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后被小皇帝贴身监视》 第1章 《读心后被小皇帝贴身监视》作者:君子忌酒【完结】 文案: 【疯批腹黑小皇帝攻vs只想死遁的摄政王受】 京都城人人皆知,大盛的这位小皇帝是个傀儡,而真正掌权的乃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摄政王沈淮书。 沈淮书不但嗜杀成性,还荒淫无度,就连小皇帝都没能放过。每日受其啃咬之刑。 刚穿过来的沈淮书,默默地坐在龙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乖巧可爱的小皇帝正在为他揉太阳穴。嗓音清朗明亮,甜甜地叫他:“淮书” 但另一种声音却有些偏执阴冷。 【沈淮书,一会儿朕毒死你后,定要将你的尸体挂在武门前示众】 好消息,他有金手指,会读心术。 坏消息,小皇帝是头披着羊皮的狼。他离死不远了。 …… 沈淮书只是个在现代夜市摆摊的,他会什么? 他会做臭豆腐,会开荒种地,会养鸡养鸭。 什么摄政王?跟他有毛关系? …… 魏少安筹谋多年,忍辱负重,不过就是想要灭了他沈淮书。 但近日来却有些破防。他送去的奏折全部被退了回来。 摄政王不理朝政,穿着破衣喽搜,整日在街边叫卖。有的时候甚至行为癫狂。 “陛下,摄政王他,他让人在王府的后院挖了一人高的狗洞” “陛下,摄政王他手舞足蹈,在御膳房,切切,切黄瓜” “陛下,摄政王他捐了所有钱财,说是要去救治灾民” 魏少安表示,倒要看看他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 文武百官都在等着沈淮书命丧黄泉,等了一年又一年。最后终于等到了他的死讯。 他们的陛下却突然性情大变。 【阅读指导】 1、he,发癫小甜文。 2、架空,作者历史课是体育老师教的。 3、双洁。小皇帝是攻,摄政王是受。 ?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美食 沙雕 读心术 主角:魏少安 沈淮书 其它:读心、种田、美食、沙雕、年下 一句话简介:你以为你退一步,朕就会放过你吗 立意:国之不国何以为家 第1章 开局有点癫 月朗星稀,暮色苍茫。 大盛国帝王寝殿中烛光摇曳,暖黄色的幔帐中坐着一名玄衣男子。 他眉眼修长,墨发披肩。如刀削般的轮廓满是凌厉之色。 站在一旁的郑总管偷偷地瞥了眼男子右手旁的醒酒汤。那汤色泽金黄,里面还漂浮着几朵紫色的葛花,是他刚刚冒着生命危险端进来的,却被男子随手一放。汤水溅了出来,弄湿了玉枕。 郑总管有口难言,用袖口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弯腰向前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摄政王?” 然仅是凑近一些便让他觉得全身发软,连汗毛都立了起来。 毕竟他们大盛国的这个摄政王非比寻常。从十一岁起便可带兵打仗,十六岁接管军权,可谓是手眼通天,就连皇权都无法左右其他。而自先皇死后,他便拥立年幼的新皇,位列大盛第一权臣。杀伐果断,权倾朝野,仅一个眼神便可让人闻风丧胆。 只是或许他还不知此时的摄政王却已非彼时的摄政王。 沈淮书头痛欲裂,抬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挣扎着睁开眼。似乎是因着尚未适应光亮,故而眼中蒙了一层金沙。 摄政王?是医院在放电视剧吗? 沈淮书还处于茫然状态,却见身前一副太监打扮的人,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瞬间瘫软在地,全身抖如筛糠,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道:“摄政王饶命!老奴不是有意打扰到您休息的” 沈淮书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只觉眼前的画面感太过清晰,仿佛比以前在某处玩过的5d还要清晰。 他依稀记得自己刚刚好像是在千顺夜市卖臭豆腐,后来因生意太好被同行嫉妒,一言不合便被对方用啤酒瓶子砸破了脑袋,再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然当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即便是5d,却也未必会有这般地清晰。 盘龙绣柱,金砖铺地,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龙涎香,他这摆明就是在古代皇帝的寝宫嘛! 或许是小说看多了,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这莫不是穿越了?但更为奇怪的是他刚刚好像听到这个太监在叫自己摄政王,那么他若是穿到摄政王身上的话,他为何会出现在龙床上? 莫不是还有其他的人在?这般想着他打算转身去看看,却突然被另一道声音所吸引。那声音有些聒噪,跟此刻的情景不太相符。 【哎哟喂!这下惨了,这毒瘤最忌讳的就是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这可怎么办?咱家刚刚好像还在这毒瘤的眼中看到了杀意。这么多年只要他一不高兴,手里必然是要见血的。今日咱家怕是要小命不保了啊!陛下救命啊!陛下啊!】 “毒瘤?你说的可是我?”沈淮书将手从后脑勺抽回,却并未看到预想中的鲜血,不由得松了口气。本着不懂就问的心态,他紧盯着眼前的太监。 谁知那老太监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仿佛随时都可能抽过去,带了许些的哭腔道:“老奴,老奴什么也没说啊!老奴冤枉啊!” 【这这这……摄政王他是怎么知道咱家在心里叫他毒瘤了,这不可能啊!他不会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来诈咱家的吧!】 “在心里?”沈淮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他乎并未看到这太监有张口说话。也就是说他穿越而来或许还附带了一个金手指,比如……读心? “哈哈哈哈……”沈淮书突然在心里狂笑不已。 就光看这老家伙对他的态度,便知他这个摄政王似乎地位极高,怕不是小说里的那种挟天子以令诸侯吧!开局就这么炸裂的吗?那他现在岂不是都不用努力了,直接躺平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沈淮书有些憧憬未来了。然而一双白皙的手却突然摸上了他的太阳穴,随之在他神情木僵间慢慢地揉了起来。 “淮书息怒。郑总管人老了,多有伺候不周之处,咱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是个少年的声音,嗓音清朗明亮十分好听,却似一泼凉水从头到脚把他给泼醒了。 是的,他险些忘了,他既然会出现在龙床上,也就是说明这床上必然还有一人,而这个人只能是当今皇上。 果然,他一回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少年长得颇为俊朗,面容白皙,眸如皓月。身上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寝衣,寝衣上还绣着双龙戏珠。 确是当今皇上无疑了。 只是在小皇上的锁骨上还有几处红红的咬痕,看那印记很像是一个成年男子才能留下的。且目前在这龙床上的似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着实是有点让人细思极恐了。 ……原身这么变态的吗?是个断袖也就罢了,还断到了皇帝身上,这让他以后怎么活?怎么活啊! 这要是本耽美小说的话,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个是隐忍不发的小皇帝。那不就是强取豪夺,最后相爱相杀。然后be。 哈哈,沈淮书在心里笑着笑着就想哭了。因为他觉得最后这个被杀的必然不是小皇帝而是他。 因为自古功高盖主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是被皇帝杀了,就是自己称帝了。但他对皇权毫无兴趣,只想好好活着,只想好好感受人间烟火气啊。 沈淮书想像小说里的穿越者一样,尽可能地搜索一下原主的记忆。但好半天什么也没搜索到。 他自暴自弃地想:“要不学小说里的老套路装失忆得了。” 然下一秒他就被现实打败了。一道偏执阴冷的声音从小皇帝的方向传了过来。 【沈淮书,朕都放下身段哄你了,你最好不要不知好歹。不然一会朕毒死你后便派人将你的尸体挂在武门前示众】 ……就说是吧!这是一个很悲催的故事。 沈淮书暗自叹气,看向郑总管,一边头皮发麻,一边强装镇定,微微开口道:“起来吧!” 他的声音十分清润,并不如他过往一般狠戾。 许是壳子换了芯的缘故,竟还有几分的柔和。 郑总管道谢后退到了一旁,但并未觉得如重释负。反而有些浮躁。 【咱家这算是捡回一条命了?不不不,陛下今天可是打算要对这毒瘤下手。可是我的陛下啊!这摄政王哪里是好惹的主,如今您羽翼尚未丰满就想动他,这要是成了皆大欢喜,不成我们的命怕是都要搭在里面了】 动手?这是要毒死我吗? 这故事还没发生发展,进展得未免有些太快了吧!看来这原主是卑劣得有些令人发指了。大权都握在自己的手里,一点都不给这小皇帝活路。这跟鳌拜有什么区别? 不过即便是原主罪该万死,也不能全算在他的头上! 第2章 想到这沈淮书微微环顾四周,警惕地打量着哪里有汤药之类的东西,却敏锐地察觉到门外有杂乱的心声,且听那声音必然不下二三十人。这是要先下毒,然后等到他毫无还手之力再施伏击? 小皇帝心思缜密,这是想要双重保障。要他刚穿越第一天就死在这里。 “淮书,这醒酒汤你还是喝了吧!不然明日又该头疼了。朕来喂你喝”果然,小皇帝突然从枕边端起一碗汤来。随之跪坐在他的面前,微微撸起的袖口下是洁白的藕臂。他面颊微红,一双眼雪亮亮的。 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只可惜,在他沈淮书的眼里这就是一个是男版潘金莲。即便确有几分的可爱,但传递到他的脑子里便也只剩下:“大郎,该喝药了” 而且他沈淮书是个直男,只喜欢美女,不喜欢男人。要他明知汤里有毒还要去喝,怎么可能。 他只是微微迟疑,小皇帝却已是思绪百转。 【沈淮书他这是发现了什么吗?这不可能,为了让他放下疑心,只要是他喝过酒来朕这里,朕都会如今日一般让人给他备下一碗醒酒汤。只不过今日送得晚了些,打扰到了他的雅兴。沈淮书,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权臣,祸乱朝纲,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即便你不折磨朕,辱没朕,朕也绝不能留你。也罢!只要能够除去你这个祸害,今日朕就豁出去了】 别,可别,您可千万不要豁出去啊! 沈淮书在心里无声地呐喊。下一秒却看到小皇帝似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突然毅然决绝地端起汤喝仰头喝了一口,将之含在嘴里。然后盯紧他的嘴,一点一点地靠了过来。 “……”沈淮书当场懵在了原地。 【不能看不能看。都怨你个死毒瘤。若非是为了大盛国的未来,我们陛下又怎会做到这种地步,牺牲到这种地步】 一旁的郑总管立时转过身去。 眼看着小皇帝那俊朗的脸庞越来越近,沈淮书只觉世界上怕是没有什么比这更毁三观的事情了。且这小皇帝以身犯险,甘愿奉献自己的精神着实在是让人佩服。 算了!既然他这么会演。咱也演一个试试。他都拼出去了,咱们也拼一把吧! 想到这,沈淮书自暴自弃地伸手抓住了小皇帝的后颈,一用力便将他按倒在了床沿上,随之想了想道:“吐出来” 他这一下极为突然,但却很符合权臣的人设,威压十足,藐视皇权。 小皇帝俊脸朝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举吓了一跳。本能得挣扎了一会,没挣脱开。 【放肆!沈淮书你该死!】 但终还是乖乖地将口中的毒吐了出来。 沈淮书起身倒了杯茶送到他嘴边满面寒冰地道:“漱口” 【漱口?沈淮书他这是发现朕在汤里下毒了?】 小皇帝满面桃红,望着寝殿内的大理石,额间隐隐浸出些许冷汗。他暗自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照做了。 沈淮书紧绷着,道:“这就对了。臣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 他蓦地起身,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他是能够感觉到原主是有武功的,而且还不低,只是他根本不会用。所以要是真打起来了,吃亏的定然就是他。 而原主既然能够做到这个位置,想来也定是有手段有谋略的。所以只要自己不喝毒药,小皇帝这般聪慧,想来也不会对他轻易动手。 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地定定神。在这么一个未知的世界,还处于这么一种状况,他有点害怕。 然而身后传来的心声却让他定在了原地。 【怪了,沈淮书既然知道这汤里有毒,为何不生气?为何不不索性毒死朕报复回来?难不成他真的吃这么一套?这么多年他为了得到朕用尽手段,求而不得。却当真是对朕的身体如此次痴迷?而朕为了对付他忍辱负重,早就没什么尊严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拼了这身子,只要能够将你的命留下……】 第2章 什么?王府里禁肉? 等等,他在说些什么?这不是要委身于我?不是吧! 即便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淮书,你不是说今晚要留宿在朕的寝殿吗?为何这般急着走?朕还没跟淮书待够呢” 这这这,纯情的眼睛,撒娇的语气是认真的吗?您可是一国之君,这么拿得起放得下真的好吗? “淮书,以前是朕不解风情,如今朕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朕也是念着淮书的,对淮书也是爱慕的” 沈淮书看向一旁的郑总管。郑总管已快将头埋进了土里。 【哎呀,不听不听,老奴可是什么都没听到。不听不听,我们陛下无论说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大盛国的未来,只要能够除掉这个毒瘤,怎样都是值得的。我们陛下最英俊潇洒了。这些都不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发自内心的啊】 沈淮书扶额,临到此刻突然有些想笑。 他回过头,就见小皇帝紧握着手中的碗,碗里的毒药已经撒了一地,但他即便将手捏出了血色,也未将它放下。 一张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犹如红柿子一般。一双漂亮的眉眼更是隐隐发红。想来说了如此多违心的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臊得慌吧。 见沈淮书不语,只是盯着他看,小皇帝一咬牙,甜甜地叫了一声:“淮书” 【只要抓到时机,朕便以摔碗为号跟你沈淮书来个鱼死网破】 沈淮书觉得这不就是最典型的人格分裂嘛! 然后下一秒小皇帝手中的碗便被他给截胡了。不但如此,沈淮书还将桌子上、柜子上……所有能够摔碎的瓷器一股脑儿卷进了桌布里,随之一言不发地将之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帝王寝宫。 身后的小皇帝:“……” 【这什么情况?】 身后的郑总管:“……” 【什么情况?摄政王他这莫不是兴奋得发疯了?】 …… 一出来,沈淮书便觉空气都变得清新多了。 他大摇大摆地横穿皇宫,出了皇宫便有轿撵在宫门外等着他。有位侍卫打扮的男子上前行了个礼,然后轻手轻脚地将他扶上轿撵。 【王爷他安然无事?这可是主子亲自下的毒,且还是看着他喝下去的。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是那个蠢皇帝给他解的毒?这个蠢皇帝,做他的傀儡竟然还乐在其中,简直是蠢死了!】 “……”沈淮书觉得普天之下怕是没有他落脚之地了。 他坐在轿撵中,一路上沉默寡言。却通过侍卫的心声听出了原主是怎么死的。 不是别人,就是这个小侍卫的主人刘储。原主自认为最忠诚的属下。在他身边隐藏三年,就是为了给他死在战场的弟弟报酬。所以今日一早他便摸准时机在原主的粥里下了毒。 因为是原主最信任的人,平时也丝毫没显现出来。所以可说是一招毙命。 唉!小说里的大人物往往都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害。虽然俗套,但情有可原。谁让原主将他弟弟带上战场,谁让原主性情如此恶劣! 沈淮书想了想,觉得自己要不回王府收拾收拾钱财死盾算了。他这小脑袋瓜子可玩不过他们。 想到了出路,沈淮书心情稍微好些。到了寝殿便开始翻箱倒柜,然而翻了半天,除了盔甲、匕首、刀剑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外,是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这摄政王好生无趣,这不就是一个粗野汉子。将这王府弄得冷冷清清连个丫鬟都没有也就算了,竟连钱财都不爱。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淮书坐在地上,看着简单空荡的摄政王寝殿,只觉哪里都是冷风。 恰逢此时,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响了起来。他晃晃悠悠地起身打算派人做点好吃的,安慰一下自己幼小的心灵。 毕竟是摄政王府,吃食必然也是上上等。一想到这里,沈淮书舔了舔干枯的嘴唇,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王爷,该用膳了”刚好一道身影推门而入,手里端着食盒。沈淮书开心地上前,心却拔凉拔凉的,指着那些绿油油的青菜,嘴角一抽一抽的:“肉呢?本王的餐食都没有肉的吗?” 那人却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垂眸道:“属下这就让厨子给您重新做” 沈淮书点了点头,刚想满意地报些菜谱。 【这恶人还真是命大,怎么下那么多毒竟还好好的!难不成我刘储是买了假药不成?真是可恶!还有这恶人不是从来都不吃肉的吗?他不是看见肉就想吐吗?今日这是怎么了?真是白瞎了我新买的这无毒无色的上等毒药。还好还剩半瓶,看一会我不毒死你!】 “等等,回来” 刘储神情一怔,谦卑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沈淮书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暗自深吸口气,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坐下,把你手里的菜都给本王吃了” 刘储面露为难之色:“王爷,这不太好吧!” 第3章 “没什么不好的。叫你吃你就吃”沈淮书狭长的眼沉了下来,只等着看他如何反应。 刘储暗自抹了把汗,恭恭敬敬道:“谢王爷赏赐,就是手下今天有些腹胀,还请王爷允许手下拿回去留着晚些吃” 【坏了,这恶人莫不是发现了些什么,他一向多疑,看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实在不行就跟他拼了】 这是要动粗的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想跟他拼命,且还跟毒过不去了。有完没完了? 沈淮书觉得大事不妙,但也上来了脾气,还未等刘储有什么动作,便低沉着嗓音道:“来人!” 而他料得没错,原主的威慑还是很大的,且喜欢弄权,所以无论在哪里都是会牢牢地把权掌控在自己的手里,纵然再信任的人也不会放权给他。所以他这一声令下立时从门外涌进来五六个手握重剑的卫兵,瞬间将刘储围在其中。 刘储本以为沈淮书还要继续追问几句,不承想被围了个措手不及。只得装作不解其意的样子,跪下道:“还请王爷明示” 沈淮书想着,若想活得久点便不能留着这么大的隐患,不然不光自己的计划要落空,哪天怎么死的也不一定。还是让他别在自己眼前晃悠得好。想到这,他继续用低沉暗哑地声音道:“刘储,你有胆量在本王的饭里下毒,怎么没就有胆量吃了它” “下毒?属下没有啊!” 【怎么会?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神仙!】 “刘储,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承认本王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放你一条生路。要不本王现在就让人掰开你的嘴,灌进去” “哈哈哈……沈淮书,你也好意思提我弟弟!”弟弟这两个字就仿佛一根导火线,刘储伏地的手突然颤抖了起来,双眼也逐渐变得狰狞:“沈淮书,若不是你非要讨伐他国,非要引起杀戮,我弟弟又怎么会去战场,又怎么会死!他才十二岁啊!十二岁啊!是,就是我在这饭里下的毒了,怎么了?沈淮书,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啊!不然我刘储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若非是有卫兵立时按住了他,沈淮书丝毫不怀疑他会立刻冲上来咬死自己。 “是以前的沈淮书对不起你”感受到了刘储的悲伤,沈淮书被狠狠地共情了。他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心生一计:“无论你信与不信。以前的沈淮书确实已经被你毒死了,而如今的沈淮书非以前的沈淮书,不要执着于此。离开这里,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刘储一脸懵,一句也没听懂。 【这个恶人脑子莫不是被自己毒傻了?哈哈!看来那毒还是有用的,原来我没有白白地努力!弟弟啊!哥哥为你报仇了!在下面等着哥哥,哥哥一会儿就过去见你】 声音到了这里,刘储伸长脖子猛地向一旁的刀刃撞了过去。但他并未得逞,而是撞到了一个人的腿上。 刘储茫然地抬起头,就看到沈淮书抢他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 【连死都不给个痛快嘛!恶魔!那就咬舌自尽】 刘储心神一动,然而还未待有所动作一块手帕突然毫无预兆地被人塞进了口中。 “呜呜……”刘储只能瞪着愤怒的眼睛,呜呜呜呜地叫。 “不是,你干嘛这么想要寻死?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要不这样,本王给你一次机会,你去边关待上三年,若能活着回来,本王跟你单挑。你若赢了,本王这条命你拿去便是。如何?敢不敢去?” 等你回来本王早就死遁了,哈哈!让你天涯海角也找不到。 刘储狠狠地瞪着沈淮书,口中还在呜呜叫着,语句含糊,完全听不懂。但态度却十分恶劣。 【我有什么不敢的!沈淮书你给我等着,待从边关回来,我定将你大卸八块!】 沈淮书沉默不语。 【这刘储嘴里的布是拿还是不拿?这样堵着嘴纵是想回答也回答不了啊!】 按着刘储的卫兵们都屏住了呼吸,只等摄政王发火。然没过多久他们的摄政王却慢悠悠地站起身,有些愉悦道:“他既然同意了,那便把他送去边关吧!对了,还有他的那几个手下也一同送去。再跟边关那边的人说一声,别为难他。本王还等着他回来复仇呢” 卫兵们:“……” 【王爷好厉害,这都能听出来他在说什么】 刘储 “……” 【这什么情况?他是怎么知道我同意了?】 …… 沈淮书走进厨房的时候,十分简洁的厨房内跪了三个人。一个眉眼疏朗的少年,还有两个大妈。 沈淮书环顾了一圈,翻了个白眼不满道:“你们这里管事的是谁?” 偌大的摄政王府冷冷清清也就算了,厨房就这么几个人?怪不得一路走来他的卫兵都是瘦不拉几。想来是跟着原主天天吃素了。这样哪里还有营养?还打仗呢?不吃肉哪里有力气啊! 眉眼疏朗的少年回道:“小的在这里管事” “都起来吧!”撸了撸袖子,沈淮书开始翻箱倒柜,就连锅里锅外都没有放过。一边翻一边戚眉问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小的陆千策” 【淮书他小的时候记忆力有这么差吗?这才几年就把我的名字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沈淮书翻箱倒柜的手顿了顿,继续翻找,有意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果然没一会,另外两个大妈的声音也钻进了耳朵。 【看来王爷是彻底的厌恶陆千策了。都说伴君如伴虎,果不其然。王爷他向来都不会踏进厨房半步,对吃食也没什么讲究。今日突然来这里,想必是找陆千策麻烦来了】 【千策啊!纵然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王爷他哪里是顾念旧情的人,所以你今天最好别再说些让王爷不爱听的话了,不然即便是皇上来了也救不了你】 从小一起长大的,然后说了什么原主不爱听的事就被罚到这里来了吗? 沈淮书将能用的调料都依次摆在灶台边,问道:“千策,厨房里一块肉都没有吗?” 他这一问,两个大妈都吓了一跳。 第3章 上朝?本王不去 【因为王爷您平时不吃肉,所以王府里是禁肉的啊!但是……】 陆千策抬眸道:“回王爷,有一条五花肉,小的藏在坛子里了。打算等您睡下自己做成小酥肉吃了” 你倒是真敢说啊! 闻言,两个大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嚎道:“求王爷饶命,我们完全不知情啊,这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求王爷饶命啊!” 【陆千策你这是想要害死我们嘛!藏起来也就算了,怎么还敢说出来】 沈淮书却眉眼弯弯地看着陆千策:“小酥肉?” 听起来还蛮不错的。 陆千策点了点头,跪下道:“是,请王爷定罪” 【淮书你小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记得你最爱吃我做的小酥肉了。但自从上了战场回来之后你却看见肉就犯恶心。若再这样下去,不光身体会垮了,人也会变得不人不鬼的。】 两个大妈已经吓得冷汗直流,身子抖得不能再抖了。 【这下死定了!王爷一旦发火,谁都活不了了】 谁知,他们的王爷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千策,觉得这是唯一不怕他的人,也是唯一为他着想的人。决定重用他。 于是他拿过一旁的大勺道:“陆千策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两位大妈愣了须臾,如蒙大赦,摇摇晃晃地起身,争先恐后地往外逃。 【快跑!快跑!一会王爷反悔了,谁都跑不了。快快快!】 “……”听着耳边的聒噪,沈淮书有些无语地将陆千策从地上拽起道:“本王问你,本王的王府为何连些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陆千策如实道:“回王爷,王爷经常带兵打仗,所以不光把国库打空虚了,就连自家的府邸也没剩多少家底了” ……不是吧!那我死遁后,岂不是要流落街头,坐地乞讨? “那本王仅剩的家底可还能租了普通的宅子?买点种子?” “回王爷,应该可以” “奥奥,那就好,那就好。千策来,你也没吃饭呢吧!这里还有几个馍,我给你做一样好吃的” 陆千策一脸的抗拒:“王爷,不必了吧!” 【您做的东西能吃吗?您做过饭吗?您怕不是要毒死我吧!何必这么麻烦,只要您一声令下,自然就有人抹了我的脖子】 “不是的,我做的东西很好吃的”沈淮书觉得自己有必要争论一下:“不信你一会尝尝” 陆千策张了张嘴,想反驳半天忍住了,看着他家摄政王,却是一脸的你骗人,鬼才会信。 然而下一秒他就震惊了。 就见沈淮书熟练地将五花肉放在菜板上切成片,那刀法比起御厨竟也丝毫不逊色。 【这怎么可能?自有生以来我陆千策就从未见过他下过厨,淮书他这什么情况?莫不是被人夺舍了?】 第4章 沈淮书手中的刀颤了颤,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编:“千策你不知道,前段时间陛下厌倦了御膳房的吃食,有些食不下咽,故而本王才特意学来好好为陛下分忧” 只是这话说来怎么越加的暧昧?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陆千策:“原来是这样啊” 【淮书他对陛下倒是真的爱慕啊。只不过我刚刚好像什么也没问啊!王爷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他都练到了这种境界了吗?】 沈淮书暗自笑了笑将切好的肉块冷水下锅,再配上些葱姜与调料去腥。 随之用汤勺撇去锅中的血沫。待差不多后盛出备用。再用少量肥肉炼油,加入白糖炒糖色后将备用的五花肉倒入锅中翻炒至变色。放入酱油、生姜、盐翻炒上色。紧接着倒入温开水,各种配料。小火慢炖40分钟。 最后将肉剁碎,浇汤汁夹在事先热好的馍里。 一连操作后沈淮书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拿了一个热乎乎地递给陆千策,道:“给,肉夹馍” 好吃得很,我们那里才卖六七块钱一个。我当初卖他的时候来买的顾客可是排了老长的队伍呢。 陆千策有些不敢相信地接过,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咬了一口,随之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开心道:“淮书,不,王爷,好吃” 说着便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肉质细腻,肥而不腻。浓浓的肉汤汁满口留香,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沈淮书十分满意他的反应,一边吃一边笑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这才叫生活。你以后就跟在本王身边,本王保证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 吃了肉夹馍之后,沈淮书回到寝殿倒头便睡,梦里还在夜市摆摊卖臭豆腐,赚了好多好多的钱,然后自己买了个复式住,别提有多舒服了。 然而天还没亮,就被一个声音扰了清梦。 “王爷,该起床上朝了,门外郑总管亲自带人来请,大臣们都在殿中等着您呢” 沈淮书翻了个身十分不满:“上朝?本王不去,本王要睡懒觉” 这才几点,上什么朝! “王爷,您不是每天都去上朝吗?大臣们都等着听您的意见呢?还有昨日陛下那边批过的奏折也都派人送来给您过目了” 沈淮书迷迷糊糊:“什么奏折,哪来的送回哪去。本王说不去就不去,别打扰我睡觉” “……行吧”陆千策挠了挠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而摄政王寝殿外一众人等没一个敢出声的。都战战兢兢地等着陆千策被打出来,亦被千刀万剐。 然而什么都没有。 陆千策好端端地走了出来。他关好门道:“郑总管,麻烦回皇上一声,我家王爷说今天想睡懒觉,就不上朝了。还有各位都回去给你们家大人告个信,就都别等了” 郑总管惊疑道:“摄政王他真这么说的?” 陆千策点头:“嗯,真的不能再真了” 一众人等面面相觑,突然觉得大事不妙了。 …… 朝堂之上 大臣们等得焦头烂额,就连坐在龙椅上的魏少安都稍有忐忑。毕竟昨日他下毒之事被沈淮书发现了,所以今日他必然会想尽办法对付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 然而却让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人竟压根不来了。莫不是在筹谋什么更大的计划? 杀他还是要提上日程来,不然若他再想开战,那这大盛国的百姓们怕是都没活路了。 魏少安这般想着,面色逐渐冷了下来。 大臣们左等右等,用宽大的袖子抹额头上的汗,却没一人敢在摄政王没来之前上前起奏。 直到郑总管风尘仆仆地赶到魏少安的耳边说了那么几句。便见小皇帝戚了戚好看的眉毛道:“摄政王今日告假,不来了。众爱卿可有什么要奏?” 魏少安说着率先看向吏部侍郎。 为了对付沈淮书,魏少安不但在暗中练兵,同时也在朝中收拢了一些自己的人。只不过目前都尚未露出锋芒。只等着时机成熟,好给沈淮书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但此刻朝堂之上还数沈淮书的眼线居多,故而他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象征性地问了问,将表面功夫做足了方才退朝。 退朝许久,魏少安在御书房看了看奏折,越看越有些坐立不安。直到派去监视沈淮书的侍卫回来。 他方才吐出一口郁结之气沉声问道:“朕问你,沈淮书当真是在睡觉?他从昨晚至今日可做了什么可疑之事?” 侍卫跪在地上一本正经道:“回陛下,摄政王他昨日去了厨房,亲自下厨做了一道美食,叫肉夹馍。那东西吃起来肉汁鲜香,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魏少安眸色幽深,怒道:“放肆!朕派你去监视他,不是让你报这些没用的。而且你还知道味道,你莫不是也跟着吃了?” “回回陛下,属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从未见过摄政王他下过厨。故而觉得有异才捡了他们吃剩下的……尝了尝” “……你还捡他们吃剩下的吃?”脱离了沈淮书,魏少安就如褪了羊皮的狼,此刻额间青筋微跳,一双眼冷如寒潭,深吸口气道:“那你可查出有何异?” 侍卫小心翼翼道:“回陛下,摄政王说前段时间陛下厌倦了御膳房的吃食,有些食不下咽,故而才特意学来为陛下分忧的” 魏少安冷笑:“这么说他是为了朕才学的厨艺?小陈啊!这话你信吗?” 侍卫小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憋得满面通红。 “他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回陛下,摄政王日上三竿才起,然后带着一个叫陆千策的侍卫去了百酒巷租了一个院子,然后去山上挖了些野苋,又让陆千策去买了些黄豆种子,此刻正在院子里用奇怪的东西开荒种地” “开荒种地?什么奇怪的东西?”魏少安的脸此刻五彩斑斓。 侍卫想了想道:“回陛下,摄政王跟他的侍卫解释说,那是新型的犁,比百姓平时用的那个犁还要好用很多” 魏少安揉了揉眉心,深吸口气道:“你确定你说的不是胡话?” 他们大盛朝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不好好地玩弄权谋去耕地?还弄了奇怪的犁,你说这谁会信? 魏少安觉得太过滑稽,因为他实在不敢想象那么一个不苟言笑的家伙穿着一身玄衣在那刨地是何种景象。 若是真的话他一定要亲自去看看,不光自己,他还要带着一众大臣们一同去,然后好好地见识见识这摄政王的别样风光。 …… 百酒巷处于京都城最为热闹的地界,因酒而闻名,一走一过便都能闻到不同的酒香。 再往前走便是艳粉街,整条街的两旁都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铺子。有胭脂坊、甜点铺子、李家药铺等,甚至连最大的花楼都在此处。 沈淮书也是看中了这里的人流量。 自昨日他再次险些被下毒后,他便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他又不善于算计,多待一刻便会多一刻的危险。所以他要赚钱,要赚多多的钱,然后卷钱跑路。 最好是能够将现代的夜市搬到这古代来,那便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沈淮书弯下腰开始种豆子,天气有些炎热,他用事先准备好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再用土将种子覆盖。 做完这一切后他接过陆千策手中的冰镇西瓜,一屁股坐到事先搭好的棚子下面乘凉。 陆千策的表情有些失控:“王爷,您种这么多豆子做什么?” 【而且穿成这个样子,委实是与你的身份很不符啊,且看起来还这么怪异。这么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撸胳膊挽袖的,还戴了一顶草帽,这这……疯了疯了真的是疯了】 沈淮书充耳不闻,一边啃西瓜一边道:“用来做臭豆腐啊。做臭豆腐是需要很多豆子的,我们总不能一直去买。所以就索性自己种了。你一会帮我把苋菜杆洗干净,我教你怎么做臭卤。 陆千策自暴自弃地点了点头:“听王爷的” 心里却在发疯。 【臭卤?这是个什么啊!听起来就很臭!沈淮书你这是又犯了什么毛病吗?要不找个时间带你去看看郎中?】 第4章 摄政王钻狗洞 沈淮书却不以为然,道:“这人过够了一种生活可能就需要另一种生活了。所以千策我带你发家致富如何?” 陆千策用力清洗着苋菜杆,无语道:“王爷,您很缺钱吗?” 问完他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这话等于白问。 摄政王当然很缺钱。国库都被他打没了,不缺钱才怪! 然而他此刻着急赚钱怕是只有一种可能。 【王爷他这是想要凑齐军饷,又看上哪地方的地了,又想领兵打仗了。这下可坏了,百姓怕是又要遭殃了】 “洗干净了吗?洗干净就把菜梗的侧枝剥掉给我”沈淮书觉得他还是别解释了,越解释越不清楚。索性拿过一旁的菜板催促他快些。 第5章 “就来就来”陆千策麻利地将苋菜梗剥成了光杆司令,一股脑儿递了过去。 “要想做好臭卤就要选老点的苋菜杆,像这样的,你看它们表皮的纤维粗,肉也比较厚,所以容易发酵”沈淮书在说话间已经将它们剁成了小块。又洗了几遍,最后将它们一层一层地铺在每个坛子里,每层都撒了盐。 将所有的苋菜杆都封存好后,沈淮书伸了个懒腰,天已蒙蒙黑,他决定一会回府睡觉。 陆千策却是一脸的愁容,跟着他家王爷折腾了大半天,他已然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又见沈淮书一手一个坛子,将它们全部都提到地窖里,左一趟右一趟竟然毫不费力。可见身体素质之好,让人望尘莫及。 …… 二人偷偷摸摸地溜到了摄政王府的后门,却见后门也有重兵把守,只得又绕到一堵围墙后面。但那围墙属实是高了些。 沈淮书蹦跶了两下,觉得自己可能上不去,便又将视野转到了草丛里的狗洞,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千策一眼。 陆千策:“不是,王爷……” 【您不会真的要钻这狗洞吧?您可是堂堂的摄政王,这要是让人看到了怕是会被当场吓晕吧!】 哪知他家王爷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已经付出了行动。 沈淮书上下其手地往里面爬,一边爬一边道:“千策啊,明日你找人把它扩建一下,太小了,要不是本王腰细腿长,估计都进不来” 他说着人已经爬了进去,身后的人含糊其词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毫无形象地扒开草丛,一抬眼,却见一抹明晃晃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此刻正弯着腰惊奇地打量着他。 魏少安其实对侍卫的说辞是半信半疑的。虽然说他的侍卫不可能骗他,但沈淮书就说不好了。他向来诡计多端,若想要迷惑他,暗中鼓捣些什么是很难让人发现的。 所以他早早地就等在摄政王府,想一探究竟。却迟迟不见沈淮书回来,直到侍卫率先一步翻过高墙,跟他说他们大盛的摄政王正在研究如何翻墙。便再也控制不住好奇心,走到围墙下等着看。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会从狗洞钻进来。 莫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魏少安在认出了沈淮书后愣了那么几秒,赶忙上前去扶,面上一派的天真无邪:“淮书,你不是说今日来看朕嘛。朕等了你很久,觉得无聊,便无意间走到了此处。好在淮书你回来了,赶紧进屋,朕的奏折已经批完了,还等着你过目呢。你是不知道,今日早朝你没去,朕有多害怕出错” 怕个屁,你怕是巴不得我不去。这对我倆谁都好。 沈淮书顺着他起身,小皇帝还贴心地为他拍了拍身上的叶子。 沈淮书本想也虚与委蛇地说上几句安慰的话,还未张嘴另一种声音就钻进了耳中。 【沈淮书,你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为了弄些钱财满足自己的野心,还练上了缩骨术了。狼子野心昭然欲揭啊!】 沈淮书沉默了一会,道:“陛下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东西还需学着自己处理,奏折也不用拿来给本王过目了” 本王不想看,本王此刻比你更害怕。本王害怕你又下毒,害怕你设伏。本王玩不过你们,本王只想赚钱跑路,真的毫无野心,你怎么就不信呢。 但没有办法,为了小命沈淮书只得厚着脸皮逼着自己一秒入戏。 故而他即便是穿得破衣烂衫,起身后也恢复了位高权重该有的冷傲与高深莫测。 魏少安扶着他的手臂,眼睛雪亮雪亮的,还带着一丝讨好:“淮书说的哪里的话,朕还小,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还需仰仗淮书才行,更何况淮书与朕感情深厚。一日不见淮书朕便寝食难安得很” 不是这话说得你自己信吗? 【试探朕?看来沈淮书对朕有了戒备之心。不行,还需让他觉得朕是傻子,放下戒备才好动手】 ……我真的只是想把朝政还给你的。你们这些玩权谋的,怎么心思这么多!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王府的寝殿,一路上王府的侍卫远远地便看到他们结伴而行。立时便跪下行礼高呼陛下万岁,摄政王千岁。然后全身发抖不说还将头埋得死死的,更有甚者紧闭双眼,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突然被摄政王灭口。 沈淮书觉得,他钻狗洞这么一出,本是怕暴露自己偷摸出去赚钱的事,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穿成这样,以免崩了人设后被原主手下发现后来个千刀万剐。然如今看来,大可不必。 小皇帝怕是早就派人盯上了自己,而这王府的侍卫,对摄政王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极点。 所以即便是他哪天穿着裙子在摄政王府跳舞,这些侍卫怕是也不敢多看他一眼。更有甚者只会觉得,他们的摄政王本就喜怒无常,此举纯属正常。 小皇帝许是摄政王府的常客,到了寝殿便翻来个寝衣给他,然后催促他去屏风后洗澡,而洗澡水早已备好,甚至还派人在浴桶里撒了花瓣。 不过,沈淮书看着浴桶里冒着热气的洗澡水,觉得自己若是下去后小皇帝派人将他的衣服偷走,再趁机刺杀他,那么他岂不是要死得很难看。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若是连在他面前洗澡都不敢的话,会不会被小皇帝怀疑? 正在他犹豫间,却见小皇帝突然从屏风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来,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笑道:“淮书,你上次不是说要跟朕一起洗澡嘛!朕那时害羞。不过今日刚好,朕可以进去吗?” “不必”沈淮书的脸腾地红了。他快速转过身背对着小皇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低沉一些。十分抗拒道:“陛下,为时已晚,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身后沉默了须臾,传来了委屈的声音,还带了一丝的哭腔:“淮书是对朕有什么不满吗?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摄政王,不该贪恋你的美色,以至于到头来折磨的是我。 【这都不行了?沈淮书他莫不是移情别恋了?难道是那个陆千策?岂有此理,朕以为你再怎么卑鄙,也算是对朕钟情之人,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朝三暮四】 ……这都哪跟哪? 沈淮书深吸口气,道: “陛下折煞臣了。臣只是今日累了,想早点休息。陛下请回吧!” 【竟被朕说中了。看来朕该好好会会这个陆千策,看看朕哪里比不上他】 魏少安想着,却已经收回脑袋,一双眼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浸满了寒冰,理了理衣衫,看着那屏风,目光却仿佛一把刀子想要将屏风后的沈淮书给千刀万剐了。 但他声音却把控得极稳,一点怨气都没有:“既然淮书累了,那朕就先回去了。不过明日早朝,淮书不会还告假吧” 沈淮书想了一下,觉得明日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上早朝费脑子不说还很容易露馅。还是算了,拖一日便一日。便一口回绝了。 直到小皇帝推门走了出去。沈淮书方才将自己送进浴桶洗了个干净。 出来的时候,见书桌上摆了一堆奏折。 沈淮书随手捡了一个,坐在椅子上翻来看。倒是都能看懂。也能够看出小皇帝批阅时十分认真。且他字迹清秀,目光长远。 只不过因一直被摄政王压着,所以小皇帝即便是有雄才大略,也不免藏着掖着不敢露出来。 看来是他沈淮书耽误了这么好的一个明君。 所以这权利终归还是要还给小皇帝的,既然明着给不行,那就一点一点还吧! 这样的话,待他跑路的时候也不至于让大盛国大乱。 行了,什么也不想了,睡觉! …… 魏少安出了摄政王府,小陈便从暗处出来,紧跟着轿撵。 魏少安有意无意地道:“小陈,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小陈垂眸:“回陛下,属下看到摄政王在钻狗洞” 魏少安勾起唇瓣笑了:“可朕什么也没看到” 小陈:“那么属下也什么都没看到。对了陛下,那个摄政王做的臭卤可需要拿些回来找人验验” 魏少安摸了摸下巴,道:“不用了。你好好跟着他,有事再报” 而臭卤臭卤,那个东西若真的如沈淮书说的发酵后那么臭,放在皇宫里,那他这皇宫还要不要了? 第5章 摄政王卖豆腐 一大早,沈淮书便带着陆千策到自己租的宅子里忙活,还给宅子做了一个新的牌匾,名为闻香居。 陆千策将牌匾挂上去的时候人已经麻了。 他实在不敢想象,待臭卤发酵好解封的那一天,街坊邻里闻到各种臭味后看到门上的三个大字会作何感想。 还闻香居?怎么不叫闻臭居! 王爷怕是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而通过多日的摸索,沈淮书发现他的这个读心术完全可以用意念超控。就比如他对谁感兴趣,就可以用意念超控去听谁的心声。若是对谁不感兴趣的话,便也可自行关闭。 第6章 总之是个好东西。可以用来保命不说,还可以用来辨别真心与假意。待以后他将生意做大,不光谈起生意手到擒来,纷纷中便也可拿捏食客的胃。 就比如现在他就很想听陆千策心里的小九九。 “千策,我们一会去上街卖豆腐去如何?换来的银两本王还想养几只鸡。刚好本王前几日做的摊位车也已经做好了,正好试试好用不好用”沈淮书自顾自地说着,撸着袖子,穿着粗布麻衣蹲在地上洗豆子。 昨日他已将前些日子种剩下的豆子练了练,挑出一些豆大饱满的豆粒,进行浸泡。浸泡了一个晚上,那些豆子已经可以达到用手就可以碾碎的地步。 将豆子洗好后沈淮书起身倒入磨中加了一些上好的泉水。 “好,听王爷的”陆千策很有眼力地抓过一旁的磨棍,像模像样地磨了起来。他父亲在世时曾是王府的管家,母亲则是普通的庄稼人,所以小的时候也跟母亲一起下过地种过田。故而磨起豆子来也是娴熟得很。 只是一边磨他一边没忘在沈淮书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卖豆腐……沈淮书你怎么不把自己卖了?】 把自己卖了自然是不行的,但是把你卖了,本王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沈淮书十分娴熟地拿过过滤网,将磨好的一盆豆糊包起来一部分,用力挤压,最后只留下细腻的豆浆压入锅中,笑道:“对了,一会千策你负责叫卖” “听王爷的” 【不是吧!为什么是我?明明是淮书你自己想去卖的。过几天还要卖什么臭豆腐,你说这是你一个摄政王该干的事吗?不过这用来杀人的手做起饭来竟也能这般的好吃,怪了怪了】 沈淮书没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看到一手的老茧子,粗糙得很。但他一个大男人必然不会在意这些。便又重复了几次刚刚过滤的动作,直到将锅填满,方才不紧不慢地架好火煮起豆浆来。 陆千策将另一盆磨好的豆糊拿到桌上,学着沈淮书的样子过滤。 【只是这几日却未见他进宫一趟,就连早朝都不肯去。更别说晚上大摇大摆地钻小皇帝的寝殿了。莫不是跟小皇帝吵架了?】 “……”沈怀书的脸突然有些割裂。 这时一锅的豆浆已经煮好。他将它们重新倒入盆中放冷。 直到豆浆全部冷却下来。便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就是点浆。 需要他们用勺子不断搅拌豆浆,然后一点点放入盐卤水,直到豆浆出现颗粒状。 最后再将豆浆倒入事先准备好的盒子里进行挤压,挤出多余的浆水。压的时候轻重都有讲究,不能过重也不能过轻。 待做完这些,豆腐便都成形了。 陆千策凑近了些,见那豆腐十分细腻,若凝脂一般,白嫩嫩的仿佛吹弹可破。 不由得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道:“王爷的厨艺是越发的好了,这么鲜香的豆腐无论是烹饪,还是直接食用都是鲜嫩可口的。王爷要不要赏小的一块?” “自然”沈淮书被夸得极为受用,手起刀落,便切下一块递给他。 陆千策咬了一大口。气味独特,入口即化。竟与艳粉街上的那许家小娘子做得不相上下。 “好吃吧!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跟本王说,本王尽可量的都给你做” 陆千策含着一口豆腐将头摇成拨浪鼓:“这个不敢” 沈淮书笑道:“有什么不敢的” 说话间他已将做好的豆腐搬上了摊位车,清了清嗓子突然喊道:“豆腐勒,豆腐勒……” “噗!”陆千策吃在嘴里的豆腐险些没喷出去。 …… 沈淮书对自己做的豆腐十分自信,毕竟做臭豆腐需要大量的豆腐,而豆腐的好坏也间接地影响了臭豆腐的口感。所以在现代的时候他便经常自己动手做。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艳粉街上有一个同行,几乎是霸占了整条街的豆腐产业。买豆腐的人从街头排到了街尾,一点都不夸张的生意兴隆。 所以沈淮书的豆腐根本无人问津。即便把价格降下来,切成小块免费让人品尝,也无济于事。 沈淮书费了好大劲挤进去,让陆千策买了一块豆腐回来。便坐在木椅上吃。 入口的确也是香嫩可口,跟他做的豆腐可谓是不分上下。但最主要的是这豆腐西施是一位长得十分好看的**。 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盘着浓密的黑发,身材丰满,一双眼更是顾盼生姿,再配上她手中的豆腐,可谓是一绝。 所以沈淮书自认为根本比不过。便坐在自己摊位旁一边啃豆腐,一边吃瓜。 只是他越听越觉不对。且那些买豆腐的人以男子居多,且在心里嘀咕的事情难免上不了台面,且越听越让人觉得脸红心跳。 陆千策还在摊位前有气无力地喊着:“豆腐勒!豆腐嘞!” 却始终不见一人过来,喊得有些困乏,不觉在心里嘀咕。 【就说是吧!这条街上有一个许家娘子就够了,淮书你还非要来凑这个热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许家娘子虽长得十分貌美,但淮书你的容貌不也是十分俊朗,为何就不肯牺牲一下。把脸涂黄也就算了,竟还在鼻子上点了颗痣。别说是跟人家许娘子比了,就我看着你也没什么胃口。这下好了,晚饭只能吃豆腐白菜、麻辣豆腐、尖椒炒豆腐了!】 陆千策无比哀怨地瞥着他家王爷,只是想想满桌的豆腐,胃里就是一阵的翻江倒海。 【这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反胃的好吧!】 只是他还不知道,他家王爷早将正事抛到脑后去了,哪还顾及他。 男男女女的腹语声盖过了街上的吵闹。骚乱得不可开交。 【这叶家的小贱蹄子,真是一日比一日风骚,看给我家男人迷得五迷山道的。去买豆腐拦都拦不住。真是个贱人!】 【哇!许家小娘子真是越来越水灵了,只可惜大婚没多久她家郎君就被官兵给抓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送到边关打仗去了。是生是死也没有音讯。真是好让人心疼。】 【娘子这么好的身材,不该独守空房,真该让哥哥好好疼疼才对】 “咦?叶宛,你家男人还没回来吗?”排队中,终于有一前排的男子忍耐不住心中的躁动,开始搔首弄姿。 叶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将装好的豆腐递了过去:“大哥,您的豆腐” 男人道:“大哥我要的不是这豆腐,大哥要的是你的豆腐” 叶宛脸颊红红的,依旧十分客气地道:“大哥说笑了,吃好了再来买” 男子却还不肯走,接过豆腐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碰了下她的手:“那也要看你让不让我吃啊!哈哈” 男子越说越起劲,没一会后排的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叶宛的泪在眼中打转。她再怎么坚强也是女子,在无人庇护的情况下还要被人当街侮辱。焉能不觉得委屈。但她还需赚更多的钱为公公婆婆买药治病,所以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沈淮书在一旁听得愤怒,很想上前揍那人一顿。 但他若当真出了这个头,叶宛的生意怕是要更难做了。莽撞行事毕竟治标不治本。 还需用其他的方法才行。 好在那人并未停留太久。过足了嘴瘾后便匆匆离去了。 只是半日下来,这样的事稀稀拉拉又出现了几次。 沈淮书隐隐觉得这事有蹊跷。 他给一旁卖水果的婶子切了块豆腐递过去道:“婶子,冒昧地问一句。这叶宛每日出摊都会遇到这样的事吗?” 那婶子姓刘也是爱唠叨的性子,得了便宜便更加滔滔不绝起来。 “也不是每日都遇到这事。就是前两日薛家的小公子来了一趟。那薛家小公子可是京都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但凡是他看上的女子,必然是要想尽办法弄到手才肯罢休。而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看上了叶宛。派人连续买了好几天的豆腐后好言好语地想要将她拐回家。但叶宛她不是那样的人,自然不从。他便让人多次骚扰她。这不,已经是第三天了” 沈淮书皱眉道:“薛家小公子那般作风,这都没人管吗?” “呀!这哪里有人敢管,他父亲可是当朝礼部尚书,而且他们上面还有更大的人物,那人可厉害得很,谁若是敢招惹的话,不出一天必会人头落地了” 这时对面的豆腐已被抢劫一空,一些因来晚而没有买到豆腐的男子在原地心有不甘地望着叶宛。 没多久从队伍中走出两名男子上前开始找事。 “许娘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家公子想你的豆腐已经想了很久,你怎么就做这么一点。这让我们怎么回去跟公子交代” “就是,这豆腐吃不上我家公子可是茶不思饭不想,连觉都睡不着啊” 沈怀书留意着那边的情况,继续问道:“这么可怕吗?那你可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婶子突然将声音压得很低,小声在沈淮书的耳边道:“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这人就是我们大盛国的摄政王啊” 第7章 沈怀书愕然:“摄政王?还有这种事?”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不知是何时起多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第6章 摄政王沿街叫卖 小皇帝魏少安的眼如漆黑的潭水,幽幽地打量着沈淮书,对一旁的侍卫小陈道:“打扮成这样,他这又在搞什么鬼?” 侍卫小陈:“回陛下,摄政王刚刚在卖豆腐,现在好像在凑热闹” 魏少安:“……他很闲吗?” 是的,他很闲,都连续几日未上早朝未理朝政未来骚扰他了。虽说对他而言是好事,刚好可以让他放开手脚清理朝堂。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他不得不防。 刘婶子看着沈淮书继续道:“那可不是。而且这叶宛从小就被父母卖到许家当童养媳。许家公婆刁蛮,对她是非打即骂。若非她家郎君疼她,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那他家郎君?” “在他们新婚没多久就被官兵给抓走了。这还能是谁抓的?还不是摄政王到处派人征兵。真是太可惜了。那许郎君可是大好人啊。以前还帮过我。但两年前摄政王大胜而归,许郎君依旧杳无音信。有人说许郎君死在了战场上。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许家父母的耳中。他们一听便忧思过度,这不一病不起了。叶宛为了给他们买药治病把整个家底都花完了。如今他们虽有好转,但叶宛却不得不为了生计出来抛头露面。也真是可怜啊” 刘婶越说越激动,最后感动得哭了。 沈怀书也被代入了进去,微微有些伤感与愤怒,便连自己也骂了:“这摄政王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骂完之后才想起来,这人不正是自己嘛! 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婶子可知这摄政王长什么样?” “哎呀,这哪里是我们能见到的人物。而且听说这摄政王在出行的时候喜戴面具。那面具青面獠牙。而像他那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想来长得也定是极为恐怖的” “还戴面具?” 沈淮书若有所思地搓了搓鼻子,天气炎热,他刚好把鼻子上面的黑痣给搓了下来。 婶子“呀”了一声提醒道:“小伙子,你的假痣掉了。也不是婶子说你,你这化妆的技术也太差了。刚刚你来的时候,婶子就发现了,你看你这脖子跟脸都不是一个颜色” ……不是吧!那我岂不是伪装了个寂寞? 而且原主既然出门都戴面具,显然在这大街上很少有人能认出他来,他还伪装个什么劲。 想到这,沈淮书返回到自己的摊位,用汗巾抹了把脸,尽可能地把脸擦干净些,然后提了提嗓子。 叶宛站在摊位前束手无策,那两名男子还在用言语咄咄逼人。 然沈淮书这一嗓子,却将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 “豆腐嘞!卖豆腐嘞!新鲜可口的豆腐嘞!过了这村没这店的豆腐嘞!……” 他的嗓音颇为好听,再配上他擦干净后的脸,也是一道极好的风景。 但对于那两名男子来说却是极大的挑衅。 至于一旁的陆千策只觉全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 无论他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但当他家王爷真的放下身段在大街上吆喝时,还是会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反差。 莫名地就有种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大神的感觉。很是怪异。 至于他们的皇帝魏少安此刻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他揉着眼睛问向一旁的小陈:“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小陈恭恭敬敬道:“回陛下,小陈听到摄政王在手舞足蹈地沿街叫卖” 魏少安:“可是朕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小陈:“……那属下也什么都没听到” 本是还想与叶宛纠缠的两名男子走向沈淮书。 一人面目狰狞,骂骂咧咧的,随之一把将他的摊位给掀翻在地,大骂道:“我说是谁允许你在这里卖豆腐的!趁小爷我还没发脾气之前赶紧给我滚” 沈淮书本能地用手去拦,然白嫩嫩的豆腐还是撒了一地。更是泼了他满身满脸。 陆千策忙挡在他的身前,怒道:“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又算哪根葱,我们愿意在哪里卖就在哪里卖,你管得着吗你。这些豆腐是招你们惹你们了!就让你们给掀了。什么东西啊你们!” 其中一男子指着陆千策,将眼睛瞪得滚圆:“你说谁呢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诉我家公子,立刻就要了你们的狗命” 陆千策掐腰挑眉:“哈?你家公子?薛家那位?就凭他?你回去告诉他,让他赶紧给我滚过来,然后跪在地上,把这些豆腐都给小爷我舔干净了……”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两名男子却似也被陆千策的胆子给吓得一惊。 一人目眦欲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侮辱我家公子。行,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了,你们给我等着,有种就站在这里别跑,等着我们回来。” 陆千策:“好,我们等着,等着你们屁滚尿流地回来” 他说完便看向沈淮书,其实以他家王爷以前的性格,别说是掀翻他们的摊位车,便只是骂上他们一句,下一秒那人必会人头落地了。 然而此刻的沈淮书站在市井小巷中,隐忍不发,一身小贩的打扮,却仿佛与这条街融为了一体。 他家王爷还真是扮什么像什么。 陆千策伸手为沈淮书拍去身上的豆渣。垂眸小声道:“小的让您受辱了” 沈淮书道:“无碍” 刘婶子突然道:“哎呀,你们还在这愣着干吗?赶紧走啊!婶子刚刚不是跟你们说了,这薛家人得罪不得。你们当街辱骂他们,以后这整个京都城怕是要待不下去了。赶紧走。若是等到他们回来,你俩的小命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叶宛走了过来,梨花带雨地对沈淮书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能看出来公子你是想要为我开脱。可这薛家人权势滔天,根本不是我们小门小户能够得罪得起的。我这还有些银两,你们拿去。赶紧跑吧!对不起,是我叶宛连累你们了。” “错不在你。但你要不要换换别的买卖做。卖豆腐终究赚不了多少银两,也堵不住那些狂徒的嘴”伸手将银两推了回去,沈淮书坐回到小木椅子上,看着地上的满目狼藉,目光中也有了几分的冷意。 那可是他们辛辛苦苦做的豆腐,要说不心疼不气愤那是假的。 而且这是粮食,浪费粮食对他而言是极为可耻的行为。 所以他不能再逃避了。以前的摄政王是什么样的他改变不了。但以后的摄政王是什么样由他来决定。 只要有他在谁也别想再打着他名号欺辱百姓,胡作非为。 叶宛抹了抹眼泪道:“可公子我只会做豆腐” 沈淮书道:“无碍,我明日教你做麻辣烫,麻辣串” 一提到美食他本就俊朗的眉眼,好似多了一道光。看得叶宛神情一怔。 刘婶却在一旁泼冷水:“我说你们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走的话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一旁还围了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乱七八糟的心声漫天飞舞。 【这下惨了,得罪了薛公子,这小子就等着被打死吧!】 【真是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无权无势还想跟权势叫嚣,蠢死了】 【唉!薛家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商小贩能够得罪得了的。小子,你摊上大事了】 沈淮书道:“婶子,我不走了。你不是说他上面有人嘛,这年头谁上面还没点人” 那婶子也是热心的人,赶忙压低声音道:“这不一样,那可是摄政王” 沈淮书笑了笑:“没事,我上面的人比他的官还要大” 他声音不大,也并不想做到让其他人听到。 但小陈耳力超常,对一旁一脸阴沉的小皇帝道:“回陛下,摄政王说他上面也有人,比他的官还要大” 魏少安勾起唇,露出一个十分危险的笑容来:“比他还要大的官,他这是在说朕吗?他何时还会给朕戴高帽子了。在朝为官谁人不知朕这个皇帝做得窝囊。又岂比得过手握重权的摄政王。” 说完他找了一家茶馆坐了下来,打算好好看看沈淮书究竟要唱哪一出。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薛家的十几名家丁便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他们手握木棍直冲他们的摊子而去。 为首的正是礼部尚书薛贵家的小公子薛非。 他体格肥胖,足有二百斤,一脸的横肉,走起路来就仿佛一座行走的小山。 【来了来了,薛家小公子来了,这下有热闹看了】 【这两个卖豆腐是蠢吗?连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都不懂。跟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对着干,这不明显的找死嘛!】 【他们不跑还等在这里,看来是真的不想活了】 陆千策早已将摊位收拾好,一抬眼却见五六个家丁向他冲了过来。一人手持一根木棍,上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他费力收拾好的摊位给砸了个稀巴烂,幸亏他躲得快,不然恐怕也无法幸免于难。 第8章 他怒到面红耳赤:“薛非,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的摊位你也敢砸,我看你们薛家是不想在京都城立足了!” 一家丁嘲讽道:“这话怕是说反了吧!敢对我家公子这般无礼,别说是京都城,便是整个大盛国,你们也别想立足了!” 【哼!连我们公子也敢得罪。临到此刻还能叫嚣的你们也是第一人。不过我倒要看看一会你们还能不能叫出来!】 薛非被十几个家丁簇拥着,站在街道的正中央更是趾高气扬道:“刚刚是谁说让本公子跪在地上舔豆腐渣的?你们二位究竟是谁?” 吓得一旁看热闹的人赶忙退避三舍。 【哇!算账的来了】 【不听劝,一会儿有你们后悔的】 唯有叶宛依旧站在沈淮书的身侧,面露担忧之色。 薛非豆大的眼睛往他们的身上一瞅,顿时更加怒火中烧,指着他们,脸红脖子粗道:“怎么叶宛,像本公子长得这般潇洒的你看不上,偏生看上了这个小白脸。小白脸胆子不错,还玩起了英雄救美。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一共有几斤几两” 第7章 谁敢打王爷的脸  几斤几两不知道,但你们口中的摄政王正是在下。 沈淮书摸了摸鼻子起身道:“薛公子请慎言。我与叶宛清清白白。你莫要空口白牙,毁了人家的清誉” 薛非冷笑:“哎呦,清清白白?是青是白,我薛非说了算” 陆千策嘲讽道:“薛公子真是厉害,难不成这天下是你薛非的不成?还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而他这一句话成功地把狂妄到连皇帝和摄政王都不放在眼里的帽子扣在了薛非的头上。 薛非吃了个憋,憋了半天道:“这话我可没说,这天下自然是皇上,是摄政王的天下。但我父亲可是在摄政王手下办事,也就是说谁辱骂我薛家,就是在打摄政王的脸” ……摄政王的脸怕是早被你们给丢尽了! 陆千策被气笑了。奈何他家王爷早有交代,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绝对不能主动暴露他们的身份。特别是在他们做生意的时候。 故而也只能冷嘲热讽道:“呵!你怎么不说你这般狗仗人势的样,才是真的在打王爷的脸” “你们……”薛非本就有些嘴笨,更是第一次遇到啥也不是竟然比他还嚣张的人。一时气昏了头,完全忘了一件事。 一旁的家丁提醒道:“公子,我们在这跟他们讲什么道理,我们不用跟他们讲道理” 薛非这才醒悟:“是啊!我薛非就是道理。你们当街辱骂朝廷命官,辱骂我薛家人罪无可赦。来人,还不给我狠狠地打,打完了捆到薛家府上让我父亲定夺” “薛公子,这不关他们的事啊!”叶宛吓得脸色惨白,惊叫一声。然而她人微言轻,眼看着那些家丁冲了上来,却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咬紧了嘴唇,全身都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哼!待将你们捆到我薛家,料你们再如何的嘴硬,如何的牙尖嘴利,还不是一张草席扔到荒郊野外去。叫你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本公子倒要看看事后谁敢追究。便是有人敢来要人,本公子就说你们是畏罪自尽,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一介草民也敢跟本公子抢人。本公子捏死你们还不是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一旁的婶子也吓得缩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处。 至于那些看热闹的人,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对沈淮书他们感到惋惜的。 世间百态,便也不过如此。 然而临到此刻沈淮书却突然笑了。眼看着那些人拳头将至,他从袖袋里慢悠悠地掏出一个东西来,亮在了他们眼前,一双狭长的眼睛仅是微微眯起,便已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看来薛公子这般为非作歹、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的事情是没少做喽。很抱歉……” 金灿灿的令牌在阳光下分外的刺眼。再加上他那由内而外常年养出的威压,让那些家丁不自觉地退后一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一个小贩怎么能有这般气势】 【刚刚,我莫不是眼花了?】 【不过,他拿的是什么东西?】 薛非也被沈淮书突然间的变化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没想到的是,沈淮书下一秒却极具反差地露出了自己的大板牙,又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仿佛刚刚的瞬间不过是所有人的错觉。 沈淮书极其骄傲道:“我有陛下的御赐金牌!自然是陛下的人。所以今日你们谁敢动我,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咳!”小皇帝刚抿口茶,却险些没喷出去。 刚刚听小陈说时他还觉得好笑,竟没想到沈淮书口中比摄政王还大的官,竟然当真指的是他。 沈淮书啊!你做事还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御赐金牌?”薛非缓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向沈淮书手里的金牌凑了凑。 刚刚的忌惮却似在听到御赐金牌这几个字后逐渐消失,待他看清那竟真的是御赐金牌后,嘴角反而多出了一抹嘲讽:“你一介草民手里怎么会有御赐金牌?” 【他娘的,吓死了!小王八羔子!本公子还以为你这么嚣张是摄政王的哪门子亲戚呢。怎么跪我都想好,到头来你就给我看这个?还把小皇帝给搬出来了,你不知道他不过是个傀儡吗?且是王爷手中的傀儡!哈哈哈,太可笑了,瞧你那样,还以为自己抱到了什么特别厉害的大腿,到头来却活成了个笑话】 “……”沈淮书默默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金牌,似乎是思考着什么。 而四周却早已炸开了锅。 【什么?这小子手里的竟然真的是御赐金牌?他一个小商小贩手里怎么会有御赐金牌?】 【不是,这人不是蠢嘛,拿御赐金牌这不摆明说他是皇帝的人。这跟催命符有什么区别?这年头皇帝可不值钱】 【唉!这家伙还真当有皇帝的金牌就很厉害了,简直是蠢死了!就算今日薛公子看在皇帝的面子放过他,来日也定是要想办法讨回来的。这皇帝不过是个傀儡,傀儡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岂会保你】 “他是个好皇帝”沈淮书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回答不出来时,却见他面不改色地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牌匾举在手里道:“薛公子不是想问我这金牌是从何而来的吗?自己念出来” 薛非瞥了一眼,一张脸险些没绷住:“哇!天下第一神厨啊!” 他身后的家丁在一旁附和。 “哇!好厉害!大家都鼓鼓掌,御赐天下第一神厨。这可不是谁都能得来的殊荣” “是啊!今日既然能有天下第一神厨,不知来日会不会有御赐天下第一赌徒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四面的笑声此起彼伏。却满是对小皇帝无能的嘲弄。 叶宛则在一旁抿着唇,眼泪就快溢出来了。 侍卫小陈垂眸看向他家陛下。他很想出去把那些满口喷粪的人都大卸八块。但他家陛下却也在跟着笑,这就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了。 他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正是在下”然在一浪又一浪的心声与话语中,沈淮书却依旧面不改色,一脸炫耀地道:“在下不才有幸在陛下微服私访时为陛下做过一碗麻辣烫,被陛下赞不绝口,特赐此金牌与这天下第一神厨的名号” 陆千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淮书,你这随口胡扯的本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的。不过也刚好为明日的麻辣烫做了宣传。或许还能招揽些客人也说不定】 【……他是蠢,还是真傻啊!直到现在还看不清现状?】 【简直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啊】 薛非却也演起戏来,仿佛真的忌惮沈淮书手中的御赐金牌与天下第一神厨的名号般,带着家丁们十分夸张地退后几步,道:“你你你,既然你手上有御赐金牌,今日我们便全当是个误会。我祝天下第一神厨以后生意兴隆,财运滚滚!”说着大手一挥道:“我们走!” 【这就走了?】 【不走还能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再如何皇家威望也不容侵犯,背后那是背后的事】 【这小子目前看似占了上风,殊不知他已经成功地挑拨了小皇帝与摄政王的关系。这件事估计早已经传到摄政王的耳朵里了。所以明日不光他不会出现在这里,小皇帝怕是也会跟着遭殃】 【明日就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吧!】 “薛公子,等一下”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沈淮书突然开口将**叫住。 【这是打算道歉认错了?】 【唉!现在服软也已经来不及了】 薛非站住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回头,道:“怎么?本公子既然都说是误会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就怕了?早干吗去了!想要跟本公子和解?晚了!得罪本公子,你只有死路一条!】 第9章 沈淮书面露尴尬道:“薛公子还没给钱呢” 这下换作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你管我要银子?”薛非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从小便恃宠而骄。且在哪里都是横行霸道惯了。向来都是别人求着给他钱的,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管他要钱的。 这是有多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还是这人疯了? 沈淮书啊了一声道:“薛公子,我刚刚细算了一下,做摊位车的材料加上买豆子钱,我俩做豆腐的辛苦费,还有这些豆腐如果都能卖出去的话,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大概是二百两银子。薛公子想怎么付?” 支付宝还是微信?他还没算上他们的精神损失费呢。 一阵寂静后,薛非脸上横肉乱颤,忍无可忍道:“我他娘的是不是给你们脸了?就这些破烂玩意值二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陆千策怒道:“你他娘的骂谁呢你。” 沈淮书拦住陆千策,面上处之泰然道:“怎么?薛公子财大气粗,连这点钱财都拿不出来吗?还是说薛公子看不上陛下所赐的金牌,觉得我这个天下第一神厨做的豆腐不值这个价” 现在豆腐没了,他连买鸡的钱都没有了。还怎么买做麻辣烫、麻辣串等食材。 所以沈淮书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其实想得很简单,他就想要在薛非这里搜刮一笔。他的摊位不能白砸,他的豆腐也不能白白牺牲。 且这薛家想必也没少赚不义之财。仅让他拿出这么点来,还是太便宜他了。 第8章 王府的床其实也不大 “你你你……”薛非气到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好半天,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道:“行,二百两银子是吧!给他!” 【你给我等着,看你还能嘚瑟多久】 说完便气鼓鼓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淮书拍了拍手里的银票很是满意。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得嘞!有时间过来吃麻辣烫啊!陛下都拍手叫好的麻辣烫呦” 自于算账?尽管来,来一次搜刮你们一次! 叶宛一脸担忧道:“公子,我觉得你还是走吧!不必为了我担如此大的风险。即便你有御赐的金牌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一旁的婶子则已经放弃了劝说,推着水果打算回家去了。 沈淮书则给了叶宛一个安心的笑容道:“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要想在这京都城立足,得罪他是早晚的事,遇事光逃避也不是办法。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再不敢来横行霸道。对了,我说的那个麻辣烫你觉得怎么样?” 叶宛本还想再劝上几句,然看到他的笑容后,却似被他眼里的光所深深地吸引,莫名地就觉得很安心。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叶宛明日一早便在这里等着公子” …… 沈淮书与陆千策绕到了王府的后门,还是那堵高墙,只不过以前的狗洞被陆千策给扩建成了一大狗洞。圆滚滚的,完美地保留了狗洞的外形,甚至连门都没有安,足可融一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只是十分突兀。 而王府的侍卫一听是他家王爷吩咐的,硬是一个字也没敢多问。每次沈淮书与陆千策溜进去的时候,他们都恨不得蒙上自己的眼睛高喊一声:“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沈淮书觉得他们充分地演绎了什么叫掩耳盗铃。好在走习惯了,也就没觉得有多尴尬了。 只是总会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不定时地出现在后院,坐在石墩子上等着他。 今日魏少安算好了时间,只等着沈淮书前脚进院子,他便后脚从石墩子上起身开心道:“淮书回来了” 他将天真无邪毫无心机演绎得活灵活现。 沈淮书听多看多,已经适应了。他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一边往前走,一边道:“陛下又来看臣了?没吃饭吧!正好臣买了些肉跟青菜,一会做给陛下吃” 魏少安亲昵地挽着沈淮书的胳膊,道:“淮书真好,淮书做的饭比朕的御厨还要有过之无不及。朕一日不见你就想得紧。” 沈淮书:“……” 有点想吐怎么回事? 魏少安:“……” 胃有点不舒服怎么回事?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厨房,沈淮书放下手里的蔬菜,道 “臣给陛下做红烧肉还有炝炒甘蓝吧!不过陛下这顿也不能白吃。这有竹签,陛下跟千策把他们洗干净串起来,明日一早,臣还要上街教人卖麻辣烫、麻辣串呢” 他回头却见陆千策离他们有十万八千里。不觉无语道:“陆千策,你磨磨蹭蹭什么呢?赶紧过来帮本王洗菜啊!马上就入夜了,再不弄好明天就没得卖了” 陆千策看了看小皇帝,他加快了两步接过沈淮书递过来的菜道:“这就去洗,穿在一起是吧,小的会” 【我的王爷啊!不是我不跟上啊!是刚刚陛下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意有所指。显然是不想让我离你太近的意思。我哪还敢得罪你的心肝宝贝啊】 沈淮书默然无语,转头看向魏少安,却见他一脸讨好地看着自己。叹了口气道:“ 陛下可能不会,千策你教教陛下吧!” 话罢他卷了卷袖子,打算净手去做饭。 他目前谁都不想理呢。 然而魏少安却不干了。他穿着宽大的龙袍,一屁股坐在木椅子上抓起一捆竹签,翘着嘴道:“谁说朕不会,朕用不得着他教。淮书你让他走,朕不想看见他” “……” 该走的是您啊,陛下。 您在这里让人吃不好睡不好,寝食难安啊! 【沈淮书,你让朕跟你的新欢一起洗菜?你把朕当成什么了?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你的后宫吗?沈淮书你信不信,一会朕用这竹签扎死你】 ……竹签?扎死? 沈淮书很自觉地忽略掉了小皇帝前面的话,抓住了后面重要的字眼。 他眼疾手快,求生欲极强。赶忙放下一切转身将小皇帝手里的竹签全部给抢了下来,再一鼓作气地交给了正在洗菜的陆千策,方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下舒坦了! 陆千策正懵着,就听他家王爷对小皇帝道:“陛下小心伤了自己,您贵为一国之君,这种事怎么能让您来做呢,所以陛下还是坐在这里等着吧!” 说着沈淮书还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们都离他远点,最好别再惹这小祖宗了。 【惹不起,惹不起啊!醋坛子打翻了,这下谁惹得起啊!】 陆千策很识时务地退到角落,按照沈淮书的交代将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又将蘑菇黑木耳等青菜切成小块,往竹签上穿。 魏少安却两手空空地愣在了原地,一双漆黑的眼睛目不斜视地望着沈淮书,须臾将嘴翘得更高,把木凳向着沈淮书挪了挪,道:“淮书,今日有些奏折很奇怪。竟然是弹劾礼部尚书薛贵的。折子朕已经拿来了,还未批。淮书要不要过目一下?” 沈淮书已经炒好糖色,正将五花肉块下锅,一边翻炒一边道:“陛下,以后奏折不用拿给臣看,这种小事陛下自己决断就好了” 魏少安拄着下巴,笑眯眯道:“可是朕记得薛尚书跟淮书你的关系不错。所以才来问问淮书的意见” “薛尚书,薛贵吗?” 沈淮书方才想起那不是薛非的父亲?光忙着做饭了才听清。 看来小皇帝已经决定把薛家当开胃菜了。 沈淮书早就感受到这大盛的朝堂乌烟瘴气的。若不及时清理,说轻了可能越来越腐败,说严重点可能国之不国。 所以他没什么意见,你放手去做就行了。 只是他不能说得太直白,恐遭小皇帝猜疑。 沈淮书将准备好的料倒入锅中,勺子在手中翻转自如,想了想道:“臣以前跟他的关系是不错,但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陛下你有自己的决断,便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就差直接告诉小皇帝,除了他吧!我没意见。 “好,淮书说什么都是对的”魏少安坐在小木凳上,一身明黄色的长袍配上那么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但他下一秒说出的话却让沈淮书手中的勺子险些没飞出去。 “但是淮书,你都很久没搂着朕睡觉了。淮书是不喜欢朕了吗?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淮书生气了?淮书这么多天竟一次都不再踏足朕的寝殿” 沈淮书:“……” 你这话风转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而且你真的很想我搂着你睡觉吗?你不是很抗拒吗?你是不是演戏演过头了连自己也信了。 “陛下,凡事不能太依赖臣。特别是睡觉这种事,臣觉得你那张床……太小了点” 魏少安道:“那朕明日就让郑州换一张大的。淮书的床很大吗?不如今日朕就留宿在淮书的寝殿吧。刚好明日我们一同去上朝” 这……不太好吧! 【哼!沈淮书,朕今晚就贴身监视你。朕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让你背地里什么也做不成。】 第10章 看来,这是怕他跟薛贵暗中勾结。 所以这事他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了。 不就是睡一觉嘛。两个大男人还怕在一张床上睡觉嘛。而且还是在这摄政王府,料小皇帝再想杀他,也不会在这里动手。 要不就凑合一晚? 沈淮书心里极不情愿,面上却又不得不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又往锅里倒了些调料后倒开水入锅:“陛下不嫌弃的话,在臣的寝殿睡一晚也无妨” 魏少安眼底多了一抹狡黠,特别开心地道:“淮书真好” 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沈淮书发现魏少安的耳根竟然不红了,好像已经开始适应了。 只不过原主似乎从未让小皇帝留宿在自己的寝殿过,也就是说他的寝殿里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比如贪赃枉法,胡乱杀人的罪证? 而历代皇帝要想除去大奸臣,不光是杀了他那么简单,而是要他身败名裂…… 啊!这么多天光忙着赚钱了,即便是在寝殿里翻找东西,也光顾翻那些值钱的东西了,比如那纯金打造的御赐金牌。再比如贵重的瓷器…… 竟一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抛到脑后了! 沈淮书看着锅里色泽诱人,看起来鲜嫩多汁的红烧肉,突然觉得它好像没那么香了。 故而当他跟小皇帝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碗里的白米饭,却觉食不知无味。 “朕的淮书真是做什么像什么,这红烧肉肥而不腻,让人回味无穷。还有炝炒甘蓝、口水鸡,比起朕的御厨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小皇帝则满脸的笑意,挽着衣袖,皓白的胳膊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吃得嘴角流油,却不自知,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其中。 【说实话,沈淮书你的手艺还真不错。朕暂且就信了你是为了讨好朕才学的厨艺。且看在你这么会做饭的份上,朕决定给你留个全尸】 沈淮书翻了个白眼,人都死了他要全尸有什么用。他默默地拿起手帕为小皇帝擦了擦嘴角。 他也没别的想法,就单纯的有点强迫症。不管是谁脸上脏了,他都忍不住想给他擦干净。更何况是这么一张可主宰他生死的脸。 魏少安却觉一股淡淡的竹叶香飘了过来。他怔愣间抬起头,就见沈淮书与他近在咫尺。 第9章 摄政王不懂谦让 那么一张举世无双的面颊,今日却没有了往日的目空一切,反而在盈盈月光下多了一丝柔和。 认真为他擦拭嘴角的样子,竟让他有种错觉。或许沈淮书这么多年的心狠手辣,对他百般辱没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然而这种错觉刚一出来,便被否决了。 【朕这是昏了头吗?竟然还企图为沈淮书开脱。莫不是疯了?难道忘了以前他是怎么对朕的,难道忘了他是怎么祸国殃民的?沈淮书他一日不除,这大盛国的黎民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朕乃一国之君,岂能受这妖孽蛊惑!】 “咳!”沈淮书被妖孽二字给呛了一下,把手帕默默地放了回去,掩盖般地喝了口茶。 他觉得这妖孽二字与小皇帝才叫绝配。 若非他不会读心术,就凭小皇帝这撒娇卖萌的本领,他压根就看不出来他能有什么心计。 饱餐了一顿后,撤去空空如也的餐盘,魏少安不知何时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陆千策的身上。 【之前没仔细瞧,如今看着确比以前要更加俊朗了。怪不得沈淮书能够重念旧情,再次重用他】 沈淮书坐在书案前,从一堆奏折里冒出头来,看了眼站在一旁候着的陆千策道:“你先下去,有事本王会叫你” 陆千策行了个礼,直到退出门外,小皇帝方才收回目光。 他看向沈淮书翘着嘴,十分不满道:“淮书,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沈淮书一脸黑线道:“臣的心永远都在陛下的身上” 啊!苍天啊大地啊!我何时才能解脱? 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他拿过一本奏折,借着烛光看了一眼道:“这么多奏折,竟然有一半的人是弹劾薛贵的,看来这薛贵倒是没少作恶” 魏少安正危禁坐,凑近他试探性地道:“朕也觉得奇怪,怎么突然间有这么多人弹劾他。不过依朕看来他们说的也未必是真的” 沈淮书放下奏折道:“是不是真的明日就知道了” 他真的很想将这些奏折全部都扔到门外去,要让他一个卖臭豆腐的小贩在这看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属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怎奈小皇帝今日是打定了对他寸步不离,而他也不敢放小皇帝独自在自己的寝殿里。 所以这晚注定无眠。 而更重要的是这奏折里有一半的人是弹劾薛贵的,也就是这一半的人都是小皇帝的人。 且小皇帝既然敢将他们摆在明面上,也就是说明另一半里也有他的人。 怪不得小皇帝他有胆量毒死他。竟已是因为掌控了大半的朝堂。只是未有多少兵权在手,故而才有所忌惮。 然明日他若再除了薛贵,牵一发而动全身。牵动出薛贵背后的莫家。莫家掌一部分的军权,届时再将莫家军权拿下。 以他的聪明才智,想必用不了一年便可从自己手中夺回大权。到时候可就是他沈淮书的死期了。 眼看着夜色越浓,他们谁都没有上床睡觉的意思。因为摄政王不喜有人进入他的寝殿,故而床上的被子还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并未有人敢进来打扰他们。 魏少安的内心其实也是无比抗拒的。他再怎么演,内心再怎么强大。在这个时候对沈淮书也是畏惧的。 毕竟沈淮书曾无数次将手伸向他,甚至是无数次将他抵在墙角,任他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 但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沈淮书揉了揉有些犯困的脸,决定摆烂。他可不想明日顶个黑眼圈去卖麻辣烫。 但他走到床边犹豫了,他该睡在里面还是外面?而且他的床似乎也不是很大。睡两个人的话难免会碰撞。 他用余光偷偷地瞥了瞥小皇帝,却见他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但微皱的眉头却似也很纠结。 【沈淮书,你今日胆敢对朕无礼。朕便收回保你全尸的那句话,让人将你五马分尸】 ……好家伙,年龄不大还挺凶残。 【沈淮书,你给朕睡里面去!】 睡里面?那岂不是很方便你找寻罪证。 你想得倒美!绝无可能。 打定了主意,沈淮书将被褥铺好道:“陛下,夜深了过来睡觉!” 小皇帝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临到他身前停了下来,指尖难以抑制地颤抖了一下,长而浓密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扑闪扑闪地道:“淮书,朕……” “陛下没更衣是吧!臣来” 沈淮书好似是听明白了,却也好似没听明白。 他单纯地就想让他赶紧睡觉去。手便在小皇帝的玉带上一勾一松间将它解了下来。随之猴急猴急地去褪他的外衣。 小皇帝金枝玉叶,想必在皇宫里也是有宫女伺候的。所以手不能抬肩不能挑,估计连头发自己都不会梳。 他这般想着,丝毫没有看到小皇帝眼底的杀意有多深。 莫了,他还将小皇帝推到床上,蹲下身帮他把鞋子给脱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把自己的衣服也给脱了,轻手轻脚地打算上床睡觉去。 却见小皇帝依旧坐在床边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暴风雨的来临。 小皇帝满面通红,如玉般的指尖藏在身后似要捏出血来。 沈淮书摸了摸鼻子道:“陛下不过去睡觉吗?您这是打算让臣抱着您过去?” 您这莫不是做皇帝做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然而下一秒,小皇帝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到床铺里面,盖了被子倒头就睡。 一气呵成到让沈淮书觉得刚刚仿佛是他的错觉。 沈淮书默默地躺下,将被子提到胸前,认命般地闭上眼睛道:“晚安,陛下” 小皇帝闷声道:“晚安” 沈淮书表示若不听到他的心声,或许还真能被他萌到。 奈何那心声凶狠异常。 【沈淮书,你这脖颈倒是白皙紧致,想来在上面划上一刀定是绝美的】 这他娘的还有点瘆得慌! 于是沈淮书做了一个梦。梦到小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他,目光凶狠如刀。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而他跪在大殿之上,被四五位侍卫按在地上。 四面是文武百官,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诡异的微笑。且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把刀。刀上鲜血淋漓,好似杀了很多人。 沈淮书惊恐地大叫着,却无一人理他。 不知是过了多久,小皇帝突然发话了:“把这个乱臣贼子给朕千刀万剐了” 文武百官高呼万岁,下一刻便将刀锋全部都对着他刺了过来。 沈淮书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却依旧无济于事。 第11章 最后定格的画面便是他被无数把刀给扎得千疮百孔。 就连疼痛都太过于真实。 醒来的时候沈淮书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将怀里的被子拢了拢,抱得更紧些。 天杀的,让他穿成一个普通人不好吗?哪怕是个乞丐也好过如今的腹背受敌。 亏他还以为摄政王有多牛,有多好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今天的被子有点不同,摸起来滑滑软软的,往下再摸摸……还有点弹性。 “……”等等,他摸到了什么? 下一秒似有惊雷在耳中炸响。 【沈淮书,你摸到了朕的屁股!】 “……”此刻装死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毕竟天还没亮,黑灯瞎火的,不管他摸到了什么都可以蒙混过去。 管他搂的是啥,就当自己在做梦。 这般安慰着自己,沈淮书终于故作镇定地收回手,翻了个身开始装睡。 反倒是魏少安不镇定了。身上触感还未消退,身旁都是淡淡的竹叶香。 突然让他有点意犹未尽。 【等等,朕在这发什么疯?睡得正香被这个祸害摸醒,心里竟是这般想的,而且为何还有点别的冲动?】 魏少安莫名地觉得全身燥热。他向床铺里面靠了靠,直到触摸到东倒西歪的玉枕,方才在冰冰凉凉中睡去。 ……… “陛下,臣冤枉啊!” 种种罪证之下,薛贵跪在金銮殿上高声大喊。虽喊得急迫,神情中却满是有恃无恐。 魏少安一袭龙袍端坐在龙椅上,痛心疾首道:“薛卿自朕登基以来凡事亲力亲为,都做得很让朕满意。但贪污受贿、残害忠良、强抢良家妇女,人证物证俱在,朕也不得不将你关押候审” 【朕也是迫于无奈啊!你信吗?】 文武百官各持己见。 “陛下,臣以为薛大人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定是被奸人所陷害,还望陛下明察,莫要相信小人谗言”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陛下,臣也附议。请陛下莫要相信小人的谗言啊!” 小人刑部尚书苏言同样跪在大殿上。他气得胡须乱颤,怒道:“你们是眼睛瞎吗?所有证据都摆在这里,造不造假一看便知,岂容你们造次” 另有人出列道:“陛下,薛贵横行霸道也非一日两日。百姓早已对其恨之入骨,还有他的小儿子也多次不顾皇家颜面在京都城内胡作非为。若再不加以严惩,恐伤了民心啊” “是啊,陛下,此罪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若不严惩恐对不起被他所残害过的忠良。他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何其不幸啊!” 第10章 摄政王上早朝 大殿之上似乎很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分为两个党派。一党派是小皇帝扶起的一党,以往一直暗中潜伏不争不抢,如今突然浮出水面。 而另一党派则是沈淮书一党,逍遥法外多年不知收敛,极为嚣张。 两党派一时间唾沫横飞,吵得不可开交。 而若是在现代,沈淮书丝毫不怀疑他们会把鞋给脱了,鞋底子满天飞。 他站在最前排。紫袍加身,垂眸敛目,一言不发。 在文武百官看来高深莫测,满是威压。 实则他寅时便被小皇帝给吵醒,早饭还没吃便与他一起穿戴整齐,风尘仆仆地赶往皇宫。 此刻正是困乏,好几次险些站着就睡着了。 若非他们吵得太凶,他可能连呼噜都打了起来。 小皇帝弱弱道:“众爱卿别吵了” 没人理会,继续争吵。 小皇帝偷偷瞥了眼沈淮书,敛着一丝笑意,面上依旧怯生生地,小声道:“淮书以为如何?” 他这一声比刚刚还小,但大殿中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沈淮书,屏气凝神,落针可闻。 须臾,薛贵伏地道:“王爷,臣是冤枉的” 他胡须花白,看样子年过半百,脸上却已是皱纹横生,匍匐在地瘦得可怜,倒与他的小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臣做这些也都为了您啊!若无臣暗中凑齐粮草,您又怎么能在几年前连破十几座城池。若无臣暗中铲除那些反对您征战的人,您又怎么能安心在前线驰骋沙场。】 哦,都是我的错喽。强抢民女也是给我抢的喽。 沈淮书在薛贵期待的眼神中,有些困倦地睁开了眼,瞥了瞥他。 心道:“瘦成这样,想来是精气亏虚所致” 他的眼狭长邪魅。一张脸更是俊逸非凡。只是配上昔日的所作所为则让人完全忽略了他的美。只记住了他做事狠绝,让人不寒而栗的毛骨悚然。 沈淮书一言不发,在文武百官的脸上扫了一圈。听了一圈,发现这两个帮派虚虚实实,真正站在他这边的已经为数不多,且大多数也只剩下武将了。 让他说什么好呢。 【王爷今日这是怎么了?一言不发。若是在以往他不是最护犊子嘛!别说是允许这么多人对薛贵指指点点,怕是在刑部尚未拿出罪证之前就怼了过去。别说是寥寥几句将他给摘干净,光是用权力就把这吃里爬外的刑部尚书给压趴下。事后他怕是就完蛋了】 【奇了怪了,这毒瘤直到现在竟然都没有向着薛贵说一句话。难不成是想要弃了他?】 【听闻陛下昨日住在摄政王的寝殿,今早还与摄政王一同入宫,难道陛下是说服摄政王对付薛家了?可薛家背后还有莫家兵权,摄政王他怎舍得?】 【陛下长大了,有能力跟沈淮书对抗了。臣深感欣慰】 “王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见沈淮书始终不语,薛贵终于觉察出了几分不一样,开始紧张起来。 而原本站在他身后替他说话的大臣们也在沈淮书的沉默中悄悄地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看来今日这薛家是完了】 【若陛下今日拿下这薛家,沈淮书怕是也嘚瑟不了多久了】 【难啊!摄政王怎是那种不知现状之人。只不过今日看来小皇帝已经把敌对摆在明面上,若摄政王不答应,怕是要明着斗了】 “淮书”魏少安微微曲了曲指尖,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他们终于是要摊开这层纸,兵戎相见了。 以沈淮书的性格,定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然而在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屏气凝神时沈淮书终于开口了。他挣脱开困意,强打精神道:“陛下,这个时候不应该抄没薛家,将他打入死牢嘛” 魏少安神情一怔,内心满是不可置信:“淮书,你说什么?” 【薛非昨日是当真把他给得罪透了。沈淮书你这记仇的本事也真是……】 文武百官更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这,薛贵是做了什么得罪摄政王的事吗?】 薛贵跪在地上无异于冰水倒头,只得一个劲地大喊道:“王爷,臣冤枉啊!臣冤枉啊!” 你冤枉个屁,你罪无可恕! 沈淮书心里打了个小九九,脸上神情寡淡,理了理衣袖,道:“薛贵,听闻你薛家金银铺地,就院里的湖底都藏满了黄金。真的是富可敌国!刚好陛下国库空虚,身为臣子你理应为国着想” 就都捐了吧! 那么多的金银啊!随便拿来点就够他开一个大点的铺子,到时候赚他个盆满钵满。再跑路岂不是美哉。 薛贵认命般地闭上眼,瑟瑟发抖道:“陛下,王爷。臣有罪,一切都是臣一人所为。请看在臣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还请饶了臣的家人。” 魏少安看向沈淮书,道:“淮书以为如何?” 沈淮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学狄仁杰吗?你怎么不问我,元芳你怎么看? 我是不是还要回:大人,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自然是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有罪者处罚,无罪释放呗。 沈淮书算了算,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戏也该到尾声了。 便道:“陛下乃一国之主,这种事还要问臣吗?您自己定夺吧!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他说完甩了甩衣袖,大摇大摆地走人。 【什么?摄政王他这是真的不管了?】 【看样子,还是陛下略胜一筹】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沈淮书却不管那三七二十一了。反正都觉得他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他若不嚣张那才奇了怪了。 “陛下开恩啊!求陛下开恩啊!”见沈淮书彻底弃了他。薛贵心灰意冷,连连跪地磕头求饶。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哪里得罪了沈淮书。他俩以往关系密切,还在一起密谋过谋反,这人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他就不怕自己狗急跳墙把他拉下水? 还有这小皇帝表面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一出手竟是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啊。 “看来这是要变天了!”下朝的路上,文武百官望着晴空万里,皆觉得此后朝堂必是电闪雷鸣,腥风血雨消停不了了。 第12章 …… 文武百官兀自感叹,沈淮书与陆千策却推着改装完的摊位车赶往艳粉街。只是人还未到那些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便早早地传了过来。 【这太阳都晒屁股了,昨日卖豆腐那两个小子怎么还没来?看来是真的被薛非裹着草席扔到荒郊野外喂狗去了】 【这人啊!最忌讳的就是不识时务者。这下好了,连自己的小命都丢了】 【叶宛啊!昨日刘婶是劝过你们的。这下好了,多好的两个少年白白丢了性命】 【公子,你一定会没事的】 叶宛早已在铺子前架好了锅,更是按照沈淮书事先说好的,把卖豆腐的牌子改成了麻辣烫、麻辣串。有一口锅里也按照他的要求调好了辣汤。 汤汁浓郁,远远地便能够闻到香气扑鼻。 早有几个听了消息的富家子弟等在一旁。 他们昨日也是听了小厮的汇报,说是艳粉街上昨日发生了一场热闹的打斗,一个是薛家小公子薛非,一个则拿着天下第一厨的御赐金牌。 夸张点地说,那卖豆腐的小子长相气度不凡,跟薛非叫起板来丝毫不输。他们舌战了十几个回合,最后还是薛非败下阵来。 而今日那卖豆腐的小子更是跟叶宛约好要帮她开一个新的菜品,据说是陛下曾拍手叫好的。更重要的是他还能不能再站到这条街上。 他们其中也不乏跟薛非一样的浪荡子,还想看看这叶宛到底会花落谁家,会不会被薛非给霸占了。 “王爷,您昨日没睡好吗?怎么?” 【怎么眼下乌黑一片?】 不过陆千策问完就后悔了,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在心里几了咕噜。 【陆千策你是想死嘛。昨日陛下在王爷房里。王爷一夜自然要无眠。不过王爷还真是年轻力壮,竟然跟小皇帝折腾了一夜。也不知道谁在上谁在下?】 沈淮书耳根一红,压低声音道:“闭嘴!” 你们一天天地,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怎么那么龌蹉! 陆千策捂着嘴闷声道:“王爷,小的问多了” “千策,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沈淮书想了想,觉得若让他王爷来王爷去的这般叫,早晚要露馅,也是时候起个艺名了。于是他灵机一动道:“就叫王书书。你以后就叫我书书吧” 陆千策张了张嘴道:“好的,书书” 【不过王书书,王叔叔?王爷您确定您这是认真的吗?】 沈淮书表示他词穷没什么文化。名字能起到这种程度,已经算不错了。 正在这时,不知是谁指着他们惊呼一声:“那两个人不就是昨日卖豆腐的那两个小子吗?你们刚刚谁说他们今日定然来不了的。他这不是好端端地来了嘛” “哇!真的是他们啊!看来这薛家也不怎么厉害嘛” “这哪是他们薛家厉害不厉害的事,我看是那神厨鬼头蛤眼,又拿出了什么杀手锏。我就觉得他非等闲之辈” 这马屁拍得!什么叫鬼头蛤眼! 第11章 摄政王亲手做麻辣烫 沈淮书将摊位车停在叶宛的店铺前,开始卸货。 叶宛正等得焦急,看到他们后惊喜万分,忙上前帮忙,笑道:“公子,你来了” 沈淮书点了点头道:“以后叫我名字就行,王书书” “好的,王叔叔”叶宛也笑了。 她昨夜似乎也没睡好,黑眼圈极重,眼睛也有些浮肿。许是担忧沈淮书与自己的处境。好在她没有等来什么噩耗,也没有等来薛非那个纨绔子弟。 将各种各样的串串都摆入锅中,没一会原本浓郁的香气中便又多了一种香味。又麻又辣,每个串串上都泼满了红油。 看起来鲜香可口,让人垂涎欲滴。 没一会店铺门口便围满了人。 有个九岁的孩童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盯着里面热腾腾的自制鱼丸,忍不住问道:“大哥哥,这东西多少钱?” 沈淮书正抱着写有价格的牌子,看这孩子瘦瘦小小的,有点可怜,便将他盯了很久的那串丸子递过去道:“不贵的。但小店开业第一天。十岁以下的孩子都可以过来免费领一串” 男孩仰起头天真地问道:“真的吗?那么我的朋友们也都可以过来领吗?” 沈淮书道:“可以。你让他们都出来吧!” 男孩咬了一口麻辣串,入口麻麻辣辣,酱料饱满。但男孩不太会形容,便道:“谢谢大哥哥。大哥哥做的东西真的是太好吃了” 他说完向一个角落里招了招手,没一会便从人群里跑过来五个孩子。最小的是个女孩,也就三四岁的样子。被大一些的孩子领着。有些胆怯地走过来。 他们到了摊位前也不敢伸手要,便瞪着雪亮亮的眼睛看着沈淮书与叶宛。 叶宛笑了笑,拿过一串在清水里面煮过的肉丸子率先递给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软软糯糯地道了一声:“谢谢!” 陆千策也伸手拿过五六个肉串分给了那些孩子们。 孩子们欢呼一声,手牵着手跑开了。但走过的地方香气引蔓,很是诱人。 没一会便有一富家子弟没忍住,大胆地走过来道:“一样给小爷来一串。还有你们的那个麻辣烫,也给小爷我来一碗。越辣越好,小爷我喜辣” 沈淮书道:“好嘞!” 他干起老本行,那叫一个熟能生巧。拿过碗筷,一串串的摆在碗里,又在上面浇了一层酱汁,一气呵成得浑然天成。 看得陆千策一愣一愣的。他很想问:“王爷,您是不是被夺舍了?这熟练的程度根本不像一朝一夕能够学成的。还有这叫卖声……” 沈淮书将串送到那富家子弟的面前,又将清水煮好的菜捞到另一个碗中,放上各种调料后又用勺子在锅里打了一勺麻辣汁浇在上面。 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麻辣烫便成了,比起麻辣串别有一番滋味。 未送到富家子弟面前时,那人的口水已经快流了出来。送到后他更是迫不及待地动起筷子,只一口便连连叫好道:“真乃人间美味,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过这种东西。麻辣烫,麻麻辣辣的,吃起来让人觉得真的是畅快淋漓” 沈淮书大声吆喝道:“麻辣串,麻辣串一串的麻辣串,还有香辣可口的麻辣烫呦!” 陆千策挣扎了一会,一咬牙也跟着沿街叫卖了起来。 “这李家公子可是去过京都城最好的酒楼的。他若说好吃的话,看样子不能作假” “看起来还真不错。要不夫人我们也去尝尝?” “大早晨吃这个不好吧” 议论声还在继续,叶宛却已经拿出了提前做好的花卷道:“今日开业,每人额外送两个花卷。仅限今日” “还有花卷呢?走吧走吧!尝尝也没什么” “每人送两个花卷呢?还仅限今天,我们也去吃去吧!走走走” 没一会,铺子里的桌子便已坐满了人。原本不大的小店里却是热闹非凡。 而这种热闹直到持续到申时还没有结束。天气也越来越凉爽了。陆千策跟叶宛手忙脚乱的还在穿串,只留着沈淮书一个人在外面招呼客人。 叶宛道:“都多亏了你们,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跟王公子都是大好人。若不是你们,我昨日恐怕就已经……公公婆婆他们恐怕也……” 陆千策道:“别说这些,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而他们昨日买的食材早已卖没了,刚刚也是临时出去采买了一次。此刻虽疲惫不堪,但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却掩也掩不住。 直到天蒙蒙黑,来来往往的人方才窸窸窣窣的退去,沈淮书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四仰八叉地躺在桌子上,道:“真的是太累了!自从到这里来还是第一次这么累!不过千策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创业了。明天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好点的铺子,租个铺子总比摆摊要强,至少风吹不到雨淋不到,你说是吧!” 对面回道:“嗯,淮书说得极是” 沈淮书的脸埋在桌面上,抬头道:“然后街坊邻居也要提前打点一下,毕竟我那臭卤……”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小皇帝的脸。 魏少安不知是何时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他的对面,还从一旁的筷子篓里拿了一双筷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虽看起来纯良无害。但显然有备而来。 沈淮书沉默了须臾道:“要不要来碗麻辣烫?” 魏少安似有挣扎,但还是十分乖巧道:“听淮书的” 沈淮书抬手道:“千策,给他做碗麻辣烫” “来了”陆千策停下收拾东西的手,从小摊后面探出头来,对上了小皇帝黑漆漆的眼。口中的下半句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话锋一转道:“那个书书,我好像突然忘记怎么做了,我脑袋好疼” 叶宛在一旁不明所以,道:“要不……” 陆千策立时给她使眼色,叶宛大脑急速运转道:“要不王公子,还是你来吧!” 第13章 沈淮书想说:“你们两个真不够意思” 怎奈小皇帝的眼神太过炙热。他不得不直起身来,到摊位前为小祖宗煮菜调汤。 叶宛忍不住地问道:“王公子,这位是……” 陆千策在一旁收拾碗筷。 【他还能是谁,就是给我们御赐金牌的陛下啊】 沈淮书本想说他是自己的表弟。但又一想他身份本就尊贵,又娇生惯养惯了,若说的身份小了,他日谁再没注意得罪了他。以他记仇的性子,在哪天把人拉出去砍了就不好收场了。所以还要想一个稍微尊贵点的身份。 他思绪万千,却也不过须臾。道:“他啊!是我之前一雇主家的小公子。我之前在他家当过主厨。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调皮了点” 沈淮书将煮熟的食材放入碗中,调了汤,端了过去,像模像样道:“小公子,你的麻辣烫。这碗书书请客” “书书?”魏少安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幽深的弧度来。只是天光黯淡未有人看得清。 而其他人只知这位小公子气度不凡,相貌英俊,是绝非普通人家能够养得出来的。 沈淮书凑近魏少安道:“陛下,臣在外有个新的名字叫王书书,你如果经常来找臣的话也记得给自己起个名字。你的身份臣已经帮你编好了。刚刚你也听到了,富人家的小公子” 魏少安点了点头夹了一根青菜入口,但再抬起头的时候却满面通红,更有泪光含在眼睛里。 沈淮书道:“怎么了?怎么哭了?这就感动得哭了?小公子也不必如此啊,就一顿饭,以后有的是哈” 魏少安眼角抽了抽,用力地抓着手中的筷子,好似要将他掰断,又吃了一口丸子,脖子也跟着红了。 【沈淮书,你觉得朕是吃了你的麻辣烫才御赐的金牌?你也真敢编啊!沈淮书你刚刚是把辣椒贩子拍死了吗?我看你就是想要辣死朕】 沈淮书表示他没这个胆子。 不过看小皇帝的反应似乎不假。看他颤抖的手还要装模作样地表示好吃到哭了的样子,竟还莫名地有点想笑。 难不成他是吃不了辣? 想到这沈淮书将他的碗抢了过来道:“小公子既然吃不了辣,就不要勉强了。等回府我再给你重新做点别的吃吧!咦?公子,你手怎么了?还有这这这……你吃辣的过敏?不能吧!昨日的炝炒甘蓝也放了点辣椒啊” 魏少安忍着满身的痒,道:“无碍,只要是书书给的,我都能受着” 都能受着?这几个意思? 【沈淮书你不知道朕辣椒吃多会过敏吗?你在这跟朕装!还放这么多的辣椒!若是你对朕今日早朝的事不满大可以说出来,以前你不是都是直来直去,放肆得很嘛。什么时候喜欢用这种方法整治朕了】 沈淮书道:“这样,小公子,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一会给你做行吗” 咱就别瞎合计了。 话罢,沈淮书索性将小皇帝手里的筷子也抢了过来,夹了一口他吃了一半的鱼丸放入口中。入口之时满口都是香辣味。 味蕾瞬间大开,而他忙碌了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当下也确实是饿了,又向陆千策要了个馒头。没几口便将碗里的麻辣烫也给一扫而光。 吃完他偷偷打了个饱嗝。起身收拾碗筷,招呼陆千策打道回府。 却见魏少安起身静静地看着他,手没忍住,不自觉地挠了挠起疹子的胳膊。有点委屈道:“书书,我记得你房间里有药,要不我今晚再跟书书挤挤好不好?” 第12章 摄政王遭人暗杀 不好,吃饭可以,睡觉想都别想。 沈淮书没答,转到摊位后面见陆千策跟叶宛已经收拾妥当,并且开始准备明日的配料,有点不好意思道:“千策你先在这里帮忙,我先送小公子回去。明日你用今天赚来的钱帮叶宛雇几个腿脚勤快点的小二帮忙。剩下的钱我们只收今日帮工的,剩下的记得给叶宛留下” 叶宛忙道:“王公子明日你不来了吗?还有这剩下的钱也实在是太多了,都赶上我一个月赚的钱了,若无公子叶宛根本赚不了这些。所以叶宛不能要,这至少要分公子七成才行” 沈淮书搔了搔头道:“我若是天天来恐有损你的名节。让你家婆婆知道也不太好。而叶娘子聪慧过人,想来这麻辣烫麻辣串的秘方也都学得八九不离十了。另外我可能没说我帮你也是有原因的。就是我与你家许公子有点交集。我也不过是作为朋友帮个忙。想来叶宛你日后想把这小店做大不成问题” 最重要的是我沈淮书欠你的,若你那夫婿真有个三长两短,或者他有幸生还回来见你,愿你日后知道我的身份后不要提刀来见就行了。 而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叶宛也不好再推迟。她只好满怀感激地道了谢。问道:“刚刚我听公子说想要在附近找个店铺,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吗?” 沈淮书道:“我想买个铺面,卖臭豆腐” “卖臭豆腐?” “是啊!有点臭所以可能有点麻烦,邻里邻外,还有铺子的左邻右舍到时候可能都要打点一下。等我做好了让千策给你送来一份” 陆千策蹲在地上穿串,一脸的生无可恋。 【王爷,您就折腾吧!死劲地折腾。陛下都被你晾在那里很久了,还不快去哄哄,一会又要耍性子了】 沈淮书:“我该走了。天有点黑,千策你一会记得送叶宛回去” …… 天光确实是有些暗了,沈淮书与魏少安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尽管有的店铺门前都挂了油灯,还有酒楼内传来的歌舞升平。但两个人却各怀鬼胎,并排走着。 走过一条小桥向下望去,波光粼粼的湖水下还有一叶扁舟。船夫正拉着客人在湖中慢悠悠地划着。 倒也是一道极好的风景。 沈淮书问向小皇帝:“陛下想好要吃点什么了吗?” 小皇帝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道:“朕身上有点痒,淮书走快点些” 沈淮书不明所以:“怎么了?” 然而这话一问出,他便看到了突然出现在前方的十几个黑衣人。 个个手持着刀剑,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小皇帝向前一步,本能地将沈淮书护在身后道:“是薛家养的死士,朕今日将他们薛家满门给抄了,是冲着朕来的” 沈淮书缩了缩脖子,他怎么觉得是冲着他来的。因为他昨日拿着御赐金牌敲诈了薛非二百两银子。 这事怎么看怎么像是他能干出来的。而且薛家下狱实属突然,薛贵根本没时间找人。而这死士怕是昨日就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是今日才找到机会罢了。 然话是这么说的,这个时候跑才是王道。他下意识地抓住小皇帝的手腕,企图带他向后退,奈何桥的两端竟然都被堵死了。 一边十几个黑衣人一言不发,上来便砍,将杀意拉满。 魏少安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对他道:“说来朕的武功还是淮书教的,朕好久都没有跟淮书并肩作战了。今日我们就杀出去如何?” 话到此处小皇帝已经抹了一人的脖子,从那人手中夺下一把剑塞到了他的手中。 “好,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沈淮书拿剑的手抖了抖,刚一举起便与一个黑衣人僵持在了那里。你来我往,兵刃相交比起了力气。 妈呀!武功他不会啊!怎么使来着? 而且杀人,他不敢啊!生活在和平年代,杀人那是犯法的。他好害怕。 但你来不往非礼也。 沈淮书脑袋一热,抬脚踢在了那人的命根子上。 出其不意,踢得那个黑衣人瞬间脸红脖子粗,瞪着沈淮书。 【我去你大爷的。你玩阴的是吧!看我不砍死你】 沈淮书不能给他这个机会,故而又向那地方补了一脚,直接将他踢进了湖里。 魏少安手起剑落,刀刀致命,回头瞥了他一眼,就看到沈淮书正与第二个黑衣人较劲。看着很吃力的样子,而一旁冲上来的黑衣人已将剑刺向了沈淮书的脖子。 沈淮书闭上眼在心里呐喊:“我命休矣” 然而他等来的却不是死亡,而是一声闷哼。他急忙睁眼去看,却见小皇帝的肩上中了一剑,此刻正咬着牙将那黑衣人一剑穿心。 沈淮书有些慌了神,扶着小皇帝。脑子却突然来了灵光了,喊道:“暗卫,本王的暗卫呢?” 他从脖子上摸出哨子来,吹了吹,没吹响。又吹了吹,总算吹响了。 而这个时候两面的黑衣人都有了狗急跳墙的趋势,拼了命地将刀往他们身上砍。 魏少安伸出手来去招架,却已是有些招架不住,心里更是想把沈淮书生吞活剥了。 【沈淮书,你是疯了吗?在这个时候装什么文弱,还等着留他们回家过年吗?】 沈淮书表示,他没有装。他是真文弱。但也不知是从哪里喷发出来的力气,就在那些刀剑齐齐地砍向他们之时,沈淮书扶住小皇帝的腰,剑在手中挽了个花,横扫而过,竟是一连封了四五个人的喉咙。 第14章 下一秒“嗖嗖!”之声破风而出,不过片刻间那些黑衣人便皆是中箭而亡。 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暗卫从夜色中爬了出来,跪在地上道:“王爷,让您跟陛下受惊了” 【不过以您的本事,这些人根本不是您的对手。非到万不得已,您是不会用我们的,今日怎么…】 沈淮书无法解释,只道:“这里你们处理一下,另外尽快叫太医到摄政王府” 话罢他方才发现他的手还搂着小皇帝的腰,而小皇帝靠在他的身上,软弱无力,面色苍白,额间已然渗出汗来。 沈淮书看向他的伤口,月色下一片漆黑。不觉一惊,打横抱起小皇帝便往近一点的医馆跑:“来不及了,留两个人剩下地跟着本王” 天杀的,他们竟然在剑上淬了毒。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堂堂大盛国的皇帝不会连暗卫都没有吗?那个小陈去了哪? 你可别死啊!你若有事我沈淮书这辈子都安心不了了。而且我不想当皇帝,也没那脑袋当皇帝。 【沈淮书,你这苦肉计玩得很好,朕成功地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魏少安安静地任他抱着,没有半分力气挣扎。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怦怦跳动的心脏,感受着他炽热的温度。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竟还有些释然。 【沈淮书,朕与你暗斗了这么多年。确也有些累了。你若是能够将百姓置于心底,做一个贤良的人,其实这皇位给你也未尝不可。可你为何偏偏就那么争强好斗,杀戮成性】 沈淮书抱着他到一医馆门前,两名暗卫上前叩门。叩了两下无人应答,便十分粗鲁地一脚将门踢开,进去抓人。 沈淮书其实想说,这样好像不太好,但情况也确实紧急,便放任他们去了。 没一会,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郎中便被他的暗卫一只手提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一个哭天抹泪的老婆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家老头子他是哪里得罪你们了吗?还望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他吧!他都一把年纪了。真的折腾不起啊!这大半夜的,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啊!” 沈淮书将小皇帝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的木床上,迎过去道:“不得无礼!这位老先生,还麻烦您帮忙看看我家公子,他种了毒” 老郎中挣脱开束缚,似乎有点顽固,背着双手扬起脖颈道:“想让老夫救人就用这种态度?你们这么没礼貌,想来这中毒的人也未必是什么好人,不救也罢” 沈淮书向来能屈能伸,更何况这种时候,立时便赔上笑脸道:“我们确实是心急了点,在这里向您道歉。这样,诊费我们出十倍如何,只要能治好我家公子……” “哼!老夫最讨厌你们这些有点臭银子的富家子弟。不是什么都能用钱买得了的。你们还是去别家吧!这毒老夫解不了” “解不了?”沈淮书本就急,此刻耐性也被消磨殆尽,看着小皇帝躺在那里可怜巴巴的,脾气也上来了,上前一步,微微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眼中冷若寒潭:“老先生,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身为郎中不是应该把救人放在第一位吗?今日我也把话放这了,这人你若救回来了,重重有赏。若救不回来,我诛你九族” 他话音未落,手下的暗卫已将手中的剑刃架在了老婆婆的脖颈上,抵着喉咙,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变成一具尸骨。 老郎中被沈淮书突然间的转变吓得愣在原地。 第13章 摄政王盘铺面 直到听到他继续道:“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救还是不救” “救救,救”老郎中立时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拿过药箱向小皇帝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小皇帝咧着嘴角笑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他细皮嫩肉,除了在沈淮书手里受过些罪,哪里还受过这罪。 衣衫被除去,伤口也被刮了刮,上完药后便已经疼得不知所云了。 所以他是何时被沈淮书抱回摄政王府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沈淮书在自己的寝殿忙活了好一阵,把所有罪证都烧毁了以后,返回到自己的床前,看小皇帝乖巧地躺在里面,白嫩面颊上没什么血色,还皱着眉头有点让人心疼。就没忍住伸出手在他的眉心上抚了抚。 似感觉到有人触碰,小皇帝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不小心压到伤口,深吸了口气,道:“淮书,朕疼” 沈淮书本就心软,当下心揪了起来。心道:“他还是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当上皇帝,那么大的重担压在身上。还要被奸臣所压迫,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以后要不对他好点?” 想到这沈淮书打算好好哄哄他,却听到耳边突然传来另一种声音。 【沈淮书,朕要杀了你】 “……”罢了!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各自安好吧! 沈淮书爬上床,拉过被子打算睡觉。 心道:“还好小皇帝无事。老郎中及时给他止血去毒后,宫里的御医又给他开了些上好的内服药。过敏的症状也有所改善。好好地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但让沈淮书郁闷的是,第二天一早小皇帝表示伤是为他受的。而现在他肩不能抬,手不能拿,宫里的御厨做饭还没有他沈淮书做得好吃。所以他要赖在王府,直到将伤养好为止。 意思是让他把这份恩给还了。 至于小陈去了哪里,沈淮书通过小皇帝的心声发现,前些日子白阳地区干旱严重,百姓颗粒无收,闹了饥荒。而小皇帝生怕他惦记从薛家缴下来的银两,便派小陈连夜带人将银两换成粮食赶往白阳了。 至于小皇帝的暗卫,则是因为小皇帝压根没觉得他沈淮书这么一个武功高手,还对付不了区区几十人。就没让他们出来。 小皇帝还挺会往他脸上贴金的。只可惜他这脸面已经丢得荡然无存了。而且还让小皇帝怀疑他是故意的。 而小皇帝为救他被剑所伤纯属意外。原因是他突然闭眼睛的死德行给小皇帝带来了强烈的冲击,以至于一时不慎,给了那名黑衣人可乘之机。 这理由当真是让他觉得没脸见人。 拿了一个油条在嘴里嚼了嚼,又喝了口豆浆,沈淮书道:“陛下,臣已经交代了府里的人,您有什么事吩咐他们就行,臣今日要出去一趟” 小皇帝急忙将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道:“朕跟你一起去” 沈淮书:“你怎么去?你这伤大夫说了要静养。你能听话不?” 小皇帝:“朕不管,淮书去哪朕就要去哪。” 沈淮书神情微微变得严肃起来:“不行,你想都别想” 他可不想带着这么一个狗皮膏药招摇过市。 谁知小皇帝带了哭腔道:“淮书,朕伤口又疼了。这伤只有看着淮书才不会疼” 这招屡他试不爽,沈淮书只得投降。 他找人寻了一个木头轮椅,推着小皇帝生无可恋地上了街。日头有些烈,他还备了把油纸伞绑在轮椅上面为小皇帝遮风避雨。 然后大盛国的摄政王便推着当今陛下招摇过市去了。 路过麻辣烫铺子的时候,看到陆千策与两个新雇来的小二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便也没好意思叫他。 不过经过昨日的一场暗杀,他吃一堑,长一智。立时增加了暗卫的人手。 所以现在他一点都不怕再有人刺杀他们了。 “陛下若是累了,记得跟臣说一声。臣就送你回去。因为今日臣要逛很多家商铺,最好是能够把商铺定下来” 沈淮书不厌其烦地又想撵他回去。至于卖东西这件事,他自知根本瞒不过小皇帝,索性摊在台面上说也无妨。因为小皇帝根本猜不出他日后的心事。 毕竟原主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了他的心里。要让小皇帝相信原主想要弃权跑路,还不如让他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这时他们路过一家糕点铺子,小皇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游走了进去,他乖巧地道:“朕一点都不累” 【听说这家糕点铺子味道很好】 沈淮书停下步子道:“陛下既然想吃,不如买点” 小皇帝:“朕没有想吃的意思” 【外酥里嫩,口齿留香】 沈淮书暗中翻了个白眼道:“奥,那臣想吃” 他推着小皇帝二话不说地进了糕点铺子。在老板的介绍下选了几样包好。转头就看到那个心口不一的家伙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紧盯着他。好似在说你还挺帅的。 能不帅嘛!人家帝王最忌有人揣摩自己的心思,而本王不用揣摩,光两用只耳朵就能听到。简直是帅呆了! 而店铺的老板是名四十多岁的男子,长了一张笑脸,看谁都是两眼弯弯,十分和善。 他将包好的糕点递给沈淮书,就是话有点不中听:“一看您这弟弟就是小馋猫。赶紧拿给他吧!一会口水流出来了。还有啊,这小孩一旦受了伤,脾气都不是很好,你勤哄着点,趁他还能吃点什么,就赶紧给他买,不然这以后想吃……” 第15章 沈淮书无语道:“唉?您怕不是这店的老板吧!” 他听到了小皇帝的磨牙声。再不打断,这老家伙的命怕是要被折半截。 男子没觉察出问题,回道:“是啊!这铺子是我女儿开的,今日我得空过来看女儿,顺便帮着忙活忙活” 沈淮书好心道:“那您的女儿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男子突然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吗?我女儿她有未婚夫的” 沈淮书眼角抽了抽将银钱放到他手里道:“您还是快些叫她回来吧!不然您这店的客人啊,就要被您都给得罪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有个好面相,就是千万不要张嘴说太多话” 这小皇帝人没怎么样呢就快被你说没了。诅咒当朝陛下是什么罪来着?反正够判你个无期徒刑的了。 “书书,走吧!”魏少安被沈淮书一脸认真的样子给逗乐了。 不过之前都是他害怕沈淮书突然暴怒,继而残害忠良。如今突然换作沈淮书担忧他会动怒。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沈淮书啊!自那日起你还真是不断给朕带来惊喜。若非朕不信鬼神,或许还会认为你被夺了舍】 …… 推着小皇帝,沈淮书去了几家打算售卖的铺子,与那里的老板谈了许久,最后终于盘下一个店面。 店面不大,但位置很好。最重要的是比其他的铺子要便宜很多。 可以说是让沈淮书相当的满意。 他拿着转让店铺的协议,脑袋一热道:“一会我先简单收拾一下。明日再找人把这间铺子翻一翻,让人做个牌匾,再找个木匠打几套桌椅。门外还要支个摊子,客人都到摊子前点餐。点完餐客人可以选择打包带走,也可以选择在店里吃。陛下觉得这个想法是不是很不错?” “是个不错的想法。我的淮书就是干什么像什么。好厉害!”天气有些炎热,小皇帝的鬓角湿漉漉地贴着面颊,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湿透了,左肩上的伤口若有若无地渗了点血。 【但是沈淮书,这铺子位置这么好却一直卖不出去,价格还如此低,你是脑子坏了吗?就一点都不怀疑它有问题】 问题不问题的我不知道。但你贵为天子,不是应该娇贵得很吗?本王光顾着谈生意了。没顾忌到你,你就不能吱一声?现在全身都湿透了,竟还能在这里跟我演戏? 沈淮书瞪着魏少安,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小皇帝到底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且这伤也的确是为他所受。所以良心就有些不安。 “点心好吃吗?等臣赚了钱把这店铺给陛下买下来如何?我们现在回家”沈淮书叹了口气上前推着他往回走。 “我们这就回去了?淮书你不是说要收拾收拾再走嘛!”魏少安却是突然警惕起来。他被沈淮书突然间的温柔弄得忐忑不安。 【沈淮书,你这是要做什么?突然就要回府,刚刚看朕的眼神有些龌龊。可朕还有伤在身,朕折腾不起的】 沈淮书仰头望天:“陛下,你这脑袋瓜子一天都在想什么。再不回去你的伤口就化脓感染了。到时候可就不是上上药那么简单的事了” 小皇帝的耳根蓦地就红了:“是这样啊!淮书你真好” 【真没想到,沈淮书你竟然能猜出朕在想什么。你的心思越来越缜密了。看来朕要更加提防你才行】 沈淮书摸了摸鼻子,继续推着他往回走:“对了。陛下,臣昨日说让你给自己起名字可想好了?” 第14章 摄政王想喊救命 魏少安背对着他,身子微僵道:“朕还没想好” 沈淮书道:“那不如就叫淮安吧!把臣的名字跟陛下的名字连在一起,也比较好记” 他也的确是没什么坏心思。但魏少安的目光却是越来越阴郁,口上乖巧地道:“就依淮书所言” 心里却已经咬牙切齿了。 【白日宣淫!白日宣淫!沈淮书你还说对朕没什么坏心思】 沈淮书:“……” 我靠,又解释不清了。 …… 为了缓解尴尬,二人一路无言。沈淮书索性开始研究生意上的事,故而回到王府后就把小皇帝在心里骂他的事给全忘了。 他让人准备了干净的水,便猴急猴急地去解小皇帝的衣服。 一边解一边小声嘟囔道:“可千万别化脓感染了,这个世界可还没有青霉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要内疚一辈子了” 因为同为男子,他手法娴熟,也并无避讳。只是魏少安坐在床上,脸色有些发青。按在一旁的手有些青筋微起,微仰着头紧盯着他。而沈淮书的话他压根就听不清楚。且因为对他以往举止的了解,此刻满耳朵都是遐想。 魏少安憋了半天,直到里衫也被褪去,方才僵硬地道:“淮书,朕出了一身的汗” 沈淮书将汗巾浸入水中后拿起拧干道:“是啊!所以要先擦干净才能舒服” 汗巾落在身上,魏少安全身的汗毛都一根根地立了起来,还想挣扎:“可是淮书,朕有伤在身,不宜活动” “臣知道,等上完药,陛下上床躺着就行。陛下什么都不用干”沈淮书将汗巾洗了洗,直到将小皇帝身上的汗擦干净,从怀中拿出药往他的伤口上涂。 一边涂一边在心里继续嘀咕:“累了一天了,回来还要伺候人,我这都什么命啊!为何不让我直接穿在个商户家,那样我就不用这么累了。明日可不敢推着小皇帝乱跑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大盛国还不要乱了,到时候我这摄政王估计就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他正嘀咕,突然发现小皇帝正仰着头看着自己,目光是说不出来的怪异。总之有点让人不安。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小皇帝在心里的威胁。 【沈淮书,你今日要敢对朕做什么,朕定先阉了你】 “……” 魏少安你可是越来越过分了。想杀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越来越偏激?这要是以后被你抓回来了,什么都没干却被你如此对待,岂不是比窦娥还冤。 想到这沈淮书放下手里的药,垂眸对上小皇帝的目光,狠狠地盯住了。 沈淮书突然有一个很危险的想法。既然小皇帝早已在心里给他判了死刑,就算他将心掏出来也未必能把自己给洗干净。那他还清高个什么。 若是真不做点什么,不放肆点,岂不是很对不起小皇帝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的决心。 “陛下,以前你对臣很是抗拒,如今既然想明白,我们不如……”沈淮书默默地为自己壮胆,对着小皇帝的目光不躲不闪,嘴角勾出一个六亲不认的笑容来,一点一点地向小皇帝靠了过去。 魏少安努力维持着挺直的腰板,压抑着想要掐死沈淮书的冲动。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且在这王府动手,朕并无胜算的可能】 既然知道,你还没事往本王的王府里跑。耽误臣赚钱也耽误你治国。 沈淮书的脸与小皇帝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间传来淡淡的龙涎香。 沈淮书全身的血液腾地燃烧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连姑娘的手都没有拉过的原因,故而看个男的都会觉得眉清目秀。 所以不能慌不能慌,戏都做了,哪有不做全的道理。 他一咬牙,将唇错开一些,向小皇帝贴了过去…… 下一秒,却觉眼前一黑,待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按在了床上。随之一个黑影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了他所有的关节。 沈淮书心道:“坏了!小皇帝这是被自己逼急了,要狗急跳墙,直接处决了自己。这可怎么办?” “魏少安!”他故意大声呵斥,企图把王府的侍卫给喊过来。 他其实想喊救命,但这个姿势真心丢不起那个脸。 虽然他没将侍卫喊过来,却成功地拉回了魏少安的理智。 刚刚那一瞬间,魏少安只觉全身燥热,心都快跳出来了,大脑就有些短路。也不知是想弄死沈淮书还是想做什么,就莫名其妙地将他按在了床上。 此刻拉回理智,突然看到沈淮书的领口被拉扯开,黑发披散在身后,一张脸居然有些勾人魂魄。 【此刻确实不能动他,王府守卫森严,若动起手来,朕根本无法全身而退。到时候沈淮书发起狠来,必然会生灵涂炭】 沈淮书跟他大眼瞪小眼,怒意强挂在脸上,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 心道:“既然知道不能动手,那你为何还不放开我?” 【但若此刻放开沈淮书,他定然觉得朕对他充满了敌意,事后难免再谋划些什么对付朕】 不不不,我完全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你现在放开我,我保证不对你怎么样。你再坐一会,我的腰就要被你压断了。 等等,怎么还有点硌得慌? 沈淮书脑袋一蒙,好像觉察到了什么,开始更慌了。 第16章 果然,见小皇帝没有半分要起来的意思,反而借势向他靠了过来,嘴唇在他的脸上轻轻地蹭了一下,俯下身在他耳边道:“淮书,可以吗?” 沈淮书挣扎道:“什么可以不?不可以” 他想骂街,话说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吗? 却听小皇帝十分委屈地问道:“为什么?朕是皇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朕只能在上……” “不行,绝对不行”沈淮书肠子都悔青了,小皇帝若真是演戏倒好,但他现在有些听不出真假了。 他有点想哭。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 魏少安却莫名地被激起了胜负欲,鬼使神差的就想分出个所以然来,十分执拗道:“若是朕就想呢,淮书要将朕怎样?” 怎样?你都说了,你是皇帝。 而听到了小皇帝的威胁,沈淮书彻底没了气焰,无力地躺在床上道:“陛下都说了,你是皇帝,整个江山都是你的,我不能将你怎么样,我会将你怎么样?” 臣人微言轻,不会玩弄皇权,不会阴谋诡计,还能将你怎么样。 小皇帝的双手支在沈淮书的两侧,肩上的伤口因为动作大又被扯开了。再向下看去,小皇帝竟然还有腹肌。双臂强劲有力,根本不似表面看来那么娇贵柔弱。 突然,寝殿的门被一把推开,一阵冷风袭来。 陆千策一边埋头往屋里冲,一边道:“王爷,今天可把我累坏了,你猜今天我们赚了多……” 房内的场景险些没戳瞎他的眼睛。 门外齐刷刷站着的侍卫瞬间石化。 陆千策转过身,慌乱地关上门,磕磕巴巴道:“小的什么,什么都没看到,小的这就去给你们烧烧热水” 【原来,原来是陛下在上面啊】 房内陷入了安静。沈淮书有种想死的冲动。他有些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有地缝没?让他钻一下,他已经没脸见人了。 须臾,却听魏少安不满道:“淮书,陆千策进你寝殿都不用敲门的吗?” 沈淮书:“……是臣觉得他敲来敲去的麻烦,所以就给他免了” 不过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 …… 第二日小皇帝难得地没有再来,确切地说是昨晚便被郑总管给接了回去。 想来出了这种尴尬的事,短时间内也不好意思再来。也算是好事。 沈淮书推了早朝后难得睡了个懒觉。直到陆千策敲门小心翼翼地进来,他才满面通红的晃晃悠悠起来。 然后带着他去找人装修店面去了。 将规划好的图纸交给那些木匠们,沈淮书逃跑似的把陆千策一个人丢在店里看着。他则买了些礼品,打算去打点一下邻里邻外。 先敲响一家的门,没多久便从里面走出一名壮汉。壮汉五大三粗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干吗的,找谁?” 沈淮书被他的体格惊到了,小心翼翼道:“这位大哥,我是隔壁新搬来的,有点事想与您商量一下” 那壮汉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见他不像来找茬的,且长得眉清目秀,谦和有礼。手里还提着礼品,便半信半疑地把门打开,把沈淮书给放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浓烈的酒香便飘了过来。闻味道应该是果酒。 院落不大,但摆满了各种精致的酒坛子,坛子被封得很好,上面还有人工雕刻出的四季花。可以说是十分的精致。 沈淮书被壮汉招待到了石桌子旁。壮汉一脸的愁容,不太热情的样子道:“小兄弟,据我所知,最近新搬来的只有一家,就是那个什么闻香居。听这名字你也是想要靠酿酒发家致富的吧!但这白酒巷虽名气大,也出了白家柳家两名巨商。但也不是谁家都能靠酒赚大钱的。实不相瞒,我一个老粗,也是近几年搬过来的,我妻子看中了这地方的热闹,想着把老家的手艺带过来,再借着摆酒巷的名气多赚点钱。但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院子里这么多酒都没卖出去,所以也没什么传授给你的” 沈淮书将手里用油纸包着的吃食摊开,摆在桌子上。竟都是一些下酒菜。花生、毛豆还有一整只烤鸭。 第15章 摄政王酒品不太好 壮汉不明所以道:“小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 沈淮书从怀里掏出两副筷子,递了一副过去道:“大哥,小弟不是来做这酒水买卖的,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抢了你们的生意。我看你这果酒这么精致,一定很好喝。卖小弟几坛,小弟跟大哥好好唠唠” 沈淮书在现代的时候其实话很多,毕竟做买卖的人,不能言会道点,哪来的回头客。不过在王府里一言一行都有些拘束,所以憋了很久。 昨夜还差点被……实在是憋屈得很,所以此刻很想找个人打开话匣子,好好跟人唠唠。也借着酒劲发发疯,发泄一下这么多天的苦楚。 男人们一旦喝上酒,就很容易称兄道弟。壮汉很快就放下了心里的芥蒂,酎了一口酒道:“老弟,你放心,不管你那臭豆腐有多臭,我也绝不会去找你的麻烦,过几日你就放心地卖你的臭豆腐吧” 沈淮书吃了口烤鸭,也有些醉了。但他只要喝酒必会全身发红,此刻一张脸红得发紫,还在大言不惭地道:“大哥,你这酒甘甜可口,唇齿留香,卖不出去绝不是酒的问题。一定是因为宣传力度不够。你放心。这件事包在老弟的身上,保证让你把这些酒都卖出去” 壮汉墨明一听,瞬间乐开了怀,拍了拍沈淮书的肩膀道:“老弟,够意思。唉?你这谁家买的烤鸭,味道不错啊!” 沈淮书眉飞色舞道:“老弟我不是吹的。以前我在我老乡那边,可是整条街上最靓的仔,手艺那叫一绝。不管是摆摊卖什么,那人啊,都是乌泱乌泱的。所以关于美食,只要我用鼻子那么一闻,绝对就能分辨出它好不好吃,都放了什么调料。这鸭子还不算最好吃的,我跟你说在我们家乡,有种麻辣鸭货,绝对是下酒菜的好选,味道可分咸辣甜辣两种可选” 说到这,沈淮书突然灵机一动,道:“大哥,明日我给你带来个好东西,不将你这酒卖空,小弟就学狗叫” 墨明摆了摆手道:“老弟,学狗叫就不必了,你有这心就行了。来,喝酒喝酒” 沈淮书喝得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举着酒杯道:“说学狗叫就学狗叫。怎么?大哥是不相信老弟的能耐嘛!” 墨明哈哈一笑。他是酿酒人,酒量自然大,所以此刻头脑还算清醒,对沈淮书有些无奈:“老弟,你喝多了。要不大哥我先送你回去吧” 沈淮书已经要趴桌子上了,偏生酒品也不是很好,摆了摆手道:“不回去,不回去!我才不要回去。那个地方就是人间地狱啊!” 墨明挠了挠头道:“老弟你是跟家人吵架了吗?但我这也没有多余的屋子给老弟你住啊!家人嘛,再怎么也是亲人,多沟通沟通就好了。还是回去吧” 不是,你几时看到我有家人?就是那小皇帝吗?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好嘛。人家摄政王再不济也是个皇叔啥的。他呢?权臣,奸臣。 听人说,这摄政王好像还是他逼着小皇帝封的。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点王法了? 沈淮书晃晃悠悠地起身,抱上了一旁的大树,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往树上抹:“大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啊!我在那千顺夜市卖臭豆腐,眼看着就要盆满钵满,住上大房子了,却突然间跑这里来了。天天心惊胆战的,就怕哪一天突然被千刀万剐了不说,府里连个值钱的物件都没有” 墨明一脸问号地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名女子。 那女子被沈淮书吓了一跳,将目光投向墨明道:“夫君,这位是?” 墨明傻笑道:“邻居,吓到你了吧!我这就送他回去”说着便去拽沈淮书,打算把他扶回去。 正在这时,门再次被推开。 小陈一脸黑线地走了进来,甩下一句:“我带他回去就行,不用麻烦你们了” 说完扛起沈淮书便往外走。只留下夫妇二人面面相觑。 …… 魏少安正在书房里会见大臣。那些肱骨大臣一脸的愁容。他们听闻陈礼已经从白阳赶回来,后续的工作交给了当地的官员。但是钱财毕竟只能够解决一时的困难,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且最近几年,常有地方因为粮食的匮乏而使百姓贫穷,继而各地土匪猖狂,民间民不聊生。 所以饥荒的问题一日不除,魏少安便一日难安。 他坐在雕龙椅上揉了揉太阳穴,在自己的人面前便露出了隐藏在羊皮下的狼性。坐姿挺拔,身材高挑,以能够看出日后的雄霸天下的君王之气。 但虽贵为皇帝,却无法改变天灾,所以纵然雄才大略,也不知该往哪里使才好。 更何况他已经派人兴修水利、修建水渠。但还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就有那么几个地区,收成极为不稳。总不能让他们都举家搬迁吧! 第17章 一位大臣道:“陛下,已经有几个敌国听闻我大盛国粮草不足,国库空虚。在蠢蠢欲动。若不是被摄政王打怕了,想来早就攻打过来了。所以这粮食的事若不尽快解决,就算我们不想打仗也要打仗了” 另一位大臣道:“是啊,陛下。而且我们还要趁早培养出一名年轻的将军来。不然一旦动了摄政王,有敌国来犯,我们怕是一时无法抵挡。臣前些日子听闻,有个叫刘储的十分英勇,据说还跟摄政王有仇,倒是可以好好培养培养。” 又一大臣道:“还有一名强将,无意间被臣的亲信救下,如今安排在军营里。想来不日便可打进摄政王内部被重用。到时候便来个釜底抽薪,将摄政王手里的兵权彻底给架空” 魏少安莫名地有些胸闷,双眼中带了几分的冷意道:“朕在跟你们讨论怎么解决粮食的问题,怎么扯到敌军上去了?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让百姓不至于饿肚子。朕问你们,可有解决的方案?” 几位大臣立时便没了声音,一个个面面相觑。其实比起对沈淮书的害怕,相比之下他们的这位陛下反而更让他们感到恐惧。 小小年纪不光学会隐忍负重,还能悄无声息发展自己的实力,并瓦解他人的权利。并十分耐心地将其一点一点地卸去。其心性让人望而生畏。 而沈淮书做事虽然嚣张,却是明着猖狂。魏少安虽看着是在对你笑,实际上却让人难以捉摸。 魏少安一看他们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又生了一团火气,是对自己却亦有对他们的。 一帮老狐狸。除了玩阴谋诡计,一旦关于民生的问题,就没一个能说出什么来的。 他按着桌子打算起身把他们都赶出去,却瞥到郑总管突然慌慌张张地进来,随之神秘兮兮地道:“陛下” 魏少安皱眉道:“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那么不稳重?什么事?” 郑总管抹了把头上的汗道:“陛下,是摄政王他,他……” 魏少安一惊道:“他杀进来了?” 郑总管跺了跺脚,急道:“不是,陛下,摄政王他去了您的御膳房” 魏少安疑惑道:“他去朕御膳房干吗?想下毒毒死朕吗?” 郑总管道:“摄政王他的行为极为怪异。老奴也猜不出他想要干什么。陛下,您快过去看看吧!” 魏少安满头的问号,人却已快步向那边走去,只留下一脸问号的大臣们。 魏少安头都未回地问道:“怪异是怎么个怪异法?” 郑总管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叫了许多的侍卫跟随。他觉得天下好像要大乱了,颤颤巍巍道:“他他他,摄政王他手舞足蹈,行为癫狂,在那在那……切黄瓜” 魏少安愣了一下:“切黄瓜?” …… 魏少安赶到的时候,御膳房里的人都被赶了出来,一个个惊魂未定地跪在门外,却还忍不住颤颤巍巍地偷摸往里面瞥。 而御膳房的崔主厨跪在最前面,却是一脸的目瞪口呆。因为房里的摄政王切菜的手法竟然出奇的熟练不说,且刀工极好。没一会御膳房便隐隐地传来一股股浓郁的卤香。 只是换作是谁都不奇怪,偏生是杀人如麻,冷血腹黑的摄政王。这样的一个人放在此刻的场景里面,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太过惊悚。 【这摄政王,莫不是被鬼附身了】 魏少安走到御膳房门前,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随之向门内看去。就见沈淮书穿着朴素的便衣,腰上还围了个不伦不类的围裙,一手拿着勺子正在认认真真地将锅里卤好的东西盛出来。随后又将拉好的面下到另一个锅里。 空气中引蔓着黄瓜的清香与另一股诱人的香气。 魏少安小声道:“郑州,你不是说他手舞足蹈,行为癫狂。朕怎么觉得挺正常的” 郑总管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这已经很不正常了,而且摄政王他刚刚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的,老奴是不会诓骗陛下的。御膳房的菜板上有刀,您进入的话,千万要小心” 第16章 一瓶软金散下肚 魏少安摆了摆手:“好了,朕知道了。不过,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说到这郑总管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还不是那个陈礼,是他把摄政王给扛回来的。还说什么,是陛下交代的,说摄政王若有什么特别异常的行为,可按特殊手段特殊处理” 魏少安揉了揉太阳穴。他记得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想表达的意思是,若摄政王他有什么危害国家社稷,残害百姓的行为可直接出手阻止或是救人,抑或先斩后奏直接处置了他。 可谁让你把人给扛回宫里来了?这下好了,以沈淮书的性子明日不提刀杀入皇宫才怪。 等等,他为何会放任小陈把他给扛回来?且好像还一点都不生气地在哼着小曲做饭? 沈淮书这倒真的不像演的,这么多天却仿佛真的性情大变了。 但究竟是什么使他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莫非真的是因为儿女情长? 魏少安想不明白,有些无奈地踏进了御膳房。换了语气道:“淮书在做什么?” 闻言,就见正在忙活的沈淮书回过头来,狭长的眼弯了弯,挑起几根白溜溜的面条炫耀般地指给他看:“千策你看,我正给小皇帝做好吃的呢。” “……淮书,你叫朕什么?” 沈淮书面颊微红,鼻尖上还沾了少许面粉,有些茫然道:“千策啊!你还在这愣着干什么。帮我拿个碗,一会把小皇帝叫来,让他好好地饱餐一顿” 魏少安顺手递过去一个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将锅里的面全部捞出来。凑近些方才闻到了沈淮书身上那股浓郁的酒味,不觉本能地退后一步道:“沈淮书,你喝酒了?可喝过醒酒汤?”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镇定都烟消云散,魏少安的手隐隐有些发抖。他焉能不记得沈淮书喝醉时都会做什么。 这大盛国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只要一喝醉就会强行闯入他的寝殿,多次想要对他用强。若非他抵死不从,后果不堪设想。 魏少安咬着牙,瞪着沈淮书,全身都戒备了起来。 然而却什么都没发生。沈淮书将鲜香的汤汁浇入可口的面条中,又将卤好的鸭货摆好,开心道:“快去叫小皇帝,让他快一些来,一会凉了” 【不是,沈淮书,你什么时候连人都认不清了】 紧张感似乎被另一种异样的感觉所取代。魏少安莫名地就有些气愤,转身气鼓鼓地走出了御膳房。 他被御膳房外的冷风一激,深吸口气对着空气道:“小陈,给朕滚出来” 侍卫小陈从树后闪出,单膝跪地道:“陛下,有何吩咐?” 魏少安眸色幽冷道:“给朕说说,摄政王他都做了什么异样的举动,以至于喝成这样你竟还敢把他弄到朕的面前。朕看你是吃了虎心豹子胆,不想活了!” “陛下息怒,容属下解释”小陈低眉敛目的跪在地上道:“属下看到,摄政王他抱着一棵树哭诉衷肠,还要与一个壮士拜天拜地,且嘴上还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实在是怪异得很。倒像是中了邪。所以属下斗胆猜测,他莫不是被怀恨他的人下了咒。此刻倒像是毫不设防。所以属下就想着,带来给陛下定夺,或许可以直接……” 他说着直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道:“却没想到摄政王他突然挣脱开,一头扎进了御膳房” “他抱着一棵树?还跟壮士拜天拜地?”魏少安愕然。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沈淮书。却见他异常安静地坐在桌前等着,乖巧得跟之前判若两人。有点不敢相信。 而他若此刻动手,胜算的概率也的确是很大。 可是他却突然间犹豫了,皱眉道:“但是陈礼,你难道不觉得他是在演戏吗?他或许设了什么陷阱也说不定” 小陈坚定地道:“属下辨不出来。但属下已暗中叫人控制了摄政王的暗卫,并调动兵力在皇宫设伏。且陛下已掌控一方兵权,此刻只要出其不意。属下保证让他活不过明日” “让他活不过明日吗?”魏少安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却仿佛有小虫蠕动。须臾,转身又回到了御膳房。 这一次,沈淮书看了他一眼,似乎认出他来,忙起身迎了上去,将他拉到椅子上,递了双筷子道:“给你做的,鸭子没放辣,你尝尝怎么样?” 说完便坐到对面,眼巴巴地看着他。 魏少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且被这一句没放辣弄得百感交集。他夹了一根鸭翅放入口中。 味蕾却瞬间被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口腔里蔓延而开。是一股特殊的味道,却让人无端地着迷。 他又吃了几口面条,面条鲜香滑嫩,汤汁味美,吃进肚子里,让人有着满满的幸福感。 本能地抽了抽鼻子,魏少安问道:“淮书怎么想起给朕做好吃的了?” 沈淮书此刻的脑子不是很灵光,就连眼睛也是花的,根本分不清现在的状况。只想什么就说什么道:“我想给陛下赔罪” 第18章 魏少安神情一怔,道:“给朕赔什么罪啊?” 沈淮书想了想道:“对,是赔罪。你是一个好的君王。仁爱百姓,且有雄才大略。是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也不该视人命如草芥。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陛下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勇敢地去做,我绝不会阻拦,也不会再像昨日一般那样对你。我给你赔罪,你原谅我可好?” “原谅你吗?”看着沈淮书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有呆萌的样子。魏少安突然有点想笑。 但话说到这种程度,摊开说也无妨。毕竟此刻就算说掰了,大不了真如陈礼说的那般,给他一刀就完事了。 所以魏少安眸子突然一沉,独属于帝王的龙威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他在他的面前仿佛变了一个人,沉声道:“沈淮书,且不说你对朕做过了什么,就你所做的那些残害百姓的,滥杀无辜的事,又岂是说原谅就能原谅得了的。你把人给杀后再道歉,你觉得有用吗?” 这话说完,魏少安已经做好了沈淮书会暴跳如雷的准备,但他等了一会。却见沈淮书起身红着眼道:“但那些都不是我做的。自我来到这之后,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有什么错?你们一个个都想要我死。我有什么错?” 他委屈巴巴地喊完,就把小皇帝身前的碗跟筷子都抢了过去,一边吃一边开始掉眼泪,哽咽道:“不给你吃了,饿死你。让你说我,你们都不是好人,都欺负我” 他委屈得不得了,眼泪滴滴答答地掉在碗里,揉了揉鼻子,继续吃。一边吃一边抽泣。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穿到这里来受罪,他想回家,想念自己的父母,想念自己两米的大床,还有智能手机跟那些狐朋狗友。 所以他讨厌这个冷冰冰的地方。 魏少安却彻底地蒙了。被他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还有之前从不曾出现过的行为给弄得活像见了鬼。 他本能地回头去看门外的小陈跟郑总管。却见他二人,一个一脸木讷,一个一脸惊悚的表情。 魏少安很想问:他是谁?他现在在哪?此刻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地究竟是谁? 但他见惯了沈淮书的手段,当下也不敢松懈,摆手让小陈拿了一瓶药进来,递给正在伤怀的沈淮书道:“蜜水,喝了就把苦都忘了” 沈淮书揉了揉眼道:“小皇帝,你想毒死我?” 魏少安冷笑了笑道:“对,朕就是想毒死你。你喝还是不喝。或者朕叫人给你灌……” 他话还未说完,瓶子就被抢走了。 沈淮书一仰头把那瓶软金散直接喝进了肚子里。打了个饱嗝后扔了瓶子道:“老子不陪你们玩了。老子要回中国” 魏少安本不想扶他,但还是在他即将倒下的时候皱着眉头顺势扶了他一下,冷笑道:“中国?沈淮书,你是想谋权篡位后改年号为中国,还是又想攻打哪个国家了?” 随之叫人将他扛进了轿子里。 路上小陈十分不解道:“陛下,为何不给他一瓶毒药,直接毒死他得了” 魏少安坐在轿子里揉了揉额头:“之前很难找到机会杀他,所以每一次机会都千载难逢。但如今不一样了。朕夺回兵权指日可待。想杀他的机会以后多了去,所以朕觉得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死。一会把他给朕带到寝殿里去,朕今日也要他尝尝什么叫屈辱” …… 沈淮书则东倒西歪地躺在轿子的另一端,被癫得有些想吐,却觉全身无力,如处云端。 过了许久,他再睁开眼时眼前还有些模糊,他本能地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就坐到了书案前,丝毫未发现旁边还坐着另一个人。 他顺手拿起一个东西摊开凑在眼前看。 上面写的应该是近几年所闹饥荒的地区。尚未读完,一旁突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沈淮书,你若能想到如何让百姓不再挨饿。将功补过,朕可以考虑今日不动你” “让百姓不再挨饿?”沈淮书迷迷糊糊的,也只听懂了这句话。再联合奏折上所写,似懂非懂。 心里则嘀咕着,以后可不能再喝酒了,现在处于什么情况他怕是都摸不清了。而且他酒品极差,喝完酒还有间断性失忆。上一刻还发疯发癫,下一刻可能就忘了。且不管得罪了谁,明日怕是也都记不太清了。 还记得在现代的时候没几个人愿意跟他喝酒。 他试着挣扎一下,看看能不能听听一旁人的心声,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显然一喝酒连金手指都失效了。 第17章 摄政王春光无限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一旁的人正襟危坐,依稀可见明黄色的衣角。 沈淮书想了想,从小皇帝的手里抢过笔,就在奏折上大笔一挥“唰唰唰”地画了几下,随后一脸得意地指给小皇帝看:“你看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魏少安冷冷地瞥了一眼,怒然起身道:“沈淮书,你真当朕是在跟你开玩笑吗?你真当朕动不得你?” 而他这一起身,吓了沈淮书一跳。沈淮书身子一歪就要栽倒,手忙脚乱间,他抓住了一个柔软的东西,顺势爬了起来。 他此时的个子比小皇帝要高出一些,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方才发现是小皇帝的手。 然后下一秒他便被反手按在了书案上,奏折哗啦啦地掉了一地。而吃了软金散的他只觉全身无力,根本提不起半分的力气。 身后似有一阵骤风袭来。沈淮书一闭眼睛,本能地觉得自己可能要挨揍。 然而那风却停在了半空中,随之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然后就被扔到了床上。 他心里一咯噔,便拼命地往外爬,爬到床边被推了回去。他又往外爬,然后又被推了回去。反复几次。推倒的人终于没了耐心,怒道:“沈淮书,你也有怕的时候?朕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此刻的小皇帝周身寒气逼人,哪还有以往的半分天真可爱。看他的目光则神情莫测,辨不清是非。 沈淮书酒壮熊人胆,在该怂的时候也没怂,不满道:“我没有害怕,我就是想睡外面。你进去,你睡里面” 魏少安深吸口气道:“什么我睡里面,凭什么?以前都是朕睡的里面。风水轮流转,现在该轮到你睡里面了。你给朕睡过去。再不过去信不信朕打你” 沈淮书也上来了脾气。他乌黑的头发披在身后有些散乱,鼻尖上的面粉还未抹去,一双眼红红的,执拗道:“不行,我就要睡在外面。你进去” 他说着双手就去拽小皇帝的手臂,魏少安自然不从,他武力值极强,只一出手便把沈淮书又推了过去。 沈淮书自然不甘下风,然而就在这一拉一扯间,沈淮书身上的袍子落了下来。衣领敞开,露出了里面的肌肤。那原本白皙的肤色微微泛着潮红,还有几滴汗珠落在上面,落入魏少安的眼中,春光无限,极为诱人。 魏少安只觉全身火烧火燎的,忍不住想要靠过去。却在半路刹住闸,深吸口气。转身疾步出了寝殿。 陈礼与郑总管正候在门外等着随时杀进去,却见他家陛下神色怪异地走了出来。 陈礼的反应倒是快,未待魏少安开口便拔剑向殿内冲去。但只看了沈淮书一眼,便耳根泛红地背过身,同样神情怪异地从帝王寝殿退了出来。 他偷偷看了魏少安一眼。心道:“陛下,您这报复人的方法还挺别致” 郑总管则默默地抹了抹老泪,心道:“陛下啊!您总算是熬出头了,以后再也不用怕这毒瘤了。想想以前你是该有多不容易,才会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老奴支持您,以后咱们就反过来,让这个毒瘤也好好地感受一下陛下您曾受过的痛楚” …… 然而毒瘤却一点身陷囹圄的觉悟都没有。非但如此还一夜无梦睡得很香。直到第二日清晨他揉了揉脑袋,从床上坐起,发现身边的环境有所不同后,愣了那么几秒。 拼命地回想昨日发生了什么,想了半天,却只依稀记得他去邻居家喝酒,答应了墨明要帮忙售卖酒的事。且输了还要学狗叫。 “……” 学狗叫?亏自己也能想出来。 沈淮书起身洗漱,拖着沉重的木讷脑袋就去了御膳房。 却没想到整个御膳房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极为怪异,且跪在地上都快抖成筛子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个人,打算旁敲侧击地问一下,昨日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崔御厨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像是要赴死。跪在地上怎么扶也扶不起来。他道:“回王爷,您昨日来了一趟御膳房为陛下做了一碗面,还卤了鸭货给陛下吃” 【您昨日在御膳房敲锣打鼓,高唱情歌,舞着菜刀切黄瓜】 沈淮书:“……”算了,还是别问了。再问自己都没脸站在他们面前了。 【不过您的厨艺真是让小的佩服,小的偷偷地尝了一下陛下吃剩下的鸭货,当真是美味极了。若再放些辣,配上酒才叫一绝】 第19章 这一句沈淮书倒是极为受用。所以就在崔御厨觉得自己即将人头落地之时,他撸了衣袖道:“起来吧!听闻你做的菜陛下很是喜欢,想来厨艺了得。今日就帮本王一把,多做一些鸭货。本王大有用处” 崔御厨十分诧异地抬起头,就见站在他身前的人紫袍玉带,贵气逼人。但无形中却少了以往的凌厉与锋芒。轮廓分明的面颊在晨光中反而像一轮暖阳。 别说是这身份,便是这容颜谁又能拒绝呢? …… 魏少安坐在冷冰冰的龙椅上,看着下面的朝臣,沉着脸,摆弄着手中被沈淮书染指过的奏折。须臾递给了一旁的郑总管。 郑总管便双手捧着那奏折拿下去一个一个地给朝臣们看。并道:“众爱卿,可有人认识上面画的是何物?” 文武百官将那奏折像接力一般轮来轮去。一个个都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魏少安的指尖在龙椅上敲了敲,心道:“朕这是在干什么?沈淮书不过是酒后发疯,胡乱画了那么两张图,朕怎么还当真了?朕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他抬了抬手,刚要叫郑总管把奏折拿回来。却听到一位胡须泛白的老将军“咦?”了一声道:“臣好像见过这两样东西。” 魏少安挑了一下眉道:“说说看” 老将军捧着那奏折仔细辨认道:“臣想起来了。就在两年前臣与王爷一起讨伐他国的时候,追着敌军跑到一山脚下。那时粮草短缺,有时饥不饱腹。抓获敌军后便就地整顿。在山里挖了一些可食用的草根给战士们吃。就挖出过这两样东西。但当时我们并不认识这是什么,害怕有毒,便也没敢食用。不知陛下这两样东西可能够食用?” 魏少安思绪飞转,将目光落在了另一个将军的身上道:“老将军年岁已高,恐难以再受颠簸之苦。不如就把那座山的大体位置给画出来,让宋将军亲自去一趟。刚好宋将军与摄政王一同并肩作战过,去将这两样东西给挖回来。朕也十分好奇这两样东西是否能够用在救灾上” 这么一听,懂的人都听出了几分的火药味。宋承德手中掌控着一方兵权,又是摄政王的人。此刻将这不痛不痒的差事交给他去做。 一是想要将他调离京城让他死在半路上,二则是让他完不成任务削弱他的权威,再一点点夺他兵权。总之意图明显,不言而喻。 而这两日朝堂之上两伙人早已有了分界线,摄政王却不管不问,送去的信函杳无音信,亲自逮也逮不到人。 宋承德早就有了怒气,此刻这么一听,当下就怒红了脸。他长得十分英俊。轮廓硬朗,肌肉紧实,穿着一身官袍,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当下仰着头,直截了当道:“陛下此举何意?臣与王爷一起战场杀敌还不都是为了保卫国家。若不是我们冒着生死与敌军开战,又岂有今日的和平。然而陛下您可以不顾我们之功,却也大可不必为了权利如此动用心机。想要取我等性命,直接取来便是” 继而,朝堂之上又开始了一段唇枪舌剑。两方虽数量有了悬殊,却也骂得个个脸红脖子粗。最后处于上风的还是宋承德这方,比起文官的文字邹邹,他们骂起人来则没什么技术,但正因如此,却能够把人怼得一愣一愣的。 魏少安听得头昏脑涨,最后道:“若朕记得没错的话这奏折是朕的摄政王批的,上面的话也出自摄政王的手笔。宋将军若有何异议,可以直接去找你家王爷问问。至于要取你们性命,朕并无此意。朕也未曾忘记各位将军的功德。只是若能教百姓种植高产粮食,便能够解决饥荒。所以朕刚好需要宋将军你帮这个忙。” 此话一出,双方突然止戈。 待文武百官退去,魏少安有些疲惫地靠在轮椅上,心道:“沈淮书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朕搬出来,朕把你搬出来用用也不为过吧!” 郑总管小声道:“陛下” 魏少安:“怎么了?沈淮书他起来了吗?此刻在做什么?让小陈把他盯紧了,若跟人有什么书信来往,抑或密谋什么,及时来报。经过昨日的事,朕已经在他的面前暴露。他可能会想尽办法反击朕,或是急迫地想要朕的这个皇位” 郑总管咧了咧嘴道:“陛下,摄政王他好像并没有” 魏少安起身道:“什么意思?” 第18章 摄政王跟人打赌 郑总管小心翼翼道:“摄政王他一早就去了御膳房,让崔御厨派人宰杀了三十多只鸭子,此刻正带着御膳房的人浩浩荡荡地做什么麻辣鸭货。说是要拿到街上去卖” 魏少安憋了一会,憋出一句:“那朕的早膳可有人做?” 郑总管道:“摄政王已经给您做好了,亲手包的您最爱吃的肉包子。听说您胃不太好,还煮了十分养胃的小米粥” “……” 还挺贴心。不过沈淮书他莫不是把昨日的事都给忘了?话说他什么时候染上了酒后忘事的毛病? …… 御膳房内,沈淮书已带人将鸭头、鸭脖、鸭翅、鸭腿等分开处理。将它们洗干净后冷水下锅,用葱、姜、蒜、花椒、米酒去腥。再捞出来用冷水冲洗了一遍。 随后就到了调料汁的步骤,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沈淮书身前摆了一排用陶瓷碗装好的各种小料。 他十分娴熟地说着每个配料的比例,然后按比例将配料倒入锅中用勺子搅动均匀。最后将鸭货下锅进行煮沸。 一旁的崔主厨与十几个御厨正认认真真地记着,一脸的求知若渴。 【王爷就是王爷,不光武艺高强,才高八斗,就连厨艺都能如此精湛。简直神人也】 【原来王爷并非如传言所说的那般恐怖。且还很英俊儒雅。我看这大盛国的第一美男子,应该是王爷才对】 【王爷,真的是太帅了】 【什么杀神毒瘤,我看呀,这都是世人对王爷的误解。一个厨艺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恶人呢】 沈淮书老脸一红,表示可别再夸了,再夸他就上天了。 正巧有眼尖的人搬过来一个雕花木椅,他顺势坐下。索性屏蔽了他们的心声,用手拄着头打算小憩一会。 然刚一闭上眼,却突然想起早朝应该已经结束了,小皇帝却未叫人来宣膳食。他肩上有伤,若不好好调理如何能够好转? 他肩上扛的可是整个大盛国的江山啊! 想到这沈淮书从椅子上一下弹了起来。吓了崔主厨们一跳,还以为他又要像昨日一样犯病了。 却见沈淮书解了围裙,去拿餐盒。 崔主厨解了他的意,忙道:“王爷,您也还没吃呢。刚好您跟陛下一同用膳。小的这就让人把膳食都给您拿送去” 沈淮书看了他一眼道:“他们跟本王去,你留下。记得最后收汁,千万别糊了” 他想了想,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到御书房的时候就见小皇帝端坐在书案前盯着一本奏折沉思,连他如此兴师动众的进来都并未发觉。 沈淮书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郑总管却从御书房外追到御书房内,一路小跑,仿佛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个毒瘤怎么突然来找陛下了,他这是要干什么?还把御膳房的人都带来了。这是不是要为昨晚的事找陛下算账啊!这这这】 沈淮书站住脚。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道:“郑总管,本王带御膳房的人来自然是要与陛下一同用膳。本王还能干什么?至于昨晚的事本王已经不记得了,也不想再听到任何人的议论” 他端起架子一秒入戏。已经百炼成钢了。 郑总管吓了一跳,唯唯诺诺道:“是是,听王爷的” 【不过咱家刚刚明明什么也没说啊?你个死毒瘤,昨晚就应该毒死你】 沈淮书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计较,他只想看着小皇帝把饭吃了,然后去街上卖酒卖鸭子。 “陛下,吃饭了”他已将袖口放下,长长的紫色鎏金袍子勾勒着他挺直的腰肢,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上位者的威严。 毕竟这具身体被那个杀伐果断的摄政王养了不下二十年,凌厉之气已深深地融入了骨血里,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魏少安抬起头就看到这么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身上穿的袍子还是他让人给找的,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在看向他时清澈柔和。仿佛冰天雪地里的一汪温泉。 昨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同蜿蜒起伏的山峦般在脑海里闪现。魏少安满脸的黑线,却缓了语气叫了一声:“淮书” 他这一声淮书与以往无异,却有试探之意。 沈淮书丝毫没觉察出什么。他蹲下身帮小皇帝将奏折整理了一下挪开,又让人将饭菜一一摆在了书案上。 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香气扑鼻,皮薄馅大。 小米粥则细腻软滑。再加上碟子里各式各样的小菜,让人看着就胃口大开。 料是魏少安再镇定自若,空荡荡的胃却还是极为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第20章 “陛下,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沈淮书丝毫不见外,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小皇帝的对面,抓过一个肉包子递过去道:“还是吃饭要紧。陛下,吃完再批奏折” 魏少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憨憨傻傻地笑了,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夸赞道:“还是淮书最关心朕。且淮书做的包子天下第一香” 沈淮书十分受用,几口吃下一个包子后道:“陛下若是喜欢吃,臣每日都做给你吃” 反正也费不了多大的力气,且自己每日也要吃早饭。以后就让王府的人提前给他送来便是。 说不定还能够稍微化解点他们之间的仇视,日后若出师不利被逮到,不看僧面看佛面,或许小皇帝还能给自己留条活路。 他这般想着,小皇帝鼓着腮帮夹了点小菜道:“谢谢淮书” 桌子上的小菜共分为五种。分别是萝卜丁、贡菜丁、芹菜丁、花生米、小咸鱼,皆未放辣椒。爽脆可口,味道各有千秋,配上香喷喷的包子和小米粥,却有一种幸福满满的感觉。 按理说魏少安身为皇帝,虽然提倡节俭,但每日的餐食也皆有崔主厨亲自准备。味道也是极好的。却不知为何,只有吃沈淮书做的饭菜时才会有这种感觉。 【沈淮书,你是给朕的菜里下了什么迷魂药吗?朕现在怕是都昏了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竟然都有】 嗯?没下药,没下药啊。小皇帝,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啊!臣受不住。 …… 当沈淮书带陆千策跟十几个伪装成小厮的王府家丁敲响墨明家的大门时,墨明正跟妻子讨论如何将果酒改成米酒。却见沈淮书一身小贩的打扮兴高采烈地进了门。 沈淮书道:“墨大哥,小弟来履行承诺了” 墨明挠了挠头道:“其实老弟不必把昨日的事放在心上,大哥我正跟你嫂嫂研究怎么把酒改良一下,我们觉得为首的白家柳家,还有这百酒巷大大小小的卖酒商卖的大多是米酒,所以才会那么火。而唯有我家卖的是果酒,若是再坚持的话怕也没什么好处” 【更何况老弟你要真那么厉害,又岂会屈尊在此处。还卖什么臭豆腐。酒后的话就更不可信了】 “墨大哥不信小弟也是情有可原,但改良酒也非一日两日,墨大哥不如随小弟去艳粉街试试,卖不出去明日再改也不迟。若能卖出去,墨大哥还有什么可愁的呢。小弟是喝过墨大哥酒的,这酒绝对没有问题。且正因为这百酒巷卖果酒的唯你一家,若能够打开市场,让更多的人认识。或许以后这条街的巨商还会多一人。就是大哥你墨明,墨家” “这……”墨明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又看了看沈淮书身后浩浩荡荡的人。 【这老弟还雇了搬酒的人。不过还是少年轻狂,什么都敢说。卖酒又岂是你说能卖出去就能卖出去的。还都卖出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沈淮书道:“墨大哥,要敢于尝试。老弟我之前的承诺也算数。若卖不出去这些酒就学狗叫” 虽然他心里也没多大的把握,但君子一诺值千金。你们以为他沈淮书在现代的时候为何如此生意兴隆?靠的可不仅仅是厨艺,而是诚信。 而学几声狗叫又不会掉几斤肉。 见墨明还不为所动,陆千策有些不乐意道:“墨明,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家公子是何人,机会可是只有一次” 墨家娘子十分温婉,细声细气地问道:“敢问,你家公子是何人?” 陆千策骄傲道:“我家公子可是天下第一神厨,手里握着御赐金牌。你们听说过薛贵吧!就是因为得罪了我家公子,第二日就被抄了满门。” 【我家公子可是大盛国独一无二的摄政王,以前手里可是握着十万雄兵,别说是把你家酒售卖一空,就是荡平这皇城,也不是不可能的。还白家柳家,跟我家公子比起,算什么!】 沈淮书:“……” 这天下第一神厨可以有,荡平皇城就算了吧。 听罢墨明一惊,看着沈淮书道:“前几日帮着许家娘子赶跑薛非那个霸王,还教会她做麻辣烫,麻辣串,以至于让她如今生意如此兴隆的就是小兄弟你啊!久仰大名。” 沈淮书掏了掏耳朵道:“哪里哪里” 墨明忙道:“既然老弟你是天下第一神厨,墨兄我还有什么可不信的呢。这就搬吧!卖出去的酒钱我们兄弟俩一人一半” 他说着已率先打开酒窖,去里面搬酒。 沈淮书招呼人过去一起搬,自己则与陆千策将马车拉进院,道:“墨大哥不必如此,卖出的酒钱还是归墨大哥所有,小弟只需要赚鸭货的钱就可以。但墨大哥的酒价还需要提一提,把小弟的鸭货钱也加在一起,我们来个捆绑销售。” 第19章 摄政王卖酒 至于什么是捆绑销售,摆好摊子后,将美酒美食摆好,墨明与他家夫人听到沈淮书扯着嗓子那么一吆喝,便见识到了。 沈淮书一秒变身,高声吆喝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酒送鸭货了,买酒送鸭货了。免费试尝。先尝后买了。三两银子一坛酒,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唉?这位客官,要不要来尝尝,先尝后买,尝后不买也不要紧的” 开坛既是美酒,开锅即美食。沈淮书十分娴熟地将一碗果酒跟一根麻辣鸭脖递了过去。 正所谓盛情难却。那因为好奇率先走过来的男子抵抗不了诱惑,先是喝了口酒,梅子酒的梅香瞬间在口腔中萦绕,可谓是唇齿留香,再配上麻辣鸭脖的酥麻感便将酒香衬得更加醇厚美妙。 男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四面则是闻香而来的一些人。他们盯着男子的反应,试图从他的脸上得到一个答案。 【这到底是好喝还是不好喝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不是天下第一神厨王书书嘛,既然是他亲手做的,想来这鸭货绝对是没有问题,只不过这酒就不知道了】 【果子酒,这东西一点都不烈,我看啊,不过是女人喝的东西,一点都不大气,能好喝到哪里去】 “不知你们有没有听王翰写过的一首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沈淮书笑了一下,从怀中突然掏出一透明的琉璃盏。打来一瓶葡萄酒倒入其中。举在阳光下摇了摇,在所有人的灼灼目光中,道:“所以美酒不分贵贱。而我墨大哥的果酒,既可以代表文人雅士的风骨,又可展示战士们醉卧沙场的豪放阔达” 他说着将这杯酒又向一人递了过去,道:“尝尝,可想与人月下共饮,可想醉卧沙场抱得美人归” 那人仿佛被沈淮书催眠了般,盯着琉璃盏内的美酒。而这酒倒在碗里没觉得什么,放在琉璃盏里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是极其精美。 仿佛可以透过这件琉璃盏看到里面有美人跳舞一般,他醉卧在其中。忍不住抿了一口,入口即化,唇齿间留存的甘美简直让人陶醉其中,无可自拔。 【真乃是美味啊!我仿佛看到了皇宫里的贵妃】 比起捧着酒坛大口地喝酒,果酒却更像是一种享受。 不过,沈淮书表示小皇帝的后宫里好像并没有妃子。 他开始招呼从王府带来的人赶紧倒酒并吆喝。 而他带来的那些王府家丁早就被他那一嗓子喊得惊惧不已。此刻站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 【前几日守王府后门的那些人说王爷总是从后门溜出去又溜回来,还以为是开玩,如今看来可能都是真的。竟是偷偷出来卖酒】 【不过我们家王爷穿这样也不失风度,就连叫卖声都比别人有威严】 【这这这,这王爷每日偷偷出来不会就是来卖鸭货的吧!看来这国库空虚是真的了,不然王爷也不会为了再次讨伐他国而亲自出来赚钱】 直到陆千策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脑袋,道:“都想什么呢?干活了” 他们方才反应过来,一点一点地进入角色中去。 此刻那最先品尝了美酒鸭脖的人终于起身道:“真是好酒,好麻辣鸭脖。给我来两坛。要梅子酒一坛,葡萄酒一坛” 喝了琉璃盏酒的那个人也回过味来,道:“给我也来两坛,就要这葡萄酒。还有这鸭货,刨去赠送的,再给我格外来两斤。我今晚就要与友人月下畅饮” 墨明与妻子相视一笑道:“好嘞,您的酒” 而经此一吆喝,那些在一旁观察的人也大胆地上前买酒买鸭货。一时间,生意竟是出奇的好。只一会已是卖了二三十坛去。鸭货也是逐渐变少。 墨娘子开心地道:“没想到王公子不仅是天下第一厨,这经商之道也是一流的” 沈淮书有些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我这也是跟别人学的,不过学了些皮毛而已。嫂子还是别夸得太早了,这还有好几十坛呢。” 墨明笑道:“哈哈,老弟,这不算数的,不算数的。这已经很好了。再卖上十天半个月,一定能够售空” 第21章 话是这么说,但经商之人却不可失了诚信。 沈淮书没再跟他们继续这个话题,开始了继续推销。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酒跟麻辣鸭脖说出了天来后又卖出去了十几坛酒。鸭货却逐渐被清空,有些跟不上溜。 此时再做却已经来不及了。 没了鸭货的赠送,本想买酒的人都打了退堂鼓。麻辣鸭货好吃是一个问题,花同样的钱却只得到一样,在他们的眼里自然而然就是赔了。 所以很多人都说:“既然没了鸭货,那么我们明日再来” 陆千策急道:“那可不行。明日这酒可就没了。若想再喝可就需要事先预订了。所以你们若是想喝,还是今日买吧” 【我可不想让我家王爷学狗叫。堂堂摄政王学狗叫,若是传出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人却也不是个善茬,看身着打扮应该是个街头小混混。他嚷嚷道:“哎哟喂,你们这酒虽然好喝,但墨家又不是什么大家,还需要预订?我看你这分明就是想要诓骗我们。怎么?不会是你们这酒有问题吧!所以能骗一个人是一个人。骗完你们就想跑路啊?弄得还挺金贵,我呸!” 陆千策怒道:“怎么说话呢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信不信我现在就帮你把它撕烂” 小混混退后一步,越加口无遮拦:“哎哟,我好怕怕。大家都看看啊!我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所以他们就要打人了。我看这酒里就是勾兑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急着卖出去” 他此言一出,本还在犹豫买不买的人瞬间被蒙蔽了双眼,觉得他们的酒不香了,甚至还跟着一起觉得他们的酒有问题。且那些买完酒的人这么一听,还有了要退掉的心思。 墨明也怒了,骂他可以,骂他跟妻子辛辛苦苦酿造的酒就过分了。他一把甩掉肩上的汗巾,向那小混混逼近一步道:“我说你凭什么说我酒里勾兑了别的东西,你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血口喷人,就是污蔑。信不信我现在就报官,我这酒里到底勾没勾兑见不得人的东西咱们就让官府的人来判定,但若查明是你平白地污蔑我们。我们定把你送进大牢” “不是,若非你们这酒没有问题,那为什么你们非急着今日卖完”小混混被官府两个字吓到了,退后一步,磕磕巴巴却还不肯服输道:“若无心虚之处,你们倒是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理由啊” 一旁的人也开始起哄。 “是啊!那么你们倒是拿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理由啊” “是啊,你们为何这么急着要今日把它给卖光,酒这东西又放不坏。你们倒是说出个理由啊!只要你们能说出来,我们就信了你们” 墨明拉了拉妻子的手,两个人的手心里皆是汗。而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这种污蔑无异于是致命的。 陆千策怒道:“你们一个个的不要太过分,信不信我把你们都送进大牢里去。” 有了很多的附和,小混混气势见长,更加卖力地搅浑水:“怎么?被我们说中了,狗急跳墙了?还把我们送进大牢?你们若是喝死了人,那可是要偿命的” 他的话越说越严重,整条街都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更有甚者将刚买来的酒怒砸在他们面前道:“你们这些奸商,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这是要害死多少条人命啊!” “害死多少条人命?”沈淮书也怒了。他忍了许久,最不能忍的便是有人说自己卖的东西有问题。当下紧盯那小混混道:“之所以这般急着卖出去,跟这酒的好坏并无任何的关系。你们想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也不是没有。但搬弄是非者必须严惩不贷。嘴这种东西杀人于无形” 此话一出,小混混立时便想浑水摸鱼地溜走,却被一名王府家丁一把抓住。 这时,那喝了酒的人仰着脖子道:“那你倒是说啊,什么理由?” 墨明似猜到沈淮书要说什么,忙道:“老弟,算了,大不了我们回老家去卖” 【怎么也不能让你把自己也搭进去】 沈淮书却笑了,他道:“事关墨大哥以后的信誉与未来的商途。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必须解决。” 说完他提了嗓子道:“是这样的,昨日我与墨大哥打了个赌。而这赌局便是今日这酒能不能都卖出去。若卖得出去墨大哥答应我一件事,但若卖不出去……” 一旁的人听得有些急:“若卖不出去呢?你就怎样?” 陆千策在一旁阻拦道:“书书,你可别说” 沈淮书却将心一横道:“不过是学狗叫罢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若是输了他原本也只需在墨大哥的面前丢些脸面,可现如今却要在这整条街丢脸了。 然而他此刻怕的不是这个,而是众口铄金。若这样也堵不住幽幽之口,他便只能让官府的人介入了。 他的话轻轻地落下,仿佛无波无澜。 但寂静过后,周围的人却突然炸开了锅,好似比刚刚还要热闹。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这么说,这些酒若无法在今日全部卖出去,你就要学狗叫呗。哈哈哈,这说得可是真的?” 第20章 小皇帝赌了个大头 “怪不得那么着急,这赌约倒是很有意思。不如我们也来赌场,就赌他们两个今日谁能赢。” “好啊!好啊!我就赌他们卖不出去” “我也赌他们卖不出去。只要我们大家都不买,看他们又能卖给谁去。哈哈哈” 沈淮书嘴角一抽,发现人类的思维转变还真是快。刚刚的质疑大军突然就变成了看热闹大军。 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而刚刚还豪气万丈地喝了酒的人则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果子酒的清香萦绕着整条艳粉街。美酒倾泻而出,懂酒的人一闻便知,这绝对是人间佳酿。 叶宛也被热闹的景象所吸引,赶了过来。从人群中挤到陆千策身旁,担忧道:“陆大哥,没事吧” 陆千策压低了声音道:“无事是不可能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是让王爷丢尽脸面罢了。因为这酒若是细数起来,至少还有四十坛呢】 …… “与人打了赌?” 御花园里,年轻的帝王嘴角勾动,难得地笑了一下。随后抓了一把鱼饲,轻轻地撒入池塘,道:“依他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也并非他干不出来的” 陈礼笔直地站在他身旁道:“可需要推波助澜?” 魏少安道:“推谁的波助谁的澜?这人就跟这鱼一样,不能喂得太饱,一旦喂得太饱他就爱搞事情。朝堂的这些老狐狸就是吃饱了撑的。惹他做什么?” 陈礼道:“那摄政王这边,可需要帮着点” 魏少安走到亭子里坐下道:“你当我大盛国摄政王的威名是摆设吗?以他的性子只需要强买强卖就行了。说过的话就算不认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陈礼小声道:“可是如今的摄政王,行事……大有不同” “是有不同,要想知道他如此行事的目的,只需要找到他因何有此变化”魏少安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突然有个很好的想法:“不如让他再醉一场” …… “阿嚏”沈淮书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他叉了腰指着身后天下第一神厨的牌匾道:“麻辣鸭货今日做少了些,是我王书书的不是,但今日也算是墨家酒庄开业的第一天,所以赠送只此一日。也就是说今日买酒的人可拿着我亲手写的小票,明日到墨大哥家领同样的份额。但过了今日,明日这酒还是这个价,但麻辣鸭货可就是另外的钱了” 他说得口鼻都要冒烟了。再去看围观者,依旧不见有人上前。 沈淮书道:“要不这样,今日买酒的人以后到我闻香阁买臭豆腐,我都给你们打九折,不,打八折怎么样?” 等了一会,终于有人说话了。那人道:“谁要买你的臭豆腐,听着就奇臭无比。我们要看的是今日你学狗叫” “……”沈淮书无语道:“不是,你们都这么闲的吗?” 又有一人道:“怪了,今日我们就是这么闲” 沈淮书看过去,整条街的人浩浩荡荡的,心里的想法五花八门的,他已经懒得去听了。 最后嗓子冒烟,口干舌燥地坐到小木椅子上,啥也不想说了。 他们愿意等就等吧!反正离天黑还有一段距离呢。 突听叶宛道:“王公子,给我来十坛,我买回去摆在店里若有顾客想喝,我就卖给他们” 沈淮书抬了抬头道:“不用了,好意我心领了。你生意才刚刚做起来。婆婆公公还等着你赚的钱看病呢” 陆千策凑过来道:“书书,要不我给府上的侍卫统领传个消息,让他派人乔装打扮买回去?” 沈淮书这次连眼睛都未抬,垂头丧气地道:“不用了,这样的话我卖东西的事,怕是就瞒不住了。我还想多清静几日” 墨明挠了挠头小声道:“老弟,我去找几个托吧” 第22章 沈淮书拽住他的手腕道:“大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样的话他们还能不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学狗叫其实也没什么的。等我歇歇再想想别的办法。唉?如果在这摆摊我们卖不出去的话,不如拿各大酒楼去试试?” 墨家娘子道:“我们也是试过的,但这全京城的酒楼大多被两大世家给垄断了,能挤进去也都是贿赂过他们的人,我们这小买卖拿不起那个钱的” 沈淮书想了想道:“那我们就去甜品铺,去胭脂铺。同生意人,只要有赚头,他们总是不会拒绝的。大哥,我见你家有很多精美小巧的瓶子。我们不如换个瓶子试试。” 墨明道:“这能行吗?” 却见沈淮书说完便开始行动,抱起两坛子酒便往外跑:“千策,走。我们去试试” 而他这一走,就走了大半天。眼看着天蒙蒙黑,艳粉街上的小贩都已收了摊。 黑压压看热闹的人却只增不减,吵得人脑袋疼。 “什么天下第一神厨,这个时候还未回来,莫不是逃跑了?” “哈哈,还真有可能。说什么去甜品铺、胭脂铺售卖,我还从未听说过那些地方有售卖酒的” “是啊是啊!那些不都是女子才会去的地方。女人们哪有几个会像我们男人这般大口地喝酒的。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是啊!所以我们还等什么啊!他就是跑路了。我说墨明啊,你这兄弟不够意思啊!不光说话不算数,还把你们独自丢在这里了。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快活呢。哈哈” 墨明脸色一沉道:“你们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他就算是跑路了,我墨明也不会怪他。话说回来,这本就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关你们何事?” “这怎么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可是下了赌注的。他若是不回来了,我们这赌怎么算” “亏我看那小子不错,我可是为数不多赌的他能赢。他若是让我赔本了,我输得倾家荡产,他以后就也别想好过了。我就天天堵他家门口去” 话到此处,街上又是一阵起哄。 一人道:“小米啊!我就跟你说了不要把赌注押在那小子的身上,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可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他若是真不回来了,那可就是你输了” 被称为小米的少年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赌的他能赢,还有一个人可是出了大头。再说了若所有人都赌他输,这还怎么赌?” “对了,那个出大头的傻子是谁?我怎么没看到他” “是啊,是啊,我也没看到啊” 突然有人喊道:“在那里呢” 他话一出,四面突然散开,露出一条路来。而路的尽头坐着一位身穿华袍的小公子。 小公子眉眼俊朗,周身气度不凡,只坐在那里就已是一幅极其金贵的画卷。 正是傻子魏少安。站在他身侧的陈礼手中长剑早已出鞘,怒道:“大胆,胆敢辱骂我家公子,不想活了吗?” 魏少安拦下他道:“不知者无罪。无妨” 叶宛眼睛一亮道:“是小公子” 墨明疑惑道:“小公子?” 叶宛笑了笑道:“他是王公子的朋友” 墨明挠了挠头道:“是朋友也来看热闹啊!” 至于刚刚敢当街骂小皇帝的那人则极为不屑道:“这天再过半个时辰可就黑了,神厨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却把钱全部压在了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这不是傻是什么?” 没想到的是,那个小公子眼睛漆黑雪亮,带着天真的腔调道:“他会回来的。我的书书怎么会输呢?输的一定是你们” 一人道:“这位小公子,他若是输了的话你可是会倾家荡产的” 又一人道:“他若是输了你当如何?” 魏少安笑了一下道:“倾家荡产又有何惧。书书若是输了,这一声狗叫我替他” 此话一出,四面蓦地寂静了。 陈礼:“……” 疯了,不光摄政王疯了,陛下也疯了。 然而下一秒,突然有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我回来了”沈淮书高喊一声。 他俊朗的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伙人。 看身着打扮应该是两个店铺的小厮。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听沈淮书对那两伙人道:“这就是我说的果子酒。所剩不多,你们就都各自搬回去吧” 那些小厮也不言语,只走到墨明所处的摊位旁开始搬酒。 有人率先慌了神道:“这这这,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小厮道:“这些果子酒芳香四溢,沁人心脾。我们老板说买回去放到铺子里去卖” 另有人问:“你们是什么铺子啊?” 那小厮道:“我家是开胭脂铺的,今日王老板把这些酒放到我们店铺里代卖,不少贵妇好奇地品尝了几口。都说好喝,这不跟我们预订了好几坛。” “不是吧!那你们又是什么铺子?” “我们是甜品铺。你知不知道甜品配上这果子酒,简直是绝了。几个时辰就卖出去了好多瓶。这不,我们老板也派我们来,赶紧把这些酒给抢回去。以后我们铺子里就定他墨家的酒了” 有人惊叹道:“不是吧!这也行?这,究竟是怎么卖出去的啊!” 陆千策道:“此乃商业机密,不便透露。你们热闹也看完了,该回去了吧!” 墨明与其娘子早已乐得合不拢嘴了。而按沈淮书今日所为,这哪里是卖出去几十坛酒的事啊,这是直接帮他们把以后的路都铺平了。 过了今日以后,他们墨家酒定会传遍京都城的大街小巷,到时候还怕没人买,还怕没有订单吗? 沈淮书走到魏少安的身旁,道:“你来了” 老实说,他刚刚听到小皇帝的那句替他,鼻子一酸,感动得一塌糊涂。 第21章 是大盛的摄政王 这一刻他看着还稚气未消的小皇帝,突然想到,在这陌生的地方,在这即将到来的黑夜中,若有人真心实意地站在他这边。坚定不移地相信他,无论何时都会等着他回来,该是何等的幸事啊。 只可惜,这个人是为了更好地杀他。 “书书,我想你了”魏少安上前拽住他的手臂,有点要撒娇的样子:“书书你跟人打赌这么重要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是听别人说的。” 这个别人,恐怕是你派来监视本王的小陈吧! “所以我必须来支持书书。我赌书书能赢。这不就赢了。还是我的书书厉害,书书可是给我赢了好多钱呢” “……” 不是,咱能别书书书书的叫嘛,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怎么越演越变态! 【沈淮书,你当朕乐意过来。若非宋承德一直在你府里候着,朕才懒得过来亲自监视】 嗯,这才算正常点。不过宋承德?宋将军?他突然到我府上做什么? …… 回府换了一身衣服,沈淮书慢悠悠地走到偏殿。果真看到宋承德在里面候着。因为等得太久,眉宇间已有了疲惫之色。 沈淮书叫道:“承德,你来了” 宋承德,原主坐下第一战神,战功赫赫,跟着他一起冲锋陷阵,每次都是先锋。 人不坏,只不过原主对他有知遇之恩。故而他对原主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而这样的人若是加以引导,走上正路也不是不能。只不过需要他这个王爷费点心力。 “王爷”宋承德本能地回身行礼,眼角的余光却瞥到沈淮书身后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神情微怔间又将身子压低了些许道:“微臣见过陛下,见过王爷” 他有些为难,毕竟此次前来,他是跟摄政王告状的。 【陛下怎么会在这里?我该怎么提醒王爷多加防备,怎么跟王爷说陛下要派我去别国的事】 派你去别国? 沈淮书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优雅地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心里却早已乱作一团。 他清楚地知道。既然小皇帝忌惮宋承德来他府上,想必今日早朝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本以为小皇帝刚动了薛家,必然不会急着出手再动他的人。却没想到小皇帝又急着将宋承德支开。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最重要的是你就这么着急,就不能给我点喘息的机会? “宋将军平身”小皇帝看起来极其依赖沈淮书,坐到他身旁,一双漆黑的眼目不斜视,只笑眯眯地看着他,连个余光都没给宋承德。 宋承德起身道:“谢陛下,谢王爷”随后十分直白道:“王爷,臣有事想与您相商” 他是武将,不会拐弯抹角。也不想错过今日的时机。因为他一旦出了城,陛下要想对王爷动手,王爷可就危险了。 【所以请陛下回避一下】 “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沈淮书摸了摸下巴,对上小皇帝的目光。那意思也再明显不过。已然是下了逐客令。 第23章 然而小皇帝垂眸喝了口茶,还给他续了一杯,视若无睹地道:“淮书,朕还想吃你做的面” 这脸皮该有多厚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小皇帝既然非要跟着他回来,显然就是来搅局的。想让小皇帝现在离开的可能性基本不大。所以他也只能想办法让宋承德把要说的话在心里嘀咕出来了。 想到这,尚未等宋承德开口,沈淮书道:“既然陛下想吃臣做的面,臣做给陛下吃便是。承德也一起吃吧!” 宋承德有些惊恐:“王爷,臣岂敢跟陛下与王爷同食” “哎呀”沈淮书起身抓着他的手臂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有什么敢不敢的,都是人。走,去给本王打下手,让陛下在这里等着” 只是没走几步,另一只手便被人捉住。那只手的主人年龄不大,力气却不小。 “淮书,朕与你一同去”小皇帝像狗皮膏药一样,只要粘在身上就怎么甩也甩不掉。 结果就是小皇帝、宋承德跟他一同进了厨房。厨房内的人都被撵回去睡觉了。唯有陆千策有些无语地在门外候着。 沈淮书看着一左一右仿佛要将他夹成肉饼的两个人,有点来气。摆脱开他们后撸袖子净手道:“想吃本王做的面,光在旁边看着是不够的” 他拿了一袋面粉扔到他们面前道:“那,你们负责和面” “啪!”的一声,面粉的袋口豁然被弹开,能躲得过去的躲不过去的人都没动,结果就是扑了两人满身满脸。 “王爷,这……臣也不会啊”宋承德有点惶恐。他家王爷的脾气他还能不清楚。所以他觉得他家王爷今日可能要发飙。 然而小皇帝穿着宽大的衣袖,鼻尖跟脸也被蹭的白白的,在他身旁有点哀怨道:“欺负人啊!淮书。朕也不会” 【沈淮书,朕看你今日是不想活了】 想不想活不知道,但想踹你出去是真的。 宋承德的脸有些僵。 【坏了。我是不是真的不该在这里。不该听一些不该听的,看一些不该看的】 你错了,你听到的是他想让你听到的。你看的是他想给你看的。 沈淮书十分熟练地将一条鲤鱼从鱼篓里拿出,放到冷水里仔仔细细地清洗,没理他们,而是向门外喊了一声:“千策” 陆千策一进门,便感觉到了隐在和谐下得剑拔弩张。他嘴角一抽道:“王爷,有何吩咐?” 【不是,王爷,这种场景你非要我过来掺和什么啊】 沈淮书抬了一只眼瞥了他一眼,道“千策,你来教陛下与宋将军如何和面。不会可以学” 他拿过一把刀,给手中的鱼去除鳞片与内脏。 心里则好笑道:“这种场合怎么能少了你呢,是好兄弟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他继续摆弄着手里的鱼,肚子里空空如也,也有些饿了。空留下那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了陆千策与面板上的那袋子面。不知该从何处动手。 陆千策硬着头皮道:“是,王爷” 他给小皇帝与宋承德分别发了一个盆,随后净手示范道:“陛下,将军。我们先倒一勺面粉入盆,然后再往面粉里加入一小勺盐。这样做出来的面比较筋道” 魏少安与宋承德有点木讷地点了点头,只得放下身段照做了。 只是他们一个娇生惯养,一个是大老粗。要让他们做这么细致的活,即便是有人一步一步地教,却也难免手忙脚乱。 宋承德还好,自少结果是好的,魏少安却是不小心将面粉撒了些许在地上。他面色有些难看,低着头紧盯着地面,好看的眉毛紧锁着。 陆千策不敢去看他们。他故作镇定地继续道:“再加入适量的温水。不过陛下,宋将军。这温水不能一下子全部倒入,要一边搅拌一边慢慢地倒”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抓着里面的面,将它们一点一点地揉成面团,做着示范。口上也没停:“待将它们全部揉成面团后,才能加入少量的油” 他看着游刃有余,心里却将苦水倒了十八遍。 【我说王爷。你是不是觉得我死得有点慢。你这安排的都是些什么差事。上次让我教陛下穿串,陛下好悬没用签子扎死我。如今你又让我教他跟宋将军一起和面?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我都不敢看他们,你知道吗?我是什么身份?他们一个手指头都能将我蹍死】 ……不至于吧! 沈淮书已将手里的鱼切花、撒盐。此刻正将盐均匀地涂抹在鱼的身上。听到了陆千策的心声,他终于肯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一看脸上却有点绷不住了。 他们那哪里是在和面,分明是在猴子捞月,雪里看花。简直不忍直视。 他叹了口气。他本想在吃饭期间跟他们二人细细地聊聊。但这样下去他们要猴年马月才能吃上面啊! 无奈放下手里的动作,沈淮书走到魏少安的身后,将他的手从里面抓了出来,有些无奈道:“陛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魏少安的手突然被捉住,有些茫然地看向沈淮书,道:“淮书,朕真的不会。” 沈淮书又将他的手放回到盆里道:“不会可以学。但陛下你可有好好地学习?虽说身为皇帝这些活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做。但陛下若哪天突发奇想,想要微服私访。无论你走到哪里,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饿肚子。况且,臣不觉得做一名厨子是一件多丢人的事。自古民以食为天。臣觉得这个职业不比任何职业低微,不比任何职位差” 魏少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道:“淮书,朕没有看不起厨子。朕也并未不想好好学。只是朕不想浪费这些粮食” 【沈淮书,朕害怕,害怕今年的灾难还会延续到来年。害怕来年还会有更多的百姓饿着肚子。而朕身为大盛的天子,在这浪费的不是粮食,而是他们的命】 “陛下”沈淮书的心突然有点疼。他突然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之前自己一直防备着小皇帝,一直畏惧着他,故而想要尽快地逃离这里。却忘记了自己是这大盛的摄政王。 忘记了他们虽是对立的不假,但那个对不起大盛的是他。既然借了此身重生。他便不该什么都不做,不该如此自私自利的只顾自己。 “陛下,臣来教你”想到这里,沈淮书突然自身后抓住小皇帝的手道:“有臣在,不会让您浪费粮食。以后百姓也不会再挨饿” 【??作者有话说】 [红心]最近莫有榜单,收藏不够。所以可能要压字数隔日更(苟收藏)有点对不起我的小天使们了~[捂脸偷看] [红心]一定不会坑,也可以养肥了哦~ 第22章 摄政王忧国忧民 沈淮书抓着小皇帝的手,揉着面。 “陛下,以臣愚见,若想解决干旱有几种方法。一是兴修水利,提高土壤的蓄水能力。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二是移民,但只能达到缓解,并不治本。三是储备粮食,陛下也已经做了。而这第四,就是提供高产量的农作物” 说到这,沈淮书借着小皇帝的手将面团捏成了两样东西:“陛下,可见过这两种食物?” 魏少安神情一振,抬头看向沈淮书。他身子僵硬是因为沈淮书抓着他手的姿态太过暧昧。就仿佛是从身后抱着他一般。 但满满的青竹香包裹着他,使他全身酥麻。此刻抬头,看到沈淮书轮廓清晰,眉目如画,认真的样子莫名地心跳加速,耳根也跟着红了。 以往的仇恨,在这一瞬间好似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魏少安深吸口气压下了内心的激荡,道:“朕不曾见过。但今日早朝朕听老将军提起,说是与淮书一起御敌的时候在一座山上见过。所以朕便打算派宋将军明日拿着图纸,去那座山将这两样东西给朕带回来” 【所以,沈淮书在这件事上你若胆敢戏弄朕,朕便不会让宋承德活着回到京都城。也绝不会让你再多活一年】 所以,宋将军今日出现在这里就是想要提醒本王这件事。而你出现在这里也是害怕本王会因此狗急跳墙,跟宋将军密谋谋反? 沈淮书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宋承德,却见宋承德点了点头。确认了此事。 沈淮书笑了,他将面团全部和在了一起,握在自己的手中一边揉一边道:“陛下英明。既如此,那就有劳承德将这两样东西给带回来了” 宋承德有些迟疑:“可是王爷……” 【属下这么一走,您在这里的安全就没有保障了。或许臣就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这两样东西,一个叫马铃薯,一个叫红薯。承德此去重任在身。身上系着的是百姓的未来。所以本王在王府里等你回来。待你回来,本王为你接风洗尘”将揉好的面包起来放到一旁醒。 沈淮书又重新拾起那条鲤鱼将其丢入油锅里煎。煎过的鱼色泽金黄酥脆。他将其捞出放到一旁控油。随之将各种配料倒入锅中搅拌。 “陛下,王爷”得到了沈淮书的答案,宋承德他躬身行礼道:“臣定不负你们所托,将这两样东西给带回来。” 第24章 话罢,他又识趣地开口道:“臣突然想起家里还有妻儿在等着臣。臣先行告退” 还未待沈淮书挽留,小皇帝已摆手道:“回去吧!” 沈淮书有点无语,他这菜都快做好了,你就那么急着撵他走? 陆千策也跟着退了出去。故而厨房内便只剩下沈淮书跟小皇帝了。 小皇帝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往锅里倒少量的水后又将鱼放入锅中小火慢炖,再收汁。一阵操作后便已是香味四溢,肚子却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但这还不是沈淮书的绝活。待魏少安看到沈淮书将面放到两手间没几下便将那坨面拉成了细长均匀的面条时,颇有些叹为观止。 【沈淮书,你这厨子可不像是一天两天能达到的地步啊】 沈淮书将拉面下锅调汤,最后捞出道:“以臣的聪慧,区区下厨根本用不了多久” 但他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小皇帝看着他目光带了一丝疑惑。 啊!他忘记了,刚刚小皇帝根本没开口,话是在心里说的。他不会发现些什么吧? 沈淮书忙岔开话题道:“陛下,我们去吃饭吧” …… 红烧鱼汤汁味美,摆在桌子上十分诱人。而牛肉拉面清淡可口,十分筋道。 魏少安也没多言,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入口的瞬间看了沈淮书一眼,就继续吃了起来。 倒是遵循起食不言寝不语了。 沈淮书也饿了许久。两人没一会便将桌上的吃食一扫而光。 只是暖衣保食后小皇帝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淮书开始下逐客令:“陛下明日还要早朝,臣这里距离皇宫还有一段距离,陛下日理万机,也该回去了” 小皇帝不接话茬,自顾自道:“为了来看淮书,朕今日出来匆忙,肩上的伤还未换药。淮书,帮朕换了吧” 沈淮书无奈起身拿过药瓶道:“陛下,把衣服脱了吧” 小皇帝:“朕手不能抬,淮书帮朕脱了吧” 沈淮书:“陛下你刚刚吃饭的时候碗筷在手,也没见你拿不稳啊” 小皇帝:“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好吧”谁让我欠你的。 沈淮书伸手在小皇帝的腰上摸了摸,勾上小皇帝的玉带,一紧一松间便将之解了下来,然后去褪他的外衣,褪去外衣后再一点一点地褪他的里衣。 只是褪着褪着他突觉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而且莫名地有种想要把推倒的冲动怎么回事? 不是吧!这借尸还魂的后遗症有点重啊! 魏少安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直到他抖着手帮他卸下最后一层防护。 露出的伤口不知为何却依旧鲜红。 沈淮书将药洒在上面,皱眉道:“陛下日夜操劳伤口怎么会好。陛下难道不知道休息,不知道爱惜自己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过于担心,却并未发觉有何不妥。但上药的手却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 魏少安在心里冷笑。 【沈淮书,若无你朕怎会受伤,又怎会每日都坐立不安】 面上却道:“没事的淮书” “那个……陛下是为臣受的伤,是臣的错”为小皇帝重新合上里衣,沈淮书有点尴尬地随手拿过一本奏折道:“其实关于如何能够更好地赈灾,还有一点,臣没有说” 魏少安疑惑道:“是什么?淮书请讲” 沈淮书道:“很简单。除奸臣正朝纲。” 魏少安的眼一下就眯了起来,似笑非笑道:“朕不太懂,还请淮书说清楚些” 呵,你不懂?骗鬼呢?你不就等着我自己给自己下套嘛。 沈淮书暗自翻了个白眼道:“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有些贪官还是要除去的。不然每年拨出去的赈灾银两经过层层苛扣,真正能到达百姓手里的便少之又少了。就像今年的旱灾。臣若说得没错的话,陛下应该早在灾难来临之前就偷偷地拨下了赈灾款。不然陛下这么多年省吃俭用的钱又去了哪里。而在旱灾来临的第一时间,若能用这些赈灾款及时开粮赈灾,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此而丧命,陛下也无须再派小陈亲自压着抄来的银两去跑一趟了” 【沈淮书,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就是不知你这话是真心的,还是有意试探】 小皇帝像模像样道:“还是淮书想得周到。朕受教了。既是如此,淮书觉得该从哪里下手?” 【毕竟,那些贪官污吏,大多是沈淮书你提拔的。你不说朕也早有此打算。但要让你自断手臂。沈淮书,你能做到?】 自然是做不到。你让一个小商小贩玩权谋,这不是开玩笑嘛。他哪里会。 但你能做到啊!你之前不就是因为顾及这顾及那嘛。但你已把我身边最勇猛的大将支开,现在我把顾虑也给你免除了,你放手去做就行了。 “陛下”沈淮书突然回过身来,看着身边的小皇帝,双眼中写满了真诚。而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道:“陛下身为大盛天子又岂会不知从何处下手。而臣能做的只有,无论陛下做什么,都不会插手” 他说完推门而出,月亮已经高悬于苍穹。他道:“陛下,请回吧!” 这算是他做过最豪迈的事情了。 身后却一片寂静。没有回信。 沈淮书想:“他莫不是被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他待回身查看,然而一只手却猛地环上了他的腰,随之将他往屋里一带,门在他眼前被一股大力合上。 耳边的声音晦暗不明,带着一丝狠戾。 【沈淮书,是你勾引朕的,便别怪朕不饶你】 不是,这什么情况? 沈淮书有点蒙,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被扔到了床上。 他从床上一下子弹起,厉声道:“魏少安,你做什么?” 魏少安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双眸染着一层雾气,竟有些委屈道:“淮书不是最喜与朕同眠,为何总想撵朕回去?朕是淮书一手带大的,只有在淮书身边才能睡个安稳觉。夜色已深,朕就不回去了。淮书,我们一起睡吧” 谁喜欢跟你同眠,谁要跟你一起睡? 【沈淮书,你武艺高强。刚刚并未挣扎,可见是默认了】 默认什么?武艺高强的是原主,我压根就不会用啊。 【沈淮书,你以前是怎么对朕的,从今天起就一点一点地还回来吧】 我怎么对你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啊! 况且不知者无罪,你总不能都算到我的身上吧! 我招谁惹谁了? “陛下,这里是摄政王府,不是你的皇宫”沈淮书半坐在床上瞪着小皇帝。藏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 第23章 摄政王想以下犯上 沈淮书又岂会感觉不到,随着他逐渐放权,小皇帝的变化。所以他今日若是示弱了,或是让小皇帝发觉点什么。小皇帝很有可能立刻露出獠牙将他啃食个干净。 小皇帝他迟迟不出手,或许在等着将他一招致命。等着让他身败名裂。 所以为了活命,他只得继续让他有所忌惮。 谁知,小皇帝死缠烂打,继续道:“淮书,朕只是不舍得与你分离。朕一日不见淮书就思念得紧。淮书怎么忍心撵朕走” 【哼!沈淮书,你这里朕今日是住定了】 住定了?行,我退你进。我若是再退你只会更加得寸进尺。魏少安,那你就别怪我以攻为守,走你的路,让你无路可走! 谁还没读过点孙子兵法了。 想到这里,沈淮书紧握的手松了松。下一秒突然出手,一把将小皇帝拽到了自己的怀里。更是将他亲手为小皇帝合上的里衣给一把扯开。 他一时突然出手,让对方毫无防备。 “臣自是舍不得陛下。刚刚不过是想让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莫要太过沉迷于臣的美色。但陛下既然执意如此。臣便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少安瞳孔一震,猛地将沈淮书推开。 他亦是被沈淮书突然的行为给惊到了。他怕是被沈淮书这么多天的行事给迷惑了,险些忘记他才是那个豺狼虎豹。 “陛下是在跟臣玩欲擒故纵?”沈淮书眉尖微挑。如何放肆如何来,再次伸手拽住小皇帝的手腕,将他往怀里带:“陛下不必害羞。谁都有第一次嘛。其实臣也早就馋陛下的身子了。只是强扭的瓜不甜。然今日见陛下如此主动。臣欣喜若狂” 【沈淮书,你放肆得很嘛!】 魏少安目眦欲裂。想一掌将沈淮书给拍死。憋了半天道:“可是淮书,朕是天子,所以淮书不能以下犯上” 沈淮书嘴角一抽道:“陛下是想以上犯下?” 魏少安这次倒是没有半分迟疑地点了点头道:“淮书,可以吗?” 沈淮书的脸紫成了茄子,咬牙道:“绝无可能” 然后他便被反手按在了床上。 小皇帝伸手在他的腰间一按后对着一处吹了一响亮的口哨,门外突有暗影浮动。 第25章 沈淮书的脸紧贴着床板,笑道:“刚刚臣已经提醒过陛下,这是在摄政王府。陛下在这里埋伏觉得能讨到什么好处” 小皇帝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松了手去一旁翻箱倒柜去了。 沈淮书想起来,怎奈刚刚小皇帝在他腰上按的那一下,显然是按到了某个穴位,以至于使他根本爬不起来。 电视剧里演的高手都是怎么冲破封印得来着? 沈淮书想着,没想出来。却见小皇帝没一会便从他的箱子里翻出了几样东西。 心道:“不好,他莫不是把自己的罪证给翻了出来?” 可是不对啊!那些东西都被他给烧了。莫不是还有他没翻过的地方。比如说有个似乎是放衣服的破黑箱子。他想都没想过那里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淮书,今天想试哪一样?”小皇帝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最后将那些翻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地都丢到了沈淮书的面前,似乎很渴望他的回答。 沈淮书定眼一看,不觉瞪大了眼睛。 不是,这些东西是他的吗? 怎么他府里还有皮鞭、绳索之类的东西,这些也是可以写出来的吗? 这要是本小说的话,作者你是疯了吗? 魏少安笑了笑,将那几样东西拿在手中一样一样地试了试,天真地道:“淮书常将它们带到宫中给朕试用,朕已经尝过它们的滋味。正如淮书说得美妙至极。所以朕就想,这种美妙的东西自是不能由朕来独享。朕对淮书感恩戴德,愿与淮书同享” “……” 去你娘的同享!变态的原主,变态的你! “淮书不说话,就是想让朕帮着选?”小皇帝的手再次摸向绳子的时候,沈淮书有种想死的冲动。 他将手偷偷地伸进枕头底下,掏了掏。 虽说他很同情小皇帝被原主折磨,但这种事放在自己的身上谁能接受得了? 眼看着小皇帝拿着绳子去拽他的手,沈淮书终于掏出了那个勺子,放到嘴里狠命地吹了两声。 魏少安手上的动作一滞。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没一会,一种声音响了起来:“王爷,人已全部控制住。您,可以继续了” “淮书你……”小皇帝皱了皱眉,就见沈淮书从床上坐了起来,静静地望着他,眼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沈淮书,原来你早就对朕有所防备,在自己的王府里加派了人手。也是,你是谁,你可是沈淮书。沈淮书哪有那么容易败。所以,是朕掉以轻心了。或许薛家被抄,宋承德被派离京都城也是你计谋中的一环。你果然阴险】 “陛下,你还是嫩了点。莫不是忘记了这大盛国的摄政王是谁?”沈淮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破的穴位,只感觉一股暖流突然自体内流转而过,最后奇迹般地能动了。 而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装一装了。 他顺手将小皇帝手里的绳子抢了过来,冷飕飕道:“陛下,臣既然能放权给你,自然也能将这权夺回来。臣对你礼让不是因为惧怕你,而是因为想要真心待你。所以,你莫要放肆了” “淮书,想怎样?”魏少安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似乎真的信了他的胡诌八扯。 沈淮书想了想道:“臣想试试以下犯上?” 魏少安耳根瞬间红了,瞪着他,似有委屈。 【沈淮书,你敢?朕灭你九族】 他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还怕你的九族? 反正债多不愁,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以后小皇帝总要报复回来,多一条少一条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沈淮书突然起身抓住小皇帝的双手,将之扭转到身后绑了个结实。 小皇帝獠牙藏得深,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并未挣脱。 沈淮书表示,能屈能伸,真乃大丈夫也。 只可惜这个大丈夫被他抱到床里面。沈淮书还十分贴心地帮他脱了鞋子,为他盖了被。随之又吹灭蜡烛,躺到了他身旁。 一气呵成到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没少干这种事。 沈淮书摸摸鼻子道:“陛下有一点说得在理。夜深了,不想回去就不想回去吧。睡吧!明日陛下还要上朝。臣也要去店里看看装修得怎么样。” 他说着说着闭上眼睛,有了困意。 魏少安被捆着手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借着昏暗的夜色看向沈淮书。 他原以为沈淮书此次得逞,必然不得善了。甚至还会对他变本加厉的侮辱。却没想到沈淮书竟只是绑着他。 【沈淮书,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沈淮书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道:“没玩什么把戏,陛下赶紧睡觉吧!” 他说完身旁便安静了下来。须臾方才响起小皇帝的声音。 【淮书,朕的手被绑着睡不着】 “奥,那你别乱动”沈淮书困意正浓,迷迷糊糊间将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似乎是想找到他手上的绳子为他解绑。只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那条粗壮的绳子,反倒是摸到了比绳子还要粗壮的东西。他本能地捏了捏,并未在意。又向一旁摸去,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稍有凉意,却结实有力。他便大着胆又摸了一会。 摸到最后就忘了自己要干吗了。索性将脸贴过去,贴着贴着就睡着了。 须臾,魏少安僵着身子,咬着牙垂下眼看向睡在他怀里的人,眼中的惊涛骇浪一闪而过。 …… 清晨的艳粉街车水马龙。沈淮书搬了躺椅,坐在店门口。别提有多惬意。 而几天过去了,他的铺子也即将接近了尾声,故而并不吵闹。 店门口摆着今晚木匠打好的摊位,精巧的摊位上还插着几面红色的旗帜,上面大大方方地写着臭豆腐三个大字。 还有御赐牌匾,十分招摇地立在摊位前,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一般。 至于高高悬挂的牌匾则被红布包裹着,只等着万事俱备,开业大吉。 陆千策则搬了木凳,坐在他旁边,撑着下巴打瞌睡。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沈淮书道:“书书,你每日都坐在这里,究竟在看什么?” 沈淮书道:“在吃瓜啊!” 陆千策满脸的疑惑:“吃瓜?” 【你凭空吃吗?手里也没有瓜啊!而且这条街十分吵闹,每天都乱哄哄,大多是买卖双方在交易,这能吃到什么瓜?王爷,你最近是越发的闲了。再这样坐下去都快立地成佛了】 沈淮书瞥了他一眼,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想把生意做好,首先要了解市场。其次就是研究顾客的需求与喜好” 陆千策有些无语,但还是十分配合道:“书书就是厉害,光坐在这里,却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真是什么没理的事到了你的口中,都变得有理了。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你不信?行,那我就跟你说说。千策你看到对面的那个布衣铺了没?他夫妻俩表面看着十分和谐,男才女貌,其实早已貌合神离。这男的昨晚还去了美人玉楼,跟里面的小芳姑娘云里雾里,逍遥快活了整整一夜。这最有意思的是,他的娘子是个有智慧的人。在她丈夫的面前不动声色。其实早已发现了端倪。之所以不动声色,其实是在等她远在云县的娘家赶过来。 第24章 摄政王砸场子 这家铺子可是用她的嫁妆买的。她娘家是云县第一首富。到时候抓这男的一个现行。再逼他合离,让这男的卷铺盖滚蛋。这个社会虽说男尊女卑,但也不缺奇女子。我最想看的就是这男的最后的结局,一定很热闹” 陆千策一脸的匪夷所思,嘴角一抽道:“这么细节的东西,你也知道啊。” 【所以你不会半夜派人去美人玉楼蹲点去了吧!淮书,您可是王爷,不关心国家大事了?】 沈淮书又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个正在杀猪的壮汉道:“那个诸葛菜,你别看着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内心细腻得很,昨日是他妻子的生日。他去王婆婆那里买了簪子,送给妻子。且做得一手的好菜。哪天我想也去他家吃一顿” “还有那个买字画的书生,叫什么刘有名。表面看起来人模狗样,其实内心十分的风骚,每次有女子过去买他的字画他都会在人家给银两的时候趁机摸一下她们的手。且对他家里的娇妻十分不好,嫌弃人家没有文化,非打即骂。非良人不说,十分可恶。而且他对教导过他的老先生也极不尊重,就一个小人。今早……” 正说着,突然有官府的人气势汹汹从一处走来,走到刘有名的摊位前道:“有人举报你偷了景老先生家里的名贵字画,跟我们走一趟吧!” 四五个捕快直接上手将他给擒住,连他摊位上的所有字画也给一并带走了。 陆千策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道:“今早怎么了?” 沈淮书道:“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刘有名偷了他恩师家的字画” 陆千策好像猜到了什么,但还是有些不敢确定道:“你不会说今早是你派人去官府举报的吧!” 第26章 沈淮书道:“猜对了,正是本王” “……王爷你”陆千策愕然。然而当他再去看街上的人,突然觉得整条街突然变得鲜活起来,一点都不嘈杂了。 好似只要让心平静下来,就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淮书你不是摄政王嘛!何时这么爱多管闲事了?我记得你只对排兵布阵、练兵之类的事物感兴趣。但你都好久没去军营,没上早朝了】 那些多无趣。哪里比得上步入凡尘,看尽世间百态。 陆千策突然变得好奇起来,一会指指这,一会指指那道:“还有那个卖羊肉烧饼的和卖驴肉包子的,都有什么故事?” 沈淮书摸了摸下巴道:“他们家庭和睦,没什么特别的故事。要是有的话,那个卖包子的。他包的包子,里面的馅不是驴肉,而是用鸭肉代替的” 陆千策道:“你吃出来的?” 沈淮书:“没有,我闻出来的” 才怪,我是听出来的。 沈淮书看他样子,好似又要问别的。这要是一直问,怕是要没完没了。索性转了话题道:“对了,前几日墨大哥将麻辣鸭货的钱都跟你结清了,还出钱买了麻辣鸭货的配方,现在我们手里一共还剩多少银两了?” 陆千策想了想道:“去掉买店铺的钱,还有最近零零碎碎的花销,加上卖鸭货与配方的钱,总共算下来不多不少还剩二百五十两。” “二百五?”沈淮书缓缓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嘴角一抽道:“我怎么听着这数字,像是老天爷在骂我” “王老弟”仿佛说曹操曹操就到。墨明夫妇不知是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沈淮书闻声望去,打趣道:“听闻墨大哥最近接的都是些大单子。不在家酿酒,怎么有空过来看老弟了” 墨明道:“若非老弟我们也不会将买卖越做越大。还有老弟的麻辣鸭货,简直绝了。今日我跟娘子商量了一下,请老弟你跟千策兄弟去这京都城最大的酒楼吃一顿。” “吃饭啊!”沈淮书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此刻肚里的馋虫更是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只是他对京都城最大的酒楼不是很感兴趣,便道:“最大的酒楼就不用了。听闻有家更好吃的地方叫今朝醉。物美价廉,做的都是异地的菜肴。且那里的厨师无所不能,只要是顾客能点出来的菜他都能够做出。老弟我早就想去尝尝了。不如我们去那尝尝去?” 沈淮书其实一直想去,只是舍不得花钱。但若是有人请的话,自然是遂了他的愿。 到了今朝醉,沈淮书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们没去雅间,而是选择在大堂的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酒楼里十分热闹,人来人往不断,各式菜肴的味道也极其的香气扑鼻。 陆千策坐在沈淮书的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书书,你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我怎么感觉,淮书你是有备而来啊】 沈淮书没有答,却用行动证明了。他就是来砸场子的。 因为他正在问店里的伙计:“你们这里可能做佛跳墙?” 伙计刚要顺口说出这里什么都能做,却立时的收了嘴。毕竟再厉害的厨师,也只限于能做这天底下出现过的美食。若是根本都不存在的谁也不可能按照顾客凭空想象的,再给凭空做一个。 而沈淮书说的这个菜名,作为一个阅历颇深的高级伙计,他是闻所未闻,同时也无法从这个菜名里听出这究竟是一道什么菜。故而他无法擅自做主,只能道:“客观请你们稍等,容我去问问后厨” 待伙计走后,墨明问道 “老弟,你说的这佛跳墙是怎么样的一道菜?” 沈淮书说起做菜就有些停不下来。他细细说道:“这佛跳墙的食材多样,大多十分珍贵。但最重要的还在汤上。它……” 话未说完,却见那伙计从后厨匆匆回来,抹了抹头上的汗压低了声音道:“贵客,我们大厨说这菜他做不了。” 墨明道:“做不了?不是说你们这酒楼只要是顾客能说出名字的就能做吗?为何我老弟说出来的你们就做不了?莫不因为孤陋寡闻,根本没听说过这道菜?” 沈淮书忙道:“大哥,没事。这菜其实……” 其实是在现代听说的,没做过也没吃过。他就是闲来无事开个玩笑。他还真能是来砸场子的啊! 然未待解释,伙计却扬了扬脖子道:“不是没听说过。也不是不能做。只是我们老板说了这道菜的食材有限,需要用上好的海参、鲍鱼、鱼唇、蹄筋等十分稀有的食材。而这些食材怕是只有宫里的皇帝才能吃得起。我们小店里是没有的。所以,贵客们,你们还是另点些别的吧!” 这下轮到沈淮书愣住了。 他莫不是遇到自己的老乡了? 陆千策在一旁道:“鲍鱼?那是什么鱼?我怎么听都没有听说过?” 【而且我也是进过宫的。别说是民间,就连御膳房都没做过】 沈淮书道:“在这里应该叫腹鱼” 他说完也没了下文。只又重新点了几道再普通不过的菜,随后跟墨明闲聊了起来。 除了那嫂嫂外,几人都喝了点酒,而今朝醉的菜却也相当不错。就比如一道特别简单的炝炒甘蓝,都能做得十分美味。更别提另一道水煮鱼了。汤汁鲜美,鱼肉入口即化。 所以这一顿饭他们吃了很久,一边侃侃而谈,一边喝酒,直到天色微暗,四人才打算起身回府。 恰时却有伙计迎了过来:“这位贵客,我们老板想要见你” 沈淮书有些醉了,又想耍酒疯,大声道:“你们老板?怎么不是你们大厨?行,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见我可以,但是要去我的闻香居,我要在那里与他月下共饮” 伙计挠了挠头道:“行,我们老板说了,只要您提的要求合情合理,都可以答应。既然如此,您先请回吧,我们老板随后就到” 沈淮书大大咧咧道:“行,没问题” 然后晃晃悠悠地起身,对墨明道:“大哥,我们走吧!回家” 他走得跌跌撞撞。墨明与陆千策上前架住他胳膊,将他架回了闻香居。 前几日抱着树发疯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墨明走之前还在担心沈淮书会像上次跟自己喝酒时胡乱答应,对人毫不设防。便忍不住对陆千策唠叨几句:“小兄弟,老弟他酒后啥话都说,你在他身边可千万要盯紧些,可别再让他轻易许诺什么人了。上次帮我卖酒的事虽说最后皆大欢喜,但太过惊心动魄,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而那酒楼的老板必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老弟他正人君子一诺千金。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才好” 陆千策听懂了,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会尽力拦着的” 但能不能拦住,可就不好说了。 …… 告别了墨明夫妇,沈淮书被陆千策扶到石桌前坐下。他脸色微红地眯着眼望月色。 倒有点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意思。 实际上他在算臭卤开坛的日子。算来算去,发现跟他新店装修完是同一天。 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啊! 陆千策坐在一旁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家王爷可能下一秒要做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忙道:“王爷,要不要我先给你熬一碗醒酒汤醒醒神?” 【毕竟都这个时辰了。若按往常你也该回府了。而这个时辰或许陛下还在府上等你。若是没看不到你,贸然找过来,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第25章 小皇帝打翻醋坛子 小皇帝?能出什么事? “本王天资卓绝,说不喝就不喝”沈淮书大手一挥。只觉整个人都好似飘了起来,如同在梦境中般,而一旁的事物则蒙着一层纱,如梦如幻。 便也分不清此刻是不是现实了。就索性做回自己,想干嘛便干嘛,若能把这些日子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他转头对着空气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陆千策,世人都说本王是人间的阎罗,喜怒无常,杀人如麻。以前对你也是爱搭不理。可你如今为何还心甘情愿地待在本王的身边。” 陆千策有些无奈道:“王爷,那边没人。千策在这边。 沈淮书闻声又转了回来:“奥,刚刚那个影子不是你啊” 【……王爷你,莫名地有点吓人了】 月色下,沈淮书的脸轮廓分明,就那般静静地注视着他。陆千策的眼被刺红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千策见过真正的王爷” 沈淮书乘胜追击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陆千策道:“真正的王爷鲜衣怒马,阳光明媚。从不嫌弃千策的出身,亦是心怀大义。他活在阳光下,心向光明” 沈淮书道:“那么如今的我呢?” 陆千策眼中蒙了一层纱:“如今的王爷为国征战,心系百姓。在千策心目中依旧是最好的人。” 沈淮书捧起酒坛大喝一口,抹去嘴上的酒笑道:“好人?陆千策,你在说谎。我若是好人又岂会嗜杀成性,助纣为虐。又岂会使他对我恨之入骨” 第27章 陆千策急道:“王爷,不是这样的。这都不是出自你的本意。若不是夫人被丞相所杀……你也不会性情大变” 沈淮书成功地抓住了字眼。内心一片的惊涛骇浪,面上也有些发癫,蓦地提高了音量:“怕什么?大声说出来。帮本王回顾一下,本王的母亲是如何被父亲所杀的。本王恕你无罪!” 陆千策:“……” 【我就不该提,我这嘴怎么那么贱!这下好了,王爷怕是要更加疯了】 小院两旁的豆苗已有二十厘米的高度,嫩绿色的叶子微微舒展着。被照顾得极好,故而每一棵都生机勃勃。 若按这个速度,不出三个月大概就可以收成了。 沈淮书有点烦闷地催促道:“快说” 陆千策肠子都要悔青了。但对上沈淮书猩红的眼,心知今日若是不说清楚,以沈淮书的脾气定是不能善了了。 便只能硬着头皮道:“丞相原本只是五品小官的时候,经过友人的引荐拜在了帝师的门下。而后又见到了惊为天人的夫人,便动了歪心思,想要攀附夫人母家的权贵。便欲擒故纵,使用各种手段,最终使夫人对他死心塌地。这样他就娶了夫人。娶了夫人后他又使了些手段一路往上爬得顺风顺水,更是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爬上了丞相之位。” 他说得极快,生怕沈淮书反应过来把他宰了。 沈淮书道:“然后他便过河拆桥,看上了别的女子?” 陆千策道:“是。但最可恨的是,他不但除去了夫人母家的势力,为了名正言顺地休了夫人,还设计让人侮辱了夫人” 什么?沈淮书一惊,酒好像醒了一半。 他见过卑鄙无耻的,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恶劣的人。 陆千策也是越说越气愤,再带了些酒气,起身怒道:“是啊!他让人侮辱了夫人以后,又装模作样地派人杀了他雇来的人。且没过多久就娶了别人。夫人不忍受辱好几次都想自尽。若非一个家丁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将真相告诉夫人。夫人怕是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只是这真相使夫人彻底地疯了。在丞相写下休书的那个夜晚,她拿着刀要与丞相同归于尽,不料反被丞相一刀捅进了腹部。那时王爷才十二岁,我就陪在王爷的身边。我们趴着门缝亲眼所见。我们还听到丞相对着奄奄一息的夫人亲口承认了真相。” “后来王爷忍气吞声了六年,直到辅佐陛下登基,成为陛下最信任的人。也正是在五年前王爷将丞相彻底地取而代之,将其扔到寺庙任其自生自灭。直到丞相归西您也没去看过一眼。后来王爷觉得丞相这个称呼叫起来字字诛心,便亲封自己为摄政王” “千策知道王爷之前不想见到我,是因为看到我就会想起过往,甚至会因为心魔控制不住杀心” 沈淮书抱着酒坛醉眼醺醺地看着陆千策。他一直以为原主那般恶劣全因本性如此,却没想到会有这么悲伤的过往。 “只是牵扯无辜之人,总是不对的”沈淮书低低自语。 陆千策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您还好吧!” 沈淮书道:“不好,很不好。我想打人,想得手痒痒” 陆千策警惕地起身,退后一步:“那个,要不我们回去吧!夜深了,该就寝了” 沈淮书摇了摇头道:“不回去,想看跳舞,你给爷跳一个拉丁舞” “啊?”陆千策愕然。 沈淮书心口发闷,感觉全身火烧火燎的,不依不饶道:“快,跳一个。爷要看” 陆千策突然想死。 【什么拉丁舞?真不应该让王爷喝这么多酒。这该如何是好?我也不会跳舞啊!要不现在去给他找个舞姬过来?】 他在发愁,门突然被叩响。人未到一个轻佻浪荡的声音率先传了进来:“书兄想看拉丁舞?只可惜这里没有人会跳。但可唤来西域美人跳一段胡旋舞,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沈淮书打了一个酒嗝,就见门外走进来一名二十多岁的少年。一副纨绔子弟的打扮,走起路来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十分奢侈华贵。 柳墨也不客气,对着沈淮书笑了笑,拂衣坐下为自己倒了杯酒,道:“你就是天下第一神厨王书书?” 沈淮书道:“叫什么叔叔,我比你大,叫哥哥” “噗!”柳墨被酒呛了一下,垂着桌子笑了起来。笑罢道:“要不我们也对一下暗号?” 沈淮书:“对什么暗号?电视、洗衣机?火箭、飞机、浴池、马桶?” 柳墨再次被逗笑了,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不如说说哥们你现如今在这里混得怎么样?我可是听说你前段时间又卖豆腐,又帮许娘子卖麻辣烫的。对了,还帮人卖酒来着。你以前是从商的?如今又有什么打算?” 沈淮书想了想道:“想开个小店赚钱养老” 柳墨道:“你手艺了得,不如跟我混得了。你也看到了我是今朝醉的老板,而柳氏酒庄则是我父亲开的。你跟着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也好过在这无依无靠的地方自己打拼得好” 沈淮书道:“不了,过几天我的臭豆腐坊就要开业了。我自己能养活了我自己” 再说,你难道不怕死吗?今日我跟了你,明日小皇帝就能把你列入摄政王党派的一员,到时候你全家都要遭殃。 柳墨却是个自来熟的,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声劝道:“书书,你可是我在这找到的第一个老乡。实属不易,虽然你有御赐金牌,跟陛下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交情。但你又不是没看过电视剧。最是无情帝王家,莫要跟权谋扯上了关系,也莫要跟皇帝攀上关系,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淮书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但闻香居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咣当!”一声,吓了所有人一个激灵。 沈淮书与柳墨同时看了过去。 就见一个芝兰玉树的小公子怒气匆匆地踏步进了门,身后跟着侍卫陈礼。 “书书,这谁啊!”见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公子,想来是哪个富人家跑出来的熊孩子。柳墨顷刻间便放下了警惕,又跟沈淮书咬耳道:“这小孩还挺凶的,不会是找茬的吧!” 沈淮书看了看小皇帝那张有些阴郁的脸,斩钉截铁道:“就是来找茬的” 魏少安黑漆漆的眼紧盯着柳墨搂着沈淮书的手掌,冷冷道:“只给你一次机会,把手拿开或是断臂” “呦!比我还猖狂。小孩,我也给你一次机会。回家洗洗睡吧,或者是让我揍一顿”柳墨的手非但没有要拿开的意思是,反而还在沈淮书的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节拍道:“一个熊孩子,不知怎么地对我这么有敌意。就冲他踢你家门就很不礼貌。所以今天就让我这个老乡替你好好教训他,就当是弟弟我给你的见面礼了” 沈淮书的脑子有点迟钝,便只抓住几个字眼道:“是有些不礼貌,该教训” 魏少安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被气得牙痒痒,索性拔了小陈手中的剑,向着柳墨的手臂一剑砍了过去。 “呦,你这小孩还挺凶的”柳墨被迫收回手,自一旁拿过一个搞头,跟他打在了一处。 两方交手一时间竟是不分上下。 沈淮书拄着下巴看了一会,鼓掌道:“打得好,精彩!小陈,赏” 小陈一脸的黑线,没敢动。 “怎么?你身上没揣钱?”沈淮书有点不高兴,忙去怀里掏了掏,最后还真让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来。绕过小陈的阻拦,沈淮书眼疾手快,那些铜钱便全部撒在了小皇帝跟柳墨的头上。 “这下坏了”小陈撇过头,有点没眼看。 【王爷,普天之下敢将钱洒在陛下身上的也唯有您了。您可以安息了】 “你是想死嘛!”将手中剑柄重重地击打在了柳墨的身上,将他打倒在地。魏少安空出手来抓住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淮书,咬着牙将他扛起便走。 柳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大喊道:“你是哪家的小公子,为何要将他带走?” 魏少安没理,小陈则丢下一句:“我家公子的名讳岂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至于为何将他带走。他欠了我家公子的债。这辈子都还不完” 第26章 摄政王插翅难飞 沈淮书在马车里颠来颠去,胃里极其的不适,眯了一只眼睛四处看了看,突然将眼定在了小皇帝的脸上。 那张脸比平时要冷了许多,一双眼也满是凌厉之色,好似懒得再伪装。见他的视线望过来,则狠狠地瞪了回去。 【沈淮书,你不是酒后什么都不会记得嘛。到了宫里,看我怎么收拾你。宫里可是朕的地盘。你有暗卫朕有禁军,让你插翅难逃。即便是一刀灭了你,也没人能救得了你】 宫里?禁军?一刀灭了我? 反应过来后的沈淮书一个激灵从车上坐了起来,酒被吓得全醒了,而后一个箭步冲出马车,跳了下去。 动作之快魏少安甚至都没来得及出手阻拦,就见眼前一个虚影一闪而过。马车骤然间停了下来。 第28章 小陈疑惑道:“陛下,刚才那是摄政王?要追吗?” 魏少安被气笑了:“不追还留他过年吗?” …… 沈淮书从未如此健步如飞过,脚下如踩了七彩云般,四面皆是虚影。 他铆足了劲地往自己的王府跑。生怕跟小皇帝回了宫,自己插翅难飞。 而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也就剩他的王府了。他突然有点后悔,干吗夜不归宿要在闻香阁多待那么一会啊!这下好了,小皇帝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脾气那么大。 这可怎么办啊!他哭死过去的心都有了。 他拐过一个街角,眼前却突然一黑,模糊间好似看到了一个人。奈何没刹住脚直接撞了上去。直撞得眼冒金星。 那人身板不错,很是结实,只是如钢板一样太硬。被他撞了一下硬是没吭一声。 沈淮书连连道歉,道了歉后也不敢多做停留,抬腿便跑,头上也不回地往前冲。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对不起?沈淮书,你的罪恶岂是说几声对不起就能得到原谅的” 不会吧!沈淮书的心仿佛要跳了出来。心道不好。 但他这次学聪明了,伸手入怀掏出哨子便急吹了起来。 下一秒从黑暗中闪出数名暗卫来。 魏少安看着他,于黑暗中犹如鬼魅一般发出一声低笑。 “那个陛下,本王先走一步”沈淮书被吓到了,如脱缰的野马继续狂奔。 跑了好一会,终于要到王府的正门了。他犹豫了一下,觉得他这衣衫不整的,还是走后门吧! 故而又绕到王府的后门,进了后院便往自己的寝殿跑,直至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觉得他的小命可算是救回来了。 他扯了扯衣服,面色潮红,有些口渴难耐,气喘吁吁道:“千策,快快快,给本王倒杯水。你知不知道刚刚本王我险些挂了。实在是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没一会,一杯水便递了过来。沈淮书想都没想地闷头喝了起来。喝完方才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刚刚他好像并未听到开门的声音。可见递水的人一直都待在屋子里。 这么一想,顿觉毛骨悚然。 他猛地一抬起头,果然看到小皇帝阴魂不散地坐在他床边,此刻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沈淮书的三魂七魄好悬没被吓了去。 偏生小皇帝还不紧不慢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轻佻眉头问道:“淮书,还敢不敢夜不归宿了?” 沈淮书想起身逃跑,却发现自己刚刚一路飞奔已经耗去了全部的力气。 跑是跑不掉了,挣扎固然也无用了。他想去吹哨子,怎奈小皇帝早有防备,手在他怀里一勾一拉间便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给摘了去。 他有点自暴自弃道:“不敢了不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小皇帝的眼睛漆黑雪亮,微微勾起唇瓣,摆弄着手中的哨子道:“说说,那人是谁?为何跟你勾肩搭背暧昧不清?” 勾肩搭背?暧昧不清? 沈淮书眨了眨眼睛,被这两个词给噎到了。 在他的认知里两个男人勾个肩搭个背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哥们之间不都是如此吗?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暧昧不清了? 我说你这脑回路是不是有些不同寻常了? 见他不答,魏少安皱了眉头,极为不悦地上前扣住了他的手腕道:“沈淮书你若现在不说,朕便掰断你的手,再让人砍了那人的头” 沈淮书:“……你没病吧!” 小皇帝的面色更为阴郁,眼看着就要发疯。沈淮书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立刻道:“行行行,我说我说。他是今朝醉的老板,我俩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有些投缘多聊了几句。真的没什么关系。陛下,你为何这么生气?他他他,莫不是跟我一样也是你的仇人?” 见他服软,小皇帝的面色明显地缓了缓,冷哼一声道:“他还不配成为朕的仇人。但是你……” 他突然出手,一把将沈淮书提起扔到了床的里面,然后按住了沈淮书欲抬起的腰,好似跟那日被沈淮书按倒的场景反过来了。 小皇帝威胁道:“你若胆敢再跟他走得那么近,再胆敢夜不归宿,朕一点都不介意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淮书:“……” 不是,这从小在被压迫下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啊,除了心理变态还是心理变态。 沈淮书的脸紧贴着床铺,挣扎无果,也来了脾气:“魏少安,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是本王的王府,你莫要放肆。不然本王就……” 就只能只能身先士卒了。 果然,小皇帝一点都没被吓到,反而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将脸凑近他,低沉着嗓音道:“王府怎么了?你如今唤不出个暗卫来,朕与你在这寝殿无论闹出再大的动静,巡逻的侍卫也只会认为我们是在调情。” 不是,调情?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淮书,以前朕怎么没发现你醉了酒,就连武功都不会用了” 岂非是醉酒后不会用,是他根本就不会用好嘛。 沈淮书沉默须臾道:“什么不会用,本王不过是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放开本王,不然本王就……” “要朕好看吗?你是说这个吗?”魏少安不知是从哪提出一根绳子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是,这句话是不对的。 看着那根绳子,沈淮书已经预测了自己接下来会被如何对待。他本就绯红的脸红得像柿子一样。一个鲤鱼打挺打算逃跑。 然而没成,双手反被压制住。他绷紧了身子大喊道:“你你还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 小皇帝却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不要。朕今日就要捆了你,让你这辈子都跑不掉。” 小皇帝干净利落地将沈淮书的手举到头顶,然后捆在了床头上。 但更可怕的是,下一秒小皇帝竟欺身而上,在沈淮书惊恐的眼中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委屈巴巴地道:“淮书,你的命是朕的,你的一切都是朕的” 脖颈处痒痒的,沈淮书瞪着眼睛看天花板,身子汗毛炸起,一动不敢动。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脑袋则嗡嗡作响。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在做梦。 他很希望这是一场梦。他活这么大,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受此待遇。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脖颈处突然一疼,好似被咬了一口,疼得他大口张着嘴想叫出来。但又觉得丢不起这个人,便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时间过于漫长了些,不知是过了许久,小皇帝方才收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身上缓缓地撤了下去,舔了舔舌头道:“沈淮书。这不过是朕报复你的开端,我们来日方长” 沈淮书一脚踢了过去。怒着眼睛道:“去你娘的来日方长!” 然这一来日方长却注定他们一夜无眠。二人打得不可开交,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扰得门外巡视的侍卫纷纷低着头不敢多听不敢驻足,生怕一不小心被削了耳朵,挖了眼睛。 ……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沈淮书只觉全身酸痛,好似在梦里跟谁打了一架。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在铜镜里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绷带。不觉问向推门而入的陆千策。 陆千策给的答案却很是合理。他目光闪烁,低着头不敢看他:“那个王爷,你不记得了?昨晚你在王府的院子里是被,一条蛇给咬了,若非陛下赶到,您的命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本王被蛇咬了?”沈淮书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便收拾收拾去店里转了一圈。本还想去拜访一下自己的老乡柳墨。结果被陆千策给劝住了,便没再去。 突听闻宋承德从异地回来了。陛下在金銮殿会见朝臣。郑总管亲自来请,说请他去宫里一趟。 沈淮书墨发披肩,着了一身紫色的官袍,提了一只火炉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金銮殿。 他总是要装一装的,原主肆无忌惮惯了,他便不能让那些大臣们发现他是个冒牌货。 只是他一走进金銮殿,原本还十分热闹,各持己见的热闹场景立时变了样。见他走来都收了嘴,回到自己的位置低眉敛目,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王爷” 要说这演戏一绝。上梁不正下梁歪。为首的小皇帝都如此精湛,这些大臣们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当然沈淮书也毫不逊色。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炉子“铛!”地摆在了大殿的中央,看向龙椅上的小皇帝,傲视群雄:“陛下让臣过来,臣已经猜到是为了什么。宋将军,那两样东西你可带回来了?” 宋承德出列道:“已经用马车拉回来了不少,还请王爷过目” 一旁年迈的老将军有些激动道:“还不让人给呈上来啊!” 于是宋承德让人将那两样东西呈在了沈淮书的眼前。 此间小皇帝一言不发,却好似这朝堂还是他沈淮书说的算一般。 第29章 沈淮书拿在手中看了看,确定是地瓜跟土豆无疑后心里稍安。点了点头吩咐人将火炉点燃,又将火炉的盖子换成了平滑的铁片,随后不拘小节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27章 金銮殿上烤地瓜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沈淮书他竟然直接坐在了大殿之上】 【这毒瘤怎么如今比以前还要傲气。如此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其罪当诛啊!】 【这摄政王折了薛家兵权,手中的大权也是被陛下削了又削,如今怎么看起来好像丝毫不在意?坏了,他如此诡计多端。这会不会就是他的阴谋啊!那他所谋之事必然就更大了】 【王爷果然是王爷,只要他站在这里,小皇帝再聪慧,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沈淮书听得习以为常,不紧不慢的又让人拿了一些地瓜跟土豆将之一股脑的都摆在了铁片上面。 等待着烤地瓜跟烤土豆的美味。 没一会火炉里便不时的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动。 大臣们纷纷抹了抹头上的汗。一时间金銮殿里被一股热气所包裹。在这本就燥热的夏日里弄得气压极低。 文武百官面上都老老实实,大气也不敢出。 【看摄政王的架势,他这是要将宋将军带回来的东西都给烤熟?可这真的能吃吗?】 【这东西能不能吃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事它不会有毒吧!沈淮书若是事先吃了解药,想在大殿之上将我们都毒死,该如何是好?】 【摄政王他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一会烤熟了,不会让我们试吃吧!这能怎么办?他若是趁此机会想要谁的命,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冒着风险,跟他直接翻脸】 【我这心怎么就那么不安呢,这都什么事啊!】 又过了一会宋承德上前一步:“王爷,属下来帮你”说着也跪坐到火炉旁,跟沈淮书一起烤地瓜土豆。只是他的眼却有意无意的看向沈淮书的脖子。 【王爷他这脖子是怎么了?莫不是又在军营里跟人切磋,被哪个不长眼的伤到了?这不可能啊!以王爷的武功,谁又能伤得了他?】 众大臣也都顺着宋承德的视线看了过去。 【刚刚一直低着头,也没敢看摄政王,他这脖子怎么了?前些日子听说有薛家死士想要暗杀他,被他都处置了。难不成漏掉了。对方又来了一次暗杀?】 【这摄政王树敌众多,但能伤得了他的人少之有少?他这脖子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若有伤在身,不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吗?不如劝劝陛下今日就将他除了】 “你们很好奇本王的脖子?”沈淮书慢悠悠的用木棍给地瓜土豆翻面,眼都未抬地道:“说出来也没什么。昨夜本王在院子里喝茶,看到一只狸花猫长得有趣便想去逗逗。结果他调皮得很,非但不肯乖乖听话,反倒跳起来将本王给挠了。不过现如今已没什么大碍,只是影响了本王的形象】 宋承德在一旁道:“王爷说笑了,王爷在我们心中永远都是玉树芝兰,是我们大盛国的第一美男” 沈淮书被拍得十分受用。笑了笑刚要再说些什么,头顶却突然有一道十分诡异的目光落了下来。他不由抬起头看了过去,刚好与小皇帝四目相对。 小皇帝若有所思不解道:“淮书,你府上何时养的猫,朕怎么不知道?” 沈淮书随口道:“是只小野猫,凶得很。跑得很快,臣都没能抓住它” 小皇帝却似对这件事极为感兴趣,继续问道:“淮书若是抓住了它想将它如何处置?” 沈淮书很符合人设的笑了笑:“它挠了本王。若是能抓住它,必然是要烤了吃了” 当然是骗你的啦,一只小猫而已,丢出府就行了,我还能跟它一般见识不成。 再说,千策都说了是蛇不是猫。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昨日不是你救的我吗?难道是怪我说慌了?可蛇说出来多可怕。猫就不一样了,它可爱。 这时老将军也颤颤巍巍的凑到了火炉旁,闻了闻火炉上的两样东西,惊叹道:“好香的味道” 沈淮书道:“老将军年岁也大了,坐下来跟我们一起等吧!” 那老将军曾跟沈淮书一起开疆扩土,极为相熟,便也不拘小节依言而坐。 【这这,就连老将军也坐下了,这是对陛下明晃晃的挑衅啊!以前他大权在握我们不得不不卑躬屈膝,如今可不比以前。我们陛下天纵英才,手中也有了军权,也是时候该给他点颜色看了。】 【呵!我们都闻所未闻的东西,要真能吃,沈淮书他以前为何只字不提?如今被宋承德挖回来,这谁敢吃第一口!】 【唉?不过闻着还挺香的。这东西若是真能吃的话,或许还真能造福百姓。只是摄政王他绝非良善之人。不去嚯嚯百姓就已是万幸,又岂会真的爱民如子】 “陛下,一会谁来吃这第一口?”用木棍扒拉扒拉里面的炭火,沈淮书听得有些烦了,突然开口。一句话却成功的止住了所有大臣的牢骚。 小皇帝穿着一身龙袍,漆黑的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道:“这第一口不如就让给朕吧!” 一个文官突然急道:“这怎么行,陛下龙体重要,这东西怎么能给陛下吃啊” 小皇帝继续装腔作势:“罗安多虑了。淮书既说了这东西能吃。朕便信他。况且这是要分发到百姓手里的。朕贵为天子必是要以身作则的” 罗安继续挣扎道:“可是陛下即便是要吃也要等有人先拭吃完才行。若并无不妥之处才能食用。您既贵为天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恐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啊” 沈淮书在一旁听得有些想笑。不就是吃个地瓜土豆吗?至于吗? 但他既然处在了这个位置。避无可避,若不猖狂些很对不起他的人设。 他突然起身看向罗安,拍掌叫好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罗安,以前是本王误会你了。如今看来你竟是如此忠君爱国。那么这立功的事情本王就让给你了。过来为陛下试吃吧!” “……不,不是”望着沈淮书那双狭长的眼,罗安瞬间打了一个寒战,似乎反应过来摄政王他就算将兵权都丢了。也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立刻变了脸道: “王爷,微臣错了,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沈淮书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罗安“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颤颤巍巍道:“还请王爷饶了我一条小命吧!” 他这变脸的速度是要去挑战威尼斯记录吗? 沈淮书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自每一个大臣的脸上一一扫过。他倒是很想知道被小皇帝收拢的大臣里面,究竟有多少是真心的。 他慢悠悠道:“你们可有谁愿意站出来为陛下分忧?”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觉偷偷的看向龙椅上的小皇帝。似乎想从小皇帝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 小皇帝只垂手坐在龙椅上,长长的衣袖搭在两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淮书看。 大臣们顿时就没了主意。 【这沈淮书他究竟是想干什么?不会是想要借机重新把控朝堂吧】 【不愧是摄政王啊!我就说他不是那么好惹的。能将陛下压制那么多年,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板倒的。今日重回朝堂,怕也是有所密谋。我看这赶产量粮食也是他设计让陛下知道的】 【他莫不是想借此机会敲诈百姓,充盈国库,然后带兵打仗吧!这么说的话,宋承德说不定也是他故意派出去察探地形的】 沈淮书道:“怎么都不说话了?没人敢站出来吗?” 须臾,终于有一人站了出来:“王爷,臣愿为陛下试吃” 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位居三品,好像叫什么周捷,是个武将。 此人当是可用。 沈淮书不露声色道:“可还有其他人?” 没一会便又都站出来十几个人来。 沈淮书点了点头道:“不错” 这些文武百官也并非都是些酒囊饭袋嘛。 只是他这不错二字,听在其他人眼中却成了:不错,你们离死不远了。 众大臣有庆幸自己没站出来的,有在心里倒吸一口气凉气的。 这时火炉上传来了更加浓烈的香味。地瓜的表皮也微微有了褶皱于焦灼。没一会有金黄色的糖汁从里面溢了出来。热腾腾的芳香四溢。 一旁的土豆也丝毫不逊色的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香味。 文武百官直勾勾的看过去,赶来的匆忙,本就没吃多少东西,此刻更觉有些饥肠辘辘。有的甚至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小皇帝不知是何时走下龙椅,闻着火炉上那些诱人的食物,十分开心道:“淮书,可能吃了?” “能吃”沈淮书伸手掏出手帕垫在手上率先拿过一个红薯,在所有人的面前将它掰开。露出了里面金黄色的肉,肉质细腻,芳香四溢。 他抬头笑了笑,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率先放到口中咬了一大口后,将另一半裹着手帕递给了小皇帝:“陛下,臣刚刚是开玩笑的。为陛下分忧岂能由他人代劳。臣才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第30章 小皇帝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温温暖暖的感觉隔着手帕传进了他的手心,在这一刻他的心突然痒痒的,五味杂陈。 沈淮书见他如此,以为他还有疑心,便道:“它叫红薯,很好吃的,保证没毒” 他没几口就将手里一半的红薯给吃干抹净,便又去拿铁板上的番薯。掰开一半放入口中,另一半则又递给了小皇帝。 “陛下,王爷,那我们也不客气了”宋承德与老将军在一旁早就馋得流口水了,说完便迫不及待一人分了一些吃。 周捷忍不住道:“老将军,我们的呢?” 第28章 摄政王讨价还价 老将军方才想起还有那么几个站出来要试吃的人,便慷慨的都分了下去。 “真的能吃?好吃吗?”没分到的人则眼巴巴的看着。 【这真能吃?但即便是能吃这东西也未必好吃吧!闻着香又怎么了?说不定还难以下咽呢】 【这东西长得这么丑,能好吃到哪里去。若是真好吃的话,当地人怎么没人吃?】 小皇帝嚼着口中之物。软软糯糯,甜而不腻,却也觉得有些惊叹。 一旁的感叹声此起彼伏:“的确是美味” “是啊,一口咬下去,软糯香甜,让人回味无穷。真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美味的东西” “还有这圆圆的东西,吃起来入口即化,软软绵绵的。王爷,它叫什么名字?” 沈淮书道:“马铃薯。它还有更好的吃法。比如炸成薯条、切成丝做饼。还有一道菜叫干锅土豆片,本王最喜欢吃了” 他一提起美食就有些忘乎所以,一双眼亮亮的,拉着小皇帝道:“陛下,待臣将它们都种出来,就一样一样的做给你吃怎么样?” 小皇帝一抬头,刚好对上沈淮书炽热的目光,呼吸一滞,突然有点晕。 【不是吧!这真的那么好吃吗?】 【看他们的表情应该不假】 【沈淮书他何时对烹饪这么感兴趣了?莫不是真的如传言说的是为了陛下学的?】 【看的我口水都流出来了。早知如此,我也站出来好了。这下只能看着他们吃了】 最后小皇帝遣散了朝臣,只留沈淮书一人。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沈淮书的手道:“淮书真乃神人也。有了这些种子,来年必会大丰收。朕听闻这些食材产量极高。朕该如何奖励你” 奖励就不用了,你别总想谋害我就行。 但小皇帝的眼睛亮亮的,又道:“不过它们的种子该如何获得?” 沈淮书道:“我把方法写给陛下”他相当痛快,直接找了笔纸将如何获得地瓜苗跟土豆苗及种植的的方法都一股脑的写给了他。 只是小皇帝不肯信他,非要跟他一起回闻香阁,美其名曰要看它亲手培育幼苗。沈淮书只好将他带了回来。 午时,沈淮书只带了一个土豆一个地瓜。决定培育出小苗后再将它们都种到闻香阁的院子里。 自于培育小苗的第一步就是如何促进它们尽快发芽。沈淮书找了一个长方形木头箱子,在里面铺上一层湿润的土壤,然后将它们都摆在了土壤的上面。 “淮书,这是什么道理?”小皇帝似有疑惑。他只知道农家播种种田,还从未听说过要培育幼苗的。 沈淮书又用手把它们给掩埋了起来。最后洒一些清水在上面,盖了盖子道:“臣这是在给它们创造良好的环境。虽说将它们随手丢在一处他们也会生根发芽,但时间会久些。这么做的话能够加快它们发芽的速度。在这种环境下也就三五天它们就会发芽。十多日以后它们会长出很多藤叶来。但在此期间记得要给它们适量的浇些水,保持土壤的潮湿,也便于给它们提供足够的营养。” 做完这一切后,沈淮书想了想又在一旁忙了起来。小皇帝想上前帮忙,但又不知道从何下手,便站在一旁看着他穿着破衣娄衫,满身灰尘的忙个不停。 而刚刚还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摄政王此刻也仿佛蜕变成了农夫,就见他拿着篱笆在院子里围出几个地方来,然后又坐在小木凳上编出了几个鸡笼来。 小皇帝坐在一旁看得结目膛舌,用稚嫩的口气道:“淮书,是想要养鸡?” 沈淮书道:“是呢。前几日臣就想养了,碍于没什么银两,但现在可以了。臣一会就上街上逛逛,抓几只回来,如果有鹅的话也可以养几只。鹅蛋可以用来腌制,也可以煎炒,比鸡蛋的营养价值还要高” 鸡笼的编织还是沈淮书跟邻居家的几个婶子学来的。第一步是要挑选竹篾,不能太老也不能太硬,要适中,然后将它们破开,分成四分,用刀子将锋利的边缘刮平,就可以编织了。 先编织底部,再编织笼身,最后是笼子的顶部,要做成圆形,不口留小些,足够把一只鸡塞进去就行了。这样的估计鸡就不会从里面飞出去了。 他也是第一次做,做的有点变形,但并不影响使用,且鸡笼成型的那一瞬间还有点成就感。 他做了两个,起身活动了活动。看向小皇帝,见他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道:“陛下可要跟臣一同去?” 小皇帝点了点头,抓过一个鸡笼起身便要走。却被沈淮书拦住。他上下打量了下小皇帝身上上好的面料,摇了摇头道:“陛下要跟臣一起去的话这身衣服未免有些太过招摇了。像是去买斗鸡的。斗鸡是纨绔子弟用来消遣的,不适合养来下蛋。你换一身吧!” 于是小皇帝有史以来第一次穿上麻布衣裳,衣摆的下面还有个缝补过的破洞。他有点怀疑沈淮书是故意整他的。且这衣服还是沈淮书穿过的,只不过按着他的身量现改出来的。 只是他面容白皙,手指纤长,根本不像一个干农活的,倒像一个落魄公子。 两人一人背了一个鸡笼走出闻香阁,隐藏在暗处的小陈眼角一抽,好似看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到了一个专门售卖各种家禽的集市上,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和此起彼伏的鸣叫。 “老婆婆,你这鸡怎么卖的?”沈淮书用眼睛环顾一圈,发现这老婆婆家的鸡看着似乎是当年的,且很肥,想来买回家没多久就能下蛋了。 小皇帝跟在沈淮书的身后有点哀怨。 老婆婆见二人虽穿得不怎么样,但气度不凡,觉得应该是上京赶考的秀才或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伴读,而这总人最是好骗。大多只会读书,五谷不勤。便是因家中落魄想要另谋他路,对养殖之事也不能太懂。 便道:“一只200个铜板” 沈淮书愕然:“你怎么不去抢?这鸡也就值30个铜板” 老婆婆面色黝黑,有些不乐意道:“哎呦喂,到底是书呆子一个,没买过家禽吧!你看我这鸡比别家的都要壮实,且毛发鲜亮。别说是200个铜板,250个都有人买” 怎么又是250?还真把他当250了? 【你们两个白面书生懂什么,看我虎不虎住你们,今天你们的钱我是赚定了】 老婆婆喊得声音很大,一旁的小贩都回过头来看向他们,眼里好似还有几分同情? 【这发疯的王老婆子又想宰人了】 【可真是泼辣,她卖得贵也不让我们卖便宜些。抢生意也就算了。谁要是得罪了她,她就天天跑人家里去咒骂。年轻时就不讲道理,如今老了更是倚老卖老了】 【还记得上次有个年轻人,见她卖的鸡贵甩手便要走,她愣是躺在地上说那人打她,还事先给她的鸡下了药,非说鸡被那人碰了之后才病了的。死缠烂打一通,直到将那年轻人钱袋里的钱给讹光了才肯罢休。真是罪孽啊】 不是吧!他沈淮书是出门没看黄历,点背吗?怎么买个鸡都能遇到个老流氓。 他回头看了看乖乖跟在他身后的小皇帝,心道:“堂堂摄政王跟陛下在集市被人给讹了,这事怎么听怎么觉得有失颜面。况且他沈淮书又不是没有在市井混过,所以这事绝对能发生。” 想到这,他已经拉着小皇帝从王婆子的摊位离开,走向另一个小贩。 那小贩用扁担挑着两个很大的鸡篮子,篮子里都是鸡。那些鸡看起来有些瘦弱,但很精神,见了人也不怕只“咯咯哒咯咯哒”的叫。 只是还未待沈淮书问价,那小贩便在王婆子的注视下有些不耐烦道:“230个铜板一只,不买就走” 沈淮书了然,又去别的小贩那转了一圈,果然都比王婆子卖的贵。可见是没人愿意得罪她。即便少赚点钱也不愿惹上她这个大麻烦。 “非法抬高市价,这种地方就不应该存在。淮书我们先回去,明日让人过来整治他们”小皇帝皱着眉头,已然生气了。 沈淮书拽着小皇帝,压低了声音道:“陛下稍安勿躁,我们若是现在就想走,那王婆子必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别说明日,今日就不好收场” 小皇帝面色一冷道:“她敢!朕现在就让人踏平这里” 沈淮书道:“万万不可。虽说她确有些过分,但也都是为了生存。况且这里也都是一些平苦百姓。若是把他们都从这里驱赶出去,他们的生计怎么办?京都城内被官府允许买卖家禽的地方也只有这一个集市了。他们一大早就从城外赶过来很不容易。我们万不可以再断了他们的生路。只要给那王婆子点教训就行了。” 第31章 小皇帝听得认真,莫了眉头一挑,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淮书如此为民着想,朕深感欣慰。就听淮书的” 沈淮书老脸一红,侧耳去听,想听听小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在嘲讽自己表里不一,喜怒无常。跟他一样精神分裂。 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只得作罢,又在集市上带着他装模作样的逛了一圈。 最后停在了一个红脸婆子的小摊前,看了看她笼子里面的鸡鸭鹅,欢喜道:“老婆婆,不知您这里一共有多少只鸡多少只鹅要卖?” 红脸婆子长得比较凶悍,一看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但她好像一点都不惧怕王婆子。已经观察沈淮书与小皇帝许久了。 见他们走过来一开口不是问价,而是问她一共有几只鸡几只鹅要卖。顿觉这是一个大买卖。瞬间喜上眉梢道:“一共15只鸡,20只鹅” 沈淮书有点为难道:“说实话,老婆婆您家的家禽看起来比别人家的长得都要好些。只可惜有点少,且这价钱跟我的预算也不太相符。我今日本是打算鸡鹅各买60只带回去。” 【沈淮书,果然没人能比得过你阴险】 第29章 小皇帝帮倒忙 魏少安勾起唇瓣笑了。 突然听到他的心声,沈淮书吓了一跳。 一旁红脸婆子的面部表情则更丰富,似乎被惊到了:“各买60只?真的假的?” 【你们两个穿得这么寒酸,能付得起那么多的银两?】 至于一旁的小贩们突然听到红脸婆子的话,则更为惊骇。面部表情则是五花八门。 【不是吧!他们要买那么多?要知道京都城里的酒楼都有固定的合伙人,是不会上我们这些小贩手里买食材的。而像我们这样的小贩辛辛苦苦一天能卖上七八只就已经是不错了。更别说那么多了。 【各60只,那不就是120只,就算是按照市场价去卖,鸡每只30个铜板,鹅每只40个铜板,少说也能卖二两银子。那可是我们一个月的花销啊】 【真没看出来他们穿的不怎么地,一出手就是120只!早知如此就算是冒着得罪王婆子的风险也要把这笔钱赚到。】 【这么看来,他们长得白白净净的,气质不凡。特别是后面那个年龄小的,是哪家乔装打扮的小少爷也说不定】 沈淮书睁着眼睛说瞎话:“是这样的,我家小少爷过几日生日,家里要摆宴席。我是他家的主厨。小少爷平时就爱吃小鸡炖蘑菇还有铁锅炖大鹅,便让我来多买些,一半在宴会给宾客炖了吃,一半选些当年的,没多久就能下蛋的那种放到后院养着。这样的话,以后小少爷既可以吃到新鲜的蛋,又可以随时吃到新鲜的鸡肉了。” “是这样啊!”红脸婆子偷偷打量了一下小皇帝,似乎是认定了他就是那个乔装打扮的小少爷。没一会儿就露出了一脸的献媚:“有的有的。虽然我今日没带那么多,但我家里有啊!我家男人去集市上买东西去了,一会回来我就让他回家去给你们取回来。别说是120只,就算是300只我们也有。” 【这么大的生意可不能让他跑了。就算让我家男人去别家借,这生意也是要做的。碰上这么大的买卖可不容易。说不定小少爷吃好了,下次还来我这买呢】 沈淮书笑了笑,刚想再泼点油,一旁的王婆子坐不住了,不乐意了。她突然起身双手叉腰道:“老刘你还要不要脸了。我的生意你也敢抢,就不怕出门被驴踢死” 被称为老刘的红脸婆子也毫不示弱,同样唾沫横飞地敬了回去:“什么叫你的生意,这是我的生意。他们现在既然站在我这里而不是你那。说明什么?就说明你的鸡鸭鹅没我的好。且你个不要脸的老婆子,就你这样漫天乱要价谁还敢买” 王婆子勃然大怒:“你个老不死的,你说什么呢?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你还好意思说你的鸡鸭鹅比我的好。瘦不拉几地跟你似的,一看就营养不良。他们可是先到我这里来的,这生意就该是我的” “呸!臭不要脸,蛮不讲理。我营养不良?你胖得像猪一样就好了?你那胖得跟猪一样的鸡鸭鹅就好了?怕不是得了什么病吧!” “你说什么?你有胆量再说一遍!”王婆子已经怒气冲冲地杀了过来,眼看着双方摩拳擦掌就要撕扯在一处。 有几名男子象征性地上前拦了拦,眼神中却掩盖不住想要看热闹的本性。 沈淮书觉得也差不多了,突然委屈巴巴地道:“说到漫天要价。刘婆婆,其实在我们来之前也是找人打探过价钱的,主家虽然给的银两不少,但也非糊涂之人。我若真的按照200一只买回去,主家不光会对我再无信任,觉得我贪了他的钱,说不定还会被乱棍打死。所以这价格方面,您看您能不能让一让,不然即便今日被打死在这里我也是万万不敢买的” 刘婆子想都没想地道:“鸡鹅我都给你150一只” 王婆子抢道:“别买她的,她的营养不良,买回家也养不活。买我的,我给你一百一只” 刘婆子被气得唇色发紫怒道:“你的才营养不良,你全家都营养不良。小厨子,我给你50一只。买我的” 王婆子却也上来了倔脾气道:“40个铜板” 刘婆子:“35个铜板” 王婆子:“30个铜板” 刘婆子:“25个铜板” 王婆子:“20个铜板” 刘婆子:“15个铜板” 王婆子咬牙切齿道:“10个铜板” 沈淮书突然打断他们道:“成交。这条街还数王婆婆最为阔气。即如此,王婆婆,你的这些鸡鸭鹅我就都买回去了,剩下的70只我一会让小厮跟你回家去取” 他说着已经将50个铜板郑重其事地交到了王婆子的手里,随后用扁担挑起两个大鸡笼便走。 一气呵成,溜之大吉。行云流水到直到消失在街尾,那两个婆子才反应过来。这是被人当猴耍了。 特别是王婆子,气到脸色发绿,全身颤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 沈淮书没挑过扁担,且50只鸡鸭鹅有些沉。他虽走得快,却晃晃悠悠,极其不稳定。那些家禽更是在篓里乱逛,鸡毛没一会儿就弄了他满身。就连头上都沾了几根红色的。 魏少安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一手拿着一个他做的鸡篓,实在没憋住笑了两声,就见沈淮书身子一僵,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小皇帝明知故问道:“淮书,你不是说不买鸭子吗?” 沈淮书:“……这不是因为没时间把它们挑出来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两个婆子的厉害。我们若再走慢一点,非叫他们生吞活剥了” 小皇帝的嘴角掩不住笑:“可是淮书,你围的围栏似乎有点小,我们回去怕是要重新围一些了。且不知道这些鸡鸭鹅要不要分开养” 沈淮书抹了抹头上的汗,从小皇帝的眼里看到了幸灾乐祸。 小皇帝似乎来了性子,一双眼漆黑雪亮:“还有剩下的70只也必须以同等价格买回来。不然那王婆子怕是还不长记性。” 这倒是与沈淮书不谋而合。故而当他看到陆千策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回王府调几个人乔装打扮,扮成小厮的模样去王婆婆家把剩下的鸡都给抓回来。 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叫她以后再不敢诓骗他人。 …… 回到闻香居,沈淮书开始扩建围栏,直到将它们全部扩建好方才将鸡鸭鹅分别放到不同的围栏里养。 做完一切后他有点马不停蹄地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围了围裙,拿着一块肉在菜板上剁。 小皇帝则蹲在一旁按照他所说的将洗好的青椒一一取缔去籽。 场面和谐得有些不真实。所以当陆千策带着王府的两个侍卫推开小院的门时,都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反应过来的两个侍卫立刻伏地跪拜:“拜拜,拜见陛下,王爷” 小皇帝被辣椒迷了下眼睛,又用手揉了揉,头也未抬地道:“都起来,将那些鸡鸭鹅都分出来放到围栏里就行” 两个侍卫不敢怠慢,顿时忙开了。而院子里多了那么多的家禽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各种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陆千策则十分自觉地到一旁起锅烧水,淘米蒸饭。 他们以为各干各的或许就没那么尴尬了。然而他们一抬头,却不知道他家王爷什么时候将小皇帝拉起,正用温水给他擦拭眼睛。 沈淮书既无奈,又有点气愤道:“陛下,不是我说你,去个青椒籽都能把籽弄到眼睛里你是有多笨。且碰过辣椒的手是不能用来揉眼睛的。你把手拿开,我给你擦。还有这手也要洗干净。算了,您还是别干了,一会儿就坐到一旁等着吃吧” 再让你这般干下去,本王这顿饭怕是也不用吃了。直接饿死家中得了。 沈淮书弯着腰,一边一遍遍用水为他擦拭眼睛,一边苦口婆心地唠叨,像极了老妈子。 第32章 小皇帝则乖巧地坐在石凳上闭着眼睛,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让人看着多少有点心疼。 想必火烧火燎的感觉很不是滋味。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奈何当真有些难熬,但时不时贴近肌肤的手却又温柔清爽,让他倍感舒适。 他突然有些茫然。身旁之人气息灼热,又带着淡淡的竹叶香,仿佛袅袅升起的香炉,勾起了他隐藏在心底的那抹异样感。 【只可惜。沈淮书,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人】 了然。你是帝王,我是摄政王,我们之间即便没有以前的恩怨,也终是无法善了。 沈淮书他听得习以为常,手上丝毫没有停顿,仔仔细细地又给小皇帝擦了一遍眼睛。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将剁好的肉馅用调料调好,再一点一点地填进青椒里。 “淮书,你这是要做什么美食啊?”小皇帝乖巧地将手洗干净,挪到他身旁,抬头看他。 “油焖尖椒”将馅全部填进青椒里后,沈淮书到一旁起锅烧油,然后将青椒倒入锅中慢慢煎。 直到青椒表皮上全部都呈现出虎皮纹后加入调料。最后倒入少量的清水进行收汁。 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让魏少安觉得岁月静好。 王府的侍卫早已溜之大吉,陆千策煮好了饭正拿着小米青菜喂那些家禽。 没一会油焖尖椒的香味便引蔓在了小院中。 沈淮书则在收汁的空余间做了一道丝瓜汤。两道菜端上石桌的时候,丝瓜汤的鲜美配上油焖尖椒的嫩滑多汁,使魏少安的肚子一时忍不住地也跟着叫了起来。 沈淮书拿过碗筷,本欲叫千策一起吃,却见那家伙唯恐避之不及,说是回王府吃,然后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 只留下沈淮书与小皇帝。 第30章 小皇帝想要折磨他 沈淮书有些无奈,填了米饭坐下身抱怨道:“之前不是还说我做的饭比哪哪哪的都要好吃,怎么做好了跑得比兔子都快” 这古代就是麻烦,什么身份地位的,规矩那么多。 不过也是,有几个人敢跟当今皇帝同吃同喝。 “淮书,我们吃饭吧”小皇帝怀着明白装糊涂。一张脸人畜无害。已经吃了起来。 他先吃了口米饭,又夹了根尖椒,细细地品尝,很是享受。 沈淮书有点好笑地从他脸上揪下一粒米饭,道:“陛下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 小皇帝懒得理他。仿佛也将自己当成了普通百姓一般。此时此刻所有的皇家仪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沈淮书道:“对了,明日臣的臭卤就可以开坛了,陛下贵为九五之尊。且公务繁忙,就不要过来了。免得熏到你” 不然把你熏入味了。你回到皇宫,皇宫十里飘臭。那场景他有点不敢想。 然而小皇帝瞥了他一眼却道:“食不言寝不语” 饭后,小皇帝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他穿着沈淮书改过的衣服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鸡鸭鹅,一双眼晦暗不明。 沈淮书拿了一件外袍披在他的身上道:“陛下,我们回去吧” 没想到的是小皇帝不咸不淡地道:“淮书莫不是忘了,明日休沐。朕不用上早朝。我们今日住在这里吧” 沈淮书:“什么?住这里?” 他虽也有在闻香居备了被褥,但也只是备了而已。却没有真正想过要在这里过夜。 毕竟这里蚊虫较多,夜里寒凉,自是比不上王府的床宽大舒适。 而他一个皇帝不回皇宫也就算了,突然想要住在这里,这又是抽得哪门子风?且还要跟他一起住? 他很想拒绝,然而小皇帝却已经拽上他的衣袖,将他拉进了屋里。 闻香居的主卧并不大,只有一张很窄的床,床上也只有一个枕头一床被子。除此之外一桌两椅再无其他。 这让他们怎么住?叠着住吗?还是贴着住? 魏少安却在沈淮书没注意的地方露出了一丝狡黠。他摸了摸下巴道:“淮书住床上,朕打地铺” 沈淮书:“陛下,要不我们还是回王府住吧!王府的床大” 让你打地铺,臣心里瘆得慌啊。而且这里也没有多余的被褥,抱着干草睡吗?还不如睡鸡窝缓和呢。 没想到的是,小皇帝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翘着嘴道:“不嘛!朕就要跟淮书睡在这里。这里幽静,让人觉得舒适” 舒适?本王在这里你舒适得来吗?你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他有点自暴自弃道:“行,那臣叫人搬个大点的床过来。顺便再拿一床被褥来” 他刚要走却又被小皇帝一把拉住。 小皇帝眼巴巴地看着他道:“淮书,朕就想睡这张床。我们挤一挤吧!” “……”你不觉得两个大男人前胸贴后背地睡在一起,不自在吗? 然他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拧不过小皇帝装模作样。只得勉强凑合一晚了。 小皇帝被他推到了床铺的里面,他最后的倔强是睡在外面。结果就是紧贴着床沿半夜从床上掉下来了两次。 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悬崖边,身后有人突然一脚将他从悬崖上踹了下去。这一梦一醒的。最后一次他从地上爬起,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看了一眼小皇帝安静的睡颜,越看越有些恼怒。 赶着这家伙在这睡觉就是为了折磨他的啊!岂有此理,忍无可忍。 于是他重新躺上床用力地将小皇帝往里面挤了挤。挤完还不解气,索性翻过身想把他直接挤到床缝里去。 只是当他再次触碰到小皇帝时突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皇帝皮肤白皙,睫毛微长与他近在咫尺。一看之下竟有些移不开眼。 这人单身久了是不是看什么都会觉得风韵犹存。连头狼都不想放过了。 他正看得出神,突然一只手向他伸了过来,搂住他的腰往前一带,竟将他抱进了怀里。 沈淮书的脸刚好贴在小皇帝的胸口上。小皇帝的心跳声强劲有力,臂力更是重量级的。他挣扎不出,咬牙切齿道:“魏少安,你故意的吧!” 但小皇帝没有开口,声音却钻进了他的耳朵里。让他有点懵。 【小狐狸】 “……什么小狐狸?” 【小狐狸哪里跑?】 不是!魏少安,你梦到一只小狐狸? 但他怎么感觉这是在骂他啊。 后来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狐狸。被一头狼按在案板上反复摩擦。那狼人人身狼面拿着一把柴刀似乎是打算将他的头给剁下来。 沈淮书拼命挣扎,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来。 看了看床铺的另一面,空无一人。 小皇帝比他起得要早。沈淮书打开窗户就看到他的陛下似乎正在鸡窝里掏鸡蛋…… 这画面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异。 沈淮书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门道:“陛下,这些鸡还需要多养几日才能……” 才能下蛋。 然而还没说出口,却见小皇帝已握着两颗鸡蛋从围栏里走了出来。 他似乎格外的开心,举给沈淮书看:“淮书,你看。有两个鸡蛋呢。虽然小了点,但我们一人一个刚刚好” “……”你倒是还挺容易满足的。 沈淮书道:“陛下还想吃什么?臣给你做” “淮书做的朕都爱吃”小皇帝今日穿的还是他穿过的那件破衣服,脸却洗得干干净净,就是头上沾了几根鸡毛,怎么看怎么觉得快被他沈淮书给同化了。 接过两个鸡蛋,沈淮书想了想道:“那就吃鸡蛋灌饼吧!” 他向来是行动派,说着已经去和面了。忙活了好一会,待小皇帝走进厨房时就见锅里的饼像要被撑破的肚子一样鼓了起来。 沈淮书则不慌不忙地用筷子在饼的中间插了一个洞撑开,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蛋液灌了进去。然后翻面。再用筷子轻提饼面,让蛋液均匀地流到每一处。 熟了的鸡蛋灌饼热乎乎的,看起来蓬松柔软,香气诱人。 沈淮书将饼拿出,在上面刷了一层酱,放了些生菜、土豆丝,还有腌制过的肉。随后一卷,用油纸包好递给了小皇帝。 他道:“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便又重新做了一个。做完的时候,小皇帝已坐在小木凳上,将手里的饼吃了一大半去。 沈淮书又搬了一个小木椅坐到小皇帝的身旁。两人挤在破旧的房屋门口,手里拿着金灿灿的鸡蛋灌饼,硬是吃出了幸福的感觉。 沈淮书在想:“若能再配上皮蛋瘦肉粥就更好了” 可惜古代没有皮蛋。不过他可以自己做。 魏少安在想:“若不生在帝王家,就这般平平常常地过着普通的日子也挺好的” 当然,若没有沈淮书就更好了。 …… “陛下,臣要开坛了,你确定要在这里陪着?”面前摆着十几坛臭卤,沈淮书回头看了小皇帝一眼。发现他正用布遮着鼻子。十分警惕地看着自己,仿佛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是臭卤而是什么定时炸弹一般。 第33章 而且他好像还感觉到了闻香居外的剑拔弩张。好似有一支精锐部队在守株待兔。 沈淮书丝毫不怀疑他开盖的瞬间会被扎成马蜂窝。所以他犹豫了。 “怎么了淮书?朕不能在这里陪着吗?”小皇帝却觉得他要是不开更有问题。 沈淮书无语,决定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他泡制了二十多天的秘密武器杀伤力究竟有多强。 然后他就潇洒从容地将盖子给打开了。始料未及的那股臭气过于浓烈,小皇帝的身子明显地僵了又僵,一张脸有些扭曲。最后还是忍住了,上前探过头道:“淮书,这真的能吃吗?朕怎么觉得它是什么无药可救的剧毒” 肉眼可见的是坛子里一小节一小节的苋菜梗,只是不同的是,此时的苋菜梗上面全部都长满了白毛。 对于未曾腌制过咸菜的人来说,看起来的确不像什么好东西。 沈淮书解释道:“这些白色的东西都是菌丝,臣确定是可以食用的” 他说着准备了一个大点的锅,此刻苋菜梗里的肉已经全部变成了汁水。他用手捏了一下觉得刚刚好。便拿出纱布开始一点点地过滤里面的汁水。最后将汁水全部过滤出来倒入锅中。 魏少安一直在一旁看着,没有什么动作,闻久了似乎有些麻木了。 沈淮书又搬来一坛臭卤进行过滤,过滤完觉得有点累,突然冒出一句:“陛下,你既然来了不帮忙难道不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嘛” 【朕并未觉得。朕倒是觉得不把你塞进这臭卤里已是对你的仁慈】 小皇帝有点委屈道:“淮书,不是朕不想帮忙,只是这味道朕有点受不住” 沈淮书捏着纱布的手抖了抖:“算了。还是臣自己来吧!” 你多少有点可怕。 大概过了三个时辰,沈淮书方才将十几坛的苋菜梗全部过滤成水状。然后倒入锅中进行煮沸。 是一口极大的锅,放一整只羊也不成问题。沈淮书又去搬来了一个大缸,搬到锅旁时已是气喘吁吁。他看了一眼小皇帝,突然有点坏心思。 于是他故作惊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双手放到了他的脸上:“哇!陛下,你脸上有只虫子,臣帮你抓住了” 他手上所带的气味臭臭的,魏少安即便戴着遮布,也止不住它一个劲地往自己的鼻子里钻。 那一瞬间他当真有立刻拍死沈淮书的冲动。 只是出于良好的心理素质,没有立时发飙。 第31章 去杜府看热闹 沈淮书见好就收。小皇帝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青,一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他心道不好。立时松了手,随后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般去看锅里已然沸腾起来的臭卤。 他停了火,在缸的上面缠了一层纱布,然后用干净的水舀子一勺一勺地往大缸里舀。 缠在缸口上的纱布刚好达到再次过滤的效果。 直到锅中臭卤见了底,沈淮书将纱布拿开道:“差不多了,陛下。待将它们放凉,就可以下豆腐了。下了豆腐之后它们还需要发酵几个时辰,然后控水,明日我们就可以拿出去卖了” 小皇帝正在用水洗脸,洗了很多遍,脸被搓得有些红,一抬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到了脖颈,再一路顺着锁骨钻进了衣里。 他十分哀怨,看起来楚楚可怜。但沈淮书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想要蹍死自己的心。 只是他已经玩脱了,压根就救不回来了。纠结一番,还是净了手拿着汗巾走了过去。小皇帝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 “陛下莫怕”沈淮书有种奸计得逞的愉悦,追上去非要替他擦脸:“臣已经洗过手了,这汗巾也是新的” 他穷追猛打,最后还是如愿地替小皇帝仔仔细细地擦拭起来。 小皇帝微眯着眼睛,胸脯上下起伏,好半天才归于平静。 沈淮书暗自松了口气,还象征性地闻了闻道:“好了陛下,只剩一点点的臭了” 小皇帝的脸色一言难尽,继而汹涌的声音突然如约而至。 【陛下这也能忍?】 【这气味真是比得过茅坑了】 【陛下什么时候给我们发号施令啊!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快被熏死了。还有陛下命我们埋伏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个?】 【这可比外面卖的画本好看多了】 【之前我听人说摄政王对陛下死缠烂打,纠缠不清,是个断袖。如今看来不光摄政王是,陛下也是】 沈淮书有点不明白他们怎么还没走?难道还在等着诛杀自己吗? 可是自己已经证明了这坛子里的东西并非剧毒啊! 算了,当下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情,自顾自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陛下,臣还想再去看看店面,顺便买些鞭炮,明日开业大吉,陛下可否为臣剪彩?” 小皇帝闻了闻自己道:“要去的话,自少先换身衣服” …… 店铺已装修妥当,牌匾上的红绸正迎风起舞。此刻的铺子空无一人。然座椅崭新,摆在店门口的摊位也十分称心如意。 沈淮书看着自己的未来,心情愉悦。他找了块抹布擦了擦桌子上的灰尘,又正了正桌椅。 魏少安则看着立在门前的御赐牌匾觉有点不太顺眼。上前搬了搬,挪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书书?这不是那天特别凶的小公子嘛!唉?我那天就特别想问,书书你究竟欠了他多少钱,他那天气势汹汹地把你扛走有没有打你?” 柳墨手里拿着扇子吊儿郎当地出现在门口。 魏少安轻皱眉头,看他更为不顺眼。 沈淮书一脸的问号:“老乡?你在说啥?” 柳墨似乎一点都不会看人脸色,笑眯眯道:“书书,我看你今天也喝多了,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就你约我到你的闻香居喝酒,我搂着你的肩。这小子突然一脚踹开了门,还跟我打了一架,然后扛着你就走了。对,他还有个侍卫说你欠他的。你不用怕,有什么事说出来,我柳墨为你做主。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什么?” 额,还有这事。可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淮书不自觉地去看小皇帝,却见他脸色幽暗,好像有了杀心。 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忙上前一步拉过柳墨道:“那个他是我家公子,我的主家。他对我很好。你别管了,来都来了快帮我参谋参谋,我在这里卖臭豆腐发展如何?能不能多赚点钱?” 柳墨道:“他是你的主家?那你是奴籍?你的卖身契在他那里吗?别着急,我买来就是。喂!小子,你把他卖给我” 沈淮书:“……” 不是,你们都选择性失聋吗? 没救了,拉出去斩了吧! 魏少安冷哼一声道:“不卖” 柳墨不依不饶道:“你就说个价吧!我柳家买得起” 魏少安:“多少钱都不卖” 柳墨:“我出五百两黄金” 沈淮书找了把椅子坐下。 不过五百两,他还挺值钱的。 魏少安皱了皱眉道:“你给得太少了,五百两还买不去他一条胳膊腿” 柳墨道:“你出个价” 魏少安道:“他又不是小猫小狗的,至少要两万五千两黄金” 沈淮书抬了抬眼:不是,怎么又是二五? 柳墨扇子一收道:“你怎么不去抢?” 魏少安:“你跟他什么关系?买他回去做什么?暖床吗?” 柳墨愕然:“暖床?你小小年纪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心里怎么那么龌龊” 眼看着战火越演越烈,似乎就要打起来了。 沈淮书突然起身道:“先硒鼓,我带你们去看场大戏” …… 三人来到杜府门前,里面张灯结彩,看起来十分热闹。门外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 柳墨摸了摸刚刚被沈淮书塞到手里的礼盒,小声道:“今日的确是杜家老太太的寿辰,但我们没有请帖怎么进去?” 魏少安同样拎着一个礼盒挑眉道:“你柳家不是京都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吗?怎么连这种小商小户,办个寿都没有给你们送请帖?” 柳墨道:“自然是送了。只是这京都城的商户那么多,也不能哪家有宴请我们都去吧。那可还有清闲的时间。所以送帖的人是为了表示恭敬,压根就不觉得我柳家会来人。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魏少安翻了个白眼道:“报上你的名字,带我们进去” 柳墨摇着扇子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咦?书书呢?” 他们回头一看,沈淮书不见了。再仔细一瞅,却发现沈淮书已经大摇大摆地进了杜府。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生意人家。他们讲究和气生财,且前来贺寿的人大多也都是生意人,指不定哪日会成为合作伙伴。 接待的管家也只是让人记下了沈淮书的名字,便恭恭敬敬地将他请了进去。 第34章 “臭豆腐坊,王老板前来贺寿”只是这一嗓子喊出了别样的感觉。 臭豆腐一出满院寂静。好在杜府的女主人见多识广,聪慧过人。立时迎上沈淮书道:“原来是天下第一神厨王老板。我就经常听人提起过你,前些日子还看到王老板在你的店铺门前休息。想来王老板的臭豆腐坊马上就要开业了,提前祝王老板生意兴隆” 沈淮书十分客气地道:“同贺同贺” 客气完后他转头四下打量,疑惑道:“多次经过布衣铺却都未曾见过你的夫君杜平,不知哪位是他?” 一提到夫君,杜夫人的面色明显的有些不太好。但还是指着一处道:“我夫君在那里,王老板请便” 沈淮书点了头。很自觉没有再叨扰她,随便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落了座。 此时的小皇帝与柳墨也找了过来,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 柳墨用扇子打着节拍道:“老乡啊!你有点不厚道,怎么不等等我们俩” 沈淮书毫不客气道:“你们太磨叽” 小皇帝有些不解:“书书,磨叽是什么意思?” 沈淮书十分耐心道:“磨叽的意思就是啰唆、话多。一会你们多吃点。三份贺礼换三份大餐外加一场戏,再便宜不过了。 小皇帝与柳墨看他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这家伙非要来这里,我看看戏是假,发现了什么商机是真吧】 【沈淮书,一个杜家也值得你堂堂摄政王亲自赴宴?这里莫不是你安排在京城的暗桩?你又在筹谋什么?】 但他们也同时注意到了沈淮书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一名男子的身上。 杜家的家主杜平。身材高挑,容貌姣好。见人亦是彬彬有礼,张弛有度。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位正人君子。 当然,沈淮书若在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也会这么认为了。但他就是知道,所以才会专门跑来吃瓜。 如果这场戏演得好的话,那边是妥妥的大女主虐渣文。 沈淮书满怀期待,耳朵更是全部都立了起来。 此刻宾客们已经全部落了座,庭院里载歌载舞,十分喜庆。高台上坐着的老太太更是笑不拢嘴。 只是领舞的那名女子对于大多人来说都比较熟悉。 【这不是美人玉楼的小芳姑娘嘛!】 【是小芳姑娘。这身材这腰肢,还有这嗓音。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寿宴不是应该请戏班子吗?难不成这杜老太太年轻时也喜歌舞?】 【这杜夫人不光经商能力了得,对杜老太太的喜好也都了解得很是透彻】 【真好,不在美人玉楼就能看到我梦寐以求的小芳姑娘。赞赞,这雪白的肌肤,不敢想象在夜晚该有多销魂】 亦是有人在交头接耳:“你有没有发现杜平看她的眼睛都直了” “唉,你别胡说。杜夫人还在呢。杜平可是我们这有名的正人君子。他们向来夫妻恩爱。他是不会对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想法的” “他难道不是一个正常男子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不很正常嘛”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吃饭” 沈淮书撇了撇嘴,心道:“这人设立得还挺成功。还正人君子,呸!” 突然一旁的柳墨拍了他一下道:“书书,他是正人君子这话你信吗?我可是经常在美人玉楼碰到他。且我跟你说啊!那天我还看到他跟一个有夫之妻偷情” 沈淮书眨了眨眼睛道:“有夫之妻?他玩得这么花吗?” 柳墨点了点头道:“这回我信你真的是来看戏的了” 他们的声音很小,可说是在咬耳朵。 一旁的魏少安看得十分不悦,不知怎么的突然起身道:“书书,我想吃那道菜,我们换一下座位” 第32章 现场直播爽剧 沈淮书一脸的茫然,本能地起身道:“奥,好” 没想到的是柳墨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腕,道:“老乡你干吗那么听他的。他想吃鱼香肉丝,两个盘子换一下不就完事了,何必还要换座位。多麻烦,再说我一点都不想跟他坐在一起” 他说着已用另一只手将桌上的两个盘菜换了位置。 鱼香肉丝就那般带着一丝挑衅地摆在了小皇帝的面前。 小皇帝的目光立时冷了下来,紧紧地盯着柳墨抓着他手腕的手,道:“书书,我不想你跟他坐在一起,你让他滚远一点” “……”你俩怎么那么大的敌意? 但本着不想害死唯一老乡的觉悟,沈淮书迅速地起身道:“行,没问题。你不喜欢我就不跟他坐一起” 他坐到了离他们都要远的地方。 这下可以了吧! 然柳墨看着他的反应,扔了扇子道:“书书,他刚刚威胁你了?” 沈淮书头也不抬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没有,吃饭” 别惹他,别惹他。你再惹他我俩都要玩完。 这时载歌载舞的院子里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破碎声。 本没什么,但突然掉落在地的玉镯却不光看起来价格昂贵成色上佳,却连老夫人的面色也跟着变得不好了。 杜老夫人颤抖着手道:“淑容,这不是我送给你的那个红袖玉髓吗?怎么会在一个舞女的手上?” 小芳握着空落落的手腕顿时慌了神,目光忍不住地向杜平飘过去。 【怎么会,杜郎你不是说这玉镯是在一位胡商手里买来的嘛。怎么会扯到老夫人跟钟淑容的身上了?而且我刚刚明明戴得好好的,是谁故意撞了我?】 想到这她突然将目光恶狠狠地投向了杜家女主钟淑容的身上。 感受到了那抹目光,钟淑容却连看都没有看她,而是向老太太大大方方道:“对不起,母亲。是儿媳没有保管妥当,前些天它在我房里无故丢失,因怕您责备,儿媳便只在暗中调查未敢声张。至于它怎么会跑到小芳姑娘的手中,儿媳也实在不知。但事已至此,不如报官,让官府好好地查一查” 一提到报官,小芳顿时吓得眼睛一红,带着哭腔楚楚可怜道:“这东西真的不是我偷的,更何况我都未曾踏进过你们家的门,如何有偷来一说?” 周围的宾客面面相觑,有个懂行的道:“这东西不似普通的玉髓,内里通透,水也很足。怕是整个京都城不会有第二个。既不是你偷的,它又是从何而来?” 小芳慌忙解释道:“这是,这是一个客人送给我的。当天,当天他买了我的夜” 另有人道:“那位客人是谁?你如何证明这就是他给你的,而不是你叫他去偷来给你的” 小芳脸色惨白地道:“这这这,我们那有规矩 。是不能透露客人的名讳” 不乏还有几个怜香惜玉的老顾客趁机上前扶住小芳道:“哎呀,你们怎么能为难一个美人。这玉镯虽是稀有物件,但谁说京都城不会有第二个了,说不定就真有呢。在没有证据之前怎么能空口白牙的乱指责” “就是就是,小芳姑娘可是美人玉楼数一数二的美人,有人送她再贵重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他们正处于美人的温柔乡里,钟淑容突然道:“并非没有证据。这玉镯既是我母亲之物,上面自然刻了我母亲的名字,各位如果不信,放在眼前一看便知” “我来看看”有个好事立刻上前将那些破碎的玉镯拾起,在手上仔细端详。 有人上前问道:“怎么样?有杜夫人的名字吗?” “是啊!你倒是说说看啊” 那人四十来岁,揉了揉眼睛道:“这上面刻了两个字,慧中” 也许是时隔已久,很多人都忘记了杜夫人的名字,只知道她是杜老爷的妻子,故而称其为杜夫人。 故而听到慧中两个字,杜夫人也是微微愣了一下。要说这玉镯还是她丈夫在世时送给她的。他们夫妻俩的感情不算很好,只能说是相敬如宾。且后来她的丈夫又娶了一个美貌的小妾,便不怎么到她房里来。所以对于他送的东西她也只是锁在柜子里,更别说佩戴了。自然是忘记了上面还有字。 追根究底把她给送给钟淑容,也不过是为了稳住她的心性,让她更加任劳任怨地待在杜家罢了。反正目前家里所有的开销也都是出自钟淑容经营的那几家布衣铺” 而她看到玉镯碎了本能的反应便是想借此机会敲打一下钟淑容,让她再生出些愧疚之心,好对她们娘俩更加的言听计从。 却没想到平时温言温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儿媳,今日却突然变得硬气起来。 她有点不悦,更不想把自己的儿子推到风口浪尖上。便缓缓开口道:“好了,家丑不可外扬。且这件事归根结底,到底是钟淑容你保管不当所导致。就这么算了吧” 杜平也在一旁有恃无恐道:“是啊夫人,今天是我母亲的寿宴,天大的事不如等到明日再说。再说我母亲都不追究了,你又何必咬着不放。那么多人看着呢,给我杜家留点颜面吧!” 【钟淑容,我已经给了你台阶下,你不要不知好歹】 第35章 气氛有些尴尬。钟淑容静静地看着他,眼底只有冷意。 杜老夫人夹了口桌上的菜,也在等着钟淑容退步,等着宴席继续。 沈淮书夹了块鱼肚上的肉放到小皇帝的碗里,又给自己夹了一块鱼尾上的肉。一边吃一边道:“他家厨子的手艺还不错。这道鱼清蒸鱼完美地保留了鱼的鲜美,处理得也很干净。如果再多蒸一会,或许会美味。唉?还有这个小鸡炖蘑菇,吃起来也不错。你多吃点,晚上回去我就可以给你少做几道菜了” 他看起来比谁都忙。只不过是在忙着吃。 魏少安用筷子戳了戳碗里那块白嫩的鱼肉,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一点都看不透沈淮书在想什么。 柳墨则摇着扇子小声嘟囔着:“给点力,给点力!快啊!我们还没爽呢” 迟迟不见钟淑容开口,杜平有些急了,面色一冷对她道:“淑容,别闹了。你若再这般闹下去,别怪我不给你好脸色” 【死女人,若非是你娘家有点钱。就你长成这样别说娶你,我看都懒得看你。还不给我道歉。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噗!你还生气!诓骗人钱财,欺骗人感情。杂碎! 沈淮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将口中的花生米嘎嘣一声嚼碎。 好在钟淑容及时出了口,不然他看戏看到一半,没了下文,估计要憋死。 钟淑容没理杜平,道:“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这件事若就这么算了,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杜家好欺负,再欺负上门该如何应对?且今日偷的是我的东西,明日保不准偷的是谁的呢。而偷盗这种事只有零次与无数次。” 老夫人的面色沉了下来,道:“淑容,报官是绝对不行。我这张老脸可丢不起。你要查可以,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这偷盗之人抓出来。若抓不出来,这事以后就休要再提” 杜平站在一旁,因钟淑容突然间的变化而感到困惑。 【这死女人今天是怎么了?莫不是想在用这种方法引起我的注意?在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 钟淑容不慌不忙道:“不必一炷香。偷盗这玉镯之人我已经找到了。带上来吧”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下,杜老夫人终于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但为时已晚。 因为被带上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贴身婢女小玲。 杜老夫人怒道:“淑容你什么意思?小玲是我房里的人,你难道是说我监守自盗吗?” 跪在地上的婢女年龄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且眉如细柳。倒有几分颜色。 只是她此刻全身止不住地发抖,像是怕极了。 钟淑容笑了一下道:“母亲,儿媳可没这么说。她的确是您房里的人,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也是您儿子床上的人” 老夫人被噎了一下,但面上没有半分惊讶,只有怒意:“你这话什么意思?” 杜平更是一脸的痛意道:“淑容,我知你疑心重。但你也不能这般无缘无故地污蔑你夫君我啊!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事我们回房再说” 【钟淑容,你这般不依不饶就不怕我休了你?你现在作罢,我还可以原谅你。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相敬如宾,不然……】 让他没想到的是钟淑容十分漠然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的眷恋,却依旧用柔和的声音道:“夫君放心,我是不会污蔑你的。” 杜平压低了声音道:“钟淑容你究竟想干什么?” 钟淑容转头看向那婢女道:“小玲,你也看到了。他是个怎样的人。把你那天跟我说的话在这里再说一遍,我自会替你做主” 【想干什么?想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小玲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点了点头,一咬牙道:“那个玉镯其实是少爷让我到夫人房里偷来。他说,他说夫人的房里有那么多的镯子,多一个少一个是不会被发现。他还说,等他把镯子当了换钱,就会给奴婢买好看的肚兜穿” 肚兜? 此话一出,在场的宾客们无不惊骇。 【一个男子给女子买肚兜?大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 【真没想到啊!杜兄,你平时看着那么正人君子,如今看来却都是装的啊】 杜平面容扭曲道:“小玲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何时跟你说过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威胁了你什么?有些话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第33章 摄政王吃瓜吃到笑 这时一个大肚子的男子突然站出来道:“嫂子,这个小丫鬟说她偷了你的镯子我信。但其他的话我觉得不能全信。有些人嫉妒心比较重,许是见你们夫妻俩恩爱有加心生嫉妒。这种人可什么事都做出来的” 又一人附和道:“对。我看这丫鬟就是爱慕你家夫君,想要破坏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才编出这么个谎话来。嫂子啊!这无凭无据的也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显然这两个人经常跟杜平混在一起,互相打掩护惯了。 听了这话杜平心里冷哼一声。 【女人就是女人,你还是太嫩了点】 杜老夫人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疾言厉色道:“小玲,我平时自认为对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来。还不把实情给我们交代清楚” 小玲仰起头,急切道:“老夫人,玲儿没有说谎,玲儿说的都是真的啊” 杜平指着她道:“放肆!说,你为什么要污蔑我的清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来人,还不将她压下去,明日就给你发卖了” 小玲顿时更慌了:“不,求求您了。不要给我发卖,我我……” 钟淑容浅浅一笑道:“杜平,你不是说是她污蔑的你吗?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何人的?” 恰如一盆冷水灌在了他的头上。 杜平不可思议道:“什,什么孩子?她怎么可能会有我的孩子?不,她有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她清清白白。她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是谁的呢?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而他这一慌乱,在座宾客们不管是刚刚信与不信的,此刻也都要信了。 杜夫人只觉颜面扫地,彻底地怒了,拍案而起道:“钟淑容,你有完没完了?你非要我儿休了你才肯善罢甘休嘛!” 以前的钟淑容,觉得自己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所以他最怕被夫君嫌弃,所以事事都尽力做得最好,且任劳任怨,爱得卑微。但如今听到这句话,她却觉得有些可笑。 “母亲说笑了,儿媳从来也没说这孩子是夫君的啊!夫君被小玲诬陷儿媳也很是痛心。但实情已经出现了。偷盗是小,诬陷夫君这种事儿媳却绝对不能允许。所以夫君,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们就验验” 杜平彻底地傻眼了:“验验?怎么验?” 其他人也都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这孩子还没出生也能验?” “不是要等待孩子降生滴血认亲才能验出来吗?” 钟淑容则道:“按理说是验不出来的,但前些日子有个西域来的商人用一味药换了我几匹布。而这药很是神奇。据说是长在高山上的雪松花加上一种全身淡红的蛊虫炼制出来的。刚好能够验出孩子的父亲是何人。” 她说着拿出一个小瓶子来,看向杜平道:“夫君,就是需要你一滴血。我听那商人说。只要把这个药粉与血融在一起然后滴在有孕女子的手腕上,药粉变黑说明这孩子不是对方的。若不变黑反而更加艳丽则说明有孕女子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对方的” 杜平本能地将手背到身后,道:“钟淑容你这是怀疑我了?我平时对你如何?你这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钟淑容笑了一下从一旁拿了个空碗道:“夫君,血” 杜平始终没有动,瞪着钟淑容目光冰冷。 人群中突然有人道:“不就是一滴血吗?有什么不敢给的” 而有人带了头,便也逐渐有了附和声。 “是啊!杜平,给她。让她无话可说” “快点啊!你既是堂堂正正,还有什么可怕的” 杜平突然目光凶狠地瞪向那个最先开口说话的人,却见他手里拿着个鸡腿,正聚精会神地啃着,一口气险些没被气咽了。 魏少安在一旁拄着下巴,有点犯困。 附和声越来越多,最后杜平终于抵不住那么多人的所望。咬破手指滴了滴血在碗里。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 钟淑容将瓶中药粉倒入血中,用小木棍搅了搅,那粉末便变成了粉红色。 为了证明她没有作假,钟淑容先将药粉涂抹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展示给宾客们看。果然,药粉没一会儿就变成了黑色。 这时杜夫人突然出声道:“放我手腕上些,让我看看” 钟淑容神情一怔,但还是缓缓走上去,将药粉抹了一点在杜老夫人的手腕上。 杜平凑上去看。神奇的是杜老夫人手腕上的药粉竟然也变黑了。 第36章 杜平的脸色已经白得吓人,全身都被汗水弄湿,紧盯着钟淑容又将药粉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小玲的手腕上。 随之奇迹发生了,药粉正在一点一点地变红。 杜平惊恐道:“这不可能,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药粉,孩子还没出生就能验出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不可能。” 钟淑容冷笑一声道:“夫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像摄政王那般从未打过败仗的英雄都有,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沈淮书险些被鸡腿噎到。一旁的小皇帝乖顺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他一饮而尽。 这话说得有点倒反天罡。一听就是反话。 而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杜老夫人叹了口气,故作和蔼道:“淑容,男人有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嘛!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一位很贤惠女子,也是心胸宽广之人。如今却非要将家丑抖出去。现在你满意了吧!小玲既然有了我杜家的种,我这个做祖母也就不能坐视不管。明日我就做主将她给收入我儿子房中你可有意见?至于小芳,那还不是你连自己的男人都留不住,不然他怎么可能留恋外面的莺莺燕燕呢。这事就这么定了” 杜平似乎也转过弯了,什么好形象也不要了。理了理袖口道:“淑容,我本不想告诉你。就怕你受不住。但这事既然是你自己给捅破的,那你就要承担后果” 很好,渣得还挺有理。黑的说成白的了,白的说成黑的了。 墨柳看得窝火,一把将扇子甩到桌子上道:“喂喂喂!我说你们有点欺人太甚了,这女子怎么了?人人平等。你一个大男人花媳妇的,吃媳妇的。还背着媳妇在家里把人家小姑娘的肚子给弄大了。还有脸在这里耀武扬威。你还要不要脸了” 杜平怒道:“你谁啊你?我们自家的事用得着你指手画脚的嘛?” 墨柳摩拳擦掌道:“哎哟喂,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地!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我乐意你吃屁” 杜平冷哼一声突然向家里的家丁道:“都愣着干吗,还不把他给我轰出去” 然而那些家丁看了看钟淑容,竟没有一人动。 杜平终于觉察出了哪里不对。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钟淑容道:“你个死女人,他们不会是你雇来的吧!还有这药粉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在炸我?呵!今日的一切都是你事先策划好的?是你引我让小玲偷的你的玉镯对不对。玉镯也是你让人在小芳跳舞时趁机碰碎的对不对。你可真卑鄙啊!行,算你狠。我现在只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跪下来求我,不然我就休了你” 钟淑容一脸失望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淮书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杜平恶狠狠瞪向沈淮书道:“你笑什么?” 沈淮书慢悠悠道:“这位大哥,你哪里来的自信。要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跪下来求你,你也配!” “我他娘的,你……” “你什么你?我看这位钟娘子分明是想要休了你。是你不配为人夫,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我都替你臊得慌。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爱你时你是我的全部,我不爱你时你什么也不是。呸!啥也不是!” “你你你……”杜平已经快说不出话来,最后憋出一句:“我看你们今日就是来捣乱的” 沈淮书毫不示弱,还想再骂他几句,却见钟淑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丢在了他的身上,不咸不淡地道:“杜平,这是我给你的休书。另外,义绝书于你辱没他人妻子的罪证我已一同交到了官府。你就等着入狱吧!” 杜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什么,什么辱没他人妻子?钟淑容,你给我说清楚?还有这是什么?休书?你再开什么玩笑!在这大盛我还从未听说过女子给男子休了的。你发什么疯?不,不对!是你,是你跟玖玖的丈夫联手要害我对不对?” 钟淑容的眼中此刻只有厌恶。冷冷地道:“我们没有害你,是你自食其果” 杜平还想说什么,这时门外突然来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到了庭院,二话不说就开始搬东西。 杜老太太气得气喘吁吁地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男一女进了庭院。那**头戴金钗贵气十足,冷哼一声道:“我们自然是来搬回我女儿的嫁妆。这些东西也都是我女儿花钱买的。官府很快会将义绝书批下来。我女儿已经不需要你儿子了” 杜平此刻方才彻底地慌了神,一边阻止那些人,一边大叫道:“我看你们谁敢动。都给我放下,放下”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钟淑容她对我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吗?如今怎么会说变心就变心。这绝对不可能】 然而没多久,门外突然又来了一些官兵,二话不说压着他便往外走。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第34章 敢砸摄政王的缸 杜老夫人的气焰在官兵闯进府时便已经被吓没了。她瘫坐在地,发疯一般地道:“完了,完了。都完了。钟淑容,你个死女人。都怪你,我儿当初就不应该娶你过门。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啊!” 一只手却突然拽住了她的头发。她一转头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劈头盖脸扇了两记耳光。 她的亲家也被气得不轻,咬牙切齿道:“你他娘的还有脸说。当初若不是你儿用了手段,欺骗我女儿。就凭你们家也配” 这下其乐融融的寿宴彻底地沦为了鸿门宴。 沈淮书慢悠悠地起身道:“戏已落幕。我们走吧!” …… 回去的路上。 柳墨道:“这个义绝书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沈淮书想了想道:“应该跟合离差不多吧!我也不太懂。” 柳墨一副了然的样子。 小皇帝的嘴角却猛然一抽,道:“书书,义绝书是说丈夫如果触犯了律法。就比如强迫他人妻子做苟且之事。而他的妻子不愿再与之再保持夫妻关系,可向当地官府递交相关文书。官府则有权直接结束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也作恩断义绝之意。跟合离完全不同。虽说这义绝书在我大盛并不多见,但书书你好歹……” 【是我大盛国的摄政王。怎么吃顿饭还能把律法都给吃进肚子里去了】 “那个,我们快回去吧!我那臭卤也该放凉了”沈淮书岔开话题:“我还需把豆腐放进去发酵呢” …… 待回到闻香居,沈淮书又在小院里折腾一通,停下来时夜色将近。 小皇帝端坐在书案前,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瞥了沈淮书一眼道:“书书,朕饿了” 沈淮书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你饿了,我还饿了呢。” 他揉了揉快要散架的腰。此刻只想躺到床上睡死过去。 当然,他也这么做了。他进屋后径直地倒在了床上。闭上眼,本着眼不见心不乱道:“陛下,要不你回宫去吃吧!” 小皇帝立时就不乐意了:“是你说的,晚上给朕做好吃的。摄政王金口玉言,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可臣这里已经没有菜了”沈淮书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从床上起来。没一会有个黑影来到了他的床前。他用鼻子闻了闻,是淡淡的龙涎香。 紧接着一个沉沉的声音贴着耳朵传了过来。 【沈淮书,你想欺君吗?起来,给朕做饭去】 不是,我是你家厨子吗? 沈淮书懒懒地睁开一只眼。果然是小皇帝站在他的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的情绪收得及时。翘着嘴,脸上还带点婴儿。只是他并没有开口。 沈淮书沉默了,最后求生欲大过了一切。他从床上爬起,极不情愿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行,那臣去御膳房给陛下做总行了吧。那里食材多,陛下想吃什么?” 且还有那么多个帮厨,到时候随便点个人,帮忙做一下。我就不信你能吃出个四五六来。 他打定了主意,一开门却迎面袭来一股凉风。使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随之眼疾手快地关上门,并迅速插上了门阀。 小皇帝察觉到了不对,轻轻冷哼一声拉着他闪到了暗处。 没一会,门便在重击之下从“砰”的一声被砸开。 沈淮书与小皇帝默不作声。就见从黑暗中窜出十几个人来。个个蒙着面,手里握着一根棍子,找准目标便开始砸。 “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不断。 而它们的目标显然不是人,而是沈淮书摆在院子里的五六个大缸。 沈淮书听得心突突着。而他腌制的臭卤就在墙角的地方。为了掩盖气味,让他用东西给遮盖住了,上面还放了些橘子皮。 那些人见缸就砸,到处摸索着。 没一会,却有人“呕!”的一声,扶着一处干呕起来。好半天顺了气道:“你们说,这院子里究竟是什么味道。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他旁边的人道:“听我家老爷说这人要卖什么臭豆腐。这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过。你们说这豆腐臭了还能吃吗?再说这要是摆在街上,方圆几里的人不都要被熏跑了。就更别说是吃了” 第37章 “行了,赶紧干活。我说你不是把鼻子都堵住了嘛!怎么还那么多事。快点,一会让隔壁的墨明听到了。若再报官,我们就是私闯民宅” “还报官,我看官府的人来了也要被熏死在这里。” “也不知道这王书书给墨明下了什么迷魂药,怎么那么听他的。白天的时候就拦着街坊邻居。一个劲地帮衬着说话。但你们闻闻,就这味,呕!” 看样子,他们应是附近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厮,目的就是要毁了他的臭卤。 可这臭卤是他花了二十多天才发酵出来的,是他救命的稻草。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给毁了。 “这东西虽闻着臭,但吃着香啊!”沈淮书小声地嘀咕着。站在他身后的魏少安目光幽深地盯着他,似乎很想知道他会不会冲出去宰了他们。 若是以前的沈淮书一定会,但如今的沈淮书举止异常,他根本猜不透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诡异的事情来。 突听沈淮书又低声嘀咕了一句。大概的意思是,等做好了臭豆腐,我第一个给你吃。 魏少安的嘴角抽了抽,一贯镇定的面容有点不镇定了。 那些人提了灯,拿着棍子还在敲敲打打,没一会儿就摸到了装着臭卤的缸。 有人道:“这里的味道最浓烈,快看看是不是那个臭豆腐。呕!我不行了,你们过去吧!” “呕!一定就是这个了。你们快上” 所有人都在催促同伴,却都呕得心力交瘁,没一个人上前。 【这么臭,也不知道弄到身上能不能洗掉】 【我可不想过去,若是溅我一身晚上我媳妇指定不让我进门】 这时突然有个蒙面人颤颤巍巍道:“我,我怎么突然想到了一个血案” 有人凑上前道:“什么血案?”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凑了过来。就听那人道:“这案子是在两年前发生的。发生在一个夜高风黑的夜晚。有一群山贼突然闯进一农户家去抢劫。然而门被撞开,院子里却静悄悄的,屋里的灯也未亮。 农户家的小院被收拾得很是干净,他们潜入屋里大肆翻找,却一无所获。只能到院子里找。但院子里除了一些农作物之外就只有几口装满水的大缸。 其中有一个土匪称明明看到这家农户白日里把自己养的十几头羊都杀了,去街上换了很多钱。怎么钱跟人都不见了? 他们不肯放弃,就仔细地在那个小院子里翻找。有一个土匪鬼使神差地凑近了一口大缸。就见缸中的水颜色有些古怪。便拿着火折子凑过去看。然后他就看到那个缸里……突然,伸出一只手血淋淋的手来” 气氛一下子被烘托开了。蒙面人突然提高音量猛地吓了所有人一跳。 只觉得背后发寒,再看那角落里的大缸,只觉有点恐怖。 但故事讲到这,不觉有人壮着胆子问:“然后呢?” 蒙面人神秘兮兮地道:“然后又过了几日,又有一群土匪来到农户的家里,不过他们是白天来的。他们同样盯上农户家的缸。那缸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它们打开盖子往里面看。他们将头凑过去,就那么一看,魂都快给吓没了。有个眼疾手快举起大砍刀就把那口缸给砸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是啊!然后怎么了?” 十几个黑衣人纷纷瞪着眼睛,一副想听却又不敢听的样子。 蒙面人道:“就……从里面稀里哗啦地掉出很多块腌制好的肉来” 有人十分惊恐地道:“那农户家里卖的不会不是羊而是人肉吧!” 蒙面人却不乐意了:“怎么可能。那就是一个很本分的农户。真的很本分的。” 突然有人咦了一声道:“兄弟,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生?” “不,不会吧!我们来时是十二个人,现在是……”他一个一个地数了起来:“是,是十三个”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静止了。 院子里的门大开着,寒风一个劲地往里灌。吹一下能从头凉到脚。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第十三个人说了一句话。 十二个家丁瞬间丢了手里的棍子,大喊着“鬼啊!”随后连滚带爬地挤向门外,拼了命地往外跑。 只听那第十三个人压低了声音,阴沉沉道:“其实,我就是那个从缸里爬出来的人” “啊啊啊啊!别抓我,别抓我。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啊!” 他们丢盔弃甲,逃之夭夭。 看到此处,靠着栏杆的魏少安终于没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 下一秒却见蒙面人扯下脸上的布,有点心疼地看着满地狼藉道:“臭卤放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麻烦陛下把听墙角的那几个人叫进来帮我把它抬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 至于这个安全的地方,沈淮书想了想,觉得就搬进他的臭豆腐坊吧!卖起来也方便。 他本不想点破门外有伏兵,但那些人迟迟不走,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总感觉背后发寒。 要不给他来个痛快点,要不就都别碍事。 小皇帝微微站直了腰板。他穿着粗糙的袍子,但周身所散发出的帝王之气却连黑夜都无法掩盖。 他紧盯着沈淮书,就在快把沈淮书看毛了的时候,轻声解释道:“淮书,朕派这些人也是为了保护你。” 但这解释未免有点太牵强了点。你自己信吗? 第35章 坦诚相待不好吧 小皇帝向门外招了招手道:“没听见淮书叫你们吗?还不进来几个” 须臾,黑暗中冒出几个人影来。说话鼻音特别重。见过沈淮书后一脸的毅然决绝。 好像不是要去帮他搬缸,而是要一头撞死在缸上。 【这毒瘤不会是故意在折磨我们吧!】 【这味道也太浓了。我快被熏死了】 【怎么堵着鼻子还是能够闻到】 【这神仙打架,倒霉的可是我们】 沈淮书有点搞不懂。据历史记载,传统的臭豆腐早在清朝时期就有了。是一位叫王致和的举子偶然发现并制作而出。后来连慈禧太后都十分喜爱。可是为什么到了这里他们竟然连闻个味道都能呕出来。 王致和究竟是怎么做到把自己的臭豆腐宣扬出去的?对了,他好像是写了一首诗,且就是因为这首诗才中了举人。是什么诗来着?完全想不起来了。 这时小皇帝掀开轿帘向他招了招手道:“淮书,回宫了” 沈淮书又回头看了看他的臭豆腐坊,爬上了龙撵。但屁股刚坐下就又弹了起来。 他突然想到王致和好像还写了副对联。而这对联他记得。 小皇帝挑了挑眉道:“淮书,怎么了?难道有人敢打摄政王的板子?” “若是有的话,也只能是陛下”沈淮书重新坐下来,打定了主意后,再看向小皇帝时的眼神就多了些许的灼热。 他看的不是小皇帝,而是他自己的未来。 小皇帝却好似被他看毛了,本能地向后挪了挪道:“淮书这是在外面,你想做什么?” 沈淮书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可能有点猥琐了。他合了合外袍,十分真诚地道:“臣想让陛下帮一个忙” 外面突然下起了阵雨。他的声音瞬间被雨水淹没。 小皇帝早已换上了明黄色的袍子,一双眼漆黑明亮。沈淮书却能够感受到他眼底压着一头凶猛的野兽。 见他不答,沈淮书又向他凑近些道:“臣说,想让陛下帮个忙” 他在心里细算着。自己的臭豆腐在明日若是能够打赢这第一仗,或许就能像王致和一样将它卖到大江南北去。 小皇帝的轿子有些低调,空间不大,故而他这一凑近两个人便只能紧挨着。 小皇帝的身体微微绷紧了些。闻着鼻尖挥之不去的竹叶香。尽量稳住气息道:“淮书想商量什么?” 沈淮书抿了抿嘴道:“就是想让陛下……” 然而话音未落,轿子却突然来了个大颠簸,以至于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直接将他按在了小皇帝的怀里。 沈淮书有些无语,刚要起身掀帘看看什么情况。突然又给他来了个天旋地转,整个轿子似乎都翻滚了起来。 沈淮书深感不妙,第一时间便抱着小皇帝从轿子里面滚了出来,躲到了一排货架的后面。 街上是一阵兵戎交错的声音。他吹响了哨子,暗卫们及时出现,与那伙人打在了一处。 但看样子此次前来的很像传说中的死士,二十多个人,个个不要命地往他这边冲,突听有人喊道:“那畜生就在轿子里” 话音落下便是一阵乱刀扎进轿子里的声音。随后双方又打了起来。 沈淮书指了指不远处的湖泊,道:“陛下,都是一帮不要命的。此地不宜久留,臣护送陛下先离开这里。那边好像有船。我们上了船就安全了。” 他说着也没等小皇帝回答,拽着他便向那边挪了挪,起身一路狂奔到了岸边。 第38章 一到岸边沈淮书便解了缆绳,回头去看小皇帝道:“还愣着干吗,上去啊!” 小皇帝看他的目光跟往常似乎有点不同。被他推着上了船。看着他双手持着船桨用力地往湖中央划。望了望追到岸边的那群人,向他们比了一个手势,便乖乖地坐在了船头。 沈淮书抛头颅洒热血使劲地划,直到觉得那些杀手已经追不上来了,方才瘫软在船上道:“岸边只有这一条船。所以陛下,我们现在安全了” 他抬起头看到湛蓝的天空仿佛与湖泊融为了一体,还挺美。所有的疲惫便都在这个时候袭了过来。他索性闭上眼睛,枕着双手轻轻地闭上眼睛。想感受一下这片刻的安静。 身旁的人动了一下,似乎躺在了他的旁边。片刻后似笑非笑地问道:“淮书,你刚刚可有看到追到岸边的是什么人?可有听到他们是在喊什么?” 沈淮书不以为然道:“无非就是杀了畜生之类的话” 小皇帝轻声笑了:“淮书,他们喊的是陛下和摄政王。那些人是朕的亲信” 沈淮书猛地睁开眼,坐起身道:“那陛下为何不早说” 小皇帝也坐起身,看着他道:“淮书,你有没有觉得朕坐的轿子也有点眼熟” 沈淮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愕然道:“那轿子不会是陛下让人到臣的王府里借来的吧!” 小皇帝道:“猜对了” 沈淮书的脸有点发青。因为他早就看出来那些杀手是冲着轿子来的,他还好奇是谁胆子那么大,竟敢弑君。却没想到他们要杀的竟然还是自己。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口中的畜生也是自己喽。 三天来个小的,五天来个大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查,必须彻查! …… 皇宫内。大臣们老早地就听到了消息,都在慌忙地等待着。直到小皇帝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他们方才松了口气起身相迎。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可给臣等吓坏了!” “是啊!陛下,我们一早就听到有人刺杀陛下的消息。陛下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陛下可有受伤,还不快传太医。陛下的龙体可千万要保护好啊!太医呢,太医……” 真是比刚刚的厮杀还要热闹啊! 这时终于有几个人注意到他,跟着宋承德一同上前问道:“王爷,您可有受伤” 而他们这么一问,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他。一阵惊悚后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道:“臣等拜见陛下,拜见摄政王。问陛下安好,问摄政王安好” 刚刚见了小皇帝都忘了跪拜,见到他倒是想起规矩来了。看来还是当恶人好。 沈淮书一身紫衣十分慵懒。换了身衣服就仿佛在身上重新安上了枷锁。代入感很强。他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么晚了,都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沈淮书的眼皮直往下耷拉着,实在是困乏得很。 且他已经跟小皇帝商量好了,今晚的饭就让崔主厨去做,明天多做几道给他补回来。而他跟小皇帝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回到皇宫只想吃口热乎饭菜,再去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睡觉。 可一进皇宫就迎面扑来这么多头猛兽,着实是有些恼火。 他的话十分有震慑力。大臣们瞬间止音,面面相觑后在小皇帝的点头下,没敢反驳一句。怎么来的都怎么退了出去。 回到小皇帝的寝宫,吃了饭后沈淮书便站在书案旁认认真真地磨墨,小皇帝似笑非笑地握着笔道:“淮书这是要让朕给你的臭豆腐坊写副对联?” 沈淮书道:“陛下的字龙飞凤舞,刚劲有力,一定能让臣的臭豆腐大卖。上联是,可与松花相媲美。下联是敢与虾酱作竞争。赶紧写” 小皇帝很听话地写完了,道:“淮书,横批是什么” 沈淮书想了想道:“臭名远扬” “噗!”小皇帝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淮书,你是想逗死朕吗?】 并不是,这是王致和写的对联。他只是想拿来借用一下。 这时郑总管进来送了些水果。沈淮书转移话题道:“郑州,洗澡水备好了吗?本王臭了一天想沐浴更衣” 郑总管颤颤巍巍地低着头道:“回王爷的话,已经准备好了,还请陛下与王爷移步华清宫” 华,华清宫?沈淮书愣了一下,那不是唐玄宗与杨贵妃鸳鸯戏水的地方吗? 他只是想简单洗个澡,这有必要吗? 【死毒瘤,你不就是惦念着陛下的身体嘛!你个挨千刀的。也不知道你使用了什么手段,那么多日都逼迫着陛下留宿在你那里。像你这样恶人,就应该跟咱家一样阉了宝贝。就嘚瑟不起来了】 “……” 难道你不嘚瑟就是因为你的宝贝被阉了? 沈淮书暗暗地翻白眼。 算了,不就是一起洗个澡嘛!大丈夫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可怕的。 回头看向将笔放下的小皇帝,沈淮书摸了摸鼻子道:“陛下,走吧!” …… 华清宫 沈淮书赤着脚站在池水边缘,看着里面的花瓣。满脑子都是不正当的画面,他有点不想下去。 且这池子也太小了吧!也就两个浴桶那么大。要让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面坦诚相待,着实是有点尴尬了。 况且他还是个断到小皇帝身上的断袖。 反观小皇帝竟率先脱了袍子进了池子。池子的水刚好到他的肩膀。他乌黑披肩,微微闭上了眼睛。俊朗的容颜在氤氲的水汽中格外耀眼。 再配上他的雄才大略,过不了几年,便会成为沈淮书不可高攀之人。 【沈淮书,还不给朕下来。等着朕去请你吗?】 沈淮书默默地下了水,水温刚刚好。但他却突然反应过来。 这些日子他跟原主相比确实有很多的反常之处,这是他改也改不掉的习惯。 而小皇帝却仿佛也没那么怕他了。难不成是发现了他是假的?且小皇帝的心声也有点不一样,总感觉是在跟他说话,不像是在自己发牢骚。 想到这,沈淮书的汗毛突然一根根地立了起来。这要是让他发现了,以小皇帝真正的脾气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那么自己还能活几天? 第36章 摄政王解百姓危机 沈淮书兀自恐慌,魏少安却微微眯着眼睛偷偷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开口却是有点委屈:“淮书,你是怎么了?以前你不是特别想跟朕一起沐浴。有一次朕不愿,你甚至将朕直接摔进了池子里,抱着朕怎么也不肯撒手。如今朕如了你的愿,你怎么还不太高兴。你是不喜欢朕了吗?还是朕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这样,只要你高兴朕此刻什么都依了你” 沈淮书强作镇定道:“陛下,今日臣有些累了,还是改日吧!” 可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小皇帝主动让他为虎作伥? 难道是他多想了,小皇帝不过是想要麻痹他?抑或说小皇帝被他莫名其妙地给掰弯了,喜欢上他了? 不是,这无论是什么意思,都很让人觉得恐惧好吧。 池子里的水动了一下,小皇帝向他靠了过来,一双眼蒙着水汽,不依不饶道:“淮书,若还喜欢朕就做给朕看嘛” 不是,你之前是这样的吗?你现在这话说得这么溜,一点都不害臊吗? 堂堂大盛的帝王,你有必要如此牺牲自己吗? 要不,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沈淮书做着心理斗争,感觉小皇帝好像已经改变了策略,想要一点一点地将他折磨死。他有些想要求死,但臭豆腐坊马上就要开张了,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既如此,沈淮书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小皇帝按在池边,俯身便亲了上去。 小皇帝似乎没反应过来,直到沈淮书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方才想到挣脱。怎奈沈淮书的功力突然恢复了,将他禁锢在臂弯里,小皇帝根本用不上力气,一双眼逐渐变红,连着耳根也跟着红了起来。 沈淮书把这辈子看过的画本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道:“臣爱慕陛下之心天地可鉴。只是臣改变了主意,臣想要先得到陛下的心。所以,陛下莫要再玩火自焚了” 罪过罪过,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沈淮书,你给朕等着】 小皇帝的牙龈怕是都要咬碎了。沈淮书有点害怕,却不得不装作意犹未尽的样子松开他。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起身穿衣,跑路。 他此刻有点想要钻地缝里去,他有点臊得慌,还有点怕得慌。 而在沈淮书没有看到的地方。魏少安紧盯着他的背影,一双眼如一把利剑般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刺穿。 …… 御书房内玉石铺地,雕梁画栋。 桌案上的奏折整齐地摆放着,只闻手指轻轻翻动素纸的声音。 郑州站在一旁屏气凝神,已经连续擦了很多次额头上的汗珠,却止不住后背被汗水浸湿。 第39章 直到奏折“啪!”的一声被扔到了地上。郑总管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道:“陛下,我们现在已经掌控了朝堂,也有了兵力。为何还不除去那个毒瘤。他对您如此无理,简直是大逆不道。就该早早地除去他” 魏少安目光幽冷,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指了指他刚刚丢出去的奏折道:“你好好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你当朕不想早日除了他。边关前几日子来报有外敌侵。周边的两国显然已对我大盛虎视眈眈,若非惧怕沈淮书,早就打过来了。若沈淮书现在就死了,我大盛可有谁能去前线抗敌?可有谁能比得过他杀神的威名?” 郑州用袖子抹了抹汗道:“可是陛下我们总不能一直留着他啊!这样下去陛下你该有多委屈啊” “朕的委屈算什么” 魏少安的手轻轻地敲着桌案,深吸口气道:“你起来吧,也别跪着了。我知你对朕好,但他最近老实了不少,也没再去迫害百姓。给朕些时间。待稳住朝堂,充盈了国库。朕培养一批自己的精兵,到时候再除去他也不迟” 说到除去两个字,魏少安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他其实早就发现他对沈淮书的恨意在逐渐减退,竟还迟迟下不去手。 因此他百感交集,甚至有些厌烦自己。 而沈淮书必须死,否则他该如何对不起那些无故被迫害的百姓,如何对得起金銮殿上的龙椅。 …… 金銮殿 “启禀陛下,土豆地瓜已分发到了各地官府,培育出苗的方法也都传授了下去。相信不出半月便能见到成果。但是……” 一位大臣在大殿上俯着身,手里拿着朝笏,眼睛却时不时地偷瞄向一旁的沈淮书。 沈淮书穿着紫色官袍,他笼着衣袖,微垂着眼帘。官服上绣着的九爪巨蟒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飞腾而出咬碎他们的脑袋。 文武百官在那头巨蟒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摄政王今日是怎么了?前些日子拎个火炉上来烤地瓜土豆。后来陛下让郑总管又去请了几次,都无济于事。可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却一早就站在这里,难不成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沈淮书你又是抽的哪门一疯,在府上睡觉不好嘛!弄得我都不敢上奏了。你要是想上朝也不是不可以。能不能有个预兆,好让我提前称个病。这早朝也太压抑了】 不是,是我非要来上早朝的吗?我难道不想好好地睡个懒觉?我一点都不想来好嘛! 沈淮书垂着眼帘,在他人看来或许有些高深莫测,在他自己这里却是困得直打瞌睡。 昨晚沐浴完他便回了寝殿,上床盖被一气呵成一动不动。亲了人以后只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全身似一团火般徐徐燃烧着。好不容易挨到后半夜才沉沉地睡过去。 今早天气还未亮却被小皇帝连哄带骗地拽到了金銮殿。听着这些人在一旁“嗡嗡嗡嗡”的。都梦回到了现代,就仿佛有老师在讲台上讲天文一般。越听越困,都快睡着了。 那大臣见沈淮书没什么反应,便又继续起奏,龙椅上的小皇帝面色越来越阴郁,最后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谁也未敢发言。 不知是过了多久,沈淮书突听有人叫他一声:“淮书” 他缓缓地抬了眼,就见小皇帝端坐在龙椅上,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道:“淮书可有什么方法能解百姓危机” 解百姓危机?沈淮书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记得自己是奸臣来着。怎么治国治民的事情又问他? “这个嘛……”沈淮书支起耳朵,去听一旁的心声。 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小皇帝问的是什么。 【听说这个逆臣昨日留宿在了陛下的寝宫,他不会是对陛下做了什么吧!陛下已经快到而立之年。这个逆臣不除去一日,陛下的后宫便会空虚一日。他这般对陛下,简直是目无王法,罪不容诛】 陛下的后宫空不空虚跟我有毛关系?我对他无礼?奥,要说无礼,昨天晚上好像还真有点无礼。 【摄政王他连续几日都未上早朝,今日却突然站在这里,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说了多少遍,我只想去卖我的臭豆腐,一点也不想站在这里。话说,你们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陛下怎么还问他的意见,他不祸害百姓,残害忠良,我们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这事我也很想知道。 【虽说前些日子陛下已派去了赈灾粮,为百姓解决了温饱问题。各地干旱问题也得到了缓解,百姓重新种上了粮食,以后还有高产量粮食有备无患。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又能想到两日前各地区竟闹起了蝗灾,即便是昨日下的雨水也未能阻挡它们对农作物的侵蚀】 蝗灾?他们刚刚讨论的莫不是怎么灭蝗。 阴暗潮湿的环境不利于蝗虫繁衍,但刚刚干旱的土地却大大地加快了它们繁殖的生长速度。而连日来的干旱岂非一场稀稀疏疏的小雨能够改变的。 也就是说以后的几日若无雨的话,蝗虫必然更加泛滥。这样的话即便是种上高产粮食也等不到收成。 所以小皇帝今日要他来,就是想要死马当活马医。问问他的意见? 见他不答,小皇帝抿了抿嘴道:“朕已经让各地官员用了很多方法。比如壕堑掩埋、挖沟水淹、篝火诱杀、对虫卵下药。却依旧无济于事。若再这般下去,蝗虫转移过的地区百姓便会颗粒无收。很快就会流民四起。边关本就不稳。敌国若趁此机会来犯,我朝粮草不足,很难御敌。” 【是啊!民以食为天,我朝国库空虚,能救得了一次灾民恐难再救第二次。】 【这敌国若是来犯,料是他沈淮书是杀神,从无败绩,也很难预测我大盛今后的国运】 【我们都用了这么多法子,都无济于事。沈淮书他一个莽夫,能有什么方法】 【如今这么多灾难,不会是他沈淮书带来的吧!天降惩罚,怎么不罚到他的头上。陛下还留着他做什么。不趁早除去他,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掀起风浪来】 沈淮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总结下来不就是国家穷。但他不相信各地官员也穷。他不相信这么大的国家打仗真的打不起,救灾真的救不起。 你们这些在座的官员应该好好地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几个不是膘肥体壮,油光满面的。一个个的都能装下两个小皇帝了。 所以小皇帝你是掌控了朝堂,清除了摄政王的人。但这些见风使舵的人不光吃得好,脑袋都生锈了。你就不打算好好地整顿一下?然后再重新重用些人才。 “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理了理衣袖,沈淮书抿嘴笑了。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文武百官震惊不已。 第37章 小皇帝设局 他道:“陛下,可吃过蝗虫。他可以炸着吃,炒着吃。味道鲜香酥脆,极其美味”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瞬间哗然。 【摄政王这是疯了,蝗虫那么恐怖的东西,怎么可能能吃】 【这这这,王爷他连地瓜土豆都能烤着吃,或许这蝗虫还真能吃也说不定】 【这毒瘤莫不是想把它们做成菜,形成商业链,然后吸引更多的人前去抓捕】 小皇帝皱了皱眉道:“淮书,朕也曾想过这个方法。以商家的名义大量收购,不管是食用还是入药,只要能够清除它们都行。但蝗虫不光繁衍的速度快,转移的速度更快,想要捕到一盘尚且不易,更何况全部都弄到盘子里。极为劳民伤财” 【就说嘛,这方法陛下也想过,根本行不通。沈淮书懂个屁!只会打仗的莽夫】 【这毒瘤怕是根本就没有法子,就是来捣乱的】 不是,你们有本事别在心里嘀咕,当着本王的面说出来啊! 沈淮书的眼睛从众大臣的脸上一一扫过,就见他们都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他磨了磨牙道:“陛下可以征兵” 一旁的老将军不可置信道:“征兵,王爷这个时候可不能打仗” 周捷忍不住,死谏道:“是啊!王爷,这个时候打仗会使我国雪上加霜啊” 他似乎是报了必死之心,一副毅然决绝的样子。 沈淮书有点佩服他了。 小皇帝不慌不忙道:“淮书他为民为国,绝无可能在这个时候去打仗。你们都退下” 随后笑容满面地对他道:“淮书,你继续说” 【你可以继续找死,朕不介意今晚就废了你】 “……” 我好害怕啊! 沈淮书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道:“陛下聪慧。臣说的征兵的确不是征用普通士兵的意思。另外臣说将它们当食物吃掉,也并非说的是给人吃” 【不是给人吃,那是给什么吃?】 【摄政王以前发疯杀人,如今发起疯来怎么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小皇帝眼底有了一丝笑意,似乎也很想知道沈淮书能够说出什么四五六来。 落在他眼中的沈淮书微微抿着唇,眉眼修长,轮廓分明,比以往少了些许的咄咄逼人,多了一丝人气。 第40章 仿佛真的变了一个人般,已经没那么令人厌恶了。 就见他用清润的嗓音道:“据记载,每只牧鸡一天可食50到100只蝗虫。一只牧鸭每天可食100到200多只蝗虫。所以陛下只需征用足够多的鸭兵鸡将即可以将它们全部剿灭。这样那些牧鸡牧鸭吃饱了,粪便还可以给土壤提供养分,使小苗更加茁壮成长,一举两得。” 他话音落下,大殿内文武百官一片鸦雀无声。 小皇帝笑道:“朕的淮书真厉害,竟然能够想到如此高明的办法来” 他其实从未怀疑过沈淮书的聪明,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沈淮书会认真地给出决策。 沈淮书被夸得一迷糊,顺口道:“只要能得到陛下的心,这不算什么” 额,他好像还没从画本里走出来。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嘴角皆是一抽。 【沈淮书,你简直是臭不要脸】 【他真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怪不得,这些日子他能够放任陛下重新掌权,原来是因为陛下用了得美人计。他拜在了陛下的龙袍之下】 噗!你们想法有点多,你们知道吗? 小皇帝低下头转了转手中的扳指,道:“周捷,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只是此次赈灾所有的银两,还需淮书想办法弄来” ……在这等着我呢 沈淮书突然反应过来,小皇帝今日让自己来,怕不是惦念着自己腰包里的那点钱。 就小皇帝那脑袋或许早就想到灭蝗的方法了,不过是想要借自己的手整顿一下官员,顺便让他手里空空如也,做不了一点恶。 呃!你们这些玩权谋的,心腻复杂了点。 沈淮书咬了咬牙,道:“不就是银两嘛,臣愿出二百五十两白银” 魏少安,你个阴险小人。我努力了这么多天就赚了这么点,现在都被你给掏空了。 你个王八蛋! 沈淮书郁闷至极,一张脸亦是跟着沉了下来。他看向那些畏首畏尾的官员,心道:“本王都把老本都掏出来了,你们若不给我个满意的答案。本王明日就提刀到你们家门前,吓死你们” 被他的目光那么一扫,料是再镇定的人也不镇定了。 【沈淮书他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何况是得到了陛下的首肯】 “陛下,臣也愿出二百五十百两白银” 【命总比钱要重要吧!再说救那些无辜百姓,也是在救我们】 “陛下,臣愿出三百两白银赈灾” 【沈淮书他何时如此爱民了,怕不是舍不得亲手打下的江山吧!】 “臣也出三百两” “臣出五百两” “臣出三百两” “臣出三百两” “臣愿出五百两” 沈淮书收回目光,气消了后竟还觉得有点欣慰。虽然特别心疼自己的钱,但话又说回来了,钱没了还可以赚,百姓却是无辜的。他身为大盛的摄政王食君之禄,确也该做忠君之事。 …… 艳粉街上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响彻了整条街。许多看热闹的人都聚集在了即将开业的小店门前驻足张望。 只是一股臭气使他们忍不住地捂住了鼻子。 “这什么玩意?” “没看上面写的臭豆腐” “这豆腐这么臭能吃吗?” “唉?这王书书可是陛下亲赐的天下第一厨。许娘子家做的那个麻辣烫、麻辣串就是他教的,都特别好吃。还有墨明家如今卖那个的麻辣鸭货你们吃过没?我觉得都特别好吃。这个臭豆腐想来也……呕!这,应该也能好吃。呕!等等,我受不了了,我回家了” “他做的那个麻辣串我吃过,确实好吃,可这东西实在是不敢尝试啊” 沈淮书的摊位十分简洁,架了一口锅,一旁摆放着整齐的豆腐块。豆腐块是昨晚沈淮书放臭卤里发酵过的,今早又拿出来晾干了。 他穿着麻布衣裳,腰上绑了条围裙,春风满面地对一旁的小皇帝道:“淮安,借你的手掀了那红绸,祝我红红火火发大财吧” “书书,一会我有公务,可能要早点回去”小皇帝一把将牌匾上的红绸给扯了下来。满脑子却还是沈淮书说的第一口要孝敬他。 他第一次有了再也不想贴身监视他的想法了。 红绸掀下来的瞬间,场面似乎更热闹了起来,围观的群众皆是鼓掌叫好。 叶宛将贺礼交给一旁的陆千策道:“王公子,叶宛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墨明亦是送上了贺礼,道:“王老弟,大哥祝你……”他一时忘词,不觉抬头四处张望,最后看了眼牌匾道:“大哥祝你的店铺从今以后臭名远扬” 一片哄笑声响了起来。 挂在小店上的那副对联,字迹苍劲有力,如潜龙在渊。 墨夫人推了推自己的夫君道:“夫君,你应该说祝王老弟大吉大利,生意兴隆” 沈淮书笑道:“嫂嫂,臭名远扬好啊!我这臭豆腐就是要以臭闻名于世,墨哥墨嫂,还有叶宛,你们请进,一会我请你们吃” 墨明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一会我家里有事,改日,改日”说着拽着媳妇就走了。 沈淮书默默地将脸移向了叶宛,却见她也谎称自己家里有事马不停蹄地走了。 沈淮书有点失落,他将一块块白嫩的豆腐块放到锅中开炸,一边炸一边道:“今日我豆腐坊开业大吉,可免费试吃,另外今日购买的人,我王书书都给打八折” 说完他又自信满满,开始憧憬未来了。就是以后数钱的时候可要瞒着小皇帝,不然他那么狡猾,若是再想把自己的钱充盈国库。那他怕是永远都赚不够跑路的钱了。 入锅的豆腐立时便被滚烫的油汁所包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沈淮书将他炸至金黄,空气中飘出了一股奇特的香味。 最后沈淮书用筷子将金黄色的豆腐块夹入盘中,再浇上自己秘制的料汁,看起来瞬间可口起来。 沈淮书开心道:“千策,给大伙发下去试吃吧!” 他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等等”他用筷子夹了一块,然后去找小皇帝。却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不由得将询问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陆千策的身上。 陆千策耸了耸肩道:“小公子说公务繁忙,就先走了” 沈淮书嘟囔道:“怎么连招呼都不打,这臭豆腐哪里有那么可怕” 他说着将豆腐放入了自己的口中。豆腐臭中带香,薄而酥脆,入口即化。再加上他调制的料汁带了点甜辣。奇异的美丽味道瞬间充盈了他的整个味蕾,实在是太好吃了。 陆千策却有点奇怪地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 【王爷啊!这真的能吃吗?你这……】 怎么不能吃,好吃得很。 他又夹了一块递到陆千策的口中道:“尝尝” 陆千策:“……” 【王爷,我想死】 奈何王爷的命令拒绝不了,只能闭着眼睛塞入口中,匆忙地嚼了两下,想要直接咽下去。 然而就嚼的这两下却让他品出了味道来。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不说,竟然还如此美味。 他惊喜地看向沈淮书,又塞了一块入口,道:“好吃,书书” 他打算分发下去,让其他人也尝尝他家王爷的手艺。 这可是摄政王亲手做的臭豆腐,金贵得很。 然而好奇归好奇,过了许久,直到臭豆腐凉了,竟也无一人敢上前夹一块尝试。 【??作者有话说】 我的小可爱们呢?都还在不在?冒个头让我欢喜欢喜可否? 第38章 摄政王卖臭豆腐 “真的很好吃,你们尝尝,免费品尝。唉唉唉,别走啊!就尝尝,要敢于尝试。我刚开始也觉得不好吃,但真的很美味”陆千策费尽了口舌,也无济于事。 好奇过后,街道上的人逐渐稀少起来。 其中只有他的老乡柳墨派人送了贺礼,说是临时有事,改日再过来吃热乎的。 眼看着日落西山,竟未卖出去一块。 这时沈淮书突然看到一群乞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拿着了盘臭豆腐,走过去道:“你们有没有饿,要不要尝尝我做的豆腐,真的很好吃的” 然后浑身臭臭的乞丐们被他盘子里的味道吓得一哄而散。 “不是,我又不是什么有毒的东西”沈淮书兀自在风中凌乱,直到此刻却还能听到邻近店铺的人在心里骂他。 开业时所有的喜悦皆被一盆盆的冷水就这般哗啦啦地浇灭了。 陆千策担忧道:“要不明日我多叫几个人换成便装,来这排队。或许那些人看到有人买就也想试试,只要他们尝了,保证都会爱上这臭豆腐” 陆千策已经偷吃了好几盘,直打饱嗝,却还觉得意犹未尽。 “行吧!”沈淮书点了点头,搬了凳子,又坐在门口支着下巴。 他闷闷不乐道:“一会拿点去皇宫。本王答应陛下要做给他吃,让他也尝尝。” 第41章 陆千策:“……王爷,您是认真的吗?” 【您这是要把皇宫也弄得遗臭万年啊!】 …… 御书房。 魏少安喝茶的手抖了一下。 一旁的郑总管“哎哟”一声,忙上前给他披了件外袍道:“天凉了,陛下您还是多穿点吧!” 他说完又去关窗户,转回身的时候发现陛下手里的奏折拿反了,不知道正想什么想得入了神。也没敢去打扰,便在一旁垂手静待。 没过多久,门外闪进一道人影。 听到声响后魏少安抬了抬眼道:“如何?” 陈礼跪下行礼道:“回陛下,属下找御医验过,摄政王所卖的臭豆腐并无毒。但白日里他一块也没有卖出去,就连白送街边的乞丐,乞丐也不敢吃。直到天黑之前,有一个小混混打扮的人买走了七八份” 魏少安挑眉:“小混混?买那么多,可是有人故意捧场?” 陈礼道:“回陛下并无人。身份背景简单。但摄政王似乎觉得有异,已经带着陆千策跟了过去。” 是挺奇怪的,面对那么臭的东西,连饥一顿饱一顿地乞丐都尚且不敢尝试,他一个没吃过的,在没尝之前买一份都不正常,更何况是买那么多份回去。 放下手里的奏折,魏少安披着外套起身,轻笑了一下道:“小陈,我们也去瞧瞧。” 他突然想起,昨日沈淮书带他们去杜府看热闹的事。他倒想要看看,还有什么是他沈淮书做不出来的。 …… 今晚有些风大,破旧的寺庙四面破败,房顶更是漏了一个大窟窿,故而风一吹本就虚掩的门就开了。 冷风一下子灌了进去,刘八搓了搓手,回身踢了一脚被捆成粽子的男子骂骂咧咧道:“谢简,吃饭了” 那男子四十来岁,长着一张笑脸,十分和蔼可亲。此刻嘴里却被塞着一块布,呜呜呜地叫着。 “忘记了,吃东西要用嘴”刘八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将一盒臭豆腐举到他鼻子下面,顺手扯下了他嘴里的布条。 谢简怒道:“刘八子,你买的这是什么?这么臭。怕不是你刚拉出的吧!想让我吃这东西,你还不如杀了我” 【我就算是死,也不吃这东西】 是上次那个在糕点铺替女儿看店铺的男子。菩萨脸,炮轰嘴。 沈淮书对他记忆犹新。他扒着石头,很想让那个小混混把他的嘴重新堵上。 上次还对小皇帝大不敬来着。真是早晚要死在这张嘴上。 陆千策在他身后拿着铲过臭豆腐的铲子,已经准备好要冲进去了。 他随沈淮书过来,本想着能够看到里面的人大口吃臭豆腐的和谐景象。却没想到一上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不中听的话。气得牙痒痒,手也痒痒。 若按沈淮书的性格,听到这么一句压根就忍不了,所以他等着跟沈淮书一起杀进去把里面的人给宰了。但等了半天也不见沈淮书动。 沈淮书看得起劲,好像局外人一般。 “这怎么行。你若死了我还怎么让你女儿拿赎金赎你啊” 【那样我就无法把你那如花似玉的女儿骗到这里来了,还怎么让她跟我共度良宵啊】 刘八坐在供桌上跷着二郎腿闻了一口手里的臭豆腐,瞬间就上了头,差点呕出来。 他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东西做出来,确定是给人吃的?狗都不吃好吧!这王老板怕不是脑袋坏掉了” 他用手抹了把脸,瞬间觉得脸也不干净了。随后十分嫌弃的夹出一块送到谢简的嘴边道:“谢简,我跟谢如意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是现在吃呢?还是让你女儿看着你吃,你大可以自己选” 谢简把脑袋扭到一边去,就是不肯吃。刘八彻底怒了,把着他的嘴就往里面塞,奈何谢简将牙咬得死死的,塞了一会,那块臭豆腐反而水灵灵地掉在了地上。 谢简“呸!”了一下,将牙缝里仅残留的一点也给一并吐了出来道:“呸!刘八,你也不嫌脏,用这东西侮辱我,自己手上就没沾点?” 刘八冷笑:“是沾了点,所以一会谢如意过来,我就用这双手摸她,怎么样?” “刘八,你敢!你敢动如意,我饶不了你” “饶不了我?你觉得你们还有命走出这里吗?” 谢简的脸色立时变得惨白惨白的,刚要再说什么,门外突然有人过来,刘八赶忙将布重新塞到了他的嘴里。 搓了搓手跳下供桌。迎了上去:“如意,你来了?没报官吧!钱带来了吗?” 走进庙堂的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年方二十左右。瓜子脸,杏仁眼,穿着绿萝衫,很漂亮。小家碧玉的那种。 她刚一进门陆千策手里的铲子险些把沈淮书的脖子给铲断,他小声认错道:“王爷,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就是觉得这姑娘会有危险” 沈淮书摸了摸脖子道:“指定有危险,那就是个流氓” 陆千策道:“王爷,您救救他们吧!” 【以您的身手灭一个小混混不是信手拈来嘛!您还等什么呢?】 等什么,等看他的臭豆腐最终会是个怎么个结局。等着他们把戏演完。 “刘八,你把我爹放了,我把钱给你”谢如意焦急地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发现他还无事时,心稍微安了安。但闻到屋里的味道,看到一旁露出来的金黄色臭豆腐,便又将心提了起来,怒道:“你给我父亲吃了什么?你是想毒死我父亲吗?那臭了的豆腐怎么可以给人吃” 沈淮书:“……” 我说,你们的成见未免有些太大了点吧! 沈淮书暗自叹了口气,他终于知道他为何卖不出去了,要是全京都城的人都是这么想的,他能卖出去才怪。所以要想办法让他们先尝到嘴里再说。 “哎哟,火气蛮大的。不过我喜欢。能不能吃,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想要我放了他很容易,你过来,把钱放这里”刘八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架在谢简的脖子上。 谢简忙道:“如意,你别过来,他不可信的。你赶紧回去父亲没事的。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然而看到父亲脖子上的血迹,谢如意彻底慌了神,咬了咬牙走了过去。但就在她弯腰要将钱放到地上时,刘八突然将刀扔掉,一把抱住了她。 谢如意被吓到了,惊叫一声。谢简嘶吼道:“你放了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了她” 刘八回过头来,笑了:“你要是早这么乖,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他拿出绳子捆了谢如意的手脚,蹲到谢简的面前,将一盒臭豆腐重新递给他道:“自己拿着,把这些都吃光,我再考虑放了你们” 【哼!老不死的,说话那么毒。看我不恶心死你。等你将这些都吃了,我就先送你上路。再把如意给玩了。玩完把她抛尸荒野】 谢如意瞬间哭花了脸,摇着头道:“父亲,父亲不要吃。吃了会死人的” 蹲在外面的沈淮书,从未如此无语过。 刘八拿着刀却在那有意无意地挑着谢如意的衣服。 谢简闭了闭眼道:“我吃,我把它们都吃光” 他费力地捧着一盒臭豆腐,抱着必死之心往嘴里塞。仿佛塞进嘴里的不是什么吃的,而是粑粑。 他咧着嘴嚼了两下,就想往肚子里咽。然而时间却静止了。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又嚼了两口,愣愣地看着刘八。 刘八恶狠狠道:“看什么?赶紧吃” 【这么恶心的东西,才配得上你这张嘴】 谢如意已经泣不成声了。满心满眼都是自责。 然而谢简又吃了两块后,已经一发不可收拾。拿起剩下的臭豆腐就往嘴里塞,没过多久竟把刘八买的七八盒臭豆腐都吃了个精光。 他已经一天一宿没有吃饭了,此刻竟还打了个饱嗝。 刘八十分满意,看得也很爽。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谢简,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怎么样?味道如何?好吃不好吃啊!如果还想吃,要不要我一会再去买一盒啊!” 【吐,你给我吐啊!我让你把肠子都吐出来。哈哈哈哈】 第39章 摄政王英雄救美 谢简像看智力障碍者一样看了他一眼,道:“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还不快把我女儿给放了” “放了?谢简你想得美。我怎么可能让到手的美人飞了啊!” “你想干什么?你放了她” “我想干什么?谢简,这其实也怨不得我。要怨便只能怨有人花钱要买你们的命” “什么人?你说的是谁?” 谢如意也道:“究竟是谁,死也要我们死得瞑目” 谢简却不语了,逐渐向她逼近,看着她漂亮的小脸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谢如意吓得连连后退,谢简拼命地往那边挪。 眼看着,那双脏手就要抹到谢如意的身上。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寒风,刘八的后背突然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 第42章 他毫无防备,被打翻在地。 然沈淮书这棍子原本是想要打在他脑袋上的,奈何手抖,打偏了。这就导致刘八瞬间从地上跳起,咬牙切齿地拿着刀拼了命地往他的身上扎。 沈淮书其实是能躲开的,但身后却是谢如意。他若躲开,那被扎的就是她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脑袋一热,就这般硬生生地挨了一刀。 赶过来的陆千策瞪大了眼睛,大喊道:“王,王爷” 他这一声王爷,刘八的手一抖,松了刀子也不拼命了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在跑到门口时却被一个人瞬间撂倒。那人看向黑暗中的少年,道:“公子,怎么处置?” 魏少安的脸隐在黑暗中,一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沈淮书。陆千策已经解了两个人绑。那两个被救的人跪在地上,七手八脚地扶着他。 魏少安看得出神。 破庙里只有几根即将燃灭的蜡烛,忽明忽暗。沈淮书靠在供桌上,还对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笑道:“无事的,就腹部中一刀。真的无事的” 直到这时暗卫方才从暗处闪现出来。一脸不可思议地跪下请罪。 魏少安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他想不明白,武功如此之高的摄政王,怎会如此多次地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且为救人还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他咬了咬牙,看向刘八,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却轻描淡写地道:“杀了。尸体扔去喂狗” 沈淮书疼得倒抽一口气,还要安慰人。耳边还一个劲地王爷王爷地叫着。 眼看着他就要被抬上了马车,他突然想,还好京都城的王爷还有一个,要不然他们知道自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三观怕都要被颠倒了。 他挣扎着抬了抬手道:“那个老谢。我这身份你可千万要为我保密。我就一个闲散的外姓王爷,没什么本事。平时就这点爱好。做点美食和大家分享,若是让人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谢简跟谢如意连连点头,对他显然是感激不尽。 沈淮书躺在马车里,陆千策给他捂着伤口,马车一路狂奔。 中途的时候突然从马车外闪进来一人。陆千策刚警惕起来,就看清了那人的脸。立时叫道:“陛下” 小皇帝皱着眉头,半跪在地垂眸看沈淮书的伤。伤口极深,鲜血不时地还在往外涌。 他道:“沈淮书,就算你夺不下那把刀,却也是可以躲过去的。你究竟想干什么?想让朕心疼吗?那你成功了” 沈淮书:“……” 你还是闭嘴吧! 我一点都不想听你在这说风凉话。都跟踪到这里来了。你怕是巴不得我死吧! 所以这个时候就别演了。你不累得慌,我还累得慌呢。 沈淮书窝在马车里,有气无力道:“对了陛下,臣已经让他们报官了。臣听那个刘八说有人花钱买他们的命。怕是没那么简单。有可能是有人图他们家财。还麻烦陛下跟底下的人打声招呼。帮忙好好地查一查,毕竟是条人命。刘八,刘八也要尽快抓到,那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淮书一口气说完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深度怀疑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死了。但他一点都不后悔救了人。后悔只后悔自己有点不自量力了。 原主的功夫他还是一点都用不出来。 只可惜了他的臭豆腐还没有卖出去。 若是能回到现代,他还是想回到夜市去卖臭豆腐。 他这一生其实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只想多赚点钱,以后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能够把她跟孩子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可老天却偏偏让他当什么摄政王,当个普通人不好嘛。 …… 月色正浓时,王府已乱作了一团,三四位从皇宫里开的御医正围着沈淮书团团转。他们各怀鬼胎,却又战战兢兢,不知道这摄政王到底是该救还是不该救。 故而都各自忙活,却不见沈淮书有半分的起色。就连腹部的血都没能止住。 小皇帝就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月色出神。 终于有一位御医壮着胆子,走到小皇帝的身旁,小声问道:“陛下,摄政王血流不止,可还要救?” 魏少安捏着茶杯的手莫名地有些发冷,牵动着心口也跟着疼了一下,突然觉得头顶的月色没那么明亮了。 须臾,他沉声道:“救。救不回来,你们就都别活了” …… 沈淮书皮糙肉厚,从鬼门关游玩了一圈,又回来了。 医生让他静养,故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就觉得无聊透顶。 好在没几日就又生龙活虎了。听千策说前几日他的老乡还去闻香居打听他来着,听说他被劫匪所伤还颇为担心。 谢如意也提着补品去过他的闻香居,虽没看到他人,但听说他无碍便喜极而泣,就差以身相许了。 还有叶宛、墨大哥也都去过。 沈淮书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一个人了。他竟在不知不觉间结识了这么多的朋友。 最重要的是臭豆腐坊并没有因为他而关门,他让陆千策去卖了。而他也算是因祸得福。谢如意经此一劫十分感念他的恩德,就带了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去他的小店捧场。 故而没多久,臭豆腐臭中带香的威名就传了出去。此刻的臭豆腐坊已然是门庭若市。 这刀还真不是白挨的。 沈淮书一好就有些闲不住了。就偷偷地从王府里溜进了皇宫。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做臭豆腐。但陆千策看他看得严,不让他到臭豆腐坊帮忙。 陆千策真是越来越像老妈子了。所以沈淮书便只能选择祸祸小皇帝的御膳房。 将发酵好的臭豆腐放到油锅里炸,炸到金黄酥脆,简直是香到骨子里了。 就那般拎着食盒明晃晃地在皇宫里走了一路。从御膳房走到御书房。 他前脚走,后脚御膳房已经炸开了锅。纷纷捏着鼻子开始熏香。 魏少安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就已经知道是他来了。放下笔抬头凝视着他进门,皮笑肉不笑道:“淮书怎么不在王府里好好养伤。车马颠簸可别把伤口给扯开了。淮书以后可别这么不爱惜身体了。为了你的病,朕近日来可是寝食难安” 哦,假得不能再假了。 “陛下那么关心臣,却一次都没有去看臣”沈淮书嗤之以鼻。将食盒打开,就那般等着他吃。 一股臭气直逼脑门。 郑总管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我的乖乖。早就听说艳粉街新开了一家臭豆腐坊。也不知道这毒瘤发什么疯,还抢了那老板的配方。拿到这皇宫里做,还做给陛下吃。这下好了,整个皇宫也快臭名远扬了】 小皇帝嘴角微颤,感觉到了沈淮书滔天的怨气。 【我的陛下,我说你何必让人救他。这下好了,你是吃还是不吃啊!】 郑州索性连身子都背了过去,眼不见心不乱。 沈淮书经此一劫瘦了一圈,衣服穿在身上也有些不合身了。 宽宽大大的,是一件淡蓝色的便服,没有那九爪巨蟒,少了些凌厉。此刻正一脸期待地坐在椅子上盯着小皇帝,见他迟迟不动,劝道:“陛下,真的很好吃的,你尝一口,就尝一口” 说着已经没了什么耐心,夺过他手里的筷子,夹起一块便往他嘴里塞:“这臭豆腐趁热吃才好吃,凉了就不好吃” 魏少安皱着眉头看着他手里的豆腐,银牙都快被咬碎了。但还是张开了嘴,一口咬了下去。 只是沈淮书觉得他咬的不是豆腐,而是自己的骨头。 他背后有些发寒,伤口隐隐作痛。 魏少安咬破酥皮,滑嫩的豆腐在口腔中瞬间化开,刺激着味蕾。下一秒甜辣感与一股特殊的香味一同侵袭而来,只一瞬间竟让他觉得回味无穷。 “我就说好吃吧!”沈淮书咧了咧嘴。 身为资深的美食家,他觉得没有什么比得上能够让皇帝认可而更美的事了。 小皇帝的眼眸中逐渐有了笑意,又夹了一块放入口中道:“淮书说得对,好吃” 【这么臭的东西怎么可能好吃,我的陛下啊!你是该有多委屈啊】 郑总管痛心疾首。 沈淮书终于把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个郑州唠叨得很,表面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实际上却是个炮轰嘴。 忠诚是忠诚,就是有点烦人。 沈淮书笑眯眯地夹了一块走了过去。 【都是老奴不好,老奴要是有本事的话怎会让这个毒瘤这般猖狂。陛下真可怜啊!为了百姓忍辱负重,这几日都瘦了好多。嗯?这臭味怎么越来越近?呜,太臭了。不对,有敌情】 郑州猛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沈淮书的脸还有他手里的东西,瞬间就吓跪了。瑟瑟发抖道:“王爷,奴才有什么伺候不周之处,还望王爷赎罪。老奴身体不好,老奴吃不了这个啊” 沈淮书:“可是本王就想看着你吃” 第43章 第40章 摄政王胡言乱语 他语气温和,听在郑州耳中却已经是最后的通牒。他老胳膊老腿,走路缓慢,却瞬间起身。 沈淮书就眨了个眼睛,手里豆腐就不见了,他一愣忙去拍老人家的背道:“郑总管,你慢点吃,别噎到” 翻译出来却成了你给我细嚼慢咽,敢直接吞了试试。 郑总管有苦难言。却已经打消了直接吞下的念头,也不敢做出难以下咽的表情,只得装作很香的样子细细品尝。但尝着尝着,就觉得真香了。 不觉愕然道:“好吃。还,还有吗?” 【这未免也太神奇了。闻着这么臭,怎么吃着就这么香呢?】 沈淮书一双狭长的眼弯了下来,挨着小皇帝坐下道:“没了,想吃就从陛下的嘴里扒吧!” 郑州彻底地没声了。 小皇帝在一旁整理奏折,抬眸道:“淮书,刘八抓住了” 沈淮书:“太好了。可有审出他背后之人?” 小皇帝道:“有点麻烦,刑部用了很多手段,却始终咬定是他一人所为。” 沈淮书摸了摸下巴道:“像他这种下三滥的人不像是能讲义气的。多半是对方抓了他的把柄,而他觉得自己还可以走出刑部。他若不招,本王就阉了他” 小皇帝:“……” 沈淮书像模像样的也拿了一个奏折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困。 他有点同情小皇帝了,日复一日地做一件事,时不时地还要熬夜。且里面还不乏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他身为帝王每一本都要认认真真地看。光看还不行,还要批阅。 说到批阅,沈淮书突然想起前些日的蝗灾,转头问道:“陛下,灭蝗灭得怎么样了?” 小皇帝道:“淮书出的决策很好,我们目前已招到了三万牧军,且军队的数量还在持续增长。朕相信不出半月,便能够将那些蝗虫彻底剿灭” 在说到彻底剿灭之时,小皇帝的眼睛仿佛夜落下的星河,闪烁着璀璨的光:“到时候就可以把培育好的地瓜、土豆苗子种到地里去。待到丰收之时按淮书说的,将它们放入地窖中保存。这样即便是数九寒天,百姓自少不会挨饿” “陛下说的是” 民以食为天,天子以民为天。 如此,大盛国还有什么是不能繁荣昌盛的呢。 …… 沈淮书钻进被窝闭目养神时,睁开眼时就看到小皇帝离他近在咫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耳垂看。 随后手一点一点地伸了过来。 今晚沈淮书难得地没有跟他抢床位,乖乖地睡在里面。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跟这个精神分裂一起睡。 在他受伤昏迷的时候,还常常梦到小皇帝喂他喝药,帮他擦额头上的汗,半夜起来还帮他盖被子。 虽然醒来毛都没看到,但有些事情似乎悄无声息地变了。 他看着小皇帝黝黑的眼睛,嗓音莫名地有些沙哑:“陛下,臣的耳朵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心脏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般。 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们两个人到底谁才是断袖? 小皇帝一直都没有要充盈后宫的架势,究竟是怕他沈淮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谁好人没事摸人家耳垂。 可别哪天假戏真做了! “唔”冰凉的手触到他白嫩耳垂的瞬间,沈淮书好似过电了一般,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他猛地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闷声道:“陛下还想不想睡了” 没想到的是小皇帝眨了眨眼睛,突然岔开话题道:“淮书,朕问你。你为何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了?” 她?谢如意吗?那种时候但凡是个男人,好像都会冲过去吧。 只不过救人二字若安在摄政王的身上委实是有点瘆人了。 沈淮书反应过来,小皇帝今日的所作所为或许只是想要试探他虚实。 毕竟真正的沈淮书只会杀人,如何会救人。除非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可他做的事又有哪个不异常,他根本解释不清,更无法事事都做到跟原主一样。短时间内还好,时间长了难免暴露。 沈淮书脑子转了转,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就开始说胡话了:“为了收买人心。为了多赚点钱把陛下养得白胖白胖的” 魏少安:“……” 【沈淮书,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可不是为了多赚点钱嘛。至于养你,你可是头狼啊。还是算了吧!我怕自食其果。 …… 沈淮书自然没那么傻。他准备了两个账本,一个用来记录臭豆腐坊的真实收入。一本用来应付小皇帝。 至于多出来的银两他则藏在了一个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 他想好了,定要找个机会离开京都城一趟,选个山青水秀的地方,以商人的身份偷偷置办些田产。为以后的釜底抽薪做准备。 而半月以来,臭豆腐坊的收入还算不错。至少每天都能卖出去七八十份。还有不少闻风而来的外地人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见识一下臭豆腐的神奇之处。 吃后却都赞不绝口,连连叫好。 今日阳光正好,他从自己的书房里找到了原主常戴面具的。有点瘆人,青面獠牙,适合一身红衣半夜出去吓人。 而他也刚好翻出了一件压箱底的红衣,戴上腰牌,就大摇大摆地去了刑部大牢。 大牢里阴暗潮湿,常年都是一股刺鼻的铁锈与血腥味。沈淮书听陆千策说过,他以前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喜欢来这里杀几个人泄愤。 亦是一袭红衣如修罗一般站在这里,不喜有人跟着。故而刑部守卫迎他进来,也只是偷偷地通知了司狱。 跟其他的朝代一样,大盛的司狱亦是负责检察狱囚事宜。因为品级低并未见过他的真容,但摄政王这三个字却像刻进了司狱的骨子里一般。 哪怕是跟随在身后,却也一个劲地感到后背发寒,忍不住瑟瑟发抖。 据说因为得罪摄政王前后已有两名司狱被杀,此刻的这位司狱上任两年,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或许是因为他胆子小,不敢往前凑。只要见到沈淮书去摸刀,立时撒腿就跑。 他年方二十七,穿着官服。长得有点着急,低眉敛目地将连脚声控制在最低。 往常的沈淮书喜提那些罪大恶极的死刑犯人,几乎不到行刑之时,就已是按捺不住地把人给宰了。 【看来今日,这狱里的死刑犯怕是要难逃一劫了】 言风心惊胆战地带着沈淮书,一路上都在观察着他的神态举止。将他带到摆满各种刑具的地方后搬来了一把椅子,恭恭敬敬地请他坐下。 沈淮书完全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奈何对方太热情,他只能缓缓坐下,企图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面前是琳琅满目的刑具,上面沾着血迹。有的刀锋甚至都有些钝了。沾的血却还是新鲜的。 沈淮书全身紧绷,紧紧抓着袖口。他其实比言风还要怕得慌。 然而心情还未待平复完,言风就把一个满脸是疤的人提过来,绑在了刑架上。 有狱卒跪倒在地,双手为他奉上了一根血淋淋的鞭子,颤颤巍巍道:“请王爷,赐鞭” 是血淋淋的鞭子啊!还赐鞭?这是要让他拿着这把鞭子抽人吗? 如沈淮书没看错的话,眼前的这条鞭子还是倒钩的。抽在身上不抵把一大片的肉都给带下来。 想想都觉得疼得慌。 “王爷,请王爷赐鞭” 见他迟迟不动手,狱卒低着头,已是大汗淋漓,却半分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也,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我怎么那么倒霉。第一天来就遇到了这么个瘟神。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家。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至于被绑在刑架上的死刑犯,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原本还十分丑陋的刀疤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得更加丑陋。 沈淮书从未想过他竟能把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死刑犯给吓成这个样子。 他继续盯着狱卒手中的鞭子,被牢房里的阴冷冻得手脚冰凉。 他有点后悔,没多穿点衣服。 这东西他是一点都不想碰啊。 突然眼前的狱卒惨叫一声,猛地磕起头来,大叫道:“王爷,王爷饶命啊。求王爷饶命啊……” ……不是,我何时说要你的命了? 沈淮书下意识地伸手去扶,道:“起来,干吗哭爹喊娘的” 然后那狱卒便双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 “……” 沈淮书觉察到是自己把人给吓晕了。他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动。 他不动,无人敢动。他动了,众人退让。 沈淮书最后被气笑了。 话说这个时候都愣着干吗?不是应该叫大夫吗? 然而他这一笑,看在众人眼里却无异于邪魔附体。 言风已经脚底抹油,打算跑路了。 第44章 【不好了,不好了,摄政王要大开杀戒了。赶紧跑,赶紧跑啊】 他抬起脚打算溜出去,却被沈淮书拽住了。 沈淮书的嗓音十分清润。他弯着眼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狱卒,道:“麻烦走之前把他给捎上,顺便找个大夫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 若是可以的话,沈淮书倒想让他把自己也给带出去。他觉得这里瘆得慌。 言风愣了一下,毫不迟疑地扛起狱卒飞奔而出。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沈淮书深吸口气道:“把这个死刑犯押下去,换刘八过来” 狱卒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速度极快,七手八脚地将刘八架在了刑架上。 刘八闭着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都说了,是我一人所为,我就图他家钱财,图谢如意的美色怎么了?” 呦,这年头流氓也这么硬气吗? 沈淮书摸了摸鼻子道:“没怎么,就是想跟你聊聊” 看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毕竟他可是在小皇帝的面前把牛吹到了天上去。光吹牛不办事也不是个道理。况且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沈淮书特意将语气放柔和些。决定先徐徐诱之,再下猛药。 然而刘八却猛然睁开眼看向他,面部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不可思议转为了惊恐,磕磕巴巴道:“摄,摄政王?” 第41章 谁敢冤枉摄政王 【人面修罗?我这莫不是眼花了吧。还是已经下地狱了。我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劫匪吗?怎么会把他给请出来?这下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还人面修罗! 沈淮书负手而立,红衣加身。站在黝黑的地牢里,一双狭长的眼微微眯着。一旁是战战兢兢的狱卒。可不就是人面修罗。 沈淮书退了两步道:“刘八,你说我们该从何聊起?” 刘八脑袋已经完全蒙了,看着他脸上的青面獠牙,战战兢兢道:“王爷,王爷想从何处聊起就从何处聊起” 沈淮书道:“那就聊聊你小的时候吧” 刘八:“……我小的时候?王爷我小的时候也跟现在一样啊” 沈淮书默然无语道:“本王问的是你小的时候都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让你变成这副模样” 沈淮书语气不重,但听在刘八耳中却成了,你小子最好不要不知好歹,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的脸皮给剥下来。 虽还未动手,却已然是一刀一刀在缓慢地割着他的肉。 “王爷,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刘八彻底地绷不住了,裤子逐渐被尿液浸湿了一大片,苦苦哀求道:“王爷,您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不不不,我招,王爷问什么我都招。” 沈淮书疑惑道:“招什么?你不是跟本王说,你所做之事皆是由你一人所为吗?既如此当由你一人承担。该给你用什么刑罚好呢” 刘八在刑架上拼命地挣扎道:“不不不,我是被逼的” 沈淮书乘胜追击道:“即是雇佣关系,如何来得逼迫” “是,他是给了我钱。但给得太少了。我当时没应。他就用我妹妹威胁我。说,说我若不这么做,她就把我妹妹给卖到青楼里去。我不敢不做啊!王爷” 沈淮书听得来气,冷笑道:“刘八,你既然懂得爱惜自己的妹妹,却想要祸害别家女子。你可知她也有爹娘,若有哥哥的话,也会是别人的妹妹。” 刘八早已没了在庙里的嚣张之气,只得一个劲地求饶:“王爷,我,我错了” 沈淮书皱了皱眉头,夹起一旁烧红的炭火道:“所以说对方想买的只是谢简的性命。而你因贪财便想到了勒索。故意让谢如意过来赎人。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还有色心。刘八,你简直罪该万死!” 刘八畏畏缩缩地往后退:“我我我,我是死不足惜,求王爷给个痛快。但小妹,小妹她还在那人的手里。他说,我如果将他招出来,就把我小妹给扔到深山里喂狼。求王爷救救她,她才十五岁啊” 沈淮书压低了声音道:“那人是谁?” 刘八道:“是,是谢如意的表哥。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图谢如意家的那几个店铺,还有他他,他早就看上了谢如意。想将她据为己有。怎奈谢如意的爹,也就是谢简嫌他不务正业,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宝贝姑娘嫁给他。故而他心生怨恨,就想将他弄死” 沈淮书若有所思道:“买凶杀人这种事,若无靠山,就凭他自己想来是不敢的” “对对对,他给一个小公子当伴读,而那个小公子的爷爷是是……” “是谁?” “您的恩师,白清华” “?” 怎么又跟自己有关?沈淮书陷入了沉思。得到了答案之后却似乎感觉没那么轻松。 白清华,的确是他沈淮书的恩师没错,而沈淮书之所以性格变得如此残暴,或许跟他也脱不了关系。 等等,他怎么感觉自己越陷越深,而背后却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他。 所以当晚他就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被推下了万丈深渊。而那深渊永无止境,根本落不到底。就在空中下坠,一直都处在失去平衡的恐惧之中。 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冷汗,却又对上了一双漆黑明亮的眼。 小皇帝站在他的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见他醒来十分开心道:“淮书,今日朕难得空闲,陪你一起去卖臭豆腐” 小皇帝穿得十分朴素,却难掩周身的华贵。怎么看都像一位娇滴滴的小公子。 沈淮书迷迷糊糊地起来洗漱,推开门的时候方才想起自己昨夜并未回府,而是露宿在了闻香居。 秋色正浓,小院里十分嘈杂,鸡鸭合唱简直妙不可言。 陆千策正在给地里的小苗施肥。沈淮书早就将土豆地瓜苗移到了田里,此刻它们已然在茁壮成长,而豆苗也已在他们的精心照顾下,长到了30厘米左右,看起来生机勃勃。 小陈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喂那些鸡鸭鹅。 沈淮书知道大白鹅与鸭子都喜欢嬉水,便给他们挖了个水坑供它们嬉戏。 而这些家畜喜爱的食物也各有不同。鸡喜欢吃谷物、昆虫、蔬菜等。吃完的鸡蛋壳就给它们补充蛋白质。 鸭子喜欢小鱼、水草、小虫之类的。鹅则是谷物、青草、蔬菜之类的。而弄明白这些,养起来一点都不难。 简单做了点吃食后,四人便打算前往臭豆腐坊。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围在豆腐坊门前的并非吃客。而是一些官兵。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而臭豆腐坊的门已被官兵撬开,并搬出了沈淮书十分珍惜的一坛臭卤。有个官兵拿着一个木头棍打开臭卤的盖子,捂着鼻子,正要在里面搅拌。 沈淮书一下子就急了,冲过去拦下那官兵,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官兵歪头上下打量他,冷冷道:“你是个何人?” 沈淮书道:“我是这臭豆腐坊的老板,王书书” “王书书?正好。有人报官,说你的臭卤是用腐烂的尸体熬制而成。在这件事未查明之前还请你跟我们到狱中走一趟” 不是,腐烂的尸体?这明明是我用苋菜根做的。 那官兵却根本不打算听他解释,上前一步便要擒他,却被一人踢倒在地。 陆千策怒道:“放开你的脏手,谁你也敢碰,是想死吗?” 然而他这一动手,一发不可收。其他官兵也都一拥而上,大概有十几人。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开打。 “一个卖臭豆腐的也敢如此嚣张,我们碰他怎么了?我看想死的是你们” “给我上,立刻下狱” 沈淮书从未想过身为摄政王,有朝一日还会受此待遇。只得到处躲闪。 小皇帝也被围在其中,被小陈护着。并未出声。只是脸色不是很好。 而围观的人中多半都吃过他沈淮书亲手做的臭豆腐,此刻已然炸成了一锅粥。 呕声一片,恨不得把肠子都呕出来。骂声一片,恨不得将他的八辈祖宗都一起骂了。更有甚者已经开始上手砸他摆在店前的摊位。 摊位没多久便被砸得东倒西歪,直至完全散落。唯有御赐牌匾无人敢动,孤零零地立在寒风之中。 “腐烂的尸体?王书书,你良心何在,这是要谋财害命吗?那东西可是会吃死人的” “天下第一神厨怎么了?就可以这般欺骗我们老百姓。我说那东西怎么那么臭,竟然是,竟然是……呕!” “王书书,你简直不是人!” 而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好收场了。 沈淮书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陷害他。臭豆腐刚开业时因奇怪的味道的确没少得罪邻里邻外,但他亲自上门和解过,就连那天要来砸缸的人他也亲自上门拜访过,所以他们理应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难不成是有人看他生意红火眼红? 第45章 这般思索着,场面一度混乱,沈淮书摔在东倒西歪的桌椅旁看向小皇帝。 他本以为小皇帝会愤怒。但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他目光平静,眼中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再看小陈,平时三两下便可将人打趴下,此刻却好似在跟那些官兵玩划拳。 沈淮书无语了一会突然悟了。他觉得小皇帝或许是想去狱里体验一下新的生活。 这样就好办了。 沈淮书从地上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突然大喊道:“住手!住手!我们都跟你们走” 不就是栽赃陷害嘛,只要查明真相,他沈淮书还怕他们不成。况且这事若不查清,他的臭豆腐坊恐一辈子都要埋在污名里,还怎么赚钱。 他这一喊,所有的官兵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后将他们四人五花大绑后全部下了狱。 狱还是昨日的那个狱,四面都是铁锈与血腥味。只是不同的是,昨日他是威风凛凛地来的,所有人都惧怕他。今日却是灰头土脸地被压来得,所有人都想踩他们一脚。 论身份的重要性。 狱里阴暗潮湿,还有着一股子臭味。更倒霉的是他们还被分到了死刑犯里。要跟他们同吃同住。 小皇帝从未受过此待遇,翘着嘴委屈得不能再委屈了。 沈淮书与昨日被架在刑架上的那个死刑犯对视了几秒,不由得感叹,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他找了一个干净的角落,铺上稻草后弹了弹灰尘让小皇帝坐下,他则坐到他身旁看着他一脸哀怨的样子,小声道:“是我连累你了,改日我补偿回来。” 小皇帝道:“书书想怎么补偿?” 这话倒给沈淮书问住了。他除了会做饭,似乎也没什么本事。而小皇帝什么也不缺,他还能补偿什么? 见他不答,魏少安微微勾起嘴角,小声咬耳道:“不如书书以后都让朕睡外面如何?” 沈淮书的脸突地就烧了起来,结结巴巴道:“行,听你的吧!” 但好像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差点忘了。 沈淮书小声道:“明日早朝可怎么办?” 小皇帝道:“就说朕想睡觉” 沈淮书:“……他们应当会信的吧!” 【??作者有话说】 一个假期回来,我的小可爱们怎么都跑丢了? 痛哭流涕![捂脸笑哭] 第42章 牢房里有老鼠 还是要想办法尽快为自己洗脱罪证才好,不然文武百官若知道他们的陛下跟摄政王正被关进牢里,那还不知道会是怎么的一番场景。 沈淮书大概数了一下,这个牢房里算上他们一共关押了十个人,面积很宽敞,只是死刑犯的眼睛格外恐怖。 好在有小陈在一旁守着,便能让他安心了不少。但还是有死刑犯抬了抬眼睛,没好气地问道:“你们几个是怎么进来的?” 沈淮书想着不能把他们说得太弱了。毕竟牢房里也有罪恶歧视。便道:“手痒,杀几个人玩玩” 他说得过于云淡风轻,以至于问话的死刑犯神情一怔,似乎对他们多了一丝忌惮。但这份忌惮却并未持续多久。他便将视线移在了小皇帝的身上,笑道:“若是说你们三个杀人我信。但这位娇滴滴的小公子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杀的人?” 他此话一出,其他的死刑犯也都向着他们虎视眈眈地望了过来,仿佛几头饿狼紧盯着他们的猎物一般。 沈淮书的后背有些发寒,毕竟这些人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小皇帝拽了拽他的衣角,道:“书书,我怕” 沈淮书:“……” 你怕?若我没说错的话,以你的手段捏死他们,还不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该害怕的是我好嘛。 沈淮书将他护在身后道:“我家公子的确没有亲自杀过人。不过我们都听命于他。” 所以他才是真正的主谋, 他这话不知道有没有说服力,好似连自己都不信。然而那些死刑犯却好似信了,因为当他们从小皇帝的身上收回目光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不仅仅是忌惮,似乎还有惶恐。 沈淮书回过头,却见小皇帝跟往常一样瞪着一双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书书,我饿了” 刚好有狱卒搬来了一个桶,随手扔进了牢房里,喊道:“开饭了,开饭了” 只是那桶里搅在一起的饭菜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给人吃的,反倒像是喂猪的。 沈淮书想象不出这东西如果拿给小皇帝吃,后果会有多严重。 然而那些死刑犯们却犹如饿虎扑食,瞬间把盆里的吃食给抢光了。 沈淮书偷偷摸摸地将小皇帝拉一旁,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饼塞到他手里道:“吃这个。那些不能吃” 许是昨日受了点风寒,他鼻音有些重。因怕其他人发现,他还悄无声息地再次将小皇帝掩在身后。 他的身姿修长而挺拔,借着暗淡的光线,无人注意到他们。 魏少安拿在手中的饼还是热的,带着沈淮书身上特有的味道。他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狠狠地咬了一口,竟发现还是甜的。 他下意识道:“沈淮书,你不饿吗?” 沈淮书压低了声音道:“臣不饿” 所以你快点吃。这若是被那些饿狼们发现了,还不扑过来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好在有惊无险。只是没多久窗外光线就更加暗淡了。沈淮书觉得在这里睡觉好像也成了个问题。 他招呼着陆千策于小陈让自己找一些干净的稻草来。怎奈找了许久也只找到了零零散散的一些。至于其他的稻草不是散发着腐臭味就是上面有虫蚁在上面蠕动。 且还有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就是这里没有厕所只有一个尿桶。看着完全不想脱裤子的那种。 算了,先凑合一晚吧! 用干净的稻草拼拼凑凑,可算拼出了一张铺子来。说是铺子也不过是在阴暗湿冷的大平地上铺点稻草。 他选了一个墙边,看起来不至于腹背受敌。拍了拍稻草上的灰尘,起身便想拉小皇帝过来。一抬头却发觉小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对,忙探上他的额头。 小皇帝被他冰凉的手指烫了一下,想躲开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沈淮书摸他的额头并不热。那是怎么回事? 他正待查看,突然从黑暗中窜出几只老鼠来。小皇帝的身子明显一颤,向着他的方向缩了缩。沈淮书本能地将他护在了怀里。 原来小皇帝竟然害怕老鼠。沈淮书有点哭笑不得。 小陈与陆千策立时警惕了起来。一左一右地开始驱赶老鼠。 但好像不止一窝老鼠。赶走了这一窝,另一窝又窜了出来。 有个死刑犯有些看不下去道:“这里是牢房不是你们的府邸,没有老鼠才叫奇怪。受不了就让家里多送点钱换个牢房。别在那跳来跳去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哈?是哈,他怎么忘了还可以行贿这么一说。 说话的是位老人,佝偻着背坐在角落里,低着头,花白的头发乱哄哄的披在脑后。 奇怪的是,沈淮书不记得死刑犯里还有这么个人。他偷偷地数了数人数,的确还是那些人没错。 但看他神秘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想武侠剧里隐藏实力的武功强者。或许他还能传授自己个武功秘籍什么的。 收回幻想,沈淮书转头将守在一旁的狱卒叫了过来。 那狱卒好像是昨日被他吓晕的那个。此刻拖着疲惫的身子不耐烦道:“干什么,干什么?你是想死吗?” “这位官爷,我想跟你商量点事。你看能不能帮我给我家小公子换个环境好点的牢房”他一边说一边往狱卒的手中塞银子。生怕他嫌少,还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下他前几日偷藏在哪棵树下的银子。 那里藏得不多,但也有几十两白银。 他有些紧张,有些肉疼,完全没有注意到小皇帝看他的目光有些耐人寻味。 毕竟堂堂大盛国的摄政王在跟一个狱卒行贿,说出去或许也不会有人信。 但沈淮书他就是做了,且在当今天子的眼皮底下做的。 以前的魏少安或许打死都不会信,但现在他相信沈淮书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哪怕有一天他脱了衣服在大街上狂奔,于他而言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狱卒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又向小皇帝瞥了一眼,道:“行,你等一下” 沈淮书心里有些忐忑,见他出去了一趟,没多久又折返回来,但把言风带来了,心里便更加没底了。 但与昨日大不相同,此刻的风信背着手,一副眼高手低的样子瞥了他一眼道:“王书书就是你?你想给你家小公子换个好的牢房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点银两吧,不太够” 【早就听说你的臭豆腐坊了,每天排队的人络绎不绝的,这么多天不会只赚这些银子吧!拿这点钱,你打发要饭的呢】 抢嘛!这就是明晃晃的抢嘛! 第46章 沈淮书扒在柱子上的手紧了紧,暗下决心,等出去之后一定要再回来一趟,好好收拾收拾他们,亏他昨日还觉得他们可怜。真是没天理了。 他沈淮书本就爱财如命,前期赚的钱拿去赈灾了,如今满打满算也没赚多少。所以让他舍去几十两银子已是快要了他的命。这要把老本都赔进去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但不给的话小皇帝身体怕是难以吃得消。狠狠地纠结了一下,最后沈淮书咬了咬牙,道:“我给” 话还未说完,一旁却有人递过去一块玉扳指。看见那块玉扳指,言风的眼睛一亮好似看到了金山银山。将它拿在眼前细细地看,叹道:“好玉啊!” 【这下发财了!他们反正也活不了几日了,收点好处也没什么的】 不是,如果他沈淮书没记错的话,这玉扳指不是小皇帝一直戴在手上的那枚吗?比起传国玉玺也毫不逊色,代表着皇帝的象征。 你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这东西不要可以给我换钱啊! 小皇帝道:“现在可以给我们换一间干净的牢房了吧” 言风完全沉浸在发财的梦中,连忙道:“换,那个你们赶紧把最里边的那个牢房收拾出来,再拿几床被子,送他们四个过去” 沈淮书道:“可不可以给那位老人也拿一床被子。我看他好像生病了” 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个老者,沈淮书似乎对武功秘籍还抱有那么一丝的幻想。 言风爽快道:“给他拿一床被子” 新的牢房看起来还不错,干净整洁。一张床规规整整地铺着被褥。还有一张桌子,桌上有笔墨纸砚,还放着一盏油灯。 想来是给特殊身份的罪人准备的。就比如哪个皇亲国戚之类的。 沈淮书道:“陛下,你睡床。我跟他们一起打地铺”他动作麻利,已经开始铺床了。 陆千策也在折腾。只是将被褥抱离他们远些。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小皇帝坐在床上垂眸看向沈淮书,突然冒出一句:“淮书,你不是说要补偿朕吗?就是这么补偿的?” 沈淮书的手抖了一下。 嗯?什么补偿?让你睡在外面吗?你是想让我此刻跟你同床共枕吗?这真的好吗? 小皇帝不依不饶道:“淮书,朕害怕” 沈淮书道:“这里应该不会有老鼠了吧!” 小皇帝不满道:“你可还记得朕小的时候有一次顶撞了你,是你把朕关在了一个废弃的偏殿里。那里有很多的老鼠。密密麻麻的,朕甚至都能听到它们啃嚼食物的声音。也是自那日起,朕便对老鼠产生了恐惧。” 【所以,你若不听话,朕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关你一次】 “是臣的错,臣来保护你”沈淮书彻底地投降了,心如死灰地将自己的铺盖扔到了床上。 睡梦中沈淮书向一旁挤了挤,似乎感觉有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没怎么注意便继续进入了梦乡。 直到天明,却等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第43章 摄政王被严刑逼供 言风仰着头走进牢房道:“王书书,昨晚我们在臭豆腐坊的墙壁里挖出了两具尸体,而且还在你的臭卤里发现了腐烂动物的骨头。这你如何解释?” 沈淮书:“谁这么恶毒?栽赃陷害也就算了,怎么还出了命案。” 言风冷笑一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那,这是你的证词。只要你肯在上面签字画押,跟你一起的供犯便可从轻发落” 沈淮书接过证词,微微皱眉道:“刑部办案都是这么草率的吗?” 沈淮书也终于知道昨日他说的那句,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几日了,是怎么回事了。 这件事明显没有那么简单。而陷害他的人或许根本没把他一个小商小贩放在眼里,不过是想拿他当诱饵,想钓出一条更大的鱼来。 所以这真相或许就在那两具尸体上。 言风的身后跟着十几个狱卒,上前逼近一步,似乎想给他点颜色看看,陆千策企图上前护他,被沈淮书拦了下来。 笑话,我堂堂摄政王还怕你不曾。 我沈淮书倒要看看昨日还在自己面前做低伏小的人,今日能嘚瑟成什么样子。 言风看着他道:“王书书,这家店是你的,你跑得了吗?” 沈淮书垂眸,笑道:“你们可查明了那两具尸体的身份,死因还有死亡时间。这店铺是我的不假,但买来还不到半年,你们如何证明那些尸体不是在我买之前埋进去的。且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们?可有作案动机?还有,臭卤里的东西有没有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故意丢进去的。我王书书做过的东西自己也是会吃的,若真如你们所说的,那我现在可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吃过我臭豆腐的人坟头草是不是都要有一米高了” “你……”似是没想到沈淮书一个卖臭豆腐的小贩竟然还懂这么多,一时有些语塞。 最后有些气不过,恶狠狠道:“王书书,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我们刑部已经找来了最厉害的仵作,不出一个时辰定能验明身份。到时候我就给你绑在刑架上抽你两顿,看你招不招” 沈淮书笑道:“请便” 他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刑部那么多人难不成都是这副德行?若连这点案子都调查不清楚,那不如就都回家种地得了。 这次沈淮书是真的被气到了,狭长的眼睛锐利异常,只是一回头却看到小皇帝坐在桌前拄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这件事说白了跟小皇帝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为何要参与进来? …… 沈淮书百思不得其解。 他坐到床边,窗外的光线散落了出来,有些刺眼。沈淮书用手去挡。思绪随之就飘到了远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再次有了动静。却是两名狱卒,二话不说压着他便走。 小皇帝十分担忧道:“书书,实在不行就……” 就亮出身份吗?这个时候亮出来他们怕是会觉得我得了失心疯。 沈淮书被架到了刑架上,跟那一日完全调过来了。他莫名地有些想笑。 “王书书,你笑什么?”头顶传来一个明朗的声音。 沈淮书抬头看去,发现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穿着官服还挺好看。看样子应该是新上任的刑部郎中。 是的,新上任的。或许能认出小皇帝来,但绝对认不出他来。因为他几乎没怎么上过早朝。 见他不答,少年也不跟他废话,甩了甩手里的鞭子道:“说,你是如何杀的白老先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沈淮书:“白老先生,哪位?” 言风站在一旁道:“那两具尸骨都已经查明,就是在你盘下铺子没多久埋进去的。且他们二人中有一个是太傅白清华,白老先生” 沈淮书愕然道:“白太傅?他不是前两年辞官还乡了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一鞭子抽了过来,疼得沈淮书咬紧了牙关。 少年怒道:“王书书,是本官在问你,你倒反过来问我来了。” 沈淮书也怒了,发疯道:“我不问你们问谁。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做的,你们还屈打成招不成。” 少年被沈淮书的眼睛刺了一下,收回目光道:“我相信这不是你做的,就凭你一个小商小贩我看也没这个胆量。所以你在替谁隐瞒?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少年道:“你猜我们在白老先生紧握的手里发现了什么?” 沈淮书一脸懵逼:“发现了什么?” 少年张开手,一块残缺的玉出现了在沈淮书的眼前。 那玉是红色的,上面的纹路极其繁复,即便只有一半,却也能分辨出在破碎之前可谓是价值连城。 少年不紧不慢地问道:“可认识这个?” 沈淮书点头道:“海樽红玉石,认识” “我问的是你可从哪里看到过这块玉”少年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他叹了口气道:“可认识这玉佩的主人?” 沈淮书摇了摇头。他也很想知道这个玉佩的主人是谁,凶手究竟是谁。 不过你直接说了就完了,绕什么弯子,一会把自己都绕进去了。 少年咬了咬牙却似很难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憋了半天。看得沈淮书急道:“不是,咱能什么事都别说一半嘛!你憋得难受,我听得也难受。好死烂死你总抵先给一刀吧” 少年看着他,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有种悲壮赴死的感觉。 他道:“是摄政王。这个玉佩是摄政王常佩在身上的。我知道你怕他,不敢把他给供出来,但人证物证我们都有了,你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劝你还是早早交代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说了半天,这个凶手不还是我嘛。 第47章 沈淮书有点哭笑不得,垂头叹了口气。 见沈淮书蔫了,少年乘胜追击道:“今日早朝已有数名大臣弹劾摄政王,白老先生的死已经瞒不住了。陛下虽并未表态,但摄政王他也嘚瑟不了多久了。只要你肯在大殿上指证他,我们一定还你清白。到时候你的臭豆腐坊还可以重新开业。” 在大殿上指证沈淮书吗?你不如说让我直接认罪伏法。不过小皇帝去上早朝了?还有这事?他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偷偷摸摸离开牢房了? 若是真的那就真有点细思极恐了。想必小皇帝一早就下了这盘局。谈笑间足可要了自己的命。 【这个案子关系到沈淮书,怕是要三师会审了。沈淮书他心性恶劣,欺师灭祖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像这种道德沦丧的人,就该早早地下地狱】 ……果然,根本听不到答案。 许是觉得今日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少年打算将沈淮书重新押回去。途经死囚犯牢房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人的心声。 【白清华那只狡猾的老狐狸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死】 沈淮书猛然抬头,发现是之前坐在角落里的那个老者。 他此刻蜷曲在被子里,眯着一双浑浊的眼,正望着一个角落出神。 老狐狸?可他怎么听说这个白清华为人正直,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且德高望重。曾辅助了上一任帝王,亦是沈淮书的恩师。之所以辞官还乡,是因为见不得他滥杀无辜与常年不顾百姓安危的到处征战。故而有了分歧,多次规劝无果后一气之下便选择眼不见心不静了。 当然还有另一种传言,说白清华是被沈淮书逼退的。沈淮书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所以这杀人动机安在他的身上毫无违和感。 再次回到牢房,沈淮书看向小皇帝,突然觉得他太可怕。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将他耍得团团转。 怪不得非要跟他一起进来,摆明是要来看他笑话的。 “书书,你没事吧!”见沈淮书回来,小皇帝忙起身,急急走来,眼中满满都是担忧。 看到他横在胸口上的那道鞭痕时目光更是一寒,活像要挖了谁的心脏:“他们竟敢对你用刑” 这难道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沈淮书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气不过。虽说错也不在小皇帝,他为对付自己用点手段没什么。但此刻疼的是自己,要死的也是自己。焉能不委屈。 况且这事若真是原主做的他也就认了,但摆明不是。 原主向来自负,也确能做出欺师灭祖之事没错,但他既是一个有谋略的人怎会转这么大一个弯。杀便杀了,毁尸灭迹即可,为何非要让人将这两具尸体偷偷摸摸地埋到臭豆腐坊里,是生怕有人发现不了吗?且玉佩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竟然还没及时发现。 他若是真如此蠢笨,又岂能当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所以这只能是栽赃陷害。而想要他身败名裂的人不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沈淮书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末了心平气和道:“无事。小伤” “这怎么能是小伤。书书,你坐好了,我替你上药”小皇帝不知从哪里拿出一药瓶来,不由分说地便扒开了他的衣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陆千策忙背过身去挡住了眼睛,没事却也好像变成了有事。 沈淮书此刻只觉心力交瘁,难过得很。便任由小皇帝摆弄。本想转移一下视线,却突然发现牢房里好像少了个人,不由问道:“陈礼呢?” 第44章 朝堂已经乱了 小皇帝正往他的伤口上抹药,垂着眼眸看起来十分乖巧,道:“我让他出去调查了。书书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沈淮书道:“要不陛下你也出去吧,何必陪臣在这里受罪” 小皇帝看着娇贵,处理起伤口来却娴熟得很。他扯断自己的衣服做绷带绑在了他的身上。与沈淮书近在咫尺,而一日的蹉跎也未淡掉他身上的龙涎香。反而更加浓烈,却也让沈淮书更加确认,小皇帝他昨夜回了皇宫。 既然能在牢房里出入自如,更说明他跟刑部已然沟通好了。从什么时候起呢?或许就是从他递出去的那个扳指开始。 小皇帝却道:“朕不怕吃苦,朕就想陪着书书” 沈淮书:“你身子娇贵” 小皇帝拽了拽他的袖子道:“朕想跟书书在一起,哪也不去” 沈淮书彻底地没辙了。想着不如躺平等死算了,但又咽不下这口气。他可以遗臭万年,但臭豆腐这么好吃的食物岂能因为自己而蒙上不白之冤。 想到这里他又来精神了,想着总要奋力一搏。故而他没事就喊冤,听的陆千策想把头钻到地缝里去,只替他觉得丢人。 小皇帝面上倒是很镇定,就是画纸上常常多出一笔。直将狱卒喊得烦了,沈淮书便又被提到了刑架上。再次面对刑部郎中时,他比之前镇定了不少。 刑部郎中道:“你想明白了吗?要在三师会审的时候指认摄政王” 沈淮书道:“想明白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不过这事我真没有参与。我也根本不知道那墙里有尸体。对了,我买完这个店铺后简单装修了一下,找来了几个工人。或许是他们埋进去的也说不定。那几个工人你们可有查到?” 刑部郎中拧了拧眉道:“已经被灭口了” 所以死无对证。 沈淮书道:“那么往我臭卤里扔动物尸骨这件事。那臭卤是我花费很长时间酿制而成。我们每天都会查看,所以必然是有人前一天晚上扔进去的。大人,这就是栽赃陷害。大人说是要还我清白,可我这小本买卖,如今名声都坏了,不知怎么才能再把生意做起来” 刑部郎中看着他若有所思道:“现已查明臭卤里的动物尸体的确是有人扔进去的,此人的目的非常简单。以此引出臭豆腐坊背后的凶案” 【或许是摄政王的仇家也说不定,毕竟他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 沈淮书乘胜追击道:“关于这个人大人调查的可有眉目了?虽说他也是想要为民除害,但也不能牵扯无辜啊” 刑部郎中愣了一下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人我们必是要捉拿归案的” 【但目击者不过一人,也只看到了他的背影。身材魁梧,脚步一深一浅,还是个瘸子。】 沈淮书道:“这就好办了。你拿点肉包子给城东街边的那些小乞丐,让他们按照画像去找,不出半日,必能够将他找到。他既然对店铺里的情况那么了解,必然知道得更多” 刑部郎中下意识道:“我这就去办”然而他转身走了几步,却发觉有哪里不对,不觉瞪向沈淮书道:“放肆!我是刑部郎中还是你是刑部郎中,我做事何时需要你一个嫌疑犯在这指手画脚了” 沈淮书笑眯眯道:“快去,再不去他就跑了” 这个刑部侍郎没什么弯弯肠子,似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并不知道他们的陛下也在牢里。 沈淮书这一次是自己从刑架上走下来的,狱卒分了他的银两态度便没第一次那般恶劣。沈淮书故意走慢些,途经死刑犯的时候向那老者看了过去,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老者突然抬起头来,一双浑浊的眼有了一丝光亮。随之用力地捏住了自己的右侧手臂,做出了一个十分痛苦的表情。 沈淮书向他点头致谢。 事情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眉目。但总是要先把自己弄出去才行。 回到牢房,沈淮书百无聊赖地也摆弄起墨来。见小皇帝正画得起劲,低头看去发现那画中之人眉尾上挑,气质卓然,穿着一袭火红的衣裳独自坐在梅花树下畅饮。 眉目含笑,温温柔柔的,似自己又仿佛不是自己。 索性直接问道:“陛下,这是你梦中的我吗?” 小皇帝的手顿了一下,耳根蓦地就红了。沈淮书决定跟他飙一下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在小皇帝的身后猛地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脖子上吹了口气,道:“想知道臣梦里的你是什么样子的吗?”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陆千策蹲在角落里面壁思过。 小皇帝僵着脖子抬了抬头问道:“是什么样子的?” 【你识趣的话最好给朕滚远点】 沈淮书八方不动,握着他的手似乎是想在纸上画出样子。 但显然他画工不好,害怕暴露,便只写了四个大字。 小皇帝或许是觉得他会恭维自己一番,抑或说些甜言蜜语哄骗他的话。但显然都不是。 雪白的宣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张牙舞爪”。 “……” “怎么样?是不是比陛下描绘的还要绘声绘色”沈淮书看着他的表情,突然觉得笑不活了。还莫名地觉得有点解气。 【沈淮书,你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将双手放到脑后,沈淮书倒在了床上,转移话题道:“我记得陛下提醒过臣,是臣贪图便宜了。像臭豆腐坊那么好的位置,比其他铺子的价钱还低,却一直卖不出去确有问题” 第48章 若有人从一开始就想要害你,你是拦不住的。 什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现在只想睡觉。 魏少安再次回过头的时候,他还真睡着了。只是梦里都是些魑魅魍魉。自从穿到这里来,他似乎没怎么做过好梦。 魏少安勾起唇瓣笑了,走到床边刚抬起手,陆千策便警惕地从地上站起。 但那只手没有掐住沈淮书的脖子,而是落在了他的眉尖,轻轻地抚了一下。 沈淮书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清晨。是被空空如也的肚子唤醒的。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吃的。他眯着眼坐到桌前,桌子上竟摆着切好的牛肉片,还有粥和几碟爽口的小菜。 恍惚间,竟让他以为自己终于做了一个美梦。 陆千策刚摆好碗筷转头正要叫他,乍一看到他竟已坐在了椅子上,还吓了一跳。 小皇帝正坐在桌前笑眯眯地审视着他。 沈淮书看了看陆千策跟陈礼迷迷糊糊道:“你们端着碗在那边干吗?这里就一张桌子,坐下来一起吃吧” 什么繁文缛节的,怪麻烦的。都坐牢了,还管那么多干吗? 陈礼看向小皇帝,得到允许后很不自在地坐了下来。陆千策还好些,没人的时候他基本上都跟沈淮书一起吃,已经习惯了。 沈淮书埋头扒拉碗里的饭菜,饱餐一顿后还不知足,将目光投向小陈一本正经地道:“陈礼,下次回来麻烦给本王带只烧鸡,再加一壶酒,本王馋了” 小陈:“……好的,王爷” 【不过王爷,你的心是真的大啊!这还有心情吃?朝堂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弹劾你的奏折都快堆成山了。你是想自己给自己送行吗?】 沈淮书表示并没有。他还想好好活着。 但朝堂乱是真的乱了。 …… 金銮殿中,龙椅上空荡已有两日。文武百官已经开始焦头烂额了。 他们好不容易抓到了沈淮书的把柄,且是有违人伦的致命伤。有了这些证据便能将沈淮书拉到道德的最低线,谁都救不了他。 而沈淮书落败,他余下的党羽便一个也跑不了。可偏偏这个时候陛下称病,递上的奏折一个未批。前去探望的大臣一个接一个,从金銮殿排到皇帝的寝殿硬是无一人见到皇上。 至于以宋承德为首的摄政王党羽则悄悄地打算混进王府与沈淮书商量对策。然摄政王府大门紧闭。摄政王的亲信们只能称王爷最近心情不佳,不见任何人。 故而众人皆以为大盛怕是已经变天了。沈淮书他莫不是毒害了陛下。而陛下为稳朝堂只得让郑总管说自己只是染了风寒。可染了风寒怎会连人也见不到。 若是如此沈淮书他必然已经开始谋划攻进皇城了。他明知杀师之罪在劫难逃,便一不做二不休地要谋权篡位了。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 而当事人还在牢房里啃鸡。 刑部郎中再次出现在牢房里的时候,沈淮书刚啃完半只烧鸡。他把另一只烧鸡给了小皇帝。小皇帝端坐在桌前,啃得很优雅,比起他的狼吞虎咽更显皇家风范。 为此沈淮书还怀疑他是不是背着自己偷吃了什么更美味的东西。 刑部郎中瞅了瞅沈淮书满嘴的油,眉头紧锁,半天道:“王书书,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他已经交代了幕后主使。你是被冤枉的。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了” 沈淮书道:“他被关在这里吗?我可不可以见见他。幕后指使是谁?” 刑部郎中深深地看了看道:“还能是谁,摄政王沈淮书” 我靠!你们刑部是饭桶吗?这说得明显不是实话你听不出来吗? 第45章 陛下,你放过我吧! 最后沈淮书艰难地道:“他是被冤枉的” 刑部郎中颇有些不耐烦地把牢门让开道:“王书书,你是不想走了是吗?他若是被冤枉的,那么白老先生就是被你杀的” 这说得怎么跟没说一样。 算了,先出去再说。总比被他逼着自己指认沈淮书要好些。 想到这沈淮书拉了拉一旁的小皇帝道:“淮安,我们走吧!” 小皇帝点了点头,乖巧地走在他的身旁。路过刑部郎中的时候,沈淮书看到郎中的腿在不经意间向后退了一步,将头也压低了些。 然后沈淮书便听到了一个心声。 【为了陪这个人演戏,陛下不惜亲临诏狱,跟着一起受这牢狱之苦。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何等身份。怎么跟陛下还如此的亲密?】 然后沈淮书就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绊了一下,险些摔个狗啃死。 亏得小皇帝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并关怀道:“书书,小心点” 沈淮书的手却猛地抖了一下。 他此刻倒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小皇帝的可怕。怪不得这么多天只有司狱还有这个刑部郎中来审自己。原来是因为除了他以外其他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被小皇帝禁止了。 就是因为他们都见过自己。故而为了不让自己起疑从而联系其他党羽。他便密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如此大费周章,想来还有更致命的一击。 将手臂从小皇帝那里抽回来,沈淮书此刻只想离他远点,他有点害怕。 陆千策从身后追上来道:“您没事吧!” 沈淮书道:“命都快没了,自然有事” 小皇帝走在他的身后, 沈淮书有些不敢想象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万人唾弃以及凌刑处死? 他很想现在就跑路。但小皇帝一直跟着他,他跑不了。最后一行人驱车回到了王府。 王府总管将这几日的风吹草动向沈淮书汇报了一下。便赶着去给他准备洗澡水了。 陆千策则去忙活吃食。因为他家王爷说今日要好好地吃一顿。要吃什么火锅。 “火锅?淮书,那是什么?”对上小皇帝好奇的目光,沈淮书也来了脾气,直接下了逐客令:“陛下,你该回宫了” 小皇帝怔了怔,看着他突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抿了抿嘴带着哭腔道:“淮书,朕惹你生气了?” 沈淮书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苦难言。末了深吸口气道:“陛下,是臣的错。您可否容臣喘口气? 谁知小皇帝突然红了眼睛,上前一步道:“淮书,你不喜欢朕了吗?朕哪里做错了你说,朕改。你不要让朕回去好不好。” 【喘口气?绝无可能】 “……”若非身份的问题沈淮书现在恐怕已经抓着自己的头发发狂了。 奈何他只能看着小皇帝,冷下脸道:“陛下,你究竟想干什么?” 小皇帝看着他,认认真真回道:“朕只是想吃火锅” 然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邪魅一笑。 这火锅一吃便吃到了月上柳梢。 似乎没有什么是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解决不了事。鲜香滑嫩的羊肉在辣滋滋的锅中那么一刷,再配上秘制蘸料,放入口中入口即化,满口留香。 明月阁位于湖泊的中央,此刻湖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沈淮书手中握着酒杯,十分豪迈地一饮而尽。喝得脸颊微红,连目光都有些迷离了。 “王爷,您少喝点”陆千策劝了半天也没能劝住。 沈淮书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举到小皇帝的眼前道:“陛下,干杯” 小皇帝换了一身暖黄色的长袍,腰间束着一枚洁白的玉佩。玉佩的绳结是红色的,十分喜庆鲜活。 他跟沈淮书碰了下酒杯,小抿了一口,示意陆千策与陈礼回避一下。 陈礼眨眼间便隐于夜色之中,陆千策却十分担忧地看着他家可怜的王爷犹豫了半晌,直到被魏少安的目光看得背后发寒,便只能躬身退下。 沈淮书有些茫然道:“为什么让他们走?吃火锅人多了才热闹” 他又涮了些羊肉放到魏少安的碗中,自己则夹了些青菜埋头吃了起来。 现如今多方势力都在盯着王府,他回来的消息不出明日便会传出去。所以朝堂必然又是一场风波。 沈淮书完全不想面对,但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便决定赌一把了。若赌输了便把命赔给小皇帝,就当替原主赎罪了。 所以今日沈淮书要吃好喝好,一醉方休。只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酒后耍酒疯有多骇人。 魏少安却似乎很喜欢看他喝醉的样子。夹起碗里的羊肉吃了一口,只觉整个味蕾都被打开了。 他看向笼罩在月光下的沈淮书。不知是因着月色朦胧,还是沈淮书微微颤抖的睫毛下连着一片璀璨的星河,他竟不由得呼吸一滞。 须臾放下酒杯,道:“淮书,你突然放弃兵权,做出混入市井的模样,究竟出于何种目的?你今日便在这里全部交代清楚。朕保证,不会让你死得很痛苦” “交代什么?”用力地拍了拍脑袋,沈淮书费力地起身,向小皇帝逼近了一步,将酒气全部都喷在了小皇帝的脸上,迷迷糊糊道:“小皇帝,我沈淮书原本是佩服你的为人的。你心怀百姓,胸有大志。你想杀我,我认。是沈淮书他罪有应得。但君子坦荡,你却非要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构陷于我,这般小人行径,却很让我瞧不起” 第49章 忽有冷风吹来,似乎要下起雨来。秋日里每一场雨水过后都会带来另一场寒冷。 “小人行径?”魏少安稚气未消的面孔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棱角分明起来,他勾着唇瓣,全身都是阴冷凉薄。 他猛然起身,推了沈淮书一把,压低了嗓音道:“沈淮书,你当你在跟谁说话,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好意思说朕是小人?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沈淮书被推得一个踉跄,只感觉整个人都在向后倒退,颠颠撞撞地被栏杆绊了一下,蓦地向湖中仰去。 我靠!酒劲瞬间被吓没了,沈淮书挣扎着想向人求救,但所有人都被小皇帝屏退,而他的眼前只有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而这道身影恨他入骨,又是推他之人,怎会救他。沈淮书彻底地绝望了。相当后悔自己喝了那么多的酒。 他闭上眼,重心不稳,摔向身后冰冷的湖水。 想着,死就死吧!不一定还能穿回去。 然而等了半天,却并没有迎来预想中的窒息感。他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漆黑的眼。 沈淮书抖了抖唇,好半天挤出两个字来:“淮安” 小皇帝被他唤得神情一愣。末了冷哼一声,将他一把按在了椅子上,咬牙切齿道:“沈淮书,你到底想干什么?朕越来越看不清你了。你对朕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以前你为了得到权力不择手段,如今又是这副模样,你图的究竟是什么?告诉朕,你究竟想干什么?” 沈淮书的衣衫被小皇帝拽得有些凌乱,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惊魂未定之时又被他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跳,脑袋开始发昏发胀,似乎只听到一句你对朕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激动地开口道:“臣,臣对陛下是真心的” 真心想要你好,真心想要看到国泰民安。 “真心的?”按着沈淮书肩膀的手骤然一缩。这若是沈淮书没喝醉时说出来的,魏少安或许不会信,但瞧着他醉眼迷离,脖颈潮红的样子,魏少安的心突然漏了半拍,末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了朕你真的肯放弃多年以来的筹谋?放弃手中的大权?” 沈淮书脑袋嗡嗡作响,只听到了后半句。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道:“臣不想要什么权力,臣只想丰衣足食,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陛下,你放过我吧!” 我真的只想要好好地活着。 因为求生欲,沈淮书酒壮熊人胆还反手抱住了小皇帝的手,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道:“陛下,臣真的没杀白清华。真的没有杀他” 原本还冰冷的手触到了炙热的胸口,还有鼻息不时喷出的火焰。使那只手瞬间瘙痒难耐。 魏少安蓦地将手抽回,坐到桌前仰头喝了杯酒,随之“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起身在沈淮书茫然失措中将他一把抱起道:“朕知道。不过放过你?休想” 沈淮书被粗鲁地按在了床上,原本守在门外的守卫知趣地退到了十米开外,默默地闭上眼睛并捂住了耳朵。 为了保住耳朵和眼睛他们也是殚精竭虑了。 唯有陆千策偷偷摸摸露出一个头来。 他十分担心沈淮书会被小皇帝弄死。他家王爷虽然也不是吃素的。但如今的小皇帝已然长成了一头凶猛的狼,有时连锋芒都懒得掩饰。 而同样凶狠的两匹狼若在一起争食必然有一方会被对方咬死。他不希望沈淮书有事。 摄政王的寝殿内,灯火通明。 沈淮书微微眯了眯眼睛,后背被磕得生疼,想要爬起来,却又被按了回去。 身前的人靠近他十分危险道:“沈淮书,你还有什么遗言,朕允你说出来” 第46章 他才不要说什么遗言 遗言?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才不要说什么遗言呢。 沈淮书揉了揉脑袋硬着脖颈十分不服气道:“小皇帝你有毛病吧!你干什么?本王还没吃饱呢。那还有很多羊肉没有涮,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魏少安被气笑了,将他松开道:“沈淮书,你是猪吗?你现在除了吃还会什么?” 谁知沈淮书起身理了理衣服问道:“不吃还能做什么?” 魏少安点了点头道:“行,不会浪费的”他说着突然喊了一声:“陈礼” 陈礼在门外现身,未敢进到屋里。贴着门窗恭恭敬敬道:“陛下,有何吩咐?” 魏少安勾起唇瓣看着沈淮书道:“跟陆千策去明月阁把剩下的火锅都吃了。一根菜都不要留” “?”正等着干正事的陈礼完全蒙了。在他问出有何吩咐时其实早在脑海里走马观花了很多种可能。但就是没想到陛下会让自己去吃火锅?还是跟陆千策那个傻子一起? 难不成陛下跟沈淮书呆久了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迟迟没听到他的回音,屋中再次传来小皇帝的声音:“怎么?听不懂吗?” “是,属下这就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礼慌忙回应。躬身退下,然直起腰刚走几步,就看到了在那里探头探脑的陆千策,几步上前将他擒住,拖着便往明月阁走。 “死陈礼你干什么?你放开我!”陆千策不敢大声,便压着嗓子挣扎着,路过那些闭着眼睛捂着耳朵的守卫,伸手抓了抓,没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待外面的声音逐渐远去,魏少安的目光从沈淮书的身上挪开,不知不觉地落在了一旁的红木箱子上,然后挑了挑眉道:“其实我们还有更好玩的事可以做” “什么?”沈淮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睛逐渐睁大,随后十分警惕地向后挪了挪,即便脑子不清醒,他却已经感知到了危险。 魏少安却根本不给他躲闪的机会,从木箱里翻出一根鞭子来,在空中挥动了两下,听声音似乎十分满意。 这他娘的是变态啊!这么多天我怎么就没想着把这些东西丢出去啊? 沈淮书握着被褥的手已经有些发红,心跳加快,想着,小皇帝要是敢用这个抽自己,自己就跟他拼了。 “怎么?淮书不喜欢这个吗?那换一个”小皇帝在箱子里一阵鼓捣:“要不搞个蜡烛?咦?淮书,这是什么?守贞裤?” 沈淮书的脸在酒精的加持下已经红透了。他悄悄起身,往寝殿外跑,眼看着就要打开门了,腰上一紧,被强有力的手臂捞了回去。 魏少安再次将他按在床上,指尖一点点地从他微红的眼尾划过,声音带了一丝蛊惑:“淮书,你要去哪?夜深了,我们该睡觉了” 这一夜沈淮书不知道是如何挺过去的,在小皇帝的恐吓中迷迷糊糊入了眠。夜晚似乎又做了噩梦,但这一次噩梦却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一股暖意所驱散了。 身旁似乎有人将他抱在怀中,就连喷洒的气息都是暖的。 醒来的时候沈淮书望着凌乱的被褥,还有满地的衣衫,什么都不记得了。 今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想到这里沈淮书也没多想,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洗漱。陆千策守在门外听到声音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悄悄进到屋中,帮他整理好官服。 沈淮书“啪啪”地往脸上拍凉水,一边拍一边道:“陛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陆千策:“咳咳!陛下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 沈淮书皱了皱眉:“没吃早饭吗?” 陆千策:“应该是没吃” 【您还有心关心这个】 他说话间不自觉地往沈淮书的腰上瞥。他家王爷的腰肢可谓盈盈一握,比起女子也是毫不逊色。怪不得让陛下那般痴迷。 【不过经过昨日的折腾,淮书你竟一点都没觉得腰疼?看来练武还是有好处,身体好】 沈淮书用毛巾搓了搓脸。 腰疼?我为什么要腰疼?莫名其妙嘛! …… “陛下,摄政王他恩将仇报,杀师泄愤,罪不容诛。还请陛下早日决断。如此杀人狂魔,决不能留” “陛下,摄政王他野心勃勃,早已弄得人心惶惶,更因一己私欲征战他国,害得多方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早就应该处决,留至今日已是陛下仁慈” 至于敢站出来替他说话的已是寥寥无几。宋承德嗓子都要喊冒烟了,但每句话还未说完便被其他人截了胡,最后有人索性将他挤到后面去,让他的声音彻底地淹没在人群之中。 “陛下,若不将摄政王处决,我大盛将民心不稳啊,陛下!” “还望陛下早作决断!” 嗯,说这么多,本王都为之动容了。本王是不也应该站出来奏自己一本? 沈淮书穿着一身紫衣官袍站在首位,刚开始听的时候还有点气愤,听多了便站在原地打起了瞌睡。 今日早朝与以往大不相同,那些之前见了他就全身颤抖的官员们虽然依旧不太敢直视他,但说出的话却是慷慨激昂,义正词严的。且没有一句不是把他往死里逼。 这若没有上面人的授意,他们是不会有这么大胆量的。 第50章 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却比沈淮书还像是受害人。他的腰板莫名地有点弯,面色苍白,憔悴不堪。全然一副病入膏肓之态。 可沈淮书记得他昨日明明还是活蹦乱跳的。难不成少吃一顿饭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文武百官还在唾沫横飞,小皇帝的面色却似越来越差。他们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的小皇帝被摄政王毒害了,如今的他或许正受着什么威胁,根本无法表态。 于是一个姓简的大臣拼了老命般地跳了起来,指着沈淮书的鼻子,怒道:“沈淮书,你竟敢对陛下下毒。还有没有王法了” 接二连三便又有人跳了出来。 “沈淮书,今日我们就是死在这里,也要将你绳之以法。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是想要造反不成!” “沈淮书,你对陛下做了什么?你简直不是人” 不是人,我难道是神吗? 沈淮书将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握紧了些。使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他觉得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不然更会给小皇帝可乘之机。即便穷途末路,他也要拿出胜券在握的气势。 因此要让他们对自己忌惮,以为自己还有后手,或许还能有那么一点的希望。不然自己就真的完了。 想到这里,一直没有开口的沈淮书缓缓开口道:“看起来你们是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翻译过来就是,你们胆子大了,如今敢如此违背本王了,那便是不想活了。 文武百官本就害怕他,对他的铁血手段感到背后发寒。这么一句还真一时将他们给镇住了。 趁此机会,沈淮书将目光死死地锁在了小皇帝的身上,话却是对姓简的那位大臣说的。 “本王很不解,暂且不论简大人说是本王毒害了陛下。你又是如何判断陛下龙颜憔悴就是中了毒,而不是昨晚没睡好,抑或是得了什么头疼感冒?” 姓简的大臣向后一缩道:“本官的母家便是行医世家,会观面相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淮书收回目光,向他逼近一步道:“简大人厉害,御医都未能诊断出来的病,简大人看一眼就知晓。不当御医待在礼部还真是屈才了。这么说你如此笃定是本王害得陛下,手上想来也是有证据了?” 简大人抹了抹头上的汗道:“证,证据……这还需要证据吗?除了你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待在陛下身边。还能有谁?且你阻拦我们,不让我们见到陛下,除了你谁还敢做这种事。你连欺师灭祖都能做到,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到了。” 沈淮书被气笑了,压低了声音道:“简大人说话,最好把舌头捋直了,如此大舌郎当的,这舌头不要也罢” “沈淮书,你你你……” “够了,淮书”小皇帝终于开了口。 沈淮书转回身,对上小皇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臣若想要害陛下,当初就不会扶陛下上位,而是早就自己坐在这龙椅上了。臣若想谋反,如何会放任陛下一点点地削弱臣手里的兵权。又如何会等到今日。所以,陛下想要臣死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一句话的事。” 一不要命的大臣道:“沈淮书,你什么意思?白老先生的死可是证据确凿,如今你却说是陛下想要陷害你。你怎能如此颠倒黑白” 沈淮书:“你们说的证据是本王的玉佩,还是往那个卖臭豆腐老板的臭卤缸里投动物尸体的人?本王的玉佩成千上万个,若是不小心丢了十个八个,被有心人拿去,随便杀几个人安在本王的头上。那么这几个人是不是都要说是本王杀的?还有那个证人本身就行事恶劣。他说的话即便算数,谁又能说他不是被谁收买他” “沈淮书,你强词夺理!” “有些事还是请陛下查清楚再做结论。不然平白无故地冤枉人,是不对的” 第47章 摄政王被禁足 宋承德终于有机会,再次开口道:“是啊!陛下,王爷他从没有要害陛下的意思。还望陛下查明真相,还王爷一个公道。王爷这么多年为护百姓征战沙场,背着骂名也就算了。可这杀师之罪,绝不是王爷能做出来的事情。还有,王爷这几天也并未进宫,如何谋害陛下!王爷对陛下的心天地可鉴,求陛下明察!” 他这么一说,便也有零星的官员跟着附和。但他们虽说出的话言之凿凿,但在文武百官看来却像是威胁。毕竟沈淮书他可不是一个会讲道理的人。 批判沈淮书的人又连续出来几个,但显然比开始时要没了几分的底气。直到突然听到沈淮书道:“千策,记好了吗?” 他们一脸的问号:“什么?什么记好了吗?” 沈淮书已经要将手掌捏破了,还要装逼道:“把他们的名字都一一地记下来,来日本王定准备回礼亲自登门致谢” 意思就是,但凡是今日弹劾本王的人,本王都会记住你们的名字。你们的命本王要定了。 这下他们彻底地慌了神。人面修罗可当真不是好惹的。你若不要了他的命,他必然就会要了你的命。 而陆千策还很合时宜地在金銮殿外冒了个头,恭恭敬敬道:“都记下来了,王爷。一个不落” 文武百官顿时咽了咽口水,默不作声了。 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却是面色更加不好了,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握着龙袍的手有些发青,似乎在极力容忍着。 有人不忍道:“陛下,龙体重要。莫要因小人气坏了身体” 【沈淮书这个王八蛋,竟然欺辱我们至此,我们一定会找到更有力的证据的。实在不行就逼他就范,抓个正形】 抓了正形?沈淮书想,这主意不错。 小皇帝摆出了一副十分忌惮沈淮书的样子,被迫道: “朕也不相信淮书他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件事朕会派人再查。在此期间还委屈淮书禁足在府中。待事情查明,朕会给淮书与众爱卿一个交代”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朕对沈淮书痛恨至极。他害朕如今得了重病,还谋害了自己的老师。但朕受到了他的威胁,手脚无法展开。为了保住江山社稷,使他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朕不得不再次忍辱负重。但朕不会坐以待毙,定会想尽办法治他的罪,杀他泄愤。 …… 沈淮书被禁足了,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被禁军围个水泄不通。他闲来无事只能泡在厨房里做吃食。 他想做可乐鸡翅,但古代没有可乐。就只能做红烧鸡翅。 他先是在鸡翅的背部划上几刀,以便它能更好地入味。 然后将洗好的鸡翅冷水下锅,放几片姜。待水开煮熟后将它们捞出来备用。 炒糖的话,需要将糖炒成红色。再将鸡翅放入锅中进行翻炒。 翻炒的同时放一些调味用的葱姜蒜及提前准备好的秘制小料。 紧接着继续翻炒,最后倒些温开水煮个几分钟就可以进行收汁了。 放入盘中的红烧鸡翅,颜色深红,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沈淮书又做了一道白菜豆腐汤。一荤一素,摆在桌子上,再配上香喷喷的大馒头,肚子里的馋虫都快被勾出来了。 “王爷,您真的不打算做点什么吗?”陆千策摆了两副碗筷在桌子上,很娴熟地陪着沈淮书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的红烧鸡翅眼睛都要直了。 好歹还知道关心他家王爷的安危。沈淮书的心态倒是好了不少。他夹了一块可乐鸡翅到碗里,埋头一边吃一边道:“王府现在连只鸭子都飞不出去,本王能做到的就是吃好喝好,能过一日是一日” 他说得连自己都信了。实际上却是说给房梁上的陈礼听的。事关生死,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然前几日金銮殿上的那种情形他不管说什么也都不会有人信。所以他需要更多的证据为自己开脱。 虽然他不怎么会耍手段,但权谋剧也没少看。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把真相说出来只会打草惊蛇,甚至会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所以他也只能用这种缓兵之计,暗地里让一些忠诚自己的心腹从密道悄悄出去,找到更多的证据,然后找准时机,最好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罪魁祸首公之于众。或许才能给真凶致命的一击,然后为自己洗脱罪名。 陆千策耷拉着脑袋,手却已经不受控制的夹了一块红烧鸡翅在碗里:“王爷您放心,千策会一直陪着您的。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那个,大可不必。你说得有点瘆得慌! 沈淮书咬了口馒头道:“以后叫本王淮书就好,小的时候你不都是这么叫的” 陆千策一抬头,眼里突然有了泪光:“淮书” 【这般煽情,怎么那么像要交代遗言。淮书,我陆千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额,不是,我没有要交代遗言啊!只是觉得你口上王爷王爷的叫,心里却淮书淮书的叫,听着有点别扭。 沈淮书:“那个。食不言寝不语。赶紧吃饭吧!” 再说就食之无味了。 第51章 …… 沈淮书觉得这么多天,小皇帝必然在憋大招对付自己。谁知他还有空溜进王府来找自己,就不怕自己一怒之下真把他给杀了,然后取而代之? “淮书,朕睡不着” “睡不着就熏点安眠的香,或者是找人把你打晕,你过来找臣算怎么回事” 沈淮书穿着亵衣,披头散发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正浓,还有蝉鸣。但小皇帝就那般穿着肥大的袍子赤着双脚站在了自己的床前。 亏他是无神论者,不然三魂七魄怕是都要被吓没了。 小皇帝小心翼翼道:“淮书,朕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你没毛病吧!构陷我,禁足我,想杀我,却跑过来跟我说,想跟我一起睡觉?你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怎奈两个人都没有说破,就预示着表面上还要和谐相处。沈淮书垂头看了眼小皇帝踩在冰冷地面上的脚,还是心软了,挪了挪身子道:“上来吧!” 小皇帝欢快地爬上了他的床,把他往床里面挤了挤,盖上被子便往他的怀里钻。 沈淮书:“……” 这又是什么毛病? 他闷声问道:“陛下,你的毒解了?” 小皇帝背对着他,揪着被子道:“朕是自己给自己下的毒,除了浑身无力外,对身体没什么伤害” ……这也是可以说的吗? 不过古代没有录音设备,就算他自己承认,自己似乎也拿不出证据来为自己开脱。所以小皇帝他是料定了自己拿他没办法,所以才这么敢说的吧! 等等,全身无力?那他现在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了?哈哈哈,自己是不是可以勒他脖子,再揍他一顿。 沈淮书想象的功夫,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出击了。他的胆子是一阵一阵的,有时大的莫名其妙,有时小的原地不动。 只是他们是躺在床上的,所以他的手臂从小皇帝的脖子下面钻进去勒住小皇帝的脖子时,毫无威胁感不说,倒像是在十分亲密地搂着他。 小皇帝毛茸茸的长发在沈淮书的鼻尖微微骚动,使沈淮书突然觉得全身都开始燥热起来。 他们本还留有缝隙,此刻却是紧紧地挨在了一起,连彼此身上的温度都感觉得一清二楚。 这下两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半天,沈淮书想把手抽出来,却突然被按住。 沈淮书一愣,嘴有点秃噜:“陛下你不是浑身无力吗?” 小皇帝侧身看着他微微有些淡红的指尖,手缓缓地移了过去,跟他十指相扣。呢喃细语道:“淮书,朕骗你的” 然而沈淮书却发觉了不对。小皇帝的身子有点像火炉。他手欠地摸上小皇帝的额头,然后吓了一跳。 这,这这这不是发烧了吗? 可这个时候上哪里拿药去?陈礼,陈礼是不是还在暗处,要不让他去取一下? 想到这,沈淮书起了半个身子,手没能抽出来,只能仰着脖子对着空气叫道:“陈礼?你家陛下发烧了,麻烦你去给他拿点药……陈礼?咦?他不守着小皇帝去哪了?” 【朕派他去调兵了】 调兵?调兵干吗?围攻自己吗?不是,那现在怎么办?你来这的消息不能暴露,要是放任不管的话,烧成傻皇帝了可怎么办? 小皇帝微微闭上眼睛道:“淮书,无碍的” 沈淮书看向他,皱了皱眉头。心道:“无碍个屁!” “看来只能物理降温了。陛下,臣出去打点冷水” 沈淮书说着便要将手臂抽出来,但抽了半天也没能撼动小皇帝的脖颈分毫。他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小皇帝的头道:“陛下,脖子抬一下。臣一会儿就回来,你听话” 小皇帝似乎已经有些烧迷糊了,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呢喃细语道:“真的会回来吗?母妃也是这么说的……却永远都没有回来” 沈淮书一时怔在了原地。脑袋像是突然不听使唤般涌出了大片的记忆。 而那正是魏延帝病逝的那一日。大皇子因二皇子争夺皇位兵戎相见,整个皇宫满地尸骸。魏少安的母妃卢氏虽并不受宠,却也受到了波及。 第48章 摄政王对小皇帝大不敬 彼时大皇子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为不留后患在持剑杀了二皇子之后便企图将剩下的两个皇子全部诛杀。他的母妃将他藏在枯井下面,独自引来了大皇子的人,却被追杀残忍杀害。 那时的六皇子魏少安才六岁,忍着饥饿与漫无目的的恐怖独自在枯井中等了两日,等来的却是母妃的死讯。 而他重见天日的那一日,沈淮书穿着暗红色的长袍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剑带着他的人血洗了整个皇宫,并杀了大皇子。正带着人排查活人。最后在枯井中发现了他。他是这场杀戮中仅存的一位皇子。刚好沈淮书需要这样的一个傀儡,能让他名正言顺地掌控朝堂。 魏少安被沈淮书宽大的衣服裹在怀里。沈淮书周身都是阴冷的血腥之气,却是他脆弱之时唯一的保护伞。 只是这个保护伞在给他温暖之后又无情地打破了他所有的希望,最后成为让他恐惧的存在。 沈淮书望着小皇帝不安的睡颜,他很难想象出他那时会有多无助与害怕。而今纵是手握大权,却也难找到哪怕一刻的安全感。 他沈淮书连连噩梦不得安宁,而他在这十几年里又何尝睡过一日的安稳觉。 想到这沈淮书放缓了语气道:“臣向陛下保证,臣绝不会在陛下有危难之时抛下陛下。臣一定会回来的” 小皇帝睫毛微颤,突然睁开了眼睛,就那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得沈淮书有点心虚。好在没多久小皇帝就乖巧地放开了他。眼中的信任使他感到动容。 沈淮书不敢耽搁太久,他小心翼翼地从小皇帝的身上挪过去,下了床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他本想叫几个卫兵帮忙,但喊了半天也未见他们睁开眼睛放下捂着耳朵的手。便只能无奈地自己去井里打水。回来的时候小皇帝却还睁着眼睛,直到看到他捧着一盆水蹑手蹑脚回来,才闭上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沈淮书将两条汗巾浸到冰水里,一块拧了拧放到小皇帝的头上,一块撩开他的衣衫向里面擦拭了起来。 汗巾顺着小皇帝结实的胸脯一路向下,到小腹的时候,蓦地有一只手擒住了他不安分的爪子。 【沈淮书,你想做什么】 沈淮书擦得好好的,突然被阻拦,有点不乐意道:“给你拿冷水降温啊!不想烧成傻子的话现在就把手拿开” 他说着将那只手放回原位,继续开始他的救治方式。大概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擦了三四遍,头上的汗巾换了**次,再摸上小皇帝的额头时,温度似乎降下来不少。 天光微亮之时,门外有了轻微的动静。沈淮书瞪着熊猫眼,十分兴奋地喊道:“陈礼,陈礼你回来了吗?” 门外回道:“王爷,陛下可在您屋中?” 沈淮书道:“在的,你赶快进来。一会送你家陛下去看看御医。他这发了一晚上的烧,怎么也要吃点药才行” 陈礼却似并未感到意外。他静悄悄地推门而入,关了门后只往床上看了那么一眼,顿时全身僵硬,石化在了当场,下一秒拔出剑怒红了脸:“你对陛下做了什么?沈淮书你怎能趁陛下……我要杀了你” 沈淮书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动你家陛下,我只是给他……” 话还未说完,那把剑却已经到了他的脖子上。沈淮书只得去扯小皇帝的袖子,小声道:“陛下,赶紧起来。你家侍卫要以下犯上了” 别说,这么一扯,还真给小皇帝给扯醒了。他睡眼蒙眬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道:“陈礼,你做什么?” 沈淮书的脖子就在冰冷的剑刃下,被锐利的剑锋磨出了血,看着他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陈礼一副要斩杀奸臣的样子,义正词严道:“陛下,他对你大不敬。” 沈淮书用手将那把剑挪了挪,本就困倦此刻又平白无故被冤枉。只觉得他们主仆二人就是来故意折磨自己的。 他被气笑了,冷然道:“陈礼,你可别恶人先告状,是你家陛下自己爬上本王的床。况且你现在不是应该关心你家陛下的病情?别在这里乱咬人” 陈礼还想把剑架在他脖子上,被沈淮书突然迸发出的力气给击退了。 小皇帝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理了理凌乱的寝衣,终于开了尊口:“陈礼,退下!” “可是陛下他……” “以下犯上,回去自己领二十军棍” “是”陈礼气鼓鼓地收了剑。站在一旁,却还是一脸的警惕。 【马上就要到收网的时候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若出了问题,陛下可就危险了】 收网?就是要处决自己吗?这难道还要选一个良辰吉日? 似乎是看出了陈礼不服气,怕他误事,小皇帝道:“这衣服不是淮书撕破的,无须草的后遗症就是全身发热,整个身体如同焚烧一般。所以朕昨晚燥热难耐,就自己给撕破了。 第52章 难道这个无须草就是小皇帝为了构陷他给自己下的毒?不是说全身无力吗?怎么还全身发热?你能有一句话是真的吗? 那自己忙活了这么大一晚上难道不是一个笑话?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了,你把自己送到仇敌的手里,真的好吗?就不怕我狗急跳墙真的杀了你,然后取而代之? 要说沈淮书不气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摸了摸脖子,摸出了点血来,怒气冲冲地坐到桌前喝了一口凉茶,冷飕飕道:“既然陛下身体无碍,那臣就不送了。陛下请回吧!” 带着你的陛下,能滚多远滚多远吧!老子不伺候了! 谁知小皇帝抿了抿唇,眼里有了些许泪光,委屈巴巴道:“淮书,朕还饿着肚子。朕想吃淮书做的包子了。” ……吃你娘的吃! 沈淮书咬牙切齿道:“陛下的御膳房什么吃食没有,不比臣做得差。陛下还请回吧!臣可养不起您这么一尊大佛” 陈礼在一旁屏住了呼吸。 小皇帝却执着得很,只道:“朕最近胃口不太好,只想吃淮书做的饭” 沈淮书如丧考妣,最后起身摔门而出,只留下一句:“真是服了你了。在这里等着” 沈淮书走后,屋内顿时陷入了安静。 陈礼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魏少安一时也没有出声。他掀了被子,默默起身独自穿好了衣服。理了理头发,见小陈还没有动,有些无奈道:“朕要洗漱” 陈礼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这里不是皇宫,他还要伺候陛下衣食住行。忙出去打水,回来的时候却见他的陛下正坐在床上发呆。 昨日的种种让魏少安的心动摇了一次又一次。终究是有些茫然了。 陈礼憋了半天,最后跪下道:“陛下,属下已经秘密传信给了许凌川,已经让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只要此次成功,整个大盛便不会再有内乱。陛下便可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魏少安微微回神道:“知道了,你起来吧!” …… 厨房内,沈淮书已经将包好的包子放到蒸笼里蒸了。 他围着围裙,右手拿着勺子正在熬制小米粥。小皇帝的胃似乎不太好,许是每天都不好好吃饭的原因。所以喝点小米粥养养胃,总是好的。 “王爷,陛下什么时候来的,小的都不知道”陆千策蹲在灶坑前烧火。 此刻晨光微亮,还不到寅时他就被沈淮书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当时看到他家王爷那两个黑眼圈他险些以为遇到鬼了。 【这个陛下还真是能折腾人。都快兵戎相见了,却还有心思来王府吃饭,就不怕我们毒死他吗】 说到这里,沈淮书终于想到昨日派出去的人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许是看到了小皇帝便没能及时来报,可总不至于到现在还没个影子吧! 他便转头问向陆千策:“卢林他们呢?” 陆千策十分纳闷道:“没看到啊!他们没回来吗?” 沈淮书:“……” 呃!他好像忘记了,密道的出口就在他的寝殿。也就是说他们还没出来,却随时都有可能出来?这要是被小皇帝发现了,他的后路可能就没了。 沈淮书忙将煮好的粥打出来放到食盒里,端着往回走。 他的心怦怦直跳,直到看到屋内依旧还是两个人方才松了口气。 将米粥摆好,沈淮书道:“陛下赶紧吃吧!吃好就回去上朝,白老先生的事臣相信陛下心中有数,望陛下能够早日调查清楚,还臣一个公道” 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使小皇帝拿勺的手突然变得缓慢些许。小皇帝垂着眼睑,故意般地拿着勺子在香喷喷的米粥里转了几圈,就是不往嘴里塞:“淮书,烫” 沈淮书觉得自己可能还没被他杀了,就被他给气死了。 为了尽快将他送走,沈淮书咬了咬牙端过他的碗,抢过他的勺子。挖了一大口放到嘴边吹了又吹,然后喂了过去。 小皇帝明眸皓月,唇红齿白。眼巴巴地看着他,将米粥含在嘴里,慢慢咽了下去。 所以这一碗吃得还算快,至于陆千策拿来的包子,也是他一口一口喂下去的。 人在认真做事的时候可能不会感到什么,但站在一旁的陆千策跟陈礼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鬼知道他们看到的是什么恐怖的温馨画面。 待小皇帝走后被囚禁在王府的沈淮书将密道内的两个人放了出来。 他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啃包子,仿佛啃的是小皇帝。卢林垂手站在一旁道:“王爷,您让我找的仵作已经找到了。这是她的验尸记录,属下趁其不备抄了一份出来” “做得好”沈淮书抬手接过看了两眼,又看向另一人问道:“平时,一直跟在白清华身边的那个书童可有找到?” 屈时道:“回王爷,属下这几日到他家乡跑了一趟,听他家乡的人说他已经不在世了。但事有蹊跷,属下觉得有疑便跟踪了他的妹妹。一路跟到后山,发现他还活着。只不过……” 沈淮书似有不好的预感,放下手中的包子,问道:“怎么了?” 第49章 摄政王想要造反? 屈时小心翼翼道:“属下上前查看,发现他的书童双眼失明,耳膜破裂,舌头也被人给割了” 【恐怕对您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沈淮书怒从心生,蓦地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愤然道:“为了陷害本王,竟能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下此毒手,简直不是人!” 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退后一步跪在了地上,但似乎并未被他共鸣,就连一旁的陆千策也默默地抿了抿唇。 【淮书,你以前的手段可比这凶残多了。你气那人断了你的线索才是真的吧】 沈淮书无法解释,只得吃口包子压压惊,随后又默默地拿起两个包子递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道:“起来,坐下跟本王一起吃。本王一会儿还有事交代你们去做。肚子里是空的可不行” 二人诚惶诚恐,却不敢违背沈淮书的意思。接过包子坐下便啃了起来。他们昨晚就已经回来了,只不过在密道里听到寝殿内的声音。不敢出声打扰,便一直蹲在密道里等着。密道里阴暗潮湿,没个食物和水。所以一晚上他们滴水未进,还不敢睡觉,生怕他家王爷突然呼唤。 所以他们蹲在密道里听了一晚上他家王爷的秘史。此刻最怕的就是沈淮书一时兴起突然想要杀人灭口。故而口中包子本应味同嚼蜡。 然而却不然,今日的包子跟他们以往吃的都不同。比较特别,是红烧肉馅的。一口下去满口流油,那种浓浓的肉香味充盈了整个口腔,竟将他们连日来所有疲惫几乎一扫而光。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美食味下死其实也很风流。 【早就听说王爷做的饭比御膳房崔主厨做的还好吃。当时我还以为是有人特意吹捧,真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我们王爷也太厉害了吧】 【我还从未听说过红烧肉馅的包子,这也太好吃了】 沈淮书笑了笑道:“这几天辛苦你们了。包子管够,慢点吃别噎到了。千策,你也坐下吃” 他话音未落盘子里的包子却已去了一半。 “谢王爷”陆千策在一旁看得早就馋,当下也不推辞,坐下便跟他们抢了起来。活像饿死鬼投胎。 待所有人都吃得差不多时,沈淮书方才慢悠悠问道:“卢林,你安插在皇宫里的人可联系过?目前皇宫里可有什么异样?” 卢林放下空空如也的碗,压着将要打出的饱嗝,闷声道:“回王爷,有联系过。他说皇宫内已全部戒严,陛下的病情传得沸沸扬扬的。听可靠消息说他已经活不过三日了。但……” 【昨夜到今早属下却在密室里听到陛下好像一直都在王爷的寝殿里。也就是说这些消息并不可靠】 “嗝”卢林实在没忍住,打了个满意的响嗝后微微垂下头胆战心惊道:“王爷,陛下好像是在用自己假病的消息设局。似乎是在引什么人入陷阱。但陛下昨晚既然已经跟您坦白毒是他自己下的,也就说明他想引的不是您。” 【等等,我在说什么?昨晚?这不是在不打自招嘛】 卢林已经默默地为自己哀默了。屈时在一旁忙道:“王爷,白清华的书童虽然眼不能明、耳不能闻、舌不能语,但属下已经悄悄将人给带到了京都城,可以找人引导,他手没有的废,或许能将我们想知道的写出来” 沈淮书点了点头道:“一会就去办”末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小皇帝若想引本王作乱还好,若引的不是本王,那这个人定然比本王还要可怕。所以小皇帝会有危险。不行,本王要亲自潜入皇宫一趟。卢林,你传信给宋承德让他这几日装成为本王找寻证据无果痛不欲生的样子,然后暗中调兵” 这个时候其实很适合他沈淮书收拾行囊从密道逃跑。哪怕身无分文也好过将命赔在这里。 第53章 但国之不国何以为家?他既然食君之禄,岂能在这时候弃小皇帝于不顾。 昨日小皇帝拉着他的手说着不要让他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其实无论魏少安再怎么强大,却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沈淮书已经开始心软了。 一旁的陆千策道:“所以王爷,我们是要在三日后出兵吗?” 沈淮书握紧了拳头,沉声道:“对攻入皇城,犯上作乱” …… 皇城内,帝王寝殿。 魏少安安静地躺在床上,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睛却是亮亮的。 郑州在一旁忙来忙去,一会端来汤药放到床边,一会又偷偷将床边的汤药偷偷倒入床底下的暗壶里。一会又蹑手蹑脚地进来,然后再带着哭腔出去跟跪在殿外的大臣们周旋。 他将小皇帝病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样子演得入木三分。 魏少安听着外面大臣们一个个唉声叹气的声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勾起唇瓣默默地笑了。 直到夜晚,郑州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守在寝殿内,他方才起身舒展了一下子好几天都没有活动的身子骨。 郑州用剪子剪掉了油灯里多余的灯芯,发牢骚道:“陛下,以老奴之见您马上就要到弱冠之年了,也该娶个妃子了。就比如这几日,若是有可靠的女子在床前侍奉,您白日里也不会这般难熬” 魏少安穿着松松垮垮的寝衣坐在书案前翻看近几日堆积如山的奏折,白了他一眼道:“郑州,你怕不是觉得如果朕有了妃子,你就可以偷懒了吧!” 郑州想解释,突然从一旁蹿出一道鬼影垂手立在了陛下的身旁,郑州被吓了一跳,低声呵斥:“陈礼,挨了二十大板怎么也改不了你这吓死人的毛病” 陈礼冷冷地道:“吓得就是你” 郑州气呼呼地看向小皇帝,似乎是想要找小皇帝替他做主。 魏少安笑着抬了抬眼道:“把朕的旨意传到了就行。另外摄政王府白日里可有什么动向?依朕看来,他不会坐以待毙,必会秘密传信给宋承德” 陈礼恭恭敬敬道:“陛下说的是,摄政王的确有调兵遣将,似乎是想在三日后攻入皇城” 魏少安抿了口茶,神情冷了几分,道:“朕还真怕他不谋反。只要他肯来,就他那所剩不多的军力只怕有来无回。有人想一石二鸟,朕便将计就计,如他们所愿。” 说到这里,魏少安眼里似乎浮现出沈淮书在看皇宫的建设图纸,然后秘密布局如何逼宫的样子,不由得攥紧的手中的茶杯,目光锐利凶狠。 这时陈礼却突然道:“对了陛下,摄政王虽有传信给宋承德,但白子里却带着整个王府的人在府内大动干戈,几乎是将王府里所有的土都翻了一遍。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魏少安脑海里的画面瞬间破碎,揉了揉眉心道:“他不会有闲情到想在府里种地吧!” 说道闲情逸致,此刻的沈淮书正打扮成禁军的样子,站在帝王寝殿外吹着冷风,外加感受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禁军的兵权原本是在他沈淮书的手里,他故意放权给小皇帝。然小皇帝初掌禁军,还未来得及清理军中奸细。更有甚者趁此机会又多安插了几个自己的人。所以即便禁军的统领是小皇帝的人,但也免不了有诸多敌方的眼线。就比如他沈淮书的眼线,也还未来得及全身而退。 此刻沈淮书耳朵里是杂乱的。他默默地记下了各方势力所图之事,然后在换班的时候随着禁军走到了御花园,直接藏在了一棵枣树后面。待禁军走后他顺手摘了一颗枣放到嘴里。入口甘甜,嘎嘣脆。有点好吃怎么办? 要不掰个树枝回去嫁接? 想到这里沈淮书趁着月黑风高已经开始对着这棵一人高的小枣树下手了。只是他摆弄了半天不知道从哪块掰开好,最后手上一用力蓦地竟然将整个枣树都给连根拔了出来。 “……”他何时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沈淮书望了望枣树还算完整的根须,最后默默地将它下面的土给踩平了。然后几步一停,悄无声息地带着它挪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招呼了正在焦急等待他的陆千策。两个人顶着月亮开始种树。 陆千策小声问道:“王爷,您不是去皇宫打探消息了吗?怎么弄一棵树回来?” 沈淮书递了一颗枣给他,有点心虚道:“尝尝,特别好吃” 此后一连两日沈淮书都在带着府里的家丁在忙活。工程比较大,他把自己后宅搁置房屋上的瓦都拆了,然后在翻好的地上用陶土盖起了大棚。 他在现代的时候曾在手机里看到过一种大棚叫瓦棚。大概是用陶土于瓦片盖一个圆形的大瓦盆。在瓦盆的中央挖出一个滚圆的坑,用泥土与石头围起来盖满瓦片。这样的话蔬菜便可在相对温暖的环境下生长。 他打算试一试,如果到了冬天温度还不够的话再想其他的办法。另外以后闲暇时候他也可以试着培育些这里没有的蔬菜。或许会有助于农业的发展。对了,还有一些可以帮助百姓种地的农具,他也可以试着多做一些。当然他若活下去的话。 若是不能…… 沈淮书掂了掂手里厚厚的草纸,都是他按照现代科技画的农具图纸,还有一些这里不敢吃,在现代却被称为美食的蔬菜水果。 不过该放哪里好呢?他在寝殿内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打开那个放着皮鞭辣椒水的红木箱子,看向里面时嘴角抽了抽,沉思片刻还是将它们连同自己的遗书一起放了进去。 第50章 求您留陛下一条命 只是最后一座瓦棚也没有盖好。宋承德传来消息说一切都准备就绪,他会誓死守护沈淮书。 沈淮书感激涕流。 他让陆千策找来了他以前的战甲,穿上以后发现不是一般的沉。穿着它走路都费劲,怕是没杀入皇宫就被战甲上的铁片给压死了。 陆千策提醒道:“王爷,您的面具” 不是,还要戴面具?这还能看清路吗? 要不咱别谋反了,直接投降吧! 沈淮书脱下战甲,表示自己不想穿,完全穿不了一点。 …… 皇城内,暗潮涌动。 帝王寝殿里里外外都跪满了大臣,御医们则跪在卷帘外面瑟瑟发抖,全然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郑州则急得焦头烂额,一个劲地数落他们:“陛下怎么养了你们这些废物。陛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脑袋就都别想要了。” 他声音纤细,急得兰花指都捏了出来。 文武百官屏住了呼吸。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有位年老的大臣,颤颤巍巍地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道:“沈淮书那个王八蛋,竟敢对陛下下毒,老臣我今日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他得逞” 话头一旦打开,大臣们便开始了七嘴八舌,无不是骂他沈淮书的。 不知是谁骂了最后的一句:“我们不如直接杀入他的府邸把他的人头给取回来为陛下祈福” 一个清润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使他们的心头不由得一颤。 “真残忍啊!不过如果你们真的拿着本王的头颅去见佛祖,你们觉得是会为陛下徒添杀戮,还是会为他增加善缘?” 文武百官瞬间鸦雀无声,因为他们看到沈淮书并非只身而来。他虽然穿着暗紫色的长袍,手中并未佩剑。但他身后却跟着一支看似精锐的部队。足有上千人,个个穿着战甲,遮着面颊,手握的长剑在阳光下闪着寒芒。 文武百官已经完全处于恐慌之中。 “沈淮书,你不是被困在王府里吗?王府外有重兵把守,你是怎么出来的?” “沈淮书你当真要谋反不成?” “沈淮书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天子脚下你竟敢手持利器,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淮书,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伤害陛下一分一毫” “沈淮书,你这个逆臣贼子” 同一时间禁军赶了过来,将帝王寝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亦是将刀口全部对向了沈淮书。 沈淮书抬了抬手道:“误会误会!本王是来救驾的” 禁军统领冷笑一声道:“摄政王,这个时候你带兵入宫不是要谋反还能是什么!你若再踏殿内一步,我们必杀之” “好啊!”沈淮书笑眯眯地看向帝王寝殿内仙气飘飘的账缦,指尖已经抠破了掌心,面上却一派镇定,指尖在文武百官的身上划过,最后如蜻蜓点水般点了十几个人。 而那十几个人皆被他身后的精兵上前擒住拖下去捆了,待他点完最后一个,文官们已经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唯剩杜老将军,还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官还好端端地跪在地上。 沈淮书上前将年老的杜老将军扶了起来。老将军颤颤巍巍地道:“王爷,您不能这么做啊!这么做名不正言不顺,我大盛必然再起战乱。” 沈淮书道:“杜老放心,我沈淮书来得名正言顺”他说着便硬着头皮向殿内走了不止一步。 第54章 禁军统领再无法忍受,大殿混乱不堪,两方陷入了死战。 沈淮书从地上拾起一把染血的长剑,提着剑在神兵的护佑下划开帐缦,缓缓地向小皇帝的床前走去。 期间多次有禁军的人前来阻拦,皆被他身旁的人一脚踹到了地上。直到禁军统领拦在他身前。 沈淮书暗暗吐出一口气,停下了脚步。 心道:“还好关键时刻有人拦着,不然若真到了小皇帝的床前,总不能真的砍下去吧!” 不过,怎么没看到陈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出来救驾吗? 禁军统领手握长刀无比警惕地看着他,出声威胁道: “摄政王,别再踏前一步” 【别再过来,别再过来,别再过来啊】 沈淮书原本还担心自己打不过他,别真被捅了。突然就听到了他的心声,原来这个心里竟是怕的。 若是这样的话或许还能拖延一段时间。想到这里沈淮书邪魅一笑,向前又踏了一步。 他今日穿的衣服是他最华丽的一件,走路间衣摆上的金色暗纹如流光般闪着炫目的光泽。一双狭长的眼里是不可一世的嚣张。 禁军统领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靠近床沿。他回头看了一眼,小皇帝安静地躺在龙床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陛下,陛下您快醒过来吧!您若是再不醒过来,我们大盛国就真的要灭了。难道您真的要让沈淮书这个小人得逞吗?以他的功力,属下就算拼了命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啊】 嗯,你的确不是本王的对手。 下一秒沈淮书猛地抬起了手中的剑,在禁军统领挥刀之前将他撂倒在了地上。 “哼!本王的路你拦得了吗?”沈淮书冷哼一声,用袖子捂着鼻子,好半天才放下袖子,转身坐在床上。 床上的纱幔在他们的头顶微微浮动着,殿内的打斗声也越来越弱,直打得双方接连倒地。最后还能站在大殿中的也唯剩几人。皆是沈淮书的人。 原本瘫倒在地的大臣们已经闭上眼睛哀嚎了起来。他们真切地意识到大盛此时此刻真的是要改朝换代了。 杜老将军含着老泪道:“王,王爷,求您留陛下一条命,他再怎么样也……” 沈淮书抬手道:“杜老将军放心,本王已同意你告老还乡。就不必多言了” 他说着皱了皱眉,伸手摸向小皇帝的脸,文武百官皆屏住了呼吸。 【他,他这是要掐死陛下吗】 【这厮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于是沈淮书的手顿了顿当真转向了小皇帝的脖子。只是手刚搭在他的脖子上,寝殿外却蓦地传来了一道肃杀。似乎是有人带着重兵从宫外一路杀了进来,而皇宫内还有另一股兵力。 两股兵力在一起杀得难舍难分。 殿内的文武百官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这,这又是什么人带人杀进来了?不会是敌军吧!” “听着像白老徒弟的飞影军,他们是来救驾的,一定是。沈淮书,你快放开陛下,不然待他们杀过来定让你好看” “飞影军,听起来挺好听的。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拦着他们的除了禁军,还有什么军?”沈淮书手上并未用力,在小皇帝白皙的脖子上象征性地捏了两下。 这却把他们问住了。 【陛下不是已经从沈淮书的手里将禁军跟家军的军权夺了回来了吗?也就是沈淮书的手里也只有宋承德带的军力。虽都是精兵但到目前已所剩无几。所以跟飞影军打斗在一起的只能是龙家军】 【难不成龙家军是假意倒戈给陛下,实际上兵权还在他沈淮书的手里?卑鄙,当真是太卑鄙了】 分析得不错,只不过他将龙家军还给了陛下,便不会收回。他也没那个能力收回来。 等待总是漫长的,沈淮书心里也是害怕的。他一害怕手就忍不住地抖,放在袖子下面尚且可以掩住,但此刻在小皇帝的脖子上就有点明显了。 好在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他一边对着文武百官威胁道:“你们再吵,本王立刻送你们上路”一边将手伸进了小皇帝的被子里。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找了一个热乎的地方悟了会,感觉好多了。 大概又过去的半个时辰,在文武百官焦急的等待中,打斗声终于越来越近了。于是沈淮书在小皇帝的腰上悄悄地掐了两下。小声道:“陛下别装了,你不是要定本王的罪吗?此刻刚刚好” 然而小皇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淮书有点无语,挥手间让人将那些官员全部都押到角落里。大概又等了会,终于看到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青年男子周身染血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数百名飞影军。 男子膀大腰圆,看起来武功不错。他看向沈淮书于龙床上奄奄一息的小皇帝,眼中闪着一丝笑意,恶狠狠道 “沈淮书,你杀我父亲,如今还想犯上作乱。简直罪不可赦!” 【哈哈哈哈,沈淮书你来得好。只要将你杀了,我们便可以借着铲除反贼之名,名正言顺地掌权。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沈淮书又掐了两下小皇帝的大腿,见他还不醒来,抿着嘴苦笑着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剑,冷冷道:“白毛,陛下已经驾崩了。你也无须再装。究竟是谁犯上作乱,罪不可赦你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 “白毛?沈淮书你叫谁呢?还有我现在最清楚的是你要逼宫谋反。而我就是来铲除你这个反贼的” 【沈淮书,这权利本就应该是我和父亲的。是父亲一手将你栽培长大。却没想到你恩将仇报,不但不肯为父亲做事,还反手将父亲掣肘,手握大权后逼他告老还乡。你该死!】 白清华跟沈淮书又有什么区别呢?同样是狼,同样想要这至高无上的皇权。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恶。只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已。 “你说本王是反贼,可有证据?” 第51章 摄政王杀疯了 “你的人杀了禁军与禁军统领” “哦?这么说你杀入皇城,没有杀过禁军一人。还有龙家军伤亡惨重难道不是你干的。他们可是陛下的人” 白虎看了看被押在角落里的文武百官,似乎是觉得装不装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索性仰起头笑道:“即便如此,那又怎样。沈淮书,只要你死了。这整个皇宫还不都是我说的算。” “你承认了,你是来谋反的” “别说得这么难听。魏少安他柔弱不堪,一直都在你的压制下敢怒不敢言。他不配为君。只有我当上了皇帝,才能让黎民百姓过上幸福的生活。只有我白虎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临到此时,沈淮书反而松了口气,不紧不慢道:“你们都听到了吧。他辱骂陛下,想要自己当皇帝。他才是真正的反贼。”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突然觉得他们是在上演狗咬狗的戏码。总之这么一听,好像没一个好东西了。 “沈淮书你名声败坏。所有人都知道你手握大权的这些年里滥杀无辜,残忍嗜血。而我清清白白。比你更适合登上这个位置,比你更顺应民意” 说到这白虎已经没了耐心,手中长剑挥动,大叫一声:“都给我上,砍下沈淮书头颅者,朕重重有赏” 这还没当上皇帝就自称朕了? 沈淮书也有些怒了。他长剑紧握,眼尾微红,笑道:“朕也是你能自称的?” 心里则不断地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让我恢复武功吧!” 但事实未能如愿,杀过来的那几名士兵视死如归,闭着眼睛就是砍。沈淮书左挡右挡,最后只能挥了挥袖子。于是那几名士兵全部倒在了地上。 悲催的是他袖子里的迷药也已经用尽了。 白虎却丝毫没有怀疑沈淮书的战斗力。招呼其他士兵一起上。 沈淮书有点无语,如此场合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害怕是真害怕,不过还有点小兴奋怎么回事? 然白虎却比他还要兴奋百倍,且已然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仿佛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的自己,不觉大声笑道: “沈淮书,就算你武功再强,却已经没有兵了。双拳难敌四手你该懂的。你就等着死吧!” 只是沈淮书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神情一怔,警惕地退后了一步。 沈淮书一屁股坐到了龙床上,一只手紧张的背在身后握住了小皇帝的手臂,面上却是一派的镇定,且还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他道:“谁说本王没有兵。本王可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他话音落下,从床后便窜出一人来。 白虎眯了眯眼,看清来者。竟是宋承德。怪不得刚刚一直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也是,多一个兵也算是有了。 白虎突然很想笑,然而还没等他笑出来,突然不知从哪里又窜出十几名身穿战甲的士兵。 白虎有些发蒙,瞪大了眼睛才发现。这帝王寝殿果然有密道。不过转念又想,不就是十几个人嘛,自己的身后可是上千人。 第55章 然而还未等他高兴得太早,便又从暗室里窜出数十人来。他打眼一看,是沈淮书的暗卫和王府的守卫。 【看来,沈淮书你今日是压上了全部的家当了。不能再等了。沈淮书他为人狡诈,不一定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想到这里,白虎突然第一个向沈淮书冲了上去,紧接着所有人一拥而上。 整个帝王寝殿内充斥着无尽的杀戮。 百官们皆捂住了耳朵,没一会殿内已是死伤一片。 宋承德拦下白虎与之打在了一处。怎奈白虎身上有股蛮力,没一会便将宋承德打倒在地。他并不深究,反带着几人向沈淮书扑了过去。 他对飞影军道:“以防万一,我压制住沈淮书,你们几个给那个窝囊皇帝补上几刀” 窝囊皇帝?你们莫不是眼瞎了?哪只眼睛看到他窝囊了。 沈淮书起身招架,却被白虎的剑震得险些摔倒。就是这个功夫,已有人向小皇帝砍了过去。 沈淮书暗骂一声,咬了咬牙,无奈之下起身抵挡。怎奈武功不挤。拦是拦下来了,就是那两剑皆捅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沈淮书眼睛前一黑,摔在了小皇帝的身侧。他本能地抱住一旁的小皇帝,低吼道:“都给本王起来救驾” 他这一声并不洪亮,听在白虎耳中却如雷贯耳。他警惕地四处张望,突然看到宋承德捡起地上的茶壶将水洒在了禁军统领的脸上。 那禁军统领抖了抖身子就水灵灵地站了起来。紧接着一个两个……便有人接二连三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起初爬起来的人还有些懵,但看到眼前的场景后,手中的锐器却是出奇的一致,“哗啦”一声全部对准的飞影军。 飞影军的名号本是老皇帝当年赐的名。本意是要他们保护好陛下,跟陛下如影随形。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 谁能想到如今要刺杀陛下的也是他们,有点讽刺。 白虎已然意识到不对,然为时已晚,他怒吼道:“沈淮书,你耍诈” “耍诈怎么了”沈淮书有些艰难地从龙床上爬起来,捂着小腹上的两个血洞,只觉喘口气都有些费力,却还没忘记稳住自己的人设:“你不是早就知道,本王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可你为何要救这窝囊皇帝。他的毒不是你下的吗?” 沈淮书道:“这个冤枉了本王,本王可不舍得对陛下大不敬” 白虎愕然:“不是你下的难道是他自己下的?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禁军统领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到陛下还好端端的,顿时松了口气,问道:“沈淮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淮书感觉眼前好像已经有了重影,叹了口气道:“本王刚刚让人用迷药迷晕了你们,并让人将事先准备好的血袋洒在了你们的身上。白清华他不是想要一石二鸟吗?如今本王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而你们的陛下就是那个黄雀” 说到这里,沈淮书的手又悄悄地伸进了小皇帝的被窝里,想着在他的大腿根拧一下。他倒要看看他到底还要不要醒过来。 小皇帝的亵衣是上好的面料,摸起来极为丝滑,他刚摸到地方,那只手便突然被擒住。 沈淮书再抬起眼时刚好对上了魏少安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声音却是有些沙哑的:“沈淮书,你要做什么?” 沈淮书心里别扭,甩开小皇帝的手道:“做什么?陛下,该收网了。你再不收网,本王就要因为救驾死在这里了。” 小皇帝的眸子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沈淮书的小腹上,那里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看起来伤得不轻。 【这难道就是刚刚他救自己所伤的?沈淮书,你究竟要干什么?】 做什么?我还要问你迟迟不醒过来,是要做什么呢? 看到小皇帝醒了,文武百官的脸上微微有了血色。有个官员抹了把脸上的汗鼓起勇气问道:“王爷,您刚刚说,白清华要一石二鸟什么意思?” 不是这个时候,能不能先叫个御医给本王看看。唉?那里颤颤巍巍蹲着的几位老者好像就是。 沈淮书眼前一亮道:“你们几个,快过来给陛下把下脉” 那几个御医一听是为陛下把脉,没一会儿就到了御前。 沈淮书十分耐心地等着,等他们都说陛下无事后,忙拽过来一个指着自己的小腹道:“还有本王呢?本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如何这也是为陛下受的” 两位御医有些踌躇。毕竟刚刚沈淮书还提刀要砍陛下,且他杀人不眨眼地的形象在他们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的,一时难以接受不说,更怕一个不慎会被沈淮书反手给杀了。 这时小皇帝适时地开了口:“都给淮书,好好看看吧。” 有了小皇帝发号施令,那些御医胆战心惊向沈淮书围了过来。 魏少安终于得空将目光转向白虎。一声令下突有一支无人见过的奇兵从一处涌出,并以包围之势将白虎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战局已定。料是白虎拼死一搏,也难逃被擒住的命运。 加上禁军与宋承德等人的配合,白虎被五花大绑地按在了地上,却没忘继续对沈淮书叫嚣:“沈淮书,就算你今日没有谋反。杀师罪名你也背定了。世人绝不会饶恕你,百姓的口诛绝不会放过你”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咬着本王,是想跟本王殊途同归吗?有必要爱得这么深吗? 沈淮书被一个御医按了一下伤口,嘴角疼得抽了一下,道:“谁说本王杀了白清华?” 白虎披头散发地大声咆哮着;“哈哈哈,所有证据都对向你,沈淮书你洗脱不掉的” 沈淮书觉得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有必要为自己洗脱一下,便继续道 “证据?那些证据若都是假的呢?” 白虎神情一怔,道:“你何以证明那些证据是假的” 沈淮书被御医们七手八脚地检查完,坐在床上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道: “就因为白清华他根本没有死。” 白虎明显地没想到会被沈淮书这般轻易戳破谎言。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第52章 摄政王不想背锅 沈淮书乘胜追击道:“白虎,别说本王没杀他,就算杀了他,他也是你这个乱臣贼子的父亲。你敢说你今日谋反不是他筹谋的?本王的老师本王焉能不了解。所以就算本王杀了他,也是他活该。” 一口气说完沈淮书只觉得自己快死了。 却还有官员出声询问:“王爷,您说的究竟是真的假的。白清华他真的没死?” 沈淮书表示他没死,自己则快被你们逼死了。 他有气无力道:“承德,一会把证人都带过来,有些祸本王不想背” 宋承德道:“王爷您的伤” 【这个时候提审,您真的能撑住吗】 撑不住,晚一秒都要撑不住了。 沈淮书微微抬手道:“赶快让人清理这里。把白虎关起来。让文武百官到殿外稍等片刻。待本王将血洞堵住,就去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说着,已经要宽衣解带了。这伤会不会致命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这血若不及时止住他就真要血尽而亡了。 沈淮书染血的手在自己的腰带上扒拉着,头晕眼胀,越着急越找不到扣子。这古代的衣服麻烦也就算了,腰带怎么也这么繁琐。 在一行人稀里哗啦往殿外退的声音中,沈淮书最后自暴自弃地道:“李御医,麻烦你帮本王解一下。要不郑总管你来” 李御医跟郑州面面相觑了好半天,看了看小皇帝的脸没一敢动。 魏少安静静地看着沈淮书,心里的异样感越来越重。其实此刻只要他想,无论沈淮书怎么狡辩,他都可以将沈淮书的人全部拿下,并将他以谋反之罪论处。 当然他在这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沈淮书做出哪怕一点出格的事情,哪怕他有一丝一毫想要动他的心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投入大狱,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届时若有敌军来犯,便将他直接投入战场,生死不论。 然而沈淮书竟然投入了自己全部地兵力护他,并不顾生死地救了他。不会真的是因为爱他? 喊了半天,竟无一人上前,沈淮书即便伤着也阻挡不了生气,驴唇不对马嘴的嘀咕道:“小皇帝你忘恩负义,都不叫人来帮忙。可是本王救了你,你不能杀我。你若杀了我,以后就没有臭豆腐吃了。本王的豆腐摊,本王的臭豆腐是被人冤枉的” 郑总管突然觉得沈淮书可能是被邪物附体了。 陈礼对他的怪异举动却早已司空见怪了。 须臾,沈淮书终于等来了人。有人上前十分笨拙地将他的玉带给扯了下去,随后还十分温柔地帮他解了衣服。 这个时候沈淮书感觉屋内静悄悄的,该退出去的人似乎已经退出去了。 他视野模糊不清,被扶到床上躺着,只闻到了淡淡的龙涎香。 第56章 …… 至于白清华的确没有死。 魏少安坐在龙椅上,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笔,不咸不淡地道:“那些官员都交代了?” 他指的是被沈淮书入寝殿后让人先绑了的那批人。小皇帝心思缜密,本就知道朝堂上有些人虽表面对他唯命是从,实际上却见风使舵。 所以早就打算趁此机会彻底的清理一下杂物,再让他早就安排好的人借此机会顺理成章的接替他们的位置,彻底的掌控朝堂。只是没想到沈淮书也想到了这一点,且提前为他铺好了路。 宋承德拿着一堆东西上前一步道:“陛下,这是仵做记录。这是白清华身边书童的证词。还有一家布衣铺老板的账本。账本上清晰地记录了白清华的购衣凭据,且上面还有关于白清华衣物的测量尺寸。而这些皆证明了那两具尸体无论是根据上面曾受过的骨骼损伤程度,有无骨廕、骨质愈合及骨骼体量皆证明他们并非白清华。故而王爷是被人陷害的,杀师之罪也并非事实” 他是武将,不会舞文弄墨,一口气将事先背好的词全部吐出来后方才松了口气,生怕说晚了就把词给忘了。 龙椅上的小皇帝看着一堆证词,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叹道:“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还真是煞费苦心了,还想到了骨骼测量。” 宋承德像是想到了什么,道:“陛下,另外听王爷说,他起初并不知道白清华没死。但在狱中遇到了一位老人。是个死囚。他颇为了解白清华的为人,是他用动作透露给王爷。说白清华的右手臂骨骼曾经断裂过。后经调查,那人曾是白清华的同僚。但因跟他发生一些口角后被害入狱。” 魏少安想了一下,似乎还有点印象。不由得道:“宋将军请放心,那位老人的案子朕会派人重新调查。若他真是被冤枉的,朕定还他清白。至于王府外的兵朕也早已让人撤了。过几日自然也会昭告天下还你家王爷清白。朕的摄政王为救朕不惜以身试险,当赏才对。” 至于赏什么,自然要投其所好。 一时间摄政王的名声似乎有所好转,但也只不过是从杀人不眨眼,变成了伪装的狐狸。 …… 沈淮书对外面的传言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已经快发霉了。 话说他自从来了这里,不是受伤就是受伤,已经对此地深恶痛绝。 好在他的大瓦棚在这一个月里已经盖完,他又让人替他在大棚里种了些青菜。 今日阳光明媚,出门甚好。他伸了个懒腰在庭院里散步。步子大了些,没多久就迈到了闻香居。 陆千策在院子里动歪心思。他背对着沈淮书小声指着那些鸡嘀咕道:“你们是我养肥的,我吃了你们怎么了?养肥了宰了吃肉,不是天经地义嘛” 陈礼拿着镰刀从一堆豆秧里抬起头道:“前几日丢的那两只鸡,是你偷的吧” 陆千策心虚地去鸡窝里掏鸡蛋,掏出来用衣服兜着,顶着一头的鸡毛道:“也不能说是偷。王爷不是把它们的生死大权都交给我了嘛!就是这处置的方法有点特别,那也不能怨我啊!” 陈礼冷冷地道:“你就不怕你家王爷知道后扒了你的皮” 陆千策身子一颤,故作害怕的样子道:“我好怕啊!” 然后他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沈淮书。衣服包裹的鸡蛋险些掉在地上,磕磕巴巴道:“王,王爷,恕罪” 【这下坏了,让淮书抓了个正着】 沈淮书却觉这和谐的画面比起皇宫里的尔虞我诈不知道要美好多少倍。他有点想哭怎么办? 陆千策被沈淮书红了的眼圈吓得不轻,忙道:“王爷,就两只鸡,实在不行小的赔给您还不行嘛!虽说养鸡也有养出感情的,但它毕竟是桌子上的菜。养老了就没有价值了。王爷,您可别动了气,这身子才刚刚养好” 沈淮书不想看他,无语地走了两步坐到小木凳上,看着院子里叶子脱落,豆荚变黄的一片片黄豆,顺手捏了一把豆荚,道:“十分饱满,是可以收豆子了” 陆千策道了一声:“好”后蹲下身将鸡蛋一一地摆在了篓子里。 沈淮书看他蔫蔫的,笑道:“之前的那个铺子出了命案被查封了。陛下奖赏的铺子听说千策你打理得很好,开业也有十多天了,本王身体无碍。不如今日便宴请些亲朋好友们到臭豆腐坊聚一聚。千策你不是想吃烤鸡嘛。待我们一会把这些豆子都收了,你想吃哪只就吃哪鸡只可好?” 沈淮书微微弯着腰,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和蔼可亲,陆千策愣了一下后拼命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兴高采烈地拿着镰刀去割豆子了。 沈淮书换了身衣服,撸了袖子准备干活,却被陈礼拦住。 陈礼面无表情道:“陛下吩咐,没好利索之前不许王爷下地干活” 沈淮书挣扎道:“不碍事的,本王真的已经无事。你看,我还能打拳” 陈礼八方不动:“不行,王爷还是回去休息吧!” 沈淮书看了眼陆千策,发现他躲着自己的目光,丝毫没有要上来帮忙的意思。无法,只得乖乖地坐回到木椅上。 沈淮书拄着下巴看他们干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咦了一声道:“小陈,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陈礼割豆子的手顿了一下道:“陛下吩咐的” “奥”沈淮书继续晒太阳。陛下吩咐的?看来小皇帝是怕他的鸡鸭鹅都饿死。毕竟食物珍贵,能不浪费则不浪费。 果然是明君! 大概过了三四个时辰,豆子便割得差不多了。沈淮书让他们将豆子平铺在院子里。想着晒几日,再用连枷捶打使豆粒脱落。 豆秆可以留着用来烧火。再把豆壳里的豆子筛出来。豆粒晒干后再多筛几遍,把被虫咬的豆子拣出来扔掉。 他想着下面还要那么多的步骤,突然有点感慨种豆不易,粮食也来之不易。 且他一个小院子里收些豆子尚且这么麻烦,可怜真正的种田人该有多苦。 沈淮书一边感慨一边用笔在纸上简单地勾出了一个简易的播种机与收割机,画完收入怀里。决定明日便找个铁匠铺子,让他们试试能不能将这两样东西做出来。 若能够做出来再发放到百姓的手中,或许百姓们还可以少吃点苦。 第53章 有淮书的地方便是家 宴席摆在臭豆腐坊。 御赐的铺子,店内十分宽敞,可容下十几桌不说,后面还有个小院子。 将几张桌子摆在小院子里,喝点墨明拿来的果子酒。果香肆意,混合着臭豆腐的臭味,整个院子被熏染得香臭香臭的。 墨明举着酒杯道:“老弟,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以后有陛下的庇护,别说是生意兴隆,想来是没人再敢招惹你了” 沈淮书起身跟他碰了一下杯子道:“是呢!皇恩浩荡,还多亏了陛下,不然老弟我这不白之冤可就没地方洗脱了” 感受着热闹的景象,闻着桌上各种美食的香味。沈淮书没喝就已经醉了。 谁知酒没到嘴边就被人夺了过去。沈淮书不服气,抬手便要将那酒给夺回来。谁承想抬头一看来人,硬是一声没敢吭。 小皇帝穿着便装,丰神俊朗地站在他的身侧看了看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道:“书书为救陛下有伤在身,圣旨上说了半年内都不许他喝酒。墨大哥,不知者无罪,但违背圣旨可就不好了。所以这酒我就替他喝了” 不是,你何时下的这道圣旨?这不是信口开河嘛! 沈淮书没法去瞪小皇帝,只能眼神如刀地瞪向陈礼。心道:“天杀的,好不容易出府,本想好好地放肆一把。你竟然敢去告状” 你跟在本王身边,竟然还是为了监视。 小皇帝拽了拽他的袖子,把沈淮书拽回到座位上,坐到他的身旁。 谢简堆着笑脸,在一旁弯了弯眼睛,看着沈淮书十分和蔼可亲道:“唉?上次看你这弟弟还在轮椅上呢?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起不来了,今天看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真是可喜可贺啊!” 所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静止了。 谢如意忙低头拉住谢简小声道:“爹,您说什么呢?来时女儿不是跟您说了吗?咱们少说话,想说什么女儿代您说。您可别再开口了” 沈淮书心道:“这找死的人,谁也拦不住啊!可别死在我这里了。” 他不由得悄悄抓住小皇帝的袖子,打圆场道:“淮安上次是受了点伤,为了避免他伤口裂开才让他坐轮椅的,但并未伤到腿。让老伯挂心了。” 他这<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话是越说越娴熟了。 谢简却还想再补几把刀子,陆千策在一旁手疾眼快将一个包子塞进了他的嘴里。成功地堵住了他的嘴。 邻桌的邻居开始相继过来敬酒。本意是让沈淮书以茶代酒,不料却都被小皇帝给挡了下来。 沈淮书吃得肚子滚圆,小皇帝则喝得面色绯红,看起来倒像真的醉了。 第57章 叶宛还有刘婆婆也都来了。叶宛道:“小公子,你跟沈大哥的感情真好” 柳墨抬头有些醉醺醺地道:“对了,叶宛我听说你家许郎君回来了。现如今都是好事。来,干了这杯敬,庆祝他平安归来” 许,许武回来了? 沈淮书眯了眯眼,看到他们举杯的手挡住了半个月亮。听到这个消息说实话他自然是替叶宛高兴。但也不得不为自己担忧起来。 据说许武可是沈淮书非要带出去打仗的,后期必然是死里逃生。也就是说是他沈淮书险些害得他身死异乡,妻离子散。这要是哪天认出自己来,还不得一刀把自己给劈了。 不过,小皇帝的眼神怎么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丈夫的归来使叶宛有了归宿,眼里也有了光。她十分开心道:“是呢,我就说他不会有事。神佛保佑,他还能回到我的身边。不过,我们如今生意红火,还多亏了沈大哥。我跟夫君说起你。夫君说过几日要请你到家中吃酒,你一定不要推辞啊!” 沈淮书表示他真的很想推辞。奈何盛情难却,嘴上不得不答应道:“不推辞不推辞,我一定去” 心里想的却是:“到时候再找借口推掉就是了” 陆千策看了看沈淮书,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叶宛,你家许郎君这几年过得不容易吧” 若非是逃兵,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却并未随沈淮书回京的,大概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按在了边关。二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身受重伤的。 若是第一种不至于连个书信都没有,所以只能是第二种。 说到这叶宛有些哽咽道:“是呢。我夫君说他当时身受重伤,胸口还插了把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乱葬岗。身处黑暗,他全身是血,视野也是模糊的。他便只能一点一点地侧着身往前爬。爬了不知道多久才爬到一户人家。是那户人家救了他,剑只跟心脏只差半寸。所以他光是养伤就养了大半年。他本想跟家里联系,但摄政王他……我夫君怕被安上逃兵的罪名,怕会连累家里人,所以才没写信寄回来”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这摄政王真不是个好东西” 沈淮书立了立耳朵,道:“嗯,真不是个好东西” 小皇帝笑眯眯凑过来明知故问道:“淮书在说什么?” 这明显是想让他再重复一句。未免有些太顽皮了些。 不过看着他红通通的面颊上挂着一双漆黑明亮的眸,沈淮书没来由地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又说了一遍:“臣说,摄政王真不是个好东西。陛下可满意了?” “嗯,满意”小皇帝被他温热的气息灼了一下,目光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迷乱。但嘴角上挑,显然是满意至极。 陆千策顺着话题继续问道:“如今许大哥可是有了办法,能让王爷不治他的罪?” 说到这叶宛有些许的自豪:“虽说如此,但伤养好了我夫君还是打算回京。幸运的是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那人是在皇宫里当差的,出来秘密执行任务。我夫君是个老实人,跟他结伴而行,不知不觉便把自己的事说了出来。那人说可以引荐他入宫。只要入了宫有机会能为陛下做事,便能够以新的身份重新开始。夫君十分信任那个人便跟他入了宫。宫中规矩森严,不让他与外界联系。他做的差事没跟我细说,只说是个侍卫。” 墨明问道:“那他如今怎么出来的?” 叶宛将声音放低了些,道:“一个月前的那场宫变,陛下于摄政王带人当场擒住了反贼。陛下赏罚分明,我夫君也抓了几个反贼。便被允了每月可回家几日。” 呃!一个多月前的宫变许武也在?那定然是见过他沈淮书了。这下还真就不用见面了。 不过普通的侍卫包括禁军不会连个家书都不让传,除非是小皇帝身边的暗卫或是他那只神出鬼没的奇兵。 说到奇兵,应该是小皇帝背着沈淮书偷偷培养的。目的或许就是有朝一日出其不意地将他沈淮书置之死地。只是没想到却用在了白虎的身上。 至于许武是暗卫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暗卫通常都是从小就开始培养,且通过层层选拔,对忠诚度、身份背景及武功强弱要求极高。绝无可能中途添人。 所以许武很大的可能是奇兵中的一员。 如今小皇帝无论是对朝堂的把控,还是军权的把控都已经趋于成熟。所以这只奇兵便也无须藏着掖着,给些人性化的假期就再正常不过了。 沈淮书将目光一点一点地转向小皇帝。心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吧!你的人你还能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你想玩死我是吧! 小皇帝挑了挑眉,仿若未闻。 这时布衣铺的女老板钟淑容带着几个人匆匆地赶到。要请亲朋好友,沈淮书自然一人也没有落下。除了他那老乡有事来不了,便只剩下钟淑容了。 钟淑容今日铺子里有些事需要处理,却也让人提前跟他打过招呼。 来晚了些,立时有人站起来要罚她酒喝。刚刚的古怪气氛被驱散,小院里又变得格外热闹起来。 许久不见,钟淑容的身上多了些许的自信与光芒。本该在天空中翱翔的鹰本就不该被一坨屎粘住翅膀。 沈淮书突然想到:“剧情到这里,可以圆满收官了” 一旁的小皇帝皱了皱眉,夹了个吃食到他盘中,道:“书书,吃这个” 沈淮书将其放入了口中嚼了嚼,瞬间咧了嘴巴。好家伙,是他放菜里用来调味的山楂。好悬没把沈淮书的牙给酸掉。 小皇帝这是又犯了什么病? 他正愁着,就见小皇帝咬牙道:“书书,你还看,看够了没有!” 沈淮书愕然,方才发现自己想事的时候目光好像一直都在钟淑容的身上。不是,你不会是喜欢钟淑容吧!你这…… ……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晚,却让沈淮书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送走了所有的街坊邻居。沈淮书站在臭豆腐坊的门前,长长的街道上是无数盏挂在房梁上的油灯还有东倒西歪的货架。 他揉了揉眉心决定回府睡觉。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淮书” 沈淮书一回头看到了醉眼蒙眬的小皇帝。方才想到这个祖宗还没有回宫。 小皇帝走到他身旁拽住他的衣袖晃了晃道:“淮书,走,我们回家” 沈淮书:“……陛下说的是王府、皇宫、还是闻香居?” 你这一个家,说得有点太不清不楚了。 小皇帝十分认真道:“哪里都行。只要有淮书的地方便是家” 沈淮书:“……陛下,咱或许可以正常点”他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抖出来了。 小皇帝似乎入戏太深,无法自拔了。他拽着沈淮书便往前走,也没回答到底要去哪里。走着走着,沈淮书发现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这是哪条路了。偏偏小皇帝拽着他走得正起劲。 第54章 小皇帝他只是顽皮 沈淮书考虑着要不要提醒他一下,我们好像迷路了。却见小皇帝拽着他往湖边的一艘小船上走。 沈淮书有点惜命地拽住他道:“陛下,夜色已深,这个时候坐船不太好吧!” 况且我俩都不会游泳,这黑灯瞎火的,就算有暗卫,我俩掉下去估计他们都来不及救。 谁知小皇帝固执得很,拽着他就上了船,到了船上笨拙地划着双桨没多久就划出了很远。 沈淮书捂着额头,看到岸边几个黑影晃动,焦急地在找船。可他们来时,似乎就看到了这么一艘船。 沈淮书突然有些懊恼。看来以后不光要自己忌酒,最好把小皇帝的酒也给忌了。不然这酒后不光误事,还要命啊! 沈淮书盘膝坐在船尾道:“陛下,我们不是要回家吗?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小皇帝的发丝在微风中浮动着,不假思索道:“向阳旱灾,各地出现蝗虫肆虐,虽有所改善,但那些灾民是否被妥善安排于各地民情如何,朕放心不下。想亲自去巡查一番。淮书可愿陪朕同去” 沈淮书翻了个白眼道:“臣自然愿意” 不愿意行吗?你放心将我留在京都城?我能有得选择的吗?况且你说得轻巧,探查民情,事情怕是绝没有这么简单吧。 眼下虽抓住了白虎,看似一切都风平浪静。但白清华还不知去向。那只老狐狸,不一定在谋划着什么,某日突然出来做个搅屎棍。 且目前急需要解决的便是国库空虚。这件事如果不解决,来年边关的粮食怕是都无法补齐了。 沈淮书曾经想过,或许可以按照史书上记载的方法试试。比如强化收税的制度、节省开支、开设商道等。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些显然不是目前能考虑的。 百姓尚且无法饱食,富裕的地界也就那么几个,走南闯北的商人也皆被地方官员压着,每年上缴的税务怕是根本就超过了国家的税制。节省开支光是宫里省下来些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开设商道那就是后话了。 第58章 所以解决国库空虚最简单的粗暴的方法就是先把那些分布在各地的蛀虫都给挖出来,给百姓与商户喘息的机会,让他们逐渐富裕起来。 正所谓民强则国强。 所以小皇帝这是要开始动手整顿下面了。朝堂向来盘根错节,上面的根须动了,小皇帝未来得及追究下面。下面为了自保趁此机会早就自断了跟上面的连线,此刻必然乱作一团。 却也是整顿的最好时机。 不过,沈淮书很快意识到,目前好像已经不是去不去的问题了,这是如何去的问题。 小皇帝你难道打算就这么划着一叶扁舟带着本王划过去吗?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沈淮书忙起身去拉他:“陛下,臣愿意去。但陛下是不是还要把宫里的事安排一下,臣还没有跟千策他们告别,王府还没……” 小皇帝道:“宫里朕都交代过了。千策的话淮书到时写封信给他也不晚。” “不是,陛下你这是早有预谋的?这条船不会也是您事先安排好的吧!” 小皇帝微微垂眸没出声,只有手中的双桨破开波光粼粼的湖水,缓缓向前滑动着。 沈淮书完全听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有些急了,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道:“陛下,我们还没收拾行囊,什么也没带不说,你这条小船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咱能划到哪里?” 他这话一问出,小皇帝眼里终于有了波动。他有些歉意地将一只脚挪开,道:“淮书,这条船好像划不了多远了。他好像漏掉了” 沈淮书脑子“嗡”的一下,低头看去。面色瞬间就白了。小皇帝挪开的脚下面有个两根手指般粗壮的黑洞,此刻正“咕噜噜”地往上喷水。 我靠!你这玩笑开大了。 沈淮书感觉顷刻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忙一脚踩上那个洞,四处张望,却也没看到有人来救援。他深吸口气胸中怒意翻滚,压着想把小皇帝扔下去的冲动,压低了声音训斥道:“陛下的酒醒了吗?没醒的话就用冷水好好地洗洗。你是大盛的皇帝,不是一个小孩子。这般乱来,将自己的性命置于不顾,岂不是要将百姓的安危也置于不顾。” 脚下的水起初还能掩住,此刻却是越来越打滑。 他越看小皇帝越来气。尽管小皇帝没有一丝反驳,反而像一个认识到错误的孩子眼尾微红,默不作声地在听他训斥。但凭沈淮书对他真正性子的了解,觉得他不可能不是故意的。 小船开始微微晃动起来,沈淮书一把将小皇帝拽到船尾坐下,俯下身抓了一个类似瓢的东西,一边往外舀水,一边道:“抓稳些,别乱动” 他费了好大的劲将水滔出去,随后将外袍脱下将洞堵住,可算是缓解了水的蔓延。 气喘吁吁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小皇帝的小动作,随之而来的是另一股水流从船尾喷了出来。 他刚刚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不就是小皇帝用手新扣出来的吗? 沈淮书被气笑了,一双狭长的眼如湖泊一般冷了下来。起身看向小皇帝,胸脯上下起伏,道:“陛下,你在戏弄臣对不对?来,你扣吧!把整条船都扣成漏斗,不就是沉船嘛!大不了一起死嘛。” 小皇帝似乎还想再装一装,但他指尖上还有残留的木屑,自然知道已然骗不过沈淮书了。索性仰起头带着一丝挑衅地看向他。 【朕就是故意的,怎样?朕喜时可对你温言温语,不喜时无论拿你怎样,你都要给朕受着】 受着,受着。我受着还不行吗? 沈淮书咬了咬牙,转过身摆烂般大大咧咧地坐到了船头,啥也不管了。 脱了外衣的沈淮书只穿着一件淡蓝色的中衣,有点冷。他缩了缩脖子,鼻子有点酸。 他觉得自己好惨一男的。 魏少安凑过去时就看到他鬓角处滑落的汗珠,犹如洁白画卷上落下的一滴雨露。 船尾的洞也不知道是被魏少安用什么给堵住了。他今日也的确是一时负气,想要教训一下沈淮书。本是想要他在水里泡一泡的。 然此刻望着沈淮安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抖动,他心里一疼,万般的邪念也化为了虚影。 【算了,反正他也逃不掉】 他是想开了,沈淮书却有点想哭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彻底地落在了魏少安的手里,他对自己一点忌惮都没有了。 …… 回到王府,沈淮书将自己浸在浴桶里好半天,才驱散夜色里的寒冷。 把自己洗干净后,沈淮书拖着疲惫的身子把白日里画的图纸翻出来放到包裹里,本想把之前画的也带上,但看到那个红木箱子就脑袋疼,便又重新画了几个。 小皇帝真是抽风一般,说要微服私访,明日便要启程,一点准备都不给他留。他伤口刚好还没去臭豆腐坊卖过一天臭豆腐呢。 说到臭豆腐,沈淮书咬着笔想。要不多开几个分店。走到哪开到哪其实也是不错的。 到时候将臭豆腐坊开遍大江南北,自己就可以躺着赚钱了。 他散落的头发还没有干,湿漉漉地贴着面颊。想到这不由得笑了起来。 正逢此刻门突然被推开,露出了小皇帝的脸。沈淮书的眉心跳了一下。他知小皇帝并没有马上回宫,而是在另一个寝殿沐浴。 但沐浴完换身衣服也该回宫去了。毕竟明日启程,朝中应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处理。所以他怎么也不该跑到自己的房里来啊。 “淮书,帮个忙”小皇帝说着已经贴着他坐下,陈礼则将如山般的奏折都堆在了他的书案上,然后退了出去。 沈淮书立刻扶住自己的脑袋道:“臣帮不了,臣困了,臣睡觉去了” 开玩笑,他可不想这么晚还办公。况且奏折是他能看的吗?以前看就算了,现在他不想自找无趣。早睡早起不香吗? 他以为小皇帝还会死缠烂打,起身向床边走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说辞,谁知小皇帝却十分平静道:“既然淮书累了,那便先睡吧!” 沈淮书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便偷偷转头看了小皇帝一眼。 正巧小皇帝从暖黄色的烛光中抬头,对上他的眼道:“不过淮书你往里面去些,给朕留点地方出来。” 沈淮书有点不乐意道:“陛下,本王不是你暖床的丫鬟啊。王府里这么多房间,您干吗非要跟本王挤在一起” 小皇帝静了一秒,脸色突然变了,带了哭腔道:“淮书你怎么了?干嘛这么凶,你是不喜欢朕了吗?以前你不是最喜欢爬朕的龙床,你……” 沈淮书彻底地投降了。他向床里挪了挪道:“得,臣错了,都是臣的错。陛下您想睡哪里就睡哪里。整个大盛都是陛下的,臣的心自然也是您的” 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根本惹不起。 …… 因为是微服出巡,他们买了辆很简易的马车,里面空间狭小,沈淮书便只能跟小皇帝膝盖对着膝盖挤一挤。 他们一行四人,沈淮书没有带任何人。陆千策还要留在京都城为他打理臭豆腐坊,他的心腹也没带上。反倒是小皇帝除了陈礼还带了一名叫向明的男子,沈淮书从未见过。 一身黑衣束腰,怀里抱着一把剑,跟陈礼一左一右好似孪生兄弟。 只是沈淮书总觉得向明看他的眼神有点莫名的情绪。看起来有点想宰了他,但又迫于什么原因还要护着他。 【??作者有话说】 沈淮书:微服私访好啊!收拾收拾行囊准备跑路了…… 小皇帝:你当我带着你是为了什么? 第55章 云山县诡异风波 沈淮书多次想问他,你憋着不难受吗?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作就不会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皇帝别的地方不选,为何要选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做第一个落脚点? 沈淮书大咧咧地拿起一个包子,道:“淮安,这云山可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说有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诺,这包子真好吃。小二,再来两个” 入了云山县,沈淮书便嚷嚷着饿了,招呼着几人找了家客栈坐下休息。 小皇帝微微喝了口米粥笑道:“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听说这里的县令断案如神。虽是案件多发地,但结案的速度却是超出寻常。我觉得此人堪以大用,不如书书提携提携他” 沈淮书听明白了。案件多发地,断案如神。就光这两句话就有问题。 沈淮书又咬了口包子,道:“街上连个乞丐都没有,是该提携提携了” 就怕把他脑袋给提掉了。街面太干净,比京都城还干净,这能算正常吗? 不过这查案的事情累脑子不说,就他这笨脑袋想破天怕是也无从查起。 他还是琢磨琢磨在这云山县开个臭豆腐坊吧。 几人酒足饭饱,便在店里开了一间房。沈淮书跟小皇帝一间,小皇帝跟沈淮书一间。 ……也不知道陈礼是怎么想的,四个人却只开了一间房。他们两个难道睡在屋顶吗?这钱也不是这么省出来的啊。 第59章 沈淮书将带来的一坛臭卤小心翼翼地搬上楼,藏到了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魏少安坐在桌前轻敲桌面,将他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表情有点微妙。须臾趴在桌子上耍赖道:“淮书,我今天身体有些吃不消。你可否代我去个地方” 正愁没有理由出去找铺子的沈淮书,听到这句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忙道:“你说,去哪里?” 小皇帝给了他个地址,沈淮书出了客栈便脚底抹油地溜出了很远。 他在街上转了一圈,摸了摸门路决定还是先把正事办了。走过一条胡同,沈淮书便越走越觉偏僻,他抓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伯,客客气气地又打探了一下,确定没有错后,接着往前走。 直到看到一间破败的瓦房,方才停下。半掩的门满是裂痕,根本遮不住风雨。 沈淮书向里面望了望,只看到三个穿着破衣喽搜的老人蜷曲着身子依偎取暖。 沈淮书有点怀疑小皇帝故意让自己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他见识一下这里究竟有没有乞丐。 他敲了敲门,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道:“几位老伯,向你们打探一个人” 闻声三人同时抬起头来。看到沈淮书后都表现得十分惊恐,一双双有些浑浊的眼里甚至透着一丝绝望。 【不会又是官员吧!我们都这样了,他们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们?】 【我们从未上街,他们难道非要了我们的命不可嘛!】 【打探人,这里除了我们,还会有什么人?】 沈淮书挠了挠头,放缓了语气道:“你们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来找一个旧友。他叫江浔,我记得他以前就住在这里” “旧友吗?”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一个老伯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出一声微弱的质疑,哑着嗓音道:“我从未听说江浔有过朋友。他生前是个哑巴,家里又穷,根本没有孩子愿意跟他玩,况且你们之间少说也要相差个七八岁。” 沈淮书厚着脸皮道:“我们真的是旧友,我父亲是个商人,五年前途经此处。我独自出来玩的时候走丢了,就蹲在那里哭” 沈淮书随手指了一个门口的石墩子旁继续编:“是他安慰我帮我找到的父母。所以再次途经此地,我很想见见他” 没办法,为了不打草惊蛇给小皇帝造成不便,他既不能暴露身份,又不能坦坦荡荡说出自己真正的来历。 三个老伯都比较安静。沈淮书站在原地没敢往前凑。屋檐遮住了大半的阳光,破败的瓦房里又黑又脏,还有一股刺鼻的臭味。 沈淮书的话微微落下,那老伯瞪着浑浊的眼打量着沈淮书,见他穿了一身杨柳绿的袍子,眼尾上挑,还有着一抹狐媚之相,就算是商人,想必也是个奸商。 况且他们识破了沈淮书的谎言。 老伯用手支撑,挪了挪身子,闭口不语了。但沈淮书却突然神情一怔,听到他在心里嘀咕。 【五年前江浔那娃娃就已经不在了,年轻人顺口胡话,你见的莫不是鬼吧!】 沈淮书本应是尴尬的,此刻却面色微白。不光是因为小皇帝让他寻的人已经亡故,还有的是,他看到眼前三位老人的腿皆摆出正常人无法摆出的姿势。 细看之下发现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腿已经无知无觉了很多年,故而拖在地上久了便形成了畸形。再配上他们干瘪得有些不成人样的身子。 此情此景,真的是有些骇人。 须臾,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沈淮书蹲下身问道:“能跟我说说他是因何而故的吗?还有你们的腿……” 几位老伯见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腿上,没有去遮,反而眼中多了些许的恨意。 一人冷笑道:“看来你真是外来的,连我们这里的规矩都不知道” 那老伯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沈淮书微微皱眉。刚刚他没有注意,此刻与他们视线相对,不光发现他们身有残疾,面色也已是一副枯槁之相,且手臂上还有新的伤痕。 沈淮书心里动了恻隐之心,从袖口里掏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递了过去:“你们的伤,若不及时上药会化脓感染的” 却没有一人肯伸手去接。 沈淮书有些急切道:“我真的不是坏人。虽然我的确说谎了,但我确是个商人。找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至于小皇帝为何让他找江浔这个人,沈淮书还真忘问了。 见他言辞恳切,有个老伯伸手接了金疮药,但并未急着涂抹,而是满目疮痍地道:“就算有再好的金疮药也不过是能治我们的皮肉伤罢了。我们几个已经饿了很久,且身体已经被病魔掏空。年轻人,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至于我们的腿,是官府的人打的。他们不允许我们上街露面” “咳咳!可是我们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若不找些吃食,如何解决温饱。便只能冒险前去。所以总会被官府的人看到痛打一顿。以前我们这里还有十几人,如今能活下来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至于江浔那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五年前,他父亲突然被官府的人抓住,说是犯了什么盗窃官府银两的重罪。他父亲不认,他们便用残忍的刑罚逼他认罪。官府的刑罚没有人能扛得住的。但他父亲偏偏是个倔脾气,宁死也不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结果死在了牢里。她母亲也因为伤心过度成疾,不久就离了人世。江浔去衙门讨说法,然后被抓了起来。听说后来在狱中也死了” 案情多发地,断案如神?沈淮书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若江浔的父亲是被冤枉的话,那么些案子只能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被当地官府凭空捏造出来的。 而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了博得好名声,好升官发财?若真如此,为何这么多年云山县县令依旧是谢云程。 沈淮书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看了看三位老伯,本想从怀里掏出点银两给他们,但又一想他们根本上不了街,要银子怕是也花不出去。便决定去街上给他们买点吃的,然后再请个郎中过来给他们看看。 只不过这漏雨的房子怕是也住不得了,到了冬天没个挡风驱寒的地方,还不冻死。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沈淮书想什么便做什么,这一折腾大半天已经过去了。他蹲在给他们新租下来的小院里拿着芭蕉扇给他们煎药。 郎中走得时候说,他们还有救,只不过需要补充营养,静养几个月,便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腿伤年头太多,已经没有办法救治了。 他没熬过中药,被烟灰呛得咳嗽了起来,一抬头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三位老伯没想过此生还能吃饱喝足,再看他时已经像是看到了救世主,连连道谢。 沈淮书摆了摆扇子道:“没什么可谢的。天子脚下竟能出这档子事,怎么说也不可能跟我毫无关系。这几日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药的话我尽量抽出空来给你们煎,来不了你们就按药方自己煎。粮食够你们吃一个月的。若还有人跟你们一样流落在外,你们可以让他们都过来跟你们一起住。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至于官府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云山县决不能让谢云程那狗东西一直霍霍下去” 沈淮书说得言之凿凿,心里却一点谱都没有。因为要治谢云程的罪没有证据是不行的。 三位老伯一听他这么说,突然为他担忧起来。 “年轻人,你为我们做到这种地步,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你一个商人真的没必要卷入其中。这官场如战场,稍有不慎恐引火上身啊!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我们把命给搭进去” “是啊,我们年岁都这么大了,就算能活下来,也活不了多少年了。这云山县的县令能如此做背后定然有更厉害的人给他撑腰。商是斗不过官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要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说到年轻,沈淮书突然问道:“几位老伯,你们丐帮里都是些年岁大的,为何连个年轻乞丐都没有?” 第56章 摄政王顺嘴胡诌 他记得京都城连小乞丐都是拉帮结派的,年轻的难道都自行找别的活路去了? 那三位老伯互相对视了一下,皆叹了口气道:“哪还有什么年轻人,他们都被官府以各种罪名抓走了,自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别说是他们,你没发现我们云山县年轻人很少吗?对了,你出门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他们对外地人很不友善,特别是像你这么心善的人,很容易被他们抓住把柄,扣上什么罪名” 沈淮书表示好可怕,这哪里是一个县,这分明就是人间炼狱嘛。 若是在这里开臭豆腐坊,别说生意兴隆了,小命怕是都要不保。 沈淮书胆战心惊地打算回客栈复命。但要说这人点背喝凉水都塞牙。 正走在街上呢,突然就被官府的人给围了。领头的二话不说便要上前擒他。 沈淮书想不出自己怎么那么快就被盯上了。脱口而出道:“等等,先告诉我,你们给我按的是什么罪名” 第60章 领头的被他问的警铃大作,上下打量了下他,心里突然一疙瘩。 【经那郎中举报,这人形迹可疑。且还在乞丐那打探消息,难不成是哪里来的官员?那三个老不死的,早就应该灭了他们。但就算是个官又怎样?此地山高皇帝远,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领头地笑道:“罪名?你杀了朱老头,就在胡同里,你用他的拐杖给他活活打死了。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来人,押走!” 朱老头?拐杖?不会是在胡同里他打探过地址的那个老人吧?为了栽赃陷害,你们竟然这般罔顾人命。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淮书怒从心生,握紧了拳头,低沉着嗓音道:“我看,你们谁敢动!” 他狭长的眼里有了寒光,一字一句都带上了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是权臣才有的强大气场。 领头的被他给唬住了,只觉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磕磕巴巴道:“你,你是何人?” 他的心已经千回百转,但始终不敢相信他们这又偏又小的地方,又有什么大人物会来。便屏住呼吸等着。 沈淮书看他的样子自知此刻若不亮出个身份来,怕是不能善了了。灵机一动道:“我乃新上任的监察御史,单文达” 他记得小皇帝多日前已查出前任监察御史中饱私囊,与白清华勾结,做了不少违背道德的事,已将之斩首示众。而新任命的监察御史便是这个名字。 至于他如今在哪里暂且不论,他堂堂摄政王为了查案,假借个身份总不过分吧。 “原来是御史大人”领头的听后微微行礼,似乎松了口气。 【架子这么大,我当是什么京城来的大人物。不过一个七品监察史。虽有监察百官之职,但说到底还不是跟我家大人一个品级。上一任监察史背靠大树,尚且不敢多管闲事。你一个新上任的芝麻官,牛气什么】 沈淮书表示,他其实也很想知道,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何故牛气自此。 领头的赔上一丝假笑道:“御史大人既来了就应通报一声,若有我们县令亲自相迎怎会出这么多的误会。” 【哼!监察御史如何,你若不肯配合。这云山县便让你有来无回】 沈淮书却也来了脾气,甩袖怒道:“既然说是误会,你们就该知道诬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领头的却也反应极快,道:“大人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接到命案赶去的时候朱老头确实是死了,且听贺郎中说也的确是看到跟您身形差不多的人杀了他。现场还有这块玉佩。不知可是大人您的?” 沈淮书微微看过去,领头捧在手里的不就是他给贺郎中用来抵药钱的汉白玉佩嘛。果然都是串通一气。陷害人的戏码做多了,已经信手拈来了。 且这玉佩怕是用来威胁他沈淮书的,大概的意思是他若再追究不放,他们并不介意把他的罪名落实了。监察御史又如何,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他们的县太爷就是当地的土皇帝。 来到这里,不管你官权再大也给我乖乖地卧着。 沈淮书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客栈,那里是他住的地方,刚刚似乎有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小皇帝,看热闹不嫌事大。见死不救! 而一旁的百姓似乎早已见怪不怪,没有一人敢停下凑热闹,只各顾各忙着,可见平素里官府的人没少横行霸道。他们也都是能躲则躲,生怕惹祸上身。 沈淮书压下怒意,嘴角突然噙了一抹笑道:“这玉佩自然不是本官的。与本官身形相仿的大有人在。比如你身后的这几个手下。所以,此案还需好好查明,莫要冤枉了好人” 领头地将玉佩收回道:“这个自然。那还请御史大人跟我们一起去见县令大人吧” 沈淮书点了点头,跟着领头的一路到了县衙。被安顿在了一间客房里,但许久也没等来谢云程。 沈淮书向院外张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好像被监禁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好似打板子的声音,还有微弱的喊冤声。 沈淮书侧耳去听,不知何时大堂已经开始断案了。只不过听这声音显然是又要屈打成招。 沈淮书也有些急了。心里隐隐猜测出,此次必然是因为朱老头的死,而那领头的衙役趁此机会又在哪里找的替死鬼。 他们找这么多替死鬼,总不能是因为喜欢杀人吧!总有些别的目的。但不管是什么目的这般残害无辜,让他碰到总不能不管不顾。 沈淮书紧握拳头,早已忘了他最初的目的不过是赚钱跑路,而非躬身入局。 他不顾衙役的阻拦,开始往正堂闯。 有衙役出手阻拦道:“请御史大人稍等,我们师爷在断案,一会儿就过来见您” “御史大人莫要再往前了,我们师爷……” “让开!”沈淮书不知何时武功又好使了,本能地踢出两脚,竟将拦路的人全部踹倒在地,然后身轻如燕地飘到了正堂。 谢云程正坐在堂上冷着眼看着堂下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少年。他长得颇为圆润,嘴角一颗痣带出了几分刁钻。微扶着滚圆的肚子眼角处满是讥讽。略一抬头就看到了突然出现在他身旁的沈淮书。 沈淮书还是一袭绿色的袍子,看起来俨然一个俊俏的公子,但有些熟悉的眉眼却让他一下从堂上站了起来,惊道:“你……” 【这人的眉眼怎么那么像京都城里的罗刹?画像被我放哪里来着】 我他娘的是你祖宗! 沈淮书盯着堂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冷透了。 他咬了咬道:“本官监察御史单文达。谢云程,你审个案子磨唧唧的,让本官好等。这人怎么还不招?你手下人没吃饭吗?还不给我往死里打!”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露凶色,好似一下子又跟某个人的性情对上了号。 一时间不光是谢云程没反应过来,就连堂下挥着刑杖的衙役们也被他端出的压迫感逼迫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单文达?他竟然不是来制止的】 【太爷不是说这位御史初来乍到第一件事就是调查江浔的案子,还自掏腰包收留了三个乞丐。怎么说也算是个清正廉明的官。可他这往死里打究竟是什么意思?】 【所以,这还打不打了?】 “一个毛头小子,能翻出什么天来”沈淮书瞪了瞪谢云程,拿过书案上的供状扫了一眼,来到堂下,蹲下身捏起了那少年的脸。 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整张脸却被打得肿胀不堪,面容扭曲,几乎分不出原本的样貌。一双不知大小的眼睛亦是只能眯出两条细小的缝来。 沈淮书捏了捏手里的汗,将供状摊在他的眼前,指着一处道:“你叫李生?吉祥酒楼的伙计?” 在来时的路上,沈淮书也没闲着,自少耳朵一直是立着的。听那些衙役们在心里嘀咕。说这少年应该是在酒楼得罪了什么人,那人便找到了官府。刚好朱老头死的事还无人嫁祸。这不,刚好让这少年背锅。 这还真是明目张胆的构陷。真是活久见了。 见眼前的少年瞪着自己,目光凶狠,似乎要跟自己拼命。沈淮书又抖了抖手中的供状压低了声音道:“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把它签了认罪伏法,本大人或许还可以让人照看一下你家中老母,不然她怕是只能陪你一起死了” 果然,这种抓人软肋的威胁屡试不爽。原本还很有骨气的李生,立时软了下来。伸手拽住沈淮书的衣摆,带着哀求道:“求求你,别动她。她年岁大了,受不住的” 沈淮书表现得十分嫌弃,立时有衙役上前掰开李生的手,怒道:“弄脏了御史大人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李生面色煞白,唇上已无血色,还想说什么,沈淮书已将供状扔到了他的脸上,起身道:“让他赶快签了。你们县令答应给本官办的接风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本官到现在还未吃饭呢” 第57章 摄政王拨云破雾 沈淮书一系列操作看起来无比的狗,比表面笑呵呵的谢云程还要像个狗官。以至于他再回到堂上时谢云程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手伸过去索要玉佩了。 沈淮书悄悄凑过去道:“既然此案已结,谢太爷,麻烦将本官的玉佩还回来。” 谢云程眼看着李生已经签了字画了押,眯了眯狭小的眼睛,看向沈淮书。要他把到手的东西还回去他不肉疼才怪。 且沈淮书看似帮他结了案,实际上在他看来,这家伙不过是害怕自己被泼脏水。所以才这般急着把物证要回去。 传言看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可信。什么正直无私,廉洁奉公,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假公济私的一个伪君子。比起上任监察御史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今圣上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这般想着,却见沈淮书凑近他,小声道:“我也不瞒您。本官此次出行为表清廉,并未带多少的盘缠。本想做做样子,想让你上报的时候美言几句,未承想我们竟然同出一脉。既然如此,本官也不装了。只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见者有份。你总不能让本官丢了盘缠不说还空手而归吧!” 第61章 他这话似有威胁,谢云程面露不悦。但沈淮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又有些贪得无厌的样子,看起来是笃定了他不敢剁了自己。 【难不成他是罗刹的人?若真如此还真不能动他。一个监察御史死在这里处理起来麻烦是小,若得罪了罗刹,他十条命怕是也赔不起】 又是罗刹?这罗刹指的莫不是白清华? 谢云程想明白后立刻换上了另一张面孔,招呼衙役们将李生拖进牢里,便十分献媚地将玉佩从怀里捧到沈淮书面前道:“ 大人说的是。既然我们是同出一脉。以后我便叫御史大人师兄如何?” 沈淮书接过玉佩,十分受用道:“师弟,走吧!去为师兄我接风洗尘。” 他们勾肩搭背地走时,沈淮书听到围观的百姓在心里已经是唾沫横飞,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沈淮书之前在小皇帝面前演,在文武百官面前演,现在又在谢云程面前演,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了。 故而坐在宴席的首位上,官话也是张口就来,跟谢云程你来我往,客套来客套去,话套来套去,最后都觉得对方是个老狐狸,没什么意思。便都埋头喝酒吃肉,唠起家常。 沈淮书吃嘛嘛香,还点评了一下桌上的鱼做得有点腥,可以洗干净后用白酒抹一遍。这样一分钟之后再清洗,不但会将腥味去除,还可以留有淡淡的酒香味。或许还可以用白醋等小料。 谢云程却也是个吃货,听他讲得头头是道,便让自家厨师在一旁旁听。记下之后好让厨师按沈淮书的说方法以后做给他吃。 沈淮书再一次偷偷地将杯里的酒倒掉,佯装喝醉的样子一边给他敬酒,一边道:“师弟这里可比其他地方快活多了。夜里歌舞升平,白日里百姓安居乐业。师兄我倒想在你这里开个铺子,不知开在哪里好?” 谢云程听到铺子两个字,乐道:“吉祥酒楼旁边的那个面馆,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便是个好位置,师兄你若是喜欢,我明日我便让那的老板把铺子给你让出来” 【单文达,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收了本官的贿赂,我们就只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料你翻出什么大浪来】 沈淮书笑得有点猥琐,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要白不要,就当是提前充公了。以前的本王国库都拿得,这算什么。我堂堂摄政王还害怕坏了名声吗?只不过,文达兄啊,你的名声怕是要被本王给玩坏了。 …… 此时正怒气冲冲地在衙门前转悠的单文达,打了个喷嚏。一来到云山县他便听到有百姓小声议论他是个伪君子,跟这里的县太爷一个德行,都是人模狗样的东西。整个人便都不好了。 当下便想去衙门找那个冒名顶替,坏自己名声的人理论理论。但到了门口又觉察出自己有些不理智。在当今圣上任命他时,他的父亲便教导过他。说他的性子太过耿直是好事却也是坏事。好在清正廉明,坏在不够圆滑,容易得罪人不说,遇狡诈之人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所以他若这般直接闯进去,很容易就中了别人的道。 正纠结间,身旁突然多了个人。陈礼抱着把剑不知是何时站在他身前,单文达身旁也有个得力的侍卫,见此立刻警惕地护在他身前拔出了手中的剑。 陈礼冷哼一声道:“御史大人,我家公子有请” 单文达被请进了一个十分简陋的客栈。魏少安正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桌子上则摆着刚刚向明拿回来的两个账本。一个是假的一个是真的。他越看脸色越加不对,一双眼冷得如极北的冰霜。 单文达一进门,立刻便跪了:“监察御史单文达拜见陛下” 他乃陛下亲提的监察御史,曾因寒门出身备受排挤,如今却被陛下赏识,此乃知遇之恩,对陛下自然十分信服。虽未有资格上过早朝,却也是被小皇帝在私下里召见过,自然见过他的真容。只是他的陛下似乎很不高兴,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故而跪在地上许久也不敢抬头。 直到魏少安抬眸道:“起来吧!” 单文达起身站到一旁垂手听训。 魏少安明知故问道:“你去衙门做什么?” 单文达心里忐忑,却怕陛下真的误会他,如实回答道:“回陛下,臣听说有人冒充臣的身份假公济私,屈打成招冤枉好人。臣想进去查明” 他越说越激动:“陛下,这云山县不简单。整个县都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李生只不过是个酒楼的伙计,与那朱老头能有什么交集。一不为财,二不为仇,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案动机。这里的县太爷罔顾人命也就罢了,竟还有人假冒臣与他一同做这丧尽天良之事。臣气不过,还请陛下为臣做主。将此人绳之以法” 魏少安沉默了一会,突然勾起唇瓣笑了:“你是说淮书吗?” 单文达彻底愣住了。淮书?沈淮书?这跟摄政王有什么关系?陛下不会是说冒充自己的人是摄政王沈淮书吧? 下一秒他便听到小皇帝轻笑道:“他是玩心重了些。但此案若真与他有关系。这般罔顾人命,意图谋反。朕不会轻饶他。” 说到这魏少安放下手中的匕首,缓缓起身将账本与一个金灿灿的令牌递了过去,继续道:“朕另有事交代你去办。拿着这个账本尽管往上查。监察御史这个职位便是要你监察百官,所以你无须束手束脚。去吧,无论查到谁的头上,朕都信你” …… “御史大人,你好好休息”将沈淮书送到客房,两个衙役悄悄地退了出去。 沈淮书醉醺醺地躺在床上,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方才缓缓睁开眼从床上坐起。 夜晚的风有些寒凉,他拿着从谢云程身上顺来的令牌悄然来到了牢房。 守门的狱卒,见他手指上转着他们县太爷的令牌,也未敢多问,便将他放了进去。 沈淮书一进门便被里面的气味给弄得险些把宴席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他捏着鼻子,越走心越冷。 白日里他听那三位老伯说年轻的乞丐都被官府的人抓走了,他便有了一个猜测。 乞丐平白无故地消失了或许不会有人追究,但平民百姓无故消失便不一样了。所以谢云程才会凭空捏造那么多的虚假宣传,目的不过给他们的消失弄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堂上他也看过李生的伤口,看似鲜血淋漓,实际上却只伤了皮肉。而他们只抓年轻力壮的少年,若非说私自练兵,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是将他们抓去做苦力了。 而他到牢里就是为了验证这一点。果然牢房里除了老弱病残,几乎都见不到几个年轻人。 “大人,有何吩咐,可以交给小的去做”狱卒似乎已经听说了沈淮书便是今日他们县令大摆宴席要请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故而一直都跟在他的身后。 沈淮书甩了甩袖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师兄有些醉了,把事情交给了本官。你们把凡有胳膊有腿的人都提出来,赶紧送过去。再不抓紧时间赶工,我们谁也担当不起” “这……” 【这御史大人真的是县太爷的人吗?就这么把他们送到金矿去,会不会暴露金矿的位置。可是他手里有县太爷的令牌,说得的也没有任何的问题。眼看着上面给县令定的期限就要到了。矿工们却相继病倒,的确是急需人手】 沈淮书支着耳朵道:“怎么?听不懂话吗?还不快去”他说着已经要上脚了。 两个狱卒被他的拽样迷惑了,果真将李生还有另外两个青年架了出来。 几人趁着夜黑风高出了牢房便偷偷摸摸往一处走。沈淮书跟在他们身后,越走越偏僻,走到山间竟是开始往山下走。 第58章 见此令牌,如见陛下 这座山却似已被开出了一个地下通道。顺着狭小的通道绕到后山,方才看到一片的灯火通明。里面充斥着喝斥与皮鞭抽打皮肉的声音。 细数之下足有上万人,都是赤着上身的少年,或敲击着矿石,或背着竹篓。每个人都瘦骨嶙峋,且背上布满了鞭痕。 好家伙,国之栋梁都被弄这来了,怪不得云山县常年都出不了一个进士。 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这么大的屠宰场,沈淮书感觉后背冷风飕飕的。他在想,他会不会也死在这里。 若是以前的他怕是早就卷铺盖跑路了,可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这里待久了,慢慢地适应了目前的身份,不想看到百姓受苦。不知抽什么风非要来这里。 狱卒将李生与其余两人都交到了矿监的手里,他们很快被带下去泼了冷水,分配了工作。 那矿监长得胡子拉碴十分凶蛮,一身的肌肉看起来很能打。 看了一眼沈淮书,见沈淮书眉眼深邃,一双狭长的眼上下打量着金矿里的一切。不管是衣着,还是长相都与这里太过格格不入。悄悄地问向两个狱卒:“这是什么人?” 狱卒方才想起还未介绍沈淮书,便十分客气地道:“这是监察御史大人,是我们县太爷的师兄” 第62章 县太爷的师兄?原本还十分警惕的矿监闻言,稍稍打消了顾虑。再看沈淮书突然生出了一种低位者的巴结之意,抱拳道:“御史大人好” 沈淮书对着他点头,道:“辛苦你们了。离交差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还差多少?” 他看似随意地问着,弯下腰拾起地上的一块矿石,拿到眼前借着光线看。 矿石杂乱无章,纹路却清晰可见,金色的河流蜿蜒起伏地围绕着,好似一幅壮丽的山河图。 沈淮书在想,若是小皇帝一早就拥有这么大的金矿,大盛又何愁国库空虚。 只是谢云程一个小小的县令把控着这么大的金矿,背后绝不可能无人盯着。他胆子如此之大,这背后的人在百官里的位置也必然是靠前的。 如此狗胆包天,这诛九族的重罪此人怕是坐实了。 矿监摸了摸衣兜,犹豫了一下道:“大人,小的已让他们不眠不休,日夜兼程。想来应该能赶在长至节前将三万两黄金奉上。” 【此人若真的是太爷的人,账目上的数字应该能对上吧!重要时候还要小心为妙。虽说三万两黄金已是我们每年开采的极限。但上面要的数目可是五万两。五万两啊!工人们累死了一批又一批,却还差五千两,要赶在长至节前采足,这些工人怎么够。太爷不是说这几日每日要送五十人吗?】 长至节便是冬至了。如今距离冬至也不过七日。七日内开采五千两,且不说这些金矿后期还要提炼。就光是一年五万两的数目就是足以要多少人的命。 沈淮书攥着手中的矿石,微皱着眉头再次向矿山内看去,只觉这里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之地。让他觉得又恐怖又可恨。 矿监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变化,此刻突见他表情一变,心跳骤然跟着加快起来。他在沈淮书的身上感觉到了上位者才会有的压迫感。且这种压迫感绝不是一个监察御史所能拥有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沈淮书来了脾气,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怒道:“三万黄金?谢云程他就是这么交代你们的?足足差了两万两。还差不过七日,你是想要本官跟你们一起陪葬吗?” “御史大人赎罪,属下刚刚一时糊涂,嘴瓢说错了。但属下记得是五万两矿金。”矿监脑袋一蒙,瞬间后悔起自己的小聪明,顺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而他这一跪所有护卫包括那两名狱卒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吓得那些正在搬运的矿工们也跟着瑟瑟发抖了起来。 矿监将额头抵着地面,道:“请御史大人放心,属下定在七日内将五万两奉上。若交不出,交不出属下便自行了断,绝不脏了御史大人的手” 沈淮书垂着手,微微低头便看到了矿监紧实的脖颈。此刻他眼里动了杀意。只是他这时好时坏的武功,如何跟这么一群身强体壮的人相互抗衡? 况且,在他决定偷出令牌那一刻起,就应该料到,他瞒不了多久。谢云程尽管在今夜喝了些许的酒。但此刻保不齐已有人通知了他。 李生被他劫走,且让狱卒引路。但凡是个人都能猜出他想要做什么,更何况是谢云程那个油头粉面的人。此刻怕是已经带人赶来了。 他的时间不多,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这里,他的命怕是也会被留在这里。 想到这里,沈淮书的声音冷了下来:“之前师兄已经给过你很多次的机会了。我想这个矿监你如今也不用做了。自行了断对你来说太残忍了些” 矿监十分震惊地抬起头看向沈淮书,哀求道:“御史大人,我再如何也是太爷的表兄,他再如何也不会,不会……” “不会什么?比起让上面的主公发怒,你觉得师兄是会保你还是保他自己?”沈淮书嘴角勾着一抹笑,眼里满是狂妄,末了继续道:“实话跟你说吧,本官乃主公心腹,别说是杀一个你,就算是杀了你表兄,又何妨。来人,给本官宰了他。最先提头者,便是下一任矿监” 也不是说他的话太让人信服,而是他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像演的。故而话落,已有胆大的护卫掏出手中的剑向矿监砍了过去。 “你们几个,平时我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的良心呢?”见砍向他的是平时跟自己玩得好的几个兄弟,矿监体内的血液瞬间沸腾。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起身对着想要自己命的几个人便打了过去。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起来,那些被抓来的矿工也被震慑住了,也不搬运了,退到一旁满面惊恐地面面相觑。 那两个狱卒对视了一眼,也毅然决绝地加入了战斗。 要说他怎么就能当上矿监呢,无论是体魄还是功夫都算得上是上等的,被那么多护卫围攻虽有败势,却依旧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一时之间屹立不倒。 沈淮书悄悄扯了扯已经被冷汗浸透的后背,趁此机会环顾四周,最后在那群瘦骨嶙峋的矿工中锁定了一个看似领头的少年,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那少年赤着上身,小麦色的肤色,胳膊上却肌肉紧实。头发乱哄哄的,一双深褐色的双眼在护着身旁一个较小的男孩时却十分坚定。 他抿了抿嘴唇,投向沈淮书的目光带有戒备,却因着他的身份不敢不从。 走到沈淮书的身旁低下头,故作恭敬的样子,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大人” 然一道光却照亮了他的眼。尚未反应过来时就见手中多了一物。那是一块纯金的令牌,正面写着“大盛”两个字,两旁分别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翻到背面,则是金光闪闪地四个大字“御赐金牌”。 见此令牌,如见陛下。 少年抬起头,一双眼被映出了别样的光。就见眼前的人悄无声息地用身影挡住了那些拼杀者的视线,站得端正,目光看向他时是别样的柔和,小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可知道这里还有其他的出口?正门是不行了。拿着这个赶紧带他们走。若有机会去三园客栈找一个叫淮安的人,让他带人来救我” 只一瞬间,眼前的人就仿佛是上天派来的神明。眉目如画,根本不似凡间之人。 沈淮书见他不答,以为他有所顾忌。便强压下心里的焦虑,耐着性子道:“你别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但机会只有一次,你一定要抓住。放心,陛下没有抛下你们,出了这里你们便躲起来,我保证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少年喉咙有些不适,却只道:“我叫江浔。陛下果真没有抛下我们?” 江浔?他不就是小皇帝要找的人吗? 沈淮书的眼角瞥到矿监已经身受数刀,眼看着就要倒下:“陛下绝不会抛下自己的子民。没时间了,快走” 他说完已是转身重新对向了那些拼杀的人。刚好矿监就结结实实地倒在了他的脚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扑沈淮书的鼻翼。 他轻皱眉头,此刻山洞外却是已有杂乱的脚步声。沈淮书捏着拳头缓缓蹲下身,伸出手向着矿监的里兜里掏去。从里面掏出一部账本来。 此刻已有三名护卫跪在地上争先恐后地要领赏。 “大人,刚刚是我把刀插进他的胸口,所以是我杀了他。” “你放屁!分明是我先割断的他的脖颈,所以是我先杀了他” “你们都胡说。要不是我踩碎了他的膝盖骨,你们焉有机会刺他胸口,割他喉咙。所以这矿监应该是由我来当才怪” 沈淮书打开账本翻了两页,内心一片惊涛骇浪。上面不光记录着每日挖出的金矿数额,还有每日进出的矿工数量。进的则是被偷偷抓进来,或是通过特殊手段过了明路后送进来的。而出的则是每日病死、累死或是被打死的矿工。 数量之庞大,比起每年五万两黄金摆在眼前而更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第59章 摄政王心里苦 沈淮书原本就生活在一个法治社会,别说是看过杀人,就连死人都尚未见过,何曾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只觉腿有些软,不知道还能不能站起来。好在已经练出了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故而头也未抬地道:“你们可听说过适者生存。三个人三张嘴,本官该信谁?” 他这话意有所指,听起来就坏透了。但在场的人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并未觉察出有什么不对。且对互相残杀的事已经司空见惯了。 沈淮书的话轻飘飘地落下,已有一人将剑尖对着身旁的人捅了下去。一时间护卫们都屏住了呼吸,就见那三人拼了命地拼杀了起来。 没一会便倒了一人。剩下的两人打在一处,难舍难分。 沈淮书扶着地面,缓缓从地上起身,将账本塞进了怀里。眼角余光瞥到处,江浔已是带着人悄无声息地开始撤离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全部撤离。 只是洞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并未有要进来的意思。 沈淮书轻轻捏了一下手指,发现手中还握着那块矿石,这矿石就仿佛成了他唯一的支柱一般。 第63章 在荒山野岭里,他可并不觉得自己的暗卫还能跟进来。而谢云程没有带人进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应该是察觉到了金矿要暴露的风险。为了不暴露他只能铤而走险,要毁灭所有的证据。 果不其然,就在三个护卫拼杀到只剩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时,突有一声炸响,整个山洞地动山摇起来。 一个狱卒慌张地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有护卫将视线投向沈淮书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在危急时刻将目光投向这里权力最大的人,是他们的本能。 看着到处滚落的石头,沈淮书扶了扶额头,故作镇定道:“会不会是我们上面的大人物暴露了,京都城派人来围剿了” 有护卫似乎知道点什么,惊道:“这不可能!他可是人面修罗。就连陛下都拿他无法,谁敢动他的人?” 人面修罗,这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这时,突然有护卫反应过来,大声道:“那些矿工呢?他们逃跑了?” 听他这么一声喊,其他两位狱卒似乎也反应过来了。 “御史大人,你根本不是县太爷的人对吗?你故意引我们过来的,为的就是要我们暴露金矿的位置,然后让人跟过来围剿我们” “这么说的,刚刚你是故意激励我们互相残杀,目的是让给那些矿工们争取逃跑的机会对不对?” 他们转过弯来,纷纷将刀尖都对准了沈淮书。 沈淮书脚下颠簸,整个人跟着七扭八歪的,好不容易方才站稳道:“你们说错了一点,现在外面根本不是我的人。而是你们的太爷。他为了毁灭证据,要拉着你们跟这些金矿一起陪葬呢。所以,你们现在该考虑的不是逃跑吗?” 山洞里动荡得越来越厉害。经他这般提醒,所有人终于意识到了更加重要的问题。扔了手里的剑便往洞穴的后门跑。 沈淮书咬了咬牙,也不得不跟在他们的后面跑。难以想象,这洞穴要是彻底倒塌,他会被压成什么样。 会被砸得稀巴烂吧! 护卫们也没时间理他了。在生命面前,所有的仇恨都可以暂时搁浅。 沈淮书的身体素质却似大不如前了,跑了没几步就觉得整个人都有点透支。许是旧伤复发,胸口处开始疼得要死。 他扶着墙壁休息片刻,整个矿洞都在坍塌,有碎石不时地滚落。就在他无力躲闪之时,突然被一股大力拽到了安全的地方。 沈淮书本能地想要道谢,就见江浔的面孔出现在微弱的光线里,小声道:“大人,走这边” 沈淮书捂着胸口跟在他的身后,问道:“你怎么回来了?那些孩子们呢?” 江浔紧紧地拽着沈淮书的手臂,拼命地往前跑。声音却无比清晰:“大人放心,他们已经安全出了洞穴。我让小谷带他们去找落脚地了。我不放心大人,便折返回来。大人为了我们只身犯险,我不能将大人独自留在这里。所以今日江浔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会带大人出去的” 看看,多好的少年啊! 沈淮书被江浔强壮有力的手拽着,安全感暴涨。然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说实话他有点害怕,但答案就摆在那里,若真如此,他就算逃避也是没有用的。 他道:“江浔,你可知他们口中的人面修罗是何人?还有,他可是这金矿真正的主人。是残害你们的罪魁祸首?” 江浔未察觉出什么,带着他小心躲避着落石,无比自然地道:“人面修罗就是我们大盛的摄政王沈淮书。是他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也是他为了一己私利将我们的性命视如草芥”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给沈淮书一种。他本该如此,无论他造什么孽也都不足为奇。 老天爷还真会跟他开玩笑。查了半天的案子,罪魁祸首不是别人,竟是他自己。 而更可怕的是,小皇帝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他干的,只不过出于没有证据,不好直接定他的罪。所以才会拐弯抹角地亲临此地。 沈淮书或许想不明白小皇帝带自己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清楚地知道,他若有证据在手,定然不会轻饶了自己。 这可如何是好? 沈淮书没忍住笑了出来,只不过笑容里皆是苦涩。他想,他还不如直接葬在这里。 未见到身后有回音,江浔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沈淮书,十分关切道:“大人,为了我们得罪了摄政王,出去之后可要万事小心” 沈淮书点了点头道:“快走吧!” 这少年要是知道自己就是他口中十恶不赦的摄政王,会是何表情? 沈淮书惯会苦中作乐。他觉得既然洗脱不了,那只能出去以后再想办法提前跑路了。 好在手里还有一块金矿,若自己提炼出来,也够一路的盘缠了。 他想了一路,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有了光亮。待他们再回头时,已经逃出了洞穴。 江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收回手道:“大人,刚刚得罪了” “无碍”沈淮书摸着手里的矿石,却惊奇地发现洞穴的坍塌好像停了下来。 然很快他又警惕了起来,那些同样逃出来的护卫突然看到了他们,怒气冲冲地围了上来。 在山洞里的时候他们被沈淮书的假身份所骗自相残杀。无论是狼狈逃窜,还是金矿被毁,这笔账无疑是都要算在他沈淮书的身上。 宰杀了两名同伴的那个护卫率先向着沈淮书冲了过来,瞪着猩红的眼睛怒道:“一会太爷就会赶过来,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是逃不了的” 江浔护在他的身前,两把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然还有十几个护卫向着他们不要命地拼杀而来。 “江浔,别管我。走!”沈淮书好不容易躲过一把剑,腹部便被踢了一脚。整个人摔了出去,紧接着便迎来了一阵的拳打脚踢。 全身都跟着疼了起来,胸口处更是疼得喘不过气来。 依稀听到有人恶狠狠道:“放心,我们不会要了你的命。我们会把你交给太爷。落在太爷的手里,你会生不如死” “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你们的太爷……要完了”沈淮书咬紧了牙关,只觉有血腥充满了口腔,他忍着没有吐出来,哑着嗓音道:“你们若是现在不跑……就跑不掉了” “大人!”江浔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浓浓的担忧。不知过了多久,江浔突然将他从包围中拉了出来,扶着他便往前跑。 沈淮书脚下虚浮,磕磕绊绊,本能地跟着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数道箭羽破风而出的声音。 江浔拼了命地搀扶着他,两个人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大人,快起来”江浔率先起身,企图将他从地上再次拽起。然而沈淮书已没有了半分的力气。 江浔呼吸急促,还想再说什么,然当他抬起头看向身后却惊奇地发现原本还追在他身后的那些护卫们竟在箭雨中接二连三地摔倒在地。 很快就剩下了最后一个护卫。箭羽的破风声方才停下,有人下了马,随之向他们走了过来,话却是对着身后人说的:“留一个捆回去” 江浔不知道这句捆回去,究竟是要把谁捆了。他用尽全力将沈淮书半个身子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警惕地拾起刚刚掉落的剑,指着来者道:“你们要干吗?别过来” 那人一把将他手里的剑给夺了过去,随之缓缓跪了下来,样子十分恭敬,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子失望:“属下救驾来迟,还望王爷恕罪” 【这么大的阵仗沈淮书你竟然还活着。你的命还真是硬得很嘛】 这人虽是来救他的,看起来却比那些未能杀了他的护卫还要失望。 他碰到的怎么都是一群表里不一的人啊! 第60章 摄政王命不够长 沈淮书有些无语,而他身后的江浔显然被来者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在听到对方叫出王爷二字的时,整个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爷?大人竟然是王爷。那该是哪个王爷?莫不是传言中那个文采斐然却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文优王?若按年龄来算。除了摄政王外能称作王爷的便就只剩下一个承袭的郡王。对,一定是文优王了】 什么文优王啊,我哪里像是文采斐然?只有好吃懒做还算搭个边。 沈淮书微微抬眸,向着不情不愿跪在自己面前的向明看去,不咸不淡地道:“起来吧!陛下呢?” 地上有点硌得慌,要不你先扶我起来? 向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陛下带着陈礼等人去处理谢云程了。我们接到消息说他要毁了金矿消灭证据” 末了,他看了看洞口,继续道:“看起来陛下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很快就会赶过来” “很快就会赶过来吗?”沈淮书强打精神,见他迟迟不伸手想独自从地上爬起来,怎奈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行不通。 第64章 陛下马上就要来,他很想要一匹马,让它带着自己能跑多远跑多远。 可是他刚刚被踢了那么多脚,肋骨怕是断了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此刻折腾只会是自寻死路。 算了,摆烂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烈日有些刺眼,更有寒风拼了命地往他的袖口里钻。 然而向明的手压在剑柄上,只闭目养神,始终没有要伸手扶他一把,更没有半分要叫人来帮忙的意思。 江浔呆坐在地上半抱着他有些茫然,似乎也早已没有半分的力气。 空气中是诡异的沉默。沈淮书甚至能听到自己上下起伏的呼吸。他觉得自己没被捅死,就要被晾死在这里了。 小皇帝难道没有交代过救下本王后要将本王搬去哪里吗?就算再恨再怨自少也要把本王捆了拉到牢房里去吧! 牢房虽然阴暗潮湿,但好歹四处不漏风,且还能吃到残羹剩饭。 本王饿了,本王全身都疼。 沈淮书的呼吸声越来越小,视野也越来越模糊,眼看着就要昏死过去。鼻翼间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他强打精神睁开眼,就见小皇帝不知是何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穿着明黄色的袍子,头戴玉冠,周身还夹带着比寒风还要刺骨的冷意。一双漆黑的眼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尽管一言不发,身上的压迫感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沈淮书有点心虚,也有些害怕他。他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已经没有了要演戏的力气,本能往江浔的怀里缩了缩,眸中星河颤抖,张了张嘴,乖乖地叫了一声:“陛下” 小皇帝的手颤了颤,轻皱着眉头。半天,就在沈淮书以为自己就要被他一刀砍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腾空而起。好似腾云驾雾了一般。 再细致地感受了一下,才发觉自己已被小皇帝从地上捞了起来,此刻正待在小皇帝的臂弯里。 沈淮书全身僵硬,不敢有丝毫的乱动,生怕他再一生气找个悬崖把自己给扔下去。 “嗯”魏少安的胸膛结实有力,从鼻翼冷哼出声,算是回了他一声。随即低头看向他微微颤抖的睫毛。 沈淮书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立刻闭上了眼睛。 魏少安的心却突然漏了半拍。在他眼里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狂傲自负的摄政王此刻正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鹿。嘴角还有着尚未擦干的血迹,身上也满是青紫。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他其实在来云山县之前就提前调了兵。他本就是冲着金矿而来的。只是一直都未找到金矿的位置。 而他自是也怀疑过沈淮书,只不过即便他身为君王,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能妄下结论。 所以他很想知道沈淮书会怎么做,便故意引他寻找江浔,放任他与谢云程发生冲突,就是想看他会不会想尽办法抹去所有的罪证。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沈淮书非但没有这么做,竟还亲自带人去了矿里。 他就仿佛是故意暴露给他看一般。 于是一直暗中跟着沈淮书的陈礼就顺藤摸瓜地摸到了这里。 魏少安接到消息后想都未想地便亲自带人来擒。路走到一半却又听到了另一条消息。说是谢云程突然带了很多人去炸金矿。 魏少安其实早在让陈礼去拿账本的时候就有提前料到。只是在听到沈淮书还在矿里时,尽管知道可能假的,他的脑袋还是突地“嗡”了一声,整颗心更是跟着提了起来。 便兵分两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他想过沈淮书或许根本不在洞穴里,想过沈淮书是在玩金蝉脱壳。毕竟账本丢了,除谢云程外最害怕的是他,他狗急跳墙急着毁灭证据,也急着脱身想办法调兵跟自己对抗才是真的。 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沈淮书不但放了金矿里的矿工,竟还险些将自己陷入了死地。 沈淮书,你这一次演得过了。 魏少安本应将他捆起来,等单文达回来便治他的罪。然此刻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将他放下,更不想他再有任何的三长两短。 他想自己或许是疯了。面对这么一个人竟会时不时就会有恻隐之心。之前他是怎么对自己的,自己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浔被向明从地上拽了起来。闪着疑惑的双眼看着小皇帝的背影,默默地拿出了怀里的御赐金牌磕磕巴巴道:“刚刚大人叫,叫他什么?他难不成就是大人口中的淮安?” “放肆!”向明戚眉瞥了他一眼,呵斥道:“淮安也是你能叫的,叫陛下” “陛下?” 江浔张了张嘴,一时没反应过来。更别提跪下行礼。 见他一副傻了的样子,向明猛地拽了他一把,将他往另一辆马车上拖。一边拖一边道:“上车,回去有的是时间给陛下请安。” “奥,好”江浔被粗鲁地塞进马车里。 向明在外面甩下娇帘前似乎是看出他还想问什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想问什么待他醒来亲自去问。他的答案不会让你失望” 只不过是会让你后悔救了他。 ……… 若是可以,沈淮书有点不太想醒过来。他生了摆烂不想面对的心思。在床上足足躺了五日。 郎中十分迷惑地站在他的床前道:“按正常情况来说,这几日他也该醒过来了。可是怎么就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症状呢?莫不是得了心病?” 站在一旁的魏少安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郎中兀自摇了摇头,最后又写了一个舒缓心情的药方才行了个礼,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郎中是云山县里最有名的神医,被陈礼逮过去时,看到奄奄一息的沈淮书还吓了一跳。然摸他脉搏却发觉他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尽管伤得很重,却依旧没有生命危险。只需按时服药好好静养就好。 然而今日一看,心结一日不解便一日不会醒来。而心病还须心药医。他走以后,魏少安接过那张调理心神的药方,在下面看到了一行小字。 写的是:莫要再让他受到惊吓了。 魏少安捏了捏那药方,扔给陈礼,走出了内室。 内室外还有一间外室,两室之间仅隔着一扇金丝楠木屏风。上面雕刻着高山流水却一点都不隔音。 魏少安甩了甩衣袖坐到书案前,轻声对陈礼道:“那边怎么样?” 陈礼道:“回陛下,我们斩断了消息。所以木州太守并不知道云山县令已经入网。所以五百两黄金送到的时候他并未怀疑过。也正如陛下所想木州太守正要联系摄政王的心腹卢林。书信被我们所截。在这里,请陛下过目” 躺在床上的沈淮书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记得自己在穿来没多久就将自己王府里的所有往来书信都毁了。然千防万防,却没想过原主还干过这等诛九族的大事。 都怨这该死的记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直到这时才知道往自己的脑袋里钻。 沈淮书自知这件事若是有人冤枉了自己,他必能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然而当真是他做的。他便无论如何也洗脱不了了。 偷偷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是青色的账缦,他方才发现此刻他们应该是在衙门里,而他躺的这张床还是初进衙门时谢云程给自己安排的客房。 透过屏风的缝隙,沈淮书看到小皇帝用手拄着下巴,手指轻轻地敲击着书案上敞开的那封信,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而让他不知道的是,魏少安眼角的余光也早已透过屏风悄悄地向他看了过来。 须臾,小皇帝又道:“单文达还有几日回云山县?可还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陈礼道:“回陛下,单大人五日后应该就能赶回来。确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关乎敌国的动向。单大人说是要于您亲自汇报” 小皇帝垂下眼睑道:“好” 敌国的动向?沈淮书的心里一疙瘩,隐隐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这不会也和他有关吧! 这是嫌他的命还不够长吗?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第61章 摄政王心狠手辣 许是觉得一直装死终归也不是办法。晚饭的时候沈淮书闻着饭香,便苦笑着从床上缓缓地坐了起来。 即便是明日就要断头,怎么也要吃一顿饱饭吧! 守在门外的侍卫听到响声,推门探头进来,见他醒来的那一刻便转身第一时间去通报了。 故而过了没多久,沈淮书便见小皇帝风尘仆仆地跑了过来。小皇帝撩开帐缦,好似将帝王的风度抛去了西班牙。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又惊又喜道:“淮书,你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朕了。朕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朕真的好怕失去淮书啊” “……” 不是,你上午还跟陈礼说,要将我押回京都城斩首示众,你难道忘记了吗?你真的还有必要再演吗? …… 晚饭过后,夜色高挂之时,沈淮书披了一件紫色的袍子,坐在门前望着衙门高高的围墙,感觉自己有点像笼中鸟了。 第65章 他闭了闭眼睛,想寻一寻原主的记忆。他很想知道原主以前究竟做了多少违背道义的事,也很想知道小皇帝小的时候都经历了多少苦恼才能养成这般心性。 画面出现在小皇帝登基的第一年。小皇帝尽管经历了宫变,却还尚保留着一丝孩子的心性。他坐在课桌前拿着一支笔在课本上画了一个乌鸦头人身的老人。 不出所料身后突然伸出一块梨花木板,毫不犹豫地打在了他小小的身板上。 小皇帝有些惊喜地抬起头,刚要说什么,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个他想要见的人,而是一位白胡子老先生。 老先生似乎并未因为他的身份而有所拘束,反而颇为古板地道:“陛下,王爷交代了,陛下若完不成今日的课业,是要受罚的” 小皇帝抬起头不服道:“让他尽管来罚。朕不怕他” 然而当看到那道期盼已久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小皇帝的手还是抖了一下。 沈淮书穿着一身银色的盔甲,冷着一张脸。刚刚从军营里回来,身上还带着杀伐的锐气。 老先颤颤巍巍地站在跪下行礼。然迎接他却是突然从脖颈处穿出的血液。 老先生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眼,下一秒身子一歪倒在了血泊中。 小皇帝的面色瞬间苍白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沈淮书掏出手帕淡定地擦干了剑上的血液,冷冷道:“陛下,可知臣为何要杀他” 小皇帝咬了咬牙道:“因为朕没有好好学习课业” 沈淮书抬头笑了一下,点头道:“所以,陛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小皇帝的眼暗了又暗道:“朕知道了” 然后当天晚上他便受到了沈淮书非人的待遇。他被沈淮书吊在树上,毒打了一顿。再放下来的时候裤子上全是血痕。 而也是从那一日起,小皇帝彻底地变了一个人。他原本还对沈淮书抱有一丝希望。他希望有一个人能够让他依靠,希望还有一个人真的在乎他。 然现实却给他来了狠狠一个耳光。小小的他,不再对任何人抱有希望。他拼命地学习课业,拼命地学武。并暗中布局,一步一步地壮大自己的势力。 然而在他十二岁的那年,沈淮书却对他有了变态的想法。时不时就想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他只得想尽办法避开他。好在沈淮书经常出宫打仗,他才得以保全自身。 所有苦难其实都可以用几句话交代清楚,却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会知道其中的苦楚。 沈淮书扶着脑袋,叹了口气。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淮书,怎么还没睡?” 沈淮书抬眼便看到了小皇帝弯弯的眉眼。他拍了拍身旁,示意小皇帝坐过来。 小皇帝笑了一下,坐到他的身旁道:“淮书,不如今晚朕再跟你挤一挤?” 沈淮书脑海里关于原主变态的样子还没消散,他满是愧疚,心如死灰道:“陛下以后想怎样对臣都可以,臣都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成功地让小皇帝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搓了搓手翘着嘴道:“淮书,朕有点冷” 沈淮书解下身上的袍子披在了他的身上,独自在冷风中吹着。 他其实很想问小皇帝,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押回京都城。且现在为何不将我下狱?包括为何还要让我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但他们之间的真真假假只要还隔了一层纱。只要没人最先捅破,另一个人就不会主动去捅。 小皇帝拢了拢袍子,突然开口道:“淮书,那些矿工说都是你救的他们。托你的福,他们也很感谢朕呢。所以明日的感谢宴你自是不能缺席” 沈淮书:“啥?” 这事的罪魁祸首是他沈淮书,所以无论怎么算,也不该感谢他吧。 莫不是鸿门宴? 小皇帝的眼在不易察觉的地方闪着狡黠的光,继续道:“还有,淮书。谢云程还关押在牢里,也该到提审的时候了。如此大案居然是淮书侦破的。理应由淮书亲自审理才对” 沈淮书:“那个,陛下,宴席臣就不去了吧!还有提审谢云程的事陛下自己审就行了。臣想……” 小皇帝轻轻打断他道:“淮书是想在云山县再开一个臭豆腐对吗?朕这几日已经让人整理了谢云程吞下的所有赃物。也将他手里的铺子全部收了回来。共计三十二间。为让云山县恢复正常的生计。朕已将一部分赔给了被他欺压过的百姓。还有一小部分卖给了当地的商人。最后留了一间位置最好的给淮书。” 沈淮书一时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就见小皇帝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里映出了他长长的影子,随后认认真真道:“淮书的臭卤朕也已经让人搬过去了。牌匾明日就能做好。淮书不如趁热打铁,准备准备,这几日就开业吧” “……”沈淮书感觉自己鼻子有点酸。 您还不如直接杀了我。这般的对我好。就好比软刀子一点一点地磨我的肉。有的时候犹如万蚁专心,疼得狠。 …… 次日,有人敲响了沈淮书的寝殿。沈淮书猛地睁开眼,摸了摸一旁,没有摸到小皇帝后松了口气。 他起身开了门,就见江浔站在门外向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道:“王爷,听说你好了。我带你去外面走走吧!如今的云山县已经不是以前的模样了。 不是以前的模样?那是什么模样? 他成功地提起了沈淮书的好奇心。他转身找了盆水洗了把脸。很快便将心虚抛到了脑后。 但还是跟江浔道:“以后还是叫我大人吧!” 王爷这个词出自你口,听起来总觉得有点讽刺。 江浔不知从哪里弄了把剑,此刻全然一副江湖客的打扮。比几日前看起来阳光明媚了不少。他直挺挺地看着沈淮书,勾起一丝笑意道:“是的,大人” 沈淮书跟着他出了衙门。他本以为会有人阻拦,结果却是出奇的畅通。那些衙役见到他就如同见了透明人一样。 正奇怪时淮书偏头看到了陈礼隐藏在暗处的半片衣角。 就说,小皇帝放弃什么也不可能放弃对他的监视。 沈淮书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江浔摸了摸头道:“我家中已无亲人。以后想跟着大人,保护大人的安全” 沈淮书的脚突然停了下来。刚好有风吹乱了他的青丝。 江浔小心翼翼地道:“我知大人身边并不缺侍卫,但也不多我一个吧。大人难道不愿吗?” 不是不愿,只是我是沈淮书,是害死你爹娘的摄政王。 你护我跟认贼作父又有什么区别? 沈淮书努力挤出点笑道:“江浔,我配不上你的舍命相救,更配不上你的拳拳相护” 该怎么跟你说呢?要不在离开之前还是把真相告诉你吧。 江浔的眉眼里有了一丝失落,但失落中还带着一股别样的情绪。 他第一次见沈淮书时,其实就知道他绝非只是一个监察御史。别说他周身的气度,就那双眸子就很像传说中的某个人。更何况他还与陛下走得如此之近。 这岂非一个碌碌无为的无忧王所能比拟的, 但他又根本想不明白,他会是那个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二人来到云山县的街道上。 长长的小摊从街头摆到了街尾,更有好几家店铺在张灯结彩。 而非要说这里的变化。应该是气氛变了,原本的云山县透着一股诡异的不自在。好似明里暗里都有人窥着。而如今的云山县给人一种,轻松自在,怡然自得的喜庆。 “大人,大人”人群中突然有人在向他们招手。 沈淮书看了过去,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此刻正叼着一张饼,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跟他打招呼。 沈淮书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在金矿里一直跟在江浔身后的男孩。应该叫小谷。 小谷长得有些矮,随意扎着马尾辫。几日不见胖了些许,一双原本还死气沉沉的眼,此刻也有了光。 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三位老人。腿脚不太好的样子。但此刻每个人都配了一个木制轮椅,衣衫也没那么破败了,脸上更有了前所未有的笑容。 沈淮书笑着走了过去,小谷忙用袖子擦了擦凳子道:“大人坐这里。您喝碗豆脑,吃个馅饼吧!我请客” 江浔笑着打趣道:“小谷现在可以了,有钱了呦” 第62章 你醉了,正合朕意 “托大人的福”小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三位老人也通通向他投来了感谢的目光。他们正是前些日子沈淮书救下的那三个乞丐。 “大人,要不是您我们或许也活不到今日。更别提见到江浔这小子了” “是啊!多亏了大人您了。而且托您的福,江浔跟小谷说以后要给我们养老呢” “我们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也没想过,今后不光能吃饱饭,竟然还能享清福了。” 第66章 江浔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朝廷给我跟小谷分了十亩地,还有些银钱。以后养20个人都不成问题。哈哈!”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十分热闹。不时地还有路过的人,认出沈淮书后都会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其中有个大婶嗓门很大,挽着个竹篮停在摊位前向他喊道:“大人,不知道江浔可有告诉你今天的晚宴摆在哪里啊?就在那个落影湖边,有个叫书安居的别院,被您身边的那个小公子买了下来。那里很是雅致,小公子让我们在那里招待您。我们家家户户都出几盘拿手的好菜。希望大人能够喜欢。我们都是粗人,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就感谢大人能让我们的孩子平安归来。太谢谢大人了” 情到深处,那大婶膝盖一软,竟想跪下来向沈淮书磕头。沈淮书起得有点急,磕到了膝盖,却还是稳稳地将她扶住道:“婶子,不必多礼。这都是身为父母官我们应该做的。非要感谢,还是要感谢陛下明察秋毫。若非陛下指派,我也不会来云山县。婶子,还是感谢陛下吧!” 婶子笑了笑道:“是,感谢陛下!陛下真是个明君” 【可这山高皇帝远,我们老百姓去哪里感谢陛下去?陛下日理万机,又怎会为了我们一个小县操劳。说到底还是御史大人的功劳。不过是御史大人谦虚有礼罢了】 沈淮书揉了揉鼻子,感觉有点酸。 他坐下喝了口热热乎乎的豆脑,还是没能止住逐渐微红的眼尾。 他脸皮虽厚了点,心却是肉长的。这每一句感谢的话于他而言都字字珠玑。 江浔觉察出他有些不对,担忧地问道:“大人,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吃得有点撑”沈淮书苦笑着从怀里掏出几张图纸,摊平在桌面上。 小谷惊奇道:“大人,这是什么?” 江浔跟三位老人也同时看了过来。 沈淮书十分耐心地指着一张图道:“这个叫曲辕犁,是用来耕种的。前面的部分叫犁舵,后面的部分叫犁梢。还有个犁铲是用来翻土的。它十分灵巧,用起来也很方便。” 江浔惊叹道: “这么神奇吗?那这个呢?” 沈淮书指着另一个图纸道:“这个是用来收割的,我们暂且就叫它收割机吧” 他话罢,又一一地跟他们讲解了下这几样农具的用途跟功效,以及使用方法。 讲解完已过去了快两个时辰。 沈淮书懒懒地道:“江浔,明日你便找几个木匠跟铁匠,试着看能不能将它们都做出来。做出来后我们拿去农田里试试。” 随后他们告别了小谷与三位老人,又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逛着逛着,就走到了一间铺子前。 江浔开心地指了指铺子上用大红布遮盖的牌匾道:“大人,这就是陛下送您到铺子。我带您进去看看” 他走在前面,进了门,铺子里还有两个伙计在收拾卫生。看到沈淮书后,都齐刷刷地叫了一声:“大人” 沈淮书有点好奇道:“你们难道也是被抓进金矿里的工人?” 那两个少年身材偏瘦,个子却很高,看起来十分机灵。纷纷回道:“是的大人。听说大人要做生意,我们便决定过来帮忙。望大人不要嫌弃我们” “大人,有我们您就放一百个心,保证将您的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沈淮书摸了摸铺子前崭新的摊位。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摊位竟跟他在京都城里找木匠做得一模一样。 小皇帝对自己怎么突然这般用心了?难不成是怕自己做鬼以后半夜去骚扰他? 他想了想道:“这铺子不光是我的,以后便也是你们的。明日我便教你们如何做臭豆腐。我不会在云山待太久。所以以后这里还要麻烦你们来打理。赚的钱刨去成本我们三七分。我三,你们七。” 二人同时一惊道:“这怎么行大人,我们不过是来帮忙的。也就出点力,这钱我们怎么好意思要” “是啊,大人。我们的命都是您救的,这钱是万万不能收的” 沈淮书看了他们一眼,十分坚定道:“事情就这么定了” 见他如此,二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对视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谢大人 …… 很快就到了宴席开始的时候。沈淮书于江浔走过落影湖。落影湖的湖水是碧绿色的,湖中还有几个小舟,即将入冬的树木都光秃秃的,一排排笔直地站在湖边。 未入夜,却已能够想到,月亮高挂之时,它们影子落入湖中的景象。 书安居的牌匾是有人亲自提笔的。笔力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却写出了龙傲九天的霸气。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除了小皇帝又有谁能有这般的帝王之姿。 他近来倒是很闲。宴席已经要开始了,沈淮书的身影刚一出现,那些百姓便将他围了起来。有胆大些的少年已是将他拉到了主位。 主位旁只坐了一人,是一副贵公子的打扮,腰配暖白的玉佩,头戴金冠的少年。 少年一双漆黑的眼在看到他时亮了一下,开口却道:“文达兄” 沈淮书翻了个白眼。心道,就知道小皇帝你没那么好心,这一声文达兄摆明是在取笑我。 所以他今日来就是来看我的脸皮到底有多厚,以及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万民的谢意吧。 江浔跟在沈淮书的身后,听到这一声文达兄也是愣了一下。他记得小皇帝曾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唤他“书书”来着,怎么就变成文达了? 帝王的心海底针。 沈淮书轻轻咳嗽了一下,低头对着小皇帝道:“那个铺子,谢陛下了” 小皇帝勾起唇瓣道:“文达兄心怀百姓,这铺子是你应得的” 沈淮书的牙齿快被他的话给酸掉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继续跟他咬耳朵道:“陛下能正常点不?有话不妨直说,这般阴阳怪气的臣很是惶恐” 小皇帝挑了下眉,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 沈淮书不知这时是该说他有帝王风范呢,还是该说他太过孩子心性。 沈淮书揉了揉眉心,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好在此刻桌面上的菜已摆齐。有几个少年捧着几坛子酒放到桌面上。 随之气氛便开始热闹起来。百姓们都十分热情,话也比较多。一个个说起来不停,从家长里短聊到未来。 一杯杯的酒也在他们七嘴八舌中敬了过来。沈淮书自知酒品不太好,然盛情难却不说这烈酒很是神奇,一杯下肚,先前的愧疚便减了几分。直至十几杯接连下肚,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摄政王的事,只当自己真的不过是一个监察御史。 “大人,在我们云山县多住几日可好?” “大人,我们这菜做得如何?可合大人的胃口?” “我们这里还有些许土特产,都给大人包好了,大人一会带回衙门吧!” 沈淮书被围在其中,面颊因酒的缘故而变得潮红。一双眼也是有些迷离。然而面对这些百姓他非但没有丝毫瞧不起他们的样子,反而十分耐心地一一应对着。 魏少安站在光秃的柳树下,抬头就看到他长长的身影被月色映进了湖里。微微升起的烟花,蓦地绽放在天空中。直将他照进了心里。 “小陈”须臾,魏少安转了转手里的玉扳指,面无表情道:“时辰差不多了。安排他们回去吧!” 他指的是那些百姓。陈礼行了个礼后退去,再回来的时候书安居里的庭院里便只剩下沈淮书站在那里,眼里好似蒙了一层厚重的雾气。 他呆呆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庭院,好半天才找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便晃晃悠悠地向他走了过去。 陈礼默默地退了下去。沈淮书走到小皇帝的身前,看到他头上有光,便抬手去抓。 半路被截了下来。魏少安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拽到咫尺之间,在他耳边轻语道:“沈淮书,你醉了,正合朕意” 沈淮书皱了皱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魏少安也喝了些酒,吐出的气息带着一股子酒香,下一秒他突然出手将他扛起。 沈淮书彻底地蒙了,反应过来后怒道:“小皇帝你干嘛!放肆!快放本王下来” 小皇帝非但没有放,还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似笑非笑道:“沈淮书,朕今日只给你一次机会。要不好好地把金矿里的事交代清楚清楚。要不……” 沈淮书被打得面红耳赤,挣扎不过便只能认命地垂着手臂问道:“要不什么?” 第63章 朕可是会对你用刑 小皇帝推门而入,将他重重地摔在了床上,看着他的眼睛邪魅一笑道:“朕可是会对你用刑” 用刑?沈淮书突然想到刑狱里那些带血的刀子,以及有着尖锐倒钩的鞭子,当下就有些怂了。 他本能地想向床里缩一缩,却被小皇帝一把握住了脚踝。小皇帝三下五除二脱下了他的鞋袜,随之坐在床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尺子抵在了他的脚底板上,满是威胁道:“说说吧,我们的摄政王。金矿是你何时发现的?谢云程等人是不是经过你的授意?五百两黄金,你都用去了哪里?” 第67章 他虽然早有了答案,却似乎很想听沈淮书亲口回复。他甚至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很想这件事也如京都城里的那个命案一般,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然而这种想法很不切实际。毕竟能有如此胆量且权势滔天之人,除了摄政王再无其他。 沈淮书的一只脚被小皇帝的手紧握着。白皙的肌肤露在空气里,有些凉,有些敏感。但更多的却是对那板子的恐惧。 他挣扎两下,没撼动半分,抿了抿嘴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账本,递过去道:“陛下不是已经有了答案。臣说过,是臣做的臣绝不会推脱。若不是臣做的臣一定会为自己挣一挣” 魏少安单手接过账本翻了两页,不感兴趣地扔到一旁道:“账本朕手里有好几个。不止这些,涉事官员的名单朕也不是没有。除此之外,朕还有更多的证据,可证明这金矿是摄政王你一手贪下的。所以你现在是要推脱还是认罪” 人证物证俱在,我不认行吗? 沈淮书揉了揉晕晕乎乎的脑袋,看了看魏少安,最后认命般地仰倒在床上,扯过一旁的被子抱在怀里,闷声道:“臣认罪。陛下想将臣押回京都城斩首示众,那便斩了吧!” 话是这么说的,他越说却越觉委屈。他以前的世界尽管也有尔虞我诈,但比起这里的朝堂,比起小皇帝的可怕,根本不值一提。 而他就是命太不好了,穿越就穿越,偏偏穿到一个反派的身上。无论他怎么做,也无法洗去曾经的污浊。 “啪!”正委屈着,脚下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起初还是麻木的,但很快那火辣辣的痛感便顺着脚底一路传了过来,打了沈淮书个措手不及。 他咬紧了牙关硬是没吭一声,然泪水却已在眼眶里打转。害怕被小皇帝看到,他索性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然下一秒便又是“啪”的一声。随之疼痛而来的还有一个冷飕飕的声音。 魏少安此刻满脑子都是沈淮书的那句,那就斩了吧! 说得那般随意,却如同快刀斩在了他的心口处。 “沈淮书,你以为你退一步,朕就会心软吗?” 他这话虽像是在说给沈淮书听的,实际上却是在反复提醒自己,为民除害何须心软。 然而心理建设还没建完,他手中的尺子便被一只脚突然给踹飞了出去。 沈淮书不知是何时又重新坐了起来。他红着眼怒视着他道:“魏少安,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摄政王。也根本不是摄政王。我虽也叫沈淮书,但却不是你们口中的沈淮书。你是皇帝怎么了?金矿的事是摄政王做的,却不是我做的。我问心无愧” 他说完,趁小皇帝被他绕迷糊的功夫迅速抽回了另一只脚,将之全部裹进了被子里。 心道:“看你还打不打得着!” “你问心无愧?沈淮书,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魏少安刚刚握过沈淮书脚裹的手僵持着刚才的动作,目光逐渐变得有些怪异。 沈淮书将呼吸放慢了些,刚刚窝在被子里将全身裹出了汗,此刻被冷风一吹,突然就清醒了几分。他的神情有些惊恐,向身后挪了挪,小声嘀咕道:“说了你也不信,我能怎么办” 然而就在他以为小皇帝将再次发飙要收拾他时,却突然听到对方轻笑了一下道:“淮书,你身上染了酒气又出了些许的汗,不易入睡” 随之一个披风落在了他的身上。 沈淮书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就见小皇帝垂眸为他将披风系上。 披风暖暖地披在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小皇帝继续道:“待淮书头上的汗干一干,朕便带淮书到后院的泉水里泡泡。那里的泉水温热,有利于身体健康。淮书自受伤以来,还未泡过泉水吧!” 沈淮书表示没泡过,但你突然间的转变很让人觉得惊悚。 然惊恐归惊恐,这般睡觉实在不舒服。沈淮书起身抖了抖袖子,赤着双脚便下了地。 路过红木尺子的时候还恶狠狠地踩了一脚。但下一秒便被重新按了回去。 沈淮安喘息着粗气,本能地缩了缩脚趾道:“陛下,别打” 小皇帝蹲下身重新握住了他的脚,但却在他逐渐放大的眼中,非但没有再动手,反而十分细心地为他穿好了袜子跟鞋子。 “……”这人设果然有点疯癫。 做完这些,小皇帝起身淡淡道:“走吧” 好似刚刚那个冷言冷语,举着板子恶狠狠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 书安居很大,两人一路无言。沈淮书走得颠颠撞撞,走到后院穿过重重树影,果然看到一池子。 池水的周围是用红绸遮着的。红绸形成一个类似于蒙古包的外形,只留了一个可以通行的门。门上卷着厚厚的门帘。 光从外面看进去,油光是暖黄色的,并看不出有多大。 走进的时候就能够看到池子有点小。好在温泉里雾蒙蒙的,别有一番仙气。 “陛下,您先享用?”沈淮书突然有些紧张。他五指微微并拢,耳朵也在不经意间红了。 然而身后并无回答。有的只是门帘被轻轻放下的声音。 厚重的帘子落了下来,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整个温泉旁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淮书转过身,就见小皇帝已经在解腰间的玉带。见他还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小皇帝勾起嘴角道:“淮书磨磨蹭蹭做什么?朕记得淮书说过,想与朕一同沐浴。朕之前没同意,如今却是乐意至极。” 沈淮书道:“臣没说过” 小皇帝微动的手指僵了僵,看着他道:“君无戏言。朕的话淮书也敢质疑?” “臣不想了,臣想回去睡觉”临到此时,沈淮书突然后悔了。他酒被吓醒了一半,转身便要出去。 他觉得这不是质疑的事。 是他压根就接受不了跟小皇帝坦诚相待。毕竟小皇帝如果不是断袖,他就一定是。 而这种事稍有差池,很容易就落实了。他还是觉得硬邦邦的男人比不过温香暖玉的女子。 然而他没跑出去,就被一只手拽住了衣衫,下一秒被按在了浴池旁的茶案上。未待反应过来,玉带便被粗俗地扯了下去。 小皇帝半敞着衣衫,眼里带着一丝凶狠,紧紧地盯着他。手上没有一丝的停顿,已是开始动手褪他的衣衫。 小皇帝的呼吸有些急促,微微吐息在他的颈边,轻语道:“沈淮书,一切不可能那么容易翻过去。该受什么罚,你一样都不能少” 沈淮书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是有毛病。你祖上莫不是学变脸的?你想做什么?” 问完后,他却蓦地想起,曾经的小皇帝曾无数次在惶恐与无助中问过相同的问题。 那时的小皇帝还无权无势,只能用尽全力捍卫着自己的尊严。然而在原主看来,却是如此的可笑。他逗弄着,玩弄着他。虽没直接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却给了他最大的羞辱。 贵为帝王,既不能为百姓开口,又不能为自己开脱。那时的他怕是比此刻的自己痛苦不止百倍千倍。 而如今他夺回了属于他的一切,对着曾经的恶人,只做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淮书突然有一刻的松懈。他没再挣扎,任小皇帝按着他,直到将他扒得只剩一条亵裤时。他闭上了眼睛。 心道,死就死吧! 小皇帝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沈淮书,缓缓地松开手,转身一点一点地下到了泉水里去。 沈淮书微感诧异地睁开眼,深吸了口气,却有一股莫名的情绪传进了四肢百骸。 怎么还有点像是失落?自己莫不是疯了?什么时候这么犯贱了? 他犹豫了几秒,也下到了泉水里。泉水温热,瞬间将他身上的冷意全部驱散开来,连着刚刚的情绪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小皇帝离他比较远,整个人都浸在了泉水里,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瞪着漆黑的眼有些哀怨地看着他。好似做了亏心事的是他沈淮书一般。 沈淮书此刻的心里有些复杂。 小皇帝看了他好一会道:“淮书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逃离你的魔掌。虽说他实在想不出陈礼口中的敌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五日后单文达带回来的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催命符。 本王总不能真的留在这里等死吧! “臣在想,陛下何时打算回宫” “不急。要等淮书的臭豆腐坊走向正轨。另外过几日朕想去一趟向阳,距离这里不算太远。刚好去看看那里的庄稼如何了” 沈淮书没想到扯来扯去,扯到了向阳。不过身为皇帝,心系百姓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正当他打算不再说话时,便又听到小皇帝问道:“淮书可愿与朕一同去?” 第64章 摄政王要逃跑 沈淮书不自觉地问道:“何时去?” 小皇帝看着他想了想道:“可由淮书来定” 第68章 沈淮书道:“那三日后我们就去?” 刚好能避开单文达,也好能趁此机会制定一下逃跑路线。 沈淮书心惊胆战地想着,却听到小皇帝淡淡地道:“听淮书的” 他深吸了口气,拿过一旁的皂角往身上抹。 小皇帝没话找话道:“淮书身上怎么有那么多疤痕?都是怎么来的” 沈淮书想都不想地回道:“有些是带兵打仗留下来,还有几处是为陛下受的” 他说的不光是金銮殿白虎逼宫那时挨的一刀,还有小皇帝刚登基不久在猎场上他们遭到的几次刺杀。 那时其余几位皇子的势力还尚未清理干净,故而还乱着。所以刺杀又连续发生了几次,才被原主全部给铲除。 “淮书救朕可是因为朕身体里流着唯一的皇室血脉” “不是” 回完,沈淮书方才发现刚刚自己竟像是害怕他有所误会。可这话却一点都不对。以前的沈淮书是,现在的沈淮书不是。 小皇帝听了他这句不是,轻笑了一声。终于肯将上身露出水面。他还未长成,然身上的肌肉却十分紧实,腹部线条流畅。已能看出几年后的绝代天骄。 他会不会长得比自己还要高? 沈淮书放下皂角,开始洗头发。头发这么长,洗起来一点都不方便。他有点想念在王府里有人伺候的日子了。 正想着,一旁突然有水花被溅了起来。沈淮书一惊,就看到小皇帝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此刻正撩起他的发丝,道:“朕为淮书洗” 沈淮书口中苦涩,心中突然开始呐喊起来:“救命,救命!” 他这一刻还攥着我的头发,下一秒会不会攥的就是我的脑袋了? 沈淮书向前逃了两步,扯到了头发。他疼了一下,瞪大眼睛发现小皇帝又靠了过来。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大胆!什么人都胆敢来这里偷袭” 是陈礼的声音。他似乎一直都隐在暗处。没过多久,外面便又传来了冰刃相交的声音。 沈淮书皱了皱眉,忙起身去拿架子上的衣衫。麻利地穿上后又拿过小皇帝的衣衫递了过去,道:“陛下,有刺客。赶紧上来,我们躲一躲” 小皇帝没有接过,反而勾起唇瓣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躲?能躲哪里去?” 这话意有所指,好似在说,沈淮书你就算是躲,又能躲哪里去。 沈淮书的手一抖,险些把衣衫全部都扔到他的头上。他有些负气地将那些衣衫全部丢到了水里,冷哼道:“不躲难道要等死吗?” 说完他打开门帘,向外看去。门外的肃杀还在继续。冷兵器闪着寒芒,是“噗噗”扎进肉里的声音。 沈淮书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比起全身的寒凉,心里反而更冷。 这一幕,不正是小皇帝想让自己看到的嘛。若他不想,怎会毫不掩饰地暴露他们的踪迹。 而若他想得没错,早已有小皇帝的军队埋伏在周围,只等着这瓮中捉鳖。 漆黑的夜色中,暖帐内的烛光分外刺眼,也照亮了沈淮书修长的身影。 他独自站在帐外,手上没有任何的兵器,一副清风明月之相。 领头的刺客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确定了他们今日的刺杀目标便是这位大人。故而他想都不想地道:“他就在那里,杀了他回去复命!” 随之所有的刺客便都向他涌了过来。陈礼身前的对手跑了,他抬头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小皇帝,有些不解他的陛下怎么还不下令让人出来拿下他们。 光他一个人根本拦不住这么多的刺客啊。 “你们是木州太守派来的人,还是摄政王?”眼看着刺客们就要冲上来,沈淮书周身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不光小皇帝想知道,他也很想知道这件事有多离谱。 见他提到摄政王时眼中不见波澜,也未有惧怕之意。领头地看向他的身后,蓦地眼露警惕,拦住了即将冲上去的同伴,眯了眯眼道:“单文达,不管是谁都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所能得罪的。怪就怪在你碰了不该碰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沈淮书伸手揉了揉脖颈,没有感受到身后有人出来,只能硬着头皮与之周旋道:“若说是太守派你们来的,只能说他太蠢。但若是摄政王派你来的。本王怎么不知道?” 他这一自称本王,彻底地给刺客们绕懵了。一人有些好笑道:“你什么意思?你难不成说自己是摄政王?你不是单文达吗?你可知冒充摄政王是死罪” 【再说,摄政王怎么可能在这里,怎么可能自己毁自己的前程。那可是沈淮书啊!脑袋又没装屎】 虽然很有理,但骂得就有点难听了。 “笑话,冒充摄政王是死罪,你们刺杀朝廷命官难道不是死罪?”沈淮书站得挺直,好似根本不惧他们冲过来。 心里却已经后悔独自跑出来了。 而到了此刻,迟迟不见周围有动静,刺客们也像是反应过来沈淮书就是在诓他们,是在拖延时间。 领头地咬牙切齿道:“不要跟他废话,这人嘴里没一句真话。一起冲上去,剁了他” 说到这里,沈淮书眯了眯眼睛,看到他们再次手持刃器向自己冲了过来。 好家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看来只能自己争取了,只能对不起小皇帝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手上一用力,将厚重的帘子撩了起来,自己则迅速地钻进去躲到了一旁。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众人突然被帐篷里刺眼的光晃了一下眼睛,再抬头时,帐缦里雾气缭绕,哪里能看到半个人影。 看着大敞的门帘,有人担忧道:“可要进去?不会有埋伏吧!” “去探探路”领头有些不耐烦地随手提溜起一个同伴,一把推了进去。 那同伴被推得一个踉跄,下一秒却有鲜血从脖颈喷了出来。 有人磕磕巴巴道:“有有埋伏” “什么埋伏,都给我冲进去。谁胆敢后退,我便杀了他”领头地吞了口唾液,似乎也有点胆战。 他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一拥而上。 帐篷里满是氤氲的水汽还有淡淡的熏香。如梦如幻。 陈礼跟在他们身后也进了帐篷,抱着手臂在一旁偷懒。 沈淮书躲在衣架的后面,找了一根木棍握在手里,到处找寻小皇帝的身影。 他不会还在水里吧! 想到这里,沈淮书不觉又懊恼起来。小皇帝再怎么也贵为九五至尊。衣不遮体的样子被这么多人看到总归是不好的。要不要下去提醒他一下? 等等,他好像把小皇帝的衣服扔到水里了。他好像没有衣服穿了。 那刚刚的那个刺客是被谁杀的? 正想着,刺客们却已这边摸了过来。沈淮书手脚发软,正要举起手里的木棍,背上突然一热,整个人便被卷进了温暖的披风里。 随之一股温热的气息从他的劲边掠过,有声音低沉道:“别动” 话落,他便被身边的人一带,再定眼去看时,发现他们正处于一个暗室里。 说是暗室,也不过是帐篷里用帐缦另隔出了一个空间,因为都是同颜色帐缦的无缝衔接,故而很难让人察觉。 红色的帐缦将烛光隔绝在外,里面的光线便格外的昏暗。沈淮书看向身旁的人。他从一处拽出一袭干净的袍子,此刻正不紧不慢地往身上套。 沈淮书恍然大悟,这里原来是储存干净衣服的地方。 想清楚后,沈淮书也不再纠结这些,他向外看去,模糊地只能看到外面人影绰绰。刚想近距离地再看看,却被小皇帝拽了一把,又重新拽回到了他的身旁。 小皇帝已穿戴整齐,担心道:“淮书不怕突然有刀子捅进来吗?” 听完沈淮书也有些后怕,但还是反驳道:“陛下这般胡闹下去,就不怕这好好的温泉水被染成血湖?” 小皇帝无辜地看着他道:“是淮安你将他们引进来的。这池水要是不干净了,也是淮书的错” 沈淮书感觉累极了,揉了揉脑袋,看向通往外面的那层帆布道:“要不,我们在这里破开个洞,出去把他们再引出去?” 小皇帝摸了摸下巴,一双漆黑的眼闪闪亮亮地看着他:“是个好主意。不过,其实也没有那么麻烦” 他话罢突然打了个响指,随之有声音从帐外传了进来。 陈礼在帐外对着一人,有模有样道:“大人,您没事吧!属下这就护送您回去” 他这话显然是说给那些刺客说的。听后,那些刺客果然又一拥而出。 帐外再次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更加激烈。 两方打得不可开交,直到半个时辰后方才停下来。 陈礼对着帐内道:“陛下,领头的已擒下,其余人全部伏诛。” 小皇帝漫不经心地道:“知道了,清理干净。” 沈淮书则瘫坐到一旁,长舒一口气道:“陛下,可不带不能这么玩的。你想罚臣就直接罚,这般要吓死几个” 第69章 小皇帝笑道:“淮书不觉得你应该好好地练练武了吗?总不能一直做缩头乌龟吧” 这话虽不怎么中听,却胜在有道理。 第65章 不去!绝对不能去! 翌日,沈淮书从床上爬起,自然而然地该忘的都忘了。不过这次他比之前出息了点。至少隐约记得昨日好像有人叮嘱过他,该好好练剑了。 他已经找回了原主的记忆,身体对武功的记忆也是有的,所以他相信只要自己勤加练习,还是能跟原主相媲美的。 万一哪天有真到了要上战杀敌的时候,自己至少不会死得那么快。 这般想着,沈淮书已经走到了院中。那些被小皇帝赦免了的衙役们正在强身健体。有蹲马步的,有练太极的…… 沈淮书突然萌生了要加入其中的念想。就是有点怕暴露身份。 正纠结时,却见陈礼迎面走了过来。 见到他陈礼规规矩矩地行礼,说出的话却让沈淮书想当场装死。 “大人,我家主上让我通知您,是时候该提审谢云程还有昨日的刺客了” 沈淮书本以为小皇帝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却没想到他认真了。 让自己审自己的人,幕后主使还是自己。这玩笑不是开大发了? 不去!绝对不能去! 沈淮书甩了甩衣袖道:“今日天气不错,正适宜臭豆腐坊开业。你先回去吧,等本大人有空再说” 陈礼愣了一下道:“臭豆腐坊不是定的明日开业吗?” 沈淮书冷哼道:“提前了不行吗?” …… 沈淮书有意躲着,必然要说话算数。今日就让这臭豆腐坊开业,明日好有理由再躲。 途经一个小摊位,他看到摊位上摆满了大红灯笼,脑海里就莫名地浮现出了一个场景。 整个王府都被大红所笼罩,长廊上挂着一排排的大红灯笼,就连窗花纸都是红色的。 满堂喝彩,喜气洋洋。 不是,这怎么那么像大婚的场景?自己莫不是想娶亲了?从未谈过女朋友的沈淮书面色一红,有点为自己臊得慌。 “这位公子可是要买灯笼?”见沈淮书停在自己的摊位前始终不语,目光却十分炙热。摊位的老板挠了挠头,道:“公子,明日就是长至节了,买回去些挂在门前,多少能增添点节日的气息。而且我们云山县也算是重获新生。您看,这灯笼寓意家和万事兴。这灯笼寓意万事如意。对了您拿的这个……” 小贩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家里拿错了货,便要将沈淮书手里的灯笼抢回去,然而抢了半天,却迟迟不见沈淮书松手,他只得赔笑道:“公子,这个不适合长至节用。这个上面画的是鸳鸯戏水,寓意的是百年好合。是我从家里拿错了,您再选选别的吧!” 沈淮书的眼被大红灯笼映得格外红,有些怔愣地看着灯笼上面那对栩栩如生的鸳鸯,心里莫名地有些悸动。 他看了一会,最后抿了抿嘴,十分任性道:“不,本公子就要这个。要三十个一模一样的” “三十个?” “对,二十七个你帮我送到衙门去,剩下的三个我先带走” 沈淮书说话间已将银两放到了那老板的手里。 小贩捧着银两,嘴角一抽。心里满是疑惑。 【这位公子这是要大婚不成?可我也没听街坊邻里提起过这几日有谁家要大婚啊!不对,他说是要送到衙门去?莫不是他们口中的御史大人看中了哪家的小姐,要抢回去?】 沈淮书正在灯笼堆积翻找,好悬没被他的话给噎死。他像是那种会抢亲的人吗? 不过他为什么要买这灯笼,就是看见它们开心不行吗?我有钱我任性不行吗? 老板将银两点清后道:“公子,我这就给您回去取灯笼,然后亲自给您送过去” 沈淮书点了点头,终于找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的灯笼来,分别拿在手中,去了臭豆腐坊。 臭豆腐坊里两个伙计还在忙活。他们已将桌椅收拾干净,此刻正往货架上挂大红帆布。 就见沈淮书走了进来。两人迎了上去,接过他手中的灯笼,分别在门的两侧各挂了一个,还有一个挂在了货架上。 臭豆腐坊的门前瞬间变得喜庆起来。 另一人道:“老板昨日您让我们将豆腐切成块放臭卤里腌制,我们已经腌制好了。老板您可以教我们怎么做臭豆腐了” 沈淮书微眯着眼睛看那几抹鲜艳的红,笑道:“好在昨日让你们泡的还算多,刚好够今日开业所用” 一人疑惑道:“老板,要今日就开业吗?” 沈淮书点了点头道:“择日不如撞日,一会我们便放鞭炮准备开业” “听老板的”二人一左一右站在沈淮书的身旁,仿佛被他的情绪所熏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两个大红灯笼…… 【等等,这灯笼怎么不是大吉大利,也不是恭喜发财?而是鸳鸯戏水?老板莫不是买错了?】 【老板又不是第一次开店,绝不会买错。想必是想家里的媳妇了。所以才买这鸳鸯戏水用来睹物思人】 “咳咳!”沈淮书面上一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调里有一丝的慌乱:“你们不要乱想,我我还没娶妻” 两个伙计对视一眼,一人笑道:“老板还没娶妻?那便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姐,想娶妻了?” 随后两人都颇为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许是因为他性情好,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将他当作了朋友,便也没了那么多的规矩。 但这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 …… 今日开业倒是格外的顺利。鞭炮噼里啪啦地仿佛吹去了所有的阴霾。 因沈淮书清官之名已然传遍了街坊邻里,开业时光是围观的百姓便堵满了整条街。 当外酥里嫩,被炸得金灿灿的臭豆腐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很多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有个走南闯北的商人道:“这难不成就是远近闻名的臭豆腐。我曾听京都城的好友说过。那里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就开有一间臭豆腐坊。据说是天下第一御厨所开。这东西就连皇宫里的陛下都连连称赞。虽闻着臭,吃起来却是香的。只一口就让人终生难忘” 他此话一出,周围人更加跃跃欲试。 沈淮书将炸好的臭豆腐放到盘中,扯着嗓子喊道:“今日小店开业,所有人打八折,先到先得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京都城,摸了摸头上的汗水,看着络绎不绝的客人,还有他们试吃后连连称赞的表情,心里别提有多满足。 只是忙了一上午,队伍还在壮大。沈淮书有点吃不消,便对两个伙计道:“看了这么久,你们想必已经会了。你们来吧!” 他搬了个小木凳,坐在门口歇息。 银钱落在木匣里的声音格外清脆。却没有止住他的困意。没一会沈淮书便窝在一旁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件披风。风中是淡淡的龙涎香。 过了一会,身旁的人微微离开,又折返而回,似乎搬了个小木凳坐在了他身旁。 “火候稍微差了点,没有淮书做得好吃”他小声地嘟囔着,似乎是专说给他听的。 沈淮书再装不得,懒懒地睁开眼,就见小皇帝手里正捧着一盒臭豆腐,尽管嘴上不满,却也没耽搁他吃。 沈淮书有点无语。他起身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往锅里看了一眼道:“挺好的,你们很有天赋” 他觉得还是当个甩手掌柜舒坦。什么都不用亲力亲为,就是爽。 被夸了,两个伙计身体里迸发出了一股别样的力量,开始更加卖力地干活。 且随着木匣里的银钱越来越多,他们的眼神也逐渐有了动力。 小皇帝将最后一口臭豆腐吃完,道:“书书,我饿了。想吃你做的菜了” 沈淮书愕然:“你不是刚吃完一碗臭豆腐?” 小皇帝抿嘴道:“这哪里够。自你经常给我做菜以来,我的饭量一日比一日渐长。这根本不够” 话罢,小皇帝的肚子还十分配合地叫了两声。 沈淮书:“……如果我们回去吃饭,他们两个该怎么办?” 小皇帝道:“自会有人过来给他们送。我们回家吧!” 回家?不知是不是沈淮书对这词有些过于敏感。总觉得这两个字从小皇帝的口中说出,犹如一股汹涌澎湃的暖流,流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 带着臭气二人回到了衙门。路过的衙役,退避三舍。 沈淮书被臭气裹着,一路飘到了厨房。衙门的厨房很大,许是谢云程奢侈的原因,里面不光设备齐全,就连做饭用的配料都一应俱全。 小皇帝抱着手臂倚在门槛上,一点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沈淮书心里不爽,淘米的手顿了顿,不知死活地瞥了他一眼,道:“陛下,柴火快烧没了” 干愣着干吗?还不过来干活。 第70章 小皇帝挑了下眉头,看向他。 守在门外的陈礼与向明同时对视了一眼。似乎极为佩服沈淮书死到临头还能如此嚣张的勇气。 沈淮书已将米饭蒸上。见小皇帝慢悠悠地坐在小木凳上,往灶坑里添柴火,便心满意足地打算炒菜。 先将洗好的玉米、茄子、西红柿、芸豆、小白菜等蔬菜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块。 他还准备了排骨,小皇帝正长身体的时候总是要多吃点肉。 将排骨切好洗干净后放入锅中翻炒,加入各种调料去腥提味。 翻炒到色泽焦黄,加入适量的开水。 第66章 躲是躲不掉了 将不易熟的蔬菜放入锅中。开锅后放盐等特殊调料于易熟的蔬菜。 最后小火慢炖十几分钟。再开盖时已是香气四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别样的香味。闻起来还真有一股家的味道。 沈淮书鼻子一酸。他有点想在现代时的父母了。父母对他很好,虽然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但就他一个儿子。且生活条件也不是很差。他还时常买些好吃的回家去看看。那时母亲最喜欢给他做的就是这个乱炖。做起来方便不说,味道也是极好的。 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该有多大的满足感。 最后沈淮书又做了一道简单的拍黄瓜,便于小皇帝一道回了偏殿。 他们走后,寻香而来的衙役们出现在门前。望着锅里还剩些许的美食咽了咽口水。 陈礼与向明瞪了瞪他们,率先走了进去。 陈礼有些哀怨地盛出两份道:“主上吩咐要给臭豆腐坊的那两个伙计送些饭。我们又不会做,拿些剩下的总没事吧!” 谁知向阳早已给自己打了一份,此刻正蹲在地上一个劲地往自己的嘴里扒拉饭菜,头都未抬地道:“没事” 陈礼:“……你饿死鬼托生吗?就不能等等我” 话是这么说的,但此刻的景象便是,两名一等侍卫并排蹲在灶坑旁动作一致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美味多汁的乱炖内里丰富,各种蔬菜放在一起却各有千秋,极其下饭。 “两位大人,真的有那么好吃吗?”终有衙役按捺不住地问了出来。 陈礼不便于说话,只摆了一个让他们进来的手势。 下一秒五六个衙役便争先恐后地冲了进来。你一碗我一碗地疯抢了起来。 最后进来的衙役捧着唯剩下汤的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眼睛却立时亮了起来。他将米饭倒入汤中搅拌均匀后吃了一口,倒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真没想到,大人竟然还会做饭,且还做得那么好。” “我还抢到了一块排骨。哈哈,你们都没有” “说真的,朱大厨跟大人的厨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我们就将朱大厨撵走,他做得简直太难吃了” “可是就算将我们朱大厨撵走,大人也不可能每日都下厨做饭吧” 衙役们你一言我一语,吃得正欢。 好巧不巧,从门外又走进来一名男子。他长得颇为圆润。似乎已经听到他们贬低自己的话语。 一进来便怒气冲冲地指着陈礼于向明道:“他们吃的事你们做的饭?岂有此理!他们竟然说你们两个做得比我朱大金做得好吃” 陈礼与向明同时抬起头,看向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再理睬。 而朱大金人如其名,不光身材魁梧,脾气也是异常暴躁,故而平日很少有人愿意触他的眉头。 但此刻,吃了沈淮书做的饭,衙役们却似也有了底气。 一人道:“这菜不是他们做的。是御史大人做的。叫乱炖。大人做的确比你做得好吃。你若不服气,就自己尝尝” 朱大厨冷笑道:“大人?大人怎么会亲自下厨做给你们吃?你们莫不是得了痴心疯吧!是没地方溜须拍马了?我看,根本不是大人,就是你们嫉妒我的才华,故而没事找事吧” “朱大金你要不要脸” “这就是大人做的,我们亲眼所见。你有什么不可信的” “就是。我们亲眼看到的。有什么不信的。要不你问问他们。他们可是那位小公子身边的贴身护卫。这菜就是大人亲手给那位小公子做的。我们吃的不过是大人多做的。输给大人,你不丢人” 衙役们你一言我一语,怼得朱大金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但却也止不住好奇这锅里的汤,究竟有那么好喝吗? 他内心纠结,好一会方才用勺子盛了一口放到口中。 陈礼放下碗筷问道:“如何?” 朱大金的面色微变。 所有人都好奇地等着他回答。就在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朱大金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厨艺不精自叹不如。可堂堂监察御史怎会亲自下厨?还洗手做羹汤?这位小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他这话虽问出了其他人的疑惑,但却是对小皇帝与沈淮书的大不敬。 向明起身道:“不该打探的就不要打探。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毕竟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真正严肃起来,全身都好似寒冰利器般冰冷。 朱大金当下就怂了。其他的人也忙闭口不语,只专注碗里的。 …… “厨房怎么那么吵?”端坐在饭桌前的小皇帝有些不解。 沈淮书还在埋头吃饭。他已经吃到了第二碗米饭,嘴角还挂了一粒米。闻言抬起头十分平静道:“应该是吃饱撑的” 小皇帝夹了块茄子入口。盯着他皮笑肉不笑道:“淮书今日做那么多菜,想必是故意留给他们吃的吧!” 沈淮书吃得正起劲,很想说食不言寝不语。奈何他是皇帝,皇帝问话哪有不答的。 便道:“朱大厨的饭的确一言难尽。本王这几日吃得都快失去味觉了。举手的事,就当给他们开开荤” 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合情合理,应该没什么吧。 然而小皇帝却皱了皱,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沈淮书不明所以:“怎么了陛下?快吃啊!吃完臣还要去臭豆腐坊帮忙呢” 小皇帝“啪!”的一声,放下了碗筷,噘着嘴道:“你答应过朕。只能给朕一个人做饭。你做的饭,只能朕一个人吃” “……”沈淮书挠了挠头道:“那臣做的臭豆腐,也只能给陛下一个人吃吗?” 那我还怎么做生意啊? “那不一样”小皇帝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完了,他不会要在这个时候发飙弄死自己吧! 你说我跟他犟什么,这不是找死嘛! 认识到自己再次触及了小皇帝的逆鳞,沈淮书掌心微微有了些许的冷汗,抿着嘴等着小皇帝的雷霆之怒。 然而并没有,他等来的是小皇帝赌气般地撇过头:“朕是皇帝,这是圣旨” “……” 沈淮书最受不了的就是小皇帝在他的面前撒娇卖萌。让他根本无从招架。 须臾,沈淮书彻底投降道:“那便如陛下所说。除了摆摊卖的美食外,以后臣只做给陛下一个人吃,再也不分给他们了好不好?” 以往只要他哄哄,小皇帝也就好了。 然而这次有点棘手,小皇帝的面上余温未消,怒道:“淮书说话一点都不算数!” 沈淮书吧唧吧唧嘴,道:“这次一定说话算数” 小皇帝倒没再说什么,只是饭罢突然起身道:“走吧!” 沈淮书一脸茫然:“去哪?” 小皇帝抬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看着他道:“去审谢云程与昨日的刺客啊!” 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 迫于无奈,沈淮书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小皇帝去了牢狱。衙门的牢狱比刑部的要狭小,内里潮湿阴暗,到处都攀爬着老鼠和虫蚁。 因还没几扇窗户,里面的味道也奇臭无比,简直让人一刻都不想忍。 沈淮书上次来是迫于无奈,提了人便往外走,虽心中也忐忑,却没有今日这般每往里走一步,便觉备受煎熬。 他望向走在前面的小皇帝,咬了咬牙。 按理说,就算是审讯也应该在堂上审不是吗?而小皇帝却偏偏选择在这里,很明显是不想消息外露,或是要动大刑。 陈礼与向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未待小皇帝开口,便已将谢云程拖来。 谢云程身上血迹斑斑,半死不活地被扔在地上。 刑架旁是烧红的炭火,还有琳琅满目的刑具。血腥闻扑鼻不说,一旁的案桌上甚至还备有撒了盐的水。 可见小皇帝早就派人审过他了,而今再次将他提出来,无非就是专门给他沈淮书看的,想让他看到背叛的下场。 沈淮书丝毫不怀疑小皇帝会突然心血来潮让人将他也架在刑架上,一并审了。 “开始吧!”小皇帝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沈淮书也想找个椅子坐,奈何没找到第二把。他理了理思绪,尽量使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些。 第71章 他微微垂眸看向谢云程,道:“你可知罪?” 陈礼端来一盆水泼在了谢云程的头上。 谢云程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就看到了笔直站在他面前的沈淮书。 他目光一怔,以为自己是看错了。而后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时眼前的人已与画中人重叠在了一起。 他的身子立时向后缩了缩,惊恐道:“不不不,王爷,下官错了。您别过来。下官真的没有背叛你。下官什么也没说,真的什么也没说” ……这就认出来了? 沈淮书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了小皇帝。见小皇帝不语,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谢云程,你什么意思?” 谢云程却突然将眼睛闭上,抱着头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下官,下官真的什么也没说” 哈,你什么也没说?你这表现跟说了又有什么区别啊! “陛下”沈淮书微微垂眸,道:“他已经疯了,审不出什么了。” 没想到的是,小皇帝挑了挑眉,道:“莫要当真,他是装的呢。陈礼,拖上去用刑” 他这一声不咸不淡,陈礼却立时将谢云程提溜起来绑在了刑架上。下一秒一团火红的炭火就烫在了谢云程的身上。 惨叫于皮肉被烧灼的声音使沈淮书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他背对着刑架,小声道:“陛下,臣想回去了” 第67章 大盛的杀人狂魔 小皇帝有些疑惑道:“可是他还没有交代背后的人是谁,昨日刺杀我们的人也还没审呢” 沈淮书面色越来越白,忍着恐惧道:“陛下自己审就行了” 小皇帝不依不饶道:“朕审不出来。听闻淮书审讯人的手段无人能及。朕想见识见识” 沈淮书表示,这要是在还有权有势的时候,他怕是早就甩袖走人了,奈何今时今日境况不太允许。 沈淮书只能继续待在牢狱里,听着身后惨无人道的刑罚。却好似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般。 没一会,沈淮书身上便被冷汗所浸透。 谢云程直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被拖回去把昨日的刺客给换了上来。 刺客同样被架在刑架上折磨得惨叫连连,最后求饶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沈淮书这次倒有些好奇,支着耳朵听。 就听那刺客虚弱地道:“是,是摄政王的人花重金让我们来杀的单大人。” 额,这倒很稀奇,我自己花钱买自己的命? 听到此处,小皇帝的面色也是一变,有些好笑道:“你可看清了那人的脸?你又是如何得知他的主上就是摄政王?有些事是不能乱说的” 沈淮书转身看向那名刺客,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瞬间的躲闪。然下一秒却听刺客斩钉截铁道:“我虽没看清那人的脸,但他所带的腰牌我认识,就是摄政王府的” 总不能真的我的亲信干的吧!为了掩盖实情派人刺杀监察御史,也不是干不出来。 不对,沈淮书记得王府管制森严,若无他的命令,他底下的人是不会私自行事的。 沈淮书看向刺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刺客道:“我叫李木” 沈淮书微微冷静下来,他看出了此人是在说谎。但他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让他来刺杀自己的人真当自己是单文达了。 如此再三再四,故技重施,显然是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沈淮书添油加醋,促使小皇帝对他更加仇视。 而沈淮书能想到的仇人,便只有白清华了。 白虎意图谋反被擒,直到被斩首示众,他也没有出现。如此薄情寡义,让自己的儿子打头阵,自己却躲在暗处当搅屎棍,实在是可恶。 “我看你不光是不想活了,还想被抽皮扒骨,大卸八块”沈淮书越想越气,周身的气势也在不知不觉间变了。 似有寒风将血腥味吹得更加浓烈,刺客深吸口气道:“你,你是谁?” 沈淮书极力控制颤抖的手,去拨弄铁炉中的炭火,冷笑道:“你连自己要刺杀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刺客” 刺客终于反应过来,惊道:“你不是单文达?” 沈淮书的眼被火光映得微红,轻声道:“的确不是。我是沈淮书,你口中的摄政王” “……”刺客被他的话刺的大脑嗡的一下,有些转不过弯。 【开什么玩笑,云山县金矿可是他摄政王一手督办,他傻了吗?搬起石头自己砸自己的脚】 嗯,他的确傻了。不过沈淮书想过,就算他明知私开金矿的是自己,若金矿暴露自己在劫难逃,想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继续在自己的面前受苦受难。 或许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魏少安始终没有出声,拄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是想将他看穿看透。 “你休要诓我,摄政王他,他……”说至一半,刺客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金灿灿令牌刺痛了眼睛。 沈淮书道:“你不是说见过王府的令牌吗?那本王的这个呢?” 那令牌是纯金打造,贵气逼人不说,光是上面代表摄政王身份的几个大字,就已是笔走龙蛇,气势磅礴。 刺客定在了原地,神魂都仿佛被令牌吸走了般,过了好一会,目光落在了沈淮书的脸上,随后整个人开始抽搐起来,惊恐地大叫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若问天下人最怕的是谁,无非就是大盛的杀人狂魔,沈淮书了。 这下好了,一个神志不清被沈淮书吓破了胆,一个仅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全身抽搐口吐白沫,险些丧命。 小皇帝起身看向沈淮书,目光忽明忽暗。莫了,笑道:“淮书,谢云程也就算了,你将他吓成这样,我们该如何得知他背后之人” 沈淮书松了松浸满冷汗的掌心,自嘲地一笑道:“陛下,这些对您来说还重要吗?金矿害死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他背后之人无论以某种形式被杀,都是他罪有应得,不是吗?” 所以这罪无论是沈淮书他认与不认显然都已经不重要了。而他如何死不也都一样。就算是背后有人想推波助澜,也改变不了他沈淮书的结局。 而陛下你,今日看似是想让我审讯他们两个人,实际上不就是在变相地审讯我吗? “陛下,您有什么想审的,但审无妨”沈淮书突然觉得与其被软刀子一点一点地割,还不如让小皇帝给自己来个痛快的。 他太他娘的累了。 沈淮书说着已经让陈礼将刺客拖了回去,自己则豁出去了,站在刑架上等着人来绑。 一直站在一旁的向阳握了握拳头,似乎很想上前帮个忙。奈何小皇帝并未发话,便也没敢动。 “淮书,刚刚说什么?”小皇帝的眼睛黑漆漆的,在昏暗的牢房里更如无穷无尽的深渊。 然此刻他却只是轻笑地看着沈淮书,似乎还带着一丝不解。 沈淮书头皮发麻,咬了咬牙又重复了一遍:“臣说,陛下想审什么,但审无妨。臣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看着小皇帝,等着他露出真正的面貌。因为他真的没必要再演了。 然而等了许久,却见小皇帝起身向他走来,仰着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答非所问道:“朕觉得淮书说错了,害死百姓的人跟刺杀我们这是两码事。有罪之人虽该伏诛,却也应由大盛的国法来判。无论他们刺杀的是朝廷命官,还是牢房里的犯人都应该审出背后之人,然后严惩不贷。更何况,他们要刺杀的是淮书” 沈淮书:“什么?” 此刻陈礼刚将刺客扔回牢里,一回来便看到小皇帝站在沈淮书的身前,与他近在咫尺,然后认认真真地道:“淮书不能这么说,在朕的心里没有什么能比淮书的命更重要” 陈礼看了一眼向明,两人的脸具在分秒中僵住了, 沈淮书也有点蒙,他道:“陛下” 这话多少有点肉麻了。 …… 经历了摧残以后的沈淮书好不容易出了牢狱,便想往寝殿走,没几步却看到衙役们聚在院子里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好奇心促使他凑过去看了一眼,五雷轰顶。他们一人手里拿着几个大红灯笼,正在研究要挂在哪里。 话说,灯笼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偏偏这个时候送来。 白日里看这灯笼还很喜庆的沈淮书此刻看它们却像是在看自己的催命符。 沈淮书叹了口气道:“别挂了,扔库房里吧!” 衙役们转头行礼,叫了声大人。 有人犹豫道:“大人,这些真的要扔库里吗?” 沈淮书刚想点头,身后的小皇帝道:“这些是你买的?” 沈淮书老老实实道:“是我买的,明日长至节臣本打算让衙门也跟着喜庆喜庆。但这图案好像不太应景。所以还是先收起来吧!” “挂上吧!” “什么?” “挂上吧!挺好看的”小皇帝勾着唇瓣,刚刚从牢狱里带出来的阴冷早已被风所吹散了,他似乎还挺开心。 第72章 真的是喜怒无常到有些可怕。 衙役们都似乎就等着这话。沈淮书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驳了小皇帝的面子,便道:“那就都挂上吧!” “好的,大人” “大人,那我们去挂灯笼去了” 衙役里有很多也都是少年,他们穿着夹了棉的袍子都兴高采烈地一哄而散。没多久大红的灯笼便挂满了整个县衙。看起来极为喜庆。 沈淮书仰着头站在寒风中看着,一双眼亦是被片片火红晃得有些迷乱。 小皇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天越来越冷了,他的鼻子被冻得有些红,戳了戳手道:“淮书,明日怕是要下雪,我们也应该购置几件新衣,最好穿得喜庆一些。朕这就让陈礼他们去给我们弄两件大红的袍子如何?” 沈淮书的眼落在了小皇帝的手上,不自觉地将手覆了上去。他的手比小皇帝的手要大上一圈,温热的气息一下子覆去了所有的冰雪。 小皇帝神情一怔,待沈淮书反应过来时已不好再撤回了。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 …… 大盛的长至节很是热闹,一大早便有歌舞声从街头传至街尾。 小皇帝果真君无戏言,让陈礼给他们做了一套红色的锦袍,袍子里夹着棉花,乍一看倒像是状元游街时穿,就差一个大红花挂在胸前了。但又一看又有点像新郎穿的婚袍。 沈淮书顶着两个黑眼圈任由小皇帝将他从床上拽起来说是去游街。不,是去逛街,沈淮书简直麻木至极。 “陛下头上好像还差了点什么”沈淮书洗漱完毕,硬着头皮也把袍子穿在了身上,对着镜子一看,别说,还挺英俊。 小皇帝疑惑道:“差了点什么?” 沈淮书死猪不怕开水烫道:“应该差一个红色的盖头” 小皇帝背过身去,微微垂下眼睑,耳根莫名地红了起来。 第68章 平河郡大雪封山 云山县虽小,却也有自己的习俗。比如在这一日有雪神巡街的活动。身披红色披风的雪神被人从庙里请了出来,由十几个人抬着在街上绕一圈再回到庙里。 雪神游街时通常载歌载舞,还有爆竹声一路跟随。而百姓们大都会在雪神到自家门前时出来跪拜,祈求雪神保佑自家风调雨顺,每年都有收成。 其实在小皇帝跟沈淮书未来之前,往年的雪神祭祀礼都由谢云程的人所操办。在操办之前都会以此为由在挨家挨户搜刮一遍不说,还会在百姓前来祈福时收祈福礼,且要求祈福礼必须是钱财。 故而本就生活在烈焰中的百姓早已恐惧了每个节日。可今时不如往日,自小皇帝将谢云程一党皆投入狱中后便废除了这些规矩,并将祭神礼交给了当地的百姓去办。 所以此刻街上热闹的景象与百姓的欢呼声全都是真的。他们在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同时也庆祝云山县迎来了全新的开始。 “御史大人”街上有一对夫妻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沈淮书。他们的嗓门比较大,挤满了人的街道上一下子就让开了一条路来。正巧此刻雪神巡游至此。 不知是谁给两人的手里塞了香火。有人高喊道:“感谢御史大人,感谢御史大人救了我们云山县” 这一声高喊过后,百姓们便都跟着喊了起来。二人一下子被推到了高台上。 陈礼跟向明被挤得不知所终了。 沈淮书拿着手里的香火看了一眼同样拿着香火的小皇帝挤出一个笑来,道:“要不我们拜一拜?” “望雪神能护云山县的百姓衣食无忧,幸福安康”小皇帝站得笔直,已然在他话音未落时端端正正地向着雪神鞠了一躬。 他面容俊逸,眉眼里隐着锋芒,红袍外绣着金边,还有不易察觉的飞龙缚在里袍里仿佛随时都能呼啸而出,吞没天地。 沈淮书不自觉地也跟着一拜,再将香火插在香炉里,二人相视而立时,天空之上突然下起雪来。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的唇边,百姓们都仰起头欢呼雀跃。 却没想雪落进了他们彼此的眉眼里,在寒风中化成了温热的水汽。 …… 过了冬至,天气突然格外的冷,雪下了几天几夜也未停息。 百姓们不得不忍着寒冷,穿着棉衣每日清扫积雪。然而雪越下越大,似乎根本清扫不过来。 沈淮书穿着夹袄,披着裘衣站在长廊上,看着白雪皑皑,不知是悲还是喜。 喜在单文达这几日怕是根本无法带着有关自己的罪证赶回来。也就是说他们无法按照预想的时间押他回京了。悲的这大雪若再不停歇,很容易给一些本就贫苦的地区造成灾难。 这时陈礼从墙外急匆匆翻了进来。 如此不走寻常路的毛病似乎是从监视他起染上的。 沈淮书上前一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礼向他象征性地行了礼,道:“王爷,恕属下不便告知。您要想知道,不妨问陛下吧!” 沈淮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单文达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跟在陈礼的身后拐过长廊,最后停在了司房不远处。 小皇帝这几日便一直在里面查看卷宗,沈淮书并未进去打扰。但此时此刻他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站在茫茫白雪里,等着陈礼出来。 好一会,陈礼方才从里面出来,抬头看到他后道:“王爷,陛下让您进去” “好”沈淮书的睫毛上落了几片雪,融化之后依旧挂在上面。他携着风雪进了司房。司房里燃着火炉,瞬间便有暖意将他裹在其中。 “淮书,可是想朕了?”小皇帝放下笔墨,起身迎他,依旧是那个粘着他的小皇帝,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却又似乎完全变了。 沈淮书道:“臣刚刚看陈礼匆匆而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皇帝将他拉到暖炉旁坐下,轻描淡写道:“单文达死了” 沈淮书愕然:“死了?怎么死的?” 小皇帝坐在他身旁,看着他道:“被刺杀,死在了冰天雪地里。还丢了一封信” 沈淮书的心里一疙瘩。 信?不会是他沈淮书通敌的信?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小皇帝道:“单文达曾飞鸽传书给朕,那封信似乎是淮书的字迹,还盖有淮书的印章。里面的内容可治淮书通敌之罪。是朕让单文达去查的此案。他的死朕也有责任” 说到这,小皇帝的眼里有了一丝落魄。 沈淮书抿了抿嘴,轻声道:“陛下可信臣会通敌叛国?” 对方每走一步似乎都无不是在催促着小皇帝早些灭了他。可小皇帝却只禁了他的足,不许他出县衙。这究竟为何? 闻言,小皇帝笑了一下,道:“淮书,朕饿了” 沈淮书愣了一下道:“臣这就去给陛下做” …… 大雪又下了五日。在这五日里沈淮书闲来无事便想起了要强身健体。他回忆起了以前一招一式。记忆是有了,没几日便找回了肢体的记忆。按着感觉练了起来。 本就因着疏于练习的因素,故而经过他几日下来坚持不懈的努力倒也有了些模样。相信不久的将来用来保命未必不成问题。 而这几日小皇帝一直都在司房里忙碌。晚上依旧会悄无声息地跟他挤在一起。 直到第六日陈礼帮他收拾了包裹,说是要去平河郡,沈淮书方才知道平河郡发生了雪灾。 平河郡以河为名,群河围绕,冬日里比其他地区要寒冷一些,此刻刚入冬河水就已经结了冰。大雪若再多下几日,不敢想象当地的百姓会如何度过。 寒冷外加缺衣少食,必会有很多人挨不过这个冬季。 而京都城距离河平郡较远,距离最近的木州太守又刚刚落网,新任官员被大雪拦在路上,一时无人可用。小皇帝决定冒着大雪亲自走一趟。他让人提前在木州采买了很多物资,等他们汇合后一并提前带过去。 金矿已经被收回,很多涉及的官员在短短几日已被抄了家,还好此刻国库充足。 沈淮书与小皇帝挤在一个马车里,当地的百姓得知他们要走后往他们的车里塞了很多的干粮,还有大点的商户捐了棉袄,一路目送着,直到马车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沈淮书手里握着一个暖炉,窝在裘衣里在颠簸中犯了困。正待熟睡,隐隐约约间却感到一股暖意向他靠了过来。 有人小声道:“淮书,别睡。这个时候睡很容易就醒不过来了” 沈淮书这才发现,他们一边清理雪路,一边赶路。已经两天两夜了。此刻他全身寒冷,手里的暖炉早就凉透了。这般睡下的确很容易被冻死。 他强撑着睁开眼,看到小皇帝跟他挨得很近,温热的气息在寒冷中分外明显。小皇帝的一双眼漆黑明亮,看向他时眼里还映着他的影子。 “陛下,你不冷吗?”尽管马车里铺着毛茸茸的毯子,车窗也被封住了,但还是会有刺骨的寒风顺着汗毛直往骨子里钻。 第73章 小皇帝的面色有些泛白,将沈淮书手里冰凉的暖炉拿过放到一旁,道:“前方不远处有个客栈。淮书,我们进去暖暖身子再赶路” 沈淮书点了点头。没一会便到了。他率先从马车上下来,伸手去扶小皇帝。 进了流云客栈,便有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为他们一行四人一人倒了一碗热茶。 沈淮书率先拿过一碗,抿了一口后递给了小皇帝,自己则喝了另一碗。 店小二尽管有些疑惑沈淮书的行为,但看他们周身气质金贵,便未敢多言,只摸了摸头后拿着写好的菜单去了后厨。 沈淮书似乎是给小皇帝试菜上了瘾,每道菜都尝一口后,道:“这个好吃。这道咸了点” 他一边介绍一边把好吃的菜往小皇帝的碗里夹,介绍完后小皇帝的碗里已经没了多余的地方。整个碗堆成了一个小山状。 陈礼与向明拿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中,最后落在了那几道被沈淮书称为难吃的菜上。吃了一口后各自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果真是难吃啊】 【还好没给陛下吃】 小皇帝倒没觉得什么。许是饿了,吃起来一点都没有帝王的端庄。 客栈的人并不多,大多是被困在路上的行人。本是想等雪停了再走,却未曾想雪竟越下越大,人也是一连在客栈里住了十几日。 客栈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吵吵着若雪再不停,他就要供不起这么多人的吃喝了。 小二们将装好的暖炉跟酒水干粮交到陈礼与向明的手里。 老板看了他们一眼道:“几位客官,你们确定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赶路吗?很危险的” 沈淮书道:“我们还有事要办,耽搁不得” 老板还想再劝劝,却听沈淮书回身道:“老板,这雪怕是还要再下十多日,你这客栈开在郊外,粮草不足的确坚持不了多久。不如跟店里的这些客人结伴而行,早些去附近的镇上投靠亲戚,或是到当地官府的收容居避一避。陛下早在几日前就下旨给各方官员,若真发生了雪灾,收容居自少能遮风挡雨,维持温饱” “收容居?”那老板愣了一下,似乎是因消息闭塞并未听说过。 第69章 众官员如梦初醒。 一个喝着酒的书生醉醺醺道:“是用来收留流民的地方,这个我知道。其实早在五年前陛下就已经让人在各地盖了,只是那时摄政王当政,他到处征战不管朝政,觉得浪费钱财多次阻挠。虽盖成了,却没有官员有所作为。直到我们英勇的陛下收了他的兵权,那个……” “这位兄台,小心隔墙有耳”有个少年小声劝道。 那书生完全喝多了,走几步都有些晃动,却举着杯一饮而尽,道:“有什么好怕。待我来年金榜题名,必会好好辅助陛下,除掉沈淮书那个反贼” “快别说了。让人听到告到官府去,别说金榜题名了,京都城你怕都要进不去了”少年想上前拽住他,却反被拽倒。二人跌倒在了沈淮书跟小皇帝的脚下。有些狼狈。 书生刘前程却还在不知死活地道:“我就要说,若非是他我哥就不会被抓去当兵。我哥要是还在家,我的母亲就不会因病而故。” 说到这时,他的双眼流出了泪水来。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向明看了沈淮书一眼,双手紧握成拳。 有人道:“地上凉,赶紧起来吧!” 白衣少年许星言也从地上爬起去拉他,却怎么也无法将他拉起。书生还在抹着眼泪哭。直到突然听到一个清润的声音:“既然那么恨他,就保重身体好好活着。来日若能金榜题名,再说也不迟” 书生抬起头,就见沈淮书抱着暖炉站在他的面前,一双狭长的眼里带着无尽的风霜。 闻言书生终于被拉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眼前人,酒醒了一半,瞪着红肿的眼道:“您是?” 沈淮书想报自己是单文达,却发现他已经死了。只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的小皇帝突然拽住他的手臂道:“书书,该走了” 沈淮书一拍脑门道:“对,我叫王书书,你可以叫我书书,是京都城里卖臭豆腐的。” 说完他便被小皇帝给拉走了。只留下一脸蒙圈的书生与少年。 须臾,书生带着哭腔道:“叔叔?他占我便宜” 少年将他拽回到椅子上坐好,一边整顿行囊一边:“那兄台说得没错,大雪若一直不停,待客栈断了粮,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 …… 雪天路滑,一行人直到三日后方才到达木州。 木州因连绵大雪,街上空无一人,马车行驶到太守府衙。早有几个并未涉案件的官员候在府门前。 沈淮书与小皇帝下了车,官员们行跪拜之礼。 白茫茫的飘雪还在不停地下,寒风止不住地往领口里钻,但当他们看到小皇帝眼里的威压时额头还是渗出了汗。 按理说木州地属偏远,别说京都城里的大官,便是个小官都很少绕到这里来。所以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想过陛下会亲临。 且小皇帝刚一露面,便将木州太守及所有涉案人员都一撸到底,被打入了死牢。可见比起心狠手辣的摄政王,他做事也颇为干净利落。手起刀落杀伐果断。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臣等恭迎陛下” “臣等恭迎陛下” 各色的官服在雪地里铺开,深深地伏于地。 魏少安垂眸不语,看着他们眉头紧锁。直到沈淮书没忍住在一旁打了个喷嚏。 魏少安向前踏去,无波无澜道:“地上雪寒,都起来吧!有事入府衙再说” …… 早就被冻得鼻尖泛红的沈淮书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到火炉旁烤火了。 在所有官员看来,他穿着白裘,气质卓然,定是陛下身边一位了不起的文官。或许是位年轻的尚书也说不定。 小皇帝正在询问各地的受灾情况,有个其貌不扬的县丞,站得离沈淮书很近,他原本还十分忐忑,但见沈淮书表现得很悠闲,不知不觉便被影响。 胆子也开始大了起来,趁自己官位小,无人注意,便小声对沈淮书道:“这位大人,下官一会儿给您弄点酒暖暖身吧” 沈淮书抬头看向他,笑了一下小声道:“酒就算了,要不来碗馄饨?” 县丞不解:“馄饨?是什么?” 沈淮书解释了一下它的做法后道:“记得煮的时候汤里一定要放些乌菜、香荽,这样味道会更加鲜美” 乌菜、香荽在现代也就是紫菜跟香菜的意思。 那小县丞点了点头道:“下官知道了” 沈淮安说着说着只觉肚子越来越饿,继续道:“明日我们一早就要出发赶去平河县,所以再弄点牛肉来” 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太过铺张。多日大雪已经造成多方地区环境严峻。他们若是在这个时候胡吃海喝就是不把百姓放在眼里。 所以官员无一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提摆宴席的事。 然宴席不摆是对的,但几人伴着风雪赶了一路,身子已然有些吃不消,若再不吃点肉补补,很容易因免疫力低下染上风寒。届时别说救灾了,所有人怕是都要哭天喊地救他们了。 牛肉可补血补气,强筋健骨,可补小皇帝近期来的劳心劳力。 他的声音并不大,本不该吵到正认真询问公务的小皇帝。更何况各方官员还在小心谨慎地应对着。 奈何魏少安一直都没有放过他这边的动静。 在听到牛肉后,挑了下眉头向他望了过来。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的官员也都一同望了过来。 沈淮书抿了抿嘴,没有动。 身旁的小县丞却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道:“陛下,陛下恕罪,微臣,微臣……” 【这下坏了,陛下在跟大人们忧国忧民地讨论朝政,我一个低微的小官却在这里跟人研究吃喝。便是往轻了说,也该是大不敬之罪。完蛋了,死定了】 小县丞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凉透了,觉得自己即将要迎来人生中的第一把快刀,人头落地。 他屏气凝神地等着,然须臾却听到陛下用清朗的声音问向他身旁的人:“书书,可是饿了? 这语气虽十分自然,但听在各官员的耳中却像是暴风雨来临时的平静。 试问除了那位,还有哪位官员会被皇帝问得这般和蔼可亲?陛下只怕是反问。 【他离死不远了!】 然而当他们看向沈淮书时却发现沈淮书非但没有跪下请罪,就连面上的表情都是无比平静。就好像陛下问的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家常。 众官员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擦头上的冷汗,心里亦如万马奔腾。深深地怀疑是沈淮书的身份来。 【不是,陛下刚刚不是在质问他吗?他究竟什么来路?竟能够如此无视陛下】 【我记得陛下在下马车的时候他扶了一下。且一路上都跟陛下并肩而行】 第74章 【啊!他不会是……】 只是他们的念想刚一出,就被打消了回去。以往跟陛下形影不离的除了大盛的摄政王之外再无其他,但金矿之事,包括他以往的种种恶迹,都无不宣示着他们之间只能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所以沈淮书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般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的确是饿了”听着耳边的牢骚,看着那些官员极力控制的表情,沈淮书解释道:“车上的馕饼有些干,水也是冰的,所以微臣今日还并未吃饭” 不过吃没吃饭,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你是故意将我推到风口浪尖的吧! 魏少安没有说话,只看着他的眼睛。 沈淮书顶着那么多双眼睛,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小县丞,道:“陛下,是臣让他去准备的吃食。是臣的错,跟他没有关系” 小皇帝的眼从小县丞的脸上一闪而过,末了道:“按书书说的,你去后厨准备吧!” 恍惚间,年轻的县丞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微微睁大了眼睛,道:“臣,臣这就去准备” 他匆忙离去,生怕跑晚了脑袋就不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而众官员也突然如梦初醒。 【原来如此。早就有传言说摄政王垂涎陛下的美色,时常到陛下的寝殿里与之同睡。陛下对此敢怒不敢言,厌恶至极。然而时间久了,保不齐真的染上了龙阳之好。而这位大人,想必就是陛下的新欢了】 “……”话本看多了吧!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们也真敢想啊。 沈淮书已经无语到不能无语了。然而更让他无语的是,小皇帝的突然靠近。 他仿佛是要证实那些官员的想法般,离他近在咫尺,然后温言温语道:“书书,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朕去趟牢狱,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陪你个脑袋。 你报备也就报备,说得那么肉麻干吗。 以前一接触到他们的关系,小皇帝必然都是愤怒的,然而如今却倒像是乐在其中。 心里真的是越发的变态了。 …… 身上回了暖,沈淮书便又有了精神。他去库里清点了一下救灾物品。除了抗寒的棉衣、兽皮外还有一些米面粮食。 沈淮书不自觉地想,国库充足小皇帝便能放开手脚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了。他勤政爱民,又不失骁勇善战,相信不久的将来,大盛在他的统治下,必然一日比一日繁荣昌盛。 而各方的灾难,有一次定然不会再有第二次。他应该会在下次雪季来临前让各方官员提前给每个挨近河流的、气温低下的贫苦地区提前修建房屋、发放棉衣、存储预备粮…… 清点完库里的东西,沈淮书转来转去,不自觉地转到了后厨,正见年轻的县丞在手忙脚乱的擀面。 第70章 伴君如伴虎 了解完各方情况,陛下交代了诸多事情后便放其他官员都回去了,只有他被留了下来。 整个太守府衙已没了往日的热闹,清静得有些可怕。别说是守门的衙役,便是之前的厨子都被抓进牢狱里等待审讯。 而他一个小县丞却被自家县太爷丢在这里,不但成了伙夫,还成了厨子。 他原以为起码这里还能有几个使唤的,没承想只有他自己。他哪里做得来这么细致的活,家里饭菜都是母亲准备的,他多说也就在一旁帮忙洗过菜。 但陛下都下了令,他不管做成什么样,都岂敢不做。 然他忙活了一阵,也只把面和好了,全身上下却都好似从面里滚过一般,动起来直往下掉渣。 沈淮书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扶了扶额头道:“你这样下去,到天黑我们怕是都吃不上饭。然后你就会千古留名,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将陛下饿死的人” 这绝对是个冷笑话,小县丞听完后面色一下子更白了。饿死陛下这几个字别说光听到,就是想想都觉得要被诛灭九族。 而这个人竟然能当笑话说出来,他怕不是恃宠而骄了吧! 手上丑得不成样子的馄饨一哆嗦,落在了面板上,小县丞看向沈淮书时一脸的你这样下去待陛下腻了,你就完了。 许是因为自己接触到小皇帝时就位高权重,人设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故而沈淮书说起话来多少有些口无遮拦,这个习惯有点难改。 他索性直接摆烂,卷起衣袖道:“没事。本大人跟你一起做” 小县丞诧异道:“大人您还会做饭?” 沈淮书净了手,接过他手里的面揉了起来,一边揉一边道:“本大人还在京都城里盘了铺面呢。若有以后或许还能开更多分店。最后当个首富什么的” “若有以后……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能多活几年” “大人是得了什么病吗?” “病倒是没有,有个算命的先生说像我这般待在陛下身边的人,指不定哪天犯了什么错,就命丧黄泉了”沈淮书是半开玩笑说出来的。 小县丞却又被惊出一身的冷汗,四下看了看,发现无人后,他上前一步按住沈淮书的手,小声道:“大人,有些话真的不可乱说的。若是让人听到,我们可就真的要命丧黄泉了。那算命的怕是没说清楚,他想要说的是陛下终究是陛下,真的不能太过放肆的” 沈淮书抬起眼,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真诚。 他已将面擀好,切成了大小差不多的方形。 小县丞惊讶地拿起一片道:“竟薄如纸翼,晶莹剔透啊,大人” 拿出一块猪肉洗净后在菜板上切成碎末。再拿出几根胡萝卜洗净切碎,与之搅拌在一起。加上葱姜蒜,以及各种调料调味。 调好馅后,就是包馄饨。沈淮书包的馄饨形如元宝,小巧可爱。摆在面板上一排一排的,仿佛艺术品般。 “大人,现在下官相信您在京都城有自己的铺子了。想必是一个很大的酒楼吧!” 沈淮书没有回答,一抬头却看到小县丞手里拿的东西,嘴角就有点抽。 “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个是馄饨啊!跟大人学的” “……可别说是跟我学的” 你这包的分明就像是一坨屎。若拿给小皇帝吃,你就真的离脑袋搬家不远了。 …… 刚出锅的馄饨皮包肉嫩,一颗颗滚在浓郁的鲜汤里,晶莹剔透,圆润饱满。 小县丞自觉地帮着沈淮书将他摆上桌时,小皇帝已经从牢狱回来,坐在书案前处理政务。 见沈淮书带着香喷喷的食盒进屋,放下手里的政务,只满怀期待地等着。 待热乎乎的馄饨摆在自己的面前,他也没顾帝王形象,挽了衣袖,拿过勺子便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沈淮书坐在他的对面,道:“慢点,烫” 院外的雪越下越大,白白茫茫中却有鲜红的梅花悄无声息地绽放。 小皇帝乖巧地点了点头,面容则隐在氤氲的热气中。 他咬破馄饨的皮,将肉含在口中细细品尝。吃进肚子里时带着一股暖流,驱散了冬日里所有的严寒。 小县丞束手束脚地候在一旁,咽了咽口水。 沈淮书其实很想叫他坐下来一起吃,奈何上一次将自己做的菜分给衙役们吃的后果还历历在目,不太敢再触及小皇帝的逆鳞。 不过一碗热乎乎的馄饨下肚整个人都精神多了。沈淮书放下空碗,小县丞已然伸出手将碗接过摆进了食盒里。他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生怕惊扰了小皇帝。 然小皇帝似乎未打算放过他,突然来了一句:“淮书,你将他带在身边可是因为喜欢他?” 小县丞手一抖,险些没将手里的碗摔落在地。 喜欢二字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欣赏他,往大了说却是情爱之意。 本就误会他们二人的关系的小县丞,一听之下脑袋嗡嗡作响,只觉自己死定了。 这话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对。回答不喜欢会被认为是掩饰,喜欢就更加要命了。 沈淮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道:“陛下你吓唬他做什么” 小皇帝拄着下巴却不依不饶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是闲着没事,逗我们玩呢。 已经麻木了的沈淮书道:“臣只忠于陛下,不喜欢旁人” 这一句小皇帝似乎很满意,他抬头对小县丞道:“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日跟朕一同前往平河郡。” …… 一入平河郡便如入了北极,温差不是一般的大,马车在雪地上行驶起来也越加的艰难。若非提前在马蹄上绑了防滑垫,这个时候车上的人还不一定出溜多远。 掀开车帘的时候,沈淮书的心一下子就提溜了起来。他看到了几具被冻僵的尸体躺在雪地里,还未来得及被家属接走。 沈淮书上前查看,是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有一位手里还拎着一壶水,那水本应是烧开的,此刻却连水壶都被冻裂了,就更别提里面的水了。 第75章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未经处理的积雪将木门遮了一半。唯有书安居的大门是敞开的。里面设了粥棚,棚子里有热气在呼呼地往上冒,有几个官员在冰天雪地里忍着严寒给排队的百姓们施粥。 粥里的米并不多,但百姓眼里对它们的渴望却丝毫不减。 领头的官员的鼻头都被冻得通红,衣着简朴,也打了一碗米粥蹲在一旁取暖,略一抬头看到有马车进来,且后面还驮着很多的东西,瞬间就来了精神,忙放下碗起身迎上前行礼道:“不知是哪位员外,下官在这里先行谢过了。小杜,快帮忙卸物资” 看见这些物资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简直比见到了亲奶奶还亲。 沈淮书与小皇帝一道从马车里出来。他们气质金贵,倒真像有钱家的公子。 小皇帝问道:“怎么不见这里的县令?县衙里空无一人,人都去了哪里?” 领头的愣了愣,没想到来者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他们县里的求助信早在好多日前就已派人交到了木州太守那里,却一直都没什么动静。 后来他们想到了木州太守的为人,又因大雪封路断了消息,故而早就觉得他们已经被朝廷抛弃了,故而根本就没敢想上面会派人过来。 然而眼前的少年眉宇间带着锋锐,字里行间也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严。若不是富家公子,就是哪个高官家的公子。反应过来的他激动得嗓音都有些沙哑。 他道:“下官就是这平河县的县令,衙役们也都在这里。对了,还有一部分去山里寻人了” 沈淮书从百姓的队伍里看到一个小男孩,脸被冻得通红,抱着碗蹲在角落里,不肯进屋,忙脱下身上的白裘盖在他身上,却还不忘抬头问道:“寻人?寻什么人?” 县令苦着脸道:“别提了。山上原本住着几家猎户,我就担心他们会因雪灾封在山里,但怎么劝他们都不肯到这书安居里来,后来实在没办法我就让人把他们都押下来了,却没想到今早突然有一家人趁衙役送饭的时候打晕了衙役跑了回去。这大雪寒天的,只怕他们会冻死在路上。也不知道有什么那么重要非要回去不可。而且他们还带着一个孩子” 沈淮书一激灵:“孩子?多大的孩子?” 县令搓着手道:“也就四五岁的一个小女孩” 听到这沈淮书胸腔里的火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怒道:“糊涂!真是糊涂!” 县令被他身上蓦然落下的寒意吓了一跳,忙道:“是下官处理不当,还请大人降罪” 沈淮书深吸口气道:“他们家住在哪里,找个人带我去找” 县令愣了一下道:“大人,路途寒冷,要不您先到府上暖暖身子” 小皇帝皱了皱道:“书书,已经派人去找了,不必担心” 沈淮书却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垂眸道:“臣不想他们也像街上那些老人一样,被冻死在雪地里。更何况那孩子不过四五岁” 臣字一落下,一旁的县令哆嗦了一下,惊恐地看向小皇帝。他虽不知道沈淮书一行人都是什么官位,但能让文武百官称臣的,普天之下也唯有一人。 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亲临到了他们的小县城了? 第71章 摄政王单枪匹马 有了答案的县令不敢装作若无其事,忙要跪下行礼:“微臣,拜见……” 却被小皇帝扶了一下,并打断道:“朕微服私访,不必多礼。先说说这里的情况吧” 他一转身却见沈淮书从小县丞的手里接过几件棉衣跟干粮背着就要往外走” 大雪纷飞,脚下有些沉,将白裘送人的沈淮书没走几步就后悔了,他刚想返回再寻一件棉衣,却见小县丞赶了过来,手上捧着一件大氅。 玄色的大氅上面还带着独属于小皇帝的温度。 小县丞气喘吁吁道:“大人,穿上吧!” 沈淮书也没客气,毕竟他也不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寻人可以,但寻人的路上若把自己冻死就得不偿失了。 他将大氅系在身上,向小县丞点了点头道:“回去吧!将那些物质都分发下去,好好照顾陛下” …… 山上的积雪已经到了膝盖往上,沈淮书一边走一边祈祷他们无事,但以这般速度,怕是走到天黑也到不了。不觉问向带路的衙役:“可有小路,可以抄近路的那种” 衙役戴着厚厚的棉手套,停下脚步道:“回大人,有一个,不过这天气怕是不能走,路途比较陡,脚下路滑,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去。手下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大人您……” 沈淮书豪气道:“我没事,救人要紧,就走那条” 结果就是,沈淮书手忙脚乱地往上爬,若非近日来有教武,怕是就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因爬山而摔死的摄政王了。 好不容易爬上去,一眼望去依旧是白茫茫的雪,与天连在一起,无边无际。 带路地道:“快了,就在前面了” 沈淮书兜帽上,睫毛与眉毛上也被雪所覆了一层冰霜,努力睁开眼,走近些方才发现前方有一个小木屋。 然而即将进入小木屋时他们却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沈淮书眉心一动,有个不好预感,俯下身去扒,却发现雪下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衣服里没有多少棉花,脸已经被冻白了,身上也是冰冷僵硬。 沈淮书颤着手去试他的鼻息与脉搏,却发现已经没救了。 “大人,这还有一个”衙役俯身查看,愕然道:“小杨?大人,是小杨” 那人穿着衙役的衣服,沈淮书一看便知。只觉整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推开小木屋的门叫道:“可有人还活着?” 屋内还躺着两个人,沈淮书上前查看,整颗心都沉了下来。是一名陌生男子,还有一名衙役。 带路的衙役一进门便道:“大人,前来的一共三名同事。失踪一人,还有孩子跟他的母亲。” 似想到了什么衙役突然叫道:“默默?默默?” 他叫的显然是那个女孩的名字。 沈淮书四处张望,僵着手上前将柜门一个一个打开,打到最后一扇的时候,本就苍白的唇动了一下,轻声唤了一声:“默默?” 似乎是听到有人叫自己,窝在柜子里的女孩睫毛颤抖了一下。沈淮书的心一疼,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她抱出来的。只知道自己将包裹里的棉衣一件一件地都套在了她的身上,然后拿出热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她喝。 她小小的一只,许久方才不再颤抖,直到她睁开眼沈淮书方才听到风雪的声音。 沈淮书以为经过了那么多自己已经可以直面生死了。可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的思想还停留在现代,他见不得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见不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倒在自己的怀里。 衙役突然道:“大人,他们身上有致命伤,而且身上的棉衣都不见了。并不是被……冻死的” 沈淮书深吸口气,道:“山上除了几家猎户外还住着什么人?” 衙役愣了一下道:“还有一窝土匪。实不相瞒就在大雪封路前,这帮土匪下山抢掠过一次,杀了几个人抢了粮食。后来多数的百姓们便搬进书安居来住。书安居有我们衙门人守着,能好一些” “他们是什么时候占山为王的?你们没有上报过吗?这么多年没有人去上山缴过匪?” “我们上报过,但太守不肯借人。县令也派人试着围剿过,但派出去的人至今也只有一人活着回来,已经瘫在家里。经他描述,土匪大概有三四十人,个个都凶神恶煞,身强体壮的。可我们衙门在职的衙役总共也就三十来人,平河县贫穷,身强体壮的人不多,所以……” 沈淮书起身将女孩往他怀里一塞道:“知道了。告诉我他们住在哪里,你带她下山” 衙役抱着怀里的女孩,惊道:“大人,不可。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您怎么能一个人去” 小县丞亦是急道:“大人,下官跟您一同去” 沈淮书一双狭长的眼在风雪中有些凌乱,低沉着嗓音道:“放心,我不会贸然行动,我就去探探。你们把她送下山吧!然后请个郎中好好看看” “可是……” “这是命令” 沈淮书的目光坚定,不容反驳。他站在寒风肆虐的小木屋里,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意。 小县丞跟衙役同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一路上他一直都以为沈淮书性情温和,不是那种脾气不好的人。他待人也的确谦谦有礼的。然而此刻他却突然觉得沈淮书有些可怕。他全身上下都透着金戈铁马的杀意。 ……… 沈淮书独自在寒风中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压抑太久或是那个孩子太小刺激到他了,他的怒意此刻达到了顶峰。以至于觉得胸腔里火辣辣的,寒风也没那么刺骨了。 土匪窝子建在半山腰上,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因天气原因此刻并无土匪在外巡视。似乎都窝在了山洞里躲避寒冷。 第76章 所以沈淮书一路并无阻碍,就连拐进山洞里时也无人发现。他蹲在一处观察里面的情况。 发现他们竟然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简直太过猖狂了。 “大哥,你猜得太对了。山下的那些猎户果然因为走得急,未将钱财与实物带走。今日我下山还在几户人家挖出来了这几坛子烈酒。刚好给兄弟们暖身”一个全身肥膘的男子,一手拿着装满酒的碗,一腿踩在椅子上眉飞色舞地讲着。 山洞里很大,里面的建造也很齐全,且弯弯绕绕地分出了好几间天然石屋,三十四人待在里面看起来竟然一点都不挤。 被称为大哥的人留着山羊胡子,身材魁梧。听罢道:“干得不错,就是你怎么带回来个女人。怎么?还要养着不成?” 那人搓了搓手色眯眯道:“好久都没碰女人了。虽然长得不怎么地,但这个时候就不挑了” “哈哈,行,喝酒喝酒” 土匪们酒量都不低,所以想让他们喝醉后动手是没可能了。沈淮书觉得不能再等了。便夺了一人的衣服,打算溜进去看看,能不能先把人给救出来。 然而却低估了土匪们的敏锐性,刚一冒头就被山羊胡老大给发现了:“谁?出来!” 这点背真不能赖社会。 不过怎么死都是死,被小皇帝押回京都城是死,见义勇为也是死,还不如死得其所呢。 想好了,沈淮书一咬牙,拔出了手里的匕首,立时宰了两名冲上来的土匪。 说实话杀人这种事他不在行,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本能,竟出奇的干净利落,一刀毙命。 “还是个练家子?”土匪头子们被他的杀人手法吓了一跳。 沈淮书冷哼一声道:“岂止是练家子,杀神可听说过?本王今日就是来索尔等性命” “噗!你说你是谁?杀神?有杀神之称的只有当今的摄政王。他是我最崇拜的人,就你?” 沈淮书的手垂在身侧,匕首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他冷哼一声后将袖袋里的腰牌突然甩了出去,压低了声音道:“给本王睁开狗眼好好看看。死也让你们死得明目一些” 此时亮出身份,无非是要起个震慑的作用,至于管用不管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知道山路崎岖,山下的人是不会涉险来救他一个如此罪恶的人。 “跟他们那么多废话干嘛,我看他像是一个官。不杀还等留着过年呢” 沈淮书突然笑了,他这一笑脸上的血就仿佛是活了一般,将他衬得犹如真正的修罗。 “是他!那个,他是摄政王。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怕什么,他单枪匹马一个人,我们却有四十多个人。他便真是神,也绝无可能从这里活着出去” “王爷,我们是哪里得罪你了吗?你非要亲自过来” 沈淮书上前一步,道:“烧杀抢夺,占山为王。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摄政王专权独断,从不在乎百姓的死活,何时发了善心” “你可以认为,本王就单纯地看你们不爽,或是手痒想杀你们玩玩” 身上玄色的大氅在寒风中微微浮动着,沈淮书此刻却当真是那个杀伐果断,嗜血如痴的摄政王般,周身气势凌厉,满是傲视群雄的桀骜与狂妄。 第72章 摄政王认罪伏诛 沈淮书的指尖早已在不易察觉的地方捏得发青,然而当数不尽的土匪冲过来时,他的大脑完全不用想,手里兵器已然一连割破了好几个土匪的喉咙。 鲜血溅在了一旁的桌椅上,沈淮书突然有些想吐。他索性撕下袖口的一块布遮住了眼睛。 而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不是他夺了原主的舍,而是原主在支配着他的身体。那便放纵一回吧! 黑布遮眼的瞬间,沈淮书想了很多。若是真杀不出去该怎么办?若自己真的死在这里该怎么办? 然而他来不及多想,身后已是一凉,挨了一刀。好在身体已经因为血太热而有些麻了。完全不耽搁他提刀杀人。 就他这副模样,若在现代想来会立刻被警察给枪毙吧!实在太吓人了。他其实是怕的,闻着空气中重重的血腥味,即便看不到,却也很难想象不到此时此刻山洞里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他周身冰冷,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寒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感到手臂发沉,身上的动作也迟缓了下来。以至于不知道哪里又中了两刀。 “他没力气了,拖住他” “擒住他,擒住他。他可是沈淮书啊!这个是只有在传说里我们才听到过的人物” “大哥,你这是又要抓活的?他可是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我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不同。不如把他扒光了扔外面去。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摄政王,在我黑猫寨的手里,也不过如此。经此一战,兄弟们,我们必会扬名天下” “呵,没文化真可怕。还黑猫寨!怎么不叫耗子寨?逗死本王了” “你竟还能笑出来” “经此一战,你们什么黑猫寨,必死无疑”因为一定会有人替他报仇,至于这个人会是谁,他希望这个人是谁…… 想到这沈淮书自己都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希望他会来,为何还会渴望他会来救自己。他明明那么恨自己,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沈淮书,你在痴心妄想什么?你是得了什么痴心疯吗? 突然膝盖处一疼,不知道谁在他的膝盖重重地踢了一脚,沈淮书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斜,最后难以控制地半跪在了地面上。 地上冰冷,疼痛也霎时传进了他的四肢百骸。疲惫更是使他再也无法抬起手里的匕首。下一秒便有数不清的人向他拳打脚踢而来。 沈淮书倔强了一回,半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他并未后悔今日的举动,因为他知道这些土匪会因为他的死而再无法祸害百姓。他再如何也是摄政王,没有哪个官府敢不重视。 他静静地等着死亡的到来,一瞬间却似梦回了前世。他想,或许他还能回到现代也说不定。 然而许久,他的心跳却还在,耳边却有长剑划过天际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大片大片身体坠地的声音。 沈淮书屏住呼吸,脑中嗡嗡作响,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没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更没敢问来人是谁,似生怕自己的梦突然碎了一般。 直到手上一暖,有人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种触感非常熟悉,还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沈淮书的心跳突然加快了速度,好似要穿膛而出一般。 沈淮书听到自己颤抖着唇道:“陛下!”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又小心翼翼细若蚊吟。 握着他手腕的手轻颤了一下,声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淮书,起来” 四面的肃杀没有停下,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土匪头子惊讶的质疑声:“你又是什么人?” 在纷乱嘈杂的声音中,沈淮书被身旁的人紧紧护着。 沈淮书微微睁开眼,小皇帝正于他一般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手里甚至还未来得及放下染血的剑。 他听到小皇帝用极其阴冷的声音道:“起来,朕与你一同杀了他们” 呵,小皇帝终于肯在自己的面前不再伪装。 “好,一起杀了他们”沈淮书抬起唇瓣努力地挤出了一个漂亮的微笑。 这个时候若有镜子的话,他或许会看到自己真正的模样。其实从始至终他都是大盛的摄政王,沈淮书。只是直到此刻他们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周公梦蝶,不知是周公梦蝶还是蝶梦周公。 看着突然杀出来的少年,土匪头子大有崩溃之意。他从未听到自己的声音这般颤抖过:“你又是什么人?” 魏少安只着一身单衣,明黄色的长袍微微浮动着,在幽暗的烛光下,金色暗纹流转,仿佛已有龙吟划破长空。 他全身上下都透着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压迫感。手中长剑鲜血未尽,一双漆黑的眼里已有野兽咆哮而出。 土匪头子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却已是开始向后倒退。沈淮书能以一己之力杀他十几个人这没有人能怀疑,因为他是大盛的杀神,摄政王。 然而这个少年,竟也能做到如此的杀人不眨眼。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传言里半真半假不可信。 “哈哈哈”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地倒地,一个个被小皇帝割破了喉咙。土匪头子面容扭曲,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说出的话更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惊悚。 “陛下?原来你就是当今陛下。那个传言中沈淮书手里懦弱无能的傀儡。可这几年你又用雷霆手段重新把控了朝堂。果真不一般啊!可是陛下,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死吗?怎么?被他伺候得舒服了?沉沦在他的淫威之下了?那你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第77章 洞穴里尸骸遍野,所有的打斗都已止戈,唯有土匪头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洞穴里,字字珠玑。 一刀一刀地扎在了魏少安的心头。使他眯了眯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剑。 洞穴外飞雪连天,冰冻三尺,冷到透彻心扉。 却有数道脚步声从洞外急奔而来,届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道:“大人,您怎么样了?你们……” 声音戛然而止,冲在最前面的县丞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面色煞白。 尸骸遍野,犹如修罗炼狱。 然而还未待他消化完,大脑就被刚刚听到的话冲击得溃不成军。 怎么听怎么觉得比眼前景象还要恐怖万分。 那个土匪头子刚刚说的什么?谁伺候得舒服了?谁让谁沉沦在谁的淫威之下了?他说的可是陛下? 这这这,这种龌龊的话岂是能够说出来?岂是能对陛下说出口的?光听听都已是罪孽深重。 跟在他身后的县令以及二十多名衙役更是如遭雷劈般的定在原地,面如死灰。 行了,都别活了! 惊恐中,小县丞目光乱窜,最后定在了沈淮书的身上。 他记得陛下在听到大人出事后就像疯了一般,丢了手上的卷宗拔了剑便往山上冲。 他还要去劝,却被县令一把拽住。县令当时的神情也比较古怪,直接将衙门里能用的人一股脑地都调了出来,然后跟着陛下往前冲。 他知道沈淮书身份金贵,但再金贵的身份能让原本柔柔弱弱的县令连刀剑都拔出来了?能让堂堂一国之君突然失了分寸? ……普天之下怕也唯有一人了。 见到来人,土匪头却是越加的兴奋。他提起手中剑指着小皇帝,狂妄地大笑道:“哈哈,文武百官知道吗?世间百姓知道吗?他们可都知道当今陛下你是一个这么贱的人吗?哈哈,他们……” “噗!”突有鲜血从他的脖颈处喷射而出。 土匪头子捂住自己的脖子,惊恐地看向眼前人。 沈淮书颤抖着手,眼上的黑布随风飘落。他眼尾微红,一双狭长的眼里满是愤怒。 而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把匕首,匕首深深地扎进了土匪头子的脖颈处,血液喷了他一脸。 他全身都如坠冰窖,冷得透彻。 突有记忆回旋在他脑中,形成一片汪洋的海水,海里的水沸腾不断的、发酵,刺激着他几近崩溃的神志。 一瞬间似有号角声在耳边响起,那些流淌在战场上的鲜血,突然在此时此刻变得鲜活起来。 现实与梦境“砰”的一声融合在了一起。使他已然分不清是不是他亲手将小皇帝从枯井中抱起,是不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每一帧画面都变得清晰起来。 魏少安轻轻地皱了皱眉,上前握住沈淮书的手臂,缓声道:“淮书,没事了。他已经死了,可以放手了” “陛下,臣有罪”沈淮书缓缓松开握着匕首的手,抬起满是鲜血的脸看向小皇帝。 小皇帝握着他手臂的手顿了一下,笑道:“淮书何罪之有?” 沈淮书道:“是臣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是臣以权谋私,私挖金矿,强抓壮丁。是臣纵容手下为非作歹,强抢民女,欺压百姓。” “淮书,给朕闭嘴!”小皇帝本是静静听着,越听却越觉得惊心。听到最后突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向他袭了来。他已经冷静不下来了。 第73章 摄政王身死道消 沈淮书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一字一句道:“所以陛下,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话罢,他突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蓦地撩衣而跪。第一次以君臣之礼向他跪拜。 “你想做什么?”小皇帝的声音此刻带着沙哑与无尽的沧桑。 正在这时地面突然剧烈地震荡了几下。 陈礼上前几步道:“陛下,听闻这里曾出现过多次崩塌。所以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吧!” 向明亦是道:“陛下,先回去吧! 小皇帝垂眸望着沈淮书,伸手上前道:“起来,我们回去再说” 沈淮书抓住他的手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小皇帝笑了一下,然而正当他想要如昔日一般上前挽住沈淮书的手臂时,地面却再次震荡了起来。 沈淮书长身玉立,脱下身上玄色的大氅披回到了小皇帝的身上。 大氅披肩的瞬间,魏少安本能地伸手想要拽住眼前人,却未能如愿,反而被沈淮书一把给推了出去。 下一秒“轰隆”一声,一块巨石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们中间 地面晃荡不止,整个山洞已然几近坍塌。 魏少安的眼微微紧缩,企图上前,但不断坠落的碎石却再次将前路阻隔。 对面人的面容越来越模糊。 魏少安的眼在不知不觉间红了,伸手去扒那些碎石,被陈礼一把拽住。 然后他就听到沈淮书无比平静地对他道:“陛下,愿您得偿所愿,愿大盛江山永固” 沈淮书的声音很轻,却如铜锣一般重重地敲在了他的心头上。 下一秒一块巨石轰然落下,彻底地将他们隔绝。 “陛下,走!”陈礼与向明一左一右扶住他们的陛下,拼了命地将他往外拽。 没一会,整个山洞已然倒塌。 尘土与飞雪落下的瞬间,魏少安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会不会有雪崩” 衙役们都惊醒过来。他们刚刚本能地退出了洞外,而此刻脚下尚未停下的震荡却无不宣示着地震还没有停,他们随时都可能被大雪埋没在这里。 县令扔下手中的剑,颤颤巍巍地看向年轻的帝王,呼出的气体都是雾气:“陛下,臣等护送您下山” “朕难道不该要他的命吗?”然而他们年轻的帝王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倒塌的山洞,目光迷离,整个人都似被掏空了一般。 县令张了张嘴,哆哆嗦嗦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陈礼跪下恳求道:“陛下,平河县的百姓还在等着您,请您保重龙体,移步下山” 向明亦是跪了下来:“请陛下保重龙体,移步山下” 紧接着所有人都一同跪了下来 “请陛下保重龙体,移步山下” “请陛下保重龙体,移步山下” “移步下山?”魏少安突然笑了,他的天塌了。下山? 凭什么?他要跟他一同葬在这里。 什么江山社稷,什么皇权富贵,突然在这一瞬间都不重要了。 魏少安曾经想过与沈淮书告别的景象。有给他下毒直接将他毒死的,有法场上将他五马分尸的……后来变成了想要将他永远囚死在皇宫里的,想要永远将他锁死在自己身边的,但却从未想过他若真的死了自己会怎么办。 然而此刻他有了答案,他竟然也想陪着他死。 对,他魏少安就是贱。 无论沈淮书对他做过什么,他都可以不计前嫌,都可以装作若无其事。 魏少安看向跪在自己脚下的二十多个人,嘴唇动了一下,缓缓道:“陈礼,带他们下山” 然后他便转身去扒堵在山洞的碎石了。 “陛下,您……” 那抹玄色的身影徒手扒下一块石头拋到一边,背影是从未有过的落魄与孤寂。 然如此境况,洞里人的生机怕是寥寥无几了。 陈礼膝行上前几步,正想开口,一直埋着头的小县丞突然壮着胆子道:“陛下,王爷他生前所望,江山永固。所以陛下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天下必将大乱,到时候民不聊生,江山如何永固?所以,所以,还请陛下保重身体啊!” 他的嗓子被扯得生疼,回顾沈淮书与他一同包馄饨的场景,亦觉心中酸涩难耐。 这时之前与沈淮书一同上山的那名衙役像是想到了什么,哆哆瑟瑟道:“陛下,或许王爷早就预判了山洞会倒塌,所以……” 魏少安停下手上的动作,头上已被大雪染白,瞪向那人,面部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所以什么?” 那人咽了咽口水道:“回陛下。我跟王爷上山的时候看到有狐狸、松鼠从洞穴里跑出来,还有成群结队的鸟类慌不择路。温泉的水突然枯竭。还有寒风肆虐,声音比往常还要大。如今想来这不都是地震前的预兆。王爷那般聪明不可能想不到” 小县丞蓦地抬起头,道:“陛下,土匪狡猾,山洞里会不会还有另一个出口?” …… 又是另一番景象。都是土匪用木头搭建的高矮不一的房屋。敞开的屋内还有一些散落的家具以及木柴。 想来天气暖和的时候土匪们都居住在这里。直到扛不住严寒的时候才搬进的山洞里。房屋就在山洞的另一处隐秘的出口,出入相当方便。 他一时心里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想过。 魏少安的手已然被冻得红肿,更有鲜血凝固在手上。他弯下腰扒开厚重的雪,从里面将只露出了半个角的令牌拽了出来。 第78章 沈淮书,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是象征着摄政王身份的那枚令牌。此时正覆着雪安安静静地躺在魏少安的手中。可他此刻并不是出现在洞穴里,而是另一条小路上。小路已然被飞雪掩埋,但依旧能看到那人留下的脚印。 有人小声道:“王爷他伤得很重,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但陛下没有动,谁也不敢迈出第一步。 他们的关系谁都听说过,帝王心海底针,更是无人能够琢磨透。 所以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魏少安在想什么。 小路一路蜿蜒到山下,血色的梅花也跟着绽放了一路。 魏少安突然笑了起来。他笑着笑着手中纯金打造的令牌便被捏碎了。 …… “你们听说了吗?摄政王被陛下押回京都城,囚禁在死牢里。唉!真没想到啊!他也会有今天” “听说了。挖金矿,残害百姓,这每一个罪都够他受得了。不过,陛下为何不斩了他” “可能因为他对大盛还有贡献吧!说实话,他虽喜常年征战,用强硬手段征兵,但他战无不胜,也算是为我们大盛争夺了那么多的土地不说,边关这么多人无人敢犯,也是因为有他的存在” “还有两年前朝廷下发的土豆、地瓜的种子,的确产量丰厚” “像他那么桀骜的人,关进牢里比杀了他还可怕。所以也没什么好恨的” “唉?今日我们小镇开了一家臭豆腐坊。一会要不要一起去吃” “好啊!这王书书牌的臭豆腐吃我早就听说了,一会儿就尝尝鲜” “我记得两年前也就京都城有卖的,如今已经开到了大江南北。现在就连我们这山泉小镇都有了。听说他的创始人王书书就是个甩手掌柜,早将店铺的管理大权交给了他的徒弟。他徒弟叫什么来着?” “陆千策。对陆千策,现如今已经富甲一方了” “叔,你听到了吗?今日有新店开业啊!卖的还是臭豆腐” 躺在桌子上睡得正熟的人被那孩子摇了两下,睁开蒙眬的睡眼,道:“臭豆腐怎么了?想吃,改天叔做给你吃” 小庄兴奋道:“叔,你还会做臭豆腐?跟臭豆腐坊里的味道一样?” 男子二十七八的年龄,头发毛毛躁躁地扎在脑后,留着一脸的连包胡子,看起来十分邋遢。唯有你双眼如明月般璀璨。抬起的瞬间他反应过来对方问是什么,揉了揉眼睛道:“做孩子不能太天真。怎么说什么都信?当然是逗你玩呢” 那孩子也是被沈淮书逗惯了,只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就把臭豆腐的事抛到了脑后:“对了,叔,后厨的食盒都装好了。我们该去地里送饭了” 沈淮书伸了个懒腰,起身道:“好” 牛车已经被从牛棚里拉了出来。店小二陆陆续续地将一个个食盒摆满了牛车。食盒是木质的,成椭圆形,上下两盒落在一起。下面是饭,上面是一素一荤两道菜。 每到午时沈淮书都会与小庄带着一车食盒去田里给劳作的乡亲们送饭。 他初到山泉镇的时候,田里大片大片的庄稼都是枯草。镇里的年轻人也所剩不多,大都去其他地方做工了。 山泉镇可谓是穷乡僻壤。留下的老人们也都无力劳作,所以沈淮书便出钱将镇上的大多数田地都买了下来。再做些农具,召集了镇里镇外有能力的青壮年跟他一起种地。 起初只能种满一少部分的地,后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从镇外回来,便种满了所有的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收成也越来越多,直到成为当地名副其实的大地主。 他爱财有道,并不贪婪,对手底下的人颇好。给的酬劳可赶上他们以前自己耕种田地所得的收成不说,为了让他们吃好喝好,他还在镇上开了家永泉客栈。 第74章 谁敢逼摄政王下跪 永泉客栈在耕种时节不对外营业,只接待镇上的人。且每日后厨都在忙着给田里的人做饭。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 他每年还会捐些粮食给当地县衙,作为其他地区救灾用的备用物资。故而他还有个人送外号,大善人。 大善人与小庄驱着牛车到了田里。正值夏日,远远望去田地里的人都在头上戴着草帽,为了防止皮肤被晒伤,还会在脖子上缠着一个汗巾。 牛车停下,小庄第一个跳了下去,招呼着田里的人到阴凉地领饭。 “南大善人来了” “南大善人来了” 他们排着队跟沈淮书打打招呼。沈淮书一边给他们分发盒饭一边道:“辛苦了” 待大家都找了位置吃饭。沈淮书便坐到大树下扇着扇子乘凉。他半敞着衣领,身上原本的金贵气质被随意地发饰,杂乱的胡子给遮了个彻底。 没一会小庄就不见了,回来的时候牛车上已装满了西瓜。 他跳下车又喊道:“叔叔婶婶们,来个领西瓜了。是在冷泉里冰镇过的,冰凉清爽” 他摆着手,颇像一个急着卖西瓜的小贩。 沈淮书侧身看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庄接触到他的目光,打了一个寒战。 【叔,你没觉得自己笑起来有点猥琐吗?】 有那么丑吗? 沈淮书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想想自己都不敢照镜子。那还真是丑得惊天地泣鬼神。 小庄分一会西瓜就没了耐心,让他们自己分了。他则拿了一块切好地递给沈淮书道:“叔,吃一块” 他面孔清秀,一双眼清澈见底。十三岁的年龄,性格顽皮,话也甚多。 沈淮书接过吃了起来,没吃两口却见穿着一身官袍的县太爷顶着炎热的太阳被几名衙役扶着往这边赶。 山泉镇算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里的县令在为官之时得罪了人,所以被贬到了这个穷乡僻壤。 沈淮书刚看到他时他还一穷二白,如今也算是借了自己的光,吃得好了些就容光焕发了。 “大山,你在这里啊!”四十多岁的县令走到他身前时已是气喘吁吁。 沈淮书啃了口西瓜,吐了几个西瓜籽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上次我跟你说过那个跟本官不对付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他叫刘宗。本来我们也无甚交集。但前几日不知怎么的他被调到这边做太守了。他知道我在山泉镇当差,所以故意就刁难我。我们小镇每年不都需要上交粮草嘛,但他一上任就以我们人口增加为由把我们县粮草的数量给提上来了。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还要求我七天内上交。你说这不是为难我吗?” 沈淮书白了他一眼道:“筹倒是能筹出来。但大人你有没有想过,明年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受他压制吧!” 县令看向他苦着脸道:“那可怎么办啊?” 沈淮书道:“他私加粮草的数量,必然触犯了大盛的律法。你想办法搜寻些证据,只要能够握住他的把柄,明年他若再如此,就去上面告他” 县令有些为难道:“可他上面有人的,他侄子是个大将军,叫刘储” “那就将他侄子一起告。等等,你说是谁?” “大将军刘储啊” 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竟有点像他刚穿越来时为了弟弟下毒想要毒死他的那个贴身侍卫。 他后来被自己送去边关了,还许诺了什么三年之约,单打独斗。如今三年都过去了,他竟然真的杀回来了。且还成了小皇帝身边的一名大将军。 “大人,这忙我怕是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沈淮书抬起屁股驱了牛车便往回走。 这人他惹不起。若被发现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县令还跟在他身后:“南大山,大山啊!你就想这般看着老哥我死吗?你不帮我,谁还能帮我啊!” 谁愿意帮谁帮去啊! …… 关了永泉客栈的门,路过新开的臭豆腐坊门前,沈淮书往里面看了一眼,有两道身影正在忙碌。许是陆千策新收的徒弟。出徒了以后被分到了这里。 再次闻到这臭中带香的味道,竟然还有点怀念。 南庄咽了咽口水道:“叔,臭豆腐坊还没关门,我能去买一份吗?” 沈淮书坐在牛车上,叼着一个毛毛狗点了点头道:“去吧,买两份” 闻言南庄已经撒开腿跑了过去。沈淮书就那般看着。天空微暗,夕阳西下。有微风拂过他的鬓角,店铺里的两个年轻人却突然转过了头。 一个人的面孔蓦地落在了他的眼里。 他穿着一身青衣,气质稳重,眉眼俊朗,活脱脱一个家财万贯的富家公子。 ……陆千策。 沈淮书险些忘记了,这么多年每在一个地方新开一家臭豆腐坊,他都会亲自到店里监督,直到一切都正常运转后才会坐着马车慢悠悠地回京。 草率了! 沈淮书快速背过身去,生怕会被看到。但他却忘记了,没有这张乱七八糟的脸,他的背影反而更让人觉得眼熟。 第79章 好在没一会南庄就欢天喜地地回来了。 沈淮书的住处较为偏远,与永泉客栈还有一段距离,他们每日都需坐着牛车来回往返。 南庄埋头吃着手里的臭豆腐,吃得津津有味。 眼看着要吃没了,他咽了咽口水还没吃够。便抬起头往沈淮书的手里看,吧唧吧唧嘴道:“叔,你还吃吗?” 沈淮书将未吃两口的臭豆腐递给他道:“你吃吧!” 南庄又埋头吃了一会,问道:“叔,你在想什么?” 牛车缓慢地走在小路上,不知不觉已是满天的星空。 沈淮书在牛车的摇摇晃晃中有了一丝困意,眯着眼睛道:“突然想到些过去的事” “什么事?” “你叔我曾答应过一个人,只做菜给他一人吃。但是我食言了” 南庄表示:“只能做给他一个人吃?这就有些过分了。叔你做饭那么好吃,定然不比京都城里的御厨差。若吃不到你做的饭该有多少人感到遗憾啊!就比如我。” 末了,他越想越气,愤愤然道:“他未免有些太霸道了些” 是很霸道,而且还很可怕呢。 …… 南庄其实是沈淮书五年前在路上捡的。他当时躺在雪地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其实沈淮书当时也是半死不活。 他站在凛冽寒风中,露在外面的肌肤几乎全部被冻伤,仰起头搓了搓麻木的脸,就觉得这孩子跟自己一样可怜。 救他就像在救自己。所以用了所有的力气将他拽到了不远处的破庙里。用雪给他搓身体,还烧了温水给他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救活。 为了迎接二个人的新生,沈淮书还给他跟自己都起了名字。一个叫南大山,一个叫南庄。土是土了点,但符合形象,且隐姓埋名也再好不过。 后来为了方便起见,二人便以叔侄相称,倒也过了几年平静祥和的日子。 而今这份平静怕是要被打破。 刘宗这个人沈淮书早就听说了,为人狡猾,十分可怖。且还有个毛病,但凡是他看不上的人,都会想尽办法让他消失在他的眼前。 有的时候甚至会不择手段。就像当初他看不上窝囊的县令一样,仅是用了微小的手段,就害他被从繁华之地直接贬到了这偏远的山泉镇,一生官路怕是就止戈于此了。 所以此事根本过不去。就算他清空了自家粮仓里的粮食帮了县令一把,也保不齐日后不会生什么事端。 奈何若凑不齐,也必然会波及百姓。刘宗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整个山泉镇的人都要不得安宁了。 考虑再三,沈淮书还是到自家粮库将所有的粮食都搬上马车,足足雇了二十多辆马车才运到县衙去。 结果就是比预想的还要早。就在粮食运往县衙的第五日,沈淮书被人从永泉客栈又请到了县衙。 一进公堂,沈淮书就看到了高堂上的刘宗。 大概四十来岁,身材高挑,却瘦得有些干瘪。官服穿在他的身上松松垮垮的,一双细小的眼里冒着狡黠的光。 沈淮书身上围裙还没来得及解下来,饭做了一半,此刻满身都是油烟味。他垂眸看了一眼跪在他身旁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县令,向后退了一步,然而还没等屈膝,就被人从身后踢了一脚。 刚好踢在他的腿弯处“啪!”的一声将他给踢跪了。 膝盖处的痛楚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堂上的刘宗眼神一愣,怒道:“大胆,南大山,一介商户竟敢与官府作对。如此居心叵测,究竟意欲何为?说,你是受何人指使,还不给本官如实招来!” 不是,你一上来就“突突突”的。咱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啥。 沈淮书道:“草民不知大人所说的是何事” “大胆南大山,还敢在这里跟本官装疯卖傻。本官问你,那十万斤粮食可是出自你手?” 额,装疯卖傻,我有吗? 沈淮书抿嘴道:“回大人,是出自草民之手” “本官且问你,粮食里被人下了毒,你可知?” “下毒?”沈淮书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握,问道:“十万斤都被下了毒?” 【??作者有话说】 小[红心]书号没了[爆哭] 第75章 你可知是何罪行 刘宗冷笑了一声道:“正是,若非有个偷粮的小贼偷吃了你送来的粮食现已中毒而亡。本官何故会出现在这里。这可是要交到上面去的,是赈灾用的储备粮。你如此贼心,简直大胆包天。” 是大胆包天,且还罪该万死呢。 沈淮书想过为了陷害他们,刘宗或许会在粮食里放些米虫,或是偷梁换柱。却没想到他会为他一己之私,随意践踏粮食不说,还如此草菅人命。 这种人别说是当父母官,简直罪该万死。 沈淮书从未如此愤怒过。眼下却也只能强忍着,道:“草民不知,草民不曾在粮食里下毒,也从未想过会出现这种事。” 刘宗却也怒了。他将惊堂木重重地敲下,道:“你不知?你没下?粮草是你让人送到县衙的。又经县令慕程之之手押运到我太守府衙。若非不是你所为,那就只能是慕程之了” 呵,这是在跟我们玩挑拨离间? 刘宗又将目光锁向慕程之道:“慕程之,那些粮草可是南大山下的毒?他可受你指使?或是你有看到他在粮食里下毒?只要你坦白一切,本官必然对你从轻发落。” 到时候你就可以跟你的妻儿老小团聚了。 沈淮书已经在心里帮他说完了后半句。随之向慕程之看去。 据他所知,慕程之虽窝囊点,但从不苛待百姓,处理案情也算公正廉明。是个好官。 然一个好官却不表明在他的家人受到威胁时,他还能始终保持公允之心。所以沈淮书也很想知道他会如何说。 此刻的慕程之早已脱去了官服,弯着腰板,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缓缓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看了一眼沈淮书,向堂前深深一拜道:“回大人,我相信大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也没有理由在粮食里下毒。这不是自毁名声嘛。” 刘宗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面容微微有些难看,目光凶恶道:“不是他所为,那还能是谁?” 慕程之抿了抿嘴,缓缓闭上眼睛又睁开,似乎受不住他连续的质问,就要自行认罪,却被沈淮书一把拽住。 沈淮书低声道:“不要被他蛊惑。不是你做的,死也不要认” 刘宗深吸口气,怒极反笑道:“既然你们都说这件事与你们无关。可有证人,如何自证?” 不知是何时堂外聚集了些许的百姓。他们窃窃私语,各有各的担忧。 【那不是县令跟南大山吗?什么?他们上交的粮草里下毒?这怎么可能,他们的为人我们是知道的】 【听说上头每年筹备这些粮草可都是要作为每年赈灾的储备粮。若真有毒,那要害死多少人啊】 【若这事真是他们做的,我们这会不会受到牵连】 沈淮书道:“大人可让草民与那些一起搬运粮草的小斯们当堂对证。为保万无一失。草民曾在运粮草之前当着他们的面开粮煮粥。煮好的粥都分发了下去,草民也喝了。若真有毒,草民与他们此刻便已经死了” 与刘宗同来的县丞问道:“你又如何保证粮食不是在运输途中被你下的毒?” 沈淮书道:“此粮草在运输途中从未离开过我们的视线不说,粮袋的封口亦是用特殊系法所系。若真要动手脚必然需要时间,但一路我们并未在任何地方停歇。” “传证人吧”刘宗深深地看了沈淮书一眼,转了转手上的绿扳指。 没一会堂下便跪满了人。都是沈淮书之前雇得没错,还有一些当时看热闹的百姓。只是他们来得太快,未免有些让人怀疑。 第一个小斯道:“回大人,粮草是直接从他的粮仓里运出来的,南大山根本就没有当着我们的面煮粮,” 【大人说了,只要南大山倒台,他们家的财产都会分给我们。南大山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我们了】 第二个小斯道:“回大人,南大山此人阴险狡诈,一贯对官府的人十分敌视。这种事他是能做得出来的” 【大山啊!你也不要怪我们,毕竟我们得罪不起这等大人物啊。所以就只能得罪你了。】 第一个百姓道:“大人,草民可以作证,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我们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煮粮” 【虽说大山你待我们不错,我们家也是因为你才过得越来越好。但人往高处走,谁不想更好呢】 第二个问道:“回大人,我们夫妻俩并未看到,也未听说过此事。那个时候我们正在田里干活,并没有出现在南大山的粮仓外” 【对不住了,大山。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大人让我们这么说,我们也没办法啊!】 第三个小斯道:“大人,是南大山他信口雌黄。并无此事” 第80章 【南大山,看你还能嘚瑟多久。凭什么你就能发家致富,我们就是给你打工的命。你不就是脑袋好使点嘛。我呸!】 足足四五十人,七嘴八舌地跪在堂下抢着说,似乎生怕被刘宗看不到自己的忠心。 听到最后,沈淮书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刘宗再一次敲响惊堂木,怒道:“大胆南大山,在本官面前说谎,你可知是何罪行?此时你却还笑得出来!” 沈淮书收了笑容道:“大人,草民无话可说” 他本以为自己是见识过朝堂的晦暗。也理解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所以这几年小皇帝留些翻不起多大浪的臭鱼烂虾也无可厚非。 但今日他却体会到了这臭鱼烂虾翻出的浪。即便不大却足以淹死山泉镇的百姓,足以让他窒息。 而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身份的人,别说是为自己伸张了,怕是连一个小小的镇都走不出去。 刘宗的面上终于有了回温,十分满意道:“既然无话可说,南大壮这罪你可认?” 沈淮书深吸口气道:“回大人,草民真不记得有给粮草下毒这件事了。不过草民可以好好回想一下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还望大人给草民一些时间” 刘宗看了一眼慕程之道:“南大山,本官劝你不要耍什么小心思。本官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刘大山看着就不像一个善类。但今日他在百姓的眼里已经打下了说谎的烙印,就没什么要紧的了。他在牢里自己认罪或是咬慕程之当然最好了。但若不然,牢房里的刑具也足以让他们签字画押了。慕程之,你别忘了,山高皇帝远,整个县衙老子就是天】 沈淮书整个人都冷了下来,恭恭敬敬一拜道:“草民不敢” …… “大山,都是为兄的错。若非是为兄让你帮忙筹备粮食,你就不会被卷入其中了。若是为兄在运粮食之前还能够再仔细点或许也不会让他抓到把柄”慕程之从地上费力地搬了些发了霉的草,将它铺在简陋又破旧的硬板床上。 沈淮书垂眸坐在另一个靠近墙壁的床板上道:“这不是你的错,即便没有你,他们也会想办法对付我。” 慕程之问道:“为何?” 沈淮书的背上多了几处鞭痕。他们显然已经经过了一轮的刑罚。沈淮书苍白着唇道:“我是山泉镇最大的地主,刘宗想要我的地,只有不择手段地给我按一个罪名才能名正言顺地上门贪污” 慕程之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道:“这可该怎么办啊!” 沈淮书笑了一下:“而且他们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再仔细也是无用的。整个山泉镇的人怕是都被他买通了,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跟他们硬来的只能毫无胜算。 慕程之的眼亮了一下道:“那来软的会有胜算吗?” 沈淮书道:“也无胜算” 慕程之的身子一下子又干瘪了下去。沈淮书看着他的脸有些不忍。想了想道:“不过我们还可以赌一把” “赌什么?” “听闻梅兰郡太守处理案情还算公正” “那也只是他在外赚的名声而已。没用的,他跟刘宗在以前就有交情。对他做的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害我被贬到这里的时候,他心就跟明镜似的,却也不见出来说过话” “那他的好友刑部郎中胡杰呢。听闻跟陛下告了假,正在归家探亲的路上” “刑部郎中胡杰?听闻他破案手段了得,一路上走来还破了不少的案子。有挺多被冤枉的百姓无处昭雪,就在路上拦了他的轿子,他非但没有驱赶他们,还破格将案子全部审理了。若是他的话,或许还有一丝的希望。不过他……” “他什么?” “听见过他的百姓津津乐道。说他长得一表人才,就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冷如寒潭。气质金贵冷傲,让人望而生畏。这形容多少有点让人觉得可怕” 沈淮书摸了摸下巴。这刑部郎中他是见过的,就在刑部的牢里。他被冤枉杀了白清华那次,还被他抽了一鞭子。他是小皇帝的人没错,不过这么多年怎么始终没被提拔?而且传闻中的外貌多少有点不太真实了。他的眼睛明明是深灰色。这再多年眼睛的颜色也不可能变吧! 算了,管他长什么样,变成什么样。若能公正廉明,就是个好官。 沈淮书道:“只要他能救我们就行呗,我们又不是要跟他交朋友。不管怎样,试试总没错的” 第76章 少侠饶命啊! 慕程之点了点头道:“嗯嗯,没错” 不过话题好像扯远了。慕程之道:“所以大山你是叫南庄去拦他的轿子去了?” 沈淮书躺到了冰冷的榻上道:“一早就让他去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若来不及我们就只能结伴去地府一日游了” 沈淮书与慕程之在牢笼里又被关了几日。刘宗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能耍出什么幺蛾子,也不急。就是每日都会对他们用几个小时的刑罚。 慕程之咬死了什么都不清楚,沈淮书则咬死了还没想清楚。 这样的日子毫无变动地过了三日。刘宗终于耐不住性子,亲自审问他们。 结果沈淮书嘴硬的后果就是被硬生生地打断了一条腿。慕程之则晕倒在了刑架上。 二人被拖回牢房里。沈淮书破衣喽搜地拖着一条腿蹦蹦跳跳的捉老鼠,在角处开始写遗书。 慕程之“哎呦哎呦”地醒来,虚弱又无奈地道:“大山,你把遗书写在这里,除了下一个被关进来的犯人外,谁还能看到?你这是要写给南庄的吗?你是盼着他也被抓进来吗?” 沈淮书愣了一下道:“不是写给他的” 慕程之“哎呀哎呀”地从地上爬起道:“那是写给谁的?刑部郎中?这都多少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都说他是太守的朋友,太守又跟刘宗有交情。他又怎么会来。唉!我们就认命了吧!” “不能认”沈淮书写满了这面墙后用稻草掩住,又单腿跳到了另一面墙。 牢门外的衙役似乎喝了一些酒,还在各自吹嘘。小窗外的夜色黑了下来。沈淮书动手刚写下一个字,那些吹嘘声突然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人失了意志倒在桌子上的声音。 沈淮书忙转过头对慕程之道:“躲在角落里,快” 他说着将一把稻草全部都塞进了被子里,自己则捞过从墙壁处脱落的一块石头,站在了另一个角落里。 没一会,从外面就冲进来了几个黑衣人。他们全面武装,找到他们所在的牢门前,一刀将门锁砍开,一进门就对着他们的床铺乱砍一气,没有半分的迟疑。 不用合计,就是来杀他们灭口的。 慕程之躲在角落里瞪着眼睛大气也不敢喘。但将床铺砍烂了的黑衣人眯着眼一抬头还是看到了他。当下几人便一并向他杀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慕程之惊恐地大叫着闭上了眼睛。好半天,却并没有疼痛感,待他再睁开眼时却,黑衣人已七扭八歪地倒在了地上。 沈淮书拽住他手臂道:“刘宗应该是发现我们让人去找刑部郎中的。所以要在他来之前杀我们灭口。快走,他们定然不止这些人” 慕程之被他拽着出了牢房,整个人还是懵的,看着沈淮书即便是拖着一条腿竟然也跑得挺快,摸了摸头上的汗道:“大山,你竟然有功夫在身?这么多年我怎么都不知道” 还有十几个黑衣人追在他们的身后,沈淮书道:“现在知道也不晚。一会前面有个死胡同,你往里面跑,墙角处有个半人高的狗洞,你钻进去后记得把狗洞掩住。然后一路往南跑,那里有船,上船以后就别回头” 四十多岁的慕程之头发已然花白,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后,道:“那你怎么办?” 沈淮书道:“我引开他们。不过你放心我有功夫在身。你或许不相信,但我的功夫可是比当今陛下还要厉害。所以不会有事的” 慕程之的眼落在了沈淮书瘸了的腿上,哽咽道:“可是你现在……” 沈淮书莫名地有些烦躁,眼看着那个路口就要到了,他们拐过一个弯,刚好挡住了黑衣人的视线。沈淮书一把将他甩进一旁的胡同道:“快些跑,别拖累我”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往前冲。又跑了几条路,却感觉身后的黑衣人越来越多,距离他也越来越近。 而他整个人已要被掏空了,已没有了多少的力气。 最后他被一块石头绊倒,摔了个狗吃屎。费力地从地上爬起的时候,黑衣人们的刀已经近在咫尺。 此时月亮高悬,繁星点点,微风吹起了他本就凌乱的发丝。 沈淮书握紧了地上一根散落的树枝,决定在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 然而空气中却有一股凌厉的剑气从他的眼前划过。还未在他反应过来之时,与他走得最近的几个黑衣人已然倒在了地上。 那剑气特别急促,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81章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衣服,衣摆上绣着金色的暗纹。走动间暗纹涌动,似有数条金龙即将呼啸而出。 一双眼即便在夜色中也是极黑的,周身所带的压迫感更是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为之胆战。 他该想到的,在慕程之说出他的特征时就应该想到的。因为除了他还能有谁会有如此的气质。 什么刑部郎中,分明是他为自己编的一个合理的身份。 沈淮书眼里有小虫涌动,在这一瞬间有喜悦有悲痛。还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恐惧。最后他已经捋不清自己是何种心情了。 “只差一点”魏少年甩了甩染血的长剑,眼中似有一丝后怕。但在看到他时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滔天的怒意。 “只差一点你就死了”他在暗淡的光线下一步一步走向沈淮书。 沈淮书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本能地想跑,奈何腿不中用。挣扎了半晌,却连站都站不起来。他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还可以连滚带爬,但显然不切实际,因为还未付诸行动,小皇帝却已走到了他的身前。 湿漉漉的地面上印出了魏少安染血的脚印。还有鲜血从剑柄处流淌而出,不知是没有甩干净还是因为持剑人太用力,硬生生地磨破了他的手掌。 小皇帝已不再是那个稚气未消的小孩,五年之间足以让他成长为一方真正的霸主。 他看着沈淮书,目光炙热,周身却是冰冷的。 沈淮书咬了咬牙,只能赌一把了。就赌他顶着这张丑脸,小皇帝会认不出自己来。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沈淮书努力挤出一个很丑的微笑来。 结果小皇帝似乎更生气了,有种想要捏死他的气息。 不是,面对我这么一张脸,你哪里来得那么多的怒意。难不成是因为太丑了? 个子比自己高出半头挺好的,但戾气可不能长这么多啊! 沈淮书挪动着向后退了一步。眼前的人却向前走了一步。 “这位少侠,若我南大山有什么对不住的,还请你多担待。不过不管怎样,我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罪不至死吧!”沈淮书压抑想哭的冲动,又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每退一步小皇帝便会上前走一步。 沈淮书继续向后挪动着,直到背部贴到了冰冷的墙壁,已然退无可退,他绝望地闭上眼大喊道:“少侠饶命啊!” 突然他的右腿被一双有力的手抬了起来。那双手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迅速地撩起了他的裤腿,然后在他骨骼断裂的地方试探性地按了按。 沈淮书全身紧绷,哆嗦着嘴道:“这条腿已经废了,少侠要不……” 要不您折另一条? “疼吗?” “什么?”沈淮书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就惊讶地发现小皇帝正半跪在他的膝边,且握着他右腿的手故意减了力度,动作十分轻。仿佛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此情此景未免有些太过炸裂了。沈淮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见他呆呆地望过来,魏少安又重复了一遍:“疼吗?” 沈淮书乖乖回道:“疼” 谁知下一秒小皇帝松开了他的脚,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目光恢复了幽冷:“疼就对了。比这更疼的还在后头” “……”我就说嘛,他没这么好心。 “你叫南大山?” 沈淮书点了点头道:“对,我就是南大山”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沈淮书内心纠结,想了想道:“刘大壮?” 小皇帝看他的目光有点一言难尽。 他觉得小皇帝能够出现在民间必然是微服私访的,且还会为自己弄一个合理的身份以便暗访某个地方。就比如刑部郎中胡杰。 但他总不能直接说出来吧!而刚好这个名字突然从脑子里跳了出来。他就直接说了。 沉默了一会魏少安道:“朕是大盛的天子” ……这么直白,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吗? 帝王的这个身份,无论在谁的面前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能让多少的官员吓破了胆子啊。 所以此时此刻他沈淮书一介草民该是一副什么表情来着? 沈淮书眨眨眼睛道:“那个,冒充陛下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过你放心,我南大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 “哦?”小皇帝挑了一下眉,道:“朕不信,你认不出朕来。难道不是你故意引朕来到此地的吗?别装了,是你想借朕的手除掉刘宗。你能耐得很,手眼通天,都伸到朕这里来了” 第77章 还请陛下明鉴 “陛下,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沈淮书突然从地上爬起,双手叩拜,将脸深深地埋在了地下。 他动作太过突然,小皇帝似乎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就听沈淮书大喊道:“陛下,草民与县令都是被冤枉的。不然刚刚那些人也不会想要杀我们灭口。罪魁祸首是想要死无对证。还请陛下明鉴” 空气突然凝固了,没有人看到小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似乎是想到了在土匪窝里时也是这般向他跪拜的某人。 认罪认得诚恳,最后却将他一把推开后逃走了。 小皇帝眯了眯眼,垂眸看向沈淮书,眼里满是阴翳,冷冷道:“以后,还敢不敢逃了?” 沈淮书道:“草民再也不敢逃狱了” “看来你还没有认识到真正的错误” 沈淮书解释道:“陛下,若没有人想要杀我们,我们至于逃狱吗?若不逃狱我们现在已经死了。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脖颈一凉,双脚突然就离了地。 小皇帝仅用一只手就将他给提了起来:“你是不是无辜的,朕自有决断。至于你知法犯法教唆县令逃牢一事,罪加一等。先在牢房里等着受罚吧!” “不是。陛下我们真的是被冤枉的。陛下,陛下……” 沈淮书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根本不知道小皇帝此刻的脑袋空荡荡的,根本就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初提起沈淮书时只觉他瘦瘦弱弱的,就如一片竹叶轻飘飘的,然而走的步子越多,手上却越觉沉重。重得他手脚发麻,呼吸急促,全身炙热得连寒风都吹不散。 体内的野兽亦是仿佛随时都可能冲出来一般。他强咬着牙,才让自己忍住没有对他做什么的冲动。 沈淮书被重新扔回到牢房里,小皇帝转身走得匆忙。然后没一会县令就被陈礼给提了回来。同样扔回了牢里。 牢里阴冷,沈淮书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陈礼非但没走,还抱着双臂守在了牢门前,亦如当年他受了小皇帝的命令,守在王府门前一般。 真是一辈子也逃不脱被监视的命啊。 有些事情看似变了,实际上好像又一点都没变。 沈淮书叹了口气道:“县令,我们收拾收拾睡吧!不会再来刺杀我们了” 县令一脸茫然地道:“大山,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刚刚按你说的跑向另一条路,却被他给抓了个正着。本以为他也是刘宗的人是要来杀我。当时吓得都瘫了。却没想到他非但没杀我,还一路处决了几个追杀我们的人。你说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是敌是友?” 沈淮书一脚踢开了几只老鼠,想了一下道:“应该算是半个友人吧!” 小皇帝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既然来了此案便一定会给个说法。怕的是小皇帝一旦认出他来,他们就都要完蛋了。 …… 沈淮书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还做了一个好梦。他梦到刘宗被小皇帝处决了,不但归还了他所有的地,还赏了他几大箱子的黄金。 黄金摆在箱子里,金灿灿的,要多耀眼有多耀眼。 他是被县令给摇醒的,睁开眼时还有点起床气。 那么多金子啊,被你这么一摇都给摇没了。 慕程之顶着一双黑眼圈,一脸的疲惫之色,道:“大山,到饭点了,该吃饭了” 衙役照常送来了馊了的饭菜。 沈淮书蹲在地上捧着饭碗,又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梦,瞬间又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因为都说梦是反的。 所以以他对小皇帝的了解。他即便沉冤得雪了,他的银两和那么多的地皮,小皇帝一样都不会还给他。出去以后他怕是要上街乞讨去了。 一想到这,沈淮书就更没有食欲了。他看向正埋头苦吃的县令道:“老兄,若能出去的话,可否赏我一碗饭吃?” 慕程之埋到碗里的头顿了一下,再抬起头时泪眼汪汪地道:“大山你放心。若能出去,老兄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会有你一口饭吃。赶紧吃吧!活着要紧” 沈淮书鼻子一酸,正要往嘴里扒拉,牢门突然被打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吹了进来。 沈淮书抬头看了一眼,想着完了这顿饭怕是也要吃不饱了。他本能将碗护在了怀里,还想尽可能地往嘴里扒拉一些。 第82章 尝过饥饿的苦后,他有点害怕饿肚子。 然而还没等他把一口饭扒进嘴里,他的饭碗就被一只骨骼分明的手给抢了去。 “这种残羹剩饭你也能吃进去?”小皇帝握着饭碗的手气得直发抖,下一秒“啪!”的一声将那饭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哑着嗓子道:“为了演苦肉计给我看,你也是够拼的” 沈淮书忙上前道:“没有,真没有演什么。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总是要让人吃饱饭。若吃不饱的话……” 小皇帝的眼神有点可怕,沈淮书乖乖地闭上了嘴。他昨天折腾了半天,也没怎么吃饭,此时肚子还在咕噜咕噜地响。忍不住目光炙热地看向地上的饭菜,考虑再三后,还是没有冲过去吃两口。 然而他眼角余光处却正巧看到好多的老鼠正往这边爬。密密麻麻的,眼看就要到小皇帝的脚边。 沈淮书面色一白,突然想到小皇帝曾被老鼠咬过,所以最害怕的就是老鼠。想到这里他脑袋一嗡,本能地向小皇帝冲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抱住按倒在了一旁的榻上。 榻上仅铺着稻草,硬得不能再硬了,但因与地面还有着一定的高度,故而算是牢房里唯一还算安全的地方了。 “没事吧,没事吧?不怕怕不怕哈”沈淮书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顺嘴一秃噜。他将小皇帝从上到下都打探了一遍,待看到他无事后方才松了口气。 然而牢房里的气氛却一下子变了。沈淮书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且发现他们的姿势有些不太对。小皇帝被他压在身下,怎么看怎么有点像是要……霸王硬上弓? 他脑子里弹出了几个字,以下犯上罪加一等。瞬间就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个……属下什么也没有看到】 陈礼默默地收回了刚刚伸出去的手,压住眼眶,悄无声息地移开了视线。 慕程之则吓了一跳,忙道:“大山,你在干吗?赶紧放开这位大人啊!” “你知道本官以前害怕老鼠?”小皇帝却没有半点要推开他的意思,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如此近距离的身体接触,他都不怒?沈淮书深度地怀疑起小皇帝的取向来。他会不会受了他之前的影响。 真的有问题了? 沈淮书快速起身解释道:“大人,得罪了。草民不过是害怕它们污了大人的脚” 哪知小皇帝下了榻后径直的走向那些老鼠。伸出脚将它们全部都给踢飞了。随后道:“本官早就不怕了” 沈淮书嘴角抽了抽,立起大拇指:“大人英明” 一旁的县令哆哆嗦嗦道:“不知大人前来,可是有什么要问的,我必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没人搭理他。小皇帝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给他一眼。他看着沈淮书冷哼了一声道:“因为有了更害怕的事。所以它们才会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是什么?” “朕养的狐狸逃跑了。养了那么多年,所以很伤心” 这狐狸指的不会是他沈淮书吧! 沈淮书:“那抓回来了吗?” 小皇帝看着他,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道:“快了” 沈淮书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那抓回来以后,大人会将它如何?” 小皇帝看了一眼他拖在地上的那条腿,神情一紧道:“关进笼子里,打断他的另一条腿,让他这辈子再也不敢跑” 额,这么凶残吗? 沈淮书很想再为那只狐狸辩解一下,小皇帝转身已招呼一人进来。 牢房光线暗淡,那人皮肤黝黑,在小皇帝摔碗时似乎躲得更远了,故而沈淮书还真没发现他。 此刻看来他背着一个药箱,胡须与鬓发纷已泛白,看起来应该是一个老郎中。 这不会是给他看腿的吧!沈淮书突然小小地期待了一下。他知这条腿耽搁了太久,就算能治怕也会成为终生的顽疾。但谁也不想成为一个瘸子,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得好。 然而老郎中一进来就被地上的老鼠吓得面色煞白,抬眼看了看沈淮书又看了看慕程之,最后硬着头皮走到慕程之的面前,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脉搏。 【这这环境未免有点太恶劣了吧!真搞不懂这位大人,给死刑犯看病也就算了,杀鸡焉用牛刀,让老夫的徒弟来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非要将我这十年都不出诊的老家伙弄出来,还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慕程之一脸受宠若惊。 老郎中摸了一会回头看向将他弄来的陈礼道:“这人虽受了点伤,但未伤肺腑,只需调养几日就好了。并无大碍啊!” 陈礼咧了咧嘴,用手指了一下沈淮书。 第78章 摄政王五雷轰顶 老郎中恍然大悟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老夫认错人了。原来是这位公子受了重伤” 【原来是他快不行了,怪不得,怪不得】 额,快不行了?我有吗? 莫非……我中了什么无色无味,不易察觉的剧毒?还是说我身上的伤有恶化的趋势?这可不得了,不得了啊! 沈淮书心里一沉,未等老郎中走到近前,跳着一条腿过去,伸出胳膊给他,急切道:“麻烦老神医了” 老郎中十分受用,把上脉搏,无语道:“这位公子也并无要病死之症状啊!” 陈礼在一旁捂住了眼睛。 老郎中一抬眼对上了小皇帝的眼,当下就险些吓跪了。 小皇帝冷冷道:“再耽误些时间,本官不介意让你老死在这狱中” “老朽不敢,不敢。可是,大人是让老朽给谁看诊啊!” 就在小皇帝强烈的压迫下,他悄悄地看了一眼陈礼。陈礼捂着眼睛,却指了指沈淮书松松垮垮拖在一旁的腿。 他故作恍然大悟,忙对沈淮书道:“这位公子,还麻烦你将裤腿挽上去,躺到床上。” 沈淮书依言照做了。但从不治之症扯到腿上,从将心提到嗓子眼到骤然落下。这大起大落后反而觉得腿治不治得好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老郎中仔仔细细地摸了摸沈淮书右腿的骨骼后摇了摇头。 这俗话说得好,不怕大夫笑嘻嘻,就怕大夫眉眼低。这老郎中摇头叹息,只能说明……他这条腿没个救了。 沈淮书自我安慰道:“无事的,无事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是要终生当个瘸子也没什么。单腿蹦跶久了,能健步如飞也说不定。” 然后他就听到了老郎中的心声。 【老夫还以为是要老夫出马来个活死人化白骨,抑或给身份特别了不起的人看诊。这死囚犯也就算了,还只是一条骨折了的腿。这不仅仅是大材小用,简直就是在侮辱老夫】 ……就只是骨折了吗? 小皇帝不知是何时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站在沈淮书挽起的腿旁,表情随着老郎中的叹息逐渐凝重,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尽全力稳住病情,本官不信找最好的医师还医不好他一条腿” 老郎中突然有些不服气,回道:“大人,老夫已经是整个山泉镇,乃至整个梅兰郡最好的医师了。老夫若是治不好的病,就算是皇宫里的御医来了,那也决计是治不好的” 这句话成功地点燃了小皇帝的怒火,他一把揪住老郎中的衣领,目光阴翳,仿佛下一秒就将他给捅死在这里。 不是吧!至于这么激动吗?又不是你的腿? 而随着他的发怒,慕程之、守门的班房,包括陈礼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眼看着老郎中一把老骨头就要被小皇帝给捏散架了。沈淮书忙道:“大人,大人,不过是骨折而已。老神医并没说治不好啊!他治得好的。这种小病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意思。小意思,对吧?老神医” 老神医咽了咽口水点头道:“对,小意思,小意思。不过小意思,是什么意思?” 沈淮书道:“那个小意思,就是小事一桩的意思” …… 此事过后沈淮书莫名其妙地被换了一间牢房。牢房里的被褥出奇的干净整洁,很像他在京都城里被请进刑部时与小皇帝住的那一间。 沈淮书坐在书案前,右腿已上了药,被木板固定,包得像个粽子。 他拄着下巴饿得两眼冒金星。要等到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不如睡觉吧。 打定了主意,沈淮书起身往床榻挪动,刚挪到床榻边,熟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他回过头就见小皇帝站在牢门前,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好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沈淮书咽了咽口水,人已经跳了过去,一把拽住食盒道:“陛下,拿来吧!” 即便是断头饭,他也认了。至少先填饱肚子再说。 打开食盒,里面的饭菜竟是出奇的香。 沈淮书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一道西红柿炒鸡蛋,一道猪头肉炒辣椒,还有一盘叫花鸡。也不知道是不是饿急了,他竟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了。 第83章 小皇帝坐在沈淮书对面,没有要走的意思。只静静地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甚至还贴心地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画面祥和得不能再祥和了。 所以沈淮书吃饱后擦了擦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谢谢陛下” “你就不怕朕在里面下毒” “陛下说笑了,您贵为天子,想要草民的命不如蹍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又何须多此一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你怎么也这么闲?以前为了监督我也就罢了,如今却专门跑来看我一个邋遢丑陋的男人吃饭? 小皇帝目不转睛地笑了一下,道:“好吃吗?” 沈淮书看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可怕,打了一个饱嗝道:“好吃” 小皇帝似乎很开心,起身收拾碗筷。 要命了,怎么能让陛下做这种事。沈淮书忙跳着一只脚抢过来,将它们一股脑地收到食盒里。 小皇帝拎着食盒道:“朕晚些再来看你” “……”呆呆地望着小皇帝的背影,沈淮书一脸懵地摸了摸胡子。这一模不要紧,有个地方好像起边边了。 五雷轰顶! 好半天,沈淮书只能自我安慰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他若是真的发现了,对我就绝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他恨不得一刀一刀切了我,怎么会这么温柔。所以,他一定没有发现,一定没有” …… 此事过后,沈淮书又在牢房里待了几日。然这几日却待得分外惬意。小皇帝好似顶替了负责送饭的那名班房的差事,一日三餐乐此不疲。都是一些调理身体,增强体魄的餐食。 沈淮书从惊恐万状,到最后也逐渐麻木了。他觉得小皇帝是得了什么大病,闲得蛋疼。 然而他是惬意了,外面却是一片刀山火海。 刘宗已连续摆了很多次宴席,有意拉拢魏少安这个刑部郎中。魏少安却八方不动,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梅兰太守却也只是一个劲地打马虎眼,只道:“刘宗啊!这个案情有点复杂,还需再好好查一查。结案的话为时太早” 刘宗摆手让那些舞女退下后,贴近太守偷偷递了些银两过去,道:“我们可是挚友啊!这么多年的情谊还赶不上一个县令还有一个草民嘛!慕程之他们松不松口还不是您一句话” 太守有些惶恐地将银两又塞了回去,小声道:“这还真不是本官能说了算的。刘宗啊!这件事你办得糊涂啊!我真的爱莫能助。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他的人干嘛!” “我知刑部侍郎是块铁板。但虽说是京都城的官,但将手伸这么远总会是不合礼法的。只要你能向着我说话,不怕他不松口。这两个人即便其中有一人跟他再有关系,充其量也是个外亲。能有多近?我侄子可是陛下面前的大将军,他还能为了这两个人得罪我侄子不成?他这般端着,多数是想要分一杯羹。你帮我跟他说说,这地分给他些?要不每年所赚的利率多分给他一些也行” 太守闭了闭眼睛,道:“你已经没个救了。还外亲,大人对牢里的那人可比亲手足还亲。” “比亲手足还亲的话他就不会对我没有任何的动作了。刘宗,你怎么越活越迂腐啊!那个慕程之已经那么大岁数了,难不成还是他二叔不成” 太守揉了揉太阳穴道:“刘宗,跟你说了这么多,我已经是冒着生命的危险了,也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了。不是慕程之,是南大山。最后奉劝你一句,赶紧认罪吧!不然等着你的会是更恐怖的事” “切!不就是一个刑部郎中嘛!我还怕他嘛!”说到此处,刘宗蓦地将银两怒甩到了桌子上。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魏少安的桌前,深吸一口气弯腰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大人今日可吃好了?那这案子人证物证皆在,是不是可以结了?” 魏少安皱了皱眉头,似乎十分嫌弃被他碰过的茶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却让当场所有人都抹了一把汗。 他道:“刘宗,给你半日时间,为自己准备后事” 刘宗一怒之下捏碎了手里的茶壶,咬牙切齿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望大人莫要包庇罪人。免得影响了大好前途。所以,还是大人尽快给他南大山准备后事吧!” 他怒到双眼泛红,眼前人却只是眯了眯眼,勾起唇瓣,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 …… 刘宗回到自己的书房,气到颤抖不止,刚坐到椅子上喘一口,他的心腹便从门外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大事不妙啊!那个的小武我已经找到了,但是,但是……” 刘宗起身道:“他怎么了?” 心腹道:“他他他,被双腿打断。而且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如今已经疯掉了” 刘宗深吸口气又缓缓地坐回到了椅子上,攥紧拳头道:“是个不好惹的。如传言中的一样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但那又怎样?去把那些人都处理了。记得留些东西。管他是什么身份,既然敬酒不吃罚酒,本官就让他有来无回。” 第79章 摄政王太过惶恐 沈淮书百无聊赖,跳到牢门前,道:“陈礼,慕程之呢?为何不将他跟我关在一起?这人是群居动物你知道吗?两个人关在一起还能聊聊天,一个人多少有点烦闷。” 他这般陈礼陈礼地叫,对方似乎也不怎么介意,只道:“想知道原因,你大可以直接问陛下。恕我无可奉告” “那你都不能陪我聊聊天?” “不能” “那能不能说说外面的情况?” “不能” “……”沈淮书想仰天长啸。他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当下决定还是别对牛弹琴了。他跳到床边,脱了鞋子,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这几日吃了老郎中开的药后睡眠也奇迹般地好了很多。他都连续做了好几日的美梦了。 但这一日的梦却有所不同。他梦到的却是边关的战场。还有披甲上阵的小皇帝。 厮杀声震耳欲聋,还有刀光剑影的残酷。这一战扰了他一夜。他看到小皇帝受了重伤不说,为救自己的子民还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他被敌国围攻,远有锐利的箭羽,近有锋锐的刀剑。而双拳难敌四手。小皇帝浴血奋战,最后一刻一把长枪向他的胸口刺去。 沈淮书在梦里睁大了眼睛,向小皇帝扑了过去。然而他的身体却穿过了小皇帝的身体。他就那般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长**穿了心脏,继而纷至沓来的是万箭穿心。 “小皇帝,小皇帝,魏少安!”从梦中惊坐而起,沈淮书在暗淡的光线下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然捏满了汗。 而那种来自内心的恐惧感就像无数个爬虫顺着血管爬满了周身,让他疼痛万分。明知是个梦,却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他气喘吁吁,不知用了多久,闭了闭眼睛,方才劝着自己,梦是反的。小皇帝是有福之人,他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有事呢。 对他不可能有事。 沈淮书身上的汗水消了几分,眼见月亮还没有退去,还是夜半三更,就再睡一会儿吧! 只是未待他重新躺下,却发现有哪里不对。他扯了扯被子竟然没扯动。 他脑袋一懵,缓缓向床的外侧看去。犹如惊雷掠过天际。 小皇帝正侧身躺在他的身旁,此刻正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这半夜爬一个男人的床,又是何时染上的毛病?不会自他离开以后,小皇帝每晚都要爬一个陌生男人的床吧? 沈淮书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陛下,您……” 小皇帝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更为惊悚的事情,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有点负气地坐起身道:“你就是这般想朕的?朕在你的心里就是那般无耻之人?” 沈淮书忙摆手道:“没有没有,草民什么都没想。草民就是得陛下厚爱,觉得太过惶恐” 太过惶恐?得了吧! 小皇帝揉了揉脑袋,故作镇定道:“朕好像是梦游了。朕也很想知道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陈礼,陈礼,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礼从暗处飘了出来,不敢抬眼看,只垂着头道:“回陛下,您可能的确是梦游了” 【哪里是梦游。陛下你不是每晚都跑来跟他挤着睡嘛!啊!莫不是今晚的安眠药属下放少了?故而才会让他醒来。明白了,明日属下一定多加点剂量】 沈淮书:“……” 每晚都来是什么意思?还安眠香?难道不是药的作用?不是,你把这牢房当什么地方了?你多少把这当成了花香楼。 …… 次日县衙升堂会审。 不同的是刘宗这一次变成了被告人。 而所告之人没有跪在堂下,也没有站在堂下,而是大大方方地与太守坐在一起,面无表情地喝着茶水。 梅兰郡太守忍不住地挺直腰板,被冷汗弄湿了满背。 第84章 刘宗还不知大难临头,站在堂下道:“请太守大人明鉴,下官与慕程之并无仇怨,跟南大山更是此前从未见面。所以下官根本就不存在徇私枉法,公报私仇一说啊!而且此案非比寻常,不但关乎了粮食问题,还关乎着他们有没有勾结外敌,有无谋反之心。所以才慎之又慎。然而下官好言好语地跟他们讲道理,他们态度恶劣不说,还公然说谎。昨日更是对下官出言辱骂,故而下官才会对他们用刑。但那些劫杀他们的人可跟下官毫无关系啊!许是他们作恶多端,得罪了什么人也不好说” 梅兰郡太守:“刘宗你最好如实交待,不然本官也保不了你” 沈淮书与慕程之也被带到了堂下,慕程之第一个吓跪了。沈淮书看了一眼小皇帝,微微屈下膝盖,奈何腿脚不好动作慢了些,还没等跪下手臂就被人拽了一把。然后正正当当坐在了一个垫子上。 “……”沈淮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给他递垫子的陈礼,微微张口道:“这不好吧!” 岂止是不好啊!我一个平民百姓在开堂审理的时候,一旁的县令都跪着,我却坐着? 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大人吩咐的”陈礼站到一旁望风去了。 沈淮书不是一般的心虚,抬头向太守看去,却见太守似乎比他还心虚。 他又看向小皇帝。小皇帝喝着茶,理都没理他。 反倒是刘宗的脸都快气绿了,压着怒意道:“大人,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太守咳嗽了一声,道:“他腿伤未愈,坐着就坐着吧!那个,你先顾好自己” 刘宗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人从身后踢了一脚。这一脚极重。膝盖落下之时,便传来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他抱着膝盖满地打滚。缓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破口大骂:“是谁!谁敢踢本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本官的侄子可是刘储” 陈礼抱着手臂冷哼一声道:“刘储算什么” “你你你……”刘宗已然顾不得什么形象。他作势便要从地上起来,奈何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能起来。他瞪着猩红的眼指着陈礼道:“你简直不知死活。” 见陈礼竟没有半分的惧意,他更为恼怒,向着太守一拜,道:“大人,下官不知道这个人是个什么身份,但他竟敢对朝廷命官动手,简直目无王法。还请大人替下官做主啊” 梅兰郡太守摸了摸头上的汗道:“那个本官给你介绍下,这位是金影卫的首领,陈大人” 刘宗彻底地懵了:“金影卫?陛下亲卫?陈陈陈,陈礼?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 他将目光缓缓地移向小皇帝。内心已然一片的波涛骇浪。 【难道,难道他他……】 沈淮书屏气凝神听着。有点期待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魏少安后,还会不会这般嚣张。 【他也是回家探亲的?】 沈淮书嘴角一抽,默然无语。 这也不怎么聪明嘛! 小皇帝放下茶杯轻描淡写道:“让那些证人进来吧” 他话音落下,太守摆了摆手,之前那些指认沈淮书说谎的小斯与百姓便再一次被请上了大堂。他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淮书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愕然地发现他们的脸上竟然或多或少的都挂了彩。 不知为何,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向小皇帝看去。他很怀疑这种事情是他能干出来的。 果不其然,这一次他们的回答规矩了不少。 “回大人,我们不是有意说谎的,是刘大人逼迫的我们。他说我们若不按他的话说,就让我们在山泉镇活不下去” “回大人,草民也是一时糊涂。草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要不是刘大人许诺草民,给草民分些南大山的地,小的也不会……” “大人,我们再也不敢说话了,大人就饶了我们这次吧!” “我我就嫉妒南大山的本事,然后刘大人又让人找到我们,我就一时鬼迷心窍的指认他。小的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啊!” 沈淮书的嘴角忍不住地笑了一下。真是天道好轮回,恶人自有恶人磨!两个字,畅快。 他是畅快了,一旁的刘宗则一点都不痛快了。 他一甩衣袖,冷哼道:“空口白话,你们如何证明这些?可有证据?既然说你们上一次在堂上说的是假话。又如何证明这一次说的不是假话。你们可知你们犯了造谣诽谤、诬告陷害罪。这辈子也别想走出牢狱了” 闻言,那些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然小皇帝一个眼神看了过去,他们便立时止了声。 刘宗看向小皇帝,捏着大腿道:“我知道你是刑部郎中。但这不是刑部,是山泉镇县衙,即便你的官职再大,也应由当地官员来审理。下官不知你与南大山是何关系,但还望大人公私分明” 其间沈淮书看到太守的表情已经麻木了。他挪了挪腿,觉得坐姿有点累得慌。 小皇帝看了他一眼,揉了揉额头,突然对刘宗道:“你的侄子是刘储?” 刘宗拼命地点了点头,道:“回大人。正是刘储大将军” “知道了”小皇帝点了头,起身走了下来。 太守也立时站起来,跟上小皇帝的步伐。 刘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心道果然还是害怕了吧!我侄子就是英勇。他可是手握兵权颇受陛下赏识,打了不知道的胜仗。兵部郎中怎么了?金影卫首领怎么了? 第80章 胳膊上的草莓印 然而他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就僵在了脸上。因为他听到小皇帝突然暂定在了他的身旁,随后对站在一旁的陈礼道:“累了。不想一点一点审了。陈礼,将你搜寻的证据都交给刘储,让他决断。问问他是凌迟还是五马分尸。让他选一个,不然就诛他九族” 刘宗愣了一下道:“什么?什么证据?怎么就把我教给刘储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怎么就凌迟和五马分尸了?太守,太守,大人,您替我解惑一下啊!” 然而此刻的太守恨不得有多远躲他多远。而等待他的则是劈头盖脸的罪证。 陈礼冷哼一声道:“这些就是证据,让你死个明白也好” …… 沈淮书又被请回了牢房。但没等多久牢门便再一次被打开。小皇帝出现在门外,静静地看着他,道:“走吧!南大山” 沈淮书随小皇帝走出很远突然想起了慕程之。他站住脚道:“陛下,那个县令他……” 小皇帝回过头,似笑非笑道:“南大山,你此刻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关心他人?” 额,自身难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已经沉冤得雪,如今被无罪释放了吗? 难不成小皇帝指的是他们之间的账? 想到这沈淮书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恰时他们刚好从牢房里走出,只觉有冷风直往他的脖子里灌。 不觉急走了两步,结果小皇帝一转身,他直接钻进了人家的怀里。 陈礼跟在他们的身后,摸了摸鼻子,抬头望天。 他还穿着来时的衣服,破衣喽嗦的缩脖端腔起来,再配上好几天都没有洗了的连包胡子,形象实在是有点让人不忍直视。 奈何小皇帝却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反而看着他叹了口气后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沈淮书与小皇帝乘坐了同一辆马车。他卷曲在披风里。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沈淮书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到正往衙门赶的南庄。忙掀开帷帐叫了两声:“南庄,南庄” 南庄看到了沈淮书,一边跟着马车跑,一边道:“叔,叔,你没事吧!” 奈何驾着马车的陈礼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沈淮书只好将目光投向小皇帝,缓了语气道:“陛下,陛下,能停一下车吗?” 小皇帝端坐在马车里,一身玄衣为他添了些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之气。他抬眼瞥了一眼有些焦急的沈淮书,也不知道是哪里又来了气。 冷冷地道:“停车可以,你下去跟他走回去” 走回去?他脚还瘸着呢?可南庄他才多大,这几天一定急坏了。 想到这里,沈淮书回身道:“多谢陛下美意。草民觉得,草民还是跟他一起走回去吧!” “你就这么在意他?”小皇帝深深地看着他,眼里似有水汽。 沈淮书摸了摸头道:“那孩子叫我叔啊!而且他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小皇帝垂下眼睑,呢喃细语道:“可朕在这个世界上也……滚吧!” 沈淮书:“好嘞!” 他下了马车,南庄上前搀扶住他,泪眼汪汪地将眼泪跟鼻涕都抹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头也不回地马车,沈淮书叹了口气道:“叔没事。别担心。我们这就回家吧!对了,我们的牛车呢?” 南庄抹了抹眼泪扶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牛车让刚刚马车里的那位大人给收走了” 第85章 沈淮书:“收走了是什么意思?” 南庄道:“叔他果然是个好官。而且他真的很厉害,即便人在千里之外也能知道各方衙门的事。我听了你的话前去拦他的马车,没想到的是他也正往山泉镇来。未等我开口,他就只问了我几句,然后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好官?好官会故意收走我的牛车,故意让我一个瘸子走着回家吗? 但沈淮书还是有些好奇:“他问了什么?” 南庄想了想道:“要申冤的案情与谁有关。我说是南大山。然后他就拿了你的画像给我看。问我是不是他,我说是。然后他就走了” 额,小皇帝怎么会有我的画像。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沈淮书一惊道:“小庄,他拿的画像上可有我的胡子?” 南庄被他吓了一跳,如实回答道:“有啊!但除了眼睛,哪里都不太像。怎么了叔?” 沈淮书摸了摸自己的连包胡子道:“没什么。他或许是觉得你叔我太过丰神俊朗了,所以才会不舍得我被冤枉” 南庄翻了个白眼,泼凉水道:“叔,你还是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半夜出门都能把鬼吓死” 沈淮书跳着往前走,实在累得慌,后知后觉道:“不对啊!这跟我们的牛车有什么关系啊?” 南庄道:“这不我回到山泉镇后担心你,就拿着一篓的土鸡蛋,驱着牛车来这求他。” 沈淮书嘴角一抽道:“他怎会稀罕区区土鸡蛋” 南庄却道:“大人稀罕的。大人一听这土鸡蛋是你养的鸡下的,当场就抱怀里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说,他还看上了我们家的牛。说是要炖了吃肉” “炖了吃肉?” “叔,我这也是没办法。那老牛虽跟了我们那么多年了,我也舍不得它,但比起叔你的性命,我我……” 沈淮书悲痛欲绝,锤了捶胸口道:“算了,他想要的东西必然会想尽办法得到。你不给他,他也有的是方法得到。先回家再说吧,实在不行就再买一头” 本是半个时辰的路程,两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其实路走了一半沈淮书就有些受不住了,本想掏出银子辆马车,奈何小皇帝最后说的是,让他走回去。 毕竟皇命不可违。 所以当二人走到小院门前的时候已经月落西山。 然屋里的灯却燃着光。山泉边的茶水也还是温热的。小皇帝的马车则就停在院外的青草旁。 南庄愕然道:“大人来我们家了?可他明明已经拉上叔了,为何有让叔跟我一同走回来啊?我们不是同路吗?” 沈淮书:“不要乱猜他的心思。你叔我先进去。你躲得远一些,免得伤了无辜” 南庄担忧道:“叔你是要进去跟大人打架吗?” …… 沈淮书跳着腿风尘仆仆地进了门。因着路途艰辛,他有伤故而唇色已经犯了白。周身也是从外面带来的冷风。 他一进门就看到小皇帝呆呆地坐在他的床榻上,陈礼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草民南大山见过陛下” 见有人来,小皇帝猛地抬起头,眼里泛着红血丝,看到他后有些手足无措道:“我不是有意让你走回来的。我只是看到你对他那般好,心里不舒服。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啊?哈?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 沈淮书的记忆突然回到了五年前他在自己面前演戏的时候。也是这般红着眼睛,或是拽着自己的胳膊撒娇。 但那时是因为他是沈淮书,是对他来说有利用价值的人。可如今的他除了烂命一条之外,还有什么? 沈淮书拱手一拜道:“草民哪里敢生大人的气。不知大人深夜来访可有要事?” 他的疏离似乎一下子刺痛了小皇帝的眼。小皇帝定定地看着他,宽大的衣袖下是虚握成拳的手。 末了,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后,沈淮书却越觉桌子上的香炉有点眼熟。他拿到跟前看了又看,最后有点不太放心地将他轻放到了窗外。 然这一夜沈淮书却似睡得比前几日还要熟。醒来的时候只觉手臂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草莓印。 “……” 草莓印啊!在现代生活过的沈淮书怎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惊恐过后已经自我催眠了。 一定是自己半夜口渴,然后梦到自己用吸管喝牛奶。所以这是他自己吸的,绝不是什么人留下的。绝对不是! 沈淮书起身用凉水洗了把脸,又洗了洗手臂上的印记。最后认命般地将衣袖放了下来。 …… “叔,你猜我买了什么?” 正在厨房忙活的沈淮书一边往粥里放肉末与配菜,一边问道:“买了什么?” 南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道:“叔,我一早就去街上买了头牛。一会我们吃完早饭就可以坐着牛车去永泉客栈了。 “为何不等我与你一同去?”沈淮书轻轻放下勺子,皱了皱眉头。颇有些心疼,便拿过一旁的手帕给他擦了擦。 南庄笑道:“叔的腿不是还没好嘛,不能奔波。我还年轻,就应该多锻炼锻炼没事” 他说着按住沈淮书的手,打算自己来擦。 这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沈淮书一抬头却见小皇帝独自站在门外,一双眼满是火气。 沈淮书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南庄,有意无意将他护到身后,行礼道:“大人,您来了” 小皇帝的怒火如火上浇油了般,一双眼更如利箭要将他们给刺穿。 沈淮书捏了捏衣袖:“大人,可是要找草民?” 魏少安强压下心里翻江倒海的火气,道:“在牢里的时候本官可是给大山连续送了多日的吃食。这个恩德,南大山你可还记得?” 第81章 小皇帝眼神瘆得慌 沈淮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其实他昨日出狱后就想过要不要带着南庄连夜逃跑。但最后还是被他给否定了。因为他一旦逃跑就摆明了告诉小皇帝他心里有鬼。 而且他若暴露了身份,以小皇帝的手段纵是自己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给抓回来。倒不如顺其自然。 沈淮书道:“大人的恩德,大山全都记得。” 小皇帝道:“既如此,那今后本官的一日三餐,就麻烦大山了” 果不其然,逃是逃不掉了。 …… 这一顿饭沈淮书吃得颇为艰难。 南庄端着一碗粥,兴高采烈喝了一口,然后一张脸都变了颜色。 他忍不住向沈淮书挤了挤眼睛。 【不是,叔,你是不是手也受伤了?这怎么跟你平时做的味道不太一样。这也太难吃了些】 沈淮书也同样跟他挤了挤眼睛,意思是你别吱声。 今日的饭菜他自然是不能做得跟往常一样。小皇帝吃过他做的饭。他这般聪明,只要一口就能确认自己的身份。 所以只要你叔我将饭菜做得难吃些。别说他认不出我来,就是下一顿他都不敢来吃。 “大人,吃菜,吃菜”沈淮书嗦了嗦手里的筷子,然后用那双筷子夹了一块萝卜咸菜,大摇大摆地放到了小皇帝的碗里。 南庄嘴角一抽,一脸的不可思议。 【叔?你是疯了吗?这可是大人啊!你你怎么能这样啊!你也太不礼貌了吧!】 沈淮书一脸的处之泰然。 呵呵,嫌弃吧!嫌弃以后就别来了啊! 干完这件事后,沈淮书只觉碗里的粥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他期待着小皇帝怒而离去。 然而等了一分又一分,饭桌上无比的安静。 最后等来的却是小皇帝仿若未闻般,将那块萝卜咸菜夹入口中细细地品尝起来。 魏少安嘴角隐着笑意,看到沈淮书神情僵硬,反而又夹了一块萝卜咸菜,配着米粥吃了起来。 “……”若非这菜道是他亲手所做,沈淮书高低要怀疑一下他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他故意多放了盐,亦故意做得难以下咽,可他却硬生生地吃出了美味佳肴的感觉。 莫不是味觉出了问题? 然而他微张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又见魏少安拿了一块馒头入口。 只听 “嘎嘣”一声,如铁的馒头竟然被他硬生生地给咬碎了。 沈淮书顿时感到惊悚万分。 他怎么都没想到小皇帝的牙口竟然也能这般的好啊! 早饭过后,沈淮书便在院子里拿馒头砸核桃,外加怀疑人生。 …… 为了躲避小皇帝所谓的一日三餐,沈淮书打算在永泉客栈待到繁星满天再回去。 然而刚一到永泉客栈就被惊到了,桌椅板凳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还有破碎的瓷碗以及“哎呀”直叫的伙计们。 沈淮书愕然:“朗朗乾坤,这是遭贼了吗?” 一个鼻青脸肿的伙计正拿着扫把,见他来了,叹了口气道:“老板,要是贼人还好。却是一些蛮横无理的刁民。他们足有二三十人,一大早就聚集在了我们店门口,然后对您破口大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第86章 他想了想继续道:“说什么让您把这店铺还有那些地还给他们。说这些都是他们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歪理。骂完后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冲了进来。见什么砸什么,我们就拦着。这一拉一扯后他们就将我们也给打了” 额,把店铺跟地都还给他们?他沈淮书名下所有的财产都来得名正言顺。一没偷二没抢,何时就成他们的了? 沈淮书十分郁闷,上前查看他们的伤势。戚眉道:“你们可有看过郎中了?” 伙计们正要回答:请过了,可郎中还没到。 正逢留些花白胡子的老郎中背着药箱极不情愿地往这边来。 那几个伙计忙道:“来了来了,郎中来了。” 临到近前却有人小声道:“不过这个郎中怎么那么像那位久居故里,三请不出的魏老神医?” 他这一开口,几个伙计便议论了起来。 “没错,就是他,我很久以前见过有人拿着重金去请他,最后却也只是把他的徒弟给请就出来” “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给我看病?” “少臭美了你,就我们这点伤,还用得着他出马?再说我们是什么人物?我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伙计” 沈淮书也有些不解。他怎么跟过来了? 魏老神医慢悠悠地跨过门槛,似乎也觉得有点郁闷。他先是将目光定在了沈淮书的身上,随后又看了一眼客栈内的惨状,道:“南大山,你刚被放出来,这是又做甚?” 沈淮书苦笑道:“我也不想的,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了,老神医,你怎么来这里了?” 魏老神医冷哼一声道:“你当老夫乐意过来?我都一副老骨头了,若非是大人吩咐,说你昨日多有劳累。怕你的腿有什么事。特意让人去请的老夫。你说你一个骨折,能有多大点事。这不是杀鸡焉用牛刀,还有……” “哎呀!老神医,麻烦您走一趟了”沈淮书听得头疼,忙抢上前扶住他的老胳膊老腿,便往后院的客房领:“对了。老神医还没吃饭吧!一会儿我亲自下厨给您做怎么样?您想吃什么,随便点” 老神医立时来了精神,抬眉道:“你亲自下厨?” 【听闻这个刘大山虽长得粗鲁,做的菜却是一绝。凡是吃过他做的菜的人都拍手叫好。只是他很少亲自下厨。今日若能吃到他做的菜,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嘛】 不是,我粗鲁?我有吗? 沈淮书摸了摸胡子。奈何吃人口短,拿人手短,连着用了他好多上好的补药,都未付过诊金。只得道:“您能治好晚辈的腿,这不算什么。您要是想吃。日日都可以来” 故而这次老神医给他诊治得格外上心。而沈淮书也遵守诺言,到厨房忙活了一通,做了些拿手好菜。 唯一有变的是,菜一道道地上了桌,桌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那人一袭玄衣,眉心带着凌厉,看起来不太高兴。使得一旁的魏老神医有些坐立不安。 他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大人” 于他而言这位大人脾气不是很好,是他既敬重又不敢惹的人。 魏老神医在心里又嘟囔了一阵,最后看着桌上的美食,咽了咽口水,没忍住,道:“大人,以前可吃过南大山做的菜?听说很好吃,老夫今日怕是有口福了” 谁知一直没有开口的魏少安却道:“谁允许你吃他做的饭了?” 魏老神医抹了抹头上的汗道:“大人,南大山说,这一桌的菜是他做来给老夫的谢礼。” 魏少安冷冷道:“本官给过你诊金了,是你出诊的二倍。”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顿饭本官不想让你吃。也不能作为你为他诊治的谢礼。 奈何魏老神医是个吃货,执拗得很。 他眼睛未离桌上饭菜半分,攥着筷子的手迟迟不肯放下,放缓了语气道:“大人,老夫保证一定将他的腿治好,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山可好?还有,他身上多年以来的旧疾,老夫也有把握让他恢复得完好如初” 话到此处,魏少安微皱眉头,缓缓地看向他。 那边气氛怪异得很,这边厨房里,沈淮书正在做最后一道菜,鱼香肉丝。正将用调料喂好的肉丝放到锅中翻炒,便听南庄一进门便道:“叔,你猜谁来了?” 沈淮书随口道:“谁来了?不会是那些刁民又来砸店吧!让他们砸,再大的事也要吃饱了再说。” 南庄拿过一个空盘子让沈淮书将炒好的肉丝盛出来备用,小声道:“不是刁民,是刑部的那位大人来了。而且他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沈淮书已经将切好的胡萝卜丝、黑木耳丝、辣椒丝等倒入锅中加入秘制配料进行翻炒。翻炒的声音过大,故而他只听到最后一句,不紧不慢地问道:“谁不高兴了?” 南庄提高了音量道:“是刑部的那位大人。他不太高兴。似乎是觉得你没有请他吃饭,只请了魏老神医,所以不高兴了” 沈淮书停下动作愣了一下道:“啊?他怎么又来了?” 事情似乎有点不妙啊!这菜是他做给魏老神医吃的,故而并未动什么手脚,也未加什么料。 保不准他能吃出点以前的味道。 然此刻再加已是晚矣。算了,顺其自然吧! 沈淮书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将备用的肉丝倒入配菜中又翻炒了一会儿,盛入盘中。也算是菜齐了。 沈淮书解下围裙,净了净手方才磨磨蹭蹭地走出去。一露面,就见魏少安瞪了自己一眼,那嘴翘得好似能挂好几个滴流瓶。 老神医看到了救星般道:“大山,快来坐。一起吃午饭啊!” 沈淮书表示,你刚刚可不是这么热情的。 他规规矩矩地向魏少安行了个礼道:“大人,您来了” 小皇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以后见到本官,不许行礼” 是不许,而不是不必。 沈淮书有点懵,他做这么一桌子菜,其实是想招呼着伙计们都跟着一起吃。奈何小皇帝的眼神实在是瘆得慌。让他再次想起,对他的承诺。不免有些心虚。只得硬着头皮坐到二人的中间,打圆场道:“大山能从牢里平安归来,还有劳大人与老神医了。今日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第82章 小皇帝亲自下厨 他端起茶杯示意南庄赶紧招呼着伙计们躲一躲。他有种这两个人要打架的感觉。可别伤及无辜。 小皇帝没动,老神医则拿起茶杯跟沈淮书碰了一下,迫不及待地想要动筷子。只是眼角余光处魏少安还没有动,他只能一脸谄媚道:“大人,快下筷吧,一会儿该凉了” 沈淮书道:“大人,老神医也算是救了草民的命。这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你看这饭菜都做完了,若是不吃的话岂不是浪费了。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小皇帝瞥了他一眼,似乎还不是很高兴。奈何他说得合情合理,反驳不得。便是有再多的不悦也只能憋在心里,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 最后不情不愿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沈淮书道:“下不为例” 他们谁都没说明白这下不为例是什么,但好似都听懂了一样。 …… 沈淮书与小皇帝出了永泉客栈,他有些不解地道:“大人可知道,为何突然有那么多人说草民的那些地是他们的?” 这件事有些诡异。且他莫名地觉得跟小皇帝脱不了关系。然以小皇帝的手段想要收拾他,方法多得是,又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直到他走到贴告示的板子前,看到了一个还老老实实贴在上面的告示,愣了那么三秒。 这告示好像是刘宗的手笔。然他都已经要择日问斩了,衙门怎么还让这东西好端端地贴在上面,而且也没有下达命令,将它废除。这就有点过分了。 沈淮书指着那告示,打算回头问问小皇帝这是怎么回事:“大人,那个……” 谁知一回头,身后哪里还有什么人。 好半天他方才反应过来,小皇帝他跑路了? 沈淮书打算去衙门问个清楚,是不是他们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哪知路上便被一群人给围住了。而且这些人在这个时辰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出现在田地里。 “刘大山,原来你在里” “刘大山,你赶紧把地还给我们” “还有那永山客栈也应该是我们的。赶紧还给我们” “还给我们,地契还有房契都给我们拿出来” 怎么越听越觉好笑。沈淮书无语道:“你们未免有些不讲道理了。我南大山在这山泉县住了又不止一年两年。当初那地皮荒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拿钱买。当初我雇佣你们开荒种田,给你们高昂银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有任何的不满。你们是看着我南大山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所有的家财都是我努力赚来的,更是来之不易。而我平时对你们如何?有些东西是不能昧着良心硬抢的。” 第87章 被他这么一说,四周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已有人动摇了。只是贪婪会吞噬他们的理智。没一会儿他们又开始了对沈淮书的攻击。 “南大山,我们承认你对我们是不错。但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谁不是为了自己。你若非不是为了笼络人心,让我们脚踏实地给你干活。你也不会对我们好。所以,我们为了自己的财路又有什么错” “是啊!我们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家里还有一个瘫痪的老人要照顾。谁不想过上更好的日子。既然朝廷没有撤去这个公告。就说明公告还有效。就说明你所有的财产都要归还给我们” “是啊!要是我们早就知道那些地会有这么多的收入,无论如何也不会卖给你” “南大山,你在我手里买的地可是最多的。我们没有上门要回你这么多年从我们手里赚的钱就算仁慈了。赶紧的,别逼我们对你动手” 他们挤来挤去,不知是谁推了沈淮书一把。他本就腿脚不好,更是对这些人没什么防备,一下便被推到了地上。 沈淮书从未觉得如此无语过。他所有善意在金钱的面前竟然可以被如此扭曲。怪不得都说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预测的。都说人间不值得。 想到这里,面对那些人的一拥而上,他只有苦笑。 最先冲上前的人揪住了他的衣领,怒道:“南大山,我们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交还不交” 沈淮书看着他的眼,也来了脾气。用力掰开他的手道:“你们聚众斗殴,就不怕蹲大牢吗?” “我们再问你一遍,是交还不交?” 沈淮书翻了个白眼,道:“绝无可能” 笑话,让他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怎么可能。况且还是吐给这些忘恩负义之人。他死也不会吐出来的。 然后下一秒便有拳头携着骤风向他呼啸而来。沈淮书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肃杀。 那拳头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随之从对面传来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那人手臂一疼,瞬间将手缩回去,退后了好几步。直将那些找事的人也都吓退了。 他们看到沈淮书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周身的气势好似一下子变了,眼中的压迫感更是使他们大气也不敢喘。 沈淮书苦笑道:“这么多年我南大山对你们从未有过冷脸。故而你们就以为我是可任你们捏的软柿子吗?你们也看过了,那些告示是他刘宗发布的。刘宗犯的可是贪赃枉法的罪。” 有人小声道:“不管他犯的什么罪,朝廷也没有废除那告示就是了” 沈淮书道:“若他们不将那公告废除,那就说明他们蛇鼠一窝。” “南南大山,你怎么连朝廷都敢侮蔑” 沈淮书:“我说的是事实而已。你们但且看着,这告示不出三四必然会废除。但你们自作聪明地想要钻这个空子。表面看着有理有据,但别忘了,你们想要遵循的公告它再如何也是出自一个罪犯。公告一旦撤除没有人会听你们的狡辩。衙门的人只会认为你们跟刘宗是一伙。到时候那些地还是我南大山,牢房却是属于你们的” “你你莫要吓我们。我们可是被吓大的” 沈淮书:“诬告我南大山的人都是些什么结局你们不是没有看到。刘宗的后台有多硬我想你们也定然是知道的。但我南大山却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能说明什么?” 说明我的后台比他的后台还硬。 “你们现在还觉得我是在吓你们吗?来来来,放马过来。毕竟想的死人是拦不住的” 沈淮书说着便挺直腰板一瘸一拐地上前一步。而那些原本想要冲上来的人,此刻却突然都变得惊慌失措起来。他们连退数步。最后在沈淮书的步步逼近下一哄而散。 随着人群的瞬间消散。沈淮书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没松多久,他就看到臭豆腐坊的铺子前有道明黄色的身影正在向他招手:“大山,快过来” 小皇帝,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衙门撤离告示,故意在他们来找自己麻烦的时候躲开。现在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出现在这里。 你这是在玩我呢?你们这些玩权谋的,心也太黑了些。就不能痛快一点?以前是,现在也是一点没变。 过去个屁!都毁灭吧! 沈淮书一转身,照着相反的方向走,无论身后之人怎么叫,他就当没听到。 谁还能没点脾气! ……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小皇帝的脸皮。夜色微暗,他与南庄赶着牛车回到住处的时候,小皇帝的马车依旧停在院外。 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正坐在门槛上拄着下巴等着他。 南庄一脸的纳闷:“叔,大人他跟你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沈淮书道:“不但不好,还势如水火。你就当他是来蹭饭的。他太过迷恋叔做的饭,就可以放下所有仇恨” 他这么一说,南庄还真信了。毕竟这么多年慕名而来想要他叔露一手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了吃到他叔做的饭菜有连续蹲在永泉客栈好多天的,也有跟他故意套近乎的。只不过没有这种追到家里来的而已。 南庄向小皇帝打过招呼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皇帝起身迎上沈淮书,突然出手挽上他的手臂,亲昵地道:“大山,来来,吃晚饭” 沈淮书身子僵硬地被挽进了屋子里,让他没想到的是,桌子上竟然摆满了热乎乎的饭菜。 小皇帝将他按到椅子上道:“大山,是朕不对。朕不该欺负你。你还有伤在身,怎能让你每日都给朕做饭。所以,以后换作朕如何?这是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还有这个火辣毛肚,都是你喜欢吃的” 沈淮书被他的话震住了。他能够这般轻易地指出自己最喜欢吃的两道菜,不知是试探,还是早就认出自己来了? 沈淮书没有回,只是定定地看着小皇帝,从他的气息里感受到了几分的酒气。 他明知故问道:“陛下,你喝酒了?” 小皇帝看着他,眼里的炽热没有半分的遮掩,道:“朕找了你很久,你为何偏偏要跑。朕后来其实已经不想杀你了。朕说要将你押回京都城斩首示众的话不过是故意说给你听的气话。你莫要当真。” 沈淮书张了张嘴道:“草民不知陛下在说什么。陛下喝醉了” 【淮书,朕说的是真心的】 沈淮书夹过一道菜吃了起来。以前他或许不知道为何自己听不到小皇帝的心声。但如今他知道了。是因为小皇帝他发现了自己能够听到人的心声。故意不在自己面前袒露的。 而陈礼与向明的心声他有时也听不到,必然也是他下达了这个命令。 所以若是哪天他听到了他们的心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些心声是他们故意说给他听的。 第83章 小皇帝哭了? 至于是真是假就再明显不过了。小皇帝果然有意在试探他。他不会无故杀人,也不会伤及无辜。所以想要杀自己,只能逼着自己承认。 见沈淮书油盐不进,小皇帝从桌子下面掏出一坛子酒来,为他斟满道:“喝过这坛酒,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可好” 沈淮书皱了皱眉头,他自己喝过酒是什么德行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而且他酒后嘴没个把门的不说忘性还特别大。 故而这酒若是喝了,明日能不能醒得过来可就不好说了。 沈淮书拒绝道:“陛下,草民滴酒不沾,喝过酒便会全身发烫,有的时候还会晕过去。恐怕要辜负陛下的好意了” 小皇帝垂眸道:“这是朕在老郎中那里讨来的药酒,对你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淮书还想再编个理由,却见小皇帝突然抬眸,道:“南大山,这是圣旨。你想抗旨不成?” 沈淮书苦笑了一下道:“岂敢岂敢,草民不敢” 无法,他只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的酒量一杯就到头了。故而一杯入肚后就开始忘乎所以了。 “陛下,这是哪里弄来的厨子,手艺不错。跟臣的厨子比不相上下。”沈淮书不断往自己的碗里夹菜,吃得毫无形象。 小皇帝在一旁笑了一下道:“这是朕亲手为你做的” 沈淮书道:“陛下亲手做的?那臣可要多吃点了” 他的话已经出口了,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 不过他会给自己亲手做饭菜?沈淮书觉得当个笑话听就得了。小皇帝的心眼,他从始至终都是自叹不如。 二人各怀心思。 小皇帝倒也不急,耐着性子跟他一同吃。 酒足饭饱后沈淮书提着那壶药酒,晃晃悠悠地往院外走,到了山泉边停了下来,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里看月亮。 因为觉得有点热,他索性将外衫脱下来甩到一旁。又觉得脸上刺痒,然后就连那还算逼真的连包胡子也给扯了下去。 扯完他又趴到山泉旁去洗脸。小皇帝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见他整了人都要掉进山泉里的,不觉拽住他的腰带企图将他给提起来。 第88章 哪知腰带一松,沈淮书成功地掉进了山泉水里。 山泉水不深,但这么被水一浇他的酒醒了一半。就趴在里面跟小皇帝大眼瞪小眼。 他的发丝已被打湿,温和的水流顺着鬓角滑落在白皙的面颊上,最后滴落在了锁骨上。 场面太过香艳。刚从南庄房间出来的陈礼捧着一个香炉背过身去,下一秒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 “淮书,水里冷。快出来” 沈淮书的目光被泉水映得清澈无比。魏少安只觉心神荡漾,已是有些难以自控。 再加上这么多年彻夜无眠的思念,让他心跳加速,燥热无比。 魏少安深吸口气,弯腰将他从水里捞出,裹上外袍直接抱进了怀里。 沈淮书睫毛微颤,耳朵梅红,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有病啊!” 将他一个大男人抱进怀里,还抱得这么紧。不是有病,那是什么? 小皇帝不怒反笑,突然将他一把扔进了装好水的浴桶里道:“朕就是有病。相思病。且更有病的还在后面呢” 他说着一把拽住沈淮书的亵衣,直接扯了下来。 沈淮书瞪大了眼睛,脑袋完全懵了。然后他就看到小皇帝的手又向他伸了过来。 沈淮书想向后缩,奈何浴桶空间狭小,他躲无可躲,只得抬手截住小皇帝的手臂。 小皇帝不紧不慢道:“沈淮书,你下山后去了哪里?朕派了人顺着血迹去找,最后却一无所获。你可知当时朕是何心情,可知朕有多担心?朕真的怕你……” 沈淮书一脸戒备:“什么山,什么去哪里?我去哪里关你屁事” “沈淮书,你是知道朕的手段。”魏少安心里的火“砰”的一下窜了出来。另一只手猛然伸向了他的脖颈,满是威胁道:“所以你不说的话,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沈淮书也来了硬脾气,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小命在对方面前随手可取。他撇过头去,冷哼一声道:“呵!本王什么苦头没吃过。怕你一个小破孩不成?” “朕再问你一遍”小皇帝的手落在了他的脖颈处,捏住了他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会让他身死断肠。并压低了声音继续威胁道:“你是说还是不说?” 沈淮书酒后的胆量向来大得离谱,完全不吃他这一套。硬着脖子道:“你奈我何?” 或许小皇帝真的会捏断自己的脖子,他不是早就想要自己的命吗? 腹黑又心冷的帝王从来就是无情且狠辣的。迷迷糊糊中沈淮书想着自己若死后化成了恶鬼,必然要从地狱里爬出来咬死他。 谁知捏在他脖子上的手非但没有再继续下去。反而蓦地一松快速转向了他的身下。几乎是毫无预兆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要害。 沈淮书整个人都僵住了,全身更是红得冒火。呆呆地望向眼前人。 任如何他都没想过小皇帝堂堂一国之君竟会做如此下流之事。 小皇帝看着他,上了狠劲,眯着眼睛道:“沈淮书,你说还是不说呢?” 沈淮书脑袋已经木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恬不知耻” 小皇帝的眼尾红了,整个人好似一团火正在燃烧。偏生一本正经地道:“对,朕就是恬不知耻,怎样?还有更恬不知耻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他说着手上轻微地动了动。 沈淮书的气息紊乱了。再加上水温温热,使二十多年单身如故的他从未如此破防过。 小皇帝看着他,见他还是不肯开口,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唔”沈淮书咬紧了牙关,却已经要难以自控起来。二十多年的处子之身使他被刺激得想要一刀把自己给噶了。 再这样下去小皇帝指不定会对他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而他根本无力反抗,所以沈淮书越加害怕起来。他彻底地投降了。 不觉微微仰起头道:“臣,臣那时有伤在身,根本下不了山。好不容易脱身,怕陛下抓臣回去……就在一条小路上做了假象。还请陛下恕罪,还请陛下饶恕臣” 沈淮书的眼在水汽的氤氲下已然迷离,全身酥软无力地靠在浴桶上。说出的话更是带了几分哽咽。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他在小皇帝的眼里有多么的迷人。 小皇帝没有收回手,另一手扶着浴桶的边缘,俯着身静静地看着他,整个人被一种极为强烈的欲念包裹着。 他紧紧扣着浴桶,努力稳住一丝心神,道:“继续” 沈淮书道:“然后臣在那些无人居住的木屋里找了些伤药、木柴,还有冻肉后就躲到了房屋下的地窖里。在里面躲了很多日。直到雪停了,也养了些体力,才从里面爬出来。” 事实却是他险些死在了里面。重伤未愈岂是一般的伤药所能治好的。所以他算是活活地熬过来的。那时他时而昏睡,时而被冻醒。只有极少数的时间是神志清醒的。 届时他便会上去多找些土匪留下的木柴生火,还去扒了洞穴里那些死人的棉衣,然后一层一层地套在自己的身上。有时没找到干粮,饿急了还会抓几只老鼠吃。 所以他能活到今日实属不易。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活着。 末了,沈淮书深吸口气,看向小皇帝,有些哽咽道:“臣错了。任何责罚臣都愿意领。陛下,可愿留臣一条命?” 小皇帝收回了那只手,双手抓着浴桶的边缘,就那般俯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双眼已被无止境的欲望染成了一片血色,咬破了嘴唇,一字一句地问道:“沈淮书,你可还有什么隐瞒朕的?” 沈淮书打了一个寒战道:“没,没有” 小皇帝缓了语气:“若是有的话,朕定然不会轻饶你” 然后下一秒他就在沈淮书愕然中将他的额头与沈淮书的额头抵在了一起,他轻声道:“沈淮书,朕早就已经不想要你的命了。自你走了以后,朕没有睡过一夜的安稳觉。朕派出了所有的暗卫到处找你。更是让陆千策将臭豆腐坊开到每一处去。” 沈淮书听得云里雾里,分不清幻境与现实。 小皇帝还在自说自话着:“然后朕就让他在每一处多停留几日。又让画师走遍大街小巷,但凡是遇到跟你有任何相像的地方,都将他画出来呈到朕的御前。沈淮书,朕找你找得很辛苦。” 近在咫尺的气息是那般的灼热。沈淮书隐约间回想起来南庄说的,他在拦下小皇帝的马车时,小皇帝的手里正拿着一个画卷,也不多问。 但在知道是他出事后就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了。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沈淮书试探性地问道:“陛下说,不想要臣的命了,可是真的?” 小皇帝突然将他的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十分认真地看他道:“淮书,你看着朕的眼睛。朕如今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 沈淮书依言看向他,发现那双漆黑明亮的眼里似有浪花拍打着海岸,浪花逐渐越过了地平线,最后汹涌澎湃地向他涌了过来。 海水波涛汹涌,势要将他淹没在其中。 而待他冷静下来后,却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海水,而是小皇帝的眼泪。 第84章 陛下,我们跑吧! 他竟然在自己的面前哭了?不不不,应该是被自己的洗澡水弄湿了眼睑。 但沈淮书的心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好似被针扎了一下。他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微微开口道:“臣信陛下。但还请陛下哭完了移步到外面。臣想把衣服先给穿上。这样说话于礼不合” 气氛似乎一下子被他给说没了。 小皇帝的眼缓缓地从迷离中撤里,然后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淮书,你还是不肯原谅朕吗?” 沈淮书表示,一言不合就撒娇,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随着洗澡水的温度一点点地下降,他也完全地冷静了下来。只是此刻他的处境未免有些尴尬。 他抬眸道:“陛下至少先拿出点诚意来。你到屏风后去等臣。不许偷看” …… 沈淮书穿戴整齐从屏风后绕出的时候,小皇帝就坐在桌前笑眯眯地等候着他,手中把玩着茶杯,茶杯里倒满了浓郁的茶水,茶香扑鼻。 沈淮书乌黑的长发还在不停地滴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陛下” 小皇帝将杯中茶水递过去道:“解酒茶,朕赐给你的” 陛下的御赐之物自然容不得拒绝。沈淮书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他想着今晚即便再尴尬,明日自己也就都忘了。所以被小皇帝戏谑这种事丢脸就丢在这一刻吧! 或许记不住的好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得不要脸,且还可以不自知。 然而第二天清晨,沈淮书却觉得自己的天塌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他竟然什么都记得,昨日的种种就如同一幅幅清晰整洁的画卷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想忘记都忘记不了。 他跌跌撞撞地找了个镜子看镜中的自己,果然胡子没了。他有些慌乱地从一处拿出备用的胡子却怎么粘也粘不好。正焦头烂额,心里小鹿乱撞的时候,却见小皇帝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他却好似昨日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走到他身前为他扶正了胡须后道:“大山,去吃饭了” 第89章 …… 沈淮书坐到饭桌前看着南庄一如既往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人是懵的。 “叔,你怎么不吃呢?对了,大人说为了办案方便,要借住在我们家几日。这每日的饭菜就全当抵我们房租了。” 我的傻南庄啊!谁住在这深山老林里能方便办案?他分明是来向你叔我索命的。信他说的话还不如信你叔我是神仙可以腾云驾雾。 魏少安则将一道菜夹到了他的碗里道:“大山快吃。一会儿本官陪你一道去田里看看。今日一大早本官就听人说你雇佣的那些百姓都罢工了。这些百姓怕是又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若不好好治理,恐以后还会节外生枝” 沈淮书埋头吃了一口饭,盯着碗里的米饭喃喃自语道:“这难道不是大人你默许的吗?若没有你的默许官府衙门又怎会出这么大的失误,这都几日了却连废除的告示都不废除” “叔”南庄一听吓一跳,生怕他得罪了眼前的大人物,忙用腿碰了下他的腿,示意他别说了。 谁知沈淮书的话倒是没惹怒小皇帝,南庄的动作反而让小皇帝的面色微沉。 他放下碗筷上下打量了一下南庄道:“大人说话,有小孩什么事。吃完了吗?吃完了出去砍柴。今日你哪里都不用去了,就把柴房填满就行了” 南庄脸上刚粘的米粒还没有及时拿下来,看了看碗里还剩下的一口饭。看了看沈淮书又看了看小皇帝,最后咽了咽口水将碗里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后道:“是的,大人。我这就去” 【可是柴房里的柴火不是满的吗?大人究竟是何意?算了,不行把另一个客房也改成柴房填满得了。嗯,就这么办】 沈淮书极其同情地看着南庄远去的背影,无语道:“陛下,有事冲我来就是了,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他的话刚一落下,突觉自己的腿就被碰了一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缓缓低头看去。不知何时起小皇帝竟是从他的对面转移到了原本南庄所坐的位置。与他挨得近也就算了,偏生将腿靠在了他的腿上。 这是什么毛病?敢问陛下如今几岁了? 然而当事人却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多幼稚。反而处之泰然,一本正经地看向沈淮书道:“怎么了?吃饭啊!” “……”算了,斗又斗不过,打又打不过。 放弃挣扎吧。 去田里的路上,沈淮书坐在牛车上,小皇帝很自觉地替代了南庄的位置。他穿得衣着得体,腰间佩着上好的和田玉,整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身份尊贵之人。 只是偏生他赶的是牛车。牛尾上的毛发扫来扫去,没多久就扫了他一身。 沈淮书穿着带着补丁的麻布衣裳,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得实在想笑。 最后没忍住道:“陛下如此身份金贵之人,出行时应该配马车才行。您这样怕是不符合规矩。而且会让草民无比惊恐” “沈淮书,朕可没见你多惊恐,朕看你还乐在其中。朕又不是非要穿成这样,来得匆忙没时间弄身像你身上那样的衣服。你家中这样的衣服是不是还有很多。要不,你拿一件你穿过的按照我的尺寸给我改一件吧!” 沈淮书捏了捏鼻子。好久都没听到有人叫自己的真名字了,他听着还挺亲切的。 谁知魏少安话锋一转,突然道:“你打算以后怎么安排南庄?” 沈淮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安排?我是他叔,他自然要跟我一直在一起了” “跟你一直在一起吗?”牛车蓦地一顿,小皇帝突然转过头瞪向他。 沈淮书:“那个,他家里无父无母,只剩我一个亲人了。所以,我没办法丢下他。他还是一个孩子” “沈淮书,当初朕也没比他大几岁。你是怎么对朕的?如今又是怎么对他的?就因为朕是皇帝你就要如此分别对待吗?凭什么?” 沈淮书被质问得一愣一愣的,偏生不知为何还有点心虚:“那我以后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你?以后我的臭袜子你给我洗?洗脚水你给我打?家里的鸡鸭鹅也由你来喂?这样可公平?” 魏少安原本还冷着的脸突然有一瞬间僵硬无比。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沈淮书,突然觉得没什么可气的了。 他转回身继续架着牛车,轻声道:“好,朕以后给你洗臭袜子,给你打洗脚水。他能做的朕都能给你做。只要你不离开朕什么都好说” 风声并没有吹散他的声音,而是让那声音久久地回旋在沈淮书的耳中。莫名地有些感动怎么回事? 正值夏日,沈淮书田地很多,依山傍水的地方种植着水稻,远离泉水的地方则种植着玉米、地瓜、土豆这些高产量食材。还有一部分种植着适应季节的蔬菜水果。 可说是应有尽有。而此刻种得早的地区已经长出了嫩绿的麦芽。只是仍有一部分本该种植水稻的地方还空着,为由一些被改革过的农具还孤零零地摆放在里面。 小皇帝道:“淮书当年留下的图纸很有用。这么多年若非有淮书的图纸,朕便也不会派人将所有的农具都打造出来,分发给百姓。百姓也不会因此免去那么多的劳累。这么多年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衣食富足,有淮书一半的功劳” 沈淮书只当那些制造农具的图纸是江浔呈给他的。也未多想,只规规矩矩道:“是陛下治国有道,跟草民没多大关系” “朕若要是昭告天下说这些农具都是出自你手呢?” 额,这又是几个意思? “大臣们曾问过朕,这些东西都是从何而来。朕说是在微服私访云山县的时候从一个学子那里得来的。最近几年也多次有人传出朕在秘密培养这位学子。如今这位学子也是时候该出山了” “陛下是想要我跟你回京都城?以这位学子的身份?陛下的手段当真是高明,早在几年前就有了今日的谋算” “真要你重新站在朕的身边,依旧是一人一之上万人之下” “我若说这不是我想要的呢?” “只要淮书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哪怕你想要的是朕的江山” 江山有点过分了。他沈淮书若想要早就要了,又何必将他费尽心思地还给你。 他沈淮书想要的不过是远离尔远离朝堂,感受人间烟火。他想要自由自在地生活。 他刚想开口为自己争取一下,突然从不远处冲过来很多人。他们拿着镐头,举着牌子,口里喊着口号。黑压压一片的来势汹汹。 沈淮书眯了眯眼本能地挡在小皇帝的身前道:“陛下回避一下。” 小皇帝没有动,只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人。却也听清楚了他们喊的是什么。 “南大山,还我们土地” “南大山,滚出永泉县” 夏日的风吹在身上本该是炽热的,此刻沈淮书却觉寒冷异常。 这件事果然没那么容易翻过去。而贪婪的种子已经根治在他们的心里,想要除去唯有连根拔起。 此刻前来的比昨日的还要多,沈淮书大概数了一下,足有五六十人。他若不说还给他们,他们这是要一镐头锤死他啊。这俗话说得好,刁民难治啊! 就算他今日说破了喉咙怕是也难以劝服他们。 沈淮书转头道:“陛下,我们跑吧!” 第85章 怎么那么不讲道理 小皇帝倒是比他还快,已经跳上了牛车,然后拉上他。 他们架着牛车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地。 只是牛跑得有点慢,最后还是被人给围住了。那些原本对着沈淮书还十分友善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上手就要将他从牛车上给拽下去。 “南大山,我看你还跑不跑了。赶快把地契还给我们。” 沈淮书:“你们是不是被夺舍了?那些地契是我南大山当初花钱买的。凭什么给你们?” “我们可以按原来的价钱给你” “是啊!之前你花多少钱买的,我们就按多少钱买回来” “对。南大山,你不要不知好歹。要不拿钱换地契,要不那些地你也别想有人给你种” “南大山,如今你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还不快点把地契给我们拿来” 无数双手伸在沈淮书的面前,他只觉眼花缭乱。慌乱间,不知是谁伸手拽住了他那条不太利索的腿。 未等他挣脱,那人就被人踹了一脚,然后坐到了地上。身边的小皇帝拽了他一把,将他拽到了身后。 那人摔了满身的泥,指着他们高声尖叫道:“他们打人了,南大山动手打人了” 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千钧一发间陈礼从一处冒了出来,拔出手中的剑将那些人拦在他们的身前。 陈礼怒道:“放肆!再上前一步,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那摔了一身泥的人被几个同伴扶起来,呸了一声道:“我认识你。你是那什么金影卫首领。还有你刑部郎中。怎么你们当官的就可以把我们百姓的命视若蝼蚁,说杀就杀?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砍掉我们的脑袋的” 第90章 他说着,便不要命地往陈礼的剑上冲。沈淮书越看越觉不对。 慌乱中,陈礼急着收剑,奈何那人却是死了心要作死。伸着脖子挑着剑锋就往上撞。眼看着已然要血溅当场,沈淮书也怒了,一脚踢了过去,直接将他又踢回了泥坑里。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人向他们涌过来。陈礼也懵了,本以为他们自少是怕他的剑的,却没想到被煽动得为了钱财连命都不要了。 故而他再不敢拔剑,只能用剑鞘将他们击倒。这一来一回别说是保护小皇帝跟沈淮书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被谁打了几拳。 魏少安护在沈淮书的身前。 沈淮书一边躲闪一边怒道:“你们怎么那么不讲道理,田产是我五年前买的。粮价都涨了,你们却想原价买回,痴人说梦呢?” 然而换来的却是更加不分青红皂白地拳打脚踢。他们甚至举起了手里的镐头,径直地向他们砸来。而他们站在牛车上那一亩三分地,根本避无可避。 牛更是受了惊吓,开始不安分地开始打转。一个不慎便有四五个镐头从身后袭了过来。 沈淮书费力地将他们击退。真想拿剑将他们都砍了。奈何他们都是平民百姓,即便再不济,也是受人蛊惑。他也是食过禄的人,怎能与民争。 所以躲不过他就只能硬扛了。只能许愿官府的人最好能得到消息赶过来。 谁知镐头没有打在他的身上,却打在了小皇帝的身上。沈淮书的头木了一下,发现自己被小皇帝护在了怀里。 他金枝玉叶,哪里受过如此的痛楚,当下皱着眉头,汗水已经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陈礼回身惊道:“大人!” 沈淮书心中最后的良善突然就这般被磨没了。他只觉四周的肃杀都仿佛被一扇门隔开了一般。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一双眼沾满了血丝,他一把推开小皇帝,抢过一个镐头就杀了过去。 去你娘的!都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陈礼呆了一下,就听沈淮书面无表情道:“可看清刚刚煽动他们的人?” 就是那个被踢入泥潭里的人,他们的同伙足有十几人,混入其中,将这稀泥越搅越深。 陈礼沉寂在心底的记忆也在一瞬间被唤了出来。 说实话他再见到沈淮书时曾一度怀疑过,这怎么可能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摄政王沈淮书。他长得如此邋遢,行事风格也跟与之大不相同。 奈何他可能会认错,陛下绝对不会。所以他只能说服自己,他就是沈淮书。 然此时此刻他确认了,他就是沈淮书没错了。 陈礼回道:“看清了” 沈淮书道:“佞臣党羽欺压百姓、残害忠良。如今又攻击大臣、煽动民心,其罪当诛。杀无赦!” “微臣领命”陈礼向来不受沈淮书之命,然今日却痛快得异常,连小皇帝的意愿都没有去问。 陈礼拔出手中的剑,后直接就向那十几个人杀了过去。 几道寒光过后,从各处传来了惨叫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慌乱。而那些百姓也终于从围绕的牛车旁撤离,一个个抱着镐头吓得脸色惨白。 没过多久已有十几具尸体倒在了血泊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杀人了,当官的杀人了” 他刚喊完就连滚带爬从人群里往外逃,没逃几步就被陈礼一把拽住,拖着腿一路拖到了沈淮书与小皇帝的面前。 百姓已然吓蒙了,四野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淮书站在牛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的刘党唯一生存者,冷冷开口道:“是死是活,你选一个吧!”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连嗑了好几个头,连连道:“求大人给个活路。小人想活。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沈淮书笑了一下,微微蹲下身,看着他道:“那就好好说说吧!刘宗究竟交代了你们什么。面对那些被你煽动的百姓,好好地交代清楚。或可从轻发落” 闻言,那人忙转到百姓那边,胆战心惊地道:“我们其实是,是刘宗的亲信。几日前他找人传信给我们,说让我们煽动百姓,然后趁乱杀了南大山为他报仇。他平时待我们挺好的,还许诺我们说在城外的观音庙里埋了金银,待我们杀了南大山后城内自会有人接应我们。只要能逃出城外,我们再匿名改姓,以后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沈淮书:“这你们也信?” 那人哆哆嗦嗦道:“我们真的别无他法,我们就算不对你们动手,身为刘宗的党羽你们也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们才想着拼一下。我我都说了,我我也不求你们饶我一命了,只求不要连累我的家人。求你们了” “你们也都看到了”沈淮书微微起身看向那些百姓道:“他们是刘宗的党羽,而你们今日跟他们同行,难道跟他们也是一伙的?”他这一句颇重。 那些原本就被吓傻了的百姓这下更加慌了,突有一人带头跪在地上大喊:“求大人饶过我们,我们真的是不知情啊!我们不过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是我们错了” 瞬间就跪了一片。 “是啊!我们真的不知情啊!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呢是刘宗的亲信。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大人,我们知道错了。大人待我们恩重如山,是我们不知好歹。都是我们的错,还请大人看在我们不知情的份上饶过我们” “望大人看在我们没读过书,什么也不懂的份上饶过我们。请大人饶恕” 叩拜声与求饶声响绝于耳。梅兰郡太守与县令慕程之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场景。他们没敢上前,拦下了跟随他们而来的衙役,与他们一同站在稍远的地方观望。 毕竟有皇帝在,是否要定这些百姓的罪,要定他们何罪,都不是他一个太守能够说了算的。 然而他们却看到小皇帝并未开口,而是站在他身边的沈淮书微微开口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为了钱财受人蒙蔽,被银钱冲昏了头脑不是你们的理由。这么多年我南大山对你们如何你们难道都忘记了吗?我从未奢求什么,只想你们能过得好。可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大山啊!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对,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是见过在你没来之前这田地是何种景象的。我们也见过你为了培育幼苗有点多辛苦” “是啊,我们是见过你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我我女儿当初没有棉衣穿,也是你冒着风雪给我们送来的。” “是我们错了。我也记得,我父母生病时,那时我们求路无门,也是你借了牛车与银两给我们” “还有还有,我那时好赌,不务正业最后败光了家业,被债主追着,也是你帮我还了银两,教会我如何改邪归正” 说到最后那些百姓也都眼睛微红,哽咽了起来。回顾这么多年的种种。时光荏苒,他们却忘记了最初是谁拉了他们一把。他们也忘了这永泉县究竟是谁一手支撑起来的。 沈淮书深吸了口气。他今日穿得单薄,故意穿的破衣喽嗦,还带了草帽在车上,其实就是想跟他们一起把剩下的水稻都插了。 明知他们会闹,但闹归闹,却未想过他们竟会闹到这种地步。 他偏头看了看小皇帝,最后叹了口气道:“罢了。我本来是打算在这过一辈子,待我老了就将这些财产一半捐了,一半留给南庄的。如今看来这永泉县我也待不下去了。索性就将他们都卖给你们吧!不过,如今与五年前大不相同,你们恐怕要拿出更多的银钱来买了。毕竟你们攻打朝廷命官的罪也不小,就当抵罪了吧!” 百姓们突然一下子没声了,他们面面相觑。 第86章 朕寝食难安 沈淮书将目光转向小皇帝,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大人以为如何?” 小皇帝有些心虚道:“听你的” 而此刻那些百姓也纷纷反应过来,开始叩谢起来。被猪油蒙蔽了心智时他们是觉得把地抢回来或许就会有更多的财富了。然而清醒过来的他们突然反应过来,那些都是不切实际的,或许还会一辈子不得安宁。 至于袭击官员这种罪过也不是他们能担得起的,更何况还是将他们跟刘宗按在一起,他们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即便最后死在狱中也将无人过问。 所以他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沈淮书却这般轻易地饶过了他们。比起那些罪过多拿些银两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且南大山可是要把那些地都卖给他们啊。他们一直跟着南大山,已经完全掌握了种植的要领。 这些地若当真到了他们的手里,来日必然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所以这根本不是刑罚,而是莫大的恩赐啊。 “多谢大山能够不计前嫌,多谢大山了” “大山,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沈淮书再次垂眼看向他们,终于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真诚。 这时太守与县令走了过来。他们看向小皇帝,行了跪拜之礼,齐刷刷地叫了声:“大人” 第91章 沈淮书站在马车上就有点尴尬了。按理说他一介草民见了这两个本该下车行礼,奈何没等下车他们就跪了。那么自己? 沈淮书的身形顿了一下,缓缓看向小皇帝。却见小皇帝偷偷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腰。然后搂着他下了牛车。 沈淮书多少还没从刚刚的怒气中缓过来,下了车后就将他的手臂推开,压低了声音道:“别碰我” 正逢太守与县令抬起头来,就看到沈淮书对着小皇帝耍性子。再配上他那一脸的胡子,场景多少有点辣眼睛。 【这南大山是疯了吗?这可是陛下吧!他这究竟是在干什么?】 【大山,你刚刚扭的那一下,多少有点让老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啊】 沈淮书:我一头撞死算了! …… 只是这一股火气实在难消。他气得不是小皇帝算计他,故意不让县令撤除告示。气的也不是小皇帝想要逼他离开山泉县跟他乖乖地回京都城。 他气的是今日这一出戏明明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且以他的手段又岂会连些刁民都制止不了。可他却偏生要跟自己演这么一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苦肉计。 他堂堂大盛的帝王用何方法不可,竟玩起了自残?是欺他看不出来,还是想要搏他的怜悯之心? 故而一路上沈淮书也没给小皇帝什么好脸色。他虽自知自己的身份根本不该如此,也知这般就是在作死。但就是心里堵得慌,压得他喘气都有些费力。 魏少安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陈礼则垂头丧气地跟在最后面。几个人回到宅子里。 南庄正在屋门前坐着,见他们回来后,高兴地迎了上去。被他们狼狈的样子跟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 南庄跟小皇帝行过礼后看向沈淮书,道:“叔,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去地里了吗?掉泥坑里了还是遇到打劫的了?” 看到他天真的样子,沈淮书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头道:“饿了吧!叔去给你做好吃的去” 他原本可以继续在这里过自己想要的平静生活,然而这份平静一旦被打破,便再也回不来了。 南庄心性单纯,见有好吃的吃,自然就将心里的疑惑全都拋到了九霄云外,开心道:“叔,我想吃麻辣鸡翅,还想吃麻辣豆腐” “好,等着”沈淮书说完打算回房换身衣服,手臂却被人从身后拽住。 小皇帝的声音带了一丝讨好:“大山,今晚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们吃可好?” 沈淮书轻轻皱了皱眉,甩开他的手臂道:“大人身份尊贵,还是少进厨房为好” 望着沈淮书毅然决绝的背影,魏少安呆呆地站在原地,望了望头上的月亮,又微微垂下头,眼里的神伤已经无法掩盖。 陈礼站在他的身后,安慰道:“陛下,王爷他或许是因为您自伤所以才生气的。他还是关心您的” 暖黄色的光线下,厨房里是两道忙碌的身影。南庄在一旁烧火洗菜,而沈淮书则拿着勺子熟练地在锅里翻炒着。 小皇帝在院落里站了好一会儿,挺直的腰板似乎因为白日里的伤,微微有些弯曲。 许久,他呢喃细语道:“我很羡慕南庄,若我生来非是帝王,是不是也能过上平民百姓的生活?是不是就不用工于心计,也不会被他所嫌弃。” 陈礼有些为难,不答似为不敬,答又不知道该回什么。他想了想,最后道:“陛下,您一身坦荡,所做皆为民生,而王爷之前所做的可都是恶事,他怎么好意思嫌弃您” 结果换来的却是小皇帝的一记冷眼。 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麻麻辣辣的饭香味从厨房飘了出来。南庄已与沈淮书将饭菜与碗筷摆好。 沈淮书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主位上,南庄则有些不安地向院里看了一眼,见小皇帝与陈礼还站在那里,不觉小声对沈淮书道:“叔,大人还没坐呢?您怎么坐那里了?还有您怎么都不叫大人一声,他毕竟救了我们,这样总不好吧!” 沈淮书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也不想吃饭了?那就饿一晚,跟他一起去院子里站着” 南庄从未见过沈淮书气性如此之大,当下便没敢再吱声。他看着桌子上仅有的两副碗筷,抿了抿嘴,好似感受到了似有风雨即将来临。 然而沈淮书还是高估了小皇帝的脸皮。还没等他动筷子,陈礼已将另外两副碗筷摆上桌,随后那抹明黄色的身影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陈礼为两个人盛满了饭。只是回头去看桌子上的菜时脸色不是很好。 菜色都是清一色的红。而小皇帝别说有伤在身,就是平时他也食不得辣。所以沈淮书此举便分明是下了逐客令,不想让他在这吃。 魏少安微微垂着眸,静静地看着那些菜,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摔筷而起的时候,他却是有些负气般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最为红辣的豆腐就要往嘴里塞。 南庄与陈礼皆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 然而就在即将入口之时,那块红辣的豆腐被人从一旁给截了胡。 沈淮书胸腔里积压的怒意还未来得及发泄出去,此刻便有更大的怒意翻江倒海而来。 他这分明又是自残,故意做给他看。 将那块豆腐丢到自己的碗里,沈淮书捏着筷子的手有些发红,怒红了眼眶道:“魏少安,你演苦肉计是演上瘾了吗?你要是想继续演大可去别处演,别在这碍我的眼。我南大山不吃你这一套。这里不欢迎你,有多远滚多远” 滚字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南庄惊道:“叔,别这样说大人啊” 【我叔这是疯了吗?这可是刑部郎中啊!】 陈礼脸部肌肉一抽,道:“南大山,你是想死吗?好大的胆子!” 【这可是陛下。沈淮书你最好不要不知好歹。难道你忘记了你自己是何身份了吗?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有权有势,可号令百官的摄政王了】 是啊!他一介草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怎么敢?沈淮书一时气到忘乎所以。此刻反应过来也是一惊。他忙起身退后一步,打算跪下来请罪。 哪知他此举对于魏少安来说却比骂他几句还要让他感到难过。他开口制止道:“不必了” 这是要走了吗?沈淮书拖着伤腿一时僵硬在了原地。其实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不知为何自己看到他为自己挡下镐头时会那般的心痛。而这种心痛他不想再经历哪怕一次。 而此刻他一方面希望小皇帝拍拍屁股走人,一方面又希望他能够留下来。 他怕不是疯了?得了什么魔怔?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被小皇帝微微打破。他用了最低的态度,对向沈淮书道:“淮书,我承认都是我故意的。告示是我让太守留在那里的。那些刁民去砸你的店亦是我没有让陈礼前去阻拦。哪怕今日那些刘党与刁民的闹事也是我放任的。” 说到最后已有些哽咽。 陈礼忙拉着南庄悄悄地从室内退出。 魏少安微微仰着头,看着沈淮书的眼睛道:“还有这出苦肉计也是我故意演给你看的。淮书,是朕错了” 沈淮书静静看着他,没出声。 他其实是能够听出小皇帝此刻没有在跟他演戏。但他还是气他不爱惜自己的龙体。 谁知小皇帝伸手拽了拽他衣袖,委屈巴巴道:“淮书,朕只是想你跟朕回京都城。朕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在意朕” 沈淮书的语气缓了些许,道:“陛下这么多年,做事都是这般偏激的吗?” 似是觉得火候还不够,魏少安趁其心软之时将他拽到身边,突然抱住了他的腰,并将头赖在了上面,低语道:“朕做事向来稳重淮书是知道的。只是这么多年没有淮书在身边,朕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所以朕怕了,害怕你再离开朕” 如此肉麻的话,沈淮书却好似适应了般,头一次没有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87章 摄政王想冷静冷静 他微微垂眸看向小皇帝。五年的光阴已经让他脱去了所有的稚气,长成了一副丰神俊朗之态。而长期处在高位的人即使再隐藏周身也会时不时流露出金贵与强大的压迫感。 然而此刻的他却依旧愿意放下所有的身段来哄自己。哪怕非真,也足以让他鼓起勇气再赌一把。 见沈淮书的态度回温,魏少安起身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问道:“淮书今日变卖了所有的田地,可是愿意与朕回京都城?” 沈淮书理了理被他拽乱的衣袖道:“永泉客栈我打算留给店里的伙计们,他们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让他们没了生计。这个院子离县城远些即便是卖也不会有人买,不如就先留在这吧!若有机会,还可以回来住几日” 他的话已然比直接答应还要明显。魏少安眼里的光越来越亮。直到最后燃烧成了火焰。 他看着沈淮书,全身温度从冷到热,烧起来的时候落满了胸膛,已然有些控制不住。 第92章 沈淮书一开始是拒绝的没错,但自从做了那个噩梦后,每一次想起他就会觉得胆战心惊,每一次看到小皇帝都会觉得后怕。 他其实心里清楚得很,或许边关早晚会开战,所以他不想看到他有事。 哪怕跟他回去后他沈淮书会万劫不复。 …… “陛下,这桌子上好像少点了什么”倚靠在书案旁,沈淮书松了发带,沐浴更衣后胡子也懒得贴上了。就这般墨发披肩,懒懒的敲击着空荡荡的桌面。 往常的这个时候他的这个书案上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燃烧的香炉,然后没多久他就会进入梦乡,醒来的时候却对昨夜之事全然不知。 而今日沈淮书等了好一会儿,那香炉也没有出现。 小皇帝坐在一旁,有些心虚地喝了口桌子上的凉茶,变戏法般地从一处变出几个糕点来,道:“淮书,那些饭菜都被陈礼跟南庄吃了,你是不是饿了,来吃点糕点” 沈淮书凑过去拿一块咬了一口,道:“晨时让陈礼去季家糕点铺子里买的?” 小皇帝不由得又有点心虚,道:“淮书不是最爱吃豆沙还有枣泥馅的嘛!多吃点” 沈淮书几口吃完了一个,笑道:“陛下老谋深算。亦是算到我会猜透一切后生你的气,所以就早早地备好了赔罪的礼物?” 最后一道防线就这般被明晃晃地点破。小皇帝耳根泛了红,抿了抿嘴极为不服气道:“还说朕。淮书答应过朕什么?以后做饭只给朕一个人吃,可你都做给几个人吃了?若要这般算起来,淮书的这笔账又该如何算。欺君之罪,淮书可担得起?” 说到最后小皇帝的火气也莫名地燃烧了起来,连着本就压抑在胸口的灼热,似要一同喷射而出。 未待沈淮书回答,他蓦然起身,将又偷偷拿了一块糕点的沈淮书一把按倒在了榻上。 沈淮书的嘴角还有糕点的残渣尚未来得及抹去。 魏少安用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双手,并将他的双手连着紧紧抓着的糕点一同按在了头顶。垂眸看着他的嘴角笑了一下道:“沈淮书,你嘴上说着那么多违心的话,吃得倒是比谁都欢啊!” 沈淮书动了动,没挣脱开,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却还硬着头皮道:“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不能浪费粮食” 魏少安眯了眯眼道:“沈淮书,朕也饿了,朕也没吃饭。所以让朕也尝尝可好?” 额,谁说不让你吃了,你想吃就吃,没人拦着。 沈淮书动了动手里握着的饼点了点头道:“行,你吃呗” 谁知下一秒,小皇帝的脸竟向他缓缓地靠了过来,然后在他无比震惊的眼中,在他的唇角上如蜻蜓点水般一扫而过。 那一瞬间,温热的气息与他近在咫尺。猛然燃烧的四肢百骸使得沈淮书全身酥痒难耐,有种莫名的冲动使他险些昏了头。 “的确不能浪费”魏少安没有放开他,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反应,许久也未见他有任何的排斥。而是呆呆地瞪着那双狭长的眼睛,面颊微微泛红。 魏少安突然就一点都不想克制自己了。 他再一次将头埋下去,用鼻尖轻轻地碰了下沈淮书的鼻尖,然后再一次将唇贴近了他的嘴角。 沈淮书终于微微有了反应,他手上挣扎了两下,企图抬腿将他给踢开,奈何如此小的挣扎反而使魏少安的心里如万蚂爬过,更为不可抑制。 唇便肆无忌惮起来,从唇角不知不觉挪到了唇上。 沈淮书已经完全懵了,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正在干吗。他的呼吸越来越紊乱,本能地想咬一口在自己唇上磨来磨去的冰凉之物。然而他这一张嘴,却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 温软的舌尖乘虚而入,直接冲了进来。连续的进攻使得沈淮书防线大开,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小皇帝的吻带着侵略性,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沈淮书被击得溃不成军,彻底沦陷。 直到他胸脯上下起伏,险些无法呼吸。侵略之物方才从他的口中缓缓撤离。 然还未完,已有一只手十分不安地将他的腰带解开,随之从衣口处迫不及待地向里面伸了进去。 沈淮书全身抖了一下,霎时双手一松,就在那只手即将伸进之时被他一把抓住:“陛下你……” 小皇帝的眼已经迷离,顶着他的额头道:“淮书,朕染上了病,唯你能治” 沈淮书好不容易找回理智,气喘吁吁地将他推开,向一旁躲了躲道:“陛下,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但但……” 但你也大可不必真的如了原主之愿。 他强作镇定,扣着手心道:“陛下可是今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比如眉药之类的。 小皇帝看着他,不肯退让道:“除了淮书嘴角处的糕点,朕今日什么也没吃” 沈淮书:“那你可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 小皇帝:“朕什么也没喝,朕清醒得很。朕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知道朕在做什么” 沈淮书:“那你还真是有病了。你出去,不,我出去” 他说完已是越过他开了门拼了命地往外跑。 沈淮书一路跑到山泉旁,然后深吸口气“啪!”的一声直接跳了进去。 泉水冷凌,被这么一淋身上的燥热很快就慢慢地缓解了下来。但他没有马上爬上去,而是趴在泉水旁,仰头看月亮。 他这是怎么了?他跟小皇帝这算是什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搞成了这个样子?这可怎么办啊。 他兀自在水里继续清醒,殊不知南庄的房门半开着露出两颗不知死活的脑袋,一会转向半开的门,一会转向在冷水里泡着的沈淮书。 南庄不解道:“叔这是怎么了?山泉水那么凉,他怎么跳里面去了?” 陈礼一脸认真地道:“应该是想冷静冷静” 南庄问道:“为何要冷静?他跟大人还没和好,是又吵架了吗?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陈礼拍了下他的脑袋道:“不能出去。被大人看到我们的眼睛就别想要了” 南庄打了个冷战道:“大人那么可怕吗?可这样下去我叔要是得了风寒该怎么办?” 陈礼想了想道:“应该不会,你且看着,一会儿大人就出来了” “哦”南庄便又将脑袋转向了屋里。果然没多久小皇帝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似乎亦是用冷水洗了把脸。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披风,一路走到泉水旁,弯下腰道:“淮书,上来” 沈淮书:“不上去” 小皇帝有些无奈道:“你上来,不然一会儿若染了风寒,我便将你抱进浴桶里像上次一样威胁你” 沈淮书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抽了一下,却还不肯上去。 小皇帝极有耐心道:“我保证再不强迫你。可好?” 南庄小声问道:“大人强迫我叔干嘛了?” 陈礼咳嗽了一下道:“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嘴” 南庄:“大人还说将我叔抱进浴桶里?威胁他?大人这么可耻吗?” 陈礼吓得赶忙缩回脑袋,连着将南庄的脑袋也一并拽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后将手放到嘴上道:“嘘!刚才你不是问大人有多可怕吗?当年的摄政王可听说过?大人比摄政王还要可怕” 南庄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声道:“那么可怕啊!” 陈礼点了点头道:“所以今日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知道吗?以后管住自己的嘴,什么也别问,不然……”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南庄便老老实实地不敢再出声了。 这边没了声,那边的沈淮书终于肯从泉水里出来。好在及时喝了汤药,第二日才未感染风寒。 …… 沈淮书一大早便赶着牛车与小皇帝一同去了永泉客栈,将店里的一切都打点妥当后,小皇帝非要拉他去臭豆腐坊。 沈淮书有点不太敢见陆千策,毕竟他当年也想好了有难时要带他一起离开的。可自己却独自逃了,虽然后来也找人打探了他们府上的人有没有遭到小皇帝的为难,但总归是他违背良心在先。 只是到了臭豆腐坊,却并未看到陆千策。 小皇帝拿着陆千策给的一个牌子抛给一个伙计道:“可认识?” 沈淮书正好奇这木牌子上雕刻的是什么,却见那个伙计看完以后颇为惊讶,又拿给另外几个伙计轮着看了看,刚想向小皇帝行礼,见他指了指一旁的沈淮书。 第88章 摄政王跑了? 沈淮书今日打扮得干净利落,最重要的是他的那个连包胡子被小皇帝在来的路上给扯了下去,便看起来气度不凡,犹如九天星辰般耀眼。 那伙计看了看他,将那牌子双手捧到了他的面前,跟着几个伙计一同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见过老板” 沈淮书疑惑地将那个牌子拿在手里看了看。 老板?话说他们的老板不是陆千策吗? 第93章 牌子是上好的小叶紫檀雕刻而成,正面刻着王书书三个字。字的下面还有一个代表臭豆腐坊的臭豆腐形状印章。而牌子的后面则写着,持此牌者乃臭豆腐坊的老板。 额,这写得也未免有些太过直白了。 沈淮书抬头看了看还排队等候的客人们,还有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的伙计们,抿了抿嘴道:“不用紧张。我们刚好路过此地,便来看看。你们先忙。” 店里看起来已经满了,他便随便找了两个小凳子,跟小皇帝一人一个坐在门的一侧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闲聊。 【这就是臭豆腐坊一百五十家店的总老板,我来之前就听说他很是神秘,除了陆管家和几位老人外我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见过他的真容呢。这下好了,够我们跟别人吹嘘几年的了】 【不过这么大的老板怎么会来这穷乡僻壤的山泉县?还有他身边的这个公子看起来像是前日公堂上的那个很厉害的大人】 沈淮书转了转手上的牌子道:“这陆千策都这么抠的吗?赚了那么多的钱,怎么不换个纯金打造的牌子。这木头怎么看都不大气” 小皇帝笑了一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来:“那,纯金的” 沈淮书拿在手里掂了掂,果然是纯金的。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令牌分外的熟悉,仔细看去不由得捏了把汗。这不是就他当初在云山县假死时跑丢了的那个令牌吗? 所以小皇帝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跑了,而不是死了?怪不得他那**迫自己喝酒问的是自己下山后去了哪里,而不是为什么没死? 而在这五年里,他真的一直都在找自己? 想到这沈淮书不由得看向小皇帝。 小皇帝以为他要问什么,便道:“放心,你的人我一个都没有动。而是另设了府邸,让他们隐姓埋名。都在那里等你回去。陆千策的话,我让他先回京都城准备了。他把这么多年赚的钱都还给你留着。你不是喜欢钱吗?在山泉县你是地主,回到京都城你就是京都城的首富。富可敌国” 好一个富可敌国啊! 以前的他听到这个或许会开心地跳起来,然而此刻听来却只有酸楚。 而且经历了刘宗的事后他的心境突然变了。他想他回到京都城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时一个伙计拿了两盒臭豆腐过来,两个人便开始埋头吃臭豆腐。 唔,还是这股熟悉的味道。想想都多少年没有吃了。沈淮书吃得别提有多香。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小声问向一旁的小皇帝:“对了,陛下,我听说摄政王被你关起来了?你用的莫非是跟我身形相仿的死囚?” 小皇帝动作一僵,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待淮书回去就知道了” …… 然而二人的马车刚一到京都城还未待去细查此事,便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刑部尚书云年跪在御书房的地面上,用袖口抹着额头的汗珠,伏地不起:“陛下,是臣之罪。若非臣监管不严也不会让摄政王给跑了。还请陛下治罪” 摄政王跑了? 沈淮书摸了摸鼻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刚一回到京都城就收到了如此大的礼,多少有些让他难以接受。 一旁的小皇帝笑眯眯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语气不咸不淡道:“怎么跑的?” 刑部尚书云年大概三十出头,穿得一丝不苟的官服。鼻梁高挺,目光锐利如剑,长得颇具攻击性。想来是一个手段狠戾,行事果断之人。 然此刻他却以额头抵着地面,怕得不成样子:“臣也不知。臣听说此事后就赶了过去。但牢门还从外面锁着。外面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牢里值班的人甚至一直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未听到任何的动静,也未发现任何的异常。午饭的时候他还在,送晚饭的时候他就那般的凭空消失了” 魏少安摸了摸下巴道:“牢里可查探过,可有挖凿的痕迹,或者能化尸之物?” 云年道:“回陛下,臣带人仔仔细细地查过了,没有任何的痕迹” 魏少安挑了挑眉道:“那还真是怪了,他还能真的被鬼怪吃了不成” 他话里带了几分的讥讽,云年只觉天要塌了。只能一个劲地磕头道:“是臣无能,是臣有负圣恩,是臣之过,还请陛下恕罪” 沈淮书坐在一旁看着他越磕越红肿的额头,以及听着额头与地面发出的响动,代入感太强,多少有些让他觉得磕的是自己的肉。 他这边肉疼,眼角瞥到一旁的茶杯,想着压压惊。便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随之“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然而他这一咕咚却有点不合时宜。不仅使得小皇帝向他看了过来,还使得地上的刑部尚书停下动作,偷偷地抬眼也一并向他看来。 好端端的紧张感就这般被他给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跪在地上的云年自身难保,但多少也替他捏了一把汗。未着官府坐在陛下的身旁已是莫大的荣宠,多少年难得一回。而他非但没有老老实实地坐着,却还在陛下处理政务的时候给自己开小差,如此无理的行为多少还有点不知死活了。 沈淮书被二人看得头皮发麻,只得放下茶杯解释道:“不好意思。路途艰辛,口渴难耐,小酌一口。你们继续” 【你当这是小酌一口?而且还是在陛下的面前,用陛下平时最喜欢的茶盏喝茶不说,被戳破了,不跪下来求陛下宽恕,怎么还如此的云淡风轻?】 额,他拿的是小皇帝平时最喜欢的茶盏吗? 听到此处,沈淮书又将那茶杯拿起在手中看了看,抬起头对上小皇帝意味深长的眼时,恍然间想起自己已经不是摄政王了,的确不应该这般与小皇帝平起平坐,当下便要起身跟云年一并跪在一处。 魏少安笑了一下,微微抬手。 云年已在心里替沈淮书缅怀了。 【完了。这五年以来陛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说斩人便斩人。这人受了陛下几次赏识,许是恃宠而骄。此时怕是小命不保,要被陛下直接给砍了】 ……这么严重吗?我就喝口茶而已。 沈淮书站起身,同样看向小皇帝抬起的手。桌上还摆着苹果、桃子等,故而还配了一把用来剥皮的匕首。他盯着小皇帝的手,越看越觉心惊不已。 然而在二人的注视下,魏少安的手抬起落下,却未碰刀剑,反而将桌前的糕点拿起后轻轻地摆在了沈淮书的面前,轻声道:“爱卿也一定饿了吧!先吃点垫垫,一会儿想吃什么,朕亲自去给你做” “奥,好”沈淮书松了口气,默默坐下。 他就说不可能喝个茶就被砍头吧!小皇帝哪有那么可怕,一惊一乍的,吓死他了。沈淮书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继续压惊。 然而云年却被陛下如此反常的举动惊得当场石化。他在哪?他是什么人? “云年,你办事不力的确该罚。但此事也非你一人之过”看着他脸上的变化,魏少安却有一点乐在其中的恶趣味。 听到此处,想来还有转圜的余地。云年静静地等待着陛下说下一句话。 却见他笑了一下道:“此事便交给爱卿处理。爱卿以为如何?” 云年的额头已有血迹,紧张地握着袖口,又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向沈淮书。 沈淮书刚吃下一口糕点,就被点了名,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一颤,道:“地上凉,先让他起来吧!” 云年神情一怔,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沈淮书开口的第一句话没有半点寒暄,竟是让他起来。不觉又担忧起来陛下会不会生气。 显然他又多虑了。 魏少安听后便十分干净利落道:“你先起来吧” “谢陛下,谢大人”云年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不觉怀疑起沈淮书的身份来。 【这人究竟是何人?竟如此了得,不但能让陛下亲自下厨,竟还能让陛下处处迁就】 还能是何人?我就是你一口一个叫着的摄政王。只不过此摄政王非彼摄政王而已。 沈淮书默默翻了个白眼。 魏少安道:“此事交给爱卿朕再放心不过了。若破了此案朕重重有赏” 沈淮书无语道:“那若破不了呢?” 魏少安,你是看我太闲了吗?查案的事你给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会查案的,而且还是这么离奇的案子。 那破不了呢?你是不是就要将我拉出去斩首示众?那我还不如死在山泉县,这般跋山涉水地跟你回来干什么? 第89章 别叫摄政王 而且此事一出,你非但没有将他瞒下来,另选一个死囚顶替,竟还让我亲自出面去查。 这不就是想要将此事闹大的意思。所以这件事牵连甚广,连着更多阴谋诡计。根本就不是一个假囚犯逃跑这么简单。 云年也在等着小皇帝开口。结果等来的却是:“若破不了,简单。那便用刑部尚书的命来抵” 沈淮书看到刑部尚书云年的目光暗了下来,咬了咬牙,没忍住伸手去掐小皇帝的大腿。 第94章 结果却被小皇帝抓了个正着。他笑眯眯地喝了口茶让云年退下,道:“淮书,放肆了。小心朕今晚收拾你” 沈淮书看着他那张原形毕露的脸,多少觉得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 皇城里落了锁,沈淮书只得露宿在宫里,委曲求全地跟小皇帝挤在同一个榻上。 他对小皇帝的寝殿一点都不陌生,刚来时不就是坐在他的榻上还险些被他给毒死嘛。之后的数日,为了掩盖身份也不得不佯装贪恋他的美色不能自拔。 可是如今,沈淮书突然觉得他们两个好像调换了角色。小皇帝看着他时,一脸色眯眯的样子多少有点如他当年一般猥琐。 “陛下,您一点都不困吗?”沈淮书还穿戴整齐,直挺挺地躺在里侧,有点不敢动。 魏少安笑道:“淮书还未沐浴更衣,外衣也未脱去,这么睡怕是不舒服。朕伺候你沐浴如何?” 沈淮书:果然报复才刚刚开始。就说他心胸没有那么宽广,怎会说原谅他就原谅他。 沈淮书表示不了,他多少有点害怕。 然而魏少安可不是以前的小皇帝,心性已然大变,此次连哄带骗地将他带回来,嫣有放过的道理。 果然下一秒他就变了脸,冷哼一声道:“这容不得你,跟朕去御池” 说着便已起身,将他一把扛在了肩上,打开寝殿的门,便一阵风飞了出去。 一路飞檐走壁,他一身龙袍惊了禁军一路。只是似乎见惯了魏少安的反常,便也习以为常了。 一个禁军从地上起身道:“陛下又去埋人去了” 另一个禁军两手放到嘴边嘘了一下道:“小声点。小心下一个是你” 那名禁军没忍住小声道:“这种粗活完全可以交给我们办,何须劳烦陛下亲自挖坑” 又一人过来小声道:“可别叫我们。你忘记了陛下在后花园种了些许竹子,埋人就是为了让竹子更好地生长。我们去挖,若碰坏了竹根,还不一起成了肥料。” 这些话被风吹到了沈淮书的耳边。沈淮书看着飞驰而过的地面,有些无语。小皇帝最近几年治国安邦,都是有目共睹的。可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竟然如此荒唐吗? 杀人入肥,这不变态吗? 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魏少安微微停下脚步似乎想解释一下。他道:“朕没有” 沈淮书大头朝下头晕眼花道:“陛下没有什么?没有乱杀无辜,还是没有发疯?” 月色微微洒在地面上,魏少安的脚步沉了沉,直到郑总管微微赶来,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他还是不愿放沈淮书下来。 只道:“近几年边关不稳,多有刺客潜入宫中,企图刺杀朕。朕杀的都是一些反贼。” “奥”沈淮书的长发微微飘落,随着魏少安的步伐微微摆动:“那发疯呢?” 魏少安神情中似有痛意,微微开口道:“朕心情烦闷时,会控制不住发疯。” 说完,魏少安心里一揪,他觉得沈淮书或许会因为这个嫌弃他。但他有的时候真的不受控制。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扛着他在宫里乱走。 让他没想到的是,沈淮书的语气竟然很柔和:“陛下心系百姓,日理万机。身上的担子压得太多,心里苦这般发泄一下无可厚非。但别伤了自己。以后若再有心情不悦之时,陛下大可跟臣说,大声说出来或许就会好很多。但若还不行,臣还可以让陛下打几下。不过就几下,不能打脸” 明知是沈淮书在哄着自己,魏少安的心情却瞬间大好。他扬了扬唇抬手便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两下道:“嗯,这样好多了” 沈淮书全身都因为他的举动而烧得通红,以至于泡在泉水里很久也没缓过来。 奇怪的是小皇帝却也离他远远的,一人占池子的一边,乖乖泡着,谁也没敢看对方一眼。 …… 沈淮书又有了新的身份,刑部尚书王澈。他跟南庄被带到新府邸时不觉有些愕然。 摄政王的府邸自他名义上被打入死牢后就被小皇帝收了回去,封条亦是从未有人敢碰。 然而听闻五日前却有人带着圣旨将封条揭开,说是此府被陛下送给了一位大人。而这位大人正是当年改良农具之人。陛惜爱人才,特允他五日后到京赴任。 沈淮书站在摄政王府的门前,抬头看到府门上的牌匾抹去了摄政王三个字,却简单地写着王府二字。 王澈的府邸,姓王故而命名王府总是没错的。但为何不写刑部尚书府?难不成这职位以后还会有变动? 沈淮书跟南庄上前几步,还未待敲门,门便从里面打开,卢林跟屈时一左一右地走了出来,见到他后两个大男人竟然热泪盈眶,伏地而拜道:“拜见王爷,王爷您回来了”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南庄被吓得险些跳起来,不解地问道:“叔,什么王爷?还有这府邸这么大,真的是给我们的吗?” 南庄心性单纯,沈淮书此次回来要面对的是福是祸还未曾可知。且若一下把所有的事都说来他恐一时难以接受,故而只能隐瞒小皇帝的身份。自于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他受牵连不说恐更受惊吓。便道:“你叔姓王没错吧!再加个爷,这不就是王爷了嘛。至于这府邸本就是你叔我的。叔当年的老家就是在这京都城,臭豆腐坊就是你叔我开的第一家店。后来因为得罪了一个贪官就被陷害流放,府邸也给封了。” “此次回来破了刘宗的案子叔也有功劳,加上大人在陛下的面前给你叔美言了几句,便翻了以前的案子。如今叔非但没了罪,还是有功。陛下不但还了这府邸,还让你叔我去刑部担个小官当。这以后的日子可就吃香的喝辣的” 南庄点了点头道:“那这些侍卫呢?看起来都很威风呢” 沈淮书摸了摸下巴道:“他们是你叔我以前的看家护卫。他们重情义知道叔重返故土,便都回来了” 孩子似乎十分好骗,沈淮书胡诌八扯一通,他就信以为真了。一旁的卢林跟屈时却是一脸的无语。 【王爷,你果然还是如以前一般狡猾。也不知道从哪里骗来的孩子。还让他叫你叔。这是多想当个长辈啊】 …… 王府依旧,里面的人竟也依旧。沈淮书越往里走越有感触。甚至他的侍卫依旧有着铁的秩序对他唯命是从。 他让人带着南庄去熟悉环境去了。独自伸手抹了一下桌子,坐下来听着卢林跟屈时汇报这五年所发生的事。 桌面未有半分的尘土,二人面色红润,可见平日里他们依旧好端端地待在王府里,被小皇帝养得极好。 听完他们的絮絮叨叨,沈淮书又到后院里专门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狗洞竟也还在。于是他便从狗洞里走了出去。刚要拐出去就被迎面而来的人一把给抱住了双腿。 他腿好了大半,已经无需一瘸一拐地走了,但被这么一抱还是隐隐作痛。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你可知这么多年小的独自打理臭豆腐坊有多不易。您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良心都哪里去了” 沈淮书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将他扶起来,道:“行了。看着你们都好好地,我就放心了。此次回来我已经不是摄政王了。都别再叫我王爷了。你叫我王澈就好” 陆千策抹了抹眼泪,道:“王澈,可要去看看你自己的店” 他自己的店自然要去看看。还有那么多的熟人,不摆个宴席聚聚怎么也说不过去。不过他好像还有案子要办。而且小皇帝怕他懈怠,还给了他一个期限。 就七日,七日不破案就要砍了云年的头。这腰带上还别着一条人命。吃喝玩乐总不太好。所以宴席还需等案子破了再说。 …… “一个大活人能从牢里无故消失,牢里却不见任何的痕迹。这本身就是有问题”沈淮书蹲在假摄政王待过的牢房里,用手捻着地面上的泥土。 站在他身后的是被暂革职的刑部尚书还有真正的刑部郎中。 沈淮书戴着花里胡哨的面具,腰间佩着一个象征着刑部尚书的腰牌,一个御赐金牌,穿着一身大红官服,立了一个全新的人设。 至于这案子应从哪里开始查起?沈淮书想了想道:“是谁最先发现他不见了的?” 一个肥胖的衙役道:“回大人是属下” 沈淮书起身道:“说说细节” 衙役道:“属下平日里除了守岗外还有一份工作,就是负责给囚犯们送饭。晌午的时候属下给那摄政王送过一次,他就面对着墙壁,好像在打坐。” 沈淮书道:“别叫摄政王” 第90章 你就是原主 衙役道:“是,尚书大人。那沈淮书就面对着墙壁,属下喊了他一声,他回了一下。属下就走了。过了一会属下来收碗筷,饭菜已经见了底” 沈淮书道:“就说那囚徒。他当时也是面对着墙壁席地而坐吗?” 衙役道:“是,大人。后来晚饭的时候也是属下来送的。当时牢里昏暗,属下叫了他一声,无人回答。属下就往里面看,这一看之下便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第95章 一旁的刑部郎中盯着沈淮书脸道:“当时我们就封了刑部,上下搜寻了一番。未找到人” 沈淮书缓缓道:“这囚徒长什么样?你们可记得?” 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替代者他们又何须如此紧张? 云年拱手道:“回大人。他的面具是焊在脸上的,故而我们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焊在脸上的?这么凶残? 问完话,沈淮书却并未放那送饭的衙役离开,而是让他带路去了衙门的后厨。衙门里的饭菜一般都是有专人负责。而自小皇帝上任以来,即便是囚犯的饭菜也再没有残羹剩饭。 不过有罪之人的伙食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大多以青菜为主,少有一顿肉菜。 沈淮书查看了一下那日所送饭菜的原材料,并未发现异常,随后又查了一下碗筷所留的残渣,似乎也并无问题。 他在厨房细细地搜寻一番,之后又去处理剩菜剩饭的地方查看了一下。 衙门的后院养了几只猎犬,所剩之菜多半入了它们的腹中。然它们一无病态,二无精神问题。 “这个世界可有巫师?”沈淮书随意地问了一句。按理说这种凭空消失的戏码若非此囚犯在牢里土遁了,那就只能是那些值班的衙役被什么迷惑。记忆发生了错乱。 一旁的云年道:“巫蛊之术?陛下曾派人严查过,近一月京都城都并未有异邦人的出现” 沈淮书又转到一棵树旁,蹲下身在树根处的泥土里挖了挖,最后捏起一块残渣,道:“果然还是落不了俗套,证据不是被掩埋在树下就是倒进河里。但这附近没有河,便只能倒这里了。” 刑部郎中凑近些道:“大人,这是什么?” 沈淮书凑近鼻子闻了闻道:“罂粟,可用来入药。但里面含有吗啡,若大量食用可扰乱人的中枢神经可使人产生幻觉,甚至是遗忘一些事情” 云年:“那这是何人所为?” 沈淮书起身想了一下道:“严查所有的药铺,看看是否有可疑人。另外刑部内部也要好好地清理一下了” …… 御花园 魏少安站在荷塘边,看着荷塘里的鲤鱼,问向一旁的郑州:“淮书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郑州愣了一下道:“回陛下,听闻王爷在研究新的商机,名为咖啡,说是要将它卖到胡番去” 魏少安的眼皮跳了一下,疑惑道:“明日就是朕给他的最后期限了。他不破案研究什么咖啡。他那么大的家业,还有朕的国库,银钱少他花了?” 郑州道:“或许他另有打算。或是案情已经有了眉目?” “他查到哪了?” 郑州一拍脑门,从袖口拿出一个奏折呈了过去:“陛下,这是王爷一早派人送来的” 魏少安打开看了一眼,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 而此刻的沈淮书不负圣恩,正在跟他的老乡柳墨在酒楼里叙旧。 几年不见柳墨看起来更加意气风发,财大气粗了。 柳墨道:“书书这几年都去了哪里?你不在,我没人说心里话。只觉得憋得慌” 沈淮书道:“去到处求医了。你是不知道这原身有隐疾。为了治病我走遍大江南北,还好最后找到了一个隐世的神医。为了将病情根治我只好暂住在那里,直到将这病治得十有八九才回来” 他编得多少有点俗了。 柳墨笑了一下,目光晦暗不明,看着他道:“书书辛苦了。病好了比什么都强。来,吃饭” 沈淮书有些心虚,往嘴里夹了两口菜,吃到了辣椒都丝毫没有察觉。直到辣得双眼通红,像要喷出火来,才知道找水喝。 柳墨递给他一杯茶道:“书书可听闻摄政王越狱了?” 沈淮书嘴里的茶水险些没喷出去。看来这件事已经成为人人津津乐道的趣闻了。 柳墨继续道:“听闻就因为这件事,刑部空降了一位年轻的尚书。也不知道他能否将此案查明,将那狗贼给抓回来” 这骂人就有点不对了吧!但他一个商人怎么对这种事还挺好奇? 柳墨道:“书书,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没有一点关于原身的记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原身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甚至与自己的骨血融为了一体” 沈淮书听得认真,随之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递给自己:“刚开始我还没觉得什么,直到我发现了这个” 柳墨目光逐渐幽深,又一字一句道:“这上面记载了所有穿越者的名字以及他的前世今生” “……”沈淮书突觉后背一寒。若真如此,那他在柳墨的面前岂不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他垂眸翻了几页,看到了柳墨两个字。 柳墨嗤笑一下道:“我或许没跟你讲过,我以前可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出生在农村,家里很穷。为了赚学费,很小的时候就到城里打工,后来努力考上了大学,毕业后本以为可以飞黄腾达,却因为得罪领导被陷害开除。简历上有了污点便处处碰壁。处了个女朋友也跟人家跑了。那日我买了很多的酒,本打算一醉方休后找个高楼跳下去一了百了。还没等去爬高楼就在一个夜市里跟人吵了起来,推推搡搡就来到了这里”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原以为到这里可以过上不一样的人生。奈何原身是柳家庶出,母亲是花楼的女子,在柳家毫无地位,因此被人唾弃。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原主在他的母亲死后就自杀了” 听着柳墨的话与书上的记载如出一辙,沈淮书微微抬起头看向他,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柳墨喝了口茶苦笑道:“王书书不是你的真名吧!上面没有你的名字” 沈淮书多少有点罪恶感,他想解释:“柳墨,我不是故意要隐瞒,我……” 柳墨道:“说真的我并不是想怪罪你,只是想跟你说。你就是原主,原主就是你。他是你的前生” 沈淮书的手抖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柳墨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其实我穿来后过得也不是那么尽如人意。后来遇到了一个肯帮我的贵人。他就犹如神明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带着我从阴霾中走了出来。我重整旗鼓后用尽手段,将柳家的家主熬死了,并且将柳家的所有家产都握在了手中。书书你知道吗?自从我变得不那么良善了,好似全世界的人对我都友善了起来。哈哈” 沈淮书还没从原主就是自己的前生里走出来。就看到柳墨笑得那般癫狂。 他突然感觉,五年间似乎很多人很多事都变了。或是他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和自己一样会因某种原因而套上一层伪装罢了。 …… 回王府的路有些漫长。那些不愿回首的过往本还隔着一层布,此刻布没了。他与小皇帝相处时的种种都跟着飘了过来,近到好似就发生在昨日。 “淮书,朕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将我关到那又黑又冷的地方行吗?” 年仅七岁的小皇帝光着脚跪在他的脚下,拽着他的衣袍,漆黑的眼里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沈淮书缓缓地蹲下身掰开他的手,一脚将他踢开,然后让人将他扔进了冷宫一天一夜。 当冷宫大门打开的时候,他漫不经心地走进去。小皇帝正蜷曲在冰冷的地面上,发了高烧不说,还被老鼠给咬了。他将他从地上抱起来,扔给了御医。连着好几日都未曾见他。 小皇帝九岁那年,因他在早朝时多说了一句话,自己便让人备了竹板,生生将竹板打断,让他三天未下得了床。 还有他十二岁那年,见他粉雕玉琢,很是可人,便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再后来就强迫他日日睡在自己的怀里,手还时常的不老实,总是摸来摸去的。不听话便将他的双手都捆了抱着继续摸。 沈淮书的老脸已经红成了柿子。 看看,他做的这都是些什么事。 等等,将他的双手捆了?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沈淮书加快了步子,急匆匆地往王府赶。 他拐过一人高的狗洞,在侍卫默默地注视下心跳骤然加速。但他还是预料之中地看到了静静坐在石桌前等着他的小皇帝。 魏少安见他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起身便将他接住,蹙眉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淮书心虚的眼睛乱跑,稳住身形道:“没,没事。陛下怎么来了?可是饿了,臣去给你做饭去” 魏少安张了张嘴想说,都这个时辰了朕已经吃过了。奈何肚子不争气,很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沈淮书听着声响,突然反应过来。小皇帝这是一直都在等他。以至于都忘记了吃饭。 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沈淮书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第91章 淮书在怕什么? 依旧是沈淮书在厨房里忙活,魏少安坐着小板凳往炉坑里填火,画面和谐得仿佛一碰就碎。 沈淮书揉着面团,此刻心里还惦念着一事。 第96章 然而在厨房吃过晚饭后他等了许久,却也不见小皇帝挪步,眼看着快要到宫门落锁的时辰,沈淮书喝了口桌上的茶水,掩盖了眼里的慌张,问道:“陛下还是早些回宫吧!明日还要早朝” 谁知魏少安早已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勾起唇瓣一笑道:“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朕明日早起些也能赶回去。” 他说着便往沈淮书的寝殿去,沈淮书跟在身后,绕过静谧的河畔,一咬牙,上前将他拦住道:“臣今日还有事,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淮书在怕什么?”魏少安变了脸色,眼底浮上一抹不快。脚步未停,径直地越过他,便闯入了他的寝殿。 他四处查看,却并未在寝殿内看到什么,终于缓了面色,回过头就见沈淮书站在门外踯躅不前。眼角还不时地往殿内的红木箱子那里瞥。 当下心里突然了然,勾起唇瓣嘴角处露出一狡黠的笑来。他转身抓住沈淮书的袖口,将他一把拽进了门,随手关紧了房门。 沈淮书紧张到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却见魏少安将他按在床上,俯下身对上他的眉眼,用低沉的嗓音道:“淮书想对朕做什么,朕甘之如饴” 他眉眼幽深,看过来时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沈淮书不可置信地从他的眼里看到了**。 做什么都甘之以饴?你几个意思? 沈淮书还没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手臂再次被宽阔的手掌抓住,随之被按在了一处。 入手冰冰凉凉,是小皇帝的玉带。 魏少安的眼里多了一丝认真,蛊惑他道:“朕看淮书的眼总是往那里看,许是怀念昔日里对朕做过的那些事。才会想要欲跃欲试。朕承认以权压你不对。所以朕认罚,淮书今日可对朕为所欲为。如何?” 沈淮书越听越觉心惊。奈何心思也确实在红木箱子里。他犹记得五年前离京时,因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故而留了书信与很多改良后的农具图纸。 他一直认为,这么多年他改良过的农具之所以被小皇帝传到了民间的,是因为他当初留给了江浔一份。但如今看来,也难保不是因为小皇帝翻看了红木箱子里的东西。 而他留下的那封信里,说了很多。包括他并非是真正的摄政王,亦包括他可选择性地听到人的心声。以及……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荤话。 沈淮书越想越觉,自己的一切都被小皇帝给看透了,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了。且他的脑子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听到为所欲为四个字后,已经本能地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沈淮书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天生就是一个坏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所以被这么一个疯子折磨一点都不为过。 沈淮书认栽,视死如归地起身向红木箱子走了过去,从一处掏出钥匙,将箱子打开的瞬间深吸了口气。 尽管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当他的头向里看去时,还是当场石化了。以至于再看向小皇帝时,满心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恐惧。 现在该怎么办?转移话题?对转移话题。 沈淮书十分生硬地道:“臣昨日呈给陛下的奏折,陛下应该已经看过了。陛下是不是可以赦免云年了” 他一半的脸已经烧了起来。默默地想要离那红木箱子远一点。 魏少安却靠在红木箱子上,眉心微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嗯,信朕已经看过了” 不是,我说的不是信,我说的是奏折。 “……”沈淮书感觉眼前有点发晕,继续扯开话题:“所以代替我的那个人是白清华对吗?是陛下故意放走的” 魏少安不语,只一味地看着他。 沈淮书继续道: “因为白清华一旦脱离牢狱,第一件事便是会告诉他的同伙沈淮书已死。届时敌国便再无后顾之忧。因为他们最忌惮的无非就是臣。而臣一旦死了,敌国便再无后顾之忧。陛下当初让他当假的摄政王之时就已经谋划好了今日,甚至更长远之事。想来不久之后边关就会开战。陛下可是想要臣披甲上阵?所以才会将臣从那么远的山泉县接回来” 魏少安微微垂眸,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解释。 沈淮书退后几步。他没有生气,就是很想远离那个让他恐惧的东西:“陛下,若真有这么一日,臣愿意披甲上阵,愿意为百姓去拼死守护大盛的疆土。” 魏少安喉咙滚动,微微开口道:“淮书,朕对你没有算计” 沈淮书已经默默挪到了门旁,继续道:“臣知道边关早晚会开战,他们就如同一根刺,一直都卡在大盛的喉咙里,不拔出来随时都是隐患。与其担忧他们何时进攻,不如让他们顺应陛下的安排。而他们一但以为陛下不敢应战,陛下军中无可用之人。才会轻敌,才会中了陛下提前设计好的埋伏。而只有将他们彻底地拔除,才能使陛下安心。臣懂” 他说完已是将门打开,向夜色中近了一步:“那个,夜色已深,臣就先回府了” 魏少安疑惑道:“淮书,这是你的府邸” 沈淮书身子一顿道:“臣还有公务尚未处理。这就去书房处理。陛下早些休息。” 他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下小皇帝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淮书他莫不是故意的? …… 此后一连数日沈淮书都未曾再去皇宫。甚至连郑总管亲自来请,也丝毫不给面子。 他平日里不是在练武,就是泡在臭豆腐坊穿着围裙与陆千策一起卖臭豆腐。 这日柳墨来访邀他出去喝酒,沈淮书不胜酒力本想拒绝,奈何盛情难却再加上心中烦闷想着也放纵一把借酒消愁一下,便跟着他到了酒楼。 只是不承想,柳墨这次大方带他去的竟是京都城最大的花楼。 一进门美女环绕不说,气氛旖旎。多少有点让人犯迷糊。谁人没有爱美人之心,只是平时想着洁身自好。不好做一些有悖君子之名的事。 沈淮书这人一辈子未近女色,多少有点望而却步。 柳墨拽着他道:“书书,这是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都不算什么。这逛花楼就更不犯法了。我们又不做什么,就听听曲子,看看她们跳舞消遣消遣。没事的” 沈淮书就这般被拉了进去。他坐在靠前的位置,看着台上曼妙的舞姿,一时还真忘了一些烦心的事。以至于一旁的柳墨递了酒来,他接过便豪气地一饮而尽。 喝过酒的他没多久便觉得脑袋发沉。他硬撑着听柳墨在一旁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佯装听懂了一个劲地点头,实际上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柳墨道:“书书,我恐怕要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沈淮书迷迷糊糊道:“嗯嗯,我懂的” 柳墨摇着手里的扇子道:“书书你真的懂我?虽然我们都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但身份差距却如此之大。为了得到原主父亲的喜爱,为了经营好店铺你可知我有多努力。可这些你摆摆手就能得到。凭什么?” 沈淮书抓住他的手道:“好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 柳墨突然将他甩开道:“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做兄弟,但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对我坦诚相待。如今又来骗我。你嘴里可有一句真一句假?” 沈淮书眼睛已有些迷离,道:“真,真的不能再真了” 他抱着酒壶打了一个饱嗝。柳墨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以无论是之前我对你做了什么,还有今天,你都没有资格怪我。来人,将他带进去” 他话音落下,沈淮书便感觉有两人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随之被一路提到了花楼的后院。 他被扔进了一个黑暗的房间里,触手之处皆是柴火。应该是个柴房没错了。 借着微弱的光,沈淮书向前看去。顿觉全身的汗毛都立了。房间里没有豺狼虎豹,却有着五个正在脱衣服的女人。 沈淮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再看过去时,却发现竟一点不假,且她们的外衣已然脱下。 这种画面尽管有些香艳,但看在沈淮书眼里却是要命的事。暂且不说他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不愿触碰,就他这小身板若真被绑了做些什么,他怕是连明日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可恶,竟然如此可恶。 沈淮书向后退了退,却觉全身燥热。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喝的那杯酒里似乎被下了什么药。 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柳墨为何要这么做,且能够一点都不顾念老乡之情。 沈淮书的指尖深陷入掌中,空气中传来一股甜香的味道。眼看着眼前的五位美人就要褪去最后一件衣服。 他突然笑了起来。五个美人被他的反常吓了一跳。 一美人问道:“你笑什么?” 沈淮书道:“这家花楼是柳家开的吧!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家酒楼若明日被查封,你们该何去何从?” 那美人长得顾盼生姿,怯生生地看着他道:“没有想过。但我们知道今日我们若不按公子说的做,明日必然就会被杀死。我们不想死,所以抱歉了” 第97章 她说着蓦地揭下了最后一块布。沈淮书本能地遮住了眼睛,背过身去。 第92章 小皇帝火冒三丈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身后已然是香气扑鼻,五位美人款款向他走了过来。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他沈淮书可不想如此惨烈的将命交代在这里。 情急之下,沈淮书推了推窗户,没推开。显然窗户被钉死了。他只能深吸口气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遮住眼睛,向着那些美人迎了上去。 他伸手干净利落,几个功夫已然倒了一片。直到将那些衣服一个个盖在她们的身上后,他方才解下眼上的布,将门一脚踹开。 迎面而来的一股冷气,将他身上的燥热吹散了些许。守在外面的护院一同向他涌了过来。 他不敢恋战,打过之后便跳上房梁往王府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跑进了王府的后花园,迎面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走开,快走开”碰到此人,沈淮书更觉如火焚身。他怒吼着,将小皇帝一把推开。跌跌撞撞地就去找冷水。 “沈淮书,你怎么了?你去哪里了?身上怎么一股子胭脂水粉味?”魏少安哪里肯让他走,一把便将他拽了回来。似想到了答案,一双眼亦是怒到发红,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沈淮书,你去碰女人了?沈淮书,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沈淮书整个人都快被吞噬了,哪里还有心情解释。只道:“陛下,你放开,你先放开我” 哪知魏少安却是个更执拗的,怒道:“不放。沈淮书你竟敢背着我偷人。你可知道后果” 沈淮书看向不远处的池塘,甩开他道:“什么背着你偷人?魏少安你有病吧!” 魏少安却也是真的发火了,反手就将他按在了一旁的石桌上,道:“沈淮书,信不信我弄死你” 沈淮书的脸贴上石桌的那一刻冷静了不少,喊道:“魏少安,我没碰女人,真的没有碰” 魏少安冷哼一声道:“沈淮书,朕信你才怪。朕一直以为你洁身自好,不是那种轻浮之人,故而不忍在你不愿情况下碰你。但你今日真的惹到朕了。与其任你在外面胡乱招惹,不如现在就要了你”他说着已经不由分说地去扯沈淮书的衣服。 我靠!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胡话? 沈淮书整个人已经彻底懵了。魏少安却加快了速度,将他的外衫一把给扯了下来。他拼命地挣扎道:“陛下,陛下,你听我说。我是被人下了药。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 魏少安气息紊乱,隔着衣服已然能感受到他身上炽热的温度。借着月光沈淮书的袖口上还蹭着鲜红的口脂。他发了疯地道:“沈淮书,你让朕如何相信你,如何相信” 沈淮书彻底地崩溃了。这可是还在院子里。魏少安,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沈淮书一时慌不择路,连救命都喊了出来。但喊破了音,王府里也没一个人没敢露出半个头来。 殊不知陈礼早已将所有人拦下。就连守在暗处的暗卫都被他赶了出去。只道:“眼睛和耳朵都不想要了吗?什么都敢看。小两口之前的趣味可懂?滚滚滚” 便将所有人都打发了。而他也隐到假山里,捂着耳朵躲了起来。 沈淮书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陛下,别别别。等等,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陛下,臣错了,错了。再不敢了” 但还是没能止住小皇帝的动作。有冷风微微拂过,沈淮书身上的衣服已然没剩多少,便不知不觉地打了个寒战。 这倒让魏少安停了下来。他眼底是无尽的深渊,全身的怒意没有丝毫的驱散,夹起沈淮书便往屋里走。 “不是,陛下,你倒是听我跟你说啊!魏少安,你个昏君。我是男的,男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然而当房门关上,屋内陷入一片黑暗时,沈淮书被重新按在桌子上却不再挣扎了。 魏少安的声音低沉,在耳边酥酥麻麻,让人欲罢不能:“怎么?不想反抗朕了?” 反抗若真有用的话,他又何故始终都未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陛下请便吧!”沈淮书咽了口口水,微微仰着头。头发散落在身侧,一张脸犹如精雕细琢过的美玉。 他微微眯着的眼尾泛着梅红,落在魏少安的心头,似月光下的九尾狐,美到了极致。 沈淮书的那股药劲又被提了上来。他忍不住握住魏少安的手腕,哽咽道:“陛下,可要想好” 莫要一时昏了头,将来为今日之事感到悔恨。 魏少安气息灼热,看着他的眼睛,过了许久反手擒住他的手,稍有犹豫地摸上他的脉搏。 沈淮书的指尖已深陷指腹。魏少安闻到了腥甜的味道,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末了沉声道:“是谁干的?” 沈淮书胸膛起伏,听得昏昏沉沉,伸手拽住了他的腰带,将他拽到近前,咬牙道:“陛下既已知晓,不是应该尽快想办法给臣解毒吗?” 再不快些,我就要烈火焚烧,死在你面前了。 “解毒?”魏少安刚刚的清醒,好似又因这两个字变得不清醒起来。 他多少想到了此刻最快的解毒方法。既能够让他如愿以偿,又能不耽搁时间。 然而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却胆怯了。心跳加快,面红耳赤,再不敢动身下之人一下。 “陛下,还在等什么?”沈淮书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偏生四周竟在此刻陷入了安静。他努力支撑起身子,向魏少安看去,气息是难以自控紊乱:“陛下,您不会是想看着臣如此惨烈地死在你的面前吧” 这种情况下,沈淮书的催促怎么听怎么使人误解。但魏少安却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凝视着眼前之人,心里水火交融,斗得不可开交。 好半天,他俯下身抱起沈淮书跃出了房门,高声喊了一声:“陈礼” …… 沈淮书被冷风一吹,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皇宫里最高的观望台。他衣着整齐,全身的燥热已然退去,剩下的是从未有过的清爽。 而小皇帝站在观望台上负手而立,晚风吹散了暖黄色的衣摆。他凝视着皇城下的京都城,万般景象尽收眼底。 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之姿,但背影却形单影只,带着几分的落魄与孤寂。 沈淮书突然想起卢林与屈时所说。 “王爷,这几年来陛下一直都有派人在暗处寻你。而且每晚都会来到你的寝殿坐上几个时辰。” “王爷,陛下在这几年里独自支撑这偌大的朝堂,安抚着民心,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不易啊!不过您回来了就好了,陛下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当时还打趣说他们如今胳膊肘往外拐了,对陛下比对自己还要忠心耿耿。可如今再看向魏少安时,他突觉心里皆是疼痛。 从小生在帝王家的他何尝感受过亲情冷暖。而后又被他欺辱相待,忍辱负重最后即便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却依旧孤苦伶仃。 他怕是已经不知道何为情何为爱。却依旧努力地将博爱之心传给世人。 “陛下!是臣失礼了”沈淮书从榻上坐起,态度十分端正。毕竟闯祸的是他。 “朕已经让人调查清楚了。这个人你可要保”小皇帝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不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更像是在说,你敢保试试。但他又清楚地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他不想沈淮书以后恨他。 所以他只能让他自己决定。 沈淮书眼睑微垂,道:“陛下,他虽然行事多有不妥。但他若真的想害臣。是不会给臣逃出来的机会。所以,臣想请求陛下,不要动他好吗?” 柳墨这一次也的确是很过分。但沈淮书知道若他松口,柳墨一旦落在小皇帝的手里,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老乡。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罪不至死。 小皇帝依旧背对着他,沈淮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够看出他压抑在心里的怒意已经不仅仅是山鸣海啸那么简单了:“他竟敢如此对你” 沈淮书微微上前,拽住他的袖口摇了摇道:“陛下,臣知道您是在关心臣。臣保证以后做事会万分小心。不会再中招了。” 他竖起两根手指道:“臣也向您保证,绝不会再去那种地方了。若再去……陛下就让人打断我的双腿” 魏少安缓缓转过身,一双眼爬满了血丝,冷哼一声道:“朕只问你一句。今日柳墨这般对你,你可以不计前嫌。他日他若是对朕不利,对百姓不利。你当如何?” 他话里有话,沈淮书听得真切。但他依旧没有半分犹豫地道:“臣保证。柳墨他若敢做伤害陛下,伤害陛下子民的事,臣便亲手斩了他” …… “你们听说了吗?摄政王沈淮书被抓回来了。案子是新任刑部尚书王澈破的。” 第98章 “是吗?这才几天就破案了?这王澈真不是一般人啊!怪不得都说他是陛下的宠臣。 宠臣这两个字,多少听起来有点怪怪的。至于被抓回来的摄政王,估计又是小皇帝在使得什么阴谋诡计,故而又找了一个倒霉蛋替他。 第93章 摄政王天煞孤星? 沈淮书坐在餐桌前,听着小商小贩们的议论声,手里拿着筷子,多少有点郁闷。 没多久叶宛从店铺里走了出来,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麻辣烫到他桌前,顺势坐了下来,笑盈盈道:“公子的病既然痊愈了,以后可是要留在京都城不走了?” 比之五年前,如今的叶宛已越发干练,亦是开了好几家麻辣烫的分店,且改良了麻辣烫的原材料,使之味道更加美味,更加独特。是别家不可比拟的。 且夫君回来后她还孕有一儿一女,都很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又有了自己的事业,算是彻底地在婆家站稳了脚。已无人再敢苛待她半分。 “暂时不走了”沈淮书埋头吃了一口麻辣烫里的青菜,清脆可口,煮得恰到好处。 叶宛笑道:“一会儿我便去闻香居帮忙。墨明大哥说今晚的酒他都包了。只可惜我夫君今夜当差怕是不能作陪了。我带上几道拿手好菜,我们月下饮酒不醉不归” 沈淮书道:“不醉不归” 他回来已有些时日,如今得了空,必然是要宴请一下街坊邻居叙叙旧。 犹记得五年前他大摆宴席是在臭豆腐坊的后院,此次却是在闻香居。他早早就备了请帖,让人一一送了过去。 闻香居的院子很宽广,歪脖树还在,鸡鸭鹅依旧养得很好,还有一些绿油油的蔬菜分别种在两旁。 一共摆了三大桌,只是昔日里还做些小买卖的人都已将生意做大。 沈淮书本是想亲自下厨,魏少安不允,便只能将这件差事全权交给陆千策一手操办。 但他还是无法乖乖坐着等饭来,便在一旁架了炭火,弄了一个简易的烧烤架,蹲在地上串羊肉块与青菜丁。 魏少安瞪了他好几眼也没见他理自己,只得蹲下身,与他一并串了起来。 他们距离很近,地上只隔了一个菜盆。与一旁的喧嚣好似融为一体,却又似格格不入。 魏少安道:“淮书,喜欢这样的生活?融入市井,化凡入世” 沈淮书抬眸,说了大实话:“我本就是市井无赖一个,就应该生在民间,过这样的生活” 最近几日沈淮书都在故意避着他,他不爱上早朝,小皇帝便允他可以不去。他便日日在街上闲逛,在院子里种菜。 但小皇帝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避无可避。 今日的小皇帝穿了一身浅色的衣衫,腰上配了一个紫色的荷包,完全没了一点架子。 比起沈淮书,街坊邻居也许久未见他了。一见面都夸他越加俊朗,却无人敢僭越。 反观沈淮书。宴席开了一半,前来搭话的都是一些婶婶。拉开话匣子,倒毫无避讳。 “婶婶看王老板年龄也不小了,可有婚配?街边李家有个小女儿还待嫁闺中。听闻她长得貌美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温婉贤惠。王老板若有意,明日我便跟王家说一声,让王老板相看相看?” “什么李家啊!我的侄女比那李家的女儿还要贤良淑德。她七岁就会写诗,十岁就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可是这十里八乡的大美人。赶着上门提亲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我那妹妹却无一向中。但王老板不同,虽年龄有些大了。但厨艺了得不说,相貌堂堂,人品也是一流的。自是配得上我家侄女。” “你说什么呢?王老板,相看李家的” “还是相看我侄女吧!” “……”沈淮书。 几个婶婶喋喋不休,化身为了媒婆,没一会不但将他身旁的小皇帝给挤走了,还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沈淮书脑袋嗡嗡作响,料是百口也抵不过她们你一句我一句。最后沈淮书都想破罐子破摔地应下了。 不就是相亲吗?他在现代的时候又不是没相过。只不过那时他还在夜市里卖臭豆腐,身上被熏入味了不说,也没几个钱,所以根本没有人愿意跟他。而如今不一样了,或许他还真能娶到一个好媳妇。 只是还没等他应允,一抬头发现那些婶婶们突然转移了阵营,全部都将他给抛下了,围上了陆千策与几个年轻的少年。 沈淮书有些纳闷,正巧看到魏少安在用筷子夹一根红辣椒。夹起来便往嘴里塞。 沈淮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制止了他的行为,颇有些无语道:“你刚刚跟他们说什么了?淮安,你坏我姻缘” “我没有”魏少安抿了抿唇,一双眼黑亮亮的,又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打住! 刘婶开口道:“小公子,不是婶婶说你,你这一句话看似为小王解了围,但也的确是要害死他了。这要是传出去,哪家女儿还敢嫁给他。小王这是要讨不到媳妇喽” 她说完却也没当回事,继续吃菜。 沈淮书刚刚脑袋发晕,还真没听到小皇帝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便笑着凑过去问:“婶婶他说的是什么?” 刘婶也是一个大嘴的人,不说出来心里难免憋得慌。当下便如实道:“你家小公子,说你之前娶过几任妻子。都被你克死了。你乃天煞孤星,命中带煞” 沈淮书:“岂有此理!这不是造谣嘛!妥妥的造谣!” 想他上辈子就没抱过美人,被他这么一搅和,当真就连一个都抱不得了。 且他小小年龄就学会了毁人名节这还得了? …… 沈淮书多少有点为自己的未来发愁。街坊邻居平时最喜的便是嚼舌根,所以他的名节没出半日,就弄得人尽皆知了。 他坐在艳粉街的一棵树下嗑瓜子,但凡路过的人,都会用古怪的目光看他一眼。 奈何皇帝就是皇帝,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他根本反驳不得。近来愧疚事做多了,也没法给他摆脸色。 就只能在这里用特异功能,听听家长里短了。 只是听着听着却觉哪里不对,再一转头发现有两名少年打了起来。他们都不会武功,故而没一会儿就抱在一起在地上掐脖子、薅头发…… 沈淮书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眨眼的工夫,他已蹲到两人身前,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个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吗?怎么?喜欢上同一个人了?不至于不至于。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一旁还围了很多跟他一样看热闹的人。 见有人来多管闲事,互掐脖子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骂道:“关你什么事!滚!” 沈淮书手里还拿着小板凳,听到此处并未生气,反而放下小板凳坐到他们身旁,十分耐心道:“你们已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了。多大点事,起来说,有什么不平事,本官为你们做主” “你是官?” “你是官?” 京都城里的官倒是不少,但像沈淮书这般上赶子管闲事的倒没几个。两位少年不自觉地将手松开,倒也好奇起来。 沈淮书道:“在这说话不太方便,我请你们吃臭豆腐如何?” 一位少年道:“臭豆腐?都这个时辰了,怕是排不上队了吧!” 另一少年道:“那臭豆腐坊的生意极好,我们上次还是起大早排的队伍。这个时辰吃不上了,吃不上了” 沈淮书则道:“吃得上,走!” …… 两名少年一脸懵地跟着他到了臭豆腐坊,门口却已然围得水泄不通。 见此,那两名鼻青脸肿的少年,道:“你不是在耍我们吧!” “是啊!你究竟想干什么?” 然下一秒他们便看到,大名鼎鼎的陆老板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对着他们身前的沈淮书有些无语道:“大人又闲得慌?做善事?” 沈淮书点了点头道:“解决民事纠纷,本官义不容辞” 陆千策显然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只道:“进去吧!一会给你们送两碗过去” “好嘞!” 到了臭豆腐坊的后院,沈淮书摆了桌子,示意他们坐下,拄着下巴道:“说吧,怎么回事” 蓝衣少年道:“是这样的大人,他是我的表弟,但是我……” 沈淮书一懵:“等等,表弟?我没听错吗?不应该是表妹吗?” 青衣少年十分肯定道:“是他的表弟。但是我先看上他的。所以他理应该归我” “谁说的?明明是我先看上的。而且他喜欢的是我。你这个小人,要不是你趁他失意时灌他喝酒,想要乘虚而入,他也不会被吓得离家出走。他的家已经没了,至今却还下落不明,若是出什么事我要你好看” 【那可真是个妙人,比花楼里的头牌还要绝色媚上几分。我定要在你找到之前找到他。然后将他关在别院里,让他只为我一人赏玩】 “是我要你好看才对。那日喝酒你难道没有灌他吗?还说我,你当时手都伸哪里去了?还说什么想亲他。他分明是被你吓走的” 第99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如今我表弟家遭遇不测,只有我是他最亲近的人。就算是跟他也绝不会跟你】 揉了揉额头,沈淮书有点后悔将他们带回来了。越听越觉炸裂。这两个人抱的都是一些什么心事啊。 沈淮书道:“他离家多久了?” 二人同时道:“一天一夜了” 沈淮书道:“所以你们就在街上大打出手?还有,他是人不是东西。你们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可有问过他的意见,还有他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喜欢的是男是女。 看你们都是一副书生打扮,也应有几分学识。怎么思想就能如此龌龊呢? 沈淮书决定今日好好施展一下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教育一下他们。 一抬头却看到小皇帝拿着两碗臭豆腐向这边走来。 第94章 谁要杀人灭口? 小皇帝仪表堂堂,举世无双。要说好男风,且好年龄小些的,怎么还该好他这样的才对。 想到这里,沈淮书突然来了坏心思,向那两个人指了指小皇帝道:“你们看,这位比起你们的表弟如何?” 蓝衣少年道:“表弟貌似女子,但这位不同。风姿卓绝,却有天人之姿,真乃美人中的翘楚” 青衣男子道:“绝色虽绝色,但他眉眼锋利,好似一把锋利的剑,随时都能杀人诛心。我恐驾驭不了” 沈淮书听得想笑。奈何小皇帝耳朵极灵,看向二人,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随后沉声道:“陈礼,拉出去砍了” 他话音落下之时,陈礼便从一处闪出,手中长剑出鞘,就去抓他们。 二人哪里料到他们只是嘴欠说两句,就要命丧黄泉了。 惹不起,惹不起。当真是惹不起! 眼看着陈礼已杀到近前。二人吓得瘫软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大人饶命,这位大人。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们胡诌八扯。大人饶命啊!” “大人,请大人饶命啊!” 沈淮书上前接过小皇帝手里的两碗臭豆腐道:“淮安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魏少安侧目,陈礼收手站到了一旁。 沈淮书对二人道:“其实我本意是想帮你们解决问题。但你们的心思有点不好。以后就莫要招惹他了。至于他去了哪里,本官自会派人去寻。赶紧走” 闻言,二人忙起身灰溜溜地跑了。 小皇帝挑了一下眉头道:“淮书既然放他们走了。是不是也就说明,他们所犯的大不敬之罪由淮书来替他们受” 沈淮书翻了个白眼:“关我什么事” 小皇帝不依不饶道:“若非是淮书故意指引,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朕的面前胡言乱语” 沈淮书:“那,他们说的是事实嘛!美人中的翘楚,人间绝色” 说到这里,沈淮书没忍住笑了出来。一抬头却见陈礼突然跑了。他有些错愕,再看向小皇帝时心说不好,玩笑开大了。 好像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被人比作女子。而且他这般教唆似乎特别不尊重他。的确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沈淮书忙起身道:“那个,人口失踪,身为刑部尚书,本官理应派手下去寻人。臣先行告退” “沈淮书,你敢走一个试试” “陛下,我怕那人想不开再跳河自尽了” “朕已经让人去找了” “刚刚陈礼明明是跑了?您何时吩咐的?” 沈淮书反应了一下,心道:怪不得陈礼能一直跟在你身边,原来早已成了你肚子里的蛔虫。你都不用张嘴的。 小皇帝似乎余温未消,沈淮书垂手站在月色下,眼观鼻鼻观心。 须臾,魏少安一本正经道:“淮书觉得这笔账朕该如何与你清算” 沈淮书:“陛下心胸宽广,不如算了” 打板子怕疼,罚俸禄一样肉疼。扫个厕所什么的又太臭了。 沈淮书倒真的有认真在想,奈何自己什么也舍不得。最后跟小皇帝大眼瞪小眼,见他不答,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转身便走,挥了挥手道:“臣先行告退” 最后魏少安被气笑了,看着他匆匆的背影道:“淮书,朕刚刚在想” 沈淮书身形一顿,好奇道:“陛下在想什么?” 小皇帝道:“朕在想淮书当也是个美人,可他们为何不懂得欣赏。竟能在美人的面前提及旁人。朕若是他们,有淮书在侧,无论是谁都再难入眼” 沈淮书:“……陛下秒赞了” …… 陈礼从门外回禀那表弟夏兰找到了的时候,沈淮书正趴在书桌前看刑部卷宗。 他披上外衣走了出去,然后就在闻香居的院子里看到一个全身湿透,面色苍白的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好像不是不肯起来,是压根就起不来了。 沈淮书往前凑了凑看到他身上有伤,皱了皱眉看向陈礼道:“你打他了?” 陈礼翻了个白眼道:“没有” 沈淮书又四处看了看,道:“你家大人呢?” 陈礼道:“我家大人说,把美人给你送来了。良辰美景,他就不来打扰了” 不是,这是什么话?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你叫夏兰?可还能起来?我扶你可好?”沈淮书弯下身,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些。 但夏兰却似受到了什么惊吓,蜷缩在地上,不肯说话也不肯让他碰。 沈淮书摸了摸鼻子道:“陈礼,你去找个郎中过来,顺便把南庄也一并叫来。 他们年龄相仿,沟通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陈礼走后,沈淮书又好言好语的说了几句,却依旧不见他让碰,最后只得无奈地解下外衣,打算先给他披一下。 谁知一旁突然出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魏少安不知是从哪里拿了一个侍卫的衣服赶在他之前盖在了夏兰的身上。随后将沈淮书往后拉了拉道:“不许碰他” 沈淮书道:“地上寒凉,要不你想个办法劝劝,让他从地上起来?” 他这话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想到了魏少安的性格。但已然来不及了。魏少安用侍卫的衣服裹着夏兰,直接将他从地上扛了起来,随后到了客房,将他如扔麻袋一般扔在了床上。 沈淮书只得跟在他的身后一个劲地道:“淮安,你能不能轻点。他有伤在身” 奇怪的是遇到魏少安,夏兰硬是没敢抗拒。 魏少安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道:“说吧!怎么弄成这样的?夜色已深,我与书书还要去睡觉” 夏兰的唇抖了抖开口道:“我身上的银两被偷走了。实在饿得慌,就去馒头店偷了个馒头” 沈淮书道:“就这么简单?” 麻烦你编也别编得这么俗套。 魏少安有些不满:“书书,他犯了欺君之罪,让人拖出去砍了吧” 沈淮书:“你别吓他,他还是个孩子” 哪知魏少安突然委屈上了:“当年我也还是个孩子,也没见你对我有半分的仁慈” 得了,又开始翻旧账了。 【不能说,不能说,说了怕就没命了】 沈淮书神情一怔,看向夏兰。他看起来很是瘦弱,裹在被子里,一张白皙的脸上挂着一双桃花眼,长得的确是男身女相,我见犹怜。 沈淮书道:“听你表哥说你家里遭了难。想来你被打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夏兰又向被子里缩了缩,摇了摇头。 【柳家如此草菅人命,将我父母杀害。而他们家大业大,我一介草民若真的说了,这些人将我交出去怎么办?】 柳家?在京都城能称柳家的,怕是也唯有一家了。 沈淮书也搬了个凳子坐下,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夏兰,你的父母原在柳家做工?他们可是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故而被灭了口” “你怎么……”夏兰微微睁大了眼睛,却又马上捂住了嘴。但他还是很不明白沈淮书为何会知道这些。他明明什么也没说。 沈淮书道:“你不必害怕。我乃是刑部的人。你有任何的冤屈都不妨直说。本官定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大人是刑部的?” 论起刑部最为秉公执法的当数一人,叫刘佳程。官职虽不大,却不畏权臣,向来有公道之名。只是此人说话比较直,易得罪人。故而在职以来就没被提拔过。不过贵在名声好。 沈淮书想了想,觉得如何也不能报出自己的真名字, 不如借来一用。反正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沈淮书道:“我叫刘佳程” 魏少安默默的看向他,眉心微挑。 夏兰的眼睛果然亮了,蓦地将被子掀开,摆出了跪姿道:“大人,我这伤是柳家派人追杀所致。他们想要杀我,求大人救救我” “你有伤在身,躺下说话就行。我先给你找一身干净的衣服你先换上” 第100章 沈淮书起身,突然一股锐利的风从门外窜了进来。 他本能的将夏兰按倒,再抬眼时魏少安手中已然多了一根锐利地箭。 有血从他的指尖流了出来,沈淮书一惊道:“没事吧!” “无事”魏少安目光幽暗,手中箭羽一转破窗而出。窗外传来一声闷哼。紧接便是刀剑相交的声音。 看来是他们的暗卫反应过来知道护驾了。没多久陈礼带着南庄与一个郎中从门外冲了进来。 陈礼一眼便看到了魏少安手上的血,当下便要跪下请罪。 魏少安抬了抬眼,用手帕包裹住受伤的手道:“不必留活口” 他这一声下令,陈礼便又转了出去,没一会门外便再无声息。 沈淮书其实是想抓一个回来问的,但又一想小皇帝定然有自己的缘由,也不好反驳。 南庄一进来便急道:“叔,怎么了?这怎么回事?” 沈淮书道:“这些人是来杀夏兰灭口的” 南庄愕然:“杀人灭口?他得罪了什么人?竟连命都差点搭进去” 沈淮书也没弄明白,转头问向夏兰:“这柳家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被你们给撞破了?” 夏兰全身颤抖不止,似乎吓得不轻,磕磕巴巴道:“他们,他们在所有售卖的酒里都下了慢性毒药。为了怕消息走漏,他们便要将所有制酒的人都毒哑后关在酒窖里。为了让我逃出来,我父母拼命抵抗,被他们杀害。而我四处躲藏,本想躲在表哥家里。但又怕连累他们,便连夜跑了出来。路上被他们发现,不慎从高处坠落,就摔成了这样” “所有售卖的酒?”沈淮书脑袋懵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看向小皇帝道:“柳家这是要造反吗?”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预测就要在这个月完结了,感谢每一个陪伴忌酒的人。有你们忌酒才会感觉写作有了动力。或许自己一直都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忌酒专栏里还有几本即将要开的文。有两本古耽,喜欢忌酒这本书的宝贝们可选择自己喜欢的进行投票哦!专栏里的每一本书忌酒都会认真对待,它们会与忌酒一样茁壮成长。 第95章 帝王心海底针 柳家贵为京都城里一大酒商,一日所售的酒没有八千也有八百,而且多涉及官员。若当真是真的,整个京都城都将面临瘫痪。 而他前几日还在求小皇帝,保他,今日柳墨就真的成反派帮凶了? “柳家想要造反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魏少安脸色阴沉,眸子里却未有半分的惊异之色。 沈淮书看他表情,心突然凉了半截。他一直都知道魏少安城府深,却没想到竟深得毫无边际。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能在自己的面前不动声色。且夏兰的表哥能这般轻巧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怕是也有他的手笔。 原来小皇帝在他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全都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沈淮书突觉胸口之处似要喷出火来。 果然帝王心海底针,可怕至极。 …… 为了夏兰的安全起见,沈淮书不得不将他安置在了王府的后宅,让南庄搬去与之同住。 他则与魏少安一道回了皇宫。御书房里他一身紫袍坐在案桌旁也没与他客气,将奏折翻了个遍,最后终于找到了柳家的账本,里面记载了所售人的名单以及买酒的数量。 魏少安也没拦着,看着他气鼓鼓地在桌案旁折腾,待他折腾完不知是从何处端来一盆水,拽了拽他的腿俯下身便去脱他的鞋袜。 沈淮书手上还拿着账本,眉头越皱越紧,也没注意到他在干什么。待感觉脚下温热,还有水流传来的瘙痒感,一低头好悬没一口气背过去。 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陛下正蹲在地上,一脸认真地给他洗脚。 之前在山泉县的时候听他说南庄做的事他都能为他做,沈淮书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然而此刻的他如此放下身段,做这种事多少有些让他惊恐不已,更觉自己似乎要大难临头了。 似是觉得手上的脚有些僵硬,魏少安抬头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劳累一天了,洗洗脚多少会舒服点。淮书放松些” 沈淮书将脚缩了缩道:“陛下,您不觉得臣的脚臭吗?” 魏少安抓着他的脚一点都未有嫌弃的感觉,微微撩起水流到他的脚面道:“朕怎会嫌弃淮书。淮书若愿意,朕也可给淮书洗澡” 洗澡?还是算了吧!我怕你又对我严刑逼供。不过这脚在他的手里多少也有几分被威胁的感觉。 沈淮书极不自在地坐直了腰板,道:“陛下,既然知道了柳家所图,必然也是留了后手。但杀手未将夏兰灭口,柳家必然也会有所防备。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魏少安在他的脚上揉了揉,垂头看向一旁的地面,似乎忘记拿什么东西,蓦地叫道:“郑州” 沈淮书作贼心虚地想要将脚收回来,急道:“陛下,别叫人啊” “老奴在” 来不及了。郑州推门而入。他一手拿着汗巾,一手拿着皂角,一抬头就看到他们家陛下正在给人洗脚,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而是凑到近前,一并伺候起沈淮书来。 沈淮书僵在椅子上,盯着他们两个人。这若是在以前郑总管此刻怕是要在心里把他骂得体无完肤了。但他不光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反而感觉在郑州的眼里,小皇帝为他做这种事情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个世界再次超乎了他的想象。 “淮书,可是生朕的气了?”魏少安拿着汗巾轻轻地擦他脚上的水珠擦净。 沈淮书白日里再大的气都被他弄没了。他还能说什么。 沈淮书冷哼一声道:“臣怎敢” 郑总管将水盆端了出去。沈淮书想要起身。身子却突然一轻。他目瞪口呆。 魏少安竟将他打横抱起放到了龙床上,还收走了他手中的账本:“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朕觉得这件事朕能处理好。不想让你过分担忧。但柳墨那般对你,你却还如此在乎他。朕气不过,所以便动了些手脚,让你亲耳听到。柳墨他不仅仅是从犯这么简单。淮书,这件事的确是朕不对。朕也知道根本瞒不住你。朕也没打算瞒着你。淮书,朕真的知道错了” 你每次认错都认得如此之快,然后再犯。 沈淮书不语,只将被子提了提盖在自己的身上。 刚刚郑州退下时连带着烛火也给吹灭了。寝殿里暗了下来,唯有少许的月光从窗外投射进来。 他动了动脚趾,只觉刚刚被小皇帝触碰过的地方痒痒的。 “淮书要怎样才能不生朕的气”魏少安脱了外衫,上了床。 他这一上来,沈淮书便感觉自己的被子动了动,随后有什么在他的脚上磨了一下。 沈淮书没敢动,那东西却越加大胆,索性直接向他伸了过来,跟他的脚贴在了一起。 沈淮书无语道:“陛下,你的脚跑臣的被窝里来了” 魏少安凑近他道:“朕知道” 沈淮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很想说:“你知道,你不拿出去!” 他整个人向铺里挪了挪。 虽说他俩平日里也常常同榻而眠。却都是各睡各的,也未有人有什么逾越之举。 今晚小皇帝却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跟他贴着睡。 这么一贴,沈淮书又想起了他之前对小皇帝做的那些龌龊事,便越加躲闪起来。 没一会,别说脚了,小皇帝整个人都贴了过来,就连温热的呼吸都近在咫尺。 沈淮书极为不适应,想从床上坐起来,却被一把抱住。 魏少安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连带着满满的威胁:“淮书别动。不然朕指不定会对你做什么” 沈淮书用力地推了他一把道:“你威胁谁呢?” 紧接着他就后悔了。他的手被小皇帝一把抓住。小皇帝将脑袋凑近他的颈窝毫无预兆地埋了下去。 沈淮书脖颈处被他柔软的发丝蹭到,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报复。不觉轻叹口气道:“陛下,你是猫吗?” 魏少安带了些许的鼻子,呢喃细语道:“让朕抱一会。就一会。朕已经知道错了,再不会瞒着你了” 沈淮书缓了语气道:“陛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总觉得魏少安绝对还有事瞒着自己。 …… “你们可听说了,柳家因叛国之罪,不日就要被满门抄斩。而这主审官就是新任刑部尚书王澈。他喜穿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戴着不同的花脸面具,看起来十分喜庆,实则恐怖至极。” “比当年的摄政王还要恐怖吗?” “有过之无不及。听闻他在入职前就亲手斩了刘大将军的亲舅舅。这刘大将军知道后敢怒不敢言不说还亲手写了请罪书让人从边关送来呈给陛下” “而且这王尚书入职的第一件事就亲手抓回了逃离的摄政王。所以若说摄政王是人间鬼魅的话,那王澈就是活阎王” 第101章 “……”正坐在臭豆腐门前的沈淮书掏了掏耳朵。表示怎么传来传去,不管他是谁,就没有传好的。只一个京都城首富王书书,却还是如臭豆腐坊一般,臭名远扬。实在是无趣。 他起身打算去刑部一趟。小皇帝之前未动柳家或许还有其他的谋算。而柳家一事必然跟白清华也脱不了关系。 柳墨曾经提起过,有一人对他有知遇之恩。多次出手助他拿下柳家。 所以如今的柳家是他在当家。他在给白清华做事。 沈淮书其实很难过。但事已至此他已经不能保他了。 小皇帝出手极快,早有布局。故而才会在短短几日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柳家控制住,更是在书房里找到了他们通敌的罪证。并将他们一家老小全部都打入了死牢。 沈淮书身为刑部尚书不仅要审讯还要监刑。而他如今唯一能为柳墨做的也不过是让他吃饱喝足,好好上路。 …… 到了刑部,手持鞭子的刑部衙役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大人,他还不肯招” 沈淮书挥了挥手让他退下,随后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一见到他柳墨“噗”地笑出声来:“沈淮书,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沈淮书放下食盒,将饭菜一一摆到桌子上。 他今日亲自下了厨。都是一些柳墨爱吃的。红烧肉、糖醋鱼……还带了一盒臭豆腐和一些酒水。 他不知道柳墨在这个世界消失后还能不能回到现代。若回不去,自少不会饿肚子。 他摆完碗筷便给他松了绑,独自斟了酒,放到嘴边最先抿了一口。 柳墨受了刑罚,身上满是伤痕,从地上挪到椅子上。抖着沾满血的手拿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喝完大笑着用手抓起一块红烧肉大口吃了起来。 沈淮书在一旁默默看着。看了好一会,直到觉得他吃得差不多了,方才故作云淡风轻的道:“隐藏在你背后的人就是白清华吧!就算你不招,我们也知道” 柳墨抓着肉的手顿了一下,道:“白先生既然重获新生,也就意味着十万铁骑不日便将兵临城下,你们活不了多久了” 沈淮书皱了皱眉,沾了酒也有些醉了:“柳墨,你到现在还如此执迷不悟。你难道真的以为一个连自己儿子都可以舍弃的人会真的帮你。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白清华此人最善伪装,喜玩弄人心。你与我来自同一个世界,竟还看不清楚吗?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助纣为虐,残害百姓” 第96章 怎么?舍不得了? 柳墨冷笑道:“沈淮书,你没有资格教训我!你别忘了。穿越者名单里可是清晰的记载着你每一条罪行。你又害死过多少人,你数得清吗?” 沈淮书抬眸:“正因如此,我才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再有硝烟战火。” 他将杯中酒再次斟满,微微举到嘴边道:“前几日你将我活着的消息传给了白清华,但他却隐瞒下来,并未报给敌国。可是内心有鬼,怕了?你猜我若让人把他知情不报的消息传给他的友军,他会是何下场?” 柳墨不以为然:“沈淮书,莫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大盛大势已去。也是该改朝换代了。魏少安他根本不配为王” 听到此处沈淮书的眸子冷了下来,连着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他不配为王?那么白清华他配,还是你配?柳墨,我今日是来给你送行的,不是用刑的。” 柳墨:“送行?哈哈!大盛的摄政王给我送行。我死得其所” 沈淮书看着他,心里隐隐作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你虽对我下了药,却故意给了我逃跑的机会。为何?” 柳墨面容逐渐扭曲,说出的话却彻底的打散了沈淮书对他最后的善意。 他道:“因为我想让你眼睁睁的看着魏少安死在你的面前” 沈淮书捏碎了手里了酒杯。起身怒道:“柳墨,你死不足惜!” 话到此处已经没有必要再跟他聊下去了。沈淮书带上面具唤了狱卒。气鼓鼓的往外走。 没走几步,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站住脚,冷冷道:“已经结束了。陛下,听够了吧” 说完他也没等魏少安,一甩衣袖走了。 …… 这次沈淮书当真是气得不轻。他第一次觉得交友不慎。刚刚恨不得当场捅死柳墨。 回到王府,沈淮书见小皇帝竟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的火越烧越旺,根本控制不住:“陛下既知晓此事,为何不早早便将柳家擒住?还任事态越演越烈?” 魏少安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好不容易跟上,就被劈头盖脸一顿呵斥。神情顿了一下道:“淮书,想要治柳家的罪不难。但白清华此人诡计多端,不会没有留有后手。若想将他彻底铲除,唯有连根拔起才行。” 沈淮书道:“所以陛下便设局故意将他放走,目的是引出他背后之人。如今柳家已经被引了出来。陛下还想探什么?” 比起沈淮书,魏少安的心态更加平稳些。好言好语道:“淮书,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朕费力让白清华落网。本应早早斩了他。但他背后错综复杂。死一人轻巧。焉知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勾结了外敌,绝没有那么简单。想来是与之做了不为人知的交易。且他为官这么多年,拥戴他的人也不止柳家。必然遍布整个大盛,他们藏在暗处,就如阴暗爬行的老鼠。虽小多则可撼动大树。大盛能有今日不易,百姓也难得过几年安稳的日子。朕只能顺藤摸瓜继续摸下去。只有将他的所有脉络全部控制住。在此期间必然不能打草惊蛇……淮书,大盛一旦开战受苦的便是百姓。朕不能行差踏错。” 沈淮书皱眉道:“陛下如今就不是在打草惊蛇了?” 魏少安微微沉默了一会道:“他将算盘打在了你的身上。这是朕不能忍的。但淮书放心,也快到收网的时候了。朕一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护大盛安康” 他说得情深意切。沈淮书却再次想到了那个梦。小皇帝被万箭穿心,就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害怕。害怕柳墨说出的那些诅咒会化虚为实。他害怕魏少安有事。所以才会情绪失控,才会控制不住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连他都想骂。 …… 沈淮书最近有点浮躁,给柳墨送走后他去了一趟他的住宅。在屋顶的瓦块里找到了那本穿越者名单。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总觉得柳墨没有毁了它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 他需要离开京都城一段时间,秘密走访一下。这些人里必然有人跟柳墨走得很近。若真如此,柳家被白清华所弃或许只是一个障眼法。 也正如小皇帝所说,白清华是在掩盖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淮书回到王府时。南庄正在院子里喂鱼。抬头看到他回来,开心道:“叔,你回来了” 沈淮书愣了一下,近来事多他也无暇顾及南庄,但有些事根本瞒不了一辈子。 沈淮书觉得既然选择将他给带他回来,无论是自己的身份还是小皇帝的身份怕是都瞒不住。 不如早早坦白,不然一旦在他眼心落了欺骗的影子,就再难解释。 但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不至于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望着南庄天真无邪的样子,沈淮书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来。最后一转道:“小庄,晚上我们吃火锅吧!” 南庄乐道:“好啊!叔。那我让人去刑部将大人也一并请过来。您不是说过,吃火锅人越多越热闹嘛!还有千策叔。卢叔、屈叔……” 南庄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想着一会去街上买些新鲜的蔬菜。 沈淮书却表示。还是先别说了,有罪大家一起受吧! …… 南庄生性好动,招呼着大家围坐在一张桌子上,自己则与陆千策将切好的肉片及青菜一个个摆上桌。最后坐到沈淮书的身旁一脸期待地道:“大人,各位叔叔们,开锅就可以涮了” 陈礼则被安排在了沈淮书的右手边正襟危坐。他有些不敢看他家陛下投过来的眼光。 他家陛下虽被安排在了正位置,但显然离沈淮书的距离是最远的。所以他有些怀疑南庄是在疯狂试探他家陛下的底线。 而卢林、屈时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他们知道南庄是沈淮书认的侄子,平日里宝贝得很。所以王爷都没说什么,他们自然不敢惹。但一旁的魏少安则是他们更不敢惹的人。所以这顿饭注定是消化不良。 好在没多久火锅里的水便冒了热气。 南庄起身将肉片与青菜下到火锅里。 在这里他的年龄是最小的,自然地认为伺候人的活理应由他来做。他下完菜便端起酒杯挨个往他们的酒杯里倒酒。 只是快倒到沈淮书杯里的时候,他本能地将酒换成了茶,并十分体贴地道:“叔,喝茶” 沈淮书扶了扶杯子,表示十分受用。只是头顶似乎有道目光极为不善。 第102章 他微微抬起头,便看到小皇帝的眼睛一直在他的身上,眸色深沉,眉心凌厉。 沈淮书看了看又为他夹菜的南庄,像是察觉了什么危险,及时制止了他找死的想法,压低了声音道:“叔自己来。你顾好自己就行” 南庄终于像是察觉了什么,抬头看向魏少安,完全懂了。忙起身又去给他夹菜。一边夹一边道:“大人,吃菜。” 魏少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道:“南庄,听闻你想要做一个木匠,学习专业的技艺。可想要拜师?本官可替你引荐” 南庄一惊道:“真的可以吗?可我资质平平,可有木师愿意收我为徒?” 魏少安直截了当道:“鲁辞如何?他手艺还行。” 南庄愣了一下,随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点头如蒜捣:“可以可以,求之不得。大人若能帮我引荐,让南庄做什么都行” 沈淮书默默地夹块肉放嘴里慢慢嚼。 鲁辞,光看姓就知道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沈淮书不知道他是不是鲁班的后人,但的确是大盛赫赫有名大匠师。就连小皇帝的寝殿也大多出自他手。 起初看到南庄对木技艺的喜爱时他也想过,以他当初的身份或许只需要一句话就可让他拜在鲁辞的门下,他为了全家的性命自然不敢推辞半分。 但又一想,以权谋私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且拜师学艺还需经过双方的同意。像鲁辞那种有才华的大匠若被人强迫,岂不是说对他的极不尊重” 魏少安皱了皱眉,忍着没有甩开南庄的手,道:“本官一句话的事。不过……” 沈淮书道:“拜师学艺这种事不可强求。靠自己本事争取到的方能长久” 南庄垮了垮了脸道:“可是叔,我真的很想拜鲁辞为师。只要我能拜他为师,必然尊师重道,努力地刻苦学习。不会给叔你丢脸的。” 话罢,南庄一脸期待将眼再次转向魏少安道:“大人,不过什么?” 年轻的帝王面色忽明忽暗,笑道:“不过你必须经过你叔的意见。他不想要你搬出去住,本官也没办法” 不是,怎么就成不想让他搬出去住了。扯来扯去怎么就扯到这里来了。 沈淮书想要反驳,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来。 【怎么?舍不得了?】 沈淮书无语,他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好嘛。 恰时南庄坐回到他身旁,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道:“叔,我只让大人帮我引荐就行。至于鲁辞收不收我,我会凭本事的。叔你就答应吧!你是知道的,像鲁辞那种大师若无人引荐,我们小门小户怕是连他家大门都进不去。” 第97章 摄政王不知死活 【小门小户吗?】 一旁的卢林跟屈时互相看了一眼,表示整了大盛地位最高的两个人皆在这里。他们要是小门小户的话,那整个京都城就没有大门大户了。 还有魏少安那根本不是引荐,而是圣旨。别说是你还有些本事,即便连根木材都砍不断,他也不敢不收。 沈淮书被南庄清澈的眼看得越来越心虚。最后只得点了点头道:“那还不快谢谢大人!” 南庄忙去道谢。 只是不知他的话又哪里得罪的小皇帝。魏少安面上表示小菜一碟。心里却冷哼一声。 【沈淮书,他还真是你的亲侄子,你让他向朕道谢,倒像是将朕看成了外人】 沈淮书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火锅怎么就吃得如此剑拔弩张。 火锅的锅是沈淮书专门定制的鸳鸯锅,一半熬的骨汤,一半是火辣辣的香锅。 骨汤那面对着小皇帝。但他的脸却格外阴沉。好似吃了辣椒一般,火气反而怎么都降不下来。 吃完瞪了他一眼,便拂袖而去。 …… 一月后的早朝。 沈淮书难得起早。他在金銮殿上打哈欠。 魏少安端坐在龙椅上,瞥了他一眼道:“王尚书可有本要奏?” 虽只过去了一个月,但对魏少安而言却无比难熬。他知道沈淮书以微服私访为由到处走访,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做的则是调查与柳墨有关的事。 柳家入罪后,还留了很多的烂摊子。比如那些有毒的酒如何处置,还有酒中所下的毒还需配置解药。再加上一些堆积如山的奏折,魏少安分身乏术,只能让暗卫暗中保护他。 沈淮书清瘦了不少,便显得眼尾越加纤长。 魏少安此刻其实已经坐不住了,很想要退朝。 奈何他随口问出的一句,沈淮书却当真了。 沈淮书嗓音清润,本着不能让陛下话落空的本职,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 魏少安挑了一下眉道:“王尚书请讲” 他觉得沈淮书多半是想要讲讲他微服私访后各地的民俗风情,或者哪里有克扣百姓的贪官也一并禀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沈淮书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陛下,臣认为国本固然重要,但龙子更是大事。如今大盛当有个太子才行。还请陛下早日立后” 魏少安眉眼含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哦?” 沈淮书向一旁看了看,发现所有的大臣们好似都在往角落里缩,唯恐避之不及。 有个好心的大臣小声提醒他道:“王大人,慎言,慎言啊!别再往下说了” 沈淮书不明所以,继续道:“若陛下还未有好的人选。可先广纳后宫。此事虽乃家事,却也是国事。只有陛下子嗣延绵,才能保江山社稷千秋万代” “这话朕已经很多年没听到了。王尚书可知,上一个劝朕立后的人去了哪里?”魏少安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声音压了下来。 若说刚刚他还觉得沈淮书说的是浑话。此刻他倒是听出来了,沈淮书他压根就没懂自己的心意。 沈淮书还想再作死,下一秒竖起了耳朵。 【这王尚书还是太年轻了。初出茅庐不怕虎,怕是不知上一次说这话的赵大人,黄土都盖了全身】 黄土盖全身?不至于吧!不就是催个婚? 【自那次以后谁还敢跟陛下提充盈后宫和立后的事啊!这王尚书莫不是恃宠而骄了。此事也敢提,今日怕是不死也要折去半条命了】 有这么悲催吗?吓唬谁呢? 【坏了坏了。陛下才和颜悦色多久。这次被坏了心情。谁也别想好过了】 都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了。 沈淮书看向魏少安,道:“陛下,不知者无罪。臣请陛下明示” 魏少安眯了眯眼睛,道:“朕让人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足足打了他一百板子,血浸透了他的衣裤,直到将他给活活打死” 沈淮书后背发寒,再看小皇帝却似并非在开玩笑,不禁皱了皱眉头,觉得他多少有些残暴不说,凭什么只许他在街坊邻里间毁自己名声,说自己是天煞孤星。就不许自己在文武百官面前催个婚了? 还真是只管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淮书也上来了倔脾气。沉声道:“既如此,陛下想如何治臣的罪?不如也在这里打吧!”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在场的官员无不被他的勇气所折服。开始通通为他求情起来。 哪知魏少安却冷声道:“求情者与他同罪论处” 这下所有人都禁了言,无一再敢站出来为他说一句。 沈淮书的心凉了半截,但转念一想反正都要被打死了,多说几句也无妨。不由更加作死道:“这就是陛下不讲道理了。自古忠言逆耳。陛下贵为天子若只听得顺耳的话,那今后如何让文武百官信服。如何让臣等直言不讳。若所有人都因不敢触及陛下的逆鳞说的皆是违心之言。陛下就觉得好了?” 大殿之上,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臣们人人自危,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此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才当了几日的尚书。就敢如此顶撞陛下。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陛下的龙威岂容他人违逆的。王尚书啊,王尚书,纵然你有雄才大略,在陛下面前也该收敛心性才对。这下我们也救不了你了】 沈淮书硬着脖子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以权压人,臣无话可说。要打便打吧!” 魏少安垂眸凝视着他,看不出喜怒,只道:“王尚书,可训斥完了?” 沈淮书站得端正,深吸口气道:“该说的臣都已经说了。若再多说,怕是要更加出言不逊了” 魏少安突然笑道:“至今也只有王尚书敢在朝堂之上将朕骂得狗血淋头了。” 有大臣默默不语,却不太赞同。 【不是吧!陛下莫不是忘记了,还有摄政王沈淮书呢】 魏少安早就在朝堂之上立了威信,如今此话一出更如同给沈淮书下了斩立决般。 都等着陛下做最后的判决。 然大臣们用眼睛极力地瞥沈淮书一眼,却不见他跪下求饶,反而笔直如松,不卑不亢。莫名地觉得他的背影,竟是像极了那个只手遮天的摄政王。 第103章 他当初也是这般傲视群雄,无所畏惧。 大臣们都在忐忑不安,生怕会被伤及无辜。而他们的陛下终于开口,却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文武百官当场愣在了原地。 魏少安道:“若没有别的事,就到这里。退朝吧!”他说着率先离了龙椅,留下面面相觑的大臣们直愣愣地看着沈淮书。 末了有人向沈淮书拱了拱手道:“王尚书,果然好胆识。下官佩服佩服” 有人好心提醒:“王澈,一会还不去陛下的寝殿谢恩。免得陛下秋后算账” 有人替他担忧 “此事又岂会那么轻易地了了。王尚书啊!陛下或许念你有功在身,所以多少给你点面子。不想在朝堂上当着我们的面收拾你。你还是不要性子太刚。去给陛下服个软,或许陛下会对你从轻发落呢” 有人好言相劝:“是啊!王澈,你是不知道,我们陛下可从没如此恩宠过哪位大臣。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平白地糟蹋了陛下的心意。陛下一怒,那可是很可怕的” 沈淮书则表示,爱咋地咋地。他气还没消呢?让他去哄小皇帝,休想! 所以沈淮书扶了扶衣袖,跟他们寒暄了一阵后,特别有骨气地扬长而去。 他非但没有去哄魏少安,还打算打道回府。只是人还没出宫门便被陈礼接了去。 陈礼抱着双臂拦在他身前道:“大人,陛下找您有事” 沈淮书:“让开” 陈礼不动:“大人,陛下交代,您若不肯去,便将您扛过去。大人自己选一个吧” 沈淮书看了看陈礼的肩膀,又看了看那些并未急着走而缓步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员们。 默默地选了第一个。再如何他也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扛在肩上。丢人是小,陈礼身上没有多少肉,硌得慌。 …… 沈淮书走进御书房时,魏少安还在与几位大臣商量国事。他进去,殿内再一次鸦雀无声。几位大臣连连告退,恨不得脚底抹油直接滑出去。 待他们走后,沈淮书看了一眼同样看着他的魏少安,垂眸道:“陛下有何事找臣。若是想要治罪的话,也别等了。现在就治吧!大殿上陛下给臣留面子,臣感激不尽。不如就在这御书房打吧!臣或许能挨得过一百仗也说不定” 魏少安上前一步,伸手去抓他的手,却被沈淮书躲开了。 他缓了语气道:“朕知道淮书说的都是气话。淮书,朕可以给你解释的。朕处置赵大人,并非只是因为他在殿上让朕立后。” 沈淮书冷哼道:“那就是他跟陛下话不投机了。自古有多少言官无故蒙冤。是否有罪还不是光凭陛下一句话” 魏少安眼中似有星星点点的泪花,低声道:“淮书就是这般想朕的?” 沈淮书漠然道:“那不然呢?” 魏少安心里的伤似乎被无限放大了。抿了抿嘴,眼尾逐渐红了,声音沙哑道:“既如此。朕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郑州,去将降龙尺请出来” 第98章 沉重的红木板子 郑州从一处拐出来,表情有些为难,却也只能领命而去。 降龙尺?大盛的板子竟还有如此雅称?听来还有点耳熟。 沈淮书攥紧了衣袖。置气归置气,真正到了来真的,其实他还是怕的。在山泉镇的时候他的腿便是被板子打骨折的。自今想起还历历在目。 但话已至此,也只能硬抗了。 等待期间魏少安默默地看着他,谁也没出声。直到陈礼再次回来。 沈淮书抬眸向他的手里看了过去,却不由得看向魏少安。并没有堂上的沉重的红木板子,而是一根两指宽,一米长的戒尺。上面甚至还刻着金色的龙纹。 雕刻细致,磅礴大气。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艺术品,而不是一个用来打人的刑具。 魏少安,你这是做什么?看不起谁吗? 魏少安双手将降龙尺接在了手中,随后示意郑州退下。 郑州抹了抹头上的汗,出门前还十分警惕地看了沈淮书一眼。仿佛是怕他将他家陛下给吃了似的。 沈淮书表示,就你家皇帝城府这么深的人,谁还能欺负他不成。反倒是他沈淮书何曾在他的面前讨过便宜? “有劳陛下亲自动手了”沈淮书微微松开拽着袖子的手,微微转过身。想了一下将手放在了自己的玉带上。一咬牙打算扯下去。不是说要去衣受罚嘛。 谁知玉带没扯下,眼前却落下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来。 沈淮书抬头看去,僵僵地愣在了原地。 魏少安凝视着他,在他怔愣间,突然俯下身跪了下来。 沈淮书愕然:“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却见降龙尺被魏少安双手举过头顶,举到了自己的面前。 魏少安低眉敛目道:“淮书不是觉得气不过吗?这降龙尺还是淮书专门为朕制作的,是专门用来惩戒朕的。淮书不肯听朕解释,觉得朕有错,那便打到气消了为止。” 末了,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哽咽道:“只要是淮书给的,朕都甘之如饴” 事情多少变得有些快。这魏少安的脸简直翻得比小孩的脸还要让人始料不及。 沈淮书看着高举在自己面前的降龙尺,还有故作乖巧,穿着龙袍端端正正地跪在自己面前的天子,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吃瘪。 他这般屈尊降贵的跪在自己的面前,想来是笃定了他如今不敢对大盛的帝王动手。也笃定了他会手足无措。 若当真三言两语就被虎了去,就如蛇被拿住了七寸,以后但凡他犯了错都如此行事那还得了。他这皇帝不要脸面,他沈淮书还怕折寿呢。 沈淮书看着他的模样,越想越气。甩了甩衣袖道:“陛下先起来再说,你这样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谁承想魏少安却执拗得很,非但不起来,还顺势将降龙尺塞到了他的手里,眼底狡黠一片,面上却委屈巴巴道:“淮书不肯信朕,便不如将朕给打死算了” 沈淮书手里拿着尺,彻底被气笑了。他道:“陛下既然不肯起来说,那就在这里解释吧。解释不清楚也别起来了” 反正膝盖疼的不是我的,降龙尺打在身上也不是我疼。你想找虐,我大可成全你。 再次对上沈淮书的眼,那双眼眼尾高扬,已然是一副处之泰然之态。 魏少安心里的那点小聪明被猜了个透。当下便慌了神,膝行两步,一把抱住了沈淮书的大腿,道:“淮书,朕真的没有滥杀无辜。朕早就查明了那赵俊其实是白清华的人,是他安插在朝堂的暗线。朕本还想多留他几日,但那日因到处寻淮书也寻不到,心里烦闷得很,他的话又实在不中听,便索性顺势以此为由将他给处置了。” “那说臣克妻,毁臣姻缘呢?是为何?陛下可知小小的玩笑话却可给一个人带来多大的灾难。若世人争先效仿。将污蔑人的话当作玩笑来讲。臣身为男子倒没什么。但若是女子,她这一辈子便被人给毁了。难不成看着有人孤独终老就是陛下便觉得很满意?” 沈淮书当真是被气恼了。别看他有的时候缩头缩尾,懦弱得很。但一旦有人触犯了他的道德底线,他也是当仁不让的。 更何况这人是他一手养大的天子。 魏少安眼里多了几抹红,看着沈淮书,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几分九爪蟒袍的影子,被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又涌了出来。不觉咬紧银牙道:“淮书,朕知道错了” 沈淮书看着他,认认真真问道:“那么陛下为何不肯立后。这么多年连个妃子都没有。若那人与白清华并未勾结,陛下该当如何?听闻这几年来陛下对臣子极为苛刻。无人敢对之说一句坦诚的话。陛下觉得摄政王以权压人,一人独大。殊不知陛下却在不知不觉间也学了他三分去” 话到此处,魏少安抱着他的腿微微松开,突然也笑了,笑得分外凄凉。末了,冷然道:“淮书说得对,朕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是这般的顽劣不堪的人。若赵俊不是白清华的人,朕一样会让人杖毙了他。谁人不知朕的清白早就没了,断就断在你沈淮书的手里。沈淮书,谁人不知朕于你才是明里暗里的一对。你生死未卜时,却让朕再寻佳人,不知死活。朕杀了他怎么?怎么了?” “陛下,你……” “沈淮书你又有什么资格斥责朕。你是朕的什么人?别忘了,如今你只是一个尚书而已。手里再无兵权。朕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朕给你好脸色你就应该欣然接受,给你权你就应该好好把握。莫要……” 他背在身后的手,虚握成拳,咬破了嘴唇道:“莫要给脸不要脸。” 只觉手中的降龙尺沉重了万分。他沈淮书的确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前世杀戮成性,累累白骨。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贩而已。 想到这沈淮书深吸口气,向魏少安行了礼,转过身将降龙尺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转身便走。 第104章 魏少安却彻底地慌了,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哽咽道:“淮书,朕不是有意说这么多重话的。朕就是,就是气不过。淮书……” 却还是迟了一步。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那道身影推门而出。一双眼逐渐黯淡了下来。 …… 据说,王澈是被抬出陛下的御书房的。陛下与他在御书房里争论不休,最后大发雷霆。派人将刑具直接搬到了御书房。陛下亲自掌刑,将王澈打得身后血肉模糊。 王澈被抬回王府,陛下下令不许御医前去。王府里的人乱作一团,连着请了好几个郎中到府中才将他的命给救回来。 陛下虽未罢免他的官职,却还是罚了三年俸禄,且将他禁足半年。半年内王府外皆有重兵把守。连个苍蝇都进不去。 经此一事,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提立后一事。 …… 半年之后,冬日飞雪,雪落红梅。 皇宫里却派人将沈淮书秘密传入宫中。 沈淮书来得匆忙,并未换上官袍,只穿了一身便衣,戚眉站在帝王的下手,听他打趣道:“王尚书的伤可好得差不多了?” 沈淮书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门外。似有几个眼生的宦官他不曾见过。 他行礼道:“托陛下鸿福,已经能跑能跳,不耽搁什么了” 魏少安坐在软榻上,轻咳了两声,一张脸白了几分。好似身体状态不佳。 但沈淮书前几日还在闻香居看到他在鸡窝里掏鸡蛋。 这又是在玩哪一出? 他正想上前,突然看到张御医从门外慌慌张张而来。偷鸡摸狗倒好似要瞒天过海。 沈淮书不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待张太医细细诊断完,沈淮书方才上前问道:“张御医,陛下的身体如何?可有什么大问题?” 张御医手上一哆嗦,立时伏地不起道:“陛下他,陛下他。他并无大碍” 如此哆哆嗦嗦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使沈淮书不由得学着魏少安的样子挑了下眉。 他上前一步,将张御医从地上拽起道:“陛下怎么了?快说!” 张御医支支吾吾地看向小皇帝,道:“陛下陛下身体虚弱,不可过度劳累,需好好调理” 沈淮书不由得瞪向郑州,压低了声音道:“让人都退下,不许任何人靠近” 郑州得了小皇帝的允许,便将两人都赶了出去,并在门外派了重兵把守。方才赶回来守在一旁。 在此期间沈淮书几乎将所有导致魏少安身体衰弱的缘由都想了一遍。脑中纷乱异常,最终瞥到了他藏在身后的手帕。上面一点红梅酷似人血。 沈淮书终于爆发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怒道:“魏少安你做了什么?那酒你也喝了?” 他这一出声责问,魏少安似被吓了一跳,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这么一咳倒好,口中反而不断吐出血来。 不光是一旁的御医惊慌不已,郑州亦是上前拿着手帕赤红着眼帮他擦拭。 沈淮书看着他嘴里不断吐出来的血,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魏少安强颜欢笑道:“王尚书不必担忧,朕就是错饮了几杯,无事的无事的” 第99章 陛下是狐狸精吧 “错饮?”沈淮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看向郑州,郑州已然慌不择路,自乱了阵脚。尽管如此,气色上却毫无问题。 而陛下在宫中的饮食向来都由他来试,如何能错饮?显然是背着人偷偷饮用的。 沈淮书目眦欲裂,看向一旁的张御医,连声音都是颤抖的:“究竟如何?”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垂手瞪向魏少安:“陛下身体一向康健。如今却被糟蹋成这副样子。如何弄的?陛下是自己交代,还是由张御医代劳,选一个吧!” 他声音清润,听不出喜怒,但此刻响在大殿中却无声无息地拉出强大的气场。 张御医至今也就见过一人敢对陛下呼来喝去。而今一个刑部尚书对陛下的态度竟如此强硬。 同样的狂妄放肆,如此熟悉。张御医忍不住再次将目光投向小皇帝。 却不巧看到他微垂着眉眼,伸出手拽住年轻尚书地衣角委屈巴巴道:“你听朕跟你解释,朕不是有意瞒着你” 猖狂霸道的时候比谁都要张牙舞爪,乖巧讨饶的时候比谁都会撒娇卖萌。 陛下,你变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沈淮书虽心有猜测。但此刻还是难以压下心中的烦闷。深吸口气,蓦地将脸上面具摘下,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对向张御医道:“你来说” 张御医一抬头:“摄,摄政王?” 彻底被他的那张脸给吓到了。已经能够感觉自己的脖子从脑袋上掉下来了。 他大惊失色道:“王,王爷。王爷饶命。微臣这就交代。是是,是陛下为了解那柳家下在酒里的凝花之毒,不惜拿自身试药。微臣虽已研制出了解药,解了这毒。但陛下的身体却落下了病根” 沈淮书深吸口气道:“可有根治的方法?” 张御医忙点头如蒜捣:“可以的。只要能让陛下按时服药,作息规律,免些劳累。三月必能根治” 【这这,刑部尚书竟然是摄政王?摄政王不是还在牢房里吗?这究竟怎么回事?他不会杀我灭口吧】 想到这,张御医脚下一软,瘫倒在地,道:“请王爷放心,微臣今日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该说的定守口如瓶。死也不会说出来的,请王爷放心” 沈淮书垂下长长的袖摆,一双狭长的看不清喜怒。缓了语气道:“夜深了,张御医抓完药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这话说完,再抬头时张御医已然脚底抹油溜走了。郑州亦是悄悄退了出去。 沈淮书微微眯眼,看向小皇帝。似乎该跟他好好地算算这笔账了。 然而下一秒小皇帝却虚虚弱弱地闭上眼睛,假寐。 “陛下所谓的不想打草惊蛇,就是用自己的身体试药?陛下可知大盛就一个帝王,若你个三长两短。朝堂不稳,大盛必然动乱不堪。” “淮书,朕若不用自己试药,那些御医们必然是不会上心的。且朕贵为一国之君又岂能让无辜之人代劳。且淮书回来,朕的大盛又岂会乱” 沈淮书被气笑了,被他这作死却不肯认错的样给气到全身都在冒烟。 最后道:“魏少安你很好。设局将我骗回宫里,就是为了将来将我困死在这里。你活着自有办法掣肘我。若是死了,也要让我因道德而一辈子困死这里。你好谋略,好计谋。臣自愧不如。自知斗不过你,今日便辞官隐居。老子不陪你玩了” 魏少安一下子急了,拽住沈淮书的衣角便不肯松手,急道:“淮书,你听朕说” 沈淮书转身便走,这么一扯一拽间,沈淮书的力度似乎大了些,魏少安蓦地从床上往下跌落。 沈淮书听到声响,本能地回身去接,便接了个满怀。 他被扑在身下,对上魏少安的眼,后知后觉反应过,他分明是故意的。 沈淮书想要起身将他甩开,奈何他就如吸在了自己身上般,怎么挪动也甩不下去。沈淮书最后无语地重新躺回到地上,仰头望天花板,感叹自己命运悲催。躲也躲不掉,甩也甩不开,悲催到无可救药。 “朕知道淮书还是舍不得朕的” “你起开” “朕知道错了,再也不瞒着淮书做这种蠢事了” 沈淮书随口道:“是蠢事,还是苦肉计?” 他本是随口一问,谁承想小皇帝突然不吱声了。沈淮书微微抬头看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当下就全部了然了。 原来,那个最愚蠢的是他自己啊! 沈淮书喉结滚动,生无可恋地仰着头。因为姿态不同,说出的话难免还带了点沙哑:“陛下,还是老实交代清楚吧!不然,臣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魏少安如八爪鱼般将他锁得严严实实的,即便是偶有咳嗽,再气力不足也没有半分要放开的意思。就这般将头埋在他的肩处,在他的耳边轻言轻语道:“淮书,朕知道错了” 沈淮书被他的气息扰得心神恍惚,道:“错哪里了?” 魏少安又向他的耳边凑了凑,乖乖道:“其实朕没有淮书想得那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朕在试药之前,御医已经将解药研究得差不多了。只是差一个试药的人。并不存在会白白丢掉性命这么一说” “那陛下刚刚在臣的面前吐血也是故意为之的了。包括若隐若现透露出来的身子娇弱。陛下玩这么一出,目的是什么?” 魏少安的唇已经近到要贴在他的耳朵上了。被他这么一问,顿了一下,眸色幽深,面色微红,道:“朕只是想,只是想让淮书疼疼朕” 沈淮书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加重了喘息,道:“陛下,怕不是真龙转世,而是狐狸精吧!” …… 沈淮书一大早便又坐在了臭豆腐坊的门旁。陆千策已经不指望他能出手帮忙了。且越加觉得他好吃懒做。 第105章 包括人来人往的人也都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常常坐在一处发呆。 今日沈淮书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一个生面孔。是一个卖菜的老头子。 沈淮书观察了很久,发现路过他摊位的人也都是只看了一眼,便都摇摇头走开了。 好奇作乱,沈淮书起身凑过去看。发现这个大爷不光视力有问题,摊位上的菜也是蔫蔫巴巴的。 且不说这样的菜能卖出去才怪,若有一个人使坏拿破铜烂铁充当银钱,他怕都分辨不出来。 沈淮书将小板凳放在老大爷的摊位旁,继续坐着。这一坐便坐到了晌午。他抬屁股到一旁买了几个包子,又坐回来,一边吃一边听着街上纷纷扰扰的是是非非。 他突然在想,若他是一个写书的,有了这个金手指还怕写不出什么有意思的文吗? 一旁的老大爷却似闻到了包子的香味,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他穿着满是补丁的旧衣,满头花发,看起来已年方六旬。闻着味道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帮个忙” 沈淮书递过去一个包子道:“老人家,可是饿了。刚好我买多了。吃不了,剩下的扔了也是扔了。要不你帮我吃两个?” 老大爷摆了摆手道:“不了不了。闻着公子吃的定然是肉包子了。我吃不得肉的。公子好心,我眼神不太好,平时都是家中老伴前来送饭,今日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公子可否帮我到隔壁的馒头摊买一个馒头就行。我给你钱” 他说着,伸出苍老的手,在自己的衣兜里摸了摸,最后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铜板递给了沈淮书。 沈淮书双手接过,却觉这枚铜板分外的沉重。但也没多说什么,当真到隔壁帮他买了一个馒头。 馒头有点硬,沈淮书将携带的水壶递了过去,道:“老人家,包子您不肯要。这水却是不花钱的。喝点,别噎到” 老大爷也的确吃得噎得慌,便没再推迟。待将一个馒头顺下去之后,本想将水壶归还,却突然想到自己喝过,碰过嘴了,便道:“公子,要不改明我让我媳妇再给你做一个新的吧。这个我碰过了,就……” 沈淮书吃完包子,抹了抹嘴道:“这个不打紧。我府上有很多。全当送给老人家了。不过,老人家,你这菜摊摆多久了?这菜摊上的菜,多少有点不太新鲜。虽便宜,但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老大爷笑了一下道:“不知公子卖的是什么?可有更好的办法?” 他往沈淮书身前看了看,眼前花白一片,也看不清沈淮书身前都有些什么。也权当沈淮书也跟自己一般,在卖着什么。根本不承想,他就是闲着无聊,想找点瓜吃。身前哪里有什么。 沈淮书凝视着自己身前空空如也的地面道:“那个,其实我……” “公子,赶紧起来收拾收拾!”老大爷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变得慌乱起来。他弯下腰用布兜自己的菜,一边兜一边道:“衙门巡街的人来了。快跑!” 他说着已经颠颠撞撞地抱着包裹往外跑。蔫巴的菜叶沿路撒了一地。沈淮书追了两步,弯下腰去捡,捡完便又一路跟着。看着那老大爷跑跌两次,最后终于到了家门。却停在家门口迟迟不肯进去。 沈淮书垂眸看向手中的菜叶。发现这些残枝烂叶根本不似从地里摘的,反而更像是在别的摊位下捡的。 第100章 是要闹出人命啊! 那老大爷在破旧的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理了理衣袖,终于走了进去。 沈淮书没忍住,躲到窗户边偷偷往里面看。就见屋里有个老婆婆正在拿着针线缝缝补补什么。 老大爷摸着一旁的墙壁,凑了过去。刚一凑过去就见老婆婆突然将手里的剪子指向他,紧张道:“谁?是谁?” 老大爷缓缓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是我,我是你夫君啊!” 老婆婆却更加紧张,颤颤巍巍道:“呸!我新婚才没两天,我夫君更是一个翩翩少年。怎会是你这么一个老鬼。还不给我出去。再不出去我可要喊人了” 老大爷缓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沈淮书心道:“阿兹海默症?” 俗称老年痴呆。 他一边想一边躲到一旁的大树后,蹑手蹑脚地继续张望。 老大爷一步一回头退到院子里。有些失落地坐在门槛上发呆。 他独自坐了好一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怀中的包裹摊开,摸了摸里面的菜叶子,找到一个盆将菜放了进去。又摸到一旁的井旁,似乎要打水。 他折腾了老半天,方才从井中打出半桶水来。哪知脚下一绊,那半桶水也洒了个干净。他只好继续将木桶投入井中,打算重新再打一桶。奈何年老体衰,折腾了半天,眼看着半个身子都快掉井里去了,竟也还没将那桶水从井里给捞出来。 老婆婆闻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棍子,口中喊着:“抓贼啊!抓贼啊!”照着他的头便要打下去。 沈淮书心道:“不好,这是要闹出人命啊!” 他来不及多想,冲上去一把拽住老大爷的衣服,用力往上拽。但这就导致老婆婆手里的棍子打在了他的身上。 老婆婆年龄不小,手劲倒很大,沈淮书的头好悬没嗑到井沿上。幸而有人从身旁拽了他一把。将他跟老大爷都拽稳了些。 绝处逢生后,沈淮书一回头就见魏少安黑着一张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道:“沈淮书,你无事在这里多管什么闲事。要是真的磕了头。要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信不信我……” 魏少安说着便要去掀他的衣服,被沈淮书躲开了。 似是被小皇帝的语气所吓到。老大爷在半空中摸索着护在了茫然无措的老婆婆身前,警惕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魏少安余温未尽。冷哼一声道:“我们是什么人?若非刚刚淮书拽你一把,替你挨了一棍,你怕是就被这老太婆一棍子打入井中了。见了救命恩人不道谢,反倒质问起我们来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老大爷也慢慢反应过来确是如此。他微微张口连忙道谢。 沈淮书道:“老人家,无事的。只不过你们这般生活终究不是办法。可有想过投靠儿女?” 他这话一出,老婆婆突然扔了棍子,转身进了屋。 老大爷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 沈淮书心下一凉。心道,他的儿子不会也被自己给充军了吧!还有他的女儿不会是被自己的手下强抢了去吧! 想到这沈淮书一刀嘎了自己的心都有了。怎么竟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 他忐忑不安的等了一会。 老大爷叹了口气,小声道:“我们哪有什么儿女啊。” 沈淮书刚在心里松了口气,就听小皇帝道:“没有儿女?是有什么病吗?” 沈淮书:“……” 怎么说话呢?平时不是很有礼貌吗?今天这是抽什么风? 老大爷道:“也不怕你们笑话。其实不是我老婆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我年轻时没什么文化,便只能去给人搬重物,谁知一不小心受了伤。刚好伤到了不该伤的地方。便再也不能生育了。经此一事我本想跟她和离,让她改嫁。但她不愿。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便就这般恩恩爱爱地过到了现在。” 沈淮书不由得感叹,真是伉俪情深啊! 老大爷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终究是我对不起她。年轻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年龄到了没个帮衬着,便只能活一日是一日。我想捡点菜去街上卖,可连续卖了多天,也未卖出去半分银两。如今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沈淮书想了一下道:“积福寺里不是设了救济堂。你们不如搬那里去住。那里有朝廷发下来的口粮。温饱绝对不成问题。也好过在这里整日为温饱发愁” 老大爷的脸色一变,道:“不了不了。那个地方岂是我们能去的。我们本来身体就不挤,到那里再平白招人白眼,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估计就更活不长了。还是靠我们的双手来得踏实。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倒不如死了去” 沈淮书还想再劝,老大爷却已摸着菜盆,打算重新到井边洗菜。沈淮书忙过去帮忙。 菜叶子都已蔫巴,想来用来炒菜也不能太好吃。却被老人当作宝一般,半片都不忍丢去。洗来洗去,烂叶洗得更烂了。 他端着盆刚起身,却被小皇帝一把抢了过去。 沈淮书瞪了他一眼道:“你做什么?” 小皇帝不服气道:“做什么?帮他做菜。又不是只有你会。我肯屈尊降贵的做这些。你们美着吧!” 小皇帝虽早已比他个子高,又是治国有道的帝王。但孩子气起来还是一如往昔,没个边。 沈淮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走进厨房。他将老大爷扶到一旁,道:“老人家,相遇是缘。不如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我们聊聊” 第106章 老大爷平白受人帮助,极为不适应不说家中厨房简陋不堪,多少有点羞涩。便不安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刚刚也谢谢你救了我。但无功不受禄。你们还是走吧!我老伴看到你们会害怕的” 不光是看到我们,连看到你都害怕吧。 沈淮书默默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当初小皇帝设救济堂的目的,不光是为了让流民不再居无定所。亦是想让孤寡老人老有所依。但往往有很多像他们这样的人,不愿离开自己的家不说,许是见过朝廷的腐朽不堪。故而对此有偏见。宁可老死家中,也不肯去救济堂。 正在这时,老婆婆突然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老大爷听到声音便要摸索着上前,被沈淮书扶到了椅子上。 扶完老大爷,沈淮书又去扶老婆婆。刚一触碰到老婆婆的手,老婆婆突然道:“夫君,夫君,你来了啊!” 沈淮书嘴角一抽,恰时魏少安冷个脸从厨房出来,刚想抱怨,就听老婆婆冲着他也说了一句:“儿啊!快过来儿,让娘看看你” 魏少安顿住脚,一张脸仿佛要裂开了。 老大爷急得直跺脚:“你个婆娘,怎能见到年轻貌美的少年就喊夫君。见到孩子就喊儿子。你的夫君我在这里,在这里” 魏少安:“孩子?我吗?” 多少有点以下犯上,大不敬了。 他看起来气得不轻,转头去了树下,向墙的另一头道:“陈礼” 陈礼好好地不走门,趴着墙头翻身而来,小声道:“陛下,有何吩咐?” 魏少安冷飕飕道:“去酒楼买点能吃的来。他这厨房简直比脸还干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让人去买毒药。 老大爷正想拒绝,被老婆婆一把握住了双手。老婆婆双眼含泪,泪汪汪地看着他。 老大爷大喜过望,惊道:“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老婆婆看了他好一会,最先蹦出一个字来:“爹” 老大爷的身子摇摇欲坠,被沈淮书一把扶住。 老婆婆依旧在自顾自地道:“女儿怎么会认不出你来啊。你看我儿出息了。还知道孝敬娘了。真好,真好啊!坐坐坐,等着我儿回来” 沈淮书扶着二人落座。 魏少安坐在他身旁,冷若冰霜。老婆婆消停了一会,便又开始跟这个讲讲,跟那个讲讲。讲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魏少安似乎头一次这般无语过,若是在皇城里料她是个诰命夫人也必然不敢对他如此大不敬。然此刻这般叫他儿的却是一个可怜的妇人。他是有气也不好发。 且还要时不时的配合的回上两声。显然已经生无可恋了。好几次都企图挣扎脱身,奈何那双苍老的手紧紧的抓着他,写满了无尽的苍凉。 老大爷的目光中带着真诚的谢意。老婆婆的眼中则带着慈祥的爱意。 想来无儿无女对她来说终究是一份心病。尽管多年以来都埋在心底,但无数个日日夜夜又岂能不在梦中梦到过。 被唤久了,魏少安却也仿佛习惯了般,冷冰消融。然而下一秒他却又将心提了起来。 突听老婆婆对沈淮书道:“夫君可否抱抱我” 沈淮书没多想,起身打算抱她一下。一旁的老大爷倒没有什么。毕竟沈淮书的年纪都可以当他们的儿子了。 魏少安却一把将沈淮书拽住。压低了声音道:“你干什么?演演就算了,怎的动真格的。他们的事朕回去定会处理。也会调查清楚,并想办法解决他们的困苦。你别随便抱人” 沈淮书:“多慈爱的老婆婆,就当满足她心愿了。我就抱一下。” 魏少安:“沈淮书,你敢。我不许你抱” 第101章 摄政王莫名心虚 沈淮书:“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们可都是你的子民。就这点事你怎么也计较” 魏少安:“我抱,我抱行了吧!反正你不许” 沈淮书翻了个白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魏少安深吸了口气,便轻轻地抱了老婆婆一下。老婆婆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道:“我儿真乖。” 魏少安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好在没多久陈礼便带人拿着食盒回来。将饭菜一道道地摆在桌上。摆好碗筷。陈礼退至一旁。 这一次老大爷倒没有再推脱。只是一边吃一边老泪横流。 临走之时,老大爷抓着沈淮书的手连连道谢。然后携着老伴进了屋。 沈淮书微微抬头,便看到天边的一轮夕阳。妖红似火,却逐渐下落。令人惋惜。 回去的路上,陈礼带着人提着灯笼走在两旁,轿子远远跟在他们身后。沈淮书与魏少安谁都没有要上轿的意思。 沈淮书道:“陛下回去让人调查清楚后打算如何办?” 魏少安看了看他道:“救济堂朕会派人去监督。但他们除了不信任朝廷外,或许还不舍离开自己的家。若是如此这事恐就难办了。淮书,明日早朝我们再说。说个别的正事” 沈淮书看他神情认真,也不觉认真了起来。问道:“什么事?陛下请讲” 魏少安一本正经道:“淮书,朕今日是去你府上就寝,还是你跟朕回宫?” 沈淮书嘴角一抽,道:“陛下还是自己回宫吧,臣只想一个人静静。” …… 次日早朝。 沈淮书睡眼蒙眬地站在列队里,听着帝王经。不知道小皇帝在上面磨叽了多久,又说了多少。 文武百官突然将头全部都转向了他。 沈淮书一个激灵,向龙椅上看去。就见小皇帝也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看着他。 昨夜沈淮书辗转反侧,满脑袋都是那两位老人,故而夜不能寐。没太睡好,不然也不会在殿前这般失礼。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以前上朝的时候因位高权重,便也不需尊什么礼数,也没少失礼。 如此社死的现场。沈淮书只得支着耳朵向一旁听去。祈祷文武百官们赶紧在心里发牢骚。多多益善。 【这王澈怎么个回事?陛下问话呢,怎么还不会回答?】 【尚书大人,回话啊!陛下怪罪下来可不得了】 【他这是不想活了吗?在陛下面前打瞌睡。不要命了?】 ……真是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想在现代的时候,在学校上课被老师提问时,还有个同桌偷偷告诉他答案。如今怎的就不能有个人偷偷告诉他陛下问的是什么。 这总不能胡乱猜吧! 算了,没听清,问问怎么了? 想到这,沈淮书出列道:“还请陛下再细说一下。臣耳朵不大好,刚刚没听清” 礼部尚书惊道:“王澈,你好大的胆子” 沈淮书:“陛下,微臣的耳朵前几日被蜂子蜇了一下,陛下是知道的。臣不敢有所隐瞒,更不敢欺君罔上。臣是真的很努力地去听,还望陛下恕罪” 魏少安嘴上似憋着笑:“哦?那敢问王尚书,你被咬的是哪只耳朵?” 沈淮书被他看得两耳发红,道:“回陛下,是右耳” 没错了,昨晚被你咬过的地方,现在还滚烫得很。 魏少安不咸不淡道:“这蜂子有些太不像话了” “是啊!”沈淮书支着耳朵去听。原以为他还会说几句顺耳的话。魏少安却突然话锋一转道:“真是可惜了,那只蜂子应该在王尚书的左耳朵上也咬一口才对” ……我谢谢你了!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陛下这是在调侃王尚书吗?】 【可是上一次陛下这般语气说话的时候,所涉及的那个犯人被判了绞刑】 沈淮书道:“陛下说笑了。” “哦?”魏少安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挑了一下眉:“朕想听听王尚书的意见。” 什么意见? 你在跟我打哑谜呢?问的是我耳朵让你咬一口行不行?还是你刚刚问的啥。 沈淮书脑袋昏昏沉沉的,对上魏少安漆黑的眼。从他眼里看到了坏笑,却突然想起,他问的定然是昨日的事。 想到这,沈淮书正了正身形,道:“陛下,关于如何救济孤寡老人的问题。臣认为首先需要各地官员详细地拟订一份需要救济之人的名单。要详细到年龄、是否有儿女、儿女是否有工作等。届时那些有自理能力的人,可派人每月上门捐赠一定的粮食。至于那些生活无法自理的人,便可派人接到救济堂居住。 另外救济堂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无论什么年龄段的人都只在一个屋檐下。需分三堂,孤儿堂、救济堂、养老堂。孤儿堂还需找教书先生传授孩童知识。无论到什么时候学业不可荒废。救济堂的话救济的是那些流民、难民。他们同意,朝廷可为其提供良田,良具,并传授务农知识。若能勤勤恳恳地耕种,便可衣食无忧。 至于养老堂收留的那些老人,我们也应给足他们尊重。不应因他们孤寡无人,而任意欺辱。凡是以权欺压百姓,任意打骂百姓者必严惩不贷。” 第107章 沈淮书一口气说了些许。几乎将他能想到的都毫无遗漏的全部吐了出来。 本还等着看他笑话的礼部尚书面色铁青。 其他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似乎对他又生了几分敬佩之意。 …… 夜晚,沈淮书坐在自己的房里,穿着里衣,披散着青丝,一边泡脚,一边思考事情。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他将脚擦干净,将盆子挪到一旁,将门打开,就看到休假回来的南庄抱着被子站在门口。 沈淮书刚想说些什么,他便一头钻了进来,往他的床上一扑:“叔,我今日跟你睡” 沈淮书作贼心虚的向门外瞥了瞥,未瞥到那人,松了口气后默默地关了房门,道:“又做噩梦了?” 刚将南庄捡回来的时候他还刚到自己的腰,因为经历了恐怖的事情,几乎夜不能寐。沈淮书便将他搂在怀里安慰。连续安慰了好几个晚上,就养成了只有在他身边才会睡得安稳的习惯。直到再大一些他才肯搬出去另立房间。 另立房间后,起初南庄也时常这般跑过来。直到找了个医术高明的郎中,给他开了几服助眠药。方才减少这种事情发生。 而今却又跑过来。沈淮书有些木讷地站在床边。南庄已经15岁了,跟当初的小皇帝年龄相仿。所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再是个孩子。 况且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沈淮书总觉得心神不安。他坐下喝了口凉茶就是不肯上去。 南庄将沈淮书的被子往外挪了挪,自觉地将自己的被子放到了里侧,自己则脱了鞋袜爬了上去。回头看沈淮书坐在烛光下,月白的长袍柔和地盖在他的身上,看起来美得不可一世。 他耿直地道:“叔,你长得真好看。我以后也要娶一个像你这么好看的媳妇” 沈淮书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去。他当初带小皇帝时不知怎么的就将他给带歪了,如今养个南庄可别也养歪了。 沈淮书:“呸呸呸!怎么跟叔说话呢?” 南庄却觉无异:“叔,我又梦到我的父母将我抛下的场景了。叔我有点害怕,你上来陪陪我呗。鲁师父只给了我三天假,我也想好好陪陪你” 沈淮书看着他落魄的样子,心一软,便挪了过去。暖心道:“叔在,别怕。” 其实回忆起自己的父母,南庄也不是很记得。就连脸都是模糊的。唯记得的就是他家里闹了饥荒,母亲把他给卖了。然后他从卖家那里逃了出来,一路被追逐,最后险些冻死在冰天雪地里,被沈淮书所救。 至于他是何名何姓皆已不记得。而噩梦中是漫无目的的白,冷入了骨髓。他身前则站着面容模糊的父母,骂他怎么不去死。为何还活着。 每每从噩梦中惊醒都是全身湿透,颤抖不止。但沈淮书短短的几句话,却能让他安心下来。 于他而言沈淮书是他的亲人,亦是将他从苦海拉出来的神。 南庄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到他的怀里,但抱住他腰的时候,却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不自在。 沈淮书心里忐忑到了极点。门外的一点响动似乎都能让他整个人炸开。 好似在外面偷情害怕被抓到一般,他头上不自觉地冒了些许的汗珠,将鬓角浸湿黏在耳旁。 南庄抬头道:“叔,你很热吗?” 沈淮书道:“你叔我不热” 你叔就是莫名地有点做贼心虚。 然而他最害怕的事还是来了。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冷风从门外刮了进来。 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沈淮书下意识对着那抹突然出现的身影道:“那个,你听我解释” 南庄不明所以道:“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魏少安穿了一身玄衣,衣摆上金色的暗纹若隐若现,一双眼凌厉异常,头上有几根毛是立着的。携着冷风大踏步地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道:“你们在做什么?” 沈淮书背后发寒,道:“那个,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南庄懵懂道:“我在跟叔睡觉。怎么了大人?” 第102章 陛下为何如此生气 魏少安的眼落在南庄的手上,忍着将那双手掰断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把你爪子拿开” 南庄后知后觉地松开手,十分乖巧地跪坐在被子上,瞪着眼睛天真地道:“大人因何生气?我以前也是常常这么睡的” 沈淮书真想捂住他的嘴叫他别说了。一只手却突然被魏少安捏住。那力道险些将他的骨骼捏碎。 “常常?” “没有没有,就他还是十岁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沈淮书疼得全身都出了汗,又看向南庄道:“你先回自己房里。我跟大人还有案子没说明白。别怕,你叔我永远都不会像你的父母一样抛下你” 说到永远都不会时,沈淮书明显感觉到魏少安的手又加重了几分。他抿着唇,只得赶南庄赶紧回去。 你若再不回去,你叔我的命今日就要栽在这里了。 南庄虽然也没怎么听懂,但也知道公务不能耽搁。他抱着被子下了地,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出了门,还贴心地将门关严了些。 魏少安却没有要放过沈淮书的意思,眼里燃着白日里未灭的火焰,两手从他的手腕处转到了脖子上。没怎么用力,却将沈淮书一把按在了床上:“沈淮书,谁允许你背着朕跟别人睡觉的” 沈淮书背后是柔软的被褥,微仰着头,喉咙滚动:“陛下,我跟他只是叔侄关系。就一起睡个觉也没什么吧!陛下为何如此生气。臣不明白” “你不明白?沈淮书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似怒到了极致,魏少安整个人都炸了。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手则从他敞开的衣衫里如一条冰冷的小蛇般游了进去,最后停在他的腰上,捏了一把。 沈淮书只觉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却依旧嘴硬道:“陛下,臣是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今日就让你彻底地明白。惹火了朕的代价”他说着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绳来,直接将沈淮书的双手给绑了。 随之俯下身在他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沈淮书全身如过电了一般,整个人都不好了。最后终于知道他为何生气了。 或许是因为南庄占了他常住的位置? 小皇帝这口气似乎格外的长,直到日头刚从地平线往上升,才给他一点好脸色。 沈淮书一晚上都没睡好觉。起身打算活动了一下筋骨。刚将手抬起来,就见魏少安端着木盆走了进来,吓得他险些将刚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 魏少安看了他一眼,用毛巾浸了温热的水,走到他的近前,在他无比戒备的眼里,却放轻了动作,温柔地替他擦拭脸庞。 沈淮书愣了一下道:“陛下不必如此” 魏少安道:“朕伺候淮书,是应该的” 沈淮书没动,麻木地任他摆弄。魏少安给他擦完脸穿戴整齐还觉不够。拿了梳子开始为他梳理头发。 按理说陛下为自己梳发该是他沈淮书无上荣光。但他却记得在古代这种事若非是丫鬟做的,就是丈夫为妻子做的。 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他堂堂七尺男儿,被这般对待,多少有点有失尊严。 所以他应该做些什么反驳一下才好扯平。 沈淮书的发丝十分柔软,又黑又长。因用了上好的皂角,一阵风吹来香香暖暖的。 魏少安动作轻柔,似乎常常自己梳发,故而手法不算笨拙。几个功夫便已为他梳戴整齐。 只是梳子落下的时候被人截了胡。 沈淮书决定反客为主。他蓦地起身将小皇帝按在椅子上,道:“臣也为陛下理一理头发” 他说着不由分说的便上了手,将小皇帝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玉冠弄歪,连着梳好的青丝也一并弄乱。 魏少安透着镜子看他,似乎有点无奈。但也没有拦下的意思。任凭他在自己头上折腾。折腾半天,扎歪了好几回。最后一次成功后,沈淮书自己都觉得累得慌。 但头发是没有束歪,却毛毛躁躁的,碎发凌乱不堪的散落在两旁,活像刚从鸡窝里爬出来。 沈淮书道:“算了,陛下还是自己重新来吧!” 顶着这么一头乱发去早朝,还指不定被文武百官如何腹诽呢。 魏少安看着镜中自己,起身道:“走吧!一会误了时辰” 沈淮书:“陛下,臣就不用去了吧!” …… 金銮殿内。 早朝与往日有点不太一样。只因为平日里惯有帝王之姿的陛下的头发有点毛躁。 【这是哪个奴才干的,为陛下梳发,梳成这样可以拉出去斩了】 【陛下英武不凡。竟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不要命了】 【不过陛下平日里九五之尊,这副模样倒显得颇为平易近人】 【话说,陛下这个样子,还真有点像从哪里逃出来的。莫不是遇上了哪个不长眼的母老虎?】 第108章 【坏了!莫不是陛下龙体有样,故而才会没梳洗就上来了?难道陛下没洗脸?】 “噗!”沈淮书一个没忍住,忙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躲到兵部尚书的身后。 兵部尚书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也忍得更为辛苦。奈何陛下的威严不容置疑。再看大臣们的脸上都是一副强挺的严肃。 想笑又不敢笑,怕是会憋出内伤来。 魏少安端坐在龙椅上一本正经地向沈淮书看过去,嘴角却也含了少许的笑意。 唯有御史大夫一副阿正不刚的样子。他刚想斥责文武百官们,一抬头就看到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陛下,一双眼暖暖的。仿佛又恢复了五年前的那个有血有肉的少年。 “爱卿们可有事要奏”须臾,他们的陛下微微开口笑道。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各自调理好心态,最后强行使面上恢复如初。 …… “陛,陛下。哎哟,陛下啊!这是谁给您梳的头发啊!怎么梳成了这个样子?”郑州一抬眼,大惊失色。紧跟着魏少安的脚步,一路跟到御花园,慌张程度不亚于看到沈淮书杀人。 魏少安负手而立,停在湖边心情大好,勾起唇瓣极其骄傲道:“是淮书给朕束的。想来淮书从未给人束过发。不怎么娴熟也是情有可原的” 郑州嘴角一抽道:“时候还早,要不老奴再给陛下重梳一下吧!” 魏少安瞪了他一眼道:“朕觉得挺好的” 郑州:“陛下说好,那自然是好的” 【疯了疯了。陛下得痴心疯了。不对啊!陛下一直都很疯。如今这样应该算是正常的。对,实属正常。一点都不奇怪】 郑州候在一旁,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皇帝的头上瞥。比起早朝时,已有一半的头发从陛下的金冠中跑了出来。若是沈淮书在的话,定然会说:“赞赞,多少有点像梅超风了” …… 转眼又过去了大半年。春去秋来,王府里的树叶都泛了黄。一片片金灿灿地往下掉,好似真的金叶子一般。 沈淮书近日来总有些心神不宁。时常还会做那个小皇帝被万箭穿心的梦。每每醒来都会全身湿透。 他总害怕自己会再多添一个预知未来的能力。 今日他再次在梦中惊醒,本能地伸手去摸床榻另一边,却没有摸到人。他一惊,睁开眼去看。方才想起昨日小皇帝有公务处理,并未在王府就寝。而近几日他也是难得的没有黏着自己。 沈淮书穿戴整齐,一大早便往皇宫里去。头一次赶在早朝前到,却见早早等候在金銮殿外的文武百官看到他后,神情都有些怪异。 他有些疑惑地往帝王寝殿走。却见郑州正在寝殿外等候,见他走来直接将他引到了殿内。 沈淮书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魏少安的身影,疑惑道:“你家皇帝呢?” 郑州咽了咽口水回道:“那个,陛下他走了” 沈淮书一时没反应过来:“走了?去哪里了?” 郑州将手里的信呈给他道:“昨日突然有边关急报。陛下他,他去了边关。” 沈淮书看着急报上的一字一句,手突然抖了两下。总算意识到小皇帝的种种反常。以及那一句,也快到收网的时候了。 所以自己放手让他自己处理朝政,到头来竟然错过了这么大的事。 倒也不能说是错过。毕竟魏少安想隐瞒自己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知道的。 所以……他早就想好了。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就将自己丢在这皇宫里,为他看家护院?本王是狗吗? 越想越气,沈淮书狠狠地捏碎了手里的信,怒道:“他还留了什么?” 郑州小心翼翼道:“陛下他在走之前,下了圣旨。将大盛的江山交给王爷您。朝堂之上不可一日无君,所以王爷不如……” 沈淮书笑了,笑得有点疯癫:“他是想让本王谋权篡位?” 郑州吓得秒跪:“不,是禅让” 沈淮书看向他,冷冷地道:“这有什么区别?” 郑州被他看得更加毛骨悚然: “王爷,这这这,区别可大了” 【王爷呀!您就别为难老奴了,陛下决定的事,老奴也拦不住呀!】 沈淮书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道:“本王无心这个位置” 他说着便要大踏步离开,郑州察觉到了他话里有话,猛然抬头,道:“王爷您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才发现存稿箱里的都发完了。嘻嘻嘻! 第103章 陛下失踪了? 沈淮书语气中认真的了几分:“你既然叫我一声王爷,也该知道我就是这大盛的摄政王。既是摄政王,家国有难,又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所以,他也要去边关。他要陪着他,无论生死。 其实沈淮书早就在郑州的腹诽中听过很多,在他消失的五年里,魏少安的情况。 【王爷您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呀!陛下他平日里虽看起来十分强大,但他的内心其实是很柔软的。他或许恨过您,但自您在云山县失踪之后,他便没睡过一日的安稳觉。梦里还常常叫着您的名字。陛下对您的心早已从恨意转为了爱意】 【陛下的爱是拿得出手的,他既可以将大盛的江山拱手相让,亦可以将自己的性命双手奉上。他对您是那种想要共度一生,成为夫妻的那种爱意呀!所以陛下怎么可能广纳后宫】 【您怎么就看不明白呢?哎呀!哎呀!急死老奴了】 种种迹象,沈淮书又岂会察觉不到,只是他不愿相信,难以接受罢了。 然此刻心里的痛与害怕却已然冲破了所有的桎梏。 他们明明一起筹谋布局。可最后魏少安却自己做主将他给留下。 魏少安,你凭什么认为这样就是对我最好的选择。 …… 小皇帝心思缜密,早已将宫中的事务处理得井然有序,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得很清楚。 所以宫中他所信任的大臣全部都知道,风云突变就要改朝换代了,而他们即将要辅助的便是之前的刑部尚书王澈,故而早朝便都在金銮殿等着圣旨。 哪知等来的并非魏少安的禅让,而是将王澈封为丞相,代管宫中事务。 摄政王这个称呼沈淮书是不太想碰,故而改了圣旨。以丞相代之,有了话语权,也好再交代些事情,且利用这个身份行事起来也方便。 他再一次以紫衣蟒袍出现在文武百官的面前,下了数道指令,安顿好家里后便只带了卢林跟屈时,马不停蹄地赶往边关。 坐在马车里,他思绪百转。再次将穿越者名单摊开在手中。 他总觉得柳墨是故意将这份穿越者名单留下来的。也是故意藏在他所能找到的位置。 所以这是挑衅?还是良心未泯? 白清华对他有知遇之恩,但靠近他却也的确是利用。他不可能看不清楚。 所以他们留下的最后一手是…… 这时,突然有人拦在了马车前。 沈淮书拉开窗幔,往外看了一眼,看到是个送信的小兵。不觉皱了皱眉。 小兵来得很急,跪下道:“不好了,王相。大盛各地都出现了不同的瘟疫。就连前线的战士也接二连三地倒下。陛下他,陛下他……” 沈淮书道:“陛下如何?” 小兵道:“陛下他不知所终” 沈淮书被气笑了:“陛下失踪前可有留有什么话?或是什么信?” 那送信的小兵颤颤巍巍道:“陛下留了,在这里。请大人过目” 沈淮书将信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沈淮书看罢一扬手,将那信封靠近火把燃成了灰烬。沉声道:“将人拿下” 那送信的小兵不明所以,茫然道:“大人,大人。信虽不是陛下亲手交到小的手里的,却也是陈将军亲手交到小的。为了送信小的冒死跑了一路。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大人。” 沈淮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陛下怎么可能失踪。所以这信有问题,而你也有问题” 小兵已被屈时绑了手脚,一边被往后拖着,一边却喊着:“冤枉啊!大人,小的冤枉啊!” 沈淮书的声音是冷的,眼里却还含着笑意:“惑乱人心。罪该万死。先关起来,待本官亲手宰了他” 果然,一切都好似在意料之外,却也都在意料之中。 他重新坐好,再次将穿越者名单摊开,翻到了一个人的名字,点了两下。 他早已在一年前便四处派人搜寻所有的穿越者,并严格掌控了他们的行踪,却唯有一人不知去向。 而在这本书上所记载的柳墨当年学的是药理。自于当初被从医院辞退并且吊销了药师证是因为医疗事故,害死了人。不管是不是陷害,他都可根据自身所学向更多的人下毒。 要想解毒,唯有找到同样习得药理的另一位穿越者。自于他的去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109章 “王相,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卢林问道。 沈淮书道:“去严城” 卢林一愣道:“那里可是刘储的地盘。” …… 严城处于边关要塞,距离遥远,故而几人一路舟车劳顿,马不停蹄,却也走了半月有余。 一入严城,便闻到了一股沉重的死气。街道上的摊位已然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烬。风雪凌厉,房屋紧闭。唯有重重的咳嗽声从街头到街尾未曾停息。 落脚之时,看到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从一户人家里出来。他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 看到沈淮书一行人愣了一下,停住脚好奇他们脸上带的是什么? 沈淮书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劲装。但脸上戴着的却是一个银白色的防毒面罩。形似口罩,刚好遮住了他的口鼻,及半张脸。 想在现代的时候也曾在全国各地闹过瘟疫。这通过呼吸道传播的疾病,自然少不了防毒面具来隔离。 所以他便沿路找了通晓此原理的人共同研究了一些简易便捷的面具来。 沈淮书叫人将一个面具发给那位郎中,教它如何戴上后便将他带上一并被林副将引入军营。 林副将亦是戴了一个他给的防毒面具,神情却很是低落,十分沉重道:“这东西如此方便,且还能阻隔瘟疫,若早早制出就好了。这样严城瘟疫传播的速度或许就不会那么快了” 一旁的卢林怒道:“这东西是我们王相派人制出来的。你这话可是在埋怨王相?简直胆大妄为!” 临到刘储的军账,林副将停下脚步忙解释道:“王相恕罪,下官真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一时感慨。” 屈时冷哼一声道:“你们刘将军好大的架子,王相亲临不出城迎接也就算了。临到帐前却还连人影都未见。这是想要造反不成?” 沈淮书看向黑漆漆的帐内,垂眸道:“特殊时期,没那么多规矩。你们守在外面。我一人进去见他” 他说着向林副将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帐内。 此地寒冷,账内生着火炭,火炭旁有个床榻,床榻上靠着一人。见到人来,突然道:“王相莫要近身来,恐传染给您” 沈淮书抬步走近些,就见床榻上的人眼眶漆黑,面色苍白,完全脱了相。已然让他认不出来。 见来人未听,刘储向床里躲了躲,有些恼怒:“不是说了,不要过来。王相怎么不听劝。” 沈淮书的脚步停在床边,道:“刘将军,无事的。我戴了防毒面罩。可抵御瘟疫。不会传染给我。你且转过来。” 刘储回过头,看到沈淮书半张脸被遮,松了口气,便要躬身行礼。沈淮书扶了他一把,未让起身,沉声道:“刘将军不必多礼。你这怎么回事?” 刘储叹了口气道:“说实话,这瘟疫来势凶猛,我派人查探,根本找不到来源不说。未曾想它传染性却极强。光是空气就能传播。我离得那人近了些便也未能幸免。得此瘟疫,下官本应被隔离起来。但城外敌军虎视眈眈,城内人心惶惶,军中若再无主,恐整个严城不攻自破。故而我让人隐瞒了消息。不过,王相来了。严城便有了希望。” 他说着突然从枕下摸出一物塞到了沈淮书的手里。 沈淮书只觉入手冰凉,低头一看,竟是兵符。 沈淮书记得,初见刘储时,他欲杀自己。为的不过是他的亲人还有所谓的正义。 他当初将他送到边关一是为了让他找个理由活下去,二是想让他离得远远的。谁知三年期满的时候他死遁,他却真的成了守护一方的大将军。 原以为重新回到京都城,再见他必会有一场恶战。不承想却是此番场景。 与国家危难之际,他没有退,反倒以一己之力苦苦支撑了这么久。 严城是边关最重要的城池,一旦失守,临近两城更无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手中之物。 …… 沈淮书出了军帐。 林副将担忧道:“将军,那王相真的可靠吗?如今您将军权都交出去了。他若有歹心。明日大开城门将那外敌给迎进来。该当如何?” 刘储:“现在还有更好的方法吗?他毕竟是陛下倚重之人。我相信陛下。再说了,城墙已然破败不堪,就算不打开城门,我们可还有什么胜算?” 话到此处,刘储叫那林副将将自己的佩剑拿在手中,拔出了几寸,轻轻摸了摸锋锐的剑刃道:“你记住了,身为战士即便城破了也要拼尽全力护住百姓。决不能投降。战士只能战死” …… “王相,宫中御医已经派送了各地,但魏老神医年龄大了,从山泉县赶到严城恐还需十几日” “这几日外敌时不时就会来攻城。城墙已然破烂不堪。若明日再来难保,难保……” 本不欲说什么丧气的话,但临到此时说谎就万万不能了。所以来报的官兵一咬牙道:“难保不会被攻破” 沈淮书拿着兵符站在城墙之上,裹着白裘,冷风却还是不住地往里灌。他垂眸看向城外不远处驻扎的那些军帐,对方人数少不了也有是十万。 第104章 陛下,你先松开 必然是将所有的军力都积在了此处。之所以不急不躁,许是对严城已然志在必得了。 那便先削弱一下他们的士气吧! 沈淮书笑了下,向一旁的将领道:“你近到我身前来” 交代完后,沈淮书又转到了粮仓里,看了看所剩不多的军粮,真想翻个白眼直接抽过去。 眼下要解决的事太多了。他派了人将几处荒废已久的房屋改成了隔离间。然后派人将所有感染疾病的人都隔离起来,统一治疗。并为士兵们还有那些前去诊治的郎中们派发隔离面罩。剩下的派发到百姓手里,并找人加紧赶制。 只是瘟疫来势凶猛,百姓们已然人心惶惶,多数不肯前去。沈淮书只能找到此地德高望重的几位先生,前去游说。方才有些效果。然临到分离之时,挨家挨户痛哭不已。 有人道:“这城门都快破了,敌国一旦进来我们谁都无法生还。都到了此时,先生就别折腾我们了。留我们全家在一起可好?” “先生,我不怕被感染。在这最后之际我只想陪在妻儿身旁。请先生不要为难我们” “是啊!焉知你们是要将我们的家人送去隔离还是送去焚烧。都这个时候,你们就不能仁慈一点” “老先生,我们信你,但却不信他们” “对,决不能让他们将我们的亲人带走。拦住他们” 事情变得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几位老先生戴着防毒面罩,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谁说明日城门会破?”沈淮书突然从一堆官兵中走出。他身姿卓越,带着强大的气场。一出现,四周静谧了一会。 有人磕磕巴巴道:“就算,就算明日不破,你敢保证后日,大后日无事” 沈淮书斩钉截铁道:“有本相在一天,城池便绝不会破。且本相保证定会在七日之内想到办法治好你们的病。请你们相信本相,同时也给病患一些希望。” “若,若你做不到呢?” 沈淮书刚要说话,被卢林拉了一把:“王相,不可,不可啊!” 沈淮书轻笑了一下道:“没什么不可的。我们的命现如今都绑在了一起。自然要同生共死” 他这话虽极轻,百姓却都听在了耳中。瞬间鸦雀无声。 沈淮书继续道:“若救不了你们,本相甘愿陪你们一起。说到做到” 他话说得笃定。林副将回到军帐中向刘储汇报。刘储躺在床上,气息有些不稳。深吸口气道:“他这般说不过是为了稳住民心罢了。但太过鲁莽了,若治不了这瘟疫,到时城中恐更乱。” 末了他深吸口气道:“不过,能喘息一日便一日。他此刻在做什么?” 林副将道:“他安抚了民心后便带着几个士兵拿着渔网去了湖边,说是要捕鱼吃” 刘储愕然:“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捕鱼?” 林副将道:“王相让人隐瞒了粮草不足的消息。想必是想要多捕些口粮” 刘储叹了口气道:“即便城门能承担一刻,光是一些鱼与野味又如何能供得了这一城的百姓。 …… 湖中,卢林看向沈淮书:“王相,您难道真的有办法治他们的病了?” 沈淮书戴着棉手套,却还觉得冷,一边趴在冰上往下面看,一边道:“暂时还没有” “那您……”卢林被噎到了。 沈淮书起身道:“就在这里吧” 他找好位置便独自拿了一个铁锥开始凿冰。卢林上前道:“王相,我来吧” 沈淮书停下手中的动作,又连续指了好几个地方道:“你让他们全部都凿,洞要大一些的” 他说完便又开始继续凿,而他所指的那些地方刚好可使一张大网铺开。 跟他同来的那些士兵没一个人是会捕鱼的。沈淮书虽也没捕过鱼,但常跑到冰上玩,倒也见过那些捕鱼队是如何下网的。只是古代没那么多工具。便只能按照同样的原理来试试。 第110章 行动起来的确是有些费力,当所有的洞口都凿开,放眼望去便是一张网的形状,然后再用木棍一点一点地贯穿,直至将网全部下到里面。 然后再等上几个小时将网捞出。沈淮书前来之时特意让人将最大的一张网拿了过来。 他的脸被寒风吹得发红,睫毛上更覆了一层冰。士兵们跟着他躲在棉衣里瑟瑟发抖。但眼中却满怀期待。 有个士兵没忍住,问向卢林:“卢大人,我还是头一次见过还有这般下网的。以前我父亲和伯父们就喜欢到河里打鱼。无论是冬日还是夏日。但都没这么弄过。捞上来的鱼也没有那么多。这能捞上来多少啊?” 卢林道:“问王相啊!你大人我也不懂” 沈淮书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没谱。他装得很镇定的样子道:“怎么也应该有几百斤?” 那士兵惊呼道:“几百斤,那可让几百个人吃了。这么说我们晚上是有鱼吃了” 这么一听,本该被冻得难受的士兵们,突然感觉都没那么冷了。他们起身开始按沈淮书说的捞网。 沈淮书这一折腾,回到军营里时天边已经挂了一轮明月。 林副将从军营里出来,却见二十几个士兵扛着一个巨大的渔网往回走。 他迎上沈淮书叫了一声:“王相”后便往网里瞅。这一瞅吓了一跳。好家伙,密密麻麻的鱼岂止有几百斤,都快两千斤了。 而若按他这个捕鱼的方法来,每日只需捕上两回,还愁没有鱼吃吗? 沈淮书道:“今日你们可以吃全鱼宴了” 他说完在渔网里挑出来七条递给屈时。 林副道:“帐篷已经为王相安排好了。外面不安全,林相还是住在军营里吧!” 沈淮书道:“不了。我明日再来” 林副将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沈淮书已带着几人走远了。 …… 在冰上待久了,实在是有些冷。 沈淮书将手埋在袖子里。此刻真的很想念皇宫,想念王府。更想念那个人。 卢林与屈时跟在他身后。在一个宅子前停了下来。宅子的牌匾还七扭八歪地挂在上面。 写着姜府两个大字。看到姜字,卢林跟屈时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吱声。 府门落下,里面漆黑一片。但奇怪的是穿过长廊,走到正堂时,却发现堂内桌子一应俱全,且并未落下灰尘,显然是被人事先打扫过。 看到此处,沈淮书紧绷的心松了松,去接他们手上的鱼。接过便往厨房跑,一边跑一边道:“等着,我给你做水煮鱼吃” 卢林跟屈时挠了挠头。 卢林:“刚刚王爷说什么,给我们做水煮鱼吃?” 屈时:“你想得真美。王爷亲自下厨给我们做饭?若让陛下知道了,那可还得了” 说到陛下,二人身子同时一僵。 卢林道:“刚刚王爷说的是给你做鱼吃,而不是你们?” 屈时:“这个以前听王府的老管家说过,王爷的母亲便姓姜。你说这里会不会是?” 卢林:“还真有可能” 二人来到厨房时,便看到沈淮书在忙着给鱼开膛破肚。他们上前去帮忙。 将鱼里里外外清理干净后,沈淮书便开始将鱼的两面切成片。 他煮了一大锅,却都没有放辣的。缸中还有些面粉,被做成了一锅大馒头。 做好后,沈淮书盛出一些来,又拿了几个馒头放到食盒里,便对卢林与屈时道:“锅里的就留给你们吃吧!本相回屋了。吃饱后各自找个房间睡吧!不要来打扰我” 卢林与屈时都一脸的疑惑,却还是垂眸道:“是,王相” 沈淮书独自拎着食盒拐过一道拱门,穿到一个寂静的院子里,往里面望去,便看到房里有烛光摇摆。 他握紧了食盒,临到房门前深吸口气推门而入。刚一进门,便觉有一股炙热的气息迎面而来。 蜡烛突然熄灭,他腰上多了一只手。沈淮书屏住了呼吸。有人站在他的身后,将他往后一拉,带到了怀里。 沈淮书刚想说什么,那人却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间。同时两双手都缠了上来将他抱得紧紧的。 沈淮书轻声道:“陛下” 身后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出声了。 两人就这般待了很久,谁也没挪动半分。 沈淮书的手上还提着食盒,眼前只有月亮投射下的光辉。他突觉鼻子酸酸的,直到出声方才发现自己竟是有些哽咽。 “陛下,你先松开。让臣看看你,可有受伤?” 身后的人终于动了一下,却还是有些不舍地迟迟不肯放开。 沈淮书笑了一下道:“臣答应你,今日让你抱个够可好?你先松开着。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魏少安这才肯将他放开。 沈淮书得以解脱,第一件事便是点了烛火,将他拉到身旁上下打量,打量完却似还不肯放心,便道:“可有伤在身上?” 魏少安任他摆弄,就那般微低着头看他,眼睛仿佛都要粘在他的身上。听到此处抿了抿嘴道:“没受伤” 听他否认,沈淮书却觉得有些不安起来。他眸中似有繁星点点,低声道:“说实话” 魏少安比起在皇宫里时瘦了些许,脸也因凌厉的风雪而没那么光滑,但并没有为他的颜值减轻半分,反而还为他平添了另一种俊逸。 他身上的味道更是从龙涎香化作了一股淡淡冷香。嘴角微微勾起道:“淮书可要细细查看?” 似料定了这么一说沈淮书定然会面红耳赤,骂他不知羞耻。继而懒得再理他一般。魏少安看起来颇为肆无忌惮。 然而这次他却料错了。沈淮书非但没有退,反而拽上他的玉带,一把给扯了下去。继而直接上手扒了起来。 第105章 摄政王是臭的 魏少安瞪着一双漆黑的眼,呆愣愣地站在了原地。直到衣衫落下,露出他伤痕累累的后背,他才想起要遮挡,然为时已晚。只得道:“来的途中不小心中了敌人的埋伏,被砍了几刀。但都是些皮肉伤,都已经好了。无碍的。淮书莫要担心” 沈淮书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又将眼向下移去。有些看不清便蹲下身,掰着他的小腿凑过去看。 魏少安垂眸看他,眼中神情莫测。 直到都一一确认了后,沈淮书方才坐下身将食盒里的鱼摆上桌。 鲜嫩可口的水煮鱼看起来颇为味美。 “这一看就是淮书的手艺。何其美味”魏少安披了衣服凑过去闻了闻便也坐下来。却见沈淮书眼中藏着的水似要漫过青山。 沈淮书夹了一块放到他的碗里道:“陛下快吃吧!” 鲜嫩可口的水煮鱼入口即化,极其鲜美。魏少安却吃到有些想哭。他想沈淮书早已想得肝肠寸断。 然只一块小小的肉片,却给了他极大的满足。 一切似乎都在不言中。沈淮书没有跟他算丢弃自己的账,却也没有提关于他失踪的那封信上写了什么。还有很多事是不是他故意在设局做给敌人看的。 魏少安也没有问他怎么会追到严城来,又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比起他们能再一次相遇,并相拥在一起。一切尔虞我诈,阴谋算计,以至于即将迎来的战火硝烟,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彼此心灵相通,即便分别了这么久,却也能够相信着彼此。 即便天崩地裂,也没什么可怕的。 直到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魏少安方才放下碗筷,轻声道:“淮书之前跟朕说的那个叫莫名的人,朕一直留意着。近几日终于寻到了他的踪迹。不过此人狡猾得很,武艺极高。朕带人多次围剿,都未曾将他擒住。如今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似是觉得连这么点事都没有做好,亏他还觉得自己运筹在握,可以自己处理好一切,可以为他遮风挡雨。 沈淮书皱眉道:“那他可还在严城?” 这个人关乎了百姓的死活。若抓不到他,后果不堪设想。 魏少安低眉敛目,突然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乖乖回道:“还在,昨日朕的人再次寻到了他的踪迹。已经让陈礼跟着了。明日朕再带人去寻他。淮书放心,这一次朕一定会将他擒住。若再失败,便……” 他即将要脱口而出的是,再不回来见你了。却突然被沈淮书一个眼神所制止。 沈淮书看着他认认真真道:“陛下,对于臣而言,没有什么比得上陛下的安危更重要。所以,陛下不必说这样的话。” “淮书,一点都没有生朕的气吗?” 沈淮书起身开始收拾桌面。魏少安一惊,也起身手忙脚乱地帮忙。 待将所有碗筷都收进食盒里,沈淮书突然问道:“陛下身上的伤可有他所为?” 他看得清楚,小皇帝背上的伤纵横交错,新旧不一。根本就不仅是一次受的。 魏少安不再敢有所隐瞒。他站在一处,全身独属于帝王的气焰都泄了七七八八:“是他挟持了无辜的孩童,威胁朕,让朕退去众人,独自上前。朕卸去兵刃后独自上前,未曾想四面早有埋伏。他手底下有十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将朕围住,若非陈礼带人冲上来,朕双拳难敌四手” 第111章 【朕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淮书了】 想到这里,魏少安忍不住靠近沈淮书,想伸手抱他。却被沈淮书给躲开了。 沈淮书道:“他可放了那无辜的孩童?” 魏少安嬉皮笑脸道:“放了放了。还好那孩子无事。不然朕真的都白受了。淮书,朕想你想得紧,就再抱一下。行不行?” 沈淮书表示绝无可能。 …… 时隔一年,二人再次同榻。 沈淮书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扭过头去看小皇帝。却见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侧着身好似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沈淮书道:“陛下,难道也睡不着吗?” 魏少安死皮赖脸道:“淮书不是说让朕抱个够嘛!朕刚刚想要抱你,你为何不许” 他说着,就要强行将沈淮书给抱入怀中。却还是抱了个空。 沈淮书道:“臣说话一向不算数。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他这么一说,却仿佛更勾起了魏少安的胜负欲。他蓦地向他靠过去,直将沈淮书逼到退无可退。一手便将他搂进了怀里。埋头深深地嗅了口他发间的味道,开口道:“是臭的” 沈淮书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来,挣扎道:“臣连日奔波,哪里有时间打理自己。陛下既然觉得臣身上的味道不好闻,又何必凑过来。起开” 魏少安依旧不肯放开他,温热的气息轻吐在他的脖颈间:“朕近日来也未曾好好沐浴,身上的味道怕是也不好闻。淮书都不曾嫌弃,朕哪敢嫌弃淮书啊!” 沈淮书不依。挣扎地起身道:“陛下都说了臣身上是臭的,这就是嫌弃” 魏少安眼中是无尽的柔和,勾起唇瓣道:“既如此,淮书要如何才能气消。朕都依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料想沈淮书也不会将他如何。且乐在其中。所以当沈淮书将他五花大绑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沈淮书将他塞进被窝里,盖好被子,他方才有一丝惶恐,道:“沈淮书,你要做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淮书已然穿戴整齐地站在床前深深地看着他。穿的却是他的那身玄衣。 而聪明如魏少安对他并未防备。原以为的情趣此刻却变成了困住他的枷锁。焉能不气。 魏少安眼神凶狠,气的是自己竟然这般不小心,更气的是沈淮书竟然敢算计自己。 他竟然敢抛下自己。 魏少安咬牙切齿道:“沈淮书,你敢走出这个房间试试。再见之时,信不信我将你挫骨扬灰” 沈淮书气死人不偿命般的,学着他的样子挑了一下眉头道:“拭目以待” 他的身影消失在房中,魏少安内心的愤怒却已然化成了万千戾气。 …… “王相,这里寒冷,且攻城之时刀剑无眼。下去避一避吧!” 一个士兵走上前来,对着站在风雪里的沈淮书躬身行礼。 士兵们尽管都穿着棉衣,但露在外面的鼻尖还是被冻得通红通红的。 沈淮书已然站在城墙上许久。他知道就在昨日这些士兵吃了滚烫的鱼肉后都已写下了遗书,并统一逼着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士兵带回去了。 所以他们早已抱着必死之心,他们人人心里都清楚得很,他们或许根本活不过今日。但为了家国,为了这里的百姓,他们没有退。 以前沈淮书想要的不过是衣食无忧,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小小摊位前的小贩。然此时此刻他既然以大盛丞相的身份站在这里,他要的便是河清海晏。 所以他焉能退。他要与这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战士们共同面对。 …… 漫天萧杀中,卢林骑着战马,穿着敌人的衣服,马上带着一人,悄无声息地趁乱突出重围,向一处奔驰而去。 他记得沈淮书只交代了他几句。大概意思就是让他带着此人连夜回京都城。意思是此人身上背负着重大的担子。关乎江山社稷。 他说得特别严重,且告诫他不到安全的地方千万不要看此人。因为此人面目可憎,恐吓到他,会延误时辰。 卢林是个武将,哪里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沈淮书说什么他便信什么。故而一路飞奔,不管马上的人怎么挣扎,都未动容半分。 战马在飞雪中驰骋,一路踏雪而奔。 …… 刘储将自己捂得严实,戴着防护面罩恐传染他人,从军帐中走出来。却听号角声响起。城外满是消杀。他以为敌军会在天亮之时攻城。 不承想他们竟这般心急。此刻天还未亮,就这般火急火燎地想要杀进来。 只是奇怪的是,军营里的守卫不见以往的慌乱,依旧安安静静地守在各处。 见他出来,都各自行礼,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将军” 刘储问道:“王相呢?此刻情况如何?” 那士兵眼里一改几日前的暗沉,燃起了一束光:“回将军,王相在城墙上守城。敌人已经进攻了两个时辰,城门未有松动。他们的云梯甚至无法放到城墙上。将军,这一战我们一定能赢” 刘储听得云里雾里,尽管脚下虚软,却还是忍不住向城墙走去。 怕他身体吃不消。士兵们出手阻拦,也未能拦住。 刘储踏上城墙时,就见沈淮书一袭玄衣,负身而立。墨色的长发已然被飞雪浸染,却站得笔直如松。 他面上的防毒面罩早已变成了银白色的面具。一双狭长的眼冷冷地看着城墙下的喧嚣。城墙上的士兵手中戴着特质的棉手套,拉的是寒铁弓,射出的却是锐利的冰箭。 数千支冰箭划破苍穹,狠狠地定在了敌人的身上。 城下的白清华站在弩车上,弩箭向上攻来,却只是定在了寒冰所制的城墙上,根本碰不到人。 刘储惊叹地发现原本破败不堪的城墙此时被一层厚重的寒冰所护。寒冰在城墙上形成了坚韧的盔甲,不但让人爬不上来,更是使那些弩箭的射击范围缩短。根本射不上来。 而白清华面容早已被毁,戴着狰狞的面具,在飞雪中用浑浊的眼只向城墙上看了一眼,就已认出他沈淮书来。 沈淮书抿了抿嘴,向一旁的士兵讨来了弓箭,对准了他。然后颇具挑衅的,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第106章 摄政王已疯 以前的摄政王箭法精妙,可七箭同发,箭箭直射要害。但如今的沈淮书一支箭能射准就很不错了。所以他对自己的要求不高。也没想过射到他,只起到威慑作用就行。 谁知白清华却不这么想,他侧身躲过,全身却都被气得直颤抖。咬牙切齿道:“沈淮书,你竟然还活着!老子必要将你千刀万剐” “随时恭候”沈淮书越看他生气,便越觉有趣。又一次抬起弓箭对准他。 白清华这一次未敢大意,让士兵们布了盾牌挡在身前。同时握紧了手中长剑。 然而冰箭脱离掌控的瞬间向城下而去,就在即将触碰到盾牌时,竟然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眼中,头重脚轻,歪歪扭扭地一头扎在了地上。 “沈淮书!”白清华怒红了脸,大声咆哮道:“你竟敢耍老子,老子一定一定……要灭了你” 沈淮书站在城墙上跟一旁的士兵一起哄堂大笑。随后道:“学艺不精,让大家见笑了” 说实话,他是真想一箭射死他,只是事实不太允许而已。 一旁的士兵却无人信,只当他是故意而为之。 许久,在纷乱的战乱中,终于有个士兵反应过来,道:“王相,我刚刚怎么听他叫您沈淮书?” 沈淮书眯着眼睛笑了笑道:“被我们打怕了,老眼昏花了吧!” 他这一解释,士兵们都深信不疑。继而满血复活,继续投入到了战斗中” 刘储站在沈淮书的身后看了许久,见那士兵走开,方才走到他身旁,冷冷地道:“让人将水一层一层地泼到城墙上,直到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冰墙。天下间也只有王爷能想到这种办法。也只有王爷能在一夜之间扭转战局。我代表严城的百姓,在这里谢过了” 沈淮书侧身看他,并未在他的眼里看到杀意,微微松了口气道:“刘储,以前是本王对你不住。也并未履行对你的约定。待将一切都了结以后,我们再提这些恩怨可好?” 刘储的面色已极尽苍白。苦笑道:“好,待一切解决以后,我刘储再杀你也不迟” 话罢,他拿过沈淮书手中的弓箭,拉弓射箭。连射数箭,箭无虚发。 筋疲力尽之时,他眼中有些花,轻声道:“只是属下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沈淮书将他扶住,道:“本王一定会治好你们” 这一战几乎无人阵亡,可说是不费一兵一卒完胜了敌人。战士们士气大涨。再加上鱼肉解决了他们的温饱,一个个脸上都燃烧着对未来的期盼。 至于百姓们更是将沈淮书视作了神明。继而对抗起病魔时也有了坚定的意志。 沈淮书不想让他们失望,日头刚起的时候便带了人说去山上打猎。到了山上却埋伏在了一家门前。 第112章 陈礼从一处闪现而出,道:“王相,莫名就在里面。恐屋内有埋伏。我先去探路,您稍后再带人进去” 沈淮书将他拦住道:“你在外面守着。我独自进去” 陈礼立刻道:“不行。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知道了会要了我的命” 沈淮书冷眼道:“再废话,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陈礼盯着他欲言又止。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他家陛下今一早便被沈淮书给抱走了。说是昨晚闪了腰,找郎中给看一下。 他老脸一红就没敢上前。然后又被沈淮书给忽悠到了这里。说是陛下吩咐的,可如今想想他家陛下哪有那么脆弱不说,即便闪了腰也不可能放任沈淮书他一个人冒险。 所以他的脑袋好像真的要搬家了。 沈淮书走到门前,抬起手敲了敲门。门内无声。沈淮书便又抬手敲了两下,门内终于传来一声:“进来吧!” 沈淮书壮着胆子推门而入。说实话他自从来到这里,所有的胆子都是自己给自己打的,所有的都是装出来的。 其实他怕死,怕疼。什么都怕。奈何很多时候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屋内燃着烛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面容儒雅,穿着青色的长衫,手里拿着一壶酒坐在桌前。看到他来,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第一句便是:“这里连支烟和手机都没有,你是怎么消磨这无聊的时光的” 沈淮书在他对面缓缓坐下,道:“我倒想闲着。但你也知道我到这里之后的身份,名声极差没有几个人是不想杀我的,哪里还能闲得下来。倒是老兄你的这个身份清清白白,凭借着自己在现代的医术重振门庭后。明明可以过上与世无争,衣食无忧的生活。又何必来蹚这趟浑水” 莫名笑了一下道:“沈淮书,你不觉得。这里的人和事都是假的吗?你难道不想回去?” 沈淮书尽量使自己静下心来,跟他好好谈谈。他道:“这里的人都不是纸片人,我不相信你没有感觉到,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至于老兄你说的回去,我也想过。但我在现代已经死了,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既来之则安之。” “王爷,果然想得开” 沈淮书乘胜追击道:“我不知道老兄在这里都经历了什么,为何会这般想。但百姓是无辜的,我希望你能放过他们,交出解药” 莫名和和气气地道:“我若不给呢?王爷要如何?” 沈淮书蓦地起身道:“那便先礼后兵” 莫名不为所动,道:“然后呢?” 沈淮书道:“严刑拷打。势要逼问出来” 莫名笑道:“我若誓死不从,或是咬舌自尽了。你可有想过,很多很多的人都要为我陪葬” 沈淮书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说得没错。若是如此,他当真拿他没办法。 其实他早该知道以魏少安的手段若拿不住一个人,那只能说明这个人他油盐不进,且无牵无挂,只有烂命一条。 沈淮书坐回到椅子上,缓了语气道:“莫名,你折腾这么一出,既不离开严城,下的又是短时间不会致死的毒药。你引我前来,究竟要的是什么?我沈淮书与你无冤无仇,你总不会跟他们一样,也想要我的命吧!” 莫名抿了抿嘴角看着他,道:“我若真要,你肯给吗?” 沈淮书衣袖下的手抖了一下,又握成了拳头。沉声道:“你若能交出解药,救下百姓。我沈淮书的命给你便是” 莫名喝了口杯中酒,笑了:“那我若是要魏少安的命呢?” 沈淮书也跟着他笑了。末了,冷冷道:“绝无可能” 莫名疑惑:“怎么?大盛这么多的百姓,还换不得他一人?况且身为大盛的帝王,舍生取义,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沈淮书终是有些恼了,怒道:“别跟我玩这种戏码。你妈跟你媳妇掉进河里你先救谁?如果你的孩子跟别人的孩子同时被一块石头压住,你是救自己的孩子还是救别人的孩子?你有病吧你!” 莫名愣了一下道:“自然是救自己的孩子。别人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淮书冷哼一声道:“身为大盛的摄政王,我可为了他们舍去性命。但魏少安不行” “为何他不行?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吗?” “因为在我沈淮书的心里,别说是一国的百姓,就是全世界的人都不及他一人。我可为大盛身死道消。亦可为救他一人,杀光全世界。我沈淮书可入天堂可入地狱。但他必须好好活着” 直到此刻,沈淮书方才意识到他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隐藏着一个凶猛的野兽。而这野兽之所以没有冲破牢笼,是因为他以前生活在和平年代。 而若让他再次做回那个父杀母,子杀父的沈淮书,他做的未必会比他那一世的选择能有多好。 有些人之所以仁慈,那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那种处境。全世界都将他抛弃,还期盼他能对全世界有多仁慈? 或许只有无休无止的战役才能让他感受到内心的安逸。 那一世的沈淮书想要得到魏少安,是真心的。而这一世,在这一刻,他也终于看清了自己。 自己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莫名深深地看着沈淮书,突然连退数步,向一处挥了挥手道:“将他给我捆了” 他这一挥手,从黑暗中突然窜出十几个人来。 沈淮书早有准备,深吸口气,从袖口中拔出一把短剑来与之打在了一处。 这十几个人如魏少安所说,的确都是个练家子,故而他招架起来有些费力。但拖上一会倒也不难。 莫名有恃无恐地又坐到了桌前,嘴欠道:“沈淮书,你猜我要是把你捆了,威胁小皇帝,让他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他会怎么做?选择题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然而他刚一说完,便有一把短剑直逼他的喉咙。莫名愕然,忙起身躲闪。却还是被那蓦然间不管不顾冲上来的沈淮书给一把按在了地上。 沈淮书手中短剑狠狠地刺向他的喉咙,竟没有半分的迟疑。莫名及时抓住了他的手,两个人便僵持在了此处。 莫名不可思议道:“沈淮书,你当真敢杀我?” 沈淮书眸中杀意毕露,连身后都不顾了,怒道:“杀你怎么了?来吧!玉石俱焚吧!” 他说着手上更加用力,锋利的剑刃又下落了几分,直往他的颈动脉去。 第107章 摄政王自知理亏 莫名仰着头,却已经感觉到剑刃划破自己的皮肤,有血珠滚落。直到这个时候,他方才感觉到一丝惶恐。嘴上软了几分道:“沈淮书,你放了我。我给你救人的药” 沈淮书却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眼中满是血丝,咬牙切齿道:“晚了。本王现在只想要你的命” 为防患于未然,他也顾不得什么了。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此人要对小皇帝不利,这样的人不能留。管他呢,先杀了再说。 古代不是讲究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嘛!先杀了再说。 人在发疯的时候力气总是莫名的大。更何况沈淮书曾经也是个练家子。 眼看着那短剑即将刺破自己的喉咙,莫名终是彻底地慌了神。他道:“沈淮书,我嘴欠。我错了。我给你药行不行?不不不,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老乡,老乡,你饶我一命。别别别,别杀我啊!” 最后他连脸都不要了,紧闭双眼扯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道:“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啊啊啊!杀人了啊!” 沈淮书不为所动,眼中杀意凛然,犹如修罗地狱的恶鬼,谁也别想拦。 直到一双手自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是熟悉的龙涎香。沈淮书脑子一懵,手上力气不由得松了几分。 莫名眼疾手快,双手用力向上一抬,身子向一旁扭去,短剑便擦着他的脖颈险险而过。 沈淮书神情一怔,一剑落空,举起打算再给他补一剑。莫名连滚带爬的往外逃,狼狈不堪的喊道:“陛下,陛下救命!” 陛下?魏少安? 他这么一声喊,还真使沈淮书逐渐地冷静下来。他垂眸看向抱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被风沙洗礼,不再白皙,甚至手心还有些许老茧。但手型却没有变,是他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人。 沈淮书抿了抿嘴,还没开口,便听身后的人道:“淮书,朕来了,没事了。松手” 魏少安的声音清朗明亮,只一句便抚平了他内心所有的恐惧。 紧接着他手上一轻,短剑被魏少安抢了去。 魏少安将他晾在一边,一拳招呼在了莫名的脸上。打完还不过瘾,又一拳打在了他的另一半脸上。 莫名鼻青脸肿的从地上爬起来,又被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卢林捆了个结实。 沈淮书站在一旁看着,垂在身侧的手虎口生疼。他有些心虚,但还是没忍住问道:“陛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是将你迷晕后捆了,让卢林将你送出城去了吗? 第113章 而他这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魏少安刚消的气再次被提了起来。转头看向他,一张脸冷得可怕:“沈淮书,你还好意思问?陈礼,将他也一并捆了。 “陛下,这……”陈礼干瞪着眼睛,有些不安。跟了魏少安这么久,他焉能分辨不出哪句是真的,哪句是气话。他家陛下又是一贯喜欢秋后算账的,他本就犯了错,差点没护住沈淮书,若再将他捆出了好歹,那就不仅仅是没命那么简单的事了。 魏少安怒视着他,见他迟迟不动,彻底没了耐心,直接找了绳子便要亲自动手将沈淮书给捆了。 奈何反应过来的沈淮书,一把将他给推开,转身便往外跑。他带来的人全部都临阵倒戈了。若真被捆了,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沈淮书一口气跑到军营前,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脑袋却还是嗡嗡的。林副将见他慌里慌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迎过来问道:“王相,可是出什么事了?你带的那些人呢?莫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沈淮书摆了摆手:“没,没事。” 林副将还是一脸的警觉:“那,那他们都去哪里了?” 沈淮书只得临时现编:“是这样的。我们去山上打猎,不曾想遇到一只大黑熊。那只黑熊体格庞大,在逃的过程我们都有些狼狈。不过你放心,无人受伤。我让他们先回住处休息了” 看他蓬头垢面的样子,林副将摸了摸脑袋半信半疑道:“这样啊!那王相怕是也受惊了,不如也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淮书表示,不能回去,这怎么能回去? 他转移话题:“你们将军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林副将原本欲掩饰的愁容终是掩盖不住。双眼红了起来,道:“王相,军医们用了很多药,但还是不太对症。也不知道这病的根究竟在哪里。将军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此刻已经开始嗜睡,再加上将军之前在战场上多次受伤,这么一病身体如今还不如城中百姓们身子硬朗。军医说怕是……” 沈淮书:“怕是什么?” 林副将哽咽道:“怕是活不过明晚” 沈淮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口气道:“等我回来” …… 都到这个时候了,沈淮书自然也顾不得什么了。他赶到姜宅,一咬牙便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想必魏少安已经将莫名带回正堂审问了。时间紧迫,他必须立刻让他将解药交出来。 然而当沈淮书风尘仆仆地推开正堂的门时,却怔住了。 哪有莫名半个人影。既然不在正堂那就是去了后院?沈淮书摸了摸额头上急出的汗水,转身便要走,谁知说巧不巧的撞在了魏少安的身上。 魏少安飞扬跋扈地伸手拦住了他的路。 沈淮书急道:“陛下,刘将军的病情加重了,再不让莫名交出解药来。他恐,恐活不过明日了。陛下可是审出来了?” “没有”魏少安冷冷地看着他,依旧没有让路。 沈淮书道:“他在哪?臣去审他,一定要审出来” 魏少安垂眸看他,依旧没有半分的动容。 沈淮书不觉皱了皱眉头,一双眼也染上几分怒火:“陛下,人命关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放我过去。事后我任你处置” “早干嘛去了。沈淮书,你在拼了命要杀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不是因为……因为……” 魏少安眯了眯眼睛,追问道:“因为什么?” 因为他用你威胁我,因为那时我失去了理智。 但这个时候他说不出口。 沈淮书喉咙滚动,压低了声音道:“让开!” 魏少安依旧没有动:“朕若是不让呢?你拿朕如何?沈淮书,朕说过要将你挫骨扬灰。也不是开玩笑的” 不是,拜托你分个时候。 沈淮书想要努力忍住,奈何根本忍不了。他怒极反笑,下一秒突然毫无预兆的一拳向他招呼了过去。嘴上也没饶人:“魏少安,你混蛋!” 这一拳打得极为猝不及防,魏少安撇过头去,半边脸瞬间红了起来。嘴角处亦是流出了一丝血迹。 “陛……”卢林一露面就愣在了原地。 沈淮书问向卢林:“莫名被带到哪里去了?可审出什么来?” 卢林行礼道:“回,回王爷。陛下在木屋里的时候就已经审出来了。我们的人按着药方去药铺抓了药。经确认无误后,已经派人将药送去军营了” 这下轮到沈淮书愣在原地了。他心里一疼,知道误会了小皇帝。忙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魏少安躲了过去。 沈淮书提了口气道:“找人去军营守着,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另外让人再多备些药送到隔离区。还有让人将药方尽快发放到其他受灾的地方。救人要紧,不得耽搁” 卢林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魏少安,道:“那个,王爷,这些陛下刚刚已经交代过了。如果没什么事,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他说完转身便走。说是走不如说是跑。毫不拖泥带水的逃之夭夭。 沈淮书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将眼移到魏少安的身上,看到他一脸的冷若冰霜,突然就有些认命了。他退一步低眉敛目道:“陛下,是臣错怪您了。另外捆了您的事也是臣的不是。陛下要怪罪,就怪罪臣一人吧!若陛下觉得不解气,可以……” 可以打回来。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便觉身子突然失去了重心。 竟是整个人被魏少安从地上拽了起来,紧接着头重脚轻,反应过来后,眼前已是飞掠而过的地面。 他被扛了起来,落下之时,一双手十分粗鲁地将他的衣服瞬间剥离。 沈淮书还未来得及恐惧,全身便被一股暖流所包裹。他努力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正坐在浴桶里。魏少安则站在一旁,拿着皂角一脸认真地往自己的身上抹。 沈淮书的脑袋已经开始转不过弯来了。茫然道:“陛下,你,你在做什么?” 有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滴落在面颊上。他与氤氲的水汽中就这般抬着眸,对上魏少安的眼时,却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 魏少安勾起唇瓣,道:“沈淮书,你该问的不是朕在做什么,而是朕要做什么。再动一下试试” “……”不动就不动。这个时候,这个场景,他哪里还敢动。 魏少安继续给他抹皂角。皂角是淡淡的冷香味。在烟雾缭绕中莫名地让人着迷。 第108章 要让他认错求饶 沈淮书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就是一个澡吗?在现代的时候去浴池不是还要花钱找搓澡师给自己搓。 可这不一样,对面是魏少安,不是别人。 沈淮书的心越来越乱,心跳仿佛要冲破喉咙,破云而出。 魏少安的手每到一处,都引起一阵的瘙痒。最后沈淮书的气息终是难以抑制地被扰乱了。 而他越想镇定,就反而越镇定不起来。 沈淮书微微仰头,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道:“陛下,臣洗得差不多了。可以了” 魏少安却还是不肯放过他。抓着浴桶微微俯下身,对着他的耳畔压低了声音道:“还不够,这里哪够啊!淮书都很久没沐浴了,朕要给淮书里里外外都洗干净” 里里外外?这么一听沈淮书彻底破防了。他蓦地起身去抓一旁的衣服。 奇怪的是,魏少安并未阻止,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被他这么一看,沈淮书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他竟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沈淮书整个人都似被一团火包裹了起来,烧得全身通红。 偏生魏少安的眼在他的某一处看了一眼,邪魅一笑后,蓦然起身将他从浴桶里给捞了出来。 一阵的天旋地转后沈淮书被塞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然此事并不算完。同一时间熟悉的气息带着势不可挡之势向他压了过来。 温暖的唇瓣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的额头上。沈淮书来不及躲闪,唇瓣便又落在了他的眼睛上、鼻子上,一路向下,最后落在了他的唇上。 软软糯糯的触感,真实到可怕。 沈淮书想要挣脱,双手却被一只手紧紧地锁住。下一秒他的皓齿被撬开,灵活的舌尖带着迅猛的攻势,长驱而入。 头次尝到被侵略的感觉,却仿佛要入到云霄里去。天上地下,反反复复,之后终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淮书的胸脯上下起伏,皓齿落下,在魏少安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下。才叫那人从自己的唇上离开。 魏少安离他很近很近,气息紊乱地看着他,眼中的情愫再难掩盖半分。 沈淮书深吸口气道:“你起来” 魏少安没有动,抵着他道:“起来?沈淮书,朕可是亲口听到你说,为了朕你什么都可以做的。所以你是不是承认了,你对朕也是……” 第114章 沈淮书嘴硬道:“没有的事。是陛下自作多情了” 魏少安嘴角勾动,发狠道:“你嘴硬也没事,朕有的是耐心,让你不得不承认” 他说着再次落下唇。他有意折磨他,便吻得越加凶猛,直叫他难以喘气,方才停下让他喘上少许,继而再次攻略。 一次次让他感受飞入云霄又坠入地下。让他面红耳赤,一次次体会到即将窒息的感觉。势必要让他认错求饶。 偏生沈淮书又是个不肯服输的主。 魏少安见他还不肯屈服,已然按捺不住,便将一只手往他衣里探了进去。 他手指灵敏,带着火热的气息,所过之处激起片片的涟漪。 沈淮书再次得空,努力仰起头道:“陛下,别” 魏少安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笑道:“可知道错了?可承认喜欢朕,可愿一辈子都陪着朕了?只要你说出口,朕便放过你” 沈淮书努力了一会,还是没能说出来。紧接着他便感觉自己的要害被人抓住,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 魏少安怒道:“既然不肯承认,那朕给你的,便全部都受着。你最好别求饶!” 他说着,已经不再收敛,完全不再怜香惜玉一般。 窗帘微微浮动着,院外满是红梅的枝头,蓦地落了一只大雁。飞扬的白雪顺着枝头一点一点滑落下来。大雁似被白雪惊了一下,飞起落下,直将枝头反复抓在爪中,扰得枝叶乱颤。扰得红梅欲罢不能。 沈淮书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整个人完全瘫软下来,没了半分的力气,更别提他想挣脱也完全挣脱不开了。 魏少安俯下身在他的喉结上吻了一下道:“沈淮书,惹怒了朕,你这辈子也别想逃脱” 他的话轻轻落下,院外的枝头似也被惊到了般,在大雁的压迫下,白雪逐渐消融,最终蓦然化作雨露,洒落而出。 沈淮书整个人都羞愧难当,有种想要一头撞死的冲动。奈何魏少安却还不肯放过他。 沈淮书心如死灰,终于松了口:“陛下,臣认输了。放过臣吧!” 他的脸都快成了红柿子,香汗淋漓地窝在他的臂弯里,想躲也躲不开。那样子,让魏少安深吸了口气,猛地将他松开,一股脑地跑到浴桶旁,借着凉透了的水,洗了把脸。 …… 这一夜,沈淮书被折腾得累了,加上连日来紧张城中百姓病的病,刚一放松下来便被困意席卷,睡得异常的香甜。 魏少安却是一夜无眠。他靠着被子,半坐在床上,伸出手在沈淮书的眉心上抚了抚。 其实他当真被卢林给带出了城。只不过出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他猜测出带他走的人不是卢林就是屈时,也料定了此人并不知情,不然没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只是他挣扎了几下,身旁人却不为所动。 当时他一闭上眼,眼中便是沈淮书孤身诱敌,遍体鳞伤的样子。 就仿佛有一双手生生地将他的心脏给撕裂了。他从未如此恨过沈淮书。恨不得将他狠狠地折磨一顿。要他哽咽求饶,要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故而他冒死从马上摔落下来。 好在卢林本能地用手拽了他一下,减缓了他跌落的速度,但他还是受了不小的伤。藏在里衣的淤青,犹如河中郁郁葱葱的青苔一片又一片。 若非不想让沈淮书看到,他今夜定然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他。他当真很想要他好看。 …… 日头再次从天边升了起来。只是今日的严城与往日不同。守在城墙上的士兵,尽管已经被凌厉的风沙吹得有些冷。 然刘将军病情好转的消息早就传了出来。王爷就仿佛是上天给他们送来的光。普照了整个严城。使他们再一次可以昂首挺胸地面对敌军而面不改色。 沈淮书一大早都在隔离院帮着忙里忙外。隔离面具虽然已经加紧赶制了,但材料稀缺,所以未脱离传染期,他还不能让未被传染的百姓过来帮忙。 便跟着守卫的士兵们一并煎药喂药,忙得不可开交。连续忙了七八日,病患里一些身强体壮也都加入了队伍中。 这般十多日便过去了。城中百姓终于都迎来了重新归家的日子。 他们热情地拥着沈淮书到自家吃饭。家家都从本就少之又少的粮食中挤出一些来,非要宴请他好好吃一顿。 沈淮书脱下防护面罩,一张干净的脸上洋溢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推脱不得,便坐下招呼着大家一起吃。 魏少安无法露面,便在远处向他看过来。 沈淮书却之不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腊肉放入口中。腊肉在口中融化,使得好久都没有触碰过油腥的味蕾瞬间大开。 只是百姓们围着他,一双双眼想要避着却又忍不住想要看饭桌上的肉与米饭的样子还是没有逃脱他的眼睛。 沈淮书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道:“大家一起吃吧!” 百姓们推脱道:“不了,我们不饿。王相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吃” 沈淮书鼻尖发酸,抬头看到一个五岁的女孩,招了招手,将她抱进怀里,夹了一块肉喂到她嘴边道:“吃吧!” 五岁的孩童却摇了摇头,奶声奶气道:“不吃。娘说,这些是给大人吃的。心心不能吃” 沈淮书深吸了口气,突然笑了。他抬起头认认真真道:“请大家放心,粮食的事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有我在,便绝不会让你们饿肚子。所以,都坐下来吃吧!” 他神情笃定,端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孩子眸如皓月,明明身子单薄得很,说的话烙在百姓的心里,却将所有的担忧都化为了乌有。 他们信他,而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们失望。 “还看什么,王相都说了,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王相的话一定是可信的” “是啊!王相之前说会在七日内找到病的根源,没到七日就找到了。谁的话都可以不可信,但王相的话我信。大家一起吃吧!心心,赶紧吃吧!” 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原本还凄苦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坐在沈淮书怀里叫心心的孩子也十分乖巧地张口吃了他夹过来的肉。 …… 在此期间沈淮书通过对严城的人口统计与实际调查。发现有十几户人家都是老人带着孩子。 他闲不住时,便带着卢林等人到这几户人家里帮忙修修砖瓦,打些井水,砍砍柴火。而每次魏少安都非要寸步不离地跟着。 这日来的是李婶家,家里还有个十岁的男孩。小安生得偏瘦,小小年纪却已经可以自己烧火做饭了。 李婶腿脚不好,他便端着碗筷到床前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姥姥吃。 沈淮书刚将一桶水从井中提上来,便被魏少安抢入手中,一口气倒进缸中。魏少安连大气都没有喘。 沈淮书摸了摸脸上的汗水道:“谢了” 第109章 夜夜都要折磨他 魏少安却根本不理他,嫌他动作太慢,索性将他扒拉到一边去,一个人一桶一桶地将水打上来,将水缸填满。 手上的活突然被抢走,沈淮书站在一旁有点不知道干什么了。索性去砍柴,砍了几根后发现柴房里的柴快没有了。 而这大冷天的,若无柴烧,明日李婶跟这个孩子估计就要挨冻。他想了想对卢林道:“我们去上山砍些柴火来” 他拉开了牛车,将伐木的工具一并都放到车上。小安从喂完饭从屋内走出来,什么也没说只跪下身向他磕头。 沈淮书道:“地上凉,回屋照顾你婆婆吧” 魏少安一把将小安从地上拉起,道:“回屋去” 小安第一次见魏少安时便怕他,被这么说头也不敢回了进屋了。 沈淮书想劝他对孩子友善一点。奈何自己没什么话语权。 他们的陛下自城外回来后,就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且夜夜都要折磨他。沈淮书能躲则躲,躲不过也只能受着。 而且除了在一起讨论军事外,怎么跟他说话他都不冷不热的,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了。 心眼小得跟针似的。这不沟通的长期冷战未免有些让人感到难受。 “那个,陛下,要不你歇歇让臣来?”沈淮书手上的斧头被抢了,其他工具又都在卢林等人的手里,一个人站在风雪里啥活不干,多少有些觉得冷得慌。 魏少安瞥了他一眼没理。 沈淮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道:“陛下,您乃九五之尊,这活还是让我们干吧。” 沈淮书紧了紧白裘,一咬牙道:“这冰天雪地的,臣穿得再多,不运动也冷” 说到冷字,魏少安终于将斧头给扔了出去。 沈淮书道:“不是陛下,您别扔那么远啊!您给我啊!” 一旁的陈礼刚一抬头,就听到魏少安冷冷地开口道:“你们去另一座山头” 几人对视了一眼,突然秒懂。抱起木柴瞬间跑远了。 沈淮书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有点想跟上去。刚迈出一步,却突然被魏少安一把按在了树上。 第115章 沈淮书惊恐道:“陛下,陛下,李婶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是嘛?可是朕明明听你说,冷” 沈淮书的背部抵着冰冷的木头,头上是蓝天白云,四面是白雪皑皑,颤抖着唇祈求道:“是冷,我们回去吧!” 可哪里还回得去。沈淮书只觉腰间一松,玉带被人解了下来,下一秒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衣里,探到了他的胸前。 沈淮书的眼落在不远处,看到树上的松子被一路爬上去的松鼠轻轻地触了一下。树枝瞬间颤抖的一下。 然而没多久又有另一只松鼠爬到了另一个松子的面前,同样的轻轻触了一下。那枝头同样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松鼠突然开始肆无忌惮地摆弄起松子来。在上面来回把玩。 整棵松树不可抑制地颤抖不止。沈淮书看得整个人也跟着迷乱起来。 “陛下,臣不冷了”他出手推了魏少安一把。非但没推开,魏少安反而俯下身,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树上的松鼠突然伸出舌头在松子上咬了一口。似乎还不够,又连续咬了好几口。 沈淮书当真一点都不冷了,全身都火热起来。更看到树上的松鼠从上一路咬到了下面。 将那松子尖含在嘴里的瞬间,沈淮书的腰忍不住弓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难以抑制地哼出声来。 魏少安却没有半分要放过他的意思。背后粗壮的树冠被他依得乱颤起来。 沈淮书的手紧紧的攥着衣袖,感觉大腿根被轻轻的掐了一下,想来是红了。 许是终究觉得是自己对不起魏少安,连着几日来他有些逆来顺受,便使他越加的放肆起来。对他也是即将打破了最后的防线。 …… 沈淮书觉得自己已经没脸看卢林等人了,奈何始作俑者魏少安却跟没事人一样。 几人坐着牛车一路回到李婶家,合力将柴砍完时,夜幕已然降了下来。 小安扒着门缝,偷偷看向沈淮书。那道穿着白裘的身影太过神圣,以至于在他看到魏少安将两手搭在他腰间的时候,小安忍不住叫了一声。 沈淮书刚摆好柴火,被吓了一跳,忙转头向声音看去。就见那道小小的身影怯生生地指着魏少安。 沈淮书微微皱了皱道:“你做了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别吓他” 魏少安抱着双臂倚靠在一旁一脸的无辜道:“我没做什么” 沈淮书一脸的不信,他满脸柔和地道:“小安,他干什么了?别怕,说出来。本相为你做主” 经他这么一说,小安有了胆量,指着他道:“大人,他刚刚对您无礼。他他,他摸您的腰” 沈淮书耳尖蓦地红了,摸了摸鼻子道:“那个,你看错了。大人腰上刚刚有只虫子。他刚刚是在给大人抓虫子” 话此处,陈礼的脸在一旁僵了僵,实在有些听不下去,默默地退了出去。出了门却还听到小安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对,就是抓虫子” 不用看都知道沈淮书那一副坚定的样子。真的很容易迷惑到人。 …… 军帐中。 刘储病情已大好,但神情却还有些疲惫,他端坐在桌案前,一边看军报,一边道:“军粮最快也需十几日才能运到严城来。王相近几日都在做什么?” “回将军,王相他最近很忙,他在做什么……”林副将挠了挠头。将军问别的还好,但要问王相近几日的行事作风。那还要问城中百姓了。 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见他面色发红,刘储皱了皱眉道:“说,有什么不好说的” 林副将一咬牙道:“听城中百姓说,王相身边近日来总跟着一个少年。那少年长得明眸皓齿,气度不凡。他们两个十分亲昵。那个少年还时常,时常对他动手动脚的” 刘储愕然:“还有此事?” 林副将道:“听闻,听闻那个少年是王相在那姜宅里养的一个男宠。跟他夜夜承欢不说,还时不时地带出来在人前炫耀” “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男宠?”刘储好悬没一口气咽下去。末了恼羞成怒道:“这个时候他还有闲心养男宠了?他是得了失心疯吗?我这就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如此不知羞耻” “将军,将军,等等我”林副将本欲拦着,却到底也忍不住好奇。索性便跟着刘储一路去了。 他自然不知道王澈便是沈淮书,但一想到如此玉树临风,权势滔天的一个人会喜欢一个男子,就很好奇他喜欢的那个男子究竟是何种样貌。竟然能将他连魂都要被勾走了。就连打仗期间都不忘荣宠。想来,定然是个了不起的人间绝色了。 此刻的人间绝色还不知情,他穿着一身玄衣,衣摆袖口处都用细丝勾着龙的暗纹。他正站在书房里跟沈淮书讨论如何不费一兵一卒,且让白清华落网。 突听门外的卢林喊了一声:“刘将军,您怎么来了” 沈淮书抬头看了魏少安一眼道:“陛下,快藏起来” 魏少安想说,不必了,刘储为人还算可靠。谁知沈淮书作贼心虚,没等他回答,就将他推到了书架的后面,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魏少安突然有种跟人偷情即将被抓包的紧张感。嘴角勾动,不自觉地笑了。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沈淮书理了理思绪,抬眸看向来人,道:“刘储,你来得刚好。我刚好有事要找你” 刘储没抓到人,此刻心中堵得慌,越看他越气。无奈看到林副将在一旁,便只能深吸口气,缓了口气道:“王相,敌军最近没有动向,想来是想跟我们耗下去。他们耗得起,但我们耗不起。马上就要开春了,我们粮草短缺不说,待城墙上的寒冰消融,严城便会不攻自破。王相,你说的解决粮草问题,可是真的有了眉目?” 沈淮书道:“办法倒是有” 刘储眼睛一亮道:“什么办法?” 沈淮书摸了摸下巴道:“我们虽然没有粮草,但敌军有啊” 刘储无语:“你不会是要我们去他们的营地去抢吧!” 【这不是在作死吗?敌军人数众多,我们如何敌得过?】 沈淮书笑了一下道:“是借不是抢。再说我们不是也没别的办法嘛!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刘储一咬牙道:“行,我带人去。你留下” 沈淮书摇了摇头道:“不,我们一起去” 刘储:“……” 若非他是沈淮书,刘储真的要怀疑他这是要带着他们一起去自杀。 好在他跟沈淮书行军多年,故而比谁都清楚,沈淮书战无不胜的名头可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他这么做必有这么做的缘由。 …… 沈淮书说得快,行动也快。 刘储卢林等人在准备好一切后便趁着夜深风高从墙上溜了下去。 沈淮书则溜到了敌军的后方,直接在他们的军营里放了一把火。随后带人趁乱绕到了粮草后面,打算偷偷摸进去。 刘储道:“我们一起进去” 沈淮书拦了他一下道:“恐怕有诈。你们守在外面。我跟林副将一起进去。一旦发现不对,不用管我们,立刻逃跑” 然摸到里面,还没等摸到粮草,粮仓内突然燃起了火把,沈淮书定眼一看,好家伙当真是有埋伏。 他跟林副将被团团围住了,那些人身强体壮,还长着一张不似中原的面孔。一看就是早早埋伏在这里。 第110章 沈淮书恼羞成怒 林副将警觉道:“王相,我们中计了” 沈淮书有些无语道:“我知道,你又何必把本相的身份直接喊出来” 在敌军的埋伏面前直接亮出主帅的身份不是蠢就是不想让他活了。 当然还有另一种,就是在向对方邀功。 白清华突然从粮草后面走出来,笑眯眯道:“唐突了,这般将你请过来,王相该不会怪罪吧!” 沈淮书:“不唐突。让我看看,你们的粮草是否真的在这里”他说着走到一个米袋的面前,用短剑划破了麻袋。 白清华也没有拦着,就那般看着他,似乎还很期待他接下来会是何表情。 沈淮书割破麻袋,用手在里面抓了一把。便见里面竟然都是沙子。他轻轻皱了皱眉道:“装这么多沙子,想来也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吧!辛苦你们了!” “为了对付你,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再辛苦也总归不会白费”白清华笑得志在必得,企图在他黑纱遮面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惊慌失措,以及中计后的沉痛自责。然而他看了半天,竟然都没有。 沈淮书眯了眯眼睛,在他满怀期待又落空的眼中,长长地松了口气,道:“就该如此” 如此,让你们白费力气了。 “故弄玄虚!”白清华非但没得到满足,反而感觉沈淮书狠狠地打了他的脸。顿时就怒了,向一旁的人吩咐道:“给我将他拿下。我就不信,严城没了你,城中还能安逸多久” 第116章 他这一声令下,不光是那些壮汉动了,沈淮书身旁的林副将也动了。 他将刀对准了沈淮书的后颈,企图在沈淮书毫无防备间一剑割下他的头颅。 只可惜,沈淮书早有准备。一剑落空后,反倒是他自己的颈部一寒,突有鲜血喷洒而出。 “林涛,你有些过急了”沈淮书身手干净利落,勾着唇瓣,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时局动荡,抡起想要自己命的人,他若再留手,那便是蠢了。 “你你,是怎么察觉到的,我明明藏得很好”捂着颈部,林涛一脸的不可思议与不甘” 怎么,反派临死前都是一个德行。跟电视剧里的表情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沈淮书无语道:“柳墨没跟你们说过吗?本王可是有金手指的。你们心里想了什么,本王一听便知。且三十六计中有一计,乃是将计就计。多读点书吧!” 这下轮到白清华愣住了,他指着沈淮书面容逐渐扭曲了起来:“金手指?什么金手指?沈淮书,你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沈淮书一边招架着一旁的敌军,一边故意将黑布从脸上扯了下来,笑道:“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跟你说。看来愚蠢到了极致的是你呀,老师” 【什么?他就是大盛的杀神沈淮书?白先生上次在城门前叫他的名字,我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还活着。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呀】 一听到他是杀神沈淮书,一旁的敌军瞬间有些动摇。 沈淮书出口讥讽道:“本王可是主角,主角哪有那么容易死掉。你们完了,投降吧!” 白清华气到胡须乱窜,怒吼道:“我看谁敢退,谁敢退一步。我白清华,立刻宰了他” 看到这么一张让他魂牵梦绕,想要将之剥皮抽筋的脸,白清华彻底有些发疯了。索性拔了手中的剑亲自向着他冲了过来。 沈淮书本就有些招架不住,他一杀过来更是连连后退。但气势上没输,嘴也没闲着,一顿炮轰。直将白清华轰炸得满眼充血,怒吼着:“沈淮书,你还我儿的命” “退不退,都是死”沈淮书抹了两人的脖子,躲了他刺来的一剑,继续过嘴瘾:“老师,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您儿的命不是你自己舍弃的嘛?问本王要什么,去找阎王要去啊!” 自沈淮书穿越以来,白清华还是头一次跟他正面交锋。竟也没想到以前那么冷傲,不苟言笑的一个人,如今倒是伶牙俐齿起来。他的脑子有些跟不上,只一个劲地念叨着:“你放屁!你放屁!你还我儿的命!还我儿的命来!” 沈淮书躲闪不及,肩上中了一剑,倒吸了一口气道:“老师,你就会这么一句吗?你那么高的学问都被自己吃进肚子里了吗?” 如今滑不溜秋,白清华一肚子气无处发,手上更加迅猛起来,近乎招招都往他的要害去。 沈淮书掐着时辰,觉得有些差不多了。且再这般下去,自己非死在他的手里不可。 紧急时刻,已顾不得什么了,扯开了嗓子喊道:“救命!救命啊!” “救命?我看谁能救你!”白清华被他的反差弄得一怔一怔的,却反应过来,这或许是他想要逃脱的手段。 然而就在他正要将他一剑致命之时,突然有寒光从帐外闪了进来,将他的剑瞬间截住。 两剑交锋,不分上下。 “你是何人?”白清华看清眼前的黑影,放下一脸的警觉。 奈何黑影根本就没有恋战的打算,也不屑与他说一句话。他剑法高超,一剑挡下白清华的攻击后,将沈淮书从包围中解救出来,抓着他杀出一条路来,便往帐外跑。 白清华哪里肯放过他们,举着剑便从帐内冲了出来。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在他们军营的正西方,火光冲天,仿佛一条盘旋的火龙。 “粮仓,是粮仓,快去救火”白清华大惊失色,面色瞬间发青,也顾不得沈淮书了,忙带着人往那边冲去。 整个军营瞬间乱作一团。 沈淮书肩头有伤,一用力就疼。爬城墙的时候,黑衣人没让他碰绳子,而是背着他,用绳子将他捆在自己的身后,背着他借着脚下的力,爬了上去。 城墙上有士兵接应,手忙脚乱地将沈淮书从他的背上接下来后,黑衣人却立刻转身将他接入手中,半搂半抱着,不肯再让人碰。 刘储沉默了好一会,解下自己腰间的绳子,看向沈淮书,叹道:“王相,那么多粮食我们偷点多好,这么一把火烧了,未免有些太可惜了。咦?我们刚刚不是五个人吗?现在怎么还是五个人?林副将不是奸细吗?这是……” 他指着沈淮书身旁的黑衣人,明知故问。 沈淮书捂着肩上的口子,疼得深吸口气道:“那个,他是,他是?” 不是,这该怎么介绍啊?现在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他的身份说出来吧?终究还不是时候。 魏少安轻轻将他放开,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同样看着他,似乎也很想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该如何介绍自己。 但下一秒他就有些后悔了。怎么能任着沈淮书这般胡乱的介绍。以后了还怎么见人? 就听沈淮书一脸认真地道:“男宠。对,他是我的男宠” 什么名声,什么脸面,还是都别要了。反正最近十里八乡不是都这么传的嘛。解释多麻烦,不如就坐实了吧! 魏少安:“……” 【沈淮书你不要脸,朕还要呢?你让朕以后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额,以前文武百官不是也都误会我们两个吗?你不是也没觉得丢人。你不是为了百姓什么都能豁出去吗?如今怎么忍不了? 【即便是男宠,也应该说你是朕的才对】 不是都一样,都一样的。 沈淮书一脸的人畜无害。脸不红心不跳,说得坦坦荡荡。 刘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魏少安,似乎不太高兴。最终没忍住道:“王相果然是个君子。陛下还生死未卜,你转头就能移情别恋。当真是重情重义得很” 【沈淮书,待陛下回来定会要你好看】 不是,你的陛下不是就站在你的面前吗?你都认不出来,还怨上本王了?这个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 “陛下,你的人这么说臣,你就那么听着?怎么一点都不替臣说句话”走进姜宅,沈淮书往别院走,一边走一边有点抱怨。 魏少安走在他的身后,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道:“男宠?” 沈淮书后背发寒,道:“不这么说,他必然就会怀疑陛下的身份了。为了我们的大计,陛下就委屈一下了” 魏少安还是冷冷的:“沈淮书,那今夜就也委屈你了” 沈淮书脚下一顿,回过头看他,软了几分语气道:“陛下,臣肩上有伤。马上就要跟白清华生死一战了。还要保存些体力好” 魏少安道:“不好” 沈淮书提了口气,不怕死地道:“魏少安,这几日给你脸了是不是?”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只听身后的门“铛!”的一声落了锁。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只手按在了椅子上。 “陛下你……” 紧接着身上一凉,肩上的衣服竟然被他一把给扯了下去。 后知后觉,伤口疼了起来。 沈淮书恼羞成怒,刚要破口大骂。伤口便传来了一股暖意。 他转头看到魏少安站在他的身前,微微弯着腰在他的伤口上吹了一下。 沈淮书没了半点的脾气,叹了口气道:“算了,本王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你老实点”魏少安从腰间拿出了上好的金疮药,细查他的伤口时却是面上一沉,继而直接下了口。 沈淮书:“怎么,你的龙涎比金疮药还管用吗?” 第111章 陛下,你不要命了? 魏少安却按住他,连着吸出几口后将血吐在了地上。 沈淮书垂头看去,发现那血竟然是黑色的。再看伤口也是黑的。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险些跳起来。 天杀的,白清华他竟然在剑上抹了毒。这心也太歹毒了些。 沈淮书一把捧住魏少安的脑袋,道:“陛下,你不要命了?不怕中毒吗?” “别动”魏少安挣脱开他的魔爪,再次俯下身去,在他肩上吸了一口。 直到将毒全部吸出来,血的颜色恢复了正常方才停下。 沈淮书拿过一旁的水壶急道:“快,赶紧漱漱口,你这样很危险你不知道吗?要是你口腔里有伤口,那可就麻烦了” 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啊! 魏少安顺着他的手漱了漱口,瞪了他一眼后,给他涂金疮药,一边涂一边道:“若真如此,淮书再帮朕吸出来就是了” “……”沈淮书。 如何吸?我看你是病得不轻。 …… 敌国军营。 “沈淮书,我要杀了你” 第117章 本以为这一次一定能够瓮中捉鳖,杀了沈淮书。却没想到反倒是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 白清华气到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一旁的西陆国人说着不流利的中文道:“白先生,我们可还要再等等。” 白清华脸上的面具越加狰狞,阴恻恻道:“不能再等了。他们烧了我们的粮食就是想要我们退兵,以便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而他们一旦修建好城墙,再运来粮食。我们再想攻城就难了。这几日日头烈,想必不出三日冰墙便会出现裂痕。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害怕攻不进城去?我白清华定要亲手拿下沈淮书的首级” 一听到沈淮书,西陆的首领心里又是一阵恶寒,忍不住道:“白先生您真的看清了,是沈淮书没错?” 白清华被他闻风丧胆的样子给气到了,怒道:“不是跟你说了嘛!此沈淮书非彼沈淮书。怕他做什么,他还是老子的学生呢?自古就没有学生能打败老师的。你且等着看。” 没想到的是,西陆首领却也来了脾气,大着嗓门道:“白先生,我可是将所有的希望都交给你了。若是再失败,沈淮书杀过来,别怪我将你给交出去!” …… 白清华说得倒没错,寒冬就要过去了,近两日火红的日头总是高高地悬在天边,城中瓦房上的冰溜子直往下掉。 眼看着大战在即,沈淮书心里多少也有点忐忑。他这两日每日都穿着一身战甲,站在城墙之上。看似在看风景,实则是在以一人之躯诱敌。 城中粮草的确是最大的问题,所以他要让白清华按耐不住,他要让他早一点攻城。 刘储走过来,担忧道:“如今陛下生死未卜。严城的瘟疫虽解了,其他的地方却还在控制。而严城一旦失守,必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到时皇城也将危在旦夕。所以沈淮书,这一次你真的有把握吗?” 沈淮书深吸口气,想说我没把握。但最后说出来的却是:“刘储,你莫不是忘记了本王的名号。本王杀人如麻,嗜血狂魔,人送措号杀神。抡起打仗,本王何时战败过。也是时候告诉战士们,本王回来了” 刘储看着他笑了。摄政王果然还是这么的狂妄自大,却所说不假。他担得起杀神二字。 而此刻刘储看着沈淮书的侧脸,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许他从未真正看透过沈淮书。 而沈淮书他其实一直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百姓。哪怕受人唾弃,哪怕被人喊打喊杀。 若无他这十几年的战斗,严城怕是根本撑不过今日。而比起城破人亡,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么多年他都错怪他了,刘储向沈淮书行礼,道:“王爷,是属下误会您了。属下的弟弟虽是被迫征兵,但也是为民而死,当是光荣的。我不应满怀仇恨,不应对您下毒。不应该以此为耻,而是应该以他为荣” 想到这里,刘储突然有些后怕。他若真的毒死了沈淮书,那么今日之战,恐无人能应对。 他的反应太过突然,沈淮书愣了一下,忙将他扶起道:“你没有误会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确放任手下谋财害命过,也的确囚禁人口,私挖金矿。 而前世累累罪恶,岂非一条命能够偿还干净。 刘储还想说什么,突然注意到沈淮书身旁多了一名身穿金甲的男子。男子戴着沈淮书之前戴着的那半边面具,负手而立。 周身气质凛然,竟是天然带着威压。 他突然就理解了沈淮书为何这般喜欢他。他在他的身上竟然看到了陛下的影子。或许爱屋及乌,找不到陛下的踪迹,他在心灰意冷之际遇到了这么个人,便将他当成了陛下的替身。 沈淮书对陛下,当真是用情至深啊! 这般想着,刘储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一旁的沈淮书却突然转身对那男子道:“陛下,可害怕?” 男子冷哼一声道:“笑话!淮书都不怕,朕怕什么” 刘储脑袋一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不是,陛下?您不是?王爷他不是……” 【这什么情况?他不是王爷的……怎么就成了陛下?陛下不是失踪了吗?难道他真的陛下?陛下回来了?】 刘储不敢指魏少安,只能一会指指沈淮书,一会指指自己,磕磕巴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按理说陛下回来他理应感到喜悦才对,但脑袋里却满满都是男宠两个字,还有自己之前对他的出言不逊。 所以比起敌军攻城,他反而更担忧过不了今晚。 魏少安看着他脸上的姹紫嫣红,用左耳朵想想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向着一旁的沈淮书挑了挑道:“沈淮书,到底谁是谁的男宠” 被他折磨怕了的沈淮书,想都不想地道:“自然是,本王是陛下的男宠了” …… “白先生,他们有动静了” 敌国军营里,有士兵来报。 正在研究图纸的白清华,眸色一沉道:“他们在做什么?” 士兵跪在地上道:“他们正带着城中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撤离严城” “撤离?”白清华眉头紧锁:“他们这是怕了?想要逃跑?不对,沈淮书可不是个怂包。谁逃他都不会逃。再探” “是!” 三个时辰以后,士兵再次进入军营。 白清华起身问道:“城中之人转移了多少?沈淮书他可还站在城楼上?” “回白先生。严城的百姓已经大面积转移,目前城中所剩的多是一些士兵与一些年轻的男子。沈淮书他不在城楼,我们的暗哨并未查到他的去向。”士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更是没敢抬头看白清华的脸。 他的面容早已被魏少安所毁,故而只能一辈子带着那个铁面具。 铁面具泛着冷意。重量不清,压弯了他的脖颈。 他似乎想起。他或许对以前的沈淮书很是了解。但如今的沈淮书会做什么?会怎么做?会不会弃城而逃。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毕竟如今的沈淮书,是一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所以沈淮书或许早就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将计就计? 沈淮书若知道这场战必败,是否会利用百姓做掩护,自己跟着逃之夭夭了? 天下这么大,他若真的逃了,让他如何去找? 沈淮书,你卑鄙无耻,你丧心病狂! 白清华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多,犹如绵延起伏的山峦奔腾不息。就快要把他逼疯了。 他最后咬牙切齿道:“准备攻城。我倒要看看,他沈淮书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 嘶吼声与呐喊声很快从城外传来。 在烈日的炙烤下,城墙上的寒冰正在逐渐消融,隐隐露出了它本来的面貌。破败不堪,伤痕累累。 而城墙上的士兵或许是因为粮食的不足,一个个都很是面黄肌瘦。在风中一吹,晃晃悠悠的好似下一秒就会被直接吹到城下去。 白清华带人赶到,毫不犹豫地对严城发起了进攻。脆弱的城门没多久便被撞开。 城门攻破的瞬间。守城门的士兵落荒而逃,还没等他们动手,已是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哼!沈淮书,如今你的手底下都是些什么玩意!不过也是,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跑了。他们还能好到哪里去?”白清华骑着高头大马,最期待的就是能够将他沈淮书踩在脚下狠狠地践踏。 他要让沈淮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还要坐这大盛的帝王。普天之下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皇帝。 西陆首领却泼了一盆冷水,道:“白先生,这城门破得未免有些太容易了。听闻沈淮书诡计多端。我们会不会中了他的埋伏” 白清华冷笑一声,道:“这么一个破烂城门,有什么稀奇的。他们粮草已中断,城中还有一些尚未撤离的百姓,如此对盔弃甲,落荒而逃。又不是他沈淮书做不出来的事” 西陆首领四处打量,在他眼里这座城池已然是一座空城。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很不安。 白清华他狂妄自大也就算了。但摄政王沈淮书还真没做过弃城而逃的事。 相传,久城之战时,沈淮书最后只剩下自己还有两名副将,对方足有五万人。那时他非但没逃,还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最后以一空城计将敌人全部困死在了城中。 第112章 你跑不掉的 等等,空城计? 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街道,还有挨家挨户未来得及关上的门窗。他心脏突然狂跳不止。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脸惊悚,想要转身跑出严城。 突然有声音从街道中传来。 “老师,您在找我吗?” 他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沈淮书。他骑着战马,手握染血的长剑缓缓地向他们走来。 而身后的城门已然悄无声息地…… “好啊!在这里就好”一看到沈淮书,白清华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彻底地没了。他脚下一动,驱着马直杀向沈淮书:“沈淮书,你竟然没逃” 第118章 沈淮书笑道:“老师这般了解学生,又怎会不知。沈淮书只有战死,绝没有逃的道理” 白清华乐了,满城的凄凉,他已经可以看到沈淮书死在自己剑下的样子了。一脸的飞扬跋扈,阴恻恻道:“既如此,那便战死在这里吧!” 沈淮书没退半分,跟他过了两招。白清华本应是武将,为了功名利禄却考了个文状元。可谓是能文能武,智勇双全。沈淮书的武虽不是他所授,而是身经百战磨砺出来的。但到底经历了两世,不似从前,故而几招,便觉虎口被震得生疼。 索性调转马头,便往长街的另一头跑。 “沈淮书,你跑不掉的”白清华紧随其后。满心满眼都是取他首级。 长长的街道处,空无一人。唯有东倒西歪的摊位以及散落在一旁的瓶瓶罐罐。 马蹄踏在地面上追赶的声音分外的清晰。 然而半晌,身后却无人跟上来,白清华回过头,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却又看了看前方落荒而逃的沈淮书,终是咬了咬牙,再次跟了上去。 “沈淮书,有什么计谋全部都使出来吧!”锋利的剑刃指着摔在地上的沈淮书。 沈淮书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能有什么计谋。不过是以身诱敌,想给百姓们一些逃跑的机会罢了” 白清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恐夜长梦多,剑刃向他的脖颈猛地刺下。 这一剑距离太近,其实再敏捷的身手也根本躲不过去。然而从破砖烂瓦下却猛地伸出一双手,拽了沈淮书一把,不偏不倚,偏偏躲过了这么一击。 白清华冷哼一声道:“果然有埋伏。可是沈淮书你觉得老师我难道没留后手嘛” 他这么一说,从瓦片下突然跃出十几人的同时,白清华的背后也闪现出来十几个人来。无需多言,双方打在了一处。 沈淮书心道,不妙。还是跑吧! 他扯开了腿便开跑,白清华追在他的身后。 沈淮书这么一跑便跑到了荒郊野外,白清华倒也有耐心,铁了心地穷追猛打。怎么甩也甩不掉。 谁知沈淮书跑到林子里便停了下来。在一棵树旁摸到一根绳子,猛地往下一拉,突有尖刀利刃向着白清华而去。 …… 西陆首领眼睁睁的看着城门在自己的眼前落了锁。而无数喊打喊杀的声音从一片废墟中汹涌而来。 严城里所有兵力竟然都聚集在了他这里,让他无所遁形。而他大半的兵力,还未来得及进城。 白清华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拽着缰绳的手满是冷汗。 空城计。沈淮书他竟然故技重施。而他们明明听闻过这个计谋的厉害,却还是因为轻敌落入了埋伏。 他所带来的人并未有所防备,故而瞬间便被冲散。 只觉脑袋嗡嗡作响。西陆首领强作镇定,提高了音量道:“我说,你们这些愚蠢的大盛人。你们的陛下都已经死了,你们现在究竟是在为谁守城?还不如到我西陆来,自少我们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有士兵喊道:“陛下不会死,我们也定会杀光你们” 西陆首领还没放弃,继续道:“你们得摄政王都已经落荒而逃了,你们还在这死守。不是蠢是什么。你们只会白白地丢掉性命” “不要听他的。王爷不会丢下我们。他只是去诱敌。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他们全部杀掉” 西陆首领闭了闭眼睛,将心一横道:“你们的王爷其实也是我们的人。他能去哪里?自然是调兵去了,一会儿便会从后方将你们包围。他说的话能信吗?沈淮书可是通敌叛国之人。你们莫不是忘记了,他被你们的陛下关在牢里的事实了。一条条的罪状,岂能有假。他假装王相,不过是想要跟我们里应外合拿下你们” 而他这么一说,还真有几个士兵有所动摇。他们心神受扰,手上有所松懈,便险些被对方一招毙命。 有士兵反驳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空城计也是王相的谋略。如今你们被困这里,岂能有假” 西陆首领道:“瓮中捉鳖。不过沈淮书事先跟我们商量好的反间计而已。你们中计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刘储面色幽暗,怒道:“将士们不要听他妖言惑众” 然而军心已乱,眼看着士兵们眼睛的士气即将淹没,有了退意。他心里焦急万分。看着对方脸上露出得逞后的笑意,恨得牙痒痒。 “沈淮书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投敌”突然,从千军万马中缓缓走出一人来。他手中提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金枪,身着金色战甲,骑着高头大马,耀眼而夺目。一点一点地走到了最前方,停了下来。 看到这道身影,刘储刚想要叫声陛下,却听西陆首领笑出声来:“你不就是那个,沈淮书养的男宠?别在这开玩笑了。他投没投靠我们你怎么会知道。而且,他跟我们说了,跟你不过是玩一玩而已。你还当真了不成!” 他这一出口,敌军们全部都哄然大笑起来。而刘储的将士们更觉羞辱万分,手中兵刃颤抖不止。 刘储面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了。 他是当真不知道,怎么好事不外传坏事传千里。这事究竟是怎么传到敌军耳朵里去的。 而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身旁的一个将领不知魏少安身份,突然压低了声音对他道:“这个时候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赶紧退下,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魏少安被气笑了,道:“还真是刘储的部下,敢跟朕如此说话,看来你们是真不怕被朕灭九族啊!” 朕?那将领被这一声朕彻底地弄懵了。在敌军也一脸懵的状态下,他逐渐反应过来,或许这个人想要扮演陛下。 这个时候军队士气要紧,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于是他应声下马,蓦地跪倒在地,大声喊道:“是陛下。陛下亲临。陛下万岁万岁!” 刘储:“……”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西陆首领冷哼一声道:“陛下?你们的陛下早就死了。如今随便弄个人就说是你们的陛下。刘储你的膝盖也是够便宜的” 那将领面红耳赤道:“谁说的,他就是我们的陛下。有……” 抹了抹头上的汗。未编过假话的他,心虚的说不出下文来。 却突听假陛下道:“虎符在此,众军听令” 虎符?王相竟然真的将虎符交给你一个男宠了? 他抬起头,还想说什么,却见眼前的人轻笑了一下,缓缓地将面具拿了下来。 那张面容只一眼便会让人过目不忘。双眸似寒潭,嘴角满是不羁。周身凌厉,是九五之尊才会有的气势。 他顿觉腿下一软,起不来了。 陛下,竟真的是陛下啊。 太好了。不过,他刚刚是不是有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魏少安微微垂眸,沉声道:“起来吧!先去应敌” 毕竟,不知者无罪。况且,即便要笔账,也要等到日后再算。 “陛下,当真是陛下。陛下没有死,太好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亲临,太好了!” “陛下亲口说的王爷不是叛徒,那就一定不是” “我跟随王爷的时候,有幸见过陛下的真容。就是陛下了” 现在倒换作西陆首领一脸的不可思议了。 他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你没死?既然没死为何到现在才出现?” 魏少安甩了甩手中剑,冷哼:“已死之人,何必话多。朕乃大盛帝王。岂是尔等能够随意杀害的。 刘储的面上也恢复了将军本该有的气势,他看了一眼从地上起身的得力干将。随后对将士们大声喊道:“取下敌军首级者陛下重重有赏。杀呀!” “陛下万岁!” “杀了他们,为兄弟们报仇” “杀!” 士气大涨,能拔千金。 原本还一片慌乱的将士们,突然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全部振作了起来。 陛下亲临,与他们并肩作战。乃是无限的光荣。且他们没有被抛弃,严城的百姓也没有被抛弃。 …… 沈淮书拉下绳子后,便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各种机关暗箭通通给白清华来一套。 他想着这下总该结束了吧! 他想得很好。现实却很残酷。他还是低估了白清华对他的仇恨。踏着血硬是从层层机关中杀了出来。 这下轮到沈淮书恶寒了。他身后便是百姓们的藏身之处,所以不能再退了。只能将他再往别处引。 然而这一次,白清华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并未跟上,而是一步一步地向稻草掩盖的一处洞穴走去。 “妈蛋!”沈淮书咬牙又折返而回,将他一把扑倒,两人扭打在一处。 “沈淮书,我白清华就是死,也要拉上你”身上被尖刀利刃刺了不知道多少个孔。然而白清华却如魔鬼一般缠着他。 第119章 沈淮书清楚,所有的军力都被安排在了前线。他信誓旦旦地跟魏少安再三保证,他自己一个人对付白清华完全可以。 可事到如今,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或许他的结局就在这里了。这就是违背天命,也是他穿越而来的代价。 沈淮书想,或许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得今后的和平也不亏。只是还有那么个人,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他想他是舍不得离开他的。 就在他心如死灰时,突然身后传来异动。似有鼓声传来,紧接着突有数百名百姓拿着农具自洞穴而出,就要向白清华杀去。 沈淮书心里一惊,急道:“不要过去,都别过去” 第113章 朕想要你 他说着已经再顾不得什么,毅然决然地向着白清华再次扑去。 他再不想看着哪怕一个百姓死在自己的面前。 既然还有得选,不如就跟白清华同归于尽吧! 白清华手中还握着剑刃,沈淮书用手按住了他握剑的手,一把将他扑倒,两个人同时向一旁的陷阱坠去。 沈淮书记得里面是提前布好的尖刀利刃,可瞬间将人洞穿。 这下大罗神仙来了怕是也救不了他了。 沈淮书闭上眼睛。想着,只是这样死得有点难看。会不会被小皇帝嫌弃? 然而,他等了半天却并未感到疼痛。不觉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去看,看到的却是一张紧张的面容。 “沈淮书,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魏少安不知是何时出现在这里。此刻正用双手拖着他,自己的双脚则踩着尖刀利刃。 他的一只脚已被尖刀洞穿,另一只脚虽避开了利刃,小腿却豁出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 沈淮书一惊,却听他咬牙道:“别动” 他这一声落下,上面已经出现陈礼等人的脸。他们手忙脚乱地将沈淮书一把拽了上去。随后惊恐地道:“陛下!陛下!” 沈淮书趴在洞口的上面,整个人都要被前所未有的恐惧所吞噬。伸出手拼了命地去拽他。 他不敢想象,若是魏少安一个不小心摔在了上面,结果会是怎么样。他不敢想,也不愿想。他发现自己完全接受不了。根本无法面对。 似有泪水划过他的面颊,滚落了下来。魏少安抬头看着他,突然软了声音道:“没事的。淮书别怕。朕没事的。只是破了些皮” 他说着弯腰将刺进自己脚掌的利刃从脚下割断,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可这哪里是破了皮,这明明是想要以命换命。 魏少安被拽上来时,沈淮书已经哭成了泪人。将士们以及百姓们都默默地退出了很远。唯有医师拿着药箱过来,忙得手忙脚乱。 堂堂大盛的摄政王,具有杀神之名,谁人不闻风丧胆。此刻却跌坐在草丛里,因惊吓过度泣不成声。 沈淮书感觉自己的世界要崩塌了。这种恐惧远比面对自己的生死还要心惊胆战。 …… 三月后,帝王寝殿。 沈淮书从床上坐起道:“陛下,臣请求告老还乡” 魏少安的腿虽已治好,却还需静养。故而不好像他一样有大幅度的动作,只能乖乖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哦?回哪个乡?” “闻香居啊!做我的……”沈淮书想说,京都城首富。但一想自己的全部家当都用来买粮草了。如今的自己怕是一贫如洗,兜比脸还干净。 魏少安挑眉,等他下文。沈淮书憋了半天道:“陛下乃大盛帝王,国库虽用了过半,但养我一人应该不在话下吧!我以后就仰仗陛下了” 魏少安勾着唇瓣,道:“岂止是你一人,你王府上下不都要仰仗朕” 沈淮书搓了搓手,道:“不行。靠人不如靠己。陛下你借我点银两,我要东山再起” 魏少安:“不借” 沈淮书:“你借不借?” 魏少安:“朕的钱不就是淮书的,何来借一说。况且……” …… 况且什么?陛下就会打哑迷。 沈淮书白了魏少安一眼,走到臭豆腐坊门前,有些不舍地看过去一眼。本想看一眼就离开,却惊讶地发现,正在里面招呼生意的人竟然是陆千策。 他眼睛一亮,走了过去。见到他来,伙计们也是一喜。一个个都跟他打招呼。 “老板,您回来了” “老板,听说您去前线救灾了。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可否跟我们讲讲” 沈淮书转头看向陆千策道:“这个店不是让你卖出去了吗?” 陆千策正忙着将做好的臭豆腐端给客人们。连向二人行礼的功夫都没有。索性就摆烂了。 臭豆腐坊还是一如往昔一般人门庭若市,热闹得紧。 陆千策又开始忙着诈臭豆腐,手上忙着,嘴上得空道:“是打算卖了的,我找了一个商人,但他知道我们卖店铺是为了支援前方战况后,非但没有要,还捐了不少。还有街坊邻居和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也都捐了银两。说是国家有难,都出一份力。唉?书书,小公子,你们也别光看着,赶紧过来帮忙啊!” 魏少安满眼都是,胆肥了,敢指使朕了。却被一旁的沈淮书拉了一把。 “来,给你”沈淮书将一个围裙塞给他,然后自顾自地给自己系了一个,便去帮忙装臭豆腐了。 魏少安手里拿着围裙,愣了半晌。无奈地笑了笑,刚系好,便见眼前递过来一盒臭豆腐。 沈淮书道:“淮安,送7号桌去” 魏少安笑了一下道:“好,听书书的” 这一忙,便是一整日。收了铺子,伙计们便与沈淮书与魏少安搬了小凳子,坐在门口,看街道上的铺子一个个关门,看小贩们逐渐收起摊位回家。 一个伙计道:“老板,我们晚上吃点什么。要不要吃点好的。” 沈淮书道:“不如抓几只鸡,烤了吃” 累了一天的几个人,一听要吃烤鸡,一个个都精神了起来。 “好啊!老板。听闻您在闻香居里养了很多鸡、鸭、鹅。我们去闻香居吃?” 沈淮书看向小皇帝,轻笑道:“淮安,可会杀鸡?” 魏少安道:“自然会” 【不就跟杀人一样嘛,割喉放血就行了】 只是魏少安想得有点容易了。几人别说是杀鸡,就光是抓就抓了好一会,从鸡窝里出来时,没有人的头上没顶着几根鸡毛。 陆千策看着沈淮书跟魏少安头上的鸡毛,有点想笑又不敢笑。毕竟这种场景实在是不多见。奈何笑话君王只有死路一条。 待收拾好,香味传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然高挂。 几人备了小酒,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聊到尽兴时,陆千策在院子里跳了起来。 跳了两步后他就去抱院子里的树了。 陈礼冷冷地站在树的后面,突然冒出一句:“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 陆千策一听,来劲了。指着沈淮书道:“能不熟悉嘛,我们家王,王老板,每次醉酒,必然都要抱着这棵树。犹如怀抱美人,想要拉开都有些费力。” 沈淮书:“千策,过分了哈!怎么能扒我黑料” 魏少安端坐在一旁,道:“黑料是什么?” 沈淮书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不堪回首的历史” 魏少安挑眉:“不堪回首吗?来,再喝一杯。我陪你” 沈淮书对上他的眼,突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丝狡黠。他突然想到,小皇帝每次灌他似乎都是故意,而且没安什么好心思。 奈何刚刚已经喝了几口,如今再拒绝就是不给他面子。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更反常的事来。 算了,耍酒疯就耍酒疯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这般想着,沈淮书便也颇为豪迈地一饮而尽。 饮过之后他便起身去抱树了。 实在是怕他再做出什么丑事来,或者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迹来。 陆千策清醒了片刻,忙拉着伙计们回店里睡去了。 沈淮书抱着大树,仰天长啸,哭天抹泪,哭诉衷肠。 陈礼本想扶他一把,被他家陛下看了一眼后,立时飞天遁地,消失不见了。 “淮书,夜已深,我们该回去就寝了”魏少安抱着手臂似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沈淮书双颊泛红,衣袖撸上,露着皓白的手腕,醉眼朦胧地看着头上的月亮道:“今日的月亮怎么长得跟往日不同” 魏少安看着他,勾着嘴角道:“是有所不同” 沈淮书继续道:“我知道了。十五的月亮不圆,十六的月亮圆。今日刚好是十六。真的好圆” 魏少安忍不住将他从树上抱下来,道:“大团圆的日子。淮书,今夜可否让朕也圆一下梦” 沈淮书没有抱树,改抱他。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疑惑地问道:“陛下的梦不是圆了吗?陛下想要的天下太平,已经实现了。敌国被我们打得元气大伤。十年之内怕是都缓不过来。陛下还有什么梦没实现?说不来听听,我来帮你圆” 第120章 沈淮书说得情深意切。魏少安搂着他的腰,透过轻薄的布料感受着他炙热的气息,一双眼已经意乱神迷。 只觉嗓子干渴,轻声道:“朕想要你” 沈淮书一时没反应过来,醉得一塌糊涂。拉着他的手,将他往屋里引,一边引一边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 到了屋里,沈淮书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还未咽下去却突然感到有温热的气息凑了过来。 魏少安凑近他的唇,将那口水给截了去。 沈淮书退后一步道:“陛下若是口渴。臣给你倒一杯就是了。你又何必……” “淮书,你是真不懂朕的意思。还是装不懂?”魏少安猛地用内力将敞开的门关了个严实。没有烛火的屋内瞬间一片漆黑。 沈淮书还没有所动作,突觉桌面上的东西散落在地,而他整个人被抵在桌面上,腰上一凉,腰带不知所踪。 他微仰着头,眼神有些迷离,衣衫半敞,露出了诱人的锁骨。 然而却并未等来预想中的暴风雨。魏少安静静地看着他,双手抵着桌面,迟迟没有动作。似乎在等着他回答。 沈淮书的眼逐熟悉了黑暗,看清眼前的人,喉咙微微滚动。他知道只要他不许,即便他是皇帝,也定然不会真的跟他来硬的。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沈淮书已经可以确认自己的心意。除了魏少安,他的心已然不会再给他人。 既然如此,这肉身又有什么不能给的。 魏少安还在跟自己内心争斗着。一半冲动如恶魔,一半努力维持着理智。 他不愿伤他,但此刻欲念却已经快将他的理智一点一点地被瓦解。 就在他想要强行抽离时,却突然听到,身下的人撇过脸去,轻声道:“陛下,臣愿意” 魏少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继而俯下身去,再无所顾忌。 屋内未燃烛火,却忽明忽暗,忽冷忽热。似有火光冲破云霄,翻云覆雨,最后如烟花一般绽放在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爆哭]每完结一本小说,忌酒便觉心里空空的。好舍不得他们两个呀!当然最舍不得的是你们。 不知道宝子们有没有跟我一样的心情[坏笑] [狗头叼玫瑰]还有番外哦!送给你们。我爱你们! 第114章 番外1 小皇帝翻旧账 光在京都城里待着,难免觉得无聊。沈淮书有了新的想法,他缠着魏少安,想要跟他一起出去微服私访,去各地探查一下民情。 因怕魏少安想到不高兴的事再找自己算账。沈淮书想要直接绕过木州。 却没能如愿。魏少安非要去他当年死遁的平河郡去看看,美名曰回忆过去。 时隔了六年,别说平河郡,整了大盛的剿匪也已进入了尾声。当年的那座山怕是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这哪里是要去回忆过去,分明是想要找事。 沈淮书不太情愿。但当轿子落在木州府衙的时候却想到了当年那个目光清澈信誓旦旦说要给他做好吃的,却连擀面都擀不明白的小县丞,如今也不知道混成了什么样子。 此次微服私巡,比当年还要低调很多。 沈淮书穿着一身紫衣,用手遮着头顶的烈日等着衙役去里面通报。魏少安站在一旁,拿着一把山河扇,穿着一身红,腰配香囊,多少有点风骚。 沈淮书看了他一眼道:“淮安,听闻如今的木州太守性情耿直,颇具才华,将这里治理得有条不紊。一路走过来,也确是如此。他可曾见过我们?你刚刚让那衙役用什么身份去通报了?” 魏少安上前一步,用扇子为他遮了遮烈日道:“一会让木州太守给我们弄点冰镇西瓜,解解暑去” 沈淮书还想再问,却见府衙内一身官服的太守慌里慌张地迎了过来。 额,你不会是没忍住将真实身份又露出来了吧! 沈淮书摸了摸鼻子,向府衙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太守大人,别急别急。小心脚下” 然而他的话刚落下,就见那太守被自己的裤腿给绊倒了。直接摔在了地上。 沈淮书:“其实,也不必行如此大的礼。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歇个脚” 他说着狠狠地瞪了魏少安一眼,然后伸手去扶那摔了个狗啃死的一方太守。 谁知那太守竟激动得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道:“王,王书书?” 【王爷?真的是您?】 沈淮书看着眼前的人,愣了一下道:“你不是当年那个小县丞吗?如今成了一方太守了?” 跪在地上的时玉并未起身,而是向着魏少安行了一个大礼后,方才对他道:“是的。大人,是我啊!我就知道您福大命大。您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下官,下官这就去给您做馄饨” 他说完十分渴望地看向魏少安,得到一句:“起来吧!”方才从地上爬起来。 刚一爬起来,却见沈淮书摸了摸鼻子道:“这天气,就别吃馄饨了。吃点凉拌豆皮吧!” 时玉一怔:“凉拌豆皮?” 【自您走后,我特意去学如何做馄饨。但也只学了做馄饨。凉拌豆皮怎么做?】 这人怎么还如当年一样,一根筋。 沈淮书默然无语了好一会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做吧!” 谁知他还没走几步,却被魏少安拽了一把。 魏少安道:“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嘛!跟他去叙叙旧吧!这顿饭我来做” 沈淮书表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沈淮书心情大好,拉着大受惊吓的时玉便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道:“说说,这几年有什么有趣的事,你又是如何一步一步做到这个位置上的” 时玉却还没从让皇帝去做饭这件事里走出来。一愣一愣地被他推到椅子上。见沈淮书一脸期待的样子,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沈淮书道:“别紧张啊!我们不是来问你公务的。你只当我是你多年未见的好友。好友见面聊聊家常,再好不过了” 【……你说得轻巧。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当初在土匪窝里知道你身份时我就险些吓得半死。后来听到你与陛下一起在严城击退敌军,我要多高兴有多高兴。然击退敌军后又听闻你战死沙场。如今发现你还活着,心情犹如跌岩起伏的山峦。跟你聊家常?让陛下去做饭?王爷,您且让我缓缓】 沈淮书道:“缓缓?行,那你先缓着” 时玉一惊,刚想说什么,就听沈淮书道:“缓完了?那说吧!” 时玉:“回王爷,倒当真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平河郡倒真发生了一例。就是当年您剿匪的那个洞穴,被人又开采了出来。还有那些土匪留下的房屋至今还如当年一样。您要不要去看看?” 沈淮书愕然道:“谁那么有闲心?不去,这怎么能去” 去了,能不能回来那可就说不好了。 沈淮书有意岔开话题道:“那你是如何当上木州太守的” 时玉挠了挠头道:“这个,是陛下破格亲封的。就在您离开山洞后” 【陛下的脸当时阴沉得可怕,找了您很久很久。最后不得不回京时留下了圣旨。封我为木州太守】 时玉:“龙恩浩荡,下官兢兢业业,不敢怠慢,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 魏少安的手艺日益见长。带着食盒回来的时候腰间的围裙甚至还没有解下来。 见到他,时玉立时起身去接食盒。却被避开了。魏少安将食盒打开,一道一道地摆在桌子上。然后解下腰间的围裙坐到沈淮书的身旁。 他抬眸看到时玉与还傻愣愣地站着,挑了下眉道:“坐下吃饭” “臣遵旨”时玉躬身行礼,礼过方才忐忑不安地坐下,却还是绷紧了全身。 魏少安轻声道:“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时玉道:“是是是” 他自称的是我,而非朕,显然早已进入了状态。 他率先夹起一块肉到沈淮书的碗里。 他如今已经完全可以从两种身份切换自如了。只要脱下龙袍,便能立时收敛帝王的气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近日来他只要一得空便会陪着沈淮书一起到臭豆腐坊卖卖臭豆腐,也会与他一同耕地种菜。 同时也完全接受沈淮书做饭给他人吃了。度量可谓是一日比一日见长。 …… 当然,这只是沈淮书的错觉。有的时候他的心眼还是如针尖一般小。 就比如说现在。他非要带着沈淮书到平河郡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回忆过去,而是让沈淮书铭记过去,并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报复性之强,让人望尘莫及。 正值夏季,山上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草木。沈淮书跟在魏少安的身后,看到那个洞穴时一点都不想迈进去,用左耳朵想想都知道,这究竟是谁干的。 时玉说得还是太保守了点,洞穴里除了没有土匪之外,就连蜿蜒起伏的小路都大差不差。 第121章 沈淮书走在里面,觉得事情不太妙。魏少安的表情有些过于严肃。严肃到让他能够感觉到暴风雨来临时的平静。 沈淮书停下脚步道:“陛下,当年的事我已经道过歉了。就不要翻旧账了吧!” 魏少安轻笑了,蓦地回过头,拽了他一把,直接将他按在了石壁上。 洞穴里十分安静,除了水滴滑落的声音,便只剩下二人的喘息声。 魏少安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沈淮书的下巴,道:“淮书,你知道当年朕有多恨你。所以朕就想,若有一日再回到这里,朕一定要让你感受一下朕当时有多痛苦” 沈淮书想了想道:“陛下要怎么让我感受?难道要在这里丢下我,然后一如我当年一样藏起来?陛下都这么大了,就别玩过家家了” “你说朕在跟你玩过家家?”没想到的是,魏少安竟然一点就着。沈淮书刚想软下来,哄他几句,却蓦地瞪大了双眼。 “不是!魏少安,你要在这里?你没病吧!那个,陛下,陛下,时玉还在外面,你就不怕……呜呜” 沈淮书多少是有些后悔的,后悔跟他进来了。要知道如此,他死也不会进来。 沈淮书竟不知道魏少安竟然在这个山洞里还备了刑具。这是要他羞愧而死吗? “魏少安,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沈淮书被他吻得天旋地转。终于得以喘息,看着他手上拿的东西,愕然到已经说不出话来。 当真是销魂荡魄到悔不当初。沈淮书被魏少安折腾到香汗淋漓,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若是再让他重来一次,沈淮书再也不要在这里死遁了,他要选一个……算了,选哪里也跑不掉。 日落西山之时,沈淮书是被魏少安抱着出来的。他全身瘫软,腿都是打颤的。 时玉上前一步,看了眼裹在袍子里的沈淮书后又立时让开了路。他的脸红成了柿子,满脑子都是自己恶补过的画面。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