梗重症垂危的患者,经他救治,彻底脱离危险了。林川柏又给患者开了固本培元的药方,让他回去调养。 患者和家属自是不胜感激,家属在医院里碰到人就说:“这个医院除了林医师,其他医师都不行,林医师一个晚上时间就把我爹救回来,隔天就可以出院,之前那个庸医还说,神仙都救不了,这是他没本事!他这种人给你们看病,你们放心吗?” 严主任也听到了这话,气个半死。 昨天又有一个腹痛患者过来,诊断后是急性阑尾炎,严主任这几日正被流言所扰,见到这个患者后,念头一转,对他道:“你这是急性阑尾炎,要开刀把阑尾切除,当然,你不想开刀,就去中医科看看,可能中医有办法给你治。” 患者苦着脸道:“医师,还是做手术吧。”患者自认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身子虚了还可以找中医调理,这阑尾炎中医怎么治?肯定要找外科医生做手术啊。 严主任气定神闲道:“没事,去看看,问问人家中医有没有办法,说不定你还不用挨这一刀呢。” 患者虽然犹豫,但见医生极力推荐,还是去挂了中医科的号。 严主任喝着茶,对开门进来的小医生道:“那病人去看了?” 小医生点点头。 严主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问:“那边怎么说?” 打脸了吧?姓林的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这种要开刀做手术的病,看他怎么治!等他把患者再推回来,自己正好上门,好好给他上上课,让他知道,中医就搞搞保健那一套还行,外科的病人,他是动不了的。 小医生犹豫一下才道:“林医师接下病人了,给病人看了,说是肠痈,哦,就是阑尾炎,还说病人是实热症,要用泻法,给病人针炙了……” “他真的接下了?还给病人治上了?”严主任不可置信道,“你有没有打听清楚,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小医生不自觉露出惊叹之色道:“林医生给病人扎针后,病人腹痛慢慢减轻,后来竟然不疼了,还说舒服,林医生给他开了中药,让他回去吃。” 严主任重重的放下茶杯,杯里的茶水溢出来,洒到桌子上,他的脸像罩了一层寒霜一般,小医生看得心惊,悄悄后退几步。 今天一来,他又让小医生跑一趟阑尾炎患者家里做回访(患者昨天来他这里看诊时,留下了个人信息),这可是急腹症,多少年来都是交给西医做手术的,反正他是没听过,什么时候中医能治了,结果小医生回来说,患者今天也没有腹痛,正吃着药,反正情况大好。 严主任偷鸡不着蚀把米,却还觉得中医科和他过不去,直接找到院长办公室了。 “阑尾炎的病人,一向都是归我们外科治疗,现在中医科竟然连这块病人都来和我们抢,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到时候治出问题来,还要我们外科给他擦屁股。”严主任坐下后,依旧嚷嚷着。 他确实急了,如果林川柏真的能治急性阑尾炎,那才真的是动了他的利益。 以县医院医疗水平,做过最多的手术,应该来说,能有把握拿下来的手术,只有阑尾炎手术,上个月碰到胃穿孔病人,他也是建议患者直接去市级医院的。 如果病人知道扎针吃药就能好的病,谁会去动这一刀?那以后他们外科日子怎么过?不手术他吃什么喝什么? 第8章 客人都是冲着老板娘来的…… “可我听说,这个病人,是你推荐他去看中医科的。”李院长有些深意地笑着道。 严主任一窒,他没想到李院长消息这么灵通,是谁和他说的? “手术有风险,我是让病人自己先回去想清楚,以免以后有纠纷。”严主任是不会承认他提议病人去看中医的,“阑尾炎不是小事,拖久拖严重了,也是会死人的,手术是唯一的治疗手段,中医那一套,治标不治本,到时候如果病人情况突然恶化,那算谁的责任? 李院长道:“昨天听说中医科收治了一个肠痈患者,我也找林医生了解过了,也认可他的治疗方案。 中医也是可以治疗急腹症患者的,你如果和医院的老人打听过就应该知道,林医生的爷爷,就是林老中医,在我们县医院坐诊期间,成功治愈三十多例急腹症患者,所以林医生治疗这个急性阑尾炎患者,我认为是没有问题的。 严主任,我认为不管什么时候,治病救人,都应该放在第一位,不管是外科还是中医科,都是服务于群众,服务于病人……” 严主任刚进院长室时的气焰,被打消一空,心里却仍是忿忿,李院长看了他一眼道:“老严,你可是我们医院的骨干,林医生刚来不久,今后还是要你们这些老同志多带带他。” 严主任嘴角轻撇,“李院长,你可是寒碜我了,现在大家都说,林医生是神医,我是庸医,我哪有资格带他?” 李院长看出他仍有心结,想着缓和一下大家的矛盾,多一些私下沟通机会,交流交流感情,便通知几个科室主任下班后一起去东风饭店吃饭。 中医科没有科室主任,两年前最后一名中医从县医院离开,回家办诊所后,中医科就没人了,还是林川柏来了之后,才重新挂出中医号的。 今天来东风饭店吃饭的,除了林川柏,其他几个都是科室主任,林川柏现在还只是主治医生。 “医院这几年妇科是越来越好了,病人最多,每个月结扎的妇女多的忙不过来。”内科主任语气带着羡慕。 妇科主任道:“我们还想少一些病人,那些不在计划生育内有孕,被计生办带来流产和引产的妇女,是你,你想接吗?”这几年计划生育抓得紧,妇科手术量跟着增加,“就几天前,刚给一名妇女做了结扎,后脚她男人就赶来了,拿着刀子说谁让他绝后,他也不让谁活,科里一个护士为此还受了伤,幸好保卫科及时赶到阻止了。” 保卫科主任道:“现在计生办带来做手术的妇女同志,我都让下面保卫员跟着,就怕闹起来出事。” 李院长和严主任还没到,大家先到的,喝着茶水聊天。 药械科主任眼睛一转,嘿嘿笑道:“听说这饭店的老板娘长得很漂亮,这里的男客人都是冲着她来的。” 内科和保卫科主任听了这话,会意的齐齐笑了起来。 林川柏默不作声喝着茶水,总务科和妇科主任都是女性,不喜这种话,眉头都微皱了皱。 药械科主任还在说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关于老板娘的闲言碎语时,李院长和严主任先后到了。大家一阵寒暄,李院长点了菜,又叫了几瓶酒水。 “晚上没值班的,可以喝一点。”李院长道,“今天我们聚在这里,一来是欢迎林医生加入我们县医院,二来是为了解除大家之间的误会,今天过后,我希望各科还是要继续相互合作……” 第9章 严主任不情不愿的碰了杯,看着林川柏淡然的态度,他心里就有气,却不能不给李院长面子。 “林医生是来支援我们县医院的,那什么时候回去?”严主任坐下后,似笑非笑开口问道。 “林医生肯定是要在我们医院多待几年,帮我们医院把中医科的人才培养起来才行,人既然来了,我们可不能让他走了!”李院长道。 “听说林医生现在单身一个人,有没有打算再找一个,我让我家婆娘帮你打听打听?”内科主任道。 李院长认同的点了点头,对总务科主任道:“我们医院也要多关心关心医生的个人问题,林医生的事就交给万主任帮忙解决了。” 总务科万主任笑着道好。 林川柏笑笑,刚要婉拒,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身边,还带着一阵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 “胡主任,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吃饭?这几位和您一起的客人是?”江梨一脸笑容过来打招呼。 她今天身着一身红色连衣裙,窈窕白皙,映着她的笑容,更是让人如沐春风之感。 妇科胡主任是卢医生的领导,江梨带表嫂看病时,卢医生还请胡主任一起会诊过,算是见过一面,胡主任显然不记得她了,江梨却不会把人忘了,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胡主任这才想起了。 胡主任介绍道:“这是我们李院长,其他几位都是我的同事。” 江梨眼角余光从林川柏脸上带过,显得越发热情,“原来是李院长和各位大医生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今天的酒水,就算是我送给大家的,各位都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平时我想请都请不来,今天来了,一定要吃好喝好。” 大家听到老板娘称呼他们是白衣天使,心里都挺舒服的,现在这还是个时髦词,都觉得这个老板娘还是有点见识的。 不管刚才怎么议论她,现在见到本人,包括药械科主任在内的几人都是客客气气,微笑往来的。 林川柏没想到,他们刚才口中的老板娘,竟然是这个江梨。 之所以对她有印象,不仅因为她曾经是自己病人,还因为之后她又介绍好几人来自己这里看病,他都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介绍费可拿了。 有一个街道办的大妈带女儿来他这里看过不孕不育,“林医师,我是听小江介绍说你能看这病,你可得帮我女儿好好看看。” 第二个自称是她亲戚,“林医师,我痛经很多年了,江梨堂姐和我小姑子是妯娌,我们关系可亲着呢,你帮我看看,我这病能治好吗?” 林川柏脑中刚把她说的关系捋了一下,然后疑惑,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知道本地人办事,喜欢托人情,觉得有熟人打过招呼就更放心,问题他和病人口中的江梨也不熟啊。 这些还是看妇科病的,后来有对夫妻来找他,男的腰扭伤了,“医师,我腰不小心扭了,本来想躺着养几天就行,我小妹说找你试试,我打听了一下,你擅长看妇科病,你看我这筋骨扭伤,你能治不?” 陪他来的女人还补充道,“林医师,我爱人没说清楚,是这样的,我小妹是江梨,您应该认识,你给他看看吧,如果不能治,我们再回去。” 男的扭伤并不严重,他针灸推拿了一番,男的腰部就能活动了,这个自称江梨大哥的人十分惊喜:“看来我妹说的没错,林医师你真是神了。” 隔天就有一个马师傅过来了,也是江梨介绍来看肩周炎的…… 这些日子虽然没见到本人,她的名字,却是一直出现。 刚才他听几个人议论这个饭店老板娘,已心生不喜,现在知道老板娘是江梨,更是觉得药械科主任背后说一个陌生女同志闲话,人品有些低下。 他以为江梨认出他后,会上前和他打招呼,还想着怎么避嫌时,江梨和众人打过招呼后,就转身离开了。 李院长是县医院的副院长,老院长已届退休之年,不怎么管事了,现在医院工作都是他来主抓,现在几个科室之间有矛盾,他肯定要调节,今天让大家聚在一起,就是让他们交流一下感情,消弥一下彼此心里的疙瘩。 在他的鼓励下,几个科室主任都带动起来,相互敬酒,他们知道严主任和林医生之间的矛盾,都想帮着调节,让林川柏作为新人,给严主任敬个酒,过去的事就算了。 林川柏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严主任了,他不觉得自己和他有矛盾,而且他不喝酒,今天也没道理破例,见大家起哄,就只能说以茶代酒,严主任觉得林川柏不给他面子,当场掉脸,指着他骂起来:“别以为治好了几个病人,你小子就能耐了,老子当年给人看病时,你tm还在玩尿和泥巴……” 李院子沉了脸。 其他人连忙劝道:“严主任,你看看,刚喝了两杯,就醉了。” 林川柏表情不愉,刚想起身离开,就听到楼下传来一片嘈杂声。 “哎呀,怎么摔倒了!” “这腿肯定断了吧,快送医院啊!” 他们几个是在饭店二楼吃饭,听到楼下的响动,几个医生包括李院长,第一反应都是赶紧站起来,下楼看看出了什么事。 有一桌的客人相互灌酒,其中一个喝多了,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站到椅子上要和人干杯,结果一个没站稳就从椅子上摔下来,躺在地上抱着腿哀嚎。 江梨赶过去一看,心道不好,她想起楼上有几个医生,正要上楼去找人,李院长带头,县医院几个医生正往这边走过来。 第9章 送锦旗江梨先望向了…… 江梨先望向了林川柏,然后再看着李院长道:“李院长,您快帮忙看看,这里有人受伤了。” 保卫科主任帮忙疏散拥过来看热闹的客人,让出空间给严主任他们。 严主任上前察看一下倒地哀叫的客人伤腿,然后站起身,指着患者外翻的骨头对李院长道:“右胫腓骨开放性骨折,我们医院收不了,要马上送慎州医院,说不定能保住腿。” 邻桌一个拿着摩托罗拉大哥大的客人见状对江梨道:“江老板,这么晚了,去市里的客车都已经没有了,我打个电话联系一辆货车过来,把人送市里去。” 说着就要拨号,这个客人是皮革厂老板,经常来江梨饭店吃饭,两个人比较熟了,他怕人在江梨饭店摔了,江梨会有麻烦,想着帮忙联系解决一下。 现在这年头,苍平县有大哥大的人,不超过五个,众人本来都在看受伤的客人,现在全都朝那稀罕的黑砖头望过去,——那就是大哥大?真气派! 江梨没有回话,而是先看向林川柏,李院长听了严主任的话后,也朝林川柏望去。 刚才严主任先上前检查,林川柏不好过去,现在听了严主任检查结果,林川柏走过去蹲下,上手给客人检查。 “李院长,我都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个神医,林医生是连垂死病人都能救活的,这种小伤,自然也不在话下了。”严主任冷嘲热讽道。 他就不信林川柏连骨伤都能看,何况是这种开放性骨折,他这点年纪,真要什么都会,那不得出娘胎就开始学医了。 就在皮革厂老板拿着大哥大扯着嗓门大喊:“我现在在东风饭店,有人受伤,你们车子……” 突然一声惨叫声响起,惊得他差点把手里大哥大砸出去。 就在刚才,林川柏将工人的伤腿屈膝90度,脚跟抵住自己胸口,猛力一拉,骨擦声响起时,患者的惨叫声也同时传出来。 “真神了,这就给接上了?” “刚才骨头还露在外面呢?” “说要送慎州动手术的那人,也是个医生吧?” 店里的客人议论纷纷,像看了一场热闹一般。 这边严主任脸已经青黑了。 林川柏向江梨招手,她连忙一脸殷勤的跑过去,“林医师。” “店里有没有青瓷碗碎片、竹篾条和棉线?”林川柏问,“我要给他包扎固定一下。” “有有有。”江梨连忙道,她叫服务员帮忙去寻来。 等东西拿过来后,林川柏给青瓷片消毒作为夹板,外侧加一圈蒸笼上拆下来的竹篾条,用棉线缠上固定,给伤者做了处理。 李院长问:“这就可以了吗?” 林川柏说:“还要用上接骨膏药。” 他看向伤者的朋友,与伤者同桌的几个客人此时醉意早就被同伴这一摔吓醒了,见他看来,连忙说:“医师,你说哪里有这个接骨膏,我们马上去买。” “你们到白石街福源堂买一瓶林氏接骨膏,就说是林川柏让你去的。” 林氏接骨膏是林家爷爷的独门膏药,有一批是他还在的时候亲手熬制的,药效比林母做的要好上许多,林爷爷剩下的那一批膏药不多,不是亲朋好友一般都不给的,林川柏要他们报自己名字,林母应该就知道,拿给他的是林爷爷做的那批。 这个伤者腓骨远端呈粉碎性骨折,必须要用上好的接骨膏,才不会留下后遗症。 第10章 “不知道有没有接对,骨头接错了,那这腿一样也废了。”严主任不甘心,继续说着风凉话。 “你去医院拍个x光片吧。”林川柏对伤着道。 伤者刚才还疼得半死,现在虽然骨头接上,但还是不放心,听林川柏这么一说,也觉得拍个片子检查一下更安心。 人是在店里受了伤,江梨也一块跟过去了。 一行人到了县医院,患者拍了片子出来,李院长先拿过来看了起来,随后啧啧称叹:“这骨缝对得比手术还好……” 严主任接过来后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随后不发一言,沉着脸把x光片放下,人就走了。 “林医师,这回真要谢谢你,这人到底是在我店里受了伤,幸亏你出手给他正了骨头,免了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江梨真诚道。 “治病救人,本来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你不必谢我。”林川柏道。 虽然林医生这么说,江梨却还是要有所表示。 为了感谢县医院,江梨把那天晚上他们消费全免单了,隔天还带了一篮水果去院长室,专程再登门道谢。 如果是病人家属或其他想走关系的人上门,李院长肯定是不见的,江梨却是和李院长愉快地交谈了半小时,离开的时候还被李院长亲自送到办公室门口,挥手作别的。 几个主任医生听闻,均感叹这个江老板会来事。 过了几天,江梨还带上那天伤者的家属,敲锣打鼓上医院送锦旗,更是让众人大跌眼镜,这江老板一出出的,真让人意外。 李院长却是十分高兴,会议上特地点名表扬了林川柏,说虽然锦旗是送给医院全体医护工作者的,但如果没有林川柏医术精湛,让伤患转危为安,也不会得到群众的信任和认同。 如果江梨把锦旗送给林川柏,李院长不见得这么高兴,但锦旗送给医院,这就是他的荣誉和成绩,大家都知道,现在老院长几乎不怎么管医院的工作,李院长正值交接班之际,更需要这些成绩加持,才能稳步过渡。 这次客人在店里受伤的事,引起江梨重视,当时幸好有林医生及时给人治疗,伤者没大碍,花费也不多,没来店里找麻烦。 不过她为了口碑,还是主动上门看望受伤的客人,伤者当日在饭店吃饭,也是为了联系业务,她知道后,通过自己关系,帮他牵线,伤者虽然自己还不能动弹,却让家里人去联系了,算是没耽误生意,所以对江梨更是没有什么意见,伤者的家人听了江梨提议,还会配合一起去给医院送锦旗。 江梨事后却在反思,要加强饭店安全措施,她让人在店里贴上了‘适量饮酒’的提示。客人第一天看到时,还不以为然的嚷嚷:“江老板,你开门做生意还不舍得卖客人酒了?” 有知情的人帮忙解释那天发生的意外。 客人道:“那种意外不可能天天发生,那家伙自己酒量差,我们喝多少都不会醉!” 江梨是提醒了,但客人听不听的,她也办法。确实开门做生意,特别做饭店生意,大家都是有应酬和交际才出来吃饭,现在人没事没有在外面用餐的习惯,来了饭店,不得喝酒?不劝酒就是小气,不喝得醉醺醺,怎么把生意谈下来。 她只能加强员工管理了,要求员工搞卫生时,地面楼梯一定要拖干净,不要有油和水渍这些容易让人滑倒的隐患存在;看到客人喝醉,要留心他们发生意外,后厨还要一直备着解酒汤,免费送给喝醉的人。 但是这么一来,人手就紧张了。 现在后厨四个,一个大师傅两个学徒,一个洗菜大婶;前面一个传菜小伙子,两个服务员,她自己也在前厅迎宾。就这么几个人,平时已经忙不过来,客人满座的时候,人手更是捉襟见肘。 如果让他们分精力去盯着客人,更是顾不过来。人手问题一时也解决不了,现在每天都有人上饭店打听要不要招工,亲戚邻居也托人问江母,她的饭店还缺不缺人手,她的营收是足以支持再多招几个员工的,不过政策不允许啊,现在有七上八下的界线,雇员超过8人,就是剥削。 之前她两个大嫂在休息日的时候,还上她这里来帮忙,她也给她们算日工资,两人还都挺高兴的,不过服务人员一多,街道办竟然上门来了,说有人反应她饭店雇员超过标准,他们是来查实的。 江梨费了半天功夫解释,街道办的人只道,亲戚来帮工,也在这个雇工人数之内,不能超出。 因为这个卡着脖子,她有时候想把饭店做大,都有困难,人手跟不上。 江梨现在自己每天几乎也被绑在饭店,从早到晚,很难走开,偏偏正忙的时候,江母告诉她,江晓晓幼儿园老师让请家长了。 “江晓晓,你自己说说,怎么回事?”江梨生气地问在一旁玩着小汽车的女儿,不等江晓晓回答,江梨盯着她的玩具车看了一眼,疑惑的问:“谁给你买的玩具?” 她问江母:“娘,你给她买的?”这玩具车看着就是高档货,应该不便宜。 江母道:“我哪有钱给她买那东西。”她向江晓晓那边努了努嘴,“你自己问吧。” “江晓晓!”江梨大吼一声。 江晓晓连忙站起来,把玩具车紧紧抱在怀里,一边紧张地看向江梨,生怕她要来抢的样子。 “我和小朋友交换玩具了,我把娃娃带去幼儿园给他玩,让他给我玩他的小汽车。” 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江梨仍旧肃着脸问:“那老师让叫家长,说你欺负小朋友,是怎么回事?” 江晓晓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我没有欺负小朋友。” 第10章 家长见面江母见…… 江母见女儿再这么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叹了口气自己把事情说了:“她那玩具是抢人家小朋友的,那家长不得找上来吗?明天你去幼儿园,我可不去,如果她被人欺负了,*我肯定替她去出头,她欺负别人,我才不去挨骂道歉,谁生的谁去!” 江梨:……转头,她就要去抓江晓晓,江晓晓见机不对,扭头就朝门口跑去,边跑还边扯着嗓子干嚎。 “妈妈不要打,哇,哇…”真是说哭就哭。 江梨都能被她气死,等她追出去,左右邻居闻声都跑出来劝了,“阿梨,别随便打孩子,晓晓还小呢。” “晓晓到婶婶这里来,别哭了,婶婶给你菱角吃。” 江晓晓在机关幼儿园读中班,当初为了送她进这所幼儿园,江梨没少找关系花钱,江母是十分不赞同的,她觉得女儿就是瞎折腾,幼儿园有什么要紧,孩子去那里就是玩的,和两个孙子一样去家附近的幼儿园多好,钱少花,几个孩子一块,也不会受人欺负。 江晓晓在幼儿园读了大半年,回来依旧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两孙子都能念好几句古诗了,江晓晓什么也没学会,江母就更加认定那幼儿园不行。 昨天晚上一阵盘问,江晓晓也说不出所以而然来,反正她认定,自己是和对方交换玩具的,江梨只能猜测,估计只有她自己认为是交换,人家小朋友压根就没答应。 早上她要把江晓晓玩具要来,待会儿去幼儿园还给人家,江晓晓死活不肯,说借她玩了,她不给。气得江梨把家里的竹条都抽出来了,一阵的挥舞,扇得空气列列作响。 江晓晓吓得又要往门口跑,被她一把拉住后,便仰着脑袋放声哭嚎起来。 江母在一旁看得脑袋疼,她道:“别吓她了,一大早起床就惹她哭,吓出毛病来怎么办?” “好好跟她说,教她以后不能抢别人东西,你光打没用。”江父在一旁也劝道。 江大嫂瞟了公爹一眼,心想,小姑子竹条挥得起劲,哪一下是落在孩子身上的?不像她家两个小子,真的是从小是吃竹笋炒肉长大的。 家里小的几个,老大是小学生已经出发去学校了,另两个幼儿园的堂兄弟见江晓晓正要挨打,十分兴奋,捧着粥碗过来看热闹。 最后也没真的打,江梨是靠着半哄半威胁才让江晓晓交出玩具。 江梨骑着女式自行车载着江晓晓去幼儿园的时候,她坐在车座后面,嘴里含着奶糖,吹着风,揪着妈妈背上的衣服玩,已经忘了刚才鬼哭狼嚎的模样了。 在幼儿园门口,江梨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左右手各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朋友,她停好自行车,把江晓晓从车后坐抱下来,牵着她的手快步上前,“林医生。” 林川柏回头看见江梨,也有些意外,见她手里牵着的小姑娘,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你也是送孩子的?” “是啊,真巧。”江梨看着他身边的两个小朋友,他们比江晓晓个子矮一些,长得六七分相像,一样的漂亮。 她微笑着同他们招呼道:“你们长得可真漂亮,叫什么名字呀?” 林月白本来正在瞪着江晓晓,见这个漂亮阿姨低头同他们打招呼,还是用普通话,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绷着小脸,礼貌回答:“我叫林月白。”她指了指躲到林川柏后面的弟弟道,“我弟弟叫林星熠。” 第11章 “姐姐是月亮,弟弟是星星,你们名字取得真好!”江梨夸赞道,她把江晓晓拥到自己前面,介绍道,“她叫江晓晓,也是上这所幼儿园,你们以后可以一起玩。” 林川柏见两个孩子都不应答,儿子还一直躲在他后面不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江梨道:“两个孩子刚到这里不久,还有些怕生。” 江梨微笑,正想说这没什么,却听林月白鼓着小脸道:“爸爸,我们不要和她一起玩,就是她,抢了弟弟的小汽车!” 江梨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昨天林星熠又是哭着回去的。 林麦冬上窜下跳道:“我就说吧,校园霸凌只有0次和无数次,你们上次没当一回事,这回星星又被人欺负了吧,明天让我去,好好问问老师,问问那个欠揍的孩子和他家长,如果他们管不好孩子,我替他们管教,就是不能让星星白白被欺负。” “行了,这没你的事,你明天不用上学吗?现在每天回家,就没见你写作业,整天就知道往外跑。”林母训斥道。 林麦冬还想反驳,她现在往外跑,不也是为了在这个时代寻找商机吗,她赚了钱,还能带全家一起致富。 林月白先道:“上次是张小海欺负弟弟,推了弟弟还弄坏了小汽车,爸爸帮弟弟把小汽车修好了,这次是江晓晓抢了弟弟的汽车。” “一个男娃,一天到晚被这个欺负,那个欺负,哭着回来,这样可不行,人家抢你的,你就打回去嘛,你们两个对一个,总打得过吧?”林父在一旁听了,提出自己建议道。 林母说:“不能打架,有事情要报老师,让你们老师给你们作主。” 她又小声抱怨了一句,“老大修那玩具干什么,坏了就坏了,都是那玩具惹事,不带它去幼儿园,也不会让其他孩子眼馋,过来抢。” “明天我去幼儿园一趟,不能让孩子天天被人欺负了哭着回来。” 林父反对:“让老大去,两孩子是他的,他当爹的自己去管,你帮老大看一天两天行,这么长久下去可不行,药铺和家里事情一堆,老大他们回来这些日子,你帮着管他孩子,家里事情耽误多少了!这话你不和老大说,晚上他回来,我去和他说!” 林母平日确实挺忙,要看铺子,在医药堂抓药、推拿,她一天下来也挺累。家里事也要顾,洗衣烧饭,人情往来,都需要她操持,现在多了两个这么小的孩子,要她亲自照顾,这种情况下,伺候林父的时间就少了,林父以往喝口水,都要坐在椅子上喊林母端到自己面前,现在林母不是在给孩子喂饭,就是洗澡,自然顾不上林父了。 他早就有意见了。 林母听了他话,生怕他去儿子面前胡说八道,连忙阻止,林父却不听她的,等林川柏回来后,果真去他面前,教训了他一通,主要表达的就是,你自己儿女自己管,你妈要伺候你老子我,没时间帮你带孩子! 气得林母当晚和他大吵了一架。 林川柏却是心有愧疚,两儿子出生后,他确实没有尽到父亲应有的责任,一开始都是岳父岳母帮忙带的,现在回到县上,又要他娘照顾,他也想挤出更多时间来照顾孩子,但现在名气出去以后,来看诊的人越来越多,他每日限定接诊人数,但那些病人求上来的时候,他也做不到拒之门外,导致现在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 知道儿子和幼儿园小朋友发生矛盾,他没让林母去,说他会带孩子去幼儿园,问一下老师情况。 结果没想到,在幼儿园门口就碰到了抢儿子玩具的小朋友,那个小朋友的妈妈,竟然还是江梨! 看着江梨脸上僵住的笑容,他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这还真是巧了! “这是你的娃娃,我,我不要和你换,你把小汽车还给我。”林星熠从他书包里,把娃娃拿出来,说完就看爸爸,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话。 “我弟弟没答应你换玩具,你就把小汽车抢走了,你的丑娃娃,我们才不要,你拿回去吧,把弟弟小汽车还给我们!”林月白瞪着大眼睛,气鼓鼓的对江晓晓道。 江梨见到小男孩递过来的娃娃,脸羞的更红了。 这个布娃娃,还是不久前,她去市里办事的时候带回来的,结果不出两天,娃娃眨动的大眼睛就坏了,身上还被剪开一个大口子,里面棉花都露出来。 江晓晓和她的堂兄弟们当时一脸无辜又紧张,“我们想知道它为什么会哭,想看看她肚子里面是不是装了东西。”布娃娃是放平就会发出哭声,抱起来哭声停止。 江梨也不能因为这个就骂孩子,只能把娃娃给重新缝上了,之后江晓晓拖着娃娃满地走,给她嘴里喂土什么,江梨也不管了,反正这娃娃落到江晓晓手里,不到一星期,就变成丑娃娃,结果她现在旧物利用,竟然想用丑娃娃换人家汽车玩。 江梨接过娃娃,都不好意思抬头看林川柏的表情,一边连忙把玩具车拿出来,交还到江星熠手里,一脸歉意道:“江晓晓抢了你的玩具,是她不对,阿姨让她给你道歉。” 她看向女儿,“江晓晓,马上和林星熠说对不起。” 江晓晓抱回自己的娃娃,老实地道:“对不起。” “还有呢?”江梨道,她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教过要怎么和对方小朋友道歉了。 江晓晓说:“我以后不会再抢你的玩具了。” 说完她自觉已经完成妈妈交代的任务,脸上露出热切笑容,看向妈妈,“妈妈,我把汽车还给他了,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买新的?” 江梨觉得自己脸又烫了,她哄江晓晓交还玩具车的时候,确实答应给她买一辆新的,但她这时候问这话,简直是拆台。 “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没教好孩子。”江梨看向林川柏,歉意道。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对方小朋友还是一个一脸懵懂的小姑娘,玩具也已经还回来了,林川柏笑着道:“都是小孩子,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玩玩闹闹也很正常。” 苦主没有追究,江梨只要和老师再沟通一下就可以,只是去找老师的路上,看着江晓晓还在不停问她,什么时候给买小汽车? 江梨气不打一处来,终于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掸了她大脑门一记。 江晓晓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脑门,几秒后“哇”一声就在幼儿园走廊里放声大哭起来,江梨后悔不已,尴尬的连忙哄着。 第11章 铁皮青蛙,抓小偷…… 幼儿园室外活动场,周围木栏杆围着,里面一群小朋友你追我赶嬉闹,有玩滑滑梯的、有玩丢沙包的…… 林月白要和弟弟翻花绳,林星熠却跑去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举起来当作宝剑,高兴的挥舞着。 “星星,不能捡脏东西玩,快丢掉!”林月白大声告诫弟弟。 林星熠嘟着嘴,不想扔。林月白跺着脚要生气的样子,他只能怏怏不乐的把树枝丢掉。 江晓晓拎着她的小书包,仰着小脑袋四处张望,发现树荫下的林星熠,就蹬蹬蹬朝他跑了过来,龇着小白牙带着企盼的目光问:“你想玩我的玩具吗?” 她突然到来,让林星熠惊得后退一步,目光急忙寻找姐姐,林月白走上前,拦在弟弟面前,“不许你欺负星星。” 江晓晓挠挠脑袋,“我想和他换玩具。” 林月白皱着小眉头,对江晓晓的方言,她本来听不大懂,但这话她熟悉,上次江晓晓说了以后,就把星星的汽车抢走了,她顿时反应过来,“你还想抢我们玩具吗?” 江晓晓将小书包放在地上,从里面翻出好几个铁皮青蛙来。这种上了发条就能蹦起来的铁皮青蛙,是现在的主流玩具,2块钱一个,大部份家长都舍得给孩子买上一个。 江晓晓却是一下子拿出六个来,把它们放在地上排成一队,就显得比较壮观,江星熠立刻好奇的探出脑袋,不自觉走了过去。 “这是我大舅舅买的,这是二舅舅买的,这是公公买的,这是二婆婆买的,这是妈妈买的……”江晓晓指着铁皮青蛙道。 “你要让它们比赛吗?”林星熠好奇的蹲下去,忍不住抓起一只铁皮青蛙,用手带着它在地上蹦跳。 “不对不对,你要先拧一下这个才可以。”江晓晓拿起一只铁皮青蛙,拧了几圈旁边的发条,再把青蛙放在地上,铁皮青蛙就往前一蹦一跳出去了。 “我也有这个青蛙,在我以前的家里,我没有带过来。”林星熠见江晓晓想抢他手里的青蛙,教他怎么拧发条,他连忙表示自己知道怎么弄,他抓紧青蛙,要自己拧,一边说,“我们比赛,看谁的青蛙跑得快!” 虽然语言交流还有障碍,但是不妨碍他们玩在一起,两个人就趴在地上玩起青蛙赛跑。 林月白几次要拉弟弟起来,不让他趴地上,说地上太脏了,又不让他和江晓晓玩,林星熠却是乐在其中,不肯听姐姐的,气得林月白直跺脚,“你都不听话,我回去要告诉爸爸,你都不乖!” 第12章 说着就跑走不理他们了。 两人把六个青蛙都上了发条,看着它们在地上蹦,都在喊自己的青蛙加油,然后江晓晓提议,“我把它们都借给你玩,和你换小汽车?” 竟然还没死心,还想打小汽车主意。 为了让林星熠听懂自己的意思,江晓晓还比划起小汽车嘟嘟开起来的样子。 林星熠理解她的意思后,颇有些苦恼的想了想,道:“爸爸把小汽车带走了,不让我把玩具带到幼儿园了。” 小汽车已经惹过两次麻烦,林川柏不想考验小朋友对它的抵抗力,担心星星再把小汽车带到幼儿园,还会引来其他小朋友争抢,只让他在家里玩。 江晓晓见没交换成功,有些遗憾,但她也不是小气的人,两个人继续玩起来。 “你知道青蛙喜欢吃什么吗?”江晓晓问,还比划了一下往嘴巴里塞东西的样子。 “青蛙喜欢吃害虫。”星星想了想后道。 “我们喂它们吃虫子吧!”江晓晓说着,就从小书包里捞出一包火柴盒。 星星好奇的趴过去打量,下一刻,却见一条蠕动着的长虫出现在眼前,江晓晓拎着胖胖的菜虫递到他手上,“你来喂青蛙吧!” “呜哇……”星星吓得闭上眼睛,放声大哭起来。 张大妈找到江梨,说帮她打听到有一家房子要卖,江梨趁店里不忙的时候,和张大妈一起过去看房。 “我春燕姐现在怎么样了,上回医师怎么说?”江梨关心的问了一句,她之前推荐张大妈带女儿去林医生那里看不孕不育。 江大妈脸上神情复杂,既轻松,又有点恼怒,“幸好你给推荐了这个林医师,他那天给春燕把了脉,说她身体没毛病,怀不上孩子有各种原因,还让你姐夫也去看一下。” 江梨道:“这怀孩子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这么多年了,难道春燕姐就没带我姐夫一起去医院检查过?” “以前要让他去的,他死活不去,后来他说是去市里看了,他身体没问题,这不还是赖我们春燕?这次林医师确定说问题不在我们春燕身上,那我就找上春燕那家婆了,她那人倒也还明理,也劝儿子去一趟,说兴许两人都没事,就是不合才一直怀不上,看这个中医师有没有办法给两人一起调合适了。” “那后来呢?”江梨好奇问道。 “结果林医师一把脉,就说他是肾阴亏虚。”张大妈现在想想,还有些生气,“我们就问他,那年市里医生怎么没查出来,是怎么和他说的?他这才老实交代,他根本没去市里看过医生,跑出去两天,是诓我们呢,他就去找了个村里的算命先生测命,算命先生说他命里有子女,他就觉得自己能生,回来骗我们看过医生了。” “姐夫这人怎么这样啊,他这么撒谎唬弄,可苦了春燕姐,这几年没少求医吃药的,受了多少罪!”江梨生气道。 “可不是嘛,这次他爹娘也把他给狠骂了一顿,为了面子不去看医生,回来还骗我家春燕,可把春燕给害苦了。”张大妈咬牙道,如果那天林医师说一句没治了,她能立刻让女儿和他离婚!夫妻没子女还能过,他骗人在先,如果不能治,谁还和他一起过下去? 林医生说要三个月到半年左右时间调理,张大妈就给他这些时间,看看半年后情况再说。 张大妈领着江梨走到路口时,指着前面那条铺着青石板的老街道:“那房子就在白石街上,这条老街上的房子在解放前都是大户人家的宅子,后来这些房主逃的逃,散的散,现在住在这一片的,有一些是茶叶公司的,还有自来水厂的,前门的店铺现在好多都租给个体户经营了,像那家理发店、还有录像厅……” 江梨来的时候就知道房子在白石街上,抬头望去,左前方有一家铺子,上方的横匾上写着‘福源堂’三个大字。 “小江,这就到了。”张大妈指着一间挂着锈迹斑斑铜环的木门道。 江梨跟着张大妈走进去,这座房子是平房,进去后里面院子横七竖八放了很多杂物,明显看出来是有几家人共居的环境。 要出售的房子是西面两间,一大一小,总共十几个平方,里面墙面斑驳掉灰,朽坏的家具,墙角还有老鼠洞,走到更小的那间时,看到墙上挂的黑白遗照,江梨吓了一跳。 张大妈给江梨解释,这房子原先的户主没有子女,前段时间出门摔了一跤磕到脑袋没了,现在这房主是过世老人的侄子。 “我大伯没在这房子里过世,他在外面摔倒没了,我们就直接拉去殡仪馆了,没在家里停过灵,所以你放心,这房子干净着,不会惹上不吉利的东西。”房主道。 张大妈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你们这事啊,做得不讲究,应该先拉回来的……” “是是,主要我们几个考虑的不周到。”房主道。 江梨和张大妈心知肚明,这人是怕房子之后不好出手,才不把他大伯拉回家的。 不过江梨也没有看中这房子,她想找的是独门独户的,这里住的人太杂,进出有点什么事,院子里几户人家看得听得一清二楚,再加上这里老人刚过世,虽然不是在家里走的,但她也不敢住啊。 和房主说要回去考虑,江梨就和张大妈出来了,张大妈还要回街道办,江梨却没有直接回饭店,朝前面那家‘福源堂’医药馆走去,今天是周日,不知道林医生在不在自己铺子。 她还没走到门口时,就见一道身影从她前面过去,伸着脖子朝医药堂里面张望,然后躬身猫了进去,显得鬼鬼祟祟。 江梨心生警惕,在门外斜角处停下,朝里探望。 医药堂里没人,只有刚才偷摸进去的那个青年,只见他掀开柜台的木板进去里面,低头从下面抽屉里翻找东西,找到东西后便往自己口袋里装。 小偷!江梨咬牙,没想到让她撞上了。 她刚要叫破,只见那个青年已经从柜台出来,这时里面传来一声轻斥声:“你干什么?” 那个青年见状,拔腿就跑,三两步就跨出门口。 “抓小偷!”江梨大喊一声,在那青年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上前一步,直接一脚狠狠踹在对方屁股上,青年朝前扑倒时,她直接上手拽住他的一只胳膊往后一扭,把人给制住,把他按在地上痛叫,起不了身。 “林医生!”江梨看见林川柏着急赶来,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冲他道,“这人刚才进去你家店里偷了东西!” 林川柏表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疼死我了,你谁啊?”青年气愤的痛呼道,“快放开我!” 江梨踢了他一脚:“还敢叫嚣,这就把你送公安局!” 青年扭身看见林川柏:“哥,哥,让她赶紧把我放了,我没有偷东西,你快和她说清楚。” 江梨愣住,抬头望向林川柏,眼神带着询问。 “这是我弟弟。”林川柏一言难尽道。 第12章 做媒“那女人…… “那女人就是个神经病,我刚跨出咱家门口,她就从后面给我来了一脚,我胳膊都快被她扭废了,还说要送我去公安局……”林兴杰揉着自己的右臂,忿忿地抱怨道。 “还不是你自找的!”林母拿了药酒过来给二儿子揉胳膊,一用力,林兴杰便发出惨叫,林母拍了他一下,“叫什么叫,哪那么疼?我把摩托车钥匙收起来,你非要溜回来偷摸走,这被人家撞上了,肯定把你当小偷啊!” 林兴杰昨天骑了一辆摩托车回来,说是朋友出门几天,这几天车子就让他骑了,林母怕他骑摩托出事,把钥匙要过来自己收着,林兴杰上午见林母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偷溜进铺子找钥匙,就被江梨抓个现行了。 “大哥和那个女的认识,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林兴杰想起来道。 “还能是什么关系?她能找来我们药堂,肯定是你哥的患者,在医院排不上队,找到家里来了呗。”林母猜测道。 “娘,大哥怎么又不在家,他去哪了?”林麦冬问。 双胞胎闻言,都委屈地抬起头看过来,月月道:“爸爸答应下午带我们出去玩的,他又骗人!” 他们在屋里睡一个午觉醒来,就找不到爸爸了,刚才两个人还哭了一鼻子。 林母连忙道:“有人找你们爸爸看病,这病人生病了多难受啊,你爸爸肯定要先去给他们治病。你们想去哪玩,让你们小姑带你们去。” 她刚才出门买东西,回来正好碰到李院长骑着自行车,满头大汗的赶到自家,不容分说,拉着大儿子就走。 她猜测肯定是哪个重要人物生病了,不然也不会是李院长自己亲自来通知。她还提醒大儿子记得带上药箱。 林兴杰活动了一下胳膊,发现抻着的筋已经揉开了,他对林母道:“娘,把摩托车钥匙还给我吧,我都多大人了,骑个摩托你都要管!” “你也知道你多大人了?那你还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你能让人少操些心,我也懒得去管你,你向人借这么贵的摩托车,你摔了没事,把人家车摔坏了,你赔得起嘛?别再想着从我这里要钥匙,等过几天你朋友回来,我押着你把车子推过去给人家还了。” 第13章 林兴杰气结,他为了借到这辆摩托车,可许出去不少好处,就这么在家放几天,他不是亏大了嘛。 他还想再争取,这边林麦冬道:“娘,我带月月星星出去玩,你给点钱呗?” 林母瞥了她一眼问:“你要多少?” “五,五百……” “多少?”林母以为听错了。 “你可真敢开口啊!”林兴杰对着妹子啧啧道,疯了吧这是? 林麦冬咽了咽口水,五百块在她看来是小钱,但在现在来说,好像是有点多了哈,“那要不,三……一百?” 既然穿书到了年代文里,那第一件事,不就应该去囤点猴票嘛。看着林母脸色变化,她又从三百改到一百。 她带着商量的语气道:“娘,你听我说,其实我是有一个计划的,我想靠自己赚到读大学的费用,你借我一点小本钱,以后我赚了钱,连本带利还给你,以后我读书还有生活费,都不用家里出了。” 林兴杰看着她,一脸你真有本事的惊叹模样,“阿冬啊,没想到你比我还能吹,还赚大学学费?先把大学给考上再说吧。” 林母没理儿子,用手指戳了戳女儿脑袋,气道:“赚钱?你上哪赚?上次小考你考卷没敢拿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考多少分?多花点心思在读书上吧,学学你大哥大姐,别尽和你二哥学些不好的。” “娘,你骂她归骂她,你说我干嘛?”林兴杰不满道。 双胞胎见奶奶骂人,吓得都缩到一边去了,林母见状,从裤腰袋里掏出两毛钱递给林麦冬,“给你!带月月他们出去玩,他们想吃什么,想买什么,你给付钱,玩了回来你就给我好好写作业。” 林麦冬愤懑地拿着两毛钱纸币,想丢回去,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林兴杰见林母掏钱,脑子一抽,道:“娘,阿冬刚才那个是胡扯,但我真的有赚钱的路子,你看吧,我都二十五了,也不能整天朝你伸手要钱吧,我想开一家录像厅,你看街口那家刚开起来没多久,生意多好,只要你肯给我本钱,我保证,一年,不,半年里面就能给你赚回来。” 现在开录像厅,只要搞到彩电、录像机和港台录像带就可以,这些他都有门路。这几年县里人买紧俏的电器,有工业券也买不到,都是买的走私货,像录像机和录像带,没有途径是拿不到的,正好他交友广泛,想搞这些东西还不容易? 听他这么一说,林母火气又被勾起来,“你知道开录像厅,要多少本钱吗?一台彩电就要好几千块,再说你开在哪?咱家医药堂关了给你开录像厅?” “也不是不可以,开录像厅肯定比你卖这中药赚钱啊。”林兴杰道。 “赚钱,赚钱,赚个屁钱!”林母一边追着他打,一边骂道,“还想关了我们家的药堂,你脑子里是装了屎吗?一条街,人家刚开一家,你眼红也要跟着开,你这是明摆抢人生意!再说了,这去录像厅的都是什么人?——一群跟你一样游手好闲的混混,你是正道不走,整天就想着歪门斜道的东西。” 林兴杰被他妈追打着满屋跑。 “你就说你今天为什么留家里?你老丈人过生日,你媳妇女儿都去了,你为什么不跟着去?人家招了你这么一个女婿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林母继续骂道。 “你不给我本钱,让我做生意,我没钱怎么上他们家门?”林兴杰这时还有理了,“我那老丈人和舅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知道伸手向我们要钱,我娶了他家女儿,我也倒了霉了。” “你自己找的媳妇,你招惹了他们家,还有脸说这种话?你真是要把我气死啊,你这话要是被你媳妇听到,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蛋东西!” 林麦冬见林母又追着二哥打,连忙拉起吓得要哭出来的双胞胎跑出去了。 “哟,这是老四吧?带你侄子侄女去哪?”附近的老居民徐大妈正好来到药堂门口,看见林麦冬出来,笑着道。 “徐大妈啊,你找我娘来的吧,她就在店里,你进去吧。”林麦冬道,她转头朝屋里大喊一声,“娘,徐大妈来了!” 林母追的气喘吁吁,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停下追打,她怒瞪二儿子一眼,捋了捋头发迎出去,林兴杰借机连忙逃到里屋去了。 “徐妹子,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快坐。”林母笑着和来人打招呼。 徐大妈四处张望一圈,坐下后问:“林医师今天没休息?” 林母道:“这不是又被人找来,出外诊去了嘛,整天忙得很。” “那我和你说也是一样,你上次不是托我给他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吗,这不,我这里刚好有一家,这女方啊,是小学老师,离过婚……” 徐大妈把女方情况说了一下,林母听完后,突然拍着腿道:“女方这情况我听着耳熟,想起来了,我家大女儿就是县小学的,之前也提过她,想给老大介绍来着。” 徐大妈道:“这不是巧了吗,原来和你家大女儿也认识,那大家都是熟人了,大姑弟媳都在一块上班,这多好的事啊,怎么?他们上回没见面吗?” “我和老大说了,他说还不想考虑这事,就给推了。”林母遗憾道。 “林医师以前一直在省城那边,这眼光啊肯定比较高,一般人看不上,但是今天说的这个,人家也是个文化人,长得也水,怎么的,都先见一见,才知道合不合适。” “就是说啊,是要见一见才知道。”林母道,她担心媒人误会儿子挑剔,又解释了一下,“我这大儿子,倒也不是眼光高,就是工作太忙了,一直顾不上考虑个人问题,我也一直劝他来着。” “林医师今年二十八了吧,工作再忙,这婚姻大事还是要早点考虑的。说实话,林医师条件是不错,长得好,端着公家饭碗,自己有手艺,但到底是结过婚,还有两孩子是吧?” 林母听着,讪讪的点点头,这年头,条件再好,不管男女,二婚头都不好听,要再找一个合适的确实不容易。 徐大妈接着道:“再找,想找未婚姑娘,那也不是没有,但咱们县城的谁家会让姑娘找二婚的?那只能往农村找那些条件差的,说实话,找这样的,不如在县城找一个条件相当的,不然那女方没文化没工作,穷亲戚一堆,以后麻烦多得是。 我做媒,从来都是凭着良心办事,我也不会乱给人牵线,为什么介绍这个县小老师,就是看中你们两家般配啊。 我手头还有一个,离异带着一个女儿,她家里人想她再走一步,托我给介绍。 这个女的就厉害了,自己开饭店,有本事能赚钱,那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都靠她招揽,这种风评上就差一点,就有人传她作风不正派,虽然这话也是人家在那乱传的,但我就不会介绍给你们家。 你们做医师的,就要配老师,公家的找公家的,个体户配个体户,在一起才能过好日子,是吧?” 林母道:“是这个道理,我也不是看不起个体户,我自己现在也是个体户来着,就这个条件一听,确实还是那个女老师合适,我们老大可是老实人,还是要找个安安份份过日子那种才行。” 第13章 娶个老板娘跟着享福…… 林母想的是,前一个媳妇已经跑了,再找一个本事大又八面玲珑的肯定不行。 “徐姨,我听着这老板娘不错啊。”林兴杰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插嘴道,“自己开饭店,那钱肯定赚挺多,包准已经是个万元户了!” 他看向林母道:“娘,就大哥那点工资,不吃不喝几年才能买一辆摩托车?不如帮他介绍一个有钱的女人,他直接能跟着享福,多好的事啊!” “啪”一声,林母起身给了二儿子一记,林兴杰*躲得快,但肩膀还是被扇到,她气道:“丢人现眼的东西,你再说这种话,我把你腿打断。” “哎呀,他胡说咱就别听,动手干什么呀!”徐大妈劝了一句。 晚上林川柏回来,林兴杰和他说了有人给他做媒的事,他怂勇道:“哥,开饭店多赚钱啊,要我说啊,你就找这个饭店老板娘,别觉得靠女人丢脸,看看咱爹,不都是咱娘帮他撑起这个家,把他伺候得跟地主老财似的,一辈子没吃过苦,一点活没干过,咱都得学学他,找个有钱能干的婆娘,就躺着享福了!” 林川柏瞥了他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兴杰继续嘿嘿地笑着道:“你找个有钱的嫂子,我也能沾光不是,到时候让嫂子借我点本钱,我打算弄张台球桌做生意……” 林川柏给了他肩膀一拳,林兴杰痛得吡牙咧嘴,这里刚被他娘扇过,他哥又来补一记,“你不乐意就不乐意,打我干什么?” 林川柏懒得理他,林兴杰见他哥要走,想起来又问了一句,“对了,今天打我的那个疯女人到底是谁?你们认识吧?” 林川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走开了,——你刚才和我推荐的饭店老板娘,就是! 第14章 上午江梨一路红着脸从医药堂逃离,这几次遇到林医生,都免不了要出糗,她都怀疑两个人是不是八字不合。 谁能想到,那个鬼祟的年轻人,竟然是林医生的弟弟,谁进出自家店里,会是这副模样?她会认作小偷,不是很正常! 而且那个青年看着和林医生也不像,差不多矮了林医生一个头,长得也不像林医生那般伟光正。 想到当时林医生嘴角溢出的笑容,她脸就更烫了,肯定觉得她是个鲁莽的傻冒,她当时应该更镇定一点的,不应该落荒而逃,江梨一次次被尴尬的回忆攻击,心情十分不好。 晚上回来,江母还不放过她,“有人给你介绍,男的老婆两个月前得病没了,有两个儿子,虽然是镇上的,但家里买了大解放,这几年自己跑运输,都已经是万元户了!” 江母说起来兴致勃勃,江梨累得都懒得答话,“听说那人见过你,来过饭店吃饭,一听媒人介绍的人是你,就一点没犹豫应下了,提出想早点和你见个面,如果你这边同意,他直接就下聘……” 江梨:“刚死了老婆,马上再找,就这德行,你还乐得捡到宝似的,换作是个女人,男人死了两个月要找人,都能被你们这些人唾沫淹死。” 江母不高兴道:“男女本来就不一样,男人名声坏了,改过自新,就是浪子回头,女人名声坏了,就彻底没法了,你当年闹的那些事,你以为大家已经忘了吗?难得有人介绍,对方也不介意你过去的事,你还挑剔什么?反正人已经给你约好了,过几天他上店里,你和人好好聊。” “我这一天天够忙的,你怎么还尽给我找事啊,嫌我不够累的是吧?”江梨气道。 过了一周是儿童节,江梨给自己和江晓晓都好好打扮了一番,去小礼堂看幼儿园六一节演出。 在台下还见到了林川柏,江梨装着若无其事的和他打了招呼,林川柏也含笑回应,好像两人之前没有过任何尴尬遭遇一般。 表演开始后,有一个节目是诗朗诵,表演者是林月白。 小姑娘站在台中央,扎着双马尾,脸颊像苹果一般红扑扑的,身上穿着一件时髦的粉色蓬蓬裙,流利的以标准的普通话朗诵着诗歌,表现的落落大方。 江梨看得眼热。 反观坐在自己身边的江晓晓,一点也没有未能选上演出的失落,正咔咔的吃着豆饼,出门前刚穿上的崭新的海军领上衣,衣领和袖口已经有了污渍,背带裤的膝盖处不知何时也黑了一片,江梨升起一种优秀的孩子都是别人家的感觉。 演出结束后,林川柏给一对儿女拍照,月月和星星熟练的摆着各种姿势,他们从小到大没少拍照片。 “爸爸,我要拿着奖状拍照,到时候寄给外公外婆。”月月道。她今天的诗朗诵还得了第二名。 “嗒嗒嗒”江晓晓挎着玩具枪,嘴巴里还模拟着射击的声音,朝这边跑过来。 江梨之前答应给她买玩具车,后来没找到和星星那种差不多的小汽车,就给江晓晓买了玩具枪,作为六一儿童节礼物,她倒是很喜欢。 这次她有先见之明,也舍得花钱,直接买了四把,家里另外三个侄子也人手一把,免得到时候又要因为抢玩具闹起来。 倒是把几个孩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男孩子没有不喜欢玩具枪的,星星看到后,大眼睛忽得一亮,就朝江晓晓靠近,已经忘了之前被江晓晓拿虫子吓到的事了。 “哇哦,”他惊叹道,“这是和解放军叔叔一样的机关枪吗?” “是的,是打仗的枪,妈妈送给我的。”江晓晓骄傲地道。 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可以一个用普通话,一个用方言,无障碍交流了。 星星羡慕得不得了,问:“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江晓晓点头,星星连忙上前碰了碰军绿色的长枪,然后转头看向林川柏,“爸爸……”他也想要玩具枪。 “星星,我们不和她玩,你忘了上次她又把你弄哭了吗?”月月上前拉回弟弟,不满的警告他道。 星星嘟着小嘴,转身去抱爸爸的大腿,仰着小脸,一副也想要玩具枪的表情。 林川柏道:“我们说好了,今年不能再买玩具,等过几个月你生日的时候,可以选择一件礼物。” 星星只能点点头,提醒道:“爸爸,那我生日要这个枪可以吗?” “你生日快到的时候,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林川柏道。 江晓晓见星星没有和他爸爸讨到玩具枪,她好心地提醒道:“你要和妈妈要,妈妈会给买,爸爸不会买的。”她是传授自己经验,她的东西,都是妈妈买的。 林月白在一旁听了,小嘴就扁了起来,她冲江晓晓大吼:“我爸爸什么都会给我们买,你有妈妈买,有什么了不起!” “呜哇……妈妈……”星星又哭了起来。 虽然双胞胎成长过程中,父母参与比较少,林川柏工作忙,他前妻事情也很多,孩子几乎是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再加上前妻离开的时候,孩子还小,对她记忆也不深,但是在他们心里知道,妈妈是重要的人,他们这两年也经常听到小朋友笑他们没有妈妈,今天江晓晓无意中的话,又触动他们。 江晓晓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生气,她对星星吐了吐舌头,“爱哭鬼,略略略……”在她看来,星星每次都哭,哭得莫名其妙。 星星见状,却是哭得更大声了,还扑到林川柏腿上,把他裤子都打湿了。 江梨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 ——江晓晓!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儿童节过后,很快就要到端午节,江梨和马师傅商量节日当天菜品的调整,有员工过来和她说,有客人找她。 一个头发打着摩丝的男人和几个朋友正在喝酒,见江梨过来,开玩笑道:“江老板,来了半天都不见你,这是躲哪去了?” “王老板,我正在里边忙着,一听到你来,这不马上就出来了,您可是很久没来了。”江梨笑着迎出来道。 “我去了一趟外地……上次来,你差点把我喝趴下,说好下次我们再喝过,今天正好,……酒给倒上,我们是白的,还是啤的?” “哎呀,这可不巧了,我这几天在吃中药,医师和我说,我最近不能喝酒。”江梨搪塞道。 “江老板看着气色不错,怎么要喝中药?这是调理身体,打算要生二胎了?”这个王老板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江梨并不恼怒,仍旧笑盈盈道:“我看王老板这将军肚,倒真的像是有了二胎,您现在一年几十万的赚,到时候计划生育罚起来可厉害了。” “老王这肚子,绝对有四五个月了。”和他同桌的客人,伸手拍拍他的肚腩,玩笑道。 “我看六七个月不止,马上要瓜熟蒂落了。”另外客人也笑着道。 “别胡说八道。”王老板也笑了起来,他道,“江老板,什么几十万,这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赚这么多?”说着谦虚,语气中却有着自得。做生意人,只能夸富不能哭穷,不管他是不是真能赚到这么多,江梨在酒席间夸他一把,他却是欣然接受的。 “胡老板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你生意越做越大……今天是您请客吧,那正好,我们后厨有渔贩送来的野生大黄鱼和大石斑,给几位客人加个菜?”江梨给昂贵的食材找个买家。 “上吧上吧。”胡老板忍着心痛,大方的挥手,“江老板,怎么也要陪我们喝一杯吧?” 江梨倒上一杯啤酒道:“虽然医师跟我说,不能喝酒,今天几位老板光顾,怎么也要破个例,这杯敬各位老板,祝大家八方来财,财源广进。” 林川柏走进饭店的时候,正好看到江老板豪迈的和人碰杯。 第14章 相亲有一桌客…… 有一桌客人,其中一个中老年妇女看了江梨一眼,转头对两个女儿道:“这个老板娘可真是活络,整天要和这些男人打交道,啧啧,这手段不得了。” 陈蓉听她娘一说,也看向那个和客人喝酒的老板娘,只见她一头微卷的长发用素色手帕系着,垂在身前,上身穿一件圆领飘带的红色丝绸衬衫,下身一条白色的长裤,身材窈窕,胸线高挺,臀部圆翘,看得人有些脸红。 她肯定是穿上了胸罩,陈蓉心想。 现在妇女普遍都是衣服里面穿件背心,胸罩还是这两年刚出现的事物,县城的妇人和姑娘很少人敢穿它,那种把胸部衬得高耸的内衣,充分显露出女性线条,是违背传统的,穿出去会被人背后指摘‘不检点’。 陈蓉下意识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她今天穿了一件新做的碎花的确良衬衣,里面是一件背心,胸前显得有些臃肿,平时也习惯了含胸,看着那个老板娘挺拔自信的模样,突然有些羡慕起来。 “看她打扮的那个样子——狐狸精!”陈蓉的姐姐撇着嘴不屑道。 不仅胸衣,现在红衣服也很少人穿,这么鲜亮的一套服装,在她看来就是招蜂引蝶,不是正派人打扮。 第15章 “林医师,这里这里!”陈母在打量老板娘的时候,余光也瞥到进到饭店的林川柏,连忙热情的招呼。 江梨刚干了一杯啤酒,听到有人喊林医师,下意识寻了声音而去,她通过陈母的目光,发现了离自己不远的林川柏。 他一身白衬衫,黑裤子,显得格外的挺拔清俊,江梨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等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酒杯,有些心虚地藏到身后,她可是保证过自己不喝酒的。 林川柏眼睛从她身上略过,望向林母那边,见到一桌三个陌生女性,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 江梨见他已经看到自己,自己还同他笑了,竟然视而不见,直接走开,不免气恼,见他被三个女人迎过去,又生了警惕,这是干嘛来了? “林医师,徐大妈本来和我们一起来的,孙子发烧了,她临时来不了,我说我见过你,认得出人,就带我家陈蓉和她姐自己来了。你坐,坐!”陈母热情道。 她之前听徐大妈介绍林川柏的时候,已经偷偷上医院去看过人了,心里是很满意的。徐大妈临时有事,她也不想改时间,想早点让两人见上面,就带着陈蓉姐一起过来,帮忙相看。 林川柏这时已经知道被他娘骗了。 他娘说有人托关系让他帮忙看诊,因为不方便去医院,约在了东风饭店,让他中午休息抽个时间去一趟。 他本来就忙得走不开,不是急症,他也不会出外诊,但他娘直接下了命令,他也只能抽时间跑出来一趟,没想到竟然是给他安排了相亲。 既然来了,他也不可能掉头就走,略有些尴尬的坐了下来,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离开时,陈母道:“本来第一次见面,应该是我们上你们家坐坐。” 苍平县这边的风俗,男女相看时,都是媒人带着女方上男方家,既是看男方居住条件,也是看男方父母和家庭情况。 “但是你们俩的情况又不一样,你们毕竟是二婚了,两个人又有体面的工作,如果大张旗鼓的上门,左邻右舍的就先看上热闹了,所以我就想,新事新办,让徐大妈安排我们在外面见一面。”陈母道。 选在这个个体饭店,也是想考验一下男方诚意如何。这里虽不用像国营饭店还要收粮票和肉票,但是一餐下来,也要花不少钱,男方如果同意在这见面,就表示这家人过日子不会小气。 徐大妈和林母提出见面地点的时候,林母没有犹豫就同意了,早上林川柏出门之前,她还给偷塞了一些钱,生怕他到时候不够钱付账。 看着陈母自信笃定的模样,林川柏这时候提出自己是被诓来的,倒是让对方下不了台了,他只能留下来,把这顿饭吃完。 陈蓉姐姐今天就是来帮忙想看的,她一直打量林川柏,对他长相是十分满意的。 温和俊气,个头是她见过人里最高的——林川柏刚好一八零,在县城老一辈男性平均身高在一六五左右,年轻一代里,有个一七零就已经很够看的时候,他的个头在这里确实显得十分突出。 就是吧,这人太不说话了,性情看着比较冷淡,陈蓉姐姐观察下来,就她娘和她在客套,林川柏过来后,就只是笑笑,都没有和她们打过招呼,也没叫过她娘一声婶子。 作为今天相看的主角,陈蓉从林川柏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偷偷观察起来,大家坐下后,她客气地问:“林医师是刚从医院出来的吧,工作是不是挺忙?” “是有点忙。”林川柏道。 “客人来齐了吗?”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江梨手里拿着菜单走过来,含笑道,“几位点些什么?” 陈家母女三人之前还没有点菜。 林川柏见江梨眼底带着笑意和一丝戏谑朝他看来,脸上不由一红,他也没想到会让江梨撞见这一幕,虽然没什么好心虚的,却不知怎么,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接过菜单递到陈母面前,“您来点吧?看看几位喜欢吃点什么?” 江梨给他们推荐了店里的招牌菜,等点好菜后,她就离开了。 林川柏不由松了口气。 等菜的时候,陈母又问了林川柏许多问题,问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像他前妻为什么出国,怎么出的国,出国干什么等,林川柏也不是知无不言,只是含糊的回答一两个,陈母几人不是很满意。 菜陆续上来后,稍微缓解了一下尴尬,大家吃着菜,菜肴又都挺美味,有些是平时家常菜吃不到的风味,说话的功夫就少了。 等吃了七七八八,陈蓉用手帕擦了一下嘴后,比较正色的对林川柏道:“林医师,相信你也听说过我离婚的原因,我个人是非常想要一个自己孩子的,但我前夫不能生,我们才过不下去。” “我们没同意抱养,就是怕抱来的养不熟,人还是得有自己亲骨肉,不然这老了没有依靠。”陈母在一旁道。 “如果我们俩好了,我想知道,你一对儿女的抚养权,能不能移一个给你前妻那边?”陈蓉道。 林川柏听完,眉头轻蹙。 “我知道现在提这事比较唐突,我也不是容不下你的孩子,我这么问是有原因的。”陈蓉解释道,“我来之前咨询过计生办的政策,本来重组家庭里,一方如果没有孩子,是可以再生育一个的。但是现在政策又收紧了,重组家庭不能超过两个子女,既使一方没有孩子,也不满足准生条件。” “还有这事?”陈母似乎也是刚听说,立刻紧张起来,“以前我问过街道办的,说你没有生育过,找个二婚有孩子的,也是可以生的呀。” 陈蓉道:“我详细问了,对方只有一个孩子,才能再生一个。” 陈母转头对林川柏道:“那不行,阿蓉肯定是要再生的,婶子跟你说,半路夫妻,如果没有共同的孩子,这路是走不远的。你能不能同你前妻那边联系上,两个孩子不能全跟了你吧?这就是占了你一个指标啊,怎么也得分出去一个!” 林川柏道:“我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孩子的想法,陈老师有考量是正常的,希望你能很快找到合适的另一半。” 他以为这么说了,大家觉得不合适,这相看也就可以结束了。 陈蓉面色有些难看,她没想到林川柏一点不考虑就拒绝了。 陈母更是不想就这么算了,她对林川柏还是很满意的,“陈医师啊,你不能这么想,我们没有让你不要孩子的意思,你也可以和前妻那边先商量,移一个孩子过去,等你们这边结婚有了准生指标,以后还可以把孩子领回来的,我们也不是不通人情……” 林川柏却是低头看了看手表,对陈母和陈蓉道:“我午休时间不长,下午的病人已经在等着了,你们继续吃着,我要先走一步。”说完就打算起身先去把饭钱付了。 “林医师,先等等。”陈母有些不高兴了,“病人在那又跑不了,我们这边还没谈好呢,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陈蓉却有些难堪了。 “客人都吃好了吗?今天几个菜口味怎么样?”江梨其实一直没有走远,在旁边桌待着,竖着耳朵留意这边动静,这时过来,也是想帮林川柏解围。 林川柏道:“老板算一下饭钱,我去结帐。” 陈母见老板娘过来,不好在外人面前说这些事,一时没有说话,见林川柏还是这个态度,忍不住道:“都没吃完,急着结什么帐?” 江梨觉得这陈母比自己娘可难搞多了,她娘只会在家里为难她,出去可不敢这么霸道,这陈母不仅要拆人家亲子关系,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第15章 要不我俩试试?(大修)…… “婶子,这位客人先结帐,结了以后你们也可以继续吃,哈哈,你们没吃完前我可不会赶人,就算吃完了,也可以在我们店里继续坐着,喝杯茶聊聊天消消食都行。”江梨打着圆场道。 见陈母依旧挡在林川柏面前不让他离开,她就不急着去办结帐,“别怪我多嘴啊,这店里不大,我刚才在旁边无意中听了一耳朵,你们这是相看对象呐?” 说着又看向陈蓉,一脸惋惜道:“说是因为前夫不能生才离的?那你们两个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啊,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问题,我建议啊,你可以带着前夫去找林医师看病啊。” 她还特真诚又望向陈母道:“您找人介绍前没打听清楚吧,林医师专治不孕不育,那些去大医院都没看好的病人来他这里,几副药下去,就怀上了!” 林川柏在一旁听着,脸都黑,他什么时候专治不孕不育了? 江梨还没完,继续悠悠道:“还有啊,这找对象合适最重要,真没必要非要人家把孩子送人,跟你再生一个……” 她真心觉得这家人没找到林医生的正确使用方法,人家能治你前夫的病,但不能陪你生孩子,你们没必要非钻这个牛角尖。 “有你什么事?偷听人说话不算,还当面掺和别人的事……”陈母气得骂人。 陈蓉脸色潮红,拿起包起身离开了,陈母和陈蓉姐去追她,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剜了江梨一眼。 第16章 江梨无辜,她好心给她们出主意,还错了? 林川柏见人一下子走空,不由松口气。 江梨走到柜台,拿一个算盘出来,慢慢的剥着算盘珠子,一边调侃跟着她过来的林川柏,“林医生,你这相看一次对象,成本不低啊,半只番鸭6元、清蒸鱼2元、炒花菜0.5元……一共18.2元,给你抹个零头,18元整。” 林川柏现在一个月工资68元,再加上奖金,差不多八十左右,在县城算是中等收入,吃一顿饭18元,对他来是不小的支出,他平时身上也不会带太多钱出门,总算知道为什么他娘今天给他塞钱。 “林医生。” 林川柏刚拿出钱要点,听到江梨叫他,抬头望过去。 江梨耳垂染上珊瑚色,故作淡定道:“原来林医师有再婚打算,我看你那个相亲对象不行,要不我俩试试?” 林川柏:……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后,脸上迅速升温,呼吸差点为之一窒,他见罪魁祸首竟然还朝他笑起来,眉眼弯弯、明眸皓齿,那一刻,他脑子一热,说了个“行。” 话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只不过已经收不回来了,何况他心里,也并不是真的想收回。 …… 林川柏走后,江梨双手扇风,想驱散脸上羞赧的红晕,她刚才怎么就敢,这么直接说出来了!没错,她对林医师一直就有好感,今天撞见他相亲,心里还有些吃味,当时绝对是脑子一热问出的话,直到现在,她还能感受到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 如果当时林医师拒绝的话——她会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幸好,他说‘行’! 想到林医生说这话的时候,脸似乎也红了,回忆起刚才那一幕,她又甜蜜的低头笑起来。 他说行,是不是表示,他对自己也有意思? 过了一会儿,江梨又想,会不会是林医生怕当场拒绝,自己下不了台,才这么说的?出于礼貌和风度,而不是真的有这个意思呢? 她心里七上八下,脑子也是乱糟糟的,帐都差点算错了。 不行,江梨决定去找当事人确认一下,把这事敲定下来,反正——他应下了,就不能反悔! 林川柏从饭店出来后,落荒而逃般回到医院,等坐下来心情平复一些后,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自行车落在饭店门口,忘了骑回来! 下午门诊开始了,他没时间回去拿回自行车,也不敢回去,就先接待起患者了,中途叫了一个实习医生过来,把钥匙递过去,请他帮忙去东风饭店把自己的车子骑回来。 实习医生去了一趟,是空手回来的——饭店的江老板让他把钥匙留下,她晚点自己送过来! 林川柏:…… 跑一趟,还把车钥匙送给人家了? 下班时间快到的时候,林川叫下一位病人进来时,护士领着一个笑盈盈的美丽老板娘进来了,看到江梨的瞬间,林川柏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你,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林川柏清了清嗓子,目光不敢落在她的脸上,故作镇定道。 “我来给你送自行车呀!”江梨甩了甩手上的一串钥匙圈道。 “恩,放桌上吧,我这边还有病人,有事下班以后再说。”林川柏一本正经道。 护士笑着道:“林医师,现在已经到下班时间。今天外面也没有患者,您可以准时下班了。” 林川抬头,目光正好和江梨似笑非笑的双眸对上,他不自在地移开,“一个等候的患者也没有了?”平时那么多病人呢?怎么今天就都不见了。 “林医师,今天是初一,这里人上医院看病,一般都会避开初一和十五这两个日子的。”江梨忍着笑,不忘提醒一句,“你快点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林川柏推着自行车和江梨一起走在路上,春日的晚风拂过,带动他们的衣角与发梢微微颤动,连带着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下来。 “就中午问你的那话,你的回答是真心的吗?”江梨首先打破沉默。 “……是的。”林川柏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握着自行车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沉道,“如果你只是开玩笑,或是想改变主意,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我没有开玩笑!”江梨道,“既然我们都认可这件事,那……” 江梨转头望向他,想表现得大方一些,语气上却还是带上了一丝羞涩:“是不是表示,我俩从现在开始处对象了?” 林川柏印象中的江梨,善于交际、外向圆滑,却也热忱勇敢,看着练达,但碰到尴尬境况时,也会露出无措呆愣的一面,还挺有趣的,同时她也是一位温柔的母亲,今天,她鲁莽羞涩的举动,又让自己措手不及。 这么一回想,林川柏发现,原来她在自己心里,已经留下这么深的痕迹。 可能是理清了思绪,他的心变得清澄明朗起来,并任由那股陌生的情感,慢慢涌入,流向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林川柏眼眸带上笑意,迎上江梨的目光,唇角上扬:“你现在就是我的对象了。” 江梨笑容刚漾起,就听林川柏道:“对了,你今天是不是没有遵医嘱,又喝酒了?” 江梨:…… 确定关系后,两个人进入了磕磕绊绊的恋爱磨合期。 江梨答应过林川柏,不再喝酒,好几次她还是破戒了,不过林川柏不会来她店里守着,也发现不了。只是有一次她得意忘形,被抓个正着。 老同学黄秋霞经人介绍,和一个长相阳刚的男青年看对眼,两人好上后,就打算带出来给江梨见见。 江梨干脆安排在自己饭店见面,她把林川柏叫上,席间气氛正好,她一杯又一杯和黄秋霞跟她对象三人喝起来,完全忘了身旁林医生难看的脸色。 事后江梨道歉保证,林医生还是几天不理她,也让江梨认识到,林医生真不像她以为的那么成熟稳重,小心眼的很,还不好哄。 江梨为了表示自己已经认识到错误,希望林医生网开一面,就开始做爱心中饭给他送去,林医生连吃两天她送的午饭,脸上也阴转晴,以医生的态度,语重心长对她一番叮嘱,和朋友喝酒,也要适量。 江梨‘嗯嗯’的点头,表示不会再犯。 在她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时,林医生话风一转,突然问她:“你夸你同学的对象长得像那个演武松的演员,有男子汉气概,你喜欢阳刚气的男同志?” 林医生这是吃醋了吗?难道这几天闹别扭,不仅因为她那日豪迈的酒量,还因为她夸了同学对象? “当然不是!”江梨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一点也不难为情道,“那种英勇赴义的长相是我同学喜欢的,我呀,就只喜欢你这样的!” 林医生的嘴角翘起,压都压不住。 江梨发现了林医生除了小心眼外,还有点不善交际。他在治病救人上,可以说是既雷厉风行又小心谨慎,显得沉稳周全,但是在待人接物方面,却有些书呆子气,不是直来直去,就是疏离寡言。 经常去医院偷偷私会林医生,去的多了,她就碰上几次林医生与同行的沟通上有争执,特别那个外科严主任,江梨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出吡吡冒烟的火气了。 江梨觉得林医生也不是什么事都会,也有需要她教导的地方,便热心地同他谈起做人需要点圆滑和世故才行。 林医生给她的回答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如果把大半精力耗费在观察他人眼色、经营人际关系上,那他就不会有时间专注研究疑难杂症、提升自身的专业技能。在这件事上,他早已有了取舍。 好吧,江梨觉得,似乎是自己肤浅了,不过没关系,林医生以后就专注治病救人,至于人情往来、改善家庭经济条件的事,就由她来做吧! 第16章 合八字江梨觉…… 江梨觉得林医生不通事务,林医生觉得她十分‘油滑’。 林川柏认识江梨以后,才知道原来还有人这么会说甜言蜜语,有些人一辈子也说不了一句,有些人偶尔会说,而江梨,说起甜言蜜语来,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经常对他换花样的夸夸夸,林川柏从开始的面红耳赤到泰然处之,他觉得这是脸皮跟着变厚的缘故。 而江梨不仅对他说,也会对其他人用这招,把李院长、万主任等人哄得眉开眼笑,让林川柏见识到她八面玲珑的社交手段。 江梨除了‘油滑’外,还爱漂亮爱打扮,她那些时髦的服装,看着就十分高档,每套都不是他一个月工资能买下来的,他怀疑,自己能不能养得起她。 尽管两个人的性格和经历大不相同,在一起后也发生过不少小矛盾,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磨合,竟然也找到了属于彼此的节奏。 一个喜欢表达,一个习惯倾听,她不嫌他沉闷,他不觉得她话多。一个自立好强,一个没有大男子主义,她不嫌他赚的少,他支持她干自己事业。 第17章 江梨问过林川柏,是否想知道她以前的事,林川柏说,过日子是往前看的,两个人觉得合适才是最重要的,以前的事,她想说的时候就说,不想说,他也不会问。 江梨倒是和他说了,包括她拿刀子要砍前家婆和前夫的事。林川柏并没有露出异常神色,倒是深思后道,她当时情况属于郁症,气血失调、心神失养导致的的产后情志异常。 江梨笑了,说他果然是大夫,有事情先找病因。 县城毕竟是个小地方,他们又没有刻意遮掩,他们还没回家说两人的事,两家人都从他人口中先得知了。 徐大妈消息灵通,先找上林母:“当初介绍陈老师,想着他们条件更合适,没想到林医师最后和江梨好上了,果然还是得有缘分。” 林母一头雾水:“江梨?”不久前,她还在惋惜儿子和那个陈老师没成,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叫江梨的? “就是我当*时和你说的,那个饭店老板娘啊。”徐大妈道,“你也不知道他们好上的事?” 不知道啊! 林母这才想起,大儿子这段时间每天回来的更晚了,还以为医院忙,她哪想得到是去见对象去了。 继徐大妈之后,又有人登门和他们说这事。 来人林母叫她‘婶娘’,实际上她是林父的亲娘。 老太太七十多,矮小干瘦,穿着一件黑色斜褂,一口牙已经掉光,身体却还是不错,平时还能挎着篮子去码头卖豆腐干。 “阿柏找了这么一个女人,你们都不管管?”药铺里人来人往,老太太一来就坐着那里,也不管有没有外人,直接就开始念叨起来。 “他已经离过一次婚,这名声本来就不好听,再找一个不正经的女人回来,咱们家这门风都被败光了。” “婶娘,我们是阿柏爷爷这支,和你们不是一家子,我家有什么事,牵扯不到你们头上,你家干的那些事,也和我们没关系。”林母道。 老太太的一个孙子,去年偷窃被抓进去关了半年,因为在外地犯的事,他们还想瞒着,这么点地方,哪有秘密,那小子出来后,顶着光头回家,大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一家两家,都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如果不是你这个外地婆娘挑拨离间,林兆丰会不认我?”老太太开始戳着手指骂起来。 自从林爷爷去世后,她就三天两头上门来闹,要把儿子认回去,林父都五十的人了,哪还缺娘,亲自下场把亲娘骂走,说她把自己过继出去,当时拿了不少好处,过继书上也按过手印的,亲娘变婶娘,不是她想反悔就能反悔的。 老太太硬的不行,又来软的,哭着求林父,说家里的几个孙子都是林父的亲侄子,不管怎么样,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们一个个大了,要娶亲成家,家里住不下,想借林父这大院子,隔两间出来给他们做新房,以后有钱自己买房,就搬出去。 林父哪是会在乎侄子的人,更不可能让人住到他的房子里来,老太太坐在大门口撒泼哭骂,他直接泼盆脏水出去,都不怕淋着亲娘。 老太太知道这个过继出去的儿子心狠凉薄,在外人面前,还是骂林母,一口一个外地婆娘心眼坏,不让儿子认她。 他们家这点事,周围人谁不知道,见林母又来药堂里吵,就有人劝她,“知道你是关心孙子的婚事,有话就好好说,再说你都是做阿太的人了,一代管一代,你就享享清福,少操小辈的心了。” “我怎么就不能管?谁家要个妖精一样的孙媳妇,娶回来后勾搭这个,勾搭那个,几辈人的脸都丢光。”老太太蛮横地道。 “怎么就妖精,还勾搭不勾搭的,你一个老太太,积点口德吧,不知道哪听来的闲话,就往这里说。”林母气道。 从徐大妈那里知道儿子现在交往的对象是哪个,她心里并不是太满意,但也想先看看人再说,现在自家还没把这事搞明白,这个老太太就来胡搅一通,生怕不够丢人的。 把老太太劝走,街坊几个人就围在铺子里,你一句,我一句聊起来。 “那个江梨,她前头的夫家和我娘家住在同一片,听说可厉害了,发起狠来,拿起菜刀追着家婆和男人砍。” “这是个母老虎啊?” “反正这样的,我们家可是不敢娶回来。” 林母听着,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儿子不找,她操心,找了一个经历复杂的,她更担心。 相比于林家这边,江家人听到这消息后,反应是忧喜掺半。 “娘,我也是听人说的,小妹最近和那个林医师走得很近,好多人都见过他们在一起,这事肯定不会错。”江大嫂比较确定后,才回来和江母说。 “就是那个给存鑫他爸治过腰伤的林医师?在县医院上班那个?”江母问。 “对,就是他。”江大嫂回忆起林医生的样子,啧啧道,“小妹可真会挑,怪不得之前谁来提她都不应,最后找了这个林医师,他长得呀,跟电影里男主角似的,个子特别高,皮肤又白,比起以前那个,长得还要好!” “长得好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江母虽这么说,语气却带着欣喜,至少听起来,这个对象不错。 “以前那个,她就是看中人家的脸好看,吃了大亏,现在又找这样的,有没有谱啊?”江父却不是很满意,生怕又遇到一个裹着糖霜的玻璃渣。 “我先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两个人谈到哪一步了。”江母道,“让她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再说。” 江母当天就想找到店里去,后来又担心饭店人多口杂,不方便谈事情,才忍了下来。 晚上她碗筷放了一灶台都没收拾,就在路口等着人回来。 江梨骑着自行车回来时,看见在路灯下拍蚊子的江母,停下车问:“你在外面干吗呢?” “还不是等你!”江母朝着她来的方向望去,没有看到什么人,“你一个人回来的?” 江梨道:“不然呢?”她干脆下了车,推着自行车往回走,江母跟上,“我听你嫂子说,你和那个林医师谈上了?”她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 江梨没想到这事已经传到她娘耳朵里,她也爽快承认:“是啊。” “真有这事啊!”江母脸上露出喜色,“说说这林医师家里是什么个情况,你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见见?” “他这几天跟着医疗队去乡下了,等过几天,约上两家人一起见个面。”他们本来也没想瞒着家里人,两人已经有结婚的打算,近期就打算和家人提这事。 江母又问了林川柏的情况,知道他有一对双胞胎儿女归他抚养后,犹豫了一下,问:“你们俩以后再要一个孩子,是不是算超生?” “对啊,我们两个不能再生了。”江梨看着她娘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笑道,“你这什么表情,我本来就不打算再生啊,这样挺好的。” “我以为你只是说说,哪里真的不生,结婚就是搭伙过日子,如果没有一个和你们有血缘关系的后代,以后各顾各的子女,半路就可能散伙了。”江母愁得很。 “散伙了,我再找一个搭伙的回来。”江梨开玩笑道。 “呸呸呸!”江母急得朝地上呸了好几下,“大吉大利,百无禁忌!” “你有他生辰八字吗?”江母想起来问。 “干吗啊?” “我给你们拿去算算,看合不合。” “这有什么好算的,我又不信这个,难道算出来不合,我们就不在一起了?” “合八字是有讲究的,老一辈传下来的东西,不能不信!”江母坚持道,“就说你之前那个,我就找人给你们合过八字,说你们八字相克,姻缘不能长久,果然应验了!” 江母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悔,“当时你们都过了礼了,如果不让你结,退婚名声不好,结果最后闹成这样,这次要早点合……” 第17章 要爸爸吗?江…… 江梨没有去管八字,但她有再婚的计划了,就应该和她最亲的那个人商量一下。 已经进入炎热的七月底,江晓晓幼儿园放暑假,她现在每天顶着大太阳,跟着堂兄弟和附近的一群孩子在外面疯跑,夏天刚过去一半,她已经快晒成巧克力豆了。 下午店里休息时间,江梨撑着一把阳伞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瓶,里面装着她买回来的冰棒。 不用她招呼,江家几个孩子已经拥过来,给他们分完了,江梨把舔着8分钱一根奶油冰棒的女儿拉到身边。 她拿出手帕,给江晓晓擦了擦汗津津的脑门,脸上的笑容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晓晓,妈妈给你找一个爸爸好吗?” 江梨从来没有在女儿面前说过前夫的事,但是家里人,特别是江母,不管她再怎么叮嘱,还是会时不时在江晓晓面前念叨,“你亲爸不是一个好东西,他以后如果要来认你,你可不能认他!” 第18章 “你妈生你不容易,你差点被那恶毒的老太婆和你爸害死,你妈为了你才跟那家人闹翻,你以后长大可要孝顺你妈。” 不仅江母这么说,其他亲戚见了江晓晓,也会在她面前骂上她亲爸一家人几句。 江梨为这事,没少说她娘,江母还道:“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担心什么,我看她根本听不懂我们说的事,晓晓这孩子啊,好像比一般孩子少根筋,我怀疑小时候那场高烧烧坏脑子了,那医生不也说了,会有后遗症。” 自从江晓晓那场高烧后,江梨心里何尝没有这方面的担忧,见到女儿健康活泼,并没有脑瘫或发育迟缓等症状,她都要感谢老天长眼了,怎么能听得了江母这么说,母女又是大吵一架,江母被她骂得都抹眼泪了,直说,生儿育女有什么用,辛辛苦苦拉拔大,就会来气自己。 江梨觉得,江晓晓最多是有点晚熟。 一般孩子到了年纪,见到周围孩子都是有爸爸妈妈的,肯定也会来问自己爸爸在哪,江晓晓也来问过一次,被江梨用糖块引开注意力后,后来就没再问了。 爸爸这个话题,江梨还是第一次主动和女儿提及,在她的略带忐忑的目光中,江晓晓一边吸溜的舔着棒冰,一边摇头,“不要不要,不要爸爸,婆婆说爸爸是坏东西,会打人,妈妈,我不要爸爸,我要小汽车。” 估计是江母没少在她耳边说她爸的坏话,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江梨循循善诱道:“过几天,妈妈带你见一个叔叔,叔叔家也有两个小朋友,就是你幼儿园的同学,叫月月和星星,以后我们五个人住在一起,你是大姐姐,还多了两个妹妹和弟弟陪你玩,你说好不好?” 江晓晓犹豫着:“那他们会不会抢我的玩具?” “妈妈多买一些玩具,你们每个人都有,不用抢。”江梨保证道。 林川柏从乡下回来后,都没时间洗漱休息,就被一家人拉住问话。 “以为你多有能耐,省城户口,大医生,结果还不是找了个个体户!”林父剔着牙,不屑地道。吃过晚饭后,他本来是要去外面找人下棋的,却被林母留了下来,他对儿子娶什么人无所谓,反正不管儿子娶谁,以后该怎么孝敬他的,一样不能少。 “爹,个体户有钱啊,人家不像娘开的这药店,只能赚个三瓜两枣,那饭店我去看过,生意比国营饭店还好,很多老板都去那里吃饭,去吃上一顿,至少要半个月工资。”林兴杰听了消息后,显得有些兴奋,他转头对林川柏道,“哥,我那天说的话,你果然还是听进去了,我就说吧,你有机会再找,就挑个有钱的,未来嫂子叫江梨是吧,你们的事,我投赞成……” 票字还没出门,腰间的肉就被人狠狠扭了一下,他大叫一声,回头看见是老婆陈玉珠干得,气得正要破口大骂,就被林母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你是不是遗憾没找个有钱的?还想再找一个?”陈玉珠低声质问。 “发什么神经!”林兴杰把她的手甩开,龇牙咧嘴的摸了摸腰间捏疼的肉。 林母见林兴杰老实了,收回视线,对大儿子道:“我之前就说过,日子是你们两个人过的,只要你自己喜欢就行,我也信你不会看错人,你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见见?” 虽然外头对儿子这个对象多有议论,林母并不全信,她是过来人,知道流言不可尽信,她和她娘是从北地一路乞讨来到苍平县,她娘为了在这里扎根,把她抛弃了,幸得林爷爷收留,她从小在医馆长大,跟着林爷爷学辨识药材,还能去医院药房上班,现在自己凭本事开中药堂养活一家人,一路过来,传她什么话的都有。 像那个‘婶娘’,小时候管她叫小乞丐、小野种,现在也是一口一个外地婆娘的叫她。在林爷爷把她许给林父时,‘婶娘’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背后散播各种谣言想败坏她的名声,幸好林爷爷一路护着她。后来林父不争气,不肯跟着林爷爷学医,林爷爷却教了她药理,‘婶娘’又在背后说她小小年纪勾搭老爷子,要把家财留给她,反正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除了这个婶娘,她遇到的有好人,也有坏人,那些背后恶毒的闲言碎语,从来没有少过。 她觉得先见见人再说,真的有哪里不好,再想办法劝大儿子改变主意。 林佩兰今天也特地赶过来,她和林母想法不同,她看向林川柏,大弟从小学习中医,以前她常说他少年老成,现在更是有一种持中守正的沉稳之气,他不像小弟那么跳脱胡闹,从来都是让人放心的,除了离婚这事。 现在找再婚对象,她觉得急不来,两个人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最重要的是,是要找到合适的。想到这里,她语重心长道:“听说你和陈老师的事没成,我觉得挺遗憾的,陈老师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为人认真负责,我相信她是会对孩子好的人……” 林母也道:“她想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们也都能理解,本来这事也是可以商量的,月月亲妈出国了,也不在乎计划生育的问题,国外也不管她生几个。”她说着,打量着双胞胎没有在屋子里,这才又道:“本来还想让阿柏去问问,孩子如果办她名下,实际我们抚养,他不愿意……” 林川柏打断道:“娘,大姐,我说过了,两个孩子我来抚养,不会让他们分开,这事你们不要再提了,何况我对陈老师没有那个意思,今天说的是我和江梨的事,不要再把无关的人扯进来了。” 林川柏刚从乡下坐拖拉机回来,整个人现在灰头土脸,满脸疲惫。这次下乡支援医疗工作,其他医生由乡政府接待,留在乡卫生院坐诊,他则被带队的严主任分配去给山民出诊,他一周里面辗转爬了几个山头,每个地方留一两天给山民看病,每天睡觉的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实在是累得精疲力尽。本来回来就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等过两天就把江梨的事和家里人提,没想到他们先知道消息了。 林佩兰道:“我的意思,不是非陈老师不可,而是建议你要慎重选择再婚对象,两个人的文化素养、思想观念要契合,你是医生,找个和你差不多职业的,才有共同语言。其实那次介绍陈老师,你不想见,我也没有催你,我是想着,你不可能一直在县城待着,过两年肯定要回省城的,你再婚这事,我不像娘一样,觉得现在就一定得找一个,你回省城以后再找也行,以免以后还有两地分居的麻烦,而且从长远考虑,你如果在省城同单位里找一个,两个人都是双职工,以后分房也能有倾斜。” 林佩兰考虑的这些问题,是有切身体会的。她结婚多年,住房问题一直没有解决,现在还是租房子住。 她毕业分配工作后才找的对象,丈夫是县中学的体育老师,两人都有正式工作,有稳定的工资收入,应该过的不错,却因为住房问题,让她感觉日子过的不尽如意。 两人婚后是住在婆家,丈夫家里兄弟多,也都结婚生子了,一家一二十口人住在五十平方不到的平房,其中一间十几平方的房间用木板隔了三个隔间出来,他们夫妻就住在其中一间,旁边是兄弟夫妻带着孩子住。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过夫妻生活都不方便,两人偶尔亲密打闹两下,旁边妯娌就会用力敲中间的隔板,阴阳怪气道,这里还有孩子在呢,浪什么浪? 林佩兰多要脸的一个人,差点被她这话羞死。 林佩兰执意要搬出来,两人虽然都给学校递了分房申请,但因为他们不在同一个学校,不算同单位的双职工,申请上不能加分,前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分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 两个人有一段时间是分开住在各自的教师宿舍的,教师宿舍也不是单间,还住着其他人,他们也不能把人带回来。 第18章 这名字有点耳熟…… 所以林佩兰结婚好几年,一直没要孩子,去年生了一个儿子,还是在租来的房子里面做的月子,林母要把她接回来住,那时候林川柏还没回来,家里的房子还挺宽敞的,林父不同意,说外嫁女回家做月子,会坏了娘家的风水。 要说林父真信这个吗?倒也不是,他就怕大女儿带着女婿住回来以后,就不肯走了。 以前林佩兰没地方住,林母就提出让她住回来,等以后单位分了房子再搬出去,就是林父拦下不同意的,当时他阻拦林川柏回来见老爷子最后一面,也是怕老爷子要把房子过给大儿子名下。 在他看来,他被父母过继出去,是被牺牲的那个,而这所宅子,就是给他的补偿,即使亲生儿女,也别想染指,当然,他百年之后,房子还是会留给自己挑中的子女的。 林佩兰知道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有指望娘家在房子上面伸手帮她,她和丈夫这些年下来,攒了一些钱,已经能买得起一间不大的私宅,但每年学校都有分房的风声传出来,如果两人名下已经有房子,就肯定享受不到单位分房的福利。 第19章 为此他们只能一直租房住,这些年三天两头搬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处。 她觉得大弟情况和她差不多,以后回省城,房子是他面临的一大问题。 林川柏年纪轻,在医院没关系和后台,医院分房他肯定是排后面,他婚前是住在宿舍,婚后住的是前妻单位分的筒子楼,以后再返回省城,这一家几口人,住哪去? 林川柏知道他姐的心结,语气柔和中带着坚定,“姐,我现在遇到的,就是我认为对的那个人,以后有困难,我们也会一起面对。”他接着道:“听说你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房主不租了?新的房子找到没有?” 林佩兰道:“你姐夫小姑那片有房子要租,离我的学校有点远,我们还在考虑,没有定。” 林母被这一打岔,又操心起女儿的事,她对大女儿道:“上回我和你说的,我们这条街上有房要卖,你考虑的怎么样?那两间房本来开价要一千四,来看的人都嫌太贵,后来松口降到了一千二,有对外地夫妻想买,结果那家的几个侄子争继承权,一直过不了户,好不容易几家人终于谈拢了,原先那对夫妻也不买了,后来就没人上门看房了,现在放出风声来,只要一千就能卖。” 陈玉珠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大伯的婚事,她不好发表意见,这时谈到大姑子房子问题,她忍不住插嘴道:“娘,大姐和姐夫都是公家人,迟早能分到房子的,现在自己花钱买,那不是吃亏了。” “大姐,有这钱,不如拿出来做投资,大钱生小钱,以后也不要单位分的破房子,你们自己建个大三层的青砖房随便住。”林兴杰凑过来,腆着脸道,“我正想搞张台球桌放门口,这生意一本万利,每天能赚几十上百,你要不要投……” 他还没说完,林母已经一巴掌拍过去了,林兴杰被追着躲到林父身后,“爹,你说说娘,天天动不动就抽我巴掌,我做错什么了?骂我吃白饭不挣钱,我这想到挣钱的法子,她又让我干!” 林父没有护着他的意思,轻轻哼道:“你还不该打?你是不是和你娘说要把药堂关了给你开录像厅?你竟然打起这铺子的主意,老子还没死呢!我说啊,你别想着开什么店,就去学开大车,现在大车司机多挣钱!” 陈玉珠连忙附合道:“他能去学车当然好,不管大车小车,赚个养家糊口的钱没问题。” 林兴杰婚后一直混着,林母虽说给他分家出去,但是吃喝家用,仍旧是朝林母伸手要钱,陈玉珠也没有正式工作,她现在在亲戚开的皮鞋作坊里打零工,她一直想让丈夫出去做事,像码头扛包、骑三轮车的苦他吃不了,但是打一些零工赚点收入也好,可是他什么活都不愿意干,好吃懒作,整天就想着不劳而获,她又管不住他,现在听林父说让他学开车,陈玉珠当然举双手赞同。 林兴杰不满地嘟囔道:“学开车也要钱,你们拿钱给我去学?”他可不想干运输,如果家里真出钱让他去学,他也可以考虑。拿了钱再说。 林母道:“隔壁阿正学了一年大车,听说学费就要一千八,家里哪来这么多钱?还有,别说我不信你,你什么样人你娘我还不清楚?大车司机跑运输,常年都在路上,屁股离不开驾驶座,吃不上一顿热饭,你是能吃得了这个苦的人?” 陈玉珠见家婆没同意,面上不由露出失望之色。 林父却道:“先学了再说,不开大车,到时候开小车也行,总得让他学个手艺傍身吧。” 林兴杰面上露出喜色,朝他爹望去,还是他爹疼他,他爹的话,也说到他心里去了。他不开想大车,却想开小汽车的。 林父朝大女儿和大儿子两人瞟去,理直气壮地道:“你们都成家立业了,一个个都端着铁饭碗,不能看着自己亲兄弟生计没着落,现在他要去学车,这学费你们两个分摊一下,给他垫了,以后他挣了钱再还你们。” 林佩兰气笑:“爹,娘说的学车的钱是一千八,不是一百八,我都三十了,连自己房子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拿出九百这么多钱?帮兄弟,也要我有这个能力。 你也不用看阿柏,不说他有没有这么多钱,他马上要再婚,再简单操办,该花的钱也少不了,他也拿不出来。” 林佩兰直接帮林川柏回绝掉,她接着又道:“你们想阿杰学手艺,这想法没错,他不能一直游手好闲下去,但是学什么手艺,你们却要好好商量,我是不赞同他去开车的,就他这个性子,你们放心放他出去?不说现在路上不太平,车匪路霸多,就他浮躁的性子,一个不留神,出点事故,不说害了别人,出事后,咱家也要赔个倾家荡产,你们别觉得我危言耸听,我一个学生的父亲就是开大车撞死人,现在两家人还在撕扯,要我说,就让他去学个厨师或者理发,这也是正经手艺。” 林父被驳了面子,也不管大女儿说得有没有道理,先破口大骂:“一个个白眼狼,让你们出点钱,就咒兄弟出事,你们以为自己是吃西北风长大的?我把你们养这么大,跟你们提这点要求,一个个推三阻四……” “行了行了,阿兰哪说错了,你骂她做什么!”林母上前阻止他继续说出伤人的话,拉着他,把他往屋外推。 林父还矮林母半个头,林母虽没怎么用力,却也轻易就把他带到屋外,人虽然被带出去,难听的话还隐约从外面传进来。 林兴杰夫妇脸上有些讪讪。 林川柏上前轻轻拍了拍大姐的肩膀,让她不要在意。 林佩兰苦笑一声,正要起身离开,却是碰上林麦冬带着三个孩子从外面回来。 “姐,大哥,爹在外面吵吵嚷嚷什么呢?又喝醉了?”林麦冬从前面的铺子进来,正好碰上她爹骂骂咧咧,她还想上前问两句,被她娘推开了,进来堂屋,发现她姐也在,“今天人怎么这么齐?商量什么事?” 林佩兰还没回答她的话,先听到双胞胎兴奋的大叫一声,朝林川柏扑去,一人抱住一只林川柏的大腿,“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川柏低头,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和他们说着话。 林佩兰这时也调整了情绪,过去和双胞胎说了一会儿话,又问林珊珊今年下半年上小学,入学面试准备好没有。 林麦冬又凑过去问二嫂,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玉珠偷偷把她拉到一边告诉她,“大哥要再婚了?” “啊?”林麦冬惊讶,“还是上次那个陈老师?” “不是,是个体户,自己开饭店的,也是县城的,叫江梨。”陈玉珠道。 林麦冬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她最近学了用输液管编小金鱼,每天放学回来,就蹲房间里编这东西,打算多编一点后就拿出去卖,她为了赚点本钱干大事,也真的是够脚踏实地,绞尽脑汁了。没想到她在埋头干活的时候,他哥这个禁欲系的帅哥就要再婚了。 她还是挺好奇,她哥看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江梨——这名字真的好像哪里听过。 这边林川柏先去洗澡了,双胞胎粘在他后面不肯离开,林佩兰也要回去了,她还要去婆家把儿子接回去,她穿过院子走到铺子的时候,林母正给客人抓完药,见她离开,连忙从柜台出来,“你爹就是这样的人,你别把他话放心里。” 林佩兰不想她娘为难,点头道,“我知道了。” 林母又道:“那房子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娘知道你是想等学校分房,但是你们学校教职工那么多,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你如果想买,钱不够的话,娘这里还有……” 林佩兰连忙道:“我不用你的钱。” 第19章 坐轮船林家母…… 林家母女俩在外面说着私密话,这边林川柏匆匆洗了个澡,两孩子又缠上来了,他们来这里快半年了,和林家人还是有些生疏,他们最熟悉和依赖的人一走就是一周,让他们有些恐慌,林川柏一回来,他们就守在他旁边寸步不离,生怕他又不见了。 林川柏趁着这个机会,小心和他们说起有一个阿姨和姐姐,以后会和他们一块生活的事,沟通的结果,月月哭着说不要新妈妈,星星有些懵懂,不明白爸爸说的话,见姐姐哭了,他也闭着眼睛嚎起来,说不要新妈妈。 接下来几天,孩子一直处于不安中,早上林川柏要去上班,月月紧紧抱住他不放,不肯让他离开,星星也有样学样,不管林母怎么哄都不听,要把他们从爸爸身上掰下来,他们哭得惊天动地,像是生离死别,后来林川柏都是趁他们没起床,偷偷出门。 林川柏回来后,和江梨先见了一面,告诉她家里人都知道他们的事了,看什么时候安排两家人见一面?江梨也正有此意,在安排父母正式见面之前,他们觉得还是要让孩子们先见见,让他们慢慢接受这个事。 怎么安排和孩子们见面,让他们不至于太排斥,两人也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江梨出主意,干脆带他们去市里玩一趟,玩起来容易转移注意力,降低他们抵触情绪。 第20章 江梨想得挺好,真的带出门后才发现,真的能累死人! 周日清晨五点多,天边刚泛起一抹橘红的亮光,江梨抱着还在熟睡的江晓晓,坐在她二哥自行车后面,来到了江边路码头。 这里汽笛声和人声交织,岸边停着一艘艘货轮和渔船,码头工人已经扛着麻袋在来回搬运货物,旁边还有卖水产、苦柑和糯米饭的小贩支摊做起生意了。 江梨二哥还想送她上船再离开,被江梨先打发走了,她五点不到就起床梳洗打扮,现在一身漂亮的连衣裙,已经被江晓晓睡出褶皱了,肩膀上湿粘粘的,是江晓晓趴在那里流出的口水。 拍了拍了江晓晓屁股,喊她醒一醒,江晓晓皱着小脸嘤呜一声,把她的脖子搂得更紧,把头埋在她的颈间,眼睛紧闭着,就是不肯睁开。 这个小骗子!本来昨天晚上答应的好好的,早上早点起来带她去坐轮船,说好不能赖床,不能哭闹,她在床上打着滚,应得可爽快了,结果早上根本叫不醒,拖着她起床穿衣服,结果是一路睡着让她抱过来的。 本来也不想这么早,但是林川柏只有周日一天休息时间,他们要赶在当天来回,时间就比较紧张。 县城到市里坐汽车要两三个小时,坐轮船也差不多时间,考虑到孩子们都没坐过大船,便选择坐轮渡去市里。轮船一天只有一班,就是早上六点,他们不起早不行。 江梨穿过挑货的、拎包的人群,终于看到牵着两个孩子的林川柏。 他的样子也有些狼狈,头发翘起一簇,的确良的衬衣是皱的,裤子上还沾了灰,估计也是刚抱着孩子过来的。 现在两个孩子还是一脸惺忪,要哭不哭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林川柏也看见江梨,连忙牵着孩子笑着走过去,“要不要我来抱?”他看见江梨怀里的江晓晓,问道。 江梨刚想说不用,她打算把江晓晓叫醒了,妹妹和弟弟都已经自己走了,她还赖在自己怀里睡觉,真是不知羞。 不待她说话,月月已经不依了,她扯着爸爸的腰带,缩起脚吊在那里,要爸爸抱她,林川柏的裤腰差点被她扯下来,连忙伸手把她抱下来,月月道:“爸爸不抱她,抱月月。” 星星也顺着爸爸弯下的腰,要爬到他背上,“爸爸背背。” 江梨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噗呲笑出声,出言为他解围道:“你们看,轮船马上要开了,想坐大轮船的,就要自己走路,如果要爸爸妈妈抱,咱们就不去了。” 说着还特地摇了摇江晓晓,大声在她耳边提醒,“你如果还要妈妈抱着睡,那我们就回家了。” 等江晓晓下地,那边月月和星星也不闹着林川柏抱了,江梨终于有功夫腾出手来整理一下*自己仪容,又帮林川柏捋平头发,拍了拍他裤子上的灰。 三个孩子看着两人互动,江晓晓和星星没什么反应,两人倒是互相瞅起对方来,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他/她要和自己一起出去玩,月月则一直抬着小脑袋,左右看着两个大人,小嘴抿得紧紧的,小手拉着林川柏往后退,不想江晓晓的妈妈碰自己爸爸。 要登船的时候,孩子们总算不再闹,露出兴奋的神色,在乘务员的帮助下,被林川柏一个个抱上去。 他们这次坐的是铁壳蒸汽船,载客量200人/次,有散席和硬席,散席没有固定位置,自领卧具在过道和空舱处打地铺,票价3.5元,硬席5元,在六人舱里有固定铺位。林川柏买了两张硬席,三个孩子免票。 孩子们上船后,开始还是充满新鲜感,趴在舷窗处,指着广阔的江面大呼小叫,等船开出去不久,月月和星星开始出现晕船反应了。 两孩子都吐了,幸好爸爸是医生,给他们按摩了几个穴道,帮他们缓解不适,他们恹恹的靠着爸爸躺着,没什么精神。 江梨道:“早知道坐汽车了。” 林川柏笑道:“他们也会晕车,没关系,小孩子恢复得快,等下船后,他们又活蹦乱跳了。” “你们家老大倒是精神,不会晕船。”同舱的乘客看着吃着茶叶蛋,在摇晃的船舱里跑进跑出的江晓晓道。 “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你们好福气,幸好生得早,孩子多有伴,以后啊,都是独生子女了。”另一个乘客道。 船舱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家五口出行。 船开出到一半路程,船上一个乘客突发急症,外面闹哄哄的叫救人,林川柏把三个孩子留给江梨照顾,他跑出去看情况。 他没有带行医箱,借用船上的急救设备,把那个乘客给救了回来。事后客轮的船长还特地过来舱里对他表示感谢。 “你爸爸是医生啊,可真厉害!”舱里乘客还特地摸出一颗奶糖递给趴在他旁边,朝舷窗外看风景的江晓晓。 江晓晓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谁,旁边的月月大声道:“那是我的爸爸,不是她的!” 等下船后,月月对林川柏道:“爸爸,我们自己玩,不和他们玩。”她拉着爸爸要离江晓晓和她妈妈远一点,她心里已经知道,爸爸那天说的要和他们一起生活的人,就是江晓晓她们,她不想要江晓晓的妈妈做妈妈,她只要自己的妈妈。 月月整个身体后倾,如果不是林川柏拉着她,她就要跌倒了,林川柏没想到女儿反应这么大,他说:“我们约好了,今天要一起玩很多地方,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带星星去。” 江梨在月月马上要放声大哭时,及时道:“你们看过花孔雀吗?看过的小朋友举手!” 江晓晓立刻举手,星星也连忙举起手来,月月眼眶里刚凝聚出来的水汽被这一打岔,转移了注意力,她抿着小嘴,犹豫要不要举手。 “江晓晓,你什么时候看过孔雀了,别乱举手!”江梨先笑着对女儿道,她又转头问星星:“星星以前看过孔雀呀?” 星星迟疑的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外公和外婆带我去看的,她还给我们拍了照片。”他其实不记得看过孔雀的事,但是外婆给他看过和孔雀的合照。 他指了指月月,“姐姐也看过,她也有在照片里。” 月月矜持的点了点头,她还看了江晓晓一眼,对爸爸道:“她都没看过,还说谎。” 江梨道:“那我们现在出发看孔雀,还有猴子、乌龟,想去的小朋友,现在就跟我走吧。” 说完率先朝外走,江晓晓第一个追上去,月月和星星也有些着急,拉着爸爸的手急忙跟上。 轮渡码头外面停了许多的拉客三轮车,见到他们过来,车主就上前问他们去哪,江梨没有选择坐三轮,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是坐公交电车比较快。 慎江现在还没有专业的动物园,只有一个小型动物展览场所,里面老虎、熊猫就不用想了,最稀罕也就是孔雀了,还有一些其他常见鸟类,以及猕猴、蛇,山羊和兔子这种家畜禽也有。 孩子们要求也不高,他们见识有限,看到孔雀已经激动的不得了,今天是周末,很多市民也带着孩子来看孔雀,孔雀开屏的时候,周围一阵欢呼,像过年一样热闹,林川柏今天也带了相机,他就负责给江梨和孩子们拍照。 “爸爸,我要和孔雀拍照。”月月激动的大叫,她戴着一顶花布帽子,脸上红扑扑的,一会儿她又道,“爸爸,拍猴子,拍猴子,你看,他正在吃东西!” 这边江晓晓已经拉着星星的手往人群里钻,江梨急忙跟上去,叮嘱道:“不要乱跑,丢了妈妈不管你们了。” 第20章 捉很多蛇送给妈妈…… 两个孩子跑到蛇区,隔着玻璃,看见里面一条手臂粗、缠着枯木蜿蜒爬行的蟒蛇,均瞪大眼睛,立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它会吃人吗?”星星带着惊惧的问。 “会的。”江晓晓想起大人们常说的话,小脸严肃地道,“它专门吃小朋友……”她还把手放在脸颊两边,张合一下,“嗷呜,一口就吞进去了。” 星星吓得缩了一下肩膀,她又牵起他的手,朝前面热闹地方跑去。 人群拥挤,小孩子们找到空隙就钻过去,江梨却是被人流堵着,只得着急又气愤的对着跑得快没影的孩子叫道:“江晓晓,站住,快给我站住!” 江晓晓拉着星星从人群围成的圈子钻过去,空地中间站着一个耍蛇人,脖子上盘着一条花蛇,他的手托着蛇头,介绍家传蛇药,能治各种蛇毒。 两个孩子挤进来突然看到这一幕,星星紧张又害怕,把江晓晓的手抓得更紧了。 江晓晓也好奇的盯着耍蛇人手上的那条花蛇,眼睛一眨不眨。 耍蛇人把身上的蛇取下,装进旁边的一个空麻袋,系紧后,又拖出一个麻袋,把麻袋上的绳子解开,拖着麻袋,就走上前,给众人展示里面的东西。 他所到之后,原来好奇朝袋子里打量的人群,均吓得大呼一声,齐齐后退。 麻袋里是十几条蠕动缠绕的长蛇,耍蛇人见众人反应,露出意料之中的得意笑容,他给自己手上涂上蛇药,伸手进去抓了一条蛇出来,捏着这条蛇的七寸,又向众人推销了一波自己的蛇药。 第21章 “打蛇打七寸,你看他捏在那个位置就是蛇的要害,蛇只要七寸被制,就动弹不得了。”人群中看热闹的一个青年对女伴说道。 女伴看着耍蛇人手里的蛇,恶心又迟疑地问:“你抓过蛇吗?” 青年吹嘘道:“当然了,以前抓过好几条,蛇胆泡酒,蛇肉炒粉干,就是现在蛇见得少了,不然我下次抓一条给你尝尝味道。” 女伴嫌弃道:“我可不吃!” 江晓晓仰着小脑袋,认识听旁边这青年的话——原来蛇不可怕,抓它很容易,还好吃! 就在此时,人群里传出惊呼声,“啊!蛇爬出来了……” 顿时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传出,大家反应过来后,拼命都想从这个地方跑离,推搡间,场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星星被旁边的人一挤,直接摔倒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这时一只手臂伸过来,将他一把捞起。 “你跟在江阿姨身边,不要乱跑!”林川柏将星星放下,交给紧随其后,牵着月月的江梨,转头就朝左前方走去,他个子高,透过人群已经发现跑到另一头的江晓晓。 耍蛇人此时也慌了,他刚才那个装满蛇的麻袋没有系紧,被蛇跑了出来,引起人群大乱,他也在四处找蛇,想把它们都抓回去,他刚找到两条蛇,塞进麻袋后,抬头一看,有一条小花蛇快速朝角落阴影处游去,他正要上前,看到一个小丫头快他一步,蹬蹬蹬朝蛇跑去,耍蛇人吓得魂都快飞了,如果让蛇把小丫头咬了,虽然他有蛇药可以及时解毒,孩子家长却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他正要跑过去阻止,有一个人影比他更快,一伸手,正中七寸,直接把花蛇提了起来。 “我也能抓蛇,给我抓,给我抓!”江晓晓看着蛇被星星爸爸抓走了,跳着脚,伸手要把蛇抢回来。 林川柏见她一点也没有被蛇吓到,觉得这小家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他见耍蛇人过来,把蛇给人还回去,“还有几条蛇,赶紧抓回来,不然伤了群众就麻烦了。” “是是,都是我大意了。”耍蛇人没想到突然出现的这人捉蛇手法这么干净利落,跟自己这个常年和蛇类打交道的人比也不差多少,如果不是着急再去抓漏网之蛇,他还想和对方多聊几句。 林川柏把江晓晓带到江梨身边,又跑回去帮忙抓蛇。 园区管理人员也都赶过来了,拿着叉子一起找蛇,一会儿功夫,蛇重新被抓回来,林川柏也帮忙抓了几条,那个卖蛇药的人被园区的工作人员带走了,他本来就是没有经过允许在这里卖蛇药,又因为蛇跑出来造成混乱,肯定要对他进行处罚。 林川柏回来后,江梨和月月、星星三人,齐齐后退两步,面上都带着一致的嫌弃之色。 “你刚抓过蛇,赶紧去洗手,用肥皂多刷几次。”江梨道。 “爸爸脏脏,噫~”月月现在一点也不想靠近爸爸了。 星星觉得爸爸很勇敢,但是想到爸爸的手抓过那些恐怖爬行的蛇——还是让爸爸快去洗白白吧。 只有江晓晓,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林川柏,“叔叔叔叔,我想要一条小蛇。”说完,还上前翻看林川柏的手掌,看里面还有没有偷留下来的蛇,见两手空空,又想去看他裤子口袋里有没有。 “江晓晓!”江梨又热又气,大吼一声,“你刚才乱跑还没骂你,现在还要养蛇,你是欠打了!” 江晓晓嘟着嘴,朝江梨走去,江梨带着两孩子后退了一步,她想起江晓晓刚抓过林川柏的手,“你,你和林叔叔一块去洗手,洗干净再回来。” 林川柏笑了起来,自己被嫌弃了,他一点也不难过,反而觉得十分有趣,本来因为天热和混乱造成的疲累和惊吓都一扫而空,他牵起江晓晓的手,“走,叔叔带你去洗手,不然他们都要嫌弃咱们了。” 从动物展览区出来,已经十二点多了,几个人刚才虽然喝了汽水,吃了灯盏糕,肚子这会儿也都饿了,江梨也不打算再去找公交,折腾一下不知道还要耽误多少时间,出去以后,正好有一辆黄色的菲亚特出租车经过,她直接伸手拦了,招呼林川柏和几个孩子坐上去。 孩子们坐上小汽车,都很兴奋,林川柏坐在副驾驶座,江梨带着三个孩子坐在后面。月月和星星这会儿也不闹着要和爸爸一起坐了,虽然爸爸刚才已经洗了手,他们还是有点抗拒,至少林川柏是轻松了,两孩子出来都是自己走,没有再闹着要他抱。 江梨告诉司机去慎江大厦,这幢大楼是今天年初刚建成,一共13层,是市里第一高楼,也是慎州市的地标建筑,许多外地人来慎州,都要到这里来参观拍照。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采购员?”司机好奇的问。 又是打出租车,又是去慎江大厦,如果不是公家可以报销,一般人还真舍不得花这个钱。 “你看我们像哪个单位的?”江梨笑着反问道。 “看不出来,你这么时髦,先生也很有气质,是涉外办的吧?”司机猜测道。 江梨笑而不语,司机更觉得这家子有点意思,反正看不透来路。 到了目的地,车费收了10元,林川柏付了钱,江梨也没有推让。孩子们看着高楼,又是大呼小叫起来,几个人在大厦前面拍照留念。 慎州大厦下面是住宿,十三楼是餐厅,它还安装了市里第一座电梯,从电梯上来后,孩子们都不想从里面出来,又想再坐下去一趟,江梨和林川柏两个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半哄着把他们劝出来。 点菜的时候,江梨说她一直想来这家餐厅参观取经,今天会多点几个菜,所以这属于她的公务,就让她来付钱。她会这么说,是担心林川柏和她抢着付帐,今天这一顿消费下来,肯定要花不少钱,林医生的收入水平,吃了这一餐,一个月工资就没了。 林川柏和江梨相处已经有一些时日,对于她消费习惯心里有数,他们两个人收入水平本来就有挺大差距,他如果在意这些问题,也不会选择继续在一起。 “今天你请客,我要大吃一顿,菜就你来点吧,这个你拿手。”林川笑着把菜单递给她。 江梨接过,先问几个小朋友想吃什么,三个孩子还处于兴奋状态中,问什么都说想吃。江梨就按自己想法,点了起来。 葱油黄鱼、酒炖河鳗、芙蓉蝤蛑,三丝敲鱼、血蛤、红烧肉、目鱼粉丝、又点了两个蔬菜,这些也都是本地特色菜,她的饭店也有,想尝尝双方味道的差别。 等上菜的时候,孩子们先吃起餐厅送的小蛋糕,江梨这才有功夫问林川柏,他捉蛇的手艺跟谁学的? 林川柏说,他小时候跟爷爷下乡上山,经常碰到毒蛇毒虫,爷爷说这些可都是宝贝,他爷爷捉蛇是一把好手,他跟着学,后来捉得多了就熟练了。 江晓晓吃着小蛋糕,听到他们谈话,抬头道:“我也要捉蛇,捉很多很多蛇,我把它们都送给妈妈!” 江梨:…… “谢谢你哦,妈妈怕蛇,你只要乖乖的不调皮,就是送给妈妈最好的礼物了。” 菜终于上来,三个孩子,一个刚满6周岁,另两个5周岁,吃饭用筷子还不是很利索,月月撒娇要爸爸喂,林川柏想让他们自己用调羹吃,故意说,自己今天捉过蛇…… 星星本来也想爸爸喂,听了这话立刻屁股挪得离爸爸远一点点,快速用调羹拨着碗里的饭吃起来。 月月也不想爸爸喂了,怕蛇~~ 江梨笑着把鱼去了刺放在三个孩子的碗里,又给他们米饭里浇上红烧肉的肉汁。 她见血蛤还挺新鲜的,剥开几个放在几个孩子面前,江晓晓一个接一个吃着,月月和星星看得一脸恐惧,“它是生的!红红的都是血~” 两个自小生活在省城的小朋友,从来没有吃过血蛤,在他们眼里,这血淋淋的食物简直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江晓晓,又敢抓蛇,又敢吃血呼呼的东西…… 第21章 终于想起江梨是谁了…… 吃了饭,孩子们都有点晕晕欲睡,江梨把他们带到旁边的国营商店,让他们各自挑一件玩具做礼物。 他们顿时又精神起来,逛了一圈,最后月月挑中一个洋娃娃,星星挑中一把机关枪,江梨抢在林川柏前面付了钱,她说,你给江晓晓买吧。 江晓晓挑中了一把红色的塑料长剑,是三样玩具里最便宜的,只要四块五一把,她却十分喜欢,挥动着往地上砍,说是要杀蛇,江梨觉得她这把塑料剑,最多活不过一周。 市里商店的商品品类多,很多是县城没有的,江梨看到什么都想买,不仅给林川柏和自己买,还给三个孩子买了衣服鞋子。 “再买,就带不回去了。”手上拎着东西,累坏了的孩子还要往他们身上挂,林川柏连忙叫停。 回去没有再坐轮船,坐了客车,车上味道混杂,还有人带着家禽上车的,林川柏买了三张票,就是想多一个位置,孩子也能挤一挤坐,但是上车后,就有没座位的乘客想让他们让出一个位置来,说怎么这么小的孩子还要占一个座?抱在腿上就是了,和他们说是买了票也没用,特别是一个妇人,已经抱着自己包裹要挤进来了。 第22章 面对这样的情况,林川柏虽有些生气,却也不知如何应付,他并不擅长与人争执。 江梨这时冷笑一声,站起来横手把妇人挡了出去,然后一只手叉腰,对着那妇人就是一顿奚落,干什么?明抢啊?孩子再小,也是乘客,买了座票的!出门在外什么便宜都想占…… 她以往走南闯北,像这种耍赖爱占便宜的人见多了,刚才还想在林川柏面前装装淑女,现在也顾不上了。 那妇人本来见他们两人斯斯文文,应是好面子的,她抢了位置坐下就拿她没办法,没想到这年轻的漂亮女人脸一变,露出泼辣模样,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见对方也不是好拿捏的,她悻悻然作罢,在过道找个地方坐下了。 其他没座的乘客,刚才还跟着一唱一和,这时也都不再说话了。 刚才这一幕,让月月和星星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在他们印象里,江晓晓是个会欺负小朋友的坏孩子,江阿姨却是温温柔柔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凶悍的一面,但他们心里却没有因此惧怕她,因为江阿姨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帮他们保住自己的位置,就觉得她很厉害。 夜幕降临后,他们一行才回到了县城。 林川柏和两孩子从街道一路走过,夜晚在外面乘凉的街坊见到,纷纷同他打招呼。 “林医生回来了,吃过没?” “哟,从哪来啊,买了不少东西?” 林母正坐在门口乘凉,摇着蒲扇同人聊天,见他们回来,连忙从竹椅上站起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路上顺不顺利,晚上吃过没有?” 把三人迎进屋,她还在问,“今天玩得怎么样?买了这么多东西啊,谁买的?你们都去哪里玩了?” 她又问双胞胎,“那个阿姨对你们好不好?你们喜不喜欢她?” 林川柏连忙说:“娘,我在车站吃了点东西,他们两个晕车,我没敢给他们多吃,你看一下家里有没有粥,给他们盛一点就行了。” 夏天的晚餐,各家基本也都是喝粥。 林川柏去洗澡的时候,林麦冬从外面回来,听见月月跟她娘说:“我们坐了大轮船,还看了孔雀、猴子、山羊,还有蛇跑出来了,爸爸帮忙抓蛇了,我们还坐小汽车到很高很高的大楼那里吃饭,坐电梯咻的一下就上去了,我和星星都是自己吃饭,不用爸爸喂,我们吃的好饱好饱,后来我们还去商店,江晓晓的妈妈送我们玩具,还给我们买衣服和鞋子,爸爸也送江晓晓玩具了……” 星星也在旁边激动道:“那里有大蛇,很大很大,会吃小朋友的。” “你们去市里玩了?怎么不告诉我!”林麦冬以为大哥带双胞胎和对象见面,只是在县城逛逛,哪知道他们去了市里,早知道她也跟着去了,她现在根本没机会出门,也没钱出门,来了这么久,就在这个小县城里打转,她都比不上小朋友,他们都去市里逛过一圈了。 “告诉你干什么,有你什么事?”林母道,“你去缸里摸一盘腌菜头出来,给你哥和两孩子配粥喝。” 林麦冬翘着嘴,气得跺了跺脚。 林母把江梨给两孩子买的东西拿出来看,衣服是各一套水手服男女童装,另一套月月的是黄色荷叶领蕾丝边的娃娃裙,星星的是短袖格子衬衫加背带短裤,鞋子也一人一双,月月是红色小皮鞋,星星的是黑色的皮鞋。 “这衣服真洋气,肯定不便宜,怎么还给买皮鞋了,孩子脚长得快,一下就穿不了,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家花这么多钱……” 她看了月月他们的玩具,“这洋娃娃和这枪也要上百了,这一共花了多少?”她有些心疼起来,“月月不是有洋娃娃了吗,怎么还买。” 月月怕奶奶要抢她娃娃,连忙把它搂在自己怀里,“黄头发的娃娃叫安妮,这个黑头发的娃娃叫丽丽,她们是好朋友。”她已经给娃娃们取好名字了。 林珊珊刚才和小伙伴在外面玩,有好事的邻居和她说,快回家看看,你大伯大包小包拎回来,有没有好东西分你。 她听了就往屋里跑,见到月月又有了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她大步上前,伸手就要从月月怀里抢,“这个给我,这个给我!” 林母连忙把她拉开,月月紧紧搂着自己的娃娃,后退几步,气道:“这是我的,你不能抢东西!” 林父正好进屋添茶水,看到后道:“月月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这个就给珊珊吧,一人一个,不能什么东西都占着。” 林麦冬端了一盘菜头出来,“这是大哥对象给月月买的,凭什么给珊珊。”她还不嫌事大的添了一句道,“珊珊,这是月月新妈妈给她的见面礼,你想要,就找你爸爸妈妈去。” 珊珊要不到娃娃,开始耍赖坐地上不起来,林母要去拉她,她干脆躺下满地打滚,林母舍不得打她,只气骂道,“跟谁学的撒泼打滚这招,你妈妈不是也给你买了一个娃娃吗?” 陈玉珠给女儿买的,是几块钱的塑料小娃娃,要她花个七八十买一个会眨眼睛的洋娃娃,私房钱就要清空一半,她哪舍得。 “我要这种大娃娃,我就要,我就要……” 林麦冬把二嫂从屋外叫进来,陈玉珠看见女儿在地上打滚,气不得一处来,就想上去教训,林珊珊见她过来,先扯着嗓子嚎道:“我也要新妈妈,让爸爸给我找新妈妈,给我买洋娃娃……”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一向舍不得对她动手的陈玉珠,彻底气疯了,把她抓过来按在腿上,屁股扇得砰砰响,如果不是林母及时阻止,她真会把林珊珊的屁股揍成四瓣。 林家这边正热闹着,江梨带着江晓晓回了家,也被江母拉住一通盘问。 “路上顺不顺利?今天都去哪玩了?林医生和晓晓处得怎么样?林医生那两孩子跟你合不合得来?” “娘,先让我去洗个澡,我整个人都快馊了。”江梨又把在门口跟着小伙伴展示她的玩具剑的江晓晓叫进来,要把她拉去一块洗刷干净,她抽空回她娘道,“孩子们都玩得挺好,你不用操心,就是啊,我以后再也不敢带他们出远门了,太累人了。” 从市里回来,又过了一周,就到了两家人约好见面的日子。 林母带着儿媳妇和女儿把整个宅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迎接江家人上门。 两家人见面都客客气气,林家人第一次见江梨,见到她的时候,眼前均是一亮,没想到她这么漂亮。 林母对江梨还是挺满意的,觉得她大大方方,面相看着也不像是刁钻难相处的。 江母对林川柏也格外满意,眼睛不住往他身上打量,林川柏已经习惯中老年阿姨炙热的视线,也不拘谨,给林父他们敬烟,一边找话题聊。 林麦冬也在现场吃瓜,这时正好听到江母对林母道,“你小女儿在县高读书啊,我娘家侄儿也在县高上学,下半年上高二……我不知道他哪个班的,他叫王启明。”江母还笑着问林麦冬,“你们认识吗?” 那一瞬间如醍醐灌顶,通过王启明这个狗血文男主角的名字,她终于记起江梨是谁了! 她将视线转到未来的大嫂身上,江梨,应该叫江梨花——她不就是那本狗血文里面的女n配角吗?男主角王启明的表姐! 男主角王启明就是从她那里拿到创业资金,在九十年代发家致富。 文里说江梨事业搞得风生水起,早早就赚到了大钱,后来还成了当地有名的女富豪,最重要的是,她结了三次婚!!! 五十几岁还找小鲜肉! 林麦冬环顾相谈甚欢的两家人,作为唯一的知情者,她要怎么才能把她大哥从火坑里拉出来啊?! 第22章 挑事,打架…… 林母快被一对儿女气死。 今天两家人见面,本来气氛挺融洽的,结果未来亲家一家要出门的时候,二儿子不知从哪混到现在才回来,迎面撞上,然后指着老大的对象,大叫一声:“母夜叉,你来我家干什么!” 当时场面就僵住了,还好老大的对象懂事,主动把之前的误会说了,江家人脸上表情才和缓下来,不过林母还是被二儿子气得不行。 结果一家人刚坐下来,她这边气还没消,小女儿又跳出来,对她大哥说,“你可千万不能娶这个江梨,我观她面相,肯定不止结两次婚,最起码要结三次!真的,你们相信我!” 还观相,她什么时候学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平常就不着调,今天嘴上更是没把门,难怪老大也生气了,她听了都想抽她一顿! 林母把这两个不省心的赶走,问起让她觉得靠谱的大女儿的意见。 林佩兰道:“我问了,她也是高中毕业,为人谈吐和修养都还可以,家里父母也不是那种难缠的人,最主要是看你和阿柏的意思了。” 林母终于听到一句想听的话了。 “我也觉得人看着不错。”林母想了想道,“就是有点太漂亮了,我把阿柏降不住,如果长得朴实一点,就更好了。” 第23章 林佩兰道:“阿柏长得也不差,再说他还有正式工作,这点也比女方强,别对自己儿子这么没信心。” 她知道她娘是被前一个儿媳搞怕了,前弟媳倒不是长得好看,却因有海外关系可以出国,果断做出了离婚选择。 一个漂亮有本事的女人,当然选择更多一些,但不能因为担心以后留不住人,就往条件差了找吧。 “那我就请徐大妈帮忙上门提亲,把这事给定下来了。”林母道。 江梨的二姨知道她要再婚的消息,特地上县城来打听情况。 江母这段时间情绪一直有点亢奋,喜悦之情不下于压在手里的陈年存货突然卖出高价的心情。 她不好对街坊邻里说这件事,怕有不安好心的要背后坏事,江梨二姨来了,她正好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 “以后他们小俩口去镇上做客,你就能见到了,阿梨找的这后生,可是太俊了!”江母满面红光道,她虽然口头上嫌弃女儿只看外表,但是真找一个高大英俊的女婿回来,却是十分有面子的事,外人看着羡慕,自家看了眼睛也舒服啊。 “后生个子特别高,阿梨她爹算高的吧,有一七零呢,站在他旁边,矮了一个头。说起来,他个子应该是随他娘,他娘也高,他爹就矮了,还没阿梨她爹高,他还有一个弟弟,身高和长相都随了他爹…… 我看着他娘那人还算明理,不像以前那个老妖婆,一脸的奸相,说话拐弯抹角心眼子一堆。” 江梨二姨插了一句:“人要相处以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么一面哪看得出来。” “那也是,这就看她自己的命了,我只希望她以后顺顺利利,别再有什么事了。”江母道,“阿梨这丫头不让我去合八字,我那天偷偷问了他娘,她倒是给我了,我前几天拿去给林庙祝看,他算了以后,说他们两个人八字互补,是天作之合!” 说到这里,江母脸上又露出笑来。 “后生家里两兄弟住一起,没有分家吗?”江梨二姨又问。 “他娘说了,他们一结婚,都给他们分了家,让他们过自己的,但是那小儿子听说没干什么工作,估计还是靠两老补贴。补贴就让他们补贴吧,阿梨能赚钱,那后生还是医生,也不用靠老的那点钱过日子。”江母这点十分想得开,主要她知道女儿确实有钱,虽然女儿尖得很,不肯告诉他们到底赚了多少,但就看女儿床底下那个装钱的大铁箱子,那得是多少钱,才需要那么大的箱子装? 再说她每天带回来的饭店的收入就多的吓人,现在都是由江父或者江家两兄弟轮流去接她,以免这笔钱被人盯上。 “他们家那宅子也很大,就在白石街上,那以前都是县里的富户住的地方,那宅子回字型,前门开店,后面的院子很大,房屋也多,一家子住都挺宽敞。”林家的房子也是让江母满意的地方,多少家庭因为住房问题发生争吵,婚后住得舒心是很重要的。 江母之前还有许多担忧,自从两家见了面以后,对这桩婚事,已经变成有九分满意,唯一担心的一点—— “后妈不好当,你以后和他孩子生活在一起,自己也要长个心眼,吃穿上不要亏了他们,管教上少插手,让孩子爸和奶奶去说他们,你不要管,要知道,做后妈的,说什么都是错的。”二姨语重心长地对江梨道。 江母道:“听你二姨的,以后别插手管孩子的事。” 江梨也知道后妈难做。 上次见面,她看出两孩子对她还是有些抵触的,这也是正常的,她对以后怎么和孩子相处,其实心里也没有底。只能说,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自从两家见过面以后,两人要再婚的消息,迅速在小县城传开了。 县医生的医生和护士见到林柏川时,都笑着问,什么*时候可以吃到他的喜糖? 李院长拍拍他肩膀说,这个对象找得好,天作之合,什么时候办喜酒通知他,他也要去喝一杯。 卢医生在食堂碰到,笑着过来打招呼,对林川柏说,“没想到你和小江走到一起了,小江是我女儿的同学,两人关系很好,以后两家可以多走动走动。” 有真心道喜的,也有背后说些难听话的,其中就有以严主任为首的,和林川柏在工作中有过意见相左、心胸狭隘的人。 白石街林家这里,原先知道林川柏和江梨好上的那些街坊,会上门劝说林母再打听打听,慎重考虑,知道两家事情已经定下来后,不管背地里是不是看好,面上都已经说着祝贺的好话了。 江家这边,对门的吴美凤站在家门口,大声的和人说,“老话说了,前世不修,今世做人后母。这命不好的女人,才一嫁再嫁,去给人家养仔。” 刘婶走到街上,拉住从她面前跑过的江晓晓,带着一脸假笑道:“晓晓啊,你妈要再婚了,你知道不?” 她见这孩子没什么反应,心想,果然是个傻丫头,便故意带上恐吓的语气,“你妈要结婚了,不要你了,你以后啊就是没妈的孩子了,听明白没有?” 见小丫头嘴巴扁了扁,她才满意,还不忘补一句,“别说是婆婆告诉你的啊。” 江晓晓路过小卖部,门口坐着一群聊天的闲人,见到她,又找到了八卦的话题,七嘴八舌的议论。 “江梨再婚,会把江晓晓带去那边吗?” “不一定,也要看男方同不同意,谁想给别人养孩子。” “女人再嫁不容易,孩子带去一块生活,这两家都不得安生,如果她狠狠心,把孩子留在娘家,给生活费让江婶带,这日子才能过得下去。” 有个孩子嘴里咬着从小卖部买的硬糖,听到这话,就冲江晓晓挤眉弄眼地笑道:“江晓晓,你妈妈不要你了,哈哈哈。” 江晓晓二话不说,举着拳头冲过去,那个男孩子比她高半个头,两人掐在一起,打得势均力敌,双双滚在地上继续缠斗,旁边的人见状,连忙上前把两孩子拉开。 男孩捂着被咬出牙印的耳朵,哇哇大哭,江晓晓顶着一脑袋乱发,挣脱大人的手臂,气乎乎冲回家了。 “你们注意一点,以后别当着孩子面说这话,孩子不懂事乱传,让江家人听到多不好,把人得罪了。”有人道。 江晓晓回家以后,没找到妈妈和婆婆,她端着小凳子,坐在门口等着。 江存斌气势汹汹的回家,看到江晓晓,大声问她:“阿德那个狗生的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听说你和他打架了?” 江晓晓点了点头,“他笑我,还揪我头发。” 江存斌气得直跺脚,“这个死仔,狗生十八代,我去打死他。” 江晓晓老实道:“你打不过他,等阿鑫哥回来,我们一起去打死他。” 阿斌哥连她也打不过,肯定也打不过阿德。 江存斌想想,表示同意,“到时候把我们的机关枪带上,看他怕不怕!” 两个商量完怎么打人,江晓晓皱着小脸跟他说,“他们说我妈妈要结婚,不要我了。” 江存斌也听说姑姑要结婚的事,街上也有一家孩子,和他们差不多大,去年他妈妈离婚走了,就没再回来,他同情的看着表妹,想了想道,“那你就威胁姑姑,让她不要结婚。” 看着江晓晓疑惑的小脸,存斌道:“隔壁婶婶说晓春爸再赌钱她就喝农药,大家都叫晓春爸不要赌了。”前段时间隔壁夫妻吵闹得挺厉害,他们一群小孩子也跑去看热闹了。 “你告诉姑姑,她如果结婚不要你,你就喝农药给她看!” 江晓晓问:“农药是什么?” 存斌觉得表妹什么都不懂,“农药就是敌敌畏啊,喝了就会肚子疼就会死的。” 江晓晓有些害怕,“我不要喝,我不要肚子疼。” “哎呀,你怎么这么傻,你又不是真的喝,就是吓吓姑姑,就和晓春妈吓她爸那样。” 第23章 举报江梨回来的…… 江梨回来的时候,江晓晓窜步跑到她的面前,大声道:“妈妈不要结婚!” “如果你结婚,我就喝……喝……”江晓晓忘词了,转着脑袋求助。 “喝敌敌畏啦,你怎么又忘记了。”江存斌在一边提示道。 江梨看向坐在一旁扇着扇子的江母,气道,“娘,她跟哪学的这些?” “好的学不会,坏的不用人教。”江母道,“一回来就跟我要什么敌敌畏,”她朝桌上指一指,“桌上那碗就是,给她备好了。” 见江梨要过去,江晓晓先一步跑到桌前,踮着脚把碗端起来,碗里褐色的茶水晃悠着洒出来一些。 “妈妈结婚不要晓晓,晓晓就喝药肚子疼,妈妈不要结婚!”江晓晓急道。 “姑姑,我不要晓晓死。”江存斌也跑过来帮腔,“你就答应她吧!” 江母用扇子拍打腿上的蚊子,凉凉道:“你大嫂回来,我肯定把阿斌干的好事告诉她,看不把他打死。晓晓是你生的,你自己来管,小小年纪,竟然学人喝农药,不打不行了。” 第24章 “江晓晓,谁和你说妈妈结婚就不要你了?”江梨问。 江晓晓不说话。 江存斌道:“他们都这么说,阿德也说了,晓晓还和他打架了。” 江梨听了,就要拉过女儿检查她有没有受伤,江晓晓以为她要来抢她手里的碗,急忙后退,里面的汤水一半都洒她自己衣服上了。 江母道:“她不是要喝敌敌畏吗,先让她把那碗药给喝了。” 江晓晓和江存斌两人惊恐的瞪大眼睛。 江梨已经闻出那碗是苦茶,清热下火的,江晓晓这两天有点上火,她上午出门前提过让她娘给她煮点凉茶。 江晓晓连忙把碗放回桌子上,拼命摇头,“不喝,不喝。” “奶奶太坏了,要逼晓晓喝敌敌畏!”江存斌控诉道。 这话正好被进屋的江大哥听见,把他吓一跳,知道是怎么回事后,不用等江大嫂回来,他自己先抽竹条,给儿子一顿加餐了,打得存斌嗷嗷叫。 在她大哥打儿子的空隙,江梨把江晓晓拉过来,检查她有没有受伤,江母道,“她没事,我看过了。倒是她把阿德的耳朵都咬出血了,阿德的奶奶还找上门来了。” 江梨看到女儿手臂上青了一块,气急道:“怎么没事,胳膊都被掐青了。” 江晓晓跟妈妈告状道:“他还揪我头发,把我揪得可疼了。” 江梨连忙仔细查看她的齐耳童发,心疼道,“头发肯定被揪下来不少,阿德比晓晓大两岁了吧,还是个男孩子,他们家还好意思来要说法,走,我找他们去。” 江大哥抽着满屋跑的存斌,一边骂道:“知道骗妹妹喝农药威胁你姑,就不知道护着她点,让她被人打。” 存斌委屈地道:“我和晓晓说好了,等我哥回来,一起拿机关枪去帮她报仇。” 江母想拦没拦住,江梨还是带着江晓晓上了阿德家,在阿德父母面前,把事情一说,阿德爸就把儿子拉出来,作势要打他,把他吓的鬼哭狼嚎。 阿德妈虽然心疼,但也不好阻止,毕竟儿子有错在先,而且明摆着比人家晓晓大,她婆婆还上门找人家事情,不知道怎么想的,传出去怎么都是他们没理。 江梨意思的拦了拦,没让他们再打孩子了,再寒暄两句,就从他们家出来。 阿德妈戳了儿子脑门一记,“叫你乱说话,还好意思哭,下次见了江晓晓离远点。她妈不好惹,早就和你说了,你还去招惹她,活该。” 江梨牵着女儿的小手回家,告诉她,“在这个世界上,妈妈最爱的人是晓晓,你是妈妈的宝贝。那些说妈妈不要你的人,都是坏人,如果下次再听到这样的话,就回来告诉妈妈,妈妈去找他们算账!” 江晓晓亲昵的朝妈妈靠了靠。 这温情的一幕一踏入家门口就戛然而止,江母把凉茶端出来,“我又热了一下,赶紧让她喝下去,不然大便都拉不出来了。” “啊……我不喝,我不喝药!”江晓晓见状,转身就想往外逃。 江梨连忙将人抱住,江母端着碗上前,哄着道,“这是好喝的东西,加了糖不苦的,快张开嘴。” “我……咕咕,噗……我不喝敌敌畏,我不喝……” 凄惨的声音传出去,不知道的以为这里发生什么大案。 刘婶去年开始在家做鱼露,有的卖给街坊,也有挑到市集上卖。最近街坊都不上她家买了,她也无所谓,市集上买的人很多,不差邻里这点生意。 这天街道和卫生部门的工作人员一起上门,说是接到群众举报,她对外售卖腐败变质,有毒有害的食品,违反食品卫生法,要对她进行处罚,并严禁她再生产。 刘婶喊冤,说自己的鱼露没问题,哪个缺德的举报她。 工作人员指着她屋外筐里堆的停满苍蝇、臭味难闻的烂鱼虾——这就是明摆着的证据,还想狡辩? 刘婶最开始做鱼露,用的是那些渔船上低价处理的小鱼虾,后来她看到渔船主倒掉的一筐筐臭坏鱼虾,念头一转,觉得不用钱的不捡白不捡,便把这些烂鱼虾弄回去做鱼露的原材料。 烂鱼虾做出来的鱼露有怪味还发苦,她想了很多办法去味,后来味道确实不那么重了,附近的人不上她家买了,是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住在一块,什么事能瞒过去?她带去市集卖的,那些外人肯定不知道,虽然味道差点,但她卖的便宜,所以还是很多人买。 刘婶被带走罚了一大笔钱,生意也砸了,她气的要死要活,站在街上从街口骂到街尾,把所以她认为会举报害她的人,都骂了一遍。为此还引出几个不好惹的老娘们,和她掐起来,最近就属这一片最热闹了。 江梨坐在家中哼着小调,听着外面传来刘婶的哭嚎声,觉得很解气。 没错,就是她去举报的,她从女儿那里知道刘婶干的事,就没打算饶过她。现在她不仅惩戒了刘婶,也是帮政府打击了不良商贩。 江母见这两天刘婶闹的厉害,担心的道,“让她知道是你去举报的,就麻烦了!” “她知道又怎么样?她卖的那些变质鱼露,会吃死人的,干了这样的缺德事,她还觉得自己占理?她这是被处罚,不是被表彰,还有脸闹,看吧,马上街道就会出面干预的。” 江母见她一点不在乎的模样,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你马上要结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去得罪她这样的人。” “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怕得罪人,明哲保身,才明知她干缺德事,也没有人愿意出面。”江梨道。 果然当天张大妈就带着街道工作人员找上刘婶,说她被处罚后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有报复闹事的嫌疑,要求她每周去街道办接受劳动再教育,并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 刘婶果然就消停了,她也知道再闹下去,可能会受到更重的处罚。 九月初,江梨领证的日子将近,江母忧心渐重,之前担心她不嫁人,等要嫁了,又怕她日子过得不顺。 她思虑许久,同江梨提出,“要不晓晓再跟我们两年,等你们两人感情稳定了,和林家两孩子也处得好了,再把她接过去。” 她和江父商量,两人都是这个意思,两家人突然合在一块过日子,三个孩子又都这么小,还都不懂事,平时少不了打打闹闹,到时候江梨这个后妈,是帮自己女儿呢,还是偏着林家孩子?怎么做都能被人指出错处来,干脆把晓晓留下,她过自己日子去。 江梨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江母怎么劝都没用。 幼儿园这边也开学了,江晓晓成了大班的小朋友,她现在放学也不用人接,都是自己吊着书包蹦蹦跳跳一路玩回来。 县城不大,路上见不到几辆汽车,也没什么危险。孩子们只要认得路了,大人都不再接送,江晓晓如果不是在机关幼儿园读书,是在家附近的那家幼儿园,前两年上下学,也就不用人接送,直接可以跟着她表哥一块回家。 这天放学,小朋友们叽叽喳喳,蜂拥跑出来,江晓晓看到林家姐弟了,姐姐见到她后,脑袋一扭,朝一边转去,鼻子里还重重哼了一声。 她还怕弟弟会同江晓晓打招呼,把他脑袋也转过去。 自从奶奶和她说,江阿姨马上就要做他们的新妈妈了,让他们要乖,以后要听新妈妈的话,这样大家才会疼他们。 月月为此难过了很久,她哭着和爸爸说,不要新妈妈,爸爸这次却没有答应她,还说江阿姨以后会和他一样,疼他们的。 月月根本不相信,大家都说后妈很坏,她和星星只想要自己的妈妈,不想让江晓晓的妈妈做他们新妈妈。 江晓晓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不理自己,她还记得他们一起去坐大轮船,大家已经是好朋友了。 就在她要上前,问他们要不要和她做好朋友,就听到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叫她,“晓晓,你是晓晓吗?” 第24章 人贩子江晓…… 江晓晓朝来人望去,好奇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郑伟有些激动道:“晓晓,我是你的爸爸啊,亲爸爸!”说完,伸手就要抱她,江晓晓连忙后退,不让他抓到。 月月本来打定主意不理江晓晓,正好在旁边目睹这一幕,忍不住问:“他真的是你爸爸吗?” 江晓晓摇摇头。 她不认识这个怪叔叔,而且外婆他们都说爸爸不是好东西,这个人说是她爸爸,那他也不是好东西吗? 月月立刻警惕的盯着郑伟,忘了和江晓晓之间的嫌隙,紧张地提醒她,“他冒充你的爸爸,想把你骗走卖掉,你快跑,去找老师!” 江晓晓听了,真的转头要跑去找老师,双胞胎见郑伟伸手要抓江晓晓,纷纷惊恐的跟着跑离,一边大喊:“有坏蛋要抓小孩子,大家快跑……” 周围的小朋友们被他们这一声喊惊到,跟着散开哭喊起来,立时乱成一团。 /:. 幼儿园老师带着歉意地对江梨道:“这位同志找过来说自己是江晓晓的爸爸,他离开几年刚回来,认不出孩子,我见他长得和江晓晓有点像,就告诉他哪个是,没想孩子们都说他是骗子……” 第25章 刚才门口一阵混乱,小朋友都朝她这边跑过来,说有坏蛋抓人,把她吓了一跳,搞清楚情况后,她也不敢放郑伟离开了,说等江晓晓妈妈过来问清楚再说。 江梨没有当场指出老师话里的问题,见到一个陌生男人说是小朋友爸爸,就帮他把孩子找出来,她就不想想有没有什么风险? 现在也没空追究老师的责任,先把眼前麻烦解决再说。 江梨把郑伟叫出来,问他:“你想干什么?” “阿梨,我想晓晓了,想来看看她。”郑伟解释道,他也有些尴尬,没想到爸爸见女儿,还被当成坏蛋了。 江梨冷笑:“你脑子搭错筋了,突然就想女儿?” 郑伟分辩道:“我以前想来看她,你娘把我赶走了。” 江梨是不想让江晓晓见这人,但这混蛋嘴里能有句实话吗,还说自己来看过?刚离婚那阵,他是来纠缠过自己,却一个字没提要见女儿,但凡他有心,会见不到? “行了,咱们彼此是什么样的人,都心知肚明,说说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想干嘛吧!”江梨懒得听他废话了,直接了断地问道。 郑伟道:“听说你要再婚了?” 他见江梨面上不动声色,就那么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顿时有些心虚,他下意识挺起胸,“你要嫁人了,我肯定要来关心一下女儿情况,我不能让她叫别人爸……” 另一个爸字还没出口,就见江梨突然抬脚朝他踹过来,郑伟吓得踉跄后退,虽然躲开了这一脚,脚下却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 “给我滚!再出现在我和晓晓面前,见你一次,揍你一次!”江梨鄙夷地喝道。 郑伟悻悻然的站起来,“你就是这样,脾气冲,没说两句就动手,以前我们在一起时,根本不把我当丈夫尊重,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离婚。” 他们是高中同学,自由恋爱结婚。江梨在中学时期,是同学们关注的焦点,她长得漂亮,性格大方爽朗,学校很多男同学都喜欢她,他也是打败了很多情敌,才把她追到的。 江梨虽然漂亮开朗,但也有很多缺点,就是太过于强势、任性。 谈恋爱的时候,他没觉得这是大问题,也愿意做小伏低去哄她,但是婚后,一个强势的妻子碰上一个不逞多让的婆婆,他在中间做夹心板,这日子过得就别提多糟心了。 特别是江梨怀孕后,脾气越来越大,他就不明白自己以前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自己,跟他娘服个软,顺着他娘心意就行了,为什么非要闹得家宅不宁,还要拉着他受罪。 他娘虽然在他耳边天天说要抱孙子,他其实并不在乎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他反而觉得怀孩子太麻烦,不能过夫妻生活,婆媳大战还越演越烈。 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江梨因为生产时候的一点小事,不肯原谅他,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他想亲近时还被她一脚踹下床。 他娘最开始和他提出,把女儿送给乡下亲戚养,他们就可以再生一个了。他可是知道江梨脾气,她不可能答应的,他没敢同意。 后来他娘又说让孩子发点烧,到时候骗人说孩子脑子烧坏了,她找关系开个证明,那他们也可以再生一胎。 他觉得不按他娘的意思办,这日子不能安生,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那时候江梨住院,本来他要去医院看她,他娘说有他岳母在照顾,不用他去,他姐几个那天都要回来,一家人吃饭热闹热闹。 那天他其实有听到女儿在哭,哭了很久,他几次想站起来,都被他娘拦了,后来哭声渐止,他以为没事了,谁知道就那么凑巧,江梨自己出院回来了,碰上女儿发烧…… 他不想离婚的,谁不羡慕他有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婆,其实想想,江梨也有温柔的时候,她想哄一个人,就能把人哄得心都向着她,只是婚后和他娘处不来,他没有帮她说话,就因为这个,就没再给他好脸色看过。 离婚后,知道她去外面闯荡,传出来不少闲言碎语,他听到后心里就特别憋屈,觉得她可能就像他娘说的,不守妇道。她在县城开了饭店,他也过远远的去偷看过她几眼,发现她比以前更会打扮,笑容更灿烂,也更漂亮了。 就在他想着,江梨一直没有嫁人,心里应该还是忘不了自己的时候,却传出她要再婚的消息,他就坐不住了,就好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了一样。 他来找女儿,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打算,就是不服气江梨就这么结婚,他想来问问女儿,探一探消息,最好能说服女儿去阻止她妈不要再婚。 “我们为什么离婚你不清楚吗?要想我尊重你,你首先得是个人!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牲都不如!”江梨都想再冲过去给他一脚。 郑伟硬气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晓晓的爸爸,我有见她的权利。” 江梨眼底透着寒光,注视着他,“你见她,你想和她说什么?说你是怎么想尽办法让她发高烧,要把她变成残疾儿的?” 郑伟心头一颤,似乎从江梨脸上,又看到当初举刀向他砍来的一幕,他有些慌乱道:“那不是我的主意,我,我也不知情的……” 他的声音渐弱,在江梨冷漠的目光中,狼狈的转身离开了。 江梨从幼儿园里把江晓晓接走时,江晓晓问她:“妈妈,刚才抓小孩的坏人,真的是我爸爸吗?” 江梨沉默了一会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了想道:“你希望他是你爸爸吗?” 江晓晓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郑伟对于江晓晓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这一次见面的印象并不好,她一直相信月月说的,这是个要骗小孩子卖掉的坏人。 江梨说,“那他就不是。” 双胞胎回家后,两人激动的把放学时发生的事告诉奶奶,林母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抓住了重点,紧张的问:“有拐孩子的去你们幼儿园了?” 月月和星星连忙点头,星星抢着道:“我和姐姐帮忙叫人抓坏蛋,没有让他把江晓晓抓走。” 林母听到江晓晓的名字,连忙问,“那人贩子要拐的孩子是江晓晓啊,是你们江阿姨的女儿吗?她没事吧?”她知道江梨的女儿也在双胞胎同一所幼儿园。 月月点头,骄傲地道:“奶奶你放心,坏人被我们老师抓住了,都是我和星星发现的,不然她傻傻的,说不定就被坏人骗走卖掉了。” 林母把两人夸了一顿,然后说,“等你们爸爸回来,我得把这事和他说说,让他去问问你们江阿姨,孩子有没有吓到。” 她想了想后道:“看来以后还得接送你们上下学,虽然幼儿园离咱们家近,但县里既然来了人贩子,肯定有同伙,不止这一个。” 就在林母被双胞胎带歪的时候,林川柏也在诊室接待了一个特殊的来访者。 一位家属扶着患者刚坐下的时候,门后又挤进来一个五十左右的妇女,齐耳短发用黑色发夹固定,碎花翻领短袖衫,手里还拎着一个人造革提包,一副女干事的打扮。 林川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低头继续写病案,坐在他身后的一个实习医生,立刻皱着眉站起来问:“一个个来,这位女同志,你先在外面等着,等叫到你再进来。” 那位中年妇女望向林川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道,“我不是来看病的。” 不待实习医生说话,她便走到林川柏面前,清了清嗓子,矜持地道:“林医生是吧,我是郑伟的母亲,我是来和你谈谈江梨的事。” 第25章 梨树,梨果,梨花…… 林川柏抬头看了她一眼,“现在是问诊时间,你有事,等下班以后再过来。很多患者在等着,不要浪费其他人的时间。” 实习医生连忙催促道:“这位同志,请你先出去。” 郑母不仅没走,还向前两步,“林医师,我要和你说的,可是大事……” 不待她完说,林川柏不悦地打断她道:“没什么事比看病重要,先出去等!” 已经坐在诊椅上的病人和家属早就不满这个大娘耽误他们时间,本来见她是来找林医生的,冲着林医生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结果林医生都发话让她出去了,她还不走,家属拉下脸来道:“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懂规矩,医师都叫你出去了,还不走?你有什么事比我爹看病重要?耽误我们的事,算谁的!” 郑母被病人家属这么一挤兑,才不甘不愿的挎着包扭身出去了。 下午的病人都看完了,林川柏整理着今日的病例资料,又对实习医生进行提问和讲解,差不多快下班的时候,诊室的门被人推开。 “林医师,现在能谈了吧?你躲着我没用,我知道你已经下班了。”郑母推门走了进来,她在医院里转了一圈,专门和人打听这个林医师,到了下班时间,她赶紧过来堵人。 林川柏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在等他。 刚才这个大娘找来的时候,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他正在忙,也没时间和她周旋,只是没想到她没走,真等到他下班。 第26章 林川柏让实习医生先出去,才问面前的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梨是我前儿媳。”郑母道,“听说你和她快结婚了,我是来告诉你这个人的真面目,以免你受骗上当。” 郑母听到江梨要再婚的消息,本来是不放在心上,心想这样一个名声臭大街的女人,能找到什么好人家,结果听人说,她再找的男人条件不错,虽然也是离异,但人品相貌好,还是个医术高明的医师,这么一来,她心里就不舒服了。 这种人凭什么再嫁个好的!其他人也许不好出面告诉那个林医师,江梨是什么样的人,她非去说一说不可,反正不能让她得了好。 林川柏不以为然道:“这个倒不劳您费心了,江梨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请回吧。” “不是,林医师,你都没听我说……”郑母急道,她没想到是这样的反应,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是先打听清楚的吗。 林川柏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桌案,拿起钥匙,打算下班离开的样子。 “你知道我儿子为什么和她离婚吗?她脑子有病,连婆婆丈夫都要砍……还有她生的那个女儿,长得跟我儿子一点不像,他们两个人都是大双眼皮,那孩子却是单眼皮,你说,怎么可能是我儿子的。她以前就喜欢和人勾勾搭搭,谁知道什么时候给我儿子戴的绿帽子……”郑母要在他离开前,把江梨的丑事都给抖出来,非得给她身上泼点臭屎不可。 林川柏听得脸色渐冷,他正视郑母道:“晓晓也是你的亲孙女,你以前对她做的那些事暂且不论,现在还不打算放过孩子?” 他顿了顿,“我劝你,还是要积点德。” 郑母见他完全不上套,面色变了又变,气得一扭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还转过来说了一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今天算我白来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完一甩门离开了。 林川柏轻嗤——不听老人言?那也得是个心思良善的正派老人。 江梨不知道除了前夫,前家婆下午也去林川柏医院,想给她添堵搞破坏。 她牵着江晓晓回来,刚走到街口,江晓晓就被小伙伴叫走了,江梨拎着她的书包回家,想和她娘交代两句,就回饭店。 还没跨进家门,就听到屋里传出江母咯咯咯的笑声,她好奇什么事让她娘这么乐,江母见她回来,笑得眼角的褶子更深了。 “你不知道,刚才我看了一场热闹,可真是解气啊。” 江家的一个亲戚生病住院了,江母下午带着红糖和麦乳精去县医院看望,从医院出来,却碰到了让她乐到现在的一桩事。 ——郑母从医院出来后,心情不佳,走路也横冲直撞的带着火气,却是不小心撞上了一辆板车,板车上正好装着两大桶泔水,不小心溅了一些到她的衣袖和鞋子上,她正好心里有火,就使出泼妇的本事,戳着手指头,把那个拉板车的汉子骂个狗血淋头。 一口一个乡下人,说人家眼睛被屎糊了,自己衣服和皮鞋多贵,要他赔,还把人家祖宗给问候了。 那汉子骂架不是她的对手,被人戳着脑门骂了一通,他火气窜上来,直接抱起一桶泔水,在郑母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朝她一股脑泼过去…… “你不知道啊,她被泔水从从浇到尾,身上那烂菜、碎骨头黏糊糊的全挂上面了,真的是臭不可闻,她洗八百遍澡也洗不掉那味,我小时候见人掉进粪坑,她这个和粪坑也差不多了。看得人真是痛快!这就是报应!” 江母不知道郑母是去医院找未来女婿,打算毁了她女儿婚事,如果她知道,那她会冲过去把板车上另一桶泔水也抬起来,倒她身上去。 江梨听了,嘴角轻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母接着道:“你不知道,她今天小皮鞋穿着,还挎个人造革提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单位出来的干部,可会装相了。” 郑母早些年在供销社柜台上班,因为一再辱骂顾客,被邻导批评,因着丈夫是系统里的领导,她也没有受到什么处分,只是被调整到仓库上班。管仓库的工作更加清闲,她工作态度还是一样懈怠不负责,后来终于因疏忽职守导致仓库失火,造成国家财产严重损失,她才办了病退回家。 做了家庭主妇后,她也不怎么干活,喜欢使唤一些想托丈夫关系走门路的亲戚免费来家里帮忙,日常就是手里拿着包子,倚在门口找人说闲话。 今天还挎了一个干部包,难怪被江母说做相。 “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不过这种人也干不出什么好事,*不知道哪家倒霉被她盯上了。”江母最后道。 她不知道,对方盯的,仍旧是自己女儿,只是没搞成破坏而已。 江梨第二天从林川柏那里知道,原来郑母会在医院附近出现,是去找他了。 林川柏本来不想把这事告诉江梨,怕她平白生了闲气,但又不想今后有什么误会,还是和她说了,江梨果然生气,但是想到昨天郑母也没得了好,果然就是缺德事做多了遭报应,这气性也就小了。 江梨也把前夫去找江晓晓的事和他说了,林川柏联系到他娘说的幼儿园出了人贩子的事,才知道原委。 到了两人领证的日子,林川柏提前和医院请了半天假,昨天晚上回去还去重新剃了一个头发,穿着领子洁白的衬衫,熨烫得笔直的裤子过来。 江梨今天更是打扮的让人眼前一亮,因为小地方相对保守,她一直不敢怎么化妆,今天特殊的日子,她精心的描绘一下眉眼,嘴唇也涂了口红,衬的更是眉目如画,再配上一身红色的连衣裙,就像电影海报里的女主角,林川柏见到她时,心跳都漏了一拍,江梨看出他眼底的惊艳之色,更是多了几分欣喜与得意。 两人来到民政局窗口,拿出身份户籍资料时,林川柏听到办事人员报出的名字是江梨花,他愣了一下,以为对方说错了,结果江梨脸上泛着尴尬的红晕,把户口本的一页往他面前一递,林川柏看见上面的名字写的,竟然是‘江梨花’而不是‘江梨’。 “这是怎么回事?”林川柏笑了起来。 “我嫌花啊草啊太土了,对外就说自己叫江梨。本来想去派出所改名字的,我娘死也不答应,说是只一个‘梨’字不吉利,‘梨’通‘离’,后来我不是离婚了吗,她更是觉得是对外天天叫我江梨造成的。我刚离的那一阵,她整天花儿花儿的叫我,后来我实在受不了抗议,她才没这么叫了。” 林川柏听了更是大笑,他没想到江梨这么在乎名字这件事,他道:“其实梨花也很好听啊,例如樊梨花,可是巾帼英雄。” “我这个梨花,可不是这么来的。我们的名字都是我爷爷取的,他以前给地主家种果树,天天想着自己哪天也能果树满园,我大哥叫梨树、二哥叫梨果,我叫梨花。”江梨一脸黑线,无奈地道,“我大伯小叔那边的孩子,有枣树、杨梅、桃树、桃花……” “我们的名字也是爷爷取的,都是中药名,只有我弟弟是我爹自己取的,估计他是希望我弟弟之后能出人头地,成为杰出人士。”林川柏道。 江梨暗自撇嘴,她见过林兴杰两次,只能说名字只是美好的寄寓,林父想法很好,想要实现,挺难。 第26章 送嫁妆关于…… 关于要不要办酒这事,两人的想法都是不大办,就两家人在一块吃个饭。 虽然不办酒席,但结婚过日子,其他要置办的东西,还是不能少。江母对江梨道:“我当年嫁给你爹,娘家一点陪嫁没有,我就是穿着一身旧衣服进门,你大伯娘进门时带了一床棉被,你小婶娘家给打了一个柜子,你奶就高看她们一眼,我没陪嫁的事,被她说嘴了几十年,你虽然是再婚,但还是要置办一些嫁妆,不然会被婆家挑剔。” 江梨想到,当年嫁给郑伟的时候,家里也没少给陪嫁,嫁妆里还有一台缝纫机,这在当时已经是很体面的嫁妆,可是郑伟娘也还是能挑出刺来,说是陪嫁了被子床单,却连两条枕巾都没有。 不过现在是商量办喜事,她也不会再提那些让人扫兴的人。 “我会看着办的。”江梨道。她倒不是觉得嫁妆多重要,而是为了生活过得舒服,一些日常所需,该买还是会买。 “我知道你现在有钱,自己能置办得起,不用我和你爹操心,但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一点东西不出,衣柜和被褥我们给你置办,家里那台电视机,是你去年给我们买的,你也带过去。”江母本来没想再给打衣柜,江父说,不要想着以前给过嫁妆,就当从头来过,就图她以后过得顺顺利利。 江梨没想到她娘把电视机也捎带上了,她有些无语道:“这台黑白电视机总共花不了多少钱,我买给你们的,你们就自己留着看吧,我怎么可能再带走。” 江母:“我们知道你有钱,但是你有两个哥哥呢,这电视机我们以后留给谁都不是,干脆让你自己带走吧,电视机我平常用布罩盖着,和崭新的没什么两样,你带过去就当新买的。” 第27章 江梨:“娘啊,你以为这电视机是黄金古董,还能传几代?我跟你说,像这种十四寸的黑白电视以后肯定没人看,全都要换成大彩电。” 现在彩电太紧俏了,有钱也买不到,不然江梨去年就直接买彩电了。 “现在县里有彩电的,能有几家?还全都换大彩电?以后每家能有一台黑白电视机,这日子已经是好得不敢想了!”江母觉得女儿挣了钱,口气也大了。 反正说到最后,江梨也没打算把电视机带走,也不让父母再给置办嫁妆,“你们不用操心,我自己有打算的。” 这边母女商量着嫁妆,那边林母也找上儿子。 “女方虽然说不用办酒,但是我们也不能真的就只是两家人简单吃个饭,一些亲戚朋友,包括你们医院的同事,该请的还得请,你和月月妈那会儿,是直接在省城办的,老家亲戚也没机会去参加,这次虽说是二婚,却也要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林母道。 “娘,真不用。”林川柏打断道,“我们商量过,都同意弄得简单一点。” “你是不是怕花钱?别担心,给你们办酒的钱,肯定是我们老两口出的。”林母道。 “不是这个原因,是我们都觉得没什么必要。” 林母见他坚持,也没办法,她从带来的包里拿出用报纸包着的一方东西来,展开来后,竟然是一打十元人民币。 林川柏略有些惊讶,看着不少钱。 “这里面有三千块钱。”林母道,“其中两千块钱,是你爷爷留给你的,他让我保管,说你以后要买房或办大事的时候再给你,这个事你爹不知道。你也知道,你爷爷以前虽然是咱们县有名的老中医,但存下来的钱也没多少,他给人治病,都是开最便宜的中药,有时候见人家家里困难,诊金也不收,他留给你的这笔钱,真的是省吃俭用攒下的。” 林川柏听了,心里沉甸甸的,爷爷过世前他没赶上见他最后一面,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没想到老人家还给他留了钱。 林母想起过世的公公,心里也不好受,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另外一千,是我和你爹的钱……这事你也别和你爹提,他这人就这样,不是不疼你们,就是自小过继出去,心里失了安稳,你那婶婆又经常对他说些有的没的,他心性就有些左了。” 林川柏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母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结婚那会儿,给你寄了五百,你后来又退回来了,没花我们的钱,你弟结婚却是花了不少,一碗水端平,现在这一千,我给你,你和江梨商量,看要置办点什么。” 林川柏拿了爷爷给的两千元,却没拿林母那一千。 过了两天,林母偷偷塞给他一包东西,里面有一条金项链和一只金戒指,说是给江梨打的。 林川柏见她拿钱买了金饰,又是指明给江梨的,也没再推托。 他带去给江梨的时候,江梨还挺高兴的,不是因为金饰贵重,而是林母有这个心意。 她上一段婚姻婆媳问题严重,虽然觉得自己现在有钱有底气,也更有自信能不受婆婆辖制过日子,但是能遇一个明理的婆婆,当然更好。 街坊邻里都知道林家要办喜事,却不知道具体日子,直到一辆解放车突然开进来,几个人从车上搬下来一件件贴着喜字的家具、电器、被褥和日用品等,看得人眼花缭乱,大家纷纷拥过来打听,才知道是送新娘嫁妆来了。 “怎么不是办酒那天一起送过来?”有人好奇的问。 这几年结婚又流行起大操大办,男方迎亲那天,女方出门时,会有人帮忙抬着一件件嫁妆一起跟过来,也称晒嫁妆,大家去看热闹,不仅看新郎新娘,也要看嫁妆是否体面,这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二婚的不一样吧。”人群中已经看红了眼的人带着酸意道。 “你们看到没有,那是大彩电,20寸,天哪,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彩电,这得多少钱?!阿友娘,你们家阿友录像厅里那台彩电也只有18寸吧?” 阿友娘也在围观人群中,她听到有人问,高声道:“我们那彩电是日本的,是进口货。” “现在哪台彩电不是进口的?这么大的,肯定也是。这彩电得要两千多吧,这要不吃不喝攒几年才能买一台啊!” “这种大彩电,有钱也买不到,还得找关系找门路。” “那我们以后都可以来这里看电视。” “人家新婚正甜蜜着,你去做电灯泡,好意思吗?” 人群中响起一阵调笑声。 “你们别只看彩电啊,我看到还有洗衣机,啧啧,林婶子以后都不用自己洗衣服了,娶了个媳妇,直接实现四个现代化,彩电洗衣机都有了。” 林母从解放车停在门口那会起,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她一边招待江梨的大哥,一边指挥搬运的师傅往屋里放东西。 林川柏原先住的是东边的屋子,自从婚事确定下来,林母就叫人来把屋子收拾一新,重新粉刷了墙面,门窗也换了新的,本来她还想一并把家具购置齐了,问林川柏意思,林川柏又去问了江梨,江梨说这些自己来办,让他把屋子尺寸告诉她就可以。 本来两个孩子和林川柏一个屋的,现在林母又把东边另一个放杂物的房间整理出来,放了三张小床,给三个孩子住。 只是林母也没想到,女方除了衣柜被子外,还陪嫁了这么多东西,除了彩电、洗衣机、电风扇、一整套家具,还有四五床从薄到厚的被褥、搪瓷盆、热水瓶、碗筷等等生活用品,一应俱有。 她看着一件件嫁妆从车上抬下来,送到新房里,看得一阵阵眼晕。 那些街坊都跟着进来参观。 “这衣柜是三开门的啊,中间这面还镶了全身镜,这油漆刷得多亮多匀,不知道是哪个师傅的手艺?” “这么时髦的家具,应该是市里买的,这书柜、梳妆台和衣柜都是一套的吧,你看这颜色都一样。” 还有不少人窃语。 “听说新娘子自己开饭店,还真是有钱,给自己置办了这么大手笔的嫁妆,这嫁进来后,谁敢看不起?” “原先说她这不好,那不好,人家陪嫁是大彩电,如果有姑娘陪得起这些嫁妆,再不好,我也认了。” “哈哈哈,那也得你儿子有这本事找能到啊,不是人人都买得起大彩电!” 江梨树今天代表江家过来送嫁妆,胸膛也是挺得高高的,就是看到彩电洗衣机被一件件搬进林家时,心里深处,还是有一点点心痛,只能期盼着妹子置办了这么重的嫁妆,以后在林家能过得顺心。 林父知道今天送嫁妆,也没有出门,见到这么豪华的嫁妆,简直是县城头一份,他面上露着红光,觉得在亲戚朋友面前长脸,心下十分得意。 林父的‘婶娘’,从码头卖完豆腐干回来,听人说林家今天新媳妇送嫁妆,她挎着个空篮,小碎步的跑过来,心想,如果女方什么也没陪嫁过来,只是带着个拖油瓶净身进门,她非叫嚷的让所有人知道,看这二婚的女人以后有没有脸做人。 第27章 财神奶奶老…… 老太太带着找茬的气势过去时,送嫁妆的大解放已经开走了,街坊还留在新房参观聊天,林母见外人在,也不好赶她,只是淡淡打了一声招呼。 “阿婆也来看新娘子的嫁妆啦,你看看,这置办的多排场!” “阿柏这个媳妇娶得好啊,您老以后也要跟着享福了。” 大家说着场面话。 老太太一边听着大家说话,一边打量新房里放满了贴着红双喜的嫁妆,心里酸羡难言,她的目光落在大彩电上,一时都移不开眼,这要是给自家的就好了。 她心里已经升起好几个讨要彩电的办法,却也知道行不通。 揣着心事,她都忘了挑刺,心情复杂的回了家。 看见那个不成器的孙子正打着赤膊蹲着门口啃西瓜,她劈头就骂道:“就知道吃吃吃,你怎么不死在外头,回来丢人现眼……” “老太婆,老子吃你喝你了吗,以前有钱给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嫌我丢人现眼?”林有利气得站起来,把吃剩的西瓜皮砰一声摔在地下,西瓜皮汁水溅起,碎成两块落在老太太脚边,把她吓了一跳。 “哎哟喂,讨债鬼打亲阿奶了……”老太太反应过来后,跺着脚拍腿哭喊起来。 林有利的娘出来,把儿子先骂了一顿,又说老太太:“行了行了,整天哭灵,家里霉运都被你哭来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当然不乐意,又和儿媳妇吵起来。 吵是吵了,晚上吃饭时,老太太敲着碗,把新娘嫁妆的事和家里人说了,她又说几个媳妇,“那家娶媳妇,能要回一屋子嫁妆,还有大彩电,你们呢,给儿子找媳妇,县城的婆娘讨不到,还要往农村找。” “人家一个大宅子,什么样的媳妇讨不回来?哪像我们人叠人住着,不找农村的,本县哪家姑娘愿意嫁过来。”二儿媳妇道。 第28章 “你不说我们家还有一个坐过牢的,这名声都差别人家几条街了。”大儿媳妇不满的往侄子林有利身上瞟。 几个人又吵了起来,林有利虽然知道伯娘说的是自己,却也装着听不到,往嘴里划拉着稀饭,心里却惦记起老太太刚才说的大彩电。 林麦冬放学回来,发现大哥屋里的电器家具,心情有点难言。 她后来又私下劝过她哥两次,没什么用,她哥丝毫不为所动,仍旧和江梨领了证。 木已成舟,她觉得自己也尽力了,她哥以后会怎么样,她也管不着了。 不过想想,结婚这事,她哥好像也不会吃什么亏,离婚最怕人财两失,想想江梨以后可是大富婆,她哥收入能有多少?所以不仅失不了财,可能还会得点财也说不定。 看看现在这嫁妆就知道,她哥赚了。 林麦冬是有见识的,以前的她,对什么20寸的彩电、半电动洗衣机,根本不屑一顾。 现在不一样了,她辛辛苦苦一个暑假编织了50个小金鱼,本来打算拿去集市卖5毛一个,还想着发展好了,以后就雇人编织,让利一毛,她坐等收钱。 结果来看的人有,以年轻姑娘为主,人家只是想偷学,根本没人肯买的,愿意买的,出价五分,她折腾半天,这点钱哪看在眼里,后来五分也卖不出去,人家还杀价到2分一个,她气得干脆全拿回来,宁愿送同学也不想贱卖。 她觉得自己真是穿书者之耻,连25块钱启动资金都赚不到,所以她现在哪敢小看好几千一台的彩电,说实话,见到彩电的那一刻,她都想偷卖了拿钱去创业,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不过她见她二哥同样流着哈喇子的嘴角,就知道,他心里肯定也打过这个主意。 他们两个,是家里最穷的两个人,却一样有颗创业的心,当然,她和她二哥还是不一样的。 她是有‘远见’的人,她哥是想走偏门的,像他提的要经营录像厅、台球桌的生意,在这个时候确实能赚到一些小钱,但是这两个场所,却是流氓混子集中地,随时会被一锅端了,根本不是正经路数。 “咱嫂子什么时候进门啊?”林兴杰一走到大哥新房,这眼睛就离不开了,“我还想找跟咱们嫂子亲近亲近,谈谈生意。”要点投资。 他现在可不觉得那是个母夜叉了,那是实打实的财神奶奶啊! 啪一声,脑袋就被人打了一记,他气得转头,以为又是他娘,结果是他大哥,“哥……” 他刚想问为什么,林川柏冷声道:“说话注意点,什么叫亲近亲近?如果敢去找你嫂子要钱,我饶不了你!” 林兴杰不满的小声嘟囔两句,却也不敢回嘴。 两人的日子是定在九月底,也就是八月十四,中秋节的前一天。 林家本来只开了两桌酒席,摆在自家的院子里,后来来讨喜酒的人多了,也都是亲友,人家是真心诚意上门贺喜,也不好推出去,只好再多开两桌,一共坐了四桌。 林父的‘叔叔’和‘婶娘’也来了,在这种日子里,他也不能把人往外赶,亲戚朋友都看着,只能给他们安排了两个位置。 林母这边,她的亲娘也来了。 林母亲娘把她丢在林家后,后来几年都没联系,林母嫁人那天,她倒是过来送了一块红料子,林母不收,她把料子放下,抹着眼泪走了。 后来林家几个孩子出生,她都有过来送鸡蛋红糖,林母知道她在那边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她后来又生了三个子女,她嫁的男人是郊区的,没有正式工作,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以前还有个婆婆磋磨,婆婆过世后,她日子算是好一些。 林母本来不想同她往来,倒是林爷爷劝了她,说今世作母女也是缘份,她既然想修好,就当寻常亲戚走动,林母听了林爷爷的话,在她继弟妹结婚出嫁时,都送了礼钱。 林家孩子结婚,林母的亲娘都有过来,这次林川柏再婚,林母是没有告诉她的,她不知道是哪里得了消息,也过来了。 “哪里来的乞丐婆,又来打秋风了,要不要脸啊,还好意思坐下吃席,什么东西!”林‘婶娘’看到林母亲娘竟然也来了,还安排和自己坐一桌,也不顾场合,直接冷嘲热讽起来。 林‘叔叔’轻扯了她一下,不想她闹事。 “干什么,这是我亲儿子家,办的是我亲孙子的喜事,我是正经的长辈,还不能说话了?”老太太嚷嚷道。 林母的亲娘顿时坐立不安起来,一时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脸涨得通红。 林父见到岳母过来,本来也不大欢迎,但也不可能赶人,见到他‘婶娘’就这么在大厅广众,两家亲友都在的时候吵嚷起来,却是气得不行,觉得她就是故意下自己面子。 林母正在招待陆续过来的亲友,见状脸也气得通红,老太太的话太难听了,不仅是奚落她亲娘,也是变相打她脸。 其他亲友也都觉得尴尬,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林兴杰站起来道:“婶婆,您啊,和我外婆一样,在我们这不分上下里外,都是——长辈。”他这话一出,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两个人都做过抛儿弃女的事,大家都一样。 “今天是我大哥的好日子,我和我们珊珊都说了,不许哭闹,不许讲不吉利的话,您既然是长辈,应该也懂这个理。” 老太太黑皱的面皮下隐含着怒气,她听出来,这个孙子是在说她不如孩子,道理也不懂,但她一时不好发泄出来,她今天拉着老伴过来,是想和新人卖个好,以后好来往的,不是真的来闹事,到底还是忍了下去。 见她没有再闹,众人也松了口气。 只有林父还含怒瞪着她,觉得这‘婶娘’给他丢了大丑。 林川柏和江梨刚才在门口迎亲,刚踏进院子,正好撞上林‘婶娘’骂人的话,林川柏皱着眉,本来要上前说两句,被江梨拉住了,他们今天是新人,这时候不应该他们出面,见林兴杰把人压下去了,江梨才拉着林川柏,笑盈盈的走进去,招呼众人。 等新人进来大家都被转移了注意力,现场又热闹起来。 大人们在聊天喝酒,小孩子在边上玩闹。 今天来了不少孩子,大家都打扮得整齐漂亮,不过最漂亮的,还是林家的两个孩子。 他们穿着江梨在市里的时候给买的衣服,一个梳着高马尾,系着黄丝带扎的蝴蝶结,穿着嫩黄的娃娃裙,雪白的皮肤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就像一个洋娃娃;另一个梳着偏分头,白衬衣别着小领结,配着一条格子背带裤,像小绅士,亲友们见到,都想摸一摸他们。 江梨也给江晓晓细心打扮了,因为江晓晓一个夏天已经晒黑了好几度,鲜亮的颜色会显得她更黑,江梨就给她穿了一条新买的白色纱纱裙,再给她戴上一个红色的发箍,本来想打扮成小公主,结果出门后没多久,发箍就被她摘了不知道扔哪里了,白裙子也早就脏了。 她这会儿正趴在桌子底下,和小朋友玩躲猫猫。 第28章 拉勾一同缩…… 一同缩在桌子底下的,还有林珊珊和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 “你要跟我们做好朋友吗?”林珊珊主动问江晓晓,她今天听妈妈说,这个小朋友是妹妹,以后也要跟他们住在一起,叫她要和对方好好相处。 江晓晓看着她点点头。 羊角辫女孩大声道:“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国的了,我们拉勾。” 江晓晓高兴的伸出小手指和她们的手指勾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找到你们了。”有小孩子发现他们,高呼一声,就要钻进来抓人。 三个人吓得尖叫连连,连忙从桌下逃出来。 “酒桌都要给你们掀翻了,你们这群小人头,别在这里闹,赶紧给我出去,出去。”酒席上的大人被烦得直轰人。 “啊啊啊,我抓到你了,我抓到你了。你输了。”月月作为找人的一方,看见三个人跑出来,兴奋的上前揪住堂姐。 林珊珊一把推开她,生气道:“不算,不算,我才没有输,我们重来。” 月月被她推到一旁,委屈地道,“你耍赖,我不跟你玩了。” “不玩就不玩,有什么了不起。”林珊珊对身边的两人道:“我们都不要跟她玩。” 说着就牵着江晓晓和羊角辫女孩的手往屋里走,“我们去玩过家家。” 到了房间里,林珊珊拿出塑料碗勺来,“我是妈妈。”她指着羊辫女孩子,“芳芳是爸爸。” 又对江晓晓道:“你做我们的小孩。” 江晓晓猛摇头,“我不要做小孩,我也要做妈妈。” 林珊珊生气道:“那我们不跟你玩了。” 江晓晓见状,转身就要走。 林珊珊见她不服软,气得跺脚,又怕她真走了,人少就不好玩了,眼珠子一转,似乎想起什么,她道:“我知道哪里有娃娃可以当小宝宝。” 第29章 她带着两人去了林母给三个孩子准备的房间,林珊珊拉开箱柜的抽屉,又趴床底找了一圈,直到眼睛落在鼓起的被子上,她过去掀开叠成方块的被子的一角,两个并排躺着的洋娃娃就出现在她面前,她眼睛一亮,就将洋娃娃抱了出来。 将两个洋娃娃都抱到自己房间,她和芳芳两个一人一个小宝宝,开始盛土拔草做起饭来,又任命江晓晓作爸爸,再去外面找点吃的回来。 江梨和林川柏将客人一一送走,每人离开时,手上都拎着一袋喜糖、一条毛巾和两包香烟,这是比较厚的回礼了,再加上带来的孩子都有红包,亲朋们还都是比较满意的,都夸林家酒席丰盛、新娘礼数周到。 隔壁邻里见林家的客人走了以后,才上门来帮忙收拾残局,把剩下的菜肉归置一起,刷洗碗筷,归还各家的桌椅。 江梨便用碗装了剩下的菜肉,让来帮忙的人带回去,自家没剩一点。 林父不知道她不想吃这些剩菜,看着她大手大脚全送人,自家一点不留,心疼的直抽抽,又不好第一天就训新儿媳,就对林母嘀咕,“不是个会过日子的,那些鸡鸭肉,还剩老多,我们自己不能吃啊?送一点就成了,全给人了。” 林母却不这么看,一大家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做大儿媳的是个大方人,这日子磕碰就少。 “你想吃什么,我再给你买,大家来帮忙都是情义,别小气巴拉了。” 林父生气,“谁小气,谁小气?” 他这边小声嚷嚷着,那边屋子里却有孩子更大的哭声传来。 江梨第一个跑进屋里,看见月月昂着头大声哭着,手指着自己的小床,上面不仅有一只踱步的毛茸茸的小鸭子,还有几条蚯蚓在扭动。 江晓晓站在床边,眨巴着眼睛无辜的望着月月。 星星站在另一边,既想去摸摸小鸭子,又有点害怕蚯蚓。 “江晓晓!”江梨大吼一声,一看就知道是她闯出来的祸,“你为什么把小鸭子和蚯蚓放在床上,你知不知这多脏?” 她昨天和江晓晓说,以后就要搬到林叔叔家住,江晓晓要把家里养的一只老猫带上,存鑫几个不肯让她把猫带走,后来林母为了哄她,去隔壁要了一只小鸭子给她带走。 这些蚯蚓还是存鑫他们帮她挖的,她装到铁盒子里带过来,只是没想到,她会把鸭子和蚯蚓都弄床上去。 “我是小鸭子的妈妈,我要给它喂东西吃。”江晓晓道。 她本来是和林珊栅她们玩游戏,林珊珊有娃娃后,给娃娃喂饭,哄睡觉,她在那里无聊,就自己跑走了,想起来自己还有小鸭子,就从纸箱里把小鸭子拿出来,学着林珊珊,把小鸭子带到床上,摸着小鸭子的绒毛,轻声道:“妈妈喂你吃东西,你不能挑食,要全部吃完哦,吃完饭还要乖乖睡午觉。” 如果月月不是及时进屋,她这会已经给小鸭子盖上被子了。 “那你也不能把小鸭子和虫子放床上,妈妈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再记不住,下次真的要打你了。”江晓晓已经不是初犯了,江梨之前就在床上发现她偷偷带上来的蝉、蟋蟀、天牛等各种昆虫,月月会哭是正常的,她以前也差点被吓哭过。 江梨还想再训两句,林川柏和林母都进来了,了解了情况后,都说小孩子不懂事,没有关系,换条床单就可以。 月月哭得哽咽,她想起什么,冲过去把被子掀开,没看到自己的洋娃娃,又大哭起来,“娃娃不见了,哇~” 另外一边屋里也传出来哭闹声。 陈玉珠回屋时,发现林珊珊心虚的坐在床上,还盖着被子,她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过去要摸摸她的额头,林珊珊直躲,陈玉珠皱着眉,看她紧紧抓着被子,觉得有些不对,等强行把被子掀开,看到被子下面躺着的两个洋娃娃—— “你什么时候偷拿过来的?”陈玉珠气得要去拿娃娃,林珊珊哭闹的扑在娃娃上面,不肯让她拿走。母女两一个骂,一个哭,声音马上传了出去。 喜宴在几个孩子的哭哭闹闹中结束。 晚上睡觉的时候,月月和星星习惯性的要去找爸爸一起睡,江晓晓也要去找她妈妈,林母听到声响,敲门进去,要把几个孩子带出来。 “昨上你们跟奶奶一块睡,奶奶陪你们睡在自己房间,你们不是都有自己的新床了吗,你们长大了,以后都要自己睡了。”林母哄道。 三个孩子都不肯跟她出去,江梨略带尴尬地道:“让他们先跟我们睡吧。” 林母知道今晚是他们新婚夜,怎么能把孩子留在这,还想再去拉他们,林川柏也道:“娘,你累了一天,先回屋休息吧,孩子就先跟我们睡。” 林母见他们两个都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晚上江梨帮月月和江晓晓洗了澡,林川柏给星星洗,等三个孩子洗干净,穿着短衣短裤在床上蹦蹦跳跳,林川柏和江梨也洗漱好了,一米五的木床,躺了五口人,还是有些拥挤。 三个小孩子睡中间,月月旁边还躺了两个洋娃娃,两个大人睡旁边。 月月和星星虽然之前哭着说不要爸爸结婚,不要新妈妈,但是毕竟是小孩子,今天请客办酒,因为孩子多热闹,他们也玩得开开心心,晚上多了两个人一起睡,他们更是觉得有些新鲜。 月月对旁边的江晓晓道:“你如何不抢我的洋娃娃,我就和你做好朋友。” 江晓晓点头说好,*伸出小手指,“我们要拉勾。”她特别喜欢交朋友拉勾的仪式。 月月和星星都开开心心的伸出手跟她拉勾,星星问:“小鸭子也是你的好朋友吗?” 江晓晓点点头,“是的,它是我的好朋友。” “它叫什么名字?”月月好奇的问道。 知道小鸭子没有名字以后,三个人还兴致勃勃给它取名。 星星还提议,把小鸭子抱上来一起玩。江晓晓意动,转头看妈妈,见妈妈严肃着脸朝她摇头,她沮丧地道:“妈妈说过,小鸭子不能带到床上来。” “那我们现在去找它玩。”星星说着就要爬起来,被林川柏按住了。 “别闹,赶紧睡,看你们谁睡得最快。” “我我我。”三个人都大声喊道。 接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响起。 “我们玩个游戏,大家都要闭上眼睛,不许说话,谁睁开眼睛说话,谁就输了。”江梨道。她今天已经够累了,现在只想把三个精力过盛的孩子赶紧给哄睡着。 果然她话一出口,三个孩子马上躺平,紧紧的闭上眼睛,谁都不敢出声了。 第二天月月醒来后,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又睡到自己的小床上了,紧挨着她两边并排的小床上,躺着睡的四仰八叉的江晓晓和星星,她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和爸爸他们一起睡的,为什么又回来这里了? 江梨进来看见她已经醒来,笑着道:“月月最厉害,起的最早,另外两个小懒虫,还没起床啊。” 她从柜子里找出月月的衣服,问她:“月月是自己穿,还是阿姨帮你穿?” 月月看着江梨,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是委屈,迷迷糊糊又哭了起来:“爸爸,我要爸爸,呜哇……” 第29章 霍元甲月月…… 月月一哭,另外两个也被惊醒,小孩子都有起床气,再加上哭声也会传染,星星和晓晓眼睛还半闭着,就也咧着嘴巴跟着哭了起来。 “妈妈……”江晓晓坐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朝江梨伸出手,不复平时调皮捣蛋让人生气的模样,变得可怜兮兮,江梨心一紧,连忙过去把她抱起来安抚。 江晓晓搂着她的脖子小声啜泣着,这边林川柏听到哭声也进来了,月月和星星见到爸爸,哭声登时变大,都朝他伸手要抱抱。 孩子多的家庭,本来少不了一天到晚吵吵闹闹,因为是重组家庭,别人看着就会多了一层想像和解读。 哭声也引来其他人,林珊珊头发扎了一半,半披着跑了过来看热闹,陈玉珠手里还拿着梳子,跟着也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不放心的林母。 “羞羞脸。”林珊珊刮着自己脸颊嘲笑屋里抽泣的三人,“爱哭鬼。” 她忘了早上不肯起床,被她妈拍屁股后不满的哭嚎声了。 陈玉珠回屋后就摇醒还在蒙头睡觉的林兴杰,偷偷的和他道,“这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几个孩子哭了,大嫂马上就去抱自己亲生的哄,都不肯做做样子。” 林兴杰被她摇醒,心里正有气,冷嘲道:“那不是正常的吗,珊珊哭了,你会去先哄其他孩子?” “那怎么一样?”陈玉珠不悦道,“我又没给人当后妈。” 林兴杰懒得理她,继续转身睡觉。 陈玉珠继续道:“后妈就应该一碗水端平,大嫂面上看着和气,到底心是偏的,月月和星星以后就可怜了。” 孩子们相处,三天两头闹矛盾,上一秒吵架,下一秒又和好。 第30章 江梨和林川柏之间,却是甜蜜和谐的,只是多了三个电灯泡,做不到如胶似漆而已。 一起生活以后,江梨发现林川柏越来越多的优点。 她的性格风风火火,东西随手放,林川柏却是沉稳细致,总是不声不响地帮她收拾好,但不会唠叨她。 林川柏的工作虽然忙,但也会帮忙做家务,包括收拾房间、倒痰盂、烧洗澡水等。 婚后他们一家子大部份都是在江梨饭店解决吃饭问题,但有时林川柏也会自己下厨给他们烧东西吃。 他知道江梨胃不好,会给她煮药膳,他自己口味偏清淡,江梨却是有点重口,他烧菜时都会照顾到江梨的喜好。 但日子也不总是一帆风顺,总有避免不了的问题。 计生办的工作人员首先找上门来。 因为他们两个人没有生育指标,现在成了家后,就必须要响应计划生育政策,去做结扎。 江梨虽然提出两人都没有再生的打算,但是政策就是政策,计生办的人表示没办法通融,必须去结扎。 江梨没想到,结个婚,还要去挨这么一刀,虽然结扎是个小手术,她还是怕得要死。 林川柏知道计生办的人找上来以后,考虑了一晚上,说让江梨再拖延个几天,等他去市里出差回来再说。 林川柏回来那天,人显得有些虚弱,两个孩子朝他扑过来要他抱的时候,他捂着腹部后退两步,笑着说等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再抱他们。 江梨还以为他是坐车累着了,回到房间,林川柏拿出一张市医院开的结育证明给她看,说自己去做了结扎手术,她不用再做了。 江梨看着那张医院证明,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抬头看着林川柏,带着哭腔道:“你怎么这么傻,都不和我说一声!” 林川柏道:“男性结扎的综合风险和伤害显著低于女性结扎,没道理让你去做这个手术,我正好去市里出差,那边的医疗条件要比县城要好,所以我直接做了手术。” 计划生育办也做过这类宣传,但是现在去结扎的,还都是女性,极少男的会去做结扎。计生办来抓结扎,最终带走的,也是妇女。 对于林川柏的维护,江梨确实被感动到,她让林川柏至少要在家里休养上一周才行。 林川柏笑道:“我只是做了一个小手术,休息一天就可以了,真要躺一周,我没事都要躺出病来了。” 江梨轻捶他道:“你还是要同我商量的,毕竟是做手术,都没有人在身边陪你,如果我跟你一块去的话,肯定不让你刚做完手术就往回赶,至少要在那边医院住一两天,所以这次你必须听我的,老老实实在家休息,我去给你请假。” 她还准备放下店里的生意,在家照顾他。 结果林川柏在家躺了一天,隔天一早就偷溜出门,去医院上班了。 这事本来只有他们两个自己知道,把结育证明交到计生办的时候,风声还是漏了出来,最后一传十,十传百,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在议论这事。 “哪有让男人去结扎的,这女人果然是心狠的。” “我一个亲戚,女的可厉害了,押着丈夫去结扎,结果怎么样,男的结扎完以后身体虚,再也干不了重活了!” “听说男的要在那上面动刀子,那以后不是废了吗?” “这二婚的就不如原配,不会心疼人呐。” “咱们做女人的,可不能像她这样……” 背后议论的这些声音,不赞同和批判的居多,还都是妇女同胞,她们越说越热闹,说得多了,仿佛就能显出自身的贤良淑德来。 林母知道后,心情也是颇为复杂,人皆有私心,她当然不想自己儿子去动这一刀,但木已成舟,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 最近省台每天晚上七点半准时播放《大侠霍元甲》,当“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的歌声一响起,整条街道都跟着沸腾起来。 晚上吃了饭,洗了个澡,就自带着小板凳,去街上有电视机的人家看霍元甲。 街上有十四寸黑白电视机的两个人家,每天晚上家里都挤满了人。 林川柏新婚,那些原本不好意思来打扰新人的,现在霍元甲出来,大家也顾不上考虑许多,都冲20寸大彩电而来了。 江梨和林川柏的新房,一下子来了许多街坊,他们虽然面上还有着不好意思和拘谨,知道是来打扰人家,但是电视剧的吸引力,也让这一丝不妥退之脑后,厚着脸皮都要来蹭彩色电视。 当天晚上,他们十来平方房间,挤满了人,床上和沙发上坐满了人,有些没位置,直接坐在熟人的腿上。 房间空地处站着、坐着人,几乎没地方下脚,连五斗柜上,都蹲着淘孩子,更不用说那些挤不进来,还舍不得离开,站在门口探着脑袋往里面看的人了。 房间里充满了混浊的味道和吵嚷的人声,江梨和林川柏早就受不了退了出去,三个孩子却喜欢这么热闹的场景,显得十分兴奋。 当天晚上,两个人连夜换床单,把柜子床榻擦洗了一遍,又把满室的瓜子花生壳扫干净,才能躺下入睡。 第二天,江梨当机立断,让林川柏把电视机抬出去放堂屋。 因为前一天来的人太多,很多人没抢到好位置,今天就来得更早了,六点钟几个孩子正在看《聪明的一休》的时候,就有人陆陆续续来了,林母干脆让小儿子把电视机抬到院子里,这个地方更宽敞。 等七点半一到,院子里或坐或站,全是人了。 年轻人比划着‘迷踪拳’,女人们猜测着霍元甲和赵倩男的感情发展,热闹程度都快赶上放露天电影了。 林兴杰看着院子里人头攒动,心里全是算盘——如果开个录像厅,这能收多少钱啊! 他心痒难耐,偷偷和他娘商量,“都是邻居,不让他们来看也不合适,但我们出的是彩电,天天看也容易坏吧,再说还有电费呢,怎么算?这人一走,院子里乱七八糟的瓜子还要收拾,我觉得吧,这么下去也不行,要不我们适当收点钱,也不要多,每人每次五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母狠狠瞪了回去,林母压低了声音斥道:“街坊来看个电视还收钱,我们不要脸皮了?” 林兴杰见在他娘这里行不通,觉得他爹应该能和自己想到一块去,没想到他爹竟然也反对。 家里这情况和林父在电影院做检票差不多,他喜欢这份热闹,但差别是在这里他是主人家,电影院里他是小人物。 他坐在最佳观影区剥花生喝小酒,旁边围坐的街坊时不时会羡慕奉承他几句,这感觉不知道多好。 人多带来的麻烦,像打扫收拾这些活,反正又不用他来干,电费多耗点,他到时候找老大家的去说去,彩电是他们的,这电费不得他们出吗。 林兴杰见打动不了他爹,顿生世上已无知己之感。 家里最近热闹的场景,林麦冬倒没怎么参与,自从赚钱失败,又发现学业一落千丈,最后可能两头都落不着好后,她慎重选择,决定还是奋发图强,先考个大学出来再说,遥想上一辈子的各界大佬们,也都是学霸出身来着。 她现在是早出晚归,晚上要参加晚自习,回来的时候,电视已经散场了,林麦冬知道现在在热播霍元甲,班里同学们课间也都在聊这部电视剧,只是她‘见多识广’,对此并没什么兴趣。 大人们都被霍元甲吸引,小孩子们更喜欢一休哥。 第30章 剃光头晚上一…… 晚上一群孩子在林家看完《聪明的一休》,嘻嘻哈哈的学着一休的动作,“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休息,休息一会儿。” 有人提议玩角色扮演游戏,大家热烈响应。 江晓晓跑回去把那把已经变形的塑料剑拿出来,双手握剑,“嘿哈”地喊着,一边劈砍着空气,一边道,“我,我是西……门。” 月月马上纠正她道:“是西右卫门啦。” 男孩子们都抢着要做一休哥,女孩子都觉得自己是可爱的小叶子。 林珊珊和月月正在为了谁是小叶子争个不休,林珊珊寻找自己小伙伴支持,月月拉过弟弟星星,要他给自己投票。 “你们是长头发,一点不像小叶子。”江晓晓也被要求投出她的一票,她摸了摸脑袋选不出来。 “对,你们才是西右卫门,他是长头发,江晓晓是小叶子,她是短头发。”有孩子朝她们看了一眼,见林珊珊和月月都是高马尾,只有江晓晓是齐耳短发。 这下两方都不乐意了,长头发的珊珊和月月都不想做西右卫门,江晓晓也不想当小叶子,开始争吵起来。 到一休的人选时也卡住了,星星也要当一休,月月支持弟弟,其他男孩子当然不乐意。 最后一个大一点的孩子想了一个办法道,“一休哥是最聪明的,谁算术最好,谁就是一休哥。” 他还跑回家,把自己一年级数学题拿出来,问大家:“2加3等于几?” 第31章 几个孩子拿出手指头比划一会儿,有一半人能答对。 小学哥又问了一道自己也做不出来的题目,“12加13等于多少?” 双位数的问题,把所有人问住了,手指头明显不够用。 “25。”星星举手,大声道。 马上有人问小学哥:“对不对?他说的对不对?” 小学哥也不知道,又跑回去,拿出他的数学工具——一盒火柴,一群孩子趴在地上,看着他拿出火柴数起来,最后发现真的是25。 星星兴奋地跳着喊道:“我是一休哥了,我是一休哥了!” 孩子们当然还是不服气,“一休哥是小和尚,没有头发,你不是!” 最后因角色分配不均,游戏没办法继续下去。 第二天林川柏先起来,自己洗漱好以后,就去叫孩子们起床,结果发现星星顶着一头狗啃一样的头发,正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 林川柏吓一跳,问清楚情况才知道,他想要和一休一样的光头,江晓晓自告奋勇,偷拿了剪刀,帮他剪的—— 江晓晓为了获得他的信任,说自己给家里的老猫剪过毛,她没说老猫身上被剪得东缺一块西少一撮,丑得很。 江晓浇被江梨教训了一顿,因为她乱拿剪刀,接下来一周都不能吃零食了。 林母扒拉着星星的脑袋看,惋惜道:“如果是夏天,剃个光头也凉快,现在天都凉起来了……” 星星照了镜子后,被自己丑哭,还念念不忘,“我要和一休哥一样,我不要头发。” 林川柏拍板,“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带他去把头发剃了吧。”还省得三头两头给他洗头,每天洗脸的时候顺带用毛巾擦一擦就行了。 星星从理发店里出来,从一个漂亮的小帅哥,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和尚,他摸着自己的光溜溜的脑袋,十分新鲜,一路上嘴里念念叨叨,学着一休的动作。 他以为自己以后就是白石街上当之无愧的一休哥了,结果当天街上就多了好几个小光头……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用算术题选一休的启发,后来这些孩子都玩上考算术的游戏,当然他们依旧不喜欢大人考他们,而是每人带着一盒火柴相互较量,比谁用火柴更快算出答案。 江晓晓对于这个游戏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她从一数到十都费劲,江梨教了很久,她也只能数到五,六永远搞消失,到七这里就彻底卡壳。 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大部份也只能数到十,所以即使带着火柴,他们也算不出十以上的加减。 这种情况下,愈发显出双胞胎的聪明,星星不用数火柴,大家只要报出数字,他就能马上算出来,后来孩子们乱报一通,他们只是出题目,自己也没有答案,也没人知道星星算得对不对,但星星的表现还是给这些孩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另外还有月月,她跟着电视机里面学,就能把《聪明的一休》拗口的日文主题曲从头唱到尾。 陈玉珠就很羡慕,也拉着林珊珊要考她算术,林珊珊仰首望天,紧抿着嘴巴就是不回答。 陈玉珠气急,“你都上一年级了,怎么连上幼儿园的弟弟都不如,问你7加8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 这边江梨拿了算盘出来,一边考星星,一边她还要拨算盘才知道答案,没想到问了几个,星星都算对了。 江梨高兴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称赞道:“我们星星真聪明。” 星星抿着嘴,脸上笑容既腼腆又有点雀跃。 等到月月表演唱歌,虽然大家都听不懂日文,但觉得和动画片上唱的没差别,都拍手鼓掌。 江梨忍不住问江晓晓会不会唱,江晓晓只会一句,“格的格的格的格的。”就没然后了。 果然。 她安慰自己,不要拿孩子比较,健康活泼就行。 不过私下里,江梨也悄悄问过林川柏,说星星心算特别厉害,月月记忆力强,要不要针对性培养,以免把孩子耽误了。 林川柏道:“他们这么小,还是开开心心多玩两年,不用刻意做什么安排。” …… 江梨婚后大半精力都放在新家上面,饭店生意就有点顾不上,就在这段时间,饭店对面,也开了一家相等规模的餐饮店。 对面新饭店开张后,对她这边生意肯定有一些影响,老客也被拉走了一些。 江梨派人去暗访,才知道那家饭店和她打起价格战,菜肴价格比她这里低了百分之二十,这对客人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马师傅有些担心生意会被抢走,问江梨他们是不是也要降价? 江梨考虑后决定价格不变,价格一旦降下去,就不好再涨,再说也会给老客留下不好印象,觉得她饭店的利润空间很大,菜肴价格虚高。 江梨坚持不降价,在客人流失大半,心态差点稳不住时,客人一时间,又全都回来了。 原来对面的饭店最开始还是能保证菜品质量,后来客人多了,钱却没多赚,就开始压缩原材料成品,买的水产海鲜就都不新鲜,猪肉也掺了老母猪的肉在卖,客人吃了几回不满意,肯定走人了。 对面的老板见刚兴旺起来的生意一下子又冷清下去,便着急起来。 开饭店的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男的在后厨掌勺,老婆在前面招待客人,他们也是向亲戚朋友借了很多钱,才开起这家饭店的。 老板娘烫着泡面卷的短发,嘴唇涂得红红的,穿着小一号的衣服,把腰上赘肉勒出一圈来,下午饭店没客人的时候,就抓一把瓜子在手里,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上江梨的饭店来聊天。 她跟江梨打听衣服哪买的,头发哪里做的,水产哪里进的,又说自己某某亲戚是县里大领导,东拉西扯个没完。 江梨随口敷衍着。 对方见江梨态度不冷不热的,问十句,没一句是诚心回答的,就没趣地撇了撇嘴走人了。 街上饭店不可能只开他们两家,消费者在增加,饭店也会越开越多,江梨就想着,如何能保持自家饭店的优势。 她交待马师傅,在菜品这一块一定要严格把关,她自己又开始琢磨起拓宽客户的渠道了。 正好老同学黄秋霞要结婚了,两家人都是住单位楼房,不像农村或是县里住平房有空地的,可以在家摆酒。 以前这些单位里的人结婚,直接就在单位食堂办的,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以后,群众对婚礼场地的要求就更高了。 黄秋霞也是这个想法,她挺羡慕电视上那种热闹的婚礼场面。 她来找江梨商量取经,江梨一拍脑门,想到了主意,“那就在我饭店里办!放心,肯定给你们布置的热闹喜庆,就当是帮我打广告,酒席只收你们成本价,不会让你们多花钱。” 她正想着拓展客户,经老同学这么一提醒,正好想到可以接喜宴生意,结婚的、过寿的、升学的,都可以来她这里办酒啊,只要第一炮打得好,大家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有人来了。 对于黄秋霞的婚礼,她上心程度不亚于新娘本人。 她还特地陪黄秋霞去了市里进行一番大采购,陪她买衣服、鞋子、化妆品、头饰等等,又给自己店里采购了大量布置婚礼现场的物品。 黄秋霞见她为了布置婚礼场地买了那么多东西,大把钱撒出去了,都替同学心疼,“你买这么老些东西,就为了在我结婚当天布置用的?多浪费啊。” “这些以后还可以重复使用。”江梨道。 她打定主意要接婚宴酒席,这次是个尝试。最主要也是自己最好朋友结婚,她也想尽力帮她办一场难忘的婚礼,让她没有遗憾。 第31章 小猫黄秋霞…… 黄秋霞的这场婚礼举行完,江梨也跟着累得瘦了两斤,不过效果却是非常好。 婚礼当天,新郎新娘先到,站在饭店门口一圈红色的气球拱门下迎宾,江梨还充当照相师,为新人和亲朋在门口留影。 当前大家拍照的机会不多,好多亲友来了以后,都在门口滞留一会儿,就为了整理好衣衫头发,排队跟新人留张纪念照片。 虽然胶卷和冲洗相片也要花不少钱,但这笔开支是卢医生和男方长辈都很支持的,他们觉得可以多洗一张出来送给亲友,就当是回礼的一部份。 这是时髦又体面的事。 今天饭店的过道中间特地空出来一条通道,上面铺上了红毯,墙面四周到处布置了花朵、彩球和红绸,吊顶上飘垂着彩色丝带,显得十分的喜庆。 婚礼仪式进行时,有专人负责播放婚礼歌曲,新娘和伴娘队跟随着音乐声进来,在众人掌声和注视中,伴娘停在两边,新娘朝圆台上等候的新郎走去,然后由司仪开始,接着主持婚礼的进行…… 江梨除了拍照,还要盯着厨房上菜,帮忙解决宾客临时出现的问题,忙得脚不沾地,她今天为了漂亮,还穿了一双高跟鞋,脚皮早就已经磨破了。 看着老同学幸福甜蜜的样子,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第32章 她辛苦一场,也是有回报的,除了老同学的感激以外,也收到了新的喜宴订单。 那天参加婚礼的宾客,百分之七十都是县城公家单位的职工,他们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也有办宴席的需求,后来就有黄秋霞同事和男方的一个表妹,都来询问在她这里办酒席要花多少钱。 江梨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婚宴套餐让他们选。 看着上面的菜名,就让人感觉喜庆,像《花好月圆》,鱼丸汤配着花菜,《比翼双飞》鸭肉拼盘,《天长地久》长寿面,这些可是江梨抓着头发,拿着新华字典,点灯熬油想出来的。 虽然都是普通的菜肴,但是办喜事的人就是觉得这个兆头好,讲究。 她顺利的拿下两个婚宴订单,后来又接到了给长辈过八十大寿的,孩子办满月酒的预订。 江梨并没有想在这些宴席上大赚特赚,给的套餐价格还是很公道的,她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把饭店再推广一拨,做好口碑,吸引更多人来店里消费。 就在饭店生意更加蒸蒸日上之时,却要面临和林川柏短期的分别。 西北地区爆发乙型脑炎,卫生部门组建专家组赴疫区,林川柏就在这时接到了省城电话,他的老师点名要他跟自己前往。 林川柏的老师是本省有名望的中医专家,他这次参加专家组可以带学生,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林川柏,一来是相信自己学生的实力,二来也是想提携林川柏,让他多一个学习和交流的机会。 江梨当然知道这对林川柏来说是件好事,虽然舍不得,却也着手帮他收拾出门的物品。 时间紧急,林川柏隔天就动身出发了,他要先坐车到市里,再从市里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城到省城,和老师会合后,再转火车去西北地区。 他这边突然离开,两个孩子不适应了,时不时哭闹着要找爸爸。 林川柏一走,少了一个人分担家务,江梨忙了店里的生意再回来忙家里的活,就已经很累,再加上两个孩子闹情绪,她顿时有点焦头烂额。 为了转移孩子的注意力,她去找人要了一只出生不久的三花猫,果然,家里来了小猫,月月和星星暂时就把爸爸忘掉了。 三个孩子都抢着要抱小猫,江晓晓更是把小猫搂在自己怀里,谁也不给。 江梨担心她把小猫勒坏了,连忙劝她,猫猫现在还小,不能一直抱着,还拿之前小鸭子举例。 那只毛茸茸的小鸭子本来生命力就不强,天天被江晓晓抓来抓去的玩,受了惊,有一天江晓晓起床去找它,发现它躺在纸箱里一动不动了。 江晓晓听了她的话,也担心小猫和小鸭子一样,一直睡觉不起来了,江梨趁机接过,把小猫放在铺了旧衣服的箱子里。 三个孩子都乖乖的蹲在旁边看小猫,商量着给它取名字了。 江晓晓还和妈妈提议,“妈妈,你再去抓很多猫猫回来吧,我们一人一只。” 月月和星星听了这话,都带着期盼的眼神望向江梨。 那家里就成猫屋了,江梨道:“现在我们只能养这一只,你们要一起好好照顾它,不许吵架,如果发现谁不听话,我就把小猫送走。” “不要送走!” “不行!” “那你们就乖乖的。” 林珊珊知道家里来了一只小猫,去看过后,被它萌萌的样子吸引住,就想把它抱回自己屋里。 几个孩子争抢起小猫,林珊珊把星星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她趁机抱起小猫跑出去,江晓晓生气地追上去,“不能抢我们的猫猫。” 林珊珊跑到院子后,停下来威胁她:“如果你不给我小猫,我就和你绝交,让芳芳他们都不理你,谁都不和你做朋友了!” 江晓晓根本不听,一心要把小猫抢回来,两小孩撕扯间,小猫挣脱束缚,轻盈的落在地上,“喵”一声慢慢离开战场。 这边林珊珊和江晓晓还互相掰着对方的手臂不放,林珊珊力气没有江晓晓大,被她推得一直后退,她尖叫一声:“你敢打我,我就告诉我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把你赶出去!” 月月和星星两个人也出来了,星星脸上还挂着泪痕,月月不知道是应该上去帮江晓晓,还是劝她们两个不要打架。 就在这时,林珊珊被脚下一块突起的青石砖绊倒,一下子摔倒,顺带把江晓晓也带倒下来, 林父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江晓晓压在大孙女身上,大孙女在下面尖叫哭嚎,林父气血上涌,冲过来,一把拎起江晓晓的后衣领,直接把她扯开,往边上一丢。 “小拖油瓶,住在我家,还敢在我家地盘上欺负我们林家人,欠管教的丫头……” 江晓晓摔倒在地,她看着林父狰狞的面孔,小脸上全是茫然和惊惧。 双胞胎也被爷爷的举动吓住了,两个人小腿一动不敢动,哭也不敢哭出来。 “你干什么?”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林母,正好听到他这一番话,再看到摔坐在地上的江晓晓,直接冲着林父过去,一把将他推得踉跄后退。 林父没想到林母会对他动手,他还没反应过来,林母先吼道:“你是做长辈的吗,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说这种话,孩子到我们家,就是我们一家人,人家也没吃你的,喝你的,你就连个孩子也容不下?你还是不是人!” 林母说着眼眶都红了,她不仅是替江晓晓骂林父,也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她跟着亲娘去了后嫁夫家,受到的辱骂和欺负只多不少,后来还被那家人赶出来,亲娘只能把她遗弃,想到这,她看林父的眼神更加犀利。 林父也被老妻吓到了,她一辈子没有对自己大小声过,更不用说推自己,这是疯了吧? 江梨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这乱糟糟的一幕。 江晓晓见到妈妈回来,站起来跑去紧紧的抱住她,小脸尽是害怕和委屈,江梨见到后心疼不已。 林母恢复冷静后,担心江梨会对自家心生芥蒂,也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她,就说两个孩子打架。 林父还在一边阴阳怪气的插上一句,“都是那猫崽子惹出来的,养什么猫,家里人够多了,还要弄一猫回来。” 林母喝止道:“你说够了没有!” 江梨也没言语,抱着江晓晓先回了屋。 回到自己房间后,江梨问江晓晓发生了什么事,她头埋在妈妈怀里不说话。 双胞胎也跟了进来,星星怀里还抱着小猫,月月抢先道:“珊珊姐姐抢我们的小猫,晓晓去追她,她们两个人打架,然后爷爷回来,他把晓晓拉开,晓晓摔在地上了,爷爷还骂晓晓是拖油瓶,然后奶奶回来,骂爷爷了。” 江梨心里有气,面上还保持着平静,安抚几个孩子道,“没事。爷爷骂人是错的,我们不学他。还有以后有人抢你们东西,你们可以等*阿姨回来,告诉阿姨,阿姨去帮你们要,你们还太小了,如果和别人争抢,到时候会受伤。” 晚上睡到半夜,江晓晓突然尖叫起来,接着哭个不停。江梨把她抱起来,一直轻轻顺抚着她的背,轻声道:“妈妈在这,不怕不怕。” 林母听到声响,也披着衣服起床过来看情况,见到江晓晓的模样,她愧疚道:“肯定是白天受了惊,我这里有专治小孩子惊厥的偏方,我去抓一副煎了给她喝下。” “这么晚了,等明天再说吧。”江梨道。 林母回到自己屋里,上床后,见林父睡得沉,气得狠狠拍了他一下,林父被她打醒,气道:“三更半夜的,你吃错药了?” “都是你,把孩子吓成这样。”林母没说的是,她觉得大儿媳肯定是知道怎么回事了,那表情挺冷淡的,看来是往心里去了。 第32章 闹事江梨还…… 江梨还担心江晓晓会生病,结果她第二天就恢复活蹦乱跳,江母给煎了中药,江梨还是让江晓晓喝了,不过她嫌苦,喂下去一半都吐出来了。 江晓晓没什么事,月月却在第二天晚上发起高热,浑身滚烫,还伴随着呕吐。 现在外地正大规模爆发乙脑,江梨担心月月也有可能是感染流行性乙型脑炎,随便套上一件衣服,就打算抱她去挂急诊。 林母给月月检查了一下,说先熬一副退热药给她灌下,看看情况再说。 江梨把月月抱到自己房里照顾,月月喝了药以后,烧退了下去,到后半夜又发起热,小孩子生病难受了,就会嗯嗯啊啊的哭,她一直叫着爸爸、阿婆,见她伴着惊厥,睡不安稳,江梨只能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一直折腾到天亮。 怕把病毒传染给家里其他孩子,江梨不让江晓晓和星星凑到跟前来,林母哄着两人离开。 早上月月又发起低烧,江梨抱着她去了县医院做检查,医生说不是乙脑后,她才放下心来。 孩子发热就是反反复复的,月月不能去幼儿园了,林母家里事情又多,江梨便留在家里照顾她,三天后,月月才彻底退烧,恢复了精神。 第33章 之前月月对江梨还有些生疏和抗拒,这次生病后,倒是和她亲昵了不少。 她以前都是让林母给她扎头发的,现在会跑到江梨面前,“阿姨给我扎。” 不同于林母只会扎马尾,江梨会换着花样给她扎头发,丸子头、公主头、蜈蚣辫等等。 江梨以前也想给江晓晓留长头,把她打扮得像小公主,不过江晓晓更像个假小子,头发也一直是童花头,她手艺也用不上。 她还给月月买了很多漂亮的发夹发绳,两个人一个喜欢打扮对方,一个喜欢被打扮,一拍即合,都很高兴。 幼儿园的小朋友,特别是女孩子,看见月月经常换造型,都十分羡慕,问她,“是你妈妈给你扎的吗?” 月月抿着嘴,出于一些敏感的小心思,她没有否认。 …… 江梨的饭店开始接宴席后,生意更好了,对面那家饭店也学着推出宴席套餐,却没什么人去订。 这天江梨表哥带人来她店里吃饭,她正交待厨房多烧几个拿手菜,这边就有一行吊儿啷当的小混混上门了。 他们五个人点了十几道菜,还专挑贵的点,中途故意敲敲打打、吵吵嚷嚷,本来要进来吃饭的客人,都被他们吓着退了出去。 江梨表哥见到,站起来准备出面,江梨拦了他一下,依旧让厨房给他们上菜。 五个人又吃又喝,十几道菜都快空盘的时候,突然一个人站起来,摔杯子拍桌。 “tm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梳着飞机头的混混用勺子搅着碗里吃剩的汤水,隐约可见飘浮的几个黑点,他大呼小叫道,“全是死苍蝇,想吃死老子啊!” 另一个花衬衫一脚踢翻了一张凳子,喝道:“日你先人!老板呢,别躲了,赶紧给老子站出来!” 他指着身边一个穿喇叭裤的小混混道:“我兄弟现在吃坏闹肚子,说说怎么办吧?” 喇叭裤会意的捂着肚子,挤眉弄眼,嘻笑着喊起来,“疼死我了,黑心饭店吃死人了!” “砸了这黑店!” “还得赔我兄弟医药费!” 店里的食客们本来就不满这一桌人吵吵闹闹的,见到这样的情景,就知道他们是故意来闹事的。他们虽然看不惯,却也不想惹上这群流氓,不过也有一两个老客站出来帮忙说话。 其中就有一个拿着大哥大,以前要帮江梨叫车送伤者的客人站起来道,“你们故意来这里闹事是吧?混哪个码头的?” “哟,大老板嘿,看这金项链够粗的,借哥们戴几天?”飞机头流里流气的抖着腿走过去道。 “cn老母的,还问我们混哪里,你算哪根葱?别tm多管闲事!”花衬衫跳着脚指着客人骂。 这个客人也是个爆脾气:“nm的,一群小瘪三,敢跟爷爷这么说话……”他一边骂着,一边拿出大哥大,要打电话喊人。 混混见到大哥大,眼睛一亮,正好要阻止他叫人手,便想也不想,就要上手去抢。 “哐啷”一声,江梨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酒杯,狠狠摔在混混的身前,玻璃杯的碎渣喷溅,混混吓得急忙后退一步。 江梨表哥这桌的人这时都站了起来,一桌七八个人,刚才坐着喝酒聊天的时候,一个个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和一般食客没什么两样,现在站起来,每个人脸上都透漏着精悍之气,比之那几个混混,看着更不好惹。 本来要动手的混混们见状,一时有些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江梨的表哥施尚正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大红鹰,他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又抖了一根烟出来,朝带头的飞机头面前递了递,“几位今天来这里吃饭,我们欢迎,吃得不好没事,我替老板作主,免了你们这一单,做生意嘛,图的就是和气生财。” 飞机头冷笑一声,没接他的香烟,施尚正不以为意,笑着把烟收了起来,歪着头,吐出一圈烟雾,继续道:“都是敞亮人,你们闹这一出图什么,大伙都心知肚明,要缺钱了,兄弟借你们十块八块的,也不是不可以,就当交个朋友,但是想靠讹诈发财,劝你们一句,趁早收手……” “去你妈的,老子……”飞机头一脚跨出去,就要对施尚正动手,“砰”一声,脑袋就被人开了瓢,血呼啦往外流。 和施尚正一起来的一个健壮男人手里拎着半截带血啤酒瓶,表情尽是狠厉,“小瘪三,跟谁老子呢,给你脸不要,欠收拾!” 施尚正在他动手的时候,已经快速退到一边了,一脸看戏的模样吞吐着烟圈。 那几个混混反应过来,抓酒瓶的,抄凳子的,就要往施尚正这群人冲过来。 “弄出去收拾,别吓到店里客人。”施尚正旁边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发话道。 这群人摩拳擦掌向前,有几个还是练家子,两三下就把混混制住,把人胳膊一扭,就往外面推,打算找个角落收拾他们去了。 混混们哀嚎着出来,带头的飞机头血糊了满脸,看着十分恐怖,对面的老板娘正躲在门口准备看好戏,没想到等到的是这么一个场景,吓得她立刻惊叫起来。 飞机头认出她,刚叫了声:“姐……”,老板娘便头也不回,整个人就像被被狗撵似的,拔腿就往对面店里跑。 等饭店里又恢复安静,刚才吓得躲在一旁的服务员,这时都过来搬桌抬椅,扫玻璃碎渣,快速把这块地方重新清理出来。 江梨先和店里的客人道了歉,又让服务员给每桌送上两瓶啤酒,她还特地去和刚才站出来帮她说话的老客敬了两杯酒,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拿大哥大的老客心里十分受用,面上装着不在意的模样,挥挥手说,下次这伙人再找来,让江梨直接给她大哥大打电话,他叫一帮人来收拾他们。 江梨又是满脸微笑的道谢。 等回到她表哥这桌,江梨有些担心的问,“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担心表哥的朋友把人打坏,事情闹大就不好了。 施尚正让她不用担心,他指着自己旁边那个黑瘦的中年男人道,“刘哥的手下应对这种事有经验,他们教训一顿后,这群混混以后就不敢再上门了。” 刘哥笑着点点头,“小江啊,放心吧,这些家伙就是街面上游手好闲的小混子,我的人最多吓一吓他们,不会真把人怎么样的。” “谢谢刘哥了。”江梨笑着给他面前的杯子倒满酒。 江梨从她表哥这里知道这个刘老板是做zou私生意的。 慎州这几年走私活动猖獗,是全国有名的走私集散地,去年相关部门通过海陆联合查处,组织上千人缉私队,加大了打击力度,沿海走私泛滥之风基本刹住,但是走私活动还是很难完全覆灭。 江梨的表哥施尚正,是她二姨的儿子,是最早走出去的一批人,江梨和其他表兄弟,都是跟着他出去闯荡的。 他这个人,胆子大,路子广,最近他正好有一个客户想办一个食品加工厂,需要采购加工设备,去问了几家生产设备的老牌国企,人家根本不屑于接私营业主的小单子,施尚正正好认识老刘,就说帮他问问看,能不能从国外搞一套二手设备回来。 他今天把老刘约过来,也正是说这个事,没想到遇到有人来江梨店里捣乱,正好顺带手帮表妹把麻烦解决了。 等那群人回来,表示事情已经解决,施尚正这边也吃得差不多,他和老刘两个人就勾肩搭背准备去赴下一场活动了。 江梨知道他们是要去赌两把,趁老刘上厕所的时候,把表哥拉到一边,提醒他不要陷进去。 施尚正道:“我心里有数,这是应酬需要,不会真玩上瘾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和表妹吐槽道,“阿军那傻蛋,你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赚了点钱,竟然全花在发廊女身上了,也不怕得病,骂了几次不听,我想把他给弄回来,不然在外面出了事,老舅他们不得找我负责!” 第33章 提议江梨皱…… 江梨皱眉,阿军是她舅家表弟,她以前去找外贸公司谈生意,就带着他装自己助理。 相较其他出去闯荡的老乡,他多了几分稚嫩,不过人倒是老实听话,没想到现在在那边也跟着学坏了。 江梨是支持表哥,让阿军回来的,她说自己也会打电话去劝劝他。 老刘走前,还给江梨提了个醒,说他手下的人问了那群混混,带头的是对面饭店老板娘的族弟,是她花钱雇他们过来闹事的。 江梨没想到对面那对夫妻生意做不过自己,竟然开始用下作手段了。 后面几天,她一直防范着,那群混混没有再找上门来,可能真的是被老刘的人给教训过了,不敢再来了。 林川柏出门有一个多月了,双胞胎本来三天两头都要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偶尔想起来,才会问一句。 江梨店里终于装上电话了,她几个月前就去跟电话局申请,排到现在才轮上。 电话的初装费要两千多,和彩电差不多价格,但是有了电话以后确实方便许多。 第34章 店里的客人和周边的住户,也经常过来这里打电话,江梨按公用电话价格收费。 她一直没机会告诉林川柏新安装的电话号码,林川柏出去这么久,打回来两个电话,她只接到过一个,那天她正好在家,居委会来喊人,说有外地电话,她赶紧跑去接了,果然是林川柏打来的。 江梨接起电话就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估计孩子们都快认不出他了。 林川柏只是低低的笑着,说那边疫情已经控制住,但是专家组又要汇聚到首都,召开一场针对时疫的总结研讨会,他估计还要在外面多留一段时间才能回去。 他愧疚地说,让江梨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辛苦她了。 江梨刚开始确实是有些辛苦,现在已经慢慢适应了。 每天早上,她把三个孩子叫起来,让他们自己穿衣服,她趁这个功夫,给自己先梳洗打扮好,再去看孩子们,把他们穿错的衣服脱下来翻个面套上,穿反的鞋子也脱了重穿,再赶鸭子一样,把三个孩子赶到院子里,一人给一个小脸盆小毛巾,兑上热水,让他们自己洗脸,再给他们挤上牙膏,盯着他们把牙刷好。 她现在饭店的食材不用自己出去采购,直接有商贩送上门来,只是有时候她还是要清晨去水产市场看看有没有鲜货,这就要她半夜起来,先出门一趟,再转回来把孩子叫醒。 家里早饭以前林母会做好,但是林父阴阳怪气几句后,她也不让林母烧了,直接带着孩子们上街吃去,现在街上很多个体户出来摆摊开店,早餐的选择更多。 孩子们可以换着吃,糯米饭配油条汤、小馄饨、小笼包紫菜汤、红糖面包配豆浆,选择多的很,只要舍得花钱,在外面吃更方便。 等孩子们吃了饭,她再送他们,一路说话唱歌往幼儿园去。 县城幼儿园都是半日制,中午幼儿园不提供午餐,孩子是回家吃的,吃好再送过去,老师们组织他们午睡。 江梨快到中午时,就让店里的服务员帮忙去把孩子们带过来,让他们在店里吃饭,吃好再送回去。 晚上也是如此,接过来吃晚饭,吃好让他们在饭店里玩,孩子们有时候要赶回去看六点钟的动画片,江梨先把人送到家,再回饭店。 这时候没什么夜生活,饭店生意也是中午时候最好,晚上吃饭应酬的人少,客人不多的时候,江梨也会提前回去,让店里的员工留下来帮忙收尾工作。 她回来后,就会先去把几个孩子抓回来,洗脸洗脚,她再把自己收拾一通,把大人孩子的衣服都给洗了,收拾好后,就赶着孩子们上床睡觉了。 林川柏在的时候,孩子们都是睡在他们自己房间,后来月月生病和她睡了几天,病好了以后,哼哼叽叽不肯再回自己小床上睡,江晓晓和星星见状也都赖过来了。 每天晚上睡之前,月月还会拿一本小人书,让她读给他们听。 有时候江梨读着读着,几个孩子就闹起来,有在床上瞎蹦的,有唱歌的,有莫名兴奋尖叫的,江梨以前觉得江晓晓特别皮,双胞胎是文静型的,相处以后才知道,孩子们淘起来都是一个样。 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双胞胎和她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和林家人其他人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对他们的性情也都有了一些了解。 这日陈玉珠找过来,问江梨饭店还招不招人,说自己现在打着零工,收入没有保障,想去她饭店干活。 江梨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一点不显,真诚但又为难地道,“你不知道,饭店现在确实缺人手,忙起来的时候,我就差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如果你能来帮忙,那当然是最好的。” 她饭店确实缺人,但不意味着她想婆家人去,妯娌变下属,这关系尺度就不好把握,她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但是,现在政策卡得太严了,雇员人数有限制,连我娘和嫂子偶尔去店里帮忙,都被人举报纠住,说我违规了,现在盯着我饭店的人多着呢,我也不敢再进人了。 店里的那几个员工,都是亲戚托亲戚找来的,无缘无故也不能把人开了,不然自己人去店里帮忙,我不是更放心吗?” 陈玉珠有些失望,因为丈夫没有收入,他们小日子过得十分紧巴。 同样是做人媳妇,看着江梨新衣服不断,又把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零食饮料随意买,天天在外面吃饭,不能怪珊珊羡慕,天天拿月月几个攀比,和她要这个要那个,就是她自己,心里也不平衡。 江梨道:“其实赚钱的生意很多,给人打工,不如自己当老板。” 陈玉珠道:“我哪有什么门路,再说我什么也不会啊。” 江梨觉得需要帮她指条赚钱的路子,“你知道什么人的钱最好赚吗?” 陈玉珠想了想道:“公家单位的采购员和业务员,他们能报销,另外一些倒爷和个体户出手也阔绰。” “是的,前一类人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后一类人讲排场、讲面子,但还有一批人,是你可以从她们身上赚到钱的。” 看着陈玉珠脸上露出迷茫之色,江梨继续道:“就是大姑娘小媳妇们,她们爱漂亮舍得打扮,只要你能提供她们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能让她们大方掏钱。 知道大城市里的人流行穿什么衣服吗?——蝙蝠衫、幸子衫、牛仔衣、夹克和运动服,我们县城的人穿得少,是这里的女人不喜欢这么打扮吗?当然不是!谁都喜欢时髦漂亮的东西,很少人穿,是因为县城里买不到。 供销社服装区一天到晚挂的都是那老三件,解放街上也有个体户开了服装店,衣服卖得贵,但生意就挺好,我给你的赚钱建议,就是找门路弄点时髦服装,去集市上卖,现在县东那个集市,已经有好些人摆摊卖衣服,以后只会越来越多,你现在进入,还可以赚到钱,等赚到了钱,再自己开店,把生意做大。” 陈玉珠听得心动,面上又有些犹豫,“去集市摆摊……我没做过生意,不好意思叫卖。”主要她觉得做小贩有点丢人,现在摆摊的不是中老年妇女就是男人,年轻女性很少出去干这个,怕人说闲话。 江梨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她不以为然道:“谁都想赚钱,很多赚钱的门路,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家都好面子,不肯干罢了。 像在我饭店门口摆早餐点的两夫妻,你知道他们一个月能赚多少吗?——最起码三四百!快赶上一个职工一年工资了,他们刚出来摆摊那会儿,也是抹不开脸,一看见熟人,恨不得钻到摊车底下,等赚了钱以后呢,包子一出笼,那嫂子的叫卖声能从街头传到街尾。” 陈玉珠似是被江梨说动,她想到走人情时拿不出钱来的窘境,自己几年没买过一件新衣,再想到每次回娘家,她爹和哥嫂嫌弃的眼神,咬了咬牙道,“我去!但我上哪儿进货去?我也没有门路搞到这些时髦服装啊。” “你可以去市里批发市场进货,另外我有一个朋友,专门从广州那里倒腾商品的,他手里也有服装,我可以给你介绍,具体的合作你们自己谈。”江梨道。 陈玉珠立刻选择让江梨介绍她的朋友,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市里进货,她还真不敢去。如果能直接从江梨朋友那里拿到广州货,那当然更好。 陈玉珠之后,林父也找上江梨,他是把家人都召集在一起,当着众人的面,慎重其事的对江梨提要求的。 “你们两口子一个吃公家饭,一个自己开店赚钱,日子过得富余,阿杰是老大的亲弟弟,你们不能不管他! 本来我是想等老大回来,再和你们一起商量这事,但他这人不靠谱,一出家门就不知道回来了,反正你们家的事,你也能做主,就找你来谈了。” 第34章 借钱林母原…… 林母原先也不知道林父突然把大家叫到一起是为了什么事,听了这话,她埋怨道:“你又想干吗?怎么事先不和我商量?” 林兴杰是知道他爹接下来要说什么事,他坐在那里,眼睛东张西望,故意装着不知情,但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林父道:“我是一家之主,一点小事还用和你商量吗?你少插嘴,我正和老大媳妇说事呢。” 林母气得白了他一眼,就想听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江梨也笑着等着林父继续说。 “以前老大也提过,要让阿杰去学个手艺,结果他一直没给联系,现在你店里有老师傅在,正好让阿杰过去,跟着学厨。” 林母听了后,马上道:“老大怎么没给安排?不是让阿杰去医院食堂跟着大师傅学手艺吗,他自己不愿意去的。” 林父见林母当面拆穿,不满道:“老提以前的事干什么,现在自家人开店,阿杰去了,一边学厨一边给他大嫂帮忙,不是正好,也不是便宜了外人。” 林母一时也没有说话,她确实想小儿子能有个正经事干,但又怕大媳妇另有想法,她也跟着抬头看江梨,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第35章 谁知林兴杰先插了一句,“我觉得吧,要人尽其才,我更擅长交际应酬,我可以先帮着大嫂在前面招待客人。” 他说完,眼神幽怨的瞟了他爹一眼,明明商量好是让他去店里帮忙接待客人,收收钱的,怎么突然又提让他去学厨了? 林父没理儿子递过来眼神,当时林川柏给林兴杰在医院食堂找了一份临时工的活,可以让他跟着大师傅学手艺,林兴杰不想去,林父也觉得没花头。 食堂师傅那烧大锅饭的手艺,他有点看不上,再说临时工一个月二十几块工钱,够干什么的。 如果去老大媳妇的饭店干,那就不一样了,听说她给里面大师傅开的工资可是很高的,自己兄弟去,总不能给的少了吧? 林父心里也觉得小儿子要学个手艺,去了江梨饭店,可以学厨,又有高工资可以拿,比他自己打算的去前面招待客人的活要靠谱。 “就定下来去厨房学手艺,听我的!”林父不容置喙道。 林杰兴不敢吱声了。 陈玉珠双目炯炯的看着江梨,她也希望丈夫能去饭店学厨,但是江梨之前说了饭店不能再加人,这回不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江梨当然不能以同样的理由回了林父,他和陈玉珠不同,和他说这个没用,他会以长辈名义压人,直接要求自己把林兴杰塞进去。 “我知道爹娘的想法,你们都想兴杰能有个手艺傍身,川柏也操心他弟弟工作的事,但是呢,我们也要考虑兴杰本人的想法。 说实话,厨师真的不是轻松的话,我娘家爹就是干厨子的,一到夏天,他身边要备好几瓶藿香正气水,就这样,还是经常中暑。 一天到晚在厨房里,夏天闷得身上的汗从来没干过,冬天还好点,但也整天烟熏火燎,给客人烧完菜,自己已经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了。” 林兴杰忙点头,就是这样,干厨子太苦了,他才不想去受这份罪。 江梨继续道:“兴杰说到前厅做招待工作,这个活,说白了就是干服务员,他招待的再好,招揽的客人再多,那不也只是拿一份死工资吗,服务员的薪水能高到哪里去? 他是小家庭的顶梁注,要养家糊口,做什么决定,都要从长远来考虑。 我很支持爹娘的想法,让他去学个手艺。至于学什么,要结合他的能力和兴趣爱好。 让他去学理发怎么样? 你们看他头发,就是去理发店烫的吧? 现在年轻人,不仅女人喜欢烫发,时髦的小年轻也喜欢烫头,兴杰就很能知道年轻人的心理,他自己对打扮上也有心得,再说了,学成以后自己开家理发店,他又擅长交际,有这几方面条件,肯定能招揽更多客人,这生意能不好吗?” 林母听了以后,倒是暗暗点头,似是被说动了。 林父皱了皱眉,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 林兴杰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江梨瞥了他一眼,先道:“趁着今天人都在,我也有东西要给爹看一下。” 江梨起身回房,拿了一沓帐单出来,往林父面前递过去。 林父不明所以的接过,拿起来一看,不一会儿,手上翻动帐单的幅度渐渐变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林母见状,起身抽出他手里的帐单拿过去看,脸顿时沉了下来。 “这是‘婶婆’和兴杰带人来饭店消费,没有结算的帐单。 自家人来吃饭,本来我不应该记帐,但我毕竟是开店做生意,也不能一天到底尽干赔本的买卖。 只是一次两次,就当是我请客,但是这帐单,可不止一两次了。 ‘婶婆’带孙子相亲对象、娘家亲戚来吃饭,‘叔公’过寿,一共来了三次,欠下的帐单一百一十五块。她说让我找爹拿钱。 还有兴杰,三天两头带朋友来,积累的帐单也有两百多。 爹是一家之主,这帐我也只能找你结了。” 林父听完,跺脚拍桌,气得脸上充血:“放屁!凭什么找我?她孙子找对象请客,还要我付钱不成?” 他又说江梨:“你就让她一次次欠帐?你平时的精明哪去了?下次老太婆再来,你告诉她,想白吃白喝,没门!” 他又跳起来指着林兴杰骂:“吃了两百多,你们吃什么了?还请人吃饭,没见你请老子吃过一顿!现在还想让我付钱?想屁吃呢。” 林父一通发泄完,转身就回了屋,生怕江梨再向他讨债。 陈玉珠也边哭边捶打丈夫,“我省吃俭用,一分钱不敢多花,你在外面倒是潇洒快活,几顿饭就花了两百多!我在厂里穿两年的皮带扣,都赚不回来这么多钱,你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 林母本来也气儿子,来不及骂两句,见他被儿媳妇抓挠得一脸狼狈,她也插不进嘴教训他了。 只是心里一直叹气,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 林母趁林父不注意,把家里的存款数出来一部份,去了江梨房间,要把钱给她还上。 江梨笑着把钱推回去,说:“娘,这钱我只找爹要,和你没关系,爹愿意给结,我就收着,他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就当我请客了,以后‘婶娘’或其他亲戚再来,我也有个说法。” 江梨为什么让他们一次次挂帐,她是抹不开脸,甘愿当冤大头吗? 当然不是! 她让他们多吃几次,一个是林父的亲娘,一个是他亲儿子,等她把帐单放他面前,让他知道,在这个家里,谁是拖油瓶,谁在吃白食! 她还记得林父骂江晓晓的事,她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只是时机没到而已。 今天林父拿长辈的身份来压她,让她给林兴杰安排进饭店,她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帐单拿出来。 看他以后还能不能理直气壮指派自己,他要再提要求——行!把帐先给结了再说。 …… 有钱是好,有钱以后麻烦也不少,不仅林父这边的人想来占便宜,娘家亲戚那边,也有不少人来找她借钱。 以前她离异的身份,大家虽然知道她身边有钱,出于人情世故考虑,觉得她属于将来没保障的女人,大家也都不好意思和她开口。 结婚以后,亲戚们觉得她生活稳定了,就都来和她提借钱的事了。 有人狮子大张口,要借几千的,她还可以推说没有这么多钱。但那些开口借几百、几十的,就比较难推掉,大家借钱的理由都差不多,做生意、盖房子、娶亲…… 江梨也不能都不借,治病救急的钱,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借了,借钱的人是老实本份的,她也愿意帮把手,那些纯粹想占便宜的,她也不怕拉下脸得罪人。 陈玉珠也找过来,想向她借做生意的本钱。 陈玉珠和江梨介绍的朋友联系上以后,确认从他那里拿货,但是做生意要本钱,即使摆摊的成本不高,她也没有那么多积蓄。 她先是和娘家亲戚那边借了一圈,被她爹骂她异想天开,她哥让她老实本份一点,她嫂子嘲笑她要是能赚到钱,傻子都能发家了。 陈玉珠抹着泪从娘家回来,又找丈夫商量,林兴杰自己也是穷光蛋,最近因为江梨抖出他欠帐的事,他向他爹娘要零花的时候,不仅一分没要到,还被骂一顿,他还想向媳妇这里伸手拿点,哪有钱支援她摆摊。 陈玉珠只能厚着脸皮,又找上江梨。 江梨问她缺多少本钱?陈玉珠说,最起码要五百。 这钱江梨可以借,但她不愿意借。 陈玉珠既然决心摆摊做生意,就要有承担盈亏的心理准备,只借她一个人的钱,陈玉珠就不会急着还,还不出来,也还能欠着,压力就不大。 江梨没这个义务去做她的退路。 有时候必需孤注一掷去干一件事,才能成功。就像她当年卖断工作去外地打拼,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才能咬紧牙关,趟过一重重难关,最后让她赚到了钱。 “你有没有想过标会筹资金?”江梨问。 第35章 窃贼入室标会是本地…… 标会*是本地一直以来就存在的民间集资模式,大家有建房、婚丧嫁娶、做生意等资金需求时,通过发起标会,自己作会头,再找亲戚朋友、街坊邻里做会员,共同出资,以获得第一笔集资资金,之后每个固定集会期,会员通过投标、抽签的方式决定下一笔资金的使用人。 江梨是知道陈玉珠做人还是本份的,才会建议她用这种方式筹钱,如果换成林兴杰,江梨是绝对不可能帮他出这个主意。 陈玉珠其实是想直接向江梨借钱的,标会的话太麻烦,她也没有信心能找到入会的人。 江梨见她没说话,自顾自道:“你做会头的话,要筹集500元会钱,需要找十个人入会,首期会钱每人每支50元,这事既然是我提的,我这边先认领两支,你只要再找8个人就可以了。” 陈玉珠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家婆和大姑姐应该可以各认领一支,自家姐姐也可以认一支,剩下还要再找5个人,她就有些难办了。 第36章 “我找不到那么多人。”陈玉珠为难道。 这点事都办不了,以后做生意遇到的麻烦还会更多,不可能一直有人帮她解决。 不过江梨既然给她出了主意,还是想她能做起来,她道:“标会这个事,你算是付利息向亲戚朋友们借钱。很多人家里是有存款的,白放着没有利息,借给别人,又怕要不回来,如果是信任的人标会做会头,还是有人愿意加入的。” 江梨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当然标会也有一定风险,邻县前段时间弄的抬会,会首就骗了不少钱卷款跑路,所以你去找的会员,也是要选那种可以信任,家庭收入稳定,有余钱的,能定期拿出会钱的才行。” 陈玉珠缓缓的点点头,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 陈玉珠烦恼五百元资金筹不到,江梨烦恼身边现金太多,不知道如何利用。 她以前倒货、收购兔毛,存下了有二十万块钱,里面大头还是从兔毛收购这块赚的。 这笔钱她爹娘都不知道,以为她最多有几万元。 另外还有饭店的收入,前面每个月扣除成本和税收以后,还有两三千的收入,最近生意更好,每个月收入有三四千了,她身边现在已经积攒了二十几万。 她不想钱就这么闲置着,但一时又没有找到稳妥的投资渠道。 …… 进入十二月,白天阳光偶尔露面,还能带来丝丝暖意,到了夜间气温下降,走在路上都要裹紧身上的外套了。 现在晚上来看电视的人也少了,一个是天冷了坐外面吹风,还有就是大热剧霍元甲已经放完了。 来的人少了,电视机可以重新搬到堂屋里,林家终于不再一到晚上就闹哄哄的,林母也不用每天等人走了还要再收拾院子。 就在这段时间里,陈玉珠已经成功发起标会,筹到了五百元的资金。 除了江梨认领的两支,林母、林佩兰和她大姐各一支,她后来又找了自己两个朋友和街上她熟悉的三户邻居,他们正好有存款想拿出来吃点利息,陈玉珠去了以后,一拍即合,也都加入了进来。 这次成功筹到资金,让陈玉珠找到了信心,她很快从江梨朋友那里拿到了广州货,去集市摆摊。 本来她还担心没人来买,结果那些红色的蝙蝠毛衫和牛仔裤一挂出去,集市上年轻的姑娘们就迅速拥了过来,两天时间全卖出去了,还有人没买到的,跟她预订。 蝙蝠衫她一件就能赚五元,只可惜她本钱少,拿的货不多,但是两天时间就赚了四十几元,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马不停蹄又去拿货。 陈玉珠去集市摆摊卖服装的事,家里人都知道,她向林母募集资金的时候就说过的,林麦冬是最后知道,没想到二嫂干起了她想干,却没干成的事。 知道二嫂是通过标会筹到的创业资金,她也蠢蠢欲动起来,但知道应该不可行。自己是个学生,没人会把钱投给她的。 她胡思乱想两天,又乖乖回去读书了,最近名次上来,老师说,她有机会考上大专,让她再加把劲。 林麦冬对大专可没有兴趣,不考个一流学府的大本,她就是穿越者之耻。 这天晚上,陈玉珠带回来四瓶健力宝,拿了三瓶过来给江晓晓三人分了。 小孩子们都很高兴,吵着马上就要打开喝。 自从去年洛杉矶奥运会上,中国代表团取得了佳绩,作为代表团指定饮料的健力宝也一炮打响,现在县城居民,没有人不知道,有一款叫健力宝的‘健康’饮料。 有条件的家庭,都会买一瓶回来给孩子尝尝,就是希望孩子们以后长得和运动员一样健壮。 江梨之前也给孩子们买过,对于陈玉珠的心意,她还是领情的。 回到自己屋里,陈玉珠见到丈夫哄着女儿,要喝她手里的饮料,她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买给孩子喝的,你多大人了,怎么这么嘴馋!这个珊珊喝了会更聪明,你喝了有什么用?一泡尿没了。” “我怎么就不能喝了,我也需要补补。”林兴杰道,“不就是赚了钱吗,向你要一点来花,藏得死紧,半毛都漏不出来,连口喝的,都不舍得给我多带一瓶。” “你知道健力宝多贵吗?一块五一瓶!就这一瓶,能买好几瓶桔子汽水了。我才赚了多少钱,如果不是想感谢一下大嫂帮忙介绍朋友,你以为我舍得花这么多钱买它啊。” 江梨房间里,三个孩子都闹着马上要喝,她怕他们大晚上水喝多了要尿床,去年江晓晓不听劝,睡前抱着一罐饮料喝下去,果然半夜就画了地图。 她只给开了一瓶,倒在三个碗里,让他们三个分。说好另外两瓶明天再喝。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感觉身下凉凉的,伸手一摸,床单一片潮湿,她正想起床去开灯,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家伙尿床了。 还没等她起来,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慢慢打开,她刚开始还以为门没拴紧,被风吹开了,就在这时,透过窗帘洒进来的月光,看到一个人影躬身摸进了房间—— 她吓得一动不敢动,此时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旁边的三个孩子,心想只要不叫破,让窃贼拿走点财物,他有所收获就不会伤人。 她看着窃贼慢慢打开柜门,探头寻找东西,就在这时,一束光亮从门口照了进来,随之响起一声爆喝:“是谁?你们在房间里干什么?” 林父年纪大了,有起夜的毛病,他刚去院子里方便完,要往屋里走,就见到前门偷偷溜进来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人直接就朝着老大媳妇那屋去了。 他当时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老大媳妇趁儿子不在家,偷人了! 为什么没想过是小偷,是因为这里好几个屋子,那人哪都不去,径直去了老大那间,这么熟门熟路,不是奸夫是什么? 捉奸捉双,他拿着手电筒,悄悄的跟在后面没有声张。 刚才他对着房内一声喊,里面的窃贼受到惊吓,转身就往外冲,正好对上,直接把他撞得跌坐在地。 “捉……”林父嘴里奸夫两个字还没出口,江梨先惊恐的大喊起来,“捉小偷,捉小偷!” 江梨见窃贼跑出房间后,才敢大声喊出来,她翻身下床,就往门口冲,顺手还操起门口立着的扫把,继续大喊:“有小偷进来了,快来抓小偷……” 林家其他人被她的喊声惊醒,全都从床上爬了起来。 江梨举着扫把,就朝那个快跑到大门口的窃贼身上丢去,那人被打了个正着,匍匐倒地,接着四肢并用,快速爬了起来继续夺门而逃。 江梨追到大门口,见那人已经跑没影了,两边的街坊听到动静,都披着衣服出来看情况。 林母拿着根棍子,林兴杰只穿了一只鞋,都跟着跑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林母有些慌张的问。 “家里进贼了。我正好醒来,看到有人推开房门进来,我不敢喊破,就看着他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东西,幸好这时爹出现,把人吓跑了。” 江梨回忆刚才林父喊的那句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记得,林父说的是,你们在干什么? 她心里有些怀疑,却也不说破,现在提这事,只能证明林父确实是个浑人,却也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有些事情容易被人捕风捉影,明明进了小偷,到时候传来传去,真变成她做‘贼’喊捉‘贼’了。 林母听后,一阵后怕,“大门明明是锁着的,上了木栓,怎么还能进来。” 江梨说自己先进去看看孩子,担心他们吓到了。 林父拿着手电筒也出来了,他刚才被撞了跌坐在地,尾椎骨受了点伤,现在扶着腰,走路一瘸一拐的出来,正好和江梨错身而过。 江梨道:“爹,幸好你警醒,把小偷赶跑了,我回屋看看有没有丢东西,三个孩子跟着我睡呢,刚才这么一闹,他们肯定吓坏了。” 林父这才想起来,好像最近三孩子是都跟着大儿媳一个房间—— 其实他刚才跌倒后,脑子已经恢复正常思考,知道是进了小偷,而不是来了奸夫。现在听儿媳妇这么一说,他有些讪讪然,正好顺势蒙混过去,“没事,我正好起夜撞上,你先去看看孩子吧。” 左邻左舍的街坊都出来了,和林母他们站在门口聊着晚上这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就是冲着你们家大彩电来的。” “肯定是外地人干的,这快过年了,上我们这里偷一票,好回去过年。” “咱们都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顺走了。” 第36章 绑架江梨回到房间,…… 江梨回到房间,以为三个孩子会被刚才的大动静吓到,谁知道江晓晓竟然还鼓着小肚皮,睡得死沉。 月月揉着眼睛坐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发现房间里没有人,正要张嘴哭。 星星也扁着嘴巴,睁着大眼睛在找人。 “没事没事,阿姨刚才出去有点事,你们继续睡……” 第37章 她先安抚一下孩子,接着就想起来,似乎有人尿床了,刚才来了小偷,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江梨掀开被子一看,下面床单果然湿了一块,抬头看着离这位置最近的星星一眼,他对上江梨的眼睛,顿时“哇”一声大哭起来。 江梨忍着笑,不动声色道:“是不是你们喝饮料的时候,不小心倒在床单上了?没关系,咱们换一块干净的床单就行。” 月月刚才还想哭,见江梨回来,眼泪又缩回去了,她听到江梨的话,趴过去看了弟弟旁边湿濡的床单,大声道:“啊,不是饮料,是弟弟尿床了。” 星星刚止住泪,听姐姐把他暴露出来,“哇”一声又哭了,月月还刮着脸颊道:“羞羞脸,星星尿床了,星星尿床了。” 江晓晓这时候终于被吵醒,眼睛还没睁开,先带着哭腔道:“我没有尿床……” 第二天江梨把床垫拆下来,铺在院子的竹床上晾晒,把床单被罩放洗衣机里洗。 每次用洗衣机的时候,小孩子是最兴奋的,他们会一直守在洗衣机边上,等着洗衣机注满水,再看着它轰隆隆的转动,还要争着按按钮给洗衣机放水。 现在的双缸洗衣服机没有自动脱水功能,漂洗干净后,还要把被单拎起来,放到脱水缸里脱水。 脱水的时候动静更大,整个洗衣机都能离地蹦跶起来,三个孩子围在它旁边,踮着脚双手按在洗衣机上面,想要把它固定住,感受着它轰隆隆的剧烈颤动,兴奋的大喊大叫。 “前两天不是刚洗过床单,怎么又洗了,今天没什么太阳,晾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林母经过的时候问了一句。 星星听到后,紧张的看着江梨,生怕她把自己尿床的事说出去,听到江梨道,“昨天晚上孩子把饮料洒上去了。”他才安心,然后还轻轻拍着自己小胸脯压惊。 江梨装着没看到他的举动,心里却忍笑不已 早上看到房间里只剩下一瓶健力宝,另外两个罐子都空了,江梨才知道为什么星星会尿床了。 “怎么回事?”江梨把三个孩子叫到一块审问,“不是说好留两瓶到今天再喝吗,怎么昨天晚上又开了一瓶?” 易拉罐可不是那么好开的,小孩子一般自己开不了,都要找大人帮忙,江梨追问:“是谁开的?” 江晓晓双手背在身后,脑袋扭向一边,不敢看她。 “江晓晓,是不是你开的?”江梨问。 江晓晓马上讨好道:“妈妈,我们都乖乖的。” 什么乖乖的,哪里乖了,现在问的是她开饮料的事呢。 后来还是月月把江晓晓招出来了。 江晓晓是把拉环掰起来一点,把筷子伸进去,用力顶起来,把拉环拉开一条缝,他们就可以把饮料倒出来了,反正三个都是共犯。 江梨想起来,侄子存鑫这么开过易接罐,江晓晓应该是从他那里学的。 反正喝也喝了,尿床的也尿床了,她只能再和他们强调一下要听话,晚上不能再多喝水。 晓晓和月月点头“嗯”着,应得倒挺快,就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听进去,不过江梨觉得星星应该不敢大晚上再喝那么多饮料了。 晚上回来,床单和垫子林母已经帮她收起来,也帮她把床铺铺好,见到江梨回来,林母偷偷把她拉到一旁说,“昨天晚上摸进我们家的那个小偷,应该是‘婶婆’家那个阿利。” “是那个坐过牢的林有利?”江梨听过这个人。 “就是他。”林母气愤道,“你爹昨天和那人打了个照面,虽然没看清,但觉得有点像那个林有利。还有,你说用扫把打中那个小贼,今天我听人说,那个林有利,一早起来拎着个包裹就出门了,走路时一条腿还不便利,有人看见他去了码头坐船,肯定是怕被我们发现,先跑路了。” “他以前偷东西,还知道找远一点,现在连自己人也偷,真不是个东西!”林母评价道。 她又问江梨检查了没有,有没有丢东西?她是知道江梨屋里肯定有现钱,还有她给的几件金饰。 江梨说:“东西都在,昨天爹出现的及时,他没来得及得手。” 江梨现在房里只有几千块,她前几天已经把大钱存进银行了。 前两天,她趁着阿正表哥找了一辆解放车开去市里办事,她把现金带上,跟着他去了一趟慎州,把钱存在市里的工商银行了。 让她惊喜的是,现在储蓄利率还挺高,一年定期的利率是7.2%,三年是10.98%,她把十万元存了一年定期,另外十万,她投了表哥施尚正的工程公司。 施尚正这次回来就是募集资金的,他在深市那边接工程做,但想拿下大项目,疏通关系,垫付材料等都需要大量资金。 江梨知道以阿正表哥的能力和手腕,干工程这一块适合他,只要能拿下项目,就基本不会亏,只有赚多赚少的问题。有这些考虑,她才会把一半身家投进去。 她当天回来,又把这几个月饭店赚的四万元存到县城的银行里,另外把林川柏婚后交给她的两千块现金,另外开了户头存起来。 小偷摸进来那天,她没有太慌乱,也是因为大钱都已经转移走了。 林母虽然怀疑小偷是林有利,但是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把大门再多加一道横栓,又把墙加高,把上面的玻璃渣再插得密一点。 又过了几天,江梨听到饭店的客人都在谈论同一件事——有孩子被绑架了! 她在旁边一打听,才知道,被绑的那个孩子,竟然是那个走私贩老刘的儿子。 老刘原先生了三个女儿,这个宝贝儿子刚满两岁,出生的时候据说罚了不少钱,不过他有来钱的路子,倒也不差这点罚款。 全家人把这男孩都当宝贝一样宠着,没想到前两天没看住,竟然被人绑走了。 当时老刘还不知道是有人绑架,以为是孩子走失,后来绑匪把一张包着断指的带血字条扔进他家围墙里要赎金的时候,才知道儿子是被人绑票了。 “被绑票的那家男人,也不是个善茬,是乐港县那块搞这个的……”客人隐晦的用手指比划一下,暗指走私的意思,“他手底下人可不少,那伙人竟然敢找上他家的孩子,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 “搞他们这个的,这几年钱赚得海了去了,那伙人知道他手里有钱,铤而走险干一票,反正拿到钱就跑路,乐港那人再厉害,找不到他们也没办法。” “那伙应该是外地人,听说是从邻省逃窜过来的,在当地犯了几条人命,手里没少沾血,知道我们这边有钱,特地来这里干票大的再接着跑路。” 江梨听得有些心惊,那孩子才两岁,被剁了手指头,惊吓加上受伤,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几天后,这件事传得全县上下都知道了,因为那个孩子被公安找到,被塞在麻袋里扔在桥墩下…… 老刘是给了钱的,钱放在交易点,绑匪拿了钱,孩子也没回来。 江梨不禁唏嘘,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就这样没了。 继老刘儿子后,才过没多久,又有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被绑了,听说孩子一样没活下来。 一时间县城里人人自危,本来平时散养的孩子,现在都不叫出门了。 林兴杰谈起这件事来,特别兴奋,他自诩掌握着道上第一手消息,“第二家被绑孩子的,是贩私烟的,也肥得很,家里养了两条大狼狗,院子墙高的放梯子都爬不过去,就这样孩子还是被弄走了。现在两家人各出五万,在道上放出风来,要那伙绑匪的命,不知道这么多钱有没有人能赚到。” “还有趁乱打劫的,一帮人学那些绑匪,去了一个乡镇老板家里‘担水’,结果出门没多久就被公安逮住了,本来还以为他们和那伙绑匪有关系,结果就是本地一群小混混,学着人家想捞点钱。” 在本地,‘担水’就是上门勒索的意思。 “你们把几个孩子看好了,那伙人没抓到之前,千万不要让他们在外面乱跑了。”林母听了儿子说的这些事,更不能安心了,“要不幼儿园暂时也别去了,先放家里,我看几天。” 江梨也害怕,不仅怕那些没有人性的绑匪,也担心县上小混混们不安分。她也算是有点小钱,饭店开在那里,大家都看得见,说不得就会成为有心人的目标。 这几年大家生活条件慢慢好起来,治安却乱了,前两年严打,倒是打掉了一批人,太平了一段时间,现在又有冒头的趋势。 她听了林母的话,把几个孩子拴在家几天,没有让他们去幼儿园,也不止她这么做,她去和幼儿园老师请假时,听说好几个孩子近期都不来了。 第37章 走失人心惶惶闹了一…… 人心惶惶闹了一段时间,后来听说那伙绑匪最终露了行踪,在逃窜途中被公安当场击毙了几人,县里跟着闹事的一些混混又被抓走一批,治安好了许多,孩子们又可以散出去随便跑了。 第38章 十二月下旬的时候,林川柏也来了消息,他就快回来了。 双胞胎听到后,跳起来欢呼,“我爸爸要回来了,我爸爸要回来了。” 江梨本来还担心,再过一个月幼儿园就要放寒假,到时候这几个孩子们放家里,她真的要分身乏术了,好在林川柏快回来了,终于有人可以分担。 元旦那天饭店接了一场婚宴预订,她提前和新人再确定一次菜单和婚宴的细节问题,正在商议的时候,林麦冬突然一脸慌张的跑来了。 “大嫂,晓晓和星星不见了!” 林麦冬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江梨脑子眩晕了一下,差点没站稳,她定了定心神,“他们怎么不见的?” 上午药堂接连有人来抓药,又有人过来推拿,林母一直在铺子里忙,快到饭点的时候,月月抱着洋娃娃过来问她,晓晓和星星在哪? 月月今天有点咳嗽,林母不让她出去玩,她就在房间里一个人玩过家家游戏,江晓晓和星星两个人本来在家里跑进跑出,后来就没再进来。 月月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不住了,就出来找他们。 林母走到街上,大声喊了两声他们两个的名字,没见人跑回来,就问坐在门口的阿婆,有没有看到她孙子孙女? 阿婆说,上午街上来了一个耍猴的,这一片的孩子都围上去看猴子表演了,后来耍猴的走了,后面还跟了一串孩子,她家孩子应该也是跟着去了。 林母心里着急,就把在房间里看书的林麦冬叫出来,两个人分头去附近找的,主要是找到那个耍猴的,看孩子是不是在那里。 一路问过去,大家一通乱指路,什么人影也没见着,两人本来还寄希望孩子自己跑回家了,结果转回来一看,还是没见着两孩子。 林母慌起来了,让林麦冬去通知她爹和江梨他们,让他们赶紧回来帮忙一起找孩子。 江梨听完后,刚要转身和婚宴预订的客人解释两句,客人一听是孩子走丢,连忙道:“找孩子要紧,我们晚点再来找你。” 江梨道了声谢,出门骑上自行车就往回赶。 林家人都回来了,大家分散在各条街上找人,终于在解放街上看到耍猴人,但是在围着一圈孩子里,没有发现月月和星星,这下众人更加紧张了,不是跟着耍猴人走的,那他们去了哪里? “不会是被绑票了吧?”林麦冬先喊破道。 江梨听了,眼前黑了一瞬,她也想到这个可能了。 不会真的是有人盯上自家了吧?想到前段时间那两个被绑孩子的命运,她手脚不自觉的轻抖了起来。 “不可能,绑匪不是都被打死了吗?”林母也吓得手脚发软,“肯定是躲哪玩了,我们再找找,多找些人,帮忙各个地方都都找一遍。” 江梨父母那边也知道孩子走丢的事,江家人全都过来一起找人了。 街坊邻居知道孩子走丢,不用人叫他们帮忙,都主动热心的加入找人的队伍里。 江梨在房间里找出孩子的照片,分发给大家,让他们拿出去问人。 她自己也跑出去,跟着满县城找起来。 到了晚上,孩子还是没消息,江梨最怕的就是突然接到从墙外扔进来血纸团。 林川柏就是在家里兵荒马乱的时候,拎着行李袋,风尘仆仆的走进家门。 江梨看到他后,强忍一天的恐惧和担忧,全化为眼泪,终于敢大肆哭了出来,林川柏面色沉重的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这一晚上,两家人都没有睡,江母抹着泪念叨:“晓晓会没事的,她拜了仙姑娘娘做干娘,仙姑娘娘会保佑她,她不会有事的。” 林母一直自责自己没有把孩子看好。 林佩兰也没有回去,留在林家一起等消息,她安慰众人:“公安同志说了,应该不是绑匪做案,孩子可能自己走丢或是人贩子……他们会发动警力帮忙寻找。” 林川柏和江家兄弟几个男的,一整个晚上都在外面找人,江梨两个哥哥先回来,看他们熬了一个晚上,疲惫又沮丧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一无所获。 江梨的心彻底沉下去了,孩子走失后,短时间内找不回来,以后……就更难找到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撕扯般的疼,狠狠捶打自己胸口,她不配作妈妈,怎么能把自己孩子给弄丢…… 天色放亮后,林母一脸憔悴地端出来两锅面条,让忙了一晚上的人先随便垫一口,众人尝了一口,发现根本没味道,知道林母忘了放盐,这个时候,也没人会说出来,只拨了点桌上的咸菜到面里拌了拌。 吃了早饭,他们还要再出去找孩子,昨天他们主要是在码头、车站几个交通要道寻找,今天他们打算分批往周边乡镇一家家问过去。 八点多的时候,江梨红肿着眼睛,头发也乱糟糟,推着自行车就要出门,被江母死死拉住,“你不吃东西,又没睡觉,这么出去,人要晕倒在半路的,这么多人在外面找了,你就在家里等消息,别孩子还没找到,你自己先出事了。” 江梨扯过车头,声音黯沉地道:“我不能坐着等,守在家里更煎熬……” “叮铃叮铃……” 随着铃声而来的,是大家的欢呼声。 “是晓晓和星星吧,他们找回来了,找回来了!”街坊们纷纷惊喜的叫起来。 “妈妈,妈妈。” “阿姨!奶奶!” 一辆三辆车和一辆自行车并行驶来,骑自行车的是林川柏,骑三轮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但是在他身后三轮车上坐着的,正是江晓晓和林星熠。 他们两人坐在三轮车上,正兴奋的喊人,三轮车刚一停车,不待大人伸手抱,他们就急不可耐的要从车上跳下来。 见到他们的那一刻,江梨觉得压在心头千斤重的石头瞬间消失,她快步冲了过去,弯身将江晓晓揽在怀里,又伸手把星星揽了过来,紧紧抱着他们两人,带着哭腔道:“你们两个小混蛋,吓死我们了,你们到底去哪了?” 众人也都拥了过来,纷纷问哪里找到的孩子,林川柏这时候把自行车靠边停了,走到江梨身后,轻揽着她,“孩子们都已经回来了,没事了。” 江梨这才松开两个孩子。 “妈妈妈妈,我有东西送给你。”江晓晓转身回去,拿起三轮车上的一个布袋,一边扒开袋子,一边往回走,探头从里面摸出一样东西—— 下一刻,一条吐着信子,全身黄褐色,卷着尾巴的长蛇就出现在江梨面前,还在她眼前欢快的晃动几下,‘惊’‘喜’交加,她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江梨被恶梦惊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院子里全是热闹的人声,还有杯碗交碰的声音,她一时都有些恍惚,等意识回归,忽的翻身坐了起来。 “妈妈,妈妈。”江晓晓正在屋子里玩,见她醒来后,一副做错事后讨好的模样,来到床边,亲热挨着她。 她想起自己晕倒前的一幕,身体下意识后缩,“蛇呢?”就怕下一刻,又窜出一条蛇来。 江晓晓手里拿着一块九层糕在吃,粘得满手都是,“叔叔帮我收起来了,妈妈,你想看看它吗?” 转身就想去把蛇找出来,江梨连忙喊住她,“不要!” 江梨这时也恢复了精神,刚想教训她一顿,林川柏正好走进来。 看到她醒来后,笑着道:“你这两天精神太紧张了,身体又严重透支,所以激动之下突然晕倒了,我没有用针把你扎醒,就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他坐到床沿,一边重新帮江梨把脉,一边说了找回两孩子的经过。 那天江晓晓和星星在街上看猴戏,后来跟在猴子后面从白石街离开,走出了几条街,只是半路又被爆米花摊子吸引,等他们流着口水,打算回家拿大米,发现自己找不回去了。 星星扁着嘴就要哭,却见江晓晓到了一辆三轮车后面,停下脚步不走了。 三轮车上撂着两排竹筐子,其中有一个竹筐里全是毛茸茸的小鸭子,和江晓晓之前养的小鸭子一模一样,她好奇的爬到三轮车上,把小手指伸到筐里,和小鸭子玩起来。 星星见状,也忘了迷路的事,跟着她爬上去,好奇的看筐子里挤挤挨挨着的小鸭子。 这时一个男人从一家店里出来,随手把一个空筐撂在其他筐子上,一点没看后面还蹲着两个孩子,跨坐上三轮车,直接骑了出去。 车子一动,星星点慌了起来,他拉了拉江晓晓,江晓晓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很兴奋道,“坐车车了,车车开起来了。” 路上嘈杂,孩子的声音传到前面骑车的男人耳朵里,就以为是路上传来的声音,并不在意,直到他一路骑出去,到了县城外的土路上,才真切听到后面传来的一阵孩子的哭声。 那一刻,他身体打了一个摆子——他听过,这段路平常不太‘干净’。 直到哭声变大,“我要回家,呜呜呜,我要回家……” 第39章 男人这才意识到,声音是自己三轮车上传来的,他猛*的把车一停,下来走到车后一看,只见两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他三轮车后面,被他一路带出县城了。 第38章 乐不思蜀(三合一)…… “你们什么时候爬上来的,谁家的孩子?”男人声音一急,不自觉就高亢起来。 星星见状,缩在江晓晓身后,吓得哭都不敢哭出来了。 男人看着回村的这段路,人烟稀少,这要是有人突跑出来说他拐孩子,他可就说不清楚了,“你们快下来,走走走。” 见他伸手过来要抓人,江晓晓张手挡在星星面前,蹙着小眉毛盯着他。 “小囡仔,还挺厉害。”男人哼笑了一声,不由分说,像抓小鸭崽一般,把两人从车上拎了下来,“快回来去吧,再瞎跑,就把你们抓走卖掉。” “他是坏蛋!”江晓晓偷偷附在星星的耳边说。 星星猛点头,害怕得攥紧江晓晓的衣服,一点不敢松开。 男人回去骑上车,刚要走,想想又回头喊了一句,“你们认识路吗?” 两个孩子听到他的声音,手拉着手,拔腿就跑。 “喂,喂,站住,县城在另一头,你们往哪跑?”看着两孩子朝着县城相反的方向跑去,男人不由提醒道。 他越喊,两孩子跑越快,跑得急了,星星一不小心就扑倒在地。 男人骑着车过来,看着两个狼狈的孩子,急道:“你们到底认不认得路?你们家在县城里吧,掉头往回走,别再往前跑了,越跑越远了……” 江晓晓把星星拉起来,星星摔疼了也不敢哭,两个孩子根本不回答他的话,认定他就是坏人,急着离他远一点。 这时路上有牵着黄牛从地里回来的大爷,有挑着菜筐子往县城走的村民,还有一辆呼啸而过的摩托车,车上两个烫卷发的青年见到路上边走边哭的孩子,刹了车,又转回去。 坐在车后的青年吹了一声口哨,嘻笑道:“小朋友,上哪去啊,要不要坐叔叔的摩托车,搭你们一程?” 在路上见到两个没有大人陪着,长得漂亮,打扮还时髦的小孩子,让这两人心生好奇,停下来一探究竟。 男人骑着三轮车跟在后面,见状,眉头都皱了起来,他看着这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前段时间绑架小孩子的案子,又闹得那么大,他不由心生警惕,生怕有孩子在自己面前被人绑走。 “你们干什么呢,叫我家孩子干吗,想带他们去哪?”男人大声质问。 “搞什么,一个土农民,还给家里小崽子打扮得跟城里人一样,烧包啊?”他们真以为男人就是两孩子的家长,不屑地吐了口痰,启动摩托,“呜呜”两声,开了出去。 男人担心把孩子扔在路上不安全,无耐的叹了口气,不顾他们哭闹,先把两人弄上车,带回家再说。 男人家住在离县城五公里远的平水村,家里是养鸭的,这趟进城,就是卖鸭子,有一筐小鸭崽,客人订了又不要,没想到小鸭子还吸引来了两个孩子。 星星来到他们家后,只是哭,不肯吃东西,江晓晓却融入得很快,中午吃了一碗酱油拌饭,现在已经跟这家的孩子一块去后山爬树了。 男人的婆娘问星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的啊?爹娘叫什么?” 星星就是摇头哭,一句话不肯说。 女人只当他不晓得自家地址,就想待会儿等那个大的回来,再问问大的。 这边江晓晓和几个孩子在后山爬杨梅树,杨梅树不高,他们一下子就爬了上去,只是这个季节没有杨梅,不然这会儿他们已经能一边爬树一边吃杨梅了。 从树上下来,他们又用家里偷出来的火柴,划出火星烧蚂蚁玩。 江晓晓口袋里装了几块牛轧糖,拿出来分给几个孩子,他们从没吃过这种牛奶和花生混合的糖果,顿时把江晓晓当成他们一国的了。 “你就在我们家住吧,明天带你去套麻雀,我们烤麻雀吃。” “我们还可以玩弹珠,我有两颗弹珠了。” “星星有好多弹珠,我们去找他玩。”江晓晓和几个孩子手拉着手从后山跑回来。 女人见她回来,拉住她问了同样的问题,旁边的孩子先帮她回答了一个,“娘,她叫晓晓,她都告诉我们了。” 男人这时也过来问她:“你弟弟不知道家在哪,你知道吗?你知道的话,我这就送你们回去。” “爹不要,晓晓还要和我们玩,我们明天要去抓麻雀。” “玩什么玩,人家爹娘该急死了。”男人喝道。 江晓晓咬了咬手指头,她现在还不想回家,她要吃烤麻雀。 她被这个伯伯带走的时候,还有些害怕,等来到他家,发现他家好玩的东西很多,就忘记他是坏人的事,也不再怕了。 星星见江晓晓回来,像是找到了救星,赶紧跑过去,拉着她的衣摆,“呜呜,我要回家。” 江晓晓学着妈妈平时做的,伸出小脏手,帮星星擦了擦眼泪,擦得他脸上更脏了,“我们去玩弹珠吧。” 星星摇头,“我不要,我要回家,呜呜呜。” 江晓晓道,“那你把弹珠给我,我跟他们玩。” 她从星星的外套口袋里摸出好几个弹珠,旁边的孩子看到,“哇”的一声叫起来,“好多弹珠!” 江晓晓连忙道,“还有还有。”又伸了一只手从星星另一个口袋里摸了几个出来,然后双手捧着就往外跑,“我们去玩弹珠,我们比赛。” 星星看见她跑了,赶紧跟上,生怕把她跟丢了,他不要自己跟两个陌生人在一起,他听过很多坏人抓小朋友的故事,害怕这两个大人会把他煮了吃了。 男人看了看婆娘,无奈地摇头道:“这小囡仔,心可真大,走丢了一点不害怕,还顾得上玩,看他们这样子,估计都说不出家里住哪的,要不明天我把他们带去县城,问问看谁家丢了孩子吧。” 江晓晓前面爬了树,现在又趴在泥地上玩了一圈弹珠,身上衣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星星本来哭着要回家,但不知道怎么就参与到玩弹珠游戏里,一时都忘了喊回家这事。 江晓晓又去找小鸭子玩了一会儿,她十分羡慕道,“你们家好厉害,有这么这么多的小鸭子。” 孩子也很自豪,“我们还有很多很多鸭子,都被我爹卖掉了,我爹说卖了鸭子后,就有钱给我们交学费,让我们以后好好读书,考大学!” “哇!”江晓晓十分捧场地发出惊叹,她天天听林母念叨,要林麦冬用心读书,考上大学,以后就能怎么怎么样,在她心里,考大学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 孩子们也很满意她的反应,又一起拉着手去找其他玩的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这家女人出来喊孩子们回家吃饭,喊了好几声后,几个孩子身影终于慢慢从远到近,出现在她面前。 “娘,娘……”一个孩子急着说话,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他咳了几下,要再说时,被他妹妹抢了先。 “娘,晓晓捉了一条大蛇回来!真的!”小姑娘语气兴奋又震惊道。 “我也能抓蛇,我以前抓过更大的。”另一个兄弟马上道。 这家的女人终于看到江晓晓手里甩着的,不是什么麻绳,真是一条蛇! 她生怕蛇把孩子咬了,声音都哆嗦了,“快,快放下,别抓在手里,要咬你的。” “它很听话,不会咬人的。”江晓晓一只手捏着蛇的七寸,另一只手摸了摸狰狞的蛇头,语气宠溺。 女人看得寒毛直竖,转身大声喊丈夫出来。 男人出来后看到,也是吓了一跳,他再仔细看了一眼后才放心道:“没事,是菜花蛇,没毒的。” “这个季节怎么还有蛇?这应该是小蛇,成年菜花蛇有两米长了,这小蛇剥了皮,也没什么肉了。”男人看食物一般看着菜花蛇,有些遗憾道。 “不能吃它,我要养起来,让它和小花作伴。”江晓晓大声道。小花是三花猫的名字,是他们三个孩子商讨很久给起的名字。 江梨知道三花猫叫小花后,很不满意,这不是和自己撞名了吗,想要他们再另取一个,孩子们却认准了这个名字,不愿意再改。 星星虽然一路跟江晓晓,却在她抓到这条蛇后,他就和她保持着距离,一点不敢靠近了,听到江晓晓说要把蛇养起来和小花作伴,他觉得,小花应该和自己一样,不会喜欢这个伙伴的。 菜花蛇虽然没有毒,到底还是有利齿,在孩子细皮嫩肉上咬上一口,那也是大事,男人只能找来一个布袋,说服江晓晓把蛇装进去,说给她带回家。 江晓晓一个下午都玩的开开心心,丝毫没有走失儿童的自觉,到了晚上,开始闹着要回家,哭得比星星还凶,“我要回家,我要妈妈,嗷呜……” “明天一早就送你回去,现在大晚上的,怎么回啊?快别哭了。” 第40章 “嗷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你白天不是玩得好好的吗,还说要吃烤麻雀,先乖乖睡觉,醒了马上就能回家了。”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我要回家……” 星星也跟着哭起来。双重奏扰得夫妻俩额头青筋直跳。 “你去一趟县城卖鸭子,怎么带回来这两个活祖宗,你干得好事,自己解决,快把他们哄好了,这还让不让人睡了!” “别哭了,再哭山里头老妖精就要出来了,会一口把你们吃掉。”男人张合一直嘴巴,吓唬道。 “哇啊……咳咳,呕……”坏人果然会把小孩子煮了吃掉,奶奶没有骗他。星星哭声惨烈,都抽搐干呕起来。 “你干什么,干什么,”女人拍打了几下丈夫,急忙起来抱过孩子安抚,“你把他吓坏了,孩子哭成这样,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和他父母交代!” 第二天早上,男人把三轮车拉出来,打算带两孩子上县城寻亲。 女人给昨天闹到半夜不肯睡觉,早上又不肯起床的晓晓套上衣服,又拉着整个人恹恹没有精神的星星出来,“伯伯送你们回家了,如果想起来家在哪里,就跟伯伯说,不然只能把你们交给警察叔叔了。” 星星这时抬头起道,“我们住在白石街25号,我爸爸叫林川柏,我阿姨叫江梨。” 女人惊奇地道:“这不是记得自己家地址吗?昨天问你怎么不说呢,你这孩子,早说了,早就送你回去了。” 星星抿着嘴不说话,小孩子的心思是很难猜的,女人怎么能知道,他昨天不说,是因为一直记得奶奶他们的叮嘱,“那些专门拐孩子的人贩子,会把小孩子抓走卖掉,路上遇到陌生人,不管他们和你说什么,问你什么,都不要理他们……” 奶奶其实还有交待过,遇到这样的人,转头就跑,找人喊救命。 他昨天没有跑,是因为跑不掉,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觉得周围的人都是一伙的,不会帮他。 终于知道孩子家在哪,男人骑着三轮带上他们就出发,刚到县郊,就碰到骑车找了一晚上孩子的林川伯,就这么巧碰上了,孩子在三轮车上,一个兴奋的喊爸爸,一个叫叔叔。 林川柏转折几天火车,一路风尘回来,刚到家又遇到孩子走失,他一晚上没睡到处寻找,身体和精神已界极限,这时听到孩子的叫声,如闻天籁,他鼻子一酸,眼眶都湿润了起来。 本来想着平安带着两个孩子回去,江梨将会是多么开心,只是没想到,江晓晓这个小虎妞,竟然直接用一条蛇,把她亲妈给吓晕过去了。 听了林川柏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江梨咬了咬牙,气得直拍床铺,“不行,这两个孩子太皮了,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林川柏笑着应道:“是应该教训一下了。” 他朝院子里看了看道:“收留两孩子的那个大哥,娘他们烧了一桌酒席在院子里招待他,感谢他把孩子送回来,一些昨天来帮忙的亲戚邻里也在,你先休息一下,等养足精神,我们一起出去谢谢人家。” 江梨点点头,这是应该的,能把孩子安全送回来,就是好人。 江梨起来洗了把脸,就和林川柏一起出去了,江梨不仅敬了那个大哥几杯,知道他是养番鸭的,就和他约好,以后他家的鸭子,自己饭店包了,不用往其他地方送。 男人没想到意外捡到两孩子,竟然还顺带解决了自家鸭子的销路问题。 他一再保证,自己养的是正宗的番鸭,肉质绝对好! 喝到中午,他才满脸通红的骑车离开,本来要留他醒醒酒再走,他连连摇头,说要早点回去和家里婆娘说一声,把孩子安全送回去的事,免得她惦记。 孩子找回来的消息让亲戚朋友们都松了口气。 后来得知,原来是两个孩子自己乱跑,还爬上了别人的三轮车,跟着陌生人回了家。大家听了都直摇头,“这两孩子,真是太皮了!” 江梨也觉得皮孩子必须要收拾一顿,太胆大包天。 等家里客人都走了,她抽了几支扫帚下面的枝条,绑起来后拿在手上,把两个孩子叫到面前,面容严肃的看着他们。 江晓晓和星星这时候知道害怕了,看着那吓人的枝条,眼眶里都已经凝聚出泪水,像两只可怜的小鹌鹑,挤挤挨挨在一起。 江梨手里的枝条扬到半空,就有些落不下去,她转身看了林川柏一眼,很自然地把枝条塞到他手里,“你来打,打得他们知道怕,下次看还敢不敢乱跑!” 林川柏看着被硬塞在他手上的枝条,有些愕然,他本来还想在江梨真的动手的时候,他劝上两句,再告诫孩子以后一定要听话,不能乱跑,这事情就过去了。 谁知道,江梨自己舍不得下手,却让他来…… 他失笑道:“真打啊?” 这边两孩子已经惊惧地哭嚎起来,“爸爸不要打。” “叔叔不打,妈妈也不打,哇~” 江梨对林川柏说,“别心软,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贪玩乱跑,特别是江晓晓这丫头,去了陌生地方都不知道害怕,到晚上才想起找妈妈,真有可能以后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站在一旁,正替弟弟和江晓晓担心的月月听到了,觉得找到了帮他们说话的机会,抬头认真道,“不会的,晓晓不认识钱,她也不会数数,不能帮坏人数钱。” 江梨:……更扎心了。 林川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见江梨气恼的投来一个大大的白眼,他连忙清了清嗓子道:“孩子这两天已经受了惊吓,这个时候再打一顿,惊惧交加之下,会引发气机逆乱、脏腑失调。教育肯定是要好好教育的,要让他们有安全意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慢慢教他们。” 见江梨还是不满意,他道,“下次,下次他们再胡闹,我一定亲自动手教训。” 江梨自己下不去手,林川柏也不肯打孩子,最后只能罚他们一个月不能出去玩,不能吃零食喝饮料作为处罚。 …… 月月本来有点咳嗽,昨天弟弟和江晓晓不见了,家里人来人往闹哄哄,她着急害怕,咳嗽更厉害了。 林川柏空下来以后,才想起给女儿把脉,然后自己上家里药铺配了两副药,煎了给她喝。 月月很久没有见到爸爸了,在他身后跟进跟出不肯离开,等到林川柏把药端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跑不掉了。 一口药,一颗冰糖,喝得泪眼汪汪。 林川柏回来的时候,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其中给孩子们的,有零钱和玩具,江晓晓和星星的那份,因为他们闯了祸,礼物就被没收了。 两个孩子也知道大人这次真的生气了,老老实实不敢闹。 只是江晓晓找不到自己带回来的小宠物,去问妈妈,江梨早就让那个大哥把蛇带回去了,任他是放是杀都可以,就是绝不能把蛇留在家里,江晓晓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真的会把当宠物养着。 家里多出一条蛇,这谁受得了,江梨想到那条滑腻腻的蛇在她面前晃动的情景,头皮还是一阵发麻。 江晓晓只以为蛇自己跑了,很失望,“妈妈,这条蛇不乖,吓你,咱们不要它,我以后再捉一条乖一点,漂亮一点的送给你。” “你要是敢再去捉蛇,我一定会把你屁股打开花!”江梨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这两天兵荒马乱的,大家都很累了,晚上邻居也知趣,没有上家里看电视,林家人昨天几乎都没睡,就连林父本来想回屋躺一会,也被林母推出来,让他去外面找人,大晚上路上乌漆抹黑的,他上哪找去? 但见来帮忙的人,也都陪他们熬着,他也不好意思因这点小事和林母吵架,只能坐在堂屋里,一边和人聊天,一边打瞌睡。 今天晚上,大家洗漱了以后,早早都上了床睡觉。 江梨和林川柏两个人也累得狠了,江梨上午还晕倒过,虽然算是小睡了一会儿,但后来醒来,大事小事不断,一直也没有机会再休息。 倒是孩子们,依旧精力充沛,月月和星星都已经很久没见爸爸,终于把他盼回来,腻在爸爸身边,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 “爸爸爸爸,我们上个月生日时候,你都没回来,但是姨姨给我们过生日了,就在姨姨的大饭店里面,请了我们幼儿园的好多小朋友,还给我们买了一个特别特别大的蛋糕,我们还吹蜡烛了,还有唱生日歌,蛋糕也很很很好吃。”月月和爸爸讲述他离开的这两个月发生的事。 “外婆还给我们写信了,让你过春节的时候,带我们回省城的家,她和外公都可想我们了。”双胞胎的外婆写了信过来,还是江梨帮忙念给他们听的。 林川柏再婚的时候,写信和他们说过,老人担心孩子在后妈身边会受委屈,想让林川柏把两孩子送回去,让他们来照顾。 第41章 不要说自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抚养孩子本来就是他的责任,他不可能把他们送走,再者来说,老人虽是心疼外孙,提议却也不实际,月月的外公还没退休,月月外婆照顾两个孙子估计都吃力,怎么可能还有余力照顾两个外孙。 “爸爸,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回去?我要坐火车去看公公婆婆。”星星跟着道。 林川柏哪有时间带他们回省城,路上来回也不方便,他正想着把这话题带过去,却听江晓晓道,“我也要坐火车去看外公外婆。” 江梨本来躺在床上假装睡觉,让林川柏应付几个孩子,这时听了女儿的话,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气笑了,“有你什么事,跟着乱搭腔,你外公外婆在吴南街,你要想看他们,我明天就把你送回去,让你看个够。” 双胞胎莫名被戳中笑点,嘎嘎乐,星星对江晓晓说,“你学我说话。” 他们一时就想不起要回省城的话了,月月又道,“我现在能自己洗手帕,还能自己洗袜子,我可爱劳动了。” “我也能自己洗,姨姨还每天奖励我们一毛钱,我们已经存了很多钱了,我们的小猪很快就能变得很大。”星星道。 江晓晓闻言,转过去趴在江梨身上,揉着妈妈的脸,“妈妈,妈妈,我明天还要洗手帕,嗯~好不好吗?” “现在天气太冷了,水很冰,等天气暖和了,再让你们自己洗。”江梨道。 之前她让孩子洗自己小件东西,是幼儿园有这个要求,她也想培养孩子动手能力,为了表扬孩子‘勤劳能干’,每次他们干完活,她都会奖励他们每人一毛钱,还给他们买了三只小猪,让他们自己存起来。 其实他们会积极洗手帕袜子,倒不是钱的激励,他们现在还不会用钱买东西,他们纯粹是喜欢玩水。 洗的时候,还要多搓肥皂,弄出很多泡泡来,玩得不亦乐乎,林母每次经过,都要说几句,“小祖宗们,快别洗了,地上全是肥皂水,当心滑倒。” 林珊珊也提出要自己洗袜子,然后让妈妈给她奖励,陈玉珠想想也同意了,也给她买了一个储蓄罐,心想给了钱,让她存着就是。 林珊珊在洗自己袜子的时候,林兴杰经过,看她似模似样的搓洗袜子,看得有趣,也顺手把自己脚上的袜子脱下来,扔给她,“乖宝,帮爸爸的这双也洗了吧!” 林珊珊眼见着爸爸的臭袜子丢到自己小脸盆里,吓得转身跑开,气得大声尖叫,“妈妈,妈妈,快来呀,爸爸讨厌死了,我快被他的臭袜子给熏死了。” 月月把这件事也告诉爸爸了,“珊珊姐姐都快被叔叔的袜子给熏得晕倒了。”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可乐,咯咯笑个不停。 然后又亲昵的对爸爸说,“爸爸,我不怕你的臭袜子,我会帮你洗的。” 林川柏还真被她感动了,摸摸她的小脑袋,“等你长大了再帮爸爸洗,现在爸爸可以自己洗。” 江晓晓也对江梨道:“妈妈,我也要帮你洗臭袜子,我把它放到洗衣机里面,哗啦哗啦,洗得很干净。” 你就是想玩洗衣机吧? 江梨故意转过身打起鼾,她是真的困了,再和他们说下去,这些小家伙们只会越来越精神,那她不用睡了。 “爸爸,那个伯伯家里可好玩了,有很多橘子树,还有很多鸭子,那个橘子是绿色的,可酸了……” “那个哥哥说要给我烤麻雀的,我还想去他们家玩……” 耳边听着孩子们不停的说话声,江梨渐渐陷入了梦乡。 林川柏本来打算在家多休息一天,帮江梨带带孩子,他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江梨肯定很辛苦,昨天她会晕倒,也是体力差了。 江梨还挺高兴,他回来后,两人都没单独相处的机会,结果林川柏刚买了早饭回来,还没吃了两口,就有人找来了。 一辆吉普车开到了林家药堂门口,里面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邻居看见车子开进来,都好奇的过来凑热闹。 说是来找林医生,不用林母叫人,自有邻居热心的冲院子里面喊道,“林医生,阿柏,有开小汽车的找你!” 林川柏早饭吃了一半,听到有人找,起身擦了擦手,走出去。 年轻人见到林川柏后显得十分客气有礼,“林医生,你好你好,我听说你昨天回来,就来碰碰运气,果然让我遇上了。是这样的,我们领导腰伤又犯了,您现在有没有时间?领导昨天晚上疼了一夜,就想让您过去给看看。” “按最后一次检查情况来看,腰伤已经没什么大碍,怎么又严重起来?”林川柏问。他第一次去给这个领导治病,还是李院长亲自找来,让他去出的外诊,后来他定期去针灸一次,情况已经基本好转。 “唉,领导前段时间下去视察工作,爬了几天山头,没有休息好,太过劳累了,这伤就犯了。” 这个年轻人姓刘,是县城大领导的秘书,今天亲自找上门来,林川柏也不能推掉,他进去拿药箱,又和江梨交待一声,要出去一趟,江梨跟着他出来。 刘秘书走之前还同江梨打了招呼,“是嫂子吧,真是不好意思,林医生一回来,都没让他好好休息,就要麻烦他跟我去出诊了。” 江梨再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何况这还是领导的秘书,她马上露出热情的笑容,“给领导看病可是大事,千万不能耽误了,他回来以后再休息也是一样。” …… 两个孩子找回来,江梨觉得事情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却传出流言,说她这个后妈心思恶毒,故意弄丢孩子,就想把他们远远送走,不让他们回来。 本来走丢的是江晓晓和星星,传来传去,丢的孩子变成双胞胎了。 江梨听到以后肯定生气,但再气,她也管不住人家的口舌。 “自古后妈就没有好的,江梨那面相看着就奸,怎么会给人家养孩子。”吴美凤又站在家门口和人说起风凉话。 不能做鱼酱,现在改卖咸菜的刘婶,也和人说,“我早就看出来,她这人毒着呢,这种事她就能干得出来。” 林家那天帮忙找过孩子的街坊,都是知道内情,但一条街上,还有其他不知情,却听信流言的人,看到双胞胎经过,“看吧,就是那两孩子,差点被卖掉,可怜呐。” 什么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连双胞胎远在省城的外公外婆,都来电话质问林川柏,说他们虽然离得远,但孩子不是没有依靠,他不能做那种有了后妈,亲爸也变后爸的人。 还要求年后不管怎么样,必须带双胞胎回省城,让他们瞧瞧,路上花费他们来出。 林川柏平时挺冷静的人,知道这事,也是气得不行,接了前岳父的电话,尽量控制情绪,告诉他那都是别人谣传,让他们不要相信,至于年后去省城的事,他还要和孩子商量再定。 林川柏后来知道了是严主任传出去的,他在医务系统里面有朋友,他把这事当成林川柏一个短处和人说了,那个朋友正好和月月外公的学生是亲戚关系,这么拐了八百道弯,谣言传到了那边。 月月心思敏感,最近经常听人说后妈对自己不好,自己和弟弟可怜,她心里觉得他们说得不对,但是这些话又让她有些难受。 林川柏不在家的时候,她愿意亲近江梨,现在林川柏回来,她又什么事都要找爸爸,拒绝江梨的帮助。 江梨哪里还觉察不出来小孩子这点心思变化,她有些失望,但也不能说孩子错了,后妈这个身份,孩子接受起来本来就没有那么快。 但情绪难免受影响,她也不再主动插手管双胞胎的事了。 林川柏有些抱歉,让江梨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流言,他还想找机会好好宽慰妻子,但发现她似乎很快就转换好了心情,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太久。 江梨坐着梳妆镜前,把一头浓密的长发编成好几根辫子,再盘起来用丝巾包住。 接着她拿起桌上一碗调了蜂蜜和面粉的糊糊,就开始往脸上抹,看得林川柏一愣一愣的。 他刚才见她在厨房里调这碗东西,还以为她是要煎面饼做夜宵,谁知道她是用来糊脸的。 “你这个涂脸上,有什么作用?”林川柏好奇道。 “这叫美容面膜,坚持每天抹,会让皮肤变得更好。”江梨也是听黄秋霞说的,说是城里人现在都这么保养皮肤。 “还要多久才能洗掉?”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提前把孩子们全都哄睡,两人有了独处的时间,江梨从洗头洗澡到现在,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要十五分钟。” 林川柏看手表,帮她数时间,江梨顶着一脸还在往下掉的糊糊,开始拿出她的帐本算帐,时间一到,林川柏赶紧提醒她。 江梨去外面洗了脸,林川柏见她进来,一脸欣喜,帮她把门关上,正要伸手拉她,江梨又坐回梳妆台前,开始涂面霜,然后一圈圈按摩脸颊。 第42章 林川柏忍不住道:“你现在皮肤已经够好了,非常漂亮,不用再用这些东西。如果你真想调理得更加白皙红润,我可以给你开药膳,内服比外敷有效果。” “行,那你帮我开药膳,但是外敷也要做,双管齐下,现在漂亮没用,要一直漂亮才行。” 那张脸终于被她抹得水润滑亮,等她熄灯上床准备睡觉,林川柏手刚碰到她的头发,江梨连忙叫停,“不要把我丝巾扯掉了,这样编了头发睡觉,明天起来,我头发就是自然的波浪卷,都不用去理发店烫发,还伤头发。” 林川柏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门道。 江梨前几个月,觉得自己过得特别糙,忙得快连洗脸时间都没有,她觉得不能再那样下去,一定要好好打扮自己,努力赚钱。 …… 江梨承接了那家大哥家鸭子的销路,就要把它全都变成特色菜卖出去,为此她想了几天,那天翻报纸,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苍平县本地有一个报社,发行的报纸就叫《苍平日报》,虽然销量不高,但是本地人还是会买,机关企业单位也都有订阅。 江梨通过黄秋霞爱人介绍,和报社的编辑联系上,把自己要在报纸上推广饭店特色菜的想法和对方说了。 《苍平日报》去年开始,有一个分类广告窗口,对外承接单位和私人的公告,一般刊登的广告都是豆腐大一个小版块,简单的一两句,介绍生产的商品和联系方式,或者是求购原料和联系方式。 江梨这次想要的,是新闻采访的方式,刊登一版篇幅*大一点广告。 因为她提供的内容贴合本地老百姓生活,也是在推广当地怀水乡的番鸭,她愿意按字付广告费,再加上又给包了一个润笔红包,编辑很爽快就答应下来,说过两天就能见报。 江梨一直等着报纸刊登,第一时间去买了一份回来。 广告登在报纸副页下方一块版面,标题写着:【一碗番鸭药膳暖人心,古法秘方炖出冬季滋补滋味!】 文章下面先是介绍了平水乡番鸭的来历,有百年历史兼特殊养殖秘法,又说东风饭店配合当归、枸杞等十二味温补药材复刻了清代“冬令养生方”,一只番鸭胜三碗参汤等等。 江梨特地交待要写的功效,也写上去了,简单直白:男人喝了强筋骨,女人喝了润脸色,老人孩子喝了少生病。 还有促销信息:【首周尝鲜价:整鸭套餐8.8元(原价12元);团体预定:10人以上享免费姜茶;特别服务:外带砂锅押金3元,次日归还即退】 最后才是饭店的地址和电话。 江梨看了很是满意,店里的员工也跟着好奇地传阅起来,大家疑惑道,“这鸭汤真有这么好的功效啊,那我下次也带家人来尝尝味道。” 江梨笑了,药膳的方子是林川柏给的,主要功效是滋阴补肾,大家都能喝,至于有没有这么好的效果——肉嘛,再加上那么多药材,对身体总是好的。 “你想身体好,请喝健力宝”——人家健力宝公司都敢说自己饮料能补身体,大家还深信不疑,她的番鸭药膳,为什么就不能吹一吹自己的功效。 反正她店里的客人都十分相信,他们还没有看到报纸,就传阅着江梨手中这份,就有好些人招手,要加这一份番鸭汤。 男人,哪个不想强筋骨的? 这份番鸭特色菜的广告不仅在报纸上打了,广播站读当天报纸的时候,也把这则广告给读了,没看报,却能收听到广播的人,也都好奇,想去试试这汤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灵。 第一周去的话,只要8.8一只呢,虽然还是很贵,但比起原价12,可是省好几块。一只鸭子份量不小,几个人凑一凑,也能承受。 一时间,饭店承接了超出江梨预料的客流量,马师傅带着两个徒弟在后厨就没出来过,服务员端鸭汤的手,都累得快抖洒出来。 江梨更是每天守在饭店帮忙,一刻不能离开,她还叫了两个干活利落的临时工来帮忙杀鸭子。 摇着拨浪鼓走街窜巷收鸡鸭毛的人,这段时间更是常守在饭店后门,就把一天要收的量给收齐了。 因为有了电话,还催生出了外送业务,好多企事业单位直接叫餐,让饭店给送到单位去。 江梨又叫了附近闲在家的小伙子来送外食,按每单给他们结算辛苦费。 后来这些单位不仅叫了番鸭,还叫了其他炒菜,江梨都接了,她一直担心街道来查自己人手超员的问题,街道那边没人找来,她才松口气,可能这些人临时来帮忙,又是快过年期间,街道忙其他事,没功夫来盯着她这一块了吧。 番鸭因为报纸广告爆火,那位大哥家的鸭子早就被她收购一空,又帮她向村里其他养鸭户收鸭,不管他多少钱收的,江梨都是按谈好的价钱付给他,大哥转手就有利润,他也乐得每天把三轮车骑得飞起,乐呵呵地来往送鸭子。 江梨在忙着卖番鸭的这段时间,就完全顾不上家里了,每天回来,洗了澡后直接上床睡觉,早上一睁眼,就要去饭店接电话,安排工作。 家务和照顾孩子,全都由林川柏来管了。 第39章 上海服装林川柏以前…… 林川柏以前一周工作六天,门诊坐诊五天,另外一天是教授学生和院内的病案交流。他这次回来,本来就想把时间多放一点在家里,正好赶上江梨饭店生意忙碌,他就向院方申请,门诊时间改成一周三次,他需要有更多时间来兼顾家庭。 严主任带头说着怪话,说他出去一趟,跟了首都专家组一起工作后,这工作态度也不一样了。 李院长现在已经升任正院长,他听了林川柏的话,思考一下就同意了,不管严主任几人反对,他说,林医生现在已经是副主任医生,以他的资历和能力,现在已经能挂专家号的牌子,专家吗,本来就不是每天坐诊的,还要有更多的时间去教授年轻医生和研究解决疑难杂症。 他拍板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林川柏坐诊天数减少,就不会每天都忙得一点空余时间挤不出来了,能有更多精力放在家里。 当然,他刚回来,很多一直找他看病的患者,都等了他两个月,病人集中一起来,他坐诊那三天,就更忙了,就这样,还有很多挂不上他号子的病人还过来苦求要加号,林川柏没有和以前一样,心一软,一直给自己加班到晚上,直接让实习医生去处理了。 ……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过年。 过年期间,江梨饭店生意终于淡下来,这年头也没人在外头吃年夜饭,江梨年二九那天就给饭店员工放了假,让他们初五再来上班,并给大家都发了丰厚的红包,又学着公家单位,给他们发了苹果、带鱼等年货,大家都很欣喜,还帮着把饭店里外大清洁一遍才走。 大年三十,林母杀鸡剁鱼准备年夜饭,往年陈玉珠都会帮着一起准备,今年她坐在屋里踩缝纫机,一边探头往屋外瞥,就想看看大嫂有没有去帮忙。 娘家人都和她说,让她在婆家别傻的什么活都抢着干,新嫂子进门第一年,大嫂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学,不然以后家里活全得她来干,也没人念着她的好。 江梨提着好几袋东西进门,身后跟着三个拿着糖葫芦,边吃边闹的孩子。 林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喝茶,看见她进来,对着厨房里忙碌的林母喊道:“天生劳碌命,家里一堆女人,过年饭还要自己烧,不知道叫她们来帮忙啊?” 江梨笑笑没说话,她把东西放回屋子后,就卷了袖子,去厨房给林母帮忙了。 她这段时间比较忙,林川柏也是上班到年三十,年前他们和孩子们房间的窗帘、被褥,都是林母帮忙拆洗,江梨没有觉得这就是婆婆应该干的事,林母平时帮忙他们分担家务,看三个孩子,她还是很感念她的好。 江梨觉得林母还有一点好的地方,就是她不会阻止林川柏帮儿媳妇做家务,也从来没有对这事表示过不满。 林川柏平时没少烧菜、洗碗,还有洗衣服,倒痰盂,这在本地男人里是极少见的,这些被认为是婆娘家干的活,上次一个邻居来家里还鸡蛋,看到林川柏在厨房里洗碗,表情十分震惊,就像看到了公鸡在窝里孵蛋一般,后来她出去一宣传,这点小事,都能成了新闻。 陈玉珠见到江梨去了,再听了公公的话,连忙也从房间出来,进去一块帮忙。 林麦冬也在厨房帮忙剥蒜,嘴里不满的嘀咕,“凭什么女人就要干活?赚钱的是女人,干家务的是女人,还要家里这些吃闲饭的男人干什么?” “年三十了,还要找骂是不是?别胡说八道了。”林母听到后,连忙斥责道。 等林川柏从医院回来,洗了手,就把江梨从厨房里推出去,让她去休息,他自己进去帮忙烧菜。 陈玉珠羡慕道:“大哥这样的人,可真是难得,阿杰怎么就不能学学。” 晚上堂屋的大圆桌上,摆了八个冷盘,八个热菜,江梨还拿了两瓶茅台出来,问林川柏,“我今天晚上能喝点吧?” 第43章 林川柏笑着道:“少喝一点。” 那边林父和林兴杰都说,“喝,能喝就多喝,大过年的,不喝酒就没气氛。” 江梨想起来,连忙回房间,拿过来两袋由牛皮纸包着,上面印着‘上海第一百货’的包裹给林母。 林母疑惑地接过,“这是什么?” 等她拆开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件暗红色的女式昵大衣,那手感,摸着厚实又软和。 “这,这是……” “娘,这是我托朋友从上海商店买的大衣,下午刚去拿回来的,你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给我的?”林母有些惊喜,又有些确定道,“不用不用,还是上海商店买的,这得多贵啊,哪是我能穿的,你留着自己穿。” “娘,大嫂给你买的,你就穿上,别推来推去,快套上试试。”林麦冬道。 林川柏没想到江梨还托人从上海给他娘买衣服了,上前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然后笑着对他娘道:“娘,穿上试试吧。” 林兴杰拿起拆下来的牛皮纸,看着上面印着的‘上海第一百货’的字样,啧啧道,“还真是上海货,娘,你可是咱们家,不,咱这条街上第一个穿上海服装的老太太。” 江梨知道大上海在县城人心里的地位,所以才会特地托人从上海百货买的这身衣服,送礼物就要一位到步。 “什么老太太,娘还年轻着呢。”陈玉珠道。 林兴杰看她,“大嫂都给娘买衣服了,你卖了几个月服装,大过年的,怎么就不知道送咱娘一件?” 陈玉珠正有些尴尬,大嫂送了衣服,她却没什么表示,见丈夫把没眼色,还把这事捅明了,心里气他,却也不好表现出来,面色发红,“我今年进的那些衣服,都是年轻姑娘穿的,明年我去进一批素色的衣服,再送娘一件。” “不用不用,我哪穿得了那么多衣服。”林母连忙说。 在林麦冬的帮助下,林母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暗红色昵大衣套了起来,她拢了拢鬓角的头发,不自在道:“哎呀,我这么穿是不是太奇怪,颜色红了点,这款式太洋气,姑娘家穿还差不多。” 林母身形瘦高,平时秋冬都是穿的同一件洗了又洗的藏青色夹衣,和街上中年妇人看不出区别,今天这件昵大衣穿上,气质立刻变得不一样。 “怪不得都说人靠衣装,娘穿上这身,可真时髦!”林兴杰评价道。 “奶奶好看!”几个孩子争先恐后称赞道。 林母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她不舍地摸摸身上的呢料子,她一辈子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心想这衣服就过节做客时穿,平时压几颗樟脑丸放箱里,等以后女儿结婚、孙子孙女办喜事的时候,再拿出来穿。 林父眼睛落在另一个没拆开的牛皮包裹里,应该是送他的衣服了,他有些矜持的清咳一声,等着儿女给自己送上来。 林麦冬把另一个包裹也给打开了,“咦,是条裤子,也是给娘的吗?” 那是一条暗色薄呢直筒裤。 “是的,大衣裤子正好配一套。”江梨道。 林母红光满面,“怎么还有裤子,又不是过寿,还买这么多……” 林父面色变得难看,那一包,竟然不是给他买的衣服! 只知道讨好家婆,不把他这个家公放在眼里! 吃饭的时候,林母一个劲的给江梨夹菜,林父却是一晚上看谁都不顺眼,说话都是鼻子里先哼个气。 孩子们吃不了几口,就跳下椅子,要去外面玩了。 街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早就勾得他们一刻也坐不住。 林家年夜饭刚吃完,就有邻居摸上门来了。 “猜你们这会应该吃好了,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快开始了,这不我们就厚着脸皮来了。” 来得人越来越多,大家围坐在堂屋的电视机前面,说说笑笑,十分热闹,林母把过年准备的瓜子花生都拿出来了。 江梨和林川柏也一块坐着看春晚,屋子里的一群人,被小品《羊肉串》逗得哈哈直笑,听蒋大为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都忍不住跟着轻轻哼了起来。 晚上林母递给林父四个红包,让他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江梨也给珊珊包了一个红包,收回来陈玉珠三个红包。 临睡前,林兴杰见陈玉珠正在数女儿晚上收的压岁钱,“娘给了多少?” “五块。”陈玉珠喜滋滋道,这可不少了。 林兴杰道:“我们亏了,大哥家三个孩子,能收到十五块。以后每年我们都要比他们家少收两份钱。” 陈玉珠看着江梨给林珊珊包的压岁钱,“大嫂也给了五块。” 她给江晓晓几个,每人只包了一块。 “她有钱,就说给娘买的那衣服裤子,估计就要一两百了。这点钱在她那里,毛毛雨。”林兴杰道。 “女儿睡了吧?”林兴杰转头看了珊珊一眼,然后兴奋的转身拥着陈玉珠躺下,“快,咱们再生一个,以后过年领压岁钱,咱们就不会吃亏了。” 陈玉珠羞恼的推开他,“为了这点压岁钱就生孩子,你知道养一个孩子多麻烦,要花多少钱?再说了,生了以后还要罚款,你交得起吗?” 林兴杰是非农业户口,按规定只能生育一个子女,陈玉珠家虽然也是县城的,还是农业户口,她第一胎是女儿,还可以再生一个。 他们这个情况,政策规定也只能生一个,只是陈玉珠不用去做结扎。 林兴杰见她又提钱,便有些没趣,“就知道钱钱钱,放心,过完年,我就出去赚大钱!” 第40章 阿斌大年初一,外…… 大年初一,外面鞭炮震天,三个孩子在被窝里根本躺不住,早早就起来了。 他们全都穿上色彩鲜亮的滑雪夹克,被叮嘱今天不能哭,不能吵闹,不能说死啊、衰啊这些不吉利的话。 早上吃了长寿面,孩子们又全散出去玩了,口袋里装了一把小炮,手里拿了根香,就去外面点小炮玩。 小炮就是整挂鞭炮拆开后,一个个零散的小鞭炮。 江晓晓和街上的皮小子们一样,都是一只手拿香,一只手拿着小炮,把引线点燃,等引线快烧到头的时候,再扔出去,小炮半空炸开,发出“砰啪”一声。 双胞胎起先不敢亲自点炮玩,都是跟在孩子们后面看着,时不时发出惊叫声,后来胆子大了一些,就学别人,把小炮塞在地上的青石缝里,远远的把香递上去点燃,然后撒腿就跑,兴奋等着爆炸声响起。 小孩子把小炮拿在手上点燃引线,如果来不及扔出去,还是有一定危险,很快,就有一个熊孩子手指头被炸黑了,哭得稀里哗啦,被家人直接扭着耳朵拎回去,给他手指头冲洗干净,再抹点红药水。 有孩子受伤,那些站在门口聊天的家长们见到,就要警告自家孩子,不许再把小炮拿在手里点。 江梨收到星星报信,出来找江晓晓,江晓晓见到她妈妈,怕也和其他孩子一样,被没收了鞭炮,她捂紧口袋,转身就跑,江梨追了半条街,没追上,气得想大骂,又要在大年初一克制自己脾气。 …… 这边林母刚收拾好厨房,回房间换了新衣服,整理一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出来,刚来到大门口,就被眼尖妇人发现。 “呀,这是谁啊?林婶,你穿上这一身,年轻了不止十岁,就和昨晚春晚上的刘晓庆似的。” 林母脸色微红,“可别取笑我了,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刘晓庆,人家是大明星。” 这时好几个邻里都被吸引过来,或打量,或伸手摸了摸林母身上的呢大衣。 如果这是江梨穿在身上,大家也不会这么好奇,江梨每天进进出出,都打扮得光鲜漂亮,原先还看不习惯的阿婆们,后来嘴皮也说累。 穿在林母身上就不一样,大家自然都看得稀奇。 “这衣服哪买的,多少钱?”和林母差不多年纪的妇人见她穿得好看,心里也有些想法。 “大儿媳妇托人从上海第一百货公司里头买的,问她多少钱,她非不肯说,就让我安心穿着。”林母喜气洋洋道。 大家顺势都夸了一句,“好福气啊,儿媳妇这么孝顺。” 林父坐在门口,轻轻的哼了一样,不就一件衣服吗,炫耀的没完没了了! 初一这天,江梨和林川柏都没有出门,两个人难得有休闲时间,外面鞭炮不断也不影响林川柏坐在案桌前看医书,江梨则是靠在床上翻画报。 这时三个孩子呼啦一声推开房门冲进来,一起往放糖果的柜子而去。 “我要吃桔子罐头。” “我也要,我也要。” “吃东西前要先洗手,你们都洗过手了吗?”林川柏问。 三个孩子一听,又都争先恐后要出去洗手了。 “先等等。”江梨从床上下来,把江晓晓拉到自己面前,转了个面,只见那件海军蓝和正红撞色滑雪夹克背后,烧出一个大洞,里面的棉花都露了出来。 第44章 江梨深呼吸一口,“怎么回事?才穿了一天衣服,就破了一个洞?” 林川柏也过来看了一眼,“可能是玩鞭炮的时候,被香戳到,不小心烧的。算了,洞也不大,补一补就行了。” 江梨还是气得轻拍江晓晓屁股一下,“真是没必要给你买新衣服穿,一点不知道爱惜衣服。” 江晓晓眨巴着眼睛,她也扭着脑袋往自己背后瞧,一脸无辜的模样。 “月月和星星可以吃桔子罐头,你不能吃,好好的衣服穿一天就破。”还有刚才让她追半天,有本事她就不要回来。 见江晓晓的嘴巴慢慢扁下去,林川柏提醒江梨,“今天大年初一,明天再说孩子。” 接着就领着三个孩子出去洗手,再带回来三个小碗,开了一瓶桔子罐头,给三个人分了吃。 ………… 初二的时候,江梨带着林川柏和三个孩子回娘家,邻居们看到,都是一阵热情的寒暄招呼。 好多人是第一次见到林川柏,看见他今天穿着一件皮夹克,长裤烫得笔直,身材挺拔似白松,眼前都为之一亮,纷纷夸赞,说整个县城再也找不出这样长相的女婿,江母听得心头妥帖舒服,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喜气。 她也觉得女婿是越看越顺眼,今天被女儿这么打扮一下,真的跟电影明星没什么两样,难怪街坊都夸,大家语气里的羡慕之情,让她特别有面子。 江母是早早准备了酒菜等着,林川柏平常滴酒不沾,今天坐下来,也陪江父喝了半杯白酒,只是喝完后,脸上通红,人都站不稳,只能回江梨以前房间躺着休息。 江母怪江父,“明知道女婿不能喝洒,你怎么还让他喝?” “我怎么知道他酒量这么差。”江父嘟囔道,“大男人,喝这点酒就醉倒了,以后要多练练。” “女婿烟酒不沾,多好啊,像你们一样,就会喝酒吹牛,还以为自己多能耐了。”江母嫌弃道。 江梨也没见过林川柏喝酒,结婚当天,他杯里准备的都是白开水,她也没想到,林医生酒量这么差。 见林川柏躺在床上,脸色酡红,浓长的眼睫还微微颤动,嘴里无意识的咕噜两声,江梨看得有趣,忍不住逗他,“来,学一声小猫叫听听。” “喵~”星星不知道这是江阿姨在调侃他爸爸,凑了过来,扬着一脸嫩圆的小脸,可爱的叫了一声。 结果引来月月和江晓晓,三个孩子围在江梨身边兴奋地“喵喵”的叫个不停,真就像三只烦人的小猫,江梨受不了,作大老虎状,“嗷呜”一声,把他们吓得尖叫着退走。 孩子们当作游戏,跑到门后躲进来,正嘻嘻哈哈,推推搡搡打算再进来,只听又是一声“嗷呜”,床上醉倒的林川柏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后,翻个身,继续睡。 江梨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年初四,林家来了两个意外之客。 江梨的表弟王启斌带着女朋友上门拜年。 王启斌烫了头发,戴着一副□□镜,穿着上宽下窄的西装,打着红领带,脚蹬皮鞋,臂间夹了一个人造革包。 他另一只胳膊被一个刘海吹得高高,打了许多摩丝,戴着红色的塑料大耳环,眼皮涂得灰黑,嘴唇抹得鲜红的女人挽着。 女人妆容太浓,一时看不出年纪,二十几到三十几都有可能,身上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大垫肩外套,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 两个人一路从白石街走进来,引来许多人注目,他们仰着头,十分得意的接收众人投来的目光。 王启斌走进药堂,说自己是江梨表弟,来看看表姐,林母连忙请他们进去。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一声稚嫩的呼喝,“妖怪,哪里逃!” 江晓晓拎了根棍子蹬蹬蹬跑过来,停在两人面前,屈膝下腰,双手握棍指着他们。 春节这几天,电视上正在放《西游记》,齐天大圣孙悟空一出,什么一休、黑猫警长,早就被孩子们抛诸脑后,现在所有人都是孙悟空。 好几家的扫帚、拖把的柄都被孩子偷偷拆下来,当成金箍棒,跑到街上呼呼耍起来,正月虽然不兴打孩子,却已经有人家忍不住破例,好几次都能听到街上传来孩子鬼哭狼嚎的声音。 江晓晓也要拆家里的扫帚,可惜拆不动,干脆直接扛起扫帚到处走,江梨怕扫帚头太脏,她乱挥把灰尘脏东西甩的房间到处都是,只能被迫给她找了一根粗细顺手的棍子当金箍棒,把扫帚换下来。 “晓晓吧?”王启斌去年才见过她,马上就认出来了,他摘掉□□镜,呵呵笑道,“我是你表舅舅,你不记得我了?” 江晓晓盯着他的目光,带上了迟疑,他们长得这么奇怪,不是妖精吗? 江梨听到声音也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表弟两人,连忙走过来,先拎起江晓晓后领,把她拎站直挺了,才轻斥道:“没礼貌,快叫舅舅。” 见妈妈要没收她的棍子,江晓晓连忙把棍子抱紧,这才叫了一声,“舅舅。” 叫完人后,一溜烟,就拖着棍子跑走了。 江梨也没去管女儿,她看着表弟王启斌和他带来的女人,笑着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位是?” “阿姐,你好,我叫莉莎,係阿斌嘅女朋友。”女人挽着阿斌的胳膊,笑得热情。 “姐,我跟莉莎处朋友,打算今年结婚,过年带回来给我爹娘见见,莉莎知道你以前特别照顾我,让我一定要带她来见你。”阿斌脸上带着喜气。 莉莎把带来的罐头和饼干递过来,“我同阿斌专登买嘅零食界小朋友。” “太客气了。”江梨接过道,把两人迎进了堂屋里坐。 林母端了两杯红糖水过来,“你们表姐弟聊,我去弄几个菜,今天中午就留在家里吃饭。” “婶子,麻烦你了。”王启斌道。 “不麻烦不麻烦。”林母连忙道,说完就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够不够招待客人。 饭店还没开门,江梨也不能把他们带出去吃饭,就让阿斌两人先坐着,她去找了林兴杰,拿出十块钱,让他去街上买几份熟食卤味回来,省得林母还要烧大菜。 江梨重新进来后,阿斌左右看看,问,姐夫不在家吗? 江梨说他去省城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第41章 法事年…… 年前双胞胎的外祖家又来电话,说的还是让双胞胎去省城的事,如果林川柏没时间,就让孩子舅舅过来接。 林川柏同江梨商量,江梨在这个事情上不发表意见,让他自己决定。 他后来问了双胞胎,他们一听要回省城见外公外婆,都十分高兴,迫不及待地要爸爸给他们收拾东西了。 林川柏向医院请了两天假,初三带着双胞胎坐火车去省城。 阿斌还有些遗憾,“听我娘他们说,姐夫长得好,又是医生,我还想亲眼见见,没想到这回没碰上。” “以后有的是机会见。”江梨道。 林母烧了很多菜,加上林兴杰买回来的熟食,摆了满满一桌。推杯换盏间,林兴杰和阿斌、莉莎聊得十分投机。 “莉莎小姐是开美发厅的?”林兴杰看了莉莎一眼,称赞道,“这气质就不一样,长得和港台明星差不多。” 莉莎咯咯笑,“你也生得好靓仔啊!” 林兴杰特别喜欢听莉莎说广东话,就和他看港片里面的人说话一样,听到莉莎夸他,高兴的举杯,又和阿斌、莉莎干了一杯。 林母看得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陈玉珠的手已经放到林兴杰的大腿上了,如果林兴杰再朝那个莉莎笑下去,她就要下手掐他的大腿肉了。 林兴杰丝毫没有觉察,反而兴致勃勃道,“我也想学美发,大嫂也说我适合干这行,我们县上的理发师傅那手艺不行,太落伍了,正好莉莎小姐是懂行的,你说我如果也去广州学美发,怎么样?” “当然无问题!你嘅时候就搵我同阿斌,我那边好熟,包你食好住好玩到癫啊!”莉莎道。 陈玉珠不好在客人面前发作,却还是忍不住想问林兴杰,要去广州,同她商量了没有? 不待她说话,先听江梨问:“莉莎,你老家是哪里的?” “姐,莉莎就是广东本地人。”阿斌帮忙回答道。 “係咪?识讲广东话,就等于係本地人?”江梨不以为然的以广东话回道,她也在那里学了一口当地方言,既然和当地人接触过,就能听出莉莎的广东话有没有问题。 她以前接触过南来北往的人,对语言比较敏感,她一开始就听出莉莎广东话里带着e省地区口音。 明明不是广东人,出了广东地界,在男朋友老家不说普通话,却故意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广东话,这行为明显就有问题。 她原先不想拆穿,是想着私下再问阿斌。 只是林兴杰和他们搭上了话,如果他真脑子一热,要去广州找阿斌和莉莎,出了问题,她也要落埋怨,所以干脆直接在饭桌上挑明。 第45章 阿斌面色有些尴尬,找补一下,“呃,莉莎家靠近广东那边。” 江梨白了他一眼,之前听阿正表哥说起他的事,她还打过电话给他,他答应得好好的,说会把钱存着带回来盖房子,不会在外面乱来,结果这次回来,就带回了一个开发廊,假模假样的莉莎。 莉莎却丝毫不以为意,根本没有被拆穿的尴尬,“阿姐,我係在广东待久了,一时改不过来口音,不管我是哪里人,以后啊,就都是我们慎州媳妇了,阿斌在哪里,我也在哪里。” 终于用了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话。 林麦冬瞥了莉莎一眼,这年头出门讲广东话的非广东人,不是出来行骗,就是用来装蒜,这女人挺有意思的。 林家其他人惊讶于这个莉莎被拆穿后依旧面不改色,常说找对象要知根知底,她的根底是一点不露,哄人的功夫倒是一流。 偏偏男的就吃这一套。 阿斌还一脸甜蜜的和莉莎互望一眼。林兴杰也觉得莉莎这样的,才叫有女人味,反观身边朝他瞪眼睛的陈玉珠,林兴杰兴趣索然的移开眼睛。 吃了饭,阿斌两人也没急着走,又在江梨房里坐了坐。 “阿姐,听说你在县城开了一家大饭店,可真是了不起,阿斌就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特别能干,以前带着他做生意,后来还能想到做兔毛收购,同外贸公司亲自谈下订单,赚了老多钱了。” “阿斌真的什么都同你说了。”江梨笑笑道。 “係呀,我跟阿斌说,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再沾阿姐的光,跟着你学做生意。” “我那次是投机取巧赚了一点,现在开着饭店,赚点辛苦钱,刚够养家糊口,你们在广州打拼,见惯大世面,我一个小县城的个体户,能教你们什么。”江梨淡淡道。 莉莎依旧笑盈盈,她轻轻撞了阿斌一下,阿斌犹豫着,才道:“姐,实话和你说,莉莎以前是在发廊上班,但她是正经做美发的,阿正哥他们误会了,回来乱传,连我爹娘都以为我在外面乱来,现在我们俩想自己出来做事,开一家发廊……这个,广州那边房租越来越高,我们还差一点本钱……” “我的钱投给阿正哥搞工程了,你们来晚了,现在我身边也没钱。”江梨已经知道他们是什么路数了,也懒得应付,一口回绝了。 阿斌有些失望,莉莎却似没受影响,“阿姐别误会,阿斌只是问一问,能筹到资金最好,筹不到,我们另外想办法,不会同你生份。” 两人走后,林兴杰竟然真的*起了去广州学美发的心思。 这回连林父都不支持他,“那个叫什么莉莎的,打扮得妖里妖气,说话做事看着就不对头,你连这点都看不明白,还想跑出去,在家老实待着吧。” 林母:“就在县城理发店学,跑广州,亏你想得出来。” 陈玉珠:“你看那个女人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怎么,你要上广州找她去?” 反正家里没人同意。 江梨也特地提醒林家人一句,他们如果再找来,什么事都不要应承,就让他们来找自己。 …… 江梨为了阿斌的事,特地去了大舅家一趟,大舅和舅妈提起阿斌就叹气,说他长得好,脾气也好,这几年又赚了钱,明明能娶到本地媳妇,可他偏偏找了那样一个女人回来。 江梨让他们多了解了解,那个莉莎到底是干什么的。 舅妈叹气,“之前阿正说得那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个莉莎,不会真是干那行的吧?如果是那样,他还要娶回来,那他真的是脑壳坏了。” “反正这回回来,就不让他出去了,让他先在家待两年,再托人给他找个事做。”大舅道。 江梨顺道又去看了二姨。 二姨说,阿斌也带那个女人来过她这里,想向她借钱开店,她也不好一点不借,就拿了一百块给他。 “我看阿斌不像以前那么老实了,唉,本来挺好的孩子,怎么就会上那么一个女人的当?” “也不一定是上当,我看他自己很清楚那个莉莎是什么样的人,他会把她带回来,应该是有自己打算。”江梨道。 二姨又说起江梨大姨,有些感伤道,“动了手术回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两个月前去检查,说是癌细胞转移了,估计发展下去,也没多少日子了。” 江梨也想让林川柏去给大姨看看,大姨自己不愿意再接受中医治疗。 “我这不是病,是‘下面不太平’,搅得我身体差了,吃再多药,看再多医生也没用。”大姨是这么说的。 这几年解禁后,本地大兴修寺庙,建祠堂,逢年过节大家都要去烧香拜佛。 大姨生了这场病,就去问了当地很有名的一个‘师傅’,据说他能通阴阳,‘师傅’听了他们来意后,半眯着眼,掐指算了算,就骂她来晚了,应该早来的,本来做一场法事就可以平息,现在没用了。 大姨惊疑不定的小心求问,‘师傅’才肯透露一些,说她夫家上一辈人里头,有一个孩子生下来夭折了,那个孩子现在在下面闹起来了,说大姨家里,肯定不止她一个人生病。 大姨马上说,是,她儿媳妇也生了瘤子,不过现在治好了。 ‘师傅’又掐指一算,说她儿媳妇八字硬,才没事。 大姨问,那她还有没有救? 陪她一同来的二儿媳妇连忙也问,那家里其他人会不会有事? ‘师傅’闭目冥想,半天后才说,如果按他的方法,做一场法事化解,能保其他人平安,但是大姨这情况,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最后在‘师傅’的主持下,大姨家做了两场法事,场面弄得很大,请和尚来念太平经,又请师公设醮坛,清铃作法。 反正大姨深信不疑,自己是被阴间的小鬼给搅和病了。至于有没有这个早夭的孩子,问了村里几个长辈,大家想了想,都觉得应该有。 大姨自己不肯再去医院治病,家里也没人劝她。 大姨夫:“去一趟上海,多少钱花出去了,都能在老家再起两层砖瓦房了,不是也没治好。人的寿数都是注定的,不能和命争。” 阿庆和阿庆媳妇给他们娘看病的钱不舍得拿出来,但是把钱花在烧香拜佛,给大‘师傅’红包,做各种法事上,他们却是一点不吝惜,觉得这是给家里化解灾噩。 江梨问了林川柏,他说没给大姨把过脉,他也不好说,但是如果癌细胞已经转移,那他也没什么办法。 二姨又道:“阿良去年为了带他娘去上海治病,在东北那边干了一半的生意停了,亏了不少钱,今年过年舍不得路费也没回来。 你大姨年后又要请人回来做法事,带信让阿良汇钱,阿良上次出门本钱都不够,还是找了几个人搭股,才能继续做买卖,他那边生意刚起步,钱还没赚到,哪还有钱拿回来。” 一场法事,要买各色供品,香烛、纸钱等等,还要请主持和十几个念经师傅,每人每天也要算工钱,还要一天三顿酒席,让师傅们和来帮忙的人吃喝,这两三天下来,花费大了去。 二姨无奈道,“她以前多节俭的人,一分钱也舍不得花,也心疼儿孙,阿良要带她去上海看病,她还舍不得花钱,现在真的是变了,大把钱扔在烧香念经上,她一点也不心疼,谁的话也不听,像是着了魔,偏阿庆几个还向着她说话,都说这钱该花。” “对了,阿斌带着那个女的,也去看过你大姨,那个女的还说港城有治这个病的特效药,好多人都吃好了,没有门路根本买不到,如果你大姨想买,她可以托关系帮忙带几瓶。” 江梨冷笑道:“阿斌真是出息了,竟然骗到生病的大姨头上。” 二姨问:“没有这种特效药吗?我还想让阿正去打听一下呢。你大姨说不想吃药,说外国的药降不住国内的小鬼,反正她现在是着了魔,说的都是胡话,我本来还想,如果真有这种药,怎么也要想办法买一瓶回来,说服她吃呢。” “大姨这个病……现在还没有办法医治,更没有什么特效药,都是骗人的,你们可千万不要上这个当。”江梨叮嘱。 …… 初五江梨饭店重新开门,在门口挂了一串鞭炮,鞭炮刚打完,江晓晓就冲出去,在地上的纸屑堆里,收集没打完的小炮。 江梨也不管她了,拿出准备好的红包,给饭店的员工每人发了一个开门红包,大家纷纷说着感谢的话,接过红包,喜笑颜开的去做营业准备了。 元宵节前,生意都不会太好,有吃饭应酬需要的人,都还在家没出来。 客人不多,江梨就提前关门,让大家回去休息,她带着江晓晓回来的时候,发现林川柏也已经回来了。 这次他一个人回来,双胞胎要在外祖家住一段时间,等幼儿园开学了,再由他们舅舅送回来。 晚上两个人的时候,江梨不禁跟林川柏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林川柏说,“要不我过两天抽个时间去给大姨看看,虽然说终末期没有治愈的可能,但如果病人心态乐观,遵医嘱,坚持长期服药,使身体保持一个平衡的状态,也能延缓癌细胞的发展,也就是带癌生存。” 第46章 林川柏上次跟老师见面时候,也有讨论过相关病案,他也有了一些新的思路。 江梨摇头,“算了,骗子的特效药,大姨都不为所动,让她长期治疗吃中药,她更不会同意。她现在就认定了是小鬼作乱。” 林川柏以前和爷爷经常下乡给人治病,见过不少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深信不疑的人,他知道治身体的病容易,治人心里的病难。 江梨又和他感慨,人变起来真的很快,她还记得小时候老实听话、腼腆胆小的表弟,怎么才一年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想到他带着那个莉莎去看大姨,明知道大姨家这么困难,大姨这种身体情况,他还想拿假药骗钱,虽然药的事,是莉莎提的,但江梨不信阿斌真的就不知情。 林川柏轻轻地拍拍她,“别想了,有些事情,我们知道了,也没办法改变。” 确实没办法,江梨明知道阿斌和那个莉莎有问题,也只能提醒亲戚不要上当,却防不住还有其他人受骗。 第42章 查封、孕检阿斌两人…… 阿斌两人初八就离开老家了,他一心要走,说了不听,骂了没用,大舅夫妻也不能把他捆在家里。 让人担心的是,他们不是自己两个人走的,还带走了几个年轻姑娘,都是老家附近几个村的,说是带她们出门赚大钱。 亲戚们都在议论这事,江母也担心道:“总不会把人拐卖了吧?都是同乡,他真要敢干出这种事,你舅家在本地也待不下去了,出门要被人打死的。” 江梨:“他应该还不敢拐卖人口,但是把这些年轻女孩子带出去,肯定也没安好心,估计是想拉着她们一块做生意。” “做生意?”江母有些不明所以,如果是做生意,那就是带她们赚钱了,怎么女儿又说是不安好心呢。 “你想想那个莉莎是干什么的,估计他们两个是想开那种‘发廊’,需要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从老家带人过去了。那些女孩子家里,有的可能心里有数,自己愿意让姑娘去的,也有被阿斌两人骗了的。” “作孽啊,阿斌这小子,怎么能干这种事,太不是东西了!”江母听了羞愤不已,这害了别人不说,他干这缺德又违法的事,如果哪天被抓了,老家爹娘兄弟,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 “你把厉害关系和大舅他们说说,最好告诉那些女孩子家里一声,能把人叫回来,就叫回来。”江梨也只能这么建议。 …… 正月十六那天,江梨刚到饭店,就被马师傅的徒弟叫去后厨。 平时来送海鲜的那个渔贩,这回送来的渔获不新鲜,马师傅拒收,他不肯答应,非说送的东西没问题,就在后厨争执起来。 江梨去的时候,渔贩正脸红脖子粗的叫嚷,“……每次送货过来,都要挑三拣四,我看就是你故意刁难,真是阎王好见,老鬼难缠!” 马师傅见这渔贩倒打一耙,气得脸色涨红,血压蹭蹭往上升。 江梨过去拍拍马师傅的肩膀,让他先不要生气,渔贩见到她过来,倒是立刻换了张笑脸,“江老板,你今天也在店里啊,我看你这饭店,生意是越来越好,你这么忙,收货的事也亲自过问?找个懂事的伙计帮你看着就行了……” 江梨没有理他,走过去翻看了一下篓子里的乌贼和带鱼,起身擦了擦手,对渔贩道:“我这饭店生意好,大部分要归功于马师傅认真负责的态度,对食材质量严格把关。今天送来的东西到底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想给我们饭店送货的人多的是,不差你这一家。” 渔贩没了刚才和马师傅争执的气焰,陪笑道:“江老板,今天货卖的比较好,到码头的时候,就被人抢空了,剩下的这些,品相上确实差了一点点,我可以低一点价格给你。” 江梨冷嗤,“来我店里吃饭的客人,都是冲着我们饭店的口碑来的,大家都不是傻子,好不好的,夹一筷子到嘴里就知道,耍聪明做不久生意,东西拿回去吧,就你今天送来的这货,我们肯定是不要的。” 这边渔贩还在磨缠,前头服务员急匆匆找来,“姐,来了三个说是工商部门的人,说我们饭店违规什么的,要把我们店封了……” 江梨赶到前面,看见三个男人站在前厅,其中一个中年秃顶男人站在中间,双手夹着公文包,正抬着下巴,眼神倨傲地四处扫了一圈。 江梨和服务员交代一声,便面带笑容走了过去,“几位同志,我是这个饭店的老板,请问今天来是什么事?” 服务员过来,江梨从她手里接过一包中华烟,拆开来,朝他们递过去,三人都摆手表示不抽。 “我们是县工商管理局的,接到群众举报,你们饭店有哄抬物价、扰乱市场秩序的行为,在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饭店暂时不得继续开门营业,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接受调查整改。”左边一个男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 “领导,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们饭店菜肴一向都是明码标注,菜肴价格也是在顾客能接受的合理范围内,不可能有哄抬物价这一说。”江梨找过一份菜单递过去,“这是我们的菜单,几位领导可以看一下。” 三人都没有接过去看。 右边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从包里拿了一张盖了红章的文件出来,先递给中间的中年秃顶男看,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把单子递给江梨。 “这是我们的查封决定书,责令你们东风饭店即日起停业整顿,你是老板吧,请在上面签字确认一下。” 江梨接过他递来的文件上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经查,东风饭店于1986年02月22日,被群众举报存在‘哄抬菜肴价格、扰乱市场秩序’的行为,违反了……决定对其经营场所及相关物品予以查封。” 个体饭店的菜肴定价,都是遵循按质分等论价、时菜时价的原则,政策并没有对这一块有限制,什么哄抬物价根本就难以成立。 22日接到举报,隔了一天元宵节,次日24日就作出了处罚决定,她心生愤怒—— 事先没通知,中间没调查取证,直接下令查封,如果这里面没有鬼,她脑袋可以拧下来给江晓晓当球踢! 饭店的服务员,包括从后厨赶来的马师傅,听到饭店要被查封,都慌了起来。 “凭什么啊,随便什么人去举报一下就要让我们关门停业,你们到底有没有调查清楚?” “哄抬物价,这什么意思?难道客人都是傻的吗,我们菜卖贵了,他们还有人来吃?我看你们是故意找茬!” “你们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站在左手边的那个男人气愤道,“我们按规定办事,你们如果阻拦,就是妨碍我们办公务,到时候我们会联合执法部门一起上门,就不像现在这么好商量了!” 江梨抬手阻止员工与他们争论。 “这位同志,我刚才倒是忘了请你们出示一下工作证,麻烦你们拿出来给让我看一下。” 左手边的男人望了中年秃顶男人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他才不情不愿的把自己的工作证拿出来。 江梨接过去一看,上面工作单位写的是:苍平县工商行政管理局,个体私营经济管理科,张永柱(办事员) 江梨看完后,把工作证递还给他,“张同志,我们虽然只是普通群众,但也是知法守法的公民,如果是合理合法的要求,我们肯定配合,先不说你们给我们饭店安的这个停业理由合不合规,就说你作为一名政府办事人员,都不能认真听取我们群众意见,动不动就拿执法部门出来吓唬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问题? 国家执法部门,是保护我们群众利益的,不是让某个人,某个办事员,拿来作为威吓群众的工具!” 男人一把抽过工作证,脸色气红,“一个个体户,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跟我这上纲上线来了,我们怎么办事,还用你来教?” 中年秃顶男人这时吩咐黑框眼镜,“封条带了吧,今天就把大门给我封上了,政府封条,我看谁敢撕下来,你们扰乱市场秩序,还敢在这里叫嚣,真不把我们管理科放在眼里了。” 黑框眼镜真的从包里拿出封条来,马师傅等人要上前阻止,被江梨拦下了,她看出来了,这三个人今天是有备而来的,现在在这里和他们闹开,对自己并没什么好处。 “小江,你说怎么办?机关单位不少人来我们这里吃饭,好些人还在这里挂了帐,你想想看,有没有能说得上话的,找人疏通疏通,不能真让他们把我们店给整关门了吧?”马师傅着急道。 他在江梨这个饭店干了快一年,这几个月领的工资奖金合起来,顶得上他以前干四五年的,他去其他地方,哪还能拿到这么高工资,他也不想饭店就这么关张了。 再说他和江梨处久了,江梨大事小情上都很周到,给他介绍医生看关节炎,夏天厨房里热,她藿香正气水、冰棍雪糕还有西瓜汽水这些,没少送进来让他们解暑,最热那几天,她宁愿少接生意,也要让他们几个厨师休息,更不用说逢年过节,都会给他准备一份礼物,去年他生日,他自己和家里老伴都不记得,江梨却是放在心上了,当天特地去打了一条猪腿送到他家去。 第47章 老一辈过整寿才能收到晚辈送的猪腿,他一个没人记得的小生日,江梨却是这么用心,他能不感动吗,所以平时供货商送来的东西,验货收货,他都特别仔细,江梨不在的时候,他也帮忙盯着店里,前厅下单出菜,他也记上一笔,生怕收钱的员工没把帐对上。 今天出了这事,他是真的替江梨着急。 江梨先安抚马师傅和员工,“大家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的,查清楚就不会有事,这几天就当给大家放假回家休息两天,基本工资我会照发,我这边也会写一张说明贴在门口,告知一下老顾客。等饭店这边问题处理好,大家再回来,我们一起争取把今年营业额再往上提一提,再给大家多发一些奖金。” 江梨波澜不惊的态度,也给了大家一些信心,觉得她有门路,有本事,一定会处理好的。 实际上江梨心里并没有底,也不像在员工面前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饭店关门后,她骑上自行车,把车踏板踩得吭吭作响。 她先去了工商所找黄秋霞,都是同一个系统,黄秋霞应该能打听到一些情况。 结果去了以后,黄秋霞的同事告诉她,黄秋霞今天请假去了医院做检查。 江梨以为老同学是生了什么病,也顾不上饭店的事,先骑车去医院看她。 江梨直接去找卢医生,果然黄秋霞正在她妈这里,她见到江梨的时候,还吃了一惊。 江梨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黄秋霞笑道,她两个月没来月经,怀疑是有了,所以来医院检查一下。刚做了尿检,还在等结果。 卢医生埋怨道,“她都没和我说,上个月没来的时候,就可以来检查了,还拖到现在,过年的时候她还爬上爬下打扫卫生,早知道我肯定不让她干。” 黄秋霞道:“我月经本来就不准,上个月我以为是延期了。” 她见江梨特地找来,应该是有事找她,就找了个理由从她妈那里出来,和江梨坐到妇产科走廊的椅子上说话。 江梨见她这身体情况,不知道要不要拿这事麻烦她,黄秋霞看出她的犹豫,不高兴道,“到底什么事,快说呀,不能因为我怀孕,就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了吧?” 江梨把今天饭店出的事和她说了,还把那张查封决定书给她看。 “这些人胆子可真大,随便安排个罪名,没调查没结论,就敢给你饭店贴封条了。”黄秋霞听了以后也气愤不已。 江梨问她认不认识这个管理科里的人。 黄秋霞是解放路工商所的,是工商局的下属单位,但是对局里的一些情况,还是知道的。 “你说的那个张永柱我不认识,但他们个体私营经济管理科一共有四五个人,你说的带头那个秃顶中年男人,应该就是他们科室的副科长,这个人叫陈顺德,他的大名,我们工商所没人不知道的。 这个人手里有点小权,这几年没少为难个体经营者,吃相不要太难看,最麻烦的是,他上面有人,所以大家明知道他有问题,局里领导对他做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是工商局其他人搞这到一出,黄秋霞会建议江梨直接向局里申请行政复议,但搞这一出的人是陈顺德,她就没有信心局里领导会接这个事。 “难道他这次是盯上我的饭店,故意安个罪名,是想向我索贿?”江梨问,做生意本来就要打点好各方关系,她逢年过节没少给卫生、消防、街道办等相关部门送东西,还有不少单位的人在她这里吃饭都是挂帐的,她只能是当作一笔公关开支。如果这个陈副科长是想借机索要点好处,只要他胃口不是太大,她也是愿意拿钱把他打发掉的。 黄秋霞道,“也有这个可能,我回单位后,先帮你打听一下,局里就这些人,要打听出来很容易,我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江梨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只有了解情况以后,我才好找关系疏通。” 黄秋霞也担心江梨饭店停业太久,对饭店声誉也会造成一定损失,“我去问问我们所长,看他能不能帮忙说得上话。公家单位,不可能让陈顺德一个人说了算,总有能治他的人!” 江梨先谢过她,让她不要担心,先顾好自己身体,她现在肚子里可能已经有了小宝宝,一切以她身体为重,饭店的事,自己会想办法处理的。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不远处有护士在喊:“黄小霞,黄小霞在不在,该你了,快进来做检查!” 江梨还以为叫的是自己同学,黄秋霞也以为是叫自己名字,正想站起来问清楚,一道急促而高亢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我儿媳妇就在这,我们这就进来。” 江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表情微变,竟然在这里碰到她了! 一个中老年妇女正拉着怀孕五六个月左右的孕妇,快步走来,等到了检查室门口,她也要跟着进去,被护士拦下了,她不满道:“我自己儿媳妇,她做检查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也要去看看我孙子!” 护士道:“这是规定,只能孕妇一个人进来。” “什么破规定,我和你们胡主任认识,孩子的爷爷都和她打过招呼了,你一个小护士管得那么宽,再拦我,我让你们领导来找你说。” 江梨见郑母盛气凌人的模样,冷眼嗤笑。 “郑伟这狗东西,又要当爹了,这老婆子还是这么专横跋扈,真当医院是他们家开的!”离着七八米远,黄秋霞也认出了郑母,江梨结婚的时候,她去喝过喜酒,见过郑母一面,想到自己和郑伟新娶的这个女人名字只差了一个字,就觉得晦气! 护士这边正为难,只听到检查室里面传来胡主任的声音,“让她们一起进来吧。” 郑母抬着下巴,鼻子里哼了一声,拉着儿媳妇进去了。 江梨也见到了郑伟现任妻子,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年纪,长相清秀,可能是怀孕的关系,脸庞有些水肿黯黄,见她对着郑母言听计从的模样,江梨暗嘲,郑家这回是不是娶对人了? 她还注意到了孕妇身上的衣服,那是件穿在毛衣外面的棕色灯芯绒背心裙,腰上有个口袋,特意用黄色布料缝了一朵太阳花在上面。 可笑的是,这件背心裙,还是她的衣服! 她怀孕的时候,以前衣服全穿不了,郑母把自己不要的旧衣服找了几件出来,让她改一下将就着穿,江梨一生爱漂亮,怀孕已经丑了,她更要好好收拾自己,怎么可能会要郑母那些布料都快穿烂,污渍都没洗干净的旧衣服! 她用工资去买了料子,给自己做了两身替换的孕妇装,这件孕妇背心裙就是其中一件。她当时做了这两身衣服,郑母没少同她吵,说她一个大肚子,还要浪费布料,要她把工资上交。 当时结婚以后,她们婆媳第一个矛盾,就是她不上交工资。此后郑母一抓住机会,就要没收她工资,曾经她以商业局领导夫人的身份去了江梨上班的供销社,要财务把江梨工资给她领,江梨不怕撕破脸,直接吵到郑父那里,郑父为了面子,回家把郑母说了一顿,江梨才能保住领自己工资的权力。 江梨离婚的时候,兄弟亲戚一起过来,把她的嫁妆都拉了回去,但是像孕期穿的衣服和一些旧衣服,她就没带走,没想到郑家人也真能干得出来,竟然把前儿媳怀孕时候穿过的衣服,给了新娶的这个穿。 郑家经济条件还可以,郑父和郑伟都是拿着工资的,郑父平日里油水和孝敬不少,但能做出这种事,也确实够恶心人的! 就不知道新娶的这个,知不知道她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不管她在不在意,江梨反正是被恶心到了。 这边黄秋霞拿到了报告单,上面尿检写着妊娠试验阳性,黄秋霞虽然心里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但看到报告结果,还是有些激动。 “我真的要当妈妈了!”她抓着江梨的手道。 江梨也为她高兴,连忙说着恭喜的话。 那边检查室的门也被“哗”一声推开,“大孙子!这次是个大孙子!老天长眼,我们郑家后继有人了!” 郑母满脸兴奋的率先从里面走出来,那副样子,就跟怀了龙胎,昭告天下差不多。 “你们可以查男查女吗?”检查室外面等待检查的孕妇家属听到,就有几个大妈一块拥上去问,“现在医院不是不给查了吗?你们怎么知道?” 有人反应过来,也朝检查室走去,“医生,她们可以照出男女,我们也要查!” 胡主任面色难看的走了出来,她瞥了郑母一眼,郑母有些尴尬,她刚才一时没忍住,忘了胡主任的交代,得意之下把这事喊破了。 胡主任收回目光后,对其他人道:“医院规定不能查胎儿性别,任何人来都是一样,这位大娘自己搞错了,我们医生并没有告知过她胎儿性别。” 郑母连忙配合道,“对对,我听错了,听错了。” 她看到儿媳妇出来,不像刚才那般拉着她快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小心脚下,不急,咱们慢慢走,走稳当了,不要把我宝贝大孙子给摔着了。 第48章 小霞啊,你回去就好好躺着,什么活都不用你干,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我的宝贝孙子养得健健康康,然后顺顺利利的生下来! 给你吃的那个生子药,有效果吧,你看,果然就是男孙!你之前还不想吃,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她一直没有看到不远处的江梨两人,江梨和黄秋霞倒是看西洋景一般看着她们一路走远。 第43章 大娘们的战斗力江梨…… 江梨才没兴趣管郑家生男生女,生个龙蛋出来,也不关她的事。 她现在就想着把饭店的事给解决了。 林川柏知道饭店被查封,安慰江梨不要着急,他明天和江梨一起去工商局问清楚。他说工作人员也要按规章办事,不能随意就作出处罚决定,真不行,就找他们上级领导反应。 江梨没让他一起去,她说自己先去了解清楚再说。 江梨第二天上午直接找到了个体私营经济管理科,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人见到她过来,眉头一皱,问她有什么事? 江梨道,“我想找一下你们管理科的科长。” “我们科长不在,你有事就和我说吧。”戴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不耐烦地道。 “昨天你也在,我忘了向你要工作证了,请问您贵姓,怎么称呼?”江梨客气道。 “我姓李。” “李干事,你好。”江梨道,“既然你们领导不在,那我就找你也一样。” “我方便进去聊吗?”江梨看着把自己堵在门口的李干事问。 李干事面色不怎么好看,但也不好把人赶人,怕她在这里闹开,就道,“进来吧。”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昨天也去了饭店的张永柱,他抬头看了江梨一眼,嘴角轻轻撇了一下,没再看她,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搪瓷杯,轻轻吹了口气,喝起茶。 另一个是个年纪偏大的中年人,靠在椅背上,手里展开一张报纸在看,轻瞟了这边一眼,发现和自己没关系,就不再管了。 江梨自己找了张椅子,拉开来坐下,“昨天我的饭店在没有接到任何通知的情况下,就被查封了,我今天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我找人问过了,你们做出查封决定前,必定是对举报材料有过核实,并进行过一番调查,有充足的证据。我作为当事人,有权要求你们出具相关证明材料,并有陈述申辩的权力。 所以,能把你们的材料拿出来让我看看吗?你们收到的举报材料是否实名?是否有具体证据支撑东风饭店“哄抬价格”?有没有我们饭店价格对比数据、顾客投诉记录?” 李干事脸色微变,“材料我们肯定是有的,但没必要给你看。” 江梨笑了,*“古代县官判案,还讲究证据确凿,让犯人当堂对质,签字画押,现在是新社会,人民群众当家作主,我倒是没机会为自己申辩了?” 李干事还没说话,另一边的张永柱“砰”一声重重放下杯子,“干什么?你是不服从我们的处罚决定,想来闹事?像你这种个体户,我们见多了,只会干些投机倒把,损害国家利益的勾当,以前没人管,让你们赚了点小钱,现在我们科室就是专门负责监管你们的,被抓住了尾巴,还想来这里撒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江梨昨天和黄秋霞询问的时候,还想着花点钱把人喂饱,买个平安,到了晚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不甘心,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凭什么喂给这帮人,把他们给养肥了! 林川柏见她睡不着,给她按摩穴位,帮她入眠,“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事肯定能解决……” 江梨迷迷糊糊睡着前还想,大不了不开饭店就是了,反正不会便宜了他们。 带着这个念头睡着,早上一醒来,又是神清气爽、斗志昂扬的一天,她已经改变想法,凭什么要关门躲麻烦?对方不按程序办事,光明正大坑自己,自己就这么认栽? 江梨今天来这里,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她要见的那个姓陈的不在,倒是见到了他手下的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在自己面前耍官威。 她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和姓陈的就是一丘之貉,都是被他养熟了的,肯定没少在一起分过“赃”,同穿一条裤子呢。 “张干事,看来你是没见过什么是撒泼。”面对张永柱气势汹汹的喝斥,江梨倒是笑容更大了,她明明是来讲道理的,竟然把她比作泼妇,简直可笑。 江梨起身,“既然我在这里申诉无门,那只能找个能做主的人了。”她甩着脑袋转身离开,“你们局长办公室,是在这栋楼吧?” 两人听到她要找局长,面色都有些不好,江梨刚出了门,正打算找个人问路,李干事冲上前抓了一下她肩膀,想把她拦住,“站住!你还想闹到我们局长办公室?告诉你,你这事已经有结论了,找谁都没有用……” 江梨见肩膀上搭了一只脏爪子,一回头,抬脚朝他膝盖用力踢去,李干事疼得躬身抱膝,还来不及叫出声,“啪!”一记重响,江梨给了他一记大嘴巴子。 “臭流氓!你再动手试试!”江梨喝斥道,一边甩了甩打疼了的手掌。 李干事一手抱膝,一手捂着脸,瞪大眼睛,惊愕的望向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 “你怎么打人?”张干事也跑出来,见到李干事被打人,气得要喊保卫员过来抓人。 工商局上午人不多,但还是有几个人经过,都是局里的工作人员,大家都聚过来,问发生什么事。 “叫保卫?正好,我还想报公安。”江梨指着李干事问,“你刚才臭手放哪呢?我打你,是不是你活该被打?” 李干事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想起刚才情急之下,搭了一下这个女人的肩膀,他是无意的,根本不是耍流氓,这女人故意冤枉他! “小李,到底发生什么事?” “这位女同志,有话好好说,兴许是个误会,还不到报警的程度。” 围过来的工作人员虽还不了解全部情况,听到要报公安,连忙帮忙劝说。 最后李干事气红了脸,低头和江梨道歉,这事才算过去。 江梨最后还是去了局长办公室,本来局领导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刚才这么一闹,好多人都知道了,登记处的工作人员也不敢拦,让她在外面等了一会,通报了领导后,就让她进去了。 张李两人也跟着过来,站在领导办公室不远处,盯着办公室的门,略有些忐忑。 “张哥,我们确实没有什么证据,她这下找到领导,我们会不会有麻烦?”李干事有些不安地问。 张永柱嗤笑,“你怕什么,我们处理这些个体户,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最后他们不都点头哈弯,乖乖认罚吗,这事有我们陈科长罩着,领导也不会管的,让她找一回,就知道要死心了。” 江梨见了局领导,对方倒是客客气气的问了她来意,江梨把饭店被封,她今天来了解情况,管理科却不能出具任何证据的事说了,领导打了官腔,说这事他已经知道,会开会研究,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江梨哪能听不出领导话里的敷衍,她笑笑,她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昨天黄秋霞就和她说过,现在局领导对姓陈的干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会插手。 她按正常流程申诉,该走的走完,没人管,那她就只有借助外力干预了。 她从局领导的办公室走出来,看到等在通道口的张李两人,还不忘朝他们笑笑,笑得两人心底顿时没底。 “她这什么意思?领导给她准话了?”李干事先绷不住,紧张地问。 “虚张声势罢了。”张干事也有些不确定了,“领导不可能管她这事,只要她还想做买卖,就得服我们的管。” 李干事犹豫道:“听陈科长的意思,好像不打算让她继续干这买卖了。” 江梨从工商局出来,就去找了黄秋霞,老同学这边果然帮她打听到了有用的消息。 “听说陈顺德的婆娘,前阵子一直和人打听县城哪里有店面出租,他家小舅子想在这里开饭店,估计就是盯上你的饭店了,让你经营不下去,他们再倒手转过来自己开。” 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江梨心里反而有底了。 黄秋霞倒是很替她着急,“真不行,你就到告到地区工商部门,县城他陈顺德有关系,难道说地区上面也有人不成?” 江梨拍拍她,表示自己清楚了,让她好好养胎,不要为她的事担心。 看来想快速解决这件事,是不可能了。 她倒也想过向上一级单位或纪委部门反应问题,但这一套程序下来,时间肯定会拖得很长,她的饭店几个月里面都开不了门。 既然对方摆明了整自己,自己不妨也回敬一下,先出了这口气再说。 东风饭店门口,此时来了三个人,站在街上,对着贴了封条的饭店说着话。 “这家店是我们县城生意最好的,我打听过了,一个月赚上几千块不成问题,阿坤,你接手后要好好干,不能把店开砸了!”陈顺德对旁边一个矮胖年轻人道。 第49章 “姐夫,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干,这店我跟我姐合伙,以后我姐只要每天晚上来收钱就可以,白天我都会看着,保证赚得不比以前那个老板少。”陈顺德的小舅子阿坤笑呵呵道。 “这个店什么时候能转过来,那个老板同意转手了吗?你能不能搞得定啊?”说话的矮胖女人是陈顺德的老婆。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没看见吗,封条都贴了,我不让撕,她就永远开不了业,如果不转手,她这店面就砸手里了。”陈顺德得意地道。 东风饭店对门的两夫妻,也正看着关了门的竞争对手饭店。 老板娘一边啃瓜子,一边乐滋滋道,“对门那家完了,哈哈哈,都不用我们出手,她这就关门停业了,我们店的生意,又要起来了,没了他们家,客人不还得来我们这里吃饭。” 他们家生意本来一落千丈,只能勉强维持个房租支出,还打算是不是转让出去,没想到蜂回路转,一夜之间,对门倒台了,这两天客人来这里没东西吃,就上他们家来了,他们生意立刻就起来。 她丈夫却一脸忧心忡忡,“对门的明摆的是被人整了,都是开店做生意的,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咱们店?” 他表亲开了豆腐摊,已经在工商所登记,个体户的营业执照差两天就能下来,突然来了两个什么经管科的人,说他无照经营,开了单子罚了他好大一笔钱。 听说昨天对门也是被经管科的人找上了。 大家都是做买卖的,他当然担心自家会是下一个倒霉的。 “看你这没胆的怂样!”老板娘“呸”一声吐掉瓜子皮,“对门姓江的怕这帮当官的,老老实实关门停业,老娘可不怕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敢来,我非闹得他们公职都保不住,敢关我们的店,我吃在他们单位,睡在他们家里,不让我过,他们别想想好过!” 饭店关门的第三天,陈顺德在路上吃了早饭,大摇大摆去单位上班,走到单位大门口,就发现今天情况有点不同。 大门口堵了一群老太太,正抓着每一个进单位的人问,“陈顺德是哪个?你们是不是经管科的?” 陈顺德拧了拧眉头,大步走过去,“老付老付,这些是什么人?怎么让他们堵在这里,赶紧把人给赶走。” 门房付大爷走了出来,“哟,陈副科长啊,她们正好是来找你的,你自己解决吧。” 陈顺德气得暗骂他一声,不过老付可不当回事,他就一个看大门的,陈顺德再看他不顺眼,难道还能给他穿小鞋?他在公家单位干活,只要不出大错,一辈子的铁饭碗,机关里这么多大领导,他陈顺德算老几,只能出去吓唬吓唬个体户、小商贩,他老付才不吃他这一套。 门口那些大娘们听到陈副科长几个字,立刻围了过来。 “你就是那个陈顺德?就是你把我女儿上班的店给关了?看着就不像个好东西,怪不得做出这样的缺德事!” “我儿子不能去饭店上班,没收入了,全家老小都等着他工资养活,你说怎么办吧,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听说你想给自己小舅子开店,故意冤枉人家老板,想抢人家的店啊,我孙女如果没了工作,我吊死在你们单位,看你们领导还敢不敢再包庇你!” 一群大娘们上来一边骂一边撕扯,陈顺德衣领子被人揪住,脑门上所剩无几的头发,也被人扯了一把下来,他气的面红耳赤,“快住手!再不住手,我叫人把你们全抓起来!” 一个大娘一口唾沫吐到了他脸上,“不要脸的东西,拿着公家的工资,尽欺负我们老百姓,还有脸叫人,公安来了,也是抓你这种蛀虫。” “老付,快叫人,你躲着不出来是不是,信不信我找领导处分你!”陈顺德脸上被大娘唾了一口,恶心的不得了,气急败坏又叫老付。 “老大姐们,行了行了,再闹下去就不好看了。”老付不得不出来劝道。 这时大门口围观的其他单位的人见状,也过来劝说。 有人道,“大娘、婶子们,有事可以去我们信/访办登记,你们在这里围攻我们机关工作人员,是违法的!” 一个大娘转头看向说话的人,眼睛一瞪:“你是王水街的李国庆吧,你这小子,以为我认不出你了?当年你把我家玻璃打碎,你爹脱你裤子揍你的时候,还是我去劝了,怎么地,现在能耐了,看着老街坊被欺压,你还帮着恶势力说话?” 那个叫小李国庆的机关干事,也认出这个大娘了,不自在的道:“王婶,原来是你,这里是县政府办公楼,哪有什么恶势力,你说话要注意一点影响。” 王婶冷笑,“我说话注意影响?我哪句话说错了!你怎么不叫这姓陈的做事注意点影响,专门坑害百姓,这种生儿子没□□的,你倒是护起来了。我回去找你爹娘问问,是怎么把你教出来的!” 那个李国庆被王婶劈头盖脸一顿说,立时缩回去,不再说话了。 那些大娘这时纷纷诉起苦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就在大门口嚎起来了,“领导们,同志们,要为我们群众做主啊,陈顺德这狗东西,把我们儿孙害得没了工作,断了我们家活路,现在是新社会了,还有这种骑在人民头上做威做福的大老爷啊……” 陈顺德听了后,破口大骂,“狗屁,放你娘的狗屁!” 他话一说完,嘴巴子不知道又被谁抽了一记。 这边大娘们正在闹着,那边张永柱正领着两个大檐帽过来,“公安同志,就是这群人,一大早就围在门口,找我们科室麻烦,这种聚众闹事的人,你们一定要把人带回去好好审审,看看背后到底是谁指使的……” 张永柱一早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的大娘在问谁是经管科的人,他意识到不对,就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去报了公安。 他这时也看到陷入在大娘围堵中,衣衫不整、狼狈羞愤的陈副科长,他想在领导面前表现,急步过去,要把陈顺德解救出来。 “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快放开陈科长……”他手刚要掰开一个扯着陈顺德的大娘,大娘便颤颤巍巍的倒下了。 “打人了,快来人哪,公安同志,快把他抓起来啊。” 两名公安看着面前闹哄哄的场面,顿时感觉头大。 把人全都带回去,派出所里,顿时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大娘们的哭诉声、咒骂声不停,所有人的耳膜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攻击,这边陈顺德顶着一头稀疏的乱发、脸上的红印子、被挠出血的脖子,还有被扯掉纽扣的外套,坐在民警面前记录自己被打经过。 他义愤填膺,说要告这些老娘们诽谤、污辱还有殴打公务人员的罪,还要公安严查背后主使,还他一个公道。 警察同志面无表情问他,是否能认出是谁对他动了手? 陈顺德目光在身后这群老大娘们中一扫,刚要指出几个,就见现场刚才还活蹦乱跳,骂人时中气十足的大娘,在他目光扫过来时,眼睛一翻,捂着胸口倒地了…… “不好,老大姐,你怎么了?”其他大娘们配合默契的围过去把人搀扶住,“肯定是刚才姓陈的动手,把你打出内伤了!” 立刻有人配合的哭嚎起来:“政府,你们要为我们作主啊,姓陈的害我们儿孙不算,又把这几个老人打得重伤晕倒,你们可不能官官相护,徇私枉法,不然我告到地区,告到北京,也要为我们这些人讨回公道啊!” “行了,安静,安静!”派出所民警立刻出声喝止。 陈顺德气得胸口疼,指着她们道:“我什么时候打人了?你有什么证据,我可是受害者,是你们打了我!” 大娘们本来被警察喝止,听了他这话,又不肯干了,吵嚷声又起,“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这里都是人证,几个老人现在都躺这了,你还敢否认?” 陈顺德当时是想还手,但是在单位大门口,那么多人看着,他如果还手了,有理也变没理,再说,他也来不及还手,一群大娘把他堵着,他孤家寡人,哪有还手之力。 张永柱替自己领导说话:“你们想诬告,没门!公安同志不会相信你们这些鬼话!” “你个小瘪三,还有脸说,你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你在现场把我们老姐妹打晕,现在人还躺在那里,公安同志可是亲眼目睹。” 闹了一个上午,双方各执一词,迟迟没有结论,因陈顺德指认江梨是幕后主使,警察便通知江梨到派出所协助调查。 她到了的时候,那些大娘们见到她,纷纷打招呼。 “小江啊,这可怎么办,我儿子好不容易跟着大师傅学厨艺,当个学徒,你还给他开工资,这日子刚见着要好起来,饭店就被关门了。” “江老板,我孙女跟在你身边,我可是最放心的,工资高不说,人也活络起来,前天她回来就哭,说是饭店被查封了。这些狗东西啊,见到肥肉就想上来咬一口,真不是东西!” 第50章 “警察同志,看见了吧,还说她不是主使,就是因为不服我们的处罚决定,故意找些老大娘来找茬,一定要把她抓起来重判!” 陈顺德指着江梨,对民警道。 江梨听到他的话,走过来笑呵呵道:“陈副科长,这是在派出所,不是你那一亩三分地上,你说重判就重判,人家公安同志可不像你这种作风,无凭无据就抓人!” 江梨对警察道:“我认识这些大娘有什么奇怪的,都是我店里员工的家属和亲戚,平时也没少来店里。要说我是主使,是不是要先拿出证据,你们可以问问大娘们,是不是我指使她们今天去找陈科长闹事?我有没有花钱雇过她们?” 不待警察问话,那些大娘们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 “我是听我儿子说的,姓陈的没凭没据,就带人把饭店封了,我为自己孩子出头,找他问个清楚,有什么问题?” “我也是听女儿说的……” “孙女告诉我……怎么?被欺负了,要个说法都不成?” “江老板可从来没有给过我们钱,我们又没在她饭店干活,她怎么会给钱,我家孩子拿钱,那拿的是工资,怎么,现在干活不许领工资了?” 反正众口一词,都是自己气不过去要说法,和江梨没关系。 江梨笑了笑,她确实没有出面找过这些大娘,只不过昨天把员工们叫过来,把事情原委和他们说了,也说了按目前情况来看,短时间内是开不了门做生意了,他们如果能找到其他工作,可以去其他地方上班,以后她饭店重新开门,他们愿意回来,也是优先用他们。 员工们听了以后,不仅气愤,也都担忧接下来怎么办,现在工作哪那么好找,其他地方也没这里工资高。 大家纷纷都说,姓陈的这么搞,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要去找他要个说法。 江梨适时的提醒一句,他们一帮年轻人去找他闹事,可能有会吃亏,这事可以回去和家里长辈商量。 她还说,自己先给大家发一个月工资,帮大家度过难关。 她确实没有出面,也没有出钱,她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一把,花了的钱,也是给自己员工发工资,名正言顺,哪里都找不出问题来。 派出所民警询问了她几个问题,就让她签字。没有什么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把她留下来。 本来这起民事纠纷,根本不会花一个上午时间去调解,就这么点小事,派出所把双方都批评教育一顿,就可以放人走了。 只不过中间陈顺德去打了个电话,后来有个县领导打了电话给派出所所长,让他严查此事,所以才会把江梨叫来接受调查,闹到大中午还没结束。 后来双方都要求验伤,陈顺德觉得自己没有打人,打定主意要告那些大娘。 结果去了医院,陈顺德屁事没有,他说被揪了头发,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血痂,还卷起衣袖,说自己手上身上,都被掐紫了。 医生:“你这轻微伤都算不上,我怎么给你开证明,开了也没用。” 那边几个“晕倒”的大娘们,也都做了检查,老年人身上肯定一堆毛病,这年头大家也不会注意保养,劳累伤也不少,反正她们就顺势住院了,儿女们就拿着检查单和住院费,找上陈顺德,要他赔付医药费。 面对这种情况,跟着他们来医院“验伤”的警察同志也表示,双方需要协商,在合理范围内赔付对方医药费。 陈顺德脖子医生只给擦了红药水,还是在他极力要求下,才给贴了块纱布,总共花费不到五毛钱。 那些大娘们的检查费和住院费合起来,可不是一毛小钱。陈顺德不肯支付,大娘们的儿女们可是不依,警察也从中协调,这起纠纷,大家都有过错,这些检查费和住院费,需要酌情支付一部份。 第二天早上,大娘们的儿女就一齐去了工商部门要找说法,被拦在门口吵了半天,有领导见状问起什么事,知道是经管科的陈副科长昨天在大门口和一帮过来讨说法的大娘们推搡,把人打伤进了医院,对方儿女来要治疗费。 领导们让人把陈顺德叫出去,让他自己把问题解决好,不要闹到单位里来。 陈顺德咬着牙,看着手里塞过来的单据,把检查费这些都给付了,他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江梨找来的,虽然警察没调查出结果,但除了她还能有谁?他心中冷笑,这点小手段,就想让他放弃到嘴的肥肉,她有本事天天找这些大娘来闹,反正她那饭店,是休想再开门做生意! 第44章 报道饭店出事,林家…… 饭店出事,林家人都知道了,林母也跟着操心,但见江梨进进出出,没事人一样,回了两趟娘家,又去了市里,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林母想打听,江梨也只是说自己在处理了,没什么事。 这几天,陈顺德那边也不好过,刚赔了一大笔钱,紧接着家门口又被人泼粪了! 他家住在单位分的楼房,房子在一楼,这还是他特地选的楼层,沿路边的墙打通一半,就可以弄个窗口开小卖部,让老婆在家里卖点东西。 夫妻俩是一早起来,发现大门上、墙上、地上全是粪水,那污秽物到处都是,臭味扑鼻,真的是腌臜又恶心,陈顺德的婆娘气得当场就跺着脚,扯开嗓门叫骂起来。 邻居们伸头出来一看,又把头缩回去,大家都被恶心到了,谁也不想掺和这样的事。 等陈顺德婆娘叫人过来把门口打扫干净,冲洗了一个上午,那臭味才散掉大半。 结果第二天,又是满墙粪水。 他家的小卖部,根本没人敢去买东西了。 陈顺德夫妻俩快气疯了。 陈顺德跑去报了案,派出所民警过来例行询问了一番,泼粪水的人是半夜行动的,问了附近住户,没有看见可疑的人出没。 陈顺德告诉民警,自己和东风饭店老板有纠纷,说不准就是她干的。 民警还真找到林家了。 林母看见公安过来,有些惊慌,待知道缘由后,却是气得不行,说那姓陈的把自己儿媳妇饭店查封了不算,还想再扣一个尿盆子过来! 她告诉民警,说自己大儿媳妇前两天就去了慎州,还没有回来,怎么可能会上他们家泼粪,肯定是姓陈的得罪的人多了,被人上门报复。 民警这边查不到泼粪的人,陈顺德夫妻俩就不能安心入睡,两人轮流守夜,就想把人抓个现行,结果后来夜里太平,没人再上门了,他们倒是熬出了两个大黑眼圈。 江梨从市里回来,林川柏问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她说没问题。 周一上班,李干事坐下来后,就拿起一份当天的《慎州日报》看起来,没几分钟,他便面色一变,急忙拿着一页报纸给张永柱看。 “这篇报道,说的是我们吧?”李干事心慌道。 张永柱展开报纸看起来,越看,眉毛皱得越紧。 只见当天报纸第一版,就有一篇报道,黑色的标题上写着——《个体户的困惑:合理定价为何被查封?》 文章内容以‘一位普通经营者’的视角陈述事情经过,最后还特别提到个体户合法权益如何保障…… 虽然文章里隐去了经营者的真实信息,也没有提到明确的办事单位和人员,却也指出此事发生在苍平县,这谁还不知道说的是他们工商局? 张永柱也紧张起来,这事情捂在他们县里,陈科长还有办法解决,现在捅漏出去,那就麻烦了。 他没想到,那个江梨还能跑到市里去登报,这报社为什么就接她的稿件? 张永柱连忙把报纸一收,拿去找陈顺德想办法。 工商局的领导也看到了今天的报纸,看完后也是面色难看,一个电话把陈顺德叫到办公室。 “陈副科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处理个体经营者问题上,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你看人家现在都反应到慎州日报上面了,让县里和地区的领导看到了,会怎么想?” 陈顺德先认错,“这件事上,我确实有一定责任。” 他接着露出为难的表情,“现在这些个体户,一个个奸滑刁钻,真的是不好打交道,我们依法办事,他们却能借机生事,这报纸上说的事,完全是捕风捉影,没有根据的造谣!这不仅是针对我们科室,也是对我们工商部门的诋毁和污蔑!” 他又诉起苦来:“领导可能也听说了,我前几天在咱们单位门口,就遭到这些人挟私报复,不仅把我打伤,还讹诈了我一大笔医药费,还有我家里,接连两天都被人上门泼粪。我希望领导们能查明此事,还我个人和我们科室清白,不要被这些狡诈的小商贩蒙骗了。” 局领导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是陈顺德上头有关系,而那人又正好是他的老领导。 老领导提过让他关照陈顺德,他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老领导不仅对他有提携之情,且现在也还在位呢。 局领导有些头痛,“上面领导问起来,我会替你们科室解释,但是下面这些事,还是要你们自己去搞定,不要让他们再闹起来了。” 第51章 陈顺德连忙点头道是,说自己会尽快处理好。 他黑着脸回到科室,张李两个人连忙凑到他的跟前,想问问事情到底怎么办? “你们去查查这个江梨,看她还有没有什么把柄?以为给报纸投个稿我就怕了,只要领导还相信我们,她这些花招都是白费!” 张永柱道:“这个江梨现在和公婆住在一起,她婆婆也是个体户,在工商所登记过,开了一家小药堂。要不要从这上面想办法?” 陈顺德想了想道,“这也是个思路,反正就是要搞到她不敢再蹦跶为止。她和她三亲六戚的,只要还想开店,就归我们科室管,她就得老老实实听话!” 过了两日,张李两人带着罚单,正要往白石街药堂去一趟,打算现场检查,随便找点问题开一张罚单出来,过几天再找个理由让它关门。 他们还没出发,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告知,说门口纠集了一大群个体工商户,带着联名书过来,找县工商联和个协反应情况。 张永柱道:“那些人找工商联和个协的,和我们经管科有什么……” 关系两个字还没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连忙问,“是来找我们经管科茬的?” 来通知的工作人员点点头,“反应的就是你们经管科的问题,说你们……” 他话说一半就没再说了,再说下去,也是让彼此尴尬。 张永柱遇到问题,肯定第一个就是找陈顺德,陈顺德听说后,气得猛拍桌子,“以为找些个体户联合起来就能告倒我们?异想天开!工商联和个协算什么,想靠他们向我们施压,也要看我们局领导接不接受!” 他这边不急不慌,不久办公室电话铃却响了起来。 “陈副科长,你和你们科室的人都跟我到县机关大会议室去一趟。”局领导的语气着急中夹杂着恼怒,“让你们赶紧把问题处理好,怎么越闹越大?这下,把《慎州日报》的记者和慎州电视台的记者,都给找来了!” 陈顺德听到电话那头“啪”的一声被挂断,心头一跳,这些市里的记者,怎么全跑他们小县城里来了?连电视台的都来了,这下事情就麻烦了! 等他们赶到大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会议室的左边一排坐着的二十几个人,一看就是来闹事的个体商户,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坐在他们中间的人——那个东风饭店的老板,此时正侃侃而谈:“……经管科滥用手中权力,我们个体工商户该如何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陈顺德听到她的话,脸沉了沉,再看看一个肩上扛了一台摄像机的男的,正对着会议室拍摄,而坐在会议室右边的,除了工商联和个协的工作人员,还有县里主管经济工作的领导,他一时心跳加速,腿脚都有些发软了。 他们的到来,让会谈暂时中断,主管经济工作的领导看到他们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领导的秘书起身,引领他们在旁边坐下来。 陈顺德战战兢兢的坐下,都不敢看县领导一眼,他抬头望向对面,正好和江梨的视线撞上,江梨还朝他点头笑了笑,陈顺德心中愤怒,面上却也不敢流露出来,装作没有看见,移开了目光。 江梨作为个体工商户的代表发完言后,工商联和个协的工作人员也都给予回应,表示会将他们提出的问题*和诉求记下来,替他们向相关部门反应。 紧接着,《慎州日报》的记者也开始发言,说之前报纸上刊登的那篇个体经营者来信的文章,一经发表,引发了广泛的社会关注,有不少市民来信来电反应个体商户在经营中遇到的问题。 她今天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此事的调查进展,没想到正好碰到个体商户联名过来反应问题。她提出,希望工商部门的领导能抽出时间接受她的采访,让她对此事有更客观和深入的了解。 听了这话,局领导不自觉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县领导小组同意,县宣传部审核通过,我们工商部门愿意配合贵报的新闻采访。” 那边慎州电视台的记者也说了此番来意,他们电视台去年刚成立,不仅关注地方政策,也会报道民生经济问题,他们也是看了《慎州日报》上面这篇文章,觉得能做一番深入报道,在得到台里的同意后,到下面来收集新闻素材。 最后,县领导当着记者及会议室众人的面,承诺会认真审查个体商户们提交的材料,如相关部门确实存在程序违法问题,内部会对此事做出处理,也保证会为个体经营者创造更好的经营环境,并且愿意接受各界的建议与监督。 县领导发言后,江梨带头站起来鼓掌,她找来的几十个个体户们也都跟着她站起来用力鼓起掌来,报社记者和电视台的摄像,纷纷抓住这一幕,拍了起来。 在记者的相机和摄像的镜头下,会议室几位领导和他们身边的工作人员们,不自觉都挺直腰杆,面容板正,努力表现出一副刚正不阿的人民公仆形象。 只有工商部门的几个人,坐在那里,惶恐不安,陈顺德的汗水涔涔而下,他知道这回不能轻易揭过去了,真有可能要落一个处分! 县领导要安排记者们留下来吃饭,他们纷纷表示要赶回去,把今日的报道写出来,如果提交通过后,可能过两天就能见报或在电视上出现。 县领导这下更不敢怠慢,让宣传部门的人和他们对接,要求报道之前,需要先看一下他们要刊登/播出内容,记者们表示没问题。 江梨和这三位报社、电视台的记者,在现场除了公式化的采访环节外,没有过其他交流,但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关系。 其他人或许有过怀疑,但没有人会这么没眼色,把这件事捅破,再说了,能把记者们请到小县城来报道新闻,这也说明了这个个体户老板的本事。 记者们确实是江梨请来的,为了请他们,她可是花了不少代价。 饭店查封,工商部门不接受申辩,陈顺德又有人庇护,看似完全不能翻盘,江梨甚至想过雇人去揍他一顿,最后她觉得,自己不能被这种‘法外之徒’带偏了。 她换了个角度思考,正常程序行不通,那领导们会在什么情况下愿意出面核查此事? 一是更大的领导向下施压,第二种就是舆论压力。 饭店遇到麻烦,林川柏见江梨为这事奔波,还问过,要不要他去和县里大领导打一声招呼,看能不能帮忙解决。 江梨知道,林川柏其实是个很傲气的人,他能说出这话,就挺不容易。 江梨自己可以去求人,她干个体户的,早就习惯了人情逢迎,低头求人办事,但她不想林川柏去求人。 没这必要!她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即使是丈夫,她也不想依靠对方,如果自己没这个能耐,就趁早关了饭店,今天能遇到陈顺德,明天就能遇王顺德,她不能事事靠着别人,买卖是自己做的,遇到事就要自己解决。 既然没有大领导能说上话,她就只有朝舆论方向上想办法。 她回去发动哥嫂几个,让他们帮忙去联系县里那些被经管科无故罚款和刻意刁难,索要好处的个体户,联系这些人还不行,还需要让他们发声时,能引起县领导们足够的重视。 江梨上次在县日报上刊登过广告,她找到了这个编辑,通过他又联系上了《慎州日报》的一名记者。 她去了慎州两天,就是办这个事的,她先是请了报社的这名记者吃饭,把自己遇到的麻烦和困境说了,日报的徐记者听了她的讲述,也是颇为义愤,帮她出主意。 江梨在日报上投搞的那篇文章,也不是她自己写的,是徐记者帮她联系的一名老编辑的文笔,事后她负责给对方包一个红包。 := 徐记者又帮她联系自己在电视台的朋友,觉得如果报社和电视台一起出面,更能引起地方领导的重视。 徐记者的这位朋友表示,电视台在报道此类新闻时,必须先经过宣传委审核,新闻内容必须是正向导向,这次苍平县的问题,有‘行政权力滥用’和‘程序违法’嫌疑,很难通过审查。 江梨并不是一定要在电视上报道,只是需要他们出面增加震慑效果,她当场表示愿意拿出一万元钱捐给电视台,支持他们的工作。 徐记者的朋友听到她要捐一万出来,立刻爽快应承下来,说她回去报给台长,只是要他们下去走一趟,不要求一定报道这起新闻,那就绝对没问题。 慎州电视台去年刚成立,现在还只有一个新闻台,还没有广告收入,仅靠一点财政经费,日子过得特别紧巴,有人捐款,他们还有什么问题。 所以这天江梨和个体工商户联名上访的时候,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才会适时出现,最后连县领导也亲自出面接待了。 电视台的记者这次本来只是下来走一趟,对新闻报道没报希望,没想到县领导让宣传部门的人和他们沟通后,他们打开了新的思路,新闻内容经过包装,变成苍平县走在改革前沿,领导们为优化个体经营环境做了大量工作的方向上了。 第52章 记者们也很高兴,这次下来,不仅有捐款、有车马费,还有可以刊登和播放新闻素材了,他们一行人跑一趟收益不小。 大会议室里,那些个体户红光满面的接受记者采访,县领导也和他们握手、拍照,江梨见状,悄悄的退了出来。 没想到在会议室门口碰到一个熟人。 “刘秘书,你好。”江梨先露出笑容和人打招呼。 “啊,你好你好,”刘秘书也认出她来,“你是林医生的爱人,我们之前见过。” 两人寒暄几句后,刘秘书朝会议室里面望了一眼,问:“江同志今天也是来反应问题的?” 他知道今天有市里记者下来采访,大领导让他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刚才大会议室里人多,主管经济的领导在,他就没有进去了,免得领导以为大领导不放心他主持工作,派了自己过来,让他误会就不好了。 他在门口和其他工作人员了解了一下情况,知道了个体工商户和经管科的矛盾,只是没想林医生的爱人也是其中一个。 “是的,我自己开了家饭店,前段时间被无故查封了,正好其他人也有碰到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们一起来反应问题,希望得到解决,幸好在这里碰到市里的记者下来采访,我们的问题也得到了重视,相信很快就能解决。”江梨道。 “解决了就好。”刘秘书笑道,“我们领导的爱人提过好几次,想请林医生带着家人一块去家里吃个饭,林医生工作太忙,一直没有时间,江同志到时候帮忙看看,你和林医生什么时候有空,我帮忙安排。” 江梨笑着应好,“老林确实忙,我到时候问问他,看能不能跟着他上领导家蹭顿饭。” 刘秘书笑了起来,“到时候一定通知我。”两人还互换了联系方式。 刘秘书之所以对江梨这么热情,也是因为林川柏。 领导的腰伤,去了多少大医院,中西医都看过,都没治好,却是被林医生用针灸给治好了,这足够说明林医生医术高明,领导对林医生为人也多有赞誉,说他有医者气度,气质从容,反正是十分欣赏。 最近领导的母亲身体有恙,也正想找林医生去给她看看,刘秘书是知道这事的,所以见到江梨后,他当然要热情一些,和她维系好关系,以便给林医生留一个好印象。 …… 新闻还没有见报,江梨饭店已经解封,封条还是张李两人亲自过来揭掉了,两个人这次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再也不见之前的趾高气扬,反而一个劲向江梨卖好,表示是工作中出现失误,调查出错,以后他们一定更加仔细严谨,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面对他们的说辞,江梨不置可否,也没有当面给他们难堪,小人难缠,他们手里还端着这个铁饭碗,以后就还能给她找茬。 饭店重新开业,员工都回来了,江梨还推出了一份‘复业优惠活动’,一周里面,所有来消费的顾客,都给予八折优惠,客人也在慢慢的回流。 之后慎州电视台新闻里出现十秒钟东风饭店的报道,提到像‘东风饭店’这样的个体饭店,不仅方便了群众生活,解决部份就业问题,更是搞活城乡经济的‘毛细血管’…… 新闻末尾还有县领导的发言:“个体户是社会主义经济的有益补充,我们既要加强管理,更要支持他们合法经营……” 江梨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电视里,虽然停留时间很短,但是认识她的人,一眼都能认出来。 电视新闻播出前,那日一同下来的电视台记者就给江梨来过电话,告诉她了,新闻里本来是没有他们饭店介绍这一段的,台长见她都捐了一万元,这个钱也不好意思白拿,就顺便给她打了一回广告。 江梨本来是心痛这次花了大钱,见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心里总算好受些。 现在电视虽然不普及,但是大家本来能看节目就少,慎州电视台又有重播,看过新闻的人还是很多,再加上一传十,十传百,东风饭店在县里就更出名了,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店里现在客流量一下子猛增,员工们痛并快乐着,忙得脚不沾地确实辛苦,但是老板奖金也发得多,他们收入一下子提高不少。 江梨也成了半个名人,以前走在街上,三姑六婆会指着她说,“啧啧,看这打扮得花枝招展……” 现在,“看,上过电视的人就是不一样,多漂亮精神!” 新闻重播的时候,林母还把家里的大彩电搬到街上,电线拉出来,特地给街坊放一遍,前几天还议论江梨是犯了什么事,店被人查封了的人,现在全忘了,只记得他们白石街出了一个上过电视的名人了。 对比之下,陈顺德日子就不好过了。 被局领导严厉批评,在档案上记一次大过,本来他即将扶正,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晋升,就在他以为这已经够倒霉的时候,没过几天,上面又有通知下来,因这起事件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要对他降职处理,他这下连副科也保不住,成了一名普通的干事。 陈顺德提着礼品找上自己表叔求情,领导表叔也气他不争气,说他捅了大篓子,这回他也帮不了。 陈顺德打听后才知道,是县里一把手下的指示,他以为大领导是看了报纸上的新闻动怒。 他知道这事没办法挽回,只能等事态平息下来后,他再走走表叔的关系,想办法恢复自己职务。 他不知道,大领导不是看了新闻,而是通过秘书小刘知道了此事。 小刘那天回去,就把记者下来采访的缘由和大领导说了,也把其中关系牵扯也提了提,大领导知道惹出这些麻烦的经管科的负责人,是常务会议上一位老同志的晚辈,他皱了皱眉,说主管经济的领导已经接手处理此事,就交由他办吧。 小刘又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说林医生爱人的饭店,也被经管科查封了,大领导沉吟后,让小刘关注这事的处理结果。 等刘秘书告诉他,处理结果已经出来,经管科所有人员记大过一次,包括那个陈副科长也是一样。 大领导便不是很满意了,随后就有陈副科长被降职一事。 陈顺德被降职后,也只能夹着尾巴低调做人,他的小舅子还来家里说,那个东风饭店现在多红火,客人都在门口排上队了,这一天能赚的钱,真的是海了去,怎么就没把这只会下金蛋的金鸡给搞到手呢。 陈顺德气得摔了杯子,说如果不是为了帮小舅子弄一个饭店回来,他也不至于被人整成降职处分的地步。 小舅子噤声不敢说话了,陈顺德的婆娘却不乐意了,戳着他的脑门就骂起来,说他没本事,一点屁事也办不好,自己也沾了一屁股屎,还好意思回来嚷嚷。 陈顺德气恼之下给了她一巴掌,他婆娘立时不依,“嗷”一声就扑上去撕巴他,两个人顿时打在一起。 小舅子围着他们转圈,不知道帮谁好,帮自家姐姐,以后这姐夫有好处肯定不会再记着他;帮姐夫,他更是不敢,他姐能直接把他撕碎,只能着急地劝道:“姐,姐夫,别,别打了!”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屁股对着屁股,谁都不理谁,陈顺德睡到半夜,刚一个转身,把被子顺带卷了大半过来,他婆娘一个大巴掌就扇过来了,“啪”一声巨响把他打醒,他刚想骂出声,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窸窣声,他突然警醒—— tm的,不会又是来家里泼粪的吧,这回一定要把人逮个现行不可! 第45章 教女陈顺德快速翻身…… 陈顺德快速翻身下床,对婆娘道,“赶紧起来,去把人给逮住了!” 他来不及披件衣服,套上鞋子就往门口跑,一拉开门,一股酸腐刺鼻的气味猛地灌了进来,门口已经被泼了一大片深褐色秽物,旁边滚着个裂了口的塑料粪桶,桶沿还挂着脏污。 陈顺德婆娘跟出来一看,气得浑身发抖:“天杀的!还敢来我家门口倒粪水!” 陈顺德抬头望去,前方一个黑影正弓着腰要跑,手里还拎着另一个粪桶,他大叫一声,“站住,给我站住!”拔腿追了上去。 陈顺德的婆娘也跟在后面,边跑边喊:“抓贼啊!快来人抓贼!” 陈顺德刚抓住对方的衣摆,想要把人揪住,那人使劲扭身一甩,挣脱出来,陈顺德被顺势带得往前扑倒,额头“咚”地撞在地上一截青砖上,一股温热的血液瞬间糊了眼睛。 “听说了吗,工商局经管科那个陈顺德昨天晚上被送去医院了,脑袋上破了一个大口子。” “好像说是有人去他家泼粪水,他追出去时摔伤了?” “是的,说起来也是他自己活该。那个去他家泼粪的,之前一直承包环卫站那一带的粪便处理,几个月前有人走了陈顺德的关系,姓陈的拿了好处,直接找个理由吊销了前头那人的个体营业执照,环卫站就把这块业务交给了另一个人。被陈顺德夺了买卖的人心里能舒服?他也是能忍,过了好几个月才上门报复。据说已经泼过两次粪了,这次隔了几天又去,正好被陈顺德抓到。” 第53章 “一个收粪便的活还有人抢啊?” “可不是吗,这里面有钱赚,再脏再臭也有人抢着干。” “那个人被抓住了,会判刑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拘留几天教育教育吧,听说陈顺德的婆娘闹着要他们赔偿医药费,狮子大开口,索要好大一笔钱,人家一个收粪的,这几个月又没了活干,哪有钱赔给他们,这两家现在正在闹呢。” 中午江梨饭店来了几个卫生部门的人,一边吃饭一边聊这几天发生在机关内的新闻八卦。 他们吃好后,去柜台付帐,江梨给他们抹了零头,几个人爽快的付了钱走人。 等他们走后,服务员吴小蓉凑到江梨身边道:“姐,这几个人这次竟然没挂帐,真是稀奇了。” 江梨笑了笑,前不久电视报纸都刚报道过饭店的新闻,在这个风口上他们哪还敢吃白食。 “他们刚才说那个姓陈的进了医院,果然是恶有恶报!” 江梨没提这个秽气人,而是问她:“你昨天相看的那个对象怎么样?” 吴小蓉听她说起这个,脸红了起来,又带着些许气恼,“介绍人带了我们上男方家里坐了坐,男方一家人尽打听我工资了,还问我八字,估计是嫌我命硬吧,想算一算会不会克他们家儿子。” 吴小蓉的奶奶和江梨奶奶是表姐妹,她父母都不在了,是奶奶带大的,她刚来饭店的时候,见着人脸先红,嘴巴都张不开,一年下来,现在已经能热情活络的和客人寒暄了。 江梨道:“不合适就再找,不能委屈了自己。” 她想起最近常来店里的一个大车司机,提醒表妹道,“那个姓郑的大车司机,我看他每次来店里就先找你说话,你注意着点,我听他朋友聊天说起,他家里孩子都两个了,你当心不要受骗上当。” 现在大车司机有钱,江梨还看到上次他来的时候,递给吴小蓉一包东西,吴小蓉红着脸要推回去,他还硬塞回她手里,当时正好有人找她,江梨先去处理事了,顾不上问,后来见吴小蓉没提,她也不好追问这事,一直想找机会提醒她一句,今天正好把这话说了。 吴小蓉脸色刷一下红了起来,“姐,我知道的,我和他没什么的。” 江梨点点头,让她去忙了。 待客人少了一点,她空下来,就去街上找江晓晓了,江晓晓正蹲在路边和几个孩子在玩拍纸板。 她双膝跪地,低着小脑袋,一巴掌用力拍下,带着风把纸板扇起翻了个面,接着便咧着小嘴把赢回来的纸板一块加入自己的战利品中。 “江晓晓,快回来!”江梨在门口喊了她一声。 江晓晓听到声音后,扭头看了妈妈一眼,还不乐意,见到妈妈眼睛瞪圆,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嗒嗒嗒跑了回来。 江梨先给她拍了拍裤子,又把她拉去洗了个手,回来后让她搬了张小凳子坐下来,江梨问她:“妈妈教你的《春晓》,你背一次。” 江晓晓刚要咬手指,被江梨拍了下来,她又挪了挪屁股,好像凳子长嘴巴要咬她一样。 “春晓,春眠……接着呢?”江梨给她提示。 “春眠……春眠……”江晓晓又扭身抓着小板凳,要往后挪,被江梨一把按住。 “春眠不觉晓,都教你好几天了,怎么还不会背,今天必须背下来。” 江晓晓下半年要上一年级,七月份就要参加县一小的入学面试,江梨还特地去请教了在县一小任教的林佩兰,林佩兰也很热心,告诉她要提前先教孩子一些基础的东西,如简单的自我介绍,还要背一两首古诗和最简单的算术,如果面试的时候回答不好或回答不出来,面试的老师就有可能拒收,告诉家长,孩子虽然年纪到了,但还太“嫩”,让她明年再来。 江梨知道有入学面试这一关,江晓晓还有可能被拒收,就有些焦虑了,之前忙着饭店的事顾不上,这几天空下来就想要开始抓江晓晓学习。 但是,连着教了她三天《春晓》,江晓晓还是停在第一句,一点进展也没有。 “妈妈,我想尿尿了。”江晓晓扭着身子道。 江梨:…… “一教你念诗算术,你就要尿尿。”但又担心她真的尿急,总不能把孩子憋出问题吧,江梨把她带去上了个厕所,等回来重新坐下,江晓晓又说,“妈妈,我饿了。” “你刚吃过中饭,饿什么饿,先把春晓背下来再说,如果你背得好,妈妈就给你买好吃的。” “春晓,春眠不觉晓……”江梨一字一句重新教她念,江晓晓歪着脑袋,皱着一张小脸跟着读。 “来,你自己背一次。” “……” 反复几次,江梨快失去耐心了,她深呼吸一口气,打算放过春晓,也放过自己,“从1数到20,开始!” “123456,10。” “789呢?”江梨问。 “妈妈,我渴了……” 江梨觉得手掌心都有些发痒了…… 下午饭店休息时间,江梨带着江晓晓回去,药铺没人,里面院子里却传来热闹的人声。 江晓晓率先跑了进去,她看见月月和星星正站在院子里,高兴的欢呼一声,像个小鞭炮一般向他们冲去。 “月月,星星,我好想你们哦。” 如果不是旁边的一个男人及时扶住,她已经把双胞胎撞翻在地了。 她张开双臂搂着双胞胎,三个人跌跌撞撞的抱在一起,嘴里叽里咕噜说着话。 “你们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们,是不是被坏蛋抓走了。”江晓晓问。 “我去我公公婆婆家了呀,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你忘记啦?”月月道。 “晓晓,我也有弟弟了,有两个弟弟,长得一模一样,他们都不会说话,我还教他们叫我哥哥了。”星星兴奋道,他一直是家里的老小,终于也升级做哥哥。 “你把他们带回来了吗?”江晓晓好奇地问。 星星失望摇头:“没有,他们太小了,婆婆说他们不能坐火车,等他们长到我这么大,就可以坐车来找我玩了。” 江晓晓转身去找妈妈,“妈妈,我也要弟弟。” 江梨跟在她后面进来,她先和旁边站着的男人打招呼,“你好,你是月月和星星的舅舅吧,我是江梨,谢谢你送他们两个回来,带着两个孩子坐长途车不容易吧,老林本来还想过两天就去省城,自己去接他们,没想到还麻烦你专门送一趟。” 双胞胎的舅舅纪博文连忙道:“说好我送的,孩子们都很懂事,在车上也听话,这一路还顺利。” 纪博文说得轻松,其实这一路过来,他真的是累得不轻,下次父母想念外孙,让他来接人,他绝不敢托大,一个人带他们上路了,行李加孩子,真的是看不过来,幸好有惊无险,安全把他们送到家。 孩子们跟江晓晓聊得热切,见到江梨的时候,却有一点生疏了,躲在舅舅身边没有叫人。 江晓晓这时又提醒她妈妈一句,“妈妈妈妈,我也要弟弟。” 江梨指着星星说,“星星就是你的弟弟啊。” 江晓晓急道:“要两个一模一样的!” 星星道:“如果你答应不欺负他们,我下次就把他们带来借给你玩。” 江梨和纪博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弟弟还有借出去玩的。 林母这时从厨房出来,端了两碗长寿面,在堂屋的桌子上放下,又热情的招呼纪博文进去吃面。 她虽然对前儿媳妇有气,但孩子舅舅这么远把他们送回来,她也是要表示感谢的。 纪博文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他也没想在林家久留,却拦不住林母的热情,只能跟着进去吃一口再离开。 林母把另一碗面拨一半到空碗里,分成两碗给双胞胎。 长寿面里放了蛏子干、笋干、黑木耳、肉丝和两个荷包蛋,这是本地招待客人专属套餐,家里人逢年过节,或者出远门、回来,也要吃上一碗。 江梨帮忙把双胞胎行李拿进屋里,发现行李袋里多了好几件新衣服和新玩具,看来都是外祖家给买的。 江晓晓抱着小花进到堂屋,双胞胎跟着舅舅在吃面,看到小花,顿时丢下筷子,要跑过来跟它玩。 林母忙道:“先吃完,吃完再和猫玩。” 两人重新坐回去,星星偷偷把碗里的肉丝夹出来,想喂给小花,林母发现了,他手一抖,肉丝掉在地上,小花窝在江晓晓的怀里,瞥了一眼地上的肉丝,轻蔑的“喵”了一声。 江晓晓摸着小花道:“它喜欢吃小鱼干,我从妈妈店里给它带了鱼回来,它可喜欢吃了。” 之前小花见到江晓晓就躲,江晓晓满院子“咪咪,咪咪”的叫,也不见猫影。 后来江晓晓从外面带回来腥味十足的小鱼干,不用她叫,小花主动凑到她身边,“喵喵”的挨着她亲昵的求投喂。 为了口好吃的,它也不介意被江晓晓揪猫须、抓尾巴,当个玩具一样挟在胳膊里抱来抱去。 第54章 “我,我带了巧克力回来,我可以给它吃巧克力。”星星说完,就要从椅子上跳下来,拿自己带回来的零食去贿赂小花。 以前小花最喜欢他了,没想到他才离开不久,小花就和江晓晓好了,他都有些吃味了,想把小花重新抢回来。 “猫不能吃零食。”纪博文提醒外甥道。 星星有些失望,他吃了两口面就不吃了,跑过来想把小花抢过去,江晓晓不让他抱,刚才在院子里还搂着一块亲亲热热的两人,眼看就要翻脸,这时小花“嗖”一下从他们中间跳出去,三两步从堂屋窜了出去,两人追出去的时候,它已经跑没影了。 纪博文吃完饭后,就提出告辞,林母和江梨不让他走,说林川柏还没回来,让他留在这里多玩两天,让林川柏带他四处转转。 纪博文说自己只请了两天假,还要赶回去上班,下次有机会再来玩。 他一定要走,林母两人也不好再挽留,江梨说她骑车叫林川柏赶回来送送他,纪博文连忙说不用。 江梨想起来房间里还有过年准备走礼的一些本地特产,蛏子干、鱿鱼干、发菜等,她连忙回去收拾出来,让纪博文带上,孩子舅舅怎么也不肯要,林母也开口一定让他收下,纪博文不好意思再推拒,只能说了谢谢,把东西一块带上了。 等他走出门,双胞胎见他离开,都哭了起来,追着他喊:“舅舅,舅舅,我也要回去。” 纪博文转头看了看他们,面上露出不舍,“你们好好听爸爸和江阿姨的话,舅舅下次再来接你们。”说完大踏步转头离开。 双胞胎哭闹不止,林母哄道:“舅舅去给你们买东西了,待会儿还要回来的,你们先跟奶奶回家,回去等他。” 月月道:“舅舅去坐火车回家了,不带我们走,呜~” 林母道:“舅舅回他自己家,你们的家在这里,你们去省城玩一趟,现在回来了,就要在自己家住了。” 坐在门口的街坊们看到,“到底是亲娘舅,感情深啊,别看孩子们小,还是知道好赖,谁真心对他们好,他们可都知道的。” 双胞胎哭得不肯回家的时候,江晓晓已经跟街上的孩子玩起了官兵抓强盗的游戏。 几个孩子在街上奔跑追赶,星星还在掉眼泪,还不忘往孩子们玩闹的地方瞟一眼,等到江晓晓跑过来拉他的手,带他一块逃跑,他已经眼泪一抹,马上进入游戏状态,很快就跟着江晓晓紧张的尖叫,四处逃窜。 月月跺了跺脚,觉得弟弟真没良心,等林母要拉她回去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跟舅舅走了,灰心的跟着奶奶回家。 晚上林川柏回来,双胞胎齐齐朝他跑去,尖叫着往他身上扑,他身前身后各挂一个,小心的走进来。 林川柏还奇怪,怎么孩子舅舅送他们回来的时候,那边没提前给自己打电话,要不然肯定会请假去接他们。 江梨说,“月月的舅舅说给医院这边打过电话,托他们转告,可能护士忘了告诉你。” 林川柏道:“那我明天打个电话回省城解释一下。” 林母告诉他,孩子舅舅走的时候,他们还大哭了一场,想跟着他回去呢。 她是有些吃味了,双胞胎虽然不在她身边长大,但是在这里也生活了快一年时间,没想到心里还是跟外公外婆亲,觉得这里不是他们家,想回省城呢。 林川柏猜到他娘的想法,笑着道:“我当时离开省城的时候,也是偷偷走的,听说后来还哭得很厉害,吵着要跟我回家。” 晚上江梨洗了个澡,脸上敷着面泥,把江晓晓拉到身前,继续磕磕绊绊的教学。 “2加3等于几?” “……” “5。”月月见江晓晓回答不出来,在旁边帮忙答道。 林川柏连忙拉过她,“现在考晓晓问题,你们在旁边听着,不能说话。” 他刚才提醒了星星,忘了提醒月月了。 双胞胎点点头。 江梨继续问:“1加2等于几?” 江晓晓:望房顶、望窗户、看地板。 双胞胎在一旁看得着急,又不能说话,只能用手捂着自己嘴巴,免得不小心又说出来。 江*梨又拿出一个画本,指着上面的几个形状问她,“上面哪个是三角形?” 江晓晓小手一指——四方形! 江梨,深呼吸,脸上的面泥忽的掉了一块下来。 江晓晓见状,嘻嘻笑着,伸出手要抠她脸上的东西,江梨打了她一记,“哇……” “假哭什么,今天拍纸板,手心拍肿了也没见你哭,我轻轻打一下,都拍不死蚊子,你就哭给我看,别哭了!” 江晓晓抽抽鼻子收了声。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学啊,你如果什么都不会,就不能读书了,小学都上不了!” 说到这,江梨觉得自己又要心梗了。 “继续学,不会背《春晓》就背《咏鹅》,鹅鹅鹅……”江梨教了一遍。 “鹅鹅鹅,曲,曲……”江晓晓脚尖摩擦着地面,小手背在身后,低着脑袋,弓着背,到曲字就卡住了。 “曲项向天歌!”江梨大声提醒道。 “曲项,曲项……” “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月月实在憋不住,一口气念完,小胸脯才能顺过气来。 江晓晓看了看月月,再看了看妈妈,江梨面无表情,她现在脸上敷着东西,也看不出表情来,“继续念。” “妈妈,你脸上这个是什么?你为什么往脸上糊泥巴?”江晓晓又要伸手去碰她的脸。 江梨实在忍不住,忽的站起来,对林川柏说,“你帮我教一会儿,我先去洗个脸。” 林川柏:这个任务太艰巨了,他也很难完成啊。 晚上江梨翻来覆去又睡不着觉了,“你说……晓晓会不会真的受了小时候那场高烧影响……她以后读书怎么办?” 林川柏宽慰她道:“你别胡思乱想,晓晓智商没有问题,她玩游戏什么,都挺厉害的,还有她只见过一次我们抓蛇,后来她自己第一次上手捉,就能准备掐住蛇的七寸,这不正说明她很聪明,反应也很快吗。” “你别和我说蛇。”江梨脑袋更疼了,“她如果一直学不会背诗算术,怎么去上小学?” 即使她托关系让江晓晓进去读书,但她学不会,一直留级做一年级生怎么办? 林川柏道:“教学这种事,还是要找专业的人才行,要不我们想办法请个人回来教她?” 林川柏算是看出来了,再让妻子教下去,自己就要考虑每天给她开疏肝解郁、安神养心的药汤了。 江梨叹气,“她也一直上幼儿园,怎么就没学点东西回来。”这边也在考虑,“要找什么人回来教她呢?” 第二天林佩兰带着儿子回来,她已经收到消息,下个月就能分到一套四十来方的单位楼房,她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这次回来也是告诉娘家这个喜讯。 林家人听了都替她高兴。 陈玉珠年后继续做服装生意,现在身边已经存了一些钱,她大方道:“等大姐搬了新家,我给你们买一套好看实用的碗筷。” 林佩兰连忙说不用,林兴杰道,“大姐,就让她买吧,她有点钱就抖起来了,过年回娘家,也给她娘家人买了不少好东西。” 大家聊了一会儿房子的事,江梨趁这个机会,问林佩兰,有没有年轻教师,可以出来帮忙孩子补习的? 林佩兰知道她要给江晓晓请老师,心里觉得没这个必要,孩子就参加个小学入学面试,又不是中考、高考,怎么还要请家教了,但这话她也不好说,既然江梨想请人回来教,她就答应帮忙问问。 林麦冬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连忙道:“大嫂,教晓晓的事就交给我吧,我来教她!” “你下半年就高三了,功课也挺紧张的,你哪有时间啊。”林麦冬愿意教晓晓,江梨当然没有意见,但也担心影响她学习。 “我不能一直学习吧,休息的时候,正好教晓晓。”林麦冬道。 “行,你愿意教晓晓,我求之不得,我自己教过她,知道这需要很大耐心,你要浪费很多时间和精力,我到时候就按补习老师的费用加倍请你。”江梨道。 林麦冬喜笑颜开,嘴里还客套道:“不用啦,我怎么好意思收补习费。” 林母和林佩兰见她那样子,都有些没眼看,林母也想说不用给她钱,就让她教。 林川柏先接过话:“你嫂子说得对,不能让你白辛苦,这个补习费大哥来出。” 林麦冬只好盛情难却的接受了。 第46章 偷钱跑路林佩兰还偷…… 林佩兰还偷偷问了林川柏,“陈蓉是不是带爱人去找过你看病?” 林川柏一时没想起来陈蓉是哪个。 林佩兰见他一脸疑惑,提醒道:“就是和你相亲过的县一小的陈老师!” 林川柏恍然,他笑了笑道,“是来看过。” 第55章 林川柏现在每周只坐诊三天,调整为专家门诊后,挂号费提高,来找他看病的人却是越来越多,甚至出现黄牛票,医院针对这一情况,还想出不少应对办法,黄牛们还是能找到很多空子。 这也让县医院中医科林川柏医生的名气一下子扩散出去,被更多人知道,这些来排除抢号的,还是看妇科与不孕不育的患者最多,还有许多患者是从外地赶过来找他看病。 那天看到第十个患者的时候,进来一对年轻男女,女同志看到他时,脸色还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 林川柏问他们两个,是谁看病? 男的有些尴尬的到他对面的诊椅上,“林医师,是我。” 林川柏诊查结束,两人像是等待审判通知一般,紧张而沉重地等着诊断结论,林川柏刚要开口,男的似乎更紧张了,先道:“林医师,我们前些年省城医院都去过了,为了这个事,我,我们……” 他抬头看了女方一眼,“我们办了离婚,我也不想拖累她,她还年轻,完全可以再找一个能生孩子的男人结婚。” 男人目光重新投注在林川柏身上,想从他口中获得希望,但又怕是更大的失望。 “我们两个人感情没问题,就是因为不能有孩子才决定分开,她听说了林医师你能看这个病,就问我要不要试试。我们都打听过了,许多人都和我有一样问题,都是找林医师你看好的。 如果林医师你说我还能治,不管是针炙还是吃药,吃多久都行,我都愿意积极配合治疗。我们也商量了,如果还有希望要孩子,我们就复婚!” 男人说这么多,就是希望林川柏不要马上拍板把他定死了,万分之一的希望,他都想尝试。 陪着他一起来的女人本来一直侧身站着,似乎不想让林川柏看见自己,现在前夫说了这番话后,把什么信息都透露出来,她也觉得没必要再躲闪,她转过身,故作从容对着林川柏道,“林医师,我今天一起来,也是想听听您的诊断结果,请您坦诚相告。” 林川柏之前并没有认出她来,等到她开口说话,似乎有了些印象,他对自己病人道:“戒烟酒,作息规律,吃上三个月至半年中药就差不多了。” “医生,这,这意思是我还能生?”男人激动地道。 林川柏点点头。 陈蓉面容也不淡定了,连忙追问:“林医师,你能保证吗?” 林川柏抬头看了她一眼:“中药调理是为了提高受孕机率,不能直接决定受孕结果,没有医生能做这样的保证。” 虽然他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但看过病的人都知道,医生说话就是这样,说一半藏一半,但林川柏的态度已经透露出这病是可以治好的,男人双手放在膝盖,微微颤抖,“医生,我一定会配合治疗,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 林佩兰道:“她和前夫复婚了,她还送了我两包喜糖,有一包托我带给你,谢谢你给她爱人看病。” 她今天来的时候还把喜糖带来了,现在已经被几个孩子分着吃了。 林川柏挑了挑眉,陈蓉的爱人才吃了一个多月的药,他还以为会等男方确定治好以后才复婚,不过根据他上一次给男方脉诊情况来看,他再吃上一个多月中药就可以停了,只要双方身体都健□□孩子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麦冬自从接手给江晓晓教学,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暴躁的家长了,这熊孩子如果是她孩子,她已经把她吊起来打三百个来回了,“要不要好好学?能不能学得会?为什么教了你这么多天,连个咏鹅还不会背啊啊啊……” 她从哄到骗到拉下脸恐吓,都不能让江晓晓安静的坐下来听她说话。 教她背诗算术,她一边玩玩具一边找旁边双胞胎聊天,总有事情能分散她的注意力,最后月月和星星把唐诗三百首背下一半了,她还停在三只鹅上面绕圈,丝毫没有进展,林麦冬无比挫败。 还把她计划考上大学后,就去当家教赚钱的想法,彻底打散。 她想起来以前亲戚家有个孩子也是让父母头疼的那种,家里带孩子去做检查,说孩子患有adhd,注意力缺陷与多动障碍,俗称多动症。 她觉得自己找到问题在哪了,还特地找大哥,让他帮江晓晓好好检查检查,如果他看不好,就去找西医治疗,一定要提前介入干预。 林川柏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自己给晓晓检查过,她很健康,没什么问题,又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递给她,说这是给她的奖励补助,她这段时间辛苦了,不要气馁,再接再励! 林麦冬拿着十块钱,第一次觉得钱烫手。 在她打算放弃,过几天就告诉大哥大嫂,自己能力不够,让他们另择良师时,江晓晓竟然出人意料的,能把一首《悯农》给背下来了,还没有一点磕绊! 江梨十分高兴,虽然这么久才背下来一首简单的唐诗,放在其他孩子身上,可以说是收效甚微,但江梨自己教过江晓晓,知道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当即搬回来一台燕舞牌双卡收录机奖励给林麦冬。 “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的广告一直在电视上播着,现在大家提起录音机,最多的是走私来的三洋,再就是燕舞了。 林家其他人羡慕不已,林母道:“就让她教侄女背个诗,怎么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赶紧拿回自己屋里去,不用给她。” 江梨笑道:“我们哪有时间听录音机啊,阿柏每天下班回来还要看书,我也不能放音乐影响她。这个收录机就是给麦冬学习英语用的。” 林母这才不说什么。 林麦冬觉得,未来女富豪出手就是大气,怪不得男主抱上她的大腿,跟着混得风生水起。她还想着,如果换成现金给她就更好了,这台收录机,也要大几百了吧,够她买好多猴票了。 念头刚起,她随之又有些不安,受之有愧啊,她没有教过江晓晓《悯农》,她什么时候学的? 但这个场合下,她又不好意思说不是她教的,想摸清情况再说。 隔了一天,她就找到答案了。 几个孩子在家门口跳花绳,星星和江晓晓腰上套着皮筋站在两边,珊珊、月月和芳芳三个人在跳,一边跳,一边还唱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她们刚跳完,江晓晓就把皮筋拿下来,迫不及待道,“换我了,换我了。” 珊珊道:“你尽会捣乱,根本不会跳,你帮我们拉皮筋,等你学会了,就可以加入我们。” 江晓晓:“我已经学会了,我要跳!” 珊珊不满道:“你刚刚也说学会了,你都乱跳,把我们都打乱了。” 几个女孩子都让江晓晓继续拉绳,她生气的皱着小眉头,“我不跟你们玩了!” 那边就有孩子在喊:“江晓晓,我们来玩打仗,快来!” 她松开皮筋就跑,星星也不肯留下来给她们拉皮筋了,跟着江晓晓跑去玩打仗。 林珊珊在后面气得尖叫:“我再也不和你们好了!” 林麦冬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趁机拉过林月白,笑得像狼外婆,“月月,姑姑想请你帮忙……” 她想让月月她们带着江晓晓继续玩跳皮筋,下次不要念悯农,就念鹅鹅鹅。 为了让林珊珊也点头答应,她还许下不少好处。 数数怎么办呢?她周末组织了一帮孩子玩游戏,特地花了一块钱买了20颗水果硬糖作为奖励。 就玩打仗游戏,新的游戏设计,可不是小孩子们抓住对手就算赢。 先是分成两队,给两个队各在两边画个圈作为牢笼,比赛开始后,在规定的时间内,他们先用手碰触到对方为赢,被碰到的那个孩子,就会变成俘虏关起来。 哪队抓得俘虏多,哪队就赢了。 林麦冬增加的,就是在率先碰到对手时,对手可以出题,报五个连续数字,如12345,抓人的孩子必须顺着报出后面五个数字,如果回答不出来,那只能放人回去,再抓一次。 小孩子有糖果引诱,纷纷举手加入进来,江晓晓最积极踊跃。 江晓晓一开始,是带着月月、星星和另几个孩子一队。 等林麦冬喊开始,江晓晓像装了发条的小炮弹,“嗖”得就跑了出来,和对手小孩子交锋时,躲避灵活,出手迅疾,马上就拍到一个孩子的手臂,她刚兴奋的大叫,要把俘虏拉回己方监狱时,那个孩子着急的挣脱着,念道:“12345、12345,你要接下去说。” 江晓晓挠挠头,想了一下道:“56,56……。” 那个孩子高兴的大叫,“你没回答出来,你不能抓我了,哈哈哈。” 江晓晓只能把人放了。 轮到下一个被江晓晓俘虏的孩子,“不要拉我,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江晓晓又卡住了,星星作为和她一队的,好几次着急的要提醒,都被对手投诉作弊,江晓晓这一队几个人很快被抓完了。 第56章 月月几个女孩子,第一次交锋就当了俘虏,江晓晓虽然战斗力强,但她都是无效抓人,第一次战役很快结束,剩下的江晓晓和星星及另一个男孩子,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被对方包围沦陷了。 胜利的一方,获得了林麦冬奖励的五颗水果糖,不够分的,他们自己会拿去咬开两半,反正好像也没人嫌弃对方口水,吃得很欢乐。 失败的这一方,军心已经不稳,几个孩子都怪江晓晓太笨,抓了人最后只能放对方回去,月月站出来抱不平,指着两个男孩子道,“你们自己也回答不出来,也把敌人放跑了。” 为了第二次战役打响后,江晓晓能把俘虏抓回监狱,月月给她临时辅导,一直在教她数数,江晓晓眨巴着单眼皮圆眼珠,小耳朵跟着月月的报数一直抖啊抖。 林麦冬再次宣布游戏开始,江晓晓依旧是冲锋在最前面的那个,对方小孩并不怵她,还摇着屁股朝她做鬼脸,江晓晓拍过去的时候,他还故意不躲。 “12345。”对手得意的笑。 江晓晓快速的把后五位报出来。 对手小朋友的轻敌,让他成为了第一个俘虏,江晓晓咧着嘴笑得特别开心,把人拽回去关起来了。 之后她又抓到了两个孩子,已经能顺利从1数到10,林麦冬拍拍胸膛,寓教于乐,可真不容易啊! 接下来是不是要换成简单的算术题了,看来她还要再去买点糖。 林麦冬这边的“教学”渐入佳境,林家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林兴杰跑了。 偷拿了陈玉珠的存款,留下一封信,说自己要跟人出门跑供销,等赚了钱就回来。 陈玉珠在房间里面,把东西摔得“砰砰”作响,哭天抹泪,不停得咒骂林兴杰。 林父听她骂得难听,气得也摔起了杯子,还对林母说,“你去说说她,多大点事,把自己丈夫当个孙子一样骂,她以为是什么好事啊,街坊四邻都听着呢!” 林母也被这个小儿子气得后脑勺一阵阵抽痛,“我有什么脸去说她,她辛辛苦苦出去摆摊卖服装,好不容易赚了一些钱,阿杰这混球倒好,偷到自己媳妇这来了,偷了钱不算,没和任何人说一声,就跑出门了,说什么和朋友跑供销,哪个朋友啊?他会跑供销吗,他挂靠的哪家单位,跑什么业务?” 林母不仅生气小儿子偷钱,也担心他这么跑出去,会不会闯祸。 林父却不这么认为,“夫妻俩人的钱,怎么能说他是偷拿的,他留在家里,怪他没本事,现在他出门闯荡,又要骂他……” 林母觉得和他说不通,虽然感到身体不适,但还是要先去劝劝儿媳妇,不要闹得小儿子跑了,儿媳妇也要跑了。 林母进去的时候,林珊珊正缩在门口抽泣,不见平时娇气模样,脸上全是害怕,林母心疼不已,安慰她,“没事的,你先去外面找月月他们玩,奶奶和你妈妈说说话。” 林珊珊抹着眼泪点了点头,转身跑出去了。 陈玉珠见到林母,使劲的拍着床铺,又是一声哭嚎,她头发散乱,脸上全是鼻涕眼泪。 “玉珠啊,阿杰不是个东西,你别把自己身体气坏了,我托人打听看他去了哪里,一定把他给找回来,让他把钱一分不少拿回来还你。” 陈玉珠哭着道:“他平时好吃懒作,我有说过他吗,我不求他多上进,也不求他能赚多少钱回来养家,就想他安安份份找个事做就成,结果他这个丧良心的,竟然连自己媳妇的钱也偷,整整八百块钱啊……” 提到这笔钱,她又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为了做生意,我求爷爷告奶奶,才筹到了本钱,我每天出门摆摊,被人赶,看人脸色,好不容易让我赚到点钱,我还想着再多赚半年,就能租个店面下来,结果……” 她又是一阵哭,“知道他什么德性,我这钱存着一点不敢让他知道,就怕他拿出去和狐朋狗友一起鬼混花没了,谁知道前两天不小心被他看到我藏钱的地方,他转眼就全给我收刮走了,一分没给我留下啊……” “他不如死在外面算了,离婚,我必须和他离,让他把钱还回来,我不想和他再过下去了!” 林母脑袋突突跳,胸口也发闷,却还是要劝她不要轻易提离婚,珊珊还小,再给林兴杰一次机会。 林川柏他们回来知道这事的时候,林母已经躺下,额头上盖着块凉帕,脸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他过去抓着他娘的手,给她把了脉,又让江梨去拿他的医疗箱,等箱子拿过来,他快速拿出银针,对着林母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林父看着老妻躺下去后,也有点怕了,连忙问儿子,“你娘没事吧?是不是被气着了?” 林川柏连着施完针,缓缓吐出一口气,“没事,我再去给娘熬几副药喝下去,不要让她再动怒了。” 江梨跟在他身后,问:“娘是不是血压高了?” 林川柏点点头,“娘这是肝失疏泄,气机上逆,差一点壅滞脑窍。”如果没及时疏理,就有脑出血的危险。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就要先把病人照顾好,如果林母因此倒下,那才是大麻烦,江梨道:“我这两天不去饭店了,留在家里照顾娘吧。” “不用,我和医院请两天假,你去忙饭店的事吧,我留家里照顾她。”林川柏道。 江梨去看陈玉珠,她已经哭得没有一点力气,躺在床上,像被抽走所有精气神一般。 江梨把一碗甜汤放在旁边,让她起来喝了。 陈玉珠躺在那里,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去,“八百块啊,这么多钱,全被他拿走了……”说着她忽地坐起来,看着江梨道,“他会不会是外面有女人了,偷了我的钱,跟哪个狐狸精跑了?” 江梨:“别想了,钱没了再赚就是,八百块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陈玉珠摇头,带着哭腔,“哪是那么好赚的,现在去拿广州货的人越来越多,拿货价也高了,这边集市上卖服装的摊位一下多起来,价格也不敢提上去,利润本来就比以前少。” 江梨道:“那就自己生产。” 陈玉珠疑惑的看着她,就像当初求教她怎么赚钱的时候一样。 “去找几本最新的电影画报,挑一些漂亮时髦的服装,自己找面料找裁缝做出来,服装新颖洋气,在本地没有同款,定价也更灵活,应该会卖得不错,你自己考虑考虑。”江梨道。 陈玉珠低头沉思起来,“现在找个体裁缝做衣服,做一件加工费也不低。” 江梨道:“一件衣服打版出来,多找一些人来做,裁剪、缝纫、熨烫,每人负责一道工序,这么做提高了效率,节省时间也就是节省人工费。” 江梨给她建议的时候,自己脑中也闪过一个想法,她要不要也借机赚一笔。 陈玉珠第二天起来,没再哭闹,虽然神情恹恹,但没再要生要死的,反而去找人搜寻服装画报去了。 林母本来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两个才病倒的,现在陈玉珠不闹了,林母有林川柏照顾,血压很快平稳下来,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陈玉珠很快找了一些画报回来,自己拿不定主意,依旧是去问江梨,她觉得江梨做生意眼光好,再加上本身就擅长打扮,肯定能给她有用的建议。 别看街坊四邻好似看不惯江梨穿着打扮,但是这条街上一些年轻姑娘和漂亮媳妇,大家做新衣服的时候,都参考江梨穿过的衣服样式去找人做的。 江梨过年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白色兔毛长款开衫毛衣,毛衣上还有缝着各种各色的动物图案,她后来嫌兔毛带静电太厉害,没怎么穿了,但是这衣服却是好多人上门来借,要照着样子自己手织一件。 后来这件毛衣,竟然成了县城最流行的冬装,陈玉珠出门就能看到隔几步就有人穿着同款毛衣,虽然她们都是自己手工织的,毛线缝的动物图案也不是那么平整,但是不妨碍觉得好看,效仿的人越来越多。 如果穿的人不是江梨,陈玉珠自己都想织一件一样的穿。 所以她丝毫不怀疑江梨的眼光,如果有可能,她还想做出来后,送一件给江梨,让她穿上,帮忙带货。 江梨翻着陈玉珠带过来的画报,挑着上面的服装款式,陈玉珠说,“每件我都觉得不错,但有些款式自己找裁缝做,做不出那么阔挺好看……” “嫂子,你们在看什么?”林麦冬正想找他哥,进到房间却看到二嫂也在。 陈玉珠把自己打算找人裁制服装的事和林麦冬说了,她听了眼睛一亮,也十分感兴趣。 第47章 要钱,内衣林麦冬拿…… 林麦冬拿过画报翻看,帮忙参谋,一边看一边嫌弃,“太土了吧,这也太难看了。” 陈玉珠被她说得有些没了信心。 江梨已经把画报翻完,想了想道:“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你要做的肯定是春夏装。” “款式不用做太多,以走量为主,可以做一款衬衫和一款连衣裙。只要打两个版,裁缝做熟了也可以节省加工费,”她挑出几款服装,指着上面的特色道,“一款衬衫,就做成这种泡泡袖,可以做成长袖和短袖两种,领口缀蕾丝或蝴蝶结;连衣裙就做a字裙摆,加根腰带,最好用乔其纱,色彩尽量丰富一点,鹅黄、浅粉、湖蓝柔和色调为主……” 第57章 江梨说的还是比较详细的,陈玉珠怕自己记不住,还找了纸笔过来,让她再给自己讲讲,她好全部记下来,再找人商量看能不能做出来。 林麦冬觉得江梨设计的两款服装,也没什么稀奇,但想着现在满大街的碎花常款衬衫和碎花连衣裙,说不定加了一点泡泡袖和蕾丝等元素,真的能大卖。 她有些心动,“二嫂,你需不需要投资?” 陈玉珠还真需要,她的钱全被林兴杰卷走了,她现在身边只有两百不到,要买布料再找人加工,这钱肯定不够。 “你想搭股?”陈玉珠问。她倒是不拒绝有人投钱,就是担心小姑子有没有钱,如果只是五块十块的,还浪费她算帐时间。 “是啊,我挺看好这个买卖,算我一份呗?”林麦冬道,她见二嫂带着怀疑的表情,知道是不相信自己的经济实力,她道,“我投资一百,我还能帮你画设计图。” 她以前成绩不好,她爸妈把她送去学画画,想让她考艺术生。她虽然天赋一般,但是简单的服饰图还是能画的。 至于那一百块,是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其中有平时的零花钱,还有这次过年林母给的五块,大哥和大嫂各给的十块,大姐给的五块,再就是给江晓晓补习的收入了。 陈玉珠听到她有一百,还有些惊讶,这笔钱不算少,她也欣然接受林麦冬的投资,她还寄希望江梨也能投一点,如果筹不到钱,她打算再召集一支会钱。 “大嫂,你要不要搭一股?”陈玉珠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主意是她出的,现在还要她出钱。 “行啊,你们缺多少,到时候我补齐。”江梨道。她觉得只要陈玉珠做出来的衣服大差不差,应该就能赚到钱。 陈玉珠开始忙赚钱,转移了大部份注意力,但心里还记挂着林兴杰,认定他肯定是跟女人一起跑的,托人打听他到底去了哪里。 她娘家人也知道了这事,她爹和哥嫂来林家大闹了一场,说林家人包庇林兴杰,只有陈玉珠一个人被傻傻蒙在鼓里,林兴杰肯定是找了个女人去外地生儿子,林家想要抱孙子,说不定就是林父林母唆使的。 林父破口大骂他们胡说八道,陈玉珠的爹更泼皮,直接就要动手打砸家具,林川柏和江梨赶回家的时候,两家人就快打起来了。 林父见儿子媳妇回来,胆气更足,对陈家人道,“娶你家女儿的时候,就被你们狠狠敲诈了一笔,现在又想来讹钱,没门!他们两个人,能过过,不能过就离!” 家里有一个离过婚的大儿子,他已经不在乎别人说闲话,大不了让小的这个也离,反正他家这么大房子在这,还怕儿子讨不到婆娘! 陈玉珠本来还想帮着劝娘家人,听到公公这话,也气狠了,她呸了一声,“离!谁不离谁就是狗!让林兴杰回来,我马上跟他去办离婚!” 林母气林父口无遮拦,真想儿子离婚不成,她连忙解释,“玉珠,你爹是气话,别听他的。” 陈家人更是怒火中烧,又要开始打砸,来看热闹的邻居纷纷上前劝说阻拦,林川柏先护着林父林母,怕他们被打伤。 江梨则护着几个吓哭的孩子,把他们带回屋里,免得被误伤。 她本来不想参入进去,林家人理亏在先,陈家人也确实蛮横,该吵吵,该闹闹,到时候坐下来解决问题,他们自己商量出个结果就是。 可当她把孩子们安置好,从屋里出来时,正好看见陈玉珠的嫂子跳着脚,一双爪子就要往林川柏脸上抓—— 敢抓花她男人的脸,这就属于太岁头上动土! 江梨二话不说,沉着脸冲过去,仗着身高优势,直接从后面一把扯住陈玉珠嫂子的头发,把她拉得仰着头,直往后退。 等陈玉珠嫂子反应过来,转身要和江梨撕打的时候,又有邻居过来帮忙把她拉开了,她双手被拉住,脸色气得赤红,踢着脚,嘴里不停咒骂。 江梨趁机躲到林川柏身边,林川柏赶紧把她揽过来,护在自己怀里,他此时面色铁青,嘴唇微颤,估计是没见过这种打闹场面,被气得不轻。 “玉珠爹,你这么闹,是真不打算让你女儿再过下去了?” “都是亲家,有事坐下好好商量,怎么还打上了。” “阿杰确实不对,但林叔林婶事先肯定不知情,不可能包庇他,两家长辈真打伤了哪个,以后还怎么见面?” 邻居纷纷劝道。 闹得累了,陈玉珠的爹和哥嫂终于愿意坐下来解决问题,他们还是这个态度,林兴杰不是东西,偷了他女儿的钱,林家父母必须把这钱给赔出来。 林父不肯,说夫妻两个怎么用钱,是他们自己的事,这钱不是他拿的,凭什么让他们出。 林母也说,等林兴杰回来,让他去打工搬货也要把这钱给补上。 她两个儿子,结婚后就分家单过*了,虽然住在一起,但是钱都是各家自己管,她如果替小儿子把钱补上,那大儿子两口子会怎么想,所以这钱她不好给。 双方又开始吵起来,陈家人态度强硬,见不到钱不准备罢休,林母和他们打过交道,也知道陈父他们的为人,她觉得今天不拿钱出来,这事就不能善了。 林父却坚持不给,婚离不婚随便他们,要钱一分没有。林母气道,“你真想看儿子家散了?还有孙女呢,珊珊怎么办?” 林父抬头看向江梨,“我们老两口没钱,要不问问他们哥嫂,看能不能借点出来给还上。” 江梨都快气笑了,这公爹自己一毛不出,却想他们出钱给林兴杰擦屁股,想什么美事呢! 她不差这点钱,但不能惯他这毛病,真把自己当冤大头了! 江梨看向林川柏,如果他敢点头同意,自己非和他闹不可。 林川柏是想自家出钱,把这事给解决了,不然再闹下去,他担心他娘血压又要升上去了。 他们还有林母当初给的两千元,正好拿出一部份给林兴杰还上。 只是他还没开口,就先收到妻子警告的眼神,那表情可是很认真的,林川柏就知道她不同意了,如果有时间商量,他觉得自己可以说江梨,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敢单方面答应下来。 林父见儿子本来要说话,被儿媳妇一瞪,又缩回去了,他暗骂,没用的东西! 林母知道再让林父说下去,大儿子一家也要闹矛盾了,她直接开口应承下来,说他们可以拿出四百给陈玉珠,让亲家不要再闹,等林兴杰回来,再押着他上门赔罪。 陈家父子一商量,也都同意了。陈玉珠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她也想拿回自己钱,林母愿意拿四百出来,她更没话说了。 两家人达成协议,邻居们没热闹看,也就散了。 林母从房间里拿钱的时候,林父也跟着进去,两人在屋里还吵了一架,最后林母还是把钱拿出来了。 陈玉珠接过钱的时候,也有点不自在,婆媳两个都没说话。 钱到手了,陈家人就要起身离开,林家人当然不可能去送他们,陈玉珠把他爹和哥嫂送到门口。 她爹开口道:“你现在知道有娘家和没娘家的区别了吧?有娘家人给你撑腰,你才不会被人欺负,不然你这钱能要得回来?” 他又道:“你过年就给买了衣服和一些没用的营养品,我养你这么大,一分孝敬钱没见到,你现在有钱了,不得给你爹一些生活费?我也不多要,你每个月给我20,今年的钱你先给了,一共二百四。” 陈玉珠越听心越沉,脸色已经凝重的能滴出水了。 她爹这是来帮她讨钱,还是帮他自己要钱! 当年她怀着孩子嫁给林兴杰,他爹闹到林家,可没少要聘礼,最后一分没让她带出门,也没给她什么嫁妆。 家婆人好没说什么,丈夫可是经常把这事挂在嘴边,说娶她花的钱,够娶好几个婆娘了,为了这混账话,他们没少吵架。 如果不是她爹做得难看,一点不心疼她,她何至于嫁过来这么多年,还被丈夫拿这事说嘴。 她嫂子也道:“今天我们过来帮你出头,你看你哥差点被人给打了,我头发都被你那个泼辣大嫂给扯掉一大把,你不能一点表示没有,我们也不多要,拿个一百块钱出来,给我们压压惊。” 陈玉珠只觉得一股寒气浸入四肢,她想破口大骂,又想放肆大笑,还想大哭一场,然而最后只化作一句冰冷的话:“我的钱,谁也别想动!” 说完转身进了家门。 陈父和陈家兄嫂在林家门口破口大骂,这回骂的不是亲家,而是自己女儿了。 陈父:“除非你一辈子不回娘家,不然你就得拿钱回来养老子!” 陈玉珠的哥也说:“早知道就不给她出这个头了,管她在外面是死是活!” 林母后来拿了四百块钱偷偷塞给江梨,说两个儿子,她谁也不偏袒,给了老二的,老大也有一份,不能让他们家吃亏。 江梨把钱接了,回来递给了林川柏。 第58章 林川柏皱了皱眉,说怎么拿娘的钱,想要还回去。 江梨说:“这钱我们得拿着。你娘做得没错,你不想拿父母的钱,那以后用其他方式补贴回去,但该你拿的,你就得拿着。” 两个儿子的家庭,父母要一视同仁,亲妈和婆婆,也会计较她们哪个重要,江母前段时间和江梨说话时,句句都带着酸味。 “听说你给你家婆买大衣了?还是上海货,你现在和她处得挺好的吧,比我这个亲妈还亲了?” “前年过年不是也给你买大衣了?你念叨了大半个月,说自己衣服多得穿不过来,不让我买了,说自己十年里面都不用再买新衣服,我再给你买,你就去集市倒手卖了。” 江母语窒,“那,那我不是怕你花钱吗?” 如果去年江梨再给她买一件那么贵的大衣回来,她肯定要多念叨她一个月,但是知道女儿给家婆买了,她心里又不舒服了,自己帮女儿省钱,她倒好,去孝敬别人了。 江梨早有准备,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给她递过去。 “什么啊?”江母疑惑的接过,打开一看,眼睛被闪了一下,然后嘴角翘起,合都合不拢,“金耳环啊,你新打的?给我看干什么,又不是给我的。” 江梨默默翻了个白眼,就受不她娘假模假式的样子,她故意道:“让你帮忙看看,给我家婆打的,你觉得怎么样,她会喜欢吧?” 江母那脸色,就像六月的天,从晴空万里到乌云密布就一瞬间的事,“给她的东西,让我看什么!”说完就要往江梨手里塞回去。 江梨不逗她了,怕待会儿哄不好,“给你的,自己亲妈都没有金耳环,我怎么可能先给婆婆买。” 江母瞪了她一眼,眼睛又弯了起来,“我是贪你这点东西吗,把我当晓晓逗是吧?……哎呀,这款式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吧,我能戴吗?” 江梨给她打的是现在流行的两片椭圆形圆圈,镂空处吊着水滴状小坠子。 江母戴起来在镜子前面照了半天,“我收了你这金耳环后,得先和你哥嫂说清楚,这是你给打的,花的不是我们老两口的私房钱,以后谁给我们打的金饰,我们走了,东西就留给谁,事先说清楚,免得你们兄弟以后为了这个争口角。” 江梨无语,她如果以后还会回来争这点钱,那她得混成什么样? 江母又问:“这金耳环你打了几钱?我觉得挺重的,要花不少钱吧,到底花了多少……” “你自己打听去吧。” 重新说林家这边,闹了这么一次以后,林家后来没人再说什么,但是家里气氛还是有了异样,陈玉珠觉得自己进进出出的,林母见到她没以前那么热络关心了,虽然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客客气气的态度,也是让她感觉有些难受,但如果让她把四百块钱还回去,她也是不肯的。 陈玉珠家里待的不顺心,正好在忙服装的事,也就一天到晚在外面跑了。 江梨给陈玉珠出了主意后,她自己也受了启发,想到一个能赚钱的买卖。 就是做女性穿的胸罩。 之所以会想做胸罩,是因为近来有好几人和她打听,她内衣是哪里买的? 饭店的几个女员工,她们工资高,手头存了一些钱,就开始留意起打扮。 她们现在穿的还是供销社买的那种白背心,还有军绿色紧身款的乳罩,没有弹性,勒得喘不过气,没洗两次就变形了。 江梨见她们问起,就说自己内衣都是托人从外地买的,她们如果想买到合适的胸罩,可以去慎州商场看看。 慎州商场的胸罩款式和质量都一般,价格还偏高,但县城年轻姑娘想买,也都是去那里。 像同学黄秋霞的内衣,也都是托她带的。 还有人来问她这个事,就是刘秘书的对象。 那次交换过联系方式后,刘秘书又打过一次电话给江梨,江梨和林川柏提了提,和刘秘书约了时间,两人找了一个休息日的晚上,拎着礼物上领导家做客。 领导那天也在家,大家相互寒暄后,席间领导和林川柏在聊天,聊些医疗改革和农村群众看病难的问题,江梨则和领导的爱人说话,领导的爱人十分热情,江梨又擅长交际,反正席间交谈甚欢,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林川柏还以为江梨会借机和领导的爱人联系,加深双方的来往,他可是知道江梨的交际手腕,没想到江梨没有趁机攀上领导爱人这条线,反而和刘秘书联系密切,有来有往。 如果不是了解江梨的为人,也知道刘秘书的情况,林川柏说不定还要吃一回醋了。 刘秘书的奶奶过寿,是在江梨饭店办的。他想买一些进口电器,也是江梨想办法给他弄来的。平时江梨还会送一些化妆品,让刘秘书送给对象。 同样的,工商、卫生、消防等部门,现在也不会三天两头来江梨饭店检查,一些公职人员也不敢在这里挂帐吃白食,县企业机关有招待活动,东风饭店也是他们的首选。 总之江梨和刘秘书之间,是相互来往,互利互助的关系。 和刘秘书接触多了,也认识了他的对象,刘秘书对象叫何文静,县城本地人,在农行上班,是一名银行员工,因江梨送过她服装和化妆品,她们关系现在处得很近。 何文静就偷偷问过江梨,她身上穿的胸罩是哪里买的,能不能给她带两件? 一个两个都来打听这个,表示女性内衣还是很有市场的,江梨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做。 她是一个行动派,说干就干。 她没想过自己琢磨设计出一款胸罩来,别看这东西不大,但要让人穿得舒服,还要弧度漂亮,还是不容易的,不然就和慎州商店卖的那些品质中下的胸罩差不多了。 江梨通过慎州本地的走私渠道,向他们高价订购了港城大商场里面卖的胸罩。 她花了半个月时间才拿到东西,拿到以后就爱不释手,蕾丝款的说不出的诱人,普通款的柔软舒服,胸托也不压身,高档内衣贵一点,但质量真的好。 江梨拿着这几个胸罩研究两天,还用剪刀剪开其中一个看内衬,等心里有了底,她就去找在县城服装厂上班的二嫂商量。 江梨和二嫂说了自己来意,她想找让二嫂金惠英帮忙牵线,想让服装厂接胸罩生产的订单。 金惠英拿了江梨带来的胸罩仔细看了看,她啧啧称奇,说如果是这样的胸罩,她也会舍得花一个月工资买两个。 江梨没说,她二嫂一个月工资也买不了一个。不过如果仿制出来,她二嫂一个月工资就可以买好几个了。 “这面料用的是真丝乔其纱吧?还有尼龙,这两种面料可不好找。”金惠英拿着胸罩边看边说。 “我们肯定不用真丝的,我问过了,涤纶乔其纱的价格1.8元一米,只要真丝价格的五分之一,我有渠道能拿到面料,现在就想找厂子代加工。” “‘水客’那里拿货?”金惠英小声问。 江梨点点头,“我听店里客人说起,邻县有个再生布市场,有腈纶乔其纱,到时候也可以拿一些回来,看能不能用。” 至于胸托钢圈和搭扣,都可以找小五金厂加工。 金惠英犹豫道:“找我们厂代加工,估计手续办起来很麻烦,也不知道厂领导愿不愿意接个体户订单。” 江梨本来可以和陈玉珠一样,弄几台缝纫机,再找几个人过来开工,但考虑到技术细节,怕她们做不好,胸罩质量没办法保证,她自己也没有时间一天到晚盯着这一块,所以才想直接找服装厂合作。 现在听二嫂这么一说,她就打算先和刘秘书打听一下相关政策再说,谁知金惠英这时道:“这个胸罩,只要配件和面料到齐,都不用找我们厂里合作,个体户就能接这笔单子。” 她怕江梨不相信,特地道:“前两年我们厂有两兄弟自己跑出去单干了,当时厂里人还都说他们是傻冒,结果人家就是有办法,接到了海市那边的加工单子赚了钱,后来还买了日本锁边机、花边缝纫机,现在接了不少代加工单子,要不咱们去问问看,他们报价多少,能不能做?” 江梨想想,也行,先去看看再说。 第48章 妍美金惠英说的…… 金惠英说的个体作坊,是在县城下面的婺江镇,不过离县城也不远,坐个半小时面包车就到了。 两人一路打听过去,终于找到了王家作坊,进门就看到屋子里有两个男人正在踩缝纫机,他们也看到有人进来,认出了金惠英,连忙起身打招呼。 江梨把自己来意说了一下,也拿出两个文胸给他们看,问由自己提供面料和配件,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他们能不能做出来? 两人知道是有生意来了,也不敢怠慢,家里的婆娘还给江梨两人端了红糖水出来。 王荣发是大哥,他接过文胸,把每个细节都仔细看了看,又递给弟弟王荣升,两兄弟低头商量了一下道,“没问题,这个我们能做。” 第59章 江梨担心的还是质量,“这内衣杯型有弧度,你们能保证针脚平整吗?”普通缝纫机全靠裁缝手眼配合控制弧度,容易出现针脚歪扭、杯面不对称的问题。 王荣升自信道:“我们踩了这么多年缝纫机,现在敢出来自己干,手艺还是拿得出手的。” 他的哥哥道:“如果用棉布料子缝合容易一点,你选乔其纱做杯面,这种细面料轻薄易滑,缝合要更仔细,进度就要慢了。” 他又说了制作工序,主要强调这两款文胸的制作难度,“乔其纱这种面料太软了,我们还要在杯面加一层薄棉衬,用熨斗反复压出弧度,尼龙托底会滑,锁边时容易卷起来,所以要先抹点米汤粘住布边……” 江梨点点头,他们才看到样品,之前也没有做过文胸代加工,能一眼看出关键问题,确实是有点手艺和见识在的,江梨不怕他们提价格,就怕他们没这本事,把活揽下来了,又做不好。 江梨道:“我要的量比较大,如果只是你们两个人做,我怕赶不出来。” 兄弟俩都笑了起来,“我们会找人帮忙,我们接到大单子的时候,都是要请人的,像一些简单的工序交给帮工做,锁边缝合我们兄弟俩自己来,就这内衣,我们两个人一天就能踩出上百个。” 江梨点点头,“那你们报一个价格,我看看能不能接受。”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如果用棉布面料,加工费3毛,要用尼龙和乔其纱,这工序会增加,缝合难度也高,所以至少要6毛一个。” 王荣升还补充一句:“至少要500个起我们才接,不然没什么赚头,我们也嫌麻烦。” 江梨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成本,现在国产尼龙价格要低一点,但是质量要差许多,她还是打算找‘水客’买进口尼龙和涤纶乔其纱,那成本就上去了,一个胸罩布料成本大概就要两块,搭扣和肩带调节环三到五毛左右,再加上一些材料的损耗,她要把成本控制在两块五左右,加工费就不能太高,“普通款的先做1万件,代加工费5毛一个,你们看一下,要不要接这个单子?” 两人听到她要做1万件,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大单子了,他们能赚不少,两人正商量要不要给她降一毛下来,这边金惠英听了江梨报的数量,心跳都加速了,“阿梨,一下子做这么多,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要不先做一千个试试水?” 一千个文胸,她最多赚个几千块,为了这点钱,江梨哪还会费这功夫,她下了一万件订单,一方面是想探探市场行情,另一方面也是初次和王家兄弟合作,她也要看一下他们后期质量能不能跟上。 两人终于商量好了,接受5毛一个的加工费。 刚才谈的都是普通款的文胸,江梨还带来一个蕾丝文胸,这个成本更高,她打算先做两千个。 兄弟俩这次咬死,蕾丝款的做起来更麻烦,最少7毛一个,不能再低了,江梨也同意了。 过了两天,江梨带了材料过来让他们先做两个样品出来,兄弟俩花了半天功夫做好,虽然成品与港岛的内衣没办法比,但也很不错了,和江梨现在穿的广州货差不多。 江梨出于慎重,和王家兄弟签了正式的代加工协议,里面除常规条款外,对质量这一关她也写得很详细。 江梨还提出会找人过来抓品控,如果验收不过关,造成面料损耗太大,王家兄弟还要支付赔偿金。 她没提出保密是因为知道这种事防不住,慎州这几年经济活跃,一半是仿制商品作坊越开越多带起来的,文胸又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大家察觉出来它能赚钱,就有无数人想钻进来分一杯羹。江梨自己,也是买了港岛的内衣仿抄的。 王家兄弟这两年接了不少大单位的单子,对签协议没什么异议,很爽快就签了。 江梨这边联系做内衣,陈玉珠也在如火如荼的召集人手做服装剪裁加工。 陈玉珠要做的连衣裙,最后也采用了江梨的提议,打算找涤纶乔其纱的面料来做。 这种面料轻盈、耐皱性好、洗涤后不易变形,很适合做夏裙。陈玉珠找了一个有门路的亲戚,请他帮忙联系购买布料,后来从慎州一家作坊里买到了,虽然质量比起‘水货’差一些,但是价格也低了几毛,陈玉珠看了面料后也挺满意了。 她本来要找江梨搭股,后来林母给了她四百、林麦冬的一百,她去联系有手艺的裁缝时,对方也要搭股,这么一来本钱就够了,再加上上次娘家人来闹了一次,林父要江梨出钱,她当时没有作声,后来见到江梨就有些尴尬,生意张罗起来后,她也没再找江梨了。 江梨也不在意,她是看好陈玉珠这个事,如果她来要投资,江梨也可以顺便赚点零花,她没来问,她也不在差这点。 和王家兄弟谈的交货时限是20天后,江梨想找自己人去那边盯质量,就和二嫂商量。 金惠英上班的服装厂现在也不景气,做出来的衣服,因为样式老旧,一直积压在仓库里,就这样,厂领导也没有想过求变求新。 服装厂是挂靠在县纺织厂下面,规模也不大,总共几十号人,厂里职工现在都在外面接私活,帮人裁剪加工衣服,金惠英领着三十几元基本工资,日子也不好过。 江梨给她开了五十一天,让她去帮忙管品控,她当然愿意了,二十天下来,她能拿到一千块了! 江梨担心她一个人每天往返两地,还要在陌生的地方和一批人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不是很放心,干脆把工钱开到八十一天,让她可以再找一个人陪着,至于她给另一个人开多少,就他们自己再商量。 金惠英哪能让外人占了这便宜,干脆拉着江梨二哥梨果一起干。 江梨二哥开始还不愿意,他说自己在纸板厂上班好好的,请这么多天假领导要有意见,又说让他一个大老爷们,去盯着人家胸罩做得好不好,还要每个拿起来检查,他才不干这种事,让人知道了要被笑话死。 “阿梨开的一天的工钱,是你一个月工资了,你领导有意见有什么关系,他是能把你开了还是怎么地,大不了不干,出来跟着你妹去做生意,怎么也比在那破厂子里强吧。” “胸罩怎么了,也没见人家王家兄弟嫌弃这是女人的东西!还怕别人笑话你?让人知道,有钱送你手上,你还往外推,才要笑话你是个大傻子!” “这几年大家都往发财的道上奔,就你一点不知道上进,前怕狼后怕虎的,你们兄妹俩,怎么一点不像!你有你妹子十分之一的魄力,咱们家都已经是万元户了!前年阿梨找你去收兔毛,你也是拿上班做借口,就眼见着别人把钱全赚了,你错过一次机会,还不记教训?” 梨果被她这么一句句连说带骂后,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跟在金惠英身边,去婺江帮忙盯内衣质量去了。 有二哥二嫂帮忙管着加工,江梨就能投入精力去想怎么把东西给快速卖出去。 饭店的老顾客里,有一个常年跑供销的客人,江梨和他打听,有没有一些供销员介绍给她。 这个客人姓陈,是个老供销,主要做五金配件的,江梨之前找文胸的配件,就是联系他拿货。 慎州有十来万人在全国各地跑供销,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供销网络。 这些人原先都是在家务农,改革开放后才出来跑业务。他们都是找集体企业挂靠,绕过“投机倒把”罪名限制,由企业收取管理费和代缴税费。 凭着一本地图册、一双胶鞋、一本合同章,闯荡全国,为慎州的家庭作坊和私营企业推销小商品,还凭借企业介绍信和合同,从上海、东北等地的国营厂采购计划外物资,如本地生产小商品所需的金属、化纤布料、塑料颗粒原材料。 江梨就是想借助这些供销员,把那一万两千件文胸卖出去。 老陈听了江梨找他的事,很爽快的拿出随身带的小本本,把他知道的几个专营小商品业务的供销员的联系方式给了江梨。 江梨拿到联系方式后,第一时间和他们联系起来。 那些供销员人在外地的,就让江梨把样品寄过去,他们可以直接拿去向百货公司的服装柜台、供销社、批发市场推销。 人正好在本地的,还会特地跑苍平县一趟,和江梨当面谈。 江梨已经从二嫂那里拿到了一批完工的文胸,品质控制得还可以,她统一给这些供销员定价6元每个,蕾丝款的要多两块。从找上门和她谈的那几个供销员的反应来看,江梨知道这些内衣是被他们认可的,但谈生意都要压价,这些人都想她能再便宜一点下来。 “虽然用料和做工还可以,但是现在穿这东西的人少,我们推销起来也不容易啊。” “我做这个之前,也了解过市场,从去年到现在,穿文胸的年轻女性一直在增加,之后只会越来越多,我预估两三年里,文胸就会在中青年女性中普及,以后可能不穿文胸,都不敢出门了。 第60章 上次报纸上刊登的人口在籍数据,慎州目前有三百万女性,其中18岁以上40岁以下的女性占百分之三四十左右,按这个比例,就慎州当地,我们的客户群就有一百来万人。 再说同类商品,现在慎州商店里卖的棉质文胸,价格在3.5—7元左右,友谊商店的要25—30元一个,还要外汇券,‘水货’价格要一二十,我这种可是按照港版1:1做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定价6元不算高吧? 我是给你们留足利润空间的,第一批货,我也是打算试试水,接下来我再做一批,还要打上品牌商标,那时候价格还要往上提一提。 如果只是销售第一批一万多件的商品,我都不用找你们来跑这业务,我直接自己去一趟慎州批发市场,再找人去义乌小商品市场去一趟,这货一周里面就能全清空。 之所以找你们,我是计划打开各地销售渠道,为接下来出更大的量做铺垫。” 他们没有觉得江梨是在信口开河,常年跑小商品这一块的,大家对市场行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只是对江梨描述的,两三年里面,文胸会在中青年女性中普及这点,还抱有怀疑,但是仅一小部分的女同志有这方面的消费需求,全国这么大市场,已经够他们吃饱了。 价格降不下来,他们又提出是不是可以先交订金,货到结款。江梨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下来,还承诺卖不完可退换。这就更是打消了他们的心理顾虑。 王家兄弟交货时间比约定的快了五天,金惠英说,他们找了几个手艺好的人一起踩锁边,又借了两台缝纫机回来,屋子里塞了二十号人,日夜不停地赶工,才能提前完成。 金惠英为此要少拿了五天的监工费,但江梨也没让她受损失,还是按照二十天的给她结算,金惠英半个月里面拿到一千六,心情别提多好,直接把钱甩在江梨果面前,“看看,看看,这是多少钱!现在还惦不惦记你扣的那十几块钱工资了?” 江梨果也眉开颜笑,他又有些担忧:“阿梨又是买材料又是请人加工,这都花了好几万了,你说她能赚回来吗?那些胸罩,最后不会全压家里了吧?” “呸呸呸,乌鸦嘴,阿梨这些年,什么时候干过亏本买卖……最多少赚一点,亏应该亏不着,大不了我帮她卖一些,我们厂里那些女工,肯定想买。” 江母也知道这件事,在家坐立不安,还找到饭店,“能不能卖出去啊?你说你,饭店开得好好的,怎么又想着卖什么胸罩,花头精怎么那么多!听你二哥说,你弄了一万多件呢,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要不给我拿一些回去,我找街坊问问,看有没有人要。” 江梨正在给客人结帐,一边还要分神应付她娘,“不用你帮忙卖,货已经全出完了。” “全出完了?什么意思,是谁全买走了?” 江梨告诉她,让那些本地供销员们提走了。 江母问:“那钱都收回来了?” “还没,有些只收了订金。” 江母的心砰砰跳起来,“那如果不给你钱怎么办?那些人靠不靠得住啊?你从哪找来的?” 江梨要是和她说,如果卖不出去,还要退回来,她估计这几天都要睡不着了。 “表舅妈,我姐做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些文胸可好了,又好看,穿了还舒服,我姐拿了十几个到店里,本来是作为样品给那些来谈业务的供销员看的,结果先被我们店里的女孩子给买了,这样的好东西,你还怕卖不出去啊。”吴小蓉经过的时候,听到江母的话,忍不住插了一嘴道。 饭店的几个女员工,不仅买了普通款,还各买了一个蕾丝的,她们拿回去后,还有很多小姐妹和她们问起,都想买呢。 第一批货出了后,款子还没回来,江梨没有等反馈,继续去订面料,给王家兄弟的作坊下单,这回普通款要做五万个,蕾丝款二万个。 金惠英夫妇都惊呆了,他们虽然知道这东西应该能卖出去,但是毕竟还没看到钱呢,只收了订金,再说卖货还要时间,有可能拖个一两个月卖不动,又退回来了呢。 江梨怎么就不等等看再做决定呢。 金惠英也从江梨这里要了一百个,自己找厂里女工和亲戚朋友推销,江梨是按经销商的价格给她的,金惠英只拿了普通款文胸,她本来想卖七块一个,后来想想,觉得这样的东西,八块自己也会买,最后折中卖了七块五,这个价格,很多年轻女工友看到,都爽快的和她买了一个回去。 年纪大一些的妇女就挑挑拣拣,觉得不如穿背心舒服,背心布料还多,只要5块钱一件,胸罩这么点料子,就要七块五,怎么不去抢? 年轻姑娘不服气道:“这是涤纶的料子,摸着多光滑,棉背心是便宜,棉面料不值钱啊,化纤的背心,也要十来块一件吧,但夏天穿背心,我都不敢挺直了胸走路,这个懂得都懂。 再说了,这胸罩不仅用了涤纶乔其纱,还用了尼龙和弹力带,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别看这么小一件,你自己做,做不出来这么圆的杯型吧?” 反正年轻姑娘们只要看到,都要带一件回去的。 金惠英觉得这东西是挺好,也应该好卖,但是已经生产了一万两千件,再来七万件——这,哪来那么多人买啊。 她相信小姑子的眼光,却不能理解她的决定。 下单后,江梨重新雇她去管品控,这次给她开的是一百二一天,让她再带两个人*一起过去。 这次她加大了订单量,王氏兄弟的作坊肯定会再多请一批人赶工,人多了,更要抓好质量。 金惠英想到干满一个月时间,她能赚到几千,达成一半的万元户目标,心里就激动不已,也不再劝江梨要慎重了,她仍旧叫上了江梨果一起。 金惠英单位本来就是半停工状态,她去不去厂里都不会有意见,她请假,厂里还能省下一些基本工资。 江梨果这里就不同,纸板厂现在效益还可以,他是一线工人,岗位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三天两头请假,一请还这么长时间,工长肯定不能同意。 帮江梨管加工作坊这摊事,也不是长久生计,金惠英也不能为了这个,让丈夫丢了铁饭碗,她后来去找了自己娘家人,把她姐姐带上了,她本来还想把她哥也叫去,但江梨说过,去管品控的,最好找个懂行做过裁缝的,金惠英没办法,这次好处她哥是赶不上了,另外叫了服装厂的一个工友一起。 她给自己姐姐开的是20块一天,给工友开了15块一天,虽然江梨给的预算是120,大头都是她赚的,但是想到要分几百出去,她也心痛,只能暗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不能把钱全赚了。 江梨之所以给她开这么高的工钱,一来是帮衬一把亲哥家,二来她习惯给人开高工资,让干活的人做起事来,更有动力。 虽然是自己二嫂,她也不是全撒手不管的,她还设了验收一关。 既然帮了二嫂家,就不能把大嫂给落了,不然一个赚钱,另一个眼红,就容易出事,所以作坊把文胸做出来后,她让大嫂找两个人一起验收,除了固定工钱外,每查出一个质量不过关的文胸,就奖励他们两分钱。 这个钱也不是江梨出,二嫂既然负责品控,质量有问题,她也要承担一部份责任,所以不仅要找王家兄弟返工扣他们加工费,还要按每件质量问题,从发给二嫂的工钱里面,扣一分回来。 所以金惠英这钱也并不是拿得轻轻松松,每天都要盯着作坊的人做工,作坊日夜赶工的时候,她们也要在当地住下来,晚上也要全程盯着。 七万件原料送去加工的时候,江梨又联系了慎州报社的徐记者,想请她帮忙刊登新闻。 从第一次登番鸭广告,到后来靠新闻媒体扳倒陈顺德,她算是真正知道和媒体合作的作用和好处,这次她做文胸买卖,肯定不会忘了这个好用的宣传途径。 在第一批货款陆续打回来的时候,慎州日报上也出现了一篇文章——《解放身体,拥抱优雅,谈谈女性贴身衣物的健康选择》,文章里写道:“近年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女性对衣着的追求不仅限于‘蔽体保暖’,更添了几分对美的向往……” 她还让外地的供销员帮忙联系报社,在省城和海市的报纸上都登了类似的文章,《爱美的同时,更要懂呵护》、《专家谈女性内衣的科学选择》。 “那报纸上说,女人胸部由乳腺、脂肪等构成,长期缺乏适当支撑,会因为劳作导致胸部下垂,引发肩部、背部酸痛,还容易得乳腺疾病,怪不得我肩背经常酸,是不是没穿报纸上说的文胸的原因啊?” “我也看了报纸,说我们会为孩子选合脚的鞋、为老人选保暖的衣服,也要为自己选一件舒适的文胸,这是对健康生活的合理追求。” “上海服装学院的教授也说,文胸在发达国家普及率达90%,是女性解放的标志之一。我们都改革开放了,女性也不能落后太多……” 第61章 “听说那些空中小姐,还有负责接待外宾的女性办事人员,规定都要穿着文胸,这样不仅显得身姿挺拔,更是展现了现代女性气质。” 以上女同志们讨论话题,都是近期报纸上的新闻内容。 省城和上海的女性市民看到报纸,“报纸上说慎州女性都穿一款叫‘妍美’牌子的文胸,这个文胸和港货一模一样,价格还很便宜,不知道我们这边商店有没有卖?” 慎州这边的市民看到本地报纸则说,“我们这边有一款叫“妍美”的文胸吗?听说在上海和省城的商场都卖断货了!大城市的人都穿的东西,那应该很好吧,不知道贵不贵?” 第一批货出的急,江梨没来得及制作挂牌,她在各地报纸上大力推广女性穿着文胸,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肯定要推销一下自己的文胸,而给文胸挂上一个吊牌是最快的识别标识。 吊牌上除了‘妍美’两个中文字体,下面还有一行英文:beautifullady。 为了让文胸看起来更高档一点,挂牌上不仅有中英文,还设计了一个图案。 江梨本来想找美术老师画一个,结果林麦冬知道,积极的把这个活揽过去。 江梨看过她给陈玉珠画的服装图,林川柏说他妹妹没有学过画画,她能自学画成那个水平,可以说很有天赋了,江梨也同意交给她试试。 林麦冬一天就交货了,图案就是一笔粗细有致的曲线,虽然简单,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女性的身体曲线,有创意也很别致,江梨看了后就决定用它,给了林麦冬一百块设计费。 林麦冬很激动,跟对大佬赚钱原来这么容易,至于抄袭的是几十年后一个女性品牌的logo这件事,她一点也不心虚。 这次吊牌上还标注了文胸的尺寸,第一批文胸大小只有两个型号,第二批江梨给王家兄弟多送去几个型号的港版文胸让他们拆仿,所以码数更全一些。 第二批文胸价格提了0.5元,主要增加在吊牌的制作上,这也是江梨事先和这些供销员们说好的。 虽然贵了0.5元,但‘妍美’知名度都打出去了,多一个吊牌,他们不仅可以提价,也更好出货,这些供销员都没异议。 有一个供销员,拿到第一批货的时候,跑了一趟义乌小商品市场,手头两千个文胸不到三天全订出去了,他紧急打电话联系江梨,听到第二批文胸还在生产,现在没货,他都后悔死,早知道当时把江梨手头一万个全拿下来了。 等报纸出来,各地都在问‘妍美’文胸,那些知道情况的供销员,连忙上门说自己有货源,马上就能到。 有了江梨的推广预热,第二批七万个文胸,销路已经不成问题。 自从报纸上刊登了联系方式,江梨饭店每天电话不断,都是外地的订货、催货电话,还有来询问业务的,江梨还特地又招了一个普通话还不错,嗓音甜美的年轻姑娘坐着饭店柜台里面专门负责接电话、回答咨询和登记来电信息。 为了合法给文胸挂‘妍美’的牌子,江梨又去注册了一张营业执照,这次是拿她娘的名字去办的,上面有刘秘书打招呼,下面有黄秋霞帮忙联系,工商所两天里就帮她把手续办好,直接给她发执照。 她暂时来不及再找一个办事处,先在饭店外面挂了一个牌子——‘妍美针织品经营部’,经营部目前在职两人,一个是王秋妹,就是她娘,一个就是接电话的姑娘毛小燕。 江梨这边文胸卖的好,陈玉珠的衣服也卖的很不错,天气一热,路上一半县城姑娘都是穿她卖的那款泡泡袖、蕾丝领边的衬衫,等到色彩鲜艳的涤纶乔其纱连衣裙出来,更是引起年轻女孩们的哄抢。 江梨没有时间去关注陈玉珠衣服卖的怎么样,陈玉珠这边盯着人赶工,又要出摊,也不知道江梨除了饭店这摊事,还卖上了文胸。 直到她的服装摊前经常有姑娘来问,有没有妍美文胸,她一打听才知道是江梨的买卖。 她以为自己现在服装赚的不错,继续干下去,不会比江梨开饭店差,结果江梨不声不响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报纸上都有她文胸的新闻了。 她心里不免嘀咕,觉得人还是有私心的,江梨帮自己想的卖服装的买卖,起初看起来是不错,但更容易赚钱的文胸生意,她就把在手里自己做了。 县城这两个月以来,除了个体作坊越来越多,外地客商增加之外,没有太大的变化,要说还有变化,就是路上穿文胸的女性越来越多。 年轻姑娘们私下谈论的话题,“你怎么没穿文胸?大家都穿呢,穿起来人要挺拔好看一些,你也去买一个吧,解放街的个体服装店就有卖,集市上面也有,记得买‘妍美’的,其他文胸不行,上海人也穿我们这个牌子。” “多少钱一个?贵不贵啊?” “有八块到十块不等的,东西不一样,你可以自己去挑一挑,这个钱不能省,要想外面的衣服穿的好看,里面的文胸还是很重要的。” “解放路那几家我去问过,都说没货了,让我们等,现在货都优先供应大城市去了,怎么我们本地的东西,我们自己还买不到了!” “那就再等等,好东西才有人抢。现在集市上卖的文胸倒是越来越多,质量和妍美根本没办法比。” 第49章 第49章税收(修改)‘…… ‘妍美’文胸除了吸引来女性消费者,也吸引到了看到商机的跟风者,就慎州一地,文胸作坊就开了好几家,这些人大部份是去买了‘妍美’的文胸来仿制,也有去找‘水客’要新货来仿的。 跟风者参与进来后,市面上文胸的选择多了起来,或多或少分割了‘妍美’文胸的市场,但是因为江梨抢占了先机,第二批七万个文胸出货速度也很快,货款也在陆续回款中。 江梨这段时间心情一直很好,饭店每天不时响起的电话铃声,似乎都在提醒她,有钱要进帐了。 对着江晓晓那让人发愁的学习进度,她也更有耐心了。 月月从省城回来后,经常提起外婆家的钢琴,她说自己都会弹小星星了,在这里就没有钢琴,江梨说,那我们也买一台! 她赚了这么多钱,一台钢琴算什么,培养孩子的钱是不能省的,她也想让江晓晓跟着学,如果有一天她能给自己弹一首小星星,她这老母亲都会感动的流下眼泪。 江梨还和林川柏说,找了刘秘书打听,现在有一套公房在转让,她想买下来。 她已经找了很长时间房子,小而老的私人房屋她看不上,他们也没有宅基地,可以自建房,更不指望林川柏医院分房了。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房子,江梨早就搬出去了。 好不容易刘秘书这边有消息,他说的这套公房是可以转让使用权,但没有产权,是砖混4层楼房,要出让的这套在二楼,三居室,75平方,总价是16500。 江梨本来还想买去年刚建成的华侨新村,那里的房子面积大,还是全县唯一通了管道煤气的小区,只是那边房子购房款必须要用到一部份侨汇券,这个她还真没有。 如果金额少一点,她还可以想办法去“收购”一些,购房款要用的侨汇券太多了,她要去冒险“收购”的话,动静太大,可能会被打击办当成投机倒把份子抓走。 她之前没和林川柏说过买房的事,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房源,她现在提起这事,林川柏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些惊讶与犹豫。 江梨以为他考虑的是搬过去以后,三个孩子没人帮忙代看,或者他想住得离父母近一点。 林川柏道:“你有没有考虑,以后去省城开饭店?” 江梨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你是想回省城?” 林川柏过了一下会儿,才点点头。 他之前回到县城,一来是因为在医院工作中遇到问题,他开药大胆,省城医院严格执行药房规定,院领导也不会给他签字特批,有几个他认为能救回来的病人,因为《药典》对附子这类有毒性的药材用量限制,他没办法开出方子,导致病人最后没有救下来。这过程中他与院领导与科室主任沟通不畅,也有些灰心。 二来离婚后,孩子没人帮忙照顾,他就想先回老家过渡两年,等孩子上小学,再回省城。 他回来的这一年里,省城的老师也一直联系想让他回去,在大城市,可以接触到更多的病症,也有和更多的专家交流,像上次参加乙脑医疗专家组,与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交流辩证,他觉得自己受益匪浅,比自己关在房间里看几年医书更有收获。 如果不是老师提携,他在县城医院,是绝不会遇到这样的机会。 他也把自己的想法和江梨说了,“……除了我自己的工作外,考虑到孩子们的未来发展,省城的教育资源肯定更好,他们也能接触到更多信息,也有更多拓广视野的机会。” 江梨面无表情地问,“那你想什么时候回省城?” 林川柏道:“明年吧,我想让孩子们直接在省城上小学……” 第62章 “你混蛋!”江梨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直接下床,从旁边挂衣架上把外套拉了下来,披上就往门边走。 林川柏连忙过去拉住她,“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 江梨根本不想和他说话,林川柏确是一点也摸不着头绪,“你不想我们一起回省城,这事可以再商量,先别生气了。” 江梨转过头看他:“你觉得我是不想和你回省城?” 林川柏猜测:“那你是气我以前没有和你说我的想法?” “我去哪里都可以做生意,不一定就在这里开饭店,你的打算没错,去省城,对你的工作,对孩子的未来都好,你有这个打算,我没有意见。” 林川柏更不解了,“那你还生气?” “既然决定回去,为什么是明年?”江梨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明年月月和星星正好到年纪,你想让他们直接在省城上小学,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江晓晓的情况,她今年就要上学了,如果中途再转学去省城学校,学习环境和学习进度都有差距,她能不能跟上?既然你早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是今年回去,让江晓晓直接去省城上小学?” 江梨知道,在林川柏心中,江晓晓肯定没办法和双胞胎比。 她也是,她对双胞胎再好,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江晓晓,但是她至少能做到面上一视同仁,林川柏却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到。 他在考虑孩子教育问题时,根本没为江晓晓想过。 本来入学面试临近,江梨就有些焦虑,现在林川柏的打算让她考虑的更多,江晓晓明年去省城,能不能通过入学面试,学校会让她留级吗? 林川柏被她问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确实有失考虑,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晓晓道:“你不用解释了。”她本来要从房间出去,转念一想,为什么她走? 她对林川柏道:“把你自己枕头带上,今天你去孩子那边睡,我把江晓晓抱过来和我一起。” 林川柏:真不至于吧,怎么就要和他分房了? 江梨第二天去饭店的时候,脸上还全是阴霾,员工们不明内情,但大家还是能看懂脸色,以往休息时叽叽喳喳嘻闹着,今天也格外注意,都安静的不敢惹老板不痛快。 中午何文静来找她,还想从她这里再拿点‘妍美’文胸。 何文静前段时间拿过一批文胸,都是身边的同事和亲戚托她买的,江梨给她的是经销价,她还赚了一点,尝到了一点甜头,还想再拿一点。 江梨说要再等一等,过几天才有货,新的面料还没有发过来,作坊那边还没办法开工。 何文静好奇道:“江姐,你这回文胸生意,应该没少赚吧?” 江梨让员工给她倒了一杯茉莉花茶,她笑道:“是赚了一点。” 何文静不是没有有眼色的人,倒不会追问她能赚多少钱,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姐,那你如果有多余的钱,考不考虑买国库券?” “怎么?你们有任务指标?”江梨之前去银行存钱的时候,就被银行的员工推销过国库券,她娘家在单位上班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有这个东西,有自己购买的,也有像江梨二嫂那样,单位效益差,有一两个月工资直接发国库券的。 何文静红着脸,苦恼道:“要我们每个人认领五千元呢。这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我爸妈手里一半存款都换成国库券了,亲戚那里我也都去问了,小刘说他帮我想办法,我们还没结婚,我也不能什么事找他帮忙吧。” 何文静是个漂亮的姑娘,父母一个在机关单位上班,一个是中学教师,她自己是中专生,又是银行职工,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人有些单纯,她和刘秘书是相亲认识的,两个人已经进入谈婚论嫁阶段,家里人看了日子,打算在国庆的时候办婚礼。 江梨最开始是为了结交刘秘书,经常给她送东西,后来两人有了几次来往,何文静跟她走得越来越近,上次江梨向她询问过低息贷款的事,何文静也帮她去了解了一下,说低息贷款现在只针对农产品种植户和乡办集体企业,江梨文胸生意不在特惠业务范围。 “你现在还差多少任务指标?”江梨问。 “还有四千国库券任务。”何文静说完红都通红了。 “行,那你明天都带过来吧。” 何文静愣了一下,她只是想来问问,江梨能帮她认购个五百一千,她就已经很开心了,听到她要全认购下来,反而有些不安,“姐,我知道你做生意,手里要留活钱,你不用全部认购的。” “没事,你这是三年国库券吧,利息也有10%了,我也不吃亏。” 何文静来一趟,把银行给的任务都完成了,算是意外之喜,走的时候高高兴兴。 何文静刚走,负责东风饭店的税务专管员就来了,江梨满脸笑容的把人迎进去,又让服务员通知马师傅亲自下厨,烧几样拿手菜上来。 税务专管员姓马,江梨叫她马大姐。 她倒不是常来,每次来的时候,江梨都是拿出十二分热情来招待,平时年节都会亲自上门送上节礼,丝毫不敢怠慢。 江梨开店做生意以后,才知道和税管员打好交道有多么重要,她对马大姐的重视程度,不亚于刘秘书。 现在个体工商户要交营业税、所得税等,营业税是营业额的3%,大头还是在所得税上,根据《城乡个体工商户所得税暂行条例》规定,按照十级超额累进所得税税率纳税,她去年饭店利润有5万,她要交的所得税是两万四,再加上营业税和城建税、教育附加,综合税收近三万了。 当然了,在监管制度不完善的情况下,并不是所有税都能收上去的。 绝大部份个体户不建帐,税务机关缺乏稽查能力。 为了能把税收上来,税务机关依赖于粗放核定征收,用“一刀切”核定替代查帐。主要依靠于税务专管员的经验与眼力,判断核定经营户的销售额、成本等。 这样的情况下,税务专管员的自由裁量权变大,为了争取最低参数核定,江梨必定是要与马大姐打好关系。 慎州市这几年个体工商户和家庭作坊遍地开花,也是因为核定征收政策较为宽松,就像江梨的饭店,马大姐只要待上几天,从饭店的桌转率、菜肴售价和进货价上就可以预估出大致经营额,再根据本地核定征收的成本倒推法规定,就可以得出利润。 除非是江梨彻底把马大姐得罪死了,不然按本地世情,她不会真的给核出一个全年5万的应纳税所得额出来。 去年全年税务申报时,马大姐还为她争取到了利润率核减和税率档下调的两项优惠,江梨纳税总额四千多。 江梨也和其他个体户一样,没有建公帐,没有帐目的情况,税务就是采用核定征收。 除非她做假帐,不然按真实帐目申报,她就要交3万的税,而不是四千多。 如果不是东风饭店在县城属于中等规模,也不会引来税管员核查,苍平县总共九个税管员,却要管理1.2万名左右的个体工商户,因督管不到,还是有很多个体经营户的税收是收不上来的。 等饭菜上来,江梨陪着马大姐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马大姐问她:“妍美针织品经营部的所有人王秋妹,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梨道:“王秋妹是我娘,大姐,难道说妍美也是挂到您这里了?” 马大姐点点头:“税管员也是我,是卖文胸的吧?本来我也没注意,听人说起这个牌子的文胸卖得不错,还是我们县里的,我找了一下纳税名单里正好有它,注册地址是在这里,所以就来看看。” 江梨:“那真是太好了,有大姐在,以后妍美这边遇到什么问题,就可以找您拿主意了。” 马大姐提醒道:“这个季度申报就快到时间了,你和你娘说一声,让她去把税申报一下。” 马大姐今天这趟,应该就是来提醒给妍美报税的,这名气出去后,目标也就大了,江梨状似爽快地应道:“行,我让我娘赶紧去。” 等吃好饭,江梨亲亲热热的把马大姐送走,又拿了柜台里的两条香烟和两瓶茅台,让她带上。 她空下来后把妍美这段时间的帐目算了一下,等帐算出来后,她心跳都漏了几拍。 她当时做文胸生意,只是灵机一动,后来觉得可行,就以博一把的心态,把所有积蓄都投了进去。 做第一批文胸的时候,她把放在本地银行的几万元定期存款提前取出来做本金,到了第二批文胸,资金量更大,她又把放在慎州银行快要到期的十万元定期存款也取了出来。 她就是看准这个生意,想和当初收购兔毛一样,大赚一笔。 事实证明,她博对了,文胸市场确实能给她带来巨大的收益,几个月里面,她就赚到了三十二万! 江梨做这两批文胸,投入的成本有面料、加工费、人工费、损耗、报纸宣传等费用,合计二十五万左右,销售收入能有五十七万,本来能到手三十二万。 第63章 她按以前从税务拿回来的税率表算了一下,发现就所得税这一块,除了60%以外,本地对超额部份要加征30%,最后她这三十二万左右的利润,要交纳二十一万多的所得税,再加上营业税和附加税2万左右,综合税收就占利润的79%了。 如果她接下来继续销售,今年里面把销售额翻一翻,全年利润达到64万,综合税收就能占利润比的82.9%!! 这就是卖得越多,亏得越多了!她忙个毛线啊! 她现在算是了解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找挂靠单位,不仅是为了有合同章和发票,可以和有票据要求的单位做生意,原来还有减税的原因。 她做兔毛收购的时候,当时也是挂靠集体企业,拿了企业的合同章去和外贸公司签的收购签议,货款打到集体企业,扣了代管费和税费后再给她,税费虽高,但和个体工商户要交的税率相比,那真的是十分优惠了。 她觉得,按照现行的所得税率,如果不是核定征收,这个税更加收不上去。 江梨现在就是烦恼妍美的这个帐要怎么报? 她肯定不能拿真实帐目出去给税务核算,没有人会傻的这么干,连地方政府都通融可以核定征收了。 妍美的销售主要是靠那些供销员,双方的业务往来只写收条,而个别国营单位订货的,提供给他们的,也是个体经营专用发票,这种发票都是单联。这些出货量和金额,只要她不记帐,根本没办法核查。 她不想做假帐,就只能让马大姐过来裁量一个销售额。 江梨想起马大姐前段时间和她提过的,她一个亲戚在找事做,让江梨帮忙打听。 江梨当时就听出她的意思,是想让亲戚过来饭店做事,但是现在确实有雇工限定,现有几个人,都跟了她这么久,不可能把人回报了,她倒是可以直接给马大姐的亲戚发空岗工资,但这话又不好说。 这事本来不急,现在要考虑起来,帮她亲戚安排一个工作了。 还有端午节的时候,要想想除了请他们来饭店吃饭过节以后,还要再给他们送点什么。 江梨回来的时候,都还在想着税收的事,觉得自己还是疏忽了,知道个体工商户所得税高,当初不应该把妍美注册成个体商户的,或者找个集体企业挂靠或是找其他合法避税的方法,不然靠着马大姐来裁量这个税额,就太被动了。 妍美名气大带来的弊端也有了,她在报纸上把牛吹出去,让所有人觉得各个大城市的人都在穿这个牌子的文胸,如果税务所那边想一次性宰头肥羊,直接把她往高核定靠,那她这几个月,就是白忙活了。 江梨回来的时候,面色十分沉重,林川柏心中忐忑,以为她一直在生自己气,想上前和她说几句好话,如果他们想在江晓晓入学前就去省城,那他马上联系老师,请他帮忙安排医院工作。 江梨心里只有各种税率和数字,哪有心情和林川柏谈去不去省城的话题,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心情聊天。 林川柏双手刚放到她的肩膀上,想帮她按一按,赔个不是,哄她别再生气,谁知江梨忽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林川柏问,不会真的闹翻,要离家出走吧? “找钱去,别拉我。”江梨甩了甩胳膊,头也不回,出了门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江梨去了黄秋霞家,到的时候,她正挺着个肚子在吃晚饭,她的爱人见到江梨,连忙招呼她坐下,问她吃了没有。 江梨先问了黄秋霞身体,怀孕有没有不适,然后直接进入主题想请黄秋霞帮忙牵个线,她想和黄秋霞姑姑咨询一下税务上的问题。 黄秋霞看她样子,就知道她这事挺急的,就说等她吃好饭,直接带着江梨去她姑姑家走一趟。 黄秋霞姑姑家离她住所有二十几分钟路程,江梨出门直接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两人坐上去以后,三轮车骑到一半,江梨又下去在食品商店里买了点礼品,一起带去。 黄秋霞的姑姑在税务相关部门上班,对本地的政策法规还是十分了解的,两人上门简单寒暄过后,江梨就说了自己的来意,她没把妍美真实营收情况透露出来,只说个体工商户综合所得税高,有什么办法可以减免税收? 黄秋霞的姑姑道:“个体工商户如果纳税所得额比较高,那要缴纳的综合税收是很高的。省外其他地区,还有给注册第一年的个体工商户免税的政策,我们慎州个体工商户注册太多了,就没有这个政策了,只有针对两个贫困县的特殊行业有税收减免,苍平县这边你从事的针织品行业没有什么优惠措施。” 这些江梨事先也是有一些了解的。 黄秋霞的姑姑继续道:“如果你自己找场地,弄几台机器,再招些工人,注册成家庭作坊进行生产,再注册一家个体经营部进行销售,所有人不是同一人,这样就可以分开计税,可以把税率降下来。另外开办家庭作坊,招聘工人,帮街道解决失业人员问题,街道办还可以帮忙申请减免一些税收。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挂靠集体企业,税收也低一些。不过挂靠集体企业这种方式,并不是合法合规的操作,要是被彻查起来,也是有麻烦的。 你是秋霞的同学,我这边就当是和你闲聊,下面这些话,出了这个房间,我是不认的。” 江梨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合理避税的方法还有一个,就是多注册几个个体工商户,分开报税,这样就可以避开高额税收,但是多注册一两个工商户头还可以,如果为了逃避更多的税收,注册个十几二十几个户头,这种*我是不建议的,追查起来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现在全国仅5%的个体户建帐,普遍执行的还是是核定征收,我们本地个体私营的比例还是比较高的,税务在核定上的政策也较为宽松,你如果还要继续做文胸生意,还是自己去办一家作坊吧,因为本地核定征收政策,对生产商品,解决部份劳力岗位的家庭作坊,是扶持态度,核定裁量更为宽松。” 江梨说自己回去一定好好考虑,又表示了一番感谢之意。 黄秋霞的姑姑提议的注册家庭作坊和多注册两个个体户口分开报税的方式,都是要事先就做好这些工作,江梨这次是来不及办理了。 这次预报税,她还是要和马大姐好好沟通,希望能尽量往低核定。 妍美报税,江梨也要和江母这个所有人先打一声招呼。 江母一听要报税,眉头就皱起来了:“怎么还要交税?就卖卖文胸,不像你饭店那么大开在地里,税务怎么还找上来了?一定要交吗?” 江梨道:“税务都找过来了,不交的话就是和政府对着干,到时候把你拉去坐牢?” 江母气道:“呸呸呸!原来你拿我的名字去注册,安的是这个心,有事情就让你娘我去顶锅是吧?” 江梨嘿嘿笑,“放心吧,我也会发你工资的,前面没时间办这事,现在空下来,我就把你工资算一下,给你一个月开300好不好?” 江母嘴角上扬:“倒不用那么多,和你爹一样的工资就行!免得他一天到晚说我是吃白饭的!” “就说过那么一回,你念到现在!”江父道,他看着女儿,皱着眉,“现在个体户,哪个那么老实,乖乖去交税,我们这一片的个体户,没听说谁去交过税的,以前喊着要收税的时候,有一些人,直接去工商办了注销。” 江父说的,确实也是现在大部分的情况,但江梨是赚得太多了,目标太大,躲不过去。 金惠英知道江梨回来,看着她进去和公婆两人关上门谈话,她也不好意思过去,等江梨出来,她连忙上前问,“阿梨啊,王家氏兄弟在催了,你这材料什么时候到?如果你这边不做了,他们就要接其他人的单子了,现在很多人找他们做文胸。” “二嫂,我不打算再找他们加工了。”江梨道。 金惠英脸色一变,“是他们哪里做得有问题?要我去和他们说吗?” 江梨摇头,“不是,和他们没关系,我是打算自己办个家庭作坊,可以减免一些税收。” “二嫂,如果让你把工作辞了,出来开家庭作坊,你愿意干吗?” 金惠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想自己生产?” 她见江梨点头,想了一下道,“我找单位办停薪留职可以吗?” 这段时间跟着赚了钱后,让她再回去拿那么一点死工资,有时还发不出来,她是不愿意的,但是直接把工作辞了,她又舍不得,再不好,那也是吃公家饭,不能把退路都断了。 江梨道:“家庭作坊要注册执照,如果你还在职,就不能以你的名义去办了,我们家其他人都有单位,娘也已经注册了个体户。”如果她二嫂不行,那她只有找二姨这些亲戚帮忙出面注册了。 金惠英还在犹豫,“我和你哥商量一下,这我还真没心理准备,太突然了。” 第64章 江梨理解,让她先好好考虑一下。 第50章 葬礼江梨把安排马大姐…… 江梨把安排马大姐亲戚工作的事,放在了重中之重。 她之前答应要给孩子们买钢琴,倒是没时间去跑这事了,月月已经等不及了,“姨姨,你什么时候能把钢琴买回来?” 江晓晓也跟着凑热闹:“钢琴钢琴,我要钢琴!” 搞得她也喜欢弹钢琴一样,江梨道:“如果我买回来,你不学,我打你手心!” 江晓晓立刻噤声了。 江梨刚想对月月说,钢琴还要过一段时间。 结果被她冷落了两天的林川柏在一旁听到,“我明天打电话联系一下以前省城的朋友,托他们打听能不能买到。” 江梨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钢琴属于稀缺商品,慎州都很少见,也只有大城市才有,他如果能联系到,也省得自己费功夫了。 回到房间,林川柏又凑过来,江梨这回没有把他推开。 她属于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其实后来就没把这事放心上了,只是这两天正好因为税收的事烦恼,没功夫搭理他而已。 “我今天已经写了信给省城的老师,让他帮忙联系调回去的事。省城小学也是七月份就要参加入学面试,要先联系上什么学校,我们上去前,还要考虑住房问题,另外你去了省城,饭店这边打算怎么处理,这些我们商量一下?别再生气了,之前的事,真的是我考虑不周。” “现在都五月底了,来不及了,明年再说吧。”江梨道,她现在处理税收的事,还要办家庭作坊,一堆事要做,怎么可能去省城。 林川柏:…… “晓晓今年还是在县城上小学?” “要不我先把她送到市里上小学?”江梨想了想道,“我打算在慎州开一家妍美文胸经营部。” 这是她为了安置马大姐的亲戚想出来的,马大姐之所以会找自己,图的是自己饭店的员工工资高,江梨现在没有岗位提供给她,又不想把人安排在她要开办的家庭作坊里,有这个人在,马大姐对作坊的生产情况一清二楚,这可不行! 至于安排她去其他地方上班,一来其他地方不能提供高工资,马大姐不一定满意,好的公家单位,江梨也安排不进去。 所以只能去慎州开个店铺,让她去管理,江梨最多出个店铺租金和人工成本,这点钱和税收相比,她真不看在眼里。 林川柏没想到江梨想法变得这么快,直接又想送孩子去慎州读小学了。 他问:“你送晓晓去慎州读小学,是你过去照顾她?” 江梨想想,确实还是有一些不方便,“算了,还是在县城先上着吧。” 林川柏:…… 江梨第二天去了税务所,三轮车小哥帮着她把一箱箱分装好的山东大枣搬进去,办公室里除了税管员,还有很多过来办申报和联系感情的经营户,马大姐看到江梨,站起来,状似不悦道:“你这一箱箱是什么东西?我们这里有纪律,不接受送礼!” 江梨:“姐,我知道你们的工作纪律,这不是什么礼品,我表哥在山东那边收土特产,运回来很多山东大枣,他给了我这些,让我送亲戚朋友尝一尝,推他推销一下生意。这不,我带给咱们税务所同志尝个鲜,你们见多识广,如果觉得还好吃,就帮我表哥打打广告。” 一箱五斤重的大枣,真不便宜了,但是江梨把它说成试吃的土特产,就让大家方便收下了。 江梨把一箱箱大枣分别送到各个专管员手里,他们也都客气的道了谢,她这才把留下的几箱都搬到马大姐办公桌旁边,“姐,还剩这几箱,你看着其他办公室的同志还需不需要,帮我分了呗,告诉他们一声,好不好,都给个评价,我好转告我表哥,帮他收集一下大家的意见建议。” 马大姐笑道:“放这里吧,我到时候帮你分了。” 江姐嘻嘻笑着,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在马大姐身边坐下。“姐,我还有个事要求你。” “说吧,什么事?”马大姐睇了她一眼。 “我想在慎州开间店铺卖妍美内衣,现在缺人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人介绍给我,帮我去那边看着店。” 马大姐本来以为她会提妍美报税的事,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件事,她沉吟一下道:“看你招人有什么要求了?” “你也知道,慎州离我们这里有点路程,我对这个人的要求只有两点,第一,这个人要可靠,重要事情都能托付给她,找姐你来帮忙,就是相信你推荐的人。第二点,就是她愿意去慎州做事,当然了,远离老家一个人去那边,工资我肯定是要开高一点,还会给一笔租房和交通补贴。” “我上次不是和你提过,我那个侄女,初中毕业一直在家,还没安排工作,本来让她去倒是合适,只是慎州确实有点远,她一个女孩一个人在那里帮你看店,我怕家里人不放心。” “是的,放姑娘家一个人在那边,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和他们家人交代,姐,要不你问你侄女,有没有什么同学或朋友愿意一起过去的,两个女孩子有伴,有什么事有人能一起商量,也能互帮互助。” 现在本地职工一年收入大概一千多,江梨再多开一份工资,也是能接受的。 马大姐道:“那我回去问问我大哥大嫂他们,到时候再通知你。” 江梨笑得明朗:“行,我等姐的消息。” 马大姐从旁边堆积着的一打材料里,抽出妍美的资料,问江梨:“让你娘来报税,你通知她了没有?” “哎,我和我娘说了,她没办过这事,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托我来问问。”江梨道,“我让我娘把帐册给我,结果她文化水平太低,帐做得自己也看不明白。” 马大姐突然问:“你跟我老实说,这妍美是你的生意,还是你娘家人的?” “是我娘家人办的,我也有搭股。”江梨道,“以前我们是托人代加工,现在我嫂子打算自己开家庭作坊,她管生产,我管销售,像在慎州开店铺,也是我们的一个销售渠道。” “既然没有帐目,那按政策,只能实行核定征收了。”马大姐提醒道。 “核定征收的话,我们要提供什么材料?” “核定方法有四种,第一种就是设备产能法,如果妍美经营部有缝纫机,我们按每台缝纫机月产值3000元来核算,如果有5台,那年销售额就会核定为18万。第二种面积折算法,临街商铺100元/平方米/月,如果有20平方米的店铺,核定年销售额为2.4万,第三种是同业类比法……” “姐,我们没有缝纫机等设备,那是否按同业类比法,根据同街区其他服务店的利润来核定?” 马大姐看了她一眼,“解放路生意最好的服装店,估计也不能像你们一样,把生意做到全国去了吧?” 江梨尴尬地笑了笑,“姐,我也不瞒你,报纸上那些,都是花钱请人写的,说白了就是吹牛,哪可能做到全国,你也知道,我们都没找服装厂,就是请婺江小作坊做了一个月活,能生产多少东西啊。” 马大姐摇头,“你舍得花钱打广告,广告打出去了,领导都相信你们有这个实力了,那我再按低的给你核,我这工作没办法做呀。” 她想了想道:“按照你们这种情况,其实我们还要实地探查,看一下你们仓库和商品存量。” 盘库存量,也可以反推核定销售额,税务是经常用临时抽查的方式去实地核查,有些个体户走通专管员关系,提前获得信息,知道他们要来抽查,提前转移库存和设备。 江梨苦笑:“仓库货都出完了,现在是空的。”这倒是真的,倒不是她不让马大姐去查库存。 马大姐道:“卖得这么好?” 江梨眨巴着眼睛:“是生产的太少了。原材料供应不上,那些涤纶乔其纱不好找,生产了一批就断货了,我现在还在找货源,所以广告打出去了,货跟不上。这宣传成本也是成本吧,都花了好几万,核定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把这块成本也算上?” 马大姐道:“你这个情况,我再考虑考虑吧,我也要问过领导,你们妍美名声在外,我随便给你核个数,到时候领导那边过问起来,我也没办法交代,是吧?” 江梨道:“那是的,我是相信大姐的,请姐一定帮我好好和领导说说。这前面三个月,真的是我们宣传投入阶段,接下来我们开作坊自己生产、销售,才是发力的时候,到时候请大姐实地去帮我们把把关,该怎么核定,怎么交,我们一分不少。” 马大姐点点头,这边又有人来找她办事,她挥挥手,让江梨先走。 过了两天,江梨带着江母过来申报税务,马大姐给的核定方法是店铺面积折算法,江梨的饭店是沿街两间二层店铺打通的,有两个门牌号,当时一个拿来注册东风饭店,一个注册了妍美。 马大姐是按10平方来核定,得出年销售额为12000元,服饰行业应税所得率取了10%,最后的预申报综合税收是1941元,到时候年终汇算清缴,多退少补。 第65章 注册妍美的那间二层店铺面积绝对不可能是10平方,这也是考虑到实际经营使用面积。因为其他面积都已经是被东风饭店占用,已经是计算过一次税收了,所以不能重复计税。但如果只算妍美员工毛小燕所占的柜台那一块位置又太不合理,所以折中定了10平方的经营面积。 听到这个税费,江梨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点不敢把脸上的激动之色流露出来,连忙表示自己对这个核定没有异议。 江母倒是有些心疼,还嘀咕道:“真要交这么多啊?我都听不懂什么核定不核定的,我就知道,小燕那个接电话的地方,最多2平方米,怎么就定10平方了,一年要交两千块,快赶上你爹一年多的工资了,你说你注册这个个体户干什么,没事还要被收税。” 这是在税务所,江梨不好说,如果私下只有她们娘俩,江梨会和她娘说,快签字吧,比起三十万,你就知道一千九是多么微不足道了! 马大姐也听到了江母的话,笑了笑道:“没有注册个体工商户,你们就不能去注册商标,现在妍美这个商标品牌可是挺值钱了。” 江梨是拿到执照后,第一时间去注册了妍美的商标。 江母也不懂商标看不到摸不着有什么值钱的,能不能抵消两千块税收? 但见女儿催促,就配合把手续给办了。 金惠英和江梨二哥两个人商量决定,她辞职出来单干。 江梨就把开家庭作坊的事交给她,让二嫂去邻县办注册,邻县是贫困县,有税收优惠,另外让她去联系购买缝纫机,再把熟练工找齐,可以把服装厂那些手艺好的师傅请过来,他们都不用办停薪留职,直接和厂里请个假,就当来这里接私活。 像做细面料所需的日本锁边机等设备,只能江梨找‘水客’去订了,她现在也有些着急,各地供销员都在催货,广告效应还在,却断货了。 想到二嫂这里筹备起来没那么快,江梨还是给王氏兄弟先下单了,让他们先赶两万件出来,稍微断一下货,可以刺激一下消费,但是断太久也不行,文胸不像钢琴,是真正的紧缺物资,现在它除了妍美这块品牌加持,并不比市面上陆续出来的文胸产品占优势。 马大姐这边也把她的侄女给领来了。 想到省下来的税收,江梨对这个女孩子的态度就特别热情。 马大姐的侄女叫马小玲,今年19岁,人有些腼腆。 江梨问她有没有找到合适的朋友一块去慎州?马小玲点点头,说她一个女同学也想来。 江梨告诉马小玲,以后她就是慎州分店的店长,一个月300元的工资,她的同学120元工资,另外交通和住房补贴,给马小玲50,给她同学30。 听到这个工资待遇,马小玲脸上的喜色一眼就能看出来。 马大姐见多识广,面上表情纹丝不动。 江梨想想,说现在文胸款式还比较少,妍美服装店如果只卖文胸的话,商品太少,她还可以再进一点服装搭着一块卖。 她主要不想让店铺显得太冷清。 不管江梨说什么,马小玲都是点头说好。 江梨还让自己大嫂陪着她们一块去慎州找店铺,最好是店后面可以住人,也不用她们另外再去租房子了。 忙忙碌碌,都顾不上陪孩子们过儿童节,还是林川柏带他们出去玩了一趟,她这边刚去婺江镇看了加工进度,回来就听说大姨过世了。 一个月前,大姨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江母回来和她说,大姨吃不下东西,呼吸困难,人已经瘦成一把骨头了。 听到她过世的消息,并不意外,却还是有些怅然,江梨和家里人一起,去参加大姨的丧礼。 阿良表哥上次运了大枣回来,看他娘情况不对,就没再出门了。 亲戚们都来了,大家纷纷称赞这次葬礼办得很排场。 大姨过世后,停灵三天,亲属轮流值守,如果是冬天,一般要停灵七天,这七天里人来人往,酒席不断。 到了出殡那天,旗、锣开道,乐队奏哀乐,孝子披麻戴孝抱香炉引路,媳妇女儿扶棺哭灵,一路抛撒纸钱,花圈队、亲友和村邻送葬队,合计有百人了。 回来后又是摆了二十几桌酒席,之后三天还要继续请道士来念经。 江梨的礼金特地包的厚一点,她知道,阿良表哥给大姨办了这场葬礼,肯定要欠些债了。 这几年流行厚葬风,一般老人过世,办一场葬礼下来,子女都要欠一身债。身前孝不孝顺没人去说,死后葬礼却被人盯着,如果简办,子女在这村子里就要被人指指点点,就是不孝子。 出殡回来后,一帮亲友村邻坐下来喝‘白事酒’,酒席上大家交谈时,话里话外都是夸赞。 “子孙孝顺啊!请了十几个人的吹打班,这么多人都赶来送一程,连外地的亲戚都赶回来了,王婶子也算是走得风光了。” “听说光‘龙门包’(给泥水匠的赏钱)就包了八十八,风水先生都说这坟地选得好,后代要发大财了!” 表哥施尚正这几天正好回来办事,也赶上来参加这场葬礼,江梨和他坐在一块,两个人聊起了生意的事。 施尚正告诉她,她搭股的那十万,已经翻了一番,他有估计,到年底算帐的时候,能分给江梨三十万。 听到这个消息,都冲淡了她参加葬礼的低落怀绪,她这次赚了三十来万,再加上之前的十六七万本金,身边已经有四十几万,如果阿正表哥过年能再给她带回三十万的分红,那她就有七十几万了,不止如此,她有信心,接下来文胸生意还能继续赚一些,想到明年的时候,她可能就会是百万富翁,心脏都咚咚咚跳得快了起来。 施尚正道:“还是深市生意好做,遍地都是钱,只要有胆子再加点脑子,来钱不要太快。” 他又看了那边在给亲友敬酒的阿良道:“阿良这次卖红枣赚的那点钱,估计只够办这次葬礼的花费了,大姨走之前欠的那一堆债,也要落到他身上,我深市那边缺人帮我管着工程,我到时问问他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出去。” 江梨道:“你那边还缺人手吗?” “缺!我这次就是回来找人的,外面拉的那些工程队,都是外地人,我不放心,肯定要找自己人去管他们,我现在包了两个工程在做,小工程队有三四个,这些人可不好管,稍不留神就给我闹出点事来。”他看了江梨一眼,突然认真道,“要我说,你也跟我去深市算了,你那个小饭店,一年能赚多少,没花头。” 江梨笑道:“让我去替你管工人?我可没这本事。” 施尚正也笑了:“肯定不用你管他们,我要找,也是找个能震住他们的大老爷们去。我是觉得那边机会更多一点,凭你的脑子和我的人脉,赚钱就是轻轻松松的事。” 江梨说,自己现在在做文胸生意,刚赚了点钱,还想再继续干,先不考虑往外面跑了。 她想起来,又和表哥打听税收的事。 施尚正听到这里,嗤笑一声,“你不会正经去交税了吧?你那饭店才赚多少,每年竟然还要交四千多,你没和税管员打好关系吗?” 江梨说自己一直在打点的,施尚正道,“你那税管员,还是太中规中矩了。” 江梨说她帮自己文胸生意省了不少税,施尚正不以为然,“你那个生意,一没有场地,二没有设备,人工就一个,业务往来查不到,库存也没有,核定征收也无从裁量,本来都不到起征点,税管员第一次和你说一万二的销售额,是还给你留了还价的空间,几次来来回回,这就谈下来了,你竟然还觉得占到了便宜。” 江梨却不这么觉得,赚了这么多,税多少还是要交的。她没告诉表哥她赚了多少,不然他也不会觉得两千元的税多了。 施尚正又道:“你还是经得事少,太老实了,你没听过现在流传的操作口诀吗,‘面积报小、地段报偏、雇工报少、发票拆零’,下次再报税,记得这句话。你记得许华建吗?” 江梨点点头,当然记得,他还上家里提过亲,后来没成,也没有结怨,他经常带客商去饭店吃饭,年初他结婚的时候,江梨没时间去喝喜酒,还包了红包托人带去。 施尚正道:“他买了两台机器做皮带,我看他赚得至少是你那饭店的一倍,结果一分钱税没交过,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每个月给那个税管员两条烟!” 施尚正说着话,拿出香烟,打开打火机点起烟来。 吸了一口烟,他还要和江梨继续说“大头小尾”发票的事,旁边的人先惊讶地叫道:“阿正,你这打火机风吹了也没灭?” 施尚正“啪”一下把打火机合上,再打开,语带得意地道:“这是日本货,叫防风打火机!” 第51章 葫芦娃“要不少钱吧…… “要不少钱吧?”同桌的人看到那泛着金属光泽、精致厚重的打火机,好奇地问。 施尚正淡淡道:“也就三四百块。” 第66章 “阿哟喂!不得了不得了,这么贵!一盒火柴两分钱,也能点几十根烟了,几百块都可以买台黑白的电视机了,你就买了这么一个点火的东西,阿正你可真是赚到大钱了!” 立刻有人跟着道:“阿正哥,什么时候也领着我们一块发财?” 施正尚和他们打着哈哈,江梨也有些好奇,她店里也会备着几个打火机,来店里的客人做生意应酬请客居多,这些人讲得的是‘体面’,如果跟她要个火,比起递过去一盒火柴,当然是打火机更能让他们在请客对象面前有面子,也显得饭店的东西不一般。 就江梨了解,本地打火机用的比较多的,主要有两种,一种是集市上和批发市场上在卖的,都是慎州家庭作坊生产的一次性打火机,塑料外壳,只能点三五十次火就没用了,有些质量有问题,用三次就得扔,价格大概8毛到1.5元不等。 还有一种就是国营商店和供销社里卖的上海‘火炬’和天津 ‘海河’打火机,3元到6元左右,这种汽油打火机容易漏液,有时不是一次就能打着火,要摩擦好几次才能成功,火焰还不稳定,有时候一下子窜的很高,把人吓一跳,有时来一点风就灭了。 打火机如果不是新出来的时髦东西,这些真不一定比火柴实惠好用。 当然还有‘水客’手上的打火机,因为价格较高,只有少部份人在用。 “这种打火机真这么贵?” 施尚正把打火机递过去给她看,江梨接过拿在手上,打火机不大,却有一定分量,黄铜机身经过精细打磨质感十足,触感光滑细腻,开盖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声,蓝色火焰瞬间冒了出来,明亮稳定,且丝毫没有受这室外风影响。 她店里的打火机完全不能比,就像小舢板和钢铁巨轮不能相提并论一样,果然贵有贵的好。 “友谊商店和华侨商店才有得卖,就得这么多钱。”施尚正凑近后低声道,“这个在香港那边卖一百块,到大陆后要交关税,价格就翻了几番,我这个是从深市朋友那里拿的,友情价,收了150。” 如果只要150,江梨都想买一个,现在她不抽烟,但她有抽烟的客户。 施尚正又道:“现在出去找人谈生意,手里必须得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大哥大,能让人看到你有钱,还有一个就是进口打火机,时髦有品味,有了这两样东西,身份就摆在那,比你说再多的话,吹再大的牛都管用。” 施尚正现在出门也是大哥大不离手,只是今天来这里送殡,他娘不许他带身上,嫌大哥大太吵,要破坏丧礼庄重气氛。 江梨点头,她现在给店里客人递打火机,不递火柴,也是差不多原因,打火机是新东西,有排面。 江梨忽然升起了兴趣,“阿正哥,你说这打火机,我们自己能不能仿制?” 施尚正道:“你和我深市的那个朋友想到一块去了,他也是看到这里面的商机,想弄几个拆开,自己找人把东西做出来。 他还从日本人那里弄到了一台二手的防风罩冲压模,结果找了几个人问了以后,知道想仿这个东西,没这么简单,光有一台冲压模有什么用,好多工序要仿制,都要靠人手工打出来,不仅产量低,质量也不稳定,就说关键的点火装置也有讲究,这技术只有日本人有。后来他也不想干了,仿制出来质量太差,价格就卖不高,也没什么赚头。” 江梨看着手里精致高档的打火机,确实不可能像文胸那样,找个小作坊就能加工出来,想想并有些失望。 施尚正看着她的表情笑道:“这些小商品赚不了什么钱的,在深市那边随便接几个工程,抵得上你卖几年商品了。” 只不过想接到工程,也不是那么容易,施尚正想到这,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拿起面前的一杯酒喝下去。 他每次回来都是风光体面,亲戚朋友都高看他一眼,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找他商量,也有很多人来求着他带契同乡一起发财。 可是出去到了外面,他就得装孙子,不仅要点头哈腰求人办事,人家给个巴掌,也得笑着说打得好。 那些人用他,就是让他负责结帐的,完全就是把人当冤大头了,可这种当冤大头的机会,是他们这些要接工程的人抢破脑袋才得来的。 施尚正对江梨道:“我打算把两个小子都带出去,给他们找一间学校,让他们在那边上学。” 江梨之前没有听说,她有些惊讶:“那嫂子也和你一起出去?” “她当然得去,不然谁照顾孩子。”施尚正道,“我先出去找找学校,联系好了就让他们过来。我和你说,这钱赚得再多没有用,出去还是被人看不起,还是得做官,不仅体面还受人尊重。 所以啊,我得让他们好好学,考一个大学出来,分配到大单位,好好混着,以后也当大领导。临水镇教育水平和那边没法比人,孩子在这里学五年,不如出去学一年。” 他的话,让江梨也勾起心事,她也觉得要提早为江晓晓打算起来,像月月有一对知识份子外祖父母,去了一趟省城回来,会弹钢琴,会用英文讲小故事,她说想去少年宫学跳舞,但苍平县这个小地方,哪有什么少年宫,就连江梨自己,对少年宫里到底有什么,也不是很清楚。 她现在是真的慎重考虑,要不要去省城发展了。 唯一的顾虑,就是放不下手里的生意,在老家这里,她做买卖如鱼得水,这里的政策和环境也比较宽松,一旦到了省城,风气肯定和这边大不一样。她都想过,去省城还不如去广州,都是大城市,但那边商业氛围就浓一点。但她觉得,林川柏肯定还是想去省城的。 “晓晓是不是也要上小学了?是在你们县里的小学读书?”施尚正想起来问道。 “对,下半年就要上学了,还什么都不懂,说起来就愁死人。”江梨叹道。 让她发愁的江晓晓,此时正带着刚认识的小朋友在她妈妈的房间里玩。 这个她刚交的小朋友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和她同岁,扎两条辫子,性格活泼,家*里是街口开录像厅的。 小姑娘的名字叫蒋潇潇,本地这些年出生的孩子,百分之八十都是取双名。 白石街上百户人家,一条街上小朋友也是分派别的,住的近的自成一拨,她们两个本来不认识也不玩在一起,今天两对人马玩游戏碰到抢地盘问题,双方掐了起来。 江晓晓被派出去和一个个头差不多的男孩子比试‘顶牛’。 两人双腿分开站稳,身体微微前倾,低下头,把额头对准对方的额头,眼神瞪着对方,嘴里还喊着,“来啊,谁怕谁!” 如果要显得‘有种’,还会把双手背在后面,江晓晓就这么干了,对面那个男孩子本来也是把双手放到背后,开始发力后,他发现有些不妙,连忙伸出手抓住江晓晓胳膊,以维持平衡。 “哈哈哈,王超是没用的孬种,连女孩子也顶不过。” “江晓晓,加油,江晓晓加油!” 一阵阵加油声,把蒋潇潇引出来了,她起先还以为叫自己名字,她看着江晓晓把王超顶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然后得意的举着双手跳起来欢呼,完全不在意额头被顶得红了一片。 最后江晓晓这派的孩子占了游戏地方。 有孩子问江晓晓:“你小姑姑怎么不来找我们玩游戏了?” 他们都记挂着林麦冬发的糖果奖励呢,虽然说林麦冬要求多多,玩游戏还要让他们算算术,有时候算不出来就不想玩了,但每次总能被引着再参加。 “不知道哇,姑姑要考大学,很忙的。”江晓晓道。 “你叫江晓晓?”蒋潇潇上前问她。 江晓晓点点头。 蒋潇潇道,“他们说你家里有大彩电,我家里也有,还有录像机,你家有吗?” 江晓晓摇头,“没有,录像机干什么用啊?” “可以看录像啊,你没看过录像吗,可好看了。” “可以看葫芦娃吗?”上半年电视上刚放了这部动画片,后来一条街上,多了一群喷水的孩子。 大家回家里灌了满满一口水,含在嘴里不吞下,然后跑到街上互喷攻击,江晓晓曾经连着几天衣服上都是湿的,上面有她自己不小心没含住吐出来的水,还有别的孩子喷到她身上的。 江梨起先不知道,以为她是玩水弄湿的,后来看到一个孩子嘴巴里一口水直接吐到她身上,江晓晓还迎上去,也朝他脸上喷了一口,江梨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衣服上是湿粘粘的,原来一半是口水! 她想到自己还摸了半天,气起来又想拉江晓晓打一顿。 除了喷水,他们自主结成葫芦七兄弟,江晓晓要成为一名葫芦兄弟时,曾被拒绝过,说他不是男孩子,不能做葫芦娃。 江晓晓说,葫芦娃不是男孩子,都是女孩子,因为他们头上都有扎小揪揪。 为了葫芦娃是男是女问题,又引起一番大讨论和争吵,最后江晓晓还是成功加入进去了,大家让她做七娃,她不肯,只认准五娃,因为五娃会喷水。 第67章 比起什么隐身术、千里眼、铜头铁臂这些没办法施展的本领,喷水是实实在在能用出来的。 最后在她的推荐下,也把星星给安插进去了,做了最小的七娃。 那一段时间,他们葫芦兄弟走在街上,还一定要站成整齐一排,直接把路给堵死了,有人骑车、挑担经过,都要骂一声,“干什么?干什么?会不会走路,小孩子别挡道!” 这些葫芦兄弟们会手拉着手,一起喊:“坏蛋,我们葫芦兄弟会团结起来,势不可挡!” “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变!” 这部动画片,电视台三个月里重播了好几次,每次播出时,江晓晓都要守在电视机前面,百看不腻。 这两个月没有再播了,葫芦兄弟也就解散了。 江晓晓还想再看呢。 蒋潇潇道:“葫芦娃都看过了,没什么意思了,我家里现在在放《楚留香》,会飞来飞去很厉害的。” 她又问:“你想跟我交朋友吗?如果和我做朋友,就可以去我们家看录像了。” 她在他们那一拨孩子里面地位超然,就是因为她可以偷偷领着他们回去瞄一眼录像,街上这帮孩子对这个神秘的录像厅还是很向往的,如果没被蒋潇潇的家人赶出来,他们就可以站在后面,跟着一帮掏了1角钱来看三集《楚留香传奇》的青年一起看完录像。 江晓晓对朋友的态度是来者不拒,她立刻说好,“拉勾,我们是好朋友了。” 两人做了朋友,蒋潇潇就带着她回家,蒋家人不让她们在前屋放录像的地方待,她们就跑到里面的房间玩过家家游戏。 蒋潇潇还找了两个人一起玩。 她说,“谁要做爸爸妈妈?” 江晓晓和另外两个人连忙举手。 蒋潇潇给新朋友优待,让江晓晓作了妈妈。 她自己是奶奶,负责安排大家事情,让爸爸装作下班回来,然后妈妈要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包,对他说辛苦了,然后要亲亲。 江晓晓瞪着面前这个人中上有两条鼻涕流过后留着黑污的‘爸爸’,吓得后退,连忙摇头,“我不亲亲,不要不要!” 那个男孩伸出手背,搓了一把又流下来的鼻涕,不乐意道:“我不玩了,跟女孩子亲嘴,要被人笑死。” 蒋潇潇说,“录像里都要亲嘴的。” ‘爸爸妈妈’都不干,最后也没亲成,两个男孩子跑了,蒋潇潇拉着江晓晓继续玩,说她要当新娘子,让江晓晓当伴娘。 “新娘子都要擦口红的。”她想起来,朝墙边走去,搬了张凳子站上去,把墙上贴着的褪色红纸撕了一块下来,伸出舌头舔了舔,把红纸打湿,然后放嘴唇上抿着。 贴了几年的红纸早就褪色,抿了一会儿嘴唇也不怎么红,倒是红纸贴在嘴唇上弄不下来,她‘呸’了几下才揭掉。 江晓晓看着她一通操作,忍不住道:“我妈妈有口红。” 蒋潇潇好奇道:“我知道你妈妈,她每天都穿新衣服,长得很漂亮,大家都说她是后妈,后妈都是很坏的,你妈妈对你好吗?” 江晓晓生气道:“我妈妈是好妈妈,不是坏妈妈!” “我也没有说她是坏人啊,是别人说后妈都不好。”蒋潇潇道,“你不要生气了,你能带我去你家,借你妈妈的口红涂一点点吗?” 她还没有涂过真正的口红。 江晓晓同意了,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回家。 江晓晓不仅给她找出口红,还给她找了眉笔,粉饼,蒋潇潇惊叹道:“好多哇,我今天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江晓晓见她往自己脸上拍粉扑,拍得两个脸颊惨白,又嘟着小嘴给自己画上口红,又给腮帮子也画上两坨红圈圈。 蒋潇潇看着梳妆镜里自己的样子,还捂着小嘴,害羞的笑了,“真漂亮!” 江晓晓眨了眨眼睛,想夸朋友两句,最后还是没夸出口。 她想起妈妈经常往脸上涂面粉,一直挺好奇,今天见蒋潇潇化妆,她也想试试往脸上敷面粉是不是很好玩。 她找到妈妈平时放面粉的地方,用手抓出一把,看着面粉从手里散落下去,她又跑到外面接了一点水,把面粉打湿,回来站在蒋潇潇旁边,对着镜子往脸上涂面泥。 蒋潇潇好奇道:“你为什么把这个抹在脸上?” 江晓晓说:“可以变得更漂亮!” 她之前问妈妈的时候,妈妈就是这么说的。 两个人一个化妆,一个敷面粉,又去打开衣柜,翻出江梨的衣服,挑选出她们喜欢的往身上套,接着又跳到床上蹦跶起来,江晓晓还把床单抽出来往身上披,嘴里怪叫:“看我七十二变,呔!” 江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房间乱成一片,床上地上都丢着她的衣服,梳妆台上化妆品盖子都打开了,散成一堆,镜子上还有用口红写的歪七扭八的123,床上还站着两个惊慌失措的小人,一个脸上画的像纸人娃娃,另一个脸上沾着一小团一小团的面粉,面团没粘住,还不停往下掉,她们身上套着自己的连衣裙,江晓晓还披着床单,被子都被她们踹到地上了。 江梨太阳穴青筋抽动,看着那个脸生的女孩子,她不好发作出来。 蒋潇潇吓得一边脱衣服,一边跳下床,找鞋子穿,然后怯生生的和江晓晓摇摇手:“江晓晓,我回家了,明天找你玩。” 说完,顶着一张大花脸,一溜烟就跑走了。 江晓晓还愣愣的看着江梨,看着妈妈脸色变化,她十分有经验往离妈妈最远的床角躲去,缩在那里不出来。 江梨都能被她气死,单膝跪在床上,趴上去把她给拉出来。 江晓晓先干嚎出来,“妈妈不打!” “你也知道妈妈要打人了?妈妈有没有和你说过,口红不能玩,还有这些衣服,全被你弄脏了。”江梨气得抽了她屁股两下,江晓晓爬下床想逃走,正好碰到林川柏回来。 “怎么了,在外面就听到晓晓在哭了?” 等他看到房间一片狼籍,就知道江晓晓为什么哭了。 江梨整理床铺,重新换上新床单,林川柏拿着扫把扫地上的面粉,帮她一块收拾。 “今天我们医院送来了一个孕妇,难产,挺危险的。”林川柏道,“胡主任外出学习去了,只有卢医生在,她让人请我过去帮忙看看,产妇的家人不让我进产房,卢医生协调无果,后来只能开刀手术,孩子是安全生下来了,产妇的子宫也被摘除,没能保住。” 江梨皱着眉道:“产妇的家里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吧,医生进去是帮忙救人,他们还要阻挡,那产妇子宫摘除了,身体没什么影响吧?” 林川柏道:“肯定会有影响,而且产妇之前失血过多,估计也要很久才能重新调养回来。其实那家人,你也认识。” 江梨抬头朝他看去,脑中闪过一个孕妇的身影,“是郑伟那一家人?” 林川柏点点头。 他想起下午医院的一幕。 卢医生派人请他,他一听到病人情况危急,一刻也不敢耽误,直接起身就过去了。 护士领着他正要往产房进去,忽然一个身影拦在他的面前,“这里面在生孩子,你一个大男人,没长眼睛啊,怎么就要往里闯?” 林川柏低头一看,就认出她来,这个妇人去年还来找过他,是晓晓的——奶奶。 带林川柏过来的产科护士连忙解释:“这是林医师,他是我们卢医师专门请来帮忙会诊的,产妇现在大出血,情况很危急,我们想请林医师帮忙商量止血方案。” 郑母嘴角一撇,“别以为我好骗,这个是中医吧,现在女人生孩子,他进去有什么用!” 护士急道:“林医师止血方面很厉害的,之前也有产妇大出血差点没保住孩子,也是林医生出手救回来。你再挡在这里,耽误了抢救机会,产妇和孩子都有危险。” 郑父也在,本来他夹着一个公文包站在一旁等,这时也忍不过来劝郑母:“你拦着医生干什么,就让他进去看看,我们家大孙子可不能出事。” 郑伟一脸焦急,他伸手要拉郑母:“娘,小霞和孩子不能耽误,你别闹了。” 郑母见他们都不帮自己说话,气得指着儿子道,“女人生孩子,叫个陌生男人看光了,你一点不在乎?再说了,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林川柏朝旁边的郑伟看了一眼,他还是第一次见江梨的前夫,他长得白净,长圆脸,似乎还带着点孩子气,五官和江晓晓有点像。 郑伟听了郑母这话,也抬头看了眼前的医生一眼,个子很高,他在男人里算高的了,这个医生比他还要再高一些,气质清朗沉静,他确定自己不认识。 郑母道:“这就是姓江的后嫁的那个男人!你想让他进去,把你媳妇看光了?” 第52章 祸星郑伟一惊,…… 郑伟一惊,重新又审视了林川柏一眼,他知道江梨再嫁的是个医生,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第68章 不待他多想,护士又催了一句,郑伟这下有些犹豫了,郑母道:“医生都喜欢把事情往坏了说,就是想推卸责任,以免真出了事,我们怪到他们头上,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碰到了,上一回,医生也说有多危险,还说只能保一个,让我们选,最后也顺利生下来,母女一点事没有。” 郑母这一提醒,郑伟反而是赌着气,看了他娘一眼,就别过头去了。 如果不是他娘非要嚷着保小,江梨当年也不至于和他生气,后来两个人感情出了问题,也是因这事而起。 林川柏面色严肃道:“请你们赶紧做出决定。” 他又问护士,“产妇的娘家父母来了没有?” 护士道:“没有,就她婆家这几个人在。” 郑母横了林川柏一眼,“如果你能保证,放你进去我大孙子和媳妇平平安安,一点问题没有,那我们让你进,万一他们出点什么事,那你也别想逃!” 林川柏没有理她,而是看向郑伟,眼神示意他快点做出决定。 郑伟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办好。 产房的大门被推开,助产护士出来焦急问:“林医师来了没有?” 去找林川柏的护士急忙道:“来了来了,但是产妇家属不让林医师进去……” 助产护士看了郑伟几人一眼,又急又气地“唉”了一声,又赶紧进去了。 过了不久,又有医生出来,直接拿着病危通知书让郑伟签字,郑伟这才真正急了,郑母上前抓着医生道:“一定要保我大孙子,孩子不能有事啊!” 郑父也道:“医师,我和你们胡主任认识,你们一定要保证孩子平安。” 林川柏见到这种情况,他再进去也没有意义了,便转身离开。 郑家三口焦急的守在手术室外,过了很久,卢医生才疲惫的一边摘口罩,一边慢慢走出来。 郑家人连忙迎上去,问孩子怎么样了? 只有郑伟还能想起问一声媳妇有没有事。 卢医生面色凝重道:“孩子和产妇都平安……” 郑家人听了这话,刚舒出一口气,只听卢医生接着道,“孩子缺氧时间太长,已经联系儿科医生过来检查,具体情况还不好说,至于产妇……很抱歉,大出血太严重,最后我们只能摘除子宫……” 郑伟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会这么严重,子宫没有了,那还是女人吗? 郑母和郑父则急忙道:“我们的大孙子千万不能有事啊!我们要见见孙子!” 卢医生面色有些古怪,“产妇黄小霞生的是一名女婴,谁和你们说是男孩?” 林川柏对江梨道:“我下班的时候,听人说,郑家老太太把卢医生给打了,听说产妇的父母也赶过来了,要找卢医生麻烦。” 江梨眉头一皱,没想到事隔几年,郑家人还是死性不改,仍旧不把儿媳妇的命当回事。 听到卢医生被打,江梨还有点担心,这是老同学的妈妈,平常也没少往来,她既然知道了,就得去看看。 她对林川柏道:“我看看卢医生去,你晚上带三个孩子去饭店吃饭吧,不用自己烧了,我待会儿直接去饭店找你们。” 林川柏见她匆匆离开,都来不及问她今天去参加葬礼的事。本地风俗,姨母过世,葬礼外甥女婿可去可不去,林川柏是说过自己请假陪她一起去,江梨说不用了,反正人都走了,平时有情份的人去送送,林川柏和大姨不熟,没有必要走这一趟。 江梨到的时候,发现黄秋霞也在娘家,正捻了一把湿毛巾过来给她妈敷脸。 “小江来了,快请坐。”卢医生用手按着左脸上的毛巾,站起来招呼江梨坐下。 黄秋霞道:“你是听你家那口子说的吧?” 江梨点点头,她见卢医生脖子上还有几道抓痕,上面擦了红药水,“卢阿姨,我听我们老林说了一点,担心您这边有什么事,就先跑过来看看,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卢医生道:“我没什么事,干医生这工作,碰上病人家属闹事,也是常事。这几年我们科室做结扎、流产,没少被病人家属威胁,被打也不是第一次了。” 黄秋霞红了眼眶:“那也不能就这么认了,你又没做错,凭什么挨这个打?” 她对江梨道:“我爸脾气多好的人,这回也生气了,他去找院领导要说法去了,我妈救了那个产妇和孩子两条命,结果还被他们打,医院领导还想息事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妈手术出了问题,这关系到我妈的名誉,一定要让他们给个交代,不然就报警。” 江梨道:“确实不能就这么算了,医生治病救人,还要遭受暴力对待,这不是助长了闹事者气焰吗!” 卢医生叹了口气道:“这事说起来还有点复杂。这几年计划生育抓得紧,就有很多孕妇来查胎儿性别,查到怀的是女婴,很多都做了流产。上面已经规定,不允许医院医生透露胎儿性别。这次胡主任也是受人所托,给查了,检查时可能有一些因素出现误差,错判胎儿性别。胡主任告诉他们是男婴,结果最后生下来的是个女孩,产妇又因为大出血,我这边不得不给她做了子宫摘除,所以他们才会大闹医院。” 黄秋霞道:“就是郑伟那家人,那个老太婆把我妈给打了!他们想孙子想疯了,知道生下来的是女孩,一定说我妈把孩子偷换了,跟她怎么解释都没用,还有郑伟丈人丈母娘,简直就是死要钱,知道女儿难产刚做了手术,也不先去看看病人,先来找我妈赔钱,说是我妈做了手术,让他们女儿子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如果不给赔偿,以后每天都来医院闹。” 卢医生道:“胡主任还没回来,都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看她回来以后也会很麻烦,是她给做的b超,郑家人肯定会再找她闹。” 江梨不知怎地,想到了以前郑家老太婆对江晓晓做的事,就有些担心那个无辜的孩子,“那个女婴,没什么事吧?” 卢医生道:“孩子生出来的时候有些缺氧,现在还看不出来,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智力发育迟缓问题。” 黄秋霞自己现在也是孕妇,推己及人,便有些不忍,“虽说郑家人恶有恶报,但怎么都报在别人头上,他们却没什么事。” 她冷嘲道:“看吧,郑伟还要再离一次婚,他现在那个媳妇不能再生了,他爹娘抱不上大孙子,肯定还要找女人给他们家生孩子!” 郑家遇上这样的事,按理来说江梨应该幸灾乐祸,但她真的一点笑不出来,就像黄秋霞说的,这罪都让无辜的人受了。 胡主任果然也是遇上了麻烦,她外地学习刚回来,郑家人和黄小霞父母兄弟一帮人全找过去了,她本来就是违规操作,给郑家走了后门,结果看错婴儿性别,产妇生产时又遇上大出血摘除了子宫,不能再有孩子,他们肯定要找个人担这个责任。 医院这边对违规做b超的事,本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地方医院,医生也都有三亲六戚、复杂的人情关系,帮熟人查个胎儿性别,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谁让胡主任这么倒霉,碰上了意外情况,又是碰到这种难缠的家属。 医院妇产科这几天吵吵闹闹,都是因为这个事。好多来医院看病的人都围过去看热闹。 郑母每天都过来哭天抹泪的骂人,“说好的是大孙子,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了这么些日子,结果生下来的是个丫头片子!这就是个祸害,搅家精,投生到我儿媳妇的肚子里,害我儿媳妇大出血,子宫也没有,这个死丫头就是想让我们郑家断子绝孙。如果不是医生说是个男孙,我们怎么会让她生下来!胡主任,卢医生,她们必须出来给我们个交代,把我们家害成这样,她们还想当这事没发生过?” 黄小霞醒来后知道了生产时的事,不仅她生的不是儿子,她以后再也不能生了,受了刺激,也是每天哭,郑母没有功夫管她,她娘家人也在忙着和医院闹,没人来劝她月子里不要流眼泪。 郑伟只会埋怨,“医生说你怀孕的时候吃太多,补过头了,不然也不会生得这么凶险……” 黄小霞不可置信,瞪着丈夫:“是我自己要吃这么多的?你娘一定让我补,我那些日子孕吐吃不下荤肉,她在旁边盯着我,不许我吐出来,我刚吐出一口,她就能再挖一勺猪油往我嘴里塞,我刚怀上的时候,她还弄了一堆偏方,都不知道什么东西,逼着我吃,说是能生儿子,结果还不是生了女儿,就是她那些药把我吃坏的!” 郑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好好养身体吧,我先去上班了。” “你不留下来照顾我?”黄小霞刚动了大手术,还插着尿管不能动,身边肯定要留人。 “我跟我娘说一下,让她来照顾你。或者让你娘家人来吧,我娘最近心情不好,也不一定能把你照顾好。” 黄小霞看着郑伟头也不回地离开,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第69章 旁边的女婴一直在哭,没有人顾得上管她,幸而还有同一个病房的产妇不忍心,把她抱过去帮忙喂了两口奶,还有护士给换一下尿布。 孩子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没有人过来看她一眼。 就连黄小霞,也觉得女儿是个祸星,来这世上就是害她的。 江梨听黄秋霞说,医院出面给黄小霞的父母赔了一笔钱,胡主任被记一次大过,扣了半年奖金。 调查后证明卢医生手术没有问题,医院没有追究她的责任,但她被病人家属打,又一连好几天被追到办公室闹事,却也只能自认倒霉。 江梨之后就没有再去管那一家子的事。 慎州的店铺已经找好了,租了个15平方米的沿街铺面,又在旁边一户老太太家租了个10平方的单间给两个女孩子住。 因为跨县,一证多址不能通用,在慎州还要重新再注册一个个体工商执照,江梨本来打算用一个表亲的身份注册,后来考虑以后,决定直接让马小玲帮忙注册,这样工商检查的,也不会有查出注册人和经营人不是同一人的麻烦。 让马小玲注册前,江梨还私下和她签了协议,协议上还给马小玲分了一成的利润,这是意外之喜,马小玲当场就要签字,江梨让她先拿回去和父母商量,其实是让她给马大姐看的。 马大姐看了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对兄嫂说,“小江这个人我了解,为人还是很大气的,你们别看只有一成利润,只要小玲能把店经营好,能拿到的分成不比她工资低。” 为此她还特地和侄女说了税收方面要注意的一些问题。 马小玲拿着签好的协议,喜滋滋地找到江梨,还把马大姐吩咐的事和她说了,江梨笑着说,就听她姑姑吩咐的办。 果然找马小玲没有错,有马大姐在后面指点,她也跟着‘受益匪浅’。 王家作坊新赶出来的一批文胸,江梨分了一小部份给她们,让她们先摆起来卖。 店铺门口挂上‘妍美’专营店的牌子后,倒是有很多女性过来看。刚开始卖货的和买货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两个姑娘第一次做生意,脸皮还有些薄,再加上卖的是文胸这种私密的东西,见有人进来,都不好意思张口。 来的女顾客也是,在门口来来回回走了两趟,才红着脸趟进来,进门后,都还觉得路上两边有人看她们,毕竟这时候店铺里只卖女性内衣,并且大大方方陈列出来的极少,商场和供销店也都是把东西放在玻璃窗底下,大部份还都放里面,客人问起的时候才拿出来。 不过东西比马小玲她们想的要好卖的多,来的女顾客拿到东西仔细查看,只要再问一句,“这是不是报纸上那个‘妍美’?”,两人回答就是她们这个牌子,还指了商标注册的复印证给她们看,这单买卖基本就能成交了。 女顾客在这里买文胸,比在商场都方便,更不用说集市上了,马小玲她们还在角落里拉了一块帘子,可以提供给她们试穿大小,这样她们都能买到更适合自己尺寸的文胸。 生意好起来,马小玲两人也信心倍增,本来两个人觉得只卖文胸,可能没什么顾客,怕生意黄了,她们又要失业,结果开了半个月,光顾的客人回去再帮她们宣传一波,来的客人渐多,她们的营业额也好看起来。 她们不知道,江梨现在是缺货,如果二嫂这边作坊能投产,她还要在慎州报纸上再打一次广告,再找人发传单,把‘妍美’专营店正式推广一下,让慎州的女同志都知道有这家店。 江梨最开始是为了安置马小玲才想开这么一家店,后来开起来,钱都投进去了,她也不会看着它亏本,都已经答应给马小玲分成了,总不能到了年底,让她拿个百八十块回去吧,这也太难看了,江梨已经打算把这个店铺作为一个主要销售渠道来经营了。 慎州的店暂时不用她怎么操心,她现在主要盯着作坊这边。 江梨给了金惠英两成干股,让她二嫂干起来更有动力一点。 金惠英先是听了江梨的话,去了隔壁武义县注册了执照,武义县是本市两个贫困县之一,有税收减免50%的优惠政策,她为此还要在那边租房子,找工人。 江梨果不满地对妹妹道:“你把你嫂子一杆子支到那穷地方去了,让我们夫妻两地分居,一周不知道能不能见上一面,亏你想得出来。” 江梨说:“早就和你说,你也别在那个厂子里干了,就跟着二嫂去管作坊,我也给你开工资,不比你在厂子里差。” “算了吧,我那是铁饭碗,是说丢就能丢的?”江梨果马上反驳道。 江父在旁边听了也不高兴,“你二哥这个工作,当年是你老爹我求爷爷告奶奶,花了多少钱才疏通关系办下来的,你倒好,一句话就让他把工作扔了,出来做生意,有赚有赔的,怎么比得上在厂里上班安稳。” 人各有志,江梨也不打算去说服他们,等过几年,看到大家都赚了钱,他们自己就会改变想法。 江梨现在抱着狡兔三窟的想法,二来也是为了提高产量,在本地又租了一个房子,用她二姨的名字开了一处家庭作坊(也是为了能分开报税),直接让她娘去管。 江母一边担心自己管不来,一边又跃跃欲试。 “就是找人做文胸,一些简单工序外包给街道上专接零活的女人做,关键工序找老师傅做,场地、缝纫机都给你准备好,你就负责盯着他们按时按质按量交货就行。”江梨道。 江母听她一说,又觉得不难。 她要开始‘上班’,觉得不能再穿平时家里穿的大褂,把女儿以前给买的,她一直舍不得穿的衣服拿出来,还对江父说:“我以后要管着作坊,没时间给你做饭了,你就自己在食堂吃点回来吧,对了,吃完了再帮我带一份。” 江父撇撇嘴,觉得她还没走马上任就已经飘起来了。 之前女儿给她开了三百一个月的工资,她在家里说话嗓门就高了,现在让她去管作坊,以后更不得了! 江母这些年一直没有工作。她娘家是村里的,三个姐妹当年就属她嫁得最好,从村子里直接嫁到县城,实现了两级跨跃,村子里的同龄姑娘哪个不羡慕她。 当年江父跟着师傅到镇上烧大席,办喜事那家正好是江母的亲戚,两人就这么遇上了,江母年轻的时候是村里有名的漂亮姑娘,到了年岁,来提亲的人很多,江父一眼看中她也是正常。 本来江父的爹娘不同意这门亲事,又不是娶不到媳妇,为什么要娶个农村姑娘,嫁进来没有工作,以后只能靠儿子一个人养家。但是江父就认这定了江母,非要娶她,家里人拗不过他,最后也同意了。 江母刚进门那几年,也没少受公婆的气,后来分家出去,江父干厨师不仅有工资,偶尔还能弄点东西回来补贴家里,日子倒是不难过,她自己也会上街道去接点零活做,头些年糊纸盒,钉衣服钮扣、还干过茶厂的临时工,茶叶采摘的时候,戴着斗笠出去摘*茶叶,等儿女一个个拉拔大了,成家立业,他们大事完成,不用再帮衬,就不那么累了。 只是江母没想到,临到老了,女儿倒是给她安排了一份工作,还直接是干管人的活,她心里难免激动。 金惠英原先联系的服装厂的人,都不愿意跟着她跑去武义县接活,现在江梨在本地又办了一家作坊,他们正好过来这边帮忙了。 他们都是属于零工,不算正式在编人员,江梨为了享受街道能申请到的税收优惠,特地找上张大妈,让她帮忙联系几个手艺好能干活的人。 张大妈接了这个事也很高兴,街道这些年最愁的是什么,就是在册的失业青年太多。几年前有一段时间是知青返城潮,县里也回来了一批知青,更是天天闹着让街道解决工作。 每当有失业青年或者他们家里人找上街道,张大妈都会劝他们自谋生计,说现在很多农村青年,去外地跑供销,在本地开作坊,或者自己找个买卖干个体户,都是出路,不要一门心思认定了要进厂子。 她的话倒是真心实意,找上来的人家却不这么认为,觉得她是搪塞,说他们是居民户口,和农村人不一样,国家就有义务给他们安排工作。 反正解决失业青年就业问题,一直是街道的重要任务之一。 张大妈前段时间特地给江梨送去了红鸡蛋,她女儿刚给她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外孙子,她专门来感谢江梨介绍他们去看中医,她还要给林川柏包一个红包,被江梨婉拒了,说他肯定不会收的。 这次张大妈知道江梨这边开的作坊要招人,很积级的帮忙联系合适的人,她还说,一定会找几个老实可靠的人。 张大妈还主动提到,多解决几个岗位,街道就能帮忙多申请一些政策上的优惠措施,江梨就是冲着这个事才找上街道招人的,听了当然满意。 家庭小作坊不像开工厂那么麻烦,只要缝纫机和人到了,就能开工。 第70章 这边两家作坊刚投产,王家作坊那边的两万件内衣也陆续全部交货了。 那些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催的供销员,终于能通知他们提货了。 江梨怕广告效用到期,市场热度要降,又想出几个炒作的方案。 第53章 妇联江梨联系慎…… 江梨联系慎州日报的徐记者,提的还是广告宣传的事,如果有机会,她还想在电视上打广告。 这几年电视上开始有了广告,出名的有燕舞收录机、孔府家酒,还有春晚零点报时的时候出现的康巴斯钟表、海鸥手表。 只要上了电视,商品百分百都能大卖。 徐记者告诉她,女性内衣属于比较隐私的商品,现在社会上人观念普遍保守,直接打广告宣传肯定行不通,电视台也不会接这个业务。 上次她们合作,也是通过提倡女性解放的概念,顺带才能提一下妍美内衣。这招也不能重复使用。 直接打广告不行,江梨只能考虑另一种宣传方式了。 她给慎州市妇联写了一封捐赠函,强调‘响应国家支持妇女事业的号召,苍平县妍美女式针织内衣质优实用,愿向妇联捐赠两千件,用于帮扶城乡妇女、女职工等群体,为妇女生活提供便利。’ 随函还附上了商品简介、个体工商资质还有联系电话和地址。 妇联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和她联系,想作进一步沟通。 江梨第二天就坐上汽车去了慎州,亲自上门和妇联的领导沟通。 她说自己最近总听广播说‘人人为社会、社会为人人’,深有感触,她也是享受到了国家的好政策,才能干上个体工商,成为一名自食其力、独自自强的女性。现在生活条件改善了,思想也要跟着进步,向妇联捐赠女性内衣,既是响应号召,也是尽一点本份,她就是想让更多的女性,都能昂首挺胸,从家庭里走出来,变得更加自信、独立。 妇联的领导听了,果然很感动,最主要这年头,国营单位也很少给他们捐赠,其他社会群体更少。现在有人主动上门要捐东西,折算成金额都上万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虽然是个体工商户,却更是显出这份心意难得,毕竟她捐出来的都是自己的钱,不像国营单位,捐多少都是国家的钱。 双方很快商定了捐赠细节,还明确了捐赠对象,主要是城镇贫困家庭妇女、农村的困难女职工、女社员和特殊群体女性(孤残、受灾等)。 江梨又顺便提了一句,“王主任,这次捐这些东西,本就是想尽自己所能回馈社会,帮扶一下困难的女同胞们,但我想,要是能让更多社会群体注意到咱们女同志的实际需要,也能伸出把手,帮助处在困难中的妇女同志们,就更好了。” 王主任道:“谁说不是呢,如果有更多的人关注到妇女问题,我们的工作也能开展得更顺利。” “咱妇联要是能把这事儿当个小例子宣传一下,是不是能带动更多人加入进来,帮咱妇联把关爱妇女的事做得更有声势?”江梨建议道。 王主任眼睛一亮,不管江梨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这个提议,却切切实实打动了她,宣传工作做得好了,不仅能引来社会关注,这也是他们妇联工作实打实的成绩。 次日,江梨大哥把两千件文胸运送到慎州,妇联在街道礼堂办了捐赠仪式,来参加的不仅有妇联领导、基层妇女代表,还有慎州报纸的记者。 江梨拿到了《捐赠接收证明》,并在隔天的日报上看到了这则新闻。 文章上面还有一张照片,是江梨和妇联领导的合影,上面的内容写着“妍美针织品经营部向我市妇联捐赠2000件妇女用品,用于帮扶基层妇女,体现企业对妇女事业的支持”,文中还有一句,“该产品适合妇女日常所需,质量可靠”。 江梨回来后,先把报纸拿去县广播站,让他们有机会宣传一下,又在两地家庭作坊、东风饭店门口、街道宣传栏,都张贴了红榜,写明:“妍美针织品向市妇联捐赠2000件妇女用品,获妇联认可”。 她又给各地的供销员去电,让他们向合作的供销社、百货商店和批发市场摊主告知此事,强调“妇联接收的产品,质量有保障”。 新一批生产中的文胸上,江梨不仅挂吊牌,还要求在条缝处缝上了‘妍美’品牌布标签,还印刷了一批牛皮纸作文胸包装,和上海百货出来的商品一样,上面都印上着标志,她也印了‘妍美’的品牌,还在下面印上一行小字“支持妇女事业,获妇联认可”。 江梨还和妇联工作人员联系,请他们在捐赠后1-2个月,帮忙收集用户反馈,她还会给每个回访用户送上一份小礼品,让妇联代为赠送。 小礼品上,江梨选择了简单实用的手帕。 这批手帕制作的订单,江梨直接发给街道妇女做了,还要求在手帕边上也缝上一块‘妍美’布标签。 她还打算多制作一些,让供销员们去赠送顾客,再给慎州店铺放一点,如果购买两件文胸就可以赠送一条手帕。 江梨不止公关了市妇联,她还想深耕本县市场。 这回她还是去妇联,找的是县妇联的工作人员,把自己的《捐赠接收书》给他们看了,她说自己不仅要支持市妇联同志的工作,更不能忘了本地妇联组织。 她打算在本地举办一场义卖活动,每售出一件女性内衣,就拿出一毛钱利润,用来捐助给妇联开展妇女扫盲工作。 她上次与市妇联同志沟通时,就听他们说起,基层妇女工作更不好做,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妇女扫盲,这是有硬性任务指标的,但是他们普遍资金不足,这项任务一直在艰难推进中。 果然,县妇联的干事听了这个提议,颇为心动,但他们也有顾虑。 女性内衣毕竟是私密用品,由官方组织参与公开场合售卖和宣传,恐有‘不妥’。 江梨过了几天才收到他们的回复,妇联领导通知江梨,他们以“帮扶妇女”的理由,说服了上级领导,通过了组织审批,妇联会对商品进行把关,如果在质量和价格上能过关,就同意他们举办一场义卖活动。 当然最后定下来,这次的活动不能称为义卖,要弱化商业性,强化公益属性。活动名称改为“妇女健康生活用品展销”,包装文胸的牛皮纸上也改成了“妇女健康用品”几个字。 妇联同志为了能拿到每件内衣一毛钱的捐款,在活动的推进中还是很卖力气的。他们通知了县城10个区公所,以及下属主要的几个乡镇妇女干部组织举办。 虽然是分开小范围组织,没有搞得声势浩大,但是成效依旧很好。妇女干部里也是有懂销售的人,她们先拿着一篇江梨提前给她们的文章,给展销会上的妇女讲乳腺健康知识,然后再提到‘捐赠品’。 “这是我们妇联认证过的可以信赖的商品,你买的既是贴心用品,也是为咱们县妇女扫盲工作出一份力。” 本县妇女同志有二十几万,有购买能力和需求的中青年女性大概在六七万人左右,这次通过妇联组织的展销会,直接帮江梨卖出了两万五千个文胸,确实已经是充发调动了女同志的购买力。 考虑到本地妇女的经济实力,江梨是做了一部份面料便宜的棉质内衣搭配着乔其纱在卖的,像这次属于半官方性质,为了更稳妥,像蕾丝款和花纹的这些,有时髦元素的文胸就没有拿出来了,选用的都是素色基础款。 就妇联给她的购买资料来看,江梨发现婺江镇的船厂女工是主力消费者,她们基本上都买了乔其纱款,大部份都是一人买了两件,光是婺江镇这一个地方,就卖出了一万多件,不愧是家庭作坊最多的乡镇,大家经济实力还是比较领先的。 这次江梨到手的利润有七万多,因为棉质文胸价格不高,还要再分出一毛给妇联,所以利润比之前那几批要少一些。 但这赚钱速度,已经是很快了。 江梨这些销售活动也不是一帆风顺,就她这次和妇联搞的这个活动,县里就有老古板跳出来抨击,说这是个体户借公益谋私利,属于“投机倒把”。 连大领导都来过问这件事,刘秘书道,“领导,您一直是鼓励和支持个体工商户正常的经营活动的,如果说,这些个体户享受了政策福利后,知道回馈政府,帮扶妇女工作,这都能被人指出问题,那真的会寒了一大部份人的心,以后谁还敢再出面捐款捐物? 这个展销会,我还亲自去看过,那些妇女干部们,宣传的都是健康知识,体现是互帮互助精神,还有捐款机制也是公开透明的,活动结束的次日,各区办公告栏里都有张贴《捐赠公示》,知道是为了妇女扫盲工作出一份力,群众们都很积极响应,但是我们领导中,却有这样的声音,这就是脱离了群众……” 大领导看了一眼过来,刘秘书适时闭了嘴,非议领导干部,确实不妥,说一半就已经够了。 最后大领导还在会议上公开表明了支持的态度,这下才没再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第71章 刘秘书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他当然会把这事告诉江梨。 江梨没想到,她觉得自己已经够慎重了,却还是能被人抓到问题,有躲过一劫的庆幸,对此她当然要好好感谢一番刘秘书,承诺把刘秘书国庆婚宴的事全包了。 江梨之前托刘秘书找的公房,后来也去交了钱,把房子买了下来,要往进去前,房子还要重新粉刷,水泥地也要重新铺一层地砖,卫生间也要再做修改,但她一直又没有时间去做这些事。 何文静来她这套公房里看了一圈,羡慕不已,七十方的三居室在她看来是很大很好的房子了,她看着阳台,说这里应该种点什么花,去看了三个房间,又说这个可以做为主卧,衣柜应该打在这个位置。 兴冲冲的帮江梨布置起来,江梨笑着说,自己最近太忙,没时间弄这些,如果她有空,可不可帮自己布置一下这个新家。 何文静说没问题,就交给她办吧,在江梨搬进来前,肯定把这个房子布置的漂漂亮亮。 江梨现在不仅顾不上新房子,饭店都去得少了,家里的事更是很少管,她想找个人来家里帮忙做些家务,带一下孩子,但是本县的人都要面子,不想上门给人做‘阿嬷’,现在正托她二姨在下面村子打听一下,有没有老实本份的人肯过来。 内衣的销量不错,但是产量却有些跟不上,两家作坊日产量有限,江梨还是继续给王家作坊下单,再把一些简单的工序外包出去,找街道女工做。 光是产量上来也不行,质量也是她十分重视的,妍美文胸要和市面上那些仿制内衣区分开来,除了一个商标品牌还不够,还得有过硬的质量才行,消费者可不是傻瓜,骗一次可以,下一次人家不会上当了,有选择的情况下,当然会挑物美价廉的。 江梨在街道找了几个妇女,去各个工坊盯着,主抓质量问题。 江母现在管着一家作坊,下面五个固定工人,再加上服装厂接零活的几个师傅,还有街道过来做散活的妇女,刚开始她还有些忐忑,怕人家不服她管,后来发现根本没这回事,这些人比单位那些职工好弄多了,没人说三道四,偷懒耍滑的。 这肯定是了,国营企业是铁饭碗,多的是敢和领导叫板的工人,小作坊就不一样,敢和发钱的人大小声,第二天就不叫你做工了,等着想干这工作的人多的是,找谁不行。 而且小作坊是计件工资,多劳多得,大家都忙着踩缝纫机赚钱,谁还有功夫扯闲舌,只不过是偶尔开开玩笑,一边手里不停,一边聊个闲天而已。 江母干了一段时间,渐渐有了信心,也多一点管人的经验来,像江梨告诉她娘,绝不要小气,多体谅工人三分,人家领情,就能多回报一分。 江母也是个老实人,干不出来剥削人那一套,有时候要人赶工,她都让江父准备一份宵夜送过来,有时候是一碗绿豆汤配菜饼,有时候是咸菜汤粉干。 她还把家里的录音机拿过来,平时放些广播和音乐,让做工的人不会太无聊。 有妇女家里孩子没人管,只能带到身边来,她也会多准备一些水果硬糖分给他们,怕孩子们在作坊里捣乱,把面料这些弄脏,她也从不直接赶孩子,而是把几个孙子叫过来,给他们塞几分钱劳务费,让他们领着孩子出去外面玩。 江梨也没插手她娘管理作坊,她只看成果,只要她娘那边能按质按量供货,她娘怎么做她都不会管,只有出了问题,她才会过问。 江梨上次去市里,捐出去两千件内衣,江母本来是十分心疼的,等看到报纸上女儿和市妇联领导握手的照片,她又比谁都高兴,买了几十份报纸,裁了两份装了玻璃框,一个挂在家里,一个挂在作坊,另外的那些,全部准备送亲戚。 她现在每天去作坊,最喜欢听到人说她生了一个有本事的女儿。 她都会笑着回道:“什么本事啊,都是瞎闹,现在把一家人使得团团转,把我派来管作坊,又让她爹请假去帮她管饭店,让他大哥大嫂跑前跑后去送货,这不,过几天又要去省城啊,听说去那边谈业务。你说,一个女人家,一个人跑那么远,怎么能让人放心。” “哎哟,生意做到省城去了,真是能干哦。” “林医师是几辈子修了的福气,能把你们家阿梨娶回去。” 江母听到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以前大家都说江梨有福气,能嫁给林医师,现在是反过来了。 江梨确实打算去省城一趟,她现在每天都要看报纸,前几天正好在省城日报上看到有轻纺工业品展销会的招展通知,虽然只占了报纸小小的一幅,她还是注意到了。 她从来没有参加过展销会,想去趟趟路,也是多一条内衣销售的渠道。 在去省城之前,江梨要先带着她家女儿去参加县一小的入学面试。 这段时间她忙着赚钱,完全顾不上教江晓晓学习了。 原来委托了林麦冬,林麦冬自从在二嫂那里分到了服装销售的利润,有了钱后,就不想再干给江晓晓补习这种伤脑费心的活了,江晓晓一直被放养着,偶尔林川柏也会教一下她,最后还是捂着脑袋退败了。 去面试前,江梨带她去重新理了一下头发,又给她买了一套新衣服穿上,自认为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不说人见人爱,至少是让老师想拒绝她时,会先犹豫一下。 林川柏安慰她,“晓晓年纪到了,只要不是太严重的问题,老师都会收进去的,再说佩兰那边也帮忙打过招呼,不会上不了学的。” 江梨还是有点焦虑,要出门的时候,她还忍不住要给江晓晓复习一下,让她背古诗,结果江晓晓竟然能背下来三首古诗,简单的算术也能算出来,她不由惊奇,进步这么快的吗? “是小姑姑教你的?”江梨觉得自己请林麦冬做补习老师,算是请对了。 江晓晓摇摇头,指着月月,“月月教我的。” 月月有些羞涩又有些小骄傲的点点头。 江梨笑道,“下个月,下个月姨姨一定把钢琴给你买回来,感谢月月小老师!” 月月更开心了。 星星忍不住道:“姨姨,我也教晓晓了。” 江梨笑了:“是吗,星星也是小老师,那星星想要什么奖励?” 星星摸摸脑袋,一时想不出来,“我想学爬树,晓晓说她爬树很厉害,能爬上去看小鸟宝宝,还能摘杨梅吃。” 这是什么奇怪的请求。 林川柏道:“爬树太危险,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星星听到爸爸的拒绝,有些不开心的嘟了嘴。 江晓晓安慰他:“放假我带你去我二婆婆家玩,那里有小溪可以游泳,还有很多橘子树,杨梅树,那些树一点不高,不会落下来的,别害怕。” 星星听了很高兴,立刻仰着头问,“爸爸,我们可以和晓晓去她二婆婆家玩吗?” 林川柏还没有回答,江梨帮他答道:“可以去玩一天,等姨姨有时间带你们过去。” 江梨带江晓晓去县一小,月月和星星也一定要跟着去,说是要给江晓晓加油,三个人手牵着手不放开,江梨也随他们去了。 今天县一小来了许多带着孩子来参加入学面试的家长,蒋潇潇也在其中。 她今天穿着一条海军领的连衣裙,高马尾上扎了一朵大红花,显得特别精神漂亮。 两人一碰到,江晓晓就挣脱月月和星星的手,朝自己新朋友跑过去了,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 蒋潇潇的妈妈也过来和江梨打了招呼,说着自己的担忧,“平时在家里,考她的时候都能说的头头是道,到时候见到老师,不知道会不会紧张把学的都忘了。” 江梨也有这个方面的担忧,两个妈妈沟通着面试的问题。 蒋潇潇的妈妈看见月月和星星也一起来了,好奇地问:“这两个你也打算让他们今年一起上小学吗?” 江梨笑道:“他们年纪还没到,上不了,今天就是一起过来玩的。” 蒋潇潇比江晓晓先面试,刚出来,她妈妈就紧张的迎上去,问老师都考什么了,你怎么回答的。 这边已经叫到江晓晓的名字了,江梨手往旁边一拉,捞了个空,她急忙转身四处寻找,在一群妈妈和孩子里,都没有看到江晓晓的人影,那边老师又叫了两声名字,江梨刚想和老师商量一下,可不可以延后,就见一串三个手牵着手的孩子一溜烟跑进面试的教室里了。 那个在门口的老师拦都来不及拦,“一次只能进一个,不能一起进来,家长,家长在哪,把孩子带出去。” 江梨正想进去捞人,把月月和星星带出来,却听到里面传来面试老师的笑声,“……你叫林月白,你叫林星熠啊,都是好名字,说说你们都会什么?……会唱歌,还会弹琴……哎哟,这英语讲得不错,很标准,是讲三只小猪的故事啊,很厉害很厉害,你会的英语比老师还多。” 第72章 “你们都是陪江晓晓来的吧,那今天先不考你们了,我们来问问江晓晓问题。” “江晓晓小朋友,你知道我们国家的首都在哪里吗?” 江晓晓:“……” 月月:“我们伟大的祖国首都在北京,北京还有天安门,还有长城……” “恩恩,对,回答得很好,今天是考江晓晓,江月白小朋友,你不能替她回答,知道吗?” 面试老师看着江晓晓又问,“那老师换个问题,一年有几个季节?” 江晓晓:“……” 星星不满道:“老师,你为什么不考背诵古诗呢,晓晓会背鹅鹅鹅,还会背春晓,她会还从1数到10,你考她这个吧。” 江晓晓听了精神一振,立刻伸长了脖子开始背诵:“鹅,鹅,鹅……” 三个人出来的时候,神采飞扬,显得很开心。 江梨:…… 如果她不是在门口听了全程,真当以为她回答的有多好! 江晓晓扑到妈妈怀里:“妈妈妈妈,我背了诗了!” 江梨叹口气,摸摸她的滑溜溜的头发,“妈妈听见了。” 带着三个孩子离开学校,月月和星星都提出,他们也要上小学。 “姨姨,老师问的问题我们也能回答,我们不要上幼儿园,要和晓晓一起上小学!” 晓晓高兴的过去抱住星星,兴奋道:“我们一起上小学,我们都是小学生了!” 晚上林川柏回来,江梨和他说了双胞胎想提前一年上学,林川柏想想也觉得没问题,“三个孩子一起上下学也有个伴。” 林川柏为此去找了林佩兰,让她帮忙走关系,把两个没到年龄的双胞胎也一起打包去县小。 过了一周就收到消息,三个孩子在今年九月一号一起到县小报到。 第54章 烫伤房间里,电…… 房间里,电风扇左右摇转,铁网罩后的扇叶带起一阵阵风,裹着墙角那盘蚊香的轻烟悠悠打着旋。 晚上江梨洗完澡,这会儿正在往脸上敷美白散,这是林川柏为她调制的,里面加了白芷、白茯苓、白术、珍珠粉、绿豆粉等材料,每次要用时,取5克出来,再加蜂蜜调和敷面。 她敷着脸,瞄了坐在案桌前,用毛笔蘸墨,抄写古方的林川柏一眼,语气带着些许嫉妒,“你怎么就晒不黑?” 现在天气一热,她在外面多跑两趟,几天下来皮肤就会由红变黑,怎么也防不住,林川柏见她每天照镜子,都要皱眉看上半天,这才给她调一个美白散出来。 林川柏低着头写字,嘴角轻扬道:“天生的,你羡慕不来。” 江梨白了他一眼,走过去,把手里剩下的美白散,往他脸上一搓,“你就是奶油小生,有什么好得意的。” 奶油小生可不是称赞男人的话,林川柏也不乐意了,他气质沉稳,哪里奶油了? 见妻子俯过头看他写字,温热甜香的气息扑鼻而来,林川柏心中一动,转头想往她脸上亲一口,犹豫两秒,避开满脸的美白散,在她耳尖轻轻吻了吻。 江梨只觉耳朵一痒,“扑哧”一声,轻轻拍打了他肩膀一记,笑道:“讨厌!” 房内夫妻两人的甜蜜互动,被一阵凄厉的哭声打破,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惊恐的叫声,“哎呀,不得了,被开水烫着了。” 两人听到后,急忙往外跑,晚上给三个孩子洗了澡,他们在房间里待不住,就放他们在外面玩一会儿再叫回来睡觉,现在听到哭声,就以为是他们中谁受了伤。 寻着声音跑进厨房,两人看到正在嚎啕大哭的珊珊,旁边开水瓶倾倒在地,她的左胳膊已经红透了,手腕处鼓起两个鸽子蛋大的水泡。 林母正找酱油,要往她烫伤处抹,林川柏连忙上前制止。 他跑到院子里,把井盖推开,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上来,直接拎进厨房里,用葫芦瓢舀起井水,拉过珊珊的胳膊,绕着烫伤的胳膊从上往下慢慢浇,还要注意不能让冷水直接冲水泡,浇了足足五分钟,珊珊的哭声渐小。 他又和林母说,让她去把药柜最下面一层抽屉里的“獾油膏”拿出来。 林母这才拍着额头道:“看我急的,都忘了你爷爷留下来的烫伤膏了。” 说着急忙去前面的药铺,不久就取回来一个褐色陶罐,罐口缠着圈蓝布条,里面装着黑乎乎的油膏,她挑出一点药膏,在掌心揉开,再轻轻抹在孩子的烫伤处。 “凉凉的。”林珊珊吸着鼻子道。 “对,擦上就好了。”林母心疼道。 林川柏道:“伤口还要包扎一下,不要用纱布,可能会粘住伤口,找一条干净的旧棉布,撕成长条给她扎上。” 林母听了,连忙又往屋里找棉布去了。 江梨摸了摸林珊珊汗湿的头发,问:“刚才是怎么烫伤的?” 这一问,林珊珊委屈的又要哭鼻子了,“我想自己拎开水去屋里洗澡,刚才去拿开水瓶,开水瓶没有塞子,水就倒在我手臂上了。” 她个子不够高,踮着脚去抱灶台上的开水瓶,瓶口没有木塞,开水瓶一倾斜,里面热水自然全往她身上倒去了,万幸的是开水只浇到了一边的胳膊,其他地方没有被烫到。 林母过来的时候也知道她烫伤的原因了,自责道:“刚才我烧了水灌在开水瓶里,听到前面有人喊抓药,我一分神就忘了塞上木塞,都怪我,都怪我,这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不然珊珊也不会烫到。” 见到林母自责不已,林川柏连忙安慰他娘,说意外难免的,还好珊珊烫的不严重,已经擦上烫伤膏,过两天就能好。 江梨出去把三个孩子叫回来睡觉,他们还不乐意,江梨脸色一板,双手插腰,他们才老实的跟着回来了,看着他们跑得又是满头大汗,江梨给他们每个人接了一盆水,让他们自己把脸和手再洗一遍。 江梨还在院子监督孩子洗脸,就听到前面店铺传来陈玉珠的叫嚷声,“我的天,怎么烫出这么大两个水泡!以后会不会留疤?娘,你怎么带孩子的,我放心把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看的孩子?珊珊,告诉妈妈,你怎么烫到的?” 晚上还不时有人来店里抓药,林母一直守在店铺,林珊珊烫伤后,她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屋里,就让她跟自己在店铺待着,在一旁看小人书。 陈玉珠才回来,刚踏进药铺,珊珊看见妈妈,立刻放下小人书,哭着跑过去,把受伤的胳膊举起来给她看,陈玉珠知道她烫伤了,又气又急,直接对着林母开炮了。 林母连忙愧疚的表示,都是自己太大意了才让珊珊受伤,是她不好。 陈玉珠今天听人说,有人在外面碰到过林兴杰,晚上特地出去打听情况,那人和林兴杰以前喝过两回酒,算是认识,他见陈玉珠过来,本来还不打算说的,等家里的婆娘使劲掐了他两把以后,他才说在广州见过林兴杰一面,他也在那边跑业务,具体做什么两个人没有细聊。 陈玉珠想往仔细了打听,那人就不肯多说了。 那人的婆娘却不像他这般遮遮掩掩,她送陈玉珠出来的时候悄悄跟她说,“他和我说过,在广州见到阿杰那回,他跟一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女人亲亲热热的挽着胳膊走在一起,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他不肯跟你讲,是怕林兴杰怪他,又怕自己看错误会了,但我肯定要和你说的,这男人一出去,就容易惹上不三不四的人,咱们女人可不能傻傻的被骗的,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陈玉珠回来的路上怒气腾腾,又满心愤恨委屈,知道女儿受了伤,积压在心中的不满和火气一下子就爆发出来。 她根本不听林母的解释,提高了嗓门道:“这个家是不是容不下我们母女两个?说是忘了给开水瓶塞塞子,才把孩子烫了,说不定就是故意的!先弄个意外把孩子伤了,再来对*付我,今天是珊珊幸运,只伤了胳膊,如果这瓶开水是往脸上倒,那她现在已经毁容了!我算是知道,你们林家没一个好人,林兴杰在外面养女人的事你们肯定知道,把我们两个弄走,就是想给他外面的女人腾地方吧?” 林父坐在门口乘凉,听到平时还算老实的二儿媳妇突然发疯一般冲着林母叫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站了起来进门指着陈玉珠道:“你懂不懂礼数,有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无缘无故发什么神经!” 林珊珊没想到,自己只是疼得想跟妈妈撒个娇而已,她的反应却这么大,她这会儿也有些害怕起来,扯着陈玉珠的衣摆道:“妈妈,妈妈,你别生气,呜哇~” 被林父这么一说,陈玉珠突然嚎啕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林兴杰,你这个狗生的,你没良心,在外面找女人鬼混,不管家里婆娘女儿,你不得好死!” “林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们母女,欺负我娘家人和我闹翻,没人为我作主,今天你们敢害我女儿,明天就是要杀我了呀!” 林母的头又突突的抽痛起来,林父对着突然撒泼儿媳妇,有些没有办法,气得直跺脚。 第73章 这时林川柏和江梨也都闻声出来,不待他们做出反应,林麦冬像一阵风,先一步从他们身边刮过,她刚才出来院子洗漱,也正好听到二嫂的叫卖声,如果二嫂骂的是林兴杰,她才不管,但二嫂骂了林母,还顺带把全家人都带上,她肯定不依。 她刷的一下走到陈玉珠面前,“这个家里,除了林兴杰,没人要害你们,也没有人对不起你们。你有怨气,就找林兴杰撒,觉得不能过,就离婚!找我娘出气,以为她好说话是吧,我告诉你,她没义务给你带孩子,珊珊受伤了,她比谁都心疼,你不放心孩子,要作个好妈妈,就自己带着她,别再把孩子推给婆婆了!” 林母扯了女儿一把,不想她掺和进来,把事情闹大。 陈玉珠这几个月在忙服装加工,还要出去摆摊,不仅顾不上照顾林珊珊,还要林母帮她们洗衣服、收拾房间,她晚上回来,林母怕她饿,还要给她单独再烧碗汤面。 陈玉珠抹了一把眼泪,冷笑道:“真是个厉害的小姑子!如果不是男人不能养家,抛下我们母女跑了,我要出去赚钱养活自己跟孩子,我也不用靠你们帮忙!我也想有时间留在家里照顾孩子,过得舒舒服服。” 林麦冬不顾林母劝止,依旧口齿犀利道:“我爹娘把林兴杰养到十八岁,给他娶亲生子,已经尽到抚养义务,没有哪里对不起他。他成家不立业,不能照顾老婆孩子,不能让你过得舒舒服服,你找他去,别搞得全家都欠了你的!我们帮你是情份,不帮是本分,别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得寸进尺!” 陈玉珠没想到林麦冬句句不退让,更加委屈,气也更盛了。 听听这家人都说的是什么话,公婆本来就应该帮忙,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情况,她还说自己得寸进尺! 陈玉珠站起来,对着林麦冬道:“我知道了,你今天怎么跑出来和我吵,是不是我没让你继续搭股,没给你分钱,你心里记恨我了?你和林兴杰兄妹两人,都是一样的忘恩负义,我带着你赚了多少钱,没让你继续再占便宜,你就不乐意,以前就听人说过小姑子挑唆家宅不宁,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林麦冬嗤笑:“自己心眼跟针头窟窿一样小,还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你以为你是靠自己赚的钱?如果不是大嫂给你出的主意,给你设计衣服款式,你能靠卖服装赚到钱?也没见你回报过一丁点。就像我说的,你是把人家帮你当成义务了。 最初让我搭股,也是因为缺资金,需要我这一百块钱,如果我两手空空,你会带我赚钱?后来你不缺资金了,把钱退给我,我也没意见,毕竟我没出力,也没想继续分你的钱。 今天就事论事,小孩子磕磕碰碰难免,不管你是外面受了气回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都不能把火撒在我娘身上,以后见到你再冲我娘嚷嚷,我饶不了你!” 林麦冬说完不再理她,转身又重重踏着地面离开了。 林川柏也不满弟媳对他娘的态度,但他作为大伯,有些话不好说,现在林麦冬替娘出了头,他心里也默默夸了妹妹一句。 林父道:“麦冬也投钱了,她赚了多少?这丫头到底存了多少钱?她一个学生,身边放那么多钱干什么,你去找她拿过来,我们帮她存着。” 林母:…… 她气得都不想和林父说话,这样的情况下,他只惦记着钱。 陈玉珠被林麦冬说了一顿,见到店铺外面围着看热闹的邻居,还有站在一旁的大伯和大嫂,她先倾诉自己委屈:“不是我闹事,是我心里憋得慌啊,我听说有人在广州看见珊珊爸了,我今天去一打听,才知道他在外面找了女人,我这心里能不难受吗……” 林母也是刚知道有这事,跟着又气又急,“是不是真的?他如果干了这事,我们也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江梨回到房里后,对林川柏道:“珊珊妈妈可真有意思,如果不想和你弟弟过了,就直接起诉离婚算了,看她这态度,又没这个打算,她把林兴杰的事抖得全部人都知道,你说她这是图什么呢?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这戴了绿帽子是值得宣扬的好事?还想街坊邻居这些不相关的人给她讨‘公道’?” 要是她,直接找过去,把那狗东西打个头破血流,再押着他去把离婚办了。 林川柏本来还在生气弟弟干的事,听妻子这么一说,忍不住道:“绿帽子是形容男人,哪有说女人戴绿帽子的?” 江梨不以为然,“男女都一样,男的出轨,女的怎么就不是被戴了绿帽子?你这思想怎么这么封建陈旧!” 林川柏无奈道:“好好,是我思想落后了。” 江梨想起一件事忘了和他说,“我想过几天去省城一趟,正好二姨给介绍了一个阿嬷,听说人挺老实可靠的,我想通知她这两天就过来家里帮忙,这样我出门了,也不怕你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 林川柏一下子接收了两个消息,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要去省城?” 他先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江梨点点头,把省城有展销会的事和他说了。 林川柏想了一下道:“你这个女性产品,能参加展销会吗?” 刚才妻子说自己封建古板,现在社会上还有比他更古板保守的人,女性内衣想要堂而皇之在的展销会展出,还是有难度的吧。 “确实挺麻烦,我打了招展联系电话,对方对参加展会的单位有要求,我只能通过挂靠街道办的一家毛巾厂,以他们的名义参加,他们一开始听到女性内衣有抵触,但我说我们是妇联认可和指定的妇女用品,他们说只要市二轻局能给开具证明,就给我们一个参展名额。” 江梨已经通过刘秘书介绍的同学,联系上了慎州二轻局的人,通过关系应该能开张证明出来。 林川柏犹豫了一下道,“你这几个月做内衣生意,已经赚了很多,现在销路还可以,是不是可以歇一歇,没必要这么辛苦再去省城参加展会。” 江梨道:“以前米面布还有工业品都要凭票供应,大家手里有钱却是买不到东西,这几年政策放宽后,像我们这样干个体私营的人越来越多,就说慎州本地,就开了多少家作坊,以后能提供交易的商品也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市场就是供过于求的状态了。 现在内衣靠着各地的供销员出货,是卖得不错,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怕生产不出来产品,怕的是,同类竞争越来越激烈,商品会越来越难卖,所以这个展销会我必须去。不仅是给妍美找渠道,我也是想趁这个机会出门见识一番,多看多听,对以后怎么做生意,也是有帮助的。” 听她这么一说,林川柏就没有反对了。他并不是一个讲究物质的人,生活上只要过得去就可以,不然像他这种情况,早就从医院出来,自己开诊所了。 以前跟爷爷学过几年中医的一位叔伯,前年就在邻市自己开了一家诊所,虽然他的医术和自己没办法比,但是他诊所的收入,是自己工资的好几倍了。 他没办法理解江梨一直不停赚钱的想法,从他个人和家庭角度,他其实更希望江梨就经营饭店,有一份不错收入就可以,不要太累,还可以再分出一半精力兼顾家庭,这样生活也会轻松一点。 但是谁让他娶的,就是这么一个喜欢做生意,喜欢赚钱的妻子,他现在也只能支持她继续干自己的事业。 两个人第二天,把家里要来一个阿嬷的事和林母说了。 林母听到要请人,就以为昨天的事情把他们也吓到了,不放心让她帮忙带孩子,她连忙说,自己以后会注意,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江梨解释道,她早就有请人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她现在大半时间都在忙外面的事,没办法兼顾家里,林母平时也忙,所以才想请个人回来帮忙的。 而且她过几天要出门一趟,这一走也要一周左右,林川柏如果医院有什么事耽误了,家里三个孩子就没人照顾了,林母一个人也看管不过来这么多孩子。 林父却是很支持他们请人,还劝林母,“晓晓她妈都上报纸了,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不差这点请人的钱,你都这把年纪了,以后就负责把我照顾好就行,儿女自有儿女福,不用再管他们。 再说了,你帮忙管,人家也不一定念你的好,出点事就全是你的过错。要说我,珊珊妈不是也赚钱了吗,让她也请个人回来,你就彻底撒开手。” 林母没有理他的话,他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家,又不是地主老财,还请两个保姆回来,真是说什么癫话呢! 她对江梨道:“如果你们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那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只是这人过来,住在哪?家里还有一间放杂物的房间,要不我收拾出来给她住?” 江梨道:“如果有杂物房能收拾出来就最好了,我还打算我出门这段时间,让星星和川柏睡,让她带着晓晓和月月,先睡星星的床。” 第74章 林川柏道,“要不还是让她先睡星星那边,等晓晓妈妈回来,她再搬。” 林母当然没意见,她又问了那个阿嬷的情况。 江梨说,“她是我二姨介绍的,听说今年四十来岁,前几年男人出门做工,出了意外没了,她后来就出来帮人做月子洗尿布,她给我二姨的媳妇帮过忙,我二姨说她人很老实本份,爱干净,手脚还勤快,就推荐她来帮我了。” 林父问:“你给她开多少钱一个月?” 林母也好奇。 江梨道:“八十。” 林父惊呼:“你真是傻大方,干阿嬷的,一个月四五十就够多了,你还开这么多钱,都和国营厂工人拿一样的工资了!” 今天全国工资水平整体都有上调一点,林父在电影院检票,因为工作岗位轻松,工资就很低,以前拿三十几一个月,今年终于涨到了四十五块,他本来还挺高兴,谁知道儿媳妇给家里阿嬷开的工资,都比他高,这让他心里怎么能舒服。 平时对公婆也不见得多大方,对个请来的雇工,倒是舍得花钱! 林母也有些心痛要花这么多钱,“阿柏现在工资加奖金,也只有一百出头,这赚的钱,都花在请人上了。” 林川柏只能苦笑着安慰他娘道:“晓晓妈妈能赚钱,你不用担心,她能付得起这个工资,如果靠我的工资,确实负担不起。” 他现在去医院,大家见到他,都会说一句,“林医师好福气,媳妇这么能干,你们家早就是万元户了吧!” 严主任这些和他不对付的人也尖酸刻薄的刺上一句,“有些人,靠家里婆娘就能吃上饭,当然不在乎医生这个工作,不像我们,是家里的顶梁柱,都靠我们养家糊口!” 林川柏对这些话,也只有一笑置之,有时候还会和江梨调侃,“以后我干得不顺心,就回来靠你养我了。” 江梨会摸着他的脸亲上一口,“是不是有人说我们家老林什么了?别担心,凭我男人这张俊脸,上哪儿没饭吃?” 林川柏无奈,他真要靠脸吃上软饭了。 江梨要去省城的事,不敢让家里三个孩子知道,免得他们闹得要跟自己一块去,她可是出门办正事,哪有功夫带孩子。 但是林麦冬还是听说了,她主动找上江梨,“大嫂,我放暑假了,让我跟我一块去省城吧,来回车费我自己出,不用你掏钱。” 她来了这里两年,一直在这个小地方打转,没机会走出去,现在手里有几百块钱,趁这个机会,就想去看看八十年代末大城市的景象。 另外她也想躲开林父一阵,他现在整天阴魂不散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就想把她的私房钱挖出来,林麦冬才不会那么傻,把钱交给他保管。 等从省城回来,她就有理由说自己钱花光了,到时候林父再生气也没办法,只要不再追着她要钱就行。 江梨考虑后点头应下来,对她说,只要她爹娘同意,自己就带着她一块去。自己还要带一批内衣坐火车,她如果可以帮忙扛货,到时候车票住宿自己都给解决了,不用她自己出钱。 林麦冬一口答应下来,兴匆匆的准备着行李,打算去刷新副本了。 第55章 在路上(捉虫)…… 王启明是提前一天到林家,林麦冬看见他来,下意识就想把人拦在门外,被林母挥手赶走,王启明才能进得来。 林母很喜欢王启明,觉得他斯文白净又很有礼貌,何况他还是大儿媳妇的表弟,待他自然更加热情几分,不仅给他泡红糖水,还一定要给他煮一碗待客的长寿面,王启明推都推不掉。 江梨要去省城参加展销会,要带一批内衣产品过去,光靠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后来江母提到江梨表弟王启明放暑假了,他又是高中生,普通话肯定没问题,可以叫他跟着去搬货扛货。 小舅夫妻俩听到江梨要带儿子出门长见识,哪会反对,王启明也很兴奋,他还想着趁这个机会去参观省城的大学,为明年高考填报志愿作准备。 林麦冬不知道他也要跟着去啊,她还以为只有自己跟大嫂两个人,虽然不想和这个狗血文男主有什么牵扯,但是也不会因为他就放弃这次去省城的机会。 江晓晓见到小舅舅来很高兴,她拉着王启明的手,带他参观自己的房间,还把自己的收藏品拿出来同他分享。 她指着装在铁皮饼干盒里的鹅卵石、糖纸、纸飞机、汽水瓶盖、洋画等东西,问小舅舅喜欢什么,大方的表示可以送他其中一样。 见王启明把视线放在旁边装着蝈蝈的小竹笼上,她连忙过去拿起来护在怀里,紧张地道,“这个不行,蝈蝈是林叔叔抓给我的,不能送你。” 王启明逗她,“我只喜欢蝈蝈怎么办?” 江晓晓眼神左右游移,伸手把饼干盒盖上,收到自己床底下,然后拿着蝈蝈笼子就要离开房间,“我要去喂小花吃东西了,它如果没有吃到小鱼干,会生气的。小舅舅,拜拜!” 说着扭头就跑走了。 王启明只觉得十分好玩,跟着出了房间。 院子里双胞胎围观小花吃猫饭,还时不时要伸手撸上一把,小花不耐烦的“喵”了一声,舔了几口猫碗,转身窜了出去。 “唧唧,唧唧唧——” 小花被声音吸引,在朝它走来的江晓晓身前停住,它定晴看着竹笼里那跳窜的小东西,立刻生了兴趣,伸出爪子就要抓去。 江晓晓连忙把蝈蝈笼子藏在背后,训斥小花,“你太不乖了,不能吃蝈蝈!” 还作势要打它,小花吓得一溜烟又从侧边跑走了。 星星连忙跑过来,要检查江晓晓的蝈蝈有没有事,他抱怨道:“小花太坏了,把蟋蟀吃了,又想吃蝈蝈,我都不喜欢它了!” 之前江晓晓抓了一只蟋蟀养起来,就是被小花偷吃了,江晓晓为此大哭了一场,林川柏才去抓了一只蝈蝈回来哄她。 月月也过来了,“小花还小呢,它是小妹妹,爸爸说我们要好好教它,它长大以后就会懂事的。” 王启明听了这番童言童语“扑哧”一声笑出来。 三个孩子都朝他看去,江晓晓给双胞胎介绍,“这是我小舅舅,他可厉害了,他可以吃很多很多的大包子,跟大老虎一样,嗷呜嗷呜吃东西!” 江晓晓为了形容包子真的很多,还用双手从左到右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大圈来。 王启明有一次把家里给的一周的伙食费,全花在买课外书上,后来生生饿了两天,喝了两天水,人撑不住,就想到去小姑家蹭饭,那天早上江家还剩了点稀粥,江母又去路口买了二十个小笼包回来。 结果王启明太饿,配着稀粥,一口一个小笼包,一口气吃了二十个,不仅江母看愣了,在一旁的江晓晓也看得呆住,还吞咽了一下口水,可怜的朝外婆看看,说她也想吃。 王启明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吃太多了,可能把江晓晓的份也吃掉了,他顿时有些羞愧,江母倒是立时宽慰他,“没关系没关系,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一点,有没有吃饱,我再去给你下一碗面条吧?” 王启明连忙说不用了。 小笼包不大,成年男子一口气吃二十个也正常,只是在江晓晓这样的小朋友看来,那就是很厉害了! 双胞胎听她这么一说,也带着钦佩的目光看向王启明。 王启明被他们看着头皮一紧,脸瞬间就烫起来,没想到去年干过的一件糗事,还会被小朋友记住,翻出来重提。 “哈哈哈,大老虎?”林麦冬也从房间里走出来,听了一耳朵后,忍不住出言嘲笑道,“饿死鬼投胎还差不多!” 王启明听了她的话,面色有些不好看。 他想不通,自己又没有得罪这个校友,为什么她一直针对自己。自从知道自己表姐是她大嫂,大家也算是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了,在学校里,他还主动和林麦冬打过招呼,谁知林麦冬的反应是冷哼一声,翻个白眼就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王启明自认为在学校里还挺受欢迎的,毕竟他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师长和同学公认的好学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林麦冬这么不待见自己。 虽然两个人关系尴尬,却还是要一同上路。 江梨这次带了八百个文胸,现在货运不方便,路上时间长还不准时,她只能装编织袋里自己带过去。 八百个文胸九十斤左右,分了五个大编织袋装,江梨自己扛了两个,王启明两个,林麦冬一个。 林麦冬看到江梨出来的一刻,还是吃了一惊,只见她像老年妇女一般把长发梳得溜光,全盘到脑后,上身一件碎花衬衫,下身蓝色大袴劳动裤,脚踩偏带布鞋,和平时时髦洋气的形象大相径庭。 江梨招摇也是在家里,出门在外小偷扒手这么多,专门盯着穿得好的乘客的口袋,她可不得低调一些。 三轮车送他们到县城客车站,再坐客车到慎州,又再叫了三轮到了火车站,一路上三个人就像路上常见的小商贩,胸前挂着行李包,肩膀再挂着两个又大又重的编织袋,艰难行走。 第75章 林麦冬算是拿的最少的,但是十几斤的文胸重量,也把她累得够呛,这和她想像中出门公干兼旅游的情景完全不同。 “大嫂,我们一定要带这么多内衣过去吗?不是可以等人家下定单,我们再发货过去吗?”林麦冬忍不住问。她其实还想说,如果没人要,那他们不是还要再带回来,想着要再扛一趟回来,她觉得肩膀上的编织袋更重了。 江梨:“到时候如果有观展的人想要少量先进点货回去,省城离我们太远,货不够都没办法及时补给,还是多带点过去有备无患。” 王启明借机嘲笑林麦冬:“你就背一个,我姐背两个都没喊累,真是个娇小姐!” 林麦冬听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过她现在吵架的力气也没有了。 到了拥挤嘈杂的火车站,林麦冬发现他们的造型,已经彻底融入周围的环境中。 站前广场是一片沸腾的海洋,人流像开闸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又向不同方向流去,有像他们一样,手里拎着红白蓝条纹的蛇皮袋,里面东西装得鼓鼓囊囊;也有人挑着箩筐背着包袱的;还有一些成群结队,衣服还打着补丁,背着简单铺盖卷、提着网兜脸盆出门务工人员。 一路上,江梨不停叮嘱两人,让他们看好自己的带的东西。 江梨出门前,把以前用过的布腰带拿出来,那是一条三尺宽,用两层布料缝起来,中间有一排排间隔,专门用来塞钱的带子。 她绑在腰间,再隔一层背心,裤子拉上去盖住,外面再用衬衫遮住。如果是在冬天就更容易隐藏,冬天穿得多,腰部鼓一点也看不出来。 以前她跑广州,都是用这带子装钱,有时候要装的钱比较多,就用一件缝满口袋的布背心穿里面,一叠叠人民币一排排插在口袋里。当然坐车的时候,还是要和同伴轮流休息,免得衣服被人划破,把钱偷了。 在蒸汽火车的轰鸣中,江梨三人随波逐流,被汹涌的人群挤到了站台,一条长长的绿皮火车,每个车厢的门口都拥挤成一团,大家相互推搡想抢先上去。 林麦冬觉得这比她前世春运时坐火车遇到的人还多,王启明额头都是汗,又热又累,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边站台广播已经在提醒,“由慎州开往xx方向的xxx次列车,马上就要开车了!还没有上车的旅客,请抓紧时间,凭票排队,检票上车,送亲友的……” 江梨让王启明把编织袋放下来,让他先挤上去找到座位,等王启明终于突破重围,从车门挤上去,穿过车厢内放置行李和来回找位置的乘客,他看着手里的车票,找到他们的座位后,连忙和这节车厢的其他乘客一般,先把窗门拉上去,探出头找人—— 林麦冬两辈子都没背过这么多东西,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三个编织袋和自己一袋行李运到车窗下面的,她已经累到麻木。 “快,把袋子递上去!”江梨催促了一句,林麦冬才反应过来,把编织袋托举起来,递给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的王启明。 十六斤重的编织袋,她托到一半就要掉下去,江梨帮着扶一把,才能让王启明接住,把袋子一个一个的接过去,往座位上面的行李架子上塞,车厢里,已经在人因争抢行李架上的空位发生争吵了。 等编织袋全部放上去后,蒸汽火车又一阵轰鸣,提醒车门即将关闭,那边门口还有十个人堵着。 江梨对林麦冬道:“爬上去,让阿明拉你一把,放心,我会在下面托住你的。” 林麦冬看到旁边车厢,一个男人正抱一个孩子举起来,车窗里面有人伸出手来接过去。 难道让她和孩子一样,从车窗里进去? “啊?啊!”林麦冬还没反应过来,王启明已经探出来拉她胳膊了,一时间,她一只手被王启明拉住,另一只手扒住窗沿,双腿离地乱蹬,直到屁股被人用力一顶,她半个身子钻进车窗,再被王启明像捞鱼一把扒拉下来…… 林麦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幸好出门前听大嫂的话,把裙子换下来穿了裤子出门。 她愣愣的站在座位前,听着车厢内各种方言的吵嚷声。 这边江梨也从车窗外爬进来了,她不用表弟拉,自己双手扒住窗沿,再一个跳跃,就窜进来了,她以前出门,可没少扒火车窗户。 上车后,他们还要坐再13个小时火车,明天上午七点才能到省城。 林麦冬没坐过绿皮火车,但听过绿皮火车很多传说,有形容它是‘乡愁的载体’、也有说它是‘青春的回忆’,但真的坐上这列“时光列车”,她知道前人那些回忆全都是经过美化的! 火车“哐当哐当”向前行,车厢里没有空调,只有车顶几台缓慢转动的摇头电扇,在闷热的空气中徒劳地搅动着。 一股浓烈的、复杂的、几乎有形的气味顽固地钻进林麦冬的鼻腔,有汗液的酸咸味,茶叶蛋和葱油饼味道、塑料凉鞋和人造革包的鼻化工品味道,还有随风灌入的蒸汽车头喷出的煤烟味。 林母本来要准备点吃的东西,让他们带在路上吃,江梨觉得带的行李太多,就不让她准备了,林麦冬的包里,倒是被林母硬塞了几个鸡蛋和菜饼,不过她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 他们虽然有座位,座位也十分拥挤,对面一个乘客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孩子一直不停地在哭,哭得林麦冬更加没有精神了。 这时火车广播提醒,前面车厢可提供晚餐,有需要的乘客自行前往,江梨对他们两个道,“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林麦冬吃不下,但能暂时离开这个环境去透口气也好,她跟着一块去了,车厢内过道都坐满了人,还堆着形状各异的行李包裹,他们跨过‘人山人海’才到达车厢餐厅。 餐厅里空气终于好一些,这里不像普通车厢有那么多人,毕竟这年头出门,舍得在餐车吃饭的人不多,大家都是自带干粮出来的。江梨以前出门的时候,也舍不得到餐车上吃饭,都是带了几个菜饼,再去接点开水就能解决,现在有钱,她没必要太节省,该花就得花。 江梨见餐厅里的这些人都是很慢的吃着面前一两份饭菜,似乎怕提前吃完了,乘务员就要来赶人。 好几个人都是随身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人造革公文包,有的紧紧抱在怀里,有的压腿下,江梨猜测他们都是‘跑供销’的慎州商人,包里应该就是挂靠在集体企业处得到的合同、公章和介绍信,还有现金。 江梨自己胸前也挂着一个包裹,里面就有她挂靠的毛巾厂的介绍信、合同章,还有二轻局开的证明,如果这些东西丢了,那她麻烦也就大了。 餐厅里的这几个供销员,彼此也不认识,但生意人善交际,他们带着一丝警惕与试探打着招呼,用的都是慎州各地的方言。 “你是跑哪边的?” “哪个厂子好说话,合同签下来没有?” “兄弟你是做纽扣的?和你打听一下,你们那边有没有作坊生产打火机?” 江梨听到打火机三个字,耳朵顿时竖起来,见他们声音渐小,她忍不住,去找餐车乘务员要了两瓶啤酒,再要了一盘卤肉和花生米,走了过去。 谈话的两人见她过来,先是防备的搂紧自己的皮包,见是个女的,才放松一些。 江梨刚才听他们说话,都是慎州人,但不是苍平县的,她先问其中一个,是不是永和镇人,那人点点头说是。 “大哥,我也是在慎州开作坊的,刚才听到你们提打火机,我正好有这方面的兴趣,就过来一起听一听。”江梨给他们倒上酒,两人连忙客气的说谢谢。 有了酒菜,谈话就进行的比较轻松。 “你想打听打火机?和这位老弟一样,想进点货去卖吗?”永和镇那个供销员问。 “正有这个打算,现在打火机是稀罕商品,进口的价格太高,没人买得起,看看我们本地有没有人做这个的。”江梨道。 “我们那里都是纽扣作坊,隔壁镇倒是有人在做,那几家都是五金加工户,自己懂这个,直接拆货做,*金属件都是靠他们自己手工打制出来,去订货的人很多,如果你们也想进货,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不过他们产量不高,提货估计都排到明年了。 这人还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给江梨两人看。 江梨拿在手上,外壳五金件做工粗糙,她在旁边螺纹处摩擦几下,有蓝色火苗窜了上来,被窗外的风吹着火苗摇曳,然后就灭了。 这种点火装置,用的摩擦火花点燃汽油,和国产打火机差不多,有密封不紧漏油等麻烦,但价格应该不高,比那种一次性打火机是好用许多。 另一个人道:“如果能做到国外那种叮一声就能快速点火的打火机,肯定更受欢迎。” 前面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可能听了一会儿他们说话,这时忍不住转过头来道:“你说的这种,国内目前还生产不了,别看一个打火机不大,里面的技术含量可不低。 第76章 就说这个压力陶瓷点火装置,前两年上海打火机厂花了120万美元向日本引进生产线,设备进来了,最重要的压力陶瓷配方还要再收500万美元才肯转让专利。 最后我们只能用自己生产的瓷片,良品率低,点火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七八十,国内现在想生产打火机,只能考虑用火石轮摩擦点火装置,慢上一两秒打出火,差别也不是太大。” 江梨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立刻想向他详细了解一番,那人却没什么兴趣,转过头不再理他们。 江梨猜测他应该是某个国营大厂的技术员,出差公干的,听到他们说起打火机,忍不住出声评上两句,却还是看不起他们这种跑供销的,不想和他们掺和。 江梨也不以为意,和两个供销员互留了联系方式,叫上表弟、小姑子一块回了车厢。 回来又要经过重重‘关卡’堵塞,跨过或躺或坐在通道的乘客,王启明一个没站稳,往一边摔去,立刻有人一把将他推开,怒斥:“想干什么?” 王启明差点摔倒,被坐在过道的乘客扶了一把,才没有坐到人家身上去。 他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被人推了一把,年轻人心里有火气,就想和对方理论几句。 江梨走上前来,笑着对那几个人道:“大哥,对不起,这是我弟弟,过道人太多,他没站稳才会碰到你们,不是故意的。” “姐……”王启明还想说什么,被江梨瞪了一眼,才把不满的话咽了回去。 回到自己座位时,林麦冬也忍不住道,“刚才那几个人太霸道了,听他们口音,也都是慎州人,竟然这么不讲道理,又不是故意撞他们的,大惊小怪!” 江梨决定还是提醒他们一声,她低声道:“你们没注意到几个人是围着一个蛇皮袋坐的吗,那个袋子被他们护得严严实实的,袋子里面装的东西,有棱有角,我估计,都是现金。” 王启明和林麦冬差点惊呼出来,他们好不容易才压低声音,“都是钱?” 江梨点点头,“他们应该是带着集资款出门做生意的,带着这么多钱坐火车,他们肯定草木皆兵,阿明刚才不小心撞过去,他们反应是大了点,也是太紧张了。现在火车上扒手小偷多,还有直接抢劫的,他们小心一点也没错。” 王启明知道内情后,倒也不生气了。 林麦冬好奇道,“大嫂,你以前去广州做生意,是不是也要带这么多钱出门?” 江梨笑道:“我哪有这么多钱,不过那时候阿正表哥倒是弄了半麻袋的集资款带出去,我们也跟着护了一路,全程几乎没人敢睡着。” 他们是下午六点上的火车,现在已经到夜晚,窗外一片漆黑,车厢内也静静安静下来。 林麦冬就见对面的一个男的,把自己的包从座位下来拉出来,再给座位下铺两张报纸,直接就躺进去了,很快,她自己这排座位下面,也躺进来一个中年汉子。 她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了,就怕不小心,踢到对方脸上。再想到屁股下正对着一个脑袋,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了半夜,车厢里原本或坐或站的人,倒下一片,不仅座位下躺满了人,过道和厕所旁也蜷缩着人。 在一阵阵的“哐当”声中,林麦冬的头一点一点的睡着,等她迷迷糊糊听到有“检票”的声音,才突然惊醒,然后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靠在了王启明的肩膀上,嘴角还湿答答的,她反应过来后,顿时坐直,又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随便在王启明的肩膀上擦了两下,想把自己口水擦干净。 王启明也靠着椅背睡着了,他不是听到检票的声音醒的,而是被林麦冬胡乱在他肩膀上搓几下,搓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一脸迷糊。 不仅有乘务员过来检票,还有乘警一起,要抽查乘客的行李。 还没检查到他们这里,就听到前面各种示好、解释和求情的声音。 “乘警同志,我这真的是带给亲戚的土特产,纽扣怎么就不能是土特产,我们那里专门生产这东西的。” “我这皮鞋啊,这都是别人托我带的……带了太多?我们在外地的亲戚老乡多,大家一人一双,还不够分呢,我是一分钱不赚他们的,我这是人情推不掉,可不是投机倒把。” “同志,这是我们单位开的介绍信,你看一下,我是农用车厂的供销员……你说我这五金配件不是用在农用车上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厂效益不好,现在也生产五金配件……” 从慎州出发的火车上,如果没有遇上带着几大袋小商品的慎州人,就肯定是坐错车次了,相对其他地方,这班车次的乘警检查也相对宽松一些,再加上也有政策渐松的关系,不然这车上大部份人,都要按投机倒把罪被抓走了。 江梨见乘警们检查到自己这里,指着行李架上的几个大编织袋问,“这上面的行李是谁的?拿下来一下,我们要打开检查。” 江梨一边示意表弟去把行李拿下来,一边拿出自己的介绍信和二轻局的证明,表示自己是带着商品参加展销会的,乘警看见打开全是内衣,吓了一跳,红着脸后退一步,“行了,拉上吧。”走前还嘀咕,“怎么是这种东西?” 乘务员查票的时候,江梨还趁机问她,现在卧铺票还有没有,如果有,她打算换过去。 乘务员一句多余话没有,直接道:“没有!” 现在硬卧票比较紧张,江梨去买的时候,早就售空了,软卧票她没资格购买,她还寄希望于有人退票,上车后还可以加钱换到硬卧,看来这是没人退票了。 就这么坐着过了一夜,原定十三个小时的车程,因为停靠站耽误了一点时间,快八点才到省城。 三个人又要扛着大编织袋,像只乌龟一般背着出了火车站。 江梨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对方见他们大包小包,还不愿意让他们上来,江梨见行李这么多,出租车也不一定放得下,直接大方的叫了两辆,三个人分开坐。 她听林川柏介绍过省城的宾馆,直接去了市中心一家国营的友好饭店。 去了前台办入住,还要再出示单位介绍信,等报了价络,标间要20元每人每晚时,王启明不自觉抽了口气,林麦冬这会儿倒没嘲笑他,她也不会把现在20元和几十年后的20元相提并论了。 拿了钥匙上了楼,江梨自然是和林麦冬一间,王启明自己一明,房间里是两张一米的窄床,绿漆地地板,房顶挂着一个吊扇,墙角还放着脸盆架,上面有两个搪瓷脸盆。每层楼都有一个公共卫生间,在楼道尽头。 林麦冬咂舌道,“没有独立卫生间的房间,价格还这么高。” 江梨笑道:“刚才前台服务员说了,套间有独立卫生间,要60一个晚上,还要局级以上介绍信才能入住或者有外汇券优先。” 林麦冬觉得,现在出门一趟,可真是不方便,什么地方都要介绍信,光有钱还不行,火车的软卧、宾馆的套间,还都是只对一定级别以上开放,更不用说飞机这种交通工具。 看来要享受生活,还要再过几年才行。 江梨洗漱好后,也没有时间休息,她还要带上介绍信和证明,去了招展办公室去办手续。 她让王启明和林麦冬留在房间里休息,不用陪她去了。 她离开后,两个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就起来,在房间里也呆不住,分头出门逛了,王启明问了宾馆前台怎么坐车去省城大学,林麦冬则打算去逛省城比较热闹的批发市场和大商店。 这次的轻纺工业展销会是第三天才开始,江梨第二天去街上找了一家文印社,让人做了一批产品说明书,也就是宣传单页。她倒是想再做一条大横幅拉一下,不过展会的工作人员和她说了,要统一管理,只能用他们提供的展位标识卡。 江梨昨天到的时候就给林川柏打电话报了平安,还问林川柏,家里几个孩子怎么样? 林川柏告诉她,那天晚上江晓晓一直找她,没找到就不肯睡觉,还是二姨介绍的这个赵姐有办法,把她给哄好了。 江梨听了这才放心。 参加展销会那天,江梨把带来的内衣各挑了一款,每款每种颜色各二十件带去展销会,她也不再像出门坐火车那天的打扮,而是白衫衬、黑西裤、黑皮鞋,把自己打扮得干练一些。 王启明把她们送到了展销会外面,像江梨订的这个小展位,只有两个参展名额,这种情况下,她肯定是带林麦冬更方便。 王启明却是逃过一劫般松了口气,让他帮忙扛包还行,他可没有勇气站在展位前和人介绍女性内衣,幸好没有名额,他也不用想着怎么拒绝这个差事了。 这次展会是在省展览馆举办,一进去,就先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复杂的味道,有新布匹的浆水味、化纤的刺鼻气味,还有樟脑丸的辛香和浓重的汗味和香烟味。 苏式穹顶下,垂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红底白字写着:“发展轻纺工业、满足人民需求。” 第77章 作为“门面担当”的各家国营大厂占据会场的中央和入口黄金位置。如上海国棉厂、江洲丝绸印染联合厂等,展位气派,玻璃柜台擦得锃亮,立着“部优产品”、“银质奖章”等牌子。 产品陈列得如同博物馆,真丝织锦缎在射灯下流淌着昂贵的光泽,纯棉府绸叠得棱角分明…… 江梨和林麦冬虽然充满好奇,却也没有时间去参观他们的产品,而是要先尽快找到自己的展位。 第56章 展会在会场尽头…… 在会场尽头的偏僻角落里,江梨终于发现她们的展位,只有两张折叠桌,上面立着‘慎州苍平县毛巾厂产品’的硬纸板牌子。 看着这简陋的展位,心中失望是难免的,但也没有气馁,她们就是一家家庭作坊,能混到一个参展机会就不错了。 江梨和林麦冬一起,把编织袋里二十件用硬纸板撑起来的文胸拿出来,排列在了折叠桌上。她又把昨天从文印店打印出来的‘妍美女性健康用品’的立牌和一打产品说明书放在前面。 临近开展时间,会展组办方的工作人员都会再做一遍巡查,等来到江梨的展位前,工作人员皱了眉,“你们这个产品不能这么摆出来,赶紧收起来,或者找块布盖住,待会儿领导过来展销会视查,看到像什么样子!” 江梨连忙陪着笑脸,上前说了一通好说,解释这是妇联认证过的妇女健康用品,工作人员不为所动,“如果你们不收起来,我们将会向上汇报,取消你们的参展资格!” 林麦冬在一旁听了,直生闷气,暗骂:陈腐! 江梨只好拿出一块准备好的红绸布,把展台上的文胸盖住。 “大嫂,这可怎么办?就这立牌上女性健康用品几个字,连个内衣都不敢写,谁知道我们展示的是什么东西?” 江梨也被难住了,她想了一下道:“让你现场画几张插画出来,你可以吗?” 她又说了要画的的图大致是什么样,林麦冬点点头道,“没问题!” 江梨去找展会方花钱买了几张大开张的硬纸回来,林麦冬就用一只铅笔,在硬纸上快速勾勒起线条。 正式开展后,展览馆里涌进了许多参观人员,有周末过来逛展的普通市民、各地的采购员和经销商以及感兴趣的行业从事人员。 几个省日化厂的女工,正携手逛展会,她们今天休息,听说省展览馆有轻纺展销会,就想去看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便宜的布料样品。 几个女工进来后,就被会场中央陈列的那些光彩夺目的面料吸引。柔软光滑的真丝缎面、细腻轻薄的乔其纱、带有精美提花图案的织锦等,都令她们忍不住想伸手上前摸一摸。 “我们只接受大宗计划订单,不零售,请不要伸手触摸!”统一穿着工装的国营大厂的工作人员上前劝止。 一行女工有些悻悻然的离开。 结果去了其他展区也是一样待遇,工作人员表情矜持,爱答不理,只热情接待有介绍信的国营百货采购员,偶尔有金发碧眼的外商出现,国营厂的领导都亲自簇拥上前。 展馆另一边展示的是大型的纺织机械、印染设备还有家用缝纫机等工业产品,正在现场运行演示,发出有节奏的轰鸣声,女工们也颇感兴趣的去看了一会儿,等她们逛到展馆尽头,这里明显人流偏少了,光线也较暗。 有一个中年男人正与她们擦肩而过,嘴里还不屑地“呸”了一声,念道:“真是有伤风化!” 几名女工有些好奇,朝他过来的方向望去,那几排展位前面都没什么人,这种角落处的展位,一般都是乡镇企业和集体企业的展区,几个人走过去的时候,终于发现中年男人因何不满了。 有一个展位上,放着一排盖着红布的商品,只隐隐露出一角来,前面却立着几幅大版面的铅笔图画—— 一幅是在地里劳作的农妇、一幅是工厂车间的女工,还有一幅是飞机上的空中小姐,虽然线条简单,但勾勒得栩栩如生。 另外像在劳作的农妇胸前,还用虚线标注“宽肩带减压”、“棉杯防摩擦”;女工胸前标注的是“干活穿,不硌不勒”;空中小姐的胸前标注的是“挺括不垮,端庄得体”。 几个人瞬间生了兴趣,一齐凑了过去。 江梨看着大展位那边人头攒动,她们这边门可罗雀,却也不心急,她见林麦冬终于画好,看着完工的画作,不由称赞了起来,还问林麦冬以后是不是想继续学美术设计? 林麦冬听了一愣,她倒没想过具体的专业方向,听了大嫂的话,倒是若有所思,觉得这也是未来比较好的一个就业方向。 画刚摆上去,有几个人好奇的过来看一眼,问了知道她们卖的是文胸,有尴尬的红着脸离开的,有直接甩脸走人的,好像多待一分钟,就要被人套上作风问题一般。 直到几个热情的女工到来。 江梨一眼就看出这是她们的目标客户,虽然不是什么采购员、经销商之类的有能力下订单的,但她绝不轻视任何一个潜在顾客,热情的和她们介绍起自己的产品。 那盖在红布下的文胸,终于有机会露出真面目,几个女工拿着杯型挺拓、颜色多样、手感顺滑的内衣爱不释手。 江梨没有因为只是几个散客而怠慢,把‘妍美’商标证书,还有之前登的几份报纸都拿出来给她们传阅,主要是让她们知道,这是品牌商品,不同于集市上面的廉价产品。 几个人问了价格,发现并不贵,都打算掏钱买一个。江梨带过来的内衣不多,卖给她们几个,还是有足够的样品展示,便当场作成了几单小生意。 女工们还问,她们明天是不是还在?打算回去告诉厂子里的其他人,让她们也来看看。 江梨说展销会两天,明天她们肯定在。 这边林麦冬正帮她们打包内衣,那边展会的工作人员就气匆匆的过来了,“我们接到有人举报,说你们这个展位在展示低俗商品……刚才开展前就提醒过你们,东西不能摆出来,真不知道当初是谁答应让你们进场的………你们这画不能放,赶紧都收起来!” 江梨听了脸色一沉,她还没有说话,在场的女工已经不乐意了,“什么叫低俗商品?我们女同志用的东西,怎么就低俗了?我看你这个人才是没素质,低俗、龌龊……” “你,你们别跟着瞎起哄,我们展会有展会的规定。”工作人员气道。 江梨道:“这位同志,我们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把产品盖起来,不直接展示,现在我们放上这几幅画,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能从画中的这几位女性身上,看到不符合你们规定的低俗元素?如果有,请你帮我指出来!” 工作人员一时又没话说,画里确实没有直接出现文胸的图案,他道:“暗示,你们画里有这个暗示……” 江梨直接挺着胸走上前,工作人员下意识后退一步,她道:“画里有什么暗示?是暗示女性穿着健康内衣,能缓解她们因劳作、久立带来的肩背疲累,你觉得这是错的?还是说,我们女性在为自己选择健康用品的时候,必须要偷偷摸摸进行?我们坦坦荡荡,光明正大!我们的产品,是受到慎州市妇联认可和指定的产品,你们给了我们参展资格,却又要抹杀掉我们展示商品的权力吗?” “就是,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是看不起谁呢,你家里的女同志,难道就不用女性用品了,都走向现代化了,还有你这样的人!” “我看这画就画得很好,把我们女同胞的精气神都画出来了,连这画也不让放,你们也太霸道了!” 女工们跟着帮腔,你一言我一语,一起向工作人员炮轰,把他说得额头直冒冷汗,他也是听到有人反应问题,就来提醒一句,没想到碰到这帮不讲理的女同志。 这边的争执声,倒是把一部份人群都吸引过来,让这一块冷清的展位,顿时热闹起来。 工作人员仓惶离开后,女工们也趾高气扬的走了,还留下了不少人,停在展位前看那几幅宣传画,还有人拿起产品说明书看起来。 江梨的展位终于也开单了,有位省城工会的老大姐看了产品后,和她签下了五百个普通款内衣的订单,是作为劳保用品发给女职工的,单子虽然不大,但总算是有了开门红。 江梨和老大姐热情的握手,表示立刻给老家打电话,让他们尽快发货,一定保证质量,让工人姐妹收到最舒适健康的产品。 后来又陆续签了两个小订单。 中午江梨和林麦冬吃了展会提供的工作餐,虽然简陋,但还是能吃饱。 到了下午三四点,人流量减少,江梨让林麦冬看着展位,她去四处转转。 江梨先去了看了几家国营大厂的展区,产品十分丰富,她看得目不暇接,走到一家江苏化纤厂的展位时,她停下了脚步,被悬挂的几款轻薄飘逸的面料样品吸引。 化纤厂的人上前接待,先问她是哪家单位的,有没有介绍信,江梨把毛巾厂的介绍信递过去,告诉他们,现在厂里转产生产一批女性内衣,需要重新采购面料。 第78章 化纤厂的接待员很热情,把她感兴趣的几款面料拿过来给她端详。 江梨拿在手上,轻捻、搓、抖了一下样品,感受着柔软度、悬垂感和乔其纱特有的沙沙声和微绉感。 她看到旁边的标牌写着,“高仿真涤纶乔其纱”还有规格、产品性质的说明,并注明“替代进口,品质稳定,大批量供应”,这直接击中了她的需求。 她现在仍旧是向‘水客’拿货,这个货源不仅有风险,还不稳定,她一直想找到合适替代品,也托各地供销员帮忙打听,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她又回去展位,直接剪了一款文胸的面料,重新拿过来,让化纤厂的人看,问他们,“同志,您看看,这是我们厂之前用的进口面料,贵厂这款仿乔其,在克重、悬垂性,透气性能达到这个水平吗,还有染色均匀度和色牢度如何?” 换了一个技术人员来回答江梨的问题,他拿起江梨带过来的那个面料仔细查看后道,“我们这套工艺是攻关重点,就是为了替代进口,经过处理,手感和悬垂性已经非常接近了,而且我们产能大,供应绝对有保障,价格比进口的要低至少20%。” 江梨是从‘水客’那里拿货的,本来价格就略高一些,如果选择用化纤厂的产品,乔其纱这块的成本,降下来的肯定不仅20%,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没有马上做决定,和对方要了产品资料,表示考虑以后再过来。 她后来又去逛了好几家展位,均有所收获,在一家氨纶厂找到了一款弹力面料,是国产氨纶丝和涤纶混纺的,完全可以替代之前的进口尼龙面料作为内衣的肩带,同样成本要低很多,可以作为备选方案。 在省城丝绸印染联合厂,江梨看见那些漂亮的真丝乔其纱,决心买一些下来回去做漂亮连衣裙穿,还可以送人。 在这里她还发现了真丝/涤纶混纺双绉面料,接待人员称,这面料既有天然纤维的舒适光泽,又有化纤的易护理和成本优势,江梨也拿了一份资料回来,她觉得这是未来产品升级的方向。 手里抱着一沓资料回来,江梨觉得既使这次文胸销量不佳,她也是不虚此行了。 第二天过来,他们把宾馆里存放的大部分内衣都带过来。 刚开馆人还比较少,江梨让林麦冬看着展位,她继续去昨天没逛过的地方再看一遍,这次她去的是设备区,看了高速平缝机、高速包缝机、曲折缝缝纫机、双针平缝机、锁眼机等。 心想,如果有了这些机器,文胸产量能翻几番,面料损耗率都能降下来不少。 江梨去详细了解了设备的情况,就决定下单,其中高速平缝机订了四台,曲折缝机订了两台,包缝机两台、双针……最后算下来,江梨要支付金额三万多,这还是参加展销才会享有的计划内指标,如果是平时去订购,就拿不到这样优惠的价格了,江梨还和缝纫机厂定下,派一名技术人员去指导培训一周,来回交通和住宿,都由江梨这边承担。 等快走到自己展位的时候,听到一阵吵嚷声。 “你们慎州的产品,都是纸糊的,质量很差,谁买谁倒霉!” 现在市面上流行的慎州商品,以量大价廉称著,却从来不是以质量取胜,出现过很多质量投诉的问题,今天展销会上,有人知道这个展位的女性用品也是慎州的,不由出言置疑。 林麦冬被眼前这个采购员气得够呛,爱买不买,故意倒台是什么意思,“我们东西质量好着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是纸糊的?不信你拿一件过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有质量问题!” 那个中年采购员见林麦冬把一件内衣递过来,吓得后退一步,“你故意的吧,谁会上手摸这东西,我又不是流氓。” 林麦冬气得要死,光会张着嘴巴乱喷,不检查不验证,说了又不信,这人到底想干什么,故意找茬的吧? 江梨挤过人群走进来,林麦冬见到她,像找到救命稻草,“大嫂……” 按她脾气,早就想骂人,但知道场合不对,这才硬生生忍下来,但她又不知道怎么去化解问题,幸好大嫂回来了,这个麻烦就交给她来解决吧。 江梨丝毫不觉得这是个麻烦,看着围观的人,她觉得这正好是个展示产品的好时机,还不用自己找托,眼前这个男人正好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先和林麦冬表示,自己知道情况了,然后笑盈盈地对找茬的中年采购员道,“我看出来了,挑货才是买货人,大哥对我们产品有疑虑,这很正常,现在市面上有不少不良商贩,打着慎州商品的名头,专门做些坑蒙拐骗的事,倒是让我们这些正经厂家受到了牵连。” 她又把报纸这些拿出来,递给面前这个采购员看,“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上海、省城、慎州的报纸,都提过我们妍美的产品,我们是妇保认可和指定的产品,专门为广大妇女同志服务,做女性健康用品,质量永远是第一位。” 她拿起一件内衣,直接在现场用剪刀把它分解,一边分解还一边说,“产品好不好,我敢当场给大家验证。” 折开后,文胸的各个部件清晰呈现:肩带、背片、内衬棉、软纱骨、蕾丝装饰等,“大家看可以看到,我们产品缝线针脚细密均匀,结构清晰、用料扎实。” “大家谁有打火机,能不能借我?” 江梨冲面前的围观人群问。 中年采购员听了她的话,直接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打火机,江梨接过,打了火,往手里的内衣肩带烧去,“这个肩带材料,我们用的是进口尼龙……” 肩带被火焰一烧,迅速卷曲收缩,熔融成透明胶状物,火焰微弱,移开火焰后,1秒内火焰完成熄灭,“你们看,离火即灭,不自燃!” 她又捏起肩带上冷却的熔球,传递给围观的人:“摸摸看,坚硬光滑、颜色浅黄透明,不像普通尼龙烧出来是黑褐色的,也没有刺鼻的气味。” 她又把两根肩带绑在一起,递给面前的采购员,“麻烦您再找一位男同志一起,试一试它的弹力,麻烦你们用力拉!” 采购员真找了现场一个男同志,两个人各执肩带一端,用力向两边拉扯,肩带被拉长,但没有断裂。 “大家看,它弹性十足,能很好地适应身体活动,单根静态承重可达80公斤以上,完全满足日常甚至一定强度的穿着需求!” 光是肩带,就测出它质量上等,众人已经有些信服了,江梨继续拿起包面的乔其纱面料,直接隔着它吹气,把对面林麦冬的头发都吹起来,江梨又对着展台的射灯照,光线清晰透过,显出轻薄多孔的结构,她传递给围观的人,包括那个采购员,也拿在手上仔细打量,刚才完整的内衣,他觉得当着大家面直接摸就是不雅,现在分解了,只一片面料,就没有心理障碍了。 “大家摸了以后可以感觉到,轻薄、柔软、有微微的沙感和绉效应,这就是模仿真丝乔其纱的效果,它的透气性和排汗性,虽然比真丝略逊一点,但绝对远超普通化纤布,穿着适合不闷热。” 接着又展示了内里的棉花,总结了一番材料的优质性,江梨对那位采购员道:“这位同志,感谢您的质疑,正是这样的监督,才能让我们不断进步,我们承诺,每一件出厂的产品,都经得起这样的检验,欢迎大家随时来监督、来体验!” 这一番演示后,那名采购员悄悄去和林麦冬要了一份产品说明书,问了采购价等订购详情,一些潜在采购商,也纷纷上前索要产品说明书和联系方式。 中午的时候,上午那些人又重新回来下单,一个下午,江梨和林麦冬都还在展台接受大家问询,连去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王启明今天也来会场了,他是收到江梨电话,过来送货的,本来想送完货就走人,结果看见表姐两人忙得不可开交,他也不好意思离开,红着脸在一旁帮忙。 三四点钟,会场的人渐渐少了,江梨突然想起来,自己还要去订购面料,就让王林两人守着展位,她去了昨天问询过的江苏化纤厂和另一家氨纶厂,分别和他们下单了乔其纱和尼龙面料,签了订购协议。 等到展会要结束,江梨他们开始收拾东西,又有几个女青年连袂而来,她们说自己是日化厂的,昨天听女工友说在这里买到了女性用品,不仅质量好,价格还优惠,她们就想来看看。 今天带来的样品,有卖出去的,也有送出去的,没有剩余了,几名女工有些失望。 江梨说,自己住在友好宾馆,那里还有一些存货,她们如果有兴趣,可以带人过去*看看。今明两天,他们都住在那,不会离开。 回去的时候,他们坐的是公交车,展览馆离他们住的宾馆不远,只有五站路,他们现在没什么行李物品,还是坐公交更划算,不能一天到晚打车,该省还得省。 坐在公交车上,江梨困的直打盹,这几天她真的是累得狠了,现在展会结束,终于能放松下来。 第79章 王启明手里拿着展会上拿回来的几幅画,他一边看画,一边偷瞄前面座位的林麦冬,不相信这么好的画是出自她手,着实没有想到她有这样的艺术才能。 江梨等人回到宾馆后,还交待了前台一句,如果有日化厂的女工们找他们,请帮忙通知他们一下。 晚上六七点的时候,江梨三人刚在旁边的饭店吃了饭回来,就有几十名叽叽喳喳的女工等在前厅了。 前台的服务人员脸色都不怎么好,估计是觉得她们这么多人吵吵嚷嚷,有碍于宾馆形象。 江梨见状,偷偷塞进了十块钱过去,想借用一下宾馆的小会议室。 王启明把剩下的一百多个文胸搬到会议室时,一群女工蜂拥上去,他吓得差点夺腿要逃,好不容易放下袋子,从她们中挤出来,已经是面红耳赤,头发散乱了。 林麦冬在旁边嗤笑了一声。 “真的是妍美,你看这里有标签,我几个月前在报纸上看到过报道,后来去商场和供销社问,都没有货。” “我表姐买过一个,价格还要八块,我们现在直接从厂家拿,只要6块钱,便宜了2块!” 展览馆中交易的商品,一般都会比市场价便宜一些,江梨也是直接给了之前的女工批发价,这才是她们又找了一批小姐妹过来买货的原因。 便宜两块钱,可以买不少东西。而且她们不止一人买一件,都想多拿几件回去,看身边女性亲戚朋友要不要,转个手还能再赚一点。 一百多件文胸,被她们瓜分完了,剩的一些尺寸偏大或是有些脏污了的产品,江梨也干脆降价出清,让她们一块带走了。 林麦冬倒是偷偷松了一口气,这样他们回去的时候,不用再背着文胸了,可以轻装上路。 晚上江梨回到房间,拿着一沓订单合同,在那里划划算算,看看自己卖了多少货,能赚多少钱。 最终算出来的数字,此这次展会签下的销售订单有一万八千件,税前利润五万左右,还可以了,不枉辛苦跑过来一趟,再说这些都可以转化成稳定的经销商,以后还会再进货。 不过她这次在展销会上也花了不少钱,又是添设备又是进材料,钱赚得多,花得也多。 江梨回忆这两天展销会的经历,看到那些把产品卖给外商的企业,十分羡慕,现在只要能创汇,政府都能大开方便之门,她要是能赚外汇就好了。 她本来想明天大家在宾馆休息一天,后天就回去了,睡前翻当天的省城日报,看到明天有首届住宅展销会在工人文化宫开幕,她顿时来了兴趣。 最近省城的展销会还挺多的呀,她之前还和林川柏讨论过来省城的事,如果他们明年真要上来,那是不是得先买一间房子? 第57章 买房知道江梨想去参…… 知道江梨想去参观住宅展销会,林麦冬放弃去这个年代观光点打卡的打算,要陪她一起去。 林麦冬可是知道,几十年后,江州的房价是在全国能排进前五的,现在就开始投资房产,几十年后能翻n倍,虽然她现在没钱投资,但她也想去凑这个热闹。 王启明对这个展销会没有兴趣,他又不可能在省城买房子,他今天仍旧选择继续去省城其他大学校园参观。 报纸上说这次的住宅展销会历时七天,今天是第一天,参展的群众比轻纺工业品展销会时要多得多,毕竟买房是头等大事,几乎都是全家一起出动。 住房难问题困扰着城市居民几十年,以前只能靠着单位福利分房,许多家庭都是几代人挤在狭小房子里,子女成年后,结婚生子更是住不开。 随着国家新建一些住宅出售给了私人,再加上特殊时期被挤占、接管的私房逐渐发还,省城的私房数量大为增加,前两年本市房管局也恢复了房产交易所,这次的住宅展销会,也是房管局牵头主办的。 展销会主要展出的是商品房,有现房和期房,约有1000多套,现场来参观和咨询的人太多,江梨和林麦冬到了后都挤不进去。 这些商品房的位置不在市中心的地段,都是围着市中心延伸建成的,也是城市接下来住宅区集中开发的位置,江梨好不容易挤进去,拿了资料出来看。 这些商品房面积有四十几方到八十几方,以两室一厅的六七十方为主,三室一厅八十方以上的极少,单价在每平方两三百区间。 “大嫂,这些房子都好便宜啊,要不你多买几套?”跟着过来的林麦冬知道价格后,眼睛都亮了。 一两万一套的房子,简直跟捡来的没两样,当然,这是因为她知道大嫂有这实力,才这么说。 这些房子以后都是能涨到两三百万以上的,如果有商铺,她还会鼓励大嫂也买一些,有这些固定资产在,以后直接可以躺平。 她这话被旁边的人听到,立刻引来他们的不满—— 什么叫好便宜?一两万的房子,不是一两百,一家人要几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买这么一套房,几乎是倾全家之力,还要负些外债才可以,他们真是听不得有人吹这牛皮。 “小姑娘,听你口音勿是本地人嘛,个么会跑到我们江州来买房子?” “看你年纪,也不像已经工作了,是跟父母工作调动过来的吗?如果没有江州户口,不好在这买房的。” 林麦冬听了旁边人的话,心里疑惑,既然是商品房,那就是自由交易了,难道现在也有限购政策? 江梨去咨询了现场的工作人员,发现确实有买房限制,有部份房源是优先面向单位集体购买,剩下其他的也是本市户口和本地住房困难家庭优先。 工作人员就说:“虽然没有严格的户籍限制,但我们肯定优先解决本市居民住房问题,另外外地购房者,买了房子也不能在本地落户,粮油配给、子女入学、医疗福利等,你们都没办法享受,这个你们要自己先考虑清楚的呀。” 虽然江梨也没有多囤住房的打算,她现在虽然有钱,都要用在投资生意上面,买那么多房子有什么用,放着还容易破败,她暂时是不考虑,只是她没想到,不仅不能多买,想买一套合适的都困难。 倒是有几个地段和楼层房型都不太受欢迎的特殊房源,可以接受外地户口购买,江梨也没有看上。 林麦冬又想了一个主意,“大嫂,这种商品房过几年会越来越多,越盖越好,如果没合适的,也不用急着买,我觉得你可以找找有没有景区旁边的小别墅,那个以后肯定是有市无价,现在先买上一套放着,可以自己住,也可以投资。” 林麦冬的大言不惭,仍旧要被身边经过的人听到,这回倒是没人对她的话给予评论,都是摇摇头走开,心里就嘀咕一句,“这个姑娘儿脑子不灵清!” 工作人员听到她的话,也是轻轻一笑,“年纪不大,志向倒不小,都想买小别墅了,告诉你呀,不是以后有价无市,现在也没人卖老别墅,那些房子大部份都是国家资产,怎么可能会对私人出售。” 江梨也没想过能在省城买别墅,她现在能买到一套合适的商品房就很好了。 她终于挑到了一套八十几方三室一厅的房子,在城西地段,这种大面积的房源极少,还有购房限制,她都想着要不要以林川柏的名义购买,林川柏和双胞胎的户口还有省城,他工作调动到县城后,还没有办迁户,现在在县城办的是暂住证,领取的还是省城的粮票供应和副食品补贴。 双胞胎要在县一小读书,因为不是本地户口,也是要办借读手续的。 “你是……江同志?”展销会上有个穿白衬衫带工作牌的男人认出江梨,脸上有些惊奇,但一时又不知道怎么称呼好,他来到江梨面前,带着一脸笑容打招呼。 江梨也一眼就认出对方了,她惊喜道:“月月舅舅,你好你好,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了。” 林麦冬也过来了,她没有见过纪博文,听了江梨介绍,也笑着和前大嫂的弟弟打了一个招呼。 纪博文是房管局的干事,今天来展销会帮忙,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双胞胎的继母和小姑,他还记得自己去慎州时,江梨待他也十分热情,临走还送了他好多当地特产,他拿回来后,还被父母说了一顿,怪他拿了人家这么多贵重的海产品,让他下次过去,一定带点东西作为回礼。 这次见到江梨两人,他表现得也很是热情,还请两个人去后面职工休息室坐坐,他拿过来两瓶开了盖的汽水,还细心地插上吸管递过去。 江梨两人连忙道谢接过,天气本来就热,展销会里人多空气不流通,就更加闷热了,现在来这里休息一会儿,纪博文不仅给她们开了风扇,又送来汽水,两人终于觉得能缓口气。 “姐……”夫字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纪博文有些尴尬地改口道,“月月爸爸也没有说你们要来省城,早知道我去接你们了,你们这次过来,是办事还是旅游?” 江梨笑着把自己参加展销会的事和他说了。 第80章 纪博文脸上带着惊奇和敬佩,“江同志,你真是太能干了!既然你们都来了,也不要急于回去,你们来这里参展,应该也没有时间去省城各个地方逛一下吧,再多留几天,我让我爱人带着你们到处走走看看,我爸妈知道你们来了,肯定要请你们上家里坐坐,对了,你们现在还住在招待所吗?我们家里还有一间空房,要不你们今天就搬过来吧?” 江梨连忙说不用,她还有一个表弟一起,而且老家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回去处理,她也不能离开太久,下次有机会,再带孩子上来玩,再时候一定去纪家拜访。 纪博文遗憾道:“如果不能多留两天,那就晚上去家里吃顿饭,这个你们不能拒绝,你们都是月月和星星的亲人,来了怎么也要上家里坐坐。” 林麦冬看着江梨,她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大嫂这个身份比她尴尬,大哥这个前小舅子也太热情了,看来大哥上段婚姻真的是和平分手,不然前岳家也不会还把他们当亲戚处。 江梨想想,便点头应下,“行,我和麦冬上家里认个门,去拜访一下伯父伯母。” 纪博文见江梨答应地爽快,也很是高兴,他父母一直担心姐夫再婚后,后娶的妻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善待双胞胎,虽然他上次见过江梨一面,回去和父母说她为人热情大方,看着还不错,但是父母总还是不太放心,如果有机会让他们见见,能也安他们的心。 纪博文这时才想起来问江梨两人,怎么想到来逛住宅展销会? 江梨道:“我和老林商量想在省城买套房子,孩子们现在还小可以在县城上几年小学,等再大一点,还是想让他们出来在大城市接受更好的教育。” 纪博文听到这话,脸上惊喜是一点也藏不住,上回姐夫送双胞胎过来的时候,他爸妈还问过,有没有考虑调回省城工作,姐夫当时说暂时不考虑,他爸妈还劝过,没想到姐夫还是有这个打算的。 江同志现在都来看房子了,如果房子有了着落,他们应该会更早上来吧。 纪博文略带急切道:“那你们有没有看中哪套房子?” 江梨说了自己看中一套城西八十几方的房子,不过有户口限制,可能购买不了。 纪博文沉吟一下道:“没事,问题应该不大,月月爸爸是省城户口,夫妻双方有一方是本地户口,就能买限制房。” 他想了一下又问:“八十几方的房子,总价要在两万五左右了,展销会的房子,是要一次性现金结清……如果你手头钱款不够,我这里还有……” 能主动提出借钱的,这是什么好前小舅子啊,林麦冬在一旁听了,暗自感慨。 江梨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在展销会上收了一些订金,资金倒是够的。” 她带了一些现金上来,虽然在展销会上购买材料和设备的时候,用了一部份付订金,但是她也收了一些内衣的订金,再加了卖了带上来的八百个文胸,有四千多,钱也差不多够了,正好花完了,坐车回去时,无钱一身轻,就不用提心吊胆怕碰上扒手了。 今天展销会上参观人员很多,他担心江梨看中的房源被其他人先订走,带着江梨先去把这个事办了,先把房子预订下来。 等办好预订手续,纪博文这边还要忙着接待工作,江梨和林麦冬先行告辞,约好晚上再上门拜访。 从展销会出来,两人没有马上回宾馆,而是去了市中心的著名景点参观,江梨这次上来,还带了一个照相机,在展销会的时候,她就让林麦冬帮她拍了不少照片,这些都是以后宣传可能用到的。 今天出来玩,也正好可以拍一些纪念照回去。 林麦冬很喜欢帮人拍照,还指导江梨在各个景点做出不同的摆拍造型,江梨觉得自己思想已经算是挺开放了,但是和这个小姑子比起来,明显不及,她甚至都觉得小姑子有点人来疯,还让她大叫比剪刀手跳起来抓拍,江梨最后拒绝了,她倒是拿过相机,给小姑子拍了几张跳跃起来的照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成功抓拍下来了。 林麦冬指着依湖而建的那些欧式风格别墅群道,“大嫂,这里的别墅买了绝对不亏,以后几个亿都买不到,可惜现在也没什么人卖。” 江梨笑了,几个亿?小姑子当真的? 她们一路逛过来,这块是景区湖边比较安静的地方,干净宽敞的街道一旁种着香樟树和银杏树,靠湖边的是柳树,这些漂亮的别墅她也喜欢,这里以前应该是果党高官和省城资本家、大商贾的住所,现在这些别墅外面,有挂着街道办事处或xx故居的牌子,还有几户二楼小阳台上晒满各色衣服,应该也有私人居住,估计都是以前单位分配给职工的住房,一幢别墅里住着好几户人家。 江梨娘家的住房条件还可以,这得益于江父当初有魄力的借钱把隔壁的私房一块买下来,把房子打通了,后来生了两子一女,各自结婚生子,还能保证每家有自己的独立空间。 林家的住宅条件要更好一些,毕竟是自成一户的独立一进老宅子,不仅有铺面,房间也多,还有单独的院子,院子里还有自家打的水井,这在自来水还没安装到户的时候,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都不用去外面辛苦挑水回来。 所以后来江梨迟迟没有在县城买房,也是眼光高了,对一些狭小破旧的老房子有些看不上。 今天在展销会上,对比小套型,她觉得八十几方那套房子已经很好了,但是现在看见眼前这些别墅建筑,不用林麦冬怂恿,她也有些心动。 两个人后来又去了丝绸街,江梨那天在展销会上想买些真丝乔其纱回去做衣服,后来光顾着买材料和设备,把这事忘了,她不仅在丝绸街带走了好几包面料和服装,两个人还继续去了百货商店,打算回去前买点东西送给家里人。 江梨让林麦冬也选一样礼物,感谢她这两天在展销会上跟着忙前忙后,林麦冬连忙说不用,江梨说,那就回去再给她包一个红包。 但是礼物还是可以选,她本来就要给每个人送一份,因为跟着自己上来就收不到,那不是吃亏了,见江梨这么说,林麦冬也就大方应了,后来在商场里给自己挑了一款卡其色的风衣。 风衣要一百八十,林麦冬问了价格以后,马上表示不要了,她没想到这么贵,售货员说这是进口面料,防风防水。 江梨摸着面料,倒是想起那天在展销会上也看到过差不多的面料,如果自己生产做女式风衣,那成本可以压缩到十分之一,这利润可不少! 但她又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开了,风衣市场不大,如果做风衣,不如直接做雨伞,她在展销会上,同样发现可以做伞面的布料。 现在市面上都是黑色布伞为主,只有少量的‘水客’带来的台省那边色彩鲜亮的折叠伞,大家也叫这个为“洋伞”,这个雨伞就是伞骨要联系外厂加工有点麻烦,如果再生产雨伞,这个摊子更大了,她也要考虑要不要分出一部份精力来做这个事。 逛街的时候,她脑子里转的还都是生意经。 江梨让售货员给林麦冬找一件合适她尺寸的风衣,直接付钱,林麦冬倒有些不好意思。 江梨在商场一路买买买,给林川柏的、给孩子的、给父母的,如果不是林麦冬提醒她明天交付房款的钱够不够时,她还要再买下去。 江梨今天是把所有钱都带在身上的,现在现金放在宾馆里也不安全,刚才没有直接交付房款,也是想再给自己一天考虑的时间,毕竟是买大件资产,不能头脑一热就把钱付了,那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而且交钱之前,她还要先和林川柏打电话说一下这事。 两人逛了一圈回来,先把买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回宾馆,王启明也已经回来了,江梨问他去大学校园逛得怎么样,他有些激动地道,省城的大学都很好,校园很大,风景很好,里面还有英语角和文学角,他今天去旁听了一下,觉得增长了不少见识。 王启明轻轻握拳道,“我一定要努力考到省城大学,高三开始,我要更用功才行。” 林麦冬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她知道如果自己这个蝴蝶翅膀扇得不太严重,他应该是能来这边上大学的,不然怎么能遇上他的白月光女神,而自己这个出门来省城打工的高中校友,又怎么会对他这种能考上大学的“天之骄子”纠缠不休。 想到这,林麦冬连忙“呸呸”了两下,把这个念头从脑中赶出去,这是书里的女配,不是她! 江梨笑着对表弟道:“不错,如果能激励你更加用功读书,就不算白来一趟。” 她想了想,又问林麦冬,“要不你明天也去逛一下大学校园?” 小姑子来一趟,跟着她去展销会帮忙,又去逛街,还没有时间去大学里熏陶过,作为一名准高三生来说,这应该是不能错过的行程。 林麦冬对大学校园一点兴趣也没有,她以前又不是没去过,更漂亮更现代化的校园都逛过,不过她觉得如果自己说不去,好像和高中生的人设不符,显得自己没有上进心一样,她说:“大嫂,我明天还要再陪你去订房子呢,你带这么多钱在身上,身边没人陪着不安全吧。” 第81章 王启明立刻道:“没事,我陪着表姐。” 等他反应过来又连忙问江梨,“姐,你看中合适的房子了?真要在这里买房啊?” 江梨点头。 王启明兴奋道:“那挺好啊,我如果能考上省城大学,在这里也不是孤身一个人,还有姐和姐夫你们都在。” “对哦,你还可以时常过来蹭饭,我大嫂每顿是不是还得给你备着二十个包子才行?”林麦冬道。 江梨见再聊下去,两个人就要掐起来,打断道:“赶紧准备准备,差不多时间要出门去拜访月月外公外婆,迟到就不好了。” 纪博文知道江梨表弟也在的时候,邀请的时候,就让她一定要把表弟一块带上。 江梨拎着百货商店里买的营养品和儿童服装上门,纪家两位老人已经听儿子说过他们要上门,早就烧好一桌菜等着,等他们来的时候,又是一阵热情的寒暄。 纪家老人年纪比林父林母大一些,有着知识份子的涵养和气度,但又不失热情,双方这次见面,对彼此印象都不错。 吃饭的时候,大家聊到江梨买房的事,纪家老人对此特别重视,是所有人里面,最希望她能早点定下来,不会改变主意的。 如果他们能在省城买房,那距离外孙外孙女回来就不远了。 纪父还问儿子,“你们房管局有没有优惠政策,这个价格是不是太高了?” 纪博文苦笑道:“我也去问过了,房价上没有优惠。” 江梨道:“纪伯父,我了解过了,房价不算高,这还是因为老林省城户口,名下没有房子才能享受到的福利,如果我以外地户口去购买,不仅买不到这种限购房,还要双倍的价格才能买到。” 纪博文道:“是啊,主要是现在商品房还太少了,现在城建局已经在规划建造更多商品房住宅,如果能再等等,过两年会有更多的房源出来,到时候价格有可能会便宜一些。” 他这话刚说完,就收到他妈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纪博文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江梨他们早一日买房,双胞胎就能早一天回省城,他这话说了,不会让她改变主意吧? 江梨倒是没改主意,过两年她赚到更多钱,到时候如果有新房子,她再换一套更好的就是了。 她心里一动,问纪博文:“湖滨路那边有私人别墅出售吗?” 第58章 珊珊纪博文有些惊讶…… 纪博文有些惊讶江梨会问到湖滨路的别墅,“那边的别墅大都属于国有直管公房或单位自管房,不能对私人出售。” 纪博文的爱人印秀想起什么,“前年报纸上好像登过一则房屋转让启事,就是湖滨路上的小别墅,房价高得吓人,要12万元!记得当时我们单位好多人都在讨论这事。” 纪博文道:“那是幢两百多平方的二层住宅,这事我们房管局也介入调查了,查到刊登广告的是侨办工作人员,那幢房子属于特殊时期挤占的华侨私房,后来原主放弃返城居住,委托侨办代售,购买的也是省城大学的一名教授,他的购房款是由海外亲属汇款所得。这也是建国后首例公开交易的湖景独栋别墅。” 印秀点头:“是有海外关系啊,怪不得能拿出12万元来。” 纪博文这才想起来问江梨,“你也想买那边的房产?” 江梨点点头,“今天去逛了一圈,一线湖景、独栋花园别墅,确实很吸引人。” 纪家人听她如此淡定的说出来,心里都有些惊疑,他们知道江梨是在县城开饭店的,这次听纪博文回来说起,才知道她还在做女性内衣的生意,他们本来以为她能拿出两万五千的购房款,已经是倾尽所有,现在听她还对别墅有兴趣,这得是赚了多少钱? 纪博文道:“像这种湖边独栋别墅,房源极其有限,之后是不可能再有这种出售的情况,这些建筑都属于国有文保单位,而且我听房管局领导的意思,这房子即使已经转让给私人,以后还有可能会以补偿房价的方式,再收归国有。” 江梨这下终于死了这条心了。 林麦冬也是,以为这个时候能提前拿到一套,以后坐等发财,原来这种稀缺房源,都是属于文物保护建筑了。 纪母这时笑着道:“我听说川柏托朋友在打听钢琴?” 江梨也含笑道:“是啊,月月回去以后一直念叨不能弹钢琴了,我和老林就商量也买一台放家里,不过在慎州买不到,川柏才说托省城的朋友打听。” 纪母似埋怨道:“川柏也真是的,这事怎么不来找我们,孩子学钢琴是大事,我之前还担心月月回去以后,没有机会再练琴了,既然你们也支持她继续学,那家里这台钢琴,就带到慎州给她吧。” 江梨连忙道:“不用不用,我已经找人打听到购买渠道了,这台您留在家里,以后月月过来,还可以在这里跟着您继续学琴。” 纪父对纪母道:“弹琴也是你的爱好,家里肯定要放一架钢琴的。”他又看向江梨,“我们是月月的外祖父母,也要支持她兴趣爱好的培养,这台钢琴,就由我们出资购买,送给孩子们吧。” 印秀看了一眼丈夫,见他似乎还挺赞同的模样,便也不好说话了。 江梨笑道:“你们对月月的爱护,月月和星星都会记在心里,这个钢琴,肯定是由我和老林来买。” 纪家二老这才没说什么,纪母又好奇问江梨打算从哪里购买钢琴? 江梨其实也是今天逛百货商店的时候,走到乐器区的时候去问的,商场里仍旧是缺货,但是江梨同售货员那里打听到,可以联系厂家销售员,如果能提价百分之十,就能提前提货。 虽然要贵一点,但在货源稀缺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 纪父知道这个情况,就说这个事他来安排,不用提价购买,在一周内就发货。 如果不用多花钱,江梨当然愿意。 从纪家出来,王启明羡慕地道,“月月外祖家条件真好,家里布置的跟电影里的房间一样,纪伯父还是省城大学的教授,他给了我明年报考大学的一些建议,说欢迎我以后考他的研究生。” 江梨道:“那你就多努力了。” 王启明点点头,“可惜我喜欢的是文学专业,纪教授是应用物理方面的,没有机会做他的学生了,我对物理着实头疼。” 林麦冬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疑惑,这还是个文学青年?那以后怎么就从商了,看来书香败给了铜臭。 既然买不到小别墅,江梨第二天就爽快的去把展销会上预订的房子的房款给结清了。 有纪博文在,手续办理很顺利,纪博文还帮忙去派出所开了林川柏的户籍证明,现在房产证上,就是他们夫妻两个人的名字了。 来省城一趟,该办的事都办好了,回去的车票也买到了硬卧,虽然也不怎么舒服,但总比硬坐要强一点。 三个人来时被几个编织袋的内衣折腾的够呛,回去的时候虽然也带了不少礼物,比起来时不知道轻松多少。 回去的火车上,林麦冬的包还被人划破了,幸好她钱也是贴身放着,没有什么损失,但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终于回到县城,王启明要直接回家,便在客车站直接转坐回去的客车,江梨和林麦冬刚走进白石街,迎面就有几个孩子尖叫着朝她们冲过来,跑在最前头的就是江晓晓。 “妈妈妈妈……”她高兴地朝江梨冲过去,像只小猴子一般往她身上攀爬,双手勒着妈妈的脖子,挂在她的身上。 江梨双手都提着东西,哪有手托住她的屁股,整个人被她带得差点往前扑倒。 “知道你想妈妈了,快下来,帮妈妈提东西。”江梨哄着她道。 江晓晓果然麻溜的放开她的脖子,掉了下来,伸手就要抢妈妈手里的东西,“妈妈,我帮你拎,我可有力气了!” 江梨把自己一个小包交给她。 “姨姨,姑姑。”月月和星星跟在江晓晓后面跑了过来,朝她们打招呼。 见江晓晓要给江梨拿东西,他们也自告奋勇的要上前帮忙。 江梨分给他们一个编织袋,两个人一人一边,发现完全抬不起来,就拽着袋子使劲往前拉,嘴里还发出“哼哧,哼哧”声。 江梨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接过编织袋自己提了,两人想干活,林麦冬就把自己的包递给他们,他们这才满意的一起帮忙拎回去。 回到家,林母见到她们很是惊喜,说以为她们要晚上才能到,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家了,说几个孩子知道她们今天回来,一早就在街上等着了,从上午到现在,不知道问了多少遍她们怎么还不回来。 和林母说了一会儿路上的事,林母想起来连忙道,“你们饿了吧,我先去给你们煮点面条垫垫。” 这边江晓晓刚把江梨的包拎回家,迫不及待的就要打开找自己的礼物,她有经验了,每次妈妈出门回来,都会给她带好吃好玩的东西。 江梨在和林母说话的时候,正好瞄过来一眼,连忙上前制止,“东西都在大袋子里,这*个包里是妈妈的重要文件,别给弄坏了。” 第82章 江晓晓又跑去翻编织袋里的东西,衣服布料什么,她拨开一边,终于找到她要找到玩具和吃的了。 江梨这次带回来的,有玩具小火车、小画舫、布偶娃娃、积木、《西游记》图案的儿童扇,还有一些省城的特产零食。 江晓晓打开纸盒包装看见里面的小火车,“哇”一声叫了出来,立刻紧紧抱在自己怀里,生怕被人抢走。 月月和星星站在一旁,看着羡慕但不好意思上前。 江梨招呼他们过来,“这里面的玩具是让你们一块玩的,大家猜拳,谁赢了谁先选一样礼物,不许抢,如果谁不听话,就没有选礼物的资格了。” 江晓晓抱着自己的火车不放手,摇头拒绝猜拳的主意,生怕小火车被人选走。 江梨对月月和星星道:“来吧,咱们三个猜拳。” 月月和星星都很高兴,嘴里刚开始念:“剪刀石头布……”江晓晓就忍不住过来,也伸出自己小拳头加入进来了。 东西不想让,但游戏她想玩。 最后月月赢了,首先选择,江晓晓生怕她盯上自己怀里的小火车,侧身要躲,谁知道月月没想过要选火车,直接朝布偶娃娃走去,高兴地把它抱起来搂在怀里。 江梨这个布偶娃娃就是给她买的,知道她肯定会选这个。 重新猜拳,江晓晓赢了,她抱着小火车终于不用担心要让出去,开心的咧着嘴直笑。 星星有些失望,他也想要小火车。 最后江梨打开另一个纸盒,拿出装在里面的画舫小船出来,对星星道:“拎这个发条,把小船放在水上,它可以自己滑动起来。” 这个玩具画舫是根据省城景区的画舫做的,算是一份旅游产品。 知道这船能在水上自己滑动,星星眼睛忽的亮起,接过画舫仔细打量,恨不得现在就去找盆水。 江晓晓看着星星的画舫,又有些眼馋了,但她倒也没有上前抢,去和星星说,“我借你玩小火车,你待会也让我玩小船好吗?” 星星点点头,两人勾肩搭背,达成协议。 积木和扇子都是买了好几份,他们不用抢,每个人都能分到,江梨有把珊珊和侄子的也留出来。 面条烧好,林母喊她们过去吃面,江梨和林麦冬都各自洗了把脸,这才舒服的坐在桌前吃起来。 江晓晓和双胞胎拿着画着师徒四人取经的小扇子,跑到旁边,拼命的帮她们扇风,看着他们卖力的样子,林母直道:“有电风扇呢,你们休息一下,看看,头上又全是汗了。” 等吃好面条,江梨又把带给林家其他人的东西都拿出来,送给林母的是一套丝绸夏装,她摸着面料爱不释手,说自己手上都是老茧,要把面料刮出丝了。 给林父的是打火机,是上海产的,江梨这次买了好几个,就是准备送给家里几个男的。去一趟省城,不给他们带礼物不好,但又懒得费心帮他们挑东西,直接打包几个打火机更方便。 她想把带回来的礼物拿给林珊珊时,林母叹了口气说,珊珊去她舅妈家了,可能要过完暑假再回来。 陈玉珠因为林珊珊烫伤的事,在林家闹了一场,可能面子上下不来,就不想让林母继续帮忙带女儿。可能又想起娘家人亲了,就把她送去娘家。 陈玉珠的嫂子因为小姑子拿了钱回来,就不跟她计较之前的事,留林栅栅在家里。 林母拉着林麦冬问去省城的事,江梨这边想要回去休息,却被几个孩子围住,想要她去打水,让他们开小船。 江梨去把他们洗澡的大木盆找出来,再倒了六分满的水,教他们上发条,把画舫轻轻放在水面,画舫真的自己慢慢滑动起来了。 几个人拍着手兴奋的叫好。 江晓晓还想把自己小火车放上去,被江梨制止了,“小火车在水里就会沉下去,到时候坏了你别哭。” 星星也道:“是的,我坐过火车,火车是在铁路上开的,不是在水里开的!” 江晓晓又朝江梨靠去,身上粘乎乎的汗都粘到江梨身上了,“妈妈,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坐火车?” 江梨道:“你每天都乖乖的,不让妈妈生气,就带你去坐火车,你能做到吗?” 江晓晓犹豫一下,又要咬手指头,被江梨拍了下来,她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了,“妈妈,我想吃薄荷糕了。”这是江梨带回来的省城特产。 江梨给他们拿了糕点出来,让他们分着吃了。 就在这里,门口传来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奶奶,奶奶,呜呜~” 正是林珊珊的声音,林母急忙出去,看到大孙女朝她扑过来,一脸的委屈。 “珊珊,你怎么回来了?谁送你回来了?” “舅舅。”林珊珊转身看向门口,她那个舅舅把她送到,也没和林家人打招呼,已经走了。 林母伸手擦着孙女脸上的泪,“怎么突然回来?你妈妈说你要开学才回来?是不是和表哥表姐吵架了?” 林珊珊摇头又点头,接着呜呜哭着,说着自己这几天在舅舅家受的委屈。 她一直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去了舅舅那里,舅妈就让她去干活,说她这么大了,还什么都不会,她妈是怎么教她的,像她这样的,以后嫁人都没人要。 让她洗衣服洗碗,还让她学着煮饭,林珊珊哪会这些,手臂被油星子溅上几点,都烫红了,她哭着叫舅妈的时候,陈舅妈过来,菜油都不给她抹,说烫这么一点就瞎叫,果然是被家里宠坏了! 林珊珊就闹着要回家,陈舅妈就说,要回你自己走回去,谁也不留你。 后来她一直哭闹,等陈父和陈舅舅回来,见她闹个不停,不耐烦道,“快送走,快送走,不知道的以为家里来了个丧门星!” 林母听完她的话,摸着她的小手,果然看到手背上被烫出的红点还没有消,再看看她手腕上结痂的烫伤,痂掉了一半,露出里面嫩红的肉,这是还没完全长好,林母就更心疼了。 家里哪里让她干过活,洗一双袜子还要夸她半天,竟然被送去外家当丫头使了,林母心中有气。 她先去找了烫伤膏帮孙女手背上的红点抹上,这边三个孩子已经好奇的抱着各自的礼物凑了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林珊珊看到月月手里的布偶娃娃,伤心的又哭了起来。 陈玉珠赚了钱后,前阵子给她买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洋娃娃,只不过这次带到陈家后,就被大她一岁的表姐抢走了,她打不过表姐,找舅舅舅妈告状,还要被他们骂一顿,说她和她妈妈一样小气,一个玩具,借表姐玩一下怎么了。 林珊珊终于尝到被人抢玩具的滋味,但是在那里,没有人护着她,她当时就有闹过要回去,陈舅妈说,你妈是和你奶奶闹翻了,才把你送过来的,你奶奶不要你了,我们收留你,你现在回去干什么,想被赶出来? 林珊珊是亲眼见到妈妈和奶奶吵架的,听了这话,不由信了几分,只能在陈家继续待下来。之后舅妈让她什么事,都要说,你爸不要你了,就因为你是个丫头,如果你再不听话,我们家也不留你了。 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哭过好几回,她本来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不回家,妈妈天天在家骂爸爸,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爸爸才不回来的吗? 直到手上被油星子烫伤,她想起上次被开水烫了的时候,奶奶多么着急,心里就想着,只要她回去后乖乖听话,奶奶就会要她的。 林母想起来又道:“对了,你衣服行李在哪?” 林母看着孙女只背了一个平时上学的书包回来,没见到带过去的衣服行李这些。 林珊珊眼泪珠子又掉了下来:“舅妈把我的衣服裙子都给表姐,表姐还把我的洋娃娃抢走了。” 林母气道:“算了,咱们不要了,奶奶再给你买!” 陈玉珠回来的时候,看到女儿正拿着一把画着西游图案的小扇子,在街上同人追逐玩耍,她脸一沉,把林珊珊叫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珊珊看见妈妈,已经不见刚才欢笑的模样,一脸委屈地把自己在舅妈家被欺负的事说了。 “妈妈,我再也不去舅舅家了,我要留在自己家里,我以后一定会听话的,奶奶也没有不要我。” 陈玉珠听到前面女儿讲述的时候,还有些生气,听到最后一句,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她正是因为和林母闹翻了,才把女儿送走让娘家人帮忙照顾,现在女儿回来,让林母知道她娘家靠不住,最后还得送回来,这不是打她脸吗? “舅妈是教你做家务,这些女孩子本来都要学,如果妈妈在家里有时间,也要让你学起来的,你这么哭着回来,让别人以为舅舅家欺负你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林珊珊气道:“舅妈骂我,表姐还抢我东西,他们就是欺负我了,为什么你不帮我,要帮他们?” 陈玉珠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看着站在药铺门口,正朝她们这边望过来的林母,生气的打了林珊珊一记,“你不听话,还有理了?你留在家里,妈妈没时间照顾你,你不去舅妈家,你说你想怎么办?跟着我去集市晒太阳吗?” 第83章 林珊珊道:“我跟奶奶……我也可以跟你去集市,反正我就是不回舅舅家了!” “跟我去集市,我哪有时间管你,那里人那么多,一不留神被拐子拐走,到时候你想回来也回不来了。” 林珊珊哭:“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自己家!” 林母走了过来,“珊珊这么大了,不用人怎么照顾,她不想去舅舅家,就让她留在家里吧。” 陈玉珠也没有看林母,好似生气的对女儿放下一句,“算了,我也不管你了,随便你去吧!” 晚上林麦冬对她娘说,“她就是等你主动递话,这样就不算是她求你帮忙了,真是既要面子,又要里子。” “以后少说这话。”林母道,“也是你二哥不争气,他干了这样的混帐事,我在珊珊妈面前,就是理亏。” 她又叹了口气:“唉,我就是心疼珊珊,万一这个家要是真散了,她可怎么办!” 林母这边和女儿说着话,珊珊就抱着她的枕头进来了,“奶奶,我要和你睡。” 林母连忙把她拉过来问,“怎么了?你妈妈又骂你了?” 林珊珊摇头,“我让她去把我的衣服和洋娃娃要回来,她不肯,我不想理她了。” 林母心想,这应该不是你妈不想去要,她是知道去了也要不回来了,只要被她娘家人拿走的东西,哪里还会再还回来。 林母倒想留孙女下来,但想到老头子震天的呼噜声,就说,“你爷爷呼噜太响了,奶奶怕你睡不好,要不你晚上先和你小姑姑睡?” 林珊珊看了林麦冬一眼,突然转过头,“不要!我去找晓晓,我要和她睡。”她还记得小姑姑骂妈妈的事,觉得她应该也不喜欢自己。 说完就朝屋外跑去。 林母不放心地跟过去,屋里头,三个孩子有披着床单的,有头上横戴着头箍的。 “孙悟空,你不听话,我要开始念紧箍咒了,唵嘛呢叭咪……”额间点着红点的月月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念起经来。 江晓晓扮演的孙悟空正和披着床单的白龙马星星打得难分难舍,听到这话,立刻大叫一声,捧着脑袋,在地上转圈圈,转得多了,直接滚倒在床上。 月月乐得大笑,继续念经,江晓晓则继续在床上打滚,眼见就要滚下床了,林母连忙上前挡了一把。 林珊珊本来情绪还有些低落,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立刻激动的放下自己的枕头,“我也要做观音大士。” 她也跟着双手合十,跑到江晓晓面前,对着她念起一串含糊不清的咒语。 林母看着在床上继续做痛苦状,一会儿翻着跟头,一会儿侧滚两圈的江晓晓,暗叹,这孩子体力可真好,怎么就不会累。 江梨进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热闹未歇,她喊了一声:“好了,睡觉时间到了,谁第一个睡着,明天第一个起床,有奖励哦。” 听了这话,几个孩子立刻找到自己的床扑上去,林珊珊道:“伯娘,我能参加吗?” “当然可以!”江梨看着她抱过来的枕头,笑着道,“你今天晚上想同晓晓和月月一起睡吗?” 林珊珊立刻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跑到江晓晓的床边,跟着躺了下来。 两个小姑娘相互搂着脖子,刚想嘻闹两声,想起游戏规则,连忙闭嘴。 林母也笑着看着几个眼睛紧紧闭着,睫毛还不停颤动的孩子,“看有没有真的睡觉?” 四个人立刻都回答自己睡着了。 江梨之前给孩子们房间里装了吊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吊扇已经被他们开到最大,林母担心他们着凉,把档数关到最小,又帮他们把被单拉上去盖住肚子,等两人关了灯走出去,门一关上,屋里立刻又传出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了,江梨和林母相视一眼笑了笑,也不去管他们了。 江梨回到房间的时候,林川柏刚洗了澡回来,“听到孩子们屋里还有声音,他们还没睡?” 江梨道:“装睡倒快,不过现在灯关了,估计他们再闹一会儿,也就会睡了。” 江梨这次回来没有看到赵姐,林母说她回去了。 林川柏道:“昨天刚走的,她儿子找来了,说不让她出来给人做保姆,怕丢人,一定让她回去。” 江梨皱眉:“赵姐不是第一次出来做事,以前就一直在帮人做月子。” 林川柏也不是很了解,猜测道:“可能觉得偶尔去给人做个月子帮个忙,不算做人保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本来赵姐刚和孩子处熟,这就走了,也挺可惜的。” 江梨出门这几天,也幸亏有赵姐帮助,再加上是在家里,有事林母会看着,他在医院上班,也不用挂心这边。 关了灯,夫妻俩小别胜新婚,耳鬓厮磨,也不再提起无关之事。 江梨回来后,也没有时间休息,这边要安排作坊赶展销会订单、安排发货,那边还要接收材料和机器。 几台高速缝纫机送到后,江梨先把两个作坊的人集中起来,让厂家的技术人员安排给他们培训,让他们能尽快上手。 新材料投产前,江梨先让试制一批出来,做了试穿和下水试验,比起进口材料,只有极细微的差别,这批新材料,她找了印染技术,做了些有图案和花纹的款式,在这个基础上,产品更新给用户带来的体验就不会比以前差,没有做印染的,她定价比以前低了一点。 一直在忙着作坊的事,钢琴运到她也没时间去提货,林川柏找了人去客运站运回来,钢琴抬进家里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小轰动,这个时候一台电子琴已经很了不起了,学校里用的也是脚踏风琴,谁家能有钢琴啊,大家都过来看热闹。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孩子们,纷纷上前敲击,月月护着钢琴,紧张的大叫:“不能太用力,坏了怎么办?” 林川柏还托人找了一个懂行的人过来给钢琴调音,之后每天家里都会传出钢琴声。 林佩兰来家里看到,也惊叹不已,说就这台钢琴,都可以在县城买套房了,她看着月月弹得还有板有眼,轮到江晓晓和星星的时候,那就是‘乱弹琴’,吵得人耳朵轰鸣。 林父就在骂:“谁想的主意,弄这么个玩意儿回来?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再让他们玩,他们这么敲,死人也要从棺材里蹦起来。” 林佩兰也不理她爹的话,对林川柏说,都花大价钱把琴买回来了,那就再请一个教弹琴的老师吧,说林川柏姐夫中学有个音乐老师,琴弹得很好,可以请她回来。 林川柏当然没意见,就托她帮忙请人,约好每周来两次。 老师来的时候,江梨特地抽了时间回来看看孩子们学琴的情况,最后她叹口气离开,觉得还是不要有奢想,江晓晓不可能有什么音乐细胞,也不可能让她安静的坐下来好好学弹琴的。 江晓晓不知道妈妈对她的失望,钢琴刚运回来的时候,她对它还很有兴趣,等大家都制止不让她乱按琴键,她就没有兴趣了,再等到老师过来,押着她坐在位置上学琴,她就开始有点不喜欢钢琴了,到后来知道老师要来,她就先躲起来,怎么也不让她找到。 等星星也能跟着弹上一首《两只老虎》,江晓晓已经是见到钢琴就绕着走了。 第59章 急救林母给林珊珊洗…… 林母给林珊珊洗头发的时候,才发现她长虱子了,怪不得孙女总是说头皮痒。 她猜测应该是舅舅家传过来的,家里人都比较注重卫生,没有人长虱子,珊珊最近除了舅舅家,又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林母如临大敌,赶紧去买了一瓶百部酊药剂回来给孙女杀虱子。 林珊珊头上抹了药剂后,还用毛巾包了半小时,然后林母就拿着一把篦子把她的头发从头皮开始梳到发尾,要把失去活动能力的虱子成虫和虱卵都梳下来。 篦子很细,头发不容易梳开,珊珊疼的唉唉直叫,林母告诉她,忍一忍,不弄干净了,这虱子会越长越多,以后把脑袋的血都吸光。 林母还给她看篦子上带下来的虱子,那虱子还在缓慢爬行,试图逃走,林母把它置于手指之间,用手指甲盖一掐,就像捏碎一颗晒干的麦粒一般,“啪”的一声轻响,就把虱子掐爆了,只在指甲上留下了点透明的、混着暗红的黏糊东西。 “看,它吸了你多少血!”林母说。 林珊珊觉得既恶心又好玩,她气愤于这些虱子吸了她的血,就学着林母的方式,从篦子上抓了一只想要逃跑的虱子下来,用力一掐,也是“啪”的一声,这一下特别治愈,她激动道,“奶奶,你再梳几下,把它们全抓住,我要把它们都掐死。” 三个小朋友过来围观,双胞胎起先还有点害怕,后来竟然越看越有趣,跟着江晓晓一起,也都伸手去抓从林珊珊头上梳下来的虱子。 虱子有限,不一会儿大家还抢起来了,“奶奶,给我一个。” “我也要,我也要。” “这是我的虱子,你们别抢,我要自己掐死它!” 第84章 药剂只是让虱子失去行动能力,变得迟缓,孩子们能顺利的把它们按住用指甲盖掐死,那些没有被药剂熏倒的虱子,被篦子带下来后,爬得很快,月月抢了一个下来,本来想用指甲盖掐它,结果它蹭蹭一直顺着她的手背迅速爬上来,月月吓得大叫,江晓晓和星星都扑过去,帮忙她抓虱子,三人忙成一团。 林母道:“你们快出去玩吧,别挤在这里了,万一虱子跑你们头上去了怎么办……” 她话还没有说话,看着挠着头皮的江晓晓,还有一样挠头皮的双胞胎,突然想起来,孩子们在一起玩,会不会已经传过去了?珊珊还和晓晓一块睡了好几天来着。 “哎哟喂,你们不会也长了虱子吧?”林母惊叫道,连忙要拉三人过来检查。 双胞胎脸带惊恐,江晓晓却一脸兴奋,先把脑袋伸过去,“看我,看我,我有没有虱子?” “你说你是不是傻,都长虱子了,你还高兴?”江梨回来知道三个孩子全长了虱子,不仅惊讶还有些无语,问题她那个傻女儿,竟然还挺乐呵,兴冲冲的像是中了奖一般。 三个孩子也都要除虱子,林川柏看着星星说,“要不直接剃个光头算了。”去年也递了光头,还是他自己要求的。 星星连忙伸手护着自己的脑袋,江梨说,马上要上学了,顶着光头多不好看。 星星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三个孩子坐成一排,头上都涂满药剂,用毛巾包着头发,嘻嘻闹闹开,中间还痒的想把毛巾扯开去挠头,被大人阻止了。 江梨一把一把梳开江晓晓的头发,每次她都很兴奋,抓着妈妈手里的篦子去找虱子,她还舍不得马上掐死,把它们装进铅毛盒里。 轮流给三个孩子用篦子梳头发,他们还比赛谁的虱子最多,林珊珊也过来玩他们的虱子,还遗憾道,“都没有我多。” 等把他们头发全都冲洗两遍,江梨要江晓晓把铅笔盒里面的虱子都弄死,她原先还不肯,想留着慢慢玩,最后被妈妈一瞪,才不情愿的把它们抓出来掐死,中间还有其他孩子跑过来帮忙,她还要护着:“这是我的虱子,不给你们玩!” 一旦染上虱子,家里枕头,床单还有衣服全都要洗过,再用开水烫过一遍,彻底把虱卵烫死才可以,江梨在洗衣服的时候,感觉自己头皮也一阵阵发痒,担心自己也被孩子们传了虱子,幸好后来用篦子梳了一遍,没有发现虱子踪迹,这才安心。 孩子们暑假快结束前,江梨带他们去了一趟临水镇二姨家,这是之前答应过他们的,林川柏也一块去了。 孩子们来到这里后,就由施家的大孙子领着他们出去玩了。出门前,二姨还切切叮嘱,不能去溪里玩水,让他们就在街上玩就好了。 施家住的那条街,是依着一条宽阔的溪流而建。 住在附近的人经常到溪埠头洗衣、洗菜、挑水,夏天的时候男人和孩子都会来溪里游泳洗澡,这条溪河也淹死过不少人,特别是孩子,所以平常大人都会叮嘱不让他们独自去溪边玩水。 林川柏这次一起来,是带了药箱过来,江梨想让他给二姨和姨父都检查一下身体。 帮他们诊了脉后,除了一些要注意一小毛病,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二姨他们听了,都放了心,大姨突然得病去世,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担心。 附近邻居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县医院那个有名的林医师来了,纷纷上二姨家来,手里拎着网兜装的鸡蛋、纸包的红糖,还有活鸡,都想让林川柏帮他们看看身体的老毛病。 二姨为难的和江梨相视一眼,轻声说,“要不我让他们先回去,过几天去县医院挂号,再找川柏看看。” 江梨知道二姨这是怕林川柏为难,她说:“没事的,这些人都和二姨你认识,才会求上门,反正今天左右没事,就让川柏先给他们初步检查一下。” 林川柏也点头表示没问题,有病人上门,本着医者仁心,他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二姨这才放心的上前招呼上门的人。 第一个来的是二姨的隔壁邻居老周,他还拎了一个晚熟的西瓜过来。 老周今天五十了,是码头搬运工,说自己腰平时就像被石头压着,又酸又沉,尤其下雨天和早起时,痛得直不起来。另外右边大腿后面一直到小腿肚子,像有根筋扯着疼,走路半跛。 林川柏给他做了检查,发现他腰部肌肉板硬,按之酸痛,判断是寒湿痹阻之症。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用温针法,温通腰部及下肢经络,驱散寒湿。 这边留针时,他又让第二个病人上前来。 这是个小病人,今年五岁,是妈妈抱着来的,和二姨父还沾着点亲戚关系。 孩子妈妈说他不爱吃饭,挑食,现在面黄肌瘦的,肚子却有点鼓胀,晚上睡觉不安稳,磨牙,有时说肚子疼,大便时干时稀,常有未消化的食物残渣。 林川柏见孩子精神尚可,但眼神不亮,面色萎黄、舌淡苔白厚腻,判断是脾虚食积之症。 他让孩子趴在妈妈腿上,露出背部,用双手拇指和食指、中指相对,从孩子尾骶骨开始,用捏脊疗法给孩子推拿,调和脏腑、健运脾胃,孩子起初哭闹,后来觉得舒服就不哭了。 林川柏这次只给孩子开了食疗方子,一个是焦三仙粥、一个是鸡内金粉,并且叮嘱,让孩子妈妈要严格控制零食,尤其是要少让孩子吃甜腻生冷之物,饮食定时定量,以易消化食物为主,另外再多晒太阳,他又把捏脊法教给她,让她每天给孩子推拿一次。 这边孩子的妈妈不迭的道谢,林川柏已经去给老周拔针了,老周经过针炙后,就感觉腰部轻松不少,大呼“松快多了!” 林川柏另外给他开了一个药方,让他自己去抓药煎服。又叮嘱他不能睡凉席吹穿堂风,避免重体力活,又教了他几个简单的转腰动作。 两个病人经过林川柏针炙手段,病症顿时得到缓解,那些等着的病人,更加热切了。 第三个求诊的是四十几岁的婶娘,看的是崩漏,因为现场人多,她刚开始还不好意思说自己病情,二姨看出来,就让其他人都先出去,给她留出看病的空间。 病人这才把自己的问题说了,她还急切道:“林医师,我去了县医院两趟,都没能挂上你的号子,今天这可真是巧了,正好遇上你来咱们镇上做客……” 江梨他们是上午到了,来了没多久,就有病人上门,林川柏看了四五个人后,见到家里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二姨终于出面让大家先回去了,说外甥女婿好不容易来家里一趟,饭都没吃上一口,他也要歇口气。 那些闻讯而来的人,却有些失望,“林医师的号真的不好挂,我上次一大早赶去,就说号子已经没有了。” “都是被那些黄牛抢走了!” “上次我还碰到一个黄牛,骗了我两块钱!” 林川柏在看病的时候,二姨在前面招待邻居,二姨父在后面烧菜,一大桌饭菜已经烧好,他也出来道:“这都几点了,总得让人先吃饭吧。” 林川柏想了想道,“要不大家晚一点过来,我下午再接十个病人,也不能太多,我们还要坐车赶回县城,如果今天没有看到的病人,大家留个名字下来,我回去和护士说一声,帮你们留一个号子。” 大家这才没有意见,也确实是看人家都要吃饭了,再赖着不走就不好了,只是为了下午的十个号子,又争抢起来,最后二姨说,像比较急的毛病先看,不急的小毛病,就等着去挂号。 吃饭的时候,二姨在街上喊了一圈,几个孩子才跑回来,三个打扮得干净漂亮过来做客的小客人,现在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连最爱干净的月月,屁股和膝盖都是泥印子。 星星兴奋道:“小明哥哥带我们去爬树了,是桔子树,一点也不高,我也不害怕。” 二姨听到,立刻叫了大孙子过来,“只告诉你不要带弟弟妹妹去溪里玩水,忘了叮嘱你们不要去苦柑林了,那里蚊虫多,又靠近溪边,掉下去怎么办?” 江梨给施小明解围,“二姨,阿正表哥不是说要带小明他们去深市读书吗,是今年过去还是要明年?” 马上就要开学了,如果要去,现在应该要出发了。 二姨道:“又拖到明年去了,他没时间回来接,阿正媳妇不认字又不会说普通话,自己不敢出门,主要是他们夫妻俩没商量好,阿正媳妇根本不想出去,也不想让孩子出去。” 施小明道:“我娘真是的,我和弟弟就盼着去深市了,和所有人都说过了,结果又不走,要被人笑死,说我们吹牛皮!” 桌上的饭菜很丰富,有海鲜有肉,还给几个孩子都倒了汽水,二姨对月月和星星尤其热情,不停地给他们夹菜,又夸他们漂亮有礼貌。 江梨想起来问二姨,“那个赵姐是真的不打算出来了吗?” 第85章 现在阿嬷也不好找,后来又有人介绍了一个上门,江梨看她有六十多了,手上指甲缝都不甚干净,也没有留下。 林家‘婶娘’还把自己儿媳妇带来,说让她过来帮忙江梨两口子带孩子,也不用给开工资,年底包一个红包就行了。 江梨哪敢留人,林母也没同意,最后‘婶娘’气呼呼的带着儿媳妇走了。 二姨气道:“我上*次特地去问过,都说好的,去给你帮忙,结果才干了几天,就回来了。都是她儿子的事,那小子听到村里人嚼舌根,说他娘去给人当阿嬷,就是和以前的佣人一样,出门要低人一等,儿女让娘去干这事,就是不孝顺,他就非闹着让他娘回来了。 你说能找到其他活干也就算了,现在家里两个子女开学的学费,估计还要找人借,明明有赚钱的法子,偏要顾着面子不让他娘去。” 既然这样,江梨也只能作罢,她也是听了林川柏说赵姐手脚勤快,人挺爱干净,才有心再问一问,现在只能另外再找人了。 “我再帮你打听打听,主要现在这些人观念还没转过来,都嫌去做阿嬷丢人。”二姨道。 吃饭的时候,江晓晓道:“妈妈,我要和大哥哥他们去游泳!”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星星立刻跟着道。 “表姑姑,我能带晓晓他们去吗?”施小明问。 江梨说:“我们四点多就得回去了,再晚点回省城的面包车就没有了。”白天太阳大,大家都是傍晚时分才会去游泳、洗澡、洗衣服。 江晓晓摇头,“我不回去,我留在二婆婆家,和小明哥哥去游泳。” 二姨也道:“就让她留下来玩几天,要开学了,我再送她回去。” 江梨道:“她换洗衣服都没带过来,下次我再带她来玩,今天还是先跟我们回去。” “去隔壁人家借一套小姑娘衣服就行了,不行我带她上供销社买两套,就这么说定了,开学再给你送回去。”二姨道。 江晓晓听了很是高兴,还和施小明道:“我们可以去游泳了!” 星星有些羡慕,他不像江晓晓,在这里住过两年,对这里一点不陌生,他今天第一次来,和这里的人还不熟悉,不敢跟着留在陌生的地方。 二姨还道:“要不让月月和星星都留下来吧,到时候开学一起送回去,这里孩子多也有伴。” 月月连忙摇头,看向爸爸,表示她不想留下来。 星星却有些犹豫。 林川柏笑着说下次再带孩子来玩。 饭刚吃好,这边二姨还在收拾桌子,刚才离开的病人,又摸上门来了,林川柏继续帮人诊治。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施家还围着一圈人,没有排到今天看诊的人也不舍得离开,就想留下来看看医生治病。 施家屋里已经堆了一堆他们拎过来的“诊费”,有鸡鸭、红薯干、鱼干等。 二姨刚端出一碗桂圆鸡蛋汤,想让林川柏休息一下,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前门就传来一阵叫喊声:“二姐、二姐夫,阿梨和川柏还在不在?” 王家小舅带着两个男人冲了进来,屋里人都是一惊,二姨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还在,今天好多人找川柏看病,他忙到现……” 二姨没说完,王家小舅急忙打断,他已经看见林川柏了,直接朝他走去,“川柏啊,快,快,跟我去救一个人!” 说着就上前要拉林川柏走人,林川柏还一头雾水呢,旁边的等着看病的人就不乐意了,“我们也等着林医师看病,总有个先来后到,你不能就这么把人带走啊。” 江梨也连忙上前,问小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舅急得满头大汗,“我们村有一个以前走出去的华侨,这次回来祭祖还要建祠堂,刚才突然发病倒下去了,这不我想起来川柏正好在二姐这,就想请他过去给治治。” 王家小舅今天来镇上买办酒席的食材,正好在菜场和二姐夫碰上,听他说起江梨夫妻俩今天要来,如果不是村里正好要办席,王家小舅也会过来和外甥女婿喝杯酒。 见到村里的华侨贵客病倒,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川柏,提议来镇里请人过去看病。 跟着王小舅一块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翻领t恤,手戴金表,正是生病华侨的儿子王明远,他本来是想马上把他父亲送去慎州医院,但这路上车程就要几个小时。 王家小舅说他外甥女婿就是省城下来的医师,很厉害,找他看病的人很多,号子都抢不到,虽然他说得夸张,但是周围村民都为他作证,说这个林医师确实很厉害,好多人找他看病,再难的病都能治好。 王明远也没有办法,他爸是急症,他怕几个小时车程送到市里,错失抢救时间,就同意跟着王家小舅来找林川柏。 他看到林川柏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因为长得太好了,又太年轻,不符合他对中医师的印象,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 但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他上前抓着林川柏的手握了握,“林医师,你好,我是王明远,我爸爸突发心绞痛,现在情况很危急,我希望有一个专业的医生,能跟着我们的车子,一起送我爸爸去慎州医院……” 这就是他的打算,从王家小舅提到这个林医师开始,他就没有想过真的请人去治他爸爸的病,他还是有些医学常识的,知道这个情况可能是急性心肌梗死,需要马上送医院进行溶栓抢救。 林川柏听了后,也知道病情紧急,对剩下等待治疗的人道,“这次没时间给大家治疗,大家可以去县医院找我,抱歉了。” 大家心里再不乐意,听到要去救的是个急症病人,又是华侨,这个身份可不得了,如果真出了事,那也很麻烦,都说林医师你先去救人。 江梨担心林川柏,和二姨说了一声,也跟着一块去。 王明远是开车过来的,刚才另一个男人就是司机,这辆丰田皇冠开过来的时候,引来一阵围观,他们要开出去时,还要二姨父先去把围了车子一圈的孩子先给赶走了,他们才能开出去。 王家村离临水镇很近,就四五公里路程,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一下车,林川柏拎着药箱,跟在王明远他们后面快步跑去病人处。 生病的华侨王宏利就在村委会,一行人过去的时候,村民正把两层楼的村委会围个水泄不通,村委会前面的院子里,还摆着十几桌残羹冷炙,中午大家应该是在这里摆席,估计席还没有完全散去,华侨就病倒了。 林川柏见到病人的时候,他面色苍白、口唇青紫,表情极度痛苦,身边还围了好些人。 他快速做出判断,大声指挥:“快,把病人平放,头稍低,脚稍垫高,解开他衣领腰带,所有人都散开,保持通风!” “马上给县医院打电话,让他们派救护车过来!” 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他又喝止道:“安静!” 等村长把人都疏散,房间里的空气才能流通。 林川柏迅速打开随身针包,用强刺激捻转泻法给病人施针,一边对站在旁边,一脸急切的王明远道:“看附近谁家里有速效救心丸或复方丹参滴丸,赶紧去取。” 村长连忙道:“我有,我有速效救心丸,我拿过来了,刚才不敢给他吃,不知道他是什么病……” 让病人舌下含服10-15粒,林川柏这边继续行针。 王明远看得一脸紧张,好几次欲言又止,直到看到他爸爸脸色逐渐平和下来,似乎痛苦减轻了许多,也能正常呼吸了,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林川柏一直密切观察病人的神志、面色、呼吸、汗出和脉象变化,持续行针,直到病人冷汗止,手足转温,脉象由微绝转为细弱这才松了口气。 五点多的时候,县医院的救护车才开到,林川柏把病人的病情做了交代,又给开了药方,交代服药注意事项。 “林医生,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王明远还是希望他能随车一起回医院的,他不相信县医院的医疗水平,却对林川柏有些信服了。 王宏利也道:“林……林医生……多谢你,我以为,以为要死在家门口了……”此话一出,在场王家村亲友眼眶都红了。 “王先生,不要讲话,省力气,你的情况已经脱离危险,但要再住院观察几天,我明天去医院上班,再去看你。”林川柏道。 王明远让司机开着车送林川柏和江梨两人回临水镇,他随救护车去县城,让司机晚点过来和他会合。 等救护车离开,王家两个舅舅在人群中昂首挺胸格外的自豪,王家小舅道:“我就说,得找我外甥女婿,我以前就说过,他能和阎王爷抢人,你们还不信,以为我吹牛,这下相信了吧。” 林川柏听着却十分尴尬。 王家村的村长要留他下来喝酒,两个舅舅也让他吃了饭再回去,江梨说他们还要去接了孩子赶回县城,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第86章 坐着轿车回去的时候,两人在街口就让司机停下,免得开进去以后,又被孩子们堵住,半天开不出来。 他们还没走到二姨家,就听见有人在街上飞跑急呼:“有个孩子掉水里找不到了,快找人去捞孩子!” “是施家亲戚的孩子,快,快去告诉阿正她娘!” 江梨和林川柏二人一听这话,吓得面色苍白,林川柏也失了淡定,两人转头就往溪埠头跑去。 第60章 游泳两人到了埠头,此…… 两人到了埠头,此时那里已经围满了人,本来还在水里游泳的孩子,都被大人叫上来了,那些洗了一半衣服,手里还拿着棒槌的女人们,也都焦急的朝深处的溪流望去。 已经有男人跨入水里,手里拿着长竹竿在那里打捞,还有水性好的,游到深处,泅到水下寻找。 林川柏先看到了站在人群中惊慌失措的双胞胎,那一刻,他的心安了一半,快步朝孩子跑去。 “爸爸,呜……晓晓不见了,呜……”月月紧紧抓着爸爸的衣服哭道。 “晓晓是不是掉水里找不到了?哇呜……”星星身上还套着游泳圈,穿着一条小短裤,也跟着放声大哭。 林川柏没有时间安慰他们,听到儿女的话,才知道在水里失踪的真的是晓晓,他的心直往下沉。 那边浅滩处有个男人拉着施小明,不让他往水里去,施小明想要挣开他下水,“我妹妹还在水里没上来,我要去找他,呜……我把她丢了的话,我奶奶爸爸姑姑会打死我的!” 就在他哭着要去找江晓晓时,江梨面色苍白的上前一把拉住他,施小明一看到表姑,眼泪更汹涌了,边哭边道:“晓晓要跟我们去深水区游泳,我不让她跟,把她赶回去在浅滩边玩,后来我们游了一圈回来,就找不到她了……” 三个孩子跟着施小明及几个大孩子一块来溪里游泳,二姨还找人借了个游泳圈给星星,让一起去的邻居帮忙看一下孩子。 这年头孩子都是散养,虽然去的是溪里游泳,但这个时间点,岸边都是附近来洗衣服游泳的人,大家都会帮忙看顾一下孩子,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月月不会游泳,胆子也小,她只是跟来玩水。 在妇女洗衣服的浅滩边,几个小女孩一起,分别抓住毛巾四角,往水里一捞,除了不停渗漏的水,还会带上来几条半指长的银闪闪的小鱼,或是黑黢黢的小蝌蚪,她们就这样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玩得不亦乐乎。 星星套着车轮内胎的泳圈,笨重的浅滩边划动,基本上都是靠着水的流动,把他带飘走,等飘得离浅水区远一点,就有在附近游泳的人,过来把他连着黑色泳圈往回推,不让他飘远。 江晓晓是会游泳的,她两三岁的时候,夏天都是在这条溪里洗澡,把她放水里扑腾两下,她就会自己游起来,所以今天她也要跟着施小明几个男孩子,游去溪中心水深的地方,半路被施小明赶回来。 如果不是施小明回来发现找不到她,谁也没注意到她不见了。 施小明哭着要找人的时候,还有人问,你妹妹是不是自己回去了? 施小明看看双胞胎也在,抹着眼泪道:“晓晓每次来溪里游泳,都是赖着不肯走,她不可能先回去的。” 有一个妇人突然想起来,“你妹妹是不是穿一件红衣服?” 施小明快速点头,他们来游泳前,奶奶去街上的合作社买了两件儿童泳衣给晓晓和月月,晓晓是红色的,月月是黄色的。 “哎哟,那就糟了,刚才我看到有个红点往下流飘去,我还以为是谁衣服飘走了,谁想到是个女囝呀!” 女人这么一说,周围的人才慌了起来,大家都喊着,谁水性好,快下去找找孩子!又有说赶紧通知他们家里人! 二姨和二姨父腿脚发软的赶到时,正好看见江梨一头扎进溪里,下水去找晓晓。 林川柏不会游泳,他想起来刚才妇人说的,晓晓是往下游飘走的,正想从台阶跑上去,从街上穿过,去下一个埠头找孩子,却见到几个人正从台阶上下来,被一个男人抱在手里的,正是赤着脚,身上湿淋淋,穿着一身红色泡泡褶皱泳衣的江晓晓。 他感觉心脏又回到了胸膛,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般,差点坐倒下来。 “孩子找到了,孩子找到了!” “老天爷哦,这孩子怎么这么能游,这么点小的女囝,自己一个人游到下埠头去了!” “幸好被下面埠头的人发现,把她带上来,看她面生,一问才知道她是自己一个从上面游过来的。” “水性好的大男人也不敢游这么远,好几百米了吧?中间的水可深了,万一一个抽筋……幸好没事,这孩子命真大呀!” 江梨深身湿漉漉的回来,二姨连忙去给她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替换,江晓晓好像知道自己闯祸了,回来后都不敢靠近妈妈,被江梨全身散发的低气压吓到了。 江梨换好衣服以后,就和二姨告别,打算马上回县城。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县城的车了,要不你们都留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吧?”二姨劝道。 “不用,车站应该有私人面包车还在做生意,大不了多付点钱,让他们开一趟。”江梨道。 见江梨把江晓晓的东西也收进包里,要一起带走,二姨迟疑地问道:“晓晓也要跟着你们一块回去啊?” 江梨点点头。 刚发生这样的事,二姨也知道她担心,不敢把江晓晓留下来了,只道:“孩子今天已经吓到了,回去以后千万不要打她,好好和她说。” 江梨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江晓晓一眼,只见她缩在二姨公的身后,小声道:“我要留在二婆婆这里,小明哥哥也想我留下来和他一起玩。” 施小明:…… 他不想,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了鼻子,丢脸死了,结果是个乌龙,江晓晓根本没事,他却要被小伙伴笑死了! 最后江晓晓还是被她妈妈一把拉走,她刚要挣扎,江梨一只手高扬,她立刻乖乖的跟着,不敢反抗了。 林川柏无奈的笑笑,带着双胞胎和施家人告别,今天看病那些人带来的东西,他不想拿,让二姨他们收着,二姨怎么肯,推拒半天,最后二姨父一起把它们塞进麻袋里,放在自己自行车座后面,要把他们送到车站坐车。 林川柏几个人回到白石街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他一只手提着药箱,一只手提着麻袋,走在最前面,后面江梨带着三个拖拖拉拉的孩子一起走过来。 一回到家,三个孩子都喊肚子饿了,现在都已经七点多了,肯定都饿了,本来二姨一定要让他们吃了晚饭再走,江梨以赶车为由谢绝了。 “这么晚还没吃啊,那我去给你们煮点粉干。”林母听了孩子喊饿后道。 林川柏把麻袋放下,让他娘把活鸡这些弄出来,看是要杀还是要养,“我去煮吧,”他问江梨和孩子们要吃什么? “我要吃面包!”江晓晓大声道。 “我要吃方便面!”星星也以为可以点菜,挑自己想吃的说。 江梨看着江晓晓冷笑,真的是一点不知道怕,还要吃面包?马上就让她吃上竹笋炒肉丝! 吃了饭不宜打孩子,吃饭前可以先打一顿,这次她是下定决心要教训她一顿了,江梨去找枝条—— 上次她扎了一根,虽然没有打成,但一直挂在屋子里作为震慑,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江晓晓偷出去扔掉了。 她重新去抽了一把干净的扫帚竹枝,找了根编丝带绑起来。 把江晓晓拉过来的时候,她还想躲,江梨这回真是气狠了,以前从来是做做样子,这次直接扬起竹条抽在她腿上,“啪嗒”一声,江晓晓立时大哭起来。 这也是她第一次挨打,以前妈妈拿过好几次竹条要教训她,可都没有打下来过,她虽然对竹条心存恐惧,却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它的威力,她露在外面的小腿上,顿时起了一节手指宽的红痕。 林川柏刚去了厨房把煤炉盖打开准备做饭,听到声音连忙跑出来。 他知道江梨一路上都憋着气,回来肯定要教训孩子一顿,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动手。 林家其他人也都出来,一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江梨这边又抽了两三下,江晓晓被妈妈拽着胳膊,逃都没地方逃,扯着喉咙哭得稀里哗啦。 双胞胎也吓得缩在一旁,见江晓晓的惨状,害怕自己也要被打,眼泪都下来了。 “怎么回来就打孩子,发生什么事了?”林母刚把麻袋里奄奄一息的鸡放出来赶到笼子里,转头就看到江晓晓被打,连忙过来想把孩子拉开。 “你别跟着掺和,孩子该打就得打,我就觉得他们两口子平时太宠这孩子了,今天肯定闯什么祸才会动手,就是打得晚了!”林父道。 “爹,你少说两句吧。”林麦冬嫌弃地道。 林川柏也过来,夺走了江梨手里的竹条,“好了好了,已经教训过了,晚上再和她好好说,她以后不敢再犯的!” 第87章 江梨道:“上次她走丢那次,你也这么说,如果上一回就下手狠狠教训她一顿,她这次就不敢自己一个人往深水里游,还游那么远!” 她见林川柏手里拿着竹条,就道:“你上回不是说,他们再犯错,你亲自下手收拾吗?今天我就授权你帮我打江晓晓一顿,让她记住这次教训。” 江梨刚才抽了江晓晓几下,此前怒火和后怕还没消,但让她再打,她又怕自己要心软,既然林川柏把竹条抢过去,就让他来打吧,她相信他下手有数,比自己知道打哪里能让人疼,却又不会真正伤了这臭丫头。 林川柏握在手里的枝条,已经变成了烫手山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林母这时连忙过来,一把将竹条夺走,“已经打过了,孩子腿都肿了,赶紧去拿药膏给她涂一涂吧。有什么事先吃饭,吃了饭再好好和他们说。” 江晓晓一边抽噎,一边吃着星星塞到她嘴巴里的饼干,小手还不停抹着眼泪,看着又可怜又好笑,林麦冬道:“晓晓,听说你在水里游了三百多米,厉害啊,旁边还没有人,你不害怕吗?” 江晓晓摇摇头,又点点头,“害怕,我找不到小明哥哥了,只能一直一直找。” 林麦冬摸摸她的脑袋道:“可惜我们县城没有游泳馆,要不然你倒是可以去练游泳,说不定是个游泳的好苗子。” 她想着江晓晓以后学习成绩肯定堪忧,如果能走体育这条路,倒是多了一条可以选择的方向。 江梨打了江晓晓一顿,第二天早上去孩子们的房间,江晓晓见到她就想躲。 江梨心里就有些别扭,也不是说后悔,就是心情有些复杂。 她昨天晚上打了孩子,自己也哭了一场,既是‘劫后余生’般的发泄,也是心疼打了孩子那几下,现在眼睛都还肿着。 她拿出衣服来,要过去给江晓晓穿,江晓晓连忙把自己蒙在小毯子里面,江梨要抽开毯子,她害怕的大喊:“妈妈不要打!” 江梨心里一软,“不是要打你,快起来穿衣服!” 把她的毯子扯开,看着她穿着短裤的小腿上,还留着几条红痕,伸手摸了摸,“还疼不疼?” 江晓晓赶紧点点头,就怕说不疼,妈妈还要打。 其实昨天林叔叔给她抹了凉凉的药膏以后,就不怎么疼了。 江梨板着脸道:“以后还敢不敢胡来了?” 江晓晓连忙摇头。 “不能再去水里游泳了,知道吗?” 江晓晓皱着小脸,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点头,“小姑姑说,以后我可以去游泳馆里游泳,我可以做游泳运动员。” “什么游泳运动员,我们这里游泳馆都没有,不要一心想着玩,马上要开学了,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过了两天,林家来了贵宾,被林川柏抢救过来的华侨王宏利和儿子带着礼品上门拜访,专程来感谢林川柏的。 一家人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王宏利是三十年前出去的,欧洲那边有很多慎州的老乡,听到他们说现在国内环境不错,都想回来投资,他也有些心动,比起投资,他更想回乡一趟,看看老家的亲人。 他这次回来主要是祭祖,和村里的亲人见了后,又升起建祠堂的想法,这几年慎州各村一个个陈姓、黄姓等祠堂建起来,特别那些建得气派的祠堂,都有归国华侨的手笔。 他们回来后,不一定会在当地投资,但是一定会为建祠堂捐建一笔钱。 交谈起来,王宏利知道江梨自己开了饭店,还开办了家庭作坊,称赞她能干。 林父平时不一定待见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但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做做样子。 他先夸儿子,说他医术高明,是家传绝活,又说儿媳妇不仅能干还孝顺,家里彩色电视机、洗衣机都是她买回来的,又拿出江梨前段时间从省城给他带回来的打火机,展示给王宏利看。 王宏利也十分给面子,对于这个国产普通的打火机,似乎表示出兴趣,拿在手里打起了火后,夸赞道,“现在国内打火机还很少吧,就是在国外,打火机也不便宜,老弟,你家的大儿媳妇可真是孝顺!” 林父就是想听这话,自然十分满意。 王宏利把打火机还给林父后,对江梨道:“我在乡下都没见到有人用打火机,即使在城里也很少,我觉得这个东西还是有些市场的,只是现在没什么人生产。” 他也只是随口谈谈生意经,没想到正好引起江梨的兴趣。 “是的,我也认为打火机市场前景很好,现在慎州倒是已经有了几家打火机作坊,我之前还想办一家作坊自己做打火机,可惜研究了一下,还是有技术难度的。” 王宏利一听,也有了精神,“你想自己生产打火机?” 江梨点点头,“日本朗声打火机,到了国内要三四百一个,抛开技术难点,如果能在我们慎州批量生产,不管材料和人工都要便宜许多,估计一件打火机成本不会超过十块,这里面利润空间还是很大的。” 王宏利点头,他想了想道:“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合作。” 王宏利说自己在欧洲是做轻工制造业贸易的,在日本那边也有客户和一些关系,他可以从日本引进二手设备,让江梨组织在慎州生产。 正好政府希望他回来投资,他就选这个打火机项目,先试试水,现在国内为了让华侨回来投资,政策上都给予很大的优惠措施。 王宏利是一个谨慎的人,虽然有了和江梨合作的想法,但还是要再观察一下她有没有这个管理能力。 他还跟着江梨去参观了她的两家内衣作坊,看着那几台高速缝纫机不停运转,一箱箱女性内衣被打包送出去,再看见江梨签下来的订单,不禁暗自点头。 两个人终于坐下来就合作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沟通,在商而商,大家还都是要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的。 王宏利的想法,是想注册一家华侨独资公司,这样可以最大化利用华侨优惠,另外他们私下再订一个协议,他负责引进关键设备、投入外汇现金,占股70%,江梨负责在本地找厂地组织人手生产管理,占股30%。 他觉得江梨应该不会反对这样的决定。 江梨却没有同意,表面上走的是华侨独资,私下再另外签协议,这个不仅会触到政策红线,也是完全依赖王宏利的人品,如果他翻脸,她很难拿回属于自己的股份。 而且她对这个股份占比也不是很满意,她并不想为王宏利打工。 两个人一直你来我往的协商这个合作细节,旁边的王明远却听得有些不耐烦,他根本不同意他爸回国投资,国内这么穷,一个个文化程度还不高,他们生产出的东西能用吗? 他觉得他爸爸想报答林医师,送点礼物不够,就再给一点钱就行了,不用和他妻子合作什么打火机工厂。 当天没有达成合作细节,两个人都让对方回去再考虑考虑,说过几天再谈。 江梨为了谈成打火机的事,都错过了送江晓晓九月一号开学,还是由林川柏带着三个孩子去的学校。 江梨等他们回来,问他们上学好不好时,江晓晓立刻摇头。 摇着她的胳膊求道:“妈妈,我不想上小学,我要回去上幼儿园。” 上幼儿园,可以让她每天在外面玩,她原本以为上小学也是一样,结果却要一直坐在教室里不能动,只能等打铃声响起,屁股才可以离开座位。 她因为每天坐在课桌间,身体扭来扭去,没有按老师要求的,坐得笔直,把双手交叠放在课桌上,还喜欢找同学说话,被老师点名批评了好几次了。 每次老师大声喊:“江晓晓!又是你!”同学们都哄堂大笑。 上学的第三天,她就逃课了,上课铃响起来后,她没有进自己2班的教室,而是去3班找月月,趴在窗户外朝她挥手,又去5班找星星,听他跟着老师一起喊“、、ǎ、à”,她也在门口跟着大喊,“aaaaa”喊完不等老师反应过来,嘻笑着就跑掉了。 而2班的老师,看着后数第二排的一个空位,皱着眉,用粉笔擦敲着课桌,大声道:“江晓晓呢?” 老师能在开学第三天,就能准确报出空位上同学的名字,并不是老师多尽责或是记忆力多好,只是那们位置上坐的是江晓晓,是每节课都要被老师点评批评不守课堂纪律的学生。 江梨不知道情况啊,现在老师和家长联系又不是太方便,虽然2班的班主任已经有叫家长的打算了,只是还没有通知到家里而已。 主要是她也没有时间去管孩子,她问了江晓晓,听了她还想回去读幼儿园,只是轻轻敲了她脑门一记,让她好好学习。 江梨再见和王宏利见面,他似乎对打火机项目已经没有太大兴趣了,江梨后来才知道,他找了村里的族人办皮箱厂,主要是出口欧洲市场。 王宏利说,如果江梨自己有兴趣办打火机厂,他可以帮忙引进二手设备,像压力陶瓷这种核心部件,也可以帮忙从日本采购。 第88章 江梨考虑了两天后,还是决定自己干,虽然没有侨资企业的税收等政策优惠,但是产权清晰,比较独立没有掣肘。 第61章 教育孩子自己单干,…… 自己单干,引进日本二手设备,先期投入可能就要三四十万,江梨现在手头上能调用的资金也只有五十来万,这要是打火机项目折了,她真就把大半身家全赔进去了。 林川柏知道她想生产打火机,也是劝她要谨慎,毕竟她现在饭店加内衣生意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再加入一个投入这么大的打火机,她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吗? 江梨之所以下定决心,也是想赚外汇,打火机生产出来,是能出口的,至少王宏利承诺,如果她生产的打火机质量尚可,就可以帮忙打开欧洲那边的销路。 江梨当然也不是因为王宏利这一句承诺,而是看到了这几年陆续回来的慎州华侨,那些人,都是她打开海外市场的通道,即使王宏利这边有变化,她也可以通过其他人去把打火机卖出去。 她这边在忙着生意,江晓晓的班主任已经通知叫家长,可是等了两天,都不见家长过来学校。 江晓晓的班主任是位五十位的老教师,很严肃的把她叫过来,问她是不是没有把老师的话带给父母? 江晓*晓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小身体摇啊摇,就是不说话。 班主任看着她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她这些年带过这么多学生,男学生皮的很多,像这么皮的女学生,这还真是第一个,不管各科老师怎么批评,她依旧我行我素,一点不把老师的话放在心上。 上课不听讲,一直在下面做小动作,时不时迟到,有时候失踪个一两节课,老师提问,其他同学举手,她也举手,老师让她起来回答问题,她报告说要上厕所! 同学们哄堂大笑,她还不明所以,一点不以为耻! 班主任戳着她的脑门道:“你一个女孩子,有没有点羞耻心?天天被批评,你都不难受的吗?你既然不叫家长来,那么你明天也不用来上学了,回家待着吧!” 江晓晓眨巴着眼睛,清澈懵懂的眼中渐渐泛起泪光。 班主任冷笑道:“哭,现在哭晚了,明天不和家长一起,你就别来!” 结果第二天,江晓晓真的没来上学,座位空了一整天,班主任老师捂着胸口快气倒了。 她直接去找了林佩兰,“我们班那个江晓晓,你认识她父母吗?” 林佩兰有些惊讶,这几天她婆婆生病,儿子也发了烧,她有两天没来学校了,“江晓晓是我弟弟的孩子,她怎么了?” 黄老师把江晓晓入学后的表现和她说,“……完全不听管教,今天直接没来上学,这样的孩子我真教不了!她这个情况,家里知道吗?” 林佩兰相信江梨肯定不知情,不然早就来学校和老师商量怎么教育江晓晓的问题了,她连忙安抚班主任黄老师,说自己会和江晓晓的父母说一下这个事。 等到下午四点半,县一小放学铃声响起,一群群学生背着书包,陆续从校门口出来。 双胞胎手拉着手走在一起,这时有几个男孩子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经过时还故意撞了星星一下,朝他吐舌头做鬼脸,“略略略,林星熠跟女生手牵手,丢脸死了!” “林星熠是跟屁虫,是女生的跟屁虫,哈哈哈~” 月月怒瞪他们:“不许说我弟弟坏话!” 星星抿着嘴很生气。 这几个男孩子都是星星的同班同学,不同于月月漂亮洋气的打扮,受到班里女生的欢迎,同样漂亮秀气的星星就和班里粗放的男同学们显得格格不入,入学没两天就给他取了外号就叫‘小姑娘’,还时不时以此来嘲笑他。 就在他们围在双胞胎身边发出嘲讽时,一个身影快步冲过来,直接撞到一个带头的男孩子身上,把他掀翻在地,又甩着手里的书包,把其他几个男孩子吓得退避三舍。 江晓晓拎着书包大声警告这些人:“你们再欺负星星,我就打你们!” 吴昊程拍拍屁股站起来,刚才他没防备才被撞倒,站起来后觉得又丢脸又生气,对江晓晓道:“你个丫头片子,敢和我们叫板,别怪我们对你动手!” 双胞胎连忙围到江晓晓身边,怕她受欺负,江晓晓根本不惧,指着那个男孩道:“谁怕谁,我们打一架,看谁厉害!” 这时其他男孩子凑上来对吴昊程道:“我认识她,她天天被老师罚站走廊,听说她很厉害,连老师也不怕!” 吴昊程有些犹豫,打量着江晓晓,心里掂量着她是不是真的不好惹。 这时有两个把书包带勒在额头上,刚从校门口走出来的男生,看见这边的情况后,马上冲过来,气势汹汹地对众人道,“你们围着我妹妹他们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打架?” 来的正是江晓晓的表哥,江存鑫和江存斌。 江存鑫今年上二年级,江存斌也是一年级生,分在了6班。 有了他们加入,那几个男孩子见势不对,转头就跑了。 江存鑫两兄弟见他们害怕跑走,甚觉得意,和江晓晓打了招呼后,就摇头晃脑的走了。 月月问江晓晓,“你今天是不是没去学校上学啊?”她课间休息地时候找过江晓晓,去了几次都没找到她。 江晓晓嘟着嘴道:“上学一点也不好玩,我不要上学了。” 双胞胎大惊,“那你妈妈要打你的!” 他们可是见过江梨对江晓晓动刑的一幕。 江晓晓也是害怕妈妈打,才不敢把老师要叫家长的事告诉她。 她上午跟着双胞胎来学校,还没踏进教室,看到班主任黄老师坐在讲桌后,想起她说家长不来就不让她上学的话,就转身离开学校了,后来在街上乱逛,等到十一点放学,又回到校门口等双胞胎一起回家吃饭,下午2点上课,她还是跑出去玩,放学继续回来等双胞胎。 江晓晓道:“我不喜欢学校,也不喜欢上课,你们不要告诉我妈妈,好吗?” 双胞胎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星星先点头,今天江晓晓帮他把那几个坏同学打跑,如果他去告密,就是不讲义气。 月月也协同屈服了,她道:“那你明天就要去上学,如果你一直不上学,就会被发现,到时候你妈妈更生气了。” 江晓晓原以为双胞胎不说,就没人知道她逃课的事情,结果晚上林川柏就先知道了,当然是林佩兰特地过来和他说了,林佩兰本来是想找江梨谈,知道她还没回来,就只能托林川柏转告了。 “一年级的孩子,又是刚从幼儿园上来,普遍有注意力不集中问题,如果一直不能认真听课,就会跟不上学习进度,你和江梨好好商量商量,看这事要怎么办?” 林川柏想到江梨最近正在寻找可以给打火机作坊挂靠的集体企业,知道她这两天出去,就是找县机械厂谈这个事,本来还想等她回来就和她提一提晓晓的事,结果江梨九点多才进门,还是被她大哥搀扶着进来的,她喝的一身的酒气,林川柏看了眉头直皱,既生气又担心。 林梨树也担心妹夫生气,解释道:“阿梨想挂靠机械厂,本来这事也简单,机械厂现在名下挂靠的作坊和供销员不知道有多少,但她担心以后会有产权纠纷,想和他们签一份很详细的协议,为了谈这事,不仅要给他们送礼,晚上酒桌上也少不了多敬酒,她也是为了把事情谈成,你可千万不要生她气。” 林川柏表示自己知道了,等把大舅子送走,他给江梨弄了一份解酒汤过来,喂她喝下,再帮她洗漱一番,见她一躺下来就睡着,根本没有机会和她谈晓晓的事。 第二天林川柏刚醒来,见江梨已经起床了,她一边套衣服一边说,“徐秘书帮我联系了慎州的几家单位,我想去了解一下打火机配件能不能实现本地化生产,听说慎州有一家蓝光电子厂,已经开始生产压电陶瓷,不知道质量怎么样,用在打火机点火装置上是否稳定……” 林川柏根本没有机会和她谈江晓晓的事,只能起来,把自己做的胃药和醒酒药交给她,提醒她道:“不要喝酒,非喝不可的时候,就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 他现在知道,让她一点不喝酒也是不可能。 林川柏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慎州谈合作,特别酒桌上,她一个女同志肯定要吃亏,江梨说她大哥和她一块去,让林川柏放心,没人能占她的便宜。 早上林川柏先往医院打了电话,说自己要晚点过去,然后就盯着三个孩子洗漱吃饭,再推上自行车,和他们一起出门。 走到分岔道的时候,三个人齐齐看着还跟着他们的林川柏,月月提醒,“爸爸,你上班要往那边走。” 林川柏道,“今天陪你们去学校看看,我还没有和你们老师打过招呼呢,想和他们了解一下你们最近在学校的表现怎么样。” 三个人立时噤声,双胞胎还齐齐转头看着江晓晓,都为她担心,爸爸一去学校,晓晓昨天没去上学的事肯定就要露馅了。 第89章 进了校门,林川柏停好自行车,见江晓晓在后面拖拖拉拉不肯向前,他笑着过去拉着她的小手,“走,叔叔陪你一起去见老师。” 班主任黄老师终于等来了江晓晓的家长,本来还挺生气,见到家长长得温文尔雅,态度也十分谦和,胸中的火气便淡了一些。 她把江晓晓最近的表现详细的说了一遍,叹气道:“有些孩子要晚熟一点,像江晓晓这样,课堂知识和纪律都跟不上,我建议啊,还是让她再去上一年幼儿园,晚一年再来上小学。” 林川柏听到黄老师的劝退,也不着急,而是把晓晓拉到身边,摸摸她的脑袋安抚着,“你先回座位上,叔叔和老师聊一聊,别担心,没事的!” 等江晓晓背着书包,嗒嗒嗒往座位上坐好,眼睛就直往林川柏这边瞄。 “黄老师,晓晓已经到了上学年纪,如果让她再退学回去读幼儿园,对孩子的心理影响也很大,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和老师沟通一下,看怎么配合你们的教育,让晓晓尽快适应课堂纪律。” 现在小学课堂,要求统一坐姿、安静听讲,但六七岁孩子的注意力本就只能维持15-20分钟左右,好动是生理天性,也有一部份原因是孩子对课堂内容不感兴趣,有些孩子知道畏惧权威,能收敛一些自己天性,江晓晓属于神经不是很敏感的孩子,而且胆子特别大,所以才会闹出老师说的这些问题。 但林川柏不能这么直白和老师说,以免被老师误会,是对她的教育方法有意见。 他说想留下来观察晓晓上课情况,针对她的问题再进行教育调整。 黄老师觉得家长还是挺重视,愿意配合老师工作的,当然没有意见。 林川柏就在窗外,跟着听了两节课,下午他又来了听了一节。 或许江晓晓知道他在外面,这几节课里要老实不少,上午的语文课和数学课,老师讲闲话的时候,她倒是能双眼有神的盯着讲台,等教汉语拼音和数学的知识点时,她就像衣服里爬进了毛毛虫,开始左顾右看,不是把铅笔盒打开合上,重复玩着,就是一下趴下去找掉地上的橡皮,一下又去找卷笔刀,好像她的东西特别容易掉下去。 下午的思想品德课,她倒是最坐得住,听老师讲雷锋的故事,听得十分入神,手上也没有那些小动作了。 林川柏猜测,江晓晓也有可能是听不懂课堂知识而以调皮捣乱的方式逃避。 他晚上带着三个孩子复习汉语拼音,让大家轮流上前做小老师,江晓晓起先还扭扭捏捏不肯上去,她根本不会,只是把aoe三个字母四个声念了一遍,林川柏率先给她鼓掌,夸她念得很好的时候,她小胸膛顿时挺起一点,开始咧着嘴呵呵傻笑。 第二天林川柏又去了学校,和黄老师商量,能不能给江晓晓派一些她力所能及的小事,比如课前帮老师擦黑板、搬凳子释放一点她的精力。 并且同意让她“阶段性放松”:比如每节课中间让她站着听2分钟,课堂提问时把简单问题留给她,答对后能当众表扬,给予她一些鼓励。 黄老师听了直皱眉,她说所有同学都坐着,就她一个人可以站起来?她不能搞区别对待,再说了,小孩子做错事了,她才会罚他们站着,让她额外站这两分钟,能解决问题吗? 又说一个班孩子这么多,她不可能只关注江晓晓一个学生,她说老师不能体罚学生,但有些孩子皮起来,真的令老师头疼,所以还是家长教育为主。 林川柏也没有想过家长撒手不管。 他觉得江晓晓精力旺盛,不仅要消耗掉她一些精力,也要提高她对学习的兴趣。 江梨从慎州回来后,仍旧是早出晚归,要去找场地,找人手,忙得不可开交,林川柏都没有机会和她说晓晓的事。 他只能自己先列一个计划出来,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他早上提前半小时把江晓晓叫起来,让她跟着自己出去跑步,江晓晓起先还有些懵,不大乐意,小孩子都有赖床的毛病,林川柏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给她穿好衣服带出去,等自己跑起来,让她在后面追的时候,她一下就兴奋起来了,林川柏总是在她快抓到自己的时候,又加快一些速度,江晓晓一边跑,一边伸着要抓林川柏,乐得嘎嘎直笑。 林川柏以为江晓晓跑了一会儿,就会嫌累停下来不跑,像月月和星星一样,结果她乐此不疲,小身体像装了马达一样,兴奋的停不下来,还是林川柏怕她第一天跑步,跑太多腿上肌肉会酸痛,哄着她停下来,又教她做了拉伸,然后才带着她去买早餐,带回去给两个还没起来的小朋友。 晚上孩子们放学回来,林川柏让他们先玩一个小时,然后监督他们写作业,还在家里玩“课堂游戏”,他自己教孩子们拼音和算术(主要是教江晓晓,双胞胎学习方面在班级里遥遥领先,老师还没教到的拼音,他们都已经熟练掌握了)。 他还弄了小黑板和粉笔回来,每听讲五分钟就会开始提问,还会让孩子轮流上来扮演小老师讲课,主要是鼓励为主,让江晓晓参与进来,让她多掌握一些知识,跟上学习进度,不会因为听不懂老师讲课而转移了注意力去玩其他事。 为了训练她的专注力,林川柏还和她玩“挑棍”游戏,就是用冰棒棍搭造型,一根根挑出不碰到其他,主要是练手眼协调和耐心。 知道她喜欢听故事,买了很多小人书回来,让她看图讲故事,通过互动,时不时提问,让她讲“孙悟空刚才做了什么”,让她学会语言的组织和表达能力,也进一步培养她的耐心和读书习惯。 “林叔叔今天去学校,看到你有5分钟坐得笔直,比昨天多了两分钟,真棒。” “看书的时候,必须坐得端端正正,你看叔叔看书是不是也这样?” 林川柏现在是自己一边看医书,身边还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写作业看课外书。 江晓晓道:“妈妈都是躺在床上看书,是不对的!” 林川柏想起江梨之前空的时候,会经常翻报纸看杂志报画,确实都是半靠在床上居多。 他道:“……对,妈妈这样看书是不对的,咱们下次提醒妈妈,看书必须端正坐在书桌前,认真看,不乱走乱跑。” 江晓晓立刻用力点头。 林川柏没有想过让孩子一夜之间就“立刻变乖”,遵循着孩子天性加规则磨合去慢慢调整,他觉得江晓晓比之前已经有了很大进步,但是黄老师却不这么认为。 “班级里,最皮的人还是她,现在上课时倒是能老实待在教室里,不逃课了,但是还是喜欢找同学讲话,严重影响课堂纪律,让她去走廊罚站,仍旧没皮没脸,不知道害怕羞耻!” 林川柏听了眉头不由皱起来。 他其实有了解过,他姐也说各科老师反馈,江晓晓表现是比以前好了很多,孩子有改变就是好事,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而且他之前和黄老师提的,想让江晓晓做‘纪律小哨兵’,引导她主动遵守纪律,可是黄老师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监督别人纪律,首先她自己纪律要做好,才有资格去纠正其他孩子,她就是班里纪律最差的孩子,不能你们家长有这个要求,我就让她干‘纪律小哨兵’,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收了你们家长什么好处,这让其他学生家长怎么想!”黄老师是这么理解的。 林川柏觉得这就是观念问题了,孩子还是有个体差异的,不能一刀切,也需要老师因材施教。 但是黄老师这样的老教师,似乎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想法和观点,也很难改变。 孩子大部份时间都在学校,江晓晓现在最重要的也是适应学校的环境,光是家长努力也不够,还是需要老师配合。 他找到了林佩兰,和她提了这个事,林佩兰说黄老师是老教师了,教学工作很认真负责,但既然林川柏觉得江晓晓适应不了她的教育方式,也就同意帮忙转到其他班。 过几天,江晓晓就拎着自己书包,加入了星星所在的一年级五班,林佩兰之所以会给她挑这个班,是因为班主任是一个刚毕业的师范生,比较年轻有活力,接受度也高一点。 江晓晓本来要坐最后一排,她在同龄人里个子比较高,而且她后面才来,班里只有最后一排还有个空位,但年轻的班主任李老师了解了她的情况后,把她放到前排,和星星坐在一起。 还特地叮嘱道:“听说你们两个是姐弟,老师想任命你们轮流做‘小老师’,在做‘小老师’的时候,要帮助同桌遵守课堂纪律,还学习上也要相互帮助,你们能做到吗?” 两人立刻大喊:“我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那老师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李老师还会在发现江晓晓注意力转移时,就笑着让她起来回答问题,如果她能回答出来,不吝表扬,如果她回答不出来,他也道,“没关系,老师下一题再提问,相信你下面肯定能答出来了。” 第90章 李老师也不只是因为林佩兰打过招呼,才会对江晓晓特别优待,他对班里其他学生也是同样关注,开学一个月,他才任命班级干部和各组小组长,他也不是根据学习成绩的排名任命班干部,星星的学习委员,是因为他成绩领先得到的,其他孩子,像文艺委员、劳动委员等,是根据各自特长任命,像江晓晓就做了体育委员。 她当上体育委员,还是从一场打架开始。 那次在校门口欺负星星的几个男同学,现在也成为江晓晓的同学,他们上次吃瘪本来就不服气,现在江晓晓来了他们班,抓到机会肯定要找麻烦。 第一次交锋,是吴昊程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条死了的小菜花蛇,偷偷扔进了江晓晓课桌,就是想等她发现的时候,把她吓哭。 他们哪知道,江晓晓不仅不怕蛇,自己还抓过活的,等她从课桌里找书本,把滑腻的死蛇带出来的时候,她拎着冰冷的蛇尸在手上疑惑的端详,旁边的星星看到,早就惊恐的大叫一声逃开了,还把凳子都带倒了,前后桌几个没有防备的同学,好奇的过来看一眼,都作鸟兽散,有胆小的女同学,已经被吓哭了。 吴昊程这样的始作俑者,正乐得哈哈大笑,在旁边看戏。 他们本来以为江晓晓也会被吓哭,结果出乎他们意料,江晓晓摸着脑袋早就被砸碎的蛇头,表情不仅不害怕,还一脸惋惜。 如果是活的,她就能把它偷偷养起来了。 后来有同学跑去报告老师,李老师过来的时候,看到江晓晓把那条死蛇摆在课桌上玩,一会儿摆成a,一会儿摆成o,都觉得无语,他虽然是个男的,看到那冰冷的死物还是感觉到一阵不适,江晓晓不愧是让2班所有老师头疼的对象,竟然还能愉快的玩起来。 最后李老师隔着报纸,把死蛇抓走处理了,江晓晓还有些遗憾,她有gkh都没摆呢。 吴昊程为主的几个男生,用死蛇恐吓失败,隔天又接着挑衅,他们故意走过江晓晓课桌边,手一划,把她的书本和铅笔盒划落在地,还嘻嘻哈哈的怪叫着。 最后冲突加剧,双方在教室里就打了起来,小学生打架就是你推我,我推你,接着拽着对方的胳膊,试图把对方扳倒,最后滚作一团,谁先站起来把对方压在下面打,谁就胜利。 江晓晓和吴昊程打在一起的时候,和吴昊程一起的男生在一边旁观加油,倒没有想加入战局中,如果吴昊程连一个女孩子也打不过,还要他们帮忙,那不仅吴昊程丢脸,他们也要被人笑话。 他们只负责拉着星星,不让他过去帮江江晓晓。 只不过最终的战局没能如他们所愿,吴昊程虽然个子在班里男生中是最高的,长得格外健壮的模样,江晓晓个子也高,也还是比他矮了半个头,最后却是江晓晓压着他打,还把他打哭了。 吴昊程“嘤嘤”哭的时候,李老师才赶到,把江晓晓拉起来,不让她再欺负男同学。 后来李老师向班里同学了解知道,是吴昊程他们先挑衅的,也是他先动手推的江晓晓,但看着他鼻青脸肿,还在哭鼻的模样,只能是又好气又好笑。 李老师倒没有让他们叫家长,而是对两个人都作了处罚,让江晓晓接下来一周负责在早自习领读,而吴昊程则是要打扫一周班级卫生。 虽然他打输了,并不意味他就有理,他不仅是男生,还是个在同龄人里长得高壮的男生,竟然对女生动手,这事怎么说都是他的错。 江晓晓那天被打得也流了鼻血,李老师虽然及时为她做了处理,也做好了两方家长第二天都会找过来的准备,结果哪方的家长都没来。 林川柏当然知道江晓晓打架了,星星回来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同他说了,还义愤填膺地道吴昊程是个坏蛋。 林川柏叫过江晓晓,端着她的小脸仔细检查,她除了鼻子被打了一拳,身上有些青紫,倒也不是很严重,他有些生气那个男孩子竟然对小姑娘动手,见老师没有叫家长,他也选择观望,并没有主动找去。 也不知道李老师怎么想,可能由这一架看出来江晓晓确属是个女汉子,竟然任命她作了体育委员,她还是县一小八个班级里唯一一个女体育委员。 江晓晓大受鼓励,现在早上都不用林川柏哄,她自己“嗖嗖”两下就套好衣服跳下床,要跟着林川柏去跑步。 她还说,“李老师说下个月开秋季运动会,说让我带领我们班的同学去争第一名。林叔叔,你知道运动会要比什么吗?……要比跑步、还要跳高、跳远,还有扔铅球,我都要拿第一!” 林川柏赞道:“恩,我们晓晓一定可以拿第一!” 江梨不知道女儿在学校里打架了,也不知道她当上体育委员,甚至连她转班级的事也不知道。 王宏利报给她的日本二手设备的价格,有点超出她的心理价位了,为了这事,她又找人打听相关价格,徐秘书倒是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这也是徐秘书从其他人那里听到的一个方法。 慎州现在很多企业,都想办法从外面找淘汰的旧设备,像发达国家一些不要的生产线和设备,弄回来后,却还是比国内现在用的设备更先进,甚至有的人从国外收了一大批废铁回来,再从里面挑选能用的设备,找人进行维修翻新,再转卖出去。 还有的就是买的淘汰设备,直接在外面拆解成废品运回来,这样关税和增值税要低很多,零件进口后组装总成本比进口整机成本要低20%—40%左右。 江梨知道这个情况,也打算这么干,让王宏利那边帮忙联系日本那边拆机再转运进来,王宏利没有投资打火机生意,但他帮江梨引进设备,也是有拿一定的服务费,所以尽管江梨多了一些要求,他也尽量联系日本那边的人帮忙解决。 第62章 打火机发力设备…… 设备到了慎州海关时,江梨已经在此等了一天,她事先早已做了打点,提货手续办理的很顺利。 提前联系,高价请来的慎州五金厂和农机修造厂的老技工花了一周时间把拆散成废品引进的设备进行了重新组装和试机。 这次购买的设备,有热室压铸机、外壳抛光机、小型电镀生产线、机芯组装流水线、冲压模、气密性检测仪,还有就是购买的五万个单价0.4元的压电陶瓷片和20个朗声防风打火机。 在老师傅们组装设备的时候,江梨安排了自己大哥在场协助,她这边转头就去了上海,之前她托人联系原上海光明打火机厂的技术科长,他一直没有回信,江梨只能亲自找过去了。 上海光明打火机厂去年已经停产,部份管理与技术人员被调离到了其他国营工厂,陆科长现在在金属制品厂当技术员,江梨是守着金属制品厂厂区外面蹲守的,等见到人时,陆科长明显有些意外,没想到慎州的个体户竟然直接跑来上海找他。 “我是国营厂技术人员,有规定不能接外部单位的私活,很抱歉,我不能给你们设计工艺流程。”陆科长道。 江梨连忙含笑道:“陆科长,我是知道你们的规定……” “我已经不是科长了,就叫我陆同志吧。”他在打火机厂的时候是科长,现在调到金属制品厂,只是一个小技术员,这几个月的境遇,他也不可谓不烦闷,没了技术科长这个头衔,薪资也跟着降了,职务工资这块就没有了,不过比起还在等待调离,只领着最低收入的原打火机厂的职工来说,他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 “陆同志,我知道国家有规定,禁止国企职工以权谋私揽私活,但是如果私活不占用工作时间、不使用企业资源,且与主业无竞争关系,私下里还是默许的。”江梨道。 “你们工厂在慎州吧,我如果利用休息时间去你们那里,路上也要花一天一夜的时间,根本也来不及帮你们做什么工作。”现在还是单休制,只有周日一天休息。 江梨道:“现在已经有快速客轮,上海到慎州只要12个小时,我就是坐这班客轮来的,其实只要陆同志不在意我们只是个体小厂,合作方式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她看着厂门口人来人往,“要不这样吧,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坐下来聊,我也是从我们慎州五金厂的钱科长那里听说陆同志的,这么远赶来,是抱着极大的诚意,不管最后能不能谈成,就当交个朋友,希望你别拒绝一起吃顿饭。” 陆勉看着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又是一脸诚意,确实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江梨带着陆勉到了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点了四菜一汤,再要了两瓶啤酒。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陆勉在饭桌上拿过江梨带来的一堆资料仔细看起来,主要是几台日本设备的型号参数,然后再看江梨刚送他的一个朗声打火机,他起先怎么也不肯收,他是知道这个打火机价值的,一个都能赶上他半年工资了,但江梨坚持让他收下,说自己一共买了20个,都是用来拆解用的。 第91章 陆勉看了资料后道:“你们刚起步,技术和资源有限,即使把打火机生产出来,之后还要考虑销售问题,你有勇气一下子投入这么资金,我还是挺吃惊的,如果我们厂当年有你这样的魄力,做出改革创新,也许最后也不会停产。” 国营厂的问题,是从上至下的,不仅是产品技术被市场淘汰,厂领导才是最应该被淘汰的一批,如果换成私营厂子,谁会像他们这样乱搞。 不过江梨也不会对他们厂的管理做什么点评。 陆勉接着又道:“如果你仿制的是这款郎声打火机,它的外壳用到的金属材料是黄铜,不知道你有没有事先了解过,铜金属属于国家管控物资,采购成本高且渠道受限,你们之后原材料供应也是问题。” 江梨道:“这个我确实了解过,我们仿制并不是要做到1:1空完全一样,我的定位是做中低端商品,像原黄铜材质,我打算用锌合金+电镀工艺替代……我找到陆同志,就是想让你帮我拆解原版打火机,简化零配件,制作一套简单的工艺流程,尽可能压缩成本。” “当然,我也知道陆同志本职工作也很忙,我不可能无偿让你帮忙,我这边承诺,如果您能帮忙简化零配件、设计一套工艺流程,指导解决生产上的技术难点,我愿意支付3千元的咨询费用,等生产出来第一批打火机,我再支付你2千元的指导费用……” 江梨话一出,陆勉下意识挪动了一下身体,他有些震惊,没想到一个个体老板能给他出到这么高的技术咨询费用,他心脏顿时怦怦乱跳起来,两千加三千,就是五千元!这是他四年多的工资了。 “陆同志,我这里还有两个朗声打火机,想请你带回去,帮我们拆解研究,我这两天都在上海,你这边有结果,随时可以和我联系。” 江梨看着陆勉离开时精神抖擞的背影,转身也回了宾馆,在找陆勉之前,她也从‘水客’手里拿到过朗声打火声,请慎州的钟表师傅和五金厂的师傅帮忙拆解。 原版打火机做工精湛、设计复杂,包含2*0多个精密部件,如果全盘仿制,不仅工艺难度大,成本也将居高不下,她之前也找过其他人,给过她一些简化建议,最后还是通过慎州五金厂钱科长介绍找到陆勉,他曾是国营打火机厂的技术科长,对打火机是最熟悉和了解的,他是有这个能力简化配件,设计新工艺流程,江梨也是想少走弯路,宁愿多出技术费用,也要找到适合的人才给出最佳的技术改造方案。 第三天的时候,陆勉就找过来了,两个人在宾馆大堂见的面。 陆勉眼下还有些青黑,想来前两天晚上没少熬夜,他从包里拿出一包拆解后的打火机,又把几张图纸递给江梨看,和她详细说起自己的设计想法。 江梨看到零配件简化到十几个的时候,眼睛已经是一亮了,陆勉去掉了一些非关键零部件,并对部分零部件进行了简化或替代,例如原版打火机外壳由前盖、后盖、内衬、底板等多片金属精密铆接而成,现在简化成主体和前盖的两片式结构,另外防火罩和点火系统、气阀和供油系统等都做了简化。 “……就防风罩这一块,只要加工一个薄铁片,直接可以找五金厂生产薄铁皮冲压件……”江梨看着图纸非常满意,光是防火罩的成本就能降下来一大半。 “如果不是你已经从日本采购了热室压铸机和抛光机这些昂贵的二手设备,我会建议你直接用塑料外壳,生产低价打火机。 塑料外壳不需要压铸、抛光、电镀,省去金属外壳60%以上的加工费,另外可以采购国产压电陶瓷片,虽然点火率和点火寿命远远低于日本产,但是价格低廉,一个塑料防火打火机的成本价,可以压缩到0.2到0.35元左右。” “这种低价打火机,也能迅速攻占市场,作为一个搞技术的,我当然希望,像打火机之类的商品扩产,能带动国产压电陶瓷的销量,从而给那些企业带去利润,提供他们投入研发的资金,这样国产压电陶瓷才有发展起来的一天。”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上一家单位的事,我们光明厂曾经用国家储备外汇,引进过一套日本打火机生产线,最后因为压电陶瓷片的技术难度难以攻克,当然还有其他一些问题,生产的打火机达不到我们预期效果,摊子铺得太大,关键部位又被人卡着,最后资金链彻底断了,只能停产。” “我们是船大难调头,其实就像你现在打算做的,将部份零配件外包,利用慎州小五金、橡胶、冲压的基础产能,压缩采购成本,这种进口设备加本地配套的模式,确实是最佳的选择。” “希望你能使用国产压电陶瓷,也是我的一点私心,我听说你们慎州现在有一家蓝光电子厂,在压电陶瓷技术上刚有了突破,你如果选择生产塑料外壳低价打火机,完全可以和他们合作。” 江梨倒真的认真考虑起来,一直依赖日本进口的压电陶瓷,汇率的变化,供货渠道不稳定,都会影响今后的生产。 朗声打火机最大的特点,就是打开的时候,会发出的那一声清脆的“叮”声,这是要金属配件才能达到的效果。 为什么不可以两者并进呢?她脑中灵光一闪—— 产品可以多样化,她又不是只能生产金属外壳的打火机,也可以同时生产价格低廉的塑料打火机作为补充,成本0.2—0.3元,定价1-2元左右,肯定有很多人想买,销量也不成问题。 而且塑料打火机结构简单,塑料零件通过卡扣、插槽连接,无需精密对齐,她完全可以采用“全外包+人工组装”的模式。 江梨把自己的这一想法告诉了陆勉,自己打算做金属打火机和塑料打火机两种产品,请他尽量把这方面的工艺流程完善,最好最近就能抽时间去一趟慎州,她的设备应该安装差不多,就等着他过去指导生产了。 江梨还从陆勉这里,要到了原光明打火机厂几个技术工人的地址,亲自找上门,以高出市场水平的工资待遇请他们去慎州。 现在还没有工人愿意放弃自己的铁饭碗,但光明打火机厂的工人现在是饭碗里已经没有饭了,他们拿着最低工资保障,根本没办法在本地生活,再说现在这几十块的最低保障都快发不出来,已经拖了两个月没发了。 江梨去找了好些人,大部份人拒绝了,最后她请到了一个退休的老师傅和两个年轻人,两个年轻人本来就打算办停薪留职去广州找机会,结果江梨开出三倍的工资,他们立刻就同意跟她去慎州了。 江梨这趟上海之行,也算是大有收获。 苍平县郊一处旧厂房被收拾一新,像废品一般的机器设备也被擦得锃亮重新上油,等原材料和技术人员一到位,便开始快速运转起来。江梨几乎每天都守在厂里盯着工人们操作机器,看着一个个零部件从组装流水线上下来,变成泛着黄铜光泽的打火机,等做过测试后,她拿起一个成品,随着拇指按下去,一声“叮——”的脆响传来,虽然和原版相比,声音不够悦耳,江梨已经十分满意。 她特地把打火机放在风扇旁边,防火罩的设计也让它经受住了急风的考验,火苗没灭。 第一批成品出来后,江梨没有听他哥的建议,先试产一批,而是让工人以目前设备能达到的2500个的日产能,顶格生产。 看着每天两千多个打火机从流水线上下来,被装件一个个包装箱里,江梨树心中开始着急起来,嘴角都起了大燎泡。 他现在也被他妹逼得从厂里停薪留职出来,帮着她管理打火机厂,亲眼看着江梨把几十万的钱投进去,那边部份原材料和零配件的加工费都还没有结算,这边江梨又开动了第二条生产线,到处给慎州厂子和作坊下订单,要生产塑料打火机的零配件,等那些零配件一到,这边又要找工人来组装。 投入的钱还没收回来,这边待结帐款却不断增加,江梨树怎么能不替她着急。 江梨也急,她这边只见出钱,没见进钱的,等生产产品稳定,她才放心把这块交给她大哥,自己开始跑销售了。 她利用的还是原有内衣的销售渠道,给那些各地的供销员发打火机样品,金属打火机成本在0.95元左右,塑料打火机是0.3元,这些成本都包含了设备折旧费和人工等费用,她给金属打火机订的价格是10元,塑料打火机1元。 这两款防风打火机的性价比远高于现在市面上同价位的国产和各种仿制打火机,虽然塑料打火机较为简陋,但压电陶瓷点火装置和防火罩的设计,让它身价倍增。 江梨觉得,这主要得益于陆勉的工艺简化设计,不仅保留了打火机主要功能,也大大节省了成本,在第一批打火机试产成功后,她信守承诺,直接把后面的两千元打给了陆勉。 陆勉也十分惊喜,他只花费了几天时间研究设计,来了两趟慎州帮忙指导设计投产,竟能得到这么丰厚的回报,这也让他对现在工作有了想法,不甘心于日后几十年继续守着厂子领着微薄的工资。 第92章 后来在‘下海’大潮来临的时候,他果断放弃了铁饭碗,被私营企业高薪聘请去做了技术总工。 江梨自从把两款打火机的样品发出去后,无一例外,纷纷接到了那些供销员的订单,特别是塑料打火机,有个专跑义乌市场的供销员,直接下了五万个打火机的订单,这可算挺有魄力了,主要是江梨沿用内衣的销售策略,同意他先付订金,货到再结尾款,而且卖不掉可以退货。 而这个供销员之所以直接下了这么大量的订单,除了塑料打火机的质量得到了他的认可,也是出于他对义乌市场的进货能力有所了解,更加上前车之鉴,他担心下手晚了,江梨这边产量跟不上,他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这钱给赚走了。 除了义乌这个供销员,还有一个专门跑东北的供销员,他是正好回乡时,在江梨饭店发现了这两款打火机,打听到正是苍平本地的产品,直接找上江梨,也下了两万个打火机的订单,这两万个,里面一万九千个都是塑料打火机,另外一千个才是金属打火机。 江梨树之前还担心打火机的销量,她妹妹还没发力,这边光是原渠道上发过来的订单,就已经让打火机厂生产有些捉襟见肘了。 还好现在订量都集中在塑料打火机上,这个产能是可以无限提高的,各个零配件厂供货充足,只要多找些人手组装,日产量几万个都可以,不像金属打火机,受设备产能所限,除了再购进新设备,否则产能再也提高不了。 附近村子里的年轻妇人和小伙子,经过简单考核,抢着来厂里干组装,有些甚至还要托亲戚说情,江梨树每天都遇到上门来问,可不可以来干活的。 他在打火机厂旁边另搭建了一幢简易房屋,摆上几条长桌,桌上摆满了零配件,旁边围着的都是干组装的零工,三人组队日均组装4500到6000个,单人人工成本在0.002元,他们每个人每天可以分到3到4元左右,一个月就能有九十到一百多。 这对除种地外没有其他收入的农村人员来说,是很大的一笔收入,甚至是城镇居民,如果是闲赋在家里的,也都会想来接这个零工做的。 江梨树每天要盯着金属打火机那边的生产,又要盯着塑料打火机这边的组装,忙得焦头烂额,终于他受不了,也把自己婆娘拖下水,让她把工作辞了过来帮忙。 江父现在对于子女一个个把铁饭碗扔了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知道女儿投了他几辈子挣不回来的钱在打火机上面,亏个零头,都能抵得上他一辈子工资,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这本钱挣回来。 他原先想的就是不能让这胆子大到冒烟的女儿把钱亏了,没想到打火机销量这么好,他又心生希冀,想着不会又给赚回来十几万吧? 只能说江父还是不敢想。 江梨在厂子里接了电话线,现在大嫂的表妹专门负责接电话,记录各地订货要求和回答各种咨询。 江梨把打火机生产这一块交给大哥夫妻俩,她则‘不务正业’,去苍平县附近各个村镇认亲戚去了。 金属打火机生产出来后,江梨第一时间也发给了王宏利,他已经离开国内,暂时还没能接到他的回复,江梨现在的认亲戚,专门就是去认那些华侨‘亲戚’的。 她先打听哪个地方有华侨回来,再通过七拐八拐的关系,过去参加他们团圆宴、祭祖、建祠堂、修庙宇的酒席。 当然还要带上她自己产的打火机。 这些华侨,有些是做服装和皮革加工批发的、有些是开杂货店的、还有开餐馆和食品加工的,主要以欧洲和东南亚地区居多。 江梨这个‘远亲’只要到了现场,总是有办法和他们套上关系。 江梨听二嫂说起,她作坊所在的那个贫困县,下面有个郑姓为主的村子,出了最多的华侨,当年估计是一起出去的,前不久纷纷捐钱给村子建郑氏祠堂,最近祠堂落成,他们都要回乡参加落成仪式,据说远到外省的郑氏族人都通知到了,都要回来参观吃席。 江梨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二嫂管的作坊正好有郑氏工人,江梨就通过他的关系也弄到了村里的一份请柬,当日就去参加郑氏祠堂落成仪式。 她到的时候,郑氏族人也出面热情地接待了她,毕竟江梨也在捐款名单里,她一次捐了五百,是除华侨外捐得最多的人了,多到村里人不在意她到底是姓什么的,是哪一字辈的后代子孙。 那日除了热闹的舞龙舞狮仪式,还有酒桌上交杯换盏的叙旧忆往昔,这次的酒宴,让村里的那些年轻人心思浮动,也想着想办法出去淘金。 江梨也是有所收获,她带过去的打火机,果然引起那些华侨的兴趣,这些华侨里面虽然没有什么大商人,能在陌生的异国他乡立住脚,他们绝对是有一定眼光和能力的。 打火机在海外不是稀罕物品,高端市场暂且不论,中低端市场,就有台省和香港仿制的朗声打火机,价格在4-8美元区间,另外还有韩国廉价金属打火机,在2-4美元区间,以及东南亚本土低端金属或塑料款,价格1-3美元区间。 江梨拿出来的金属打火机,仿制的是朗声售价80-150美元区间的中高端款的打火机,虽然做工不够精致,细节处有差距,但是外观接近——锌合金加电镀工艺仿黄铜材料质,再加上具有朗声特有的打开后的“叮——”的脆响,以及压电陶瓷点火技术和防火罩设计,比台省和香港仿的朗声低端煤油火石点火的打火机要好上许多,那些打火机声音更不行,打开只有“喀哒”杂声,和原版清脆干净的鸣声没比,也比不上江梨这款打火机的声音。 但是江梨给报的价格比他们更低,只要10元人民币,相当于4美元不到,这价格是非常有竞争力的。 这些华侨对于低价的慎州仿制打火机,都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像在意大利开小商品店和东南亚开餐馆的华侨,直接向江梨下单了打火机,打算在自己店里试销。 这些华侨身边都带着限额的五千元外汇和一定的数量的侨汇券,虽然现在国家严令禁止私下的外汇交易,但江梨向他们出售打火机的时候,部份是用1侨汇券=1.5元人民币结算,还有些隐秘的以他们带回来的外汇美元结算。 这些华侨回去后,再向她下订单,只能通过外贸公司出口,到时候不管创汇多少,给企业帐户都是按人民币结算,谁让国家外汇缺口大呢。 企业想要申请外汇额度用于购买原材料等,申请难度也很大,江梨生产的这批金属打火机,都是采购的日本产的压电陶瓷片,都需要外汇。 出于采购渠道的不稳定,她现在急需囤积一批压电陶瓷,且购买十万片以上的压电陶瓷,进货价也会有所优惠,为了控制成本,她只能私下从华侨处获得外汇。 另外还有些华侨,倒是对价格更为低廉的塑料打火机更有兴趣,有个东南亚华侨开玩笑,说这个1元打火机,可以席卷海外市场,从他直接订购十万个打火机的决定来看,他对自己的预判十分有信心。 十万个打火机以它低廉的1元价格,东南亚华侨只要两万多美元价格就能拿到,当然这还是官方汇率算的。 江梨去了一趟郑氏族人的祠堂落成仪式,陆续从他们处接到的订单,就有二十几万个塑料打火机和五万多个金属打火机。 江梨树原先担心的销售问题已经完全不是问题,现在产能才是让他头大的事。 深市,施尚正与一帮朋友喝酒应酬,酒桌上大家谈的都是生意经,今天这里没有什么领导需要他们捧着,大家聊得还是比较尽兴。 施尚正想起什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十几个打火机放在酒桌上,其他人纷纷好奇的拿过去观看,有人先出声道:“朗声?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价格不便宜吧?” 施尚正笑着道:“送你们的,每人两个。” 施尚正一个朋友,当初引进过日本打火机设备想要生产仿制的余荣光,把玩手里的打火机,点了火,听着它的声响,再盖上盖子,仔细把打火机各个细节看了一遍,他道:“不是朗声,正版工艺比这个精致,是仿制品?”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打量手中的打火机,“确实和正品很像,再仔细一看,还是有差距,这仿得也不错,哪里做的?台省还是韩国那边的货?” “我老家的东西,我妹子自己在当地找人生产的。”施尚正得意地道。 有人语气暧昧地调侃道:“什么妹子这么能干?” 施尚正道:“有血缘的亲妹子,我说你们脑子里别整天瞎琢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说你们慎州人脑子真是灵光,见到什么仿什么,都已经形成规模了,在小商品这一块,我看都已经占了全国大半市场了。” “这个打火机售价多少?”有人感兴趣地问道。 施尚正让他们猜。 余荣光自己就曾经想过仿制,对这一块还是有所了解,他看着打火机道:“这个售价可以订到二十到三十元区间,成本的话,我估计是在4块到7块左右。” 第93章 “如果是二十几块,倒是可以买一个。” “现在能买得起的人也不多,这还是属于‘中端’消费品,不过如果你有货源,我倒是可以进一批,到时候走关系的时候正好可以作为礼物送出去,如果让我买正版日本货,我真的送不起几个,这个仿制品却是可以批量送人。” “这倒是,像上次碰上那个手里握着批条的‘孙子’,送的贵重的他不敢送,送得便宜的他又看不上,如果可以搞一批这种打火机送给他们部门,让他自己去分配转赠,倒是行得通。” 有人催施尚正,“到底多少一个?二十和三十还是有差别的。” 余荣光也看向他,想看自己猜测的对不对。 施尚正用打火机点了根烟,先吞吐了一口,然后笑着道:“十元,这是出厂价。” 余荣光道:“你那亲妹子胆子还不够大,这个价格,她只能赚一半。”他觉得自己预估的成本价大差不多,至少他当时去询价的时候,各方给他报的,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 施尚正笑笑像是默认,“订的太高怕销量打不开嘛。” 他又拿出了几个塑料打火机,比起之前泛着黄铜光泽,看着就高档的金属打火机,这个塑料打火机就很不显眼了。 余荣光还是第一个拿起来查看,打开后他道:“也是防风款的,这种塑料壳用的也是压电陶瓷?这也太浪费了吧。” 他关上又重新点开,几次后他终于道:“不是日本进口的点火装置,应该用的是国产货,这种打个两千次火估计就到头了。不过该有的功能都有,比市面上五六块的国产货,还有那些韩国货要好。” 施尚正这次也不卖关子,直接道:“1元出厂价,走的是低端市场,这个价格可以吧?” 听到这么低的价格,众人颇感兴趣的拿起来看了,都说便宜,至于没有金属打火机那款好用,那不是当然的嘛,一分钱一分货,一块钱出厂价,卖个一块五或两块钱,大部分人都能买得起。 至少他们觉得,那些抽烟的男人,应该都愿意买一个回去,兜里揣一个时髦打火机,拿出来点火时,也有面子。 余荣光道:“一元的出厂价订得还是有点低了,利润空间估计压缩得差不多,这怎么也得6到8毛左右的成本了,你妹子这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他接着感慨道:“虽然这里面利润有限,赚不到什么,我之前打听了,最后也懒得花精力去投入生产,不如多陪几个‘孙子’去吃吃喝喝,从他们手里多盖点章,赚得钱快,但不得不说,你妹子能把它们搞出来,如果继续生产下去,这打火机市场,以后还是你们慎州人的。” 余荣光是以原有的零配件成本去预估仿制打火机的成本,觉得利润空间有限,如果他知道实际成本的话,肯定觉得自己错失了一个商机,特别他也不会想到,后来打火机的销量,会是他想像不到的大。 酒桌上这几个人,知道了打火机的价格,都和施尚正订了一批,他们都是做工程和弄批条的,有送人的需求,后来有人发现这两款打火机出手特别快,又来找施尚正要货,就不仅只是送人,直接做了代销。 远在欧洲的王宏利也终于有了回音,他对收到的两款打火机都很满意,也向江梨下了订单,他不仅要在欧洲销售,甚至想通过自己在日本那边的关系,把这批仿制品卖到日本去。 上海,光明打火厂职工家属院,陆勉一家仍旧住在这一片的职工楼,他下班回来时看见几个打火机厂的老职工正聚在一起说话,看到他回来,有人率先打招呼。 “陆科,你知道最近市面上在卖的慎州打火机吗?” 陆勉心头一跳,故作镇定道:“慎州打火机啊,我知道,是不是那种只能打二三十次就报废的一次性打火机?虽然价格便宜,但质量很差,不如火柴方便。” “不是以前那种,现在新出来两款打火种,市里面的供销社和批发市场都在卖,东西还挺不错的,一款是金属打火机,看着应该是仿日本朗声,做得不错,另一款塑料的只要一两块,我们看着质量都过得去。” “是啊,听说销量很好。” “东西也不贵,特别那款塑料打火机,本来卖一块五,后来涨到了两块,听说还抢断货了。” “nnd,你说人家慎州那么一个小地方都能生产出打火机卖到我们上海,还卖断货,我们厂子里花大价钱从国外引进了生产线,最后却停产要倒闭,你说这是什么事?我们上海的国营打火机厂还比不上那种乡下的集体企业?” “这还用说嘛,有钱都让那些领导们吃了用了,财务部堆着的全是他们公款吃喝的报销单,办公室装修比省领导还气派,轿车都买了三辆,钱全都被他们挪去享受了,这厂子还能不倒闭?” 大家纷纷抱怨起了厂领导的贪污腐败,现在厂里停产,发不出工资,工人们早就怨声载道,国营工人可不惧领导,只是大家抱怨归抱怨,对于厂子即将走向倒闭,也没有什么办法。 陆勉已经调出去了,不想参与他们的讨论,却有工人道:“听说退休的老郑就是去的慎州这家厂子,当时给他开的是三倍工资,还有带徒弟的奖金。” “当时还有两个小年轻也跟着去了,不知道去的是不是这家企业?老郑舒服了,退休后还能被返聘,虽然厂里发不出退休工资,但我看他一点影响也没有,小孙子每天零食可没少买,家里肉味不断,肯定是在那边赚了大钱。” “md,早知道我也去了,留在厂子里,只能全家人饿死。” “陆科,我也买了一个塑料打火机,虽然还没折开来看,但觉得这里面工艺肯定简化过,这种便宜的打火机,竟然用了防风罩还有压电陶瓷,慎州人脑子真灵光,怎么想到把这两种先进工艺用在便宜的塑料打火机上面,你说我们厂子,能不能也生产这种打火机?” 陆勉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打火机,心里一阵打鼓,装作仔细打量的模样道:“按照这个售价,里面零部件肯定是简化过,这个打火机用的也是国产的压电陶瓷,我们库存就有一批压电陶瓷,虽然质量连这个也比不上,但还是可以用,就是不知道厂领导会不会感兴趣了。” 他可不能让人知道这两款打火机都是自己设计的,这种接私活的事,只能隐秘进行,不过心里还是略为得意,没想到经过他设计简化的打火机,销量竟然这么好。 对此,他也不免感慨,他作技术科长的时候,也做出了技术创新的建议和想法,只不过当时没有人听罢了。 “我买这个打火机,就是想和厂领导反应这个问题,看能不能听取我们建议试投产,那些设备放着积灰,还有那么多的库存和原材料,这都是钱,如果能投产,不说能多少赚点钱,至少可以把我们工人工资先发了吧。” 陆勉觉得他想法很好,但是厂领导不会接受,现在领导们都在走关系想调离出这个泥坑,谁还有心情去搞生产。 反正陆勉对此并不看好,不过这和他没有关系了,他拿到的5千元技术指导费用,是实打实存入银行了,至少这两年家里不用再为钱发愁。 东北,个体烟酒店。 个体男店主看到慎州的供销员进来,连忙拉住他问:“小孙呐,那个塑料打火机,再给我整五百个,这玩意儿烟民贼认,大伙儿都抢着要。上回搁你这儿拿的一百个,早卖没了,你这儿啥前儿能给我货啊?” “大哥,我也催着呢,那边也在赶产,只要货一到,我立马给您送过来。” 小孙从烟酒店出来,马上去了邮电局给慎州那边挂电话,“喂喂,是苍平打火机厂吗,我东北孙明友,前几天下的一万个打火机的订单,你们什么时候发货啊,我这边顾客都催了,赶紧先帮我们发一点,这次我可以提前把货款打过去,能不能优先发货……” 孙明友这款塑料打火机拿货价是一元,他这边出货价格是1.2元至1.5元不等,根据对方拿货量给不同价格,他给烟酒店是1.5元一个,烟酒店店主对外零售价是二元。至少东北这边的大老爷们对二元一个打火机还是能接受的。 江梨大嫂的表妹刚挂上东北这边的电话,一刻不停的,又有电话响起来,仍旧是外地供销员打来催货的,她只能把同样的话和对方说了一遍,“我们现在正在组织工人赶产,一定尽快给你们发货,放心放心,如果有货,优先发给你们。” 看见表姐进来,她立刻站起来,“姐,赶紧替我一会儿,我去一下毛厕,这一个上午电话不断,不说喝口水,连去毛厕的时间都没有,你再不来,我就憋不住了。” 江梨大嫂笑着冲她摆摆手,“快去快去。” 表妹这边刚起身,那头电话又响起来,江梨大嫂连忙伸手接起来,“喂,对我们是苍平打火机厂……” 到12月中旬的时候,打火机投产三个月,江梨共销售出将近一百万个塑料打火机和18万个金属打火机,其中有一部份是销往海外,这个销售量属实惊呆了所有的知情人。 第94章 连江梨自己都有些惊讶,她以前和陈玉珠说过,女人的钱最好赚,现在她发现,找对商品,男人的钱也好赚。 她觉得能做到这个销量也有三个条件,一方面是她走在了市场先期,零售价1.5-2元的塑料打火机彻底让本属于‘奢侈品’的打火机走向‘日用品’;另一方面也是国内烟民基数庞大,这款塑料打火机的价格正好属于他们可接受的小物件消费;最后就是托赖于慎州供销员们组建的“小商品流通网络”,迅速抢占了全国各地的城乡市场。 苍平县机械厂的领导,拿到财务给他们的报表的时候,也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挂靠在他们厂的个体户很多,他平时也没怎么留意他们的资金动向,主要是金额都不是太大,引不起他的关注,直到财务把江梨打火机厂的资金款拿到他面前,他数着那后面的好几个零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真的没有算错吧?三个月时间,他们都做到一百多万的销售额,其中还有一大部份是外汇结算的?” 江梨的打火机挂靠在县机械厂,部份客户是通过他们公帐打款,机械厂也会根据他们的销售额代为交税,并收取一定比例的管理费。 “没有算错,这比我们厂的营业额还高了很多。”财务道。 机械厂领导看着那个报表,心里有些惋惜,如果这个打火机是自己厂子生产的就好了,想到江梨要求签下的那份条条框框没有一点让他们可抓到漏洞的协议,不得不感慨,怪不得当初她一定要签这份协议,还不惜给他们厂办几个领导都送了东西,看来她是预知到打火机的前景,掐断了他们插手的可能。 机械厂领导只是想想,倒也没有真的想分一杯羹。 现在慎州这么多挂靠单位,这种形态也是上面领导们默认的经济局面,慎州这些年的经济发展,并不是他们这些国营厂子和集体企业的功劳,而是这些不起眼的个体私营者们干出来,如果他真的撕毁协议摘了打火机厂的桃子,那他就会成为慎州*各方眼中的大敌,上级领导也不会支持他这么干的。 他虽然没想过摘江梨的桃子,但想到属于江梨的创汇额,名义上还是他们机械厂的创汇额,竟然一分不能留给企业,全被上面提留了,就心痛不已。 如果能给他们留一点外汇就好了,到时候大家分一分,就能去购买国外的各种电器和商品,有亲戚朋友要出国,也能匀出一部份借给他们,到时候还回来的,可不是国家的一比三点几的汇率,而是按黑市价算了。 机械厂的领导越想越有精神,都想和江梨商量,是不是可以向上申请一定额度的外汇帐户,如果真能申请下来,这样大家都有好处嘛。 想到这,他赶紧在财务给的帐单上签字,还让财务不要拖延,尽快把货款给打火机厂打过去。 第63章 爸爸何文静和徐勤前…… 何文静和徐勤前后脚回的家,她有些惊讶丈夫今天竟然能准时下班,徐勤说领导晚上家里有事,他不用陪在身边,所以能提前回来。 他们两个是国庆的时候办的喜酒,就在江梨饭店办的,当时婚礼仪式很有新意也很隆重,双方家长都很满意。 婚后两个人住的房子,是江梨买的那套三室的公房,她当时让何文静帮忙布置,后来何文静花了很多精力去弄,等让江梨去验收的时候,江梨却说,自己在省城也买了房子,说不定明年就要去省城,搬来这里几个月到时候又要搬走没必要。 她问何文静,和徐秘书两人新房是不是准备好了? 何文静说准备什么呀,他们两个刚工作没几年,没资格分房子,婚后就先和徐勤家人一块住。 江梨当然知道这个情况,她问完后就说,自己这个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要不就借给他们住吧,等以后他们分到更好的单位楼房,再搬走。 何文静当然不好意思应下,这是三室一厅的楼房,他们怎么好意思就这么住过来。 江梨笑着让她不要着急拒绝,先回去和徐秘书商量,她还说房子布置的这么好,她也不想随便租给别人,怕把房子糟蹋。 何文静果然去和徐勤商量,徐勤觉得未婚妻甚是单纯,江梨这明显是有意把房子借给自己用的,但是这话他不好和何文静讲,就说既然房子空着,江姐又这么有诚意,咱们就先借住一段时间。 “你知道江姐办的那个打火机厂,赚了多少钱吗?”何文静突然开口道。 徐勤夹着菜,一脸淡定道,“肯定不少,你知道什么情况?” 何文静道:“江姐的打火机作坊不是挂靠在县机械厂下面吗,他们今天把款子打给江姐了,这么大额的转账,我们行长都亲自过问了。江姐还对我们行长说,是因为我在那里上班,她信任我才把钱放我们农行的。” 说完脸还有些微红,有兴奋,也有不好意思。这么多存款,可都算是她的业绩了。 何文静又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机械厂转了多少钱吗?——135万!天哪,这么多钱,几辈子才花得完?这全是江姐卖打火机赚得,你敢相信?” 徐勤脸上也出现了惊讶之色,他当然知道江梨生产的打火机销量很好,但不知道能有这么高的销售额。 他还知道,打到机械厂帐户的一百多万货款,应该是对公往来需要开票的订货单位打的,另外应该还有一部份是供销员或一些个体经营户拿货,不需要开票,可能就是走私帐了。 这么看来,这打火机三个月的销售额,说不定能上两百万,想到这个数字,他面上讶色更深,他一直知道江梨是一个很能干的人,从她做女性内衣生意开始就知道,但是三个月里面就能把打火机卖到这种程度,那就不是能干能形容了。 他叮嘱妻子:“她把钱存在你们银行,一来是冲着你的面子,二来也是出于想让你们帮忙保密的想法,你可不能往外泄露。” 何文静道:“这我当然知道,江姐也和行长说了,这些钱都是她合法经营所得,但是希望我们银行能帮客户保密,所以行长特地让我专管江姐的帐户。 其实江姐没提这个要求,我也不会把这事情说出去的,如果让人知道她有这么多钱,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 过了几天,县领导班子开会,徐勤拿着纸笔认真的坐在后面记录。 主管经济的县领导提到,县机械厂的人找他来反应情况,说前面三个月,机械厂为国家创造外汇收入近四十万,他们想提留一部分额度作为企业购买原材料等用途。 “县机械厂还能创汇?这可是稀罕事,他们这几年没有亏损,勉强保持企业收支平衡,还是靠收个体挂靠的管理费才能活下来,他们是卖什么给老外了?” 主管经济的领导轻咳了咳道:“是打火机,通过外贸公司销往欧洲和东南亚地区。” 立刻就有人明白过来,“机械厂卖打火机?那肯定不是他们自己的产品,是挂靠在他们厂的个体经营户的吧?这也不可能啊,外国人怎么会买他们的打火机,还做到三个月能创汇40万?我们县茶叶厂一年的创汇额也只有20来万吧。” 有抽烟的领导把一个金属打火机拿出来,“应该就是这种,最近这打火机在本地很流行,我这个也是一个晚辈送的,说真的,这东西质量不错,还挺好用。” 几个领导都拿起来看了看,热切讨论起来。 “所以地区领导鼓励个体经营户发展,默许挂靠企业的行为,这个工作方向是没有错的,看吧,一个做打火机的个体作坊,就能为我们县创造四十万的外汇收入,这就是我们县经济工作所取得的重大成绩!” “打火机属于一般商品出口,按规定创汇企业可留成25%,其中生产企业12.5%,地方政府12.5%,但机械厂这个情况有点特殊,这个商品属于挂靠生产……” “关于打火机出口的事,我也有所了解。”大领导等众人说完,才开口道,“这家挂靠机械厂的个体作坊,为了生产打火机,花巨资引进了日本二手设备,其中的关键零配件也依赖于进口,我是支持企业留存一部份外汇额度用于原材料采购,让机械厂自己向外经贸局提交申请材料吧。” 关于外汇的去留,他们县领导帮子也没有决定权,需要机械厂向市外经贸局申请,但是只要县里不阻挡,或不主动去揭破挂靠这件事,机械厂申请的成功率还是挺大的。 大领导前两天听徐勤说过这个打火机的事,徐勤还给他拿了一个过来,他觉得他们苍平县自己生产的这款打火机比起市面上的其他国产打火机要好用,价格也在普通职工能接受的范围。 他还知道另外有一款塑料打火机,价格更加便宜,听说销量很大,他对此比较满意,这么便宜的价格,想来利润极有限,但却能把苍平县打火机的名声打出去,这不仅考虑到了城市居民的消费能力,也兼顾到了乡镇农村群众的需求。 这边江梨在机械厂把钱打过来的时候,也算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帐目。 第95章 机械厂的一百八十万,确实是只是一部份销售额,还有一百万的货款,是由各地供销员现金和邮汇过来没有入公帐的。机械厂打回了135万是扣除了45万元管理费和代交税收以后的销售款。 江梨在三个月里,做到了280万的销售额,其中净利润有180万元左右,这也有点出乎她自己预料。 她想起上个月刚通报的一件事,邻县有人专门从‘水客’那里进日本二手注塑机,在本市进行倒卖,也是在短短三四个月时间里,就赚到了一百四十几万,结果被投机办查到,被安了投机倒把的罪名给送进去了。 江梨有些心惊,生怕自己也被当成出头鸟给打了,赚了钱以后,就要想着怎么再稳妥一些,不要引来相关部门的注意。 …… 这几个月,她大半时间都在外地跑,回来的时候也是轮流去打火机和内衣作坊查看生产情况,回家的时间就变得很少。 她拿着大哥大,一边大声和电话另一端的人沟通,一边往家走。 江梨为了联系业务方便,也去配了一个大哥大在身边,拿上了这个黑砖头后,她才知道为什么那些男人用它打电话都喜欢扯着脖子喊话了,实在是信号接收不怎么好,只能放大嗓门说话才能让对方听到。 一路走进白石街,好多邻居纷纷朝她打量,还有人和她打招呼,“晓晓妈,好久没见你了!” “阿柏媳妇,你拿的这就是大哥大吧,可真气派!” 江梨一边打电话,一边还要抽空同他们笑着打招呼。 回到家后,在她听不到的地方,林父同林母道:“终于回来了,你说她一个女人,整天不着家,到底在外面干什么?这个不会和上次那个一样,最后也跑了吧?” 林母怒地打了林父一把:“都说些什么话,有你这么咒儿子的吗?” 江梨这段时间没回来,有时候是在外地,有时候是在作坊待的太晚,怕回家动静大把林家人吵醒,干脆直接在娘家自己以前房间睡下,方便第二天一大早出门,所以回来的比较少。 上次江晓晓告诉她,自己参加运动会,还得了跑步第一名,她也只来得及摸摸她的小脑袋称赞两句,又匆匆出门了。 她倒是知道林川柏现在早上带着江晓晓去跑步,之前还以为陪她练习比赛,后来江晓晓运动会结束,他们仍旧每天出门跑步,她就有些不理解了。 等她终于有时间留意家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江晓晓这臭丫头,竟然跟老林更亲了。 回家接上孩子一起去饭店吃饭,顺便给林川柏医院打电话,让他下班后直接去饭店。 等林川柏到了,一家人坐下来的时候,江晓晓和双胞胎争抢着要坐在林川柏身边的位置。 “江晓晓,坐妈妈身边。”江梨和蔼的招呼女儿,有一段时间没好好看看她了,她还有些自责,自己也不能因为信任老林,就把孩子全扔给他管,她还想把江晓晓叫到身边,问问她最近几个月的学习情况。 “不要。”江晓晓跟星星挤在一起,腻歪在林川柏身边,还朝林川柏道:“爸爸,我要喝汽水!” 江梨刚喝了一口茶,还没咽下,直接喷了出去,幸好她反应快,及时转头,才没有波及到桌上的饭菜和其他几人。 她用力的咳了咳,想把呛在气管里的茶水咳出来,林川柏见状边连忙过去,帮她在背上顺了几下,江梨这口气才能喘匀。 江梨抬头朝林川柏看去,只见他神色也有些尴尬,两人相视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个人重组新家庭,从来没有对孩子们要求过改称呼,就让他们叫彼此叔叔阿姨,所以江晓晓今天毫无预兆开口叫了这声“爸爸”属实把她惊到了。 前天林麦冬回来带了几块麦牙糖给孩子们,林川柏担心他们坏牙,只分给他们每人一小块。 等三个孩子吮着糖吃着,没过一会儿,月月就苦着脸跑到林川柏身边,张大嘴巴,“啊啊”地朝爸爸叫着,“爸爸,麦牙糖把我牙齿粘住了——” 星星也跟着凑热闹,学着姐姐,“爸爸,我的牙齿也被粘住了。” 林川柏正要低头帮他们看看,这时江晓晓也跑过来,对他道:“爸爸,我的牙齿也被粘住了。” 听到她喊这一声爸爸,当时林川柏的身体都是半僵的,尽量控制着表情,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是吗,爸爸也帮你看看。” 见江晓晓也朝林川柏“啊啊”的张大嘴巴,双胞胎有些惊讶,月月还是没忍住,“这是我的爸爸!” 林川柏一边找杯子灌了水打算给他们漱口,一边尽量用平淡地语气道:“我是林月白和林星熠的爸爸,也是江晓晓的爸爸,我们都是一家人,对不对?” 月月皱着小眉头思考,星星点点头道:“我喜欢晓晓,奶奶说她是我的姐姐,和月月一样,我们都是一家人,还有姨姨。” 林川柏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给他一个赞许的表情,“星星说得很好。” 江晓晓傻笑着,去抱住星星,“嘻嘻,你是小弟弟。” 星星正想反驳自己不是小弟弟,这边月月有些不乐意了,听到星星说喜欢晓晓,她道:“你都和晓晓好,不跟我好了!” 三个孩子还在争风吃醋,林川柏看着他们,眼神变得更加柔和,他道:“都先过来漱口,麦牙粘在牙齿上,要长蛀牙的,快,谁先来?” “我!”“我我!” 今天在饭店再次听到江晓晓叫他爸爸,林川柏显得淡定许多,江梨却不知道她已经叫过一次了,她也是要尽量表现自然点,让这称呼变得顺其自然。 林川柏见江梨没事,重新坐回去,对江晓晓道:“你们可以每个人喝一小杯汽水,但要先吃饭,可以吗?” 江晓晓点点头,大声道:“可以!”然后又挨着星星坐,仍旧选择腻在林川柏身边,不回妈妈那里。 江梨竟然有些吃味起来。 晚上回去的时候,三个孩子走在前面玩着江梨的大哥大,夫妻两人走在后面,江梨说:“晓晓叫你爸爸……” “是啊,我第一次听到,也有些吃惊。”林川柏感慨道,心里自然是喜悦的,孩子在没有人教的情况下,叫他爸爸,他觉得这是真正认可了他,和他亲近的表现。 “谢谢你。”江梨说,“我前段时间忙,根本顾不上家里,刚才我听她左一句右一句说的,才知道这段时间里,你花了多少心血在她身上。” 吃饭的时候,江梨诱导之下,江晓晓告诉她,林川柏每天陪她跑步,运动会的时候去给她加油,她拿了跑步和跳远两个第一名,不仅学校给她发了奖励,林川柏也奖励她两朵小红花了—— 江梨也由此才知道,林川柏为了引导江晓晓学习,花了不少心思,包括在家里弄了小红花奖励,像是被老师表扬、帮助同学、文明礼貌用语、上课不讲话、学习有进步等都有奖励小红花。 本来月月的小红花最多,比她多了一朵,那天她拿了两个运动会第一名,林川柏直接奖励她两朵小红花,让她终于超过月月,成为三个孩子里面暂时领先的五好小学生。 这个小红花排行榜就设在家里,上面的小红花,是林川柏带着他们用红纸折的。 可能江晓晓的这一声爸爸,也触动了江梨,觉得自己不能把全部时间都放在赚钱上,也要兼顾家里,她现在基本每天晚上能陪孩子们一起吃饭,再监督一下江晓晓写作业。 陪她做了两天作业,江梨已经不想继续了,心中更加感念老林不容易。 江梨一直想找个阿嬷帮忙,之前是没有物色到合适的,后来忙起来又顾不上这事,现在空下来后又开始托人打听起来。 没几天,江梨二嫂真带了一个人过来,三十来岁,打扮得十分利索,整个人精神气挺足,就是仔细看,一边的眼角下方有块青淤,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后来知道,还真是被人打的。 张仁娣原先在江梨二嫂的内衣作坊干活,江梨之前去作坊的时候也见过她,对于她选择来家里做保姆,而不是继续留在作坊干活,有些奇怪。 听她们两人讲起,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仁娣的丈夫有打人的恶习,特别是喝醉酒或受人一挑拨,回来就要对她拳打脚踢,张仁娣也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和丈夫对打过,但力气终究不如他,一旦还手后,被打得更重,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这次她男人不知道又听了谁的挑唆,说张仁娣出来做活,在作坊里跟一个运货的司机眉来眼去好上了,他不仅把张仁娣打了一顿,还不许她去作坊干活了。 “我要和他离婚!”张仁娣面色坚定道,“从他第一次对我动手开始,我就要离,家里没有人同意,都说等他以后年纪大了脾气就会好了……我继续在作坊干,他还是要找到我,还影响作坊其他人干活。” 金惠英道:“仁娣干活特别利索,人又特别能吃苦,还热心肯帮人,我觉得她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才把她带到你这里。在你这里帮忙干一段时间,再给她找其他的活,让她离那个家远一点,等分居一年以上,看能不能申请起诉离婚。” 第96章 江梨看着张仁娣,也没怎么犹豫道:“行,你先留下帮忙,我这里活也简单,就是照顾三个孩子,他们都已经上小学了,平时也不用大人带,还有一些家务需要你做,我一个月给你开八十,干得好,到时候年底再给你包一个红包。” 张仁娣也爽快,“行,妹子你觉得我行,我就留下来干,我就怕那人找来,给你惹麻烦……” 虽然和老家隔着县,她少出门的话,在这里的消息也不会被老家人知道,但到底怕万一真找来,就会闹到林家这里。 江梨道:“只要你自己打定主意,我不怕麻烦,就这么说定了,先留下来干,如果说你不想干家里的活,我也可以安排你去其他地方帮忙。” 还有打火机作坊,再塞个人进去也方便,但是她娘管的那个作坊就不能去了,两个作坊都有联系,运货车司机经常两边跑,万一见到说漏嘴就麻烦了。 江梨之所以没有犹豫答应帮她,就是想到当初的自己,这年头女人离婚不容易,张仁娣有这个决心她肯定帮一把。 张仁娣就这么在林家留下来了,她眼里特别有活,来家里后,彻底把林母解放了,不用她经常店铺后院两边跑,有时候这边正干着活,前面铺子就有人喊,有时候正接待客人,后院又有孩子呼叫,把她急得分身乏术。 张仁娣把家里几个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衣服洗好烫好放在柜子里。厨艺也很好,至少三个孩子不用再往饭店跑,留在家里就能吃到好吃的饭菜,林川柏也能抽出更多时间来做自己的事。 林母和她聊天的时候问起,“你真想离婚?家里孩子怎么办,能舍得?” 张仁娣撸起袖子,再翻开衣领,给林母看自己身上的新旧伤疤,“我总要自己先活着,再下去,哪天就被他打死了,如果哪天我忍不下去,直接一刀把他砍了,孩子不是更可怜,爹死了,娘坐牢,他更没人管了。 那人虽然不是东西,但也只对我动手,不会动孩子,再加上是男孩子,有公婆护着,他们儿子打我,他们是要站在旁边叫好,却不会让他动孙子的。 我以后赚了钱,再给孩子买点东西送去,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张仁娣没有和林母说的是,儿子小时候看到她被打,还会害怕,想要护着她,后来见得多了,同加上公婆背后挑唆,在儿子面前说了她许多坏话,儿子见她被打,脸上再没有一点紧张和关心。 有时候她这边被打得头破血流,那边儿子稳稳地坐在饭桌上,一口一口吃着饭,还不耐烦地冲她吼一句:“吵死了!” 她心也跟着寒了,那时候就知道,人能靠的只有自己,也只有自己会疼自己,谁再劝她为了子女活着的话,她也不会听了,就像她和林母说的,她自己得先活着。 江梨家里找到合适的人手,徐秘书这边也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市里年底评选“个体劳动者先进代表”,县里打算把她报上去,徐秘书通知她过来把相关资料补充一下。 另外还建议她去申请加入当地工商联,也就是个体劳动者协会,说有新政策下来,以后个体劳动者也可以通过工商联推荐,成为政协委员、人大代表。 徐勤之所以会帮她打听和争取这方面的荣誉,也是江梨之前找过他,说过自己的顾忌,担心因为今年她赚钱的动静太大,到时候会被当作投机倒把的典型给处理了。 江梨此前的想法,为了避开这种风险,想要捐款修建学校教室、卫生院等方式,让地方政府将她视为“带动地方发展的正面典型”而不是“单纯逐利的个体户”。 徐勤倒是赞同她捐款的想法,除此之外,又为她想了“政治保护”的补充办法。就是给她争取头衔和荣誉,只要进入政府的“正面名单”,官方树立的典型,就不易被随意打压。 “个体先进劳动者”的评选徐秘书会帮她盯着,她这边又积极地递交了加入工商联的申请,等办好这些事,她先去了饭店,她有几天没过来这里了,现在饭店她是交给吴小蓉来管,她爹每天晚上来结帐拿营业款。 她今天刚踏进饭店门口,就见外面进来好几个人,带头的一个女人一见门就问,“勾引别人男人的吴小蓉是哪个?快给老娘滚出来!” 第64章 疯了江梨听到这话一…… 江梨听到这话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就先冲着她来了,“就是你吧,看你长得跟狐狸精似的,就是你勾引了我的男人,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老娘今天要撕了你的皮!” 说着双手就朝江梨抓过来,她带来的几个男女纷纷上前,要助她一臂之力,将江梨围堵住。 江梨急忙抓住她伸出来的手爪,大喝道:“我不是吴小蓉,你们是什么人?你男人是谁?” 女人听她说她不是吴小蓉,还有些不信,却也停住手,没有再扑过去,这时店里的服务员也慌张的赶过来了,“你们不要乱来,这是我们店主,姓江,你们找错人了!” “那吴小蓉在哪儿?叫她出来!”一群人立刻抛下江梨,要进去搜找。 中午来饭店吃饭的客人还不少,这时都好奇的朝这边看过来。 江梨出身拦在他们面前,“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不要在这里闹事,影响店里客人用餐。” “那个吴小蓉就是你们东风饭店的,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个不要脸的臭娘们,勾引了我的男人,让我男人回来跟我离婚,你说我要不要上门打她?”女人边哭边骂道。 江梨见状,让服务员去二楼收拾出来一张空桌,她把几个人迎上楼,招呼他们坐下,“大姐,先别着急,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男人是哪个,以前来过我们饭店吗?” 女人道:“我男人叫朱怀胜,开货车的,听说经常来你们这个饭店喝酒,他就是在这里认识那个吴小蓉,他们俩私下好上了,朱怀胜这狗东西,这两年开货车赚了点钱,心思就花了,找到年轻漂亮的狐狸精,就不想要家里婆娘和孩子了……” 江梨问:“你怎么知道吴小蓉和你男人好上了,不是你男人一厢情愿?她一个好好的大姑娘,找什么样的没有,怎么可能看上你们家男人?” 女人顿时拍桌:“你说我冤枉她?我男人自己回来说的,那个狐狸精要他先离婚,才能去找她,这不就是她勾引的我男人抛妻弃子吗?臭不要脸的,这世界上男人多的是,怎么就非从别人家里抢,这不是贱货是什么?” 女人嘴里冒出一大堆难听的话。 江梨安抚她道:“大姐,你放心,吴小蓉是我们这里的服务员,如果她真干出这样的事,我不会不管的,你看这样好不好,她今天没来上班,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是个误会,我让她和你解释清楚,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也可以保证,这事就到此为止,我也不会让朱怀胜再上我们饭店了。你看行吗?” 女人和她带来的兄弟姐妹都不答应,江梨也不着急,让服务员去厨房下单,给这桌烧几个菜端上来。 “大姐,不管怎么说,身体是咱们自己的,男人不管是跑了还是死了,都可以再找一个,把自己身体气坏了,那才不值得。 你们大中午赶来,想必都还没吃饭吧?今天中午都留下,我再给你们开几瓶啤酒,咱们一起喝一杯,这狗男人,我陪你一起骂!” “……夫妻这些年,他能对你说出这种话,不管是不是外面什么人挑唆的,总归他就不是个东西,你说你怎么就找吴小蓉?要我,先把家里的狗东西揍一顿再说,才有几个钱,就敢生出花花肠子! 你们孩子都生了吧,计划生育办有叫你去结扎吗?如果你还没结扎,千万别去,就让这狗男人去,也不用做什么输精管手术,直接一刀把他切了干净,没了祸害,看他还能起什么心思……” 江梨这一通话,说得女人和她带来的几个人满头汗,女人喃喃道:“倒也不用这么狠,他毕竟是孩子的爹……” “大姐,我实实在在劝你一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等你也能大把大把往家里赚钱,你就不在乎什么朱怀胜,狗怀胜了。” “赚钱哪那么容易……”女人道。 “都八十年代了,只要你肯干,到处都是机会,今天既然遇上就是缘分,我们女人就得帮女人。 我自己生产女性内衣和打火机,你可以从我这里进货,拿去你们那里卖。 去你们乡镇集市卖,也可以在你们供销社门口支块小摊,还可以让点利给个体小卖部代卖。 你男人不是跑长途的吗,这狗东西,你就得把他彻底用起来,让他带一批打火机出去,卖给货运站、加油站、修车铺的同行和师傅,国道边的饭店、代销点也可以批量铺货;开到沿途村镇休息时,临时摆个摊;让搭车乘客和同行捎带…… 头三个月你要是赔了,我把本钱给你补上,要是进货缺钱,没事,我批条子,你先去拿,等什么时候赚回来,再把这本钱还我。” 第97章 女人被江梨灌了几杯啤酒,又听她这一通话,脑子晕乎乎的,都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陪她一起来的兄弟姐妹听得眼热,纷纷劝道:“姐/妹子,这买卖能做,我听说这打火机可好卖了,就是不知道上哪进货,今天江家妹子愿意给你货,还指点你怎么做买卖,你就放心干吧,先把钱赚了再说。” 最后他们走的时候,女人手里拿着江梨给的打火机厂的地址和手写批条,真的进货去了。 挥手送他们离开饭店,转身进门时,江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对服务员道:“吴小蓉躲后厨吧?让她出来!” 江梨刚才看到吴小蓉从后厨出来,正笑着要往自己走来,等到那个女人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进来,喊着她的名字时,她吓得转头又躲回去了。 吴小蓉出来看到江梨面色难看,有些忐忑,“姐,我……” 江梨:“先跟我把这段时间帐目对一下。” 现在饭店里还有客人在,刚才的动静已经引起很多人注意,江梨没有当场质问吴小蓉,而是把她今天来饭店要办的事先给处理了。 这几个月饭店主要交给吴小蓉打理,虽然江父每天晚上会过来对帐拿钱,但江梨还是要自己亲自对一遍把关。 “这个月挂帐多了。”江梨道。 吴小蓉连忙解释:“是xx局的李处长和xx所的王科长……” 江梨看了她一眼道:“这几个人不在我给你的挂帐的名单里。” “姐,我看他们都是领导,也是帮你打好关系……” 江梨没有让她再说下去,接着看帐目。 等客人陆续走得差不多,江梨终于问她:“说吧,你和那个货车司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之前被我碰到过,送你东西的那个人?” 吴小蓉道:“刚才那个女人误会了,我和她男人根本没什么?她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就来找我麻烦。” “我上次和你说过后,你东西退给人家没有?后来和他还有没有来往?都说过什么话?除在饭店见面,有没有一同出去过?” 江梨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吴小蓉脸上表情渐渐不自然起来,半天才说:“他一直缠着我,经常晚上过来等我下班,我和他说,他有婆娘了干嘛来找我……我没有叫他离婚娶我,是他*自己误会了。” 江梨看了她一眼,道:“他来纠缠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骂走,如果你自己赶不走他,店里还有马师傅他们,你叫一声都会来帮你,我爹每天晚上都在,他是你表舅,只要你和他说,他会不替你把人赶跑,为什么还和人家说些含糊不清的话,让人误会?我相信你和他没什么,但是碰到这样的事,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态度明确,不要给对方纠缠你的机会。” 吴小蓉解释道:“他到底是店里的客人,我也是担心影响饭店生意。” 江梨摇头笑了笑,“小蓉,你来饭店快两年了,在我身边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碰到这种情况,你觉得我会更在意饭店生意?你不用来替我操这些心,一个花花肠子的男人,少他一个人过来吃饭,我的饭店还黄不了。” 吴小蓉低着头,似是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看着江梨表情强硬,又闭上了。 江梨想了想道:“打火机作坊和内衣作坊你自己选一个,可以去打火机那边帮我大哥管工人,也可以去内衣作坊跟老师傅学手艺,饭店这边我会另外找人。” 吴小蓉这下是真的急了,“姐,我想留在饭店,我在这里都干熟了,那个朱怀胜,我真的不会和他再来往,他下次再找来,我一定把他骂走!” 江梨道:“那他婆娘再过来找你,你也能把人赶走?如果你有这个能耐,今天你躲什么?为什么一听到人家叫你名字,你就先躲起来?你光明正大,和人家男人没有一点事,你躲什么,不管你是胆子小还是心虚,你这性格,都不适合在饭店干下去了。” 吴小蓉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委屈的直抽泣,“我当时真的慌了,不是有意躲着的,我真不是心虚……” 江梨也不听她解释,自己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既然没有事,碰到人打上门来,她负责管理饭店,不管怎么说,她就要站出来处理,而不是躲起来,像给机关的小领导们挂帐,这些不该她拿主意的时候,她却作主了,自己惹来的麻烦,她没有勇气站出来解决。 江梨还把饭店的几个女员工都叫过来,告诉她们,如果碰到客人骚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吃亏,如果没办法解决的,及时告诉自己,自己一定会出面收拾他们。 过几天,吴小蓉的奶奶找到了江家,对江父道:“阿梨怎么回事啊,小蓉在饭店干得好好的,说是不让她干了,要把她调到作坊去,她现在躺家里哭两天了,如果她做错什么了,阿梨当表姐的,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不能不让她干了呀。” 江父之前去饭店拿营业款,看到和他对帐的人换了,还有点吃惊,去问了江梨,知道了情况后,也没说什么了。 今天见表姨找上来,他也不好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她,怕把她气到,只能道:“阿梨让小蓉去作坊里干,也是为了她好,饭店里人多嘴杂的,有些客人喝醉酒还要闹事,她一个要议亲的姑娘家,在那里做事也不方便,才想把她调去作坊,跟着大师傅学手艺,工资也不比以前少。” 吴小蓉奶奶确实是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姑娘家在饭店上班不好,擦桌送菜的时候,那些男人借着醉酒,说不定要动手动脚占点便宜,之前来给孙女说亲的一家人,一边满意孙女工资高,一边又嫌弃她给个体饭店干服务员不体面。 吴小蓉奶奶因为她在江梨身边帮忙,人也变得开朗活泛这才放心的,现在听到江父说的,她觉得也道理,反正只要工资不少,去作坊那边干活也挺好的。 黄秋霞十月初的时候就生下了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江梨那段时间是最忙的,当时刚从慎州回来,匆匆去看了她一次,都没时间给他们母子买东西,只留下一个大红包就走了。 这次她上门,带足了精心准备的大包小包的礼物。 黄秋霞是在娘家做的月子,后来出月子后,需要她妈爸帮忙带孩子,就没有搬走。 江梨上门后,和黄秋霞家人一顿寒暄,就上前抱着同学的儿子仔细打量起来,称赞他长得壮实可爱。 等卢医生过来抱着孩子出去,黄秋霞和江梨聊起生产的一些事,黄秋霞告诉江梨,郑伟后娶的那个——疯了! 乍听之下,江梨还是有些吃惊。 黄秋霞也是坐月子的时候,有老同学过来看她,从他们口中知道的,她和江梨、郑伟都是高中同学,县城这个小圈子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人尽皆知。 “我估计是被那个老太婆逼疯的,我妈说可能是妊娠期激素水平不稳定导致情绪波动大,反正谁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了,也不知道她是真疯还是假疯,听说以前很老实的一个人,现在都敢和老太婆叫骂,还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又哭又笑。” “郑家没人带她去看病?”问完这话,江梨先自嘲的笑了,郑家那家子可能巴不得她疯了,这样就有理由再给郑伟娶一个能生儿子的回来了。 “应该没带她去,不过老太婆叫了师公做法,说她是鬼上身什么……”黄秋霞也是听人说的。 江梨从黄秋霞家离开,受到黄秋霞怀孕和生产的启发,想再生产一款孕妇和产妇可以穿的内衣。 她没有把郑家的事放心上,不久后,郑家又发生了一起大事,不仅传到江梨耳中,全县上下无人不知。 郑母被疯子儿媳妇砍成重伤! 一起被送到医院的,还有受了轻伤的郑父和郑伟。 都说郑家那儿媳妇,以一人之力,把那没良心的夫家人砍了个遍。 现在大街小巷流传着各种版本,谁也说不清哪个才是真的。 不过各种流言里,都把事情的起因归于郑母对儿媳妇的折磨,恶婆婆把人逼疯,才发生了后面这样的惨事。 一时间,全县上下的婆媳关系都融洽了不少,平时苛待儿媳妇的那些婆婆,也知道收敛了,那些虐待老人的儿媳,也不敢做得太过份了。就怕哪一天把人逼急,跟郑家那个一样,来个血洗全家,那就完了。 江母最近进进出出红光满面,江父看不过去,提醒她道,“谁都知道你心里解气,多少收着点,虽然我们和那家人有仇,但这到底是惨事,你这个表情让人见了多不好。” 江母不以为然道,“当初那个老太婆到处宣传,说阿梨要砍死她跟儿子,没想经不起念叨,现在真的被自己找的第二个儿媳妇给砍了吧,所以做人不能昧良心,那个老太婆就是心眼太坏了。 外面都说,她在家虐待儿媳妇,儿媳妇做了手术回家后,她不仅不照顾,还不给她吃喝,自己亲孙女也不管,想把她们母女活活逼死。” “这都是外面传的,咱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98章 “难道这样的事,那个老太婆会干不出来?”江母不以为然道,“最早传出儿媳妇疯了的人是她自己,估计她就是巴不得把人弄疯,好让儿子顺利离婚,再娶一个进门呢。” “说她又是叫师公上门做法,又是请和尚回来念经,后来还找几个信耶酥的人回来,把那儿媳妇绑着中间,一群人围着轮流用木条抽她,说是要把魔鬼打跑。被她这么折腾,好好的人也会疯啊。” 这件事纷纷扬扬闹了一段时间,好多好事的人还来找江梨,问她以前在郑家时,老太婆都是怎么折磨她的。江梨才没兴趣就应付这些人,冷着脸把人赶走了。 她担心这事会对女儿造成影响,怕有人会去找江晓晓说什么,也顾不上赚钱,平时都自己去接送江晓晓,也不让她下学后再乱跑,反正这事没过去之前,不想她和那些好事人接触,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只是江梨没想到,郑伟还有脸再找过来。 她是接江晓晓放学的时候,碰上郑伟,江梨让江晓晓和双胞胎先回家,自己拦着,不让郑伟和女儿接触。 郑伟看到江梨的时候,眼眶就开始红了,“我家的事,你也应该也听说了,我娘被小霞砍成重伤,虽然抢救回来,但是脊椎被砍伤,变成瘫子,以后再也下不了床。” 江梨:“我对你家里的事没兴趣。” 郑伟:“我真的后悔,小霞当时和我说,我娘对她不好,我应该劝劝我娘的,如果当初我做点什么,她后来也不会疯,我娘也不会成了瘫子。” “你既然知道,现在补救还不晚,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她应该还没到周岁,她现在才是最需要你去照顾和补偿的。” 听到江梨提到女儿,郑伟抱着头轻呜:“小霞生的那个孩子……也是个傻的,她可能就是接受不了这个,精神才越来越不好,医生说是生产时缺氧,影响脑子发育。” 江梨见到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傻了也是你的女儿,你不会因为这样,就抛弃她吧?她既然已经被生下来,你作为她的父亲,就有这个义务抚养她长大。她现在不到一岁,你怎么就确定她不会慢慢好起来?可能她只是比一般孩子反应慢一点,现在才哪到哪,你先把她当成傻子,这是打算放弃她了?” “孩子,孩子之前被我娘送到乡下了,让亲戚帮忙养着,当时小霞身体不好,我妈要照顾她,就没功夫照顾孩子。”郑伟越说越心虚。当时他娘对他说,家里不能养一个傻子,被人知道要笑话他,他觉得孩子既然没人照顾,送乡下也挺好。 其实出事到现在,他只是感伤妻子突然发疯,还有他娘倒下了,如果不是江梨提到,他都没想过这个孩子的事。 江梨后来也没有再和他说什么,郑伟如果经历这样的事还不能成熟,那这一辈子也这样了,不会再变了。 郑伟今天过来,是想找个熟悉他家事情的人说说自己的苦闷,明显他找错人了,江梨既不会安慰他,也不会同情他,甚至已经懒得再和他多说一句。 时间很快到了八七年,一月初的时候,江梨作为苍平县推举的代表,成功获选为慎州市1986年度“个体劳动者先进代表”,并在慎州市人民大礼堂上,接受了市府领导的表彰和颁奖。 在此之前,她捐出了20万元用作苍平县教育部门修建校舍,购买教学设备所用,得到了县里的表彰。 她这样声势浩大的捐款,只为了给这个有些风险的个体户身体套一层正向积极的保护罩,周围人却是不理解,特别是林父,知道她捐了二十万出去,好像花的是他的钱一样,竟然还都气倒了,躺在床上哼哼叽叽的,“二十万啊,这可是二十万!她说捐就捐了,和我们商量了没有?既然嫁进来,那就是我们林家的媳妇,她做这种事,怎么都不问问我们,这钱如果留着自己花,这辈子还愁吃喝?干什么捐出去,建校舍关她屁事……” 林川柏也受不了他爹,他过来给林父看病,林父拉着他又是一通骂,骂他管不住儿媳妇,让她烧包乱花钱,之前不肯借钱给林兴杰做生意,让他一个人跑出去外面生死不知,现在他们夫妻倒是给外人撒钱。 林父不是一天两天的闹,估计这钱真的是让他太心疼了,好几天了都还在折腾,江梨见孩子们都放寒假了,就和林川柏商量,让他请两天假,他们带着孩子们去一趟上海旅游。 第65章 上海行一家人坐着‘…… 一家人坐着‘繁新轮’号,前一天下午三点半从慎州开出,次日八点半到了上海十六铺码头。 三个孩子冻得鼻尖通红,星星的棉帽子在下船时还被江风刮走,都来不及捡,一路吹落到了江面,但不影响他们兴奋之情,对着江面上的停靠的大型货轮发出“呜啊”的激动叫声,灌了一嘴的风,最后被江梨和林川柏强行拉走。 一家人坐着出租车,到了华庭宾馆,这是首家中外合资的五星级酒店,江梨订的是八百多一个晚上的套房,进入房间后,孩子们直接冲到客厅的组合沙发上蹦跳起来,很快又发现了卧室里面kingsize大床,欢呼一声,爬上去打滚玩闹,江梨和林川柏简单洗漱后,换了衣服后要带他们出去吃饭,江晓晓还藏在浴缸里不出声,和他们躲猫猫。 他们从宾馆出来的时候,就碰到有男人鬼鬼祟祟靠近,知道他们不是日本人和华侨后,才失望的离开。 江梨今天穿着呢大衣加真丝围巾,林川柏一身挺拔的黑色风衣,三个孩子都是色彩鲜艳的滑雪衫,看着一家人都挺洋气,又是从只接待外宾、华侨为主的华庭宾馆出来,难怪会引起黄牛的误会。 一家人吃了饭后,就去了动物园。 三个孩子先是被象宫的亚洲象‘阿沛’吸引,不想从里面出来,后来去了熊猫馆,看‘伟伟’看得看得不肯离开,再到猛兽馆看东北虎‘大壮’,又激动的不行,嘴里跟着“嗷嗷”的叫个不停。 中间去熊猫馆的时候,排队的人非常多,游客被限流,江梨用华庭宾馆房卡走外宾通道,身后传来一阵沪语不满的议论声。 在动物园里,江梨还用外汇券在礼宾服务部给孩子们买了进口听装可乐、动物造型的奶油蛋糕,外汇券一拿出来,就被好几个黄牛盯上,后来一路过去,时不时就有人凑过来问,“侨汇券换伐?三林塘酱菜票也有!” 在儿童动物园里,还有一个骑山羊的项目,有穿白大褂的管理员全程盯防,三个孩子都跃跃欲试,轮流去骑了一圈。 在动物园的门口,江梨还给孩子们每人买了一个吹糖人,他们还想要一根孔雀羽毛,林川柏看了一眼后告诉他们,这是鸡毛染的,孩子们不肯相信,坚持认为这就是孔雀的羽毛,最后也只能每人给他们买一根拿着。 第一天的行程,他们除了去动物园,还去了外滩,看万国建筑和黄浦江上的船只,又去了上海有名的红房子西菜馆吃了晚餐,回来的时候,两人手里各抱着一个睡着的孩子,林川柏手里还牵着一个睡眼惺忪的江晓晓。 第二天他们发现宾馆里还有一个恒温游泳池,就带着三个喜欢玩水的孩子去游泳了。 林川柏和孩子们的泳衣泳裤都是在宾馆现买的,江梨没有下水,坐在游泳池边看着他们。 江晓晓在泳池里狗刨式游得正欢,却在见到几个金发壮硕、胸前一片毛发的老外过来时,吓得急忙一阵扑腾,游到林川柏身边藏起来。 他们也是来上海后,才见到老外,之前孩子们会好奇地打量他们不同的发色和肤色,叽叽咕咕私下讨论着他们会不会吃小孩子。 现在见到他们只穿泳衣,露出野蛮浓密的毛发时,更是惊得不行。 这几个老外有男有女,还带着两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 林川柏安抚孩子,告诉他们这些人是外国人,和我们没什么两样,让他们不用害怕。 星星和月月身上都套着鸭子形状的游泳圈,胡乱踢着脚,用手拍水面,弄得水花四溅,乐得大笑。 江晓晓绕在他们身边,一会儿一个深潜,半天才冒出来,一会儿狗刨绕着他们游,还帮他们推着游泳圈前进,岸边虽然有救生员坐在那里留意泳池的情况,林川柏也不敢放松。 这时两个小老外游到他们这边,对着他们叽里呱啦说起来。 江晓晓连忙看月月,月月表示自己也听不懂,“他们说的不是英语啦!” 林川柏试着理解道:“他们应该是和你们打招呼……好像想和你们比赛游泳?” 江晓晓一听比赛游泳,顿时就来劲了,也不再害怕他们长得不一样,跟着一顿比划加掺着苍平方言的普通话,接受他们挑战。 三个孩子真的开始游泳比赛。 这两个小洋人,男孩子七八岁左右,比江晓晓高一个半头,小女孩六七岁,也比江晓晓要高半个头,江晓晓在他们边上,就像一只灰扑扑的瘦小鸡仔,等三个人开始游起来,一个自由泳,一个标准的蛙泳,把最边上狗刨的江晓晓衬得就有点搞笑。 第99章 虽然江晓晓扑得水花四溅,用尽力气,但25米的泳池长度,还是被他们抢先一步到达。 江晓晓冒出水面后,十分不服气,“我们再来过!” 小老外男孩耸耸肩表示没有问题,红头发一脸雀斑的小女孩又是一阵叽里呱啦,连说带比划,指着泳池尽头,手势打了个弯划回来,江晓晓却是理解她的意思。 有一个红头发的老外可能是女孩的父亲,蹲在泳池边,低下头亲吻一下女儿的面颊,“losgeht's!” 他又朝江晓晓比了一个大拇指鼓励的手势。 游泳池除了江梨一家和这几个老外以外,还有几个华侨,可能孩子的行为让他们觉得有趣,本来过来游泳的人,也没有急于下水,把宽阔的泳池留给三个孩子,饶有兴趣的围过来看他们比赛。 那个红发女孩可能是专业练过游泳的,她还建议从岸边入水开始比赛,那个外国男孩没意见,江晓晓听不懂,反正就跟着他们一起爬上岸,看他们做什么,自己就跟着做什么。 红发女孩的爸爸从岸边救生员那里借了一个口哨,他很正式的看着他们,问他们准备好没有,然后划动一下手臂,尖锐的哨声一同响起。 红发女孩最新反应过来,在哨声响起时,以标准的姿势跃入水中,男孩紧随其后,江晓晓是看着他们扑下水后,才跟着跳下去。 红发女孩子一个标准的蛙泳姿势冲在最前面,一路破开水面,外国男孩在奋力追赶,两人的父母都在泳池边,为他们加油呐喊,在他们心里,比赛的只有这两个孩子,至于那个狗刨的中国女孩,很可爱,但太瘦小了,而且连基本游泳姿势都没学会,只是凑数,并不在竞争之列。 双胞胎也已经回到岸边,激动的一路追着给江晓晓加油,小嗓子都快喊破了。 江梨就当孩子在游戏,只是笑着跟着大家一起看,并不在意比赛输赢。 快接近池壁的时候,红发女孩深吸半口气,手臂下压,同时头部猛然埋入水中,在水底一个翻转,脚掌精准蹬向池壁,身体如弓弦蓄力,滑行出去。 跟在她后面的外国男孩眼见落后,拼命加速,几乎直挺挺撞向池壁,临近才慌乱抬头换气,右手“啪”地拍在池壁上,双腿笨拙地向上收起,再扭腰将双腿甩向池壁,再一脚蹬出,一个转身已经落后女孩一个身位多了。 江晓晓最后触壁,在大家视线都放在领先的那个红发女孩身上时,就听到“嘭”一声闷响,似有一枚鱼雷贴着池底激射而出,一个漂亮的流线型滑行,直接跃过外国男孩子,正当众人惊讶之际,一个狗刨泳姿又出现在水面,水花激溅,像枚小炮弹,直追红发女孩而去。 相差两米、一米、齐头并进—— “晓晓加油!”双胞胎快把嗓子喊破的时候,江晓晓冲过红发女孩,率先触壁。 “哇啊!晓晓赢了,晓晓赢了!” 江晓晓被林川柏从泳池里捞出来的时候,小脸微白,大口喘着气,江梨过来,冲着她的小脸猛亲了几口。 几个老外和华侨都过来对她竖起拇指,说着江晓晓听不懂的话,但她知道是夸她厉害,嘿嘿傻笑。 红发女孩的父亲也有些激动,他对着江晓晓叽里呱啦一阵,终于有人过来帮忙翻译,江梨才听懂,他说江晓晓转身的动作,是看着她女儿的姿势现学的,很厉害!说他女儿已经开始参加游泳训练,江晓晓很有天赋,让他们一定要帮她请教练,让她接受正式的游泳训练。 他特别强调,不能再让她用狗刨这种不规范的泳姿继续游泳了,这是极不负责的行为。 听着翻译的话,江梨只能尴尬的笑着,这个德国父亲比他们还激动,江梨以前没有想过让江晓晓去学游泳,今天以后,还真要把这件事放心上了。 后来孩子们在泳池里又玩了一会儿,红发女孩还教江晓晓蛙泳,她学了姿势来回游了两圈,已经游得似模似样了。 要回去的时候,江晓晓和双胞胎已经在上海玩上瘾,都不想回家了。 “我要住在这里,这里有软软的大床,有游泳池,妈妈,我们就留在这里吧,好不好?”江晓晓道。 “你知道在这里住一天是多少钱吗?你还想一直住下去啊。”江梨点了点她的鼻尖道。 “丽莎还想教我游泳和我比赛。”丽莎就是那个红发女孩。 江梨道:“那也不行,我们要回去了,快过年了,你不想回去打鞭炮吗?” 江晓晓犹豫一下,这才没说话了。 江梨这趟上海之行,还是有所收获的,其中一个就是在上海百货公司的内衣专柜里,看到了上海女性争购新上市的“记忆钢圈文胸”,因钢圈易变形刺破面料,引发投诉。 这种“记忆钢圈文胸”能使女性胸部线条更加挺拔聚拢,也是引进了日本技术研发制成。 她一连买好几个,打算带回去研究,打算生产同款商品,但是要先找到规避现有的问题。 另外一个收获,就是发现“面子”的价值。 她在逛上海南京路、淮海路这些地方的时候,看到国产优质商品,像上海牌衬衫、大白兔奶糖等,装在简陋的纸盒或塑料袋里,堆放在柜台,售价普通,但一些进口小商品,如日本一次性打火机、香港小饰品或高档国货工艺品,装在精美的透明塑料盒、带内衬的小礼盒里,价格翻倍甚至数倍,还听到有顾客抱怨:“东西是好,就是这包装送人拿不出手。” 和慎州人比起来,上海人更看重商品包装的“体面感”和“高级感”,大部份国产商品普遍忽视这一点。 回到慎州后,孩子们交给林川柏和张姐去照顾,在距离过年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她也不闲着,把上海之行的收获赶紧落到实处。 她拆解记忆文胸的钢圈,去慎州五金厂和几个作坊都做了咨询,最后还是在给自己打火机生产弹簧的厂子里得到了解决方案。 他们建议可以把打火机精密弹簧生产工艺移植到内衣钢圈,开发“柔性记忆钢圈”,在外层包覆硅胶,内嵌高弹合金丝。 但这个工艺要完善,还要投入研究和试验,江梨当场承诺,可以提供研制经费,请他们帮忙研制这种柔性钢圈。 另外一边,她又跑印刷厂和塑料制品作坊,下单生产内衣和打火机的产品外包装。 忙到了各厂家和作坊都停工准备过年,江梨又把今天的帐目算了算,打火机加上内衣的利润,她银行存款的金额一直不停在增加,她奉行狡兔三窟,在慎州市几个银行和苍平的银行分别开了四五个帐户用来存放资金。 二嫂金惠英管的那个作坊,当时说好是给她二成干股,她今年拿到手有两万多,江梨大哥帮她管打火机作坊,并没有说给股份,而是按照利润给他分红,年底的时候,江梨也给他发了三万,又给大嫂一万。 在慎州开专营店的马小玲,这半年里生意一直不错,她后来又去市场进了服装过来卖,服装的利润她自己拿着,江梨没有过问,这边又按照约定,给她发了一成股份的分红,虽然只有两千元,已经是普通职工一年多的工资,她也十分满意。 江梨也没有把自己亲妈落了,她管理的作坊产量不比二嫂金惠英低,江梨一样给了她妈两万元,江母拿着这么多钱,都不知道藏哪里,失眠了两天,还是江梨带着她去办了张存折,放到银行里,她才能睡得着觉,不怕钱放家里被人偷了。 饭店方面,江梨也给马师傅包了一个大红包,今年她饭店去的少,虽然前厅找了人管理,但采购食材和菜品更新调整都要靠马师傅,饭店现在生意依旧红火,也有马师傅一份功劳。 发了几个大头的分红,下面的工人和服务员,她也都包足了红包,特别是从上海请来的打火机厂的老师傅和两个年轻技术工人,她都是翻倍给他们发奖金,就指着对方明年还能再来。 她这边刚发了十几万元出去,表哥施尚正回来过年的时候,又给她带了三十万元的分红,虽然早知道会有这笔分红的钱,但实际拿到的时候,江梨还是很开心的。 施尚正还告诉江梨,他受大舅所托,去广州看阿斌的时候,还看到了江梨的小叔子也在那里。 施尚正本来是不认识林兴杰,还是听了阿斌的介绍才知道。 江梨问他们在那里做什么? 施尚正不屑道:“阿斌和那个女人一起开了一家发廊,店里都是他们从老家带出去的年轻姑娘,去他们店里的人还不少,客人好多都是我们慎州的,真是丢人!” “林兴杰也跟着他们一起干?”江梨皱着眉头问,这个小叔子跑出去后就没有和家里联系过,真的和阿斌一起干上这下作勾当,林家全家都跟着丢人。 施尚正道:“说是偶尔去他们店里玩,他自己在外面另外有事做。” 江梨还在犹豫要不要把林兴杰的事告诉林川柏,年二七的时候,林兴杰戴着墨镜,穿着一身西装,拎着个皮箱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第100章 街坊们看到他走进来,一时还没认出来,还是他先和大家打招呼,这才有人反应过来,都上前问他,从哪里回来,是不是发大财了? 林兴杰得意的笑道:“就是随便出去闯闯,跟着人跑跑业务,发点小财而已。” 林母见到他进门,愣了一下后,就抓起屋里的扫帚要打他,林兴杰拎着皮箱撒腿就跑,后来还是林珊珊出来看到爸爸,把他护在身后,林兴杰靠着女儿,才能顺利进了家门。 他回来以后,和陈玉珠两人又闹了两天,他把当时偷陈玉珠的钱还给她,陈玉珠收了钱后,开始质问他外面的女人怎么回事?林兴杰就是咬死不承认有什么女人,两个人就开始打打闹闹没个消停。 等到正月林兴杰出去和以前的狐朋狗友混了一圈回来,从外面听到了一些传闻,回来后夫妻俩又闹了一场。 “你和那个批发服装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什么男人,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还不承认,你早就给老子戴绿帽子了,还有脸来问我外面女人的事,别以为你不承认就没有这事了,那男人的老婆找到你店里扇你巴掌的事谁不知道,你以为能瞒得住?” 陈玉珠两个月前自己在解放街那边租了门面,开了一家服装店,不用再去集市摆摊了。 “林兴杰,你这个狗杂种,是你先对不起我的,就许你在外面乱来是吧,你一声不坑偷了钱跑出去,这么长时间没给家里一点音信,我就当你是死了,我再找男人,你也管不着!” “老子懒得管你,离婚,马上去离婚!” “离就离,谁不离谁就是杂种!” 这个年林母是肯定过不好了,本来大儿媳妇给她买了一堆东西,擦脸的,穿的戴着一大堆,她这边还来不及高兴,小儿子一回来,这个家又乱了起来。 林川柏现在天天监护着他娘身体,担心她血压高了。 这边他也去问过林兴杰,在外面到底做什么,林兴杰咬死了是和人一起跑业务,问他跑什么业务,他说什么都接,再想问具体的,他就怎么也不肯说了。 林佩兰从外面打听到一点消息,回来质问林兴杰,问他是不是跟人一起开皮包公司骗人了? 林兴杰反驳,说他们没有骗人,他们虽然是皮包公司,但也是有帮人拉到业务的。 林兴杰和陈玉珠吵着要离婚,后来也没有见他们去办手续,倒是林兴杰和以前朋友出去喝酒回来的路上,被陈玉珠父兄逮住,被狠狠打了一顿,他回来后,二话不说,拎起皮箱又一声不吭的离家走人了。 林珊珊见爸爸又不见了,坐在门口哭得喘不过气来,陈玉珠一把将女儿拉进来,“哭什么哭,就当他死了!” 正月刚过,陈玉珠有一天直接带了几个人回家,帮她搬东西。 林母惊疑不定,问她出了什么事,陈玉珠说自己要搬出去住,不想在林家住下去了。 她拉着一哭二回头的林珊珊离开了家,林*母看着孙女离开,也哭得不能自己。 林父除了骂两声小儿媳妇,仍旧没有说过小儿子一句不是,他那天听林兴杰说陈玉珠外面有人后,就看陈玉珠不顺眼,不想儿子再和她过了,陈玉珠自己搬走后,他更加不会拦了。 林川柏本来年后就想和他娘说,一家人要搬回省城的事,因为林兴杰的事林母精神不好,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开口,到了老师帮他联系的市中医院终于有了回信,把工作调动函发到县医院的时候,林川柏才和他娘提起这事。 林母对他要回省城的事,反应却是挺高兴的,虽然心里有些不舍,但是知道儿子有更好的发展,孙子孙女能去大城市生活上学,她当然是乐意的。 她又问林川柏,和江梨商量过没有,她知道江梨开了好几家作坊,还有饭店这些,都在县城,她是不是愿意跟和儿子一直去省城。 林川柏说江梨同意去省城,只是到时候要辛苦她两边跑了,她暂时放不下这边的生意,还是要经常回来的。 林母觉得他们夫妻俩商量好就行,这边她已经开始要帮儿子收拾东西,看都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带上去的。 第66章 医疗事故…… 县一小,林月白座位旁边围着好几个女同学,大家和她交换着贴纸、发卡等送别礼物。 “月月,你走了以后,我们一定会想你的。” “你下个学期真的不来上学了吗?” 林月白看着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女同学,情绪也有些低落,“是的,我要去省城上小学了,不能和你们一起上二年级了,我也会想你们的。” 自从林川柏告诉她,暑假的时候就要带他们去省城,下个学期就在省城上小学,林月白一开始是挺开心的,省城有外公外婆和舅舅他们,但是这里也有她的同学朋友,想到以后不能再见面,又有一点难受了。 江晓晓正在操场上,和吴昊程几个男同学踢着地上的石子玩,看谁能把石头踢得更远,眼睛瞥到不远处李老师抱着一沓作业本向教室走去,她抛下几个人,飞快的奔了过去。 “老师,我帮你拿。”她跑到李老师身前,踮着脚想去抱李老师手里捧着的学生作业本。 李老师笑着把一沓作业本放在她手上,“行,那麻烦江晓晓同学帮老师拿到教室,给小组长们,让他们给同学们发下去。” “恩恩。”江晓晓连忙点头,说着抱着作业本拔腿就要跑,却被李老师叫住。 “江晓晓,听说你和林星熠下学期要去省城上小学了,到了那里以后,你也要像现在这样积极勇敢、乐于助人,做一个让老师骄傲的好学生。”李老师道。 “好的,老师!”江晓晓大声应道。 “李老师,你也去省城好吗,我还想让你当我的老师。” 李老师含笑道:“那恐怕不行,这里的同学也需要老师呀,你在省城,会碰到更好的老师的。” 江晓晓有些难过,她有些不想去省城了。 李老师回到办公室坐下后,旁边有老师问:“你们班的江晓晓和林星熠下学期是不是要转学走了?” 李老师点头,他本来也不知道,还是从孩子们嘴里听说的,后来同家长确认,知道他们下学期要随家长工作调动,去省城上学了。 “那我们以后可吃不到江晓晓妈妈送的东西了。”有老师开玩笑道。 江梨交际范围覆盖了县一小孩子们的任课老师,平时没少一箱箱往他们办公室送水果、水产,还给女老师送自己生产的女性内衣,给男老师送打火机,她这种礼物攻势下,三个孩子受到的关注度立刻提高,老师们给月月和星星这样本来成绩优异的学生更多的表现机会,也更有耐心的对待江晓晓这个成绩拖后腿的学生了。 对于江晓晓的班主任李老师,江梨更加热情,见他都不愿意收自己送的东西,她还特地去李老师家里拜访了一趟,给李老师父母送高档的人参蜂王浆,把李老师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了,他哪见过女商人的交际手腕啊。 林川柏就不赞同江梨的做法,觉得影响不好,认为她不应该把做生意的那一套放到学校里,让孩子们在一个公平的环境中成长,对他们才是最好的。 江梨却不以为然,她说自己有能力让孩子们得到老师多一点照顾,为什么不去做。 她还说林川柏,如果孩子们的老师去找他要求加号看病,他会不会破例?肯定会的!所以她送老师东西也是一样道理。 林川柏说不过她,两个人首次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有了分歧。 像月月和星星两个敏感一些的孩子,感受到了老师们对他们特殊照顾,班级里还有同学笑他们妈妈给老师“送礼”,他们回来同爸爸说,林川柏告诉他们,要保持平常心,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 江晓晓这个粗神经的小朋友,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只会喜滋滋地说,大家都喜欢她,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李老师。 因为她在课堂上坐不住有点走神的时候,其他老师会说,“江晓晓,要好好听讲,不要辜负爸爸妈妈对你的期望。” 李老师却是会温和道,“在老师的课堂上,同学们如果坐久了犯困或者注意力不集中,大家可以试着站起来听讲……” 江晓晓的成绩一直处于班级下游,但是每次考试成绩有一点提高,李老师都会不吝夸奖她,当她表现不好时,李老师也会说,“这次没做好没关系,我们下次试试。” 在下课后,李老师也会放下老师架子,和他们聊喜欢的动画片,分享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和他们一起吊单杠,不仅是江晓晓,一年五班的学生没有一个不喜欢李老师的。 江晓晓喜欢李老师的表现,就是积极主动的去帮他忙,看见李老师手中有什么东西,都要去帮他拿。 有一次李老师提了一网兜家里给的棕子,打算带到学校分给办公室的几个老师尝尝,江晓晓见到他手里拎东西,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老师,我帮你提!” 第101章 李老师也没有拒绝,让她拎着到了办公室,最后还送给她一个蜜枣棕,江晓晓双手背后,不好意思要,李老师让她拿着,但不许上课时候吃,江晓晓笑嘻嘻的接过,点头答应了。 后来她还舍不得吃这个棕子,拿回来让林川柏切了,分成三份,和双胞胎他们一人一片,蘸着白糖吃,三个孩子都吃得很幸福,好像以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江梨看了忍不住说江晓晓,你以前也不喜欢吃粽子啊,难道李老师送你的粽子就这么好吃? 江晓晓用力点点头。 蒋潇潇等江晓晓放学,送了一排西游记的贴纸给江晓晓,作为分别礼物,“你去省城后,可以帮我买花仙子的贺卡,寄回来给我吗?” 江晓晓接过贴纸很是喜欢,一边说好。 蒋潇潇道,“我也想去省城,要是爸爸妈妈愿意带着我转学就好了。” 江晓晓道:“我不想走,去了省城,我就见不到外公外婆,还有阿鑫阿斌哥哥他们了,也见不到你了。” 蒋潇潇激动地抱了她一下,抽了抽鼻子,“我也舍不得你。” 江晓晓看见林珊珊从她面前走过去,连忙朝她招手,喊她的名字。 林珊珊转头看了江晓晓一眼,犹豫一瞬,突然转身背着书包快步跑走了。 江晓晓微愕,林珊珊跟妈妈搬走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江晓晓和双胞胎在学校里碰到她,林珊珊也不和他们说话了,江晓晓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蒋潇潇:“她爸爸妈妈要离婚了。” 白石街上的街坊都知道林兴杰两口子的事,蒋潇潇也是从家里人的交谈中听说。 “那她为什么不理我呢?她也不和月月还有星星说话了。”江晓晓疑惑地问道。她不理解林珊珊爸爸妈妈离婚,跟她不理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们都在同一个学校,林珊珊从家里搬出去后,林母担心她,平时做了吃的,还让三个孩子带去学校分给大孙女,可是林珊珊都不理她们,也不收林母送来的东西。 “她妈妈肯定不让她和你们一起玩了呀,她要听她妈妈的话,不然她妈妈也不要她了,到时候她就变成三毛,没有人要,要去街上讨饭。”蒋潇潇道。 江晓晓一脸惊讶,还会这样吗? 林川柏先发现江晓晓长水痘,平时精力充沛的小女孩子被发烧咳嗽折腾得没有了精神,林川柏还要盯着不让她把脸上的疱疹抓破。 江梨不在家,虽然有张姐帮忙,他还是不放心,请了两天假专门在家里看着江晓晓。 江晓晓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林川柏还听到她小声地喃喃,“不要做三毛,晓晓要妈妈。” 林川柏轻轻拍着她,“妈妈很快就回来,爸爸陪着你,不要害怕。” 江晓晓醒来的时候,会依偎着林川柏,“珊珊姐姐真的不能和我们一起住了吗?她妈妈为什么不让她和我们说话?” 林川柏道:“大家长大以后,都要分开,你和月月星星长大以后,也会从爸爸妈妈身边离开,你想想,小鸟长大了,是不是也要离开妈妈的鸟巢,自己捉虫子找食物。” “我不想离开你和妈妈。”江晓晓摇头道。 林川柏笑了笑,“爸爸妈妈也舍不得你们离开。” “谁和你说的,珊珊妈妈不让她和你们说话?” 江晓晓没有说是蒋潇潇说的。 林川柏也没有追问,而是道:“珊珊妈妈在生小叔叔的气,等她气消了就好了,她应该没有不让珊珊和你们说话,你们在学校碰到珊珊,多和她打招呼,等她心里不难受了,就会和你说话了。” “爸爸,珊珊爸爸妈妈要离婚,你也会和妈妈离婚吗?我想你一直做我爸爸,我不想换爸爸了。” 林川柏摸着她的脑袋,轻轻道不会的。 江梨回来的时候,江晓晓已经不发烧,疱疹也已经消下去了,江晓晓却像生病难受粘着林川柏那样,粘在江梨怀里。 江梨心疼很,之前慎州给她打火机做弹簧配件的厂家,拿到她的研试经费,把精密弹簧工艺用于记忆文胸钢圈的升级,终于研制出了一种柔性记忆钢圈。 江梨见过产品后,就让他们投入生产,她带着这种升级版的钢圈去了上海,找到了上海老牌内衣厂家,向他们推销。 这家内衣厂自从引进日本技术,推出新款记忆钢圈文胸后,一度受到女性顾客热捧,销量喜人,很快销售这款内衣的各大商店柜台,就遭到了顾客的退货,退货率达15%以上了,问题就出在钢圈容易变形的问题了。 他们拿到了江梨带过来的升级版钢圈,让技术人员拿去试验,发现可以完美解决他们产品现有的问题,当场就向江梨下了两万个钢圈的订单,接下来还会继续向她订货。 江梨接到林川柏电话的时候,正在和上海文胸厂谈这笔业务,不能马上赶回来,等那边事情一结束,她第一时间订了船票回来,还好江晓晓这次水痘来的急去的也快,已经没什么大碍。 “妈妈,我不要你离婚。我不要以前那个爸爸,我要现在这个爸爸,你不要再换了。” 江梨哭笑不得,“谁说妈妈要离婚了,不会再给你换爸爸了,你放心吧。” 江晓晓满意的点头。 江梨想了想又问,“你说以前那个爸爸,你记得他?” “他来找过我呀,说他是我的爸爸,后来他就不见了。” 江梨想应该是郑伟唯一一次去幼儿园找江晓晓那次,第二次去小学找她,半路就被自己拦住了。 她见江晓晓没有再提郑伟,略有些放心,江晓晓又道:“妈妈,我不想去省城,我舍不得李老师、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二婆婆和阿鑫哥哥还有潇潇……” “咱们是去省城读书的,又不是不回来了,放假的时候妈妈就会带你们回来看大家。省城有游泳池,你不是想学游泳吗,妈妈可以送你去学,那里还有动物园,你可以每周末去看老虎和孔雀,还有游乐园,可以去坐小飞机……” 被江梨这么一哄,江晓晓又心动了。 林川柏先去了省城,他需要过去收拾江梨去年买的那套三居室,添些家具,还要去新的医院熟悉一下环境。 他离开前,李院长请了几个科室的主任作陪,也没有选其他地方,直接在东风饭店办送行宴,给林川柏饯行。 席间李院长发表一番情真意切的讲话,主要表示对林医师离开的不舍,又说县医院的中医科是靠林医生一个人撑起来的,他离开后,他带的那几个学生不知道能不能接手,他的离开是对医院,对县城群众最大的损失。 其他人纷纷应和,对李院长的讲话表示认同,和林川柏敬酒,说着不舍的话,一边又祝贺他去省城大医院前途似锦。 只有严主任嘴角含着不屑的轻笑,不过李院长没有给他刹风景的机会,他几次要开口,都先用话把他堵回去,严主任不好对领导发作,只好不停喝闷酒。 林川柏虽然不喝酒,但是以茶代酒,也回敬了李院长和各科室同事一杯,让他们以后去省城的话可以找他,他一定尽到地主之谊,大家等的也就是这话,这顿饭吃得大家都挺满意。 除了严主任。到宴席快结束的时候,他面前已经倒空了一瓶的白酒,李院长看得直皱眉,中间还提醒过他,他下午有个手术,不能喝酒,严主任却说自己酒量好,千杯不醉,又暗戳戳的说酒量和气量是一样的,不像某人,一点酒不喝,这气量可见有多小了。 慎州男人少有不抽烟喝酒的,人情来往、平常交际,一定要递烟灌酒,不管谈什么事,房间里一定是烟雾缭绕,酒桌上也是不喝醉不让人离开的,他们觉得这才是热情好客的表现。 严主任虽然是外科医生,对烟酒也是来之不拒,喝起酒来也是不醉不归,他之前已经因为酒后上手术台发生过医疗事故。 他那时候做的是一床阑尾切除手术。 开腹后未找到阑尾,实际病人异位阑尾位于肝下,他在醉酒的状态下误将回盲部肠管当作病变组织切除了15cm,护士发现切除组织异常,却不敢提出质疑。 患者手术后第二天出现高热、腹膜炎,还是李院长及时介入,电话联系市医院外科医生紧急赶到进行二次手术,病人才没有因为感染而发生不可挽回的局面。 事后严主任多方游走,事故被定为“难以避免的并发症”,严主任被记一大过,医院赔偿病人两千元才算了结。 今日设宴送林川柏的时候,李院长已经提过,下午有门诊和手术的人,就以茶代酒,他这话主要是对严主任说的,可是他依旧喝了一瓶白酒。 李院长看着严主任面上酒意渐盛,全身上下红得不正常,已经考虑把他下午手术推迟到明天了,以免再出现一次医院事故,弄出一摊屎来让医院为他善后。 结果第二天他也没能为病人做手术,而且从今往后再也没机会拿手术刀了。 第102章 严主任知道当天下午的手术被李院长取消,大为不满,再加上林川柏调走的事,让他愤愤不平又嫉妒不已,晚上又和人喝了许多酒,一边喝一边骂人。 “喝了点酒怎么了,就不让老子上手术台,上次的事又不是老子的问题,谁知道那个病人阑尾藏肝下面了,这是意外,谁能保证做手术百分百成功?” “听说xx县医院的主任,每回上手术就紧张,都要先喝两杯酒壮壮胆,又不是老子一个人喝酒做手术的。” “说起医疗事故,哪个医院没有,上次镇医院切子宫肌瘤,直接把人子宫给摘了,那才是事故,我就多切了一点肠子怎么了……” 他这边骂骂咧咧的声音突然停住,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一同喝酒的人还以为他醉倒了,正要去扶他,才发现他面目青紫,呼吸困难,吓得连忙叫人把他抬医院了。 严主任因突发脑出血,虽然抢救回来,但是半侧偏瘫,只能提前病退。 医院里那些知情的护士私下都道:“瘫了好,再也没有机会拿手术刀草菅人命了!” 李院长却不知道是喜是忧,县医院中医科和外科两个主任一走一病,医院业务瘫了大半,他还要赶紧再找人来顶上。 这边林川柏已经到了省城,他先去拜访了前岳家,江梨买的那套房子,一直是托纪博文打理的,林川柏上来后,要先找人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现在也没有专门的装修队,还是托了纪博文打听。 这栋商品房位于三楼,一共六层,除了他们这户买来后一直空置着,上下楼其他人家早就住满人。 当时这栋楼房主要是面向单位出售,用于职工分房,所以住在这里的都是机关单位职工,特别是八十几方的户型,基本上要局级以上干部才能分到。 大家对于这间空房一直很好奇,还有人反应到单位,说还有好多人分不到房子,为什么单位不把这空房也买下来分给职工,单位管事的人告诉他们,这房子卖给其他单位的,他们没办法从人家手里拿回来。 幸好有纪博文时不时过来看看情况,才没有让那些住房紧张又霸道的职工撬门锁给搬进去占下来。 林川柏这次过来装修房子,终于让他们见到房主了,都好奇过来打听情况,知道他在医院上班,爱人是个体户,两个人都是从慎州那边过来的,还知道房子不是单位分的,是他们自己花钱买的,私下各种猜测都有。 这年头房子装修都很简单,林川柏本来也想简单把墙面刷上大白,安装上水电,再买些家具就行,可他上来之前,江梨还特地要求,地面除卫生间和厨房铺陶瓷地砖,客厅和卧室都要铺实木地板。 为了她这个要求,林川柏还找了好些地方,才从给涉外宾馆做装修后剩下一些材料的厂家那里买到了实木地板。 他在省城忙着装修房子,江梨也在整理县城的生意。 她学着一些大厂,也制定了一些管理制度,让他哥和嫂子亲妈们,就按她弄的制度去管理作坊,以便她之后离开,作坊生产不会受太大影响。 江梨的管理制度,主要还是加强质量管理和产品质检流程上,当然在财务管理上,她也是一点不敢放松,即使是亲人,她也不想拿利益去考验人心,只有将一切防范于未然才是最佳的做法。 她请了一个国营厂退休的老会计给几个作坊做帐,又花了高工资请了一个财务毕业后没有落实工作分配的中专生回来,跟着老会计一块做,再定期去作坊查帐。 江梨自己也不可能离开慎州太久,现在内衣和打火机生意为她源源不断的输送巨大的利润,她估计自己去了省城,到那里也是开拓新市场,她每年还是要花一半的时间回来盯这里的生产。 现在打火机的生意,不仅在欧洲和东南亚地区热销,王宏利送到日本的第一批打火机销量很好,意外帮她打开了日本市场,江梨没有想到自己仿日本打火机,最后杀回去占领他们市场。 她这边一直在安排内衣和打火机的生意,饭店那块在她看来还是比较稳定,这一年她管得也比较少,一直也没出什么岔子,之后她离开一段时间影响也不大,结果先出问题的,却是饭店这边。 在她安排好作坊的事,打算找马师傅谈一谈,想把饭店利润分给他一股,接下来让他继续帮忙盯着经营的时候,马师傅先找上她了。 马师傅红着脸,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江梨让他坐下,两人慢慢聊。 马师傅踌躇半天,终于张口,告诉江梨,他不能再帮她做事了。 江梨大吃一惊,连忙问马师傅出了什么事,是身体问题,还是说有人出了更高的工资请他? 马师傅涨红了脸,一咬牙,“唉,我现在不说,过几天你也会知道……我不是去给别人干活,是我儿子,他,他把对面那个店铺给盘下来,要在那里开饭店。” 江梨表情不变,“我上回听说那两夫妻打算把饭店盘出去,没想到接到的是您儿子。” 马师傅有些尴尬道:“是啊,是这臭小子,就他那点手艺,就敢盘一个饭店下来,如果我不去帮他,那不是看着他亏钱嘛,本来我提前退下来,就是让他能接班,但他现在不想在食堂里面干了,又冷不叮自己拿了主意盘了店,来了先斩后奏,我不同意也不行了。” 江梨手指头轻叩着桌面,状似轻松道:“那也挺好,年轻人守着那点死工资也没什么意思,出来自己做买卖,赚多少都是自己的。” “儿子大了,由不得我们,小江,我提前和你说这个事,也是让你能找人替我,还有,我儿子在你对面开饭店,希望不要影响我们的关系……” 江梨笑道:“马师傅,你尽管放心,我这点心胸还是有的,这条街上开饭店的又不止我们两家,就是以前那对夫妻,你看我做过什么针对他们的事没有?钱是要大家一起赚的,一个人想把大饼全吃了,要撑死的。” 马师傅笑笑应道,“你不介意就好,以后我们对门邻居,继续常来常往。” “那是当然。”江梨应道。 江梨看着马师傅离开,轻笑了一声,马师傅说他儿子是先斩后奏把店铺盘下来才告诉他,江梨是不信的,要盘下对面的店,要不少钱,靠他儿子那点工资,怎么可能?肯定是他说服马师傅点头,拿出这几年在自己这里赚的工资奖金和老本,才有能力盘下对面的饭店。 要说江梨不介意,那也不可能,心里到底有点别扭,不过就像她和马师傅说的,自己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她不怕竞争,像做内衣,前段时间她找人研发的柔性记忆文胸钢圈,她可以只提供自己文胸作坊生产,但是她把钢圈卖给了上海文胸厂,因为她知道,不要害怕对手追赶,最高明的做法,自己永远领先抢占市场,顺便把对手的钱也赚了。 不过马师傅这么一走,她确实有许多不便,虽然他带出了两个徒弟,但是他的一些拿手菜和绝活,还是没人能替代的,还有马师傅以前负责采购这块,她也要再特色可靠的人去接手。 马师傅离开前,江梨还要为他在饭店办欢送宴,马师傅怎么也不肯,说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喝酒。 等对面饭店开业,江梨看到吴小蓉和马师傅的儿子站在门口迎客,一副饭店女主人的作派,才知道马师傅原来还有事没有告诉自己。 第67章 兴趣班江父知道马师…… 江父知道马师傅不干了,都不用江梨去说服他,自己就同单位办了提前病退,要来饭店掌勺。 江梨只让她爹负责采购,她另外从慎州请了一位大师傅回来坐阵。 江父十分不满,觉得女儿不信任她,“我十几岁就跟着师傅烧大席,后来去了食堂,也是专门给领导烧小灶的,你饭店客人难道比领导口胃还刁,吃不了我做的菜?” “爹,你转换一下思想,你看娘现在是作坊负责人,管理工人干活,难道你提前退下来后,来我饭店继续打杂?我怎么也要给你安排一个领导工作,至少不能被娘比下去吧? 厨房的活就交给请来的人做,你就主抓采购,再帮负责前厅的小茂干一些管理工作,我对你和娘,一视同仁,绝不偏心谁,我给娘作坊的二成股份,也给你饭店的二成股份,不让娘把你比下去。” 江父听她这么一说,才满意的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江母知道吴小蓉的事后,回来念叨了几次。 “她在作坊干了两个月不到就不干了,我那时还想着是不是被谁欺负了,还是其他什么事,还上他们家问了,她奶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去问了她,过来和我说她找了一个对象,要准备结婚了,所以才不想在做坊干了。 我当时想啊,结婚和作坊做事没有妨碍啊,这又不是以前封建社会,还不许新媳妇出门工作,谁能想到,原来她是要当老板娘了。 不知道她和马师傅的儿子怎么好上的,你说会不会是她唆使马师傅的儿子在你对面开饭店?” 第103章 “不用管她怎么打算的,反正以前怎么处,以后还是怎么处,她客客气气上门,我们也就笑脸相迎。”江梨道。 江梨确实不放在心上,也不好奇吴小蓉和马师傅儿子的事。 ………… 马师傅的老伴到后厨找他,轻声对他道:“刚才我在门口碰到小江了,她还笑呵呵地冲我打招呼呢,好像真的不在意咱们在她对面开饭店的事。” 马师傅忙着杀鱼刮鳞,以前在东风饭店,这些活都是找的临时工帮厨干,现在来儿子店里干活,为了省些请人的工钱,全要自己来做了。 “她是个讲究人,面上不会和我们为难的,但这心里肯定不痛快,我现在也是不好意思见她。”马师傅道。 “我也是,以前她经常来家里送东西,一口一个婶子,待我们真的没话说,咱们这么做,确实有点不地道。” 马师傅把杀好的鱼甩入干净的盆里,洗了洗菜刀,叹口气,“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要不是他死活闹着要开店,我们也不用做这种得罪人的事。现在只能帮他把这店干好,多赚点钱,让他日子能安稳下来。” “还不是小蓉提的要求,不然他在国营食堂干得好好的,哪会想到自己出来开店……你说,小蓉跟那个什么司机,真没什么事吧?咱们儿子不会当了冤大头吧?” “这姑娘还是小江的表妹,以前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现在倒是有点看不明白了。 她家里父母没得早,但本人长得不差也还算能干,以前我可没想过她能看中咱们儿子,儿子大她十岁了,既然他们好上了,咱们做父母的能怎么办,别盯着人家之前的那点事,只要今后她踏实跟儿子过日子就行。”马师傅想想又道,“不过店里的钱你要管着,不要经她的手,咱也要防个万一,只要没钱,她也折腾不出什么事。” …… 翠华小区,302室。 三个孩子在铺着原木地板的房子里兴奋地跑进跑去,张姐正在给几个房间的窗户挂上新做的窗帘,林川柏端了盆水擦房间里的家具,江梨把从慎州带上来的虾皮和蛏子干用油纸分开包了几份,拿出去敲响对面和上下楼几户人家的门,去和住户们打招呼去了。 “你是302刚搬来的?这是啥啦……勿要勿要,忒客气的嘞,快进来坐坐。” “侬姓江啊?那以后就叫侬小江好嘞!总算是搬来哉,以后有啥事体只管来敲我门,住一栋楼里就是要互相关照的。” 等江梨把东西都送完回来,一进门三个孩子就一齐朝她跑来,“妈妈,我要看电视!” “姨姨,这里没有彩色电视机了!” 他们这次上来,大件的东西只带了钢琴,还是靠托运的,现在还没送到,其他什么也没带,打算来了省城以后再买。 林母是早就把彩电和洗衣机给他们打包好,要让他们带上去,江梨说留给家里用,他们每年还要回来,家里也要留一些东西。 他们刚上来,家具是林川柏提前买好送过来的,电器这些还没来得及置办。 “明后天就出去给你们买,你们今天先看小人书吧。”江梨哄着他们道。 三个房间都已经收拾出来,除了主卧外,另一个大房间放着两张木制的高低铺和三张书桌,是给孩子们准备的,还有一个小房间放了一张床和桌子,是留给张姐的。 只有三个房间,孩子们现在还小,可以暂时在一起挤一挤,不过林川柏也在两张高低铺中间拉了一道帘子,平时拉上就可以隔开。 他们搬上来以前,问过张姐的意思,如果她要留在苍平县,就让她到打火机作坊帮忙,张姐丝毫没有犹豫,提出跟他们来省城。 她过年的时候回过一趟老家,不仅被娘家人责备她离*家出走的事,夫家听到她回来的消息,一家人也赶了过来,她就在娘家地盘上,被丈夫当场打了一顿,娘家人都没人上前阻挡,父母只会唉声叹气,说都是她不守妇道,他们也没底气帮她说话。 张来娣被拖着带回去夫家,后来还是趁过年夫家人来人往,没人看着她,她才有机会跑出来。 知道江梨他们要去省城,她觉得能离家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被他们找到,当然是选择要跟着一块走。 一周后,家里该添置的东西也都已经添置齐了,除了彩电,还买了冰箱、洗衣机,录像机、电风扇等,江梨手里有外汇券,一些紧俏的电器也能从友谊商店里买到。 张姐来的第一天,就先把去菜市场的路记熟了,回来和江梨道:“市场上的蔬菜太贵了,肉也没有老家的新鲜,我看好多人都买鲫鱼,这种鱼的刺那么多,我们那里谁要吃啊,都没怎么见到海鱼……” 江梨道:“过几天招待客人,我去近江水产市场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海鲜,到时候多买一些回来。” 他们搬上来以后,还没有办乔迁宴,省城也没有别的亲友,只有纪家一家人,江梨打算请他们过来吃饭。 慎州人请客,如果桌上没有几盘海鲜,就是不排场,是对客人的怠慢。 请客放在周日,提前通过后,纪父纪母和纪博文夫妻以及他们两岁的双胞胎儿子上午十点多上门,还提了礼物过来。 他们进门后参观了新家的装修和布置,都十分满意。 纪父他们第一次见江晓晓,还给她包了一个红包,江梨这边也给上门的纪家双胞胎包了红包,双方都礼节性客气的推让半天。 月月见到外婆后,兴奋的贴在她的身边不离开了,纪母也是搂着她亲热不已,两个人还一起去钢琴前面合奏了一首曲子。 这边江晓晓和星星带着双胞胎兄弟一起玩。 “这就是我的弟弟,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好玩吧?”星星指着纪家兄弟自豪道。 江晓晓十分喜欢两个软萌萌、话还说不清楚的小不点,跑去开了冰箱门,拿出好几根奶油冰棒来,要分给他们吃。 江梨见到连忙阻止。 江晓晓和星星两个人吃着冰棍,看着冲他们流口水,嘴里还喊着,“吃,吃”的纪家兄弟,见他们还要伸手去抓自己手上的冰棒,星星摇头拒绝,“你们还是小朋友,不能吃这个哦,等你们长大以后就能吃了。” 纪家双胞胎仍旧不肯放弃,见吃不到,嘴巴一张,就要哭起来。 江晓晓左右看看,发现大人没有注意这边,就把自己手里的冰棒往纪老大的嘴边送去,纪老大连忙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只一口,一双眼睛瞬间变亮,生怕江晓晓要把冰棒收回去,伸手抓着她的手,急切的凑上前拼命舔起冰棒。 边上的纪家老二见状,踉跄的跑过来,要把他的哥哥挤开,伸着脑袋要跟哥哥抢江晓晓手里的冰棒吃。 “江晓晓!”江梨还是发现了,一声喝斥,江晓晓吓得连忙抽回手,两兄弟见吃的没有了,不满的就要放声哭出来。 还是星星机灵,把自己的玩具找出来,拿着彩色的皮球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走。 纪博文夫妻对儿子这边发生的事一点不知道,他们正全神贯注地坐在沙发上看录像。 江梨买了录像机,还弄了一些录影带回来,其中就有一盘去年年底在香港刚上映的《英雄本色》,这部电影传到内地后,街上多了一大批戴着墨镜、嘴里叼着牙签的‘小马哥’。 纪博文夫妻之前听人说过这部电影,但是没有看过,今天过来见到这里有,等录像放映后,他们眼中只有屏幕上的江湖仇杀了。 纪父则和林川柏坐在一旁喝茶聊天,他问林川柏工作安排的事情。 林川柏通过老师的关系调到了市中医院,在中医内科坐诊,上面的科室主任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中医,和林川柏的老师关系很好,林川柏在他下面做事,目前倒也没遇到什么问题。 纪父建议他有机会要多参与专家组的工作,还要多出去与更多的中医名家交流来往,对医术和以后的晋升都有好处。 等张姐把菜都烧好,江梨招呼大家过去吃饭,拿出酒给纪父和纪博文他们倒上,又开了几瓶健力宝给女同志。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纪家人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三个孩子和林川柏夫妇互动。 纪母见江梨会把三个孩子喜欢吃的菜夹到他们碗里,月月吃梭子蟹只喜欢吃蟹膏不喜欢吃白的蟹肉,星星则相反,她会把蟹膏挑出来给月月,蟹肉留给星星。 她也不会惯着孩子,不许星星偷喝冰饮料,不让月月离太近看电视。 当然,纪母也发现林川柏对江梨的女儿也很好,看得出来小姑娘也很信任他,她吃不完的米饭推给林川柏,林川柏也没有嫌弃,都倒进自己的碗里,又给江晓晓夹了半碗炒粉干,哄着她吃。 小姑娘吃了饭后,还会跑到林川柏身边,往他背上爬,想要吊在他身上,林川柏只是宠溺的笑笑,还反手拖着她,以免她掉下来。 回家的路上,纪母心情也很是复杂,对纪父道:“等明珍以后回国,孩子们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他们妈妈……如果当年她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现在一家人多幸福。” 第104章 纪父道:“别想这些了,明珍既然选择了她自己想要走的路,我们就要支持她一直往前走,她追求事业,不能照顾孩子,我们就替她多照看一眼,好在小江为人不错,孩子们能和她相处融洽,这也是孩子们的幸事。” 三个孩子放暑假就来省城,而不是留在老家,等开学后再上来,就是想让他们提前过来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 三个孩子出门因为口音问题,被周围孩子发现他们不是本地人,有孩子直接就嘲笑他们是‘乡巴佬’! 江晓晓只会说带着苍平口音的普通话,双胞胎以前刚到县城,还因为不会说当地方言被排斥,等他们在那里生活了两年,终于学会了苍平方言,把省城这边的方言忘了时,又回到了这里生活。 人口流动的时代还没有到来,现在地方意识还很强,不仅孩子们遭到同龄人的排斥,江梨也没有被周围邻居的圈子所接纳。 虽然她搬进来时,给每家送了东西,后来有人家不愿意平白收到东西,还会给她回礼,彼此关系却一直生疏,没有她想的容易打交道。 倒是楼下202的那家女主人,前几天还带着绿豆糕上来,在家里坐了一会儿。 她进门后,提出参观一下他们房子,江梨带她四下看了一眼,她脚踩着实木地板,把房子的家具和电器都打量一遍后,略带惊讶道,“你们家的条件挺好的,彩电冰箱都有?林医生在县城的时候,自己开诊所赚的钱吗?” “老林一直在医院上班,领的都是死工资。”江梨笑笑道。 “这些不会都是你赚回来的吧?个体户这么赚钱的吗,你以前做什么买卖的?” “在县城开了一家饭店。” “怪不得,现在省城的餐饮小店生意也很好,我们小区门口那家大排面店,一天不知道要卖出去多少份,夫妻俩从早忙到晚,虽然辛苦了一点,赚的肯定不少。你来省城后,老家的店关了吧,是想在省城继续开饭店吗?什么时候有机会尝尝你的手艺。” “没问题,随时欢迎。” “对了,你家那个是亲戚吧?是打算在你们这里一直住下去吗?” 江梨知道她说的是张姐,“没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住下去。” “这就是你们小地方上来的人的麻烦,家里亲戚太多,今天这个要来住两天,明天那个要来住几天,过来看病的,找活干的,全找上你们了。” 江梨笑笑也没说话。 过几天张姐帮四楼的一个老太太把五十斤的大米扛上楼,老太太一定要留她进屋喝杯茶,两个人操着方言半普也能聊起天,张姐倒是从她这里打听到不少八卦。 “我们栋楼,除了我们这个2单元,其他单元住的全是部属研究所的职工,附近几栋楼,住的也都是大学里的讲师、教授这些文化人……” 江梨购买这间商品房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情况,这个地段算是文教区,附近好几所大学,翠华小区是去年新建的,有高校和研究所集体购入大量房源作为职工福利分房,江梨还是找了纪博文的关系,才能拿到其中一套八十几方的房子。 “我们对面四十几方那户的两口子,听说都是研究所的研究员,两个人这么多年不要孩子,就是没放弃申请公费出国……” “我们楼下202的那家,男人是所里的什么主任,是个领导,他现在的爱人是后娶的,和原配结婚十几年都没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一个,结果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没了,留下一个男孩今年七岁。” 江梨从张姐这里倒是把楼里住户情况了解个遍,他们都是一个单位的,自己一家人算是实实在在的外来者。 来了省城后,就不放心放孩子们在外面乱跑,毕竟省城太大,路上还有来往的小汽车,不像在苍平可以随便放他们出去撒欢。 江梨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就带着他们去少年宫,看看有没有什么兴趣班可以报名参加。 暑假少年宫全是孩子,兴趣班也很多,书画类的有学毛笔书法、国画、素描水粉;音乐与舞蹈的有合唱团、民族舞蹈、戏剧表演;还有科技与实践类的,像气象观测、航海航空模型、无线电组等等。 江梨第一天带着三个孩子,把每个兴趣班都逛了一遍,她看着眼热,冲动之下,想把每个项目都给孩子们报上,最后因为课程时间有冲突,她只能放弃让他们成为全才的梦想,问他们自己有什么想学? 月月想学画画、舞蹈和合唱团,星星报了简易模型制作班,就是教折纸飞机、小船模型拼装等,还报了一个自然观察小组。 月月想让弟弟跟着自己去学舞蹈,星星十分嫌弃的拒绝了,江晓晓是无知者无畏,跟她妈妈一样,看着什么都想去,除了写字。 江梨给她报了一个毛笔字班后,江晓晓知道要去写字,拉着门框圆柱,死活不进去,最后只能退了,跟着月月报了一样班级。 给孩子们报了兴趣班只是个开始,一周三至四节课,江梨每次都要接送,还要大热天跟着一群家长在蝉声鸣动的树下乘凉等着他们下课。 江梨接了孩子们下课后,傍晚再带他们去少年宫附近的游泳馆游泳。 游泳馆有暑期的儿童游泳培训班,江梨报名的时候才知道,这里还是市游泳队核心训练基地。 报名后,培训班的游泳教练会对每个孩子进行简单的学前测试,主要是看一下他们的基础和潜能,月月和星星两个是旱鸭子,一切要从头开始学,被分配到了基础班。 江晓晓之前会游泳,教练让她下水游两圈试试。 她在教练的口哨响起后,先是用熟悉的狗刨式游了一圈,又用红发丽莎教她的蛙泳姿势游了回来,她上岸后,教练对着她不停的摸手又捏大腿,如果不是江梨在旁边盯着,江晓晓都要被怪笑的教练阿姨吓跑了。 教练很严肃的对江梨说,孩子被她给耽误了,幸好她送来的及时,还来及纠正。 江梨本来想每天傍晚送孩子过来学两小时游泳就可以了,结果那个一眼看中江晓晓的吴教练不肯了,让江晓晓白天也要来。 江梨说她还要去少年宫合唱团学唱歌还有跳舞。 吴教练对江晓晓道:“你唱一首你们合唱团的曲子给我听听。” 江晓晓也不怯场,扯着五音不全的嗓子,实实在在的吼了一首,唱得满脸通红,自我感觉还挺不错,眨着眼睛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她在合唱团学了唱歌以后,回去唱给江梨和林川柏他们听,收到了热烈的掌声和夸奖。 江梨夸女儿时也是真心实意,因为江晓晓以前在幼儿园时,一首完整的儿歌都学不会,现在至少能把整首唱下来了,虽然她唱歌有扰民嫌疑,但江梨乐观的觉得,只要多练练,一定能越唱越好的。 林川柏对孩子是鼓励式教育,绝不会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吴教练摸摸她的脑袋,“唱得很好,以后别再唱了,咱们还是好好学游泳,放过合唱团的老师和其他学生吧。” 江梨听了满脸尴尬,江晓晓去了两次合唱团,老师就委婉的建议,可以带孩子去其他的兴趣班试试,不用担心报名费退不了,她可以和其他老师商量,把费用转过去的。 算是帮江梨想得很周到了。 这边要带江晓晓学游泳,那边双胞胎还要去少年宫上兴趣班,江梨一个人分身乏术,只能让张姐跟她一起接送孩子。 每天来回等公交挤公交,江梨觉得太耗时间,但这么热的天,五六公里的路程,她又不能带着几个孩子骑自行车。 江梨在县城比较少看到轿车,一般只有机关领导和华侨才配汽车,但是在省城这边,她倒是发现有好多私家轿车,少年宫的门口,虽然大部份是骑自行车或坐公交车来接送孩子的家长,但也有个别家长是开轿车过来接送的。 江梨觉得,自己也应该买一辆汽车了。 第68章 关宇随着夏日尾声的…… 随着夏日尾声的临近,暑期游泳培训班也要结业了,吴教练打算推荐江晓晓参加省少儿体校游泳队的招生选拔。 “江晓晓的身体条件不是最好的,她符合头小、肩宽、髋窄、肩关节和踝关节灵活的条件,但手、脚和胸廓不够大,不过她优点也很突出,天生亲水性强还有极佳的运动协调性,另外她性格也很好,皮实、抗摔打、有韧性,我是非常看好这孩子走游泳这条路的。” 江梨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想过送江晓晓上体校,她就像普通的家长一样,希望女儿按部就班读书上学,以后考一个大学,再分配一份稳定的工作。 教练也说了,晓晓身体条件不是最好的,有那么多优秀的水性好的孩子,晓晓和她们竞争,以后的生活就是不停的训练、比赛,身上还会留一些伤病,江梨想想就心疼。 她现在这么拼命的赚钱,也是想为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不是送她去吃苦的。 这几年一直在宣传女排精神,去年女排创造五连冠的辉煌后,电视和报纸上都有一系列的报道,江梨还看了纪录片,这些女排运动员是在伤痛和坚持中走过来的,女排教练说,“她们的伤疤,都是勋章”,江梨无比敬佩这些女排运动员们,但她可不想江晓晓身上带着这些“勋章”。 第105章 吴教练还以为她担心选拔通不过,“招生选拔时,我们还会参考父母身高,有一条隐性的要求,父母身高加起来要超过340厘米,我也见过江晓晓的爸爸,他至少一米八往上吧,你也有一米六五以上,这点就是加分项,江晓晓以后体长肯定不会低的。” 江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平时周末轮到林川柏来接送孩子,吴教练不清楚他们家的情况,以为林川柏就是晓晓的亲生父亲。 不过郑伟那家伙也有一米七五,她一米六六,自己两个人相加刚好超过340厘米的要求,不过这也没用,她还是不打算送江晓晓去游泳队。 “吴教练,我先回去和她爸爸商量一下吧。” 江梨和林川柏说了吴教练的提议,林川柏也不赞同现在就送江晓晓去少体校游泳队。 “孩子还太小,不用过早为她选择一条路走,可以先让她继续去游泳馆训练,等她再大一些,自己决定要去专业练习游泳,初高中还可以再选择上体校。”林川柏道。 “她不是只喜欢游泳,我看她还喜欢打乒乓球、羽毛球,只要不是让她读书写字,她可以大太阳下在操场跑到天黑!” 江梨这话也不是随便说,前几天林川柏带着江晓晓到旁边大学的操场上晨跑,可能是出门前江梨提醒她回来要写作业了,那天早上太阳晒得操场热气升腾了,江晓晓还是不想回去。 林川柏对在阴凉处拔草玩的江晓晓道,“不回去的话,你也不能在这里玩,要去操场跑步。” 当时江晓晓都已经连续跑了快一个小时,听了林川柏的话,想想把手里的草扔下,真的又冲到太阳下跑步去了。 后来还是林川柏担心她晒得中暑,想办法哄她回去的。 江梨见林川柏每天带江晓晓出去跑步,江晓晓逐渐晒成了小黑炭,而他自己仍旧面白如玉,笑道,“你是把她撒出去烤太阳,自己躲在阴凉处休息吗?” 林川柏笑着拍拍自己腹部的肌肉,“这都是我跑步的成果。” 江梨点点头,确实是有成果,这也是她支持他一直出去跑步的原因,有六块腹肌的老林是更有魅力一些。 两人商量好,江梨下一次去游泳馆的时候,就和吴教练说了他们的决定,吴教练十分遗憾,见江梨挺坚定的,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和她说,开学以后,也要经常带江晓晓过来游泳。 孩子们开学前,江晓晓上门牙掉了,双胞胎也开始换牙,两个人下门牙都掉了一颗。 月月现在说话都要用小手捂着嘴巴,星星不小心笑出来,想起来后也赶紧抿着嘴巴,只有江晓晓,下门牙刚长出来,上门牙不见了,她还能张着嘴傻乐。 江晓晓下门牙还是在老家的时候掉的,当时林母让她双脚并拢站着,然后把门牙使劲往屋顶上扔,完成仪式后,告诉她以后长出来的牙齿会健康整齐。 当时双胞胎围观她的扔牙仪式,深信只有这样子,牙齿才会早点长出来,还能长得好看。 他们有些着急,现在住的房子没有屋顶了怎么办。林川柏说,把牙齿种在盆栽里,牙齿也能长得漂亮整齐。 他指着阳台的那些盆栽让他们选。 月月选了漂亮的胭脂花的盆栽,把牙齿塞进去,江晓晓也要把自己上门牙塞在月月牙齿旁边,月月着急,“不行不行,我们牙齿不能种在一起,到时候我的嘴巴里要长出你的牙齿来了。” 林川柏挑了仙人掌和芦荟的盆栽,让江晓晓和星星一人选一个,以后他们的牙齿掉了,都种在这里面。 孩子们种好牙齿后,这才安心下来。 后来江晓晓为了让自己牙齿长得快一点,偷偷的给种了她牙齿的仙人掌盆栽里浇水,星星有样学样,也给芦荟浇水,两个人一天三顿的浇,没几天,仙人掌和芦荟的根就烂了。 “哇呜,仙人掌/芦荟死了,我们的牙齿长不出了!” 孩子们带着牙齿可能长不出来忧愁去了新学校。 这次他们还是打散分在不同的班级,因为江梨交际工作到位,几个班主任对孩子还是挺照顾的。 仍旧是月月最新交到了朋友,小学生们都喜欢漂亮聪明的女同学,她的身边很快围绕着几个要好的女孩子了。 江晓晓需要重新适应新环境,这里没有她喜欢的李老师,也没有和她不打不相识的吴昊程他们,大家都不怎么理她这个成绩差的“外地人”,江晓晓一时有些孤单,经常跑去星星的教室外面找他玩。 星星比较幸运,他的班级同学里正好有一个邻居,男孩子叫关宇,认出星星后,就带着他一块玩,也不许其他男同学欺负他。 就是他不喜欢女孩子,江晓晓每次来找星星,他都要把她赶走,“我们男的不跟你们女的一起玩,你走开啦!” 孩子刚开学,林麦冬也带着行李和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了省城,她考上了美院的工艺美术设计专业,9月10日前到大学报到。 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林母就在老家摆了几桌酒请客,还在家门口放了一挂鞭炮庆祝,林川柏接到林母的电话,也十分高兴,说等她上来以后,再补送她一份考上大学的礼物。 林麦冬住了一晚,第二天就由林川柏送她去了学校,随身还带着江梨用外汇给她买的一个索尼随身听,林川柏也给她拿了五百块钱。 王启明也考了上省城的大学,他上的是江州大学中文系汉语言专业,他比林麦冬早来两天,当时直接去的学校,这所大学离翠华小区很近,他在学校安顿好后,就上家里来了,张姐煮了一桌菜招待他,江梨也给他送了一个随身听。 江梨在孩子们上学后,就开始投入做自己的事了。 她去报名学开车,又联系要在省城百货公司开设一个妍美内衣的专柜,过几天又要回慎州一趟,每天大哥大里的电话不断,十分忙碌。 她也关心孩子们在学校的情况,问他们新学校好不好时,江晓晓就提出她要回以前的学校,江梨安慰她说她在这里很快也能交到好朋友的。 江晓晓刚上来的时候,还把小猪存钱罐里的钱取出来,要去街上找花仙子卡片,买了寄给蒋潇潇。 后来就在少年宫的摊位上找到花仙子的卡片,她一口气买了好几张,说要寄给蒋潇潇、林珊珊、吴昊程。 还是星星提醒她,吴昊鹏不会喜欢花仙子的,江晓晓又选了一张黑猫警长的卡片,她想起来吴昊程说长大要做警察。 月月见状,也把自己小猪储蓄罐里的钱拿出来,买了好几张卡片,要寄给以前的同学。 江晓晓上来以后,除了和双胞胎玩,还有在游泳培训班的孩子,就没有其他朋友,小区的孩子们夏天很少出来,平时也是由父母带着去少年宫,回来也是待家里,傍晚有几个小朋友跑出来玩,他们也自成一国,不带江晓晓这几个外地人一起玩。 比起老家街上那么多的孩子,每天一起玩游戏,江晓晓在这里肯定有些不适应。 江梨买了明天回慎州的火车票,她打电话和老家的人说了自己的行程,刚把大哥大关了,放进随身的皮包里,走到二楼转角的时候,就见一个男孩背着书包,蹲在门口的地上用树枝画圈圈。 “关宇?”江梨叫道。 男孩头发剪得短短的,露出饱满的额头,单眼皮、高鼻梁,身上有股利落劲儿,带着股小小少年的锐气。 “你没带钥匙吗?” 关宇点点头。 江梨冲他招手,“跟我上楼吧,去我家里等你妈妈回来开门。” 关宇站起来,往墙角一缩,明显表现出不想去的态度。 江梨道:“我们家有《铁臂阿童木》的录像带哦,你要不要上来看?” 关宇动摇的很明显,犹豫一下,背着书包,默默跟在江梨身后上了楼。 江梨开门进去,就看见三个孩子拿着玩具枪和塑料剑,赤着脚在木地板上打战、翻滚。 张姐从厨房探出头,“小江你回来了,我煮了点绿豆汤,你先喝一碗。” 她看到从江梨身后走出来的关宇,“这是楼下的关宇吧,是我们星星的同学,一起先喝一碗绿豆汤。” 星星看到关宇进来,拖着剑跑过来,“你来我们家玩啊,我给你拿冰棍。” 说着就跑去开冰箱,从里面拿出四根冰棒来。 关宇抿着唇,抬头看了看江梨一眼,江梨道:“先吃点东西再看录像,你要吃绿豆汤还是奶油冰棒?” 关宇见星星递到他手里的冰棒,说了声,“谢谢!” 张姐也把绿豆汤端出来了,她看了剥了外装纸要吃冰棒的三个孩子,提醒道:“你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一根了,林医生说过,一天只能吃一根,冰吃多了伤脾胃。” 江梨把三个孩子手里的冰棒给没收了,他们一脸不乐意,关宇看着手里的奶油冰棒,不知道是不是要还回去,“关宇可以吃,你们吃过就不能再吃了。” 给孩子们把《铁臂阿童木》找出来,四个孩子都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江梨没有管他们,进去房间收拾明天要带的行李了。 第106章 不一会儿,客厅里就有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 看了两集动画片,江梨出来问他们今天作业做了没有? 几个人立刻跑去拿作业本了,也不老实的回屋里书桌上写,直接坐在地板上,围着客厅的茶几写起作业。 林川柏下班回来时,楼下关家夫妻还没回来,关宇被他们留在家里吃了晚饭,吃完饭,几个孩子又跑下楼玩,林川柏不放心,跟着他们一起下楼了。 到了晚上八点,三个孩子都被林川柏赶去浴室洗漱,关宇还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看着电视。 江梨拿了一套星星的衣服出来,关宇比星星大了一岁,个子也高了一个头,衣服给他穿有点小,但勉强能穿。 她让关宇去洗澡,如果他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就让他先去星星的上铺睡。 孩子们房间有两张高低铺,有一张上铺睡着江晓晓,下铺睡着月月,另一张下铺睡着星星,上铺一直是空着,平时林麦冬来的时候,就在上面睡的。 到了九点,张姐才听到楼下有动静传来,她开门下楼,“关宇妈妈,关宇在我们家。” 伍萍带着微讶道:“哎呀,我还担心我回来晚了孩子怎么办,他爸爸出差了,我今天单位又加班,他放学后都在你们家啊,这孩子有点调皮,没给给你们惹麻烦?” 伍萍上来接关宇时,他见到伍萍,头一扭,也不理她,自己先咚咚咚下楼,接着就听到楼下“砰”一声关门声。 伍萍叹气,对江梨道:“这孩子就是这样,小时候被奶奶宠坏了,老人家太溺爱,我们想教他规矩,她就嫌我们对孩子太严厉,现在越大越难管,我和老关都拿他没办法。” 江梨也只是笑笑没接茬,把人送走,她也连忙关上门,回房睡觉了。 一周后,江梨忙完慎州的事情回到省城,发现关宇今天也在他们家,江梨把从老家带上来的吃食给几个孩子分了。 孩子们嘻嘻闹闹的挤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张姐悄悄对江梨道:“楼下那个,每天都八九点才回来,不知道她是没给关宇钥匙还是孩子把钥匙丢了没和她说,反正每天回来都进不了门,星星把他叫上来一块玩,后来就都留在咱们楼上吃饭了。林医生不让我问,说先这样,就像平常接待孩子来玩时候一样。” 江梨也觉得楼下这一家有点奇怪。 当天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林川柏饭后带着三个孩子和关宇在外面玩了一圈回来,要带他们上楼洗澡,正好在一楼碰到关宇的爸爸,他拎着行李袋,一副风尘仆仆,刚出差回来的模样。 关宇见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大叫一声“爸爸”就朝他冲去,关主任一把搂住他,脸上满是笑意,“从哪回来,怎么一身汗?” “我和林叔叔,还有星星他们去打球了。” 关主任这才看到一起走来,手上还抱着一个儿童排球的林川柏,他连忙笑着打招呼,两人简单寒暄两句。 一行人往楼上走,“晚饭吃了什么?作业写完了吗?”关主任看着儿子蹦蹦跳跳走在他身边,问道。 关宇嘟着嘴,正想和爸爸抱怨两句,202的门正好打开。 “老关,我就猜你该回来了,我烧了你喜欢的排骨,还买了两杯冰啤酒……”伍萍从房门里探出头来,她见到了跟着丈夫一块回来的关宇和林家几人,脸上的笑容不变。 “林医生,要不要进来一块喝一杯?” 林川柏笑着拒绝了。 他带着孩子们继续往楼上走,星星对关宇道:“你要回家了吗?你的书包还在楼上。” 关宇道:“我跟你们去拿的。”说着三两步跟着星星他们上楼。 伍萍对丈夫道:“唉,一天到晚往楼上跑,家里一刻也待不住,在家里我要盯着他写作业学习,他肯定不高兴,到楼上去,可以看动画片,还有孩子跟着他一块玩,你出差的这几天,他待在楼上都不想回家了。” 关主任进门放下行李,“这样不行,学习和练字都不能落下,孩子学习习惯的培养很重要,不能整天看动画片。” “你也知道我身份尴尬,有时候管得多,他要发脾*气跟我闹,楼上楼下都是你单位的同事,大家听到动静,还以为我对孩子怎么了。” “该管就要管,我知道你为人就行,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关主任回来后,伍萍也不再加班了,关宇每天也能准时回家不用再上三楼,倒是星星和晓晓,习惯有他作伴,有时候还会下楼找他一块玩,每次敲门都是伍萍开的门,看到他们后,含笑道:“关宇要在家练毛笔字,还要写作业,不能和你们一块玩了。” 被拒绝了两次,星星他们也不再下楼找他了。 在学校的时候,星星问关宇,他是不是每天放学都要在家练毛笔字,不能出来玩一小会儿吗? 关宇皱着眉头,“她把门锁了,不让我出来,说是我爸爸规定的我必须待在房间里学习。” 星星把这事告诉江晓晓,两个人一阵唏嘘,都觉得还是自己爸爸好,不会把他们关在房间里,还会带他们出去打排球。 晚上他们回来都能自觉先把作业写好了,林川柏回来看到,还有些吃惊。 “爸爸,我们作业写好了,就可以玩了吧,你不要把我们关起来,也不能让妈妈把我们关起来哦!”江晓晓道。 林川柏一头雾水,江梨听到了,大声质问:“江晓晓,你干了什么,为什么怕我们把你关起来?快说!” …… 江梨把黑色桑塔纳开到小区楼下时,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小江,格部车子是哪里来的啦?” “你会开车啊,啥辰光学的啦?” 私下里,有人说,“现在个体户不得了,一手拿着大哥大,一手握着方向盘,这年头,真的是做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不知道是不是桑塔纳带来的效果,上下楼的住户见到江梨,都客气不少,就连他们对门301那户搞科研的夫妻,平时绝不和他们多说一句话,现在见到也会笑着点点头。 江梨为了拿驾照,也是花了一些功夫。 她当时报名学车,还是弄了一张单位介绍信过去,以委培的身份去报名,不然社会人士报名学驾驶,要排半年至一年才能轮到。 按照正常进度,要学两个月理论,再学四个月实操,理论不仅要学交通法规,还要学机械维修。 有些委培生,是要他们参加封闭式学习的,江梨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只能和驾校教练打好关系,让她能提前上车练习,等学得差不多,又走了车管所那边的关系,弄了驾照出来。 这边驾照刚拿到,那边提前订的汽车也能提货了,这辆桑塔纳87,出厂价17万,加上税收和共他费用,江梨拿到手花了24万。 这笔钱,够买好几套商品房了。 江梨还让林川柏也去学开车,这样她不在省城的时候,车子还可以让林川柏开去接送孩子。 江梨虽然大部份时间在省城,但是她也没忘记自己县个协会员的身份,来省城后为慎州个体工商户联系过几笔业务,沟通两地经济往来。 十一月的时候,她又参加了省城的一场轻工业品展销会,在展销会上,又接到了不少的内衣和打火机的订单。 在这次展销会上,江梨发现了xx省化纤厂的一款面料,薄如蝉翼,近乎透明,却带着一种富有弹性的垂坠感,化纤厂的技术人员说,这是他们新试制的超细旦尼龙丝,江梨觉得这个做丝袜正好。 现在女性逐渐流行穿裙子配丝袜,有到膝盖以下的短款丝袜,有到大腿的长款丝袜,丝袜基本都是进口,国营厂生产的少量丝袜,质量差、透明度低,江梨觉得丝袜市场前景还是很好的。 她有了决定后,就回了慎州筹备开办新作坊,重新注册工商,买机器,找工人,那一个月基本都在苍平老家,等丝袜生产出来,走的仍旧是内衣销售渠道,销量不像打火机那般火爆,但出货量也不错,江梨知道还有季节性原因。到明年天气渐热,销量肯定会往上走一走。 江梨回到省城的时候已经十二月中旬,还没到家,在二楼转角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吵闹摔打声。 她也没有作停留,提着行李袋回了家。 第69章 怀孕…… 一推开门,迎接她的就是江晓晓断断续续的哭声。 “晓晓,咱别哭了,不就是一条红领巾吗,没事,大姨已经给你洗干净了。”张姐捻了一把热毛巾出来要给她擦脸,正好看到江梨回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围在江晓晓身边安慰她的双胞胎也看到江梨了,激动地转身朝她跑去,“姨姨,你回来了!你为什么离开这么久,爸爸说你出差了,你不要再出差了好不好?” “姨姨,呜呜,我以为你和妈妈一样不回来了。”星星呜咽着道。 江梨连忙放下行李,伸手把他们揽住,笑着道:“姨姨回老家办事情去了,事情办好就回来了,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第107章 这边江晓晓也朝她扑过来,眼泪哗啦啦流,“妈妈,哇~” 挤到了月月和星星中间,伸手环住妈妈的腰,把脸埋在妈妈腹部,哭声震天。 江梨心疼得不行,艰难的移动着,带着腿上三个挂件,慢慢的走到沙发边,她还让张姐帮忙把她行李袋里的礼物和吃的拿出来。 月月和星星在拆他们的礼物,江晓晓还坐在妈妈的腿上,双手环着她的脖子抽噎。 江梨接过张姐递过来的热毛巾,帮她把眼泪擦干净,听她说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课间活动的时候,几个学生玩游戏,江晓晓把自己红领巾解下来,系在一根树枝顶端,作为冲锋陷阵的‘红旗’,风一吹,红领巾飞走,掉在远处的泥坑里。 江晓晓把它捞上来的时候,它正滴嗒往下掉黄泥水,这一幕正好被教导主任看到,他大步走过来,指着弄脏的红领巾,“你是几年几班的,叫什么名字?你是把红领巾当玩具了吗?这是烈士用鲜血染成的象征,你当什么了?你这样,就应该取消少先队员资格,以后再也不用戴红领巾了!” 三个孩子是在县一小一年级下半年六月期间第一批入少先队,江晓晓那时候别提多自豪,恨不得系着红领巾睡觉,平时自己动手洗红领巾,还要张姐帮忙用烫斗把它烫平,对折出宽度一致的折边系在胸前,只不过时间一久,小孩子就没有那么爱惜了。 但是要被开除少先队员,以后再也不能佩戴红领巾,她还是很害怕的。 “你们老师说得很对,你以前也很爱护红领巾,怎么能把它系在树枝上玩呢,这样吧,你写一分检讨书,咱们明天带去找老师,和他认真道歉,保证以后一定不再犯。” 江晓晓点点头。 她摸摸江梨胸前的衣服,“妈妈,你又走这么久,你以后别走了好不好?” 江梨道:“你是不是特别想妈妈?等妈妈给家里装了电话,以后出门,每天打个电话回来,你们就能听到妈妈的声音了。先看看妈妈给你们带了什么……” 月月看到张姐从包里拿出来的两包东西,趴过去看,惊喜道:“这是奶奶做的馍糍,还有地瓜干。” 江晓晓一听,立刻从江梨腿上下去,她最喜欢吃地瓜干了。 江梨笑道:“你们奶奶晒了地瓜干给你们留着,让我带上来给你们……” 三个孩子纷纷去拿馍糍和地瓜干吃,江梨这才有功夫去洗把脸,等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出来,看见几个孩子还在吃她带回来的其他零食,“马上要吃晚饭了,不能吃太多零食,你们可以把零食装好,明天带去分给同学尝尝。” 星星立刻道:“我把零食分给关宇,我现在就拿给他。”说着抓着一袋零食,就要起身出门。 张姐连忙拦了,“现在别去,他们家正在吵架,明天带去学校给他吧。” 江梨这才想起来,上楼的时候听到二楼的吵闹声。 “关宇奶奶来了,这几天婆媳俩时不时就要吵一架……”张姐道。 晚上林川柏回来,看见江梨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眼中笑意溢了出来。 江梨看到他,把饭菜放下,高兴的朝他走去,踮起脚,“吧唧”一声吻在他脸上,感谢他这段时间留守家中照顾孩子。 林川柏脸上俱是温柔,刚要伸手揽住她,身边就跑过来三个‘捣蛋鬼’。 “爸爸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亲。”星星嚷道。 “咦~羞羞脸!”江晓晓连忙蒙住眼睛。 “爸爸爸爸,姨姨给我们带了好多好吃的。”月月道。 林川柏脸上一红,对他们道:“马上要吃饭了,你们都洗手了吗?” 三个孩子一听,伸手看看自己的小手,转头就往浴室跑,林川柏趁机低头在江梨额头重重吻了一记。 夫妻俩相视甜蜜一笑。 张姐刚从厨房里出来,见状,偷笑着又躲了进去。 吃饭的时候,三个孩子叽叽喳喳说着最近在学校发生的事。 “我现在会唱《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歌了。”江晓晓说着就要开唱。 江梨连忙阻止,“先吃饭,待会再唱给妈妈听。” 月月道:“上个礼拜我们学雷锋活动,我们还去敬老院看老爷爷和老奶奶,我还给奶奶捶背,剥桔子。” “我们劳动课,我和同学们在公园扫叶子的时候,捡到了一角钱,我想交给警察叔叔,老师让我交给她。”星星有些遗憾,他还想受到警察叔叔的表扬。 江梨大力夸赞了他们的表现。 等吃完饭,她要看孩子们的考试成绩,双胞胎把自己试卷拿给江梨看,月月是双百,星星试卷上有一两处因为粗心大意写错的答案,都只有九十几分。 江梨梨扭捏半天不拿出来,等江梨终于看到她的试卷,上面的红色的67和70分的数字鲜明刺眼,一二年级的学生,语文和数学考试成绩都能维持在九十以上,八十几分算是低分了,六七十分是低分中的低分。 江梨早有心理准备,脸上也没有露出太多情绪,江晓晓紧张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做好转身就跑的准备。 “比上次考试成绩,还是有进步的,再接再励。”江梨勉强道。 上次月考,江晓晓的语文和数学正好六十出头,这次算是多出几分了。 等到江晓晓又精神起来,要给妈妈表演唱歌的时候,门铃被人按响了,张姐出去开门。 “林医生在家吗?”关主任的声音。 “在的在的,赶紧进来坐。”张姐招呼道。 江梨起身,看见关主任扶着伍萍进来,伍萍一只手还轻放在腹部。 “关主任,伍老师,你们这是怎么了?” 伍萍是在大学后勤部工作,平时楼上楼下的人见到都叫她伍老师,江梨后来知道也跟着这么称呼。 关主任脸上带着丝尴尬:“小伍有些不舒服,我们想你家老林是医生,想让他帮忙看看。” “那先里面坐,老林还在洗澡,马上快洗好了。”江梨把他们迎进来,招呼他们在客厅沙发坐下,让孩子们先去房间里面做作业。 “怎么会突然不舒服?是吃坏了吗?”江梨关心道。 伍萍有气无力:“就是胸口有点闷。” “要不要直接去医院看看,验个血什么的?”江梨建议道。 关主任也道:“我也这么劝她。” 伍萍道:“我听说林医生在市中医院很有名,我这个只是小毛病,找他先帮忙看看。” 等林川柏从浴室里出来,先和他们夫妻俩寒暄两句,然后让伍萍平躺在家里的沙发上,他坐在旁边给她把脉。 过了一会儿,林川柏收回手,伍萍扶着沙发靠背坐起来,“林医生,我最近总是恶心呕吐,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川柏含笑道:“是滑脉,应该有两月有余身孕,你们再去妇产做进一步检查。” 伍萍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刻意的惊喜表情,“真的,林医生,我真的有了?” 关主任也有些惊讶,“林医生,没有看错吗?”他本来想说他们有做避孕措施,想想又不好说。 林川柏道:“应该不会错,你们明天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关主任情绪有些复杂的和他道了谢,扶着伍萍离开。 江梨送他们到门口,他们下楼时,伍萍的声音隐隐传来,“老关,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怀上了,要不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声音还带着哭腔。 “别胡说,既然有了,政策也是允许咱们再生一个的,那就生下来,明天先去医院检查了再说。” 过了两天,伍萍拎着一网兜的梨上来。 “那天请林医生给我把脉,我都没来得及谢他,今天顺道带几个梨上来,天冷你们可以炖梨汤给孩子吃。” “不用,顺手帮你们搭个脉,怎么能收东西,快拿回去吧。” “不收就是嫌东西少。”伍萍把一袋梨放在桌上,一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梨去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出来。 伍萍往厨房里看了看,“你们家那个亲戚不在” “你说张姐啊,她买菜去了。”江梨把茶几上的纸张合同整理收好,早上把三个孩子送到学校,回来在家里一直算着近期帐目,想着查缺补漏的事。 等把东西归置好,她重新坐下来,“你这两天去医院检查了吧,医生怎么说,真的是怀孕了吗?” 伍萍红着脸点了点头,“和林医生说的一样,我们去挂了妇科的号,检查说我怀孕两个多月了。” “那恭喜你了。”江梨真诚道。 “谢谢你。”说着她眼圈有些红起来,“也只有你真心恭喜我,我们家那个老太太,一听到我怀了孩子,竟然叫我把孩子拿掉……” 见到她泫然欲泣,江梨要给她拿纸巾,她自己拿出手帕来擦了擦眼泪。 “我听说你比我大一岁,我以后就叫你江姐吧,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和林医生是原配夫妻,后来才知道,你和我一样,跟你们家那位也是后面才走到一起的。” 第108章 也不需要江梨提问,伍萍自己就开始倾诉起来,或许真的觉得只有江梨的立场,才能懂她的心情。 “我和老关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说过不打算再要孩子,他家老太太也是,把关宇当宝贝一样,生怕我有了自己孩子会亏待她大孙子,但我意外有了,能怎么办,这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伍萍又擦了擦眼角。 “做后妈不容易,我想你应该也能体会我的心情,林医生两个孩子,看着还算听话的,不过应该也没少给你惹麻烦吧,更不用说我们家里那个关宇。 这孩子真的被我婆婆给宠坏了,不仅没礼貌,还喜欢撒谎,我对他够尽心尽力了吧,结果他还经常和老关告状,说我对他不好,这回老太太从老家过来,他又和他奶奶挑拨起来,老太太真的就信了他的话,和我吵了好几天。” 江梨挺圆滑的一个人,对着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笑笑宽慰道:“你现在有了身孕,一切以身体为重,少思少想。” 伍萍点点头,“是的,我要好好养胎,不能被那孩子气倒,老关已经有一个儿子,也不是很在乎我肚子里的这个,他只有我这个妈妈疼了。” 她还提醒江梨:“我原先以为你们家那个张姐,是来投靠你们的亲戚,想在省城找活干,没想到她是你们请的保姆。” 江梨道:“她是我们老家的一个亲戚,我们正好缺人手,她过来帮一阵子。” 伍萍摇头道:“你啊,心也真大,那个张姐年纪才三十来岁吧,你请人也要请个年纪大一点的,你自己经常不在家,留她和林医生在家里,两个人进进出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容易出事!真闹出点什么来的时候,你后悔就晚了!” 江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没想到伍萍还能想到这里去,“如果男人这么容易被人勾走,那问题越早出现越好,我有钱有貌,正好再换个更年轻英俊的。” 这下轮到伍萍愣住了,她尴尬的笑了笑,“你真爱开玩笑。” 孩子们放寒假,双胞胎去外公外婆家住了一段时间,江梨带着江晓晓去少年宫打羽毛球,还要每隔几天去一次游泳馆游泳。 现在冬天游泳馆里面温度低,虽然训练的地方烧了锅炉,但江梨还是担心江晓晓着凉,如果不是吴教练盯着,她可能会等天气转暖才让她去。 林麦冬放假后也没有马上回去,去上海玩了一趟,接着又去了首都,她是快过年的时候,回到省城,和江梨他们汇合一块回老家。 几个孩子听她说天安门和升国旗,眼睛里面都冒着星光,都说也要去北京玩,去看毛爷爷,江梨答应明年暑假的时候带他们去。 这次过年,他们没有再挤火车,江梨和林川柏轮流开着桑塔纳过去,开开停停,花了快二十个小时才到家,正常十三四个小时车程就可以,他们为了安全,不仅开的慢,路上一有停靠站就停下来休息。 车子开进白石街的时候,又引起一阵轰动。 林母知道他们买了车,但真见到车子的时候,才相信这事,一路过来车子沾了不少泥泞,林母拎着一桶桶的水出去,用毛巾一点点把车子擦得锃亮。 林父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守着,生怕街上的孩子爬到车上把车子压坏了,或把车子给划花了。 他还让林川柏载着他去县城绕一圈,再在电影院门口放他下来,林川柏知道他爹是想炫耀一番,有点无奈,只是带着他出去转圈时,街上围了许多孩子,顺便也把他们捎上了。 孩子们回来后都很激动,说自己坐上小汽车了。 江晓晓回到老家后也特别兴奋,和街上的小伙伴们疯跑,都顾不上回家。 她还在省城给蒋潇潇买了一个花仙子的铅笔盒,去找她的时候,却看到蒋潇潇家门口被贴了封条,邻居说他们不在家。 林母告诉江梨他们,“前段时间,县师范学校有个女学生,在回家路上,被几个小流氓拖走糟蹋了,这些杀千万的,死一万次都不够。 后来公安查到,这几个小流氓经常在路口那家录像厅看录像,前段时间查抄了他们那个地方,蒋家那个儿子也被治安拘留了,说是‘传播□□物品罪’,听说他们录像厅放一些不正经的东西,那些小流氓就是看了那些不要脸的录像,才起了歹心。 他们那个录像厅,一天到晚去的都是些吊儿啷当不干正事的小青年,大家都说迟早都得出事,果然就出事了。” 江晓晓要送给蒋潇潇的那个铅笔盒,直到她回省城以前,都没能给她,只能放在林母处,让她转交。 这次过年,林兴杰没有回来,倒是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让林母过完年带林珊珊去广州玩,林母根本不想搭理他这话茬,问他和陈玉珠夫妻俩到底怎么样,就这样拖着,家不像家? 林兴杰敷衍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林母这半年里,去学校看过林珊珊几次,给她送吃的,又给她偷偷塞了一些零花钱,问她和妈妈过得怎么样。 林珊珊都是不说话,林母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和小时候判若两人,心疼得不行,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回去找自己,自己一定会帮她的。 林母告诉她,她爸爸打电话回来,让她去广州玩,林珊珊犹豫一会儿,林母说,如果她想去看爸爸,自己就带她去。 林珊珊说,她要回去问一下妈妈。 林母小时候和她娘从外地一路讨饭来到县城,在这里落脚后,后半辈子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如果让她自己带着林珊珊去广州,她还有些惶恐,怕出门走丢,她是想让孙女去见见儿子,顺便也可以看看儿子在那边到底干什么,真不行硬拉也要把他拉回来。 她还想着和小女儿商量,趁她还没开学,陪自己和珊珊走一趟,她是大学生,有她带路林母也放心。 谁知当天晚上陈玉珠就找来了,告诉林母,“珊珊不去广州,你挑唆她去那边是什么意思?林兴杰在那里找了女人,你带她过去认后妈吗?除非我死了,我才会让我女儿去见那女人!” 她发了一通脾气后就走了,林母坐在药铺里气得捶胸。 过完春节,江梨把该走的亲戚走了,把要拜访的人也都拜访了一遍,就打算回省城了。 林川柏为了等他们一块上去,和医院那边请了一周的假,等他们快出发的时候,传来林母的亲娘,也就是林川柏的外婆没了,既然在家里,就得参加完丧礼才能走。 林川柏他们和外婆家没有来往,林母倒是有些人情上走动。 她知道她娘去年中风瘫了,她还去看过两回,老太太见到她过来,直掉眼泪,嘴巴歪着,呜呜啊啊说不清楚话。 林母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帮着她擦洗了身体,又留了钱给她,没想到在床上躺了不到一年人就没了。 丧礼办的也很简陋,没有停灵,直接把人拉去墓地封葬了。 林母看着她娘穿的还是以前的旧衣服,一身寿衣也没给她准备,有些不忍,但她毕竟是外人,她亲娘后嫁的丈夫、子女、儿媳女婿都在,也轮不到她说话。 等送葬回来,他们也没有摆席,只做了几脸盆的长寿面招待亲友。 江梨都看不下去,她觉得丧礼大操大办没必要,但是这么简陋,又有些过份。 他们这些亲友过来,还都送上了丰厚的葬仪白包,别人办丧礼是要亏钱欠债,他们倒是能赚上一笔了。 他们也没有留下来吃那一碗清水煮长寿命,带着精神不济的林母直接走了。 林川柏开车,林母坐在后座,靠在大女儿林佩兰的肩头抹眼泪,“她活着的时候,被她婆婆磋磨,也没过上好日子,后来她自己有了儿媳妇,把以前在婆婆那里受过的罪,都发作在儿媳妇身上,她瘫了以后走得那么快,也都是自己种下的果,我上次去给她擦洗,发现她身上都是掐伤,遭了不少罪,走了也好,少受点苦。” 林佩兰握着林母的手安慰,“她这也是解脱了。” 林母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亲娘过世的影响,对找上门来的‘婶娘’,也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婶娘’的那个孙子,又因为偷窃被抓进去,这已经是二进宫了,他们家在附近名声也臭了,‘婶娘’现在出门都躲躲闪闪不怎么敢抬头。 等到林川柏他们回来,她还拎着半篮子五香干过来,要送给孩子们吃。 正好是过年那几天,林川柏给她包了一百块钱过年红包,她喜滋滋的收下,回去和人说,自己亲孙子,现在是省城大医院的医生,孙媳妇开厂子,还买了小汽车,对她又很孝顺,过年回来还记得给她包红包…… 八七年下半年开始,物价开始上涨,到了八八年,物价不仅没稳定,上涨趋势更明显。 江梨年后回到省城,每天关注报纸新闻,考虑后,果断通知老家的几个作坊,多备原材料。 她这里也腾出大笔现金出来囤积内衣面料和打火机配件,也没忘了让饭店多备一些能储存的米面粮油。 第109章 老家的亲戚不理解她的做法,她娘和大哥还打电话来说,“备那么多材料,还要特地去租仓库存储,你让你爹备米面也就算了,难道打火机的弹簧这些配件还能跟着涨价不成?” 到了四月,国家物价局,商业部相继发布关于提高部分粮食、油料订购价格的相关文件,随着米面粮油价格的上涨,其他商品和原料价格也在一路攀升。 第70章 拍卖张姐每天从菜市场…… 张姐每天从菜市场回来,都要念叨菜又涨价了,孩子们借机也提出要求,要涨零花钱。 江梨和林川柏有共识,不会给孩子太多零用钱,他们现在年纪小没有自制力,给太多钱对他们没好处。 几个孩子依旧是靠着自己‘劳动付出’赚钱。 自己洗短裤袜子、帮忙择菜、洗碗、拖地,虽然他们干了活后,张姐还要再做一遍,但林川柏坚持要培养他们的自立能力。 他们另一个零花钱的来源就是通过奖励获得,比如学习成绩和其他优秀表现,这点上月月遥遥领先,她已经是班长,平时考试都是双百,经常参加学校文艺汇演、朗诵比赛等,获得的奖励最多。 她还不喜欢花钱,会收到的零花钱全存进小猪储蓄罐里,所以她一直是三个孩子里面的小富婆。 星星和江晓晓两个人,经常是赤贫状态,星星的零花钱全都拿去买各种连环画、贴纸和卡片,江晓晓的钱则都贡献给了学校外面的小吃摊。 她还特别大方,经常请客,本来就不多的零花钱就更不够用了。 “晓晓,藕粉涨到3毛一碗了,你给的钱不够。”小吃摊的大娘道。 这家藕粉在学校外面很有名,很多孩子放学后都要来吃上一碗,藕粉冲开水泡开,上面撒上桂花、花生碎和白砂糖,以前卖1毛一碗,前不久涨到了两毛,现在又涨了。 江晓晓经常过来吃粉,大娘已经熟到能叫出她的名字了。 江晓晓听了大娘的话,伸手到口袋里摸了摸,翻出一个空空如也的裤子内袋,她有些无措地朝身边两个同学看看,她们手里都端着一碗藕粉在吃,是江晓晓请客。 她们有点慌张道,“我们也没有钱。”为了让江晓晓相信,她们也把自己口袋翻出来给她看。 江晓晓挠挠头,这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看到星星和关宇正背着书包从学校门口出来,连忙朝他们招手,“星星,这里!” 星星看到她了,有点不想过去,关宇推了推他道:“江晓晓叫你。” 他只有一脸无奈和不知情的关宇两人走了过去。 “星星,借我一块钱。”江晓晓看见他过来,高兴的朝他伸出手。 “我没钱。”星星面无表情道。 “三毛也没有吗?”江晓晓还差藕粉摊大娘三毛。 星星抽出两个口袋给她看,江晓晓看着他和自己一样贫穷,有些着急,又朝关宇望去。 关宇在口袋里一阵摸索,找到三张皱巴巴的一角纸币递给她,江晓晓高兴的接过,补给大娘。 江晓晓把自己手里没吃过的油墩递给关宇,请他吃。 关宇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吃,星星提醒:“爸爸不让我们吃炸油墩,你又偷吃。” 江晓晓,“你不能告诉爸爸,你不能和月月一样做告状精。” 星星气结,“我才不会做告状精,不过你再吃,我一定要说。你都已经欠我八毛钱了,前天和大前天,你吃东西没钱付,都是我给你钱。” 江晓晓哑然,“我已经借了你这么多钱啊。” “你没钱还请客,傻不傻?”星星埋怨道。 “我晚上回去帮大姨洗碗,就有钱了。”江晓晓说。 “大姨说了,不让你洗碗,你都打破好多碗了,再洗两次,我们家就没碗吃饭了。” “那我帮爸爸捶背。” “给爸爸捶背一次只能赚五分钱,爸爸还要考我们背中药名,一点也不好。” 江晓晓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有些惆怅钱确实不好赚。 他们同时看向关宇,“你爸爸给你多少零花钱?你要干活赚钱吗?” 关宇道:“我爸爸每周给我3块钱吃早餐,没有另外给零花钱。” 如果他要买卡片这些,只能从早餐里面省了。 江晓晓听了眼睛一亮,他们三个早饭都是爸爸买回来或大姨自己做的。 星星打破江晓晓的幻想,“爸爸说现在外面流行肝病,不让我们在外面吃早餐,他不会让你拿钱在外面吃的。” 关宇建议他们,“你们不是有很多小人书吗,可以学其他人,在路口摆小人书摊,租给附近的人看,每本可以收一分钱。” 两个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星星也缺钱,他又正好有很多小人书,正好可以摆摊赚钱。 三个人兴致勃勃讨论在周末的时候,去那里摆摊,又商量谁负责收钱,谁负责盯人。 回到翠华小区,正好碰到大大腹便便往楼里走的伍萍,江晓晓和星星都叫了一声“伍阿姨”,关宇没有和她打招呼,快步从她身边穿过,背着书包率先跑上了楼。 晚上吃饭,江晓晓*拨着碗里的饭粒一颗一颗慢慢吃着,吃了半碗就说自己饱了不吃,张姐还想哄她多吃一点,给她夹红烧肉,江晓晓摇头,说吃不下了。 张姐还和林川柏说,晓晓最近胃口差了好多,难道是天气渐渐热起来的缘故? 林川柏没有说话,等吃好饭,他把三个孩子都叫过来,问他们今天在学校情况。 月月骄傲地道,“我的作文《我的好伙伴》受到了老师的表扬,老师还让我上台读了,爸爸,我以后当作家好不好?” 林川柏道:“爸爸支持你们的理想,写作是持之以恒的事情,你自己要坚持下去。” 他又问,“你作文里写的好伙伴是谁?” 月月道:“就是小花,老师说我把小猫作为自己的伙伴,用拟人的写法去写小猫,把我们之前的友谊写得非常生动感人。爸爸,我们下次回去把小花接上来好不好,我都想它了。” 星星和晓晓也都道:“我们也想小花了。” “小花在老家,可以跑到屋顶晒太阳,还会帮奶奶抓老鼠,我想它应该更喜欢留在那里。” 林川柏又问江晓晓。 江晓晓道:“我体育课跑了第一名。” 林川柏先夸了一句,然后问,“最近和同学们相处得怎么样?” 江晓晓得意道:“同学们现在都喜欢我,我交了好多好朋友。” 月月道:“他们才不是真心和你做朋友,他们是想让你请客,你被他们骗了!” 江晓晓不高兴了,“他们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的!” 月月:“才不是!” “就是,就是!” 两个人说着就要争起来,林川柏连忙劝止,“好了,先听爸爸说。” 他问江晓晓,“你请客,是请他们吃东西吗?” 江晓晓点头,星星看了她一眼,暗自着急:完了,要被爸爸知道她在外面偷吃东西了。 “你都请同学们吃什么?”林川柏随意的问道。 江晓晓数着手指,“炸油墩、臭豆腐、葱包桧、红苕汤、盐水毛豆、藕粉……” “嗯,吃得挺多,学校门口小吃摊你们都吃遍了吧?” 江晓晓这才想起来,爸爸交待过,最近不能在外面吃东西,她看看星星,又看看月月,想让他们帮自己说话。 月月哼了一声,不仅没有帮她,而是继续告状,“她把零花钱都花完了,还找我借了两块钱,她也和星星借钱了。” 江晓晓急了,“我,等我有了零花钱,我就会还给你的。” 林川柏看了三个孩子一眼,“爸爸为什么不让你们在外面吃东西,之前都和你们说过原因,现在外面流行甲肝病毒,你们在外面接触了不卫生的食物和碗筷,很容易被传染,再加了那些食物本身就不健康,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如果想吃这些东西,我们可以让大姨做给你们吃,是不是?” 张姐收拾好碗筷,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忍不住道:“盐水毛豆我上次煮了,你们吃了几颗就不吃,还有藕粉,家里打的,都没人要喝。” 月月先道:“我没有在外面吃东西,他们太脏了,手都不洗干净,我才不吃。”她是看到人家卖小吃的手指甲里面黑的,就绝不吃他们做的东西。 星星也道:“我也不吃,我都有听爸爸的话。” 这下只剩下江晓晓一个人了,她嗫嚅道:“我以后也不吃了。” 林川柏道:“那要说到做到,如果你有想吃的东西,可以回来告诉爸爸和大姨,像油墩,我们也可以用好的油炸给你们吃,这个东西吃多了上火,但是偶尔吃一两次也是可以的。” 见江晓晓点头,他想了想道:“我们晓晓非常优秀,你跑步、跳远、跳高都能得第一名,你还会打羽毛球、乒乓球、游泳,爸爸没有见过比你更有运动天赋的小朋友,你还热情、善良,喜欢帮助人,太多优点了。 第110章 爸爸相信,那些同学们了解你以后,一定都会喜欢你,真心想和你交朋友。你请同学们吃东西没有错,咱们不能小气,但是不能一直请客,如果你一直请他们吃东西,他们没有什么回请你,也会不好意思。交朋友要互帮互助为主……” 江晓晓听到爸爸夸自己的时候,小胸脯都挺高了,小脸喜洋洋的,就差嘿嘿笑出声,剩下的就都嗯嗯点头应着。 林川柏在家里教育孩子的时候,江梨正在深市。 她这次出门,是应表哥施尚正所邀。 施尚正打电话给她,说深市去年以协商议标形式出让有偿使用国有土地,前两个月又以招投标形式出让第二块国有土地,他们打听到内部消息,下个月将会以拍卖形式出让第三块国有土地使用权。 这块地面积有八千多平方米,规划为住宅用地,使用年限50年,他们几个朋友想合股参加竞投,但他们猜测这次参加的企业很多,竞争激烈,他们需要多募集资金,问江梨有没有兴趣加入。 不用施尚正给江梨画大饼,她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收拾行李赶往深市。 施尚正的朋友里,有余荣光等人,他们手头都有大量资金,又都是干工程这一块的,几个人想联合在一起,从那些大企业口中夺食。 江梨到了深市,由施尚正引见,和他那些朋友见面,他们中也没人敢小看她。 江梨生产的塑料打火机,卖得有多好他们是看得见的,虽然不知道江梨凭着打火机赚到多少钱,但绝对不会少,是有资格加入他们联盟,参与这次国有土地竞拍。 一群人商谈了许久,预测拍卖价以及竞争对手会出到的价格。 这几个做工程的人,这个说能出四十万,那个说他能出五十万,余荣光直接说,他拿出一百万,施尚正也可以拿出五十万。 大家看向江梨,江梨说她能拿出八十万。 他们是以余荣光在香港注册的一家空头公司的名义参与竞拍。 等到拍卖日那天,深市会堂能容纳七百人的会场基本已经满了,并有国字头相关部门的人员和中国银行副行长以及来自17个城市的市长都来到了拍卖现场。 这是国家首次以公开拍卖的方式有偿转让国家土地使用权,江梨来到会场后留意着周围的一切,觉得即使没有竞拍成功,能参与这样的盛事,也是不虚此行了。 今天参与竞投的,有44家企业,其中有9家外资企业。 主持竞拍的人员先是介绍了土地的情况,限定开口底价为200万,每口价5万元。 等拍卖开始,各竞拍企业的代表争相举牌高声叫价,江梨这一行负责举牌叫价的是余荣光,等价格叫到390万的时候,他举牌报价:“400万”。 随着他每一次举牌报价,跟着一块来的投资人心就跟着颤了颤。 到最后,场上竞拍者只剩下三家公司,余荣光所代表的合资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价格被顶到了500万的时候,余荣光已经不敢举牌了,事实上他们事先商定好的最高能接受的竞拍价只有450万,超过这个数的时候,余荣光是顶着周围投资者的不满和压力继续举牌,他是打定主意,自己再挪出一部份资金补上,也要拿下这块土地,只是上五百万以后,他也看出另外两家企业誓在必得的决心。 那两家都是巨头,还有国有银行作为他们的资金后盾,靠自己这几个临时搭伙起来的人和他们竞争,怕是拼不过。 见到他不再举牌,其他投资人才放下心来,江梨有些遗憾,也了解余荣光的选择,她也看出来对手的实力和决心,他们这次是没戏了。 最后深市房地产开发公司以525万拿下了这块土地。 在成功竞拍到土地后,他们接受了媒体的一系列采访,江梨等人失望离开,施尚正遗憾道:“那块土地可以盖一百多套住宅,以深市商品房的价格涨幅趋势,房价每平方1600元左右,开发这么一套住宅,至少可以赚到三四百万,投入直接翻个倍。” 其他人道:“真要再加价上去,也可能赔个底掉。” 江梨来到深市后,看到了国家对特区的扶持政策和这里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对这个地方的房地产十分看好。 虽然这次没能和表哥他们合股拿到那块住宅用地,她也没有死心,拍卖会结束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留下来观望。 中间她去向余荣光咨询了在香港注册公司的事,她发现注册一家香港公司能提供很多好处和便利。 江梨通过余荣兴帮忙运作,她和表哥施尚正拿着“商务邀请函”去了香港。 他们去了香港以后,找到了余荣光介绍的人,通过代理公司,为她在香港注册了一家公司,江梨之后又办了相关手续,请代理公司代为运营相关业务。 通过这家香港公司报关,直接可以在香港帐户接收客户外汇付款,她也可以以香港公司“来料加工”的名义在慎州生产,不仅可以享受退税政策,商品通过香港公司转口时也无需缴纳关税。注册这一家公司,不仅能节省很多成本,也可以截留外汇自由使用。 江梨和表哥施尚正两个人在香港待了一周,本来还觉得自己现在算有钱人了,来这里以后发现,他们还是太穷了。 日常在尖沙咀茶餐厅点一份烧鹅饭要15港元,折合人民币就要37.5元,江梨之前请余荣光的朋友去海鲜餐厅吃饭,一顿饭消费一千多港币,是内地职工几年工资了。 江梨去逛铜锣湾的百货公司,一件普通男士进口衬衫标价300港元,一件意大利进口内衣200港元,她还看到香港女士拎着的驴牌包包,进去店里一看标价——3000港元! 他们还打听了这里的房价,九龙普通住宅一套50平方米的公寓总价超100万港元,折合人民币250万。 江梨原本自豪自己流动资产有两百万,但原来她在这里,连一套50平方的公寓也买不起。 听说浅水湾私人泳池和花园的别墅,售价数千万港元,更是让她想也不敢想。 两个人去了一趟香港,也算是开了眼界,都打定主意一定要赚更多的钱,以后再来香港,也能敞开了消费。 江梨回到深市后,知道余荣光他们一直在打听接下来是否还有土地拍卖,她自己也开始留意起深市的地产情况,她觉得深市要发展,市中心肯定要往外扩张,以后那些村用地也会变成一幢幢住宅和商厦。 她带着跟着施尚正身边做事的阿良表哥,去走了深市周边几个村子,回来在地图上研究半天,画了几个圈后,又带着阿良哥,循着她在地图上画出来的那几个地点,去找村集体谈合作。 江梨花了一个月时间,通过走访游说,以合作开发的名义和村里签了协议,从几个村子合计拿下了50亩土地,地块登记为村集体工业用地。 这50亩的土地,她需要支付土地补偿款75万元,另外还有基建投入(通路、通水电),预计要30万元,以及一些隐性的成本(给村干部的‘签字费’,镇政府备案费)10万元。 阿良跟着她跑这些村子,看着她签下一张张协议,心里跟着焦急,不知道他表妹花一百万多万拿这么多荒地干什么。 江梨没办法在深市久留,她只能把阿良哥从施尚正那里借来,帮她在深市做事。 她弄了这么多荒地,和村里约好是要建厂房,如果一直空置着也会有问题,再说她一半身家砸进去,也不能看着这些地放着浪费,她给阿良哥留了一笔钱,让他帮忙找工人,在这些荒地上建简易厂房,她已经打听过,有好多港商来深市投资,如果这些厂房建好,可以租给他们使用。 阿良没办法,只能帮她把这些事办好。 江梨从深市回来的时候,已经七月份了,孩子们学校开始放暑假。 她这次出差两个月,比上回离开时间还长。 月月道:“姨姨,你又出差那么久,你怎么老要出差,上次开家长会,爸爸只有一个人,他去参加了晓晓的家长会,都没有参加我和星星的,我们都不开心了,如果你在家,你就能去参加我的家长会。” “你不在家,爸爸老是念叨我,还要我跟着他背中药书,我不想学,都没有人帮我说话了。”星星也抱怨道。 江晓晓:“我参加游泳比赛了,还有羽毛球比赛,你都没来参加!” 江梨连忙哄着他们,“是妈妈的错,你们这么重要的事我都错过了,月月,下次家长会,姨姨一定去,星星,你不喜欢学中医,我和爸爸说,让他不能强迫你,还有晓晓宝贝,妈妈虽然没有去看你比赛,但是听爸爸说了,你得了市游泳少儿比赛蛙泳组第一名,还有羽毛球迎春杯少儿比赛也得了第一,你真的太厉害了!” 她搂着几个孩子,“都让我亲亲,我可想你们了。” 孩子们嘻嘻哈哈,推来推去,和江梨玩闹在一起。 江梨这次去香港,也给他们带礼物了。 月月得到的是琴身印着《蓝精灵》进口电子琴,琴键是黑白分明的仿钢琴键,能弹出十几个音符,还能切换“钢琴”和“笛子”等音色,月月虽然已经有了钢琴,但是看到这个电子琴还是非常喜欢,拿着就叮叮咚弹起来。 第111章 星星的是《圣斗士星矢》和《哆啦a梦》的香港中文版漫画,硬壳封面,印刷比内地的小人书精致得多,礼盒里还附赠角色贴纸,他也很喜欢,抱着书欢呼的蹦跳了起来。 江晓晓急切的望着行李箱,等着看她的礼物。 江梨把《牛津儿童图解英汉词典》和索尼磁带机拿出来—— “呜哇……”期待破碎,江晓晓伤心极了,为什么月月和星星都是玩的,只有她是字典,她不想要这个礼物! 第71章 小人书摊…… 翠华小区楼道里,平日向来是静悄悄的,这几天开始喧闹起来。 402的冯大娘胳膊肘夹着两卷卫生纸,另一只手攥着三个套在一起的搪瓷脸盆,往楼上走,盆沿磕在楼梯扶手上,当啷啷响得跟敲锣似的。 “让让!让让!”301的乔工单薄的肩膀上扛着个半人高的米袋回来,袋子口没扎紧,白花花的大米粒顺着他的裤腿往下掉。 他的爱人抱着一个沉重的大纸箱跟在他身后,纸箱里全是肥皂和洗衣粉,她看着掉出来的大米心疼道,“米都撒出来了,先放下来把袋子系紧。” 二楼关宇奶奶也拎着二十几袋盐回来。 其他住户也都不空手,有抱着整捆布料的、有拎着好几个热水瓶的,还有买了好几个手电筒回来的。 楼道上碰到,大家还要交流两句,“附近的集贸市场有白糖?那我把东西放下就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抢到。” “小陆,怎么买这么多肥皂,用得完吗?” “这些东西经得起存放,先买回来再说,现在钱在手里一天天贬值,不如全换成商品,以后物资短缺,这也是硬通货。” “可不是嘛,去年一百块钱还能买50斤猪肉,今年只能买30斤……”402的冯大娘走两步歇一歇,也不忘往边上靠,让其他人方便通行。 张姐今天又买了好多白糖、酱油和醋回来,她这几天蚂蚁搬家一般,已经往家运了好几趟,她的房间和客厅都堆满了东西。 前几天张姐看着大家抢购,心里也发慌,问江梨家里要不要也备些东西? “我们对面301的乔工和他爱人,平时都没在家里开过火,现在也一箱箱往家里搬东西。” 江梨觉得以后不至于会买不到东西,不可能再倒退到以前那种凭票供应的时候,不过看着张姐紧张的样子,也拿了一些钱给她,让她看着买,不要学402的冯大娘,抢一箱子秋衣秋裤回来,让她备些米面粮油就可以。 这几天,慎州老家也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大致意思是多亏她提前预备,作坊囤了很多原材料,这几个月材料价格飞涨,他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是这波抢购潮,让他们内衣和打火机更加畅销。 现在市面上不管有什么东西,都能被人抢购一空,一些国营工厂仓库积存的滞销货都能在这个时期清售一空,何况江梨作坊本来就卖得好的内衣和打火机。 现在每天都有人在作坊外面等着提货,作坊也是日夜在组织工人赶工。 报纸和电视新闻上,每天都是“价格闯关”的相关报道。 报纸每日都有公布各地物资储备数据,通报调运情况,证明“物资充足,无需抢购”,呼吁市民不要盲目抢购、囤积,宣传理性消费,但全国各地的抢购风还在继续。 三个孩子还是不知愁的年纪,看着张姐一点点搬回来的,堆得高高的水果罐头和一箱箱食物,高兴的欢呼起来。 “好多好多罐头,我们可以一天吃两瓶,不,三瓶。”江晓晓大叫道。 “我喜欢吃橘子罐头,为什么好多山楂罐头,我不喜欢吃这个,太酸了。”星星道。 两个人还把罐头都搬下来,放在地上玩起罐头军团打仗游戏。 江梨洗了一盘杨梅出来,对他们道,“来吃杨梅了。” 两个人立刻放下罐头,跑去伸手要抓盘里的杨梅,被江梨拍了一下,赶去洗手了。 月月走过来看看碗里红得发紫的大杨梅,嫌弃的摇头,“我不吃,杨梅里面有小虫子,很恐怖的。” 她上次吃杨梅吃到果蝇幼虫,吓得再也不敢吃了。 “我不怕虫子,我一口就可以把它们吞下去。”江晓晓拿着一颗大杨梅塞进嘴巴里,小脸顿时变得圆鼓鼓。 “月月是胆小鬼,什么都怕。”星星道。 月月听了不满的跺着脚尖叫:“我才不是胆小鬼!臭星星、坏星星,我再也不喜欢你了!还有你都不叫我姐姐,你是个没有礼貌的臭男生!” “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们女生!”星星赌气道,说着就要站起来,“我要去找关宇玩,我们男生跟男生好,你们女生都太麻烦了。” 江晓晓也不乐意了,“我才不麻烦。”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哼,你们是臭男生!” 月月立马跟上一句:“讨厌鬼,臭男生!” 江梨现在三天两头都能听到他们吵架拌嘴,一点也没有出面劝阻的意思,反正这头吵了,马上又会和好,她才不掺和孩子们的事。 星星被两个姐姐挤兑,气冲冲的出门,要去找他的好哥们关宇,结果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江梨正歪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星星一脸慌张的走进来,“怎么了,你没去找关宇玩吗?” 星星的小脸还有些苍白,“姨姨,伍阿姨要生宝宝了,好可怕!” 江梨一听这话,立刻从沙发上起来,虽然她不怎么喜欢伍萍,但听到她要生孩子,还是有些担心,都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她打算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她刚打开门,正好见到关宇的奶奶踉跄的跑上来,“小江,伍萍要生了,能不能麻烦你开车送她去医院?” “关宇奶奶,别着急,我这就去取车钥匙。”江梨说完转身回房间取了钥匙,跟着关宇奶奶快步下楼。 “关宇爸爸出差了,本来伍萍预产期还有大半个月,这突然发动,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关宇奶奶紧张道。 江梨到了202,看到他们家客厅和走道上也堆满了抢购回来的生活物资,伍萍半靠在沙发上,旁边有201的邻居大姐在看着她,她一边哭一边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事吧?关宇撞了我肚子,这孩子肯定是故意的……” 关宇奶奶进来正好听见,气道:“别胡说,是你正好从房间出来,小宇没看到,两相撞上了,怎么能说他是故意的,我看你还有力气说话,看来这肚子也不是很疼。” 江梨看到贴墙站着的关宇,小脸煞白,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头不停地抠着背后墙皮。 “关奶奶,伍老师生产的东西准备好没有?你收拾一下,我们先扶小伍下楼,你跟着我的车子一块去医院。”江梨和201的大姐一块搀扶起伍萍,不忘对关宇道,“小宇,我送你奶奶他们去医院,你去楼上找星星玩。” 江梨开着车把人送到了妇保医院,又帮忙跑前跑后办手续,等回到家已经是晚饭后。 张姐给她留了饭菜,关心地问:“伍老师没事吧?生了没有?” 江梨先喝了口水,“还没到生的时候,她自己情绪紧张,肚子疼起来误以为要生了,没什么事,她要留在医院住院观察几天,关宇奶奶在医院里陪着。” 她转头看看四周,“关宇下午有没有来我们家,晚上留在这里吃饭了吗?” 张姐道:“下午一直在这里,星星陪着他玩呢,孩子可能有点吓到了,呆呆的不怎么说话。刚才吃了晚饭,林医生带着他们下楼活动去了。” 伍萍一直在医院待产,关宇奶奶本来想着她检查完没事就可以回家,等要生了再来医院,不然家里还有关宇在,她医院和家里两边跑,也照顾不过来。 不知道伍萍是不是临近生产紧张,一说要出院,她就说肚子疼,本来医院病床紧张,没有什么事不能长时间住着,还是关主任回来后知道这个情况,去找了熟人,才能继续住下去。 半个月后,伍萍顺利生下一个男孩,关宇多了一个弟弟。 关宇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在302,家里三个孩子,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差别,他就睡在星星的上铺,白天跟着三个孩子一起写暑假作业、一起看动画片、玩游戏,晚上林川柏回来带他们出去活动一下,关宇奶奶和关主任不好意思一直麻烦江梨夫妻,要把孩子接回去,关宇却不肯回去。 林川柏说他们还要照顾医院里的伍老师,就让孩子先在这里多待几天,等伍萍生了以后,他们再来接孩子。 伍萍生好回来做月子,关主任要上班,关宇奶奶要照顾产妇和小孙子,也没有精力再照顾关宇,关宇也不想往伍萍跟前凑,暑假里就一直留在302。 “妈妈,你能给我一点零花钱吗?”江晓晓来到妈妈身边,讨好的笑着,露出长出来不久的两颗大门牙。 江梨头也不抬地翻着《上海服饰》,“你要零花钱干什么?” 江晓晓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三个小朋友,见到月月和星星对着她挤眉弄眼,她回身看着妈妈,打算老实交待,“我要还钱给月月星星还有关宇啊。” 第112章 江梨放下杂志,“你又向他们借钱了?” 之前借过一回,为了去小吃摊买东西吃,后来她回来知道,把江晓晓批评了一顿,因为那时候她拿了游泳和羽毛球比赛的一等奖,也是有零花钱奖励的,她就用这个钱把欠债还了。 这才没多久,又借上了? 江晓晓点点头,不用江梨追问,她自己先交待,“我买贴纸了。” 月月道,“她买了好多贴纸,还有一模一样的买了好几张,都放在房间里。” 江梨去了她书桌翻了翻,抽屉里全是贴纸,估计买来后就随便扔里面了。 江晓晓跟在她的身后进去又出来,就想让妈妈松口多给她零花钱,好让她把欠债给还了。 她除了借月月和星星的钱,还借了关宇的钱,这是关宇舍不得吃早餐存下来的,却被她借来花了,星星指责她,还替自己好朋友出面向江晓晓讨债。 江晓晓被催债,只能向妈妈要钱。 江梨说:“我可以预支给你一个月的零花钱,把你借的钱还了,但是接下来你就没有零花钱了,还有,你再去借钱买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不会再替你还债了。” 她不明白,自己这么精明的生意头脑,怎么会生出江晓晓这样到处欠债的糊涂蛋。 江晓晓把一块五毛钱还给关宇,关宇还不好意思收,星星帮他一把拿过来,还提醒他,“你下次不要再心软借她钱了,她拿了钱都乱花,马上又变穷,还不起钱。” 月月拿着江晓晓还的一块钱,心满意足的放进存储罐,她摇着满满的小猪存钱罐,心里很是满足。 江晓晓看着月月的小猪,双眼发光,月月见她那贪婪的样子,紧张的把小猪护在怀里。 星星对江晓晓道:“我和关宇商量好了,我们要摆小人书摊,你要是来帮忙干活,我可以给你付工资,一天一毛怎么样?” 星星之前就想摆小人书摊,那时候还没有放假,他是想周末的时候出去摆摊,但是爸爸没有同意,现在放暑假了,他重新和爸爸提了这个想法,爸爸终于答应。 家里的小人书,大部份是江梨和林川柏买回来的,三个孩子里面,星星是最喜欢看小人书的一个,他平时还会用自己零花钱和压岁钱去买新的连环画。 本来大人买的小人书,三个孩子都有份,之前他们还自己给自己做好分配,哪些书是属于谁的。 后来江晓晓太穷了,穷到开始把自己小人书廉价卖给星星,所以现在家里的小人书大部份都是星星的,现在要摆摊,星星理所当然是大老板,江晓晓只能给他打工了。 关宇也有很多小人书,他打算拿出来和星星一起摆摊赚钱。 他们得到家长的同意后,第二天就在小区门口的树荫下摆起小摊,地下铺了一条张姐给他们找出来的旧床单,上面放着一排排小人书,有《哪吒闹海》、《水浒传》、《林海雪原》等。 星星坐在摊子里面的小凳子上,对围上来的小孩子们道,“一分钱一本,不能带走,只能在这里看。” 那些孩子见到摆摊的不是大人,是比他们还小的孩子,胆子不由大了,有人直接拿起地上的小人书翻看起来。 星星着急道:“看书要付钱的,你们不能随便自己拿。” 关宇走出来维持秩序,“不付钱不能看。”把小人书从那些孩子手里抢回来。 围在书摊前的孩子挺多,都是来看个热闹,没什么人付钱借书看。一来他们口袋里没什么钱,二来这些小人书,他们大都已经看过。 一个上午,星星只收到了三分钱,有一个孩子是爷爷带出来的,在他们摊子上看了三本小人书。 下午江梨不让他们出去了,太阳太晒,他们自己也有些不乐意出去,主要是没赚到什么钱,那些过来看书的小孩子还不听话,星星喊得嗓子都疼了。 晚上的时候,江晓晓问星星要工资,星星这才想起来自己承诺给她的一毛一天的工钱。 他本来以为小人书摊生意会很好,才许下重金,谁知道一天下来,他只赚了三分,还要再分一半给合伙人关宇,哪有工资发给江晓晓。 “你今天都没有帮忙,都是关宇把那些看书不给钱的人赶走,把书抢回来的,你就在一边跟其他人玩拍纸板,这叫不劳而获,我不能给你工资。” 月月说弟弟,“资本家,周扒皮!” 星星恼羞成怒,回击道:“你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家里又开始新一轮的吵闹。 第二天江晓晓为了拿工资要好好表现,她双手掐腰,耀武扬威的在小人摊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 “你把客人都吓跑了!”星星连忙把她叫回来。 江晓晓不满道:“你是不是又不想付我工资?” 她在一边玩不行,帮他看场子也不行,到底想要怎么样嘛。 星星说:“有人来捣乱你再出面就行了。” 今天他把珍藏拿出来了,是江梨从香港给他带回来的《哆啦a梦》和《圣斗士星矢》,国内还没有引进这两部漫画书,更没有上映动画片,但是它们精致的书册和地摊上那些传统连环画形成对比,一摆出来,就引来围观孩子们的注意。 星星为了赚钱,忍痛拿出最心爱的漫画书,他对周围的孩子道,“这是日本的漫画书,看一次要5分……不,要*一毛钱一本。” 为了引起这些孩子的兴趣,他还把《哆啦a梦》的故事简单讲了一下,猫型机器人哆啦a梦,口袋里装满了各种未来的神奇道具,能瞬间移动的任意门、能穿越时空的时光机、能实现愿望的愿望星,那些孩子哪听过这样有趣的故事,都想让星星继续讲下去,不过他却不肯详细说了。 为了知道更多的故事,他们跑回家向大人要钱,还真有孩子要到了钱。 一个孩子租了一本《哆啦a梦》,身后立刻有好多孩子拥簇在他身边凑着脑袋过去看,还有人上手要把书拉得离自己近一点。 关宇立刻上前阻止,“不能把书弄坏,弄皱也不行,不然不租给你们看了。” 他当然看过这两部漫画书,和星星一样对他们爱护得不行,这次把这两个重型武器亮出来,他们也是犹豫很久才下的决定,一有孩子租了书,关宇就守在面前从头到尾盯着他看完,时间一到,就把书拿回来,生怕他们弄坏了。 《哆啦a梦》有好几本,那个借了第一本的孩子刚看到兴头上,就结束了,但他已经没钱,这时候他身边的几个孩子有了主意,大家各自一分两分凑到了一毛,又租了第二册 来看。 树荫下知了不停的叫着,孩子们都安静的看着书,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呼声,特别是借了圣斗士星矢看的小孩子,一边看,一边手里就要比划出一个“天马流星拳”。 江晓晓在旁边盯得都犯困了,为了拿到工资,她又不能偷懒去找人玩,只能一直守在小人书摊旁边。 “这什么书?”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走过来,一把将一个孩子手里的书抽走。 “哇哦,这小人书还是繁体字,这画的什么,还有点意思……” 那个花了一毛租书费的孩子气急道:“还给我,你们要看,自己花钱去租。” 瘦条少年伸手打了他脑袋一记,“小子,跟大哥说话客气点,拿你的书看是看得起你,吵什么吵?” 那个孩子气愤不已,但又不敢直接和高他两个头的少年起争执,他对星星道:“他们抢我的书。” 星星早就发现了,指着两个抢书的少年,“这是我的书,你们不能随便抢走!” 关宇也走过来,“把书还给我们。” 手里正拿着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的胖壮少年,直接伸手推了关宇一把,把他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吵什么吵,再啰嗦老子揍你!” 说完还亮了亮拳头。 瘦条少年走到小人书摊前,眼睛直接瞄准星星跟前那两叠书皮精致的漫画书,伸手就要拿走。 星星又急又气,护着自己的书,“你们不能抢东西!” 那边关宇被推得跌坐在地上,手掌还擦破了皮,他顾不上手上的伤,从地上站起来,一张脸铁肃,就要朝胖壮少年冲去,胖壮少年当作看玩笑一般,在他冲过来的时候,又一把轻松将他推倒。 江晓晓刚从旁边的公共厕所回来,一回来就看到关宇被人推倒。 她小眉毛一竖,像只攒足了劲的小豹子,“嗷”的一声就朝胖壮少年背后撞去,胖壮少年“哎哟”一声,身子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趴在地上。 没等他稳住身形,江晓晓就像只灵巧的猴子,借着冲劲一蹿,双腿紧紧盘住他的腰,整个人挂在了他背上。 不等胖壮少年伸手去扯,她腾出两只小手,一只手揪住他的左耳,使劲往上提,另一只拳头攥得紧紧的,带着风往他后颈、脑袋一阵乱捶,嘴里还气鼓鼓地喊着:“坏蛋!不许欺负关宇!” 胖壮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耳朵被揪得生疼,一边龇牙咧嘴原地打转,一边伸手要把她扯下来…… 第113章 江梨在家里和张姐两个人整理这段时间抢购回来的东西,想把它们摞放整齐,尽量少占家里空间,就有一楼的邻居跑上来通知她,她家两个孩子出事了! 江梨和张姐扔下手里的东西,随便套了双鞋就往楼下跑。 小区门口树荫下围着一圈人,里面还传出一阵阵吵闹声,江梨心里一紧,急忙跑过去,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小人书摊上的书本丢得到处都是,星星和关宇站在一起,两个人脸上和衣服上都有点脏,关宇奶奶也在,她正大声叫骂:“那些坏小子,来我们小区欺负小孩子,他们到底是哪家的?我找他们家长理论去……” 江梨看见江晓晓也站在人群中,头发有点乱,衣服也脏了,她一只手里抓着一本漫画书,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搓了一把鼻子,带出鼻子下一串血渍。 江梨慌乱的快步来到她面前,双手捧着她的小脸,一脸着急,“伤哪了?哪里疼?快告诉妈妈。” 她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江晓晓看到妈妈后,刚才的勇武不见,只剩下委屈,扁着嘴就要哭出来,眼泪还没出来,她先皱了皱鼻子,嘴巴跟着蠕动两下,然后“扑”一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呜哇……妈妈,我的牙齿掉了。” 第72章 教练上门江梨包了冰…… 江梨包了冰块,给江晓晓敷在脸上,她脸上被打了一拳,流了鼻血,一颗本来有点松动的乳牙也被打掉了,江梨心疼不已。 江晓晓却还不忘对星星道:“今天我有帮你把捣乱的人赶走,还把漫画书抢回来了,你要付我工资哦。” 星星有些内疚的连连点头,“知道了,我给你两块!” 他今天总共赚了四块,除了分给关宇的两块,他把自己得的两块都给江晓晓。 江晓晓对他的大方颇为满意。 江梨虽然心疼女儿,但也生气她的蛮撞,“那个坏小子体型是你的三倍,你还敢跟人对着干,傻不傻啊你!” 如果不是路过的大人见到那小子打小姑娘,把他喝退,江晓晓说不定还要吃大亏。 “妈妈,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北京玩?”江晓晓问。 之前江梨答应过放暑假要带他们去北京的。 “爸爸最近特别忙,不能请假,妈妈一个人带不了你们三个,等爸爸有空再说。” 林川柏日常工作也很忙碌,除了门诊坐诊、病房巡诊,他还要带教年轻中医师、科室事务协调、整理病例与验方、跨科会诊与疑难病攻关。 市中医院响应卫生部门号召,每年要组织2-3次下乡义诊,作为科室的年轻骨干,他过几天就要带队下乡,估计要去半个月左右。 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请假,所以孩子们想去北京只能等合适的时机。 打架事件后,关宇奶奶不让他去摆小人书摊了,星星也不想再把漫画书借出去,那天瘦条少年差点把他的漫画书全都抢走,还是大人出现把他吓走,才把书保住。 小人书摊开张两天就关门了。 关宇现在每天在家练毛笔字,只有晚上才能出来找星星玩一会儿,他抱怨道,“我弟弟每天都哭个不停,吵死了,我根本静不下心练字,我爸爸还骂我没有定力。” 星星:“月月每天在家弹钢琴也很吵,晓晓还喜欢唱歌,她唱歌可难听了,我都不能抱怨,不然她们两个会联合起来说我,我家里女生太多,女生都帮女生。” 关宇是听过江晓晓唱歌,他十分同情的看着星星,感叹他们兄弟俩不易,“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星星在家和月月争执时,摇头晃脑的念出了这句话,月月跑去和爸爸告状,林川柏把星星叫去好好的说教了半小时,还让他写了一分深刻的检讨。 江梨给江晓晓和星星在少年宫报了一个武术班,上次打架之后,她就担心江晓晓这样鲁莽的性格会吃亏,让她练点武术可以保护自己。 两个人知道要去学武术很开心,先在家里“嗬嗬嘿嘿”的耍起来,他们以为去了马上就练《少林寺》那样的武功,结果前面几次都是练腰腿功。 压腿、踢腿、劈叉、下腰,接着就是蹲马步,对孩子来说真是又累又枯燥。 星星后来就以各种理由拒绝去武术班,江梨也没有勉强他,江晓晓也不想去了,江梨说,可以的,那她就和星星一起去学毛字笔,江晓晓毫不犹豫的决定,她还是要继续练武术! 到了三年级,月月袖上已经从两条杠变成了三条杠的大队长,她更加神气,在学校里拥护者很多。 这时候,有人异军突起,在学校里受到师生的喜欢程度不亚于漂亮大方、多才多艺,成绩名列前茅的月月—— 江晓晓在三年级上学期,体育方面全面开花,不仅获得省级游泳比赛少儿组冠军,羽毛球和田径也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报纸和电视上都有她的报道,还有记者专门到学校里来采访她,附一小的学校领导和老师都格外重视,江晓晓也瞬间成为学校的名人。 周末,省体校游泳队李教练拎着一网兜苹果来家里,他喝了一口茶,开始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江晓晓这孩子水感绝了,自由泳划水幅度,跟水里长了蹼似的,我带队二十年没见过这么灵的!一定要让这孩子进队里专业练游泳,我敢保证,以后她一定能拿全国冠军!” 江晓晓之前跟着吴教练不仅学蛙泳,也学自由泳,这次在省级少儿组比赛中,就是在自由泳项目上拿到了冠军。 这边刚开始聊,门铃又响了,羽毛球队的田教练也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副崭新的羽毛球拍,说是送给江晓晓的,林川柏连忙热情的又把他迎进门。 田教练当然认出了游泳队的李教练,两个人皮笑肉不笑的打了招呼,田教练坐下来道,“晓晓爸爸妈妈,我跟你们说,晓晓那手腕子多活泛,杀球跟小钢炮似的,又快又狠,这是天生的打羽毛球料子!” 李教练听了以后不以为然,刺了田教练一句,两个人争论游泳和羽毛球这两个项目,到底哪家强! 这时门铃又响起来。 “跑步是所有运动的底子!这孩子耐力多好?三千米跑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将来练中长跑,保准能为国争光!” 田径队的周教练伸手招了招,让江晓晓来到他身边,他比划了一下江晓晓的下肢道,“你们看这大长腿,这肌肉线条,天生就是练田径的料。” 他又看向李教练,“你们游泳队的孩子,要的是臂长和躯干长,我们田径相反,一看江晓晓这身体条件,就适合练跑步。我听说她每天早上和她爸爸一起长跑,这孩子都坚持两年了,这不正说明她就热爱跑步吗?” 李教练:“放屁!我们游泳也是要靠腿部动作和爆发力,你有没有见过她游泳,这孩子天生就是吃水里这碗饭。你问问她,她是不是喜欢游泳?” 羽毛球队的田教练看着争执的两人,也要亮出他们的优势,“我们羽毛球队伙食好,每天有牛奶鸡蛋……” 另两个教练立刻表示:“我们队里也有!” 等把三个教练送走,林川柏看着江梨脸上绷不住的得意笑容,摇摇头,轻笑道:“晓晓成了香饽饽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江梨噗呲一声笑出来,“谁知道她这么一个小臭丫头,还有人争抢的一天。” 她有些骄傲又有些犯愁,“到底让晓晓以后练什么项目好?” 三个教练刚才在他们面前,极力宣传自己项目的优势,到后来不可避免就要贬低对方,让江梨知道了三项运动的不同伤病,说得她都快打退堂鼓了。 两人把江晓晓叫到面前,问她想学什么,江晓晓说不出个所以而然来,在她看来,这些都挺好玩的,没有想过专门选一样。 江梨当然高兴有这么多教练看好女儿,她心里虽然想让江晓晓走普通人的路,想让她好好学习,去考大学,但心里也知道,女儿并不是学习这块料,既然晓晓有更多选择,确实需要提前为她规划一条道路来。 林川柏联系了运动生理学的专家和专业的体能教练来为江晓晓做测评,最后得出的结论,三个项目中,最适合她的是羽毛球。 天气开始转冷,江梨在此期间又回了慎州一趟,前两个月刚颁布新政策,个人可申请注册私营企业,她第一时间回去,把个体户注销,重新注册了妍美服装厂和雷火打火机厂,把个体作坊变成私营企业,打火机厂也不再挂靠苍平机械厂,从中脱离出来。 把慎州的事处理好,江梨回到省城,正好赶上吃火锅。 林川柏买了一个铜制火锅回来,张姐熬了大骨汤底,又买了活虾、鱼丸、牛羊肉、千张、豆芽等,洗干净摆了满满一桌,又调了几份海鲜蘸料,一家人围着吃火锅。 林麦冬和王启明也在,两个人跟着三个孩子一起,吃得满头大汗。 江梨问王启明在学校有没有交到女朋友? 王启明红着脸说没有,学校不让谈恋爱。 第114章 他话刚说完,林麦冬便不屑的“嗤”了一声。 王启明羞恼的看向林麦冬,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林麦冬轻轻翻了一个白眼,“当谁不知道,你和你们中文系那个才女那点事。” 狗血小说的主线,不就是讲他们的校园恋,恋得惊天动地,大学校园人尽皆知吗。 “你诬蔑人!”王启明气愤道,“不要随便毁坏我的名誉!” “行了,没有就没有。”江梨打圆场,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要吵架。 林麦冬继续吃着火锅,不理王启明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要她说个所以而然出来,不然就要跟他正式道歉。 “大嫂,要不你在省城开个火锅城吧,开这个店都不用请大厨,只要把汤底配方弄好吃点可以了,材料也比较简单,我觉得开这个肯定能赚钱!” 江梨听完觉得十分有道理,“这个建议不错,我一直想在省城开餐饮店,只是一直没想好主做什么菜系,你这个火锅的提议正合适!” 她还想着,之前抢购回来那么多米面粮油,要几年才能吃完,要是开个火锅店,直接就可以运到店里面消耗掉了。 家里的罐头和饼干,前几天江梨还给楼里的几户人家都分了分,怕留在家里,孩子们要吃。 这些东西吃多了也不好,特别是江晓晓,她现在在练体育,林川柏听了运动学家的建议,还给她弄了健康营养餐,平时还要控制她零食的摄入,这些罐头和饼干放在家里,肯定要被她偷吃掉,所以江梨干脆直接送人算了。 她把罐头这些送出去,还收到了邻居们的回礼,其中关宇奶奶前几个月抢购回来那么多秋衣秋裤,也送了他们几套。 对面的乔工夫妻,则给他们回了两包肥皂和两袋洗衣液。 还有收到手电筒的。 这些都是邻居们抢购时囤的东西,现在物价稳定下来,市面上商品充足,他们发现自己当初抢的东西,全变成了家里的负担,只能想方设想的交换出去。 要开火锅店,就要找到合适的店铺,江梨还是去找了纪博文帮忙。 现在市区的店铺,基本上都是房管局的直管公房或国营单位自管房,一般不对私人承租。 纪博文帮她联系到了市中心百货大楼附近的一间店铺,原是国营副食品店,属于湖滨街道的“三产企业”,店铺面积120平方,江梨可以每年2.5万的承包费,再帮街道解决5个就业名额就可以承包下来。 江梨很快和街道签了协议。 火锅店的筹备工作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期间店铺按消防要求做了改造,还要联系鲜牛羊肉、食蔬等供货单位,从厨房的装修到前厅桌椅、餐布、炭炉的选择,还有厨师和员工的招募,所有细节都要她亲力亲为去把控。 江梨还要给火锅店取名字,她天天翻字典,找了好几个店名,让林川柏帮她选一个,林川柏看着她取的‘江记火锅’‘红火火火锅’等名字,表示都可以,反正只要口味能留住食客,大家也不会在意店名叫什么。 江晓晓也凑过来看热闹,见妈妈纸上有自己熟悉的一个‘江’字,“妈妈,这是我的名字,是江晓晓的江。” 月月和星星也好奇凑过来,他们知道江梨是要给火锅店取名字,月月见真的有晓晓的‘江’字在里面,“姨姨,我的名字也要放上去吗?” 星星:“还有我!” 他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也跟着举手表示要加入。 江梨想了想,干脆道:“那就叫晓月星火锅店吧,你们三个的名字就都在里面了。” 三个孩子听了都很满意,林川柏觉得火锅店配上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但他也不发表意见了,反正他们都满意就行。 晓月星火锅店在元旦的时候正式开业,开业那天放了两串鞭炮,还找了舞狮队过来,搞得十分热闹。 开业大酬宾,前三天进店消费有八折优惠,江梨还雇了几个学生去湖滨景区还有热闹街市发传单,有本地人还有游客都会走进来看看,大家见价格适中,冬里日炭炉里烫牛羊肉片再配一瓶啤酒,可是十足的享受。 火锅店开业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是满座,当月的净利润破万。 火锅店开起来,员工都是新招募的,江梨前期基本上都要守在店里,快过年的时候,因为慎州的工厂还有事等着她回去处理,她和林麦冬一起带着已经放了寒假的孩子先回家,林川柏只能医院放假后再自己一个人回去。 张姐没有跟着回去,火锅店那里还在继续营业,江梨就让她帮忙去那边看着。 这次过年,江晓晓放小炮,终于把手指头炸个焦黑,幸好小炮威力不大,手指头受伤不严重,等林川柏把她伤口处理好,江梨就请她吃了一顿竹笋炒肉丝。 江晓晓今年回来终于见到蒋潇潇了,不过她的好朋友却不是很开心。 “我爸爸妈妈也离婚了,我哥哥跟我爸爸,我跟我妈妈,我妈妈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和你一样,都变成拖油瓶了。” 她是过年才回来白石街爸爸家。 蒋潇潇的爸爸被治安拘留一段时间,录像厅被查封,录像机和录像带全被查抄走了,他回来后也没脸在家里待着,就跑去外地投靠朋友,夫妻两地分居,都有了异心,前不久办的离婚手续。 江晓晓皱着眉,“我不是拖油瓶!” 蒋潇潇觉得她什么都不懂,“我们这种爸爸妈妈离婚的,就叫拖油瓶。” 江晓晓:“我爸爸妈妈没有离婚!” 蒋潇潇觉得她是死鸭子嘴硬,“你现在的爸爸是后来的爸爸,不是你的亲爸爸,你亲爸爸和你妈妈早就离过婚了。” 江晓晓仍旧犟道:“那我也不是拖油瓶!” 两个重逢的小伙伴就这么不欢而散。 江晓晓回到家,对江梨道:“妈妈,我不是拖油瓶对不对?” “当然了,谁说你是拖油瓶了?!”江梨听了后立刻站起来,插腰问道,只等女儿说出那人名字,就去找他算帐! 江晓晓不说,转头就跑走了,反正确认她不是拖油瓶就行,她知道这个称呼是骂人的,特别不好听,她不知道为什么蒋潇潇会承认自己是拖油瓶。 月月这次回来,大部份时间都留在家里照顾小猫,小花刚生了5只小猫,她回来后看到那些萌乎乎的小猫咪,再也移不开眼睛,每天就蹲着小猫旁边,看着他们吃奶玩耍。 星星则是每天跟着林父去电影院看电影。 过年电影院也很热闹,一些老片重复播放,像《小兵张嘎》、《地道战》还有《少林寺》,星星以前没怎么看过电影,都是看电影和录像带,他发现电影比电视更好看,屏幕那么大,看得更加过瘾。 而且他跟着爷爷一块来,还不用门票,爷爷坐在门口检票,等电影要开始了,爷爷就把他放进去,再给他搬张凳子坐在过道看。 林父也疼林家唯一的男孙,每次都会花钱再给他买一袋炒板栗或花生,让他一边看一边吃。 星星回来后说,他以后长大,要当电影放映员! 他觉得电影放映员很厉害,而且每天都可以看电影。 其他人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林川柏和江梨听过几个孩子不下十几个理想。 月月说过自己要当作家、钢琴家,还有‘辛勤的园丁’,星星的愿意也从科学家、警察、飞行员不停地换。 江晓晓的理想,前一天想开动物园,后一天就想骑着自行车去卖冰棒。 几个教练听到她卖冰棒和炸爆米花的时候,气急道:“一个好的运动员,从小开始就要树立伟大的目标,什么冰棒爆米花,你的理想应该是创造最好的成绩,为国争光!” 江晓晓还没有国家荣誉这种概念,但也不敢反驳教练的话,等教练再和她确认一遍时,她也能学着教练一样,挥着拳头,“争取冠军、为国争光!” 教练们看着她斗志满满,这才满意。 所以星星的电影放映员的理想,没有人放在心上,偏偏林父的反应是最激烈的。 “怎么这么没志气,长大就当电影放映员?不行不行,下次不能再带你去电影院。”林父自己喜欢清闲,找个电影检票员的工作干,但不代表他支持自己孙子也这么干。 电影放映员比检票员是高了一等,属于技术工种,在一二十年前,放映员不要多吃香,下面乡镇来人都要求着他们下去放电影,给粮给补贴,去一趟能捞不少外快,还受人尊重。 但时代变了,就这么几年来说,电视机多了以后,电影就越来越不景气,这一年来物价飞涨,大家工资都上调了,就他们电影院工资调的最慢,有一两个月还拖欠工资。 他想着,儿子媳妇也算有出息了,孙子肯定要比他们更有出息,星星以后可是要给他们老林家光宗耀祖的,可不能只干一个电影放映员! 他觉得都是自己带孩子去多了电影院,才让他有了这么一个荒唐的念头。 第115章 “爷爷还等着你以后出息,带着爷爷出去见世面,让爷爷也跟着大孙子享福,你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那个电影放映员有什么好,整天待小屋子里,天天对着那几部电影,多干几天你就腻了。”林父劝道。 后来他还真就不带星星去电影院了。 星星还想争取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机会,只不过他刚开口,就被林川柏训了,“你回来以后,寒假作业写了吗?有没有帮奶奶干家务?” 星星不服气道:“爷爷说了,男孩子不用干家务,那是女孩子干的活,爸爸不公平,不叫月月和晓晓干,都叫我做!” 在省城的时候,三个孩子都要帮忙家里分担一点家务,月月和晓晓还可以偷一下懒,星星如果也想偷懒,林川柏却不肯惯他。 回到老家,林川柏也是这么要求他们,只不过林父看到时,就会指责道:“怎么让星星拖地洗碗?他一个男孩子干女人的活计,像什么样子,让晓晓和月月做,她们是姑娘,现在开始教她们干活也是对的,不然以后嫁人什么也不会。” 林父还说,“你自己天天钻厨房,还帮女人洗衣裤,别人怎么笑话你的,你知道吗?你自己娶了一个厉害婆娘,你愿意受这气,我也管不了,但你不能把我孙子养成你这样!” 林川柏听了当然不舒服,但也没有和他爹理论,知道和他是说不通道理的,不过星星在一边听了这话,有机会,就把爷爷讲的话拿出来反驳爸爸了。 “你已经是一个有判断力的三年级学生,不是幼儿园什么也不懂的小朋友,你觉得爷爷的话说得对吗?”林川柏问他,“没有谁规定家务应该是男孩或女孩子干,爸爸为什么对你要求严格一点?因为爸爸是把你当成男子汉对待,男子汉的要求是什么,是要有担当,能承担起家里的重任,能帮家里女性分担辛苦的工作。” 星星听了果然不再说什么,原来他在爸爸心中,是个能干的男子汉! 对啊,别看月月是个大队长,平时在学校里管着同学不算,回家来还喜欢管着他和晓晓,咋咋呼呼的,但关键时候,她还是需要自己这个男子汉来保护的。 还有晓晓,虽然她比自己能打架,但是她不太聪明,经常被欺负了也不知道,也是要靠自己提醒才行。 他想着,我果然责任重大! 江梨过年的时候拜访老友,先去看了黄秋霞,她儿子已经一周岁多,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黄秋霞现在有子万事足,她说以前也没什么目标和想法,有了儿子以后,觉得活着有了奋斗目标。 他们夫妻都有共识,要好好干事业,给儿子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条件,最好以后有机会送他去市里读书,不能让输在起跑线上。 她还问江梨,省城一岁多的孩子,都能学什么特长?她也想给儿子开始学。 如果林麦冬在,会送给黄秋霞一个词,叫“鸡娃”。 江梨可不知道这么时髦的词,就觉得同学这份拼娃的心态,自己实在自愧不如,她对江晓晓,纯粹是放养,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要怎么教育孩子,可能很多她觉得是对孩子好的东西,也并不一定是对的。 在这一点上,她对林川柏还是很感谢的,家里孩子大部份时间都是老林在担负着教育工作。 晓晓之前小学面试,她都发愁她通不过,后来能融入学校学习生活,包括去省城以后,她也能适应新的学校和环境,最后能开发出体育方面的天赋,让孩子对自己充满自信,这都是老林的功劳。 看过黄秋霞后,江梨还去看了何文静,他们夫妻仍旧借住在自己那套公房里,何文静也怀孕了,今天下半年就要做妈妈。 江梨听她说,县里的大领导今年可能要往上动一动,徐秘书犹豫是跟着领导一块走,还是由领导给他在县城机关部门安排一个去处。 “我是劝他留在县城的,我马上要生了,他如果继续跟在领导身边,根本没有时间回来,我等于是要自己带孩子生活,再说他也不能一辈子跟着领导吧,领导过几年就要退下来,他还不如趁现在这个时机,谋一个好的地方。” 江梨这两年和徐秘书的合作还是十分愉快的,徐秘书帮她运作了拿到了好几个县、市级的荣誉称号,包括去年获得市“三八红旗手”,这些正向的政治荣誉让她在本地办事更加顺畅,她也想徐秘书在这次调整时,能谋到一个好的去处,他们还有机会继续合作。 回省城前,江梨还接待了一个意外之客,也不算客人,是‘婶娘’的孙子,林川柏的堂兄弟。 林有利找来,是想问江梨,能不能去省城给她干活? 他进过两次局子,在这个年头,有前科的人,前途几乎断绝,很难找到正经事干。 江梨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再加上林有利以前还摸进过她的房间要偷东西,虽然最后没有得逞,被他逃走了,不表示这事没发生过,她不可能不在意。 “我在省城也没什么事能让你干的,我自己也是在家里带孩子。”江梨道。 江梨听大哥说过,前不久林有利还去了打火机厂,说自己是林川柏的兄弟,江梨的堂叔子,想进他们打火机厂做事。 江梨树去找人问了问,都是本地人,一打听就知道林有利是什么人,江梨树也没有打电话给江梨,直接就把他给回绝了。 林有利见江梨没有帮忙的意思,也不纠缠,还和一边黑着脸的林父和林母打完招呼,才慢悠悠的离开。 第73章 广交会 火锅店的生意从年前红火到年后,江梨回来发现张姐把火锅店打理的很好。 她一直知道张姐心性好强,不肯认命,不然也不能有勇气从家暴丈夫手里逃出来,没想到过年期间让她帮忙去看一下火锅店,竟然发现她除了干活利索以外,还是个适合打理饭店的人选。 张姐负责打理火锅店期间,临近过年,她主动给送肉联厂的工人塞了两斤白糖,让他优先给火锅店送货,后来过年供应紧张的时候,其他店里肉类供应不上,火锅店的肉却是一直没断过。 针对于扫揽客人,她也是花了心思,在门口支起小煤炉熬羊杂汤,用粗瓷大碗盛着,5毛钱一碗,汤喝完了还能免费续。过年没回老家的外地工人、守店的小商贩,*只要路过闻到门口的肉香就挪不动腿,有不少人喝了羊汤后,到晚上又约了工友一起来尝一尝店里香味四溢的火锅。 店里的几个员工都是街道介绍的待业青年,虽然江梨也是面试筛选过,挑了老实肯干的进来,但是本地人天生有优越感,他们在江梨面前肯定不敢流露出这种态度,但是这么短时间,他们能服服贴贴听张姐管,这就是她的能力。 江梨既然看到她的优点,火锅店也确实缺一个她信任能管事的人,就找张姐问,她要不要以后都在火锅店干? 张姐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没有扭捏,爽快点头说愿意去火锅店。 把张姐安排去了管理火锅店,家里就没人帮忙了。 她倒也是给老家打电话,看老家那边还有没有人可以推荐过来。 江梨还去了城东汽车东站附近,她是听关宇奶奶说,那里有零星的“劳力市场”,想找保姆的人家可以去那里“挑人”。 江梨开着车,拿着大哥大出现的时候,立刻有一群农村务工人员围拢上来。 “大姐,家里要粉刷不,我们活做得又快又好!” “俺会做饭,地里的活也能干,给口饭吃就行!” 江梨护着自己的皮包,从人群里挤了出去,她在现场走了一圈,看到一个面相朴实,脸和手比较干净的女人,上前问:“你找活?” 女人见江梨过来,手在褂子上蹭了蹭,声音很轻:“嗯,想找个做饭洗衣的活,住家也行。” “会烧菜?” “村里做过酒席,家常的都会。” 正说着,旁边窜出个胖妇人,拍着江梨的胳膊:“老板娘选我!我在纺织厂家属院做过三年,城里的煤气灶、洗衣机都能用!” 她嗓门大,唾沫星子溅到江梨手背上,“她一看就是乡下刚来的,连电灯开关都未必会用!” 江梨没有理她,仍旧问刚才那个女人,“在本地有担保人吗?” 女人摇摇头。 江梨找保姆,不仅要老实勤快,也要背景清白,本地有担保人是基本保障,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她也不敢随便领一个人回去。 她去了好几个零星市场,终于领回来一个中年大姐,她是周边农村的,有个弟弟在城里国营厂上班。 试用几天,江梨就给她结算了工钱,没有留人。 这个大姐节俭又固执,洗菜只冲一遍水,菜都没洗干净,月月发现碗里菠菜的菜根都没折掉,上面还带着点泥,就不吃了。 她拖地是留了自己洗澡水来拖,木地板上面都有肥皂泡,走路都打滑,江梨知道是她的洗澡水后,感觉地面都带上了味道,她让大姐再去接了干净的水拖一遍,她咕咕嘀嘀有些不情愿,说太浪费。 第116章 最让江梨不能接受的是,第一天做了一顿骨头汤,骨头被大家啃干净,孩子们吃完都很自觉把自己桌上吃的‘垃圾’扫干净,把碗放回洗碗池。 第二天大姐又炖了一份骨头汤,江梨好奇大骨头已经没有了,这是哪来的? 一问才知道,这位大姐竟把当垃圾都扫到垃圾桶的骨头都捡出来,洗干净又炖了一遍。 “哪有那么浪费的,炖一遍就扔,孩子肉都没啃干净,上面还沾了点肉沫,再说我用刀砍开,炖一炖还能再做一锅。” 江梨实在受不了,只能把人送走。 后来小区的住户也帮忙介绍了一个远房亲戚,只不过来了一周,也让她走人了。 这个保姆来了以后,江梨就发现护肤品都被人打开用过,里面的精油、面霜明显少了下去。 给她钱去买菜,江梨发现她买回来的东西,都要比张姐买得贵,江梨倒还没有和她对帐,保姆自己先解释,说最近菜肉又涨价了,她要专门挑新鲜的买。 直到月月发现自己小猪储蓄罐里的钱少了一半,她气愤的找到星星,问是不是他偷拿了自己的钱? 星星气得头发都炸起来,“你钱没有了,为什么怀疑我?你胡乱栽赃!” “我是合理怀疑,家里只有你的可能性最大,”月月坚持,“你要证明自己清白,就让我搜身。” 星星的眼睛喷火:“凭什么让你搜身?我没有偷,林月白,你冤枉我,我再也不理你了,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江梨带着江晓晓从游泳馆回来,一进屋就见到两姐弟差点打起来,连忙上前把他们拉开,问清楚事情经过,她问月月:“你为什么觉得是星星拿的?” 月月抹着眼泪,“今天家里就我们,我早上还数过储蓄罐里的钱,没有少,晚上再数一遍就少了五十块!不是他拿的还能是谁?” 星星脸上气得通红,“晓晓早上也在……” 江晓晓马上冲出来,“我没有偷钱!” 月月:“晓晓最近有钱了,她比赛得奖,还有奖金没花完,再说,晓晓她只会借钱,不会偷钱。” 星星气得哭了出来,“你是说我就会偷钱?” 江梨先安抚星星,然后让月月向星星道歉,没有证据只凭猜测就说星星偷钱,她这么做就是不对。 江梨看到保姆见到孩子们冲突时,没有过来劝,反而搓着手躲在一边,表情还有些闪躲。 第二天,江梨就给她结了工资,让她走人了。 她还不愿意走,“小江,你是不是觉得月月的钱是我拿的,你去我们村问问就知道,我是有名的老实人,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 连续两个保姆都不合适,林川柏说,“孩子们现在也大了,有些事他们可以自己做,要没合适的,就不找了。” 江梨觉得保姆还是要请的,她马上要去参加广交会,林川柏一个人医院和家里肯定顾不过来。 主要是孩子们现在除了正常上学,还要参加课外班,月月要去学钢琴和演讲课,星星有书法课,晓晓现在不再练跑步,但是她仍旧要参加游泳和羽毛球训练,这些都要人接送。 她都觉得一个保姆不够,想再找一个能接送孩子的人。 过了两天,林母打电话过来,说话有些支支吾吾。 江梨知道她特地打电话,肯定有事,问林母是不是家里那边出了什么事? 林母终于开口。 她问江梨是不是要找保姆,‘婶娘’的孙女想去她那里干,能不能行? 她可能怕江梨直接拒绝,说了一下原委。 ‘婶娘’的这个孙女叫林有珍,是林有利的亲妹妹。 她去年初中毕业,没有考上中专和中师范,分数线只能上普高,家里人认为如果她能上中专,就再供她两年,出来可以直接分配工作,能赚钱回报家里,读普高就是浪费三年时间和学费,不肯让她去读了。 因为她哥林有利的事,林有珍没上学后,想去家里附近作坊找事做,那些人担心她和他哥一样手脚不干净,不肯要她。 林有珍后来在家里做茶叶蛋,学着人家带去码头卖,也不算在家吃闲饭。 现在人订亲都比较早,林有珍今年也十六岁周岁,虚岁18了,家里觉得她也可以嫁人,就托人打听。 仍旧是受家里名声所累,林家人打听一圈发现,他们家不仅娶媳妇难,嫁女儿也难。 媒人后来倒是帮他们打听了一个,男方得过小儿麻痹症,下肢肌肉无力,只能靠双拐行走,不过男的爹是县里水产公司的领导,家里条件不错,如果林有珍能和他儿子订亲,他们家不仅可以给到两千块的聘礼,还可以给林家男人在水产公司安排一个工作。 林有珍的父母听了以后都觉得男方这条件很不错,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林有珍知道后,却不肯答应,林家人怕她闹起来,把她关在家里,等到订婚那天再放她出来。 林有珍用贴身藏着的私房钱,骗堂弟把门打开,她从家里逃了出去,倒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找了林母。 她跪下求林母,让她救她,她不想嫁人,如果她被家里人找回去,她这辈子就完了。 林母见她突然跑过来,又听她说了这么一番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婶婶,我几年前生了重病,差一点就没了,是堂哥给我治了,救了我一命,我现在厚着脸皮,想求你和堂哥再救我一命。我知道堂哥他们家要找保姆,我想去他们那里干活,我手脚勤快,干活麻利,我一定能干好的。” 林母问她突然跑过来,家里人知不知道?如果林家人知道她来这里,肯定要来闹。 她也不可能把林有珍介绍去省城,那不是给儿子媳妇添麻烦吗。 林有珍听了后,跪下来磕头,把脑袋磕得‘砰砰’作响,没几下,额头就见血了。 林母连忙要把她拉起来,不让她继续磕,林有珍哭着道:“不是我厚脸皮,我是真的找不到出路了……” 林父在一旁听了直皱眉:“你要做保姆,去谁家不是做,不用非得去我儿子那里,你自己去省城、去广东,那些地方有钱人多,你去找活容易。” 林母连忙拍了丈夫一下,“她才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骗被卖了怎么办!” 她还想到前两年来过家里的王启斌,他就在本地骗了不少年轻姑娘去外面干脏活,如果林有珍走投无路,也去了这些地方,她会于心不安。 林母偷偷把她留在家里,就给省城这边打电话了。 江梨听她说了来龙去脉,也有点犹豫,她真的不想惹上这些麻烦,但也有些同情这姑娘。 “她哥是坐过牢,但她从小到大都挺懂事,没听说有哪里不好,再怎么样,她也比外面找的人要可靠一些,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父母知道不肯罢休,不过他们最多来我们家闹一闹,也不可能大老远找去省城那边。” 江梨觉得林母是想让林有珍过来的,她说自己晚上和林川柏商量一下再给她回复。 林川柏听说了这事,他对林有珍还有印象。 那年爷爷去世,他回家奔丧,丧礼过后他要回城,林家抬了一个气若游丝的小姑娘过来,让他这个省城专家给看看。 那个小姑娘就是林有珍。 林家人说林有珍起初只是咳嗽,后来开始莫名发烧,浑身关节疼得像被虫子啃,腿肿得穿不上裤子,县城医院查了血、拍了片,说是伤寒,打了半个月青霉素,烧退了又烧,最后医生摇头,建议他们,“转去地区医院吧,怕是败血症,不好治!” 林有珍父母觉得送去地区医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而且一听什么败血症,觉得肯定就没治了,他们以前有点小毛病,都是找林川柏爷爷看的,老爷子又走了,正好林川柏回来,他们就打着撞撞运气的想法把人抬到林川柏面前。 林川柏给林有珍做了检查,他问林有珍父母,她发病前是不是下过河? “是!她跟她哥去外婆家的河湾里摸过泥鳅,回来就说腿上扎了个刺。” “不是伤寒,是湿热入了骨,那河里的淤泥有毒气,顺着伤口钻进经络了。”林川柏开了药方,让他们回去用砂锅煎,每天两副,煎出来的药渣别扔,用布包着煮水,给林有珍烫腿,连敷七天。 他开了药方后,也没有时间在县城多停留就离开了。后来听说林有珍用了药,烧退了,腿上也消肿了。 “让她来吧,她才比三个孩子大七八岁,也是个孩子,能帮咱们就帮她一把。” 江梨听林川柏这么一说,就打电话告诉了林母。 林有珍的车票是林母出钱帮她买的。 林母送她上了汽车,又仔细叮嘱,给她带上一包吃的和林麦冬的旧衣服,目送她离开。 林有珍从火车站出来,就看到堂哥林川柏了,她有些激动的朝堂哥走去,才刚见面就先直愣愣的保证,“阿柏哥,我一定会好好干活,不给你们添麻烦,我吃得不多,也不用工钱……” 第117章 生怕林川柏后悔了把她退回去。 林川柏笑着接过她的行李,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和她介绍起家里的情况:“家里三个孩子,老大叫晓晓……” 江梨都没有时间观察林有珍来家里后做事怎么样,她就带人出发去了广州参加春季广交会。 和她一起去广州的,有大哥江梨树和一个她新招来不久的销售员。 这次她主要是带着厂里的打火机去参展。 展位上整齐放着二十几个打火机。 有用精美包装盒包装的金属打火机,金属打火机有黄铜色也有银色,有些上面雕花,有些是印了帆船图案,另外还有一批便宜的塑料打火机,色彩丰富,红绿黄橙都有。 好多人来展位上咨询,倒不是他们一眼就认出这里的打火机是好东西,而是展位上‘雷火’打火机的牌子把他们吸引过来的。 要说现在市面上卖的最好的打火机是哪家,知道的都会说是‘雷火’! “出厂价1元,这两年物价涨了不少,原材料也上涨,你们倒是实诚,价格仍旧没变。”有知道塑料打火机的人上前咨询了价格后,较为满意。 “我们两款打火机,在以前的基础上都做过改进,我们为了回馈老客户,都还是按老价格出售。”江梨树介绍道。 这边有政府人员陪着几个港商走到了这边,领头的港商看了‘雷火’展位人头攒动,方形的茶色眼镜下眸光一闪。 他放大音量,指着展位对身边的众人道:“这个打火机我知道,偷仿日本打火机造的,就是大陆慎州那个地方出来的,那边专门出假冒伪劣产品,质量差的令人发指!” 陪在他们身边的两个政府人员,面色都有些不好看,觉得国内这些私营企业给国家丢人抹黑了。 江梨刚才抬头,刚好看见这群人走过来,他们说话声大,也已经吸引了展位前的客商们。 大家纷纷转头朝他看去,看看手里的产品和宣传册,面上表情有些犹疑。 江梨抬步走了出来,笑着对几人道:“这位先生,听你的语气,好像听说过我们打火机,不知道你是做哪一行的?” 港商似乎不大想搭理她,微抬着下巴没有回答。 旁边的工作人员介绍:“这位屠先生是香港火力打火机企业的负责人。” 江梨状似恍然,“火力打火机,我也听说过。” 她淡淡的评价:“仿德国打火机,质量和价格都没有竞争力,不用说在国内和海外市场,就在香港本地,也已经卖不过我们‘雷火’。” 她做打火机生意,就不可能不去了解同行业的产品,上次去香港的时候,她专门去市面了调研了一番,‘雷火’金属打火机和塑料打火机在香港卖得也不错,占领了大半的中低端市场,面前这个港商就是被自己抢了饭碗的人。 港商听她这么一说,面色绷紧,强忍着怒火,“我们火力打火机是老牌子,你一个慎州作坊里出来的东西,能和我们比?” 江梨道:“屠先生今天也来参展?产品带来没有,要不就一起拿过来现场测评一下?” 大家都喜欢看热闹,听江梨一说,纷纷提出想看两家产品现场进行对比,好不好,当面亮亮就知道。 屠先生不屑道:“那就现场比较一番,让大家看看,我们‘火力’精工打磨出来的打火机和你们这种慎州货的差别!” 工作人员为他们准备了一个现场测试产品的地方。 屠先生拿过来几款打火机,外形都十分精美。 江梨也不去戳穿,他拿着高端产品来打自己中低端价位的打火机。 众人见到两种产品,眼睛肯定先被火力打火机吸引,毕竟它外观更精致一些。 工作人员主持着两个品牌打火机的测试。 “双方各介绍一下自己产品的定价。” 江梨指着她拿出来的两款打火机,“老客户都知道,我们卖得最好的两款打火机,一款出厂价是10元,另一款是1元。” 屠先生介绍的时候更谨慎一些,“我们这款打火机,起订量在一千只以上,价格12元。” 江梨笑着帮他补充,“12元是港币,我多嘴一句,以免有客户下错订单了。” 屠先生面无表情,并不去看她。 火力的这款高端打火机,也是用的压电陶瓷点火技术,有防风罩。 等测试后,大家对打火机的印象都有了翻转,知道了什么叫金玉其外,倒也不能说‘火力’的这款打火机里面就是败絮,但是它不管在测试防风等级上,还是进水后测密封性,都不如江梨手上的金属打火机。 何况两者价格上还有大差距。 这下大家都知道为什么‘雷火’能卖得这么好了。 屠先生显然也没想到自己拿出来的打火机会比不过‘雷火’,明明他们公司买过‘雷火’打火机回去测过性能,绝对不是江梨拿出来的这种。 他气道:“你这是弄虚作假,你拿出来测试的和市场上卖的产品,根本不是同一种,市面上卖的性能根本没有这么好,这是欺诈!” 江梨解释:“我们产品一直在不停的研发升级,确实,我现在拿出来的这款,和几个月发往市场的不是同一批,之前有人来咨询,我们也解释过,我们产品做过改进,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们‘雷火’接下来出厂的,就都是我手上这种,已经进行过改良的打火机,当然,出厂价不变。” “仿日本朗声打火机,偷工减料做出来的东西,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嚣什么产品升级,都是日本人的东西,你们不过是又偷了一点回来!”屠先生冷笑道。 ‘雷火’打火机确实是仿制日本打火机,江梨对这点没办法辩驳。 面对近两年打火机市场涌现出越来越多的竞争者,她一直保持着警惕性,产品如果一直停在原地没有创新改进,迟早要被市场淘汰。 江梨一直想对打火机进行改进。 她觉得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像她当年找上海打火机的技术科长设计工艺流程一样,她现在也要找技术人员进行新的攻关。 为此她还联系过慎州和省城好多厂子,打听有没有人能帮忙研发改进产品,后来还是林川柏提醒她,最专业人在大学和科研单位。 他们住的楼房里,就有好多科研人员,江梨先是去敲响了对面301的房门,告诉他们自己的来意,原意是想请他们联系对口的研究人员,她愿意提供高额研究经费,请我帮忙改进产品。 乔工听了她的话以后,问了一句,“你有外汇吗?能用外汇支持吗?” 江梨一愣,想起来这对夫妻一直想出国来着,为此结婚许多年了,还不要孩子,他要外汇也可以理解,不管是公费还是自费出去,都需要美刀。 江梨手上正好有,还不少。 乔工接了这个活,让江梨把产品和相关资料拿给他,他研究一下,看能找谁做。 乔工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把东西交到她手上,告诉她,防风设计加强,他是请别人研究设计的,防水密封这块,是他研究出来的,别看只是一些小改进,但光配比液的比例,他花在里面的时间就是整整三个月,而且也借用了单位的专业仪器,江梨在外面随便找一个什么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江梨也知道这点,所以经费结算得也很爽快,她不管乔工怎么和他朋友分配,她按之前约定的,验收测试后,给了乔工五千元外汇。 双方都是皆大欢喜,乔工有了外汇,出国后的日子不会太局促,江梨打火机质量有了改进,赚得就不可能只有五千外汇了。 “我们‘雷火’打火机这次升级改进,是花了大量的资金,请国内一流的技术研究人员进行研发。我们国人对自己的人才和产品都很有信心,最后才有新‘雷火’的面世,今后我们还会继续不断投入研发资金,用于技术升级……” 江梨反驳屠先生所说,她新打火机的技术升级,是偷自日本,最后还不忘在各方的注视下,再喊喊口号。 果然她话一说完,会场上就响起一片掌声,听到她话的人不能不鼓掌,不然就是思想觉悟有问题。 后来广州当地的报纸,还刊登了这一次广交会上两个打火机品牌产品测评比试的事,着重强调国产打火机打败了香港进口打火机这件事,看到报纸的群众,纷纷为国产品牌感到自豪,在这波宣传下,‘雷火’打火机更加广为人知。 江梨这趟广交会之行,收获颇多,后面两天订单如雪片,都指明要升级后的新打火机。 江梨树和销售人员是从广州直接坐车回慎州,江梨交待她哥,回去后要抓紧新工厂建造的事。 江梨注册了私营企业后,就向县政府申请工业用地,因为她实实在在给当地创汇创收,虽然不是华侨和港台同胞投资的企业,县政府对她的这家企业还是十分重视,爽快的划拨了工业用地让她建厂房。 第118章 之前江梨树就一直在监工新工厂的建造,这次他来广州前,新工厂已经建的差不多,估计再过两个月就能完工,到时候江梨还要回去主持搬迁仪式。 广交会结束后,江梨没有马上回省城,而是去了深圳。 第74章 被砍…… 深圳的一处平房内,江梨看着表嫂忙进忙出,折叠饭桌上的菜已经摆了七八盘,等她端了最后一盘菜上来,用毛巾擦了擦在狭小厨房里闷出来一头的汗,对江梨道,“没什么好菜,都是自家人,别嫌弃。” 江梨笑道:“已经够丰盛了。” 刘春弟走到门口看看,见丈夫还没回来,她把两个在门口写作业的儿子叫进来,“你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先吃吧,等他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让孩子们先吃吧,我现在也不饿。”江梨道。 刘春弟就把碗里的菜都拨出来一点放在米饭上给两兄弟,免得大人还没有吃,菜就被他们吃得乱七八糟了。 江梨看着小明和小正两人吃得狼吞虎咽的,笑着问:“你们在城里上学,和老家比怎么样?” “被我爹骗了,告诉我这里有多好,我觉得这里一点也不好玩,还是我们老家好。”施小明道。 当初叫嚷着要来深圳读书的人是他,现在不知道多后悔,就是刚来坐火车,他爹又带他们去了游乐园玩,那几天有点意思,后来在这里住下后,就不好了。 不仅没有朋友,除了学校,他娘哪也不让他们去,说城里这么大,外面汽车那么多,怕他们出门后就回不来了。 施小正嘴里还含着饭,含糊不清地说:“我想回家找阿婆,这里的小朋友都不跟我玩,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刘春弟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可不是嘛。在老家,街坊邻居都熟,孩子放出去疯跑也放心。在这,出门就是陌生人,说话南腔北调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你表哥天天忙工地,一天到晚不着家,我们有点事也不知道找谁帮忙。” 兄弟俩读的是民办小学,距离他们租的这个房子也不近,要坐几站公交车才能到,刘春弟被施尚正领着走了好几趟才认得路,她平时除了送儿子上学,极少出门,她不会说普通话,也不识字,就怕自己走丢了回不来。 “你说这深圳哪好了?刚来这俩月,我夜里就没睡踏实过,蚊子比老家的苍蝇还大,孩子身上全是包。” 她指了指墙上糊着的报纸,边角已经被潮气浸得卷了边:“这里气候也不好,天天下雨就返潮,衣服晾一周都干不了,一股子霉味。菜市场里的菜也贵,一把青菜要比老家贵一倍。” “在这地方,钱是能多挣点,可这日子过得没意思,你哥爱留在这里,我是一天都不想多待。” 她们正说话,门被推开,施尚正带着阿良进来,两人身上都带着汗味和尘土,手里还拿着个安全帽。 两人先和江梨打了招呼,江梨前两天就来了,她是为了来这里看看自己承租下的那些空地的。 之前阿良表哥联系工程队把那几块地整平,做了三平一通,又在上面盖了几间简易厂房,江梨这次过来,有几间厂房已经租出去,有办电子厂的,有开塑料厂的,还有几处厂房租给人家当仓库。 她巡视一番后还是比较满意的,她让阿良表哥继续帮她盯着这几个地方,她也给他包了红包做辛苦费。 江梨办完该办的事,就打算回去了,知道表嫂带着两个孩子也上来了,她顺便过来看看他们。 施尚正两人坐下后,刘春弟去开了两瓶啤酒放到他们面前,“我刚跟阿梨说呢,这日子我是过够了,等你这个工程做完了,就送我回老家吧。” 施尚正刚给阿良和江梨面前的杯子倒上酒,听了这话,瞪着刘春弟:“你回去两孩子怎么办?你自己愿意一辈子窝在老家那个小地方,也要把儿子们留在那里?带你出来,不让你享清福的,是为了两孩子以后能有出息,不用像我们一样过苦哈哈的日子,你以为我愿意听你天天念叨蚊子大、天气潮?如果不是为了他们,我根本不会让你来!” 两个孩子见他们爹动怒,连忙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赶紧溜下桌去了。 刘春弟见孩子们都跑走了,这才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如果没两儿子,你巴不得一个人在这里逍遥快活,怎么会让我来?今天你表弟表妹也在,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问你,你三天两头的,衣服上那香水味和口红印是怎么回事? 别以为我没文化什么都不懂,你肯定在外面找狐狸精了,我是为了两个儿子才没揭穿你!老话说,男人有钱就学坏,这话一点没错!你主意正,我也管不了你,只要你肯管孩子,肯寄钱回来,你在外面怎么乱来,我也不管。” 施尚正面色涨得通红,“我那是出去应酬,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乱说!” 他们夫妻俩争吵的时候,阿良和江梨都没说话,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劝。 等这顿饭终于吃好,施尚正送阿良和江梨离开,他在路上拿出一根烟抽起来,烦躁地解释,“别听你们嫂子乱说,我不是那样的人,不过经常少不了应酬,以前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现在还得再叫几个‘小姐’作陪才行,那些‘孙子’就吃这套,没钱没女人,他们根本不会给工程。” 施尚正说着话,大哥大响了起来。 阿良和江梨虽然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见施尚正面色越来越凝重,知道这是有事了。 果然施尚正放下电话,对江梨道:“阿斌的电话,说是你的小叔子在广州那边出事了,他想托我找人说项。” 江梨重新回了广州,林兴杰出事了,被人砍伤送医院,她知道后不能不管。 她从车站出来,直接打车去了市人民医院。 王启斌见到她的时候,像是卸下负担一般,松了口气,“姐,我正想给他老家打电话,他现在住院没人照顾,我不能一直在医院陪着,外面还有生意要照看。” 江梨有两年没有见到阿斌,看他身上的花衬衫,脖子上的金项链,整个人看着比以前更加油滑了。 “先说说他到底惹上了什么事?”江梨道。 阿斌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林兴杰和人在广州开皮包公司,有些人开皮包公司,是靠倒买倒卖或是信息差去赚钱,但这种也要有人脉有资源才能吃得开。 林兴杰和朋友干的却不同,他们就是弄假公章假合同去骗人,这两年倒是被他骗了一些钱,但夜路走多了,就会碰上鬼。 林兴杰前不久骗了一个硬茬子,对方吃了亏扬言要报复,跟林兴杰合伙骗钱的那个人提前得到风声跑掉了,林兴杰则被人找到,身上被砍了好几刀,幸好送医及时,才留住一条命。 送林兴杰去医院的,也是慎州的一个老乡,他知道林兴杰平时和王启斌有来往,就去找了王启斌。 王启斌帮他垫付了部份医药费,不过他现在人躺在医院,王启斌却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照顾他,再加上他听到那个‘大哥’放话出来,林兴杰只要不还钱,出来后还要找人砍他。 王启斌害*怕了,一边想着通知林兴杰老家那边,一边先给表哥施尚正打电话,想问他在广州有没有认识什么人,能和那个‘大哥’搭上话,让人去说说情。 正好江梨和施尚正在一起,听到这个消息,自己赶了过来。 她也没让王启斌给老家打电话,告诉了林父林母,他们又能怎么办,林父暂且不说,林母知道后除了担惊受怕,她也处理不了这个事,最后还得林川柏出面。 江梨见到林兴杰的时候,他正躺在六人病房里,旁边几张病床的病人都有家属看护,就他一个人孤伶伶躺在那里,还在和护士发脾气,“我要上厕所,叫了你们半天没有人过来,你们就这么干工作?把病人扔在这里不管!” 护士没好气道:“一个护士要管二十几床病人,根本冇可能随叫随到。好似扶病人去厕所,要找家属帮手做,唔好咩事都来揾我啦!” 江梨觉得他还有力气发脾气,看来恢复得可以,至少死不了了。 林兴杰这时也看到江梨和王启斌,有些惊喜,“大嫂,你怎么来了?是阿斌通知你的吗?” 王启斌先扶他起来去上了厕所,江梨见林兴杰一瘸一拐,左腿还包着厚厚的纱布,根本没办法受力,走得极慢,等两人从厕所回来,王启斌说,“阿杰,姐在这,我就先回去了,我店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去忙,你好好休息,你那事,我找人帮你打听。” 江梨也不可能留下来照顾他,去问护士后,找了在医院里等活干的一个中年护工,过来照顾林兴杰。 顺便她还去找了医生问了林兴杰的病情,医生说,“他送过来的时候,身上中了十几刀,血流了很多,还好大部份伤口都不深,他年纪轻,身体底子好,恢复得也快。 不过他左腿中下段被砍了几刀,导致胫腓骨下段严重开放性、粉碎性骨折,我们手术中对部分碎骨做了截除处理,患肢会比正常那只短一点,今后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正常行走了。” 第119章 医生还说,因为病人送过来的时候,身上都是刀伤,医院按规定报警,之前病人昏迷一直没办法给他录口供,可能过两天警察还会过来找他们问话。 江梨去住院部结了手术费用,又存了一些住院费进去,不然医院就要把林兴杰给赶出来了。 她给林川柏打了电话,把这边发生的事和他说了。 林川柏沉默了一会儿,说麻烦她先找人照顾林兴杰几天,他找到人照顾孩子后就上去。 “他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留下来几天把事情一齐处理了,你不用上来了。”江梨道。 江梨回到病房后,问林兴杰骗钱的详细经过,林兴杰起先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见江梨真打算扔下他不管,才说了实话。 林兴杰和朋友前阵子收了一个老板的五万块定金,说能弄到三十台进口彩电,他们本来以为骗的只是一个外地过来的冤大头,只要不露面这人就拿他们没办法。 没想到这人在道上有些门路,派人找了他们半个月,和林兴杰一起骗钱的那个朋友拿着钱跑了,林兴杰被他们找到堵在出租屋里,他还不出钱,带头的那人就说,“大哥交代了,还不了钱,就卸掉他一条腿。” 当时他被人砍的发出惨叫时,周围住户没人敢出来,等这伙人走了,隔壁的老乡才过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林兴杰,急忙打电话叫了救治车把他送医院。 “大嫂,你别觉得阿斌这小子热心帮我,他这是心虚!”林兴杰靠在病床上,一脸郁气,“和我一起骗钱的那人叫元强,是莉莎介绍我们认识,她说是自己表哥,后来有一次元强喝醉酒,说莉莎以前是他婆娘。 我们骗的那个老板,也是经常去阿斌和莉莎开的发廊的客人,他能相信我和元强的话,也是莉莎在旁边帮腔,元强那个混蛋卷了我们骗来的钱先跑了,留下我替他挡灾。 阿斌找人说项,可不是为了我,他是担心那个老板会找他和莉莎的麻烦,这一次,我们全被那个元强给坑了!” 江梨也管不了他们之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想尽快把事情了结。 第二天派出所民警来医院询问林兴杰被砍的经过,林兴杰不肯说自己骗钱,也不敢把那个老板招出来,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那伙人为什么找上他。 民警当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他不说实话,他们也没有再追问,按流程做了询问和登记,让他签字后就走了。 这几年城里治安案件频发,林兴杰这个受害者不追究,只要不是命案,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江梨去了阿斌开的发廊,那一条街有很多家发廊店,门口招牌红红绿绿,里面不时传出“甜蜜蜜”、“万水千山总是情”等港台流行歌曲。 她在一家‘莉莉发廊’停了下来,推开贴着港台性感女明星海报的玻璃门,看到阿斌正坐在理发椅上和一个穿着短裙的年轻女人调笑,看到她进来,那个女人愣了一下,阿斌转过头看到江梨,也有些吃惊,随后连忙站起来,热情的招呼她进来坐。 阿斌拍了那女人屁股一下,“去叫莉莎姐起来,说我老家表姐来了,就是那个开大厂的表姐!” 女人扭着腰进了屋。 江梨坐在理发店旁边的一张红色人造革沙发上,阿斌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一瓶汽水,打开后递给江梨,热情道:“姐,你怎么有功夫来我这里坐坐?对了,阿杰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莉莎这时也睡眼惺忪的揭开隔断的塑料珠帘,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江梨后,表情变得十分热情,“姐,你可是贵客,阿斌,去旁边酒楼订一个包间,中午我们请阿姐吃饭!” 在广东,她不说广东话了,江梨道:“不用客气,我是来问阿斌一点事,你们一起坐下聊聊。” 江梨问阿斌,“你不是找人和砍伤阿杰的那个老板搭话,想为阿杰说情,这事你联系得怎么样?” 阿斌脸上有些为难道:“姐,阿正哥帮我找的那人,我倒是去问人家,他也帮我递话了,但那个老板说了,阿杰如果还不出钱,等他出院,还要找他麻烦。这人觉得被阿杰他们骗了没面子,非要找回场子不可。不仅要出这口气,还要把钱追回来。” 江梨道:“和林兴杰一块骗钱的那个元强,听说你们也认识,那五万块钱被他拿走了,能不能联系到他,让他把钱还回来?” 莉莎道:“姐,这人拿了钱,怎么可能还会还回来,他知道这老板在找他,早就离开广州,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江梨想起林兴杰说过的话,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那个元强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骗钱的事,你们不会也掺了一脚吧?这钱你们有没有分到?” 阿斌连忙喊起冤枉,“真没有!如果我和他们一块骗钱,让我天打五雷轰!” 他竖起两根手指发誓。 江梨根本不信他的话,问莉莎:“林兴杰知道一些情况,他现在躺在医院没办法找你们,等他出院,肯定要找你们讨说法,他听元强说的,他和你曾经是夫妻关系,他也怀疑你们合起来坑他。” 莉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阿斌眼神也有些游移,表情却是不怎么吃惊,看来他也早就知道莉莎和那个元强的关系了。 莉莎起身去柜子的抽屉里,摸出了一包香烟,自己先叼上一根,又把烟盒递给江梨和阿斌。 江梨没有接,阿斌也抽出一根。 两个人点起烟开始抽起来,莉莎吐出一个烟圈道:“我知道阿姐为人,你也不会随便把这事说出去,我就老实和你说了吧。 我和元强没有领过证,小时候我娘带着我改嫁,嫁给了元强的爹,后来我们两个长大,他们出不起聘礼给元强娶媳妇,就把我嫁给元强了。” 莉莎表情淡漠,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元强不是东西,吃喝嫖赌、偷鸡摸狗,没干过一件人事,他也不顾家,我在老家待下去,只能一家人等着饿死,后来有去过广州的老乡回来,说广州这边要招女工,工资高,我跟我们村几个女的跟着他出来。” “……刚开始过来,还有人想逃回去,久了大家就想通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多赚点钱,这世上都是笑贫不笑娼,什么都没有钱来得可靠。” 一根烟抽到底,她烦躁的把烟屁股直接按进掌心,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似乎没有感觉到烫,“前不久元强打听到我在这里开发廊,跑来找我,他开口就跟我要两万,如果我给不出,他回去就把女儿给卖了——” 她啐了一口,“狗东西!” 莉莎又点了一根烟,急切的塞进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我没有钱给他!但我知道他干得出来,真的会回去把老家的女儿给卖了,这几年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是我寄钱回去养着,他不管老人,也不会在乎孩子,我却做不到,我只能想办法给他弄钱。” “我知道林兴杰这两年在广州和人弄什么皮包公事,专门骗钱,我想着给他牵头,让他和林兴杰一起干,他骗到钱了,就不会再来缠着我。 元强也不是好糊弄的,他要让我给他介绍‘客户’,我想到经常来店里找小妹的一个‘老板’,手里头有钱,又不是本地人,骗他点钱得手后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没想到这次看走眼,这人有哥们在这片地方的道上混的,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元强听到风声先跑了,林兴杰没跑掉,被那个老板找人砍了。 阿斌帮忙说情,也是想让这事尽快过去,毕竟那老板是在我们这里认识元强他们,担心他事后回过味,知道我们两个也是知情的,到时候要来找我们麻烦。” 江梨看着莉莎一脸愤恨又装着毫不在乎的模样,知道想从元强那里把那五万块要回来是不可能了,但那个被骗的老板,如果拿不到钱,肯定不会罢休,林兴杰怕是难以全须全尾回到慎州,阿斌这两个人日子也不会好过。 “那五万块钱我可以替林兴杰拿出来,你联系一下中间人,是不是能确保对方拿到钱后,不会再来找麻烦。” 阿斌有些惊喜,“我马上去联系,阿姐,放心,只要把钱还回去,那人肯定不会再找来,阿杰被砍了那么多刀,血都放了一半,他这口气已经出了一半,只要再拿到钱,他哪还可能再找麻烦,这道上也是讲规矩的,他也不能赶尽杀绝不是?” 江梨已经准备离开,莉莎抽完第二根烟,脸上重新恢复了平常戴着的那副面孔,热情周到地要送她出门,阿斌也一脸兴奋,“姐,要不你留下来,刚才莉莎也说了,我们中午就去旁边酒楼吃一顿……”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要拉玻璃门,这边玻璃门正好从外面被要推开。 一个戴着金项链,脸上黝黑沧桑,一口黄牙的男人跨步进来,他看到江梨的时候,像是摸奖抽到一等奖,表情夸张放大,脸上粗大的毛孔中都透着欣喜和惊艳。 “新来的小妹?长得比香港小姐还正点,多少一个钟头?今天让她帮我洗头,我要全套服务……” 第120章 阿斌和莉莎脸上都透着不自在,阿斌连忙解释:“曹老板,你误会了,这是我表姐,不是我们店里的小妹……” 曹老板丝毫不在意,目光在江梨身上,拔都拔不出来,“你的表姐,就是我的表妹,我知道,现在就流行哥哥妹妹。” 江梨根本没理他们,推门走了出去,玻璃门一甩,直接把这几个人关在门内,她舒了口气,这才大踏步走出这条街。 第75章 亚运会“我们亚洲,…… “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亚洲雄风震天吼!” 放学铃响后,附一小学校广播就开始播放《亚洲雄风》,伴随着歌声,学生们一个个从教室里飞奔出来,江晓晓永远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就坐在最后一排,离后门最近。 今天是全民期盼以久的北京亚运会开幕的日子,附一小只上半天课,下午放假,让学生可以留在家里观看开幕式。 “晓晓,等等我们。”有两个女同学从后面追上她,“你跑得太快了!” 旁边的男同学笑嘻嘻道:“江晓晓是我们班进教室最晚,出教室最早的人,这就是体育健将争分夺秒的效率啊!” 见江晓晓怒目而视,男同学连忙解释,“这不是我说的,这是班主任陈老师的原话。” 两名女同学也狠狠瞪了他一眼,“晓晓,不用理他,对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看开幕式?” 江晓晓说:“我在家里看,你们要来我家吗?” 两个女同学都说好,还问了江晓晓家的地址,约好下午见。 下午三点多,翠华小区302室来了十几个小学生,把不大的客厅塞得满满当当,叽叽喳喳十分热闹。 林有珍不停的从厨房里拿出水果和点心,招呼他们过来吃。 开幕式四点多才开始,江晓晓先带着同学来参观自己的房间,原先和她们一块住的星星已经搬到隔壁小房间,现在两个女孩子和林有珍一起住在这个大房间里。 “晓晓,原来林星熠真的是你的弟弟啊,你和他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 “关宇还住在你楼下?你们是邻居啊,王萌萌还在传你们两个好上了!” 江晓晓听了她们的话,倒吸一口气,生气道:“我才没有和关宇好上,她胡说!” 她们又偷偷议论开,“你们觉得林星熠和关宇谁更帅一点?” 江晓晓好奇,“蟀是什么意思?” “你老土啦,帅就是指男生长得好看,气质又好啊。”女同学道。 “我觉得还是关宇要帅一点,林星熠太孩子气了,个子也没有关宇高。他是晓晓的弟弟,那就是比我们还小一岁,还是小男生。” 星星的房间里,除了他和关宇,还有另外两个男同学,他们在看星星收藏的漫画书还有汽车模型。 “关宇,你家也是彩电吧?要不我们去你家看开幕式吧?林星熠这里女生太多了。” “我也有点怕林月白这个大队长,她官威越来越大,刚才我吹了个口哨,她就说我不文明,我不想和她看开幕式。” 他们都望向关宇,关宇面无表情,直接拒绝:“不行,不能去我家。” “为什么?你爸爸妈妈不让?” 林星熠解围道:“关宇弟弟还小,我们去了太吵,会吓到他,我小姑姑准备了很多吃的,等看好开幕式,我妈妈还要带我们去火锅店吃火锅。” 市中心的火锅店生意很好,张姐建议江梨再开一家分店,她也正有此意。 后来又在城东和城西两个人流量集中的地方找了店铺,按照市中心那家火锅的装修风格,给两家分店装修,其中一家就在他们小区附近,他们一家人也经常去那里吃火锅。 关宇见两个男同学都没有再提去他家,暗自松了一口气。 伍萍可不像江星熠的妈妈这样好说话,她不会欢迎自己带同学回去,她甚至也不欢迎自己住在家里,这一点关宇早就意识到了。 自从去年奶奶身体不好,被叔叔接回老家休养,不能留在这里照顾他们,关宇现在吃穿都要比以前差上许多。 特别是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他多夹两口肉,伍萍就会冷嘲热讽,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关宇后来直接气得扔下筷子,宁愿不吃,也不想受她的气。 他个子长得快,衣服和裤子都短了,如果是奶奶在,已经会给他买新的,他那次和爸爸说,他鞋子顶脚,想买一双新的运动鞋。 伍萍就说这双鞋刚买不久,花了好多钱,他不能见到星星穿好鞋,他也想跟着换,两家条件不一样,她只是一个老师,不像星星妈开公司,他这一双鞋就要花掉自己半个月工资。 关主任也觉得儿子不懂事,“不要和人家比吃穿,要比就比学习成绩,爸爸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穿的还是破了洞的布鞋,哪有你们现在这么好的生活条件。” 关宇再也不想听他说什么,直接进了房间,“砰”一声把门关起来。 “唉,你看,一不顺他意,就发脾气,要不下个月就不给轩轩订牛奶了,拿这钱给他买双新鞋?” 关主任皱眉,“牛奶不能退,孩子必须每天喝一瓶牛奶,本来关宇也应该每天喝一瓶,这孩子不喝也没办法,轩轩一定要喝。家里钱也不至于这么紧张,我的工资和奖金今年也涨了不少,家里还有一些存款,你也不用太俭省……你看看关宇鞋是不是真的小了,如果小了,给他买一双吧。” 他只是不赞同孩子浪费,家里倒真不缺这点买鞋的钱。 伍萍笑道:“好,我知道了。” 关宇仍旧穿着那双小了的运动鞋,那段时间体育课要跑步,他都是脱了鞋跑,体育老师让他穿上鞋,说操场虽然平整,但也有小石子,他又不是非洲人,怎么还有脱鞋跑步的习惯。 关宇绷着脸,“我就喜欢光脚跑。” 体育老师拿他没办法。 大家都没发现他一直穿着一双不合脚的鞋,星星倒是知道,但他又不好提出用自己零花钱给关宇买一双新鞋,他知道好朋友的自尊心很强。 后来那双运动鞋的鞋头终于戳破了一个洞,关宇还有些心疼,这鞋还是奶奶走之前给他买的。 虽然拇指戳出去一个洞,但其他脚指依旧要蜷缩着,他觉得鞋子破了,爸爸看到自然会给他买新的,不会再说他不够艰苦朴素。 他每天回家,脱了鞋,特地把鞋子放在显眼的位置,想让爸爸看到,过了几天,爸爸依旧没有提给他买新鞋的事。 关宇后来留意到,伍萍每次都会在他爸回来前,把他鞋子收到鞋柜里,关宇有一次就看着她嫌弃的拎着自己的鞋,直接扔进门口的鞋柜,等伍萍也发现关宇看着她时,“穿得那么臭的鞋子,也不知道洗一洗,放在外面熏死人,下次把鞋子脱下来,自己收起来!” 关宇气得走过去,从鞋柜里把鞋子拿出来,直接甩在地上,伍萍见状,抱起踉踉跄跄走过来的小儿子,退开两步,亲了他一口,“咱们轩轩是好孩子,有些坏习惯不能跟着学,知道吗?” 关宇发现,既使他把鞋子放在显眼的位置了,他爸爸也没有看到,没有人关心他的鞋子舍不舍脚。 开学不久,学校为了迎接亚运会,举办一场“亚运之光”火炬传递活动,关宇也被选作代表参加。 学校要求参加的学生统一着装,穿白衬衣,黑裤子,白鞋球,再系一条红领巾。 关宇和他爸爸赌着气,不想回去和他开口要白球鞋,倒是他跟着星星回家的时候,看到江阿姨买好几双白球鞋回来,“买得多有优惠,你们来试试有没有舍脚的。” 星星朝江梨眨了眨眼,连忙拉着关宇进去试鞋。 他昨天有些不好意思的去问江阿姨,能不能多买一双白球鞋送给关宇,不要说是他要求的,不然关宇肯定不肯要。 江梨其实早就发现关宇鞋子不合脚,他来楼上玩时,江梨就发现他穿着室内拖鞋时露出的脚指头,两个大拇指的指甲盖都是充血的,林川柏也发现关宇脱在门口的旧鞋破了。 他说关宇奶奶给他买的那双运动鞋是贵了点,但不合脚了就不能再穿了,不然时间长了,不仅骨骼会变形,下肢血液循环受阻也会影响腿部发育。 白球鞋只要几块、十几块一双,不用再买贵的运动鞋,让孩子穿合脚的布鞋就可以。 江梨不知道关主任和伍萍两个是没发现,还是其他原因,她也不好越俎代庖给关宇买鞋子,正好星星找她说学校要他们穿白球鞋,能不能多买一双送给关宇,江梨立时就答应了。 关宇有些不好意思,开始还不想试,“我今天和爸爸说,他会给我买的。” 江梨笑道:“你爸爸可以再买,阿姨正好贪便宜多买了几双,有些尺码星星穿估计大了,晓晓她们是女孩子,我给她们买的是女生款松紧带的白布鞋,这白球鞋你林叔叔也不能穿,放着也浪费,你试试合不合适,合试就先穿着。” 第121章 关宇也没想太多,他真以为是江阿姨买多了没人穿很浪费,这么想着心里就没有那么大的负担。 他去试了一双,发现尺码正合适,脚趾头能正常舒长开来,第一次觉得穿鞋不再是受罪,他有些高兴的穿着干净的白鞋球在地板上蹦了几下。 星星又拿了另外一双大码的球鞋塞给关宇,“这双也大了,我也穿不了。” 关宇多了两双白球鞋,家里似乎也没人在意这事,伍萍倒是看了他穿回来的新鞋几眼,轻轻的哼了哼,知道他是从楼上拿回来的。 关主任根本没注意这些小事,即使发现,也以为是伍萍给儿子买的。 两个男同学见星星挽留,就没再提去关宇家的事,都在兴奋的议论待会儿看好开幕式去吃火锅的事。 月月带回来的同学最多,七八个女孩子占据着客厅的沙发的位置。 她们有人喝着健力宝,有人喝着可口可乐,一个女同学喝了一口可口可乐后,打了一个响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其他人还是笑了起来。 月月不想她尴尬,也喝了一口可乐,跟着打了一个嗝,同学们纷纷道:“这个可口可乐太好喝了,就是容易打嗝,还有气呛到鼻子上。” “我第一次喝,刚才我看它黑呼呼的,还以为是苦的,原来这么好喝!” 江梨又端了洗好的葡萄和切成块的哈蜜瓜出来,女孩子们都坐直了,异口同声道:“谢谢阿姨!” 江梨笑着说不用客气,让她们不用拘束,就当在家里一样。 她没有留在客厅,把空间留给这帮孩子。 她一走开,月月的女同学们七嘴八舌,小声议论开,“月月,你妈妈好漂亮啊!” “我觉得你妈妈像《射雕英雄传》的黄蓉。” “才不是,我觉得她妈妈像《珍珠传奇》的沈珍珠。” 这两部港台片最近在电视上刚播放过,她们平时一集不落的看完,到学校后还要讨论剧情。 好几个同学都用练习本抄了电视主题曲,月月也抄过“天姿蒙珍宠,明眸转珠辉,兰心蕙质出名门,吴兴才女沈珍珠……” 她在家里唱这首歌,当唱到“风云起波澜急,珍珠泪悲泣。”想到电视剧里沈珍珠的命运,她代入一下,还要抹一下眼泪,星星路过评价,“癫婆!” 姐弟俩又是一顿掐架。 “月月和晓晓长得一点不像,月月像妈妈,你们都是大眼睛长睫毛的大美女,晓晓是单眼皮,眼睛一点也不大,她是像你爸爸吗?” 月月没有回答,而是把水果盘递到同学面前,“你们吃葡萄吧。” 她不想和同学解释,江阿姨不是她亲生妈妈,江梨以前送他们去学校、上补习班,大家见到都说她和妈妈很像,月月从来不否认,出于孩子的虚荣心,她是喜欢和默认这种称赞。 前两天大家知道学校会放假让他们回去看开幕式后,就在商量去哪里看,现在不是所有人家都有彩电,而开幕式肯定要看彩色电视。 女同学们问到班长月月的时候,月月说自己家里有彩电,邀请她们这几个平时要好的女同学来她家看,大家都说好。 昨天晚上,她还偷偷找上星星,问他明天能不能出去,不要在家。 星星不满,说自己明天有同学要来家里看开幕式。 她还想花钱说服星星,让他带着同学去其他地方看。 “我另外两个同学家里都没有彩色电视啊,关宇家也不行,伍阿姨肯定要说我们打扰轩轩午睡什么,不会欢迎我们的。”星星倒是想收这笔钱,不过他们没有其他选择了。 月月没办法,只能同他商量,“嗯……你明天不要和同学说我们家的关系。” “什么关系?”星星一头雾水。 月月吸了口气,然后快速道:“就是不能告诉你们同学,姨姨不是我们亲妈妈。” “哦。”星星应道。 月月见他应得这么爽快,有些怀疑,“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吗?” “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女生的虚荣心,你要做一个完美的大队长、班长、同学们羡慕和崇拜的对象,不想让人家知道咱们被亲妈妈抛弃了……” “才不是这样!”月月打断他,觉得星星把她说的很虚伪,她有些生气,“我没有想让人羡慕和崇拜我。” “有也不奇怪,爸爸说我们年纪还小,有点虚荣心是正常的,但要明白是非对错,不能做伤害别人和自己的事就没问题。” 月月好奇,“爸爸为什么对你说这个事,你干了什么?” 星星不打算告诉月月,几个男生吹牛的时候,他说自己小时候一个人可以打五个,他是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从没流过一滴泪。 “反正我不会揭穿你的,放心吧。”星星补充道,“在我心里,姨姨就是我们的妈妈了,如果不是突然改口很奇怪,我就学江晓晓,直接喊她妈妈。” “晓晓不会说出来吧?”月月又担心起另一个知情者,想想自己又否了,“她早就叫咱们爸爸作爸爸了,我现在都不怀疑,她还记不记得,咱们爸爸不是她亲爸爸。” 两个人都有些羡慕晓晓毫无芥蒂,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直接叫爸爸这件事。 月月突然理直气壮起来,“对啊,晓晓都分走我们爸爸了,我们分她妈妈为什么不可以?!” 所以当天同学们过来的时候,她去给她们开门,大家看到月月身后的江梨,纷纷礼貌的喊,“阿姨好!” 江梨也热情的招呼她们进来,月月状似很自然的对江梨道,“妈妈,我同学们能喝可乐吗?” 江梨愣了下,然后含笑道:“当然可以,家里可乐不多了,我让有珍姑姑去给你们买。” 月月见江梨自然的把话接过来,没有表现出不喜欢,暗自松了口气。 后来她又叫了几声妈妈,“妈妈,开幕式还没开始,我可以给同学放一集动画片吗?” “妈妈,我们要一包餐巾纸。” 月月发现,她叫妈妈的时候,江晓晓果然没什么反应,一点不觉得惊讶。她想,不愧是粗神经的晓晓,她果然没辜负自己对她的信任,希望她继续保持下去。 倒是星星向她投来过目光,月月向弟弟挑了挑眉,提醒他,昨天晚上答应自己的事。 不过她发现,她还是把一个人漏掉了,那就是知道他们家情况的关宇。 她叫妈妈的时候,关宇一直朝她要打量,月月自觉他目光意味深长,她生怕关宇突然说破,后来大家一起看动画片时,她就一直拿话挤兑关宇,几个男生觉得她事儿多,不想和她计较,就跑到星星房间里聊天去了。 等开幕式开始,孩子们又都从房间里出来。 有一个男同学正在星星房间里看《圣斗士星矢》,看得他激动澎湃,知道亚运会开始,他也不想放下漫画,对他们道,“我先把这一本看完。” 星星提醒他,“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作文,要写开幕式的观后感,明天要交的,你不看就写不出来。” 男同学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漫画书,跟着出去看电视。 当电视机里一道炽热的金色火龙骤然腾空,熊熊烈焰瞬间点燃塔顶的圣火盆……无数只彩色气球被释放,其中一只巨大的、印着熊猫笑脸的气球升腾的格外高远。 “盼盼,那是盼盼!”电视机前的这群小学生也激动的大叫起来。 江梨和林有珍也坐在一旁看开幕式,她们也不想错过这个盛事,如果不是孩子已经开学不好请假,江梨已经带着他们去看现场了。 这届的亚运会为解决资金缺口,组委会专门成立了“集资部”,通过广告等多*种方式筹集资金。 江梨‘雷火’打火机赞助三十万元,在亚运会主会场入口处设置了广告牌。 她还专门推出亚运主题的打火机,打火机外壳上印了吉祥物“盼盼”、会徽“长城烽火台”等图案,还有一批“金牌打火机”机身刻有“中国加油”字样,这些打火机在亚运会开始前夕就卖断货了,现在慎州工厂还在加班加点生产。 等看完开幕式,江梨带着孩子们和他们的同学去了附近刚开的火锅店吃晚饭。 一群孩子走到火锅店门口的时候,指着招牌上‘晓月星’几个字,都激动地对自己同学道:“上面有你们的名字吔!” 这顿火锅孩子们吃得满头大汗,个个直呼真好吃! 等吃好火锅,几个住在附近的孩子自己结伴回去,住的远的,都是跟父母约好,他们爸爸妈妈晚点会来翠华小区这里接他们。 三个孩子回去还要继续写亚运会开幕式的作文。 江晓晓探头探脑,想看月月和星星的作文。 偷偷瞄到一眼,她赶紧也在自己作文本上写下一句。 等他们两个发现她在偷看后,就都捂紧了自己的作业本。 江晓晓就开始咬笔杆,靠自己苦思冥想了。 亚运会期间,孩子们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比赛,这一天是200米女子蛙泳比赛。 第122章 月月激动地道:“晓晓,蛙泳,你快来看,快来看,比赛就要开始了,你以后能不能游得和她们一样快?” 发令枪响的瞬间,各国运动员像飞鱼一样跃入池中,电视机前的三个孩子看得心情瞬间紧张起来。 中国运动员林丽的旁边泳道是一名日本选手,两人几乎是并肩前行,一时难分差距。 到最后50米时,林丽突然加速,手臂划水的水花溅得老高,“林丽!林丽加速了!”解说员的声音陡然拔尖。 “加油!加油!”三个孩子都站了起来,挥着拳头,激动地大声喊道。 当红色身影触壁的刹那,解说员激动的声音透出屏幕,“2分30秒79,林丽!冠军!……林丽打破了亚洲纪录!” 林川柏和江梨都跟着孩子们欢呼。 颁奖仪式开始,电视机里面一片沸腾的红色海洋、林丽挥舞的手臂,紧跟着义勇军进行曲唱响…… 江晓晓看得默不作声,眼睛却亮得像星辰,她转头对江梨道:“妈妈,下次比赛,我要游得更快,我以后也要打破亚洲纪录!”她想想又道,“我要让五星红旗升得高高的。” 江梨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恩,妈妈相信你!” 她理解女儿,同样是学游泳,看到这样一场盛事,谁不幻想站在那个最高领奖台上! 游泳队的教练一直说江晓晓天赋高,体力好,有大心脏,是天生的游泳运动员,但是她也有缺点,就是对胜利的欲望不强,导致游泳成绩忽高忽低不稳定。 他一直给江晓晓灌输要为学校、为省市争荣誉的观念,他觉得只有给孩子树立目标,她才有动力把游泳当成一件需要拼搏的事业,而不是一个兴趣爱好去游。 但晓晓并不大能理解教练和她说的意思,她每次得奖,站在奖台上很高兴,没有得奖,沮丧一下也就忘了,从来没有抱着必须赢的决心,直到她看到这次亚运会上一场场赛事,看到运动员站在国际领奖台上所获得的荣誉,终于让她心生向生,有了想赢的决心。 第76章 遇袭(捉虫)…… 江晓晓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回来,小区的大爷大妈,叔叔阿姨见到她,都笑呵呵的打招呼,“哟,这不是我们的小明星吗?” 前两个月省运会游泳项目少儿组比赛中,江晓晓在50米自由泳、50米蛙泳和100米蛙泳中,斩获三枚金牌,且三项成绩都打破了该年级组的全国纪录,不仅像去年一样上了电视新闻,还有2分钟的个人专访,赛后省报和体报都刊登了她胸前挂着三块金牌的照片,省媒还称她是江州的‘游泳神童’。 所以现在不管是小区的邻居还是学校的老师同学,大家见到她,都要叫她小明星。 江晓晓刚听到这个称呼,还有些不好意思,星星还提议,他去洗一些晓晓的照片出来,让她签字他去售卖,到时候两人五五分帐,晓晓还在考虑他这个提议,星星已经被爸爸拎到房间里教训了。 江晓晓在楼道口碰到四楼的冯奶奶,冯奶奶笑咪咪的看着她,“晓晓,又长高了,现在个头比奶奶还高!” 她又摸了摸江晓晓的手臂,“噶结棍,真好,真好,好好游泳,以后为国争光。” “好!”江晓晓答应得很大声。 江晓晓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人,有珍姑姑正站在他的面前说话,“你快走吧,堂哥和嫂子很快就要回来……” “这是晓晓,江晓晓对不对?”林有利先看到晓晓,故作惊讶的站起来,“这都长成大姑娘了,你还记不记得堂叔叔,我以前去过你们家?” 江晓晓摇摇头。 林有珍连忙上前道:“晓晓,你先进房间写作业,对了,月月和星星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 “星星和关宇去踢球了,月月今天要参加元旦演出的节日排练,要晚点回来。” 江晓晓说完,还对林有利叫了一声“堂叔叔”就进房间里去了。 林有利看着她离开,啧啧道,“这孩子还挺有礼貌。” 林月珍面上不愉道:“家里三个孩子都很有礼貌,堂哥和嫂子把他们教得很好,不说这些了,哥,你快走吧,不管你是怎么打听到家里地址的,你这么突然跑过来,真的不好!” 林有利不以为然道:“我上亲戚家做客,有什么不好?怎么,连你也看不起你哥?” 林有珍没说什么,停顿几秒后才道,“我只是在堂哥家帮忙,如果没有他们收留,我现在早被爸妈卖了,你如果还当我是妹妹,就不要再过来打扰我们了,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再留在这里。” 林有利轻哼一声,“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觉得我给你丢人,怕我来多了,你这个保姆的活也保不住?” 林有珍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她回房间取了东西,走出来后,把手里的钱递过去,“这是五百块,你拿着吧,再多我也没有了,堂哥给我报了夜校读会计,我还要交学费,自己身边也要留点钱,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林有利接过钱,直接塞到口袋里,“那行,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林有珍有些着急,“你不打算回去,要一直留在省城?” “回去干什么?在老家我也找不到活干,我认识几个朋友,打算和他们一起做些小买卖,等大哥以后赚了钱,不会忘了你的。” 林有珍还想打听他哥那些朋友是什么人,不会是以前劳改时认识的人吧? 她担心她哥又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继续走歪路,刚想劝他两句,林有利已经朝她摆手,拍拍口袋里的钱,推门离开了。 晚上林川柏回来,林有珍犹豫之下,还是把下午她哥来过的事和他说了。 “我没有和家里说这边的地址,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只让他在客厅坐了坐,没让他随便乱逛,他来了一会儿我就让他走了。” 林有珍跑出来这些日子,家里最后还是知道她来省城投靠林川柏了。 刚开始林有珍的父母还去林家药铺闹过,后来有人提醒他们,“你们傻不傻,姑娘去了省城,跟在有出息的亲戚身边帮忙,以后说不定还能在省城找个好人家嫁了,你们也能跟着享福,求都求不来的事,你们闹什么?” ‘婶娘’也骂儿子媳妇,“你们就贪那点礼金?我们阿柏媳妇手头随便漏出来一点钱,都不止两千块,大家伙想尽办法还凑不到他们身边,现在有珍有机会去那里,你们还要让她回来?是不是脑子进了屎?” 当初让林有珍嫁人,‘婶娘’也是赞成的,只是现在孙女有更好的去处,她当然就改主意了。 林有珍父母想通之后,也没有再说让女儿回来的话。 林川柏见她有些紧张,宽慰道:“没事,这事我知道了,他是你哥哥,你也不能把他拒之门外,下次他还想来家里拜访,到时候找一个我和你嫂子在的时间,我们来招待他。” 两人正说着话,月月跑进来,“爸爸,给我们量一下身高,看我有没有长高了?”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星星已经在那面画了他们从小到大身高刻度的墙下面等着了。 林川柏给他量身高的时候,月月大叫一声,“不要踮脚!” 星星悻悻地偷偷放下微抬起的脚后跟,林川柏比量后道,“一米三四,不错,比前两个月长高了0.5厘米。” 轮到月月,林川柏报了她的身高“一米三六,长了1厘米。” “不错,大家都有长高,再接再励,接下来依旧要营养合理搭配,不能挑食。” 月月得意的走到星星面前,故意伸着脖子,低着头看他,“我还是比你高,呵呵。” 星星郁闷看着她,然后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晓晓道,“晓晓,你还没量。” 晓晓转头看他:“我们游泳队每周都会量身高,我刚量过,一米五五。” 她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月月和星星,笑嘻嘻的强调一下,“我比你们高!” 这是显而易见的,江晓晓比他们大半年,一直以来就比他们两个高,现在练体育以后,长得更快,他们更加赶不上了。 星星问爸爸,“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让人快点长高?” 林川柏打破他的幻想,“想要长高,只有合理的饮食加上运动锻炼,不要急,男孩子长得比较晚,等上初中后你个子肯定可以赶上来。” 星星垂头丧气的坐到沙发上,他也不是想要全班男生里最高,也不用比关宇高,只要比家里两个女生高就可以了……算了,江晓晓不能算,她比关宇还高。 他只要比讨厌的林月白高就行了,免得她一天到晚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端着姐姐的架势。 江梨最近在弄办公室装修、人员招聘的事,现在文胸丝袜和打火机生产是在慎州,她打算在省城成立一家公司,把设计、研发和销售放在这边。 她刚面试了一个下午的应聘人员,自从报纸招聘广告刊登出去后,应聘人员络绎不绝,但要找到合适的也不容易,高校毕业生来的极少,其他初高中学历的待业人员,又不符合岗位要求,她开车回来的时候,还在琢磨从哪挖人。 第123章 进了小区停车场,她停好车,推开车门出来,一阵凛冽的风刮过,她赶紧拢了拢大衣的领子,伸手接着飘下来的雪花,心想,如果雪再下大一点,孩子们应该会很开心,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堆一个小雪人。 回到家,林有珍帮她开的门,“嫂子,外面冷吧?我看新闻里说,这两天降温,最低温度零下两度了!” 江梨脱下皮靴,换上拖鞋,笑着道:“外面下小雪花了,家里空调开起来吧,不然太冷了,省城这个地方气候真不如我们老家舒服,冬天阴冷冷的,又不像北方有供暖。” “就是,冬天比我们老家冷,夏天比我们那热,不过我也是来了这以后才看到雪,老家可没有雪。”林有珍接过江梨买回来的一大袋东西,笑着道。 “也就是小雪,下到地上就化了。” 林有珍看着江梨带回来的一大包东西,“嫂子,这里面是什么?” “高乐高,听说喝这个长个子,给星星买的,免得他一天到晚愁眉苦脸,说自己比姐姐矮。” “我听见了!”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站在一边,抿着嘴,不高兴地道。 江梨尴尬的笑了笑,“哎呀,被你听到了。” “你不是说有同学喝高乐高吗?也给你买了几罐,要不先让有珍姑姑给你冲一杯?” 星星点点头,先去看有珍姑姑手里的高乐高,他没想到自己和妈妈提了一嘴,她就放在心上,这么快就给他买回来了。 月月也从房间里出来,“妈妈,晓晓还没回来,她有没有去找你啊?” 江梨放下包,“没有,她放学后没有回家吗?” 月月摇摇头,“她现在每天放学都要赶回来看《忍者神龟》,她最近又没有比赛训练,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她是不是去同学家了?上次她就跟人家回家玩,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害我们担心半天。”星星听了以后皱着眉头道。 江梨看着外面雪花渐大,问两个孩子,江晓晓最近和哪个同学走得比较近? 月月和星星报了几个名字,江梨找了一下上次家长会上自己记下来的几个号码,坐到电话机前,给家里有电话的同学家拨了电话过去。 打了几个以后,他们问了家里孩子,都说没见过江晓晓。 江梨又给羽毛球队的田教练打电话。 林川柏以前找人给晓晓做了评估,说她最适合的是打羽毛球,他们也没有局限这一项运动,主要还是觉得要孩子自己喜欢,江晓晓后来似乎更喜欢游泳,反而主攻游泳项目了,田教练一直觉得家长不懂事,耽误了孩子。 游泳队的李教练倒很高兴,说他们的选择是对的,游泳属于体能类项目,成绩高度依赖爆发力、耐力、水感等身体能力,青少年在体能爆发期容易快速出成绩。 国际游泳赛事,许多还未成年的年轻小将,都已经能代表国家出赛,取得突破性的成绩。 而羽毛球运动需要依赖长期比赛积累的“球商”,青少年缺乏足够的实战经验,难以在高水平赛事中稳定发挥,因此顶级成绩多出现于成年阶段。 李教练觉得晓晓就要抓住游泳运动员的“黄金期”。 江晓晓三项成绩都打破年龄组全国纪录,李教练现在一心想把带着她上全运会,去取得更好的成绩。 但是田教练不甘心了,时不时还要来‘勾搭’一下,像现在冬季,因为天气转冷,室内还做不到恒温的条件,游泳训练减少,田教练就经过会过来找江晓晓去练羽毛球。 江梨抱着希望,是田教练把她带走了,结果电话打过去,田教练说今天没有找过晓晓。 林有珍把饭菜端上来,看着墙上的钟表,已经七点多,她担心道:“我们要不要出去找找?” “你先带着月月和星星吃饭,我去学校看看。”江梨不放心,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嫂子,多穿一点,外头雪又大了。”林有珍连忙提醒。 月月和星星也有点担心,他们纷纷跑到门口,“妈妈,我们跟你一块去找晓晓。” “不用了,你们就在家待着,帮忙听一下电话,看她有没有打电话回家。” 江梨开着车去了学校,天色已黑,雪花渐大,江梨和看门大爷说了一声,在校门口停好车,进去学校找了一圈,找到值班的老师打听,都说没有见到晓晓。 她又在孩子放学的路上绕了一圈,在一些店铺前面停下,向他们打听一下有没有孩子来过。 大家都说没见过一个十几岁,一米五几身高,身穿米色羽绒服,背着一个红包双肩包的小姑娘。 江梨又用大哥大给家里打电话,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人接起来,“晓晓……” 是月月的声音。 江梨问:“晓晓打电话回家了吗?” “没有,妈妈,你没有找到晓晓吗?”月月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她应该是去同学家,玩得忘记回来了,你们别担心,我再去她同学家看看。” 江梨记得几年前江晓晓和星星一起失踪的事,那时候她就是贪玩上了别人的三轮车,幸好后来遇到好心人把他们两个给送回来了,没想到现在长大了,又要再搞一次失踪。 那次还有许多人帮忙找,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林川柏又去了外地参加医学会议还没回来,江梨心里既焦急又担忧,外面气温越来越低,雪花越来越大,她却是一片燥热,都感觉不到寒冷。 她又给班主任陈老师打电话,向陈老师要了班里其他几个同学的地址,这些同学家里都没有电话,只能她开车上门去问。 陈老师听了江晓晓一直没回家,也有点紧张,她也帮忙去几家同学那里看看。 晚上十二点,江梨面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来到派出所报警。 值班民警十分重视,详细询问情况后,立即发布协查通知,组织在岗民警去现场搜寻。 林川柏连夜坐车赶回来,到家的时候也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江梨高烧三十八度,还要开车出去找人,两个孩子惊惶不定,不时的偷偷抹眼泪,他开了药方,让同样担惊受怕,不知所措的林有珍去中药房抓点药回来,煎给江梨喝下。 这边,他还要劝止想要出门的江梨。 “你高烧开车,万一出事怎么办?你在家里休息,我出去找!”林川柏道。 他这边还没出门,张姐上家里来了,她知道晓晓不见,立即关了店门,组织店里员工一起出去找孩子。 她自己来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林川柏让她留下来照顾江梨,张姐说这里就交给她,让林川柏放心出去找孩子。 林有珍煎了药端给江梨,江梨看着黑乎乎、漾着波纹的汤药,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那年老家几起绑架孩子的案件,那个老刘的儿子,听说就是被扔在桥洞下面。 心底的恐惧突然被勾起,她忽的站起来,身体不正常的打着颤,“市里什么地方有桥洞,我要去看看。” 林有珍有些害怕,觉得她是烧糊涂了,“嫂子,先把药喝了吧,这是哥开的退烧药,喝了以后烧退了,再出去找。” “警察发了协查通告,车站几个地方都有民警拿着晓晓的照片在排查,万一真是被人拐走,警察肯定能拦下来。”张姐语气笃定,但其实心虚的很。 她是听民警说,一般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是被人贩子抓走。 张姐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贩卖儿童,而是把那些人把晓晓当成少女卖了。 晓晓过几个月才满12周岁,但她已经快一米六高,虽然一脸稚气,但练游泳后身材修长,骨肉匀称,乍看之下,真以为有十五六岁了。 张姐想到晓晓可能面临的遭遇,心脏一阵抽抽,又惊又疼。 家里几个孩子,她最喜欢大大咧咧的晓晓,虽然她比不上双胞胎那么聪明,但心思纯净良善,再没比她更好的孩子了,根本不能想像她遭受一点点罪。 正当林有珍劝江梨喝药的时候,大门“咚咚咚”被人敲响,林有珍还没有反应过来,江梨先一步冲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 门外站着关宇。 江梨一脸失望。 关宇是一口气跑上来的,还有些气喘吁吁,他把一个信封递过去,“江姨,刚才我们在楼下玩,附近有个小孩子过来给我们这封信,说是有人让他转交,让我们送给16栋2单位302室。” 这是自己家门牌。 江梨一把夺过信,看着信封上只写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江梨收! 她手顿时颤抖起来,一时不敢拆开那个信封。 张姐她们也都出来,看见江梨手上的信封,有些奇怪地问,“谁写的信?怎么没有贴邮票?” 江梨深吸一口气,让手稳住,一把撕开信封。 待她展开那张信纸上用红漆写的字时,张姐她们顿时惊慌的呼叫出来,“这……” 第124章 江梨让抬手不让她们说话,她把关宇送走,关上门,用家里的电话,给拿着她大哥大外出找孩子的林川柏打过去,声音复杂却难掩恐惧,“晓晓有消息了。” …… 江晓晓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被缚,嘴巴也被堵了,她在这个废旧小仓库里已经很长时间,又冷又饿,她一直鼓励自己,“晓晓,你是最勇敢的,你什么都不怕!” 但是她还是害怕! 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四肢僵冷难受,她望着那个透出一点光亮的田字格小窗户,吸了吸鼻子,她不明白那些坏人为什么要抓她,她又后悔,自己明明可以跑得更快一点,不被他们抓住,为什么她当时不知道逃跑? 昨天放学后,江晓晓又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她着急回去看《忍者神龟》,这个动画片是下午播放,她晚一步就会赶不上,所以她也没有等月月和星星一块走,打算自己先回家。 她出了校门,也不用坐公交车,学校离小区不到两公里,她平时和月月星星一块都是走路回去,现在自己一个人,她跑几步,就能更快到家。 她‘嗒嗒嗒’,背后的书包一甩一甩,没跑出几步,就有个年轻女人上前拦住她,“小妹妹,你知道文汇路怎么走吗?” 江晓晓停了下来,她倒真知道,指着马路对面的一条小路,“你从那条小路过去,再往左走就到了。” 她还挺高兴自己帮了人,昂着脸等着对方说谢谢。 年轻女人果然和善地和她道谢,道了谢后她没有离开,又一脸疑惑道,“是左边的小路还是右边的小路,或者更往前走那条?” 江晓晓又朝前指了指,“就那个红绿灯旁边进去的小路呀。” 年轻女人跟着望过去,一脸苦恼,“我第一次来城里,真的搞不清楚方向,小妹妹,你能帮帮我,帮我领一下路吗?” 江晓晓还想赶回去看忍者神龟,脸上表情有些犹豫,年轻女人道:“你们戴红领巾的小朋友,个个都是学雷锋的好孩子,一定会帮我的吧?” “好吧,你跟我走。”江晓晓揪着羽绒服里露出来的红领巾,把它正了正,热心的学雷锋做好事了。 两人走在小路上,大冷天的,这里也没人路过,刚到路口,就有两个男人突然冒出来,二话不说朝她们扑过来,江晓晓身体快过脑子,拔腿就往回跑,她刚跑出十米远,就听到那个年轻女人惊恐的叫声。 江晓晓忍不住回头看,正好看到其中一个男人把女人抓住,她正害怕的朝江晓晓招手,嘴巴已经被人捂住了,江晓晓惊慌的看着她,一时有些犹豫,脚步不由停了下来,在她还没做出决定的时候,来抓她的那个男人已经先一步冲到她的身边,直接给了她后颈一击,江晓晓瞬间失去意识。 第77章 绑匪 静谧的黑夜,雪花飞扬,一处废弃船厂的旧屋里,两个男人正坐在油桶边烤火,旁边放着烧酒和花生,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着。 “听说那丫头的亲妈身家几百万,和她要五十万,不,至少八十万,拿到这笔赎金,我们换个地方,娶她十个八个媳妇,生一堆娃子,这辈子再也不愁了!哈哈哈哈!”说话的是一个四方脸的男人。 “拿到钱后,我们真把这丫头放了?”另一个白净男人担心道,“她可是见过英子和我们的脸了。” 四方脸男人喝了一口烧酒,辣得他发出“滋啦”吸气声,面孔更红了,像是说着一件无关轻重的事,“当然不能放,到时候绑两块石头,往旁边河里一丢,不就解决了?” 白净男人听了既放心又有些紧张,“那我们不是杀人了?” 四方脸嘲弄的看了他一眼,“我们本来干的就是杀头的买卖。” 白净男人和女友英子以前一直干贩人的勾当,四方脸找到他要干一票大的时,听到能分几十万,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辛苦诱拐一二十个妇女,转手也只得一两万,拐一个小丫头就能拿到几十万,再也碰不到这样的好事了。 两人说完又干了一杯,商量着等天亮后,怎么往肉票家里送信,又说拿到钱以后要怎么花。 正当他们聊得火热,破败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两人听到声音,立时警觉地站起来,浑身戒备朝外看去,见来的是自己人,便都松了口气,重新坐下来。 “来,坐下来喝一杯,说说你在外面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四方脸给一个空的搪瓷杯里倒上白酒,一边问来人。 来人拍拍身上的雪,又搓着手,赶紧坐下来拿着搪瓷杯里的酒喝了一口,火辣入喉,进到胃里,身体四肢跟着暖和起来。 “那一片没人看到孩子被我们带走,警察也不会查到这里,明天送信的事,我想好了,让英子扮成一个老太太,找个孩子给那家送去。” 四方脸和白净男都没意见。 “晚上天气太冷,给那边屋里也烧个油桶吧,不然我担心那孩子要冻坏。” 四方脸似笑非笑道,“冻坏又怎么样?不管死的活的,反正身上东西都能切下来给她妈送去,她妈又不知道她死活,该给的钱一分不会少。” “切,切什么东西?就送封信过去就行了,知道人在我们这里,她妈肯定会给钱的,不用伤害那孩子。” “哟,到底是亲戚,还知道关心堂侄女,你有这心,怎么还找上我们一块把她绑走?”四方脸嘲笑道。 来人正是林有利,他此时面色不豫,白净男打岔,“没拿到钱之前,那孩子最好不要出事,你给她点个油桶送去吧。” 林有利站起来,去找了一个空油桶,又倒了一些炭进去,等他把炭烧起来,提着走出房间,白净男人看着他走远,才对四方脸道:“到时候我们要对这丫头下手,他怕是不会同意。” 四方脸冷笑一声,慢慢站起来,拉了拉裤带,对白净男道,“不同意?走,带你去见识见识,我怎么让他心甘情愿,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让他自己亲自动手!” 白净男一脸疑惑,倒是跟着他站起来,带着好奇去看个究意。 林有利提着油桶穿过放在空地上的废船骨架,来到了一间仓库门前,他把门口铁链绕了几圈解下来,推开门进去。 屋里的江晓晓已经快冻僵,她听到响动后,抬起隐隐作疼的脑袋朝门口望去,见有人进来,顿时激动的“呜呜”叫着,绑着手脚的身体坐在地上不停挪动,害怕的朝后退。 林有利把油桶放在她的身边,手电筒的光线照在江晓晓冻得发紫的小脸上,她的眼睛不适应强光,扭过头眨了几下。 林有利把手电筒移开,看着江晓晓望向自己,眼中带着恐惧与哀求,他微怔了怔,蹲了下来,伸手把她嘴里的帕子取下来。 江晓晓嘴巴张合几下,“啊啊”能发出声音后,她颤着声,月牙一般的眼底蓄着泪珠,“伯伯,我是好孩子,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林有利压着嗓子道:“你好好听话,先在这里待着,等我们办完事就能放你回去了。” 江晓晓吸着鼻子哭道:“我想爸爸妈妈,还有月月星星,还有有珍姑姑,我想现在就回家。” 林有利听到她还念着自己妹妹,微微扭开头,避开她清澈害怕的眼神,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装小面包,撕开了放在她嘴边,重新粗着嗓子道,“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江晓晓微屈的双腿动了动,“我想上厕所,我快憋不住了。” 林有利皱了皱眉,想想还是伸手去帮她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粗麻绳。 “干什么?为什么给她解绳子?”四方脸和白净男正好走进来,四方脸先恼怒质问。 江晓晓见他们,正是下午巷子里冒出来抓自己的两个男人,她更加害怕,身子直往后退,林有利拉着不让她动,粗着嗓子对四方脸道:“她要上厕所,总不能让她拉裤子里吧。一个小孩子,也值得你这么紧张?” 四方脸有些不满他的态度,“这是大家提着脑袋一起干的买卖,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能擅作主张。” “我*知道!”林有利对四方脸道,“现在能让孩子去上个厕所吗?” 江晓晓此时脚上的绳索也被解开,她刚要站起来,却因双腿僵麻,一屁股又跌坐下去,她见四方脸走近,连忙屁股后移,贴到墙根。 四方脸戏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林有利身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伸手,一把扯下他头上的面罩。 江晓晓透过林有利手中手电筒的光线,把他的脸看了个清楚,她眼睛圆睁,大叫一声:“堂叔叔!” 林有利猛的转身,避开她的视线,连忙伸手想重新套上面罩,四方脸哈哈大笑,“现在戴还来得及吗?这孩子已经认出你了!” 白净男的也会心一笑,他们三个的脸都暴露在肉票面前,现在,大家才是真正同坐一条船上。 他走过去拍拍林有利的肩膀,“别带出去,就让她在这个房间里方便,你负责看着!” 第125章 四方脸也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明天以后,咱们就发大财了,想想我们能拿到的钱,别犯傻!” 说着得意的笑着,和白净男一起走了出去。 在门还未关上之际,江晓晓忽的从墙角站起,径直往门口冲去,林有利反应过来,吓了一跳,伸手朝她抓去,却抓了一个空,江晓晓灵活的避开,刚跨出门,突然发出一声稚嫩的痛呼,手臂已经被人揪住,整个人又重重摔进了门内。 四方脸一脚跨进来,皱着眉对林有利道:“你不是故意的吧?小心点,让人跑了,我们都完蛋!” 林有利连忙过去把江晓晓拉起来,在她尖叫挣扎中,重新把她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一个用围巾把头脸围住的女人偷偷摸摸的提着一袋东西沿着河道,来到了旧船仓库。 三个男人围着破棉被在旧木板上分开躺着,听到门外吱呀声,四方脸最警觉,率先一个打滚站了起来,白净男和林有利也都醒过来,正要起身,看见推门进来的人是英子,都松口气。 白净男欣喜的上前搂了她一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吃的?” 英子点点头。 四方脸和林有利纷纷过来拿自己那份早餐。 “那丫头怎么样?” 白净男嘴里啃着包子,含糊道:“还能怎么样,绳子捆紧了,嘴巴也被塞住,老实的待在仓库里,等着我们换大钱回来呗。” 林有利听了他的话,嘴里的咀嚼慢了下来。 英子道:“我去看看她,顺便给她带口吃的,这可是个金蛋蛋,我们不能亏待人家。”说完笑嘻嘻的转身要走,白净男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一把,调笑道,“去吧,对了,这丫头挺机灵的,昨晚还想跑,你留心点。” 四方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放心,“你这婆娘不会心软,把那小丫头放了吧。” 白净男听了,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到了,他猛的咳了好几下,等气顺了,这才失笑道:“刀哥,你开什么玩笑?” 他指着英子离开的方向,“她会心软?你知道贩人的主意是谁想的吗?就是她带着我干的。以前我们拐来的那些女人和孩子,有想跑的,她下手比我还狠,有两个‘黄货’扎手一点,她还把人眼睛弄瞎,喉咙给烫哑,再卖给山头老光棍。 我宁愿相信你有心软的时候,也不相信她会心软。” 四方脸啧啧道:“你上哪搞了这么一个厉害娘们,有了钱你也不敢出去耍啊,不然不得被她给咔咔了?” 白净男有些讪讪,他刚才说的被英子弄残的两个‘黄货’,都是他们拐到手长得比较年轻漂亮的那种,他当时真的起了心思,想出手之前自己先爽一把,结果他是得逞了,英子知道后却大发脾气,扬言他再敢背叛自己,就让他断子绝孙,转身又把那两个货给弄残了,害得货物有损卖不出好价,只能半卖半送处理了。 “我也过去看看。”林有利三两口把两个包子吃完,就要出去。 四方脸道:“你是不放心那孩子吧?” 林有利还没说话,忽然听到关江晓晓仓库的方向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声,几个人一惊,顿时拔腿朝那边跑去。 …… 英子使劲的甩了江晓晓一巴掌,她稚嫩的小脸上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英子看着自己被咬出血的左手掌,气得又给了江晓晓一巴掌。 她刚才过来时,江晓晓正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整个人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英子把她嘴里的手帕抽出来,又伸脚踢了踢她,江晓晓这才睁开眼睛,等她反应过来,看清面前的人,惊喜道,“大姐姐!” 随后她看看四周,又焦急地问:“你也被他们关在这里了吗?” 江晓晓晕迷前见到一幕,还是英子被白净男子抓住捂着嘴,她一直以为问路的大姐姐和自己一样,被他们抓了。 英子蹲了下来,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脸,嗤笑道:“真是一个傻孩子!” 江晓晓愣住了,她眼睛有迷茫也有明悟,“你和坏蛋是一伙的!” “对啊,这下知道了吧?”英子笑道,她又伸手扯了扯江晓晓身上的羽绒服,露出里面的英文标志,又低头看了江晓晓脚上穿着的名牌运动鞋。 “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你身上穿的这衣服鞋子,估计我拐一个妇女卖了还换不回来。” 江晓晓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抿着嘴,眼神愤怒的瞪着她。 英子伸手,把她被绑在身后的双手给攥出来,把江晓晓带的侧坐过去。 英子看着她手腕上那只进口的儿童手表,昨天她问路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当时小丫头晕迷,被四方脸扮成睡着的孩子抱走,她当时要装着若无其事和他们分开走,没机会去拿这手表。 幸好那几个男的不识货,好东西也不知道先摘下来,虽然他们很快能靠这丫头换来大钱,但小钱在眼前,白白放过也可惜。 英子三两下把江晓晓的手表解下来。 江晓晓气愤道:“这是我比赛赢了,妈妈送我的礼物,你是坏人,你和坏蛋一起骗我,还抢我东西!” 英子冷笑,“有个有钱的妈了不起哈?我不仅抢你东西,我等会儿还要剁你一根手指头送给你妈,看你妈是更在乎你,还是在乎钱!” 江晓晓又害怕又生气,“呜呜,大坏蛋,我不会怕你的!” 英子一巴掌打过去,“哭什么哭,闭嘴!” 只是她还没抽回手,手掌就被江晓晓趁机咬了一口。 英子打了江晓晓两巴掌后,还不解气,站起来伸腿又朝她身上踢去,一边踢一边骂,“臭丫头,敢咬我,落在老娘手里你还敢张狂,以为这里在你自己家,身边每个人都围着你转? 贱丫头,你生下来还没被人揍过吧?我今天就让你尝尝,被人打的滋味,叫啊,你怎么不叫,还是个犟种!老娘倒要看看,你嘴巴到底有多硬……” 江晓晓蜷缩着身体,承受着英子一脚比一脚更用力的踢打,她紧紧咬住嘴唇,绝不让自己叫出来。 她现在已经不害怕,就是非常生气和愤怒,她不能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但她知道,这个坏人想听她哭,想她求饶。 她偏不! 在英子又一脚踢过来的时候,江晓晓突然卷身,夹住英子的脚,她没站稳,侧身摔了下去,发出一声尖叫。 江晓晓趁机弹起来,直接压在她身上,英子胸腹受到一击,又是一声凄厉的大叫。 江晓晓连续撞击她几下,英子已经捧着肚子哀嚎,江晓晓双腿一蹬,站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往门口而去。 这次她依旧没有逃掉,四方脸三人赶到了。 白净男扶着英子站起来,她面容狠厉,抄起旁边一根带着生锈铁钉的腐朽木头,就要朝江晓晓头上打下去,林有利上前挡开,一把将木头夺下。 “你干什么?”林有利将木头扔到一边,冷着脸斥道。 英子嘴角上斜,面色凶冷,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着四方脸道:“什么时候给肉票家送信?这信里就几个字,她妈会乖乖拿出几十万来赎女儿?不见点血,当妈的就不会心痛!” 她又朝江晓晓看了一眼,“你们看,是割她一只耳朵,还是剁她一根手指?” 林有利心惊,“说好了,只送信,不会伤害孩子。” 四方脸:“我觉得英子说得有道理,我们要让她妈痛快拿钱出来,这封信不见点血,她妈还会心生侥幸,可能还会去报警察,我们要让她知道害怕,如果她真敢报警或不给钱,她女儿就不可能活着回去!” 白净男拍了拍林有利的肩膀,又指指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声道:“结局大家都知道了,你也不用在这里装好叔叔,这孩子受点苦,我们四个人后半辈都能享福。” “八十万,必须让她妈出八十万!”四方脸道,“我打听过了,去年亚洲运会,那个‘雷火’打火机就卖了几十万个,一半还卖到国外,听说她给亚运会就捐了几十万,让她拿八十万出来,她绝对有这个钱。” “对,就要八十万,这样我们一个人就能分到二十万。”白净男也兴奋道。 林有利听到二十万,心潮也有些澎湃。 英子笑道:“大家没意见,那就赶紧办事吧!” 四方脸听了,从腰前摸出一把弹簧/刀出来,面上肌肉兴奋的抽搐着,朝江晓晓走去。 江晓晓抿着嘴唇,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小脸苍白着透着晕红,呼吸争促,她一蹦一蹦往后退,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喊道,“堂叔叔,堂叔叔!” 林有利心里一阵慌乱,他想别开眼,却不小心接触到江晓晓的眼神,他冲动之下,出声喊道:“等一下!” 四方脸不满的转头望他。 英子讥笑道:“堂叔打算自己动手?” 林有利怒瞪她一眼。 “这里没有麻醉药,也没有纱布,就这么动手,要是她受不了出意外怎么办?” 第126章 英子哈哈笑了起来,“你想得可真周到,要不要再送她去医院做这个截肢手术?” 四方脸一把挤开他,直接朝江晓晓而去,他皱着眉,看见江晓晓脚下的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不过他也不担心制不住一个小孩子,他对英子道,“堵嘴巴的手帕呢?找过来给她塞上,我可不想待会动手的时候,她大喊大叫。” 英子捡起地上的一团手帕朝江晓晓走去,抓住她的肩膀,重新把它塞回去。 江晓晓“呜呜”叫着。 英子又去解开她身后的粗绳,抓起她的左手,看着她嫩白的手指,啧啧道,“多嫩的一双小手,从小到大没干过一点活吧,既然你这手都没什么用,切下来一根也没关系。” 说着攥着她的手掌,递到四方脸面前,“看看,切哪根手指更顺手?” 江晓晓摇头“呜呜”的抗议。 当四方脸拿着刀靠近的时候,江晓晓忽然眼神一闪,她先一个屈肘,给了英子胸口一击,伏身一个扫膛腿,四方脸跟着摔倒,白净男和林有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晓晓已经从四方脸身上跳过去,直接往门口冲去,这次她终于冲出门口,只是迎面而来的阳光,刺得她双眼一阵疼痛。 当身后出现一只手,刚要抓到她的肩膀,她像脑后长了眼睛一般,侧身躲了过去,拔腿就朝外面奔去。 英子抓了个空,惊慌大叫:“追,快追,别让她跑了!” 废弃船厂内满地都是断裂的木板、生锈的铆钉和卷边的铁皮,再加上腿脚被绑太久,江晓晓跑得并不顺利,不能发挥她在操场上的三分之一的速度,刚从废船厂大门冲出去,后面三个男人已经紧跟而来。 出了厂门,旁边是河道,依旧没有一个人烟,江晓晓只能继续跑,她告诉自己,她就是跑得不快,才被那些坏蛋抓住,这次她一定要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臭丫头,站住,再敢往前跑,抓住直接捅死你!”四方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晓晓更加不敢停。 在他们的驱赶中,江晓晓一路往前跑,脚下的泥地变成钢板,被她踩得“哐当”作响,她跑到了旧船厂和河道之间的废弃码头平台。 四方脸三人追至,看着江晓晓站在码头尽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像猫戏鼠一般慢慢走近,四方脸手上的弹簧/刀拿了出来,不停的甩动。 江晓晓慢慢后退,她侧身看着身后泛着冰碴的河水,前面是三个大坏蛋,没有怎么犹豫,纵身就往河里跳下去。 四方脸脸上的笑容一滞,他没想到已经逼到墙角的猎物还有逃脱的可能,急忙快步跑了过去。 林有利也冲了过去,他看着江晓晓在河里漂着,米色的羽绒服鼓鼓胀胀的浮在水面,她整个人随着冰冷的河水起起伏伏,似乎已经被冰冷的河水吞没。 林有利一急,就想跳下去救人,四方脸发现他的动作,连忙一把他扯回来,直接把人推倒在地,“找死是不是?这种天下河,你和那孩子一样,四肢立刻冻僵,变成水鬼!” 白净男皱着眉道:“刀哥,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能找她妈要钱吗?” 四方脸眼睛一瞪,“要,行动不变,她妈不知道她出事了。这条河冬天没人经过,这孩子尸体要想被人发现,至少要几天时间。 上午就把信送出去,晚上我们就要见到钱,不管能不能拿到钱,我们这城里都不能留,万一这孩子尸体被提前发现,她妈知道孩子没了,直接报警,到时候我们很容易被警察包抄。” 白净男也没想到有这样的变故,让计划变得仓促起来。“我马上让英子去送信。” 四方脸给了有些呆愣的林有利一脚,“别猫哭耗子了,我们可都是你找来的,如果没有你打探消息,我们怎么知道她妈有钱,想到绑架她的主意?” 林有利痛苦的抱着脑袋,他真的只想弄点钱,真没想把孩子害死! 英子赶到的时候,看着顺着河流飘走的米黄身影,皱着眉道:“你们确认这丫头死了?……要想办法把她尸体捞回来,被发现我们还怎么拿赎金?” 白净男把刚才四方脸的打算说了,英子道:“这河道再偏僻,尸体也有可能提前被人发现。” “那你意思,我们不去要赎金,直接跑路?”白净男道。 英子咬了咬牙,“不,赌一把,八十万必须拿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就保佑,这丫头尸体晚一点被找到吧。” 第78章 获救 报不报警? “信上说了,报警的话,他们就会撕票!”张姐嘴唇哆嗦道。 林有珍想起前几年老家那起轰动全县的绑架案,声音也有些颤抖,“给钱后,他们真的能放晓晓回来吗?” 江梨看着面前那张用红漆写的丑陋字迹,盯的久了,那红字中似乎流出了一股股浓稠的鲜血,汇成一片血水,晓晓的脸透过血水闪现出来,她正在恐惧的哭叫,“妈妈,妈妈……” 眼前一片晕眩,脑子此时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钝击般的胀痛,但她意识却十分清醒。 报警! 江梨告诉自己,她不能依靠绑匪的信誉,八十万,一百万,她都可以给,但他们真的会放晓晓回来吗? 心口一阵绞痛。 她预想到最坏的情况,也许,也许晓晓已经…… 不,肯定不会,她又否定,她的孩子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她能理解老刘当年悬赏买命的做法了,如果,如果……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她也会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给我退烧药。”江梨道。 林有珍愣了一下,听清楚后,立刻“哦哦”应好,连忙去把刚才那碗已经凉了的退烧药重新端过来。 江梨接过一饮而下,她摇晃着站起来,现在,她要去筹钱了。 “怎么样,那楼里有没有人进出?”白净男站在林有利身后,探着头往16栋楼道口看。 “没有,只有几个孩子,还有一个老太太,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员进去。”林有利道。 “刀哥说他去剪电话线,不知道他找到小区电话线接入口了没有,那女的如果打电话报警……”白净男又有了新的担心。 “大白天在众人眼皮底子去剪线,本来就不容易,我们等等他的消息吧,她还有一个大哥大,如果她真要报警,剪电话线也没用。”林有利道。 白净男哑然,“那晚上取钱的地方,不会一堆警察等着包抄我们吧?” 林有利笑了笑,“如果她真的报警,送那封信,就是把警察引到其他地方去,真正交易的地点,我们还没通知她。” “有一个女的拎着一个大包出来了,看看,是不是那孩子的妈?”白净男激动道。 林有利快速瞄了一眼,又缩回头,“对,就是她,那包是空的,她应该是去银行取钱了!” 下午一点,大哥大响了起来,林川柏正要接起来,江梨突然伸手过来,把大哥大拿了过去。 话筒那头,一个粗哑狠厉的声音:“钱准备好没有?” “我去了三家银行,只筹到二十万,银行没有那么多现金……”这是江梨第一次听到绑匪的声音,陌生却让人心里发寒。 “八十万,必须八十万,一分不能少!如果少一毛,我就让你女儿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电话直接挂断。 江梨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声,紧紧抿着唇,控制着不停颤抖的身体。 她没去猜绑匪怎么会知道大哥大的号码,有太多人知道她的号码,现在也没时间通过这个线索去调查。 从家里的电话打不出去,听小区的人说电话线路被人剪了,她就知道自己没猜错,绑匪中肯定有人在这一带守着。 “还差六十万,现在让老家汇钱,也来不及,我拿着银行存单做抵押,去向医院帐户上借钱,另外再找同事他们拆借一些。”林川柏抓过她的手,紧紧握着,江梨周身的寒意这才一点点褪去。 “去年我囤了一些黄金,现在拿去金店转手,应该也有十来万,我拿汇票去和百货公司贾经理拆借一些,另外高利借贷,他们这种人手头上有现金。” 她现在不是没钱,只是没有提前预约,当天取不出来这么多钱。 两个各自分头行动。 这边四方脸恶狠狠挂上电话,电话亭的老头探出头来看,“看什么看,tmd,再看,老子把你这电话亭也给砸了!” 老头连忙缩回头。 四方脸骑上自行车,很快离开这里。 就过了十来分钟,一行三人奔跑而至。 “刚才在你这里打电话的男人,长什么样?离开多久?” “蒙头盖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我就看他鬼鬼祟祟不像好人,他走了有十来分钟,朝西面去了。”老头又问来人,“你们是干什么的?这家伙是不是欠了你们钱?” 有一个人留下来取电话机上的指纹,另两个回去路口,走到一辆吉普车前,对车里的人道,“那人做了伪装,报亭的人没看清楚他的长相。他估摸打电话的男人三四十岁,个子一米七左右,身材壮硕,不是本地口音,听不出是哪里人。” 第127章 “他们应该还会打电话,继续监听,孩子父母身边也必须留两个人,如果临时通知他们交易,我们的人必须在附近监视。” “是!” 四方脸回到一间巷子深处的平房,在门板上叩了叩,三长一短,门被人打开。 “刀哥,那女人怎么说,钱准备好了吗?”英子问。 “md,她说银行没那么多现金,今天只能取二十万,我告诉她,必须八十万,少一分都不行!” “如果那丫头还在,剁她身上一点东西送去,这女人就不敢推脱了。”英子遗憾道。 “谁说不是,当时应该让林有利跳下去,把尸体打捞上来的,一来可以保证尸体不会太早被发现,我们有充足的时间,二来也有东西能给那女人送去。”四方脸也有些后悔,他以前都是明晃晃打劫,没干过绑票这事,经验不足啊。 晚上八点,林有利看到桑塔纳开回来,急忙小心探出头,果然看到林川柏从车里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帆布袋,他心中一喜,这是又找了钱回来了。 白净男人偷摸过来,也看到了这一幕,“md,这家人车进车出的,老子想跟着他们都不方便,我们只能在小区这里守着,他们在外面有没有和警察接触,我们都不知道。” 林有利也有这个担忧,“反正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不是确保钱真的放在安全的交易地点,我们绝不露面,任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晚上十点,林川柏提着一个大帆布袋,沿着江边走,现在是枯水期,江滩裸露,岸边多芦苇丛和防汛用的石堤,四周除了冷冽的江风,没有一个人影。 林川柏观察附近地势,江堤长达数公里,警察难以全线布控,如果绑匪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一有风吹草动,就可以沿堤岸小路撤离,怪不得他们会选这个地方。 他来到了一处绑着红布条的江石边,按要求,将帆布包塞到了中间岩石缝里,然后大声对着空阔处喊道,“钱已经送过来了,孩子呢,你们快把孩子放了!” 他喊完后,在江边等了一会儿,过了两分钟都没见到动静,他就将帆布包拿出来,一副抬脚要走的架势。 腰间大哥大突然响起来,林川柏接起来。 “为什么是你来交易?你婆娘呢?不是让她自己亲自来送吗?” “她昨天在外面找了孩子一晚上,受冻发烧,今天一天都在筹钱,下午身体支撑不住,高烧陷入晕迷,我来之前,她已经被送到医院。” 电话那边沉默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他说得是不是实话,过了一分钟,才重新说话。 “把钱放下!你先走,晚点我们会放孩子自己回去,如果你今天把钱带走,那你婆娘再也别想见到孩子了!” 对方说完立刻挂断,林川柏回拨了一个过去,那边显示已经关机。 林川柏按照绑匪要求,把袋子重新放下,在原地四处看看,等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杨队,这都等了两小时,兄弟们都快冻僵了,也没见那些人行动,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已经跑掉了?” “这伙人贪婪得很,八十万巨款就在眼前,他们怎么舍得离开?他们改了好几个交易地点,最后定在这里,就是看中这条江堤长、四周空阔,我们没办法近距离布控。他们现在也在等,咱们挨冻,他们也不好受,支撑不了多久的,提醒大家一下,不要放松警惕,都打起精神来!” 四方脸蹲在堤岸的一个缺口处,隔十分钟,就拿望远镜朝藏着八十万现金的地方看,每看一次,心里就更加火热,只是内心再火热,也抗不住刺骨的江风。 他又拧开白酒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心里想着,今天过后,他也是一个有钱人了,什么万元户,统统不看在眼里,他马上就要有几十万! 想到要把四分之三分出去,他又心痛不已,心里打算着,白净男和英子两人只能算一份,不能给他们两份,还有那个林有利,虽然是他提供的消息,但是他干得活最少,人是英子拐回来的,在这挨冻的是自己,他凭什么多拿。 最多给他十万,不能再多了! 再说,自己对他可是有恩,他第一次入狱,被牢里人欺负,可都是自己罩着他,如果没有自己,他在几年前就被人打死了。 如果不是怕做了他们三个动静太大,四方脸一分钱也不想分给三人。 又过了一个小时,江面除了呜呼寒风,只有一抹更加寒冽的弯月。 四方脸伸出手脚活动了一下,这才从堤岸凹陷处爬了出来,他装着若无其事四处看看,直直朝那块绑着红布条的岸石走去。 他一身黑衣,在这黑夜中真不好被人发现,等距离十米,他快速跑动,过去后直接把帆布袋拖了出来,一掂就是沉甸甸的,约摸有三十六七斤左右重量,他满意咧嘴笑,正想打开看一眼八十万是怎么壮观的一笔钱,却见几百米以外,突然有人影闪动,手电筒强光齐齐朝他这边射过来,“站住!蹲下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 四方脸暗骂一句脏话,拎起帆布包就往江滩处狂奔,跑了五十米,见身后那群人越来越近,竟然还朝天上鸣枪示警,他抱着包,跳到芦苇丛里。 那里有他预先藏好的一辆摩托车,他把帆布包套在身后,直接跳上车,踩动引擎,沿着堤岸小路快速驶离! “呯呯!”两声枪响,四方脸伏低身体,把车速提到最高,很快他就出了江边,上了公路,只不过他这边刚开到公路边,身后就有警车鸣笛追赶,一前一后紧追不舍。 四方脸刚回头看一眼身后跟着的警车,突然前面传来一个急刹车声,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凌空飞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货车司机跟随后而来的吉普车上的警察解释:“警察同志,这真不是我的全责,这一片没有路灯,这里又正好有个弯道,我已经减速了,是对方摩托车司机开得太快,直直朝我的车子撞上来,我紧急刹车都没刹住……” 留一个警察给他做笔录,杨队走过去,看着挣扎不休,正被自己队员紧紧压在地上,戴上手铐的四方脸,“带回去审问!” 四方脸看着一名刑警拎着他的包要离开,脸上横肉抖动不停,“钱,那是老子的钱!tmd谁也别想拿走!” “喊什么喊,老实点!”按着他的刑警警告道。 那个拎着帆布包的警察回头看他,转身回来,笑嘻嘻地看着他道,“想看看你的钱长什么样吗?” 他见四方脸满脸凶光的望着自己,笑着把那个帆布包放在他面前,缓缓拉开包的拉链,四方脸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脸上贪婪毕现,只是等拉链全部拉开,帆布包里面的东西暴露眼前,他看了一眼,顿时发出凄厉的怒吼—— “不可能!钱,我的钱呢?是不是你们把我的钱换走了?还给我——” 包里是一打打裁成人民币大小的报纸,整整齐齐摆放在那里。 …… 医院儿科病房,月月和星星过来看江晓晓。 见她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完全不似以前生龙活虎的模样,月月忍不住抹了眼泪,星星眼眶也红了。 他走上前,“晓晓,你现在还难不难受?” 江晓晓摇摇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星星“哇”一声哭了出来,“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些人太坏了,他们把你绑走和妈妈要钱,还把你扔到河里,你差一点就不能回来了。” 江晓晓想说不是他们把自己扔到河里,是她自己跳进河里去的,她刚想说话,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张姐在一旁连忙帮她顺气,“不要说话,多休息,等好了你们再好好聊天。” 月月连忙拉着星星,“我们不要和晓晓说话了,让她睡觉吧,我们就在旁边陪着她。” 星星连忙点头,退到一旁。 不一会儿,林川柏走了进来,月月和星星见到他,连忙叫了一声“爸爸”。 “是谁带你们过来的?” “有珍姑姑。”月月道,她想了想又问,“有珍姑姑一直在哭,她也不敢进来看晓晓,是不是以后不让她待在我们家里了?” 林川柏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道:“晓晓生病了,我和你们妈妈这几天没时间照顾你们,我和你们外婆说好了,你们先去她那里住几天,她会照顾你们的。” 月月和星星拉着他的衣服,都说自己想留在家里。 “听话,过几天忙完了,我就去接你们。” 他说完,又朝江晓晓这边走过来。 江晓晓已经又闭上眼睛睡着了,张姐有些担心地问:“晓晓一直睡,没有关系吧?” “没事,她太虚弱了,多睡觉有助于她恢复。”林川柏道。 林川柏看了看晓晓,心里也是心疼不已。 前天下午,他们再次收到绑匪更换交易地址的电话,刚要把这情况告诉警方人员,这边就接到他们的通知,有一个落水的孩子,符合失踪儿童江晓晓的特征,请他们过去辨认。 第128章 江梨当时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然后惊恐的问,“孩子,孩子落水……是,是——” 生怕对方告诉她,去认领的是孩子的尸身。 “有冬钓者看到孩子倒在河滩边,去检查发现孩子还有气,他赶紧跑出去叫*了人,几个路人一起把孩子送到了医院,因为孩子身上也没有什么身份证明,他们直接报了警,也是那边派出所民警发现昨天的协查通告里,有一个失踪儿童,性别身高等信息都吻合,和你报警地报出所联系,我们这才获知消息,不过还要等你自己去确认过,是不是你的女儿江晓晓……” 江梨不等对方说完,就要往外跑。 “先等一等,绑匪还不知道这个信息,你们仍旧要配合我们警方行动,继续和他们联系,必须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江梨装着自己病倒,由林川柏送到医院,等在医院里见到那个落水女孩,她眼泪忽的从眼眶中喷涌出来。 是的,是她的晓晓,是她宝贝女儿! 江晓晓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身上还绑着心电监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一瞬,江梨根本不敢走过去,林川柏先她一步走到江晓晓病床边,手搭在孩子冰冷的手腕上,给她搭脉。 江梨这才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抓着女儿另一只小手,想紧紧含在自己手里,却又担心握得紧了她会疼,她有些无措的望着林川柏,等着他的诊断结果。 这边主治医生见孩子父母终于找到,也放下心,至少抢救费用这一块,不用担心没人支付了,他说:“孩子送过来的时候,中重度低体温症、吸入性肺炎、脱水、冻伤,情况还是十分危险的,我们进行复温治疗,又对孩子进行补液和冻伤处理……” “谢谢医生,谢谢,谢谢!”江梨感激道。 她的晓晓,一定会没事的! 林川柏把好脉,对江梨点点头,“孩子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对了,我们在给孩子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身上还有许多瘀伤,还好没有伤及内脏,问题不是很大。” 江梨听了医生的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如果绑匪出现在她面前,她能扑上去把人咬碎! …… 江梨一直留在医院陪护,江晓晓身上依旧戴着心电监护仪,不过暂停了西药,现在是通过林川柏中医方案治疗。 原先给江晓晓救治的西医还不同意,后来见到一副汤剂下去,孩子一直上不来的体温,逐渐回温,且意识清醒,他这才没话说。 还好奇的想和林川柏交流,附子有毒,为什么他药方里加了附子,效果这么好,这个医生在江晓晓喝了中药后,不放心,又抽了她的血去化验,发现指标竟比之前更好,不由更加好奇。 林川柏告诉他,附子、干姜可破除深入脏腑的寒邪,人参补元气以防阳气暴脱,这是四逆汤合参附汤加减方剂。 孩子体温上来,接下来就要用仿小青龙汤散寒与宣肺…… 医生还想和他交流,这边藏在暗处的便衣刑警通知林川柏,大哥大响了。 江晓晓醒来后,江梨就从她口中知道,绑她的是三男一女,其中一个就是堂叔林有利。 江梨听到这个名字,眼底怒火喷涌。她先安慰女儿,“没事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再也没人能伤害你!” “妈妈,你不要离开我,我一个人会害怕!” “妈妈不会离开你的,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等着你好起来。”江梨亲着她的脸,眼泪不受控制的滴了下来。 …… 四方脸落网后,林有利和白净男在出租屋里被抓获,只有英子,还在逃亡中,警方已经发出通缉令追捕。 月月和星星去医院看晓晓的时候,江梨正好被叫到警察局配合调查,她从警察处得知,第一个落网的绑匪,去拿赎金前,还抢劫了一个个体户,把那人的大哥大和摩托车抢走,还把人拖到暗处杀害掩埋了。 江梨听了遍体发寒,不过又是一阵庆幸,晓晓能从这样的凶匪手里逃出来,真的是老天保佑。 做好询问笔录出来,看到林有珍也被警察带过来了。 作为绑匪之一林有利的亲妹妹,又是在被绑孩子人家做事,警察肯定要找她做询问。 林有珍看见江梨,眼泪哐哐流了出来,“嫂子,我真不知道我哥干了这种事,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他伤害晓晓的……” 江梨不知道对她说什么,不能怪她迁怒,她健康活泼的女儿现在还在医院病床上躺着,面对匪徒的亲人,她没办法和以前一样当作没事发生。 江梨面无表情的离开,留下林有珍“哇”的一声痛哭出来,直到警察过来把她劝住。 也许孩子就是这么善忘,江晓晓一周前还躺在病床上虚弱无力,每天晚上必须拉着妈妈的手,她才能安心的闭眼睛睡着,却也是时不时被惊醒,直到确认她身边再没有那些坏人,只有妈妈,她才能放心继续睡。 而现在,她已经能生龙活虎,给几个孩子比划她如何英勇从坏人手里逃出来的事。 “……他们追在我后面,我怕被他们再抓回去,只能跳到河里,哇,河水真的很冰很冰,我本来想快点游,让他们抓不到,但河水太冰了,我根本游不快,我担心他们也跳下来抓我,我只能装着自己被水淹死了。我扑腾一会儿,就不动,羽绒服鼓鼓的把我拖起来,我只要双腿轻轻蹬夹几下,就能顺着河水漂走,等到那些坏人看不见我,我就在水里把羽绒服脱了,我就能游得快一点,不过我游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看到岸边,我只能不停游,后来快靠岸的时候,我就没力气睡着了。” “你跟嘎子一样厉害,被坏人抓走了还能跑掉,太了不起了!”关宇真心夸赞,直朝她竖大拇指。 江晓晓“嘿嘿”笑着,十分的开心。小兵张嘎是每个小孩子心目中的小英雄,关宇说她和嘎子一样厉害,她能不高兴嘛。 “那个女人叫你带路,你就傻傻的跟她走了,平时爸爸妈妈不是告诉过我们,有陌生人和我们问话,我们都不能搭理他们,要赶紧跑开找熟人帮助吗?”月月不理江晓晓后半段讲述自己神勇逃跑的经历,而是揪着她被抓的经过提醒她犯的错。 江晓晓有些懊恼道:“我不知道她那么坏!她找我问路的时候,笑得很亲切,一点不像坏人!” 江晓晓想到后来英子对她拳打脚踢,才让她真的明白,不是长相凶狠、或贼眉鼠目的男人才是坏人,有时候坏人还会长得像好人,却干着非常坏的事。 星星也跟着讨伐她:“你就是容易被人骗,爸爸妈妈说了,坏人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你肯定是为了想要被表扬,就上了坏人的当!” 江晓晓嘟着嘴道:“上次那个老奶奶说找不到家,你也帮人家了。” “那个老奶奶是真的找不到家了,她孙子说她是老年痴呆症。” “那我也不知道那个姐姐那么坏啊!” “反正你们以后路上遇到陌生人,都不能帮忙!”月月道。 张姐在一旁听得有些唏嘘,前两年孩子们学校里天天宣传要学雷锋做好事,提倡互帮互助。他们虽然被家里人教育,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但他们哪里能分辨好坏,特别是现在这些杀千刀的坏蛋,骗人的招术层出不穷,谁能想到,一个年轻的大姑娘,还能十出拐人杀人的勾当。 不仅江晓晓,如果她遇到这么一个女的要她帮忙,她也肯定会上当。 这些坏蛋,只会让大家对真正帮助的人,再也不敢伸手帮一把了。 江晓晓在医院住了一周就出院了,她还要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江梨现在放下生意,就留在家里陪她,现在晓晓每天晚上还要找妈妈睡,林川柏只能去睡星星的房间。 快一米六的大姑娘,只比妈妈矮一点,却还像八爪鱼一样,每天一定要紧紧搂着妈妈才能不做恶梦,江梨既心疼女儿,又痛恨那些绑匪,恨不得警察立刻把他们枪毙了。 那个英子后来也落网了,据说又牵出一起重大的贩卖人口案件,两起案件一直在审理中,想要等他们判刑,也没有那么快。 林有珍那天从警局做好笔录出来,回家就收拾东西搬走了。江梨一直在医院陪江晓晓,并不知道她搬走的事,是林川柏过来告诉她的。 江梨没有说什么,她确实不想再见到和林有利有关的人,但是她也不是真正狠得下心的人,也担心林有珍从家里离开,没有地方可去。 林川柏说,他老师家里正缺一个帮手,他介绍林有珍过去帮忙了,老师和师母两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都康健,林有珍去了后也不会有太多活,她还能晚上继续去上夜校进修。 知道林川柏把她安排好了,江梨也没再说什么。 夏天来临的时候,三个孩子参加了小升初的考试,江晓晓虽然文化科成绩不行,但她有着省冠军金牌在手,轻松依靠特长生资格,进入师范附中,也就是全市最好的中学之一。 第129章 月月和星星也考上了师范附中,关宇成绩差了一点,本来没机会进附中,后来关主任找关系,又交了一笔赞助费,才把他送进去。 为了这笔赞助费,楼下夫妻俩大吵了一架,那段时间伍萍进进去去,都是寒着脸,可想而知关宇在家里肯定也不会好过。 这边林川柏争取到一个去北京参加医学会议的名额,终于有时间可以和江梨一起,带着三个孩子去看他们心心念念的天安门了。 第79章 认购券…… 火车站出口,林父踮着脚四处打量,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连忙摇手,“阿冬,我们在这里,这里!” 林麦冬也看到她爹了,穿过人群走上前,“我娘呢?” 旁边身后背着、身前挂着,双手也都提满大包小包的林母连忙道,“在这呢!” 林麦冬皱着眉头,怪不得没发现她娘,这整个人都快被行李给淹没了,她赶紧过去伸手要接过她娘手里的行李袋。 “不用,不用,没多少东西,我拎着就行。” 林麦冬还是一把将她手里的大袋子给抢过去了,她转头不满对她爹道:“你都不知道帮我娘拎一下行李?” 在家做甩手掌柜就算了,出了门也这样,巨婴也比他懂人事。 “你娘自找的,我早就叫她少带一点,大城市什么好东西没有,她就是不听,有用没用的都要带上。” “怎么没用,都是给我孙子孙女带的,他们最喜欢吃我晒的地瓜干,我这次带了十斤上来,还有一些海产干货,省城肯定没有我们老家的新鲜。你哥喜欢吃清明果,他清明没时间回去,我留了一些青稞,这次正好都包了给他带上来。 还有你江婶子知道我们要来省城,特地弄了两只酱鸭,还包了一些发菜丸子让我们带过来。” 怪不得大包小包那么多东西。 林麦冬从她娘手里抢了两件行李拎在手上,走在前面领路,林父跟在她旁边,一个劲的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接我们,你大哥和嫂子呢?” “我一个人来还不够,还得全家一起出动恭迎您啊?” “就是说,他们多忙啊,阿冬来接我们还不够吗?”林母道,“如果我能认得路,都不用阿冬来接,我们自己就能找过去了。” 出了火车站,正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林麦冬招手让司机停车。 林母说,“不是说城里都坐公交车吗?拦小车干什么,多贵啊,不坐不坐!” 林父却已经先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了,“有福不会享,儿女有本事让你坐小车,非要去等那公交干什么?” 林麦冬帮林母把身上的行李拿下来,放到了出租车后备箱,等林母坐上车,她也坐到了副驾驶座。 司机笑着道:“你们第一次来省城?” “是第一次来,但我们可不是土包子,我儿子媳妇还有女儿都在省城,他们开公司、住别墅,家里还有小汽车。”林父生怕人家看不起他,觉得他是乡下人,先吹嘘起来。 林麦冬付了车钱,等下车后,她就忍不住说她爹,“要不要再把我们银行存款和祖宗十八代的信息也跟人家聊聊?” 林母刚才就想说了,“和陌生人说这些干什么?去年晓晓被绑架,出了这么骇人的事,还不能让你长点记性?” 她又同林麦冬说,“在老家的时候也一样,逢人就吹嘘晓晓妈是大老板,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什么叫财不露白!” 林父被她们说得讪讪,埋头朝前走,林麦冬叫住他,“大哥家就在前面,你往那边走去哪?” 红砖青瓦的二层小别墅就在眼前,不远处就是风光怡人的湖景,林母往两边打量,俱是这种老式别墅。 林母问林麦冬,“你嫂子买这房子,花了不少钱吧?” “钱肯定不少,这里的别墅,都是有历史价值,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嫂子能买到一幢也是碰运气了。” 林母道:“住楼房也挺好的,这么大的房子,收拾起来也累。” 门铃响了几下,就有一个女人匆匆忙跑出来,“来了来了。” 她打开铁门,看到林麦冬等人,热情的接过林麦冬手上的行李袋,“林小姐,这个给我,快进来,是晓晓爷奶奶吧,你们可算到了……” 她又要去接林母身上的行李,林母连忙婉拒。 林父在后面偷偷问林麦冬:“这也是家里请的保姆?” 林麦冬点点头。 等进了房间,林父更是看呆了眼,不管是客厅上方的水晶吊灯,还是那一组豪华的黑皮沙发,抑或窗台边的三角架钢琴,都让他惊叹不已。 “真是赚大钱了,这跟电视上的资本家有什么两样?还说我在外面吹嘘,我说的那点事,跟他们实际过的日子根本没法比!”他小声的嘟囔。 王夏妹也迎出来了,她和林母两个人寒喧着,又让保姆小叶去楼上和孩子们说一声,他们爷爷奶奶到了。 月月见到奶奶后,高兴的朝她跑去,搂着她的腰道:“奶奶,你们怎么现在才到?我们都等半天了!” 林母笑眯了眼,搂着孙女道,“让我们月月等久了,都怪那个火车,开得太慢了!” 林父见星星从楼上下来,也想去和孙子亲香亲香,可惜星星只是酷酷的叫了一声“爷爷!奶奶!” 林麦冬问星星:“你妈妈和晓晓还没回来?” 林父皱着眉跟着问道:“她们去哪了?” 两个长辈过来,孩子都知道在家里等他们,儿媳妇带着她女儿倒是不见人影,是不欢迎他们来吗? 王夏妹刚端了水果出来,听到后道:“晓晓今天参加游泳队的内部选拔赛,阿梨陪她去的。如果不是晓晓要比赛,阿梨肯定要亲自去车站接你们。” 月月下午还有舞蹈课,星星有模型制作课,两个人和长辈道别后就出门了。 “怎么放假了,还这个课那个课的。”林父还想和孙子好好聊聊呢。 王夏妹解释:“城里就是这样,孩子要参加很多兴趣班,还有课外补习,我两个孙子在深圳,打电话和我说,整天上不完的课,不像在老家,放学了就可以随便玩。” 林母道:“所以城市里的孩子聪明,有条件就应该让孩子多学点东西,不过他们这么学习,也太辛苦了,晚上我来做饭吧,给他们烧几样他们喜欢吃的菜。” “孩子们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还有阿柏也是,他们肯定想吃,你看看都要什么食材,我让小叶去买。”王夏妹笑着道。 “我都带来了,行李袋里就有,对了,我要先把袋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别闷坏了。”林母说着就去收拾自己行李,小叶连忙过去帮忙,有些需要放冰箱的,要及时拿出来存放起来。 林父撇撇嘴,他觉得老婆子就是劳绿命,不会享福!家里都有两个保姆,还有一个孩子姨婆在,她还要自己做饭,做了几十年,还没做够? 林麦冬将父母接到,也算完成任务,她接下来还有事,和林母说自己要先走,晚上再过来。 林母行李也先不收拾了,拉着她道:“晚上过来的时候,叫上你那对象一起,你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吧,如果不是你哥说起,我还不知道你谈对象了。” 林麦冬去年毕业,毕业分配工作后,林母就不时打电话催她要早点找个合适的人,后来知道她已经找好了,但就是不肯说对方情况,林母一直记挂这事,这次上来,除了林父嚷着要来看看儿子家的大别墅,她也想借机见见女儿对象。 林麦冬脸有些红,“知道了,我看他晚上有没有时间。 林麦冬走后,王夏妹就带着林父林母去他们房间。 给他们准备的是二楼的一间客房。 林父进到房间里,四处看看,红木衣柜和书桌很是气派,那床坐上去软软的,他还弹坐了几下,林母连忙上前拉他起来,“先把身上衣服换了,火车上坐了一天,这衣服裤子全是灰尘,别把这床给弄脏了。” 林父依旧挺好奇的用手按了按床,“这是席梦思吧,跟沙发一样!” 王夏妹道:“我也不懂,都是阿梨置办的。” 王夏妹给他们指了二楼卫生间的位置,又把提前准备的毛巾这些拿给他们,让他们洗把脸,先休息一下,晚点再下来吃点心。 林父见王夏妹离开,对林母道,“晓晓妈把她二姨接来享福了,你看她那样,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长辈,要不我们这次来了就别走了,儿子姑娘都在省城,我们两个老的孤伶伶住在县城有什么意思,万一有一点什么事,子女都不在身边。” 林母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没有同意,“孩子姨婆是来这里帮忙的,如果没有她在家里,就放孩子和保姆在一起,谁也不放心。 人家儿子在深圳也是赚大钱的,如果不是为了帮阿柏他们,她可以去深圳带孙子,都不用留在这里。 你不要看着这别墅就眼馋,我和你说,你是刚来觉得新鲜,让你多住一段时间,你肯定哭着喊着要回去。 第130章 在这里出个门谁也不认识,想找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你喝酒吹牛也没有伴。 再说了,阿杰不就在慎州,怎么是只有我们两个? 反正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是不会留在这里的,我还要回老家开店,除非哪天我干不动了,我才会把店关了。” 晚上一家人都回来了,别墅里特别的热闹,江梨问林父林母一路过来是否顺利,还说明天安排人带他们出去玩。 江晓晓见到林母也很激动,冲过去要抱她,林母看着已经一米七的小姑娘,着实吓了一跳,林父也被吓到了,这才一年多没见,这丫头是吃了什么,怎么能长这么高了? 比他还高了半个头! 江晓晓把林母抱起来转了一圈,吓得她大叫:“快停下,快停下,奶奶都快被你转晕了。” 等江晓晓把她放下来,她站都站不稳,月月急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江晓晓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星星手插在口袋里,淡淡地道:“她现在可有力气了,女壮士!” 江晓晓走到他旁边,朝他亮了亮手臂的肌肉,星星不屑的撇过头,坐回沙发上,玩手上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 林母看着星星沉默玩着游戏机的模样,找了林川柏,“我看星星好像变得不爱说话了,性格也冷淡了,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川柏瞥了儿子一眼,笑道:“没事,青春期的男孩子。” 他顿了顿又道,“最近他好朋友出了一点事,对他也有些影响。” 林母知道孙子没什么事也就放心了。 餐厅的圆桌上坐了满满一桌人,大家今天的目光一直朝一个人身上打量。 王启明被大家看得有些不自在。 江晓晓还好奇道:“表舅舅,你怎么知道我爷爷奶奶来了,你是想来吃大餐吗?” 她这么一说,王启明更加尴尬了。 月月对江晓晓道:“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吗?表舅和小姑姑谈恋爱了,他今天是来见爷爷奶奶的。” 江晓晓惊讶的张大嘴巴,眼睛直朝小姑姑和表舅两人身上打量。 印象中两个人聚在一起,总要吵吵两句,小姑姑都是用白眼翻表舅舅的,这样子也可以谈恋爱吗? 林母此时也笑眯眯地看着王启明,知道林麦冬的对象是他以后,林母却是彻底放心了。 她以前就见过王启明,对他印象一直不错,这后生长相清秀,又是个大学生,听说也是分配到报社工作,要说起来他和阿冬两个着实相配。 林父给王启明倒酒,“你大哥不喝酒,今天你陪我喝两杯,让我看看你酒量怎么样?” 王启明连忙恭敬的递上酒杯,“伯父,我先敬您一杯。” 林父满意他的态度,干了一杯后,王启明这边又给他倒上。 今天以前知道他们两个谈恋爱的,就只有江梨和林川柏了。 之前林母经常打电话,让林川柏帮忙留意医院有没有合适的年轻人,可以介绍给他妹妹。 她说了几次后,林川柏终于忍不住说了林麦冬已经有对象的事,等林母追问是谁的时候,林川柏就说让林麦冬自己告诉她。 林川柏也是听江梨说的。 江梨是去年就知道了。 王启明和林麦冬,一个是学中文的,一个是学工艺美术设计,两年前两人面临毕业分配问题。 毕业生都挤破脑袋,想找一个好单位的时候,他们也在发愁分配问题,两个人第一选择都是想留在省城,但他们在这边没有关系人脉,很容易被人挤走,最后分配回原籍。 最后还是江梨给他们找关系,把两人安排到了报社,一个干编辑,一个做美术设计,正好和他们专业对口。 江梨也没想过他们两个会走在一起,问林麦冬的时候,她大大方方道,当时她被一个学长骚扰,是王启明知道后,帮她把人赶走的。 她也了解到王启明不像她想的那样和学校女孩子纠缠不清,误会解除,两个人就不像以前那样争锋相对,后来走动多了,觉得对方还不错。 他们还担心毕业分配后两个人会分开,没想到最后被安排分配到同一个单位,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九二年年初的时候,林麦冬还和江梨来借过钱,开口就是要借两万。 这钱对江梨来说,说多不说,说少不少,她总要问清楚才能借给她。 林麦冬本来不想说,但是知道不说清楚,大嫂不会借给她钱,只能老实交待,说是想去上海买股票认购券。 江梨听了十分讶意,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 林麦冬不能说自己有金手指,穿书前看过很多网络小说,年代文的主角们最常见的发财手段,除了买猴票,就是购买股票认购券,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她碰上了绝对不能放过,只是她没有本钱,只能找大嫂想办法。 江梨和她仔细了解了这个股票认购券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要三十元一张,只是有抽签的资格,如果摇不中,这个认购券就作废了,是这个意思吗?” “现在大家还看不到它的价值,过一段时间,这个认购券肯定会大涨特涨,有很多人想要抢购,到时候抛出去,肯定能大赚一笔。” “你怎么能确定现在没人要的东西,过段时间就会被人争抢?” 林麦冬哑然,过了一会儿才道:“大嫂,我是充分分析过的,上海证券交易所成立以后,一直只有“老八股”,上海市民想买股票,却是有价无市,现在有了这个认购券,就是有购买股票的资格,虽然它并不是百分之百能中签,但还是很大机率,等大家反应过来,肯定都会买,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三十块是白花了。” 江梨告诉她,自己要先去了解一下这个情况,她也是刚听说有这个东西,她觉得这个事可以做,才会借钱给林麦冬。 林麦冬还是挺失望的。 只是过了两天江梨就找上她,告诉她,可以借她钱,但是要她帮自己一个忙,她也想买这个交易券,让林麦冬代购。 林麦冬没想到峰回路转,大嫂不仅借她钱,自己也要掺一脚,她暗想,真是书里的女富豪,自己不小心露出的金手指,都能被她捕捉到。 江梨借给她两万,又拿了三十万给她,这是她购买本钱。 林麦冬肯定不敢自己一个人带着巨款去上海,江梨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就让王启明也请假几天,陪着她一块去办这件事。 也就是在林麦冬去上海购买交易券的时间,江晓晓被绑匪绑走,那段时间江梨什么事也顾不了,等江晓晓出院回来,她才有功夫接林麦冬电话。 林麦冬电话里的声音激动的变形,“认购券从30元涨到了500到800元一张,大嫂,你手上有一万张认购券,现在放出去,你直接可以赚四百多万,四百多万呐!” 如果不是法律和道德的约束,林麦冬都想直接吞了这笔钱。 江梨听到这个数字也有些惊喜,“怎么涨这么多?” 林麦冬道:“大嫂,我建议你再等等,首次摇号后,如果中签率高,认购券的价格还会往上涨!” 第二次摇号时,因中签率高达50%,认购券的价格像是坐了火箭一般,直接飞升,江梨接到林麦冬电话,听到认购券价格已经到了1600—3000元一张时,她已经彻底不淡定,亲自去上海见证这疯狂又不可思议的事件。 江梨去了上海后,抛售了五千张认购券,又大胆用剩下的五千张去摇号,50%的中签率,她买了一支化工企业25万股股票,等这支股票上市首日,平均涨幅500%,江梨看得心惊肉跳,她见好就收,很快就股票抛售出去,最终获利1亿多。 在6月那个疯狂的夏日,姑嫂两人一个获得了百万身家,一个获得了亿万家资,她们一刻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多待,从上海撤离回来。 林麦冬因为工作后,长期请假缺勤,回来后就被报社辞退了,她并不在乎,出去自己开了一个广告公司,当上了老板。 只是她一直没有和家里说这个事,也是怕横生枝节,一直骗他们自己在报社上班。 饭桌上聊天时,林母说,他们这次上来之前,林有利的父母还找到药铺,求他们去省城后,劝晓晓妈不要告自己儿子。 林麦冬听了冷笑不已,“他们当这是小偷小摸,我们可以轻轻放过?他们儿子犯下的是刑事案件,谁说情都没有用!” “两个糊涂蛋,以前不好好教孩子,现在他干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想求我们不要计较。幸好晓晓没事,不然我都不会放过他们!”林母道。 绑架案调查取证一年多时间,前几个月终于开庭审理,林有利还托人带话,说想见江梨一面。 江梨才没有功夫去见这个人。 最后判决下来,四方脸因手上还有人命,直接判处死刑,林有利有期徒刑十五年,白净男和英子还有另外案件一并判决,一个有期徒刑三十年,一个无期。 第131章 林母知道他们都得到了重判,重重的舒了口气,“好,判得好,就应该判死刑!” 这样她也不会担心那些人出来还会上门报复。 林母又和江梨说了另外一件事。 “以前在你饭店做厨师的那个马师傅,后来不是在你们对面开了饭店吗?”林母道,“我上来前听说他在干活的时候倒下,命虽然救回来了,但是中风偏瘫了。” 江梨已经接到她爹电话,和她说过这件事,她的饭店现在一直由她爹打理,饭店就开在对面,他消息肯定灵通,一知道这事就来告诉女儿。 林父听了直撇嘴,“这都是他自找的,两口子好好的日子不过,一把年纪了,一天到晚窝在厨房当牛作马给儿子干活!” 他说江梨,“你那饭店厨师一请好几个,他那边,就他一个快六十的老头一个人干活,他儿子为了省钱舍不得多请个人帮忙,这老头从早干到晚,能支撑这两年已经够能耐了!” 林母道:“他倒下以后,那个饭店生意估计也要黄。他儿子那手艺可不行。本来以前他从晓晓妈饭店出来,我还挺生气,现在听到他中风,又觉得他也不容易,都是为了子女。” 王夏妹听到这里,心里又有些难受起来。 江梨似是看出来,“是不是又想起我姨父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江梨二姨的老伴,前几个月也出了意外去世了,因此她才会*来省城。 江梨二姨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在家里自来水厂上班,媳妇带着一个孙子,自己就能把小家料理明白,不用她帮忙。 大儿子一家在深圳,他爹没了以后,提出让他娘跟着他去深圳生活,江梨二姨不想去那边,她经常听大儿媳妇说深圳这不好,那不好的,再加上她也不想长期和儿媳妇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然好好的婆媳关系肯定要出问题。 江梨回去奔丧,离开之前,让二姨跟她去省城待一段时间,散散心。 二姨不肯去。 前两个月江梨给老家去电话的时候,听她娘说,上次去看她二姨,她一个人在家,精神头越来越不好。 江梨就给二姨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刚搬到别墅,现在找了两个保姆,但她也不放心把家里孩子交给她们,希望有个长辈能在家里帮忙,她娘现在忙着内衣工厂,干得风风火火,根本不可能上来,她婆婆也要管药铺,所以能求的人只有她了。 二姨一听这话,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就过来了。 第80章 朋友 听江梨问起自己是不是想起阿正他爹了? 王夏妹摆摆手,重新露出笑容,主动说起其他事,把这话题岔开。她不想因为自家的事让饭桌的气氛受到影响。 她听林母谈起马师傅,确实让她想起阿正爹。 他在去世前那段时间,整天骑着三轮车转遍全镇制革厂和小作坊去收碎皮料,晚上回来还要连夜分拣,人累得瘦了十来斤,自己劝他休息,他不肯听,说小儿子想盖新房,他一个自来水厂的职工,拿的是死工资,不像大儿子能赚大钱,想靠他自己存够钱盖房子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他当爹的肯定要帮他一把。 两个儿子,大儿子有钱有威望,不仅在老家早就盖了三层青砖小院,去年还在深圳买了楼房,小儿子一家三口则一直住在自来水厂分的三十平方的职工楼。 自从大儿子在深圳买楼房的消息传来,他们两夫妻就看出小儿子那段时间消沉了许多,明明小时候小儿子更聪明读书更好,还早早考上了中专分配了正式工作,那时候叔伯兄弟提起他,无不夸赞的。 只是等到改革开放,大儿子开始出外闯荡赚了钱,后来又带领同乡一起出去发财,大家口中称赞的对象就换了人。 阿正爹心疼小儿子,王夏妹却不以为然,人都是凭自己本事吃饭,阿正的钱也不是坑蒙拐骗来的,大家只看到他的风光,不知道他赚这些钱肯定也是吃了不少苦,受过不罪才有今天。 小儿子工作安稳,夫妻和睦,孩子聪明,这日子比很多人都强了,偏阿正爹见不得儿子不如意,一把年纪还拼命干活想贴补他一些,就为了不想让他落下他哥太多。 出事那天,头天夜里下了场雨,他又是天没亮就出了门,路过镇上那座石板桥时,脚下一滑没站稳,后脑勺重重磕在桥栏的青石上,被人发现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气了。 小儿子当时在灵前痛哭,问他爹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不知道享福?如果他不去收碎皮料就不会出事了。 王夏妹当时听了,想上前打他一把,告诉他,如果不是他告诉他爹,他想盖新房,他爹至于这么拼命赚钱吗? 她虽然难过,还是忍下来,如果她上前这么一质问,怕儿子从此以后要落下心病,周围亲戚会怎么看小儿子?大儿子会不会怪他弟? 反正都是命,是阿正爹自己的选择。 王夏妹也知道,阿梨叫她来省城,并不是真的需要她来帮忙,是想让她出来换换环境,不要一直想着阿正爹的事。 她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她在阿梨小时候带过她一阵,后来阿梨要出门赚钱,把晓晓送来让她帮忙照顾,她是真的信任自己,也孝顺自己。 她在儿子家,都不会比跟在阿梨身边更舒服自在,所以她才会留在这里,只是她一个姨妈留在外甥女家,特别是在阿梨公婆过来的时候,到底会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 吃完饭,保姆收拾饭桌,一家人坐在沙发上闲聊,林父抓着王启明盘问他工资收入和单位什么时候分房子这些事。 林母却拉着王夏妹的手,一脸感激道:“她二姨,我在老家的时候一直担心,阿柏和晓晓妈两个人平时都那么忙,这家里也没个大人帮一把,知道你上来,我和晓晓阿婆两个人才真的放心了,这以后还要继续辛苦你,家里有个长辈在,他们遇到事才不会慌!” 王夏妹一直听说阿梨婆母人好,这次一见发现她真的是个好人,也是个会体谅孩子的长辈,她知道林母是特地和自己说这些话,就是想让她安心在省城住下去,她很是感激,回握着林母的手,“我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忙,都是他们照顾我,阿柏是真好,阿梨经常出门各地跑,都是他在托着这个家,孩子们也都特别懂事,没有让人操心的地方……” 她口中不让人操心的孩子,此时正被林川柏叫到房间里谈话。 星星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那里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最近都没见你练毛笔字?”林川柏看着儿子笑着问道。 “不想练了!”星星无所谓的态度。 林川柏没有指责他半途而废,也没有告诉他要持之以恒,他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大道理。 小时候他找星星谈话,他都是一脸紧张,生怕做错什么事要挨骂,现在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诉大家—— 全世界都不懂我! 幸好家里三个孩子,目前就这个出现了叛逆期的症状。 “关宇好久没来家里玩了,你们现在还经常见面吗?” 星星看了爸爸一眼,微挑眉,“你不是知道了他被我们学校劝退,已经转到了五中了,都不在一个学校,我们哪有时间见面!” “关宇转学这件事,你怎么看?” “爸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想谈这件事!”星星态度抗拒。 “那你说说,我会说什么?” 星星将身体后倚在桌沿,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摆出不想说话的态度。 林川柏也没有心急,耐心的等着他回答。 星星见他如果不说话,爸爸肯定不会放他出去,叹口气道:“关宇打架违反校规校纪,你不能和他学,不要和外面那些不良少年来往,要好好学习。” “看来你还挺了解我,这确实是我想说的话。”林川柏含笑道。 星星瞪着眼睛,虽然他说了这话,但爸爸没有否认,他反而有些郁闷,“你也是这么看关宇的?认为是他做错了事,应该被学校开除,他也是一名不良少年” “爸爸也很遗憾关宇被学校开除了,知道他出事你很难受,但是爸爸没有认为关宇是坏孩子,他只是不小心做错了事,但是很可惜,他必须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一些代价。”林川柏道。 星星扭过头,带着鼻音道:“他是太讲义气了,才会不小心犯错,他不是故意伤人的。他在家里待得不开心,我们又搬走了,他没有地方可去,才会和外面那些人混在一起。” 江梨买了别墅要搬走,最难过的人是关宇,他很舍不得自己好朋友,而且302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避风港,他大部份时间都待在这里,这里没有伍萍的嫌弃和谩骂,林叔叔和江阿姨人都非常好,从来不嫌他来得勤,会给他做他喜欢吃的菜,他有时候真的羡慕星星,为什么同样是后妈,江阿姨对他就这么好,连自己这个星星的朋友她都能接受,可是伍萍却是处处看自己不顺眼,恨不得自己早点滚出家门。 第132章 知道他们要搬走,关宇还偷偷哭了一场,只是他不在朋友面前表现出来,对着星星的时候,他只会无所谓的拍拍他的肩膀,说自己以后会经常去看他,还开玩笑道,“苟富贵,勿相忘,我去你们家大别墅玩,你可不能把我赶出去!” 星星也回拍了他一记,“做兄弟,一辈子!你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放学就来我们家,我们一起做作业,一起打游戏,晚上也可以直接睡在我的房间,我现在的房间比以前那间还大。” 他也开玩笑道:“我的床不一定分你睡,但地板可以任你选择!” 两个还互击一拳,相互玩笑几句。 只是真的搬走后,关宇就来得少了,后来渐渐不再上门,这里离翠华小区有点远,他来一趟就是做客,不可能像以前直接楼上楼下来进出方便。 星星知道关宇后来和他们一个小学同学经常玩在一起,那个男同学不在附中上学,是在学风比较差的五中读书,听说他现在的爸是继父,也是重组家庭,家里也是经常吵架,他不喜欢在家里待,经常在外面混着。 关宇和他走得近以后,就认识了他的一些朋友,那些人有的是五中的学生,有的是初中毕业后就开始混社会的少年,他们一起就是去街头游戏厅打游戏、录像厅看港片、打台球还有就是整天在街上四处晃荡。 关宇和他们在一起后,成绩下滑的很厉害,也不再练毛笔字,他一次好几门功课不及格,被关主任知道,把他打了一顿,说花了那么多钱送他去好学校,他都不知道好好学习,浪费他们一片苦心。 关宇被打时嚷道,“你光会送我去好学校有什么用?你从来不关心我真正需要什么,也不在乎我!你只是好面子,你自己是大学生,是研究所主任,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儿子差生,才会送我去附中,你都是为了自己,根本不是为了我!” 关主任听了这话,脸青一阵白一阵,更加气恼,再加上有伍萍挑唆,“我就说吧,花那么多钱就是打水漂,你就是不信,你儿子根本不记你的好,这就是白眼狼,对他再好也没用!” “你才是两面三刀的笑面虎!”关宇气得冲口而出。 伍萍听到他这么说自己,气得半死,关主任也更气,又下了重手把关宇打了一顿。 经过这顿打,关宇更不想回家了,在外面游荡的时间越来越长,和那些新朋友也走得更近了。 出事之前,关宇接到奶奶在老家病逝的消息,他和关主任赶回去,关宇在奶奶灵前哭得嘶心裂肺,看得周围亲戚都十分动容,说这祖孙感情真好,不愧是被奶奶亲手带大的。 他们不知道,关宇哭的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离开了,再也没有人关心他,爱他! 回来后,关宇更加叛逆,关主任说什么,他都要顶上一句,父子关系更加紧张。 那天他在游戏厅看别人打游戏,他口袋里没钱,只能光看着别人打。 突然他那个同学慌张的跑进来找他,说小全被人打,老大要带着他们一起去给小全出头。 关宇平时和他们混在一起,这时候当然不能怂,他们这群人聚在一起,最常讲的就是做兄弟一定要讲义气。 他跟着一块去给小全报仇,当时带头的少年拿了钢棍,其他人手里也带拿了防身武器,关宇和同学两个人也都各捡了一块板砖在手。 他们去寻仇的对象,也是一伙混混,双方凑到一起,由带头少年带领他们冲过去,这些莽撞冲动的少年便打在一起。 等有路人报警,警察匆匆赶到,当场就抓捕了一批没跑掉的斗殴少年,关宇就是其中一个。 关主任去派出所领儿子的时候,脸上黑得能滴出墨汁,办了手续把人领出来,他对关宇道:“我半辈子的名声,都毁在了你手上,有你这样的儿子,我都没脸出去见人!” 关宇低垂头,默不作声。 附中知道关宇打群架,还留下案底,学校方面肯定要做出处理,结果就是开除学籍。 关主任不能让儿子只有小学学历,只能再给关宇找学校,不过他这个情况,很多中学都拒收,只有五中这个升学率不高的学校把他收下了。 他出事后,星星也找过关宇,问他为什么要和那群人混在一起,为什么跟着他们打群架? 关宇道:“江星熠,你过得很幸福,你有爸爸妈妈爱你,你还有江晓晓和林月白两个姐姐关心你,你根本不懂我过的生活。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也只会越走越远,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和你联系,反正我去五中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你是好学生,不要跟我这种不良少年在一起,不然大家也会看不起你!” “关宇,你什么意思?我们说过做兄弟,一辈子!我做错什么了,你就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星星气愤的吼道。 “你为什么说自己是不良少年,你不是!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没有人会看不起你的!” “人都会长大,长大后大家就会各走各的路,现在我们已经走在不同的路上了,我会记住你这个朋友的,再见!”关宇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星星留在原地,用手背擦了擦不停涌出来的泪水,茫然若失,又无可奈何。 “那你最近在家每天摆个臭脸,是因为关宇吗?”林川柏问。 星星蹙眉,他不喜欢爸爸用臭脸形容他,“我心情不好,难道还要每天装着没事一样哈哈大笑吗?” “行了,爸爸知道了,但是爸爸要告诉你,现在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的情绪也会影响到其他人,你妈妈和晓晓、月月,都很担心你,现在爷爷奶奶也在,他们也会担心你发生什么事,爸爸不是要让你装着多开心,但是你要学会消化自己的情绪,不能对着这些爱你的人,也都黑着脸。” 星星知道自己不答应下来,爸爸还有一通说教,他叹气,“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关宇的事……”林川柏想想道,“作为朋友,你应该劝他远离那些不好的朋友,让他多来家里玩,和他说我们都欢迎他。” 星星垂眼,“他不会来的,我们可能真的不能再做朋友了。” 星星想起关宇说,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对这话嗤之以鼻,但是他知道,关宇现在就是这么认为的,也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妈妈,而他没有遇到,这才是他会说这个话的原因。 月月带奶奶参观自己房间。 林母也是第一次进来孙女这间房间,环顾一眼,心叹,这可太漂亮了,这就和孙女小时候画的图画里面的公主房一样。 粉红色层层叠叠的帐幔,像云朵般的膨松柔软的床铺,上面还放着很多毛茸玩偶,还有同色系粉色碎花的窗帘,窗帘下面是一张白色书桌,另一边是一张圆弧形的梳妆台,还有一整排白色木质书架,书架上有很多书籍和小摆件,其中有几个娃娃林母还有些眼熟,一个是小时候月月亲妈从国外寄回来给她的,另外几个都是江梨后来给她买的。 林母还看到白底淡金的墙纸上,还贴了许多海报。 月月指着其中好几张都是同样站在一起的三个男生的海报,对林母道:“奶奶,这是小虎队,这个是‘霹雳虎’,这个是‘小帅虎’,还有这个是‘乖乖虎’,我们全班女生都喜欢听他们的歌。” 林母看得有些眼晕,在她看来,这些三个男孩子长得都差不多,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哪个,孙女和她介绍的这个虎,那个虎的,她也记不得,“原来他们唱歌的,现在你们小女生都喜欢听这些歌星唱歌,上次我去看珊珊,她说要买什么小志的磁带,叫什么十七岁什么的,我也记不住。” 月月兴奋道:“我知道,那是林志印,你说的那首歌,我也有磁带,叫《十七岁不哭》,原来珊珊喜欢小志啊。我下次回去,可以送她小志的海报和照片。” 林母笑眯眯说好。 月月又指着照片上那个男孩,嘻嘻笑着道:“奶奶,我们班女生还说星星长得像‘乖乖虎’,我觉得一点也不像,星星现在臭屁的样子,越来越讨人厌,哪有‘乖乖虎’帅啊!” 林母听她这么一说,倒是生了兴趣,连忙走近仔细打量海报上的男孩,她对比半天道:“我看也不是很像,我们星星长得比他还好。” 月月受不了道:“你们家长的眼光都一样,姨婆和妈妈也和你说过同样的话,你们这是偏爱,我觉得他连‘乖乖虎’十分之一都不如。” 林母仍旧笑笑道:“奶奶当然是看咱们晓晓、月月、星星还有珊珊,是最好的!你们都是好孩子!” 月月想起什么,噗嗤一笑,“你们觉得我们是小孩子,但晓晓现在除了心性还是那么孩子气,个子可一点也不像小孩了。” “上次爸爸出差,她身上起了皮疹,妈妈只能带她去医院,给她挂的是儿科号,医生看到她那么大个子进来,还吓一跳,说,孩子呢,生病的孩子在哪?” 第133章 月月说完哈哈大笑,“医生个子都没有她高,她是儿科里面最高的孩子!” 本省的人个子普遍不高,女性一五几居多,江梨一六六就是很高的个子,江晓晓这样十三岁就一七零的,极少见,既使在身体素质经过严格筛选的游泳队,她也是高个子了。 游泳队还会给他们这些发育期的队员测骨龄,江晓晓测出来以后能长到一七五左右,省队的教练看到这个结果可高兴了,游泳运动员身长就是一个绝对的优势,他们现在对江晓晓的饮食和营养格外关注,一定要保证她的健康成长。 江梨知道这个身高,却有些发愁,做为普通的妈妈,她想得会更长远一点,晓晓虽然才十三岁,她已经考虑到她以后找对象结婚的事了,觉得太高了,可实在不好找到合适的男朋友。 月月和林母说了江晓晓还会再长,至少长到一七五以上,林母听了也吓一跳,她也和江梨一样的想法,“这太高了也不行啊,怎么还要再长呢。” 以前人对个子太高的女性还有歧视,林母一六七,她年轻的时候没少被人在背后嘲笑,说她是电线杆。 ‘婶娘’更加刻薄,叫她麻杆、长鹭鸶,现在好些了,大家觉得找个女方高一点,以后孩子也能高,但是对女性身高要求还是在一六几左右,再高就不好看,像晓晓十三岁就长到一七零的,难怪林母也担心。 “我觉得女生长得高挺好的,我就想再高一点,我现在才一五六,我觉得我都不一定能长到妈妈这么高,长得高大家就没人敢小瞧我。” 等林母和月月回到楼下,听大家都在谈论晓晓今天参加游泳队内部选拔的比赛结果。 “她今年可以代表省队参加全国青少年游泳锦标赛,主攻50米和100米的蛙泳,还会参加100米自由泳。”江梨笑盈盈的和大家说今天在游泳队听到比赛结果。 林麦冬尤其兴奋,“晓晓,加油!三年后奥运会,姑姑期待你代表国家队出战!” 江晓晓嘿嘿笑着,丝毫不怯:“好!” 大家看着晓晓,满怀笑意,都想着,什么奥运会这个太遥远,他们不敢想,晓晓如果能拿个全国冠军,就够厉害了,这就是能大摆宴席,祭告祖宗的荣耀了! 只有林父和大家想法不一样,他在一旁看着,都替儿媳妇发愁,养了这么一个大高子、又傻乎乎的姑娘,以后可不得省心,就她这身高,要多少陪嫁才有人要啊! “哎呀,我都忘了,《新白娘子传奇》快开始了,你们这里能收看到这个电视剧吗?”林母突然拍掌,想起来道。 自从这个电视剧播放以来,她在老家每天都一集不落追着看。 “对对,白娘子快开始了。”二姨也是这部热播电视剧的忠实观众,连忙去打开客厅的彩色电视机,“能收到,能收到,我也每天都在看。” 很快,电视机里就传出来一段熟悉的旋律,“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第81章 回国(正文结束)^…… “林月白,上午物理课随堂测试最后一道大道你做出来了吗?” 一个高瘦白皙的男生走到月月面前。 月月正在和前桌的女生聊天,听到有人问她,朝对方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我也没做出来。” 月月前桌的女生道:“老师说了,这道是今年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的一道大题,他只是让我们接触一下题目,锻炼一下思维能力,没有要求我们能做出来,月月没做出来很正常,估计我们班没有人能做出来吧。” 男生微笑,“我倒是有一点解题思路,要不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我物理成绩一般,以后也是想学文科,对竞赛题没什么兴趣,要不你找物理课代表吧?”月月道。 男生有些失望,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林月白已经没有看他,回身和前桌的女同学继续聊天了。 他回到位置,旁边一个留着郭富成发型的男同学拍拍他的肩膀,“学委,找林月白讨论功课这招,太多人用了,要不你下次换点别的?” “去!”男生把同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抖开,他一本正经道,“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找林月白是正常交流学习!” “嘁~”同桌正想嗤笑两句,见学委正严肃地看着他,知道他开不起玩笑,心知肚明的笑笑,没再继续调侃他了。 他们市二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能在这里上学的,初中时都是学校和班级里面成绩最突出的学生,一般都不会默默无名,而其中林月白更是刚入学就被大家熟知。 大家认识和关注她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漂亮、多才多艺,又是以全市前十的中考成绩进到了二中。 她入学不久,除了本班的男同学,其他班级男生也经常找各种理由接近她,只是他们二中学风严谨,学校查早恋查得很紧,大家没人敢送情书或告白,都是以讨论学习为由接近她。 郭富成发型的男生也干过这种事,他没在班里找林月白问题目,而是放学的时候,等着校门口,见到她出来,连忙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习题走过去。 他想了一个自己都觉得骗不了的理由,对林月白说,有一道题他解不出来很苦恼,如果不知道答案,他回去也睡不着,正好看到她出来,就上前问了。 林月白还没有说话,她旁边突然冒出一个高个子男生,长得和林月白有五六像,他一把接过习题,上下翻了翻,“奥数题,正好我擅长,你哪一题不清楚,我来给你好好讲讲!” 他当时硬着头皮,在学校门口听林月白的弟弟给他讲了半个小时题目,而他的女神林月白早就走了。 他想对林月白弟弟说,兄弟,知道我不是真的来问题目,放过彼此吧,你折磨我,也是折磨你自己。 不过林月白弟弟一点没有觉得在浪费时间,很认真的给他讲了两遍,他说自己听懂了也没用,还要让他复述思路,男生哪有认真听啊,回答不出来,只能继续听讲。 不过认真听他说解题思路后,他发现林月白弟弟还是挺厉害,讲题比老师说的让他还容易理解。 后来他才知道,这家伙也是个小学神,初中时就参加奥数竞赛,高中一入学就被学校竞争班老师拉走了。 男生后来碰到林星熠,主动和他打招呼,还约他一起打球、拼模型,他没有追到女神,却和女神的弟弟交上了朋友! 林月白的前桌女生看着学委回到座位,手掩在嘴边,轻声道:“咱们学委是不是对你也有意思啊?” “大家都是同学,问个题目很正常。”林月白不喜欢谈论这些男女问题。 她上初中后,经常有男生打电话来家里,爸爸还特地找她谈话,绕了一大圈,说她年纪还小,现在应该以学习为重之类的话,她知道爸爸想说什么,很明确的告诉爸爸,她没有谈恋爱,也不喜欢那些打电话来家里的男生,他们幼稚又烦人,她现在只想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去台省看小虎队! 林川柏听到前面的话还挺欣慰,听到后面那句,欣慰的表情立刻又碎成一片片。 江梨听到月月的打算,很高兴道,如果上大学以后,她还喜欢小虎队,就带她去台省看他们。 不过不用等到上大学,上了高中后,月月就不喜欢小虎队了,她现在追‘四大天王’,不过妈妈也答应过她,寒假的时候带他们三个去香港,到时候可以现场去听‘四大天王’的演唱会。 月月现在就盼着寒假快点到来。 “江晓晓是不是你姐姐?她好像开学后就没来学校上过几天课,一直在游泳队训练吗?”前桌女生问。 江晓晓也进了二中,自从她拿到了全运会游泳项目青少年组的冠军奖牌,初升高的时候,市里几所高中就开始抢人,最后她以可怜的吊车尾的中考成绩,和全市前十的月月一起上了二中。 星星也在二中,虽然他中考成绩不像姐姐那么好,但他也是在市百名以内,江晓晓是游泳冠军,他也是奥数冠军,理所当然也进了二中。 不过江晓晓进了二中以后,基本很少来上课,大部份时间都在队里参加集训,对于这点学校领导和老师没有一点意见,大家知道她是要冲击大赛奖牌的,她能拿奖,学校也跟着添光彩,并不在乎她是否能来上课。 “是的,她这个月去了首都集训,连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 江晓晓去首都集训,家里大人是轮流过去陪她的,有时候是爸爸请假过去,有时候是二姨婆过去,妈妈这几天又去深圳了,所以现在在首都陪晓晓的就是爸爸,他这次正好要在北京参加一个医学项目,可以就近照顾她。 月月回到家的时候,姨婆说外婆打来过电话,让她记得回一个过去。 月月洗了手,小叶阿姨端了一碗葡萄出来给她,她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又酸又甜十分好吃。 她这边也拨通了外婆家的电话。 “月月,星星在家吗?外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妈妈要回国了!过几天就能到,听到这个消息开不开心?你和星星也说一下,我就不另外给他打电话了。等你们妈妈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今年过年,总算是能全家团圆了!” 第134章 外婆的声音有些激动,月月听着却是有些出神,手里的葡萄没拿住,滚到了地上—— 她要回来了?为什么突然回来? 月月对亲生妈妈已经没有一点记忆,脑中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外婆经常给他们看的,她年轻时候的照片。 外婆生怕他们会把自己亲妈给忘了,经常拿相集出来给他们看妈妈的照片,还同他们说起妈妈年轻时的很多事,月月是出于对外婆的爱,才耐心听她说完,其实不止是她,星星也一样,他们对这个抛下他们十来年,基本没什么音信的女人并不关心,也不想听她的事。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乎,但在听到这个人要回来的消息,她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月月在星星房间里等他,星星刚打了球回来,一身臭汗,推开房间的门,就看到月月坐在他的书桌前写作业。 他左右看看,还怀疑是不是自己进错房间了。 月月看到他回来,起身迎上去,随之又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你干吗不在自己房间,来我这里干什么?”星星把书包扔在旁边,一边打开柜门找换洗衣服,一边问。 月月特地来他房间等他,就是不想他们的谈话被家里人听到。* 她先去把房门关上,然后一脸慎重的对星星道:“她要回国了!” 星星没有问,这个‘她’是谁,他微一思索就知道月月说的是谁了。 愣了一下,然后并不在意道:“回来就回来,关我们什么事?” 月月好奇:“你真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确实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现在生活得好好的,不缺爱,不缺物质,也不缺陪伴,她回来就回来呗,就和听到一个普通亲戚的消息一样,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那你会去见她吗?”月月想了想问。 “不会特意去见,如果外婆叫我们去吃饭,顺便就见见。”星星无所谓道,他看了月月一眼,“你纠结什么?我们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遇到爸爸妈妈刚离婚,整天哭着要妈妈,我们现在需要她吗?再说了,她很可能已经成家,有了孩子,估计她还怕我们缠上去。” 月月仔细打量星星,发现他是真的不在乎。 星星已经拿着衣服打开门去了浴室,月月还听到他在浴室里大喊,“姨婆,小叶阿姨,二楼没有水了,怎么回事啊?” 周日下午,月月敲了星星的房门,等他出来开门,提醒道:“外婆又打电话来催了,你要不要去?” 星星刚睡了一会儿午觉,他抓了抓乱发,表情还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什么事,“等我一下,我去套件衣服。” 他们到外婆家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已经挤满了人,除了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双胞胎表弟,还来了好多亲戚 “月月星星来了,孩子们,你们是不是也很激动,终于要见到妈妈了!” “他们肯定高兴啊,亲生妈妈终于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带他们出国!” “明珍在国外大公司做事,听说年薪一二十万美元,换成人民币,一年工资就是百万!天哪,想不都不敢想!所以当初出去是对的,现在大家有门路的,都一心想往外面走。” “她现在都拿到绿卡了,总算是在那边安定下来,接下来个人问题也要考虑,m国那边华人多不多?还是得找个黄皮肤的,有好的也得催催她。” 亲戚们热切的讨论着。 月月和星星不想听他们说这些,就去了双胞胎的房间和他们一起看漫画书。 等他们两个离开,客厅里的聊天话题也放开了。 “听说两个孩子都叫后来那个妈妈了?” 纪母道:“小江对两个孩子真的没话说,他们改口是应该的。” “还不是哄着孩子,后妈哪有亲妈亲,明珍这次回来,一定要劝劝她,事业干得再好,也要考虑将来,以后老了还得靠儿女,有条件就让她带一个出去,不然这一双儿女,真就是为别人生了。” “明珍这么多年怎么都不回来一趟?” 纪母道:“她刚出去的时候过得也挺难,要去中餐厅洗盘子养活自己,我和她爸爸也帮不上她什么忙,她后来好不容易在那边考上大学,国外大学的学费要很大一笔钱,她要半工半读,毕业几年也一直在还助学贷款,现在好不容易才稳定,所以这些年她不是不想回来,是没这个条件。” “她就没在国外找一个?” “我也不大清楚,她都是报喜不报忧,长途电话多贵,我们也是几个月打一次电话,每次匆匆两句话就挂了,哪有时间聊这些。”纪母道。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大家都激动起来,纪博文第一个跑去开门,门一打开,看到一个拉着大行李箱,穿着厚风衣的女人,他兴奋道:“姐!你可算回来了,老姨、小叔他们都来了,大家都等着见你一面,爸妈知道你要回来的消息,就没有睡踏实过,就等着你回来……” 他这边絮絮的说着话,那边纪父纪母连带一帮亲戚都已经来到门口,一时间哭声、诉说声,招呼声汇成一片。 月月见星星低着头玩掌上游戏机,轻轻踢了他一脚,星星皱眉瞪了她一眼。 “月月,星星,妈妈离开的时候,你们才一丁点儿大,没想到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你们两个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现在倒不是很像,如果在路上遇到,妈妈肯定不……”纪月珍本来想说,不认得他们,但意识到一个妈妈说出这话,听起来就有些问题,停住没说了。 月月嘴角轻扯。 他们现在在外公外婆的卧室,外面亲戚们都在聊天,外婆让他们和纪月珍在自己房间里单独聊一会儿,让他们母女、母子好好说说话。 三个人刚开始都有些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纪月珍也是。 她看着已经完全长大成人的孩子和他们脸上冷淡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双胞胎也是,月月之前还想了许多,等见到真人,她却是很平静,因为她见到纪月珍,发现真的很陌生,不说她早已经没有的记忆,就连外婆经常给他们看的照片,也和面前这人没有什么相像之处了。 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打扮知性的中年女性,她长相只能说普通,但气质优雅,现在她脸上还有一些窘迫。 小时候月月经常想着,如果妈妈回来,她会想问她,为什么选择抛弃他们选择出国?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回来看他们? 但现在她觉得这些都没什么意义,突然就觉得有些无趣。 就像平时和人交往,她要保持交际礼仪,不能让对方的话落到地上,她只能继续对方的话题,也不管这话题是不是很无聊,“大家都说我们现在长得不像了。” 见她终于搭话,纪月珍像是受到了鼓舞,她看着依旧埋首玩掌上游戏的星星,想起什么,突然道,“对了,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我这就拿给你们,你们看看喜不喜欢?” 她转身去翻大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好几样东西。 月月看到她递过来的随身听、粉色蕾丝蛋糕裙、还有一个洋娃娃,看着亲妈脸上忐忑期待的笑容,她接过后说了“谢谢”,想想又加了一句,“挺好的,我都很喜欢。” 星星瞥了她一眼,轻轻嗤笑一声。 月月都想再踹他一脚了。 星星的礼物也是差不多,一个随身听、衣服和一个汽车模型玩具。 他刚才之所以嘲笑月月,是因为他知道这些礼物月月根本不会喜欢。 他们上初中的时候,妈妈就给他们买了随身听,说是给他们听英语的,后来有新款,都不用他们说,妈妈又给他们换了新的。 月月收到的那件粉色蛋糕裙,她会喜欢才怪,她以前喜欢粉色,今年开始突然走黑白路线,她还想把房间粉色系都换了,妈妈答应她寒假他们出去旅游时,就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 还有洋娃娃,他们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现在谁会喜欢洋娃娃,月月房间里还保留的娃娃,都是以前陪伴过她,有过感情的,她才一直留着。 纪月珍听到月月说自己喜欢的时候,脸上笑容都大了一些,她又看向星星,星星轻扯了嘴角,“哦,我也喜欢吧。” 纪月珍当然看出星星言不由心,她感慨道:“妈妈也不知道你们现在喜欢什么,没关系,接下来我还要在国内待大半个月,不管你们喜欢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们去买。” 她接着似有感触道:“别怪妈妈这些年一直没有联系你们,你们不知道华人初到国外有多难,我刚出去那会儿,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薪水付了房租后,几乎买不了其他什么东西,当时我还是咬咬牙,省了一些钱,给你们买了洋娃娃和玩具寄回来,不过现在终于熬出来了。” 星星已经想翻白眼了,如果不是平常看多了月月翻白眼,知道有多丑,他已经要这么做了。 当妈的,十来年,没有抚养过孩子,没有尽过任何义务,只买了两个玩具寄回来,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第135章 在被抛弃的子女面前说自己有多难,就挺可笑,他们又不是在演连续剧,难道还要他抱着她们一起埋头痛哭? 月月也在想,晚餐什么时候开始,她想早点吃完这顿饭回家了。 纪月珍道:“有一件事妈妈还没有和外公外婆讲,我打算先告诉你们,我结婚了!你们的继父是m国人,他也有一对子女,年纪和你们差不多,我和他商量过,这次回国我会带你们一个出去……”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两个孩子有些震惊的表情,才为难道,“我现在的条件还有限,只能抚养一个孩子,我也想把你们两个全都带出去,等再过几年,你们上大学,我可以帮忙留意m国学校,你们可以去那边上大学。” “这事我还没有和你们外婆还有爸爸商量,先和你们说,是想让你们自己考虑一下,你们谁想跟妈妈一起去m国生活?” “他/她去!”两个人异口同声,指着对方。 回去的路上,姐弟俩还在争吵。 “你自己不想去,干嘛叫我去?”月月先指责弟弟。 “你不是也一样!”星星道。 “出国耶,大家都求之不得的事,我把这种好事情让给你,你都不知道感谢。” “有好事你才不会让我!” “她不是说了,她住有游泳池的别墅,出门有小汽车,在那里能接受世界上最好的教育!这还不是好事啊?”月月虽然这么说,但说完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撇嘴。 星星道:“我们现在也住别墅出门有小汽车,谁稀罕!就算住以前楼房,或是老家的那宅子,我也觉得自己家里好,谁要跟她去那什么狗屁别墅住啊。还说什么世界上最好的教育?她以为自己受了m国的教育,就高人一等?下次她叫你,你可别把我拉出来,我可不想再听她那套外国月亮圆的话了。谁爱做假洋鬼子谁去,我才不去!” 月月道:“我也不喜欢听她说话,特别后来说着说着,就都说的是国外怎么怎么好,她自己喜欢去当m国人,我可不想。” 两个人腹诽一阵,都说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爸爸妈妈。 “那她如果来找爸爸,要带我们其中一个走,怎么办?”月月有了些担忧。 “我们刚才不是都和她说过了,不想和她去国外。我看她像松了气,我觉得她也不是真的很想带我们一个出去,像她说的,国外生活成本高,她也怕我们去了加重她的负担,现在她主动表示,我们再拒绝,大家说起来,她还是有情有义,没人会再指责她抛弃子女了。”星星道。 月月听他这么一分析,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也就不再烦恼这件事了。 等他们进了家里,看到一个高挑的少女站在客厅,正在鬼哭狼嚎地唱着,“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那声音在空中盘旋着,钻入他们的耳朵,两个人一阵战栗。 他们一起冲过去,月月一把将晓晓抱住,星星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荼毒大家的耳朵,江晓晓也不再唱歌,转身乐呵呵的和他们抱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啊?”月月激动道。 “早就和你说过,你要唱歌,就在比赛的时候唱,把你的对手们都唱晕过去,你就不战而胜了,可千万不要在家里唱了,求放过~”星星大笑着道。 江晓晓这边刚挣脱星星捂着的手,兴奋道:“这是我刚学的歌,我就想先唱给你们听啊……” “我刚学一招大风车,我和我们队员都试了,只有我有力气能做到,教练说这样可以练臂力,不过他不让我找他练习,让我找队员练,他们见到我全跑了,你们要不要试试?可好玩了。” 说着就抱起月月,这边刚把她旋转起来,月月顿时感觉天地倒转,吓得顿时尖叫起来,“臭晓晓,快放,放我下来!呕~” 那边星星见状,已经吓得拔腿就跑了。 正好撞到从楼上下来的江梨,他惊喜道:“妈妈,你也回来了!” 江梨笑着拍拍他,“我正好和你爸爸晓晓他们一起下飞机,听说你们晚上去外婆家吃饭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边林川柏也跟着下楼,看到正和晓晓一起玩耍的月月,他笑得一脸促狭,“以后你们谁不老实,就让晓晓找你们一起玩游戏!” “找星星,让星星来!”月月头晕眼花、胃部翻涌,已经瘫坐在地上,她还记得好姐弟,有福同享,指着星星,提醒晓晓下一个找他。 江晓晓果然笑嘻嘻的朝星星走去,星星大叫:“林月白,你好卑鄙……”一边说,一边还不忘逃走,不过却被林川柏‘不小心’堵了一下,等到江晓晓走近,他也尖叫:“江晓晓,你别过来……啊~” “嘻嘻,叫姐姐,我就放开你!” “不,绝不!……啊,晓,晓晓姐……已经叫了,快放下我……”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