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风波》


 第1章

    [现代情感] 《拆迁风波》作者：熬夜【完结+番外】
    简介
    新城于2020年发生的离奇大车刹车失灵车祸案，因死亡人为富人夫妻而被媒体漫天报道。
    沈云正因这场车祸，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四年后，层峰建筑在新城老城区拆迁施工发现工地尸体，出现了四名看似毫无联系的被害者。
    沈云发现，当年父亲正是作为层峰建筑的司机，才遇害。
    她决心重启20年车祸案，却意外陷入更大的谜团旋风之中。
    与此同时，20年车祸案的唯一幸存者——半瘫女孩武灏灏，被沈云救下后，却发现自己一直活在谎言之中，她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还原当年车祸案真相。
    第1章 工地尸体
    2024年12月27日。
    深夜十一点三十五分。
    “都精神点，年底了，好好干！拿钱回家过年啊！”包工头老王吸了一口硬烟，吼着。远郊老城区华宇小区拆迁进行时，工地大灯一照，只要工程款给的多，干到凌晨不嫌累。
    “这钱不到兜底，手上没劲儿。”小工往地上一盘，拧开水杯就一口冬天冷风，冰冷凉水下肚。
    “马上了，我和那老板都谈好了，年底发工资，放心吧，肯定让哥几个拿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包工头老王吸干净最后一口硬烟，捻了捻，将烟头丢了踩土块上。
    “死人！”
    “死人！”
    “这里有死人，我去。”小工那水杯都来不及合上，撒了土堆下方。
    被包工头踩开的，是土块镶入的脸，苍白的脸，不用冬季的寒风再吹几分，就足够阴森寒彻。甩了手电筒，包工头拉着小工就往后撤着，两人腿软站不起来，死命踩着挖掘机新翻过的地基。
    “死人了，有尸体，快报警。”
    半个小时后。
    新城中心刑警队二队沈云，拎着法医箱，走进施工队现场，“现场怎么样？”
    “沈法医，您来了，尸体有四具，一具成年女子，一具成年男性，两个未成年女孩。”警员将黄色警戒线掀起来，说着初步情况。“四个尸体？”沈云皱眉，环顾四周却很是熟悉，这不就是她一直居住的父母家老小区。
    警员点头，还没有过多解释，黄色警戒线外的记者来到快到让人怀疑人生，像是撕扯入腹的程度：“您好，这是发生命案了吗？”话筒不管对面的黑色警服，用力怼着：“您好，是有人杀人埋尸吗？”
    “您好，警官，这里是有尸体发现吗？案件的死者是谁？警方目前有突破口吗？一共几个死者？”
    问题像一连串的雨水，用力向着维持秩序的警员袭去，根本不来不及招架：“案发现场，媒体请配合警方工作，退后！”
    “都让开！命案重地，舆论媒体耽误警察办案吗？”二队队长，周正，周队上前嘶吼着，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更不例外，刚当队长一个月出头，威严必须立起来。媒体退去，周队打量四周，套了手套，脚套，疑惑：“这？”
    “沈法医，这是案发地是你家附近？”
    “是。”沈云和周队同样的疑惑，但手上的动作不能停，法医镊子将最后一具尸体的皮屑提取完毕，放入证据袋：“但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且很明显，这是抛尸地，所以杀人地点应该不在老城区这边。”
    “尸体怎么样？”周队点头，蹲下着观察尸体。
    法医手套，指住喉咙部位，“绳索捆绑颈部，初步判定，机械性死亡，四具尸体全部都是。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半个月前，具体时间我会队里解刨给你。”
    “这些杀人手法，埋尸时间，都很正常，只是这尸体器官。”沈云的手定在其中一个成年男性尸体的腹部下方。
    周队又戴上一双手套，想要触碰，却戴到一半，手中动作停了：“这器官缺少了？”
    “对，而且四具尸体，生殖器，还有直肠肛周附近，全部缺失。”沈云回着，用镊子继续摘取血肉组织：“这伤口的切割痕迹来看，为男性作案，生殖器缺少，可能为了掩盖曾经发生的性行为，确保精子没有遗留在受害者体内。”
    起身，直直腰，周队嘟囔着：“中年妇女，成年男性，两个女童。”
    “这罪犯是恶心所有人啊，先奸后杀，杀后埋尸。”
    朱熹，朱文职带着一西装男子进入：“周队，这是施工地负责人，武东兴。”武东兴高订西装，锃亮皮鞋，完全割裂这躁乱的施工地，上前伸出手：“警察同志，您好，武东兴，层峰建筑负责人。”
    “施工在什么时候开始的？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进出？”周队戴着手套，不方便握手，一个摆手后，直奔主题。
    武东兴回忆：“可能是十二月份初，但具体时间我已经不记得，如果需要，我可以让助理给您一份复印附件合同。奇怪的人话，应该不会有，我们层峰中标的这个老城区改造项目，监管严格，绝对不会有外人进出。”
    点头，周队眼神请求了一下后方的沈云，随后让人先离开。
    凌晨。
    街道。
    周队点了刹车，才驶出工地的坎坷路，“怎么样？什么头绪？”沈云坐在车上，看了一眼后面警车红蓝色灯光闪烁交替，那警车上放着四具尸体，噶噔被吓了一跳：“啊？”
    “埋尸地就在你家附近，你害怕了？”周队驶上了主路，猜测着。
    只是没有想到，杀人的事情，真就发生在自己附近，尽管沈云天天和尸体打交道，但一下子四具尸体，她有有点寒颤。远郊老城区华宇小区，这是方才的凶案现场，同时也是沈云的家。
    而沈云的房间，距离凶案现场不过500米的距离，这一切太不真实。
    或许某个瞬间，她曾经擦肩而过凶手。
    “我只是在回忆，我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吗？”沈云回着，她毕业直接在省厅刑侦局学习过一年，经验十足，现在回来家乡新城，周队很相信她的判断。
    “甭想了，明天查尸体身份，比你胡思乱想好。”周队对提高了速度，凌晨车道，空无车辆，又皱眉：“那个武东升呢？什么感觉？”
    感觉二字，无非是在问她，武东升有没有说谎，沈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很矛盾，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媒体也是打工的，为什么咱们出警半小时，记者就来了？而且记者都直接问发现了几个尸体？”
    “然后，就是这个武东升，一身的西装皮鞋在凌晨，见警察？”
    后排，一直沉默的小朱，推了电脑屏幕过去，上面是新闻：“沈法医，应该是因为当时，武东升正在召开一个和石秀建设的两家子公司股权转让协议签署活动，所以记者应该是跟着过来了。”
    “什么协议签署，需要在凌晨？”沈云咬着疑点。
    “这前阵子的新闻啊，沈法医你不知道吗？”沈云是刚回来刑警队，小朱耐心翻找了新闻，递去：“石秀和层峰都在竞争老城区的改造项目，但层峰为了拿到甚至不惜舍弃培养了许久的两家土方子公司。”
    “最后，层峰中标，但同时失去两家子公司，签署工作就因为双方交易条件并不平等，才被层峰将签署活动定在凌晨。”
    沈云一声叹气，“这是到手了项目，觉得自己亏了，就开始往回咬呗。”
    刑警队门口。
    已经凌晨两点，将尸安放冷藏柜后，沈云开了车门。
    “沈云，你不害怕吧？因为这个案子什么的？”周队三十出头，看着沈云进队，又去省厅学习的，她家的情况都了解，就自己一个人在家，关心着。
    “没事，周队，我弟大学毕业回来了。”沈云回着，微笑后，开车离开了。
    华宇小区。
    101栋701。
    “姐？”沈云刚进门，就听见次卧传来了声音，换拖鞋的工夫，再抬眼，沈彬就走了出来：“姐，你吃晚饭了吗？我点的外卖，还有一半的全家桶没有吃呢，你凑合吃点。”
    餐桌前，沈云晚上就没有吃晚饭，咬了一口鸡腿：“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彬又烧了水，坐到姐姐身边：“下午，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
    翻着消息，沈云确实看见了，下午一点四十九分发的，弹出的消息，是小朱发来的关于武东升的媒体版本简介：“层峰建筑老板武东升，养子临危受命成功接手家族企业。”
    点开。
    “层峰？”沈彬起身拿纸巾的工夫，抓住了那手机屏幕上的字眼。沈云不抬头，换了软件，查层峰建筑和武东升：“一个案子，和你无关，你毕业工作找的怎么样？”
    良久。烧水壶跳了闸，沈彬去倒热水，却低了头，神色不明：“层峰，有人死了吗？”
    “你怎么知道？”沈云追问着。想喝一口水，但新烧开的热水太烫了，他深呼吸后：“爸爸五年前的车祸，当时我收到一笔五十万的转账，就是层峰的抚恤金。”

 第2章

    “爸爸的车祸和层峰有关系吗？”沈云属于警察的敏锐，快速捕捉厨房那一头，比热水更沸腾的弟弟心跳。
    “砰。”
    堪堪能拿起的热水杯子，玻璃碎了一地，被沈彬失神的脱落。
    用冷水，冰块简单处理烫伤，抹上烫伤膏后，沙发上，沈彬拿出这些年自己的调查笔记：“我一直不相信父亲是车祸意外死亡，因为我觉得，如果真的是车祸，层峰不会给那笔钱，所以，我一直没有放弃调查父亲死亡的真相。”
    母亲早逝，沈云和对面的弟弟，都算是父亲拉扯大的，五年前，父亲车祸死亡，等她从大一的专业课考试中不顾一切赶回去后，却只见到了已经故去的父亲，她甚至没有和父亲说一句话。
    咬牙，沈云拿起那调查笔记，掉出一张照片，上面是父亲和一名西装男子，父亲在为男子开车门。
    “这是？”
    “父亲做过层峰建筑武锋的私人司机。”沈彬知道已经瞒不住，将多年的线索一并开启。
    “为什么我不知道？”沈云激动起身，很快被弟弟拉下：“姐，爸不想让你活在执念里，况且你当时学的法医刑侦，爸本就不同意你上警校，不和你说，也是为你好。”
    再次起身：“你应该早告诉我这些。”
    卧室，尘封的柜子里，和父亲的合照，做一个自食其力，对社会有用的人，这是父亲对她的教诲。现在，沈云终于做到了，只是，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成了她一辈子的遗憾，所以找到父亲车祸的真相，或许是她，唯一弥补遗憾的机会。
    第2章 奇怪老头
    “本次车祸交警已经介入，目前确定两人死亡，两人受伤，请有出行计划的市民，注意更改线路拥堵部分，合理规划出行时间。”
    沈云被连续不断的新闻席卷脑海。
    无法做出行为的身体，狠狠囚禁床上。
    “小云，小云，醒醒。救救爸爸，爸爸是被人陷害的。”不是很远传来的声音，沈云强撑自己睁开眼睛，确定了眼前说话的人，就是父亲。
    “爸爸，你说什么？”她想要确定的，或许不是这样的答案，但她只能于车祸发生后，燃烧的烟雾，验证自己的猜想。坐在后排的沈云，眼前被充斥的，是血肉混合的中年夫妇，在掰开那中年男子脸后，就是昨天晚上，父亲给开车门的西装男子，武锋。
    所以她现在来到了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正是这场车祸，她来不见父亲的最后一面，终成不孝。
    “小云，父亲是被。”一辆鲜红色的大车，土方车，冲破了后排车窗，那车祸现场，尽管已经被交警，救护车堵的水泄不通，但土方车一出现，瞬间被清理。
    巨大的引擎加速声音，让沈云来不及听父亲说后面的话，当然那是最重要的话。
    并且很可能是，这土方车出现的原因。
    卧室。
    “姐，你醒了吗？”沈彬拎着刚买的早饭，时间已经是上午七点半多了，又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敲门：“姐，你上班要迟到了，起床吧。”
    “我给你带了早饭。”
    屋子里，梦中的惊醒，再加上敲门的声音，沈云从床上弹起：“啊。”
    “姐，你没事吧？”听大喊一声，沈彬开门进去。父亲的最后一面，他是见过的，所以这么多年姐姐的噩梦，他很是理解，“姐，你不要想太多，父亲的车祸，我会查清楚的。”
    摇头，沈云起身，“我只是不甘心。”床头一杯水咽下去后，转过头，关心道：“对了，你工作找的怎么样？”
    “学建筑很好找工作的，工地永远缺人。”沈彬将早餐放在床头柜子上，见姐姐没事，就要转身离开。身后，沈云刚睡醒，还在咀嚼方才的梦境，再回神，叮嘱：“沈彬，我和你说，爸车祸这个案子，要正规程序重启，你不能乱来。”
    “我知道。”他应着但没有转头。
    门口，拿了沙发上的电脑和简历，换鞋拿钥匙，手机消息：“您好，这边是需要和您确定，您应聘的层峰建筑项目安全员助理的岗位，能确定今天上午九点准时参加面试吗？如果意向任何更改，请提前告知。”
    “准时参加。”简短打字回复后，进了地铁站。
    单元楼下。
    简单洗漱完毕后，穿上羽绒服沈云开了车门锁，却被身后街道争吵声音吸引：“真不要脸啊！你真是恶心，都多大岁数了，你还偷拍人家小姑娘，手机，手机拿来，都给我删了，要不上派出所了！”
    “我报警了啊！赶紧拿来。”
    沈云开了车门的手，又上了锁，“什么情况？”
    走过去，将口袋内侧的警察证亮了出来，对面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将一个老年人脖领子薅了起来：“哎，警察同志，你这是来的正好，就这个老不死的，太不是人了，偷拍人家小姑娘，被我逮住了。”
    “你查他手机，肯定全都是。”
    眼神示意一旁的年轻女子先过来，沈云求证：“是真的吗？”
    年轻女子往上拉了一下包，扯开口罩：“是，我之前就见过这个老头，好几次在单元楼和拿快递的地方，他还一直看我，但没有什么动作，我就没上心。就刚刚是在我家单元楼下，他蹭我。”
    “要不是这大哥，我都不知道，这老头还偷拍。”
    对视上那老头，不算是黄种人，灰色的肤色，嘴唇黑紫，身体不太好，沈云上前抢过老头手机：“送派出所吧。”上下看了一下，相册不仅仅是有女性裙底，还有从公共厕所的角度，下面门槛通风的位置视角上去，偷拍的男性排泄照片。
    “我，我，那个我，我没有啊，我没有偷拍，这不是我的手机。”老头在狡辩着，沈云直接将人拉了过去：“甭解释，这手机照片，都能查到拍摄的位置和时间，到派出所了，你就什么都能交代了。”
    老头死命抵着：“你干什么啊，我有病，你等着赔钱，我还要吃药呢，你别动我，我死着，你再动，我就死这儿。”
    “有孩子吗？打电话让你闺女儿子来派出所一趟。”沈云不管那老头话，老城区的派出所距离华宇小区很近，一脚儿油门就过去了。
    老城区派出所。
    刚进来，沈云就被里面做电脑旁的周队目光撞上了：“周队，你怎么在这里呢？群里不是说，死者身份确定了。”
    “沈云？”周队同样惊讶，但很快起身：“沈云，过来，昨天工地四个尸体，都是你们华宇小区的。”震惊之余，沈云交待着，将老头推进问询室，单向玻璃外，递去手机：“查一下这老头身份，应该不是本地的，相册都是偷拍的，不管是男女都有，大人小孩也都有，精神有问题？”
    接过手机，老城区派出所，老王大冬天一口烫嘴的茶水，抿了一口：“这都七老八十了吧，管这人干啥，万一小病小灾的，胳膊疼脑袋痛的，再赖上咱们警察。”
    放下茶水，敲开待机的电脑，：“给他闺女儿子打电话了吗？”
    “他没说。”沈云简单回着，反正车上，老头一直扯东扯西，无非是逃避犯罪事实，她没有工夫细分析。
    办公区。
    周队将资料递过去：“两个未成年女孩，6岁的陈烟是妹妹，生前就读新城十三小学，11岁的陈妍是姐姐，生前就读新城育才中学，是中年妇女，32岁左慧贤的两个女儿，同时，这个左慧贤在市中心有多家医院，都有催卵针的使用记录。”
    “她们就居住在华宇小区，14栋702。”
    “那个男性是层峰建筑的老城区改造计划工人，严昊享，20岁，新城下面县城来打工人的，有一个同乡伙伴，跟着一起来的，大概就这么多。”沈云将那资料翻来覆去：“华宇小区，14栋，和拆迁的工地，这两个地方，倒是很近，但这四个受害者，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难道是随机强奸，杀人，就在华宇小区拆迁区附近，尾随，然后下手。”
    对面，周队摇着头，还在思考中，后方浓重茶水味道已经袭来。
    老王递去一个药瓶还有房东发来的身份证照片：“前列腺晚期，下面县城的，租住华宇小区的，这老头，不能干什么了，放了吧。”
    “那你也盯着点吧，净是租住华宇小区，偷拍人来了？”沈云脑海瞬间闪过那些照片，有点犯恶：“公共厕所蹲他，那老家伙，肯定还去。”
    “不能啊，这谁不怕进局子啊。”老王回着，眼见那沈云出去，紧着脚步，周队就搂了上来：“谢了老王，走了。”又视线折返回来，盯着里面的戴着黑帽子的高老头，示意：“犯什么事的，让我们刑警法医给你带过来。”
    “偷拍，小事。”老王继续嘬着那烫茶水，周队靠近，突然道：“哎嘿，老王，你知道为什么犯罪四大特征中，有一个叫做，杀害小动物吗？”
    “为什么？”老王耷拉的眼袋瞥过去。“因为杀动物，就敢杀人，就和你这敢偷拍，就敢上手偷拍，然后强奸，一个道理。”周队点明，随后拿着资料，裹紧羽绒服，钻进沈云的车里。

 第3章

    层峰大厦。
    24层。
    a会议室。
    一身白西装干练进入：“大家好，我是负责人本次招聘的人事主管，可以叫我宋主管。然后本次招聘是从线上应聘的100人中，选择的10位，也就是现场的10位应聘者。接下来将会进行面试，初步确定三位，经过7天试岗期后，明确一名入职。”
    “负责层峰在2024年1月1号中标的老城区改造计划，安全员助理一岗位，大家还有什么不懂得吗？”
    沈彬抬眼，将会议室前面，“安全生产，弹性管理。”几个大字往脑子印。
    “没有。”众人回着，清一色得大学生，鲜少有几个被中年危机圈住的中年男人。“好，第一个面试人，智博涵，跟我来。”宋主管将人带走。
    会议室的中间桌子上，层峰建筑的企业介绍书，沈彬拿了一个随意看着：“层峰建筑，层峰建筑老板武东升，养子临危受命成功接手家族企业，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将整个层峰建筑笼罩上一层迷雾。”
    “武东兴作为层峰建筑当时除武锋董事长外，掌管实权最多的管理层，短短半年，完全接手层峰建筑，并且拿下多项新城大型项目建筑，成为新城基建行业，首屈一指的存在。”
    轻哼一声后，沈彬凝视上那武东升的西装照片，一股恨意溢出。
    门外。
    “武总，新城中心刑警要求你协助调查，您看时间上？”马助理在身后开口。定住脚步，武东兴挑眉，看向24层只有两个会议室打开了灯，问着：“这是a会议室在干嘛。”
    “面试，因为昨天的舆论，还有警方的压力，咱们老城区的项目安全员暂时需要协助调查，所以需要招聘一个安全员助理岗位。”马助理翻开了黑色文件夹，视线圈定那宋人事主管的上报使用会议室申报。
    “我现在有事，其他事情先稍后。”武东兴直接开门进入那a会议室。
    身后，马助理纠结：“武总，那是警方，恐怕。”
    武东兴转头的眼神压迫下，马助理选择将那没有说完的话咽回去。像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武东升快速锁定了那沈彬，尽管他还不知道沈彬，就是沈彬。
    “武总好。”拍马屁就要从应聘前一晚就坐好，沈彬旁边的人，显然查武东升资料了，主动起身着。
    前面，武东升只是轻轻点头。
    “武总好。”其他的人，也跟着起身，喊着。深呼吸后，沈彬起身，混迹其中，但没有张口。
    “武总，您怎么来了？”宋主管从隔壁听见声音，连忙赶过去，武东兴不转头，“继续面试。”
    “好的，好的，武总，其实我们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安全员助理招聘，您能来，真的很意外。”宋主管圆场着，尽管没有完全圆回来，“好，最后一个，沈彬。”
    隔壁b会议室。
    “各位面试官您好，我叫沈彬，23岁，毕业于南方建筑大学，应届毕业生。”他自我介绍完，望着对面宋主管的眼睛。宋主管点头：“简历不错，大二大三都是作为学校优秀学生，去中建八局学习，实习，那为什么没有考虑毕业留在中建八局呢？”
    “毕竟国企各方面待遇会更好点。”
    沈彬看向落地窗外面，那是华宇小区的拆迁区进行时工地，“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新城是我的家，毕业还是想要回家发展。层峰建筑一直是我的目标，如果能入职，我会很荣幸。”
    “只是为了回家发展？”武东兴突然开口，当场的面试官都被吓一跳，但默契低头。
    沈彬对视上他，又快速移开：“想离家人近一点。”
    “好。”武东兴简短，盯着沈彬逃避的视线不放，手紧紧攥住那沈彬简历。
    第3章 案件重启
    新城中心刑警队。
    档案室。
    “对了，沈法医，你想要找的几几年案子？”
    小朱在前面开门着，往后再确定一次。
    “20年的，车祸案。”沈云回着，前面，小朱走了进去，嘟囔着：“2020年的案子，车祸案，你说那个案子啊，就那个武锋全家被撞死了，还有一个司机，听说是当时有两个人伤亡，但后来一个大车。”
    “直接就撞上去了，全死了，四个人，要是没有那大车啊，兴许两个人能抢救回来，人这命啊，难说。”面对小朱的感叹，沈云追问着：“不是刹车失灵吗？”
    “说是一个意外车祸。”
    小朱打开了2020年的案宗，一件件找着：“是意外啊，但那谁说得准，武锋那多有钱啊，大老板，咱新城谁不知道，死在车祸，又被正正好的刹车失灵车撞了，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演电视剧呢。”
    这话有道理，沈云还是太相信自己看见的了，很多时候，看见的真相，只是他人计划下，想让她看见的真相。“小朱，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沈云突然停止了寻找。
    “那当然，云姐，咱们可是一起来的新城中心刑警队，虽然说你去省厅学习一年不在，但我一直把你当姐姐。”小朱移开了距离，寻找的脚步越来越远。“如果你的家人可能是死于他杀，你会去查清楚吗？”沈云这问题，更像是在问自己。
    小朱稍稍顿住：“会，一定会的，就算是我不是刑警这个职业，只是一个文职，可能也会害怕，一辈子都抓不到罪犯，成为心头难以拔下的刺。但我不会退缩。”
    刺，她倒是不怕，相比不孝二字，她更愿意自己无能，抓不到罪犯。
    “找到了，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案。”小朱将档案递了过去。
    门口。
    小朱离开后，拿到案宗的沈云正正和门口的周队对上，往下瞄了一眼：“车祸案？”
    “是，我想重启案件。”沈云直言，眼神很是坚定，对面，周队点头，提醒着：“重启案件可以，但需要证据，并且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张局反腐巡视回来，大概下周，你提前准备好，怎么和他说。”
    重启案件，四个字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很难，像是车祸这种意外案件，并不能立刻作为刑事案件，立案成立。但沈云已经决定做，就算是私下调查，她也会不懈余力，“好，我知道了，周队。”
    周队视线望去审讯室：“左慧贤的丈夫提审来了，一起进去审审？”
    “老规矩，你问活的，我查死的。”沈云回着，随后转身离开。周队微笑，看来还是不错，没有因为当年国道车祸的案子，影响到，还能打趣他。
    法医解刨室。
    2020年12月30日夜晚七点十九分老城区远郊道路，车辆汇入路段，发生车祸，武锋及其家人共三口人，妻子丁苏梅，女儿武灏灏（hao），外加一名私人司机，沈国栋，确定为两名无生命体征，两名伤亡。
    车祸交警已经介入，目前确定两人死亡，两人受伤，并且于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遭遇车牌号为x043200无明确土方公司管理，散货土方车刹车失控撞击，确定四人死亡。
    沈云闭上眼睛，陷入早上的梦境，也就是说，在一开始的七点十九分后，确定为两名无生命体征，两名伤亡，到了三十五分，只是短短的十四分钟，就有一辆土方车，直冲车祸现场，进行了二次撞击。
    确定四人死亡。
    抽离车祸案件，沈云戴好法医白大褂，橡胶手套，开始解刨第一个左慧贤尸体。
    一个小时后。
    敲门声，小朱像是很着急的声音：“沈法医，你现在方便吗？”
    “进。”
    沈云直直腰，随后蹲在解刨室里，一个小时不间断解刨，才25岁的身体，腰已经不行了。“沈法医，这是新来的实习法医，先走了啊，我和周队要去现场采集线索。”小朱将人带进来，就离开了。
    将电脑包放下，就上前隔着解刨室和法医办公室的透明玻璃，“师傅，我是实习生，苏新豪。”
    “叫我沈法医就行，我只是比你大一岁，不用称呼师傅。”沈云缓过劲儿，起身走出来，丢了法医橡胶手套。苏新豪跟过去，“那可不行，大一岁也是大，而且小朱姐说了，师傅你很厉害，我要嘴甜点，学点真本事。”
    “少说多做。”沈云七步洗手消毒后，苏新豪递去了毛巾，眨眼：“放心吧，师傅。”简单中午饭后，沈云再次进入解刨室：“你看着就行，下次你和我一起解刨。”
    “好的，师傅。”苏新豪点头应着，下意识堵住了鼻子，那刺鼻的尸体气味，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2025年1月1日，上午九点四十分，周队将日期写在搜查令上后，戴上脚套进了门。
    华宇小区，14栋702。
    “你确定十二月份初，大概12月1号左右，你的老婆和孩子失踪了？”周队往后看陈启富，也就是左慧贤的丈夫，距离发现尸体已经过去了四天的时间，周队又回到了案子的原点，那就是陈启富的家。

 第4章

    门口，拿着车钥匙，一身黑色棉服，脏的反光：“真的，警察同志，我不都和您说了，就逛个超市，老婆孩子就不见了，我找了好几天，哪里都没有，我这才是选择报警的，报案失踪。”
    “这，这，还有去派出所报案的单子呢，说着让我等，没想到等到的是你们刑警。”陈启富身子探进来，将门口鞋柜上的报案通知单递过去。
    一旁，小朱接过报案通知单，扫了一眼，点头，表示是真的。
    “行了，那我先上班去了，这一天天的，耽误工时。”陈启富转身就走了。周队往前几步，戴上手套，喊着：“陈启富，注意手机通讯畅通！随时找你！”人已经走远，只剩下匆忙的脚步声在步行梯中来回敲打。
    小朱拿起手机，保存证据，拍照：“元旦还上班，现在送货这么忙吗？”
    没有回复，周队已经开始第二次搜查取证。
    单元楼下。
    拿着法医箱子的沈云，正正和着急上班的陈启富撞上，视线一直跟随。
    “师傅，你在看什么？”自上手12.27工地抛尸案后，已经是四天泡在解刨室里，四个尸体她已经掌握尸体线索，方才撞上的人，应该就是周队给的死者家属，左慧贤丈夫，陈启富。
    长款老式面包车，现在路上已经不多见，白色主体青色修饰车身，用了半辈子的程度，但车看着就很能装，陈启富一脚油门后，消失在转角街道。
    “不是要去取证，那我先走。”苏新豪抢过了法医箱子，走了上去。
    还没有收回的视线，沈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701。
    是陈启富家对门，沈云见奇怪老头颤颤巍巍将钥匙插入门锁，进门后，才探出脑袋。“沈云，你干嘛呢？”周队在陈启富家门口，上下打量着，眉头皱着。
    往上继续爬楼梯：“还记得前几天，老城区，偷拍的奇怪老头吗？他就隔壁的。”
    沈云眼神示意着，对面，周队立刻领悟，摘了手套，开始敲门。“开门，刚看见有人进去了，开门，警察。”周队砸门的声音越来越重，身后沈云拉开距离，依靠在七层步行梯的栏杆上，紧紧盯着猫眼的位置。
    “什么？”出租房隔音很不好，奇怪老头拖拉脚步的声音，外面都能听得见，老头的黄灰色皮肤更暗了几分，眼袋耷拉到法令纹的位置，身高很高在一八五左右，甚至更高，不同方才，就穿了一个灰色破洞过性内裤，堪堪在骨头大跨上搭着。
    沈云愣住，周队转身，皱眉：“穿上衣服，配合调查。”
    出租房的地漏像是坏了，一走进去就被卫生间臭气圈住，卫生间狭窄的位置，对面是一个洗衣机，里面被灰色黑色的衣服填满，上面还带着皮屑儿，刚脱下来的衣服，掺杂着臭气的，还有老人味。
    月饼被放潮了，发霉的味道，老人味类似。
    “就住你这一个人？”周队去开其他房间的门，都是隔断房，所以方才的隔音不太好。
    “不知道，应该还有其他人。”老头再从房间里出来，肩上挂着穿薄了的灰色秋衣，下面一个黑色秋裤，瘦的腿像两个竹竿，堪堪支撑起一个骷髅身体，眼珠子狠狠凸出来，靠近眼角的位置，红血丝布满，盯着对面的人。
    周队掩了眼神，将人带出来：“十二月一号的时候，你在哪里？”
    “对门最近一个月有什么奇怪动静吗？”
    奇怪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帽子，又往下压了几分，衬着那双眼更诡异：“不知道，十二月份，我就住这里，对门经常吵架，会摔门，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就会起床，然后去楼下开车。”
    周队和一旁的沈云交换眼神，像是确定了什么，让奇怪老头先回去了。
    702。
    “小朱，现在查那老头，还有近期一个月华宇小区的监控画面，周边500米所有街道的监控视频。”周队关了702的门，嘱咐着。沈云戴上了法医手套，收集房间线索，还是忍不住回忆方才：“这老头有暴露癖，前几天看见的偷拍，他绝对惯犯。”
    “知道咱们是警察，还脱了衣服，出来见人？他精神有问题吧，小朱姐他是不是精神病啊。”苏新豪猜测着。
    十分钟后。
    沙发上，小朱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不是精神病，情况有点复杂，可能要回队里说了。”
    “不行，还不能回去，起码要找到点线索。”周队不服气，在窗口四处找着，嘟囔着：“这都第二次了，怎么会没有任何异常呢，老头说吵架，那就说明这个陈启富有充分的作案动机，起码对左慧贤的杀害作案动机。”
    卧室。
    老式黄色木衣柜，和墙壁是一体的，很典型的上世纪装修风格，能看出失去了老婆，生活一团乱麻，沈云从枕头上拾起一根头发，放入证物袋。
    转头，床头柜摆放的位置很是不安全，一下子就磕到了大腿的位置。
    “我去。”循着声音，苏新豪进来：“怎么了？师傅，你没事吧。”摇头，视线锁定这摆放位置不对劲儿，床头柜，一般来说，床头柜都是紧挨着床的，为什么这个床头柜是紧挨着衣柜，晚上起来上厕所，不小心迷糊都会撞一下。
    搬正这个床头柜后，果然，在最里侧的床头柜角，发现了磕碰处。
    “这像是头部撞击后，留下的软磕碰木制品裂痕，看来那个对门老头说的真话，这陈启富和左慧贤天天吵架。”苏新豪判断着。沈云拿出相机，保存证据，又拿出棉签，找寻上面木屑缝隙中，可能残存的血肉组织。
    “可以了，周队，现在可以回去了。”
    第4章 光明医院
    下午四点五十二分，刑警队会议室。
    小朱点开电脑，看向前面的周队。
    一口浓郁茶水后，周队清醒几分：“现在，所有人看白板，目前两个案件，案件一，于2024年12月27日发生的12.27工地抛尸案，目前确定案发时间是12月12日凌晨一点零六分。”
    “沈法医，对吧，这个时间。”
    “对。”沈云点头，递去法医报告的附件：“目前确定，工地抛尸案的四个尸体，应该是同一时间被杀害，都是颈部，机械性绳索捆绑窒息性死亡。”
    周队点头：“案件二，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也就是咱们新城层峰建筑的前任董事长，武锋离奇车祸之死。”
    “五年前，也就是2020年12月30日晚上夜晚七点十九分老城区远郊道路，车辆汇入路段，发生车祸，这次车祸，为本市著名企业家武锋及其家人共三口人，外加一名私人司机，沈国栋。”
    “土方大车刹车失灵，撞入，撞死。”
    小朱皱眉，摇头，电脑屏幕上是关于当年国道车祸案的漫天新闻报道：“周队，这个车祸案是确定为意外交通案件的，不是刑事案件。”抬眼，猜测道：“还是说，案件重启了？”
    眼神看向沈云，周队点开下一张图片，是车祸案的案宗：“2020年12月30日夜晚七点十九分老城区远郊道路，车辆汇入路段，发生车祸，武锋及其家人共三口人，妻子丁苏梅，女儿武灏灏，外加一名私人司机，沈国栋，确定为两名无生命体征，两名伤亡。”
    “车祸交警已经介入，那个时候确定两人死亡，两人受伤，并且于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遭遇车牌号为x043200无确定土方公司管理，散货土方车刹车失控撞击，确定四人死亡。”
    “但在咱们警方赶到的时候，也就是在一开始的七点十九分后，确定为两名无生命体征，两名伤亡，到了三十五分，只是短短的十四分钟，就有一辆土方车，直冲车祸现场，进行了二次撞击。”
    “确定四人死亡。”
    周队有几分冲动，“为什么这么多时间里，就有刹车失控的土方车冲入？这绝对不是巧合。”
    “但。”下面的新人法医助理苏新豪忍不住开口，自然是想要证据的，嘴巴比脑子快，说一个字，才想起自己是新人，又将嘴捂住了。下面，沈云摇头，重启案件她很想，但现在没有证据，她也不好说什么。
    下一秒，周队点开一张照片，相片已经有点失真，像素不好，但内容一清二楚：“这是当年车祸案发生后，我去查案子，在新城光明国际私人医院，查找到的单子。”
    “当时受伤的车祸两个人，一个是武灏灏，另一个是沈国栋。两人先是被送到新城第一医院，但在后续被武东兴送到新城光明国际私人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拍到了这张武灏灏的单子。”
    上面明确这，武灏灏为车祸后三级重伤，下半身瘫痪，治疗方向为保守治疗，康复训练，最好治疗成果为轮椅半正常人生活，最坏治疗成功为植物人。沈云此刻心情不能平复，颤抖着声音：“周队，您的意思是这个武灏灏可能还活着？”
    “我不能确定，但我希望当事人还活着。”周队回着，车祸案是他进入新城中心刑警队的第一个案子，虽然不是刑事案件，但一场离奇车祸，死亡四人，并且车祸的离奇程度，失控出现的土方车，让新城每一个人都在猜车祸是否为一场精心谋划的他杀。

 第5章

    苏新豪追问：“后来呢？周队，后来医生怎么说了，你看见那武灏灏了吗？”
    周队看向白板上的照片，陷入回忆。
    2021年1月2日。
    光明国际医院。
    外科医生办公室。
    “医生，您好，现在能见当事人了吗？武灏灏的身体情况有所好转吗？”
    周队敲了门，直奔主题说着，对门医生递去死亡通知单：“警察同志，武灏灏已经因为颅内出血，血液压迫颅骨神经元，确定死亡了。”
    “怎么可能？不是说她在车祸中，被撞击的是下肢，头都被她母亲护住了，怎么可能颅内出血。车祸是30号发生的，过了两天，本来能恢复语言功能的，现在突然死了？”周队满脸的难以置信。
    医生解释着：“车祸本就会有很多并发症发生，潜伏期甚至高达数十年，这两三天时间，再正常不过了，颅内出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开颅手术都来不及，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能见见武灏灏吗？我想要当面确定。”周队觉得这次车祸太诡异了，像是有人要这四个人必须死一样，一切都来的太快。医生一声叹气，往重症监护室指着：“你去吧，停尸间的工作人员应该还没有来，12号病房，病人家属在里面做协调。”
    12号病房门口。
    门口的位置，周队停下了脚步，里面声音传出。
    “您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和妹妹呆一会儿，医院的火化就不用了，我已经为家人安置好了墓地。”一男人的声音传出，声音很年轻，但很成熟。
    “好的。”
    停尸间的工作人员离开，交替着周队进入：“您好，刑警队的，您是？”
    “您好，警察同志，我是武灏灏的哥哥，武东兴，之前可能工作有点忙，去过刑警队，但没有见过您。”武东兴看上去堪堪20出头的年纪，但举手投足见很是有分寸，言语更是滴水不漏。
    解释问题很清楚，并且在第一时间打消了他的猜忌。
    “武灏灏确定死亡了？”周队看向病床上的女孩，更年轻的面孔，16岁的年纪，花苞尚未绽放，就已经宣布枯萎。“是的，我正要带妹妹回去。”武东兴回着，脸上悲伤情绪有，但不多，居多的是冷静和从容。
    手指伸过去，周队确定病床上女孩已经没有了呼吸，转身：“尸体暂时不能交给家属，我们警方需要介入。”
    “这不是刑事案件吧，警方应该不能强制验尸吧。”武东兴很快开口，将周队的话，砸了回去。
    回到现实，窗外已经来到太阳下山的。
    夜晚七点四十五分。
    “周队，你的意思是20年的车祸案，武东兴可能是嫌疑人的身份？”小朱听完周队的回忆，猜测着。苏新豪点头，数算着：“武东兴是养子，4岁才到武家的，这个小朱姐查过，并且一直不受宠，不然也不会在有了养子之后，又生了孩子，虽然是个妹妹。”
    “然后养子不受宠，计划在20岁设计一场车祸，杀死养父母，还有妹妹，夺得层峰建筑的实权，然后就有了2020年的车祸案。”
    “但，这和12.27工地抛尸案，四个尸体有什么关系？”
    周队端着那已经变温的茶水，看向沈云。“初步猜测，在12.27工地抛尸案中，武东兴有部分隐藏尸体，疑惑着嫌疑人，帮凶的身份。”沈云起身，白板连接电脑：“可以看到，白板上是咱们新城最常见两种土质成分，黄土和黑土。”
    “从建筑学角度出发，黄土更加泥泞，黑土更加疏松，在老城区改造计划中，又就是层峰建筑中标的2024年1月1号中标的老城区改造计划，将整个华宇小区全部覆盖，北面的华宇公园，为黑土占据大部分。”
    “南面，也就是老城区后商业街，为黄土占据大部分，同时，这里也就是12.27工地抛尸案的四个尸体掩埋地。层峰先开发的南面拆迁区，即便是外行人，都能知道，这样做，层峰的做法是不符合利益的最大化。”
    “白板上的黄土，就是从四名受害人的身体里检测出来的。”苏新豪有点不懂，抛出问题：“先开发北面拆迁区，和先开发南面拆迁区，有什么影响吗？”
    “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钱。”周队回着，开始分析：“南面商业街，必定是有钉子户存在的，如果先开发北面的华宇公园，层峰这边还可以周旋，所以不论是从赔偿款还是黄土土质的建筑难度。”
    “先从南面商业街开始拆迁，都是不合乎常理的。”沈云回到座椅上后，紧紧抓着方才周队方才拿出的武灏灏诊断单，开口：“小朱，能查一下这个光明国际私人医院吗？”
    “好的，沈法医。”小朱回着。
    点着头，台上，苏新豪在做法医报告里尸体的分析，沈云低头，思绪漂远。
    武家别墅。
    “武总，这是您要的昨天关于老城区改造计划，安全员助理一职的最后确定名单，人事部宋主管按照您的吩咐，亲自定夺的。”助理将文件递了过去。武东兴烦心着什么，一口烈酒后，翻开文件：确定安全员助理，智博涵。
    “让人事部换沈彬入职。”武东兴简短着，随后合上了文件，一大口烈酒，下肚。助理点头：“武总，您是说那个大学在中建八局实习过的应届生吧，确实很不错，我这就和人事部说。”
    “你说他很不错？”武东兴抓了什么关键字眼，瞬间没有喝酒的兴趣，杯子放下桌子上，手指绕着瓶口划圈。
    第5章 潜入成功
    “我。”
    助理一时语塞，在抬眼确定对门老板眼色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先认错总是对的：“对不起，武总，是我多嘴了。”一声叹气后，将入职文件递过去后：“让人事部换沈彬入职，你辞退，n＋1。”
    “武总，对不起，真的，我说错了什么，您指出，我都改真的。您看我跟您有两年了，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助理尝试挽留。身后，夏叔走进来，拍了拍助理肩膀，安慰着：“先出去。”
    “没事的，小伙子。”
    助理离开后，夏叔将背后的小蛋糕袋子拎到前面，放在桌子上：“有时间去看看她，不能用这个敷衍。”
    对面，武东兴瞟了一眼小蛋糕，无言，又开始倒酒。“东兴，别喝了。”夏叔一把抢过酒瓶子，又瞄着书房，窗外，助理打车离开，回过头：“这都第几个助理了，这助理挺好的，不能因为几句话，就让人家干两年，就辞退。”
    “沈彬回来了。”武东兴将书房桌子上，那面试简历，推过去。
    颤抖的指尖，夏叔看向面试简历上一寸照，难以置信：“他？”
    “怎么会来面试层峰。”
    “难道？”
    夏叔将后面的猜忌都咽回去，闭眼后，合上了文件，安慰着：“也许只是巧合，只是找工作而已，不用太紧张。”
    “五年前，沈彬才高中，他完全可以为了那场车祸，学建筑。”武东兴起身，分析着，随后拿起笔：取消本次入职资格，沈彬转岗司机。接过那备注后的入职文件，夏叔咬牙：“东兴！”
    “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不逃避，并且选择给他机会接近我。”武东兴舌尖抵着上颚，将最后一口酒气，呼出去。
    拿了书桌上的小蛋糕离开。
    “东兴！不行，你不能被当初的车祸案困住，人要向前看。”夏叔劝解着，但转角处的人影，已经离去。
    人可以向前看，但不能忘记曾经的路，以及路上的人。
    三层。
    最里侧走廊卧室。
    “走开。”
    “我让你们出去！出去！”还没有走进去，里面就传来剧烈的争吵声音，武东兴深呼吸，再开门，玻璃制的床头灯照着他脚底就摔了过来，“你们先出去吧。”
    “好的。”佣人都下去后，他缓缓走进被破碎的玻璃台灯碎渣，碗碎片里。
    “为什么不吃小蛋糕，你最喜欢的榴莲味道的。”
    “我想出去，可以吗？”对面轮椅上的女孩，长期的轮椅生活，让她的双腿如同男人手腕粗细，堪堪挂在轮椅上，白色的裙子上半身因为频繁的绝食，凌弱挂着衣服，伸出的手，握向男人。
    男人皱眉，随后又舒展，打开小蛋糕，喂过去一勺：“灏灏，听话。”
    “你最喜欢吃的蛋糕，哥哥喂你。”原本伸向男人的手，白嫩指尖，狠狠打掉蛋糕：“我想出去！”
    “我不吃，我想要自由。”深呼吸，男人跪下去整理那上层还干净的蛋糕，硬扯出的笑容，下一秒被女孩的打过去：“你是觉得我做轮椅，我是残废人，对不对？”
    “你如果嫌弃我，我就去自杀，我去找爸爸妈妈。”
    粗粝的手，男人快速捂住了女孩的嘴，眼角湿润，另一个手指尖抚摸妹妹的发丝：“灏灏，不要说了，哥哥很心痛。”女孩冷漠着，再次推开跪着的男人：“我要去找真相，五年前的车祸，那绝对不是意外！”

 第6章

    “我知道！”
    “我要去报警！报警！”
    再次被推开的男人，咬牙，拿起地上的台灯碎片，一寸寸深入手腕，直到鲜血滴下，鲜红鲜血和黄色的榴莲蛋糕混合。“哥哥，让我出去吧，我求你了，不要伤害自己。”女孩从轮椅上滑落，对视上男人的猩红眼。
    “我要真相，车祸的真相。”女孩眼泪落下，将脆弱展示。男人抱住女孩，指尖插入女孩发丝，脸颊在女孩颈部研磨，女孩腰后的大手，用力靠向他，融入骨子的拥抱。“快了，哥哥就快找到真相了。”
    门口。
    听见台灯破碎的声音，赶来的夏叔，脚步如生长，门框位置，看着里面的哥妹。“收拾一下，以后灏灏的房间，不要用玻璃的家具。”男人起身，叮嘱着，随后转身离开。
    五分钟后。
    终于将一切玻璃渣子处理好的夏叔，正要离去。“夏叔，你能帮我吗？”女孩看向他。
    刑警队会议室。
    时间来到十点四十八分，简单晚饭盒饭后，会议继续。
    人物关系图中，小朱总结：“2024年12月27日发生的12.27工地抛尸案，目前确定案发时间是12月12日凌晨，目前确定，工地抛尸案的四个尸体，应该是同一时间被杀害，都是颈部，机械性绳索捆绑窒息性死亡。”
    “尸体有四具，一具成年女子，一具成年男性，两个未成年女孩。四具尸体，生殖器，还有直肠肛周附近，全部缺失。这伤口的切割痕迹来看，为男性作案，生殖器缺少，方才苏新豪已经确定，此辱尸行为，确定为掩盖曾经发生的性行为，确保精子没有遗留在受害者体内。”
    “中年妇女，成年男性，两个女童，先奸后杀，杀后埋尸。两个未成年女孩，6岁的陈烟是妹妹，生前就读新城十三小学，11岁的陈妍是姐姐，生前就读新城育才中学，是中年妇女32岁左慧贤的两个女儿，同时，这个左慧贤在市中心有多家医院，都有催卵针的使用记录。”
    “她们就居住在华宇小区，14栋702，那个男性是层峰建筑的老城区改造计划工人，严昊享，20岁，新城下面县城来打工人的，有一个同乡伙伴，跟着一起来的。”
    苏新豪补充，递去那曾经陈启富报失踪的通知单：“目前，确定嫌疑人一，陈启富的杀人动机，夫妻矛盾，激情杀人。”
    “还有嫌疑人二，武东兴，杀人动机不明。”
    周队眼神看向沈云，沈云瞬间领悟：“明天，咱们去陈启富家，挨家走访，还有物业。”
    次日。
    沈云起大早，在楼下买了早饭，递给刚洗漱完的沈彬一个小笼包：“昨天面试怎么样？”
    “不知道呢，估计是今天上午8点来面试结果。”沈彬一口吃下小笼包，从冰箱拿出牛奶，动作一顿，观察姐姐表情：“那车祸案？”
    “已经重启了。”沈云简短回着，随后又开始在工作群里看昨天晚上，大家发的关于案子的线索。余光，弟弟倒牛奶的动作，牛奶已经漫到了地上，直接上手，拯救了牛奶。
    看向弟弟：“我告诉你，查案是警察的事情，你不要掺和，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一起长大的姐弟，弟弟留在沙发上的屁股印，她都能知道，弟弟最近是胖了还是瘦了。
    “姐，我没有，我就是最近找不到工作，有点焦虑，老是走神。”沈彬一口牛奶后，解释着。
    “最好这样。”沈云塞了最后一个小笼包，拿着温热的八宝粥就离开。门口换鞋的位置，拿了钥匙叮嘱：“找不到工作没事，我们刑警队有文职科的公益岗，我帮你问问。”
    “谢谢姐。”
    家门被关上，沈彬松了一口气，拿了自己屋子的电脑，就开始上层峰建筑的官网，人才招聘界面。
    手机响起，邮件：“您好，亲爱的沈彬，您的面试结果为，建议您转岗层峰建筑老城区改造计划项目司机助理岗位，此决定为层峰建筑面试官协调决定，如果您愿意接受此岗位，请于2025年1月3号，于公司24层2407室人事部报道。”
    “请于邮件发出当天，最晚下午6点前，邮件我您的答复。”
    “——层峰建筑人事部。”
    “哼。”沈彬深呼吸着，关了电脑，看向那邮件。
    手指快速，打字，回复邮件：“已收到，接受转岗，准时报道。”
    层峰建筑。
    人事部。
    “车钥匙，两辆车，都在公司楼下，去工地最好开路虎，其他情况都是卡宴，因为武总的私人司机是外地的，元旦回家了，你可能需要这段时间兼顾一下，会有补助，在薪资的基础上，补助百分之二十五。”
    人事部宋主管，在带领沈彬做完新入职员工资料录入后，交代着细节：“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沈彬接了车钥匙，还有劳动合同。宋主管递去文件：“这是行程表，每周的行程都是武总的助理发你，按时去接武总就好，工作不难。”
    “好的。”
    武家别墅。
    路虎车开过去，武东兴在门口伫立着，沈彬停车后，下车开车门：“武总请。”
    无言。
    一段距离后，上了郊区的高架桥，武东兴才开口：“50万为什么不收？”车速明显缓下来，两人都跟着车辆往前倾，沈彬咽口水，完全没有想到他如此直接：“额，车祸是意外，而且当时层峰法务部已经走程序，给过一笔钱了。”
    “现在还在纠结吗？车祸那件事情。”根本不给对方任何缓冲的机会，他咄咄逼人。沈彬快速调整情绪，将车速提上去：“逝者已以。”
    “能放下就好。”武东兴心跳跟着车速一起提升，嘴上的释怀，与心脏跳动，完全不符。继续踩油门，快速闪过了几个前车，直到前方无车辆，才开始缓慢减速，沈彬开口：“武总您呢？”
    “那五十万是您个人的意思吧。”
    “您真的很关心我父亲。”
    第6章 卧底危机
    心脏跳的更快。
    方才那车速，让他下意识抓住了后车的上方把手，强装镇定：“沈叔很负责，算是我代表层峰，一个慰问。”点了刹车，沈彬拐入华宇小区的南面拆迁区工地，微笑：“那真的是谢谢武总了，我会和我父亲一样，为公司鞠躬尽瘁，好好工作的。”
    下了工地，这应该就是前几天姐姐提到的12.27工地抛尸案了，现场还有黄色警戒线圈住的地方，其他地方远距离才有挖掘机在工作。
    华宇小区街道上，透过那蓝色工地彩钢板栅栏，看见了姐姐。
    “已经是第二天了，14栋已经都走访完了，应该是因为工作日，能找到的信息还是说陈启富和妻子经常吵架。”小朱咬了一口煎饼果子早餐，才开始盘算昨天的工作。一旁，沈云从车后排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小朱：“那今天去北面的华宇公园吧。”
    小朱一口水后，猜测：“不是，沈法医，你不是就住这小区嘛，你不知道点什么线索吗？”
    “我一般不社交。”沈云摇头，自己也苦恼，全部时间都泡在刑警队里，之前一年又在省厅，这拆迁的事情，她还是回来近期才知道的。
    华宇小区公园布告栏。
    拆字一印，房子变银行卡那冰冷的一串数字。
    《关于老城区改造计划层峰建筑中标诸多事项决定通知》。层峰在2024年1月1号中标的老城区改造计划，后面内容，沈云倒是听过很多次了，但目前可以确定，她这次来对地方了。
    “好家伙，这下可是粪球变金子了，这老小区的二房东，可是能从中做点手脚了，这拆迁不捞一笔啊。”一大妈早晨出来晨练，一边甩着胳膊，一边感叹着。“哎哟喂，那拆迁，房子是房主的，又不是二房东。”
    “要是房东做钉子户，捞一笔，那还能说过去。”另一大妈扯着嗓子就过来，拿着扇子甩来甩去。晨练大妈小声，往那布告栏另一侧点着：“开玩笑，你看看这个陈启富，这就是钉子户呢，被社区批了，你快看看，这都通告了，还钉子户呢，省省吧。”
    “大妈，您说的这个陈启富是14栋的那个吗？”沈云开口问着，身后的小朱将最后一口煎饼果子伴着八卦吃下去，拿出笔记本用笔记录。“对啊，就那个显眼包，老陈，狮子大开口，管拆迁的人要三百万呢，可牛气了。”晨练大妈兴奋分享着八卦。
    沈云点头，追问：“那大妈，这个陈启富闹得事情大吗？”
    “呵，闺女，你不是我们本地的吧，这全新城都知道呢，就上个月吧，12月初的时候，就那个层峰建筑公司，那陈启富还去举横幅闹事呢，好多人都知道。”大妈越说越兴奋。往后看向小朱，“这新闻你找到过吗？”
    “没有。”小朱摇头，以她的专业程度，市井大妈都知道的事情，她应该能查到啊。大妈头探过来：“俩闺女啊！人家拆迁的人可有钱呢，这拆迁闹事，钉子户漫天要价，这是丑闻，人家能让说嘛，早就没有了，还网上呢。”

 第7章

    “你们年轻人啊，成天就是上网，知道什么。”
    完全被打败，沈云转身拉着小朱离开，既然是有在网上存在的痕迹，那就一定能找到，关键证据已经拿到，回警局。后面，被两个大妈拦住：“闺女，你外地的吗？有对象吗？我儿子是公务员，看你长得听好看的，加个微信什么的？”
    “我儿子是做游戏的，可挣钱了，闺女你看怎么样？加大妈，大妈我有退休金，还有一个小吃店呢。”
    沈云被拉扯着，目光锁定一辆路虎车，开车的人像是沈彬。
    后排，半降下来的车窗，拿着黑色手机，穿着西装的男人，确定是武东兴。
    “沈彬！”
    “沈彬。”她不顾一切冲了出去，小朱见氛围不对，掏出警察证。
    果断，大妈立刻松开了手，只是眨眼的时间，小朱找不到人了：“云姐！云姐！人去哪里了？”一辆警车，被摘了警笛，沈云直接开车追上了那路虎车。
    “云姐！云姐！你去哪里啊，我还在这里呢，我不会开车，我怎么回刑警队啊。”
    高架桥。
    “为什么人丢了，我不是说要看好吗？”武东兴手掌用力，快要捏碎了手机，手掌全部被捏白。夏叔在别墅里，看着空空荡荡的卧室，一声叹气，转身：“东兴，我一早起来，人就不见了，轮椅还在原地。”
    “你，你先不要担心，灏灏她应该走不远的。”
    走？
    这字用的太不严谨，应该用爬更准确吧，武东兴眼前瞬间浮现，灏灏那更像是累赘的双腿，依靠着更加纤细存在的手臂，支撑起上半身，在城市街道逃窜着。一切都将是未知，不谙世事的她，有无数种遭遇。
    “快找人。”
    “全部都去找她，我要确定她的安全。”颈部青筋暴起，他尽力克制着情绪。
    驾驶位置，沈彬在思考，后面的人究竟在担心什么人，一心二用，车速逐渐降下来。“开快点！”武东兴突然吼叫，沈彬被吓得一激灵儿，猛踩了路虎油门：“好，好的。”
    “再开快点，红灯冲过去，快点！”后座的人很着急，继续催促着。沈彬驾照18岁考的，但毕业基本没有怎么样摸过车，直接就红灯冲了过去，才发现手机导航上，“姐姐”来电。
    后面。
    踩了刹车，沈云第五次关了打给弟弟的手机，“沈彬，你个新手，闯红灯。”
    看了副驾驶的警笛，沈云想跟上去，但不能打草惊蛇，最后选择等90秒的红灯。
    武家别墅。
    门口。
    武东兴直接冲了进去家门。方才闯了三四个红灯的沈彬，褪下有点软，慢慢悠悠下车。“沈彬！你到底要干嘛！”一只手，直接将人拽了过去，那力气，沈彬不用想都知道是姐姐。
    转角处。
    “沈彬，我不是说了，不要和层峰建筑扯上关系，不要私下和武东兴见面，你现在在干嘛。”沈云气愤到一时间没有控制住音量，半捂住了自己的嘴，才平静下情绪。沈彬缓过神来，拉住姐姐：“姐，你听我说，武东兴好像有家人什么的失踪了，他很着急，真的。”
    “家人？”沈云一只手拿了手铐，另一只手将弟弟铐起来：“沈彬，你真的是疯了，刑警查案，你跟着掺和什么！明天就和去刑警队工作，你真是坏事儿！”
    “你知道我们警方每天多忙吗？”
    “你还给我找事。”
    远处，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被丢了过来，沈云往那草丛走去，那草丛又不在丢石头了。
    “谁！谁在哪里，出来。”沈云下意识去摸腰后的枪。
    “警察，警察，你是警察，救命，救命。”女孩一身白色裙子上去就抓着沈云的腿，她下半身瘫痪，不能自己换衣服，所以就只有这单薄的衣服了，膝盖全部被划破，但她不痛，反正没有知觉，对她来说，自由更重要。
    沈云看着女孩，手从腰后的垂下，脑子闪过昨天会议上，案子受害人的资料：“你是？”
    “武灏灏？”
    “我是，警察，救我，带我走，我被软禁了，我要报案。”女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抓着沈云的手就不放，“冷静，我会救你。”沈云看着女孩的精神状态，太过紧绷，从口袋掏出了刑警证，给她安全感。
    转角另一侧。
    别墅门口。
    “沈彬！沈彬！”武东兴的声音，听着情绪很是不好，这边的三人对视后，沈云抱着武灏灏上了警车。
    “武总，我在这里，刚才那边有点声音，我就去看了一下，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沈彬上前，稳着武东兴的情绪，但好像话多了。“什么声音？”武东兴咬着那关键词，就往方才转角的草丛走去。
    “没，就野猫。”沈彬解释着，转移话题：“对了，武总，您是家人找不到了吗？我帮你找。”武东兴扯了风衣下的西装领带，烦躁，突然，看向沈彬：“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家人，我说了吗？”
    空气凝结，武东兴眼中愤怒马上爆发。
    转角后，隐匿在光秃秃冬日树干下的警车，沈云果断下车，锁了车。
    “武总，您好。”
    沈彬连连后退的步伐，暂时得到了缓解，武东兴见沈云举着警察证过来，咬牙什么话往肚子里咽，整理好领带，扯上嘴角：“您好，警察同志，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之前刑警队去过几次人，都没有见到武总您人，看来武总真的很忙。”沈云不给武东兴反应思考的机会，上前，用笔记本将人往对面怼着，又瞟了一眼沈彬：“武总这是，训诫下属吗？”
    武东兴手臂一转，脱离了沈云的笔记本方向用力，眼睛往沈云方才下来的车上打量：“警察同志，您这是来找我问问题？”
    “还是？”
    “就是找你配合调查，还是上次工地尸体的事情。”沈云果断咬上话音，对面，武东兴眼神示意着家门口的保镖。保镖无动于衷，警察的车，没有人敢查，武东兴直接上前，门把手的位置，被沈云拦住：“这是什么意思？”
    里面，女孩将身体完全蜷缩在后备箱的黑色车垫子下面，屏住呼吸。
    “警车，你没有权力搜查。还是说，你想要找什么人？”沈云将武东兴逼到悬崖，就看他跳不跳了。
    第7章 三月调遣
    2025年3月17日。
    “终于回来了，沈云，这家伙儿，可是想死我了。”
    迎面，周队热情说着，与三个月前大差不大的眼袋程度，挂在距离颧骨二分的距离。沈云大概过年的时候，因为省厅之前加入过的一个悬案，嫌疑人再次出现，沈云又被调回去继续协助那个悬案。
    没有办法，能到省厅刑侦局的悬案，不是连环杀人案，就是死者众多的案，抑或是因为离奇诡异，多年被媒体当成舆论点，发酵数十次，一旦有线索，群众反应激烈。为了平民愤，从古自今，都是要重视的。
    “这都马上十一点了，周队，您还不回家吗？听说嫂子最近坐月子，你不回去多照顾点。”沈云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晚上十点四十四分，对于刑侦队来说，这个时间不算晚。但自从她在新城二队群聊里看见。
    “周队要做爸爸了，这几天，笑得牙都得风寒了。”
    她才知道，这离开得三个月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只是不知道，那当年得20年车祸案子，进展如何。沈云将拉杆箱往上最后一拎，放了大厅正门口，才抬眼对上周队的眼，刚要开口，又被周队那近距离的熊猫黑眼圈，堵住了。没有开口，往回咽了肚子里。
    周队滴了车：“快忙死我了，还陪你嫂子呢，去看你那法医办公室吧，这三月啊，被那小子造的。”似乎是很忙的事情，周队抓紧点了烟，吸一口，将长款羽绒服拉到下巴的位置，钻进了车里。
    法医办公室？
    法医办公室能怎么样，还不是之前的样子，白色的墙壁，刑警队那三代都不带换一个的黑色电脑，键盘反应比老太太打开包裹来电手机的方便面塑料袋，还迟钝。味道更是不用多提，巨人观和尸臭是鼻炎的常客。
    3月15号，省厅的特大型悬案结案后，沈云就打算买回新城的车票了，只可惜和省考正正对上时间。进京赶考的现代版本，几千人的省考大军，她生生是被蹉跎到17号今天，才能有一个火车的硬座。
    火车嘎嘎悠悠，早上上午七点十分上了火车，现在才到了新城，刚回来，她期盼着的就是爸爸当年的案子进展。手上的拉杆箱不算是很重，去省厅住宿舍她一半东西都直接丢了宿舍下面的垃圾桶。
    轻装上阵，从新开始。
    她很是想要好消息，最好是案子已经破了。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苏新豪，武东升的嫌疑已经排除了，之前开的组会，你都就着米饭吃了？”沈云还没有开门，就被法医办公室里面的小朱声音吸引了，能听出情绪不是很好，声音也对比三个月前，沙哑了很多。

 第8章

    沈云向下按了门把手。
    迎面，整个法医办公室除了一面的解刨办公室算是干净的程度，其他的空间，整个法医办公室，全部被文件，案宗包裹。这程度，沈云那在省厅历练的一年，最是熟悉了，所以她多余方才的期待了。
    20年的车祸案子，更准确应该是，20年车祸悬案。
    “师傅！你终于回来了！”
    苏新豪像是刚被嫁过去一个月出头的新媳妇，这是受了娘家的气，抬眼就看见了娘家人，可是会撒娇诉苦了。沈云往里面拉拽着拉杆箱，还在反复咀嚼，方才小朱的话：“武东升嫌疑已经被排除。”
    连忙拉着师傅坐下，主事的人可是回来了，苏新豪殷勤给师傅到了饮水机的热水，给师傅放在了办公室那幸存的空办公桌子上：“师傅，你走了这三个月，他们欺负我，我这尸体都化验多少次了。”
    “周队还让我继续写法医报告。”抬眼，苏新豪推了推那成堆的文件，才看见那老旧的电脑左下角的时间，“你看，师傅，这都晚上十一点了，还让我继续写法医报告呢，你看看我这大眼袋，都快耷拉脚面子上了。”
    沈云尝试消化着，随后抓着重点，“为什么一直让你重复修改法医报告？”
    “法医报告在哪里，我看看？”
    苏新豪去里面打印他那不成熟的法医报告的时候，这边的小朱才有时间，把沈云从苏新豪那告状的话口中，关心着：“云姐，你着怎么拉着拉杆箱来的，你这是刚从省厅回来，没回家，直接来咱们队里的？”
    确实如此。
    本来沈云是想要听好消息的，现在看来，恰恰相反了。
    坏消息，不请自来。
    “对，案子怎么样？工地那个尸体案子，20年车祸案，有进展吗？”沈云抱着答案问问题，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了。人总是不能给自己太多希望的，以后她要悲观一点，这样就不会在遇到坏消息的时候，有任何情绪了。
    小朱摇头，屁股往后一撅，逮着椅子就坐，累的很，和方才抓着开车的口，抽两口烟的周队如出一辙：“甭提了，月姐，目前就办这个工地案子呢，就你说要重启的20年车祸案子。”戛然，小朱没有了声音。
    沈云正纳闷着，小朱将旋转椅子，往她的身边一滑，贴近她的耳朵，小声：“张局前阵子，周队提了一嘴，重启案件，被骂了！”沈云能懂了，没有确凿证据，重启案件这样的话，和小孩子在玩具店，撒泼打滚要三千五的遥控车一样性质。
    无理取闹。
    并且在周队的身份是刑侦队长后，程度更加了。
    刑警要理智查案，绝不能感情用事。
    点了点头，沈云无奈只能抿嘴，这幸亏是被调省厅三月工作了，要不然，这顿骂，就是改她受着了。不过，也是苦了周队，原本就是她要重启案件的，当初只是和周队说了想法，没有想到，周队还真和张局提了。
    “那工地案子呢？不是之前说，陈启富是激情杀人，杀妻，夫妻矛盾？”
    “现在归案了吗？”
    沈云追问着，对面，小朱依旧是重复方才那疲倦的摇头，瞥了一眼拿着新鲜油墨味道的法医报告苏新豪，开口：“看这个吧，看完，云姐，你就懂了。”
    苏新豪这个人看着有点大大咧咧的，但专业能力还是不错的，并且毕业就能直接进入刑警队的实习的，不是警校尖子生，张局是肯定不会要的。沈云拿着还温乎儿的法医报告，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四名死者，死亡时间，具体并不明确，法医只能猜测为，妇女和两名女童早死于成年男性，大概48小时之内，其他具体时间尚不明确，请于下次尸体解刨后，法医部将提供具体死亡时间。”
    难怪一直被周队要求重写法医报告，不明确死亡时间的法医报告，刑侦部是不会要的。
    面对师傅那质疑的眼神，苏新豪身体开始扭捏，拿了一旁的瓶装咖啡，就要喝。沈云上前，直接夺下：“我说过了，法医办公室不能吃东西，不能喝饮料，会影响尸体气味的。”
    判断尸体气味这是很重要的法医课题，而且气味并不相识尸体一样，能被保存下来，气味很快就会消散，只能由法医去判断。沈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苏新豪，这才完全揣摩懂，方才周队那话。
    “快去看看你那法医办公室吧。”
    “去看你那法医办公室吧，这三月啊，被那小子造的。”
    苏新豪往后撤步，解释着：“师傅，我知道，饮料和吃饭都会影响尸体气味，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熬夜都快熬死了。”夺过那咖啡：“真的，师傅，要不是这咖啡，我早就直接和尸体睡一起了。”
    解刨尸体的过程中，上一秒，还拿法医解刨刀子，这一秒，就直接上眼皮子粘着下眼皮子，睡了。不用催眠视频，直接就能和尸体睡一起的程度，沈云脑海里的这些画面，在苏新豪抱怨完之后，就清晰出现了。
    狠狠摇了摇头，“进去看看尸体。”
    “现在？”苏新豪难以置信看着那电脑左下角的时间：“十一点四十，师傅，马上凌晨了。”
    沈云平静走向消毒的中间地带，打开了自己的主法医衣服柜子。熟练开始消毒，穿戴三层法医橡胶手套，穿上法医白大褂的瞬间，才有时间看苏新豪一眼，凌厉冷漠的眼神投射过去，仿佛在说：“你可以走。”
    “好的，师傅，就是现在。”苏新豪乖乖跟了过去，方才的质疑，在师傅那个眼神后，如被燃烧后的灰烬，一阵风吹来后，他的想法被吹散，剩下服从二字。小朱道了晚安后，拿着笔记本就离开了。
    文职自然是和法医工作不同的，法医整天围绕着尸体转，像是沈云，就算是下班，还要去市里的图书馆逛逛，有没有新的医学书，平时也要充充电。小朱的文职工作，甚至可以居家完成，就是寻找大量有关资料。
    解刨办公室。
    苏新豪脑子都有点涨涨的，关键是这三月，他基本上都是在熬夜中度过，晚上一两点钟，甚至三点，因为他刚毕业解刨尸体还是很生疏，所以只能在得出的每次结论后，再多次进行实验，印证自己的法医结论。
    每次晚上回家，洗澡，吃宵夜，差不多都晚上四点多了，然后早上八点多，塞了面包，又开始上班。如此往复，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来刑警队实习，这好机会，他应该让给其他同学的。
    其实更多的是退堂鼓的敲响吧。
    第8章 二次处理的勒痕
    “现在的时间是2025年3月17日，晚上十一点，五十一分，此为。”沈云同样脑子已经超负荷运作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都快把她脑浆攉均匀。但周队很明显对苏新豪这个新人，有点意见了。方才进门那最后一句话，所以，今天这个法医报告，必须赶出来。
    沈云眼神示意着，苏新豪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时间是2025年3月17日，晚上十一点，五十一分，此为12.27工地抛尸案第三次尸检，尸检主法医，沈云，尸检助理法医，苏新豪。尸检开始。”
    沈云先观察尸体，问着：“先给我解释，为什么你只进行了第二次尸检之后，就得出了。四名死者，死亡时间，具体并不明确，法医只能猜测为，妇女和两名女童早死于成年男性，大概48小时之内，其他具体时间尚不明确，请于下次尸体解刨后，法医部将提供具体死亡时间。”
    “绳索捆绑颈部，初步判定，机械性死亡，四具尸体全部都是。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半个月前。”这个死亡尸检，还是沈云在三个月前，在施工发现尸体现场，得出的初步判断死亡时间。
    也就是说，这三月来，苏新豪还没有给出刑侦部明确的死亡时间。
    沈云带着法医隔离口罩和护目镜，都挡不住她的质疑。
    接收到死亡凝视的苏新豪，深呼吸后，将法医镊子，指向严昊享颈部：“师傅，你看这个死者的颈部勒痕，看着和其他三个人是一样的，但实际上。”他用镊子，用力压下去后，居然有一部分的毛细血管回弹现象。
    再用镊子去用力按压那另外三具尸体，能明显看出，并没有鲜活的毛细血管回弹现象。沈云明白了，也就是说，看似这四具尸体是被掩埋在一起，实际上，这很可能是两个案子，那这其中的机缘巧合，又是如何？
    次日。
    下午六点十三分，昨天晚上出具完整的法医报告，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的事情，知道自己会在长途跋涉回来之后，睡很久，但没有想到，会直接睡一天。抬眼，那窗帘缝隙之间，夜色再次灰暗了下去。
    似乎在说，她才睡醒，又该睡觉了。
    从省厅回来，会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这也是沈云将手机上那常年打开的七点半闹钟，在昨天晚上关闭一次的原因。洗漱很快，从衣柜中找出通勤的衣服，一身黑色，前几天居然在春分的季节，飘了几片雪花。
    临走她又拽了一个黑色羽绒服。

 第9章

    “阿彬哥。”
    身后，已经到了房门口的位置，沈云突然回头，被那熟悉的声音，留下了迈出半步的黑色二棉运动鞋。手中拿起柜子上钥匙的动作，放缓下来，沈云去看身后的人，没有错，是那个三个月前，武灏灏。
    方才那阿彬哥，许是把她的开门声音，当成了弟弟回家的声音，不过从这亲昵的称呼来看，短短三个月时间，眼前轮椅女孩，和弟弟的关系飞速发展。当初交代弟弟的，送女孩去医院疗伤。
    现在看来，弟弟是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你怎么在我家，不去医院？”
    面对沈云的问题，武灏灏指尖陷入那二手的破旧轮椅坏掉的启动按钮，她从哥哥家逃出来之后，本是要被阿彬哥送去医院的，但她不能。层峰在新城，只手遮天的程度，她无处容身，更不要提，去什么医院了。
    肯定会被哥哥发现的，而她想要自由。
    白嫩纤细的指尖，用力推着那二手破旧轮椅的沾满长头发轮椅轮胎，往沈云那般艰难移动：“沈法医，我，我能在你家待一段时间吗？我什么都不乱动的，我还能做家务，我还可以帮你们做饭。”
    沈云将半只脚，撤了回来，本来要去队里看一下，现在看来，她有更重要的事情了。沈云走过去，到了女孩身后，女孩穿的应该是弟弟的衣服，领口很大，只是瞟一眼的程度，就能看见，女孩比起之前的皮包骨头，有点肉了。
    见后面的人，不说话，武灏灏再主动起来，弯曲着身子，瘦小的手在生疏的叠衣服，沙发上刚洗过的衣服，就算是被她叠过，也是松松散散的。一看就是平时不干活的样子，沈云几件白色内搭，也被一旁的红色弟弟裤子，染成了粉红色。
    “武灏灏，你现在应该去医院，接受治疗，接受康复训练。”
    沈云终于忍不住，夺了女孩那叠衣服的动作，蹲在她的面前，表情严肃着。武灏灏似乎是感受到被凶了，眼底红晕并且很快，开始打转：“沈警官，我，我不知道，我害怕，哥哥说，爸爸妈妈已经死了。”
    “但，我觉得没有，我觉得爸爸妈妈还活着，真的。”
    不敢再说下去了，沈云抽了沙发上的纸巾，递给女孩。温室玫瑰，就不应该陷入这样的环境之下，沈云换股四周，老城区老房子的装修，黄色的入墙柜子，与女孩当初穿着的逃离白色裙子。
    格格不入，女孩五位数的裙子，本就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会让你暂时入住福利院，然后给你安排军区医院，很安全。”
    留下这些话后，沈云起身，离开。
    武灏灏的身份很关键，在会议上，周队曾经明确过，在光明医院，武东兴要将妹妹的尸体带回去，处理。并且医生都说了是车祸的颅内出血，已经死亡，现在，武灏灏的存在，并且对武东升的抵触。
    都是证据，武东升，和当年的车祸，脱不了干系。
    空无一人，这似乎是武灏灏生活的全部内容了，不管是之前的哥哥家，还是现在的阿彬哥家，她都像是一个附加物，没有属于自己的家。方才被沈警官夺下的衣服，她再次拿起，颤颤巍巍，在自认为的叠好后，放入柜子中。
    阿彬哥家她还是很陌生，这里没有哥哥家的全自动轮椅，更没有佣人，她什么都要自己做，每天从房间去卫生间的路，她都要先从床上，将自己摔下地面，再慢慢靠着上肢力量，将自己托上轮椅。
    二手轮椅，什么功能都没有，她上马桶，同样是从床上的操作，所以一趟下来，超过三十分钟，她的困意就已经没有。后来，阿彬哥给她买了尿罐，她是拒绝的，但后来，时间让她慢慢接受。
    沈警官的房间，距离门最近，距离卫生间最远，她现在有了尿意，在用嫩白纤细的手，用力滚动轮椅，被头发卡住了。地上都是头发，她脱发很严重，之前从哥哥家里出来，她什么补品，都没有带出来。
    三个月的没有营养品生活，她身体更糟。
    尿意和轮椅被头发卡住的地方博弈着，最后，她输了。
    她尿了。
    “灏灏。”
    “我姐应该马上要回来了，今天我买了很多菜。我姐虽然有点凶啊，但人还是很好的，她肯定喜欢你。”门口，门被钥匙插入的声音清脆，紧接着就是超市塑料袋的声音，绿色的蔬菜，茼蒿从超市购物袋，伸出兴奋填充房间的鲜绿色。
    暗红色和奶白色交织的五花肉，被挤压到购物袋的最下面。红紫色的牛肉，买了差不多两百的，占据了另一个大超市购物袋子的半壁江山。剩下的空间，就是饮料和酸奶的天地了，红枣和芒果两种味道的酸奶，撑着购物袋子。
    “灏灏？”
    “还有你最爱吃玫瑰工坊的榴莲蛋糕。”沈彬将手都被勒紫的手，腾出来，将榴莲蛋糕举起，环顾四周找着人。却找不到人，开始焦急，第一时间是，厨房的煤气，菜刀，然后是阳台的窗户。
    最后，沈云的房间门口，武灏灏的轮椅下，一滩黄色的液体。沈彬转过身去，几乎是下意识的，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并不能划分到异性阵营。上前拿了毛毯，拖把。
    “我不要你碰我！”
    武灏灏自己无能的身体，她嘶吼着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怒气从何而来。所以呢，她连做人的最基本尊严都没有了。这般腐烂的生活，和路边的野狗，又有何种区别呢，可能只剩下，连野狗都是四肢健全的。
    而她只能坐在轮椅上，“啊啊啊！”武灏灏捶打着自己的无用双腿，那双腿，那眼下，蹲在她面前的男人手臂粗细。就是这般死样子，她为什么要活着呢，半死不活，整天如鬼魂，如冰冷骷髅。
    她多次想要自杀，还没有到大小便失禁的程度，她就已经尿在了轮椅上，她会被所有人嫌弃的。下肢不能行动，只能尿在半路上。离开了哥哥，离开了那个装满全自动设施的别墅，离开了私人护工，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恨自己的无能。
    “灏灏，来。”
    沈彬慢慢走进她的世界，女孩还在挣扎：“我说了！别碰我！滚开！滚开啊！我不要你管我，我不要你看我！不要看！”不管她的哭闹，他承受着女孩的胡乱甩起的胳膊，巴掌，还有纤细的手腕，打在他的脸上。
    帮她换衣服，洗了身体。两人开始习惯，不是异性的关系，更像是兄妹，而沈彬也开始感受到小时候的愿望：“姐姐，为什么呢，你比我。其实呢，我想要一个妹妹，如果有妹妹的话，我就可以保护妹妹了。”
    第9章 阿彬哥
    女孩身体还是很凌弱，如骨头外面包裹一层白嫩画皮，不敢太用力的揉搓她身体，怕伤害到她。或许，从武家别墅门口，看见女孩开始，他就应该想到，保护当年车祸的唯一证人，这是他为找回爸爸真相关键。
    厨房餐桌上，电磁炉逐渐被翻滚的沸水点燃，绿色的茼蒿，小白菜，洗干净挂着水煮，静静待在白色瓷盘子上，点缀餐桌。切好五花肉，牛肉，被沈彬抓了点鸡蛋清和玉米淀粉后，口感上更滑嫩。
    “阿彬哥，来吃饭呗。”
    武灏灏坐在餐椅上，阿彬哥给她买的二手餐椅，两边能有把手，以至于她能上桌吃饭，不带着那占地方的轮椅。她不能吃辣椒，所以就买了鲜菌锅，涮菜好吃，最后喝汤更是味道丰富。翘首以盼，她看着厨房那忙碌的身影。
    “马上，我给我姐发个消息。”
    沈彬将最后的泡好粉条和冻豆腐拿进来，还有超市买的丸子，下滑，以及冰镇过的榴莲蛋糕，全都端上桌后，走到客厅。划开了手机，到了晚上八点十一分，他开始思索，究竟要不要和姐姐说了。
    法医很忙，基本上姐姐都是凌晨，深夜才下班的，这晚上八点正是忙的时候。
    沈彬：“姐，回家吃晚饭，火锅。”
    打字完后，快速发出去，刷新界面，姐姐并没有秒回，他就知道，姐姐应该在忙。抬眼，看向客厅的窗外，被厨房餐桌的沸腾火锅冷热相聚下，玻璃里面一层厚厚的水蒸气，将整个晚高峰的车灯，模糊投影进来。
    再三斟酌，再打字。
    沈彬：“我有事和你说。”
    依旧是没有回复，沈彬转身，放了手机，走向餐桌，将五花肉和抓好的研制后牛肉，丢入火锅中。菌菇锅不用多余的调料，整个香味，将他的五官轮廓都间隔起来。看不见的是，那乖乖吃饭的女孩，正看着他。
    “来，灏灏，多吃点，先吃点正经饭，再吃蛋糕。”沈彬将肉和菜粉都一筷子捞起，放入女孩的碗中。女孩却没有因为对面的关心，夹菜，心情好几分，细细咬着一颗没有滋味的茼蒿，清脆着。
    抬眼，“沈警官看见我了，她让我去福利院。”
    沈彬动作愣住，还是姐姐比他早知道了一步，先斩后奏和提前告诉这是不一样的。沈彬看向那手机消息，姐姐仍然没有回复，或许这次，姐姐不是在忙，而是在生气，为什么不将武灏灏留在家里的事情，告诉她。

 第10章

    已经是吃不下去的程度，沈彬去冰箱，拿了可乐，一口气别开拉环后，一口干下去半罐，看向女孩：“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她能怎么想？她从来就没有自己做过任何决定，小时候有爸爸妈妈，长大后，有哥哥。唯一的一次自己做决定，是在三个月前，她用生命威胁夏叔，才从哥哥的软禁中逃离。事实现在告诉她，她可能已经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沈彬和沈警官是感情很好的姐弟，起码初见那次，是这样的。所以，眼前的姐弟两种不同声音，两种不同态度，是因她而起的矛盾。
    “我可以，沈警官不喜欢我，我去福利院。”
    武灏灏平静说着，但嘴抿到了一起，细细的抽泣着，哭了出来，所有人都不要她，她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口袋的手机里，锁屏的全家福，爸爸妈妈为什么会车祸去世，哥哥又为什么会软禁她，她又为什么会到了这狗都嫌弃的生活上。
    沈彬蹲下去，按了电磁炉的开关，看向她：“没有人不喜欢你，我说过了，我姐姐只是表面凶。”又从餐桌上抽了纸巾，拭去女孩不断掉落的珍珠：“我姐姐是法医，是刑警，她不嫌弃任何人。”
    如此不够逻辑的话，他确实慌了，姐姐回来的短短一天，女孩已经失控哭泣两次。
    他见不得女人的眼泪。
    “你是人证，你很关键，20年车祸案。”沈彬选择将心中想法说出，对，他就是有私心的。现如今的社会，骗子的手段厉害的很，没有任何人敢在大街上，捡一个半身瘫痪的女子，就算是这个女孩长得很好看。
    但如果这个女孩，是案子证人，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真的吗？”女孩明显被安慰到，长期的没有尊严生活，到了她真的有用地方，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沈彬再次抽了纸巾，将女孩哭完的小花脸擦干净，餐椅推着，重新下入肉和蔬菜，点开电磁炉的开关。
    “真的，你是证人，我姐把你送去福利院，是想保护你。”
    有了这样的解释，女孩很开心，她长期的颓废人生中，终于找到了意义。如同下水道的人人喊打老鼠，有一天，突然被抓到煤矿场打泵的底下，被赋予上“生命救赎者”的光环，因为矿难发生，只有老鼠，才知道逃生的路。
    沈彬一直把女孩留在家里，其实算准了武东升不敢来她家里搜查，姐姐法医的身份，再加上，三个月前，武家别墅外面对峙，不容置疑，武东升在姐姐强硬下，惨败。不然，眼前女孩，也不会被他救出来了。
    “你慢慢吃，吃完等着我收拾，我有事，出去一趟。”
    他交代着，武灏灏鲜少的有食欲，“你很重要，你是人证。”“我姐是在保护你。”这样的话，方才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转着。吃饭都有力气了，并且小心思开始判断着，期待着，福利院是什么样子的。
    武灏灏点头：“好，我等你回家。”
    门把手被按下去，沈彬在家门口，回味着方才的话“等你回家。”很久之前，他就没有家了，早早病逝母亲在他生命中，只能留下一个慈祥微笑，回光返照般光芒环绕：“阿彬，你要好好长大，听姐姐的话。”
    他做到了，他很听姐姐的话，除了关于父亲的离奇车祸之外所有。手机响起，依旧不是姐姐的消息，是医疗器械店老板消息：“小伙子，快点啊，这都马上八点半了，我店要关门了，你定制的轮椅，赶紧来拿。”
    往上翻了翻，沈彬之前就去老板定制过轮椅，没有告诉武灏灏。女孩似乎是能感受到自己的无用，刚到家里的那一个月，她甚至自己爬在地板上，来拖地，打扫房间。若是告诉了女孩，花了六位数给她买了定制科技轮椅，女孩会活得更卑微。那累赘的下半身，再拖着身体，甚至开始帮他衣服，这就和初衷大相径庭了。
    眼下，姐姐要把她送走，离别的时候，送这样的贵重礼物，最合适不过了。
    沈彬让出租车司机踩了刹车，正正到“康夫医疗器械新城分店”，交涉可能还需要点时间，给了车费后，先让出租车司机离开了。一旁，大货车正在卸货，迎面，老板穿着那脏的发亮黑色棉袄，走进来。
    “里面呢，你看看，验验货去。”
    点了头，沈斌握紧了口袋里的钱包，往店里走去，新的轮椅，刚拆开的，还沾着泡沫颗粒。他做了上去，有点拥挤，若是武灏灏坐上来，应该正好的程度。还能给女孩，留个几斤长胖的空间，挺好。按键又试了试，科技改变生活，那街道上的科技公司宣传语，现在倒是能让他感受到了。
    有了这个全自动的轮椅，武灏灏就算是离开了他，去福利院自己生活，也能有尊严的活着。
    “怎么着？行不？”
    老板拿了一旁旮旯的抹布，擦手着，刚搬完货物，腋下带着汗臭味，往前走来。沈斌战术性轻咳嗽后，从轮椅上弹起来，摸了一下口袋钱包，搓手：“额，挺好的，谢谢你啊，老板，就是。”
    “哎呀，谢什么，成天的定制这轮椅多了去了。但你这要最新款的，咱新城可没有几个，小伙子，局气啊，这是给家里老人用啊？”老板感叹着，一口保温杯烫水后：“好孩子，这最新款，全自动，三十四万六！”
    沈斌看了一眼眼前的全自动轮椅，东西是好东西，所谓是一分钱一分货，只是他这普通家庭，将来说媳妇，他都不一定能拿三十多万呢。现在一个轮椅，就要了这么多钱，才大学毕业，他兜里比脸都干净。
    “老板，能分期吗？我保证每个月都还钱，一个月还两千？我给你写借条。”
    说着，他就要往门店的玻璃台子上，够着那自动笔和收据单子。老板一把手抢了过去：“哎哟喂，你这小伙子，你说什么呢，什么分期啊。这你定制的轮椅大小，你这不要，我给谁去？”
    沈斌错了手指，拿出口袋钱包，递去银行卡，对面老板痛快接过：“这就对了，这谁没有个老的时候，家里人做轮椅。生病啊，那就是遭罪，这轮椅还不做点全自动的，你不是也跟着省心嘛？”
    “小小年纪的，这钱，好挣着呢。”
    钱好挣？沈彬从来没有觉得过，将轮椅装入了出租车的后备箱，沈斌坐在后排，看着外面不断向后退去的车流，街道店铺。老刘牛肉火锅涮肉，王哥烧烤大排档，焕肤美颜美容美体馆，小房子砂锅土豆粉。
    第10章 赌赢了
    这些开店的老板，总会比他一个司机挣钱吧。
    层峰的工资不低，他给武东升也当了三个月的司机，从一开始的接受转岗，元旦期间，司机说是回家放假了。现在看来，也许司机是不会回来了，他成了专职司机，没有再回到原本面试安全员助理岗位的可能性。
    一个月八千的工资，还会有提成，但他刚开始碰车，这三个月罚单，就够他喝一壶。所以他贷款了，从银行贷款了一百万。说来，他是一个执拗的人，放着父亲卡里的50万，层峰抚恤金不用，跑去银行贷款，并且将老城区的房子抵押了。幸好的是，老城区的拆迁是从南区商业街开始，所以这边北区华宇小区住宅区，华宇花园，因为个别钉子户原因，还没有签署产权协议。
    “滴。”手机来短信，银行卡的消费短信：“尊敬的建设银行用户您好，您的尾号为0035的建设银行今日有一笔高额消费订单，转入给个人王**先生共计三十四万六元，余额为六十六万四元。如有任何诈骗行为，请及时拨打报警电话，线上交易安全，维护靠大家！”
    关了手机，沈彬深深闭上眼睛，任着窗外黑夜中灯光斑斓闪烁，飞逝。
    新城刑警中心，二队会议室，沈云将白板上的案件再次整理。案件一为，2024年12月27日12.27工地抛尸案，目前确定案发时间是12月12日凌晨一点零六分。具体分为，严昊享案，左慧贤及两女案。
    案件二为，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20年大车撞入车祸案。武锋及其家人共三口人，妻子丁苏梅，女儿武灏灏，外加一名私人司机，沈国栋，确定为两名无生命体征，两名伤亡。
    死者，武锋夫妻，女儿武灏灏，车祸半瘫。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也就是新城层峰建筑的前任董事长，武锋离奇车祸之死。五年前，也就是2020年12月30日晚上夜晚七点十九分老城区远郊道路，车辆汇入路段，发生车祸，这次车祸，为新城著名企业家武锋及其家人共三口人，外加一名私人司机，沈国栋。
    土方大车刹车失灵，二次撞入，撞死。当年车祸交警已经介入，确定两人死亡，两人受伤，并且于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遭遇车牌号为x043200无明确土方公司管理，散货土方车刹车失控撞击，确定四人死亡。
    也就是说，在一开始的七点十九分后，确定为两名无生命体征，两名伤亡，到了三十五分，只是短短的十四分钟，就有一辆土方车，直冲车祸现场，进行了二次撞击。二次撞击的大车，才确定四人死亡。

 第11章

    队将沈云的整个全新案件梳理消化完后，视线聚焦到武灏灏上：“你怎么知道她还活着，是半身瘫痪？”
    不得不提，三个月前，沈云那次悬崖，赌注武东兴不敢跳下去那悬崖，她赌对了。
    氛围马上将空气都烧为灰烬，二人中间氧气，在武东兴次次累加愤怒后稀薄非常。武东兴手臂一转，脱离了沈云的笔记本方向用力，眼睛往沈云方才下来的车上打量：“警察同志，您这是来找我问问题？”
    “还是？”
    此刻，沈云已经能确定了，眼前武东升嗔怒原因，就是那从狗洞爬出来白色衣服女孩。武灏灏，这个之前只存在周队口中女孩，不敢相信，前三十秒不到，就出现她面前，并且说出了她最想要听到的那句话：“我想要报警！”没错，就是这样，这就是沈云想要当年证人正确做法，所以，她一定会保护藏匿在警察后备箱颤抖女孩。
    “就是找你配合调查，还是上次工地尸体的事情。”沈云果断咬上话音，对面，武东兴眼神示意着家门口的保镖。保镖无动于衷，警察的车，没有人敢查，武东兴直接上前，门把手的位置，被沈云拦住：“这是什么意思？”
    里面，女孩将身体完全蜷缩在后备箱的黑色车垫子下面，屏住呼吸。手指里面全是泥泞，她有很严重洁癖，甚至每天必须在饭后洗澡，因为她并不喜欢饭菜油腻味道站在皮肤上。而此刻，她正将自己塞入充满蜘蛛网后排警察座椅下面，再里面一点，再里面一点点。
    “警车，你没有权力搜查。还是说，你想要找什么人？”沈云将武东兴逼到悬崖，就看他跳不跳了。
    武东兴舌尖抵着上颚，稍稍向后瞥了一眼门口站在两排黑色西装保安，各个一米九身高，却无一人上前，站在他身后。拳头握紧，他是养子，与武灏灏并无血缘关系，所以他并不能感应，那警车里，是否藏匿她。
    “找猫，家里老人很喜欢的猫。”
    果然，沈云赌赢了，面对悬崖，大部分人，还是没有殊死一搏勇气，尽管是这般奇迹能从全家车祸死亡，唯一幸存者。将要转身离开的武东兴，沈云并不打算放过他，手臂伸出，暂时挡住了离开的路。
    一个眼色后，沈彬和沈云可是亲姐弟，瞬间能读懂对方的心思。沈彬很快从警车副驾驶位置，拿过来了一个棕色的案宗，递给沈云。不紧不慢，沈云拆着案宗后面旋钮线，亮出：“我记得，武家，只是剩下武先生您自己了吧？哪里来的老人，以及找猫？”
    没有全身而退，反倒被将了一军，武东兴不得不看那沈云怼到他眼前资料：“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20年大车撞入车祸案。绝密开启前，如有资料需要，请在请示上级后，阅读，非法窃取，将被依法处理。”
    “武锋及其家人共三口人，妻子丁苏梅，女儿武灏灏，外加一名私人司机，沈国栋，确定为两名无生命体征，两名伤亡。死者：武锋夫妻，女儿武灏灏，车祸半瘫。新城层峰建筑的前任董事长，武锋离奇车祸之死。”
    “五年前，也就是2020年12月30日晚上夜晚七点十九分老城区远郊道路，车辆汇入路段，发生车祸，这次车祸，为本市著名企业家武锋及其家人共三口人，外加一名私人司机，沈国栋。”
    “土方大车刹车失灵，撞入，撞死。”
    无数个黑夜加持后，这些内容不必现在他依靠沈云这里了解到，梦中不能挣脱身体，这些文字，对于外人来说，可能只是一次富商家庭离奇车祸，在他这里，他失去了养父母。以及曾经爱他的妹妹，现在成了轮椅上堪堪能呼吸尸体。
    “武先生，您在想什么？”
    “当年案子，你知情吗？”
    沈云在追着他问，能约到武东升那是不可能事情，层峰建筑做建筑公司法务团队个个精英，没有混子。光是涉及工地尸体的配合调查，刑警队外勤警员去了很多次，都没有见到人。所以眼前，沈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车祸交警已经介入，目前确定两人死亡，两人受伤，并且于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遭遇车牌号为x043200无明确土方公司管理，散货土方车刹车失控撞击，确定四人死亡。”
    “也就是说，在一开始的七点十九分后，确定为两名无生命体征，两名伤亡，到了三十五分，只是短短的十四分钟，就有一辆土方车，直冲车祸现场，进行了二次撞击。确定四人死亡。”
    武东兴只觉得自己耳朵只是摆设，他听不见任何周遭声音，却关于当年车祸的细节问题，被他清清楚楚听着，并且无限循环着。远处，冬季枯木被寒冷死命拉着，他凝视着，才能确定，他是活着的。
    “2020年的案子，车祸案，你说那个案子啊，就那个武锋全家被撞死了，还有一个司机，听说是当时有两个人伤亡，但后来一个大车。直接就撞上去了，全死了，四个人，要是没有那大车啊，兴许两个人能抢救回来，人这命啊，难说。”
    “哎哟喂！不是刹车失灵吗？说是一个意外车祸。是意外啊，但那谁说得准，武锋那多有钱啊，大老板，咱新城谁不知道，死在车祸，又被正正好的刹车失灵车撞了，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演电视剧呢。我还听说，这次的车祸，就是那个层峰对家，石秀建筑找人做的。那个开大车的男人，我认识，就下面县城的，尿毒症。就是大开车的职业病，这是拿人石秀建筑三百万，撞死对家！”
    “这武锋死了！这新城房地产，建筑行业，那都是人家石秀的了，这三百万啊，花的不亏！”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啊，那就甭瞎说，警察都说了，真的是交通意外事故，人家大车是刹车失灵了。”
    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那车牌号为x043200无明确土方公司管理，大车撞入车祸现场二次撞击，那一刻后，武东兴人生彻底被颠覆。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只要他闭上眼睛，充斥他脑海中，全部是各方经过媒体发酵造谣后猜测。明知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但世界上绝对不会有空穴来风事情，他甚至开始一个一个看那些荒诞言论，并做出理性分析。
    第11章 老头被抓
    “武东兴！”
    “我在问你问题，你到底怎么了？”
    沈云看着眼前男人像是魔怔般，不停旋转。看着远处不明树木，开始抱住头，似乎躲避着什么，又开始慌乱退后。“对不起，警察同志，我们武总身体不太舒服，如果需要配合，请先让我们武总休息好。”
    不等沈云做出下一步，武东兴私人律师团队已经来了，专业术语上前，就算是警察，也不能硬着来。“警官，我知道您查案的心情，您的焦急。但我委托人目前不涉及工地尸体案件的关键人证，以及死者家属，所以您无权强制要求配合调查，请在我委托人身体好转之时，再配合警察。”
    滴水不漏，沈云能感受到外勤警官口中“律师压迫感”，不再上前，视线却还留在武东兴身上。脚步虚脱男人，上半身完全弯曲下去，大口呼吸着空气，手掌还包裹在男人耳朵两侧，似乎是抗拒外界声音。
    沈云确定，武东兴方才一定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武家别墅门口，最后关上大门。老人眼神，说不上是凌厉，但明确是有几分警告意味，最后老人，冲着她鞠躬。又不像是冲着她鞠躬，沈云缓缓转身，是后备箱里，武灏灏那胆小探出湿漉漉眼睛。
    思绪回归，沈云轻声咳嗽：“武灏灏在新城老城区福利院，是我从武家别墅救出来的，暂时安置在福利院。”下面，周队马上就要开口，被沈云主动解释：“不能问询，她目前状态不太好，而且从武东兴软禁逃出来，有点精神分裂前兆。”
    周队没有想说的了，一口桑梓茶后，选择闭嘴。对面，文职小朱开始往回看：“等一下，沈法医，您为什么要将工地尸体案子，拆分成为两个案件？”四个尸体是被同时掩埋的，从刑警立案规律看，只有确凿证据出现，才能被拆开，立案。
    “很简单。”台下，这种小问题，就不用师傅来解释了，苏新豪起身：“看白板上，首先，昨天，我和我师傅出具的法医报告，这次已经明确，四个尸体的死亡时间。能看出的是，先死亡的是，左慧贤以及她的两个女儿。”
    “然后，不到48小时之差，严昊享死亡，因为严昊享的尸体，是有一定的鲜活度的。确定左慧贤及其两个女儿，是在12月1号被杀的，然后不到48小时之内，严昊享同样手法，被杀害。最后四名尸体，同时被掩埋在施工区工地，凶手应该是想借助施工进行时，将尸体彻底处理。”
    2024年12月27日发生的12.27工地抛尸案，确定发现时间凌晨一点零六分。死亡时间是12月1号的话，那就是尸体被掩埋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施工单位并没有任何发现。那大概率是，施工单位，前期已经进行了勘测，所以后期，在这一个月时间里，都没有进行二次勘测。

 第12章

    沈云回到会议桌前，划开手机，晚上十点四十九分了，今天晚上来警局一趟，只是了解的大概案情进展，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侦察方向，她开始焦急，看向前面的死者四人：“我不懂得是，这个严昊享，和这家子，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杀他呢？”
    小朱同样疑惑，附和道：“对，而且这个严昊享，就是这个老城区拆迁的工人，可以说是，和这个左慧贤一家人，没有任何关系，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其他，钱财，色欲，仇杀这些杀人动机，我们都已经排除。”
    “会不会是出轨？”周队大胆猜测着，毕竟少奶奶爱上长工，古代如此，现代应该亦然。
    苏新昊很快否定：“周队？左慧贤都四十多了，而且她没有钱，她就一家庭主妇，那个陈启富，隐瞒工资，原本九千一个月得工资，就给家里五千。日子过得紧巴得很，出轨？不可能。”
    陷入僵局，很快被会议室推开得门打破，呼叫中心警员：“沈法医，老城区民警王警察找您，说是关于您三个月前，抓得一个偷拍老头？”
    老城区派出所。一口老茶后，茶杯子是应该换得程度，黄色得发绿得杯子外面。老王又一口后，撕开一个被眼屎糊住得眼睛，瞥了一眼眼前得老头，厌恶不用嘴说，一个手指敲动键盘得动作，就能表现出来。
    “老王，那老头呢？”沈云从警车上下来，本来需要四十分钟得车程，生生踩油门，再抄近路，二十分钟正正好好，刹车点到了这个派出所门口。啥都甭说，她就知道，三个月前得变态老头，不是什么好茬，准是鼓动什么害人东西。
    再扒开一个眼睛，老王一口老茶，喷了出来：“嚯！你们这是刑警队，全来了啊，不用啊。哎哟喂，就是一个老头子，不就这个之前被沈云抓到得偷拍得老头子。今天，还真让我们派出所同志，在公共厕所门口，逮住了。”
    “公共厕所门口？”周队准确抓住了这关键词，看来，是时候要好好会会这老头了。这老城区拆迁得事情，可是闹得新城每一个人心里痒痒着，恨不得一晚上，偷偷把自己家房子，搬到老城区，好得那天价得拆迁款。这附近得公共厕所，那这施工队肯定去上啊，这变态老头，就是偷拍男人上厕所。
    所以，这老头，会不会拍到过，死者严昊享上厕所。
    老王将电脑上得监控调出来，点着那变态老头，如尸体一般鬼鬼祟祟，走路脚跟不着地。跟老一辈子得鬼片一样，后面有鬼拖着他走。专门盯着男厕所，有人上厕所，他就进去跟着偷拍：“看看，就这老头，你说说，这多恶心，拍男人。”
    沈云上前，“老头手机呢，给我看看。”老王递去手机后，苏新豪和小朱都被那重要得物证，手机吸引，但很快，“呕——”全部都出去吐了。沈云能坚持住，主要是之前三个月，已经被暴击过一次了，对这些排泄物照片，免疫几分。
    很快，她找到了关键：“周队，看，删除相册里，还没有来得及彻底删除得照片。”
    “这老头偷拍过严昊享！”周队惊喜，还真的让他猜中了。事件逐渐开始明朗，同时居住在华宇小区14栋的7层。一个对妻子隐瞒工资，觅下四千块，现在这低迷的经济环境，四千块，快赶上一个普通人工资了，这个陈启富，每一个月攒这么多钱干嘛。
    另一个，更是奇葩中奇葩，对警察敢直接穿一个破洞内裤出来见面。喜欢蹲在小区快递站门口，和老小区的狭窄楼道里，偷拍赶着上班打工人。最是喜欢是在公共厕所，偷拍，各色男人，正脸，背影，抑或是快速闪过男人提裤子残影。大耗子被内裤挤压，那一瞬间，他甚至会截图。
    沈云看向里面被暂时关押的老头。老头很是迷茫样子，像是人在面对死亡无助，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人在老了之后，就会因为自己所处时代，和快节奏发展时代形成强烈撕裂感。如果眼前老头知道，第一次删除照片后，还需要再去彻底删除照片的话，那今天这个线索，就不会被她们掌握了。
    同样，他依旧是会被派出所不爱管闲事的老王“放了”，美名其曰为：“哎呀，小事，偷拍。”再不济为：“管他干啥，都七老八十了，这磕了碰了的。我们这小派出所啊，可是不敢关这人，赶紧走！”
    刑警队会议室。
    不敢将这老头直接关问询室去，真怕这老头，在那阴暗问询室，上一秒说心脏不舒服，压抑，下一秒，直接就心脏抽抽。这边，周队还在翻阅那老头手机里的照片，看多了，这晚上的夜宵都省了。
    “认识吗？”
    小朱在拿到老头手机那一秒，就将数据都传到了电脑上，现在将严昊享的照片，打印出来。就是老头手机里，想要删除，却没有彻底删除，他偷拍照片。老头前列腺晚期，提前准备好的药物和水，不用怕这老头子找什么借口。
    老头呢喃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舒服，我身体不行。”老头突然开始打嗝，那充满黄色的手，用力按压着胸口，止不住打嗝：“额，我要回去洗衣服，额，私人医生说了，额，我要天天洗衣服，额，不然药都白吃了。”
    私人医生？小朱递去了水，苏新豪在门口拦着：“不是，大爷，您要在这里配合我们调查，你不能走。”瞬间乱作一团，老头突然开始强硬，身高一八五左右，站起来，眼睛比之前更凸出了，死死盯着对面一个个警察。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要回家，我闺女找不到我，给我打电话，你们欺负老百姓，我告当官的。”老头一张嘴，吐沫星子往外喷着，牙齿全部变成黄色，缝隙中间是黑色，舌苔完全裂开，干干躺在滂臭口腔里。
    沈云上前，手铐一拷上，瞬间老头消停：“你偷拍严昊享，他现在死了，你之前在什么时间，偷拍他？”老头眼神闪躲着，乖巧的是，烤上手铐之后，就像是古代被斩首前，木制的手铐一样，老头半举着。
    “我没有偷拍，不小心碰到的，我要回家，我要吃药。”老头又开始扯其他有的没的。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老人在晚上，思绪是不清晰。几人决定暂时放了老头，等着明天上午，他脑子明白点，再问询。
    第12章 打官司
    刚出的会议室门口，又和外面执勤警员碰上：“周队，沈法医，门口有个女的，说是要找这个老头，打官司，来找老头最后沟通的。”
    “打官司？”
    沈云不解，按道理来讲，这里面老头，这大岁数，能有什么官司。难不成是和他前妻，方才问询开始前，小朱查了一下这老头，情况不复杂，有一个闺女，已经成家，但远嫁外地。前妻再婚。老了老了，混个孤家寡人。
    执勤警官皱眉，尝试回忆：“那女的说什么，这个老头偷拍她，隐私泄露问题吧，是要打官司的，听着话音。”
    门外，休息区，熟悉身影，沈云一眼认出：“你是之前那个被偷拍的？老头把你照片泄露了？”这话，对面钟挽歌算是遇到当家做主老百姓官，上前：“很复杂，沈警官，我当时真没有当回事。”
    处理一件偷拍小事，怎么现在如此发酵，都到打官司了，沈云点头，表示她在听。“这老头子，还把这照片卖钱呢！我在网上，现在一搜我名字，就是我照片，而且那照片！不堪入目！这老头子，就是该死！”
    “他怎么知道你名字？”周队那边才安抚好老头，这边赶过来，就听个半拉子话。一旁，沈云已经开始回忆，当时她下楼，要去上班，刚开车门，就是一见义勇为大哥，扯着那老头子衣领子，直接给拎起来了。
    钟挽歌脑子里全是上班后，同事在她背后小声议论画面，最后，没有任何一个同事告诉她，她被偷拍照片，发到了网上。最后居然是从大学就在一起男朋友，不，现在应该是前男友：“钟挽歌！你就这么不检点！”检点二字，用在这里，她前男友应该是刚吃了屎，给脑子糊住了，才意识到，他其实一直是一只吃屎的狗，他不是人。
    她明明是受害者，什么叫她不检点，是偷拍人该死，应该千刀万剐，然后从口腔注入硫酸，最后做成人彘。被丢入西藏博物馆，比比是人皮鼓惨，还是他更惨。
    “我不知道啊，要不说我要告他！甭说多少钱，我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沈云不同周队与受害者女性情绪激动，她在冷静分析，当时在现场，究竟有没有被她遗落线索。法医高强度工作下，省厅案件都是最高等级，黑白不分日夜颠倒，沈云闭上眼睛，让思绪更专注。
    单元楼下。
    简单洗漱完毕后，穿上羽绒服沈云开了车门锁。刑警队会给每一个刑侦分队都配车，但沈云基本上不碰刑警队车，她一个法医，不比专职外勤专员需要满新城跑，所以工作后，她贷款分期买了这代步车。
    算不上冲在第一线法医工作，鲜少时候需要她立刻到达发现尸体现场，买了车，自己更方便。大绵运动鞋伸进去主驾驶位置，半步，被身后街道争吵声音吸引：“真不要脸啊！你真是恶心，都多大岁数了，你还偷拍人家小姑娘，手机，手机拿来，都给我删了，要不上派出所了！”

 第13章

    “我报警了啊！赶紧拿来。”
    沈云开了车门的手，又上了锁，“什么情况？”之前刚毕业时候，从校园象牙塔到社会大染缸过渡，还没有完全适应。她经常会像是现在这样，多管闲事，老人嘴上挂着：“哎呀，掺和那玩意干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甭管，歇着吧。”到了沈云这里，不得行了，因为她是法医，是刑警，这是她职责。
    走过去，将口袋内侧的警察证亮了出来，对面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将一个老年人脖领子薅了起来：“哎，警察同志，你这是来的正好，就这个老不死的，太不是人了，偷拍人家小姑娘，被我逮住了。”
    “你查他手机，肯定全都是。”
    眼神示意一旁的年轻女子先过来，沈云求证：“是真的吗？”年轻女性介于没有被家庭拖累和被社会完全驯化之间美好时期，没有成为一家“保姆”，更没有被996压迫成“社畜”。只是这样年轻女性，大部分都会承受不同程度，不同地点，不同形式，语言肢体性骚扰。雄性狩猎本能，繁殖本能，正在与女性独立，实现自我价值两者中，矛盾不断激化。
    年轻女子往上拉了一下包，扯开口罩：“是，我之前就见过这个老头，好几次在单元楼和拿快递的地方，他还一直看我，但没有什么动作，我就没上心。就刚刚是在我家单元楼下，他蹭我。”
    “要不是这大哥，我都不知道，这老头还偷拍。”
    沈云睁眼，周队和受害者女性已经经历过一番“头脑风暴”，她开口：“是你快递信息泄露了，还记得吗？你当时说，这个老头你在小区快递站门口见过几次。”如今信息线上高度发达，骚扰电话恨不得24小时都能打进来，骗子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伪装成银行公职人员，甚至国家补助人员，美名其曰国家给补贴，实际上，一个完美将普通人拆分入肚陷阱，早已准备好。
    “啊，我想起来了，对，就是小区拿快递地方，我见过这老头子几次。”钟挽歌恍然大悟起来，小区快递驿站，她习惯会将小件快递，好撕开黑色塑料廉价快递包装，扯下去，直接丢入快递站门口垃圾箱。网上刷到过快递信息泄露，造成个人信息被窃取，本像是不会轮到自己身上，现在看来，她还是太粗心。
    次日，下午两点零一分，距离和钟挽歌约定好时间，已经过去一分钟，沈云习惯提前等人。新城现在还是很冷，她裹紧了黑色警服羽绒服，往上提了提黑色口罩。19号，距离明天3月20号春分，不过24小时，却感受不到属于春分带来温暖。
    一抬头，冷风灌进脖颈子。
    “师傅，咱从这快冻成冰溜子了，那人还来不？”
    苏新豪催促，年轻没有风寒，正是穿单愣子牛仔裤时候，新款设计牛仔裤穿上，风度翩翩，只是少了温度御寒。两条筷子腿在冷风中打颤子。沈云又看了一眼时间，过去十分钟左右，钟挽歌电话，拨了过去。
    “对不起啊，沈警官，我这是把您忘了，我提前两个小时来的。您直接上来就行，四层君和国际律师事务所，3号会议室。”
    明白了，这是比她还早到，和律师聊打官司事情，暂时将她忘记了。“走。”沈云指了一下，大厦办公楼，君和大厦。后面苏新豪抱怨着：“这算是什么回事，咱们在这冻着，让警察等，她还挺能耐，咋不记着咱。”掏出口袋卫生纸，生生被冻出鼻涕，水鼻涕，狠狠一擤后，甩了门口垃圾桶。
    电梯里，苏新豪才缓过来，摘了帽子和围巾呼吸几口暖和空气：“师傅，咱干嘛来这？咱直接去快递站，找那老头监控就行了。折腾这干啥。”沈云看了他那一脸没出息样子，一声叹气后，选择原谅，想当初，她刚毕业，也是这着急样子。恨不得这一秒截屏完尸体，给出法医报告，下一秒，就让刑侦队按着她给出线索，将凶手抓住。
    但这是生活，生活本就弯弯绕绕，更不会按照某个人预想发生一切。
    “监控是死的，啥时候看都行，让小朱拷一份。这钟挽歌之前接触过张永强，她很重要。”沈云回着。
    四层，君和国际律师事务所新城分部，前一天晚上，沈云在知道钟挽歌约这个君和大厦后，查了资料。君和大厦在建设初期，目标是占据新城这个三线城市大部分案源，所以直接建筑了一个办公大厦，但随着近几年经济低迷，除了1到4层还在属于律师事务所办公区域外，其他楼层，已经被出租出去。客户质量也在经过筛选后，只接待中高端客源，所以这次钟挽歌下了血本。
    “安警官，这里，正好，您来，还能给我提供人证。”刚出电梯门，转角里面，钟挽歌出来迎着人，“方才我都问那律师了，需要取证什么的，最好是有人证。我一想您不是当时看见了嘛，您还是警察，那说话更有力度。”
    嘴根本停不下来，从拉着沈云走匆忙步伐看，还没有消气：“昨天晚上，一天晚上没睡啊。我这是工作也丢了，本来在两个月后订婚，都取消了。就那当初求婚的两万八钻戒，还我折现呢，还给人家。”
    “这一天天的，事都赶着一起了，这死老头子，我告不死他。”
    沈云耐心听着，还在消化。一旁苏新豪劝着：“钟女士，其实张永强吧，他是前列腺晚期，刚离婚，精神也不正常。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工地上拉灰的，干干小工什么的，您这是告了，这官司，也没有什么意思。”他是好心，毕竟打官司这大多数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涉及，但凡是沾上了，是耗财耗人，最后一张判决书，很多时候忍忍就过去了。
    “你这是啥子意思！那死老头子偷拍我，我工作，男朋友都丢了，我凭啥不能告他！”
    钟挽歌情绪激动起来，本来和沈云说情况就已经在崩溃边缘了，这苏新豪再加一点助燃剂，直接爆炸。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感同身受的两个人，只有他穿上她的鞋子，才会觉得，原来，这鞋子搁脚。
    第13章 君和国际律师事务所
    沈云拉着她：“律师在吗？起诉诉求明确了吗？”
    没有多余情绪，沈云直奔主题，钟挽歌往里指着：“3号会议室，在。”
    “诉求，我就是想要一个说法，让偷拍的老头，得到法律制裁。”
    君和律师事务所很大，一个四层大平层全部都是，清一色西装，眼镜，文件案源将整个办公室堆砌起。3号会议室磨砂玻璃被推开，里面一个男西装律师，向上推着眼镜，黑色半框眼镜，听见开门声音，视线还留在平板电脑上，上半身已经习惯起立。
    “钟女士，我看了一下您目前提供线索，我建议您还是先报警，立案成功后，再走起诉程序。您——”说到一半的话，黑色西装律师对上对面沈云，不再说下去。沈云同样眼睛粘在他身上，大学同学，新城刑警大学，她曾经的最佳拍档。
    言逸。
    “言逸，你觉得我这次征文，能拿省奖吗？”沈云作为新城刑警大学法医专业里，为数不多文科生，过五关斩六将，拿下代表学校参加关于新法典普及省级征文比赛名额。高中就发表过文章，沈云这次势在必得。
    言逸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动，随后将视线投射到两人坐着草地上，湖那边，“政法教学区”，几分傲娇：“看见了吗？政法专业，我就是学法律的。不要忘了，法典，这是我的专业范畴。”
    “这一次的省奖，该轮到我了吧？”
    沈云赢了省奖，依旧是她赢，在和言逸前期大学时光中，两人良性竞争状态，直到大一下学期，学期末，专业课考试。沈云在临近考场前，得到了父亲出车祸死亡噩耗，从前几次考试中，蝉联第一名，让第二名钻了空子。
    这件事情后，沈云也不再去和不同院系言逸，有任何主动竞争关系发生。她开始专注自己专业，法医专业书籍，天天泡在学校图书馆里，遨游在书籍文字堆砌世界，以此来逃避，她又失去了父亲，终于成了无父无母孤家寡人。
    后来，听舍友说过，言逸来找过她，但她已经没有心情了。父母相继离开，沈彬当时还在上高中，书本费一千四百八十六元，生活费一个月一千，还有买高考复习资料一个月五百。沈云为了让弟弟继续上学，她开始兼顾大学学业同时，找兼职，做家教，发广告，餐饮店小时工。
    “沈云，好久不见。”
    言逸主动着，沈云思绪飞走瞬间，男人已经站到了她面前，在习惯推了一下黑色半框眼镜后，伸出了手。“你好，言逸。”沈云快速抽离脑海画面，伸出手后，握住。大学活动楼宴会厅，那是她们第一次握手地方，当时领奖。现在是她们第二次握手，男人肉眼可见成熟，凌厉眼神。
    “说案子吧，关于被告张永强，你们了解多少？”
    抽了脑海画面，再抽出手，沈云进入正题。一旁，钟挽歌读出两人眼神，“沈警官，你们认识吗？”
    手上动作不停，沈云拿出笔记本，放在会议桌子上。对面，言逸主动解释着：“认识，大学同学。这样，你们先坐，我去让助理倒杯茶，给各位暖暖身子。”这里并不冷，相比外面的零下，这里甚至可以只穿长袖。是言逸，他需要时间缓冲。

 第14章

    会议室外，“小李，层峰建筑那个外包案子，你和王慧做吧。”言逸点着自己手下实习律师小李办公桌。见言律来，小李连忙起身，将电脑上写到一半起诉声明书，点了保存，拿起一旁层峰建筑今天上午快递来拟诉求书，挠头：“言律，这是层峰外包案子，我和王慧都是实习律师。”
    “层峰愿意吗？”
    小李是才进来实习律师，简历不够漂亮，又是半路出家。至于王慧，言逸手底下还差半年就能申请执业律师资格证，点头：“层峰法务团队本身就很强，资历深的老油条，好几个呢。能外包给咱们的，多半是打不赢的，免了上面的骂。”
    “没事，你们先前期跟进，我做指导，你们主上庭。”
    言逸安慰着小李，看向磨砂玻璃会议室里面人，讨论很是激烈。君和国际律师事务所，他也是读完八大政法大学研究生，镀金后，才能进来的。国际案源很多，加上新城三线城市本身客户质量就不行，所以手底下实习律师小李和王慧，是时候上手案子了。不能一直在他羽翼下，律师本就要独自面对，不畏一切。
    “行，言律，那先上手。”
    “这个起诉声明书？”小李刚想要坐下，又探头问着。“今天晚上之前，给层峰那边发第一版本，层峰这种建筑公司，要求很多，后面要该好几个版本的。”言逸回着，到了会议室门口，才想起这次出来正事：“咖啡，两杯卡布奇诺，其他随便买。”
    小李点头：“好的，言律。”
    打眼看了一下，四个人，四杯咖啡。
    会议室里，沈云已经基本了解完，大致内容和她猜测差不多。钟挽歌是培训机构招生老师，所以在三个月前，公务员省考前期报班高峰期，买了很多快递，装饰培训机构。华宇小区快递站门口拆了快递之后，正好被张永强看见。
    钟挽歌具体住址，门牌号，全部被知道了，然后就发生了在上班路上，张永强在单元门口蹭她。若是没有当时见义勇为大车告诉她，这偷拍事件还会持续发酵下去，甚至，到她公司公共卫生，偷拍。和偷拍工地尸体案中，严昊享一样恶心照片。
    滑开了手机，下午三点五十五分了，沈云起身，苏新豪跟着起身，“钟女士，那我们先走了，一会儿，您可以去华宇小区快递站，找我们。”沈云是时候去查监控了，而且这三个月，周队应该将整个华宇小区监控都翻遍了。她期待在监控中，再看见死者严昊享和张永强交集。
    “沈云！”
    言逸刚进来，一切却结束样子，他着急将人拦下：“沈警官，您可以听一下，因为我们接手钟女士这个案子。前几天已经做了取证，所以关于一些证据线索，我想涉及被告张永强的，对你们警方也应该有用。”
    律师权限只是部分，若真查，肯定不如警察权限大，沈云摇头：“谢谢你，言律师，我们还有事。”言逸想再挽留什么，一旁苏新豪主动上前，小声：“师傅，你刚说的，钟挽歌很重要。这现成线索，咱们听听。”
    “监控死的，什么时候查都行。”
    这些话，还真是沈云说的，而且前后不差三十分钟。
    “好，那就辛苦言律师了。”沈云回到会议室座椅上，钟挽歌也继续添风着：“沈警官，不着急，我一会儿，还要去你们刑警队报案呢。人家言律师说了，要先报警，才能立案庭审，起诉，这是程序。”
    “我一会儿就做你的车去。”
    盘算很好，沈云微笑。
    钟挽歌读着沈警官表情，怎么不太对，看向言律师：“偷拍，未经允许把我照片发网上，这能报警吧？”
    “被偷拍是可以报警的。”言逸肯定着，随后起身，整个会议室百叶窗都是不打开，灰色和白色主建筑，将整个会议室严肃起来。将电脑和前面白板连接上后，和大学一样，他还是习惯用清晰逻辑，解决复杂问题。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的规定，偷窥、偷拍、窃听、散布他人隐私的行为，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
    “同时，《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言逸突然停下了话口，看向下面坐着沈云。沈云同时也默契在看他，她们大一那一年，正是新法典颁布，那次关于新法典征文比赛，是她们最后一次，竞争比赛。
    此后，沈云消失他世界，言逸开启大学孤独。
    “言律师，言律师？”钟挽歌提醒着。言逸点了下一页ppt，“第一千零三十二条和第一千零三十三条也明确规定了自然人享有隐私权，并列举了侵害隐私权的行为，其中包括拍摄、窥视他人身体的私密部位。”言逸在专业领域，从不有半分推让，法条被他诠释很好。
    沈云开小差，都是法条，并不是她想要的。滑了手机，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四点四十二分，消息一个一个回复，到了最底下，沈彬消息垫底。在前天晚上八点十一分，沈彬发了消息给她，但她当时在开会，太忙没有看见。之后就是一系列查案，跑现场，完全忙忘记了。
    沈彬：“姐，回家吃晚饭，火锅。”
    不到三分钟，又发了一个消息。
    沈彬：“我有事和你说。”
    “这几天，送武灏灏去新城老城区福利院，找秀媛院长。等她情绪好点，去新城军区医院，入院治疗。”沈云将消息编辑好后，发了出去。武灏灏身份敏感，并且已经是19岁成年人，温室玫瑰，总有一天要独立。若武灏灏连自己站起来都做不到，那她就只适合做一个人证。
    而不是像她当初一样，“警察，求你！救我！我要报警，救我！”那般渴望自由，渴望真相。当机会就摆在她面前时，不抓住，还像是从前，依靠他人。沈云只会觉得，她当初冒死救出女孩，是一个错误决定。
    第14章 律师取证
    “那我报警要说什么？这个张永强好像还涉及其他案子呢？”
    钟挽歌问着，瞟了一眼身旁沈云。
    言逸同时看着下面正在忙着回消息沈云，回着：“正常的报警流程。在发现被偷拍后，钟女士，其实您应立即报警。报警时，可以拨打咱们新城的公安、警察报警电话号码，向警方说明情况，并提供相关证据，如偷拍者的照片、视频。警方将会依法进行调查处理。”
    “之后，就是咱们现在说的，民事索赔。除了报警之外，被偷拍者还可以向偷拍者提起民事诉讼要求其承担停止侵害、赔礼道歉、赔偿损失民事责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的规定，隐私权受到侵害的，可以要求侵权行为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
    “被偷拍是一种违法行为，受害者有权报警并寻求法律保护。同时，公众也应提高自我保护意识，注意个人隐私安全。钟女士您可以放心，这个官司，您是占据道理的，并且正常寻求法律保护。”
    钟挽歌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会议室里苏新豪开口：“言律师，您取证内容，能给我们看一下吗？”
    言逸往外看着，“应该马上了，今天上午，我让手下实习律师再去核实一下。”外面粗跟皮鞋声音响起，王慧推进入，手上拿着文件包：“言律，钟女士，各位好，对不起。又走访了一下邻居，被告人资料什么的，晚了点。”
    氛围格外紧张，王慧眼神请示言逸，言逸起身：“咱新城两位警官，这位是沈警官，这位是。”他只认识一个，苏新豪主动伸手：“苏警官。”王慧将手里文件包放桌子上：“王慧，叫我小慧就行，沈警官好，苏警官好。”
    王慧直接亮出照片，白板上，是钟挽歌提供照片，全部张永强偷拍她照片：“可以看到并且明确是，首先，偷拍行为可能侵犯了公民的隐私权和肖像权。隐私权包括个人生活自由权、情报保密权、个人通讯秘密权以及个人隐私利用权。”
    “当别人未经允许拍摄你的照片时，就可能侵犯了你的情报保密权，即将你的个人信息和资料进行了非法获取。同时，如果偷拍者将你的照片在网络上传播或用于其他用途，还可能构成对你肖像权的侵犯。”
    “其次，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的规定，偷窥、偷拍、窃听、散布他人隐私的行为属于违反治安管理的违法行为。因此，如果遭受了偷拍行为，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公安机关会根据具体情节对偷拍者予以治安处罚，被别人拍照是可以报警的，因为这可能涉及到你的隐私权和肖像权被侵犯，同时偷拍行为也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的相关规定。”
    沈云看着白板上，甚至有很多是她都没有见过照片，问着：“这上面物证，你在哪里找到的？”
    王慧第一次在帮委托人打官司时候，有刑警在场，扣着手：“沈警官，这些都是钟女士提供的。”
    钟挽歌点头，情绪能从话和手中动作看出，她甩去手机：“从网站上直接输入我名字，再勾选限定照片选项之后，就能直接跳出被偷拍照片。我是在会议室上，一个和我长期有矛盾同事，投屏，我才知道。”

 第15章

    如此大范围搜索项目，并不像是一个老年人所拥有网络能力，沈云猜测：“像是咱们生活中，能接触到大部分官方网站，都需要通过审核。你被偷拍照片，并且涉及隐私，怎么会就在网站上明面摆着？”
    言逸果然遇到沈云，又输了，被找到一个逻辑漏洞：“我会请科技公司查一下，继续吧。”
    科技公司权限不够，沈云小声着：“记着这个问题，回去让小朱查。”苏新豪点头着，放心吧，不光是这个问题。关于这个整会议，他都全程录音，并且记了笔记。很多时候，警方询问，不如律师这样普通人身份去问，限制大。因为心怀怪胎人会隐瞒真相，面对警方询问，但面对律师，他们不会隐瞒。所以这个会议，还是有可取之处。
    钟挽歌轻哼后，“那像是这种，发别人的私照要判多久？”
    “能多判几年吗？”
    王慧点幻灯片动作缓下来：“首先，如果行为人在公共场合传播他人隐私照片，歪曲事实，恶意诽谤他人，给他人造成严重困扰的，涉嫌侮辱罪。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其次，未经本人许可拍摄照片或者发布他人照片属于侵权的，行为人应当依法承担停止侵权、赔礼道歉、恢复名誉等民事责任。法律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侮辱罪，诽谤罪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最后，前款罪，除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以外，只有被告知的，才予以处理。被害人通过信息网络向人民法院告知第一款规定的行为，但提供证据确有困难的，人民法院可以请求公安机关提供协助。”
    “所以像是您这种情况，只能我们最大限度取证，等法院最后判决书。”
    钟挽歌点头着：“对，对，人家是公家，听法院判决书。那王律，您要多帮着我操心点，证据提供什么的。”
    王慧微笑：“这是自然，回到最开始，您诉求为，被告张永强对您造成伤害，您如果强调追究刑事责任的话，其实是可以的。首先，他人发送私密照片，情节严重或者造成严重后果的，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将被追究刑事责任。”
    “刑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之一，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违反国家有关规定，向他人出售或者提供公民个人信息，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这里您并不知道，张永强同偷拍您的照片，后续发到网上，是否进行了交易。可能需要警方这边，技术权限支持。”
    视线给到下面沈云，沈云都快在海量法条中，昏睡，摇了摇头，强制开机：“嗯。”
    距离白板最近言逸看出沈云疲倦，起身示意让王慧先休息：“好，接下来，我来亲自讲述。回到上面部分，继续。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违反国家有关规定，出售或者提供在履行职责或者为他人提供服务过程中获取的公民个人信息的，依照前款的规定从重处罚。”
    “窃取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的，依照第一款的规定处罚。单位犯前三款罪的，对单位判处罚金，并对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依照这几款的规定处罚。这里可能还需要警方一样调查，我们这边才能得到结果。”
    真的不用再提起了，沈云真的已经醒了，她眼神回应着。
    “散播他人私密照片可能触犯的法律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一、《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的相关规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千零三十二条，自然人享有隐私权，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刺探、侵扰、泄露、公开方式侵害他人的隐私权。散播他人私密照片属于侵犯隐私权的行为。”
    “最后，就是我们对暂时租住在华宇小区，14栋，701，被告张永强附近走访邻居录音。”
    言逸点开录音，第一个是大妈声音，时间大概在晚上八九点钟吧，正是下班点，吃完晚饭，小区大妈去华宇公园扭秧歌在做着天然背景音乐：“啥？14栋，701，有个老头子？14栋是那栋啊？”
    “啊，想起来了，是那个最边上的吧。老头子，哎哟喂，我还遛狗啊，看见过。那老头子走路很轻，一身黑色，戴着一个帽子，社恐啊。瞅着啊，像是闺女儿子都不在身边，这老了老了，老来伴啊，还没有。”
    “你说说这多可怜。”
    沈云用笔记本飞快敲着，这采访应该是真的，光是听着大妈这描述，应该就是张永强了。言逸看着下面正在记笔记沈云，指尖不再键盘上跳动后，开始播放下一个录音。下一个录音应该就是在小区楼道。
    中年男子声音，带着湿痰：“我楼上？那是一个出租屋，你问这干啥啊。”
    “大哥，我这刚毕业，想着合租房便宜的，我就是问问，上面合租房，安全吗？有没有啥奇怪人？”
    王慧声音，刚从研究生毕业一年不到，稚气未脱，诚恳问着。中年男子似是将门开大了，吐了痰后，“这上面就是合租房，成天入住，出去，看房的人多了。小姑娘，听哥的，别住那合租房，这小女孩家家的，实在不行，去城中村，平方啥的。”
    “行啦，别再敲门了。”
    王慧伸手挡住门的“砰”声：“那个，大哥，我问了里面租客，说有一个奇怪老头，这事您知道吗？”
    第15章 601中年男子口供
    中年男子思考了几秒。
    回忆后，突然就来了表达欲：“奇怪老头？这我还真成天能碰到，倒是说不上奇怪吧。人老了都这样，成天大早上就开始洗衣服，轰轰轰的，我家早上闹钟都不用了。这老小区，隔音不好，我成天早上都能听见。”
    “晚上那更是，晚上必须打电话，应该是指导人打牌，声音可大了。我们家客厅放着电话，他那说话声音，比我家电话声音还大呢。”果然，只有普通人身份去问，才能问出真的线索。三个月前，她和小朱一起走访时候，这601人家，生生咬着，楼上啥声音都没有。
    估计是怕合租房事多，谁都不想惹一身骚气。
    苏新豪这边手停不下来，信息量太大，抬眼看了言律。言逸才播放最后一个录音，很短，五秒左右，点开播放，即结束：“不知道，着急上班呢，让开。”
    这声音很是熟悉，沈云抢答：“702的，那个男的，陈启富。”
    言逸震惊，现在刑警都能做到这种程度？点头：“是702的，我之前查过小区物业资料，这家男主人，确实叫陈启富。”像是这种走访，最是可能被当成传销，拒之门外了。所以，方才那拒绝的五秒录音，应该很正常。
    沈云继续追问着：“为什么要选择陈启富这段录音？”
    “因为奇怪。”言逸回着，在他职业生涯中，很少有从一开始，听到一个关键词后，对方情绪激起状况。若他判断话，他会肯定，陈启富和张永强，之间是认识关系，甚至更深。但奇怪就是，陈启富说了“不知道”三字。他继续着：“奇怪是，陈启富当时表情，明明在告诉我们，他认识，起码知道见过，张永强。但他强调否定。”
    沈云有一个大胆猜测，很大胆，那就是她选择相信言逸。
    “你们当时录像了吗？”沈云起身，要上前。未经他人允许录像录音都是违法，言逸他们现在录音，也只是为了取证，他摇头。
    从君和大厦出来，已经晚上八点零四分，华宇小区快递站都已经关闭了。沈云开车踩了刹车，特意看了时间，“早上8点到晚上5点。”营业时间，这营业时间，个体户生活确实不错。极兔，兔喜生活，福临快递站，三家小区快递，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点。
    拿不到快递站监控视频资料，今天下午收获，也不小。
    新城刑警队，沈云和苏新豪刚进去二队会议室，就被水煮饺子香气冲击：“月姐，小苏，吃饺子。今天晚上食堂茴香猪肉的，喷香。”沈云没有吃饺子，筷子夹起白色饺子，猛然间就想起老头棕色眼球，旁边死白眼球。
    “周队，你还记得三个月前，张永强只穿一个破洞内裤出来吗？”
    突然，嘴里茴香猪肉饺子，变了味道，周队看着碗里剩下三四个饺子，盖了盖子。灌了口水后，问着：“怎么着？有线索了？”
    沈云无心饺子，跟着将盖子盖上后，穿过小苏和小朱那聊得火热后，接了一杯温水，抿一口后：“我们跟着钟挽歌去见了她律师，律师通过走访，在张永强那个出租下面，也就是601住户。”
    “说张永强会在每天早上洗衣服，在晚上吃饭后，正常人家晚上看电视时候，打电话指导人打牌。”周队一口茶水后，茶水穿过每一个牙缝，将茴香味道全部冲散。手指狠狠将脸揉搓了一下，让自己清醒着。

 第16章

    眼睛左上角思考着，“三个月前，张永强当时说了啥？我都有点记不清楚了。”
    确实三个月，沈云在省厅工作时，根本就没有设想过，三个月，这案子毫无进展。记不清楚，这样的话，用在警察身上，有点不太真实。毕竟警察可是权限很大，抓了临时关押室钥匙，拉着周队就去看张永强。
    张永强肉眼可见，身体变得更糟糕，临时关押室没有任何阳光进入。本就暗色肤色，现在更是被笼罩一层黑色纱布。年事已高，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躺着身体下面，应该是执勤警员给软杯子。沈云开始体会到，老城区派出所老王那话：“哎呀，都七老八十了，折腾他干啥。”
    “有点小病小灾的，今天肚子疼，明天屎拉不出来。就这活祖宗，早放早省心。”
    社会对老年人关爱，和他涉嫌命案并且偷拍私传他人照片违法，关爱与制裁在她的内心矛盾肆起。
    冷不丁，里面老头似是主要到了门口铁制小窗口被打开，粗糙如玉米棒子的手，撑着上半身起来。死死勾着小窗口的沈云，就朝着她走。人老到一种程度后，像是随时能被脚底下石子绊倒，然后被死神带走意思，沈云甚至脑海里是他躺着那死亡镜像。
    许是解刨尸体太多了，沈云安慰着自己那邪恶想法。
    眼前，老头已经与她四目相对。在周队看来，老头那眼神，恐怖的很，如关灯后，转身进入梦想准备，猛睁眼，居然是老头鬼脸躺在他枕边。真是瘆人啊，周队咽了口水，往一旁再推去。单单剩下沈云，她同样害怕，只是，她想到了，三个月前，这重要的线索。
    华宇小区，基本上只有四层之下，才是会住人的。五层到七层都是空着，或者是被改成合租房，做成盈利出租。这是老小区，现在谁家里还没有个老人什么的，天天让爱遛狗老人，爬四层以上楼层，可能都会成为亲戚茶余饭后八卦笑柄。
    “哎哟喂，你可是不知道啊，就那家，老人腿脚不利索，还成天爬高楼层呢。七层，每天上下楼的，多不安全，这是哪天要是？你说说，这找谁说理去！现在首付又不贵，给老人家买个好房子，电梯房，养老，老了老了，过点好日子吧。”
    沈云这样话听的多了，但她家就是高层，七层。眼前，马上昏厥爬上的楼梯，正正好好，也是七层。并且她就是跟着一个老人上来的。是陈启富家对门，沈云见奇怪老头颤颤巍巍将钥匙插入门锁。
    出租房隔音很不好，奇怪老头拖拉脚步的声音，外面都能听得见。开门之后，老头的黄灰色皮肤更暗了几分，眼袋耷拉到法令纹的位置，身高很高在一八五左右，甚至更高。不同方才，就穿了一个灰色破洞过性内裤，堪堪在骨头大跨上搭着。
    出租房的地漏像是坏了，一走进去就被卫生间臭气圈住。卫生间狭窄的位置，对面是一个洗衣机，里面被灰色黑色的衣服填满。上面还带着皮屑儿，刚脱下来的衣服，掺杂着臭气的，还有老人味。
    类似月饼被放潮了，发霉的味道。老人味更形象，但她并不能准确描述。
    “就住你这一个人？”周队去开其他房间的门，都是隔断房，所以方才的隔音不太好。沈云在周队身旁，透过那老头抬起的胳膊，看向里面。狭窄走廊，半米都不到，合租房住户若是两人同时碰上，必须是侧着才能过去的程度。压抑的很，距离门口最近的房间，隔断房间，木板根本不隔音，能听见很大声电话声音。
    似乎是一个早出入社会的年轻小伙子，和电话那头，吹牛逼着什么本不存在的大尾巴狼。
    “不知道，应该还有其他人。”老头再从房间里出来，肩上挂着穿薄了的灰色秋衣，下面一个黑色秋裤，瘦的腿像两个竹竿，堪堪支撑起一个骷髅身体，眼珠子狠狠凸出来，靠近眼角的位置，红血丝布满，盯着对面的人。
    周队掩了眼神，将人带出来：“十二月一号的时候，你在哪里？”
    “对门最近一个月有什么奇怪动静吗？”
    奇怪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帽子，又往下压了几分，衬着那双眼更诡异：“不知道，十二月份，我就住这里，对门经常吵架，会摔门，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就会起床，然后去楼下开车。”
    “砰”一声后，沈云用力关上了这临时关押室门口小窗口。两人往回走，周队打着寒颤：“这老头精神病吧，看人眼神，这个瘆人，跟要吃人似的。”沈云往外看了一眼，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路过大厅，瞟了一眼，晚上十点十九分了。
    不冷不热着：“他要真精神病，咱们还不能抓他了。”
    “我是精神病，杀人不偿命。”很久之前，网络上不良少年的流行语，正所谓，空穴不来风，这句话还真的是有道理。有明确三甲医院出具的精神类疾病，并证明精神病患者是在不自控情况下，伤害人，杀人，都是不会被处于死刑，只是会被终生监禁，剥夺政治权利终生。在封闭式精神病院，度过后半生。
    “我想起来了，张永强三个月前的时候，确实他开门，正在洗衣服。而且就是早上？”
    沈云回着，但谁大早上洗衣服，不都是晚上下班之后，洗衣服。
    周队钻了会议室，拿着羽绒服出来：“明天我和小朱去一趟，张永强那个合租房，我们查查。”着急又去了办公室，拿了一趟车钥匙：“那个，我就先走了，你嫂子家里没人，这刚怀12周了，我不放心。”
    “行，周队，你回家，帮我给嫂子带好。”
    第16章 庭前和解
    沈云送着人到门口，她留在队里。
    今天这线索盘一盘，怎么着也是要到凌晨了。转身功夫，还没有回去，从脚后跟闪进来的车灯，将水泥地面铺了一层白银。再转身回去，熟悉人出现，下车，言逸应该是下班时间了，一身黑色大衣，习惯动作，推了半框眼镜后，朝她挥手。
    “沈云。”
    她点了头，沈云正要说着什么，副驾驶钟挽歌拉了外面棉服拉锁，上前问着：“沈警官，能见一下张永强吗？我们想要了解一点情况？”
    按道理来说，是不可以的，沈云问过周队了。差不多今天一整天，周队和小朱都在围着张永强转，想着是要问出点什么。但这关键三点，人证，物证，口供三要素，到了老年人这里，都成了：“啥？我不知道，我心脏不舒服，你再说，再说！我可不活了。”
    胡搅蛮缠，日后限定修饰语，居多是老人这个名词了。
    沈云还在斟酌，身后，小朱上前：“云姐，那老头子又闹着要出去，执行警员管不住了，人躺地上呢。”
    算是来对时候了，沈云带着人：“跟我来吧。”
    二队会议室，张永强终于出了那“囚笼”，对上钟挽歌的脸，却开始逃避起来。反倒是觉得，这会议室的白刃灯光太亮了，照的他，不知所措。言逸直奔主题，完全不顾他的无措：“您好，张先生，我委托人，于今天下午四点三十九分，已经报警。”
    “这是立案书。”言逸将公文包里的立案书递了过去，现在是下班时间，他的薪水将三倍被额外支付。没有办法，言逸在新城律师圈，算得上是“不败律师”四个字了，算上实习律师两年，从事法律四年，案子不多不少，但相同是，无一败诉。所以他值这个薪酬支付。
    张永强头晃着，手指甲里从那临时关押室床板上扣下来的泥，往前伸着。
    “为啥告我？”
    “我没有啊，我没有。”
    他不识字，那个年代，若是他识字，就不会在工地上做一辈子小工了。还被包工头克扣工资，抓着他不会算数的把柄，死命把他工资，往自己口袋里拉拽。
    言逸看了一眼委托人钟挽歌后，严肃：“你涉嫌，偷拍我委托人，并且未经她允许，传播，并且发布网上。给我委托人造成了生活，工作，以及身心上伤害。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的相关规定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偷窥、偷拍、窃听、散布他人隐私的行为，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
    “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因此，散播他人私密照片可能面临拘留或罚款的处罚。《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相关规定如果散播他人私密照片的行为情节严重，可能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相关规定。”
    “你现在被关在的地方，就是刑警队，刑警，管刑事案件的。你现在还能说，你不知道？你没有？”
    张永强环顾四周，个个冷漠，他更慌乱了。最后选择了看沈云，因为沈云是这里，他唯一一个，见过第二次的人。“那啥，我没有，你知道吧？我是清白的，我们之前见过。”张永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眼神恳求着沈云。
    沈云现在能确定了，他就是有精神类疾病。这张永强难道不记得，在不到三十分钟前，她们在临时关押室一门之隔，他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吃拆分入肚。现在，居然，让她来做人证？不，确定来说是，做假证，因为他确实偷拍钟挽歌。

 第17章

    “你不仅偷拍钟挽歌，而且偷拍了严昊享，如果你不能完全解释，你将被列为工地尸体案嫌疑人。”
    张永强更着急了，但最笨，被对面言逸抢了话音：“对，但张先生，您涉嫌的刑事案件，和我委托人要起诉您，并不冲突，就算是您真的杀人了。并且被判处死刑的话，我委托人的诉求，您所违反的肖像权，隐私权，会构成您的数罪并罚。还我当事人清白。”
    “我没有！我没有！你们干啥，都欺负我！”张永强憋了半天，又是一些无助，无足轻重的废话。
    言逸提前功课做的很好，被告人没有上过学的情况下，他递去带有拼音的法规文件：“还有，您散播的照片涉及淫秽内容，已经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罪，根据第三百六十四条，情节严重的情况下，可能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此外，您散播照片的过程中还涉及窃取以其他方法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的行为，根据第二百五十三条之一，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当然，最后散播您犯罪事实，私密照片触犯的法律包括民法典、治安管理处罚法和刑法，具体责任取决于行为的性质和严重程度。以及您现在，是否要对我委托人，庭前和解，道歉，并且承认您的犯罪事实，配合我当事人，录制澄清视频。”
    张永强急了，彻底急了，双腿麻秆，在地上跺脚：“我没有！我没有！”
    “欺负老人，我要告你们！告你们！你们一个个的，当官的，贪钱，贪我们老板姓的钱！”张永强起身，视力模糊看着这一屋子人，眼珠子瞪出来，指着沈云：“你收钱了！你收她钱了！我找你领导，我告发你！”
    又走向钟挽歌，却不看看钟挽歌，老麦麸子干瘪手指，再指向她：“你收他钱了！你不是好官！我没收你银子。”
    沈云实在听不下去了，让门口执勤警员，将人带了回去临时关押室。
    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小朱和小苏都已经下班，她们两个租住的远，到家了，差不多也凌晨了。明天又是早起，就让她们两个先回去消息。沈云关着会议室，二队办公区域的灯，静下来的刑警队，威严不减。
    “这老头可能有点糊涂，我们明天让精神科医生来，你要是真告的话。其实跟糊涂人，也讲不出来啥道理。”沈云劝着她。钟挽歌也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今天晚上这一闹，前面走着的言律很专业，一天的律师就四位数了。
    她也只是一个打工人，但心里那口恶气，就是咽不下去。
    “行，沈警官，我知道了。对了，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了。”钟挽歌道别着。跟着就上了言逸的车，捉襟见肘的被辞后工资，官司继续打下去，赢是一定的，毕竟有“不败律师”在，但她拿着这律师费，干点啥不好呢，吃点好吃的，出去旅游一趟，散散心，换个心情。
    退堂鼓一旦开始敲起，经久不息了。
    新城夜色，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平静看过了，明天气温稍稍回暖，最低气温4度，最高气温20度。对比着今天的最低气温零度，暖和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下着厚重的羽绒服。换一身轻薄外套，开车舒服点。沈云深吸一口气后，关了手机天气，拉了安全带，准备回家。
    “沈云。”
    窗外声音，跟着车窗缝隙一起卷进来的男人声音。沈云降下车窗，看他：“有事？”
    言逸鲜少绽放笑容，浅浅嘴角被勾起：“能加个微信吗？”
    “大学当时挺忙的，不见你人，也没有加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男人在后面解释着什么，其实这些大可不必，从车里抽了名片，递去：“我手机号就是微信号。以后有事，我能帮上的，尽管说。”沈云心里是不想和言逸再有什么联系的，因为看见言逸，她就下意识想到，父亲的离开。但人情世故嘛，毕业这几年，她早被社会大染缸，染透透了。
    言逸接了名片，飞速打着手机号，加了她，确保在当下就能加上：“好了，你同意一下。”
    “好。”沈云点了手机，手身上安全带的纽扣，见男人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她准备下车。“不用，不用下车，我就是加个微信，以后你有事，我能帮的，你电话我。”言逸做了一个接电话动作，看着她，继续那浅浅微笑。
    不过言逸律师身份，确实能帮她，微信刚通过了言逸。很快被“新城二队”群聊消息，覆盖，周队：“层峰建筑的武东升，咱们一直没有提审到，刚张局说，要给咱们队一个公诉律师，明天大家注意一下，接待人家。”
    “收到。”
    沈云发了消息过去，看向车窗外，同时在看她手机的言逸，掩了掩手机：“言逸，你能帮我查一下，层峰建筑的武东升吗？”
    是和你当时不见我有关系吗？
    言逸想问，但没有问出口。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20年大车撞入车祸案，新城富人武锋及其家人共三口人，妻子丁苏梅，女儿武灏灏，外加一名私人司机，沈国栋，确定为两名无生命体征，两名伤亡。
    第17章 媒体疯传
    因为涉及有钱人的离奇车祸死亡，当时所有媒体都在疯传。而言逸同时在沈云舍友口中，听到几分，“沈云她家里出事了，她不想见你，我也没有办法。你最近还是不要来了，我不会帮你传话的。”
    “行，我帮你查。”
    他应下了。
    回去的路上，总是在咀嚼着：“层峰建筑，武东兴。”这两个关键字，一脚油门后，将钟挽歌送回了家。小区地下停车场，将车灯打开后，拿出手机：“小李，层峰建筑那个外包案子，给我看一下。”
    小李：“好的。”
    晚上十一点三十三分，沈云拎着宵夜，不确定家里两个人睡了没有，所以买了三份盖浇饭。能在这晚上还开门的饭店，太少了，不能挑，有的吃就不错了。老小区不隔音，钥匙刚掏出来，里面声音先一步入耳。
    “这全自动的轮椅真好，花了很多钱吧，阿彬哥。”武灏灏新奇上面的高科技按钮，看向沙发上给她削苹果的沈彬，低下头：“让你破费了，以后我会还你的，真的，阿彬哥。”这话可没有在画大饼，武灏灏从不画大饼，她咨询过律师了，她是至亲，她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层峰建筑应该是她的。
    只是，没有律师敢接她这个案子。
    沈彬将苹果切好，插上牙签，递给她：“好，我相信你。”
    夜色，黄色的客厅窗帘遮不住，武灏灏按了加速，走向客厅窗口，月亮不圆，因为今天是19号。“阿彬哥，我很想我的爸爸妈妈，经常梦见，那场车祸没有发生，我还和爸爸妈妈一样，从前那样生活着，一起吃早饭，一起看电视。”
    “我好希望，那场车祸，没有发生。”
    沈彬何尝不希望，那场车祸没有发生。他和姐姐起码能有爸爸陪着。父母都走后，家也变成了一个永远聚不齐来幸福的房子。
    他看向她，女孩还是很凌弱，没有父母的疼爱，只有工作狂哥哥的拿钱敷衍，这样的成长，女孩身体早已经不是靠着吃点补品，就能好起来了。从房间拿出了一个新手机，递给她：“明天去了福利院，咱们单线联系。”
    “你需要什么，打电话。”
    武灏灏点头，接过了手机，她知道。哥哥的眼线很多，离开了这里，她再想和阿彬哥见一面，难得很。“我会自己长大得，阿彬哥。”她安慰着眼前人，更是在给自己加油，她真的要独立自己去面对一切了。
    开门声。
    将夜宵放在茶几上后，从口袋抽了名片，递给武灏灏，沈云蹲下看着她：“有任何情况，先给我打电话。”武灏灏乖乖点着头，但她还是害怕，有点抽泣的嗓音。沈云轻轻皱眉后，她往下咽了咽：“好，谢谢沈警官，我会的。”
    房间里，新手机和放在手机上的名片，本是两个冰冷冷，毫无生命的东西，但她觉得似乎有心跳，会发热，将她温暖。纤细手腕，用力将自己上半身撑起来，去够那床头柜上的手机，将“沈警官”号码，存入手机，又下载了微信，加了微信。
    “灏灏，不要熬夜，明天要早起的。”
    “哦。”
    偷玩手机被发现了，阿彬哥许是去卫生间，这房间的门吊很高。主卧的光，有一点点，都会印到客厅去，武灏灏慌忙关了手机后，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房间偷玩手机，也会被妈妈发现。然后妈妈也会敲门，说着不要熬夜之类的话。
    想爸爸妈妈，武灏灏又开始抹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她眼泪如此方便。一不开心，就流出来。
    转身看见了手机和那名片，抱着手机和名片，微笑入睡。没关系，爸爸妈妈不在了，她现在有阿彬哥和沈警官陪着，也很好，她有朋友了。
    新城老城区福利院，福利院诸多是老年人，或者全瘫，植物人，无家可归的孩子。走了一路，最多是从福利院出去的孩子，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福利院里捐赠的。武灏灏坐在后排，看着陌生的街道还是会紧张。车窗外不时飘过的陌生人脸庞，她都惧怕，是不是哥哥派来的监视她便衣保镖。

 第18章

    往下缩了缩身体，武灏灏瘦小的很，很好藏，轻轻一缩。
    前面，开车的沈云将一切窥入眼中。武灏灏还在害怕，那个武东升是究竟多么可怕，搞得她像是一个活在罩子里的人。副驾驶空着，沈彬没有来，为了最大限度不暴露，沈彬今天特意去早上洗车，制造时间冲突的不在场证明。
    新城老城区福利院，在新城这样的三线城市，福利院不少，政府在关爱特殊人群上面，很下功夫。但老城区的福利院，相比市中心的几家福利院，完全可以用“荒凉”这阿姨那个字眼来形容了。
    “到了。”
    沈云踩了刹车，后面，武灏灏的视线中，“新城老城区福利院”黄色的铜制牌子，在春风冒出的苔藓上，倔强支起来。整个福利院不像是福利院，更像是一个老旧的八九十年代，胡同大院一样。
    门口种植着的月季花，在冬天被裁剪下去的枝干后，只是剩下根系，在棕色土壤中，沉睡着。勇敢的冒出枝桠，似是向着车窗里的武灏灏，欢迎着。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着，果然，她闻到了那枝桠的味道——
    甜的。
    “灏灏？那个小女孩吧，沈警官您看，您这还亲自送来，我们福利院有大学生志愿者，能去接的。您这刑警队一天天的事多啊。”门口，秀媛院长拉着沈警官在攀谈着上面。黑色老款直筒裤，棕色中长款大衣。
    中长发在肩头上披着，脸上的笑容，和细细的眼睛尾巴笑纹，构成慈爱二字的全部释义。
    “对，武灏灏，还请秀媛院长您多照顾点。”沈云说着，很多刑事案件的家属，凶手家属，留下的孩子，或者无人赡养的老人，都会被福利院收留。沈云在参加工作后，就经常往福利院送人了。
    所以和秀媛院长很熟悉。
    秀媛院长往车那边主动看着，小心翼翼的：“小姑娘腿是有点那啥吧？没事的，咱们这有护工。”一辈子在福利院生活中，秀媛院长早就知道，老弱病残孕，这到处会被标识礼让的主体们。
    并不只是单单五个字。
    更是五种群体，她们的背后，或许空无一人，或许是一个家庭的早逝，抑或是，每一个社会弱势群体，从自暴自弃，再到福利院充电后，被治愈后，信心满满。重新走入社会，尽管平庸，却仍努力生活。
    沈云看着车窗半开上，那看着门口月季花芽发呆的女孩，摇头：“能治好的，她现在有点情绪不太好，等她能自洽了，就去市区的军区总医院了。”事实上，沈云并不知道，武灏灏是否会去军区总医院，接受半瘫的治疗。
    但她想，如花一样的年纪，她不应该放弃自己。
    “那好啊，能治好就行，花多少钱都值啊。军区总医院，那医院可好了，都是好医生。”秀媛院长后续还在说着上面，沈云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了。反正都是一些，让她放心，女孩很乖，看着很漂亮之类的暖心话。
    武灏灏被抱下来，沈云车后排位置很大，主要是为了每次出外勤的适合，能多带几个警员。沈彬送她的智能轮椅，能半折叠，她完全能坐着智能轮椅，做入后备箱，但沈云说，坐轮椅，坐车，不安全。
    不知为何，这总是让她响起，20年父母的车祸。
    父母明明系好了安全带，却还是没有幸免，那一场车祸。
    “灏灏，这是秀媛院长，以后就秀媛院长照顾你了。”
    沈云在轮椅后面推着她，走到了秀媛院长面前，介绍着。武灏灏抬眼，如方才车窗一般，眼前中年女人，和蔼写在脸上，她眼神向下落着，点头：“秀媛院长，您好，我叫武灏灏，麻烦秀媛院长了。”
    “灏灏？这名字真好听，就是我文化不高，这灏灏是哪俩字啊。哈哈哈，先进来吧，进来坐。”
    秀媛院长热情将人迎着——
    轮椅再次被后面沈警官推着，沙沙沙，轮椅滚轮摩擦地面石头颗粒的声音，武灏灏嚼着方才的话：“灏灏？这名字真好听，这灏灏是哪两个字啊？”
    她只觉得喉咙底部酸涩，垂下眼眸，思绪翻涌——
    孩提哭泣，将整个房间充斥，白色的房间，却不只是单纯的白色，而是被无数玩具，衣服填充的白色。学步车在刚怀孕的时候，就已经买好了，粉色的，就是给姑娘准备的。粉色的小裙子，更是数不清的款式了。
    “灏灏？”
    “灏灏？妈妈在叫你呢？我们宝贝在哪里呢？妈妈在这里啊，我们灏灏宝贝呢？”丁苏梅作为武灏灏的妈妈，可是疼爱女儿了。孩子才是生下来，公主裙，小蝴蝶发卡，都给孩子准备上了，用婴儿专用清洗剂洗干净好，将整个儿童房都摆满了。
    武灏灏的哭泣还在继续，似乎是并不认可这名字。
    丁苏梅气着：“哎呀，非要叫这灏灏名字，武灏灏，这听着跟男孩子名字似的。叫个什么柔柔啊，妍妍啊，莺莺啊，这多好听。要不我花钱去请先生吧，给咱宝贝闺女取个好名字，这名字跟着孩子一辈子呢。”
    “可不能马虎。”
    第18章 闺女取名字
    武锋将眼镜摘下。
    这孩子出生这段时间，可是把他累坏了，新华字典都翻了不下十遍了：“你懂啥啊，这名字就是咱给起。花钱算个什么事啊，这名字就是要父母给的，这以后啊，跟咱们亲。”
    “是不是，灏灏？灏灏？喜欢爸爸给取得名字吗？”
    武锋走过去，趴在床上，看着儿童床边得闺女，咋看咋稀罕。孩子突然就乐了，小手抓着什么，手还没有摸到脸上，就被闺女乱踢的脚踢了一脚。武锋更乐了，抓着脚亲：“好好好，踢爸爸。”
    “我闺女踢爸爸，爸爸可开心了。”
    丁苏梅将孩子脚夺过去：“别碰孩子，你嘴都是细菌。”
    武锋嘴里嘟囔着：“啥我就亲亲闺女脚丫子，还嫌弃我嘴脏了，行啊。孩子还没有长大呢，你们娘俩就合起伙来，欺负我这老头子了。”拿了新华字典，又拿了一旁的钢笔，在字典上画着。
    屁颠屁颠儿，又走到闺女儿童床旁边，看着闺女白胖脸：“灏灏？爸爸呢，给你取的名字，可有寓意了。灏灏呢，意思是，广大无边无际。名字寓意慎重、正直、勇气十足！好！我闺女，以后肯定有出息！”
    “还有呢。”武锋拿着钢笔的手，有点颤抖了，看不太清，又将床头柜的厚眼镜戴上：“灏灏，也寓意为人坦荡，意志坚定，成功在望，名利双收。好，太好了，我闺女以后，肯定大出息，跟爸爸一样，是大老板，敢闯敢干，跟爸一样。”
    丁苏梅瞟了一眼武锋，拿了痱子粉，往孩子脖子上扑着，“甭给我来这套啊，武锋，我告诉你，就你那生意，烂摊子一个。以后，我闺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打我闺女主意，我闺女也只要健健康康的就行了，每天开开心心的，这就行了。”
    “甭有啥大出息，那我闺女多累啊，是吧？我闺女可不能累着，我们就是吃好的，穿好的，对不对？”孩子是不喜欢扑痱子粉的，但听着妈妈这话后，开心攥着妈妈的手，上下摇动着。两条小肉腿，更是有劲儿了，给婴儿床砸的颤抖。
    武锋不开心了，坐起来，跪在儿童床面前，将新华字典往里面递给孩子看：“可不行听你妈说啊，闺女，看看爸给你找的。灏灏这名字，这名字好啊。闺女你看这字典，渊渊灏灏，水深广貌，气势深沉壮阔。”
    “好！我闺女，以后深沉，有气势，好，就是挣大钱的料子。以后跟着爸干啊，我闺女那肯定是要比我更厉害啊——”
    孩提并不知道什么是出息，也不知道，出息二字，将来会贯穿她的一生。那个时候的武灏灏，只知道，身边的粉色公主裙，还有真钻石钻石皇冠，名牌包包，都是她手上的玩具。还有两个一直对她微笑的人，那就是爸爸妈妈。
    现在，武灏灏知道，爸爸妈妈都在骗她。
    妈妈并没有如期陪伴她长大，她现在也不是健健康康的，而是半瘫的，只能坐在轮椅上。如浮萍的被嫌弃之人。
    爸爸也没有带着她做生意，甚至爸爸的生意，都给了哥哥。而她口中的哥哥，其实只是养子，说到底，她们不是一家人。
    “来，灏灏喝点茶水，白茶，对身体好。”
    秀媛院长给她递来了水，武灏灏沉了沉情绪，点头示意着，谢谢。
    “来，沈警官，这是您的，白茶清肺最适合这早春了，清清风沙。”秀媛院长继续递着茶水。沈云刚想着如何开口，因为她现在她口袋之中，有两张名片，需要给女孩，并且，最好，这里的任何人，都不要知道。
    下午十二点，中午饭的时间，正好响起，一连串锅碗瓢盆声音后，护工冲进来：“院长，您快看看吧，刘大爷不小心把汤撒了，给腿给烫了！”秀媛院长屁股根本没有粘过椅子呢，又出去忙了。
    沈云蹲下，递去两张名片，新城刑警中心呼叫中心，呼叫电话：0092-124938-0044。新城刑警中心二队转接内部电话，呼叫电话：0095-12397343-0044。武灏灏伸出细软手指，将名片接了过来。

 第19章

    “这是？”
    武灏灏小声问着。
    沈云叮嘱：“在外面，你什么都不要说，不管是你的家庭，还是20年的车祸案子。”关于车祸的事情，武东兴肯定会疯了一样找武灏灏，所以，沈云才将武灏灏大胆放在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我电话打不通，你就直接打这两个电话，或者是这附近五百米的派出所，找王警官。”报警在很多时候，还会具体转接，是新城中心刑警队，还是新城分局刑警队。而这转接的时间，往往都会将案件，发酵为，刑事案件。
    武灏灏点头，将名片攥在手里，尝试开口：“那，那能找阿彬哥哥吗？能给他打电话吗？”
    最好不要。
    沈彬不听她的劝阻，潜入武东兴身边，这能获得线索，同时，他需要承担着极大的风险。
    “你——”沈云一半的话，被电话声音打断。接听电话，对面是小朱，语速很快，声音很焦急：“云姐，武东兴在队里，他指明见你。”省厅给的律师就是厉害，昨天晚上说要来，今天上午，就把人带来审问了。
    “我马上到。”
    沈云简短回着，最后看了一眼武灏灏：“你们两个单线联系。”
    她只能放宽到如此程度了，毕竟武灏灏的性格，太过孩子心理，尽管已经十九岁，但还是孩子一样。眼泪方便的，沈云甚至在怀疑，她是泪失禁体质。和沈彬两人的关系不简单，沈彬更是为了她，买了价值不菲的智能轮椅。
    沈云查过，最低二十万。
    哪来来的钱，沈云在心底画了问号。
    刑警队大门口，沈云回来，前后脚不过二十五分钟，这是她最快的速度了。门口，小朱和苏新豪迎着，小朱抢先了话口：“武东兴早上差不多八九点钟就被带来了，律师团队还跟着呢。还在休息区，随着等着话缝，插进去。”
    “师傅，你干啥去了，这一上午都不在。我今天又做错俩尸体反应实验，被周队说了，委屈死我了。”苏新豪可是见到了师傅，一肚子苦水。沈云目标意识很强，锁了车，就往里面快步走着。
    苏新豪还在找着存在感，沈云回头一眼：“去把法医办的案子都看一边，脱掉学生思维。”
    又是这样的话，苏新豪得到了新的指令，乖溜溜离开了。
    突然，沈云就差一脚，就能走到问询室门口，“上面派来的律师呢，这律师好厉害，真把武东升抓来了。”
    小朱眼神定定看着沈云后面：“是言律。”
    “沈云，我们又见面了。”言逸的声音，沈云缓缓转头，果然是言逸，但不同的是。言逸的后面，只有一个前不久见过面的王慧，而那一侧，休息区，武东兴的律师团队，就算是外行人，都能看出来，个个老油条。
    沈云点头“是，又见面了。”短暂寒暄后，直接走向问询室。
    周队和笔录警员还在审问，沈云隔着单向玻璃，看着里面的武东兴。肉眼可见的失去了精神，黑眼圈很严重，嘴角下意识绷的很紧，对周队的审问，一言不发。时不时的下巴，向上抬起，表示他的不耐烦。
    “那个张永强和钟挽歌的官司呢？庭前和解了吗？”
    沈云问着。
    身后，小朱摇头：“真是要打官司了，张永强咬着说，他没有偷拍，没有上传。还有华宇小区快递站的监控，确实有张永强逗留，并且偷着捡快递箱子的画面。但回到案情的话，其实不算是直接证据。”
    “开庭日，就在3月26号，明天。”
    “严昊享那个同乡呢？不是说，他来工地打工，有个同乡吗？”沈云继续追问着，照着张永强这个架势，连个小小的偷拍都不敢承认。一句对不起而已，庭前和解，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非要往法庭上整。
    所以说，再回到严昊享和张永强的案子，张永强一样，不会选择妥协，开口半分，所以，只能从受害者这里找寻线索。严昊享又是老城区华宇小区拆迁的工人，沈云视线再次回到里面的武东兴。
    所以，不论是20年的车祸案子，还是工地抛尸案，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一个痕迹检验科的北宣，正在外面等着周队呢，说要去死者严昊享住所，搜查。”二队的痕迹检验，老痕迹检验员退休后，可是空了好一阵子。一直用一队的痕迹检验员，一直往其他队里借人，也不是个事。好不容易等到新痕迹检验员了。
    沈云直起身体，“我进去，换周队。”
    “行。”小朱将问询室的门打开，很快，里面武东兴被那开门的动作吸引了。果然，他见到了想见到的人，他其实一直知道，这样对峙的场景，不仅仅会发生在他的梦中，更是会出现在现实中。并且对他，致命一击。
    沈云终于获得和武东兴单独问询的机会，这从去年12月案发，到今天，3月25号。已经整整三个月过去了，沈云早已经不是那白白净净的笔记本了，笔记本中的线索，需要和对面人确认的，很多。
    “点名要找我？”
    她主动开口。
    “我，我想要找——”我妹妹，武东兴及时将话音咬住了，他现在很想妹妹，但找妹妹，若是惊动了警察，他无疑是将自己从前所作所为，脱干净了，站在警察面前。大喊着：“我有嫌疑。”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第19章 找猫？找人？
    “我想要找你问清楚，到底三个月前的工地抛尸案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抓我？”
    他重新组织着语言。
    沈云不动声色，“我还以为，你要找你三个月前，你丢的那只猫呢。”并且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武东兴被沈云明显恶意，提起之前找妹妹，发疯，却还没有找到的丑事。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他没有耐心了。
    沈云还是一如往前，咄咄逼人。
    “2021年1月2日。光明国际医院，外科医生办公室，武灏灏当时的主治医生是，黄腾飞。黄主任医师给出的死亡诊断为，颅内出血，血液压迫颅骨神经元，确定死亡。是您选择了家属处理尸体。”沈云开口着。
    武东兴被打的措手不及，“你什么意思。”
    沈云满意他的反应：“警方于你家附近别墅，与别墅小区主干道监控上，发现了一个身有残疾的白衣女子，曾经从你家别墅的后院通风口，攀爬。警方现在怀疑，武灏灏并没有死，如果你确定你妹妹已经死亡的话，请出具证明？火葬场火化单据，或者墓碑位置？”
    不等武东兴解释什么，沈云直接将电脑上，监控画面定格。苏新豪做尸体检验被说了，但送电脑这种小事，做的还是不错的。慢条斯理，将笔记本的后面，黄腾飞的主任医师照片，递去。
    武东兴拿着照片的手，颤抖着，脸部抽动着，视线定定看着，监控画面上，白色裙子女孩的爬行。如三个月前，他画面中不忍看到的一样，女孩的裙子被土粘上全部，腿细到不如手臂，撑着的上半身，蜷缩绿化带里。
    手指陷入手掌中间，整个手掌发白，被仅仅攥着的拳头。
    他眼神红肿，视线别开——
    新城孤儿院，那是武东兴小时候长大的地方，不过，在这之前，他是没有具体名字的。孤儿院的孩子，会一直啼哭，但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不会管的。就算是冷眼看着，也不会抱起任何一个啼哭孩子。
    因为孤儿院里的孩子，不能被爱。
    他们必须渴望爱，渴望到，去竞争，每一个走进孤儿院，可能成为他们养父母的人。
    但默然并不会这样，对，默然，这是他在新城孤儿院的时候名字。六七岁的时候，听过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说起过他的名字起因。默然是因为小时候，所有孤儿院的孩子，都会哭，但他不会，所以，才起了默然这个名字。
    沉默，自然，这是最终的解释了。而默然也做到了这样，他成为了孤儿院最大的孩子，10岁，这到了10岁的孤儿院孩子，基本上不会被任何家庭领养了。所以默然开始，自暴自弃，不去接触任何领养的家庭。
    直到——
    “你们确定要一个大孩子？那个？”孤儿院的工作人员，眼神质疑着，看向默然的位置：“这个孩子家庭，其实不复杂，听说是因为妈妈意外怀孕，爸爸不妨负责，跑了。妈妈也没有赡养能力，就送来我们孤儿院了。”
    “对了，这身世呢，还没有跟孩子说过呢，你们别跟孩子说啊。这孩子大了，能记事了。”
    对面，一对看着很有钱的父母，在微笑点头着：“那是当然了，孩子嘛，都是要宠着的，肯定不跟孩子提这事。”
    孤儿院的活动室门口，默然已经10岁，他能懂很多，经常会有大人来给他们送书包，送娃娃。听着说，都是一些长大了的孤儿，他其实也是想要成为这样的大人，但他知道，没有被收养的他，都7岁了，还没有上过幼儿园。
    “哥哥？”
    “你是那个10岁吗？”才两岁的小女孩，夏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头上戴着去迪士尼的发饰。米奇的红色可爱头箍，上面有黑色斑点，肉肉的脸蛋，像是鹅蛋，上面两个大大眼睛，眨巴着，盯着他。

 第20章

    默然后退，蜷缩了身体，脏脏的手放在衣服的角里，揉搓着。孤儿院的孩子，已经换过两批，但对他的称呼，没有换过，一直都是：“没人要！没人要！没人要！”这样的话听多了，默然甚至不会去水房洗脸，洗手，他害怕听到。
    没人要，他确实，从来没有感受过，被需要的感觉。
    孤儿，无人爱。
    “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哥哥？”小女孩还在缠着他，很快，活动室后门，扒着后门的孤儿们，开始了他们一天的乐子：“哇！那个小女孩长得好可爱！她裙子好好看啊！还有迪士尼的玩具！”
    “迪士尼，那是什么？”一个小女孩吃着手指，问着，稍稍大一点的女孩，羡慕着：“那是一个好玩的地方，我之前在电视上看过，很多小孩子都去过。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会飞的马，那是有钱人才去的地方。”
    “哈哈哈——这不是没人要嘛，不对啊！没人要，怎么还有人和他玩啊。”一个小男孩挤了视线过来。小女孩推开了后门：“凭什么啊！小朋友，快来姐姐这里，姐姐给你糖吃，你把头上的东西给姐姐好不好？”
    小女孩往后推着，像是受到了惊吓，但小手，死死握着默然的食指。
    “快点给我！快点把发箍给我！给我！”从后门冲进来的孤儿院小女孩，嫉妒对面小女孩的发箍，说着就要去抢。
    武灏灏被吓哭了，抱着默然的大腿，就开始哭：“啊啊啊——妈妈——妈妈——”
    这是第一次，默然被人抱住，并且躲在他的身后。后续的事情，默然的记忆，开始模糊起来，依稀记得，那转角走廊的夫妻很快就进来了，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也跟着进来了，狠狠说教了，三个要抢东西的孤儿。
    以及，对他的赞许——
    “对，默然这孩子还是挺好的，虽然说，平时不怎么说话吧。但正义感，这是一个小男子汉呢。”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这是第一次夸赞默然。因为默然记得，每一次，有同伴被夫妻收养后，孤儿院都会吃蛋糕。并且说着，孤儿院一个孩子被领养走了，压力就小一点。也许，只是想要送走，他这个“没人要。”
    “对啊，我看这孩子不错，这就会保护我们家灏灏了，真棒，以后啊，你就是灏灏的哥哥了。”以后要叫母亲的年轻女人，摸向默然头。默然躲开了，他这个“没人要”，还要去一个已经有孩子的家庭，他更会被嫌弃吧。毕竟人家有亲生的孩子了，他终究是外人。
    别墅。
    这是他在孤儿院午休前一个小时的看电视时间，才能看到的，电视剧中的别墅。巨大的白色墙壁，上面点缀着，不知道哪个国家的珍贵字画，还有落地窗，直接将外面的阳光，前院的玫瑰花园，全部投射进来。
    “默然？”
    “你的名字叫默然？这名字，怎么没有姓氏啊？”武锋又开始摆弄他那新华字典了，前两年，刚给宝贝闺女起名字用过。配套的钢笔，眼镜，又开始上场，少说，就是两个小时起步，才能选到一个好名字。
    默然突然站起来，不想自己脏衣服，沾到那白色沙发，别扭着：“我，我不知道父母名字。”
    武锋突然看向他，男孩10岁了，听着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说，但看上去，只有1米3左右。瘦的颧骨都凸出来，嘴巴干巴巴，挂在不会笑的脸上，更让人心疼了。“夏叔，今天晚上多做点肉菜啊，给孩子多补补。”
    “好嘞，这就买菜去。”夏叔从上面刚给默然收拾出来的房间，叫了保姆房的保姆，就出去买菜了。
    丁苏梅拿了新衣服，让默然去洗澡后，自己房间换，换回来之后，被武灏灏抱住：“哥哥，我喜欢哥哥，妈妈讲故事说了，哥哥都会保护妹妹的，我喜欢哥哥，哥哥——哥哥——”小女孩，再次抱着他不撒手。
    不。
    不是每一个哥哥都能保护好妹妹的。
    武东兴就不行，虽然曾经的默然，可以保护好妹妹。
    后来生活在一起后，听养父母说了，之所选择一个大的孩子收养，是因为养母身体的原因，不能再生育了。但家里就武灏灏这一个孩子，怕老两口走了之后，一个人太孤单，无依无靠的，这才有了他的存在。
    “武东兴，回答我的问题，不同三个月前，这次你再不做出直面回答，我们将以你拒不配合，强制关押，直至审问，嫌疑结束。”沈云受够了，每次都是沉默不语，就算是在想说谎的词，也要注意时间吧。
    太长，就假了。
    他被拉回现实，武东兴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挽救的机会。
    他一定会找到妹妹的，抬眼，拿手机：“这是武灏灏当年的火化证明，我没有选择墓地，本是想着和父母葬在一个墓园的。但灏灏曾经和我说过，她并不想要父母看见她死后样子，怕他们伤心。”
    “她喜欢大海，所以，我将她骨灰，洒向了大海。”
    沈云开始怀疑自己，如果眼前人说的是真的，那她确实和武灏灏的灵魂，住了挺久的。
    “火化证明一会儿，加了微信，发给我。”其实有点无用功了，武东兴这样一个养子，能撑起一个龙头建筑公司的人。做事必定是滴水不漏的，这假的火化证明，除了武灏灏没有死，其他肯定都是真的。
    不点破，那是因为沈云现在没有确凿证据，她咽下这口气。
    第20章 残疾女孩的攀爬
    “认识吗？你手底下的员工，就老城区拆迁的工人。”
    沈云将严昊享的照片，递了过去。拿走了电脑，武东兴也在失去了电脑上女孩那残疾攀爬画面后，恢复正常。舌尖抵着上颚，挑眉看了一眼照片。
    放下。
    平静：“这不是那个三个月前，你们在我们施工场地发现的死者嘛，新城关于这个案子，现在还在报道呢，满天的新闻照片，我肯定知道。现在给我看什么意思，还没有抓到凶手？我不是让助理把工地员工的资料，都给你们警方一份了吗？”
    沈云大概是懂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关我什么事情？”
    张永强的照片，再递过去，沈云继续：“这个人呢？认识吗？”不能放弃任何一种可能性，这是沈云在省厅一年三个月的经验。犯罪嫌疑人，会用无数个夜晚，企图实施一场完美杀人，而警方作为对立面，不得不将脑汁绞尽。
    这踏马的是谁啊！
    武东兴耐心耗尽：“不认识。警官，我能离开了吗？我还有工作。”
    倒是被方才沈云那强制扣押的话，吓到了几分？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在2024年12月27日，深夜十一点，也就是三个月前，工地抛尸案。记者来的那么快，并且你也一样，来的前后不差，二十分钟？”沈云还是纠结，武东兴是不是知道，这里本来就有尸体。
    才会出现那么快。
    以及当时记者的话，很是可疑——
    “您好，这是发生命案了吗？”
    “您好，是有人杀人埋尸吗？”
    “您好，警官，这里是有尸体发现吗？案件的死者是谁？警方目前有突破口吗？一共几个死者？”
    连一共有几个死者的话，都问出来了，这样的记者，真的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吗？
    武东兴麻木：“我当时在召开一个和石秀建设的两家子公司股权转让协议签署活动，所以记者应该是跟着过去了。很快是因为，我对这个老城区的项目，很是关心，付出很大。就做生意，您应该懂吧？”
    懂。
    沈云哪里敢不懂啊，现在生活，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恨不得喝口水，都是要扫码，下载app。
    “和石秀建设的两家子公司股权转让协议签署活动，所以记者应该是跟着过来了？之所以呢，定在凌晨，是因为，石秀和你们层峰都在竞争老城区的改造项目，但你们层峰为了拿到甚至不惜舍弃培养了许久的两家土方子公司。”
    “最后，你们层峰中标，但同时失去两家子公司，签署工作就因为双方交易条件并不平等，才被你们层峰将签署活动定在凌晨。”
    “我说的对吗？”沈云盯着对面的眼神，像是要将对面心拆开，看看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以确定谎话，还是真话的程度。瘆人的很。
    武东兴几分眼神闪烁：“对。”
    “真的，只是为了收益，才必须拿下老城区拆迁项目的？”沈云从没有饶过他，三个月前是，现在亦然，继续追问着。
    武东兴突然觉得，眼前一幕好像发生过——
    层峰建筑，面试房间b会议室。
    “各位面试官您好，我叫沈彬，23岁，毕业于南方建筑大学，应届毕业生。”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沈彬。当年养父母司机的孩子，同时，他是20年车祸，死亡的沈司机，沈叔的儿子，沈彬。五官周正的长相，身高不低，似乎是正常人的样子，只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有点无所适从。

 第21章

    当年，车祸发生过，沈叔的一个女儿还在大学，小儿子在高中，听说过的很拮据。大学的姐姐，为了给弟弟挣学费，书本费，在兼顾大学的课程外，还会去打工，两份。寒暑假三份，就为了让弟弟考个好大学。
    武东兴给过沈彬一笔钱，五十万。不多，也不少了，对于他们的家庭，但沈彬似乎是没有收。具体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武东兴，还是能从夏叔口中，听到，沈叔的大学女儿，兼职还在做，生活还是节俭。
    “简历不错，大二大三都是作为学校优秀学生，去中建八局学习，实习，那为什么没有考虑毕业留在中建八局呢？”
    “毕竟国企各方面待遇会更好点。”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新城是我的家，毕业还是想要回家发展。层峰建筑一直是我的目标，如果能入职，我会很荣幸。”
    “只是为了回家发展？”武东升突然开口。
    武东兴在害怕，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也许是，沈叔的死亡，多少是因为作为他们家的司机，车祸死亡，眼前男人，才失去了父亲。
    沈彬对视上他，又快速移开。
    “想离家人近一点。”
    “好。”武东升简短，盯着沈彬逃避的视线不放，手紧紧攥住那沈彬简历。
    对，就是这对姐弟，沈云，沈彬，她们倒是想要什么！为什么一个在他的身边，好好的建筑大学毕业生，甘心做他的私人司机，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一个自从知道，20年车祸后，恨不得，下一秒，就确定他为嫌疑人。
    他是时候，要去直面沈彬了。
    “对，为了钱，我是商人。这点，沈警官，我想，我就不用和您多解释了。”武东兴，其实在之前，已经被周队审问整整一个上午了。这次的沈云，又审了一个下午，他脑子真的快爆炸了。干的头发都爆炸了。
    沈云起身，开门：“ггnn保持通话畅通，警方需要，你要随时配合调查。”
    “好的。”武东兴是见识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早知道，他应该雇佣，君和国际律师事务所的，言逸啊。今天上午，言逸后面跟着一个实习律师，都直接将他的律师团队，制服了，声称“省派外聘律师，如果您拒不配合调查，我们将直接采取强制措施，并且依法追求您的干涉公务相关刑事责任。”
    层峰建筑，地下停车场，武东兴头发在早上洗澡洗过后，刚过了今天白天，就油了。手指还在陷在发丝中，不断深呼吸的上半身，低着头。从刑警队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他从没有想过，会折腾到如此晚。
    “操——”
    “尼玛的！”
    “都踏马的是废物！”不断砸向前座椅的拳头，最后猛踹几脚之后，才缓和下来的情绪。缓缓降下去的后座椅隔板，他在车辆后视镜中，看见了司机，沈彬那看着手机，并不看他的脸。一股怒气不明肃起。
    沈彬在发完最后一段话后：“安全就好，记得有事电话，我每天凌晨才会忙完，不要等我，早点休息。给你订了榴莲蛋糕，记得拿外卖。”今天是武灏灏第一天去福利院，沈彬很愧疚，没有去陪她。
    “沈彬。”
    武东兴在身后开口着，像是随时将他拆分入肚的冰冷语气。
    “武总，回家吗？现在很晚了，还是我去给您买点晚饭。”沈彬收了手机，两人通过后视镜，眼神沟通着。显然，刚大学毕业的沈彬，不敢长久对视后排男人久经沙场的眼神。满脸伤疤的老虎，完全不惧怕，还未成熟的小狮子，尽管，狮子未来注定是森林之王。但，那是未来了，人都是活在当下的。
    武东兴点开了自动车门，“三个月前，你任职司机第一天，见过我妹妹吗？”
    “您妹妹？武总，您在说什么啊，您妹妹不是已经——”沈彬突然被男人扯出了主驾驶的位置，对面男人的眼神，像是尖刀一般刺入了沈彬的喉咙。“我问你！见过我妹妹没有？”武东兴将沈彬拎起来，抵在车厢上。
    这力度要将沈彬掐死的程度，他觉得眼球快要吐出来，肺部也跟着要爆炸：“我——我——不知道——”沈彬不断向上翻白的眼睛，心脏快要跳出来，只能断断续续说着，对面男人并不想听到的话。
    并不是武东兴想要听到的答案，他情绪开始逐渐失控。将沈彬摔向车玻璃，好在车玻璃没有碎，但沈彬的头，迅速流出了血。“我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妹妹！说话！”武东兴执着于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他兴奋于沈彬的血，并且再次将人抵在车窗上。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沈彬还在坚持，但一个眼睛已经被鲜血蒙住，他只能睁开一个眼睛，给对面男人，传递着，他的真诚。眼睛是分前部分和后部分的，所以，沈彬并不害怕，这鲜血会流到眼球的后面去。脑子不受控制，开始肌肉被撞击后，抽动着。
    “滚！”
    “都滚！”
    武东兴将沈彬摔向地面，瞬间，冰冷停车场地面，让沈彬清醒几分，他眼中，充斥了绿色。武东兴那黑色的皮鞋，突然变成了武灏灏那轮椅，继而伸出的双手，像是要抱他：“阿彬哥，抱抱我。”
    “阿彬哥。”
    电梯声音，继而就是急促的脚步声，“武总，关于——”助理和两个保镖突然出现，却看见地面上的鲜血，识趣要转身，同时将话音也收了回去。武东兴的脾气暴戾无度，之前还能有妹妹做牵制，但现在，妹妹失踪了。他似疯狗，逮谁，咬谁。
    武东兴咬了咬后槽牙，将空中伸出去的泄愤的腿，收回。
    第21章 找不到的妹妹
    “去医院。”
    钱包里所有的现金，还有一张银行卡，全部被武东兴摔向沈彬身上。
    数目不少，沈彬也在被人民币红色填满视线后，目之所及的地方，绿色停车场，全部被红色人民币填满。随着人民币落下，“阿彬哥。”一直叫着的武灏灏，也消失了。
    办公室，新的助理光是工资，就有五位数，还有提成没有算，年终奖之类的。但钱多，活不好干：“武总，我们已经找了，新城的所有酒店，旅馆，出租房，大部分的公共场所，都已经找过了。”
    武东兴今天情绪很不好，在刑警队那问询室被逼问了一整天，是个正常人都要疯的程度。他稍稍抬头，表示他很期待，助理接下来的话。这样的眼神，更让助理心里发毛了，看向一旁的保镖，两人眼神交换后，视死如归。
    助理坦言：“没有任何关于武小姐的消息，但——”
    我们还会努力找的。
    话还没有说完整，武东兴就听不下去了，“你再说一遍。”
    他甚至想要微笑，缓缓起身，将办公室桌面上，积攒了一个月的待签署文件，全部扫了地上，踩过去。看了一眼办公室角落的运动器械角，棒球棒子和高尔夫球杆都很适合此刻被他拿在手上，但他还是选择，给对面助理，一个机会。
    “我们还会努力找的，武总，真的很对不起，但很多查找权限，都是只有警方才有，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助理解释着，额头汗豆大的往下掉落。面前，武东兴让人窒息的浓郁雪茄味道，让助理不敢大口呼吸。
    武东兴，继续往前一步，对着他的额头，冰冷指尖，陷入助理颈部，死死掐着：“你再说一遍。”
    老板在给他机会，助理终于听出来了，僵硬点头着：“我们一定会找到武小姐的，三天。”
    “三天之内肯定找到。”
    心情稍稍好一点点，武东兴直了直身子，青筋暴起的双手，整理着助理的西装领带。良久，吐出来：“一天。”助理并不敢第二次的讨价还价，因为他快被高压的气势，生生窒息死了。点了点头，表示他尽力。
    视线转移到保镖身上，保镖很是主动：“已经问过了，在不惊动警方的前提下，道上的兄弟们，都没有任何武小姐的消息。现在已经能排除武小姐被绑架，或者被拐走的可能性，应该是被人暂时收留了。”
    武东兴脑海里又开始浮现，妹妹遭遇不测的画面，不受控制的情绪，不仅仅是在每天的深夜将他折磨，现在更是只要提到，“绑架”，“拐走”，这样的字眼。白色的裙底，是他不曾看过一眼的禁地，却被他人亵渎。
    他愤恨。
    甚至想到“强暴”二字，他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词呢，因为妹妹，太过凌弱。他本以为，自己会保护妹妹一辈子的，但现在，他亲手将妹妹弄丢了。三个月前的争吵，是不是他应该妥协，让妹妹出去，哪怕是公园，去踩一踩春分的脚印，或者是曾经她们最喜欢的街角，那月季花发芽的味道，以及，24元一杯的抹茶新冰乐奶茶。
    眼前，湿润起来的眼眶，突然，武灏灏抱住了他的腿：“哥哥，我喜欢哥哥，妈妈讲故事说了，哥哥都会保护妹妹的，我喜欢哥哥，哥哥——哥哥——”轮椅上的小女孩，再次抱着他不撒手。

 第22章

    是他没有保护好妹妹，他辜负了故去父母的唯一嘱托。
    清了清嗓子：“继续找，不管付出多少，都要找到她！”
    “好的，武总。”助理和保镖应着，很庆幸，他们活着出来了。
    半个小时不到，门再次被敲开，“东兴？”助理已经不再分心顾及公司的事情了，公司下面部门，只能请夏叔从中周旋。层峰建筑，作为新城三线城市的龙头建筑企业，总不能因为老板的私事，各项目一个月都不跟进，这太任性，根本不是一个企业领导人所能感性的。
    里面没有声音，武东兴早已经呆滞，办公室里，曾经的武灏灏确实受养父的影响，很喜欢管理公司，关于管理，金融，投资的书，武灏灏在20年前，读了很多。此刻正被他抱在怀里，手指细细研磨过，妹妹曾经做过的每一处笔记。妹妹的笔迹，他的思念碾过。
    手机屏幕亮起，是办公室门口，夏叔的消息——
    夏叔：“东兴，没事吧，咋锁门啊，公司事你不能不管。”
    夏叔：“灏灏会找到的。开门。”
    他手机屏幕亮起，是曾经小时候，和妹妹的合照，大概他高中的时候，在迪士尼照的。照片上，妹妹笑得很甜，买了新得米奇发箍，抱着哥哥，两人在迪士尼的夜晚烟花前，随着昙花一现的烟花，微笑着，父母将这幸福一瞬，记录了下来。
    现在，是他的锁屏。
    起身，给夏叔开了门，果不其然，被各种工作砸了过来：“东兴啊，下面市场部和我说，咱们老城区那边，拆迁完了，人家要盖大型商场和办公大厦呢，这好项目，你咋不接啊，你这孩子。”
    “还有那项目部，老城区的拆迁，这都三个月了，就是出事的那去年12月份，你去看了一次现场。除了这次，你一次都没有去过现场？那工地都是包出去的活儿，你这工程方，那咋的也要一个月去一次。要不工人偷懒，包工头那肚子，吃的油儿的。”
    “还有呢——”
    夏叔突然说不下去，需要签字的文件，都被武东兴踩在脚底下。“你到底要干啥，这父母都不在了，就给你剩下这一个好公司，你要败家啊？”夏叔有点对武东兴的颓废，震惊到了，蹲下，捡起文件合同，说教着。
    武东兴关于工作的事情，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突然开口：“还给我剩下了，灏灏。”
    “但，我现在给灏灏弄丢了。”
    武东兴视线开始模糊，走向窗口，落地窗外，黑夜下，新城繁荣的让他陌生。不知名的角落里，妹妹是不是穿上了棉服，不是那单薄的白色裙子，挂在她锁骨上。是不是能吃到她最喜欢吃的榴莲蛋糕，躺在温暖的床上，进入这一晚的梦乡。
    3月27号。
    新城中心第一医院的单子，被沈彬拿在手上，抬眼，“新城军区总医院。”直接走了进去，提前一天晚上，在app上已经预约了专家号。至于为什么拿着一医院的单子，走进这军区医院，他想着，自己与姐姐一样，都坚信，武灏灏会振作起来。
    所以这次，相当于，他来提前看一看，军区医院的环境了。
    “请12号，沈彬，到4号骨科诊室。”
    “请12号，沈彬，到4号骨科诊室。”
    “请12号，沈彬，到4号骨科诊室。”
    整整三遍的广播，沈彬才从休息区的椅子上坐起来，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被打。姐姐就是警察，基本上没有人敢动他，对于这第一次被打，沈彬到现在为止，还是觉得恍惚，并且事情发生的太快，他没有时间反应。不过好在，他嘴硬，咬住了。
    “木泽亮，骨科主任医师。”一进去，办公桌上的牌子，就被沈彬看见了，记了下来。对面，木医生上下打量着，熟练开始点开新的电脑页面：“哪里伤到了？二次复诊的话，需要先去后面影射科4号窗口，拿化验单。”
    沈彬将自己在一医院的报告递过去，“就是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头觉得有点嗡嗡的，肩周这有点抬手，刺痛。之前在一医院看过了，没啥大事，就是一直吃消炎药呢，隔了几天，还是痛，就找专家您看看。”
    木医生起身，看着一医院的单子，皱眉：“摔跤？脑袋有点痛，还有肩周，你这啥姿势摔倒的，这么严重。是从楼梯上摔的吗？”沈彬哪里敢说啊，这几天都说加班忙，直接从保姆车里睡了。
    实际上，已经住了好几天的旅馆了，若是回家住，被姐姐发现了，他这工作也保不住了。从楼梯上摔下来，可不一定，有他这种程度的伤。这伤，砸的车窗玻璃，到了修车行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双层玻璃，已经碎了，还有肩周，可能是停车场的地太硬了吧。
    “没啥大事吧，医生？”沈彬转移着话题。
    木医生放下单子，上手看着那脑袋，明显有红肿了，是后脑勺的位置：“不对啊，你这不像是摔的，像是被打的，砸墙上了，这脑袋伤的不正常。不能隐瞒医生啊，要不然啊，以后遭罪的是自己。”
    “这年纪轻轻的，欺骗医生，隐瞒伤因，老了都是病啊。”
    医生在劝着他，沈彬听出来了，但没有改：“是，是摔得，就是磕墙上了，有点严重。这不一医院的医生不行，就来看您这专家号了？”木医生皱眉，手上左侧肩周上打量着，明显的上班族，或者是开车职业病，这俩肩膀高低都不一样了。
    左侧的肩膀，看着生硬的很，尝试往上抬起着：“疼了说话啊。”
    “好。”沈彬应着，按照道理来说，他大学毕业，刚二十来岁，实习的时候国企彩钢板房都住了半年，怎么可能挨不住一顿打。医生的手在不断往上抬起着，沈彬随着“斯哈——”起来，眉毛也皱到一起。
    木医生不再往上抬了，毛头小子一个，死忍着呢。
    第22章 八宝山殡仪馆
    对面，办公室前，敲击键盘的声音很快：“光是消炎的药不行，你这伤的虽然没有到骨头，但软骨肯定收伤了。我先给你开一个疗程的吧，请个假吧，好好休息两三天的。虽年轻啊，但也要注意身体。”
    拿药的单据被递了过来。
    沈彬点头：“行，那谢谢医生。”
    木医生抬眼，再次看向对面男人的倔强，明明是被打的，生生说咬着自己摔得。见怪不怪了，叮嘱着：“记得好好吃药，之前消炎得也别停。往心里去啊，这软骨受伤，耗不起，以后万一得个腱鞘炎之类得，老了就是肩周炎了。”
    “风一吹，天一冷，可遭罪。”
    沈彬晃神了一会儿，脑子在思考着什么，起身：“行，我知道了，医生。”
    门口，木医生刚要按下呼叫下一个患者，沈彬转身：“那个，医生，您能治瘫痪吗？不是，就是那个半瘫痪，就是下肢，腿没有直觉。然后上半身还能动，平时腿也没有什么直觉，烫了也不痛。”
    木医生视线往男人身上留着，不做任何承诺：“这你得让患者自己来，这下半身瘫痪，病因很多，能不能治疗，先得让我看看情况。”
    沈彬点头：“好，那我有空带着她来。”
    “等一下。”木医生好久没有见过这样得犟种了，一看就是才大学毕业得半个学生，递去自己名片：“拿着，把病人带来，我看看。一般来说，咱新城，要是我们军区总医院说，不能治了，这病，那就要去北京了，去大城市了。”
    “但，这下半身瘫痪，经我手，就不下百例了。”
    沈彬看着医生名片，“木泽亮，新城军区总医院，门诊部骨科主任医师，新城医科大学副教授，新城骨髓移植重大疾病协会会员。联系电话：123590009843。”只是拿着名片，他好似，已经见到了，武灏灏站起来得样子。
    “木医生，好，我一定会带妹妹来得。”沈彬笑着。
    木医生点头，这小子问诊有半个小时左右了，一直耷拉着的脸，这是终于笑了。“妹妹”这样的字，被木泽亮嚼了嚼，妹妹下半身瘫痪的话，这日子要咋过啊。看着沈彬离开的模样，肩膀还一高一低的。被打了，说是摔得，看样子，是要瞒妹妹了。
    医院地下停车场，沈彬嘴角还放不下来，手机里，还查着新城医科大木泽亮的简介。突然，武东兴电话：“别墅，来接我。”沈彬请了嗓子，回着：“好的，武总，马上。”沈彬被武东兴放了几天假，沈彬也没有闲着，来不至于的假期，全部被用在宾馆里，复盘案子。
    武东兴开车很好，技术比他强多了，曾经几次的他被临时丢下车，武东兴去处理私人事情。那个时候，他才知道的，原来武东兴留他在身边，可能已经发现，他的真正目的。因为正常人，都不会平白无故，养一个废物在身边。
    他开车技术不如前一个私人司机，这更是不争的事实。好几次去和乙方助理要位置的时候，乙方助理都只是发一个文字位置，没有发具体的定位位置。沈彬追问了具体位置，却得到的回复为：“您是新来的司机吧。”

 第23章

    武家别墅，沈彬脑子还是嗡嗡的，看人有时候恍惚。
    “八宝山火葬场。”
    上了车，武东兴还在看手机上的消息。沈彬点了手机上的具体位置，找着：“武总，是远郊区的，新城八宝山火葬场吗？”沈彬有一次没有问清楚具体位置，就去错了城西的一个乙方公司，结果，错过了重要会议。但武东兴并没有罚钱。
    这样对比来，前几天的停车场失控，武灏灏确实对于他来说，很重要。
    “对，远郊那个，记得定位到东门。”
    武东兴经过一整晚的休息，情绪稍好点，多次问妹妹的踪迹后，还是找不到，无心工作。手机上，最后沟通好寻人启事的告示，发去消息：“就用第一版就行，复印一千份，同城快递到层峰建筑一层传达室，到付。”
    抬眼，随着车子启动声音，通过后车镜，看前面开车的人：“对了，伤没事吧。”
    “没事，没事。”沈彬快速回着，现在他知道了，在职场上，是多说多错的，所以，现在闭嘴很重要。看了一眼定位位置，距离市中心是有点距离的，导航预计到达时间，应该是下午六点多了。
    踩了油门，将车速递上去，当了司机才知道，好车提速，是不会影响人惯性的。也就是说，他开宾利的车，很舒服。
    “开慢点，不着急。”
    武东兴看着车窗外的绿化带，突然开始了模糊。又扫着前面人的开车动作，有点僵直。点开手机，转了两万块过去，他开始后悔当初在停车场的冲动打人，因为后续，他还需要去让夏叔，把监控删了。以免他那个警察姐姐，又开始抓着他逼问。
    “好的，武总。”沈彬带了点刹车，开车更小心。
    下午六点四十八分，沈彬点了刹车，将车停在八宝山殡仪馆东门，东门好像是后门吧，没有牌子。再次确定了导航地图已经到达目的地后，沈彬下车，给武东兴开车，却被话砸过去：“把钱收了。”
    “啊？”
    沈彬下意识反应，哪里的钱。武东兴抬了抬手机，随后和门口暮色下，看着样子是等了很久的人，走了进去。打开了手机，沈彬才看见，武东兴给转了2万，应该还是医药费吧。抬眼，迅速跟上，慌忙锁了车。
    门口早已经被保镖挡住。
    意思不明而寓，他一个司机进不去。
    “来根烟？”沈彬并不抽烟，因为小时候抽烟，被爸爸打的很惨，慢慢就戒了。长大觉得抽烟很呛鼻子，就换喝酒了。这是买的好烟，大几百的烟，特意往前递去，但看这两个保镖的严革西装看，希望不大。
    保镖摆手。
    表示拒绝。
    沈彬不再努力，为了不引起怀疑，自己塞入嘴里，叼着离开了。殡仪馆应该是晚上开始工作，八宝山殡仪馆，从手机上搜了一下，算是新城中型私人殡仪馆，资料不多，相比在互联网的大池子中，新城太渺小了。
    有点尸体烧焦的味道。
    沈彬上了车，开了空气清新。
    拿出手机，两个手机，和武灏灏单线联系手机。刚开机的手机，就被对面武灏灏的消息砸过来：“阿彬哥，我吃了蛋糕了，很好吃。在这里也挺好的，我交了朋友，也想明白很多事情，我想我长大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在方才，七点零一分，武灏灏：“阿彬哥，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我去医院的话，你就能陪我吗？”
    问题太多，沈彬耐心着：“有时间会去看你的，去军区医院，我陪你。”对面女孩，终于能得到恢复，福利院给她的是和另一个多动症女孩一起居住，两个木床。武灏灏早已经蜷缩在被子中，电热毯很低温着，因为手机消息，足够让她内心炽热起来了。
    “好，那我去医院。”
    武灏灏打字很快。这几天的在福利院，虽然说吃饭不如之前好，但心情很好，这里的人，似乎都与她一样，和正常人，不一样。她喜欢这种，大家都有着某种不足，和乐融融的生活，这能让她感受到，很舒服，没有压力。
    沈彬打好的字，“你知道八宝山殡仪馆吗？”本打好的字，删了一半。双手抚摸上额头，对于武灏灏来讲让自己重新站起来，已经足够有挑战性了，他不能再去掺和了。但他从姐姐口中得知的，20年车祸案，到现在还没有重启，就是因为，证据不足。
    抬眼，殡仪馆东门的门口，保镖守卫的地方，会不会就和证据有关系？
    武东兴为什么会来殡仪馆？
    视线再回到手机上，才发现，沈彬手误，已经将方才删一半的消息，发了过去。沈彬：“八宝山殡仪馆你。”对面女孩的消息，很快速回着：？之后，就是女孩在十分钟之后，才发来的消息了。
    武灏灏：“八宝山殡仪馆的话，阿彬哥，你是问？殡仪馆和我哥哥的关系吗？记得小时候，和哥哥吃饭，来过客人，就是现任殡仪馆员工的一个哥哥。具体我不知道了，但小时候，那个哥哥给我讲过，每一个殡仪馆，都会给故去的亡灵，留一个出口，和入口。”
    “他说，这样，亡灵就不会被困在这里的焚尸炉里，出去重新投胎做人。”
    迅速将手机关机。时间也已经来到晚上七点二十分，沈彬将车头调转过去后。将车后排的隔离升降板，升起来，完全隔绝了和后面保镖大哥的视线，再将车开到正对着主干道的路口，一路掩体下去。
    殡仪馆晚上基本上的前院，文职们都已经下班，很快，沈彬就来到了，仅仅有开灯的工作间焚尸炉。长款老版的面包车停进来：“老李，一个，尽快。”尸体被包裹在黑色专用袋子里，随后被放在不锈钢的担架折叠滚轮上。
    “马上。”
    一个看着像是中年男人的穿着黑色羽绒服人出来，看着并不像是，武灏灏口中的“哥哥同学”。并且武东兴一直读的都是私立学校，大学是在国外水的学历，他的同学，怎么会沦落这种程度。
    第23章 通风管道
    尸体被拉进去，随后大门被遮掩着，没有被完全关上。
    沈彬一身黑色衣服，打量着，里面完全没有声音后，走了进去。大门是铁制的，慢慢推开，反而会有“咔嚓咔嚓——”声音，他快速推开，一只手用力，另外一只手，挡住弧度，保证不会被开很大。
    里面很空荡，充斥尸体味道，尸体味道，并不能被他完全形容出来。也许是一种涩涩的味道，苹果放久了，被氧化释放氨气的类似刺激味。将口罩完全戴好后，都是一样的房间，铁门被关着。
    贴着墙壁，沈彬是学建筑的，像是这种私人管理的火葬场，十有八九，都是粗制滥造的建筑。不，不局限于私人管理的火葬场，就算是公款建筑的，也会偷工减料，人都这样，层层扒皮，过一关，猪肉就瘦一层。
    贴着的耳朵，很快发现，就在最里面的焚烧炉里。倒是符合焚烧炉的建筑标准，墙体很厚重，并且墙体建筑中，使用了有一定厚度的潮湿建筑材料，自然隔绝热气。隔壁就是公共卫生间，相比，这样的焚烧炉工作场所，不会给每一个工作间，都设计一个单独卫生间的。
    卫生间，每一个公共卫生，都会设计通风管道，像是这种气味大的场所，那就更需要了。通风管道，很多人，都会产生畏惧心理，但这在建筑人的眼中，实际上就是顶梁结构和承重彩钢板之间，一个积灰的空间罢了。
    小心将这边的通风管道，摘下，距离公共卫生最里侧的卫生间隔间，长被设计成通风管道，因为这样会更符合建筑美学。当然了，对于此时，已经爬入通风管道的沈彬来说，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上最里面的卫生间。省力原则，让他隐藏很好。
    一步。
    两步。
    更准确为，一跪，两匍匐，三卧倒。
    低头瞬间，铁制的通风管道盖子，混着尘土和蜘蛛网，死命往他鼻子里钻。但这他可以忍，因为，他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武东兴，你当初不是和我说，就是给一个员工编号嘛，现在，警察怎么来了！”
    李子奇还没有将方才推进来的尸体处理，堆砌在一边，整个房间格局简单的，像是送人最后一场的旷野。长期熬夜工作，高温环境下工作，本是和武东兴同龄，却被折磨成中年男人的程度，头发擀毡在一起，挂在额头皱纹前，阻挡一部分视线。
    “说话啊，武东兴，要不然，你就再给我两百万，我闭嘴。”
    武东兴坐在那掉漆的椅子上，转身不到几分，看向眼前男人：“李子奇，你以为你是谁？”
    “一百万，两百万，再两百万，我挣钱给你挣得啊！你算什么东西！”
    李子奇无可奈何，事情已经做好，现在，他只能认栽的意思了。转了几圈过后，看向那还没有处理的尸体，突然开始大笑：“怎么说呢？武东兴，我念着咱们两个初中同学一场。这样吧，我给你个实话。”
    “你怎么知道，当年那尸体，我到底帮你处理了？还是？没有帮你。”

 第24章

    “哈哈哈——武东兴啊，武东兴，大老板，有钱的很啊，怎么两百万，都不舍了！”
    武东兴真想将拿着一旁的铁锹，照着眼前人脑袋，就抡过去。但他没有，相比之前，他忍住了，谁让他当初做的事情呢，人终究是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擦屁股的。起身，咬着：“银行那边需要时间，我分期给你。不过一个星期，给全。”
    “可以，听你的，大老板。”李子奇咬了一个熬夜必须吃的小面包，几分趣味看着武东兴。随后将人拦住：“哎，看看。”具体看什么，李子奇平静着，将那新鲜送来的尸体黑色袋子，一个老人的尸体，搬到焚烧炉的传送带上。
    上面，通风管道中。
    因为通风管道是不会多余做任何格挡的，也就是说，通风管道都是空旷的，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放大无数倍。沈彬咽下口水后，一个手机用做录音，会一直记录所有声音，这并不需要，他多余顾及。
    但要给姐姐的匿名线索，是需要视频的。小心翼翼拿出手机后，静音模式再三确定，点开了开始录制：“怎么样？人死了都这样的，可怕不？”下面，李子奇在兴奋语气，说着让武东兴错愕的话。
    巨大焚烧炉没有工作的时候，声音就是“嗡嗡”的，李子奇将尸体摆好。人死后，是没有任何温度，如同这房间里，任何一个物品一样，冰冷的，任人宰割的。皮肤完全被舒展开，静静躺在不锈钢的传送履带上。
    “哦对了，没有开闸。”
    李子奇敲击着脑袋，走到了那焚烧炉的开关处，却在最后一秒，停下了。“哎，你来试试？可爽了。”武东兴从没有过，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况且这还不是和他有关系的死亡。养父母死亡的时候，可能比焚烧，更痛吧。
    “来来来。”
    李子奇兴奋着，将麻木站着的武东兴拉了过去，最后那手指，颤抖按下了工作指示的红灯。瞬间，整个房间，被焚烧炉工作的声音，充斥：“嘶嘶嘶——”高温在展示着，它烧毁一起的能力，却没有尸体进入，让它有点伤心。
    “你当时让我烧的那个你们家司机，爆炸声音，更大。你不知道吗？人死后，那个腹腔就砰！一声！可大了。”李子奇在武东兴耳边说着，同时，尸体被传送进入焚烧炉。果然，砰——“一声后，尸体焚烧开始变的平静，只剩下“嘶嘶嘶”的声音。
    通风管道上，沈彬开始回忆生前父亲的一切。手中死死拿着的手机，透过通风管道的条棱盖子，甚至将李子奇说话的表情，全部记录。突然，沈斌手机情绪激动，手机快速，脱离了手中。
    沈彬很快反应过来，将手机接住了，却意外，胳膊肘磕到天花板的承重钢板上。“噔——”一声后，下面房间里的人，很快反应过来，武东兴和李子奇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惊恐混着警惕，一起投去的眼神。
    他已经躲避，双腿和肩膀用力，将自己完全撑起来。
    “什么人，出来！”
    武东兴见通风管道的位置，并没有任何人之后，却还愣在原地，心中安慰着自己，或许是天花板的弹珠响声，如此想来，就正常了。李子奇紧张异常，拿了铁锹，就往上比划着：“妈的！什么人！进这地方！”
    “出来！出来啊！”
    沈彬已经离开，通风管道被他这一次攀爬过后，会留下痕迹，以防万一，他最后用脱下来的夜行衣，将整个空间，甩着混乱了一番。脱下的夜行衣，厕所的工具间，锁头是入门的，这种最好打开。
    铁丝钻进去，鼓动一番，工具间门被打开，夜行衣被放在黑色所料袋里，再丢尽最外面的已经半打包好的垃圾袋里。洗手间的沈彬，开启小小的水龙头，洗着手。此刻，获得短暂的休息时间，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头发剪短了，从回到新城那一天，他就决定了，这一次回来，他不再沉寂下去。黑眼圈很重，武东兴在武灏灏失踪的前两个月，是找妹妹和工作兼顾的，所以基本上，都是凌晨两点，才下班。所以他也被迫熬夜严重。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响起：“在哪？”
    武东兴的声音，沈彬甩了手上的水，就往外走：“马上，武总。”
    宾利车前，武东兴一路盯着他过来，看人到面前，才开口：“你去哪里了？”
    “去方便了，就那边荒山。”沈彬回着，掏出车钥匙，滴了车，就要上主驾驶。
    “你腿怎么了？”武东兴上下扫着他，最后在牛仔裤上，看到了一层尘土，就在膝盖位置。很像是躲藏在了一个充满尘土的地方，而火葬场附近的荒山，可没有灰尘，而是丛林，还有坚硬石块。
    沈彬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瞬间，武东兴走到了他面前，属于前几天晚上，地下停车场的一幕，再次袭来。他强迫沈彬与自己对视，粗粒手掌放在沈彬的脖颈后面，用力攥着：“你去哪里了？”
    他重复着。
    “我——我，医生说，我头被磕得，需要休息一周，我就有点脑袋刺痛。看不清了，摔了一下。”沈彬低下了头，视线躲避着，不敢和武东兴对视。同时，双手下意识，保护着，那口袋里的两个手机。
    突然，他被放开了。
    “上车。”
    武东兴又想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确实太过冲动，打了沈彬。
    那是他的错。
    沈彬缓过神来，深呼吸着，似乎是两次从“死神”口中获得重生，他走了开始发飘。到了前车的位置时候，突然双手，扶住了前车盖子。“嘶——”医生话是对的，他肩周确实很痛，刺痛，他应该听医生的，多休息几天的。
    “副驾驶。”
    武东兴提醒着，沈彬将肩周握住后，又飘向副驾驶位置。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八点五十分，沈彬在武东兴的副驾驶，也就敢看看手机时间了。他头往窗外风景看着，快速飘过的各种关闭店铺，给他带来，他还活着的信号。
    主驾驶位置的武东兴，死死勾着副驾驶沈彬腿上的尘土，想着通风管道的异响，咬着牙——
    车速被提上去。
    第24章 老头私聊
    华宇小区，拆迁从没有停下过，挖掘机在金钱作用下，操作间里的灯，就没有暗下来过。经过三个月的动工，地基已经全部被拆除，全部工期进行到一半。土方车只有在工作时间才敢进来，因为被最近的居民投诉过，所以对大车的时间管控，严格起来了。
    张永强拎着大蒜和菜市场磨了三遍砍价生菜，一大桶占便宜从超市买的，保质期到2025年6月27号的生抽酱油。工体大灯还能给他回家的路，添几分灯光，只是那轰轰作响的挖掘机声音，让他心情烦躁起来。
    却不仅仅是因为建筑噪音，还有一个烦心事，那就是，他被告了。
    但他不怕，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随心所欲，这样的话，他是听进去了，人活了一辈子。抬眼，早春的杨树，还真发芽了，尽管，他已经老了，看不清具体发芽的形状。但他想着，是快到日子了。
    “只听门外，小红一身白衣，红色腰封进来，踹了门，就喊着——”他喜欢听修仙小说，年轻的时候，在工地上，是看那种纸质书的。书店一块钱，两块钱就能买到的，现在有免费小说了，他还能将这钱剩下了。
    晚饭还没有吃，已经晚上九点零四分了，看了手机时间，才将口袋中的出租房钥匙掏出来。他今天确实，在广场舞，看老太太跳舞时间太长了，有点放纵了，去最近的五分钟公共厕所，撸了几把。
    开了自己的合租房，他住的是厨房房间，就是住在厨房里。好在门口有一个沙发，他将大蒜和生菜往厨房灶台上一丢，就往沙发上瘫着。腿开到最大，他喜欢这样蹭人，蹭任何人，不管男人女人。
    其实男人更好，因为男人事少，他可以肆无忌惮蹭。女人不行，女人事多，有几次在地铁上，蹭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短发胸大女人，她居然报警：“你这是性骚扰！你再岔腿，我立刻报警。”
    “地铁里，就有乘警，下一站，城东口街道，乘警等着你！”
    当时是有点怕的，但张永强已经老了，他不怕。他开始回味几分，他是老人，老弱病残孕，他是排在第一个的，蹒跚着步伐，缓缓起身：“那啥，闺女，我着腿脚不好。对不起啊，这是来看病的，我这都小老百姓的，你别上心啊。”
    “报啥警啊，我没有坏心思啊。”
    张永强确实有病，他真的是实话实话的，他是前列腺晚期了，那这就更应该让着他了。毕竟他是病人对吧，马上就快死了，这人世间，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年轻压抑着，被管着，这老了。尊老爱幼的社会，这是对他的福利。
    拍了蒜头后，又将生菜清水洗过，烧水壶烧烤的水，烫了两颗生菜，最后淋上生抽。点的韭菜鸡蛋饺子，小区的饺子店，送上门，18元一份，虽然有点贵了。但他今天挺开心，想着脑子里，公园那些个胸大屁股大的老太太，还有几个发育不错的女学生，他乐了。

 第25章

    “啥！啥！啥！你出的是啥！臭牌，我都说了，要先出2，先出大的，你先跑！玩跑的快，就得先出大的——”饭后，合租房有免费无线网，他会和姑娘带电话，远程指导打牌，早些年，他会去打牌的。
    但现在不行了，他没有钱，他钱都冲珍爱网，一线网缘，二婚网，老年人相亲。人老了是需要伴的，他总是想着，有个女人抱着，揉揉奶子，拍拍屁股。再来滚上床单，公园那些个女人，看着都挺有钱的。
    抬眼，他现在住厨房里，还1000元一个月呢，这房租太贵了，要是能找个老伴，他能住楼房。老伴给他点钱，他就能去小区的棋牌室了，不用每天干巴巴看着，晚上还能吃女人做的饭，就不用天天吃特价酱油和磨嘴皮买菜了。
    “臭手！啥破牌啊！你今天点不行！”
    张永强看着一眼视频里，姑娘的牌，吐槽着。“哎呀！你玩还是我玩，眯着得了。”他姑娘，远嫁，嫁给了一个有钱的男人，挺好的，就是未婚先孕。给的彩礼有点少了，但也没有办法，让人家抓住短处了，先怀上了，那这没有办法了。
    “臭手，臭牌！”
    他还在吐槽着，小区的棋牌室，只要是他出声音，就非要问他点啥：“哎，你那栋的，我咋不认识你呢，你家拆迁给多少钱啊？给没给楼？”每次这样的问题，张永强都支支吾吾的，他是租住这里的，但问这话的人，都是职工之类的上层人士。
    “14栋的，我不咋爱出来，给了给了，大家都一样。”兴许是这快要拆迁的房子，房租便宜吧，反正这附近的新小区，都是押一付三的，房租最便宜的，还要一千三呢。省了三百块，他能吃几次猪肉大葱饺子了。
    就选了这1000元一个月的厨房间。
    几场牌打下去，牌越来越不好，张永强心情跟着暴怒：“啥牌啊，这是，要我说啊，这上把，你就不应该先把串出了，那剩下的对三，那咋走。”视频电话对面，姑娘皱眉：“不是你说的，让我先出大的？”
    “那先出大的，是要分时候的，你不oa3nc能盲目出，啥的甭说了！你今天点不在。”
    突然，合租房的门口，防盗门，都被敲的直震。合租房每天到底有几个房间住人，他是不知道，毕竟这合租房，被房东违法改成了八个房间，外面两个最靠近门的两个房间，一个是主卧，一个是客厅。
    中间一个狭窄走廊，主卧和客厅，都用板子隔开，隔断房，这样房东租金挣得可是多了。而且这新城大城市，来打拼的，都是单身人。这敲门将两个四个隔断房都震开的架势，张永强开了门。
    “能不能小点声音，这都晚上十点了，孩子都睡了。”
    楼下找上来了，耐心说着，一中年男子。
    “这里面好几家呢，你进去说吧。”张永强知道了，自己就不应该开这个门，什么有的没的，以后要不是他点的水饺，他都不开门。中年男子都在出租屋下面住半辈子了，啥不知道啊，拿出了手机。
    点了110：“那我报警了，咱这小区拆迁，拆迁办新规定的，噪音超过70分贝，在晚上八点到上午八点之间，都属于噪音，可以直接报警。找警察处理，那我直接报警吧，让警察来看看，这出租房，吵死了，孩子明天还上学呢。”
    报警？
    那被警察关的日子，临时关押房间，张永强有点害怕了。“那啥，甭报警了，都是邻里邻居的住着，我们肯定小点声。”关了门，这出租屋住着的，应该都是上班族，只有他一个老人，所以这人来，就是冲着他呗。
    就是嫌弃他，看打牌的声音大了呗。
    脚步拖拉着，张永强脚后跟开始裂纹了，好几天没有洗澡了，因为厕所那地漏坏了，厕所臭的不正常。每次去卫生间，一进去，就臭味刺痛眼睛，太难受了，反正还没有找到老伴，他打算先忍者。
    躺会房间里，厨房一转头，伸过去手，就能碰到的程度，韭菜鸡蛋饺子还没有散去味道。开了灯，做到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登上账号，胸大长得好看，腿长，白，屁股大的女人，他是会优先选择的。
    57岁，小学教师退休，新城东城区青城小区，爱好：“跳舞，热爱养花，护肤。”爱情宣言：“找一个对我好的男人，不求轰轰烈烈，只求天长地久。”其他说明：“本人条件，退休金4500，寻找老板，学历最低本科，有退休金最好。”
    这个条件不错，张永强坐了起来，点开头像，长得还不错，嘴唇子画上了口红。这大厚嘴唇子，吃起来应该不错，扎扎实实裹着。挺白的，之前在老家，他就挺喜欢老师的，老师这女人踏实，可惜人家看不上他。女人总是要求太多，要是改没解放前，一个馍换一大姑娘，还是那个时候好。
    “聊天请充值。”
    张永强点了对话框，这交友软件就弹出个系统提示。果断退出了聊天框，现在什么都是骗人的，就这聊天软件，动不动就要充值，一个金币，一块钱。一次，还真有个跳舞大胸女人，他往账户充了100元。
    不到三两句，100快钱就没有了。回过头一看，他确实被哄开心了：“哥哥送我一个火箭好不好？”一个火箭好像就是礼物99个金币，他裤裆很开心，所以，他就送了。但现在想想，是有点爽的，因为对面说了：“哥哥，你好厉害啊。”
    又开始无聊，张永强看到自己手机相册的东西。前三个月，那多事的男人，要不是他，前几天的官司，他根本就不会被告。之前他总是觉得，女人事多，动不动就：“性骚扰！流氓！报警！”
    现在男人怎么也是放屁脱裤子，多管闲事。说起来前几天被钟挽歌告，他就生气，分明他就自己看，自己爽，没有往网上发，怎么她就在网上看见了呢。不过，照片还是不错的，有点黑黑的，大腿根部，但大多数是嫩嫩的。
    不错，他笑了。
    这能有啥大事，不就是被拍了，又没有少肉，又没有掉一层皮。
    女人就是矫情，但要是能抱女人，那还是不错的。
    第25章 聊天请充值
    次日。人老了觉少，早上七点多就起床了，早上第一件事情，就是刮胡子，电的刮胡刀。有点没有意思，他又开始翻阅，那昨天晚上很满意的退休小学老师了，就她那退休金，他们两个一起花的话，那他每天应该都可以喝一顿小酒，再去打打牌，看看老太太跳舞，挺好。
    “你好，聊聊吗？”
    对方主动说话了，张永强兴奋，关了电刮胡刀。
    他还是有魅力的，对，年轻时候，就他这身高，当村的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都对他眉来眼去的。慢慢打字着：“你在哪里？”发送按钮，一点，又弹出来系统的话。
    “聊天请充值。”
    撇了撇嘴，张永强充钱了，冲了200元，但这钱，他打算拿下老太太之后，跟她报销。发过去后，老头笑着，点开那主页照片。老太太有点矮，但没事，老太太就跳舞什么的，能花多少钱啊，退休金4000多呢，他以后打牌能玩一块钱的了。
    身材也不错，腰身不错，看着就天天跳舞的，胸也不错。就是腿短了点，那没事，他还是挺喜欢小巧的，他前妻就是大高个，虽然腿长吧，但每次在床上，都和男人一样。他总是觉得，对前妻就一分钟不到，那是前妻问题。
    开始洗衣服。
    退休金老太太还没有回他，张永强打算先洗衣服，这房东洗衣机是免费的，而且1000的租金，水电全包了。这是到了城里了，要讲究点，钱没有多少，姑娘天天打牌，姑爷子就每个月给两千块，然后就给他600元。
    这是有点扣了，但也没有办法，毕竟孩子在人家手里攥着呢。这是攥到软肋了，全身都脱了衣服，反正水不花钱，他今天也开心，遇到个满意的老太太，自己这老了老了，终于找一个照顾他的人了。搭伙过日子，挺不错的。
    洗衣机“轰轰轰——”
    楼下，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手机，这大早上的，好不容易送完孩子，睡个回笼觉，大周末都不消停。早就停暖的房间，起床都费劲，套着外套，拖拉着棉拖鞋，扒开两个眼睛，就开始往外走。
    警察！
    男子很快，关了门，从猫眼观察着。
    14栋，701，周队身后跟着沈云，还有来了几天的新人，痕迹检验专员北宣。小朱早已经将这几天的线索整理完毕，此刻被周队拿着，猛敲着门。沈云在墙壁上依靠着，说实话，她不是很想来，因为还没有拿到确凿证据，只是一个证人证词。
    眼前这张永强的胡搅蛮缠程度，她是见过一次的，所以，希望不大。
    周队还在猛敲门，熟悉拖鞋声音袭来，张永强开了门，同上次一样，穿着那破洞内裤：“警察，这是搜查令，这是调查令，去把裤子穿好，跟我们走。”周队往后示意这，北宣先转身，但北宣并没有，因为她的痕迹检验工作，很需要观察嫌疑人的特征。

 第26章

    对一些发现的不明物质，有明确的变态方向猜测。
    “啥？这有啥用，我都说了，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有杀人。”张永强脸色好一点，兴许是幻想着老太太的退休金作用。周队拿出手铐：“不换，现在走。”老头害怕了，但所有衣服都洗了，他套了被子出来，床单系在身上。
    路过601。
    突然就被开的门吓了一大跳：“哎警察同志！你们来的正好，这老头子，那是黑白颠倒啊！晚上天天打电话，可大声了！扰民啊！绝对扰民！还有大早上，天天洗衣服，那洗衣机，轰轰的，我们都说不好觉了。”
    “你说说，这一天天的，还在还上学呢。”
    这话是对着周队说的，周队并不知道，中年男子之前已经说过一个版本了，因为当时，他是负责排查拆迁施工当地的监控。已经下了转角楼梯的沈云，更希望这话是对她说的。因为如果，三个月钱，这601的中年男子，说真话，那他们案件，也许会有更快的进展。
    “可以，这里正好有一个案件，需要您配合。”
    中年男子看着沈云上来，欻——脸就红了，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谎话了。
    周队已经将人带走了，周队那老手了，自己完全可以。本来在701等着苏新豪一起来做痕迹提取的，将刑警的黄色警戒线拉好之后，去了下面，跟这沈法医，一起了解案情。痕迹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优先，肯定是了解可变动的因素。
    “坐，坐坐，两位警官，我们这大早上，家里有点乱，谅解一下。”男子有点尴尬，不光是因为上次说谎，还有因为，家里确实昨天因为这楼上的老头子。夫妻俩吵了一架，摔了茶几上的杯子。
    两杯茶水被递上来之后，沈云抬眼：“沈云，法医。”
    “高文景，我是那个送货的。”高文景搓着手，将脏衣服，往卫生间的洗衣机上丢了丢。沈云拿出手机，之前在君和国际律师事务所，录音：“奇怪老头？这我还真成天能碰到，倒是说不上奇怪吧。人老了都这样，成天大早上就开始洗衣服，轰轰轰的，我家早上闹钟都不用了。这老小区，隔音不好，我成天早上都能听见。”
    “晚上那更是，晚上必须打电话，应该是指导人打牌，声音可大了。我们家客厅放着电话，他那说话声音，比我家电话声音还大呢。”
    没有其他任何意思，完全只是为了，没有时间再和眼前男人周旋了。防止他再说出什么添油加醋的谎话，所以就将掌握的线索，一并奉上了。高文景还强装着，一口茶水战术性转移话题：“警官，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如实回答，在12月1号左右，上面，那老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高文景这是可要好好想一想了，伸出手指：“12月1号，这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吧？”
    “对，大概三个月前，2024年12月1号左右。”北宣回着。
    高文景这是实在想不起来了，看了日期：“啥三个月前啊，这马上四个月前的事情了，今天都28号了。”
    马上要到四个月前了吗？
    沈云现在发现，这工地尸体的案子，怎么有点像是要走向悬案的意思呢。
    搓了搓手心，她引导着：“你好好想象，就那几天，这老小区的隔音不好，你应该能听到点什么。”
    老校区的隔音是不好，但谁呆着没事，记四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啊，更何况，这是合租房的烂事一堆。他勉强回忆：“四个月前，那马上到年根了，那时候，应该是这老头住进来了。我记得，我和我媳妇吵架，就是因为这老头，闹得我孩子睡不着觉。”
    “应该是和现在一样，这老头不知道咋滴，兴许就是爱干净呢。每天大早上，七点多钟，别人甭管是上班的，上学的，正睡觉呢。他就开始了，洗衣服！对！就洗衣服！轰轰轰——出租房的洗衣机还是老式的，用了多少年了，噪音大。”
    眼前男人应该没有说谎，沈云三个月前，就问过701的房东了，房东是一个中年女人。手上攒着的房源可多了，所以关于这张永强的记忆，纯粹就是租客和房东。拿出手机，翻了翻之前和小朱的聊天记录。
    张永强第一次交房租的钱，1000元房租，1000元押金，对，确实是2024年，11月了。
    时间正好吻合上，也就是说，如果工地尸体案中，唯一男性死者严昊享是被害死的话，那张永强，完全有足够作案时间。并且这次周队能申请下来搜查令，就是因为，还真找到了，这华宇小区附近三条街外，严昊享吃饭，上公共卫生间，张永强还跟着去。
    还有就是张永强手机里，还真偷拍过严昊享，如果推测的话，那四名死者，都被挖走的生殖器。和张永强偷拍这件事情，太过吻合了，作案动机为，色欲，最开始的偷拍，发酵绑架，猥亵，杀人，埋尸。
    “那打动声音呢，就像是两个男人的争吵声音，或者摔什么的声音？”
    北宣问着，显然，北宣前几天，刚来队里，将工地尸体案，整个案子熬夜吃下。这是挣钱的选择，问话过后，请示了一眼旁边的沈法医。从沈法医的表情看，她的问询方向，很正确，很及时。
    高文景皱眉，拍了一下脑袋：“哎呀，警察同志，真的，真真想不起来了。这都四个月前的事情了啊，再说了。”男人看向天花板：“这上面一出租房，成天看房子的人多了，来来往往的，动静都挺大的。”
    “我真是想不起来了。”
    确实，时间有点久远了，沈云起身：“这是我名片，您以后想起什么，随时电话我。”北宣跟着起身，说实在的，这次了解情况，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但获得了沈法医的认可，这极大鼓励了她，她以后都敢提问了。
    “哎——”
    “天天吃饺子算吗？”
    高文景有点试探的语气，送人到门口，试探语气问着。
    “吃饺子？”沈云有点觉得对面男人说话，无厘头了。“啊，就是这老头，基本上天天晚上吧，就吃一次饺子，应该就是我们小区那个饺子店的饺子。然后就，那个送饺子的小兄弟，就框框敲门，我都能听见。”
    第26章 福家饺子
    沈云可能已经知道，要怎么让这老头子恢复理智了。
    刚上来。
    苏新豪和小朱，爬了七层上来，个个气喘吁吁：“累死了，云姐，对了，张永强房间查了吗？”
    “跟我走。”
    沈云拉着小朱，就往下走楼梯，小朱简直崩溃：“不是，干啥去，云姐，我这刚上来。”这不想下去的小朱，留着上面苏新豪一个，他很想要跟着师傅啊，眼巴巴看着：“师傅！我跟着你去啊！师傅，我去。”
    “你跟我，做痕迹提取。”北宣将苏新豪往上拉着，701门口，应该是出租屋遇到点啥事吧，租客都是短租的，能搬走的都搬走了，还是都上班去了？两人小心翼翼，戴上脚套，往老头屋子里走着。
    福家饺子。
    正好上午十一点了，饭点差不多，交叉着，沈云和小朱进去，那送饭的服务员，一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拿着一塑料饭盒外送的饺子。这是完美错过了，沈云不恼，往里面坐着。抬眼，墙壁上，饺子种类还挺多。
    “来一份茴香猪肉的，你呢？小朱吃什么馅的。”
    沈云已经被茴香独特香气圈住，一转头，看向小朱。
    “吃饺子？”
    “云姐你把我拉来，就是为吃口饺子？”小朱肌肉酸痛的大腿，和脑子一样都要爆炸的程度。已经很久没有时间来店里直接吃饺子了，沈云鼻子果然很灵，那后厨正在煮开的，就是茴香猪肉的饺子。
    所以她的饺子上的很快，拿了一个小碗后，水塔醋做底，辣椒和麻油做点缀，大蒜和香菜做最后的提亮。蘸料做好之后，先一口原味饺子，茴香清新很好中和猪肉的油腻。再粘上秘制蘸料的饺子，酸甜咸辣，一口满足。
    小朱看着对面人，吃的那是一个香，看了手机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确实该吃午饭了。
    “老板，来一份鲜菇和西红柿鸡蛋两掺的。”
    “好嘞！”后厨老板，热气腾腾中，应着。
    很快吃完，沈云拿了店了的饭后酸奶后，屁股还没有落下，门口，送餐的小哥一身黑棉袄钻进来。搓着手，分明已经春分过去，却还是如此寒冷，在短短的几天里，甚至能体会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了。
    “骑车真冷啊，冻得嘴巴子疼。”
    摘了骑车头盔后，男人站定前台，头往后伸着。“让你戴个棉口罩，你不带嘛，冻死赖谁。”后厨男人回着，随着滚烫的沸水，被鲜菇和西红柿鸡蛋饺子下去之后，消停多了。勾了点冷水，让饺子煮会儿。
    “马上四月了，谁还戴棉口罩。对了，昨天那老头晚上又来买饺子着，兴许是摊上啥事了，这都快一个星期没有来了。哎嘿，昨天晚上终于是来了。”站在前台的男人，扒着后厨与前厅的窗口，唠嗑着。

 第27章

    沈云屁股没有粘凳子，一个转身，上前搭话：“什么老头，那个14栋的，701的。”
    “哎，你怎么知道，你也见过啊。”男人摘了骑车的皮手套，胳膊肘子撑着在前台柜子上：“就这老头，天天带着黑色的帽子，然后还有一身黑色。身上总有点老人味，看着岁数挺大的，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也有点可怜吧。”
    沈云抓了前台一个牙签，咬着：“这老头点外卖饺子不？肯定更奇怪吧。”
    说到这个，对面男人更起劲儿：“那是肯定啊，这老人啊，事情是最多的。我记得是好几月了，就一直天天晚上来我们这里吃饺子，最开始是吃猪肉大葱的，后来我们涨价了。他就天天吃最便宜的韭菜鸡蛋的。”
    “这是没有闺女儿子咋的，可怜啊。”
    张嘴闭嘴就是这老头可怜，沈云现在开始理解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12月1号的时候，你去送饺子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声音？”
    对面男人缓缓将身体站直，收起了唠嗑的心，警惕眼神代替：“你什么人？”
    “市刑警队的，别紧张，就是配合问着几个问题。”小朱终于吃完，亮了便衣口袋的刑警证。这穿便衣就是不方便，但穿了警服，更是会给说谎之人，提前准备演习的机会，横竖都不行了，那就记着，出门必带刑警证。
    后厨男人脖颈子上耷拉着纯棉白色毛巾，抹了把手：“啥子？警察？”
    用酒精消毒水擦过的桌子，两杯温水被放在面前，沈云翻阅着，店里的外卖账单报表。
    一旁，小朱将笔记本和黑色碳素笔攥着：“你们再好好想想，去年12月1号的时候？
    这可是让两个天天忙的脚底长茧子的做餐饮兄弟，头大了，管送餐的弟，看向还在擦汗的哥。视线再看向沈云手上那张单：“应该比12月早了，我和我俩开这小区饺子店很早了。就是小区嘛，其实生意不咋滴。”
    “毕竟现在谁家不做饺子啊，直到那个老头——”
    大雪，不知为何，北方的大雪，会来的如此迟，2024年11月1号。最低气温零下十七度，最高温度八度。张永强拉扯着一个牛仔布制的大包裹，另一只手，拉着一个蓝白色的塑料袋子，两个大包裹不分大小的沉重。
    福家饺子。
    本想着大雪的天气，一天没有卖几分饺子，就早早锁了门，回家睡觉。突然，老头推开了门，往里面打量着，四个月前的眼睛，没有现在的肆无忌惮，多了几分对大城市的迷茫，掺杂几分饿到前胸贴后背的呆滞。
    “能做吗？”
    老头问着，将手里的两个大包裹都放下了，黑色的牛仔布制包裹，塑料老破袋子，将整个前厅桌椅过道都占据了。“能。”后厨大哥上下打量着人，并且内心开始猜测，能不能付起饭钱。前厅收银台弟弟，本是他的职务，却不屑回复。
    “看着墙上，吃点什么？”
    后厨大哥，将煮锅炉一体机打开，不过几分钟，水就被烧开了，不断冒着口泡泡的水，沸腾着。似乎在叫嚣着，就这一个客人，他好意思吃点什么饺子。老头粗粝的手指，推着自己的两个大袋子，往角落里塞。
    “甭整了，就放那旮旯吧。”
    收银台弟弟本刷着手机，被那老破塑料袋子，“嘶嘶嘶——”塑料划着地板的声音，刺入耳朵，不耐烦提醒着。老头听了这话，更手足无措了：“那啥，挡着人，我东西占地方了。”老头很是执拗，还在移着。
    有这老头子，挡不到任何人，因为有他在，没有人会进来了。
    “来猪肉大葱的吧。”老头怯怯说着，饺子在上来之后，他像是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一样，第一口还没有咽下去。第二个饺子就在嘴巴门口等着了，随着那棕色布满皱纹的手用力后，第三个，第四个，饺子全塞了进去。
    付了帐，老头提起两个大袋子，慌忙接着不知道哪里的电话，融入大雪中——
    “你觉得他有没有偷拍的习惯，或者你们有没有被他偷拍过？蹭过？”
    小朱这个问题，着实让对面两兄弟背后发毛了：“啥？偷拍？这就不知道了，我没有注意过。但您之前问的，去给老头送饺子外卖的时候，确实有几天，他点的很勤，而且是两份韭菜鸡蛋饺子。”
    “这老头子吃饭很凶，但吃的不多，有时候还能剩下几个呢。”
    “也不知道咋滴，那几天啊，他点两份。看着也不像是会浪费的人。”
    小朱追问着着：“哪几天？”
    送餐的弟弟挠头发，还没有开口，被对面的沈云抢先了话口：“就在12月1号左右，前后有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而且老头下单的时间，也很固定，基本上都是在下午5点到6点，就是天黑，却没有完全黑的时候。”
    时间吻合上，小朱拉着哥哥去前厅电脑那边，要一份备份的外卖消费报表。
    沈云抓着送餐的弟弟，继续问着：“还有没有其他你印象深刻的？”
    “你送餐的时候，看见老头出租屋，有没有什么其他陌生男人？”
    送餐弟弟搓着冻红的手，“陌生男人？什么陌生男人，送餐的时候，倒是有一次——”
    中国人爱吃饺子，赶上年根的时候，也算是饺子店的一个营业小高潮了。“哥，两份韭菜鸡蛋的，老头吃的，别煮太久。”送餐的弟弟提醒着，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像是这种商家的私人微信，客户他都不认识的。但这难伺候的老头，他记得清清楚楚。
    老头：“两份，韭菜鸡蛋。”
    转账44元。
    一份韭菜鸡蛋的手工水饺，是24元一份，这是送餐上门的价格。
    为什么说要特意强调，不要煮太久呢，因为之前好几次，这14栋701的老头子，总是说：“这饺子都煮烂了，这怎么吃啊。”还有：“你这饺子都是水，这饺子皮都浮囊了，不能快点送吗？”
    拿了两份韭菜鸡蛋水饺后，骑上电动车，一拧油门的记录。上了老校区的步行楼梯，气喘吁吁，又开始用力敲那厚重的防盗门：“外卖！”第一声后，门就开了。老头手伸出来，扯了外卖袋子，就把门关上了。
    第27章 煮老的饺子
    “这里怎么奇怪了，你记得如此清楚？”
    沈云的话，将对面送餐弟弟思绪拉回来。
    送餐的弟弟摇头：“这还不奇怪嘛，这老头有点变态。我从去年11月开始就给他送饺子了，什么毛病都挑出来，再小的毛病，都要说上一嘴。什么送的慢了，上次饺子煮老了，饺子汤又多了。”
    “反正这是唯一一次，这老头老老实实给外卖拿进去了，没有挑出毛病。”
    问询完毕，沈云给周队，小苏还有北宣都打包了手工饺子，这哥俩做的饺子，还真的是纯手工的，味道不错。“什么感觉？”沈云主动问着，反正沈云这次收获不少，手机便签中，记着有小五百字的证词了。
    “如果按照这两个卖饺子兄弟话来说，那很可能就是在云姐，你们法医部给出的上次12月1号，后，48小时内，死者严昊享被杀。并且在这之前，张永强应该是囚禁过，死者。但那出租房，可是八个房间的合租房。”
    小朱合起了笔记本，皱眉：“合租房不隔音，张永强要是真的囚禁死者，还点两份饺子。”
    “其他租户就没有发现吗？”
    沈云同样疑惑，不过，那出租房，她还没有真的进去过呢。万事不要过早下定论。
    14栋，701出租房，房东也被叫了过来，主要是因为，这有一个隔断房间，门是锁着的，小苏就让房东过来开门。房东有点担惊受怕的，主要是因为，他这一个客厅，一个主卧，改成四个隔断房了。隔断房违规，她现在想起来了。
    “那个警察同时，这老头子发啥事了？没事吧，就一老头子。”房东一中年女人，为老头这样的住了四个月的短租客，打听着什么，在决定先把押金退回去，让老头子滚蛋。手里拿着租房合同，临时从另一个看房的租客手中，赶了过来。
    小朱上前交流：“把张永强和你所有聊天记录，通话记录，还有从2024年11月开始，所有入住701的房间租客，身份证，以及聊天记录，通话记录，备份被我。”房东几分窘迫：“咋备份啊，我不会。”
    “没摊上过这事，警官，要不您把我手机拿走吧，这是我工作手机。”
    小朱拿着笔记本快速找着资料：“刘青换对吧？房建局备注过了，做出租房生意。”
    抬了一眼，伸手敲击那隔断房：“但这隔断今天必须拆啊，你这是违法隔断房间，不能住人，有安全隐患。”虽然小朱不是派出所警察，但日后免不了和这张永强纠缠了。等着这老城区派出所警察来之后，早晚的事了。
    刘青换点头，警察都找到眼前了，火烧眉毛了，她也没有办法了。
    “行，那我找人来拆。”
    小朱思考着：“明天吧，明天拆，今天一会儿，你跟着我去刑警队，提供线索，录口供。”

 第28章

    这是真摊上事了，刘青换开始恼火：“啥？警官，这不关我啥事吧，我就是一个出租房子的。那当时老头来住的时候，就一个老人，我瞅着挺可怜的，谁能想到啊，现在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头房间里。门外房东和小朱的了解情况还在继续，沈云开始打量这老头的房间。典型的厨房该成了单间，没有卫生间，房间不大，但阳台门再拉开，还有一个小的空间，一个空的衣服架子，再里面死气沉沉放着。
    “房间没有煤气吧，没通着煤气。”
    小苏摸向那厨房的柜子下面，摇头：“没有，这煤气阀门是关着的。”一般来讲，出租房在前期时候，都会将煤气阀门，关掉。煤气中毒，在现代化社会，还是会发生的，所以这上面，房东都会提前做好，以免后续承担不必要的责任。
    “房间痕迹都提取了吗？”沈云继续问着。
    北宣在门口位置，棉签放入证物袋里，点头：“都提取了，包括其他没有住人的房间，也都提取了。”
    “柜子里要着重看。”沈云提醒着，这出租房能藏人，囚禁人的地方，不多，厨房下面的柜子就算是一个。“我做的痕迹提取，放心吧，师傅。”小苏点头着，诺大一个180个子，上半身全塞了进去，扫了指纹后，再用胶带粘取下来。
    到底能把一个成年男子藏在哪里呢，沈云起身，她家里就住在华宇小区，这出租房上面的柜子，黄木色。房东应该是在前期，就没有想过，要住这个房子，所以还保留着入墙的老式柜子。
    柜子全部都被打开，小苏做完所有柜子的痕迹指纹提取后，站在沈云身边：“师傅，我一直不懂，这张永强都七十了，怎么能杀一个成年男子。而且就他那个身体状况，就算是打晕了严昊享，怎么搬这7层出租房里。”
    “更何况，这是合租房，不光是他一个人，万一搬人的时候，被其他租客发现？”
    沈云看向他手上的痕迹提取：“好好检验，你会知道。”
    一切都会迎来真相，就算是现在正在被周队审问的张永强不说实话，那这整个屋子的痕迹，也会开口。
    刑警队。下午六点十二分，周队的晚饭才开始，问询室内，和上次的时候，被关在里面的张永强，毫无悔改不一样。张永强颤抖的手，指甲缝隙里，不知道哪里来的，永远洗不干净的泥。揉了一下眼睛，抠了眼角之后，疲惫席卷全身。
    “怎么样？审问的。”沈云问着。
    “甭提了，老头不仅仅是前列腺晚期了，这脑子也跟着不清楚，来来回回车轱辘话。”周队撑着身子，又反问：“痕迹提取呢？我听呼叫中心的警员说了，你们还要那房东资料着？找房东干啥，那房东根本不知道，这老头犯事，知道了，她也提供不了啥有效信息。”
    沈云推开二队会议室的门，里面北宣刚把中午的饺子热好，本来是沈云买回来，准备给她们当午饭的，这一忙活儿，都当晚饭吃了。“人家小苏和北宣想了解情况，让他们多问问呗。”沈云指着会议室桌子上的冒着热气饺子。
    “茴香的？我闻到味道了。”周队中午都没有吃，饿的前胸贴后背。
    沈云去接了温水，开口：“现在猜测方向为，张永强跟踪，设法软禁死者严昊享，并且华宇小区楼下。几乎每天给张永强送饺子的服务员说，在12月1号，前后一个星期样子，都是连着点两份饺子。”
    “这是我拍的外卖订单消息。”
    将手机中相册推了过去，证据的保存，一个案子，沈云几乎会将整个手机内存都沾满。不管是相册还是录音，视频，只要是和案子有关系，她都无条件选择保存，生怕着，错过了什么线索。
    周队又塞了一个饺子，放大信息：“配送地址：华宇小区，14栋701室，要一份蘸料辣椒，醋，要蒜，要香菜，要小菜，煮软点。这外卖订单看着，确实像张永强说的话啊，要求很多，看着就不好惹。”
    一口温水下去后，沈云闻多了那厨房掺着老人味的出租房，有点难受。
    “对了，那周队，你不是去找严昊享那个同乡伙伴了吗？怎么样。”
    周队吃完，喝了口水，擦嘴回着：“俩包工头合伙包的这个活儿，这俩小子呢，都是工地做小工的。说白了，小工就是打杂的，饭店后厨打杂那意思，哪里需要你了，你就要去。同乡说了，这另一个包工头，之前给严昊享叫过去那边的三工地过。”
    “说是有小半个月吧，都没有回来，就是那边缺人。”
    老城区的拆迁项目，项目很大，一共有三个工地，三个工地是不同的内容，打灰，搬东西，拆地基。隔得距离很远，听同乡那意思，虽然两人是一起来打工的，但是上面包工头要两人分开，去不同工地组干活，俩人也没有办法。
    沈云大概能明白了：“就是说，12月1号左右，那一个星期时间，严昊享失踪了。这个同乡以为又是被另一个包工头叫去三组工地了，没有报警，没有在意呗。”
    “差不多，我和北宣去的时候，差不多就这意思。”周队认可着。
    前面案情梳理，周队吃完饭，又开始去琢磨了。
    “哎，沈云，你说，这三母女呢，也张永强杀的？”
    沈云起身，摇头：“这不能吧，我还是那句话，我觉得这应该是两个案子。但尸体为什么被埋在一起呢，我倒是不知道了。”
    一旁周队还想着追问什么，突然沈云的消息提醒音。沈云手机一般都是静音的，但工作邮箱除外，很多重要的文件，上面都是直接发个人工作邮箱的。划开了手机，匿名发件人，邮件内容是一个视频，还有一个590kb的录音。
    法医办公室，沈云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小苏可能是去帮着北宣去做痕迹检验了。
    视频封面是一个晃动的画面，像是偷拍。
    看了一下视频的大小，应该没有经过技术处理，占用内存很小。
    点开了视频，偷拍的人，沈云在看清偷拍人手指的那一刻，已经知道是谁。
    画面中，武东兴和一个中年男人，地点应该是在火葬场，类似的工作间里。画面中，中年男子突然开始靠近：“怎么说呢？武东兴，我念着咱们两个初中同学一场。这样吧，我给你个实话。”
    “你怎么知道，当年那尸体，我到底帮你处理了？还是？没有帮你。”
    第28章 尸骨未寒
    “哈哈哈——武东兴啊，武东兴，大老板，有钱的很啊，怎么两百万，都不舍了！”
    武东兴面部表情看，有震惊，但不多。
    随后就是从容：“银行那边需要时间，我分期给你。不过一个星期，给全。”
    “可以，听你的，大老板。”中年男子点头着。
    沈云深呼吸着，不难猜测，画面中中年男子指的：“当年那尸体。”应该就是父亲了，在20年车祸中，武锋和丁苏梅都是直接被当场宣布死亡的。唯独剩下沈云的父亲，以及现在还在福利院中，半瘫痪女孩，武灏灏。
    眼泪落下的很快。
    她手攥着那手机画面，视频中，突然出现的爆炸声音。她明白，人死后，被火化，因为高温的热量，和人体的胸腔。“砰——”那巨大的声音，是尸体被火化后，最后一步，她难以想象父亲被害死。
    尸骨未寒，转手就被丢入了焚化炉，毁尸灭迹——
    晚上七点零六分，言逸被周队带着进入审问室。言逸打量着审问室，整体黑色很压抑，墙壁之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虽然他成为律师已经有一段时间，但“不败律师”的称号，被他拿捏的很好。
    所有经过她手的案件，不会被代理到这种程度，需要到刑警手中。
    轻咳了一下，言逸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没事，放轻松，你现在是我们二队的特聘律师。”周队安慰着，言逸被安排在周队的一侧，一个单独的桌子和椅子上，当笔记本电脑和文件被言逸摆上来之后。周队的另一旁，审问记录人员，同步开始敲击键盘，做记录。
    对面，张永强被问一天了，嗓子也哑了，想争辩什么，也有力无气了。
    “老人杀人，可以判刑吗？”
    周队突然开口。
    张永强眼睛瞪大了，脑海里的，七十随心所欲，这样的字眼，正在被击溃。
    言逸点头：“可以。对于七十岁以上老人杀人是否判刑的问题。我国法律明确规定，七十岁以上老人杀人需判刑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故意杀人的，处死刑。”
    “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这一规定并未对犯罪者的年龄做出限制，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如犯故意杀人罪，同样需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不过，若是，七十五周岁以上老人，会有一些特殊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十七条之一规定，已满七十五周岁的人故意犯罪的，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这意味着，对于七十五周岁以上的老人，如果其犯下故意杀人罪，法院在量刑时可以考虑其年龄因素，给予从轻或减轻处罚。”

 第29章

    周队摇头：“不用。”
    看向对面的张永强，问着：“你是今天满70岁对吧？”
    “我，我——”张永强感到尿急，但这是前列腺疾病的并发症，实际上，他只是尿频。
    “我没有杀人。”
    对面人还在咬着，周队看向言逸：“对了，言律，证据确凿，拒不认罪，犯法吗？”
    “是的，这是违法行为。”言逸已经明白周队叫他来的意思，直面张永强的眼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张先生，您可以看您的左侧，就是是原话。抗拒认罪会加重量刑。除此之外，犯罪嫌疑人的量刑是根据犯罪事实决定的。”
    “因为拒不认罪，态度恶劣就加重情节。坦白可以从轻减轻，拒不认罪会加重，因为法官审案讲究证据，当事人的口供，陈述并决定你的罪行。当然，您现在垂死挣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周队已经明确，您犯罪已经成为既定事实。”
    张永强感觉那熟悉的压迫感又来了，如前几天的开庭，和钟挽歌的法庭上。
    就是眼前的言律。
    “我没有杀人，更没有绑架人，我都已经70了，我身体不行了。”
    “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凶手。”
    周队有几分无奈了，这话他都听多少遍了。
    言逸主动：“《刑法诉讼法》第五十三条对一切案件的判处都要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只有被告人供述，没有其他证据的，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刑罚；没有被告人供述，证据确实、充分的，可以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刑罚。”
    “也就是说，如果您想要证明自己无罪，那您可以，举证。只要举证成功，您就可以摆脱嫌疑。”
    张永强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希望，点头：“对！我没有嫌疑，对，我举证——”
    不等对面将后续的谎言补全，言逸已经来不及怼过去：“当然，您的举证，必须满足证据确实、充分，应当符合。定罪量刑的事实都有证据证明，据以定案的证据均经法定程序查证据，综合全案证据，对所认定事实已排除合理怀疑。”
    张永强跳起来，崩溃：“我要去医院！我肾疼！我要去医院——”
    新城中心第一医院，这次张永强没有闹，他真的是需要来医院了。前列腺晚期，并发症尿毒症，刚被查出来，周队坐在医院冰冷休息区座椅上。转角口，言逸买了便利店的食物回来，还有水。
    “周队，先吃点吧。”
    摇了摇头，最后只是拿了一瓶水喝，周队看向他：“70岁，能判死刑吗？”
    周队心里在打鼓呢，言逸听出来了，开了一瓶功能性能量饮料，言逸晚上没有吃饭。他是直接从律师事务所被抓过来的，根本没有时间吃饭，点头：“可以判死刑。”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四十九条规定，审判的时候已满七十五周岁的人，不适用死刑，但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死亡的除外。这意味着，除非七十五周岁以上的老人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死亡，否则其将不会被判处死刑。”
    “如果，咱们二队目前猜测的所有犯罪事实，真的凶手为，70岁的张永强的话。那到法院哪里，会根据实际量刑的考量在实际量刑过程中，法院会综合考虑犯罪者的年龄、犯罪情节、社会危害程度以及悔罪表现因素。”
    “对于七十岁以上的老人，特别是七十五周岁以上的老人，法院在量刑时会更加谨慎，充分考虑其年龄和身体状况，以及犯罪的具体情况和社会影响。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如犯故意杀人罪，是需要接受法律制裁的。”
    “但对于七十五周岁以上的老人，法律有特别的规定，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并且在一般情况下不适用死刑。实际量刑时，法院会综合考虑多种因素，以确保判决的公正性和合理性。”
    “但就具体这个犯罪人，张永强，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量刑法律会从重。”
    不仅仅是言逸能直接讲明的这些，还有言逸在任职二队特聘律师后，了解到，工地尸体案中。四个尸体，全部被挖掉了生殖器，捆绑颈部的机械系死亡。挖掉生殖器，这完全是辱尸行为，并且很可能，死者是被先奸后杀的。
    为了不着痕迹，凶手精子不留存死者体内，直接挖了死者的生殖器。
    甚至还包裹肛门。
    言逸瞟了一眼，新买的超市面包和饭团，盒饭，尽管现在饿了，也没什么胃口了。
    邮件的声音，周队拿出了手机，居然是沈云发的邮件，很快点开，没有外人，他公放了。
    “怎么说呢？武东兴，我念着咱们两个初中同学一场。这样吧，我给你个实话。”
    “你怎么知道，当年那尸体，我到底帮你处理了？还是？没有帮你。”
    “哈哈哈——武东兴啊，武东兴，大老板，有钱的很啊，怎么两百万，都不舍了！”
    “银行那边需要时间，我分期给你。不过一个星期，给全。”
    “可以，听你的，大老板。”
    视频明显是武东兴的声音，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周队看向言逸：“沈云发的？她哪里得到的？”
    当年那尸体，这五个字，具体为，应该是20年那尸体吧。
    言逸转身甩了饮料，奔跑向医院中间电梯口——
    新城有海，却是内陆海，但沈云看不见黑夜下蓝色水流的尽头，所以，在她眼里，这就是海。“啊！”沈云情绪积攒很久，不管是大一专业课的煎熬考试中，还是大四马上毕业，她还在为弟弟的学费打工，街角快餐店25块钱一个小时的炸鸡排中。
    她都独自坚持了很久。
    但这次不行了，她真的听见了。
    黑色袋子装着的尸体，应该不是父亲，但在她眼里，父亲应该就是这样，化为一坛骨灰。
    死于阴谋。
    “沈云！”
    “沈云！”
    言逸到的不算是很晚，他还能看见沈云，还好，来不及锁车，他跑过去。沈云在身后男人声音中，才缓过神来，海水正在把她往回推，但她腿却很倔强，一直在往前走，海水逐渐淹没，她的脚踝，小腿，大腿，腰部，胸口。
    后面，就是颈部，鼻腔，头顶，然后，她就能去陪父亲了。
    “沈云！”
    “沈云！你冷静点！”言逸在她身后，冲入海水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海水全部被他搅乱。沈云还在机械往前走，突然，男人将她肩膀拉住，青筋暴起的手掌，力度很大。“沈云！你对得起你父亲嘛！”
    第29章 赢得一方
    听到父亲二字，沈云眼神中，有了血色。
    言逸走到她面前：“沈云，你还记得吗？你大学和我说过，你爸爸不同意你学法医刑侦。你说要证明的，给你爸爸证明，你可以做一个好法医，做一个好刑警。”
    “沈云，振作起来！”
    “我记忆力的沈云，从来都是赢得一方。”
    尽管对面是言逸，她还是会赢得。
    沈云终于能感受到脚底下的冰冷海水，点着头：“我会赢得，我会的——”
    老城区福利院，这里很好，武灏灏很喜欢。早饭是家常饭的挂面，还有一个菜包子，一个鸡蛋，有时候，还会有一杯豆浆。在这里她很厉害的，她坐着智能轮椅，能去很多地方，还能帮大爷大妈们去拿她们孩子的快递。
    她还能哄孩子，福利院也收养很多孤儿院觉得太大了的那些孤儿，武灏灏是孩子王，都喜欢和她玩。这里阳光能直接照耀进来，每次吃中午饭的时候，太阳会将她饭盒中的米饭，做二次加热，她开始喜欢阳光照耀在脸上的感觉，也不怕晒黑了。
    “灏灏？这是你一直说的那个——阿彬哥哥吗？”
    先天性多动症，不仅仅是控制不住的身体，还有控制不住的嘴巴，表达欲。表现在正常人眼中，就是说话结巴，看起来说话很费劲的样子，其实呢，多动症的人，因为外在的特殊，话很多的。像个话痨，还是一个结结巴巴的小话痨。
    “哎呀！盛夏里，不要动我的东西。”
    武灏灏现在已经很熟练用智能轮椅了，夺过了对面女孩手中的照片。盛夏里，先天性多动症女孩，一直在福利院生活，从很小开始，听她说，孤儿院是不太愿意接收像她这样的先天性残疾女孩，所以她就这福利院长大。
    她名字很好听，盛夏里，也听她解释过，是秀媛院长起的名字：“那是一个盛夏里，那一天，一个父亲把孩子送来的，听说父母都没有先天性多动症的情况出现。她应该是因为基因突变。”
    “那个年代穷啊，给孩子也治过，都去了好几次北京了。但没有治好，实在是扛不住了，就把孩子给福利院。我也问过啊，我说啊，您姓是什么啊，这孩子怎么也要有个名字啊。父亲就说了，这孩子还是做一个自由的人吧，不要随了他的姓。”
    就是这样，武灏灏离开家里，第一个朋友，盛夏里。

 第30章

    盛夏里一般都躺在床上，因为她坐着不太舒服，她躺在床上，手往窗口指着：“灏灏，你骗我，你不是说，你阿彬哥哥会来看你吗？怎么都是榴莲蛋糕啊，我这独自都吃胖了。”她揉了揉充满幸福肥的小肚子。
    武灏灏不知道如何回复，她看向手中的沈彬照片。这是她去最近的两条街道外，去洗相片的地方，洗的照片。偷偷拍的沈彬，沈彬长得不是很帅，五官周正，在厨房里，戴着围裙，她看着觉得很喜欢，就拍了。
    “会的。”
    “他一定会来的，他从不骗人。”
    盛夏里撅嘴：“咦咦咦——灏灏，你就成天做梦吧！”
    房间门口，张大妈坐着轮椅，让护工推着：“灏灏？”
    “灏灏？张大妈找你有点事啊。”
    武灏灏很快起身，拿起床边正好充满格的手机，还有床尾柜子里，拿快递专用的布包。不用说什么事情了，那必须是前几天和张大妈唠嗑的时候，说的，乡下的亲戚，给邮寄的土特产快递了。
    “来了，张大妈。”
    盛夏里跟着撑起手臂，整个人起来，她走路有点不稳，其实不是不稳，就是左侧的腿，会不受控制的往外侧偏。上半身还好，她在吃药控制，上半身除了会小幅度的颤抖外，还能保持不占用任何多余空间。
    扯了手机，她开口：“我一起，灏灏。”
    门口，武灏灏微笑着：“张大妈，是不是海蓝超市的快递？”
    张大妈点头，虽然同是坐着轮椅的，年轻孩子就是不一样，浑身都是劲儿：“对，好孩子，帮大妈拿来，大妈给你吃老家的香梨！可脆生了！可好吃了！”护工在后面解释着：“灏灏，张大妈点名要找你的，我们去拿还不让呢。”
    “没事，我去拿。”武灏灏回着，很快，跟着一踮一颇的盛夏里离开了院子里。福利院的护工工资少的可怜，一千还是一千五，武灏灏听护工们聊天，听到过。院里的大爷大妈，都不太喜欢麻烦护工，有了她来之后，更是了。
    院外，秀媛院长正在给那已经长高的月季花，浇水。
    听着说话声音，一转头，就是武灏灏和盛夏里：“拿快递吗？灏灏，这是麻烦你了。”将手上的花洒收了收，秀媛院长微笑走过去。武灏灏点了智能轮椅的暂停键：“对啊，去拿快递，不麻烦。”
    “我喜欢帮大家。”
    这样会觉得，她很有用。
    她喜欢，被需要的感觉。
    秀媛院长点头，嘱托着：“慢点啊。”
    海蓝超市，福利院有点偏僻了，都会放到这个超市里，拿次数多了，老板就会看见灏灏来，提前开始找，邮寄地址为福利院的快递。盛夏里多动症拿不住太重的快递，她的手臂总是抖动，所以一般快递都是放在武灏灏的轮椅下面隔层。
    对面，175路公交车站，沈彬下了公交，将脸上的口罩，还有头上的帽子，都整理了一遍。抬眼，就是武灏灏和一个走路姿势有点奇怪的女孩，正在接过那一箱子的东西。刚想要上前帮忙，两个女孩，一人出一只手，直接拎了起来。
    沈彬走进了点，和两个女孩隔着安全距离，能听懂，她们的对话——
    “武灏灏！你不行啊！”
    盛夏里嘴硬着。
    “我很厉害的好不好，我手臂很有力气的，我都能自己抬起这个箱子！”武家人，从不言败，武灏灏撑着。
    一只有力的大手，将箱子托了起来，完全脱离了两个女孩的手。沈彬能看到武灏灏在努力生活就好了，不必让她真的去经受什么苦楚。毕竟她本该过大小姐的生活，现在这样的福利院生活，有点拜他所赐意思。
    福利院，武灏灏和盛夏里的房间，武灏灏望着眼前男人，思念从眼中溢出：“阿彬哥，你终于有来看我了，我好开心。”沈彬调整了一下口罩下的嘴角，深呼吸，皱眉看向她的手掌心，居然长了茧子：“你手？”
    “我手？我手怎么了？”武灏灏伸出了，那充满细纹的手，有点晒黑了，指关节也随着天天干活，变得粗大。
    “我手很好啊，阿彬哥，你忘记了，我是下肢瘫痪，我手有感觉的。”
    女孩补充着。
    沈彬将手上拎着的超市零食和吃的都递过去：“想吃吗？这里有店里才买来的冷藏榴莲蛋糕。”
    “不吃了，不吃了，你天天给我吃蛋糕，给我点外卖，我都长胖了。”武灏灏拒绝着。
    门口，护工敲了门：“灏灏？张大妈说要给你的香梨？”
    “对了，香梨，我都忘记了，谢谢姐姐。”武灏灏智能轮椅已经成为她的双腿了，反应迅速着呢。而这一切，都被床上坐着的沈彬看在眼里，他贷款买的智能轮椅，值了。回神，女孩已经将香梨洗干净，递到他面前。
    武灏灏眼神示意着：“吃啊，阿彬哥，这可是我帮张大妈拿的快递。”
    “不，也有你功劳，回来是你帮着拿的。”
    香梨如名字，真的很香，但沈彬吃不下，放下了香梨，在床头，看向正在大口吃香梨的女孩：“灏灏，我们去医院吧，军区总医院，很安全的，距离刑警队，不过一公里。就是，ees手术，你害怕吗？”
    武灏灏手上动作停下来，硬膜外电刺激，ees。武灏灏在下肢瘫痪后，做了很多努力，想要重新站起来，ees是她了解过的，最有效，并且国际医疗上，成功率很高的了。最早被设计用于治疗脊髓损伤。
    它通过多电极靶向脊髓背侧刺激来发挥作用。她买过的很多医学杂志，其中《柳叶刀》曾报道过利用ees帮助瘫痪患者重新恢复部分腿部运动的案例。当时她甚至用过，自己手，搬着腿，想象着，这就是她站起来走路的样子了。
    她当时可开心了。
    电极靶向的位置更加精确化，专门刺激腿部和肢体运动的神经。然后她又看了很多案例，很多下肢瘫痪的病人，在术后，共同的感受就是，过程太疼。因为这种手术，时间过长，麻药劲儿过后，疼的刺骨。
    “不害怕。”
    “我想站起来。”
    收拾东西很快，武灏灏其实早就做好准备了，但她想让阿彬哥来看她一次，在这里她表现很好。沈彬最好不要和武灏灏单独出现，因为武东兴的疯子行为，他可是见过，拦下：“不是今天。”
    “是我姐，送你去。”
    明白了，只有沈警官在，哥哥自然是不敢和警察抢人的。
    武灏灏追问：“那沈警官呢？”
    沈彬被问住，“她——”
    前天晚上，沈斌鲜少的能早点回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事情已经败露。回到家之后，不到前后脚的功夫，姐姐就到家了，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扶着她。全身湿透进来。他刚要上前关心：“姐，你这是？”
    第30章 被辞退
    “沈彬！”
    “我和你说过了，不要去接触武东兴！查案是警察的事情！不是你个人的事情！”
    沈彬听到这话，其实已经猜到了，姐姐已经收到那视频和录音了，并且看完，很生气。沈云全身颤抖，刚被海水浸泡过的衣服，站在皮肤上，将身体仅有的热气，都用来蒸发水了。加之心跳难以平复，整个人更抖了。
    “姐，我没有。”
    “我只是想帮你，我只是想要给爸爸——”
    不听这解释，沈云眼睛瞪向他，打断了他：“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家待着！哪里都不准去！”沈彬被生生拖了进去了自己房间，不管怎么砸门，外面都没有反应：“姐！你开门啊！我明天还要上班呢！姐！”
    沈云将他房门反锁，唯一钥匙挂在了自己的钥匙链上。“你那班，也甭上了。”到底是上班，还是去做卧底，某人清楚。门里，沈彬无计可施，窗户打开，7层，他根本下不去，门反锁，开始翻箱倒柜，找银行卡，准备划开。
    失败了。
    整整隔了一天，沈彬才出去，是从窗户下去的，空调外机，斜对面的住户从外面延展出来一个小阳台专门养花。从下面人家出去之后，刚想要去找公司，出了单元门，就被解雇消息，先提醒了。
    宋主管：“沈彬，你无故旷工两次，人事部与武总征得同意，您被解雇处理，n＋2，年终奖照常发放，今天下午5点之前，来人事部离职。”哪里有两次的无故旷工，沈彬想了想，应该是八宝山殡仪馆那次，荒山方便。武东兴第一次打了电话给他，找他。
    “阿彬哥？”
    “沈警官在忙吗？”
    武灏灏的话，将沈彬拉回现实，点头：“对，她在忙，但这几天，就会送你去医院的。”
    福利院门口，武灏灏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逐渐融入了正午阳光中的下一秒出现车后。已经中午十二点，阿彬哥陪了她一上午，才离开。武灏灏转身，被院门口那长到高出的月季花枝桠，蹲下，去闻那味道。清新好闻，她也如这月季枝桠，从初见的小小冒头，到现在有一手臂高度了。

 第31章

    她们都长大了。
    出租车里，沈彬看着整个新城景色，有几分陌生，层峰建筑待他不错，武东兴也给了前前后后给了五万的医药费了。但他还是失业了，拿出手机，登入自己大学做兼职的画图网站，做建筑，给人线上画图稿挣钱。
    微信，点了姐姐聊天框：“姐，我们聊聊好吗？”
    不出意料，姐姐没有回复，他已经习惯。
    “司机，去市刑警队。”沈彬临时决定着，司机点头：“行啊，但打表呢。”上分工作，做私人司机，什么都没有学到吧，光是连开车技术去了。沈彬又开始联系微信上之前做抢手的群聊。
    看向司机：“可以。”
    刑警队门口，沈彬给了车钱之后，等着出租车走，在刑警队门口徘徊着。
    “沈彬？”
    这声音有几分熟悉，沈彬回头，果然是昨天送他姐姐回家的男人。言逸主动伸手着：“言逸，律师，是你姐的——”言逸应该如何介绍呢，他和沈云的关系，大学命中注定对手，还是现在的最佳拍档。
    沈彬眼神几分打量，随后期待着，对面男人能说出什么。
    “同事。”言逸选择了官方介绍版本。
    “沈彬，沈云是我姐，我找我姐。”沈彬直言着，对男人身后的刑警队大厅，望眼欲穿。言逸顺着眼前沈彬视线，往后扫了扫，明白了意思，点头，让开路：“去吧，你姐在一层，二队会议室。”
    走的很快，沈彬将背后双肩包提了提。
    “我们能先聊聊吗？”
    言逸转身，将对面着急步伐的沈彬牵住了脚踝。沈彬缓缓停下脚步，转头皱眉着：“我们？”
    “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前几天，沈云崩溃往海里走的画面，还在言逸脑海里，不断闪现：“关于你偷拍的视频。”
    君和大厦，君和律师事务所，现在律师事务所就十个不到的全职律师，其他都是以股东的方式，将君和律师事务所新城分部占股吃到超过百分之八十。言逸一人几乎占据超过三分之一的股份。
    所以他在君和有很大的权力，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申请以社会律师的身份，进入外聘优秀律师名额，并且，成功进入新城刑警二队。下午大部分律师都会出去开庭，或者去和客户了解情况。
    “言律。”
    君和门口前台招呼着，言逸点了头，走进去，身后跟着左右打量这律师事务所的沈彬。
    “言律。”
    律师事务所会剩下很多的助理律师，或者是实习律师，都会一一向着他打招呼。言逸轻声：“嗯。”开了他私人办公室的门，很少他进私人办公室的门，因为案子都会在会议室谈，而且手底下的两个实习生，他都尽心尽力教着，所以这办公室，三个人就显得有点拥挤了。
    “坐，那后面有沙发。”
    言逸拿了纸杯，给沈彬倒水。
    “言律，您找我到底要聊什么？”沈彬有点忐忑心里没有地，因为涉及他拍的视频，眼前男人怎么会知道。难道姐姐和男人的关系，很近，近到，可以看他冒死拍的证据视频。
    “别紧张。”言逸安慰着，随后将百叶窗拉上，办公室门被反锁，窗户的帘子也被拉了下来。“这里没有监控，你可以和我说实话。还有关于我的立场，之前，我和你姐姐是大学同学。现在，我是你姐姐的同事，并且都为二队的两个案子努力。”
    “我只是想要破案，同你一样。”
    言逸话落同时，纸杯温水放在茶几上，沈彬的面前。
    “你有线索给我？”沈彬直奔主题，表明立场为同伴了，那就应该拿出诚意。
    还不算是太笨，不对，沈云的弟弟，自然不会笨。言逸将案子拿着，却紧紧攥着，只给对面，看封面：《关于层峰建筑在老城区拆迁项目签署协议附加条款中两土方子公司给予石秀建筑不平等合同起诉书》。
    这字多的，沈彬可是不敢眨眼，生怕没有看全什么字。
    刚要上手。
    言逸将起诉书收回：“沈彬，你可以叫我言哥，按照你姐姐的辈分。”
    “可以，言哥，能给我看看这个起诉书吗？”沈彬妥协着，主动要名分，律师都闷骚。
    言逸递去另一个文件：《关于公民违法查案及偷拍视频相关处罚告诫书》，沈彬看了封面，起身，“你这是什么意思？刚还要我叫你，言哥。还跟我姐攀关系，什么大学同学，什么现在同事。”
    “告诫书？咋？你要告我啊。”
    明白前几天，沈云的嘶吼了，她是情绪稳定的人。言逸平静回着：“首先，普通公民不得随意查询他人犯罪记录信息。根据《犯罪记录信息管理及查询》的法律规定，犯罪记录信息的管理机关在向社会提供犯罪信息查询服务时，应当严格依据法律法规关于升学、入伍、就业资格、条件进行。”
    “工作人员不按规定提供信息，或者故意提供虚假、伪造信息，情节严重或者造成严重后果的，应当依法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你别以为任何人都不知道，你一个建筑大学，之前在国企的人，现在甘心做司机。”
    沈彬有点被戳破，嘴硬着：“我是死者家属，我有权力查看。”
    “不，你没有。”言逸将告诫书翻开：“首先，是国家机关查。国家机关基于办案需要，向犯罪人员信息登记机关查询有关犯罪信息，有关机关应当予以配合。当然仍然应当履行相关手续。这里你姐姐可以看，可以查。”
    “其次，律师在犯罪记录查询上的权限。辩护律师为依法履行辩护职责，要求查询本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犯罪记录的，应当允许。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代理律师，我将出庭，作为你的律师，对20年车祸案，对国家检察机关，上诉，要求案件性质再定夺，这是刑事案件。”
    “最后，普通公民的查询权限。普通公民不得随意查询他人犯罪记录信息。确有必要查询他人犯罪信息的，应当根据信息管理机关要求提供相应的书式材料，主要是查询的用途，经审核通过后能进行相关犯罪记录查询。”
    “这里，沈彬，你太冲动了。你知道私自潜入嫌疑人身边，你将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被杀害吗？”
    沈彬被法律条款冲昏，但能听出，他确实错了。并且他没有权限。
    “我，我不怕。”
    言逸想骂他，但忍住了。
    “首先，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其次是因为，一个死刑犯，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他都被判死刑。”
    所以，死刑犯一定会在发现自己可能暴露时，多杀一个，付出代价小，而选择二次杀人。
    沈彬点头，但眼中诸多还是不服：“我在找证据，我姐姐说了，只要有确凿证据，案件就能定性，就能案件开启。”言逸摇头：“但，要讲究方法。你现在，你拍摄别人视频这是违法的。”
    “未经他人允许拍摄他人视频是违法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千零三十三条，自然人享有肖像权，有权依法制作、使用、公开或者许可他人使用自己的肖像。任何组织或者个人未经允许拍摄他人视频，属于侵犯了他人的肖像权。”
    第31章 一入牢狱
    “你的视频，一旦被武东兴知道，你会承担法律责任的。”
    言逸刻意小声。
    往他身边沙发靠近：“而且他的法律团队，身经百战，你肯定坐牢。”一旦沈彬坐牢，沈云这么多年，大学连打工做兼职，都要供他读书，这样的栽培。一入牢狱，出来再生活，必受影响。以武东兴的偏激程度，在牢狱直接找人打死沈彬，也不无可能。
    沈彬妥协，但妥协的还是为了那起诉书，线索。
    “好，我知道，我不偷拍了。”
    听着很是敷衍，言逸最后警告着：“如果未经允许拍摄他人并且上传到网络，依据我国相关法律的规定，这属于侵犯肖像权行为。被侵权人可以要求侵权人停止侵权行为上诉。”
    “在特定情况下，拍摄别人视频可能不违法。如果拍摄者获得了被拍摄者的许可，且视频内容不侵犯他人隐私，不用于非法用途，那么这种行为通常是被允许的。但显然，武东兴身上有无数秘密，生意人都这样，他永远不可能允许，任何人拍他隐私谈话内容。”
    “这是我最后想说了，我希望，你记住。”
    沈彬点头：“我知道了。”
    “能给我看看起诉书吗？”
    言逸懂独生子的快乐了，果然有弟弟都是来气人的。递去了起诉书，沈彬快速找着关键线索：“看来这个层峰建筑，很想要这老城区的拆迁项目，但割肉了自己下面两个子公司，只为最大竞争对手，石秀建筑放弃竞争。”
    “这算是霸王条款吗？”
    言逸点头，还不错，沈云没有白供这个弟弟读书，“是。所以目前，层峰建筑的意思是，包括请求撤销合同或确认合同条款无效。请求撤销合同，根据我国民法典规定，合同当事人的法律地位平等，一方不得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另一方。”

 第32章

    “如果遭遇霸王条款，受损害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撤销。这是因为霸王条款往往导致合同显失公平，违反了合同法基本原则。但因为这个起诉书，涉及之前以层峰为甲方签署的自愿给予石秀建筑，两个土方子公司。所以有困难。”
    沈彬自然明白，像是层峰这种一人掌权的公司。层峰意思就是武东兴目的。
    “武东兴为什么一定要拿下这个老城区拆迁项目呢？”
    “钱？”
    言逸摇头：“钱，这太肤浅。层峰作为咱们新城这样三线城市的龙头建筑行业，他从不缺钱，更不缺好的项目。2024年1月开始竞标的老城区项目，同期层峰刚拒绝，与北京最近的燕郊房地产项目。”
    距离北京近，地产项目。短短一句话，已经完全证明，层峰对新城这老城区项目，有其他目的了。沈彬同学去北漂，甚至两千五一个月，压一付三，还只是四环附近，一个需要去公司做一个小时地铁的十平米不到公寓单间。
    北京房价，高的吓人。
    距北京近，水涨船高。
    沈彬攥着起诉书：“那你有机会见到武东兴吗？我已经被辞了。”
    这么快，武东兴一定是发现沈彬的真正目的了。言逸点头：“应该可以。我计划，请求确认合同条款无效。霸王条款通常是格式条款，提供格式条款的一方应当遵循公平原则确定当事人之间的权利和义务。”
    “如果提供格式条款一方不合理地免除或者减轻其责任、加重对方责任、限制对方主要权利，该格式条款无效。因此，遇到霸王条款时，可以主张该条款无效。但，武东兴应该对这样没有大胜算的案子，不会亲自莅临现场的。”
    沈彬觉得和言逸对话很舒服，显然，对方的素质和学识都在他之上。
    网上查了一下，果然：“怎么可能？”
    “言哥，你是不败律师啊，这网上都有你词条，新城第一不败律师，传奇律师言逸。”
    希望如此吧，言逸一口水后，思考道：“在实际操作中，如果遭遇霸王条款，建议先与对方协商解决。协商不成的，可以收集证据，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同时，也可以向当地消费者协会投诉或向工商行政部门举报投诉。行政部门会根据情节严重程度给予相应的处罚。”
    “遇到霸王条款时，可以通过请求撤销合同或确认合同条款无效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还是那句话，这之前的子公司给予合同，层峰是甲方，他是主动的。相当于，我给了你两个肉包子，现在我又要回来。”
    “而且曾经承诺的，还钱，现在不还了。”
    事情都已经被告知完毕，言逸送沈彬下去。君和律师事务所，其实更准确为，君和律师合伙人事务所，更准确，因为这里律师大部分是以合伙人形式加入。若是单纯的发工资，是请不到这么多的资深律师。
    这其中，言逸为代表。
    “言律。”
    “言律。”
    交叉路过的两个律所助理，在向着言逸打招呼，言逸轻轻点头后。走向电梯口。
    按了一层电梯按钮。
    转头：“被辞了，下面呢，打算找什么工作？”
    说到这里，沈彬摇头：“不知道呢。”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想在层峰长期工作，现在拿了线索，才被辞，还算不错。
    “来我律所，我们缺个前台，或者外勤专员？工资六千，加提成。”言逸上了电梯，向上推了一下黑色半框眼镜。
    能拿出如此薪资待遇，更何况沈彬还是一个门外汉，很是给他面子了。
    不，准确来说，是看在她姐姐面子上。
    沈彬摇头：“我还是去工地吧，老本行。”
    电梯在下面几个楼层，又接了几个人，电梯开始拥挤起来。沈彬突然想要，为什么姐姐在得到他发去的线索之后，没有立刻展开行动呢。而且在前几天，他去层峰办理离职的时候，公司并没有任何紧张。
    警车也没有按着道理，出现在层峰公司下面。
    所以，姐姐不想为爸爸伸冤吗？
    君和大厦门口，言逸解锁自己车后，看向他：“去哪里？我送你。”
    沈彬摇头，随后开口：“言哥，我姐最近事情很多吗？”
    “沈云。”言逸看向车门，打开了副驾驶，示意沈彬上车：“我也是最近这几天，才去你姐那边做律师帮助工作的。事情多的话，你姐现在是刑警队二队的法医办公室主要负责人，手底下还有一个——”
    “啊——小苏，还带着一个实习生，事情确实挺多的。”
    沈彬坐在副驾驶上，读出一旁人，方向盘的迷茫，开口：“那去华宇小区吧。”
    “回家吧。”
    “辛苦言哥了。”
    言逸微笑：“没事。”
    拐进车道主路后，突然想起来：“对了，最近我和你姐，整个刑侦二队，都在办那个工地尸体案子呢。就是你们家这个华宇小区，14栋701的那个老头子。不是我说啊，烦死我了。”
    “就和对牛弹琴是一样的。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又有点基础病，跟老人，讲法律，我说一万句，人家一句都听不懂。没法整。”
    原来如此，沈彬微笑着，搭话：“言哥，那你也是厉害，我听我姐提过一嘴，上边领导要派来一个律师。没想到就是你，这要不是你厉害，能配合警察工作嘛。是吧？”沈彬在国企实习的经验，夸人他很擅长。
    言逸被捧得开心了，还在说着什么，关于那个老头子的事情。
    沈彬这边，已经无心再听牢骚。拿出手机，下了租房软件，定位到华宇小区之后，输入关键字：14栋701租房。原来是合租房，沈彬加了房东微信之后，很快，约定好了，明天下去就去看房。
    只是对面房东，语气有点呢喃。
    房东：“那个，小伙子，要不我给你换个房子。这房子最近有点事，华宇小区104栋的，还有隔壁小区，青山家园的，我都有房。”
    沈彬自然知道，不就是和工地尸体案子有关系。不过这房东人还不错，事先说了，但沈彬是一定要住进去的。武东兴把他辞了，但这又怎么样呢，他还是有办法，找到线索。
    他明确的是，在姐姐的办案中，工地尸体案子和20年车祸案，是并案调查。
    沈彬：“没事，我上班近。”
    房东不再说什么，只是再确定了一下，明天下午看房的具体时间。
    沈彬看向车窗外，快速闪过去的医疗器械店，他的贷款，马上要到还款日了。咬了牙，他没有点开和姐姐的对话框。
    4月4日。
    清明节。沈云前几天就已经提前给父母祭拜过了，沈彬那臭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找的工作，说是忙，就没有和她一起，说着什么，他再找事件。沈彬现在太有自己的想法，沈云总是觉得，他会闯祸。
    思绪飘走瞬间，沈云再回神，法医办公室的最新痕迹检验表，已经在一旁的打印机里，出来。
    门口，周队开门：“沈云，上次张永强家的痕迹检验结果，好了吗？”
    “好了。”沈云将带着墨水香气和温度的表递去。
    周队皱眉：“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沈云纠正：“有，有房东的，至于死者严昊享的，确实没有发现。”
    这老头子，打扫怎么干净吗？周队再三确定着，眼前痕迹检验表，突然开口：“对了。那个武灏灏，什么时候能过来审问？”
    第32章 军区总医院
    沈云去穿门口的毛呢大衣，便装，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沈彬就说过，武灏灏同意去军区总医院接受治疗了。但刑警队的事情太多了，沈云忙忘记了。沈彬常年在她的聊天记录最下面，她习惯不去看了。
    “我现在就去。”
    “武灏灏需要去军区总医院，接受治疗。关键是现在她，不具备完全民事能力，所以她说的话，也不能当作证据的。”
    这一点，周队倒是没有考虑到，点头：“行，那就让她先去治病吧。”
    新城老城区福利院，沈云点了刹车，车没有锁上，着急进去接人。福利院有一棵老杏树，就在福利院的后面，沈云半推开后门，就能看见，武灏灏坐在轮椅上，在杏树下。下午两点三十八分的阳光，正好透过杏树缝隙，在她脸上形成光影斑驳。
    “沈警官？”
    身后，秀媛院长开口，继续着：“真的是您啊，沈警官，您来，怎么不说一声啊？”
    “来，这边，我给您倒杯花茶，最近孩子新酿的花茶，香着呢。”
    沈云摇头：“不了。”
    “秀媛院长，我——”沈云看向杏树下，还有一个多动症女孩陪着的武灏灏：“我是来接灏灏去医院的。”
    更是开心了，秀媛院长点头着：“那好啊，我就说灏灏这孩子，聪明，这腿治好了。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有出息？

 第33章

    武灏灏突然听到了，这三个字，小时候一直伴随着她的，有出息。一旁，盛夏里还在欣赏着，自己才折下来的杏树枝条，上面粉色小花，含苞待放：“灏灏，我和你说，这杏花，咱拿到宿舍里养着。能看到它开花的样子。”
    “你说，好不好？”
    “灏灏？”
    轮椅方向已经旋转，武灏灏看向沈云。她知道，她要去医院了，她一定会站起来。
    宿舍，武灏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只有一个拉杆箱，因为她觉得，很多东西，她应该舍弃了。未来，她会永远很多，这里的一切不必留恋。沈云在门口，沈彬交代过，多动症女孩，和武灏灏的关系不错，离别之际，给她们点空间。
    “灏灏，那你还会回来吗？”
    盛夏里问着，和灏灏认识，似乎是一场梦。她在这里没有朋友，老年人，孤儿，而她更像是一个，本是二十几岁，正应该奋斗，她却被疾病拖累的人。
    “我一定会回来的。”
    “相信我。”
    窗外，杏树的一枝桠透过窗户，被她捕捉到：“下次开花前，我一定回来，并且，我走向你。”武灏灏承诺着，但实际上，她很害怕。之前哥哥也说过，给她治疗下肢瘫痪，但，她太害怕了，害怕疼。
    “好，我相信你。”盛夏里第一次拥抱人。她并不喜欢和任何人接触，因为多动症的身体，她走在街道上，所有人都会远离她。久而久之，她主动就会去最角落里，并且祈祷，没有任何人，看见她。
    但武灏灏不同，她们是一类人。
    “灏灏，你一定能站起来的，我等着你。”
    带着盛夏里的祝福，武灏灏离开了福利院。这里，早已经没有了来的时候，早春的植物破壳嫩芽，而是福利院门口，那灰色的月季花主干，被吸干了养分。视线再向上，新之主的月季花已经盛放。
    初见的枝桠，到现在的盛放。
    月季花成长了，武灏灏一样。
    “灏灏啊，以后有时间，多来看看我们。”秀媛院长微笑着，一如初见般，和蔼的，沁人心田的微笑。盛夏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子，那是前几天，她们喝汽水，剩下的瓶子，现在，被插入的未开放杏花骨朵，占据。
    张大妈上前，递去一袋子的梨子：“灏灏啊，你这丫头儿，不是说好要陪着大妈的嘛？”
    “不过啊，好，你去了医院，这腿能治，这就是好事。这是张大妈送你的香梨，上次不是挺爱吃。走了啊，可别忘了大妈。”
    武灏灏点头着，接过梨子：“谢谢张大妈。”
    沈云放好了拉杆箱之后，“秀媛院长，那我们先走了。”秀媛院长往前送着：“开车慢点啊。”福利院距离新城军区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沈云看向后排的女孩。如来这里一样，女孩在蜷缩在角落里。
    “武东兴，没有联系过你吧。”
    前面人突然开口，武灏灏撑着手臂，让自己上本身起来，摇头：“没有。”
    “我没有手机。”
    沈云踩了刹车，等着前面红绿灯，往后看她，震惊：“你没有手机？”
    “那你之前怎么生活。”
    武灏灏开始和稀泥，回着：“就，很正常的生活。”实际上，她就是没有手机的，从车祸中醒来之后，她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哥哥害怕她逃走，虽然，她一直不懂，哥哥为什么这样做。除此之外，她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
    名牌包包，新款衣服，珠宝首饰，尽管她不喜欢，哥哥也会送她。
    沈云回过头，点了油门，拐入高速路段：“那他没有找过你吧。”
    “没有吧。”武灏灏说到这里，竟然有一丝丝的失望，所以，就算是她失踪了，哥哥也不会找她吗？果然，哥哥不爱她。抬了抬眼睛：“我没有见过他了，在离开家之后，所以，应该算是他没有找过我。”
    沈云看了一眼后车镜里，后排的女孩，脸上失落着。
    “军区总医院的医生我认识，提了几嘴，医生说，治疗成功几率很大。”
    “你一定能站起来的。”
    武灏灏开心了：“真的嘛，那太好了。”抽了手臂，武灏灏憧憬着，自己未来能站起来。能自己走路，能重新站起来，丢掉那累赘的轮椅。那样的生活，肯定很好。
    军区总医院，武灏灏是很害怕医院的味道的。消毒水的味道，她总是觉得，下一秒，那消毒水的棉签，就会放在自己的胯骨上面，轻轻涂抹下，针管刺入。随后就是漫长的酸痛，仿佛肌肉被捶打，却不能逃避。
    “沈警官。”
    医院大门口，武灏灏已经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下意识抓住了沈云的手。
    “怎么了？”
    沈云问着，低着头，沈云身上长期是香皂的味道。因为法医一天要洗手无数次，她的手，就算是一天涂抹三次护手霜，都无济于事，手脱皮很严重。
    武灏灏喜欢这种香皂味道，摇头：“没事了。”
    “那去见医生吧。”沈云提前打招呼过了，军区总医院和刑警队，医院一般都很配合警察工作。
    骨科诊室，护士敲着门：“木主任，外面一刑警队的警察，有经查证的，还有一个坐着轮椅女孩。说要找您。”木泽亮伸出双手，搓了一下脸，又去揉眼角，昨天两个大手术，他腰椎很痛。
    戴上眼镜，点头：“让她们进来。”
    “好的，木主任。”护士将两人引了进来。
    沈云上前握手着，关心：“怎么了？木医生，这几天，又累到了。”
    木泽亮伸出自己手，又将另一个手，覆盖上去，摇晃着。
    “嗐，甭提了，前几天，科室有俩请假的，这忙的我啊，后脚跟不着地。现在好了。”
    视线落到轮椅上的女孩，下意识去伸手，按着女孩的腿：“这就那个女孩对吧。”
    “有感觉吗？”
    对面，医生应该是在加重力道了，但武灏灏什么感觉都没有。她摇头。
    “没有。”
    沈云跟着蹲下：“对，武灏灏，这是重要证人。”
    “灏灏，这是木医生，神医，起死回生的那种。”
    武灏灏突然被起死回生，这样的形容词逗笑，伸手着：“木医生，您好。”
    “你好，你好，小姑娘不错啊，还挺有礼貌。”木泽亮握着女孩的手，上下看着：“这上半身都是有感觉的，对吧？”
    对面医生好专业，武灏灏点头：“对，我上半身有感觉，我力气还很大的。”其实呢，自从下半身瘫痪之后，她从来没有看过医生，她害怕医生。从小时候，感冒打屁股针就开始了。想到这里，她又想到打针感觉了，皱眉着。
    沈云上前：“木医生，她这腿，很严重吗？”
    “不好说。”木泽亮回到了办公室桌子电脑前，做着入院登记：“她这是很典型的，下肢瘫痪。神经系统受损，感觉障碍发生以后导致的身体下肢完全或部分丧失运动功能，随意动作的减退或消失的一种疾病。
    “多发群体脑血管以外，外伤，肿瘤常见发病部位。这需要后续再进行检查，才能确定，是哪一种具体的症状。单瘫——常见于大脑中动脉病变如脑出血、脑梗死、脑血管狭窄、脑外伤影响皮质运动区。”
    “偏瘫——常见于脑动脉出血或闭塞、脑脓肿、脱髓鞘病以及脑胶质瘤。交叉性瘫痪——常见于脑干病变，常见于脑干血管病变、炎症、肿瘤、外伤。截瘫——常见于脊髓感染、外伤、压迫、脱髓鞘改变。”
    沈云被专员词语绕晕，揪着重点：“什么意思？”
    “很严重吗？”
    木泽亮打印出来一个单子，递去：“要先检查，这样吧，过几天，等术前我们骨科研讨完了，再找你。”
    沈云点头，眼前，貌似也只能这样了。军区总医院和之前的福利院一样，安全的很，武灏灏逐渐放下了对医院的戒备。所以很简单了，之前的一切她很害怕，都是她幻想出来的，女孩拍了拍病床的被子，拿出手机。
    第33章 言律
    外面天逐渐暗下来，灰沉沉的，似乎有大雨一样。
    武灏灏再三查看了微信钱包里的钱，有两千多了，她很想要吃外卖，之前在福利院，她都不能点外卖，因为老城区的福利院太远了，配送费要多加十块左右。
    她离开了哥哥，断了经济来源。
    上次阿彬哥来看她的时候，给的两千块。
    还是点了外卖。
    门口，沈云推开门，手上两大袋子的东西，塑料洗脸盆子和住院的必需品：“我找了一个护工阿姨。”
    “你手机这是，给沈彬说吗？”
    “你住院了。”
    武灏灏伸手接着东西，开口：“没有和阿彬哥说呢。”
    “我想吃外卖了，就点了。”
    沈云才想起来，女孩这住院的钱，还有生活费之类的。拿出手机，转了两千块过去：“想吃什么就点吧，护工说医院有清淡的食物，外卖也不能吃太多。”

 第34章

    “不用，沈警员，我不要你钱。”武灏灏怎么一直在花别人钱呢，她看着沈警官那微信上，两千块的转账，关了手机，眼不见，心干净。视线再次落下，两大袋子的东西里，还有她最爱吃的榴莲蛋糕。
    这一定是阿彬哥交代的。
    “沈警官，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沈云点头，眼前武灏灏好多了，总比沈彬什么事情都不打声招呼，事发后才跟她说。
    “你能帮我找一个律师吗？”
    武灏灏本应该自己找的，但这小小的新城，哪里有一个律师敢接她的案子。层峰本就应该是她的，或者，她不相信，爸爸妈妈会找一个比她大的哥哥，是来和她争夺遗产的。哥哥应该只是做她的助手，他并不是层峰的主人。
    扯了一边的椅子，沈云皱眉：“找律师干什么？”
    “我想起诉，我要层峰建筑的管理权，我要爸爸的遗产。这些，都在哥哥手里，而且我问了很多次，哥哥都说，他的就是我的。但，我知道，哥哥只是在骗我。”武灏灏吐露心声，但只手遮天的层峰，哪个律师敢接呢。
    世界上都是喜欢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没有一个人会选择，推到大树的。
    武东兴是养子。
    确实，眼前非常需要手术费的武灏灏，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沈云伸手：“手机给我。”
    “哦。”武灏灏将手机解锁了，递去。很快，又被递回来，界面是新联系人：“言律师？”
    起身，沈云将椅子推回：“对，言逸，你倒是叫言律就好。他应该可以。”
    沈警官走后，护工阿姨又来打过招呼了，说着沈警官交代过，还带了医院的清单晚餐来。但实际上，时间才下午四点五十二分，小米粥顿的很稠，一个菜包子，看着像是手工做的，一小碟子白萝卜咸菜，还有一个鸡蛋。
    像是早饭的午饭，索然无味。
    “外卖！”
    门口，传来声音，武灏灏刚要收起小桌板，突然单独病房门被打开：“又吃这种炸鸡外卖。”
    “不听话。”
    沈彬拎着外卖进来，巧的是和方才门口的外卖员撞个满怀。
    “阿彬哥！你来看我了。”武灏灏很开心，关键是，福利院的时候，阿彬哥只是来过一次。还是匆匆忙忙的程度，对啊，谁又不忙呢。沈警官每次接送她，阿彬哥要去工作，还腾出时间，来看她。
    所有人都在努力生活，仿佛只有她，停在原地。困在轮椅之上。
    沈彬拎着新鲜的水果，打量着床底下的各种住院东西，关心着：“怎么又吃炸鸡，吃点好的外卖。钱没有了吗？我再转你点。”说着，沈彬就拿出手机，首先弹出来的，却是银行贷款的催账短信。
    打量了一下，正在吃炸鸡满手油的女孩。
    偏过去身体，将短信删了。
    转账两千块，却被弹窗：“对不起，账户余额不足，请再次确定转账金额。”深呼吸后，看了一眼建设银行还剩下的钱，出租房买了很多需要的东西，针孔摄像机，监控，监听器。花的有点超过。
    当然还有房租大头，听房东那意思，之前是八人间的，现在变成六人间了，他住的是主卧。所以房租是两千块，出租房犯事了，房东有点被折腾烦了。就直接押一付三了，所以他付了有八千块。
    一千八百六十一分。
    沈彬再切换灰微信界面，转账一千八。
    建筑设计图有日结的，他今天晚上就能收到两笔钱。所以先可着女孩先吧。
    “不用了。”武灏灏吃的差不多，摘了手套，才看手机消息：“阿彬哥，不用再给我钱了。”
    “我马上就有钱了。”
    沈彬拿出水果，给她剥开：“什么意思？什么叫很快就有钱了？”
    武灏灏方才网上查了言逸律师，“不败律师，新城首秀。”这样的新闻，相关搜索不下十条。她想这官司，她赢定了。
    “别管这个了，阿彬哥，你能带我去，我父母的墓地吗？我想去祭拜她们。”
    看了手机，4月4号清明，沈彬之前在出租屋，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居住位置。前几天，才拒绝了姐姐一起去扫墓。
    “好，哪里？”沈彬主动上前，抱着女孩去坐上轮椅。女孩能感觉到，比之前重很多了，也是辛苦她了，福利院那样的饭菜，她都能吃胖自己。武灏灏拿着手机，又拉了床头的湿纸巾，擦手。
    回着：“榆林墓园。”
    沈彬导航之后，皱眉：“榆林墓园就在老城区福利院附近啊，不过一公里，怎么没有让我姐去接你的事情，就事去了？”
    擦手的动作停下，武灏灏丢了湿纸巾，抬眼：“我不想麻烦沈警官。”
    “而且，她有点凶。”
    这倒确实，沈彬耐心着，给她穿鞋子：“我姐不凶，她就是那样，刀子嘴，豆腐心。而且法医嘛，工作太紧绷了。”武灏灏看着眼前正在给她穿鞋的男人，他头发很蓬松，一看就是新洗的头发，散发着淡淡洗发水的味道。
    鬼使神差，女孩将细软手指，抚摸向那头发。
    系鞋带的动作，沈彬手停下，随后快速起身。
    “阿彬哥。”
    女孩怕他离开，抑或是她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了，着急叫人着：“我——”
    “快走吧，马上天黑了。”沈彬打断了女孩的话。虽然不知道，女孩要说什么，但他想着，他应该打断。
    出租车上，目的地是榆林墓园，军区总医院，距离墓园五公里外了，大概会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加上晚高峰，会堵车，就更久了。沈彬感受到女孩突然，依靠在他的肩膀，想要推开的手，又收回。
    武灏灏很有钱，虽然现在，她没有钱，但以后她会有的。建筑公司老板的独生女，失去双亲的他，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人。女孩只是短暂的需要他罢了，就如同他贷款买的轮椅，到了女孩世界，是女孩站起来第一秒后，第一个推开的累赘。
    于女孩而言，轮椅是累赘，他也是。
    “榆林墓园。”
    “到了。”
    司机点了刹车，往外指着，果然，天已经昏暗下去。沈彬给了车钱之后，就要推着女孩上去。“不用，阿彬哥，我想，自己去。”女孩强调着，沈彬点头。智能轮椅有自动爬坡的功能，女孩能自己上去的，沈彬盘算着。
    榆林墓园，这是她在一次哥哥的电话中，偷听到的。哥哥之前是不允许武灏灏去祭拜父母的，哥哥说，“小孩子不要去墓地，不好。”后续哥哥又说了，小孩子去墓地，晚上会梦到鬼魂之类的。现在，大抵明白了，哥哥在骗她。
    轮椅怀抱里，一束百合花，一束向日葵。眼前，武锋之墓。
    妻子丁苏梅之墓。
    轻轻将鲜花放下，武灏灏突然眼神转换，失望充斥眼底：“爸爸妈妈，你们——”
    她哽咽，随着眼泪落下，心里话吐出：“你们更喜欢哥哥吗？”
    公司是哥哥的，遗产是哥哥的。她只剩下了这残废的下半身，在轮椅上，度过了所有青春时光。
    晚上六点三十六分，沈彬回到出租房，这个时间，不出意外，隔壁老头，已经在最里面的厨房单间了。陪女孩吃了晚饭，吃了烤鱼，听着女孩的意思，马上的手术，是需要术前一周清淡饮食，所以这辣的东西，趁现在吃。
    买的宵夜，牛奶和面
    隔壁，很快老头的拆饺子包装盒的声音，袭来——
    住了几天，老头似乎是昨天才回来住的，前几天，应该都在警察局的临时关押间呆着。老头的习性，他差不多都了解了，老头生活很规律，早起，洗衣服，然后一上午都不在，可能是趁着上午阳光好的时候，出去公园晒太阳吧。
    中午会回来吃午饭，自己做，但具体吃什么，他不知道。但每次老头中午回来的时候，都会有塑料袋摩擦裤脚的声音，听着是什么几块钱的水果吧。这出租房肯定是没有燃气管道的，这点，沈彬学建筑，他不用看，就知道。
    没有燃气，不能开火做饭，老头午饭就吃几个水果吗？
    午饭后，老头又会磨磨蹭蹭，然后出门了。并且老头每次出去都不喜欢关防盗门，这点，沈彬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想，应该是老头没有带钥匙吗？或者是老头回来有点晚了，害怕老小区楼道太黑，钥匙插不进去防盗门的孔。
    最后一种猜测，更为准确，因为每次老头回来，钥匙插入防盗门的声音，很大。光是听着，就很烦躁。
    第34章 老头被骗
    晚上回来之后，老头的狂欢似乎才开始。
    老头会奢侈的在晚上吃一份饺子。沈彬能确定，是韭菜鸡蛋的，并且呢，还会用菜刀很用力的拍蒜头。晚饭后，会狂暴的指导一个女人打牌，听着声音，是个年轻女人。
    晚睡。
    老头似乎尿不净，会频繁上卫生间。
    这里的卫生间是公共的，沈彬大概能了解到的，只有这些了。不过他能确定的是，如果这工地尸体的案子，真的和这老头有关系。老头绝对有充足的作案时间的，就老头这生活，不算是吃的拮据，很是滋润。吃饭，晒太阳，又没有工作上的烦心事。

 第35章

    “你这臭牌！”
    “臭手！不看了，挂了吧挂了吧。”
    张永强皱眉，看着手机里，闺女那牌，嘶吼之后，索性挂断了视频通话。昨天大晚上才从刑警队离开，更准确为，他打了一个迂回战术。被审问的时候，他发现，警方似乎没有他的口供，就不能定罪了。
    那害怕什么。
    往后一仰，去医院咯。去的医院还挺贵的呢，都是警察掏的钱，想到这里，张永强就想笑。扫了一眼，手机关了，他就觉得孤独，起身，拿了一个本来想要当早餐的水果橘子。掰开之后，吃着，滋味不错，不酸。
    老人犯事不会坐牢的，张永强问过了，就是那个公园的兄弟：“嗐，我当时啥事呢，就这个，警察找你，就找你呗。不是我说啊，年轻的时候，我还进去过呢，那又咋了，不就是碰一女的嘛。”
    “哪有那么娇气啊，你看看我现在，这不还是出来了。”
    他很信兄弟这话。
    一个橘子吃饭，拿起手机，到了晚上和退休金老太太聊天的时候了。和退休金老太太聊的不错，就是这聊天软件，一直管他要钱。点了“我的账户。”一进去，这是吓人了，都聊进去200块钱了。
    太多了太多了。
    张永强有点后悔。
    点了聊天界面之后，点开退休金老太太的头像。他觉得，这现在软件，都是骗子，动不动就管他要钱。还有就是只管男的要钱，这凭什么啊，他还问了这对面的退休金老太太，她聊天就不花钱。
    “你手机号多少？”
    “你在哪？”
    果然，最后还是他说话的界面呢，退休金的老太太，也不回复他的消息。退回去，在交友广场看了看，看硬了。老太太都长得不错啊，胸挺大的，条件也不错，都是在家里小洋楼上照的。抬眼，他还住厨房里呢。
    这些老太太都没有机会认识他，要是认识了，他绝对也住进那小洋楼里。
    晚上抱着老太太，不至于，现在这出租房。外面还掉雨点了，关了通风窗户之后。窗户下面，小区楼道上，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正在躲雨，往单元楼这边跑着。胸口一颤一颤的，不错。
    现在女人都胸小，看着没有劲儿。还有这样的场景，这姿色女人，他在这老小区，可是少见到。这老小区住的都是老头，能见到有几个老太太，那都是有老头跟着。上手拎着菜。有有夫之妇，也不错，但偷腥，他这把年纪，折腾不动了。
    一咬牙。
    又冲了一百块，给老太太送了一个九十九金币的真爱巨轮。果然，不一会儿，老太太就开始回复消息了。
    退休金老太太：“谢谢张哥。”
    退休金老太太：“有点感冒了，住院了，没有看手机。”
    张永强担心着：“咋小感冒还住院，没事吧？在哪里，我去看看你。”掏了一下刺挠的裤裆，又点开老太太的头像，确定长相。看来老太太的身体还能有预知能力。外面刚下雨，她这里就感冒上了。不过也好，之前老太太总是对住在哪里含糊着，见面机会都没有。
    这是马上有戏了，他喝了一口矿泉水，压着身体里的火。
    12340530430。
    手机号突然被发了过来。
    点了进去，直接拨打。
    “那个，你好啊。”
    “你在哪里啊？我去找你。”张永强起身，跺脚，跟着拖鞋，就往地板上砸着。
    对面似乎缓了很长时间，才开口：“我在医院，需要住院费，张哥你能帮帮我吗？”
    啥子意思，张永强点了免提，以为是对面的话，他没有听清楚似的。又坐下了，问着：“你在哪个医院我，我去看看你。对吧，咱这都朋友了，而且我给你送了那么多的礼物，对吧。”
    “我这边呢，就是想要一个陪着我过日子的人，你住院了，我可以照顾你啊。还有我这里吧，我这里就没有多少银子，但我能照顾你啊，对吧。你这住院了，也是遭罪，这样吧，你发地址，我过去，我去看看你。”
    对面又是长时间，又诡异的停顿。
    听不到回复，张永强又开始盘算着：“对了，你那退休金呢，会涨的。我都听说了，这教师退休，越来越老，退休金越来越高。4000多，能涨到5000吗？你现在卡里有多少钱，咱们先——”
    电话突然被挂断。
    “嘟——”
    因为他开的免提，所以果断的声音很大。
    张永强懵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这是为什么，他又拨打过去，“对不起，您已经被拉黑，请对方是否为联系人，再拨打。”他愣着，又缓了很久，退出联系人后，去看那个软件。“对不起，退休金老太太已经将您拉黑，如有任何疑问，请联系软件客服。”
    被骗了？
    外面，雨已经停下了，张永强起身，重新开了窗户。厨房的闷热全部被外面雨后空气替换，他清醒了几分。真的被骗了，他立刻是去那个什么客服，就一个电话，拨打过去。
    “您好，这里是易网家客服，如需充值，请按1。如需开通会员，请按2。如需新手指导，请按3。如需合作，请按4——”客服说着什么一大套，他喊着：“我要客服，人工客服，我要退钱！”
    “退钱！”
    对面，客服的话还在重复，张永强耐下心思之后，才听到对面说什么，“人工客服，请按＃号箭。”按下了＃号箭之后，对面还是比较机械的声音：“您好，这里是0932号客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要退钱，那个女的把我拉黑了，我给她花钱了。我要把那个钱要回来。”
    客户消化了一段时间，机械回复着：“对不起，用户您在软件中的消费，都是您自愿行为，消费已经形成，没有退款选项。您还有需要我帮助的吗？”
    “我要退钱啊！我都说了，我要退钱！我花了300块，那个女的把我拉黑了！”他强调着。
    客服还是沉默，良久：“用户对不起，这边已经和您陈述过了，您在软件中的消费为自愿行为，没有退款选项。如有其他需要的话，欢迎您继续致电，或者寻求帮助——”
    张永强又打断客服的话了，他一遍一遍强调着，要退钱。因为300块真的很重要，早上的水果，中午的水果，都是她的饭钱。现在正是小沙糖桔的滞销时候，半斤差不多在，6块钱，他能吃两三天，早饭和午饭就够了。
    晚上吃韭菜鸡蛋的煮饺子，这个他喜欢，但太贵了，要二十多呢。
    去店里吃便宜几块钱。
    但最近他去，那开饺子馆的哥俩，总是诡异眼神，打量着他。他就不再去了。
    晚上八点零二分，张永强主动挂了电话，因为客服一直在重复那样的话，就是那样的半死不活的话。应该是不能退钱了，有点失望，点进入那老太太的照片评论区之后，居然也不能留言了。
    “死老太婆，收了我礼物，又拉黑我。”
    系统又在提醒他，他已经被拉黑了，不能留言。
    关了手机。
    张永强生气，喝了最后一口矿泉水后，去公共卫生间。
    抽水马桶的声音，被隔壁的沈彬听见。录音都很完整，老头听着不像是被骗300块的事情，有退休金的，有素质的退休教师，怎么会沦落到来这样鱼龙混杂的网上交易软件，相亲？说不定，对面就是咬着“医药费。”
    这老头还真的是不省心啊。
    监控是放在房间外面的，已经和房东打招呼了，房东说可以。毕竟这出租房，出了门，外面楼道就相当于走廊了。针孔摄像头是放在屋子里面的，沈彬不确定，这出租房是不是安全，所以，以防万一。
    录音设备的话，长期对着，和老头的缝隙。
    收了两笔日结建筑图纸钱之后，沈彬又开始去逛线上招聘软件。居家客服，这个工作不错，沈彬点了进去，他学历对于居家客服，真的是碾压级别了。约定好了明天下午去面试，挣钱还贷款，是时候要提上日程了。
    次日。一觉到上午，沈彬在睡梦中，伸手拿了床头的手机，上午九点十六分。老头似乎在打电话，声音很大。撑了身体起来，确定了，昨天和居家客服人事确定的面试时间，是下午两点。
    昨天晚上又接了一个微信之前合作做的大哥，一个画房间设计图的工作。周结。
    熬夜到凌晨两点吧，所以起来晚了。
    “哎！对了，大哥，您看看您现在的这气色，您发的照片。还有您现在说话这声音，您这身体，就是快好了！”对面电话人，听着声音，像是销售：“还有，您记得一定要坚持，用我们这个龟苓膏的泡脚药粉。”
    第35章 泡脚粉
    “再配合上我们的这个足浴通经络的这个足贴。保证您，用不了几天，再一个疗程吧，您这前列腺绝对好！”
    “那这下个疗程的泡脚药粉，我给您寄过去，还是之前的价格好吗？”
    “一千九百八十八，友情价，只给您！”

 第36章

    张永强听着外面洗衣机的声音，快到晾衣服的时候了，甩干完成了。跺脚着，拖鞋的声音，打着出租屋的地板。有点难开口，但他扫了一眼微信钱包：“不用了，那个，我觉得差不多了。先挂了。”
    “哎！大哥，您这前列腺的病，这病可不能托啊，这前列腺可是男人的克星呢。再说了，为了您家庭和睦，您这病肯定要治疗啊。而且啊，您这就是差最后一哆嗦了，对不对？你这一个疗程，能花多少钱。”
    “像您这长相，您这大高个，肯定那是多少好大姐，上杆子喜欢您呢。这前列腺的病，不能耽误您不是。”
    “我们这龟苓膏，这是我们南方的山区那边，为您个人定制的药材，这都是好药材，天然生长的。就这价格，您去网上买，那是便宜，但那都是工厂的假货！而且咱们泡脚，这不到身体里，对您没有害处。”
    对面销售，用尽全身力气，张永强往上抬了一下脚趾，看向洗衣机，又拧了一圈洗衣机的甩干。
    随着告诉甩干的声音，老式洗衣机，张永强又网上提升了一个度，大声吼着：“甭说了，不用了，不用了。您这太贵了，这就是泡脚的，泡脚的，又不能喝下去，有啥用处啊。不要了不要了。”
    “哎！大哥，我刚和老板说过了，我们老板很是理解您这样的情况。还有您这样的老大哥对不对，咱们都是一家人，所以呢，我们老板特意，给您降价！一千六百八十八！又六，又发，怎么样？”
    “大哥，您说说就这最后一个疗程了。您这前列腺的病好了，您这生活，不都跟着好起来了嘛。”
    “怎么样？大哥，我给您下单，明天就能到。”
    张永强往后仰了一下，看向洗衣机，甩干又停止了。
    咬牙，看了一眼手机日期，今天是4月5号了，月初，也该和闺女要钱了。
    “行吧，最后一个疗程了，可不兴骗人了，你上次就说最后一次疗程了。”
    “你这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对面，销售陪笑着：“您这是啥话啊，这是根据你的具体情况，咱们私人医生给您定制的。对不对，都是为了您好。好，那大哥，咱们就先这样啊，我这边呢，我微信发您的一个码，您支付就行。”
    “然后大概明天下午吧，您记着顺丰快递啊。”
    “那行，有啥事，您直接给我打电话。”
    跟闺女要了钱，张永强一边晒着衣服，一边盘算着，省了三百块。他总是觉得，这龟苓膏泡脚药粉，这是假的，但没有办法，他还觉得有点用。可能是心里作用吧，反正呢，他把昨天晚上亏的300块，挣回来了。
    人生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早餐今天没有，因为本来当今天早餐的橘子被他当宵夜吃了。
    但没有关系，闺女又多给了六百块，当作他的生活费。
    今天中午，他打算买一斤橘子，奢侈一把。
    开防盗门的声音，沈彬听见了，这老小区的隔音很不好，更何况，这是合租房，一个房子，被隔成六个房间。这墙说着是墙壁，其实呢，只是一个里面掺着什么建筑垃圾，外面一个隔板，刷大白，倒是刷的干净。
    可惜只是外表。
    龟苓膏泡脚药粉？
    这一听就是骗人的，沈彬开始相信，电视广告上，那些所谓能通血栓的医学世家药物，真的有人买了。
    这老头，一个晚上，再加一个早上，被骗两次。他如此容易被人骗，所以，他如果会不会被人利用，才掺和进入这工地尸体的案子？
    换了面试的衣服，沈彬出门。
    刑警队，会议室，张永强被放出去的事情，整个二队像是被抓住的凶手，拱手让出，这种滋味。中午的饭菜，单位里的饭菜，周队吃的一个索然无味。沈云更是，沈彬像是消失了一样，问又不说，她总是觉得，这小子在作妖。
    “沈云，你发的那个录音，视频，你想要说什么？”
    周队问着。
    沈云直言：“沈彬给武东兴当司机，他拍的。”
    “什么？”周队震惊，沈云盖了中午盒饭，打开电脑：“对了，录音呢，我还没有听过录音呢。”
    能被周队问出，这样的话。
    难道任何指向性的线索都没有吗？
    录音开始播放。
    “武东兴，你当初不是和我说，就是给一个员工编号嘛，现在，警察怎么来了！”
    “说话啊，武东兴，要不然，你就再给我两百万，我闭嘴。”
    “李子奇，你以为你是谁？”
    “一百万，两百万，再两百万，我挣钱给你挣得啊！你算什么东西！”
    “怎么说呢？武东兴，我念着咱们两个初中同学一场。这样吧，我给你个实话。”
    “你怎么知道，当年那尸体，我到底帮你处理了？还是？没有帮你。”
    “哈哈哈——武东兴啊，武东兴，大老板，有钱的很啊，怎么两百万，都不舍了！”
    “银行那边需要时间，我分期给你。不过一个星期，给全。”
    “可以，听你的，大老板。”
    对面，周队点了暂停键：“查过了，这个李子奇，确实是咱们新城远郊区，八宝山殡仪馆火葬场的一名员工，资料显示。他在初中之前，家境不错，并且和武东升是初中同学，都在新城的私立中学。”
    “到了高中，家道中落，父亲生意破产，潜逃海外，他就不上学了，辗转很多工作之后，才去的这个八宝山火葬场工作。20年之前入职的了，算是老员工吧。还有这个表，武东兴声称的，武灏灏的火葬资料，家属签字。”
    “真的。”
    周队递来的资料。
    “不管真的假的，这个李子奇和武东兴的关系，也是必须查下去的。”沈云强调着。
    周队点头：“这是当然，但五年前了，查起来，有难度。”
    回到那资料，沈云点头，确实很真：“但武灏灏现在人就在军区总医院呢。”
    “前几天，我亲手送过去接受治疗的。”
    “怎么可能，20年车祸之后，被火化了？”
    周队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猜着，这个武东兴，可能对武灏灏。有一种畸形的控制欲，或者，喜欢？反正搞不懂了，现在是25年啊，从20年，他假造武灏灏的死亡开始，就一直软禁女孩。”
    “5年，可能，发生了很多事情，咱们都不知道。”
    很多事情？
    这里的很多事情，沈云嚼了嚼：“武灏灏被性侵？”
    “长期性侵？”
    周队皱眉：“那还有什么其他可能吗？正常的哥哥妹妹关系了，妹妹如果是因为车祸，下半身瘫痪了，第一反应肯定是去医院啊，怎么会不管？然后，这妹妹突然丢了，才大肆寻找。还因为涉及当年车祸事情，武东兴连报警都做不到。”
    沈云开始回忆，女孩在车里，总是蜷缩的身体。从心理学上讲，人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让她不得不戒备。“武灏灏和我说过，她在家里，连手机都没有。要不是逃出来，她可能，根本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一口浓茶后，起身：“对了，还有案件重启的事情，你自己和张局说吧。”
    “我被骂很多次了。”
    “我去跑外勤了，严昊享最后消失的公共场所转角处，我去再查查。”
    录音和视频看来已经被周队往上面递过了，沈云点头：“那周队你小心点。”
    “行，你找时间去一趟吧，张局说了好几次，让你自己去说。”周队拿了秋装警服，就让外走。
    门口，和周队交替出现的小朱：“云姐p，张局找你，在办公室。”
    “好，我知道了。”沈云拿了笔记本上去。
    张局办公室，还不到里面，只是外面的程度，沈云就已经感受到了，低气压。“报告！”沈云洪亮声音后，得到里面应声：“进来。”午后阳光，将整个办公室都点亮，颗粒在半空中浮着，沈云打了哈欠——
    “阿嚏。”
    张局接了热水，递去：“感冒了吧，前几天第一场春雨，要冷几天呢。多穿点，出去办案什么的。来喝杯热水。”沈云没有喝水，抽了纸巾：“张局，我就跟您直说吧。其实，之前，周队给你的东西。”
    “还有20年车祸案子，它本身就疑点很多。20年的侦察技术也有限，现在都25年了，又有证据，您——”
    张局控制了一下情绪：“证据！什么证据？沈云，你是法医，你懂刑法。重启案件可以，但需要证据，并且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张局反腐巡视回来，连轴转的程度，一回来就是，工地尸体案子，连着四个月了，没有任何进展。
    他恼怒。
    继续着：“沈云，重启案件可以，只要是你能拿出确凿证据，按照规定程序重启案件。但你要知道，20年车祸案，这是意外交通案件，不是刑事案件。”
    “沈云，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你都去两次上面省厅刑侦局学习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感情用事，这是办案，这都是人命的事情，你都26了，还冲动？”

 第37章

    第36章 害怕败诉
    低头，沈云想要再争辩着什么：“张局，还有——”
    门突然被打开，武灏灏被小朱推着进来。
    女孩在医院住的这几天，又开始肉眼可见的消瘦起来，脸颊向着里面凹陷着。双腿被毯子盖住了，她并不喜欢任何人，看到她的双腿，因为她觉得，她是异类。
    “张局，您好，我是20年车祸的当事人，证人，武灏灏。我要重启案件，我父母，还有沈叔叔，是被陷害的。”武灏灏说着，却下意识掐住了腿上的毛毯。身后小朱解释着：“灏灏是自己来的，那张局我先出去。”
    轻轻点头后，张局看着眼前的女孩：“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武灏灏低头：“我一直都在家里，哥哥不让我出去，我也没有手机。”
    后续，张局没有问很多，给女孩足够的空间。沈云并不知道，武灏灏为什么会如此准确，来到新城刑警队，又知道，她被叫去张局的办公司了。但结果不错，20年车祸案子，终于被提上日程。
    夜色。
    女孩依旧是在沈云的车后排蜷缩着身体，沈云降低了车速：“灏灏，你今天怎么会来？”
    撑起上半身，武灏灏纠结：“不能等着我完全好吧，我想着，来找你。我想要知道车祸的真相。”
    “手术准备的怎么样？”沈云问着，看着女孩的样子，应该是被医院的环境，压抑的吃不下去饭。
    “还没有消息，木医生说，我情况很复杂。”武灏灏手指陷入车窗外，雨后的新城，她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
    “好。”沈云应着。
    车里又陷入沉寂，武灏灏从车窗外风景中抽离，拿出手机，点着言律师的手机号。
    抬眼：“沈警官，言律师，会接我的案子吗？”
    “为什么这样问。”沈云不解着：“律师是看出的律师费用，我可以先给你垫着。”
    她不是那个意思，武灏灏直言：“我不敢。”
    “万一我败诉了，哥哥就知道我在哪里了。”
    归根结底，害怕回去，被软禁的灰暗生活。沈云之前安慰的话，已经说的够多了，这次她选择不同的方式。耐心着：“那你查过言逸的资料吗？他——”
    “不败律师！新城首秀！”武灏灏抢答着，沈云微笑：“他确实从不败诉，所以，相信他。”
    至少目前为止吧，沈云相信言逸的专业。
    车里氛围好起来，武灏灏又继续看向车窗外，凑过去哈气，圈出来的白雾区域，写下来一个字：“彬。”
    阿彬哥。
    如果败诉，她可以去找阿彬哥。
    “灏灏，武东兴有没有欺负过你？那种欺负？”
    前面沈警官突然开口问着，武灏灏好看的脸皱眉：“欺负？”
    “哥哥从不欺负我的，他对我很好，就是不让我出去。”
    沈云一声叹气：“他有没有侵犯过你？”
    “性侵。”她补充着。
    武灏灏愣住，搓了搓双腿，她这个样子，应该就算是做男女朋友，都会被嫌弃吧。但上次在阿彬哥家里，阿彬哥没有嫌弃她，还给她洗澡。那种眼神，她真的能感受到，阿彬哥是善良的，友好的。
    哥哥从不，哥哥只是，让佣人来做。
    摇头，抓着那没有直觉的双腿：“没有。”
    晚上十点二十一分，沈云送完武灏灏回去军区总医院之后，又叮嘱木医生，在给她做检查的时候，查一下女孩是否被性侵过。沈云脑海里，总是觉得，这样的兄妹关系，不健康。而且被迷晕之后，女孩会什么都不记得。
    而且武灏灏有点过于，自卑，就算是她下半身瘫痪，在武东兴眼中。应该也是美的。
    保护到，甚至去做一个假的死亡证明。
    拿出笔记本，输入关键字之后，“武东兴妹妹。”没有任何相关线索，却跳转出，很多相关武东兴绯闻女友的文章。“新晋初恋系女明星疑似现身高档私人酒店夜会层峰武东兴。”“情歌皇后接班人天使嗓音知名女歌手被曝幕后金主为建筑公司老总武东兴。”
    浏览量最高的两篇文章，沈云点进入，初恋系女明星，确实和武灏灏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神，那干净的眼神。天使嗓音女歌手，爆火就是因为一身白裙现身唱歌选秀节目。武灏灏出逃之日，正是一袭白裙。
    沈云此刻希望，她只是想当然了。
    直到——
    “武灏灏确实被性侵，并且长期服用国外刺激性很小的一种避孕药。因为进出口药物的相关限制，国内没有卖的。但我研究生同学，在国外，给我匹配上了，就是这个。”木泽亮将避孕药成分表，英文递过去。
    沈云点头：“行，我知道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查这个药物的流通渠道，你帮我查查？”
    木泽亮为难：“我可以让我那个同学帮你查查，但能不能查到，我就不知道了。”
    “行，那麻烦你了。”
    沈云又撤回来：“武灏灏的手术，进展怎么样了？”
    木泽亮递去诊断书：“拖了5年了，咋治。算是个例了，真没有人能托这长时间，这孩子是没有家人吗？咋到现在才治疗。等着吧，等我们骨科诊室，出一个详细的手术方案。”
    “行。”沈云看了看诊断书，应着。
    门外，小苏在等着，见人出来，上去问着：“师傅，来这干嘛，军区总医院，你感冒还没有好吗？”沈云此刻心里很乱，武灏灏术前，还是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术后吧，不差这几天，长期的囚禁，性侵，她那软弱性格，会崩溃的。
    “周队呢？”
    小苏回忆着：“在拆迁工地呢。”
    “去拆迁工地。”
    拆迁工地，一刻不停歇，建筑行业就是这样，干一阵子，休息一阵子。有项目的时候，就是狠狠的干，项目完成了，再去去商务ktv一晚上耍个十几万。手机的小蜜，只有在工程结束之后，拿着钱去，才会被允许，上床。
    一白帽子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未读消息，放大了暧昧照片之后，简短打字着。
    “过几天，现在忙。”
    小苏拍了一下白帽子肩膀：“你好，有没有看见警察？一个中年警察，还有一个女的挺年轻的。”
    “那边——”白帽子手了手机，往那边指着：“一工地呢。”
    小朱在做着什么调查，周队在一旁听着，沈云上前，将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后，“啥事啊，就搁着说吧。”工地的路并不好走，四周被蓝色彩钢板圈起来，将挖掘机的声音，更是来回响着，噪音本就烦人，还被来回推着，成为回响。
    立定，终于离开了挖掘机的杂音，沈云开口：“武灏灏被性侵，她自己不知道。”
    “有证据吗？”性侵是最难取证的，但这话，是周队下意识说的，所以，没有过脑子。
    沈云很纠结，补充着：“武东兴还给她吃一种，国外的刺激小的避孕药。”
    尝试理解后，周队回着：“不让她怀孕，但也仅限是，现在不让她怀孕而已。武东兴在想什么，想着武灏灏什么，接受他？”事情不能被先入为主了，沈云看向小朱那边：“先一个案子，一个案子来吧。”
    工地大灯支起来的很早，下午三点五十分，太阳还没有落山，只是这老城区的侧面，一个高山，将阳光挡住了。显得工地这边，天暗下来似的，小朱正和工地包工头沟通着，吼着什么，若不然，工地噪音定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的。
    “能带我们去看看严昊享住的地方吗？”
    沈云上前，主动开口着，眼前的这严昊享案子，就差临门一脚了。
    包工头掐灭了最后一口烟根，丢了地上，脚踩上去：“行，跟着我来吧。”
    层峰的这次拆迁动工很大，一工地这边，包工头一路走过去，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什么装卸水泥的工人，太高处直接抛下来水泥袋子了，这有点水泥都砸地上这就浪费了。什么砂石和水泥的比例，工人调不好，都得掺上几句。
    这样环境下，严昊享怎么会被性侵，挖掉生殖器官呢。更何况，现在得确定嫌疑人为一个老头子，虽然老头子偷拍，这很变态。但若从作案动机出发，钱财，色欲，仇杀。工人都是要等工程方结工资得，图钱财显然不是。色欲又因为老头偷拍得前科，加重几分嫌疑。
    “北宣痕迹检验后，也没有发现除了张永强和房东之外的痕迹吗？”
    沈云拉了前面的小朱问着。
    工人宿舍距离工地有一段距离的，但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小朱拿出背包中的笔记本，夹着的痕迹结果：“没有。和你一样，而且北宣现在还不信，在做第二次的痕迹检验呢。或者，咱们上次去的时候，还是没有找到正确的软禁死者的合租房？”
    “等张永强身体好吧，再去一次，我亲自提取痕迹。”
    上次去，确实有几个合租房，是被锁了门的，兴许是有人住。

 第38章

    就没有进去做提取。
    “就是这里了。”包工头指着，眨眼的功夫，摘下安全帽后，递给了身后的助理，又开始叼着烟，吸起来。工地给工人住的一般都不咋滴，大部分的工人都是包吃包住的，这样能留住工人，不至于，工地项目开始了，工人又跑了。
    第37章 一人食
    一个平房，小四合院的样子。
    里面都是大通铺，刚进去的门口正对着两个房间，应该是小管事的房间。再往里面走，就是工人休息的地方了，一整排的木桌子，上面放着上顿没有吃完的泡面，还有不知道几天前放置的茶水。
    “严昊享的床铺位置是哪一个？”
    周队问着。
    实在是看不出来，这整体灰色的被子和床铺，有什么大区别。
    包工头挠头，抖了抖烟头灰烬，往地上水泥地，脚尖拍着地面，回忆道：“那个吧。”
    “最里面的。”
    “昊子，这小子，有点不爱说话。我每次送点啥吃的，他就搁那旮旯睡觉。”
    最里面的大通铺，工人在床头基本上都是用黑色胶布缠绕起来的充电器。公牛插座在墙壁上，勾出一个弧度来，插线板的上面是另一个插线板。严昊享的床铺，和隔壁床铺，有明显的一道隔阂。
    但蹂躏的杯子和扭曲的床单是同其他人一样的。
    “不爱说话？”
    “那他平时除了去工地，还去什么其他地方吗？休息的时候，出去喝一顿什么的。”周队上前问着，很明显，就工人这环境。几个大老爷们儿，白天上工地累死累活干活，回来这休息环境，再不喝点儿，可真说不去了。
    包工头点头：“喝啊。”
    “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我经常带着哥几个，去那个——那个，华宇小区的下面，铜锅涮肉捞一顿。”后面，小朱查资料的消息，快速的很。拿出了手机便签，递去：“华宇小区红火铜锅涮肉，这包工头小姨子家的。”
    又将便携电脑的，关于红火铜锅涮肉餐饮店的股东高层收益企业查询，递去了。
    也能理解，照顾小姨家生意，周队追问着：“严昊享不去吧？”
    “不去——”沈云先回了，严昊享的床铺，估计工地这环境，工人每次下班都很累了，自然是没有精力去管，旁边的年纪打工小伙子，上钟时间怎么总是和他错开。戴了手套的手，沈云拿出一个优惠劵。
    一人食，盖浇饭的优惠劵。
    沈云起身，将优惠劵递了过去，周队接了过去，还在打量的时候。
    包工头扫了一眼：“队！这个一人食的店，昊子就是刚到新城的时候，和我们去过聚餐一次吧。然后，就经常去这个一人食的店。这店我去过，要不说，这店要倒闭，在咱新城做一人食，现在人，谁不图个热闹啊。”
    “一个人吃饭，那下把面条就糊弄过去了。”
    “去什么一人食店。”
    小朱定位着，一人食，盖浇饭店，就在这附近，步行30分钟之内。
    一人食，盖浇饭店。如方才的包工头所言，这样的一人食店，确实在新城这样的小城市，开不下去。整体店面是暖色系的，光是看这牌子的话，会让人觉得，这更像是小资会去的有情调咖啡馆。亦或者，热恋情侣的吃饭约会圣地。
    “月姐。”
    “你回头。”
    沈云被小朱叫住，本要去开门的手，顺着不锈钢门店把手滑下来。
    福家饺子，就是那哥俩儿开的饺子馆，就在这一人食的斜对面，不过300米的程度。沈云在惊喜线索开始明朗同时。反思，这华宇小区，本就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她怎么连小区的餐饮店，一个都不知道呢。
    可能，她太忙了，又除了工作，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
    “走进去看看。”
    周队转身着，小苏已经提前将门打开。
    店里装修，和外面的奶油风牌匾是差不多的，只有中间的卡座上，能容纳四个人，一起用餐。靠着两边墙壁的，都是一人食的样子。木板割断出来的小小用餐地方，有点像是日本的用餐环境了，胶囊旅馆，胶囊餐厅。
    “老板，在吗？”
    小朱上前交涉着，前台一个年轻女子，推了一下银色边框的眼镜，招呼着：“扫码点餐，菜单在墙上。”
    “这个人，认识吗？”小苏将严昊享的照片递去，白底证件照。
    对面，女孩眼神明显颤动起来，是认识的。
    店里吃饭的人不多，中间四人位置的用餐区，没有人做，剩下一边墙壁，一个打工人装扮的人吃饭。很快，似乎是察觉到整个餐厅的微妙氛围，两个打工人，加快了吃饭速度。擦了嘴，拎起电脑包，离开了店。
    对面老板娘，很像是年轻人创业的那一类人，追求着一种氛围的用餐环境。实际上，直接叫盖浇饭，8元一份，免费续米饭，才最合适。
    五杯茶水，年轻老板娘一口茶水后：“我叫乔清欢，从北京回来之后，投资了这家一人食店。我本以为，生意虽然不好，但平时吃的，都是在咱新城独自打拼的打工人。或者是来约会的小情侣。”
    “直到，我遇到了他——”
    乔清欢视线落到桌子面前，小苏推来的严昊享照片。
    沈云又将张永强的照片，推去，“那他，你也认识了？”
    “他——”乔清欢看向张永强照片眼神，瞬间凌厉：“他想要侵犯我——”
    北京，所有年轻人都向往的地方，在北京，每间隔100米，就会一个流动警车。很安全，乔清欢自然不例外，普通大学毕业之后，她如愿去了北京，成为万千黑色羽绒服包裹下的，北漂其一。
    但2024年11月，她离职了。北京的就业环境很卷，可能也因为她本就不优秀吧。每天早上七点十分起床，单程通勤时间在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之内，一天的工作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做地铁坐累了。
    日报周报月报，考核绩效，她突然觉得，这样高压生活，她究竟在撑着什么。
    “老板，能做吗？”
    乔清欢定了定，看着眼前的男人，应该是附近工地的工人，但在摘下安全帽和口罩后。俊朗长相，人的气质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很多时候，一个人站在面前。不必多言，就能感受到，她们是同龄人。
    “扫码点单。”
    她简短回着男人。对，她开了一家店，一人食盖浇饭店，这样的店，在北京效益不错。城市孤独，除了早高峰的人挤人，打工人剩下所有时间，好似还在为上班做准备。早点下班，是为了早点睡觉，早点睡觉是为了，明天早点上班。
    如此循环往复。
    一人食盖浇饭店，就成了快节奏的生活下，更多北京打工人的选择。
    不过，回到老家新城这里，生意就有点惨淡了。
    “你的西红柿盖浇饭。”
    “还有赠送的小菜，欢迎反馈。”
    乔清欢将食物端过去后，严昊享突然开口，视线看着她的眼镜：“老板，你这里缺小时工吗？”工地工作，收入应该不低的，乔清欢刷过朋友圈，初中毕业就不上的同学，现在就在工地当小工，一天300元。
    小时工，25块每一个小时吧。
    这是新城这边的平均时薪了。
    “我这小店，而且我才从北京回来，想找点事做。小时工不需要的——”乔清欢解释着。对面，严昊享不知为何，能老板聊的很来。果然是大城市回来的人，乔清欢每次轻推眼镜的动作，在他眼里知性极了。
    “能给我讲讲北京吗？我还没有去过北京呢，北京工作很高吧？”话题在两个同龄人身上，不由自主的就认识了。乔清欢给他讲述，毕业之后，她一个人在北京打拼，为了通勤，在北京大雪中，蹬共享单车的狼狈。
    严昊享给她讲述，早年辍学之后，在下面县城老家的时候，4月初，正是去山上折粉色杏花的时间。以及，还有现在，他出来工作了，来到工地上，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叔，没有同龄人，就一个同乡，还玩不到一起。
    隔三岔五就会来这次吃，乔清欢也开始做优惠劵，给店里长长人气。
    却不想，惹祸上身——
    “美女，你好，一人食了解一下吗？环境很好的，很适合拍照。”乔清欢曾经想过，为什么会有人傻到，相信大街上发的广告单呢。现在，她相信了，她也不是坏人，而且这些优惠券都是真的，怎么搞的，她像是骗子一样。传销一般。
    又被拒绝了，两个一起并排走的女孩，甩了甩手，表示不需要。
    迎面，一大爷，一身黑色，帽檐很低。乔清欢鼓足了勇气，搭讪老年人，应该会比年轻好点：“大爷，一人食盖浇饭，了解一下吗？食物很清淡的，适合老年人。”对面接了，甚至为她停下了脚步。
    张永强眼睛死死盯着她，赤裸的。前几天，刚不知道，聊了多少个老太太的眼睛红血丝。视线再去打量眼前女孩的身材，不错，就是有点太雏了，若是他亲手摘下那眼镜，女孩会不会被解封“乖巧脸”枷锁呢。

 第39章

    惊魂未定。
    乔清欢一口气跑回了店里，干了几大口的水，才缓和下来。店里幸好只有一人食的桌子上，有几个社畜在吃饭。店面也很小，后厨就一个做饭的大妈。她缓了缓深呼吸，脑海里，奇怪老头的眼神，还是挥散不去。
    她想念北京了，如果是北京，100内必出现的流动警车，她可以寻求帮助了。
    晚上十点十分，最后一名中年男子，吃了一份地三鲜的盖饭之后，离开了一人食的位置。乔清欢拿出拖把，和扫地的，之前店会开到很晚的，晚上十一点左右。毕竟现在人都要加班，晚上人虽然稀稀拉拉，但苍蝇腿也是肉。
    第38章 猥亵未遂
    今天不行。
    她有点被吓到了。
    “咚咚咚——”
    暖色系的店里灯光下，门口站着一个全身黑色，不用过多思考，那双诡异又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奇怪老头。不等再思考更多，老头似乎是推不动那玻璃门，还在敲门着。
    挣扎，她攥紧了掌中拖把，用力拉开门。
    却只是一个缝隙的程度，给她留着安全的关闭空间。
    “有事吗？”
    乔清欢问着，看向眼前的奇怪老头，老头的身高还不低，180之上了。怪异的行为又来了，老头只是草草看了她一眼，似乎是不满意她的臃肿围裙身材后，将视线看向整个店面。左右摇摆的头，想要将每一个角落都看清。
    “你要干啥？”
    她重复着，有点不耐烦的语气。
    张永强哆哆嗦嗦伸出手，还有那卡顿的智能机：“没啥，没啥，我跟你认识一下。”
    “不必。”乔清欢回的很快，随后就将门关闭了。心脏快要跳出来，砰砰砰——在她的胸腔中，下一秒，奇怪老头直接掏了裤裆的东西，向她走着。嘴角一抹不明效益，像是在显摆，并且满意她这惊恐的眼神。
    愣住。
    人在遇到紧急的事情后，第一反应都是愣住，乔清欢伸手去掏围裙口袋的手机：“别过来！”
    “我报警了！”
    奇怪老头的怪异行为，持续没有多久，冲进来的严昊享，把老头连着裤裆黑耗子，一起摔出店里。这力气，他也把握不好，在工地上干活。但外面那奇怪老头，搔了搔头发之后，垂着两条胳膊，离开了。
    还没有缓和下来，乔清欢脑子里，全部都是对北京的向往。在北京，不过百步，就会出现志愿者，义武军，站岗军人。对比方才发生的一切，老头那肆无忌惮的丑恶嘴脸，指甲缝隙中的黑泥，伸出来的手，居然想要摸她。
    “为什么不报警？”
    周队问着，倘若在事情发生后，及时报警，那张永强，就算是有前科了。这次会更快锁定。
    乔清欢摇头：“都已经解决了，就想着不要麻烦了。”
    “那他们两个呢，你知道，他们两个私下有见面吗？”沈云问着，一个见义勇为的人，一个猥亵未遂的人，二者之间，为何会发酵到杀人地步。
    乔清欢坚定着：“不会的。昊子，他是一个挺努力的人，但凡是能在工地上，坚持下来的，都是有点本事的。至于奇怪老头，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了。有时候，我在晚上进货的时候，会看见奇怪老头，但他已经老实了，不和我说话，更不敢看我。”
    “对了，昊子这好几个月，我都没有见过了。”
    “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
    小苏点明，拿起严昊享照片：“他已经死了，被人勒死的，还被人挖走了生殖器官。”
    乔清欢瞬间眼睛红润：“不会是这奇怪老头做的吧，这老头奇怪的很，若是他杀人，我真觉得，他能做出这样事情。”随后就是细细的哽咽，乔清欢心中，从北京回来的落差感，混着对曾经救命恩人的惋惜。
    “节哀顺变，我们会将凶手绳之以法。”沈云安慰之后，众人离开了一人食店。
    晚上七点四十六分，菜刀用力，砰——将蒜头拍碎，丢入马上要过期的生抽中。张永强今天下午签收的龟苓膏泡脚药粉，还没有用，他期待着效果。今天心情不错，眼不见心干净，直接将交友软件卸载了。
    他打算忘记，这300块的单方面付出。
    吃了韭菜鸡蛋饺子之后，躺下开始玩手机，逛了半天的软件商店，还是将方才卸载的交友软件，又下载回来了。前几天的雨，这天气突然开始冷起来，将厨房里面的推拉门关上之后，他的身体才随着，厨房的锅碗瓢盆一起，守住温度。
    老年大学在读，老年合唱团主唱，张永强一下子就看中了。这老太太看着人面善，应该不像是之前骗他300块的退休金老太太。搔了搔裤子，他点开了老太太的聊天框，刚点开，果然，需要送礼物。
    “对不起，您访问用户频繁，如需和此用户聊天，请稍后再试。”
    老年合唱团，主唱，那唱歌一定很好听，他咬牙，冲了一百块。送出礼物之后，果然，就能和对面说话了。他斟酌了半天，才打字：“你在哪里？”
    “我们很近。”
    “身材不错，追你的老头很多吧。”
    对面，主唱老太太回复很快，但情绪好像不太好：“我在哪里管你什么事？”
    “近不近管你什么事？”
    “身材好不好又管你什么事，臆想症吧！”
    臆想症。
    张永强记得，在前几天，他去医院的时候，还真的听见了，医生说这样的话。
    医院酒精浓厚气味后，就是医生开口：“你这个是很典型的臆想症。神经症症状，情感改变，行为改变，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下降，敏感多疑。你是不是会臆想，幻想，生活中发生的一切事情。”
    “都是按照你的期望发生，身边一切都围着你转，你很喜欢幻想。”
    张永强点头：“我——我确实想挺多的，但不至于有病吧。”
    一旁，周队陪着来的医院，上前问着医生：“那臆想症是属于精神疾病的一种吗？”
    医生应着：“是。社会因素作为一种诱发因素，在正常人偶尔也有强迫观念，但不持续。有在心理与社会因素影响下被强化才持续存在。对于患者这样的高龄老人，肯可能是一种情感缺失。”
    周队皱眉：“只是因为情感缺失？”
    “就有臆想症了？”
    医生摸着眉毛，开始解释：“工作环境的变化、重大责任、过分要求严格、处境困难、担心意外或家庭不和、性生活困难、怀孕、分娩造成的紧张，加上患者谨小慎微、优柔寡断，遇事犹豫不决、缺乏自信、忧心忡忡，而促法强迫症状。”
    “还有就是患者的高龄，老年病。器质性因素临床上昏睡性脑炎、颞叶挫伤、癫痫的病人可见强迫症状。患者的前列腺晚期，可见患者已经被折磨很久了，属于是一种人在死亡之前，濒临死亡之际。”
    “幻想自己一生中，想要做的，但没有做的事情。这也加重了患者的臆想症。”
    长得不错的老太太，说话太难听了，但九十九金币的礼物已经送出去了。聊天机会不能白费，他打字着：“你在哪？”
    “看看腿。”
    没有回复，已经晚上八点二十三分了，前几天才和闺女要钱买泡脚药粉，闺女也没有钱打牌了。他今天晚上的消遣活动，就只剩下这软件了，绑定手机号之后，突然，之前的退休金老太太给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你在哪？”
    他简短发去消息之后，对面发来了几张凉快的照片，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可能是后悔了吧，毕竟他这样的身高，他这样的长相，没有老太太不不喜欢的。穿了黑丝，就是腿有点粗，没关系，他喜欢响声大的蜜汁大腿。
    “你在哪？”
    “小骚狗。”
    这次消息发过去之后，果然他被系统封了，但没有关系，对面像是预判了他发生的一切一样。主动就发来了一个跳转网页，点进去之后，虽然不是退休金老太太了，但内容他很喜欢。坐了起来，挑的一个眼花缭乱。
    选房间，选到最下面，居然是一个人妖，比女人还美，还是男人的身体。
    裸聊，开始的不算是很突然，他本就在家里，不喜欢穿衣服。脑子被控制之后，快乐占据大部分了。突然，银行卡的超额限制，短信，将他拉回了现实，退出了界面，才发现微信和银行卡钱都没有了。
    骗子！
    骗子！
    张永强打110，但手停下了。
    他不能报警，警察这是上次他装病，才好不容易出来的。
    昨天晚上的那个客服，张永强这次可是有力气了，他这次绝对不会屈服的。再点开那软件，果然，那个退休金老太太又把他拉黑了，点开那跳转网页网址之后。系统弹出：“对不起，您无权限访问。”
    气坏了，一天晚上，上了三四遍卫生间，上火，尿不出来。
    次日。又是隔壁的那个骗子销售，沈彬掰开一只眼睛，去看手机上的时间，早上九点四十三分。昨天是新工作居家客服的第一天，要适应的东西挺多的，所以在凌晨十二点下班之后，又复习了一遍工作内容。

 第40章

    “大哥，我亲大哥，您听弟弟说。我们这次的龟苓膏这次是吃的，龟苓膏对您的这个肾病啊，前列腺炎啊，这很好的。而且您看看，您这拍照的脸上气色这是越来越好了。我作为您的亲弟弟，我这是为您着想。”
    销售又打来电话，张永强每天都需要拍一张照片，发给这个销售。销售说了，每天都会有私人健康顾问，来看他照片的，及时为他调整治疗方案。但现在，张永强往厨房阳台看了一眼新洗完的衣服，心烦，因为他没有钱了。
    钱被骗了。
    还不能报警。
    “不了不了，这泡脚的就很多呢，都用不完的。”
    销售三寸不烂之舌着：“哎，我的好哥哥，这就是您不懂了吧，咱们中医讲呢，是药三分毒。但咱们龟苓膏，这是南方山上纯天然龟苓熬制的，这是中医，咱们中医就是讲究通，慢慢来。”
    第39章 孝心与保健品
    “您看我发您的，这是龟苓膏咱们吃的，再搭配您前几天的龟苓膏泡脚药粉。这保证您是药到病除。”
    “然后咱龟苓膏吃的是三千六百六百，一个疗程。”
    三千多！
    张永强就要立马挂电话：“不要！不要！啥药啊，啥龟苓膏，要三千多！”
    “我的好哥哥啊，咱闺女呢，咱儿子呢。闺女儿子都是想着您好的，您这病好了，全家都跟着开心啊。这买的不是药，这是闺女儿子对您的孝心啊，您养育孩子，这多伟大，闺女儿子正是想要报恩！”
    “养育之恩啊！就这龟苓膏，闺女儿子肯定是愿意给您买的。”
    “养这么大的孩子，这多不容易啊。这是老了老了，对自己好点——”
    张永强犹豫了，而且闺女才多给他600的生活费，这昨天晚上，哑巴吃黄连，都被骗走了。想着要钱，也是需要由头，点了免提，起身：“但，你这个，太贵了，而且药效呢，我也不知道。”
    “这样吧，咱折中，我先买一千块的。”
    销售那边着急着：“哎！我的亲哥哥，好哥哥啊，咱家这龟苓膏的泡脚药粉，您都用了。就咱家的龟苓膏，您还怕什么没有疗效啊。这样吧，我刚和老板说了，老板说，特意给您减到三千一百六！”
    “就给您是这个价，好哥哥，这够意思吧。”
    敲板了，张永强还能留下五百块的生活费，这4月起码他饿不死了。
    龟苓膏泡脚药粉？
    这话术都多少年前了，怎么这样的销售，还能挣到钱呢。沈彬有心想要做点什么，但很快，老实了。网上关于老年人被骗买保健品，三无产品的案子很多，但都会因为，老人是自愿的，最后钱都打水漂。
    “新城龟苓膏泡脚药粉。”关键词输入之后，果然跳转出来，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直接点了市场监督管理局的投诉渠道。这还不够，12315，市场监督管理局，讲企业查的资料都发上去，当然，还是隔壁老头被骗的事实。
    能从言哥口中，听到这老头能回来，是因为前列腺炎。
    据沈彬的这么长时间观察，这肯定是装病，老头前天晚上，和一个客服电话。整整扯了将近一个小时，只是为了300块。就这精力，不能让他再兴风作浪了。
    华宇小区，倘若没有拆迁这件事情的话，这会是老年人生活的最好地方。限定上新城这个城市吧，毕竟张永强只来过这一个大城市，他现在走在小区街道上，压了一下帽檐。他很开心，他喜欢这里，这里比老家农村好多了。
    “鲜鸡蛋，十一块一斤，正宗走地鸡！自个家滴！”
    “蔬菜啊，新鲜了，早上新摘滴！”
    “水果啊，正宗南方金康大榴莲，馅大皮薄！”
    这里很有生活的味道，少了农村的嚼舌根子，他喜欢这里。脚底退了回去，踩了一半的杨树叶子，往这边凑了凑。路边，进入小区的车辆都会减速，张永强小步躲避着路边的水坑。但显然他多虑了，司机点了刹车，降速路过。
    “哎，前几天下的雨，大哥，没有溅到裤脚子水吧！来，看看蔬菜，都新鲜的，掐出水的！可水灵儿了。”卖菜的阿姨，往上挽了一下红色耐脏护袖，将空心菜又挪了一个地方，扯了三轮车上面的塑料袋，就开始捡着什么水果。
    张永强摇了摇头。
    下意识摸了一下上衣口袋的光秃。
    “那个啥，我看看水果。”
    他怯生生说着，其实他更喜欢网络的世界，这一点倒是和其他老年人不同了。网络世界，让他觉得很安全，就像是公共卫生间的隔板一样，他可以肆意发泄自己的欲望，就算是淫叫了。隔壁上厕所的人出来，也会认为，那是他看手机，刷某个视频，发出的声音。
    卖蔬菜的阿姨，撇了一下嘴角，继续往蔬菜上喷水。矿泉水瓶子，里面灌的公共卫生间水龙头水，扎了一个小孔，不要钱似的，往空心菜和小白菜上呲着。已经打开的塑料袋，团吧团吧，往棉袄口袋塞去。
    “来看看水果啊，这金康大榴莲，早上南方新送来的，皮薄。拉一个不？”
    卖水果的同样是阿姨，摸了一下手上，刚削烂苹果的果肉，去扯身后的塑料袋。
    张永强没有卖过榴莲，但闻着味道有点臭，摇了摇头。
    “那个没有小的橘子吗？”
    他打眼看着，这都是贵的水果，什么草莓，洗干净的小盒蓝莓，还有粘贴着“精品水果”四字的香蕉。橘子也是有的，但都被白色的缓震网套着，他知道那肯定很贵，个头也不小。蔫了手，不打算去挑挑拣拣了，他肯定买不起。
    “小的橘子？”买水果的阿姨咬了一口刚被切去腐烂部分的苹果，恍然大悟：“嗐！那个是沙糖桔，这都开春了，早没有了。”
    “你要不尝尝这个，金美人柑橘，好看，更好吃。”
    张永强看了看，卖水果递来的橘子，就一个橘子，赶上他一个拳头了。
    不过很清新的柑橘味道，他鼻腔一下子就被打开了，接过：“这个多少钱一斤？”
    “25块钱一斤，买两斤送半斤，保准好吃，不好吃，你来找我。我就天天在这卖水果的——”卖菜阿姨已经陷入自己世界，捡橘子了。再一抬头，拎着一斤橘子，老头人不见了，只丢下，地面上，被踩了很久的烂杨树叶子。
    手中橘子放回去，嚼舌根子：“这啥人，问半天不买。”
    “闺女儿子不给钱花吧，买个水果都穷人劲儿。”卖鸡蛋的阿姨猜测着。
    张永强吃不起二十多的橘子，之前小橘子很便宜的。去超市的路上，他走了走，才发现，眼前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人。屁股不小，把西装裤撑起来，男人一定要喜欢女人吗？他经常这样问自己。
    终于，老了之后，他确定了。
    男人不一定要喜欢女人。
    男人可以喜欢所有人。
    只要他愿意。
    男人肌肉很美的，青筋在肌肉之上，软软的，青色的，有点可爱。男人也比女人事少，张永强喜欢事少的人，不乱叫的男人，很是隐忍。滚动的喉结，柔软的嘴巴和肛门，他觉得这两个地方没有什么区别的，都很会下意识包裹。
    红绿灯。
    人行横道上面，张永强往前蹭了蹭，前面双肩包的西装男人。西装男人根本没有回头，所有视线聚焦，就在前面红灯倒计时上面：“52——51——50。”时间还很充足，他再往前，正对着男人，拱了拱上半身。
    西装男人回了头，但没有任何话语，而是拉了拉双肩包，换了一个位置等红绿灯。
    张永强赚到了。
    一旁，意识到突然被侵入领地的两个女孩子，看向张永强，上下打量的眼神，随后，空出了一大步的距离。张永强缩了双脚，他早就说了吧，女人事很多的。又没有去蹭她，她还先眼神扫视了，年轻又怎么样？又没有给他免费摸。
    绿灯亮起。
    张永强就走在西装男人一侧，又蹭了蹭。西装男人看了他一眼，空出距离了。
    他早有经验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蹭了。
    见好就收，他走向超市，打算先去巡逻超市的水果价钱。滞销沙糖桔，十块钱两斤，六块钱一斤。他是聪明的，方才没有在那小区水果摊上买，果然超市更便宜。但他现在不买，晚上七八点，超市要关门的时候，价钱还会低的。甚至还有几毛钱的特价蔬菜。
    空手出了超市，他打算去每天的固定环节，华宇小区公园。
    老城区，公共卫生间，果然有很多工地工人会在吃过饭之后，就近来这里上个卫生间。卫生间很干净，沈云抬头，老城区的监控少的可怜，所以之前掌握的线索，更是串联不到一起。好在这里，有一个监控。
    “小朱，这个监控视频？给我看一下。”
    沈云问着，小朱将便携式电脑递去：“画面应该是在24年12月1号左右严昊享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这公共卫生间门口的监控器画面，刚出公共卫生间门口的转角处。具体时间的话，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第41章

    这个时间的话，今天早上，昨天见的那个工地包工头，才将严昊享的工作时间，具体发过来。工地小工一般是分为早班和晚班的，早班在早上四点钟到晚上八点钟。晚班在早上八点钟，到晚上十点钟。
    这个时间，应该是晚上严好像下晚班的时候了。
    前天去看严昊享的居住地方，平房的四合院，工人宿舍中，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都是在后院的一个老式公共卫生间里，所以很多工人会选择，在下班之后，来眼前最近的公共卫生间，先上个卫生间，再步行回到平房宿舍。
    “去张永强居住的地方，所有合租房屋子，都做一个痕迹提取。”
    沈云开口着，对面，小朱拿出手机，递去和周队的聊天界面。
    “周队已经去了，昨天我就申请二次搜查令了。就是，遇到点其他事。”
    什么其他事？
    沈云定定看着，小朱手机上，周队发来的消息。
    周队：“这老头被骗了，市监管局的来了，一个卖保健品的公司被查了。”
    “这老头上次应该是装病。”
    第40章 收保护费
    华宇小区，14栋，701。沈云已经开始模糊了，究竟是多少次，来到这个14栋，一层两户人家门口，会堆放着鞋柜子。五层住的应该是啥都舍不得丢的老年人，老电视柜子直接横在楼道转角处。
    一切都被记的差不多。
    唯独，这701的张永强，次次刷新她对老年人犯罪的下限。
    刘青换，中年女人房东，就这一小小出租房，可是热闹了。里面刑警，市监管局的，把合租房挤得没有地方落脚，着急将手机撂下：“同志，这老头是住在我这里，但他买保健品的事情，这和我也没有关系。”
    “又不是我强着他买的，对吧？”
    “老头这电话，准是静音了，我就先不催了。”
    “反正马上中午十二点了，她该是回来了。”房东解释着，市监管局两同志相互对视后，一人做笔记，一人开口继续交涉：“那先这样吧，最多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再见不到人，您和我们回去一趟，配合调查。”
    女房东看向门口的沈云和周队：“那不行。”
    “我这还有其他事情呢。”
    周队和市监管局的两名同志对视后，主动上前沟通了。
    终于轮的上沈云和女房东说话，突然，老头刚进出租屋里，开始说腹部刺痛。市监管局的工作人员，没有直接说话，而是在眼神交流着什么。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老头再次被送去医院。一切又跟着老头的住院，不了了之。
    11号。
    新城大风红色预警，已经强制给老头的破旧手机，发一天上午，不下三次的消息了。张永强点了消息通知栏上的删除键之后。又看到短信上面，有一个未读消息，嘴角一抹消息之后，点开——
    还是新城大风预警。“今天夜间到13号白天，新城和北京等多地，有西北风6到8级，局部可到13级。”大概扫了扫，老头并不害怕，他现在觉得，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嘛。前几天的市监管局，一开始还挺神气儿。
    “您好，新城市监管局的，这边了解到您涉嫌一起益生堂医药器械有限公司的保险品诈骗案？这边需要您配合一下——”不得不说，他当时确实有点手心冒冷汗。但很快，他就想到了，自己是如何从刑侦队的临时关押房出来的。
    对，他又去医院做了一遍免费的全身检查。
    不错，张永强又笑了笑，抬眼看向眼前的厨房操作台。前几天在超市买的小柑橘，还剩下几个，奢侈拿了两个，今天他心情不错，打算再吃个宵夜。滑开了手机，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九点二十分了。
    时间刚刚好。
    一半酸涩的橘子入口之后，打开了社交软件，之前聊的退休金老太太，现在又开始和她说话了。而且时不时就是几张凉快的照片，不过，总是觉得，对面照片变化有点大。不管了，他喜欢会化妆的女人，这样每天看见的人，都是新鲜的。够刺激。
    退休金老太太：“住院了，能先帮我垫一下医药费吗？”
    对面的最新消息，大概是中午发的了。
    这话，张永强听着怎么如此熟悉啊，往上翻了翻。回顾着老太太那些凉快的照片，撸了几把之后，才爽快。开始思考这问题，退出一看，微信就剩下二百五十块钱，这几天确实有点放肆，吃了一次猪肉大葱的水饺。
    张永强：“你在哪？”
    张永强：“我去找你。”
    啥人都没有见到呢，怎么能给钱呢，他打完字之后，搔了搔裤衩。
    这几天，他除了每天正常的去公园看老太太跳舞之外，还问了几个钟点房。
    华宇小区附近的钟点房都不咋便宜，最便宜的也要25块一个小时呢。不过没有关系，退休金老太太有钱，他还打听了，退休金每一个月都发。可以用老太太钱。
    退休金老太太：“哥，帮帮我。”
    随后就是一张前所未有的照片，张永强都瞪大了眼睛。
    不等张永强再斟酌什么。
    对面飞快砸来一句真心话——
    退休金老太太：“哥，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一个收款码发了过来。
    张永强被感动了，直接将所有的钱都扫了过去。在银行卡交易完成之后，很快，他又被拉黑了。想想，这是第三次被骗了，他在麻木中，甚至开始期待，下一次被退休金老太太拉出黑名单，是什么时候了。
    次日。
    他没有钱了。早上吃完剩下的几个橘子之后，从出租房出来。有点饿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退休金老太太又拉黑，心情影响的什么。踱步着，漫无目的，抬眼见，就到了公园，只是今天的公园，和之前不同——
    “嘶嘶嘶——”
    一穿着诡异的老头，弓着腰，手上拿着一个不锈钢的空铁棍子，在公园石头地板上摩擦着。前面一个正在拿着手机自拍的跳舞老太太，正在和刚开的公园月季花合影。收保护费的老头见老太太居然不理他。
    棍子直接戳了过去，老太太本来摆拍好的照片，生生作废了。“你该死了！”老太太并没有直接骂出来，而是眼神表达着，随后老太太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大牡丹丝巾之后，又开始拍照。
    收保护费的老头，被惹怒了，拿起棍子就往老太太的小腿肚子上打。
    “咳咳咳——”
    老头刻意发出声音，并且眼神看向老太太的手腕上的一个杏色包包，明示着，想要钱。
    “哎哟——我操，你瞎啊！”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骂了出来，逐渐人越来越多，周围跳舞的老太太，都上前凑着，还有几个眼神好奇打量老太太身材的看戏老头。所以人开始指指点点，张永强最喜欢这场面了，也跟着往前凑着。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声音：“哎！跟这人计较啥啊，前几天在那边超市也看见这老头了，就逮着妇女学生欺负啊！我听说，有一次没有给钱，还被这老头打了一顿呢。这老头精神有问题，惹不得。”
    一看戏老头摸了一下嘴巴子，看向拍照老太太的手机，出主意着：“给钱得了！有啥大不了的。”
    “花小钱，免大灾。”
    拍照老太太也开始发毛，往后退了几步之后，从杏色暴力，拉出几张一块钱。
    摔了过去。
    钱掉在那公园的石头地板上。
    很快就被拿着棍子的老头捡走了。
    张永强心里突然有点主意，现在老了找不到工作，他是应该靠自己挣钱了。往身边哥们问着：“这老头啥人啊？”
    公园都是一群无所事事的老头，这问题原来，恨不得从问题答案，直接聊到中美局势：“这一精神病，就天天找妇女下手，就要钱呗！还能啥人啊，而且精神病杀人不偿命，这谁敢惹啊。”
    “就几块钱的事，给就给了呗，少吃几口，那钱不就有了。”
    确实啊，张永强点了点头，有了这钱，确实，他也能多吃几口了。扫了一下这公园的人，基本上都恢复方才的状态了，拍照的，聊天的，跳舞的。很块，他就锁定了，方才那拍照的老太太，老太太有点生气了，正收拾东西要走。
    他跟了上去。
    华宇公园，就是小区的，基本上来跳舞的都是住这小区的。张永强跟的很顺利，一直和老太太保持距离，但又能看见老太太那大牡丹的围巾。华宇小区还在拆迁，这路边，最不缺的就是废弃的工地东西了。
    一个趁手的木棍子，上面沾了点水泥。
    张永强笑了一下，拿起来，快步就将老太太拦住了。
    模仿着，谁说木棍子没有铁棍子厉害啊，很快，老太太又逃不走，居然甩了一张五块钱。张永强放了老太太走，捡起地上五块钱之前，他工作算是找到了。闻了一下，就是这种微笑，钱就是一股腥味，和女人一样。两者，他都喜欢。
    公园到了饭店，大概十一点钟的左右吧，各回各家的老太太很快，张永强这次换了趁手的铁棍子。他之前就是在工地干小工的，他可是知道，工地啥地方，不要的建材多。果然，他又要了十几块钱。

 第42章

    收获不错，一天都有一百多了，张永强很满意他这个工作。
    大风天气，来的很是突然，但他不害怕了，这几天，早上他都是奢侈吃之前一整天的水果。现在他还能吃到点橙子，草莓之类的，比那小干瘪柑橘好多了。中午和晚上，都是饺子，猪肉大葱的，他爱的很。
    小区下面，树恨不得被风连根拔起。
    还是休息吧，张永强坐了一会儿后，起身，拿起铁棍子，在地板上摩擦出声音。
    还是应该多联系的，有一次，居然失策了，那妇女看着可是有钱，金项链什么的。他当时就过去了，不过几分钟，那妇女的对象居然回来了，手上还拿着矿泉水什么的。他差点被打，但好在，他够老。这往地上一躺，指不定谁给谁医药费呢。
    “嘶嘶嘶——”
    出租房的黄色地板，被张永强手里拿着的铁棍子摩擦出声音。他仔细回忆着，第一次公园那老头，他是如何去要钱的。想起来了，要弯曲身体，眼睛死死瞪着，还要青筋爆炸，攥着手上的铁棍子。
    第41章 老头要饭
    时不时抽动着脖子，头往一边偏着。其实不用装成精神病，他确实有臆想症。反正医生说的，尽管他自己觉得，自己没有病。
    隔壁。沈彬呆滞，手上的动作，时间到了晚上十点之后，正好有一个晚班居家客服的十分钟上厕所时间。他不懂是老头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明确的是，捕捉到老头出去的时候，都是拿着铁棍子。
    所以，老头这是摊上什么事情了吗？
    他往墙壁之上的白板上，写上：“明天日程：跟踪老头。”
    之后，十分钟的休息正好结束，他再次投入工作之中。
    “甭打电话了！我不看你那破牌！臭手！”张永强狠狠挂断了闺女的电话之后，他打算了，这几天再多要点钱，就去自己打牌了。前几天看过几次了，华宇小区这边，有一个两公里外的棋牌室，都不认识他。他准备去玩几把，争取把这铁棍子工作换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适合当赌神。
    小区之前买水果的地方，今天大风确实很大，但他不能再颓废下去了，他需要钱。铁棍子往那买水果的蓝色三轮车上面，狠狠打过去，然后再打一下卖水果的大妈脚脖子。死死盯着那鞋盒里的钱。
    卖水果的大妈，认得这老头，瞪了一眼后。
    搭话刚走过的一个上班族：“哎！新鲜水果啦！南方大榴莲特价了啊，一个八十块啊！整个拿走！”
    张永强感受到被忽视了，直接抡起铁棍子，就往那已经被打开的大榴莲肉上戳着。
    随后，又狠狠打向卖水果大妈的腿。
    眼神示意着那鞋盒子里的钱。
    对面还是不搭话，卖水果大妈什么没有见过啊，就这死要饭的，她见多了。
    “正宗土鸡蛋啊！笨鸡蛋！笨鸡蛋！十三块钱一斤——”
    “蔬菜啊，蔬菜，新摘得油麦菜啊，正是季节，蔬菜大棚，新鲜滴——”
    旁边两个大妈，看似在做生意，实际上，都在注意着，这特棍子局势。
    张永强要被气疯了，他突然想到，在被关刑警队临时房的时候。举起铁棍子，照着那卖水果大妈眼珠子上摔去——
    “哎哟喂！”
    “杀人了！杀人了！”
    “报警报警——”
    老城区派出所，老王没有想到在大风天气还能遇到的点不怕死，顶着大风出来惹事。一口浓重茶水之后，“呸——”一口缝隙里的茶叶，吐在垃圾桶里。敲了派出所的老电脑之后，看向里面被抓的人。
    “怎么又是他？”
    刚出去抓人的两名警察，其中一个正用湿巾擦着脸，外面大风卷的沙子把他脸都糊住了。
    “啥！老王，你认识着老头啊。”
    “这老头可是疯子啊，收保护费，刚把一卖水果的妇女，眼珠子砸出来了。那就工地的大铁棍子，那大妈当成被看不见啥了，直接就晕过去了，送医院去了。这人说不定啊，后半辈子，就剩下一个眼睛了。”
    老王放下茶杯，擦了一下眼角眼屎，看向里面的张永强——
    他想起了，最开始见这老头的时候，他的话。
    四个月前。
    老城区派出所门口。
    “偷拍，小事。”老王继续嘬着那烫茶水。
    周队靠近，突然道：“哎嘿，老王，你知道为什么犯罪四大特征中，有一个叫做，杀害小动物吗？”
    “为什么？”老王耷拉的眼袋瞥过去。
    “因为杀动物，就敢杀人。就和他这敢偷拍，就敢上手偷拍，然后强奸，一个道理。”
    现在老王信了，这敢偷拍，下一次，就敢强制收保护费，直接给人眼珠子干出来。
    看了一下，外面的大风，连拽着把车都要卷走的样子。老王一声叹气后，还是拿出了手机，第一个跳出来的，还是劝退的声音：“【新城新闻】今日，新城连续发布大风红色预警，请有出行计划的市民，暂时避免出门，注意自身保护和重要财产保护，具体——”
    又瞟了一眼里面，正在被问话的张永强。
    咋一直摇晃头啊，该不是精神有点问题吧。
    老王决定点开了“沈云”联系人之后：“沈云，你这是赶紧来一趟，张永强又惹事了——”
    沈云答应要来了，但因为大风天气，最快也只能四十分钟到。老王咽了一口吐沫后，看向那里面被审问的张永强。不像是黄种人，更像是黑种人，眼袋耷拉到嘴巴上，白色眼球部分被红血丝布满。
    “有点问题，这。”亲自出外勤抓张永强的两个警察出来，一警察一手拿着问讯笔记本，一手指着脑袋。老王眨了眨眼睛，表示，他也同时认可。在两个警察移除实现之后，里面张永强似乎是感受到了，老王的几分情绪。
    死死盯着他。
    “呼呼呼——”
    伴随着窗外的鬼哭狼嚎大风声音后，张永强突然开口：“整死你们！”
    “等我出去！整死你们！”
    “整死你们——”
    老头还在重复着那话，被手铐铐住的双手，根本挡不住。老头手指甲都是黑色的污垢，逐渐和手指甲的本体长在一起，随后就是牙齿，老头从不刷牙，黄色牙齿，边缘镶入着黑色的蛀牙。后槽牙被碾碎架势，还重复着那发疯的话。
    窗外大风混着老头的话，将整个派出所充斥。
    门被推开后，周队身后跟着小朱进来，看着那老头。
    老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应该是刑警队临时关押的房间，那黑暗潮湿的感觉。
    老头闭嘴了。
    华宇小区，14栋，701，沈云打开了之前一直被锁着的合租房其中一间向阳房，巨大腥臭味袭来。她看向从大风中赶来的房东：“为什么之前，不说这件房子，你曾经给老头住过？”
    周队和小朱本就是在老城区派出所附近，所以老王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就让周队先去了。并且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惑，为什么房子都出事了，房东在强调着，还有人住。再次来到这里之后，让房东将一直锁着的，谎称有租客住的房间打开。
    果然，并没有人住。
    “刘青换！你知不道知道！你现在就是帮凶！”小苏点明了。
    房东刘青换攥紧了手中的租房合同，不敢吱声。
    明眼人都能明白，不就是方便以后出租嘛。这出租房的厨房单间被那老头整的，肯定是以后难往外出租了。这本来是这房子没有暖气，房东想省下来的取暖费。又怕把老头冻死了，才让老头住进了这朝阳的单间。
    没有想到，这老头，居然在这里杀人了——
    沈云缓缓打开的老式镶入墙壁之上的黄色柜子，里面存放的居然是老头没有来得及丢，或者是忘记丢了的捆绑绳子。黄色的麻绳，平时省钱的老头，居然杀下去心，买这种质量好的绳子。
    不过也对啊，若质量不好，老头很可能被严昊享这样的强壮男子，反杀。
    “是人血，已经臭了。”北宣带着痕迹检验手套，将捆绑带血绳子，放入证物袋子。
    肯定臭了，都已经四个月了，案发距离现在。
    “小苏，北宣，把房间仔仔细细做一次痕迹提取。”沈云吩咐之后，小苏才肯放了那房东，“是，师傅。”这边，北宣跟着点头：“是，沈法医。”沈云实现看着那，此刻无比忐忑的房东，仿佛这里已经被确定凶宅，房东直接损失好几十万。
    房东表情比哭了还难看。
    沈云看向门口外勤警员：“带她去队里做笔录。”
    “是，沈法医。”警员上前，马上要带房东走，房东刘青换是真的慌了：“真的！警官！对不起，之前，我就一小老百姓啊，我还要活着呢。我之前也是害怕啊，而且我哪里知道这老头杀人啊！”
    房东开始哭诉：“那去年十一月份，那多冷啊，我看着老头可怜的——”

 第43章

    沈云冷漠，加害者有理论？
    她可是清晰记得，死者严昊享的冰冷尸体，对她的嘱托：“帮我伸冤，我是他杀。”
    刑警队。
    熟悉的，让人崩溃的审讯室，周队在前面坐着，这次，他证据确凿的很。对面，张永强快被为期三天的等待检验证物绳子血迹和指纹结果，拖死。眼前的审问室，比临时关押房，有了周队的眼神之后，更让人窒息。
    “张永强，你在2024年11月1号前48小时之内，杀死了严昊享，并且就在你租住的华宇小14栋701房，向阳房中间二号房子里。并且你对死者实施了性侵，为了在尸体上不发现你的精子，你残忍将死者的生殖器以及肛周，全部割掉！”
    “就像是你今天上午，又拿着铁棍子将以卖菜为生的郝秀妹左眼，打伤致残！对不对！”
    张永强脖子开始晃动，头往一边撇着。
    怪异动作后，他不言。不回答。
    “张永强！你已经老了！本可以享受一个安稳的老年时光，社会对你很是宽容。但这并不是以杀人，伤人，偷拍人，敲诈人——”
    “这一切的一切，不是老人犯罪，就能倚老卖老，被判无罪的！”
    沈云在审讯室外，单向审讯室玻璃外，是小苏刚从新城第一精神科医院拿出来的，明确里面的张永强有精神疾病，臆想症的医学证明。目前，关于死者严昊享，凶手张永强的证据链完整，构成仇杀杀人动机。
    第42章 老头无辜
    张永强的手机，被技术科的同志在恢复数据之后，发现张永强的手机，曾经在伪装成一人食店主乔清欢，给死者严昊享发消息。一人食店的转角紧紧距离14栋，正好有一条暗道的小巷子，见面。
    并且在张永强线上交易订单中，出现过一个违法网站，售卖的强力听话药水。也就是强浓度乙醇，迷晕严昊享之后，再避开本就监控稀少的华宇小区。北宣出局的痕迹检验，明确701的2号房，都是严昊享的脚印，指纹，同时，存在张永强的死态干涸精子。
    窗外，狂风肆虐着整个新城。
    人会在极端天气下感到兴奋，因为这样的天气是自然意象的强烈信号，类似狂风骤雨，漫山飞雪，它们无意中削弱了人对人类社会的感知，会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从地球别处吹来的风，人的视野在无形中被放大。
    审问室里，张永强低着头，听着窗户缝隙——
    “呜呜呜——”
    风刮出妖魔鬼怪嘶吼的声音。
    “张永强，零口供，我们照样可以判刑。”
    周队将证据一一列出来，给对面老头最后开口主动的机会。
    似乎这个审问房间里了，只有风在回答问题。张永强继续低头着，仿佛还在享受外面的狂风。这个时候他真正理解到存在于生活中，存在于现实中，而不是被迫打造的城市里，也只有这时他真正与万物连接。
    是这样的，所以竟然隐隐期待这种极端天气的失衡，有种脱离秩序感的自由，虽然很危险又短暂但是可以爽快一秒钟也好。更何况，他现在一直在爽！
    “抓我干嘛！”
    “我肚子不舒服，我要去医院！”
    “我告诉你们，我死你们警察局！你们都甭想好过，虐待老人，都给你们发网上去！”
    张永强活得太累了，他甚至希望一场不可避免的自然灾难，把所有的人都打回原形。就像是一个决口，风从外头灌进来，使他可以暂时脱离钢筋水泥，回应大自然对我们躯壳深处仍潜藏着的灵魂的呼唤。
    并且祈祷，这狂风能将他之前的所有不堪，全部刮走。
    前几天，他去过超市买从来没有吃过的菠萝蜜，超市好多人在菜场买菜，感觉像他结婚前一天去粮食站置办东西那种兴奋，大家的命运好像一瞬间统一了。所以，他这次又是什么时候，能从这里离开呢？
    周队拿起和外面审问记录的通讯对讲，“沈云，进来。”
    沈云将死者严昊享的尸体照片，修复后照片怼到老头面前：“你与前妻秦方好于2024年10月12号正式离婚，离婚原因是，你出轨，赌博，并且用夫妻共同财产，多次去县城按摩店，总消费超5万。”
    “你女儿张连州于4月10号，在南方外地远嫁姑爷家，赌博被抓。”
    “是不是最近，联系不到闺女了，她也不给你生活费了，对吧？”
    张永强搓了一下手心，明显被戳中。
    窗外强风呼啸不止，但现在，他开始惧怕这风，将他席卷走。
    沈云满意他的反应：“你于2024年11月1日，到新城老城区带拆迁小区，华宇小区，14栋，701，入住。并且房东刘青换见你为老年人，并且房子满意暖气，所以允许你在冬天，暂时居住2号房，向阳房间。”
    “待天气暖和，再让你回到那你原本租住的厨房房，阴面。”
    “你经常去小区下面福家吃饺子，并且一次还遇到了一个鲜少能在老小区看见的漂亮年轻女孩。乔清欢，一人食盖浇饭店的店长，不！你不一定知道，你只知道，她身材不错。”
    “这次没有偷拍吗？”
    张永强看似坐在这里，实际上，被扒的底裤都不剩。
    窗外强风更加肆无忌惮，就像是眼前警察的话，他气急败坏：“你！”
    “我没有偷拍！我没有！”
    “我说了，我要去医院，我心脏不舒服，我马上死这！”
    周队起身，平静着：“可以。”
    张永强张了张嘴，像是牌局上被抽走了最后一张底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云递去2号房间的痕迹检验报告，还有那证物带着鲜血的绳子：“你于2024年12月1号前48小时之内，用乔清欢的身份，将严昊享绑架，并且勒死之前，实施侵犯。”
    “你杀害严昊享这是确凿事实。”
    “只是，这工地尸体案中，另外三个死者，陈烟，陈妍，左慧贤。你也杀了她们们？”
    “她们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门外，小苏拿着她的手机，正开口要说着什么：“师傅，外面市监管局的，要找你，他——”
    周队比划着一个“嘘”的口型之后，小苏才闭嘴，但能从表情读出，真的很着急。
    老头突然抬头，开口：“我没有杀人，我是被逼的。”
    “你猜为什么，严昊享的身体和她们一起掩埋？”
    沈云被点醒，也许这两个案子，应该同时去调查的。但人力有限。
    “为什么！说话！张永强，我告诉你，死撑着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现在说，还能减刑——”周队继续追问着。但对面的老头，已经无心再说下去了。点到为止，自己安全就可以了。明天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张永强看向窗外，风终于是有了消停的架势。风平浪静的庆祝着他——胜利。
    门外，市监管局同志上前：“沈法医，您好，首先，我们监管局肯定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尽力。所以，您真的确定，张永强就是凶手吗？”
    沈云怎么如此短时间之内，听到这样的话两次。她不直面回答，绕开：“你们是有什么线索吗？”
    市监管局同志递去资料：“据我们在前几日接到的举报，显示益生堂医药器械有限公司的保险品诈骗事件中，张永强先生一共被骗买一种叫做龟苓膏泡脚粉，实际上，这只是最普通的艾草粉末为主要原料的，欺骗中老年消费者的产品。”
    “张永强大概从2024年，11月1号左右，就开始购买，而且周期基本上是一个月一次。一个疗程大概在三千六百六百。像是这种泡脚粉，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骗老年人的。抓住老年人的在医药方面认识不足。”
    “目前，该保健品公司所有职员都在派出所调查。”
    “所以，我们在猜测，张永强如此容易相信他人，相信保健品，他真的敢杀人吗？怕不是——”
    被人利用了。
    沈云听着对面的逐渐弱下去的声音，她在心里回答着。
    “谢谢两位同志，我们刑警队会再次深入调查的，感谢两位的线索提供。”
    沈云让小苏送两位市监管局的同志离开，三人话题还在继续着：“真的谢谢了，你们监管局真负责啊。”
    “那是当然了，就这个老城区拆迁，工地上挖出四个尸体！咱新城谁不知道啊。我们上边领导可重视了，说着要是能帮上的，就一定帮上。当时接到检举消息之后，我们就锁定那张永强，就是没有想到。”
    “前几天，居然发现，这张永强，还是你们刑警队的嫌疑人——”
    声音逐渐被带出去，交替着，不一会儿。
    走廊对面，三队队长拿着一个资料过来，很是赶时间的样子，递去资料：“你们二队，最近抓了一个张永强的老头？”周队正好从审讯室出来，这老头就是要腾着，慢慢磨他的性子，板上钉钉的凶手，周队不再追问了。
    等着他到时候，自己开口交代吧。

 第44章

    “老刘，你咋来了，你们三队不是最近端了一个骗婚骗钱的组织？”
    “怎么有时间来我们二队凑。”
    三队队长老刘甩了资料给周队：“你快看看吧！张永强这老头，被我们查的一个骗子，软件上装老太太和他聊天，骗他快六千块了！”
    又被骗了？
    沈云快速拿过老刘送来的资料，果然显示：“新城刑警队三队关于破获线上骗婚骗钱重大案件，受害者名单以赔偿办法待法院审核。”翻开第一页，应该是骗子团伙的人，果然，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的。
    手段还是常见的很，就是在各种网络社交平台上，用暧昧的语气发消息。然后再用变声器，给对面的男人，要钱。往后翻了翻，终于找到张永强这个名字，玩二婚平台软件的时间够久了。
    2024年11月1日就开始注册使用，包括礼物打仗，直接收款码转账，前前后后有六千多了。网聊内容包括淫秽照片传播，裸聊，打赏色情，人妖主播。在3月，4月之后，单日在线时间在一天超过6小时。
    看来之前和被偷拍的钟挽歌败诉之后，赔偿了一笔精神损失费，又道歉。
    在这之后，对老头打击很大，老头终于害怕了，不敢偷拍了。改网聊了。
    “沈云，张永强该不会是真被什么人要挟了吧。”周队问着。
    就这半天，沈云手上东西已经两沓子了，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咱们应该去查查那个三个母女被杀案了。”
    迎面，小苏送市监督局的两名同志离开之后，生生是从刑警队的门口，等着同志把车开走。站在强风中，他头发像是新做的一九分发型。呸了一口土之后，勉强把风带起来的沙子糊住的嘴，张开。
    第43章 灏灏手术
    “呸！”
    “都是土，这外面大风，刮死我了。”
    掏出手机，递去：“对了，师傅，这你手机有新邮件。”
    邮件？
    沈云敏感嚼了嚼这俩字之后，选择去二队会议室打开。
    一个文件的详细表格：7：00——8：00早起。不洗漱，只用老旧剃须刀。洗衣服，每天必洗衣服。早饭为水果，小柑橘，菠萝蜜。
    8：00——12：00公园。
    12：00——1：00午饭。午饭为水果，小柑橘。
    1：00——下午5：00。公园。
    下午5：00——下午6：00。晚饭点外卖，水饺，韭菜鸡蛋，猪肉大葱。
    下午6：00——下午7：00。指导闺女打牌。
    “这又是哪里来啊？”周队问着。
    下面会议桌子上，小朱和小苏正做着笔记，这线索梳理的好清晰。
    沈云带着答案找问题似的，早已心知肚明。沈彬还是没有干正事。
    “看下面吧，还有录音。”
    沈云点开连接白板的电脑，文件为录音。
    “你这臭牌！”
    “臭手！不看了，挂了吧挂了吧。”
    应该是张永强看闺女打牌的录音。
    下一个录音，沈云和周队眼神交换着，说实话，有几分胆怯。老头不断刷新所有人对老年人犯罪的下限。
    点开之后。
    “我在医院，需要住院费，张哥你能帮帮我吗？”
    “你在哪个医院我，我去看看你。对吧，咱这都朋友了，而且我给你送了那么多的礼物，对吧。”
    “我这边呢，就是想要一个陪着我过日子的人，你住院了，我可以照顾你啊。还有我这里吧，我这里就没有多少银子，但我能照顾你啊，对吧。你这住院了，也是遭罪，这样吧，你发地址，我过去，我去看看你。”
    “对了，你那退休金呢，会涨的。我都听说了，这教师退休，越来越老，退休金越来越高。4000多，能涨到5000吗？你现在卡里有多少钱，咱们先——”
    “嘟——”
    录音中，电话猛的被挂断了。
    周队将会议室的百叶窗降下来，隔绝外面狂风呼啸的世界。
    “张永强是真的不知道他被骗了啊？还有他这话，人还没有见到呢，就想着花人家老太太的退休金？”
    小苏暂时停下记笔记本的手，思考着：“我觉得要是真要找二婚搭伙过日子的，肯定不会去这不靠谱的手机软件上吧。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骗人的。而且咱刑警队前面那个乾坤街转角，就新开了一家圆满婚介所。”
    “正经人都不会相信吧。”
    小朱持相反意见：“但和周队，从老城区那边派出所接张永强的时候。听那抓张永强的外勤警察说了，好像就是张永强看见了，这片一个老无赖，收保护费。然后他就跟着学收保护费，这才把那卖水果大姐打了。
    现在假设，张永强真的被是要挟，去杀严昊享的。
    那他的身份即将转变，从凶手，变成受害者。
    所以，要挟他之人，目前最可能的是——沈云扫着一旁白板的上案件逻辑导图。最后拿起碳素笔，圈定“陈启富”这个名字。
    还有最后一个录音内容，文件占据一个g看来内容很多，她点了下去。
    “哎！对了，大哥，您看看您现在的这气色，您发的照片。还有您现在说话这声音，您这身体，就是快好了！”对面电话人，听着声音，像是销售：“还有，您记得一定要坚持，用我们这个龟苓膏的泡脚药粉。”
    “再配合上我们的这个足浴通经络的这个足贴。保证您，用不了几天，再一个疗程吧，您这前列腺绝对好！”
    “那这下个疗程的泡脚药粉，我给您寄过去，还是之前的价格好吗？”
    销售的味道太浓，像是给小区老头老太太免费听骗人讲座，之后发免费的三鸡蛋的人。之后的内容大概也是这样，录音第一次，张永强是花了一千多，买泡脚粉。之后，第二次，销售又让他买了一个疗程的泡脚粉，外加龟苓膏口服滋补品。
    这次花了三千多。
    “老头咋这容易就相信销售啊，再说了，这一听，就是骗子啊！”小苏情绪有点激动。
    小朱看向第一个文件，老头的作息时间表，指着：“但老头闺女远嫁了，天天打牌，前妻又再婚。老头确实身边没有一个暖心的人。这俗话说的好，老小孩，老小孩，这人一老啊，就成小孩了。”
    “为啥现在保健品这挣钱啊，说明，老年人就是相信。”
    “没准，咱们老了，也这样。”
    小苏起身，撇开关系：“那你是啊，甭带上我们。”
    周队瞟了一眼还在争辩的两人，起身，走向会议室前面。顺着沈云视线，锁定母女被杀案：“你真相信，张永强是被要挟的？”沈云自然是不信的，但眼前的快速推到她们眼前的证据，都在说——
    张永强好骗。
    张永强好拿捏。
    “之前检验的，在陈启富家，那个摆放位置不正确的床头柜撞痕，结果呢？”沈云之所以如此问，那是因为在四个月前，她离开去省厅调任的时候。她还没有等痕迹科把结果给她看，她就离开了。
    周队往一旁的打印机上，翻着：“就是很普通的撞痕，当时北宣还没有来，就三队痕迹检验科帮着做的。没有血迹，没有指纹，就是一些皮屑的残留。不过你猜的不错，应该是头部撞击痕迹。”
    “不过进一步的撞击人，不能确定。”
    家里床头柜，没有指纹？
    这就说不过去了吧，拿起痕迹检验结果，递给小苏：“去上三队痕迹检验科室，把之前撞击痕迹提取证据拿来，让北宣再化验一遍。”小苏点头：“放心吧！师傅！保证完成任务。”年轻就是好，干劲儿十足，飞速奔向三队方向。
    “你不相信这个检验结果？”周队皱眉着。
    沈云摇头：“三队是年初被列为网络诈骗案件专办的，她们需要检验的痕迹很多，我是怕。不够精准。”
    如此的话，说来也是，周队摘了会议室衣服架子上的便装冲锋衣黑色外套后，就往外走：“那我再去一趟陈启富上班地方。”
    “我跟着你一起，周队。”小朱胡乱一塞，将笔记本，便携式电脑都带上。
    沈云举了一下手机：“小朱，发我一份，之前你们查的，关于陈启富的案发时间，前后三周，行动轨迹，以及消费记录。”周队办事很是利索，早已经消失外面走廊门口了，小朱点头：“行！”
    “云姐，到车上，给你发。”
    法医办公室，下午三点十一分，小苏将证据和师傅的话，都带给痕迹检验科室的北宣之后，开门进来：“师傅，咱去陈启富家里，周队去他工作地方了。”
    沈云看着电脑里，小朱整理的陈启富案发时间，也就是12月1号，前后三周的行动轨迹。统计并不难，华宇小区，康佳日用百货集散中心。一个是他家，一个是他工作的地方，这两个是他出行轨迹，覆盖率最高的地点。
    第三个，就是一个霓虹养生会所。
    “走。”
    沈云套上一个黑色外勤衣服，袖口都已经摩到反光了。又拿了车钥匙，小苏看着师傅离开，慌忙拿着双肩包，塞了电脑和笔记本后，没有拽外套。半大小伙子，正是火力旺的时候，办案他有的是激情，才不需要外套。

 第45章

    “师傅，等等我，咱去哪啊？去陈启富家里吗？那我再去叫上北宣——”
    小苏被沈云拉回来：“去霓虹会所。”
    “霓虹会所！”小苏重复着师傅的话，很是震惊。
    对面，迎面，转角，出现熟悉的言逸身影。往前小跑几步后，沈云看着对面失色的他：“你怎么了？是武灏灏那个案子的事情吗？”武灏灏前不久坚定了要起诉武东兴，势必要拿回层峰建筑，拿回父母留给她的遗产。
    “沈云，你手机？”
    言逸提醒着。
    沈云这才想起来，刚审问完张永强，忘记把静音模式调回来了。点开手机，全是言逸和沈彬的未接电话，有十多多个了，还有武灏灏的一个未接电话。武彬的消息：“姐，灏灏做手术前，她想你最后看一眼。”
    良久之后，沈彬：“姐，你没有时间吗？”
    一个小时后，沈彬：“姐，灏灏情绪不太好，可以的话，你来一趟吧。就看一眼，十分钟的事。”
    抬眼，沈云看了一眼身后的小苏，还在查关于霓虹会所的位置，以及信息。
    “我这还有事，告诉灏灏，有空，我去看她。”
    言逸想要开口说着什么，随后点头：“好，我会和她说的。”
    刑警队外面，狂风肆虐，能看出，基本上的市民，都不会选择出行了。沈云和小苏的警车，消失在一条街道转角的后面。言逸一声叹气后，不算是白跑一趟，起码将话传递到了。说不说，是一回事儿，来不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言逸流畅宝马x3融入强风之中，雨刮器和被风卷起的雨水，浑浊着他的视线。
    点了双闪后，加速往军区总医院驶去——
    武灏灏其实很害怕，她躺在医院病床上，外面是狂风和暴雨。抓紧了被子，她似乎意识到，医院玻璃并不能保护她在这样的天气安全，所以她尝试从医院白色冰冷被子之中，找到那本就不存在的温暖。
    第44章 惧怕
    但武灏灏没有意识到，没有哪一场雨是不会停的，风是不会安静下来的。
    也没有哪个冬天是不会过去的，这样压抑的日子或许难捱，但也终将成为回不去的曾经。就像小时候教室停电的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写完最后一个字。
    但一种突如其来的狂欢释放就把她淹没了，她有点生气但似乎更多的是久违的放松——会和同学说鬼故事，会和挚友说心底的秘密，会畅谈日常不敢言及的梦想愿望……
    “冷吗？”
    沈彬看着女孩一直抓着被子，看着外面的狂风拍打窗户，雨水敲击，即将突破束缚。
    将女孩的手，往被子里塞去后。
    武灏灏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阿彬哥，你说我会死吗？”
    “当然——当然不会。”沈彬将自己手抽回来之后，不看女孩，回着。
    “你嫌弃我？”
    “我没有！”沈彬终于看向女孩，住院这段时间，女孩体重在急速下降中，之前在他家住的时候，体重在70到80之间。去了福利院之后，体重还往上涨了涨，80到85了。可能，沈彬经常工作，不在家，女孩吃不到按时的三餐，女孩才涨不到85斤。
    现在到了医院，体重急剧下降，60到70了。
    长时间在医院待着，被捂得更白。肤白凌弱，湿漉漉眼睛看着他。
    “先休息吧。”
    “我去给你打水。”沈彬拿了烧水壶，起身就要离开。
    “我把你当哥哥。”武灏灏袒露真心，“阿彬哥，我害怕手术，万一手术失败，我会死得，死了就——”话没有说完，沈彬已经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女孩被捂住嘴巴之后，只剩下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
    更让人心疼了。
    “手术会成功的。”
    “等着我姐一会儿，就来看你了。”
    沈彬撂下话之后，快速离开了。还没有完全关上病房的门，就听身后人，开心起来了：“真的嘛，沈警官会来吗？我很想她，她好久不来看我了——”后续女孩还在憧憬着什么，姐姐来之后，还能帮着她分析分析，关于和武东兴起诉的案子事情。
    还是紧张，武灏灏爬了起来，到智能轮椅上，看着窗外一切。每次台风过境都带来上百万的损失，更别提交通和工作不便，台风天也要正常上班上学，灾难下每个人都微小如蝼蚁。就像是20年车祸一样，车祸发生那一刻，她如蝼蚁，只能无力承受一切的发生。
    推动智能轮椅推杆之后。
    拿起床头柜，下面第二个抽屉里，方才言律给她的草拟起诉书。
    武灏灏将起诉书抱紧，抱在怀里。
    她想要赢，她想要父母留给她的一切。父母错了，养子哥哥长大后，并没有保护她。反而将她囚禁，所以，这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了。
    “滴——”
    手机消息。
    工作　外包甲方：“原定图稿，请于下周一，14号上午八点前交稿。否则，图稿废弃，稿费拒绝支付。”
    上班真的很累，武灏灏从来没有上班过，但现在她需要钱，听说因为她下肢瘫痪拖得时间太长了。所以首次引进了国外得器械，还有国际最新钢板使用。手术费在二十万左右，并且后续需要康复医疗器械。
    需要护工，需要药物，林林总总算下来，要四十万左右。
    现在做兼职，她小时候被父母请过美术私教，画画还不错。现在只能做做兼职。
    她真的很需要钱。
    离开了父母，真正进入社会，内卷给人的焦虑感来自她请假别人仍然在卷，所以只是趁着极端天气大家都停下来休息一下。武灏灏真的有点邪恶，居然很希望这次的台风过来，因为上班加班真的很累。
    她需要休息，让她有一个喘息的空间，她真的很需要失序的自由感。
    窗外，风似乎是听到了她的祈祷。
    风越来越大，暂时让她抽离了一下眼下的工作与烦恼，全身心的去感受大自然给予的感受，感受滂沱大雨。伸出手放在玻璃上，感受风，感受雨。
    抽离一下现实社会，她灵魂得到一些些自由，仅去感受，感受生命，感受大自然的不可抗力，感受一下当下仅需存活就好安全。
    “灏灏，离窗远点。”
    言律的声音，武灏灏回头：“言律！”
    “沈警官呢，她来了吗？”
    没有直面回复，言逸将灏灏推到床边，将她抱回到病床上。细细整理着被子之后，坐下，看着女孩。女孩是一脸的期待，像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芦苇，在随时都会陷入的沼泽中，祈祷一个能拯救她的人。
    “沈警官在办案，一会儿来。”言逸微笑着，给女孩安慰。
    武灏灏点头着，乖巧着：“沈警官一直很忙的，我知道。”
    女孩很乖，和她的那个唯利是图的哥哥，完全不同。
    言逸拿出公文包中的合同递去：“灏灏这个是之前，你签署的原件，我成为你的全权代理律师。这是复印件，你要自己收好。”
    “好，我知道的。”
    “言律，您真专业，和网上说的一样。不败律师，新城新秀！”
    对面没有回复她，而是任着女孩夸他。
    “注释：附加条款一，关于本案中，言逸为武灏灏原告的全权代理律师，本次法律服务，不需要原告武灏灏支付任何律师费用。”武灏灏细软手指，在着附加条款上，点着：“言律，你之前说不提钱。”
    “您是觉得，我会输吗？”
    律师不能承诺输赢。
    言逸将女孩手中合同，放到床头柜上。
    耐心着：“还记得方才你的话吗？”
    武灏灏搜刮着，到底哪一个才是言律想要听的呢，很快，她瞳孔放大：“不败律师！新城新秀！”
    “休息一会儿吧。”言逸起身，将女孩被子，完全盖到脖子位置。“嗯。”她轻声应着。女孩已经十八岁，但完全没有成年应该有的样子。锁骨瘦到全部凹进去，随着平稳的呼吸，明显的胸前肋骨在起伏着，却看不到任何肉。
    瘦到皮包骨。
    20年的车祸案，沈云的父亲，如果活下来的话，也会是这样。
    若是这样，起码沈云，会有一个盼头吧。
    病房门被关上之后，武灏灏在清晰听着言律的脚步声离开，她睁开了眼睛。点开了手机，又拿出包里的阿彬哥新给买的平板。她亏钱阿彬哥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点开平板，开始微信联系的外包图稿工作。
    其实每次看末日类的小说，她经常会有一种难得的畅快感，可能想法不对吧，但就是因为末日的时候，所有人都处在一样的境地，面临着相同的课题—活着，除此之外，都不重要了。
    “呜呜呜——”
    不像是风，更像是，鬼的嘶吼声音。
    没有人在意明天是周几，没有人在意工作如何，没有人在意她的腿早已经蜷缩，只能在毛毯下，被掩盖……

 第46章

    只有周五下班后才敢喝一杯咖啡，因为即使晚上睡不着也不怕。也只有周五的晚上才想要在楼下的椅子上坐一坐，看看能不能遇到小区里的猫猫。周五真好啊，有一种橡皮筋拉扯到极致后突然被松开的感觉，究竟为何，所有人要活得如此紧张。
    阿彬哥每天很忙，现在是临近手术了，他才来陪陪她多几次。
    沈警官更是，自从上次去刑警队作证之后，她们就没有见过了。
    突然停下的触屏笔，平板上的图稿，被保存之后，她思绪开始飘忽——
    只能从手机新闻上了解社会的这段住院时间，有人在顶楼跳楼自杀了，学校放假了，学生们高兴着为假期欢呼，没人意识到一条生命结束了。
    现实给人的沉重下到未成年，上到成年人都期待着一场彻底的休息，哪怕短暂，哪怕像期待世界末日那边希望渺茫。被现实的流水线节奏绷的太紧，上班，下班，吃饭，耍手机，在这样轮回中日复一日慌慌张张匆匆忙忙，期待着一场拯救一场能破环现有秩序的能量。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就那么枯燥痛苦吗？
    掐了掐腿，毫无感觉，武灏灏嘟嘟囔囔着：“我也能变正常吗？”
    “灏灏？”
    “你睡了吗？”
    门外，沈彬敲门后，将水壶水拎着进来：“灏灏，你在干什么？”
    武灏灏退出了图画软件之后，点开浏览器：“我——我在查，言律刚给了我一个合同，我想查查，学习学习。”
    “不用查了，言哥很专用的，从不败诉。”沈彬给女孩到了温水后。
    递去：“喝水。”
    武灏灏看向沈彬的眼角细纹，还有眼袋，黑圆圈。抿了一小口水后，关心着：“阿彬哥，你最近很忙吗？”
    “不是说做建筑设计不累吗？”
    沈彬摇头，欣慰女孩的关心，将水放到床头柜后，将病床调节到躺平：“不累。”
    “对了，言哥有没有说，我姐什么时候来？”
    说到这个问题，武灏灏开心，嘴角上扬：“一会儿，沈警官好像在办案。”
    “阿彬哥，你别再给你姐打电话了，沈警官一定是有正事的。咱不能打扰她。”
    沈彬点头：“好。”
    掩了掩口鼻，他刚吸了一支烟，现在看来，女孩的嗅觉都已经被医院高浓度消毒水占据了。居然连他抽烟都闻不出来。至于为什么抽烟，沈彬看向女孩，女孩看起来很依赖他姐姐。只要是提到了他姐姐，就瞬间不害怕即将手术的事情了。
    第45章 寻人启示
    攥了攥拳头：“木医生要说一些手术的原理，你要听吗？”
    “我——”武灏灏突然笑容消失，嘴角平平，又强扯着嘴角起来：“我听，我不害怕了。”
    “沈警官当时就说过，木医生很厉害，都能治疗很多受伤刑警的。我这就是小手术。”
    沈彬起身，欣慰看向她，掩下被子后：“休息吧。”
    女孩敢面对已经可以了。清晰记得，在前几次他来看她的时候，木医生表示过，女孩不配合手术，并且对治疗的手术相关，连倾听的不愿意。关上病房的门后，去门诊将下个月的住院费续上。
    换了一个新手机号。
    因为之前的手机号，被催收快打爆了。
    医院后院，咬了一支烟后，情绪缓下来。
    骨科主人办公室，木泽亮正好查房回来，捏了鼻子后，看向门口来找他的沈彬：“又抽烟？”沈彬点了点头，贷款二次其实很难，沈彬是在言哥的帮助下，才拿到的武灏灏手术的钱。心里头压着事，背着贷款，他才对烟这东西，慢慢上瘾。
    “木医生，手术没问题吧。”
    沈彬问着。
    木泽亮指了一下前面的椅子：“硬膜外电刺激，也就是ees。”
    “ees最早被设计用于治疗脊髓损伤，它通过多电极靶向脊髓背侧刺激来发挥作用。为了实现更进一步的康复效果，新研究考虑让电极靶向的位置更加精确化，专门刺激腿部和肢体运动的神经。”
    “像是病人现在的脊髓损伤程度。病人失去了腿部运动和感知功能，需要在明天的手术中，接受移植手术，分别在脊髓植入电极，腹部植入配套的起搏器。”
    “除此之外，我们还研究还研制了一个计算机框架，可以为电极的定位提供最佳的定位信息，另外还有一个分析软件用于解析电刺激活动与运动神经元激活的联系。”
    “这里还是因为病人的病情拖了太长时间了，20年的下肢瘫痪现在才来治疗。”
    沈彬消化了一下，咬着重点：“木医生，您的意思是，她在20年到现在，5年之内。没有经受过任何的治疗吗？”
    木泽亮突然想起，之前沈云让他查女孩有没有被侵犯。准确来说，女性被侵犯，一定会身体有感觉的。但女孩强调，并没有任何感觉。那国外的避孕药成分，他到现在都没有拿到手。
    会不会是避孕药的副作用，影响了他的判断。
    这点他不能确定，但他能确定的，涉及刑警的事情，普通公民是没有权力知道的。
    摇头：“应该是没有，之前沈警官说过，病人是车祸导致的。脊柱神经元损伤，坏死，才致使下本身瘫痪。”
    “像是这种情况的话，只要封闭打好，病人是不会感受到下肢疼痛的。只是腿部肌肉萎缩。”
    不疼就不治。
    沈彬攥紧了拳头，下意识脑海浮现，方才女孩被他捂住的嘴，那单纯无辜大眼睛看着他。
    木泽亮递去ees资料：“你可以先看一下。ees其实会根据病人的个体化刺激反应，比如。”
    “哪些刺激参数下患者能够实现腿部感知，哪些刺激参数适合站立以及行走。我们会将此搭载在医院电脑界面上，患者和康复训练师都能直接操作屏幕或通过遥控器设置刺激程序，实现各种运动训练。”
    “如果手术成功的话，病人会在我们医生团队的调节遥控器的帮助下，实现了行走功能，并且电刺激不会引发任何疼痛和不适。”
    “现在国际上的话，也有ees刺激帮助患者行走的案例，但患者需要训练几个月才能成功。当然，在他们站立之前需要经过大量的训练。”
    “所以呢，不用担心。”
    沈彬指尖留在ees的简介资料上，追问：“那最快多久？一周，两周，还是一个月？”
    木泽亮起身，反复核对了办公室墙壁之上挂表的时间，下午六点五十四，脱白大褂：“你这小子，你当时感冒啊，吃了感冒药就好了。最快两个月吧，我之前看国际案例，最快是这样了。”
    “但是呢，也分人吧，你们要是有急事的话。你就好好陪着你妹妹，我看着，你这几天来看她。她病情稳定很多，也愿意配合我查房了，其实呢，什么病，都是医药不如心药。”
    沈彬点头：“好，木医生，我知道了。”
    夜色，医院似乎是没有外面的正常时间观念。沈彬前脚送木医生下班之后，就被红蓝灯光交替的救护车，单价上抬着的血肉模糊人，护士与死神争分夺秒撞开：“让开！都让开！急救急救！”
    稳了稳身子之后，沈彬才站住，望着一路冲刺过去的急救。
    确实长时间在这样的幻境下待着，人会变得压抑。
    “灏灏，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沈彬回到病房，看着女孩。
    “想吃——想吃火锅！”武灏灏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火锅了。具体是多久呢，上次还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吃，火锅本就是团团圆圆在一起吃的，有了限定词的团圆二字后。她失去了父母，自然是没有吃过了。
    “好。”沈彬应着。
    天已经黑下来，推着女孩的轮椅，沈彬这也是他鲜少能出来散步的时间。在17栋701住着的时间，居家客服是一个月四天的假期，假期可以攒着。他刻意将所有的假期，都攒到了灏灏该手术的这几天。
    打车到了这附近后，巴奴火锅，辣锅最出名了，但灏灏不能吃辣锅，所以只能清汤了。大概还有200米的距离，女孩非要下来走走，拗不过，只能顺着了。眼下，女孩在轮椅上，带着白色的渔夫帽子，都遮盖不住，她的好奇心。
    “阿彬哥，你看那个彩灯，最近有什么节日吗？”女孩问着。
    大眼睛抬眼看向他。
    “一直都有的，新城路边很多。”沈彬平静回着。
    原来一直都有，武灏灏瞬间失去了什么分享的欲望。路边的彩灯一直都在，只是她一直被囚禁着，从未看过而已。
    “阿彬哥，走慢点。”
    “我想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女孩的话，沈彬像是突然意识到了，双手抓紧了轮椅把手。停了一下。
    “灏灏，害怕做手术吗？”
    女孩摇头：“只是紧张，我之前很胆小。木医生要和我讲ees，我都拒绝了。”
    轮椅轮胎再次被推动，压着行人线大马路上的石子。沈彬见声音控制在，只有女孩能听到的程度：“ees其实很简单。就是帮助你感受电极刺激和自己身体支持的联系，并且不同患者之间的感觉也会具有差异。”

 第47章

    “而且木医生这次是从国际上引进的最近医疗设备。这个装备可以随身携带了，可以随时随地进行训练。具体大概是，术后病人能站立两小时，并且在不停顿的情况下笔直行走大约一千米的路程。”
    武灏灏之前也了解过，但归根结底，书上来的终是匪浅。
    现实听人讲述了，感受到还是有出入的。
    “那我以后要一直被按着仪器生活吗？”
    沈彬摇头：“也不是。”
    “木医生的意思是，你术后恢复了。再尝试康复训练，等到一定程度正方向反馈后。再将电刺关掉。但是电刺激关闭后，身体功能恢复程度就非常有限。”
    “当然，这项技术的使用前提是患者的创伤部位下方至少保留有6厘米的健康脊髓，这里是植入电极的地方。你的话，木医生是会给你打入麻药的，到时候，你不会感受到疼痛的。就只承受打麻药的一针。”
    武灏灏突然觉得腰后刺痛，小时候发烧，被医生打针的感受，瞬间袭来。
    皱眉后，强撑：“那我多久能完全好啊。”
    沈彬在前面红绿灯处停下，安慰着：“最快两个月。木医生是这样说的，而且ees相比于针对刺激大脑信号的方式，这种精确刺激腿部运动神经的技术明显能带来更强大的功能恢复。”
    “木医生说他曾经治疗过的一个偏瘫患者，现在已经回到家中开始独立生活，他每天可以通过新设备独自工作。木医生的研究团队正计划推动更大规模的临床试验，以推动该技术能上市服务更多患者。”
    “所以你不是第一个，不要担ггnn心，肯定能站起来的。”
    武灏灏送了毛毯下，手攥住的衣服手腕处骨骼后，松了一口气。
    “对，会好的。阿彬哥，你会陪着我手术的对面？”
    女孩突然歪头，企图寻找男人的脸，却在转头瞬间，入目最不想见到的人——
    红绿灯等待的白色人行横道对面，隔开两个主干道，一个机动车道后。武东兴的身影，肉眼可见消瘦，依旧是日常的西装，只是撑不起来的肩头。粘贴好一个公交车站布告栏之后，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着寻人启事上，她照片上的脸。
    “灏灏。”
    武东兴嘴角抽动着，但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经历失去妹妹的第四个月，第125天，也是3001个小时。他发誓在失去妹妹的这125天里，他度日如年，妹妹穿着白色裙子逃走的监控画面。
    成为他噩梦的常驻嘉宾，床头的失眠药从一片，到现在的四片。
    私人医生的话，从一开始的：“武总，这是国外的安眠药，对人体刺激性很小。您失眠的晚上一片，但注意不要多吃了。”
    第46章 安眠药
    到现在的：“武总！您真的不能再吃了！就算是刺激性再小的安眠药，您都不能每天晚上都吃，而且一次吃四片。这对您身体伤害太大了，您如果再失眠严重下去的，我要给您开褪黑素。或者，建议您去看心理医生了。”
    对此，武东兴毫无办法，他甚至会伴着烈酒吃下去安眠药。
    千杯不醉的他，就算是吃安眠药吃死，都不要再看见妹妹狼狈的样子了。
    “东兴，你回去休息吧。这刚出差回来。”
    夏叔声音在后面响起。
    “我没事。”
    武东兴又从一旁的保镖手里，拿走一个寻人启事，继续往前走着。
    最近层峰效益不是很好，老城区拆迁的项目，其实是他逞能拿下的。就此，还损失了两个子公司，更是元气大伤了。对于两个子公司的合同，公司法务部将案子外包了出去。这是明着告诉他，官司打不赢了。
    两个子公司就是割地赔偿给别人了。
    武东兴可不认。
    这两个子公司，他必须要回来，凭什么便宜石秀建筑那将死的企业。
    刚从燕郊回来，是因为前不久，他拒绝的燕郊那个房地产项目。这个项目距离北京很近，俗话说得好，北京的十八环郊区，燕郊的黄金高楼林立区。项目谈的很好，层峰的大出血，暂时被这个项目的收益，弥补。
    “有灏灏的消息吗？”
    武东兴期待眼神，望向身后的夏叔。
    无言。
    夏叔在武东兴的眼神追逐下，才上前瞪着：“东兴，你这孩子。”
    “灏灏会找到的，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你管好公司就行了。”
    又是公司！又是公司！钱就那么重要嘛，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他成为一个穷光蛋，只要妹妹出现。转眼看向一旁的保镖，保镖下意识后退之后，立刻懂了，上前主动汇报着——
    “武总，确实还没有武小姐的消息，但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和我上面打过招呼了。明天周一，协平安保会再增派二十名的保镖，全部按照您的既定需求，寻找武小姐，并且，会向周边县城，寻找——”
    保镖的话还在继续，只是在武东兴的耳中，声音消失了。
    “灏灏？”
    武东兴居然真的看见，就在这马路的对面，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女孩带着帽子，带着口罩。白色的毛毯，将女孩的腿部盖住，似乎一切都被盖住，但在他眼中，却清晰的很。颈部的痣，右眼上的痣。
    他记得清楚，此刻，更看的清楚。
    “妈的！找死啊！”
    “瞎啦！差点撞死你！”
    刚要起步的两个主干道车辆，刚启动的引擎，因为武东兴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猛踩刹车。几个司机的身体直接从主驾驶上弹射起来，头砸到方向盘上。一路上，骂声不断，几个司机直接按了双闪下车，上去就要找武东兴算账。
    “哎哎哎，对不起啊，小伙子，我们找人呢！寻人启事！”夏叔上前交涉着。
    男人看似是一个很油腻的人，中年男人的程度，正在推着灏灏。武东兴咬了咬后槽牙后，恶狠狠盯着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灏灏？”
    “灏灏。”
    “我是哥哥，灏灏——”武东兴滑跪到女孩面前，掀开了女孩的帽子。瞬间，武东兴像是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般。但现在明确的是，眼前女孩头发都被烧没有了，脸上更是烧后康复阶段的样子，五官皱巴在一起。
    轮椅后面推着轮椅的中年男人，上前，推着武东兴往后：“你谁啊！”
    “干嘛呢！”
    “你想要干什么！”
    中年男人情绪很是激动，武东兴恍惚般，暂时无法思考，指着轮椅上的女孩：“她是谁？”
    “她是不是我妹妹？”
    “她是灏灏吗！你说话啊！说话！”
    疯子吧，中年男子往上推了一下厚重的啤酒瓶眼镜：“这我老婆！”
    “啥灏灏，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武东兴手掩住双眼后，往后退着的身体，后脚跟感受不到真实的地面，一个跌坐下去。手磕到马路牙子上，生生被砸出鲜血。可他感受不到，鲜血还在不断染红地面。逐渐被包围的人群，他的眼里却只有，眼中充斥诧异的被烧伤轮椅女孩。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们家孩子也失踪了，就是做轮椅的。”夏叔刚解决完几个司机大哥后，又来这里交涉。中年男人还在气头上，夏叔解释完之后，才将老婆的帽子捡起来。从不断汇集的人群中，离开。
    感受不到疼痛，武东兴还沉浸在对妹妹的得而复失情绪中。
    很快，被周边嘈杂，扰乱——
    “孩子都坐轮椅了，咋还丢了啊！你瞅瞅着都是什么家长。认错了吧，要我说，这都是你们家长的责任。”一妇女抽了夏叔手中的寻人启事：“哎哟喂！这小姑娘长得多好，孩子都坐轮椅了，你们也不看着点。”
    “完了，就这外面不太平，让人逮了去啊，早被圈山沟沟生孩子去了！”
    另一妇女搭话：“这是肯定的，还发寻人启事呢，这年头女的丢了，咋找啊！不是被卖了，就是被骗了，说不定啊，还——”
    武东兴看向围观人中，谈论最欢的两个妇人。起身，手心的鲜血，跟不要钱死的，一滴，两滴，三滴，仿佛下一秒拳头就带着血甩两人脸上。妇人老实了，瞟了一眼后，识趣离开了。很快，周围看戏人，也识趣离开。
    “东兴，没事了。”
    “认错人了吧，没事。”
    夏叔上前安慰着。
    保镖在一旁，拿出身上随时带着的纱布和无菌胶带，给武东兴简单包扎着手。
    不，武东兴绝对不可能认错人。
    灏灏喜欢在外面散步，尤其是喜欢这样的中心商业街。记得小时候，灏灏不喜欢任何自然风景，就是喜欢去每一个城市的大型商场吃饭，逛街。虽然每一个商场，逛多了，都是一样的。
    但灏灏喜欢，他就陪着。
    武东兴脚步虚软着，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红绿灯的人行横道处，倘若灏灏真的在这里被他发现的话，那说明，她应该还是安全的。起码女孩会等红绿灯，说明她生活还是正轨的，有时间等红绿灯。

 第48章

    左面是一个大型商场，这更符合灏灏的喜欢了。
    右面是一个沿街商业店铺，最近的是一个打印店。女孩应该不住在这里，只是来这里，逛街？
    正前方是一个绿化带，过了绿化带的缝隙之后，是一个灰色的配电箱。被黑色铁栅栏保护起来的配电箱，大小对于坐轮椅的女孩来说，正正好。倘若是他的话，在被发现的濒临之际，他肯定会选择在配电箱后面。
    一步。
    两步。
    三步。
    随着脚步声袭来的，还有武灏灏的眼泪，她好害怕。配电箱后面，武灏灏眼睛猩红着，并不是知道哥哥在找他的开心，而是恐惧。眼前她马上手术，就能站起来了，绝对！不能被武东兴发现。
    沈彬捂住她的嘴。
    轻轻皱眉着，仿佛在说：“不要出声。”
    手心汗液逐渐浸湿，沈彬不能眼神流露任何恐怖，因为眼前女孩，需要他。武灏灏似乎已经感受到，哥哥那不断禁锢她的双手。不论她躲避到哪里，床底下，衣柜里面，沙发下面，哥哥都能找到她。
    眼泪和细细抽泣一起控制不住，流出。
    “灏灏，不要哭。”
    沈彬眼神轻微警告着，但女孩已经情绪失控，另一只手，沈彬将女孩眼睛也挡住。之后，拥抱向女孩，她的身体很软，但或许只是衣服，女孩颈后都是骨头的坚硬。两颗无限靠近的心，耳后喷涌的温热呼吸声音，女孩逐渐平复呼吸。
    眼泪止住。
    “武总，老城区的拆迁出事情了。”
    助理焦急，下了公司的车，上前将人拦下。
    武东兴不停的脚步，助理再次开口：“武总，是前几天的大风，咱们工程车拉钢筋的时候，风太大，把一老太太腿砸了。市规划局的人来了，正在质问咱们在大风红色预警下，为什么还施工。”
    立刻转身，不耐烦：“这是老城区拆迁项目！这政府项目，多少人看着呢！而且那工地尸体的案子，还没有结呢，这时候，逞能干什么！我催工程进度了吗？还是我没有如期把一阶段的钱给包工头！”
    “脑子让狗吃了！傻缺！”
    助理尝试找补：“这工程车当时拉钢筋的时候，风确实不大。风是突然变大得，当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那老太太也——”
    武东兴周身低气压，助理声音逐渐弱下，让司机开车。
    晚上九点零七分，武灏灏在吃完外卖点得火锅后，被沈彬陪着进入梦乡。沈彬轻声关了病房门之后，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看着女孩熟睡样子。他不应该带女孩出去吃饭的，确实只有姐姐在，才能保护灏灏。
    武东兴太过极端。
    他或许，也需要清净一番。
    “新城新闻，与您同在。新城气象局2024年4月13日16时23分继续发布大橙色预警信号。今天傍晚到夜间，新城与北京多地，阵风持续9到11级，局部可到12级，请市民做好相关防范。”
    沈彬只是扫了一眼短信，抬眼在便利店结账。
    “您好，一共105元，这边扫码。”
    第47章 捡到钱包
    结账出来之后，压低了帽檐，沈彬当时和武灏灏死里逃生之后，刻意让司机师父，兜圈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将车停了这个军区总医院，希望，武东兴后续没有再派人追来吧。
    抬眼这医院便利店门口，看着与往常一样。救护车的鸣笛声音，医院门口被堆砌的来陪床的病人家属车。舒了一口气。
    快步到了医院天台，他需要发泄一下。
    天台很冷，但风景很好，恍惚间，天台一个熟悉背影。
    “言哥，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我——”沈彬开了一罐啤酒之后，和言逸干杯，众多倾诉之话，被啤酒生生冲下去。言逸这点的外卖，烧烤早上来之后，被这天台的冷风吹凉了，递了一串过去后。再自己吃上一口，这会儿甚至不凉了，冰冻似的，刺的牙疼。
    也好，言逸需要一些凉的，下下火。
    “你姐也不回你消息吗？”
    “啊？”沈彬下意识皱眉着，反应了一会儿后，点头：“对啊，言哥，我和你说，我姐呢。天下之大，她的工作最大，查案最大。甭说是我了，就算是天上的天王老子下凡了，我姐也会按时起床，去工作。”
    “按照她的话说，就是，她永远为死者发声，还死者清白。”
    言逸点开了手机，刷新了一下消息。
    言逸：“沈云，有时间吗？灏灏明天下午手术，记得来。”
    已经是两个小时前发的了。
    刷新后，仍然没有回复。
    再往上翻了翻。
    言逸：“沈云，是你把武灏灏的案源给我的吧，谢谢你，还想着我。”
    隔了几天，依旧是没有回复，他尝试进一步。
    言逸：“沈云，有空吃个饭吗？聊一聊武灏灏的官司。”
    一大口啤酒下肚，言逸又刷新了一下聊天框，依旧是没有回复。白白浪费了他的期待，再次复盘着，按照道理来说，之前的消息不回复就算了，怎么最后一条，还是不回复呢。抬眼左上角，手机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
    “言哥，我姐也不回你消息吗？”沈彬歪头看向他。
    安慰着：“哎呀，没事，我姐不是故意的。”
    “她消息太多了，而且都是查案的急事。法医你懂得，都是人命的事情，拖不得。”
    言逸关了手机，点头。又一瓶啤酒闷下肚之后，关心道：“对了，灏灏的手术呢？”
    “我今天听木医生说过几嘴，但我不是家属，木医生也没有多透露。”
    沈云第一次给他的案子，他还是很重视的。
    沈彬放下啤酒，摇头：“马上手术了，木医生这次和我说的，其实有点安慰的意思了。”
    “之前，木医生说，灏灏的神经系统受损很严重，尤其是脊髓出现损伤。然而，只要大脑和受损脊髓中的运动神经元之间还能建立联系，借助一定的科学方法，加上ees，像是灏灏这样的瘫痪者就有希望重新获得行走能力。”
    “以往案例证明，对脊髓进行电刺激治疗，ees疗法，可以有效帮助像是灏灏这样的瘫痪人士恢复行走能力。但是，这种疗法背后的潜在机制尚不明确。手术是存在风险的，可能是永久的下半身瘫痪，或者变成植物人。”
    “更甚——”
    他不再说下去。
    言逸皱眉，尝试回忆武灏灏那鲜少能被他看见的萎缩双腿。
    闷了一大口酒之后，点头：“确实。我问过之前的几个当医生的客户，她们说，用ees治疗下肢瘫痪，主要是靠脊髓，是大脑的中枢神经系统延伸部分。脊柱的椎管内且被脊椎保护，主要负责躯干和四肢的反射动作，以及传输大脑与外周之间的神经信息。”
    “这些专业的名词，我是不懂的。但我喜欢，灏灏能手术成功，靠自己力量站起来。”
    不完全具备形式能力，将对她的争夺财产，以及争夺层峰建筑的管理者身份，造成不影响。
    沈彬注意到对面人的思虑，猜测：“怎么了？”
    “言哥，灏灏这个手术，和打官司有关系吗？”
    “会影响。”言逸在专业领域，从不委婉，习惯性给出重点：“武灏灏高中没有读完，她受教育水平连大学都没有，和武东兴海归硕士相比，确实没有任何优势。眼下，再加上她一直坐轮椅的话。”
    “可能法官会更倾向于，给层峰依旧判决给他，然后每个月给武灏灏一定的生活费。”
    沈彬去摸口袋的烟，给言逸递去。
    言逸摇头，他从不吸烟，眼下这喝酒就算是破戒了。若不是迟迟得到不到回复，他也不会上来吹冷风。
    点了烟后，沈彬呼出烟圈：“木医生的医生是，一旦脊髓损伤，大脑和脊髓神经元之间的联系就会被动中断，轻者造成机体的部分感觉丧失，重者则导致半身不遂、四肢瘫痪，甚至全身瘫痪。”
    “像是灏灏这样的情况，就是严重情况了，加上5年没有治疗，没有干预控制，手术会有困难。”
    “在大多数情况下，大脑和受损脊髓中的运动神经元之间仍然留有一些联系，但这些微小的联系可能不足以让瘫痪者重新行走，而来自机体外部的刺激却有可能为大脑和脊髓重新，牵线搭桥。”
    “能做到如此的，也就只有ees了。”
    后续又谈了很多，关于手术和案子，以及关于工地尸体，20年案子的细节。晚上是十一点三十分，言逸才离开，风已经很小了，相比前几天的强风。沈彬在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武灏灏后，回到出租房，继续赶稿前几天的接的私活。
    画建筑图稿的外快。
    却总是觉得，脱下来的衣服和电脑包中，有点空落落的。
    老城区工地拆迁进行时，这次工程车钢筋砸人事情，将整个拆迁项目，搁浅下来。已经和市规划局的协调过，极端天气肯定是不能再施工了，还要赔偿老太太的医药费，以及支付精神损失费。

 第49章

    “放心吧，这钱我们该掏的肯定掏。”
    夏叔上前安慰着被砸了腿老太太的闺女儿子。
    “这说白了，还是你们的错，这大风，人家天天这短信，还有这小区布告栏上。恨不得一天发三四条呢，咋就不看呢，你们层峰可是老企业了，就我那上班的财富大厦，就是你们层峰建的吧。”
    老太太闺女上前理论着：“这大风，普通市民都不出去了，你们这大项目，非着急这点钱！”
    “这钢筋就非着急拉呗！”
    助理上前递去法务加急出具的初步赔偿合同：“真的很对不起，当时风还没有那大。”
    “这是我们法务部出具的赔偿合同，您可以看看，有什么不妥地方，咱找了时间，再谈。”
    双方理论不停，听闻老人家腿脚本来就不好，这砸一下子，估计以后是站不起来了。
    武东兴和争吵的声音拉开距离之后，看向整个拆迁区的施工，一切都因为这个插曲而暂停了。机器和工人都这成天待着，等待工期也不是个解决办法。回到车上，武东兴开始推进燕郊的房地产项目。
    企图用万金油房地产给这里添添损失。
    “武总，回家吗？”
    过了一段时间，武东兴居然在手里拿着电脑，电脑都睡眠了。他睁开眼睛，大概是睡了半个小时左右吧，更准确应该是，昏迷了半个小时。连轴从北京开完会回来之后，将近四五个车程，他是直接去的粘贴妹妹的寻人启示。
    思绪到这里，武东兴合上电脑。
    “去金融街合生汇。”
    晚上十一点四十八分，又从车上眯了一个小觉之后，下车回到这地方。临近凌晨的时间，车很少，只有几个晚上加班的人，见了路灯后，加速从他的后方驶出视线。再转身，这配电箱后面，就算是藏着人。
    也早就跑了。
    一个电脑后，负责在这附近继续找人的保镖带头人出现。
    “怎么样？找到了吗？”
    保镖带头人听着这话，还真不如去当明星的保镖呢，这一天天找个残疾人，他都快被催死了。摇头：“附近都找过了，还问了很多路人，轮椅女孩。确实只有那一个被火烧了的女人，她的身份也查过了。”
    “是一个附近老小区的中年女人，是前几天在家做饭的时候，被大风刮开了厨房玻璃。然后厨房煤气罐没有来得及关，火势蔓延，全身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烧伤。咱新城新闻有报道，确实不是武小姐。”
    武东兴抬了抬手，示意保镖先退下。
    保镖尝试询问：“那武总，还找吗？”
    “找。”武东兴回答的很坚持，并且气场压制着，怎么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若是妹妹找到了，保镖全部解雇。难道他们家人丢了，会因为暂时找不到，就放弃嘛。更何况，现在有妹妹的踪迹。
    至于武东兴为何如此确定。
    来到配电箱后面，黄色和土橙色的硬化路，隔开一层的硬化路之后，就是一排荧光黄色的盲道。后面的打印店已经关门，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后，继续往前。配电箱外层的黑色铁栅栏已经掉漆。
    再往前。
    一个黑色钱包，被卡在灰色配电箱和黑色保护铁栅栏的中间。
    打开之后，身份证，沈彬。
    武东兴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突然拳头有点痒了。
    第48章 平静疯子
    手术进行中，红色的亮起的灯光下，只有沈彬一人，在手术进行中的外面走廊冰冷椅子上焦急等待。下午一点四十四分，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后，他可能还要等待将近三四个小时的手术。言哥已经去律所，听着言哥的话缝，姐姐许是找到了案件突破口。
    并没有在武灏灏进手术室前，见一面。
    医院尽头拐角处，突然出现的黑色西服保镖，沈彬并没有在意。
    但下一秒，武东兴出现，信步而来。
    “他——他怎么来了？”
    沈彬没有开口，瞪大的眼睛却将他话都吐露出来。
    武东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深呼吸后，坐在他的身边。此时的沈彬已经惊讶起身，在纠结里面女孩手术中，木医生随时会出来，要求家属签字，以及任何紧急情况出现。回到现在，武东兴平静的像是疯了。
    保镖强行将他按下后。
    武东兴突然开口：“她在里面吗？”
    沈彬确定了，武东兴就是疯了。
    比起活火山爆发前的平静，沈彬更希望，他像是之前一样，给他几拳。
    点了点头。
    沈彬本质眼神在躲避。
    武东兴微微垂下眼，滚了滚喉结：“你真的了解ees吗？”
    “你敢这样对她？”
    要知道，武灏灏的瘫痪若是小小ees就能治疗的话，武东兴早带妹妹去国外治疗了。
    沈彬点头：“木医生团队就通过电刺激疗法帮助，曾经髓损伤患者恢复了腿部肌肉控制，并改善了他们的行走。并且就在前几个月因脊髓损伤导致重度瘫痪或全瘫的患者入组接受了ees治疗。”
    “在治疗期间立即恢复或提高了行走能力，而且在经过5个月的ees治疗和康复后，已经完全康复了。”
    “木医生说了，只要恢复某一个或多个特定的神经元，而且这些神经元是否在帮助瘫痪者重新行走的过程中必不可少。手术成功，灏灏会站起来的。”
    武东兴看向他，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灏灏？”
    “灏灏也是你能叫的！”领口被扯起来，沈彬往下打量着，确实眼前男人，才是灏灏的哥哥。他只是一个并没有什么明确身份，苟且在她身边的人。
    黑色钱包，里面半掉出的身份证角，被武东兴甩在医院不锈钢座椅上。
    “趁早消失。”
    沈彬拿起钱包，终于明白了，昨天晚上回到家之后，为什么总是觉得，身上空落落的。许是昨天落在合生汇外配电箱后面了。以武东兴的人脉，查灏灏不容易，查他这个活人，易如反掌。
    和姐姐交代完之后，这里医院的情况，他转身主动离开。
    手术中，红色灯光的三个字，还在亮着，沈彬最后留下一眼后。消失医院转角。
    手术很顺利。
    手术在下午五点零六分左右结束，妹妹被送入重症监护室。重症监护室外，武东兴消瘦的眉目，终于染上了几分期待。ees并不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式，但既然灏灏能勇敢去做，已经够了。
    “您是？”
    木泽亮黑色碳素笔敲击着查房本，翻了一夜病历本后，抬眼打量着。
    武东兴上前主动伸手，扯了嘴角向上：“您好，医生，我是里面病人武灏灏的哥哥。”
    “亲哥哥，武东兴。”
    男人刻意补充着，好和之前的谎称哥哥之人，区分开来。
    木泽亮下意识往后退着：“武东兴——武灏灏，确实你们一家子啊。那前几天一直照顾的沈彬呢，他一直照顾你妹妹，到手术这几天。”往前走着：“要我说，你这当哥哥，也是不伤心，妹妹都这样了，有病不能拖着。”
    “手术也不来，这是手术成功了，你来接人了。”
    武东兴低头，暗了暗眼色：“工作忙。”
    “对了，医生，我妹妹什么能醒来。”
    重症监护室有专业的护士进入查看情况，木泽亮只是担心，来看看术后怎么样。戳了戳笔尖，思考道：“明天就能醒了。或者今天晚上凌晨左右，不用紧张，这有专门的护士的。要进去看的话，必须要明天等病人各项指标都恢复。”
    武东兴点头，目送医生离开之后。
    看向里面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找到之后，竟然没有那么，激动了。
    几分麻木，染透眼底。
    “灏灏？”
    “还真的是这孩子啊，这瘦了，准是受苦了。”夏叔见医生走后，才扒着窗户，看着里面的武灏灏。将近四个月不见，重获新生般的双腿，医疗设施将女孩缠满白纱双腿吊起。钢板撑起来的双腿，终是有了正常人该有的粗度。
    只是不知道，被钢板撑起来的皮肉，痛不痛。
    “夏叔，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武东兴让夏叔先行离开。关于ees手术，国外肯定能做的更好，但新城军区总医院，已经算是最好的医院了。女孩静静耷拉下来的眼睫毛，没有想到，他第一次找到她，居然是术后了。
    如此大的事情，妹妹竟然不给自己，起码知道的权力。
    “武总，您找我。”
    私人医生，赶到这里来的时候，从门口正准备离开的夏叔，提前口中了解大概。主动上前开口。
    “ees真能让她站起来吗？”
    武东兴望着里面女孩，没有给私人医生观察他情绪的机会。
    私人医生点头：“能。但ees让部分瘫痪患者重新站起来，事实上，步行通常不是瘫痪者首先考虑的问题，膀胱控制、肠道控制和性功能的丧失会对瘫痪者的生活质量产生更大的影响。”

 第50章

    “本质上，脊髓损伤可能是由椎骨、韧带或椎间盘或脊髓本身损伤引起。创伤性脊髓损伤可能是由突发的暴力撞击脊柱导致一个或多个椎骨骨折、移位、压碎或压缩引起，比如交通事故、砸伤、摔伤、运动性损伤。”
    “像是武小姐这样的，就是交通事故，其实也是并发症潜伏期最多的一种情况。”
    “以咱们之前对武小姐的保守治疗讲，ees并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她为什么一定要站起来！
    武东兴不懂，难道之前在家里的日子不好嘛，有吃有喝，还有佣人照顾。一直待在家里，没有任何压力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术后失禁？”武东兴对眼前的手后既成事实，毫无办法，只能选择承受。
    私人医生依旧是不能得到武东兴的表情反馈，点头：“可能。”
    “像是武小姐这样脊髓损伤的患者，不仅会丧失行动能力，还会丧失对肠道或膀胱的控制能力，出现感觉丧失或改变，感觉热、冷的能力和触觉功能，过度反射活动或痉挛，以及脊髓神经纤维受损引起的疼痛或强烈的刺痛感。”
    “由脊髓损伤导致的瘫痪使得不幸者日常生活都难以自理。但这样的情况，之前武小姐的保守治疗中，就不会发生失禁情况。盲目让她强迫站起来，一切都会适得其反，倘若，失禁术后副作用真的出现的话，要终生佩戴尿袋。”
    并且人的基本尊严会受到重创，因为大街上看到轮椅人可能会觉得很正常。若是遇到佩戴尿袋的人，路人就会绕着走了。
    咬了咬牙关，武东兴看向里面女孩，移开半步的距离之后，才发现。
    视线死角中，女孩的头上，全是医疗线。
    “那是？”
    私人医生顿住，观察过武东兴的脸色后，开口：“是外接线。ees会让患者大脑接口由两个具有64个电极的阵列组成，每个电极都嵌入钛金属外壳中。它们通过手术嵌入颅骨中，头部两侧各一个，位于运动皮层的顶部并捕获电信号。”
    “这些信号以无线方式传输到耳机，然后传输到医院处理的电脑，在那里算法解码他的预期动作。然后，计算机将这些预测发送到刺激器，刺激器根据所需的运动提供不同模式的电脉冲。”
    “将这些设备组合在一起，医生能够更精确地控制他的髋关节、膝关节和踝关节。根据现在国际上的资料分析的话，经过大概一周的训练后，武小姐可以走路、走路、站立，甚至爬楼梯。”
    “这就是ees帮助瘫痪患者站起来的原理。”
    武东兴手抚向窗户，隔空感受女孩的脸颊：“她会痛吗？”
    “微弱磁刺激，电刺激，病人一般不会感受到。后期身体能执行大脑指令后，ггnn外接线会拆下来。和普通人无异。”
    武东兴看向私人医生，暂时舒了一口气，狠下心转身离开。
    医院地下停车场的车里，助理上前汇报着工作：“武总，工程车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老太太恢复的还不错，目前医药费和赔偿对方是一共要到一百六十五万。法务部的意思是，最好不要给媒体再发酵的机会，答应下来。”
    武东兴点头：“可以。”
    下面，还有一个文件，翻开：“这个是？”
    助理有点恼人，讲话再次润色后，才敢开口：“是之前咱老城区刚开始拆迁，那个钉子户，要——”武东兴抬了手，这一串电话号码的拆迁款，他也敢张嘴。合上了文件，往旁边甩下：“不行。”
    助理点头，研了研文件，“那武总，这个陈启富，我再去做做工作吗？”
    武东兴摇头：“让法务部去。”
    华宇小区，拎了超市买的特价土豆，三斤四块五，还有有点老的芹菜。人似乎是不吃正经饭，就会气血不足咋的，陈启富总是觉得，最近开车，光是坐着都觉得心悸。双手都被占据着，一袋子三斤的洗衣粉，五金大米，一袋子卫生纸。
    第49章 陈启富
    手掌被勒的不过血。手指头发白在冷风中吹着。
    快到14栋一单元门口，陈启富不打算休息，咬牙坚持着。入眼，前几天的大风，将单元楼下的共享单车，还有电动车，都吹倒了。今天是周一，兴许是大家都选择了做公交，打车上班。
    所以这些共享单车，还躺在硬化路上。
    向前移了视线，是陈启富的白色长款老实面包车。说是面包车，其实容量和小型货车差不多，而且陈启富还将车改造了，就算是拉点酒水什么的，也不洒，挺能拉的。上班地方，顶他最敢跑，啥地方他都敢去送货。
    主要是，他想着把这车开报废了，就换个小货车。能拉更多货。
    “这谁刮得！”
    “谁刮我车了！”
    “一群小逼崽子——”陈启富还是将手上东西暂时放下，车后面屁股，和红色车尾灯相连接得凸出部分，被刮掉漆了。本来他车就好久没有补漆了，这是催他必须掏出那三百块得补漆钱啊。
    手掌狠狠往被刮得地方，抹了一下。
    眼不见心干净，拿了从超市两百块买来得菜和日用品，继续往家走。702，他家在高层，7层，这样说吧，他基本上在家就是睡觉。早起上班，晚上下班，这房子买得，更像是给家里家具买得。
    他就睡一个床。
    “快点！快点！”
    “嘟嘟，闭嘴！嘟嘟——”
    迎面一老太太牵着咖色泰迪，后面跟着两个甩着鼻涕得小男孩，在三层楼梯转角处，撞开。两个小男孩跟被圈了三天得狗崽子似的，怼开了奶奶和那个名叫嘟嘟的泰迪，就往下面冲着。泰迪更是兴奋了，牵着奶奶遛狗绳子，圈住楼梯转角得黑色掉漆楼梯扶手。
    陈启富将大米和洗衣粉放在台阶上，又休息了一会儿。这老小区，就三种人，一种是老年人带着孙子孙女，成天就是在小区下面骑车。不是今天刮了谁家得车，就是明天扎了谁家的轮胎，不得安生。
    几次被刮了车后，陈启富找过孩子家长理论，毫不意外，都是失望而归。老年人倚老卖老，可是有一套：“哎呀，这都是孩子，你说说是吧。我看你家不是也有俩闺女嘛，这孩子犯个啥错，咱不是要担待点。”
    “都多大人了，咱可不能跟孩子计较啊。”
    “对了，你家那俩小姑娘呢，这是好久没有看见了，回老家了吗？”
    话到这里，陈启富还能说啥。哑巴吃黄连，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下去。但一直如此忍下去，也不是个事，过年那段时间，甚至还把他转向灯，一小男孩用弹弓子射坏了。修车店说了，一个转向灯，五百块。
    忍痛换了。
    喘气越来越激烈，每次爬楼梯到这样，他就知道，马上要到六层了。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后，他坚持着，继续往家走。每次这种时候，他都在想，为什么他不是住在六层的人呢，这一层的楼梯，非要他爬。
    开了门。
    家里安静的像是进了鬼一样，鬼并不会说话，只是等他入睡的时候，将他吃了。
    手机铃声在进入家门的那一刻，响起，陈启富掏出手机后，看了看，一串陌生号码。本想着不接的，因为他知道，这准时层峰的人打来的。刚爬上7层楼梯上来，眼前一阵模糊，竟然点了接通。
    这是给对面的人，说话机会——
    “您好，请问您是陈启富先生吗？这里是层峰建筑法务部，我们——”
    挂断了通话，将这手机号拉进黑名单，没有任何犹豫。抬眼，家里装修很是割裂，主要是想装修的，但装修到一般，家里没有钱了。就把客厅装修了一下，白色主建筑的客厅，和黄色老式入墙壁衣柜。
    看久了，还顺眼上了。
    客厅茶几和厨房，都是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泡面。泡面这东西很方面，两三分钟就能吃了，他早上一般三点多起床，上个厕所之后。洗漱前，先将泡面用烧开的烧水壶泡上，再摸一把脸之后，早上4点上班前，还能吃口热乎儿的。
    只是，泡面吃多了，气血虚。
    他现在不喜欢动，想着，也是上年纪了吧。
    人到中年，不得如此。脱了衣服后，继续甩卫生间里面的洗衣机上面，就剩下一条内裤再去卧室找衣服穿。黄色衣柜被打开之后，自己衣服已经没有了。本来他的衣服，就不多，往卫生间洗衣机一瞟，才发现，他已经四个月没有洗过衣服了。
    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呢。
    陈启富看了一眼床头柜的磕痕，想起来了。
    洗衣机被转上，四个月没有洗衣服，他也没有换过衣服，自己也闻不到味。上班的同事，也闻不到味，想起来了。他上班就那雷打不动的两套衣服，冬天黑棉袄，夏秋那一套黑褂子，上班不是开车磨屁股，就是搬货蹭一身土。
    穿个衣服，就算是他有人样了。
    又泡了一盒泡面，他太饿了，下班就去的超市。望了一眼门口那特价土豆和老芹菜。做菜？做菜应该挺难的吧，还是把肚子填饱，慢慢来吧。趁着泡面的两三分钟，翻出了之前装修一半，家具厂的电话。

 第51章

    视线又通过客厅的转角门，去看主卧那床头柜的磕痕。
    三分钟到，闷头吃泡面，三四口，解决战斗。
    暖和之后，点了那家具厂电话：“您好，这里是兴隆家具厂，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最后一口泡面汤之后，陈启富清了清嗓子：“我之前在你家定了一套家具，现在能送过来了。”
    业务员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好的，方便提供您的名字吗？送货地址，咱们家都是上门送家具的，只要您时间允许，我们上门送货。另外，如果有旧家具的话，我们做回收二手家具，您需要吗？”
    “陈启富。”
    “二手家具，你们能给多少钱？”
    陈启富挪了屁股，往后面沙发一躺。
    “这边回收二手家具，需要到您家现场评估的，具体是一百到八百不能。”业务员机械回着，随后：“陈启富先生，对比？陈先生。”
    “哦，找到了，您是预定的白色家具对吧，然后这边显示。您只要客厅的东西。包括一个茶几和电视柜，还有一个配套的沙发。那您这边，后续的都要吗？一共三个房间的柜子，床，还有三个床头柜。”
    陈启富搓了搓袜子的瘙痒，随后将袜子脱了，甩洗衣机里。不管酸的臭的，一起转吧。
    “都要多少钱？”
    “都要的话，在九千六百八。”业务员说完有点心虚，因为在关于陈启富的这个单子上，明确标记着：“信用一般，客户曾强制退货。”将话再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后，语气温柔：“但咱们马上母亲节，这边有活动。”
    “有节日折扣，九五折。而且您的旧家具，可以直接抵扣这新家具的价格。”
    “陈先生，您这边，是如何考虑的？”
    陈启富再次看向那床头柜。
    “都要了。”
    “明天能送来吗？”
    今天警察居然来他上班地方找他了。但好在他去送货了，心在滴血，但不能再拖下去了。
    “额——陈先生，是这样的，因为咱们这边送家具是需要预定的。给您安排最近的下周一，您看可以吗？”
    “明天，要不我就不要了。你们看着办吧。”
    业务员在试探，陈启富直接甩了一个冷屁股过去。
    “陈先生，那您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呢？我们这边可以和老板沟通一下。”
    “下午五点之后。”
    “好的。”
    关了手机之后，陈启富有点想吐，许是吃泡面吃太多了。点开冰箱之后，冲出来一股臭味，望了一下，没有任何能吃的，被塑料袋套起来的是什么东西呢。有点发臭了，“砰——”关上冰箱之后。
    眼不见心干净。
    洗了一根芹菜之后，生吃起来。除了有点塞牙，老芹菜才特价，其他没有缺点。
    将茶几上的泡面盒垒起来之后，终于得到点空间。
    “您好，这里是中国电信，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陈启富吃了老芹菜，想吐暂时被压下去，开始寻找，其他渠道花销大的地方。
    “换一个套餐，便宜的，我一个人用。”
    客服查询：“这边显示，您是家庭套餐，然后一共是一百八的，一共是，四个手机号在用。是您的爱人，还有您的两个女儿对吧。这边还是建议您，继续用这个家庭套餐的，流量20个g，通话时间每一个月300分钟。”
    “如果您要换便宜套餐，您一个人用的话，现在最便宜是28元。国内流量在5个g，通话时间在100分钟，然后超出通话部分，是在0.25元每分钟。”
    “但考虑到，您家里爱人和家庭成员这样算下来的话，不是最划算的。”
    陈启富点开短信，翻了翻上个月的账单：“就要这个28的。”
    “那您这边，爱人和其他家庭成员的人套餐，要帮您一起更换吗？”
    “注销。”陈启富坐在沙发上深呼吸着，咬完了一个一根芹菜后，上半身往后躺下。
    客服愣了几秒，才组织语言：“您的意思是，注销？是换了其他电话卡吗？”
    “这边还是建议您，我们电信卡是可以积分的，您——”点了通话挂断的红色按钮后，陈启富甩了手机到茶几上。手指头这几天一直在拉货，跟着天天吃泡面，手上全是倒刺，刮了一下脸之后。
    第50章 小慧
    闭上眼睛，眯了一觉。
    晚上八点三十四分，门外面暴力的敲门声音，将他震醒。
    “小慧！小慧！你家漏水了——小慧——”门快被敲烂的节奏，陈启富反应了一下，起身。懵的一声，耳鸣，狠狠眨巴着眼睛，眼前充斥的黑暗消退后，才逐渐清晰起来一起。卫生间的洗衣机坏了，之前左慧贤和他说过。
    但他没有修。
    想要穿了拖鞋，才发现，屋子里，拖鞋已经被水浸满。
    “小慧啊！小慧！开门啊——”
    门外还在不断催促他，摸了一把脸之后，扣掉眼角的眼屎。
    “大爷，对不起啊，我洗衣机坏了。我马上修。”陈启富解释着。对面大爷往里望着，找着什么人：“小慧呢，怎么就你自己在家啊？还有那俩小闺女呢？”房间里散发这莫名臭味，还有满地的洗衣粉，水渍泡着地板。
    关了关门，陈启富留出一条小小缝隙，看向门外大爷。
    “没事没事，大爷，您先回家吧。”
    “我这地马上拖了，你家就不漏水了。”
    他急切想要关门，大爷不耐烦叮嘱着：“这老婆孩子都不在家，你这是干啥呢！洗个衣服，这个不消停！咱这都老房子，洗衣服得瞅着点，咱这墙皮都薄——”
    门被关上，老大爷的声音也被隔绝开来。一声叹气之后，陈启富看向屋子里面，卫生间浴室一体中，找了拖把。低头才看见，拖把上长了一个白色蘑菇，开了水龙头，将拖把简单冲洗后。
    将整个屋子水吸了。
    卫生间洗衣机具体是哪里坏了呢，现在，他有时间看了。洗衣机下面出水口的地方，像是被老鼠咬了，和连接甩干桶的部分，有一个大洞。谁说这住楼房的地方，没有老鼠的。
    老鼠都能顺着下水道爬上来，然后咬烂他家洗衣机。
    拿来工具间，用一块小塑料板子，和一个黑色防水胶带缠绕上后。
    这就修好了，所以很简单，那他之前，是为什么没有修呢——
    “陈启富！这破洗衣机，你要是再不修啊。甭穿干净衣裳了，让你修！说了一万遍了，你耳朵塞驴毛了。”
    下午五点，四点下班刚回到家，在沙发电视放着的同时，陈启富能休息一会儿。每天早上3点半左右起床，四点上班，这样的生活，让他很久都没有睡过懒觉了。更是下班之后，身体觉得被掏空。
    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
    但他能明确的是，他厌烦打扰他睡觉的女人。
    “换一个。”
    客厅沙发上待不下去了，陈启富不冷不热回了一句。反正家里事情又不归他管，每天上班就累死累活了，谁还管家里这些闲事情啊。再说了，她成天干什么，不就是在家里享福。洗个衣服，事还挺多。
    “你说的倒是好听！你前阵子为什么降工资啊，要我说啊。你那送货的工资不行，你就赶紧辞职，啥工作啊，都快干半辈子了，被降到五千块一个月。”左慧贤用闺女穿不下的旧衣服，暂时堵住了洗衣机的洞。
    不言。
    拖鞋塔拉着，到了主卧，关了门之后，消停多了。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钻了被窝之后，准备再次入睡。女人就是这样，从来不知道挣钱有多难，开面包车满新城跑。送货又搬货，累成一只狗了。
    “滴——”
    手机消息，李彩红：“陈哥，什么时候来啊？”
    李彩红：“人家都想你了，这是有了新人了？”
    点开了对面新换的头像，陈启富扫了一眼大白胸脯子。
    陈启富：“这几天。”
    一觉后，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八点十八分，这一觉不错，梦里都是彩红。彩红按摩不错的，而且听话，这一嘴一个陈哥叫的，他喜欢。他时常在想，如果有彩红能穿着好看衣服，做好饭，等他回家，这是多幸福的事情。
    “吃饭了。”
    “老陈！”
    外面，左慧贤刚把晚饭做好，大米饭在电饭煲中，散发出迷人的饭香。新买的长粒米，蒸米饭的香气，能将整个家都充斥。新买的电饭煲，不过半个小时，就能米饭做好，并且没有任何糊锅底的米。
    十一月份的冬季，正是寒冷时候，白菜炖上豆腐，再加上五花肉的大肉片子，最后出锅的时候，再撒上一层的宽粉。拿起水瓢，从洗菜的水池子里，接了三大口的凉水后。给宽粉足够的吸满汤汁空间。
    从菜市场熟食店买的猪头肉，冬天吃这种熟食是没有问题的，冬天天气冷，好储存着呢。三十块钱的猪肉肉，被一片一片切开之后，还能剩下点，塞了冰箱里面去。“对了，老陈，这猪头肉啊，我给你放冰箱保鲜里了。”

 第52章

    “等着你回来想喝点，就自己切点。”
    “俩孩子这几天期末快考试了，我给找了一个寒假的补课班，就这几天，我去看看。”听这话意思，又是不在家，没有空给他做饭了。陈启富拖着拖鞋出来之后，听见了，但依旧是习惯不回复。
    到了茶几前，屁股跟长沙发上了一样。
    坐下后，喝了一杯子凉水，泻了睡觉出的火。
    “听见没有啊！老陈！”
    左慧贤在厨房不得抽身。买酸奶赠送的盘子，上面是蓝色的花纹，被新买的猪头肉占据之后。转了个身，现在的大蒜生姜价格可是吓人，今天超市买了十块钱的，到家一看，就四五头蒜。这年头，大蒜赶上镶金子了。
    拍了三瓣大蒜之后，点了生抽和香油，最后撒了半勺味精。
    “闺女！吃饭了！”
    “陈烟！陈妍妍！”
    陈启富不回她话，左慧贤都习惯了，往最外面的房间，小房间的里面，招呼两个闺女。陈烟这个名字，是算命的给起的，小闺女陈烟一生下来身体就不好。算命的说，这孩子就不应该来这家，所以就起了一个烟字。
    想着孩子长大，如烟般，早日找到归宿，嫁个好人家吧。
    事实上，左慧贤很是认可算命的话。陈启富想要儿子，想要根。说白了，还是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老话说得好，闺女是狗，吃完就走。闺女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注定要走的两个闺女。
    老陈想要个带把的。
    “知道了。”
    距离门最近的两个房间，是陈烟妹妹和陈妍妍的房间，两个女孩住在一个房间。其实整个房间的装饰更像是男孩子，因为老陈和左慧贤算计的是。主卧是她们住的，中间给老陈的爹妈住，距离门口最近的小房间，给儿子住。
    她们的计划里，是没有生两个女儿，这样赔钱生意出现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老陈的爹妈先后病逝，都是老年病，说来也是好的，老人家走的时候，没有遭罪，这就行了。本来陈妍妍就是一个女儿了，两口子想着的是，“闺女就闺女吧，长大还能帮衬着他弟。”
    到了陈烟这里，就成了，“又是闺女，咱家也养不起啊，家里就有一个吃白饭的了。还是打了吧。”可话说着简单，就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的一回事儿。到了流产医生哪里，检查完之后，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孩子不能打，你这输卵管有问题，要是以后你们两口子，还想要个儿子的话。这次的女孩，你们就不能打掉。不然啊，对你这子宫伤害太大了，而且男孩本就对子宫胚芽着床要求高，这要是流产刮宫，你这更难怀上了。”
    无可奈何，只能将陈烟生下来了。两口子其实也尝试说服过自己，说着两个闺女挺好的。将来要是有了小子，她们就不打算再生了，儿子上面两个姐姐，她们老两口压力也会小一点。
    陈妍妍学习还是挺好的，在育才中学，自己考上去的，还参加征文比赛，拿了中学组的金奖。往家里拿了八百块钱的比赛奖金。妍妍这孩子不错的，老两口是打算供孩子上大学的，有出息，她们也跟着借光。
    陈烟就不行了，许是左慧贤在备孕期间，出去打工了，陪着陈启富做了一阵子的送货夫妻。这舟车劳顿的，饭点都是在车上凑合了。陈烟身体很不好，刚生下来，还在医院保温箱住了一段时间。
    更生下来太瘦了，才四斤八两。陈烟这孩子也蔫巴，刚上一年级的时候，经常感冒发烧，就成一个星期，两个星期的在家里吃药，养病，不敢让孩子去上学。一上学，就回来咳嗽，发烧。
    看了医生之后，说是孩子抵抗力太差了。
    “妈妈，这个端进去吗？”
    陈妍妍写完作业，端着那猪头肉去餐桌。
    “端进去，还有这个白菜，还有一个土豆啊。咱马上吃饭了。”
    左慧贤回着，随后手脚利索着，下了炒勺里的猪油之后，就下瘦肉和小葱提香。陈烟太挑食了，医生说，在味觉不发达的小孩子口中，蔬菜是苦涩味道。陈烟大概就是这样吧，她只吃瘦肉，从不吃任何蔬菜。
    炒香的瘦肉土豆后，被端到饭桌前，开饭。
    “老陈！吃饭啊。”
    陈启富在沙发上摊着，听着左慧贤催他吃饭，就是一肚子的气。每次饭还没有做好，就要叫他出来，从来都不会体谅他。这一天天的上班送货多累啊，怎么就不能让他多睡会儿。
    手机消息响起，饭桌前的左慧贤敏锐眼神瞪过来。
    无言。
    但氛围微妙。
    第51章 陈老板
    起身，抬起了屁股，往卫生间走去。果然是彩红的消息，点开了彩红的头像之后，看看她今天发的朋友圈。一张很美的自拍照，应该是在新城南山公园里，“生活好累，上班好难，但我依然笑对，等待你光临我的世界。”
    点赞后，鲜红色的小红心，将他咪咪笑的眼底染成红色。
    刷新了一下，留言。
    陈哥：“小美人，下次一起去。”
    放大了风景照片，彩红身材不错，就是每次去会所的时候，灯光不行，看的不清楚。但这东西，说起来也是奇怪，怎么家里的灯光，总是暗黄色的，往那会所一踏上去。照耀的金碧辉煌的，他也有了一股做老板的感觉。
    当然了，不仅仅是感觉，还有美人个个喊着他老板——
    “陈老板！”
    “陈总！”
    “陈哥！您这可是来了，快想死我了——”紧身红色短绒裙子一穿上之后，小屁股再一扭。一个个的红妆艳抹的，瞅着就是开心。再加上那照猪肉的玫红色灯光，人咋瞅着，咋是觉得水灵，嫩嫩的小脸，一掐，能出水了。
    真是让人稀罕儿。
    李彩红：“没事没事，陈哥，您大老板，您忙。”
    李彩红：“我这就是想您了，您正事要紧。我这就是等您，不着急的。”
    如一股暖流，将他一天的疲倦扫了个干净。陈启富抖了抖身子，抓着裤子起来。发了一个玫瑰表情包过去后，才满意将手机关了，放进裤兜。镜子前，破天荒，陈启富打开了电动刮胡刀，他其实长得不错。
    挺帅的，又洗了一把脸。
    干干净净的，他更满意了。
    “非得等着饭菜都凉了，再磨磨蹭蹭出来吃！赶紧的！老陈！”
    左慧贤在外面催促着。晚上八点半，一家四口终于是整整齐齐，来餐桌前吃饭了。左慧贤特意把猪头肉往他这边移动着，又抓了一把饭桌旁边的五香花生，给他做最简单的下酒菜。又到了半杯子的枸杞白酒。
    “行了行了，我最近控制点喝酒。”
    陈启富屁股粘餐桌上了，根本不会动，指挥着，让左慧贤少倒点白酒。
    “咋还控制了，你不是累嘛，快喝点，解解乏儿。”
    左慧贤将白酒杯子递过去，屁股还没有沾上餐桌椅子，就又往电视柜上面，递了一个宣传册过去：“你看看这个，童声教育的寒假补习班。妍妍这马上中考了，六年级了，数学和英语还是不行，我心思，给她报个班。”
    一口白酒嗞巴着，“多少钱？”
    “挺便宜的，两千块钱一科。”左慧贤回着，吃了一口猪头肉，还来不及往下咽，就补充着：“而且都是好老师，现在双减了，孩子双休。这看似孩子压力小了，其实，就是不给咱普通人上好学校的机会啊。”
    “新城德华私立，那可是好学校呢。我问过阿蕊妈了，咱妍妍这分够，要是能上德华私立的话，这一年的奖学金，就有五千块呢。”
    陈启富剥开花生，一个一个送入嘴中，嚼的香脆。
    “就报一科吧。”
    “上次考多少分？”他看向大女儿。
    不是所有父亲都爱女儿的，生活是现实的，不是短视频中所营造的，女儿奴父亲居多。陈妍妍将筷子往米饭里插：“就数学最低，八十分，英语好一点，八十五分，其他都是九十五分之上。”
    “你不愿意，我可以不补。”
    “钱留着给我交学费吧。”
    左慧贤开始周旋，给大女儿递去一片猪头肉之后，看向陈启富脸色：“哎，这是补课钱。再说了，妍妍不是考了全班第一嘛。还能要个什么奖励的，你忘记了，妈妈答应过你，考了全班第一，就给买新书包？”
    “想要个什么样子的，咱等你放寒假，去商贸买一个。”
    陈妍妍起身，冷漠：“不要。”
    随着陈烟就和跟屁虫一样，跟着姐姐一起进屋了。“陈烟！你回来！就这几口猫食！你再回来吃几口，不跟晚上你饿了，我可不管你啊——”左慧贤威胁着。“不吃！白菜太苦了！”陈烟将小油嘴巴，往袖口一抹。
    左慧贤瞪向陈启富，好好一顿晚饭，吃到这种程度。
    “两千太贵了，啥补课老师啊。我告诉你，但凡是有点能耐的好老师，早就进学校当正式老师了。”陈启富很快将五香花生豆吃完，拍了拍手，大明白继续道：“再说了，不是上着学呢。”

 第53章

    “以后等着老师讲呗，非掏这钱干啥。”
    左慧贤瞅着他更来气了，将猪头肉往桌子尾一摔：“那你也甭吃了。”
    “你中午上班，那货物中心，不是管饭嘛。以后不买肉了，你就天天等着吃那一顿肉吧。”
    “这猪头肉十八块钱一斤，我还心疼钱呢。”
    陈启富最后一大口白酒，喝下去：“那你不得给儿子留着点？”
    以后小儿子出来，这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儿子补课费更是得多了。儿子这是不管是学习好，还是学习不好，都要补课了。儿子将来要是没有出息，咋娶媳妇啊，大孙子他还要等死之前，抱上呢。
    左慧贤撂了筷子，去翻厨房得中药：“老陈，咱别得不讲，就妍妍这孩子。她是上学的料，这孩子聪明，那我都听王班主任说了。就两千块的补课费，让这孩子上个好中学，上德华私立。”
    “她那成绩能拿奖学金的，这不是也是给咱们省钱了嘛。”
    无言。
    陈启富一碗米饭见底了，炒土豆和猪肉白菜粉条都下去大半。
    刚要盛饭，左慧贤关了煤气罐，盖上了中药的盖子，再闷一会儿。
    接了老陈的饭碗，撑了满满的米饭一碗：“不说话是吧。赶明个儿，我就和阿蕊妈去，我们两个区做快递分拣去，听说两百块钱一天呢。就我闺女这补课费，刚两千块钱，我就不信了，就两千块钱，我还挣不来。”
    接了饭碗，陈启富看着她臃肿身材。
    “甭折腾了，你就好好调理身体吧。”
    “钱是攒出来的，个人有个人命。能考上就上呗，考不上拉倒。”
    晚上八点二十分，陈启富思绪回归，定定看着一旁，被他修好的洗衣机旁边。一件黄色的妍妍小时候半袖。收了视线之后，面对生活的一团糟，洗衣机能重新使用了，重新倒了洗衣粉之后，再次清洗。
    冰箱里再次被打开，他现在想起来了，那发臭的东西，是四个月前的猪头肉。
    甩了猪头肉到垃圾桶里。
    厨房被没有丢的泡面桶占据，又想吐了。扯了一段新鲜的芹菜后，继续嚼着，清新味道，暂时让他看见泡面不想吐了。泡面桶被垒起来，拿了特价的土豆，才发现，只有外面的一圈是好的，里面都发芽了。
    这不是骗人嘛。
    发芽土豆不能吃的话，那这土豆就都不能吃了。
    手机消息，再次响起。
    李彩红：“晚安。”
    才八点三十二分，就睡觉了，果然是好女孩，早睡早起，是过日子人。他不老的，说来，彩红这女人，要是换个工作什么的，或者他养她，两人能过得不错。而且陈启富拆迁款都他一个人的。
    他有资本再要一个儿子。
    陈启富：“晚安，小美人。”
    勾起的嘴角后，关了手机。他现在身体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四个月的方便面，把身体吃糟了。简单洗了土豆，水煮一下，人还是应该吃点正常饭菜的，土豆里面咬着，还有点催生，不错。
    芹菜洗干净之后，找了厨房的发芽大蒜和生姜。左慧贤说过，大蒜这东西发芽了，没有关系的，上面生长出来的叶子，也能吃。学着她的样子，点了生抽，香油，扫了半勺子的味精。
    正式开饭。
    晚饭就是这样了，煮的整个土豆，味道也有点淡。撒了一点老干妈之后，从桌子旁边，抓了一把花生。家里好安静，安静的像是只有鬼陪着他一样，剥开花生的声音，将整个厨房响彻，已经空到这种程度了。
    饭后。
    明明吃的是正经饭，却还是闻了泡面的味道，就想吐。不能再拖下去，拿了垃圾桶，将所有泡面桶都丢掉。整整四个垃圾袋，马上就要吐出来了，泡面的汤，他闻着都觉得反胃，往上反酸水之后，打算立刻去丢垃圾。
    迎面——
    沈彬闻着这急促的脚步声，这老小区，听着不是正常的老人能发出的声音。主动在第二个楼梯转角口的地方，停下。应该是很着急的事情吧，沈彬紧了紧双肩包，收了手里买的宵夜和水果橘子后，使劲儿往角落里给人让地方。
    陈启富对视上二层转角的沈彬，脚步急促声，早已经将老小区的楼梯黄色声控灯点起。
    “您先过。”
    沈彬主动开口着，上下打量着楼梯上，拿着好几个垃圾袋子的中年男人。一股子很冲的味道，像是垃圾桶再加上食物发霉。男人穿的像是一个女式的衣服，黑色秋裤，上面是一个黑色褂子，同样短小，紧巴的很。
    点了头，陈启富才发现，自己是穿左慧贤的衣服，出来的。
    “嘶——”
    懊悔着，可能是被方便面的味道冲昏头脑了，才这般衣冠不整出门。
    单元门外，更是安静的吓人，他从不亲自丢垃圾的，因为家里的事情，他一概不管。现在不同了，穿的还是冬天的拖鞋，因为他棉拖鞋，方才被漏水浸湿了。懂得脚丫子刺痛，丢了垃圾后，往家里赶回去。
    （补2025-03-13）
    第52章 烧心土豆
    又开始眩晕，大喘气，明明方才已经吃过了正常的饭菜。狠狠眯了一下眼睛后，陈启富还在六层转角处，选择暂时休息。红色倒着粘贴的福字后，眼底被鲜红色福字占据，拉了黑色掉漆把杆过，勉勉强强上了七层。
    下意识掏了掏口袋，结果口袋空空。
    没有带钥匙。
    “小慧——我——”
    敲门和下意识的招呼人声音，被陈启富的脑子跟上之后，闭嘴了。
    手机都没有带着，摸了全身的口袋，连“钱都没有带。这下有点麻烦了，下了一个楼梯转角之后，就是601，这是同事高文景的家，伸出了手，没有敲下去。往下看了自己，这一身，全是不太好见熟人。
    又踱步上来。
    瞅了瞅对门。
    敲门。
    这楼下的大爷，更是不好去敲门借手机了，大爷和小慧挺熟，和他的话。从方才那屋子漏水就能看出来，这老大爷嘴和棉裤腰一样，没有个把门的。这对面出租房有八个房间呢，定是有人租住的，怎么会没有人开门呢。
    “干嘛的？”
    沈彬基本上能确定了，这701就是他自己住了，隔壁老头已经被抓了。并且听言哥的话音，他正对面就是一个凶房，找到了老头绑人的绳子。他本是想着退租的，毕竟老头已经被抓，他的任务暂告一段落。
    只是这门外敲门声，好像是有什么紧急事情。
    “那个，小兄弟，能给我用一下手机吗？”
    “我给物业打个电话，叫个开锁的，我这出门忘带钥匙了。”
    陈启富解释着。沈彬将手机递了过去，很快被用完之后。
    捋走　　“小兄弟，谢谢你啊。”
    “没事。”
    再次恢复平静的楼梯顶层，七层。一开始改变的生活，却处处在对他发起挑战。直接坐在楼梯台阶上面，等着加了一百块，才在这晚上十点多，叫来的开锁师傅来，听着声音，开锁师傅像是被睡梦中薅醒的。
    将近一个小时的当代后。
    “好了，开了。怎么着，给你配个几把钥匙不？”
    开锁师傅开了门，问着。陈启富拿了茶几上的手机，给师傅扫去了一百五十块，摇头：“不用不用，师傅，我家就我自己。家里有钥匙，师傅您慢走啊。”
    几场闹剧过后，终是钻进了被窝，这一天的折腾，若是没有洗衣服，做饭，这一切紧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突然有点烧心，换了一个位置后，侧躺着，皱眉，抱紧了身体，身体先一步，拖着思绪，进入梦乡。
    早上三点半左右，依旧是身体先一步，将她的脑子拉起来。
    在饥饿和对方便面的呕吐中，他选择喝了一口水。昨天晚上的烧心还在继续，是吃的有什么问题，还是说，他已经对方便面恶心到烧心程度了。正了正思绪后，穿上昨天刚洗的，还有一点潮的衣服，拿了钥匙，上班。
    关了门。
    习惯性的快速走着，突然，在下楼梯前，看不准下一个楼梯台阶的位置，加上胃部刺痛。直直栽倒下去，这一秒，他居然想到的是小慧。但小慧已经不见了，而后冰冷的楼梯转角处，将他最后思绪夺走。
    上午九点五十七分，沈彬收拾好了行李，他准备先去外面找一个地方，再过渡一下。姐姐的侦察能力太强，并且如果现在直接回家的话，摆明了，就是他查的老头事情。找了隔壁小区一房子，居家客服的工作，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敲键盘的每天，简单的很。
    他暂时并不打算换。
    “你好？”
    “大哥！”
    “大哥！你没事吧——”沈彬甩下了手中的拉杆箱，昨天管他借东西的大哥，居然直接倒栽葱摔楼梯转角了。先把拉杆箱放回去，沈彬将人扛起，下楼打了出租车，直接去医院。还有呼吸，催了催司机师傅。
    最近的社区医院。

 第54章

    走廊外面，沈彬看了一眼时间，快到下午看房的时间了。
    起身踱步，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开始着急。
    问诊门被打开，医生走出来：“病人家属？”
    “不是。”沈彬摇头：“邻居。”
    医生有点难办，“那你知道他家人吗？他胃穿孔，应该送大医院治的，具体应该是吃了土瞟灵中毒了。”
    家人？
    沈彬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男人借手机找开锁的来。
    摇头：“应该没有家人吧，他昨天还忘带钥匙，被锁外面了。”
    医生点着病人病历：“那你先留个联系方式吧，以防万一。”
    沈彬电话声音突然响起：“阿彬哥！我能站起来了！你怎么不在啊，你又在工作吗？”武灏灏的声音，而且女孩居然还能给他打电话。沈彬这一刻是慌神的，前几天的武东兴那么平静，难道是他疯了？
    “阿彬哥！”
    “你怎么不说话啊，我都能站起来了，我要你来看。”
    对面女孩声音有点急躁，沈彬回神：“好，我马上到。”
    “医生，对不起啊，我有点急事。”
    “哎——留个手机号，这人你送来的，你要负责啊。”
    军区总医院，重症监护室，灯被关着，沈彬往里面看着。找不到武灏灏的身影，身后，护士将他拉开：“你什么情况，这里是重症监护室，闲人免进。”
    “我找人，就是之前在这里的女孩，一个轮椅女孩。她做的ees。”
    “哦，你说武灏灏吧，12床病人，她在住院部呢。她已经康复了。”
    “已经康复了？”沈斌在护士的带领下，见到了住院部的武灏灏。顶层，做了电梯上来，一整个楼层都是给康复病人的，但貌似，康复病人并不多。所以整个白色楼道之中，只有女孩在ees机器的帮助下，在走廊上，做康复训练。
    “灏灏？”
    沈彬轻声唤着，女孩在言律的帮助下，怯步走向他。她的腿被放了钢板，还有外接的钢针，能帮助整个腿部实现弯曲，用力。女孩腿还是很细弱，但已经能看出，比之前粗多了。当然，最明显的，还是女孩脸上的微笑。
    “阿彬哥！”
    “你来了。”
    “你终于来看我了，我手术睁眼，第一个看见的居然是护工。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说过，会陪我的。”女孩有点生气，眼前就是一个谎言阿彬哥，和她那个哥哥一样。都有欺骗她的前科，她撅嘴着。
    沈彬扶着她的手，应着：“对，都是我的错。”
    “我要工作啊。”
    “不然怎么给你买好吃的。”
    武灏灏不服，还在纠结，小声抱怨：“我又没有要你给我买吃的，我自己可以挣钱啊。”
    还是太瘦了，女孩双腿应该是不能穿衣服，只能穿非常紧身的白纱缠绕的貌似裤子。皮下组织的钢板痕迹，近距离看之后，将女孩的腿撑开，似乎是没有经历如此的宽度支撑。皮肤表面出现白色的生长痕。
    沈斌蹲下，看她的脚踝，他单手能圈住的程度。
    “疼吗？”
    武灏灏摇头，垂下眼眸看他：“不疼啊。”
    “木医生说，我要多吃东西，这样腿就长肌肉。恢复的好，我就能提前拆下去钢板了，能跑能跳，我开心的很。”
    沈彬起身，扶着她，叮嘱：“那还是要小心，还有你挑食的毛病。”
    “你不能光是炸鸡和外卖，要吃有营养的。”
    “不然长得都是肥肉。”
    武灏灏用力将腿伸出，往前走，这刚能走路，她恨不得将整个新城都逛一遍。但现在还不行，她只能先将这医院走廊，踏遍了。
    “哎呀！阿彬哥！你不能说我。”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言逸在窗口依靠着，看着对面的女孩和男人。上午斜进来的阳光，正正将两人的终身点亮，女孩一直在笑着，中途又夹着生气的小撒娇。男人则是严肃多了，恨不得将女孩看穿，生怕是术后，哪里痛了。
    他打算往旁边紧急逃生通道躲一躲，将自己的一百八十瓦碍事电灯泡，避锋芒。
    “言律！”
    “快拿出我的录取通知书！”
    录取通知书？
    沈彬惊了惊，女孩不是高中没有读完，因为车祸的突然，这他记得，前几天医院天台，言哥说过。言逸被叫住，并且这个一百八十瓦的大灯泡，还有近距离去照亮二人了。并且承担即将食用狗粮的风险。
    他想表示拒绝，但女孩是他的委托人。所以，拒绝不成立。
    递去录取通知书：“凯琳斯顿商学院，国际班，只要满足一定条件，就可以申请入学。是学分制的学校，最快两年毕业，但好在课业不是很重。重要的是，我觉得法官看到灏灏提升自己的决心，对咱们打赢官司，有好处。”
    沈彬接过录取通知书：“这么厉害。”
    “什么是国际班，我都不知道。”
    武灏灏应着：“我和你一样的，阿彬哥，我也不知道。”
    “但言律很厉害，他帮我整的。”
    言逸淡淡微笑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灏灏，给沈警官打一个电话。把好消息告诉她。”
    “对！沈警官，我这就去。”军区总医院，住院部，这种康复楼层的门，都是特殊加宽加长的。女孩能自由进出病房，而且ees的医疗器械比全自动的轮椅还好学，她几次听木医生的讲解后。就学了，聪明着呢。
    门外，走廊。
    言逸看了一眼女孩正给沈云打电话。
    拽了沈彬到紧急逃生出口的楼梯间，直言：“木医生说，女孩术后，有失禁可能。”
    “这存在潜伏期，他不能确定。”
    （补2025-03-14）
    第53章 药物控制
    沈彬皱眉，双手从头上摸下来之后，理智分析：“ees是电刺激很强，感应电压，原理上是用接近1000倍的动态磁场引发的，磁的范围大，把范围作准了很难，而且机器耗费功率巨大。”
    “达到同样效果耗能约是1000倍。行走需要按一定顺序刺激特定的神经，要10-20个通道，每个通道500w。木医生之前不是说，更多是对医疗器械要求很高吗？怎么会对身体有伤害？”
    “甚至——失禁？”
    灏灏一直是能自己上卫生间的，而且灏灏自尊心很强，除了，那次她弄脏了自己。
    他才强迫给她洗了澡。
    言逸读出对面人的什么表情，看向他：“她之前失禁过吗？”
    应该是有过的。
    那次在房间，他买菜回来。
    沈彬点头。
    言逸坦言：“这就对了。木医生说，女孩在对植入钢板的时候，明明麻药已经过了作用，女孩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按照木医生的意思是，钢板是强制骨骼重启的支撑着，一定会很痛的。但她却没有反应。”
    “对了，她吃什么药物吗？比如，消炎药，止痛药？”
    沈彬摇头：“她吃营养药，补药，我记得她说过几次。但离开武东兴的时候，她太紧张了，就什么都没有带出来。”
    营养药，补药，以武家的富贵程度，定是国外进口的。言逸正了正神色后，打算直接去问女孩，查一查到底吃的是什么。他总是觉得，像是灏灏这样勇敢接受ees的性格，怎么甘愿被武东兴囚禁。
    女孩不会跑吗？
    虽然现在跑出来了，但这都五年了，五年才逃出来？
    不是她性格。
    刚迈出的脚步，被沈彬从背面拉住：“言哥，对了，灏灏学费多少？商学院的国际班，不便宜吧，几十万吗？一个学期，我先给你二十万。”沈彬说着就要掏出银行卡。
    言逸转头，看着这他帮忙贷款来的钱，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彬，你为什么要给她花钱？”
    “还花了那么多。”
    沈彬将银行卡往下落着：“我需要她打赢官司，她是证人。”
    “我需要知道20年车祸的真相。”
    言逸将银行卡推回去，调整着情绪：“首先，沈彬，我帮你贷款，那是你第一次开口求我，我帮你了。其次，银行贷款和你去其他地方贷款是不一样的，银行贷款分期你不还，你会上征信的。”
    “成了老赖，其他先不说，你姐知道了。第一个打死你。”
    沈彬攥了攥银行卡，咬牙坚持：“我自己可以还上。”
    言逸瞟了他一眼，真的该扇过去，但还不是他弟。他忍了。
    “最后，你如果还不上，我可以先帮你垫上。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还我就行。”
    沈彬往后退，摇头：“这是个人事情。不用你看我姐面子，帮着还钱。”
    他怎么知道，言逸是看他姐面子？言逸思考间，沈彬已经离开。他今天上午的陪护应该已经到此为止了，反正他能说的，能做的，他都已经尽力了。看着里面沈彬安慰女孩样子，沈云也不会来了。
    打声招呼后，和女孩拜拜。

 第55章

    回去律所被两个案子，连轴转了。
    “言哥！”
    开了车门，言逸听着身后有人叫他，回过头，果然是沈彬。沈彬刚大学毕业，他查过沈彬，之前在南方建筑大学，实习是在国企，本可以留在国企。回来新城老家，想必就是为了20年的车祸。
    但两百万的贷款，把自己砸进去。他目前是没有能力偿还的。
    “你先拿着，还款。”
    言逸从钱包中，掏出一张银行卡。
    沈彬推回去：“不是这事。”
    “言哥，你知道华宇小区的一单元，14栋，702的住户吗？一个中年男人。”
    深呼吸，言逸不再主动，将银行卡收了回去之后，两人上了车。军区总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言逸扫了眼时间，正好中午的十二点，最近找了一个安静的吃饭地方，台湾菜，包厢，台湾菜很清淡还能给女孩带回去点。
    “为什么要问他？你还在查工地尸体的案子吗？我不是和你说了，你没有权力——”
    言逸不做直接回复，而是质问。
    “不是，我就是听我姐提过一嘴，我想要了解点案子。但我绝对没有查案啊，言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挣钱还债呢。真没时间搞其他了。”沈彬打断了言逸得话，闷了一口米饭后，殷勤着，给花蛤煎蛋划开。
    给言逸递去一瓣。
    “和前几天你问我的老头，差不多。有嫌疑，但——”言逸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眼前人，又拽了外套，给女孩打包好的饭菜，开始溜了。“行了！言哥！你慢慢吃。”言逸一口花蛤煎蛋咬下去。
    “服务员，结账。”
    女孩其实很少吃台湾菜，酱板鸭，花蛤煎蛋，卤肉饭，奶油面包香草冰淇淋。灏灏这算是手术后第一次吃丰富了，言律对她很好，她也能看出来，是因为沈警官的面子。但像这种好吃的，高糖高油是不会给她买的。
    “阿彬哥，你哪里买的？”
    “这好好吃。”
    女孩吃的双眼发光，脸蛋也开始红光散发。
    沈彬正在谈续租的事情，抬眼，回着：“言律请你吃的。”
    女孩看向他，工作似乎是很忙，拿起透明叉子，插了一块奶油面包后。递到他嘴边：“阿彬哥，张嘴。”
    “你吃吧，我不喜欢吃——”沈彬张嘴解释着，被女孩逮住了口，直接塞了进去：“吃嘛，很好吃的。”
    女孩吃的很开心，完全在意不到他的脸红，吃了一口香草后，更是开心，冲着他微笑。正午阳光，将康复楼层的玻璃全部点亮。穿过女孩发丝的阳光，再将整个小桌板饭菜点缀引诱人，带着小桌板下面的双腿，钢板开始被血肉包裹。
    “灏灏，多吃点。”
    沈彬看着女孩。
    “当然了，现在我胃口超级好，这些全部吃掉！吃掉！吃掉——”
    门外。武东兴通过沈彬那钱包，查他近期的轨迹，并不困难。暗了暗的眼眸，像是如此相处，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指尖陷入手掌的掌纹之后。里面女孩的微笑将他刺痛，属于他的东西，为何要对别人展露情绪。
    身后，夏叔看着女孩的改变，无言。转身后，揉了揉眼睛。
    地下停车场，武东兴深呼吸着，调整自己的情绪。
    “东兴，还去公司吧，公司好多事呢。灏灏现在——”
    灏灏现在和警察车上关系了。
    不能接触太多。
    夏叔没有说完的话，武东兴早就能猜到了。“回家。”武东兴开口之后，司机将车开出地下停车场。当然了，他自然知道女孩现在被警方保护，车窗在经历过一段的弯曲黑暗地下停车场出口后。
    “新城军区总医院”几个大字，砸入他实现。
    四个月钱，沈云的警车后备箱，他应该再坚定几分的。果然养父说的是对的，“做生意，就是敢赌！当然了，人生也是这样，东兴，记住父亲的话了吗？”小时候，他对养父这样的话，是懵懂的。
    现在他懂了。
    武家，妹妹的房间和他的房间有一定的距离，主要是因为，妹妹的呼吸声，他在梦中听到可以，在现实听到，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拥抱妹妹，控制不住自己，抚摸向她的脸。
    拖着身体走动。
    妹妹的房间，是家里采光最好的房间，每天都会被阿姨打扫的很干净。主色调是暖黄色，淡粉色的被子上，不论阿姨打扫多少遍，还是会有妹妹的味道。武东兴反锁了门之后，直接躺在地板上，感受每一块地板上，轮椅车轮压过的痕迹。
    “东兴？”
    “东兴？”
    “东兴，在这里干嘛，起来了。接你妹妹放学去了。”武东兴抬了抬头，眼前，武锋拿着外套，正要给他披上。武东兴，这个名字很好，想来，父亲对他的期许，是不少于妹妹的。只是他好像连妹妹都没有保护好。
    新城寺庙很少，护国寺，算是一个名声和规模最大的了。新城临近北京，跟着护国寺这寺庙，也神起来。听说，这护国寺，曾经在北京还叫北平的时候，就在了，经历了众多沧海桑田之后，就这护国寺还在。
    所以，不管是求姻缘，求财运，求赐名都很准。
    “灏灏，咱们来这里给哥哥求名字好不好？”
    丁苏梅看着牵着的闺女，问着。抬眼，都是潜心求佛之人，来来往往的人，成双入对，被撞了几次后，爸爸妈妈和默然在两边走着，将她护在中间。女孩一身的白色裙子，妈妈说佛喜欢淡泊之人，所以给她穿的去云南旅游的时候，买的手工裙子。
    “名字？”
    “我的名字就是爸爸取的，哥哥不是吗？”
    女孩问着。
    丁苏梅看了一旁的武锋。武锋做生意可以，但对于孩子，掌控欲还是有点强，孩子起名字的事情。如果可以，丁苏梅更愿意多花点钱，请个大师算命的，算个对孩子一生都好点的名字。
    灏灏名字已经定了，默然这里，就不能再马虎了。
    “你爸，你爸懂啥啊。”
    “咱今天是给你默然哥哥取名字的。”
    默然，从孤儿院来到家里没有几天的时间，基本上是天天被要求洗澡，之后是去各种商场买衣服。从孤儿院带回来的，自认为是能穿的衣服，也都被养母丢掉了。他是无措的，总觉得，身上衣服，太贵重，他穿不起。
    （补2025-03-15）
    第54章 武东兴
    孤儿院的一切都是狭小的，如同他小时候见过的老鼠洞。孤儿院的墙壁是裂开的。每次打饭都能从中年打饭阿姨的指甲缝隙之中，看见不知名上次，或者更久远的泥垢。每次看到这里的时候，他都会对不锈钢小饭碗中的面条汤作呕。
    但他还会吃下，因为他没有选择。
    但是眼前他有选择了。
    “选一根竹签。”
    身披暗红色袈裟的老者，长满茧子和带着灰指甲的老手，拿着一桶竹签子，递到他面前。他在观察，曾几何时，孤儿院老师为了让她们安静下来，就会放的恐怖片里，抓寻厉鬼之人，往往就如面前，让他抽签之人，如出一辙。
    “然然？”
    “选一个，不要怕。”
    丁苏梅见孩子没有反应，轻声呼唤着，蹲下看向默然。养母很温柔，停留在身体衣服上的洗衣凝珠丁兰香气，将他周身包裹。视线再来到眼前，长者并没有睁开眼睛，手上拿着的一个类似拨浪鼓的东西，牵着红绳，在空中飞舞。
    他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竹签。
    长者接过后，看向他，突然，他看向对面的长者。长者居然——
    没有眼睛。
    默然下意识往后推着，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没有长眼睛的人，丁苏梅抱住了他。修长的手指，带着手腕处的香水，掌心在揉搓着他的头发。在养母的安慰中，他终于回过神，看向那长者的空洞眼窝。
    其实并不恐怖，现在他才真正看清，原来是义眼。
    义眼做的不是很逼真，方才是没有翻转的义眼，完全白色，才被他看错。
    “哎——你这孩子。”
    武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后，象征性的给长者道歉，之后主动着：“大师，这孩子也可怜，是个孤儿。生辰八字啥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这次来呢，就是要给孩子求一个名字。好名字，孩子能健健康康的就行。”
    “我们两口子，其他不求。”
    丁苏梅微笑，温柔看向武锋。
    来之前的路上，还一直说着让默然将来做大生意呢。现在对孩子要求少点了，她很是欣慰。
    长者突然停下了手掌中转动的嘛呢转经轮，看向在丁苏梅身后正咬着自己衣服领子的小女孩。
    眼神轻轻皱眉，定定看着单纯的女孩。
    “这是我小闺女。”丁苏梅往后扯了扯步，将两个孩子一起抱在怀里。
    长者眼神有点不悦：“亲生的？”
    “是，小的是亲生的。大的是想着，女孩嘛，有个哥哥好，以后长大了，有个照应什么的。”武锋解释着，看向丁苏梅，她产后眼尾细纹越来越明显：“我和我爱人，要孩子有点晚了。”

 第56章

    “要非打算啊，以后我们不在了，哥哥还能惦记点她。”
    说到底，是放心不下去闺女。但这话，到了长者耳中，点了点头。将默然选择的竹签，放到一个很大黄色古布匹术中，其实画的，默然看着，更像是电视上驱鬼大师所为了，也下意识往养母身体里缩着。
    “然然？”
    “马上有大师赐名了，开心点？”
    丁苏梅安慰着。
    默然低头。
    “东兴。”长者良久之后，才开口：“东，积极、美好的寓意，如旭日东升，象征希望、光明、活力。这孩子小时候太苦了，这人都要讲究一个命数，这孩子前半生的痛苦，一定会影响他一辈子的。”
    “现在啊，也只能在他名字上，找找了。”
    东兴。
    东兴。
    武东兴。
    心里念着，武锋点头，很是满意：“好！这个名字好！东兴。”
    说着说着，就要往自己的腋下黑色皮夹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厚厚一沓子红包。
    “大师还有话说呢！”丁苏梅给武锋使眼色。
    钱锋憨笑了一下，做建筑生意就这样，他都习惯了。
    长者摇了摇头：“想必您是商人吧？”
    “是老板！我爸爸是大老板。”武灏灏突然开口，有点小骄傲，回着长者的话。
    丁苏梅往后拉了一下小女孩，武锋鲜少的谦虚：“做点小生意。”
    长者又摇头：“那你可记住了，你这小闺女，我看着是能言善辩，可爱灵气的很，可真的是随了你的性子，有点创业的势头，是个有出息的人。”话锋突变：“但你这大儿子，适合做点稳定的工作，可千万不能重男轻女。”
    “把你这生意，强塞给他。”
    重男轻女，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灏灏才是亲生的，武锋盘算着。随后点头，追问着：“那大师，您这意思是，这孩子以后有灾啊？”
    丁苏梅给司机发了消息，让司机带着两个孩子先回车上。
    内屋，据说这信佛之人，都是十分的清贫，七情六欲断的干净，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但现实并非如此，武锋还是将那红包给了过去，而长者也很快将肮胀钱财之物，放入袖口之中，带着二人，进入内屋。
    萃露白瓷茶水被僧侣递上来之后，三人正式落座在红木矮桌前。
    “大师，那孩子有灾，怎么办啊？”丁苏梅着急着。尽管默然不是亲生的，但从他主动保护灏灏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认定这孩子是亲生的。
    长者从桌角拿出另一本古书，翻开，带着尘土的酸涩气味袭来：“我就打算从这孩子名字上，给找找。东字也有地位、尊贵、成长、进步的含义。”
    “兴，寓意着繁荣、兴旺、发展、进步，具有积极向上的象征意义。并且呢，在咱们这里，兴字常与美好、正面的事物联系在一起，兴盛、兴旺、兴起。东兴二字，也能帮着您的生意，越来越好。”
    听到里，武锋差不多懂了长者的意思，微笑着，心意他收到了。
    长者眼神向下，感叹几分：“但，这孩子因为童年被抛弃，生性逐渐恶劣。他不适合做生意，戾气太大的人，做生意，会没有底线的，这很容易，将心底野兽触发，从而伤及无辜。”
    丁苏梅尝试着：“那大师，有没有更好的名字？”
    武锋生意做的不错，若是日后都给灏灏的话，一个女孩太操心不好。
    长者点着那泛黄古书上的日出：“东字代表太阳升起的方向，寓意着希望、光明和活力。希望这孩子，能在你们这样家庭氛围好的环境下成长起来，长大后能是一个拥有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品质好孩子。”
    “兴字寓意着事业的蓬勃发展，与品德中的勤劳、坚持等维度有关联。活力与生机，与智慧中的创造力、思考能力有关。这孩子天生就很聪明，但以后可不要耍小聪明，放到了作恶的事情上。”
    “对于名字来说，我已经起的很好了。剩下的，就看造化吧。”
    听来听去，这孩子更像是一个天生坏种了。
    武锋还想留着大师，追问如何破解，皮包钱夹子里的红票子，等着递过去。
    “天机不可泄露。”
    长者继续摇着那转经筒离开了。转经筒上捆绑的红色绳子，随着长者的手腕用力，不断摇晃成一个红色的圆圈。圆圆圈圈，内屋转角外，一鲜红色的承重墙木桩子后，默然牵着妹妹的手，死死看着长者离开的背影。
    最后袈裟消失在另一个转角处。
    默然还是放不下自己的视线。
    不，现在他不是默然了。
    他是武东兴。
    “哥哥，咱们为什么不进去啊，我想找妈妈。”妹妹在他身后，几分害怕的架势，但抓着他一个食指的小手，用力的很。妹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前几天他洗第三次澡的时候，那洗到清水的白色浴缸。
    缓缓伸向妹妹的脸，他不由自主，想要摸摸妹妹的脸。
    “哥哥？”
    “你怎么不说话？”
    妹妹的话，武东兴嚼了嚼，最后落下那脏脏的手。
    所以，他真的是如长者所言，长大他就会成为一个坏人吗？
    二十号，中午十一点三十九分，吃完最后一口的鱼香肉丝盖饭之后，周队正正看见了二队会议室外正敲门的木医生。沈云跟着吃下去面包的最后一口，喝下酸奶的清新后，才将方才脑海中的尸体分析，压下去。
    “忙着吃饭呢？”
    “第一次来刑警队，你们这还挺大。”
    木泽亮感叹着，好奇往周围望着。
    “来了，木医生，吃点不，我们单位食堂今天的鱼香肉丝，还不错。”周队往前迎着，木泽亮打量了一眼，摇头：“甭麻烦了，就刑警队和我们医生那食堂，我觉着也差不多。咱们先去看看，你说的那个70多岁的老头。”
    沈云拿了法医办公室的草拟结案报告，带着木泽亮来到了临时关押房间。
    “之前这张永强装病，两次，第一次去中医院查出来的臆想症。”沈云眼神示意着。
    临时关押房间里，张永强的眼神空洞，没有了前几次的眼底希望，这一次他是绝望了。灰色墙壁，缠着黑色地板，从接近房顶的位置，才堪堪有一个正方向的窗口，将正午的阳光，洒进来几分。
    木泽亮在研究生阶段，辅修二专业就是心理学，并且任职军区总医院后，更是接触很多警察和犯罪病人。专业和职业的双重需要，他还读了一个犯罪心理的博士辅修二学历。
    “臆想症，那就是双重人格的精神范畴了。早期症状可表现为，性格改变如原来热情合群的人变得对人冷淡，与人疏远、孤僻不合群，寡言少语，好独处，躲避亲友并怀敌意，生活懒散，不守纪律。”
    第55章 阳光刺透谎言
    “或原来很有教养的人变得出言不逊，好发脾气，对人无礼貌。神经症，症状在头痛、失眠、易疲劳、注意力不集中、情绪不稳、工作学习能力下降以及癔症样表现。”
    “这老头，光是看着的话，确实有点精神问题。奇怪的很。”
    周队上前，眼前需要协调张永强的犯罪年纪，精神病，以及在张永强实施犯罪杀人时，是不是处于神经类疾病的发病时间，病人是无意识的犯罪行为。
    “提审都不得，张永强一被审问，就开始装病。”
    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木泽亮点头：“这就对了，臆想症，早期的情绪变化常表现为情绪高涨，洋洋自得，趾高气扬，管闲事，说大话，夸夸其谈，做事有始无终，发脾气。”
    “或情绪低落，抑郁寡欢，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自责自罪，悲观厌世，甚至出现自杀行为。或情绪波动，焦虑紧张，缺乏适应的情感交流。”
    “或对镜自我欣赏，自言自语，无故哭笑。”
    沈云追问：“能判断他是早期吗？具体持续发病多长时间了吗？”
    案发时间是四个月前了，指认现场，照着张永强还在挣扎阶段，恐怕是不配合了。
    临时关押室小窗口里面，张永强终于注意到了外面的人，但看清了刑警二字之后，黑色的警服，他拖着身体走过去。眼中红血丝充斥着，一米八多的高个子，晃荡的骨架身体，只剩下身体在移动，灵魂早已被宣判。
    真够吓人的。
    木泽亮轻声咳嗽后：“行为改变有表现奇怪动作和行为，动作增多，呆板重复，无目的性。”
    “有的举止迟缓，生活懒散，不能工作和料理家务。”
    沈云摇头：“不是，听下面的邻居说，张永强每天早上七八点就要早起洗衣服。”
    “家务，应该还是做点的。”
    木泽亮像是抓住了什么，上下扫视着老头的衣服：“这就对了。很多有臆想症的患者，都会反复洗涤或表现刻板仪式样动作。还有就是眼前，老头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下降注意力分散或迟钝，好遗忘，丢三落四，工作效率下降。”

 第57章

    “这应该是中期的表现了，起码6个月的持续发病时间了。”
    沈云递去草拟结案报告，上面有老头犯罪的证据内容，“看看这个，符合中期臆想症条件吗？”
    木医生接过报告，消化着：“同性恋，骚扰女性，无差别偷拍？”
    “网聊被骗，买保健品，收保护费？”
    良久，木医生皱眉：“这是老年版的社会流氓吧。”
    谁说不是呢，周队眼神认可后，猜测：“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老头在作案时间，他正在吃精神类疾病的药物？”
    周队在尽力排除一切特殊情况。
    木医生摇头：“应该不会。”
    “首先，他所作的这一切行为，都是臆想症患病之后了。他甚至会臆想同性的身体，臆想女性的身体。至于偷拍，这就更好理解了，臆想症得到一些具体的臆想对象后，他才会丰富臆想和对方的性行为。”
    “当然了，偷拍公共卫生的这种，心里有点变态。”
    网聊被骗，就是他在臆想和网聊对象的时候，会将以后的一切都想好。这个时间，他可能已经伴有焦虑、抑郁症状，这个时候，病程在6个月以上了，伴随内源性抑郁症及所怀疑的躯体疾病。
    况且，精神治疗以支持性心理治疗为主，药物治疗无多大裨益。抗焦虑与抗抑郁药可消除患者焦虑、抑郁情绪。抗精神病仅对少数患者有效，哌迷清对单一症状的疑病症可能有良效。
    周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老头是要在牢里度过后面时光了。
    门口。
    木医生的送别，沈云题外话着：“武灏灏的手术，成功了吗？”
    “很成功，我相信，你很快就能看见她了。”木医生回着，随后，车辆融入车流之中。今天本是阴天的天气，沈云抬头，突然在一大朵的乌云过后，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确实，武灏灏重新站起来，那距离20年车祸的真相。
    已经不远。
    阳光将谎言刺透，真相才会大白。
    军区总医院，武灏灏的出院已经在倒计时了，预计在月底就可以完成全部的治疗了。恢复期会很长，但在这之前，她要先打赢了武东兴的官司，拿回属于她的一切。不然，她从医院出去，都不知道去哪里住。
    整理好证据之后，看向门口，沈彬刚从医院下面的打印店，将她要的一些法律条文打印出来。
    “阿彬哥，这些证据，言律几天前就说要来拿的。要不，你帮我问问言律吧。”
    武灏灏听过几次，阿彬哥叫言律，都是直接叫言哥。反正比她称呼亲昵多了，至于为什么，她想着，还是因为沈警官吧。武东兴的脾气她知道，若是不准备好充分的证据，这场官司，只会是层峰建筑法务部看的一次笑话。
    沈彬看了一眼手机，四月二十号，今天是开庭前最后一天。
    言哥被层峰委托，和石秀建筑的官司。
    “可能有事吧。”
    “不用担心，他记得。”
    武灏灏自然知道，言律会记得。
    手中平板电脑的画笔停下，她看向他：“阿彬哥，要不你还是帮我问问？”
    “我心里没底。”
    沈彬点头：“好。”双肩包被拿起之后，再次确认了一下，他和14栋701的房东续租完成。沈彬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之前他收集的老头证据，现在从木医生上午去刑警队，受邀去判定一个患有精神类疾病的老年犯罪人，就能知道，工地尸体案子快结案了。
    门口位置，和武灏灏道别着。
    比了一个电话手势。
    “知道啦，有事给你打电话！”
    “快去吧！”
    “拜拜，阿彬哥。”
    武灏灏挥手着，下午三点的阳光，将女孩整个身体都点亮。
    阳光温暖她，她温暖他。
    门外。
    一黑色文件被拿在手上，言逸倒是要看看，现在小年轻人，道别到底要腻歪都什么程度。眼前不远处，康复训练楼层的窗口，那是他上次做电灯泡的地方。深呼吸过后，往旁边一靠，继续发挥着这次电灯泡的余温。
    “言哥？”
    “你——你来了怎么不说话。”
    沈彬一转头，就看见了他，看戏的表情。
    无言。
    言律将文件递过去，说正事：“层峰和石秀的关于两个子公司案子，这次外包给我们君和的官司，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胜算。但在我深度调查之后，石秀和层峰之间，从最开始的创业初期，就已经开始针锋相对了。”
    “发酵到现在，官司打不赢，是肯定的。所以，我决定从另外的角度，切入。”
    沈彬有点被说晕了，手掌缓慢，接过文件。
    “言哥，你在说什么。”
    按了负一层的电梯：“武东兴要君和做庭前汇报。”
    “之前答应你的，和武东兴的这个案子，带你去。”
    提出要求的人已经忘记，被要求的人，却清晰记得。
    沈彬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是去律所那次。”
    电梯门被打开，军区总医院就这样，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就连这公共场所电梯，打开之后，都是一股消毒水味道。之前听沈云叮嘱过，武灏灏厌恶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言逸清了清嗓子之后，走进电梯。
    方才那沈彬依在门口的笑容，想必，女孩早就不厌恶这消毒水味了。
    “对20年车祸的凶手，你有怀疑对象吗？”
    言逸将车驶出军区总医院的地下车库之后，才开口。
    沈彬回忆起，在焚烧炉房的消防通道上，他听到的一切。
    “武东兴。”
    副驾驶人的回答，很是坚定。
    言逸将车驶入主干道后，车况稍稍好起来，他才点明：“你有没有想过，石秀建筑和层峰的瓜葛。而且在20年车祸前不到半个月前，石秀的建筑旗下的两个水泥石灰厂子，才被层峰收购。”
    “直接导致了，石秀建筑手底下很多项目，水泥货源断崖式不供应。”
    “预计损失上千万。”
    沈彬再次将言哥递来的那文件掀开，明确被点明的：“层峰关于被不平等合同，层峰旗下两家子公司，被不平等合同判为石秀建筑公司拥有，对此，层峰表示合同不平等，故石秀建筑应归还两家子公司于层峰。”
    “言哥，你的意思是，石秀建筑，会因为巨大财产损失恶行设计20年车祸案，杀害武锋一家人。”
    言逸应下：“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但印证这种猜测，需要证据。”
    沈彬手指点着那文件：“两个子公司？”
    “若不然呢，你以为老城区拆迁这么一大块肥肉，石秀就甘愿让给层峰了？”言逸将车驶入环城道路之后，车辆明显少起来，继续着，看向他一眼：“这里面大有故事呢。”
    “这些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一口气。”
    “出气！”
    曾经层峰在石秀拥有众多项目之时，直接将石秀的两个水泥厂买了。这件事情，一度让曾经鼎盛时期的石秀建筑，需要承担着，各个项目经理的质疑。甲方甚至出言：“你们石秀到底行不行！”
    “不行！赔违约金！三倍！”
    如今，石秀建筑和层峰共同竞争老城区拆迁项目，石秀本就势在必得。
    第56章 套话
    层峰在众多已经在进行中的项目，早分身乏术了，没有想到的是，层峰建筑直接拿出手底下两个成熟的子公司做筹码。
    这相当于对当年的事情道歉了。
    但那个时候层峰是武锋的。
    现在，这个时候，层峰是武东兴的。
    武东兴可是睚眦必报的主儿，从自己身上割肉，那不可能的。
    就算是割下去了，他也要拿回来！
    “石秀建筑，董事长石希伟，独生子，儿子石明，现任是石秀建筑旗下，108修理厂责任人。”沈彬将手机查询到的资料，向下翻阅着，主营汽车修理，方土车修理，车辆美容，大型方土车刹车片磨损问题。
    “20年车祸，二次撞入现场的，就是一个无明确公司的，大车。”
    言逸在层峰大厦地下停车场，点了刹车：“一会儿，你在一边听着就行。”
    “万事不上手。”
    沈彬点头：“我知道。”
    下车，整理了一下衣服，“那我什么身份？”
    “助理。”
    层峰会议室，武东兴已经提前到达，白色会议室中，身后，夏叔将笔记本电脑递去。画面上，是言逸车进入地下车库的监控视频画面，脸色微变，武东兴一口高浓度咖啡过后，勉强压下去。
    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到沈彬下来之后，武东兴停下了喝咖啡的动作。
    “夏叔，查一下八宝山殡仪馆在我一个月前去的时候，那天监控。”
    夏叔立刻反应过来，摇头：“东兴，你这孩子。”

 第58章

    “兴许就是野猫，沈彬那小伙子，挺好的一个孩子，你老怀疑他干啥。”
    武东兴起身，散了散怒气：“灏灏还不是和他在一起！”
    “他就一刚毕业的穷小子！他有什么！凭什么和灏灏在一起！凭什么！”
    会议室走廊外，办公室隔音很好，只是沈彬的耳朵，更好。就算是会议室做了隔音处理，但在墙体缝隙的边缘，还是会有隔音海绵没有处理到的细节问题。这一点上，沈彬是学建筑的，他很懂。
    站在会议室尾部隔音海绵没有包裹到的地方，沈彬将里面的话，全部听了。
    “武总，言律到了。”
    敲门声过后，秘书将两人带进去。
    武东兴看着两人进门，就抓着沈彬不放：“这是跳槽了？”
    无言，沈彬一个助理身份，默默站在角落。
    “武总，您这是说笑了，沈彬现在是我助理。”言逸并不打算将话题给这些无用的调侃，进入正题，递去草拟起诉合同：“武总，您看一下，关于上次和贵公司法务部协同的诉求。”
    “这次和石秀的官司，我觉得从，签订不平等条约犯法吗签订不平等条约是否犯法，主要取决于该条约的签订过程和内容是否违反了法律的规定。”
    “不平等条约通常指的是在签订过程中，一方利用自身优势或对方处于不利境地，迫使对方接受明显不公平、不合理的条款。从该角度入手的话，其实之前您承诺过石秀的两家子公司，属于无效条件。”
    “两家子公司，理应，被归还。”
    话题成功被拉回来，夏叔示意着：“言律，您做。”
    “秘书，咖啡。”夏叔离开后。
    武东兴扫了一眼沈彬之后，看向言逸：“言律，您这个切入角度，我们层峰自己的法务部就已经和我说过了。这里需要提醒的，石秀的此次的律师团队，可个个都是你们律师行业的翘楚。”
    “你确定，你能帮我答应官司吗？”
    往后依靠椅子，他不冷不热了一句：“不败律师，言律。”
    对面委托人的律师团队构成，言逸早就摸透是谁了。
    混了半辈子的小小新城，谁放个屁，律师行业就那么大，谁闻不到啊。
    “不敢当不敢当。”言逸递去另一起草合同方向：“武总，在合同法中，这类条约往往导致双方权利义务严重失衡，损害了一方的合法权益。”
    “我们律师不能承诺输赢，但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帮您再切换一角度。”
    武东兴读出对面意思，让身后旁听的公司法务部代表，先离开。沈彬也在言逸的眼神暗示下，先行离开。会议室的百叶窗被最后一个离开的公司法务部员工拉上，随后点亮的会议室灯光，将仅剩下的两人形成光影下对峙双方。
    言逸起身，电脑连接白板：“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五十一条》，一方利用对方处于危困状态、缺乏判断能力情形，致使民事法律行为成立时显失公平的，受损害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撤销。”
    “因此，如果签订的不平等条约符合这一情形，受损害方有权请求撤销该条约。如果不平等条约的签订涉及欺诈、胁迫违法行为，根据相关法律，该条约可能被视为无效。”
    “同时，违法行为人还可能面临法律责任，包括但不限于赔偿损失、承担违约责任。”
    “当然了，最后一句，面临法律责任。咱们可以只是在和石秀的官司上，点他们一下。”
    “至于他们懂不懂，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但这个点不点，是咱们的事情。”
    武东兴嚼了嚼白板上的文字：“缺乏判断能力情形？”
    言逸引导着武东兴：“武总，您当初拿下老城区拆迁项目，赔两个子公司给石秀，不是您的决定吧？”
    “是项目部的决定。”
    “对吧。”
    武东兴点头：“是的。”
    “那就成立，这是您并不知晓的不平等条款，属于公司下属项目部的缺乏判断能力情形，致使的合同不平等条件出现。您理应拿回两家子公司的经营权，所属权。”
    言逸将逻辑捋顺，砸给对面的武东兴。
    正在对面人嘴角向上之间，防备意识逐渐降下之时，开口：“那武总，您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拿下老城区拆迁项目？”
    “我——因为——”武东兴没有过脑子的话，将从嘴里被跑出三个字，就被理智拉回了。
    “钱。”
    “没有人和钱过不去吧。”
    武东兴直言。
    “言律，像您这么优秀的律师，我能成为您的委托人，也不是因为钱？”
    “这确实。”言逸没有将话套出，反倒被将了一军。播放下一页的文件，20年11月20号，关于层峰建筑恶性竞争石秀旗下两家水泥厂，致使石秀建筑预计赔偿千万甲方赔偿款，石秀建筑荣誉损害严重。
    言逸起身，“武总，您对这条新闻不陌生吧。”
    无言。
    武东兴不动声色，往下按了按左手虎口位置，良久：“怎么了？”
    “首先，武总，咱们现在一切的立足点，都是建立在前一个您签署的合约是不平等的前提下。”言逸抿嘴，试探，弓着身子，双手支撑在会议桌子上，“其次，对面石秀律师团队，一定会提出。”
    “白板上，也就是20年这个收购俩厂子的事情。”
    “所以，武总，关于20年这个事情，您知道什么内幕吗？”
    律师这嘴啊，真实能言善辩。
    武东兴轻轻皱眉：“言律，您现在什么身份？”
    “新城二队刑警队外聘律师，还是层峰的外包代理律师？”
    言逸微笑：“当然是层峰的代理律师，同时您是我的委托人。”
    “武总，律师是有职业操守的，并且配合刑警工作的外聘律师需要保密。与接受您的委托，无任何交集。”
    “如果您有任何顾虑，我们君和接受终止委托，只是您这明天开庭——”
    武东兴抬手：“20年收购石秀水泥厂的事情，我并不知晓。在那场车祸之前，层峰都是我——我养父在管理。”他松嘴了，言逸确实有点能耐儿，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新城，能被称为不败律师的，他是第一个。
    当然了，有钱能使磨推鬼。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现在就要赢。眼前言逸不能终止委托。
    “您并不知晓。”言逸重复着重点，“在某些情况下，即使条约内容显失公平，但如果签订时双方均出于自愿且未违反法律强制性规定，该条约仍可能具有法律效力。”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受损害方无法寻求救济。受损害方仍然可以通过协商、调解、仲裁或诉讼方式，寻求变更或撤销该条约，以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已经获得的信任当然要乘胜追击了。
    言逸追问：“那在您接手那两个水泥厂之后，厂长给您说过当年事情吗？”
    武东兴回忆着，“当时那两个水泥厂子效益不是很好，可能是石秀在短时间内拦下了太多项目。一口吃不成胖子，尤其是建筑行业，更是，一个项目需要协调的工程方，运输大车，雇佣工人。”
    “他要前期投入，就必须在自己原有的资源中，也就是两个水泥厂协调。就是不给水泥厂工钱呗，狠狠压榨。那两个厂长不能接受了，就来找层峰了，事实上，我们层峰发展的一直比石秀好。”
    “从不克扣员工工资，从不压榨下面厂子。”
    如此说来，层峰当时还算是救了那两个厂子。
    果然，事实的真相，和网络上的谣言，相差甚远。
    下午七点十六分，天空被染成蓝色和黑色的昏暗，言逸在一脚油门儿后，将车驶出层峰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晚高峰，两人成功被堵在回去的路上，看不见前面红绿灯的言逸眼中，逐渐模糊起来。
    第57章 养不熟的狼
    言逸思绪深陷，开口：“沈彬，那个被八宝山殡仪馆处理的尸体，不一定是你父亲。”
    “啊？不可能，我亲耳听见的。”沈彬抓了安全带，情绪激动：“武东兴他是养子，不论怎么武锋夫妻宠着他，终究不是亲生父母，以武东兴的性格，他肯定能做出这样事情！而且他非法囚禁武灏灏！”
    “这怎么解释！”
    养子永远是养不熟的狼，这道理是个人都懂。
    “一切还只是猜测阶段，咱们需要证据。”言逸严谨的很。过了这中心城区的街道之后，车况逐渐好起来。深呼吸后，将主驾驶的窗口打开，傍晚的风，将他在层峰大厦受的几分憋屈，全部吹散。
    看向一旁，“去哪里？我送你。”
    “回家。”沈彬回着，看了一下手机里的辞职回复邮件。“您好，关于您提交的辞职报告，本公司已经批复，请于明天下午五点之前，线下公司人事部财富大厦a座1009办理离职。”简单回复邮件之后。

 第59章

    他应该换一个新工作了。
    切换了一个手机软件，高德地图显示的康佳日用百货集散中心。
    沈彬找了华宇小区附近最大型的货运站，陈启富，那个对门的中年男子，应该是这里上班了吧。
    “回家？”
    “你姐姐说，你换了一个工作，不住华宇了。”言逸关了车窗，晚高峰汽车尾气很快将他鼻炎勾起来。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瞟了一眼身边人。
    “回去看看我姐。”沈彬漫不经心回着，随后将视线给到车窗外面的风景。明显逃避着。
    不想说真话，言逸不再劝告，对于沈彬的行为。沈云作为刑警，势必知道，他不再多掺和。
    华宇小区，拆迁已经在前期的工作完成时。从华宇小区的公园布告栏看，层峰作为开发商，应该是和几名住户还没有谈好赔偿款问题，所以布告栏上，一直在强调，工程进度。明摆着给钉子户看的。
    沈彬将布告栏的所有信息，都拍照之后。
    转身，小区总是会有阿姨卖点自己乡下老家的蔬菜，笨鸡蛋之类的。
    “自己家的笨鸡蛋，老家的，鲜鸡蛋，咸鸭蛋！”
    “蔬菜啊，新鲜的，茼蒿菜，新鲜南方种植！”
    “水果，金康大榴莲，皮薄馅大——”
    当然了，也不少叫卖水果蔬菜的，相比今天的水果很是新鲜。沈彬距离摊子还有一段距离呢，就能闻到新鲜橙子的香气了。等过两个车辆之后，汽车尾气将橙子香气一混合，沈彬压了帽檐之后，上前。
    “小伙子，看看水果啥的？”
    卖水果的阿姨热情招呼着，不看三轮车的铁丝悬挂处，直接拉下来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子，撑开，递去。意思是让沈彬自己挑挑拣拣水果。沈彬抬了一眼，阿姨三轮车还很能装，葡萄，香蕉，橙子，榴莲，水果恨不得比超市还全。
    “行，阿姨，橙子咋卖？”
    “十块一斤，十五块钱两斤！这都南方大橙子，正是季节吃橙子，小伙子常常——”
    阿姨拿出水果刀，切下来一片橙子，就给他递了过去。
    很甜，橙子吃着，确实不是大棚和催熟的。
    “行，来十五块钱的。”沈彬不太会买水果，所以只能慢慢挑着。小时候并没有跟着妈妈一起买水果的经历，姐姐更是直接将水果买好，送到他房间。拿着橙子，大的，小的，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选哪个。
    “哎，我物色了隔壁小区，听说隔壁小区距离派出所近便，咱明个儿去那摆摊。”卖鸡蛋的阿姨，将鸡蛋上的鸡屎，用棕色抹布擦了下去。
    “要不咱去城东头租一个摊位吧，就前几天那死老头子，我到现在，还心里发毛。”卖蔬菜的阿姨，往蔬菜上喷了水后，又将茼蒿菜换了一个地方，摆的更整齐了。
    “那死老子！当时我都吓死了，真疯子一个，上来就要钱！这要是九几年的时候，直接崩了他！”卖水果的阿姨，从三轮车前面，摸了秤之后。翻白眼着，恨恨说道。
    沈彬提起橙子，一袋子，微笑：“没事，被抓了。”
    “那老头，应该不会回来了，就搁着小区卖就行，小区客源多稳定啊。”
    卖水果阿姨接过橙子后，好奇追问着：‘咋，小伙子，你知道内幕啊？”
    “那老头子看着脑袋有点毛病，就戳瞎一个人，还能蹲一辈子大牢啊。”
    沈彬扫了阿姨的收款码，“您就安心在这卖就行。”
    “那行啊，还省着挪地方了。行了，小伙子，两斤零六两的，这样吧，你就给大姨十五块钱吧。大姨今儿就信了您这话，那死老头子，不会回来了。”
    扫了钱过去，沈彬拎着橙子，将一天背着的双肩包，脱下来。华宇小区，基本上住在高层的，7层的，应该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或者，像是沈彬和姐姐这样的，是上一辈的房子。但租住的地方，对面陈启富的妻子，孩子？
    他这样天天四点多上班的人，必定是家庭压力很大。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陈启富的妻子，孩子？
    晚上八点二十三分，沈彬打开了手机手电筒，老小区的楼道灯总是有几个坏的。加上是声控灯，就算是自己家门口的灯换了，人家也是懒得换。手电筒照着楼道，终于上了顶层，看向对门702，过年时期的福字，被倒着贴在棕红色的大门上。
    他却感受不到，对面人家的幸福。
    垃圾堆砌到晚上才倒，倒完垃圾忘记带钥匙，没有人给开门。
    早上出门工作，晕倒电梯口，食物中毒。
    “砰——”
    沈彬开了合租房的门，狠狠将门关上。
    迎面，一个女性租客，这合租房应该是男女混住的，而且老头出事之后，房租定是又把房租拉低了点。这租客肯定是不少了，试探性的打开了对面的门。果然，对面客厅该的房子，又回到之前隔断的样子了。
    女性租客在从卫生间拿了衣服，向着他微微点头后，走入了最里面的房间。
    那件房间，和老头的房间正对着。
    开了自己的房间，自己房间本来是主卧，同样也被隔断了。这么便宜的房租，在新城，确实不能太要求房东做的过多。换了一身居家服后，第一次走向老头之前租住的房子，很浓重的老人味。
    不能被具体形容的味道。
    但就是清晰的老人味。
    厨房改的单间，一个可以活动的破旧席梦思床，上面放的是一个小大并不合适的弹簧床。不光是房间拿厨房间凑合的，就连床都是。对面是一个单人沙发，小区居委会对面的老大妈，老大爷聚集地，一模一样的黄色沙发。
    沙发垫子上，被印上两个黑黑的屁股印子。
    老头应该是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就冲着那个被木板挡住的厨房门，轻轻敲了敲。
    声音脆生着。
    应该和隔断房间用的木板是一样，难怪早上都能被老头和销售的对话。
    清晰的很，原来隔音这么差。
    东西应该是被警方拿去做线索收集和线索排除了，整个房间很空，但厨房灶台上的橘子，显眼的很。橘子已经表面被墨绿色的霉菌包裹，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但老头进去，时间也过十几天。
    应该是超市的特价小柑橘。率粥
    怪不得呢，老头居然学者收保护费，最后生活拮据到那种程度。
    “滴。”
    沈彬手机基本上没有人给他发消息，除非姐姐，言哥，当然了，还有灏灏。果然是灏灏，回到自己的主卧之后，灏灏还在关心言哥，为什么不来拿她证据的事情。沈彬安慰着：“我已经告诉言哥了。”
    沈彬：“他会去拿的。”
    武灏灏：“阿彬哥，你最好了。我今天可以用拐杖了，木医生说恢复的很好。”
    后面是女孩发来的自己用力拐杖站起来的样子，沈彬笑着，看着女孩努力的样子。视频应该是护工阿姨帮着拍摄的，还在不断鼓励灏灏继续走：“好！灏灏，真棒，再走一步。一步步来啊，咱不着急。”
    “拐杖慢慢伸出去，再伸腿，慢慢的——”
    视频应该是正午时分拍摄的，女孩笑容逐渐被融入后方，窗户外面，那大太阳里。
    他还沉浸在女孩能站起来的喜悦中，对面发来的语音。
    武灏灏：“阿彬哥，我是不是很厉害！我可以自己走路了！以后不用你推我了！”
    沈彬：“拐杖很累，我可以推你。”
    大学对于很多人来说，应该是进入现实社会之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沈彬并不是，他为了能为父亲申冤，知道真相。绩点，奖学金，国企实习机会，他努力人为毕业能进入层峰，将大学简历完美都极致。
    所以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懂，很多时候，言哥调侃他和灏灏的关系。
    他想要女孩好，就如此简单。
    对面消息很快又砸过来——
    武灏灏：“阿彬哥，如果我官司打败了，你可以保护我吗？我不想和哥哥回去。”
    沈彬：“可以。但不要太悲观，言哥，很专业。”
    不等看对面的回复，门外，对面似乎开始了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拿了垃圾袋，再将新买的橙子，放进入一半，拿了钥匙就往外走。走廊尽头的合租房防盗门猫眼位置，果然，是陈启富。
    开门。
    第58章 坏掉的橙子
    “唰——”
    被沈彬提前划开的黑色垃圾袋，新鲜橙子掺着垃圾，散了一地。沈彬不抬头，就要自己用手，下意识的捡起垃圾。
    “哎！小伙子，我帮你扫。”对面男人声音响起，随后就是扫把，还有一个快递箱子，应该是被男人拿出来，装垃圾的。“谢谢你啊，大哥，那啥我自己来吧。”沈彬要推脱着，转身就要去房间拿扫把。
    陈启富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人，拦下。
    “你是昨天借我手机用的吧？还有今天早上，你送我去的医院啊？”陈启富从小区那药店里，听着医生意思，说是他的一个邻居。小伙子，看着人不错，板板正正的。听着说话客客气气的，像是个大学生。

 第60章

    沈彬还是拿了垃圾袋出来，将那快递箱子装了里面，点头。
    “是。没事，哥，我就租住着，咱都是邻居，相互照应。”
    陈启富只听了关键字眼，租住。随后蹲下身子，拿起那橙子，歪头：“这橙子好好的，就丢了？”
    “我——我不知道，我闻着味道，像是坏了，就丢了。”沈彬解释着，手指在衣服袖口下面，搓着。陈启富拿出了口袋里的卫生纸，给橙子擦干净之后，闻了闻，皱眉：“这是好的啊，你闻不出来吗？”
    沈彬低头，有点难堪，说不出什么。
    陈启富开了门，直接将人拉家里去了。
    一整天都在社区医院，吊水大半天。医药费造了小一千块，下午接近三点多，才醒来的。果然还是吃了那没有熟的土豆，发芽土豆，食物中毒了。因为没有提前请假，被公司扣钱了，全勤奖，这个月打水漂了。
    “那啥，你喝啥？我这有白茶？”
    陈启富将水烧上之后，拉开了厨房外面，餐厅里牛奶箱子的白茶。
    “行！”
    “哥，您甭忙活，我喝啥都行。”沈彬坐在客厅沙发上，几分局促。
    通过客厅专家处的全身镜，观察着，还在忙碌沏茶的陈启富。
    白茶过期了，但陈启富已经是将茶叶泡好，才意识到的，因为他看到了水中被烫死的白色肉虫子。给白水也不太好，打开冰箱后，是那一块猪头肉的高度腐败味道。“咳咳咳——”被呛了一口后，关上冰箱。
    递去了白水。
    “今天早上的事情，谢谢你啊。”
    陈启富开口着，摸了一把膝盖。
    “没事，哥，您就叫我沈彬。要是没有啥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沈彬起身，并没有喝水。
    “哎，哥请你吃饭！”
    小区街道隔两个街道外面，老兵烧烤，塞在犄角旮旯的烧烤地方，才最好吃呢。陈启富是这里的常客，只是距离上次在这里吃烧烤，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情了。上次，还是和老婆孩子，转了转眼珠子，他低头。
    “来了，老陈。好阵子没有见到你了，这是挣大钱了啊！看不上我这小店了。”
    烧烤店老板出来招呼着，脖子上的白色毛巾，在脸上打了一个圈之后。才将一大盘烧烤，给隔壁桌上了。
    陈启富没有说话，攥了攥手心之后，盯着隔壁桌，一家子吃烧烤。不算是中年的男人，许是被生活拖累了，眼袋很严重，女人手里抱着一个闺女，看着闺女年纪不大，女人还是年轻的模样。
    “来，老公，你先吃。上班辛苦了！”女人将上面最显眼的，肉块最大的，给对面男人递去。不等男人说什么，小闺女也拿起一串烤花菜，学着妈妈的样子，递去：“爸爸，吃，爸爸吃好吃的。”
    男人三两口吃下去肉和那花菜，嘴角的油都来不及擦，一笑，眼袋都没有了：“好！那爸爸的五一假期呢，咱们全家就去看海！”说到这里，闺女往男人的怀里钻着，一个劲儿的塞烧烤。
    男人也不恼，给对面老婆，递去肉串，哄着闺女，吃的满嘴是油。
    陈启富咬了咬后槽牙，还是不抬头。
    沈彬顺着陈启富的视线，扫了一眼那幸福三口。
    “干啥呢！老样子呗！”
    烧烤店老板看着陈启富说着。
    “来个菜单吧，今儿来个新兄弟。”陈启富还是要了菜单。但沈彬就是点了蔬菜，还有果汁。花生米被上来之后，陈启富就起身：“四瓶啤酒。”啥东西都没有垫呢，就先开了啤酒瓶子，半瓶啤酒怼下去了。
    沈彬象征性和对面男人碰杯后。
    刻意将自己的杯子，放在下面，托着对面男人的啤酒瓶子。
    “哥，有心事吗？”沈彬问着。
    摇了摇头，陈启富又一大口啤酒闷下去后，看向他：“小彬？”
    男人在试探他的称呼，沈彬点头，趁机拿了塑料杯子，意思是让男人少喝点。点头：“行，哥，您怎么称呼我都行。”
    “痛快。”陈启富还是在用啤酒瓶子对嘴吹着：“甭叫我哥了，叫我老陈就行。”
    “那怎么行，我这刚毕业的，其实就帮着把您送诊室了。我叫您陈哥吧。”沈彬回着。烧烤很快被上齐了，对面两瓶啤酒都是对着嘴吹下去了。沈彬在咬着肉串的动作，缓下来后，察觉到对面，那不忍离去的目光。
    新出炉的烧烤香气，并没有将陈启富的思绪拉回来。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对面卓的女人在看完手机之后，起身，将账单结算了。但这边的烧烤并没有完全吃完，男人在给闺女吃完烧烤馒头片后，又招呼服务员，拿来了菜单，又加了点东西。
    “可以尝试一个这个小馒头，蘸着蜂蜜吃，小孩子都挺喜欢的。”
    服务员建议着。
    “行，来一个。”男人爽快应下了。
    陈启富又叫了啤酒，沈彬帮助将酒瓶子打开之后，陈启富来不及思考。
    就忙着往嘴巴里灌——
    动作太急，顺着嘴巴流下来的啤酒沫子。沿着那已经整整四个月都没有洗过澡的身体，颈部，中年的年纪，颈纹混着身体污垢，阻挡一部分的啤酒沫子之后。大部分还是将小慧给他买的，薄款黑色保暖内衣浸透。
    眼前逐渐扭曲起来，混着烧烤油脂的黄色桌子，他头重到狠狠砸过去——
    “老陈啊！”
    “还睡呢，说好了，带着孩子去吃烧烤的！赶紧的起来！”
    小慧的声音，陈启富直了直身体，睁开眼睛，熟悉的家里。换了新的床上四件套后，整体是红色的，揉了揉眼睛后，扫了身旁的时间。晚上了，这次下班，睡得时间还不算是太长，没有直接睡过去。
    老兵烧烤，“肉四个，肌肉四个，羊肉四个，牛肉四个，馒头片四个吧，蔬菜的话。韭菜两个，花菜两个，圆白菜两个。先这样吧，不够了，咱们再加。”小慧在点着，随后又加了三瓶饮料，给老陈来了两个啤酒。
    “老陈，你还加点啥不？”
    菜单被递过来，陈启富摇头，不打算去碰那油腻的菜单。
    “来个小馒头不，最新的新品，专门给小孩子吃的。”服务员建议着。陈妍妍和陈烟都是一脸的期待，陈烟那孩子，身体不好，前不久，就是一个小感冒，就去了新城的大医院，住院加上打针，输液，药钱。
    整整两千块了。
    陈启富摆手：“不用。”
    冷漠回复过后，服务员尴尬笑了一下。陈妍妍和陈烟将笑容收了起来，恢复了平日里，一脸的死磨样，跟岸上的死鱼一样，动也不懂动，扑腾也不扑腾了。满眼的期待，更是消失了，陈烟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情绪，用手指圈着筷子的外面包装，玩着。
    “哎！来两个，小馒头。”
    “给孩子来两个，来两串。”小慧起身，朝着那已经转身，但还在视线中的服务员。回过头，又将两个孩子新拆下来的筷子外面袋子，都打扫了，丢了垃圾桶里。坐下，看了两个孩子，又嘴角上扬了。
    “给孩子来两个，人都说了给孩子吃的。”小慧找补着。
    陈启富往后依靠着椅子，一脸无奈。
    “她配吃啥啊！感冒花了两千块，你就出去问问！谁家搁得住！活着干啥啊——”陈启富看着就来气，三个女的，成天啥也不干。就是等着他挣钱，一天天的，点了馒头片，还点什么小馒头。
    小慧看了孩子一眼，眼神安慰着，皱眉警告对面男人。
    “咋说话呢！那小丫感冒，孩子感冒就这样。”
    “再说了，咱妍妍这次期中考试，考了全班第一，这次烧烤呢。咱是借了妍妍的光呢。”小慧继续找补着。孩子已经八岁了，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但已经到了能记住事情的时候。不能一直说孩子，孩子记事了。
    长大孩子记仇。
    学习好也没有用，还不是现在吃他的。
    花他的钱。
    招呼服务员上了啤酒之后，陈启富一口闷下去大半。要说这啤酒，就是马尿，喝着什么味道都没有，喝冲了，还是一股倒沫子，一股气倒着就从胃部到嘴里。“嗝——”一声过后，心中怒气被压下去几分。
    “那个，老陈，我今天去医院问了医生，人家说，你这男方，也要去。不能光是我自己吃药，你也要检查检查。”小慧小声解释着，包里的化验单，和上次还是一样的。她什么问题都没有，光是白白挨了几针。
    第59章 催卵针
    对面不说话。
    闷着喝酒，和吃花生，剥毛豆。
    小慧又开始解释：“而且你之前说的那针管孩子，那也是要你也去医院化验的。人家医生说了，要看精子质量——”小慧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个孩子，不再说下去。将陈烟抱下来椅子之后。
    “妍妍，带着妹妹去里面找阿姨，拿咱们的饮料过来。”
    “再问问咱们的烧烤什么时候来。”

 第61章

    陈妍妍点头。拉着妹妹，走了烧烤店里面。事实上，陈妍妍身份证上是叫陈妍的，至于为什么在生活中叫陈妍妍呢，听妈妈的解释，是要区分自己和妹妹。但她觉得，自己和妹妹没有任何区别。
    每次爸爸妈妈的话题，只有两个。
    一是关于钱，关于妹妹又生什么病了，又费钱了。关于自己，又要学费补习班的费用，到了爸爸嘴里，就是费钱二字，别无其他。
    二是关于儿子，关于妈妈今天又去医院化验了身体，买了调理的药物。关于爸爸，强调自己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弟弟？男孩？儿子，还没有出现的弟弟，爸爸妈妈就已经开始爱他了，并且为了他的到来。
    最后妈妈还是将她那原本英语数学的两个补习班费用，挪出一科，给妈妈买调理的重要。
    并且被妈妈美名其曰为：“妍妍，这钱妈有更重要的用处，咱先就补习一科吧。”
    “好的。”
    陈妍妍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吃饭吃到一半，看电视到一半，似乎回到家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如那还没有出现的弟弟重要。至于弟弟为什么会重要呢，陈妍妍不懂，因为班级上的男同学，都是被水晶吊坠鼻涕点缀的。
    她并没有觉得，有一个弟弟，有任何好处。
    而且男同学，脏的很。
    小慧将板凳往男人身边移动着：“人家医生说，你精子可能不行，毕竟咱这年纪都——”
    “踏马的！”
    “你瞎逼逼啥！”
    陈启富直接嚷了回去，吐沫星子喷了小慧一脸。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胡子也跟着头发一样，稀稀疏疏的，往地中海方向发展。这几天办货太多，手指头都粗糙起来，拿起绿棒子啤酒，闷了一大口。
    “你这啥话！这生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嘛！我告诉你，陈启富，我离开了你，我过得好好得。儿子，儿子，一天天得，你没有儿子，你能现在死啊。没有儿子，闺女一样养老。”小慧擦了脸，还在讲着道理。
    陈启富点了烟，第一口就这啤酒咽下去。
    “打针吧。”
    “那个啥啥催卵针。”
    陈启富沉言着。
    小慧摇头：“你说的简单！催卵针好几千块一针呢，咱哪里有钱啊？”瞪了一眼后，又伸出手，抓着男人得胳膊，劝说着：“你就和我去一趟医院，人家医生都说了，你也要跟着检查去。不能光我一个人去！”
    “就这点事情，你去趟医院，你能少块肉啊！”
    陈启富吐了一口浓烟，“闭嘴！”
    “打针，必须打针。”
    陈启富闷头开始吃烧烤，翻出手机相册中，去医院是最浪费时间得事情。就第一次产检得时候，他陪着去过得，在休息区坐到屁股麻了之后。医院还不让吸烟，憋得难受，就往厕所里一躲。
    猛吸了两颗烟之后。
    一抬屁股，居然发现，“代孕专业：1320945792743。可选性别。”最后嘬了一口烟之后，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低头瞬间：“催卵针，保证怀孕：189045030087。”
    直接全部拍照存了下来。
    这个时候，派上用处了。加了两个，催卵和代孕，但代孕，他是不考虑得。家里没有请代孕得钱，而且娶老婆不就是给生孩子得，虽然当初他没有给彩礼钱，但是养了女方这么长时间，光是伙食费，还住他得房子。
    住宿费，这些怎么着，也要有个小五万块钱了。
    不给他生个儿子，说不过去。
    陈启富从来不会做赔本买卖。
    加上第一秒，对面就发来了消息——
    专业代孕：“全球代孕价格对比，核心地区分析，代孕在全球范围内，费用差异非常大，从高端市场到性价比之选，不同地区的价格都在反映当地的生活成本、医疗水平、法律环境等因素。”
    “高端市场，国外发达国家代孕费用通常在15w-20w美元，是全球最贵的代孕市场之一。我们将提供，全球顶尖的ivf技术和代孕相关医疗服务，成功率极高。”
    “国外大多数州允许商业代孕，有明确的法律框架保护委托方和代母的权益。尽管价格昂贵，但选择国外的家庭通常追求的是高成功率、高医疗保障和良好的服务体验。对于预算充足、希望全程无忧的家庭而言，国外是理想选择。”
    “国内：性价比之选，国内的代孕费用通常在7w-11w美元，50w-80w人民币。”
    “包成功项目多：我们将提供一套代孕机构提供包成功服务，一次支付后保障成功为止，降低了多次尝试的费用。近年来，国内逐渐成为中国家庭的热门选择之一。”
    “东南亚国家：新兴市场。东南亚地区近年来因价格低廉逐渐受到关注，在6w-9w美元，45w-70w人民币左右。新兴市场价格低的原因主要是生活成本较低、代孕服务刚刚起步，竞争较少。这些市场适合预算有限但希望尝试代孕的家庭。”
    “您好，咱家想要儿子是吗？”
    陈启富一口啤酒后，返回了聊天界面。
    加另一个催卵针联系方式。
    瘫软了上半身，一声吃了舒服之后，等着对面主动发消息。
    果然——
    催卵针代理商：“您好，这里是爱婴医院。促排卵针分为国产药与进口药，根据其类型又包括尿源性促排卵针与基因重组促排卵针，价格均有所不同。”
    “尿源性国产针30元左右一支，每周期需要2-10支，一个周期大概300-400元。进口药物约300元左右一支，一个周期需要2-10支，大概3000元左右。”
    “国产药物中基因重组的提纯药物，一般200元一支，每次使用2-10支。进口药大多为基因重组药物，也包括进口尿源性药物，一般300元左右一支。”
    “您看您这边需要具体哪种催卵针？”
    手指在手机上，点着几个零。
    这个不错，陈启富又点了一棵烟，稍稍眉头舒展着。
    陈启富：“最便宜的，你们给打不？比医院便宜不？”
    催卵针代理商：“我们是医院，当然可以。保证比您在其他医院便宜。”
    “这样吧，您加我们这里的护士，您的私人护士，然后后续给您推荐，更专业的催卵针。”
    来个最便宜的就行，陈启富刚要打字。对面的私人护士微信已经砸了过来，微信头像不错，不是很死板的护士照片。长得不错，挺白，陈启富点开头像仔细看，奶子也很白。之前在按摩店看过一个胸白的，但问了一嘴，那个贵。
    他没有点。
    他还要养家呢，等以后有机会吧。
    眉毛挑了一遍起来。身子也跟着起来，将手机熄了之后，走向这附近的公共卫生间。一路上，点开了护士的朋友圈，应该是工作账号，其中一个工作账号的样子。身材也不错，前凸后翘。
    他笑了一下，又点了一棵烟。
    迎面，一个老头整整撞了他的肩头。
    你踏马的！
    陈启富的手机被撞掉了地上。一抬眼，这老头好像要病死了，整体面色都被圈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布。眼睛凸出来，老头比他高了整整一头，却像是被风一吹，就要倒了的感觉。奇怪老头还往后藏了藏他得手机。
    傻逼一个。
    死老头子。
    陈启富捡起手机后，幸好，手机没有坏。
    专业护士－囡囡：“哥，您好，我是您得私人护士囡囡。”
    “这边和您说一下，目前市面上的促排卵针价格并无固定标准，具体根据规格和生产厂家不同而有所差异。”
    “一般针对进口促排卵针收费价格较高，大概在500-1800元不等，如果纳芬、达菲林、艾泽，而国产常见的促排卵针有乐得宝、丽申宝、乐芮、金赛恒，这类药物收费约在30元-200元/支，具体以实际为准。”
    “哥，咱这边还有什么要了解得吗？爱婴医院我们这边，如果您方便，可以来看一下，是性价比很高得？咱这周末有时间吗？我给您提前预约，节省您的时间。”
    陈启富叼着烟，打字不便，简短着。
    “能便宜不。”
    私人护士－囡囡：“当然了哥，这肯定是可以的，然后哥咱这边，因为您是新客户。您时间允许的话，可以来看一下，咱这边的服务很齐全，包括给哥您的按摩之类的。毕竟现在男性社会压力很大。”
    “哥咱周末有时间吗？”
    陈启富叼着烟，吸了一口，过肺后。
    陈启富：“有。”
    放大那护士头像后，陈启富慢慢欣赏着。看了时间长有点审美疲倦，光是看，根本毫无用处。又不能摸。他往上倒了倒聊天记录，“这边也有很多关于您的服务项目。”将护士这话嚼了嚼之后，满意笑着。
    “咔嚓——”
    有照相的声音，而且距离他很近，陈启富快速往两边扫着。
    什么东西都没有，再说了，现在谁偷拍男的啊。
    新城是北方城市，晃了脑袋，他仍旧迷雾着。

 第62章

    （补2025-03-15）
    第60章 初遇老头
    偷拍女厕所，倒是很多。许是隔壁女厕所传来的声音吗，他没有再多想，而是返回聊天界面。好家伙，这代孕一看就是很挣钱啊，他一句话都没有和对面说，对面这么会，就是十多条消息了。
    代孕专业：“您好，咱这边代孕的整体费用看似是一个总价，但实际上由多个部分组成，每一部分都有其必要性和意义。以下是咱们这边的一个费用详细拆解，帮助您全面了解代孕过程中每一笔支出。”
    “代母补偿金。这是咱们代孕费用中最主要的一部分，也是全球差异最大的部分。代母补偿金的多少，直接取决于当地生活成本和法律规定。”
    “详细价格是在，国外，代母补偿金最高，通常在4w-6w美元左右。国内，代母补偿金较低，一般在1.5w-2w美元。东南亚国家，最低，仅在5000-1w美元之间。”
    “医疗费用。医疗费用涵盖ivf，体外受精子、胚胎移植、代母孕期检查以及分娩费用。这部分费用根据地区和医院选择不同而有所差异。”
    “咱们这边，会具体分为，高端市场国外，医疗费用可能高达5w-6w美元。中端市场，国内：在3w-4w美元。低端市场，东南亚国家：2w-3w美元即可。”
    “咱们这边不说话，是有什么顾虑吗？”
    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还顾虑，有钱人，恨不得能定制孩子了。能在妇产科医院加微信的，都是小老百姓，一张嘴就是几十万，谁有啊。
    陈启富抬了屁股，要起身。
    卫生间隔壁，突然出现诡异的声音。“嗯啊——”似乎是做爱的声音，但这声音是男性，而且嗓子沙哑。一般来将，如果是在卫生间的话，都会选择女卫生间，毕竟男卫生间有被看见女性的风险。
    似乎是自己喝酒太多了，精神恍惚。
    看了一眼时间，11月初，晚上时间正确。
    方才卫生间那声音，是男的在撸？
    甩了脑袋猜测。装了手机，到上衣口袋后。
    从公共卫生间出去。
    洗手池子的附近，开了水龙头后，看向自己的脸。这几天是马上过年了，超市开始大批量的进货，光是露露杏仁露，光是一天，就跑了不下八个超市，次次都是半车半车的要。这累的，眼袋都快耷拉脚面子上了。
    “咳。”
    方才撞他的奇怪老头，正好从他上的卫生间隔壁出来，老头似乎一股莫名其妙的氛围。但他也没有多想，公共卫生间臭的要死，没有人想要多待。
    蹭？
    这老头居然在蹭他？
    陈启富甩了手上的水，转身看向那奇怪老头。
    这老头疯子吧？
    没有多停留，这样人最好远离。逃出去之后，陈启富慌张回头着，幸好那老头没有跟上来，一段距离后，发现那老头居然还在卫生间门口。并且相似的事情，老头撞了另外一个拎着电脑包的打工人。
    对面打工人似乎还在善良关心着，奇怪老头摔倒的情况。
    有点恶心，陈启富脑海里那怪异的声音，挥之不去。
    老兵烧烤。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五十八分，就剩下小慧和孩子里。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了，就趴在哪烧烤桌子上，小慧则是在看关于她已经干了几天的新工作，快递分拣。工资日结，不要学历，一天三四百，不错了。
    “干啥去了，这晚才回来。赶紧给小丫抱回去，一会儿别又感冒了。”
    小丫是最小的女儿，陈烟的称呼，小慧乐意叫孩子点爱称，能区分两个孩子的姓名。说到底，陈妍妍和陈烟，这两个名字，相似度还是太高，每次有点啥事情，在过年后上礼的时候，都会被亲戚说道几句。
    “你们这两个孩子，名字咋起的啊，都一样。不行不行，你们这太不上心了。”
    对此，小慧也没有办法，陈烟的名字是请了算命先生起的。钱都花了，再换名字，不划算。
    陈启富往后指了一下公共卫生间。
    “有一个变态老头？在公共卫生间，鬼叫？”
    能说出这话，陈启富都在怀疑自己的嘴巴，一大男人居然被人蹭了。
    “啥人都有，管那干哈。”小慧没有任何心思关心，早早结算了的账单后，抱着陈烟小闺女，就往家的方向走。又开始盘算着：“我去那医院问了，医生说，催卵针，好的要两三千呢。还有打针的手术费。”
    “啥啥都算上的话，要小五千块了。咱哪里有这钱啊。”
    陈启富一声叹气后，将陈妍妍抱起来，扛在肩头。
    “我找了一个便宜医院，这周末就去。”
    回到家里，将两个孩子都安置好后，两人在客厅，电视机上放着动物世界，声音调的很小。拿了方才的包，小慧才有勇气，将那去医院的化验单，给对面男人。手掌搓着，喝了调节身体的中药后，脸上苦难表情，再加几分。
    “不能生育？”
    陈启富难以置信，死死盯着那白色空白处的医生诊断建议处。
    小慧连忙找补，喝了中药的嘴，含了一口小丫的饼干后。
    找补着：“不是不能生，就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而且两个孩子都是生的，我当时就说，刨妇产，你不让。现在医生说了，生孩子太多，盆底肌不好，漏尿。不要再怀上了，而且你看现在陈烟的身体。”
    “就这样的身体，要是一个男孩，那咱不更心疼孩子。这陈烟，跟无底洞似的。”
    陈启富望着电视机里，动物世界里，刚生下来的小鱼，就被大鱼给吃了。
    “送人吧。”
    “这俩都送。”
    小慧气不打一处来：“送人！谁要啊！而且这俩孩子都大了，这上了学，就记事了。”小慧眼睛往电视上飘着，画面中，是大象在教会小象如何用象鼻喝水。
    挪了视线：“而且妍妍这孩子，聪明，留着行。这孩子还懂事，要是以后没有小子，妍妍能给咱养老。”
    陈启富似乎是聋了，只能听见，“以后没有小子。”这几个字。
    “滚！”
    “死进去！”
    小慧不敢再说话了，往屋子里走着，“瞅你那德行！离婚吧，跟能生儿子的去结婚去。嘴巴子跟焊在烟嘴里一样，死臭死臭的！没有儿子能死了！嘎巴儿就死了？”小慧将心里话吐出后，回去卧室刷视频去了。
    看着电视机上，猎豹正撕扯这麋鹿的腹部，开始享用大餐。
    拿出手机，再翻看之前的，代孕细节。
    陈启富：“便宜点。”
    对面回复很是快速，像是机器人一般。
    代孕专业：“可以的，先生。我们这边是非常专业的代孕机构，中介服务费在3w-5w美元之间，服务内容更全面。”
    “如果您还是选择国内的话，价格会在，2w-3w美元，包成功项目较为常见。东南亚地区的话，价格在1w美元左右，服务较为基础。”
    “在生活费用补贴，代母在孕期的日常开支，包括饮食、交通、产前护理。这部分费用通常按月支付，总额，国外在1w-2w美元。国内在约5000-1w美元。东南亚地区的话，3000-5000美元。”
    “方便咱可以语音聊？”
    扫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二分了，这么晚了，代孕机构工资如此之高嘛。
    可以加班都如此晚的时间。
    电话很快过来，陈启富起身，拖着拖鞋，看向客厅窗外。鲜少有几个车能路过，就算是路过，都是非常快速。店面已经都关闭，零星在小区路灯下，飘散的几片枯木叶子。落得荒凉二字。
    “您好，咱们这边是有代孕的需求对吧。首先和您保证啊，因为咱们整个流程是在国外进行的，所以不涉及任何的违法操作啊。这点，您这边可以完全放心啊，然后就是您本身的意愿是哪方面呢？”
    陈启富简言：“就是，能不能便宜点？”
    对面，停顿后：“这个是可以的。那先生这样，咱们在，意外保险和紧急费用，还有就是，这部分费用是为了应对代孕过程中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如孕期并发症治疗或早产护理。”
    “然后原本的价格在，高端市场，也就是在国外的话，这边是1w-1.5w美元。中低端市场，就是咱们国内做了，是在3000-8000美元。”
    “要不您有时间，您来我们这边了解一下？我们这边很正规的，这样您发我一个地址，这周末，您来看看？咱们当面聊。”
    “可以。”陈启富应下了，代孕就算是最后不选择，也可以去看看，人家为什么一次就能怀上。再不济，以后要是真不能生了，代孕这钱，比那跑遍全国的去治疗不孕不育，还省钱呢。也省着折腾了。
    周末。
    起了大早，周末基本上两个孩子不用操心，妍妍会把妹妹照顾的很好。小慧还是不放心：“那个，妍妍，厨房有泡面啊，中午不回来。你就和妹妹煮泡面。”妍妍点了头，手里的笔没有放下，将屋门关上了。

 第63章

    屋子里面，妍妍看着还在赖床的妹妹，死一般的寂静。
    泡面她并不喜欢，但很方便，并且是她唯一会做的食物了。
    毕竟才十几岁，她同伴同学，每次提起她会自己做饭，投来的。都是震惊的表情，这让妍妍不适。
    孩子和她不亲。
    最近小慧发现了。
    并且相处中，越来越证实了。
    陈启富定位了代孕的地方，就在新城的附近，下面的县城，一个小村长。在三百公里之外，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都搁在里面了。而且还是全程陈启富最快的速度，跑货车时间长了，他成了老司机，这点公里数，对他不算是什么。
    （补2025-03-16）
    第61章 代孕村
    一下车，在目的地的附近下车的，走路一百米的附近。随处可见，都是孕妇，并且大到能够称之为高龄产妇，头发花白的程度，居然肚子也是大的。小到只是比妍妍大上两三岁的程度，除了那隆起的肚子，其他都像是孩提。
    一种剧烈的割裂感觉。
    “代孕的，这！陈启富！”门口一个中年男人招呼着两位。路上，能看到，还有很多和他们一样，外地的来这里求子。路过的一对夫妻，似乎是已经成交了，拿着代孕妈妈的资料，评价着什么。
    里面，像是房产中介的装扮，很是狭窄的一个房间，整体是白色的建筑，上面有一些成功案例。代孕出来的孩子和父母合照，整体看着很是压力，陈启富低头后，才能在整个房间，待下去。
    目测，房子建筑不超过高度两米。
    下房该的办公室。
    “您是陈启富，陈先生对吧？咱们这边是还有什么顾虑吗？”工作人员，听着声音，应该和前几天，和他沟通的人，不是一个人。这个说话更是利索，并且将那已经卷边的一个本子，递过去。
    上面写着，代孕妈妈资料。
    小慧皱了皱眉，给身旁男人使用着眼色。
    很快，陈启富将车钥匙塞了口袋，观察四周：“咱这，最便宜的是？”
    工作人员似乎是拉了一个脸色，语气开始几分不耐烦，看人下菜的感觉：“您的意思是，最低代孕成本，你这边，要是选择最便宜的选项。”
    “对于许多预算有限的家庭来说，找到一个性价比高的代孕项目至关重要。这边，我建议您的话，就是选择新兴市场咱们东南亚方面，是目前最便宜的代孕目的地，这些地区的代母补偿金和生活成本都非常低，因此整体费用可以控制在7w-10w美元范围内。”
    “而且，您还可以避开高端服务项目。然后就是，高端选择，国外的孕妈妈的话。市场虽然服务好、成功率高，但对于预算有限的家庭来说并不必要。”
    “最后就是建议您，选择基础项目。就比如咱们这里提供基础医疗加代母服务的简单套餐，省去了额外服务费，这种方式特别适合预算有限的家庭。”
    说到底还是要小几十个。
    好几十万，小慧在旁边，要拉着人离开。
    陈启富“嘶——”了一下后，小慧开始去看那孕妈妈的资料，陈启富往外看了一眼。
    “那些都是代孕的啊？”
    工作人员有点不耐烦了，眨眼睛后，表示是的。
    “这边，如果您还是觉得价钱的话。那我建议您今天就定下来，首先呢，您现在选择的话。其实是一个错峰选择，避开代孕热门时期，寒暑假或节假日，我们这边机构会提供优惠折扣，能够进一步降低费用。”
    “就像是咱马上过年的话，那就肯定这边代孕会涨价的。”
    “但，我们这边还是建议您，还是选择比较好的价格，以及代孕妈妈。因为这不仅影响代母补偿，还体现在医院收费、药物价格和服务模式上。最后，到您的未来孩子上，孩子的事情，还是不要马虎。”
    “对了，咱这边能定制男孩，咱这边需要吗？”
    小慧忍不住了，起身，出去透气。
    工作人员眼神不解着，跟着陈启富也起身：“这样吧，你给我一个名片。”
    还是从代孕村离开了。代孕村应该不叫代孕村，但现实就像是那样，村子里甚至很少见到男性，就算是有，都是一些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人物。女人挣钱就是容易啊，陈启富下辈子一定当个女人。
    能爽，还不用工作。
    什么都不会，生下来也能靠子宫活着。
    “我能生呢，你这是干啥，我这不是吃中药调理呢。还代孕，咱家有那个钱嘛，再说了，吃中药都花多少钱了。每个月的好几千中药钱，就打水漂了，你真是败家子！”小慧说道着，一路上不停的。
    下午三点左右，终于到了新城郊区的私立医院，爱婴医院。“咱们这边是会给您全套的生产服务的，包括我们这边后面一栋楼就是月子中心。”私人护士囡囡在带着两人去医生办公室，路过的楼梯间，往窗口外指着。
    月子中心，看着装修很好，整体是白色和粉红色的。小慧只是匆匆一眼，不敢多看。
    不孕不育科室，医生看了小慧递去的之前在医院做的各种报告。
    “你这身体，其实就不适合生育了。而且你之前是闺女吧，闺女身体肯定不好。”
    医生这话，很是准确，小慧点头：“老二，前几天感冒花了几千块。确实身体不好。”
    陈启富往办公室的药柜里瞟着：“医生，咱这的催卵针，您有什么建议的吗？”
    医生看了一眼男人，一声叹气后。
    “我们爱婴这边的花，是促排卵针适宜含有fsh和lh两种促性腺激素的针剂，主要能促使卵泡发育成熟并分泌雌激素，临床上常用于治疗不孕症或排卵障碍，能帮助不孕女性获得更多的成熟卵子。”
    “目前生产并售卖的促排卵针品牌是比较多的。对于您妻子这种身体状态的话。比较推荐这种，注射用重组人促卵泡激素，为进口促排卵药物。”
    “临床上主要用于无排卵患者，目前有了解这类药物75单位为300-500元左右，而300-450单位的价格则在1200-2000元，这里是有具体的品牌选择。”
    小慧起身，连忙摇头：“不要，不要这个。”
    这几千的价格，和大医院没有区别了。倘若一样的价格，还不如去大医院呢，还能有保证。
    医生看了一眼身后的私人护士囡囡之后，转身，去冷藏室。
    带着无菌手套：“注射用醋酸曲普瑞林，这款的话，是由法国的益普生生物技术公司生产的，目前这类药物的市场价格在1800到2000元左右。”
    “其实两位不要太看重价格，因为催卵针其实是一个一分钱一分货的东西。您想想，您这用好的，一个疗程，您就怀上了，那就是皆大欢喜了。也不用后续再操心什么的，而且进口的，副作用小。”
    陈启富仿佛只听见了价格，摇头：“那个啥，医生，便宜点的。”
    “对啊，医生，我们这就是普通人。”小慧接着话音。
    私人护士囡囡和医生出去说了很久。里面病房，陈启富和小慧，也在盘算着，今天一整天跑的地方挺多，就是啥收获都没有。
    良久之后，医生进来：“那二位，这段注射用尿促卵泡素，这是国产促排卵药物，主要由丽珠集团丽珠制药厂生产制作，目前乐得宝是75单位的价格大概在28元左右一盒，而150单位的市场价格在50-150元一盒。”
    “这个算是比较性价比高的了，但每次打针的费用在两百块左右，还有就是疗程比较久。”
    小慧点头：“行，那医生，就这个吧。”
    “咱们这边，我们能先回去商量商量嘛。”自然是可以的，离开医院之后。陈启富和小慧回家慢慢盘算着，最后一个催卵针很便宜，但疗程太久了。说到底，她还是没有搞明白，那两百块的打针费用。
    太贵了。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看了一眼，两个孩子都睡了。
    “我明天再去一趟吧，看看怎么着，便宜点。”
    小慧刷牙着，看向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
    陈启富点头：“问仔细点。”
    爱婴医院，小慧在身边人都在说，爱婴医院这样的私人医院，不太值得信任。更何况是扎进肚子里的东西，催卵针，妍妍的同学妈妈之中，也有打过催卵针的。都是大医院打的，光是几千的催卵针不说，还有营养品配着。
    公交站。
    11月初的天气，小慧将带了手套的手，往羽绒服口袋里塞着。爱婴医院做公交去也可以，医院在新城的郊区，公交十三站后，再步行一公里，差不多就到了。将口罩戴起来后，鼻尖的红肿冻伤，稍稍缓解。
    左手又下意识伸出来，往右肩揉搓着。这是前几天开始干的快递分拣日结工作。网上，包括老陈的话，都是对的，快递分拣的工作确实不是人干的。一开始到微信上联系的中介地点集合后，她还震惊着咋大冬天，还有男的光膀子来。

 第64章

    工作到后半夜，她才知道。巨大快递中转站中，冬天还会因为长期开着的中央空调，小蚊子在灯光下盘旋着，加剧她眼前眩晕。传送带上的黑色，红色，白色快递袋子，黄色快递箱子，光是看着她就要晕厥了。
    身上的汗，最开始从腋下开始，然后是领子前，后背，最后是整个长袖。
    阿蕊妈说：“这钱挣得！这两百块！恨不得一秒钟都不让你休息啊！”
    “遭死罪了！”
    小慧却微笑：“挺好的，挣钱不都这样嘛。再说了，那坐办公室的活儿，也不要咱。”
    “一天两百块，中咯。”
    阿蕊妈撅嘴：“天天这话！要我说啊，就你们家老陈那死脾气！也就是你了，搁外人，早离婚了！”
    “你这吃着中药备孕，还让你出来干活——”
    揉着左肩膀的动作，停下来，公交车来了，从城区到郊区的公交车，要做两个多小时呢。昨天晚上睡得不是很好，昨天一整天跑了两个地方。一个代孕的地方，一个爱婴医院，舟车劳顿，只睡了六个小时怎么够。
    （补2025-03-17）
    第62章 爱婴医院
    只眯了半小时左右，睡不深。
    她害怕打针，更害怕催卵针，一个疗程下来，她肚子不得成为马蜂窝。摸了一下肚子，赘肉很多，分成三层，被黑色羽绒服包裹着。妍妍和陈烟都是生的，妇产科医生口中的：“生好，恢复快。”
    这是骗人的。
    不管是生，还是刨，身体都有后遗症。
    孩子是寄生物，这是她在等待孕检的时候，一个小夫妻，女方看着很有学问的，推了一下玫红色眼镜，原话。人家说，其实孩子在哪里都能长大，只不过在子宫中成长，母体才不会被孩子吃掉全部营养。
    怀孕初期的孕吐，是母体感受到，身体中有被寄生的孩子，做出的应激反应。还有产后的恶露，那不光光是胎盘，更是孩子在母体中，大部分的排泄物。那玫红色眼镜的高知女性，知道的真多。
    小慧看了人家一眼，白白净净的，说话文邹邹。
    窗外。小慧一声叹气后，打算不再让自己的思绪翻飞，而是看着外面的风景，让自己的心情好点。上午八九点钟的新城，阳光透过路边的干枯杨树后，射过公交车车窗，落到小慧肩头。被温暖几分后。
    她晕车了，又睡过去。
    爱婴医院，之前那长得白净护士，似乎是只有老陈跟着来，才会出来照面的。小慧抬眼看了医院的牌子后，往里面走。这医院怎么找到的，她没有多问老陈，都是老陈联系，懒得去关心。
    不孕不育办公室，医生按照对面的需求，拿来了最便宜的催卵针。
    拿在手上，有点烫手，皱眉：“您确定，使用这个品牌的催卵针？”
    “这是注射用重组人促黄体激素α，每支价格大约在250-330元之间。”
    “不过对比昨天给您看的，这疗程少点。”
    疗程少点，就少扎几针。小慧点了点头：“行，这个就行。”
    “那你先签一个免责书，我去准备一下。”医生起身，将被弹簧绳困住的笔，和免责书递去。
    小慧看了几眼免责书，她小学没有毕业，看不懂很多字，签了字后，在办公室椅子上干坐着。
    这是一个综合不孕不育办公室，一共两个医生，旁边，医生带着一名年轻女性进来：“这款催卵针就不错。”
    “金赛恒为注射用重组人促黄体激素α，是国产促排卵药物，由长春金赛药业研制生产，目前这类药物适合年龄较大或卵巢功能不佳的患者使用，其达到效果是比较好的，该药物的收费价格也不高，大概在200-300元左右。”
    年轻女人准备坐下，却又将悬着的屁股抬起来了。
    几分质疑：“医生？您这催卵针是假的吧。”
    “我之前去了大医院，人家都好几千呢，一针起码两千块吧。”
    对面医生不恼，指着门口方向：“这是一款性价比高的。您需要更好的话，那疗程期就更短。”
    “我们医院，刚进口促排卵药物，由于该药物主要成分是高纯度高活性的重组促卵泡激素β，所以售卖价格相对较高，普丽康的价格大约在1300-1500元左右/支——”
    隔壁医生带着年轻女人，已经往药品冷藏库的方向，拐去。
    随着两人说话的声音，也消失在小慧耳边。
    搓了一下手掌后，视线回到眼前的免责书。“白纸黑字上，写着的，却是吃人二字。“请注意，催卵针将影响您的身体激素，如果您有任何的身体不舒服，腹泻，呕吐，头晕，心悸，为正常反应。”
    “请及时调整身体状态，保证卵子孵化，祝您身体健康。”
    紧了紧拳头。
    “左慧贤，先去一层门诊缴费。”
    医生将缴费单递了过来。挺便宜的，一个疗程，一共要八次打催卵针，不到五千块。里面应该又夹杂了很多其他费用，打针费用之类的，将肩上的包，往上挂了挂后。小慧去一层门诊缴费完成了。
    “先去办理爱婴医院就诊卡。”
    排队有半个小时后，就被窗口里面的人，怼来这样一句话。小慧将钱递进去：“我就做一个手术，缴费的，我不办卡。”
    现在啥啥都要办卡，一个医院办什么卡。果然私立医院就这样，使劲从人兜里掏钱。
    “先办理卡，钱存卡里，才能缴费。”
    窗口里面的护士，将钱推了出来，冷漠着，机械回复。
    往四周扫了一眼，果然有爱婴医院自助办理卡。一统操作，先是身份证，社保卡，再是手机验证码，都弄到中午了，几年前的老手机，用了流量在医院里面更卡。小慧终于到了最后的出卡阶段。
    “请支付二十元，爱婴医院就诊卡费用。”
    系统提醒着，下面是一个收款码。
    “这个？这个就诊卡收费啊？”小慧往旁边问着，才发现就是方才一个屋子里，那个年轻女性。对方很痛快就付款了。视线再往整个医院打量，基本上都是穿着浅颜色衣服的女人，踩着有点跟的鞋子。
    长发顺畅，躺在肩头上。
    小慧摸了自己黑色羽绒服，看向二棉雪地靴，将短发往耳朵后面掩着。
    付款了。
    手术室，和之前生孩子一样的感觉，眼前白色墙壁上，灯光逐渐眩晕成彩色光圈，将她眼前占据。每次这个时候，她都会想着，下辈子一定做一个男人。就算是穷人家男人，也好，因为不论多穷，父母借钱，砸锅卖铁都会给他说一个媳妇的。
    等说了媳妇，那一切都有了。出去上个班，整的不用很多，就几千块钱。回到家之后，老婆做好饭菜，吃完之后，摊在沙发上，听着电视上这几点，又放的什么爱恨情仇，再刷会儿手机，回去睡觉了。
    也不用生孩子，也不用带孩子的。
    还有人叫爹，多好的事情。
    “放松啊，现在是麻药，第一次是会痛的。”
    医生在说着，小慧点了点头。
    具体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为了生孩子这件事情，躺上冰冷手术台了。已经不像是第一次生育一样，会一直喊停，而是砧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了。第一次的时候，她还会挣扎几分，并且好奇医生在干嘛。
    “哎！等一下！太疼了！”
    “放松点，都是这样的，谁生孩子不疼啊。坚持住啊，你这是不放松，到头来，遭罪的还是你自己！放松——”
    这第一次的反驳过后，她就学会了，挣扎没有用的。当孩子怀上之后，什么都晚了，吃药，对身体不好。孩子有形状了，大一点了，无痛人流，更疼了。不必相信什么无痛人流，医院就是想要一个个的年轻女孩走进去。
    交钱之后，打胎的痛，人家只会说：“哎！坚持一下，钱都交了！”
    “打麻药了，身体放松。”
    医生提醒着，小慧：“嗯。”一声后，心思收了收。打针没有人是不害怕的，先是酒精蘸取的棉签，轻轻蹭了温热皮肤上。针头刺入一开始是没有感觉的，开始推入药剂之后，酸涩，疼痛，刺痛，顺序袭来。
    两个小时左右，从手术室出来。
    又是两个小时，加上一个小时的一公里步行，小慧终于到家。一整天都不在家，孩子吃剩下的三顿泡面碗。老陈早上吃的也是泡面，锅和没有洗的餐具，将洗碗池占满。小慧自己也吃了面条后，开始洗碗。
    揉了一下肚子，针口处还是有点痛。
    晚上八点五十分。
    主卧，小慧将被子按在胳膊下面，看向仅仅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光线，点亮的天花板。开口：“打针了，中医院的上次化验单，我也去拿了。我身体好点了，应该是喝中药作用吧。”
    “那你啥时候，去检查一下。”
    陈启富侧躺着，手机还在爱婴医院私人护士囡囡微信中，刷着今天的白奶子。
    “打针多久有效果。”

 第65章

    小慧有点恼怒，点了灯之后，拿起手机查催卵针相关视频。
    “我说让你也检查一下！你咋不听呢！老陈！我这都打催卵针了，你就去检查一下身体，咋你能掉块肉啊！”小慧看向男人后，瞬间，男人将手机屏幕熄灭了。肚子上今天的针眼还在微微刺痛着，她更气了。
    陈启富放下手机，闭眼睛。
    还在回味护士的凉快照片，心中笑意并不表现。
    冷冷回道：“那俩孩子都生出来，我能有啥身体毛病，你别没事找事。”
    “陈启富！你就去一趟能死啊！“小慧拽了被子，摔地上：“陈启富！人家医生都说了，生女孩，还是生男孩，那是南方决定的！我这又是喝中药的，又是打催卵针，造了小一万块钱了！”
    “你去检查精子质量，你能死啊！”
    陈启富睁眼，扫了扫对面女人，一拳头怼了过去。
    将被子捡起来，全盖在自己身上。
    闭眼，“生不出儿子，那是你该死。”
    “陈启富！离婚！操你妈的！这日子你是不想好好过了啊，我这是嫁给你，可是遭罪了——”
    隔壁，陈妍妍房间，这个时间，她还在写作业。看了一眼床上的妹妹，陈烟已经熟睡，好在妹妹已经睡了。父母争吵是很正常的，并且一定是因为钱和那个不存在的弟弟。停下了手中写作业的笔，将书桌上之前拍的全家福。
    从相框中抠出来，拿出手工剪刀后，剪成碎片。
    丢了垃圾桶。
    再吐上一口水。
    拿起笔，继续写作业，抽泣了一下。眼泪还是不争气，掉了下来，摸了泪花珍珠后，继续写——
    第63章 旧家具的磕痕
    二十五号，陈启富从醉酒中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日子，才意识到，这个四月，又改马上过去了。人在时间面前束手无策，不知不觉，他已经自己生活四个月时间了。之前从没有想过，他能独立生活。
    上午九点多，他才真正在一个回笼觉后，清醒起身。拖拉着拖鞋，脚跟留在地板上蹭地面的灰尘。昏暗的家里，被窗帘拉开之后，床头柜已经换成了白色。对，就是他之前要求的那个家具。
    但换家具的，和他约定的不是这个时间。
    什么时候换的。
    “陈哥，是闻着香味了？”
    “马上了啊，我估摸着你该起床了。我这青椒土豆丝再几铲子就好了。”沈缤听见声音，拿了锅铲，从厨房走出来点，对着客厅喊着。
    “小彬？你咋在我家？”
    “昨天您喝的太多了，不过陈哥，您那酒量绝对可以啊。我给您送回来了，看您吐了，我就没有走。这不，早上给您做点饭，昨天您吐了三次呢，都我收拾的。”沈彬解释着，“对了，那赶紧收拾吧，马上吃饭了。”
    陈启富往拖鞋穿好，点头：“那啥，小彬，麻烦你了啊。”
    卫生间，整个家都很香，这是一种很久违的香气。猪油在被那充满锅垢，明火翻炒后，就会将整个家里都香气充斥。陈启富拿出刮胡刀，为这一顿正经饭，做着体面的整理工作。
    “陈哥，尝尝这个老母鸡汤，解酒的，还有营养。”
    对面人将黄色的，上面漂着油花的鸡汤，递来。
    “小彬，你这挺厉害啊，还会做饭呢。”陈启富闻着味道，都赶上饭店的香气了。接过那家里碗的鸡汤，一口下去，确实和老母鸡泡面汤不同。鲜亮的鸡汤，他屁股往后一靠，拿了两个酒杯，到上枸杞泡的白酒。
    递去一杯。
    “还不错，手艺还不错，比大饭店的菜都香啊。”
    沈彬依旧是将白酒被子放在下面，垫着陈启富的杯子，摇头：“没有没有，就是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就自己吃饭吃，比吃外面的，便宜还健康。”
    “自己一个人？”陈启富满意看着那对面小伙子的酒桌文化后，关心道：“那你父母呢。”
    “现在多不好找工作，咋不让父母托人找一个好工作。租什么群居房。”
    沈彬酒杯剩下大半口，都被灌下去。
    “我没有父母。”
    对面，陈启富停了喝白酒的动作，顿住：“咋，都走了啊？”
    “妈妈病死，爸爸——”沈彬放了筷子，看向陈启富：“陈哥，武东兴，您认识吗？”
    陈启富上下扫着对面的人，几分警惕：“不就那个大老板，这小区的拆迁，就他项目。”
    “我爸爸早年，给武家，就是层峰建筑做司机。然后20年那车祸，我爸爸死了。”沈彬直言着，随后将筷子再拿起来。不吃任何菜，鸡汤，土豆丝，清炒圆白菜，就干吃着那碗里的米饭。
    陈启富往近坐了坐。
    肩膀一搭，“哎没事，日子都会过去的，这样以后你跟着我。”
    沈彬没有抬头，身体晃了晃，表示肯定。
    一桌子的菜，陈启富吃了大半，是吃的最好的一顿了，这段时间。尾巴剩下的鸡汤，还被他存了冰箱里。开打冰箱后，也发现，整个冰箱，都被收拾干净了。视线回到那厨房洗碗池里，正在洗餐具的小彬。
    这孩子不错。
    “对了，小彬，这换家具的。”
    “你让进来的？”
    沈彬点头：“是，陈哥。就是今天早上来的，说是前几天就来过了，但您好像是没有打通您电话。然后就今天一大早上来的，还有什么旧的家具，说着能抵钱。我也不太懂，但我告诉他们了让他们打电话，再和您说医生。”
    陈启富做了沙发上，敲了敲白色茶几。
    “行，换了就行。”
    “其他好说。”
    又是工作群聊单独@，被扣了工资，今天没有起来。私聊之后，被问了几句，随后就是臭骂了，就是背地里阴阳怪气呗。关了手机，眼不见心不烦，去厨房到了白水后：“哎，对了，小彬，你什么工作啊？”
    “我刚换的工作，就康佳日用百货集散中心，一过渡工作。”
    “你也康佳的啊，真是巧了，我是那老员工了，好几十年了。”
    “是吗哥，那是真有缘分，下周一我报道。”
    饭后，一切规整完毕，沈彬离开了702房间。双手已经被油烟浸透，指甲缝隙里，全是洗洁精的味道。陈启富更像是一个孩子，虽然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失去母亲，失去媳妇，他像是一个孩提。
    什么都不会做。
    就连做饭，洗碗，做家务。
    他这一外人，陈启富都不上手，全是享受。
    吃饱喝足，屁股一拍，沙发一趟。
    对门，701，沈彬看着自己房间里，被今天早上，搬家公司搬运旧家具的时候，他刻意留下的主卧床头柜。手上带着的无菌手套，在姐姐房间找到的法医专用无菌手套，上前用力按压着床头柜的什么磕痕。
    这床头柜整体质量很粗糙，应该和他小时候家里没有换家具的时候，那个黄色床头柜一样。大概一个拳头大小的磕痕迹，为什么其他家具没有任何磕痕，就偏偏这一个有呢。深度不是很深，应该是一个有回弹空间的物品撞击伤。
    铃声响起，思绪被打断。
    “武灏灏。”
    沈彬接了电话，已经在期待，灏灏今天又说什么，她能站多久的好消息。
    “阿彬哥！”
    “不要！我不要回去！哥哥我求你了！不要抓我回去——我报警了！真的呜呜呜——”
    沈彬拿了门钥匙：“灏灏，我马上到！别害怕。”
    军区总医院。午后，武灏灏手中抓着拐杖，另一只手，颤抖拿着手机。眼泪已经留下，许久逃离的哥哥，眼前就站在她的面前，不言，但气场已经要将她囚禁那房间。保镖两名在尝试抓女孩手后，又开始无从继续下去了。
    “东兴！”
    “东兴！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妹妹！”夏叔在病房门口，看着女孩的腿，钢板还没有拆，堪堪有点肉的双腿，承在病床上，被吓得涩涩发抖。双手攥着的，拐杖虽然走不快，但起码能让她站起来了。
    武东兴看着病床上女孩，说出报警二字。
    暗暗握紧了拳头，在裁剪合身的西服裤子上，撑处形状。
    “东兴！”
    “东兴！灏灏在这里养伤，你别掺和了！”夏叔不死心，还在门口喊着。
    武东兴眼神示意着，两个保镖先出去。
    两个保镖将门口的夏叔带回去后。
    病房安静下来，武灏灏往后推，将拐杖带到病床上：“呜呜呜——哥哥，我错了。”女孩哭泣着，另一个手里的手机，在男人的凝视下，再也不敢打过去。“哥哥，我不想回去，不要再那样对我了！”
    “不想要了，不要回去！”
    武东兴坐在床边，将那碍事的拐杖想要夺过来，发现女孩很是用力，攥着。
    用力扯着后，女孩还是不放手。
    “灏灏！”
    “灏灏！你们让我进去，要不然我报警了！我告诉你们！让我进去，灏灏——”外面声音拉扯着，传入女孩耳朵中后，女孩用力拉了拐杖，从病床那边下床：“阿彬哥！阿彬哥，阿彬哥。”

 第66章

    武东兴静静坐在病床上。
    看着女孩靠着拐杖站起来，又不熟悉，笨拙走着。女孩还是很瘦，但已经有肉，不像是他单独请的厨师，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女孩是一口不吃的，现在，医院的白粥，速冻包子，都吃的开心。
    不过好在，凌弱的手腕，脚腕。
    他单手，攥得过来。
    门被武灏灏打开后，她丢了拐杖，往沈彬旁边站。
    保镖吓得放开了沈彬。女孩被沈彬抱着，保镖又想上手，“别碰我！你们这是犯法的！我报警了。”沈彬最后警告着，保镖上下徘徊着，想要拉开武灏灏，但又不敢上手。双方僵持不下。
    “放开！”
    “我让你放开！”
    武灏灏撑着的身体，一巴掌扇了过去。
    保镖懵后，迅速低头，双双往后推：“对，对不起，武小姐。”
    门口热闹的很，不论如何挣扎，还是被请进屋子里。武东兴冷冷看着，沈彬抱着女孩，女孩下意识抱着男孩，全身靠的都很紧。这种亲密的程度，武东兴想要把沈彬双手砍了，再灌入铁水。
    “放开。”
    武东兴看着女孩环在男孩颈部的双手。
    武灏灏不放手，还往男孩胸口依靠着，像是被吓到的小猫。沈彬尝试将女孩放下，女孩死都不肯，害怕被抛弃。“我答应你的。”沈彬温柔开口着，女孩想起曾经二人的承诺。逐渐放松的手，坐到了病床上。
    “武总，你不能把她再关回去。”
    “我想你应该知道，为什么灏灏不报警，那是因为她还认你这个哥哥。”
    武东兴皱起的眉头，“关你什么事！”
    “沈彬！你想干什么！你以为八宝山火葬场偷听的事情我不知道吗！”
    “你就一穷光蛋！你凭什么碰我妹妹！”
    不用武东兴多言，保镖已经冲了上来，上去一拳。武东兴自认为，已经把妹妹保护的很好了，但为什么总是有臭虫死缠烂打。解恨的几脚后，鲜血滴入的医院白色地板，这里是医院，理智稍稍被拉回。
    第64章 默然
    领口被攥起。
    “你贷款银行两百万，就这样生活吗？”
    “你贷款一辈子吗！”
    武东兴直起身子，保镖递了手帕，他静静看着地上男人，冷漠擦手。
    留下最后一句话：“以后滚远点，见一次打一次。”
    武灏灏求饶的声音，终于被武东兴听见，并看见。女孩已经从病床上，将自己砸向地板，还在杵着拐杖的腿，不能独立站起来，跪了几步后。只能用手支撑着，爬到他腿上，湿漉漉眼睛望着。
    “哥哥！不要打他，不要！”
    “我爱他。”
    “我爱阿彬哥。”
    武东兴将女孩垫在自己的腿上，抱着，不让她在冰冷地板上。
    “灏灏，你说什么？”
    他的心在滴血，他对外人他可以冷漠。但灏灏的话，将他刺痛。
    够深，够绝情。
    武灏灏眼神闪躲，对面眼神，像是要将她杀了，她不敢直视哥哥眼睛。
    最后落在那地上男孩的鲜血上，嘴唇颤抖着。
    “哥哥，别这样，我真的害怕你。”
    武东兴咬牙：“你怕我？”
    “都敢自己逃了，你哪里怕了！”
    公文包里的起诉书，被武东兴放在她面前，亲手撕毁后摔了地上男人身上。
    “三百万，外加医药费。”武东兴丢了银行卡，在地上男人面前。
    带着妹妹离开。
    武家，晚上十点三十七分，门口的饭已经是热了第三遍的晚饭，她还是没有开门。不同之前，她已经有了自己的门锁，并且家里的佣人是没有钥匙的，倘若是佣人有，早就将饭菜端进来了。
    木医生说她很快就会走了，但从今天的事情看，她还需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长胖点，再多锻炼，她才能真正站起来。房间还是之前的布置，窗帘没有被拉上，窗外是家里后院的鲜花。
    春天已经来了，后院灯常亮着，并把花园点亮。
    手机已经被收走，她还是害怕哥哥，而且在今天医院的事情后，她更害怕了。那拳头的力量，现在还脑海里，后院光线，将她脸上已经哭到没有的泪痕，照亮。蜷缩了身子，依靠在床边，身下毛毯，传来好闻的薰衣草熏香香气。
    被撕的是她要起诉哥哥，拿回家里关于层峰的继承权。
    用力掐了一下有痛感的双腿，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一定还会逃出去。
    真相，阿彬哥，她都要。
    “灏灏？”
    “灏灏？”
    武东兴在门口，被家里佣人告知妹妹还没有吃晚饭，从中午折腾到现在。“灏灏？睡了吗？”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良久，掏出了口袋里的钥匙，顿了顿动作，叫佣人将晚饭拿去再热一遍。
    插入钥匙，开了门。
    女孩比在医院冷静几分。
    将女孩从毛毯上抱起来，放到床上，细心将被子盖好。
    “哥哥，我想要手机。”
    女孩小声着，观察眼前男人眼色，缓缓手爬上男人的手腕。
    武东兴轻轻将女孩手，再放被子里：“之前是哥哥不好，但哥哥已经给你找国外的医生了。你的私人医生，你后续恢复，他会照顾好的。以后听哥哥的话，好不好？”
    阿彬哥。
    沈警官的嘱托，武灏灏将脑海里的一切重要事情都想了一遍。
    “我申请了商学院国际班，我需要准备课程。”
    武东兴最后耐心着：“哥哥养你，你不需要读书。”
    “哥哥，我能去外面和你散步吗？”女孩眼睛看着他，最后挣扎一次，满是期盼的色彩。那有些硬质的女孩指尖，这一次离家，逃离哥哥掌控，女孩终于明白现实生活都是需要钱的。而她连买额外护肤品的闲钱都没有。
    武东兴点头。
    “好。”
    女孩睡得很快许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修长眼睫毛乖乖垂下，脸蛋的红润被房间开到十六度的空调维持着。手还留在他的手心处，没有之前细腻了，他指尖在女孩手上研磨着。将心中思念传递。
    灏灏，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在心底质问着，到底是质问谁呢，他更像是责怪自己。掀开了女孩被子，将那纤细手腕放进去。女孩被窝淡淡的香气，被他鼻尖快速捕捉到，深吸一口后。将女孩被子盖好，关了空调。
    门口。
    脚步牵着他的理智，不让他离开。
    良久，深深闭眼后，最后一眼女孩睡梦中的美好。
    关门，离开。
    深夜，夏叔开了书房的门。果然，书房没有开灯，窗帘将整个屋子遮盖，堪堪能透入来的月光。男人的身影被剪影模糊，双手抱着头，头发已经被抓糟糕。书房书海中，千万文字，解决不了，他心中一个问题。
    “灏灏呢？”
    “没啥事吧。”
    夏叔开了灯，关心着。
    武东兴感受到强烈的灯光刺激，猛眨眼几下，才适应灯光：“睡了。”
    他淡淡回着。
    “能睡着就好。”老夏几分调侃的语气，到最后还是安心的话音。老话说的好，能吃能睡，人就没啥大事。将手中文件递去：“这是和石秀的案子，一审判决书。言逸待在那个君和，还是大材小用了。”
    听这话锋，武东兴起身，掀开黑色文件夹：“胜了？”
    “对，官司胜了。”夏叔点头着：“言逸不败律师，确实有点勾当儿。当初咱们层峰的顶级律师团队，都不敢接下你这案子。权当是一个烫手山芋了，给了君和，没有想到，生生是被言逸给扭转乾坤了。”
    确实厉害，言逸，言律。武东兴将文件合上后，满意笑着，事实上，不只是这个官司赢了。更重要的是，人活一口气！而石秀20年到现在，五年的一口气，本想着撒出来的，一拳！又被他怼回去了。
    要就是踩石秀一辈子，敢在新城上抢层峰资源的，下辈子吧。
    “这是？”武东兴收了收思绪，下面是一个黑色文件的起诉书。
    看准了内容，武东兴气不打一处来：“武灏灏要告我！财产分割问题！法院传票不是已经被我撕了嘛！怎么还有！”
    对面又开始有疯狗的迹象，夏叔提前预判，抢走了他手中的起诉书：“东兴！不是法院传票被撕了，官司就不存在了。20年车祸后，武——”夏叔本想说着，武锋的名字，对面武东兴一个凌厉眼神后。
    他生咽下去名字后，整理语言：“层峰属于武老先生的财产，另外还有房产，投资这些，第一顺位继承人，是武灏灏。她有权力要回去，就算是现在她没有能力继承这些，但如果她想要，你必须给。”
    无言。
    武东兴死死盯着夏叔手里的那起诉书。
    他被背叛了。
    “东兴，让灏灏独立吧。她本给有自己的生活。”夏叔上前劝说着。

 第67章

    依旧无言，武东兴现在被气到无话可说，他只想要将沈彬抓起来，拷打后问他究竟对灏灏做了什么。灏灏很乖，这是他很小就知道的事情，所以一直被他保护很好的妹妹，怎么会对他如此敌意。
    “这不是原件。”夏叔将起诉书放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夏叔眼神不舍后，最终还是离开。
    书房再次回归平静，却不像是方才那般，充满期盼的平静。武东兴稳稳将起诉书拿起来，再次撕扯，随后抬起的手，起诉书的碎屑从头顶，在他眼前将所有视线占据。如同医院妹妹对他恐惧的眼神。
    她在怕他。
    深呼吸后，开门，摔了书房的门。
    灏灏的房门外，武东兴本情绪激动的大口呼吸，刻意被做的隔音不好房间。
    灏灏的熟睡呼吸隔着门，将他的气氛安抚。
    他又输了，甚至还没有开始质问——
    oa3nc　房间里，粉红色的床上女孩睡得香甜，平稳呼吸的胸口上下起伏。睡颜足够惊艳，不用睁眼就能感受到女孩的美丽，姣好五官，只有如此奢靡的卧室才配得起。灏灏本就是这个家的公主，这个家里最疼爱的宝贝。
    “灏灏？”
    “妈妈给买的衣服好不好看？”武东兴是从来不会主动去找妹妹的，因为男女有别，再加上，她们并不是亲兄妹，他都会刻意保持距离。但这一次，保姆阿姨做的薏米粥，让他给妹妹送来一碗，他才主动来此。
    没有刻意想要偷听灏灏和养父母的对话。
    却双脚生根般，离不开灏灏门口。
    手上的温热薏米粥，被垫在木制餐盘上，拿在手中有些烫手。
    “灏灏？”
    “怎么不说话啊，不喜欢这个裙子吗？你之前不是很想要，爸爸妈妈现在给你买了，不好吗？”武锋工地太忙，鲜少的能在家里陪孩子，很早之前去的迪斯尼，孩子非要那迪士尼游乐场的裙子。按照道理来说，游乐场东西，贵点正常。
    但那北京物价太吓人，一条玲娜贝儿的仿真裙子，居然要一万一。
    当时和老婆对视后，还是骗了孩子，说下次买。
    现在手上拿着的是网上买的，只要一千块左右。想着都是裙子嘛，在哪里买的都一样，游乐场那就是溢价严重而已。却没有想到，这裙子一拿出来，孩子更不高兴了，气得晚饭饭桌上，直接不吃了。
    “我不要！”
    “你们骗我！这不是玲娜贝儿的公主裙！我不要！”灏灏可是上了一年级，她现在变聪明了。父母经常骗人，她要对父母的爱，画上一个问号。
    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是她的，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凭什么要分给哥哥，最喜欢吃的榴莲蛋糕，就算是哥哥说了不要，妈妈还会将她的蛋糕分给哥哥。原本以为，哥哥会像是爸爸妈妈一样爱她。
    事实却是，哥哥是掠夺者。
    第65章 被分走的爱
    “灏灏，那等爸爸放假——”丁苏梅看了一眼手机日历，“下个月十一号，母亲节，然后爸爸妈妈带着再去迪士尼好不好？你要什么，爸爸妈妈都给你买好不好？那咱们灏灏是要坐过山车，还是想要迪士尼的玩偶呢？”
    丁苏梅将那玲娜贝儿的公主裙放下，要去哄灏灏。
    转手，被武灏灏逮住了机会，抓着公主裙，摔向地上。
    “我不喜欢！”
    “你们根本就不爱我！凭什么给哥哥买玩具，就不给我买！你们更爱哥哥！”武灏灏记得，哥哥在迪士尼里，什么都不肯玩。就算是哥哥不要的玩具，爸爸妈妈还会给他买，这不公平，为什么不给她买。
    被孩子亲手摔得公主裙，躺在卧室地板上。
    武锋看向孩子：“武灏灏！你太不懂事了！”
    “这是爸爸妈妈给你买得！你怎么能丢呢！”
    武灏灏被吼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角逐渐向下，委屈着：“你们根本就不爱我！”
    “你们更爱哥哥！”
    丁苏梅看了一眼孩子，后和对面的武锋对视。这是孩子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人家常说，一碗水是很难端平的，二胎家庭，两个孩子的东西，恨不得什么都要买一样的。之前他并不觉得。
    两个孩子都乖的很。现在，她感受到了，默然本是孤儿，再加上之前，寺庙里大师算名的那番话。她们在养这孩子的时候，不管是默然要不要的，都会直接买了，不让孩子有任何的不平衡心理。
    免得影响孩子成长，性格养成不好。
    而这一切，她们却意外忽视了亲生女儿的感受。
    “灏灏，爸爸妈妈是爱你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默然是你哥哥，爸爸妈妈爱你们两个不好吗？”丁苏梅安慰着，灏灏平时是很乖的，她相信，跟孩子好好说，灏灏会理解的。至于武东兴的名字，家里已经习惯，还会叫默然这个称呼。
    武灏灏甩开被子，“不！你们更爱哥哥！”
    “你们一直在骗我！自从哥哥来了，为什么我的东西，都要分给他！我不喜欢！不喜欢！”不顾妈妈的拉扯，将心中话都吐出后，下了地。没有穿鞋子，前面就是被摔掉的公主裙，狠狠用力踩上去后。
    冲出房间。
    “啪——”
    薏米粥被灏灏打翻，保姆看着孩子不对劲，连忙抓着孩子：“灏灏？怎么了这是？不吃薏米粥吗？”灏灏甩了保姆的手，瞪着她。保姆肯定给哥哥也准备了一份，想到这里，她更恨了。凭什么她的所有东西，都要分给别人。
    “放开！”
    灏灏训斥后，光着脚丫，冲到楼下，离家出走。
    武东兴在妹妹房间隔壁的客房，客房转角视线盲区。灏灏是浅睡眠，距离她最近的房间，养父母刻意放置的是一个客房，平时是不会有人住的，怕影响她睡觉。他躲在这个房间，还是让保姆来送那薏米粥。
    灏灏的话，他还在心里咀嚼着。
    很快养父母跑出来了，但灏灏已经离家出走了。
    当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分，确定灏灏失踪了。武东兴在自己房间里，两个小时前，本是想要和养父母一起去找的，但养父母说，还是不用了。养父母口中：“默然，你就不用去了。你还是个孩子呢。”
    “对啊，东兴，这事不用你管。你快睡觉吧，明天还上学呢。灏灏就这脾气，走不远的，我们去就行。”养母拿起沙发上的外褂后，跟着应道：“默然，你快上去吧，灏灏肯定会找到的。你一小小人，就别跟着我们去了，乖啊。”
    武东兴是乖的。
    但再乖，他也知道，灏灏这次离家出走，是因为他。
    养父母走的很着急，家里的钱和身份证什么的都带上了，还有家里的保姆阿姨，司机叔叔，养父的工人之类。本热热闹闹的家里，一瞬间，关了门之后，安安静静，就剩下他自己。像是孤儿院晚上他一个人，去卫生间。
    灏灏卧室门口，本应该送给灏灏的薏米粥，打翻了。
    去储物间拿了扫把，武东兴给打扫干净了。
    他不应该来送这一次薏米粥的，更不应该听到，方才那对话。
    武东兴房间，回到自己卧室，坐立不安。书桌前，他只有学习的时候，才会冷静下来，并且认为这是回报养父母的方式。他的房间是家里全阳面照射的，就算是养父母的主卧，都不是全阳光进入的。
    只有他。
    或许，养父母对于寺庙大师的卜卦，相信的很。他的阴暗性格，需要阳光照耀。
    “不要。”武东兴抬眼看向书桌旁，展示柜里的玩具，那是迪士尼游乐场中，养母问他要不要玩具，他的回答。但他的回答貌似没有任何用处，迪士尼的顽皮熊，五千块一个，他从来没有任何玩具。
    但这一次，他有了。
    “没有关系的，给你买一个吧，喜欢哪个颜色？”迪士尼正品免税店里，丁苏梅半弓着腰，对着他说。小孩子都是喜欢玩具的，再说了，默然一个小男孩，屋子里面，没有任何玩具，只有书，显得有点压抑。
    他看着眼前白色镁光灯下面，一切都被照耀很亮。
    正品顽皮熊的旁边，就是一个装着玩具车的货架子，玩具车光是看着包装奢华程度，就知道不便宜。武东兴瞟了一眼，一个玩具车，两千块。太贵了，他根本就不敢设想，无言，原地搓着鞋子。
    p　“这个白色的吧，以后还可以你自己创作，画点什么。”丁苏梅建议着，径直拿了最贵的。
    另外的黑色，棕色，还有一个鲜红色。许是觉得其他三个颜色不如白色干净。起码他是如此推理的。思绪收了收，灏灏看中的玲娜贝儿专卖店，里面的正品仿真裙子，养父母没有给她买。
    这件事情，他是不知道的。每次出去的时候，他都是在店外，或者店里的休息区，等着养父母和灏灏。因为他觉得，说到底，人家才是一家人。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话是对的，年龄大点的孤儿，确实不好被收养。

 第68章

    有了自己应该独立的认知，不论怎样生存，都无所适从。
    “是我的错嘛！你什么意思！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嘛！都说了要给她买！是不是你说网上更便宜——”客厅下面传来的声音。他的房间隔音做的很好，养父怕家里打扫卫生阿姨，影响他学习，刻意盖了四面墙壁的隔音海绵。
    所以能被他听见的，肯定养父母争吵很凶。
    快步下楼梯。
    “确实网上更便宜啊！而且灏灏一直很听话，怎么知道！她居然说那话！”丁苏梅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四月末的天气，但大晚上的，将近凌晨的时间。她搓了一下双手，体温才缓和过来。
    “你非要给东兴买那玩具嘛！那个还五千多呢！跟灏灏的一万块裙子，有啥区别。”武锋穿着半袖，根本就没有套衣服，外面虽然冷，但他找不到孩子，气的头昏脑胀的。看了一眼手机，方才报警的，现在警方还没有消息。
    “默然哪里有玩具，不给孩子买好的？”丁苏梅怼了回去。
    两个小时的寻找，武锋耐心被耗尽：“又不是亲生的。”
    “这个殷勤劲儿，自己闺女要的，你咋不买！”武锋瞪了一眼。
    下面争吵还在继续，武东兴却听不进去了。二层楼梯转角口，搓了手里的衣服和手机，手电筒，他本想着去找妹妹的。但现在，他或许，不用去了。拖着衣服外套，身上穿着的，他都应该扒下来。
    因为，他是外人。
    妹妹被找回来了，听说是妹妹自己走到最近的派出所的，赌气规赌气，妹妹还是聪明。为了哄妹妹，全家在5月11号，还是去了迪士尼游乐场，再次回到那玲娜贝儿的专卖店，这次他透过橱窗，看见了那一家人。
    “不能离家出走，那爸爸妈妈多担心啊。”丁苏梅教育着女孩，说是说教，其实底色为关心。当场就往小女孩的身上比划着，玲娜贝儿的正品公主裙，很是好看，淡粉色和白色的勾勒，将女孩衬得，就是现实版的玲娜贝儿小公主。
    “知道了妈妈。”
    灏灏乖巧着，沉浸在公主裙世界。
    结账归来后，试衣间里，武锋将裙子递过去：“去穿吧，一会儿咱去做缆车，能直接去天女锋。”特意的，丁苏梅在来迪士尼的时候，特意给灏灏穿的裙子，虽然不如公主裙，但好看的很。
    “哎，裙子洗洗再穿。”丁苏梅要将裙子装起来。
    “不嘛，我要穿！妈妈，我想要穿，想要，想要——”女孩缠着妈妈的腿。丁苏梅没有任何办法，好在里面穿着纯棉的贴身衣服，下面还有一个白色的加绒球裤。自从上次离家出走的事情后，她更宠溺孩子了。
    “去吧，去吧，回家别和我哭身上痒啊。”丁苏梅做最后的警告。
    灏灏可不听，十分钟后，从试衣间出来，女孩长得天生好看，脸上的肉肉还在，跟着公主裙的蓬蓬一起跳动着。“好看吗？”女孩问着，武锋上前，抱起她：“当然了！我闺女最好看了，买！以后都买！”
    对于女儿，武锋那更是将闺女照片设置成手机屏幕，工地挖掘机声音再大，也能听见他在休息的时候，“嗯嘛！”狠狠亲闺女那一口！
    第66章 三人缆车
    “要啥爸都给买。”
    女孩更开心了，吧唧一口，亲在爸爸的脸上。
    武锋笑得不值钱样子，嘴都咧都后脑勺了，往女孩小肉脸上，亲回去。
    “行啦啊，你那样吧。”
    丁苏梅眼瞅着闺女的脸蛋红肿起来，武锋上午才工地忙完回来，胡子都没有来得及刮。扎得闺女脸都花了。
    店门口。
    武东兴有点无所适从，他不知道如何融入这种家庭。而对面得一家人，也在看到门口得男孩后，忘却了，有这一个孩子。武锋顿了顿脚步，将女孩放下来后，尴尬笑着：“东兴，那个，咱们去坐缆车吧。”
    东兴，这是养父会叫他的称呼。默然，养母还是会如此称呼，似乎还没有习惯东兴这个名字，所带来的阴暗。
    “对不起，咱们这边是三人缆车，您这边？”缆车区域，工作人员在云雾中，伸出双手阻挡着她们上去缆车。眼瞅着，缆车这一趟都就要下去了，满员后。周边催促的声音，越来越着急，紧张气氛也在不断蔓延。
    四人面面相觑。
    “默然，你在这里好不好？我们一会儿，再来接你。”
    养母说着，武东兴已经习惯，点头。
    早就预料到的被舍弃，他咬了牙齿，看着对面，一家人。缆车上灏灏在中间，安全座椅上，武锋手把这灏灏的手，丁苏梅也扯着灏灏的另一只手。随着缆车的缓缓启动，一家人逐渐消失迷雾中。
    他站在原地，只有他自己，所有人都已经上缆车。
    他还是孤儿，没有家。只是比孤儿院吃的好点，穿的好点而已。
    四月二十八号，马上距离工地尸体案发，过去五个月时间，目前被拆开，分成严昊享案和左慧贤母女被杀案两个。这个猜想是沈云提出的，现在来看，沈云是对的。左慧贤母女被杀案，嫌疑人方向为丈夫，陈启富。
    但杀人动机尚未找到。
    上午七点五十八分，沈云推开了法医办公室的门，才发现里面早已经有北宣在等待。物证的磕痕做痕迹检验，为了确保准确性，北宣做了多次。主要是，一队的痕迹检验师，是老检验了，她一个新人。
    若是推翻，之前给出的痕迹检验报告，必须谨慎。
    “怎么样？”
    “痕迹报告呢？”
    沈云脱了黑色大衣，开春时候，早晚有点冷。北宣点了便携式笔记本电脑界面上的打印，一旁的打印机开始工作，不到五秒，热乎儿痕迹检验报告出现。递了过去，一口早餐奶后，北宣开口。
    “应该是被处理过，确实没有除了陈启富之外，任何人的痕迹。”
    门口，“砰——”一声门被打开后，是周队和小苏拎着早餐进入。这算是周队这段时间，来队里最早的时间了，周队宝贝闺女最近天气忽冷忽热，一直往医院跑。小苏这几天跟着沈云跑外勤，回来再学报告，每天几乎都熬到十一点。
    今儿来这么早，也算是罕见。
    “吃早餐？师傅，北宣。”
    小苏拿着一个肉包子，食品塑料袋里，十几个大肉包子。
    “正好，周队，北宣痕迹报告出来了。”沈云推拒了小苏的肉包子，她习惯在楼下吃过小笼包和小米粥，再来上班。“终于给报告了，北宣，说说你的想法。”周队等了好几天了，不过北宣一个新人，他能理解。
    二队会议室，北宣将前面白板连接上自己的工作电脑，同时，会议室门口，小朱拎着电脑进入：“哇，今天大家来的都好早。”为了保证痕迹的真实度，北宣特意将会议室的百叶窗拉上。
    会议室昏暗起来，“在陈启富家主卧，床头柜磕痕。目前，咱们能确定，这个床头柜的摆放位置，是有一定的不合乎常理的。一队的痕迹检验老师，之前做过一次痕迹检验。”
    “检验结果是，没有什么发现。对此，我检验到了微量成分的氯酸漂白剂。”
    下面，沈云即刻反应过来：“清理犯罪现场。”
    “对！沈法医您说的没有错。”北宣肯定着：“氯酸漂白剂，在很多案件中，都被凶手用来清理犯罪现场。随后，我用鲁米诺试剂做了还原反应测试。”
    “测试结果为，确实含有人体鲜血组织，血小板，红细胞之类物质，但人体鲜血组织早已经失去活力，不能被用来确定死者身份。”
    “也就是说，我现在能确定，陈启富家里的床头柜，确实有人磕伤过。并且流出的鲜血足够多，才能做到，就算是陈启富国用氯酸漂白剂，也没有做到完全清理干净。”
    回想到之前床头柜磕痕，沈云反问：“但为什么之前，一队的痕迹检验老师，没有发现？”
    若是氯酸漂白剂如此消灭血迹的物质，一定是痕迹检验得重点，资深检验，不可能检验不出。
    北宣皱眉：“我在检验完后，也很惊讶，并且一度怀疑自己。但大家想，鲁米诺发光是氧化导致的，这就意味着有很多氧化物以及能起催化作用的金属也能让鲁米诺发光。”
    “这其实，凶手使用做多的，并且生活中，凶手最常见能买到的，只有次氯酸漂白剂。”
    “如果犯罪分子用漂白剂清洗过现场，就有可能干扰鲁米诺的使用。这两种发光情况略有不同，漂白剂导致的发光是快速闪现的，而血迹导致的发光是逐渐出现的。”
    周队早上一口老浓茶后，唤醒身体和大脑：“那个！”
    “就那个之前做的屋子痕迹检验呢？”
    北宣点击电脑后，摇头：“没有发现，应该是被清理过。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居住痕迹，当然了依旧是除了陈启富的。更没有发现，氯酸漂白剂。”
    “也就是说，陈启富如果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他杀害妻子左慧贤，就是推倒了妻子。妻子的头部撞击到床头柜，然后陈启富在处理完尸体之后。他选择用氯酸漂白剂处理鲜血，却没有将氯酸漂白剂处理干净。”

 第69章

    小苏现在的推理演绎能力，算是度过了新人阶段，越发熟练了。鼻尖点在笔记本上，“但，陈启富如果是凶手的话，杀妻左慧贤的动机呢？”
    “家暴？”
    “左慧贤在最开始我和师傅尸检的时候，就发现了她身体上的催卵针痕迹。左慧贤还能为了他，去打催卵针，两人为了生儿子努力。不像是夫妻感情不好的样子啊。”
    周队摇头：“不一定，中年夫妻，各有心思。”
    “对了，沈云，你上次去那个什么霓虹会馆，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沈云起身，摇头：“没有，我和小苏查了一下陈启富最多光顾的养生技师，休年假了。没有见到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日历的日期，点头：“就今天，应该回来了。”
    “小苏，再去一次。”
    小苏点头，收着笔记本和电脑，背起双肩包：“行师傅。”
    周队抓了会议室门口衣服架子上的外套：“小朱，咱们去康佳日用百货集散中心。”
    小朱收拾电脑包的时间，点头后，身旁北宣思考：“周队，我觉得如果能将床头柜打开，里面土木应该还存在着鲜血。”氯酸漂白剂可以清理鲜血，但木制床头柜的里面，木头一般是劣质的，吸附能力很好。
    “去和领导申请，二次搜查令。”周队允着。
    “好的周队。”北宣收了电脑后，很快消失上楼梯的转角处。沈云和小苏定位着，霓虹养生会馆。事实上，霓虹养生会馆，算是新城这三线城市，比较大的会馆了。以陈启富的能力，还要赚钱养家，一般是消费不起的。
    但他之前隐瞒的那三千块，可是找到地方，他对待自己享受上，可是会啊。
    霓虹养生会馆，到地方已经是将近中午的时间了，一上午的会议就开了两三个小时。现在经济不景气，可是能在各个行业能体会到。午后的时间里，下午两点左右，会馆门口，排列整齐的技师们，半身裙穿着，高跟鞋踩着，在跳抓钱舞。
    双手一张一合的，几个新来的养生技师，眼神飘忽着，找老鼠洞钻进去的架势。
    老练的养生技师，脸不红心不跳，抓钱动作之余，还观察着自己白衬衫领口。有没有被蹭上粉底液。
    “嚯，还真有人跳抓钱舞啊。”小苏感叹着，短视频上的内容，果然艺术源于生活。
    沈云的车是没有警车标识的，但在需要闯红灯抓人的时候，会往外挂上一个临时警车鸣笛。
    不需要警车鸣笛，就沈云和小苏的气势，看着就不像是来按摩的男人。
    “这啥事？”
    一后面跳抓钱舞的新员工，八卦着。
    “我听说是李彩红！”
    一老员工回着，但后面，一旁穿黑色西装的经理，啤酒肚子顶着就来了，眼神犀利着，老员工闭嘴了。抓钱舞的方针前面，混迹员工其中的，李彩红见两个奇怪人离开视线后。才往后试探了一眼。
    瞬间被经理发现了走神。
    “咳——”
    经理手往后一背，啤酒肚顶着进入了李彩红视线。她假笑了一下，动作不自然起来。
    会馆里面，虽然是三线城市，但装修风格可不是三线城市的吝啬啊。大城市开小店，小城市开大店，经商之道算是被老板摸清楚了。大城市人追求小众，就是要开小店，小城市人，缺少什么就显摆什么，就适合开大店，满足小地方人的虚荣心。
    第67章 李彩红
    “刑警。”
    “找李彩虹。”
    小苏掏出警察证后，对着前台说。
    “额——李彩红，稍等警官，我这边给您看一下。”会馆算是扫毒的熟客了，前台看似冷静，表面上，在翻找养生技工的名单。实际上，手机垫在名单的下面，先给今天值班的经理，发去了消息。
    门外，抓钱舞没有停下，经理进来，“两位警官，我是大堂经理，王经理。这边请。”
    “哎呀，方才就看两位气质不凡，果然是警察同志。那警察同志，咱今天是有什么指示吗？”
    沈云看了一眼会馆的休息区，摇头：“找李彩红协助调查，王经理不用紧张。”
    自然是明白，经理在紧张什么，养生技师都在外面跳舞呢，扫黄也没有主角。
    王经理几分庆幸：“当然，当然可以，这样吧，二位先去里面。我把李彩红给二位叫来。”
    整个养生会馆都很奢华，建筑颜色为金色和黑色，走廊上面和地板上，都铺的镜子。最大限度的将走廊放大，前台在前面领路，说要找一个相对清净的地方。确实是高消费地方，人一进来，感觉只要花钱，就能享受到古代皇帝乐趣。
    “这边，警官。”
    前台离开后，应该是一个正在修理的按摩房间，整体上是昏暗颜色的。沈云熟练去换墙壁上的灯，光线有正常的白色，暖黄色，粉红色，暖紫色，还要闪耀灯球。回归正常颜色后，小苏还意外触碰到了，按摩床的震动模式。
    “我去！”
    “咋回事。”
    小苏直接弹起来，沈云蹲下看着，很正常的按摩床，可以调节高度，最高能到一个人把着，站立的高度。最低的高度，人跪在前面，能把着的高度。震动分为三种模式，快慢，特快。
    “您好？”
    李彩红推开了门，之前她敲过门了，但这按摩房间里面。似乎有点热闹，没有听见她敲门声，她这才直接开打了门。沈云让出位置，按摩床的正对面是沙发区，一整排，沈云和小苏坐着。
    对面，李彩红坐在技师按摩椅上，将半身裙往下抓着。
    沈云递过去一个沙发抱枕后，开口：“陈启富，认识吗？”
    小苏将笔记本中夹着的照片，递上去。
    “认识。”李彩云抓着抱枕，看了眼前的沈云，稍稍放松下来，继续着：“是我们这里的客人。”
    沈云将手机上之前拍照的访客记录，翻阅着：“你们这里的资料显示，在去年，也就是2024年的11月份初开始。陈启富开始频繁的找你，次数在平均一周两次的按摩，并且每一次消费，都超过了一千。”
    “最高一次，消费八千块，几乎是陈启富一个月的工资了。”
    “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李彩云搓了一下双手：“客人。”
    沈云眼神示意小苏，小苏拿出笔记本里的照片：“左慧贤，陈妍，陈烟。2024年12月27日，深夜十一点三十五分，死于老城区华宇小区拆迁施工区的三名死者。你应该知道，工地尸体案子，新闻上都有。”
    “李彩红，说真话。”
    “难道你就不害怕，你曾经服务过的客人，是不是杀人犯？”
    李彩红瞬间觉得后面有张脸，或者是有人在举着刀子，在下一秒，将她的胸口刺入。这房间的门口，确定被关上了，但她还是觉得，马上就会有一个暴力男人，冲进来。深呼吸后，李彩红摇头。
    生生被吓得落泪。
    “警官，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沈云皱眉，看了一眼小苏。
    小苏起身，将整个维修的工作房间，窗帘拉上，门锁上后。
    “我们是警察，肯定会保证你的安全。”沈云承诺着。
    沈云一脸英气，短发给人的安全感很足，再加上之前给她抱枕的动作，李彩红放松下来。沈云之前查过李彩红的资料，李彩红30岁，那个年代，上学没有钱。她学历不高，但工作勤奋，在这里工作有段时间了。
    李彩红低头，眼泪喊着：“他和我确实——”
    冬季，雪将外面朦胧起来，李彩红工作间隙，在换衣间，也就是休息间，看着窗外飘着的雪。门口，经理拍着手进来：“快点啊！快点！今天营业额还没有破一万块！”经理警察会这样催促。
    本想着找个安稳工作的李彩红，将这个养生技工当作一个过渡工作。
    但过渡工作这四个字，太可怕了，她已经开始习惯，这样不需要脑子的工作。
    “大家加油啊！大家今天晚上好不好！”
    “好！很好！非常好！”大家都拍手着，这种麻木的生活，她有点受够了。
    十一月份，窗外的雪不消停，门口：“1号！8号！44号！90号！四楼405，上工！”许是来了什么工程客人团，很快屋子里就剩下李彩红一个人。她继续望着窗外，一层窗户外，一个长得很丑的中年男人。
    居然和她对视了。
    “呵呵。”
    中年男人憨憨一笑，男人很是开心的样子。但到了李彩红这里，要将她恶心死了。李彩红并不喜欢这个工作，主要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工作需要摸很多人。但生活让她逐渐习惯了，并且这个工作钱不低。
    一万块的底薪，除了天天抓钱舞，好！很好！非常好！之外，没有什么难得。
    果不其然，丑陋中年男人选择了她，并且是单独选择了她，这种指定的，会额外多加四百块。而这四百块中，其中有两百块，都是给她的提成。看在钱的份上，李彩红在按摩的适合，时不时对男人笑一下。

 第70章

    陈启富往下瞄着她身材，眼睛快要钻入白奶子里，憨笑：“哎，姑娘，你哪里人？”
    “不是姑娘了，我都30了。老家新城下边县城的。”李彩红假笑着，那按脚动作后，男人的双脚。带着轰臭的味道，往她的身上蹭着。李彩红刚要强调，她的按摩原则：“哥，我不是约的，我给你换一个？”
    突然，一沓红票子，直接甩到她面前。
    眼睛被红色占据，李彩红笑着：“哥，您这是啥意思啊？”
    陈启富见女人并不反抗，直接将脚插入女人胸部，瞬间舒坦了。然后坐起来，将一旁柜子上面，黑色皮夹子钱都掏出来！有几万块了，手直接深入女人上衣中，狠狠掐了一把。随后闭眼，享受后，睁眼，挑眉着。
    “叫我陈哥。”
    真是够大方的，李彩红听其他老员工说过，这处了好几月，才花钱的。眼前这男人，虽然丑，但给钱痛快，李彩红忍了。顺着男人胳膊，往上摸着，随后顺理成章，落到男人的大腿根部。
    男人就要翻白眼之际，李彩红将手收。
    娇嗲着：“陈老板！”
    男人明显爽到了，“哼！”笑了一声后，拍了一下按摩床的旁边。这男人虽然丑，而且长的矮小，胖子，穿的更是邋遢。但男人有钱开了单间，也就是这种隔音很好，一个大按摩间。按摩床，沙发都有的地方。
    李彩红抓住机会，往身上依靠：“陈老板，您这是不开心？”
    女人是温柔的语气，到了陈启富的耳朵里，他突然惊恐起来。大喘气起来，李彩红惊恐站起来，陈启富抓着女人，一把拉过来。丝毫不含糊，将自己的脸扎入女人奶子里，深吸一口气，手开了雷达，往女人腿间探去。
    “哎——”
    “陈老板，人家可不是做这个的。”
    嘴上是如此说的，李彩红手可是不干净。男人都是贱的，喜欢良家妇女，那种对丈夫的忠诚度，但对他可以床上可劲儿摆弄骚气。喜欢纯洁少女，对爱情的憧憬，可以保护，但第一次的处女，那必须是他的。
    手指尖在男人大腿根掐着。
    “骚样！”
    男人之间将钱包都甩了李彩红手里。
    丝毫不客气，前前后后有五六万了。这算是一条大鱼了，李彩红暗自窃喜着。自此之后，男人每次来都找她，并且次次出手大方。李彩红嘴上说着并不想他来，但挣快钱的感觉，让她身心都不能控制。
    “哎哟喂！彩红！你男人来了！这勤快，天天往咱这跑，腿都溜细了吧！”
    “哈哈哈！我看是呢！要我说啊，彩红！这男人看着有钱啊，嫁了得了！”
    每次陈启富来，其他同事几个爱嚼舌根的中年妇女，都会得吧得吧几句。其实李彩红也会这样想，主要是对男人的钱，她心动了。一来二去，男人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开货车的，老实本分。
    至于事后她问男人，为什么会如此大方给她钱。
    男人总会憨憨，脸再埋进胸里，深吸一口后。
    “你长得好看，想上。”
    但好景不长，男人来的次数开始变少，并且给的钱也越来越少。从一开始的几万块，到现在的几千块，李彩红其实有点不想伺候了。听老员工说过，这种按摩店的工作，还是早点不干好，找个好人家。
    李彩红推开了男人，将上衣套上，点了烟：“软柿子。”
    “你踏马的说谁呢！”陈启富拉了女人就往身下，掏着东西，就要让女人见识见识！
    “就踏马的！说你！”李彩红这几天才知道，男人都四十多了，整整大了他十岁多呢。“就这点钱，我都不稀罕，你找别人吧，”李彩红穿着裙子，就要离开。瞟了一眼桌子上的几千块，苍蝇腿也是肉，拿走。
    第68章 霓虹养生会馆
    陈启富吃不到眼前女人，开始痒痒，拉住女人：“哎！彩红！过了这几天，就这几天，马上好了。给你钱，肯定给你钱，这不是有事情嘛。”李彩红当成翻脸了，画大饼男人那一套，她听的快吐了。
    不信。
    “你知道，他为什么需要钱吗？”沈云的话，将李彩红拉回现实。
    李彩红拿了按摩的浴巾，盖住双腿，垫着沙发抱枕直接坐在了地上。回忆道：“我记得，他好像说，他老家的老娘手术费什么的。”
    “鬼话。”小苏直接怼了过去，递去了新城第一医院的左慧贤病历卡：“他媳妇去打催卵针了。三千块一针，要打八针一个疗程的。”
    “老娘？他父母早死了，在老家，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去看最后一眼。”
    李彩红皱眉，难以置信：“他有老婆？”
    “他都四十多了，你不是知道吗？四十多了，能不结婚？”沈云返回回去。李彩红摇头：“我不知道啊，而且如果是有家庭的男人，怎么可能直接拿出好几万块啊。他和我说，他一直遇不到喜欢的，也没有人看上他。”
    小苏快速用笔记录着细节，随后敲着笔记本：“对了！就是陈启富，之后你和他还来你这里吗？”
    李彩红陷入回忆，拍了一下双手：“想起来了！来过——”
    离职。
    李彩红终于有勇气和这种糜烂的生活说再见了，下午两点钟的回老家客车票。新城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最开始，她是想要去北京的，但北京房租太高了，动不动两三千。
    她口袋实在干净的可怕。
    就在新城找了这一个养生技师的工作。
    “哎！彩红，你那天天来的呢，你家老陈。这是好久没有看见人了，咋的闹别扭了？”
    “对啊，你这不干了啥的，他不来接你啊？”
    几个大姐，准备下工的功夫，换着衣服。盯着她那拉杆箱滚动的轮轴。
    “走了，姐，我回老家了。”李彩红说着，最后看了一眼着换衣间的窗口，曾经和陈启富认识，就因为那雪天的窗口。但一切都晚了，陈富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了，许是找其他女人了，还是成家了。
    她不再多推测，转身。
    “说不定啊！你家老陈啊！就搁外面等着你呢！”
    “对啊！对啊！彩红你还年轻，咋不搁这好好挣钱呢，这挣钱多多啊。”
    她已经到了门口，俩大姐也跟着换完衣服出来，黏着她，进行最后的别离。
    人就是禁不住念叨。门口，十一月份中旬，天空突然飘起雪花，雪花不小，看着地面已经有薄薄一层的雪花了。许是方才她情绪对家里太归心似箭了，才忽略了，这外面已经下了雪。
    陈启富盯着她那拉杆箱。
    “咋了，这是？”
    男人上了台阶，李彩红那身旁的两个八卦大姐，也顶着雪花，下班回家了。李彩红突然有点赌气：“陈老板不来，我也没有必要待啊。”对于拿捏男人，李彩红见的多了，很是有一套。
    那就是捧着男人，夸男人，但绝对不要爱上男人。
    事后。
    李彩红撑着身子，满意看着男人钱包里的钱，扎扎实实的三万块。她不亏，这男人还算是有良心，今天下午两点的客车票已经浪费，但李彩红不心疼。将钱收好后，回头，往男人怀里钻着。
    “陈老板，您就没有想过要成家吗？”
    事后烟被陈启富点上，一口老硬烟，人生在世，就是该省的省，该花的花。往旁边女人身上，打量了一下，他喜欢只穿着内衣的女人。但事实是，不管是只穿着内衣的女人，还是穿着衣服的女人。
    他都只会盯着那三个地方看，白奶子和下面。
    狠狠掐了一把白奶子之后，一口烟雾将女人身体模糊起来。
    “你愿意嫁给我吗？”
    手指甲上，男人手粗糙的很，揉着她的身体。女人的身体是水做的，这句话不假，她马上就能感受到身体的细微变化。但她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女孩，生活很现实，她需要衡量，计算沉没成本。
    无言。
    李彩红将钱收好后，拿起手机，订票。
    “他说要娶你？”沈云的话将李彩红的思绪，拉回现实。
    陈启富当时确实如此说的，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男人会对按摩店和出轨说不字。这是生理和原始社会，雄性为了留下更多的后代，繁衍本能。所以圣洁婚礼仪式上，“你愿意一生只爱她一人吗？”
    每每这个时候，在黑色精致西装包裹下的新郎官都会点头，并且深情款款着：“我愿意。”
    而这些都是谎言。
    李彩红点头。
    “陈启富有家庭的，他还有两个女儿，这些你就一点都不知道吗？”小苏将资料递了过去，之前他不会相信，现实生活中，真的会有人被骗到如此程度。现在他开始理解，为什么每次都是女人被骗感情了。
    李彩红低头，睫毛眨了眨：“后来，我知道了——”
    十一月份中旬，昨天一场大雪过后，空气中像是隐藏着冰刀子，生冷。李彩红将出租屋的钥匙，放入了床头柜的最下面一层抽屉里，拍照好后，发给了房东。退租，这是她在新城老小区，租住一年多的房间。

 第71章

    房东：“明天我去换地漏，验房。”
    李彩红：“好的。”
    房间很小，是和其他五个女性一起合租的纯女性合租房。她这个是主卧，在最开始来的时候，她住的是最小的房间，在霓虹养生会馆挣了点钱之后，她就换了这个主卧。回去老家的话，她只能住厢房。
    和一些杂物住在一起，其实这里挺好的。
    只是新城太大了，这里需要人才，可能不需要她这个普通人。
    就一个拉杆箱，下午两点的客车票，回老家。李彩红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点零八分，时间还不算是太晚。“老板两个肉包子，一碗小米粥，一碗紫菜蛋花汤。”楼下早餐店，这个时间，她来，可稀客了。
    一般来讲，她都是早上七点十分左右，买个肉包子，走路上吃的。
    “好嘞。”老板从厨房后面应着。
    手里铃声响起在她刚吃一口的肉包子后，对面是工作上的霓虹养生馆王姐：“彩红！快回来吧，有人找你——”话还没有说完，声音突然断了线，传来嘶嘶的声音。李彩红将剩下肉包子装了所料袋，放入背包。
    霓虹养生会馆，上午十点多，上午的客人很少，一般都会打扫卫生。但从外面打量着，似乎是在打架什么的。一中年女人拉扯着：“还钱！啥都甭和我说！我告诉你们，你们这都是犯法的！”
    “啥我家那四万块钱呢！我家那败家子，那是我的事情。但今天，你们必须把四万块钱还给我！要不然，我今天就不走了，等着吧，我让你们开门，我给你们都搞破产了！”中年女人说着，就要躺在大厅冰冷地板上。
    李彩红一头雾水，缓着步伐，就走进来。很快，不知道为什么，人群突然就围着她，将地面上的女人和她一起包裹起来。“哎！就是这个！李彩红！还神气呢——滋滋滋——给人家有妇之夫的钱，都刮她自己手上了。”
    “是嘛！哎哟喂！我还以为她傍大款了呢！哈哈哈——结果就是一个送货的，掉价！”
    “可不是嘛！前几天，咱们还一起说着，那男人可是大方，第一个晚上，还真给了四万块！结果现在人家媳妇来要钱了吧，瞧好吧！今天可是热闹了。”
    这些八卦的嘴脸，幸灾乐祸的话，不仅仅是李彩红听见了。
    地面上躺着的中年那人更是听的清楚，“嗖——”这个时候，可是力气大了，撑着上半身就起来。把黑色斜挎包往屁股后面一扯，手指指过去，嘴脸扯起来：“你！你就是那个臭婊子！”
    “还钱！”
    “我家那四万块钱！那是我闺女的上学钱，你丧尽天良！你欺负我们小老百姓，你知道嘛，我家多不容易啊，我还有两个闺女呢！我家那败家口子，他管不住钱。你还跟着欺负我们！”
    “还钱！要不我就报警。”中年女人环顾四周，养生店的奢华灯光，将她眼睛闪瞎的程度：“这大地方！我让你们倒闭！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中年女人的怒气，将围观的众人都波及到。
    疯狗似的，恨不得将路过的什么东西，都咬一口。
    李彩红还在消化，握紧了手中的拉杆箱，懵住。
    “什么四万块？”
    “你是谁媳妇？”
    中年女人看着对面一身干净衣服，还有那抹腻子的大白脸，就气不打儿一出来。
    “谁媳妇！你个死婊子！你偷我男人！我今天打死你——”中年女人说着激动就要上手，穿着的黑色棉袄，接近袖口的位置，摩的发亮。这几天马上年关，买快递的人多，她手上缠了好几条绑带。
    围观的，分成两派，两人拉开。
    李彩红皱眉：“这里是养生馆，我们是正规的，而且我已经离职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妈的！你个有娘生，没有娘养的东西！我今天非打死你——”中年女人浑身来了劲头，往对面年轻女人身上抓着，身后还有拉扯的劝架的。嘴脸恶狠狠着，吐沫星子在嘴里喷出来，又被嘴巴子舔回去，继续咒骂。
    第69章 被迫变三
    “死婊子！我报警！报警抓你！”
    “现在挣钱多不容易，你一天天的，竟是偷我家钱！”
    后方拉架的人，稍稍一时松懈。
    “啪——”
    中年女人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生脆的。上一秒整个混乱的大厅，在被扇巴掌这一秒，静的出奇。
    李彩红被打了一巴掌。
    这是她第一次被打巴掌，看向对面的中年女人表情，果断一个巴掌还了回去。因为一个巴掌，两个狠狠撕扯起来。很快，早班的经理到来，想要将两人拉扯开来，却连挤都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围干着急。
    “干啥呢这是！”
    “别打了！”
    门口，陈启富忙的连工服都没有换，推搡着养生馆的工作人员，一把将李彩红护在身后：“左慧贤！你干嘛呢！”眼神凌厉着。李彩红这才一知半解的，将事情的缘由都连在一起，想要推开男人的手，却开始无力起来。
    “陈启富！把钱给我！咱孩子上学钱，你就这么花了？你把孩子上学钱，就找小姐了？”左慧贤眼里喊着泪水，但就不流出来。在这死男人面前，她就是要钱，她的眼泪必定对男人没有任何用处的。
    反倒是会让男人变本加厉欺负她。
    陈启富一把狠狠推过去，将左慧贤搡了出去，在门口。
    “滚家去！”
    李彩红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起身，和对面男人拉开了距离。她看着曾经陌生的男人，却又熟悉，她很是庆幸，昨天晚上自己的决定。伸手将手提包里的现金，被整整齐齐放在信封里。
    摔了男人脸上！
    “陈启富，你就是一渣男！”
    “拿着你的钱！给我死远点！”
    果然生活还是之前的生活，李彩红本就应该认识到自己就是一普通人，天上掉馅饼，大款爱上灰姑娘，这些都是假的。眼前，陈启富一身蓝色工装服，四万块的现金，被她狠狠甩出，往天上扬起来。
    眼前男人，她曾憧憬，但现在，她失望至极。
    “彩红！”
    “彩红对不起，我！”
    陈启富追出去，半步的距离，李彩红一个巴掌抡圆了扇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就有用了！你有媳妇孩子，还和我谈什么？”
    “拿着给孩子的钱，要给我？我告诉你，陈启富，你老大个人，你咋这揍性呢！我瞧不起你！”李彩红巴掌扇的手心火刺刺的疼。男人不甘心，再次作势要伸出的手，攥住她的手后。李彩红狠狠一甩。
    “没有用，再见了，人渣！”
    寒冷，回老家的车窗缝隙，冷风往里钻着。李彩红咽了咽嘴里的泪水，却还是不争气流了出来。客车上，高速外，连绵起伏的山峦，窗外的山越高，就说明她的家要到了。高楼大厦和高山，看似统一海拔。
    实际上，要生活在高楼大厦的城市中，比老家的高山下，困难的多。
    闭上了眼睛，李彩红收心了，她选择对命运低头。
    “11月中旬的时候，你和死者左慧贤见过，并且发生冲突。”沈云抓着重点。目前来看，陈启富为最大嫌疑，但并未掌握确凿的证据。案件深入调查到这里，已经明确的是，陈启富有婚内出轨事实。
    并且和妻子左慧贤的家庭矛盾，十分激烈。
    已经能闹到公共场合。
    “我当时真的要走了，而且我是真的不知道，陈启富有家庭。”被迫成为小三，这是世界上最讽刺的事情。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她还是想将陈启富浸入猪笼，再将数以千计的老鼠塞入他肛门，然后，活活折磨死！
    小苏拿出笔记本，将方才写的做一个时间线梳理：“李彩红，你的是2024年十一月初，遇到陈启富的，然后和他开始交往。中间，他突然就不来养生馆了，直到十一月份中旬的时候，你要离职了。”
    “他才突然来，并且次日你和左慧贤发生冲突。”
    “对吗？”
    李彩红拿出手机，翻出客车票的购票记录，购票aap上，递去。
    “应该是这样的，但具体我已经不太清楚了。而且我们没有交往，只是——”后面的话，李彩红被噎住了。直到现在，对于她和陈启富的关系，她并没有一个完全的定性说法。她需要钱，但她更需要自尊。
    小苏点头，“我明白。”
    “然后，你这边的购票记录是，第一次购票是在2024年11月15号，这是你辞职的当天对吧？但这张票，因为陈启富来找你，你退票了。然后次日的，11月16号，显示购票成功，并且使用了。”
    李彩红点头：“是，而且是客车票马上开始检票前一个小时了，所以车票钱，收了百分之二十五的退票手续费。”
    “好，那我能拍个照片吗？就你这个两次购票记录。”小苏拿着李彩红手机，刑警工作要证据二字，准确度，堪比修建航空母舰。说一句话，必须有清晰的逻辑，刚来队里，被周队说过几次后，他可是长记性了。

 第72章

    李彩红点头：“当然，可以可以，警察同志。您需要证据，我能配合的，肯定配合。”
    整个在修缮的按摩房间，时间已经来到将近傍晚的时候，沈云拉开了房间的窗帘。
    踩着这按摩房间的地板，拖不干净的地板，她的黑色运动鞋，在上面沾粘着。
    回头，透过窗外的光线，看着李彩红在配合小苏做调查。李彩红长得不错，确实有几分傲气的资本，岁数也大，三十左右。之前查过她资料，长得不错，感情史丰富，傍过几个有钱的主。
    但最后无一例外，玩腻了，都把她踹了。
    上前：“那李彩红，你说去年十一月中旬，你就回老家了。”
    “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李彩红颤了一下手机，“砰——”手机砸了木制地板上。慌乱将手机拿起来后，往按摩白色布上擦着，“就是——就是挣钱啊，我家里还有个弟弟。姐几个呢，我回家吧，其实那小县城，小地方。”
    “也挣不到几个钱，还是回来了，老本行。”
    沈云盯着她的眼睛看，李彩红逃避几次后，躲不开了。警察那凌厉的眼神，李彩红嘴角往上勾了弧度后，尴尬笑了一下。沈云瞄着她那随后不自然的动作，起身将按摩白布叠好，指尖在深红色按摩椅上点着。
    似在催促着她们离开，抑或是，将对面注意力转移。
    “李彩红，今天谢谢你的配合。对了，这段时间你都在新城吧，以后还需要配合调查的。你手机保持畅通。”小苏叮嘱着，对面，李彩红将手机往口袋插着，紧张着：“还需要配合？我这不都告诉您了吗？”
    小苏合上笔记本，微笑着：“没事，不用紧张。”
    门口，霓虹养生会馆，牌子在黄金色的奢靡风格建筑物上，悬着。沈云将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后，晚高峰七点，车被堵住后。挂了一档，沈云慢慢给着油：“怎么样？”
    “说说你的感受，对李彩红的。”
    小苏还在复盘笔记本，副驾驶上，扯开了一点安全带，让自己更舒服点。点头：“感受很好啊，师傅，我现在觉得。咱们注意力，应该在这个陈其富上，他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四万块钱！”
    “本来给孩子上学的钱，他嫖娼了。然后，左慧贤和他发生冲突，他失手就是主卧的床头柜。事后，他选择将尸体掩埋，就在他选择尸体抛弃的地方时候，窗外，层峰建筑的拆迁工程。”
    “他就把自己妻子，埋在工地了，而且那个工地马上就要铺水泥地基了。”
    “原本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但就在2024年12月27日，深夜十一点三十五分。尸体被发现！他的罪行被公之于众！”
    路况变好，沈云驶入主路后，补充着：“她的女儿们呢？”
    “我想想。”小苏笔帽在嘴里咬着：“我知道了！一定是陈妍发现了妈妈被杀的事实！”
    “师傅你想想，根据咱们的调查，陈启富和左慧贤的婚姻，本就是矛盾不断的。并且她们的大女儿，陈妍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11岁的陈妍是姐姐，生前就读新城育才中学，全校第一，连着三次。”
    “这样聪明的女孩，我觉得，不排除陈妍见过她妈妈被杀的全过程——”
    孩提，白嫩的指尖扒着门缝，女孩的眼泪止不住。嗓子哽咽着，因为房间里，父亲亲手将母亲杀死后，正在冷静着处理尸体。黑色的垃圾袋，盖住母亲脸的那一刻后，女孩还是忍不住，哭泣了出来。
    “妈妈！”
    “妈妈，不要死！不要！”
    “爸爸，妈妈她还活着——活着，我们去医院！去医院——”女孩冲进去，她并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要这样做。但那下意识的反应，告诉她，她不能离开妈妈。冰冷垃圾袋中的妈妈，下一步，会是垃圾桶吗？
    男人冷冷看着女孩，床头一把绳索，突然——
    绳索被男人勒在女孩脖颈处。
    “爸爸，不要！”
    “爸爸——”女孩求饶的声音，逐渐弱小来，模糊视线后女孩死死盯着最后一眼垃圾袋中的母亲。《父爱如山》这是曾经她学过的一篇文章，为什么最后一刻，她要清晰记得如此课文。
    因为她祈祷，下辈子，没有父亲，她不需要如山父爱。
    门口，一个更小的女孩，跌坐在地上的同时，和屋子里的握着绳索的男人对视上。
    第70章 烤肉店
    “师傅！你开过了！师傅！”小苏的话，将沈云思绪拉回。刑警队的过一条街道，沈云掉头之后，才回了警察局。倘若爆发点在左慧贤和陈启富的矛盾后，那这两个女孩的死因，就清晰了。
    下了车，小苏追问着：“师傅，你方才在想什么，开车还走神。”
    “以后可不兴啊，这很危险的。”
    沈云摇头：“我只是觉得，李彩虹为什么要再次回来？”
    显然从李彩红的角度出发，已经出过如此大的丑闻地方，她为什么还要继续来这里工作。
    “可能人家只是单纯工作啊，我之前查过，师傅，李彩虹没有啥学历，那养生馆，确实挣的很多。”小苏猜测着，翻开手里笔记本上，点着：“对了！还有她家庭，她都三十了，确实好再家里发展了。”
    沈云摇头，这些显然理由浅薄。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查一下李彩红，要详细。”沈云叮嘱着，小苏点头：“放心吧，师傅！保证完成任务。”
    康佳日用百货集散中心。
    晚上七点四十二分，陈启富完成今天的送货。今天算是加班了，但母亲节在即，5月11号，今天是2号，各大超市对送礼的商品需求很高。屁股长时间开车，有点麻木了，一口冷掉的保温杯水后，走向后院车队大厅的打卡楼道。
    沈彬已经入职，本科应届生的身份，能给企业减税，基本上公司都愿意用。沈彬的职位是销售，说到底，什么企业都会需要销售的。康佳日用百货集散中心招聘网站上，有很多职务选择。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销售这个岗位。
    面试官：“本科，南方建筑大学，好学校啊。就面试一个销售岗位，这就有点大材小用了吧。”面试官盯着沈彬的简历，满是欣赏。要知道，以沈彬的大学四年努力优秀简历，若是新城零零后，必定早介于距离优势，去北京打拼了。
    沈彬微笑，自信开口：“销售很锻炼人，而且我觉得贵公司是新城最大的集散中心了，我相信，未来我会和公司一起进步。”工作经验这一点上，沈彬从高中就开始了，很早开始打工挣钱。
    早已熟练面试细节。
    效果如期，他已入职。
    “哎，小彬，你怎么一直看着窗外啊？有美女啊？”高文景在身后，来这销售办公区，拿最近成交的送货单子。沈彬回头，关了电脑，匆匆将笔记本合上，一股脑儿都装入了双肩包里，“那个！高哥，我先走了啊。”
    早的匆忙，沈彬着急。
    沈彬堪堪入职几天，高文景不太熟悉这个小伙子，但听老板的那话音，这是个高材生。
    拿了表格，从销售办公区拿了一个花生糖之后，拆开塞了嘴巴里。顺着沈彬方才看着窗外的位置，猛然，陈启富和沈彬两人并肩而行，进入他视线——
    皱眉，“他们两个认识？”
    大厅打卡区，陈启富从脖颈子下面，拉出打卡员工卡后。起码五下，公司打卡机老旧的很，有几次没有打卡成功，被扣了全勤之后，就长记性了。脱下了口罩，最近春季流感来的严重，上班强制戴口罩。
    这一天折腾送货下来，口罩都起球，黑的发亮了。
    “哎！陈哥！”
    “好巧——”沈彬将双肩包的笔记本电脑再往里塞了塞之后，才从包里拿出员工卡，伸过去打开了。
    “沈彬！你小子！”陈启富对这孩子印象不错，做饭好吃，乐于助人。“起码要打卡五次，这打卡机老了，跟人事说多少次了，也没人给换。”他叮嘱着，随后拉着沈彬的手，整整五次：“打卡成功。”
    将员工卡丢了包里，背好双肩包，沈彬点头：“这样啊，真是谢谢陈哥了。”
    “对了，陈哥，你今天晚上有时间不？我想请你吃饭，有点事。”
    陈启富摸了一下他的头，几分调侃：“啥事，直说。”
    “小小年纪，你还整上请客吃饭那一套了，咱哥俩儿啥感情，不用虚的那一套。”
    沈彬低头，思绪后，拿起手机，上面一家韩国烤肉店：“这家，怎么样？就咱门口的，新开的，我前几天和朋友吃过。味道不错的。”陈启富上了年纪，草草一眼饭店后，调侃着：“你还有朋友呢？”
    “那咋不和朋友合租啊，你现在这合租房也不安全。”
    沈彬眼神向上，瞟着：“我——”
    才冒出一个字的回答，被陈启富的短信提醒音打断。
    李彩红短信：“晚上十点，临福小区a栋158号楼一单元402。”

 第73章

    陈启富暗了暗神色，和沈彬拉开距离后，他才查看。
    沈彬透过男人背影，读出几分计划中的晚饭，要泡汤了。男人似乎深陷什么情绪中，还在查看消息，完全的背对着他。康佳集散中心确实如他面试所言，是新城最大的集散中心了，所以他们现在处于的位置是前院。
    不能表现太明显，前院窗里就是办公区。
    下班点人太多。
    “那个，沈彬，哥今天有点事。”
    “下次吧。”
    陈启富回身，解释着。
    “行，哥你先忙。”沈彬看着陈启富开着小货车下班。事实上，康佳这么大的集散中心，自然是有车队的，但送货司机可以选择，用公司的车，或者用自己的车。用公司的车，和刚开始送外卖一样。
    是一个月要交使用电动车费用，可能几百。
    到了送货司机这里，一个月的使用货车费用，就到小一千块了。
    所以基本上老的送货司机，就会自己买一个小货车，也能做人的那种，方便家人坐，也能工作拉货用。沈彬松了身体，双肩包被放下来，包里的面包和牛奶，拿出来。今天中午他就没有吃饭，生怕错过陈启富。
    “小彬，就吃这个啊？”高文景将明天的货物表拿到之后，拿了大水壶出来，打卡完就看外面一小伙子可怜巴巴啃着面包。
    “高哥，我——我就饿了，先凑合凑合。”沈彬回着，三两口吃下去。点头之后，就着急要离开。
    “哎！你这小子，你着急啥劲儿，我请你吃饭！”
    康佳集散中心，能在新城这样的三线城市立住脚跟，是有自己的经营模式在的。老板讲放权，并且将提成放到最高，沈彬今天上午和下午，就跑了五家超市，大的小的都有。主要是促成合作，他能拿到底薪工资的百分之二十五。
    并且依次累加，直到底薪工资的百分之四十五，为上限。
    而身后的高文景，无外乎就是想要，他把新客户资源给他。
    他再从中做点手脚，一毛两毛的，一次看着少，但次数多了，积少成多能捞个钱味儿。
    “咱门口那家新开韩国烤肉店？”沈彬开口着。
    “走着。”高文景一口应下：“你们年轻人，吃啥韩国烤肉，咱踏踏实实撸串，一次过瘾了！非整那洋玩意儿。”
    bolinkk韩国烤肉店。
    烤肉在白色吸油纸上，被烤的吱吱作响，再配着生菜，一口下去。沈彬叫了两杯大麦果汁，给对面碰一个，高文景点头着，嘴边油香的没有边：“不错啊！这外国东西，吃着滋味不错。是跟烧烤不同啊。”
    沈彬上下看着，对面沉浸的样子，开口：“高哥，你知道陈哥，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陈哥？”高文景一口啤酒后，将嘴里香气清理好，恍然大悟：“啊！想起来了，你是说，陈启富吧？”
    沈彬点头。
    高文景将板子上的烤肉，翻来翻去，闻着香味。思考着：“老陈，他能有什么朋友啊，不就是一天天的工作。跟咱们一样的，没有啥工作，再说了，老陈都俩闺女了，被家拴住了，之前的狐朋狗友，早断干净了。”
    沈彬皱眉。一般情况来说，消息是会立刻查看的，只有秘密才会背着人。
    他坚信，方才绝对有点猫腻儿。
    “那啥，你一大小伙子，不去搞对象，谈女孩。问老陈的事情干啥？”高文景突然停下了手中，扒拉铁板上的肉片动作，低头看了一眼，这一桌子的和牛烤肉，都是上价钱的东西。
    “你是不是知道点啥？”
    “你小子可不行掺和那钉子户的事啊，小心惹火烧身！”
    沈彬摸了一下鼻子，给高文景倒酒，微笑：“我能吗？”
    “高哥，你说就我这个样子！我多老实！”
    “再说了，高哥，那我手上跑的几个超市。我觉得的，就这几天了，我能拿下。那我拿下了，肯定给高哥你去跑啊，对吧？高哥今天，你还特意请我这一小辈吃饭，那我能不懂事吗？”
    高文景把寸头，厚茧子手往后一翻头发，“行了！”
    “就冲你这句话，这兄弟咱哥俩儿交定了！”
    “来来来，满上——不满上，那是看不起我——”
    沈彬转了头方向，一声叹气后，将啤酒倒满。
    三巡酒局过后，高文景已经没有力气，心思再拿起烤肉夹子。“来——满上继续——”高文景能在这吃烤肉的众多情侣中，独树一帜，将自己喝的烂醉。沈彬从一旁拿了湿毛巾后，将手擦干净。
    “小彬！我和你说！那老陈，可不是个东西啊！找小姐，去按摩，还给小姐可多钱了——”对面，高文景突然坐起来，老太太棉裤腰兜不住，全部都往外说着。逐渐趴下的上半身，手还留在杯子上。
    第71章 临福小区
    婚内出轨？
    沈彬开始回忆，之前陈启富在老兵烧烤喝醉那次，送陈启富回家。陈启富家里基本上已经没有关于女人的东西了，就连他查到的陈启富的两个女儿，关于女儿的东西，也被收拾的干净。
    冰箱里已经腐烂的东西，能看出，家里女人已经好一段时间不在了。墙壁之上，能看出来，家里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刷过大白了。其实并不是非要刷，但起码能看出，陈启富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家里。
    “找小姐，去哪里？”
    沈彬追问着。
    高文景满脸通红，口水从嘴里打转，流出。
    “小姐！去霓虹啊！”
    霓虹养生馆，应该是这个地址，沈彬锁定了位置。像是这种服务型场所，暗藏着很多的隐藏服务的。晚上仿佛晚上才是这种地方的主场，五月二号的晚上漆黑天空上悬挂着缺牙巴的月亮，而这样的景色，只够给金色辉煌养生馆做陪衬。
    沈彬定了定。
    被眼前大厅奢靡程度，吓了一跳，新城霓虹养生会馆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型了。沈彬查了查资料，了解个大概后，差不多明白了，和之前陪着甲方去的按摩地方差不多。按摩店披了一个养生馆的外壳。
    “您好，这边一位吗？有熟悉的养生老师吗？”
    “还是咱这边给您推荐？”前台招呼着。
    沈彬收了收视线：“陈启富？”
    前台美女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样子，自然是不和上了点年纪的技师混为一谈，聊天少的可怜。手里的养生技师照片，此时有点烫手，前台尴尬微笑：“额——先生，您说什么？我没有懂你的意思。”
    “我们这边技师的话，是可以给您安排年轻一点养生老师的，你可以看一下。”
    对方递来的技师照片，沈彬扫了一眼，摇头：“不是，你知道陈启富吗？”
    “他经常来这里，客人？”
    前台似懂非懂，点头，往后面包厢看着：“哦，您的意思是，您找朋友对吧。好，那您跟着我来，这边，客人都在这边。”沈彬将人拉开，解释道：“是陈启富经常来你们这里，找的技师。”
    脸上浮现了无奈之色，但整体还是微笑的，前台来到前台工作区，找客户档案。
    沈彬前台外面，焦急等待。能被他查到的部分，姐姐肯定已经知道了。
    李彩红？
    怎么又是她，前台抬眼，看了一眼沈彬。首先排除警察，若是上午来的警察，那必然不会如此挤牙膏的对话。显然，对面的男人，并不知道李彩霞的存在，不然，不会从陈启富，兜圈子到李彩红身上。
    “找到了吗？”
    沈彬问着。
    前台顿了顿：“是李彩红，先生，不出意外的话。”
    “方便问您是谁吗？”
    抬眼，前台面前已经没有了人。
    华宇小区，14栋701。足够了李彩红的名字，新城这样的小城市，想要查一个人很是简单。更何况是这种做养生馆技师工作的。所以软件全部搜索她的名字，之后是霓虹养生会馆的。
    果然。
    霓虹养生会馆的里面，短视频，抓钱舞。好看的必然被放在前面，“霓虹会馆，大年初一照常营业，为大家祝贺新春！霓虹会馆携手全体员工为大家奉上祝福！抓钱舞！祝大家新的一年，财源广进！万事兴龙！”
    “注：领舞李彩红养生老师，欢迎大家光临霓虹会馆。”
    李彩红，长得不错。
    根据照片识人，很快找到她的社交账号。分享的美食，围绕着临福小区形成包围圈。具体位置，需要根据分享的自拍照片，临福小区，同华宇小区一样，都是老小区。只有abc三栋，才会有最老种植的高大杨树。
    同时，李彩红的部分自拍中，分享了杨树枯木叶子的照片。
    临福小区。
    老小区的建筑风格都差不多，没有电梯的楼梯房，七层高度。沈彬拿出手机，定位到此后，开始从租房软件上，寻找出租房，目前能将楼层锁定在四层到七层。老小区若是有人居住，必然是四层之下。
    若是四层之上，便失去了老年人居住的优势。

 第74章

    再次筛选后，就只剩下，ab两栋的，出租房。再次筛选，纯女性合租。李彩红在新年发的短视频文案为：“迎接三十二岁的我，多希望时间倒流，回到二十三岁的时候。”年纪三十二岁，对于做养生技师的话，不算是很老。
    喜欢的装修风格，应该是白色简装风格，或者是现在年轻人喜欢的暖光色实木装修风格。
    最后筛选为：临福小区a栋158号楼一单元402。
    临福小区b栋101号楼三单元601。
    他现在的位置距离b栋最近，他打算先去b栋。在建筑上，很少能有房地产商家，将abc区，标记为abc栋，这样会误导一部分的人。但这是老建筑的统一风格，栋的量词被解释为，区域。
    纯女合租房。
    基本上房东不会很花费力气去做装修，就连安全保障都很少，但表面功夫会做的很好。那就是刮大白，铺好看的原木替代传统的大理石地板，但这种装修风格很是容易容纳细菌，虫子。加剧房体隔音更差。
    “我都说了！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要你的东西！”距离门最近的一个房间。基本上这个房间是会被房东做成隔断的客厅单间，或者是一个主卧。听着声音是一个女孩子，很快，出来拿“不要”的东西。
    “没有啊！”
    “你到底给我买了什么？”
    女孩看着刚刚成年，或者是没有成年，一身居家服。又听了一会儿，女孩上下看着：“没有啊，我没有看见快递啊。那行吧，我下去接接外卖——”拖鞋的声音，逐渐在楼梯转角消失。
    沈彬从七层，顶层下去。
    女孩没有关门，他走了进去，初步判断，房间一共有八个，最里面空了一个主卧房间和小单间。等待女孩回来，沈彬开始一个一个听着房间声音。只要有空房间，就算是被发现，他也有可以躲藏之处。
    “真的吗？你真的会爱我一辈子吗？”沈彬摇头，不是这个房间。
    “为什么又要加班，我真的干死！干死老板！把柱子插入他肛门！可以吗？可以！”沈彬被声音吓了一跳，也不是这个房间。
    “啊啊啊，宝宝妈妈爱你，太帅了！我儿子太帅了！妈妈要给儿子花钱，冲高会！买专辑！”沈彬摇头，追星女孩。
    一共六个房间有人，所有房间都被排除完毕。
    没有陈启富的声音。
    并且李彩红的声音，她的短视频软件中，有一个直播切片的视频。李彩红的声音偏向于长期吸烟酗酒，会有一些颗粒度，这个纯女孩合租房，年纪普遍偏小，声音很尖。并没有沈彬想要的声音。
    开门离开。
    从外面进来有点困难，但从里面出去，就简单多了。
    临福小区a栋158号楼一单元402。
    还没有进入房间，沈彬就已经更加偏向于，李彩红租住在这个房间里。四层对于很多人来说，如果选择长期居住的话，是可以接受的。看了一下招聘软件上，关于霓虹会馆的招聘信息，技师底薪8000＋提成＋年终奖。
    光是底薪，就已经高出他现在销售工作的底薪二倍了。
    李彩红应该不是很缺钱，选择四层步梯房，就算是涨几百，她应该会选择接受的。
    “外卖到了！”
    外卖小哥，拎着奶茶，敲门后，打电话。
    “谢谢。”
    粘贴着倒福字的防盗门，开一个小小缝隙之后，女孩根本就没有看见人，直接将外卖拉抓了进入。外卖小哥已经离开，女性对于自身安全防备意识很强，随手关门了。沈彬进入这个房间，有点困难。
    距离防盗门最近的房间，居住的还不是李彩红。
    良久，沈彬只能在上一个楼层，五层选择等待时机。
    十点五十二分，沈彬被下面声音，吵醒——
    “盈盈谁这个时候搬家啊，我明天还上班呢，明天肯定迟到。”
    一个女孩将拉杆箱拉扯出房间后，跟里面的女孩吐槽。
    里面女孩，拎着一个搬家袋子，小声着：“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就我对门的大姐，经常带男人回来，而且晚上还那个——今天我跟房东说了，房东让我去她手底下的那个房间，就隔壁小区。”
    “晚上搬吧。”
    “我真是受不了她了，都说了女生合租，还天天带男人回来。说也不听，恶心死了。”
    伴随着两个搬家女孩的吐槽声音，沈彬进入合租房。
    果然和之前的b栋合租房不同，a栋的这件，装修更好。如他猜测般，就是暖光色的实木地板，房间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欧式装修门。房东上当不小啊，沈彬下意识敲击着合租房的墙壁质量。
    “咚咚咚——”
    声音脆的很。
    隔音不好。
    外面逐渐传来两个女孩的声音：“那退租啊！这房东连噪音都管不了，还在她这租房，惯的她！”
    “提前退租，押金不换的，押金两千块呢。”
    “行了赶紧搬吧，今天晚上请你吃宵夜——”
    搬家女孩的房间，是主卧，里面还有几个临时被打包好的搬家箱子。
    对门的话，应该是一个客厅该的主卧。沈彬快速钻入了客厅房的旁边单间，房间很空，应该暂时没有租客，电灯后，将房间窗帘拉上。床头柜的最下面抽屉里，找到了房间门钥匙，将门锁上后。
    第72章 堵门口
    隔壁房间，耳朵贴近。
    沈彬微笑，他是对的。
    “我真的害怕，警察今天上午都找我一次了，还说，以后还要找我呢。”李彩红坐在床上，心烦意乱的。床头边上，杂乱东西很多，充电线，面膜，头绳，护手霜，随手抓了一个充电线后，往自己手指上圈绕着。
    陈启富握住女人的手，耐心几分。
    摇头：“不会的，相信我。”
    李彩红看向男人，钻入男人的怀抱中，在男人汗臭衣服中，轻轻皱眉。忍了忍，再抬眼看着男人：“你说的，那以后拆迁款，可是要给我一半。”女人嗲着声音，一只手在男人大腿根部掐着。
    “骚货！”
    “都是你的！”
    “啥一半！我都是你的——”陈启富手往女人身上游走着。
    沈彬看着手机上的录音，他已经将录音效果放到最大了。房间有暖气管，手机放在暖气管上，收音最好。一般来讲，家里装修都会将暖气管的管道堵住的，但合租房不会。将手机放置好后，沈彬透过暖气管，看着隔壁房间。
    突然的安静。
    沈彬思绪着，如果陈启富婚内出轨李彩红的话。
    那事情怎么会发酵到，杀了发妻，还有两个女儿。他是过错方。
    陈启富是人吗？
    沈彬摇头，应该不是。
    “滚蛋！”
    “还不是没有解决问题，警察还来找我怎么办！”李彩红将男人推开，一脸嫌弃。
    陈启富白眼着：“只要你按照我叮嘱的说，没有问题。”
    “哼！你坏！”李彩红缠着男人，两人交织着，刚要吻下。
    门口敲门声不小：“能不能小点声！都晚上十一点了！带男人回来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影响大家休息！”很快，屋子里貌似没有任何声音，实际上，李彩红瞪着男人。刚缠绕一起的两人，也被那人无情分开。
    发光化妆镜前一坐。
    小腿一翘，门口也听着没有声音，逐渐散开了住户。
    “甭你的拆迁款了，你先给我换个房子吧。”
    陈启富听到要花钱的事情，软了下去，床头柜摸了烟，点上。
    “别踏马的给我装死！”李彩红一拖鞋甩了过去，照着男人的烟头，让男人吃了一个大脚印。“哈哈哈——陈启富，要我说啊甭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你这副死德行。谁能跟你好好过日子啊。”
    “分逼不掏，天天耍嘴皮子啊。”
    “真难怪了，连儿子都说不出来，多做积德事吧。”
    陈启富脸上满是污水的拖鞋脚印子，还在嘴巴子挂着，果断起身。将女人往床上一摔，狠狠掐着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将女人的脚下拖鞋，往女人嘴里塞入着。力气不减，表情狠着，仿佛在说：“你再说一个字，活剥了你！”
    李彩红眼神开始畏惧几分。
    要知道像是养生技师，这种属于社会边缘人士，就算是今天被杀了。也不会被人发现，首先是家庭，技师算是一个好职业啊？老家那群没有牙齿的老太太，成天挂在嘴边：“按摩女，陪酒女。”
    李彩红自然是不会对老家说实话，她是一个技师。
    然后是工作地方，像是霓虹那样的地方，养生技师流动性很高，就算是她被杀了。突然不去上班了，营业会照常，并且少了她一个，还会多一个话题。底薪八千的工作，少不了无知女孩往里面蹦。
    其次，就没有其次了，她吃的避孕药太多，孩子不可能有。
    “放开！”
    “放——开”
    李彩红呼吸变得困难，双手用力把着男人的单手，但男人力气太大了。她根本就不能挣脱，逐渐，口腔的酸涩袭来，心脏的跳动，快要冲破胸腔的控制。最后一丝力气，强迫自己睁眼后，用力捶打着男人手臂。

 第75章

    陈启富逐渐放开。
    “别搞砸了我的计划，到时候，就真的弄死你。”陈启富抽了床边的湿巾，将自己手擦干净之后，丢了女人脸上。房间不算是很大，陈启富突然开始巡查整个房间，窗帘是拉好的，门是锁好的。
    沈彬这边终于找到人像，刚要拉近。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是武灏灏的电话！
    沈彬一时间慌神，这是女孩自从医院一别，第一次主动和他联系。灏灏现在有手机了吗？沈彬手里铃声还在继续打着，回神，沈彬透过暖气管缝隙，和对面的陈启富对视上。微微颤抖，陈启富的眼中，如尖刀，将他刺中。
    关了手机，拒绝了武灏灏电话后，立刻将视频证据保存，手机关机。
    还有暖气管下面的录音笔。
    不出所料，外面很快敲门声响起：“咚咚咚——”出租房的门本就不结实，门口下面，出租房的门为了最大限度的延长门使用寿命，往往会将门下面做一个长度一厘米左右的磨短设计。
    沈彬通过整个缝隙，观察外面，是陈启富穿的那双黑色运动鞋。
    方才，陈启富认出他了？
    “开门！”陈启富的声音越来越大声，敲门的声音，也带着整个白色欧式木门震动起来。沈彬将手机都录音笔都放置好之后，脱下鞋子，尽可能降低声音。窗口位置，四层高度，他不能跳下去。
    但如此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万一李彩红给房东打电话，房东那里一定会有备用钥匙的。
    他不能被抓现行。晃了晃视线，临福小区，整体老小区的楼层之间高度都不太高。下面四层应该居住的都是老人家，老人家喜欢养花的多，空调外机看着有点年岁使用了，所以他选择向外延申的小花园，放置花盆的铁质钢板。
    通风管道，虽然是塑料的，但能给他一个落脚地方。
    1，2，3。跳下去——
    门外，传来声音：“你有病啊！这是女生合租房，你们闹够了蚂蚁。现在都晚上十一点半了，我明天还要工作呢！”一个女孩穿着睡衣，外面套着外褂，举起手机：“你们再打扰我休息，我立刻报警。”
    “不是房东都不管嘛，那我报警可以吧！”
    陈启富上去就要和女孩近距离比划一番，李彩红许是听了那报警二字，有点应激，上去道歉：“对不起啊，真的不好意思，他马上就离开了。真不好意思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发生了。”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陈启富被李彩红拉了进去。
    睡衣女孩瞟了一眼李彩红对门，冷着：“还不好意思呢，你看看你对门，人家都被迫搬走了。都说了，纯女生房子，还带男人，真够不要脸的。”李彩红对不要脸这三个字也很应激，但对于报警二字，她忍了。
    “你快走吧。”
    “明天不是还上班。”李彩红拿起男人的衣服，就往外推着。
    陈启富暗了暗眼神，叮嘱：“别忘了我的话。”
    “记着呢，赶紧走吧。”
    沈彬一路跟着陈启富，陈启富是回家了，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了。房间里，根据人事部的资料，高文景和陈启富是好几十年的同事了。今天烤肉局上，关于陈启富的话题，他并没有说很多，关于老婆孩子的。
    反而是关于霓虹的说了很多，找小姐什么的。
    此逻辑下去的话，那陈启富一直对妻子女儿不闻不问，发酵到后面的杀妻拭子。
    婚内出轨和独吞拆迁款，是两个诱因。
    晚饭后，沈彬重新打开了手机，武灏灏的两个未接电话后，就是发消息了。
    武灏灏：“阿彬哥，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沈彬咀嚼着对面的话，灏灏一般来说，不会主动和他提任何要求。就算是之前的才到他家，一直做二手的老轮椅，灏灏都没有任何怨言。不过，转念，灏灏还愿意和他说话，并且依赖他。
    他微笑，快速打字着。
    沈彬：“好，我答应你。”
    半个小小时后，武家，凌晨零点，时间卡的刚刚好。武东兴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灏灏，居然还会往他这边，翻身过来。轻轻拨开女孩发丝后，乖巧侧颜被露出来，抚摸着女孩尾后的发丝，躬着身体，深入灵魂的摄取香气。
    武东兴看向床头柜上的女孩小时候衣服，灏灏喜欢公主裙，并且相信，自己就是小公主。他见女孩第一次的时候，女孩也是穿着公主裙。全世界都围着她转一样，当然了，他也一样。不过现在，女孩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抬眼——
    窗帘还没有完全拉好，女孩总是这样，着急睡觉，其他就什么都不顾了。没有生气，他只是觉得她可爱。
    拉好窗帘之后，再将女孩手机，最后一句，是对面男人忠诚嘴脸。
    沈彬：“好，依你。”
    沈彬：“晚安，记得盖好被子。”
    听话的狗，沈彬很乖，但仅限于牵绳人是武灏灏。
    武东兴将女孩手机信息全部删除后，仿佛方才和沈彬聊天的内容都不存在。灏灏会盖好被子的，武东兴将自己手伸入女孩怀抱后。“嗯，哥哥。”女孩像是抓住了什么，将他的手臂抓着，往自己怀抱柔软中，不断深入。
    “乖，灏灏。”
    “哥哥在。”
    “哥哥爱妹妹。”
    武东兴任着女孩将他的手臂抱住，女孩现在，他很满意，很听话。更准确为听他的话。武东兴并不缺女人，只要他想要，他可以有各种。但总是觉得性感的，不如灏灏乖，乖的，又不如灏灏会撒娇。
    落入女孩额头的吻，武东兴沉浸着——
    第73章 管道里的眼睛
    次日。
    上午七点十分，沈彬早早来到销售办公室，他早已经不需要挣钱。武东兴给的钱，银行贷款的事情，被还上之后，手机终于安静下来。对于灏灏，他反复翻看着昨天晚上的聊天记录，微笑着。
    “老陈，今儿又晚了啊！”
    “赶紧的吧，打卡！要不然你这个月全勤又没有了，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这几个月的全勤，你是一个都不拿啊——”高文景已经打卡完，等着到点出车，在副驾驶上刷着手机。
    陈启富顶着两个眼袋，黑眼圈，打卡五次后，刚要离开。
    “哎！陈哥，这么巧！”
    “我这是来的早，忘记打卡了。”
    沈彬拿着员工证，打卡后，给自己找补着。对面，陈启富国却开始思绪昨天的事情，上前将沈彬怼在墙壁之上。双眼不容任何的逃避，常年开货车，手上力气可不是盖的，浑身上下更都是腱子肉。
    “陈哥？您这是？”
    “你昨天晚上在哪里？”陈启富反问回去。
    沈彬垂下眼睫毛，逃避对视，却掩饰不住的紧张。手中员工卡握紧。
    “干啥呢，老陈，欺负小同志，这可不行啊。”高文景拿着昨天的大保温水杯进来，打卡时间是在上午八点上班。但货车司机在出车之前，需要做一个货车清理，大概在半小时左右，现在都被剩下来，做休息时间了。
    沈彬挣脱开，“那个，我昨天晚上，本来是想请陈哥你吃饭的。”
    “但你没有去嘛，所以昨天晚上，我都和高哥喝酒。”
    沈彬使着眼色：“高哥，是吧？”
    “对啊。”高文景打开水壶，刚打完的热水，到了一口出去，在水泥地面上，冒着热气。继续着：“就是前天晚上，哎，老陈，我和你说啊，咱外面那个韩国烤肉。味道还真不错，还有那洋人的酒，有点劲儿啊。”
    “昨晚上，都给我喝断片了。”
    有高文景从中周旋着，陈启富缩了缩手，揪着沈彬的手，缓缓松开。眼神却不撒开，昨天晚上那合租房里，没有处理好的砖头和水泥，被电钻钻过的建筑碎渣。将他的视线模糊着，明晃晃是一双眼睛。
    却，无法确定，具体是谁。
    暖气管的缝隙，与建筑碎屑的交织，让他心理发毛起来。
    “老高说的，是真的？”他还在猜忌，心里装着事，人就容易疑神疑鬼。
    沈彬往旁边一退，翻出手机昨天晚上的付款账单，点头：“真的，陈哥，我还能骗您吗？”点开相册，都是他昨天晚上拍的照片，油吱吱的烤肉，配着生菜，将白色瓷盘点缀春天气息。
    “这呢，都是昨天晚上照片。要不，今儿晚上陈哥咱去吃，把昨天的缺儿补上？”
    高文景将货车热了起来，招呼着人：“出车了！老陈哎！走了！”
    陈启富最后一眼看向沈彬，没有回复他的话。
    几分打量眼神后，转身离去。
    007号便利店，距离新城大学最近的便利店，依托大学生的消费群体，这里每次进货都很多。陈启富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对昨天晚上那暖气管道的眼睛，他能明确，有些事情，他要做出改变了。
    “今儿晚了啊，这都快中午了，咋路上堵车吗？”

 第76章

    “倒也是，五一假期复工，上班的多，这车多人多的。”老板娘看着熟悉的货车进入视线，熟练将便利店的门帘子掀开，挂在门上。又将门的自动关闭，强制定位了，脱了外套，撸起袖子往前迎着。
    陈启富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具体内容。
    拿着前面的货运单后，走向车屁股的货物，机械式开始盘货。
    “咋？今儿咋这蔫巴儿？”
    “你还做钉子户呢？够沉得住气啊，这年头，自建房的钉子户，可是有点本钱跟大老板横。像是咱住老小区，咱有啥啊，当官儿的说拆迁，咱就得拆！”老板娘见对面不说话，自言自语起来。
    东一锤子，西一棒子的，说话没有个把门儿的，伤人话顺嘴就秃噜出去了。
    陈启富狠狠将一箱子方便面往地上一摔，“啪——”一声后，老板娘侧着眼睛，看了看，闭上了嘴巴。方便面十箱子，饮料各种一共五十箱，各种小零食一共一百零八箱子，还有关东煮的材料，一箱半。
    最后核对完之后，陈启富又将两箱子的过期面包送回货物集散中心，返回厂家处理。
    集散中心的配货间，上午陈启富全部踩到底的油门，将下午的一趟货，生生上午送完了。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点了一颗硬烟，才上方才过期拿回来的面包。仓库很大，并且有空调，凉快的很。
    和上午开货车那裤擦子胶粘，车里闷得一脑门汗，可是不同了。
    心情稍稍好起来，拽了一个面包出来，肉松芒果酱多多的夹层面包。
    名字不错，说到底，这过期退回去的，有什么用呢。不还是换了一个生产日期，继续往回送，卖给身强体壮的大学生。反正吃不死，大家也都默认了，能吃。
    咬了一口，如期，味道不错。就是有点甜，齁甜了吃到后面，闷了仓库一大口饮料。茉莉花茶的，味道不错很是清新。这是仓库的监控死角，工作时间长了，恨不得大家都默认了，能吃点喝点公家的，算是工资外福利了。
    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
    “家具厂的吗？”
    “对！陈先生，之前和您回电过，这边需要您做一个客户调查。这是关于您前不久，使用的白色家具，老客户做调查问卷，有机会抽奖，您看，我现在发您，您方便吗？”对面客服，喧宾夺主，倒是先吩咐他事情做了。
    “我之前那个家具呢，老家具，你们咋处理了？”陈启富吃了最后一口面包，咬着面包的力度，堪比咬骨头。
    对面客服顿了顿，语气委婉着：“陈先生，这边显示，是您的一个弟弟，您家属自行处理了一部分。剩下的是被我们做二手家具回收了，单据我们这边还在呢？您是什么东西落在家具里了吗？”
    “那这样，我给您发一个电子版的二手家具回收项目吧。”
    微信上，很快家具厂将二手家具的电子版发了过来。陈启富放大后，三个房间的床头柜，一个主卧，一个俩闺女的房间，一个准备给儿子房间的。再三确定后，陈启富问着：“我不是三个床头柜吗？”
    “你们就拿走两个？”
    客服快速查找着，回复：“陈先生，您看电子收据的备注一栏，听当时给您送家具的工人说，是您的家属，将主卧的床头柜留下了，说留个念想。”
    “陈先生？您还在吗？”
    良久，客服又开始：“那陈先生，老客户的调差问卷，您——”
    沈彬？
    陈启富挂了电话，就往外走，仓库门被锁上了。“一个个的，我还在这里呢！妈的！都瞎了！”陈启富敲门着，从里面出去需要员工卡，但陈启富把员工卡放在蓝色工服口袋里了，工服被放在外面货车副驾驶了。
    进来时按着解锁开关进来的，陈启富突然闻到了很大的燃烧味道，一转头。自己方才抽烟的烟头，正正被点燃了他方才坐着的卫生纸区域，都是被纸箱子包裹的货物，很快仓库的高架子被点燃。
    “快来人啊！”
    “着火了！”
    “着火了！”
    陈启富尝试往外求救着，但这仓库门是特制的，很是隔音。视线再往后退，是仓库的砸入他眼睛里的安全提醒：禁止吸烟，仓库重地。火势蔓延的很快，主要这外面都是生活消耗品，卫生纸，毛巾，擦脸巾。
    仓库没有任何躲避之处，全部都是被高架子和货物占据，被烧着的铁架子，红的发烫。
    烘烤的陈启富睁不开眼，那个茉莉花饮料！
    他往前走着，想要自救，用饮料灭火，但饮料也只是有几箱子，是留着下午出货的。需要走过去一排的铁架子，并且被火烧的正旺的铁架子，正摇摇欲坠着。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陈启富点119报警电话后。
    无信号。
    仓库为了能让出货扫描的速度更快，仓库包裹仓库外五米都安装了信号屏蔽。方才打电话的地方，是唯一有信号地方，但现在正被熊熊大火烧着。咬了牙齿，陈启富冲了过去，用手扒开那装着饮料的烧着纸箱子外皮后。
    里面饮料塑料外壳已经被烧烫，根本就不能肉手被打开。
    只摸了一下，手瞬间烫伤，刺痛起来。
    “操的！”
    “有没有人啊！着火了！”
    他想要回到仓库门口，期望有人听见他的声音，拯救。一冲过去，正好铁架子砸下来，他再努力冲过去，还是被砸中了脚。好在上方铁架子，还没有被火烧，正当他要抽出推，却发现重量在两百斤重的铁架子，他根本就挪不动！
    自从六个月前，他吃了整整六个月的方便面，近期沈彬加入他的生活，才吃了几次正经饭。他浑身没有力气，粗糙指尖，被烫伤的手，迅速起水泡。顾不得这些，往门的那边爬去，嘴巴用力抿着。
    “救命！”
    “救命，有没有人——”
    销售区。
    销售说的好听，朝九晚五，周末双休，但实际上，中午休息的两个小时，就是给用来维系客户的。简称，给客户装孙子，或者是，嘴皮子都快摩破了，最后落得客户嘴中：“再给我降点价格，我这一单，你不得提成挣好几万啊。”
    “帮我和你们老板说说，便宜点。”
    第74章 下地狱
    要是一单能整好几万，沈彬入职一周就可以离职了。
    一单就好几万了，谁还天天上这个死班。
    刚和一个私立学校的外包食堂采购助理磨完嘴皮子后，沈彬观察了一下，提起晚上这周销售任务的，有几个大哥大姐已经能真的午休，趴在办公桌前了。拿起水杯，沈彬可比不了，钻了茶水间，忙里偷闲。
    摸鱼中。
    一口咖啡后，昨天晚睡，精气神回来几分。
    电话突然响起，沈彬狠狠闭了眼睛，接听：“哎呀！哥！真的通哥！我真给你最低价格了，我们这以后天天送货的，那也要油费的。再说了，我们康佳是咱新城最大的货运中心了，绝对有保证。”
    “这样再给您降下三毛，每件怎么样？真真最低价了——”
    对面，快递小哥爬六层步行梯，喘气着。
    “同城速递，你这件是十斤的对吧？”
    “华宇小区，14栋701门口放着呢，我看看啊。”
    沈彬将手中咖啡放下，紧张起来，“对！师傅，就是再门口放着呢，取件码是0932，上面有便利贴，我都整好了。”
    对面，师傅看着被胶布和黑色塑料袋包裹好的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输入成功取件码后，上下打量着：“你这个肯定超重啊，一会儿我短信你付款码，你这个是要补差价的。”
    “行，没问题，师傅辛苦了。”
    沈彬心头重担落地，这边手机上，补了一百多的超重之后，看着同城快递小哥，往新城市刑警队走。一口将咖啡都干下去之后，又重新泡了一杯白茶，俗话说得好，咖啡配白茶，工作到忘她。
    “小彬！”
    “赶紧的！”
    “救火——”
    门口，同事带进来一身的烟味，呛得沈彬一直扇手咳嗽。同事将茶水间的保洁大门的拖布桶，直接拎走。后面一男同事将饮水机直接薅起来，拽了桶装水的封口后，就往外冲着，不顾一切。
    “怎么了？”沈彬不知所措，但被环境印象，也开始紧张起来，咽着口水。
    “着火了，货运仓库区的2号仓库，都是卫生纸啥的，里面人都要烧死了！”一同事直接将茶水间的冰箱保鲜层拉出来，所有员工饭盒，带的饭盒，都甩了地上，拿着冰箱盒子往外冲。
    炎热。
    炙烤。
    呼吸困难，陈启富感觉到眼球正在被烧烤，全身的水分被最后蒸发耗尽着。一条腿正被烧红的铁架子压到失去直觉，大腿根的位置，麻木。双手还在不断努力着，陈启富要活下去，生活才被他安排到一切都正轨。
    他不甘心！
    不甘心！
    “老陈？”一声熟悉老陈传到他耳朵中后，仿佛整个世界都清爽了，原本压着大腿根的铁架子也消失不见了。左慧贤一身结婚当天的衣服，红色自己的做的婚服，不丑，就是到现在，看着还是廉价。

 第77章

    她嫁给他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没有彩礼。
    只是给了一头猪，还有两个小猪仔。一大提的供销社牛奶面包罐头之类上门礼。
    “小慧，小慧，你怎么来了？”
    陈启富是开心的，他知道，这种关键是时候，还是小慧的。小慧本人不错，识大体，很温柔，会照顾人，事少。虽然让他少了很多情趣，但日子就是要和她这样的老实本分女人过，稍微好看点，他生是害怕自己蓝色工装帽，变成绿色。
    “我当然要来了！”
    “我要亲眼看着你死！”
    “活活烧死，你个负心汉！我为了你打催卵针，我肚子都被扎成筛子了，你居然在外面搞小三！搞臭婊子！烧死你——”左慧贤将站起来的男人，狠狠一推。瞬间，火海，将整个陈启富包裹。
    被烧死，这是最痛苦的，之前电视上，总是不懂，为什么被杀的大臣，还要谢皇帝杀恩。原来皇帝要你生不如死，那才是最痛苦的，反倒是被砍下头颅，痛快的很。感受那一刻痛苦后，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小慧！”
    “小慧！我是你老公啊，小慧，救我。”
    陈启富看着自己的眼睫毛消失在眼前，之后是双手的指甲，被燃烧脱落。他在后悔，但已经晚了，头发很快被烧，并且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仿佛在说：“恶人就是下地狱的，你背妻弃子！”
    “要先被烈火烧死，再入寒冰之城冻死，再被丢入滚烫岩浆中。最后十八层的恶魔会将你最后一颗眼珠子吃掉，最后一根骨头吃掉。恶人是没有轮回的，你只能在地狱中，与恶魔相伴，受极寒极热之苦。”
    “为你一生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陈启富摇头：“不！不！给我个机会！”
    “我没有的！真的！”
    “我是好人——”
    地狱十八层，孟婆汤瓢饮处，形形色色的人，但居多是男人。传言，被烧死的人，是没有一个完整之躯的，陈启富往孟婆汤的汤水中，看了一眼。“鬼！鬼！这里有鬼！”他大喊着，因为他才看见，自己连脸都没有，皮肤也没有。
    就连手都没有。
    前面排队的男人往后看了一眼。
    上下扫着他，视线停留在他的下体，撇嘴：“哥们，在上面出轨了吧？赶紧跑吧！这地府当官的都是女的。就你负心汉，都是要下油锅炸，然后再放入寒冷的地方冻死，然后再丢入大火里烧死。”
    “疼死！”
    陈启富顺着男人的眼神，一低头，发现自己下面空荡荡。
    “啊！”
    “妈的！”
    “谁干的！”
    声音很大，前面当差的很快发现了他，上下扫描后，“陈启富，婚内出轨两女人，哄骗三个女人，满天要价拆迁款，最后被拆穿真相，三个女人都离开你。晚年病死床头，无人问候，人人唾弃。”
    “这次突发死亡，因为在工作仓库违法抽烟，点燃仓库被烧死。”
    陈启富咽口水，却发现口水都流出来了，没有到胃部。
    “你婚内出轨，是要被割掉舌头，挖出五官的。”
    “写吧，忏悔你生前的事情，如果不诚恳，你将从地下一层到十八层的每一层无限循环——”
    陈启富果然感受不到舌头了，拿起笔后，发现自己手上连皮肤都没有，恐惧让他流眼泪。
    眼泪带着盐水，杀的他没有脸的皮肤，酸疼。
    “我叫陈启富，我出轨了，李彩红和王囡囡——”
    二四年十一月份初，陈启富在因为催卵针的事情，和左慧贤吵架后，就去了高文景推荐的，霓虹养生会馆。滋味不错，当天是正好下雪的晚上，夜色朦胧下，白雪将一层技师女孩的脸，遮挡几分。
    但陈启富的眼力更好，一把将那雪下窗口女孩，认出来了。
    李彩红。
    人如其名，全身红扑扑的，许是那按摩包间的灯光。红紫色的灯光，不过是照耀超市的五花肉好看，有食欲。照眼前的女人，那更是绝了，第一次，他很喜欢，花了几万块，是比家里的木头听话的很。
    床上他爽了。
    但这种爽，不能持续很久，现在小年轻说的话，有点意思：“存款一停，感情归零。”这是真的，现在人都太现实了，都钻钱眼里生活了。他几千几百，人家看不上了，开始给他白眼吃。
    一恼火，不去了。
    十一月份中旬，陈启富心里痒痒，身上更痒痒，手机里好不容易加的李彩红微信，朋友圈更是被刷的每一条文案都记住了。“今天天气很好，会不会遇见我的真爱呢？我的意思是，我想你了。”
    这小情话，是听的舒坦，床上听的话，那更是美妙了。
    “老陈，咱孩子那书本费呢？四万块呢？妍妍这马上寒假补习班，我跟老师定的一套黄冈真题，那一科就二百多，给我闺女好好练练。”左慧贤翻找这大衣柜压箱底的钱包，一打开，居然是空的。
    这家里是一天不收拾都不行，下班回来的袜子，鞋子，包，裤子，就往沙发上一丢，然后就死人一样往床上睡觉打猪鼾了。一路上，从储物间再路过客厅，最后到主卧，一路上的家务事，给她拖死了。
    “问你话呢！”
    “钱呢！给孩子上学钱。”
    左慧贤将老陈下班的裤子翻过来，再找找有没有卫生纸，一会儿用洗衣机洗了。常年操持家里的一切，最近为了让大闺女补英语和数学两科，还去做了快递分拣。累点无所谓，可要给孩子供上大学。
    不能像是她似的，一天天的围着锅台转。手心向上的日子，不好过。
    “借给老高了。”
    陈启富没有睁眼，将脚趾头在被窝全面舒展过后，吧嗒了两下嘴巴，回着。
    “借给他干啥？那老高人家缺啥钱，人家两口子过日子可是细呢，一份冤枉钱不花。人家缺啥钱。”左慧贤一刻都不能停下，将裤子整理好后，又将老陈的上衣掏着，整理好，拿出一个剩下的烟盒。
    往面前走着：“就这烟盒，烟抽没了，你就手丢了垃圾桶。你能死啊，一天天的，竟是给我找事。跟着大爷似的，我看你这日子，你能逍遥到什么时候，老了老了，以后等着谁伺候你。”
    “自己生活，不天天方便面啊？”
    陈启富耳朵长了茧子，翻身，想要躲清闲，睁眼后，门口人还杵着。
    “老高家有事，老家有住院的。别催人家还钱啊，不人道。”
    第75章 月子中心交易
    左慧贤转身，信了几分：“他老家住院的，他就剩下老妈，老爸，都过得板正儿的。我听聊天说，人家还天天下地呢，菜园子整的可好了。咋突然就住院了，这人啊，年轻时候，还是要注意点。”
    “老了啊，都是病。”
    往主卧看了一眼，老陈往床上一躺，继续睡了。
    无言。
    左慧贤打量着，高文景就在楼下，借就借了。
    手机里还有几千块钱，将钱给补课班的老师后，也给孩子从网上买了点书本。网上买东西便宜，而且妍妍这孩子爱学习，她相信，这孩子未来肯定是有出息的。能上大学好，有学历了，女孩子起码就能自己挣钱。
    经济独立，不当任何人保姆，这孩子的未来，才有盼头。
    妍妍和陈烟都上学了，两个孩子的房间，她很少进。并且在妍妍一直有锁门习惯后，她更是少进了。妍妍这孩子聪明，但也有点过于成熟了，逛街看到了喜欢衣服，也说着不要，许是上次考第一的时候。
    饭桌上，老陈那话：“就补一科吧。”
    孩子虽小，但也记事。
    也能看出来，老陈不想给她花钱，就连学习方面必须花的钱，都不愿意。
    拿了钥匙。
    第一次将妍妍房间打开，迎面全是学习用具，本子很多。每次去接孩子，都能看见，妍妍在文具店，攒的几块钱，买的一个两个什么好看的本子。还有自己买的卷子，练字的字帖，毛笔，钢笔。
    看到这里，左慧贤总是觉得对不起闺女。
    两个都对不起。
    陈烟身体不好，事实上，老话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是有智慧的。长痛不如短痛，当时老陈就说，生下来，这孩子也别要了。但这样是犯法的，那为什么不在怀孕初期，就打掉呢。
    老陈想要儿子，他说有儿子就有传宗接代的根了，他要是死了啊，还能有根留在这世界上。但死后的世界，谁知道呢，兴许，他一辈子都不会有儿子。他还说，有儿子，生活就有奔头了，他赚钱就能留给儿子。
    这里左慧贤就不懂了，那妍妍和陈烟一出生，都掐死吧。
    反正是女儿，在他眼里是赔钱货。
    “这是？”
    左慧贤刚收起的思绪，就被书桌上，残缺全家福吸引了。
    被裁减下去的是陈启富的部分，这张全家福，是鲜少全家在一起拍的照片。那是妍妍在一年级的时候，考试双百，学校发了双科小状元。陈启富才松开，带着全家人一起去照相馆了，去是去了。

 第78章

    但照相的时候，陈启富还是一脸不开心。因为他总是嘴上挂着：“花钱整这个干啥，花钱拍照片给人家送钱干啥，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啥好拍的。”不光是妍妍，左慧贤几次也想要将这全家福上的陈启富裁剪下去。
    一拍照就拿死揍性，不乐意看。
    也没有人乐意看。
    “老陈，你今天开车陪着我一起去趟医院吧。”
    吃过饭，时间来到下午一点二十，难得休息日，左慧贤在前几次的排卵针后，看着其他女人都是有老公陪着去医院的，她对老陈最后憧憬着对话。手上洗碗动作不停，按压洗洁精的空闲，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
    刚吃完饭，屁股只是转移了一个餐厅椅子到沙发的位置。
    陈启富扣着脚趾头缝隙里的泥土，不耐烦：“车没有多少油了。”
    “你去不就行了，别一天事事的。”
    听到这话，心都冷了半截子了，左慧贤将手中刚挤出来的洗洁精，手上动作不停，洗碗。嘴巴愤恨着：“我让你陪着我去咋了，还有那医生说了，这打排卵针只是一方面。这只是促进排卵的，真正的，还是要身体好才行，休息好了。”
    “你这可好，我这一天天，俩孩子成天接送，一天三顿饭，不做都不行。那一顿不做，不是这个饿了，就是那个牙又痒了。今天儿早上，送小丫去上学的时候，非要吃那四十块钱一斤的木炭烤鸭。”
    “死贵死鬼的。”
    陈启富有点听的不耐烦了，屁股抬了抬，搔了搔耳朵。
    “上个月给你的五百块钱，你又花。”
    他就是不懂了，这一天天的钱咋是花的那么快的，成天大米白面的，恨不得一顿菜，都要热乎三顿。暂时目光从电视机上转移后，看了一眼厨房角里的女人，锁着那白色上衣：“又买新衣裳了？”
    “你啊，败家老娘们。”
    “下个月五百块都甭给了，三百。”还有闲钱给自己买衣服呢，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两个孩子了，还成天买新衣服，骚了搔的，穿出去给谁看！陈启富将电视关了，拿起手机，就要翻阅之前转给败家老娘们的钱。
    “新衣裳！新你妈啊！这是你家小姨子给我衣服，人家嫁有钱人了。”左慧贤来不及将碗筷洗完，手上带着洗洁精泡沫就出来。愤恨站在地板上，嘴脸嘶吼着：“还三百块！你甭给了，赶明个，我和孩子出去要饭吧。”
    嫁给要饭的，都被陈启富强。
    就剩下名字里的富字了，过日子上，那是穷的叮当响。
    “滚吧，你出去要饭吧，孩子也带走，一个甭留。”半拉屁股蹦不出个带把的，养这没有用的老娘们，有啥用。陈启富将话说到最死。起身拿了手机，往卧室走过去，将门重重一关，“砰——”一生后，整个家庭被窗外阴雨席卷。
    夫妻二人在同一屋檐下，却似有深仇大恨似的。
    冷脸洗碗。
    所有都收拾好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四十四了，左慧贤先去洗澡了。上次打催卵针的时候，肚子提前被放上了冷凝胶，就不能穿上衣冷。在外面等待的其他病人，明里暗里，都在嘲笑她独肚子上的脏。
    家务太多，她全部时间都放在家务上了，除了家务，还有两个孩子的上学折腾事情。这些只是家里的事情，上班快递分拣的工作，线长说，她要是成为正式员工的话，还能给交五险一金，待遇更是提高不少。
    但她没有时间，家里两个孩子，都要照顾。
    所以，她拒绝了。
    一直做日结，这种短期兼职，其实就干做多的活儿，挣最少的钱。说白了，线长能说这样的话，让她干正式工，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但没有办法，孩子永远能拴住的，只有母亲，她没有选择。
    对工作，对日子，对男人更是。
    “那个老陈，那你之前加的那个护士，她给发一个优惠卷了吗？”
    洗好澡，换好衣服，左慧贤才想起来，之前那个第一次他们去爱婴医院，带他们找医生的小护士。叮嘱她，最近爱婴医院有活动，像是这样的爱婴家庭，努力打催卵针的，加她微信，可以领取最大面值在一万的优惠卷。
    本是想着加她微信的，但老陈已经加上了，她都不再多折腾了。
    主卧，锁着的门，陈启富听着外面换衣服的声音。睁开眼睛，打开手机，最近货运集散中心，太多事情了，他忙的都没有看那小护士的朋友圈。又换头像了，粉色护士服，这应该是小号？
    穿的很是性感，半个奶子都亮出来，正经护士头像应该是像素极低的荷花照片，抑或是蓝色天空的风景照。朋友圈确实有爱婴医院的优惠卷，还有月子中心的配套服务，孕期生产，产后，一条龙服务。
    陈启富：“你这有啥优惠卷？”
    对面几乎是秒回。
    爱婴医院月子中心部私人护士囡囡：“有的，哥，需要您当面办理。哥最近有空吗？到时候我直接给您办理。”后面还说了很多话，但陈启富国看不下去了，朋友圈，凹凸有致的紧身护士服。
    两千到八百的一针都有，她用手指头擦了一下嘴角。
    “等会儿，我开车带你去。”
    陈启富拿出很久都没有用的贵大两千的电动剃须刀，洗澡后，拿出新买的一身衣服。香水这是在公司销售部的时候，陈烟满月酒的时候，年轻销售部同事送的。本来是女香，但他闻着，也不错。
    一身精致出来。
    左慧贤从沙发上起身，再次检查了包里的东西后，微笑着：“就是陪我去个医院，整的跟个新郎官似的。”
    “对了，那小护士的优惠卷，她给了吗？”
    客厅连接厨房的三角区，一个全身镜，平时都已经落灰的男士护肤品，被陈启富打开。完全听不到身后人的说话声音，镜子中的自己，长得不错。壮壮实实的大小伙子，还是老家农村好啊，每次回去。
    陈启富都回被夸：“哎呀！这不是老陈大儿子嘛，俩闺女了？这可是享福啊。”
    “再要一个小子，传宗接代！哎哟喂！这人生就圆满了。”
    “是啊，启富你这名字多好，你现在多是出息，现在市里做运输工作呢！这好啊，板板正正的，瞅着就是过日子人！”
    将衣服领子立起来，最后在完美折叠下去。老家这些话，他都喜欢听，反倒是这新城市里，难活的很，处处是用钱的。老板会拿中年危机说事情，逼着他拿出业绩，路边走过，都可能被低头吐一口痰，并且被骂为——
    “乡巴佬。”
    似乎越大的城市越不收留人，之前去北京送货，被堵在五环外，外地车牌。
    他生生被超时送达，扣钱三百。
    第76章 囡囡
    陈启富深呼吸后，走向门口：“着啥急，人家说要当面领取。”
    爱婴医院，在郊区的私立医院，到了下午五点三十五分，陈启富才在门口点了刹车。医院主色调为白色和粉色，很是有妇产科医院的建筑风格，后面还有月子中心牌匾。前几天在送货的同事嘴里听说，这里的月子中心，有点东西。
    “陈哥这里。”一身白色的护士白大褂，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囡囡。“等我先停车啊。”陈启富突然有种到了霓虹养生会馆的感觉，就是这样客客气气的，对他很是尊敬。不会有任何言语是针对他是一个破送货的！这种话。
    暂时和陈启富分开。
    催卵针的不孕不育办公室里，左慧贤下意识捂住肚子。说到底想要陈启富陪着她来的意义，就是每次打针的时候，身边能有个人陪着。不过陈启富去要优惠卷了，想着能以后交付尾款的时候，少要点钱，也算是买个安慰药了。
    “你这肚子，要不停段时间吧，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可抵不上那些个小年轻，你这个年纪，本来要孩子就不容易了，你这还要三胎。本来四个流程的，要在一个月内打完，你非要缩短到三个星期。”
    “这身体吃不消啊。”医生指腹按压着左慧贤的肚子，尝试劝说着。
    为了一个儿子，真的值得吗？左慧贤其实还有点害怕，但没有办法，事情已经到了这里，没有退路。疗程期的一个月时间，俗话说得好，长不如短痛，之前医生也说过，可以缩短时间，更有利于助孕。
    “来吧，医生，就剩下这最后一阵了。”
    左慧贤直言着。
    冰冷。
    医院手术室永远是那么冰冷，左慧贤的下面没有穿裤子，很冷。医院手术室外，小雨还在往下落着，传着看不见，但能让人感受到的刺骨冷风。像是待宰羔羊，左慧贤时常在想，若有来生，她要做个男人。
    起码不必经历这些生育之苦。
    “放松。”
    医生冰冷语气着，酒精被面前蘸取着，涂抹在皮肤的上。之后是被针头刺入的血肉之躯。轻轻皱眉，咬着牙关，疼痛很快席卷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从脚趾头的缝隙中，到头皮上，甚至是被捆绑住的白头发丝中。

 第79章

    好漫长的一分钟——
    月子中心，“陈先生，这边请，小心台阶。”护士囡囡在前面引路，陈启富点头着。月子中心散发着一股奶香，没有当时左慧贤生产的时候，那恶露的腥臭味道。再往前走，是进入月子中心的电梯。
    顶层。
    26层。
    护士囡囡在按了电梯后，解释着：“陈先生，其实我们着月子中心，服务很多。”陈启富不言，点头。视线走廊那边。门口前台，很多孕妇正在付款，有的是已经生育完的，有的是还挺着大肚子。
    隔壁房间里，还有女人痛苦的呻吟声音。当初就听左慧贤说过，生育过后拆线更是疼痛，刨妇产是讲肚子的每一层都切开，再一层一层缝上。拆开的时候，自然如此，手术线从肚子的肉中抽出来。
    陈启富皱眉，牙酸，被带起来的感受。
    顶层，看着和一层没有太多的差别，但进入了房间，这差距可是大多了。隔音材料做的很好，但他还是听到了隔壁的呻吟声音。女人总是这样，在床上的时候，最后一下抱的很紧，然后生孩子自己痛。
    这又能怪谁呢？
    月子中心，私人全身按摩，生孩子这件事情，谁说和男人无关的。男人也很累的，还要照顾家里孕妇的情绪，无理取闹。所以这种服务很好，全身通透了，而且孕妇不能同窗，夫妻义务，总不能生让男方憋着吧。
    睡了，不错。钱也花干净了，爱婴医院门外，货车里，陈启富一支事后烟。现在这种地方，做的比霓虹都好，床上听话的很，而且这是一种不同感受。拿起手机，看囡囡的朋友圈，翻到最下面。
    居然有一张穿校服的。
    当然了，不是严格意义上校服。陈启富想起上学的时候，喜欢校花，但再好看的校花，不也是和他有过一段。送面包，送牛奶，在那个只有供销社，粮补补的时候，这些都不便宜，虽然说，校花拒绝了他。
    但现在，不一样是得到了。
    所以啊，女人就是口是心非的，年少不得之物，长大了花钱就行。
    “完事了？先吃点东西吧，垫垫肚子。”下午六点二十二分，陈启富将从旁边便利店买的牛奶面包，递给副驾驶的人，这个时间点才出来，应该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左慧贤动作很是缓慢，伴随着嘶的声音后，坐上副驾驶。
    没有拆开牛奶，没有心情，但心意收到了。
    忍着疼痛：“今天是刮啥风了，还想起给我买吃的了，不错啊，老陈。”
    陈启富踩了油门，回家。又去了几次，可以找不同的护士，当然了都是要加钱的。后来去的次数多了，囡囡也逐渐开始松嘴，原来是在加微信的初期，就已经给客户做好分化，什么价格的，就加能提供什么服务的护士。
    “写完了？”
    “地下一层，你的历练要开始了。”鬼差用那灵魂的狐狸灯敲击着他的桌子。陈启富起身，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都差不多写上了，起身后，还是能看出，自己没有皮肤的鲜血，部分被留在了棕色的椅子上。
    “我能去看看我老婆孩子吗？我俩闺女太小了，我很想她们。”
    陈启富直言着。
    鬼差点了点头。反正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恶人，去天堂看亲人，这不是奖励，是惩罚。天堂，这是像是一个很人间刻板印象的死后世界，陈启富看着全是白色建筑的天堂，还有脚踩不住的白云。
    “你灵魂早已被宣判，死刑。肉体在天堂是站不住的。”鬼差解释着。
    陈启富只能被鬼查拉着，才不至于从这天堂之中，被丢下去。里面，天堂更像是耕田时期，男女被完全割分开来，没有人逼着结婚，只有安静恬谧的生活。天堂的人是比地狱中更多，以家庭为单位统一住在一起。
    当然了，像是他这样下地狱的人，不能和家人在一起。
    “该上路了。”鬼差冷冷着。
    突然，陈启富失去了支撑，身体陷入无尽的云层中。失重感，这是很可怕的，他触碰不到的实地，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落入油锅之中。炙热，滚烫，身体在失去皮肤保护之后，燃烧的疼痛袭来的更加方便。
    折磨。
    死不掉，痛到底。
    “病人现在的情况，如果再不醒来的话，就要考虑给病人叫家属了，手术刻不容缓。”医生的声音。陈启富缓缓抬眼，果然，看见了医院，医院病床上，白色天花板，恍如她的眼中，接着就是冰冷的白色医院床单，穿来质感。
    “病人，没有家人。”沈彬直言着。时间已经来到次日的上午，一整晚上的昏迷。大家到达那仓库之后，陈启富已经被烧迷糊，一只腿在铁架子下面压着。嘴里不断呢喃着什么，手指不甘心在往仓库门伸着。
    也许其他人都不知道，但沈彬听清了。
    “小慧。”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小慧是她妻子左慧贤，也是工地尸体案的死者之一。
    医生敲击着病历本，皱眉，看向床上的人：“你没有家人吗？现在你情况最好是截肢，左腿股骨头神经坏死，需要你家人来签字。”医生交际着，之所以昨天晚上没有做截肢手术，是因为身旁的男人，坚持是他的同事，无法签署责任书。
    截肢？
    陈启富刚从下地狱中醒来，就要面对失去一条腿吗？他没有恢复而是看着自己的腿，纱布和钢板支撑着，大腿根部的位置，用力后，居然没有任何感觉。他失去了一条腿，这是真的！毋庸置疑的。
    “我的腿？”
    医生知道了，默认了他没有家人。将病历本递去：“左腿膝盖股骨头神经性坏死，可以在里面安置钢板，搭建神经。但不如截肢对你的身体好，截肢身体负担小，而且现在科技，有假肢，穿上衣服，和正常人无异。”
    陈启富摇头：“能让我先考虑一下吗？”
    “可以，最晚今天晚上，还有住院费，门诊一层b窗口缴费。”医生说完之后，就果断离开了。窗口位置的沈彬仿佛在等着什么，医院外面的风景真好。扫了一眼手机后，更好的是，自己的离职报告，人事部也批了。
    陈启富心情复杂，抬眼，恳请几分：“那个，小彬，帮给先去缴费。完事给你。”
    “缴费？哥你可是钉子户啊，我怎么够配给你缴费，应该是拆迁那工程方，给你十倍！拆迁款！哥你可不是差钱的人，怎么能完事再还呢。”沈彬阴阳怪气着，说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老话真是有智慧。
    陈启富终于反应过来，前几天再通风管道里的眼睛，就是沈彬的！
    “沈彬！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信不信我搞死你！”
    愤怒，这是一个人即将没有底牌的时候，一个很明显的反应。沈彬喜欢他这种反应，乖乖男当时间长了，沈彬确实需要一个极具颠覆性的角色——卧底，这个名词就很不错，上帝视角后，像是亚当摘取苹果。
    想要的线索，他只需要伸手，摘取苹果一样简单。
    第77章 来，搞死我
    摇头，沈彬自然是不信的。
    继续着，依靠在窗户牙上：“来，搞死我？”
    “你不会是要杀了我吧，那我可太害怕了。”沈彬故作害怕，随后，眼神转换着：“那是第四个被你杀的人？”沈彬在试探着他，但很快，对面似乎是不上当。但那陈启富的眼睛，似乎要冒出火光来，将沈彬吞噬。
    无言。
    良久，陈启富才开口：“沈彬！趁我现在没有爆发，你给我滚蛋！要不等我好了，我第一个就杀了你！”双手深深陷入白色病人床单中，如果被子是沈彬的脖颈的话，那沈彬早已经被捻成碎片。
    “你猜，你家主卧的床头柜里，我发现了什么？”沈彬往前走着，却又将距离控制在病床上的瘸子够不到的距离。震惊表情被完美演绎着：“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还知道吗？左慧贤！”
    “你把她杀了，对不对？”
    陈启富用尽浑身的力气，想要抓住沈彬，但沈彬灵活躲闪后。
    对面扑了个空：“沈彬！我要杀了你！你说的都是假的！”
    “哦，对了，确实假的。”沈彬恍然大悟着：“你还杀了你两个女儿，不是只有你的妻子。陈启富，你太天真了，你真的会觉得，有人会无偿伺候你，给你做饭？你这是在交朋友，还是在找寄生的新妈妈啊？”
    “哈哈哈——这太可笑了，你是巨婴吗？”
    “哈哈哈——四十多的巨婴，马上五十了。呜呜呜——快去地下棺材里找你妈妈吧——”沈彬手指在眼睛下面，装作哭泣，阴阳怪气着。他可没有伺候老男人的习惯，给他做饭，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
    恶心到家了。
    陈启富无声嘶吼着，眼睛猩红，瞪着他。
    “我告诉你陈启富！我就是为了你死去的妻子和女儿接近你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证据！”

 第80章

    陈启富左腿还在医院的设施上悬挂着，白色的纱布，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陈启富仿佛失去了一切。双手将自己的上半身支撑起来，不！他不甘心，一切在没有定数之前，都是事在人为的。
    那又怎样？他又没有证据！
    “我不是！”
    “你有证据吗？”陈启富在最后垂死挣扎着。
    沈彬走向门口，开门：“证据？我可不敢有，我只是普通人。但刑警肯定有。”门开进入的是沈云，沈彬在引导犯罪嫌疑人的情绪这方面，肯能是姐弟之间有默契，沈彬做的不错。接下来，就是沈云的确凿的，不容任何质疑的证据。
    身后，周队和小朱，北宣主动开口：“我是新城刑警队痕迹检验专员，这是最新检测处的，你家主卧床头柜上，木制结构内部，残留的部分血迹，与你妻子左慧贤的dna鉴定，结果为一致。”
    “陈启富，你清理的鲜血，只是表象。”
    “这算不算证据？”
    陈启富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沈彬的接近他，一直是有目的的。真的浪费了他当初，居然还队沈彬那么好，甚至，他还没有儿子。计划着，将来沈彬如果真的一直和他关系不错的话，他会将沈彬当作干儿子。
    可笑，真是可笑，他当初的想法，可笑极了。
    陈启富将递来的痕迹检验报告，甩在地上。
    “你怎么证明，我妻子是磕死的？那明明是我妻子自己不小心撞得，我现在还能找到医院的检查病例呢！还有消炎药。”陈启富硬着头皮，千辛万苦得到的一切，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失去任何。
    更何况自己，他马上要面临截肢，真是祸不单行。
    沈云往前一步，“自己妻子孩子丢了，你说你报警了？你自己就不找吗？”
    “我怎么找，我还要生活，再现在，我腿都这样了，我怎么找。”陈启富强撑着，自己回到病床上。能明确的是，他的左腿真的要截肢了，如医生所言，神经坏死的左腿，没有任何知觉，截肢更显得不拖累。
    沈云直白：“因为就是你杀了你的妻子和孩子，所以，你并不会找！”
    “你巴不得找不到呢，当然了，我们警察找不到，更好！”
    “你胡说！”陈启富很快吼回去。
    但下一秒，他后悔了，李彩红和王囡囡同时进入。两人在最开始进入，还有一点的拘谨，但在进入过后看着病床上的陈启富，简直大快人心！李彩红轻笑着，前不久被扇的她的拖鞋巴掌，还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现在，她突然就释然了。
    “听说你被烧了？怎么腿还瘸了。”李彩红现在什么都不怕，曾经是自己的贪念，让她烦了太多错，现在她早就放下了。而对面却没有，陈启富眼神警告着，几次想要张开的嘴，最后被理智阻拦。
    周队抓着他的欲言又止：“怎么了？你不认识李彩红吗？”
    “不认识。”陈启富躲避着视线，随后看向李彩红，恍然大悟着：“哦！想起来了，就是一个按摩的吧，啊——那我之前去过很多按摩店的，再说了。这按摩店都是什么人，底层人！她给我按摩过。”
    “仅此。”
    李彩红上前就是一巴掌，“啪——”整个病房都响彻起来，但沈云等人并没有上前阻止。
    “陈启富，你太不是东西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居然杀了你的妻子和孩子！你不是人！”
    若是当初，李彩红早一点知道这事情的真相，她绝对不会——
    回来。
    晚上八点五十八分，十二月初，过年的氛围，越来越近，整个老家都被烘托成新年福气的样子。李彩红家里有姐姐们，但大多数，都不回家过年了。女人在嫁出去之后，就是夫家为自己家了。
    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但这邻近过年的时候，早就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猫冬去了。不是村口打麻将，就是村西口的小卖铺里，盘着腿，打扑克。反正这个家，他是不能老老实实呆着的，老家农村的家，虽破，但李彩红觉得，十分有年味儿。
    “亲爱的观众朋友，新春将至，让我们来迎蛇年的到来同时，欢迎收看今天的新闻联播——”
    电视机自然是醒着，就开的。李彩红喜欢家里热闹的感觉，从新城市里按摩店挣钱不多，她花钱也大手大脚，许是见惯了那市区里的好看衣服，现在碰见什么好看衣服，她都想买。所以，现在现钱，就几千块了。
    但买年货还是绰绰有余的，焦糖的瓜子，从南方买的两箱子沙糖桔，五香花生，还要糖块。过年这段时间，她还去县城里寻了一个做手工的活动，简单的很。应该是一个玩具厂，给小棉花缝边边儿的。
    一角一个。
    虽然不多，但她眼睛现在还挺好，可以做做。反正过年在家里没有事情嘛，含了一个糖块后，甜味快速将口腔蔓延。还有网上买的懒人神奇，坐着就能刷剧的一个支架，将平板放上去后，看看小甜甜电视剧。
    生活似乎还不错。
    二姐：“彩红，姐打算开个小卖铺呢，你一起干不？”
    消息来的很突然，李彩红直了直身体，将双腿从被窝里抽出来，让自己清醒几分。之前年轻的时候，她也是敢闯敢干的，去南方广州做化妆品生意，做广州十三行的服装生意。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做生意这种事情啊，还真的是要靠命。说到底想要去打拼的地方，还是北京，北京对于距离北京近的孩子，是有一种莫名吸引力的。也许不久之后，李彩红会真的有勇气面对北京的高房租，趁着年轻好好打拼一番！
    也许，永远不会去。
    李彩红：“手上没啥钱，二姐要不你自己弄吧，我帮忙可以，帮你看货，售卖。”
    意思也明白了，不出本钱，可以出人力。李彩红放下了手中的棉娃娃，抓了一把瓜子，把电视和平板都关了，交集等待着。若是以后看小卖铺，其实也不错，有人卖货，她就工作，其他时间看看剧的，挺好。
    二姐：“当然可以了，姐就是想要找点事做，你帮着看店就行。我还有你大外甥呢，成天上学放学的，等不忙孩子了，咱们姐俩儿选选货，看看店什么的。”
    都是自己家里的人，用着也方便，而且二姐嫁人远，去大城市的见见世面也好。之前的新城那工作，她是肯定不会去了。不就是一个按摩工作嘛，这是回趟家，村里的大妈，这是扯着墙头子，非要看她裤衩啥色似的。
    一天天的嚼舌根儿，闲的蛋疼。
    干啥能来钱就行了，用她管。
    李彩红：“行，年初我就去，我先租个房子，看看货源，选址什么的——”
    话还没有说完，打字的停下了。陈启富的申请加好友申请：“彩红，我有话对你说。”忘记把陈启富拉入黑名单了，光是删了是不够的。这是她的疏忽了，将二姐的对话发完之后，手指快速点着，将陈启富拉入黑名单。
    “彩红，给你十万，你原谅我。”
    手指停下了，甭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陈启富这人之前确实很肯为她花钱。若不是她老婆冲出来那一个事情，陈启富着堪堪装成摇钱树的歪瓜裂枣，她还想要留过这个冬天，过完年，再砍下的。
    加了微信。
    很多事情，男人都可以用钱解决，矛盾点就在这里，很多男人，没钱。
    第78章 十万转账
    陈启富：【十万转账申请】
    李彩红睁大眼睛，才确定，没有少零，真的是十万。二话不说，先收下了，甭管是什么。若是之前，刚出社会的时候，李彩红一定会问为什么，或者是说，“来历不明的钱，她是不会收的。”
    但现在，她不是。
    事件上非黑即白的事情，太少，灰色地带，才是人生的常态。收下十万块后，先将两个购物软件的鼓舞车全部青光，再将钱放入银行卡，明天就去银行办理死期。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日后若是那疯女人再来惹事，李彩红绝对不还这钱！
    陈启富：“我老婆和孩子失踪了。”
    陈启富：“警方说可能是人口拐卖，很难再回来了。你能陪陪我吗？”
    李彩红几分差异，但在反应过来之后，居然有几分清醒。年后，去新城的大巴车上，一次过年，她过的很是舒服，什么都没有做，净挣十万块。这次去新城的大巴车上，她并没有感受到故土的留恋了，反而是对未来生活。
    无尽憧憬。
    “你老婆和孩子真的失踪了？那你不找找吗？”
    李彩红问着，回来新城是陈启富开货车来接她的。前面一个红绿灯，陈启富像是心不在焉似的，猛刹车后，才将对面李彩红的问题，往脑袋里面塞着。驶入回去华宇小区的小路后，车少起来。
    “找了。”
    “没有找到。”
    陈启富简单回着，踩了刹车，到小区楼下面。李彩红这次带的行李很少，主要是有钱了，反正十万块又不是她的，花这钱，她不心疼，衣服什么都没有带，打算这次来新城之后，直接去商场买新的。

 第81章

    老家的衣服，都穿好几年的了，早该换了。
    步行梯上，李彩红给二姐确定发过去不去一起开小卖铺的消息后，二姐也不打算开了。身后，陈启富只是拿着她的粉红色拉杆箱在走路，李彩红却觉得，有一股诡异的声音，似是呻吟，似是嘶吼——
    将整个步行梯充斥。
    李彩红突然定住。
    “怎么了？”陈启富咽了口水，将粉红色拉杆箱放在步行梯的转角处。
    “额——她和孩子，是哪里失踪的？”李彩红突然觉得这正午大太阳照耀不进来的楼梯转交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阴暗潮湿。楼梯转角堆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老旧黑色电视机柜，就拥挤在陈启富后面。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鲜血从黑色电视柜流出，再之后，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落——
    再回身，是那孩提的哭泣声音，陈启富的两个孩子，李彩红是见过的。更像母亲，大女儿听说叫妍妍，光是瞅着就聪明的很，听陈启富念叨，此次考第一。小女儿叫陈烟，体弱多病，却乖巧的很，不爱吃蔬菜，爱吃肉。
    “哇啊哇啊——”
    两个女孩在楼梯上面哭泣着，脖颈上还有绳子的裂痕，红肿溢出鲜血这一切和女孩的白皙皮肤形成割裂。李彩红深呼吸着，缓缓转头，居然看见那头颅上，是一个充满皱纹的脸，那颈部，仍然有被勒的痕迹。
    “快跑——”
    “快跑啊。”
    只是一颗的头颅，在张嘴的瞬间，鲜血从牙齿缝隙中溢出，流到下巴的位置。
    最后是地面上，喷射到，陈启富那今天锃亮的皮鞋上。
    “彩红！彩红！”陈启富都已经将她的行李都搬到楼上了，见李彩红还在这里杵着，有几分恼怒了。“你咋了，彩红！”终于李彩红被唤醒，但没有完全唤醒，许是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假的，她住着衣服外套的手，更加用力。
    无言。
    李彩红缓缓走到哪黑色的旁边是银白色的电视柜，电视柜的半扇门已经坏掉了，在半死不活的靠着一个轴承挂着。一步，两步，三步，李彩红的心跳像是要跳出来，深呼吸后，瞅准柜门的位置。
    一气呵成——
    打开。
    一堆臭鞋子，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破烂小孩玩具，堆砌着里面。
    “你干啥呢？”陈启富在后面问着。
    李彩红不言，还没有缓过来，关键是，方才那场景太过真实了。地面之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色，疑惑着是红色鲜血，却在时间长了凝固在水泥楼梯转角地方了。她缓缓蹲下，想要用手去触碰。
    “你不会想着，她不是失踪吧？”
    陈启富的突然开口，李彩红咽了口水，转身看到陈启富。她真的像是一个凶手一样，很快方才要被李彩红触摸到的不明水滴状黑红色痕迹，被他猜中。他在不断往她的安全距离中侵入，粗重的呼吸。
    眼神定定，十万块是卖命钱？
    李彩红吓得口袋中的手机掉出来。
    “砰——”砸向楼梯转角地面。
    陈启富开口：“她们是在超市丢的，新城有新闻，最近有一波人贩子，都有报道，你不看吗？”陈启富平和说着，随后将她手机捡起来，“再说了，人这活在世上，什么事情都是要看开点啊。”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
    李彩红麻木点头着，手机屏碎了，映着她那恐惧的眼神，似乎有千万眼睛，看着自己。“上来啊，你一直愣着干嘛呢。”陈启富不耐烦起来，陈启富家七层，上下楼梯，真的怪累的，大喘气，双手扶着腿。
    “马上。”
    碎的是防窥膜，里面钢化膜还是好的，撕了防窥膜，丢垃圾桶。陈启富家里，不论是客厅的垃圾桶，还是厨房的垃圾桶，都是满满当当的。沙发的味道，像是混合了十个大汉的臭脚，又踩死了十只臭屁虫的味道。
    她不能呼吸。
    “家里这是多久没有打扫了。”
    李彩红说着，突然就看到了一根麻绳，应该是用来捆绑货物的，放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塞在沙发与门口鞋柜子的缝隙。靠近缝隙的味道，总是更浓郁的，李彩红不再去喝那有白色絮状物的白水。
    伸手去拉——
    “彩红！”
    “那个你要不去屋里呆着吧，我买了点水果什么的，家里有点乱，我先收拾。”
    陈启富将水果洗好，递去了。李彩红临走，离开客厅，没有再问那缝隙里绳子的事情，毕竟这是里别人家，私自动东西，还是不太好。整个家里都很乱，地板上被不明粘稠液体粘住，又混合了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鞋子上尘土。
    卧室。
    一股男人味道，这是一种很难被具体形容出来的味道，更形象应该是好几天不洗的头发，混着一身臭汗，再滚着从外裤都不脱下来，直接躺入被窝的感觉。床单被拧成一个黑洞旋风中心，枕头黄色大片点缀白色枕头芯。
    窗口，打开了的窗口。
    通通风。
    却发现在窗户口的位置，有一个类似女人的手掌心痕迹，为什么李彩红会具体为了女人的手掌形状呢。那是因为，这整个家里的混乱程度和发酵味道看，陈启富像是不会开窗的样子。手上盘子里的水果，不想吃一口。
    “你在干什么？”
    门口，陈启富拿着绳子，就是沙发缝隙那绳子。突然，李彩红在正午阳光照射的窗口里面。感受到了，似乎是一种背后刺入匕首的冷颤。李彩红往后撤退着，突然，手肘将整个盘子打碎，水果散落一地。
    无言。
    她说不出话，更不敢说话。
    眼前全是在方才的那楼梯口，“快跑！”
    “说谎！你在说谎！”陈启富争辩着。但已经是垂死挣扎的程度了，李彩红当时并不知道，她所预感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幸好当时她当时离开了，并且选择了暂时答应了陈启富的要求：“和他在一起，就分一半拆迁款。”
    那种情况下，没人敢不答应吧。
    沈彬的录像，沈彬的照片，这些都是不是白得到的，当场播放之后，陈启富的脸当场绿了。
    却在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陈启富国抬头：“我老婆和孩子是失踪的，而且在她们失踪的时候，我还在上班。”
    小朱亮出电脑，超市外面十字路口监控：“2024年，12月份初，大概12月1号左右，你的老婆和孩子失踪了。但经过，我们警方图侦后，左慧贤和两个女儿去超市的监控画面，是找人假扮的。”
    “还要我们将你私下交易的丑闻，雇佣的一单亲妈妈和两个女儿，让你们当面对质？”
    陈启富摇头，似乎是认命的，深深低头。空气暂时被喜悦充盈，李彩红和王囡囡对视着，事实上，王囡囡同李彩红一样，被陈启富承诺的一半拆迁款，勾走了理智，甚至差一点点就被骗领证了。
    真相大白，是所有人的心都放下来，小苏看向师傅。沈云却还是一筹莫展，一个案子的凶手口供，并不是代表什么。我们永远无法得知真相的全貌，却可以不断对靠近真相的逻辑，进行修缮。
    小朱看向北宣，前面的周队和沈法医都没有任何舒展的表情，这让两个新人都很是紧张。小朱能确定，和图侦的同事，那超市门口，十字路口的，左慧贤和两个女儿的出现画面，就是其他人装扮的。
    而就是陈启富，这一切，都是为了，不在场证明。
    沈云最后一个问题：“陈启富，我一直搞不懂，你是为什么要杀了你的妻子和两个女儿？”
    “还有张永强杀害的尸体，为什么和你的尸体，隐藏在一起？”
    第79章 拆迁款
    陈启富抬头——
    当然是钱。
    却不仅仅是钱。
    十一月份尾巴，备孕宣布失败，催卵针时效过去，一切都是泡影。陈启富本想着今年过年回老家的，现在左慧贤的肚子不争气，他就算是回到了家，也是抬不起头的。低气压，晚饭过后，在床上连手机都不看，盯着天花板发呆。
    “今儿晚上吃的少啊，咋不爱吃啊？”
    左慧贤终于摆脱了打催卵针的生活，生活终于好起来，也不用天天往医院跑了。手机和外裤是一样的，都是不能上床的，不然她这白洗的床单。手机在床头的位置，左慧贤拿了起来，很快，变脸。
    “离婚！”
    “陈启富，我这为了你生那个该死的儿子！打催卵针，你瞅瞅我这肚子，你真不是人啊！”
    “这微信上那个小护士，你出轨了！还有那个按摩店的！你还聊两个，这日子没有办法过了！”
    又来了，陈启富起身，想要将手机夺过来，却被左慧贤死命攥着。一用力之后，左慧贤头正正撞入床头柜上，鲜血照着床头柜的角往下流着。陈启富终于将手机拿了回来，却没有看见，左慧贤的头。
    “离婚。”
    “离婚就离婚，不过了，连儿子都生不出来，当初就不应该娶你。”

 第82章

    陈启富长期得不到答复后，转身，看着左慧贤头上全是鲜血，将抽屉拉开，断断续续说着：“陈启富，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就是个畜生！我嫁给你们老陈家，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了！”
    “我告诉你——这是离婚协议书，我早找好律师了，两个孩子，还有家里的钱，都是我的。拆迁款，你甭想要了，你出轨，你是婚姻里的过错方，房车都是我——”不等说完，储物间的绳索，已经勒住了她的脖颈。
    婚姻就是坟墓，这是真理。
    “额——额——放手——放”最后一丝挣扎后，陈启富缓缓放手。他本不想如此的，这是她逼他的，与她无关。走到如此绝情的这一步，也她先迈出的，这更是与他无关了。离婚协议书，撕碎扬起撒入天上。
    女人可以选择，但拆迁款，很重要，独一无二。
    方才去储物间，虚言的主卧门，门外，正正是两个孩提的眼睛。孩提的眼睛是纯白的，但很多时候，又不是的。就比如，被绳索勒住的喉咙，眼球会变成红色，最后会凸出来，有几分恶心呢。
    但陈启富忍了。
    两个女儿，他并不想要，累赘的很。
    不论是再婚，还是目睹了真相，死人的嘴才严。
    凌晨三点十五分，这样的时间，加班的打工人再晚，也不会超过三点。熬夜的人群会，但大多数在半夜三点梳头发的鬼故事后，只会在被窝里，玩手机。所以呢，只有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已经被蓝色建筑彩钢板隔绝的即将开工工地里。
    掩埋尸体。
    很冷，陈启富穿着鞋套，这是大女儿在一次去北京参加博物馆的时候，买的。那次去北京，春游费用，直接用掉了他的一个月工资，还在北京住了一晚上。铁锹用力后，将三人掩埋最深处。
    不是想要拆迁款吗？
    那就葬在这里。
    最后一铲子后，陈启富总是觉得，在某一个蓝色彩钢板的缝隙中，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转身，快速转身，两次都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状况。就再他准备收起铲子之后，突然，打开的手机的手电筒。
    照向后面。
    没有任何人。
    也没有任何眼睛。
    陈启富收拾东西，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石头落地的声音，很是响脆。这是层峰建筑最新中标的老城区拆迁项目，层峰可是新城建筑行业，只手遮天的存在了，却目前只是在彩钢板上用石头固定。
    这件事情，他还和老高吐槽过。
    所以，他能确定，外面就是有人。
    但要保持冷静，就像是在处理狗狗一样，但他家里没有狗，只是处理了，一些累赘。走上主道之后，果然，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进入他的视线。目前，陈启富有点害怕了，因为那人看着很高，并且像是飘着走的。
    是鬼吗？
    陈启富壮大了胆子，走到大概三米的距离，果然，这是人。松了一口气后，却发现，这人熟悉，就是之前在吃老兵烧烤的时候，那个公共卫生间蹭他的猥琐老头。陈启富回到家，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还要继续杀人。
    对面很快给了他反馈：“处理尸体帮我，不要被警察发现。”看到这句话的时候，陈启富是懵的。但反转过去的时候，看见了尸体位置：华宇小区，一单元，701。这就疑问这，老头和他对面住着。
    所以老头可能不仅仅是看见了他埋尸。
    大概能推理出来，老头在那次烧烤之后，就跟踪他。在对面老头的视角中，才发现，他就是老头的对门，所以开启了长期的跟踪，这才无意间发现了，他杀害并且掩埋妻子和女儿的真相。陈启富盘算着。
    并且以此来要挟他，帮老头把不明的尸体，处理掉。
    张永强处理的尸体中，能看出，老头曾经对不明尸体实施过性侵。老头这短短一句话的意思，蕴含太多。如果日后警察发现了不明是老头杀的，那老头一定会供出，妻子和两个女儿都是他富杀的。
    所以为了就算是事后尸体都被发现，他割掉了四个尸体的所有生殖器。
    陈启富从此和猥琐老头的命运捆绑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我在初期接触你？你同时也在判断我和那张永强的关系？”沈彬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在大白之后，他开始对之前处处刻意接触陈启富的行为，感到细思极恐。倘若他再进一步，很可能，就会成为被杀的第四人。
    陈启富摇头：“我并不知道人是谁杀的，我也在猜。”
    “但现在我知道了。”
    一场大火，或许是救了沈彬。陈启富太过猜忌的性格，一直在逼问沈彬那天关于出租房里暖气管道缝隙的眼睛。沈彬只是觉得可怕，如果没有仓库的一场大火，那凶器，绳索，可能勒在他的脖颈。
    晚上八点三十九分，一大排档，白天断断续续下过点雨，这个清爽的天气，正是适合吃烧烤。一大桌子的烧烤，小苏又从隔壁炸串店，买了很多炸串，光是一样当然不够了，要吃就吃个痛快。
    啤酒对瓶吹：“干杯！”这里唯一的外人就是沈彬了，当然了，严格来说，他也不是外人，是沈云的亲弟弟。所以酒局氛围很好，话题都是开心的，工地尸体的案子，悬着有五个月时间了。
    对于死者有四人这样的死者数量案子，五个月破案，算是厉害了。
    “师傅！干杯嘛！案子都破了，笑一笑？”小苏主动着，和沈云干杯。沈云不言，视线看向对面的沈彬，这次沈彬理了大功，但从一个姐姐的角度出发。沈云宁愿亲自去找线索，就算是花费再长时间，也不愿意弟弟，次次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沈彬动了姐姐的眼神，将口中的话题停下，和姐姐碰杯：“姐，吃肉，你最喜欢吃的掌中宝。”
    不敢邀功，更不敢和姐姐聊案子，美食总是没错的，沈彬给姐姐递去烧烤。
    “以——”沈云刚开口，蹦出来的第一个字，沈彬主动：“以后我绝对不瞎胡闹了，我都知道了，我保证！姐真的我发誓！”沈彬和小时候几乎没有变，勇敢，并且心细。沈云恍惚，对面似乎是一个三岁毛头小子，跟她承诺似的。
    “师傅！干嘛说我彬哥，我就觉得彬哥很厉害啊！”小苏主动着，走到沈彬身后，“来来来，彬哥我敬你！你厉害啊，我其实呢，上大学也想要做刑侦特警！但我家里非说法医好，不成天打打杀杀的，危险。”
    沈彬干杯后，互捧起来：“法医更厉害真的，而且我很敬佩学医的！多苦！”
    “而且，我姐不也是法医。我和你说啊，我姐可是我从小到大的榜样，真的，我姐当时大学的时候，练武，那个擒拿坏人，可帅了——”两人年纪差不多，自然聊得来，烧烤没有吃多少，竟是喝酒，相互吹牛了。
    两人省下来的烧烤，全进小朱和北宣肚子里了，小朱一口羊肉串咬下来：“你可是不知道，我为了找那个三个，假扮左慧贤和两个闺女的，我和图侦两个同事眼睛都瞎了。成天凌晨才下班，我都觉得自己近视了。”
    “呜呜呜——文职好可怜啊。”
    北宣摇头，一口啤酒后，吐苦水：“我呢，那一整个床头柜啊，我都要化验，而且咱们二队老化验老师还先退休了。我这一个新兵蛋子，你可是不知道，我每次拿出手的痕迹报告，我都要做很多次。”
    “就是怕不准，再被周队骂——”
    小朱猛点头：“哈哈哈——小苏刚来，也被周队骂。”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做我被周队骂！那是之前了！”小苏不服气着，看向前面沈云：“再说了，我有师傅！你们有吗？我现在都跟着师傅很长时间了，拜托，我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小苏了好嘛！”
    小朱摇头：“甭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是沈法医厉害，这次工地尸体案子，你贡献什么线索了，我听听？”
    沈彬又叫了服务员加菜，小声嘟囔着：“我姐从小就要强，我都比不过，你很好了已经——”
    第80章 唐教授
    烧烤摊上，又上了几个大排档的炒菜和米饭，都是年轻人，吃的多。沈云在了冷藏柜子拿了一瓶水后，走向江边。新城只有这一个江，看着不大，但算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了，黑夜中的五月九日号月亮，介于月牙和团圆之间，被江边柳树点缀几分绿色。
    “有心事？”
    周队咬了烟，一口雾气吐出，模糊了一旁视线。
    沈云看着静静江面，倒影月亮轻轻波动，暗下的眼眸在发丝阻挡下看不清思绪。
    无言。
    周队快成她肚子里蛔虫了，主动着：“八宝山的事情，我和小朱前几天二次调查了。20年八宝山殡葬馆还处于刚发展阶段，相关程序不正规，不能提供准确的关于在沈彬提供的线索中，武东兴录音中所提及的不明处理尸体。”
    “而且20年那场车祸后，层峰受到重创，当时趁火打劫的人很多。想要趁着层峰武锋死去，坐上新城建筑领头位置的企业，也不只是石秀建筑一家。而且这些建筑公司起家，往后去查，刨根问底，可就往复杂上说了。”

 第83章

    沈云消化着：“你的意思是，武东兴当时让李子奇处理的尸体，可能是生意上的仇人？”
    周队点头，将手机打开新闻递去：“欢迎收看本期新城新闻，据悉，新城两大建筑企业前几日因为老城区华宇小区拆迁项目附加条款，两家子公司的归属问题，进行了二次开庭。最终审判结果为，两家子公司归属原公司层峰建筑。”
    这是工地尸体被发现当天晚上，小朱给的那次会议内容。
    “武东兴这完全是过河拆桥，拆迁项目拿到了，本来答应的两个子公司，也不给了，生生打官司要回来了。所以我在猜测，武东兴20年让李子奇处理的尸体，涉及生意利益。毕竟他是一个睚眦必报，只看钱的人。”
    这一点无可否认，若是层峰被武东兴这样轻情重利的人接手，早就在20年被石秀建筑吞入腹中。
    周队读出一旁人的思绪，点明：“可以查，但咱们现在要一个能查下去的切入口。”
    五年前案子，沈云双手插入上衣口袋，初春晚上冷风吹着有点冻手。
    手机震动，沈云滑开。
    武灏灏：“沈警官，我能站起来了。”
    “武灏灏能站起来了？”沈云读着消息，周队惊喜看着手机消息：“好，真好。我就知道，那丫头可以的，之前问过几嘴木医生，她着半瘫能治就是武东兴软禁的。这一次，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商学院，国际班，武灏灏虽然能站起来了，但还不能长时间站立，走路，坐着。家里司机在学校门口等着，她才安心坐在大学课堂上。按照道理来说，国内大学早就学不到任何实际性的经营公司知识了。
    但学历二字，世俗需要的很。
    生意场上，一切都是被吹嘘起来。嘴上的“都是好朋友，这是我的亲哥哥，这是我亲姐姐，事情肯定给你办的妥妥！”话一定要说的漂亮，官话，场面话。话题也是一个切入角度，眼前学历就提供来一个天然话题。
    商学院的国际班学费昂贵，却流程相对简单，学分够就可以毕业。武灏灏听着身旁同学的杂乱说话声音，上课还没有开始，吵的很。打开电脑，商学院的管理课，更是一堆概念，无聊是一方面，她小时候基本上都看过原著，又是另一个方面。
    相比死记，了解背后海量真实案例，更重要。
    “哎，你听说了吗？咱们这《管理学原理》是唐教授，退休返聘的，德高望重，厉害的很，听说他手底下带出来的博后，都去清北当研导。”一女同学说着，另外一男生附和着：“唐教授来了。”
    唐教授？
    武灏灏坐在前排正数第三排的位置，只见着门口，一个白发混着条条黑发的老教授进入。
    几分熟悉，但可能是她多心了。
    “老师好！”
    很是整齐的声音，台上，唐教授和蔼着：“新面孔啊，好孩子们。”
    “我相信大家选择学管理，选择咱们商学院，都是有自己追求的。”
    “昨天让大家预习的管理学内容，问题有答案了吗？”
    管理学之父是谁？这样的问题，就算是门外汉，都知道吧，武灏灏盯着唐教授脸上的皱纹，发呆。
    很快，不到三秒，身后有女同学站起来：“管理学之父是，弗雷德里克温斯洛泰勒，frederickwinslowtaylor。”
    “生于1856年，死于1915年，美国著名管理学家，经济学家，被后世称为科学管理之父，其代表作为《科学管理原理》。”
    唐教授手中的红木浅色拐杖，手心用力往下按了按，点头：“很好。”
    “这就是咱们这堂课的主要参考书籍，但我并不是按照课本来讲，我需要你们阅读所有这本书中涉及的原著。同学们，浅显了解表层概念，这对于你们来说，只是囫囵吞枣。”
    “孩子们，你们是要去真正进入社会的，不论是出去创业，还是求一个好工资，或者是继续专研管理。你们需要的是进到脑子的东西，不是应付的毕业证，更不是ppt讲一遍。”
    武灏灏思绪被唐教授这段话拉回，她开始松动了，关于大学中，学不到东西这判断是否正确。
    “唐教授说得好！”最后排的男同学直抒胸臆着。
    台上人浅浅微笑后，严肃起来：“但现在，我需要看同学们基础怎么样？”
    “基于上一个问题，关于泰勒在制定差别工资率，具体是如何管理工人的。”
    “哪位同学能说说啊？”
    沉默。
    混着两百人的大课堂，像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般。
    只能听见呼吸声和小声嘀咕声音。
    “没关系啊，知道多少说多少，勇敢点，都十八九的大小伙子，大闺女了。”唐教授在反思自己，是不是问的太细了，给自己找补着。
    武灏灏起身：“整体来说，是按照工人是否完成定额而采用不同的工资率。”
    “具体是，如果工人能够保质保量地完成定额，就按高的工资率付酬，以资鼓励。如果工人的生产没有达到定额就将全部工作量按低的工资率付给，并给以警告，如不改进，就要被解雇。”
    “在现实生产中，某项工作定额是10件，每件完成给0.1元。在生产实施期间，规定该项工作完成定额工资率为125%，未完成定额率为80%。那么，如果完成定额，就可得工资为10x0.1x125%=1.25元。”
    “如未完成定额，就算是完成了9件，也只能得工资为9x0.1x80%=0.72元。”
    唐教授是愣住的，盯着武灏灏的眼睛出神。
    “老师，她不对吗？”前排，有同学问着。
    唐教授才反应过来，点头：“对，对，说的很好。这些同学很棒啊，之前看过泰勒的书吗？”
    武灏灏点头：“看过小时候。”
    小时候，这三个字普普通通，到了唐教授严重，爱意从老年淡淡发棕色的瞳孔中溢出。
    “你叫什么名字？”
    下一秒，他的得到了心中期盼的答案。
    “武灏灏。”
    两个小时的课结束，第一节课，难理解的内容不多，问问题的很少，很快同学们都散去。武灏灏对自己刚站起来初期，很是小心，来教室很早，第一个。现在离开教室，拿到电脑包之后，最后一个走。
    尽量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灏灏？”
    身后，台上的唐教授在叫着她的名字，武灏灏放下电脑包，转身。
    对面，唐教授眼中居然混沌湿润。
    “唐教授，你什么事？”
    “武锋是你父亲吗？”
    “是。”
    校园下午第一节大课过后，下午两点零三分，阳光正是炙热的时候。但商学院的降暑做的很好，承包这个商学院公园建筑施工的，就是层峰，承德避暑山庄的建筑风格，湖中冷气被树荫环抱住。
    让踏在硬化路上的两人心不燥，步不急。
    “灏灏啊，真是长大了，但眼睛没有变。和小时候一样聪明伶俐小眼睛。”唐教授看着一旁搀扶着他的闺女，看着欣喜的很。
    “方才在讲台上，第一眼，我就看着，你瞅着熟悉。没有想到，你还真是那武锋的小闺女。女大十八变，现在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想当年，我和你父亲因为这商学院的公园建筑项目，和你父亲结识。”
    “然后啊，慢慢就联系多了。你小时候就聪明，哈哈哈，我和你父亲当时还开玩笑，说着等你长大了，就让你跟着我读研。日子过得可真是快，没有想到，你还真的我这了，这就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
    武灏灏这是20年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和长辈一起散步，喉咙酸涩的很。
    微笑着，无言。
    “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还记得吗？”唐教授皱纹铺满的老手，点着她的手。
    武灏灏摇头：“没有印象了。”
    “哈哈哈，那个时候，你还抓我头发呢。时间过得可真快。”唐教授笑着，回想着年轻的时候事情，突然脸色大变，看着一旁的女孩：“不对啊，20年车祸，你不是已经——”后面的话，被他生生咽下去。
    武灏灏暗了暗眼眸，开口：“唐教授，关于我父亲，你还知道哪些事情吗？”
    “尤其是，关于，我哥武东兴的。”
    唐教授缓缓转过去的头，一双皱纹充斥蛋白流失的手，紧紧握住女孩的小手。
    皱眉道：“东兴这孩子，你父亲当时想把他送走着，事情是——”
    第81章 杏树结果
    校门口，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四十一分，穿着蓝色夹克服的唐教授，杵着拐杖，脸上爱意自见到武灏灏后，就没有落下过。温柔拍着女孩手：“灏灏啊，跟着我去家里，书房有很多经商书。”
    “都是绝版，对你以后管公司啊，有用处。小姑娘家家的，你父亲——”人老了，想说什么话，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他又往下咽着后面的话。
    “灏灏你是好孩子，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第84章

    武灏灏咽了哽咽后，点头。
    逐渐清晰的车辆，校门口外的林荫大道转角处，武灏灏伸手想要打开车门。一旁，唐教授还在稀罕着女孩，安慰的话从不停下一刻：“灏灏，管理公司不难，啥糟心事别往心里搁就行。”
    说的糟心事，他继续着：“还有东兴那孩子，你也——”
    车里，武灏灏打开车门后，后排武东兴定定看着车门外，等待有人对他的评价。
    “哥哥，你怎么来了？”武灏灏连忙将唐教授的手拉住，让他先不要再说了。
    武东兴绕有意思，下车：“这附近办事。”
    “路过来接你放学。”
    唐教授下意识拉着武灏灏往后退，武灏灏眼神转换着：“哥哥，这是唐教授，和父亲是旧相识。”
    微微颤抖的双手，唐教授显然对这种介绍，感到恐惧。如同他见到武东兴一样。
    武东兴暗暗咬紧的牙关，抬手。
    唐教授躲闪眼神着，武灏灏摇头：“哥哥。”
    武东兴轻笑，手缓缓落下，握手：“唐教授，您好。”
    下午四点二十二分，武灏灏和不速之客坐在保姆车后排，轻轻按下的车窗，只开三条缝隙的车窗，风灌入进来，将她发丝勾勒完美画卷。方才武东兴说要请唐教授一起吃饭的，但唐教授拒绝了。
    唐教授说着带她去家里的事情，也无疾而终。
    不过，会有机会的。
    降下来的车速，武灏灏的思绪回收，发丝也跟着落下。
    在她无法看到的后面，正被男人深情注视着，描绘入心间。
    武东兴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主控后排车座，将里面把手处的升起全部车窗按钮后，武灏灏的车窗被关上。女孩看着车窗关上，才舍得回身看他一眼。被武东兴抓住话口：“灏灏，晚上想吃什么？”
    “我定了半岛酒店的位子，庆祝你伤病痊愈。”
    武灏灏还是害怕，下意思闪躲眼神后，纠结道：“哥哥，我已经有安排了，我去见一个好朋友。”
    脸色如期很差，武东兴刚要张口。
    “是个女孩，盛夏里，我的好朋友。”武灏灏主动坦白着。
    如同方才的唐教授是父亲好友一样，盛夏里的存在，也不必瞒着武东兴，他想要知道的，都能查到。与其被他抓住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的把柄，不如坦白。欲盖弥彰和坦白从宽，她选择后者。
    武东兴点头：“早点回家。”
    老城区福利院，门口月季开的盛，上次她离开，只是开了一朵，看着怪是可怜的。现在打眼看过去，月季花开一朵朵争相斗艳着。她已经翻天覆地的大变化，而眼前的一切，却如曾经，门口台阶上缝隙的青苔，还在顽强生长着。
    福利院的日子，不论未来如何，她都会铭记这段日子。五年的软禁，让她感到身体的羸弱，不能久坐的身体。福利的午后时间，看着后院杏花从被白雪覆盖，到逢春发芽，最后到花开她离开。
    结果她又归来。
    “灏灏？真的是你吗？”
    秀媛院长在福利院门口定定看着女孩，不敢相信门口女孩居然脱离了轮椅，真真实实站在她的面前。“秀媛院长！”武灏灏主动走过去拥抱她，这段时间她增肥很成功，已经有八十二点三斤了。
    “是我啊，我就是灏灏。”从未设想过，她一个有父母疼爱的人，沦落到福利院的过活。不过好在，这里的人都很好。她也在这里学到了很多，生活的自立自强，当初轮椅压过这里的每一条甬道，还记忆犹新着。
    这算是她最重了，木医生交代过，双腿刚适应站立的时候，增肥很困难的，她能到这样的体重，已经很好了。这样的身高，足够能成撑起她的上半身。能和秀媛院长同高度拥抱，这很惊喜。
    “小夏和我说你能站起来了，我还不信呢，现在信了。”秀媛院长摸着女孩那还是羸弱的后背，喜悦很快被心疼冲淡。将人往里面领着，握着的手，研磨着：“这腿就好了，我就说嘛，沈警官一定会帮你的。”
    “呐，小夏在里面。”
    推开的门，曾经她为了自由，果断出逃的武家，过渡沈警官家里，在这老城区的福利院，算是最长时间了。宿舍房间里面，一切都没有变，窗口，望着后院杏树的女孩，不是扭曲的身体了，而是正常体态。
    “盛夏里！”
    “灏灏，你终于来看我了。”
    任何疾病都是可以被治疗的，就算是癌症都有抑制药，缓解药。多动症更是，盛夏里轻轻推开她的拥抱，纠结着：“但是，灏灏，我只是孤儿，你给我那么多的手术费，我还不起的。”
    “但我会努力的，我可以工作。”
    武灏灏看向窗外的杏树，她从福利院上次离开的时候，杏树是盛放粉白色的杏花，此刻，外面杏树硕果累累。她是时候要一个结果了，“我不要你还钱。”她看向女孩：“盛夏里，你愿意来我的层峰工作吗？”
    “层峰，当然愿意了。”盛夏里开心着，回味过来，“不对，灏灏，层峰不是你哥哥在管吗？他应该不会雇佣我吧，我什么都不会哎。”
    武灏灏直言：“他是养子，我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而且我现在已经能自由行动了。”
    “什么意思？灏灏，你在说什么？”盛夏里一头雾水。
    君和律师事务所，沈云和言逸早就在等待，下午五点三十八分，武灏灏在前台的带领下，进入了言逸的办公室。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沈云：“沈警官，你怎么也在！”
    “你看我现在，我能自己走路了，这都要谢谢你。”
    沈云指着沙发：“坐。”
    “你要谢谢自己，你很坚强，都挺过来了。”
    女孩虽然能站起来了，但腿还是纤细很，双手能环绕过来的程度。
    言逸让前台递来温水后，进入正题，将法院传票递去：“马上就是开庭日了，层峰律师团队主动和我有过几次庭前和解的意思，但那个时候你身体不太方便，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好，所以我都拒绝了。”
    “明天上午九点，这是最后一次庭前和解的机会，我想问你诉求？”
    “还是和以前一样，想要拿回层峰经营管理权，以及亲生父母的所有财产继承权。”前脚刚帮层峰打赢官司，后脚就将前委托方对家原告的委托律师，这样的戏剧性身份，也就言逸，做得出来了。
    说到底，新城敢接武灏灏这个案子的，也就他了。
    武灏灏研着言律递来的诉讼书，抬眼：“武东兴一定会继承我父亲的财产吗？”
    她明显在怀疑武东兴和身份，并且排挤武东兴，沈云和言逸都能感受到。
    但法律是的死的，言逸点头：“法律规定，收养关系成立后，养子女与养父母间的权利义务关系，和《民法典》规定的子女与父母关系是一样的，如果是养子女对养父母未尽孝，有继承权。”
    “《民法典》1130条规定，第一种情况。同一顺序继承人继承遗产的份额，一般应当均分。这种情况是法院最可能的判决结果，当然，我可以为你争取，你是选择层峰经营权，还是父母的财产继承权。”
    “第二种情况。对生活有特殊困难又缺乏劳动能力的继承人，分配遗产时，应当予以照顾。这里就是，法院不出任何意外的话，被告武东兴提供不出任何有利于他的证据，我可以在额外给你争取，超过百分之二十五的财产继承。”
    “因为你确实身体半瘫，虽然已经恢复了，但后期康复仍需要大量钱财支持。”
    “第三种情况，也是最后一种情况。继承人协商同意的，也可以不均等。这里也是你的方才诉求，你希望武东兴全身而退，得不到任何继承，不论是层峰还是父母的财产。但这种情况，只能庭前和他谈。”
    如言律所言，大概率是第一种情况了，但那没有任何意义。
    而最后一种情况，几乎不可能。
    “言律，如果最坏打算，我要层峰。如果可以，我想要全部。”武灏灏开口着，这一切本就应该是她的。
    言逸点头：“当然，你的诉求，我一定尽全力。”
    沈云上前，“灏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们警方还没有掌握的线索。”
    她只是在猜测。因为眼前女孩在不懈余力将武东兴推出去，就算是养子，她做的也太绝了。明显对方做了很严重的事情。
    无言。
    武灏灏摇头，长时间才开口：“我不知道。”
    “灏灏，你可以告诉我们警方，我们会帮你的。”沈云承诺着，言逸也符合着：“不要隐瞒，灏灏你要知道，我们都站在你这一方，你的防备心不应该对我们树起。”双方都是苦口婆心，真心帮助她。
    “我真的不知道。”武灏灏咬着。
    第82章 要买花吗？
    傍晚，言律和沈警官已经离开，本要送她回家，但她拒绝了。
    她早已没有家。大厦前面台阶上，她让司机将车停在地下一层了，所有司机并没有发现她现在坐在台阶前失落。太阳一落山，天就迅速冷下来，蜷缩了身体。发丝垂下地面，向着她吻来的每一阵风，被发丝记录。

 第85章

    双手摩擦后垫在自己的左脸，头压在膝盖之上，如一个被抛弃的小孩。
    风再吹过，缩了手指到袖口位置，平坦一份温暖到裸露双手。
    如白天唐教授所言，皆为事实的话，那警方再介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那样刑罚不够，她会亲手杀了哥哥，他是凶手。她也会去自首，为自己理智下做的冲动决定，付出代价。
    “这些可爱的女孩，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要买花吗？”
    沈彬听了姐姐的话，居然有人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哭鼻子，他是要来看看的。
    抬眼，一大束鲜花过后，是探出来的微笑眼睛，“阿彬哥！你怎么在这里？”武灏灏将人扑到，鲜花将两人上半身空出距离。来不及做反应，沈彬下意识抱着女孩细腰，不让她掉落地面。
    双腿已经有直觉，武灏灏才感受到硬硬的东西，自己之前确实过分了。
    “阿彬哥，你终于有时间来看我了，你工作很忙吧。”女孩撑着他身体，将自己重新推回台阶上。
    沈彬将花塞到女孩怀抱中，摸着她头，弓着身体：“当然忙，要不然，怎么请某只小花猫吃好吃的？”
    “说吧，想吃什么？火锅，还是烧烤，还是——榴莲蛋糕。”
    武灏灏撑起身体，上半身瘫软在他身上，像是寻找猫爬架一样。
    “陪我去医院复查吧。”
    之前住了两个月的医院，还是没有让武灏灏脱敏，她害怕医院。哥哥如他那天晚上承诺般，给她找了国外的私人医生，恢复的很好。只是木医生告诉她，近期需要去复查的，武东兴说可以陪她。
    但哥哥已经不是当初的哥哥了，她无法再依赖。
    “复查，那复查过后呢？我都开口了，不要大吃一顿吗？”沈彬想要女孩开心点。
    “好啊，阿彬哥为什么不来看我，惩罚你！以后天天请问吃大餐。”
    “可以。”
    军区总医院，木泽亮点头：“恢复很好，但还是太瘦了，你可能是之前身体习惯了，胃要撑开就大了。慢慢多吃一点，还有骨骼生长速度，也太慢了。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身体吸不吸收是一回事儿，吃不吃是一回事儿。”
    问诊室的帘子被拉开之后，武灏灏起身：“吃了，就是长不胖而已。”
    “长时间站立脚踝还痛吗？”木泽亮坐到医生办公桌前，写着复诊病例。
    “有点。”武灏灏点头。
    木泽亮写到后遗症这一栏的复诊病例后，突然顿住，抬眼：“那个，沈彬，你来。”他起身叮嘱着：“脚踝还痛的话，那就是骨骼还没有长好，之前就想给你拿一个理疗器，现在就去库房吧，拿一个。”
    武灏灏应着：“好。”
    沈彬和武灏灏眼神示意后，跟着木医生出去。
    器具室，开了门巨大尘土味道袭来，仔细核对过后，将一个理疗器和一个单子开好。
    “做好她的后遗症中有失禁这一情况出现。”木医生直说着。
    沈彬摇头：“怎么会？木医生，她现在不是已经能会走了吗？而且她恢复很好啊，你刚才也不是说了。失禁？怎么会呢？她在术前都不这样的，木医生您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灏灏恢复很好的。”
    “她都能自己走了。”
    “木医生您在开玩笑对不对？”
    木医生平静：“首先，沈彬，我作为病人的主刀医生，我会对我的任何医学诊断负责。我并没有在开玩笑，而且武灏灏情况特殊，她是沈警官带来的，并且涉嫌刑事案件，将作为重要证人。对她的任何医学诊断，我只会更小心谨慎。”
    “其次，我在术前，已经告知过你，术后并发症的发生，失禁只是其中一项。”
    “最后，失禁和她能站立不冲突，这是大脑指令脊髓神经不能执行，坐骨神经和括约肌控制问题。”
    沈彬尝试理解着，反问：“那到底为什么，她为什么会都恢复好了，还出现这样的问题。”
    木泽亮深呼吸，对于警方，他必须负责。
    病人的隐私，只要警方需要，他必须隐瞒。
    “可能是术后恢复问题，病人有没有在术后恢复的关键期，发生过重大的身体冲撞情况。或许是从医院病床上摔下来过，情绪在短时间里，过于激动，过去情绪波澜。病人得不到安全感心里问题，也会影响术后恢复。”
    “这是一个很综合复杂引发的并发症，不能武断解释。”
    沈彬抓着关键字眼，身体冲撞，床上摔下来。
    陷入回忆——
    “不要！我不要回去！哥哥我求你了！不要抓我回去——我报警了！真的呜呜呜——”女孩手中抓着拐杖，另一只手，颤抖拿着手机。眼泪已经留下，许久逃离的哥哥，眼前就站在她的面前。
    对面，武东兴不言，但气场已经要将她囚禁那房间。保镖两名在尝试抓女孩手后，又开始无从继续下去。男人青筋爆满的手掌之前，是黑金手表紧紧贴合的手腕，不断研磨的牙尖。
    想要下一秒将病床羸弱之人，拆分如腹，肉糜撕扯。
    “呜呜呜——哥哥，我错了。”女孩哭泣着，另一个手里的手机，在男人的凝视下，再也不敢打过去。“哥哥，我不想回去，不要再那样对我了！”
    “不想要了，不要回去！”
    当时他被拦在外面，女孩生生将自己摔下来，才来到他怀中的。
    “那能治疗吗？”沈彬将自己思绪收回，回到现实问题上。
    木泽亮思考道：“可以治疗，但恢复情况视情况而定。若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体外戴着粪袋。”
    “不会的，那太严重了。”沈彬难以解释，武灏灏心理承受能力很高，但任何人都不能承受，虽然站起，却又失禁。
    木泽亮将理疗器和单据递去，语气稍稍轻松：“行了！还妹妹呢。”
    “之前第一次来我这里看病，被打的都挂了彩，现在还头疼吗？”
    沈彬摇头，木泽亮快速读出那表情：“喜欢人家？”
    门缝之外，武灏灏见里面对话声音弱下，退回问诊室。
    晚上九点十七分，两人从医院出来，司机被武灏灏差遣回去。新城夜景美的绚丽她睁不开眼睛，自由二字，本是常人触手可得之物，到了她这里，却像是拼尽全力，才能获得之物。自由太过迷人，她好喜欢。
    “灏灏，想吃什么？”
    沈彬扶着女孩，轻声问着。
    “陪我散步就好，阿彬哥。”只要能与他随便走走，就很好。武灏灏回着。
    揉搓了女孩秀发，女孩年纪还不过二十岁，这般成熟，实在不好。低头问着：“怎么了？不开心。”
    “阿彬哥，木医生说你被打是真的吗？是我哥哥做的吧。”武灏灏直言着，对面沉默，已经默认。“是因为我吧。”女孩继续着，相比第一次被打，定是给武东兴当司机之时，而当时她就躲在沈警官家里。
    “是我的错，我给你招惹是非了，但阿彬哥我保证，我一定回让他付出代价。”
    “真的对不起，头还疼吗？”
    沈彬将女孩抱住，“不疼。”
    “一切都已经过去，若要得到，必须失去。”没有任何怨言，忍辱负重，低头再抬头只是一个过程。
    突如暴雨，初春多雨很是正常，武灏灏自从失去父母后，就开始害怕这个家里。不过，很快，她就可以夺回这个家的主人公位置。那个时候，她便不会心生胆怯了，天地之大，都待她丈量。
    “灏灏，明天庭前和解，我也会陪你。”
    沈彬在车里，看着车门之外，黑色雨伞下的女孩。她眼中写满依赖，他怜悯的很。
    “好。”
    “再见，阿彬哥。”她最会假装坚强了，忍辱五年的软禁，今天一晚，不算是什么。
    别墅书房窗帘内侧，指尖夹住窗帘往身体上包裹，一双猩红眼却完全暴露外面，死死盯着外面雨夜出租车外缠绵氛围。白色车灯将不断落下的雨水点缀，点亮，迎着女孩新买的裙子和手上提着的理疗器。
    最后，女孩轻轻皱起的眉毛，不用听声音。
    他都能知道，女孩在撒娇，不想对方离开。
    一道阴雷将天空撕裂两半，放下了窗帘，深呼吸后，回身。
    敲门声后，夏叔端着热茶进来：“东兴，很晚了。”
    “早点休息吧。”
    武东兴被气笑，随后只能无言苦笑。
    书房办公桌上，日程表上，庭前和解，上午九点。夏叔定了定，才完全看清，上前迎着笑：“灏灏这孩子，定是闹着玩儿，东兴你平时多陪陪她。”
    “出手大方点，她想要上学，想要出去，都依她，你——”
    武东兴嘶吼：“我什么没有依她！我处处都在退让，她现在天天出去和那穷小子厮混，我还不是忍着。”庭前和解的事情，已经催过律师团队去交涉了，甚至拿出层峰股权，对面都不松口半分。

 第86章

    越来越陌生的妹妹，原告与被告同一屋檐下，他还要如何依她？
    依到如何程度。
    第83章 你是兄长
    “东兴，你是兄长。”
    “灏灏那只是一根筋，她只是一个闺女家家，她没有坏心思——”夏叔劝着，却声音越来越弱，因为那法院传票，确实太过显眼。加之灏灏自从能站起来，行动自由后，回家太少，他想要找依据，都显得苍白。
    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武东兴不再无畏争辩，顺着说下去：“我倒是希望，她没有任何坏心思。”
    不然，鱼死网破后，谁都别想好过。
    晚上十点十分，雨势逐渐弱下，小雨节奏在外面打着地面，花丛树叶。客厅地板的很，武灏灏散步之后，还是去和阿彬哥吃了火锅，逛街买了新衣服。口嫌体正直，她本不想再花他钱的，但开心的很，就随心所欲为止。
    “灏灏，过来。”
    一道先行闪电后，武灏灏看见了客厅沙发上，武东兴冷冷坐着，盯着前方客厅她开的门缝。
    既然被发现，不再踮脚尖，直起身体。
    不听，径直往屋子里走。
    “你到底想要什么？”
    “撤诉。”
    武东兴看向她。不开灯房间如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只能依靠外面的闪电，才能依稀辨认对面人眼眸。“啪——”鞋子被放在地上之后，她伸脚穿上鞋子，走向他。她本不该逃避的，更不应胆小躲避。
    但那五年的软禁生活太地狱了，看似一切都是美好的卧室，整个别墅里都是监控，无死角。窗户被封上钢铁栅栏，白色墙壁，暖色床单，每天送来的山珍海味，还是家常饭菜，都毫无滋味。
    看似温柔的哥哥，实则，狗链这边拴着她，拿着狗链末端的是他。
    “哥哥，你是真的爱爸爸妈妈吗？”
    “还是你本就是一切主谋。”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已经成立。
    或许在更早之前，他就应该对这个妹妹刮目相看。
    “灏灏，你在说什么？”武东兴将客厅沙发中间的台灯打开，看向她：“我是你哥哥，父母虽然故去，但我们可以相互依靠。”
    武灏灏摇头，又点头，精神近乎癫狂起来：“哈哈哈——故去！”
    “故去！”
    “父母是死于非命！那是谋杀！”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爸爸妈妈，他们甚至更爱你。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没有说，爸爸妈妈就算是在接我放学的时候，心里想着的都是你！你现在居然对他们的被陷害，无动于衷！”
    孩提阶段，每一个孩子最开心的就是放学时候，在校门口买一块钱一根的烤肠，再飞速回到家里，说着今天又在学校中发生了多少好玩的事情，以及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多不多，有没有被老师夸赞之类。
    摇头，武灏灏眼泪快速充斥眼中，台灯那微弱灯光，逐渐闪耀，模糊了一旁恶人模样。眼泪如颗颗断了线的珍珠，滑过脸颊，将地面浸透。哽咽开口：“小时候的玩具，你就算是说不要，妈妈都会给你买。”
    “你本是孤儿，是我的爸爸妈妈给你一个家！”
    “我们家还供你上学，让你留学，甚至你现在一手经营的层峰！那是我父亲的！”
    “默然！你就是一个盗贼！我父母给我的一切，还给我！”
    默认？
    武东兴在脑海中被沉寂的一切，回忆开始席卷开来，逐渐将他包裹。满天吃掉的无滋味面条，躲避在一群小朋友后面，墙角缝隙里看着动画片。他甚至不能去前面看动画片，因为他太高了。
    会挡到其他小朋友，因为他都有自己的意识了，却还没有任何家庭领养他。
    “没人要！”
    “没人要！”
    “没人要！默然是傻大个，没人要——‘
    耳边不断充斥的声音，都是孩提，却让他无比害怕。
    “我没有！我不是！”武东兴单手将女孩颈部扼住，不知为何，眼前女孩的白皙皮肤，眼角殷弘，都让他想要掐死的冲动。不断拍打的女孩纤细手腕，他想要一并掰断，不断加深的力度，女孩逐渐动作和缓。
    武灏灏一手钳着他的手臂，另一手，从下面拿出匕首。
    武东兴被唤醒，是因为匕首的冰冷。
    “我要为冤死的父母，报仇。”
    武灏灏坚定着。
    “灏灏，放下刀。”武东兴感受到锋利匕首的刺入，酸涩铁器浸透他皮肤被滑破的鲜血，对死亡的恐惧开始激发求生本能。
    故去二字，还在武灏灏脑海回想，一个外来的白眼狼，抢走了她的一切。
    逐渐加深的力度，沉力，蓄力，杀掉——
    “你们在干什么！灏灏，把刀放下，那是你哥哥！”夏叔闻声赶下来，好在不是太晚，上前将两人扯开。“砰”刀子被狠狠摔在地上，扯了纸巾捂住颈部鲜血流出，一地狼藉，沙发扭曲厮打。
    武灏灏开灯后，看清自己，手上鲜血，不禁颤了颤指尖。
    武东兴定定看着眼前女孩，歪头后，眉头紧锁，牙关咬碎。
    “灏灏，这是你哥哥，你亲哥哥！你怎么能对自家人动手，你这样如何才能让天上的父母安心啊。”夏叔气不打一处来，捂住胸口，“你哥哥为了你，亲自去国外找的最好医生，你们本应该相互帮衬的。”
    “你怎么对得起他。”
    武灏灏空出距离：“他叫默然，他是养子。”
    武东兴心死，将手中浸透了鲜血的纸巾丢下地面，踩上。
    “养子同亲生子女都具有财产继承权，收养手续齐全，官司不撤，我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夏叔睁大了眼睛，愣愣看着两个兄妹，刚要开口制止，被武东兴推开。
    “层峰早已经是我的，就算是你拿回去，我也会搞死它。”
    武灏灏攥紧拳头，轻佻单眉：“你一定输这个官司，因为你不是武家人。”
    “层峰一直是我父亲的，你只是条狗，帮我们看家，罢了。”
    颤抖的嘴角，武东兴挥起的拳头，被夏叔挡住。夏叔被气的结结巴巴：“东兴！你是哥哥！你怎么能跟她一般见识，他是你妹妹，永远都是！她只是被你逼极了，你怎么动手！连武家恩情都不顾了吗？”
    武家恩情？
    原来，所有人都把他当外人。
    他还真是一条狗。
    深夜十一点二十分，全黑迈巴赫流线银白线条在雨夜中穿梭，踩到底的油门，再被踩入。飞速飙升的仪表盘，最后进入刻度仪表盘的超速模式，车辆紧急避险模式被强制开启。男人手掌在方向盘力度再加，将方向盘生生攥碎。
    “你一定输这个官司，因为你不是武家人。”
    “层峰一直是我父亲的，你只是条狗，帮我们看家，罢了。”
    “东兴！你是哥哥！”
    “她只是被你逼极了，你怎么动手！连武家恩情都不顾了吗？”
    耳边不断充斥的言语，武东兴在遇到任何车都不减速后，车辆终于强制进入避险模式。油门再不被震动，推背感被暂时的身体暂定代替。不断闪现的紧急灯光后，他逐渐看清车灯前不断落下的小雨。
    弃车。
    雨水不断砸向他，这样也好，哥哥二字自从被定在他身上之后，似乎他被剥夺了眼泪落下的权力。眼泪时常是软弱的代名词，但为什么被安在他身上，却不可以？泪水混着雨水，将全身洗礼。
    无处可去。
    他这只看门狗，打算今天晚上不回家。
    墓地，再抬眼，他已经站立到养父母面前。武锋之墓，丁苏梅之墓。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做一个鬼差，将所有抛弃自己孩子的人，全部杀掉灵魂，让他们永世不得投胎转世。做一辈子孤魂野鬼，为自己业障消怨。
    生而不养，妄为父母，死不足惜。
    雨已经停下，似乎像小时候，再次回到养母臂弯之下。
    “默然？”
    “默然你以后就是我的儿子，我会供你上学，给你买帅气的衣服，吃很多少吃的，好不好？”
    一旁养父，只要到他身边，就会感受到被夸赞。
    “东兴！好名字，我就说了，这老爸花钱请大师起的名字，就是好！”
    “以后我有儿子了，东兴啊，你要学管理公司，以后帮老爸。咱是要去国外留学的，咱也学学洋人那一套，回来，挣大钱！换大房子，衣食无忧，生活快哉！”
    所以现在，为什么她被抛弃了呢。
    武东兴依靠入养母怀：“灏灏，她不乖。”
    一阵冷风吹过，墓园本就稀少的围在四周的松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柳叶，正正落入他手掌心。柳叶，留下。武东兴指尖触碰冰冷墓碑，却不觉得烫的发烧，无奈嘴角被勾起微笑：“我会原谅她的。”
    次日，上午九点整，唯一一次被同意的庭前和解，开始。
    层峰律师团队准备齐全，并且建筑行业纠纷频发，个个都是老油条。

 第87章

    武东兴无法全身贯注，盯着对面既熟悉又陌生的灏灏，视线不愿离去。
    武灏灏已经决裂，并且对武东兴彻底死心，柔软附和找不到任何线索之后，她将站在绝对显眼的敌对位置，找到暗处真相。但这之前，父母冤死，财产必须夺回。忽对视上的不明人的炙热视线。
    她垂眸，躲避。
    “武总？”
    “要——开始吗？”律师团队是胆怯的，自家人的财产分割问题，还扯上了一个言逸。号称不败律师的言逸果然厉害，真是什么官司都敢接手。上一个生生要背信弃义夺回两家子公司，居然胜诉了。
    着实不好惹。
    第84章 遗嘱与证人
    现在的情况是不论败诉，还是胜诉，在层峰继续工作下去，武总这边，武小姐那边，不得生生被撕成两半工作？更恼火的是，传闻武大小姐真能重新站起来，眼前是真的，性格又强势的很，伺候大小姐，比武总难一万倍。
    “开始。”武东兴开口。
    收了视线，转向看着对面的一旁委托律师，言逸。
    言逸丝毫不畏惧。
    上个官司他帮武东兴打赢了，不是吗？武东兴不是最在乎钱吗？并且是那般无理由的要求，给了，再打官司要回来，多白眼狼的做法了。尾款都结算了，不败律师的称号，够他吃一辈子了。怕武东兴，不存在的。
    层峰律师主讲上前：“武灏——”
    武灏灏瞪着台上的主讲，要知道，武灏灏的代理律师可是言逸。官司必武灏灏胜，到那时，他这工作可就不保了。
    “武小姐，关于您的诉求，本质在法律是不成立的。”
    “首先，养子和亲生子女在继承遗产上的权利是相同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二十七条的规定，子女是遗产继承的第一顺序继承人，且该法条明确规定了子女包括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养子女和有扶养关系的继子女。”
    “因此，从法律上讲，养子和亲生子女在继承权上享有同等的地位。”
    “这是我方武先生，被收养的正规证件。”
    收养证复印件以及原件被递去。眼下说任何条件已经没有用，原告想要的是继承所有，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层峰经营权，原告所逝去父母的财产继承权。给了层峰的百分之三十五股权都不够，看来是铁了心。
    武灏灏连碰都没有碰。
    言逸更是不屑，甚至想要轻轻拍手，夸赞着：“讲的不错，法条背的好。”
    但其他，垃圾极了。
    层峰律师团队有点发怵了，缓和了一下语气：“在中国，家庭传统观念较为浓厚，亲生子女的地位一直较高。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家庭开始收养孩子，这也引起了人们对于养子女和亲生子女在继承方面是否应该享有同等权利的问题。”
    “关于此问题，我想原告一方，正确认识。”
    “你们所诉求的层峰经营权以及逝去武锋夫妇财产继承权，为不正当诉求，就算是开庭，判决一定不如此。”
    言逸不小心微笑了，这太不严肃。
    很快，台上律师主讲开始发毛，在眼神请示武总助后，灰溜溜下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礼了。”言逸正了正身体，点头拍手：“武总真厉害，这律师个个专业啊。”
    “很好。”
    他甚至开始点评。
    武东兴眼神往上瞟了一眼，舌尖在牙关撩过，扯出微笑。
    “那您呢？言律，哦！想起来了，你好像才帮我们层峰拿下一个案子，这过河拆桥的手段，和您的不败律师名号一样，高的很！”嘴上硬的很，但言逸甚至接过刑辩，这太可怕了。无人知道他究竟如何手段。
    言逸伸手一个请手势，“我可没有高手段，是您的律师团队，怕官司打不赢，外包给我们君和了。”
    “你！”律师团队一戴眼镜律师起身，愤怒拍桌：“你！你胡说八道！”
    狗急跳墙，这样的冲动，做律师可不行。要想打赢官司，必须沉得住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该色。想要赢，就要任何人都看不清自己的底牌。
    言逸顺着说下去：“好的，我胡说八道，那您来陈述一下，您为什么不亲自受理关于上一个事关石秀的案件。”
    “我！”对面律师被扼住了喉咙，窘境很快将整个会议室冰冻。
    武东兴冷冷开口：“坐下。”
    言逸无缝衔接起身：“我委托人，武女士诉求为完全合理。”
    律师团队开始速记要点。
    “首先，养子女与亲生子女的继承权平等是基于合法的收养关系。如果养子女有合法的收养手续，符合我国的法律规定，那么他们的继承权就会受到法律的保护，与亲生子女无异。被告方律师阐述，确实附和法律规定。”
    言逸看向武灏灏，让她做准备。
    “其次，我希望被告律师注意的是，虽然养子和亲生子女在继承权上平等，但在实际继承过程中，还需要考虑遗嘱的存在。”
    “如果被继承人生前立有合法有效的遗嘱，且遗嘱中对遗产的分配有明确的规定，那么遗产的分配将按照遗嘱的内容进行。”
    “最后，养子和亲生子女在继承遗产上的权利是相同的，但具体继承情况还需根据被继承人的遗嘱和实际情况来确定。”
    遗嘱？
    二字从言逸口中说出后，武东兴的脑子“嗡——”一声后，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养母带着他去寺庙求名字，却被他在石柱后，听到里面僧侣说他是“天生坏种！”养父口中说着要支持他读书，实际上，名下房产车权全部都是武灏灏名字。
    “武总当年立过遗嘱吗？”对面层峰律师团队，所有人信都被揪起来。
    要知道，是否立过遗嘱，这将推翻之前所有的维权证据。
    一层峰律师团队老成员起来，“啪——”桌子被拍的响亮整个会议室。
    怒目，训斥：“言逸！你这是做假证！”
    “你是要坐牢的！”
    “我跟着武总半辈子！他没有立过遗嘱！”
    武灏灏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愤怒的人，起身，平静着：“王律——王叔叔。”她强忍着情绪，换一个更亲近的称呼后，继续道：“王叔叔，您还知道啊，您跟着我父亲半辈子，那您现在呢！”
    “您现在和我是什么关系！”
    “你在为谁辩护！”
    “你敢亲口说一句！我父亲是死于车祸，不是谋杀嘛！”
    王律扼住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女孩，对，这已经不是女孩小时候了。时间真是一个最好的老师，教会了女孩长大，自然也越来越像他父亲，王律几次欲张嘴，却说不出来任何话。低头，无言。
    武东兴总助上前，示意王律坐下后。
    武灏灏轻笑，看着对面做着的人，她真觉得可笑。父亲一辈子为了层峰，甚至连她的生日，都是白天在工地，晚上才能陪她。现在父亲冤死，故人所谓的朋友，又是什么呢？是金钱战胜了一切，正义并不被任何人支持。
    她孤立无援，只能自救，就如同五个月前的出逃一样。
    她只能自救。
    对面，层峰律师团队在武东兴的眼神施压后，临时开始辩护：“对方辩护律师，我想您需要清楚的是。首先，遗嘱方式及其生效要件。必须是武锋本人，自书遗嘱自书遗嘱必须由遗嘱人亲笔书写遗嘱内容，亲自签名，并注明年、月、日。”
    “其次，并且打印遗嘱打印遗嘱要求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遗嘱人和见证人应当在遗嘱每一页签名，注明年、月、日。要知道，武总当年的车祸，是警方定性为意外车祸的，武总没有任何时间立遗嘱，并且有见证人的存在。”
    “最后，遗嘱必须同时符合法定实质要件和法定形式要件。无民事行为能力或者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所立遗嘱无效。如果您方委托人是在武锋不知情的情况下，立遗嘱，这同样不具有法律效力。”
    武灏灏只剩下摇头，这场官司她必须赢。
    而对面坐在她对立面的任何一个人，全部辞退！
    人死了，难道真相就不重要，钱比命都重要吗？
    而且没有父亲，层峰就不会存在，更不会有对面这群人，指着鼻子，来质疑她的证据真伪。
    武灏灏刚要开口，言逸摇头，示意沉住气。
    灏灏年纪还是太小，刚成年十八岁，不到二十的年纪，她坐在这里，对面律师根本不会把她当作“人”看，而是一个孩子。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就算是她想要层峰，想要本属于她的东西，大人们只会嘲笑她的弱小。
    并不会正视她的需求。
    “继续阐述。”言逸示意着，全身没有任何紧张味道。
    层峰律师团队更发毛了，方才的王律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
    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那就是必死无疑。不出意外，武灏灏官司胜利，他将成为第一个被杀鸡儆猴之人，辞了他的工作，让他打包滚蛋。天降奇侠，武东兴官司胜利，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第88章

    要知道，武总养父与武东兴养子二人的关系，敏感的很。他表忠心于武锋后，必定被武东兴不待见。
    偷偷看了武东兴一眼后，起身：“这里，我需要补充的是，遗嘱必须是遗嘱人的真实意思表示，受欺诈、胁迫所立遗嘱无效。根据警方确定的武总当年意外事件，我方表示，将保留你方即将阐述的证据。”
    “并且有任何质疑，造假，我们将保留起诉并且要求赔偿的权力。”
    “此外，遗嘱内容不得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不得违背公序良俗，不得处分他人财产，不得处分法律禁止个人持有和流转的财产。关于你方口中的武总遗嘱细节，无非是您方诉求，财产的全部您方拥有。”
    “我需要警告您方，您方为武总亲生骨肉，伪造遗嘱，真的对得起她吗？”
    “您口口声声的父亲。”
    武灏灏起身，平静：“上证人。”
    第85章 养子与亲生
    会议室的雾面玻璃被打开。
    唐教授被沈彬搀扶着进入，当然了身后还有沈云和小苏。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庭前和解，武东兴的嫌疑，并不局限于对武灏灏的私自软禁。20年的案子，警方永远会站在真相这一边，不论如何艰难。
    唐教授递去遗嘱：“这是老武让我留的遗嘱。”
    言逸接过：“公证机关，新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公证部，还有武锋先生的亲笔签名。”
    “王律，您不是说跟武总半辈子，看看是不是他的亲笔。”
    王律起身，颤抖的手，看过后，良久开哽咽开口：“是——是武总的亲笔。”
    “是！”
    言逸继续着：“那遗嘱内容呢？”
    王律颤抖着——
    “层峰经营权，包括但不限于层峰总部以及旗下，其他城市分公司经营权为武灏灏个人所有。”
    “武锋个人，丁苏梅个人财产，名下所有房产车权，包括但不限于个人银行卡账目，以及投资基金，股权受益方为武灏灏，所有权为武灏灏。若有死后其他直系亲属有任何意见，此遗嘱为证。”
    武东兴真是条狗。
    他嘲笑自己。
    寂静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在看向他，这个世界可真是可笑。告诉他以后她就是这家的人了，心甘情愿在这家里之后，他可真太把自己当人了。他应该长眼睛的，知道自己不是这家人，早点回去孤儿院做一个异类。
    唐教授看向武灏灏——
    “孩子，你受苦了。”
    一句话太轻松了，对于武灏灏而言，这一封遗嘱后，她能获得所有的所有！都不如父母能陪在她身边。她想要真的是层峰吗？她想要是父母财产吗？她想要的不过去是一个曾经爱她的哥哥，睡在父母身边。
    而不是现在，一封冷冰冰的遗嘱。
    五年的忍辱软禁，她终于站起来了。
    看向唐教授，微笑——
    商学院，武灏灏坐在湖中央的亭子中，一红木椅子上，抚摸向座椅上的痕迹。小时候，她是对爸爸的离去，爸爸的工作，不理解的。此刻，她仿佛能看见，在爸爸的手中，这一个公园的建筑起来。
    或许，这只是父亲普通再也不能再普通的项目，但她好感动。
    所以在看不见的地方，父亲会感受到她的思念吗？
    “灏灏，你知道，武东兴他的命数吗？”对面，唐教授看着女孩的动容，开口着。
    搜刮记忆后，武灏灏摇头：“只是很小陪着父母去给哥哥求名字，一个寺庙，具体不知道了。”
    唐教授抚摸向武灏灏的手，欣慰着：“灏灏，武东兴他——”
    商学院，作为新城的私立大学，能被政府拨款的项目不多，但一座假山加上棕色枯木修饰校园，确实说不太过去了。所以在校园中心，计划建筑一个花园，唐教授被校方认定为负责人后，前前后后找了很多施工方。
    很都因为商学院给的资金不足，被再三搁浅。
    直到层峰，武锋是一个性情中人，为了建筑好这个项目，甚至自掏腰包修建了一个人造湖。
    湘菜私人包厢，两方推杯换盏后，吃饭进入正题，当然了，也只是相对于武锋一人，进入正题。黑色皮夹克包里，武锋是从不带包的，但这次的事情很重要，他再三被丁苏梅叮嘱要带上。
    “唐教授，我相信您的为人。”
    “我也想要您帮我一个忙。”
    武锋将一个黑色文件夹推去。
    前一个话题还在继续：“老武，真的，你可是帮我大忙了。就这个项目，我评职称——”话题突然定住，被掀开的黑色文件夹上，武锋个人起草的遗嘱，紧紧剩下一个公证人和法院公证处盖章的位置。
    “你这是遗嘱？”
    唐教授颤抖的手，还是将文件还回去。
    武锋自然明白文人所对自己的高道德标准，直言：“不瞒您说，我还是担心灏灏。”
    “东兴他吧，毕竟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对面唐教授能感受到，对面“养子”二字烫嘴，说不出。养子本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身份，若是养女，还好，女孩子愿意去奔赴爱情，或者自身奋斗，领养家庭都会选择尊重亦或帮助。
    但养子，若是将自己的财产留给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不甘，将贯穿所有。
    “但灏灏那孩子，我看着挺聪明的，我觉得你担心还是有点多了。”唐教授讲那烫手文件，再往回推着，一口白酒后，滚烫入肚：“还有你这什么心态啊，小小人。你还年轻，立遗嘱做什么？”
    “催什么的都有，这催自己命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武锋跟着一口白酒陪着，入肚后，真话再被烈酒点燃，往外吐着。
    皱眉：“但灏灏毕竟是女孩子，聪明是聪明，那只是咱说。未来的事情啊，咱都不能预设，咱能做的，就是给她最大程度的生活保障。”
    “所以，这公证人的位置，非您不可。”
    武锋一辈子的生意人，老了老了幸好有一个信得过好友。
    如此放着的养子，唐教授签字后，开口：“但我斗胆问一句，要是这样，你们两口子何必呢？”
    “要领养一个比灏灏大的男孩子，其实独生子并不缺陪伴的。”
    所到底，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灏灏。像是养猫咪一样，讲猫咪的猫砂盆，食物都装备好了，却还是愧对。武锋工作很忙，虽然孩子有丁苏梅每天都在陪着，但父爱是不能缺少的，孩子那一句：“爸爸，不要离开。”
    “不要工作。”
    “爸爸，灏灏想要抱抱。”
    武锋恨不得24小时陪着闺女。
    但现实生活不行。
    两人想着可以再给灏灏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但相对于灏灏来讲，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她只有一个角色可以选择，那就是姐姐。而两人并不想要灏灏成为姐姐这样一个去照顾其他人的角色，而只想灏灏成为被照顾被保护的人。
    那就是妹妹。
    这个时候，就出现两个选择了，是让灏灏有一个姐姐，还是有一个哥哥。姐姐本质上，领养一个女孩子，但两个女孩子，未来可能都是需要老两口操心的，不论如何去改变，女孩在社会上，永远是劣势。
    一个女孩就让老两口够操心的了。
    所以最后只有一个选项，那就是灏灏可以有一个哥哥，保护她。武锋和丁苏梅对于孤儿院的选择，选择了新城最大的，并且在听多了建议：“养子？你们都有一个亲闺女了，还要什么小子啊。”
    “这以后家里房子车子，那大公司，你们真要给外人啊。”
    “对啊，你们房子啥的，肯定是要给亲生的。这领养什么小子啊，万一长大了，抢你们闺女继承权怎么办！”
    话听多了，两口子也开始心里犯嘀咕。
    但在孤儿院那一幕后，那一个高出灏灏一个头的男孩子，主动保护灏灏。人都是会老的，两口子也都是半截入土的程度了，若是两口气都离开了。有个哥哥保护着灏灏，两个孩子相互惦记着，相互帮助。
    她们也走的安心点，不至于对灏灏太难分割。
    “就是想着能帮着灏灏点，哥哥有责任心。”武锋诚言着。
    随后，又开始对寺庙老者的话，耳边响起后。
    补充着：“而且我和我妻子在给东兴求名字的时
    候，听那僧侣说，东兴这孩子戾气太大。估计是小时候被抛弃，自己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这在孤儿院长大，多少心里有点问题，怕以后真的对灏灏做出点不好的事情。”
    唐教授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这个忙的。”
    武灏灏思绪稍稍恢复后，对面仍不死心——
    层峰律师团队主讲开口：“首先，您方所提供的自书遗嘱，必须由遗嘱人亲笔书写、签名，并注明制作的年、月、日。自书遗嘱不需要见证人在场见证，制作完成后即具有法律效力。”

 第89章

    “其次，涵盖了公证遗嘱，由遗嘱人经公证机关办理的遗嘱。但需要注意的是，我方武东兴先生，有正规的领养手续，养子身份与亲生孩子身份相同，并且同样具有财产继承权，不容质疑。”
    “最后，只有严格按照法律规定的遗嘱形式订立遗嘱，才能确保遗嘱订立的合法性、遗嘱内容的真实性以及遗嘱确为遗嘱人真实意思表示。因此，在立遗嘱时遗嘱内容的表述应当清晰明确，避免歧义。”
    “同时，您方所借助公证方式订立遗嘱，效力较其他形式更为安全和稳妥，可有效降低遗嘱无效的法律风险。但遗嘱不能完全覆盖财产继承权，武东兴先生同样作为直系亲属，应当参与遗产分割。”
    恍惚。
    武东兴已经神情恍惚，完全没有听帮自己辩护的律师，在说什么，直直起身后。总助扶着，并且开始打着圆场：“庭前和解暂停，我会安排助理，给大家安排水，请大家稍安勿躁，感谢配合。”
    言逸看向武灏灏：“累了吗？”
    “灏灏？”
    武灏灏仿佛回魂一般，摇头：“没有。”
    这一小小会议室里，各方势力，各种心怀鬼胎。武灏灏觉得每一个人都开始困难，失去父母后，没有人教会她如何融入社会，如何生活。在五年的被哥哥软禁生活中，她唯一的快乐是榴莲蛋糕。
    现在，哥哥在她对立一方，所言已晚。
    第86章 自由与孤独相伴
    “我先出去一下。”她脚步是虚晃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已经赢了，但却没有开心。在完全看清哥哥之后，她只觉得伤心，曾经无话不说，她可以无限依靠的人。现在她真的只有自己了。
    自由二字的反面，就是孤独伴随。
    深呼吸后。
    拉开会议室的门——
    言逸在和沈云对视后，沈云跟着武灏灏离开。
    “灏灏。”沈云在门口拉住了武灏灏，措不及防，被武灏灏抱住。“沈警官，我好伤心，我不想这样，我还是想要哥哥的。但他这样对我，昨天晚上，他居然说，父母是故去，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查父母的车祸真相。”
    “我是傻瓜，我真的是傻瓜！”
    “我恨自己，但又没有办法，我好无用啊——”
    沈云转身后，拉着女孩进入了走廊尽头的无障碍卫生间。
    哭诉还在继续：“他还想掐死我，哥哥之前不是这样的，呜呜呜——”三分钟后，沈云终于得到话口：“唐教授有没有和你说过其他？关于武东兴的？”
    第二次开口，沈云咬着问题。
    武灏灏不明眼眸：“没有了。”
    分开，沈云接到周队的电话：“沈云，你那边怎么样？”
    窗口，走廊尽头时间来到中午一点五十九分，外面阳光正是耀眼，却没有照耀到这里。摇头：
    武灏灏似乎有什么事情一直隐瞒着咱们，那个唐教授也是一样，不能排除，以武灏灏的性格，能做出冲动的事情。”
    之前那轮椅上的羸弱女孩，早已经变了。
    周队在光明医院门口，车后排的小朱还在资料中寻找。周队一口茶水后，一样摇头：“五年，这光明医院已经变化太大了，当年那个武灏灏主任医生，早就离职了，过去他家的话，可能需要申请跨区审理。”
    “不过，以武东兴的财力，当年带走武灏灏，很可能是找了一个替死鬼。”
    如此，那武东兴提供的武灏灏火葬证明，还是真的，只是有人替武灏灏死了。如果不是武灏灏自己逃出来，她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实际上，女孩一直在被软禁。
    沈云看向窗外：“会有破绽的，等着吧。”
    这次庭前和解，一切都入前期计划进行，武灏灏胜利。等武东兴变成曾经那一无所有的默然后，触底效应，马脚很快就会露出。相比于武东兴的极端，武灏灏这边却两次都隐瞒住了，表面一个柔柔弱弱乖巧女孩，实际上，比武东兴还执拗二分。
    周队这边开始联系军区总医院木医生，开始对武东兴进行近期行踪调查。
    “沈云，对了，你觉得武灏灏和武东兴的关系如何？”
    自然明白，周队在猜测，武灏灏这一个相对好切入的线索。依靠墙壁：“武东兴可能对于武灏灏有越界行为，咱们之前查过的性侵事实。此外，应该没有了，武灏灏目前来讲，还是将武东兴当作一个哥哥。”
    “尽管失望，但已经有亲情了，难以割舍——”
    无障碍卫生间，武灏灏脑子懵，听了很多，唯被性侵二字，轰炸着脑海。
    性侵？
    她难以置信，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腿，狠狠用力掐了一把后，确定了自己没有在做梦。夜晚哥哥小时候会抱着她睡觉，那个时候还是好的，哥哥会是她撒撒娇，就能为她办理一切的人。
    现在，只觉得恶心。
    深呼吸后，打开无障碍卫生间的门，却被意外冲入的人。
    再次拥抱上。
    “灏灏，哥哥错了。”
    “让哥哥留在你身边吧，不要离开我。”武东兴抱着女孩，亲情二字，他一直感受不到，但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感受亲切。那种打断骨头，连着筋，想要自己的利益，却又狠心伤害你的犹豫。
    复杂的，不明言语的。
    “你强暴我？”武灏灏声音很弱，她仿佛在对自己曾经的依赖，提出质疑一样。
    武东兴抱着女孩的手，停下，缓缓下落：“灏灏，你怎么——”
    从外套中掏出的匕首，已经刺入他的肩颈，对，武灏灏还是不忍心，她没有杀他。“我恨你！默然！默然！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为什么要在孤儿院保护我，如果没有你，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的父母，你拿什么来赔我！就连我你都——”
    女孩难以相信，会有人对她有欲望，更何况，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残疾人。
    “灏灏？”
    “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哥哥，我怎么会！我是禽兽吗？”武东兴单手抓住匕首，不容女孩再加深刺入的动作。
    武灏灏点头，平静：“是。”
    “你是。”
    “我方才听沈警官亲口说的，你有越界行为，你有对我的侵犯事实。我可是你妹妹，那么相信你！小时候的哥哥呢，你把我的哥哥还给我，我哥哥会保护我，从来不会欺负我的！我还只是一个失去双腿控制的人。”
    “你该死！”武灏灏不容自己的眼泪再落下，加中手腕力量。
    鲜血滴下，逐渐湿透了男人内衬白衬衫。
    武东兴眼神在感受到疼痛后，轻轻用力，将匕首反转，没有任何语言。
    匕首反转在仅仅距离武灏灏颈部一寸，他用力着，自己脖颈处的白色纱布还在，只是换了更小的创口贴。
    “住手！”小苏听见里面动静，将门打开后，居然看见这一幕。武东兴并没有松懈，反倒是鼻尖向着女孩的颈部轻轻嗅着，是熟悉的味道，只是女孩沾染了汗渍，少了几分香甜睡梦中，被窝的奶香。
    武灏灏终于抢夺的话口：“苏警官！”
    随后，很快被武东兴用力，左肩的伤口。武灏灏读书很多，养父的书房，全部书她基本上都读过，刺入的位置不会死，但血流不止。隐藏在肩颈连接处的大动脉，武东兴松懈了一个手，去按住伤口。
    武灏灏双手用力，全部力气后，快速蹲下，从下方逃走。
    “灏灏！”小苏上前去查看女孩情况，“我的腿，好痛——”木医生交代过，不能长时间站立，但光光在这无障碍卫生间，她就站立了超过一个小时。女孩很快疼晕过去，滑落苏警官的手，失去意识的脖颈。
    “灏灏！你怎么了！灏灏？”小苏看着武灏灏，眨眼时间，“武东兴！武东兴！”
    楼梯转角，武东兴已经消失，后续找过公司监控，但沈云和小苏都忽视了。这里是层峰，层峰在五年时间里，被武东兴打造的，完全成了他的舒适地方。这次出逃，他必然有计划，除了地下停车场的消失背影后，别无其他线索。
    雷声，将整个新城轰动，黑色天空中，悬挂着几个死气沉沉的星星，圆月不是很完美，却足够将整个施工场地点亮。天气预报已经在提前两个小时的降雨，但工地宗旨是效率第一，与蓝色彩钢板上的“安全生产，质量施工。”
    完全相反。
    “抓紧的啊！”
    “该收设备的，手脚麻利滴！”
    工地包工头，手上抓着一个馒头，咬着就出来，喊着工人快点。
    “哎！那桥还没有牢固呢，你咋把承重墙的那个塔吊开出来了！那桥上水泥还没有干呢！干这半吊子活儿！”其他工人角磨机，水泥搅拌机还没有来得及呢，塔吊师傅就将自己家伙事儿溜的飞快。
    掉了一口烟，塔吊司机按下对讲机：“干了干了。”
    “到点儿下班了。”
    包工头摇头，吃了最后一口馒头，塞下去后，按下对讲：“今天桥塌了，你权责。”

 第90章

    “你这啥话！”
    争吵消失在吃完晚饭后，晚上八点二十五分，晚饭吃完，天空也在雷电的蓄力下，进行了三四个小时的洗礼。暴雨橙色预警在两个小时前发布，鹅蛋大小的雨滴，将工地民房外的土地，恨不得小石头都被砸开。
    “桥塌了！”
    “还有一堆骨头！”
    “快来人啊——”
    晚上九点过九分，沈云和周队带队来到这里。位置很是熟悉，老城区，施工区，一期建筑的小型桥梁，因为下面连接一个小型湖泊，政府规划上，要求保留此湖泊环境生态。所以才会有这一个桥梁出现。
    从四周观察，一期的整体路面地基施工已经完成，混合着水泥的人骨，必定是近期有人抛尸在此。
    “这地方怎么又有抛尸？”
    “工地嘛，都赌着，工地施工跟着水泥一起封上呗。咱们这工地，可真热闹，警察天天来。”
    工地工人七嘴八舌着——
    沈云看着眼前的一堆混合着水泥的人骨。分辨骨头属于哪一类动物，主要看骨关节滑车部位。暴雨还在继续，暂时小苏在给沈云打伞，这个时间，只有外勤专员和法医会在现场，人手不够。
    “师傅，这真的是人骨吗？”
    小苏问着，确实这些光是看着，很是散落，不像是人骨，更像是小动物的。
    “我怎么看着不像是啊，这不会是什么动物的尸体吧。”小苏自己唠叨着，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整个人都跟着心慌起来。给师傅打伞的手，稍稍颤抖后，双手都用力把着。
    沈云仔细清理着，目前没有发现，能够证明是人骨的头骨，盆骨。人体最坚硬的骨骼没有被找到，她暂时不能确定。但这只是时间问题，若是小动物的尸体，为什么会被放在桥中。没有巧合，只有人为的必然结果。
    第87章 断桥
    沈云终于找到一个相对完整的股骨头。
    “以上面的那根小骨头来看，骨骼粗细大于人骨，而且关节头部似有三个滑车。从这个角度看上面的骨头更明显。骨头的直径大于一般的人类尺骨，而小于人类胫骨，应该是一个成年男性的骨头。”
    小苏却有不同的意见。
    蹲下后，暴雨快要将黑色雨伞打破程度。
    “但师傅，你看这个股骨头，长度又短于人类胫骨。但是因为滑车部分残损过大，不能看清到底是什么样的骨头。而且师傅你拿着的骨头尺寸巨大，应当是牛骨或是成年的马骨。绝不是人骨。”
    周队听了沈云这边的争吵，看向小苏：“你去帮着找水泥中，还有没有骨头。”
    小苏纠结，她应该跟着记录第一报案人的线索。随后点头：“是，周队。”
    回过神后，周队看向眼前的工人，点头：“那个，你继续说，什么时候桥塌陷的？”
    工人穿着墨绿色雨衣，一个蓝红色格子雨伞，挠了头：“就是方才啊，也就半个小时前吧。本来是这桥上水泥还没有干。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再下雨，可能里面脆吧，桥就塌陷了，幸好还没有完工进入使用。”
    “要不这砸人了，可就不好了。”
    周队将警队的雨衣也穿上后，雨伞被打起来，巨大雨声音把耳边砸的响亮。
    “这期间有其他人进入吗？你们这工地？”
    工人连忙摆手：“可不敢啊！这是工地，警官，您可别这整我们这老百姓了。这是工地，肯定外人的，进进出出的，都是我们工人在忙活儿，要不然，就是上面来检查的。咱新城这老城区拆迁这大项目，没人敢懈怠啊。”
    “可不敢外人进来，可不敢——”
    工人有点被吓到了，这老城区在前不久的工地抛尸案后，武东兴装了很多监控。
    “小苏，查一下监控。”周队都忙的糊涂了，身后，左宣上前，点头：“好的，周队。”
    左宣解释着：“周队，小苏和沈法医在寻找剩下的骨头。”
    让警官带着工人去做笔录后，周队问着：“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雨太大了。”左宣摇头：“但我发现，在塌陷的水泥附近，这尸体一定是被浇筑完成中间时间段，或者是后期，才被放入的。这就说明，一定是有能自由进出的人，才能做到这样。”
    手全部都湿了，拿不出笔记本，用手指做着梳理：“所以工人肯定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无异于自投罗网了。”
    周队点头：“对，而且只能是能自由进出，并且不会被这里束缚。”
    雷电似乎要将天空劈开。
    沈云这边的水泥中寻找骨骼，还在进行中，推断大部分案件中，只要人体最重要、最大的骨骼存在，性别推断是最简单的一项。骨盆、颅骨、四肢各骨、肋骨和胸骨都可以进行性别的推断。
    尤其是骨盆，是推断性别最容易的骨骼。
    但现在，还没有被找到。
    “沈法医！我找到了！盆骨！”
    小朱激动将雨伞不顾，放在了地上，拿着一个被水泥糊住的，堪堪能分辨出盆骨的形状物质走来。
    沈云上手很快，但部分水泥在接近骨骼的地方，因为骨骼吸水严重，所以越靠近盆骨的地方，越来越坚硬的水泥。上方，闪电似乎比小苏打着的灯光更加闪亮，突然被照亮的手，沈云带着法医手套的手，突然有一丝不好预感。
    “师傅，能判断男女，年纪吗？”小苏着急，如同方才的闪电后，是迟到的雷声。
    沈云收了思绪，尸体骨骼身高的推断，将决定人体身高的因素，主要是长骨的长度。而且大部分人的身材都是比较匀称的，个子高的人胳膊长、手大，个子矮的相反。根据这些特点，长骨、躯干骨，甚至手骨都可以用来推断身高。
    这些骨骼在跟随水泥坍塌，就算是抛尸者完整抛尸骨骼，坚硬骨头，撑不住水泥钢筋的肆虐。
    “男性，中年人，甚至青壮年。”沈云开口着。
    雨越来越大，黄色警戒线被外勤警员拉起来。
    周队上前：“怎么样？”
    沈云摇头：“死亡时间超过三年之上，甚至五年，无法确定致命伤。在股骨头多出发现创伤，但无法具体被确定，是生前所遭受，还是被水泥碰撞新伤口。但能确定为25岁到45岁的男性。”
    “身高初步在一米八之上，上下浮动不超过两厘米，身材偏向于偏胖，强壮。”
    “应该是体力劳动者，盆骨处的坐骨神经连接处，有明显累积伤口。”
    足够多了，周队上前观察着：“骨髓能做提取dna吗？”
    “小朱去申请基因库比对。”
    沈云点头：“我尽量。”
    小朱看向沈云：“沈法医能提取dna，申请基因库比对很简单。”
    “先回去吧，师傅，这雷快劈脑袋上了。”小苏望着不断被闪电点亮的黑色天空。
    沈云点头，周队拿出车钥匙：“归队。”
    晚上九点四十二分，如果现在抛尸者已经知道桥塌陷了，那现在一定会有所动作。周队还在施工现场的，水泥桥塌陷附近。一个向外延申的商铺店下面，暴雨将一切冲刷着，同时刷新的，还有周队的万种猜忌。
    “周队，我觉得凶手不会来。”小朱眼皮打架，白天的庭前和解，现在的守株待兔。累死。
    执拗的很，周队问着：“对了，那工地保安把监控视频，发过来了吗？”
    “没有的话，立刻和上级申请权限。”
    小苏刷新着电脑消息：“发来了——”
    军区总医院，稍稍获得的意识，最开始是医院病床的冰冷，武灏灏起身，病房门外——
    “桥梁塌陷？”
    “这是建筑一期的完工，我刚看完，您给我的老城区拆迁项目，这一期三个月前就交付了。咱们把钱都给结完了，怎么还没有用，就塌陷了？”沈彬答应灏灏的，会一直陪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层峰是武灏灏的。
    所以他已经在等待女孩醒来的时候，看过夏叔发来的近期工作了。
    只是这一个桥梁塌陷电话，让他质疑了武东兴的能力。尤记得，在面试层峰的时候，某一个人的公司简介上，还大肆宣扬，五年时间，将层峰做到新城建筑龙头。现在，打脸来的真快，和他逃跑一样迅速。
    “施工方先待定吧，明天我去现场。”
    沈彬有点恼火，像是这种建筑项目中塌陷的，政府主导拆迁项目，影响公司名誉严重。
    事情很是棘手。
    “阿彬哥？”
    病床上的人，沈彬挂了电话：“先不说了，夏叔，灏灏醒了。”
    “我去照顾她。”
    电话那边夏叔兴奋：“哎！灏灏行了，那我去照顾。”
    黑屏的很快，但晚上十点零二分了，夏叔拿上新鲜出锅的羊骨头汤。
    “灏灏，你感觉好点了吗？”沈彬上前将女孩枕头往后靠着。
    上下打量着对方，武灏灏尝试自己从武东兴的事情中抽离，摇头：“没事。”

 第91章

    沈彬注意到了女孩情绪，上前解释着：“不是，我没有掌控层峰。灏灏，我在帮着你处理公司的事情——额——是暂时的事情，我没有和你抢层峰的。方才是夏叔找我的，毕竟我是学建筑的。”
    “多少懂一点，拆迁项目桥塌陷了，你——”
    话生生被武灏灏拥抱的动作扼住，“谢谢你，阿彬哥。”
    “不要离开我。”
    武东兴的伤口，还在她的心上划动着。
    “好，我会在你身边。”沈彬承诺着。
    武灏灏左脸在男人肩膀上呆滞：“我想去个地方。”
    “好，我陪你。”沈彬将女孩推开，“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火锅，还是榴莲蛋糕。”
    武灏灏看向外面，暴雨：“去看父母。”
    “外面雨太大了，灏灏明天去可以吗？”沈彬方才听医生将，女孩在恢复初期，加上这次的情绪激动，最好近期一个月都卧床休息。女孩不言，只是看着医院窗外的闪电，将整个房间点亮一度后，坚定。
    暴雨，沈彬将自己的外套也套在女孩身上，但不及暴雨的万分之一，沈云的车，为了送武灏灏去医院，让沈彬开着。此刻正在墓园下面的甬道上停着，暴雨不断冲刷得，不仅仅只有警车，还有武灏灏混为泪水雨水的脸。
    “爸爸妈妈，我回来看你们了。”
    层峰我会好好管理的，我已经成长，却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所期盼的长大样子。
    武灏灏只说了一半的话，剩下，看了一眼身旁正在打伞的男人。
    沈彬似乎理解错误了意思，将雨伞给她：“那我回避。”
    “不是！”武灏灏将人拉住，十指相扣的手，男人的衣服在她的肩膀上，暴雨之下，她的内心却无比平静。因为现在有阿彬哥在，什么都不怕。轻轻伸出的手，将身旁人一起压下，九十度的鞠躬。
    真诚着。
    曾几何时，武灏灏都幻想着，长大了能嫁给哥哥。孩提时期的而很多过家家话，没有想到，现在却了真的。很是讽刺，武灏灏晃动的手，似乎还在回味今天白天，刺入武东兴颈部的力道。
    身体的肿胀，有一段时间，现在她回想起来，才知道是为什么。哥哥之前告诉她是药物副作用，现在，她只觉得恶心，愤恨——
    扯出微笑，看向旁边为她打伞之人：“这是阿彬哥，爸爸妈妈，阿彬哥对我很好。”
    “我喜欢他。”
    第88章 沼泽与藤曼
    “不——我爱他。”
    武灏灏纠正着。女孩还是凌弱的，沈彬将女孩那不能再支撑的双腿，宽大手掌在女孩肩膀上，扶住。一只手就能完全掌控的肩颈，瘦到皮包骨头，吃了很多营养品的女孩，也不知道吃到哪里了。
    沈彬看向墓碑，女孩过早承担了失去双亲，同他一样。从见到女孩的第一眼，女孩从草丛中出现，膝盖的血混着泥土，抓住他的衣摆，求他救她。到将女孩保护在自己家里，女孩那想要依赖他，却又自尊心强烈的奇妙氛围。
    后来，是在福利院看到女孩，女孩明明坐在轮椅上，却坚强的很，去自己拿快递。杏树下的女孩，在福利院找到了勇敢做出改变的底气。再来后，是医院病床上，女孩一次次期盼的他的眼神。
    自此后，所有都开始不受控制——
    现在，他很能理解女孩的依赖，但这不是爱。
    爱太伟大，不应是在伸出沼泽中，随意找到的一根藤曼，就认为是爱。
    “武叔叔，丁阿姨，我会照顾好她的。”
    “灏灏，她是个好女孩。”
    一不断被暴雨击打的草丛后，墓园松树下，黑色全包裹雨衣下，只剩下一双眼睛在雨夜中闪耀。实现的方向，一对恨不得将暴雨当作点缀的爱人，忽视暴雨雷电之下，雨伞不仅仅隔绝雨水，还有除二人之外的任何人。
    包括，女孩的哥哥。
    武东兴看向一旁的警车。
    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沈彬不断看向手机时间：“灏灏，太晚了，明天再来好不好？”沈彬不同武灏灏，女孩很依赖父母。相比之下，沈彬从不会去看望父母，他总是觉得，无颜面对。真相未被找到，他没有事业。
    现实一切问题都在往他身上砸。
    “好。”武灏灏最后看向墓碑一眼，眼中写满恨意。
    雨夜，沈彬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车打燃，武灏灏在副驾驶着急：“怎么了？阿彬哥，车坏了吗？我叫拖车吧。”女孩拿出手机，沈彬将女孩先拦下，解开安全带：“没事，我下车看看，你在车里等我。”
    这种极端天气，拖车都不好叫来。
    “砰砰砰——”
    打了伞，雨滴大的像是鹅蛋一样往下砸，沈彬查看之后。用力按下之后，钱轮胎没有事情，后面左面轮胎像是被扎到了。沈彬身子躲进去后，将后车厢打开，刑警队的雨衣和车上背着的雨伞，都拿出来。
    “灏灏，轮胎应该是来的时候，不小心扎到了。”
    “等救援？还是咱们在附近找个酒店凑合一下。”
    沈彬将车上手机和钱包收拾着。
    武灏灏电话还在打，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夏叔那老人作息，可能睡了，没有接我电话。”
    “今天断桥的案子，我姐肯定还没有睡。”沈彬拿出手机，给沈云打电话——
    新城刑警二队法医办公室，沈云工作时间，手机一律是静音的。其实也不光光这样，沈云手机大部分是免打扰模式，刑警队开会很是频繁。手机此刻震动在办公桌上，里面拼凑骨头的声音，虽细小但比这边更让人专注。
    小苏盘点着：“颅骨、骨盆、胸骨、肋骨、锁骨、髌骨甚至椎骨和甲状软骨，师傅，咱们找到的已经差不多了。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体骨骼了，整体看下来，这个死者生前所经历的，头骨颅骨创伤眼中，鼻腔严重破损。”
    “被人殴打过头部，脑溢血死亡吗？”
    沈云摇头：“不对，头骨颅骨后方，明显是已经成型的水泥，断桥的时候，碰撞的伤口。”
    “是新伤，你看这创面口。”
    小苏点头，上手用镊子摘下一大块水泥结痂后，里面露出全新的黄白色头骨颅骨后方。
    “真的，师傅，那致命伤是哪里？”
    沈云脱了白大褂，在清洁区洗手，小苏上前：“师傅！你不会是还要去现场吧？”
    “你看看外面，暴雨！等明天再去也可以的，那断桥附近都是监控，而且咱都用黄色警戒线挡上了，不会有人赶去的。”小苏劝说着，看了一眼窗外暴雨，正砸的树杈子往下倾倒：“对了！还有周队呢。”
    “周队在埋伏呢。”
    沈云已经在穿外套，看向一旁着急劝说的人，反问：“我问你人一共多少骨骼？”
    “咱们又找到了多少？”
    小苏无奈，只能跟着脱下白大褂：“人骨主要有头骨、脊柱骨、胸骨、上肢骨、下肢骨部分主组成，共有206块。各部分又包含许多不同的骨骼，头骨29块，躯干骨51块，四肢骨126块。”
    “里面——”
    玻璃隔开的法医床上，找到的骨骼屈指可数的样子。
    头骨中有颅骨、面骨。颅骨从前到后有额骨、顶骨、枕骨，左右两侧还有两块颞骨，颅腔底有蝶骨。找不到完整的尸体，就开始尸检，终究是半吊子的法医工作，师傅定是不允许这样不准确法医报告出现的。
    小苏一眨眼的时间，师傅已经拿着法医箱子，开门了。
    “沈法医。”门口左宣一身雨衣，手里拎着痕迹检验的专用证物袋子，“我和几个外勤警员，留在现在，做了二次查找。”沈云和左宣，小苏，三人进行着初步的水泥与骨头清理工作，水池中，清洗的热闹。
    小苏点头：“左宣，你厉害啊！”
    “但你怎么想着帮我们法医找尸骨？”
    左宣摇头：“暴雨，所有痕迹都被冲刷了，现场脚印更是一塌糊涂。痕迹工作根本无法进行，但找尸骨，这我擅长，所以就和大家一起找咯。”
    尸检开始，左宣并不知道法医工作，只能在外面将断桥附近的街道录像，一一排查。
    “师傅，还不能判断致命伤在什么地方吗？”小苏着急，最新天气预告，新城暴雨会直到明天早晨才能放晴。暴雨一夜中周队等待，若是能判断致命伤，起码有方向，不至于赌凶手会不会回来。
    沈云带着法医橡胶手套的手，抚摸向着尸体的颅骨。致命伤在头骨的概率，一般有百分之八十。致命伤在颈部的概率，准确率可达到百分之九十，如再参考其它骨骼材料特别是骨盆的鉴別，则可以将准确率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小苏，下肢有什么发现吗？”沈云问着。
    摇头，小苏摇头：“膝盖连接处，有明显旧伤，但不足以形成致命伤。膝盖滑膜疑似遭受撞击，形成滑动骨折，需要结合，颅骨、下颌骨、盆骨综合判断。膝盖处大出血，也需要时间来死亡，概率太小。”

 第92章

    除了颈部，头骨，能形成致命伤，还有心脏。
    但如此程度的师傅，显然已经风化到只有骨骼，内脏早已缺失。
    一个小时后，沈云走出法医解刨室：“颅骨和下頜骨均较大而粗壮，有明显撞击痕迹。坐骨大切迹的形状，窄而深，夹角小，疑似承受明显重力撞击。耻骨弓夹角接近女性直角，同样打击，撞击伤口形成。”
    “骶骨体明显大于两翼的宽度，宽度接近骶骨体与两翼的宽度约相同，这应该为女性宽度。如此推断，受害者是在坐着的姿势下，才会承受到如此宽度。”
    左宣能感受到，沈法医既然能分析到如此程度，一定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车祸，疑似受害者为车祸死亡，头骨颅骨撞击，尾椎骨撞击，耻骨联合处，以及盆骨的宽大。这些都是车祸撞击后，形成的人体较为坚硬的骨骼部分，痕迹。”左宣将猜测一一对应。
    小苏这边，说到车祸，第一想到的是——
    “新城交通，随时播报。今天是2020年12月31日正午两点，欢迎收看午间新闻，距离昨天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本事著名企业家武锋一家的车祸，已经过去超过24小时，让我们收看事件后续——”
    “据悉，武锋一家司机，受伤最严重，并且现在在市医院接受治疗。据主治医师表示，病人头部，尾椎骨部分，坐骨神经，胯骨部分受伤严重，定性为重伤二级。具武锋家属武东兴表示，将送司机去往更好私人医院。”
    “光明医院进一步治疗——”
    沈云看向法医解刨室的头骨，那是父亲。
    “师傅！师傅！”沈云终于找到了父亲的师傅，却没有想到，是如此的场景下。逐渐下降的身体，被小苏一把捞起：“师傅！你冷静，起码——起码沈叔找到了！咱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一定会。”
    暴雨像是被天空划开了口子，如何都不停下来。
    “周队，你看这个人，好像是？”小朱眼睛都快熬穿了，才终于在两个星期前左右的事件，找到了一个神秘男子身影。事件发生在凌晨，应该是一个工地用的装着测量器械的包，黑色，重量应该是有的。
    揉了一把眼睛，周队看见画面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两人对视后，异口同声：“武东兴。”
    虽然画面中，没有看见任何骨头被抛入断桥的画面，但再往前推到一个月的事件，只有武东兴出现过。并且如果时间再往前推超过一个月的话，断桥钢铁地基还没有打好，根本不可能做到骨头抛入水泥之中。
    “立刻全程搜捕武东兴，和上面申请，定位武东兴的手机位置。”
    “是。”
    第89章 第一章尾声一：暴雨与旅馆
    次日。
    上午五点四十九分，技术科在连续一整夜的寻找后，终于将武东兴的，三个手机，一个生活手机，两个工作手机，全部定位到。要知道，一个凶手在暴露之后，往往会选择杀掉所有知情人，证人。
    因为沉没成本低，杀一个人，会被判死刑。杀两个三个，亦然。
    都是死，凶手往往选择，赶尽杀绝。
    “找到了吗？武东兴的位置。”周队着急。
    技术科抬眼，将电脑位置锁定，“两个工作手机都在层峰，一个生活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被武东兴带在身上。生活手机位置为，郊区，距离本市最大的墓园，五百米外的一个小旅馆里。”
    周队起身：“二队，立刻出发。”
    沈云却还在思考着什么：“武灏灏的位置呢？”
    技术科之前就保护武灏灏，因为武东兴对武灏灏的软禁，所以定位一直有。
    “也在武东兴的那个旅馆，秦新旅馆——”
    四个小时前，秦新旅馆，不同此刑警队办公室的阳光明媚，天气预报很多时候都不准，但昨天晚上准的出奇。一把雨伞，明明有两把，但女孩蜷缩在男人怀里，暴雨伴随着的大风，一人一伞，以女孩的体重怕是会被吹跑。
    “灏灏？”
    “你先在这儿做一下，我去订房间。”沈彬将女孩暂时放在旅馆的休息区，能感受到，女孩走的时间长了，再加上双腿力量不足，有点打颤儿。女孩坐了一会儿，头发被雨水打湿，滴在沙发上。
    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沈彬眼神示意，让她先休息。
    “阿彬哥，我想你。”女孩依赖他。
    无奈，沈彬蹲下看着她：“我就在这里啊。”
    可是武灏灏感受不到，她们之间距离为什么会比之前更远了呢。
    “订两个房间，挨着的。”
    沈彬开口着，女孩似乎很害怕什么，依赖不能超过半步距离的程度。前面，前台再次起身，睡眼惺忪，往电脑空格键敲击后，看向右下面的时间，凌晨两点零六分，查看房间状态：“就一间房了。”
    武灏灏牵着男人的手，看了他一眼。
    沈彬眼神逃避后，“真就一间房了吗？”
    按照道理来说，这郊区墓园的旅馆，偏僻的很，怎么会就剩下一间房。手机定位显示，这距离她们弃车的位置，最近五百米，对于女孩腿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再远是两公里外了，这个时间，打车根本没有了。
    只有这一个选择。
    前台再次查看房间状态后，点头：“是的，就这一间了。”
    武灏灏掏出银行卡：“刷卡可以吗？”
    “那就这一间吧。”
    可能今天暴雨，住店的人多，女孩尝试说服自己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荡荡，门口还留着两人走进来的黄色泥土脚印。雨水将远处墓园的形状勾勒出来，不断刷新闪现之后，什么都没有。
    “我付，扫我。”沈彬见女孩愿意，不再纠结，将手机付款码递过去。
    前台递去门卡：“405，四层左手边最里面的一间。”
    旅馆，房间都很小，但三百多一晚上，价格并不算是便宜。沈彬打开门之后，转身就要离开，被武灏灏拉住：“阿彬哥去哪里？”这是一个大床房，而且狭窄的很，就算是他睡地上，也只能翻身的程度。
    “去找前台要个被子。”
    武灏灏拉着人进来：“可以打话务的。”
    傻瓜，这只是一个小旅馆，哪里来的话务。沈彬自己去要了两床被子，一个放在下面，做垫子，一个盖在身上，房间一个床后，就剩下巴掌大小的洗浴间了了。他挤在缝隙中，虽然很小，但一天的劳累下来，入睡很快。
    武灏灏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白色纱帘，红色刺绣窗帘，看向下面，旅馆下面只有雨水在乐此不疲的打着水花。其他什么都没有了，但她总是觉得，不对劲，拿出手机定位到秦新旅馆后。
    前台所言是真的，所有今天晚上的房间都被卖完了，订房只能明天。
    纤细手指将窗帘放下，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
    “灏灏？”
    “你怎么了？”
    沈彬注意到了女孩的声音，尽管很细小。
    “有点害怕。”武灏灏直言着，沈彬将被子扯开，坐到床边：“害怕什么？我在身边。”
    扫了一边窗帘后，摇头，可能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是时候要休息了。躺下之后，沈彬将被子给女孩盖好，回到缝隙之后，看着女孩平稳的呼吸，和逐渐稳定下来的睫毛。
    关掉了台灯。
    鼾声肆起——
    香甜梦乡抓人入睡。
    秦新旅馆外，一黑色雨衣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整个旅馆上，唯一亮起的灯。白色纱窗帘的灯光下，香气仿佛已经袭来。麻木走了进去，垂头瞬间，低头地板上，还有两个脚印，蹭了蹭，走进去。
    “您好，今天没有房间了。”前台又起身，一脸疲倦。
    男人掏出身份证，推去。
    “默然？哦，您是旅行团吗？订了今天晚上的这么多房间。”前台将房卡递去，做了登记之后，看着眼前男人这诡异的装扮，被吓醒了。台阶之上，电梯里，男人将雨衣往下更压低了视线，抬眼，旅馆监控鲜红扭动着脖子。
    404房间，刷新了房卡进入后，整个房间都是一股消毒水味道。武东兴摘下帽子，再将雨衣脱下，很多时候孑然一身的人，才是最自由的。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任何枷锁，不是吗？
    武东兴点头着，自问自答——
    是的。
    剩下所有房卡被摔在地上，“啪——”一声后，武东兴将外套都褪去，里面的荷叶设计衣服，不湿水，坐在床边，看着隔壁房间。打开的手机锁屏，和灏灏的合照还在上面，小时候一起去迪士尼的合照。
    女孩笑得很甜。
    换了纯黑锁屏后，起身。
    房间隔音不好，沈彬虽然很困，但女孩一直在乱动。在隔壁开锁声音识别成功后，沈彬起身，想要帮她盖被子，却无意间看见。女孩的腿红肿的发紫，沈彬尝试叫醒：“灏灏？灏灏？醒醒，你的腿——”

 第93章

    “咱们去医院吧。”
    沈彬轻轻摇动女孩的肩膀，没有反应。女孩在皱眉后，抓住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热源，“呜——好冷——”像是冰冷雪地之上，太阳最后一缕照耀在她手掌心，不能失去。用力后，将热源锁住。
    “灏灏？”沈彬被抱住，不能动，女孩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有作势要脱离的动作，女孩冰冷双腿附上他后，逐渐平静下来。女孩应该是很冷，唤不醒的女孩，沈彬将被子完全覆盖到女孩身上，不再推开。
    大多数酒店门锁都是统一安装，这里面可以做很多文章。
    当然了，所有的文章有一个统一的名字：“敷衍。”
    房卡插入旅馆房间缝隙后，向下快速滑动。
    手掌掌控门把手后，没有穿鞋子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房间很暗，但相邻的两个房间几乎是相同的布局，接近凌晨三点的时间，距离明天升起的四点五十八分升起的太阳，还有两个小时时间。
    但月光不错，照耀了他脚下的狭窄路。
    窗外，暴雨在他进入后，开始预告下面的动作，作势更大雨水。
    白色床单上，男人将女孩全部身体掌控，女孩如猫咪依偎在男人怀抱中。女孩枕在男人臂弯中，两个人像是黏住一样，没有任何缝隙。男人指尖插入女孩秀发，另一个宽大手掌将女孩细腰掌控。
    “灏灏，为什么要这样对哥哥？”
    “他到底有哪里好的！”
    “一个穷小子，他能给你什么！层峰，武家绝不缺一个弱者。”
    武东兴看着床上扎眼的两人。
    匕首在腰后，转身后，选择目标中。
    窗外月光闪过，将匕首锋利白刃同时点亮。
    左肩伤口，后续灏灏在刺杀他的动作，他没有躲闪，阻止了。但发生那样的事情，不是他的错。从很小开始，女孩就对他没有任何戒备，夏季穿白色睡裙的腿，缠绕在他腹部的双手，他是一个正常男人。
    而且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哥哥，看我考了第一名，我厉害不！”十五岁，女孩身体刚开始发育的时候，两人还没有任何感情。“好！灏灏最聪明了。”武东兴看着妹妹，妹妹乖巧，聪明，仿佛全世界最好的妹妹，就在他眼前了。
    “那我要哥哥背我！还有礼物，还有去哥哥的房间睡！”女孩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背她，骑大马，礼物是裙子还是好看的珠宝呢，她期待着。至于和哥哥睡，哥哥身体很温暖，比房间的空调还热三分。
    “好，哥哥早就知道灏灏会考第一名！”
    “礼物早就准备咯！”礼物是白色的裙子，高定款式，为了不让妹妹提前消耗礼物的惊喜。他将妹妹的身体数据，亲自测量后，定制的。白色裙子不及妹妹一抹笑意，更不如妹妹每一次喊出的甜甜：“哥哥。”
    武东兴将妹妹背起，灏灏黑色长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像是一个小旋转木马一样，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白云和蓝天混着，在她眼前逐渐形成青色的天空：“哈哈哈——我最喜欢哥哥了！”
    第90章 第一章尾声二：柳叶与留下
    “哥哥，不要走，我好害怕。”
    这是灏灏成年之后，同时灏灏真正成为一个女人。同时父母车祸去世，他终于完全获得妹妹，妹妹开始被噩梦席卷，他工作到不论多晚，妹妹必须等他。妹妹要他陪着睡，妹妹那如往常的手，清晰记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女孩不断游走的手，渴望的安全感，不论如何的身体接近，似乎都达不到期望值一般。女孩最后会在他的完全包裹下，熟睡。她像是一个香甜的苹果一样，红透的唇边，触手可得的距离。
    武东兴鬼使神差，伸出了自己的手，手指在触碰到妹妹的唇边后，女孩居然主动张嘴，将指尖淹没。“呜——哥哥——不要离开——”女孩连梦话里都是他，夏娃咬下禁果的第一口，发现世俗伦理，不足苹果的香甜。
    他爱妹妹。
    妹妹香甜睡觉的样子，这是他最喜欢的，妹妹很乖，不会乱走。生意场上的利益至上，合作公司的算计反转，白天这些他都可以忍耐。妹妹乖乖钻入他怀抱的每一次，他看着妹妹轻轻扬起的下巴和锁骨的上下。
    眼白的翻转，女孩轻轻皱眉，这些都不是他的错。
    是妹妹主动的。
    她们是相爱的。
    但现在，妹妹不乖。
    匕首亮出后，女孩反转身体，将自己的左肩和心脏位置，全部展露。武东兴上扬的嘴角后，匕首落下。“哥哥——呜——”女孩却如往常一样，将他手腕挽住，继而是脸蛋的细腻，毫无防备，往他手上蹭。
    似乎都成了习惯，女孩会等着他回家，悬在半空中的匕首，刺眼，刺入他眼中。女孩在他记忆深处的一切如夜晚般袭来，下意识不会醒来，却在胡乱抓着的双手，最后与他十指相扣，妹妹什么时候都很乖，会吃下他的全部。
    只是眼角的珍珠，会让稍稍动容，但事后吻会落下。
    匕首转瞬要悬在沈彬颈部，这次没有犹豫，双手用力刺下——
    “谁！”
    沈彬睁眼，单手将武灏灏挡在胸前后，再回身，门敞开，人已经不见。
    追出去，但不能完全追出去，灏灏还在这里。沈彬只是到门口的位置，应该已经逃跑了，但旅馆尽头的摄像头红色工作指示灯被捕捉后。沈彬安心转身，今天晚上只要保护好女孩就可以，明天监控一查，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转身，回去，却发现床上空空荡荡——
    女孩不见了！
    “灏灏！灏灏！”沈彬着急起来，看向窗外，门锁没有被打开的痕迹。门外沈彬冲出去：“灏灏！你在哪里？”难道神秘人将武灏灏带走了，他本就该知道，自己的姐姐是法医，是不会有任何敢打他注意的。
    所以方才那神秘人，想杀的人是灏灏。
    里面，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武灏灏没有穿鞋子，小旅馆没有拖鞋。上完卫生间揉眼睛，摇头让自己清醒：“阿彬哥——你在干什么？”
    “灏灏！灏灏你在就好，你在就好。”沈彬听到女孩的声音，像是获得珍宝一般，用力抱紧，不容半分。如同今天白天在无障碍卫生间门口听到一般，女孩一直被武东兴性侵，所以女孩睡觉喜欢抱人，似乎是武东兴留下的习惯。
    手掌在抚摸女孩发丝后，额头相抵。
    “灏灏，我会护你周全。”
    警车鸣笛在远郊的墓园附近开始：“警察！警察！都不许动！”武灏灏被门外声音喊醒后，穿了衣服，迷迷糊糊起身，开门：“什么？”
    “灏灏，武东兴呢？他就是凶手，我们掌握证据了。”沈云把着女孩的肩膀。
    武灏灏摇头：“不知道啊，武东兴不是逃跑了吗？”
    周队上前：“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和阿彬哥，我们来看我父母的。”武灏灏往后指着，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冲进去，将三个被子全部掀开：“阿彬哥！阿彬哥！你在哪里！不要吓唬我啊——”没有任何回复，只有门口沈云和周队的注视。
    沈云抓着重点，如果定位现在武东兴就在这里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
    “灏灏，沈彬说要去哪里了吗？你的手机看看消息。”
    武灏灏慌乱：“对！手机，阿彬哥会发消息的。”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刷新消息：“没有！沈警官，您看，没有阿彬哥发的消息。”沈云接过手机后，最近一条两人消息，还是沈彬和武灏灏讨论关于庭前和解的。
    周队往外看着：“技术科，进来看一下。”
    技术科同志上前将武灏灏个人手机登录后，电脑数据恢复着所有聊天内容。
    沈云不死心：“灏灏，那你好好想想，之前有没有和沈彬约定好，去哪里？”
    武灏灏摇头：“真的没有了，我在回家养伤后，哥哥虽然给了我手机，但他会远程监管我手机。所以我什么都不敢和阿彬哥说。”她害怕连接阿彬哥，毕竟医院那次，哥哥打阿彬哥。她真的被吓到了。
    技术科将电脑推过去：“大概一个月前，你们约定过去新山湖泊——”
    新山湖泊，等待沈云和武灏灏敢到的时候，一把篝火已经被点燃，在棺材木板下的人，不必任何猜忌，就是沈彬。武东兴毫无悔意，反正一死，他本就孤魂野鬼，只是孤儿院给了他残喘机会，养父母又将他当作看家狗养大罢了。
    “哥哥！不要！”
    “不要伤害他！不要啊——”武灏灏属于那天的医院，自责开始加深，跪在湖泊这一边。
    武东兴在湖泊向着湖里延伸的木板上，将火把稍稍向下。
    看着对面妹妹，还在为躺在棺材里的人求饶，他失望充斥：“灏灏，哥哥给过你机会。”
    “是你自己选择的现在结果。”
    沈云上前制止：“武东兴！听我讲！你还有回头之路！”

 第94章

    “灏灏还在这里，你只要主动认罪，灏灏还是你妹妹。”
    养子与妹妹，这是沈云最后祈祷武东兴在意的了，武灏灏附和着：“对！哥哥过来！我爱哥哥！哥哥，回头吧——好吗？”
    不论如何，只要男人动容就可以。
    武东兴被起笑，牙关被咬碎：“哈哈哈——你爱哥哥！那你昨天呢！你为什么要伤害哥哥！”身上西装人模人样，被脱下后，他是默然：“我不懂，既然防着我一个养子！为什么还要领养我！”
    “所有人！你们所有人！都在怀疑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我才是一个好孩子！”
    “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孤儿，养父母在领养我后，取名字，那僧侣说，我是恶人！天生坏人！”
    “哈哈哈——我是恶人！我只是一个孩子！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我很乖的，我在孤儿院被欺负的时候，我有杀人吗？我有吗？”武东兴眼泪落下，跟着手拿着的火把点燃木板。
    沈云眼神看向周队，周队背过身，对讲机，小声：“狙击手！”
    狙击手位于新山最高处，对讲机：“收到。”
    武灏灏走向湖泊：“不要！哥哥！你快救他啊！你不要再杀人了！”
    “爸爸妈妈，还要沈叔叔，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哥哥，我好害怕你，你回来吧——”
    武灏灏不断往湖泊伸出，武东兴在对面，终于身体稳定下来。
    火势即将在不可控制程度，周队开口：“狙击手！”
    子弹贯穿武东兴额头后，沉入水中，血色蔓延很快。岸边，被打捞上来的武东兴，武灏灏上前，爬着，她呆滞。他恨哥哥，但这是她最后一个家人了，她从此在这世界上，再无家人。
    “哥哥，你为什么要如此执念！”
    “我要你起来！你说陪我的！呜呜呜——父母去世了，你还这样抛弃我——”
    周队女儿欣欣满月酒，20年案子在真相浮出水面后，工地抛尸案也全部完结，周队终于有心思在闺女的满月酒上。“快点啊，这磨磨唧唧的，都快开席了，今天多吃点啊，我大闺女满月酒。”
    周队还没有开始喝，已经有点微醺了。
    “周队，给欣欣的小衣服，你可不要嫌弃啊。”沈云递去一个礼盒。
    周队点头：“我哪里敢！你可是这两个大案子的功臣呢，上面还说给你升队长呢！哎，我是不是要提前退休呢。”小苏上前递去一盒营养奶粉，打趣着：“周队！怎么说我师傅呢，我师傅肯定是新成立一个刑警队啦！然后我就是副队长！”
    周队摇头：“臭小子，你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沈云在开席前，并不适合热闹，酒店外，江边。
    言逸一杯冷饮入视线：“沈法医，案子忙完了，怎么还愁眉苦脸？”
    “喝点甜的，暖暖心。”
    沈云微笑，接过，却没有喝。
    “最近君和不忙吗？”她找着话题。
    言逸摇头：“不在君和了，我去层峰帮灏灏了，做公司专项律师。”
    说到武灏灏，沈云总是觉得，关于20年车祸案，自己是不是太多想当然了。想着想着，就开始走思。所有刑警都知道，结案并不代表，案子就此结束了，人们无法完全知道真相，只能一次次靠近。
    “沈云，笑一笑，好吗？”言逸本一个严谨律师，要和沈云在一起，日后要成为幼师。成天哄人。
    扯不开笑容，关于案子，真相将涉及人死后留在世间清白，她不敢懈怠。转身，沈云直言：“可是武灏灏既然能逃出来，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时间在五年后，并且是那工地尸体案子前一天案发，后一天，她逃出来？”
    言逸直接上手：“勇气需要积攒的。”
    “当然，你现在笑容，需要我手动积攒吗？”
    沈云成功被逗笑：“对不起啊，言逸，我太执着了。”
    “沈云，你要知道，灏灏她只是一个女孩子，而且她失去了父母，还被性侵。她能出逃，就不要再苛求为什么软弱，好吗？”言逸是一个优秀的幼师，其他不说，在哄沈云这件事情上。大学如此，现在亦然。
    灏灏毕竟是个女孩子，对。
    沈云点头，插入吸管：“好喝。”
    言逸看着她：“那是不是，案子忙完，能看看我？”
    他斗胆着，在沈云心中，为自己谋划一个位置。也是为大学没有说出口的话，为自己勇敢一次。
    沈云逃避：“对不起，言逸，我害怕。”
    如同害怕失去父亲一样，她不想未来失去任何一个家人，沈彬已经是一个她操心之人了。
    言逸靠近她几分，两人肩膀相互触碰：“没关系。”
    “我等你。”
    “多久都我都等。”
    沈云不同大学的热烈，她不敢再去看言逸的眼睛，逃避，“我——言逸，我不值得——”没有完全能离开的手腕，被男人大手抓上。
    满月酒，周队见到灏灏开着车来，上前迎着：“灏灏！听说现在层峰都要去北京做总部了？别看小小人，敢想敢干啊。”周队夸着，灏灏下车后，递去礼盒：“周队！这是我给欣欣买的金元宝。”
    “我父母小时候就给我戴，是长命百岁，健康成长的好寓意！”
    周队开心，接过东西：“好好，里面里面坐——今儿多吃点！”
    “我们就不能进去了，周队，灏灏马上有个会。”沈彬解释着，二人送别后，回到武家。还没有站稳的身体，武灏灏就全部身体依靠在沈彬身上。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沈彬，将女孩先放在沙发上。
    沈彬看向女孩：“灏灏？”
    “我被武东兴性侵，长期。”武灏灏面对自己曾经遭遇。
    沈彬抱住女孩，双手抚摸着她后背：“不要再说了。”
    “我都知道。”
    墓园，一身黑色衣服进入，雨后墓园，松树丝丝被雨冲刷后，崭新着。高跟鞋在扣响墓园地板后，双手之上的康乃馨和向日葵花束，被放下。武灏灏摘下帽子和墨镜，看向墓碑，一瓶白酒洒下，两提果篮放下。
    父母，你们更爱哥哥吗？
    但哥哥现在死了。
    所以你们只可以爱我一个孩子。
    我要你们所有的爱。
    你们只能爱我一个孩子。
    你们只能爱我。
    我的父母，只能爱我！
    她没有说出来，因为身后，沈彬将给父母送的供果，被放下后。女孩再次拥抱身边的男人，沈彬疑惑：“灏灏，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不开心吗？”武灏灏摇头，随后轻轻推开，“阿彬哥，你会一直爱我，陪着我吗？”
    沈彬点头：“我会。”
    武灏灏垂眸：“不论我做过什么，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爱我吗？”
    沈彬宠溺，“好啦，不要再说胡话了。”
    “要吃榴莲蛋糕吗？今天亲手给你做。”两人拥抱离开，远处一片柳叶，却落在一旁武东兴的墓碑之前。
    ——全书完——
    起笔2024年12月27日，落笔2025年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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