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病弱白月光后》 第1章 《拯救病弱白月光后》作者:一枕桂凉【完结】 文案: [自我攻略温柔略带腹黑年上重生攻x温柔但城府极深占有欲强钓系受 ] 蔺誉身为容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无人知晓他心里有一个死去的白月光。 多年前,他眼睁睁看着白月光用单薄的身躯为他挡下追兵,拼尽最后力气为他争取了一丝活路,那轮明月如碎玉一般跌落在血泊之中,成了他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 幸得命运眷顾,他重生到了相遇的第一天,看着面前还带着稚气、面色苍白的羸弱小公子,蔺誉撸起袖子,干劲满满。 身子不好?他第一天就把下毒的黑心肝医师抓出来,再找神医给白月光调养身子。 有人造谣陷害?他捏紧拳头,谣言还没传起来,幕后黑手就已经鼻青脸肿的登门道歉。 有公子当众求爱?他直接…… 等等,白月光他笑了……他笑了? 蔺誉魂不守舍的接受了他的白月光可能即将要有伴侣这件事。心不在焉的他在行动中不小心受了伤,躲在房间里不敢让其他人知道。 却见夜色里,郑青云推开了他的房门,站在他面前,心疼的看向他的伤口。 “小誉,别让自己再受伤了好吗?” 还没等蔺誉回答,郑青云探身轻碰他的嘴,稍纵即逝。 “你知道的,你受伤了我会心疼,你也不想让我难受吧?” 蔺誉震惊。 白月光难道喜欢自己! * 郑青云自六岁起,身边就一直有一个叫“蔺誉”的挂件。 兄长调侃他像是蔺誉的心肝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或许是对方无底线的包容与呵护,让他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 郑青云清楚的发现,他想要蔺誉无时无刻都在自己身边。 当他发现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居然跑到他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要拯救蔺誉时,郑青云气笑了。 他不想压抑自己,深夜闯入蔺誉房中,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小誉,你摸摸我的心,它在为你疯狂的跳动。” * 简而言之,是一个我来拯救白月光,却发现白月光早就觊觎我的故事。 [提示: 1:1v1,sc,小情侣双箭头很粗,双向占有欲,蔺攻郑受不拆不逆 2:架空朝代,官职什么的是我编的,称谓混杂,请勿考究 3:朝堂纷争大家看个热闹就好,很幼稚的权谋,本文权谋不是主线 4:不喜欢别骂孩子,骂我就好, 5:在此声明作者是cpj,主角两人超粗双箭头,视角选择是为了故事展开,作者不是任何k,作者本人爱吃互宠、双强、双向占有欲,小情侣有且只有彼此,双c双j。]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前世今生 平步青云 重生 朝堂 主角:蔺誉(字清和) 郑青云(字霖川) 配角:郑明棠 阿承宇 梁以桉 郑知黎 郑晏章 其它:日久生情,科举,奋斗,竹马 一句话简介:我扶竹马青云志…… 立意:你终会成为最好的自己 第1章 又见故人,樱桃 永清八年夏,阴雨连绵不止。 容国距离平京城不过百里的三平城河堤坍塌,百姓争先攀上城墙,望着浊黄的洪水哀嚎不止,水面漂浮的木头和尸体在漩涡中起起伏伏。 蔺誉抱着半截浮木,被水流裹挟着撞到城门,他的意识昏昏沉沉,接近涣散。 前世记忆犹如走马灯交替闪现:别墅里水晶吊灯晃动的光影,香槟喷出的水雾,郑青云染血的手挡住门扉的触感,最后,定格在那双坚决又绝望的眼眸。 混乱交错的场景让他头痛欲裂,抓着浮木的手也渐渐支撑不住,慢慢松开。 直到粗糙的石粒划破手掌,丝丝痛感才让他惊觉自己被白发老翁拽上了城墙。 周围全是死里逃生的百姓看着被淹没的城镇和时不时露出水面的尸体,心里满是惊恐,不知道朝廷的救援什么时候能到。 “老天爷,开开眼吧,给我们一条生路吧!”一旁的妇女绝望地哭喊着。 蔺誉裹着破旧的披风瑟瑟发抖,他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水中漂浮的襁褓婴儿,前世今生相似的绝望笼罩着他,犹如毒蛇攀附上他的脖颈。 他浑身冰冷,却又陡然感受到全身发烫。 雨还在下,黄色的洪水蜿蜒流动。 濒死的恐惧蔓延到每个人身上。 蔺誉在意识消散前,朦胧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跑过来。 最后,他鼻尖嗅到一丝清香,带着点药的苦涩。 他想,这人怎么浑身药味,和郑青云一样。 —— 再次睁眼,银针刺入皮肤的疼痛让他略微清醒了一点。 药香萦绕的厢房里,一个裹着狐裘的孩童正用帕子掩唇轻咳,苍白的脸被一旁的火光映出几分血色。 那人见他醒来,略带惊喜开口:“你醒了?观易,快去告诉爹爹人醒了!” 随从快步走出厢房,蔺誉微微转动头部,看清了那人的脸。 他瞳孔微缩,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六岁的郑青云! 他这是?重生了? 蔺誉没有说话,像是还在回神,他身上的银针被取下来,医师对郑青云说:“公子,这位公子没什么大碍,好好修养便是,小的先去熬药。” 郑青云点点头。 医师走后,房间里就剩蔺誉和郑青云两人,蔺誉尝试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没什么劲,但他还是挣扎着坐起来。 郑青云见他手都撑不稳,顾不得自己病弱的身体,连忙走过来扶着他坐起来,在他身后塞了个垫子,郑青云就准备回到椅子上,但蔺誉却下意识地攥住对方的手腕。 郑青云要甩开的动作一滞,两人相握的手上有几滴水滴,还有几滴砸在他绣着云纹的袖口。 这是泪水。 郑青云抬眼看向蔺誉,对方那眼泪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像个被人抛弃的狗一样。 他坐在床边,任由蔺誉拉着他的手泣不成声。 蔺誉即便泪眼朦胧也不敢移开眼睛,他就这样盯着郑青云,贪婪的用目光描摹着眼前人的眉眼,连眼下的小痣都反复确认。 终于又见到你了。 他想。 这是蔺誉的第三世了。 第一世,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保护好面前人,让他为了保护自己而死。 郑家被诬告谋害圣上,私养家兵,贪污受贿,意图谋反,圣上大怒。 郑家含冤入狱,郑恒正欲为自己辩驳,却等来了命其自尽的旨意。 蔺誉投奔太子,为了还郑家清白,他改头换面,入朝堂,爬高位,终于达成目的,却死在张太后的殊死一搏中。 轮回转世,他在现代活了二十几年,一场车祸,他带着两世记忆回到了洪水滔天的永清八年,回到了两人初见那一年。 看着那熟悉的带着稚气的眉眼,蔺誉心中蓦然有些委屈。 郑青云早死,郑家一家子都没了,太子身边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天知道他那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几年他都没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 郑青云看着眼前人哭的停不下来,有些手足无措,他再聪慧,如今也只是个六岁的孩童,面对这种情况难免慌乱。 况且蔺誉光哭不说话,但眼里的委屈都要溢出来了,郑青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让他伤心的事情,给他委屈成这样。 郑青云拿出怀里的帕子,给他擦了擦泪水,犹豫了一下,揽过他的身子,将他的额头靠在自己肩上,轻轻的拍了几下。 动作有些笨拙,看得出了他不经常这样做。 蔺誉像是被安抚到了,慢慢地平静下来,小兽一般的呜咽变成了轻轻的抽泣。 郑青云身上的药味提示着他是个病人,蔺誉吸了吸鼻子,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个拥抱。 他还是没有松开手,郑青云不自在的挣扎了两下,蔺誉才如梦初醒放开,他们两只手都汗津津的。 蔺誉在心里暗暗发誓:重活一世,他一定要挽救郑青云,挽救郑家。 郑恒站在门外,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 两人终于抱完了,郑恒才叩了几下门,走了进去。 郑恒的眼神带着怜爱,他替蔺誉掖了掖被角,又唤观易去倒茶水。 “孩子,我是你父亲的好友,你应该对我还有印象,你可以叫我伯父。你父母的尸首已经找到了,我也命人给他们下葬。我来此处是代圣上视察赈灾工作,三日后就要回京城,你若愿意,不如和我一同回去,如何?”郑恒思索后开口。 蔺誉下意识的说:“我想去祭拜一下我爹娘。” 郑恒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说这样的话。 他答应了,但是要让蔺誉好好休息,等明天再说。 第2章 观易端来了茶水,又把郑青云喝的药端过来在一旁凉着。 蔺誉闻见了熟悉的苦味,看到郑青云皱着眉故意不去看那碗药,像是看不见就不用喝一样。 他装作无意的问郑恒:“伯父,青云在喝什么药啊?” 郑恒把杯子递给郑青云,让他暖暖手:“一点补药,青云出生那会儿胎位不正,生下来之后身体不太好,我记得当年还是你娘帮忙接生的,多亏你娘和你爹,青云才能活下来,后来圣上命太医来瞧,太医说精细养着,不过幸好,家中有钱。” 最后一句话还有点开玩笑的意思。 蔺誉攥紧被角。 他记得太子登基后清算索娄一党,他去找索娄对峙,索娄顾左右而言他,狞笑着告诉他:“那病秧子活到十五岁都是奇迹。” 蔺誉发疯一样去找郑青云的药方,药方没有错误,他又严刑拷打索娄的亲信,但亲信对此事毫不知情,只知道索娄在郊外让人秘密雇了一家农户。 蔺誉跑到那里查看,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杂草丛生,院落中种的东西都没了。 他不信邪,雁过留痕,他就跪在那里一寸一寸地找,一点一点的翻,期间圣上也来劝过他,只不过看到他的脸后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蔺誉当时想,自己的表情应该挺吓人吧。 他穷尽半生才查出来郑青云五岁以后每日进补的药里都掺杂着赤瀛毒草,可怜郑青云如今已经喝了快一年了! 蔺誉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阻止郑青云今后再喝毒药,灵光一闪:“伯父,不如让我来给青云熬药吧,我也会看一点病,认识好多药材呢!” 郑恒惊奇:“你爹在你没出生的时候就说以后要教你医术,后来还给我写信抱怨说你死活不肯学……不过想来也是几年前的事了,那好,以后青云的药就交给你了。青云,还不多谢小誉哥哥?” 小誉哥哥…… 蔺誉听着郑青云一板一眼地喊“小誉哥哥”,心里高兴极了。 以前郑青云总是不会喊自己哥哥,说他虽然年纪大一点,但自己还要教他,该是蔺誉喊他师父,两人争论不下,就放弃了,一个喊“青云”,一个喊“小誉”。 郑恒又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观易走过来提醒郑青云该喝药了。 郑青云皱着脸抗拒。 蔺誉决定出手,他掀开被子,装作脚步不稳的样子晃悠悠走到郑青云身边,郑青云以为他要倒水喝,忙要把药碗放到桌子上帮他倒水,观易急着去接碗,三人你一只手我一只手他一只手。 “啪嚓-” 碗摔在地上,药撒了一地,观易大惊,无措的问:“公子,这怎么办啊?” 郑青云眨了眨眼:“还不快收拾一下,今天不用喝药了。” 观易乖乖听话。 郑青云轻飘飘看了一看站在一旁看起来很忙的蔺誉,蔺誉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一下:“对不起啊,好像是我不小心碰掉了。” 郑青云摇摇头:“没事,左不过少喝一次而已,天天喝这些药喝的脸都苦了。”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摩挲两下,仔细回想了一下蔺誉的动作。 刚刚,蔺誉好像是故意冲着药碗去的,还刻意注意着没压到他。 郑青云垂下眼眸,抬手为两人倒了杯茶水。 蔺誉接过来,咕咚两口喝完,转身向床榻走过去。 郑青云看着他躺下的背影,细细琢磨。 是药有问题吗?不方便现在说所以才打翻了药碗? —— 蔺誉和郑青云的厢房紧挨着。 夜里,蔺誉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起身准备到外面散会儿步。 走到门外,他才察觉郑青云的房间还亮着烛光。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门开后,他看见郑青云正坐在床榻边解九连环。 郑青云听见响声抬眼看去,见是蔺誉,颇有兴致和他展示已经解了一半的九连环。 “小誉哥哥,你睡不着吗?”郑青云说着,手上没停。 蔺誉微微点了点头:“可能是睡得多了,不太困。” 郑青云放下即将解开的九连环,揉了揉脖子,略带苦恼的说:“还真有点费神。” 蔺誉拿起来,问道:“怎么不解完呢?” 郑青云眨了眨眼,笑了一下,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爹说我解开了再去找他,但是他最近太忙了。” 说着就让观易把东西收起来。 郑青云玩过了,也觉得有些困,他打了个哈欠,说:“小誉哥哥,我要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蔺誉点点头。 观易关门前,蔺誉回头看了一眼,郑青云朝他挥挥手。 他回到房内。 满脑子都是第一世,有人借着他过生辰,以赠礼的名义送了一套抹了毒的九连环。 十一岁的郑青云笑着挥手,下人把前来送礼的人五花大绑。 那是蔺誉第一次见郑青云生气。 送礼的人被打掉了五颗牙齿,吐出了背后之人。 鼻青脸肿,涕泪横流,好不可怜。 郑青云看着在一旁略微有些呆愣的蔺誉,擦干净手上溅到的血,对他说:“小誉,学会了吗?” 蔺誉是最好的学生。 而郑青云是他最好的老师。 —— 第二日,蔺誉说自己身体差不多好了,郑恒再三确认,还是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去,就叫身边的随从一同前去。 他父母的坟安置在景色优美的地方,蔺誉祭拜完父母,在碑前暗暗发誓,这一次,不死不休。 等他准备回去时,却发现不远处有一棵樱桃树,上面的樱桃结的不多,但个头挺大,红彤彤的。 蔺誉摘了一些回去,准备用糖渍一下给郑青云吃。 等他回去时,郑恒还没回来,郑青云正坐在廊下看书。 蔺誉没有去打扰他,跟着观易去小厨房煎药。 他看着药罐中熬的黑乎乎的药,用勺子舀了一些出来。 舌尖触及的苦涩和记忆重合,他把药倒出来,果然在药渣里发现了异常。 窗外竹林沙沙作响。 第2章 凶手,相拥而眠 蔺誉蹲在小厨房的阴影里,右手指尖捻着药渣细细摩挲,窗外的亮光照在他身后,慢慢的,阳光爬上他的脊背。 他左手的指甲掐进掌心,他翻找了所有的药包,每一包都有赤瀛的鬼针草,被人充当黄芪混入药材中,因太过细小才没被人发现。 蔺誉把捡出来的褐色纤维用帕子包裹住,正想今日换个什么理由倒了这药,却发现药材里的黄芪有些不对,他拿起一块,仔细闻了一下,只闻见一股陈年竹席的味道。 瞌睡了有人递枕头,他正要带着药材去找郑恒,还没转身就听见郑青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小誉哥哥,你在这里啊,观易洗了樱桃,我尝了挺甜的,你也尝尝?”郑青云扶着门框,苍白着小脸说道。 蔺誉心一惊,差点被药罐绊倒,他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心想:先和郑青云说,再去和郑伯父说吧。 他回过头来装作疑惑:“青云你看,你这药方中的黄芪好奇怪,我记得我娘教过我,黄芪略带着金盏花的香气,但这黄芪我闻着倒像是陈年竹席的味道,有点土腥气,是这药坏了还是我鼻子坏了?” 蔺誉摊开手上的帕子,向郑青云展示。 郑青云凑过来闻了闻,果真闻到一股蔺誉所说的土腥气,他不解:“这次出来带的药都是周大夫配好的,可能品种不同?等爹回来了找个医者问问吧。” 蔺誉点点头。 那棵树上结的樱桃当真不错,饱满多汁还很甜,郑青云连吃了好些,最后在蔺誉的劝阻下依依不舍的停下了手。 蔺誉问起郑青云:“青云,你平日里喝的药方还有吗?能给我一份看看吗?” 郑青云用温水沾湿帕子擦了擦被樱桃汁沾到的手指,转头对观易说:“观易,你去找一下。” 他问蔺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蔺誉轻咬下唇,微微摇头:“我不太确定,所以看看药方再说,希望是我想错了。” 蔺誉接过观易找出来的药方,一字一字看过去。 字很少,但蔺誉看完后,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紧咬牙关,深呼吸几口控制自己的情绪,该死的索娄,他一定要弄死他! 他恨第一世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跟着爹学习医术,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问题,这样郑青云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郑青云看着蔺誉,他明显感觉到蔺誉的情绪波动很大。 等蔺誉情绪稍稍平静下来,郑青云问:“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蔺誉让观易去看看郑恒回来了没有,再去找找有没有《千金方》,他对郑青云说:“可能有问题,希望是我想错了。” 郑恒正巧回来,就听到下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对他说:“大人,蔺公子发现三公子的药可能有问题,正要找您。” 第3章 郑恒急急忙忙走到后院厢房处,正巧蔺誉指着《千金方》对观易和郑青云说:“此物不是黄芪,被人错放在了药里,药方里还有与其相冲的药材——观易哥哥,能否把包好的药材拿来一看。” 观易把剩下的几包药全拿过来,他看着系绳的手法有些奇怪,他记得原先不是这样的,郑青云也注意到了,他看向蔺誉,蔺誉面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意。 他拾起一块干枯的根茎,单薄的脊背骤然绷紧。 “这像是赤瀛独有的鬼针草!”蔺誉语气生寒。 郑青云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收紧,他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过这药,赤瀛使臣进贡的药典全书中记载:“久服损伤精气,以致心肺溃烂,状若风寒,猝死。” “小誉如何识得这药?”郑恒沉厚的嗓音惊得众人回头,他的衣衫上还沾着泥水。 蔺誉飞速掩饰掉眼中的悲痛,却被郑青云捕捉到。 “我娘教过我认毒草,我不爱医术,对这些旁门左道颇有兴趣,为此我爹娘没少说我……”蔺誉低着头闷闷道。 郑恒心中一软,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严肃。 他抓起药材,身后的家仆捧来草药图鉴。 当图案与掌中之物完美契合,他怒不可遏:“传令,把周琅给我捆了,待我们回京再好好审他,给我仔仔细细地查刘达这几年的动向。另外,去请陈郎中,就算找不到人绑也给我绑到府里。” 蔺誉心头一颤。 陈郎中是江湖游医,医术极高,早年在军营中行医救人,后来郑恒回京后就没了消息。 原来和郑恒关系也不错,为何第一世青云的身体没有交给他调养? —— 两日后,启程回京的马车上,蔺誉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个小罐子,递到郑青云面前。 郑青云打开一看,殷红的樱桃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蔺誉笑着说:“给,前两天刚用糖渍的,可甜了。” 郑青云往前探了探身子,蔺誉不解:“怎么了?椅子太硬了不舒服?我去给你找个垫子……” 郑青云指了指手里的汤药,是找人配的解毒汤剂。 蔺誉这才反应过来,“嗷嗷”两声,把罐子放到桌子上,顺手捻了两个樱桃出来,捏住郑青云的鼻子,等他喝完药,直接就把樱桃塞进他嘴里,接过空了的药碗,递给外面的观易。 自从蔺誉教他捏住鼻子,喝药就不会太苦之后,郑青云就让蔺誉在他喝药的时候替他捏鼻子。 郑青云咬破樱桃果皮,略带点酸的汁水蔓延整个口腔,他满意的眯起眼睛,手还想去罐子里摸两个,蔺誉眼疾手快,一只手收起罐子,一只手捏住郑青云的手:“不能多吃,吃多了牙疼。” 说完把手伸到郑青云嘴边,示意他把核吐出来。 郑青云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把核吐到他手里,扭过头去不理他。 蔺誉无奈,又拿出来两个:“最多再吃两个。” 郑青云含着两颗樱桃:“这还差不多。” 这两日,蔺誉有心接近,郑青云是真的觉得这个哥哥人好,两人关系快速变好。 蔺誉对此十分满意。 毕竟第一世的时候,他俩可是相处了很长时间才哥俩好的。 车帘忽被掀开,郑恒从外面进来,递给蔺誉一卷泛黄的书籍:“我记得是你父亲留下的医案,或许能用的上。” 蔺誉捧着略带潮湿的书,身体轻轻颤抖,第一世的时候,这本书早被泡成了纸浆,带着爹的心血,一起被汹涌的洪水冲跑了。 郑恒送了个书就走了,蔺誉的手轻轻划过封皮上的《蔺氏药鉴》,眼睛被刺的有些发酸。 马车叮叮当当的往前走,郑青云突然侧过身子,手覆上蔺誉的指尖,小公子那冰凉的手刺激的蔺誉下意识地反握回去。 蔺誉的手很温暖,郑青云往他嘴里塞了一个樱桃。 窗外细雨绵绵。 —— 等回到平京城,已是三日后。 郑恒早已经送了信给家人,自己先入宫面见圣上,让蔺誉和郑青云先回去。 郑府朱红色的大门威严壮观,管家在门口站着,见两人下来马车,忙迎上去,待二人站定,用柳条轻轻拍打两人的身体和行李,嘴里还念念有词。 蔺誉知道,这是郑家一贯坚持的方式,说是为了净化身心,祛除霉运。 一切做好后,管家对蔺誉问好:“蔺公子好,夫人已经吩咐过,您的房间挨着三公子,已经打扫过了。” 蔺誉感激的说:“多谢。” 郑青云让观易带着人把行李放回去,对管家说:“王伯,大哥二哥不在吗?” 王伯回道:“大公子今日和太子殿下相约去马场骑马了,二公子去寻师傅练剑了。估计到晚饭的时候就回来了。” 郑青云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带着蔺誉去拜见了郑夫人。 邓媛怀中正抱着一个孩子,见两人进来,连忙把孩子递给奶娘,让人上茶上点心,忙活了一大通。 她用郑恒第一次见蔺誉时的眼神看着蔺誉,心疼道:“小誉啊,以后,这就是你家,要是哪里不习惯了,记得和我说,不要拘束。” 蔺誉眼眶发酸,他匆忙低下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郑青云从奶娘怀中接过小妹,逗弄她:“三哥回来了,叫人……” 小孩刚过两岁,正是可爱的时候,刚被亲娘蹂躏了一把,眼一闭,不想理人,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郑青云只好把孩子递给奶娘,不过一会儿不见,蔺誉就和邓媛聊的热火朝天,完全没有想要搭理郑青云的意思。 郑青云也不打扰,就这样看着蔺誉和邓媛你一言我一语,他时不时应和几句,拿着桌子上的点心往嘴里塞了一点。 晚饭前,蔺誉抽空去了郑家祠堂,郑家前人的牌位井然有序。 他捻三炷香默默发誓。 堂中飘过微风,吹动他的发丝。 —— 晚饭时候,郑恒回来了,郑晏章和郑知黎也紧随其后,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算是为郑恒三人接风洗尘了。 郑恒问起蔺誉:“小誉,在家你爹让你读书了吗?” 蔺誉一愣,仔细想想,点了点头:“爹让我读了一些。” 郑恒想了想:“不如你和青云一同听课吧,这样青云也不觉得孤单了。” 蔺誉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郑青云,突然想起来,他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去学堂上课,而是请了先生在府上授课。 蔺誉没有犹豫,点头答应:“好啊,可能我还要青云帮我呢,我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郑知黎深有感触:“爹,我有时候也这样。” 郑晏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那是不爱学,别带坏小誉。” 郑青云笑弯了眉眼,郑恒和邓媛也笑了,只有郑知黎噘着嘴。 蔺誉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只觉得心终于落到了地上。 —— 将将入夜,家仆把捆好的周琅带到前厅,陈郎中也被“请”了过来,坐在一旁理着凌乱的衣服。 “这毒阴损,每次剂量少,但长年累月下来……” 陈郎中话音未落,郑恒就掀翻了茶案,桌上的青瓷茶盏飞向周琅的额角,血水瞬间喷涌而出。 “好样的,刘达,你荐的好大夫!”武将出身的郑恒铁掌把周琅掐的双脚离地,周琅过度缺氧而青紫的脸却死死盯着郑青云。 眼神狠厉可怖。 刘达跪倒在地,身体不住地发抖。 蔺誉拽过郑青云躲到屏风后。 “没事的,没事的。”他捂住郑青云的耳朵,却触到一点湿热,小公子无声地淌了几滴泪。 年纪尚小,就见到这些场景。 蔺誉心中哀叹:好生可怜。 须臾,郑青云伸手把蔺誉的手掌拉下来。 他眼眶虽然有些红,但面色平静,绕过屏风走到郑恒旁边,盯着周琅看了半晌。 蔺誉也一同走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但相似的眼神让周琅感到有些害怕。 “观易,卸了他的胳膊,手指也折了。”郑青云冷声道。 观易摩拳擦掌,还好心的把他的嘴堵上了。 周琅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胳膊软绵绵的。 郑恒挥挥手:“该怎么办怎么办,弄干净点。” “是。” 蔺誉把手搭在郑青云肩上,却发现小公子身体略微发抖。 郑恒对他说:“气也出了,喝完安神汤早点回去休息。” 蔺誉点点头。 蔺誉送郑青云回房,把人安顿好正要离开,结果手腕被人抓住。 蔺誉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和他躺在一起。小公子发抖的身体缩在蔺誉怀中,蔺誉就这样抱着他,以期能给他一点温暖。 这时候的小公子还是个心软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难免会伤心。 毕竟是照顾自己多年的人。 第4章 两日后,是个大晴天。 陈郎中在那日就给郑青云配了解毒汤剂,郑青云顿顿不落的喝着。 那件事过去了两天,蔺誉看着郑青云像是没什么事了,但也不敢太过放心,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惹得郑晏章和郑知黎笑郑青云多了个小尾巴。 郑恒告诉两人今日就要开始上课了。 郑青云看着在一旁沉思的蔺誉,好笑的唤了他两声:“小誉哥哥,小誉!别发呆了,该去上课了。” 蔺誉大囧。 都过了多少年了,书上的内容早忘完了,这下完蛋了。 等蔺誉和郑青云一同来到书房,只见一位夫子一手拿着戒尺,一手拿着书本。 蔺誉突然打了个冷战。 郑青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第3章 大补伤身,意外 郑家书房的雕花窗柩透过细碎金光,蔺誉看着跳动在桌子上的光斑,心里无限绝望。 昨天夫子只停留了一小会儿,他询问了郑青云这几日的功课完成的怎么样。 郑青云把作业交给夫子检查,夫子检查过后,很是满意。 接着,蔺誉的回忆就很痛苦了。 夫子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抛向蔺誉,蔺誉上一个刚回答完下一个就又来了,他的额头上都冒冷汗了,直到夫子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了下来。 蔺誉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劫后余生。 夫子了解了蔺誉的水平后,就是立规矩的时候了。 “蔺公子,我的要求不多,在课上,不要分心,不要未经允许插话,课后功课要按时完成,每日所学习的内容也要温习,若有不理解的地方,都可以来问我。”夫子语气变得温柔一些。 蔺誉抬头看着熟悉的人,点点头答应了。 郑恒为郑青云请的夫子名为方问秋,是进士出身,与大公子二公子的夫子陆安是同门师兄弟,家中也殷实,两人无意做官,与郑恒关系亲近,所以就到郑家做了夫子。 等方问秋离开后,蔺誉瞬间就蔫了,趴在桌子上,像是要把头扎进桌子里。 郑青云宽慰他:“小誉哥哥,不用担心,不会的我帮你。” 蔺誉侧过脸,看着郑青云,突然想到,那时候他刚进入郑府,心中惶恐不安,父母骤然离世,他总会在夜晚哭泣,连带着方先生留的功课都没怎么认真做。 终于有一次,方先生把他写了一半的作业扔到地上,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并警告他:“要是不想学就不用过来了。” 蔺誉懊恼自己的不用心,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要认真学,但总静不下心,总是能回忆起那时候被水流裹挟的恐惧,那天晚上他做了噩梦。 从噩梦中惊醒,他嗅到身旁有一丝药香,是郑青云躺在他身边,手还搭在他的腹部,眼睛紧闭着,但好像睡得不太熟,察觉到身旁有动静就下意识的轻拍两下。 第二日,郑晏章给他送来了他以前的课本,还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郑青云也会在每次课后帮他复习预习。 就这样,蔺誉慢慢的也跟上方先生的进度了。 蔺誉从不怀疑郑青云所说的“我帮你”,因为他是真的倾尽所有来帮他。 蔺誉重振旗鼓:“没事的青云,我只是被方先生的架势吓到了,不用担心我。” 郑青云点点头。 毕竟学过一遍,再学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熟悉,蔺誉很快就追上了郑青云的脚步。 方问秋很是惊奇,明明第一日提问的时候这小孩还什么都不熟悉的样子,没想到天赋倒是挺高。 —— 自从郑青云换了药方,蔺誉也时不时做一点药膳当做宵夜给他吃,他的身体眼看着是日益好转。 这几日天气很好,郑青云还跟着郑知黎的武学师傅练了几招,好久没活动过的身体突然一活动,第二天起来连骨头都有点酸疼。 蔺誉在他睡前给他按摩一会儿,至少第二天能减少一点苦痛。 郑青云很开心,虽然身上的疼痛没有减少,但心里是满足的。 蔺誉没说让他休息两天再练,他知道,郑青云因为身体原因几乎从出生后就没怎么运动,让他开心的事就让他去做吧。 只不过每天晚上他会来给郑青云按摩,并且打来热水让他泡泡脚。 蔺誉有时也会和郑知黎比试一番,虽然总是单方面被虐。 即便他第二世跟着母亲学过武术,但对上郑知黎总是没有胜算,最多打个平手。 郑知黎倒是很喜欢和蔺誉练习,总是会在早上拉着蔺誉就开始。 —— 秋高气爽。 郑恒提到秋猎,蔺誉心头一动,只听到郑恒说:“圣上决定两月后去围猎,让太子殿下选定人选。” 次日清晨,太子侍从送来请柬,让郑恒携带家眷一同前去。 蔺誉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给郑青云煎药,他听着郑青云兴致勃勃的讨论秋弥,手上扇风的速度不断加快,差点失手把火扇灭。 前世秋弥,他和郑青云没有去,圣上和太子遇险,郑知黎为了救太子伤了手臂,留下了隐疾,不能参加武举,当不了他心心念念的大将军。 而圣上与太子之间生了嫌隙,索娄一党扶持的二皇子开始慢慢展露头角。 蔺誉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到太子一个月后会到郑府待两天。 蔺誉决定先从太子那里下手,看看有什么异常。 郑青云看着刚才还蔫蔫的,突然像是满血复活的蔺誉,一头雾水。 药煎好了,在蔺誉的“服侍”下,郑青云喝完了药。 蔺誉又研究出了其他的给郑青云解苦的零嘴,不过他都看管严格,不让郑青云多吃。 主要郑青云的牙还没发育好,蔺誉怕他以后牙痛,只在他吃药的时候给他拿一点。 —— 蔺誉在练武场可劲挥洒汗水,木剑都被汗水浸湿。 他的目光扫过东边院子墙壁上斑驳的树影。 今天方先生家中有事,所以他们放了一天假,蔺誉生物钟醒了就睡不着了,干脆起来活动。 郑青云这两日倒是时常赖床,起来后也总是蔫蔫的,看了大夫,大夫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只说好好修养便是。 蔺誉给郑青云煎药时也把药材仔细翻找一遍,没有见到有问题的药材。 自从周大夫的事情之后,郑恒买药都是让人分开,在不同的药房购买,买回来还会再让府医和蔺誉检查一遍,确保没有问题。 蔺誉却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好再观察观察。 一眨眼,太子来郑府也呆了几天了。 晨练完了,蔺誉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早晨的天气还算凉爽,身上只有一层薄汗。 他正要回去打水擦洗一下,就见郑晏章身边的观棋抱着药箱从回廊跑过来:“蔺公子,大公子带回来的驱虫药膏,这是给三公子和你的,我还要去给太子殿下送一个。” 蔺誉手忙脚乱,道谢之后接过来:“多谢了,青云晚上总说有蚊虫咬他,弄得他晚上睡不好,这可真是及时雨了。” 观棋笑了,向他解释了一下怎么用就准备离开。 这时西北角门那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等两人赶到时,才看到是一个丫鬟不小心摔倒,手上端着的托盘翻了,上面的汤碗也碎了。 蔺誉和观棋帮着收拾,丫鬟连忙道谢,碎裂的瓷片很快就收拾好了,但蔺誉的指尖却沾染了一点药汁。 他抬手在鼻尖轻嗅,里面有一些当归、熟地,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苦杏味,都是补气血的药。 蔺誉扶起丫鬟,问到:“这是给谁送的药?” 丫鬟哭丧着脸,有些焦急:“回蔺公子,是给太子殿下的,怎么办,药全撒了……” 蔺誉递给丫鬟一张帕子,让她擦擦脸,安慰道:“没事,药方还在再熬一碗就是了,不用害怕。” 丫鬟定下心来,就去找府医配药去了。 东跨院往北走两道拱门,是太子在郑府时长居住的澄心堂。 丫鬟走后,几个穿着灰蓝色宫服的人转过拐角,往澄心堂去了。 蔺誉盯着为首的那个太监,灰蓝色宫服下,那人的手腕处有一道蜿蜒的像蛇一样的痕迹。 他记得他在地牢里审问索娄的下属时见到过类似的。 那人交代说是组织的标记,不过容易被人当成伤疤,也就没多人在意,因此方便行动。 那那个人身上是疤还是标记? 观棋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蔺公子,那我先走了。” 蔺誉回过神,说道:“我代那丫鬟向太子殿下告知一声,那药膏我顺道拿过去吧。” 观棋点点头,把三盒驱虫药膏给蔺誉就去找自家大公子了。 蔺誉先回到自己的房间,稍微擦了擦身上的汗,就进了郑青云的屋子,郑青云还躺在榻上小憩。 他把药膏轻手轻脚地放在桌子上,但没注意脚下踢到了椅子,发出了声响。 第5章 郑青云听见响声就醒了,站在他面前的蔺誉略显尴尬地朝他笑笑。 郑青云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下。 “青云,大哥送来的驱虫药膏,你不是说有蚊虫咬你吗,可以往身上抹一点,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郑青云点了点头。 蔺誉准备去找太子,他走到澄心堂门口,太监进去通报了一声,就领着他进去了。 郑晏章与太子梁以桉关系极好,因此蔺誉在郑府这段时间时常能碰到太子,两人也算是有个点头之交。 梁以桉在书桌前练字,他今年十二岁,少年身形挺拔,倒是有点像上一世雨夜他走投无路投奔他时见的模样了。 蔺誉弯腰行礼:“殿下,大公子带回来了驱虫药膏,这几日蚊虫较多,用着晚上会好些。” 梁以桉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多谢了,李泉,收着吧。” 蔺誉把药膏递给李泉,紧接着又跪下:“请殿下恕罪,我早晨在练武时惊到了来给殿下送药的侍女,不小心打翻了汤药,请殿下责罚。” 梁以桉不在意地摆摆手:“这几日总喝苦药喝的孤舌头都麻了,正好不用喝了。” 李泉欲哭无泪,也顺势跪倒在地:“殿下,良药苦口啊,您这几日总不喝,什么时候身体能好啊,皇后娘娘也叮嘱奴才要让您注意身体,这要是让圣上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啊!” 梁以桉指着李泉,有些愠怒:“好你个李泉,拿父皇和母后压孤是吧,孤的身体早就好了,不就是这几天天干上火吗?用得着喝那么多药吗?” 梁以桉执意不喝药,李泉也没有办法,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蔺誉,像是责怪他让太子有了不喝药的正当理由。 梁以桉让蔺誉回去,自己又开始练字,李泉在一旁皱着脸磨墨。 蔺誉出门后和刚才在拐角处注意到的太监擦肩而过,他注意到那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不过还没等他想起来这味道是什么的时候,那人已经走远了。 蔺誉微微眯眼,盯着那人的背影。 他转身回去,郑青云还等着和他一同温习功课。 蔺誉等郑恒回来,才悄悄溜到他的书房,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郑恒。 郑恒让他不要声张,他让人悄悄去请府医,确定之后,带着府医和蔺誉趁着夜色摸进郑晏章的书房。 梁以桉早就在郑晏章那里等着,郑青云也在,听完了府医和蔺誉的说明,梁以桉有些不解:“为何费尽心思就弄这些补药呢?” 蔺誉请府医给梁以桉把脉,府医把过之后,恭敬的说:“太子体热,夏秋本就燥热,若是补得太过反而容易生病。” 蔺誉沉声说道:“秋弥就在半月之后,围猎的话应该会有猛兽吧,猛兽对血腥味很敏感,若是那时,出了什么意外。” 郑青云手指轻敲木桌,补充道:“刺杀倒不至于,若是殿下因此受了伤,追查到底那也只是意外。” 第4章 别找了,猛兽,受伤 梁以桉沉默片刻:“他如何知道孤一定会喝药?不怕意外吗!” 郑晏章断定:“所以他们还留有后手,殿下,秋弥那日很危险。” 梁以桉站起身,笑道:“与其惶恐不安,不如顺势而为,见招拆招。” 梁以桉转过头对蔺誉说:“听说你还会些医术,秋弥那日跟在我身边如何?” 蔺誉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郑青云惊讶他的果断,有些担心,但蔺誉态度坚决,梁以桉很满意。 往后一段时日,依旧每日一碗药送到梁以桉那里,只不过他没有喝,而是换成了清热降火的药。 —— 半月后,围猎场。 郑青云说什么都要一起来,郑恒无奈,只好答应,但不让他往外跑,郑晏章还让观棋和观易看好他。 自从那晚书房商讨过后,蔺誉好像一下子忙起来了,上课时方先生不允许两人说小话,下课了他就被郑知黎拉走跟着武学师傅练习,晚上回来倒头就睡,郑青云好长时间都没有和蔺誉在一起吃饭了。 不过郑青云每日的药还是蔺誉亲自煎好,亲手服侍郑青云喝的。 郑知黎见郑青云东张西望在找什么,觉得好笑:“别找了,小誉在太子那。” 郑青云有些失望,气呼呼的反驳二哥:“我可没找他,谁说我找他了。” 郑知黎顺着他:“好好好,没找,没找,我找小誉,行吧。” 他看着郑青云气呼呼地脸,暗笑,看来三弟是真的生气了,等蔺誉回去了,可有的玩咯。 郑青云裹着披风生闷气。 在太子营帐旁系箭囊的蔺誉还不知道有人正在替自己默哀,晨雾未散,空气中还带着湿气。 他打了个喷嚏,心想:郊外就是有点冷啊。 李泉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汤进了营帐,蔺誉也紧随其后,梁以桉抬头看了一眼,李泉心领神会,一招手,帐里的人都出去了。 蔺誉仔细闻了闻,又尝了尝那汤,对梁以桉说:“这里面除了鹿血和人参,还有白芷,殿下平日喝的苍术与白芷相冲。” 梁以桉点点头,手腕轻轻一歪,碗掉落在地,账外的人只听见梁以桉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李泉!毛手毛脚的,孤的汤还没喝完呢!” 还有李泉惊慌失措的求饶声:“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 日头攀上树梢,号角声惊起树林中的鸟雀。 圣上的玄甲军开道,金线龙纹旗帜扫过草丛。 梁晋率着一行人进入树林里,皇子里除了梁以桉和二皇子梁以楠,其余都过于年幼,但张贵妃先前禀告了圣上,说梁以楠夜里有些发热,刚喝了药,就不和圣上一起去了。 梁晋拉着缰绳,和梁以桉说话:“桉儿,和父皇比一场如何?” 梁以桉笑:“那请父皇手下留情,别让儿子输得太难看了。” 两拨人相向而行。 梁以桉带着人在另一片林子里寻找猎物。 蔺誉跟在梁以桉身旁,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变故发生在下一秒。 林中虎啸声起,西南方御前侍卫的惊呼声如浪涌来,马儿像是也感受到了危险,不安的在地上蹬着前蹄。 梁以桉脸色一变,一拉缰绳,惊到:“不好,父皇有危险。” 一群人调转马头,快速向梁晋那边赶去。 斑斓虎爪撕破了帝王旗帜,在日光下泛着白光的爪子方向直冲着梁晋。 “护驾!”王公公高喊。 御前侍卫摆阵护在梁晋前面,拉满弓,下一秒,箭矢像雨一样朝猛虎飞去。 疼痛刺激了老虎,它大吼一声,猛的冲进人群中撕咬,又被玄甲军制服在地。 梁晋瞄准老虎的脖颈,三支箭“咻咻”撕破空气,准确射中老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圣上这边,老虎身上伤痕累累,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已是强弩之末,侍卫上前拿出绳子将老虎捆好,等着梁晋来将其斩首,作为这次围猎的头筹。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梁以桉身后出现了一抹黑色。 离他不远的郑知黎目眦欲裂,大喊一声:“殿下小心!” 梁以桉寻声望去,只见一只凶神恶煞的狼呲牙咧嘴,涎水滴在地上,快速朝他冲来。 蔺誉瞳孔骤缩,只见梁以桉身下的白马突然发癫,前蹄腾空,梁以桉差点摔下马。 蔺誉连忙扑过去拉紧缰绳,让梁以桉能够顺利下马,却在靠近马鞍的时候闻到一股蛇床子的味道。 他瞪大了双眼,蛇床子会让马儿焦躁不安,甚至癫狂! 他用力拉紧缰绳,只是力量太过弱小,差点被马带着飞起来。 郑青云夺过观易手中的弩箭,用力拉满。 “咻-” 箭飞了出去,直 | 直 | 插 | 到马肚上,郑晏章的鸣镝剑擦着蔺誉的衣角射进白马的身体,郑知黎的红缨枪也将狼钉在原地,但发疯的白马一脚踢翻了梁以桉,蔺誉捞了一把梁以桉,两人滚下山坡。 蔺誉的后背砸到一棵树上,梁以桉的胸口被马踢的隐隐作痛,两人呕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梁晋慌忙赶去,指使着人将受伤的人抬回营帐。 现场一片混乱。 郑青云浑身泄力,放下弩箭,正要前去查看情况,却注意到角落有一抹绿色一闪而过,身形瘦小。 他暗暗记下那背影。 —— 梁以桉的肋骨有些骨裂,需要静养,蔺誉后背被撞出一大道淤青,不过内脏倒是没事。 郑青云坐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昏迷中的蔺誉。 太医在太子的营帐中,轮番诊治。 一根蜡烛燃尽,郑青云在烛台上换上了新蜡烛,烛火爆了个灯花,蔺誉难受的咳了两声,睁开了眼。 他的后背受伤了,不能平躺,他趴着难受,就在郑青云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更鼓声中,郑晏章掀帘而入,他来看看蔺誉怎么样了。 第6章 蔺誉醒来,见到郑晏章,连忙说:“太子殿下的马鞍下被人放了蛇床子,混杂在艾叶、薄荷等驱虫药中,没人注意,马对蛇床子反应十分大,所以才会癫狂,这是他们的后手。” 郑晏章脸色突变。 这不是意外。 郑晏章连忙让蔺誉不要着急,注意自己的身体。 蔺誉从怀中掏出一块铭牌,小小的一块,还没有他手掌大。 这是他无意间在杂草丛间发现的。 蔺誉记得,索娄被抄家时,库房里堆着很多类似的铭牌,铭牌背后有不同的线条和图案,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去破解一下就死了。 郑晏章看到那块铭牌,眼神一变:“你也找到了?” 蔺誉一愣:“大哥在哪里也找到了?” 郑青云把另一块放在桌子上,开口:“虎尸胃里滑出来一块,刚擦干净。” 蔺誉把两块对在一起,三个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 郑青云看着其中一块上的线条,灵光一闪,他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了几笔。 蔺誉和郑晏章都等着他画完,最后一笔完工后,蔺誉认出来了:“松安山。” 郑青云点头:“松安山那有一处悬崖峭壁,下面从未有人去过。” 郑晏章冷笑一声:“怕是去过的都没回来。我去禀告圣上,你二人好好休息,放心。” 郑晏章一走,帐内突然安静下来。 外面的微风吹动帷帐,撩起帘子,烛光时不时跳动一下。 郑青云没有说话,只是让蔺誉的上衣脱了下来,蔺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看着郑青云那有些阴沉的脸,乖乖照做。 郑青云脱了鞋跪在他身后,拿着药膏帮他抹药。 蔺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的手:“诶诶诶,青云,这怎么能行,我没什么大事” 郑青云甩开他的手,冷冷的来了一句:“闭嘴。” 蔺誉没敢出声,他看出来了郑青云在生气,不敢逆着他来。 他知道这段时间没有陪在郑青云身边,他生气了,是他的错误,郑青云对他凶,该他受着。 郑青云抹完药,把伤口包好。 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实在气不过,在蔺誉没受伤的地方拧了一下。 蔺誉夸张的喊疼,郑青云又连忙去揉了几下,听到些许笑声才反应过来蔺誉是在逗他,恼羞成怒:“蔺誉!我现在很生气!” 蔺誉停住笑,转过身去,抬头看着跪在榻上比他高一点的郑青云。 突然,福灵心至,蔺誉知道他该怎么哄人了。 他柔声安慰:“青云,别气了,是我不好,不过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郑青云指着他被包裹严实的前胸后背:“这叫好好的?” 蔺誉拉着他坐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这都是小伤,养两天就好了。我很抱歉这段时间没有怎么陪你,我和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郑青云语气有些委屈:“以后不许瞒着我,我把你当做很重要的人,不许骗我,一直待在我身边!记住了吗?” 蔺誉听着这颇有占有欲的话,不由得失笑,不过想想这只是小孩子的话,也没纠正,很快就敛了笑容,正色回答:“好,我答应你。” 他伸出小拇指:“拉钩。” 郑青云有些迷茫:“拉钩是什么?” 蔺誉解释:“就是我们做一个约定,拉过后就不能再变,变的话就是小狗。” 郑青云也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只听见蔺誉轻柔的声音:“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盖章!” 两个小小的大拇指怼在一起。 郑青云这才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却不慎扯到今天用力过猛拉到的胳膊,他轻轻抽气,蔺誉忙上前查看,去忘了自己身上也有伤。 两人看着彼此,愣了一下都笑了起来。 —— 与此同时,在圣上的营帐里,梁晋阴沉着脸听着郑晏章的汇报。 目光落在紧闭双眼、面色有些痛苦的梁以桉,旁边还有个暗自垂泪的皇后,眼中满是心疼与愤怒。 郑晏章看着昏迷不醒的梁以桉,颇为担心。 梁晋转动着玉扳指,厉声喝道:“王福,查!给朕查,是谁这么胆大妄为!要害朕的太子!” 几人退出营帐,郑晏章随意往侧边一瞥,只见一个消瘦的身影进了张贵妃的营帐。 郑晏章心中微微一动。 张贵妃有一个儿子,年龄和梁以桉差不了多少。 而且,张贵妃好像是索娄的外甥女。 —— 张贵妃在营帐里卸下环钗,梳理自己的头发,得知太子受伤的事情,唇角勾起,满意的笑了。 药不喝也没事,反正目的达成了。 “母妃,我累了。”梁以楠打了个哈切,扑到张贵妃怀里。 张贵妃牵着儿子的手,慢慢走到床铺。 “儿子乖,睡吧。” 第5章 谋反,祈福,舞弊 时间过得很快,围猎那天发生的事大家都默契地避而不谈,梁以桉修养了两个月就恢复如初。 圣上查来查去,得到的结果却是老虎和狼的出现都是意外,而太子的马突然发癫是因为尚药局的药童不仔细,误把蛇床子放进了驱虫的药囊中,后来发现了就赶紧拿出来了,不过遗漏了太子的。 是个人都知道肯定没这么简单,但是等人前去捉拿药童时,却发现他已经畏罪自杀,留下一封遗书,交代了自己做的事。 梁晋气恼,把宫里的尸位素餐之辈全查了个底朝天,空出来了不少位置。 新进宫的奴仆都经过几轮的检验,不过梁以桉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够用,多了反而烦躁,就没有再添奴仆。 听郑晏章提到,圣上派玄甲军探寻那处山坳,结果在深山中遭遇死士袭击,死士一把大火隔绝了唯一一条前进的路,等火势减小后,早已人去楼空。 那山被人为挖了一个大洞,留下的痕迹表明,有人在此处私自制造军械,圣上震怒,但查不到幕后主使,抓回来的死士都服毒自尽,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干干净净。 但这足以证明,容国有人想要谋反。 —— 蔺誉在秋弥之后,回到郑府,把郑青云的药方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问题,和府医一起把药材也挨个检查,还是没有问题。 郑青云这两天没有再昏昏欲睡,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蔺誉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 虽然知道索娄定不会收手,但他疑神疑鬼的样子让郑青云都有些无奈,让他不要那么紧张。 一场秋雨一场寒。 入了秋,接连几日暴雨,天气就像他们的心情一样沉重。 郑恒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多,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沉重。 私下里他也曾把四人叫到一起,和他们谈心。 “二皇子一党蠢蠢欲动,我只怕他会对你们不利,而且,索娄视我们郑家如眼中钉,肉中刺,你们切记要保护好自己。” 蔺誉自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为何索娄会对郑家念念不忘,不肯放过,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郑家与太子关系亲近,且忠心,只有搞垮郑家,太子身后最大的支持者才会消失。 蔺誉着实有些累,他不理解索娄是怎么想出来这么多阴招的。 郑恒在家里不时唉声叹气,惹得小女儿也有模有样地学,人小鬼大地叹气。 邓媛没好气地给了郑恒几下:“吃饭还不让人安生!说没说过公事不要带到饭桌上来?不吃去书房去。” 邓媛埋怨的话惹得在座的几个孩子哈哈一笑。 小女儿咿呀学语:“去……素……起!” 郑恒没敢说话,只是不再叹气,安安生生地吃完了饭。 饭后,郑青云拉着蔺誉回去了,两人商量好了要去背书。 郑恒在房内和妻子在交谈着什么。 时不时传出来几声叹息和邓媛温柔的安慰声。 郑晏章在抽查郑知黎的功课,郑知黎叫苦不迭,声音掩埋在雨声里。 昏黄的烛光下,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对着,神色认真地在练字。 墨汁满了又没,没了又满,烛光熄了又亮,雪花和雨点交错出现,窗外的枝丫慢慢越过屋檐,变绿变黄。 永清十二年,会试榜单上会元的名字变成了“郑晏章”,又是一年春来到。 四年过去,两个孩子脸上慢慢少了稚气,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我不练了!小誉哥哥!你欺负人!” 郑青云把木剑一扔,对蔺誉大喊。 蔺誉有些无奈。 郑青云的身体经过这些年的调理,已经逐渐好转,陈郎中定期给他诊脉,更换药方。 自从他身体变好之后蔺誉就一直拉着他练习,想要他身体更好一点,但有时郑青云也会拒绝练习,要蔺誉哄好大一会儿。 第7章 蔺誉这次好不容易哄着人出来,结果没两下郑青云手里的木剑就被挑飞了,他不干了。 郑知黎从门口进来,从一旁拿了一柄长枪,在手上颠了两下,笑着对蔺誉说:“来,小誉,二哥和你比一下。” 郑青云一听,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准备观战。 今年十岁的郑青云和比他大两岁的蔺誉比起来要低一点,十四岁的郑知黎个子长高了好多,也壮实了不少,照蔺誉看,差不多已经有一米七,可能还要更高一点。 蔺誉拿起地上的木剑,迎面而上:“好啊!” 郑知黎单手持枪,堪堪擦过蔺誉竖起的木剑,枪杆突然如灵蛇转动,郑知黎手腕轻轻一扭,八寸长枪带着破风声直冲蔺誉前胸。 蔺誉后撤一步,举起木剑斜撩而上,剑脊拍上枪杆,发出清脆的响声,郑知黎抬腿扫去,手上长枪深扎进地里,蔺誉跳起躲过,后跃半步。 蔺誉看着郑知黎拔了几下没拔起来的长枪,不由得想笑。 郑知黎果断放弃拔枪,赤手空拳开干。 两人的武器在打斗中一前一后飞到一边,后面直接开始上手。 郑青云坐在一旁这边喊一句“二哥好厉害”,那边高呼一句“小誉真棒”,最佳观众非他莫属。 小妹郑泽兰梳着两颗可爱的丸子,迈着腿扑腾到郑青云身上,甜甜的喊了声“三哥”。 郑青云把小妹抱在怀里,一同观看,手还不老实,从郑泽兰的荷包里拿几颗果脯。 郑泽兰自从撞见了蔺誉每次都会在郑青云喝完药之后喂他用糖渍过的时令水果后,总是会缠着蔺誉也给她一些,蔺誉不堪其扰,只好做了一些果脯给她,但郑青云又知道了这事,所以郑泽兰的果脯总是会被郑青云偷掉。 等两人不约而同停手时,郑泽兰发现小荷包里的果脯没了,嘴一撇,眼泪汪汪地看着郑青云。 郑青云心虚一笑,余光瞥见郑晏章回来了,手一指:“泽兰,大哥回来了,去找大哥,大哥肯定有好吃的。” 郑泽兰一听,立马跑过去抱住郑晏章的小腿,摇摇:“大哥……大哥,兰兰想吃好吃的!” 郑晏章无奈的看了一眼在后面偷笑的郑青云,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递给郑泽兰:“猪肉脯,不许多吃啊。” 说着就让观棋抱着郑泽兰回去了。 郑晏章让观易拿件披风给郑青云,教训他:“现在天还没那么暖和,穿这么薄,不怕得风寒。” 郑青云乖乖披上披风。 蔺誉和郑知黎擦了擦汗,把袖子挽起来一点,用蒲扇扇风。 郑知黎一边煮茶,一边说:“太子殿下今天派人来说,在京郊又发现几块铭牌,这几年断断续续也发现了不少,只不过除了那一块能对上舆图,其他的不管怎样都没有头绪。” 蔺誉拿扇子给茶杯降温,宽慰郑晏章:“看开一点,至少这几年没发生什么大事。” 郑晏章也了他一眼,若有所指:“你是说你和青云同去郊外遭人伏击、太子殿下微服私访遭刺客刺杀等等一系列事情不是什么大事?” 蔺誉一梗,讷讷道:“这不是都好好着呢吗……” 音量越来越低,最后几乎不可耳闻。 郑晏章见状,暗自摇摇头,略带担忧说道:“不知为何,这几日我总有些心慌,殿试就快到了,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郑青云自告奋勇:“大哥,我和小誉哥哥去静安寺给你祈福吧。” 郑知黎没好气:“怎么不叫上我啊!” “啊,还有二哥!”郑青云补充。 郑晏章给他们倒了杯茶,点出他们的心思:“想踏青出游就直说,不用借着给我祈福的名头。” 郑知黎辩解:“给大哥祈福才是大事,踏青出游那只是顺带的,去了静安寺,我们再去拜拜孔子像,保准大哥能拿状元!” 蔺誉没出声,看着三人在插诨打闹。 庭院里的玉兰开得极好,风一吹过,洁白一片轻轻摇晃。 正如静安寺的桃花一样。 花瓣压的枝头有些弯,人群走过卷起的风还会带走几片花瓣。 下学后,郑青云叫上蔺誉和郑知黎,三人一起去静安寺。 踏春出游的人很多,男女老少,人挤人。 三人祈福完毕,又给寺庙捐了些香火钱,得到了三个平安符。 最终三张平安符全落到郑晏章手里。 郑晏章把三张平安符小心翼翼装好,摆在书架上。 —— 会试揭榜一个月后会进行殿试。 郑晏章在家中沉下心来练着字,门却被敲响了,而且声音急促,像是有什么急事。 郑晏章打开门,只见观棋语速极快:“大公子,有三十多名读书人敲了律例司的钟,拼死状告会试试题泄露,榜上无名的举人集结成群,静坐在律例司外,闹着要个说法。” 郑晏章瞳孔骤缩。 科举乃是国之重事,多少读书人指望着科考改头换面。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试题泄露,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一旦被查清试题真的泄露,那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会元。 刚刚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却有些阴沉。 朝堂上,百官得知此事议论纷纷。 礼部官员带着学政司郎中跪地大喊冤枉,痛哭流涕暗示这件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会试的主考官礼部尚书更是直接发毒誓:“圣上明鉴,若真有此事,臣全族不得好死!” 圣上连忙制止:“王卿此话重了,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刑部律例司郎中站出来:“圣上,眼下数名考生在律例司门前静坐,这是置天家脸面于何地,臣请旨,捉拿带头之人,以证效尤。” 吏部勋绩司郎中反对:“他们皆有功名在身,如何能直接捉拿?圣上,臣认为,应该昭告天下,说明朝廷会严查此事。平息民愤为先。” 郑恒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但他不好贸然出口,只能等待。 商讨到最后,仍然没有得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结论。 圣上无奈,宣布退朝。 “轰隆-” 天上下起了小雨。 一个消息在民间悄无声息的传播出来。 夜晚,郑晏章从睡梦中惊醒。 他心口有些慌,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掀开被子,起身,打开窗,外面的雨连下了好几天。 料峭春风,还是有些冷。 第二日郑晏章便有些高热。 朝堂上正因刚刚得知的消息闹的不可开交。 民间传言:“泄露考题之人是昭文阁学士之子郑晏章的老师陆安。” 一瞬间,郑府成为众矢之的。 第6章 百薇,救人,真相 此次科举舞弊之事牵连重大,郑家陷入困境,圣上即便有心想保也无可奈何,只好给郑恒放了几天假让其回家清净几天。 郑恒刚一到家就听说郑晏章生病的事情,连忙去探望,只见屋里挤满了人,差点没有郑恒落脚的地方。 郑晏章看见郑恒,虽然有些虚弱,但精神还不错:“爹,放心,儿子没事。” 郑恒欲言又止,蔺誉拽了一下观棋的衣服,观棋心领神会,带着无关人员都出去了。 郑恒忧心忡忡:“晏章,民间流言蜚语你不必放在心上,空穴来风之言,没什么可信度。” 蔺誉把毛巾放在水盆里湃了湃,拧了几下,放到郑晏章额头:“伯父,我们都心知肚明大公子的会元头衔名副其实,但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只会觉得是陆师故意泄题,我们去拜访陆府,却被告知陆师闭门不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手。” 蔺誉的话语掷地有声:“赌一把,殿试之前,查明真相,还大公子清白。” 郑恒看着郑晏章,少年脸色苍白,但眼睛炯炯有神,郑晏章似是请求道:“爹,小誉说的有道理。” 郑恒下定决心:“好,爹去请见圣上。” 还没等郑恒请旨入宫,太子殿下就派人来递消息了。 来人打扮的十分低调,拦住正要出府的郑恒,亮明了东宫的牌子,才递出来一张字条。 “百薇。” 蔺誉盯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像是要把它烧出个窟窿。 他想起来了。 上一世,太子的药是张贵妃换的,为的就是在围猎之时让圣上和太子生出嫌隙,往后再一步步削减太子的声誉,正好把梁以楠推上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命人在太子殿下的马鞍下放了蛇床子。 科举舞弊事件是索娄一手策划的,借此事件给郑家泼了脏水,失了读书人的爱戴,郑家名声受损,也毁了郑晏章的仕途。 上一世郑晏章深陷科举舞弊泥潭,恩师陆安在几日后被人发现自缢于家中,留下一封血书:“试题从郑”。 四个字,定死了郑晏章的罪名。 蔺誉回过神来,连忙对郑恒说:“伯父,快!去陆师府上!不论如何都要看住他,陆师有危险!” 第8章 郑恒看他一脸笃定,没问缘由,连忙让郑知黎带着几个身手好的小厮赶去陆府,交代保护好陆安,入了夜把人带来郑府。 郑晏章费力坐起来,拉住蔺誉:“小誉,怎么了?陆师为什么会有危险?” 蔺誉抿唇,看着面前三个人,犹豫要怎么说。 郑晏章急得咳了两声,郑恒连忙拍了几下他的背,帮着他顺气。 蔺誉额头出了一点汗,手心发凉。 “大哥,这件事明摆着就是冲你来的,不论结果怎样,世人只会记得,你的会元之名存疑,若大哥的老师这时候被人发现出了意外,还留下了什么东西……” “他们只会认为陆师是畏罪自杀。”郑晏章喃喃道。 “那大哥身上的污名就去不掉了。”郑青云道。 蔺誉见他们有些生气,连忙宽慰:“我也只是猜测,结果也不一定呢。” 郑恒突然想起来什么:“索娄既传出密信,说明不日就会有动作,晏章,当务之急是你先养好身体,我即刻进宫陈情,等知黎回来我们再商议。” 郑晏章答应。 蔺誉担忧的看着郑晏章,但没注意郑青云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 梁晋颇为无奈的看着跪在下方,态度坚决的郑恒。 “德忠,你心里着急朕知道,此事你理应回避,朕已经让刑部的人去查了,你先别急,定会还晏章清白。” 郑恒:“谢圣上,只是此事牵连重大,晏章又卧床不起,臣心中实在担忧。” 太监这时进来通报:“圣上,太子殿下求见。” 梁晋心知肚明梁以桉是为何而来,不禁感叹了一下他的真情,让人进来。 梁以桉一进来就跪倒郑恒左前方,言辞恳切:“父皇,儿臣请求亲自彻查此事。” 梁晋摆手让郑恒出去,留下梁以桉。 梁以桉给了郑恒一个安心的眼神,表示自己定有办法。 最终,不知两人是如何商讨的,梁晋允了太子的请求。 等梁以桉一走,梁晋敛了神色。 从架子上一个暗格里拿出来一张密笺。 “紫薇傍身,天命所在” 这是先帝临终前给梁晋的。 二十年前,观星台监正预言,但先帝只给了只言片语。 后来监正去世,先帝取缔了观星台,完整的预言再无人知晓。 —— 夜幕降临,郑府烛影摇晃。 郑晏章已经退了热,只是身体还有点飘。 陆安身上带着斑斑血迹,惊魂未定地坐在一旁。 梁以桉扶着郑晏章坐好,拿过狐裘披在他身上。 蔺誉拿着一张带着血迹的纸,注意到纸张边缘的碎屑。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感觉不像是灰尘。 陆安正在给刚回来的郑恒诉说自己的遭遇。 —— 陆安也听说了这两日平京城发生的事。 他对此嗤之以鼻,郑晏章的天资在他看来不说五十年,前二十年是没有人能比得上的,若他不是会元,还能是谁? 谁知道这把火烧着烧着烧到他身上了。 他的妻子早逝,留下一个儿子,前两日儿子回祖父母那里了,府中只留他一人,他不喜人多,就给下人放了几日假。 这两日为了避嫌,他关起门来谁也不见,午后正准备去花园散散心,就差点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刺杀。 他仗着花园的地形错综复杂甩开了一个人,结果一个没注意,被躲在身后袭击的人打晕了过去。 他意识不清,但能感受到有人在往自己脖子上套东西,像是绳子。 陆安想努力清醒过来,但他被人吊了起来,窒息感慢慢包围住他。 “砰”的一声,门被人踹开,接着是一阵打斗的声音。 郑知黎带着人翻墙进了陆府,府中空无一人,郑知黎暗道不好。 连忙带着人往陆安的院落跑去。 门刚被踹开,就见几个包裹严实的黑衣人正把陆安往房梁上吊,陆安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两拨人打在一起。 刺客倒也不恋战,过了几招就跑了。 郑知黎招呼着人,让他们别追了,赶紧把陆安救下来。 陆安的脸快变成青紫色,看起来再晚来一会儿人就没了。 一行人在陆府待到太阳落山才回到郑府,请了医者来看。 蔺誉的注意力却放在陆安怀中的一张“遗书”上。 上一世正是这一封遗书彻底把郑晏章科举舞弊的罪名坐死了,圣上惩治了其他参与舞弊的考生,却保留了郑晏章的殿试资格保留,引得众人不忿。 显而易见,郑晏章的殿试名次不会太好,最后被封了一个低低的官职。 而蔺誉上一世在调查陈年旧案时,却发现当年泄露的试题袋里藏着半滴鲛人胶和一些金丝楠木的碎屑。 此物只有皇室可用。 —— 郑青云见蔺誉盯着那张纸看的入迷,凑过去也仔细观察了一番。 当然,他也看见了那不同寻常的碎屑。 郑青云以为是什么结晶,但细看却有些木质纹理。 “去取水纹纸来!”他连忙唤观易。 宣纸覆上血痕那一刹那,竟显出几道独特的金丝状纹理结构。 “是金丝楠木。”郑青云道。 梁以桉握拳:“仅皇室可用金丝楠木,纸是普通的纸,应该是不小心留下的。” 烛火将金丝楠木的纹理映照得愈发清晰。 “但这怎么能混入血书之中?”蔺誉忽然起身,从袖中取出梁以桉传来的密信,“太子殿下,这是何人给你的密信?” 梁以桉理所应当:“劫了索娄的,他给别人传的。” 郑青云念念有词:“百薇……百……千!千花巷!那里有前朝废弃的官窑!” 三更梆子响,郑知黎带人撬开千花巷深处的破窑。 阴暗潮湿,霉味冲的郑青云直皱鼻子,蔺誉拿帕子仔细围住他的口鼻,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香包,郑青云这才舒服一些。 梁以桉递给郑晏章一张帕子,大病初愈的人闻不得这么大灰。 黑暗中,烛火略过一堆土堆,与周围废弃多年的样子不同,土是新翻的。 郑知黎上前扒拉两下,半截未烧尽的密函碎片被他从土下的灰烬中捡起。 残存的“鄞”“漕运”字样让众人倒吸凉气——鄞王封地正在漕运枢纽。 “原来如此。”郑晏章裹着大氅咳嗽,“索娄门生基本把控礼部,鄞王掌握漕运之便,用官船把试题夹带出京,陆师在礼部受排挤,他与郑府关系匪浅,借此机会,刚好除了陆师,伪装成畏罪自杀,好!真是好计谋。” 梁以桉把碎纸仔细收好,交给亲信保管。 一行人正准备离开,门口忽然传来打斗声。 众人冲出院门,只见郑府暗卫正与几个黑衣人缠斗,其中一人袖口翻飞,赫然露出一个刺青。 蔺誉看着十分眼熟。 “留活口!”梁以桉厉喝,却见黑衣人口吐鲜血。 观棋急忙掰开死者牙关:“殿下,他们已经服毒自尽了。” 晚上这批黑衣人和下午在陆师那碰见的明显不是一批人。 陆师那里的像是收人钱财,但不替人卖命,这一批显然是死士。 第二日,梁以桉在书房呆了一天,仔仔细细把证据整理一遍。 潜伏在废弃官窑的亲信逮住了一个窑工,怀中藏着一个小小的木匣。 不用上刑,那窑工就全招了。 第三日,天微微亮。 太子亲卫押着瑟瑟发抖的窑工在御书房外等候,梁以桉将搜集到的证据呈给圣上。 窑工怀中那木匣匣底刻着鄞王私印。 梁晋将茶盏砸个粉碎。 飞起的碎片擦过索娄的脖颈,划出血痕。 礼部学政司左侍郎跪在地上,不敢为自己辩解一句。 “圣上明鉴!”索娄扑跪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臣教导无方,竟让鄞王买通左侍郎做出此等错事。” 他颤抖着捧出一份名单:“臣愿戴罪立功,恳请圣上准许。” 郑恒盯着那份名单。 忽然想起,那是多少年前,索娄好像也是这样,在军粮贪墨案中推出替罪羊,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保住了自己的仕途。 暴雨将至。 鄞王府被玄甲军围的像个铁桶,鄞王被打入诏狱,梁以桉把鄞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其他蛛丝马迹。 但是找到了一件龙袍。 三日后。 早朝。 索娄当庭谢罪,痛哭流涕说自己教导无方,圣上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没有证据证明索娄与此次科举舞弊案有直接联系。 索娄的不查之罪定下,降了一级官,罚了半年俸禄,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圣旨昭告天下,惩治了七名参与舞弊的考生和官员,鄞王被贬为庶人。 第9章 七名考生被捆成粽子扔到西市,联同涉事官员,刽子手的刀都卷刃了。 虽说春为赏,秋为罚,但他们也算是例外了。 郑晏章身上的污名被洗清,认真准备即将到来的殿试。 三日后。 索娄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登郑府拜访。 郑恒大手一挥:“不见,我们之间早就无话可说。” 索娄却不顾门房的阻拦,一个箭步上前握住郑恒的手。 涕泪四流:“德忠兄,当年你我……”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洁白的帕子上带着点点血迹,郑青云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郑恒甩开索娄的手,快速奔向郑青云,索娄呆愣在原地。 他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惊雷劈开乌云。 照亮了他衣着上的紫色纹路。 第7章 中毒,玉佩,南下 郑青云突然吐血吓坏了几人,郑恒没时间关心索娄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连忙把人“请”了出去,就召府医前来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蔺誉摸着郑青云冰凉的手,不停的揉搓,希望他的手能暖一点。 他在郑青云身后,看见人倒下去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跑过去接住郑青云,映入眼帘的是止不住的红。 他感觉头脑空荡荡的,脑海中发出嗡嗡的声音,好像无数只蚊子在他耳边乱飞,嘴唇不住地颤抖,他把人抱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幸好郑知黎在一旁扶了一把才没让两人摔到地上,加重郑青云的伤势。 郑青云口中断断续续溢出鲜血,脸色苍白,神情痛苦。 府医来的很快,蔺誉在一旁不敢离开半步。 府医诊断完,脸色沉重:“寒毒入身,肾阳衰微,肢体畏寒,这是中了狼花毒,不过幸好没有入侵内里,现在还仅浮于表面,但是三公子自身体质特殊,所以反应比较强烈。” 郑恒大惊:“狼花毒不是只在赤瀛才有吗?青云怎会中这种毒?而且,浪花毒不是需要紫烟草做毒引才能成功吗?” 府医解释道:“紫烟草本无毒,甚至因为颜色艳丽,会被用来给衣服染色,但紫烟草和狼花若接触则会产生剧毒,因为狼花在容国很是少见,所以若要解毒,怕是要去赤瀛走一遭了,而且,三公子身上仿佛有另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毒,我没法确认这两种毒彼此之间有没有妨碍,还是请医术更高明的医者来看一看比较保险。” 蔺誉抓着郑青云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 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站起来对郑恒说:“伯父,我去,我去赤瀛找能解毒之人。” 李府医喂郑青云吃下一颗药丸,叹了口气:“蔺公子,你先不要急……” 郑恒犹豫,理性告诉他让已故好友的儿子为了自己的孩子冒险这个做法不对,但当他看到蔺誉发红的眼眶时,他拒绝的话说不出来。 这四年两人是如何相处的他都看在眼里,如果让蔺誉干看着什么也不做对他来说何尝不是很残忍的做法。 郑知黎站起来:“还有我,爹,我也去,我和小誉一起去,你总能放心了吧。” 郑晏章正要说话,郑恒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添乱。 郑恒拿两人没办法,只得先说:“我去请陈郎中来,看看还有没有办法,你们两个不要着急。” 蔺誉让观易去灌了个汤婆子,拿过来塞到郑青云脚下,用自己的手暖着他。 等药煎好,他仔细吹凉,慢慢喂给郑青云。 —— 春雨贵如油。 张贵妃坐在殿里,打开窗,像是在欣赏外面的雨,来给她把脉的太医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娘娘身体康健,没有什么问题。” 张贵妃懒散的“嗯”了一声,让侍女带着太医出去了。 她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像是在自言自语:“紫色,很好看不是吗?” 索娄回府后,气急败坏地砸了一套茶具,叫亲信进来,眼里凶光毕露,怒喝道:“去,写信问她!让我去郑府是不是为了那事!她在急什么?这会儿出手,不怕打草惊蛇吗!” 亲信连忙退出去,只留索娄在屋内,他的胸膛上下起伏,来回踱步,最后停下来坐到榻上,看向自己的手,想起来刚才郑恒毫不犹豫的甩开他的手。 索娄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最后眨了眨因为长时间没有闭合而酸涩的眼睛。 —— 陈郎中被郑恒的人带到府里的时候,整个人十分狼狈,大汗淋漓,喘着大气。 等他深深吸几口气,平复呼吸后,就进屋去查看郑青云。 郑青云躺在床上,嘴唇苍白,面无血色,双眼紧闭。 蔺誉就守在床前,寸步不离,他刚给郑青云喂了药。 陈郎中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蔺誉说:“蔺公子,让我给三公子诊治一下吧” 蔺誉起身让出位置,陈郎中的指尖搭在郑青云腕间,突然瞳孔微颤,他让蔺誉解开郑青云的衣裳,只见郑青云锁骨下方正逐渐浮现网状青斑——这是中了北境特有的冰蛛毒才有的痕迹。 陈郎中猛然看向郑青云腰间的玉佩:“敢问公子,这枚玉佩三公子一直佩戴吗?” 蔺誉下意识回道:“这是我父亲给我的,四年前我把他作为生辰礼物送给青云了。” “我记得三公子有段时间时常犯困,没有精神是吗?”陈郎中从药箱里取出银针。 蔺誉回道:“是,我以为青云又有什么事,拉着府医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药方,但是都没发现问题。” 蔺誉想起来他当时把玉佩送给郑青云时,郑青云连忙推辞,说这太贵重了他不能收,蔺誉不由分说,把玉佩挂在郑青云腰间。 青玉和郑青云很搭,之后郑青云就再也没取下来。 “这就对了!毒素浮于表面还没深入内里,三公子身体承受不住才容易没精神。狼花毒以紫烟草为引不假,但三公子体内还潜伏者冰蛛毒。两种毒每一种都可致命,两者相冲也该致命,但三公子身上这块玉佩产自昆仑温泉,三者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均衡,直到现在才爆发。”陈郎中道。 蔺誉烦躁的挠挠头,这都什么破事,他记得上一世没这回事啊! 郑恒猛然想起四年前往事:“当时正是夏天,青云不小心坠入了湖中,被捞起来的时候请了大夫医治,却只说是得了风寒。” 蔺誉猛然抬头,那时郑恒和郑青云一同去三山城,当时郑青云正大病初愈,手很冰凉,蔺誉想给他暖热一点,郑青云却说自己已经习惯了。 “正常,因为不是所有大夫都知道北境的毒药,所以诊不出来。真正的解药不在赤瀛,而在南疆,南疆有一片火山群,找到赤血草,用它的根茎配上百年人参、紫背、天葵、艾草和当归,加入水中,每三日泡一次澡,三个月后再每三日针灸一次,持续三个月期间按照药方服药,修养一年方可痊愈。”陈郎中将银针浸入药酒。 郑恒松了一口气:“南方祖宅的地窖里有不少赤血草,回去取就行,这不是难事。” 窗外骤雨将至,雷电交加,屋内昏黄的烛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一道闪电闪过,雷声轰鸣,蔺誉抽过郑知黎腰间的佩剑,横到陈郎中颈间,郑恒和郑晏章大惊,连忙制止,郑知黎正在愣神——他是怎么把自己的佩剑抽走的? 蔺誉声音森冷,目光紧紧盯着陈郎中,问到:“您为何对北境和赤瀛的毒物如此熟悉?” 陈郎中没理会仿佛下一秒就要割断他脖子的剑,冷静的说:“你要是吓到我了,我手一抖……”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受到剑被拿走了。 他一边扎针,一边解释:“二十多年前我随军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我这辈子救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臭小子还威胁上我了!哼,我当年跟随军队,曾见过赤瀛细作用过这样的连环毒计,那时军营中不知多少人遭受过这样的苦楚。” 蔺誉把剑还给郑知黎,向陈郎中道歉:“对不住,我一时着急……” 陈郎中摆了摆手:“你也是关心则乱,我不与你计较。” 施针结束,陈郎中把银针收回药箱,向他们建议:“我建议你们带上三公子去,最好在南方养几年再回来。” 陈郎中说完就收拾药箱准备离开,郑恒要留人,等雨停再走,他摆了摆手,拒绝了。 蔺誉看着郑青云面露痛楚的脸,心里一阵阵疼。 但是病的人反过来还在安慰别人:“小誉哥哥,没事,不用皱着眉。” 郑青云抬手想要抚平他的眉,但被蔺誉拦了下来,他抓着那比冰块还冰的手,重复着:“没事,没事……” —— 七日后,马车准备妥当。 太子被派去别的地方视察民情去了,临行前派李泉来送了许多补品和草药。 郑晏章因为要准备不久后的殿试,郑恒不能随意离开,邓媛还要照顾郑泽兰,所以郑知黎和蔺誉陪着郑青云去了。 第10章 郑泽兰的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看着三哥难受,自己也难受,郑青云强撑起精神安慰妹妹:“泽兰,不哭,三哥只是去南方玩玩,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家不要惹娘和爹生气,知道了吗?” 郑泽兰点点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滴下。 郑青云看向郑晏章,祝福道:“大哥,我等你考上状元的消息。” 郑晏章点头:“一定会的。”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一行人伪装成药商,低调的在天不亮的时候从郑府后门悄悄离开了。 郑青云和蔺誉同坐一辆,郑青云微微蹙眉,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蔺誉注意到郑青云的异常,他从包袱里摸出来一罐青梅干,拿了一颗喂到郑青云嘴边。 郑青云从他手里衔过,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缓解了他的不适。 蔺誉把人按在自己腿上,把手握住给他取暖,又拿衣服给人仔细盖好。 因为郑青云的身体原因,所以马车也没有走得很快,郑知黎中途到他们车上查看了一下,但当时郑青云还在睡觉,两人也就没说话,途中没有停车,郑知黎派观越去买了点吃的,一行人就一直赶路。 到了晚上,他们住进了一家旅店。 旅店客人不多,蔺誉带着郑青云直接进了房间,饭都是观易送上来的。 郑青云胃口不好,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剩下的都是蔺誉解决掉了。 半夜,蔺誉睡一会儿就要醒来看一次郑青云,摸摸他的身体,几次之后,郑青云被他摸烦了,直接拱进他的怀里。 蔺誉身上很热,郑青云很快就睡熟了,冰凉的脚搭在蔺誉腿上,给昏昏欲睡的他直接冰醒了。 第二日一早,马车继续前进。 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前方突然冲出来几名“劫匪”,二话不说就冲上来。 —— 张贵妃收到了索娄写的信,漫不经心的看完,扔到香炉里烧了个干净。 “告诉他,本宫做什么,都是为了大业,不要在那里指指点点。” 第8章 前事,破裂,意外 人烟罕至的小路上,马车的骨架散落一地,里面空无一人,“劫匪”没有预料到这种场景,愣神之际被观越夺得先机,几人接连出招打得对方连连败退。 其中一人意识到这是调虎离山计,大喊让其他人赶紧撤退。 临走之前注意到了车架废墟里的半截赤瀛地图,心里有了数,也不恋战,麻溜的走了。 观越看着逃远的劫匪,嗤笑一声,让人把东西收好,骑马赶去最近的码头。 淮江,一条大船上。 蔺誉面色苍白,比中毒的郑青云脸色都差。 摇摇晃晃的船让他的胃翻江倒海,关键他还不敢出船舱,看见江水他就想起来三山城的洪水。 郑知黎给他倒了杯温水,安慰道:“再坚持坚持,到了石川城就不用坐船了。” 蔺誉点点头,对俩人说:“我没问题,不用担心我,适应两天就好了。” 郑青云有些懊恼:“早知道你晕船就不走水路了。” 蔺誉连忙制止他埋怨自己:“水路安全,我这是突发情况,谁也不知道对吧。” 郑知黎有些担心:“不知道观越他们到哪了。” 蔺誉嘴里含着郑青云塞给他的青梅干,嘟嘟囔囔:“不用担心,观越打架多猛啊。” 郑知黎想了想,也是,他都打不过观越。 他有点好奇,本来商议的是他们坐马车回祖宅,但今天早晨,郑青云突然说去码头坐船走水路。 他有疑问,就问了出来,郑青云看向蔺誉,蔺誉回想起来。 昨夜,蔺誉和郑青云临睡前商讨明日的行程。 郑青云泡着脚,突然说:“观易,明日一早你去租条船,悄悄地。” 观易答应,没问为什么。 他跟在郑青云身旁多年,自是知道自家三公子的脾性。 蔺誉添了一句:“让观越带着几个身手好的,坐在马车里,往东边走,带上赤瀛地图,让他遇到意外的话,就把地图露出来。” 郑青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蔺誉眨了眨眼:“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怎么样?用的不错吧!” 郑青云被他逗笑了。 两人躺在床上,蔺誉给他按摩着穴位。 临走前陈郎中不仅给他恶补医术,还专门教了蔺誉几个穴位,说按了之后会让郑青云舒服一些。 郑青云昏昏欲睡。 蔺誉按完了,也躺下了。 —— “下毒之人定不会善罢甘休,既如此,让他们认为咱们去了赤瀛,这不更遂了他们的愿。”郑青云裹了裹披风,咳了两声,惹得蔺誉白着脸都要往他身边来,他连忙制止,“你坐那吧,别动了。” 蔺誉又坐了回去。 郑知黎突然说:“其实爹以前,和索娄大人的关系还挺好的。” 蔺誉大惊:“真的假的?” 他前世不知道这件事,他知道的就是索娄和郑恒两人针锋相对,不死不休的局面,上一世是索娄奉圣上的命令来郑府抓人,也是他宣判行刑的。 郑青云也不知道这事,他问:“我为何没有印象?” 郑知黎向北望去,像是在回忆往事。 “那时候我也很小,更多的事还是听娘说的,索娄,他和爹是同门的师兄弟,一起念书,一起练武,爹因为祖父在肃州,所以爹就跟着去了肃州,后来不知为何,索娄也去了肃州。” “那时爹和娘刚成亲,有了大哥。怀江军由爹和索娄一起带领,祖父死在我出生那年,后来,索娄在与赤瀛交战时,败了,爹因为我生病了,请旨归京,就没有参与那次交战,具体发生了什么,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索娄从边疆回来,就十分针对爹。”郑知黎缓缓道。 蔺誉头也不晕了,脸也不白了,听得起劲:“伯父和那人还有这等往事呢?” 郑青云也是头一次听说父辈的陈年往事,他沉默片刻,道:“索娄当年兵败之后,就回来了是吗?” 郑知黎回想了一下,摇头:“我不太清楚,可能过了一年半载吧,我记不太清了。” 三人沉默片刻。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本来关系极好的两人走到如今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们不得而知。 观易敲了敲船舱门,端进来了午饭,打破了这沉寂。 菜色很简单,三菜一汤,一荤两素,还有三碗粳米饭。 蔺誉出声:“先吃饭吧。” 郑青云接过一碗粳米饭,就着菜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郑知黎狼吞虎咽,看见郑青云那下的极慢的饭碗:“三弟,你这怎么跟吃猫食一样,吃不下吗?” 郑青云摇摇头,放下了筷子:“没什么胃口,等会再吃吧。” 郑知黎叫观易去找一些山楂糕,让郑青云吃了消化一点,郑青云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蔺誉也没吃多少,但他见郑青云皱眉揉着肚子,他连忙凑过去帮着揉。 郑知黎习惯了两人这处成一个人的相处方式,没理他俩,吃完饭就出去,说是要垂钓一下。 蔺誉的手放在郑青云肚子上,轻轻的揉着,边揉边说:“再吃一点吧,不吃的话身体受不住。” 郑青云摇摇头,把脸埋进蔺誉怀里。 过了许久,蔺誉以为他都要睡着了,却突然听到了微弱的抽泣声。 蔺誉连忙拉开他与郑青云的距离,只见他眼眶微红,眼泪要掉不掉,又有点被人发现的窘迫,迅速抬手擦掉眼泪。 蔺誉有些慌乱,目前为止,两辈子他都没见过郑青云掉眼泪,结果现在他在自己怀里哭了,这让蔺誉也很难受,他语气温柔,带着点哄人的意味:“青云,怎么了?胃难受的厉害吗?要不找个渡口我们上岸?” 郑青云有些哽咽,眼泪聚在眼眶里,又像开闸的洪水一般留下。 蔺誉莫名想到郑青云和他第一次见面,自己就扑到人家怀里哭了一顿。 他熟练的把人揽进怀里,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另一只手自上而下地抚着他的脊背,安慰道:“哭出来就好,有什么事和小誉哥哥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郑青云闷闷的说:“为什么这种事要发生在我们家?为什么就这样揪着我们不放……” 蔺誉心一抽一抽地痛,他知道,郑青云这是在愤懑,为什么他会承受这一切,没有健康的身体,不能像其他官员之子一样,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他现在的身体能不能撑过考试都是问题。 蔺誉抱紧了他,柔声道:“我一直在你身边。青云,不管往后怎样,见山开路,遇水架桥,总是会有办法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郑青云呜咽着,不肯哭出声,他怕外面的郑知黎听见,他不想让二哥担心。 郑青云想:不知为何,他仿佛能把所有的不好的事情发泄给蔺誉,但在其他人面前,他仿佛又是那个冷静又聪慧的郑家三公子。 第11章 蔺誉等郑青云情绪平复了一些,从水壶中倒了些茶水递给郑青云:“喝点水吧,润润嗓子,别脱水了。” 郑青云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感觉有些累了,要回船舱休息。 蔺誉让观易陪着郑青云回去,郑知黎刚好进来找蔺誉。 他说:“我想起来了,当年索娄兵败之后,消失了十天左右,只有他一个人不见了。” —— 鎏金香炉飘出乳白色的烟,室内充盈着香气,斜躺在贵妃榻上的张贵妃翻着手里的书,拿着银叉插起碟里的水果往嘴里送了一块。 “往赤瀛去了?好啊,挺会选的。”张贵妃漫不经心的开口。 侍女低下身子,凑到她耳边:“娘娘,索大人又来信,说让您这段时间收敛一点。” 张贵妃冷笑一声:“我用他怎么教我?收敛?怎么不说让梁以桉收敛一点!全天下有谁知道,圣上还有个儿子叫梁以楠!他就和梁以桉差了不到两岁,却每天都要被人拿来和梁以桉做比,皇后训斥也只是装装样子,要是真有心,就该让她那儿子收敛。” 越想越气,张贵妃把手里的银叉扔出去,气道:“不用回他的信,还想让本宫替他养私兵,做梦去吧。” 侍女看着插在屏风上的银叉,不敢出声。 娘娘与索大人关系不太好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习惯就好。 她安慰自己。 张贵妃回到里间,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 玉洁白无瑕,精致小巧,看起里就像是被人时常把玩。 张贵妃握着玉佩,静坐了许久。 —— 郑晏章在家中念书,离殿试只剩十日,他心里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激动。 数年苦读只为今朝,郑晏章很是期待。 观棋这时给他送过来一封信,说是太子殿下寄过来的。 他这才想起来,梁以桉被派到别处去了,他说怎么感觉这几日少了点什么。 梁以桉写信来无非就是两件事,问候,以及分享。 郑晏章本来抱着放松一下心情的想法来看这封信,但信的后半段却让他心脏漏了一拍,呼吸急促。 “……中庆城城中百姓多发疫病,无药可医,县令下令封城,许多百姓连夜出逃投奔他乡,疫病传播迅速,我已禀报父皇,派人来坐镇,只是牵连范围甚广,怕来不及为你庆贺状元之喜,在此提前祝贺……” 长州……青云他们就要途径长州! 郑晏章手脚冰凉,冒出一身冷汗。 —— 入了夜,船舱里还有些冷,郑青云又熟练的往蔺誉怀中一滚,温暖瞬间包围住了他,他舒服的眯了眯眼。 蔺誉觉得好校外:“你这是把我当取暖工具了。” 郑青云拱了两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是啊,还不用掏钱。” 蔺誉拍了拍他:“没有白吃的道理。” 郑青云困得不想睁眼:“好困,小誉哥哥,睡吧。” 蔺誉乖乖把人揽进怀里。 月光洒在江面,今天是个舒服的夜晚。 第9章 脏东西,擦干净。 “啪!” 奏折被梁晋扔到地上,殿内的人颤颤巍巍跪了一地:“圣上息怒!” 上位者不带情绪的声音传来:“息怒?长州百姓患疫病多日,为何无人上报?刺史呢?知州呢?知府呢?都死了不成?” “拟旨,命程毅中临时兼任长州知府,原来的让他按律法处置,疫病之事交给他处理,另,让太子辅助,事成之后即刻回京。”梁晋吩咐道。 程毅中本是巡按御史,临时受任倒也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接手了长州的事务,并且让原知府麻溜的回去见圣上去了。 —— 清晨的阳光照到水面上,雾气弥漫。 江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挤进船舱,他们已经快接近石川城了。 郑知黎没事就坐在船边钓鱼,还真让他钓上来几条大鱼,蔺誉也来了一点兴致,但是空军了几次,被郑知黎嘲笑了几句,就放弃了。 在江上漂泊了五日,船只要靠边了,蔺誉感觉自己终于要活了,但只见郑知黎收了鱼竿急匆匆进船舱,他面色凝重,不似以前:“前面渡口有官兵把守,所有船只都要靠岸检查。” 蔺誉扶着舱壁站起来,透过木窗望去,隐约可见远处码头上攒动的人头。 衙役正在驱赶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婴儿无助的哭泣声回荡在江面。 “不对。”郑青云抓紧椅背,苍白的指节抵在唇边轻咳,“寻常的检查不必何须动用府军?怕是有什么事情了。” 蔺誉摇摇头,他们一直在江上,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只能等到岸上才能知道点什么。 船上的氛围有些凝重,陈郎中临行前给的艾草香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稍稍抚平几人的情绪。 船舱靠岸停下,几人下船。 渡口飘荡着避瘟汤,空气中弥漫着苦味,郑知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蔺誉和郑青云习以为常,甚至郑青云还在和蔺誉探讨是这药苦还是他喝的药苦。 郑知黎对此不知道说什么,郑青云的小脸埋在大氅里,江风吹过,蔺誉眼疾手快地裹紧他,不让冷风吹进去。 他又捻起一抹药渣,又闻又看,仔细分辨:“青蒿、黄连、艾草、雄黄……都是治疗瘟疫的药物,南方发生疫病了?” 恰巧此时观易去前面打探消息回来了,他挤过人群,低声道:“公子,刺史府张贴告示,称城中出现瘟疫,并说疫病的源头是鄞王府中流传出来的熏香,可……鄞王几日前就因科场之事下狱了。” 一行人经过检查没有生病之后就进了城。 城门口就有告示张贴,郑青云的手指拂过还未干透的墨迹,不小心沾上了一点新鲜的浆糊,蔺誉拿出帕子就给他擦干净了,速度之快让郑青云都没反应过来他手上沾了脏东西。 郑青云有些无奈,他总觉得蔺誉把他当做什么易碎的东西一样小心的对待,不过这样被照顾的感觉也还不错,对方眼中掩饰不住的担忧让他心里很满足。 郑青云看了一眼干净的手指:“迫不及待的栽赃,倒像是掩人耳目,引人怀疑。” 蔺誉道:“先安置下来再说吧。” 他们进了城,准备休息两日,等观越他们到了再继续赶路。 观易出去打探消息,蔺誉在房内给郑青云针灸。 陈郎中教蔺誉如何针灸,在他们临走前叮嘱,两次针灸间隔不要太长。 临行之前蔺誉给郑青云扎了一次,两人在船上,因为蔺誉晕船,怕自己手不稳,所以没有扎针,进了城刚好时间也差不多了。 在船上的时候,郑青云还时不时咳嗽一阵子,蔺誉生怕他咳出血,每次都紧张兮兮的盯着郑青云。 蔺誉手上的动作十分轻柔,轻到郑青云都没怎么感受到。 等蔺誉把银针一根根拿出来,整理好放进药箱时,突然听到郑青云开口:“蔺誉,为什么我总感觉,你看向我的眼神十分悲伤。” 除了那次围猎,因为蔺誉不顾自身安全惹他生气,郑青云叫他“蔺誉”,其他时间,他都是叫他“小誉哥哥”。 蔺誉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收拾好,像往常那样插诨过去:“真的吗?肯定是你看错了……” 郑青云坐起来,盯着他的眼睛,蔺誉不一会儿就移开眼睛。 他不敢看。 郑青云长大了,那双眼睛越来越像他记忆里暴雨时的那双眼睛。 他不想让这双眼睛再充满绝望,坚决。 他不敢回想。 郑青云冷静的声音传入蔺誉的耳朵:“你看,你都不敢看我,你在害怕什么?” 蔺誉嘴硬:“我没有啊,青云,你这样让我挺害怕的啊哈哈哈……”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遇到更尴尬的事情。 郑青云没让他糊弄过去:“你一直很紧张我的身体状况,对待我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我中毒你比我都着急,就像是……你在怕我……” 话没说完就被蔺誉捂住嘴,他神色痛苦,语气略带请求:“青云,别说那个字,别说。” 郑青云眨了眨眼,心情极好的笑了。 他很喜欢蔺誉耷拉着眼睛看向他,像个小狗,而蔺誉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但是蔺誉有时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别人,让他很不舒服。 郑青云知道,自己有一些恶劣,想让蔺誉一直陪在他身边,虽然他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他们会长大,会娶妻生子,组成自己的家。 不过现在想这些太早了,及时行乐才是王道。 他把蔺誉的手拉下来,笑着说:“好了好了,小誉哥哥,我不说,我肯定活的好好的。” 他没继续问那个问题,每个人都有秘密。 就像郑青云不会告诉蔺誉他的想法。 就像蔺誉不会告诉郑青云他的重生。 至少现在不行。他们想。 第12章 试探到此为止。 两人就这样沉默,还是郑知黎敲了敲门,打破了这宁静。 “小誉,三弟,我们进来了。” 两人调整了一下状态,清了清嗓子:“二哥,进来吧。” 郑知黎和观易进来,观易讲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疫病是五日前传播起来的,染病的人会浑身起红疹,呼吸困难,最终窒息而死,最先生病的是在石川与中庆两城中间的矿区干活的工人,如今那个矿区已经被封了,染病的百姓也被集中隔离。” 郑青云指检轻叩几下桌子:“所以问题就出在那矿区。” 郑知黎点头:“矿区有问题,刺史也有问题,这里是鄞王的封地,他的余部势力不小,圣上已经派程毅中大人和太子殿下一同处理此次事件。” 郑青云半合着眼思索,却被蔺誉轻敲一下脑袋:“不许伤神,早日休息。” 郑青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 郑知黎同意蔺誉的话:“青云,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好好休息,这事有圣上安排,不用咱们操心了。” 郑青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郑知黎和观易出去,把门也带上了。 蔺誉知道他还是没放弃,于是他蹲在他身前,仰起头,对他说:“青云,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也说过,一切,要以你的身体健康为先,好吗?” 郑青云沉默,他也知道,纵使他再聪慧,再有心想为百姓做什么,身体不好什么也做不了。 蔺誉看着面前人骤然失落的表情,心一软,觉得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有点重。 叹了口气,罢了,还是个孩子。 蔺誉揉了一把郑青云的脑袋,对他说:“若是真想的话,那也得等我们见到太子殿下再说。” 郑青云的眼睛亮了起来,他高兴的点点头。 蔺誉拉着郑青云去洗漱,洗漱完,把人塞进被窝,让人睡觉。 蔺誉坐在桌前,面前烧热的茶水慢慢凉了。 他回忆了第一世的记忆。 记忆里,长州疫病时,郑家正陷入一片阴霾,郑晏章被贴上舞弊的罪名,前途尽毁,郑知黎左臂受伤,基本不能舞剑,郑青云身体还不好,所以当时他也没怎么关注疫病之事。 所以可以获得的信息很少。 不过疫病一事了结时,鄞王好像换了封地。 蔺誉心中有了成算。 月光跳进屋内,撒在蔺誉的身上,也撒到他身后的郑青云身上。 郑青云半梦半醒间看见蔺誉还坐在桌子旁,喊了一声:“小誉哥哥。” 蔺誉回神:“啊?怎么了?冷了吗?我喝口水就睡。” 郑青云闭上眼,一阵微弱的响声过后,蔺誉躺倒郑青云身旁,郑青云靠近热源,安心的睡着了。 —— 梁以桉在知府府上等着程毅中来,却收到了郑晏章的来信。 “以桉,若能到石川城,请去接应青云他们!” 梁以桉攥紧手心,喊到:“来人,去石川城。” 石川城与中庆城相隔不远,骑马一日可到,梁以桉派亲信赶往石川城寻找郑青云一行人,他则留在府中等待程毅中。 程毅中是在晚上到的。 两人见面来不及寒暄,就赶忙前去矿区探查。 矿区被封的匆忙,里面的东西来不及整理,刺史一脸谄媚,连声保证:“殿下,大人,下官绝对会查明真相,只是这矿区过于危险,咱们还是早点出去吧。” 梁以桉和程毅中对视一眼,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程毅中对刺史说:“好吧,看来这里也没什么线索,集中隔离的病人怎么样了?” 刺史面带犹豫,纠结几番没有开口,程毅中不耐烦:“说话!” 刺史喏喏开口:“十有八九都已经死了……下官怕尸体传染疫病,就集中焚烧了。” 程毅中没话说了。 两人回到府上,商议接下来怎么办。 却见梁以桉身边的暗卫呈上来一个纸包。 打开一看,深褐色的药渣里藏着几块红色。 是朱砂。 两人对视,心中满是骇然。 第10章 尸坑,心肝儿,夜探 梁以桉的亲信李素带人快马加鞭,在郑青云几人和观越汇合后没多久就到了石川城。 观越他们坐的船走得快,路上也没有因为有人晕船而停留,就只比郑青云他们慢了半天。 李素正愁石川城这么大要去哪找人的时候,就见观越带着人在外面鬼鬼祟祟。 他大步上前,一把薅住人的衣领,惹得对方下意识的转身出手,却在看清人脸的下一秒收了回去。 “李侍卫?你怎么在这里?”观越问。 李素拉着人臂膀:“先不说这些,你家二公子也在这吗?” 观越有些莫名其妙:“在啊,我不是一直跟着我家公子吗?” 李素松了口气:“那就行,快带我去见他,殿下让我等来找你们。” 观越一听是太子殿下的事情,连忙带着他们去了客栈。 郑青云几人本来准备收拾一下第二天出发,却见观越带着李素进来了。 李素说明来意,末道:“太子殿下派我等来接应你们,确保你们的安全,若准备妥当,即刻就可动身出发。” 蔺誉:“多谢太子好意,只是青云如今身体虚弱,若是骑马怕受不了颠簸,若是马车的话,怕是要多等几日。” 李素忙道:“无碍,慢点也无妨,到了石川城,太子殿下再派人护送你们回长州,如今长州疫病尚未得到控制,公子回去怕是也无法安心养病。” 郑青云扯了一下蔺誉的衣袖,对李素笑了笑,说道:“那就麻烦了,待我们收拾好就可以出发了。” 李素连忙退出去,郑知黎倚靠在桌子旁,说道:“长州、石川和中庆都出现了疫病,哪里都不安全,还不如去寻太子殿下,待疫病之事了结再回祖宅。” 蔺誉也明白,但他就是担心郑青云的身体,郑青云握住他的指尖,捏了一下:“放心,我感觉还好,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放心。” 蔺誉深吸一口气,对郑知黎说:“二哥,我和青云说两句好可以吗?” 郑知黎点点头,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蔺誉等门关好后,转过身来,对郑青云伸出了小拇指。 郑青云心领神会:“拉钩。” 蔺誉勾住他的小拇指,晃了两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郑青云笑:“后面那句不说了?” 蔺誉抿了抿唇:“郑青云答应蔺誉,永远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为先,要是变了,他就是小狗。” 郑青云被蔺誉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有点搞笑的话逗笑了:“你多大了?” 两个人的大拇指盖在一起。 盖章。 —— 殿试对于郑晏章来说有些难度,但他的发挥在正常水平之上。 至少平心而论,郑晏章觉得他尽力了。 尽人事,听天命。 剩下的就交给阅卷的大臣了。 他回到家中,先回房中整理了一番自己,才去邓媛那里。 大概五日后公布殿试排名。 郑晏章不急。 自从那天索娄跟犯病一样闯进郑府,被郑恒下了面子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 像是回到从前一样,再无交集。 郑晏章得了空,准备去问问郑恒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里。 郑恒望着月亮深深叹了口气。 坐在一旁的郑晏章没说话,郑恒第二日要上朝,郑晏章要读书,两人也没打算喝酒。 不过在郑晏章看来,郑恒有点醉的感觉。 “当年,索娄在肃州打的最后一场仗,败的很惨,他也差点没命回来。”郑恒缓缓说道。 “然后呢?”郑晏章往茶壶中放入茶叶,再注入温度合适的水。 “当时有人说他是故意战败,参了他几本,那场大战本该大胜,但当时的军粮里被人掺了七成的霉米,粮食不够,索娄带的先锋营被困,最后只活下来了二十八个人。” “后来这活下来的二十七个人成了索娄的死士,誓死跟随他。”郑恒手上青筋暴起,声音近乎嘶哑,“可谁承想,那军粮贪墨之事最后查明竟是他手下的人做的,他在先帝面前递出了罪臣名单,就像……就像那日,悔恨自己不查之罪一样,在先帝面前痛哭流涕。” 郑晏章疑惑:“那为何他一直针对于爹你呢?” 郑恒苦笑:“因为那次领兵本该是我,可知黎生了大病,你也应该有印象,当时没了办法,只好请旨回京,先帝准许后,索娄就顶上了,或许是因为这吧……” 郑恒站起身,哀叹一声:“可上一辈的恩怨,他不该对你们动手。” 郑晏章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论该不该,他还是下手了。” 郑恒轻声道:“不是我不想对他下手,只是索娄与张贵妃关系匪浅,而且世家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牵扯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而且,我隐约感觉到,张贵妃身后,还有更大的人物。” 第13章 郑晏章似有似无的点点头,郑恒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晏章,为父等着你和我一同站在朝堂上。” 五日后。 太和殿前,贡士齐站,传胪大典开始。 第一个念到的不是状元,而是二甲第一,他要为所有同科之人唱名。 “第一甲,第一名,郑晏章。” “第一甲,第一名,郑晏章。” “第一甲,第一名,郑晏章。” 三遍唱完,郑晏章顿了几秒,迈开脚步出列。 状元,天下读书人穷尽一生都想要夺得的桂冠,被他拿下了。 他还有些恍惚。 当时被污蔑舞弊的场景仿佛还在昨日,今日,他以状元之名为自己彻底洗脱冤屈,实至名归。 这一年,他十七岁。 唱名结束,郑晏章站在最前方,探花和榜眼稍后,带着新科进士向圣上行三跪九叩之礼。 自此,新的一代步入朝堂。 —— 郑晏章夺得状元的消息传到郑青云他们那里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梁以桉的暗卫呈上来的纸包里发现了朱砂。 程毅中拒绝了刺史陪同他一块儿进矿场的建议,自己又进进出出好几次。 郑青云几人到的时候,梁以桉正要带人前往隔离所查看,见蔺誉几人两眼放光,浑身不见一丝疲惫,把他们也带上了。 一伙人悄无声息地接近隔离所,梁以桉小声说:“李素发现,夜里子时,总会有几个包裹严实的人抬着架子从隔离所出来,把尸体集中放到一个地方后就离开了。” 郑青云慢慢换了个姿势,也小小声说:“那我们去那看看?” 他们在一旁等着人离开,趁着四下无人上前查看,只见下面有一个大坑,密密麻麻堆放的全是尸体。 蔺誉上前观察一番,说:“刘刺史说谎了,尸体根本没有火化,他集中在这里是干什么呢” 梁以桉摇摇头,却见月光下,里面有一具尸体突然一动,吓得一旁的程毅中差点晕过去,幸好郑知黎扶了一把才没跌进坑里。 梁以桉也被吓一跳,只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平复了一下心跳,他派李秀去把那具尸体拉上来。 蔺誉上前查看,摸了摸颈间的脉搏,探探鼻息,确认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仔细查看了一番,面色却变得凝重。 尸体下颌有暗红色粉末,指甲发黑,身体略微蜷缩,面色青灰带有红斑,这不是生病。 他又接连翻动几具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同样的症状。 “殿下,这不是疫病,这是中毒!是由朱砂提炼出的水银之毒。”蔺誉忙道。 郑青云也要上前,被梁以桉拦了下来,蔺誉和他们保持距离,以免病菌染到几人身上。 随行的太医也上前查看,确认是中毒所致。 程毅中搓了搓脸,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又听见这话,大怒:“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胆敢欺上瞒下,颠倒是非!来人!先把刘刺史给我抓起来听候处置。” 梁以桉抬手制止,对他说道:“刘刺史阻止我们探查就是害怕事情暴露,他是一条小鱼,抓他也容易打草惊蛇,不如再试探试探,看看背后到底是谁。” 程毅中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几人又趁着夜色,赶回住处。 近卫抬回来一具尸体,余温还在,像是刚死不久。 蔺誉默默拿出纱布,递给郑青云,郑青云习以为常接过来,熟练的捂住口鼻。 梁以桉白了蔺誉一眼,无语:“护的跟心肝儿似的。” 郑知黎看了看坐在椅子上安然不动的郑青云和站在他身边跟个护主的狗一样的蔺誉,仰天看。 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自己不是才是亲哥吗? 程毅中这个四五十岁的老大人跟着梁以桉这段时间跑来跑去,沧桑了不少。 几人未曾寒暄,梁以桉拿出从矿区深处搜集的红褐色砂石,还有他们与幸存的矿工的对话记录。 梁以桉说:“三个月前民部请奏重开石川城的银矿,父皇准了。” 蔺誉看着那红褐色的砂石,思索片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朱砂石曾大量分布在肃州,怎么会突然到南方呢?” 程毅中眯了眯他的小眼睛:“除非这朱砂石不是从别处运来的。” “石川城的银矿有问题,殿下,这可能不是银矿!”郑青云反应过来。 梁以桉若有所思:“若是矿脉图纸被改动过,民部以为开采的是银矿,其实开采的,是富含朱砂的伴生矿。” 郑知黎:“刺史有问题,不如去夜探一下?” 梁以桉同意,他叫来李素和李秀,对两人说:“你们入了夜小心一点,不要打草惊蛇,尽快回来。” 郑知黎跃跃欲试:“我也要去。” 梁以桉残忍拒绝:“不许去,万一你受伤了,我怎么跟你大哥交代?” 郑知黎保证:“殿下,我保证保护好自己,你就让我去吧。” 梁以桉不看郑知黎,一副不听他讲话的意思。 蔺誉轻咳一声,对郑知黎说:“二哥,我们刚到中庆城,先休整一下,听听太子殿下他们怎么说,明日我们再商议怎么办行吗?” 郑知黎思索一下,觉得有道理,自己的精神尚可,但看着青云和小誉的脸色都不太好,那还是休息一下吧。 梁以桉派人拿过来地图,和他们细细说来。 —— 夜里。 李素和李秀穿着夜行衣潜入刺史府中,只见府上昏暗一片,只有书房有一点光亮。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上房顶,一个听墙角。 上房顶也不是真上房顶,只是透过缝隙看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只见书房里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刺史刘阳,一个看起来像是练家子。 “大人让我来告诉你,尽快把那两个人送回去。”那个练家子说。 刘阳哼笑:“索大人这么着急?怕什么呢?” 练家子不急不慢:“大人不急这一时,但您就不一定了,即便这朱砂不是你散播的,如今知府被抓,下一个就是你了。” 刘阳哈哈一笑,像是没有被威胁到:“那就让索大人等着吧,对了,我记得,索大人当年在肃州,也经历过朱砂毒吧,想必很是熟悉了,就是不知道当年故意败仗之事有多少人知晓,又有多少人知道替他顶罪的我那可怜的兄长!” 练家子像是被气到了:“刘阳,你别是犯癔症了。” 李素和李秀在外面都震惊了。 当年索娄居然是故意打了败仗! 而且那被他拉出来顶罪的居然是刘阳的兄长!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矿区工人中毒这件事好像还和索娄有关。 天老爷! 两人瞪大双眼,不敢错过一点信息。 屋内安静片刻,传来练家子的声音:“刘大人,好自为之吧。” 李素和李秀连忙躲进黑暗里,趁着夜色溜出府。 第11章 天作之合 梁以桉派人送来了一些好消化的吃食,几人虽然不太饿,但吃的摆在面前,那肯定是要吃几口的。 “既然知道了这不是疫病,那就好办了,你们休息一日,后日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去。”梁以桉接过蔺誉泡的茶,尝了一口,身体一僵,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欲言又止,“小誉啊,这个茶叶放太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 蔺誉不明所以,浅尝一口,浓的过苦了,他拦住正想尝尝味道的郑青云:“别喝了,晚上睡不着了。” 郑青云:“哦。”乖乖放下。 “咕咕-” 一只鸽子落到木窗边,脚上绑着一个竹筒。 梁以桉拿过竹筒,把里面的信倒出来。 郑晏章没有写很长,寥寥几句把那天与郑恒的对话写了下来,综合李素和李秀那天晚上偷听到的,他们大致把当年的事情拼凑了出来。 当年索娄和郑恒一同在肃州戍边,两人不知为何决裂,索娄派手下贪墨粮草,企图让郑恒在战场上断粮,但郑知黎突然生病打乱了他的计划,圣上派他领兵,索娄自己坑自己,差点害死了自己,但跟着他活下来的二十七个人不知道是索娄害死了其他兄弟,甘愿为索娄卖命,索娄把罪过推到刘阳的兄长头上,为自己在朝堂之上谋得一席之地。 后来梁晋登基,索娄的外甥女张氏成了贵妃,还生下了二皇子,索娄的地位水涨船高,想要和鄞王联手谋害郑家,拉下太子,为二皇子铺路。 蔺誉想,这次南方三城的疫病之事就像是为太子设的一个局。 第一世太子被圣上派到南方冷静冷静,却发现三城出现了瘟疫,向圣上禀报但又被索娄他们阻挠,导致证据丢失,最终虽然发现鄞王有过失,却也只是换了封地照样快活。 这一世,他们没有想到计划被打乱,梁以桉与圣上关系如旧,郑家与太子之间牢不可摧,鄞王提前败露,被圣上降罪,索娄也被责罚。 第14章 不过鄞王余下的残部仍然还在,所以这次中毒之事还是发生了。 蔺誉把前世今生关联起来,不禁感叹蝴蝶效应的影响。 郑青云正要说话,喉咙却有些发痒,他轻咳一声,却吐出一小口血,蔺誉正在感叹,猛然见郑青云吐血了,吓得半死,连忙扑过去拉住他的手把脉。 梁以桉、程毅中和郑知黎也吓了一跳,这段时间蔺誉把郑青云照顾的很好,除了那天发现郑青云中毒时他吐了一次血,到现在也没见他吐过血。 梁以桉忙叫大夫过来给郑青云检查身体,一屋子人兵荒马乱,各有各的忙法。 蔺誉仔细擦拭着郑青云嘴边的血迹,却见郑青云只是吐了口血,脸色没有不好,一摸脉象,一切正常,一如既往地有些虚弱。 他有点怀疑自己,等着御医给郑青云把脉。 御医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顶着巨大压力,末了,说道:“公子没事,吐血只是因为身体中有些废物该清理了,有时候啊,这吐血也不一定是坏事,不用太过紧张。” 几人同时松了口气。 郑青云咳了两声,说道:“不用那么紧张我,真的。” 梁以桉点了一下他的头:“你这孩子,行了,这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好好休息,后天送你们回耘城,这事了了我也该回去了。” 蔺誉对他说:“殿下回去准备怎么回禀圣上?” 梁以桉不假思索:“如实禀报啊。” 郑青云思索片刻,说道:“此事若是彻查,顶多查到鄞王部下隐瞒矿脉,开采朱砂矿,攀扯不到索娄身上,反而还会被索娄倒打一耙,说刘阳因为兄长的死而怀恨在心故意污蔑他。” 梁以桉微微眯起眼睛:“你是说……藏一半?” 郑青云点头:“刘阳府上定还留着拿捏索娄的物证,所以索娄不敢对他如何,咱们要做的,就是找到那物证。” 梁以桉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明明都年纪不大,看起来又像是老江湖一样。 程毅中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郑青云,又点了点蔺誉,啧啧两声称奇:“你俩,真是……天作之合。” 梁以桉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听到这评价微微一愣,蔺誉随即就笑了。 他的才华谋略都是跟着郑青云学会的,顶多叫不给师傅丢脸。 梁以桉带着鼓励的语气对两人说:“想不想跟你们大哥一样考状元啊?” 蔺誉看向郑青云,他的眼眸中满是期待,语气雀跃:“当然想!” 蔺誉的心微微一痛,郑青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能够参加科举,中状元,着红袍。 奈何那一步三咳的身体撑不住。 若是不好好养着,怕是一场乡试就能要了他的命。 蔺誉下定决心:“殿下,我就不考虑了,我觉得我还是比较适合学医,子承父业比较好。” 梁以桉“嘶”了一声,他本来想说这么多年也没听你怎么提起要继承祖业,怎么忽的就要学医去了。 不过他只当蔺誉是长大了改变了想法,也就没多问。 郑青云意味深长的看了蔺誉一眼,蔺誉没有注意到,郑青云也就没说什么。 不过他的心里划过一丝暖意,蔺誉的选择让他很开心。 —— 刘阳被绑架的消息无人知晓,他府上的人也不知道,只以为是自家大人又有什么事不见踪影了,殊不知他正被人五花大绑地关在地下暗房里,嘴还被人堵上了。 刘阳在地上扭来扭去,他晚上在屋里睡的好好的,谁知道一醒来就被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人都没来。 他回想了自己最近有没有结什么仇。 索娄?不,还没到那个时候。 太子?程毅中?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门打开了,又有两个人被扔了进来。 刘阳扭身定睛一看。 是鄞王的部下,一个叫张通,一个叫孟良。 两人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像一滩烂泥一样。 后面两人分站两旁,紧接着又有两人进来。 是梁以桉和程毅中。 程毅中捋着他那短短的胡子,笑的开心,梁以桉勾勾手,李素和李秀两人走进了,顺便把门关上了。 李素上前把刘阳嘴里的布拽出来,没给他松绑,把他捞起来跪在地上。 刘阳头发散乱,衣服皱皱巴巴,一脸菜色,他喘了口粗气,面带惶恐:“殿下,大人,下官不知有何过错竟如此兴师动众,还望殿下和大人替下官解答。” 程毅中“哈哈”一笑,指着刘阳道:“你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见了那两个人还不知道为什么抓你来吗?” 刘阳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洇湿了。 过了半晌,他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朝地上哐哐磕了好几个头,听的在场几人额头一痛,再抬起头,额前冒出血,混着汗和泥石往下流。 “殿下,大人,下官有罪,却也是被逼无奈啊,鄞王派人威胁下官,若是不按他说的做,下官怕是全家都没有活路了!” 说是鬼哭狼嚎都不为过,听的梁以桉是脑袋一疼,让他想起来蔺誉有时候嘟嘟囔囔说的“脑瓜子疼”,配上那张带着血的脸,更是吓人。 地上趴着的两人听见刘阳的话,“唔唔”直叫,像个刚被钓上来的鱼一样扑腾,瞪着刘阳,像是要把他撕碎。 刘阳没管两人的眼神,只一个劲的哭嚎。 梁以桉抬起手,刘阳适时闭上嘴,李素又去把张通和孟良嘴里的布拽了出来,手指不小心沾上了一点布条上的口水,李素嫌弃的撇嘴,把口水擦到李秀身上。 李秀白了他一眼,把两人也摆成跪姿,拉着李素站到一旁。 张通对着刘阳破口大骂:“你个龟儿子,明明是你想把知府拉下来,才去求的我们王爷,王爷没有同意,你就说你有秘密可以交换,王爷这才信了,结果呢?王爷现在没了,你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我呸,你个挨千刀的……” 骂着还不过瘾,还想去踢人,蹦了两下没蹦起来,遂放弃,改用口水攻击。 孟良也义愤填膺:“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毁人清誉!” 梁以桉和程毅中站在前面看着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吵,一个说王爷好惨,一个说我冤枉,另一个骂人骂的起劲。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没阻止,就让他们吵吵。 就当看戏了。 —— 郑青云他们早上就已经启程回去了,路上还是蔺誉和郑青云一辆马车。 天气很好,郑青云老想把帘子撩开看风景,蔺誉不同意:“有风,着凉了怎么办?” 郑青云委委屈屈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手,被蔺誉披了一件披风,嘴里念叨着:“春捂秋冻,别着凉了。” 郑青云捧着茶杯,低头嘬了一口,动作一顿,往杯子里看了一眼,杯子里倒的不是茶叶,像是紫苏水,蔺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解释道:“紫苏姜糖茶,味道怎么样?我尝着还不错。” 郑青云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壁,问道:“什么时候弄的?” 蔺誉基本上都在他身边,那是什么时候去找的东西? 蔺誉给自己也倒了一点,试了下温度,确定不会烫到郑青云也没有很凉后,才说:“找太子殿下啊,神通广大的太子殿下,就是最先煮出来的给他喝了,味道可能不是很好,后来多尝试了几次,味道才变好,二哥不喜欢喝,太子殿下和程大人倒是尝了一次,不过不能多喝,今早我听见你又咳嗽了几声,还打喷嚏,昨天晚上没盖好被子吧。” 郑青云讪讪一笑,僵硬地转移话题:“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蔺誉可没打算略过这个话题:“青云,我就昨天晚上没和你一起,你就着凉了,你……” 郑青云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身边少了个人他睡不着,翻来翻去直到半夜才堪堪入睡。 他“诶呀”一声直接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小誉哥哥,我就是睡得晚了一点,别再念叨了,你就比我大两岁怎么比我爹还唠叨。” 蔺誉无语,他心想我活的岁数可能比你爹还大。 不过还是放过了这个话题。 等太阳差不多落山的时候,马车停到了郑府门口。 几人下了车,郑知黎前去叩门,一个老伯来开门,看到郑知黎几人,惊讶地叫出声:“二少爷,三少爷!你们回来了!” 说着就招呼人来帮着搬东西,他激动的泪都要流出来了:“大人递了信过来,没说什么时候能到,家里人都等着急了,快进快进,老太太睡下了,明早再和她说,我这就让人去做点饭食,您以前住的院子这两天都收拾了好几次,直接去就行,蔺少爷的院子挨着三少爷……” 郑知黎和郑青云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张伯的念叨:“张伯,我们先进去吧,这站在门口也不好啊。” 第15章 张伯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对对,快进快进。” 张伯边走边说:“前段时间二爷去世了,丧事办完后,明棠小姐就回老太太这了,这住了快十天了,小姐心情不好,也不经常出来走动,诶,小心……” 郑知黎皱眉,他二叔早年没去军营,嫌累喊苦,娶了夫人后也没见有什么长进,还是好吃懒做,夫人很是能干,自己开了商铺,生意红红火火,受不了那一眼看不到明天的日子,两人和离,不过夫人和郑家老太太的关系不错,所以也会时不时回来坐坐,唯一的女儿和郑青云年纪差不了多少,心思细腻,很是聪慧。 老太太只有两个儿子,但也见不得大儿子这么颓废,分了家后各过各的,很多年没有消息了。 “怎么突然走了呢?”郑知黎问道。 张伯叹了口气:“哎,不知道二爷是不是突然想通了,非要去做工,但没什么人要他,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去了矿场那,结果回来后就……” 三人心头一震。 又是矿场。 第12章 心上人,六部改革 夜色渐浓,郑家祖宅里一处泛着昏黄的烛光。 几人刚刚回到院里,郑知黎去库房里找药材,蔺誉和郑青云正准备洗漱完睡觉,结果就听见了有人叩了几下门,声音在夜里听的格外清晰。 蔺誉打开门一看,是一个姑娘,年龄不大,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在一旁打着灯笼。 郑青云听见声音也出来了,看到姑娘时惊讶出声:“明棠表妹?这么晚了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吗?” 郑明棠咬了咬唇,欲言又止的看了蔺誉一眼,蔺誉心领神会,自觉避开:“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泡泡脚。” 郑青云在蔺誉走后,邀郑明棠进来,两人往院里的石桌那里走,还没坐下就听见蔺誉急促的声音:“慢着,别坐。” 郑青云和郑明棠吓了一跳,僵在原地,只见蔺誉从屋里拿出来几个垫子,又拿出来两件披风,递给侍女一件,另一件披到郑青云身上,仔仔细细系好带子,又拍了两下,叮嘱道:“晚上冷,注意别吹着风。”又对郑明棠笑了一下,“你们慢慢聊。” 郑青云对上郑明棠有些揶揄的眼神,有些羞赫,不由得轻咳两声:“他……就是这么喜欢照顾人……表妹,说正事,怎么了?” 郑明棠从侍女那里拿过来一个小匣子,放在石桌上,她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这是我爹生前留下的,他托人转交给我,让我……若是可以,转交给大伯,但表哥你也知道,我和娘也没什么办法,恰巧你回来了,我就想着拿给你看看吧。” 郑青云盯着那木匣子,回忆起记忆中的二叔。 他与郑宏接触不多,残存的印象就是他为数不多寄过来的信,以及藏在记忆深处的几次见面。 记忆很模糊,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匣子。 郑明棠手指绞着衣角,继续说道:“爹他生前曾和我说:风起于青萍之末,当见微知著。后来他就死在了矿山。娘的商铺近日突遭洗劫,好几本账本都被撕碎了,不过外祖找了人,倒是会安全一些,还有……我回来这些天,总会有奇怪的卖货郎绕着宅子,我……我有些害怕,所以这么晚了,我也要来找你们。” 郑青云手上动作一顿。 “风起于青萍之末,当见微知著。”是郑家祖训中的一条。郑恒教导他们时,也会跟他们回忆和弟弟一起学习的场景。 账本被撕碎?奇怪的卖货郎? 是谁又要对郑家下手?二叔发现了什么? 郑青云指尖轻叩木匣机关,匣子弹开,露出内里的东西。 是一块铭牌和一个纸包。 他瞳孔微缩,又是这铭牌。 纸包里是几块掺杂着朱砂的碎石和像是药材的东西。 郑青云认不出来,他回过头喊到:“小誉哥哥,你过来一下。” 蔺誉听见郑青云喊他,擦了擦手上的水走了出来。 郑青云把东西拿给他看,蔺誉细细看了看,又闻了一下,掰开一点瞧,甚至还要往嘴里放,被在场的人拦了下来。 郑明棠急道:“这不知是不是有毒之物,怎么随便就往嘴里塞呢?” 蔺誉解释:“无妨,这是巴戟天,补肾阳壮筋骨的药。” 郑明棠和郑青云松了口气,郑青云推了蔺誉一下:“下次别这么吓人。” 蔺誉点点头,又说:“这是从哪得到的?这几个的品质都不错,就是感觉味道有点不对,和别的什么东西混在一起了吗?” 郑明棠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爹留下来的。” 蔺誉思索着:“二小姐,不介意的话,明日可否带我去你爹生前住的地方看看?” 郑明棠答应了。 几人正交谈着,郑知黎带着观易和观越从门外进来,怀里抱的满满当当,向几人打了个招呼就抱着东西回去了。 郑知黎拍了拍身上的灰,凑过来:“说什么呢?” 郑青云大致讲了一下两人刚刚说的。 郑知黎摇摇头,说:“咱们自己去太危险了,大哥传信说过两日就会回来,到时候大哥和你一同前去,也放心些。” 郑明棠也知道这利害关系,答应下来。 郑明棠向几人告辞说:“深夜前来多有叨扰,明日下午我再来找三位表哥,届时再细细商讨。不过我没有告诉我娘这木匣子的事,还望替我保密。” 说完就准备离开。 蔺誉叫住了她,说有事想和她聊一聊。 两人到角落里嘀嘀咕咕一阵,没人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郑青云盯着和郑明棠聊的笑眯了眼的蔺誉,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郑知黎拍了拍郑青云,郑青云如梦初醒般回头看了一眼郑知黎,两人没说话,等着墙角的两个人。 蔺誉和郑明棠终于聊完了,郑明棠笑着向蔺誉道谢,和几人告别之后就带着两个侍女离开了。 郑青云轻轻瞥了蔺誉一眼,和郑知黎说:“二哥,早点休息吧。” 郑知黎点点头,说道:“明日你们在府里待着,我和张伯去寻药材。” 蔺誉从怀里拿出他抄录的陈院判写的药方递给郑知黎:“辛苦二哥了。” 郑青云和蔺誉一前一后进到屋子里,床前放着一个木盆,郑青云脱了鞋袜,自然的把脚放进木盆里。 蔺誉看着面无表情的郑青云,有些无奈,这人又在闹小脾气了。 “青云,要喝水吗?”蔺誉问到。 郑青云摇了摇头,看着蔺誉,想说些什么但是没张嘴。 蔺誉把手放在他的腿上,慢慢的按摩着。 找着穴位,用了点力,郑青云像是被按疼了,向后缩了一下,又顿了一下,把腿放回原位。 他张了张嘴,最后蹦出来一句:“你欺负人。” 蔺誉被这一句控诉弄懵了,愣了一下,笑了:“青云,之前可都是这样按的,你都没说疼。” 郑青云感受着放在他小腿上的温暖的手,看着那手拿起干净的毛巾,把他脚上的水珠擦干,把人塞进被子里。 郑青云也觉得自己的那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不想说话,两人就这样闷着。 等蔺誉收拾好回来后,就看见郑青云闷在被子里,他掀开一个角,只见被子里的人脸都被闷红了。 “出来吧,也不怕闷到了。”蔺誉把人往上提提,被子掖到下巴那里,自己掀开一点也躺进去。 郑青云没有像往常一样滚到蔺誉怀里,蔺誉注意到了,自己把人搂进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 烛光被吹灭,屋里的光线全来源于月光。 蔺誉以为郑青云睡着了,正想起来看看他有没有蹬被子,就听见他的声音:“小誉哥哥,你以后会娶什么样的人啊?” 蔺誉身形一顿,回过头来看,只见郑青云眼神清明,没有半点困意。 “你有喜欢的姑娘吗?小誉哥哥?”郑青云继续问,“大哥和二哥说要有了功名和职位再考虑娶妻生子的事情,那你呢?” 蔺誉点了点他的额头:“现在还小呢,我怎么知道?不过这事可能看缘分吧。青云有中意的姑娘了?” 郑青云摇摇头:“你若是有了心上人,记得告诉我。” 蔺誉失笑:“大半夜睡不着想这事呢?我有什么事不和你说?睡吧。” 郑青云眨了眨眼,看着蔺誉又重新躺到身边。 等身边传来了熟悉的略带沉重的呼吸声,蔺誉知道郑青云这是熟睡了。 他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子,平躺在床上。 他两辈子没谈过恋爱,第一世的时候,他忙着读书、升官、复仇,同僚想为他牵线,但都被他拒绝了,他没想过自己能娶妻生子。 第二世的时候,他忙着学习,学习,学习。身边的朋友有的都生孩子了,他还是一个人。 蔺誉突然笑了一下。 可能缘分没到吧。 —— 第16章 清晨,长州知府府。 梁以桉和程毅中没废多少工夫就从三人嘴里套出来了话。 程毅中整理完证据,见梁以桉在发呆,问到:“太子殿下?” 梁以桉回神:“程大人,怎么了?” 程毅中:“殿下看起来有些困倦,不如去休息一下?” 梁以桉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没事。刘阳他们都是小喽啰,这事的罪魁祸首鄞王早就下狱了,这事对他不过是多了一条罪名,索娄在这件事情上没有直接出手,刘阳手上的证据也只能证明当时他的兄长是被推出去顶罪的,但没法证明是给索娄顶罪。这事到此先告一段落吧。程大人,我们何时启程回京?” 程毅中回道:“三日后。” —— 殿试一过,吏部发了批文,各进士的职位一定,朝廷会给各位进士最多三月的假回家。 郑晏章想回郑家祖宅,不论时间长短,他都想回去看看自己的三个弟弟。 郑恒拗不过他,答应了,郑晏章申请了一个月的假。 梁以桉他们启程回京那天,郑晏章乘着船准备南下,还提前给家里寄了信。 可惜太子殿下还等着回去之后和郑晏章喝酒呢,结果扑了个空。 带回来的礼物也只能等人回来之后再送了。 梁以桉磨了磨牙,收拾一番就进宫面见梁晋去了。 早在回来第一天,他和程毅中就已经进宫回禀过了,梁晋下旨,该下狱的下狱,该杀的杀,可怜鄞王在狱中又多了一项罪名。 梁晋正在批阅奏折,听人禀报太子来了,忙叫人进来。 他把一封奏折递给进来的梁以桉,问:“我儿觉得如何?” 梁以桉翻开奏折,发现是索娄所写。 他眼神一暗,没有说话,继续看了下去。 索娄请奏六部改革。 梁以桉飞速抬眼看了一下梁晋,梁晋闭着眼睛像是在思索。 平心而论,这封奏折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忧国忧民了。 可怪就怪在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改革。 梁以桉想不通。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索大人的提议倒也不错,正好新科进士正要进入各部,也算是赶上第一批了。” 梁晋笑了一下:“想法不错,不过还得再细细改进,行了,陪朕去看看你母后吧。” 梁以桉称是。 那封奏折放在桌子上。 窗外有风吹过,像是从南边吹来。 —— 夜晚,王福急匆匆进入殿中,对梁晋说:“圣上,鄞王在狱中死了。” 第13章 赤瀛字,喜欢男子 紫气东来 梁晋震惊:“什么?怎么死了?” 皇后也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王福压低声音说道:“回圣上,是夜间巡视的狱卒发现的,看样子是自杀。” 梁晋十分烦躁,他这个弟弟要造他的反,他还没说要处死他,自己给自己弄死了。 皇后柔声安慰道:“圣上消消气,鄞王可能也是心中有愧,一时想不开,这才做了错事。” 梁晋摆了摆手,让王福出去了。 他拉着皇后的手,两人面对面:“欢儿,朕不是气他要造反,朕是气他做了事还不敢面对,哼,就这种胆量,还想着朕屁股下的龙椅……” 皇后轻笑两声:“圣上宅心仁厚,自然不会让那等小人得手。不过逝者已逝,圣上就不必再为此费心了,让礼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明日还要早朝呢,圣上早些歇息吧。” 梁晋和皇后重新躺回去,他喟叹道:“有欢儿这样的贤内助,朕可是太放心了。对了,桉儿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女子?朕记得朕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时候可都快与你成亲了。” 皇后的身子微微一僵,不过梁晋没有感受到,还在那里回忆往昔:“一转眼,桉儿都这么大了。” 她勉强笑了下:“桉儿都那么大了,也不是什么事都和臣妾说,不过过几日百花宴,各家的闺阁女子大多都会参加,到时候圣上不如来看看哪个好姑娘适合咱们桉儿?” 梁晋思索了一下:“那朕到时候也瞧瞧,做一回月老。” 话题一转:“张贵妃前几日说楠儿染了风寒,朕这几日没问过,已经好了吧?” 皇后依偎在梁晋怀里:“贵妃妹妹昨日来说已经好了,正准备带着楠儿向圣上请安呢。” 梁晋又嘟囔了两句,敌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皇后小心翼翼转头,见梁晋睡着了,才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想起来自己的儿子,心里就一阵窝火。 又想起来梁以桉三天两头往郑府跑,更闹心了,只盼着到时候百花宴时,能有不错的女子可以和他结缘。 —— 蔺誉第二日早早就醒来了,见郑青云还在睡,他动作小心的下了床,郑知黎在外面耍着红缨枪,“呼呼”作响。 蔺誉向郑知黎问了早,郑知黎问道:“青云还没起吗?” 蔺誉点点头:“让他多睡会儿吧,昨晚睡得晚了。” 郑知黎哦了一声,扔给他一柄枪,兴致勃勃:“来,陪你二哥练练,这么长时间没好好练我觉得我都生疏了。” 等郑青云起来往窗外看的时候,就见到郑知黎和蔺誉两人打的有来有回,不分上下。 清晨的阳光很好,跳到屋内,郑青云伸手掀开被子,披上衣服,蔺誉看到门口的人影,一个撤步,郑知黎扫了个空,摔在地上。 蔺誉连忙把郑知黎扶起来,又跑到郑青云身旁,又想起来自己身上有汗,连忙拿出帕子。 郑知黎拍拍身上的灰,叫观易和观越去打些热水:“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蔺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青云亲哥呢。” 蔺誉笑了笑:“那青云也叫我哥哥不是吗?” 郑青云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略带嫌弃地开口:“出那么多汗。” 蔺誉本要去擦汗的巾帕转了个方向,往郑青云脸上一抹,那帕子的主人快速跑开了,留下郑青云在风中略微有些凌乱。 几人大致清洗了一下,张伯带着几人去拜见老太太。 老太太早上醒的也早,习惯去佛堂念会儿经再回来吃饭。 三人到的时候正巧老太太念完经,给老太太请了安,张伯也把饭食摆了上去,郑明棠也来了。 老太太好不高兴,乐呵呵地这边拉着郑知黎说两句,那边看着郑青云扯两句,招呼着蔺誉赶紧吃饭,还抽个空问问郑明棠她娘怎么样。 宅子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张伯在一旁看着,欣慰的笑了。 吃过了饭,老太太说自己要抄经,把几人赶了出去,让他们该忙什么忙什么。 郑知黎和张伯带着人去买药材去了,郑明棠,郑青云和蔺誉三人回到昨晚的石桌旁。 昨晚夜色太深,尽管点了灯,那块铭牌还有些看不清,郑青云又把它拿了出来,三人围坐在一起。 蔺誉把那块铭牌拿起来对着太阳,左转一下,右转一下。 光线透过铭牌落到地上,在蔺誉无意转到某个角度时,一旁看着的郑青云连忙喊停:“小誉哥哥,回去刚刚那个位置。” 蔺誉往右微微一转,铭牌上有一处透着光,比其他地方要薄。 郑青云接过来,盯着那处仔细看,上面像是有一些字迹,他唤人拿来纸笔,照着描了出来。 等郑青云描完,蔺誉脱口而出:“赤瀛的字!” 郑青云猛然回头,看着蔺誉,面带震惊:“你怎么知道?” 蔺誉顿了一下,回道:“以前爹带我见过,所以认识一点。” 他后背微微渗出一些汗,只好想了一个略微说得过的理由。 郑青云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他问:“那这写的是什么啊?” 蔺誉沉声道:“紫气东来。” 郑明棠疑惑:“紫气东来?刻上这是什么意思?” 蔺誉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郑青云转头拿出那个纸包,蔺誉接过来,仔细观察。 一抹微弱的红色在边缘若隐若现。 蔺誉:“又是朱砂。” 郑明棠看向郑青云,郑青云解释道:“太子殿下和程大人奉命查明石川城的疫病之事,却发现,那不是疫病,而是工人长期待在布满朱砂石的环境中中了毒。” 蔺誉把纸放在石桌上,指着那抹红色,说道:“这也是朱砂,要是没猜错的话,很有可能,是明棠姑娘的父亲发现了什么而被灭口了。” 郑明棠身子微微颤抖,她一个没站住,跌倒在石凳上:“所以,爹他早知道自己会死?才会……才会找我说那些……” 她双手掩面,伏在石桌上轻声哭泣。 郑青云和蔺誉没有说话,郑明棠呜咽两声,撑着站起来,略带哽咽:“等二表哥回来,我带你们去爹的房子那看看。” 蔺誉摸出来一块帕子,递给郑明棠,轻声说:“姑娘节哀,擦擦泪吧。” 第17章 他继续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去,只是以我们的能力,去那里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大哥递了信来,说不日就会回来,不如等大哥来了,我们再一同前去如何?” 郑青云也点点头,赞同这个说法。 郑明棠觉得有道理,她接过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郑青云望向蔺誉,有些疑惑:“你怎么身上带着那么多帕子?” 蔺誉干笑两声,解释道:“习惯了习惯了,这不也派上用场了吗?” 他心想:要不是没有卫生纸,我带这么多帕子干什么?嫌身上布料太少了拿出来随时打个补丁? 带这么多帕子也是很累人的好吗? 下人送来了茶水,蔺誉摸了摸温度合适,给几人都倒了一杯。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着郑知黎回来。 日头高起,郑知黎带着一马车的药材回来了。 张伯听说是给郑青云补身子的药,还买了许多补品,郑知黎拦不住,索性就加入,还让庄子上送来了水果,他记得蔺誉可以把水果弄的很好吃,可以给祖母尝尝。 蔺誉和郑知黎一起把解毒要用到的药材和东西搬到空出来的房间,架子上摆的满满当当,郑青云在一旁看着,牙疼似的“嘶”了一声。 蔺誉头也没回,调笑道:“怕苦了?” 郑青云点点头,猛的想起了这人看不到自己点头,说道:“当然了。” 这一路上蔺誉谨遵陈院判医嘱,食疗、汤药一个不落,虽然有蔺誉独家做的解苦零嘴,但郑青云看到中药就觉得嘴里泛苦。 蔺誉笑道:“这回你不用喝药了,只需要泡澡就行。” 郑青云撇撇嘴:“那我不就成药了吗?” 郑知黎把最后一点东西放在木桶旁边,拍了拍手:“你要是能好,变成药也行。这次不用喝药你不应该开心吗?” 蔺誉打开窗户通风,他把以前回来郑青云经常用的澡桶搬了过来,正准备清洗一番。 郑知黎拉着郑青云出去,怕他被灰呛到。 —— 索娄府中,一个黑衣人正跪在地上回禀消息:“大人,事已经办好了。” 索娄点点头,夸奖道:“不错。” 下方人:“按大人的吩咐,撤的干干净净,牵扯不到大人。” “还有一事,燕江的人说,郑家小儿没有去赤瀛,而是回了祖宅,要不要和他们说,直接……”他伸手往脖子上一划,示意。 索娄笑了一下:“给他几年活头又如何,反正早晚都要死。不过,让人看好那个蔺誉,有时候给他找点麻烦也行,总坏我的好事,我也不好交代啊……” “是。” “去把戚九叫来,传信给南方,准备好接手东西,这次不要再出差错,不然我们就不好再合作了,还有,告诉他们,北边来人了,让他们注意着点。”索娄吩咐道。 等人出去,索娄坐在椅子上,闭眼养神。 良久,他才转了转腕上的珠串,珠串色泽饱满,一看就是时常被人拿在手里把玩。 他在纸上写了几笔,拿起来端详片刻,之后随手扔到香炉里。 火焰吞噬了纸张,留下一点点墨迹。 “荧惑守郑” 索娄冷笑一声:“师兄,看谁技高一筹吧。” 日光照在地上,索娄的脸掩埋在黑暗里,透着几分诡异的狂热。 —— 皇后在宫里慢慢踱步,梁晋下了朝去张贵妃宫里用膳去了,皇后在宫里等着梁以桉。 梁以桉一踏进门,身后的门就被关住,屋里只有皇后和他。 他向皇后行过礼后问道:“母后,这么匆忙找儿臣来,是有什么事吗?” 皇后看着他,欲言又止:“桉儿,你今年也已经十六岁了吧。” 梁以桉不明所以:“是啊母后。” 皇后勉强笑了一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别不好意思和母后说,啊。” 梁以桉一愣,心跳加快了许多,他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母后,儿臣还没有……” “你是不是喜欢男子?”皇后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嘶哑,但刻意压低了嗓音,质问道。 “嘭!”梁以桉感觉有些耳鸣。 他感受到皇后抖个不停的手握上他的臂膀,面前的母亲眼眶微红:“孩子,你是不是……喜欢郑家那孩子?” 第14章 珍重之人,死皮赖脸 入了夜,临时小药房点着灯,郑知黎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旁边全身浸泡在木盆中的郑青云。 蔺誉被屋里的热气蒸的出了汗,他问:“青云,感觉如何?” 郑青云闭着眼睛,微微蹙眉:“还好,就是感觉药味有点重了。” 蔺誉松了口气:“那就没事,水凉了吗?我看陈院判说要用热水泡半个时辰,二哥,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 郑知黎摇了摇头:“没事,我在这看着也放心些。” 郑青云感受着水流划过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身体感觉到温暖,心口处却有一些不对劲,像是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他伸手向那里摸去,却只摸到光滑的皮肤,他的感觉像是欺骗了他。 他的脑袋越来越晕,雾气弥漫,下半身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上半身却像是深处寒冬腊月一般。 蔺誉察觉出郑青云的不对劲,连忙在水中拉着他的手,焦急问:“青云,怎么样?不舒服吗?” 郑知黎也冲到桶边,面带焦急。 他关心则乱,完全忘了陈院判叮嘱过他,第一次解毒时都会觉得不舒服,严重的话甚至会吐血,下一次就会好一些了。 郑青云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凑到他眼前的人,他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却能感受到此刻他的关心。 他微微偏头,看向郑知黎,嘴角扯出一抹笑,想安慰两人自己没什么事,却喉间一阵腥甜,一口血吐出来,在水中蔓延开来,像是绚丽的彼岸花。 郑知黎一急就要把人抱出来,蔺誉这才想到陈院判的叮嘱,连忙劝阻,让他把银针拿过来。 蔺誉颤着手往银针上倒药酒,他的手太抖了,心跳也跳的快,药酒撒了一地,他小心翼翼的把银针放好,抬起手“啪啪”就是给自己两个耳光,给郑知黎吓一跳:“小誉,你别着急,别对自己下那么重的手。” 蔺誉顶着两边十个手指印,深吸一口气,手也不抖了,心也不乱跳了,他淡然说道:“二哥放心,我有分寸。” 呵,这身体,不知道谁是主人。 他按照陈郎中教他的,往郑青云身上几处穴位扎了几针,并稳住他的身形,对郑知黎说:“二哥,一炷香的时间就好。” 郑知黎去拿了一根香,点燃放在一旁。 郑青云迷迷糊糊,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冰,一个火,要是蔺誉知道,保准会觉得,他这是在单机玩森林冰火人呢。 蔺誉送他的玉佩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青色的玉佩色泽光亮,很是好看。 郑青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想起那块玉佩,只记得当时自己过生辰,他收到了很多生辰礼物,爹的,娘的,祖母的,二叔的,二婶的,太子哥哥的,大哥的,二哥的,小妹的,他很期待蔺誉会送他什么,但是蔺誉那一整天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脸,死活不告诉他。 直到晚上临睡前,蔺誉才递过来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块青玉玉佩,下方坠着的流苏也带着祥云模样。 郑青云看着他从盒子里拿出来那块玉佩,仔细戴到他身上。 月光照耀下,盈盈青色看得郑青云心里暖暖的。 但当他听到这玉佩是蔺誉的父母给他的时候,他手忙脚乱就要摘下来,可是蔺誉打了个死结,郑青云手指都戳红了也没解下来。 蔺誉按住他的手,说道:“郑伯父给我了第二次生命,青云,你对我亦是十分珍重之人,相信我娘看到你喜欢这玉佩也会开心的。” 思绪回笼,郑青云的额头渗出薄汗,蔺誉离他近,听到他在呢喃着什么,他凑近仔细听。 郑青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蔺誉:“我为何是你珍重的人?” 蔺誉身形一僵,郑知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正在搬水。 蔺誉满心酸涩,他动了动身子,慢慢的把下巴靠在郑青云头上,下方人出的汗晕湿了他的下巴。 他轻声说道:“没有人能比得过你,青云,你值得。” 郑青云不知道听没听见,蔺誉想他应该是没听见。 因为他紧皱着眉,痛苦的呻吟压抑不住,蔺誉看香已经燃尽了,他小心的把银针拔出来,搽拭干净放好。 他看着郑青云依旧痛苦的脸,往常白净的小脸皱成一团,看着好不可怜。 蔺誉叹了口气,把手伸入水中,握住郑青云的手。 他还没有握住郑青云的手,那人就已经紧紧攀上他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握住救命的浮木一样。 两人在水下十指相扣,蔺誉有些无措。 第18章 郑知黎在一旁看着,略显无奈,在他看来,这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旁边跟有个屏障一样,谁都挤不进去。 郑知黎问:“加些水吗?” 蔺誉试了试水温,点头:“加一些吧。” 半个时辰之后,蔺誉小心翼翼的把郑青云扶起来,用清水浸过的帕子把他身上擦干净,又拿毛巾给他擦干身上的水,替他穿上衣服,郑知黎拿着巾帕绞着他被打湿的头发,等到不滴水了,两人把人送进被窝。 虽然是春天,但夜里还是会冷,加上郑青云的病,现在屋里还烧着一个小小的炭盆。 郑青云迷迷糊糊地被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满脸倦意的躺在床上。 郑知黎早已经离开,蔺誉去倒了杯水,在一旁凉着,郑青云看着他坐在床边,伸手碰了碰他放在床沿的手。 蔺誉低头,两只手握在一起,郑青云带着困意的声音传来:“小誉哥哥,我有些渴。” 蔺誉拿过凉在一旁的水,扶着他坐起来,把杯子递到他唇边。 一杯水见底,郑青云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他又重新滑回被窝,舒服的眯上了眼睛,轻轻拍了拍一旁的空位。 “快休息吧,小誉哥哥。” —— 休息个屁。 这是梁以桉的内心独白。 他早上被母后叫到宫里,“夸擦”一下,皇后向他扔了一颗地雷,现在在他的脑海中还有余震。 “你是不是喜欢郑家那孩子?” 皇后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他是如何回答的? “母后,我不知道。” 皇后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现在的太子,未来的圣上,明君之相,如何能喜欢一个男人? 他对感情可能不清楚,自己作为过来人还看不出自己的孩子对那人的情感吗? 她抱着梁以桉无声的痛哭,最后,说道:“十日之后的百花宴,母后替你相看一个妻子好不好?若是喜欢,你……你就和她好好的,若是……若是不喜欢,那我们就再看看别的姑娘,孩子……别让自己以后的路走的太难了……” 梁以桉过了好半晌才回道:“好。” 喜欢郑晏章? 梁以桉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女人。 梁晋和皇后怕他早早接触男女之事乱了心性,他的房中从未有过样貌俏丽的宫女,甚至年纪差不多的宫女都很少,虽然有时和他人交流难免会说到这些,但他好似还未开窍一般,对此没有什么兴趣。 梁以桉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 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 郑青云那边泡着药浴等大哥,郑晏章这边却出了一些麻烦事。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赖在自己马车前面的陌生小孩,颇为无奈。 这小孩晕倒在路边,郑晏章路过,好心给他一些吃食,准备等他醒来就离开,没想到他一醒来看见郑晏章,就赖上了。 郑晏章想和他好好说:“这位公子,我的确有要紧事要去办,我要回家,带你一个陌生人的确不合适啊。” 那小孩哼了一声:“我叫阿承宇,现在咱们不是陌生人了吧。” 郑晏章头疼:“行,不是,那你说你要怎么办?” 阿承宇一骨碌爬起来,松开了抱着车辕的手:“我跟着你好不好,我无父无母,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就要死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跟在你身边做个小厮也成。” 郑晏章头更疼了:“小兄弟,你若是良籍,断不可在我身边做小厮,而且我也没有这路边捡人的习惯,你若是没有去处,我替你寻个谋生之所,你看如何?” 阿承宇摇摇头:“不要,我喜欢你,我就要跟着你,什么良籍不良籍,我不知道,反正跟上你就行了,你就带上我吧,求你了。” 说着还撒泼打滚起来。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郑晏章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他没办法,他的家教不允许他扔下一个随时可能要死的人不管。 他只好让人上了自己的马车。 阿承宇浅棕色的瞳孔泛着光芒,他顺杆子往上爬,就钻进郑晏章坐的那辆马车上。 郑晏章看着面前这个东张西望的人,看起来不像是容国人。 他说:“你不是容国人。” 阿承宇点头:“我爹是,我娘不是,但是我和他们走散了,我流浪到这里。” 郑晏章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多大了?” 阿承宇想了想:“十六了吧,我也记不清了。” 他看向郑晏章,说道:“那你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郑晏章道:“我姓郑,叫郑晏章,我此次南下是要回祖宅看望我弟弟。” 阿承宇“哦”了一声,他顺手抄起郑晏章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你是郑恒的儿子。” 郑晏章眸光一凛:“你知道我爹?” 阿承宇“嘿嘿”一笑:“科举舞弊一案传的谁不知道,不过你也挺厉害,这么快就抓到真凶,还当上了状元,那我算不算是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郑晏章敛了一下神色,强调:“我说过了,你不用做我的小厮,你若是户籍证明还在,我可以为你谋出路。” 阿承宇“嘁”了一声,嘟囔着:“古板。” 郑晏章幽幽道:“再说我坏话就把你扔下去。” 阿承宇瞬间安静如鸡。 第15章 选妻子,抉择,走私? 阿承宇安分了没一会就又开始问东问西。 “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啊?状元?”他凑上前。 郑晏章:“……我记得好好像和你说过我是去南边看望我弟弟。” 阿承宇“哦”了一声:“那你有几个弟弟?” 郑晏章:“三个,还有一个妹妹。” 阿承宇手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蹦出来一句:“那你爹娘感情真好。” 郑晏章拿着书的手慢慢紧握,书出现了一些褶皱:“你可以安静一会儿吗?” 阿承宇撇了撇嘴,撩开帘子往外看。 终于安静了一会儿,郑晏章舒展眉头,正准备继续看书。 他拿起茶杯,往嘴边送。 没水。 茶壶一拿。 也没水。 郑晏章闭上眼睛,忍了,不与他计较。 “哎,你娶妻了吗?”阿承宇忍不住又说话。 郑晏章把书放到一边,深吸一口气:“没有。” “那你有未婚妻吗?圣上会不会让你当驸马啊?画本子都是这么写的,状元郎变驸马,好事成双啊!”阿承宇每说一句话,郑晏章的脸就黑一分。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他朝窗外喊道:“观棋-” 观棋“嗖”的一下飞进来,阿承宇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往后退了一点:“你你你你干嘛?” 观棋面无表情,从身后拿出一截绳子,一下就按住阿承宇,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又堵上他的嘴,施施然出去了。 阿承宇瞪着郑晏章,后者满意的继续看书。 马车在路上徐徐前行。 —— 晨光微曦,郑青云抬起胳膊盖住眼睛,挡住有些刺眼的光线。 蔺誉在他身上摸了两下,又顺手把他露在外面的手塞了回去,自己把手盖在他的眼睛上。 郑青云躺了一会儿,实在是睡不着了,干脆坐起来,蔺誉也醒了,他第一时间去观察郑青云的脸色。 见他只是嘴唇有点发白,面色还好,他松了口气,抬手把郑青云的衣服往下扒拉一点,原先锁骨处的痕迹淡了一些,蔺誉伸手抚上那里,问道:“难受吗?” 郑青云摇摇头,还有心思开玩笑:“我现在是不是一身药味,草药成精了?” 蔺誉“噗嗤”笑了一声,含着笑意的声音传到郑青云耳中:“腌入味了,感觉满床的药。” 郑青云伸手去挠他,恰巧这时观易在门外说:“公子,该用早饭了。” 两人起来收拾一番,在老太太那吃过饭,天气极好,郑青云拿出老师布置的作业准备写。 蔺誉在一旁看父亲留下来的医术,郑知黎在练武场练习,郑明棠回她娘那里了。 就这样,时间过的很快。 转眼就到了郑晏章到家的那天。 太阳快要落山,马车停在了郑府门口,张伯欢天喜地地把郑晏章迎进来,跑着去和老太太说“状元郎回来了!” 阿承宇站在后面,好奇的打量着这里。 郑青云三人听说大哥到家了,也赶忙出来迎接。 老太太高兴,说要好好聚一聚,招呼着小厨房去弄菜去了。 蔺誉的眼神却落在人群中看着不起眼的阿承宇身上。 虽然他换了衣服,但那双浅棕色的瞳孔却不一般。 蔺誉记得,赤瀛贵族的象征就是一双浅棕色瞳孔。 郑晏章看到蔺誉的眼神,无声的说:“无碍。” 第19章 蔺誉放心了。 郑晏章去屋里休息了一会儿,郑青云他们也进来了,门口留观易他们三个看着。 “那人名叫阿承宇,自称父母双亡,父亲是容国人,母亲是琴川人,他饿晕在路上,我给了他一些吃的就缠上了,甩不掉。”郑晏章知道他们要问什么。 蔺誉眼神犀利:“他没说实话,琴川人的确会有瞳色不一样的特征,但他们的眼窝要更深邃一些,眉骨要更高一些,即便是父亲不是琴川人,这两个特征也会十分明显,而他,长得更像……” 郑晏章突然出声:“更像赤瀛人。” “他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又是索娄的手笔?”郑知黎轻锤一下桌子,怕闹出的动静太大。 郑晏章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知黎,我在这里呆不长久,回去之后又要到六部任职,他就放到你身边如何?看好他。” 郑知黎拍拍胸脯:“放心吧大哥。” 郑晏章转头对郑青云和蔺誉说道:“青云,小誉,我来之前,陈郎中交给了我一些东西,说让我给你们。” 说着他拿出一个一个纸包,蔺誉打开一看,是一些药材和药方,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蔺誉仔细收好:“大哥,替我多谢陈郎中了。” 郑晏章摆摆手:“说什么多谢不多谢,青云还是我弟弟呢。” 郑青云问道:“大哥,你在这能呆多久啊?” 郑晏章摸了摸郑青云的头,说:“十天左右,怎么了?” 郑青云把郑明棠的事一一讲给郑晏章听,郑晏章的脸色逐渐变得郑重。 郑明棠从母亲家里回来,才知道郑晏章已经到家了,她连忙去找郑晏章,只见几人依旧坐在那石桌前。 郑明棠看着许久不见的大表哥,眼睛酸涩,忍不住扑进他怀里:“表哥,你可算回来了……” 郑晏章也微微红着眼眶,他们这一辈的小孩数他最大,几个孩子小时候都很粘他,郑明棠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因此每次郑晏章他们回来,总是缠着他们一起玩。 “表哥回来了,别怕,明棠,没事的,没事的。”郑晏章拍拍她的背,哄道。 他已经从郑青云那知道了大概情况,心里不免觉得哀伤,二叔再不好,也是他们的亲人,郑恒虽然对这个弟弟恨铁不成钢,也总会贴补一二,如今突然出事,还是因为索娄他们,更是愤懑。 郑晏章让郑知黎带上观越和观棋,他们和郑明棠一起去郑宏住处查看一番,郑青云拉住郑晏章,告诉他:“大哥,码头那里也可以找人去打听打听。” 郑晏章脑子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他点点头,让观棋带着人去码头那里探探。 阿承宇被留在府上,郑晏章说:“既然说要当我的小厮,那就要听我的话,先去学学规矩。”就把人扔给张伯了。 张伯领着他在府上学规矩,他有口难言。 —— 平京城。 梁以桉夜里睡不着,坐起来,不知不觉走到书桌旁,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写了什么的时候,他给郑晏章写的信已经写好了。 梁以桉看着自己的字,“母后想为我选个妻子”,“你何时回来”,“替我抉择一二”。 他手指撑着歪着的脑袋,良久,招来信鸽,把信送了出去。 “也不知道到时候他能不能回来。”梁以桉喃喃道。 他站在窗前,看着信鸽飞远,笑了一下就躺回床上。 手上摩挲着郑晏章送他的和田玉佩。 睡意朦胧,他突然想到,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梁以楠了。 —— “哦?没去赤瀛?”张贵妃懒懒的倚靠在榻上,听着下人回禀。 “是,索大人说,还顺带拔了鄞王的几个部下,他们……往南边去了。”来人回道。 “哈,算了,就当本宫赏他多活几年。小王子如何了?”张贵妃摆了摆手,继续问道。 “王子……王子他……”他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张贵妃急了:“磨磨唧唧的,说话!” “娘娘饶命,王子他……他走丢了,只留下封信,说是……说是自己游玩一圈再回来。”他跪地求饶,语气急促。 “这死孩子,算了,让人在老地方待着,玩够了自己就回去了,不过告诉他,别忘了正经事。”张贵妃阴恻恻的声音传到跪在地上的人耳里,那人连忙答应。 张贵妃继续说:“皇后要给太子选太子妃,索娄知道吗?” “回娘娘,大人知道。” “那正好,顺带给楠儿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张贵妃变了脸色,笑盈盈说。 梁以楠今年十四,也可以相看了,张贵妃想,要给自己儿子找一个顶顶好的姑娘,这样才配得上楠儿。 “对了,皇后怎么样?”张贵妃突然问。 侍女上前回道:“皇后娘娘一切如旧,娘娘不必担心。” 张贵妃闻言,一下一下捋着怀里的狐皮大氅,满意道:“好,这样本宫才安心。” —— 间隔三天,今天又是郑青云药浴的日子。 郑晏章一边和他们说着自己的发现,一边观察者郑青云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郑青云这次要比上次好一些,他还有精力去听郑晏章说了什么。 “书房的门框那有箭矢的痕迹,但是屋里没有找到箭头,可能是有人进来收走了,窗柩上有划痕,像是剑之类的东西。”郑晏章说着拿出一小包东西,他笑着说:“总是要用纸包包东西。” 蔺誉接过来,纸包里是像沙土之类的东西,带着点咸腥味,味道不算好,不像是河水里的泥土。 郑青云听着蔺誉的描述,提出:“难道是海水?” 郑晏章赞同:“有可能,观棋打听到,前段时间有几队自称是从北方来此处做买卖的商队,人很多,大概一百人左右,说是做生意,但是没见他们在街道上租了哪个铺子,也没见船上卸了什么货物。” 蔺誉想起郑明棠拿过来的那些药材,突然想到:“海船?他们在走私?” 第16章 忧国忧民?太子妃 屋内的几人被蔺誉的话惊到了:“小誉,海船走私可是大罪,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蔺誉看着他们,表示自己没有乱说:“巴戟天只是障眼法,他们真正要通过海船运送的,不仅仅是药材,而是人。” 郑知黎失手差点打翻旁边的烛台:“你是说,赤瀛的人?” 蔺誉点点头:“我们上次发现的铭牌上有赤瀛文字,说明之前发现的铭牌,很可能都是出自赤瀛人之手,单单就那一块对应上了那一小片军火库,若有个百八十片的,我朝的情况,不就要被他们摸透了吗?” “况且,‘紫气东来’这四个字,我总觉得,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蔺誉思索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郑青云窝在浴桶里,听着他们的交谈,突然出声:“若真是如此,那该禀报朝廷,派人来调查才是。” “梆梆邦-” 门外有人在敲门,“公子,有您的信。”观棋小声说道。 郑晏章起身,打开门,接过信纸,他徐徐展开,信上的字不少,也不大,看起来密密麻麻。 郑晏章一目十行看完,提取出了关键信息。 “索娄上奏建议六部改革,说是恰巧举子入朝为官,六部风气也有所下降,正巧正一正风气,更好的为国为民。” 蔺誉瞪大眼睛:“他写的?” 郑晏章点点头:“太子金口玉言。” 郑青云不可置信:“他有这么忧国忧民?” 郑晏章耸了一下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蔺誉背过身,绕来绕去走了几圈,内心破口大骂。 这个死人,又整这么多幺蛾子,第一世可没弄这事,真的是服气了。 求求了,安生些,这么忙他不累吗?蔺誉无助的想。 郑晏章把信收好,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小誉,青云,知黎,你们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说完就离开了。 他们收拾好歇下时,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 郑青云望着外面的月亮,突发奇想:“小誉哥哥,你想爹娘吗?” 蔺誉沉默了,实话实说,蔺寒夫妇在他的脑海中印象其实不太深了,只记得两人都喜爱医术,很温柔,可以说是非常好的父母,只不过造化弄人,早早地就阴阳两隔。 而他现代的父母,更像是传统的中式父母,父亲不苟言笑,母亲温柔,对他的要求也高,也正是因为这高要求,还有蔺誉自身的强迫症,他的履历才会如此出色。 刚重生回来时,蔺誉晚上做梦还会时不时梦到两对父母,有时是在青瓦房里碾晒干的药材,有时是在教室里做练习题,他也会思念家人,有时偷偷掉两滴眼泪还被郑青云看见了,蔺誉觉得丢人丢大了,自己活了四十多年了怎么还流眼泪,完全忘了当时在别人眼中自己还是个八岁的小孩,骤失双亲想哭是正常的。 第20章 后来,梦见他们的次数越来越少,蔺誉想着,如果以后回不去了,那就下辈子再去报答父母的恩情吧。 思绪回笼,蔺誉看着睁着清明的眼睛等着自己答案的郑青云,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有时候会想,做梦还会梦到。” 郑青云拉住他的手指,阻止他霍乱自己的脸:“我也会想,小誉哥哥,你比我大两岁,为什么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像是我爹呢?” 蔺誉动作一僵,随后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开玩笑道:“照顾你还不行?你想叫我义父的话也行啊。” 郑青云打趣人不成反被降了一军,也不恼,弯着眼眉眼笑道:“我生辰快到了,你准备送我什么啊?” 蔺誉没想到他的话题转得这么快,思索了一下,一件一件数着:“你七岁时我送你了玉佩,八岁我送你了一只我亲手做的弓箭,九岁我刻了一块印章给你,十岁我打了一根发簪给你,诶说到发簪,我怎么没见你用过呢?不喜欢” 郑青云没想到问题回到自己身上了,赶忙仔细回想:“喜欢啊,只是太贵重了,我好生收起来了,要到重要场合再戴呢。” 蔺誉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精细养着的小公子发丝都是软的,乌黑乌黑的,像是丝绸:“送你了就是拿出来用的,压箱底落灰了怎么办?今年……今年送你……” 郑青云把耳朵凑过去:“送什么?” 蔺誉笑,逗他:“不告诉你,提前说了,可就没有惊喜了。” 郑青云“切”了一声:“不说就不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 蔺誉看着他微微撅起来的嘴,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这一世郑青云在他面前更像是他的弟弟,会闹小脾气,会生气,会撒娇。 蔺誉想,这也算是很好的发展情况了。 在两人嘻嘻哈哈完准备睡的时候,另一件屋子里,郑晏章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刚刚在弟弟们面前,他没把梁以桉写的信全念出来,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蓦地,那字迹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娶妻”,“何时归来”…… 梁以桉要娶太子妃了…… 这个念头在郑晏章心头萦绕。 天渐渐亮起,郑晏章才勉强入睡。 …… 等他再次醒来,是被梦惊醒,梦里的旖旎风光让他有些羞赫,正想起床去平复一下心情,下身的异样让他呆愣在原地,不,原床。 良久,他红着脸换了一身衣服,又自己悄默默的把衣服快速洗好晾起来,等脸上的红温下来了,才出门。 蔺誉他们早上碰见郑晏章,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他那泛红的耳根。 几人面面相觑,不过也没去问是怎么回事。 —— 郑青云他们几人在祖宅享受悠闲时光时,梁以桉正在为百花宴犯愁。 他那天情绪一激动,把信寄出去,后知后觉才发现一些不对。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信已经寄走了,拉也拉不回来,梁以桉索性强迫自己忘掉这件事,当做自己没有写。 皇后举办的百花宴如期而至。 京城中的夫人和王妃都带着自家孩子前来赴宴,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次宴会是为了什么,一个个都费劲了心思,希望自家的孩子能一鸣惊人,夺得皇后和太子的青睐。 郑晏章的回信来的很慢,慢到梁以桉都觉得自己寄出去的那封信是自己做梦写的了。 收到信的时候,梁以桉遣退了屋里的人,等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拆开,拆开了他又不敢看,就把信压到书下面。 半晌,李泉来禀报该用晚膳了,梁以桉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拿出信,眼一闭,一睁,看下去。 “殿下安好,听闻殿下喜事将近,晏章在此提前祝贺殿下,时间仓促,恐怕不能赶回京城赴宴,望殿下喜得良人,锦瑟和鸣。” “轰-” 梁以桉的耳边一阵蜂鸣,太阳穴涨涨的。 他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迷迷糊糊的,下一秒就跌倒在椅子上。 闹出的动静让李泉担忧不已,他顾不得规矩,连忙推门进来:“殿下,您……” 话没说完,他看到梁以桉抬手,截了他的话。 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一只手撑着脑袋,听着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李泉,去把孤那把弓找出来,仔细看好。” 李泉退了出去,找出梁以桉珍爱的那把弓,突然想起来,这好像是郑家大公子送给殿下的礼物。 梁以桉把信纸翻了个面,良久,他才笑了出来。 郑晏章平日里不会这么和他说话,就算守着规矩,他也不会这么毕恭毕敬。 外人眼中,郑晏章风光霁月,抱瑾握瑜,但是梁以桉和他从小玩到大,他这人骨子里还带着点野性,在他面前逾矩了不知道多少。 梁以桉明了,他心里有事,并且这事和他有关。 他心情阴转晴,就等着人回来,好和他见面。 —— 郑晏章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 他那天早上过后,看着梁以桉送来的信,一股子无名火涌上心头,刷刷刷一笔不停地写完,就把信送走了。 送完才觉得,那语气和自己平常的完全不一样,梁以桉肯定能看出来。 他在饭桌上心不在焉,郑青云和他说话他也答非所问。 蔺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郑晏章被他那眼神吓了一跳,快速吃完饭就离席了。 郑青云疑惑地看向蔺誉,蔺誉眼中含笑,摇了摇头。 蔺誉突然想到,第一世梁以桉登基后,一直没有纳妃子,连皇后都没有,因为这事被朝中老臣念叨了好长时间,梁以桉后来听烦了,和蔺誉扬言哪个大臣再念叨就把他立为皇后。 蔺誉被他这话吓一跳,连忙喊着“圣上何至于此!” 反正蔺誉死的时候他还没立皇后。 —— 郑晏章把几人的发现整理好,寄信给郑恒,并在信中隐晦地提了一嘴蔺誉的猜想,他们如今无权无势,自己动手害怕出了什么意外。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干。”蔺誉这样说。 郑晏章很是赞同。 时间一天天过去,郑晏章也该启程回京了。 正当他收拾东西时,一则消息传遍容国上下。 “太子殿下要娶顾家七小姐为妻。” 蔺誉大惊。 这怎么又有突发剧情? 第17章 送礼物,刺杀? 郑晏章听说梁以桉要娶顾家女的消息时,正在和郑知黎过招,这事还是郑明棠听说的,回来当个热闹讲给老太太听,说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身临其境。 老太太坐在一旁磕着瓜子,看俩孩子跟猫打架一样,顺便听听孙女跟说书似的讲故事。 蔺誉出门去了,和张伯一起。 他神神秘秘的,连郑青云都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郑晏章听到一旁的郑明棠有鼻子有眼的描述百花宴上的场景:“太子殿下和顾家小姐相遇在桃花树下,风那么一吹,花瓣就飘下来,两人就那么轻轻一撞,诶!这顾家小姐就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两人一见钟情,听说太子殿下正要向圣上请旨赐婚呢,只是顾家小姐身份过于低微,要做太子妃怕是难。” “嗵-” 郑晏章没注意郑知黎的动作,郑知黎拳头朝着他的胸口袭来,他被打倒在地。 痛感没拉回他的思绪,他满脑子都是郑明棠的话。 郑知黎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大哥,他这一拳没收劲,大哥身上怕是要留下淤青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哎呦,晏章分心啦,知黎,还不快带你大哥回去上药?” 郑知黎连声答应,转头就拉着郑晏章走。 郑晏章沉默着没说话。 郑明棠注意到表哥的不寻常,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又拉着老太太聊别的去了。 —— 张伯带着蔺誉快把城内逛完了,蔺誉也没找到自己相中的东西。 张伯看着失落的蔺誉,安慰道:“公子,不急这一时,不如您跟我去工坊那看看,大人得了圣上的恩典,郑家可以在官办工坊那打造一些铁器,老太太前些日子还说要给明棠小姐打个轻便的长枪练练手,算算日子也做好了,今日凑巧边去取一下吧。” 蔺誉心头一动,连忙和张伯一块前去。 老太太给郑明棠打造的长枪重量比较轻,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看起来很是轻巧。 王铁匠把东西小心翼翼递给张伯,问道:“做好了我们派人送到郑府去就行,怎么您还亲自来取一次。” 张伯检查没有问题后,才回道:“顺路便来了,这段日子忙吗?” 王铁匠“嘿嘿”一笑:“还成,那我就先回去了,您慢走哈。” 蔺誉看着旁边的匠人正挥舞着锤子捶打铁块,他连忙叫住王铁匠,问道:“若是打一把匕首需要多长时间?” 王铁匠想了想:“看公子要什么模样的了,少则半月,多则一年也是有的。” 第21章 张伯问:“公子这是想要一把匕首?” 蔺誉摇摇头:“不是我,是送给青云一把。”他转过头对王铁匠说:“我斗胆称你一声师傅,我想学着自己打一把,不知王师傅可愿教教我?” 张伯急了:“公子,这可是极其危险的事啊,您想要什么样的,我给您找不就成了?何必再自己动手啊。” 蔺誉宽慰张伯:“没事张伯,我心里有数,我就是问一问。” 王铁匠有些惶恐:“公子,这可不敢当,您要是需要什么我们按您的吩咐做就是了,这万一要伤着您可就不好了。” 蔺誉坚持,张伯阻拦,王铁匠害怕。 三人你来我往,最后蔺誉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这样,我动手打两下,就当我自己做的行吧?张伯,我来这里看着我的礼物,绝对保护好自己,行吗?” 或许是蔺誉给人的感觉比较靠谱,张伯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蔺誉趁热打铁:“张伯,这是我送给青云的礼物,是个惊喜,除了你我,其他人都不要说。” 张伯正要答应,一旁当了一会儿透明人的王铁匠弱弱出声:“还……还有我呢……” 蔺誉改口:“还有王师傅。” 张伯答应了。 两人回府后,听观棋说郑晏章有些累,为了明日启程有精神已经歇下了。 郑知黎浑身使不完的牛劲,自从郑晏章把阿承宇送到他身边,他偶然发现这人也会些功夫,就一直跃跃欲试。 今天终于实现了他的愿望。 两人把练武场当擂台,旁边的观众有蔺誉,郑青云,郑明棠和老太太。 阿承宇或许技不如人,没两下就被郑知黎按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阿承宇回去疗伤。 郑青云看着阿承宇一瘸一拐的背影,眼眸闪过一丝亮光,他看向郑知黎,郑知黎正在擦汗,感受到他的目光后朝他眨了眨眼。 下午,厢房里,又是五个脑袋凑到一起。 郑晏章被郑知黎拉了起来,他嚷嚷着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郑晏章气的想打人。 “阿承宇是装的。”郑知黎下定论。 郑青云点点头:“他的出手招式很是狠厉,而且不拖泥带水,不像是能两下就被二哥击败的人。” 蔺誉补充:“他的右手虎口有老茧,掌心皮肤粗糙,每一根指头上都会有或大或小的茧子,虽然手上的伤痕比较少,但是一看就不是正常情况下留下的伤痕,很像是刀或者鞭子留下来的。” 郑晏章自己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他想起来一个被他忽视的细节:“第一次见他时,他说自己快饿晕了,但是那眼神和身体状况不像是一个饿了那么长时间的人。” 郑明棠用手撑着下巴,问:“表哥,他是不是故意讹你啊?” 郑青云笑:“大哥,你被人赖上了。” 郑晏章摇摇头,老神在在:“可不是我,我明日就走了,以后被讹上的就是知黎了。” 郑知黎怒:“我拒绝!” 蔺誉高深莫测的对郑知黎说:“二哥,换个角度想,你虽然以后要被他讹上了,但是你也多了个小厮啊,把他带到身边紧紧看住不就行了?实在不行,找伯父帮忙呗。” 郑知黎这才坐下。 —— 第二天,郑青云他们送别了郑晏章。 庭院里柳树依依,几人才察觉,春意已深。 蔺誉开玩笑道:“就不折柳相送了,大哥,一路平安。” 郑晏章笑:“不必远送,知黎,你若是想要参加武举,要好好练习,争取夺得头筹。青云,大哥在京城等你。” 陈郎中建议郑青云最好在温暖的南方多待几年,等身体好全再回京城也不迟,郑家几人也是这么想的,等明年郑知黎回京之后,蔺誉就和郑青云在祖宅陪老太太,方问秋也传信说不日就会到,让两人准备好接受自己的考核。 马车的影子渐渐消失,几人也回到屋子里。 郑明棠的母亲袁秀这时也回来了,她是来看老太太的。 郑明棠一见到袁秀,就提着裙子轻快的跳到她身边,母女俩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郑青云他们也不打扰她们,静悄悄的回到院子里。 蔺誉今天准备去找王铁匠,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亲手做一把匕首送给郑青云的念头。 他和郑青云两人说了自己出门有点事,正欲离开,就看见阿承宇站在枣树下无所事事,嘴里叼着根草,悠闲地吹着口哨。 蔺誉一笑,狡黠的像只狐狸,他脚下转了个弯,和郑知黎小声说:“借阿承宇一用啊,二哥。” 郑知黎摆了摆手,意思随便。 郑青云眯着眼睛看着蔺誉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联想到两人前几日夜里的交流,瞬间明白了蔺誉这是要出去干什么,他满意的笑了,开始期待小誉哥哥会给他什么样的礼物。 郑知黎看着郑青云一会儿陷入沉思,一会儿满脸笑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阿承宇被蔺誉喊走的时候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虽然在郑府呆了近十天,但是交流最多的是张伯、郑晏章和郑知黎,他第一次见郑晏章的时候就知道他有三个弟弟,来了郑府才知道有一个不是亲的,但是胜似亲的弟弟。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比他矮一点的小孩,问他:“蔺公子,有什么事吗?” 蔺誉走在前面,声音飘到阿承宇耳朵里:“陪我去做个事情。” 阿承宇没再继续问,他和蔺誉交流不多,并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不贸然发问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街道上,蔺誉七拐八拐,拐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阿承宇跟在蔺誉身后,莫名的心里有些发毛。 “刷-” 一声细小的声音传来,像是刀从刀鞘里拔出来的声音。 蔺誉竖起耳朵,手悄悄伸入怀中。 阿承宇警惕的看向四周。 突然,他瞪大眼睛,朝蔺誉喊:“小心!” 他快速朝着蔺誉冲过去,刀刺破空气,朝着两人刺过来。 蔺誉被阿承宇推到一旁,阿承宇侧身躲过那一剑,两人背靠背。 前后出现了四五个黑衣人。 —— “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殿下,你可明白?”[1] 握着书的太傅问道。 他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声如洪钟。 梁以桉略家思索,给出了回答:“为君者,要做到爱民如子,君臣携手,不相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臣之间也是如此。” 太傅满意的点点头。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明君忠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忠和信。 第18章 咬人,异常,表白 “我说小公子,你这是惹到什么人了?”阿承宇压低嗓音用气音问道。 蔺誉用腹语回怼:“我怎么知道,我就今天和你出来,你怎么不说是你惹到人了?” 几个黑衣人拔出刀就冲上来,阿承宇骂了一声就从腰间抽出鞭子迎了上去,蔺誉往后一倒,往旁边一闪,一脚踹上来人的腰侧,那人被他这一脚踢得有点懵,旁边的人扶了他一把,两人一块冲上来朝着蔺誉出剑。 蔺誉眸光一闪,抽出怀里的软剑迎面而上,衣袂翻飞。 阿承宇拿着鞭子甩过去,鞭子不知道是用材料什么做的,被剑砍过也没有痕迹。 蔺誉嘴上不消停:“谁派你们来的啊?索娄吗?就来你们几个?二对四,不公平啊!” 黑衣人被他说得耳朵烦,怒吼:“真啰嗦!”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蔺誉心下了然,他们没下死手,应该就是想来给自己找点麻烦。 阿承宇听见蔺誉还有心思闲聊,莫名觉得他有点脑子不太好:“小公子,你可消停一会儿吧!” 蔺誉微微一笑,阿承宇用鞭子把那两人捆起来,却听见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 只见从拐角处冲过来几人,阿承宇把从黑衣人手里抢过来的剑扔到地上,蔺誉也掐着两人的麻筋,顺带给两人扎了几针,他们站在原地不敢动。 蔺誉活动了一下手指,拔掉几根银针,仔细收好,笑着对两人说:“你看看,非得乱动,扎错穴位了吧?除了疼没别的用。” 他看向来人,扬起一个笑,说:“观越,来晚了哦。” 观越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回道:“公子,下次你在路边找一找比黄豆还小的痕迹试试呢?” 蔺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拉着阿承宇就走:“下次换一个,哈哈哈,这交给你们了,别让他们死了,我办完事就回去了。” 观越几人搜过身并且确定他们嘴里没有毒药后就把黑衣人脸上的面罩摘下来,塞到他们嘴里。 自产自销吧。 观越腹诽。 这边阿承宇被蔺誉拉走了,走过了半条巷子才反应过来:“你早知道会出事?” 第22章 蔺誉看着前方的路,像是在思考怎么走:“啊?对啊。” 阿承宇抓狂:“你有没有想过咱俩打不过怎么办?” 蔺誉一愣:“这我还真没想过,我没想到啊……” 阿承宇心里一哽噔,被他这未尽之言吓了一跳,他咽了口口水,问道:“没想到什么?” 蔺誉像是没注意到阿承宇的紧张:“没想到观越来的挺慢。” 阿承宇沉默了,两人找到王铁匠,蔺誉拿出自己画的草图,递给王铁匠,问道:“师傅,我这能做出来吗?” 王铁匠仔细看了一番,思索了一下:“可以,不过要等一个月左右了。” 蔺誉追问:“我来做呢?” 王铁匠摆了摆手:“公子,不是我说,你若是想亲手做,那得每日都来,并且每天呆的时间还不能短,公子,您就交给我们,放心好了。” 蔺誉退一步:“那我隔几天来一次,您看我能做什么,其他的就麻烦您了。” 王铁匠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两人走到街道上,蔺誉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他循着味道看去,只见一个摊上摆着雪白的刚出炉的糕点。 阿承宇顺着蔺誉的眼神看过去,发现他看的是什么后才觉得眼前的人有点小孩子的样子,他笑着问:“怎么?小公子想吃?” 蔺誉收回眼神:“不是,想起来可以做的好吃的了,走走走,看看街上有什么可以买的,买完回去给青云做好吃的。” 阿承宇被他猛的一拉差点栽到地上,他慌乱的跟上。 这小孩怎么一天嘴里离不开郑青云呢?他想。 到最后两人就带了一些小吃回去,当然,蔺誉出的钱,阿承宇兜里比脸干劲。 蔺誉回去的时候郑青云在休息,他也就不去打扰他,找到张伯,向厨子借用了一下厨房,闷头钻进厨房忙活去了。 郑青云在睡梦中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他砸吧砸吧嘴,感觉味道离自己越来越近,嘴边还有一点热气,他张嘴一咬,嘴里爆开甜味,他才发觉这不是梦。 蔺誉端着一小盘奶黄包进屋,他第一次尝试做糕点,给老太太和郑明棠也送了一点,郑知黎不爱吃甜的,尝了一个,确定不在他的爱好里就不吃了。 他看见郑青云的小脸窝在被子里,像是有点热,脸上带着点红,眼下的小痣也透着微红,蔺誉拿起一个奶黄包,在他鼻子周围转了转去,如愿的看到郑青云微微抽动的鼻子,他失笑,把奶黄包凑到嘴边,郑青云停了一会张嘴就咬,一个没注意,咬到了蔺誉的手指头,蔺誉轻轻“嘶”了一声,连忙缩回那根手指。 郑青云感受到嘴里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比较硬,他睁开眼才看到蔺誉坐在床边,他嚼了几下,笑着眯了眯眼,很是开心。 蔺誉把剩下的塞到他嘴里,一个奶黄包也不大,还没蔺誉手掌大,郑青云鼓着腮帮子三两下就嚼完咽了下去。 他把眼神放回到蔺誉身上,才注意到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指上有一道齿印,他一惊,端起手:“这怎么了?” 蔺誉笑而不语,郑青云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我咬的?” 蔺誉“嗯”了一声,抽回了手:“想吃肉了?” 郑青云脸微微一红:“对不起啊小誉哥哥。” 蔺誉掀开他的被子,把人拉起来:“这有什么事,醒了就起来吧,今天晚上又该腌你了。” 郑青云乖乖起床,漱过口,又洗了把脸。 两人在一块儿温习功课,时不时交流两句。 郑青云没问他今天早上是不是遇到危险了,蔺誉也没同他说,两人心照不宣等着今天晚上。 到了晚上,郑知黎也跑过来了,他一见到蔺誉就拉着他说:“阿承宇那条鞭子……” 蔺誉点点头:“是软鞭,但材质肯定不同寻常。” 蔺誉皱着眉头补充:“而且那刺客像是认识他,刺客对我没有下死手,像是要给我找点事做,没往命门攻击,但对他也留有余地,阿承宇这人可能和索娄他们有关系。” 郑青云也在思索:“那他有什么目的?就不怕被发现吗?” 蔺誉摇摇头,推测:“两种可能吧,一种他们互相认识,一种索娄单方面认识,而且他还不敢招惹,现在看来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还有,既然他对我下手,就说明我们打扰到他的计划了,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了。”他开玩笑。 郑知黎瞪了他一眼,斥道:“你还笑,要是观越没及时赶到怎么办?你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蔺誉乖乖听训,虽然他做了足够的安排,但是还是比较粗糙,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怪让人担心的。 郑知黎还在说:“大哥刚走你要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大哥交代?说我不能看顾好你们?你真的是……” 郑青云在一旁听着郑知黎唠叨,偷偷笑。 郑知黎一贯是不怎么爱教育人的,这次蔺誉算是幸运碰上了。 ——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那日抓回来的黑衣人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几人无法,把人交给官府,却在几日后听说那几人自杀了。 顾家女与太子殿下一见钟情这件事慢慢地被人淡忘,民间流传一时的话本子不知道改了几版,但最后圣上还是没有赐婚。 “据说是顾家姑娘身体不好,圣上为这事和太子交谈了好几次,太子没改变心意,但是不知为何顾家姑娘好像对太子没那么情根深种,反正这事传了那么远,是真是假真是不知道了。”郑明棠和老太太坐在梨花树下边喝茶边聊。 袁秀失笑:“小姑娘家家的整天听这些。” 老太太咬了一小口糕点,笑眯眯的说:“这日子就得自己找点乐子不是吗?阿秀,不是我说,你还这么年轻,真不想找个中意人吗?” 袁秀摇摇头:“不了,母亲,我觉得现在就很好,我啊,就想着明棠能好好长大,经营好我的铺子就好。” 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说,郑明棠揽住老太太的胳膊,撒娇:“祖母,我和娘陪在你身边不好吗?我还想多和祖母在一块儿呢。” 老太太点了点郑明棠的鼻子。 郑青云几人正在接受方问秋的折磨,郑明棠受老太太的指令给几人送点糕点,被方问秋提问了几个问题。 郑明棠一个接一个答了出来,然后就被留下来一起上课了。 袁秀听说了这事,很是高兴,忙问拜师需要什么,她认认真真准备了拜师礼,给方问秋送了过去。 陆安抽不开空,所以就把郑知黎也交给了方问秋。 四个小苦瓜苦兮兮的上课。 —— 入夜。 梁以桉打开密信,上面娟秀的字迹表明是一个女子所写。 “望殿下信守承诺。” 梁以桉把字条扔进香炉里,心情极好。 他想起来郑晏章才回来那天,他在云鹤楼订了包间,派人去请郑晏章,桌子上放着他送郑晏章的状元礼,还有郑晏章送他的那把弓。 弓做工精致,看得出送礼的人很用心。 郑晏章在门口磨蹭了半天才走进去,一进去李素就把门关上了,屋里只留两人遥遥对望。 梁以桉拿着弓点了点他对面的座位:“坐啊,拘束什么?” 郑晏章僵硬一笑,他走到梁以桉对面坐下,正想喝口水,就听见对面的人慢悠悠的说:“晏章,母后说我心悦你,你觉得呢?” 郑晏章被这话吓一跳,水呛进气管,咳了个惊天动地。 他捶着胸口看向对面淡定自若的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可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第19章 生辰,海运 七月十三是郑青云的生辰。 这天天气很好,空气中带着点燥热。 郑家人对过生辰没那么在意,在平京城时会有其他官员派人来送礼物,算是人情往来。 今天刚好避开了郑青云药浴的时间,他正缠着蔺誉要尝尝他泡的果酒。 蔺誉闲来无事,正巧庄子上送来了新鲜水果,他就想着酿一些果酒,热的时候加一些冰块,正好解暑。 府中人都很是喜欢。 容国对于民间酿酒管控不严,只要不拿到市面上售卖,自家喝是没有问题的。 郑青云由于身体原因被蔺誉禁止碰酒,他一直想尝尝那紫红色的酒的味道,他决定今天晚上不管怎样都要缠着蔺誉给自己倒一点。 蔺誉一早就知道他的小算盘,但没挑明。 老太太睡得早,陪着几个小辈吃完晚饭就回房去了,袁秀说要回去查看账本,也走了。 因为今天是郑青云的生辰,方问秋给他们几人都放了假,明日可以不用上课。 观易和观越在石桌上给他们摆上了几小碟烤肉和佐酒小菜,又把蔺誉酿的果酒倒进酒壶里,两人拉着阿承宇走了。 第23章 四人围着石桌落座,郑明棠看着郑青云凳子上的垫子,不由得轻笑,她说:“我记得刚回来那时候,蔺哥哥可紧张三表哥,怕凉还要给凳子垫上软垫,裹上披风。” 蔺誉笑了一下:“习惯了,这段时间青云身体好了不少,我也能放心些了。” 郑知黎捻起一小块肉干,丢进嘴里,边嚼边说:“陈郎中不是说会来吗?这么长时间也没消息,不会又跑别处去了吧?” 蔺誉想了想:“可能路上有事耽搁了——青云!不能多喝!” 蔺誉正和郑知黎说话,一扭头就看见郑青云已经偷偷倒了一杯酒,像是已经喝完了,又悄默默地掂起酒壶准备倒。 被人发现他也丝毫没有慌张,慢条斯理地给在座的几人都满上。 他笑着说:“今日我生辰,喝一点点没事的,小誉哥哥,你今天早上可是答应过我满足我愿望的。” 蔺誉被他这一句堵的说不出来话,只得坐在他旁边把酒壶看管严格。 郑明棠抿了一口,甜味蔓延口腔,略带一点点辛辣,她惊奇的说:“这比上次的要甜一点。” 蔺誉点点头:“这是用桑葚酿的,味道要更甜一些,喝一点也不会太过伤身。” 郑知黎哼哼两声,嘲笑:“你们几个小孩还是不要过度饮酒,看着我喝就行。” 郑知黎今年16岁了,的确是几人中年龄最大的那个。 蔺誉幽幽飘过来一句:“二哥,你喝多了手容易不稳。” 郑知黎的笑容僵在脸上,踌躇两下还是放下了酒杯。 几人到最后一壶也没喝完,郑明棠脸有些红,她对蔺誉说:“蔺哥哥,多谢你那次给我提的法子,我娘确实找到了人,这下安全多了。” 蔺誉微微一笑:“谢什么,咱们都不是一家人吗?” 郑青云和郑知黎面带问号,郑明棠解释:“我娘的铺子的账本不是经常丢失吗,还被人撕碎了,撕的还都是关于药材的记录,蔺哥哥就让我和我娘守株待兔,引蛇出洞,果然抓到人了,才送去官府。” 郑青云了然,那天晚上说的就是这事。 明亮的月光下,少男少女互相打闹,嬉笑玩乐,不知不觉,月亮高悬,时间也不早了,几人也各自回去了。 蔺誉扶着脚步有些不稳的郑青云回房,他有些无奈:“说了不让你喝多,你还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万一喝醉了怎么办?” 郑青云无意识的哼唧两声,被扶到床榻上,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拉着蔺誉的手,问道:“我的礼物呢?小誉哥哥?” 蔺誉一惊,他以为他都忘了这事了,没想到记得还挺清,他说:“你先松开我,我去给你拿,好不好?” 郑青云愣了一会儿,像是在反应蔺誉说了什么话,思考完了,他松开了手。 蔺誉找出包裹严实的匣子,他坐到床边,递给郑青云:“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郑青云翻了个身,利索的爬起来,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 揭开表面的布料,里面是一把匕首,他拿起来细细观察,月光照在刃面上,流转着水银般的光泽,刀脊处却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锤痕,黄铜护手雕着祥云纹样,刀柄裹着皮革,上面还冒出几个倔强的线头,刃尖那抹生涩的弧度像是初春刚刚冒头的枝丫,整把匕首的长度刚好,即便郑青云长大了,握在手里也是合适的。 郑青云骤然鼻头有些酸涩,他把匕首收好,对蔺誉说:“你这段时间在忙这个?” 蔺誉有些紧张:“不喜欢啊?虽然……它虽然有些丑,但是还是很好用的……” “喜欢,我很喜欢,小誉哥哥,多谢你。”郑青云打断了蔺誉的话,扑到他怀里,给他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蔺誉条件反射的接住他,生怕两人动作太大滚到地上去了。 “喜欢就好,青云,生辰快乐!”蔺誉凑到他耳边说道。 郑青云缩了缩脖子,像是有点痒。 被他放到一旁的匕首静静地躺在被子上,月光掠过,泛着冷意。 —— 窗外的梨树被风吹的叶子沙沙响,不知不觉,树已经长得高过了屋檐。 燕子来了又走,弹指间三年光阴过去。 郑知黎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回京城准备武举考试。 郑青云过完生辰没多久,陈郎中终于是到了郑府,经过他的认证,郑青云只要再修养两年,基本上就可以痊愈了。 这消息给郑家人激动的不行,陈郎中借机和蔺誉说道:“要不要拜我为师,潜心学习医术?” 蔺誉说要想一想,他写信过问郑恒的意见,郑恒觉得这挺好,于是陈郎中就在祖宅这安定下来,一边给郑青云调理身体,一边把自己所学教给新收的徒弟。 永清十五年春。 圣上推行六部改革,规定每位官员每年都要进行考核,能者进,庸者下;推行地方官员“三者互监”,一人有罪,连坐三人;建立候补司,作为后勤部门,官员在此学习,有机会便可以转正……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圣上在兵部增设了海监卫这一部门,并规定沿海官员“两年一轮换,避籍八百里”,沿海官员官至从四品。 蔺誉看着郑恒寄过来的书信,觉得有些头大。 郑恒在书信上隐晦提到是其他官员提到百官监察有纰漏,圣上偶然想起索娄的奏折,修修改改了近一年,这才正式推行。 郑晏章当年回京后到吏部任职,他禀报了南方疑似发现赤瀛探子一事,南方才被清扫过一遍。 索娄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蔺誉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好暂且放下,准备晚上再复盘。 实在是换了剧本不好打,大反派还挺能随机应变,看来他的作业还是太少了。 蔺誉想。 —— 索府。 戚九单膝跪地,对索娄禀报:“大人,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索娄把他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叮嘱道:“按计划进行,多的什么都不用做。” 戚九身体微微战栗,那是激动的。 “是!” —— 阳泉城新调来一位知府,名唤戚松卓,年龄不大,看起来很是面善。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第一把火,就烧给了私底下做无本买卖的民间海盗。 轰轰烈烈一个大阵仗过去,抓了一溜串的人,按照律例一个个给了判决。 圣上褒奖了这第一把火。 然后这第二把火就没了消息,像是沉寂了下来。 不过这多少把火都烧不到蔺誉他们头上,方问秋正看着几人做卷子呢。 郑青云的身体痊愈之后,方问秋再三确认过他可以参加科考,便决定让他明年春日参加童生考试。 郑明棠羡慕的看着郑青云,有些遗憾自己是女孩不能去考试。 蔺誉注意到郑明棠的眼神,在心里叹了口气,一个念头在心上绕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散去。 深夜。 蔺誉猛的坐起身。 想明白了,他想明白了。 索娄一党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个戚松卓搞什么打海盗,他就是想试探海运的利润有多大,借此牟利。 蔺誉咬了咬牙,身旁的郑青云被他的动作弄得睡得有些不安稳,蔺誉连忙消停下来,躺了回去。 蔺誉侧着身子,听着身旁规律的呼吸声,睡意涌上。 有什么事,睡一觉起来再说。 再说了,他现在什么身份也没有,拿什么去和索娄对打。 这几年消停日子都算是偷来的,算是人家有事没空对付他们。 蔺誉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智慧能和三品大官对上碰一碰。 以卵击石。 先前侥幸和他对上,那是索娄没想着靠那些手段就搞垮郑家,所以,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 晨安殿内。 “父皇,海运一事牵连甚广,怎可说开就开,这人想的也未免太过浅显了。”梁以桉对梁晋说道。 梁晋叹了口气:“虽是无知之言,但也有一定道理。若是任由民间海盗盛行,沿海地区的百姓如何谋生?若是这些人和其他地区的海盗勾结,那南方的安定就不能保证了。” 梁以桉上前几步,语气中流露出关切:“父皇,您要注意身体啊。” 梁晋笑着说自己会的。 这事暂且搁置,梁晋又问道:“桉儿,父皇知道,顾家女那件事……但人算不如天算,这都已经……” 梁以桉一愣。 遭了,忘了这茬了。 第20章 赏莲,回京,入局 梁以桉垂下眉眼,遮住眼中的情绪,如今已经弱冠之年的他身形和梁晋差不多,他故意低着头,梁晋也看不到他的神色。 思及自家孩子是第一次喜欢上人,情窦初开却落得个阴阳两隔的结局,梁晋不由得也有些心疼他,点到为止,梁以桉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梁以桉神情落寞,略带苦涩地笑了一下,对梁晋缓缓行了一礼,说道:“父皇,儿子……实在难以忘却……顾家姑娘,可否允儿子晚几年再考虑成婚之事?” 第24章 梁以桉打定主意要以“拖”取胜,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拖着再说。 梁晋看着为情所困的梁以桉,暗自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儿子是个重感情的人吗? 梁晋无奈:“你娶了太子妃,也不影响你怀念顾家女。朕先替你相看着,朕觉得王家四姑娘就挺不错,等她再大一些,朕就为你们赐婚。” 梁以桉一惊,那王家四姑娘如今才刚过十五,听梁晋的意思,最多两年这赐婚旨意就会下来。 他与那王家姑娘未曾接触过,不知她心向什么,若是…… 梁以桉思绪万千,梁晋也无意再逼迫他,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临走前提了一嘴:“你看楠儿都要成婚了,你这个做大哥的可要做个榜样啊。” 梁以桉回道:“是。让父皇担忧,是儿子的过错了。” 梁晋欣慰的笑了。 —— 郑家祖宅。 郑青云和蔺誉相隔不远在扎马步,武学师傅还在一旁矫正他们的动作。 功夫不负有心人,郑青云现在的身体虽然不能和郑知黎相比,但也算达到了一个正常的十三岁少年的健康标准,至少不用药不离口了。 郑青云紧咬牙关,他的双臂微微颤抖,双腿像是支撑不住,总是忍不住直起来,却又被意志力压了回去。 蔺誉挽起袖口,衣襟半解,露出脖子上的吊坠,绳子上挂着一条精致的小鱼,这是郑青云送他的礼物。 “好,时间到了,两位公子休息一会儿吧。”师傅看了眼燃尽的香,终于喊了暂停。 郑青云在师傅喊停那一刹那差点就跌倒在地,幸好蔺誉扶了他一把。 两人一起一屁股坐在地上。 师傅听见声音,回头一看,不知道说什么,一只手拉起一个,说:“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还和以往一样,早晨半个时辰……” 蔺誉抢答:“还有练剑和跑步,师傅,知道啦!” 师傅两眼一瞪,横声道:“嫌我啰嗦?臭小子,好好练!” 师傅走后,郑青云和蔺誉活动了一下筋骨,免得明天醒来浑身酸痛。 拉伸的方法还是蔺誉教他的。 现在正是上午,日头正盛。 本来下午几人要继续上课,但方问秋前天见天气不错,就独自一人去湖边采莲,结果不小心翻了船,人掉进湖里,回到府上又很晚了,一吹冷风,向来不怎么生病的他破天荒的感冒了。 陈郎中给他开了几服药,又叮嘱不要见风,方问秋干脆给三人放了假,郑明棠约着小姐妹出去游玩,今天正巧不在府上。 郑青云听说方师去采莲,心里痒痒,也想去凑凑热闹,蔺誉看两人下午也没事,午觉醒来,和老太太说了一声就带着观易和阿承宇一块出去了。 郑知黎临走前把阿承宇交给蔺誉,让他顺带监督着他有什么异常。 阿承宇被转了三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跟在蔺誉身边除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其他没什么不好。 城郊云水湾,满池的莲花开得正好,湖中不少游人乘船游玩,好不热闹。 四人共乘一条船,船上放着几朵粉白的莲花,还有一些莲蓬。 蔺誉手法娴熟地剥开莲蓬,露出里面指头大小的莲子,整个莲蓬散开,也像是一朵莲花。 郑青云从蔺誉手中拿过去了莲心的莲子,一口一个好不开心。 阿承宇也在剥莲子,只不过他没什么技巧,莲子总是从他手里飞出去,还弹到观易头上,惹得观易狠狠瞪了他几眼。 蔺誉嘲笑阿承宇,说:“你手大,干不了精细活。” 阿承宇恼,从湖中撩了点水往蔺誉身上洒。 湖中还有游鱼,郑青云看着蔺誉拿出一点儿鱼食,撒向水面,引得鱼儿争先恐后游出水面。 太阳有些大,郑青云被晒得脸有些红,蔺誉摘了几片大的莲叶,给郑青云遮阳。 等几人再次回到岸上,湖边的游人已经很少了,几人也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就回府中了。 张伯迎几人进屋时说:“今日做了荷叶饭,吃个新鲜,老太太还在念经,明棠小姐今日不回来了。” 郑青云开心了,忙道:“再上几杯酸梅汤。” 张伯笑呵呵的答应了。 荷叶饭带着荷叶的清香,桌面上摆了两种,一种是老太太喜欢的清淡甜口,一种是孩子们喜爱的咸口。 米粒香甜软糯,两种口味各有千秋。 老太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嘴里念念有词:“你们也少吃一些,这糯米不好消化,吃多了难受。” 说着拿起杯子喝着杯子里的酸梅汤,舒服的笑眯了眼。 盛夏就在酸酸甜甜的汤饮和略带苦涩的莲子清香中度过。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1] 院中的落叶每天都扫不干净,阿承宇抱怨了好几次。 郑青云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梢,微微出神。 郑恒来信,提到不如在中秋左右回京,准备明年的乡试。 郑青云和蔺誉商量了几番,决定陪着老太太过完中秋再启程。 月圆如盘。 吃过肥蟹,品过桂花酒,再尝一尝秋鸭。 在桂花飘香中,他们坐着马车离开了。 郑明棠告别了袁秀和老太太,和他们一同回京。 蔺誉想起他们准备离开时,郑明棠孤身一人前来找他们,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但语气坚定,说要和他们一同去平京城。 蔺誉有些惊讶。 第一世他与郑明棠接触不多,只知道她好像对经商很是擅长,帮着母亲把铺子开的红红火火。 郑家入狱后,袁秀和郑明棠还曾冒着危险来替他们收尸,正巧撞上了在挖坑的蔺誉,两人临行前还给蔺誉留了不少银两。 郑明棠当时问蔺誉今后该如何,蔺誉灰头土脸,嘴里泛着血味,他紧咬牙关,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报仇!” 郑明棠叹了口气,问道:“下定决心了吗?” 蔺誉没有看她,眼神越过墓碑,看向不远处在雾气中朦胧的太子暗卫。 郑明棠沉默片刻,说道:“若是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来找我。” 袁秀和郑明棠的生意越做越大,在蔺誉磨刀霍霍向索娄时,她们的铺子基本覆盖南方各地。 —— 思及此处,蔺誉如郑明棠那日问他一样问道:“下定决心了吗?” 郑青云也看向她,眼神关切。 郑明棠的手紧紧握住,掌心都被戳出一道道红痕,她确定:“我要去。” 蔺誉点点头,说:“只要袁夫人同意,我们都可以的。” 袁秀心中也有不舍,反反复复地确定女儿的选择,直到郑明棠环抱住她。 袁秀默默抽泣。 最终还是决定让女儿一同北上。 还厚着脸皮给郑恒写了封信,希望他能多多照看一下这个外甥女。 这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几人赶在八月末到了平京城。 他们赶着城门关闭前进了城,郑恒和郑晏章刚处理完公务,回到府中。 武举的时间持续不长,今年春天就已经结束了,郑知黎得了榜眼,被安排到西边的军营里训练去了。 邓媛早早就给郑明棠安排了院子,仔仔细细安排人打扫着,郑泽兰还准备了好多见面礼准备送给她。 一家人坐在一起,准备了小小的宴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吃过饭,舟车劳顿后的疲惫感袭来,郑恒让他们赶快回房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蔺誉和郑青云之前总是睡在一起,但两人如今都已经长大了,再睡在一起怕是半夜醒来都会被挤下床。 蔺誉搬回邓媛之前为他安排的屋子,离郑青云的房间也不远。 也许是身边突然少了个人,蔺誉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 醒醒睡睡,睡睡醒醒,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生活。 半夜院中传来几声蝉鸣,蔺誉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想应该是被子压的,就想去把被子掀开,但是今天这床被子像是有千斤重,怎么拉都拉不动,还带着点温度。 蔺誉迷迷糊糊的想。 …… 不对。 他脑子瞬间清醒,各种阴谋论在心头转来转去。 在听到那熟悉的呼吸声后,他向自己身旁看去。 郑青云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熟,可能是坐马车坐的身上有些难受,他把腿翘起来搭在蔺誉身上。 蔺誉瞬间松了口气,扒拉过来一旁被郑青云甩在一旁的被子,轻轻搭在他身上。 一夜,不是,半夜好梦。 —— 郑恒早早就去上朝了,等蔺誉和郑青云起床去前厅吃早饭时,郑明棠正在陪郑泽兰玩。 郑晏章如今的官衔还不够上朝,只需在点卯之前到上班的地点就行。 这个蔺誉熟悉。 卡点到。 早饭过后,邓媛带着郑泽兰去看望刚生产完的好友,郑明棠去找方问秋,方问秋单独给她布置了课业,今日就是最后期限。 第25章 蔺誉和郑青云跟着师傅又在训练。 中场休息的时候,郑青云问道:“大哥说,赤瀛要来朝贡?” 蔺誉点了点头。 郑晏章在饭桌上提到这件事。 明年春天,赤瀛君主派太子与使臣前来朝贡,商讨两国之事。 像是关于今后的和平共处。 蔺誉装作无意提到:“去年北境交战,赤瀛大败,赤瀛太子或许是为了这事来吧。” 他暗暗盯着阿承宇,看到他听到赤瀛太子时身子一僵。 蔺誉拿着扇子给郑青云扇风的手一顿。 第21章 卖茶,借用,撞破 蔺誉最不想得到的结果,就是阿承宇与赤瀛皇室有瓜葛,如果他只是赤瀛人,那一切都好说,但如果不是,即便这几年的相处再愉快,他也不能继续在郑府待下去,能不能活还是另外一件事。 他喊了阿承宇一声,说道:“伯母走之前在厨房备了汤羹,你去看看怎么样了,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阿承宇回了回神,“啊”了两声,慢慢的走了出去。 蔺誉想,等赤瀛使者来了,看阿承宇会有什么行动。 郑明棠走进来,看着又继续练功的两人,决定在一旁等他们,她刚从方问秋那里得到了个消息,想来和两人商讨一下。 入了秋,温度就越来越低了,风略过郑明棠额角的薄汗,略微有些冷。 不过蔺誉和郑青云两人就不一样了,两人浑身都出了汗,恨不得脱两件衣服。 碍于郑明棠在此,就只把袖子挽了起来,解开了两颗扣子,拿着扇子扇扇风。 等汗落了之后,观易送来了紫苏饮,温度正好。 郑明棠小口喝了两口,才对两人说:“表哥,实不相瞒,我娘的铺子一直以来不都是卖茶叶的吗,今天方老师和我说,京城茶叶畅销,我想可以把袁家茶庄的茶叶运到京城来卖。” 郑青云:“京城对茶叶的需求是很大,但竞争也大,表妹,你如何能夺得一席之地呢?” 郑明棠愉快的笑了,她说:“表哥,我娘在南方茶行稳坐二把手,袁家茶庄新培育的茶叶云雾春雪在南方广受好评,我打听了一下,京城的茶叶种类繁多,但我觉得,少了我们云雾春雪这一种,若是在京城也可以打开市场,我们袁家茶行可不就做大做强了吗?” “而且你们也尝过云雾春雪,陈郎中还说这是不可多得的上品,甚至还有强身健体的效果,对身体也是大补。” 云雾春雪是袁秀的父亲精心培育的茶种,靠着这,袁家站稳了脚跟,袁秀稳坐江南茶行二把手的位置。 蔺誉小心翼翼的泼了一点冷水:“这稳定的供货源都是一个问题,再者说,长途运输不能保证质量,万一运过来的茶叶品质不好,这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郑青云也添上一点凉水:“况且京城人常年喝的茶叶就那几种,基本上都认准了,新茶叶……” 郑明棠略一迟疑,但还是说:“给我十日时间,我给你们一个详细的计划,到时候我再和大伯细细商讨。” 说完她又略带埋怨的看了两人一眼,嘟囔:“你俩一个接一个,都把我弄得不自信了。” 郑明棠知道两人是在为她出主意,也不是真埋怨,开个玩笑。 两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郑青云眨眨眼,笑道:“别气馁啊,我们只是从最坏的角度来讲,表妹若是有心做,定会成功的。” 郑明棠瞬间信心满满。 —— 芙蓉金菊斗馨香。天气欲重阳。[1] 往年重阳时节,皇后娘娘都会举办赏菊宴会,宴请各位夫人、郡主赏菊作乐,只是今年因为皇后娘娘身体不好,入了秋总是生病,就取消了。 郑明棠在重阳之前写了厚厚一册的商业计划书,拿给郑恒过目,郑恒觉得很是不错。 袁秀送了笔钱给郑明棠,她准备在京城盘个铺子。 她加急加钱从袁家茶庄送了一批茶叶进京,时间把控的合适,茶饼送来的时候,还保存完好。 蔺誉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等太子殿下来府上时把云雾春雪奉上,若是太子殿下喜欢,打着这个名头,达官贵族定会喜欢。 充分发挥品牌效应,找代言人嘛。 郑明棠眼前一亮,去找郑晏章商议,郑晏章听闻郑明棠的打算,本来连连点头赞同,只是在听闻去找太子时身子一僵,沉默了片刻,囫囵说道:“看太子殿下何时有空吧。” 就是没想到这个有空这么快。 重阳节那天一早,天蒙蒙亮,邓媛把几个孩子全叫到一起,把片糕贴到他们额头,口中念念有词。 “愿我的孩子们都步步高升,万事如意。” 百事具高。 郑晏章虽然已经二十了,但还是红着脸被邓媛也贴了一块,邓媛笑着说:“你七老八十了也是母亲的孩子。” 重阳的惯例是登高,虽然官员会有一日假,但郑晏章说自己要办公务,就先离开了。 几人还没商议好去哪,就被梁以桉请到太子府上赏菊去了。 蔺誉明显感受到,回来的这一段时间里,郑晏章和太子的来往明显减少了很多,提到太子殿下时还会有些许不自在。 蔺誉微微皱眉,结合第一世梁以桉登基数年还不纳妃的做法,心里慢慢升起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 他惊讶。 梁以桉看起来不像啊?大哥看起来也不像啊? 这不能吧? 蔺誉想去问一问,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一拖,几人就出现在了太子府。 郑青云向梁以桉介绍:“殿下,这是我二叔家的女儿。” 郑明棠:“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天爷,这可是太子,未来的圣上,她真的要在贵人面前班门弄斧吗? 郑明棠有些惶恐。 郑青云察觉到郑明棠有些紧张,动作隐蔽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放下心来。 梁以桉知道今日官员都放了假,见郑晏章没来,有些疑惑:“晏章怎么没来?” 郑青云说:“大哥说有公务在身,就没有前来。” 梁以桉点了点头,一招手,李泉就上前,他低声说了两句,李泉点点头就带着几个人出去了。 郑明棠第一次见皇室之人,不免有些局促,梁以桉邀请几人入座,旁边有乐师在弹琴奏乐。 下方摆着开的绚烂的菊花,颜色各异,煞是好看。 梁以桉笑着说:“明年一月下旬乡试报名,青云准备参加了是吗?” 郑青云点点头,说道:“身体好了,不用担心会在考场生病,当然要去试一试。” 梁以桉赞同。 天下读书人千千万,哪一个不想登上那金銮殿,穿上那状元袍。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梁以桉鼓励他:“那青云可要加油啊,和你大哥一样夺个状元回来。” 郑明棠没有参与他们的聊天,而是在一旁泡茶。 她来的时候把总共没几块的茶饼带来了一多半,她神情专注,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对待手中的这杯茶。 温壶,投茶,润茶,冲茶…… 水流从甜白瓷玉壶壶口倾泻,茶带着些许翠色,在绿釉小碗中显得更为清澈。 梁以桉看着郑明棠专注于泡茶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看着一旁正在磨耳朵的两人,轻咳两声。 见两人看向他,他才说:“怎么,有事要孤帮忙?” 郑青云一梗,看向郑明棠,但郑明棠像是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头都没抬。 郑青云沉默一下,说道:“还是等明棠和殿下说吧。” 梁以桉没再追问。 身后传来丝丝乐声,微风吹过,送来茶水的清香,空气中还带着点菊香。 梁以桉想,母后应该会喜欢这茶叶。 经人测过无毒后,梁以桉轻抿一口,香气在口中散开,回味微苦。 一杯茶下肚,竟然觉得身心有些愉悦。 郑明棠坐在下方,略微有些紧张,她虽然对自家的茶叶很自信,但是也是头一回在太子面前推销,不是,推荐。 她心里也没底。 “咚-咚-咚-” 梁以桉轻轻放下茶碗,含着笑:“姑娘这茶极好,泡茶手艺也好。” “咚-” 郑明棠的心跳的更快了,她对着梁以桉行礼,姿势不太标准:“多谢太子殿下夸赞,民女惶恐。” 梁以桉:“诶,别妄自菲薄,你这茶不错,还有多少?孤按市价两倍给你如何?” 梁以桉也知道郑明棠的目的,不过这茶果真不错,母后这些时日心情郁闷,送些新鲜玩意儿给母后解闷也不错。 郑明棠听到这话连连摇头:“不不不殿下,这茶叶不值几个钱,得了殿下的喜欢可是天大的福气。只是来的匆忙,现下民女身边也没有多少,若是殿下喜欢,民女这就写信让娘派人送来,不过可能要晚些时日,殿下恐怕要多等些日子。” 第26章 蔺誉和郑青云相视一眼,不约而同轻笑一下。 不值几个钱? 郑明棠说着,把带来的茶饼拿了出来,她包了好几层油纸,看得出是很珍重了。 “若是殿下不嫌少,这些就请殿下先用着。”她上前把茶饼交给梁以桉身旁的侍卫,李素仔细检查过后收了起来。 梁以桉笑着道谢,郑明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道:“民女有一请求,不知殿下能否应允。” 梁以桉眉梢微挑:“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姑娘有何事需要孤帮忙?说来听听。” 郑明棠抿唇一笑:“民女想……借殿下的名头一用。” 原来是为了这。 梁以桉抬眸含笑:“孤的名头还是有点轻了,这样,等茶叶送来,事成之后,孤给你一个惊喜。” 郑明棠喜出望外:“多谢殿下!” 李泉从外面进来,引着身后的人,等人到了,他回到梁以桉身旁,小声说:“殿下,人带来了。” 梁以桉看着站在一旁不看他的郑晏章,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郑晏章还恼呢。 那年梁以桉莫名约他见面,一见面就说皇后娘娘觉得他喜欢自己,害怕自己有断袖之癖。 给郑晏章吓了一跳。 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很尴尬,或者说,郑晏章单方面觉得很尴尬。 这还是头一回梁以桉用太子的名头强邀他。 蔺誉看着突然离席的梁以桉拽着郑晏章就走,又看了看不明所以的郑青云和郑明棠。 他抖了抖身子,算了,不关他的事。 过了一会儿,郑青云有点想去解手。 等他解完手出来,带着他过来的李素却不见了踪影。 郑青云循着记忆往回走,却不小心迷了路。 他有些懊恼自己刚刚拒绝了蔺誉一同前来的建议。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片竹林。 两指宽的竹影里透出两道人影。 是梁以桉和郑晏章。 郑青云正要跑过去找两人,却见郑晏章冲着梁以桉一甩袖子就走,梁以桉说了什么,又快步上前,揽住郑晏章,将人翻了个个。 郑青云瞪大眼睛。 两人面对面,郑晏章好像回了神,手脚并用往梁以桉身上招呼。 后面发生了什么郑青云就不知道了,他被吓到了,拔腿就跑。 蔺誉见他半天也没回来,就来找他,李素捧着一只受伤的麻雀,有些疑惑的看着气喘吁吁的郑青云。 郑青云喘着气,红着脸,不知道该如何给蔺誉描述他看见了什么。 他组织了几次语言,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男人能和男人在一起吗? 第22章 新岁,县试,别忘 蔺誉轻轻擦了擦郑青云额头的汗,问道:“这么着急?跑的满头都是汗。” 郑青云没说话,李素上前引着两人回去。 不一会儿梁以桉和郑晏章一前一后回来,郑晏章的脸黑的比郑泽兰养的那只小黑狗还黑,后面的梁以桉抿着唇,沉默不语。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郑晏章带着几人向梁以桉辞别。 梁以桉下意识的想抬手,却又无力地垂在身旁。 郑青云偷偷瞥了自家大哥两眼,又移开眼神,惹得蔺誉疑惑的看着两人。 郑晏章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叹两声气。 三个人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回到府里,郑晏章破天荒的没和他们说几句话就回自己房间了。 过了重阳,天气一天天转凉。 郑青云未曾和他人提及那日所看到的,郑晏章和梁以桉的关系也就这么尴尬的僵持着。 郑明棠雇人回了趟南方,带来了云雾春雪的树苗,还有几箱茶叶,多半献给了太子。 太子转赠给了皇后娘娘。 于是在一场宗亲的宴会上,多了一种名为云雾春雪的好茶。 郑明棠的茶叶生意进行的如火如荼,她想在京郊租一块地试着种一下茶树,郑恒帮着她找。 蔺誉听说他们要在京郊找地,忽然就想起来,第一世索娄在京郊租的空房子,当时他把整片地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一点残肢,他翻遍医书典籍,终于在赤瀛一本记载奇花异草的书中找到了它。 那植物叫做天仙莲,世间罕见,全株有毒,中毒症状为头疼、无故晕厥,少量误食会导致五脏六腑如针刺般疼痛,大量服用,则会导致内脏衰败,心脉俱损,不过两息必然死亡,但是面上没有异常,状若暴毙。 索娄用天仙莲帮他干了不少坏事,比如,杀掉郑恒,再比如,谋害梁晋。 但重生后他也悄悄去探查过,那处现今还没有被买下,还处于荒凉的状态。 蔺誉让人着重关注那处宅院,只不过这都过了几年了,索娄还是没动静。 蔺誉想了又想,没想明白。 —— 等到平京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太子定亲的消息传来。 选定的婚期是明年的夏天,圣上请大师算过,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郑青云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专门去打探了一下郑晏章的表现。 只不过他没打探出什么,郑晏章眼睛都没抬一下,说了句知道了就继续在练字。 郑青云退出去,关好门,蔺誉在外面等他,两人撑着伞一同回去。 大雪纷飞,两人的背影越来越小,在地上留下了一连串并排的脚印。 天冷,屋内烧着碳,两人一进屋就被热意裹挟,激地出了点汗。 观易从外面进来,边走边搓手,身后跟着揉着耳朵的阿承宇。 观易等身上寒气散了才往里面走,边走边说:“三公子,蔺公子,今晚厨房做了羊汤,咱们吃暖锅怎么样?再配上些温热的酒,最暖身子了。” 蔺誉问:“不在前厅吃吗?” 观易摇摇头,说道:“大人和大公子都没回来,夫人说雪天路滑,就不聚在一起了。” 郑青云注意到阿承宇怀中抱着一盆花,问道:“这是什么花啊?” 阿承宇把花放到温度适宜的地方,起身回道:“是月季,表小姐今日回来的时候买了好几盆呢,不过长得的确不错。” 蔺誉看着那含苞待放的花蕊,颜色是漂亮的粉红色,还透着点白,可以预测到开放的时候是多么好看了。 郑青云对蔺誉说:“小誉哥哥,今晚温一壶你酿的菊花酒怎么样?” 蔺誉在金秋时节收集了金菊,配上上等槐花蜜,搅拌后和蒸熟的黍米一同放入陶瓮密封发酵,今日正巧可以尝尝。 蔺誉答应:“好啊,今晚咱们四个一块儿,热闹一下。” 郑青云开心的笑了。 他拉着蔺誉说要出去堆雪人,蔺誉给他披上厚厚的大氅,又给他带上手套和帽子,确定不会着凉后,两人一起到院子里。 慢慢地,地上出现了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雪人。 起了风,雪花被风吹的四处乱飞。 屋内是烧的热乎乎的炭盆,一旁是滚起来的暖锅,还温着酒。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1] 等天越来越冷,雪越下越多的时候,新岁悄然而至。 贴窗花,写春联,备年货。 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郑知黎没法回来过年,郑恒和邓媛托人送了些东西给他。 郑泽兰和郑明棠两人咱一旁支了个小桌子,一起包饺子。 邓媛准备了一些铜钱、糖果和花生,准备包进饺子里看谁能吃到,袁秀和老太太被接到了京城一同过年,正乐呵呵的看着郑泽兰和郑明棠往彼此脸上抹面粉。 郑晏章带着蔺誉和郑青云在外面燃爆竹,郑恒在一旁乐的合不拢嘴。 天又下起了小雪,在红彤彤的灯笼的映照下,一片暖色。 除夕一过,第二日,孩子们一排排给长辈拜年,获得了满满当当的压岁钱。 县试报名定在二月初,所以郑青云只在过年那几天轻松了一下,紧接着就被陆安和方问秋两人按着写文章去了。 有不少希望自己孩子能顺利上榜的父母都去寺庙捐香火钱,更有实力的在京郊为百姓施粥看病,希望为孩子积一积福报。 郑青云在学习文章,蔺誉被压在陈郎中那看医书,陈郎中还把蔺寒留下来的书顺走了,说让蔺誉学完了再来找他要。 或许是读书的日子就过得很快,蔺誉还没回过来神,已经到了考试的日子了。 邓媛为郑青云准备了厚厚的衣服和小火炉,郑明棠还送来了自己绣的护膝,针脚细密,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今年冬日虽然不长,但是却也冷,昨日天还阴沉沉的,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蔺誉扯着陈郎中,让他赶制了一些药丸和补品,防止郑青云在考场上有什么突发情况,郑恒还从库房拿了一棵上好的人参,塞到郑青云带的箱子里。 第27章 到了贡院,天还是阴沉沉的,寒风呼呼吹,吹的人脸都有点疼。 蔺誉看着郑青云过了检查,进了考场,他也不走,就留在原地等着郑青云出来。 破晓后,太阳驱散了黑云,微弱的热意也算是聊胜于无。 等贡院大门开启,乌压压一群人一泻千里,蔺誉没急着往前凑,等着人走的差不多了,郑青云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后面。 蔺誉连忙上前给他披上在马车里烘的热热的大氅,接过他的书箱,把手里的小火炉塞到他手里。 上了马车,邓媛忙递上一杯热热的红枣姜丝茶,郑青云和蔺誉一人喝了一杯,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方问秋和陆安在郑青云回去之后和他聊了一会,就让郑青云回去休息了。 蔺誉坐在床边,为他掖了掖被角。 他看着郑青云明显长开的面庞,微微发愣。 他眼下有些许乌青,是这几日累的,加上没怎么睡好。 郑青云睡梦中好像也睡不安稳,轻微扭动几下,侧过身子,手一动,刚好搭在蔺誉的手上,他抓了两下,沉沉睡去。 蔺誉撩过他脸上的发丝,整理到一旁。 郑青云的右眼下面有一个小痣,颜色不重,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第一世郑青云身子不好,总是咳嗽,咳得眼角泛泪,睫毛被泪水打湿,好一副病美人形象。 但病美人也不妨碍他手段凌厉,蔺誉亲眼见过他十三岁时手起刀落,砍了一个追杀郑知黎的刺客的手。 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飞到郑青云的脸上,染到了那颗痣。 那刺客被拔了舌头,没法吼叫。 常人看到那场景怕是要被吓的失声尖叫,但蔺誉却怔怔的看着郑青云。 蔺誉那时只心疼他被鲜血弄脏的脸,他上前替他擦掉脸上的血迹。 那张脸与现在躺在床上睡得深沉的脸慢慢重合。 有些许不一样。 现在的郑青云,更健康,更开心,他能实现他的夙愿。 蔺誉慢慢握住郑青云的手,却又不敢用力。 青云,这一次,我定会助你平步青云。 你这一世,必定安乐无虞。 —— 张榜那日,榜前挤了很多人,连只蚂蚁都能被碾死。 郑青云没有去看,而是派阿承宇前去,看了之后把成绩报给他。 阿承宇仗着人高马大挤到最前面,看到榜首上的“郑青云”三字,不由得乐了一下,正准备回府报告这个好消息,但是他略占优势的身高让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蒙着面纱的男人。 他略微动了动唇,那人的视线落到他身上。 淡漠,但又晦涩不明。 阿承宇走出人群,那人示意他跟上来,转身朝着酒楼走去。 阿承宇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进了厢房,窗户开的极大,楼下读书人的兴奋吼叫和哀嚎声时不时传入耳中,颇为扰人。 阿承宇关上门,朝着那人低声吼道:“你魔怔了不成?这个时候露面?” 那人拿下面纱,露出布满疤痕的脸,他出声道:“我若再不来,你怕是过惯了那安生日子了吧?你忘了我们的目的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基本上不怎么动,整个脸像是假的一样扣在上面。 他动了动眼睛,看向阿承宇。 眼神十分犀利。 阿承宇嗫嚅两下,身子滑落到地上说道:“我没忘,我不可能忘掉……” 男人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阿承宇耳朵里:“宇儿,莫要忘了阿爹和阿娘是被谁害了!” 阿承宇眼神有些涣散,眼前的桌子和凳子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大火,和被烧焦的房屋。 大火吞噬了一切。 炙热的火焰被大雨扑灭,幼小的阿承宇苏醒过来,他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场景,失声痛哭,不停呼喊: “阿爹!阿娘!” 没有人回应他,他只在被烧成焦炭的房屋下捡到了一块破损的腰牌。 还有父母被烧焦的尸骨。 他是这时候碰见苏柳的。 第23章 异常,中毒 苏柳说自己从小便和父母走丢了,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双亲的消息,连忙寻来,结果却发现出了事情。 两人一对消息,阿承宇才发现,苏柳是自己从小就失散的兄长。 两人抱着狠狠痛苦了一场,寻了地方埋了双亲。 苏柳注意到了阿承宇攥着的腰牌,惊呼:“这是容国郑恒府上的腰牌!” 彼时赤瀛和容国打的不可开交,琴川夹在中间,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烧杀抢掠,滥杀无辜。 那时候,琴川可以被称为人间炼狱。 阿承宇想要报仇,苏柳说自己正在赤瀛谋生,带着他一同去了赤瀛,等年龄长大了些,两人辗转多地,阿承宇打听了当时春风得意的郑晏章要南下的路线,故意接近,想要找机会找郑恒问个明白。 苏柳双膝跪地,捧着阿承宇的脸,哽咽道:“我们如今这样,都是因为郑家!都是因为他们!他们凭什么过的那么好!凭什么!宇儿,你看我的脸!我不能见人,不能出门,全都是因为他们!” 苏柳越说越激动,压抑不住的嗓音像是要破门而出,阿承宇流着泪拥抱住苏柳,嗓子发不出来声音,他呜咽两声,说道:“我知道,阿兄,等我找到真相,相信我,相信我……” 门内两人在互相舔舐伤口,门外的观棋站在隐秘的地方,看着紧关着门的包厢若有所思。 蔺誉早上来找他,让他悄悄地跟着阿承宇,看看他有什么异常。 观棋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看到门动了两下,他连忙往里闪过去,掩住自己的身子,等阿承宇出来后,他盯着那扇门看了半晌,也没见有人出来。 阿承宇在屋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深深吸一口气,装作无事的样子走出了酒楼,路上拐到一家有名的糕点铺买了一盒梅花酥,人排的太多了,阿承宇直接找了买完的人翻了两倍的价钱买了一盒。 郑府。 蔺誉和郑青云听着观棋的汇报,沉思片刻,观棋说:“要不把他绑了问问?” 郑青云摇摇头:“太突然了,等他回来我们试探一下。” 蔺誉赞成。 阿承宇拎着梅花糕回到院里时,郑青云和蔺誉一同站在廊下,两人侧站着。 容国男子二十束发,如今两人都仅仅用发带把头发扎起来一半,风微微吹过,两人的发丝在空中纠缠在一起。 阿承宇有些恍惚。 郑恒真的是那种会放火烧村的人吗? 两人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阿承宇,郑青云笑着说:“怎么回来这么晚?看榜的人那么多,没受伤吧?” 关切的话传到阿承宇耳中,他回神,答道:“还好,没有受伤。” 他难掩语气中的激动,高声道:“恭贺三公子,第一场榜首!” 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前去告诉邓媛了,邓媛很是高兴,但她没有表现得太过,赏了半个月的月钱算是添添喜气。 郑青云微微弯起嘴角,在意料之中。 第一场考完,剩下的几场很快就过去了,出了贡院,休息了一会儿,他终是有时间和蔺誉去找郑晏章了。 因为阿承宇是郑晏章捡回来的,有个什么事还是要和他说的。 阿承宇被三人叫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懵的,他看着三人,问道:“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郑晏章手里拿着的是他的良籍,他轻声道:“阿承宇,当日你说你失了双亲没有出路,要待在我身旁,就算做个小厮也行,不过这几年过去了,还没有问问你,有没有改变想法。若是改变了想法,你的户籍就在此,可以带着它出去过自己的日子,我也会送你一份礼物。” 阿承宇心里一颤,他还没有找到真相,他还不能走。 他扑倒在地,说道:“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阿承宇无以为报,还望公子能让我发挥一点作用。公子,我还想留在府上,您别赶我走!” 郑青云连忙把人扶起来,有些责怪:“大哥你看你怎么说的呢,阿承宇,我大哥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今后如何打算。” “况且这么长时间了,不回去祭拜一下父母吗?我看你都没怎么告假。” 阿承宇松了口气,他面露悲切:“实不相瞒,我的爹娘下落不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亲人,所以也就不想着这件事了。” 蔺誉问道:“若是有什么线索,大可以和我们说,我们帮你找找痕迹。” 阿承宇点点头,看向郑晏章,郑晏章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的户籍你自己收着吧,看管好,若是今后有什么打算了,再来和我们说。” 郑青云笑着说:“是啊,我们把你当朋友哦,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啊。” 蔺誉看着阿承宇,果不其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瞬的不自然。 第28章 阿承宇走后,三人相视一眼。 郑晏章说:“还是继续找人盯着。” 郑青云若有所思:“他是对郑府有所图吗?宁愿不要良籍都要留在这。” 蔺誉思索一下,分析:“能困住一个人的,无非是父母、亲人、友人、爱人、国家,看他这样,有没有可能从他的父母那里下手呢?” 郑晏章想了想:“年龄和我差不多,父母不是一国人,我记得赤瀛旁边有一个小国,叫琴川,只不过十几年前就覆灭了。” 蔺誉点点头:“琴川和赤瀛的国民长相相似,所以当时我们才想到他是不是和赤瀛有关,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琴川。” 郑青云冷笑一声:“管他是赤瀛还是琴川,没有什么歪心思就好,要是有,他别想活。” 郑晏章抬手轻轻敲了他这个弟弟的头:“好了别想这事了,十日后放榜,你该好好准备府试了。” 郑青云摸了摸像是被摸了一下的被敲得地方,“嗯”了一声。 蔺誉以为他被敲疼了,心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放榜那日,郑青云不出所料获得了案首。 —— 垂丝海棠盛开的时候,府试的日子到了。 郑青云在府上潜心攻读的时候,后宫传来了惊人的消息。 皇后娘娘突发疾病。 梁晋焦急不已,招天下名医为皇后诊治,后宫嫔妃也都为皇后娘娘祈福。 蔺誉心头一动。 第一世皇后娘娘不是死在这时候啊。 他有些疑惑,郑晏章给他透露了点消息:“皇后娘娘自从几年前流产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许是这些时日天气多变,生了病。” 过了半月,消息更新了。 皇后娘娘不是生病了,而是中了毒。 蔺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袁家茶记中。 郑明棠正在铺子里忙活,袁秀也在一旁帮忙。 她们租的铺子在东市,达官显贵多在此进行买卖。 云雾春雪卖的极好,存货基本上快没了,袁秀正准备写信让父亲再送一些。 她们的铺子卖的茶叶种类多,味道也好,更是皇后娘娘亲自称赞过的,自然吸引过来了许多顾客。 来来往往的人都在铺子里挑选。 忽然,街道上一阵吵闹,一群官兵冲进铺子,吓得人四散逃窜。 袁秀和郑明棠也被吓了一跳。 兵头吼了一声:“安静一点!店主可在?” 袁秀安抚性的拍了拍郑明棠的手,上前说道:“民妇就是,敢问大人有何贵干?” 兵头盯着她,说道:“云雾春雪是你们这里独卖的吗?” 袁秀忙道:“是。” 兵头点点头:“那就没错了,带走。” 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扣住袁秀,袁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绑了起来。 郑明棠冲出来,问道:“我娘犯了何事你们要抓她?” 兵头让人把铺子里的闲杂人等清空,并把门关上。 他说:“皇后娘娘中毒昏迷,危在旦夕,太医查出是娘娘常喝的茶叶有毒,侍女说娘娘今日只喝云雾春雪,所以我等奉圣上之令,要查清真相,姑娘,你若不离开,我们可要连你一起带走了。” 郑明棠道:“那把我也带走吧,我要和我娘一起。” 袁秀训斥她:“明棠,你这是胡闹!大人,我女儿她年纪小,你不用听她说,有什么事问我就行,问我就行。” 郑明棠不听:“娘,我一定要和你一起。” 兵头叹了口气,无奈。 门口看热闹的人围的里三圈外三圈。 兵头带着两人出来,回衙门的路上,蔺誉跑了过来,他今天心慌得很,看到袁秀和郑明棠都被绑了起来,很是惊讶。 正想上前询问情况,结果被观棋一把扯走。 蔺誉挣脱开观棋的手,问他:“你干什么?袁姨和明棠都被带走了!” 观棋“嘘嘘”两声,示意他声音小一些:“大公子就是知道你要拦人才让我过来找你的。蔺公子,袁夫人和表小姐被卷进了皇后娘娘中毒一案,你就算是去救也没法救啊。” 蔺誉像是刚缓过来神,他急道:“皇后娘娘中毒?袁姨她们怎么卷进去了?” 观棋叹了口气,摇摇头:“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得等大人和大公子回来再说。” 蔺誉紧紧抿唇,思索着破局之法。 他担忧的看着被绑着的郑明棠和袁秀,心里焦躁不安。 —— 刑狱司中。 “啪-” 是鞭子打在墙上的声音。 司监李长风说:“带回来了?” 下属回道:“带回来了,她女儿也带了回来,正在牢房里关着。” 李长风点点头,说道:“仔细审审,注意不要用刑。” “是。” 第24章 入宫,碎片,毒源 郑晏章在太?子府焦急万分, 他也是突然收到?消息,说皇后娘娘中毒与?云雾春雪有关?,袁秀和郑明棠已经被刑狱司的人带走了?。 他纠结了?一下, 还是决定来梁以桉这里打探一下消息。 来了?之?后却被告知梁以桉还在宫里, 李秀让他稍等片刻。 郑晏章站在屋里走来走去, 一会儿是对袁秀两人的担心,一会儿是想?到?要见梁以桉的无措。 这时李秀又?领着蔺誉进来了?。 蔺誉一进门就说:“袁姨和明棠被抓了?,这肯定是陷害!” 郑晏章捏了?捏眉心:“我知道, 但是咱们得拿出来证据证明这事和袁姨她们无关?才行,不然你一个谋害国?母的罪名下来,十个袁姨也不够砍的。” 梁以桉这时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他看到?蔺誉和郑晏章两人,就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李秀在后面把门关?好,站在外面,李泉来送了?一碗参汤, 又?上了?茶就离开了?。 梁以桉长长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疲惫:“母后现?在昏迷不醒, 太?医说可能是中了?毒,时间恰巧就是我把云雾春雪献给母后之?后。父皇生?了?气, 但是被我劝了?下来,只是暂时收押, 我派人传了?信,不会为难她们,我知道她们可能是冤枉的, 但没有实证,光凭嘴皮子谁也没办法。” 蔺誉问道:“太?医有没有说娘娘中毒后是什么症状?” 梁以桉想?了?想?,回忆到?:“嗜睡, 疲惫,畏冷,经常咳嗽,会腹痛,还会梦魇,偶尔呕血。” 郑晏章问蔺誉:“小誉,你可有头绪?” 蔺誉皱着眉头想?了?好久,他的知识储备里没有找出来会导致这些症状的毒。 “可能我还需要去观察一番才能有头绪,但我又?如何能进宫呢?”蔺誉说道。 梁以桉脱力,坐在椅子上,郑晏章手搭在他的太?阳穴上揉了?两下,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手停在半空中,颇为尴尬。 梁以桉猛然抬头:“陈郎中呢?找陈郎中进宫为皇后娘娘看病,我扮作药童如何?” 郑晏章把手收回来,面露喜色:“是个办法,只是陈郎中现?在在何处?” 蔺誉脸色一僵,陈郎中在郑青云参加府试后,留下封信就离开了?,蔺誉当时还说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梁以桉叹了?口气。 屋内陷入沉静。 半晌,蔺誉出声:“我去,我试一试。” 郑晏章皱眉拒绝:“圣上广招民间医者?,是要立下生?死状的,若治不好,你的小命也会不保。小誉,不要犯险。” 蔺誉反驳:“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若是……若是真有什么意外,那就到?那时候再说。” 梁以桉打断两人:“我再想?想?办法,小誉,你若是心中有成?算,可扮作随从随我入宫,我为你寻机会。” 蔺誉答应了?下来。 —— 府试三场一过,郑青云紧赶慢赶赶了?回来,家还没回就先去刑狱司看望被关?起来的袁秀和郑明棠。 郑明棠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郑青云,眼睛亮了?起来。 潮湿的砖墙渗着寒气,在初春的天气里,寒意渗入身体,有些刺骨。 郑青云看着神色有些憔悴的袁秀和郑明棠,喉头有些发紧:“明棠,袁姨,别?怕,我和爹都会尽快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袁秀点点头,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到?底还是要麻烦你们了?。” 郑明棠双手紧握,颇为气愤:“要知道是谁陷害我们,定饶不了?他!” 郑青云心揪成?一团,眼睛酸涩,他知道这又?是一出戏,射掉了?袁家茶馆,又?伤了?皇后娘娘,再顺带给郑家抹一道黑。 谁的计谋这么狠毒。 郑青云好声交代了?看守的小卒,又?拿出了?银两,小卒连声答应定不会为难二人。 刑狱司中刑具互相撞击的声音激起檐下的鸟雀,“呼呼啦啦”飞了?一大片。 第29章 一只雀儿越过高墙,停在一座低调但不失精致的宫殿上。 奴仆进进出出,看起来很是忙碌。 梁以桉带着李泉和乔装过的蔺誉进入殿内。 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庆燕正暗自垂泪,见梁以桉来了?,连忙起身拜见。 梁以桉让她起来后问:“母后还是没醒吗?” 庆燕摇摇头:“回殿下,娘娘还是在昏迷,太?医说,若是……若是三日内再醒不过来……娘娘怕是……” 庆燕哽咽,几度说不出来话。 梁以桉心中生?出莫大的悲哀,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听从母后的话,万一有什么不测,母后临走前?也不能见到?自己大婚。 梁以桉快步走进去,衣袂翻飞。 蔺誉跟上他的脚步,在低头观察四周时,他的目光停在少了一只茶盏的青瓷茶具上。 这时候天气不错,阳光落在茶具上,透着七彩颜色。 和普通青瓷不太?一样。 梁以桉注意到?他的目光,他也看向那茶盏。 庆燕擦拭掉泪水,上前?说:“殿下送来的茶叶极好,娘娘隔两日便要泡一壶尝尝。这青瓷是年前?收入库房的,那日整理库房时,底下丫头不小心打碎了?一只,奴婢本想?着不完整了?就算了?吧,正要收拾起来,娘娘见它小巧精致,心里喜爱,就拿了?出来,总是用它喝茶。” 梁以桉面露悲色,上前?拿起一只茶盏,说道:“母后喜爱的东西?不多,难得有件爱不释手的宝贝。” 他把杯子放回去,苦笑一声:“罢了?,庆燕,你们都先出去吧,李泉,小林子,你们留下,孤和母后说说话。” 庆燕低头:“是。” 殿内只留下了?三人,加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后,一共四人。 梁以桉使了?个眼色,蔺誉跪在塌旁,说着:“娘娘,冒犯了?。” 他伸手搭上皇后娘娘的脉,微微用力,向下探寻脉搏。 内侧脉搏跳的又?快又?滑,像是被倒进热水里的泥鳅一样,但按到?深处又?突然变得虚软无力,像是枯黄的树叶随时可能从树上落下。 他起身用两指探了?探皇后额头的温度,像是炭火一样热,但手又?凉的像身处寒冬腊月。 蔺誉皱着眉,少顷,他对梁以桉说:“脉象紊乱,娘娘肝火烧的心旺,肾气却有些亏损,最麻烦的是心脉,就像是四处漏风的茅草屋,心力衰竭。” 梁以桉难掩眼中的哀痛,他说:“御医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如今已是再无回天之?力。”他不愿再说下去,只趴在皇后床榻前?默默流泪。 李泉上前?轻声安慰。 蔺誉把皇后娘娘的手放好,他走到?桌前?,拿起那个茶杯细细观察。 他一寸一寸摸去,杯壁光滑无比,是做工极好的窑子烧出来的。 蔺誉正要将杯子放回去,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庆燕的声音传来:“见过圣上。” 蔺誉一慌,手没拿稳,杯子就这样掉到?地?上。 “啪嚓-” 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殿中格外响亮。 蔺誉跪倒在地?,请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梁晋大跨步走过来,注意到?地?上的狼藉和跪倒在一旁的太?监,眼睛都没抬一下:“做事不仔细,怎么在太?子身边侍奉的?” 李泉跪在他身旁,诚惶诚恐:“圣上息怒,这小子平常机灵得很,许是头回见到?圣上,心里激动,奴才回去定好好教导他。” 蔺誉头也不敢抬,嘴上不住地?喊“圣上饶命”,在地?上跪着走过去,把碎片收拾好,伏着身子不动。 他两辈子加起来拢共没见过几回梁晋,重生?回来更是忙着别?的事,况且宴会什么的郑青云不爱去,蔺誉也就没去过几回,所?有梁晋只知道几年前?郑恒捡回来一个好友的遗孤,具体是谁、长什么样,他也不知道。 梁以桉走到?梁晋身旁:“父皇。” 梁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让蔺誉两人出去,父子俩要陪着皇后。 蔺誉双手捧着碎掉的茶具跟在李泉身后,亦步亦趋。 站到?外面,阳光慢慢转动,落到?蔺誉手上的碎块上。 他盯着那碎块看了?好久,他慢慢拿起来,只见最大的那块碎片的断截面在日光的照耀下闪出绚丽的光彩。 蔺誉神情蓦然一凛,他把其他的断截面都对着阳光细细看去。 每一面都有。 李泉注意到?他的动作,悄声问道:“做什么呢?” 蔺誉对他悄悄说:“公公,您瞧……” 旁边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瞧什么?” 蔺誉和李泉被吓了?一跳,两人背过身子低头交谈,没注意身旁什么时间多了?个人。 蔺誉一个手抖,差点又?要把碎片扔到?地?上,变成?小小碎片。 李泉虎躯一震,转过身子,看清是谁后连忙行礼:“见过孙院判。” 蔺誉有样学样:“见过孙院判。” 来的人正是尚药局院判孙丰,他这时候来是要给皇后娘娘把脉,只不过还没进去就见两个身影一高一矮凑在一起说话。 孙丰“嗯”了?一声,又?问:“你刚刚说瞧什么?” 蔺誉把碎块拿出来:“奴才刚刚办事不小心,摔碎了?个杯子,幸好圣上未曾怪罪,但奴才刚刚瞧着这杯子的断面有些奇特,正想?着李公公说呢。” 蔺誉第一世的时候和孙丰接触过,知道他是一个古板的老太?医,医术高超但性?子古怪,且只为皇上一人诊脉,怕是这次皇后娘娘实在不好了?,孙丰才被派来给皇后看病。 孙丰拿起来,对着日光看去,本来漫不经心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他问:“这是娘娘常用的杯子吗?” 蔺誉望向循声而来的庆燕,她颤着声音说道:“是,娘娘很是喜爱,几乎每日都用。” 孙丰听完,拽着蔺誉就往殿内跑,蔺誉被他扯得差点摔在地?上。 等他跪在地?上时,还在暗暗吐槽:“这老太?医劲儿还挺大。” 孙丰对梁晋说:“圣上,臣此前?一直没有找到?娘娘中毒的源头,只知道可能和娘娘常喝的云雾春雪有关?,但因为其他喝过的人都无事,臣百思不得其解,现?下臣知道了?。” “是什么?”梁晋阴沉着脸,不怒自威。 “不管是什么茶,只要在这杯子里,都会让娘娘中毒。”孙丰说道,“只要是日出前?摘下的茶叶。” 第25章 无罪,抱大腿 “为显郑重, 娘娘命我们送去?的都是日出前摘下的茶叶。”袁秀跪在下方?说道。 梁晋坐在高?处,梁以桉在一旁:“是这样的父皇。” 孙丰站在袁秀旁边,指着那碎片:“刚刚在外面, 李公公和小林公公在一块儿悄声说话, 臣好奇凑过去?, 这才发现了娘娘中毒的真相?。” “烧制茶具的釉料中,掺了孔雀石,而《茶记》中记载:孔雀石与日前茶相?冲, 长时间使用掺了孔雀石制成的茶具,表现出来的是风寒症状,时间一长,会?让人无声无息地死去?,却诊不出任何异常,只是娘娘之前小产,身体还未养好, 再经此一遭,症状要更严重些。” 他推了蔺誉一把, 蔺誉趔趄了一下,站稳身子, 只不过一直低着头。 孙丰对梁晋说:“小林公公细心,这才有迹可循。” 梁晋很?是烦躁, 没注意蔺誉的动作,他沉声问道:“可有解毒之法?” 孙丰长久没有说话,梁晋见此, 心中有了数,长长叹了口气?。 他对李长风说:“放了她们两?人,好生安抚一下, 此事是朕心急了。” 随后便下旨,赐了袁秀一些物什。 待人离开后,梁晋压抑着怒气?,对王福说:“给朕查,这劳什子孔雀石是怎么被做成茶具送到皇后宫里的!仔仔细细给朕查……” “圣上!张贵妃派人求见!”外面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冲进来,“贵妃娘娘说,冷宫那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殿中人满是惊骇。 梁晋十分烦躁,这都是什么破事! “让他进来!” 张贵妃身旁的全公公一进来就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惊恐,他哆哆嗦嗦的说:“圣上,冷宫……冷宫那有一具女尸……” 王福看了一眼梁晋不虞的神?色,上前轻轻一脚踢在全公公身上:“圣上面前,好好说话!” 全公公浑身颤抖:“是是,圣上,娘娘今日帮着六公主追风筝,追到了冷宫那里,却发现墙角跟有一个侍女躺在那,脖子上插着一根箭,早就没了呼吸,娘娘吓晕了过去?,奴才们看着那侍女像是皇后娘娘身旁服侍的春迟,不敢拖延,连忙来禀报圣上。” 梁晋怒不可遏:“大?胆,敢在宫内行刺!” 他让王福带着人去?查为何皇后身边的侍女会?被人杀死在冷宫,又安排孙丰尽力?给皇后医治。 第30章 梁以桉带着人出去?,门关上前,他鬼使神?差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梁晋手撑着额头,神?色埋没在阴影中。 孙丰站在蔺誉旁边,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眼瞅四下无人,梁以桉和李泉在他们前面走着。 孙丰悄悄对蔺誉说:“死小子,一身的药味,还说自己是太监,下次藏好点。” 说完“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留下蔺誉一人呆愣在原地,脸上露出了仿佛被雷劈中的表情。 不是,他早就发现了? 蔺誉心情复杂。 梁以桉回头看,皱眉:“蔺……小林子,还不快点?” 蔺誉回神?:“来了。” —— 张贵妃幽幽转醒,除了心腹殿内空无一人。 曲白上前,扶着她起身。 张贵妃揉了揉额角,刚刚为了真实,她可是真的把自己摔在地上,额头都红了。 “没出什么差错吧?”她问。 曲白低声道:“娘娘放心,最?迟不过五日,皇后必死。” 张贵妃轻笑一声:“那就好,姐姐最?爱那对红玛瑙吊坠,留着当陪葬再适合不过。” 曲白跪在地上轻轻给她捏着腿,脸上带着笑:“算皇后倒霉,本来那毒只会?让她心神?不宁,状若疯癫,谁知她那样愚蠢,日日戴着那红玛瑙。还是娘娘料事如神?,解决了春迟,这样一来,后位非娘娘莫属。” 张贵妃勾唇轻笑,姣好的面庞满是野心:“也是小王子带来的药好,除了本宫,还有谁最?适合那位子?” 她拔下头上唯一一支用来挽着头发的簪子,握在手心。 昨夜,春迟在冷宫的枯井旁,正要销毁一匣子书信,信纸被烧成灰烬,她正要把带着余温的灰烬倒入枯井,一只羽箭划破空气?,穿破她的喉咙。 春迟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了一地。 穿着黑衣的人等她彻底闭上眼,带着一兜子纸渣离开了。 张贵妃看着殿内的花盆里新翻的泥土,说道:“只有死人才最?乖,为咱们做了这么多事,也算是她的荣幸。” —— 等蔺誉回到府上,袁秀和郑明棠早已回来,郑恒和郑晏章还未回来,邓媛和郑泽兰拉着两?人问东问西。 郑泽兰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担忧地看着郑明棠,看着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郑青云看到蔺誉回来,连忙迎上来:“小誉哥哥……” 蔺誉知道他要问什么,食指抵上他的嘴唇,“嘘”一声,示意回去?再说。 府医前来看过,袁秀和郑明棠只是被关在阴湿的地方?有些寒气?入体,其他没什么问题。 邓媛松了口气?,让她们赶紧回去?休息,还嘱咐她们把衣服脱了扔出来,让管家拿去?烧干净,去?去?晦气?。 老太太看着她们回来了才安心回屋,跪在佛前不停的念经。 夕阳西斜。 蔺誉和郑青云回到屋里,观易在外面候着。 郑青云把门关上就忙转过身问:“你是不是又去?犯险了?” 蔺誉连忙解释:“没有!我没有!我就是和太子殿下进宫了一趟。” 他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郑青云听着,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下作之人,净用些肮脏手段。” 蔺誉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怕是不好了,孙院判的意思,怕是就在这段时间了。” 郑青云皱眉:“只是这孔雀石从?何而来?又怎么会?那么巧就被送到皇后娘娘那里,隔了这么长时间才被发现。” 蔺誉摇摇头:“不清楚,要不问问伯父?” 郑青云点点头,随后捧着蔺誉的手仔细端详着。 蔺誉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我的手有什么事吗?” 郑青云煞有其事:“我看看你的手是不是出问题了,连个水杯都端不稳。” 蔺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无奈的笑了一下:“瞒不过你,刚一进门我的确觉得那杯子有问题,青瓷在光下不是那样的,只是圣上突然前来,倒给我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郑青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太冒险了,万一圣上当时生气?了罚你怎么办?” 蔺誉耸耸肩:“那不还有太子吗?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罚吧。” 郑青云瞪了他一眼。 观易这时在门外说:“公子,大?人和大?公子回来了。” 郑青云说:“知道了,我们马上出去?。” 他说完就看着蔺誉身上还穿着的太监衣服,揶揄道:“小誉哥哥,这衣服还不赶紧换下来?” 蔺誉连忙朝下看,只见自己还穿着从?太子府那换上的衣服,他大?囧:“马上就换,你刚才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在那么多人面前我就穿着这……” 郑青云“哈哈”一笑,看着蔺誉,颇为无辜:“我以为小誉哥哥喜欢穿呢。” 郑青云转身往窗旁的小榻走过去?,手撑在小几上,朝蔺誉努努嘴:“快去?换吧,换完该出去?了。” 蔺誉红着脸跑进屏风后换衣服。 等两?人收拾好出来的时候,郑恒和郑晏章已经回来了,郑家人都坐在桌前。 郑晏章看到蔺誉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询问今日的情况。 蔺誉捡着重点说了一下。 郑恒若有所思:“我对孔雀石有点印象,我记得只有琴川才有孔雀石,琴川覆灭前,琴川国主向先?帝进贡过,不过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郑晏章眼眸微闪:“所以,这还有琴川人的手笔?” 郑青云向窗外瞧去?,阿承宇正在和观棋斗嘴。 他说:“阿承宇的母亲……好像就是琴川人啊。” 蔺誉摇摇头:“不一定就一定是琴川旧人,赤瀛当年不是也占据了琴川旧地?” 郑恒点了点蔺誉:“你小子,胆子大?得很?,敢自己跑去?宫里。” 蔺誉笑着说:“伯父,我也是心急,幸好圣上宽厚,结果也不算差。” 郑晏章没说话,吃了没两?口就说自己吃好了,先?行离开。 邓媛看着大?儿子有些急匆匆的背影,有些担心:“德忠,晏章这孩子和太子殿下没闹什么矛盾吧?” 郑青云瞬间想?到去?年重阳自己撞见的那一幕,他身形一顿。 蔺誉好奇看着郑青云,悄悄问他:“怎么了青云?” 郑青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也不是他被亲,他尴尬个什么。 郑恒一脸疑问:“啊?晏章和太子闹矛盾?” 邓媛看着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也说不出个什么,索性没再问,只说:“皇后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心里肯定难受,哎……若是……那张贵妃就是继后的最?佳人选啊。” 郑恒把手放在邓媛手上:“夫人,别担心。” 他知道邓媛在担心什么。 张贵妃膝下有二皇子,如今也慢慢接触了一些政务,只是还是在边缘,但两?人相?差岁数太小,若是张贵妃成了皇后,二皇子也成了嫡出,他就会?成为太子殿下往后路上的一大?阻碍。 郑恒安慰着邓媛,心里暗下决心。 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拥护太子。 哼,那二皇子看着就不像是个能当明君的料子,样貌、身形、学?问个个不如太子,怎么可能争得过。 邓媛转过头来和老太太还有袁秀说话,郑泽兰在和郑明棠说着悄悄话。 郑青云和蔺誉吃完了,跟长辈打?了招呼就先?离开了。 两?人一同在小路上散步,消消食。 今日两?人都有些劳累,但也是很?久没有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候。 观易和阿承宇远远跟在后面,没有上前打?扰两?人。 蔺誉微微低头,看向郑青云,眼中盈满了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青云,这段时间累吗?” 郑青云抬头撞进他的眼眸,心头微微一颤:“……不累,我很?开心。” 他快步上前两?步,回过身来笑盈盈的看着蔺誉,头发半挽,用蔺誉送他的簪子扎着,白玉在月光下泛着冷意。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还能坐在贡院的考场内,以前啊,总是想?着活下去?就好,不要有那么多病痛,不用喝那么多苦药,现在我却有了别的想?法。” 蔺誉神?色温柔,问道:“什么想?法?” 郑青云眼神?坚定:“矢志青云,愿为苍生执玉笏。” 他眼中全是对未来的憧憬,朦胧月光下,他朝蔺誉伸出了手:“小誉哥哥,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蔺誉附上他的掌心,握在一起,郑青云懂他的意思。 院中的湖水闪出粼粼月光,晚风拂过草地,带起来两?人的衣袂和发丝。 我就是为了你而来,青云。蔺誉在心中说道。 郑青云颇有野心,道:“小誉哥哥,我若说我要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你会?支持我吗?” 第31章 蔺誉开玩笑:“那我就等着抱大?腿了。” 郑青云伸了伸腿:“现在就可以给你抱。” 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第26章 皇后逝世,记忆偏差 五日?后, 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 宫里传来噩耗,皇后娘娘殁。 圣上痛心不已,罢朝三日?, 亲自为皇后书写悼文, 每日?晨、午、昏三次大祭, 三品以上命妇和王妃妻妾需在皇后棺椁前侍奉。 圣上昭告天下,丧期持续百日?,并命附属国需前来平京祭拜国母。 府试榜单是在皇后娘娘去世十?天后出来的, 郑青云依旧是榜首。 报喜的人依旧是阿承宇,这事他已经做的熟练了。 郑府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算是为郑青云庆贺一番。 也有不少同僚送来了贺礼,其中最常见的就是文房四宝,稀奇的笔送了不少,郑青云选了几?根,送去给了郑明棠和郑泽兰。 袁秀的生?意在平京城算是做了起来,有了固定的客源, 生?意也是一天比一天红火。 容国虽然也重农轻商,但对?商人没有那?么多限制, 只是税交的多一些?,商人之子考取功名之后的晋升难了一些?。 容国开国皇帝的姊妹就有一位经商奇才, 靠着她,太?祖一路招兵买马, 从?不担心后方。 因此容国也是有皇商这一身?份的,如果?有幸成为皇商,那?带来的好处不可言说。 当郑明棠私底下与蔺誉和郑青云交流时, 她就说:“我以后,就要把商业做大!做强!让容国都知道我和我娘的名字!” 郑泽兰像是和郑明棠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嚷嚷着要去做生?意, 惹得邓媛哭笑?不得,袁秀不好意思的拉着郑明棠和郑恒夫妇道歉。 不过郑泽兰年纪尚小,嚷嚷过一阵后就没了消息。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陈郎中总算是回来了,他年纪也大了,原本在京城开的医馆“百草居”也重新开张,他就坐在医馆里给人看病,蔺誉闲暇时候就待在医馆里。 他靠着比别人多了两世记忆,私下里投资了不少前景好的铺子,小金库也是丰满起来。 有了钱,就能做一些?别的事情。 四月半,院试报名开始。 京城读书人多,一片叶子落下来都能砸中几?个有功名的举人。 街道上过几?天就会有聚在一起的学子,互相争论不休。 蔺誉私下里和郑青云说:“这就是又菜又爱玩,有这功夫不如多去读几?本书。” 过了几?天就听到有几?个考了几?年都没考上的人和别人起了冲突,有的脚伤了,有的手伤了,最严重的脸上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郑青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刚写完一篇文章,陆安和方问秋听闻此事,纷纷嗤笑?一声?,略带嘲讽:“心思不放在正事上,多少年了,还是只会这些?招式。” 说完就叮嘱郑青云没事就尽量别外出。 郑青云不敢掉以轻心,报完名后陆安和方问秋也拘着他在府里读书。 陆安看着一旁也在练字的郑泽兰和郑明棠,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那?些?学子要是如两位小姐这般聪慧,早就考上了。 陆安冷冷的“哼”了一声?。 人不行,没实力还不承认。 —— 这天傍晚,郑知黎给家里寄的信到了。 他在信上说自己一切都好,只提了一嘴容国西?边的云和国近来与容国发生?了几次摩擦,不过动静都不大。 只是两国交界的百姓苦不堪言,关胜将军只好劝说他们尽量搬迁到安定的地方。 蔺誉看着信,回想起前几?天想起来的一件事。 永清十?六年,也就是今年,七月的时候,邺城遭受了一场残忍的屠杀。 云和国流寇闯过边防,一股脑涌进邺城,城中百姓几?乎全部?被杀,尚在襁褓的婴儿都没能幸免于难。 也是因为这场毫无?预警且毁灭人性的屠杀,云和国向容国宣战。 谁也不知道云和国为何会对?一城百姓下此毒手,永清十?九年,容国大破云和国,云和国灭国,皇室族人皆自焚于宫内。 蔺誉心里一跳,感觉这件事非同小可。 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提醒他们。 说自己会预知?他怕刚说完,不用梁晋,郑恒就会去请驱邪的来给他跳大神?。 搞不好有些?有心之人还会给自己安上一个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妄图搅乱朝纲的罪名。 那?他可比窦娥还冤。 而且…… 蔺誉朝满脸担忧的郑恒看去。 永清十?七年,可就是第一世郑家被满门抄斩的那?一年。 很难说第一世郑家灭门没有圣上的纵容,但是郑家覆灭后,圣上在那?年冬天也驾崩了。 但郑恒是一个忠臣,蔺誉丝毫不怀疑,他只要敢和郑恒说圣上会杀他,凭着这几?年的感情,郑恒也会把他捆起来扔到别的地方让他这辈子都别想着回来破坏他们的君臣之情。 思及此处,蔺誉又突然想起来,他第二世在现代的二十?几?年,完全没有听说过容国的历史。 仿佛历史上没有这个国家一样。 他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但是再往细了想,头却像针扎了一样疼,从?内到外,心口也像被撕开一样。 他突然喘不过气,捂着胸口直不起腰,差点就要跪倒在地上。 郑青云注意到蔺誉的情况,连忙搀扶着他,神?情焦急:“小誉哥哥,你怎么了?” 郑恒吓得把手里的信都扔了出去,快步走过来。 两人把蔺誉扶到椅子上坐着。 郑恒喊着让人去找陈郎中。 蔺誉一手扶着头,一手攥紧胸口的衣服,像是溺水的人一样,紧紧闭着眼,抿着唇,眉间皱起一个“川”字,耳边全是耳鸣声?,他听不到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郑青云看着蔺誉痛苦的样子,也心疼不已,他揽过蔺誉的肩,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替他揉着太?阳穴。 蔺誉像是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一点光亮,紧紧攥着郑青云的衣角,急促的喘着气。 他的鼻尖嗅到一丝清香的味道,夹杂着一点点药草味。 药草味是他身?上的,清香……清香是哪飘出来的? 蔺誉无?意识的放缓了呼吸,用鼻子去嗅那?味道的源头,却被一只有些?温凉的手挡住了。 他无?意识地用脸蹭了蹭那?只手,明显感觉到那?手的动作一顿。 耳边的嗡鸣声?渐渐消失了,话语声?传了过来。 “爹,不用找陈郎中了。” 蔺誉的意识慢慢回笼,心口和脑袋的疼痛消失殆尽,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的脸还挨着郑青云的手,看起来像是一只在求人爱抚的小狗。 事实上在郑青云眼中的确是这样,尤其是他的眼睛还湿漉漉的,像极了郑泽兰那?只小狗,摇着尾巴向人撒娇。 郑青云看着怀里的人像是恢复过来了,也不担心了,还有闲情看着他那?迷茫的眼神?,不由得轻笑?一声?。 蔺誉脑子“哄”的一声?,他红温了。 他忙不迭的把头挪开,又发现自己的手还攥着郑青云的衣服,松开后才发现那?衣服全是褶皱,还带着一点汗渍。 郑青云好整以暇的看着手忙脚乱、红着脸的蔺誉,颇有些?惊奇。 在他面前蔺誉总是一副兄长的姿态,这还是头一回看到他也有慌乱的时候。 郑青云对?此感到很?是惊喜。 郑恒走过来,细细打量了蔺誉一番,问他:“小誉,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蔺誉清了清嗓子,说道:“没有,伯父,我就是刚刚有点喘不上气,可能最近累着了。” 郑恒长叹一口气:“伯父知道你紧张青云的考试,但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好好休息啊。” 蔺誉连连点头。 郑青云和蔺誉向郑恒告别后就回了屋里,蔺誉还有些?羞赫,他踌躇道:“那?个……青云……对?不住啊……” 他说话时没敢抬头,也就没看到郑青云眼中那?抹玩味。 郑青云自小聪慧,能比寻常人更容易感受到他人的心思变化,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就把蔺誉当做自己的人。 他很?喜欢看蔺誉在他面前展示别人看不到的那?一面。 比如求着自己不要说“死”,或者像这样,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 这让他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或许是自小病弱,让他不得不从?别处获得一些?掌控力,以此来弥补不能掌控自己身?体的遗憾。 虽然蔺誉来了之后,他的身?体逐渐好转,但他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好像在蔺誉无?意识的纵容下更严重了。 郑青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第32章 他站在廊下,看着自己面前低着头的蔺誉。 他的声?音很?是温柔:“小誉哥哥,你也才比我大两岁而已。” 你只比我大两岁,不用那?么成熟稳重,你可以向我展示柔弱,寻求我的安慰和拥抱。 蔺誉的心跳快了两拍。 “扑通-” “扑通-” 未尽之言两人都懂。 对?视了半晌,两人都未开口说话。 阿承宇见这边半天没有动静,提着灯往这边走,边走边说:“两位公子,还不回去吗?” 阿承宇的话惊醒了他们。 两人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阿承宇走了过来,看着不说话的两人,有些?莫名其妙。 感觉自己好像破坏了什么氛围一样。 蔺誉轻咳一声?,对?郑青云说:“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上课呢。” 郑青云缓缓点头。 各回各屋。 “吱呀”一声?,蔺誉把门关上,他靠在门后,手不禁抚上自己的心口。 所学的知识告诉他,他现在的心跳已经超过了平时的速度,简称心率过快。 他暗骂一声?:“别跳了祖宗。” 深呼吸,吐气。几?个呼吸之间,蔺誉自觉心跳已经恢复如初,正要往床榻边走,却听见几?声?敲门声?。 “梆梆梆-” 蔺誉打开门,只见只穿着里衣的郑青云站在门外,头发散在肩上,外面几?缕清风吹过。 蔺誉一惊,连忙把他拉进来:“怎么就穿着这就过来了?不怕着凉吗?” 郑青云轻言浅笑?道:“一会会儿没事的,小誉哥哥,要一起睡吗?” 蔺誉:“……啊?”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又不受自己控制了。 第27章 走镖人,目睹,好福气 郑青云没等?他回答就自顾自的跑到床上, 熟练的往里面一滚,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除了刚回来?那段时间两人时不时会睡在一起,后?来?就分开睡了, 今天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 两人第一次在一块儿睡。 蔺誉犹豫了一下, 而后?坐到塌边,掀开被子?的一角,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 又弹射起身。 “呼”,几声过去,屋内暗了下来?。 郑青云感受到旁边出现?了一股热意,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蔺誉轻轻拍了拍郑青云放在被子?上的手,又把手塞进被窝里。 睡意涌了上来?,两人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日, 蔺誉醒了之后?才?发现?郑青云早就起来?了,已经去找方问秋去了。 院试在即, 郑青云也不免有些许紧张。 蔺誉去寻郑恒,正好郑晏章也在, 今日休沐,算是不多得的休闲时候。 郑晏章正在和郑恒说着什么, 神?色很是无?奈,见到蔺誉来?了像是见到了救星。 郑恒也止住了话头,问蔺誉:“小誉啊, 有什么事吗?” 蔺誉做不到对一城百姓的性命视而不见,如?果他做了什么,能救下一条命算一条命。 他说道:“伯父, 大哥,昨日二?哥寄来?的信里不是说西边不太安稳吗?我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想着和你们商量一下。” 郑恒让他们坐下来?:“慢慢说,不着急。” 蔺誉拿过来?一张纸,边写边说:“陈郎中不在医馆的时候,我诊治了一个走镖人,走镖人闲来?无?事,和我说起他走镖时遇到的事情。他在运货的时候,碰到了几个濒死的孩童,心生善意,买了些吃食送给他们,问他们怎么在这里。” “孩童说自己?是从邺城逃出来?的,走了快两个月了,是来?投奔亲人的。” 郑晏章皱眉:“邺城?和云和国紧挨的那城,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他们逃了这么远?” 蔺誉继续说:“走镖人天南海北的跑,见多识广,消息也灵通,他说,云和国国内动乱,国君的几个孩子?互相争权夺利,国君沉迷修仙,国事都由国君夫人裁断,各地都有不少流寇占地为?王,特别是两国交界处,有一帮势力最是嚣张。” “头头名叫巴梵天,他不满足云和国国内的土地和财富,多次带人侵扰邺城。他们的父母被巴梵天杀害,最大的那孩子?带着其?他人逃了出来?。” “那走镖人说,最为?奇怪的,是巴梵天只带走女孩,大多是十三到十六岁的女孩,那村子?里的孩童都快被掳掠完了,父母哭天喊地的,向官府禀报,也没有结果,还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都销声匿迹。” 郑晏章眉目肃然,语气中带着些急促:“你的意思是,邺城的官员可能和这个巴梵天勾结?” 郑恒目光一冷,眼底宛若冰封,这时,他身上那股武将的肃杀感显露出来?,与平日里温和模样判若两人:“小誉,此话当真?” 蔺誉把笔放了下来?,纸上是他所?画的两国边界图。 事情当然是真的,他也确实在医馆医治了一个走镖人,只不过不是走镖人主动告诉他的,是他套出来?的。 他指着图上的一处,对两人说道:“若那走镖人所?说属实,那基本可以断定,邺城的官员与巴梵天定有联系,伯父,大哥,我现?在不理?解的是,他们为?何只掳走女子?,还是年龄尚小的孩童?” 图上那一处,就是那些孩童居住的村落,四周都是山,只有那一块平地,像是一个纽扣连接两边。 郑恒面色深沉,他知道蔺誉不会凭空胡诌,定是晚上在屋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了又想才?决定来?向他们说明的。 这孩子?,医者仁心,还是太善良了。郑恒想。 郑恒深深吐了一口气:“此事我会向圣上说明,只是需要确切的证据,若要寻找证据,就需要前往邺城……” 郑晏章轻咳两声:“爹,我前几日才?和您说过,漕运司有批物资要运往前线,高远山亲自负责押送。” 高远山是郑恒同僚高智之子?,和郑晏章是同年进士,二?人关系极为?亲近。 郑恒当机立断:“我现?在就进宫向圣上汇报,若真是如?此,当真该死。” 郑恒急哄哄的走了。 郑晏章和蔺誉还在屋内,对郑恒这雷厉风行的作风习以为?常。 蔺誉想起来他刚进来的时候两人在交谈,好奇的问:“大哥,刚刚伯父和你在聊什么啊?” 郑晏章一愣,把茶盏轻轻放在桌上,神?色有些不自然:“爹说,朝中的方大人家?的女儿与我年纪相仿……” 蔺誉了然,催婚嘛。 他好奇:“那大哥觉得呢?” 郑晏章的手指不由得摩挲上腰间的一串坠子?,坠子?串着几块玉石,蔺誉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像是叶子?形状。 郑晏章突然问道:“小誉,大哥问你个问题,你保证不会向第三个人说,能吗?” 声音又轻又飘,像从远处传过来?一样。 蔺誉连忙保证:“大哥,我保证。” 郑晏章的手指握住又松开,他起身对候在外面的观棋交代:“看着不要让其?他人来?。” 回到位置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斟酌了一下词句,说:“我……我可能不正常……” 蔺誉大惊:“啊?” 蔺誉眼睛往他下面看,他记得在祖宅的时候好像还挺正常的啊? 郑晏章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蔺誉的视线离不开那里时,他闭了闭眼,有些无?奈:“不是那儿不正常。” 蔺誉尴尬的挠挠头:“哦,你看你,大哥,你这说的话多容易让人误会……” 郑晏章轻轻敲了一下蔺誉的脑袋:“你这脑袋里一天都在想什么?” 他被这一出弄的也不太紧张了,后?面的话也就容易说出口了:“小誉,我好像,喜欢男人?” 蔺誉瞪大眼睛,心里小小的“卧槽”了一声,他颤着手去拿桌子?上的茶盏,哆哆嗦嗦喝了一口,而后?问:“大大大大哥,你,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可能喜欢太子?吧?” 这下换郑晏章大惊,声音都大了不少:“你怎么知道?不是,谁说我喜欢他了?” 蔺誉更惊讶,声音更高一层:“还真是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两人同时往门?外看去,对上的是同样满脸震惊的郑青云,以及在身后?不远处愁眉苦脸的观棋。 “啪”,郑晏章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茶水流了一地。 蔺誉闭上了眼睛。 天老爷,这是什么热闹啊? —— 郑恒进了宫,正巧碰到张贵妃来?给梁晋送参汤。 张贵妃身旁的二?皇子?如?今也接触了一些事务,和郑恒也有一些交流,见到郑恒,向他行了礼。 郑恒面色恭敬:“臣见过贵妃娘娘,二?皇子?殿下。” 第33章 张贵妃柔柔一笑:“是郑大人啊,本宫刚给圣上送了参汤,就先离开了,不打扰您和圣上了。” 转过身,张贵妃面上还带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走过转角,她轻声交代了曲白几句,曲白点点头就悄悄离开了。 梁以楠凑上前,和张贵妃说话:“母妃,您好像不太喜欢郑大人。” 张贵妃冷冷一笑:“他是太子那边的人,就是咱们的敌人,母妃怎么可能喜欢他。” 她话头一转:“不过楠儿,你多跟着他学学,索大人那,少和他接触,知道吗?” 梁以楠虽不解,但是他向来听母妃的话,他乖巧的点点头,说:“知道了母妃。” 这边郑恒进去之后,梁晋正在闭目养神,王福在一旁站着,小太监领着郑恒进来。 梁晋睁开眼,看了一眼郑恒,缓缓说:“德忠啊,有什么事吗?” 郑恒略带担忧:“圣上,国事要紧,也要注意您的身体啊。” 梁晋站起身,锤了两下腰,像是在感叹:“哎呀,果然是人老了,这身子骨就是不行了,不碍事不碍事。” 郑恒把蔺誉所说的去繁化简,用揣测的语气讲述了一遍,末了,他深深一拜说:“圣上,如果此事是真的话,邺城的官员难辞其咎。还望圣上裁决,派人彻查此事。” 梁晋眉头紧锁,语气有些许迟疑:“德忠,你也说了这事只是传言,没有证人,也没有证词,这可以说是空穴来风啊。” 郑恒从怀里拿出几张纸,王福拿过来递给梁晋。 郑恒依然跪在原地:“圣上,这是臣进宫之前从吏部官选司调来的邺城历年任职的官员记录。” 梁晋打开一看,一溜烟的“中”。 他眼神一暗,朝中规定,官员三年定期进行政绩审查,“优”则升,“劣”则降,“平”则留任原地。 算算纸上的年数,邺城的县令张胜竟已经在原地呆了六年了。 天高皇帝远,若不是有心去查看,或许还不一定能看到他这一只小虾米。 梁晋沉思片刻道:“这样看来也是有问题,正好,高远山也要去运送军中物资,就让晏章和他一同前去,好好给朕探查探查。” 郑晏章如今在刑部任职,去的话倒也算名正言顺。 郑恒深深一拜:“圣上英明。” 梁晋继续道:“密旨,命郑晏章临时任巡检使,与太子一同前去邺城。” “若探清张胜与云和国的确暗中来往,做出危害百姓之事,朕给他们先斩后奏的权力。” 事情安排妥当,小太监悄悄前去宣旨。 梁晋突然问道:“德忠,听桉儿说,青云的身体好了不少,这么多年好好养着,也算是有效果了。” 郑恒笑着说:“承蒙圣上恩典,是好了不少,如今正在家中准备院试呢。” 梁晋眸光一闪,语气仍然如常:“那朕可就等着在殿试见青云了。” 郑恒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退。 梁晋摆了摆手,也不留他。 门被关上,梁晋拿起毛笔写了几个字。 王福正在一旁磨墨,瞥见那纸上赫然写着“荧惑守郑”四字。 梁晋幽幽道:“德忠有三个好儿子啊。” 王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那张纸收起来,放到暗盒里。 仔细看,那暗盒里已经放了一半了。 第28章 坦白,琼华楼,施暴 郑晏章心如死灰, 他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深深叹了口气。 蔺誉连忙把两人拉回屋里坐下,把门关好。 郑青云面色有些苍白, 他坐下来半晌没说话, 蔺誉在一旁不敢说话, 郑晏章或许也觉得有些尴尬,扭过身去不想看他们两个。 郑青云早上的课业完成的早,方文秋放他休息一会儿, 他问了阿承宇才知道蔺誉来书房找郑恒了,也走过来看看。 谁知在门外听见了这样一件事情。 有点超出他的认知。 郑晏章正在思考人生,他在想现在的情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郑青云扯了扯蔺誉的衣角,在他把耳朵凑过来的时候悄声问道:“那大哥和太子殿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蔺誉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郑青云深吸一口气,冷不丁出声:“大哥。” 郑晏章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郑青云眼里是掩不住的担忧和心疼:“大哥, 太子殿下今年夏日,就要娶妻了啊……” 蔺誉这才猛然想起来这茬, 他连忙看向郑晏章,正想说话, 结果就被郑晏章打住了。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青云, 小誉,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真的喜欢男人的话, 那即便娶了妻子,也是对她的不公平,但我还没想好该如何和爹娘说明。” “而且, 就算喜欢太子,难不成我们还能一直在一起不成?他可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啊。” 郑晏章看得很开,虽然他知道梁以桉对他可能也有好感,但两人的身份摆在这里,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君君臣臣,是不能越过那条线的。 蔺誉突然感觉内心有些酸涩,涨得慌。 郑青云也有些手足无措,他看得出来大哥有些伤心,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三人又陷入了沉默。 观棋这时敲了敲门,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有些急促:“大公子,圣上传旨来了。” 三人迅速敛起神色,前去接旨。 郑恒回来的时候,传旨太监已经离开了,邓媛让人烧了热水,招呼着郑恒赶紧洗洗,休息休息。 高远山上门拜访,和郑晏章商讨去邺城之事。 蔺誉和郑青云回到院落里,一路无言。 郑泽兰和郑明棠还在陆安那里念书。 郑青云走到阴凉地,用手轻轻扇着风,蔺誉拿出帕子为他擦汗。 郑青云手上动作一顿,装作无意问:“小誉哥哥,男子之间,也会有爱情吗?不会被世人唾弃吗?” 蔺誉把帕子叠好,拿在手里,嗓音轻缓:“青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爱情这个词。我只觉得,感情无关男女,贵在知心。青云,真心是最重要的。” “感情这事来的很突然,月老在给我们绑红线的时候,只说是在小拇指上,也没说在男子还是女子的手上。在世人眼中这可能是异类,或许会令人唾弃,但如果仅仅是因为两人相爱的话,我认为感情没有罪过,前提是在没有伤害到他人的情况下。” 蔺誉想,在现代他也遇到过这类的情况,身边也会有喜欢男人却和女人结了婚,婚后却仍然没有收心,辜负了他的妻子,也是对家庭的不负责任,这种人好像更应该被唾弃。 “如果青云今后遇到了想要携手共度余生的人,不论是男是女,都要真心以待,不能当了负心汉啊。”蔺誉开玩笑道。 郑青云死命压抑住脑海深处的一个想法,他像是有些羞愤:“我还小呢!” 蔺誉“哈哈”一笑,哄着人:“好好好我们青云还没到说这事的年纪呢。” 郑青云用手捂着自己的脸,感受着手上微微热的温度,有些出神。 蔺誉按在他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掌心的温度比他的体温略高,平常这样的身体接触对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但是现在郑青云却觉得肩上的水在灼烧他的皮肤。 幸好蔺誉没过多久就松开了手,转而拉着他的衣角。 两人略微休息了一会儿,观易和阿承宇把饭送了过来,和饭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封信。 “是杜回舟送来的,想邀我晚上到琼华楼小聚。”郑青云看完了信。 蔺誉思索了一下才从脑海的角落里扒拉出来杜回舟这个人是谁。 杜回舟的父亲是杜长宇,和郑恒是同僚,两人关系一般,但杜回舟和郑青云关系还算不错,两人年纪相仿,一同参加了科举考试,也算是同窗好友。 不过第一世杜长宇好像是朝中为数不多在郑家灭门前还在圣上面前求情的人,这算是刚正不阿? 蔺誉想。 郑青云把信叠好收起来,看向蔺誉,问道:“小誉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蔺誉随口道:“没什么,不过这琼华楼是什么地方?我好像没听说过。” 郑青云也摇摇头:“我也没有,不过回舟不是纨绔子弟,人还是不错的,这地方应该是宴席之地吧。” 他走到窗旁的小几旁,“刷刷”写了几个字,封好后对观易说:“送去杜府吧。” 这算是应了下来。 —— 夜幕将近。 蔺誉和郑青云站在琼华楼前的街道上,看着眼前的场景,愕然失色,呆立不动,周围全是来来往往的人们。 第34章 旁边是滔滔不绝的杜回舟:“我和你们说,这里可是京城近日里最?红火的地方,听?说这琼华楼的主人可会弄一些稀奇玩意,走走走,带你们涨涨见识啊!” 蔺誉戳了戳郑青云,问?道:“这……不是纨绔?” 郑青云不愿睁开眼睛,想打死那会儿答应这邀约的自己。 蔺誉好笑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没事,就?当来放松一下,正好我们也没见识过呢。” 杜回舟摇着扇子颇为赞同:“就?是嘛,三公子,玩乐一下呗。” 三人结伴走进琼华楼,侍从跟在后面,离他们五步远。 门口?有几位女子在迎宾,声音甜美,面容姣好,笑眼盈盈地对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1] 郑青云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有些局促,他拉着蔺誉的衣角,借着宽大的衣摆遮住了他手上的动作。 蔺誉也有些紧张,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场景,两?辈子的乖乖男,一没进过青楼,二没进过酒吧,很是稀奇。 里面有些吵吵嚷嚷,三四层高的楼阁盈满了烛光,每一处都充斥着焚烧的香料的味道,略微有些甜腻。 杜回舟早就?定好了位置,是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视野极好,能够俯瞰一楼的景象。 他们坐下,不一会儿就?有几位女子给他们送来了茶水和干果。 杜回舟询问?:“你们能喝点花酒吗?” 郑青云看向蔺誉,蔺誉微笑点头:“一点点可以。” 杜回舟开心了:“那好啊,咱们三人一壶,肯定不会喝多。” 楼下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女子的嗓音轻柔,听?的人身子都软了,时不时传来叫好声。 蔺誉和郑青云看着楼下的表演,杜回舟往嘴里扔了一个果干,嚼两?下,配一口?酒,吃得开心。 烛光摇曳,下面表演的人换了一批,变成了男子。 三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的表演,杜回舟点评:“是新?奇,难怪这才开了不到半年?就?如此红火。” 蔺誉好奇:“这是最?近才开的?” 杜回舟点点头:“是啊,很多大人也会来这里坐坐,我上次来就?碰见了民?部的段大人和工部的高大人,喏,三楼就?是专门接待一些贵人的,不过……你们懂得,钱要更多一点儿。” 蔺誉了然?,郑青云此时却微微皱眉,用帕子掩住鼻子,像是有些不舒服,他对两?人说:“你们不觉得这里的香料有些不对劲吗?” 杜回舟猛吸几口?气,没闻出什么特别的:“没觉得啊,我觉得还挺好闻的,就?是闻多了现在有点腻,诶呀,青云你不懂,这女子的胭脂香味就?是这样。” 郑青云心跳的有点快,他摇摇头:“不是那种胭脂香味,但是我说不出来是什么味……” 蔺誉仔细分辨空气中的味道,除了香料的味道,似乎还有一点花香。 旁边一个人快速走过去,带起了一阵风,又?裹挟着一股子汗味,呛得蔺誉不住的咳嗽。 郑青云慌忙给他倒了杯水,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两?人这边忙活着,没注意对面的杜回舟自娱自乐,已经把那一壶花酒喝完了。 他满色绯红,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时不时“嘿嘿”笑两?声,看起来……有点憨。 蔺誉无奈扶额,他对郑青云说:“他也没说自己酒量这么不好啊。” 郑青云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经常来,已经是熟客了。” 杜回舟没听?到对面两?人在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喝了太多水,想要去方便一下。 他刚一起身,就?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蔺誉连忙站起身扶住他,才没让他跌倒地上。 那人凶神?恶煞,语气极其恶劣:“臭小?子!没长眼睛啊!滚一边去!” 杜回舟撞了人,本想着道个歉就?了事了,结果被人这么劈头盖脸骂了几句,脾气也上来了,正要上前?理论两?句。 蔺誉扯了扯他的衣衫,捂住了他的嘴,向那人笑着说:“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兄弟啊,喝了酒,神?智有些不清,您先请,您先。” 那人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杜回舟红着脸,朝着那人的背影挥了两?拳,郑青云看到这场景,轻笑两?声,又?觉得不太合适,把手放在唇边掩饰性的轻咳两?声。 蔺誉觉得有些好笑,安抚他:“好了好了,不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啊,你现在这样自己也不能去,我们扶你去,安生?一点。” 郑青云和蔺誉一左一右扶着杜回舟,杜回舟的侍从跟在后面。 杜回舟进去之后,蔺誉和郑青云在外面等着。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突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两?人对视一眼,让杜回舟的侍从把人带回去,他们寻着血腥味找去。 “臭娘们,给你脸了是吧?还敢伤我?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啊?” 一句句粗鄙的话传入耳中,拳打脚踢的声音不绝于耳,男人谩骂的话语没有停下。 蔺誉和郑青云靠在墙角,眼睛微微瞪大。 怎么没有求救声,只有施暴者的声音? 第29章 逼良为娼,哑女 “臭娘们, 不识一点抬举。”污言秽语从男人嘴里像是流水一样?倒出来,听的蹲在墙角的两人不住的皱眉。 蔺誉往外瞧了一眼,看?见?那人只身一人, 像是喝醉了酒, 身形摇摇晃晃站不住。 但是手上脚上的动作一点没停, 蔺誉有些看?不下去,他?准备上前制止。 “哎,这位兄弟, 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对女子动手动脚呢?”蔺誉走过去哥俩好地搂住那人的肩膀,微微用?力把他?往一旁拉。 醉酒的人脑子反应不过来,也被蔺誉拉着往后走了几步,他?费力睁开眼想看?清是谁在拉他?,结果脖颈处一痛,身子软软的就倒在地上。 蔺誉嫌弃地撒开手, 任由他?像一摊烂泥一样?倒在地上,没忍住上前给了两脚, 骂了两句:“人渣。” 郑青云在一旁扶起被打的女子,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见?她的衣服在撕扯间已经?烂了大半,郑青云眼中?闪过一丝心痛, 他?半蹲着,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女子身上,轻声询问:“姑娘, 别怕,他?不会再欺负你了,你是与家人走散了吗?还是你是琼华楼的人?我?们送你回?去吧?” 姑娘身子颤抖着, 没有说话,她看?起来年纪尚小,应该和郑明?棠差不多大,郑青云和蔺誉不由得心软,语气又轻了几分?。 姑娘环顾四周,突然眼睛一亮,她不顾伤口传来的疼痛,硬撑着爬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 郑青云仔细一看?,是一支模样?简朴的簪子,她把簪子仔细放在胸口的位置,用?手在地上画了几道,蔺誉和郑青云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辨别她写了什么。 姑娘写“你们是谁”,郑青云拿出郑府的腰牌,向她示意:“我?是内阁大学士郑大人之?子郑青云,他?是百草居的医师蔺誉。” 姑娘等?他?说完,突然激动起来,她拉着郑青云的手,又猛然松开,在地上快速写着什么。 “我?有大事” “能否带我?去见?郑大人” 郑青云迟疑了一下,那姑娘见?他?迟疑,急得不行,又“刷刷刷”在地上划着。 “我?是被拐到这里来的” “我?是邺城广固镇人” 两人一见?这两句话,眼底闪过诧异,郑青云答应了她,姑娘喜不自胜,两只手在地上摸来摸去,把划出来的字覆盖住,才艰难地站起身。 三人正要离开,趴在地上的人却有了要醒的症状,蔺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小粒药丸,塞到他?嘴里,那人砸吧两下嘴巴又沉沉晕过去了。 鼾声如雷。 郑青云看?向蔺誉,蔺誉摇了摇手上的瓷瓶,笑着说:“一点迷药。” 郑青云知道他?心里有数,点点头没说什么。 蔺誉让郑青云带着女子,避着人,先?回?到马车上,他?进到琼华楼,找到趴在桌上犯迷糊的杜回?舟,把他?扶上马车,和随从交代几句就走了。 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琼华楼的牌匾,字迹恢宏有力,一看?便是专门找了书法大家写的,花费可不少。 灯火通明?,调笑声和玩闹声不绝于耳,穿着华丽的人络绎不绝。 蔺誉皱了皱鼻子,转身离开了。 —— 邓媛看?见?郑青云和蔺誉出去一趟,结果带回?来一个伤痕累累的姑娘,吓了一跳。 两人解释了一下原委,邓媛和袁秀赶忙把那姑娘扶到屋内,命人打来热水,又找来了郑明?棠的衣服,在她收拾好后帮她换上。 邓媛和袁秀都是心思柔软的人,看?见?女子身上的伤痕和淤青,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35章 肉眼可见?的伤痕就已经?很多了,许多都已经?结痂了,衣服下还有很多,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有的已经?有些发红。 蔺誉中?途来送了一罐药膏,还有消炎的药,郑明?棠替她抹了药膏,收拾好之?后,带着她出去寻郑恒。 郑恒原本在书房,郑晏章和高远山和他?商讨事情,晚饭时才出来,顺势也就留了高远山吃饭,吃过饭又回?书房去了。 郑家人基本上都挤在书房,显得有些拥挤。 郑青云大致说了一下情况,观棋给姑娘拿来了纸和笔,还搬来了一把椅子,随后就退了出去,把门关好,遣散了周围的下人。 但他?却没注意到,阿承宇找了个刁钻的角度掩住了自己,偷偷听墙角。 屋内的人看?着姑娘在纸上写写画画。 通过那些字,众人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姑娘名叫吴元香,是邺城广固镇的村民,去年冬天,巴梵天闯过边防,洗劫了村镇,还掳走了不少少男少女。 她是趁人不备跑出来的,准备去官府报案,辛苦走了一路,结果到了官员面前,话还没说完就被关进牢里。 她被关进去了之?后才知道,官府的人早就和巴梵天有所勾结,巴梵天给他?金银财宝,他?纵容巴梵天在村镇里烧杀抢掠。 男子抢回去当苦力,女子抢回?去当玩物。 灌了哑药,这辈子就再也不用?说话了,做个哑妓。 吴元香长得好看?,小家碧玉,巴梵天做了个人情送给了县里的官员,被县里的官员送给了张胜,张胜不喜欢这种,觉得太过寡淡,就扔给了名叫墨云的人。 墨云挑选了合适的人,带着她们来了平京城,琼华楼开张之?后,没过几天,她被绑着送到厢房。 房间里是一个看?起来已经?三四十的男人,正色眯眯的盯着她看?。 她奋力挣扎,打伤了那人挣脱出来,结果被另一个男人拉到隐秘的角落一阵毒打。 今日如果不是蔺誉和郑青云,她怕是要死在那个巷子里。 众人听完,不由得怒从心头起,高远山更是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愤道:“身为朝廷命官,不做百姓的父母官,反倒把魔爪伸向了百姓,这样?的人,简直不配为人!” 郑恒也很气愤,不过他?更冷静一些,他?问吴元香:“你为何要见?我??我?能帮助你什么吗?” 吴元香点点头,继续在纸上写。 “爹娘从前在肃州,您当时在野树林里巡查,我?爹不小心被毒蛇咬了,危在旦夕,您救了爹一命,您是个好人。” 郑恒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件事,郑晏章用?眼神?询问,郑恒点点头,有些感?慨:“当时我?带着几队人在林子里,碰到了附近打猎的农户,应该就是这位姑娘的父亲,他?被毒蛇咬了,我?就把他?带回?军营里,让陈郎中?为他?救治。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只是想求个公道,为何张胜那起子小人还可以稳坐高台,巴梵天那贼人杀了我?爹娘,害死了镇子里的人却没受到任何惩罚,这没有天理!” 吴元香越往后写,越是气愤,手指几次都拿不住笔,字迹也有些歪歪扭扭。 她把笔放到一旁,拉起自己的衣袖,白皙的皮肤上落着几道伤痕,像是鞭子抽的,小臂上有一小块被烧伤的痕迹,像是被人烙上了印章,明?码标价。 吴元香落下泪来,想去拾起笔继续写,但视线被泪水模糊,她探了几次都没碰到毛笔,郑青云骨节分?明?的手伸过去,拿起笔,轻轻放到她手里。 她接着在纸上写。 “墨云从张胜那拿了我?们的户籍,还在我?们身上印了标记,好多姐妹起初都想着要跑,但是不论跑到哪,只要,手臂上的印记被人看?见?,墨云总会再抓到她们,抓到之?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们就再也没见?到她们了。” “琼华楼是墨云的产业,许多姑娘都被他?困在那里,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吴元香把纸展示给众人看?,又跪下来欲向郑恒磕头,高远山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劝到:“姑娘,你身上还有伤,莫要激动,你放心,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们公道。” 世道对女子多有苛责,惩罚的招式不外乎那几种,在场的人心中?也都明?了。 蔺誉思索着吴元香的话,想起来杜回?舟的一句话。 “民部的段大人和工部的高大人……” 他?脸色一变,看?向郑青云,见?他?脸色也有异,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 郑青云惊道:“爹,大哥,高大哥,回?舟和我?说,朝中?大人也时常会出现在琼华楼,他?曾见?过段大人和高大人……” 高远山大惊:“我?爹肯定没去过啊,家里的钱都是我?娘在管,我?爹手里都没钱!” 郑青云才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不是,高大哥,是工部的高平大人,不是伯父。” 高远山松了口气。 郑恒回?想着这两人平日的作风,才发觉了一些被人忽视的细节。 段思文和高平资质平平,政绩不突出,但是却是左右逢源的高手,也曾向郑恒示好,想求个官升,但是郑恒把他?们送来的东西全都退了回?去。 二?人自知郑恒无意,也就没再往这里下功夫,转而投向索娄的麾下。 官升了没几级,但是平日里的穿着打扮却全然不同了,看?起来花费不少。 不过现下没有证据证实两人参与了拐卖女子、逼良为娼之?事,一切也都是推测。 郑恒对屋内人说道:“夫人,你先?带吴姑娘回?去休息,青云,小誉,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先?回?去吧,我?们再商议一下此事。” 邓媛点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你也不要太费神?了。” 郑恒笑着说:“听夫人的。”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阿承宇缩回?脑袋,等?人都走了,他?接着偷听。 他?有些惊奇。 虽然在郑府呆的几年里,他?多多少少亲眼见?到郑恒的作为,也从别人嘴里听说过对郑恒的评价,不外乎说他?忠于职守,忠君爱国,关爱百姓疾苦什么什么的。 但爹娘的死还是他?心里埋下的一根刺。 你能救下一个被蛇咬的百姓,那为何会放火烧毁一个村子?他?们虽然不是容国的百姓,那也是手无寸铁的人啊! 屋内略微有些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阿承宇听不太清,不由得靠的近一些,竖起耳朵仔细听。 他?也因?此错过了身后一闪而过的身影。 第30章 反制,旧事,骗子 蔺誉把匕首横在阿承宇脖颈间, 刀刃在月光的?下泛着森森冷意,锋利的?刀刃碰到?皮肤,渗出?丝丝血迹。 郑青云不带感情的?声音从蔺誉身?后?传来。 “阿承宇。” 平日里总是笑?着的?小公子此刻面无表情, 微微仰着头?, 眼神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点波澜, 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流,让人无端觉得有些危险。 阿承宇沉默着,往后?仰了仰, 侧着身?看向身?后?一前一后?站着的?两人。 郑青云眼眸中?充满了探究之意:“阿承宇。” 他喊了两遍他的?名字。 阿承宇知道,郑青云是在给他机会解释。 蔺誉没有移开匕首,眼睛紧紧盯着他。 阿承宇突然笑?了两声。 他摊开双手,无所谓的?耸耸肩,嘴角肆意的?上扬:“得了,二位公子,想?怎么样都行?。” 蔺誉和郑青云本来离开书房后?就准备回去, 但郑青云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往墙角那处瞥了一眼, 刚好?看到?阿承宇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微微歪了一下脑袋,蔺誉见状问道:“怎么了?” 两人的?声音不大?, 也没有惊到?阿承宇。 郑青云轻声说了两句,蔺誉眼底划过一丝凉意, 他拿过郑青云怀中?的?匕首,两人轻手轻脚绕到?阿承宇身?后?。 蔺誉拉住阿承宇的?衣衫,灵巧的?打了个结, 把他的?双手捆住了,随即正色道:“你有什么目的??” 阿承宇嗤笑?一声,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郑青云用阿承宇的?衣角擦了擦匕首上沾染的?血迹, 仔细收好?,放回怀中?,云淡风轻道:“细细想?来,吴姑娘和你有相似的?地方,都是失了双亲,还都是边远地方的?人,让我猜猜,你的?父母也是因为地方官不作?为死的??” 说完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对,若是如此,你应该一早就和爹说了。” 郑青云微微眯了眯眼:“你从前说你父亲是容国人,母亲不是,那我猜测一下,你母亲应该是琴川人,当年琴川灭国,你爹娘应该是在那时候死的?,那时候,我爹应该还在肃州,那么,你是怀疑你爹娘的?死和我爹有关?” 第36章 阿承宇猛地抬头?看向郑青云,眼里满是惊骇,但只见小公子蓦的?一笑?,轻声道:“啊,猜对了。” 阿承宇脸色微变,但依旧没有说话。 蔺誉“啧啧”称奇:“你准备当臭石头?呢?算了,带他进去见伯父。” 郑青云点点头?,走在前头?,蔺誉押着阿承宇跟在后?面。 就在三人转过墙角,正准备打开门进到?屋里找郑恒时,阿承宇的?袖子里滑出?来一把小刀。 “斯拉”一声,阿承宇划开了绑在手上的?衣服,一脚把蔺誉踹出?去几步远,像是顾忌着郑青云的?身?子,没对他动?手,一个灵巧的?闪身?绕过他,从后?面推了他一把,紧接着就冲进了屋里。 郑青云一个趔趄,向前栽去,蔺誉捂着胸口快速跑过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站稳身?子后?,两人赶忙朝屋内跑去。 屋内三人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郑晏章正要开口询问,余光瞥见阿承宇手中?的?小刀,瞳孔微微放大?。 阿承宇速度极快,只冲着郑恒过去。 郑恒武将的?身?份也不是白捏的?,他反应过来,拿起桌子上的?砚台朝着来人砸过去。 阿承宇微微侧身?躲过去,冲到?郑恒身?后?,一手揽住他的?臂膀,一手拿着小刀抵住郑恒的?脖子,冲着死人大?喊:“都别动?!” 阿承宇的?手微微颤抖,尽管在赤瀛多年,他还是没怎么伤过人。 他眼神凶狠地看着面前四人,沉声道:“把门关上,我有话要问,问完,我任由你们处置。” 郑青云没有犹豫,转身?关上了门。 他靠在门上,微微挑眉:“问吧。” 蔺誉捂着胸口轻锤两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站到?郑青云旁边。 阿承宇示意四人坐下。 坐定后?,他让郑恒也坐好?,刀依旧抵着脖子。 阿承宇站在郑恒身?侧,面上带着悲痛,他哑着嗓音问道:“郑恒,你在肃州,带兵打仗,有没有伤过无辜之人?” 郑恒面色坦然,平静的?回道:“没有。” 阿承宇手上微微用力,面色略带狰狞:“我问的?不是容国,其他国家的?……琴川,赤瀛……你都没有杀过吗?” 郑恒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阿承宇。 他双眼微红,紧紧抿着唇,像是在咬紧牙关,面部肌肉都有些颤抖,喉间尽是沙哑:“我问你,你都没有杀过吗?” 郑恒坦坦荡荡的直视他的眼睛:“我说过,我没有杀过。” 阿承宇手上不稳,他再也忍不住,嘶哑大吼:“你撒谎!你若没有做,我阿爹阿娘,我上乔村百十?来口性命是谁杀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手上的?刀掉到?地上,双手像是镣铐一样擒在郑恒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的?泪水喷涌而出?。 郑恒两只手轻而易举的解开了阿承宇绑的?死结,两手握住他的?手腕,向下一用力。 阿承宇惨叫一声,两只手无力的?垂下来。 他像是浑身?脱力一般跪倒在地上,无助的?哭泣,像只陷入困境的?小兽。 “那里有你们郑府的?腰牌!不是你害死了他们,还能是谁!他们都是妇孺孩童,就生?活在那里,没有做任何错事,你为何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为什么!为什么!” 阿承宇的?泪水砸在地上,呜咽声混杂着嘶吼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横冲直撞。 郑恒半蹲在地上,捧起阿承宇的?脸仔细端详。 只不过现在阿承宇的?脸上灰尘泪水全糊在脸上,看起来着实不太好?看。 郑恒端详了片刻,神情有一瞬惊愕,他突然出?声:“你今年多大?了?” 阿承宇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郑青云出?声:“应该有十?九了。” 阿承宇回头?像是在怪他多嘴一般,狠狠瞪了他一眼。 蔺誉微微皱眉,眼神不善,他侧身?挡在郑青云身?前,挡住了阿承宇的?视线。 郑恒突然间有些慌乱,嘴里念叨着:“对得上,十?九……”他对着蔺誉说,“快快快,小誉,把他手腕接上。” 蔺誉“啊”了一声,在郑恒催促的?眼神下走来过来,替他接好?了手腕。 随后?又走回去,靠着墙轻轻揉着肚子,郑青云抿着唇,伸手抚上那处,替他掸去了衣衫上的?灰尘。 郑恒从身?后?书架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一个盒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几封书信和一个小铃铛,郑恒把书信打开,放到?阿承宇面前,又拿起那串铃铛。 “叮铃-” 清脆的?响声在无人出?声的?屋内突兀的?响起,阿承宇盯着那串铃铛。 “叮铃-” “叮铃-” “儿啊,回来吃饭了啦!” 暮色里,女子站在小溪旁呼唤着还未归家的?孩子。 “叮铃-” “我儿,你的?力气还是太小了。” 男子宽厚的?手掌覆上孩童的?头?,揉了两把有些干燥的?头?发,皮肤裂开的?小口挂出?来几根头?发。 孩童笑?嘻嘻地爬上男子的?后?背,嘴上喊着:“驾!驾!阿爹,骑大?马喽!” “叮铃-” “阿爹……阿娘……”阿承宇呢喃着,他不顾手腕上的?疼痛,膝行?两步,往前爬,去触碰那串铃铛。 郑恒拉过他的?手,把铃铛轻轻放到?他手里。 阿承宇痛哭出?声:“你怎么会有这铃铛?” 郑恒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无数个念头?在心上绕来绕去,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我认识你阿爹,当年我随我爹在肃州带兵打仗,你阿爹误闯了军营,被部下当成赤瀛派来的?探子抓了起来,他无父无母,自小在琴川长大?,虽然是容国人模样,却?不懂容国话,军中?有懂琴川话的?士兵做了翻译,这才知道是一场误会,不过你阿爹当时受了重伤,索性就先留在营中?疗伤。” “我当时在军营中?比较调皮,我爹总拿军规罚我,他不懂那些军规,只是总看见我在烈日下扎马步,就总来找我。” “当时年纪尚小,觉得被他关心有点丢人,一气之下和他打了一架。可能不打不相识吧,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只不过你阿爹的?伤好?了之后?,就离开了,留给了我这串铃铛,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郑恒盯着阿承宇的?脸,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我从前从未想?过,你会是他的?孩子,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 阿承宇不可置信:“你骗人!我阿爹都去世了,肯定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若真是我阿爹的?朋友,又怎么会害死他们!” 郑恒一脸诧异:“我何时杀害你阿爹阿娘了?你阿爹回去之后?,我们互相寄了几次信,当时你阿爹还提到?他娶妻生?子,后?来琴川灭国之后?就再也没寄过,我以为是他不想?和我来往了,我也不知道他的?家乡在哪,也就没有再找过他。” 阿承宇从怀中?掏出?那块腰牌,扔在桌上,质问道:“这是我在村子的?废墟中?找到?的?,你郑府的?腰牌,你还有什么能狡辩的??” 他面目狰狞,眼睛发红,像是要流出?血泪,字字泣血。 郑恒拿起那块腰牌,翻来覆去仔细查看:“孩子,是谁告诉你这是我郑府的?腰牌的??” 阿承宇冷哼一声:“你问我就要和你说啊?” 郑青云问他:“是那天你去看榜时见的?人告诉你的?吧?带着面具,个子不高。” 阿承宇失声:“你早就跟踪我?” 蔺誉抬起食指摇了摇:“那不叫跟踪,那叫给予下属人文关怀,关心下属。这么说,看样子是了啊。” 郑晏章无奈扶额,高远山戳了戳他,问:“小誉说的?什么?什么人文关怀?” 郑晏章绝望。 这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这边阿承宇沉默片刻,松了口:“是他,他是我阿兄,我们自小失散了,村子被烧那天才重逢。” 郑恒皱眉,他走过去在书信里翻找,纸张划破空气的?声音回荡在屋内。 半晌,郑恒迟疑的?开口:“可……你阿爹阿娘在成婚后?第一年就生?下了你啊……” 阿承宇猛然抬头?,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略微有些僵硬。 其余四人面色各异,但都带着震惊和疑惑。 阿承宇摇着头?,他冲上前在那几片纸里翻找。 “不……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 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 琴川字与容国的?字不同,字迹不易被模仿,阿承宇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阿爹的?字。 “……我去年秋日已娶了媳妇,夫人小我两岁,前两日刚诊出?了喜脉,我要有孩子了,要比阿兄的?孩子小一岁,待他出?生?,阿兄能否为他取个名字?” 第37章 日期是琴川历大中三十年春。 阿承宇出生在琴川历大中三十年冬。 “哄-” 他的耳边传来阵阵嗡鸣声。 假的。 都是假的。 阿兄是假的。 仇人是假的。 他做的一切算什么? 第31章 看好,传消息,好东西 阿承宇突然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了。 苏柳? 可他从一开始就欺骗了自己。 郑恒? 他能相信吗? 郑恒把腰牌放在桌上,指着某一处对他说:“孩子,我郑府的确配有腰牌以示身份, 但每一块腰牌后面都有特殊标记。” 他朝一旁伸伸手, 郑晏章就把自己的腰牌取了下来。 两块放在一起, 真品赝品一瞧便知。 阿承宇浑身失了力气,坐在地上,口中呢喃出声:“所以, 我被骗了这么多年?” 他失声痛哭,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么些年的经历,说他是靠着复仇的信念才活到现在,说苏柳对他的照顾,对他的关爱…… 蔺誉在一旁听着,还一边点点头,虽然他不想过多评价, 但这种不查清事实就和陌生人走的行为的确不对,甚至说有点蠢。 郑恒听着他讲述这么多年的遭遇, 也有些难过,他没想到少时玩伴就这样离他而去, 留下来的孩子还遭受了这样的苦难。 他揽过阿承宇的肩膀,温热宽厚的手掌拍在他的后背。 阿承宇的泪水流的更多了。 高远山和郑晏章离得近, 两人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两人。 郑晏章突然出声打断了这有些温馨的场景,他眉间闪过一丝不解:“你说苏柳在赤瀛谋生,他在赤瀛是做什么的?” 阿承宇渐渐收起自己的哭声, 胡乱抹了一把脸,回想着说道。 “他说他被人送到小王子身边做侍从,因为脸毁容了, 小王子看着不喜,就让他在身边暗卫,但我到赤瀛之后,他把我也拉进暗卫营里,我年纪小,就从最底层开始练,到十六岁那年,小王子派我和他来容国接近你们。” 郑恒捏紧了拳头。 容国与赤瀛互相争斗了近百年,两国之间也会暗自派遣线人去互探底细,两年前,两国刚打过一次惨烈的战役,这一战几乎消耗掉了赤瀛大部分的国力,容国也损伤了国力,因此赤瀛国君不得不忍气吞声,派遣使臣前来求和。 高远山弱弱出声:“我说一句,这位兄弟,他们派你来接近郑大人是为了什么?刺杀?谋害?” 明明问的是为什么接近郑恒,但阿承宇却快速瞥了郑青云一眼,速度极快,蔺誉的心猛的提了起来。 “他们派我来潜伏在郑府,等待他们的命令,具体他们要做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只是无意间听到他们说过什么紫薇傍身?” 蔺誉眸光骤然缩了一下。 紫薇傍身…… 紫气东来…… 这都是形容帝王之气的,和青云有什么关系? 但当他想开口询问时,却感觉到衣袖被郑青云轻轻扯了一下。 阿承宇神色微动,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们容国的大人,倒是有不少和赤瀛关系好的,你在这忠心为国,可不知他们早就暗通款曲了。” 郑家人脑海中都闪过一个名字。 索娄。 阿承宇挣开郑恒的臂膀,用手撑着身子站起来,手腕还有些痛,但他毫不在意。 他把手上的铃铛放在桌上,整理好被自己翻乱的那几张书信。 信纸完好无损,铃铛声音依旧清脆,看起来就知道是被人好好珍藏着的。 阿承宇往门口走去,这时没人拦着他,蔺誉和郑青云微微侧身,把门让开。 他的身影在烛光下摇曳,没有回头,平静道:“既然我阿爹阿娘的死与你无关,那我也没有继续留在郑府的必要了,你们放心,我这就离开,至于以后再见,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蔺誉突然伸出一只手,拦在阿承宇身前。 阿承宇扭过头,面带疑惑。 蔺誉轻声问道:“你见过那位小王子吗?” 阿承宇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我没见过,我和他们皇室中人一直都是书信交流。” 蔺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放下了手。 阿承宇推开门,抬脚往外走去。 月光如薄纱一样倾泻而下 以后该去哪里呢?他想。 “啪-” 阿承宇只觉得颈后传来痛感,他还没来得及痛呼,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小粒药丸。 他来不及把药吐出去,骨节分明的手从后方捂住他的嘴,喉道畅通,药被咽了下去。 他正要转身质问,眼前天旋地转,他晕了过去。 屋内几人看向蔺誉,蔺誉轻轻把阿承宇放倒在地上。 郑青云盯着阿承宇紧闭双眼的脸,解释道:“无论如何,赤瀛还需要他在府上潜伏,他不能离开 ,留在这里,起码能知道赤瀛的人要对郑家做什么。而且,他留在府上,或许还能留一条命。” 郑恒点点头,他说:“找个地方看好他,不要伤了他就行。” 蔺誉和郑青云点点头,叫来了观易。 观易扛起阿承宇,和郑恒告别后,三人往院落走去 他对郑晏章和高远山两人说:“你们过不了几日就要动身了,太子殿下会和你们一同前往,邺城之行多凶险,保护好自己。” 郑晏章和高远山都正色道:“我们明白。” 郑恒手上转动着阿承宇掉在地上的小刀,沉吟片刻,道:“此行若是顺利,必是大功一件,但也危险重重,切记,保护好太子殿下。若有意外,圣上给你们先斩后奏的权力。” 两人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一字不落的记着郑恒细细交代给他们的事。 这边,郑青云让观易把阿承宇关进郑知黎的屋子,门和窗户也都叫人封死,让人仔细看管。 蔺誉交代道:“那药的药效是一天,但是因人而异,仔细看好他,醒了就来找我。” 观易点点头。 郑青云打了个哈切,揉了揉眼睛,说道:“小誉哥哥,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蔺誉忙不迭答应,匆忙交代两句就带着郑青云回去了。 —— 第二天一早,郑青云去温习功课,蔺誉去了邓媛那里。 吴元香还在睡梦中,像是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她在梦中还是紧紧皱着眉头,手紧紧攥着锦被,额头出了很多汗。 郑明棠拿着帕子给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把帕子放到一旁起身去看。 蔺誉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对郑明棠说:“借一步说话吧。” 郑明棠关好门,两人来到廊下的拐角处。 郑明棠指了指屋内,说道:“吴姑娘有些发热,蔺大哥,你若有空的话给她熬点药吧,瞧她昨晚那样,我都怕她撑不过去了。” 蔺誉点点头,他说:“明棠,你若有空的话,不如和我一同再去琼华楼一趟,昨日总有些困惑没有解开。” 郑明棠思索片刻,答应了:“可能要过几日了,这些日子茶庄有些忙,我娘还说要招几个帮工,都没时间去。” 说着,郑明棠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急匆匆进了屋,拿了一个东西出来,向蔺誉展示:“我昨日正要去和大伯说,但昨天的情况不太合适,我先拿给你瞧瞧吧。” 郑明棠张开手指,手心上放着一个小巧的茶饼模具。 蔺誉接过来一看:“不像是你们常用的模具啊。” 郑明棠点点头,她解释道:“做模具的木匠送错了,把别家的送了过来,我和娘也没仔细看,就压了几块,压完才发现有些不对,我本想着给他送回去,怕主人着急了。” “但是,”她话锋一转,指着模具下面,“我发现压出来的茶饼下面会有一些字样,像是之前你提到的赤瀛的字。” 蔺誉脸色一变:“你是说可能会会有人用这个传递消息?” 郑明棠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种模具不仅可以压茶饼,还能用来做一些糕点什么的,若果真如此,也不会引人注目,倒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蔺誉点点头,他问:“这是在哪里做的?过几日你有空了我们去看看。” 郑明棠笑道:“在城东的一个木匠那里,过几日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说完就分开了,郑明棠走进屋里,才发现吴元香已经醒了,只不过面色泛红,看起来有点虚弱。 她听见有人走过来,费力的动了动身子,见是郑明棠,嘴角扯出一抹笑。 第38章 郑明棠惊奇的看着她:“醒了啊,饿吗?我把饭给你端进来,你吃一点?再喝药吧。” —— 到了下午,蔺誉正在练字,观易敲敲门,进来说道:“公子,他醒了。” 蔺誉放下笔,揉了揉手指,往外走去。 阿承宇虽然醒了,但还是有些无力,他躺在床上,看着向他慢慢走过?来的蔺誉,声音干涸又嘶哑。 “你要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会离开,我想我也没有做什么害你们的事吧,还是说你们要杀了我?” 蔺誉没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水,递给他:“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破锣嗓子,说话跟鸭子叫一样。” 阿承宇瞪着他,但还是接过?那杯水,一饮而尽。 蔺誉坐下来,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他说:“反正你也知道了,苏柳是骗你的,哪里都不可信,不如就在郑府待着,左右苏柳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就不想找到真正的仇人吗?” 阿承宇冷哼一声,不客气的说:“他们骗我,你们也未必说的全是真话,还不如放我走,天地之大哪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蔺誉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抛出来了一个炸弹:“你知道你中?毒了吗?” 阿承宇一愣:“什么?” 蔺誉快步走过?去,拉过?他的手腕:“你居然不知道?你中?的是噬心毒,你在赤瀛多年,应该很?熟悉这种毒吧?” 阿承宇脸色一变。 他当然知道,这是赤瀛皇室培养暗卫时都会下的毒,中?毒者五年之后必死无疑,这五年之内,各种小病不断,一点?一点?掏空中?毒者的底子,最后死于一场小病,若要活命,只得?一辈子忠于主家,一年一粒解药,不能间断,十?年之后才能解毒。 但苏柳告诉他,他自己喝下了这药,小王子开恩,没让他喝。 又在骗他! 阿承宇痛苦的闭上眼睛。 蔺誉轻声道:“呦,看来你被他们怀疑了。” 阿承宇不想睁开眼睛,他有气无力的说:“你想做什么?” 蔺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知道的。” 房间陷入安静。 蔺誉重新坐到凳子上,等着他的回答。 终于,就在蔺誉以为阿承宇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那人的回答。 “我答应你。” —— 或许有事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蔺誉还没和郑明棠找出一点?线索,郑晏章三人已经离开了,院试的日子也近在咫尺。 院试前一日夜里,郑青云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蔺誉和他一同前去。 进贡院前,蔺誉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郑青云。 郑青云打开一看,是几粒香丸,现在味道比较清淡,焚烧后周围都是浓郁的香气。 蔺誉看着他说道:“要是临近茅房的话,就把它点?燃,味道应该会好一点?。” 他可不想小公子干干净净的进去考试,出来后自己都想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洗个遍。 郑青云仔细收好,他笑着说:“方老师前日还和我说,当年他考试的时候有人坐在了臭号,差点?被熏晕过?去,出去之后脸都是黄的。” 蔺誉轻笑两声。 他第一世?的时候这时马车也停了下来,贡院到了。 郑青云在车上等了一会儿,等人进去的差不多了,他才下车准备进去。 蔺誉看着他过?了检查,身影消失在门后。 蔺誉回到百草居,陈郎中?正在忙,没空搭理他,蔺誉走到里面,整理起药材来。 排队看病的人不少, “哎,今晚再去琼华楼聚一聚怎么样?”后面排队的人等着无聊,开始闲谈起来。 蔺誉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讲话。 “行啊,这好几天不去,像是少了点?什么,哎呀,那可真是人间仙境啊。”他的同伴像是在回味。 “那店主说今天有好东西,可得?去瞧瞧。” 蔺誉心头一动。 要不,他也去瞧瞧? 第32章 贵客,助兴的药 等人少了一些, 蔺誉和陈郎中说了一声,就去郑明?棠的铺子那了。 郑明?棠见蔺誉进来?,忙完手上的事后带着他去了后面。 蔺誉说:“下午忙吗?不忙的话去晚上去琼华楼探探底细如何?我刚刚听到有人说今晚琼华楼会有好东西。” 郑明?棠估摸了一下, 今天的人不算多?, 袁秀和店里?的人应该可以, 她?点点头,走过去对袁秀说:“娘,我下午有事, 店里?您能忙过来?吗?” 袁秀算完了手里?的账本,把算盘放到一旁:“去吧,带钱了吗?不够娘再给你一些。” 郑明?棠摸了摸身上的钱袋子:“够了够了,娘那我就走了啊。” 袁秀看着两人着急忙慌的跑出去,无奈的笑了。 门口又进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直直冲着袁秀走来?。 “老板,我要预定?二?百斤干茶叶, 能接吗?”汉子粗声粗气说道。 袁秀抬头,问道:“客人, 您要哪一种啊?我看看够不够。” “最便宜的,二?百斤, 散茶就行,五日?后来?取, 行的话我可以先付定?金。”汉子有些不耐烦。 袁秀确认过有存货,就让他写?下了信息。 约定?好交接的时间后,汉子就离开了。 —— 蔺誉和郑明?棠先是到了城东的一个木匠铺子, 木匠看起来?年纪不小,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很有力气, 见有人过来?,他抬起眼?眸,平静的问:“要做什?么啊?棺材?木雕?” 郑明?棠摇摇头,把那一小块模具放到他面前她?说:“我前些日?子在您这儿订了几个模具,但有一个给我送错了,我才发现,现在给您送过来?。” 木匠拿起模具,仔细看了看:“……是我做的,诶呦,对不住啊,应该是放的太近了混在一起了,谢谢姑娘啊。” 他蹒跚着步子往屋里?走去,不一会儿,抱着一个小盒子出来?,把那一小块放进盒子里?。 他咧开嘴,笑着说:“幸好你给我送回来?了,这个客人脾气可不小,要他的东西连不成型的废品都?要给他送回去,不过给的钱多?,有钱人有点小要求很正常……” 他嘟嘟囔囔了一阵:“这一盒……哟,今天就要来?取了,估摸着马上就来?了,姑娘,多?谢你啊,下次再来?我给你便宜哈。” 蔺誉问道:“我瞧这模具小巧精致,老人家,那客人有没有说这是用来?做什?么的,我看着新奇,京城里?好像没有这样的糕点啊。” 木匠摆了摆手,见四下无人,凑过去和两人说:“看起来?不像是做糕点的,那人你没瞧见,个头老大了,黑黢黢的,还留着胡子,看着就不是做精细活的人。” “不过也可能是派来?跑腿的人,奇怪的很。” 蔺誉和郑明?棠相视一眼?,随后笑着和木匠道别:“老人家,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有生意还找你。” 两人快要走出巷子,迎面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和他们擦肩而过,携来?的风带着一股很是奇怪的味道。 郑明?棠被飞起的尘土呛得咳嗽两声,她?用手扇着风。 蔺誉却在仔细分辨空气中的味道。 除了尘土,还有另一种他有点熟悉的味道。 郑明?棠好不容易不咳嗽了,她?拿起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暗骂两声:“什?么人啊,走那么快干什?么,后面有狼追啊?” 她?转头对发愣的蔺誉说:“蔺大哥,走吧,去琼华楼?” 蔺誉思绪回笼,他想起来?这味道在哪闻过了。 琼华楼。 酒楼里?吵吵嚷嚷,有喝多?的人在划酒拳,也有伶人的舞乐声。 三楼厢房里?还时不时传来?调笑声。 郑明?棠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小声的问蔺誉:“蔺大哥,这看着就是一个很常见的酒楼啊,怎么就那么红火?” 蔺誉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再看看吧。” 他眼?睛注视着下面的宾客,只见几个穿金戴银的看起来?就很有钱的人聚在一起,百无聊懒,不时左右看看像是在等什?么。 郑明?棠突然戳了戳他的胳膊:“看那儿。” 蔺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个打扮简朴的小二?穿梭在人群里?,身形灵巧的避开他人。 郑明?棠轻声道:“他们几个像是被人派来?找人的,你没看见,有几个人进了包厢,不一会儿身后就带着几个公子哥往三楼去了……你瞧,现在又去带人了。” 蔺誉也注意到了,他不动声色的观察一番,拉着一旁经过的小二问道:“诶,什?么时候开始?” 小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奥,客官您是说那个是吧?不急,还有一炷香时间就开始了,要不我给您二位再上点酒菜,您二?位先等待一会儿?” 第39章 蔺誉指着那几个空了的位置:“那他们怎么都?已经去了?你们这还分开呢?” 小二?谄媚一笑:“嗨,客官,那些客人是我们琼华楼的贵客,您说这钱到位了那肯定?有更好的,不过我向您保证,今儿在前面的,也是顶顶好的东西。” 蔺誉恍然大悟:“那今日?要多?少钱才能去啊?” 小二?面露难色:“客官,这不是钱的事,今日?的名额已经满了,下一次要到一个月以后了。” 蔺誉面带愠色:“小爷问你时间了吗?爷问你要多?少钱?” 小二?连忙回道:“二?十两银子,满二?十两就行。” 二?十两。 九品芝麻官一年的俸禄也就五十两银子,这二?十两还只是入场券。 到底有什?么值得花这么多?钱? 蔺誉暗自思索着。 郑明?棠见他没再继续说话,扔了几个铜板给那小二?,招了招手,让他离开了。 郑明?棠看着桌上的酒菜,说道:“这一桌,就这几盘菜,两壶酒,就要二?两银子,看来?琼华楼做的,全是达官贵人的生意。” 蔺誉给两人倒了一点,问道:“尝一点看看?” 郑明?棠有些好奇:“我尝尝。” 她?一口气喝了下去,结果被呛的咳得惊天动地。 “咳咳咳……不是,这……咳咳,这怎么这么难喝?”郑明?棠苦着脸咽下去,连喝了几杯茶水才缓过来?气。 她?用手给舌头扇着风:“不好喝,再也不喝了。” 蔺誉用鼻子闻了一下杯中的酒,也皱着眉头把杯子放下了。 他把那壶酒放到一旁:“别喝了,难喝,回去喝我新酿的果酒。” 郑明?棠点点头,拿起筷子尝着桌上的菜。 过了一会儿,蔺誉起身想出去吹吹风,他在里?面坐的头有些晕。 郑明?棠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伶人的表演,身旁的侍女陪着她?。 蔺誉起身准备下楼,一人急匆匆跑上楼,两人不小心撞在一起,蔺誉被他撞倒在地。 来?人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兄弟,没事吧?” 蔺誉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没事没事。” 手指划过那人的手腕,凸起的触感让他有些疑惑,不由得用了点力气。 对方?像是对那处十分敏感,下意识的就甩开蔺誉的手。 他带着一副面具,只露出了眼?睛,声音比较沙哑低沉。 蔺誉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能感受到对方?不是个普通人,像是个练家子,手臂很有力量,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那人很快就离开了,蔺誉观察着他上了三楼,之后就没了踪影。 三楼的厢房每个都?离得很远,像是为了不被打扰,每一个的门都?关的紧紧的。 蔺誉思索了片刻,转了个身往三楼走去。 一到楼上,他就明?显感到,这与下面两层有所不同。 点的香不一样,一楼和二?楼点的香更甜腻,闻久了有些腻味,因此楼下很多?人都?会点一壶清茶。 而三楼点的香,香味悠远持久,醇厚又略带一丝苦涩。 他对香料涉及较少,闻不出有什?么异样。 只是感觉莫名的有些兴奋。 蔺誉想:这是提神醒脑的? 他迈开腿随意观察起来?,上三楼的人不多?,此时又正巧,碰上演出精彩的部分,因此更多?的人都?聚集在楼下。 “啪-” 一声微弱的响声引起了蔺誉的注意,他竖起耳朵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只见离他十步远的一间厢房人影绰绰,像是发生了争吵。 他慢慢挪过去,就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满脸通红的人推门而出,他气汹汹的走出来?,呼吸急促,朝着里?面大吼一声:“一群碌碌无为,毫无礼义廉耻之人,活该一辈子当蛀虫!我再走投无路,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里?面飞出来?一个茶盏,速度极快,那人躲闪不及,就准备闭上眼?挨砸,旁边伸出一只手把他拽到一旁,茶盏砸在地上,“哗啦”碎了一地。 屋里?走出来?几个人影,为首那人吊儿郎当,声音听起来?很是散漫:“程书?,你可想清楚了,现在是你在求我们做事。” 他转头看到站在一旁的蔺誉,惊奇道:“呦呵,你们瞧,这程书?什?么时候还认识别人了?怎么?找到靠山了?所以才敢拒绝我们?又不是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说你也能快乐,你还能得到你想要的,何乐而不为呢?” 蔺誉没管那人在说什?么,他看着坐在地上喘气的人,像是被砸出来?的茶盏吓到了,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蔺誉摇了摇他:“你还好吗?” 程书?深吸几口气,抖着腿站起来?:“还……还好……” 对面的公子哥像是被两人无视他的做法激怒了,他高声嚷道:“小爷跟你们说话呢!不把小爷我放在眼?里?是吗?” 蔺誉抬眸望去,眉眼?冷了几分。 他认得这公子哥。 民部段大人的小儿子,段峰,因为是老来?得子,段大人对这个儿子是有求必应,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能给他兜底。 段峰向两人走去,边走边说:“谁给你的胆子敢无视小爷?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段大人的小儿子段峰,我不仅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父亲最近看管你极严,今日?你是偷跑出来?的吧?你还敢如此高声叫嚷,不怕惹出事端吗?” 蔺誉一抬眼?,目光冷冽而无情,段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像是感受到了寒冰一样。 他在心里?嘟囔: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估计又是哪个大人的儿子,没见过啊? 不过还是不要惹为好,万一惹了事回去肯定?要挨打。 段峰强装镇定?:“算了,小爷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他转身进屋,门也被关上了。 程书?长舒一口气,他理了理被扯乱的衣服,对蔺誉说:“多?谢公子相助,程书?在此谢过公子。” 蔺誉正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程书??你怎么在这?” 蔺誉往后一看,正是杜回舟,他手上摇着一把折扇,面带惊讶。 看到蔺誉,嘴张得更大了:“呀,蔺小公子也在,这是怎么了?” 程书?淡淡的和杜回舟打了招呼:“杜公子,这位公子,程书?还有事情,先行告辞了。” 杜回舟“奥”了两声,两人看着程书?慢慢下楼。 蔺誉问:“杜公子怎么也在这?” 杜回舟一合折扇,走到他旁边,指了指不远处的厢房,小声道:“同窗邀我来?此一聚,不好拒绝,既然你在,帮我演场戏,把我带走,我实在受不了他们那副做派了。” 蔺誉笑道:“他们干了什?么让你这么受不了?” 杜回舟皱着眉,摇了摇头,高深莫测:“出去了我再和你说,喝酒了吗?没喝往身上撒点酒,你装醉带我离开。” 蔺誉下楼去把那壶难喝的酒往身上撒了点,嘴里?又喝了一口。 郑明?棠问:“这衣服不要了?” 蔺誉边洒边说:“回去洗洗吧,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我上去找个人,明?棠,你先在这等我。” 郑明?棠点点头。 蔺誉上楼,杜回舟扶着摇摇晃晃的他,进了一个厢房,杜回舟说了一声,两人还被灌了两杯酒才得以逃脱。 两人离开后,屋里?的人又继续玩闹起来?,男男女女,甚是热闹。 一人从桌上捞起一个酒杯,却发现里?面的酒没了。 他嘟囔两句:“谁给我的好酒喝了?” 那酒里?放了点助兴的玩意,效果甚好。 他脑袋晕乎乎的,也没细想,估摸着可能是其他人贪酒给喝了,又倒了一杯。 一个女子倒在他怀里?,他笑着让她?用嘴衔着酒杯给自己喂酒。 与此同时,坐在马车里?的蔺誉觉得有点不对劲。 身子热热的,脑袋也晕晕的。 这怎么像中了药? 蔺誉心跳漏了一拍。 艹。 哪个混蛋给他下药。 第33章 交流感情,活着,未卜先知 蔺誉和郑明棠坐着杜家的马车回去。 杜回舟看着坐在旁边满脸绯红的蔺誉, 暗好?奇的问:“你喝酒上?脸吗?我记得上?次你的脸没这么红啊?” 蔺誉闭了闭眼睛,深深吐了一口?浊气,默念着静心咒:“我才喝了那一杯, 可能是那杯酒有问题。” 杜回舟暗道?不好?, 语气有些急:“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吗?” 郑明棠从茶壶里倒了杯水, 把帕子打湿递给?蔺誉。 凉凉的帕子盖在脸上?,稍稍降下来了他的体温。 第40章 蔺誉也有心思去想刚刚杜回舟的话了。 “什么意思?”他的嗓音有些哑。 杜回舟有些恼怒:“那几个人平日里就喜欢喝酒听曲,找几个姑娘, 玩的是花天酒地。今日我到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逃了好?几杯酒,没想到临走了他们给?你喝了一杯。” 蔺誉脸上?湿漉漉的,他不太想说话。 杜回舟愧疚的说:“对不住啊,蔺誉,要不是我你也不用……” 蔺誉截住了他的话:“回舟,我没事, 不用道?歉,我回去泡一会儿冷水就好?, 这药效比较弱,我没喝那么多。” 郑明棠在一旁没有说话。 一路无言, 马车很快就到了郑府。 杜回舟想要扶着蔺誉回去,但被蔺誉拒绝了:“天也不早了, 你也快回去吧,我慢慢走回去就行。” 杜回舟再三确认蔺誉真的不需要他帮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郑明棠问他:“真的没事吗?” 蔺誉点点头, 他现在感觉好?多了,没那么燥热。 郑青云这时也出来了,见两人脸色不太好?, 问道?:“怎么了这是?” 郑明棠看着蔺誉,后者?朝郑青云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事,就是喝了两口?酒,有些晕。” 他转过来问郑青云:“考完了怎么不休息休息?身?体还好?吗?” 虽然陈郎中说郑青云身?上?的毒差不多都解完了,除非有更独特的毒引,平日里是没什么问题的,但蔺誉始终不放心,总是要问。 三人往院落里走去,郑青云边走边说:“我还好?,身?子有点累,可能是坐久了,活动?活动?就好?了。” 这会儿他离蔺誉比较近,很容易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郑青云皱了皱鼻子:“小誉,你身?上?酒味这么重,你泡酒里了吗?” 蔺誉没注意他的称呼,他自己现在脑子有点不清楚,晕晕乎乎的,浑身?又?燥热起来。 他闷哼一声,脚下漂浮几步,郑青云连忙扶住他,好?不容易站稳,他才发现蔺誉的脸红的奇怪,身?旁传来的热意源源不断。 郑明棠焦急的说:“蔺大哥像是喝了催情酒,这会有点难受。” 郑青云脑袋里“嗡”的一声,他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那……那怎么办?要去找陈郎中吗?”郑青云磕磕巴巴地说。 不行,不能找,找了他就要丢死人了。陈郎中那个老不正经?的肯定会嘲笑他。 蔺誉抓了一下郑青云的衣角,微微喘了口?气,额头抵着郑青云的肩膀,无意识的蹭了两下,郑青云身?子一僵,像块木头一样站在那。 他闷声说道?:“不用,我去泡会儿凉水就好?,青云,你扶我一下。” 他转过来对郑明棠说:“明棠,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再和你细说。” 郑明棠愣了一下,点点头:“行。” 她确认蔺誉没什么大碍才慢慢的离开了。 郑明棠一走,蔺誉赶忙让观易给?他打来凉水,郑青云扶着他往屏风后走过去。 观易把水送进来,旁边还放着热水。 蔺誉一下子扎进木桶里,冰凉的水让他头皮都一紧,身?上?冒出鸡皮疙瘩。 郑青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扎进水里了:“你不脱衣服吗?” 蔺誉摇摇头,发丝上?的水随着他的动?作四处乱飞,有几滴不小心飞到郑青云脸上?。 他埋着头闷闷道?:“青云,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就好?。”说完就把头埋进水里当鱼。 郑青云犹豫片刻,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他关上?门,让观易去熬一碗姜汤,等蔺誉出来了给?他。 郑青云走后,蔺誉才从水里伸出脑袋,他脸连着脖子全?都红成一片,头发散乱着,衣服被打湿,全?贴在身?上?,下面某处强烈的存在感让他不能视而不见。 蔺誉把衣服脱了下来,扔到一旁的地上?,又?泡进水里,思索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境。 他研习医术,也大致知道这药非得释放出来才能缓解,否则他今晚就要在兴奋中度过,不然就泡一晚上冷水澡,等着明天身?子变青。 蔺誉暗骂几句。 没想到这小说里描写的药还真能在现实生活里找到。 他没办法,只?好?试着用手和自己交流感情。 脑袋里回想着那些模糊的记忆,别人是怎么做的。 随后他悲催的发现,他想不起来。 看着精神的小誉,他把怨气发泄在他身?上?,手上?一个使?劲,结果痛苦的还是自己。 他痛呼出声,在门外的郑青云听到响声,有些担心:“小誉哥哥?你怎么样?” 蔺誉用胳膊挡在自己眼上?,嘴角泄出几声压抑不住的声音。 郑青云得不到回应,心里更着急了:“小誉?蔺誉?你怎么不说话了?” 蔺誉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分出几分心力,对门外喊:“我没事……” 甫一出声,他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就竟那么沙哑,低的不行,他怕郑青云没听到,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青云,我没事,咳,你……外面凉,你……你早些休息,嗯,你才考完……” 郑青云听他这断断续续说不出一整个句子的声音,更加担心:“要不我去找陈郎中吧?我很担心你,你真的还好?吗?” 屋里几声水声响起,像是手拍打在水上?的声音,郑青云一着急,直接推门进去,还没走到屏风那,只?听见蔺誉气息不稳地说道?:“我真没事,青云,能不能帮我拿件干净的衣服?” 郑青云闻言,怕他着凉,连忙去寻了比较厚实的衣服,正要绕过屏风时,蔺誉突然出声:“青云!” 郑青云脚下动?作一滞:“怎么了?” 蔺誉看着郑青云越来越近的身?影,莫名有些紧张。 他把手在水里洗干净,不自觉的捏了几下手指:“你放那里就好?,我……我待会儿就去穿。” 郑青云顿了顿,眉头轻拧,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语气与平常无异:“好?,你早些出来吧,别着凉了。” 说完他就打开门出去了。 独留蔺誉独自在屋内。 他浑身?泄力,半躺在水中,深深吐了一口?气,等着心跳的速度慢慢降下来。 旁边的热水翻腾出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扑通”“扑通”…… 他脑海中莫名出现了第一世见到郑青云的最后一面。 血腥,嘶吼,哀嚎声充斥着周围。 在一片浓浓的夜色中,他只?看到了郑青云那双悲伤的眼睛,一滴泪从眼眶滚出,掠过眼下那颗小痣,稀释了脸上?的血滴。 蔺誉感受到心口?有些空荡,他突然很想见郑青云。 现在的生活是真实的吗?他真的能救郑青云吗?会不会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他仍然是一个人? 他手忙脚乱的从水里爬起来,胡乱擦了一下身?上?的水,循着本?能套上?几件衣服,鞋子也没穿,头发也没绞干就跑了出去。 他双眼无神,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急需要一个人来拯救他。 郑青云出了门没有回屋子,而是兀自站在石桌旁出神。 身?后出现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往后一看,身?后的景象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蔺誉散着头发,衣服被水打湿,面色惨白,身?子不住地发抖,脚上?没穿任何东西,已经?被磨出了血,还沾着不少石子沙砾。 冷风掠过,吹起他的衣角。 两人的视线对上?,蔺誉像是溺水之人找到了浮木一般向他扑过来。 郑青云下意识的接住他,冰凉的触感让他不自觉瑟缩一下,下意识的想要离开一点,却被对方察觉到意图,蔺誉收紧手臂,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不许他逃离,力气大的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郑青云腰身?被紧紧搂着,有些喘不过气,但他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反而有些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他轻轻抚过蔺誉的脊背,就这样无声的安慰着对方。 蔺誉像是陷入了噩梦,他呢喃道?:“青云……青云……” 郑青云“嗯”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我在。”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会努力的,你肯定会好?好?的,你别怕……” 蔺誉说的话郑青云有些听不懂,不过他能感受到他很难过,索性就这样紧紧拥抱着他,希望能给?他一点温暖。 “我就在这里,你看看,我是活着的,嗯?你看我呀。”郑青云双手捧着他的脸,微微用力,逼迫他微微低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蔺誉眼睛慢慢聚焦,看着郑青云那熟悉的眉眼,还有那颗小痣,心落到了实处。 第41章 他毫无征兆的落下了眼泪,泪水落在郑青云的手上?,慢慢滑下去。 “青云,你不会死,你还在这里是吗?你在……你在我面前是吧?”他翻来覆去地询问这几个问题,反复确定“郑青云还活着”这件事。 郑青云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回答着他,怕他不信,又?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感受到了吗?我是人是鬼?” 蔺誉仔细摸了摸手下细腻的皮肤,光滑,温暖,是被照顾的很好?的样子。 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心情大起大落,又?泡了冷水澡,还湿着头发出来乱跑,身?子再好?的人也经?不住这样折腾,蔺誉靠着郑青云放心的睡过去了。 郑青云费力撑住他的身?体,正巧此时观易回来了,两人把蔺誉扶到床榻上?。 蔺誉迷迷糊糊地被人喂了一碗姜汤,随后他就没有意识的睡过去了。 郑青云怕他晚上?会生病,索性直接和他躺在一起。 直到旁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也没能睡着。 蔺誉身?上?有太多谜团。 他为什么刚到郑府就对索娄有了防备之心? 而且仔细想来,郑府遭遇了几次灾祸,都少不了蔺誉在一旁挽救,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大哥的科考。 还有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死……” “我在你面前死过一次吗?”郑青云在黑暗里盯着蔺誉轻声说道?。 蔺誉似乎在睡梦中也不愿听到“死”这个字,他微微皱着眉头,呢喃几句:“青云……” 郑青云摸到他的手指,捏了两下。 蔺誉眉头舒展。 小誉,你像是未卜先知很多事,但是又?有些事你不能未卜先知…… 郑青云想。 —— 第二天,蔺誉醒来的时候,脑袋有些痛,喉咙也有些肿痛,像是染了风寒。 他甩了甩头,正要起床去给?自己熬点药,才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握着另一只?手。 往旁边一看,郑青云闭着眼睡的正熟。 蔺誉大惊。 完了完了,不能把病传染给?青云啊! 第34章 成瘾物,疯了,心跳加快 “青云, 青云?”蔺誉轻声喊了郑青云两声,见他慢慢睁开眼睛,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茫。 蔺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三指搭在腕间去诊他的?脉。 郑青云抬起手盖在自己的?眼上?, 想遮住外面有?些刺眼的?光线, 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昨日考完回来,时间还早,在贡院坐了一日, 身上?也出了汗,方问秋和陆安也没急着叫他,只让他好好休息。 邓媛叫人给他送来了补汤,还有?一些好消化的?食物,他洗完澡出来吃了一些,左等右等等不到蔺誉回来,索性到书房里看了会儿书。 蔺誉仔细感受了一下郑青云的?脉搏, 又瞧了他的?舌头和面色,见一切都好, 只是?有?些精力不足,才松了口气。 见郑青云还是?有?些困, 蔺誉正想让他好好休息,手一摸被子居然有?些潮湿, 才惊觉自己昨天头发没干就上?床睡觉了。 蔺誉身子一僵,想了想,决定把郑青云抱回他的?房间。 郑青云被人抱起来的?时候脑子还没清醒, 将睡不睡,感受到自己肩上?有?一股力量拖着他,以为蔺誉又像昨晚一样抱着他, 手下意识的?就圈住了他的?腰,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抚。 蔺誉脚下一顿,低下头见怀里的?人还紧闭着双眼,连他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的?有?些上?扬。 观易这时走了进来,看到蔺誉抱着郑青云,上?前轻声询问是?否要帮忙。 蔺誉摇了摇头,让他去帮忙准备一点热水,他小心翼翼的?把郑青云抱回他的?房间,放到床上?,仔细掖好被子。 等郑青云陷入熟睡,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蔺誉这才放下帘帐,轻声关上?门离开。 他回屋后,把昨晚穿的?衣服换下来,这才注意到脚上?有?些伤口,后知后觉地?有?些疼,没法洗澡,只好拿毛巾把自己擦了擦,好好的?洗了洗头发。 直到身上?没有?奇怪的?味道?,他才换上?干净的?衣服,大概处理了一下脚上?的?伤口,换了几条毛巾把头发擦到不滴水的?状态,准备到外面晒一晒太?阳。 今天天气很好,等蔺誉躺在摇椅上?时,才后知后觉的?有?些疑惑。 他昨天自力更生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青云和自己睡在一起,自己脚上?还有?伤? 就在蔺誉百思不得其解,想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郑青云正好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推开门,就看见蔺誉躺在椅子上?放空思绪。 蔺誉的?半边身子对着他,闭着眼睛,一晃一晃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一前一后的?摆动,发丝也一摇一晃,在阳光下很快就干了。 蔺誉听?到旁边的?响声,知道?是?郑青云醒了,他拿过一旁的?发带随手挽了一下头发,松松垮垮地?放在身后。 郑青云看着从?光下步伐坚定走向自己的?人,眉眼含笑。 就算蔺誉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鬼,他也敢确定,蔺誉不会伤害他。这就足够了。 他靠在廊下的?柱子上?,懒散的?撩了撩眼皮:“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蔺誉一愣,对上?了郑青云带着戏谑的?眼神,有?些迟疑的?问:“我……喝醉了?耍酒疯了?” 郑青云摇了摇头,带着点促狭:“你昨晚哭的?可厉害了,哭着说要拜我为师什么什么的?。” 蔺誉呆住了。 他站在原地?,内心在咆哮。 不过等他听?到郑青云不加掩饰的?笑声时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蔺誉笑了,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觉得郑青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很可爱。 他把手放在郑青云头上?胡乱蹂躏一通,把他本来刚起床就有?点乱的?头发弄的?更像鸡窝头了。 “长大了啊?都敢骗我了,还不叫哥哥了?挺大胆啊。嗯?” 郑青云拉住他捣乱的?手,横他一眼:“哪里骗你了?你昨晚真的?趴在我怀里哭了。” 郑青云看他像是?没记起昨晚的?事,也没打算告诉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过拿来打趣他一下还是?不错的?。 蔺誉丝毫没觉得自己真能趴在人怀里哭了,还在哄着郑青云:“好好好,我哭了,小公子要不去洗漱收拾的?话,我再?给你哭一个。” 他推着郑青云走着,郑青云转过身抵住他的?身体,皱着眉问道?:“你的?脚疼吗?” 蔺誉低头看了一眼,无?所谓道?:“没事,就是?一点小伤,已经处理过了,抹过药了。” 郑青云稍稍放心了一点。 太?阳升起,现?在已经是?上?午了。 等两人收拾好,郑明棠刚好也到了院里,吴元香和她一起来了,她看起来脸色好了不少。 日头大,四人就回到屋里。 郑明棠把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她拿来一张纸,小心的?把瓷瓶里的?东西倒出来。 粉末状的东西散在纸上?,味道?十分熟悉。 蔺誉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是?……琼华楼的?香?” 郑明棠点点头,她说:“我昨晚回来,她来找我,我就和她说了一下昨日的?事。” “元香说她偷偷藏了一点香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当时她在琼华楼时就觉得那香不对劲,容易让人产生幻觉,她在闻了那香料之?后,看到了自己的?爹娘。” “有?许多?姑娘在习惯了那香之?后,一日不闻,便浑身难受,像是?上?了瘾一般,还会无?意识的?伤害自己,之?后还会面色苍白。元香因为太?不服从?管教,经常被关在柴房里,所以不怎么依赖那香。” 蔺誉在听?到郑明棠的?描述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du。 罂粟,压片之?类的?成瘾物,人一旦接触,久而久之?就离不开了,轻则为了那些东西费些钱财,重则倾家荡产,变得不人不鬼,没了性命。 这种东西,是?最容易在达官贵人之?间盛行的?。 他眼神一凛,眉间轻皱:“这可是?个害人的?东西啊。” 郑青云也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拿起那个小小的?瓷瓶,凑近闻了闻:“这么长时间了,就没有?人觉得不对吗?” 吴元香摇摇头,拿起笔在纸上?写: “这是?厢房里的?,寻常顾客接触不到,接触到的?人也只觉得这是?个新鲜玩意,喜欢的?很” 蔺誉眸光一转:“琼华楼的?老板不是?容国?人,那么这香料也可能就不是?容国?的?,很大可能是?从?云和国?运来的?。” 第42章 郑明棠想了想,她说:“我娘昨天和我说,有?人到我们铺子里订了两百斤散茶,看起来人高马大的?,我听?我娘的?形容,那人很像昨天咱们在巷子里遇到的?那人。” “散茶?他要散茶做什么?”蔺誉忽然又想起来那个模具,“瓷器?用茶叶防摔?” 郑青云手上?一个不稳,瓷瓶差点掉在地?上?:“你们还记不记得皇后娘娘是?怎么走的??” “茶具里的?孔雀石与?日前茶相冲会产生毒素。你是?怕这茶具和云和国?有?关?”蔺誉瞬间理解郑青云的?意思。 吴元香没听?过这种皇家秘辛,她看向郑明棠,眼里明晃晃的?意识是?:这是?我能听?的?吗? 郑明棠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郑青云和蔺誉都紧皱着眉,看起来颇为苦恼。 郑明棠和吴元香沉默着。 郑青云抬起手指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和爹说说吧,这种害人的?东西不能再?容国?盛行,不然有?朝一日,容国?怕会有?大灾难。” 其余三人点点头,很是?赞同。 蔺誉看了看时间,对郑青云说:“青云,你是?不是?该去找方老师了?” 郑青云“啊”了一声:“是?,到时间了,我先去找方师了,小誉哥哥你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跑!” 蔺誉答应了一声。 等郑青云走后,他对郑明棠和吴元香说:“琼华楼的?事还需要仔细探查,他们涉及人口拐卖,逼良为娼,这就是?杀头的?大罪,还需要和大哥还有?太?子殿下说明,他们在邺城也能有?些头绪。” 郑明棠深以为然:“是?。” 她突然长叹一口气:“看来在京城生活,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从?他们回来到现?在,没有?哪一刻是?消停的?。 蔺誉看向窗外,幽幽道?:“京城居,大不易。况且,像郑家这样的?帝王亲信,更是?少不了事情。我们能接触到的?,已经是?最浅显的?事情了。” 位置越高,越要整日约束自己。郑恒这些年越来越低调,同僚的?邀约大多?数都拒绝了,整日除了处理公务,那是?闭门不出。 郑明棠也见过郑恒的?作风,也很心疼大伯的?谨小慎微。 她略带感慨:“幸而圣上?很是?信任大伯,这君臣之?谊是?做不得假的?。” 蔺誉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郑明棠和吴元香离开后,蔺誉坐在椅子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片刻之?后,他喊了一声:“阿承宇。”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阿承宇挠着脑袋,问道?:“干什么?” 蔺誉笑了笑,问道?:“有?没有?兴趣去做个事?” 阿承宇疑惑的?望向他。 蔺誉让他把耳朵凑过来,小声的?说了几句。 阿承宇听?着他的?话,慢慢的?瞪大眼睛。 不等蔺誉说完,阿承宇就低声吼道?:“你疯了不成?敢那样做?” 蔺誉“嘘”了一声,有?些责怪:“那么大声干什么?再?说了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干不干?” 阿承宇沉默一下,问道?:“我有?选择吗?” 蔺誉微微一笑。 “没有?。” 阿承宇暴怒:“那你还问什么!我能不干吗?上?了贼船了我这是?。” 蔺誉稍稍安抚了一下他:“别紧张,只是?一点小麻烦而已,我相信你可以的?。” 阿承宇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临出门前留下一句话:“等我消息吧。” 蔺誉满意的?点点头,他起身去找郑青云。 郑青云正在依照记忆把自己在考场上?的?文章默写下来。 蔺誉就站在窗外,倚靠在树干上?,身形修长挺拔,双手环臂,盯着郑青云,目不转睛。 一阵风袭来,惊起一群燕雀。 郑青云似有?所感,抬头向窗外望去,却直直撞进蔺誉的?目光里。 眼神温柔的?像是?能溺死人一样。 蔺誉看到郑青云看向他,柔柔一笑。 刹那间,郑青云心脏快速跳动了几下。 他莫名觉得,那人身后的?暖阳都暗淡了几分,比不上?他的?眼眸。 风轻轻。 第35章 覆试,赌气,尚公主 方问?秋见郑青云有些愣神, 问?道:“怎么了?累了吗?” 郑青云回过神来:“啊,方师,没有, 我在想当时写了什么。” 方问?秋没说什么, 只是叮嘱了他几?句有关几?日后?的覆试。 他说:“覆试没什么好担心的, 青云,照常发挥就行。” 方问?秋对郑青云可以说是放一百个心,对蔺誉这没把心思放在科举上的人也是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正想着蔺誉, 方问?秋抬眼?往窗外?一望,就看见靠着树干吊儿郎当的蔺誉,气不打一处来:“蔺誉!进来给我抄书!” 蔺誉被喊的身子?一滑差点摔倒,用手扶了一下树干,站稳身子?,笑了两下,准备进去。 陆安在一旁摇着折扇, 嘲笑他:“哈哈哈。” 郑青云看着蔺誉推开门?,坐到他身边, 皱着脸抄书,不由得笑了。 方问?秋还在不停的念叨他:“你说说你, 悟性挺高,怎么就不想考呢?非要去学医, 不是说学医不好,你有了功名也照样可以学医啊,还能有个一技之长是吧?” 这话被急匆匆冲进来的陈郎中隔着窗户听?见了, 下一秒他那大嗓门?就响了起来:“你这个臭小子?说什么呢?啊!我们医者仁心,怎么就比不上你做官了?做官那么好,你怎的不去?还在这里当个教书先生?” 方问?秋背后?说人不由得有些心虚, 好声好气道:“哎,陈郎中,我没有那意思啊,我是说蔺誉这小子?要是医术精湛,还能考上举人,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陈郎中冷哼一声,把手上的纸袋放下:“喏,你的药,要我说你这整天?头晕脸白,身疲体倦的,就是气血虚,整日坐在这书房里念书,身体还没吴姑娘好。” 方问?秋摸了摸鼻子?没敢反驳,他确实身体比较虚,陆安懒洋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陈郎中,这话你只说说方问?秋就行了,我可不虚。” 方问?秋捡起一团废草纸就从窗外?扔出去:“要你多嘴。” 蔺誉抄着书,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郎中弹了一下他的脑袋:“抄完来我这儿,今日不准跑那么早。” 郑青云闻言抬起头,看向方问?秋,方问?秋用屁股想想都知道郑青云要干什么:“青云,你写完了就也休息休息吧,下午我和陆安有些事?。” 他也不理解,怎么自?己徒弟就那么喜欢粘着这小医师,不过蔺誉看着对郑青云也是好的没话说,两人关系好也无?可厚非。 方问?秋这样想着。 —— 覆试六日之后?开始。 在郑青云准备覆试的时候,梁以桉一行人正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物资向邺城赶去。 因为时间原因,三人都骑着马,梁以桉在前面,郑晏章和高远山跟在后?面一点。 时间临近正午,士兵也都有些累了,梁以桉下令停顿休整一下。 一片树荫下,郑晏章皱着眉,用手给自?己扇风。 高远山神神叨叨地凑到他旁边说:“晏章,我怎么感觉你和太子?殿下之间那么不对劲呢?” 郑晏章也了他一眼?,问?道:“哪里不对劲了?” 高远山指了指他,又指了指离他八丈远的梁以桉:“按往常,你俩这会应该贴一块了。可这一路上,你俩可没说过几?句话,一休息你们就离这么的远距离,你当我瞎了?” 郑晏章手上动作?一顿,旋即恢复自?然:“官员外?出办事?,怎么能和平日里一样?平日里你那么爱说,这些时日话怎么也少了?” 高远山撇撇嘴:“我倒是想和你说话,结果?你还没回答我呢,太子?殿下那一个眼?刀过来,我敢说吗我?” 郑晏章拍了拍他:“还有你不敢的事?呢?你不是高大胆吗?” 高远山涨红了脸:“你!郑晏章!不许叫那个称呼!那都猴年马月的事?了你还拿出来嘲笑我!” 高远山小时候胆子?比较小,看到虫子?什么都会害怕,被狗吼了一声能哭半天?,他爹时常嫌弃他,他娘为了让他更有男子?气概一点,听?江湖道士的话给他取了一个小名叫“高大胆”,也不知道是这名起了作?用还是怎么着,高远山的胆子?的确是大了,只是不允许别人喊这个小名。 郑晏章笑着躲开高远山的手,往后?一靠,结果?没对准,头擦着树干而过,失重?感陡然而至,郑晏章还没来得及惊呼,眼?看着头就要砸到地上。 高远山连忙去拽他的衣领,结果?没拽住也就算了,衣服还被扯烂了。 第43章 郑晏章正要等着头部传来的痛感,但是在他的头落在地面的前一刻被人用手稳稳的接住了。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郑晏章连忙起身转头看过去,只见梁以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用手接住了他的头。 高远山也看见梁以桉,连忙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郑晏章也顾不得行礼,赶忙拉过梁以桉的手,只见指关节砸在地上,细小的石粒嵌入肉里,渗出血丝,白皙的手上沾了灰,看起来很不协调。 郑晏章不由得有些生气,语气也有些急:“护着我干嘛?我头碰一下又没什么事?,你这手要是伤到了怎么办?” 梁以桉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把手抽回来,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高远山目瞪口呆:“兄弟,太子?殿下好心帮你,你……你就算不领情也不能这样吧?” 郑晏章话说出口了才觉得不对,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挽救一下,也只好抿着嘴不说话。 高远山欲言又止:“晏章,不是我说,你和殿下要是有什么误会的话,趁早说开就好,你俩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 郑晏章沉默着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良久他才闷闷的说:“知道了。” 高远山也没法,叹了口气坐到一旁。 过了一会儿,高远山转过头说:“啊,对了,晏章我跟你说……人呢?” 他左看右看,没看见人在哪,嘟囔两句:“跑的真快,没点声音。” 他伸了个懒腰,躺在地上,手枕在脑袋后?面,长吁短叹。 “哎呀,这地真硬。” 郑晏章找出来临走前蔺誉给他的小药箱,里面的药膏什么的一应俱全,还有陈郎中给他配的一些药丸。 他拿起一个小盒子?,去找梁以桉。 梁以桉正坐在小河旁,往河里扔石子?。 “扑通”几?声,石子?落入河面,溅起几?朵水花,河面上泛起涟漪。 李秀和李素站在梁以桉后?面。 郑晏章站在后?面停顿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走过去。 李素和李秀行礼:“见过郑大人。” 梁以桉听?见了声音,没有回头,手上动作?也没停,甚至扔的更快了。 郑晏章笑了一下:“我来给太子?殿下送个药膏。” 梁以桉的声音飘过来,像是故意在和他赌气:“不用,孤自?作?多情,受了伤也是自?找的,不用劳烦郑大人来给孤送药。” 郑晏章正欲上前,梁以桉一挥手,李素和李秀拦住他:“对不住,大人。” 郑晏章轻轻“啊”了一声:“那这样,臣也是自?作?多情了,那臣先走了。” 郑晏章转身,心里默念。 “一,二,三……” “站住,过来。”梁以桉略微有些急促的声音传来。 郑晏章从善如流转身往回走。 梁以桉对两人说:“你们先过去。” 李素和李秀往外?退了一些。 郑晏章拿出药膏,把梁以桉受伤的手清理了一下,手指剜了一块膏体,轻轻的抹在伤口上。 梁以桉没说话,低垂着眼?睛。 两人都闭口不言,只能听?见水流声和风声。 郑晏章抹好药,把药膏放在梁以桉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里,嘱咐他:“一日两次,别忘了啊,留下疤就不好了。” 梁以桉撇撇嘴:“记不住。” 郑晏章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把梁以桉张开的手按着握在一起:“太子?殿下,别和臣赌气。” 梁以桉突然来了一句:“我不想成亲。” 郑晏章的心突然被刺了一下,他呼吸不稳:“殿下是储君,未来的一国之君,没有太子?妃怎么能行?” “臣打听?过了,王家姑娘是个很好的女子?,殿下接触过后?,应当会喜欢她。” 梁以桉突然笑了,笑声渐渐放大,藏着悲哀:“郑晏章,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和我说王家姑娘好,是,我见过她,她是很好,但她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郑晏章,你也喜欢我呢,为什么要把我推开?”梁以桉凑近他,眼?睛直直盯着他。 郑晏章避开他的眼?神,轻声道:“殿下,臣不懂您再说什么。” 梁以桉气极反笑:“好好,当真是好,郑晏章,你有本事?嘴硬一辈子?。” 郑晏章沉默,他站起身,想要扶起梁以桉:“殿下,该回去了,臣扶您起来。” 梁以桉拍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郑晏章正要说话,但是嘴却被人堵住。 他瞪大眼?睛,看着梁以桉突然凑到自?己面前的脸。 这不像是个吻,更像是梁以桉逮着他的唇在泄愤。 他被逼的步步后?退,离得太近了,他都能闻到梁以桉身上的味道。 是他很熟悉的檀香。 郑晏章想要推开他,但是梁以桉在他上手的前一秒狠狠咬了一下他的唇,随后?后?退。 郑晏章的唇被咬的出了血,他轻轻的“嘶”了一声,不敢用手去碰,像是肿了。 梁以桉伸手擦掉郑晏章嘴上的血,抹到他脸上,轻轻的笑,带着促狭:“郑晏章,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我不会娶妻,顾家姑娘不想嫁人,她想闯荡江湖,我帮了她,王家姑娘亦是如此,她饱读诗书,在文学造诣上不比有些男子?差,她想做官,我答应她待我登基必会开设女子?做官的道路,她与我达成了协议。” “郑晏章,你想一想,你真的想要我和别人在一起吗?” 郑晏章现在脑子?很乱,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以桉把药膏塞到他怀里:“我记不得要涂药,你若是心疼我就来帮我涂,不涂的话那就让它留疤吧。” 语气甚是任性。 梁以桉转身就走,又想起来什么,停下了脚步:“以后?私下里不要在我面前自?称臣了,我听?见一次亲你一次。” 郑晏章条件反射就要说:“是,吃……我知道了。” 梁以桉满意的走了。 郑晏章闻到血腥气,才想起来自?己的脸上还有血迹,连忙对着河流冲洗了一下。 洗掉了血迹后?,他看着河水里倒映着自?己的脸,慢慢的笑起来。 —— 覆试一过,十日后?放榜。 郑青云仍在榜首,平京城人称他为“小三元”。 乡试三年一考,下一次还有两年的时间。 下午,郑恒回到郑府,带回来一个消息。 “什么?” 蔺誉大惊。 郑恒面色深沉:“赤瀛使臣上书,言太子?想要尚公主裙,永结两国友好。” 第36章 小王子,强纳良妾,故友 郑恒点点头:“赤瀛使者团还没到, 就已经上书了。” 蔺誉皱眉:“那?圣上怎么说?如今可没有?适龄的公主啊。” 梁晋膝下最大的公主只有?十岁,年纪太小了,赤瀛的太子?今年已经快三十岁, 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的侍妾, 怎么有?脸来?求娶公主? 郑恒眼中的温和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森森冷意?:“赤瀛狼子?野心,若真想求和,把他?儿子?送来?当质子?不是很好吗?” 郑青云问?道:“爹, 使团何时能到?” 郑恒掐指一算:“算算日子?,还有?七日就能到了。” 阿承宇插了句话:“赤瀛太子?身边可不止侍妾,还有?郎君呢。” 郑恒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阿承宇努努嘴,“啧”了一声:“就……男女都有?嘛,听那?小王子?说身边的小厮都长得可好看,挺……阴柔的好看,你懂的。” 郑恒大惊失色:“这感情还是个兔儿爷?” 蔺誉手握成拳掩着唇笑了一下, 他?没想到郑恒会是如此反应。 余光瞥见郑青云,只见对方正看着自己, 蔺誉连忙收了笑,端的是一副正经模样。 郑恒涨红了脸, 虽说容国民风开放,也?会有?一些男子?相爱的事件, 但?那?毕竟是少数,且多发?生在穷苦地?区,没钱娶媳妇儿的男子?就想着两人搭伙过个日子?得了;或者富贵人家的孩子?贪新鲜, 玩一玩。 像这样堂而皇之不加掩饰的,郑恒是从未见过的。 思及此,郑恒更是生气:“这样乱来?还敢求娶公主!我看他?是烂□□想吃天鹅肉!想做我们公主的驸马, 他?还不够格。” 阿承宇嘟囔:“容国皇帝也?不一定同意?嫁啊,你急什么。” 郑恒没理他?,蔺誉宽慰他?道:“伯父不用担心,依我看,这事成不了,先不说是赤瀛来?向容国求和,单说这年龄和身份,圣上也?不会同意?公主嫁去赤瀛的,依我看,圣上纳了赤瀛的公主的可能性比他?们尚公主的可能性要大。” 第44章 郑恒听着前面?的话还觉得颇有?道理,最后一句话出来?,他?没忍住给了蔺誉一个脑袋蹦。 不疼,但?是郑青云还是上手替他?揉了揉头。 阿承宇双手环臂,靠在书桌上:“哎呀,放宽心啊,那?太子?看着就是早死的样,要我说,你们与其担心这,不如提心你们容国皇帝,小心那?个小王子?。” 三人猛然回?头,看向阿承宇,郑青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阿承宇拿起来?书桌上的一支毛笔,点着空气:“我就是随便说说啊,出了这门我可不认这是我说的。” “你想,赤瀛的皇帝才?四十多岁,太子?就已经三十了,他?能当太子?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是皇后亲生,又是最先出生的,小时候看起来?还有?一点聪慧,长大了做的事是越来?越没规矩,他?纵容府上的下人狐假虎威,强抢民女这事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当时他?爹都快要把他?废了,后来?被皇后保了下来?,老实了一段时间,后来?开始悄默默的干坏事。” “那?个小王子?,是皇帝醉酒后偶然临幸的宫女生的,比太子?小五岁,生完他?那?个宫女就死了,被皇帝送给皇后抚养,是皇帝最小的一个孩子?,从那?以后,皇帝就再也?没有?孩子?了,不管是公主还是王子?。” “小王子?如今二十五岁,和一个劣迹斑斑的太子?相比,小王子?的口碑可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也?有?不少大臣支持他?,皇帝跟养蛊一样挑起来?他?手底下的几个儿子?争斗,那?小王子?别说,还真有?点手段。” 蔺誉陷入回?忆,他?记得第一世的时候,赤瀛那?儿的确发?生过动乱,是在梁以桉登基后的第二年,好像是老皇帝死了,底下的仅剩的几个皇子?互相残杀。 “那?个小王子?,是不是叫宇元飞?”蔺誉问?。 阿承宇点点头:“是,飞天的飞。” 郑恒微微一叹:“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要是这太子?不改过,他?迟早要废。” 蔺誉在心里点点头,颇为?赞成。 说完这事,郑恒突然想到:“对了,到时候圣上设宴接待赤瀛使臣,你们到时候也?要去,小誉,你……你注意?着点啊。” 蔺誉瞬间想到他?扮做太监入宫那?件事,连忙道:“我那?时候没抬头,圣上应该不记得我吧。” 郑恒摇摇头:“小心为?上。” 蔺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郑恒走后,郑青云笑着说:“小誉哥哥,不如你再重现上次的装扮如何?” 阿承宇好奇:“什么装扮?” 蔺誉白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你出去吧你。” 阿承宇被赶了出去,他?拍了拍身上被蔺誉踹的灰,回?头一看,发?现郑青云正被蔺誉按在怀里蹂躏,脸都被憋的通红。 他?笑了笑,起身去追郑恒。 和郑恒交谈了几句,就离开了郑府往外走。 蔺誉那?天要他?做的事是主动联系苏柳,他?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找到苏柳的踪迹,费了好大功夫终于让他?找到了一点线索。 苏柳习惯神出鬼没,想找到他?还真不太容易,阿承宇只好耍了个心思骗他?说自己发?现了郑恒的过错,用密语在两人上次见面?的地?方留了记号。 今日就是约定相见的时候。 阿承宇出门后,蔺誉就送开了郑青云,看着他?有?些红的脸,顿时手忙脚乱:“我力气那?么大吗?青云,你没事吧?” 郑青云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看着蔺誉那?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热。” 蔺誉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心口,确定没事之后才?送了口气。 郑明?棠这时敲了敲门,走进来?。 她面?带忐忑:“表哥,蔺大哥,有?……有?公子?向我提亲……还追到铺子?里来?了……” 两人皆是大惊:“什么?” —— 袁家茶馆。 一个打扮甚是招摇的公子?哥带着人站在门口,拉着袁秀说着什么。 外?面?围了好些人,都是在看热闹的,袁秀急得满头是汗,和他?争论不休。 “我说这位夫人,你不能因为?你自己丧了夫,就不让你女儿嫁人吧?我是真喜欢你女儿,做我的小妾也?不算埋没了她,商贾之女,还在摆什么架子?啊?”那?位公子?哥大言不惭。 袁秀涨红了脸:“公子?此话未免太过分了,我的女儿虽比不得你们金贵,那?也?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再说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如何能说倾慕我女儿已久?你是何居心?” 那?位公子?面?露不耐:“把她给我拉开!” “是!”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仆正要动手,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人,手里拿着棍子?一下打在即将碰到袁秀的手上。 “啊!”那?人一声惨叫,缩回?了手。 “别动我娘!”郑明?棠挥着棍子?,但?也?不敢动真格,官员之子?毕竟要比她们尊贵。 公子?脸上带着玩味的笑,上前两步,拿着折扇挑起郑明?棠的脸,无视她盈满怒气的眼睛。 轻佻的说:“小娘子?好身手,小爷我就喜欢你这种性子?,带劲。” 身后留个家仆围成半圆,那?个被打了手的男人更是恶狠狠的瞪着郑明?棠。 郑明?棠狠狠拍开他?的手,瞪着眼睛看向他?:“好身手?小心你的手吧!” 郑家家仆拨开人群,蔺誉和郑青云跟着郑恒跑来?,郑明?棠跑的很快,甩了他?们半条街。 郑恒停在距离那?公子?三步远的位置,只听见那?纨绔调笑:“怎么?当妾委屈你了?你看看那?些大家闺秀哪一个和你一样抛头露面?的,我看上你是给你脸面?了,还敢拒绝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你爹在这!” 蔺誉气冲冲地?走来?,高声喊道。 那?小公子?猛然回?头,到处找谁在说话:“谁啊?谁这么不要脸?” 郑恒负手踱步:“于府就是这样教导儿子?的吗?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当街强纳良妾,不会教导孩子?,生来?干什么?” 后面?挤过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穿着官袍气喘吁吁,一巴掌呼在那?龟儿子?头上,转头赔笑道:“郑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于荣不满,捂着头气道:“爹,你打我做什么?不是你说的我看上谁都行?吗?” 于大洪简直想把这倒霉儿子?拍死在这里,他?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扇过去,扇的于荣闭上了嘴。 “逆子?,郑府家的表小姐也?是你能肖想的?” 郑恒眼神扫过于荣的衣着,没说话。 郑青云走过来?,轻轻瞥了一眼点头哈腰的于大洪和在一旁郁闷的摸着头的于荣。 冷声道:“不论这位姑娘的身份是什么,你都不该这样做,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礼义廉耻都没有?了吗?” 于荣认出了这是被称为?“小三元的”郑家三儿子?郑青云,被骂的不敢反驳,他?现在连乡试还没过,但?年龄比郑青云大了不少。 郑明?棠把袁秀护在身后,微微低头,看着两父子?,眼神像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带着坚定的决心:“我是商贾之女又如何?自力更生比你这种靠爹的蛀虫好了不少。” “公子?可知,江南春茶走漕运到北疆,换回?的战马可让战士更好的保家卫国,你身上的丝绸缎子?,绣娘要绣几百个日夜才?有?一匹,你每日的吃食,用品,哪一样离得开商人?” “我们这云雾春雪,市值四两银子?,我看公子?或许还比不得我们这茶值钱。” “太祖当年可是在《通商宝典》中写过,士农工商皆为?国本,怕是公子?圣贤书读的太多了,把太祖训示忘得干净。” 郑明?棠忽然轻笑一声:“不知公子?离了父亲,能否靠自己吃饭?” 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忽的一个声音高喊:“姑娘说得好!” “就是,这茶庄的茶叶好的很,可是被圣上夸赞过的,这夫人和姑娘都是好心人。” “我日日来?这买茶,怎的没见过这位公子??公子?说你爱慕姑娘许久,你从何处爱慕?仗势欺人吗?” 周围的话让于大洪和于荣羞愧难当,连忙落荒而逃。 蔺誉冷哼一声,悄悄竖了个中指。 郑青云看到他?的小动作,虽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但?是肯定不是好意?思。 蔺誉收回?了手,没注意?到郑青云的眼神。 人群慢慢散去,几人回?道店中。 一个打扮低调的人带着几个人来?到袁记茶庄门口。 看着里面?站着的几人,愣了一下。 第45章 “呦,郑大人,您怎么在这?” 郑恒定睛一看:“周姑姑,您怎么来?了?” 他?看了看店中没什么人,忙叫伙计把门关了。 周叶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太后常年在庄子?上养身子?,不怎么在宫里住。 郑恒年少的时候常去太后那?里,与周姑姑也?是老相识了。 周叶回?道:“老夫人听闻这儿有?好茶,派我来?买一些。” 她问?:“敢问?店主是哪一位啊?” 袁秀站出来?说道:“我是,您要哪种茶?我给您找。” 周叶看着袁秀的脸,心头一跳,她颤着声音问?:“敢问?店主家中可有?姓张的亲人?” 袁秀有?些奇怪:“没有?,我爹姓王,我娘姓袁,我随母姓,单名一个秀字。” 郑恒左看看右看看,没搞明?白周叶是怎么了。 周叶回?过神来?,敛了神色,淡淡一笑:“让店主见笑了,我有?位故人和你长相有?些相似,所以有?些惊讶。” 袁秀迟疑的问?道:“敢问?故人是?” 周叶掩住眼神中的哀伤:“她是我的故友,名叫张文心,不过已经早早离世了,或许是长相相似吧。” 郑恒了然。 张文心以前是宫里的女官,和最后一任观星台监正相互倾慕,不过监正离世后,张文心也?没了消息。 蔺誉和郑青云在角落里,对视一眼。 两双眼睛里全是疑惑。 第37章 搬家,交情不浅 周叶带着茶叶走了, 临走前和袁秀避着众人交谈了一番,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郑恒派人去于府敲打了一番,又道?:“若是于大人不能教导好自己的孩子, 趁早再生几个吧。” 今日茶庄发生了这样?的事, 袁秀也没?了开业的心思, 送走了周叶之后,她就早早地关了店,和几人一同回到了郑府。 郑明棠回到院里, 吴元香看到她,急忙迎上去,想要去拉她的手。 刚触碰到郑明棠的手心,她轻轻的痛呼一声,吴元香把她的手心翻过来,只见手心的皮肤里扎着好些木屑,吴元香心疼的看着她, 带着她走到屋里,替她把木刺挑出来。 郑明棠深深吐了口气, 拦住要离开的郑青云和蔺誉。 她说:“在我记忆里,娘从来没?和我提过外祖母, 外祖也没?提过,像是不存在这人一样?, 但是外祖有一个珍藏的一个箱子,我以前贪玩,悄悄打开那个箱子。” “箱子里有一个簪子, 很是精巧,上面刻着一个字,现在想来, 好像就是‘张’字,如果不是巧合的话,或许周姑姑那位故友会?是那簪子的主人呢?” 郑青云眉梢微沉,问道?:“袁老爷子没?和你?们说过这事吗?” 郑明棠摇摇头:“没?有,家中没?有一人提到有张姓的人。” 蔺誉看着不远处交谈的袁秀和郑恒夫妇,不紧不慢道?:“袁姨看起来也不知道?,或许事情的真相要去问问袁老爷子了。” 郑明棠想到外祖那严厉的模样?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手上的疼痛刺激的她微微抽气,吴元香手足无措,不敢再继续,郑明棠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继续。 郑明棠斟酌了一下词汇:“嗯,我外祖他比较……严肃,就是说一不二的人,我是比较害怕他的。” 郑青云轻轻抬眼,看着郑明棠:“表妹,你?和那于荣是怎么回事?” 郑明棠感觉到手被?捏了一下,她没?太在意,翻了个白眼,大吐苦水:“我就在街上碰见过他一次,话都没?说过,谁知道?他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缠了上来,他已?经骚扰我好几天了,今天更是过分,直接带着人要去提亲,谁知道?他是谁啊,这么不要脸,不知道?的以为他是钱吗?人见人爱的。” 说着她带着歉意看向郑青云:“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和大伯了,不然我和我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蔺誉安慰她:“像这样?的纨绔子弟京城也不少?见,于大洪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在刑狱司做官的亲戚才如此猖狂,你?放心,他们之后不敢怎么样?的。” 郑明棠缩回了手,低着头闷闷道?:“但是……我和娘这样?住在郑府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和娘商量过了,闲暇时?日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不管是租啊还?是买啊,至少?在京城有个自己的房子,到时?候还?可?以接外祖来京城。” 袁秀也有这个想法,她慢慢的和邓媛还?有郑恒提了自己的想法,邓媛起先还?有些不愿意。 “好好的搬出去做什么?这么大的地方还?住不下你?们吗?再说了,你?们一走,我和泽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邓媛拉着袁秀说道?。 郑恒也在劝:“是啊,我知道?你?是觉得住在这里不合适,但找房子这事急不得,你?若决定了,我也派人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但也至少?需要个一年半载的。” 袁秀红着眼眶,拍了拍邓媛的手:“嫂子,我和郑宏早已?和离,叫你?嫂子这是舔着脸攀关系呢。我和明棠住在这里多时?,有些风言风语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不愿让你?们平白受这冤枉,再说了,就算我搬出去了,我也一样?可?以来找你?们啊,难不成,嫂子不愿意见我,要拿着棍子把我打出去吗?” 邓媛被?这话逗笑了,她也不强求:“好好好,不过你?们没?找到房子之前就现在这安心住下,我啊是真把你?当妹妹,也真把明棠当女儿看呢。” 郑恒在一旁直点头。 袁秀笑了笑,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如今生意好了不少?,手里也攒了些钱,等遇着合适的房子就准备买一套,正好把我爹也接过来,让他老人家享享清福。” 树枝被?风吹的乱晃,遮住了几人的身影。 蔺誉知道?郑明棠在担心什么。 一个离异的女子带着女儿,时?常是惹人非议的,或许郑明棠和袁秀也是听了一些,才想着要离开。 他从一旁的柜子里捞出来以前给她的药膏,递给吴元香,吴元香顺手接过来给她抹上。 冰冰凉的感觉缓解了热感,很是舒服。 蔺誉没?有直接说明,他只是装作无意提了一句:“有时候,外人的话听的太多了,或许会?麻痹自己。你?也不知道?他们是抱着什么心思说出来的是吧?” 郑明棠没?有回答,只是愣愣的看着手,薄薄的茧子在手上显得格外显眼。 郑青云在走出去之前,回头对她说:“明棠,你?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无论?怎样?,只要郑府还?在,就能为你兜一份底。” 郑明棠抬眼望去,郑青云的侧脸在阳光下有些不清晰,她揉了一把眼睛,毫无征兆的留下了眼泪,吴元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拿出帕子替她擦着泪。 郑明棠边流泪边嘟囔:“药膏有点刺激……” 蔺誉和郑青云离开了,没?有打扰她。 —— 时?间过得快,等赤瀛的使?者团叮叮当当进京的时?候,郑青云才发觉天已?经变热了。 喝一碗解暑的酸梅汤在午后很是舒服,但是蔺誉不让他多喝,也不给他放冰块。 郑青云磨牙,却又拿他没?办法。 宫宴设在明天,今日使?臣和太子进宫拜见圣上,郑恒也进宫去了。 郑晏章此行是秘密行动,所以没?给家中传信,因此也不知道?他们到了没?有,不过算算日子也快了。 百草居中。 陈郎中把碗中的梅子汤一饮而尽,砸吧两下嘴,又捻起碟中的糕点,三两口下肚。 蔺誉看着门外,几乎没?什么人,他也就坐了下来,想要休息一会?儿。 天热,即便他穿的轻薄,身上不免还?是出了汗。 陈郎中闭着眼,老神在在的说:“年轻人啊,心火旺,心静则凉,心静则凉。” 蔺誉沉默片刻,把他手里的蒲扇抢走,用力的扇了两下,凉快了许多。 陈郎中换了个坐姿:“对了,小公子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吧?” 蔺誉边扇风边说:“没?什么事啊?饭吃的挺好,觉也睡得挺好,身子看着也不错,怎么了?” 陈郎中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捋着他那没?几根毛的山羊须:“没?什么事就好,你?要看好他,今年夏日,不要让他再生病,我给你?写的药方你?都给他喝着呢吧?” 蔺誉点点头:“喝着呢,什么时?候能停?” 郑青云这些年的补药喝的没?有小时?候多了,不过还?是好好养着,再加上一些训练,增强体质。 陈郎中捏捏指尖,算了一下:“明年,明年新岁的时?候,那时?候小公子也十六了。” 他话锋一转:“十六了,也该想想这男女之事了。不过我说大公子也都二十了吧,怎么还?没?娶妻生子的念头呢?郑大人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可?都有他了。” 第46章 蔺誉回怼他:“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媳妇儿呢?” 陈郎中气急败坏:“好啊你?个混小子,这么戳你?师父心窝子是吧?” “我没?媳妇儿是我不想娶吗?那当然是啊!我要想娶的话,你?早就有师娘了。” 蔺誉腹诽:你?都快四?十的人了,铁树开花也没?这么晚。 陈郎中凑到蔺誉面前:“话说回来,你?这小子也是啊,都十七八了,有没?有心上人啊?” 蔺誉把他的脸推到一边:“没?有。” 陈郎中撇撇嘴:“没?意思,哦对了,我看郑大人也不像是会?给他孩子房中送丫头的人,现在他们……年龄也到了,不过不是我多嘴,三公子的身子……不宜过早接触这些事,至少?得过了十七。” 蔺誉点点头。 反正郑恒对于孩子们的感情问题一直都是放任不管的态度。 要他说,郑恒秉持的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态度,少?管一件事自己就轻松一点。 医馆里事不多,也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陈郎中也嫌热,早早关了门回去,蔺誉也就回去了。 晚上没?什么胃口,郑恒还?没?回来,郑明棠和郑泽兰正在教吴元香写字。 吴元香的嗓子是治不好了,最多能发出一点沙哑的声音,但是想要说话是不太可?能了。 蔺誉把陈郎中给吴元香开的药送过去,叮嘱了几句就去找郑青云了。 郑青云闲来无事,躺在摇椅上小憩。 身子一晃一晃的,郑青云眯着眼睛,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看起来舒服极了。 蔺誉轻手轻脚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从一旁拽了根草,在在郑青云脖子那里扫了两下。 郑青云瑟缩了一下脖子,缓缓抬起手抓住那根作乱的草,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抓着草的手,带着鼻音:“安生点儿,很痒。” 蔺誉扔掉了那根草,用帕子擦着郑青云的手:“抓那做什么,脏的很。” 郑青云没?睁眼,懒洋洋的说:“脏你?还?往我脖子上弄?” 蔺誉笑了一下,转了个身靠着一旁的石桌,见他穿的单薄,微微皱眉:“怎么穿这么少??躺在这睡觉不怕着凉了。” 郑青云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中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就稍微眯了一会?儿。小誉哥哥,下午你?不在,阿承宇送来了封信,要交给你?,在屋里的桌子上。” 蔺誉诧异:“这么快?” 郑青云摇摇头,他起身和蔺誉一同进屋。 打开信封,里面是简简单单几句话:“苏柳说他被?派回赤瀛,这里留我一人,有消息的话会?传给我,不过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方式。我在京城看到了小王子身边的人,我跟了一段时?间,他像是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一样?,与周围的人很是熟稔,索府没?什么异常,很是平静,不过小王子身边的那个人还?进过索府,如进无人之地一样?。” 郑青云也看到了这信,他问蔺誉:“你?们两个悄默默做什么呢?” 蔺誉把信扔进香炉里烧了,眸色渐深,眉间浮起阴霾:“我让阿承宇去探一下苏柳的事情,顺带看看他会?不会?和索娄有牵连。” “如今看来,好像这宇元飞和索娄交情不浅啊。” 索府。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兜帽的人被?人引着进了地下的密室。 索娄听见声音,缓缓回头,露出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微卷的头发,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看得见他墨绿色的瞳孔。 “三叔,好久不见。” 第38章 期待,消息,宫宴 索娄挥挥手让其他人下去, 来人毫不客气,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占了索娄原先?的位置。 索娄关好门窗, 慢悠悠地倒了杯茶:“怎么有时间来这了?” 男人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我大哥今日进宫去了, 你们容国皇帝不会?真要?嫁公主吧?” 索娄把杯子放到他面前, 嗤笑一声?:“怎么可能,就你大哥那样?,比不上你一点。” “那我真是谢谢三叔夸奖了, 和我比,他还不配。”宇元飞闻言轻蔑的笑了,“也不知道那女人为什么拼死都要?保着他,明明我是更好的选择。” “再拼命也保不住,你看他现在不就飘了吗?天欲其亡,必使其狂。再耐心等一段时间,太子之位肯定是你的。”索娄拍拍他的肩膀。 他转身在宇元飞对面坐下:“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吧,怎么了?” 于元飞叹了口?气:“没什么事, 躲个清净。” 索娄了然:“阿冉又给?你传信了?” 宇元飞烦躁的挠挠头?,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扔到桌子上, 露出?俊俏的脸:“对啊,非要?我去参加宫宴见她一面, 我说有什么好见的,她一个后妃我一个王子,再说了我又不是正经途径来的容国。” 索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也别烦, 阿冉也是想你了。” 宇元飞摆摆手:“不说这了,郑家?怎么样??” 索娄手一顿:“郑家?……就那样?。” 宇元飞眼中慢慢浮上狠厉:“三叔,你别忘了咱们的目的, 可别是想着昔年?的师兄弟情谊,心软了。” 索娄闭了闭眼,掩住眼中的一丝动容:“我是心软又如?何?我和师兄多年?情谊,到底是做不得假的。” “不过你也放心,我没忘记咱们的目的,明年?,最迟不过两年?,郑家?肯定倒台,太子必会?元气大伤,圣上……不足为惧。” 宇元飞满意的笑了:“那我就静待三叔的好消息了,要?什么东西?尽管和我说。” 索娄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问道:“你知不知道,郑恒几年?前捡回来一个小孩,是个学医的。” 宇元飞点点头?:“知道,我见过几次,怎么了?” 索娄若有所思?:“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但是说哪里不对劲也不太清楚,总之他肯定不是个好对付的,还是小心为上。” 宇元飞乐乐,一笑,露出?来了一颗虎牙:“还有三叔要?小心的人啊?那我可得去碰一碰,看看是个怎样?的人。” 索娄皱眉,呵斥:“胡闹,你这几天先?在府上待几天,明日我要?入宫,怕是要?晚上才能回来。” 宇元飞点点头?,摘下腰间的一个东西?,扔到桌子上。 “三个人,这是信物。” 索娄拿起来,收好。 下人引着宇元飞走到一个院子里:“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房间都已经收拾过了,您安心住下就行。” 宇元飞没什么要?求,让人下去了。 他脱了衣服,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蔺……誉,郑青云……有点期待和你们见面了,不要?让我失望啊……” 尾音消散在夜幕里。 —— 皇庄上。 “母后,小心烫。”梁晋小心的吹了吹药汤,一口?一口?喂给?太后。 太后叹了口?气,一把夺过汤碗:“长?痛不如?短痛,你一口?一口?是想苦死我吗?” 梁晋被说了也不生气,在一旁等着太后喝完,顺手把汤碗放到一边。 太后漱了漱口?,嘴里的苦味减轻了不少:“对了,我听说你要?封张贵妃为继后?” 梁晋点点头?:“除了她,其他人要?么太过年?轻,要?么身份不够。” 太后叹了口?气:“那你要?知道,她还有一个儿子啊。” 梁晋笑了:“母后放心,不管怎样?,桉儿的太子之位不会?动摇,她们母子若是安分一点,荣华富贵少不了,传位诏书我早就拟好了,这位置,只?能是桉儿的。” 太后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她话头?一转:“德忠呢?好些日子没见他了,他还给?我送来了好些新鲜玩意儿,你们这些日子很忙吗?” 梁晋身子一顿,垂眼遮住眼中的情绪:“是有点忙,赤瀛派使臣来求和,明日宫中设宴,母后想来吗?” 太后笑着转了转手里的珠串:“我就不去了,懒得应付那些人,年?轻的时候就不爱去凑那些热闹,我这身子骨还是好好歇着吧。” 周叶从外面进来,手上捧着茶盏,闻言道:“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前些日子和奴婢打叶子牌,可是把奴婢打的落花流水啊。” 太后笑着点点她:“就会?哄我高兴。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梁晋替太后掖了掖被角:“儿子走了,母后注意身子啊,等桉儿回来了,我让他来陪陪您。” 太后目送着梁晋离开。 门被关上,太后眼神一暗,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周叶压低声?音:“绝无虚言,那模样?像极了,年?纪也对得上,奴婢私下里和她聊了两句,都打探清楚了。” 第47章 太后闭了闭眼,有泪珠划过脸颊:“总算是有消息了。” 周叶红着眼:“娘娘,文?心失踪了这么些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奴婢心里高兴啊!” 太后闻言,也顿感哀伤。 梁晋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当年?入宫后很是得宠,遭人嫉妒,被人下了毒药不能生育,先?帝为了弥补她,给?了她一个孩子,也就是梁晋,梁晋到她身边的时候还很小,很依赖她,她的心也慢慢鲜活起来。 周叶和张文?心是她的好友,张文?心在宫中做女官,周叶是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 当时被太医诊断此生再无生育可能后,她心如?死灰,是周叶和张文?心陪着她走出?来。 世事无常,张文?心在观星台监正去世那天也失踪了。 此后,再无友人消息。 太后安排道:“小叶,派人快马加鞭,去打探清楚,一件不落的记下来。” 周叶面带欣喜:“是。” —— 宫宴开始的不是很晚,蔺誉坐在靠后的位置,他看向对面的赤瀛太子。 面色晦暗,眼睑浮肿,眼袋明显,头?发早白,目光呆滞,唇色淡白,这么热的天还穿的比较厚,畏寒,不出?意外的话,一副肾虚,精气不足,纵欲过度的样?子。 郑青云看着蔺誉若有所思?的样?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一笑:“你又开始了。” 蔺誉凑过去小声?说:“你不觉得他有些……太放纵了吗?门外汉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郑青云久病成医,也略微知道一点,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没注意到对面有一道视线紧紧盯着他们。 宴席上歌舞升平。 酒过三巡,蔺誉离席解手。 外面天色已黑,宫人点着灯在前面。 蔺誉想自己走走,就让宫人回去了。 离的远了,乐声?也渐渐小了不少。 他出?来后,正要?原路返回,却听见不远处有交谈声?。 像是一男一女。 他心生疑惑,不过也不想多管闲事,正要?离开,女子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 “阿飞!” 带着几分哽咽。 女声?声?音一顿,又小了下去。 阿飞? 蔺誉一个转身,放轻脚步向声?源走去。 “阿冉,如?今你我缘分已尽,再纠缠下去,只?会?让彼此都受到伤害,阿冉。” 男声?似是恳求,女子再也忍不住,扑倒他怀里,即使拼命压抑着声?音,仍有哭泣声?飘出?来。 宇元飞心中满是苦涩,他的阿冉,变漂亮了,但是好像不那么开心了。 “你是个混蛋!你让他把我带过来,让我进后宫,这是个吃人的地方啊!阿飞,我不想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能带我走?我在这里一点也不开心,我好想你,好想回去啊……” 女子嘶哑的哭喊传入宇元飞耳中,让他也心如?刀绞。 这些话像是刀子一样?在他心上来回划,疼的他不敢用力呼吸,只?好紧紧抱住怀里的人。 “阿冉,别哭,你哭的我心都疼了。别怕,再等等,我很快就能带你走,再等等。” 他捧起女子的脸,嘴唇贴到她的眼角,慢慢吻掉她的眼泪。 蔺誉在角落里略显尴尬,他像是撞破了什么出?轨现场一样?。 圣上的后宫这么热闹吗? 他小心的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换了个姿势。 两人互诉衷肠,直到有人来找那个女子。 “娘娘,该走了。” 嘻嘻索索的声?音消失,蔺誉有些无奈。 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还吃到了大瓜。 他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阵风,白光一闪,剑刃横在他脖颈上。 “没想到蔺医师还有听墙角的习惯。” 蔺誉一惊,瞪大了眼睛。 他没有回头?,压下狂跳的心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路过而已,也不必动刀动枪的吧?” 宇元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后背,思?索着什么。 “蔺医师也不用装傻了,听到什么,听到多少,都不重要?,我这有个合作想和你谈谈,有兴趣吗?” 蔺誉轻笑一下,微微低头?:“谈合作?我不觉得我一个只?会?一些医术,还是个半吊子的人有什么能做的。” 宇元飞手掐着他的后颈,微微用力:“诶,蔺医师不要?这样?妄自菲薄啊,我可是觉得你很有价值呢。” 蔺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手悄悄的挪动着,摸到随身携带的小包里。 “你就是这样?谈合作的吗?把刀架在合伙人脖子上?”他一边和身后的人说着话,一边悄悄拔掉塞子。 猛的一转身,瓷瓶里的粉末尽数飞出?,糊了宇元飞一脸,自己顺手掩住自己的口?鼻。 宇元飞手上不稳,刀刃划过蔺誉的脖子,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渗了出?来。 蔺誉没管脖子上的伤口?,往后退了几步,夺过他手中的剑,剑上的血顺着剑刃滴到地上。 宇元飞措手不及,猛的吸了几口?,呛得他猛咳不止,跪倒在地。 蔺誉看清他的脸,和迟迎太子有几分相像,瞬间明白了他的身份。 “赤瀛的小王子?你可没有受邀啊?”蔺誉居高临下,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只?不过笑不到眼底。 宇元飞捂着胸口?,手撑着地,半天说不出?来话。 “你说我现在喊一声?,你能不能全身而退?” 蔺誉慢慢蹲下去,看着宇元飞。 第39章 巴掌,受伤,墨云 宇元飞咳地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今天?没有?带面具,与?容国?人不同的面庞暴露在蔺誉面前。 他忍住继续咳嗽的欲望,咽下?喉咙的血沫, 看着蔺誉, 笑容逐渐放大:“没想到……蔺医师还挺有?手段。” 蔺誉等空气中的粉末散去, 他轻笑一声:“就一点迷药而已,小王子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咳咳,是我大意了……” 蔺誉就地取材, 自产自销,用宇元飞身上的衣服给他的手绑了个死结。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只不过很?轻。 “什么人!”他猛然回头,寒芒在眼底一闪而过,剑朝着来者扫过去,却在看清那?人的脸后?硬生生停下?来。 用力过度, 他的手臂有?些疼痛。 郑青云没有?点灯,他见蔺誉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去, 有?些担心?便出来寻找。 他一眼就看见了蔺誉脖子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心?里一跳, 没有?管还横在半空中的剑,快步走过去拿帕子擦拭:“怎么回事?” 蔺誉朝他一笑, 示意他不用担心?,结果?一动,帕子直接按在伤口上, 疼的他缩了缩脖子:“嘶,没事,就是划了道口子, 剑没伤着你?吧?” 郑青云摇摇头,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眼神逐渐冰冷,像是被?惹怒了一样,他语气中没带一丝感情:“你?伤的他?” 宇元飞没有?回答,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倒下?去,下?一秒却感觉自己的脸颊一阵疼痛,眼前天?旋地转,等到他的头碰到地面上时才发现自己刚刚是被?面前这小子扇了一巴掌。 刹那?间,怒从心?起,他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一个小孩来教训他! 宇元飞正要暴起,他的下?巴就被?人捏住了,那?只手微微用力,迫使还没恢复力气的他仰头看着那?只手的主人。 郑青云强压怒意,眉间紧绷着,眼中满是怒气,薄唇轻启,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 “混账东西!” 怎么敢?他怎么敢伤了他? 宇元飞被?骂,反而怒气没那?么重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郑青云,欣赏着他的表情。 赤瀛在马上打天?下?,见多了猛兽和飞禽,每个人他都可以找到对应的物种,这是他观察他人的一种习惯。 比如他的父亲,像是快要被?赶下?位置的头狼,他的大哥,像是没有?一点能力,要被?抛弃的田鼠……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像猫一样,看起来温和绵软,实则暗藏杀意的人。 对面的人眼睛很?漂亮,刚刚他就注意到了,在夜色里也是亮亮的,离近了看,却没有?望向蔺誉时的柔和,脸上的怒气更是无?端添了一丝艳丽。 宇元飞用舌头顶了一下?被?打的有?点红的脸颊,嘴角扬起一抹笑:“看来小公子的劲儿不够大,这打人跟调情似的,软绵绵的。” 郑青云太阳穴一跳一跳,蔺誉听不下?去这人满嘴跑火车,怎么打了他一巴掌跟奖励他似的? 不对,青云打他就是在奖励他! 蔺誉连忙拉住郑青云的手,看着有?些红的手心?,心?疼的揉一揉,郑青云感受着手掌上的温度,莫名觉得有?些痒,不过他没收回手,任由他给自己揉了几?下?。 第48章 宇元飞还想说什么,蔺誉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拿着剑柄狠狠敲了他一下?:“不想被?抓走你?就安静一点!” 宇元飞吃痛,翻了个白眼,闭上了嘴。 郑青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没理他,自顾自的替蔺誉包扎了一下?,止住血。 宇元飞像是被?两人遗忘在一旁,他感觉自己好像很?多余,不禁想找点话题:“喂,不问我点什么吗?” 郑青云没空搭理他,蔺誉回了他一句:“等会儿把你?带回去好好问,现在不用着急。” 宇元飞“哦”了一声,他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尝试解开身后?的布料,小幅度的动了几?下?,趁着两人没注意,使了个巧劲挣脱开。 蔺誉注意到他的动作,疾步上前,挡在郑青云前面,宇元飞哼笑一声,捡起放在地上的剑,转身冲他们招了招手,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下?次见。” 蔺誉看着他离开,眉头久久没有?松开。 他思索着什么,郑青云看着他的后?背,眉头紧锁:“他来这里做什么?” 蔺誉想了想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斟酌了一下?用词:“额……见……见心?上人?” 郑青云皱眉:“心?上人?后宫里怎么会有他的心?上人?” 蔺誉犹豫:“要不,回去和伯父说一下?,圣上的后花园……有点着火了?” 郑青云略微一想,瞪大眼睛:“他他他,他和后?妃……” 蔺誉食指抵住他的唇:“嘘,小声点。” 郑青云眨了眨眼睛,慢慢的点点头。 两人出来的时间也很?长了,简单整理了一下?就赶紧回去了。 宴会也到了尾声。 梁晋的脸色极好,像是很?满意今天?的宴席,脸上还带着点不屑一顾。 赤瀛使者和太子脸色就没那?么好了,脸色铁青,尤其?是赤瀛太子宇元平,阴沉着脸,像被?人欠了百两黄金一样。 蔺誉打听过后?才知道,赤瀛使臣想要求娶公主,被?其?他官员贴着脸狠狠阴阳怪气了一把,话里话外都是说他们太子和公主不相配。 藩务司的官员还以他们目中无?人,口出狂言为?由狠狠敲诈了一笔,赤瀛的岁贡多了两成。 蔺誉看着一脸开心?的郑恒,不由得笑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只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宇元平的视线晃晃悠悠地落在他和郑青云身上。 —— 宇元飞七拐八拐地拐了出去,熟门熟路地上了停在宫门外的马车上,车夫驾着车回到了索府。 路上,他眯着眼睛在思索。 本?来只是想溜进宫里看看阿冉,没想到提前和两人打了个照面。 他睁开眼,眼睛在夜色里泛着绿光。 蔺誉没让他失望,是个可以多看一眼的人。 郑青云…… 他脑海中闪过那?人的脸。 虽然年纪还小,但性子可并不像他人所说那?样温和,比他爹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家人都不是好对付的,郑恒武将出身,卸甲后?因为?深受圣上信任,高居一品官员,大儿子郑晏章与?太子殿下?关系极好,二儿子郑知黎在军营中,好像职位升的飞快,像是个有?勇无?谋的,但是听他人提过,也很?是聪慧,在他手下?吃了不少暗亏。 也难怪三叔谋划多年都要除掉郑家。 不过…… 他抬起手撩开帘子,看着挂在天?上皎洁的月亮。 他有?一些茫然。 怎么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 宴席上郑恒喝了些酒,回去就休息了,邓媛让人去煮了醒酒汤。 她问:“宫里人多,我没怎么看你?们,你?们没喝酒吧?” 蔺誉和郑青云摇摇头。 邓媛松了口气,正要让他们赶紧收拾收拾回去休息,就看到蔺誉脖子上有?道红痕,好像还在渗血。 她大惊:“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呢?” 蔺誉摸了摸脖子:“可能是不小心?碰到拿了,伯母别担心?,我都没感觉到,回去我抹点药就行。” 邓媛拍了他一下?,心?疼道:“你?伯父和你?们一起去也不知道照看着你?们,喝的那?么多回来,赶紧回去,别留疤了,在宫里那?饭食都快凉了,肯定没吃好,我让人给你?们弄点热乎的东西。” 郑青云拉着蔺誉:“谢谢娘,我和小誉哥哥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邓媛笑着挥挥手。 转头低声对侍女说:“去,给我问问怎么回事?” 侍女应了声慢慢退出去。 邓媛看着两人的背影,目光幽深。 等两人回到屋里,点了灯,郑青云才发现蔺誉脖子上的伤痕有?些可怖。 他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只觉得指尖触碰到的皮肤很?烫手。 蔺誉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他的郑青云,只见他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蔺誉□□,郑青云弯着腰站在蔺誉两腿之间。 “疼不疼?刚刚在宫里都没仔细看,怎么瞧着又严重了?”郑青云找来药,替他处理着伤口。 蔺誉扭着脖子把伤口露出来:“我都没怎么感觉到疼,青云,别皱着眉。” 他伸手抚上郑青云的眉间,替他把皱起的眉抚平,大拇指细细摩挲了两下?,感受着指下?的皮肤。 而后?,手慢慢移动到他的脑后?,轻轻拍了两下?。 郑青云替他包扎好:“希望不会留疤。” 蔺誉不以为?然:“留个疤也没事,又不是在脸上留疤,再说了,我也不靠脸吃饭啊。” 郑青云按在他伤口上的手微微用力,听到他轻轻的一声痛呼声才停下?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不爱惜呢?” 蔺誉笑了一下?:“知道了知道了,青云长大了,都开始教育我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观易。 “公子,夫人让我送了些吃食。” 郑青云往后?退了几?步,蔺誉这才意识到两人刚刚离得有?多近,不过他没在意,从小到大两人几?乎都是躺在一张床上长大的,这点距离算什么? 如果?他忽略的自己略微比平时快一点的心?跳的话。 观易打开门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还放着一小碗清汤小面,飘着点葱花,闻着香极了。 没有?太大的荤腥,适合晚上睡之前吃一点暖暖胃。 观易放下?托盘就走了,蔺誉摸了摸碗,温度正好。 两人一人吃了一点,郑青云吃完了馄饨,感觉胃里有?了点东西,也就不想吃别的了。 蔺誉吃的慢一点,他不怎么饿。 邓媛是照着两人平时的饭量送来的食物,只是他们都不怎么饿,最后?那?一小碗清汤面就被?剩下?了。 蔺誉正要叫观易进来收拾,却见一个身影从窗外翻了个身,利落的落地。 “呦,吃东西呢,正好我也饿了,还有?吗?” 吊儿郎当的语调一听就是阿承宇的,他大跨步走来,毫不客气的端起那?一碗面。 郑青云扶额:“有?门你?不走,什么毛病非要翻窗?” 阿承宇嘴里塞满了面,没办法说话。 蔺誉给郑青云倒了杯水,等着他吃完。 等阿承宇放下?碗,摸了摸肚子,满足的笑了。 笑完,他扔下?一个炸弹:“墨云约我见面。” 蔺誉和郑青云皆是瞳孔一缩,有?些震惊:“什么?” 第40章 敏感,灭门,不速之客 “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塞到我怀里的, 一张纸条,落款是?云,我也不认识名字里带云的人, 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吴姑娘说的墨云, 所以我给吴姑娘看了, 她说这是?墨云的标记。” 阿承宇把那张字条拿出来,捋了两下,放到桌子?上。 白纸黑字。 郑青云拿起来仔细端详。 蔺誉问:“你和她之前?有交集吗?” 阿承宇有些莫名其妙:“我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和她什?么交集?毫无关系。” 蔺誉不解:“那她找你做什?么?” 郑青云放下纸条:“如果没有什?么只有你们知道的暗号的话?, 那墨云就只是?想见宇元飞而已?。” 阿承宇翘着二郎腿:“没有啊,我们可没有暗号,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她。” “我还奇怪找我能见到宇元飞吗?我都没见他几次好吗?” 蔺誉看着他:“或许你有别的用处呢,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她约了你见面, 那你就按时赴约去吧,小王子?要见你的话?你也注意?着点, 不要有破绽。” 阿承宇叹了口气:“哎呀,用完就扔。好嘛好嘛, 走就是?了,不打扰你们两个了。” 第49章 蔺誉把他推出去, 回过头看,见郑青云若有所思,他凑上前?摸了摸他的头。 两人收拾了一下, 疲惫感后知后觉涌上来,蔺誉没回自己的房间,就这么脱了外衣, 躺在郑清云床上,占了小半边床。 罕见的,蔺誉做梦了。 他梦到了第一世他初入朝堂的时候。 太子?登基,二皇子?虎视眈眈,索娄一党频下黑手。 那时的他刚二十一岁,虽然高中状元,但只是?一个小小的吏部官员,即便太子?有心?赏识他,到底也敌不过索娄。 空有个状元的名头,混的还不如二甲的人,他被排挤,被派到一个破落的沿海县城做县令。 渔民?朝不保夕,连衙门院里的草都长得?快有蔺誉腿长了,梁以桉私下里派了李素几人来保护他。 那是?一个阴雨天,南方?的雨好像很多?,他在平京城没有见过这种天气。 潮湿的天气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晚上他回到住处,被子?和床褥都有些湿。 蔺誉没太在意?,和衣而睡。 雨滴从屋檐滑下,滴在石板路上。 下了好长时间。 蔺誉听着那雨声,快要睡着了,“夸擦”一声,门被暴力踹开。 他睁开眼,冷静的看着冲进来的不速之客。 那天是?他最接近死亡的其中一次。 雨声掩住了打斗声,李素今夜不值班,来的晚了些,冲进来后就看到一向乐观开朗,天塌下来都能笑两下说他现在可以和太阳站在一起的人面无表情,拿着剑,贯穿了那人的心?口。 他腹部流出的血染红了身?上青绿色的衣服,衣角渗出鲜血,滴在地上,慢慢的汇成?一大片。 李素带人手起刀落解决了那些刺客,最后一个负隅抵抗,趁着蔺誉脱力,朝着他的后背刺了过去。 蔺誉被刀刺穿腹部的时候,脑中闪过许多?画面。 下雨的时候,郑青云和他听雨赏茶;九月桂花开的正好,他摘了好多?,给郑青云做桂花糕;入了夜,蔺誉在郑青云房间里的桌子?上埋头苦学,郑青云裹得?严严实实,轻轻弯了弯嘴角,看着昏黄烛光下他的侧脸…… 许多?许多?画面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夜色里浑身?是?血的郑青云身?上,冲着他拼尽全力喊道:“跑啊!活下去!” 随后,一只冷箭刺穿了他的肩膀,单薄的身?躯被箭带着往前?踉跄几步,最终无力跪在地上。 蔺誉突然想到,当时青云也是?这么疼吧? 李素上前?一脚踹开那人,人影飞出去,刀被拔出来的时候,蔺誉的身?体也跟着一动?。 他紧锁眉头,强撑着身?体不倒下去。 李素扶着蔺誉,连忙让人去叫大夫。 那天之后,蔺誉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之后腹部和后腰各自都留下了几道疤痕。那几道疤敏感得?很,即便过了几年,他用手去碰,还是?像是?碰到刚长出来的新肉一样?, 蔺誉像是?又陷入了梦魇,身?子?不住地颤抖,嘴唇微动?,眉头皱的能夹死好几只蚊子?。 郑青云睡得?浅,很快就醒了过来,他看着在他身?边有些不对劲的蔺誉,心?里一惊,连忙要去点灯查看情况。 郑青云正要下床,蔺誉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大,是?蔺誉平日里不会用在郑青云身?上的力度,他嘴里呢喃着:“别……别走,我,我好痛啊……好难受……” 郑青云身?影一顿,收回了快要到地面的脚,躺在枕头上,一只手被蔺誉抓着,另一只手略显笨拙的轻拍着蔺誉的后背,手指不知碰到他后背的哪个地方,蔺誉突然发出一声痛哼,像是?撒娇,又像是?呻吟,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一下,躲开落下的手掌。 郑青云手停在半空,过了一会儿,不着痕迹地变换了轨迹,朝着另一个地方轻轻拍着。 黑暗中,他看着蔺誉那不太清晰的面庞。 等蔺誉的呼吸平静下来,他慢慢的把手往下移动?,重新回到刚才那个位置。 指尖轻轻覆上,蔺誉轻拧着眉,缩了缩身?体。 郑青云放开了那处,坐起身?。 似乎是?动?作大了一点,吵醒了蔺誉,他睁开了一点眼睛,正要询问怎么了,眼睛就被郑青云手动闭上了。 郑青云温润的嗓音从上面落下:“睡吧,我去喝口水。” 蔺誉困得?很,脑子?也转不过来,混混沌沌的,不一会儿又陷入沉睡。 郑青云的手传递过来的温度很是?舒服,蔺誉无意?识的蹭了两下,是?一个十分信任对方?的动?作。 半晌,轻轻的一声叹息消散在空气中。 郑青云躺在他身?边,带着满头思绪慢慢睡去。 蔺誉那里怎么那么……敏感? ——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太后居住的皇庄急匆匆冲进来一个身?影,带着满身?的晨露。 他面露焦急,跪在周叶面前?:“姑姑,不好了!” 周叶心?猛的下坠,这人是?被派去南下寻找张文心?的踪迹的,他这样?说的话?…… 周叶尽量保持冷静,但尾音还是?透露了她现在不太冷静:“什?么不好了?” 那人面露悲切,咬着牙,吐出几个字:“袁顺死了。” 周叶失声:“什?么?”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袁顺……死了,在我们到袁家前?一天,袁家上下,没有……没有一个活口,袁家的房子?……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 周叶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了绝望和无奈。 她们刚要去查袁家,下一刻袁家几乎被灭门,谁有这么快的速度和胆量? 周叶遮住脸,深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脱力道:“你先下去吧。” 那人站起身?:“是?,对了姑姑,郑家应该快收到消息了,您……” 周叶脑海中闪过袁秀那张脸,思索片刻,叹了口气:“让我想一想。” 那人走后,周叶进屋,太后已?经醒了,她靠在床头,按着额角,显然是?也听到了消息。 周叶上前?几步,太后有些枯瘦的手指放在锦被上,抓握几下又松开:“到底是?大了啊。” 周叶知道太后说的是?谁,她转移了话?题:“娘娘,今早喝点粥怎么样??” 太后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意?有所指:“煮点菜粥吧,清淡一点。” 周叶眸光一闪,低头称是?。 等周叶出去,太后满脸疲惫的靠在软枕上,喃喃道:“当年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能让你费尽心?思做到这种地步?” 观星台在先帝去世前?两年就被取缔,最后一任监正暮景和张文心?两情相悦,本该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最终,一个死了,一个不知所踪。 太后知道袁家之事可能是?梁晋派人下的手,但袁家毕竟和郑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他如此不顾和郑恒的多?年情谊? 郑家世世代代都是?圣上的心?腹,从开国皇帝起,每一位帝王身?边都会有一位郑家人,他们相辅相成?,君臣情深。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太后想不明白,她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假寐。 周叶关好门,吩咐下去菜式,打了一个手势,一个人跟了上来。 “姑姑。” “去吧,注意?着点。” 周叶看着远处,轻声说道。 “是?。” ——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管家急匆匆地带着一人跑进院里,郑恒刚下朝回来,见此情景,问道:“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大人……袁老爷子?……被人害死了,袁家上下没有活口,派人查了,说是?土匪下山,见袁老爷子?有钱,谋财害命……” 刚走到门口的袁秀听到这话?,原本带着笑的脸瞬间失了血色,全身?脱了力一样?往地上滑去,邓媛急忙扶住她,门口呜呜泱泱一群人,手忙脚乱。 “嫂子?……我是?不是?还没醒呢?我爹怎么可能死了呢?” 袁秀拉着邓媛的衣袖,眼神空洞,轻声问道。 邓媛看着袁秀,手指发着抖,她摸着袁秀的头,一下一下,轻轻的抚摸着。 袁秀身?上有了点力气,挣扎着爬起来,拨开人群冲进里屋,看着惊讶的郑恒和熟悉的张伯,她扑倒张伯跟,哽咽的问道:“张伯,你……你看错了对不对,我爹……我爹他怎么可能……我还想着在京城买了大宅子?接他来住呢,怎么可能呢张伯?张伯,你说啊,你骗我呢是?不是?!你骗我啊……” 袁秀说到最后,嚎啕大哭起来,词不成?句,屋内乱作一团。 屋外蔺誉和郑青云担忧的看着郑明棠,她紧紧抓着吴元香和郑泽兰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直到郑泽兰轻轻的抽气才回归神来,看着两人的两只手已?经被自己抓出了红痕。 第50章 她僵硬的转过头看向郑青云,脸色苍白,嘴唇没一点血色:“真奇怪,我居然听到了外祖去世的消息……” 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吴元香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才让她不至于倒在地上摔晕过去。 蔺誉也懵了。 第一世袁顺活的好好的,比他活的时间还长呢,这到底怎么回事? 郑府上下鸡飞狗跳。 府门外,几辆马车停下来,叮铃铃的铃铛声回荡在街道上。 郑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第41章 女尸,刺杀,旧事 “呦, 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啊?”宇元平站在门外,看着空无一人,紧闭大?门的郑府。 康锐上前, 叩门。 过了一会儿, 管家开了门, 笑着说:“不好意思,今日府上没有收到拜帖。” 宇元平火气“噌”地?一下上来:“本王还需要拜帖吗?” 管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摇头:“大?人未曾说过今日有客人。” 宇元平忍者怒气说道:“本王是赤瀛太子, 特来拜访一下郑大?人,难道大?人就这么忙吗?” 管家派人去告知郑恒,也没请宇元平进来,他们就这样被挡在郑府门外。 郑恒刚和邓媛把袁秀母女俩安顿好,正打算细细过问?袁家是怎么回?事。 一听赤瀛太子到家门口了,烦躁得很,没心情应付他:“就说今日事务繁忙, 恕我不能接待了。” 管家如实回?复,果不其然?看到了宇元平僵住的脸。 贼眉鼠眼的, 虽然?穿的挺好,但一看就不是好人。 管家笑着道了歉, 把门关上了。 郑青云听到宇元平要来拜访的消息,有些不解, 蔺誉看着他,也摇摇头。 宇元平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康锐愤愤不平:“这姓郑的太不知好歹了吧?连我们殿下都不给一点面子!” 宇元平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怒火:“算了,走吧。” 他大?踏步走上马车,临走前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郑府的门匾, 冷笑一声,甩下帘子。 等着吧…… —— 郑府鸡飞狗跳,远在千里?之外的梁以桉一行人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紧赶慢赶赶到了邺城,还没落脚,就被一个消息打的措手不及。 “你再说一遍?”郑晏章猛地?站起?身,桌子上的水杯被他撞倒,水流了一桌子,梁以桉拉了他一把,没让水流到他身上,郑晏章快速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下方人垂首,咬咬牙又重复了一遍:“回?大?人,邺城城郊清湾村出现了疫病,目前没有发现百姓染病,这病像是只在动物之间传播,村子里?的乌鸦……全,全都死了,死状凄惨,头部扭曲,口吐黑血,就……像是被人扭断了脖子一样。” 梁以桉捏了捏腰间的玉佩:“什么时?候的事?村民都转移了吗??” 下属回?道:“五日前的事。还没有,他们不想离开……” “殿下!大?人!不好了,清湾村有百姓染病了!”李素冲进来,一句话令在场的几人脸色瞬间失了血色。 他语速急促,脸上带着跑的太急冒出来的汗。 高远山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李素颤着嗓音:“殿下,大?人,刚刚得到的消息,有一个六十七岁的老?人口吐黑血,不过一刻钟就死了,县令已经派人将村民集中起?来,等着您下令。”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愕。 梁以桉捏了捏眉心:“告诉县令,好好查这疫病的来源,清湾村有症状的百姓先转移到城隍庙,若有咳黑血的,单独隔离,禁止任何人靠近城隍庙,派士兵看守,有可疑人员靠近一律拿下,赶快找大?夫医治。” 李素抱拳:“是。” 梁以桉又道:“丁江,拿着我的令牌去找王将军,向他借一队人,越快越好。” 丁江接过梁以桉递过来的令牌,行过礼后快速跑了出去。 郑晏章道:“要给圣上写封信吗?” 梁以桉思索片刻,决定下来:“用?密折,三日必到。” 三人商议过后,决定去清湾村查看一下情况。 天气闷闷的,热的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出了汗。 让人无端生出烦躁之感?。 郑晏章扯了扯衣领,缓解了一下燥热感?。 “殿下,大?人,到了。”李秀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三人跳下马车,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清湾村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人口不过一百人。 现在临近傍晚,落日余晖下,整个村子笼罩在橘红色的阳光下,颇有一种诡异感?。 天上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这是要下雨的前兆。 清湾村已经空了,连只鸡都没留下来。 村子后面的一块空地?堆着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土堆,每一个小土堆里?都埋着乌鸦的尸体,腐烂的味道冲击着几人的鼻子。 熏得几人眼睛都差点睁不开。 李秀在一旁说道:“据村长所?说,村子里?一直有乌鸦生活。邺城和云和国?离得近,受云和国?影响,村子里?的人都认为乌鸦是吉祥鸟,他们不愿意这些鸟暴尸荒野,就寻了空地?好生安葬。” 郑晏章在这里?面闻到一股其它的味道,他放下帕子,忍着不适感?寻找着那股味道的来源。 他看向一个方向,李秀说:“那条路通向村子后面的树林。” 郑晏章点点头,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我觉得有点奇怪。” 梁以桉和高远山摇了摇头,高远山皱着脸说:“我只能闻到这个味,没晕过去就是好的了。” 说完,他不受控地?“yue”了几下。 郑晏章让他赶紧捂好口鼻,他微微皱着眉,在前面走着。 梁以桉在他后面半步,几个人慢慢往那里?走过去。 越往里?面走,那股味道越明显,这次其他人也闻到了。 是一种介于?香料和腐肉之间的味道,夹杂着一点花香。 郑晏章正要抽出腰间的佩剑,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从路边捡了一根棍子。 他走到一处地?方,停下了脚步,拿着棍子在地?上戳了几下。 土很松软,像是刚翻过。 郑彦章用?力一戳,抽出来的棍子上带着一点暗红色痕迹,像是还沾着一些碎肉。 几人相视一眼,李秀返回?去从村民那里?拿了一把铁锨,铲了几下,下面显现出几缕破碎的布料。 李秀把上层的土铲完,露出了全貌。 几人浑身一凛,平白?打了个冷颤。 天慢慢的暗了下来,紧接着又轰隆几声,一道闪电闪过,大?地?亮了一瞬。 下面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通过那残留的衣着看,应该是一个女性,年龄不大?,脖子上还挂着长命锁。 郑晏章蹲下,注意到她的手。 手指的白?骨已经暴露在外,掌心有一个圆形的金属。 他隔着帕子捡起?来一看,像是某个富家子弟腰带上的配饰。 女子身上传来阵阵香气,和尸臭味混在一起?,不由得让人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郑晏章站起?身,一瞬间恍惚让他差点一头栽倒在那姑娘怀里?。 腰间一紧,他被梁以桉扯着腰带和衣服站稳,回?过神来,他看见梁以桉挤出来一抹笑:“郑大?人可要站稳了,下次孤可不一定能抓住你了。” 郑晏章道了谢。 几人正要回?去找官府的仵作来验尸,“哗啦-”一声,老?天憋了一天的雨终于?下来了。 李秀驾着马车在雨中行走,速度不算快。 “啪-”稀里?哗啦的脚步声离马车越来越近。 像是有人在雨中极速奔跑一样郑晏章听到了声音,掀开帘子往后瞧了一眼。 雨中白?光一闪,蒙着面的人直直朝着他们的马车冲过来。 那是一把剑。 “小心!”郑晏章一手推开梁以桉,一手按倒高远山,自己往一旁一撤,一脚把扑过来的男人踹出去。 男人被踹的身形不稳,砸到地?上,痛呼一声,又快速站起?身,吹了一声哨子。 霎时?间,周围瞬间飞出来十几个同样打扮的黑衣人。 四人跳下马车,看着围在四周的人。 梁以桉沉声问?道:“我等与各位无冤无仇,何必费这么大?功夫在此处追杀我们?若是为了钱财……” 其中一个蒙面男人粗声道:“少给老?子扯什么犊子,今天你们几个,一个都别想跑。上!” 一瞬间,黑衣人一拥而上。 李秀抽出腰两侧的短刃,把长剑扔给身后的高远山。 郑晏章和梁以桉背靠背,抽出佩剑。 四人穿梭在黑衣人之间,郑晏章估摸着时?间,保存着体力。 第51章 高远山嘴上不消停:“我说,给你们多少银子这么拼命?我翻倍给你们行不行?现在当刺客都这么努力了吗?” 他身旁的黑衣人像是受不了他这么话多,怒吼一声提着剑朝他冲过来,结果被郑晏章一脚踹飞,高远山顺手解决了一个要从后面突袭郑晏章的人。 四人配合默契,但到底寡不敌众,很快,就剩下七个黑衣人了。 双方身上都挂了伤,雨下的更大?了,衣服已然?湿透,贴在身上更是让人行动不便。 梁以桉揉了揉腹部被划到的伤口,揉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郑晏章咳了两声,哑着嗓子说道:“兄弟,何必拼个你死我活呢?我看你们肯定不是想要杀了我们,有什么目的直说就是了,都可以商量商量啊。” 对面的几个黑衣人明显迟疑了一下,他们也知道,再这样下去的结果只能是他们被全灭。 其中一个人上前两步,正要说什么,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人马越来越近。 郑晏章看向为首的人,脸上浮现出笑意。 那几个黑衣人顿时?慌乱起?来,想要逃跑,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郑知黎高声喊道:“拿下他们!” 刀光剑影间,黑衣人被捆了个结实。 郑知黎翻身,从马上跳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太子殿下,大?哥,高大?哥,好久不见啊。” —— “好久不见,袁老?板。”周叶摘下兜帽,看着半躺在床上的袁秀。 她对郑恒行过礼:“深夜到访,实在是打扰了,我这里?有一些线索,袁老?板可能会有需要?” 周叶一个人趁着夜色到了郑府,管家开门的时?候看到宫牌吓了一跳,连忙把人迎了进来。 袁秀勉强一笑,没有说话。 周叶叹了口气,拿出怀里?的信封,放在桌上。 “很抱歉,我私下派人去了你的家里?调查,你和文心实在太像了。” 袁秀拿出信纸,一字一句看下去。 郑恒看着邓媛,她投来疑惑的眼神,郑恒摇摇头。 他年少时?就离开了祖宅,跟随父亲在肃州打仗,逢年过节也是回?到平京城,随父亲进宫的时?候碰见过周叶几次,但是对于?张文心,他的印象不太深,只记得她很是温柔,总是轻声细语的。 至于?像不像,他实在记不起?来了。 “说是谋财害命,但钱财什么的没有少太多,反而是家里?的箱子什么的被翻了个遍,不像是为了钱,像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周叶顿了顿:“袁老?板,我相信袁老?爷子不像是会与人结仇的人,你们袁家……” 袁秀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推门而入的郑明棠打断了:“他们要找的东西我知道……” “明棠!”袁秀急忙打断她,“你知道什么?乱说什么呢?” 郑明棠眼里?含着泪水,扑到袁秀怀里?:“娘,我知道,我有印象!” “您还记不记得,祖父有一个看管地?极严的匣子,我小时?候贪玩,打开了那个匣子。” “里?面放着一根簪子,前些日子祖父托人送来了一箱子东西,里?面就有这个小匣子。” 郑明棠摊开手,手心赫然?是那根小巧的簪子。 周叶瞳孔一缩,上前一步,颤着手指拿起?来那根簪子。 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第42章 身世,脸颊吻?一鸣惊人 “这是我送给文心?的簪子, 你瞧,这是我刻的字……那年她生?辰,我把?这个送给了她……”周叶哽咽着, 指着簪子某处。 “娘, 这是外祖托人悄悄送来的, 今早才送到这里,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郑明?棠拿出来一个匣子。 袁秀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封信。 “阿秀, 明?棠,若这封信你们能收到的话,或许我已经不?在了。 写这封信,就当是遗书吧,阿秀,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并不?是我的女儿, 你的母亲名叫张文心?,她是我的妹妹, 是宫中的女官,按理说你该叫我一声舅舅。 当年她把?你送到我这里, 带着满身的血,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她有什?么苦衷或者缘由,她留了一封信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想, 反正我也没有孩子,就把?你当做我的女儿吧。 孩子,你说要接我去京城, 我怕是去不?了了,我知晓自己死期将至,单单放心?不?下你和明?棠。 京城危险重重,切记保护好自己和明?棠。 代?我转告郑大人,贾生?之才,可堪大任? 绝笔。” “啪嗒-” 袁秀的泪水落在信纸上,洇湿了一大片,字迹也有些模糊。 烛光摇曳,郑恒念到“贾生?之才,可堪大任”时,脸色微微一变。 蔺誉和郑青云这时推门而入,显然?也是听到了事情的原委。 屋内没有闲杂人等,郑青云有些诧异:“贾谊?” 贾谊少年得志,二十多岁被汉文帝召为博士。 他向汉文帝献《治安策》倡削藩改制,触动?了勋贵利益。文帝将其外放,多年后召回长安夜谈,但仍然?没有采用?他的政策。 贾谊任梁怀王太傅。后来梁王坠马死,贾谊自伤未尽师责,三十三岁郁郁而终,空留“可怜夜半虚前席”的千年慨叹。 袁顺此话,大有指责圣上之意。 在场之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袁顺这是在提醒郑恒要体?察圣心?的意思。 蔺誉心?里浮现了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他莫名有些战栗。 郑青云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捏了捏,示意他安心?。 郑恒摇摇头:“或许袁老?爷子还有另一层意思也未可知。” 他看向有些怔愣,仿佛还在接受自己身世的袁秀,叹了口气,自己如何说也不?太合适,只好让邓媛开口 邓媛上前将她们母女两个揽入怀中:“妹妹,我知道你心?中难受,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点。” 袁秀感受到了暖意,拉着郑明?棠的手无声的抽泣着。 心?中满是迷茫。 周叶深深叹了口气:“郑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郑恒示意两人到外面交谈。 郑明?棠抱了抱袁秀,起身来到蔺誉和郑青云面前,勉强笑了一下,但是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袁秀趴在邓媛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她说道:“本来还想着找一个大一点的院落,这下好了,省钱了……” 郑明?棠眼睛一酸,又?要涌出泪来。 蔺誉拿出帕子,递给她。 郑明?棠胡乱擦了一把?,有些哽咽:“抱歉,实在是事情有些突然?。” 蔺誉和郑青云默然?不?语,两人也知道,这时候说安慰的话也不?太有用?。 不?过郑明?棠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她长长吐了口气,随即恢复了以往的脸色。 她说:“我定会找到真相,还我外祖一个公道。我不?信就那么凑巧。” 蔺誉点点头:“好,只是目前我们能力有限,明?棠,目前最重要的事,是照顾好袁姨,铺子那里我让人贴个告示,休息一段时间。” 郑明?棠点点头,郑青云看了一眼已经被邓媛扶着躺下的袁秀,问道:“要我们陪你回去吗?” 郑明?棠一愣,随机反应过来,郑青云说的是需不?需要他们一同回去奔丧。 郑明?棠思考了一会儿,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拒绝了:“不?用?了表哥,已经够麻烦你们了。” 郑青云答应了她。 两人临走之前蔺誉交代?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说,要记得我们是一家人啊。” 郑明?棠骤然?鼻子一酸。 离开后,郑青云轻轻打了他一下:“我和明?棠是一家人,什?么时候你也这么自觉了?” 蔺誉笑了一下:“亲如一家啊,难不?成小公子是觉得和我没那么亲近?” 郑青云没说话,只是看着蔺誉。 蔺誉才开始还扬着嘴角,可慢慢的,郑青云半天不?说话,他心?里一咯噔。 嘴角慢慢降了下去,蔺誉的心?跳的极快。 在整青云看来,蔺誉像是知道要被抛弃的小狗,脸上露出十分脆弱的表情。 时间其实没过多久,甚至郑青云只是呼吸了四五下,但是在蔺誉看来,像是过了一个时辰那么长。 他看着郑青云的脸,慢慢的,他不?想去看他那没有表情的面庞,就把?视线移到了郑青云的眼睛上。 蔺誉意识到,他在郑青云面前,毫无主动?权可言。 他害怕,他怕他把?第一世的感情太早的带入到了郑青云身上,总以为两人是可以推心?置腹的关系,让郑青云察觉到了不?舒服。 第52章 他害怕只有他这样?觉得。 一把?刀悬在蔺誉的头上,摇摇欲坠。 那双眼睛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弯了起来。 “我都叫你了几?年的哥哥了,肯定是把?你当做哥哥,你怎么还在怀疑呢?” 郑青云的话给他解除了死刑,他又?活过来了。 但郑青云那句“把?你当做哥哥”却让他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呢? 蔺誉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能归根于他还没有缓过来神?。 郑青云轻轻笑了一下。 他车扯开了话题,蔺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拉到一边去了,也就没再细想刚才的事。 两人走了一会儿,正巧看到周叶的背影。 蔺誉眯着眼睛,看着这一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的人。 郑青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片衣角。 郑恒看到他们,催两人赶紧回去休息。 没理会两人像是有事要问他的表情,径直离开了。 深夜,蔺誉躺在床上,思索着事情。 他想到了周叶。 她的出现,扯出来了袁秀的身世,还带来了太后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人物。 关于太后他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是一个温柔的妇人,第一世,太后去世的时候,他当时正在太子身边。 跟着梁以桉,他有幸见到了这位容国最尊贵的女人。 临走前,太后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梁晋。 两人低低的交谈声传到外面已经不?甚明?显,外面的人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蔺誉只记得太后最后像是哭着对梁晋吼了一句:“圣上啊!” …… 良久,梁晋红着眼眶走了出来。 “太后薨了!” 夕阳如血。 …… 蔺誉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有了想法。 —— 第二日,袁秀带着郑明?棠向郑恒夫妇辞行,两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去奔丧。 吴元香想要跟着郑明?棠走,郑明?棠安慰她:“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在这里陪泽兰妹妹好不?好?就当替我陪她了。” 吴元香迟疑了一会儿,看着一旁也泪眼婆娑的郑泽兰,过了一会儿,点点头,她拉着郑明?棠的手,在她手心?飞快的写了几?个字。 几?人送别了袁秀和郑明?棠,蔺誉和郑青云一同来到袁秀的铺子里,按照袁秀的嘱咐,安顿好了店里的生?意。 出了门,蔺誉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问道:“青云,想不?想逛一逛平京城?” 郑青云笑了一下,反问:“你带够银子了吗?” 蔺誉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郑青云这是答应了的意思,他挑着眉,眼里盈满了笑意:“怎么着也不?能让我们被困在店里出不?来啊。” 他拉着郑青云的手:“走,今天哥哥带你好好逛逛,顺便看看哥的产业。” …… “我真吃不?下了。”郑青云皱了皱眉,把?面前的碗推远了一点。 精致的小瓷碗里放着颜色漂亮的糖水,天热,店里坐满了人,都是来喝些消暑的饮品。 蔺誉自然?的拿过被郑青云推开的碗,舀了一口,细细品味:“不?太好喝,你还是别喝了,我回去给你做别的。” 郑青云撑着下巴看着蔺誉,轻轻的笑。 蔺誉一饮而尽,放下碗。 两人本来是想找个店吃个饭,但是天热的很,两人也没有胃口,干脆去了平京城比较出名的糖水店尝尝味道。 郑青云对店里的东西没什?么期待,他觉得蔺誉做的东西无人能比,可惜这段时间他好像有点忙。 不?过今天回去就能喝到了。 郑青云现在的心?情十分开心?。 但当他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朝他们走来时,愉悦心?情荡然?无存。 蔺誉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宇元平那张油腻的脸凑到两人旁边,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好有缘啊,郑小公子。” 郑青云淡淡道:“我不?知道与?殿下的缘从何谈起,我二人还有事情,先行一步。” 郑青云起身要走,身后传来一声痛呼让他止住了脚步。 宇元平在郑青云想要离开的时候想去抓他的手,被蔺誉抓着手腕狠狠一按。 宇元平“啊”了一声,浑身冒出来冷汗,他狠狠瞪着一旁捏着自己的手腕的人。 他记得这人,一直跟在郑青云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 蔺誉的呼吸沉入胸腔,眼中风暴初显:“殿下,还请自重,还是管好自己的手,不?要忘了您现在在哪。” 他放下那只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狠狠擦了几?下手。 郑青云平静的目光扫过宇元平的手,很快移开了视线,关切地?看着蔺誉,蔺誉向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宇元平喘着粗气,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就是你们容国的待客之道吗?”宇元平笑着说。 蔺誉正要开口,却凭空一道声音截住了他的话:“呦,大哥,好巧啊。” 宇元平猛然?看去,只见一个卷毛闯入他的眼帘,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宇元飞!你怎么来容国了?” 他们聚在一起的阵仗不?小,即便声音不?大,馆子里也渐渐的都没了交谈声,目光都落在站着的几?人身上。 宇元飞笑着对宇元平说:“父皇让我出来长长见识,我无聊,来这里玩玩,不?行吗?” 他像是刚看到郑青云和蔺誉一样?,惊呼一声:“诶呀,这么俊俏的两个公子啊。大哥,你就别和人家小年轻站在一起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人家爹呢是吧?” 宇元飞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和两人说道:“我大哥就是这样?,没脑子,二位多担待担待,要是有哪里得罪你们了,我压着他和你们道歉。” 蔺誉闻言敷衍一笑:“不?敢当不?敢当,我二人只是今日闲暇,出来游玩一番,碰到两位殿下打个招呼而已,哪里谈得上得罪不?得罪。” 宇元平像是被激怒一样?:“宇元飞!你个小杂种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来教训我?” 他猛的冲上前扯住宇元飞的衣领,只不?过个子比不?得宇元飞高,力气也没那么大,看起来像是跳梁小丑。 宇元飞眨了眨眼:“可是这是父皇说过的啊,你年纪又?大又?容易惹事,让人在外面要注意着,不?能让你……” “你闭嘴!”宇元平吼道。 郑青云揉了揉眉心?。 蔺誉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啊? “怎么回事?”一道略带威严的声音传来。 蔺誉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宇元平看见来人,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索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索娄! 蔺誉瞪大眼睛,看向时隔几?年再次见到的人。 索娄几?乎没什?么变化,除了脸上的褶子多了点,头发看着少了点,身形看着瘦了点,胡子看着长了点,其他没什?么变化。 蔺誉不?想让郑青云与?索娄有什?么交集,拉着郑青云就要走。 三人擦肩而过时,索娄叫住了他们。 “代?我向你父亲问好,青云。” 郑青云慢慢回头,笑里像是裹着刀子,语气也是不?善:“索大人,这话还是您亲自去和我爹说比较合适。” 两人离开之后,宇元平看了看索娄,继而说道:“索大人,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拉着宇元飞离开了。 母亲说了,离容国那个索大人远一点。 他谨记母亲的教诲。 只是他没注意,宇元飞和索娄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 —— 蔺誉和郑青云从店里出来,感觉空气都好了不?少。 他们沿着路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竹林。 这里人少了许多,安静得很。 郑青云看到竹林,突然?笑了一下。 蔺誉有些好奇:“怎么了?” 郑青云轻轻倚着他,和他说:“小誉哥哥,你还记得那年重阳节吗?” 蔺誉回想了一下:“明?棠向太子殿下献茶那次吗?” 郑青云点点头:“当时,我撞见大哥……和太子殿下在竹林里,当时太子殿下……” 蔺誉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身形不?稳,往前扑去。 郑青云倚着他,见他要跌倒,连忙想要站稳身子去扶他。 两人双双往地?上摔去,蔺誉一转身子,把?自己垫在郑青云身下,避免郑青云摔伤。 慌乱之中,蔺誉感受到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自己的嘴唇。 随即传来的是身后的痛感。 他闷哼一声,紧紧揽住郑青云。 第53章 睁开眼后他看到郑青云毛绒绒的后脑勺,他的整张脸埋在自己颈间。 蔺誉看着离自己嘴唇不过一指距离的脸颊,像是知道了刚刚是什么东西。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烫。 不知道青云感受到了没有。 蔺誉胡乱的想着。 他连忙扶着郑青云站起来,问道:“没受伤吧?” 郑青云像是没察觉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摇摇头:“没事,你没事吧?疼不疼?” 蔺誉仔细把郑青云看了一圈,确定他没什么事之后才松了口气。 “我没什么事,摔一下又不打紧。”蔺誉看向四周,像是在找刚刚什么东西撞到自己一样,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只松鼠,瞪着眼睛看着两人。 郑青云也看见了那只松鼠,无奈的笑了一下。 “挺可爱的,你就原谅它吧?” 蔺誉笑着说:“我还能怎么着它不成?” 那只松鼠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突然甩着尾巴蹦了两下跑走了。 两人拍了拍身上的灰,继续向前走。 穿过竹林,是一条小路,顺着这条小路,是蔺誉所说的他的产业。 郑青云接着刚刚的话:“两人在竹林里,嗯……有些亲密之举。” 最后一句话他是凑到蔺誉耳边说的,虽然周边没有人,两人原先的声音也不算大。 蔺誉惊讶:“真的?” 郑青云点点头:“我又不说谎。” 蔺誉了然:“难怪那天之后两人就怪怪的,你也怪怪的。原来是撞见了这事。” 蔺誉问道:“那你当时怎么不和我说呢?” 郑青云摇了摇头:“当时大哥和太子殿下谁也没说这事,我怎么能随便传出去?” 蔺誉赞同:“说的也是。” 他莫名有些怅惘:“也不知道他们在邺城如何了,还真有些担心他们。” 郑青云亦有同感。 走了一会儿,两人走出了竹林,蔺誉站定,犹豫了一下,他对郑青云说:“青云,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郑青云“嗯”了一声,说道:“什么事啊?” 蔺誉面对着他,缓缓开口:“如今距离下次会试还有一年多时间,我想问你是想要这次就参加呢,还是在等下一年?” 郑青云看着蔺誉,有些好笑:“小誉哥哥,就这个事?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严肃的事呢。” 蔺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也是很大的事啊。” 郑青云拉着他,边走边说:“好好好。不瞒你说,此事我和方师也商讨过,方师和陆师的意思是让我等下下届科考,我年纪过小,即便有了功名,进了<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也不会有什么好差事,等我大了又有下一届进士进入官场了。” 他看着不远处一间铺子,上面挂着“长风镖局”的牌匾,轻声说道:“与其泯然众人矣,不如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43章 企图,乱象,狸猫 “长风镖局”是蔺誉一手创办起来的, 人不多,总共十来个人,年纪都在十七八左右。 明面上他们是走南闯北的走镖人, 实际上蔺誉培养他们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郑青云被蔺誉领着进了屋子, 里面的人见了蔺誉, 纷纷打招呼:“见过公子。” 蔺誉点点头,让他们该忙什么忙什么。 郑青云这时候才细细打量着这座房子。 房子不大,穿过前面的房间, 后面是一大片的空地,连着一排厢房,像是他们休息的地方。 他低声问道:“小誉哥哥,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地方啊?” 蔺誉之前和郑恒说过自己有做一些小生意,郑恒没放在心上,觉得小孩子有想法,做一做也行, 郑青云倒是问了几句,蔺誉说有机会带他来看一看。 蔺誉弯了弯眼睛:“好早之前了, 没弄出来什么名堂,一直不好意思和你说, 今日有空了正好带你来看看。” 蔺誉把视线移到一旁,给他介绍:“这地方是租的, 京城里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还挺不容易,房子原先的主人离开了,但是又舍不得把这卖掉, 我和他商量租几年,他收了我一半的租金,条件是不要改动布局, 我想着也没什么改动的必要。” 他指了指前面:“他们锻炼的地方在这,后面是休息的地方。” “十四个人,都是从人牙子那里买过来的,他们无父无母,也挺可怜,我说与其到其他府上,不如在我这,帮我做点事,虽然没多少工钱,但至少有口饭吃。” “原先有二十个人左右,后来有几个人不想在这里了,我就让他们离开了。” 蔺誉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带着点忧郁。 “我也不经常来这里,他们有活干就去干,没活干就训练。” 郑青云听着他的话,心里涨涨的,有些酸痛。 他捏了捏蔺誉的手,柔声道:“伯父伯母看到你做的,肯定会很开心的。” 蔺誉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郑青云的意思,不由得笑了。 小公子安慰人也是不太会安慰。 他是从哪些人的经历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运气好,被郑恒带了回去,如果没这么好的运气,恐怕他也是那些人其中的一员。 不过听了郑青云的话,他心里的烦闷少了不少,他抬起手揉了揉郑青云的后脑勺:“走吧前段时间我托他们去找了个东西,你生辰可快到了,提前看看喜不喜欢?” 郑青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对啊,他快十六了。 他看着一旁的蔺誉,心中思绪万千。 他不知道蔺誉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大哥和太子可以说是两情相悦,那他呢? 单相思吗? 蔺誉。 我对你有所企图,那你呢? —— “三弟生辰可是快到了,咱们这次都不在家,怕是要冷清一点了。”郑知黎百无聊赖,从草丛里拽了跟狗尾巴草拿在手上甩来甩去。 郑晏章也若有所思,他估摸着他们要在邺城待个几个月,肯定是赶不回去了。 郑知黎进军营后,长高了不少,壮了不少,也黑了不少,那天夜里郑晏章差点都没认出来。 回到住所后,郑晏章拉着他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个遍, 王将军让郑知黎领着一队人来支援梁以桉,约定好如果过了时间他们还没回去立马来找他们。 郑知黎带着人到的时候,他们身上都挂了彩,不过幸好伤的不重,还活着的几个黑衣人被郑知黎带来的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雨下的太大了,那环境也不适合叙旧,几人赶忙回到住处,收拾了一番。 几人受伤的的消息不好透露出去,他们就互相帮着处理了一下伤口。 梁以桉原本还想和郑知黎说些什么,但是被郑晏章权劝着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几人精神抖擞地聚在一起,郑知黎算了算日子,可不是快到三弟的生辰了吗。 郑晏章招呼着他坐下,给几人斟了茶。 “生辰礼过几日挑好了派人送回去吧。”郑晏章说道,“对了,隔离所那里情况怎么样?” 郑知黎叹了口气:“情况不太好,今早来信,又有几个老人发病了,没救回来。”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几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高远山率先开口:“我此行的名头是送军用物资,恐怕在此处停留不了多久,来了这么长时间,可还是没有见到张胜,这该怎么办?” 梁以桉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动作不急不慢,他轻笑一声:“他不来,我们去见他不就行了?李微!” 梁以桉后面出现了一个身影:“殿下。” 正是李微。 梁以桉“嗯”了一声,示意他说话。 李微说道:“张胜平日里爱好喝花酒,下了衙总会去春华楼喝酒,一般喝到半夜才回去,属下问过周边的人,他每次来也不加掩饰,旁边的人都知道他这习惯。” 梁以桉笑着说:“走,去那春花楼看看。” 李微有些欲言又止,梁以桉捏了捏眉心:“怎么了?” 李微吞吞吐吐:“殿下,恕属下多嘴,这春华楼它……它是寻欢作乐的地方,里面也不知带干净不干净……您要是想见张胜,属下把他给您绑回来也行,您千金贵体,还是不要去了吧?” 梁以桉抄起桌上不知谁的折扇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下:“啧,孤是想不到你把他绑过来更简单吗?要证据啊。没有证据,孤是太子也不能随便抓人啊!” 其余三人都笑了,李微有些窘迫,动了动嘴唇,视死如归的闭上眼:“那也不行,殿下,那地方……那地方……” 第54章 梁以桉好笑的?看着他?:“那地方到底怎么了?不就是一些女子跳舞唱歌的?地方吗?她们谋生计有什么不好的??” 李微再也忍不住,他?闭着眼?大声说道:“那不是一般的?青楼,酒楼表面上看着很正?常,但是张胜他?去的?地方是酒楼的?后面,那里……” 李微想到自?己看到的?场景,都有些不寒而栗:“那……那不是人呆的?地方,他?们把人脱光了扔在台上,拿着鞭子什么的?……抽打……” “旁边还有人观赏叫好,那些人应该是被灌了哑药,说不出话。殿下,属下怕那场景玷污了殿下的?眼?睛啊!” 四人被李微的?描述惊到了。 梁以桉愣愣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微面色复杂的?点点头:“不光有女子,还有男子,而且……大多还都是孩子……” 郑知黎一拍桌子,站起身,满脸怒气:“岂有此理,这?群人真是胆大包天!” 郑晏章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想起了吴元香说过。 “男的?抢回?去当苦力,女的?抢回?去玩物?。” 郑晏章当时没想到孩子怎么办。 如今想来,这?是为了某些有特殊需求的?达官贵人准备的?了。 郑晏章没由来浑身生出来一丝寒意。 这?些人怎么这?么大胆? 他?们在京城时,看到的?是海晏河清,是盛世安宁,却没想到,在一片土地上,距离他?们远一些的?地方,百姓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 郑晏章的?心口传来一阵刺痛,他?捂着胸口,有些站不稳,那股子寒意消散后,传来的?是不知哪里浮现的?热意。 那些百姓面对那种情况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官员很无用?是不是觉得…… 他?不敢往下细想,如果不是这?次出来,他?恐怕还会觉得,这?只是个例,容国还是那个强盛的?国家,天下太平,官员清正?廉洁,或许会有一些贪官污吏,但没关系,在圣上的?治理下,一切都会好的?。 现在他?才觉得,他?像是被关在箱子里的?鸟雀,看似什么都知道,实则一叶障目。 高远山注意到郑晏章的?不对劲,他?上前一步,拖着郑晏章的?身子:“晏章?怎么了?” 郑晏章看着面前的?人,有些重影。 他?正?要开口,却发现嗓子哑的?可怕。 高远山看着他?有些红的?过分的?脸,摸了摸他?的?额头,暗道不好:“遭了,晏章发热了。” 梁以桉拦腰抱起郑晏章,脚下一个趔趄,两个人差点都摔倒在地,郑晏章挣扎着要下来:“殿下,您别?这?样,我还能走……” 郑知黎拦住梁以桉:“殿下,我来吧。” 梁以桉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不太行,也就放弃了,不能让生病的?人因为自?己逞强又摔伤了吧? 郑知黎背着郑晏章回?到房间,李微去找了大夫。 高远山“啧啧”称奇:“晏章平日里看着身子不错啊,怎的?昨日淋了些雨就生病了?” 郑知黎摇摇头,有些担心。 好在只是有些高热,其他?没什么问题,大夫开了药,叮嘱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李微试图阻止梁以桉夜探春华楼,无果,只好跟在几人身后。 梁以桉下令让郑晏章好好休息,他?带着郑知黎和高远山去探探情况。 郑晏章被迫留在原地,李秀站在一旁,紧紧盯着他?,不让他?离开视线。 郑晏章在心里叹了口气,摸了摸心口,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心慌。 希望只是生病了。 …… “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吗?怎么还生病了呢?”蔺誉看着缩在一旁萎靡不振的?一坨“不明物?体”道。 一旁站着的?人挠了挠头,皱着眉有些懊恼:“公子,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养,就照着平常家里的?狸猫的?养法,结果今早它就有些不精神,我们也没找到大夫给他?看病……” 郑青云上前几步,玳瑁色的?一小坨东西动了动身子,绿色的?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手。 鼻尖动了动,往前蹭了两下。 蔺誉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没事,我把它带回?去吧。多大了?” 身后的?人想了想,回?道:“两个月了。” 郑青云听着两人的?话,手上又逗弄着还小的?猫,它还是有些不舒服,动了两下就没力气了。 郑青云小心的?把它拖起来,抱在怀里。 “走吧小誉哥哥,回?去给它看病?” 蔺誉点点头,这?才看到郑青云已经把猫抱了起来:“诶,青云,这?猫没洗澡!” “没事,又不脏。” 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蔺誉匆匆和他?们说了一声就走了。 门口两人一左一右,摸着下巴。 “我怎么瞧着公子对那小公子那么上心啊,跟照顾媳妇儿一样。” “我也觉得。” 后面的?人喊了他?俩一声:“诶!杵那当门神呢?还不快来帮忙?” 两人如梦初醒:“来了来了。” 第44章 春华楼,怪癖,背刺。 郑泽兰看?着趴在蔺誉怀里蔫蔫的一团狸猫, 有些好奇的戳了戳。 郑青云看?着闭着眼睛不乐意动的狸猫,有些好笑道:“幸好没什?么大问题,好好照料就好了。” 郑泽兰眼睛亮亮的看?着蔺誉, 有些期待:“哥哥, 我也想要一只!” 蔺誉有些为?难, 他朝郑泽兰抱歉的笑了一下:“泽兰,这有些难找,我也是让人?找了挺长时间才找到一只, 我再让人?留意着,行吗?” 郑泽兰人?小鬼大的摇摇头,她兴奋的说:“我想要只鹰!” 蔺誉:“……” 蔺誉:“?” 郑泽兰还在兴奋的说着:“我想要一只刚出生的,最好毛色好看?的,我从小开始养它?,以后我看?谁不顺眼了我就让它?去啄它?!” 郑青云拍了拍郑泽兰的头,找了个由头让她去找吴元香去了。 他看?着蔺誉有些呆愣的脸, 笑道:“被惊到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变得这么野了。” 蔺誉倒觉得没什?么不好:“好了好了,你也赶紧回去换换衣服吧, 都脏了,我让观易把它?带过去照顾, 病好了再给你带过来。” 郑青云点点头,临走前又揉了一把狸猫的脑袋, 只见划过蔺誉的手指,像是无意。 蔺誉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手指,力道一下子大了一些, 惹得手底下的狸猫不满的小声“喵”了一声。 他连忙摸了摸,把它?递给观易,起身回去准备换洗衣一下衣服。 观易看?着蔺誉急匆匆的背影, 有些疑惑,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不停的摩挲的手上。 被烫到了? 观易在想。 算了,待会儿给蔺公子送点药膏吧,可能被猫抓到了? 观易点点头,感叹一声。 果然他是两位公子身边最好的侍从。 —— 邺城,春华楼。 李微换了一身衣服,有些不自在的站在高远山旁边。 梁以桉拍了一下郑知?黎:“知?黎,你在这里时间长,听过这地方吗?” 郑知?黎摇摇头:“我都没怎么出来过,没听过城里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高远山若有所思:“这地方,和琼华楼有点像啊。” 梁以桉微微眯着眼睛:“什?么楼?” 高远山:“琼华楼啊,京城开的,生意可红火了。” 梁以桉微微皱着眉:“像是在哪儿听谁说过……” 他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没想到是谁说过。 四人?齐齐出现在大堂,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梁以桉那一身贵气是什?么衣服也遮掩不住的,普普通通的素色衣衫穿在他身上,反倒多了一丝清冷感。 郑知?黎虽然年纪看?起来还小,但在军营里练出来的肃杀之气也是其他人?没见过的,更别?说郑知?黎冷着脸的时候还有些吓人?。 高远山和李微相较起来气质没那么突出,但长相也是不凡,一个一身文?气,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 高远山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有些不适应,他小幅度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咱们要不别?堵在这,进去呗?” 李微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天?老爷,他一个暗卫不想被这么多人?看?着,看?的他想一个个全杀了。 殿下啊,暗卫不适合搞这个! 梁以桉点点头,正?要抬脚进去,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摇曳着身子就走了过来。 “呀,新来的客人?啊,长得真是俊俏。”她向后拍了拍手,“客人?是想来吃酒呢?还是赏戏呢?” 第55章 说着手还搭到了郑知?黎的胳膊上,被郑知?黎瞪了一眼后,娇嗔了他一眼,拐了个弯搭到了梁以桉身上。 李微想上前拍开他的手,被高远山拦住了。 只见梁以桉不着痕迹的避开,笑着问道:“我带好友来这里玩乐一番,有厢房吗?” 妇人?掩唇一笑,声音甜腻又带着沙哑:“厢房当?然有,姑娘们,开一间顶顶好的厢房,好好招待贵客啊!” 她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身后突然涌出几个姑娘,娇笑着把四人?围了起来,簇拥着往楼上走了。 李微躲着姑娘朝他脸上和胸口伸出的手,又不敢真的出手伤了她们,只好尽力躲着,把自己弄得好不狼狈。 混乱之中?他朝梁以桉看?去,只见围在太子殿下身边的姑娘虽然眼睛都盯着他,但没一个真敢上手的。 他转过头看?高远山和郑知?黎,都和他的处境一般无二,特?别?是郑知?黎,连姑娘的手都还没牵过,被这样对待,脸都要红透了。 姑娘们见他如此模样,更是觉得稀奇,愈发过分。 上了三楼,厢房很是雅致。 香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不刺鼻,而?且很是清香。 梁以桉稍稍屏住呼吸,觉得这味道有些奇怪。 想要仔细分辨一下,鼻尖却全是胭脂水粉的时候味道。 几人?入了座,推杯换盏之间,话渐渐多了起来。 “公子,您尝尝这酒,这可是我们春华楼独有的,别?的地方您可尝不到呢。” 一双白嫩的手端了酒杯递到梁以桉面前,梁以桉接过,抿了一口,就放在桌上。 “是不错,不过我们几个这几日不好喝酒,怕是要浪费了这美酒了。” 梁以桉叹息一声,像是在惋惜。 厢房里只留下了六个女子,四人?身旁分别?坐着一个,还有两个在一旁抚琴。 梁以桉身旁的女子妩媚一笑,好奇道:“公子这是遇到烦心事了?一醉解千愁,不如今夜我们姐妹好好陪陪公子?” 梁以桉向高远山暗暗使了个眼色,有些苦恼地说道:“这实在难以明?说,倒不是我遇到了烦心事,是我这位朋友,他啊,近日才发觉自己有一怪癖。” 高远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语气中?略带埋怨:“诶,出来玩说这些干什?么,喝酒喝酒,啊,喝酒。” 郑知?黎自然的接话:“大哥,你看?他都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女子也是扬唇一笑,似是无意的展开了这个话题:“有些事说出来才能找到法?子解决不是吗?公子放心,今夜这话我们姐妹几个保证不会说出去,我看?几位公子与?我们有缘,公子若是信得过我们姐妹几个,不如我们在这间厢房里做个短暂的知?己如何?” 高远山皱着脸像是在思索,梁以桉拍了拍他的后背,替他做了决定:“既然在这里我们是知?己,那我就说了啊。” 他拍了拍手,一旁抚琴的姑娘停了下来,梁以桉注意着他和旁边姑娘的距离,用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前几日为?着个人?之事烦忧,忧愁的那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但是偶然之间,他发现,看?别?人?打架居然能缓解他的困扰,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梁以桉看?向高远山,眼神中?带着抱歉。 高远山动作一顿,笑容有些僵硬,而?后换了副表情,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个人?有些爱好不行吗?我就不信没人?和我志趣相投,姑娘你说是吧?” 郑知?黎哼笑一声:“你那叫臭味相投吧。” 姑娘看?着高远山,眼神有些复杂:“诶呦,公子这种情况,我们姐妹可有人?碰见过,公子可否有兴趣听一听?” 高远山眼睛瞬间亮了:“姑娘请说。” —— 阿承宇看?着不远处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两人?,正?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蔺誉看?到了他,朝他招招手。 “怎么了?”蔺誉站起身。 阿承宇慢吞吞走过去,顺手替郑青云拢了拢滑下去的披风。 “昨日我去赴约,来的不是墨云。” 阿承宇站在两人?前面的树荫下,依靠着树干。 蔺誉皱了皱眉,轻轻踢了他一下:“我说你站的有点样子,别?把青云带坏了。” 郑青云默默地看?了蔺誉一眼。 他又想起来不久前蔺誉站在窗外的场景,眼神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阿承宇无奈的站直了身子。 蔺誉皱眉,接着刚才的话题:“不是墨云,那是谁?” 阿承宇的话往两人?面前扔了个炸弹:“是苏柳。” “什?么?”蔺誉和郑青云大惊。 阿承宇看?着两人?震惊的模样,心里稍稍平衡了一点。 “他和我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派了个这样的任务,只说让他来,并送个信。” 阿承宇把怀里的纸递了过去。 “喏,就这。” 蔺誉接过纸张,第一个想法?是:字真丑。 第二个想法?是:他们不活了?搞这么大? 第三个想法?是:不是,第一世没这事啊?怎么又不按剧本演? “我也好奇为?什?么苏柳和墨云有了联系,墨云想搞巴梵天?,为?什?么不选更强的容国,而?是选了赤瀛作为?盟友,还找的是宇元飞而?不是太子宇元平?” 两人?紧皱着眉。 “他们这样做的话,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郑青云说道,“这一看?就是个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办法?啊?” 阿承宇点点头:“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而?且,墨云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和巴梵天?是一边的吗?怎么还能反过来插他两刀呢?” 蔺誉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他们可真复杂。” 简单点不好吗? 墨云本来和巴梵天?是盟友,但现在他却突然和宇元飞取得了联系,商议着如何把巴梵天?搞掉。 郑青云沉思片刻,突然说到:“墨云想要废了巴梵天?,那他可能不在京城,极大可能在邺城,但是宇元飞在京城,我们昨日还碰见了他。” “那墨云想要从宇元飞那里得到什?么呢?人??财?物?”蔺誉思索着。 郑青云突然想到一件被他们忽视了很久的事:“小誉哥哥,你记不记得我们在祖宅的时候看?到的那块铭牌?上面的字是赤瀛字。” 蔺誉瞬间想起了这件事:“你的意思是,这些铭牌或许和墨云想要的东西有关?” 郑青云念出了那四个字:“紫气东来。” 阿承宇微微皱眉:“怎么是这几个字?” 蔺誉一惊,追问:“你知?道些什?么吗?” 阿承宇微微点点头:“或许知?道一点,和你们郑氏一族有关。” 郑青云瞳孔一缩,猛的看?向蔺誉,只见对方也是一脸惊愕。 第45章 鬼使神差,拥抱,好天气 深夜, 蔺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阿承宇的话萦绕在他耳边。 他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 猛的直起身, 赤着脚走到书桌旁边。 他点燃了?蜡烛, 把第?一世的经历和这一世的事情分别列了?出来。 时间过去太久了?,有些事情他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大致走向他还是写了?出来。 两张纸同时放到他的面前,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的呼吸声。 蔺誉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掀起惊天骇浪。 和这一世相比,第?一世的事情仿佛就是冰山的一角。 也可能是因为第?一世他死的也早,有些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参与?。 扳倒索娄后,蔺誉当时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进宫面见梁以?桉的时候,虽不是寒冬腊月, 他的脸色却没有一点血色,手脚也是冰凉。 张太后长年累月给他下的毒让他能够强撑着到二十九岁已经是极限了?。 他不是不知道张太后对他做的一切, 所以?他减轻了?用量,估摸着时间用自己的命推了?梁以?桉一把, 此后史书工笔,张太后谋害容国丞相铁板钉钉, 世家与?皇权的斗争由此掀开了?帷幕。 蔺誉看着桌上?的纸有些发愣。 不知道最终是谁赢了?。 蔺誉有些好奇。 他又想起来阿承宇白天说的话。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当时我在赤瀛听?人提到过什?么紫薇在郑” “紫气?东来,紫薇在郑, 不觉得有什?么联系吗?” 蔺誉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汇。 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想法?,蔺誉敏捷的抓住了?它?。 刹那间,仿佛一直漂浮在眼前的迷雾散开了?一点。 紫气?东来, 紫薇在郑。 郑家…… 索娄应该是从哪里得到了?某种?“郑家可能有天命之子”这个?讯息,并且深信不疑,但他想要扶持梁以?楠上?位,因此索娄视郑家如眼中钉肉中刺,弄垮了?郑家,太子的势力势必元气?大伤,一箭双雕。 第56章 蔺誉拿起桌上?的纸,走到香炉旁,拿起蜡烛。 “唰”的一下,火蛇攀缘而上?,很快便吞噬了?整张纸。 暖黄色的火光映在蔺誉晦暗不明的脸上?。 很快,只剩一堆灰烬。 蔺誉盯着那堆余烬看了?半晌。 最终,屋内的烛光灭了?。 郑青云站在窗边,看着对面房间里的烛光从亮起到吹灭。 他环抱双臂,靠在墙上?。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倾泻而下,带来了?一丝亮度。 郑青云手上?拿着蔺誉送给他的匕首。 匕首开了?刃,很是锋利,不过郑青云还从没让它?见过血,一直都保存的很好。 鬼使?神差的,郑青云抬起指尖,想去触碰那锋利的刀尖。 指尖快要触碰到刀刃的时候 他的手腕猛的被人擒住。 那人收着力道,没攥疼他,只是小心的把他的手拉远了?,再从他手上?接过那把小巧的匕首。 “半夜不睡觉,就是爬起来玩刀呢?”蔺誉把匕首放回去,确认郑青云没受伤之后,语气?有些不善。 郑青云愣愣的看着他:“小……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都没听?见开门声。 蔺誉点燃了?蜡烛,屋里瞬间亮了?起来。 郑青云也顺势看到了?蔺誉有些白的脸。 蔺誉见他盯着自己看,有些无奈:“被你吓到了?,吓白的。” 郑青云没说话,蔺誉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正要睡呢,看见你站在窗边,想着你是不是睡不着,就准备来看一眼。” 蔺誉的语气?突然一变,带着点质问的意味:“青云,那刀开了?刃,你碰到的话是会受伤的你知道吗?” 郑青云动了?几?下嘴唇,他看着蔺誉,说不出来他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想去碰一碰。 他嗫嚅几?下,最后低着头,闷闷的说道:“我知道错了?。” 蔺誉满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这一句干净利落的“我知道错了?”堵了?回去。 他哑声了?,还从郑青云那五个?字里硬生生听?出来了?委屈的意味。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青云还小,可能是今天的事情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有了?压力,这是正常的。 蔺誉这样安慰自己。 郑青云还不知道蔺誉的心里在想什?么,他还在思考刚刚的事情。 等他回归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对方拥入怀中。 蔺誉天生体热,身体的温度要比旁人高一点,郑青云靠在蔺誉的肩头,感受着温暖。 他有些懵,怎么就被抱住了呢? 蔺誉要比郑青云高一些,他的鼻子刚到到郑青云的头顶,郑青云仿佛都能听见他那随着呼吸起伏的心跳声。 “青云,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还有我在你身边呢,不是吗?小誉哥哥一直在呢。”蔺誉语气?轻柔,边说边从上到下慢慢的抚摸着郑青云的脊背。 感受到手下没有几?两肉的身体,蔺誉又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郑青云还在发育身体,但他吃的和之前比的话也没有多多少,看起来要清瘦很多,特别是最近事情多了?,饭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 这么瘦,吃的饭都去哪了??这以?后要是他不在青云身边,他能照顾好自己吗? 蔺誉思及此,暗暗下定决心,得好好看着他吃饭。 郑青云听?着他说话,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站了?一会儿,蔺誉怕郑青云再站在窗户这里会着凉,半揽半抱把人带回了?床榻上?,把人好好的放进被子里,他正要离开,就被郑青云拉住了?手腕。 郑青云眼神清明,他看着蔺誉,说道:“小誉……我有点睡不着。” 蔺誉脚下换了?个?方向,坐在郑青云身边,他没有挣开郑青云的手,问道:“睡不着啊,那要不要我给青云讲点故事?” 郑青云摇摇头:“你陪着我吧,可能我就能睡着了?。” 蔺誉几?乎没有思考,就点了?点头。 等两人面对面的时候,蔺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 他们?都长大了?。 蔺誉用视线描绘了?一遍郑青云的脸。 和第?一世大不相同了?。 郑青云现在虽然身体还是有些弱,但是那只是和身体强健的人相比。 他已经比第?一世的时候好的太多太多了?。 蔺誉轻轻勾起唇角,看着郑青云的脸。 郑青云注意到他的视线,直勾勾的,他觉得有点可爱,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蔺誉摇摇头,他语气?十分愉悦:“就是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和当时在石川城见你的时候好不一样。” 郑青云弯了?弯眼睛:“哪里不一样了??” “更健康了?,脸上?也有肉了?,青云……真好。”蔺誉的手拂过郑青云的头顶,轻轻的揉了?两下。 蔺誉的手又碰到郑青云的脸,轻轻捏了?两下。 手感不错。 郑青云略带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蔺誉轻笑一声,隔着被子轻轻的拍着他,哄道:“睡吧。” 郑青云感受着熟悉的味道和气?息,困意渐渐袭来,他慢慢的睡着了?。 这样一辈子该多好。 郑青云如是想。 他蹭了?两下,慢慢拱到蔺誉怀里。 这样一辈子也挺好。 蔺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随即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连忙摇了?摇脑袋,只觉得自己是困迷糊了?。 —— “大人!殿下他们?回来了?。” 门被突然推开,郑晏章听?到这话,连忙站起身,只见门外慢慢出现了?四?个?身影。 梁以?桉脚步有些不稳,不过看起来状况还好。 他看见屋内的人影,直接挣开身旁的人,大跨步进屋,只留下其余三人在后面,郑知黎看着空掉的手,有些疑惑。 高远山皱着眉揉了?揉头,有些难受道:“我有点难受,先回去了?,有事的话明天再说。” 郑知黎有些担忧:“没事吧?高大哥,你也没喝多少啊?” 高远山面色有些白:“应该不是酒,可能是他们?焚烧的香,让我有点难受,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郑知黎点点头,快步进屋,向大哥和太子说了?一声,搀扶着高远山走了?。 服侍的人给他们?端来了?醒酒汤和安神汤,梁以?桉看了?一眼,说道:“等会儿再喝,你们?先出去吧。” 屋内很快只剩下梁以?桉和郑晏章。 郑晏章正要说什?么,梁以?桉直直靠在他身上?,把头埋在他颈间,声音有些低落:“别动,让我休息一会儿。” 郑晏章果然不动了?,他顿了?一下,说道:“我还生着病呢,你不怕也染上?病了??” 梁以?桉头也没抬:“怕什?么?” 郑晏章轻笑一声,鼻尖却闻到了?一些胭脂味,他皱了?皱鼻子,有些不习惯。 但最终还是没做什?么,任由梁以?桉抱着。 —— “你怎么能那么光明正大地就出来了??”索娄拍了?拍桌子,有些生气?的说道。 宇元飞不甚在意:“又没人认识我,三叔,你担心什?么?” 索娄深呼吸几?次,等内心的怒火下去了?,才继续说道:“要不是我今天到那里,宇元平能把你掐死!” 他说着说着感觉怒火又回来了?。 宇元飞轻笑一声,往嘴里扔了?一个?干果:“他不敢,至少在容国,他还不敢光明正大地下手。” “暗地里下手的话,还不一定谁先弄死谁呢。” 宇元飞眯着眼睛笑道。 索娄一甩衣袖,叹了?口气?:“算了?,这些日子我有事要忙,你先安生一段时间,别去招惹郑家人,他们?都有办法?对付。” 宇元飞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是点了?点头。 等索娄走后,宇元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想起来墨云的话。 嗤笑一声。 他招了?招手,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宇元飞轻声说了?几?句,那人很快就离开了?。 宇元飞看着外面的月亮。 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啊。 第46章 小满,诗宴,幽禁 一连几日, 平京城都是艳阳天?。 连郑青云这?般体寒的人都有些?烦躁,躲在?屋里不想出来。 他手?肘撑在?小?几上,托着脸, 懒懒的倚在?枕上, 穿的衣服很薄, 袖子挽到了臂弯上。 小?几上摆着蔺誉做的冰酥酪,郑府上有存放的冰,现下蔺誉正在?尝试着做个低配版酥山试试。 蔺誉小?心翼翼地把盛着像小?山一样的冰沙的小?碟子放好, 淋了一些?糖浆和果酱,又将蜜糖和果子放上去,摆了个好看?的样式,差人给邓媛她们送了一些?,老太太年纪大了,冰的吃着难受,蔺誉想了想, 做了点绿豆沙送了过去。 第57章 他端着小?托盘往郑青云的房间走去,步子又急又稳。 门一推开?, 扑面而来一股凉气,郑青云看?着蔺誉进来, 眼睛一亮:“这?是什么啊?” 蔺誉想了想:“冰沙吧,尝尝怎么样?”他把一个小?碟子递过去, 又叮嘱道,“不能吃太多?了,不然伤胃。” 郑青云点点头, 他拿起小?勺子舀了一点,正吃的开?心,观易敲了敲门。 “公子, 您前几日带回来的那只狸奴现在?已经好了,要?抱过来给您看?看?吗?” 观易走进来说道。 郑青云咽下嘴里的果子,想了下回道:“抱过来吧,顺便给它找个地方做个窝。” 观易应了一声,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抱着一只玳瑁色的猫儿?,身后的人抱着一堆东西,在?屋里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好就离开?了。 已经痊愈的猫儿?看?起来很是活泼,在?观易手?里还不住地东张西望,视察领地。 郑青云接过它时还小?小?的挣扎了一番,不过像是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左右转了两圈就欢喜的叫了两声。 郑青云被逗笑了,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顺着猫的脊背,时不时挠两下它的下巴。 蔺誉看?着郑青云喜欢,也很是高兴,他把碟子收到一旁,看?了一眼观易,观易很有眼色的把碟子带出去,顺便还带走了剩一两口的酥酪。 等郑青云摸够了,把视线重新放回小?几,才发现已经空无一物?。 严格上说还有东西,郑青云腰上的玉佩被他摘下来放在?小?几上,上面的流苏被风吹的一晃一晃。 他沉默一下,看?着坐在?对面的蔺誉,眼神里带着疑问。 怀里的猫感受到脊背上的手?没了动作,好奇的抬起头。 蔺誉看?着一人一猫,表情出奇的一致,带着懵懂和疑问。 他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还没给这?个小?东西取名呢,青云,你要?不想一想?” 郑青云低头看?向怀里的猫儿?,视线对上的瞬间,猫儿?变得极其兴奋,在?他身上跳了两下,又伸出爪子去够桌上的玉佩。 蔺誉眼疾手?快地把玉佩拿到一旁,一板一眼地教育它:“这?可不能玩,你要?玩玩具的话我去给你找,但是这?个可不行哦。” 猫儿?“喵喔”一声,留给蔺誉一个后脑勺。 郑青云换了个姿势,和蔺誉面对面,他说:“小?得盈满,小?满则安;知?足常乐,诸事常满。不如叫安乐如何?” 蔺誉摸了摸猫头,提出了建议:“这?名字有点太大了,不如叫小?满怎么样?小?满胜万全嘛。” 郑青云念了两声:“小?满,小?满。” 他把猫放在?小?几上,点了点它的鼻头:“以后你就叫小?满如何?” 小?满抬起爪子舔了两口。 蔺誉走过来,把郑青云的衣服穿好,又把玉佩给他系上,说道:“在?屋里呆了一天?了,现下也不热了,不如出去走走,在?屋里待太久可是会闷出病的。” 郑青云抱起小?满,塞到蔺誉怀里:“那就溜溜猫。” 两人出门一看?,太阳已经没那么毒了,正好可以在?府里散散步。 路上刚好碰到了一同?出来的郑泽兰和吴元香,郑泽兰高兴的拉着吴元香跑过来,兴奋的说着什么。 吴元香看?到蔺誉,冲他微微一笑,不过眉眼间还是有些?许忧愁。 蔺誉知?道,她是在?担心郑明棠。 郑明棠还没有寄信回来,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蔺誉心中也有些?许担心。 郑青云正被郑泽兰拉着说话。 “三哥!你到底去不去嘛?”郑泽兰摇着他的衣袖。 郑青云回过神,问道:“什么?” 郑泽兰撇一撇嘴:“你又装没听见!我是说过几日杨姐姐要?办一场宴会,说是什么诗宴,你去不去?” 郑青云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郑泽兰口中的“杨姐姐”名叫杨婉清,是兵部军备司的官员杨澄之女,比郑泽兰要?大一点,和郑青云同岁。 杨婉清虽然生在?武将之家,但却在?诗词上很有才华,小?小?年纪便在?京城中颇具盛名,有“才女”一称,她也时常会举办一些?宴会,京中的公子小?姐也会去参加。 郑泽兰又继续道:“回舟哥哥也去,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就当去玩乐了?” 郑青云抵不过她撒娇,趁她还没有抱着自己?大腿哭闹之前连忙答应:“好好好,我陪你,三哥陪你去。” 郑泽兰直接开?心地笑了,她拉着郑青云的胳膊撒着娇:“三哥你最好了。” 她在心里暗想:杨姐姐,这?次你可要?准备好了! 郑青云不知?道她内心所想,只想着赶快抽身:“好了泽兰,我们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郑泽兰抱着小?满揉了两把,依依不舍的放他们走了。 吴元香看?向两人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疑惑,郑泽兰神秘一笑,她凑过去悄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吴元香听出了郑泽兰语气中的促狭,有些?不解,不过她觉得这?事应该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也就没再说什么。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莫名有些?思念郑明棠。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边郑青云走远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蔺誉一只手?抱着小?满,一只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替他顺气:“跑那么快做什么?你看?看?,气都喘不匀了。” 郑青云揉了揉心口,莫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过他没在?意:“我实在?是受不住泽兰那股子撒娇的劲了,太闹人了。” 蔺誉笑了,郑泽兰在?他面前要?比在?郑青云面前庄重一点,不过有时候也会像刚才一般撒娇,他对此感到很稀奇。 第一世的时候,郑泽兰待他远没有现在?亲切,后来两人的关系有所缓解,但是郑家全家下狱,连郑泽兰都没有被赦免,一同?死在?了行刑台上。 思及此,蔺誉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郑青云感受到身旁人的情绪变化,安慰道:“泽兰也是打?心里把你当兄长的,不过她也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她很喜欢你的。” 蔺誉听见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不由得笑了一下。 青云是觉得他因为?郑泽兰对他的态度不同?而伤心了,在?安慰他。 蔺誉点点头,没解释他为?何而伤感。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即便要?解释,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弥补,最后,就像一件打?满了补丁的衣服,看?起来结实,实则不堪一击。 他无法预知?往后会怎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所幸目前看?来郑家一切安好,青云也很好,这?就足够了。 夕阳快要?落下,两人的影子在?后面越来越长。 —— 宇元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面前一大群官员,为?首的就是郑恒。 他们因为?两国?之事聚集在?此,赤瀛来的人怎么看?容国?的官员怎么觉得他们的眼里都泛着绿光,活像饿了许久的狼看?见了一只肥美的鹿一般。 宇元平心下一跳,觉得有些?不对劲。 两波人心怀鬼胎,面上却都带着笑,许久,门外传来太监微微有些?刺耳的声音。 “圣上到-” 一群人呜呜泱泱跪了一地,宇元平的心跳的更快了。 不过过程中没发生什么他害怕的事,比如外面突然冲进来一群官兵把他们按住,然后当做人质;比如对面容国?那管外邦事务的什么司的人生气了把茶泼他们身上…… 宇元平暗地里揉了揉胸口,稍稍放下了心。 快要?结束时,梁晋乐呵呵的说:“大家都累了吧?朕命人准备了晚宴,使臣和王子可不能错过啊。” 宇元平连忙跪地:“多?谢圣上。” 局面十分和谐,宇元平也就忽略了那一丝不对劲。 正当他们准备去吃饭时,外面快步走进来一个太监,对梁晋低语几句。 梁晋瞬间看?向惴惴不安的宇元平,眼神带着凶狠。 宇元平不安的站起身,询问道:“圣上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梁晋没有回答,而是朝着外面高声道:“来人啊,请赤瀛使团暂居宫内,朕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使者猛地站起身,讪笑道:“圣上,这?多?麻烦啊……” 可惜话还没说完,梁晋笑眯眯的说:“不麻烦。” 他们身边的禁军面无表情,硬声道:“请吧。” 使者气的浑身发抖,但又不敢有什么做法,小?声的和宇元平抱怨:“殿下,容国?也太欺人太甚了,他们这?是明晃晃的幽禁我们啊!” 第58章 宇元平却没心思回答他的话,他浑身都是冷汗,不住地回想着梁晋当时看?向他的眼神。 狠厉,危险,像是想当场把他撕碎。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宇元平心里没一点底,不知?道前方是平路还是深渊…… 第47章 作诗,愤恨,酝酿 夏日里蝉鸣不止, 杨府的诗宴也到了日子,郑泽兰一早就收拾好了,在院里的石桌那里等郑青云和蔺誉。 几人穿戴整齐, 坐着马车到了杨府, 递了帖子, 正巧又碰见了杜回?舟。 杜回?舟正和一个男子在说话,看到郑青云几人,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就向他们走来?。 “难得?一见啊, 郑小公?子居然来?参加宴会了。”杜回?舟揶揄道。 郑青云轻轻一笑:“来?看一看,凑凑热闹,杜兄看来?是常客啊?” 杜回?舟带着几人往里走,步伐轻车熟路:“也不算是,杨小姐的诗宴倒是来?过几次。你们不常来?不清楚,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啊。” 他指着不远处人群中一个穿着嫩绿色衣衫,梳着简单发髻的姑娘说道:“那位就是杨小姐, 诗词歌赋那是样样精通,不少人都想和她交流, 不过她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性子也是挺硬, 不喜欢的人那是一个字也不会说。” 郑青云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说道:“杨小姐才女一称实至名归, 倒也不用去看旁人脸色。” 郑泽兰左右看看,看到了自己的小姐妹,和郑青云说了一声就去找她们了。 郑青云看着郑泽兰跑开的身?影, 无奈的笑了,杜回?舟“哈哈”一笑:“泽兰还是这么活泼。” 杜回?舟看到一旁的蔺誉,又想到了上次的事, 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轻咳两声对?蔺誉说道:“蔺公?子,上回?……” 蔺誉拍了拍他的肩膀,截住了他的话头:“又不是什么大事,哦对?了,诗宴不都有个主题吗,这次的是什么啊?” 杜回?舟被转移了话题,顺着蔺誉的话想了想,他说:“还不知道呢,杨小姐的奇思妙想可多了,或许等会儿就会说了?我?记得?上次的诗题还是从湖里捞出来?的,不知道这次会怎样。” 郑青云点点头,他往一旁看了一眼,注意到三人旁边的树上有一个线垂了下来?,他心生好奇,上前轻轻一拉,一个信封晃晃悠悠的飘了下来?,郑青云伸手一接。 他正在思索要不要打开,又害怕是什么不能看的东西,身?后传来?了女子清脆的声音:“公?子好运气,找到了今日的诗题。” 郑青云抬头看去,杨婉清正朝着他们走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郑青云微微一愣,随即说道:“郑某第一次来?参加宴会,不知道这是今日的诗题,现在就还给杨小姐。” 杨婉清摇摇头,示意他拿着:“郑公?子不如就为我?们此次诗宴开个场吧。” 郑青云感受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或是探究,或是好奇,他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郑某就却?之不恭了。” 他打开信封,只见纸上娟秀的字写着“观荷”两字,杨婉清引着他往小亭子那里走,边走边说:“府里的荷花开的正好,公?子可要好好欣赏欣赏。” 郑青云站在亭子里,看着湖中的荷花,一朵一朵飘在湖上,簇拥在一起,还有些可爱。 他眼含笑意,看着不远处站着的蔺誉,蔺誉也在看着他,用嘴型对?他说:“别担心。” 他略微思索了一番,沾了点墨,“刷刷”几下,一首诗跃然纸上。 “杨府的荷花开的的确好,郑某就在此献丑了。”郑青云放下笔,嘴角含笑说道。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声。 “这就是小三元?看起来?年纪不大啊。” “郑家?的三个儿子各有各的好,你看这三公?子,年纪这么小就名满京城了。” “不知道他写的什么诗,谁能看见?” “别挤我?别挤我?,我?看不见——谁踩到我?了!” 讨论的声音不大,但是蔺誉离人群比较近,所以也听的比较清楚。 他看着郑青云,那张脸上满是少年意气,张扬又不张狂。 就该是这样,青云就应该这样。 他想。 “曲沼风来?暑气藏,亭亭翠盖拥红妆。香浮玉簟波心静,影动朱栏日脚长。好,好诗!”杨婉清一字一句把?郑青云的诗念了出来?,不由得?拍手称赞。 她声音不大,但是宴会上的人前面传后面,基本?上都听到了这首诗。 杨府的湖名为“曲沼池”,杨婉清对?这首诗很是满意,她看向郑青云,眼睛十分亮:“郑公?子当真是才华横溢,小女佩服。” 她举着字条面向人群:“诸位可以以此题来?作诗,请诸位自便。” 郑青云和杨婉清交流了几句就向蔺誉他们走来。 杜回?舟双手环臂,“啧啧”称奇:“青云这诗写的,我?是写不出来?比这更好的。” 蔺誉笑了笑:“别这样说,你也试试?” 还没?等杜回?舟回?答,蔺誉就向前走了几步。 郑青云正要说话,只见蔺誉拿出帕子,拉起他的手,仔细擦拭几下。 郑青云这才发现他的手指上粘上了一点墨水,黑色和白皙的皮肤对?比强烈,蔺誉的劲使?得?有点大,擦的郑青云的手有些泛红。 郑青云轻声道:“好了,回?去洗一洗就行了。” 蔺誉这才注意到他的力气有些大,他眼中带着心疼和抱歉:“抱歉,我?没?注意到……” 郑青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小誉哥哥,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怎么样?” 蔺誉收好帕子,点点头,杜回?舟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记得?他们三个是一起的来?着,怎么他俩旁若无人呢? 杜回?舟思索了一下,有人来?找他交谈,他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这边蔺誉和郑青云走到了人少的地方?,只见郑泽兰也拉着杨婉清走来?。 杨婉清笑着和郑泽兰说着什么,郑泽兰一个激动直接抱住了杨婉清。 郑青云看着四周没?什么人注意到两人的动作,轻咳两声,对?郑泽兰说:“泽兰,注意着点举止。” 郑泽兰“哦”了一声,站稳了身?子。 杨婉清笑着揉了揉郑泽兰的头,转过来?对?两人说道:“我?与泽兰还算相熟,只是不怎么见过她的兄长,听说郑公?子前些年一直在祖宅养病,现在身?体可好了?” 郑青云眉眼微动,人们向来?对?他人的关?心无法拒绝,他说道:“已经好很多了,多谢杨小姐关?心。” 杨婉清有道:“这位公?子看着面生,不知该怎么称呼?” 她问的是蔺誉。 蔺誉正要说话,郑青云就先开口?了:“他名叫蔺誉,是……” 该怎么介绍两人的关?系? 兄弟?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什么形容合适呢? 郑青云一下子卡壳了,蔺誉正要说话,郑泽兰接话:“也是我?的兄长。” 杨婉清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原来?如此,见过蔺公?子。” 蔺誉忙道:“不敢不敢,杨小姐安好。” 郑泽兰笑嘻嘻的说:“杨姐姐,你可是答应我?了这次的头筹礼物给我?啊,什么时候拿来??” 杨婉清略带一点无奈:“泽兰,宾客们还没?写完,你不要这么心急啊。” 郑泽兰嘟了嘟嘴,垂下眼睫:“好吧。” 随后她又喜笑颜开:“杨姐姐,带我?去玩吧,我?好久没?来?你这里了。” 郑泽兰对?郑青云和蔺誉两人挥挥手:“三哥,蔺大哥,我?和杨姐姐先走了。” 杨婉清对?两人淡淡一笑,说道:“那我?们先走一步,二位玩的尽兴。” 郑青云回?了一个微笑,蔺誉叮嘱了几句才放心。 四人不知道,他们的举动落在了有心人眼中是什么样子。 杨府虽然没?有郑府大,但是也是一座雅致的府邸,造景颇有讲究。 两人一同散了会儿步,这才想起来?被他们遗忘的杜回?舟。 赶回?去时,杜回?舟正和他人在交谈,两人上前,正和杜回?舟说话的男子身?边有一个人,他的眼神往郑青云身?上看了好几眼。 蔺誉觉得?这眼神有些不对?劲,默默地上前两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郑青云毫不避讳的回?看过去,只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但是再多的就想不起来?是谁了。 杜回?舟瞥了那人一眼,没?在意那人,两人交谈完了,杜回?舟皱着眉往一旁走了几步。 他凑过去和两人说道:“那个人是民部王大人的小儿子,身?边跟着的是李大人的儿子,两人……口?碑都不算太好,你们能不和他们往来?就不往来?。” 第59章 郑青云点点头,蔺誉却?猛然想起来?一件事。 第一世的时候,好像是有位李大人的儿子娶了杨小姐。 只不过这件事太过久远,蔺誉当时记住这个事还是因为那位李大人的儿子有些不可说的事。 蔺誉皱了皱眉:“那位李公?子是不是倾慕杨小姐?” 杜回?舟有些惊讶他居然知道这个:“他是和旁人提到过,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杨小姐对?他没?那个意思,就算有,杨将军也不会同意他的女儿嫁给那样的人啊。” 蔺誉点点头,脸上的疑惑不减反增。 那为何第一世的时候两人还是成亲了呢? 这边王泰正兴致勃勃的说:“今晚再去琼华楼喝酒如何?” 李望飞没?有回?答,他正死死盯着郑青云,脑海里全是刚刚看到,杨婉清对?他满脸笑意的场景。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得?到婉清的笑? 他眼中满是愤恨,像是要把?郑青云千刀万剐一般。 郑青云,你等着。 最后的头筹被郑青云拿下,礼物归郑泽兰所有,小姑娘高?兴的回?去的路上都在笑。 郑青云对?蔺誉说:“你瞧瞧,我?的诗赢得?的东西,都让这小妮子拿走了。” 郑泽兰抱着他的胳膊:“三哥你最好了,我?好喜欢这个,你就让给我?吧。” 她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寿山芙蓉石制成的印章石,很是精致可爱。 郑青云拗不过她,也不是真的在怪她:“好好好,给你给你。” 回?到郑府,邓媛早就备下了饭菜,诗宴上虽然也有些糕点什么的,但也不能果腹,几人也有些饿了。 月明星稀。 收拾好的几人都躺在床上,陷入梦乡。 郑青云还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局正在酝酿。 第48章 合作,话本子 “咕咕-” 天将将亮。 一只鸽子停在蔺誉的窗边, 脚上?绑着一个小竹筒,转了两下头?。 不一会儿,一双手把它抱了起来, 动作?轻柔的解开它脚上?的绳结, 顺便?从一旁抓了一把豆子放在窗边的小碟子里。 蔺誉把竹筒里的信纸倒出来, 小心展开。 “已查清,是赤瀛境内一个组织的特殊记号,他们最近好像购置了许多瓷器, 不知是何?用处……其余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安排妥当” 是长风镖局的人?给他传的信。 蔺誉看完之后把纸条销毁,又快速写了几个字,放好,走到外面放飞了鸽子。 “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蔺誉喃喃道。 —— 阳泉城的知府戚松卓在此地已经快三年了,功绩评定?后就会离开。 他坐在府上?,悠哉悠哉的看着堂下前来拜见的人?。 “卢船长,久闻大名啊。”戚松卓懒散的说。 卢雄嘴角微微往上?一扬, 光线照在他的的脸上?,一道从左额角贯穿至右嘴角的伤疤显得有些骇人?, 常年在海上?漂泊,太阳晒的他的皮肤黑黢黢的, 块头?又大,看起来能一下子把对面瘦高的戚松卓抡起来甩几圈。 不过?卢雄知道, 自己虽然?力气大,但是对上?戚松卓是没什么胜算的,更何?况…… 他一撩衣摆, 干净利落的跪倒在地:“草民卢雄,见过?戚大人?。” 卢雄自从进来之后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说话也是要?在心里斟酌几次再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性子急,越是急越不能出什么差错。 “诶呦,卢船长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可?都是老相识啊。”戚松卓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示意下人?扶他起来。 “谢戚大人?,大人?,草民冒昧前来拜访,就是想……” 戚松卓笑着看着他,目光让卢雄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卢船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是那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的人?吗?” “再说了,你现在着什么急啊?索大人?在上?面顶着,你就安安心心的照着大人?的吩咐做就行了,好处少不了你,你看你的妻儿是不是都在享福呢?好吃好喝的享着,锦衣玉食的供着,这可?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嫂子多大的福气啊?” 戚松卓语气温和,真像是和卢雄掏心掏肺的好兄弟一样。 卢雄暗骂一声,面上?还是带着笑:“是,谁说不是呢,我们能有今天,还不都是仰仗大人?吗?就是我这这么长时间没见她们,心里思念,不知道大人?……” 戚松卓“哈哈”一笑,拍了拍卢雄的肩膀,力道大的他面部有些狰狞,随后他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背对着卢雄:“卢船长,该让你们相见的时候自会让你们见面,你放心。” 他朝外喊了一声:“来人?啊。” 不一会儿外面进来一个侍从,拿着一封信,戚松卓把信放在桌上?,示意卢雄打开看看。 卢雄拿过?信封,手指轻颤着拆开。 戚松卓继续道:“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过?几日还有一批货运过?来,你那边最好不要?出什么差错。” 卢雄声音低沉,“嗯”了一声,眼睛不愿意从纸上?离开。 纸上?是他的妻子给他写的信,还有他年仅五岁的女儿的字迹。 戚松卓见他识趣,也不再多说:“喝杯茶再走吧。对了,我寻得了一个香料,见嫂子也是喜爱熏香的,就给她们送了点,就在这儿,你若喜欢,也带一些,晚上?点些香也好安睡。” 卢雄把信放下,跪倒在地:“多谢大人?,草民感激不尽。” 戚松卓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卢雄呆愣愣的跪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 良久,他才慢慢直起身子,满脸苦涩。 路是自己选的,如今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卢雄本是南海边众多民间海盗船队里的一支,当年戚松卓新官上?任,眼看着自己经营多年的产业要?没了,卢雄心一横,带着兄弟来找戚松卓求一条活路。 本来是死马权当活马医,没想到戚松卓思索了一下竟然?同意了,他放过?了他们船队,但是要?求卢雄他们用船队帮着他私下里运送东西。 卢雄后来才发现,自己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卢雄站起身来,迎着晨光向门外走去。 只是多偷得几日活着罢了。 —— 蔺誉收拾好后就去找郑青云去了,见人?还没醒,他就先?坐在窗边的榻上?看书去了。 很奇怪,蔺誉想。 明明刚才心里还很烦躁,但是只要?待在郑青云身边,他就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蔺誉慢慢翻动了一下书页,声音放到最小,见郑青云没有被打扰,就放心的收回了视线。这是他随便抽出来的一本书,也没细看讲了什么内容。 他把视线放回到书上?,才发现他竟然抽出来了一本话本子。 讲的是小姐和将军的爱情故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坊间流行起来的。 蔺誉翻动了两下,觉得挺有意思,他没想到郑青云居然?还看这些。 他看的入迷,也就没发现郑青云早就悄无声息的站在他面前了。 “小誉哥哥,你爱看这个啊?”郑青云猛的出声,吓了蔺誉一跳。 蔺誉手里的书直接脱手掉到地上?,他慌忙想去捡起来。 刚一弯腰,郑青云也蹲了下去,两人?的手碰到一起,蔺誉突然?像是触电了一样收回了手,郑青云像是毫无察觉,自顾自捡起来那本书,翻看了两下。 “这好像是泽兰的书,上?次来我这落下了,马上?让人?还回去就好了。”郑青云把书放到小几上?,轻轻打了个哈欠。 蔺誉蜷缩了一下手指,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 “没睡好吗?”他踌躇了半天开口?问道。 郑青云背对着他,没看到他脸上?有些复杂的表情,他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觉得有点烫,干脆先?不喝了。 “还好,你呢?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郑青云转过?身问道。 蔺誉眨了眨眼睛:“你先?去洗漱吧,马上?我有事?告诉你。” 郑青云不明所以,不过?他还是先?去收拾自己去了。 小满这时候也醒了,从窝里跑出来,扒着蔺誉的衣角往上?爬,蔺誉怕衣服勾到它的爪子,弯腰把它抱进怀里。 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小满,另一只手又翻开了那本书。 他忘了自己看到哪一页了,随手翻到了最后,瞄了两眼,却被纸上?的字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纸上?赫然?写着:“将军痛苦不堪,他怎么能喜欢上?副将呢?他爱的明明是小姐啊!可?是……” “轰!”蔺誉的脑子要?炸了。 这…… 副将……不出意外的话,是男的吧? 第60章 蔺誉僵硬的扭过?脖子,不去看那本书。 这算烂尾吧? 把读者骗进来杀? 郑泽兰怎么看这些书? 谁给她买的? 现在都流行这些吗? 蔺誉摇摇脑袋,把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法全甩出去,猛的站起来,趁郑青云还没回来,叫来观易,让他把书送回郑泽兰那儿,什么都不要?说。 观易乖乖听话,他刚出门,郑青云就进来了。 郑青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问道:“观易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了?” 蔺誉身子微微一僵,打着哈哈:“啊,应该有什么事?吧,对了青云,你饿不饿?” 郑青云想了想:“有点饿了,等会儿观易就把早饭端过?来了,对了小誉哥哥,你刚刚要?说什么?” 蔺誉这才想起来他来找郑青云的本意。 他把小满放到郑青云怀中?,推着他让他坐下。 “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和明棠一同去琼华楼那次,我们先?去了一个木匠那里,那个模具压出来的东西上?是有赤瀛字,后来在琼华楼,又碰见了那些事?,我派人?去容国和赤瀛边界那里查看了一番。” “今早他们传信回来,说那是赤瀛的一个组织的记号,并?且发现,他们运送了许多瓷器,车上?用来防震的茶叶,是袁姨的铺子里送出来的。” 郑青云瞳孔猛地一缩,蔺誉继续说道:“那赤瀛字翻译一下,就是那个组织的名字——苏柳。” 郑青云微微瞪大眼睛:“所以,苏柳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暗卫,他还和墨云搭上?了线。” 蔺誉面色沉重的点点头?:“这个人?身上?秘密不少啊,什么时候能见一面,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说罢还叹了口?气,皱着眉,模样颇为苦恼。 郑青云思索了一下,道:“好了,大早上?的就别唉声叹气的了,这事?咱们可?能没什么办法,但是大哥和太子殿下他们可?能有法子,你不如给他们写封信,让他们来办。” 蔺誉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他决定?马上?吃完饭就回去写信,刚好让阿承宇把信送过?去。 郑青云余光瞥过?窗边,注意到书没了,随口?一问:“诶,那本书呢?怎么不见了?” 蔺誉:“哦,刚刚给泽兰送过?去了。” 郑青云点了点头?:“讲的什么啊?我还没仔细看呢,看你看的那么入迷,好看吗?” 蔺誉脑子里又想到了那些文字,恶寒了一下,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好看。” 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郑青云被他这郑重其事?的回答弄得动作?一顿,随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这么大声干什么?不好看就不看了,别生气啊。” 蔺誉站在郑青云身前,微微弯着腰:“哦,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好看,就是普通的话本子,你想听的话我带你去茶楼啊。” 郑青云抬起手,抚平了蔺誉又无意识间皱起来的眉头?,轻声道:“别老皱着眉。”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蔺誉温度较高的皮肤,犹如温凉的液体一般,让他感到舒适,指尖离开时还触碰到了他的脸颊,让蔺誉无端想起刚刚看的话本子里的场景。 “将军手上?一用力,小姐柔若无骨的身体就栽倒在他怀里,她笑了两声,柔软的唇便?落在将军的眉间,额角,脸颊,最后落在将军的唇上?。” 这指尖下一步是不是也要?放在他的唇间? 蔺誉想到。 观易这时候敲了敲门,后面的人?鱼贯而入,蔺誉微微起身,坐在了一旁。 蔺誉没有说话,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跳的快了一些,耳朵也有点热。 他快速的瞥了一眼郑青云,却发现对方好像没什么异样。 蔺誉扭过?身按了按自己的心口?,现在心跳已经正?常了。 他说服自己,应该是刚才太紧张了。 至于为什么紧张…… 桌子上?很快摆好了早饭,观易也放好了小满的饭,小满从郑青云腿上?跳下去,跑到饭碗那里吃饭去了。 蔺誉吃的很快,风卷残云一般,三两下吃完,丢下一句“我出去吹吹风”就夺门而出。 郑青云看着蔺誉的背影,又看向他的碗碟。 只见以往他从不吃的萝卜今日倒是吃了个一干二净。 郑青云收回了视线,眼底慢慢涌上?笑意,最后竟放下碗碟,撑着头?笑了起来。 小满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的一个主人?笑的浑身发抖,而后又埋头?苦干。 第49章 十指相握,找你,陈郎中 蔺誉脑子一热跑了出去, 后知后觉觉得不太对劲。 他为?什么要跑? 此地无银三百两? 蔺誉脑子要冒烟了。 他原地转了两圈,平复了一下心情,才从窗户那?里向?里面看?去。 只见郑青云还坐在那?里, 慢条斯理的喝着粥, 脸上笑意未散, 他看?见了蔺誉,朝他微微一挑眉,见对方移开了视线, 又憋不住笑了。 蔺誉暗地里磨了磨牙。 他现在脑子乱的很?,罪魁祸首还在那?里朝着他笑。 随即他又泄了气。 青云什么的不知道,是他自己内心里有惊涛骇浪。 蔺誉唾弃自己。 他整理好心情,在外?面等着郑青云。 —— 天气很?热,万里无云。 有不少少男少女接班出游,在铺子里逛一逛,男子为?心上人挑一朵珠花, 送一支簪子,再是美好不过。 “郑小公子, 蔺公子,好巧啊。”一道女声从两人斜前方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朝着声源处看?去, 只见那?人赫然是昨日刚见过的杨婉清。 杨婉清和好友相约出门游玩,没想到也?遇到了两个熟人。 郑青云轻笑着:“杨小姐安好。” 杨婉清身旁的女子他并不认识, 因此只是行了礼,并未问好。 杨婉清微微一笑:“听说新开的德祥斋的糕点味道不错,我准备来给爹娘买一点尝尝。” 她把手上的糕点提起?来示意了一下。 蔺誉惊讶:“哦?京城中什么时候开了这家店啊?我马上和青云也?去看?看?。” 杨婉清身边的女子笑着说:“没开多长时间, 不过糕点做的好吃,名气也?就打了出来,就在这条街前面直走?右转一点, 两位公子就能看?见那?个牌子了。” 蔺誉极其自然的道谢,几人交谈了几句,才知道那?位女子是纪大人的二?女儿,和杨婉清很?是相熟,常常在一起?玩。 和两位女子分别后,蔺誉自然而然的牵起?郑青云的手,拉着他往前走?:“走?吧青云?咱们去那?儿看?看??” 郑青云看?向?两人相握的手,蔺誉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蔺誉的手比郑青云要大一些,这样一握,刚好把郑青云的整个手包在里面。 两人就这样在大街上望着握在一起?的手。 身边人来人往。 一个小孩跑动间不小心撞到了郑青云,初生牛犊不是说说而已,郑青云都怀疑那?孩子哪里来的牛劲,差点把他撞飞。 蔺誉手上一个用力,把郑青云拽到自己怀里,扶着他站稳。 那?小孩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慌张,他越急,越是有些口齿不清:“哥……哥哥,对不起?……” 郑青云见他快哭了,叹了口气,从一旁的摊子上买了个糖人,递给他:“没事,以后走?路注意着点,哥哥原谅你了,这个送给你。” 小孩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郑青云牵起?他的手,把糖人塞到他手里,而后直起?身子:“再见了小孩,快去找你爹娘吧。” 小孩眼睛亮亮的,欢欢喜喜道了谢就跑走?了。 蔺誉见他站稳了,就准备松开握在一起?的手,他以为?郑青云不太习惯他牵着他走?。 但就在两人的手要分开的时候,郑青云一把抓住他的手,五根指头以不容抗拒之势挤进蔺誉指间。 蔺誉愣了一下,还没开口,郑青云说道:“以前不都这样牵的吗?怎么长大了就不牵了?” 蔺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他有些疑惑,小时候是这样牵的吗? 不管了,青云说是就是吧。 两人旁若无人的十指相扣,不过衣服垂下盖住了两人的手,也?没多少人看?到布料下的场景。 德祥斋排队的人的确很?多,不过速度也?快。 两人在那?儿等了一会儿就买上了。 还冒着热气的糕点香气扑鼻,不过他们都说刚吃过饭才出来,倒也?不是很?饿。 —— “查清楚了吗?”梁以桉问道。 他问的是邺城疫病之事。 下方人回道:“殿下,清湾村先是乌鸦大规模死亡,后是百姓口吐黑血,口吐黑血的那?位老人属下派人查过了,生前没吃什么异常的东西,和家人吃的几乎一样,不一样的就是喝了一口自家积存的水。属下去看?了,那?水缸中有一只乌鸦的尸体?,应该是老人没有看?到,顺嘴喝了一口。 第61章 “城中的大夫并没有找到病因,属下怀疑,有没有可能是乌鸦或者什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死亡,而百姓误食了被尸体污染过的水挥着粮食才导致的死亡。不过现在除了食物,还没有找到其他的染病途径。” 梁以桉思索了一下:“是这样没错,现在隔离区的百姓情况怎么样?” “都还好,吃的好睡得好,我见好几个都胖了。” 梁以桉松了口气:“那?就行,只要没有新的病人就好。” “对了,那?次让你们检查的那?个女尸如何??”梁以桉想到当时郑晏章发现的那具女尸就有些头疼。 那?具女尸是村中一对夫妇的女儿,但不知为?何?,他让李素带着证据说要帮他们找到杀害女儿的真凶时,那?对夫妇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连让他们把女儿带回去入土为安好生安葬时,这对夫妇甚至不愿意认她。 连其他村民都在劝,说:“有这样的女儿也?是不容易,官爷,您就别为?难他们了,随便找个地方把那?姑娘埋了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梁以桉当时听李素的回禀时,下巴都要惊掉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爹娘,仿佛死的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一个和他们苦大仇深的人一样。 “查清了,殿下,那?姑娘应该是十四岁,名叫田萱,是家里的第一个女儿,听村里人说她爹娘对她很?好,她长得可爱,村里人也?都喜欢她,那?把长命锁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不过去年?田萱出了意外?,回来之后,整个村子的人都视她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她死的时候她爹娘是知道的,就浅浅的挖了个坑把他安葬了。” 梁以桉深深吸了口气,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这么多糟心事。 他不由得想到那?天几人在春华楼的事。 凭借着高远山的“怪癖”,几人得到了一张相当于入场券的东西,字条上写让几人可以按照时间来春华楼,届时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梁以桉扯了扯嘴角。 想到李微当时的描述,他不禁扶额。 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吧。 他摆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他得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办。 还得去宽慰一下高远山,他可是做了大牺牲。 下属答应后,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郑晏章,正要开口,就被郑晏章挡住了。 “嘘,我来找太子殿下。” 郑晏章压低了嗓音,小声说道。 下属了然,悄声退下。 郑晏章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屋里,梁以桉还在闭目养神,他听见了细微的声音,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来人走?动间带起?来一阵风,吹到梁以桉脸上,传来一阵他熟悉的味道。 梁以桉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他知道是谁来了。 一双手慢慢抚上他的太阳穴,两根指头轻轻的揉着。 梁以桉喟叹一声:“你怎么来了?” 郑晏章略微有些惊讶:“你怎么认出来的?我都没说话,你也?没睁眼啊?” 下方的人伸出手,覆上他的手。 “我就是知道,晏章,你是怕我太累了是吗?” 郑晏章轻轻“嗯”了一声,说道:“看?你这几天都没睡好,面色都憔悴了。” 梁以桉睁开眼,仰头看?着郑晏章,嘴角扯出一丝坏笑:“你跟我亲近一下,我就不累了。” 郑晏章动作一僵。 梁以桉说的“亲近一下”,是让自己亲亲他。 他们现在是可以做这些事情的关系吗? 应该是吧?毕竟梁以桉一直在向?他表露自己的心意。 但是他呢?好像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 郑晏章迟疑的动作被梁以桉看?在眼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消失不见。 “看?来这两天是憔悴了不少,晏章都不喜欢我这张脸了,我还是……”他坐直了身子,正要从椅子上起?来,结果肩膀被人一按,刚起?来一点的身子又坐了下去。 梁以桉有些惊愕,他下意识的看?向?身后的人,却被人用手挡住了视线。 面前一片黑暗,他其他的感?官便更加敏感?。 他能感?受到有一只手微微抬起?他的下巴,他被迫仰着头,不知道上方的人会对他做什么。 梁以桉抿着唇,张了几下嘴,说道:“晏章,你这是……唔!”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唇就被人温柔的含住,慢慢辗转两下。 动作很?是轻柔。 这和两人之前的亲吻完全不一样,两人之前的亲吻像是在比试一样,每次都会受伤。 梁以桉的脑子好像炸了烟花一样。 —— 郑府。 “你让我去?你确定?我?”阿承宇猛的站起?来,指着自己,瞪大双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人,惊道。 蔺誉点点头:“你最合适了啊。你看?你现在又没什么事,你武功又厉害,脑子又灵活,还不引人注目,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我才放心啊。” 蔺誉苦口婆心地劝说,奈何?阿承宇一副不信他胡说的样子。 蔺誉最后拍案决定:“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就是你了,你吃了我和青云买的糕点,就把这件事当回礼吧。” 阿承宇一梗,看?到桌子上拆开的一个糕点盒子,只见里面的糕点都没了,只剩一点残渣。 阿承宇理亏。 毕竟他们买回来好像是要给郑恒他们吃的。 阿承宇嘴硬:“我是看?你们辛苦来帮你们,可不是我心虚。” 蔺誉点点头:“那?你再去给我买一盒。” 阿承宇语塞。 这个时候早卖完了。 他气呼呼的走?了,临走?前丢下一句:“后日我出发。” 郑青云捻起?一小块桂花糕放在嘴里,看?着阿承宇气呼呼的背影,他笑着对蔺誉说:“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斗不过你。” 蔺誉笑了一下。 他问道:“青云,现在时间还早,真的不去茶楼吗?” 郑青云摇摇头:“我又不爱听那?些,不如在家里看?看?书,你这段时间不去医馆,陈郎中不催你吗?” 蔺誉手撑着下巴:“应该没什么事,有事的话陈郎中肯定要派人来找我了。” 说曹操曹操到。 “蔺公子,陈郎中派人来,说您今天再不去的话他就要生气了。” 门外?侍从的声音传进来。 郑青云看?向?面带尴尬的蔺誉,无奈一笑:“陈郎中或许真有急事,小誉哥哥你快去吧。” “好,我很?快就回来。” 蔺誉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第50章 准师娘,薄荷糕,路见不平 “您老找我有?什?么?事啊?” 蔺誉人还没?到, 声音先传了?进去。 百草居里没?几个病人,看起来安静的很?,只有?账房先生敲打算盘的声音和学徒碾药的声音。 陈郎中开好药方, 嘱咐完最后?一个病人按时吃药后?, 就起身把百草居的门关上, 今天就不再接诊病人了?。 他示意蔺誉跟上自己,两人来到后?院。 百草居是陈郎中平日里一直待的地?方,后?面全?是他堆放的药材什?么?的。 看起来乱糟糟的。 蔺誉说道:“师父, 我要不找人把你?这?里收拾收拾吧?这?老乱堆着也不是个事啊。” 陈郎中白?了?他一眼:“我这?布局都是有?我的用意的,你?别插嘴。” 他转了?个话头:“知道今天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蔺誉疑惑的看向陈郎中,摇了?摇头:“不知道。” 理直气壮的态度看得陈郎中一股子无名火。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即有?些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微笑。 “你?说,这?女子生辰我送什?么?好呢?” 陈郎中冷不丁的说。 蔺誉正?看着屋内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盆栽,心想陈郎中看着也不像是会摆弄花草的人,结果就听到了?陈郎中的话。 他抬起头, 有?些不可置信:“师父……您老……铁树开花了??” 陈郎中变了?脸色:“怎么?说话呢?你?师父我这?多少年了?,终于寻到了?意中人, 你?不恭喜还……还来挖苦你?师父了?还……” 陈郎中抓起身边的一个东西看也没?看就扔了?过去。 蔺誉躲也没?躲,就站在那里, 伸手?一接,笑着说:“哎师父, 这?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送准师娘的礼物,左不过衣裳首饰, 准师娘喜欢什?么?,您投其所好就行啊。” 陈郎中恍然大悟:“我问你?做什?么?,你?自己还没?个心上人呢, 真是,急病乱投医。” 陈郎中嘟嘟囔囔几句,摇着头走了?。 蔺誉拿着手?里刚刚接到的不明物体,一头雾水。 第62章 不是,就为了这事把他从府里叫过来? 蔺誉摇了摇头,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去,跟在陈郎中身后,打听了两句未来师娘的状况。 陈郎中脸上还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才开始还不好意思说。 蔺誉直接“威胁”道:“你不说我就告诉郑伯父,你到时候跟他解释去吧。” 郑恒和他的老友这些年为了陈郎中的终身大事也是操碎了心,三天两头的想给他介绍人,奈何陈郎中就是打定主意不松口,把那一帮人愁的聚在一起就要抱怨几句陈郎中的 他不敢想,要是这事被郑恒知道了,他能被郑恒那一帮人逮住烦成啥样。 陈郎中连忙制止:“哎你看你,急什么?我和你说就是了。” “哎呦,你看我这师父当的一点威严都没有,还被你威胁,真的是。” “我跟你说啊,你准师娘啊,那生的叫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又温柔又体贴,我当时第一眼见到她,我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就是她了……” 陈郎中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百草居的门就被推开了。 蔺誉听见了响声,转身一看,是一个女子,头发挽着,衣服虽然有些泛白但是很是整洁,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干净利落。 蔺誉道:“不好意思,我们现在……” 他的话被陈郎中打断,只听旁边这个年近四十的老医师激动的说道:“敏娘!你来找我了!” 蔺誉:“……” 只见那个被称作敏娘的女子微微一笑,把怀里的一袋东西拿了出来:“我来把东西还你,感谢你当时救了我女儿。” 陈郎中“嘿嘿”一笑,脸上带着不值钱的笑:“不麻烦不麻烦……” 蔺誉深吸一口气,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他悄悄离开,关好门,把空间留给两人。 他真是一个贴心的徒弟。 蔺誉正要回郑府,突然想到了可以顺路去买一份薄荷糕,正好可以带回去消暑。 京城中薄荷糕做的最好的铺子在城南的巷子里,不过蔺誉今天时间比较空闲,他准备慢慢走过去。 买糕点的人比较多,等蔺誉排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买了一些,又带了一些其他的,满载而归。 夕阳西下,蔺誉心情大好。 为了早些回去,他走了一条平日里不怎么走的路。 那条路比较偏僻,平时没什么人走,所以看起来比较荒凉。 蔺誉打了个冷颤,正要快步走过去。 只听到巷子里传来一阵打斗声,好像在打群架似的。 蔺誉本不想牵扯进去,正要换一条路走。 下一秒,那人的一句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停停停,别打了。程书,我就问你,你答不答应?” 程书? 蔺誉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当时和杜回舟在琼华楼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蔺誉叹了口气。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把糕点在角落里放好,活动了两下手脚,转身走了过去。 等他见到那一群人时,才发现领头的也是有一面之缘的人。 李望飞眯着眼睛仔细瞧了半天才认出来突然出现的人是谁。 他笑了一声:“哟,这不是郑小公子身边的人吗?来来来,让条路让人过去。” 李望飞拍了拍手,往旁边一站,见蔺誉没动,他笑着问:“怎么?你想多管闲事?” 他伸手抬起程书的脸,往旁边狠狠一甩:“瞧瞧,救你命的来了。哈哈哈,就你一个人还想逞英雄啊?” 蔺誉皱了皱眉:“我只是好奇两位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把人打成这样。” 李望飞“啊”了一声,他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深仇大恨?那倒没有。只是小爷我给他脸他不要,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教育教育他,让他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程书吐出一口血水,恶狠狠的盯着他:“呸!你说的是人话吗?你……” 话还没说完,他脸上又挨了一拳,皮肤迅速充血,红肿,痛的他眼前一花,说不出来话。 蔺誉叹了一口气:“李小少爷,我们也都不是粗俗人,我与他也算是好友,您权当给我个面子,放他一马如何?” 李望飞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哈哈哈,给你个面子?行啊,你能打过我这些人,我就让你带走他,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 他手上一指,身旁的人就全冲了上去。 蔺誉一看就知道他带的人虽然有一点功夫底子,但是也都是三脚猫功夫,他估摸了一下,觉得解决这些人,加速赶回去的话,薄荷糕应该还在最佳食用时间里。 李望飞本来靠在墙上好整以暇的观战,还有心思和程书聊两句,只不过是他单方面说话,程书根本开不了口。 “程书啊,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呢,你看,一举两得的好事,我记得你之前就拒绝过别人,不过本少爷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李望飞听着身后的打斗声,自信的笑着:“你也别指望那小子能救你,那么多人他应付不过来……” “我觉得还可以。” 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随即一只手捏住他的后脖颈,李望飞瞬间噤声了。 他满脸惊恐的往后慢慢回头,只见他带过来的人全都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而蔺誉除了衣服有点乱,甚至都没有出汗。 李望飞说不出来话,蔺誉手上的力道大了一些:“我觉得现在需要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是你。” 李望飞看着他,明明年纪差不多大,但是蔺誉身上的压迫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下跪。 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恐惧,这种威严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还没加冠的人身上。 李望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正要说话,蔺誉蹲下来,和他直视:“我能带走他了吗?” 他说不出话,只能不住地点头。 蔺誉像是拍狗一样拍了拍他的头,什么话也没说,扶着浑身是伤的程书走了。 李望飞呆愣愣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良久,下人忍着痛来到他身旁。 “公子,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李望飞恼羞成怒:“蠢货,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滚一边去!什么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何用?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打不过!” 下人哭丧着脸到一旁去了。 那小子出的招奇怪的很,他们又不是专业的,能撑过十招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这边蔺誉扶着程书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来。 程书费力张开嘴,从肿的不行的嘴巴里蹦出来几个字:“怎……怎么……了?” 蔺誉让他站稳,自己跑到角落里把那几袋糕点拿上。 —— 等两人回到郑府的时候,只见杜回舟和郑青云一同站在门口。 郑青云看到蔺誉又带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回来,一脸紧张:“这是怎么了?你没受伤吧?” 蔺誉摇摇头:“我没有,先回去再说吧?” 杜回舟接过那人,看见人脸的一瞬间惊呼:“程书?谁把你打成这样?” 程书已经说不出话,他连眼睛都睁不开,痛苦的呻吟两声就没了动静。 蔺誉叹了口气:“去找府医吧,这伤的太重了。” 观易点点头,连忙去找人去了。 杜回舟把人打横抱起来,几人风风火火的进了门。 郑恒和邓媛正在屋里,幸好没出来,不然看见两人身上都带着血可不得急死了。 蔺誉把事情大致说了,郑青云让他去把衣服换下来,穿着这脏衣服也不舒服。 蔺誉应了一声,把怀里有些凉的薄荷糕拿了出来。 “给,尝尝怎么样?” 郑青云接过来,催着他赶紧去换衣服。 府医来的很快。 杜回舟皱着眉看着程书满是伤的脸:“他怎么和李望飞扯上关系了?” 郑青云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来问我啊?” 杜回舟讪笑一声:“忘了,你不在书院学习,自然不认得他……” “等等,李望飞好像也在书院。” 郑青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程书,微微叹了口气:“程书怕是成绩不错吧?” 第63章 杜回舟点点头:“是啊,考试都是第?一,学习还刻苦,最严厉的夫子都对他赞不绝口,就是家里条件不太好,好像还有?个生病的爹,下面好像还有?个弟弟。” 郑青云揉了?揉眉心:“那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杜回舟略微一想,也明白?了?郑青云的意思,他大惊:“这?……这?这?这?,他们也太大胆了?吧!前几年那件事还没?给?他们敲警钟吗?” “那又如何?李望飞会死吗?”郑青云问道。 杜回舟沉默了?。 他知道。 不会。 若真被发现,死的只会是程书。 第51章 可爱,感动自己,贪污受贿 “两位公?子, 这位公?子身上的伤大多都在皮肉上,都已经包扎好了,这段时间好好修养, 药膏按时抹, 切记不要过度运动, 还要忌口。”府医看过后,对两人说道。 郑青云点点头:“麻烦了。” 府医走后,郑青云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既然你和他认识,不如你把他带回你府上吧?” 杜回舟疑惑:“蔺誉带回来的人,怎么又扔给我了?再说我和他也只是几面之缘,话也没说过几次。” 郑青云指了指昏迷不醒的程书:“第?一,我家里现在没有空的房间了;第?二,你们?两个?是同窗,也该互相照顾;第?三……” 杜回舟:“好啦好啦!我还不知?道你?带回去就带回去呗, 不过是多个?嘴吃饭而已。” 杜回舟看着?郑青云那有些淡漠的脸色,不由得想起旁人对他的评价。 “郑小公?子温文儒雅, 又聪慧敏捷,待人接物无一不妥。” “若我有这样的儿?子, 那可真是积了几辈子的福了。” “依我看,那句话来形容他最为合适,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1]” 杜回舟心里暗暗想到。 屁哦。 这群只看脸的家伙。 虽然他承认,郑青云是比他要好看、聪明、知?书达理, 但是他敢用自己的人格保证,这小子看起来好相处,其实能?在他心里排上位置的少之又少, 这人看起来柔的像水,其实是一团洪水。 可能?他现在也只是能?敲响他心中的门的关?系,能?不能?进去坐坐还是个?问题。 杜回舟心里莫名?冒出来这个?想法。 然后他就看到这团洪水面化作一汪春水,看着?刚进门的蔺誉。 杜回舟眼神复杂的看着?两人。 蔺誉一头雾水:“怎么了?” 杜回舟摇摇头:“啊……没事,就想到马上要吃饭了,我……那个?,我把程书带回我府上吧,正好我明日去书院给他告个?假,我就先带他走了啊。” 杜回舟说完,朝门外喊了一声,两个?小厮快步走进来,一人一边扶着?程书就往外走。 蔺誉阻拦一下:“要不等他醒了再说?” 未果。 杜回舟回头对两人一笑:“没事,正巧我今日坐马车来的,一会儿?就到了,先走了!” 两条腿跑的飞快,还顺走了一袋薄荷糕。 蔺誉看着?一溜烟跑就跑没影的杜回舟,惊讶了一下。 郑青云轻咳一声,声音把蔺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怎么了青云?着?凉了吗?” 蔺誉赶忙上前,把窗户关?上,摸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脉。 郑青云正要解释是自己嗓子有些不舒服,只见蔺誉脸色有些不好:“你是不是今日又吃了冰的?” 郑青云哑然:“……我就喝了一点点酸梅汤,连冰都没加。” 蔺誉又摆弄了郑青云半天,确定他没什么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他笑着?说:“今晚厨房还做了老鸭汤,不过你不能?喝了,对了,薄荷膏你也不能?吃了。” 郑青云不可置信:“那你买那么多?” 蔺誉点点头:“那就给伯父他们?送去吧。” 郑青云深深呼吸了几下,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他微微低着?头,表情有些不虞,脸微微鼓着?,蔺誉觉得可爱,忍不住捏了一下,哄着?道:“好了好了,最迟后天你就可以吃了,我给你带刚出炉的,好吗?” 郑青云这才点点头:“好吧。” 语气还带着?一点不情愿。 蔺誉笑了。 怎么那么可爱? —— 杜回舟坐在马车上,还在暗骂郑青云不近人情:“也不知?道以后谁能?受得了他这性?子。” 程书还在昏迷,杜回舟看着?他,狠狠地叹了口气,忍不住轻轻踢了他一脚。 “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老是惹上那些人?这都第?几次了?” 杜回舟嘟嘟囔囔:“难不成每次都得蔺誉去救你?” 程书听不到他说话,他紧闭着?双眼,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皱着?眉头,不小心碰到伤口还会轻抽几口气。 杜回舟喃喃道:“算了,我和你说什么,你这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估计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 一声叹息消散在空气中。 程书迷迷糊糊间听见一旁一直有人在说话,像是蚊子哼哼一样,他皱了皱眉,依旧没醒。 月亮高?悬。 —— 李望飞回到家里,一肚子气没处撒,碰巧下人来送茶时不小心摔碎了杯子,他气急败坏把那人赶了出去,扣了他这个?月的月例。 身旁颇为得眼的小厮看出来了自家少爷今天心情不好,上去又是捶腿又是按摩肩膀,给人好一顿服务,又叫了几个?漂亮丫头进来,软香在怀,李望飞的脸色终于是好了一点。 他想起来下午的糟心事,不由得问道:“郑家是有三个?儿?子吧?” 别是郑恒从哪冒出来的私生子啊? 小厮想了想,确定的说:“是啊,郑大人只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李望飞捏了捏怀里的小丫鬟腰间的软肉,惹得怀里的人娇嗔一眼,心满意足的说:“你找人去打听打听,郑家老三身边那个?人是什么来头,最好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记住,找能?打的。” 交代完之后,他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而后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对了,我要的东西?做好了吗?” 小厮谄媚的笑着?:“当然好了,少爷您现在要瞧瞧吗?小的这就给您拿去。” 李望飞想了想:“不用,你直接去给杨小姐送去。” 小厮闻言,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李望飞怀里的丫头娇笑一声:“少爷,这么喜欢杨小姐啊。” 李望飞轻轻捏了一下她:“还可以吧,等本少爷娶了她,就把你纳了,让你这个?小娇娇总是勾的本少爷心猿意马……” 屋子的门被关?上,掩盖住了满屋的春色。 小厮站在外面,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 诶呦我的少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您给杨小姐送过去的东西?最后都会被退回来,何必呢? 他苦着?脸带着?东西?到了杨府,连人带物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出来。 顺带还带着?一句“等李家那小子毛长齐了再说!”回去了。 天杀的,杨将?军怎么在府上! 小厮连忙跑出来,再慢一步他就要被打了。 杨婉清面无波澜的看着?小厮,说道:“烦请你代为转告,我对李公?子没有一丝男女之情,还请李公?子自重,莫要在做这些感?动自己的事情了。” 说罢,大门紧闭。 小厮唉声叹气,正要离开,只听见几个?下人在说着?什么。 “你说真的?小姐要请郑小少爷来府上?” “我也是听桃儿?姐姐说的,桃儿?姐姐可是小姐身边的人,消息不会错吧?” “说的也是,你说郑小少爷长什么样啊?我听说那可是小三元,未来可是有可能?能?当状元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长得不错,不然咱们?小姐能?喜欢吗?” “郑小少爷”、“喜欢”、“来府上”…… 小厮晕乎乎的带着?这么大的消息回去,心里高?兴。 回去不会被骂了。 不过这杨小姐看起来是个?清冷的,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女,谁知?道也是个?看脸的。 李望飞听了小厮的话,怒火中烧,“啪”的一下,桌子上的茶盏应声而碎。 “该死的,郑青云,你给我等着?!” 小厮心头思?绪一转,小声的说:“少爷,小的有个?法子,能?给这两个?人一点教训……” 李望飞听完,原本阴沉的脸顿时喜笑颜开:“还是你有主意,就按你说的办,事成了,好处少不了你。” 小厮感?恩戴德:“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李望飞看着?窗外昏暗的景色,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第64章 敢抢我的,走着?瞧。 —— 先前赤瀛的使臣和太子在宫中暂居了几日,衣食住行一应俱全,什么的安排得很好,不落人话柄,只是他们?不能?在宫中随意走动。 先前他们?还不知?道是怎么了,后来多方打探下才得到了一点消息。 原来是赤瀛的几伙子船队截了容国的船队,还杀了几个?容国百姓。 赤瀛皇帝派了千里马送来书信告罪,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不服之心,完全臣服在容国的领导之下,那些船队定是海盗假扮的,为了瓦解两国友好同盟巴拉巴拉。 之后趁着?这个?机会,容国又捞了不少的好处,听的宇元平心都在滴血。 那都是他以后要享受的啊! 梁晋看着?“百匹汗血宝马”,脸上乐开了花。 他顺势也不为难那几个?在宫里暂居的几人,赤瀛使团的容国之旅也该结束了,梁晋备了宴席为他们?送别,就差说:“吃饱了就滚吧。” 一下朝,梁晋就回到先皇后居住的寝殿,看着?空无一人的宫殿,他寻了个?凳子坐下。 “欢儿?,朕来找你说说话啊。” 梁晋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什么他派桉儿?去西?边去了,磨练磨练他,什么虽然他不想立继后,但为了天下太平不得不这样做,什么欢儿?夜里怎么不入朕的梦…… 梁晋身边的老太监叹了口气。 他守在殿外。 梁晋这段日子每天都会来这待一会儿?,有时候说话,有时候不说话,翻来覆去也是说那几句话。 老太监愁着?脸。 却见门口他的徒弟探出了脑袋。 一见他,眼睛一亮,马不停蹄的跑过来:“师傅,贵妃娘娘派人来送东西?了。” 王福正要说话,却见玄甲军首领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他说道:“王公?公?,有人举报,杨将?军……贪污受贿。” “什么!”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公?公?惊讶道。 第52章 拜访,月光,处理 “不可能!杨伯父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郑泽兰猛的?站起来?惊道。 郑恒现在?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头疼的?对郑泽兰说:“你先坐下?,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我也知道老杨的?为人,这种事情给他几百个胆子他也干不出来?, 圣上也心里有数。你就不用在?这瞎操心了。” 邓媛略带训斥的?说:“还?不快坐好?没一点姑娘样?子, 咋咋呼呼的?。” 老太太乐呵呵的?说:“哎, 管她做什么,活泼一点也好。” 郑泽兰拉着邓媛的?胳膊撒娇道:“娘,我也是担心婉清姐姐, 你说谁这么黑心肝的?给杨伯伯泼脏水,良心也不会痛吗?” 邓媛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没再说什么。 她回过头对郑恒说道:“晏章这孩子一去?也没个信,这么长时间,还?好吧?” 郑恒摇摇头:“他不说,我也不清楚他们在?那怎么样?,不过没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 远山那小子算算日子也快回来?了,到时候看看他怎么说。” 高远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很快就要回京复命。 到时候可能会有郑晏章的?消息。 郑恒虽然嘴上说着杨普将军应该没什么事,但他心里也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三?天后蔺誉抓着一个毛贼小子送到他面前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郑恒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到。 郑府只留有郑恒的?书房灯火通明, 本来?郑恒是在?处理公务,结果蔺誉敲了敲门, 从身后拽出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郑青云幽幽叹了口气:“爹啊,杨伯伯这件事非同?小可啊。” 郑恒知道郑青云不会轻易这样?说,肯定是有了什么眉目才来?找他。 “和他有关吗?这是谁?”郑恒上前, 揭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的?面罩,仔细看了看。 确定了,他不认识。 郑青云寻了个椅子坐下?来?, 把事情经过细细说来?。 今早他和蔺誉陪着郑泽兰去?杨府看望杨婉清,郑泽兰一路上絮絮叨叨。 “三?哥,蔺大哥,你说杨姐姐是不是很伤心啊 我前几天给她送的?拜帖她一封都没有收。” “你说我要怎么安慰她啊,我要抱抱她吗?” “哎,要不我去?买点东西给她带过去?吧,空手去?是不是不太好?” 郑泽兰没等郑青云说话?就跑下?马车,飞快的?跑到一旁的?铺子那里。 郑青云无奈的?看着她,让侍从赶紧赶上去?保护她的?安全?。 蔺誉突然开口问道:“吃山药糕吗?” 郑青云抬头看向他,却?见他像是随口一问。 他心中微微一动,刚刚他只是多看了一眼那个摊位,也不是想吃,想了想,他说道:“回来?再买吧,回去?吃。” 到了杨府,郑泽兰去?找杨婉清,府内空荡的?很,杨普不在?,蔺誉和郑青云也不好随处闲逛,只好在?前厅坐着。 两人正在?闲聊,说道小满这段时间长大了不少。 大门被敲响了,杨府管家阴沉着脸,磨磨蹭蹭不想去?开门。 郑青云问道:“怎么了?” 管家叹了口气,略带抱怨的?说:“定是李大人家的?少爷派人来?给我们小姐送东西了,我们小姐也拒绝过多次,可是没用啊 这几日我们小姐为了大人的?事愁的?吃不下?饭,这李公子还?不依不饶。” 说罢,还?长长叹了口气,看起来?很是苦恼。 郑青云和蔺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疑惑。 这时候杨婉清出来?了,看起来?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憔悴了许多,眼下?都有些乌青,还?带着疲惫。 她对管家说道:“王叔,你去?开门吧。” 语气颇为无奈,郑泽兰担忧的?看着她:“杨姐姐,你不想见他就回去?吧,我们和他说。” 杨婉清摇摇头,声音柔和:“泽兰,没事。” 郑青云看着杨婉清,虽然身形消瘦了许多,但总归是将门之女,那股子韧劲也是在?的?。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门口。 门一打开,郑青云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李望飞,主要是他穿的?太花枝招展了。 活脱脱像只花孔雀。 李望飞本来?笑的?像开了花的?脸在?看到杨婉清身旁的?郑青云的?时候顿时垮了下?去?。 他也不顾礼节,盯着郑青云看了半晌。 郑青云礼数周全?,反观李望飞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头一次什么话?也没说。 最后,像是怒极反笑。 他抬起手指了指郑青云,无声的?骂了一句,带着人准备离开。 杨婉清开口叫住了李望飞。 “李公子,我之前也多次和你说过,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还?望李公子能听得?进去?,再觅良人。” 杨婉清深深行了一礼,再抬起头,只见李望飞看向她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有很多情绪,最终化作一丝疯狂。 “杨小姐,你喜欢那小子?”李望飞说道。 杨婉清反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李公子,你误会了,我和郑小公子只是友人,当?然,我也很愿意和李公子交个朋友,如果李公子愿意的?话?。” 李望飞把“友人”两字细细品味了一番,像是放在?嘴里嚼碎了一般:“呵,行啊。杨小姐,那作为朋友,我关心关心令堂,杨大人这几日如何?” 杨婉清的?脸色微不可见的?变了一下?,随即展出一个笑:“家父近来?还?好,多谢李公子关心,若公子没什么事,我就在?此不远送了。” 李望飞突然凑近她,抓着她的?肩膀,力道大的?杨婉清微微皱着眉,他凑到她耳边:“你最好祈祷杨大人没事。” 说罢,他也不管杨婉清什么脸色,甩袖就走。 杨婉清脸色苍白,好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的?身子还?是很虚弱,她眼前一花差点要晕过去?,郑泽兰跑的?飞快,在?她身边扶住了她。 杨婉清的?侍女也紧随其后,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杨婉清扶了回去?。 李望飞和杨婉清说话?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远,只是两人压低了声音,蔺誉和郑青云没怎么听清。 不过蔺誉看着李望飞,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第一世杨婉清和李望飞成亲前,好像杨将军也有这一遭。 两人成亲后,这事又变成了一个误会。 或许这事和李家脱不了干系。 蔺誉看着李望飞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郑泽兰要留在?杨府,说是要照顾杨婉清。 杨婉清赶她也赶不走,只好随了她。 第65章 郑青云和蔺誉待了一会儿,见天色也不早了就准备离开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没有坐马车,杨府里郑府不算太远,他们溜达溜达也就到了。 刚好路上还?遇到了卖山药糕的?,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蔺誉买了两块。 他没吃,全?喂给了郑青云。 郑青云嚼着嘴里的?山药糕,看着蔺誉,蔺誉也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仿佛看他吃东西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郑青云咽下?去?,问他:“你不吃吗?” 蔺誉摇摇头:“你吃就好,我还?不饿,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郑青云摇摇头,他也不是很饿,吃两块糕点也差不多了。 两人走着看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胡同?。 蔺誉看着前面,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 他对郑青云说:“青云,按照画本子里的?,马上就会出现一群人,蒙着面,对着我们大喊——” “站住!” 两人身后有人吼出这句话?。 郑青云一哽。 他看向蔺誉:“你还?真是言出法随啊,小誉哥哥。” 蔺誉尴尬的?笑了两下?:“这也不是我能预料到的?啊。” 两人转身向后,只见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混杂其中,蔺誉感叹一声:“看来?是冲你来?的?啊,青云。” 郑青云自?然也认出来?混在?其中的?李望飞的?人,他叹了口气:“不能是冲我们俩的?吗?别忘了你上次也打了他们一顿。” 蔺誉长吁短叹:“怎么都要用武力解决问题,不能好好坐下?来?谈谈吗?” 虽是这样?说,他还?是迅速冲上去?,心里庆幸出来?的?时候拿了一个防身用的?软剑。 他从腰间抽出来?,迎面冲上去?,观易带着人也冲过去?。 两波人混战在?一起,郑青云本来?打算在?一旁观战,却?没想到有人居然冲着他来?。 郑青云拍了拍身上的?灰,长长吐了口气。 来?人的?拳头直冲过来?,郑青云微微侧身躲过,从腰间抽出匕首,没有打开,而是用剑鞘狠狠朝着他的?后脑砸去?。 那人像是没想到郑青云还?有这样?的?手段,失了防备,被郑青云砸晕过去?。 另外几人看到这边的?情况,也抽身往这边来?。 蔺誉注意到郑青云身边的?人多了起来?,他快速解决完缠着他的?人,朝着郑青云那里飞奔而去?。 但他还?没跑到,郑青云就已经全?部解决了。 只见他脚边趴着几个站也站不起来?的?人,面色狰狞。 郑青云揉了揉手腕,他像是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沾了点血迹,只是抽出手帕擦了擦匕首上的?血。 他的?表情淡漠,仿佛只是早晨洗漱完了,在?用毛巾擦手一样?。 他站在?瘫在?一地的?人之间,像是青松一样?挺拔。 薄薄的?嘴唇抿着,透露着不悦的?情绪。 郑青云注意到蔺誉向他走来?,于是抬起头看向他。 只那一瞬间,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蔺誉的?身后是混乱打斗,昏暗的?环境下?传来?身体碰撞的?声音,空气中还?飘散着丝丝血腥味,身前是他的?白月光朝他微笑,月光洒在?他身上,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纱。 蔺誉的?心怦怦跳。 郑青云慢慢朝他走来?,突然,猛的?一伸手,把蔺誉推到一边。 “噗-” 是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手上的匕首终于是还?需要擦一遍。 偷袭的?人闷哼一声,慢慢倒了下?去?。 观易把其他人解决完了,跑过来?对两人说:“二位公子,没事吧?” 郑青云摇摇头,蔺誉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对观易说:“把他们带回去?好好问问。” 观易点点头。 林林总总一共带回去?了八个人。 里面有李望飞的?家仆,也有他雇的?人。 夜色也深了,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回去?之后,在?暗室里,蔺誉看着他们,见问不出来?什么,兴致缺缺。 他摆了摆手:“送刑狱司吧,国有国法。” 他正要走,却?听见一个人大喊:“公子,我有事说。” —— 郑恒若有所思:“所以,老杨这事后面还?有李端的?手笔?” 李端是李望飞的?爹。 郑青云点点头:“目前来?说有这种可能。” 郑恒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这事你们就不要插手了,我会处理的?。” 郑青云应了一声,蔺誉说道:“李家费这么大功夫,应该不是只为了杨小姐这么简单心,肯定还?有什么事是我们没注意到的?。” 郑恒看着地上不断扭动的?人,他的?脸上带着惊恐,不安。 “我知道,我会派人查的?,你们先回去?吧。”郑恒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动了动鼻子,“你们这一身血腥气,快去?给我洗洗。”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被赶了出来?。 第53章 结亲?说书,处理 郑恒说处理?也是真处理?, 乱刀斩乱麻,几天过去,沸沸扬扬的杨将军贪污受贿一案就已经?落下帷幕, 只剩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在茶余饭后商讨几句。 那些被称为证据的文书和金银完全是子虚乌有, 字迹和账目一个也对不上, 但是杨普的确也有一些不能?明?说的来源,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惩大诫, 罚了两月俸禄就当这事过去了。 郑恒下了朝,约着杨普去府上坐坐,说要开坛好酒尝尝。 杨普心中也有些烦闷,当即应了下来,说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蔺誉今早一大早就去百草居,陈郎中说忙不过来,让他赶紧滚去帮忙, 不然收他这个徒弟是一点用也没有。 蔺誉被说的愧疚心起来了,和郑青云交代了一声就去了。 杨普带着杨婉清上门时, 郑青云正在房间里看书。 杨婉清被郑泽兰带着去找吴元香去了,说是要教她习字。 杨普先是拉着郑恒大吐苦水, 说的话包括但不限于骂那些人瞎了眼,骂他们是猪崽子, 骂到最后居然还掉了两滴泪,看的郑恒是一愣一愣的。 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下来,郑青云有事来找郑恒了, 等郑恒回去,就见杨普两眼放光的盯着郑青云看。 他对郑恒说:“老郑,你看你小儿?子, 可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啊。” 郑恒淡定的受着他的夸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孩子们的事你得让孩子们去解决,况且都还小呢,你着什么急?你就这一个女儿?,不想把她多留在身边几年?” 杨普看着一旁正给吴元香画像的杨婉清,叹了口气?,颇有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老郑,不是我咒自己,我吧,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想着给我闺女找个好去处,你我这么多年交情了,也都知根知底,要是能?成,我都愿意把我的棺材本……” 郑恒夹起一口菜塞到他嘴里,骂道:“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有这么说自己的吗?听我的,你找个时间就退下来,回来转个文官,安安生生的和弟妹过日子就行。” 杨普叹了口气?,他嚼了嚼,咽下去嘴里的菜,饮尽杯中的酒:“我和你不一样,我这辈子就适合在战场上,你要我去把屁股放在板凳上去舞文弄墨我那是一点也干不了,你说你当年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还有那谁……哎,好了好了,不说这了,喝酒喝酒。” 他见郑恒脸色也不太好,及时止住了话,转移了话题。 郑恒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好汉不提当年,当年再怎么着,也都过去了。” 杨普看着郑恒,只见他眼中满是化不开的忧愁。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龟儿?子哦。他想。跟着闺女看多了诗词,居然还觉得老郑有点忧郁。 两人都没注意到,郑青云正靠在外面的墙上,一字不落的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最后,他悄然离去。 —— 李府。 “啪!” 李望飞被他爹狠狠甩了一巴掌,他身形不稳往一旁一趔趄,扶着桌子才?好不容易站稳,左边的脸迅速充血红肿起来。 李端怒不可遏:“你个混账小子,谁让你去杨府耀武扬威的?谁让你找人去堵郑青云的?你没十?足十?的把握你就不要去干这事!你老子这好不容易被交代干一件事还没干成,被你这狗娘养的玩意儿?给毁手里了!” 李端的胸膛上下起伏很大,看起来像是被气?的不轻。 李望飞捂着脸忿忿不平:“爹,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啊,要不是他们贪生怕死,这事不早就成了吗?” 第66章 李望飞说着说着自己还委屈起来:“况且我又没干别的什么,爹你知道的,我就是太喜欢杨婉清了,要是她早点同意嫁给我,还有这事吗?” 李端恨铁不成钢:“糊涂!愚蠢!你喜欢她有什么办法?不能?娶,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搞事情!” 不过到底是自己唯一的骨肉,打了一巴掌也算是消气?了,他看着自家儿?子那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心里也是软了下来:“算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幸好郑恒那个老匹夫没查到最后,不然你爹我就要搭进去了。” 他看着李望飞红肿的脸,后知后觉的凑上去:“好了好了,是爹气?上头?了,好儿?子,疼不疼啊?” 李望飞摇摇头?:“爹打的对,这事是我欠考虑,爹你不用担心,我去抹点药就好。” 李端正要说话,下人敲门进来,一脸高兴:“大人,好消息!三姨娘有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李端大喜过望:“真的?诶呀,这可太好了,你去告诉柳儿?,我马上去看她。” 他转过头?,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咳了一声,说道:“飞儿?,你先回房去吧。” 李望飞点点头,转身离去。 李端还在喜气?洋洋的说着三姨娘这胎怀的不容易,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了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李望飞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一脸阴霾,眼神阴毒的盯着三姨娘的院落。 贴身侍从走上前来,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少爷,夫人派人说找您说说话。” 李望飞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说罢,径直朝着屋里走去,良久,他出声喊道:“阿三,进来。” 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少爷,杨大人今日带着小姐去了郑府。”他说道。 只见李望飞点点头?,继而又说道:“我记得郑晏章当年,差点就参加不了殿试了是吗?” 他的眼神充满了阴狠,叫阿三看着都有些心惊。 阿三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后来在太子殿下的帮助下算是还了清白,郑大公?子后来不是也得了状元嘛,这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李望飞突然问道:“你说要是他弟弟再被人说是作弊得的小三元,会怎样?” 阿三心下一跳,他跪在地上:“少爷,您不会是想去学政司告发吧?” 李望飞嗤笑一声:“太蠢,小三元的称号岂是几封匿名?信件就能?撼动?的?” “那您是要?” 李望飞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几笔。 阿三的眼睛慢慢睁大,最后,满眼钦佩的看着自家少爷。 —— 蔺誉连着去百草居忙活了几天,这天好不容易能?早点离开,就在回去的路上,他正想放松一下自己,又想起来郑泽兰好像挺喜欢看话本子,他正巧路过,就准备去瞧瞧有什么比较正常的…… 他挑挑拣拣,挑了两本正准备结账离开,却?听见一旁茶馆的说书人一拍惊堂木。 “今儿?给大伙说个稀奇事,这里面说啊,这位少爷,在乡试前一天啊,还在花楼搂着美人,给人家念着《论语》,后来啊……” 蔺誉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越听越不对劲。 直到身旁有人也听见了那动?静,悄声和旁边人交流:“诶,这说的怎么那么像那小三元啊?” “谁啊?郑府那个?” “除了他还有谁?” “不能?吧,郑大人可是个好官啊,他儿?子肯定也是好的啊。” “你这话说的,老子好他小子就好啊?我记得他大儿?子当年就被传出来说科举舞弊来着,你说这会不会……” 蔺誉顿然出声:“那都是污蔑,这事圣上可都查过了,你们还在这里乱说?” 旁边人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又听是圣上,什么话也不敢说,连忙走了。 蔺誉看着在台上说的唾沫乱飞的说书人,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顿时就想出来了这是谁干的。 他不由得失笑。 这手段太幼稚了,但也是很恶毒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背后之人对郑青云的厌恶。 流言蜚语最是伤人,若是没有点强大的心脏,怕是要被这唾沫星子给压垮了。 蔺誉转过身,想了想,又买了点其?他的东西回去。 他回去的时候,郑青云还在屋里休息,他靠在窗边的小塌上,书放在膝上,小满乖乖的趴在一旁,自顾自的舔着毛,看到蔺誉进来,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也没有叫。 蔺誉拿了条毯子,轻轻给郑青云搭上,又把窗户关了一半,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他在厨房忙活了一阵,等郑青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放在桌上的水晶糕。 还有坐在他旁边安静看书的蔺誉。 小满看见他醒了,叫了一声就跳到他身上,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郑青云摸着他软软的毛,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一个毯子,他问道:“我睡了很长时间吗?” 蔺誉合上书,笑着说:“还好,这两天太累了吧?多休息会儿?也好,还要长身体呢。” 郑青云闻言又笑了:“按常理?再过一年我都能?娶妻生子了,怎么在你嘴里,我还像个小孩子呢。” 蔺誉听到“娶妻生子”这几个字,浑身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不想看到郑青云娶夫人,如果?…… 蔺誉浑身一颤,猛的打住了这个想法?,他站起身,欲盖弥彰:“因为我比你大吧,起来吃点东西吧。” 他走过来,把小满从他怀里抱走。 郑青云刚准备走,结果?因为他刚醒,身子还有点软,一个没注意,差点摔倒在地。 蔺誉下意识的去接郑青云,结果?忘了小满还在他怀里,玳瑁猫叫了一声,稳稳落在地上。 蔺誉和郑青云两人双双摔倒在地,只不过蔺誉把郑青云护的好好的,没让他受伤,反倒是他自己摔得背有点疼。 蔺誉摔得眼冒金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郑青云面色焦急的看着他:“小誉!你没事吧?摔得疼不疼?” 蔺誉连忙“嘘”两声:“我没什么事,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怪我,忘了你刚醒,身上没有什么劲。” 他直起身,拉住郑青云伸向他的手,不过没用劲,自己站了起来。 他犟不过郑青云,只好把衣服撩开,让他看看身上有没有事,所幸只是有些红。 蔺誉催着郑青云先去吃点东西,他把小满抱进怀里:“对不住啊,小满,刚刚不是故意摔你的。” 玳瑁窝在他怀里惬意的打了个哈欠。 蔺誉装作无意的提了两句这两天城里有点乱,让郑青云没事就不出去了。 郑青云不疑有他,他也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蔺誉借口自己有点事要处理?,于是自己待在屋里,避开了所有人。 郑青云见蔺誉好长时间都没有出来,他让观易找来了药膏,去蔺誉屋里找他。 他敲了半天门,屋里没有一点动?静。 郑青云心生疑惑,他用力踹开门,只见屋里没有一个人,床榻上的被褥整整齐齐。 郑青云把药膏放在桌子上,深深吸了口气?,说服自己。 可能?陈郎中有什么事找他吧。 可能?有什么急事。 他坐在屋内等着蔺誉。 —— “啊!谁……唔!” 一声痛呼在夜里突然响起来。 屋内是拳拳到肉的声音,屋外是晕倒一片的仆人。 第54章 教训,抹药,还手 蔺誉很光明正大, 他没有蒙脸,大咧咧的跑到李府,找准时机, 把李望飞院里的下?人?都弄了些迷药迷倒, 就这样进了屋子。 他手?上?没有收劲, 一下?一下?朝着李望飞身?上?砸去?。 屋里没有点灯,唯一的光亮来自外面高悬的月亮,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 蔺誉的面庞一半隐在黑暗里, 半边暴露在光线下?,平日里温和的眉眼此刻却满是冰冷,还迸发着骇人?的冷意。 李望飞嘴巴被他拿布料塞着,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闷哼。 他认出来了打他的人?是谁,心里更是愤恨。 不?就是传了几句谣言吗?不?是还没发生什么事?吗?用得着这样大动干辄吗? 蔺誉下?手?有轻重,不?会留痕, 又能让他疼的受不?了。 半晌,李望飞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蔺誉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李望飞, 你平日里如何欺男霸女,偷鸡摸狗, 龌龊不?堪,仗势欺人?,天下?人?都看在眼里, 你的报应还没来,你该好好等着。但你欺人?太甚,造谣生事?, 我先来教训教训你。” 第67章 他把李望飞嘴里的布条拽出来:“如果你不?想你爹知道你干的事?,也?想抱住你李家的荣华富贵,明天,我要听到街道上?不?会传出关于他的一点谣言,不?论是含沙射影还是怎样。” 李望飞呜咽两?声,破口大骂:“蔺誉!你好大的口气!也?不?怕撑着你,你能拿我怎样?你不?就是养在郑府的一条狗吗?怎么,别人?伤了你的主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表忠心来了?你可真是一条好狗啊哈哈哈!” 蔺誉微微俯身?,脚踩在李望飞的脸上?,慢慢的加重力气。 李望飞只觉得脸生疼,不?仅是被踩的,而且还有一种自己的脸面被人?撕下?来在地?上?摩擦的感觉。 他只听见蔺誉含着笑意的声音从上?面飘下?来:“是啊,我乐意给他当狗,所以打主人?还要看狗啊,下?次对青云动心思之前,建议先想想我。” “哦对了,你说,如果你爹知道你往他三姨娘的安胎药里下?堕胎药,而且她这一胎怀的是你爹心心念念的小儿子的话,你以后?的地?位还会是现在这样吗?” 蔺誉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却在李望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这事?明明那么隐秘,是谁泄露了消息。 李望飞脸上?满是阴戾,表情还扭曲了一下?。 蔺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只知道李端的妾室有孕,因为她的侍女去?找陈郎中开了安胎药,还抱怨了几句主母脾气差,不?喜欢她家主子,她家主子都动了好几次胎气。 而后?,她还说:“最好我家主子这次怀的是个公子,生下?来好好气一气主母。” 蔺誉留了个心眼,多问了几句。 侍女有心眼,但不?多,说了几句就被蔺誉套出来了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侍女刚走他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进了百草居。 那人?正是李望飞身?边的人?。 他一上?来就要一副能堕胎的药,最好药效快。 蔺誉走进里屋避开他,陈郎中皱着眉劝道:“药效快对你夫人?的身?子不?好啊。” 那人?无所谓,陈郎中见劝不?动他,叹了口气,又送了他一些补气血的药。 思及此,蔺誉看着眼中漫上?惊恐的李望飞,又补充道:“哦对了,你们李家,好像还在南边那里……” 李望飞头脑中警铃大作,他惊呼出声:“我错了!我明日就按你说的要求做!我保证!不?会有任何遗漏!谁也?不?会再说郑青云一句!我保证!我保证!” 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蔺誉这个疯狗,为什么要去?搞郑青云。 但是更后?悔的是自己做事?留下?了痕迹被他抓到了马脚。 如果那件事?被牵扯出来…… 李望飞打了个寒颤。 不?说他自己了,李家还能不?能存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蔺誉满意的松开了脚,施施然拿出了纸。 “口说无凭,签字画押吧。”蔺誉把纸放在他面前,示意他快写。 李望飞别无他法,只得乖乖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上?手?印。 蔺誉把纸收好,放在胸口,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回过头来对李望飞说:“对了,程书……” 李望飞正准备爬起来,见刚准备走的蔺誉又突然回头,浑身?一颤:“我懂!我懂!我不会再找他麻烦了,我保证!” 蔺誉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望飞龇牙咧嘴的扶着腰,身?上?传来的痛感让他不?住地?抽气。 该死! 都该死!! 都给我去?死!!! —— 郑青云坐在屋内,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微弱昏黄的烛光盈满了屋子。 烛光在他脸上?跳跃,映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郑青云把玩着手?中的药膏。 正,反,正,反…… 小誉,你还不?回来吗? 郑青云合上?了眼,长长叹了口气,压抑住心中从阴暗处生出的无限想法。 “吱呀-” 门?被推开。 一道身?影站在门?口,正要进来。 郑青云懒懒的睁开眼睛,往门?口看去?。 眼中满是冷冽。 蔺誉一怔,这一幕让他仿佛又看到了第一世时郑青云的样子。 那时的郑青云待人?疏离有余,温和不?足,仿佛天边的云让人?触碰不?到,他也?落不?到地?上?。 他眼中常带着冷淡和沉寂,只有在看到蔺誉的时候会多出一些笑意。 他会手?把手?教他一切事?情,尽管蔺誉要比他大,但他仿佛一直在郑青云的庇护下?长大。 直到十七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郑青云突然出声,把蔺誉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看着郑青云略微有些苍白的嘴唇和面庞,心里一紧,连忙走进去?。 “你怎么在这里干等着?不?怕着凉了?我就去?处理了点事?情,你不?用担心。”他忙脱下?外衣想给他披上?,却猛然又想起来什么,把衣裳随手?扔到地?上?,从衣柜里找出披风,仔细给他披上?。 郑青云轻轻抽动了几下?鼻尖,敏锐的闻到了一丝血腥气:“你打架了?身?上?臭臭的。” 郑青云皱了皱脸,蔺誉揉了一把他的头,有些好笑:“鼻子这么灵?你先别离我那么近,我去?换个衣服。” 蔺誉动作很快,郑青云刚到了两?杯水,又点了一盏灯,他就已经换好了衣服,只穿着里衣出来了。 “对了,青云,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蔺誉问道。 郑青云晃了晃手?上?的药膏:“我来给你抹点药,看你下?午摔的那么狠。” 蔺誉嘴上?说着:“没事?,我都不?疼了。” 手?上?的动作很快,把衣服撩了起来。 精瘦的身?躯慢慢展现在郑青云面前,郑青云看着他腰上?有些青紫的痕迹,眼神暗了暗。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蔺誉微不?可见地?抽了一声气,身?子微微一缩。 他正准备往前移动一下?身?子躲开身?后?人?的触碰,但被郑青云轻轻捏住了衣角,于是蔺誉停在了原地?。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烫。 蔺誉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阵微凉的感觉,紧接着是一股药香味传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郑青云为他抹完药膏。 蔺誉稍稍觉得有些不?自在,郑青云的沉默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索性就这样保持沉默。 不?过蔺誉似乎忘了一件事?。 有时候意外和明天不?知道谁先来。 一张纸晃晃悠悠飘到了地?上?。 是从蔺誉搭在架子上?的衣服里飘出来的,他刚刚脱衣服的时候忘记取出来了。 郑青云疑惑:“那是什么?” 蔺誉猛的睁大眼睛,脸上?的温度迅速褪下?,连忙掩饰:“没什么没什么,应该是废纸吧” 郑青云上?前捡起来:“那就扔……嗯?” 郑青云打开纸张,上?面的字映入眼帘。 蔺誉闭上?了眼睛。 他想以手?掩面,但是手?上?还撩着衣服,药膏没干他还不?能放下?来。 更为关键的是,纸张上?几乎把前因后?果写的清清楚楚,傻子都能看明白是什么事?了。 郑青云眼神晦涩不?明,他站在蔺誉的斜前方,半晌,终于转过身?子。 他把纸放在桌子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抬脚想往外面走去?。 蔺誉顾不?得药膏可能沾到衣服上?的可能,连忙去?追。 “青云,青云。我……”他的话在看到郑青云有些微红的眼眶时就堵在了喉咙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郑青云紧紧抿着唇,不?去?看他。 “你……你这样做,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郑青云闷声说道。 蔺誉慌忙解释:“我很小心的,你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 郑青云收声不?再言,只是盯着蔺誉看。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表露了许多。 蔺誉福灵心至。 他知道,郑青云是担心他,怕他出意外。 蔺誉眉心微动,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抱住郑青云,柔声说道:“青云,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也?不?想让你身?上?有污点,我看不?得他们那样污蔑你,往你身?上?泼脏水。” “所以你就去?打了他一顿?”郑青云问道。 第68章 蔺誉思考了一下?:“我不?是打他,我是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看,他这写的那叫一个痛改前非,悔不?当初。” 郑青云被他逗笑了:“行?,还是你有办法啊。” 蔺誉见郑青云笑了,这才放下?心:“青云,我不?会让自己涉险,所以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我所能的来帮助你。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郑青云轻轻推开他,看了他一眼:“你总是这样说,你又不?这样做。下?次呢?你下?次还这样干。” 眼见哄不?好了,蔺誉急得满头大汗,只好先把人?连哄带拐的从门?口带回来。 然后?他“噔噔噔”地?跑去?书桌那里拿了笔墨纸砚。 “我立字据!行?不?行??”蔺誉说道。 郑青云微微一挑眉:“好啊 你写,你就写你下?次再孤身?犯险,还让自己受伤的话,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蔺誉“刷刷刷”写,末了,还在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保证书:蔺誉保证今后?不?孤身?犯险,不?让自己受伤,若有下?次,任青云处置。保证人?:蔺誉” 郑青云满意的点点头,又在后?面添上?几个字。 “见证人?:郑青云” 这张纸被郑青云好好的保存着,他心情大好:“好了小誉哥哥,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蔺誉点点头,今晚折腾了这么久,他也?有点累,一沾枕头他就昏睡过去?了。 郑青云回到屋里,冷声说道:“观易。” 观易悄无声息的出现:“公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观易,你说我该给李公子什么回礼好呢?” 郑青云摸索着腰间的玉佩。 第二日,街头巷尾都在传: “李家大公子李望飞花楼去?多了不?举。” 第55章 赔礼,下狱,沉默 李望飞气的又摔了几个茶杯, 状若癫狂,下人都被吓得不行?,谁也不敢上前, 生怕被牵连。 而?后他被李端下令扣了银两, 美其名曰长长记性, 好好在家静心念书,不要再去花天酒地。 李望飞气的不行?,但又因为昨日自己签下的字据, 今日不得不去郑府登门道歉。 他肉疼的从自己的私库里找出来了质量还算中等的赔礼,是他生辰的时候他爹给他的一块白玉海东青,他很是喜欢,虽然万般不舍,最终还是忍痛割爱。 到了郑府,李望飞看着在一旁稳坐钓鱼台的郑青云,还有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蔺誉, 牙根一紧。 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欺他现在, 且待来日。 李望飞安慰了自己一番,略微心平气和的和郑青云郑重其事的道了歉, 送上来赔礼。 郑青云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随意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做足了姿态的李望飞, 漫不经?心的开口:“既然李公子?都如此真情?实意的道歉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都是误会一场, 这礼太贵重了,我也不好收下,还望李公子?见谅。” 李望飞讪笑一下:“这不算什么贵重之物, 能得小三元喜欢也是有福。”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此事是我迷了心窍,和郑小公子?起?了龃龉,还望郑小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郑青云看着摆在一旁的海东青,眼神暗了暗,说道:“都说了是误会一场,李公子?怎得还一直道歉,显得我多?得理不饶人似的。” 瞧这话说的。 李望飞擦了擦头上渗出的汗,又笑了两下:“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李望飞走后,郑青云满眼笑意,一改刚才冷漠的姿态:“看起?来他被打的很严重啊。” 说的是李望飞脸上的巴掌印,看起?来很是狼狈,不知?怎的他竟然也没有掩饰一下,就这么大咧咧的露出来。 蔺誉连忙否认:“那可不是我打的,我可是挑着地方下手的。” 郑青云轻笑一下,转头看向那块品色极佳的白玉,轻声说道:“这白玉可不常见啊。” 蔺誉点点头:“我没怎么见过这种成色的,是哪儿的?” 郑青云眯着眼睛,慢慢吐出几个字。 “北边,肃州。” 蔺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肃州和赤瀛紧挨着,肃州产的玉,赤瀛极有可能也有。 郑青云若有所思:“看来李家也是个低调行?事的啊。” 蔺誉无奈的伸手抚平他皱起?来的眉心:“小小年纪整天想这想那的,别?皱眉了,再皱都要有皱纹了。” 等郑青云看向他时,他又继续说道:“这种事呢,就交给伯父去处理,我们?现在和那些老狐狸对上,没有胜算。” 郑青云过了一会儿,慢慢的点点头。 下午,杜回舟不请自来。 一进?门,只听见他那止不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乐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我还专门上李家看了一眼,那李望飞的脸黑的跟煤炭一样,我还不能在他面前笑他,憋死?我了。” 郑青云看着他笑的直不起?腰的样子?,有些无奈:“有那么好笑吗?” 杜回舟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传他的吗?传他夜御七女纵欲过度,哈哈哈哈,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吃瘪呢。” 蔺誉坐在一旁,递过来几碟子?水果:“他自己的确干过那些事,也不算污蔑。” 杜回舟揉了揉笑的有点酸痛的肚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喟叹一声:“哎对了,程书这两天好多?了,被打的伤痊愈了不少,你给的药膏还真挺好用啊。” 蔺誉听见“药膏”两字,浑身一紧,猛地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不知?怎么浑身燥得慌。 “你也不看我是干什么的。”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敢抬头去看郑青云。 杜回舟没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又说起?来另一个事。 “对了,青云,我听说,杨大人有意想把女儿许配给你……” 杜回舟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知?道这事不太可能。 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就算他们?的孩子?爱的死?去活来,圣上都不可能赐婚的好吗? 除非他是想睡觉的时候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站岗。 郑青云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解释道:“这事倒不是空穴来风。” 杜回舟惊叫出声:“啊?” 蔺誉手上一抖,滚烫的茶水差点从杯子里撒出来。 蔺誉恍若未觉,怔怔的看着郑青云。 郑青云像是没感受到一旁灼热的视线,慢条斯理的补上一句:“不过只是他们?老人在私下里的玩笑话罢了,再说,我与杨小姐并不合适。” 杜回舟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蔺誉,惊的差点跳起?来:“诶诶诶,蔺誉,水满了!满了!” 蔺誉手上的茶壶被他夺走,放在桌子?上,郑青云忙去看他有没有手上,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放下心来:“小誉哥哥,你是有些累了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会?” 蔺誉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刚刚愣神了。” 蔺誉揉了揉指尖,脑海中全是杜回舟刚刚说的“许配给你”。 心口闷闷的疼。 像是有什么堵住了一样。 喘不过来气。 蔺誉抬手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心口,想让它恢复正?常,却发现又是像针扎一样,有些刺痛。 不想…… 不想他成亲……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平地起?惊雷,惊的正?在说话的两人齐刷刷看来。 蔺誉的脸上出现了个淡淡的红印。 他刚刚扇了自己一下。 见两人向自己看来,蔺誉镇定自若的解释:“脸上有只虫,我打了一下。” 郑青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不过碍着杜回舟也在,不好直接问,只好等杜回舟离开了再问。 —— 皇宫内。 一封奏折掀起?惊天骇浪。 梁晋怒气冲天。 文武百官有的满脸怒气,有的左看右看,面带惊恐。 梁以桉和郑晏章一前一后站在中间,一字一句禀报着在邺城的所见所闻。 逼迫孩童卖y,为有特?殊癖好的达官贵人提供服务;抢掠良家女子?,甚至肆意杀害;朝廷命官和云和国土匪头子?私下联络,用百姓的血肉为自己换来满屋金银…… 桩桩件件都是可以诛九族的大罪。 郑恒看着许久未见的大儿子?,突然觉得,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许多?。 他正?在愣神,却听见自家大儿子?掷地有声的话:“圣上,臣斗胆弹劾官务司陈峰陈大人,为官不正?,收受贿赂,难堪大任!” “哄!” 像是热油锅里溅了一滴水进?去,整个朝堂炸开了锅。 第69章 郑恒不可置信的拉着同僚问道:“什么?他说了什么?” 郑晏章此刻只是正?六品官员,陈峰可是从四品,还是他的上级! 郑恒简直要抓狂。 一天天的不让他省心。 梁晋眼神幽暗,却见被弹劾的陈峰“嗷”的一声冲出人群,扑在地上“哐哐”磕头,泫然欲泣。 “圣上!臣冤枉啊!臣为官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分毫不敢懈怠,他所说的都是污蔑,还请圣上明察秋毫啊!” 陈峰在这儿“哐哐”磕头,梁晋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非常不走心的安慰了一句:“朕会的。” 陈峰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下一秒,预感成真。 玄甲军首领带着几个大箱子?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的是几张轻薄的纸。 随着一句句介绍,陈峰的脸慢慢变白,失了血色,百官中也有不少人抖着牙关,不敢抬头。 箱子?里装的金银之物在那几张纸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陈大人,不知?赤瀛的玉枕睡得可舒服?”郑晏章冷冷的看着他,“或许可称你为三姓家奴?拿着容国的百姓为云和国和赤瀛谋好处,陈大人,您可真是两头好处占尽了啊!” 陈峰瘫在地上,满脑子?都是完了,全完了,他,还有他的家人,全完了。 不……不,肯定还有机会,肯定还有…… 他抬头看向一旁,郑恒对上他的视线,却见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面如死?灰。 郑恒身后站着的是索娄。 索娄满眼失望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颗弃子?。 陈峰衰败的闭上眼,刚才为了狡辩,额头磕出了血,此刻血迹留下来,更加面部可憎。 郑晏章满眼怒火,只恨自己没有找到太多?的证据,不能找到陈峰身后的人。 陈峰认命,颤着嗓音:“圣上,罪臣,无从辩驳,臣罪该万死?……” 梁晋怒极反笑:“好,好的很!来人!押下去,听候发落。” “张胜可带回来了?” 梁晋问道。 梁以桉回道:“回禀父皇,罪臣张胜等一众人也已?经?关入大牢,正?等候发落。” 梁晋点点头:“好。” 郑恒莫名想到,这下,要变天了。 等到郑恒与郑晏章回道郑府,已?经?是很晚了。 邓媛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看着瘦了不少的郑晏章,鼻头一酸,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好孩子?,终于回来了,你看你,都瘦了,没好好吃饭吧……”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哽咽,说不出话。 郑晏章轻柔的擦掉邓媛的泪:“娘,我不是回来了吗?瘦了你给我补回来就好了,别?哭了啊。” 郑恒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邓媛朝着他打了一下:“孩子?第一次出门办事,你怎么还吹胡子?瞪眼的?你再这样今晚睡书房去!” 郑恒气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小子?他,他胆子?大的很啊他……” “爹。”郑青云出声,打断了郑恒的未尽之言,“回去再说吧?” 郑恒止住了话,叹了口气:“先回去吧。”说着大踏步往前走。 郑泽兰看着爹爹的态度软了下来,才敢去拉郑晏章的衣袖:“大哥!我给大哥买了好多?好吃的,就等你回来呢。” 郑晏章弯腰抱起?郑泽兰:“好,多?谢小妹了。”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郑青云,笑了笑,示意自己一切都好。 …… “好个屁!”郑恒高?高?抬起?手,又不忍心打自己好不容易回来的儿子?,转头垂在桌子?上,发出巨响。 “你都不害怕,要是陈峰还有后手怎么办?你要是没那么大的把握,很有可能今日下狱的就是你!” 邓媛担忧的看着郑晏章:“晏章,你爹也是担心你,他这人说话就是不好听。” 郑晏章轻笑,点点头,眼下的乌青越发明显,郑恒见他这样,气也消了点:“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心气高?,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郑恒面上表情?一轻,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孩子?,干得漂亮。” 郑晏章眨了眨眼睛,笑了。 蔺誉和郑青云坐在一旁,仿佛是个旁观者。 纷纷扰扰与他们?无关,只需做好一个观众就好。 郑恒最后以“时间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把他们?赶走了,随后连忙跟上邓媛的脚步,生怕自己被赶去睡书房。 蔺誉回道房内,洗漱完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心里藏着事,不找个人倾诉一下憋得难受。 但是又不能和青云说。 蔺誉犹豫再三,准备去郑晏章那儿碰碰运气,看他睡了没有。 等他看到屋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时,眼睛一亮,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声音很小,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很明显。 “唔……你……行?了……” “再一下……” 呢喃低语,还混杂着暧昧的水声,布料的摩挲声也显得极为清晰。 屋里两人急促的呼吸像是一把火烧在蔺誉耳边,僵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里面在干什么。 前世?今生,他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景,燥的他耳朵都有点痒。 他正?要悄悄离开,但是这时候手脚不听使唤,左脚绊右脚,成功摔倒在地上。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蔺誉看见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眼中满是不耐的郑晏章,还有他身后靠在墙上,微微喘气的梁以桉。 郑晏章一愣。 蔺誉不语。 梁以桉尴尬。 沉默…… 此刻,站在蔺誉屋内,又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的郑青云。 他咬了咬后槽牙。 随即,脚步不停,半点不留恋的离开了。 第56章 回忆,打断腿,不对劲。 梁以桉微微红着脸站直了身子, 咳了两?声。 郑晏章伸出手,蔺誉借力站起来,也不太好意思去看两?人。 还是郑晏章开口打破了沉默:“好了, 站在门口算怎么回事, 进来吧?” 他转身准备去扶梁以桉, 却?被瞪了一眼,但芝兰玉树的太子殿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没有任何杀伤力。 梁以桉似乎觉得自?己半夜翻墙爬到?别人房间里也有些不好,对?两?人说道:“我先走了, 你们?慢慢聊。” 郑晏章阻拦:“这么晚了回去也不安全,你不如就在此歇下,明日早一点我和你一块儿走?” 梁以桉摇摇头,抬脚就离开了。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蔺誉见状,弱弱的开口:“那个……大?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郑晏章把眼神收回来,把玩着手上的一枚玉环, 套到?指尖又取出来,乐此不疲。 他闻言抬头看了看蔺誉, 嘴角含着笑,虽然面色有些疲惫, 但蔺誉还是从中看到?了一丝春风得意。 “是也不是,”郑晏章笑着说, “怎么了?这么晚不休息来找我?” 蔺誉犹豫了几?下,他问道:“大?哥……你当时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太子殿下的?” 郑晏章一愣,随即眼神幽深看着蔺誉:“呀, 我们?小?蔺医师开窍了?有喜欢的人了?” 蔺誉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是不是……” 郑晏章轻笑一声,决定不逗他了。 他看着蔺誉, 轻声说道:“小?誉,感情?来的很快,其实你可能不知道,是知聿先向我表明心?迹的,但是我一直在躲,我一直在拒绝他。” 知聿是梁以桉的字。 郑晏章的语气有些低落,似乎在为自?己的怯懦而懊悔。 他想起来几?年前,他刚得知梁以桉可能要娶妻那时,梁以桉约他在酒楼见面。 那时他开门见山,直愣愣的抛出一句:“母后说我喜欢你,你怎么觉得?” 郑晏章哑口无言。 我怎么看?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看? 梁以桉当时拿着自?己送他的弓,还拿着自?己给他的回信,当着他的面一字一句念了一遍。 郑晏章听的都想原地找个缝钻进去。 写的时候不感觉有什么,听的时候感觉自?己在拈酸吃醋,一点都不正常。 但是自?己还是死要面子逞强,半点不松口。 或许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思,他不甘心?只做友人,但更进一步他又不敢,郑晏章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耻的家伙。 看着梁以桉为他着急,因为他的举动而焦灼,难捱。 两?人那日不欢而散,之后郑晏章就尽力避开一切会和梁以桉有接触的活动。 第70章 可能离得远了就会好一些。 可是不对?,一切都乱了,一切都不对?劲。 郑晏章清楚的知道,他想和梁以桉在一起,不愿意看到?他娶别人。 但是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圣上。 知道梁以桉无数次的向他走近,他退一步,梁以桉上前一步。 郑晏章知道,他完蛋了。 他会被爹打断腿,他是容国的罪人,他会遗臭万年,后世人会记住他毁了太子殿下。 但梁以桉告诉他:“你是我此生不可多得的珍宝。” —— 郑晏章没有原原本本告诉蔺誉他们?之间的事,只是挑了一些说了出来,末了,他说:“我也不知道知聿对?我的感情?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不过他爱我的时候,我会爱他,他不爱我,我也会爱他。” 蔺誉愣愣的看着郑晏章,消化着他的话。 他突然想到?,第一世他死的时候,梁以桉也没有纳妃子,后宫空无一人。 蔺誉心?头一震,突然感受到?了莫大?的悲哀。 那一世的梁以桉守着无人知晓的爱意,不知过了多少年。 郑晏章把玉环握在手心?,脸上露着轻松的笑意:“所以啊,及时行乐。” “或许在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爱上她?的时候,你的所作所为就已?经昭示着你爱她?了。” 郑晏章凑近了一点:“所以,我可以问问,你对?谁有了念想?” 蔺誉愣愣的站起身子,没说话。 郑晏章思索了一下:“我平日里也没见你和哪家姑娘走得近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青云知道吗?” 蔺誉喃喃道:“大?哥,伯父可能也要打断我的腿……” 郑晏章没听清:“你说什么?什么短腿?” 蔺誉心?里稍稍虚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没什么没什么,打扰大?哥了,我就先回去了,那个我明日还有事,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郑晏章失笑:“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心?情?大?好的看着手里的玉环,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 另一边,好不容易回道太子府的梁以桉摸了摸胸口一直带着的玉环,意识到?东西不见了时候,他的脸僵硬了一下。 随即意识到?,是刚才在郑府郑晏章的手不老?实从他怀里拿走了。 梁以桉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明日再去找他算账。 李泉上前伺候梁以桉洗漱,只听见他惊呼一声:“诶呦,殿下,您这身上怎么叫蚊虫咬了这么多。快快快,还不赶紧去拿药膏来?” 梁以桉有些疑惑,自?己都没感觉到?痒。 只见李泉举着铜镜,镜子里自?己的脖子上赫然有几?处红痕。 梁以桉:“……不用,孤没事,孤累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李泉还是一脸不放心?,却?被梁以桉赶了出去。 —— 蔺誉回道房间里,看到?门打开了,以为郑青云来了,快步走进去却?没见人影,他有些疑惑,见郑青云屋内的灯已?经灭了,也不好再去打扰他。 蔺誉怀着满腹心?思躺在床榻上,直到?天边露出了鱼肚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醒来,他却?发现郑青云不在屋内,蔺誉心?生疑惑,问观易,观易却?说他也不知道公子去哪了。 蔺誉找来找去没找到?郑青云,又带着满脸问号去找陈郎中了。 陈郎中正沉浸在爱情?的滋润里,这段时间心?情?大?好,连蔺誉不来医馆都不说他。 蔺誉到?的时候,陈郎中正躺在后院的摇椅上悠哉悠哉的乘凉。 蔺誉好奇:“今日怎么不去找师娘了?” 陈郎中笑着说:“去,还没成呢,当着我的面叫叫可以。” 他伸了个懒腰,又扇了扇蒲扇:“敏娘今日带着女儿回去探亲了。” 蔺誉哦了一声,揉了揉鼻子。 前屋有人高声问道:“郎中可在?” 陈郎中努努嘴,让蔺誉先出去看,他则手忙脚乱的把散开点衣服穿好。 蔺誉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不过没细想,走了出去。 只见来的人正是程书?。 程书?见到?蔺誉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又恢复了平静。 “可否帮我开些缓解哮喘的药?”程书?问道。 蔺誉道:“是你啊,病人没来吗?” 程书?垂下眉眼:“我娘她?身体不便?,不方便?过来。” 蔺誉点点头,仔细问了症状,才开了药方。 趁着抓药的空隙,蔺誉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杜兄说你好多了,不过我和青云这些日子有些忙,没去看望你。” 程书?淡淡一笑:“好多了,还要多谢你和回舟,不然我可能就在书?院待不下去了,我……我没什么回礼可以谢你们?的,下次……下次我再登门道谢……” 蔺誉心?生好奇,不过见程书?也不是想再探讨书?院里的事的样子,也就作罢:“我们?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既然有缘那就是朋友了,说什么谢不谢的,你现在怎么样?” 程书?接过包好的药,起身理了理衣衫:“我过得还不错,这些药多少钱?” 蔺誉算了算,说了个数字。 程书?听到?那个数字微微一愣,随即眨了眨眼睛,正要说话,却?听见后面有人喊到?:“蔺誉!你过来!” 蔺誉答应了一声,对?程书?说:“你下次一块给也行,我先走了。” 待蔺誉再次回来,却?见桌子上放着整齐的铜板,还有一张字条。 “多谢,再会。” 蔺誉把字条收好。 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 期间蔺誉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最大?的不对?劲就是郑青云对?他的态度变了一点。 蔺誉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但就是感觉变了。 他有意无意的旁敲侧击。 得到?的却?是郑青云四两?拨千斤的回答。 蔺誉被他这态度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因为郑青云的靠近而开心?,因为郑青云的远离而失落。 他在患得患失。 蔺誉看着正在吃长寿面的郑青云,今日是郑青云的生辰。 郑家人都聚在一起,除了远在西边的郑知黎,不过他的礼物倒是带到?了。 郑明棠也托人送来了贺礼,早了几?日送到?。 郑恒欣慰的看着郑青云,他喝了一点酒,许是情?绪上来了,竟有些哽咽。 “儿啊,爹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他一边拉着郑青云的手,一边拉着蔺誉的手,碾轱辘一样把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 蔺誉看向郑青云,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他们?知道郑恒说的是什么。 他在感谢蔺誉,他在高兴能看到?郑青云如今健康的模样。 邓媛有些哭笑不得,她?扶着郑恒,对?几?个孩子说道:“好了好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你爹他喝醉了,说的话不过脑子。” 不一会儿,整个屋子就只剩蔺誉和郑青云两?人,还有小?满这只猫。 蔺誉看着被郑青云抱在怀里的小?满。 那只白如玉瓷的手放在柔软的猫毛上,一下一下的摸着。 郑青云突然出声:“小?誉哥哥,别看了,在看我的手都要着火了。” 蔺誉匆忙收回视线,四处乱看。 郑青云今晚也喝了几?杯酒,他的酒量不算很差,此刻只是脸颊微红。 他弯着眼睛看向蔺誉,眼中似乎盈满了柔情?。 蔺誉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碰了碰那绯红的脸颊,和他想的一样,温度有些高。 郑青云眯了眯眼睛,蔺誉的手比他的脸要凉,让他感觉很是舒服。 蔺誉过了一会儿收回了手,他咳了一声,似乎在欲盖弥彰什么。 “去睡吧,青云,你有些醉了。” 郑青云的反应似乎慢了一些,他眨了眨眼睛,慢慢的“哦”了一声,坐在原地没动。 蔺誉无奈,把小?满从他怀里抱走,放在地上,弯腰把郑青云背在背上,两?人一猫慢慢的走在路上。 郑青云蹭了蹭他的脖颈,呼出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蔺誉觉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 蔺誉没有说话,只是步子更稳了一点,步伐更慢了一点,想让郑青云睡得安稳一些。 郑青云的呼吸慢慢的平稳了一些,蔺誉感受到?了他胸膛心?脏跳动的频率。 他慢慢的笑了。 只是他没有发现,郑青云的眼神十分清明,没有半点醉的模样。 他紧紧靠在蔺誉身上。 第57章 拉下来,奴籍?申冤 微风袭来, 今晚似乎有点?热,热的蔺誉的脸都红红的。 第71章 郑青云觉得?有趣,拿自己的手去碰。 “小誉,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很累吗?要不我下来走吧。”说着郑青云就准备下来。 未果。 蔺誉紧紧托着他的腿:“没?事, 就是有点?热而已, 要不你拿你的手给我降降温?” 蔺誉纯粹是在开玩笑,但是没?想到郑青云半点?也?没?有思索就把两只手贴了上去。 蔺誉微微一愣,感受着脸上的凉意, 郑青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下凉快了点?吗?” 蔺誉点?点?头,“嗯”了一声。 完了,心跳好像又快了。 蔺誉绝望的想。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蔺誉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脚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影子,是小满。 小满走走停停,回过头来叫两声,似乎是在疑惑两人怎么走的这么慢。 郑青云轻轻动了动蔺誉的耳朵:“快, 超过它!” 蔺誉回神,用了点?力, 对郑青云说:“抱紧了啊。” 郑青云紧紧揽住他的脖子,蔺誉大?踏步往前跑了几步, 看着小满也?迈着腿跑起来。 月光倾泻而下,照着他们的身影。 蔺誉想。 管他呢, 喜欢就是喜欢了,只不过是从亲人的喜欢变成爱人喜欢而已,这有什么关系? 青云这么好, 谁会不喜欢? 两人一猫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 郑晏章站在廊下,他看着两人,无奈一笑。 他摸了摸腕间的玉环, 上次从梁以桉身上摸走后他就用绳子串了起来戴在腕上,只不过这几日没?时间和梁以桉见面。 郑晏章正要回去休息,突然想到了前几日蔺誉来找他问事。 “你对谁有了念想?” “平日里也?没?见你和哪家?姑娘走得?近啊?” 郑晏章心脏漏了一拍,想到了某个不太可能的猜想。 他喃喃道:“不会吧……” 爹,我们可能要去祖坟那儿看看了…… 不能这样吧…… —— 蔺誉确定了自己就是喜欢郑青云后,本就对郑青云上心的他更上心了,惹得?郑恒有时候都感叹自己这个爹可能还没?蔺誉上心。 蔺誉闻言,只能一笑了事。 伯父,希望你以后知道了不要打断我的腿…… 郑恒这几日异常忙碌,朝堂上下都在为邺城之事忙碌。 人人都说“郑家?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搞就搞了个大?的,惹得?容国?上下官员都人人自危,也?有一些心怀怨恨的人,对梁以桉下不了手,就想对郑晏章下手。 只不过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拔出?萝卜带出?泥地又抓了几个漏网之鱼,气的下手之人捶胸顿足,好几日睡不好觉。 索娄府上这几日可算是门庭若市,访客是一个接一个,送的礼也?是一个比一个重,只求自己能得?到一些庇护。 至于郑恒那里,笑话,你前一秒送去他下一秒就能把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到圣上面前。 索娄又谢绝了一个人的拜帖,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戚九那边如何了?” 心腹为他斟了杯茶,说道:“戚大?人那儿一切顺利,卢雄还算是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索娄轻笑一下:“他当然得?听话,不然他的家?人怎么办?” 心腹斟酌两下,小心的开口问道:“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大?人?” 索娄“嗯”了一声:“说吧,什么事?” “娘娘已经许久未传信了,您……不担心吗?” 索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人。 心腹一惊,懊恼自己多嘴,正要下跪请罪,却?听见索娄说道:“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管她做什么?” 心腹哑然。 可她……她是您的外甥女啊…… 索娄将茶水一饮而尽:“对了,小王子安全回去了吗?” “已经回去了,而且……赤瀛皇帝好像不行了……”心腹压低了嗓音。 索娄想了想,转身从暗格里找出?了一个盒子,打开拿了几块出?来。 “派人把这些送还给他,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宇元平拉下来。” 心腹接过东西?,低头称是。 索娄抬头看向外面,正是艳阳天?。 —— 蔺誉转过了一个又一个转角,脚步逐渐加快。 而就在他加快脚步的同时,身后的人也?加快了步子。 蔺誉快速闪进一个胡同,随即身影隐在树干后面。 只听见身后的声音慢慢的停了下来,又听见有人疑惑的呢喃:“不见了?” 蔺誉速度极快,在那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把他的手臂背在背后,将人压在地上。 那人“诶呦诶呦”的叫了两声,恶狠狠的问:“谁啊!” 蔺誉力气逐渐加大?:“我还想问你呢,这么宽的路,非跟在我身后干什么?天子脚下还想做坏事不成?” 被按在地上的人顿时哑然,他费力的扭过头,求饶道:“误会误会,你是蔺小郎中吧?” 蔺誉奇道:“你认得?我?” “是是是,我有东西?要给你,是被人拜托要我给你的。” 蔺誉不松手:“谁给我的?” “程书!我住在他旁边,他让我给你的。” 蔺誉闻言松了手,拉着他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啊,你说你有事就直接说就行,你跟踪我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呢。” 那人讪笑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蔺誉。 蔺誉接过信,揣进怀里,道:“多谢,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 那人却?拉着蔺誉衣角:“诶,我名叫冯童,那个,我听说你在郑家?小公子身边,我……” 说着说着,脸上竟有些许绯红。 蔺誉心中警铃大?作,眼中瞬间充满了警惕:“你要说什么?” 冯童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我听郑小公子待人温和,不知道在他身边做事会如何?你……受过委屈吗?” 蔺誉盯着他看了半晌,只见他提到郑青云的时候脸色更红,他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你是良籍,打听这些做什么?”蔺誉不想多说,准备离开。 冯童瞪大?眼睛:“你是奴籍吗?我记得?奴籍变良籍……” “他不是。”一道声音横插过来,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郑青云脸色阴沉的看着冯童,眉眼间尽是不悦。 蔺誉下意识的去看冯童的脸色,只见他脸更红了。 郑青云走上前,将蔺誉挡在身后。 “他是我的,”郑青云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家?人,你听明白?了吗?” 冯童怔怔的看着郑青云,点?了点?头。 蔺誉扯了扯郑青云的衣袖:“走吧?” 郑青云紧皱的眉头松了一点?,他点?点?头。 蔺誉回过头来对冯童说:“今日还是多谢你来送信,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可到百草居找我。” 冯童看着两人,好半晌才应了一声。 郑青云看着他落在蔺誉身上的目光,心中又烦躁了几分。 该死的,他没?感受到那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吗? 郑青云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步伐不由自主?的快了好些。 他只顾着闷头往前走,蔺誉加快步子赶上他,观易跟在两人后面,不远不近,距离刚好。 郑青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身子凌空,他被人生生抱了起来转了个圈。 郑青云面色一滞。 怎么回事?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蔺誉紧紧抿着唇,眼睛盯着他,面上全是关切。 “怎么样?没?受伤吧?”蔺誉问道。 郑青云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已经走到了街道上,刚刚有辆马车正快速驶过街道,差点?撞到他。 郑青云摇摇头,轻轻拍了拍蔺誉放在他腰间的手:“我没?事,你放开吧。” 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在这里意气用事,这事和小誉没?有关系,小誉他也?不知道那人对他可能有别的心思,他不能这样任性。 蔺誉慢慢地松开手,却?没?有放心太多:“青云,你不用听刚刚那个人胡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不清楚就在那信口开河。” 郑青云闷闷的点?点?头,没?说什么。 观易牵着马车慢悠悠的走过来,蔺誉见四周没?什么人,上前一步,一个用力把郑青云拦腰抱起,塞进马车里。 郑青云大?惊:“你这是干什么?大?庭广众的,放我下来!” 蔺誉将他放到座上,蹲在他脚边,双手放在他的膝盖处,抬头望向郑青云。 “青云,我之前并不认得?冯童这个人,他是受程书之托来给我送信的。青云,你不要生气,我从没?想过我在你身边受委屈,是你和伯父救了我,给我了第二次生命,你要记得?,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第72章 蔺誉望向郑青云,语气满是真诚和温柔。 这是一个极其卑微的姿态,他蹲在郑青云身边,差一点?就要跪下去,睁着眼睛看着上方?人,眼睛湿漉漉的。 像狗…… 郑青云想。 他向蔺誉伸出?手,拉着他起来坐到自己身边:“我知道,我只是……一时间有些生气而已,我们的关系,轮不到他人来评判,对不起,我今后不会这样了。” 蔺誉捧着他的脸:“青云,你没?有错,你可以向我展示任何脾气,好吗?” 郑青云被迫和他直视,蔺誉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郑青云才点?了点?头。 蔺誉笑了,转而又道:“不过你今日的确有错,你知道错在哪儿吗?” 郑青云:“……?” 蔺誉开始秋后算账:“这几日京城不太平,你出?来就只带观易一个人,不安全,这是一错;不顾自身安全在街道上乱跑差点?受伤,这是二错……” 郑青云连忙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不用再说了。” 蔺誉也?不是要和他算账,两人说笑了两句也?就揭过此事。 这时他才想起来程书给他的信,他从怀里拿出?来,小心打开。 只是第一句就让他愣在原地。 “蔺誉,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死了……” 郑青云见蔺誉瞬间呆滞的表情,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了?” 他凑过去一看,也?瞬间哑口无言。 这是被逼到绝路了。 蔺誉和郑青云对视一眼,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 程书在今早撞死在刑狱司前,死不瞑目,状告阳泉城知府戚松卓为官不仁,残害百姓,他为他爹以及惨死的一百多位渔民申冤。 官员驱散了看热闹的人,扬言此人的话皆是无稽之谈。 杜回舟先?蔺誉一步收到信,他带走了程书的尸首。 第58章 喜欢,拯救,误会 等蔺誉和郑青云赶到刑狱司时, 门?口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人来来往往,没多少人记得, 今早在这?里, 有位读书人想用自己的命讨回一个公?道。 这?时有个男子上前, 对蔺誉和郑青云说道:“二位公?子,我家公?子让我在此?处等待二位,且随我来吧。” 是?杜回舟身边的人。 等两人和杜回舟再碰上时, 他正在坐在地上,往酒杯里斟酒。 面前是?简陋的墓碑,杜回舟随手一洒,“砰”的一声把酒杯摔到不远处的树干上,酒杯瞬间四分五裂。 杜回舟见二人走过来,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 “你们来了。” 蔺誉点点头, 他拿出那封信:“今日有位叫冯童的人给我的,说是?程书拜托他帮忙。” 杜回舟轻笑一声, 转而脸色一变,对着那堆有明显翻动?痕迹的土破口大?骂:“程书你是?不长脑子吗?读那么多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对自己没点认识吗?有事干嘛不找我帮忙?说你书呆子说的真没错, 逞什么英雄,还?留一封信就走了……” 杜回舟骂着骂着, 似是?不解气,朝着那土堆踢了一脚,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看样子是?气的不轻。 郑青云连忙拦住他:“杜兄你冷静点!程书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或许就是?不想牵连到你才这?样做呢?” 杜回舟涨红了脸,他身上有一丝酒气, 被郑青云这?样拦着,有些激动?。 蔺誉见他越来越暴躁,怕他伤着郑青云,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着点薄荷香囊,往他嘴里塞了不少薄荷。 又苦又涩的味道让杜回舟皱着脸,慢慢冷静下来,他浑身泄了力,慢慢的蹲在地上:“对不住,青云,我不是?冲你,我就是?有些想不明白……” 蔺誉也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先冷静冷静,我们再聊聊程书的事。” 杜回舟点点头,他吐出来嘴里的薄荷,对蔺誉说:“下次别给我吃了,不好吃。” 蔺誉白了他一眼?。 “前些时日,程书不是?在我那里养伤吗?他其实没住几天就离开了,说是?要照顾他娘,他娘有哮喘,身边离不得人。”杜回舟慢慢说着。 蔺誉点头:“他来百草居买药,买的就是?缓解哮喘的药,说是?给他娘买的。” 杜回舟点点头:“他娘去世了,两天前刚下葬。” 蔺誉和郑青云一惊。 杜回舟接着说:“他和我说,是?他爹的死?讯传来,他娘一时接受不了,没撑过去。” 郑青云皱眉:“那程伯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杜回舟想了想:“半个月之前吧,从?南边传消息过来费了些日子。” “他爹靠打渔为生,程书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就等着再进一步,在京城扎下脚跟把他爹带来……” 杜回舟揉了揉脸:“我和他是?同窗,但他平日里不太爱与人来往,好吧是?其他贵公?子嫌他穷酸,不愿理?他,除了我,但他这?人的心跟石头做的一样,几年了才愿意和我好好说几句话?……算了不说这?了,现下人也不在了,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郑青云不知何时蹲在那个简陋的用木头做的墓碑旁,把手轻轻放在上面,指尖触碰到“程书”二字,他轻声说道:“或许他有苦衷呢?” 杜回舟释然一笑:“有苦衷又怎样?总不能现在把他挖出来问?问?他吧?” 蔺誉猛地想起来程书信中提到的阳泉城知府戚松卓为官不仁一事,他连忙问?道:“你知不知道阳泉城那发生了什么?” 杜回舟一愣,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清楚,太远了,我没打听过。” 郑青云垂下眼?睫,手上沾了一些带着水汽的泥土:“或许需要问?问?明棠她们。” 蔺誉点点头,杜回舟忙说:“你们要做什么?带我一个,我或许也能提供一些帮助呢。” 蔺誉笑着摇摇头,他看向那凸起的土堆,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子:“我们能做些什么?做什么都是?以卵击石,不如?把事情闹大?,大?到他们再也压不住,他能捂得了一些人的嘴,但他捂住不全部人的嘴。” 杜回舟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好,要我做什么你们尽管开口。” 两人点点头。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三人浅浅交谈了几句就分别了。 郑青云看着没怎么说话的蔺誉,心里叹了口气。 蔺誉哪里都好,就是?感情太过丰富。 郑青云没有出声安慰他,只是?握紧了他的手,用力捏了两下。 蔺誉回握,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把头靠在郑青云肩膀上。 他个子比郑青云高,这?样靠着有些不舒服,但是?蔺誉没换姿势,他弯着腰,两只手把郑青云的一只手包在里面。 过了一会儿,郑青云听见蔺誉有些低沉的嗓音,他说:“青云……” 郑青云“嗯”了一声,尾调上扬,表示疑问?。 蔺誉却又不说话?了,他紧紧咬着下唇,用力到泛白。 他喜欢青云,想让青云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他不想再次体会没有郑青云的日子。 第一世,十二年的时间差太长了,长到他都忘记了郑青云的声音,忘记了他的温度,只留墙上的画像让他熬过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但是?青云呢? 他对自己是?什么感情? “他是?我的家人……”郑青云的话?仿佛又回荡在耳边。 家人……家人也好,他也能用这?样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郑青云没有等到他的下一句话?,心生疑惑,想要转头看他。 观易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公?子,到家了。” 蔺誉迅速起身,面部表情无懈可击,又是?郑青云所熟悉的那一副温润公?子模样。 郑青云无意识的握了握手,感受着残留在掌心的温度。 要是?蔺誉的感情全因他而变化?就好了。 因他而喜,因他而怒,因他而悲…… 只看他一人…… “青云?想什么呢?回去了。”蔺誉温润的嗓音传来。 郑青云抬头,看着自己在蔺誉的眼?中小?小?的身影。 “好。”他听到自己回答。 小?誉,你如?果知道我的想法,你会怎么办呢? 郑青云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蔺誉,默默想到。 —— 第二日一早,蔺誉就给郑明棠传了信,最多五天她就能收到信。 蔺誉坐在书桌前,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突然他笔尖一顿,一滴墨水洇湿了纸张。 戚松卓的名字被墨水晕染,变成了一大?团黑色。 蔺誉的脸色十分难看。 戚松卓在家中排第九,又名戚九,是?索娄身旁最忠实的狗。 第73章 第一世索娄倒台,戚九不要命似的疯狂追杀他,蔺誉几次差点死在他的刀下。 戚九对索娄的忠心程度无人可比,直到最后被梁以桉抓到的时候,他仰天大笑几声,吼道:“大人!小的来世还愿追随你!” 随后自刎而死。 蔺誉后来彻查才知道,戚九在家中不受重视,家人对他非打即骂,生了病也无人照顾,差点死在一个雨夜。 索娄救下了他,待他如同亲子一般,不过两人的关系鲜为人知,戚九对外只说自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两人的来往也是在戚九开始做官后变的密切起来。 戚九在沿海地区做知府,勾连海盗,残害渔民,其中就包括程书的父亲。 程书骤失双亲,走投无路之下,只好用自己的命来引起注意。 却不曾想,在他人眼中,他的命如蝼蚁一般。 如今容国上下看似欣欣向荣,一派祥和之象,但是内里的腐朽与动乱甚少现于人前。 比如西南边这些年土匪盛行,圣上多次派人前去镇压,但那些人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 再比如南边的临海地区,贫瘠之地,还时常有他国的海盗上岸烧杀抢掠。 蔺誉把毛笔放好,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香炉里,慢慢的纸张化成灰烬。 看来有必要去索娄那里探一探。 蔺誉想到。 隔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要再见。 蔺誉看向窗外,才发觉已经过去半天了,青云说是去看望陆师,怎么还没回来? 蔺誉怀着满腹疑虑,准备去陆府看一看。 —— 郑青云满脸不耐烦的看着把他拦在半路的冯童,语气极为不善:“你有什么事?” 冯童义正言辞:“郑小公子,我知道你爹是大官,有钱有势,但是你也不能把蔺医师当做仆役一样对待啊!” 郑青云满脸疑惑:“我什么时候……” 冯童打断了他的话:“你身边仆役可以排到城外十几里,但你上次也说了,蔺医师不是奴籍,他和你一样……” 郑青云冷着脸打断他的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再者说,这是我和蔺誉之间的事,你用什么身份来介入?” 冯童突然涨红了脸,姿态变得扭扭捏捏:“你不懂,我那时候生了病,家中没钱给我看病,是蔺医师心善给我治好了病,还没要我的诊费,蔺医师是我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所以!”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十分郑重:“我要拯救他!” 郑青云瞬间黑了脸,眼中满是压抑着的怒气,他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这位……冯公子,我看你与程书有几分交情才愿意与你多说几句。” “一来,蔺誉与我多年交情,从八岁起,他就和我一同长大,我们之间的关系轮不到你来评价;二来,你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可能连你的名字都记不得,你哪里来的自信跑到我面前说要拯救他?三来,蔺誉作为行医之人,心地善良,不忍见你受病痛折磨,好心救你,不是让你能蹦能跳之后跑到我面前撒野的。”郑青云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 他的脸色十分平静,但却能让人感受到他语气中隐隐压抑着的怒气。 两人站在一旁不起眼的地方,周围没有多少人,所以郑青云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 京城人人称赞的小三元讽刺起人也是厉害,把人面子里子都扒了下来,让冯童涨红着脸,嗫嚅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郑青云不愿在他这里浪费时间,看也没看他径直就要离开,但没想到冯童直接抓着他的衣袖,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 郑青云皱着眉看着冯童,却见他憋红了脸,低声吼道:“实话告诉你,自从那时起,我就……我就心生爱慕,你……” 他突然住了口,疑惑的看着笑起来的郑青云。 郑青云怒极反笑,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看着冯童,像是在看一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 蔺誉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 一个男人拉着郑青云的衣袖,红着脸在倾诉爱意。 那表情,叫一个发自肺腑,情真意切,闻者落泪。 青云呢? 青云笑了。 等等…… 笑了? 蔺誉大惊。 他居然会喜欢那个长得没他好看、个子没他高、看起来还有点贼眉鼠眼、没见过几次的小子? 一见钟情? 蔺誉在两人发现他之前躲了起来,感受着心口传来的微微刺痛。 他像是吃了一大口苦菜,嘴里满是苦涩。 一用力呼吸,胸口就传来刺痛,蔺誉不想再看接下来的场景,他像个逃兵一样快速逃离。 第59章 尽管去,犯险,亲吻 郑青云轻轻一甩, 将冯童的手摔了下去,理了理衣服,他脸色未变, 周遭气场却一变。 冯童觉得面前之人的气势压的他莫名有些害怕,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郑青云。 他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这样说出口, 又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自己这样能够让蔺誉逃脱魔爪。 冯童永远忘不了那天,他像只丧家之犬一样蜷缩在墙角, 满脑子都是爹骂他那句:“废物!趁早死了算了。” 他存了死意,想去跳河,但是一把伞撑在他头上,蔺誉带着他回了百草居,给他配了药,还有热乎乎的饭菜。 后来他不告而别,却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 冯童知道, 他医术精湛,为人善良, 但是却被困在郑府,像奴仆一样跟在郑青云身边。 不, 不行。 蔺誉不应该受这样的委屈。 冯童暗自为自己鼓了个劲儿。 却听见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传来。 “冯……童,若你有信心能把蔺誉从我身边带走, 你怎样都行。”声音轻柔,但压迫感极强,“但我敢确信, 你不会成功。” 他轻轻瞥了一眼,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声音也冷的像冰一样:“尽管去。” 随后, 他看也不看冯童一眼,转身离开。 冯童大喜,要去百草居找蔺誉,不过等他到的时候,百草居大门紧闭。 旁边的店家见冯童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好心提醒他:“今日他们不开门,不用等了。” 冯童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慢慢的“哦”了一声,准备回去。 —— 蔺誉跑的很快,一头扎进人群中,直到撞到了人才反应过来。 蔺誉捂着胳膊,下意识的道歉:“对不住……诶!” 被撞的正是阿承宇。 阿承宇揉着被撞疼的肩膀,看着撞向自己的罪魁祸首,有些无语:“我说蔺公子,你着急见我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你就是这么欢迎我回来的?” 阿承宇跑去邺城后,又寻机会去赤瀛转了一圈,刚回到平京城,还没回郑府就被撞了个眼冒金星,仔细一看还是他的老熟人。 不过老熟人怎么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阿承宇好奇,他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蔺誉笑了笑,摇摇头,示意没事。 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牵强。 阿承宇见他不愿意多说也没再问,两人一起进了一家酒楼,点了个厢房。 阿承宇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回赤瀛打探到了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蔺誉疑惑。 “赤瀛皇帝的弟弟西华王,出了名的骄淫奢侈,只会吃喝玩乐,他在和一群人喝酒玩乐时,说了一个秘密。” “如今的张贵妃,不是索娄的外甥女,而是赤瀛的宗室女。” 蔺誉一惊:“什么?” 阿承宇点点头:“那人说张贵妃与小王子宇元飞暗生情愫,但好像是被家族送给了索娄,索娄对外称她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外甥女,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入宫后就生了二皇子。” 蔺誉突然想起来那日宫宴,他在隐秘之处碰见的场景。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阿承宇却有些想不通:“你说索娄费这么大劲儿这是做什么?想不通啊……” 蔺誉摇摇头:“我只知道他想扶持二皇子上位,但是张贵妃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是为何。” 阿承宇喝了一口凉茶,润润嗓子。 他灵机一动:“诶,我们去索娄那看看吧?想不通咱们去看看,万一就有线索了呢?” 蔺誉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有些生气:“你当那是大街啊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很危险的。” 阿承宇撇了撇嘴:“你说现在又没有头绪,还不如去那一探究竟,万一就找到线索了呢?” 第74章 他说?着,又从怀里拿出来一块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被烧焦了一样。 蔺誉指着那块黑乎乎的东西问:“这是??” 阿承宇用指尖点了点,语气有些低沉:“那是?我阿爹阿娘的遗物?,我小时候带走的,只不过后来忘掉了。” 他拿起来,指着一个地方:“你看?,这是?不是?索府的标记?” 蔺誉朝那处看?去。 刹那间,他的心神失去了平静,瞬间陷入了恐慌和混乱。 他对那个标记烂熟于心,永生铭记。 郑家?覆灭,满门抄斩那日,他看见了索娄。 索娄没有注意到他,谈笑?着和人一同离去,腰间挂着的就是带有那块标记的铭牌。 索娄一切私人物?品都带着那个标记,他永远都忘不了。 阿承宇见他如此,也了然了。 “所以我必须去那里一趟,不然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哪怕……哪怕一无所获……” 蔺誉回神,叹了口气,最终说?道:“晚上,我和你一起去。” 阿承宇微微红着眼眶,最后低声说?:“多谢。” 蔺誉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背。 正好,他也有疑惑没解开?。 —— 天边坠着几颗星星,蔺誉和阿承宇一身黑衣出现在索府外。 两人使了个巧劲,翻过了不太高的墙壁。 阿承宇循着下?午蔺誉给他画的地图,不由得感叹一句:“蔺公?子,我怎么觉得你像个百科全书?似的,怎么索府的布局你都知道。” 蔺誉动作一顿,没回答这句话:“小声点吧。” 阿承宇点点头,两人分头行动。 蔺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朝着更暗的地方走去。 那里通向索娄的暗室。 等他慢慢朝着那里走去的时候,他才发现下?面?有人在。 丝丝亮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低沉的交流声传到蔺誉耳朵里。 蔺誉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都安排好了吗?”索娄问道。 “大?人放心。” “好了就行,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有些慌,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了,最近圣上对我有些不满啊。”索娄叹息一声,手?上把一张纸撕碎了。 “大?人放宽心,圣上对大?人信任得很,不然也不会……” “好了,隔墙有耳,这话不用再说?了。”索娄打断了他,“对了,宫里有来信吗?” “有,娘娘一直配合着咱们,圣上松了口,等后年开?春就封娘娘为皇后,娘娘说?,她都听您的。” 索娄嗤笑?一声:“她要真那么听话就好了,算了,且看?她想怎么样吧。” “大?人,咱们回去吧?这儿阴凉得很,您前几日才染了风寒,不宜久留。” “好,走吧,咳咳咳……”索娄话还没说?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呛到了,咳个不停。 身旁伺候的人十分担心,连忙扶着索娄往外走,边走边喊:“来人啊,来人!” 声音惊起一群鸟雀。 蔺誉连忙躲到一旁,借着乔木掩住自?己?的身影。 “大?人,您没事吧?”侍从紧张的很,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索娄咳了一会就停下?来了,他揉了揉有点痛的胸口,说?道:“没事,别那么紧张,老毛病了。” 侍从红了眼眶:“大?人,自?从您那年九死一生的回来,您这身子就一直没那么好,属下?担心你啊。” 索娄笑?了一下?:“能活着就很好了,你看?那些一起回来的兄弟,现在还有几个活着的?我是?因为那件事活下?来的,所以我这叫……” “祸害遗千年哈哈哈。” 索娄大?笑?几声,慢慢走了。 侍从跟在一旁宽慰:“大?人胡说?什么呢……” 蔺誉等声音消失才走了出来,他看?着索娄离去的身影,眼中晦涩不明。 他见两人出来的急,下?面?的门似乎是?虚掩了一下?,蔺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往下?走的每一步,蔺誉都走的十分沉重。 在这个暗室里,他曾经和索娄有过你死我活的斗争,索娄狞笑?着冲他道:“你一辈子都是?个棋子罢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吼哑了嗓子,最后仰天长笑?,长叹一声是?他技不如人。 蔺誉当时只是?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迹,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身后跟着被官兵押着的索娄及其党羽。 一如当年索娄去捉拿郑氏一族一样。 “吱呀-”轻轻一声,门被推开?。 蔺誉从记忆里抽出身来,把视线放到眼前的景象上。 摆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柜子。 柜子上有一个抽屉,蔺誉仔细回想了一下?,第?一世?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见这个抽屉。 他刚把抽屉拉出来,看?到了几个字。 “荧惑守郑……” 什么意思? 蔺誉还没来得及细想,却听见门外有一阵声音,是?有人来了。 “诶,这门怎么没关住啊。”那人嘟囔了一句,正要进来把灯灭了,突然感觉脑后一痛,他身子一软,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蔺誉小心翼翼的走出去,悬着的心刚放下?一些,却又听见谁在大?吼一声:“站住!” 艹,今天见鬼了,诸事不顺。 蔺誉暗骂一声,拔腿就跑。 他跑得快,但身后人似乎没准备追他。 “嗖”,一支箭划破空气,朝着蔺誉的后心射去。 “啪”,剑刃劈断了空中的剑,断箭落在地上,再也不见。 蔺誉看?到突然出现的阿承宇,知道他这是?找到了答案,两人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两人一起,拔腿就跑。 后面?的箭“咻咻”往前飞,两人躲来躲去,蔺誉一个没留神,胳膊被箭擦破,出了血。 他痛哼一声,脚下?没停,阿承宇拖着他翻过了墙,两人快速离开?了索府。 阿承宇闻到空气中飘散的血腥气,视线落到他的胳膊上,大?惊:“你受伤了!” 蔺誉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没事,回去处理一下?就好,快,把衣服扔了,快走。” 两人跑到百草居,换下?来衣服,又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蔺誉肩膀上的伤口。 伤口看?着不深,但是?差点就伤到了骨头,处理起来有些麻烦,陈郎中被阿承宇叫起来的时候满脸不耐烦,等见到蔺誉身上的伤口后又瞬间清醒了。 他一边骂骂咧咧说?蔺誉不注意点安全,乱冒险,一边手?脚麻利的帮他包扎好了胳膊。 临走前叮嘱他:“别用劲,别碰水,按时换药……” 蔺誉说?自?己?也会医术,被陈郎中狠狠剜了一眼,气哼哼的说?:“医者不自?医。” 等两人回到郑府,正想松口气时,迎面?撞上了站在蔺誉门口面?无表情?的郑青云。 阿承宇见状,识趣的离开?,临走前犹豫再三,还是?没说?让蔺誉注意伤口。 他觉得蔺公?子今晚可能要遭殃。 阿承宇想到郑青云那不虞的表情?,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决定去找郑晏章说?事。 —— “啪-”门被重重的关上。 蔺誉看?着明显表情?不太美妙的郑青云,心里没由来一股子害怕。 他咽了口口水,想替自?己?解释一句,却感觉什么东西从自?己?怀中掉了出来。 郑青云捡起来一看?,是?一个带着小金鱼和平安扣样式的扇坠,鱼是?玉做的,和平安扣一样是?青色的玉,看?起来透亮极了。 郑青云拿起来看?了一阵,问道:“这是?什么?” 蔺誉靠在门上,想要伸手?但是?没好意思动:“我……我下?午看?到的,觉得和你的扇子挺般配的……” “般配……”郑青云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他今天在府里等了一天,没有见到蔺誉,上午冯童的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呈现,挥之不去。 他问道:“小誉,你会离开?我吗?” 蔺誉一脸疑惑:“为什么这么问?青云,我不会离开?你,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郑青云慢慢向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蔺誉心脏跳的很快,动又不敢动,只能任由郑青云动作。 郑青云比他矮了一点,但是?气势比蔺誉强了不止一点。 离得太近,蔺誉似乎能闻到郑青云身上的气味,那是?他很喜欢的味道,像是?甘松的味道,夹杂着一点点苦涩味。 郑青云看?着蔺誉,眼底闪过一丝情?,随即恢复如初:“你还记得上次我们的约定吗?” 蔺誉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那张字据。 第75章 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郑青云嗅着蔺誉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看?到蔺誉有些僵硬的胳膊,眼神一变,拉着他另一只正常的胳膊走到床边坐下?。 郑青云一言不发的解开?了他的衣服,蔺誉轻轻挣扎了一下?,被郑清云按下?后,就没敢动了。 布料落下?,显出来的是?蔺誉被纱布包着的胳膊。 蔺誉躲闪着不敢去看?郑青云的眼睛,他咳了一下?,欲盖弥彰:“这个,这个纯属意外……” 郑青云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掩住眼中的情?绪,屋内只点了一个灯,看?起来有些昏暗。 蔺誉被这沉默的氛围弄得有些不自?在,他正要说?话,却猛的看?见郑青云突然凑近的脸。 随之而来的是?嘴唇上温热的触感。 一触即离。 蔺誉的脑子“嘣”的一声炸了。 没等他反应,他的后颈被人按住,郑青云轻轻急喘了一下?,轻声道:“你说?过的,任我处置。” 下?一秒,他的嘴唇被人堵住,突如其来的亲吻如狂风骤雨一般让人猝不及防。 只是?两人都没什么经验,磕磕绊绊间嘴唇都出了血,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停止这场可以称之为“打斗”的亲吻。 第60章 解释,发烧,吻额头 一吻结束, 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郑青云眼眸中含着水光,他伸手轻碰蔺誉胳膊上的纱布,隔着几层, 蔺誉觉得胳膊有些痒。 他看到郑青云眼中满是心疼。 郑青云轻声道:“小誉, 别让自己受伤了好吗?” 他顿了顿, 声音更小了一点:“你知道的,你受伤了我会心疼,你也不想让我心疼吧?” 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连郑青云自己都未发觉。 蔺誉原地呆愣,沉默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先让郑青云坐下,和他面对面。 接着,郑青云就看见蔺誉手足无措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最后蹦出?来几个字:“你……青云……我……我们……” 郑青云在心中叹了口气, 把话挑明了说:“蔺誉,我心悦你, 你明白?了吗?” 蔺誉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惊喜砸中了脑袋一样,他呆愣愣的看着郑青云。 心悦他…… 青云说心悦他…… 他喜欢我…… 蔺誉想。 伯父……你打断我的腿吧, 我今天就是要和他在一起了! 他猛的一动,扑上去抱住郑青云, 头埋在他的颈间,贪婪的汲取着郑青云身上的温度。 他喃喃道:“青云,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好吗?” 郑青云被他扑倒在床榻上,后脑被他的手托着,倒在被褥上, 除了有种?失重感其他还好。 他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突然想到那只?玳瑁色的猫,也会这样窝在自己怀里,不过这个显然是更大只?的。 “我心悦你,蔺誉,郑青云心悦蔺誉,就是喜欢你,像大哥喜欢太子殿下那样喜欢,你呢?”郑青云护着他受伤的那条胳膊,微微直起身子,靠在枕头上,双手捧着蔺誉的脸,直勾勾看着他。 蔺誉毫不犹豫:“我爱你。” 郑青云语塞:“……” 蔺誉又凑上去,额头抵着郑青云的额头,不厌其烦的说:“青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郑青云起了玩笑的心思:“有多?喜欢?” 蔺誉想了想,神色里透露出?认真的样子:“同生共死的喜欢。” 郑青云愣住了,他的眼眶微微一热,莫名有些酸。 “好好的说什么?胡话?”郑青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微微有些责备。 蔺誉分开两条腿,跪在郑青云身侧,额头没离开,仍然挨着郑青云的额头。 两人?呼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气氛暧昧至极。 “青云,我不会说谎,我会陪着你,同生共死,死亡也不能分开我们。”蔺誉耐心道,仿佛死亡对他来说是什么?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蔺誉的确觉得是这样,郑青云死后,世间万物对他来说没有值得留恋的,不过是为了给郑家报仇、不让郑家忠烈被后世之人?指着脊梁骂奸臣这股信念支撑着他活了下去。 若非如此,他早就在郑青云死的那天抹脖子一起走了。 郑青云已?经成为他心中的执念,或许是执念太过深,第二世,他仍然去学了医,幸好,还能有机会,他又重生了,他还能为青云做些什么?。 洪水滔天,是病弱的郑青云率先找到了他,带他回去,在郑家,郑家人?给了他不亚于家人?的情感。 蔺誉忽的笑了,他轻轻啄了一下郑青云的嘴唇,一触即离。 他笑了起来,眼中满是柔情和欣喜。 “青云,真好……” 真好,你不喜欢那个人?,你喜欢我。 希望我能让你一直喜欢…… 两人?搂在一起,半晌没说话,像是在享受互通心意后的欣喜。 过了一会儿,蔺誉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他快速的坐起来,问?出?了今天白?天困扰他一整天的事:“青云,今天早上……那个人?找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语气极其小心翼翼。 郑青云一愣。 自己还没问?他这事呢,反倒先被倒打一耙? “我还没问?你呢,你和他之前是不是见过?你是不是还救了他?人?家都跑到我面前大放厥词,觉得我虐待你不把你当?人?当?奴隶,要我放你自由呢,蔺誉,你还来问?我喜不喜欢他?你——” 说到最后居然有些破音,郑青云不由得咳了一下,扯得嗓子有点疼。 蔺誉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压在他身上,连忙坐到一旁,给他拍着后背:“我错了我错了,是我没搞清楚,我错了,青云你别激动……等等,虐待?我怎么?不知道?” 蔺誉道歉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郑青云刚刚说的话,他大惊。 谁在害他? 郑青云见他这样,正想说话,但咳得他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泛起了泪光,看的蔺誉心疼不已?。 他下床给郑青云倒了杯茶水,试了试温度,刚好可以入口,郑青云接过喝了一口,嗓子感觉好多?了。 蔺誉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把郑青云揽入怀中,嗅着他发间淡淡的香气,满足的不得了。 “我之前可能是无意间救过他吧,你也知道,我是个医者,不可能说见死不救,但我要早知道他是那样的人?,我就应该让别人?给他送药,谁知道他竟然那么……那么荒唐!” 蔺誉的话让郑青云心中好受了不少,他有些累了,靠在蔺誉的肩上闭了闭眼。 今晚两人?折腾的着实有点累了,郑青云蹭了蹭蔺誉的肩膀,才猛然发觉蔺誉没穿衣服。 蔺誉似乎也发现了这件事,两人?相视一眼,蔺誉莫名觉得有些尴尬,特别是他们刚刚才互相表明心迹。 虽然他们之前有时也会这样,但认清了心意后的二人?都尽量避开了这样的场合,说来,这还是郑青云第一次仔细看蔺誉的身体。 还在成长的身体隐隐迸发着磅礴的力量,因?为常年习武,蔺誉的身上有着适中的肌肉,不算白?皙的皮肤上面没有多?少伤痕,看起来健康极了。 郑青云看了半天,看的蔺誉都有些不好意思,他试图扯过衣服盖住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衣服早被郑青云扔到一边去了。 郑青云有些惋惜,他看了看蔺誉的身材,又看了看自己的,发觉他竟比蔺誉小了一圈。 等到蔺誉一声轻咳,郑青云才发现两人?此时的动作有些不妥。 看起来……像极了入洞房的前兆。 蔺誉脑海中莫名想到了这个场景。 他不经禁幻想了一下,若是今后他能和郑青云成亲的话,红烛暖帐,良辰美景…… 郑青云轻轻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是怎么?挡也挡不住的,他侧躺在床上,声音有些模糊:“小誉,睡吧。” 蔺誉回了神,麻溜的上了床,他犹豫了一下,又抽了一条被子出?来,给郑青云盖好,自己胡乱搭着一条被子,避开那条手上的胳膊侧躺着,正好面对郑青云。 郑青云很快就睡熟了,轻微的呼吸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明显,蔺誉听?着郑青云的呼吸声,脑子里没有一点睡意。 他太激动了,青云也喜欢他啊,青云居然也喜欢他啊! 蔺誉没有恋爱经历,第一世他慢慢的升官,官位上去了之后,也会有人?给他送美人?什么?的,但蔺誉看也不看,让人?好生处理了,久而久之,居然有人?传言他不举。 蔺誉对那些谣言嗤之以鼻,无心过问?太多?,他需要不停的忙,忙起来才能不去想,不去念。 一旦停下来,那晚的场景就会重现在他面前,甚至重生后,他七日也有两三?日梦见那时的场景。 第76章 蔺誉小心翼翼的往郑青云那边挪动了一下身体,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动作轻柔,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 偷香成功,他很快就回到原地,满足的笑了,正准备睡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钻到他怀里,带着倦意的声音传来:“睡了,不要再?折腾了……” 蔺誉揉了揉他的脑袋,把被子给他盖好。 没忍住,又亲了亲他的头发,心满意足的搂着人?睡觉了。 —— 第二日一早,郑青云是被身旁热乎乎的身子热醒的。 郑青云眨了眨眼,刚睡醒的脑子有些迟钝,他往旁边一摸,被那烫手的温度吓了一跳,睡意也没了。 郑青云连忙坐起来,去摸蔺誉的额头,才发现温度高的可怕。 这是伤口引起的高烧。 郑青云拍了拍蔺誉,轻声道:“小誉,小誉?醒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蔺誉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身上有些难受,从骨头里泛着疼,他的头也晕乎乎的,好半天才听?清郑青云的话。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的要死,要冒烟了一样,他用他那破锣嗓子费力的挤出?来几个字:“青、青云……” 郑青云瞬间捂住了他的嘴,给他掖好被角,下床:“好了,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我去找陈郎中来。” 蔺誉晕乎乎的点点头,随即又昏睡过去。 不知天昏地暗。 再?一睁眼,是观易来送煎好的药,药味把蔺誉熏醒了。 他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心中长叹一声,端过药一口气闷了。 颇有一副“我干了,你随意”的气势。 如果忽略他喝完后皱成一团的脸的话。 蔺誉咽下最后一口,被苦的浑身一激灵,他苦着脸把碗推远,靠在靠枕上一动不想动。 郑青云手上拿了个什么?东西,往他嘴里一塞,蔺誉下意识的咬了一口,瞬间酸酸甜甜的味道掩盖住了苦味。 郑青云拿过沾了水的毛巾,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爹今日来问?你怎么?生病了,我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了,大哥来看了你,不过很快也走了,你饿不饿?” 蔺誉摇了摇头,他没感觉到饿,现在他只?想睡觉。 郑青云让观易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拿了本书,坐在床边,对蔺誉说:“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蔺誉点了点头,他躺下后,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住郑青云的一只?手,问?道:“这样会影响你看书吗?” 嘴上问?着会不会影响,手上却没有一丝要松手的意思。 郑青云看了他一眼,笑着回答:“不会。” 蔺誉像是得到了心爱的礼物,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再?一睁眼,居然已?经到了下午。 外?面天色大亮,郑青云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书,躺在他身边。 蔺誉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动了一下身子,想着让郑青云躺的舒服一些,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郑青云睡的浅,蔺誉一动他就醒了。 他伸手摸了摸蔺誉的额头,微微皱眉,随即起身探去。 蔺誉心下一紧,拉着郑青云的手,说道:“今日就不亲了吧?马上把你染上病了怎么?办?” 郑青云一愣,才反应过来蔺誉误解了他的意思,正要开口说话,却见蔺誉扭捏起来。 蔺誉见郑青云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犹豫了一下,自我感觉自己的病是好了,于是慢慢的朝着郑青云靠近。 郑青云无奈,食指抵住他的嘴,有些好笑的说:“我手的温度有些低,摸不出?来,想着用额头试试,不是要你亲我。” 蔺誉尴尬的“哦”了一声,坐回去,低着头,涨红了脸。 救命,显得自己好像很想被亲的样子,虽然自己是喜欢和青云接吻,但是怎么?能这样说! 昨晚的亲密接触让蔺誉有些食髓知味,恨不得多?来几次,但是身体第二天就给他掉链子,刚刚还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蔺誉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 郑青云笑着捧起他的脸,蔺誉一贯都是以兄长的态度对他,这还是为数不多?的见到他这副模样。 “好了好了,陈郎中还没走,我让他再?来给你看看。”郑青云说道。 而后,他像是犹豫了一下,轻轻吻了一下蔺誉的额头。 一本正经道:“摸起来是不烫了。” 蔺誉:!!! 他的脸爆红。 郑青云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随即抽身离去。 留蔺誉红着脸坐在床上。 第61章 好看,预言,眉目 直到陈郎中?进来?, 蔺誉脸上?的温度也没有降下去?,陈郎中?看了半天,奇道:“你这又没生病, 你脸那么红干什么?扮关公啊?” 蔺誉:“我热不行啊?” 陈郎中?点头:“行, 当然行, 怎么不行?你不仅热,你还气血上?涌,面带桃红, 我看这春天又要?来?喽……” 话没说完就被?气急败坏的蔺誉推了出去?:“你走吧!我的病已经好了!” 陈郎中?摆摆手,在外面喊了一句:“药记得喝,年轻人,火气大哟……” 郑青云走进来?,疑惑的问:“陈郎中?在说什么啊?” 蔺誉摇摇头:“没事,他让我好好喝药。” 郑青云点点头:“大哥说找我们?有事,那我们?现在过?去?吧?” 蔺誉快速换了一件衣服, 头发随意?拿一只簪子挽了起来?。 他转身正要?朝外走,却见郑青云手上?拿着的折扇上?坠着他拿回来?的扇坠, 和郑青云月白色的衣衫很是相搭。 蔺誉上?前两步替他理了理衣服,笑着说:“很好看。” 郑青云弯了弯眉眼, 意?有所指:“什么好看?” 只听对方?轻笑一声,也不正面回答:“什么都好看。” 郑青云正要?说话, 突然感觉额头一阵温热,他瞳孔微微瞪大,呼吸急促了一些, 蔺誉在吻他的额头。 温热轻触即离,只留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郑青云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张了张嘴:“你怎么突然……” 蔺誉狡黠一笑:“就当是我好好养病的礼物?吧。” 说完, 他转过?身子,拉着郑青云就往外走。 郑青云看着他发间的簪子,才发觉蔺誉随手拿的那只,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郑青云突然发觉,他好像身边布满了蔺誉送的东西。 玉佩、发簪、匕首、还有几件衣衫,他好像很喜欢送自己东西,似乎要?在他身上?留下他的痕迹一般。 蔺誉不知道郑青云在想什么,他只是拉着郑青云的手,两人慢慢的走着,慢慢的,郑青云感觉五指之间被?人温柔的闯进来?,动作温柔,但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两只手十指相握,蔺誉心满意?足。 到了郑晏章的书房门口,两人才松开有些微微出汗的手。 门被?推开,里面除了郑晏章,还有另一个男人。 是梁以桉。 几人也时隔多日未聚在一起,先是相互寒暄了一阵,梁以桉才步入正题。 “父皇有意?借此?机会?向云和国宣战,只是没有更合适的理由,说到底,云和国匪患多发,与容国官员相勾连,与云和国没有直接关系,父皇正在发愁此?事,但是放过?他们?又觉得不甘心。”梁以桉捏了捏眉心,有些烦躁。 他办完事刚回来?,还有一大堆公务没有处理,偏偏还有几个不长眼的大臣拿着什么礼仪道德冲上?来?就开始要?劝诫他。 他现在看见那些老头心里就烦,好不容易跑到郑晏章这里躲躲清净,结果又被?拉着探讨公务去?了。 郑晏章点点头:“爹也说了,云和国是要?给?些教训,但以什么为由头还是个问题。” 蔺誉突然出声:“大哥,殿下,我记得云和国现在实际的掌权人是国君夫人吧?国君名存实亡,但他这位夫人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手段很是强硬,我还听说有人将?她比之吕后。” 郑青云点头:“国君沉迷求仙问道,不问政事,这样的君主大臣也不愿意?跟随,他们?上?一任国君不也是如此??说起来?,云和国国君夫人掌权好像已有多年,他们?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梁以桉不以为然:“有能力?者居上?,他们?国君做不好就换人做呗,若我是那位国君夫人,我定想做个名副其实的国君,而不是代行其职的人。” 郑青云轻笑:“殿下怎么不知道那位夫人没有这个想法呢?” 梁以桉正要?说话,窗外传来?一阵“咕咕”声,蔺誉快步走向窗台,是信鸽回来?了。 带来?了郑明棠的信。 蔺誉快速扫了一遍,随即自然而然的把信递给?了郑青云。 郑晏章一顿,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第77章 郑青云没注意?郑晏章的小动作,信中?的内容让他惊讶不已。 “杀害袁老爷子的和杀害那些渔民的恐怕是一波人?”郑青云惊道。 蔺誉脸色深沉,他也有些不可置信。 是巧合吗?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梁以桉接过?信纸,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 郑晏章在他旁边,信纸上的字一览无余。 蔺誉重?重?叹了口气,有些衰败:“这都是什么事啊?” 梁以桉把信纸拍在桌子上,冷笑连连:“好,真是为民的好官啊,孤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父皇还会留着这种劣迹斑斑的官员,他,还有他那屁股后面的应声虫,盯着孤这个位置,恨不得掐死孤让梁以楠上位,当孤什么都不知道吗?” 梁以桉越说越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满是愤恨。 “知聿,别冲动。”郑晏章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梁以桉动了气,此?刻身子泄气之后有点软,他撑了一把郑晏章,摇摇头:“没事,我,我就是有点……”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郑晏章不需要?他再说下去?了。 蔺誉猛然想起他昨日在索娄暗室里看到的东西,他问道:“阿承宇呢?” 郑青云思?索一下,说道:“可能在屋里……” 窗外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叫我呢?” 阿承宇倒吊着出现在窗外。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阿承宇见几人的反应,顿觉有趣,他“哈哈”笑了两声,在地面上?站稳,扔过?来?一个包袱,翻过?窗户。 “看看,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差点回不来?了。”阿承宇见了梁以桉也不改性子,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 梁以桉打开包袱,里面是几块带血的信纸和铭牌。 他问道:“这是什么?” 阿承宇扬了扬下巴:“为民好官的东西,你们?看着不眼熟吗?” 四人对视一眼。 当然面熟,这些铭牌他们?见过?无数个,只是都没有破解里面的含义。 “这是索娄通过?暗道向宇元飞传递的东西,昨日我和他一起去?的,不过?我们?进去?之后就分开了,那东西刚开始送,我抢过?来?了。” “你们?猜,这些是什么意?思??” 阿承宇微微俯低身子,高深莫测道。 郑晏章看了他一眼,说道:“别贫了,你快说吧。” 阿承宇瞥了他一眼:“切,没意?思?。” “连起来?的意?思?是靠这个可以命令几个死士,办不成不罢休的意?思?,不过?这几个好像都死了,这些应该是……废物??” 蔺誉叹了口气:“就不能是遗物?吗?说的那么难听。” 阿承宇撇撇嘴:“我没文化行了吧?不过?你昨日在那干什么了?怎么出来?还被?人追呢?” 郑青云闻言轻飘飘看了一眼蔺誉,蔺誉觉得浑身一冷,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郑晏章问道:“什么?小誉,你怎么这么大胆啊?你自己去?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你今日生病是不是就因为昨日受伤了?你……” 蔺誉双手举起:“好了好了,大哥我真没事,就是小伤而已,青云昨日已经训过?我了,我知道错了。” 郑晏章还想说些什么,被?梁以桉拦了下来?:“好了好了,说两句得了。” 郑晏章语塞,转过?头去?。 蔺誉松了口气,他看向郑青云,却直直撞到他那带着揶揄的眼神。 他瞬间想到昨日两人的举动,耳朵悄悄红了。 蔺誉清了清嗓子,他说道:“我昨日进了索娄的暗室,里面藏着一封信,像是什么预言?还是什么,写的是荧惑守郑,后面的字我没看到,有人进来?了我就赶忙出去?了。” 蔺誉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来?这几个字。 郑晏章把这四个字念了几遍,也没想通有什么关窍。 郑青云突然看向阿承宇,急切的说道:“你上?次说过?那个赤瀛字,写的什么来?着?” 阿承宇被?吓了一跳,有些茫然:“什么写的什么……啊,想起来?了,紫气东来?,紫薇在……郑……” 阿承宇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再怎么没文化,也知道紫薇星的含义,紫气东来?明显是指九五之尊之气,这不明晃晃的说郑家有谋逆之心吗? “真是一派胡言!老匹夫是昏了头了吗?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梁以桉大怒。 郑青云摇摇头:“殿下,我反而觉得,这不是他说出来?的,像是别人写给?他,让他知道可能郑家……” 他顿了顿,看向梁以桉,这位名副其实的太子殿下。 梁以桉本人对于可能会?被?“篡位”没什么想法,甚至兴致勃勃的说:“你说是哪个郑?郑晏章?” 他的手指指向身旁的郑晏章,“还是……” “啪”,郑晏章拉住了他的手:“别吓他们?。” 梁以桉笑了:“好好好,你说要?是你的话,那我这个前太子能不能给?你当太子妃啊?” 阿承宇:“嗯?!” 蔺誉和郑青云都有些无力?看着梁以桉,生怕他下一句再说出来?什么吓死人的话。 阿承宇手指轻颤:“你……你……你们?……你?” 梁以桉懒懒的掀起眼皮,望去?:“怎么了?” 阿承宇猛的一咬舌尖,把原本要?说的话吞回去?:“没事,没事,您二位开心就好,哈哈哈……” 笑声极其干涩。 蔺誉把话题扯回来?:“所以这极可能是一则预言,不过?出自于谁就不清楚了。” 阿承宇往桌子上?一靠,桌子轻微挪动了一下,茶杯中?的水撒出来?一点,沾湿了郑明棠寄来?的信。 蔺誉连忙把信拿起来?,但晚了一步,纸张被?打湿了一点。 郑晏章正要?让阿承宇注意?行为时,郑青云突然出声:“小誉别动。” 蔺誉的手一顿。 只见纸张上?被?打湿的部分慢慢显现出了字。 “我外祖被?杀,是因为暮景的预言,紫薇入东宫,四海安定,另一句,是紫薇在郑。” “啪嗒”一声,是茶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这一句话像是把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点成线,线成面,一切都有了解释。 第62章 背后人,帮助,重病 几人?稍一思索便想通了。 张文心与暮景两情相悦, 暮景在观星台做出了预言,而后可能被杀,张文心出逃, 留下了刚出生的?袁秀, 或许张文心给袁顺留下了什么东西, 所以那时袁顺才会在遗书中写到“贾生之?才,可堪大任”,而后赴死。 只是如今, 谁才是站在最后面的?人?呢? 索娄? 或许他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蔺誉喃喃道:“贾生之?才,可堪大任?贾生……” 郑晏章猛然想到什么,他脸色瞬间没了血色:“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圣上早就知道这个预言?” “轰隆-” 天空惊起一声雷声,随后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五人?的?脸。 如出一辙的?惊愕。 梁以桉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不?会吧,这、我从未听父皇提到过?。” 郑青云喟叹一声:“殿下, 如若真有这种事,圣上怎么可能会和你提呢?” 郑晏章不?理解:“爹和圣上多年?交情, 不?说情同手足,郑家世世代代都为国尽忠, 戍守边疆,就算有人?想离间两人?, 怎么会用这种计谋呢?” 阿承宇“啧啧”称奇:“你们觉得你们忠心耿耿,那其他人?呢?不?说别的?,就我知道的?, 肃州那边可是有人?只认郑家军,不?认圣上啊。你说郑家绝无此心,那也?得有人?信啊, 大公子?,你在别的?事上那么聪慧,怎么在这种事上没想明白?” 君不?见左纳言,右纳史,朝承恩,暮赐死。[1] 梁以桉看向郑晏章,眼中满是不?解与疑惑。 蔺誉出声打?断了这沉默的?氛围:“如今还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不?过?太子?殿下,”他看向梁以桉,“戚松卓残害百姓谋取私利一事,现下已有了眉目,只是缺少证据。” 郑青云点头:“程书不?能白白失了性命,殿下,大哥,拜托你们了。” 最后竟然还带着恳求的?语气。 自从郑青云长大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郑晏章说话了。 郑晏章一听见自家弟弟这样和自己说话,瞬间什么也?不?想了,直直答应了下来。 而后,郑晏章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小誉,这封信,我能拿给爹看吗?” 蔺誉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大哥,恕我直言,伯父他……” 郑晏章知道蔺誉想说什么,他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小誉,但?他们上一辈之?间的?感情,太过?复杂,我们不?清楚全部?,所以,我会好好和爹说的?。” 第78章 蔺誉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三人?离开?书房,正要?回去,阿承宇突然一转身:“我想来有点事情,我再?过?去一趟。” 蔺誉和郑青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飞快的?跑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见阿承宇满脸通红的?跑回来,嘴里嚷嚷着:“长针眼了长针眼了……” 蔺誉和郑青云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看来是扰人?好事啊。 两人?绕着庭院慢慢走着,天空响了几声雷,但?是没下雨,空气中有些闷闷的?。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蔺誉突然想起来,他问郑青云:“青云,陈郎中有没有给你看看身体怎么样?” 郑青云想了想,说道:“看过?了,他说我身子?好多了,只是还有些气血不?足什么的?,嗯……还有,他还和我说……” 蔺誉追问:“说什么?” 郑青云的?脸突然有些红,说话也?吞吞吐吐:“就是……就是男女之?事那些……” 蔺誉看着郑青云突然变红的?脸,觉得很有意思,微微低着头,看着郑青云的?眼睛:“青云这会儿怎么害羞了?昨晚不?是挺大胆吗?” 郑青云原本?还躲躲闪闪不?去看他的?眼睛,结果他眼睛一动,蔺誉就跟着移动。 郑青云无奈:“行了小誉哥哥,别开?我玩笑了,你不?知道我昨晚都担心死了你还这样说?” 说着说着,语气又低落下去。 蔺誉见郑青云真的?伤心了,瞬间慌张起来,他手忙脚乱,还抽空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 见四下无人?,蔺誉弯腰把郑青云拦腰抱起,冲回房间。 “诶,你干什么?怎么突然抱我?”郑青云的?胳膊揽住蔺誉的?后颈,不?过?没有用力,他知道蔺誉不?会让自己掉下去的?。 蔺誉没有说话,一气呵成把郑青云放到床榻上,他蹲在地上,抬头看向郑青云,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别伤心青云,是我的?错。” 郑青云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小誉哥哥,冯童说的?对?,你不?是我的?奴仆,整日的?生活不?能围着我转,你有自己的?生活,但?是你在我身边的?话,却?只能做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但?我不?想你这样小誉……” 蔺誉急忙开?口,他脸上满是焦急,语速也快:“青云,你别听他胡说,我就想一辈子?跟着你,真的?你去哪我去哪,你读书我就在你身边和你一起,你做官我跟在你身边当你的医者,反正,我就缠上你了,你别想把我甩开。” 他这幅撒泼打滚的样子把郑青云逗笑了,郑青云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心中积蓄了几天的?郁气突然消散无踪。 突然,郑青云拉过蔺誉的手,一个用力,把他拉了起来,压在床榻上。 “小誉,这是你说的?,不?离开?我,一直在我身边,你能保证吗?”郑青云压在他身上,以一种不?可抗拒的?语气说道。 屋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屋内也?没有点灯,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脸,但?是郑青云却?能感受到蔺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一如既往地温柔,专一。 “我保证,青云,哪怕以后,你腻了,你不?想要?我了,我也?会在你身后,青云,我……” 他后面的?话被郑青云堵在嘴里,屋里太暗,郑青云第一下还没找准位置,亲在了蔺誉的?下巴上。 随后,郑青云的?唇落在蔺誉的?唇上,仿佛触电一般的?感觉从两人?接触到一起的?皮肤传遍全身,酥酥麻麻的?。 蔺誉轻吮一下,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一般。 郑青云到底是比蔺誉小了几岁,慢慢的?,主导权转到蔺誉手里,蔺誉的?手放在郑青云的?耳后,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他眼下的?那颗小痣。 他没有扣住郑青云的?后颈,仿佛郑青云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去。 郑青云闭上眼睛感受着此刻的?温存,他牵着蔺誉的?手。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容易擦枪走火的?时候。 等郑青云感受到蔺誉的?身体变化时,他还茫然了一下。 郑青云微微抬起头,往下摸了一下,想知道是什么硌着自己。 蔺誉闷哼一声,带着点求饶的?意味:“别,青云,轻点……” 郑青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他尴尬的?收回了手,轻咳一声:“那个……对?不?住啊小誉哥哥,我……我不?知道你……” 蔺誉把郑青云抱了个满怀,语气有些轻,又带着些缠绵:“没事,正常反应而已,冷静冷静就好了。” 郑家管教比较严,郑恒和邓媛不?会允许几个孩子?过?早接触男女之?事,怕他们坏了身子?和心性,不?过?这个年?纪的?人?也?都追寻刺激,郑青云也?被杜回舟带着看了几页书。 虽然他没怎么看懂,杜回舟也?没太懂。 蔺誉正心满意足地抱着他家小公子?,突然,他感受到一只手探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随后,他被这只手拿捏住了。 蔺誉身子?一僵,他正要?说话,被人?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他的?话就被咽了回去。 郑青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时喷出的?气息惹得他耳朵有些痒,脸也?更热了。 “我听说……不?太好……小誉哥哥,我帮你啊?”郑青云嘴上问着,动作却?没有一丝犹豫。 蔺誉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这太过?了,太超过?了。 是青云啊,是郑青云啊…… 是他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人?啊。 是救了他的?人?,教他学识知识、处世之?道的?小公子?,他心中的?皎皎明月。 蔺誉心口一痛,眼眶有些酸胀,他无意识的?说着:“青云……青云……” 声音急促,像是陷入绝望之?中的?人?发?出的?求救声。 但?是把他推入绝望的?人?就是面前?的?人?。 郑青云转过?头:“嗯?” 蔺誉摸索着去吻他,断断续续的?吻,眼泪从眼中留下来。 “青云……我爱你……我好爱你青云……” 郑青云回应他:“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来爱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郑青云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酸了,蔺誉才冷静下来。 看着郑青云的?手,蔺莫名誉有些羞赦,他深呼吸了几下,拿衣服给郑青云擦了擦手,衣服是不?能让别人?去洗了,不?然他能原地去世。 等两人?都冷静下来,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屋内点了一盏灯,灯光摇曳,郑青云坐在小塌上,看着蔺誉忙前?忙后地收拾床榻。 他已经洗漱过?了,只是那股炽热感还在。 郑青云无意识的?蜷缩了几下手指,不?禁回想着。 很新奇的?体验。 刺激,激动,似乎他的?心脏能从喉咙里跳出来。 到最后,蔺誉吻着他,动作有些凶狠。 郑青云被逼的?眼角溢出泪水,窒息感席卷了全身。 这是蔺誉带给他的?。 蔺誉转身,看着坐在旁边发?着呆的?郑青云,心中像是被塞满了一样。 幸福感。 蔺誉莫名想到了这个词。 他看到郑青云看向他。 蔺誉把郑青云抱到床上,把人?揽入怀中。 一夜好梦。 —— 雨天仿佛总是带着不?好的?消息。 第二日郑恒上完朝回来,满脸忧愁。 圣上重病了。 第63章 有孕,升官,该死 “圣上重?病?什?么时候的?事?啊?”邓媛有些焦急的?问。 现在?屋外的?雨停了, 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有些闷热。 郑恒脸色不太好:“今日王公公来说的?,说是前些日子淋了雨, 这几日天又不好, 身子有些不适, 这几日就不上朝了。” 邓媛叹了口气?:“这天一变啊,身子就容易受凉,你这几日也别贪凉, 注意着点身子啊。” 郑恒拉着邓媛的?手,笑着说:“多谢夫人关心,不过我这身子骨也还算不错啊……” 邓媛看着在?外面锻炼身体的?几个孩子,指着他们:“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就别在?这自夸了,不知道是谁前些日子和?我说腰疼背疼的?,你这旧伤太多了,德忠, 我看着都心疼啊。” 郑恒揉了揉腰,宽慰着邓媛:“夫人不必担心, 我这不是慢慢都好了吗?等再过几年,几个孩子都长大了, 清闲了,我就带着你, 我们到地方?去?游山玩水如何?” 邓媛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说这话哄我,你自己?在?这,我去?看看泽兰。” 郑恒看着邓媛离去?的?背影, 无奈一笑,转而?想起来郑晏章和?自己?说的?话,心中一片惆怅。 第79章 他不是傻子, 自然能感受到自己?手上的?权力正在?一点一点被分散,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圣上毫无保留,圣上也应该相信他和?郑家的?一片赤诚。 毕竟,他们自小便相识啊。 郑家世世代代,自容国建国之初,就随太祖打天下,先帝亲自为郑家题字“肱股之臣”,足以见其重?要性。 郑恒的?食指敲击着桌面,细细思索着。 圣上,您会怎么想呢? —— 梁以桉正在?宫内照顾梁晋。 梁晋低低的?咳嗽声从帐里传出来,殿内飘荡的?全是苦涩的?药味。 梁以桉尝了一口碗中的?药,面不改色:“父皇,药晾好了,儿子服侍您喝药吧?” 梁晋靠着软枕,叹了口气?,自嘲道:“到底是人老?了,身子不如以前康健了,淋了点雨就病倒了。” 梁以桉皱眉:“父皇说的?这是什?么话?父皇正值壮年,儿子可?以父皇为榜样?呢。” 梁晋轻轻一笑:“就会说这些话来哄朕开心,哎,对了,你的?婚事?,怕是要再晚些日子了,你……” 他有些愧疚的?看着梁以桉。 想他和?梁以桉这么大的?时候,都有孩子了,桉儿连家还没成,这让欢儿怎么安心啊? 梁以桉身形微微一顿,他垂下眼睫,舀起一勺汤药:“父皇,儿子不急这事?,儿子和?王家姑娘还没怎么相处过,父皇,还请您给儿子一些时间。” 梁晋看着梁以桉的?脑袋,仿佛看到了他小时候在?身边撒娇的?样?子,到底是不忍心看自己?孩子这么为难,他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 “对了,以楠的?儿子都满月了,你还没见过吧?小孩儿看着挺可?爱的?,白白胖胖的?。”梁晋想起来了二儿子家的?孩子,脸上满是笑意。 梁以桉没有说话,梁晋的?笑意顿在?脸上,悻悻道:“桉儿,我知道你对张贵妃不太喜欢,不过她到底是你的?长辈,楠儿也是你的?手足兄弟啊。” 梁以桉笑了,脸上是梁晋熟悉的?温柔和?体贴的?笑:“父皇,儿子知道,对了,父皇准备什?么时候举办封后大典呢?” 梁晋想了想:“还没想好,等让他们找个好日子吧,这个不急。” 他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等咽下最后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有点苦啊。” 梁以桉轻笑:“良药苦口,父皇。晏章说郑大人听闻您生病了,焦急的?不行,还准备把祖传的?养身子的?方?子献上来给您调养身子。” 他仔细观察着梁晋的?表情,只见梁晋动作一顿,随即了然:“德忠就是这样?,多少年了,有他在?,朕安心不少。” “对了,西边那边来了奏折,朕记着是说知黎这孩子带着人抓获了一百多个从云和?国逃窜过来的?流寇,这孩子立了不小的?功啊,朕打算让他进?玄甲军,回京任职如何?” 梁以桉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有些高兴:“的?确是大功一件,不过如何奖赏父皇决定就好,知黎这孩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想上战场。” 梁晋长叹一声:“是啊,朕记得郑家这几个孩子,都是人中龙凤,特别是青云这孩子,要不是身子不好,恐怕要当容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了,也不知道德忠怎么养的?孩子……” 梁晋说到此处,抬眼看向梁以桉,欲言又止:“桉儿,若是……” 梁以桉疑惑的说:“父皇,怎么了?” 若是什?么? 梁以桉都想要追问下去?,但王福这时进?来了,他轻声说:“圣上,贵妃娘娘来了。” 梁晋点点头:“让她进?来吧,桉儿,你先回去?吧?” 梁以桉告退,转身而?出的?时候,和?张贵妃迎面撞上,张贵妃带着梁以楠一起来了。 梁以楠长大后,梁晋也慢慢让他接触了一些朝中事?务,不过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 梁以桉暗自想着,对着迎面走来的?张贵妃弯腰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梁以楠眼睛一亮:“见过太子哥哥!” 不同于他的?激动,梁以桉只是淡淡回应。 张贵妃微微一笑,满是温婉贤淑:“太子殿下来看望圣上吗?圣上身子如何了?” 梁以桉面上带着轻松:“父皇气?色看起来不错,贵妃娘娘,儿臣还有事?,先告辞了。” 张贵妃拦住了他,她摸着肚子,略带羞涩,低头一笑,对梁以桉说:“殿下,本宫……又有孕了,所以才想问一问圣上气?色如何……” 梁以桉已经迈出去?的?脚步一顿,他转过身,脸上有一些惊讶:“哦?那真是恭喜娘娘了,娘娘放心,父皇听闻此事?定会高兴的?,相信病也很快就会好了。” 梁以桉说完,不带一丝犹豫,转身就走。 张贵妃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她牵着梁以楠的?手:“走吧,去?看看你父皇。” —— 蔺誉正蹲在?地上逗着乱跑的?小满,听到郑青云的?话时满脸惊讶:“二哥升官了?” 郑青云点点头,脸上也满是欣喜:“云和?国的?匪患流窜到邺城,周遭的?村落和?百姓深受其害,二哥他们带着几队人马处理了这些人。” 蔺誉也满脸高兴:“这可?是大好事?啊,这不是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吗?要好好恭喜他啊。” 郑青云赞同,但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二哥,我心里总是有些慌。” “圣上说要让二哥回京任职,想让他进?玄甲军,应该重?阳之前能回来。” 郑青云的?手撑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蔺誉。 蔺誉把毛球扔到一边,小满瞬间跑过去?咬住球自顾自的?玩起来。 “慌什?么呢?玄甲军是天子近卫,前途无量,该替二哥高兴才是。”蔺誉揉了揉郑青云的?脑袋,柔声说道。 郑青云闭上眼睛,往他身上一靠:“唔,我也不知道在?慌什?么,总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 蔺誉捏了捏他的?后颈,那处的?皮肤很薄,下面就是骨头,稍微用些力就会留下一些红痕。 他看了看四?周,问道:“阿承宇呢?我怎么这几天都没看见他?” 郑青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那天后就没见过了。” 蔺誉的?手覆上郑青云的?眼睛,他的?手很温暖,郑青云舒服的?眯了眯眼,嘴角也有一丝笑意,他一眨眼,纤长的?睫毛就轻轻划过蔺誉的?掌心。 “小誉哥哥,遮住我的?眼睛做什?么呢?”郑青云托着有些长的?腔调。 尾音像是踩在?蔺誉的?心上一样?,挠的?他心痒痒。 陈郎中交代过郑青云的?身子目前不能过早接触这些事?,所以蔺誉也尽量避免做这种事?。 不能伤到青云的?身子。 这是蔺誉无时无刻不在?告诫自己?的?事?情。 但是,现在?,时值夏末,下午,天气?凉爽的?不行,窗户那里飘进?来几缕微风,吹动了郑青云的?发丝,扫到蔺誉的?手上。 蔺誉本意是想让郑青云的?眼睛舒服一些,但现在?,好像事?情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不知道是谁先靠近谁,也不知道是谁揽住了谁的?脖子。 蔺誉弯腰,嘴唇从鼻尖向下,滑到郑青云的?唇瓣上,轻轻吮了一下,随后含住郑青云的?薄唇,辗转两下。 若此时郑青云能看到,他会发现蔺誉眼中的?急切和?眷恋,像是要从眼中溢出来了一样?。 郑青云的?视线被挡住,眼前昏暗,指尖漏出几缕光线却没什?么用处。 炙热的?温度仿佛把他的?皮肤烫到了一样?,他感受到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一般,像是五感尽失,只能感受到唇上的?触感。 “砰!” “蔺公子,郑小公子——” 房门被人突然推开,阿承宇的?声音骤然响起,随后戛然而?止。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屋内被他打扰的?两人,小声点骂了一句,随后捂着眼睛去?摸索着要关门:“对不住对不住,我打扰到你们了……” 蔺誉挡住郑青云,他喊了一声:“阿承宇,你先站那别动。” 阿承宇被他这一句话定在?原地,走也不敢走。 过了一会儿,蔺誉走了出来,他问:“跑什?么呢?这几日去?哪了?” 阿承宇有些语无伦次,他指着蔺誉,又指了指屋里:“你……你和?郑小公子……嗯,你俩……” 蔺誉有些好笑:“你突然闯进?来,不敲门,我还没怪你呢。” 阿承宇突然抓狂:“不是,郑晏章和?太子他俩也是?你俩,你俩也是?” 蔺誉看着阿承宇像是被打击到了一样?原地转了几圈:“老?天,你们老?郑家是有点厉害啊,一个和?太子,一个和?你,不是,你不是他们收养的?吗?” 第80章 蔺誉思索了一下:“这不重?要,你有什?么事??着急忙慌的??” 阿承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知道村子那场大火是谁烧的?了。”阿承宇突然开口。 蔺誉微微挑眉:“索娄?” 阿承宇点点头:“我找到了证据,而?且,你知道吗?苏柳也是他的?人。” 蔺誉微微有些惊讶:“看来他布的?局挺大啊?这么早就开始了。” 阿承宇看向远处的?天空:“是啊,为了自己?的?目的?,害死了那么多人,他真是该死啊……” 第64章 不做,急切,中秋 蔺誉有些担忧的看着阿承宇:“你不要?以身犯险啊, 他是有罪,但不值得你去冒险杀他。” 阿承宇一惊。 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怎么被蔺誉看出来了,他的确是有想?过?直接去找索娄拼命, 反正世上也没有他牵挂的人, 唯一的亲人也是哄骗他的, 不如?直接拿着这条烂命和索娄拼了,成功了就当他为民除害,不成功就当他从没存在于世上。 阿承宇没说话, 蔺誉知?道自己是说中了他的心思。 “先不说你若真的杀了朝廷命官,一旦圣上查到你与郑家的关系,郑家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存活下?去,就说你能不能成功接近索娄,成功下?手呢?”蔺誉劝说他。 阿承宇一笑?:“难不成我上次去的是假的索府?” 蔺誉上下?打量了一番阿承宇,忍不住摇摇头?。 “去了,然后?呢?什么都还没干, 你连索娄的面都没见到,你能做什么?” 蔺誉慢条斯理的说道:“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 索娄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 阿承宇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欠佳考虑,但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要?为爹娘复仇, 为村子里的村民复仇。 他不能苟活在世上,他没这个脸。 这时郑青云走了出来, 他看着相顾无言的二?人,微微皱眉。 他刚刚在屋内也听?见了二?人的谈话:“阿承宇,你与我们也相处多?年了, 我们不可能看着你去白白送死,你若信我们郑家,你就好好的保留着你的证据, 等待时机。” 良久,阿承宇才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 索府。 宇元飞的手里拿着一个玉佩,抛起来,接住,抛起来,接住。 乐此不疲。 索娄看着赖在自己府中长时间不离开的人,有些头?疼:“我说殿下?,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宇元飞漫不经心:“大人急什么?父皇这几日因?为大哥做的荒唐事正在气头?上,我当然要?出来避避风头?了,你这儿我看就挺合适。” 他把玉佩拿起来,垂在眼前欣赏着。 索娄瞳孔微微一缩,他指着那块玉佩,手指不住的哆嗦:“这……这是,你进宫找她了?” 宇元飞“啊”了一声,理所当然:“去了,怎么了?” 索娄气急:“不是说了吗?既然你们都不在一条路上了,何必再藕断丝连徒增烦恼呢?” 宇元飞哼笑?一声:“大人,当年我和阿冉两?情相悦,本来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就因?为你那所谓的计划,她一个弱女子就成了你的外甥女,就进了那吃人的后?宫,然后?就要?在那里,困在那里一辈子。” “索大人,您不曾有过?心爱之人,没有想?要?与其?相守一生之人,您不理解,我现在恨不得直接冲进那宫里,把阿冉带走。” “仅仅一面,如?何能缓解我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你知?道吗?她的儿子都有孩子了,可我还是觉得,她和小时候一样美,一样温柔。” 索娄呼吸急促,心脏剧烈跳动:“张贵妃肚子里的孩子……” “不是我的,是那狗皇帝的。”宇元飞说道。 语气中的轻蔑和怨恨是藏不住的。 索娄松了口气。 宇元飞看他那放松下?来的神情,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怎么,索大人还挺担心我混淆你们容国?皇室血脉吗?” 他不顾索娄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若是我真与阿冉有了孩子,我定拼死也要?护着他登上皇位,可惜啊……” 索娄忍不住打断了他:“够了,宇元飞!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助你登上太子之位,你助我搞垮郑家,扶持二?皇子,其?他的一概不要?谈。” 宇元飞站起身,慢慢走到索娄面前,他微微伏低身子,直视着索娄:“索大人,我真好奇,你为什么那么针对郑家呢?” 索娄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吐出几个字:“无可奉告。” 宇元飞抿着唇,过?了一会儿,骤然转身:“好,大人您自有您的道理,我不再过?问。” 说着,他就拉开门,带上帷帽离开了。 他没注意到,索娄正紧紧攥着手心,他的额头?渗出点点冷汗。 心腹见宇元飞离开了,走进来,他见索娄脸色不对,连忙从怀里拿出瓷瓶,倒了几粒药送到索娄嘴中。 索娄咽下?药丸,颤抖不止的身子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心腹抚了几下?他的心口,语气中满是不忿。 “大人,圣上的药好像越来越不管用了,您看您的身子,越来越容易发病了。” 索娄苦笑一声:“没事,是我太过?心急了。” 不是圣上的药不管用了,而是圣上的药太管用了。 不能再等了。 索娄在心腹耳边低语几声,让他去办事。 屋内只留索娄一人。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苍白的掌心上伤痕累累,那是陈年旧伤留下?的痕迹。 那时郑恒毅然决然甩开他的手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却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几年了。 “师兄,别怪我狠心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 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1] 郑知?黎在中秋之前回到了京城,进入了玄甲军。 中秋那日他不当值,正好回家和家人一起过?中秋。 蔺誉早早的就列了一堆螃蟹的做法?准备试试,郑明棠和袁秀二?人还没回来,不过?派人送来了最嫩的茶叶,也算是遥祝中秋了。 桂花的香气盈满了院子,郑晏章拿出了酿好的桂花酒,郑泽兰拉着吴元香兴冲冲的展示她们刚做的月饼。 吴元香腼腆的性子在郑泽兰的耳濡目染下?也变得开朗起来,原本瘦干瘦干的身子慢慢的长了些肉,看起来可爱极了。 杜回舟跑过?来凑热闹来了,说是得了好东西要?带来给他们尝尝。 蔺誉一瞧,是新样式的月饼,味道不是寻常的五仁或者?绿豆,而是满满的茶香。 郑恒见几个孩子玩的开心,也就没去打扰他们,他拿着一壶桂花酒去寻邓媛了。 微风吹落桂花朵朵。 圆盘似的月亮挂在天边。 一望无际的夜空点缀着繁星。 郑青云和蔺誉对视一眼,遥遥举起手中的酒杯。 遥祝今朝。 郑晏章和郑知?黎两?人喝的有些醉,郑知?黎撑着脑袋,眼神迷离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郑晏章努力睁大眼睛,却怎么也听?不清郑知?黎在说些什么。 杜回舟还没喝多?少?,至少?还是清醒的状态,他嚷嚷着:“快快快,你两?哥哥醉了,快给他们带回去吧,要?不然就要?躺在这里了。” 郑泽兰一惊:“怎么能喝醉呢?他们是喝了多?少??” 吴元香起身,碰到了脚边的酒坛,一数,居然有两?坛。 郑泽兰看着吴元香朝她伸出的指头?,无奈一笑?。 蔺誉扶起了郑晏章,杜回舟搀扶着郑知?黎,郑青云想?去帮忙,被蔺誉按在石凳上让他歇着。 “你也喝了一些,就别动了,万一你也晕了呢?我很快就回来,哦对了,泽兰,看着你三哥,不准贪吃螃蟹,那东西寒凉,怕伤了脾胃。”蔺誉一步三回头?的交代。 郑青云放下?已经快夹到螃蟹的筷子,看着一旁偷笑?的郑泽兰,略有些无奈:“小妹,你笑?什么呢?” 郑泽兰和吴元香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三哥,怎么感觉蔺大哥看你比爹爹看你还上心呢?” 郑青云沉思一下?,故作认真的回答:“可能他喜欢我吧。” 郑泽兰“哈哈”一笑?,扑到他怀里:“我也喜欢三哥!” 吴元香静坐在一旁,嘴角含着笑?看着这一幕。 郑青云问道:“吴姑娘的嗓子如?何了?” 吴元香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郑泽兰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陈郎中说她的嗓子怕是很难恢复到正常状态,只能尽力医治让她能发声,但是,三哥,”她看向郑青云,“要?是这样的话,元香会很痛苦。” 第81章 郑青云摸了摸郑泽兰的头?发:“小妹,如?果吴姑娘想?说话的话,那她可能就愿意承受这份痛苦,当然,你心疼她是正常的,毕竟你们是好友。” 他转过?来看向吴元香:“吴姑娘,你若是想?医治的话,我们尽力帮你寻找郎中,你若是……” 吴元香抬手制止了郑青云的话,她连比划带表演,郑泽兰充当中介。 “三哥,元香她说她想?,她能坚持下?去。” 郑青云看着吴远香坚定的眼神,笑?着点点头?:“那我就祝吴姑娘得偿所愿。” 吴元香轻轻的笑?了。 酒香散去,几人各自离开。 蔺誉饮尽杯中最后?一点酒,转身就看到,倚在树干旁,双臂环胸,笑?眼盈盈的看着他的郑青云。 蔺誉抿了抿唇,残留在唇上的酒香让他有些醉了。 不是酒醉人,而是人醉人。 蔺誉抬脚向他走去。 桂花落在郑青云的发间,让他变成了桂花味的。 蔺誉抱着郑青云,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比起亲吻,他更喜欢这样的拥抱。 满满的,像是拥抱住了全世界一样。 郑青云轻笑?几声。 胸腔的震动引得蔺誉心口有点痒。 郑青云微微抬起头?,眼中亮若星辰:“这么喜欢抱我?” 模样像极了讨人爱的猫。 蔺誉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胡乱“嗯”了一声,他吻上了那片星星,他的星星。 郑青云闭上眼睛,感受着眼皮上的温热。 他今日没喝几杯,但是现在却总觉得有些醉人。 两?人之间的温度越来越高,酒气仿佛萦绕在他们身边,经久不散。 “青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好吗?”蔺誉松开了那薄薄的眼皮,把自己的脸埋在郑青云颈间。 郑青云的手放在蔺誉的腰间,缩了缩脖子。 “好。” 第65章 宁州,水患,赈灾 入了?秋, 日子过得很快。 圣上的病一日一日的将?养着,没有太严重?但到底也没大好。 张贵妃有孕的消息倒是让圣上高兴了?一段时间?,身子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圣上病中, 大多数朝事都?交给了?太子处理, 梁以桉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 连带着郑恒几人也不怎么着家了?。 郑明棠来信,说是重?阳之?前会到京城,和袁秀一起。 这几日京城的雨没有停过, 空气中都?带着泥土的气息。 蔺誉看着镖局的人传来的信件,眉头紧紧皱着没有松开。 连日阴雨,宁州一带的河流水位暴涨,隐隐有溃堤之?势。 宁州和肃州、邺城接壤,翠影河流经三地,一旦溃堤后果不堪设想。 “轰隆-” 天空又?闪过一道惊雷,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骇人。 颇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 九月初, 雨终于停了?,天空久违的迎来了?太阳。 夜晚的夜空干净如洗。 一道身影急匆匆在宫内疾走, 到最后竟是跑了?起来。 王公公见来者,也不敢拦, 快步走进殿内叫醒了?刚入睡的梁晋。 “报!圣上!圣上不好了?!宁州水患突发,夜里河堤坍塌, 已经淹没了?百亩农田和城镇,百姓危在旦夕啊!” 梁晋把身上的被子甩到一旁,脸上满是惊骇:“什么时候的事?现?下情况如何?” 他边说边穿衣服:“王福, 召集四品以上官员,快!” “是,圣上。”王公公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派人去各个大人府上通知。 玄甲军首领单膝跪地:“圣上,事发突然,我等收到消息的时候,水患已经持续了?三四日了?。” 梁晋眼中凶光毕露,气道:“地方官员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到现?在朕才知道!朕要他们有什么用?” 梁以桉在王福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见梁晋动了?怒,忙劝道:“父皇息怒,您身子还没好全,不值得为这种人生气,尸位素餐之?辈既然干不了?正事就?不用再?干了?,换别人就?好了?。” 他拿过衣服替梁晋穿好:“父皇,当务之?急是组织人员安排赈灾工作。” 梁晋闭了?闭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桉儿说的对,走,随朕去上朝。” 梁晋抬脚快步往外走,梁以桉紧随其后。 三更天,昏暗不已的环境让半夜突然被叫醒的官员心中满是慌张。 特别是在宫门外看到郑恒等高官时,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他们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敢确定?没听见丧钟,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下。 来的匆忙,小太监也不知道内情,到了?宫门外他们才知道是宁州发生了?水患。 水患虽说年年都?会发生几次,但近些年的都?是小范围的,像这次这样大范围的还是近十年头一遭。 郑恒理了?理朝服,眼中是止不住的担忧。 —— 等蔺誉几人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是杜回舟的父亲杜信领命前去暂管宁州事务。 原宁州刺史被罢免,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连着罢免了?一兜子人。 杜信一行人带着粮草和救灾物资尽最快速度往宁州赶去,圣上派出了?一队玄甲军,其中就?有郑知黎。 杜回舟来找蔺誉和郑青云,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想组织捐赠活动,尽我们所能,去帮助那些灾民,你们觉得如何?”杜回舟问道。 蔺誉看着面前杜回舟亮亮的眼睛,和郑青云相视一眼,赞同道:“当然好啊,你准备怎么做呢?” 杜回舟兴致勃勃的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郑青云时不时给出一些改进意见。 蔺誉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商讨,陷入了?沉思。 郑青云察觉到蔺誉的沉默,他问道:“小誉哥哥,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蔺誉“嗯”了?一声,沉吟片刻,说道:“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去灾区做些什么。” 他看着二人有些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们看,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特别是洪水这样的灾害,如果我们能去到灾区的话,可能能做的事情会更多一些。” 杜回舟赞同,他高兴的说:“这个主意好,我去问问有没有其他人愿意,我先走了?,有消息来跟你们说。” 杜回舟走的很快,郑青云看着情绪明显低落的蔺誉,他喟叹一声,拉着蔺誉的手。 郑青云知道蔺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的父母在三平城那场洪水中丧了?命,那是他怎么也走不出的回忆。 虽然伤痛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愈合,但隐隐的痛感还在提示着那道伤疤还在。 蔺誉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青云,你说,我爹我娘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郑青云捏了捏蔺誉的手:“若世间?真的有轮回转世?之?说,那伯父伯母如今或许是个孩童,正是贪玩的年纪。” 蔺誉被他逗笑了?,眼角的泪水滑进发丝间?,进而消失不见。 “那我看到他们可能拿个糖果都?能把他们拐走是吧?”他开玩笑道。 郑青云擦去蔺誉眼角的泪:“是啊,所以你出门还是不要带糖果了?。” 郑青云看着蔺誉的眼睛,那双常年盈满温柔的眼眸如今带着忧伤,深褐色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身影,专注且深情。 郑青云忽然道:“你若是想去宁州,我陪你一起去,之?后回来,顺便去祭奠一下伯父伯母吧?” 蔺誉一愣,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些年为着我的身子,你都?没有时间?去看望伯父伯母,是我的过错,唔……” 蔺誉捂住了?郑青云的嘴,制止了?他埋怨自己的话:“青云,不要再?说是因为你的过错了?,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对你,心甘情愿,我想爹娘在天有灵,会理解我的,也会欣慰我做的。” 郑青云眨了?眨眼,看着蔺誉郑重?的神?情,突然笑了?。 他说道:“好。” 蔺誉朝他伸出小拇指,看着他,说道:“那说好了?,我们一同去。” 两个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在空中晃了?两下。 最后,大拇指按在一起。 “盖了?章了?,不能反悔的。”蔺誉顺势把郑青云的手包住。 他的手比郑青云的手要大上一圈,轻轻松松能圈住对方的手腕。 郑青云的身子这些年精细的养着,虽说恢复到和正常人的身体一般无二是有些困难,但是六、七成也差不多了?,只是可能体质使然,毒素还残存在身体里,郑青云的身子骨要比同龄人弱一些,肤色也比其余人白一些,血管清晰可见,特别是手上。 蔺誉早就?发现?了?,他用大些力?就?能在郑青云身上留下些许红痕,虽然很快就?会消失。 第82章 郑青云见对方紧紧捏着自己的手腕,不由得失笑:“你这是怕我跑了?吗?” 蔺誉靠近郑青云,轻轻抱住他:“是啊,怕你丢下我跑了?。” 郑青云眯了?眯眼,闻着他身上他熟悉的味道,不知为何,他只是那么一说,但蔺誉像是当真了?一样,语气中满是害怕。 就?像是他已经被抛弃了?一次一样。 郑青云窝在蔺誉的怀里,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 小誉,你身上的秘密很多啊。 郑青云圈在蔺誉背后的手微微一缩。 —— 深夜。 宁州落雁城。 湍急的河水冲塌了?眼前一切可见之?物,黑暗放大了?一切未知的恐惧,人们在水中无助的伸出手,祈求上天能放过自己。 哀嚎声和嘶吼声不绝于耳。 在洪水还没侵袭到的地方,一队人马手忙脚乱的搬运着什么东西。 “快快快!速度快点,快搬快搬!”领头的人吼着。 “啪-” 箱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在月光的照耀下,满地的金银珠宝快要闪瞎在场之?人的眼,只不过他们不敢去看,只顾着把那些东西赶紧塞进箱子里。 “笨手笨脚,这点小事都?干不好?等着于大人来责罚你吗?还不快收拾好!” “大人息怒,小的知错了?,大人息怒。”那奴仆诚惶诚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那人烦躁的甩甩手:“快点干吧。” 随后,他望向?远处河口方向?,忧心忡忡:“希望不会被发现?,要不然……” 他想了?想被发现?的后果,忍不住浑身一抖。 这可不是杀头就?能了?事的啊。 于大人带着家眷穿着朴素的衣服坐上马车,低声问道:“都?收拾好了?吗?” 下人道:“都?收拾好了?,大人放心,已经和卢雄联系上了?,他们派了?人来接应大人。” 于大人捋了?捋胡子,吐了?一口气,笑着说:“好,收拾好了?就?赶快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夫人摸着心口心有余悸:“夫君,我们会平安无事的吧?” 于大人胸有成竹:“放心,此事万无一失,你就?不用担心了?,对了?,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下人笑道:“大人放心,小的亲自盯着他们做的,不会有差错。” 于大人长舒一口气:“好,现?在就?出发。” 马车迎着月色快步向?前驶去,徒留早已人去楼空的宅子。 破涛汹涌的洪水拍上城墙,又?怒吼着离开。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小孩被父母高高举过头顶,一家人攀附着一块木头,漂浮在水中,孩子无助的哭喊着。 淅淅沥沥的雨滴又?落了?下来。 “老天,别再?下雨了?!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上天不是有好生之?德吗?为什么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啊?” …… 晨光冲破乌云,照在地面上的时候,洪水又?上升了?一个水位。 那对父母筋疲力?尽,手无力?的松开了?浮木,他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孩子绑在浮木上,最后不舍的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乖宝儿,好好活下去。” 这是父母留给赵然最后的话。 随即,一个浪拍过来,两人消失在水中再?也不见。 赵然在水中飘荡,不知撞到了?何处,她?掉入水中。 不习水性的她?在水中扑腾几下,手在水中乱抓,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她?像是碰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那个东西。 郑知黎赶来的时候,赵然已经快要溺死了?。 他赶紧把人捞上来,把人呛进胸腔中的水挤了?出来。 赵然干呕了?几下,晕了?过去,只是手中还紧紧抓着什么东西。 第66章 雨停,往事,白骨 赵然?晕过去后, 浑身泄了力,手上的东西也滚到了船板上。 郑知黎定睛一看,是一块生了锈的铁皮, 上面模糊的印着什么?字。 他顺手把东西塞进赵然?的怀里, 继续往前划着, 寻找灾民。 “啪嗒-” 水面泛起涟漪。 随即,毛毛细雨争先恐后的朝水面奔去,愈演愈烈, 最后,竟变成?了豆大的雨点。 郑知黎顾不得被打湿的衣服,他摸了把脸,抹掉了脸上的雨水,继续往前划。 雨点打的人?睁不开眼,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气温很低, 冻的人?瑟瑟发抖。 玄甲军争分夺秒的抢救着百姓,把他们?送到高?处水没有漫到的地方。 雨一直在下, 闪电轰鸣。 郑知黎只觉得自己的力气快要用完了,他像个机器一样重复着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 天慢慢亮了起来。 阳光透过层层乌云,照在人?们?身上。 郑知黎伸出手, 茫然?的眨了两下眼睛。 雨停了。 周遭的百姓叽叽喳喳地嚷着,庆祝着雨终于停了。 到最后,都扑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人?!大人?!多谢你们?!要不是你们?, 我们?这些人?都要没命了……” “是啊是啊,大人?,你真是大好人?啊!” 百姓簇拥到将士和官员身边, 一个个哽咽着说?着话。 更有激动的人?直接跪在地上“邦邦”磕头。 郑知黎和几个将士阻拦不及,被人?带着栽倒在地上。 浑身又沾满了泥水。 —— 蔺誉几人?说?服了郑恒和邓媛,带着物资来到了宁州。 他们?到的时候,郑知黎正带着人?在清理?道?路。 连着几天艳阳天,水位慢慢下去了,大片的农田被冲毁。 此时正是秋收的时候。 蔺誉和陈郎中忙着和其他郎中一起为百姓看病诊治,万一发生了大范围的疫病那?对于宁州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阿承宇和杜回舟在在帮忙给各位灾民发放食物,一人?一块馍饼,一碗稀粥。 周围的咳嗽声即便?被人?们?刻意?压抑着,但还是此起彼伏,他们?迈着沉重的脚步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生了病的百姓都被集中到一个区域,赵然?也在那?里,她刚醒来,看到周围的环境还有些呆愣。 郑青云撩起衣摆坐在她身旁,拿出帕子?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污泥,轻声问道?:“要喝点水吗?” 赵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缓慢的摇摇头,她像是感受到有些不舒服,往怀中一摸,摸到了那?块生了锈的铁皮。 她犹豫了一下,把那?块铁皮递给郑青云,简短的说?了几个字:“捡到的,不是我的。” 郑青云揉了揉她的头,先把铁皮放到一边,他从箱子?里拿出一把梳子?,用帕子?把她的头发大致擦了擦,随后把梳子?递给她。 赵然?用衣服擦了擦手,拿起梳子?,把她那?半长不短的头发梳顺。 集中在此的大多是老年人?和孩子?,他们?体质比较弱,又和家人?走失了或者出了什么?事,他们?的情绪都比较低落,都是安安静静的。 郑青云拿过那?块铁皮仔细端详着。 上面的字迹已经被腐蚀的模糊不清,只剩些许笔画可以推测写了什么?。 “杨……赵……兴”郑青云费力的辨认着上面的字迹,却见一旁的小?孩猛的抬起头。 她瞪大眼睛,声音还有些沙哑:“哥哥,你、刚刚说?……说?什么??” 郑青云看了她一眼,又重复了一遍:“杨,赵,兴,怎么?了小?妹妹,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赵然?看着他,说?道?:“我爷爷、叫赵兴,我,叫赵然?。” 郑青云笑着说?:“这样啊,那?这应该是记名字的东西吧?你爷爷是做过什么?吗?” 赵然?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一点点往事。 “我爹说?,我爷爷去修筑过河堤,好像那?时候出了意?外,我爷爷就走了。”赵然?的情绪有些低落,像是想到了伤心的事。 “哥哥,我……我爹娘他们?,他们?的尸首还能找到吗?”赵然?拉着郑青云的衣袖,眼中的无助和茫然?深深刺痛了郑青云,“我……我没有亲人?了是吗?” 郑青云想到,当时他第一次和蔺誉见面,蔺誉不知为何一见到他,泪水就像瓢泼大雨一样毫无征兆落下,眼中也满是难过和无助。 他摸了摸赵然?的头发,正视着她:“哥哥不知道?,但是,我们?尽力而为,好不好?” 赵然?瘪着嘴,紧紧咬着牙关?不让泪落下来,她点点头。 郑青云找出来了他临走前郑泽兰塞到他怀里的糖果,递到赵然?面前:“吃糖吗?” 第83章 赵然?慢慢的伸出手,把糖果塞到嘴里。 甜味溢满了口腔,但是心中的苦涩是如何也压不下去的。 郑青云突然?想到,赵然?和蔺誉一样,天地之间,再没有和他们血脉相连的人?了。 他感到了莫大的悲哀和无奈。 赵然?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但她只是默默地坐在郑青云身边,没有说?话。 …… “青云,发什么?楞呢?”蔺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吃过饭了吗?” 蔺誉手上端着两个碗,还拿着几个饼。 郑青云摇摇头,他这才注意?到周围正有人?在发放食物。 蔺誉走过来把一个碗递给他,另一个碗递给了赵然?:“喏,吃点东西吧?要不然?人?该没劲了。” 赵然?双手接过碗,又接过饼,坐到一旁去吃了。 郑青云喝了几口,有些不适应,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这已经算是很好的饭了。 “小?誉,你当时……伯父伯母走的时候,也会偷偷哭吗?”郑青云斟酌了一下用词,问道?。 蔺誉微微一愣,他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眼眶有些红,但还帮着一个老人?掰馍的赵然?,心下了然?。 “青云,实话实说?肯定是会难过的,而且那?个孩子?还那?么?小?,不过她看起来是个坚强的孩子?。”蔺誉收回了视线。 郑青云轻笑一声:“对了,你看这个。” 他把那?块铁皮递给蔺誉:“这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不过上面能看清的字是人?名,赵然?说?上面有她爷爷的名字。” 蔺誉拿起来,微微眯着眼睛:“这看起来像是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七、八成?都看不清了。” 郑青云点点头:“是啊,赵然?说?她爷爷之前参与过河堤的修筑,不过当时好像出了意?外去世了……” 蔺誉迅速捕捉到什么?信息:“意?外?” 郑青云看着蔺誉,两人?心照不宣的想到了什么?。 两人?分头行动,一个去百姓那?里打听,一个去找杜信打听。 蔺誉坐在赵然?身边,旁边紧挨着的是一个老人?。 蔺誉寒暄了几句,老人?话很多,没费多大力气就大概打探出来了。 随后蔺誉又和几个老人?分别唠了会,确定信息都差不多了之后,才起身去找郑青云。 太阳渐渐落山了,天边晕染着晚霞,绚烂而美丽。 厢房中的桌上摆着热茶,郑知黎也在房中,杜信揉着眼睛,满脸疲惫。 这次水灾受灾范围不算太大,但是波及人?员广泛,如?果处理?不好,搞不好赤瀛或者云和国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杜回舟正给他揉着肩:“爹,力道?怎么?样?” 杜信哼了一声:“还行吧,不过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你偷偷摸摸跑过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不怕你娘担心?我跟你说?……” 杜回舟连忙制止:“爹,爹,还有别人?在呢,给我留点面子?,回去再说?回去在说?。” 杜信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犹豫着该不该进来的蔺誉和郑青云,又瞟了一眼坐在一旁有些怔愣的郑知黎,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讪讪的放下快要碰到杜回舟肩膀的手。 他轻咳一声:“来了啊,坐吧。” 蔺誉和郑青云关?好门,阿承宇在外面看着。 “翠影河的堤坝修筑这件事我记得好像是许大人?办的,当时完成?的很好,圣上还褒奖了他,至于那?个我没有听说?过,我和许大人?不太相熟,私下来往也不密切,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杜信回忆了一下。 蔺誉把那?块铁皮拿出来,郑知黎“咦”了一声:“这是那?个小?孩手里拿的吧,我记得我把她救上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就仅仅抓着这个。” 郑青云点点头:“今天她给我的,我想可能是什么?有用的东西,因为那?个小?孩说?上面有她爷爷的名字,她爷爷刚好参与过那?个工程。” 杜信揉了揉额角:“可能是当年记载下来有功的人?吧?” 蔺誉摇了摇头:“但是诡异的是,当年分了几批人?,赵兴一行五人?,不知为何,先后接连死去,间隔时间不超过两天,只不过死因都很合理?,没人?继续追查。” 杜信一听这话,面色瞬间郑重起来:“名字都在这上面吗?” 蔺誉拿出了纸,上面是他记下来的信息:“五个人?的名字都在这里,除了赵兴,其余的人?都是孤儿,死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郑青云看着那?块铁皮:“伯父,或许我们?要去找一找这个东西的残害在哪,可能上面会有线索呢?” 杜回舟叹了口气:“可这洪水还没散去,我们?能去哪里找呢?” 杜信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他说?到:“我知道?在哪了。” —— 两日?后。 翠影河河流中段。 洪水退去。 几人?站在岸边,看着河道?内的景象。 眼中满是震惊。 森森白?骨裸露在河道?里,被水冲的到处都是。 第67章 回去,祭拜,誓言 “这?……这?是怎么回事?”杜回舟指着河床磕磕绊绊的问道?。 杜信闭了闭眼, 深呼吸几口,说道?:“这?是河堤溃烂之处,也是当年?修筑的主要区域。” 他眸光一转, 吩咐道?:“下去看?看?。” 下人领命, 派了几个身手矫健的下去一探。 蔺誉在一旁盯着那些白骨。 长时间的浸泡和冲刷使骨头表面变得十分光滑, 上面还有许多小孔,只残留着大的骨头,小的碎片早已不知踪影。 当然, 他们?没有摸骨识人的本领,也不知道?这?些骨头到?底是谁的,只能猜测,会不会是那一队人的残骸。 郑青云皱着眉,困惑的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信捋了几把胡子,顾左右而言他:“你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也够长了,不如趁早回去吧, 这?里也没什么大事了。” 杜回舟瞪大眼睛就要反驳:“爹——啊!” 蔺誉掐了他一把,随后接话:“是啊伯父,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杜回舟一脸不解, 郑青云无奈摇头。 等回到?厢房,杜回舟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这?事情还没搞明白, 怎么就要回去了?” 郑青云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杜回舟:“杜兄,你没看?出来伯父是不想让我?们?掺和进去吗?不然他干什么不和我?们?说?” 杜回舟挠了挠头:“我?知道?,可是……” 蔺誉往他面前放了杯茶, 示意他喝一口:“润润嗓子吧。” 杜回舟一口闷下去,然后,脸皱成一团, 他张大嘴巴,差点要把五脏六腑呕出来:“这?什么茶?这?么苦?呕,苦死我?了。” 蔺誉慢悠悠的说:“杜兄,忍一忍就好了。” 郑青云“噗嗤”一笑,随即欲盖弥彰的咳了两声?。 杜回舟:……你们?真该死啊。 不过到?最后,杜回舟还是和他们?一同回去了。 官场之事他们?不好参与?,只好先行离开,至于杜信他们?能查到?哪里,就看?他们?的能力了。 不过…… “你要抚养她??” 蔺誉坐在马车上,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杜回舟和他身边的赵然,疑惑的问道?。 杜回舟点点头:“是啊,这?孩子又听话又乖,是不是啊?” 赵然睁着两双大眼睛看?着周围的几个人,脸上带着惶恐。 不知怎的,蔺誉觉得赵然那双眼睛居然有点像程书,都带着清澈。 他笑了笑:“那是,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 郑青云问道?:“对了,她?……找到?了吗?” 杜回舟摸了摸赵然的头,声?音低了下来:“找到?了,刚安葬好。” 几人都有些沉默,最后还是蔺誉打破了沉默。 “对了,我?……我?顺路去看?看?我?爹娘,马上到?了前面,我?们?就得分开了。” 杜回舟一怔:“啊……行,那个,需要帮忙的话和我?说啊。” 蔺誉撩开帘子往后面看?了一眼。 “那肯定?不会客气的。”蔺誉笑道?,“对了,我?师傅就不和我?们?一起了,你到?时候照看?着他点,麻烦了啊。” 杜回舟摆摆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诶对了,我?记得陈郎中不是有心仪之人吗?什么时候好事将近啊?” 郑青云看?了一眼赵然:“孩子在这?呢,说什么好事不好事的。” 杜回舟“哈哈”一笑:“对对对,小然你别?听,你还小呢。” 赵然眨了眨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 第84章 与?杜回舟分开后,蔺誉和郑青云就准备往三川城走?。 阿承宇坐在外面,观易在驾马车。 天?气还不错,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入了秋,温度一天?天?低了下来,郑青云披着披风,双手捧着热茶,微微眯了眯眼,靠在软垫上。 满足的像只餍足的猫。 蔺誉觉得郑青云和小满越来越像了。 难不成是宠物随主人吗?蔺誉在心中想到?。 道?路不算太平,有些崎岖,不过观易驾的很稳。 过了一座桥,再往前走?十几公里,就到?三川城了。 一眨眼已经过去了十年?,城中变化很大,蔺誉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他们?在店里落了脚,放好行李之后就在在街上走?了一会儿。 突然,蔺誉毫无征兆的停下了脚步。 他怔怔的看?着一家店铺,上面的牌匾写的是“王记糕点”。 郑青云也顺势看?过去,问道?:“怎么了?你饿了吗?” 蔺誉摇了摇头,他指着店铺的位置说道:“青云,这?里之前是我?们?家的医馆。”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1]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短到?似是弹指一挥间,却长到足以让一个孩童成长为大人。 郑青云感受到蔺誉低落的心情,他抿了抿唇,借着衣袖的遮掩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我?陪着你呢。”郑青云轻声?道?。 蔺誉紧紧回握过去:“嗯。” 他抬头看?了一眼铺子,随即转身离去。 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2] 他们?买了一些东西,随后往城外走?去,准备去祭奠蔺寒夫妇。 等蔺誉循着残存的记忆找到?墓碑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不是他以?为的荒草丛生,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精心打理着的。 “你们?是?” 蔺誉转过身,只见一个男子看?着他们?,迟疑的说道?:“你……你是小誉吧?” 蔺誉点点头,他看?着男人有些许眼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是蔺誉,您是?” 男人眼眶毫无征兆溢出泪水,他上前几步:“你不认得我?,但是我?蒙受你父母的恩情,当时若不是他们?,我?恐怕就病死在路边了。” “那年?洪灾,你爹娘他们?……我?侥幸活了下来,当时那位郑大人找到?了我?,说让我?来看?顾他们?二人的坟墓,正好我?也清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留在这?里了。” 蔺誉看?着男人满是感?激的眼睛,竟无言以?对。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多谢您。” 男人摆了摆手:“你和你爹娘他们?说说话吧,我?先回去了。” 他扛着锄头,慢慢走?远了。 坟头旁是刚被?翻动过的土。 蔺誉跪地,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三炷香插在坟头,烟雾晃晃悠悠飘向远方。 郑青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蔺誉。 等蔺誉做完一切,他朝着郑青云走?过来。 他拉起郑青云的手,两人十指相握走?到?墓碑前。 郑青云疑惑的看?着蔺誉,蔺誉朝他温和一笑。 “爹,娘,这?是青云,郑青云,他是我?想携手共度余生的人,我?好爱他,你们?放心,我?这?辈子,一定?会好好珍惜他,照顾他。” 郑青云震惊蔺誉所?说的话,他情急之下捏了蔺誉一把:“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蔺誉伸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墓碑,一只手牵着郑青云,另一只手放在墓碑上。 “在我?爹娘面前立个承诺,让我?爹娘也见一见他们?孩子的爱人。”蔺誉端正跪姿,面色郑重,一字一句道?:“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我?蔺誉在此发誓,一辈子对郑青云好,风雨同舟,白头偕老,直至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阵微风吹过,蔺誉的身上掉了一片叶子。 是绿色的、还未枯黄的叶子。 郑青云捻起那片叶子:“皇天?后土可是听到?了你的誓言。” 蔺誉欣然一笑:“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郑青云看?向墓碑,用眼神刻画着上面的字迹:“伯父伯母,希望你们?能够接纳我?们?,我?知道?男子相爱有悖伦理和世道?,但……我?也会爱他,全心全意,一生一世。” 蔺誉看?着郑青云认真的模样,心中的爱意像是要喷薄而出。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他们?也准备回去了,第二日还要赶回平京城。 蔺誉看?到?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树,笑着对郑青云说:“你瞧,那是棵樱桃树,你那时吃的糖渍樱桃就是那儿结出来的果子。” 郑青云看?着那棵树,突然说道?:“明年?我?还要吃,你记得给我?做啊。” 蔺誉牵着他大踏步往前走?:“做,做一辈子!” …… “你轻点……声?音太大了吵到?旁边的人了怎么办?” 夜色已深,空中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映照在地上,照亮了屋子的一角。 身体撞在床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蔺誉心疼的揉揉郑青云的胳膊,凑过去亲了一下:“抱歉,有点太激动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郑青云说的那句“我?也会爱他,全心全意,一生一世”,他现在只想让全世界知道?郑青云爱他,他爱他,他也爱他,他们?见过父母了,这?是老天?都承认了的。 郑青云被?他亲的泪眼朦胧,喘不上气,浑身像是没了力气一样,手从蔺誉的脖子上滑了下来,无力的垂在床沿。 他不理解,明明都没有经验,怎么蔺誉就进步那么快? 蔺誉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他拉着郑青云的胳膊,让他搂住自己的脖子。 屋内慢慢响起了轻微的水声?,还有低低的喘气和闷哼声?。 蔺誉顾忌着郑青云的身子,别?的也不敢做,两人现在就是亲亲抱抱,再进一步的是没有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分开冷静一下,郑青云轻轻碰了碰有些肿痛的嘴唇,想起来刚刚自己仿佛抽空还骂了蔺誉一句。 “小誉,你是狗吗这?么啃我??” 郑青云的嘴唇都有些麻木。 蔺誉心情极好,“汪”了一声?。 “现在你可是猫狗双全的人了。”蔺誉把郑青云按在怀里。 郑青云舒服的蹭了两下,两人躺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隔壁屋子的阿承宇看?着在屋子另一边睡得很熟的观易,泄愤似的朝着空中挥舞了几下。 该死的。 第68章 病重,小产,相克 第二日, 几人起的很早,早早出了三川城,往平京城赶。 阿承宇黑着一张脸坐在马车外, 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眼下的乌青让人无法忽视。 蔺誉倒是神清气爽, 还有?心思?嘲笑他:“你?怎么回事?晚上去偷牛了?” 阿承宇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郑青云微微肿着的嘴唇,深感疲惫, 把脸换了个方向看着观易。 他说?:“你?不觉得你?那俩公子有?点不对?劲吗?” 观易专心赶车:“怎么不对?劲?啊,我家公子今早没吃几口早饭!” 他转头说?道:“公子,您早上没吃几口东西,现在饿吗?” 马车里传来蔺誉的声?音:“没事,我带了吃的,青云饿了我给他找。” 观易乖乖答应。 阿承宇看着这人呆愣的样子,气的一扭身子, 也不说?话了。 这边蔺誉看着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的郑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是他昨晚闹得有?点晚了。 蔺誉让郑青云靠在自己的腿上, 把披风叠起来给他当枕头。 马车垫着垫子,但还是会有?点硬, 郑青云睡得不太安稳。 他微微皱着眉,嘴唇无意识的微张着, 蔺誉把他的眉心抚平。 然后?罪恶的手伸向郑青云的嘴巴,他双手微微用力,掐住郑青云的两?颊, 嘴巴自然而然就嘟了起来。 手下人像是对?他的动作有?些不满,轻轻动了几下,但是发现没逃脱开, 索性随他去。 蔺誉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松开了手,在郑青云眉间轻吻了一下。 动作又轻又柔,小心翼翼。 马车晃晃悠悠向前走。 平京城一片安宁,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 等空气中的桂花味散去,树上的叶子落了个干净,空气越来越冷的时?候,圣上终于是撑不住了。 在一日早朝上,梁晋晕倒在文武百官面?前。 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太医全被?召集在晨安殿内,太后?得了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回宫里主持大局。 第85章 现下后?宫的嫔妃数张贵妃位高权重,但她的胎像不太好,似乎孕中又多思?,好几次都见了红,太后?叮嘱她好好待在宫里养胎。 梁晋没那么多后?妃,太后?也懒得看她们在跟前哭哭啼啼,都让她们在自己宫里待着了。 梁以桉侍奉梁晋喝了药,昏迷中的人没有?意识,药汁从?嘴角滑落,染脏了床褥。 太后?垂眸看着梁晋,叹了口气,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拉着梁以桉的手:“好孩子,辛苦你?了。” 梁以桉摇了摇头,眼下是遮不住的乌青:“孙儿?不累,还撑得住。” 太后?看着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的梁以桉,心中满是心疼。 他这几日忙着处理朝政,又忙着照顾梁晋,一日睡不了多少时?间,事情太多了,他不敢让自己松懈,虽然郑恒和?几个大臣帮着他做了许多,但最终还是需要他来做决定。 周叶端来了一碗参汤,低声?劝道:“殿下,喝点参汤补补身子吧?” 梁以桉接过碗,几口喝下,就向太后?辞别,他还有?许多公务没有?处理。 太后?愤愤的瞪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梁晋,重重叹了口气。 “太医怎么说??”她问道。 王福弓着身子上前低声?道:“太医说?,圣上这是太过劳累,导致的旧疾复发,至于圣上什么时?候能醒,太医也不好说?。” 周叶这时?进来禀报:“太后?,郑大人求见。” 太后?两?眼放光,迭声?道:“快让他进来。” 郑恒带着一个人进来,给太后?行过礼之后?介绍道:“太后?娘娘,这是陈郎中,民间的名医,臣擅自带他进宫有?罪,但臣实在担心圣上,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既然陈郎中是民间名医,那肯定有?他的好处,快来给圣上瞧瞧这到底是怎么了?太医一个个畏手畏脚的,连个像样的症状都说?不出来。” 王福带着人搜了一遍陈郎中的身,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才让他靠近梁晋。 郑恒和?太后?在一旁低低的说?着话。 太后?有?些感慨:“一眨眼啊,这几十?年都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郑恒笑着说?:“时?间过得是快,但太后?娘娘风采依旧,还是臣记忆中的模样。” 太后?轻声?笑了:“德忠啊,还是那么会说?话。对?了,知聿那孩子什么都不和?我说?,你?在他身边,好好劝劝他,这孩子犟,认准了事情就不回头,我心里有?点担心啊。” 郑恒点点头:“臣知道了,臣会尽力劝说太子殿下的。” 这边陈郎中站起身,面?色不太好,他紧紧皱着眉。 郑恒心脏漏了一拍,他从未见过陈郎中这样的脸色。 “怎么样?圣上的身子可还好?”太后?忙问。 陈郎中叹了口气:“太后娘娘,郑大人,草民可能医术有?限,只能诊断出圣上体内似乎有?一些毒素,但具体是什么毒,怎么解,草民……暂时没有办法,只能和?诸位太医商议,看看用什么法子暂缓毒素的蔓延。” 太后?跌倒在椅子上,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中毒了呢?” 陈郎中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梁晋:“太后?娘娘,圣上的身子应该自入夏之后?就不太好,又生了大病,病未痊愈又强撑着上朝、处理公务,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样啊。” 太后?用手撑着额头,似乎是在消化这个消息。 她无力的摆了摆手:“哀家知道了,周叶,带陈郎中去和?太医们商议药方吧……德忠,你?也先?回去吧,哀家自己待一会儿?。” 郑恒告退,周叶带着陈郎中离开了,王福守在殿外,殿内只剩这对?母子。 太后?骤然落泪,哭的身子都在颤抖。 自先?帝离世后?,她再没有?哭的这样厉害过。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在为谁哭,为何会哭。 —— 蔺誉和?郑青云自然也得知了圣上病重的消息。 这时?,平京城刚下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颗粒一般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了下来,很快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要早一些。 蔺誉抱着手炉,朝窗外看了一眼。 郑青云抱着小满,拿它来暖手,小满舒服的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几个月过去,小满长大了不少。 郑明棠很喜欢小满,几乎日日都要来看一看,此刻正坐在桌前尝着茶,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吴元香坐在郑明棠身旁,仔细的听着她说?话。 屋里的炉子烧的很旺,几乎感受不到寒冷。 郑明棠似乎说?累了,住了嘴,和?吴元香一起研究起了别的东西。 蔺誉莫名打了个寒颤,老神在在道:“今年冬天,好像有?点奇怪啊。” 郑青云微微叹了口气:“冷的早,雪下的早,就怕今年的冬天变长了。” 蔺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圣上这一病,断断续续病了好久了。” 郑明棠放下茶杯:“是啊,也不知道圣上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屋内一片寂静。 郑青云转移了话题:“明棠,你?们店里的生意近来如何了?你?和?袁姨能忙的过来吗?” 郑明棠谈到这个就兴奋起来:“还行,我娘又招了一些人,还可以应付的过来。表哥你?不知道,元香在算账这方面?超级有?天赋,算的又快又好,真的,元香你?就是块宝啊!” 说?着就去捏了几下吴元香的脸,把她的脸都捏红了也没松手。 吴元香朝着几人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 郑青云站起身,把小满放到地上,轻轻捶了几下腿,小满还是有?些重量的。 “那你?可得好好把握这块宝了。” 郑明棠重重点了点头:“放心吧表哥,我把握的死死的。” 蔺誉轻笑几声?,观易推门而入,给几人送来了邓媛叮嘱的羹汤。 阿承宇带着满身寒气从?屋外进来,朝着几人丢出来一袋东西。 蔺誉下意识一接,发现是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阿承宇大马金刀一坐,抢过蔺誉手上的手炉来暖他快要被?冻僵的手。 蔺誉灵活的把栗子剥开,一个个栗子圆滚滚的坐在盘子里,憨态可掬。 “泽兰那里送了吗?”蔺誉一边剥一边问道。 阿承宇点点头:“给了给了。” 郑青云奇道:“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面?做什么呢?” 阿承宇打了个寒颤:“杨小姐来了,找四小姐去了。” 蔺誉了然。 屋外的雪慢慢的越下越频繁。 许是太郁闷竭尽全力,也或许是上天有?眼,腊月初,梁晋的身子好起来了。 不再是只能躺在床上,干什么都没有?力气的样子了。 梁以桉激动的流了好多泪,看得梁晋心疼不已,尤其是看到梁以桉瘦了不止一圈的身子,更是泪流满面?,哽咽着说?:“桉儿?,辛苦你?了。” 太后?见梁晋好起来了,就想离宫,但被?梁晋以“年关将近”为由劝了回来,让她在宫里过了年再走也不急。 太后?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也就应了下来。 梁晋抽出时?间去看了几次张贵妃,可以看得出来她这一胎怀的着实辛苦,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梁晋看了几次,就不忍再去了,只得叮嘱张贵妃好好休息。 可天有?不测风云。 纵然张贵妃精心呵护,万般将养,这孩子还是没留住。 还没到除夕,她见了红。 张贵妃悲痛万分,哭的肝肠寸断,梁晋于心不忍,赏赐了许多东西安抚她。 但丧子之痛不是一些死物能治愈的。 梁晋纵容了张贵妃一些。 只是宫中渐渐有?流言蜚语,直说?张贵妃腹中胎儿?与圣上相克。 说?的有?鼻子有?眼,很多人都相信了这种说?辞。 张贵妃听闻此事更加难过,在梁晋面?前泫然欲泣,泪眼婆娑的看着梁晋。 郑知黎被?派去彻查谣言。 但还没等他查清这个,就又有?传言称太子与张贵妃失子一事有?关。 第69章 结盟,夺位,早朝 “宫中之人以讹传讹, 都闲的没事干是吗?王福,去,给?朕查清楚, 找到造谣之人, 乱棍打?死, 以儆效尤!”梁晋气?冲冲地说。 王福擦了一把额头冒出的汗,战战兢兢的退下来。 年关将近,朝中事务繁多, 后宫也出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张贵妃身子虚弱,无?法操劳,太后心有余而力不足,长久不在宫中,对宫中的人和事都不太熟悉,也需要时间来适应。 第86章 王福出了门, 看着?窗外的天,他的干儿?子凑上来:“干爹, 怎么愁眉苦脸的?” 王福叹了口气?:“等你到我这个位置上你就懂了。” 小太监羞涩一笑:“干爹,我还嫩着?呢, 跟你肯定?是没法比了。” 王福哼笑一声。 随即,他转身离去。 —— 今夜郑知黎不当值, 郑家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 但郑知黎却兴致不是很?高?。 郑恒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投以安慰的眼神,饭后, 他带着?郑知黎来到了书房。 “知黎,为何兴致不高?啊?”郑恒问道。 郑知黎失落的低下头:“爹,圣上交给?我的任务我还没有做好, 感?觉辜负了圣上的信任。” 郑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 两人正说着?,屋外一阵吵闹。 书房的门被敲了几下,随后郑晏章推门而入。 他身后是蔺誉和郑青云,三?人脸色都不太好,黑的像是吃了碳一样。 郑恒疑惑:“这是怎么了?” 郑晏章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爹,咱们要被人做局了。” 郑恒看着?桌子上有些眼熟的东西,细想了半天,等他想起那是什么的时候,瞬间脸色变得铁青,眼神中几乎要喷出火花来。 正值年关,各地都在为圣上准备贺礼,有的甚至提前几个月就开始谋划,贺礼不说稀世珍宝,也算是价值连城。 赤瀛和云和国虽然与容国多有冲突,但也是要仰仗容国,因此也备了贺礼。 可?桌上放着?的,竟是一封信,用?赤瀛字写的信。 大致意思是,赤瀛向郑恒献上礼品,因为郑恒威名远扬,因此东西比圣上用?的还要好,不敢随随便便进献。 “荒唐!我看赤瀛那些小鳖崽子是活腻歪了,敢这样挑拨离间。”郑知黎怒吼,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郑青云冷声道:“这东西恶心人的很?,混杂在其他人的贺礼中,这些天咱们都忙坏了,也没怎么仔细查看,就这样混在里面,若是我们没有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啊。” 郑恒拿起那个说是“比圣上用?的还要好”的东西,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的确精致的不像样,做工精细,触手生温,光滑细腻,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郑恒想拿近些,但手却不小心一滑,那物脱手而去,眼见就要掉在地上。 一旁几人下意识扑过去,却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阿承宇接到。 几人松了口气?。 松到一半,却见阿承宇两手一用?力,往外一掰,“咔嚓”一声,东西干脆利落的碎成两半。 那口气?到底是没松完。 郑晏章离得近,看得更仔细些,只见中间夹着?一块布,布上有几行字。 阿承宇晃了晃那块布:“赤瀛独有的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啊,呀,让我看看写了什么。” “与大人结为同盟,以此为信物。” 郑恒满眼厌恶:“结个屁同盟,那群鳖孙不想着?好好练兵打?仗,偏往这些旁门左道上想。” 郑青云看着?蔺誉,他虽然面上也有气?愤,但更多的,像是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一样,没有诧异之色。 他移开了视线,盯着?那东西,想起来刚刚发现这东西的时候的场景。 邓媛在清点库房时,郑泽兰在记录,蔺誉和郑青云在旁边,帮着?搬运点东西。 平常手稳得能把郑青云抱在怀里晃一个时辰都不抖的人,在搬运某个箱子的时候,手一抖,放在最?上面的一个小盒子掉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不在礼单之内。 郑晏章连忙来找郑恒,郑青云站在后面,看着?蔺誉,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不过蔺誉丝毫没有察觉。 几人冷静下来,顿时感?觉一阵后怕。 若是这事他们没有发现,而被有心之人告到圣上面前,他们郑家算是完蛋了。 蔺誉死死盯着那东西。 第?一世的时候,戚松卓就是凭借这个,参了郑恒,而后,圣上病重,查出郑恒下毒,圣上大怒,下令赐死郑家。 郑恒在牢里跪了三天三?夜,祈求能再见圣上一面。 但…… 圣上从始至终没有来。 只有传旨的太监送来了赐死的旨意。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蔺誉闭了闭眼,掩住眼中的悲切和恨意。 这一世不知为何索娄提前开始动手了,但能说明,他坐不住了。 蔺誉咬了一下后槽牙,眼中是势在必得的信心。 不过蔺誉心中所想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他们思索了一下,最?后,郑恒决定?把东西毁掉。 郑知黎拿起那东西,用?力扔在地上:“本来不该存在的东西,还是消失了最?安全。” 蔺誉一惊。 他原本想着?,郑恒或许会带着?东西去找梁晋陈情,让梁晋相信自己绝没有此心。 但,现在好像不太对劲。 郑恒……对梁晋没有那么信任了。 火蛇吞噬了布条,瞬间消失殆尽。 此后,郑家无?人见过这东西。 郑恒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青云,刚刚那张布条上的字迹你记住了吗?” 郑青云点点头。 他之前闲来无?事,模仿了好几个人的笔迹,模仿的惟妙惟肖,连本人都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写过这些字。 郑恒点点头:“好,记住就好,可?能之后,会有用?呢。” 屋外白雪纷飞,遮盖住了几人来的时候的脚印。 —— 云和国。 国君夫人给?躺在床上的国君喂完最?后一口药汁,把碗放在一旁。 她伏低身子,笑着?在他的脸上拍了拍。 无?视掉男人惊恐中带着?怨恨的眼神,国君夫人笑着?说:“夫君,好好休息吧,我要去处理事务了。” 她抽身离去,屋内瞬间没了其他人,只剩喘着?粗气?,有气?进没气?出的国君。 屋外一个样貌俊秀的年轻人殷切的上前为国君夫人撑着?伞:“君主,墨云求见。” 他没有喊她“夫人”,而是“君主”。 云和国人尽皆知,他们的国君平庸无?能,若没有国君夫人,他们恐怕就没有现在的安稳日子。 他们感?念国君夫人的恩情,称呼她为“君主”。 长孙青竹伸手接了几片雪花,感?受着?手中的凉意:“不见,说我没空。” 那人回道:“是。” 他拿出帕子,为她擦去手上的雪水。 “君主当心着?凉。”他殷切关心的话传到长孙青竹耳中。 长孙青竹轻笑一声,她如今才三?十?多岁,身子哪有那么不好。 她突然来了兴致,让其他人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男人在他身旁撑着?伞,落后她几步。 “说起来,我进这深宫,也有多年了,被叫‘君主’也有多年了,怎么还是会有些不习惯呢?”长孙青竹漫不经心道。 男子声音轻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堪称胆大妄为:“君主,照臣看,您更适合‘国君’这个称呼。” “哈哈,族中人都希望我做个如长孙皇后一般贤能的人,好似才能不愧于?我这姓氏,但我不愿,我觉得我有另一种活法。” “国君说我是蛇蝎心肠、毒妇你居然说我更适合‘国君’这个称谓,你说你是不是有些大逆不道呢?萧山?” 身后的人离他们很?远,听不太清两人的对话,但能感?受到长孙青竹身上的气?势变了,变得有些凌人。 萧山抬起眼,却没有直视长孙青竹的眼睛,而是看着?她身上的凤凰云纹。 “臣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出自真心,君主,既然您说臣大逆不道,那臣就是大逆不道,臣做一个您的大逆不道之臣。” 男子眼中的眷恋怎么也藏不住,他说完这话才敢抬眼看一下面前至高?无?上的人。 长孙青竹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她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说:“今日政事有些多,还需萧大人帮忙啊。” 萧山清冽的声音似是山间清泉,让人心旷神怡:“臣遵旨。” 长孙青竹继续往前走:“以后墨云有什么事,都不必再来告诉我,他就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久。我若贸然出手帮他,反而给?了容国向我们发兵的理由。” 萧山点点头:“臣明白。” “对了,听说赤瀛那边最?近不太安定?,几个王子为了那位置抢起来了?”长孙青竹走进温暖的殿内,一群人涌上来为她脱去被沾湿的衣服。 萧山也解下披风:“是,赤瀛太子不能服众几个王子都觉得自己更好,赤瀛近日可?热闹了。” “那就不管他们,他们闹他们的。西边那些土匪我还没抽出时间收拾他们,不过幸好容国那小将军替我教训了一把,叫什么名字来着??” 第87章 “臣听说,他名为郑知黎,是容国皇帝的亲信,大臣郑恒的儿?子。” 长孙青竹淡淡一笑:“郑家人啊……” 除了她,谁也不知道这未尽之言是什么。 “君主,您看起来很?疲惫,臣按摩手法极好,您要不要试试?缓解一下疲惫也好。”萧山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长孙青竹,仿佛她不答应,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长孙青竹无?奈:“好好按,不许乱来。” 萧山一笑:“是,姐姐。” —— 过了除夕,那害死人不偿命的谣言源头终于?是找到了。 是一个有儿?子的妃子的贴身婢女传的。 那妃子吓坏了,哭喊着?自己真的不知情。 贴身婢女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最?后,撞柱而死。 张贵妃狠狠打?了那妃子一巴掌,梁晋下令禁足半年。 新年后的第?一次早朝会。 调任回来的戚松卓侃侃而谈。 郑恒的视线飘过他,看向别处。 却只听见戚松卓声音一顿,瞬间变得诚惶诚恐。 “圣上,臣有一事,不敢不报。” 第70章 答案,天命,着迷,雪人,依偎 “但说无妨。”梁晋抬抬手?, 道。 戚松卓弯了弯腰:“圣上,臣,要参郑大?人, 私吞御用之物。” 此?言一出, 满座哗然。 郑恒冷冷一笑, 没做反应。 梁晋饶有兴致:“哦?可有证据?” 戚松卓气定神闲:“臣自然有。” 说着,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站在前面的郑恒和站在队伍中后游的郑晏章老神在在的看着戚松卓侃侃而?谈所谓的证据。 殿内除了戚松卓的声音,再无其?他。 索娄听到?戚松卓的话, 才开始也吓了一跳。 虽然他说要早点动手?,但也没准备这么早,毕竟刚过了新年。 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郑恒,却看到?对?方脸上没有惶恐和不安,全?是冷冰冰的漠然。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索娄心想:有什么事好像不对?了。 —— 蔺誉正带着郑青云在长风镖局看东西。 孙方是镖局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但也才二十?岁,胆子大?, 力气大?,走南闯北没什么怕的, 被蔺誉带回来之后就跟着蔺誉往来三个国家之间打探消息。 他无父无母,小时候就在街上乞讨, 嘴很甜,一群小乞丐里面他乞得的钱最多, 他年纪比那些人小,但是很会?打理人际关系,察言观色。 他脑子天生活络, 也不认生,跟谁都能说上几句,很自来熟, 蔺誉很放心把一些事情交给他。 孙方敲了敲门,在得到?应允之后小心的推了一条缝,快速钻进去。 他揉了揉有点僵硬的脸,对?坐在桌子旁的蔺誉说:“公子,赤瀛那边有动静了。” 郑青云看向蔺誉,蔺誉示意孙方继续说:“说吧,怎么了?” 孙方站直身子:“老皇帝驾崩了,是赤瀛太子害死的,赤瀛从年前就开始乱,到?现在才稳定下来,现在几个王子各有各的支持者,现在占据优势的是小王子宇元飞。” 蔺誉点点头。 郑青云摸着小满,问道:“云和国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孙方想了想:“我没去云和国,不太清楚那边,公子,你不如等黄英回来了问问他。” 郑青云点点头,蔺誉朝他笑了笑:“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这么冷的天,记得喝碗姜汤啊。” 孙方摆了摆手?:“这有什么辛苦的,公子说这话可是见外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孙方一出去,小满就跳下郑青云的膝盖,嘴一张,往地上吐了一个东西。 蔺誉一惊,蹲下身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它的牙。 郑青云觉得有些搞笑:“你还知?道往地上吐,不朝我身上吐啊。” 蔺誉把那颗小小的牙捡起来:“也该是换牙的时候了,得找人看着它不能把牙吃进肚子里去了。” 小满在两?人的膝盖上蹭了蹭,“喵”了几声就跑到?一旁玩去了。 郑青云站起来,无意识的摸索着腰间的玉佩,是蔺誉送给他的那个:“你说,赤瀛闹这么大?,最后谁会?赢呢?” 蔺誉轻笑:“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毋庸置疑,宇元飞会?胜。 郑青云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宇元飞啊,确实是个厉害的人。” “他和索娄有往来,又和张贵妃有一段情,但是和索娄之间的联盟又没有那么紧密,毕竟,是索娄把他心爱的人送到?另一个男人身边的。” 蔺誉若有所思:“这么说,他可是集齐了话本子里主角的必备条件啊。” 郑青云疑惑。 蔺誉向他一一列举:“你看,出身不高?,爹不疼爱,娘又早死,寄人篱下,心爱之人离他而?去,还是不得已远嫁他国,这不是主角标配吗?” 他说着说着顿觉好笑:“要是照我这么说,他还是天命之人了?” 郑青云煞有其?事:“天命是什么?我只知?道人定胜天。”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自信,看得蔺誉一愣一愣的。 他很喜欢郑青云这自信昂扬的样子,有时候自信的人会?让别人觉得他在卖弄学识,但是蔺誉觉得,郑青云就该如此?。 肆意、张扬的郑青云。 “太医都说我活不过十?岁,但我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我不仅活的好好的,我还会?平步青云,像我的名字一样。”郑青云站在床前,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他从不信命,如果有命这个东西,人还奋斗什么?躺下来认命就是了。 他偏不。 蔺誉痴痴的看着郑青云,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快沉醉在郑青云身上了。 他知?道。 蔺誉一直都知?道,郑青云不是信命的人。 不然,第一世的他不会?一遍又一遍的试着拿起剑,不会?一碗又一碗的喝下能苦死人的汤药。 “青云……”蔺誉喃喃道。 郑青云“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却没想到半天也没听见后文。 他屈起手?指,抬起手?臂轻轻敲了他一下:“傻了?怎么光喊我不说话呢?” 蔺誉回神:“啊……” “就是有点被你迷住了……” 蔺誉说的坦坦荡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但郑青云却脸色一红。 “你是要学那浪荡公子吗?说话如此?……轻浮。”他抬眼看着蔺誉。 蔺誉长臂一伸,将人拥入怀中,郑青云的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两?人之间还是有一些空隙。 郑青云看见蔺誉的一双眼睛亮亮的,眉眼带笑:“轻浮吗?可是我爱你啊,我为你着迷,被你吸引,想靠近你,亲近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郑青云的手?在蔺誉的背上蜷缩了几下,最后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 蔺誉也不需要回应,他只是想告诉郑青云,他有多喜欢而?已。 郑青云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蔺誉默默地想。 哦,李望飞不喜欢,索娄也不喜欢,还有谁呢…… 真?没品味。 蔺誉的想法没有说出口,郑青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郑青云才把手?放下来,他的脸还有一点红,手?上也沾染了温度,蔺誉看着他,没忍住,他微微向前,用唇轻触郑青云的脸颊。 嘴唇的温度比他的脸还要高?,郑青云缩了缩脖子,不由?得笑了一下。 屋内的温度不是很高?,但是两?人身上都很热,郑青云慢慢眨了眨眼睛,蔺誉一下一下的轻啄着他。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把头轻轻放在郑青云的肩膀上:“青云,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想到?了什么吗?” 郑青云摇摇头:“不知?道。” “我在想,伯父好心救我回来,我却拐了他的小儿子,到?时候该怎么和他说呢?伯父会?不会?打断我的腿?或者把我赶出家门。”蔺誉略有些苦恼。 郑青云沉思了一会?儿:“要不看看大?哥他们怎么说?我觉得比起这个,大?哥拐了太子殿下好像更严重一些?” 蔺誉赞同:“可以试试。” 外面的雪慢慢停了。 蔺誉看了看,说道:“该走了,黄英五日?后会?回来,等他回来了我们再来吧。” 郑青云抱起小满,拍了拍它,有些嫌弃它在地上滚来滚去:“回去要给你洗一洗,小满,你脏了。” 小满一无所知?,还在自顾自的舔着毛。 两?人对?于早朝之事也是一无所知?,等他们回到?郑府,才听说了这件事。 郑青云把小满递给观易,观棋和观易一块去给它洗澡去了。 第88章 蔺誉问道:“大?哥,所以今天情况怎么样?” 郑晏章回忆着戚松卓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蠢货,以为什么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还在朝堂之上振振有词的说,也不怕闪了舌头。” 早朝后,圣上派玄甲军来找,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戚松卓的证据对?不上,物证没找到?。 梁晋叹了口气:“爱卿啊,你要拿出证据,而?不是让他们来证明自己。” 戚松卓浑身一颤:“圣上,臣知?罪,臣听信了谗言,一时不查,竟误会?了郑大?人。” 他转而?向郑恒道歉,郑恒看着他深深弯下去的腰杆,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话。 郑晏章给两?人倒了杯水:“坐啊,站着做什么?好像我在训你们一样。” 两?人坐下来,郑青云想起来刚刚在镖局的时候她和蔺誉说的话,不由?得盯着郑晏章看了一会?儿。 郑晏章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自在:“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蔺誉抿了抿唇倒也没那么直白的问出来。 他旁敲侧击:“大?哥,你和太子殿下最近怎么样?” 郑晏章觉得这问题有点奇怪:“挺好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蔺誉组织了一下语言:“那……太子殿下的那个准太子妃……” 郑晏章更觉得莫名其?妙:“他说他处理好,我也没过问,不过看圣上的意思,短期内成婚是不会?的了。” 郑晏章看着蔺誉欲言又止,他直截了当的问:“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郑青云干脆利落:“大?哥,我们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和爹坦白。” 郑晏章身子一僵。 他和梁以桉都刻意忽略了这个事,或者说,是他刻意忽略了这个事。 即便梁以桉对?他说过,他会?解决好,但是郑晏章却没那么乐观。 快活一日?是一日?。 蔺誉和郑青云看见郑晏章沉默,两?人对?视一眼,蔺誉小心开口:“大?哥,你不会?……你不会?要当登徒子吧?你这样不行啊你这样是渣男啊……” 郑晏章一惊:“你在说什么,什么东西啊……我们还没想好,所以还没决定。” 蔺誉还想说什么,但是郑晏章“蹭”的一下坐起来,急急忙忙推门而?出,像是有豺狼虎豹在后面追他一样。 “豺狼”郑青云和“虎豹”蔺誉:…… —— 索府。 戚松卓跪在地上,满脸懊悔:“大?人,是我的错,是我过于自信了。” 索娄把他扶起来,温和的看着他:“这有什么,棋差一招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让他逃脱了,还有下次,不用这样罚自己。” 戚松卓满脸愧疚:“大?人,我辜负了大?人的期盼……” 索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有辜负我,你看,卢雄那边你不是办的很好吗?你没让我失望。” 戚松卓眼含热泪:“大?人……” 索娄笑着对?他说:“回去休息吧,此?事圣上没有罚你,但下一年的调令你可能不能再京城了,没关系,我找人运作?一下,让你离京城近一些,这样做什么事也方便,南方都疏通好了吧?” 戚松卓点点头:“都已经妥当了,宁州那个于仓也安排好了,保证不会?乱说一句话。” 索娄喟叹一声:“果然,还是你最贴心。” 戚松卓问道:“那大?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索娄轻笑一声:“当年那件事,也是时候发挥它的余烬了。” 戚松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是啊,大?人受的苦,不能白受。” 索娄轻咳两?声,苍白的手?掩住唇,咳得似乎太过厉害,到?最后,他的胸口处也跟着疼起来。 戚松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大?人,我给您找医师啊。” 索娄边咳边制止他:“无、无碍,咳咳,陈年旧疾,旧疾,一会?就好了……” 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苍白的脸色泛起病态的红,瘦高?的身躯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 索娄强撑着坐在椅子上,戚松卓熟练的从一旁拿出药丸:“大?人,你吃了会?好点。” 索娄的旧疾是在肃州的时候被伤到?的,那时他被困,差点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 他的血都快留干了。 到?最后,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救了他。 索娄闭上眼睛,把自己从那段回忆中抽离出来,他紧紧握着椅子把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他不能停,停下来,等待他的就是万丈深渊。 戚松卓满眼心疼:“大?人,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好。” 索娄点点头,长舒一口气。 ——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白色。 厚厚的雪盖住了一切。 蔺誉穿着厚厚的衣服,带着手?套在院子里堆雪人。 郑青云坐在屋内,隔着窗户看着蔺誉在院子里忙来忙去。 小满跳到?他的膝上,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的躺了下来。 观易进来送了碗姜汤:“公子,您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郑青云端过来喝了一口,觉得有点烫,就放到?小几上。 小满似乎对?那很好奇,凑着鼻子上前嗅了几下,又被那味道刺激的连连后退。 郑青云顺着他的脊背摸了几把:“馋猫,这几天又掉牙了吗?” 观易笑着说:“掉了几颗,不过它都给藏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在哪。” 郑青云轻笑一声:“看来是个有主意的猫啊。观易,给我拿件厚衣服,我也出去玩一会?儿。” 观易“哎”了一声,拿出来了最厚的衣服,手?套、耳帽一应俱全?。 郑青云包裹严实出门去了。 蔺誉看见一个青色的青团向他走来,不由?得笑了。 “裹得这么厚,我都没办法好好走路了。”郑青云说道。 热气消散在空中,有几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又融化成小水滴。 蔺誉向他展示自己的杰作?:“你看!怎么样?好看吗?” 郑青云抬眼看去,只见是两?个小雪人依偎在一起,一个身上有几朵云,一个身上有一条小鱼,看起来亲密无间。 郑青云笑道:“很可爱啊,不过我觉得差点什么。” 蔺誉奇道:“差什么?” 郑青云想了想,他摘下自己的耳帽,又找来四根树枝当胳膊,把四只手?套挂在树枝上。 蔺誉担心他着凉,却被郑青云一句“这么短时间没事的”给堵了回来。 蔺誉想了想也放弃了,让青云开心一会?儿吧。 不一会?儿,雪人身上穿上了衣服,看起来更惟妙惟肖。 小满这时候满身雪跑过来,身后跟着一串梅花型的脚印。 观易送了吧伞过来,又带了新的手?套和耳帽。 郑青云蹲下身子,摸了摸它:“忘了你这个小家伙了。” 小满在一旁“喵喵”叫。 不一会?儿,一只雪猫就出现在两?个雪人身后,尾巴高?高?竖起,很是开心的样子。 等到?回去后,郑青云打了两?个喷嚏。 蔺誉一看小几上的姜汤几乎完完整整的摆在那里,赶忙让观易再去端一碗。 他把郑青云身上湿掉的衣服和鞋子全?脱了,郑青云坐在床上。 蔺誉一摸他的脚,冰凉,幸好还有刚灌得汤婆子,他扯过被子给郑青云盖好,汤婆子放在他的脚边,热意不断传来。 郑青云揉了揉脸颊,感?觉有点麻木:“本来以为没什么大?碍,看来还是我高?估了自己。” 蔺誉拉着他的手?,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手?中,给他暖一暖。 “下次还是做好保暖再出去吧,寒从脚起,不能再冻伤了。”他轻声说道。 郑青云点点头,他现在觉得好多了,没那么僵硬了。 观易端过来了姜汤,这次的温度正好,没那么烫嘴。 郑青云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喝碗浑身都涌上一股热意,嗓子也火辣辣的。 观易带着龙空碗出去了。 郑青云喝了姜汤,浑身都被热意裹挟,不知?为何居然有些困了。 他迷迷糊糊的对?蔺誉说:“小誉……和我……一起……” 蔺誉知?道他的意思。 他脱掉了外面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挨着郑青云。 郑青云似乎觉得他身上更暖和,无意识的抱着他,渐渐陷入了梦乡。 蔺誉小心的调整了一下姿势,不过郑青云似乎不太喜欢他动来动去的,轻轻拍了他一下。 蔺誉老实了。 屋内岁月静好。 屋外,郑晏章看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雪人还有后面那个雪猫。 第89章 陷入了沉思。 第71章 触碰,出游,再提 郑晏章站在房门前, 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推开。 他撑着伞,慢慢朝门外走去, 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雪人。 不久后, 一辆马车停在太子府外。 李泉引着他进去, 梁以桉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郑晏章弯起眉眼:“要不要堆个雪人?” 梁以桉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笑意。 “好啊。” —— 赤瀛的动乱在入春之后结束了, 宇元飞如愿以偿的坐上了最高的位置,并且给梁晋写了信,言尽自己的臣服之心?,希望与容国结交百年之好。 蔺誉在黄英回来后找过他一次。 黄英说云和国局势还比较稳定,国君夫人看起来像是没那么大的志向?,似乎只想守好云和国的一亩三分地?,近来身?边好像有一个比较亲近的大臣, 叫萧山,已经?是和国君夫人同进同出的地?步了。 蔺誉在记忆里扒拉了一圈没有找到关于萧山的记忆, 心?想可?能是国君夫人兴致来了,觉得那人长得好看想收了在身?边吧。 郑青云这时正躺在他的大腿上, 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书。 春日里天气?回暖,但?是人的精力还没起来, 还是有些懒洋洋的。 蔺誉把玩着他的发丝,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青云,陈郎中成亲的日子定了, 说是定在半个月后,请帖过几日再送来。” 郑青云把书放下,盖在自己的腹部:“终于定了, 这么长时间他终于是有个贴心?人了。” 蔺誉点点头,手?指灵巧的给郑青云的几缕头发编了个小辫子:“师娘带着一个女儿,我还没见过,不过看师娘温柔的样子,女儿也应该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吧。这么多年,师父也是不再四处跑了。” 陈郎中之前闲不住,医馆开着开着就跑到别的地?方,把医馆留给蔺誉照看,过个几日再回来,生活有滋有味。 不过如今有了牵挂的人,或许就会收敛一点了。 郑青云点点头,眼睛顺着蔺誉的动作看过去:“你在做什么呢?” 蔺誉手?上动作一顿,若无?其事的说:“给你编个辫子,看看好不好看。” 郑青云失笑,坐直了身?子让他更好操作一些。 蔺誉坐的靠里面,郑青云像是整个人被圈在他怀里一样。 如今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他也不用穿那么多衣服,郑青云穿着薄薄的两件衣服,清瘦的骨架把衣服微微顶起来一些,白净的脖颈暴露在蔺誉面前,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颤动。 蔺誉眼中闪过心?疼,他摸了摸凸起的肩胛骨:“怎么养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多少肉呢?” 郑青云翻了一页书:“可?能我就是不怎么长肉吧。” 蔺誉手?摸到前面,在他肚子那里也捏了捏:“背上没肉就算了,怎么肚子这里也没肉……” 郑青云在他的手?放上来的一瞬间就弯下了腰,他的肚子很是敏感,连带着小腹,不能让人碰,一碰浑身?就会一颤。 蔺誉和他生活了那么多年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只不过一瞬间给忘了这茬,此刻他的手?被夹在郑青云的肚子和大腿之间,动弹不得,郑青云还在一颤一颤的笑,身?子不停的抖动。 “你……你别摸了,哈哈,有点痒……”郑青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让蔺誉把手?拿开,却?半天都没听到蔺誉的声音。 他心?生好奇,想要转头看他,但?蔺誉先他一步禁锢住郑青云的身?体,让他不能动弹。 郑青云沉默了一下,他感受到蔺誉的体温,还有喷在自己后颈处的气?息。 蔺誉的唇轻轻碰到郑青云的耳垂,惹得他一缩脖子,反而把自己往身?后人的怀中又送了一点。 郑青云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他抿了抿唇,试图制止两人白日宣x的可?能性?。 年轻气?盛,正是精力没处使的时候,况且这时候爱人还在身?边,他们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要触碰对?方。 亲亲抱抱,这是时常发生的事。 但?是再进一步的接触这还需要一些时间。 蔺誉的动作一顿,似乎也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而后慢慢松开了手?,只是额头还抵着郑青云的脖颈。 郑青云微微转动了一下身?子,头向?后仰,脖子扬出一条完美的弧度。 他抬起一条胳膊,揽过蔺誉的脖子,再一扭头,两人的嘴唇磕碰在一起。 唇齿相依,没有什么比肢体接触更让人心?安的事情了。 过了一会儿,郑青云似乎是觉得脖子扭着不太舒服,稍稍退后了一些距离,但?是很快就又被蔺誉拉了回去。 随后,他身?子被人抱起来,转了个方向?,他直直跨坐在蔺誉身上,占据了主导地?位。 蔺誉靠着后面的软枕,呼吸急促,郑青云也微微喘着气?。 随后,蔺誉扯着郑青云的衣服,他微微凑近,却?看到郑青云似乎是想要抽身离去。 蔺誉微微瘪了瘪嘴。 郑青云觉得可?爱极了,他快速朝着蔺誉的嘴亲了一下,拿着书就跑到书房去了。 独留蔺誉在原地?回味着。 小满在地?上悠闲地?舔着爪子,也不去看它两个主人在做什么。 —— 京城一片欣欣向?荣之象。 梁晋兴致来了,挑了一个天气?好的日子,要去登山游玩一下,顺便去荆南寺为国祈福,祈求往后风调雨顺。 梁晋只带了几个亲近的大臣和玄甲军,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荆南寺出发。 在路上,梁晋颇有些感慨万千:“父皇在世的时候,时常来荆南寺烧香祈福,朕也一同来过,只不过后来就没时间来了。” 郑恒轻笑:“圣上日理万机,容国在圣上的治理下日渐强盛,百姓们安居乐业,如此太平盛世,圣上往后也会有更多的时间享尽天下好风光的。” 梁晋“哈哈”大笑两声:“德忠这话?是说到朕心?坎里了。” 道?路旁的树枝抽出了新芽,鸟雀叽叽喳喳。 荆南寺的僧人站在两旁迎接梁晋,住持行了李,笑着对?梁晋问好。 玄甲军在外面把守,随从的人跟在梁晋身?后慢慢走进去。 在荆南寺呆了两个时辰,梁晋心?满意足的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心?情甚好。 他兴致来了,竟然还让住持带着他绕着荆南寺走了几圈。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郑恒的手?中被塞了一张纸条。 郑恒若无?其事的把纸条收好,准备回去再看。 住持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郑恒,似乎有什么话?要讲,但?最后也没说出口。 索娄本来也是要来的,只不过他染了风寒,于是就退出了随行的队伍。 树上的花苞含苞欲放,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梁晋看了看时间,颇有些遗憾:“是时候该回去了。” 王福凑上前:“圣上,太后娘娘还等着和您用晚膳呢。” 梁晋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于是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山上下来。 行至半山腰,一群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人相互搀扶着堵在了路上。 玄甲军想要上前开道?,但?那些流民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激动的东西,瞬间吵吵嚷嚷,最后竟全?都跪倒在地?,高声呼喊:“圣上!圣上!” 梁晋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王福擦了擦脸上急出来的汗,颇有些无?奈:“圣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流民,堵在前面不肯让道?,闹着要见您。” 梁晋有些疲惫,他闭着眼睛揉了揉眼角,语气?中满是劳累:“这样啊。” 郑恒见状,适时开口:“圣上,要不臣去看看情况,您现在马车上好好休息。” 梁晋点了点头,他还是没睁眼,不知为何,他这段时间总是觉得身?体乏力,没有精力,本来以为是过度劳累加上身?体里不知何时渗入的毒素导致的,但?现在好像又不全?是那么回事。 不一会儿,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消失了,郑恒也很快回到了马车上。 梁晋问道?:“怎么回事?” 郑恒顿了一下,说道?:“圣上,那些流民还是宁州的灾民,没有房屋和土地?,他们就没了收入,活不下去了,就想着来京城看看,能不能谋一条出路。” 梁晋沉默了。 郑恒见梁晋心?情不佳,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简单两句说了自己的处理方法也就安静下来。 梁晋良久才问到:“德忠,你说,朕这个皇帝做的怎么样?” 郑恒的心?脏瞬间跳得极快:“圣上……” 梁晋制止了他的回答:“算了,问这做什么?快回去吧,朕有些累了。” 马车叮叮当当向?前跑,只是少了一些说话?声。 第90章 —— 等郑恒回到家他才拿出那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肃州”。 郑恒瞬间想到,他和索娄那年在肃州的事情,索娄冲锋陷阵,但?不幸陷入困境,生死未卜。 那年,索娄活着回来后,两人决裂,此后,针尖对?麦芒。 郑恒紧紧捏紧拳头。 想再提当年之事吗? 他想。 —— 事实?证明郑恒的直觉很准,不久之后,就有一股妖风吹起了当年之事。 蔺誉在街坊间听闻此事时,心?中警铃大作。 第一世,郑家覆灭前四五个月,也有同样的谣言和传言。 传言有真有假,但?百姓不管是真是假,有乐子听就行。 蔺誉急急忙忙赶回郑府,想提前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却?发现府内各人神色正常,像是没注意到外面厉害的传言一样。 蔺誉心?中没底,他悄悄去问郑青云,却?见郑青云老神在在:“放心?吧,爹会处理好的,你就不用操这心?了。” 蔺誉摸了摸鼻子。 心?中疑惑。 怎么有点不一样了呢? 第72章 踏青,草环戒指,箱子 郑青云看着?蔺誉有些疑惑的?神色, 轻笑一声:“爹早就知道可能会有人拿着?当年之事?来搞事?,早就有准备了。” 蔺誉若有所思点点头。 可能是蝴蝶效应吧,毕竟不能总是按照之前的?经验来做事?情。 他是准备好答案了, 万一换卷子了呢? 郑青云看着?屋外的?天气, 万里无云, 小?满跑到院子里蹦蹦跳跳,一只蝴蝶飞过?来,正巧落在一朵开的?正艳丽的?花朵上。 蔺誉也看向?窗外, 他向?前走了几步,郑青云在他身前,微风掠过?窗户,吹起两人的?发丝,在空中缠绕在一起。 颇有一副岁月静好的?感觉。 观易端着?水果走进来的?时?候,都没好出声打扰。 阿承宇不管那么多?,他把门推得震天响, 扯着?嗓子喊:“干嘛呢?” 蔺誉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看到阿承宇故作?无辜的?脸, 没好气的?说?:“门拍坏了从你工钱里扣。” 阿承宇撇撇嘴:“你扣吧,反正我也没攒下多?少钱, 大不了给你们老郑家打一辈子工。” 郑青云扶额:“谢谢,不过?应该不需要。” 蔺誉问道:“有什么事??没正事?就出去谢谢。” 阿承宇把门关上, 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没正事?还不能来找你们了?这么好的?天,就在屋里待着??不出去走走?” 郑青云略微思索了一下。 良辰美景好时?光, 不出门游玩一圈着?实是有些浪费了。 阿承宇挤眉弄眼的?说?:“去踏青啊,去不去?” 郑晏章这时?推门进来:“什么去不去?去哪儿啊?” 蔺誉指了指阿承宇:“他说?今日天气不错,要不要去踏青, 大哥,你今日忙吗?” 郑晏章来了兴致:“踏青啊,我也好长时?间没去放松过?了,正好今日休沐,带我一个。” 他说?着?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对,我去问问知聿去不去。” 说?着?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蔺誉和郑青云相视一眼,轻笑一声。 —— 三月踏青能几日,百回添酒莫辞频。[1] 出游的?人并不少,因?为郑泽兰听说?他们要出门踏青,也要同去。 郑明棠和吴元香本?来在茶馆帮忙,也被她拉过?来了,袁秀笑着?给她们装了一些茶叶,让她们好好玩,不用担心店里。 席地而坐,微风吹过?,郑青云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好舒服啊。” 梁以桉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是啊,忙了这么长时?间了,终于能歇一歇了。” 蔺誉在给酒杯里倒酒,是他自己酿的?,很是香甜。 郑晏章一饮而尽,轻轻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酒有点烈,他放下杯子,抬眼看向?不远处正在放纸鸢的?姑娘们。 蔺誉从柳树上扯了一根柳枝,编了个草环,上面点缀了几朵花,笑着?放到郑青云头上。 郑青云感觉头上一沉,朝水里看了一眼。 水面上倒映出一个少年俊俏的?面庞,头上顶着?一个漂亮的?草环。 水面的?少年皮肤白?皙,眉眼如画,他轻轻扬起嘴角,腰间戴着?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蔺誉单膝跪在他身后,轻轻扶着?他:“小?心些,别掉下去了。” 郑晏章用手碰了碰水的?温度,还是有点凉:“是啊,这水还挺凉,掉下去了肯定是要生?病了。” 郑青云不由得失笑:“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肯定不会那么不小?心的?。” 梁以桉朝一旁努了努嘴,三人转头看去,阿承宇跳进河里去捞鱼去了。 郑晏章、郑青云和蔺誉略微有些无奈。 蔺誉摆了摆手:“不管他,他身体好,青云你不要学?他。” 郑青云憋着?笑点了点头。 阿承宇的?技术还是不错的?,不一会儿就捞上来了好几条鱼,个头也挺大。 几人用火烤了几条,除却第一条一面有些糊了之外,其他都非常完美。 郑泽兰蹦蹦跳跳跑到郑晏章身旁,夸赞道:“哇,大哥,太子哥哥,你们也太厉害了吧……” 郑晏章挑了一块比较嫩的?地方递给郑泽兰,郑泽兰没有吹,一口吃了下去,烫的?她在原地转圈。 郑明棠慌忙用手给她扇风:“小?心点啊,这么着?急。” 蔺誉小?心的?把鱼肉剃下来,放到郑青云身边,方便?他拿。 梁以桉看了几眼蔺誉和郑青云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凑到郑晏章身边,避开人群:“你说?,青云和小?誉……” 郑晏章“嘘”了一下:“不知道,我没问过?。” 梁以桉点点头,他压低了声音:“我打赌,他们也是……” 郑晏章伸手揪了一下地上刚长出来的?草,手上沾了一点绿色的?汁水,一股青草味,黏黏的?。 他垂下眼睫,扯了扯嘴角:“顺其自然吧,我能有什么立场去劝他们呢?” 梁以桉转头看向他。 蔺誉不知道两人在讨论?他们,他正笨拙的用一根狗尾巴草编戒指。 郑青云的?手指纤细修长,蔺誉突发奇想,想给他编一个戒指。 郑青云看着?一根好好的?狗尾巴草在蔺誉手里被糟蹋的?不像样,忍俊不禁:“好了小?誉哥哥,编不好就不编了,你看这草都烂成什么样了。” 蔺誉看着?自己手上蔫蔫的?草,有些失落,他把草扔到一边,叹了口气:“好像不太行,不编了。” 郑青云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手里变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草环,大小?刚好是蔺誉的?食指大小?。 蔺誉的?眼睛瞬间亮了:“给我的?吗?” 郑青云快速塞到他手指上,拿起来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大小?正合适。” 蔺誉爱不释手。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像是傻了一样,时?不时?拿起来看两眼,笑两下。 郑晏章都有点受不了他这一副痴汉样子,扭过?头不想看他,但是一扭头又看到梁以桉眼巴巴看着?他的?表情。 郑晏章:“……” 过?了一会儿,梁以桉的?手腕上也有一个柳枝做的?手环。 青翠欲滴,和他今日穿的?衣服极配。 晚上回到郑府后,蔺誉小?心翼翼的?把指环摘下来,放到小?匣子里收好。 郑青云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无奈:“一定要这样吗?我送给你的?东西也不少啊?” 蔺誉想了想,他拉过?另一个大一点的?箱子,“咔哒”一下打开,向?郑青云展示。 郑青云凑近一看,他吓了一跳。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许多?东西,有簪子、玉石、长命锁、扳指,印章,还有一柄佩剑,是郑青云挑了好久才找到一把合适的?,甚至往下翻找一下,还能找到郑青云随手塞给他的?帕子。 郑青云顿时?有些哑然,他张了张嘴,但是没说?出来话。 蔺誉攥紧身侧的?衣角,他紧张地咬了咬下唇。 屋内一片安静,郑青云没说?话,蔺誉也没敢说?话。 蔺誉的?心怦怦跳,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抽就把这个箱子打开了。 他承认这个行为有一些痴汉,但是他绝对不是变态。 郑青云没说?话,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的?心口有些涨涨的?。 蔺誉把那个小?匣子放进大箱子里,然后拉着?郑青云在椅子上坐下来。 第91章 蔺誉的?手覆在郑青云的?手上,他的?手有些冰凉,郑青云下意识的?握住。 郑青云正想组织一下语言,但是却见蔺誉趴在他膝上,声音闷闷的?:“青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很珍惜你送给我的?东西,这些东西都很珍贵,很珍贵。” 蔺誉蓦然又想到第一世郑青云离开的?那些年。 只有那些死物陪着?他,一年又一年。 每一个东西他都抚摸过?无数遍,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一丝故人的?温度。 郑青云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无奈:“那些东西是你的?,你就算把它们摊平了放床上日日躺着?都没事?,我就是有些惊讶而已,没想到你都留着?。” 蔺誉猛的?抬起头,声音高了一些:“当然要留着?啊,怎么可能会扔了。” 郑青云“噗嗤”笑了:“留着?留着?。” 蔺誉仰着?头看着?郑青云,他的?眼神专注,且毫不回避。 眼中的?爱意似乎要溢出来一样,郑青云心中微微一动。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瞬间,他们像是有了心灵感应一样。 蔺誉直起身子,他缓缓靠近郑青云,轻轻贴上他的?唇。 郑青云微微仰着?头,但是蔺誉把位置把控的?很好,让他不会难受,也不会累。 熟能生?巧。 郑青云微微抬手拽住蔺誉的?衣角,虽然两人之间肌肤之亲并不少,但到底还是有些羞赦。 蔺誉试探着?捧上他的?脸,动作?轻柔,他细浅地吻着?。 两人有时?会睁开眼睛,在看到对方迷蒙的?眼神时?,两人又像是被刺激到了。 和这疯狂的?情意一样,蔺誉试探性的?将舌尖探入,在察觉到对方的?有意纵容后,他小?心的?蹭过?齿关,勾住了他的?舌。 两人唇舌纠缠,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蔺誉的?手划过?郑青云的?脊背,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着?的?身体。 唇瓣间时?不时?会溢出几句呜咽,郑青云像是受不住一样,轻轻推了蔺誉几下。 蔺誉如梦初醒,意识回笼后,他微微让出一些距离,让郑青云靠在自己肩上,平复呼吸。 郑青云微微喘着?气,他眼眶湿润,眼角微微泛红,身体轻颤。 屋子内只剩呼吸声。 蔺誉轻轻拍着?郑青云的?背,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冷静下来,蔺誉看着?郑青云,还是没忍住,在他脸颊处轻啄一下。 郑青云眯了眯眼,他浅浅打了个哈欠:“小?誉哥哥,我有点累了。” 蔺誉轻轻把他抱起来,放到床榻上,给他盖好被子。 “晚安,青云,好梦。” “晚安。” 第73章 熟稔,天狗食日,祭祀 五月初, 天气要更热一点,人们的衣服穿的更薄了。 今年的天气似乎比往年都要热一些,连郑青云这么不怕热的人脸上也会有一些薄汗。 蔺誉摘了一些樱桃, 这次没?做糖渍樱桃, 而是酿了些樱桃果酒。 郑青云尝了一口, 觉得味道不错,但是蔺誉不让他多?喝,小酌几口就拿走了, 换了一盘刚洗过的樱桃,红红的,个头也挺大。 蔺誉在?一边用?小刀灵巧的把樱桃核剔出来,郑青云往嘴里送了几颗。 两人坐在?石桌那里,观易搬来了一个摇椅。 郑青云半躺在?上面,一摇一摇,舒服极了。 观易到茶水的动作一顿, 他有些欲言又止,蔺誉顺手递过去一把没?剔核的, 问道:“怎么了?” 观易接过来:“多?谢公子,公子, 您今日不用?去百草居吗?” 蔺誉手上动作不停,说道:“陈郎中?在?呢, 我不着急去。” 观易点点头:“可是我听说有人在?找您,就在?百草居门口。” 蔺誉抬头:“谁啊?谁找我?” 观易摇摇头:“不知道,他没?说自己叫什?么。” 蔺誉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加快了动作,把那一盘樱桃剔完,把刀擦干净, 收好?,递给观易:“把刀收起来吧。” 他去洗了把手,用?帕子擦掉手上的水珠,他对郑青云说:“青云,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啊,很快的。” 郑青云点点头,冲他摆了摆手。 蔺誉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走了。 观易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不由得挠了挠头。 怎么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观易不懂,他准备去找观棋探讨一下。 郑青云半仰着头,他看?着天。 今天的天有些不对劲,看?起来比平日里这个时辰的要暗一些。 郑青云轻轻皱了皱眉。 —— 蔺誉赶到百草居的时候,正巧师娘来给陈郎中?送饭。 他没?在?外?面看?到有自己眼熟的人,就进来看?看?陈郎中?见到没?有。 敏娘见有人进来了,她对着蔺誉柔柔一笑?,跟陈浪中?青声细语的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蔺誉看?着笑?的合不拢嘴的陈郎中?,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师父,回神?了。” 陈郎中?扫了他一眼,挖苦道:“呦,大忙人终于想起来你师父我了?你还想不想行医救人了?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准备以后用?你的医术去杀人啊?” 蔺誉微微一笑?:“到时候我就说我是您的学生,一身医术都是跟您学的。” 陈郎中?一梗。 他按了按胸口,转移话题:“哎呀幸好?你师父我啊,别?的没?什?么优点,就是耐心,这一身医术啊慢慢教你,对了,怎么突然来了?” 蔺誉东张西望:“不是有人找我吗?” 陈郎中?嘴里塞了饭,说话说不清楚:“黑……搞里?” 蔺誉给他倒了杯茶:“您慢点吃别?噎着了,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才来看?看?。” 两人正说着话,却突然见四周慢慢黑了。 屋内没?有点灯,光线越来越暗。 蔺誉眨了眨眼:“这怎么了?” 陈郎中?摇摇头,两人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还带着好?几声惊呼。 “天……天狗……天狗食日!” “快跑快跑!赶快回去!” “救命啊,天要塌了!” “老?天啊!” 蔺誉探出头,往天上一看?,太阳一点点被挡住,慢慢的,暗了下来。 陈郎中?也出来了,他有些忧心忡忡:“天狗食日,这可是大凶之兆啊。” 蔺誉直觉这应该不是什?么怪力乱神?,但是他又去细想的时候,脑子就突然像是被几百根针扎了一样刺痛。 他轻轻抽气,捂着脑袋,身形有些不稳,他伸手扶着门框,让自己不至于摔到地?上。 陈郎中?“诶呀”一声,招呼着其他人来扶着蔺誉:“快快快,搬个椅子。” 蔺誉被扶着坐在?椅子上,他头上的疼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 只要他试图回想关?于“天狗食日”的事情,痛感就会随即而来。 他不去想,痛感就会缓解一些。 蔺誉撑着脑袋,抿着唇,咬着牙。 就好?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他和真相面前一样。 街上的骚动没?有停止,人们四处逃窜。 在?宫里的梁晋面色也很不好?。 他幽幽叹了口气:“这是上苍给朕的警告吗?” 王福苦着一张脸不敢说话。 梁晋沉思良久,他病了太长时间,现在?虽然身体好?了一些,但是仍然还是有些虚弱。 他轻咳几声,王福给他披上披风,关?切地?说:“圣上,您要注意身子啊。” 梁晋点点头。 他站在?檐下,看?着慢慢消失的太阳,心中?思绪万千。 良久,王福听见梁晋说道:“吩咐下去,朕要沐浴更衣,斋戒三日。” 王福心中?惊讶,但面上不显,他低头称是。 圣上这是……要下罪己诏了。 他看?着身形明?显消瘦的九五之尊,心中?也是有些酸涩。 —— 蔺誉揉着太阳穴,陈郎中?手上拿着银针,站在?他面前。 蔺誉略带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师父,你拿着银针干什?么呢?” 陈郎中?施施然把银针放回去:“我看?你要是还难受的话我就给你来几针。” 蔺誉:“那倒不必,我好?多?了。” 外?面还是昏暗一片。 陈郎中?点了几盏灯,说道:“你找到那个找你的人了吗?” 蔺誉摇摇头:“没?有,是不是有人耍我呢?” 陈郎中?还没?说话,有人径直走了进来。 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一副道士打扮。 第92章 他手上拿着一串珠子,看?起来不伦不类。 陈郎中?看?到有人进来,问道:“要看?病吗?什?么症状啊?” 那人微微一笑?:“我不看?病,我找他。” 他手指指向蔺誉。 陈郎中?看?向蔺誉,蔺誉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我与您未曾见面,您找我有什?么事呢?”蔺誉警惕的问道。 却只见那人又是微微一笑?。 “我受人之托,给你送样东西。”他摊开手心,只见一个小小的物件正躺在?他手心。 是一个小小的印章。 蔺誉狐疑的接过那块小巧的印章:“这是?” 那人幽幽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天机不可泄露,祝你得偿所愿吧。” 等蔺誉反应过来想去追他时,那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他拿着那块印章在?纸上轻轻按了一下,红色的印章赫然写着几个字。 “荧惑守郑……” 蔺誉念念有词。 他已经看?见这句话很多?次了。 “荧惑守心”在?有的朝代是祥瑞之兆,有的朝代会认为是凶恶之兆。 在?容国没?有一个具体的指向,不过大多?数人觉得是凶恶之兆。 这和郑家联系起来…… 蔺誉紧紧攥着那块印章。 陈郎中?看?了半天,他似乎是想说些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蔺誉的肩膀:“这没?什?么事,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要是头还痛的话,派人来找我,我去给你扎几针。” 蔺誉感谢他的话,但对于扎针他还是婉拒了。 等他回到郑府的时候,郑青云正躺在?床上,一本薄薄的书放在?他枕边,他也没?有盖被子,就躺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蔺誉看?了一会儿,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人家都害怕的不行,你倒好?,睡得还挺沉。” 郑青云似乎是被捏的有些不舒服,他轻轻动了几下鼻子,随后又沉沉睡去。 蔺誉放开了手,拿过薄毯子给他搭上,免得着凉。 俯身在?郑青云额头上轻轻烙下一个吻,他悄然离去。 他起身去找郑恒,准备告诉他这件事。 但到了书房却发现郑恒不在?。 管家见到蔺誉,他说:“蔺公子,大人今日要很晚了才回来,您要不再等等吧?” 蔺誉想了想:“大哥也没?回来是吗?” 管家点点头。 蔺誉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原路返回,拐了个弯去找阿承宇。 阿承宇百无聊懒的拨弄着杯子。 “怎么你也没?有一丝害怕呢?”蔺誉打趣道。 阿承宇撇撇嘴:“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死不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蔺誉朝他扔了个东西,阿承宇伸长手臂稳稳接住:“什?么啊?” 蔺誉拿了张纸放在?桌上:“你自己看?看?呗。” 阿承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 他把那块印章沾了些印泥,往纸上一按:“这不是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吗?”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疑惑的看?着蔺誉。 蔺誉蓦然一笑?:“是啊。” 他伸手按住那张纸,力道有点大,纸张差点破裂。 “阿承宇,你说,他是为了什?么来的?” 蔺誉笑?着问。 阿承宇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谁啊?谁来?” 蔺誉指了指那块印章:“你说,是敌是友呢?” 阿承宇摇摇头。 他算是知道,蔺誉不是在?问他问题,而是自问自答。 蔺誉拍了拍他的肩膀:“交给你个任务,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阿承宇甩开他的手:“行了,有话直说就行,不用?给我戴高帽。” “在?城内找一个人,男人,看?起来四五十,个子不高,比你矮一个头……”蔺誉简单把今天见到的那个人的身形特征说了一遍。 阿承宇最后问道:“找到了怎么办?” 蔺誉疑惑的看?着他:“带回来啊,不然你还想秘密处决他?” 阿承宇的表情告诉蔺誉他真是这么想的。 蔺誉:…… —— 三日后,梁晋举办祭祀仪式。 并?写下了《罪己诏》,恳请上苍保佑国家安宁、百姓康健。 只是在?上香的时候出了点差错。 三支香断了一支。 梁晋愕然。 这是上苍不愿意原谅他的罪恶吗? 第74章 动手,开始,来犯 祭祀典礼有惊无险的完成了, 梁晋疲惫的回到殿内想要休息一会儿,但有人求见,说是?有重大?事情禀报。 梁晋忍着头痛听来?者说话?。 “圣上, 此次祭祀事故并非天灾, 而是?人祸啊!” 下方人语气激昂, 抑扬顿挫的说着。 但梁晋却没有心思?听下去,等那人好不容易住了嘴,他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王福领着那人出去, 有一个带着帷帽的人与王福插肩而过。 先前来?禀报的人疑惑的问:“王公公,那人是??” 王福神色微变,笑着说:“大?人,您这边请。” 那人看?着有些眼熟的背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好。” 带着帷帽的人一进殿内,其他人就静静的出去了, 只剩梁晋还坐在桌后。 他揉着眉心,皱着眉有些不耐烦:“祭祀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了?” 索娄跪在地上, 咳了两?声:“圣上,恕臣直言, 先观星台监正当年曾预言‘荧惑守郑,紫气东来?。’或许有没有可能?, 是?因为郑家……” 梁晋轻笑一声,身边的威严蔓延开来?,索娄低垂着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只是?引个口子, 接下来?就得看?梁晋的猜测有多大?了。 他只听见上位者略带一丝嘲讽的声音:“你的意思?是?,郑家是?天命所归,所以老天不认朕这个天子了是?吗?” 索娄干脆利落的以头抢地:“臣惶恐。” 语气不可谓不惊恐。 梁晋的脸色波澜不惊, 但是?却能?感受到他平静的表情下暗藏的汹涌:“不用再等了,尽快动手?,但是?要注意分寸。” 索娄应了一声。 心中满是?嘲讽。 师兄,你还不知道你效忠的君王实际上恨不得你快点死吧?真想知道你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啊。 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眼神,久久没有起身。 梁晋让他出去,独留自己在殿内,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心中满是?挣扎。 郑恒是?他的忠臣,是?他自小一同长?大?的玩伴,是?陪伴他时间最长?久的人。 年少的回忆做不得假,情意是?真的,但为了梁氏的江山,想动的杀心也是?真的。 他不由得回想起当年他无意间在父皇的书房里偷听到的话?。 先帝对暮景说:“这个……就不必告知他人了,你也不用和旁人提起。” 暮景毕恭毕敬的说:“圣上,此事毕竟事关国家,真的不用……” 先帝打断了他:“不用,朕也知道他们二人的性子,只是?预言而已,不用太在意。” 暮景点点头,没再说话?。 梁晋当时好奇极了,他趁着暮景外出、观星台无人之时偷偷溜进去,在一个匣子里翻到了一张纸,纸上写?着“荧惑守郑,紫气东来?,紫薇入东宫,四海安定”。 梁晋当时害怕极了,他看?得懂那是?什么意思?。 监正预言以后郑家可能?会有帝王之气。 梁晋不知道该和谁提起这件事,所以干脆闭口不言,当做自己没看?过这个东西。 后来?,观星台被撤,先帝去世,梁晋也迫使自己不去想,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话?罢了。 但有时候你越刻意去回避,你越记得清晰。 特别是?那年郑青云出生时,漫天红云,隐隐有紫气。 梁晋又想到了那个预言。 他的心跳的厉害,害怕自己屁股底下的位子不稳,害怕郑家真的会造反。 在他的授意下,本来?就和郑恒不太对付的索娄频频对郑恒出手?,也开始对郑家那个小公子出手?。 梁晋不得不承认,郑青云的确很聪慧,他在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时就在心里感慨。 郑青云的眼睛亮亮的,很是?清澈,难产的病症在他身上仿佛没有体现,只是?身形瘦弱一些。 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梁晋也有些于心不忍,但他别无选择。 他不想赶尽杀绝,因为他和郑恒的情谊是?真的,年少相伴,他身为太子,郑恒就习武,跟随父亲为他守边疆。 “愿岁并谢,与友长?兮。” 这是?两?人在读书的时候一同抄下的。 第93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他没得选。 梁晋掩面,无声的留下了一滴泪水。 若有来?生,他再和德忠赔罪。 —— 而后,一道奏折飞到梁晋的案桌。 重提当年宁州河堤修筑一事。 直言当时负责的官员与郑恒私交甚密,河堤溃烂是?因为一段河堤修筑所用的红土被换成了黑土,几个百姓发现了这处的不对劲,预备上报,但却被官员杀人灭口。 因为那些百姓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因此没多少人在意,但由于当时有个人身体不适,所以找了旁人帮忙,而那个人就是赵然的爷爷,赵兴。 宁州河堤一事还没解决,另一件事又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海边的将士拦下几艘私自出海的船,船上都是?来?自其他国家的海盗。 其实海盗没什么,海边经?常能?抓到,但他们在船上搜到了郑家的腰牌和其与赤瀛新帝宇元飞的来?往信件。 一时间,郑家成为众矢之的。 无数的质疑声和讨伐声接踵而来?。 但也有相信郑恒,坚信他做不出那些事情的。 朝堂被划分为三个派别,相信郑恒的,质疑郑恒的,还有中立的。 索娄胜券在握的看?着风暴中心的郑恒。 师兄,不着急,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好戏等着上演呢。 而此时,郑恒还在宽慰担心他的杜信。 “郑兄,不是?我说,这事明摆着就是?冲你来?的啊,桩桩件件都是?奔着要弄死你来?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杜信急得脸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 杨普也在一旁看?着他,脸上的担心都快要溢出来?了。 郑恒拍拍两?人的肩膀:“没事,没事,正好我趁着这段时间回去休息休息,不用担心我。” 杨普心直口快:“你还回去休息,你不怕……” 他的嘴被人捂住了,转头一看?,是?杜信伸出的手?。 郑晏章走?到郑恒身边,一旁是?和他一块来?的高远山。 郑晏章向几人行了礼,说道:“多谢几位大?人的关心,此事……说来?也怪,不过,我相信圣上定会明察秋毫,还郑家一个清白。” 高远山点点头:“伯父,您也不必担心。” 郑恒笑而不语。 —— 圣上的态度旁人琢磨不透,郑恒正好借此机会休了个假,好好歇一歇。 他虽然?在别人面前装的轻飘飘,但只有他心里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他不能?安稳的度过,那么郑家就要栽倒在这儿了。 郑恒一回去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期间邓媛来?送了点吃的,郑恒再也没出来?过。 直到深夜,他写?了一封信,秘密送到一个地方。 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心想:希望不会出差错。 蔺誉此刻也是?忧心忡忡。 他前去找了郑恒一次,把他的发?现和郑恒一一说明,郑恒欣慰的笑了,他锤了两?下蔺誉的胸膛:赞叹道:“好小子,干的不错。” 蔺誉犹豫许久,还是?选择隐晦的提醒了郑恒不要太过于相信梁晋,又提及了那些预言。 郑恒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他没说预备怎么办,但蔺誉却突然?就放心了不少。 他回到房间里,浑身像是?卸下来?重担一样。 不论结果如何?,今生今世,他们也是?能?够早点做打算,不至于毫无准备。 他唇角微微上扬。 接下来?,就是?看?谁更?胜一筹了。 索娄。 我赌你,不会赢。 蔺誉心情大?好。 —— 郑恒不慌不忙搜集证据,一一陈列来?反驳那些泼在他身上的脏水。 京城的人这些天算是?好好的看?了几场热闹,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梁晋深知郑恒给出的都是?对的,他也从未做过那些事,但就是?因为他知道郑恒有多无辜,他才更?生气。 他一边气索娄办不好事,一边又气郑恒这么信任自己,会还他一个清白。 然?后把自己气病倒了。 一时间,什么阴谋诡计什么牛头鬼面都停了下来?,一群人都去关心圣上的身体去了。 张贵妃想要去照顾梁晋,但被太后拦了下来?,以她小产后身体还没养好为由让她好好休息。 张贵妃无可奈何?,只好琢磨着做点补汤给圣上送去。 太后念着她的真心,也默许了。 —— 郑府。 郑青云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 “这是?要下雨了吗?”他问道。 蔺誉朝外看?了一眼:“可能?吧,今天一直闷闷的,闷的身上都出汗了,青云,别坐在窗户边了,马上下雨淋湿了。” 郑青云“嗯”了一声,起身坐到椅子上。 蔺誉把窗户关了一点,正巧他刚转身,屋外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这几日可真是?热闹得很,好些人拐着弯问家里出了什么事。”郑青云揉了揉太阳穴,略微有些疲惫,“连杜回舟都往府上跑了好几次。” 蔺誉替他按摩着:“毕竟也不是?个小事,他们好奇也是?正常的。” “还记得赵然?吧?”郑青云突然?问道。 蔺誉回道:“当然?记得,那姑娘现在怎么样了?春节的时候见过一次,这么长?时间不见了。” 郑青云闭着眼睛,靠在蔺誉的身上:“上次杜回舟来?的时候说她正在练字呢,那孩子乖得很,爹那件事不是?还涉及到她家里人吗?她还写?了信说相信爹是?好人,还反过来?安慰我们。” 蔺誉手?上动作不停:“那真是?很懂事了,不知道现在字练的怎么样了,有时间去看?看?她吧。” 郑青云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看?着上方的蔺誉,突然?问道:“小誉,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蔺誉有些疑惑:“什么问题啊?” 郑青云看?了他良久,他想问的问题很多,比如为什么你总是?会未卜先知一样,提早知道那么多事情,你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但他转念一想,事情还没完全结束,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问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郑青云抬起手?,覆上蔺誉放在他脸旁边的手?:“还没想好,等我下次想好了再问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许对我有所隐瞒。” 蔺誉轻轻“嗯”了一声:“肯定的。” 屋外有丝丝凉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来?,驱散了屋内的烦闷。 几日后。 圣上身体没有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与此同时,北境肃州来?报。 赤瀛来?犯。 第75章 办事,在明,反击 一个?衣衫褴褛、坡着脚的男子踉踉跄跄走在林间小道上, 时不?时往身后看一眼。 他跑的艰难,但不?敢停下脚步。 周围时不?时传出几声蝉鸣,萤火虫飞来飞去。 一切都太安静了?, 只能听得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浓浓的夜色里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他扶着树干, 想?停下来喘口气。 “咻-” 一道身影落在他身后,发出轻微的响声。 男人听见声音,他浑身一僵, 根本不?敢向后看,撒开腿就跑。 但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人按倒在地。 男人痛呼一声,连忙求饶:“好汉饶命,饶命,我真?的没钱了?,放过我吧,饶过我吧, 啊,我……我女儿在家里, 长得可好看了?,你实?在不?行?你把她带走, 行?吗?” 黑衣人嗤笑一声:“卖女儿你也是真?能想?的出来,猪狗不?如啊你。” 男人被这么骂也不?敢生气, 他讪笑着没说话。 黑衣人拍了?拍他的脸:“也不?用你卖女儿,郑茂才,帮我做件事情, 事成之后,你欠的钱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郑茂才有些为难:“大哥你看, 我又没什?么本事,你这……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眼前?白?光一闪,手起刀落,他的小拇指被砍了?下来。 一声惨叫惊起林间的鸟群,呼呼啦啦的全飞走了?。 郑茂才浑身疼出冷汗,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抽搐,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黑衣人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这不?是和你商量,你懂吗?” 郑茂才忙不?迭的点点头:“懂……我懂,大哥您说,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黑衣人轻轻一笑:“也不?用你做什?么别的,你是郑恒的堂弟吧?” 郑茂才咬着牙,忍痛回道:“是,不?过我爹死后我们就没了?联系,关系也不?是那么亲近……” “嘘,关系近不?近不?重要,你是他的堂弟就行?,听着,你拿着这封信,该怎么做明?日你进城了?就会有人带你,你只需要保证你活着就行?,活着到平京城就行?。”黑衣人把玩着手中的刀。 第94章 郑茂才不?住地点头:“我知道了?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您放心您放心。” 黑衣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郑茂才:“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完他就离开了?。 空留郑茂才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 赤瀛突然?来犯,众人慌了?心神,加上梁晋病倒,郑恒自己还有一堆破事没有解决,现在朝堂上乱作一团。 梁以桉好不?容易稳定局面,走上正轨。 但这边补上了?,那边又漏了?出来。 郑恒的堂弟伤痕累累的出现在刑狱司门前?,痛哭流涕痛斥郑恒要杀人灭口,为着他知道的一个?秘密。 当年索娄领兵和赤瀛打的那场仗,索娄战败是因为郑恒和赤瀛私下里有密切往来,且郑恒早就对?师弟索娄有怨恨之心,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没想?到索大人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通敌叛国”“残害同门手足”等等罪名朝着郑恒接踵而来。 而且郑茂才提供的证据中少都有郑恒的私印,是十足的铁证。 梁以桉一个?头两个?大。 —— 蔺誉听闻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郑恒的堂弟时,只觉得荒谬至极。 他第一世从未听说郑恒有什?么堂弟叫郑茂才的。 郑青云气道:“爹是有这么一个?亲戚,不?过他不?务正业,好赌成性,他在赌坊输的钱太多了?,他的夫人受不?了?他,留下和离书就走了?。” 蔺誉看郑青云气的有些红的脸,替他顺着气:“为着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他既是个?烂人,那他说的话便当个?耳旁风就是了?。” 郑晏章摇摇头,他叹了?口气:“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选了?个?非常巧妙的时机,爹自顾不?暇,太子代为监国,若此事处理不?好,恐怕太子殿下也会遭受指责。” 世人皆知太子殿下与郑家关系匪浅,亦有不?少人盯着梁以桉,猜测他会不?会因为私人情感?对?郑恒网开一面。 他们虎视眈眈的视线连蔺誉都能感?受到,他不?由得有些担心:“那……这件事就没有解决办法了?吗?总不?能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我们一直被牵着走吧。” 郑晏章叹了?口气,看向书房的位置,郑恒已?经待在书房一整天了?。 郑茂才作为证人被太子寻了个?地方安置下来,他身上的伤口也被人处理好了?,看起来像是清闲快活得很。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夜里完全不?敢合眼,生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郑茂才迅速的消瘦下去,梁以桉皱着眉为他寻来了医师:“快给他看看,不?然?有人该说孤虐待证人了?。” 陈郎中拎着药箱,回想?着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前?一日李秀被梁以桉派去郑府,蔺誉和郑青云从他这里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听完整件事,郑青云沉思?片刻,他问了?一个?问题。 “郑茂才手上的伤口,得到妥善的处理了?吗” 李秀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处理的挺好的,像是找了?专业的医师,手法看上去很娴熟。” “他说他的手是被我爹派去的人伤到的?”郑青云的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李秀挠了?一下头,颇为苦恼:“他是这样?说的,但是我想?着,要是郑大人真?的派人去了?,那他也活不?下来吧?怎么可能只是伤了?一根指头而已?。” 郑青云轻笑一声:“是啊。” 蔺誉皱了?皱眉:“既然?消瘦的这么厉害,那得赶紧找大夫看看啊,不?然?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李秀反应极快:“公子,殿下也想?找人给他看病,可宫中的太医都在给圣上看病,这样?一个?人也不?用惊动太医来,但一时间殿下也想?不?到其他的大夫啊……” 蔺誉打断了?他:“这不?巧了?吗?我师父陈郎中也是个?杏林高手,郑大人也是引荐过他给圣上看病,让他去看看郑茂才,再合适不?过了?。” 李秀喜出望外:“诶呀,蔺公子,你可真?是解决了?太子殿下的燃眉之急啊,我这就回去回禀太子殿下。” 第二日,陈郎中就被梁以桉接到庄子上了?。 郑茂才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一口气断成三口气出。 陈郎中回神,上前?给他把脉,脑海中思?索着临走之前?蔺誉所说的话。 “师父,注意看看他小拇指的伤口,还有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陈郎中把了?许久,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郑茂才心中满是惊恐,他哆哆嗦嗦的问:“大夫,我……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陈郎中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惋惜和痛心,他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郑茂才接连几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身上早就没多少力气,但现在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是从床榻上直起身子,拉着正要起身的陈郎中:“大夫……您再看看?我……我应该还能活……” 陈郎中看了?一眼梁以桉,在对?方的示意下又坐回去。 —— “依我看啊,那伤口处理的极好,不?像是民间大夫能处理的。”陈郎中吹了?吹手中的茶水,一口下去润润嗓子。 “而且那伤口断面绝不?会是匆忙之中砍出来的,应该是他的身体被人控制住,手按在地上砍出来的。”陈郎中补充道。 蔺誉用手撑着下巴:“伤口恢复的挺好,怎么人没有精气神,看来还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 梁以桉用扇子点了?点桌子:“那就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来些什?么吧。” 毕竟越临近崩溃,越慌不?择路,他的话才越真?。 郑青云嗤笑一声:“真?是难为他们想?出来这么多招了?。” 蔺誉站起身:“怕什?么?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鱼死网破。 看鹿死谁手了?。 —— 立夏。 平京城最大的赌坊出了?好几条人命。 赌坊被封,里面搜出来了?许多欠条。 其中钱数最多的是郑茂才的欠条,债银多达百两。 其中夹杂着一封密函。 大意是“成功免去债银百两。” 与此同时,太医发现郑茂才伤口处的药膏带着赤瀛独有的药材。 至此,郑茂才提供的证据全部存疑。 那间赌坊最终被查封,但在当晚,赌坊的账房离奇失火,账本全部毁于?火中。 郑知黎奉命在废墟中寻找有没有有用的线索,意外发现了?深藏于?赌坊内部的地窖。 地窖的门被踹开后,里面尘土飞扬,乱作一团,一看便知是有人慌忙跑路后留下来的。 有用的东西几乎没有。 郑知黎正要带人离开,但余光瞥见一张似乎有些与众不?同的纸。 他上前?拿起那张纸,随后走出地窖,把纸放在桌子上,小心的撒了?几滴水上去。 过了?一会儿,纸上慢慢显现出几点红斑。 郑知黎把整张纸放在水盆中,一个?狼首印记赫然?显现在纸上。 那是赤瀛新帝宇元飞的私印。 他向容国上书时,总会加上他的私印。 郑知黎脸色大变,他不?敢耽误,连忙进宫向梁以桉禀报这件事。 与此同时,云和国内。 一个?人将一封封好的信交给跪在地上的人:“去送给郑大人吧,告诉他不?必忧心,已?经在路上了?。” “我代大人,多谢萧姑……萧大人。”下方的人脸上满是感?激。 萧山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至此,郑恒开始了?他的反击。 对?索娄这么多年的逼迫的反击。 第76章 日常,劝说,好转 郑恒交代?蔺誉和郑青云他们几个孩子这段时间不要出去乱跑, 注意自?己的安全?。 袁秀的茶馆因着挂着“皇家御用茶叶”的名号,也没多少?人敢来找她们的麻烦。 袁秀这几年在京城也是攒了些底子,在郑恒的帮助下购置了一座院落, 地方不算很大, 但是对他们母女?来说已经足够了。 吴元香跟着郑明棠一起搬到了她家里, 三人的日子过得?也是不错,袁秀甚至认了吴元香做干女?儿。 这段时间京城没消停过,袁秀也是有些担心邓媛, 于是带着两个女?儿回?到郑府,打算陪陪她。 郑恒的动作不停,他们的耳朵也没消停过。 昨天是官员抨击郑恒当年临阵逃脱,让索娄陷入绝境。 今天就是将士拿出证据证实郑恒当年的确事出有因,且离开时就已经做好完全?的作战计划,只要接手的人按着做是完全?没用问?题的。 第95章 那位将军在朝堂上声如洪钟,末了, 还意有所指:“难道……索大人当年,竟然不识字吗?” 昨日抨击的那个人语塞, 他不敢看被骂“目不识丁”的索娄,但索娄却微微一笑?:“当年确实出了些差错, 这是本官无可厚非的,但人算不如天算, 再万全?的计划也会有疏漏之处,可能本官的能力不足以弥补这个疏漏,当年若是郑大人作为主帅, 或许更好。” 郑恒没接他这个高帽:“索大人,过去的事就不必再说了,人总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索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微微点了点头。 杨普看着噤声的一群人,重重哼了一声,用在场之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有些人啊,老是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真?是,啧啧。” “没一点心胸。” 尾音落下,瞬间就有人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杨普毫不害怕:“我什么意思?诶呀还文官呢连我一个武将的话都听不出来什么意思?那你?还是快点辞官回?乡吧别在这丢人了。”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这时候梁晋面无表情的走进来。 众人纷纷闭嘴,对梁以桉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梁以桉抬抬手:“免礼。” 他们纷纷闭了嘴,开始商讨正事。 —— 郑明棠冲了一壶热茶,郑泽兰皱皱眉:“姐姐为什么不用凉水泡呢?现在天这么热。” 郑泽兰耐心给她解释:“这茶要用热水泡才能泡出它的功效,凉水的话就没有那个作用了,不着急喝,可以等它凉了再喝,味道也不错。” 蔺誉拿着扇子扇风,让茶水凉的更快一点。 桌上放着几碗冰酿桃胶,吴元香正在小?口的喝着。 郑青云试了试杯子的温度:“差不多了,小?誉,你?尝尝?” 蔺誉端起一杯,在郑明棠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竖起了大拇指。 郑明棠眼睛瞬间亮了:“味道不错吧?我可是练了好久哦!你?们可是出了我娘以外第二个尝到的人。” 郑青云轻轻抿了一口:“是不错啊,新?品种的茶叶吗?” 郑明棠身后如果?有尾巴现在就已经开始摇了:“是啊,我娘说要给它取个名字,还没想好要叫什么呢。” 蔺誉笑?了笑?:“慢慢想,不着急啊。” 郑青云和蔺誉对视一眼。 蔺誉端起郑青云刚喝过的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郑泽兰眼尖,看到了:“蔺誉哥哥!你?怎么喝三哥的水?” 蔺誉眼睛也不眨的扯谎:“啊,拿错了。” 郑青云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轻轻戳了一下蔺誉。 他们几人围了一圈,谈笑?着聊着近日的乐事。 时不时插诨打闹几句,仿佛外面的波云诡谲根本打扰不到他们。 坐在廊下乘凉的袁秀和邓媛陪着老太太聊天。 虽然邓媛在极力掩饰,但面上的担忧也是遮不住的。 袁秀瞧着,她比自?己上一次来的时候瘦了好多,身形愈发消瘦,看起来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起来。 邓媛脸上还带着病态,炎炎夏日,手竟然比那冰块还要凉。 老太太舀了一勺酸梅汤,酸酸甜甜,没有加冰也是很好喝的。 袁秀笑?着说:“看着老太太气色好了不少?,我这心里呀就放心了。” 老太太乐呵呵的说:“这一天啊不想什么事,这心里空了,气色就好了。” 袁秀看着邓媛,见她眼下的乌青深了不少?,袁秀顿了一下,劝道:“嫂子,我知?道您担心郑大人,可是您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邓媛勉强笑了一下:“我这就是睡不太安稳,气色不太好,没什么,不用担心。” 老太太毫不留情的揭穿她:“你?别听她胡说,我给你?说,她这几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我看着我也是心疼啊,怎么劝都不听。” 邓媛有些羞赦:“娘,别说了……” 袁秀拉着她的手:“嫂子,官场上的事我也不懂,但我觉着,郑大人这事,不用担心,你?看,晏章和知?黎不都在呢吗?再说了,郑大人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是非对错都是心里有数的。” 邓媛的眼神约过柱子,看向一堆孩子中?坐在中?间的郑青云:“妹妹,道理我都懂的,可这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一旁郑泽兰从远处跑过来,脆生生的喊着:“娘!娘,你?看这是什么?” 郑泽兰摊开手,她的掌心躺着一条黑色的虫。 郑泽兰把那条虫放在地上,虫子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哥哥姐姐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我捡到的,娘你?知?道吗?”郑泽兰用手戳了两下。 邓媛柔声道:“乖,我看看啊。” 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娘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如等你?爹回?来你?问?问?他?” 郑泽兰点点头:“好吧,那我等爹爹回?来吧。” 郑泽兰拿起那条虫又跑回?人群中?,和几人讨论?起开这是什么。 袁秀扶着邓媛的胳膊:“你?看,孩子们多可爱啊?嫂子,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怎么样,身子是我们自?己的,有了好身子才能干别的事,不是吗?” 邓媛看了看袁秀,又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略带调皮的向她眨眨眼。 最终,在两人的注视下,她缓缓点点头:“好。” —— 就在邓媛身子好转的第二天,宫里传出消息。 圣上的情况不太好。 不像是生病,像是中?了蛊。 从殿内走出来的太医都是满头大汗,身子不住地打着摆子。 殿内,床边放着一盆水,水里飘散着丝丝血迹。 梁以桉已经听了不下四个太医的禀报。 结论?都是一句话。 “属臣无能……” 李泉凑过去,给梁以桉倒了杯茶:“殿下,您休息休息吧?” 梁以桉让殿内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了李泉。 床上躺着的梁晋此刻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可怕,没有一点血色。 他时不时会痛苦的呻吟几声,喃喃几句。 不然旁人见了定?会觉得?这是一个死人,而不是一个手握大权的帝王。 能找的人梁以桉都找了,能试的办法他都试了,但没有一个起效的。 梁以桉有些无可奈何。 他看着梁晋,许久,他的眼角落了一滴泪。 —— 又是一个艳阳天。 梁以桉的舅父带着一个打扮朴素的男子登门拜访。 他说这人是个民间名医,口碑极佳,不如让他替圣上诊治一番。 梁以桉当时没有答应下来,说要慎重一些。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张贵妃居然知?道了这件事。 她立即派人去请了这位王名医。 最后,王名医从梁晋体内逼出来一条黑虫,差不多像蜈蚣大小?。 张贵妃吓得?说不出话。 梁晋吐了两口黑血,最后居然苏醒了。 只是身子太过虚弱,没什么力气说话。 王名医面色凝重,他指着那黑虫道:“这……这是北境的蛊虫,很是难得?,而且毒性强得?可怕,若是圣上再晚几日,恐怕……” 梁晋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意识还是清晰的。 梁以桉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梁晋,对王名医说道:“多谢王医师了。” 王名医受宠若惊:“不敢不敢。草民斗胆问?一句,圣上这病是不是断断续续持续好长时间了。” 梁以桉道:“是这样。” 王名医:“怪不得?……殿下,恕草民直言,圣上体内这蛊,也有不少?日了,或许是之前圣上养病期间……” 张贵妃哭着拉着梁晋的手,哽咽的说:“太子殿下,上次圣上病重,除了太医,可是只有郑大人带着医师进来过啊。” 梁以桉看着在床榻前哭的泣不成声的女?子,他有心解释几句:“贵妃娘娘,上次郑大人进来的时候,她和那位医师可是都被搜过身的,他们没有机会……” “殿下!你?就算要偏袒郑大人,也不能叫蒙蔽了眼睛吧?现如今,他可是谋害圣体的嫌疑人啊!”张贵妃失声尖叫。 梁以桉皱了皱眉:“贵妃娘娘,孤不是那个意思。” 张贵妃却是不愿意再听他说话了,她哀戚的小?声的哭着。 梁以桉无法,只好离开,思索着如何解决这件事。 但他还没有想到办法,却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替他做决定?了。 “殿下,您可能一时被郑大人迷了眼,蒙蔽了心神,但恕臣死罪,郑大人如今犯的可能是谋害圣体的罪名,这等犯上之罪,罪无可恕!” 一个官员跪倒在地,在他的带领下,稀稀拉拉跪倒了三分之一的人。 第96章 “臣等劝谏殿下,秉公办事。” 领头的那位官员为了逼迫梁以桉做决定?,竟直直冲着柱子撞去。 虽然后来被人拦了下来,没撞成,但这件事却轰动了平京城。 第二日,梁晋召见梁以桉。 两人在殿内商讨了好久。 最终,梁以桉依照梁晋的意思艰难的做了决定?。 第77章 停职,不同,完善 玄甲军从郑府祠堂的?隐秘角落搜出?来了陶罐, 并且还发?现了类似的?蛊虫。 甚至那个陶罐被打开的?时候,里面?的?黑虫还在啃食着叶子,肥胖的?身躯扭动着, 看的?人直发?毛。 当这?些“罪证”被放在梁晋面?前时, 郑恒跪倒在地,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看着梁晋,还有他身边哭泣着的?张贵妃。 张贵妃一见那蛊虫, 竟是吓得直尖叫:“啊!圣上!郑大人竟是真?的?要?谋害您啊!” 梁晋看着跪在下方的?郑恒,心中百感交集。 难道那预言竟是真?的?吗? 他有些恍惚,耳边全是百官的?争吵声。 一部分人在为?郑恒喊冤,说这?定是旁人诬陷。 另一部分人高?呼:“意图弑君,当诛九族!” 场面?十?分混乱。 郑晏章和郑知黎跪在郑恒身后,看着郑恒的?行为?,两人的?神?色有些惊讶。 郑恒缓缓摘下官帽, 放置在身旁。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梁晋听得清楚:“圣上, 臣从未做过此?事。臣为?官数年,一心一意为?国, 不曾放松分毫,对圣上亦是赤胆忠心。如今圣上身体欠安, 臣亦心如刀割,夜不能寐。如今若是因臣之?事再令圣上烦忧,臣更是罪无可恕。” “臣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何会在臣府上, 但臣的?确有失察之?罪,恳请圣上责罚。” 郑恒的?身子深深地低了下去。 殿内安静无声。 杨普站出?来:“圣上,臣愿为?郑大人担保, 这?件事肯定有问题,圣上,恳请圣上彻查,还郑大人清白!” 在他的?呼喊下,也有一部分人跪了下去:“恳请圣上彻查,还郑大人清白!” 梁晋揉着额角,沉思了许久。 他想了多?久,郑恒就跪了多?久。 最后梁晋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传令,暂时革去郑恒及其二子职位,圈禁郑府待审。” “圣上!不妥!此?等狼子野心之?人,应该下诏狱,严刑拷打才是!”有人站出?来反对。 梁晋不耐烦的?摆摆手:“就这?么定了,用朕的?玄甲军。” “圣上!”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 梁晋一个眼神?瞟过去:“怎么?朕的?决意你也要?插手?” 那人瞬间跪了下去:“臣……臣不敢。” 梁晋冷哼一声:“那就滚回去,退朝。”说完梁晋就站起身,扶着王福的?手离开了。 “恭送圣上!” —— “所?以?,圣上就这?样停了你们的?职?”蔺誉看着躺在摇椅上看起来还挺悠闲的?郑晏章说道。 郑晏章闭着眼睛,拿着蒲扇扇啊扇。 “对啊,现在是无业游民,哎,出?不去啊。”郑晏章叹了口气。 郑青云在和蔺誉下五子棋。 他在一处放了一个白子,轻轻一笑:“我赢了啊。” 蔺誉定睛一看,一处他忽略了的?漏洞让郑青云逆风翻盘。 他服输:“厉害,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郑青云饮了口茶,他听见郑晏章说:“你们说,那爹就不急吗?万一这?事真?的?就……” 蔺誉把棋子收回去,分开放好:“大哥,你放心吧。” 郑晏章看着蔺誉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好奇:“怎么说?你有办法?” 蔺誉和郑青云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一笑,惹得郑晏章更加好奇了:“快说!别跟我打哑谜。” 蔺誉清了清嗓子:“别急别急,我跟你说。” 时间回到郑府搜出?陶罐蛊虫的?那一日。 当时蔺誉也在场,他暗中乔装打扮了一番,他跟着梁以?桉见到了那蛊虫。 梁以?桉捏了捏眉心:“父皇让孤查清此?事,现在满朝文武为?着这?事吵个不停,孤也是头疼的?很。” 蔺誉夹起那条虫子,陈郎中接过仔细观察着,那条虫似乎是累了,懒懒的?没动。 蔺誉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罐子。 梁以?桉看着蔺誉从那个罐子里倒出?来一个不明物体:“这?是什么?” 蔺誉头也没抬:“殿下,是泽兰捡到的?虫子,看着挺像那个蛊虫的?,拿来看看。” 陈郎中神?情严肃:“殿下,敢问那个劳什子王神?医逼出?来的?蛊虫在何处?” 梁以?桉看了一眼李泉,李泉会意,他快速出?去,又捧着什么东西回来了。 陈郎中把三条虫放在一块对比。 过了许久,陈郎中长舒一口气:“殿下,您来看。” 梁以?桉走到旁边,看着那三条虫子,有些恶寒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他强迫自己去看:“怎么了……咦?” 陈郎中用细棍子指着三条虫的不同之处:“圣上体内这?条的?确是蛊虫,北□□有,不足以?致命但会让人慢慢的?没有精力,最后状若疯癫。您看,它的腹部有明显的鱼鳞片纹。” 他又指了指中间那条:“而?这?条,是陶罐里的?虫,是南疆的?虫,毒性也不是很大,只?会让人昏迷五日,与北疆的?虫模样十?分相像,但不同的?是,南疆虫喜热畏冷,郑府祠堂那里,温度低,所?以?它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它的?腹部没有鱼鳞片纹,但是头部有网状纹。” 蔺誉接着说:“殿下,而?这?条呢,就比较神?奇了。” 梁以?桉问道:“怎么个神?奇法?” 蔺誉拿出?一本书,陈郎中瞥了一眼:“呦,没想到你还学着呢?我以?为?你都不学了。” 蔺誉拿出?来的?那本书正是蔺寒留下来的?那本。 “不是不学,是有计划的?学,有规律的?学好吗?”蔺誉翻开书,指着其中一页,语气中带着笑意,“殿下,这?个事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但是真?的?很神?奇了。这?条呢,生的?时候可以?解北疆虫的?毒,熟了后能解南疆虫的?毒,不管是怎么做,蒸的?也好煮的?也好,都行。” 梁以?桉的?嘴角一抽:“那还真?的?很神?奇啊,怎么都在这?集齐了?” 蔺誉耸耸肩:“可能?是命运?” 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解释郑恒和圣上中毒一事无直接关系,不过要?想洗脱他身上的?嫌疑,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梁以?桉带着那本书和三条虫子一块进宫去了,去找经验丰富的?太医。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大差不差,那老太医对那本书十?分感兴趣,差点就抢走了,幸好梁以?桉护的?紧。 * 郑晏章听完蔺誉的?讲述,若有所?思。 蔺誉继续道:“我回来之?后就去和伯父说了此?事,伯父说他知道,不过他好像在等什么。” 郑青云轻笑一声:“爹他啊,是在等来自远方的?消息。” 郑晏章闭了闭眼:“两位,我说了别给我打哑谜啊。” 郑青云眨眨眼:“没打哑谜啊,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谁。” 蔺誉邀请郑晏章:“不想这?个了大哥,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一起来玩玩啊?五子棋。” 郑晏章摆了摆手:“算了,不玩,你和青云玩吧,泽兰呢?” 郑青云头也不抬:“和二哥在一块儿呢。” 郑晏章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你是说,知聿怕虫是吗?” 蔺誉抬起头,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答了:“看样子,太子殿下应该是有些怕,不过也可能是那虫太丑了。” 郑青云有些好奇:“有多?丑?” 蔺誉扭回头来阻止郑青云好奇:“很丑,超级丑,不想那个了,你看我快赢了……” 两人又玩的?火热朝天。 郑晏章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一边的?郑知黎正仰头欲哭无泪。 郑泽兰看着地上斗得正欢的?两只?蛐蛐。 “闷葫芦!加油!” 一只?勇往直前,一只?节节败退。 郑知黎气坏了:“碎嘴子!你也给我努点力啊你!” 郑晏章从一边路过,有些无奈。 一群不正经的?人啊。 —— 夜里,蔺誉从梦中惊醒,他起身打开窗户,却发?现外面?竟然飘起了雨滴。 毛毛细雨像是丝线一样撒在空中。 蔺誉坐在窗边的?小塌上,被吹来的?风激的?打了个冷颤。 第97章 即便在他人面?前说的?大言不惭,但他心里终究是有点没有把握。 他没有稳操胜券的?把握,只?是比别人多?了一点点机遇。 最可怕的?事情是百密一疏。 蔺誉在小塌上静坐许久。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从酒坛里倒了一小杯酒,没有温,就这?样喝了一口。 酒划过喉咙,有点火辣辣的?痛。 过了一会,蔺誉感觉身子暖了一些,他的?手指摩挲着杯壁。 该怎么能再完善一点呢? “吱呀-” 门被推开了。 郑青云走了进来,他撑的?伞被放在身后,随着风轻轻晃动。 月光洒在他的?身后,照出?空中的?雨丝。 绵绵细雨带来的?凉气钻进蔺誉的?骨子里,他站起来,慢慢的?走了两步,随后快步走到郑青云身边。 他滚烫的?手拉着郑青云带着凉意的?手,温度高?的?郑青云瑟缩一下。 “怎么没披件厚衣服?着凉了怎么办?”蔺誉的?声音很轻,飘进郑青云的?耳朵里,像风一样差点就飘散了。 郑青云被他拉着向屋里走了几步,“啪嗒”一声,门落了锁。 蔺誉刚喝了杯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郑青云轻嗅几下,他皱了皱眉:“你喝桃花酒了?” 蔺誉的?头埋在郑青云颈间:“嗯,一点点,没喝多?。” 他轻轻靠在郑青云身上,郑青云往后退了几步,身子靠在了门上,蔺誉的?手先?一步垫在他的?脑后,防止他磕伤。 “青云,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睡不着吗?”蔺誉撑着手问道。 郑青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点点头:“有点,就感觉心里不太踏实。”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蔺誉思索一下,弯下腰身,他搂着郑青云的?腰和大腿,把人抱起来。 突然的?凌空感让郑青云下意识的?揽住蔺誉的?脖子:“诶,你干嘛?” 蔺誉走的?又稳又快,几步就走到床边,他把郑青云塞到床上,又快速跑出?去漱了口,确保没有酒味后又走了回来。 “那我哄你睡。”蔺誉躺倒他身侧,手隔着被子在郑青云背上轻拍两下。 “别担心,没什么不踏实的?,就算是黄泉路我也在你前面?给你探路,啊。” 蔺誉的?嗓音柔的?像是一汪春水。 第78章 同心结,亲昵,细作 “睡吧, 青云,我在这呢。” 郑青云伴随着这句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蔺誉看着熟睡的郑青云, 他的小半张脸掩在被子?里, 胸口上下起伏着, 呼吸均匀。 似乎是被子?盖住了鼻子?,有些呼吸不过来,郑青云轻皱着眉蹭了蹭被子?, 蔺誉把被子?往下拽了一点,他看见?郑青云的脸颊微微有些红,是闷得。 蔺誉虚虚揽着郑青云,渐渐的也睡着了。 任外面?的世界再吵闹,此刻他们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第二日?一早,明亮的日?光跳进屋内。 蔺誉被刺的眼睛有些难受, 他勉强睁开眼,下意?识的用手去捂着郑青云的眼, 随手扯下帘子?,将那大好的日?光挡在外面?。 郑青云轻哼一声:“……怎么了?” 蔺誉侧躺着:“没什么, 就是天亮了。” 他身旁的人像是没睡醒,脑子?还没转过来弯,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那该起来了。” 谁说是要起床,但两人没一个想?动的。 “不想?起啊?”蔺誉的手上缠着郑青云的发丝, 绕了几圈,玩的不亦乐乎。 郑青云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说话, 离他们不远处的香炉飘出香烟,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清香。 香味没那么甜,还有点苦,很是提神醒脑。 两人过了不一会儿就彻底清醒了。 郑青云拉着蔺誉还在嚯嚯自己头发的手:“别玩了,我的头发那么好玩吗?” 蔺誉煞有其事点点头:“哪里都好。” 待两人收拾好,吃过早饭后,郑泽兰蹦蹦跳跳拿着一个东西朝两人跑过来。 “三哥!蔺哥哥!你们瞧这是什么!”郑泽兰跑的飞快,但又在两人面?前适时停下了脚步。 郑青云拿起来一看:“这……这是谁给你的?” 郑青云手上赫然是一个刚编好的同心?结。 郑泽兰摇摇头:“这不是我的,是二哥的,二哥编了好几个,说这个不好看让我拿走了。所以这是什么啊?” 郑青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他看来郑泽兰年纪还小,不能太早接触这些情?情?爱爱,万一被人骗了就不好了。 蔺誉上前几步,他揉了揉郑泽兰的头,笑?着说:“这个啊,名字叫做同心?结,是送给喜欢的人的物件。” 郑泽兰眼睛微微睁大,她虚掩着嘴:“所以二哥他……” 蔺誉点点头,他蹲下来,看着郑泽兰:“二哥可能不想?让别人察觉,所以我们帮二哥保守这个秘密怎么样?” 郑泽兰重?重?的点点头:“嗯!我会的!那这样说我以后就要有二嫂了是吗!” 蔺誉假装思考一下:“嗯……可能哦,不过还是看二哥能不能成功。” 郑泽兰笑?着说:“那我可得旁敲侧击问问,看看二哥什么时候能成功。” 她说完就跑走了,那个有些丑丑的同心?结留在郑青云手上。 郑青云看着手上的东西,有些不知所措。 蔺誉看着郑青云呆愣在原地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 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蔺誉心?想?。 他伸手接过那枚同心?结,打趣道:“看来我们小公子?也是头一回收到?这样的礼物啊。” 郑青云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不过在蔺誉看来,就像是娇嗔一样。 “说什么胡话,这又不是给我的。” 郑青云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蔺誉没急着去追,他手指轻巧的翻动几下,把那枚歪歪扭扭的同心?结拆开,不一会儿,一枚精致漂亮的同心?结呈现在他手上。 这边郑青云快走几步就慢下了脚步,他在拐角处等着蔺誉。 不远处池塘里的锦鲤在水中游来游去,时不时冒出来吐个泡泡。 蜻蜓掠过水面?,点出圈圈涟漪。 这时,一抹红色出现在郑青云眼前。 是蔺誉编好的那枚同心?结。 “你说,我要是借花献佛,送给郑小公子?一个同心?结,他会不会高兴啊?”蔺誉张开五指,掌心?下坠着红绳。 郑青云“噗嗤”一笑?:“我觉得他应该会很高兴。” 蔺誉拉起他的手,把东西放进他手心?:“那就麻烦你替我向我们公子?送去了,顺便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块走走呢?” 郑青云假装思索一下:“他说,他很愿意?。” 蔺誉顺势拉着郑青云的手,两人在廊下慢慢走着。 郑青云另一只手拿起来那个同心结,他轻声说道:“小誉,我看到?这个,想?起来一句话。” 蔺誉没等到?下文,他转头,正对上郑青云的眼睛。 “什么话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扑通-” 一石惊起千层浪。 蔺誉微微瞪大眼睛,他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是要冲破胸膛,冲出喉咙。 血液在身体里快速流动,但整个身体却处于一种飘乎乎的状态,他有些不可置信,又问了一遍。 “青云,你……你刚刚说什么?” 蔺誉的眼睛亮亮的,带着期盼。 郑青云面?向他站定,眼神坚定,话语掷地有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唔!”蔺誉用手捂住郑青云的嘴唇,郑青云发不出来声,想?往后退一步,但是蔺誉的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后颈处。 一时间,郑青云竟然动弹不得,他倒也不着急,用眼神询问蔺誉要干什么。 只见?蔺誉耳朵通红,连着脖子?也有些红。 他的眼中满是爱意?和欣喜,夹带着一丝情?欲。 郑青云后知后觉自己那句话的意?思。 退一万步来讲,相当于他向蔺誉提亲了。 思及此,郑青云后知后觉有些羞赦。 蔺誉向前走了几步,郑青云被逼的不住地往后退。 直到?他的背部贴到?了柱子?。 蔺誉护着他,没让他碰疼。 下一秒,炙热的呼吸围绕着郑青云,他的嘴依旧被捂着,只不过这次换了个物件。 蔺誉的唇落在郑青云的额头,然后慢慢掠过眉毛,眼皮,鼻梁,最?后,隔着他的手吻着郑青云的唇。 下一秒,他的手被拉了下来。 如此肌肤之亲,如饮鸩止渴,令人上瘾。 第98章 与心?爱之人亲近,是令人无比愉悦的。 蔺誉的唇辗转反侧,侵入郑青云的口中掠夺城池,逼得郑青云节节败退,几近溃散。 两人都是第一次经历情?爱之事,但似乎蔺誉天赋异禀,学的很快,郑青云更多?的是撩拨,占的是口头上的先机,但最?后,总是蔺誉忍不住,像是追随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样就朝着郑青云扑过去。 蔺誉要比郑青云高一些,壮一些,他站在那里,似乎能把郑青云整个人挡住。 他为了不让郑青云难受,总是俯着身子?,低着头去寻找。 郑青云口中溢出几句不成音调的话,不过谁也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连他本人都不清楚说了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几乎没有意?识,完全只能跟着感觉走。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停了下来。 末了,二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郑青云眼中含着泪,现在的表情?可怜极了,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顿一样。 虽然也是被蔺誉欺负了。 他扶着蔺誉的胳膊,撑着自己的身子?,气若游丝:“等会儿……我腿有点软。” 被人亲软了身子?这话郑青云也会在一些书里见?到?过,但看过和自己亲身体验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刚刚他感觉自己好像要灵魂出窍一样。 郑青云休息了一会儿,觉得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蔺誉替他拍着背,让他快速调整一下呼吸。 两人不知道,在不远处,有一个人看见?了两人亲昵的场景。 郑晏章站在一边,看着他眼中自小就亲密无间的两个弟弟现在也亲密无间。 不,也可能是负距离亲密无间。 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感觉有点有悖伦理……但他们两个也没有什么伦理…… 郑晏章一时间有些语塞。 他捏了捏眉心?,走到?一旁。 两个竹马,呵,真会。 这时他似乎忘了自己和梁以桉也算是竹马之谊。 他走到?郑恒书房里时也还想?着这事,走神了好几次,热的郑恒不由得问他:“晏章,是没休息好吗?怎么老出神呢?” 郑晏章强迫自己回神:“啊,没有,就是在想?事情?。” 郑恒点点头,他掏出一封写的密密麻麻的信,放在桌上,递给郑晏章。 “这事萧山给我的信,你看看。”郑恒道。 郑晏章拿起来,他看的很快,近乎一目十?行。 他看完,有些呆愣:“爹,您这是打算?” 郑恒点点头:“既然这个锅都支起来了,那不再给他们加点菜?” 浑水摸鱼,把水搅得再混一点。 谁还不知道几件陈年往事呢? 郑恒点点那封信:“接下来我看他怎么自顾不暇吧。” 郑晏章揉了揉脖子?,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他不经意?间捏了几下,红色的痕迹在白嫩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郑恒没在意?他的小动作,而是继续和郑晏章商议着事情?。 —— 那枚同心?结被挂在铜镜旁,每次郑青云路过铜镜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看一眼,红红的格外显眼。 而就在两日?后。 索娄自己也陷入了漩涡。 当年肃州一战,除了那三十?七个人,还有一人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失去了记忆,不久前刚恢复记忆。 他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只为揭露索娄的真实身份。 他指认索娄,乃是赤瀛细作,潜伏容国几十?年,害死了不知多?少读书人和一心?为民?的官员,如今,又把目光盯上了郑家。 其心?可诛! 第79章 死而复生,梦境,长命百岁。 张二坡着脚迈进朝堂上的时候, 索娄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他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人,手指不停的颤抖。 怎么会…… 他怎么还活着?他不应该早就死了吗? 张二本来一直低着头,但当路过索娄时, 他缓缓的抬起头, 笑着看了他一眼。 “草民张二, 参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张二艰难的跪下去,他的腿在肃州受了伤, 这么多年?一直坡着脚,不过还是不太习惯。 梁晋示意他起来回话。 张二恭恭敬敬的站起来,然?后,他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慢慢的解开衣襟,随着上衣被脱下,消瘦的身躯上遍布着伤痕。 黝黑的皮肤上有?几道粉色的痕迹,是受了伤又长?出的新肉。 梁晋眼中删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他沉声问道:“这是何意?” 张二不卑不亢,他说道:“圣上, 草民早该在那年?就死在肃州,但这条命苟活至今, 原是为了揭露奸人的真面目。” “当年?在肃州,索大人暗中与赤瀛的将领有?联系, 他把行军计划和?战术透露给赤瀛,就是为了让赤瀛能够在战场上偷袭,最后杀死郑大人。” “但是没想到当时出了意外情况, 临时换成索大人领命。” 索娄往外走了几步,他面上满是忧愁和?不解:“圣上,此事与臣有?关, 请允许臣问几句话。” 梁晋点头。 索娄正要说话,却见张二扯开衣服的夹层,几张有?些破损的纸张。 索娄一见到那几张纸,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索大人,您当然?可以问,不过在问之前,您也可以看看这些信件,看看是不是眼熟的很啊。”张二眼中带着玩味。 索娄脸上微微有?些惊恐,不过掩饰的很好,他硬声道:“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拿几张破信纸就想污蔑本官?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 张二闻言,抬眼直直看向索娄,眼中的情绪看的索娄心跳漏了一拍。 “索大人,可草民没说这是信纸啊。” 索娄一愣,他条件反射的看向以往郑恒站的位置,但那一处现在却空荡荡的。 他不由得想起那年?。 肃州的月亮大的很,亮的很。 照在地上,一切事物在它?面前都没有?任何秘密。 —— 朝堂上的事蔺誉等人一概不知,他们?还被圈禁在府上,郑青云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看起来无聊极了。 蔺誉坐在一旁给他念着郑泽兰之前买的话本子,讲的是一个普通人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一个门派,本身自己的实力不算很强,但运气很好,每一次试炼都能有?惊无险的度过,最后竟然?跌跌撞撞混成了二把手。 郑青云听?到这,他手上拿着扇子扇啊扇,扇坠一晃一晃的:“这人运气也太好了吧?这叫什么……天命之子?” 蔺誉往后又翻了一页:“算是吧?不过这什么修仙啊、历练啊之类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吧……诶?” 郑青云望过去:“怎么了?” 蔺誉拎起那本书,向他展示后面那几页:“这故事不是才刚开始吗,后面没有?了,我看看下一本在哪……” 郑青云点点头,结果两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郑泽兰这时候走过来,扑倒郑青云腿上,她问道:“三哥,蔺誉哥哥,你们?这在干什么呢?” 蔺誉拿着那本书问道:“泽兰,这本书后续还有?吗?我们?没有?看到诶。” 郑泽兰看了一眼,猛地站起身气冲冲的说:“这一本!气死我了,那个作者说不写了,没有?后续了,我当时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后续,你们?怎么就找了这一本来看,换一本吧。” 郑泽兰说完就飞快的跑回去,抱着几本书又跑回来:“喏,这些都挺好看的,都是完结的哦。” 郑青云揉了揉她的脑袋:“行,谢谢泽兰了,这几天是不是有?点无聊了?” 郑泽兰双手托着下巴,摇摇头,古灵精怪的笑着:“怎么会无聊呢?我们?一家都在家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团聚过了,不过我知道,爹爹遇到麻烦了,有?人在针对我们?,那我就更不能给爹爹添麻烦了,我已经长?大了,你说是不是,三哥?” 郑青云微微一愣,在他印象中,郑泽兰一直都还是那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了呢? 他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小姑娘,模样还是有?些稚嫩,但眼神却十?分坚定,像个热情的小太阳一样。 蔺誉看着郑青云有?些出神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软,郑青云对家人的重视他是一直知道的,因?此突然?知道一直被保护着的妹妹也想要保护家人,他肯定是会有?些惊讶和?欣慰的。 蔺誉毫不犹豫夸奖:“看来我们?泽兰是真的长?大了。” 郑青云也是眼中带笑看着郑泽兰。 郑泽兰被郑青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摸摸鼻子:“其实婉清姐姐和?我说过,树大招风,我明白?爹爹身居高位的不易,也知道,大哥二哥和三哥都在为着我们郑氏一族努力,还有?蔺誉哥哥,我虽然?不是那么聪慧,但是道理我都懂得,我也不会给郑家人丢脸的。” 第99章 郑青云心中无端生出许多感慨:“泽兰,这如果是你想做的,我们?都会支持你。” 郑泽兰羞涩一笑,她还没有?向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连婉清姐姐都不知道。 但是面对三哥和?蔺誉哥哥,她却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郑泽兰顺走了石桌上的一块绿豆糕,快速塞到嘴里,留下一句“我去读书了”就跑了。 蔺誉笑着让她慢点吃别噎着,又让郑泽兰身边的侍女?去厨房拿了一份绿豆糕带回去。 郑青云又重新躺回躺椅上,蔺誉顺手拿过扇子给他扇着风。 虽然?两人在阴凉地,但正值盛夏,天气依旧是有?点热。 郑青云躺了一会儿?就不想再躺了,他站起来揉揉腰,微微皱着眉:“躺的时间长?了,身上还有?点疼。” 蔺誉给他捏着肩膀:“那就起来活动活动吧,刚好这么长?时间没练过剑了,我们?来比比?” 郑青云一听?这来了兴致:“好啊,来试试。” 观易拿来两把木剑,两人一人拿了一把,站在练武场上。 他们?脱下外袍,轻装上阵。 郑青云摇了摇头,把飘到脸前的头发?甩到后面,蔺誉站到他身后,拿出发?带把他的头发?挽了起来:“这样好一点了吗?” 郑青云微微回头,朝他露出个侧脸:“可以了。” 蔺誉走到他面前,拿起木剑:“开始吧。” 郑青云撤了两步,蔺誉猛的两步冲上前,手中的木剑朝着郑青云的剑刺去。 郑青云微微一侧身,用剑拨开蔺誉的剑,随后长?臂一伸,朝蔺誉后背攻去。 蔺誉躲过他的手,随后,两人的剑扭打在一起。 木剑在空中发?出“嗖嗖”的声音,两人动作极快,但又不狂野,看起来美极了。 郑晏章站在一旁的树下,看着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时而贴在一块,时而分开。 突然?,郑青云手上一松,木剑掉在地上,被他又一不小心踢到一边去了,他正要去捡的时候,却不知为何身体一晃,差点就要摔下去。 郑晏章正要冲过去,但蔺誉的动作更快,郑青云被蔺誉猛的一拉,后背撞到蔺誉的胸膛。 郑青云有?些错愕,他回头望向刚刚站的位置,回想起刚刚自己的感觉。 当时脑子突然?一空,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一样,等他被蔺誉拉住的时候,意识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蔺誉抿着唇,微微喘着气看着郑青云,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担忧:“没事吧?” 郑青云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愣神了。” 蔺誉脸上满是惊魂未定:“吓我一跳,怎么突然?走神了,你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郑青云脸上浮现出茫然?:“不知道,感觉刚刚脑中一片空白?,好奇怪的感觉。” 蔺誉弯腰捡起木剑,他把剑放到一边,一把抱起郑青云:“回去我看看,别在这太阳底下晒了。” 郑青云挣扎两下,却突然?感觉胸口?有?些闷,他拧着眉捂着胸口?,发?出痛苦的闷哼。 蔺誉立马停下脚步:“怎么了?我走的太急了?太颠了?” 郑青云摇摇头,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再慢慢的吐了几口?气:“你……你慢点走,慢慢的……” 郑晏章这时连忙走过来:“怎么了这是?” 蔺誉迈着缓慢又沉稳的步子慢慢走:“青云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带他回去看看。” 郑晏章跟上去,正要一起,却见观棋匆匆忙忙走过来,见到他时眼睛都亮了:“大公子,可算找到您了,圣上急召,召见您、还有?二公子和?郑大人入宫觐见。” 郑晏章下意识的看向郑青云,他抿了抿唇,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郑青云的脸色:“蔺誉,照顾好青云,我去去就回。” 蔺誉听?见观棋的话,直觉要有?什么大事发?生,郑晏章显然?也意识到了,但三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明说什么。 蔺誉看着郑晏章:“大哥,万事当心。” 郑晏章重重的点点头,转身就走。 郑青云担忧的看着郑晏章的背影,但胸口?处传来的刺痛却让他不得不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蔺誉心里着急,所以他尽可能走得快一点回到屋子里。 观易看着两人急匆匆的身影,他把木剑收好,也跟了上去。 一回到屋子里,郑青云被放在榻上,他的手一直捂着胸口?,此刻他的额头已经有?些发?汗,嘴唇也有?些发?白?。 蔺誉去摸他的脉象,但他心里太着急,没法安下心来。 “啪啪”两下,郑青云拧着眉去看蔺誉,却发?现蔺誉自己扇了自己两巴掌,脸上还带着红痕。 郑青云哑然?:“你……你这是……干嘛?” 蔺誉强迫自己的冷静下来,他扯出一抹笑:“没时间,我冷静一下。”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慢了下来,又重新去摸郑青云的脉象。 郑青云放在一旁的手指蜷缩起来,他等着蔺誉。 过了一会儿?,蔺誉才松了口?气:“青云,你还有?其他的不舒服吗?” 郑青云愣了一下,他稍微动了动身子,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了,其实这会儿?我感觉还好,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蔺誉又看了看他的舌头和?脸色,一颗心才放到地上:“应该是有?些气虚,刚刚又打闹了一番,你好好休息会儿?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郑青云拉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蔺誉的身形一顿,他顺着郑青云的手,视线上移,移到郑青云的脸上:“青云,怎么了?太饿了吗?我这就去。” 郑青云气:“我不饿,你……” 饿什么饿,他中午吃的可饱了,现在才下午。 蔺誉突然?福灵心至:“那我在这陪着你,你休息一会吧。” 郑青云这才安心躺下去。 蔺誉扯开一张薄毯子给郑青云盖上,又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 郑青云确实有?些累了,不知道是因?为现在的氛围太过舒适还是真的有?些累了,他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中间他似乎听?到蔺誉在和?别人说什么,他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像是被缝在一起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周遭全是黑暗。 他摸着黑往前走,看不清前面的路。 慢慢的,前面似乎有?一点光亮。 郑青云迟疑了一下,下一秒,他走进那束光中。 而后,他看到了一处宅子,不那么富丽堂皇,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大臣的宅院。 郑青云看着牌匾,“丞相?府”三个大字气势磅礴。 他心生疑惑。 容国?还未设置过丞相?一职,这是哪里? 他接着往里走,却发?现府上的人都步伐匆匆,像是急着要去干什么。 这时,从大门外快步走来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人,神色焦急。 郑青云眼睛一亮,这不是梁以桉吗? 他正要上前,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明黄色龙袍…… 这不是圣上才能穿的吗? 难道现在梁以桉已经是圣上了? 这是多少年?之后了?他现在还活着吗? 郑青云有?些疑惑。 太子殿下成了圣上的话,那丞相?是谁? 大哥吗? 是大哥的话那就有?很大可能了,以梁以桉的性子,完全有?可能给大哥设一个官职。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郑青云准备跟上梁以桉看看,转了几个弯,门一推开,他却见到了一个他从没想到的人。 蔺誉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见门被推开了,他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郑青云吓了一大跳,蔺誉现在的样子和?他印象中的相?差甚远,面色苍白?,瘦骨嶙峋,一看便是病入膏肓。 郑青云赶忙跑到他床边,想去碰碰他,但他的手却径直穿过蔺誉的身体,落了个空。 他在蔺誉和?梁以桉面前晃晃手,却发?现两人都看不见他。 郑青云愣了一下,这时梁以桉已经做到蔺誉的床前。 他叹了口?气:“清和?,你这又是何苦呢?让自己受这么大罪。” 郑青云有?些疑惑,“清和?”?是蔺誉的字吗?是谁给他取的? 蔺誉虽然?身子虚弱,但仍强撑着直起身:“圣上,世家的野心,太大了,他们?现在敢来杀臣,保不齐日后,还敢……咳咳……还敢对您下手啊。” 梁以桉苦笑一声:“朕知道,这件事是你受委屈了,辛苦你了,清和?。” 蔺誉轻笑一声:“为圣上分忧,是臣之幸事。”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圣上,臣心中有?数,臣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还请圣上看在臣这么多年?侍奉的情分上,允臣一件事可好?” 第100章 郑青云看见梁以桉的眼睛瞬间红了:“清和?,这么多年?了,你总是这样。别说一件,十?件我都答应你,但……你别说这样的话行吗?我身边,就只剩你了。” 蔺誉虚弱一笑:“圣上,青云死后,臣苟活于世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替他们?报仇,如今大仇得报,臣……臣也放心去见他们?了。” “圣上,这么多年?,也多谢圣上对臣的栽培,只可惜,臣怕是不能再辅佐您了……” 蔺誉说的缓慢极了,他说一句话就要停下来歇一下。 郑青云看着他累极了的样子,也是十?分难受。 “青云死后”? 我死了?我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死了? 郑青云看着蔺誉闭上眼睛,像是没有?力气了。 “清和?,郑恒一案还有?些收尾工作,索娄那里查出来的东西太多了,朕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朕过几日再来看你。”梁以桉替他掖了掖被角,转身就离开了。 蔺誉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越过那道门,看向门外。 他突然?道:“青云,你看,下雪了。” 郑青云一惊,他以为蔺誉看见他了,但是蔺誉动都没动一下。 他自言自语道:“若是你还在,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去堆雪人了,你看这雪……” “……青云,十?二年?了,你怎么还不来我的梦中看看我?你这么狠心吗?” 蔺誉看着外面飘下来的雪花,他无力的闭上眼睛,泪水划过他的脸颊。 身旁守着的太医立马上前去把脉,等他挪开手的时候,蔺誉的手腕上都有?了红痕。 久病自成医,郑青云也知道,这是脉象太过虚弱的原因?。 他突然?眼眶一酸,不知为何,似乎是被蔺誉伤心的情绪影响到了,他感觉心口?也有?些痛。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留下了泪水。 蔺誉这时睁开了眼,像是有?感觉似的向郑青云站的位置看了一眼。 刹那间,周遭环境一变,全变成碎片飘走了,顿时又陷入了黑暗中。 郑青云闭上眼睛,任泪水在脸颊上流淌。 突然?,他感受到一片温热,在他脸上轻轻擦拭着。 郑青云无意识的摇着头,他猛地睁眼。 只见蔺誉俯身在他上方,满脸担忧看着他。 他拿着用温水打湿的毛巾擦拭着郑青云的额头:“怎么了?做噩梦了?” 郑青云张了张嘴:“我、我梦见……” 蔺誉替他擦拭掉脸上的汗:“慢慢说,不着急啊,做什么梦了出这么多汗?” 郑青云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什么? 说自己梦见他死了?梦见蔺誉也要死了?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选择了隐瞒:“没什么,可能是睡得时间长?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蔺誉没说话,他看出来郑青云有?所隐瞒,但没关系,青云愿意说就说,他开心就好。 他长?臂一伸端来一个碗,碗里面是补汤:“我让观易熬的,喝两口?尝尝?我尝过了,温度刚好。” 郑青云看了一眼,又看了蔺誉一眼,蔺誉会意,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喂到郑青云嘴边:“啊。” 郑青云喝了一口?,眯起了眼睛:“好喝。” 像极了一只餍足的猫。 蔺誉笑了:“好喝就行。” 一碗汤很快就被喝完了,等蔺誉放下碗的时候,郑青云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蔺誉看了看时间:“你睡了两个时辰,大哥他们?还没回来。” 郑青云站起身,略微有?些担忧:“不会出什么事吧?” 蔺誉:“没有?消息传进来,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的担忧都是藏不住的。 一直等到晚上,郑恒几人都没有?回来。 蔺誉拉着郑青云回屋,强硬的把他按在床上,拿被子盖住:“睡觉!” 郑青云挣扎:“我觉得再等一会儿?……” 他的胳膊被蔺誉两只手抓住,整个人被塞在蔺誉怀中:“乖,你等他们?回来也要等到半夜了,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你先睡,我等着他们?回来好吗?” 郑青云被他那一声“乖”弄得有?点羞赫:“你……怎么说话呢……浪荡。” 蔺誉一惊:“什么?浪荡?我这……” 他猛然?止住了自己的话,因?为他看见了郑青云红透的耳尖,瞬间,他心中一点点恶劣因?子作祟,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浮现。 蔺誉没有?松开手,郑青云依旧被迫靠在他怀中,蔺誉稍微一低头就能碰到他的耳朵。 “青云,乖乖……”他在郑青云耳边不停的念叨,最后念出一个称呼。 “宝宝?” 声音又轻又柔,像是几片羽毛在郑青云心口?上挠了几下:“别……别这么喊。” 蔺誉笑了:“哦,真的吗?” 郑青云红着脸点点头。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滚烫的脸颊贴上了一个温凉的东西。 他意识到那是什么,不由得瞪大眼睛。 “你……” 蔺誉吻在他的脸颊。 然?后,慢慢的移到他的鼻尖,再到他的唇上。 刚沐浴过的皂香还飘荡在鼻尖,味道很是清香。 郑青云轻微挣扎两下,他感觉到蔺誉放开了他的手,随即他顺势而上,揽住了蔺誉的脖子。 原本两人是侧躺着的,但后来滚着滚着,变成了郑青云在上方。 蔺誉对上郑青云的视线。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郑青云看着蔺誉,突然?莫名的想到了那张梦里带着病态的脸。 苍白?的像一张纸,脆弱的像雪花。 那梦太奇怪了。 如果那是预知梦的话,那他们?还挺相?配的。 一个幼时生病,身体不好;一个长?大后身体不好,病入膏肓。 郑青云微微抬头,和?蔺誉隔开了一些距离,蔺誉似是没有?满足,还仰着头追上来一些,最后实在是接触不到,只好放弃。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掌。 郑青云脸色很认真:“小誉,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呢?” 蔺誉一秒钟就从情欲中脱离出来,脸色大变。 郑青云安抚他:“打个比方,我就是假设一种情况。” 蔺誉轻笑:“青云,你死了,我下一刻就自刎在你身边,我身体好,跑的比你快,肯定在奈何桥前追到你,你要是走了,我绝不独活。” 郑青云鼻头一酸,他继续问道:“如果……我是被人害死的呢?” 蔺誉一字一句的回道:“那我就先找到害死你的人,然?后杀了他为你报仇,再去找你。” 郑青云身子轻颤,他眼眶发?热,几乎又要落下泪来,随后竟扑到蔺誉的怀中。 “小誉,那么喜欢我?” 郑青云的声音闷闷的。 蔺誉毫不犹豫:“喜欢,喜欢的要命。” 他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盯着郑青云,语气中满满的是肯定和?坚定。 郑青云微微笑了:“你还是多活几年?吧,到时候游边大江南北,给我讲讲各地的故事。” 蔺誉紧紧抱着郑青云:“怎么只有?我?你也是啊,和?我一起,长?命百岁。” 郑青云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好。” 第80章 等待,亲亲,敛财 郑青云熟睡后, 蔺誉看着他的睡颜,心中有?些疑惑。 下午青云是做什么噩梦了吗?怎么一醒来心情就不那么好? 蔺誉替他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屋外郑恒几人刚好回来, 见到蔺誉, 郑恒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蔺誉笑了笑:“青云担心你?们?, 所以让我来看看你?们?回来了没?。” 三人脸上?的疲惫是怎么也?遮不住的,蔺誉让人端来了安神汤。 郑恒一口闷完,他问道:“夫人她睡了吗?” 蔺誉摇摇头头:“我刚过来的时候去看了一眼, 伯母还没?睡,泽兰被伯母哄睡着了。” 郑恒点点头,他锤了锤自己的腰,叹了口气:“你?也?早点休息吧,这几日,有?的忙了。” 说完,郑恒就先离开了。 蔺誉点点头, 郑知黎已经坐在椅子上?打起了哈欠,泪花都冒出来了。 郑晏章捏了捏眉心, 他转动?了两下脖子,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今日在殿内, 索娄被逼问的步步后退,那脸色你?是没?看到, 比锅底都黑。” 郑晏章虽然面连疲惫,但眼中也?是有?藏不住的欣喜:“他这么多年做的脏事太多了,自以为天衣无缝, 实则哪里都是漏洞,经不起查。” 蔺誉轻笑一声:“当然经不起查,最好这次能?把他连根拔起, 省的老搞一些小手段来恶心人。” 第101章 烛火爆了一个火花,发出轻微的响声,郑知黎的眼皮跳了一下,他“啧”了一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老感觉会出什么事。” 郑晏章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什么傻话呢?你?可闭上?你?的嘴吧,别变成乌鸦嘴了。” 郑晏章被排的脑袋一懵:“嘶,大哥!别拍了,本来就不怎么聪明。” 蔺誉手握拳抵在唇边笑了一下:“大哥,二哥,你?们?也?快去休息吧,忙了一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郑晏章点点头,抵不住困意,他拽着郑晏章的衣领,临走?前?说道:“这事了结之前?,你?们?都先别出去,待在府里。” 他顿了顿,像是想要开口但不知道怎么说:“你?……你?和?青云……” 蔺誉疑惑的看着他,郑知黎也?看过去,他心比较大,没?看出来他两个好弟弟在他眼皮子底下在一起这件事,还拍了拍郑晏章的背:“大哥,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好说的?” 郑晏章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摆摆手:“算了,没?什么事,等这些事了结了我再找你?吧。” 蔺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点头,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随后也?回到房间。 他推门而入的声音有?些大,郑青云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 蔺誉脱掉外衣,轻手轻脚的上?了塌,他的手在郑青云背后轻轻拍了拍:“睡吧,是我。” 郑青云抵不住困意,蔺誉身上?的温暖让他很舒服,不一会儿,他就又睡着了。 蔺誉万般珍惜的吻了一下郑青云的额头。 怎么办,好喜欢青云。 蔺誉忍不住想要紧紧拥抱怀中的人,感受他的呼吸和?体温。 难道谈了恋爱都会这样?吗?蔺誉心想。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身边认识的人,第一世好像没?有?注意过这些事,在现代的时候,身边的人好像也?没?怎么关注过感情的事,一直都在读书学习。 可能?就他这么粘人吧? 对于感情的事情他也?是一张白?纸,连可以借鉴的经验都没?有?。 蔺誉天马行空的想着,脑子里的想法多的数都数不清。 似乎是他一直在动?,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郑青云还是感受到了。 蔺誉听到他微微发出一点声音,立马在原地扮演木头人。 然后,他也?渐渐酝酿出了睡意。 再一睁眼,已经天亮了。 屋外传来蝉鸣声。 蔺誉眨了眨眼,他看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郑青云,却发现他也?醒了。 郑青云揉了揉眼睛,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沙哑:“小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蔺誉估摸了一下时间:“该起床了,伯父他们?又进宫去了,我估摸着这事儿短时间内解决不了。” 郑青云躺在床上?,懒懒的不想动?:“再歇一歇吧。这事肯定?短时间内解决不了,至少得耗个半月左右,只希望能?在七夕前?解决。” 蔺誉扭头:“为什么呢?” 郑青云翻了个身,眼神往蔺誉身上?扫了一眼:“七夕诶。” 他的眼神毫不避讳,直勾勾的看着蔺誉,蔺誉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啊……七……七夕……” 他不由自主有?些结巴,关键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自己某吃有一些变化。 本来早晨就容易兴奋,两人又在谈论什么七夕,这下他更有?些不好意思。 郑青云看着蔺誉突然涨红的脸,奇道:“怎么还脸红上?了?起床了。” 他去拉了一把蔺誉,蔺誉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深呼吸两下:“青云,你?先起吧,我再反应一会儿。” 郑青云眨了眨眼睛,看着蔺誉通红的耳垂和?有?些僵硬的身体:“你?……抽筋了?” 蔺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没?有?没?有?,我就稍微冷静一下。” 郑青云反应过来蔺誉说的是什么后,脸上?的温度瞬间升高了一些,他张了张嘴巴,最后只吐出来两个字:“啊,哦。” 他下床后往外走?了几步,蔺誉放下遮挡眼睛的手臂,在脑海中想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念了十几遍,马上?心中的杂念都要被摒弃了,郑青云去而复返:“你?……需要……帮忙吗?” 蔺誉脑子一下子短路了。 他怔愣的看着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郑青云:“什么?” 郑青云说完就后悔了:“没?什么,你?好了就出来吧。” 他正?要走?,却被蔺誉拉着衣角,他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扯着。 郑青云回头,只见蔺誉两只眼睛盯着他看,俯视的角度让他能?够低头看到蔺誉的一切动?作。 这样?的位置让他心中很是满意,不知道是不是蔺誉这样?离不开他的模样?取悦了他,郑青云明知故问:“怎么了?” 蔺誉晃了晃衣角:“青云,你?亲亲我就好。”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嘴巴微微瘪着,可怜极了。 郑青云心中一软:“别来装可怜这套啊。” 蔺誉继续:“求你?了。” “砰”,郑青云脑子里那根弦断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后转过身,微微弯下腰身。 正?要靠近时,阿承宇突然推门:“蔺誉!我……” 他看到屋内的景象,声音戛然而止。 蔺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扫了阿承宇一眼,郑青云没?说话。 阿承宇看见蔺誉带着杀气的眼神扫过来,快速带上?门就出去了,嘴里还念叨着:“长针眼了长针眼了,我怎么老碰到这种事?” 蔺誉在门关上?那一瞬间就长臂一伸,揽着郑青云的腰。 郑青云骨架小,身形也?瘦,腰很细,也?很软,蔺誉喜欢的很。 “继续啊。”蔺誉催促。 郑青云见他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故意沉思了一会儿:“……算了,这会儿你?应该也?冷静下来了,那我先出去吧……”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蔺誉轻轻拽着衣领往下靠。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非常近,近的只能?塞进一颗瓜子。 郑青云莫名有?些紧张,他拿不准蔺誉在想什么:“怎么了?” 两片殷红的唇一张一合,眼中也?带着笑意,看起来像是被猎豹抓住的猎物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但郑青云却一副稳若泰安的姿态,一点也?不着急。 蔺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郑青云看。 最后,郑青云笑着朝他靠近。 续上?刚刚那个被打断的吻。 两人都没?什么技巧,怎么舒服怎么来的。 当真正?吻上?那一刻,蔺誉觉得全身毛孔都像是打开了一样?,舒适至极。 他像是有?皮肤饥渴症一般,紧紧搂着郑青云的腰,一只手还拽着他的手腕。 郑青云轻轻动?了动?,蔺誉会意松开了手,转而稍稍用力把郑青云拉到榻上?。 蔺誉的手是老实了,郑青云的手不太老实。 …… 小鱼儿被人拿在手里肆意打量,不一会儿就跳动?几下。 慢慢的,身上?的水流了一身。 …… 郑青云正?要看一眼,却被蔺誉捂住了眼睛:“别看,我处理一下。” 郑青云微微勾起唇角,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等着蔺誉替他收拾。 …… 等到两人都收拾妥当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阿承宇在外面等的着急死了,但他又不敢去敲门,怕又撞见什么奇奇怪怪的场面。 他不由得暗骂一声。 这些该死的…… 一颗石子被他踢飞老远,咕咕噜噜最后滚进池塘中。 蔺誉走?过来:“怎么还拿石头撒气?谁惹你?了?” 阿承宇又随手拽下一根野草:“没?什么,无聊罢了。” 郑青云坐在廊下,背着人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他轻皱着眉,暗骂蔺誉没?有?时间观念。 阿承宇站起身来,他伸了个懒腰,喟叹一声,而后说道:“镖局的人说,南方截获的船上?搜出了带着郑家私印的信纸,还有?许多金银珠宝之类的。” 蔺誉点点头:“这事我知道,有?私印又如何??那不叫证据。” 阿承宇点点头:“关键爆出来的时间太微妙了,而且,那艘船的船长,叫卢雄。” 蔺誉一愣:“叫什么?” 卢雄,可是日后索娄敛财的得力工具之一啊。 第81章 遇刺,清算,绑架 阿承宇皱着眉:“卢雄是占据一方的海盗, 而且,我查过,他和?戚松卓关系匪浅, 他的妻女都在戚松卓府上?, 说是替他照顾, 实际上?,应该是挟持来当人质的。” 第102章 郑青云慢悠悠道:“那戚松卓拿捏住了卢雄的命门,让他替他干了脏事?” 他抬头看?着阿承宇, 只见对方点?点?头,但表情也不?是那么凝重:“不?过我觉着不?用那么担心,大人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不?是吗?” 蔺誉站到郑青云身边,替他揉捏着手腕:“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阿承宇奇道:“怎么感觉你?对郑大人那么有信心呢?你?不?怕他失算吗?” 郑青云轻笑一声,他也看?向蔺誉, 嘴上?说到:“世上?又没有神算子,只不?过给自己点?心里安慰罢了, 总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 阿承宇“哦”了一声:“那倒也是。” 三人谈论这么一会儿?, 原本晴朗的天气骤然变了个样,转瞬间乌云密布, 空气中也带着点?潮湿,像是大雨将至。 说时迟那时快。 阿承宇前?脚说要?回去,后脚雨点?子就?飘下来了。 豆大的雨滴打歪了花园中的花儿?, 让花在雨中随风飘散,随后雨滴落在地上?,洇湿了一小片土壤, 不?一会儿?,天上?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哗啦啦-” 雨幕遮住了视线,雾气腾腾,像是仙境一般。 雨越下越大。 空气中的潮热也越来越严重,似乎能感受到从下方往上?涌的热气。 蔺誉皱着眉,他牵着郑青云慢慢往屋里走,护着他不?让雨淋到。 阿承宇在后面跟着,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不?想看?两人这么亲密。 他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墙角。 “啪嗒”,一声微弱的响声传入阿承宇的耳朵。 他猛的朝四周看?,却只能听见雨声和?风声。 蔺誉似乎也听到了声音,他回过头来,和?阿承宇对视一眼,郑青云似有所感,也呈现着防御姿态。 “嗖-” 一支箭穿过雨幕朝着三人的方向快速飞来。 阿承宇抽出佩剑,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凌厉,他挡在郑青云和?蔺誉身前?,拿着剑朝着空中劈去。 “啪-” 一支箭断成两半。 郑青云眯着眼睛估摸了一下箭飞来的方向,吹响了一声口哨。 这是郑家独有的联络方式,用在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 府内的府兵听到这声音,连忙井然有序的分头行动。 一队人赶去邓媛的院子,守在四周护着邓媛,郑老太太和?郑泽兰。 还?有一队人不?一会儿?就?赶到郑青云的院落里,与那放箭之人打斗起来。 “嗖嗖嗖-” 又有几支箭接踵而来。 差点?射 | 到阿承宇的脚上?,吓得他连忙退了几步,随手又躲开?了放过来的冷箭,松了口气。“呼,幸好我没有足疾。” 蔺誉护着郑青云,快速往屋里跑去。 三人待的地方离屋子不?算很远,走过去一会儿?就?到了,突然,郑青云感受到蔺誉身子顿了一下,似乎还?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想抬头看?蔺誉,却被?对方捂住了眼睛。 蔺誉有些沙哑的声音在郑青云耳畔响起:“快走,别看?。” 阿承宇也慢慢的往屋内退去。 门一关上?,郑青云立马把蔺誉的手扒拉下来,只见蔺誉的右肩处插着一支箭,还?在滴着血。 蔺誉的嘴唇有些发白?,他身子微微发着抖。 阿承宇和?郑青云搀扶着蔺誉让他坐下来,郑青云有些慌张,但不?一会儿?就?冷静下来,他问道:“小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蔺誉蹙眉:“还?行,还?好那人没有在箭上?抹毒药,不?然……我现在就?闭眼了。” 说道最后,他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气的郑青云瞥了他一眼。 郑青云见他还?有力气开?玩笑,就?知道他对自己的状况有把握,他从柜子里翻出处理伤口需要?用的东西,放到蔺誉手边,方便他用。 蔺誉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伤口,除了在拔箭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但他在痛呼出声的一瞬间就?咬住了衣服。 箭头插得不?深,但伤到了骨头,处理起来有点?麻烦。 阿承宇等他处理完伤口,往纱布上?倒了一大坨药粉,“夸擦”一下按到伤口上?。 “嘶!”蔺誉抽了一声冷气,身子不?由得抽搐两下。 郑青云正在帮他擦拭身上流的血,见状,不?由得轻斥几句:“阿承宇,你?轻一点?。” 阿承宇嘴上不饶人:“多点药好的快。” 蔺誉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谢谢,不?过太多了,那药也挺贵的。” 阿承宇:“……” “邦邦-”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观易走来了进来,他看到桌上放着带血的衣服,一惊:“蔺公子,你?受伤了?” 蔺誉摆了摆手,脸色苍白?道:“伤口已经处理过了。” 郑青云拿出一块帕子,蔺誉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汗。 观易继续说道:“外面已经解决好了,没有抓到活口,不?过夫人已经派人去查了。” 他说着又像想起啦什么一样,脸上?全是喜色:“对了,二位公子,府外的玄甲军已经离开?了。” 郑青云点?点?头:“行,知道了。” 观易来把桌上?的残缺的布料和?纱布收拾好,带了出去。 蔺誉问道:“外面的雨停了吗?” 阿承宇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小了一点?。” 屋外的声音小了一点?,雨变成了毛毛细雨,在空中织出细细的网。 蔺誉慢慢的站起来,他脸色不?太好,刚刚那些箭就?是冲着郑青云来的,要?不?是他反应快往前?走了两步,现在受伤的就?是郑青云了。 他身体好受点?伤没什么,青云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再生了病,他怕是要?“啪啪”打自己了。 阿承宇看?着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宽慰两人:“不?用黑着脸啊,我倒觉得他们如此行径,倒像是狗急跳墙,或许,郑大人他们那边一切顺利呢。” 两人听到这话,脸上?表情微微变好了一点?。 郑青云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放在一边。 蔺誉在郑青云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阿承宇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举动,亲密无间。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弱弱的发声:“那个,说一句,我还?在这呢。” 蔺誉撇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我们又没干什么,你?在这耍什么存在感呢?” 阿承宇语塞,他虽然不?太能听懂蔺誉口中的话,但大致意?思还?是能理解的:“你?俩往那一站,跟有结界似的,我在这,纯多余,我走。” 说着就?离开?了。 郑青云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唇角。 暴雨过后,天边出现了彩虹。 景色美极了。 郑恒几人回来后,听说几人在府内遇刺的消息后气坏了。 不?过他们也带来了好消息。 索娄的部下开?始被?清查了。 除了他的门生,还?有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人。 更关键的是,梁晋这段时间从未踏入后宫,张贵妃请人来请了好几次都没请到人,来拜见也从未见到过梁晋。 张贵妃的身份存疑,她这么多年来在暗地里做的小动作梁晋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费心思去调查,更何况她还?是索娄的外甥女,因着这一层关系在,梁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去查她的。 只不?过如今…… 郑恒站在书房,他面向窗户,看?向不?远处的假山,喃喃道:“圣上?,难道你?我之间也要?今非昔比了吗……” 君不?见左纳言,右纳史,朝承恩,暮赐死。 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情反覆间。[1] —— 半个多月后,郑索两人之间的较量终于落下了帷幕。 索娄这么多年干的脏事太多了,尽管有些是替梁晋干的。 他手下的门生和?官员也没有被?放过,一个个都彻查的清清楚楚。 抄家、下狱、砍头…… 行刑台的刽子手的刀都换了好几把。 郑恒这边虽然也收到了损失,但比起失了性命,罚些俸禄、降些官都不?算什么。 索娄作为主导者,理应受最重的处罚。 但梁晋迟迟未下判决,似乎还?是在犹豫。 郑恒见状,心也慢慢有些凉了。 朝堂之人为了索娄一事争吵不?休,有人支持严判,有人觉得索娄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求留其一条性命。 梁晋头疼的很。 随后,他下令暂时扣押索娄在索府内。 六月末。 第103章 梁晋收到一封密信。 是索娄派人送来的。 索娄请求再见他一面。 梁晋心烦意?乱,随手拿起手边的茶盏一口闷了下去。 随后打发了跟在身边的人,只带了王福和?几个玄甲军。 他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一面,正好思考一下怎么解决这件事。 从索娄这边入手解决郑恒是不?可能的了,还?有什么办法吗? 梁晋踱步走了几步,马车出了宫,这时他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 他全身软绵绵的,没一点?力气,眼神也有些涣散。 梁晋反应过来了,他这是被?人下药了。 他想朝外喊一声,却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他只能感觉自己慢慢的失去了意?识,最后躺在马车上?。 马车外,一阵轻微的打斗声过去,只留满地的尸首。 几个蒙着面卷头发的人赶着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天是个阴天,太阳都不?出来。 郑恒和?梁以?桉在府内各自收到了一封信。 “想救圣上?,不?要?带任何侍卫和?武器,来静安寺。” “轰隆-” 起了惊雷。 在护国寺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梁晋看?着眼前?站着的人,瞬间惊醒。 索娄神情憔悴,但眼中却带着些许疯癫。 “圣上?,你?醒了。” 第82章 不需要,谈判,秘密 梁晋想要直起身子?, 但他全身被五花大绑着,捆的结结实?实?。 他怒目圆瞪,但是嘴巴也被一大团白布堵住了, 除了毫无作用的“呜呜”声他发不出一丝别的声音。 索娄轻笑两声, 满是病态的脸上浮现着诡异的红晕:“圣上, 别白费功夫了,这绳结打的是死结,除非割断它?。圣上, 您还是歇歇吧,等会人到齐了,咱们再慢慢说。” 外面阳光极好,照进静安寺的厢房中,连空中飞舞的尘屑都看得一清二楚。 静安寺荒废多年,人迹罕至,没人来打扫, 角落里还有?几只跑来跑去的老鼠。 索娄也不嫌地?上脏,一屁股坐在地?上, 和?梁晋面对面,但是没看他的眼睛。 “圣上, 明明您说万无一失,这件事一定会成?功, 但怎么,我还是失败了呢?您不仅不保我,还要彻查我吗?” 梁晋眼中没有?惊恐和?彷徨, 只有?生气和?震惊,生气索娄居然敢绑架自己,震惊于索娄的势力比他想的要强大。 索娄没想着能?得到梁晋的回答,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忆往昔。 “我和?郑恒,是同门师兄弟,郑家世代忠烈,他又和?圣上自幼感情深厚,和?他说上几句话能?得感谢老天爷。” “当年师父只选了两个?人做徒弟,一个?是郑恒,一个?是在人群里随手?挑出来的我。我爹知?道我能?和?郑恒做师兄弟的时?候高兴地?给列祖列宗烧了好些香,但他老人家还没看到我做官就死了,我孤家寡人一个?,从那个?田野间的毛头小子?走到今天,我费了多少功夫,多少心血。当年科考,郑恒是状元郎,我是榜眼,无人在意的榜眼啊圣上。” “在师父那里念书的时?候师父从来都是顺带问我一句,他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郑恒身上,搞得我像是郑恒的书童一样。哈哈哈,圣上,您知?道当时?其他的人都私底下叫我什么吗?叫我跟屁虫,说我是个?多余的人,说我识相点就应该早点走。” “郑恒倒是对我很好,他会在我跟不上进度的时?候帮我补课,我当时?穷啊,没钱,衣服满是补丁都不敢换,他给我好多东西,衣服、鞋子?,他是不是很好心?” 索娄看着梁晋,问出最后一句话,梁晋点点头。 的确,郑恒小时?候的心肠很软,后来还是上了战场后心肠才硬了一些。 “但是我不需要!” 索娄说话的时?候又哭又笑,眼泪划过脸颊,掉落在布满灰尘的地?上。 “师兄他不论是在哪,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他只要往人群中一站,那大家的目光就会落在他身上,他有?爹娘的疼爱,有?妻子?的关怀,有?圣上的信任,不论是文还是武,他都做的比别人都好,他就像……就像那高高悬挂的明月一样,惹人注目。可我呢?我只能?做个?陪衬吗?我也不比他差吧?他第一,我第二,他领兵打仗,我也可以啊。难道我就只能?跟在他身后,接受他泛滥过来的好心,然后像条狗一样感激涕零,痛哭流涕,最后一辈子?跟着他吗?” 梁晋看着有?些疯癫的索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索娄在长时?间的经历中已经确信郑恒对他的关爱是在怜悯他,年少时?的自尊心让他羞愧于接受郑恒的好意,在长年累月中,这种羞愧变成?了憎恨,憎恨郑恒的高高在上,憎恨他的好心,憎恨他的生活美满幸福。 “圣上,郑恒身后有?谁啊?有?他的爹娘,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儿女,还有?那些好友同僚,还有?先帝、圣上,啊,不对,圣上现在不在他身后了。” 索娄突然改口:“我忘了,这么多年,不都是圣上下令让我给郑恒使绊子?吗?就连他那小儿子?的毒,都是您下令让我下的,不然怎么太医也诊不出来呢?” 他看着梁晋,眼神中有?些戏谑。 “可是圣上,臣一路走来,如履薄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踏进万丈深渊,臣的身后空无一人,臣只能?自己一直往前走……” 说到最后,索娄的声音越来越小。 屋外一片嘈杂,一个?人推门而入:“大人,人到了。” 索娄气定神闲:“请他们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两人,是郑恒和?梁以桉。 索娄定睛一看:“哟,你?们还真单枪匹马就来了,这么听话吗?” 郑恒怼他:“你不用装傻,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索娄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啊。” 梁以桉看到索娄的举动,他微微瞪大眼睛,气还没有?喘匀:“我们已经到了,你?快放了我父皇!” 郑恒很是气愤:“索娄!你?这个?大逆不道之人,以下犯上……” 索娄食指抵住自己的唇:“嘘,郑恒,别说那么多话,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和?太子?殿下,各自自断一臂,然后让圣上写诏书,立二皇子?为太子?,我就放了圣上。” 梁以桉冷冷一笑:“原来你?的目的竟是这个?,索娄,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自掘坟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说完,他看向四周;“索大人,要是真到了舞刀弄枪那一步,您也不一定能?赢吧。” 索娄“哈哈”一笑:“你不会以为我就带了这么些人吧?” 他拍了拍手?,突然从房顶上落下十几个人,瞬间把屋子?堆满了。 索娄一把捞起地?上的梁晋,袖中滑下来一把匕首,他架在梁晋脖子?上,皮笑肉不笑:“你?猜,是你?来的快,还是我的刀快。” 梁以桉劝说他:“索娄,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现在停手?,还有?命活,你?若真的动手?了,可就真的没命了。” 索娄嘲讽的看着他:“我都做到这份上了,还在乎有?没有?命活吗?快点,我没有?多少耐心。” 气氛剑拔弩张,索娄的匕首离梁晋的脖子?越来越近,郑恒和?梁以桉向四周看了看,估摸了一下情况。 就在这时?,索娄突然冷笑一声:“师兄,这么多年了,作为你?的师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他侧过头看着被他挟持着的梁晋,往后稍微退了几步,隔着人看向郑恒:“师兄,当年肃州兵败,我从死人堆离爬出来,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活吗?” 郑恒不动声色,问道:“为什么?” 索娄一把扯下梁晋嘴里的布:“因为我不敢死啊,我还没有?超过你?,我还没有?踩在你?头上,我不甘心啊!” “那年赤灜皇帝救了我一命,而后我活着回来了,郑恒,当年你?就应该死在那里的,该死的是你?啊!”索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郑恒十分紧张:“你?不要激动,我过去,我来当人质好吗?你?放了圣上。” 梁以桉担忧的看着郑恒,又看着索娄,只见索娄狞笑一声:“你?这么担忧圣上,恨不得代他受过是吗?你?就要这样忠心于他?” 他癫狂的看着梁晋:“圣上啊,你?看看郑恒对您的感情,我可真替他寒心啊圣上,你?说他要是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他会怎么想你?呢?” 梁晋刚想要说话,就又被索娄捂住了嘴。 “郑恒,我告诉你?个?大事情,你?绝对想不到,你?儿子?,郑青云年幼时?中的毒,不好解吧?” 第104章 “当然不好解,那是你?最信任的圣上派人下的毒,亲口吩咐下去的。” 梁晋看到郑恒的表情变得有?些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两人,梁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索娄还在继续:“还有?啊,圣上一直想弄死你?,弄死你?们郑家人。就连我对你?们做的那些事,都是他默许的,为什么呢?当年观星台监正预言,说你?们郑家会出天命之子?,今后入主东宫。郑恒,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在对什么人尽忠啊?对着因为几句虚无缥缈的预言就能?对友人下手?的人尽忠啊,哈哈哈哈,我还真是可怜你?啊。” 索娄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郑恒,想看到他震惊绝望的表情,然而结果他失望了。 郑恒似是早就知?道,又或者是不相信索娄的话,虽然表情有?些变化,但他还是保持着沉着:“索娄,不要以为你?几句话就能?挑拨我和?圣上的关系,你?一面之词,我如何相信?” 梁以桉算了算时?间,他朝郑恒点了点头,随后对索娄说:“索娄,玄甲军已经到了,你?若是还想活命,就赶快束手?就擒。” 索娄慢悠悠的说:“我做了这件事,就没想着能?活下去,照我说的办!不然……” 他的手?又用力了一点,梁晋的脖颈渗出一丝血丝。 索娄示意身旁的人扔了两把剑,扔到两人面前。 “我再给你?们三?十个?数的时?间,你?们若不按照我说的办,就都别活了!” 郑恒迟疑了一下,他弯腰捡起那把剑,拿在手?里。 梁晋瞪大了眼睛,索娄放下了捂着他的嘴的手?:“圣上,您看,您最担心的人马上就没了,您高兴吗?” 梁晋挣扎两下,朝着郑恒的方向喊道:“德忠!” 索娄继续倒数:“二十,十九……” 梁以桉也捡起另一把剑,剑的做工粗糙得很,磨得他的手?心有?些痛。 梁以桉问道:“只要我们照你?说的做了,你?就会放了父皇是吗?” 索娄冷笑一声:“这会儿不是你?们在和?我谈条件。” 梁以桉和?郑恒对视一眼,两人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刷-” “噗嗤-” 第83章 真面目,造反,挡剑 索娄瞪大了眼睛, 他的胸口插着?一支箭,身体无力的向后面倒去。 郑恒和梁以桉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拿着?剑冲出包围, 随手解决了冲到?自己面前的几个人, 冲到?梁晋身边。 郑恒快速隔断了绳子, 搀扶着?他起来:“臣救驾来迟,请圣上恕罪。” 梁晋摇摇头:“不?用说那么多。” 索娄用手撑着?墙,才没让自己摔到?地上, 他看着?跑过来的玄甲军和领头的郑知黎等人,扯着?嘴角一笑:“既然都来了,那就不?用着?急走了。” 郑恒皱着?眉看向他:“索娄,你这是?何?苦呢?非要用自己的性命来赌吗?” 索娄猝不?及防咳出一摊血,他无视掉郑恒投来的关切的眼神,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嘴角:“你怎么那么烂好心?你不?是?我,你不?懂。” 郑知黎几人躲过混战, 跑到?郑恒身边,对梁晋行礼问好后, 郑知黎上上下?下?把郑恒看了个遍:“爹,你没事吧?” 郑恒摇摇头。 梁晋转过头看向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的索娄, 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索卿……” 索娄虚弱一笑,他看着?梁晋, 慢慢说道:“圣上,您……还可以演多久的戏呢?”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梁晋手写的厚厚一沓观星台预言, 天?女散花般抛向空中。 纸张满屋乱飞,众人下?意识的看去,梁晋目眦欲裂:“索娄!你如何?得到?的?” 随后怒吼:“都给朕闭上眼, 不?许看!” 索娄用剑撑着?地:“圣上,我怎么拿到?的不?重要,您看,那好像是?你的字啊?好像还有您的私印啊。” “哈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 索娄的胸口不?断渗出鲜血,他的嘴角也?流出了血迹:“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堂堂天?子竟然也?会害怕这种事,师兄啊师兄,你可真?是?痴心错付啊哈哈哈!” 地面上的纸张上一句句“荧惑守郑”“紫气东来”。 索娄吹了一声口哨,不?知从哪又冒出来许许多多的卷头发暗卫。 郑恒认出这是?赤瀛人,也?就是?说,索娄和赤瀛勾结在了一起。 郑知黎震惊:“索娄,你居然勾结敌国!你这是?要造反不?成?吗?” 索娄狞笑一声,眼神紧紧盯着?郑恒:“我说过了,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 两波人交战在一起,郑知黎带领着?一队玄甲军护送着?梁晋等人从后门出去,顺带还挟持上受了伤的索娄。 蔺誉从药袋中掏出止血的药,简单给索娄处理?了一下?伤口,索娄喘着?气看着?蔺誉:“你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能坏我的好事。” 蔺誉面不?改色的手上动作重了一点,如愿的听到?索娄的抽气声。 “索大人,到?这份上了,就别再思考想不?懂的事了,想的越多越烦心不?是?吗?”蔺誉收回?手。 索娄失血过多,伤口极深,他没有力气再去争辩,只能被人挟持着?走。 静安寺建在半山腰上,来这里的路已经荒废多年,杂草丛生,后山的小道也?布满荆棘,正午的阳光烈得很,几人很快就出了一身汗。 寺内的打斗声没有停止,而这时,山下?却有了异动。 他们正准备从另一条宽敞一些的路下?去,却被人堵在了半道。 梁以桉似有所感,他望向那群人,眼神中满是?戒备。 他们穿着?整齐,都配备着?武器和盔甲,领头之人,是?谁也?没想到?的。 梁以楠。 梁晋有些惊讶:“楠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梁以楠没有回?到?梁晋的话?,而是?看向梁以桉:“大哥,又见面了。” 梁以桉冷笑一声:“我不?觉得见到?你是?什?么高兴的事情,你终于藏不?住了,真?面目露出来了?” 梁以楠无所谓一笑:“兄友弟恭这么多年,早就不?想装了。” 梁晋转头看向梁以桉,脸上带着?不?解:“桉儿,这是?怎么回?事?” 梁以桉眼神幽暗,看着?对面蠢蠢欲动的梁以楠:“父皇,二弟他早就有所谋划,索娄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啊。” 梁以楠“哈哈”一笑:“皇兄,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待我事成?,他日史书工笔,也?绝不?会说我一字不?好,只会说皇兄你技不?如人。”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手一挥,身后的人就冲上前去,瞬间,四周打斗声骤起。 梁晋怒吼:“梁以楠!你是?朕的儿子!朕这么多年待你不?薄,你如今是?要造朕的反吗?你这个乱臣贼子,朕绝不?会把容国交到?你手上!” 梁以楠冷哼一声:“父皇,您老了,只要皇兄一死,你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把皇位传给我了。” 他拿着?剑指向郑恒一行人:“皇兄有郑家支持,我身后也?有世家?大族支持,凭什?么我不能争一争?凭什么我就只能甘居人下??” 郑知黎忍无可忍:“就凭你身上流着的是异族血脉,你就没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梁晋的嘴唇抖了两下?,他不?可置信:“什么?” 郑知黎指着?索娄:“张贵妃根本不?是?索娄的外甥女,而是?赤瀛宗室之女,她冒领索娄侄女的身份入宫,就是?为了夺取太子之位。” 索娄瞪大眼睛,他看向郑晏章:“不?,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人理?他。 梁以楠闻言,不?甚在意:“那又如何??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我的身份?只要把你们都杀了,不?就行了吗?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说着?他就快速冲上前,手上的剑朝着?郑恒刺去。 郑恒反应极其迅速,他往旁边一闪迅速回?击。 蔺誉把郑青云交给阿承宇,让他保护好郑青云,随后抽出配剑,也?加入了战斗。 玄甲军虽然武力高超,但?终究在人数上没占太大优势,梁以楠带来的人太多了,渐渐的,他们落了下?风。 几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点伤,衣衫凌乱。 郑青云看到?蔺誉受了伤,急得不?行,但?他知道自己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只好待在原地。 梁以楠和蔺誉缠打在一起,二人出手都是?朝着?命门去的,下?的都是?死手,所以身上挂了很多彩。 “梁以楠!你这个不?忠不?孝之人……”梁晋气急败坏。 第105章 梁以楠不?以为意:“父皇,路是?靠人自己争取出来的,你不?给我,我就只好自己来拿了。” 满地都是?尸体,鲜血横流,郑知黎气喘吁吁,他和梁以桉背对背靠着?,眼神凶狠的看着?还剩大半的赤瀛人。 蔺誉瞄准机会,剑尖朝着?梁以楠的脖子刺去,他一躲,蔺誉又一脚踹在梁以楠胸口,梁以楠整个人控制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梁以楠站稳身子,观察了四周的局势,吐了一口血,又微微一笑,平稳了一下?气息:“皇兄,你就别白费功夫了,束手就擒吧。” 说完,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改口:“或者,你自断一臂,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蔺誉冷声道:“大言不?惭,说这样的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梁以楠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事和你有关吗?” 蔺誉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几步,手背后朝后面比了个手势。 “没什?么关系,只是?觉得二皇子您得意的有些早了。”他向前几步,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血迹,脸上带着?血痕,额前的碎发上海沾到?了血迹。 “您凭什?么觉得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呢?”梁以桉站直身子,冷冷的看着?对方。 梁以楠心下?一惊,他的心跳突然跳得极快,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梁以楠的眼睛突然一跳,事实正如他的预感一样。 他们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大阵脚步声。 梁以桉笑了。 梁以楠他们往后一看,只见太后带着?杨普将军和将士们赶来,郑晏章紧随其后。 太后不?怒自威:“简直是?放肆!杨将军,将他们给哀家?拿下?!” 杨普身后的将士一拥而上。 梁以楠震惊:“你们怎么能到?这里来的?难道……” 杨普随手扔过来一个令牌:“你是?说刘荣吗?二皇子殿下?,他的确有几分能耐,不?过还入不?了我的眼。” 那令牌上带着?血迹,掉在地上,沾染了尘土,变得肮脏不?已。 刘荣是?索娄派的人,奉梁以楠的命令在平京城内拖延时间,拦住他们出城的步伐。 只不?过还是?杨普技高一筹。 艳阳高照,但?梁以楠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败了。 他们谋划了这么多年。 梁以楠有些不?可置信,他像是?发起了疯:“不?可能!明明一切都那么顺利,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杨普看着?梁以楠崩溃的样子,慢慢说道:“刘荣是?你们的人没错,但?,他手下?的副将是?我的人,你们自以为瞒天?过海,殊不?知漏洞百出。” 听到?他说这话?,梁以楠似乎冷静了一些,他冷冷一笑:“呵,是?我小看你们了,本以为是?万无一失,没想到?啊。” 梁以楠带的人全被将士们按倒在地,跪在一起,像是?对待阶下?囚一样。 不?过梁以楠还是?不?死心,挣扎着?看向一旁的梁以桉:“我还没有输,皇兄,我还没有输!” 梁以桉没有理?他,让人把他们捆了个结结实实。 蔺誉刚松了一口气,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上次受伤留下?的伤口还没有养好,今天?又强行舞刀弄枪,肩膀有些承受不?住。 这时,众人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他们下?意识的朝那里望去,只见一人驾着?马朝他们狂奔而来。 众人纷纷做出防御姿态,几支箭矢朝着?来者飞去。 “驾!驾!” 一声悲鸣传来,马轰然到?底,身上插着?几只箭。 马上的人摔在地上,随后不?顾一切又站起来。 梁晋示意不?要伤他。 索娄认出来了来者是?谁,他瞪大眼睛,语气中满是?悲愤:“松卓!你回?来干什?么!!” 戚松卓飞身下?马,他满眼含泪:“大人,我说过,誓死追随你。” 索娄不?顾自己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但?是?还是?被玄甲军按倒在地,威胁似的:“不?要乱动。” 戚松卓发疯似的跑过来,冲破层层桎梏:“你们放开他!谁允许你们这样对他!” 梁晋叹了口气,对士兵说:“放开他吧。” 他看着?被按倒在地的索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虽将索娄当做一个棋子,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感情这种东西,太复杂了。 戚松卓踉跄着?跑到?索娄身边,他颤着?手想去触碰索娄。 当他碰到?索娄那温度极低的身体时,他僵住了:“大人,大人,你还好吗?” 索娄扯起一抹笑:“活不?久了,我不?是?让你走吗?你还回?来找死啊?” 戚松卓满脸泪水,他摇着?头,像个无助的孩子:“大人,您去哪我去哪。” 索娄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对戚松卓说道:“还是?那么任性,好,那我们黄泉路上再作伴。” 而后,他又轻轻笑了笑,转过头来看向郑恒:“郑恒,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郑晏章拉住郑恒的衣袖,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郑恒朝他摇摇头,径直走了过去。 戚松卓又被人重新押着?,他抬起眼,满眼怨恨的看着?郑恒。 索娄跪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身体:“郑恒,其实我很早就仰慕你,后来,我就开始恨你,恨你事事顺心,恨你对我像对别人一样好,恨你眼中看不?到?我,恨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郑恒像是?惋惜,他叹了口气:“我一直拿你当我最亲爱的师弟,只是?……” 索娄轻笑一声:“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来世有缘再见,师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慢慢的闭上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 戚松卓痛哭出声。 郑恒半天?说不?出话?。 蔺誉和郑青云站在一边,也?是?有些感慨。 敬的不?彻底,恨的不?纯粹。 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 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想到?,戚松卓不?知从哪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他挣脱了押着?他的人,捡起地上的剑就朝着?郑恒刺去。 “啊!郑恒!我要你死!”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要!” “噗嗤-” 郑恒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郑青云目眦欲裂。 “蔺誉!!!” “小誉!!!” 蔺誉闷哼一声,他的胸口被剑刺穿,鲜血顺着?剑尖滴到?地上。 他忍住要吐血的欲望,手中的剑也?直直刺穿了戚松卓的胸膛。 郑恒反应过来,连忙踹飞戚松卓,戚松卓就像一块破布一样飞了出去,而后重重落在地上。 他口中不?断溢出鲜血,朝着?索娄的尸体爬过去。 最后,他拽着?索娄的一片衣角,永久的陷入沉睡。 郑恒接住蔺誉软软倒下?去的身体,郑青云跌跌撞撞跑过来,他捂着?蔺誉的伤口,语气中满是?惊慌失措:“快!快回?去!找太医,找陈郎中啊!” 郑家?人向圣上辞别后,一行人慌慌张张的离开了,徒留梁晋等人。 “小誉,小誉!你别睡啊!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郑青云不?断呼唤着?蔺誉,不?想让他陷入昏睡,竟然眼眶都红了。 蔺誉这时候了还有闲心安慰郑青云,他微微皱着?眉,像是?在忍耐痛苦:“别哭,他……没伤到?要害,咳咳,回?去包扎一下?就好,我也?是?医师,我知道我现在什?么情况。” 郑青云握着?他的手点头:“你要是?敢骗我你就完了。” 蔺誉轻笑一声:“哪敢啊。” 其余人在一旁,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郑恒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人。 好兄弟之间是?这样吗? 第84章 照顾,决绝,抗旨 不过他没有再多想, 而是催促着马夫快点回?到郑府。 陈郎中被人快马加鞭拉到郑府,当他从马上下来的时候,有点怀疑屁股还是不是自己?的, 正揉着腰呢, 一看到满身是血的蔺誉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 吓得惊慌失措,差点闪了老腰。 他转了转身子,连忙让人小心的把蔺誉扶回?去。 郑青云紧随其后, 脚步快的连郑恒都没追上。 陈蔺誉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原本将?将?痊愈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流的太多,他的脸都失了血色,变得苍白。 郑青云站在一旁,心疼的不行, 但又帮不上什么忙,陈郎中手脚麻利的处理着他肩膀上的伤口, 针线飞来飞去,在他的皮肤上画下一道蜿蜒的曲线。 蔺誉紧咬着下唇, 即便用了麻药,但药效也没有现代?的麻药好, 他还是能感受到丝丝痛感还有麻意,像是有小虫子在皮肉间钻来钻去。 第106章 郑恒几人站在一旁,看着那?场面也是有些不忍直视。 半个?时辰过去, 他的伤口终于被缝合好了,陈郎中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得了。” 郑青云一边用帕子给蔺誉擦拭脸上的汗, 一边问他:“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蔺誉微微摇了摇头,扯出一抹笑?:“我没事,就是得补补血了。” 陈郎中在盆里洗着手,手上的血把整盆水都染红了。 他冷不丁出声,把几人吓了一跳:“你可不是得补补血?若是那?剑上抹了毒,有你小子哭的,这段日子你就别想再拿剑了,上次的伤伤到了骨头,这次的伤伤到了筋脉,你若还想和正常人一样,就老老实实给我养伤。” 说完他就看向郑恒,颇有些吹胡子瞪眼:“我这段时间就在郑府住下了,我这么多年就收了蔺誉这么一个?徒弟,可别给我养死喽。” 郑恒讪讪道:“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你快开些药方或者什么啊,你看誉儿都没精神了,你这个?郎中到底行不行?” 陈郎中一听这话,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手叉着腰:“嘿你怎么说的?我不行?我医术不行,你去找太医啊!他比我好……” 郑青云突然出声,他略微大声吼了一句:“行了!爹,陈郎中,你们先出去吧,小誉需要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陪陪他。” 被吼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从未见郑青云红过脸吼过人,如今居然为了蔺誉吼人。 郑恒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自家孩子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觉。 他和陈郎中摸了摸鼻子,迅速退出了房间,顺带拉上了两个?儿子。 郑晏章跟在郑恒身后,他对于索娄所说的仍然有所顾虑。 郑恒在半道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郑晏章的脸色,不用说就知道他这个?大儿子在想什么。 “晏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圣上是君,我们是臣,你懂我的意思吗?”郑恒语重心长的说道。 郑晏章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可是,爹,身为一国之君,就可以?随意伤人性命吗?为了那?几句不着边际的话?” 郑知黎也疑惑,他眼眶中含着泪,替郑恒委屈:“爹,您可是他的至亲好友啊!” 任谁知道自己?一家的幸福生?活是被十分?信赖的圣上差点毁掉后,都会心生?怨恨。 郑恒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晏章,知黎,你们还记得吗?” 二人点点头:“记得。” 郑恒微微一笑?:“记得就好,好好品味一下吧。你爹我也不是什么愚忠之人,这么多年,我也不是瞎子。” 他转过身哀叹似的摇了摇头。 圣上,您若心存疑虑,大可以?对我说出来,若我们消失便可保社稷安稳,我可以?带着一家人归隐山间,永世不出。 但是…… 您让我寒心了。 一片枯黄的树叶落在郑恒的肩上,颤颤巍巍,郑恒行走?间微微摇晃身子,叶子终于支撑不住,从他的衣服上掉落下去。 最?后落在泥土上。 郑晏章和郑知黎还站在原地。 郑知黎挠挠头:“大哥,爹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有点想不明白?” 郑晏章无奈拍拍他的后脑勺:“让你好好读书,你非得去练武,你可不要到时候连孙子兵法都看不懂,那?可真?是要被人笑?死了。” 郑知黎羞赫:“大哥!你不帮我解答疑惑就算了,还嘲笑?我!” 他说着就气鼓鼓的想走,不过被郑晏章拉住了。 “爹心中有数,他不会让我们陷入绝境,我们要相信他,不是吗?” 郑知黎思索了半天:“大哥,你是不是在哄我呢?我感觉你和青云说话都没有这样。” 郑青云在屋内和观易一起帮着蔺誉脱掉脏了的衣服,沾了血迹,还烂掉了,基本上不能穿了。 衣服被扔在地上,好奇的小满又跑了过来,在那?堆衣服上磨爪子。 他们没有注意小满的动作,还是后来小满玩够了,跳到桌子上,观易的视线掠过那?堆“不明物体”,最?后像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满好像又在磨爪子。” 最?后,那?堆衣服真?的成了烂布条。 郑青云怒极反笑?:“看来以?后地上不能放衣服,很容易就招猫了。” 蔺誉笑?弯了眉眼。 不过动作又扯到了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不得不放慢动作。 “好了,别动来动去的了,万一又碰撞出什么其他的伤口了怎么办?”郑青云轻轻按住蔺誉的肩膀,一点也不允许质疑,“听话。” 蔺誉呆愣愣的就不动了。 郑青云看了看四周,观易在收拾地上的残局,背对着他们,屋内也没有其他人。 他快速俯下身子,在蔺誉唇上啄了一下。 “乖乖养伤。”郑青云轻声道。 蔺誉的脸慢慢红了,他慢慢的点点头,示意自己?会好好养伤。 随后,郑青云对观易低语几句,就离开了屋子。 身后,蔺誉因为药物作用缓缓闭上了眼睛,意识消散前,他脑中闪过一丝念头,但还没来得及抓住就陷入了沉睡。 阿承宇在外面等了许久,看见郑青云出来,奇道:“去哪?走?这么快?” 郑青云面无表情:“找我爹,进宫面圣。” 阿承宇一惊:“你疯了?你没听到索娄说的话吗?你还敢去宫里?” 郑青云甩开阿承宇拉着他衣摆的手:“我当然知道,但是……世上总要有人去寻求一个?真?相,不是吗?难道就要我们这样装聋作哑,但是心存芥蒂的互相猜疑下去吗?” 阿承宇语塞,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郑青云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索娄的话就像毒种,既然他说出来了,就会在我们心中生?根发?芽。与其这样君不是君,臣不是臣,等毒种长成参天大树,蚀骨诛心,不如现在就给它剜出来,是生?是死,总得有个?结果。” 阿承宇咬咬牙,他迟疑道:“可,若有不测,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办?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了结的。” 郑青云脚步飞快,只?留下一句话:“总要试过才知道。” 他快速穿过庭院,直奔郑恒书房。 书房内气氛沉重,郑恒负手而立,他站在窗前,看着干净的庭院,背影透露着山雨欲来的沉郁。 “爹!”郑恒匆匆忙忙推开门?,“索娄他……” 他还没说完,郑恒就沉声打断了他:“我知道,青云。” 郑青云声音有些颤抖:“爹,难道我们只?能做待宰的羔羊吗?只?能任由圣上的猜疑落在我们头上,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的刀一样,任由下一次意外落到我们头上?先是大哥,再是二哥,下一个?是谁?爹,娘,小誉,泽兰吗?” 郑恒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带着彻底斩断幻想后的决断:“索娄已死,死无对证。如今若是贸然进宫,只?会让圣上的猜忌更深一步,在圣上眼中,我们或许还会是心生?怨怼、意欲逼宫!这样必死无疑。” “这不就更坐实了那?句预言了吗?”阿承宇焦急的说道。 郑恒的手握紧又松开,他的手指轻敲桌案,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如何反击?以?臣弑君,这是将?郑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我们如今做的,就是等。” 郑青云疑惑,追问:“等?等什么?” “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能让圣上看清,也能让天下人看清的时机!”郑恒眼中寒光一闪,“索娄虽死,但他的话也让我看清了一些事情。圣上他……”他顿了顿,仿佛说出那?个?称谓都带着千斤重负,“他既如此待我们,不顾往日情分?,那?我与他君臣之义,至此已绝!” 这句话如同惊雷,彻底斩断了郑恒心中最?后一丝对梁晋的君臣情谊。 当年两个?在皇宫内一同玩耍的幼小孩童,终究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而今,锋刃相向。 书房门?被猛地推开,郑晏章和郑知黎脸色煞白地站在门?口,显然听到了最?后那?句石破天惊之言。 “爹!”两人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郑恒看向三个?儿子,目光扫过他们年轻而愤怒的脸庞:“晏章,知黎,我们如今,不是谋逆,是求存!是自保!是为了我们能够获得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奔赴沙场的统帅,语速快而有力?,又不失力?量:“知黎!你立刻持我虎符,密令城外王将?军,全军进入最?高戒备,封锁要道,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记住,是任何人!包括……圣旨!” 郑知黎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父亲要做什么。 第107章 他没有思考,立刻抱拳:“是!爹!”转身疾步而去。 “晏章!你亲率府中所有精锐护卫,内紧外松!重点保护好你娘、泽兰和老太太,还有蔺誉和陈郎中!袁秀和明棠昨晚在府上歇息,今日还未回?去,一定要保护好她们。府邸各处暗哨加倍!一只?可疑的鸟都不能放进来!”郑恒的目光锐利如鹰,冷静道。 郑晏章眼中战意升腾:“爹,您放心!有我在,一只?苍蝇也别想伤到他们!”他也领命飞奔而去。 郑青云急切道:“爹,那?我……” 郑恒按住他的肩膀,力?道沉重:“青云,你哪里也不准去!尤其是皇宫!此刻入宫,无异于自投罗网!张贵妃和二皇子虽然兵败,但她们必有后招……” 他话音未落,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惊恐的呼喊: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外面被禁军团团围住了!说是奉旨‘护卫’郑大人安危,任何人不得出入!” “什么!”郑青云和阿承宇脸色大变。 郑恒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但他随即便恢复如常,冷冷一笑?:“这就是他们的后招吗?” 他叮嘱两人不要乱跑,随后大步向外走?去。 郑青云一脸担忧,他在脑海中思索着办法。 郑府府邸高墙之外,黑压压的禁军把郑府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此时已经快要落日,橘黄色的余晖映照在黑色的铠甲上,折射|出瑰丽的光抗。 兵刃在阳光下泛着寒意,领头的将?领按着腰刀,百无聊懒的看着紧闭的大门?,脑海中回?想着早上圣上身边的太监来传圣旨的场景。 太监细声细气的声音吵的他耳朵有点疼:“周统领,圣上安危,可全靠你了。” 圣旨要他带领禁军包围“逆贼”郑家,只?许进,不许出。 他虽心有疑惑,但被太监那?一句“周统领是想抗旨吗”给压了回?去,低头接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郑恒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幸见状,面无表情大喊:“奉圣上口谕!近日京城逆党余孽未清,恐惊扰郑大人府邸!特命禁军驻守护卫,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府内众人闻讯涌来,脸上皆是惊惶。 郑晏章和郑知黎也闻声赶回?前院,看到外面的阵仗,心沉到了谷底。 圣上口谕?可是圣上并没有时间下命令啊…… 郑恒站在台阶之上,面对着众多禁军,背对着惊惶的家人,身形挺拔如松。 他缓缓抬起手,止住了府内所有的骚动。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像是高山般,沉稳又决绝: “禁军‘护卫’,我郑家消受不起!是护卫还是监禁,周统领心中应该有数。”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扫过自己?的家人、护卫、仆从,最?终定格在郑青云、郑晏章、郑知黎三人身上,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传我令!郑府上下,闭门?!落锁!备战!” “想动我郑家,除非先踏过我郑恒的尸骨!” “轰隆!” 仿佛是为了呼应这决绝的宣言,一声沉闷的惊雷毫无预兆地炸响在平京城上空,方才还晴朗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狂风骤起,卷起漫天尘土。 山雨欲来风满楼。 郑府,这座曾经煊赫的府邸,此刻却处在最?危险的风暴下,稍有不慎,尸骨无存。 周幸脸色不太好看,他的手微微用力?:“郑大人,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我们也不要互相为难,让我难做啊。” 郑恒冷笑?一声,训练有素的郑府护卫无需多言,立刻行动起来。 沉重的府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轰然关闭,各处侧门?、角门?也纷纷落锁加固。原本隐于暗处的护卫身影变得清晰,弓弩上弦,刀剑出鞘,锋刃对准了外面黑压压的禁军。 府内女眷和仆役被迅速引导至相对安全的内院,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府外的周幸显然没料到郑家反应如此激烈决绝。他脸色微变,按着腰刀的手紧了紧,厉声喝道:“郑大人!你这是何意?抗旨不成?!我等奉旨护卫,尔等闭门?备战,是想造反吗?!” 郑恒站在禁军对面,衣袂在骤起的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直直看着周幸,声音如同淬了寒冰,清晰地穿透喧嚣的风声:“周统领!‘护卫’二字,尔等扪心自问,当真?问心无愧吗?索娄与张贵妃的谋划,这所谓的‘护卫’,不过是困杀我郑家的牢笼!我郑恒今日把话放在这里:想进郑府,除非踏平此地!否则,休想动我郑家一人!” 周幸被郑恒的气势和直指要害的话语噎得一窒。 索娄与张贵妃的密谋,这些他确实不知内情,他只?是奉命行事。但郑恒如此激烈的反应和府中森然的戒备,让他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强自镇定:“郑大人休要胡言!抗旨不遵,形同谋逆!速速开门?,否则……” “否则如何?”郑青云的声音冷冷响起,他不知何时走?来,站在郑恒身侧,手中紧握着一把强弓,箭簇寒光闪烁,直指周幸,“周统领要强攻?尽管试试!看我郑府之人,可有贪生?怕死之辈!” 他眼中的怒火和决绝,比郑恒更甚,那?是对蔺誉受伤、对家族被构陷的滔天恨意。 墙外的禁军一阵骚动。 强攻一座由昭文阁学士、一品官员亲自坐镇、且明显抱有死志的府邸? 这代?价绝非是他们能承受的。 周幸脸色铁青,一时骑虎难下。局面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内院,蔺誉的房间内。 蔺誉被外面的动静吵醒,麻药让他的头脑有些不清楚。 陈郎中正小心翼翼地给蔺誉换药,观察着伤口的情况。 “师父,外面……”蔺誉听着隐约传来的对峙声和风声雷声,眉头紧锁。 “别动!”陈郎中低斥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现在的任务是养伤!筋脉受损非同小可,再乱动,你这胳膊以?后就真?成摆设了!” 他嘴上严厉,眼中却满是忧虑。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岂能不知?只?是身为医者,此刻他只?能专注于眼前这个?重伤的徒弟。 蔺誉头痛欲裂,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用没受伤的那?边手揉着太阳穴。 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梦到什么,他记不得了。 只?记得好像有人在漫天雪地里,身着一身墨绿色衣物。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那?人就在雪地里,三拜九叩,直到上到了护国寺。 他的身后留着一长串脚印,像是缀在身后的尾巴一样。 他是谁?这是在干什么? 第85章 信任,真实预言,悔恨 蔺誉百思不?得其解, 又忧心外面?的事,催促着陈郎中快点给他换药。 陈郎中骂骂咧咧说他一点都?不?顾自己,等换好了药, 蔺誉翻身下床, 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去?。 陈郎中拗不?过他, 只好让人?扶着他,一同?去?找郑恒他们?。 门外两方正在无声对峙,周幸的手按在腰剑上, 用力到关节发白。 郑青云看着这场景,在心中叹了口气。 气氛凝重黏滞,仿佛空气中都?带着杀气。 就在这时,街角转角处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 一队精锐的东宫卫兵正朝着郑府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正是梁以桉。 周幸见?到梁以桉,心中一凛,连忙弯腰行礼:“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梁以桉拉紧缰绳, 快速翻身下马,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禁军和郑府的大门, 最后落在郑晏章身上,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宽慰。 他看向周幸, 面?上分辨不?清喜怒,但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周统领, 谁下令让你围困郑府的?” 周幸心中叫苦不?迭,怎么?他一个小小的统领要承受这些。 他硬着头皮回答:“回殿下,末将是奉圣上口谕, 前来护卫郑大人?的。” 梁以桉冷笑一声:“父皇口谕?周统领怕是记错了吧,父皇因为二弟谋逆一事,一直在宫内休息, 孤一直在一旁照看,从?未听到父皇有口谕传出。现在,父皇气急攻心,还在昏睡不?醒。周统领,你可知,矫诏是死罪?” “矫诏”二字如同?惊雷,炸得周幸和所有禁军面?色惨白! 周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末将冤枉!末将确实是接到宫中传旨太监的口谕……” “哪个太监?姓甚名谁?”梁以桉步步紧逼。 “这……”周威冷汗涔涔,当时情况紧急,那太监眼生得很,他根本没细问!此刻想来,处处透着诡异! 他这是被人?害了。 郑府内外剑拔弩张,空气仿佛凝固的冰。梁以桉对周幸“矫诏”的连声质问让他溃不?成军。 第108章 周幸脸色灰败,冷汗浸透后背,他深知自己卷入了一场足以灭族的滔天阴谋。 “殿下!末将糊涂!末将……”周幸匍匐在地,声音颤抖,哪里还有半分统领的威风。他此刻只想摘清自己,活命要紧。 梁以桉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既然如此,周统领还不?快快回到该回去?的地方?” 周幸如临大赦,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殿下,郑大人?,末将先行告退。” 说完,周幸逃也似的跑了,生怕慢一点命都?没了。 蔺誉刚出来,就见?门口密密麻麻站了一圈人?,他咳了两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郑青云听见?他说话,回头一看,脸色骤变,语气中带着点责备:“小誉,伤都?还没好,你跑出来做什么??见?风了怎么?办?” 蔺誉轻轻一笑:“没那么?严重,我担心你们?,就出来看看。”他随后看向梁以桉,问道:“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梁以桉点点头,他颇有些头疼:“张贵妃派人?假传圣旨,想要围困郑府,我也是刚回到宫里才得知这件事,连忙赶过来了,幸好赶上了。”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有些事进去?再说吧。” 郑恒深吸一口气,心跳逐渐加快,他意识到,这可能?不?是简单的事情。 等到了书房,郑知黎走在最后,把门紧闭,梁以桉叹了口气:“父皇情况不?太好,有点精神失常了,他现在把自己关在皇极殿里,不?见?任何人?。” 郑恒心里一紧:“殿下,让太医看了吗?” 梁以桉摇摇头:“父皇不?见?太医,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在殿外让人?守好,来寻你们?想办法了。” 郑青云猛然出声:“太子哥哥,索娄生前说的预言,你听说过吗?” 梁以桉一愣,随即摇摇头:“从?未听过,若是皇家秘事,我想父皇应该会和我说的,只是为何我不?知道,但索娄却知道呢?” 蔺誉接着道:“可能?圣上想自己处理这件事吧,不?过,殿下,你相?信那个预言吗?” 他的眼睛直视着梁以桉。 第一世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在索娄死后他顺藤摸瓜查出来一点蛛丝马迹,但是没有牵连那么?深。 在查出来那些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和梁以桉说了,人?下意识的表情不?会作假,梁以桉是不?知道这些事的。 他对此感到惋惜,感到困惑。 但当时郑家已经覆灭,对他构不?成威胁。 但是如今呢? 郑家依然屹立在平京城内,而郑家三个儿子哪一个会如预言一样,夺了太子的位置,入主东宫呢? 蔺誉死死盯着梁以桉,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梁以桉几乎是在蔺誉问出问题的下一秒就回答了,毫不?犹豫:“不?信。” 他看了一圈书房里的人?,温柔一笑,眼中满是信任:“我们相识多年,彼此相?熟,我不?信你们?待我的赤诚之?心,反倒去?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当真?是可笑。” 郑恒听完这话,眼中几乎要涌出泪水:“殿下……” 看着郑恒潸然泪下的样子,梁以桉也有些慌张:“德忠叔……您别这样……” 这是私下里梁以桉对郑恒的称呼,已经许久不?在他人?面?前喊过了。 梁以桉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看向众人?:“不?知各位是否愿意随我一同?前往皇极殿?” 众人?纷纷点头。 “臣,愿随殿下同?往!”郑恒毫不?犹豫。他看向蔺誉和郑青云,“青云,你留下照顾蔺誉,看好府邸。晏章、知黎,随我护卫太子殿下!” 蔺誉强撑着开?口:“殿下,伯父,我没什么?大碍,带上我吧,我总觉得,皇极殿中有什么?东西没被发现。” 郑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缓慢的点点头:“一定要保证你们?的安全,知道吗?” 蔺誉和郑青云相?视一眼,郑重的点点头:“会的!” 梁以桉看着两人?眼中的坚决,不?再犹豫:“好!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 宫内,皇极殿。 烛火摇曳,映照着梁晋憔悴而焦虑的脸。 他独自坐在蒲团上,面?前散落着几片泛黄的、边缘烧焦的纸页,索娄当时抛出的纸张早已被他命人?收集起来,现在,他正在一张一张的烧毁它们?。 他手中紧握着那些纸张,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他并非精神失常,他是被心中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猜疑和恐惧驱赶至此,那预言诞生之?地早已荒废多年,断壁残垣昭示着观星台曾经的辉煌。 而今,梁晋独处皇极殿,是因为他想要在找到一丝慰藉,或者……一个最终的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是郑家……桉儿……”他喃喃自语,精神已近崩溃边缘。张贵妃和梁以楠的背叛,索娄的死,郑恒不?可置信的目光,都?像巨石压在他心头。 他总是能?想到郑恒那忧伤的眼睛,和眼神中不?再如初的信任。 不?该是这样的…… 他拿起案几上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心烦意乱地饮下。 皇极殿外,守卫森严,但都?是梁以桉安排的东宫心腹。 郑恒、梁以桉带着郑青云、蔺誉以及郑晏章、郑知黎兄弟,疾步而来。李秀见?梁以桉来了,弯腰行礼:“殿下。” 梁以桉问道:“可有什么?异常?” 李秀摇摇头:“回殿下,并无异常,圣上一人?在殿内待着,没有人?进出。” 梁以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走到门前,毫不?犹豫,推开?了这扇大门。 “父皇!”梁以桉猛地出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梁晋。 梁晋猛地抬头,看到梁以桉身后的郑恒等人?,眼中瞬间爆发出惊怒、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你们?……你们?怎么?来了?桉儿,你带他们?来做什么??想逼宫吗?!”他下意识地想去?抓还未处理的残页,想要掩盖什么?。 “父皇,您误会了。”梁以桉急道,“儿臣是担心您的安危,余孽未清,您独处此处……” “朕的安危?”梁晋惨笑一声,指着郑恒,扫过他身后站着的三个人?,“朕最大的危险,不?就是他吗?桉儿,你最大的危险,也是他们?啊!你们?郑家……咳咳咳……”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身体?摇晃。 “圣上!”郑恒心中一紧,上前一步,他下意识的搀扶着梁晋的身子,感受到身边人?的消瘦的病弱,他心口一酸,像是吃了酸杏一样。 他恨圣上对他的不?信任,又心疼圣上如今的遭遇。 梁晋剧烈的咳嗽着,但他还是在挣脱郑恒的搀扶,他猛的一甩手,郑恒没料到他力气居然这么?大,一不?小心被他推倒在地,梁晋自己也站不?稳,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哐啷”一声,他撞到了身后摆着的案桌,上面?摆放的牌位摇摇欲坠,最后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场面?乱作一团,地上散落着许多牌位。 蔺誉突然发现,先帝的牌位掉在地上后裂出了一个小口,他看向郑青云,却见?对方也看向他,两人?都?发现了这件事。 郑青云上前几步,拿起先帝的牌位,顺着那道口子掀开?。 “青云!不?得放肆!”郑恒看见?郑青云的举动,不?由得说道。 郑青云却恍若未闻。 那牌位被掀开?后,里面?藏着一张布帛。 郑青云小心的取出来,展开?后却发现上面?写?着两段话。 “圣上!爹!殿下!你们?看!”郑青云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他因为震惊而瞪大了眼睛,随后,一股无名火席卷了他的内心。 蔺誉看清了上面?的字,他倒吸一口凉气。 梁以桉缓缓念出那段话:“荧惑守郑者,成国侯郑氏戍边之?功也……” 这段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整个宫殿瞬间死寂。 梁晋的咳嗽声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郑青云和蔺誉手中的布帛。 他颤抖着手,抢过布帛,不?敢遗落一个字的看着。 “天显异象,荧惑守心,其光耀于郑分野。占曰:荧惑守郑者,非祸也,乃成国侯郑氏世代戍边、忠勇卫国、屏障中原之?功勋昭彰,得天道彰表也。 紫气东来,贵不?可言,直入东宫垣。此乃天佑大容,储君得位,仁德昭昭,主四海升平,国祚绵长之?吉兆也。” 那是他忘不?了的字迹,是观星台监正暮景的字,别人?模仿不?了的。 所以,这才是当年完整的预言。 郑恒不?是未来的乱臣贼子,而是定国安邦的英雄,郑家不?会谋反,他的儿子是未来的一代明君…… 第109章 “戍边之?功……四海安定……”梁晋喃喃念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病痛,而是因为那排山倒海般涌来的、迟到的、足以将他彻底淹没的悔恨与恐惧。 是他错了! 大错特错! 他亲手将守护江山的中流砥柱当成了祸根,他将天赐的辅国明君吉兆视作了威胁,他对情同?手足的兄弟举起了屠刀。 是他听信谗言,猜忌忠良,放纵后宫,最终养虎为患,酿成今日父子相?残、君臣反目的惨剧。 “噗!” 极度的悔恨、惊惧,加上他身体?里没有清完的余毒,气急攻心之?下,梁晋猛地喷出一大口乌黑的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向后瘫软下去?。 “父皇!”梁以桉目眦欲裂,扑上前扶住他。 “圣上!”郑恒也冲了过去?,看着梁晋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和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血,心如刀绞。 而他心中所有的怨愤,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个濒死帝王的悔恨和惨状冲淡,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郑晏章和郑知黎随着郑恒一同?上前,颇为焦急。 蔺誉颇有些无力的撑着案桌,他肩膀和胸口处的伤隐隐作痛。 这算什么?事? 他们?全都?被一个假预言害了? 曾经,郑家满家都?因为那些假预言丢了性命,而今才知道,全都?是错的。 梁以桉慌忙想要去?传太医,但梁晋的脸色快速的衰败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天地间。 “桉……桉儿……”梁晋口中不?断吐出鲜血,他死死抓着梁以桉的衣角,想要说些什么?。 第86章 尘埃落定,状元,未来 梁晋口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梁以桉明黄色的常服, 也?灼伤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他枯瘦的手死死抓着儿子的衣襟,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未尽的执念,苍白的嘴唇翕动着, 发出微弱而?断续的气音: “桉儿, 郑……郑家……世代……忠烈,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你……与晏章……感情深厚,别, 别走上朕的老路……容国……就,就交给你了?……” 他看向同样扑跪在身旁、老泪纵横的郑恒,艰难的扯起嘴角一笑:“德忠……” 他唤了?一声郑恒的表字,但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他像是累极了?,缓了?好久才又说了?话。 梁晋微微抬了?抬手,郑恒膝行?几步, 离他近了?一些,梁晋握住郑恒的手, 这已经耗费了?他的大部分力气了?。 “圣上,臣在。”郑恒轻声说道。 梁晋眼神有些涣散了?, 但依旧紧紧盯着郑恒的方向。 “德忠……你我?君臣,走到……如今这地步, 是朕的错,朕,对不住你……对……不……” 最后一个“起”字尚未出口, 那只紧握着郑恒的手猛地一松,无力地垂落下去。 梁晋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身体也?随之彻底软倒。 梁以桉抖着手去触碰梁晋的鼻息, 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气息。 一代帝王,带着满心的猜忌、无尽的悔恨和迟来的真相,在皇极殿冰冷的金砖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父皇——” “圣上——” 梁以桉与郑恒的悲呼同时响起,撕裂了?宫殿内死寂的空气。 郑恒严重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看着他自?小就被教导要侍奉的君主、待他如手足的帝王就这样在他面前没了?呼吸,之前的种种龃龉此刻都被他抛之脑后。 郑晏章、郑知?黎、郑青云、蔺誉等人纷纷跪倒在地,巨大的悲痛与复杂的情绪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殿外守候的东宫卫兵和内侍听到动静,惊慌地探头,随即也?呼啦啦跪倒一片。 国丧的钟声,沉重而?悠长地敲响,从皇宫深处传遍整个平京城,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 国丧期间,平京城素缟漫天。 梁晋的葬礼在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中进行?。 新帝梁以桉强忍悲痛,以雷厉风行?之势处理?国事?。他亲自?督办,将张贵妃、二皇子梁以楠谋逆案彻底查清,所?有余党一网打尽,连带着还有许多被张贵妃安插在宫里的赤瀛探子也?都被拔了?出来。 梁以桉向赤瀛寄去了?书信,里面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宇元飞惊闻张贵妃已死,气急攻心之下居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仔细再看梁以桉的信,惊恐地发现梁以桉准备采取措施遏制他们的海上贸易,并且派了?数万大军前往肃州边境,随时准备开战。 宇元飞平衡了?一下两国实力,顿时头疼起来,上次突袭容国没有成功,还被他们夺去了?两座城,战败后,许多人对他落井下石,现如今他在民间的威望没有之前那么高,如果再继续开战,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索娄已死,他的党羽都被拔除,连带着宇元飞送给他的死士也?被尽数消灭。 他正要去向云和国国君夫人写信,却得到消息,国君夫人在她的心腹萧山的建议下,派出精兵良将活捉了?巴戬天和他的部下,把他当做新帝登基的贺礼送去了?容国,并坦言愿做容国的附属国。 宇元飞瘫倒在椅子上,惊魂未定。 许久之后,他重重叹了?口气,招人送来了?纸笔。 —— 容国国内,那份从先?帝牌位中取出的、由观星台监正暮景亲笔所?书的完整预言布帛,被梁以桉郑重其事?地公?诸于世。 “成国侯郑氏戍边之功,实乃忠臣良将,得之,乃我?容国之幸。” 这一番高度评价,又将郑恒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翻上两翻,有人见状,心里一动,向梁以桉私下里偷偷汇报。 他在下面说的是情真意切,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但他没注意到上方的梁以桉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第二天,那位忧国忧民的小臣惊喜的发现,自?己被调离了?平京城,到了?小县城做官。 梁以桉这种行?为无疑是在昭告天下他对郑家人无条件的信任,自?此之后,无人再敢挑拨君臣关系。 曾经笼罩在郑家头上的阴霾与猜忌,在这铁证如山的吉兆预言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郑恒与郑家数代忠烈,戍守边关、保境安民的功勋,被新帝反复称颂,郑恒本人更是被加封为“护国公?”,位极人臣,深受梁以桉倚重,总理?朝政。 郑晏章、郑知?黎也?各得重用,郑晏章的官位又升了?一品,担任要职,郑知?黎在京城掌管卫戍,郑家门?楣比之从前,更加显赫尊荣。 郑家如日中天,可郑恒眼中永远有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沧桑。 梁晋临终的忏悔与那句未尽的“对不起”,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他恪尽职守,殚精竭虑地辅佐新帝,既是尽臣子本分,也?是以这种方式,祭奠那段被猜忌与谎言葬送的、再也回不去的兄弟情谊。 —— 很快又是新年到了?。 满天鹅毛大雪中,郑恒正望着手中的玉佩出神,那是梁晋送给他的贺礼,庆贺他第一次打了胜仗时的贺礼。 蔺誉和郑青云看到郑恒在出神,不由得对视一眼。 蔺誉手上正在擀着饺子皮,他肩上的伤养的很好,如今已经大好了?,只是手法还不太娴熟,擀出来的皮不是圆的。 郑青云也?想?尝试一下,他拿了?一块面团:“小誉,爹他……” 蔺誉叹了?口气:“可能是触景生情了?,我?没记错的话,那块玉佩是圣上给他的吧。” 郑青云点点头,他正要说什么,却见邓媛牵着郑泽兰朝郑恒走去,他会心一笑,不再去关注那边的事?了?。 “我?倒是没想?到,那些铭牌居然是宇元飞给索娄的死士,还刻着那么多重要信息,也?是难为他们想?出这么些法子。” 郑青云摇摇头:“谁能想?到呢?幸好都找出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对了?青云,等过了?年,你就要参加科考了?,准备的怎么样了??”蔺誉换了?个话题问道。 郑青云轻轻一笑:“顺其自?然喽,虽然我?顶着小三元的称号,但这几年天下也?不是没有才学优异的人,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我?觉得尽人事?,听天命吧。” 话随时这样说,但郑青云脸上却洋溢着自?信的神态,蔺誉温柔的注视着他:“好。”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蔺誉和郑青云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偷偷接了?个吻。 “新年快乐,青云,祝你万事?胜意,百事?亨通。”蔺誉在他耳边说道,喷出的热气让郑青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第110章 郑青云抱住他,感受着蔺誉更加用力的回抱:“新年快乐,小誉。” 烟花转瞬而?逝的光芒照在两人的脸色,明明暗暗,蔺誉心中像是被填满了?一样,涨涨的。 这是幸福的感觉。 真好。 蔺誉想?,郑家还在,青云也?在身边。 这个新年,是最好的新年。 蔺誉的头埋在郑青云的脖颈间,大氅领子处的毛弄得他脸有些痒,他不停的呼唤着:“青云……青云……” 郑青云耐心的一声声应着。 蔺誉来了?趣味,他换了?个称呼:“宝宝……” 郑青云浑身一麻,他磕磕绊绊的应了?一声:“啊?在……在呢。” 蔺誉见他有些怔愣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他伸出双手捧着郑青云有些微凉的脸,缓缓凑近,又喊了?一声:“宝宝,我?爱你……” 尾音被吞没在唇齿间。 —— 次年春闱,万物复苏,容朝也?迎来了?新帝登基后的首次抡才大典——科举会试。 贡院之内,肃穆庄严。 郑青云一身淡青色的儒衫,端坐于号舍之中。 此时天还是有些微凉,他抬头看向外面,眼神中满是坚毅。 经历了?家族几近倾覆的危机,见证了?帝王更迭的惊心动魄,目睹了?生离死别的悲恸,他的眉宇间褪去了?少年时外露的锋芒,沉淀下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 试卷发下来,郑青云粗略扫视了?一遍。 题目虽说是在正常难度之内,但也?有一些难题,需要他们再三思索。 郑青云仔细认真的作答,外面纷纷扰扰与他无关,此刻天地间,只有他与面前的试卷。 会试发榜之后,就是殿试。 殿试之日,梁以桉高坐龙椅,看着阶下侃侃而?谈、对答如流的郑青云,眼中满是欣慰与赞赏。 郑青云不愧是他的少傅都赞叹过的人,他的策论,切中时弊,提出的方略既有继承其父稳重务实之风,又带着年轻人锐意进取的朝气,更难得的是那份经世事?磨砺后形成的坚韧与通达。 也?有不少有天赋和气性的学子,只不过考官们见过郑青云之后,其余的都像是少了?些什么。 当金榜高悬,状元毫无疑问,落入郑青云囊中。 消息传回郑府,阖府欢腾。 郑恒看着捷报,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眼中却闪烁着骄傲的泪光。郑晏章、郑知?黎更是兴奋不已,比自?己中了?状元还要高兴。 新科进士们以状元郎为首,打马游街。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街道上围着不少人,都是想?看看这些新科进士们,再一睹他们的风采。 探花看着前面气度不凡的郑青云,叹了?口气,对榜眼说道:“依我?看,我?这探花长得还不如状元好看。” 榜眼开玩笑道:“你的容貌可是经过圣上肯定的,可不许这样说啊。” 探花“哈哈哈”一笑:“看来学识比不得状元郎,我?这姿色也?是可以一比的。” 新科状元郑青云身着大红蟒袍,头戴金花乌纱帽,骑着高头骏马,在万众瞩目与欢呼声中缓缓行?过平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蔺誉站在人群中,看着春风得意的郑青云,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轻声对趴在怀里好奇的四处张望的小满说:“看,我?说得对吧?你的小主人,终究是要一飞冲天的。” 跨马游街,琼林赐宴。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从容的微笑,目光清澈而?坚定。 当他的目光掠过人群中站着的家人和蔺誉的时候,他的眼中满是温柔,像是一汪能溺死人的春水。 蔺誉跟随者身旁的人高声欢呼,郑明棠有些羡慕的看着,小声说道:“要是有一天我?也?能那么风光就好了?。” 蔺誉顿了?顿,看着郑青云,说道:“一定会的。” 宫墙深处,新帝梁以桉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那抹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红色身影渐行?渐远,脸上露出了?登基以来难得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 郑晏章站在他身边,两人附近没有人,说话也?不必顾及他人。 “长珏,看着青云的模样,我?总是在想?你当日会是什么样子的。”梁以桉轻声道。 郑晏章略微思考了?一下:“要不,我?今晚换上衣服给你看一看,顺便……” 梁以桉微微一愣,随即理?解了?他的未尽之言,笑道:“好啊,我?等着。” 郑晏章眼神扫过梁以桉的身体,随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既然如此,寒舍就期待圣上的到来了?。” 梁以桉哼笑一声。 他们望着街上的盛景,不由得一笑。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属于年轻人的世界,才刚刚开始。 人生四大西事?,他乡遇知?音,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郑青云还穿着那件状元袍,他拉着蔺誉急匆匆回到屋里。 门?刚一关上,蔺誉就急不可耐的吻了?上去。 他的青云,他的状元郎,属于他一个人的。 郑青云被他强势的攻击弄得有些喘不过气,他轻轻拍打了?一下蔺誉:“你这么……这么急做什么?” 蔺誉看着眼角泛着泪光的郑青云,他眼下的小痣更加明显,还泛着红,双唇水光潋滟,眼睛里也?含着水雾。 蔺誉的手紧紧揽着郑青云的腰,他微微眯了?眯眼:“青云,你不知?道,我?今日在街上看到你的样子,有多高兴。” 郑青云问道:“那……好看吗?” 蔺誉不住的点头:“好看,特别好看。” 郑青云轻笑一声:“那给你看点更好看的。” 蔺誉感受到郑青云牵着他的手滑入衣服里,他迟疑了?一下,随后动作快速的抱起郑青云,把他放在榻上。 屋内只点了?几根蜡烛,蔺誉摸着他的脉,许久才松了?口气:“陈郎中说你的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 郑青云见状,扯着蔺誉的衣领就把他拉过来,他的嘴角带着揶揄的笑:“这么担心做什么?及时行?乐啊小誉哥哥。” 蔺誉脑袋一下子炸了?。 小小的一方天地盈满了?暧昧的气息,帘子被扯下来,遮住了?里面的旖旎风光。 郑青云居高临下的看着蔺誉,他的皮肤在红色的衣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白皙,白的晃眼。 …… 小鱼儿游走在云朵之中,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停在原地不动。 …… 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二日一早,蔺誉睁开眼,只见郑青云还在他怀里安稳的睡着。 两人昨晚闹得太晚,郑青云累极了?,到最后,蔺誉抱着昏睡过去的郑青云简单清洗了?一下,才心满意足的躺下。 蔺誉紧紧搂着郑青云,舒服的喟叹一声。 人间极乐不过于此。 —— 郑青云作为新科状元,被安排了?一个适当的职位做事?。 蔺誉自?此之后就化身郑青云的私人侍从,观易觉得自?己快要失业了?。 知?情的郑晏章还在私下里调侃蔺誉是郑青云的贤内助。 郑青云看着蔺誉乐在其中的样子,摇摇头不在说什么。 他要是让蔺誉去找点别的事?做,蔺誉能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冬天,平京城落了?场罕见的大雪。 郑府后院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 郑青云裹着厚厚的狐裘,正与蔺誉对弈。 他落下一子,抬眼看向对面凝神思索的郑青云,笑道:“怎么今日心绪不佳的样子,被那些老学究难住了??” 郑青云回过神,白了?他一眼,嗔道:“少贫嘴,我?只是在想?,圣上昨日召见,问到了?北疆屯田与互市新政,赤瀛此番伏低做小,怕是往后再次来犯,会更加难办。” “圣上励精图治,是万民之福。”蔺誉点头,“宇元飞贼心不死,不过是在卧薪尝胆罢了?,不过我?看你的样子,像是有了?主意啊。” 郑青云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我?有个想?法,不过还不太成熟,想?着找时间和大哥商量商量。” 蔺誉点点头,他的目光扫过窗外银装素裹的庭院,小满正追着一只冻僵的麻雀在雪地里扑腾,留下一串梅花印。“这雪下得真好,把旧年的污秽都盖住了?。” 郑青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会心一笑:“是啊,瑞雪兆丰年。北疆的屯田若能推行?顺利,来年边军粮饷充足,百姓生计也?能宽裕些。爹前几日还在念叨,等开春雪化了?,要亲自?去北边看看。” 提到郑恒,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第111章 郑恒虽位极人臣,却比从前更显苍老。梁晋的死,始终是他心头一道无法愈合的伤。 “伯父他……心里还是放不下。”蔺誉轻声道。 郑青云叹了口气,放下棋子:“圣上信任倚重,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在肩上担着。爹常说,活着的人,得替走了的人,把未尽的事做好。” 他看向蔺誉,眼神明亮而坚定,“就像我们,也得往前看。” 窗外,小满终于扑到了那只麻雀,却只是用爪子拨弄了两下,并未伤害,随即又蹦跳着去扑簌簌落下的雪团了。 蔺誉看着郑青云眼中映着雪光的神采,心中一片温软宁静。他执起一枚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嗯,往前看。这盘棋,还长着呢。” 蔺誉抬手为两人添了杯热茶,雾气萦绕,郑青云最后放了一颗白子:“我赢了。” 蔺誉看过去,认输:“我认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郑青云用手撑着脸:“既然如此,那按照说好的,今晚听我的。” 蔺誉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答应了:“那……我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郑青云心情大好:“说吧,什么?” “最后一次,听我的好吗?”蔺誉收拾好棋盘,问道。 郑青云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权衡。 “行。” 暖阁内,炭火噼啪,茶香袅袅,两人低低的交谈声传到屋外,已经微不可闻。 窗外,大雪无声,覆盖了旧岁的尘埃,也孕育着新的生机。 不过不论前方是什么样子,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向前走。 一直一直。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