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气味》 第1章 [现代情感] 《他的气味》作者:阿莫【完结】 简介: 身具异禀的女嫌疑人vs冷静稳重的刑警队长。 廉程靠气味分辨男人, 妈宝男是奶香味; 家暴男是烂韭菜味; 如果从一个男人身上嗅到令人作呕的屎臭味,他多半有点反社会人格,是个不折不扣的隐形杀人狂。 气味代表男人内心的欲望,气味越是刺鼻,说明他内心欲望更深执念更重,也更加邪恶。 这是廉程十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她靠气味分辨男人,却也把自己卷进了一桩桩凶杀案中…… 成了刑警队长周慕从眼中的嫌疑人! 第1章 ☆、1嫌疑人 廉程推开门,一股刺鼻的恶臭直冲天灵盖,廉程差点没吐出来…… “哐当”一声把门关上,转身冲进电梯,一鼓作气跑到保安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狗丢了,我想查查监控。” 她压根没有狗。 她只是被人跟踪了,对方估计这会还藏在她家里…… 监控坏了,正对着六楼电梯口的监控一团乌黑,保安无可奈何地说:“前两天还好好的,我先报修……” 廉程不敢回家,犹豫要不要报警? 如果警察问起来,她要怎么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廉程可以闻到男人身上的气味,浓郁的,清淡的…… 妈宝男是奶香味; 家暴男是烂韭菜味; 如果从一个男人身上嗅到令人作呕的屎臭味,多半不是什么好人,比如,刚刚在她家门口闻到的气味。 气味代表男人内心的欲望,气味越是刺鼻,说明他内心欲望更深执念更重,也更加邪恶,这是廉程十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她靠气味分辨男人,绝不出错。 廉程犹豫要不要报警,因为不久之前,她刚成为了一桩凶杀案的嫌疑人。 坐在审讯室的廉程有点懵…… 那是一段监控录像,上个月4号、5号和6号,她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现在一个巷子口! “说说吧,你为什么跟踪李志良?”对面的男人眼神锐利,带着些许探究。 “我没跟踪他。”廉程下意识地否认。 周慕从审视着眼前的姑娘,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谎言”。 “上个月4号5号6号下午6:45分李志良出现在瑶海区青花街李家巷的巷口,随后3分钟,你跟在他身后出现,如果一次就算了,连续三天!你为什么跟着李志良?” 廉程她该怎么解释? 她在李志良身上闻到一股很特别的气味,这种气味她只在哥哥廉修身上闻到过。 “……我暗恋他!”廉程硬着头皮胡诌。 于行严肃地说:“廉程,李志良是目前一个案子的嫌疑人,他现在失踪了,你必须把知道的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跟踪李志良?” 嫌疑人? 廉程惊愕:“他是不是,杀人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于行并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廉程猜出一二:如果,他真的杀人了!那他估计早就,死了! 她要怎么解释?她嗅到李志良身上的气味,知晓他正在经受煎熬,在深渊边缘游走,下一秒可能就会坠入地狱,她想要拯救他,哪怕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嗨,你好!” 她懦弱过一次,这次,她想勇敢一些。可惜,她没有做到。 廉程咬着下唇:“真的,我就是暗恋他,不敢对他说。”廉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难过一些,狠心挤下几滴眼泪。 “那后来为什么放弃了?”在周慕从看来,廉程这是鳄鱼的眼泪,她没说实话。 “我是个女孩子,脸皮薄,实在开不了口。”廉程将错就错,硬着头皮把谎话编下去。 周慕从抱臂靠着椅背,沉思道:“据我所知,你是京港本地人。李志良是外地人,去年9月才来京港工作,他住在城西的景苑小区,工作在城西,你公司城东,也住在城东,你们完全没有交集。” “地铁。我们在地铁上认识的。”廉程赶紧接话,生怕被对方看出她的迟疑。 “……几号地铁?时间?”周慕从紧追不舍。 廉程大脑飞速转着:“……去年的11月,四号地铁,永安街站,我从我嫂子家回来,赶的最后一班地铁,恰好看见了他,李志良!” 廉程莫名心虚起来。 她在地铁站附近买咖啡,被李志良身上的气味吸引着,一路尾随李志良进了地铁站,但是却没有坐地铁。所以,这话真假掺半。她也不算撒谎。 周慕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是你第一次见李志良?” 廉程的心突突地跳着:“是的,后来,就上月我又碰见了他,我就特别高兴,想着这次一定不能错过,就想要他的联系方式,结果跟着他几天,我,我也没敢要。” 因为紧张,廉程脸颊染着一抹红晕,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上月几号?哪里的煎饼摊?几点钟?”周慕从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嗯,应该是4号,青阳港步行街的东边的那家煎饼摊,时间大概是我下班后,5点左右。因为那天我是四点半下的班。走到步行街,大概半个小时。”廉程边想边说。 周慕从看着她,仔细咂摸话的真假。 一会,外面进来一个女警对着周慕从耳语几句。 周慕从对廉程说:“你先回去,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传讯你。” 廉程长舒一口气,连连点头:“我会全力配合。” 办公室里,周慕从翻着廉程的资料,眉头紧蹙! 她真是廉修的妹妹,怪不得周慕从觉得她眼熟。 他们见过,在廉修的葬礼上。那个时候,她应该才上高中,十五六岁的样子,扎着马尾,兴许是刚哭过,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整个葬礼上,她都一声未发,静静地杵着,给每个参加葬礼的人都鞠躬致谢。 周慕从至今记得她当时的表情,悲恸中带着不甘和委屈,却极力隐忍着。 当时刑警队长还是罗威,葬礼结束后,小姑娘紧紧攥着罗威的手:“罗队长,我哥哥不会杀 人,更不可能自杀,请你一定要查清楚,还我哥哥清白。” 她说得掷地有声,连当时的周慕从都有些动容。那时,他刚调到刑警队,一转眼八年过去了…… “周队!” 于行敲门进来,拿着一沓资料:“刚查过监控去年,2022年11月16号晚上7点40分,永安街站,廉程是跟着李志良进的地铁站,奇怪的是,这姑娘没坐地铁,8:03分,她从2号出站口离开了。” 于行看着周慕从面无表情,继续说:“从交警提供的路面监控看,上个月也就是8月4号,在青阳港步行街地铁站,晚上5点10分左右的时候,李志良和廉程前后进了地铁站。两人没有交谈,不像认识,很像廉程在跟踪李志良。” 周慕从依旧面无表情。 于行也想不明白,思索着:“你说她撒谎吧,不像。你说他俩不认识吧,她为什么跟踪李志良?就见过一面,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周慕从若有所思,逻辑上是对的,但就是听着不太对劲,让人觉得别扭。 于行百思不得其解:“廉程和李志良确实没啥交集,也没有过任何通话记录,从我们范畴来讲,他俩属于陌生人。” 于行看周慕从没啥表情,自顾自地说:“你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眼神不太好呀。” 于行心想:何止不太好,简直是瞎。 李志良长得丑不说,还是个200斤的大胖子,一见钟情?暗恋?简直扯淡! “暗恋,起码暗恋对象模样周正才说得过去,我可没有长相歧视哈。”于行继续解释:“要是廉程暗恋的对象是你,那我信。是李志良嘛……多少有点耐人寻味。” “她在撒谎。”周慕从打断于行的话:“先这样,廉程那边你和舒格盯紧点,但凡廉程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廉程和闺蜜赵晓棠合租,从刑警队出来,回到家吃了饭,已经10点。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怀里揣着哥哥廉修留下的笔记本,细细摸索着,笔记本都快被她翻烂了。 廉修出事后,警察一股脑地把廉修的东西搬走了,后来廉程去刑警队领遗物的时候,笔记本就夹在遗物里。 廉修火化那天,她妈妈程敏茹要把笔记本也烧了,廉程硬是从火化炉里给扒拉出来。气得程敏茹对她破口大骂:“你怎么这么不省心,净和我对着干,你还让不让我活。” 说完一阵哀嚎!哭天抢地的! 廉修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懂礼貌,是校篮球队主力,考试总是全年级第一,参加奥数比赛能上电视,练个书法能当成范本挂起来当招生材料,程敏茹引以为傲,时不时地朝她显摆:“你要是有你哥一半优秀,我就省心了。” 结果出色的哥哥,杀人后自杀了! 第2章 这让程敏茹怎么接受!! 廉程也不能接受,一切来得太突然,猝不及防,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等到廉程回过神,他哥哥的尸体已经在刑警队躺了两个月,案子没结,尸体领不回去。 廉程一有空就往刑警队跑:“我找罗队,我是廉修的妹妹,我想问问我哥哥的案子。” 廉修去世后,家也散了。本来不怎么着家的廉传沛索性不回来了,廉程的成绩更是一落千丈,好不容易挨到高考,她随便报了一个学校,随便选了一个专业,浑浑噩噩地混到大学毕业。 毕业后,廉程在一家物流公司做会计,这天下班,廉程走到马路对面街角的时候,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这个气味她在刑警队闻到过,是橙子和香蕉的水果味,夹杂一点点柠檬的酸。很像审讯室里其中一个警察的气味。 想到这,廉程回忆起来,明明现场有两个警察,为什么她只闻到其中一个人的气味,另一个人,身上貌似没有气味? 廉程百般不解,疑惑地四下张望,零星几个来往的行人,还有不远处停着一辆吉普车…… 于行一头扎进吉普车里,余惊未了:“嚯,差点被发现。” 他刚下车买水,一个走神,和廉程擦肩而过,正想着,万一被廉程认出来,他该怎么转圜,结果,廉程压根没看见他。 这么近,只要不瞎,应该都能看见,这不,这姑娘过了路口东张西望的,是发现了他? 于行想到廉程暗恋的对象,忍不住腹诽:她是有点瞎。 李舒格抡了他一拳,埋怨他:“让你别买水,你非买,怎么不把你渴死。” 于行自觉有点懈怠,担心李舒格向周队告状,讨好地说:“我是担心你渴。咱都盯几天了,这姑娘除了上班下班回家吃饭,啥事不干。按理说,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不都得谈谈恋爱,和小姐妹聚个会啥的。咋过得这么单调。” 李舒格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揶揄到:“谁说不是,过得比我们还无聊。” 两人正讨论着,有人敲窗。 于行一转头……居然是廉程! 吓得于行一哆嗦,心想:这姑娘够机警呀。 “咱们见过。”廉程开门见山:“你们是在跟踪监视我?” 李舒格……(日了狗了!) 于行……(完蛋,要被周队骂了!) “要一起吃火锅吗?我一个人,有点无聊!”廉程自嘲。 李舒格…… 于行…… 周慕从赶到的时候,三人早已落座,火锅食材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中间的火锅热气腾腾,余烟袅袅…… 于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紧给周慕从腾出一个座位,向廉程介绍:“我们周队。” “你好周队。”廉程乖巧地打招呼:“今天火锅店有活动,满300送150,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所以招呼李警官和于警官和我一起,你别怪他们,是我的主意。” 她倒是会揽责任。 周慕从但笑不语,欣然落座。 她下意识看了眼他,大堂内明亮的光线拢着他挺拔的身影,那张脸在光亮下格外英俊,三庭五眼端正到叫人挑不出一丝差错,哪怕灰尘仆仆也压不住那一身的气度不凡。兴许是职业的关系,他极少说话,脸上永远带着一份淡淡的疏离。 廉程足够真诚:“你们应该不能喝酒是吧?那我自己喝,你们不要介意。” 廉程也不客气,抓起一罐啤酒一饮而尽,末了还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 周慕从不发话,于行和李舒格不敢动筷子。 被廉程发现后,趁于行应付廉程的空档,李舒格给周慕从打了电话:“头,我们被廉程发现了……我们说是来吃饭,偶然碰到的,她邀请我们……一起吃火锅……” “去呀!” “啊!”李舒格心里一咯噔:“真去呀!” “一个小姑娘邀请你们吃火锅,你们不去,多不合适。” 李舒格听出周慕从话里的戏谑,讪讪道:“和嫌疑人吃饭,多不合适。” “去吧,把定位发给我,我马上到。” “……好嘞!”李舒格诺诺地答应了。 廉程也不管他们动不动筷,夹起一块牛肉,在滚烫的火锅里涮了涮,沾了沾醋碟,塞进了嘴里,一气呵成……边吃边嘟囔:“赶紧吃呀,我请客。” 三人不动筷子,看着一个姑娘大快朵颐,这画面多少有些辣眼睛。 廉程倒也无所谓,闲聊似的说道:“我哥哥以前也是警察。” “是吗?”于行可算逮着了话由,顺着说:“呦,同行呀,你哥在京港?也是刑警?哪个分局,说不定都认识。” 还没等廉程回答,周慕从递给于连一个油碟:“帮我倒点醋。” 这明显是岔开话题,于连知趣地闭嘴了。 廉程也没往下说。 她看了周慕从一眼,又看了看李舒格和于行,心道:真是怪了,明明三个人,为什么周慕从身上没有气味,她小心翼翼地往周慕从身边挪了挪,若无其事的深吸一口,真的没有气味。 廉程不死心,又深吸一口!没错,李舒格是浓郁的青草味夹杂着淡淡的樟木味,细嗅下来有些微苦。于行是清淡的水果味,有些微酸。 三个男人中,只有周慕从没有气味。 酒壮怂人胆。 两罐啤酒下肚,廉程倒也不像之前那般拘谨,玩笑似的同周慕从说:”真是奇怪, 为什么你身上什么气味都没有。” 说罢,廉程借机趁着酒劲往周慕从身边凑了凑,小狗似的对着他的耳后一阵猛嗅。 李舒格…… 于行…… 周慕从欠了欠身子,刻意拉开同廉程的距离。他目光下敛,长睫毛微微扫下来,左眼睑处有一颗浅淡的泪痣,眉梢带怒,不似刚才的清远疏淡。 廉程视而不见,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周队,每个男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气味,比如,他。” 廉程指了指李舒格“是苦的。” “他!”廉程指向于行“是酸的。” “只有你!”廉程微醉,支着下巴望向周慕从:“只有你,周队,没有任何气味,这个,不科学,特别不科学。” 李舒格和于行面面相觑! 李舒格腹诽:说的什么浑话。 于行心里暗骂:这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好! 周慕从倒是淡定:“你喝多了,早点回家休息。等会我送你回去。” 廉程摇摇头:“周队,咱俩以前见过。在我哥的葬礼上。你早就忘了吧!” 第2章 ☆、2愿难遂 人的气味不是一成不变的。 你无法在一个四五岁的男孩身上嗅到复杂的气味,因为他们是孩童,天真烂漫,内心纯净。 只有成年男人,被世俗鞭笞敲打以后,内心的欲望交织勾兑,才会散发出各种各样的气味,由浅及深……气味越重的人,执念越深,越是危险。 廉程早上起来,头昏脑涨,她记得是周慕从送她回来的,也记得自己絮絮叨叨和他说了很多,而他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他好似看透了她心里的小九九,无论她怎么提廉修,周慕从就是不接她的话茬。 廉程兀自叹气。 原本以为遇见了“故人”,她能得偿所愿,结果呢,不过一场空欢喜。 廉程懊恼地踢开被子,下床洗漱。 赵晓棠给她发微信:妞,有活儿,中午11点,万象城二楼的谷与,不见不散。 廉程回了一个“ok”的手势。 谷与是家咖啡厅。 赵晓棠看见廉程,颠颠地跑过来,拽着廉程的胳膊,把她推搡到一个男人面前:“介绍一下,廉程,我闺蜜。也是咱们京大的。林郑南,我男朋友。经济系的,比我们高两届。” 说完,赵晓棠朝廉程挤了挤眼睛,廉程会意,推开旁边的椅子,靠近林郑南身边坐下来:“原来是校友,不知道学长现在哪里高就。是京港本地人吗?” 林郑南寒暄道:“不是的,我是余川人。大学在京港读的。” 林郑南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淡淡的果木香,夹杂着茶香,茶香气味浓郁,细嗅之下很是清洌,像是冷泉泡开了茶,敞在冰天雪地里……廉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赵晓棠担心地看着她:“没事吧?” 廉程掩鼻摇头,示意她没事。 三人吃过午饭已经是下午。 廉程本想借故离开,哪料林郑南先她一步,有事先走了。 赵晓棠早已按捺不住,一等林郑南身影消失,便迫不及待地问廉程:“怎么样怎么样,身上气味重吗?能处吗?” “还行,比你前男友强多了,就是……”廉程不知道怎么形容,林郑南身上的气味倒是不重,但是极为冷冽!好似岁暮天寒里,一个人行走在冰天雪地的,吸进的每一口寒气!让人不自在! “就是什么?你倒说呀,急死人了。”赵晓棠巴巴地望着她。 第3章 “……人的气味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呀,长点心吧!” 赵晓棠没等到廉程的后面的“转折”,放下心来,撒娇道:“知道了,我的小程程。我会时不时地带他去见见你,让你帮我把把关。” 陷入爱里的女人通常是听不进任何建议的。 廉程不再勉强,打算离开;“好不容易周末,我得去看看我妈。回头微信咱再聊。” “哦对了!”赵晓棠扯着她的衣袖:“你还记得上次,让咱给帮忙的徐洁吗?她分手了!这次,她请我们务必再帮一次忙!” “还要帮忙?”廉程打心底不愿意,上次给徐洁帮忙,弄得鸡飞狗跳,差点搞到派出所! 赵晓棠看廉程面露难色,低声耳语:“这次是有偿!” 廉程不可置信:“你居然,收!钱!” 赵晓棠伸出一个指头:“一万!” “一万?”廉程惊呼:“天爷奶奶,你咋不去抢。” 赵晓棠一把捂住廉程的嘴:“大姐,别叫,不是一次一万,是一年一万。6次加送一次,共7次!” 还别说,这姑娘有点生意头脑。 赵晓棠看廉程面色缓和了很多,松开手,邀功似的说:“不错吧,我都想好了。咱俩以后开一个工作室,就叫闻香识男人,专门替世上的痴情怨女择良婿。货好收钱,银货两讫,两不相欠……” “行了。”廉程看她越说越嘚瑟,笑着打断她:“晚上几点,哪里?” “……晚上10点,徐洁的酒吧。” “10点我都睡了。” “哎呦,人家开酒吧的,10点才是上班的时间。晚上我去你家接你哈。” 赵晓棠觉得看在钱的份上,觉大可不睡。 廉程点点头:“……那行,回见!” 程敏茹不在家。 廉程打开冰箱,牛奶的日期是今天的;茶几上保温壶里的水还滚烫……程敏茹应该刚出去没有多久,果然,不消一刻钟,程敏茹回来了,后面跟着孟兴海,拎着大包小包,一看就是去超市采购了。 “妈,孟叔叔!”廉程乖巧地打声招呼。 “你这孩子,不是早上过来吗,我等你到中午也不见你露面,幸好你孟叔叔离得近,要不这些东西我怎么拿!”程敏茹嗔怪道。 廉程心里嘀咕:那你倒是给我打电话呀! 廉程也不戳破,不露声色地顺着程敏茹的话,“老妈,对不起嘛,中午赵晓棠男朋友请吃饭,实在拒绝不了。” 说完,廉程后悔了! 果然,程敏茹一听赵晓棠有男朋友,嘴机关枪似的,朝着廉程直突突: “呦,小棠有男朋友了!人家还比你小几个月呢,你说你,倒是谈个恋爱呀,过了年,你可就25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结婚了……” 廉程腹诽:那又怎样,最后不还是离了。有本事,别离婚呀。 廉程撒娇道:“知道了妈,争取早谈恋爱早结婚!” 然后,早离婚! 廉程笑得人畜无害。 孟兴海怕母女俩呛起来,斡旋道:“程程,晚上我做酒糟鱼,你尝尝我的手艺。” 廉程微笑地摆手,自觉地离孟兴海远些,他身上的气味太重,像腌了许久的糟鱼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令人作呕。 她不能对程敏茹直言。因为,程敏茹不会相信。 “不了,孟叔叔,我晚上约了朋友,就不打扰你和我妈的二人世界了。” “去去去,什么二人世界,你这孩子别揶揄你妈,你孟叔叔晚上还有事呢?” 廉程但笑不语,瞅个机会离开了。 程敏茹原本是京港市人民医院的妇科主任医师,廉修去世后,程敏茹争强好胜的心性消了大半,人也蔫蔫地没有精神。加之一次医疗事故,导致她和医患关系紧张,便申请调到了行政岗位,也算退居二线,没有昏天暗地的加班,人倒是平和了许多。 廉程并不反对程敏茹再婚,但是和孟兴海不行,他身上的气味太重了,绝对不是省心的主,她怕程敏茹吃亏。 廉程想找人调查下孟兴海,一时间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繁华的都市里,灯火通明,霓虹闪烁,纵横交错的街道上,路灯明亮如昼,街旁店铺林立,人潮涌动,一辆辆汽车疾驰而过,车灯将路面照得清晰可见。 商业街上依然人流如潮,霓虹灯在各色建筑物上闪烁不定,发出七彩的光芒,耀人眼目。 廉程漫无目的的走在人行道上,贴地的车轮飞速转动间,带起一股股劲风,旋起路面的落叶和残花,卷入道旁低矮的草丛。 刚刚入秋,草根间的夜虫发出阵阵鸣叫,此起彼伏,和高处树梢上的蝉鸣相应和,混合着夜花的暗香,悠然飘向尘嚣喧嚣的远方。 廉程余光扫过街对面的吉普,心里暗自叹气,又觉得好笑:不能换辆车吗?真当她瞎! 周慕从把车停在街角,看着廉程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 于行不解:“头,咱是不跟了?” 周慕从苦笑:“她发现我们了。” 于行“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周慕从看他把话又有咽进肚里,没好气的说:“有话就说。” “……我今天手贱,让小顾帮我查了一下廉程的就诊记录,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你猜我查到什么?” 于行卖起关子来。 周慕从完全不着道:“那别说了。” “别呀,我说。廉程大二休学了小半年,住进了京港市第六人民医院,就是精神病院。医生诊断是幻听幻视,有重度的精神分裂。廉程是被她妈程敏茹强制送进去的。” 于行也不等周慕从反应,一股脑的全盘托出:“她高二因为抑郁症,在人民医院的神经内科就诊过,服用了快一年的利培酮,后来到了高三没再复诊过。” 于行自顾自地说:“如果廉程精神有问题,那她说自己暗恋李志良,从逻辑上说的过去。毕竟我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精神病患者,是吧。精神病患者的脑回路和正常人肯定不一样。” 周慕从沉默! 于行琢磨不透老大的心思,也不敢妄猜,询问道:“你真觉得廉程和李志良有关系?” 有吗?周慕从并不能确定。 李志良行凶后,打了报警电话,然后遁逃,他把车停在江边,人消失在夜色中,无迹可寻。 不排除李志良跳江自杀! 偌大的胥江绵延数千里,李志良真要投江自尽,一了百了,那可真是死难见尸。 周慕从想不明白,一个高材生,事业顺遂,家庭幸福,为什么要杀人,动机是什么! 受害者叫薛明,还是个高中生,和李志良的生活并无交集,更谈不上私仇。 案件扑朔迷离,疑点重重!周慕从焦头烂额。 廉程是整个案件的变数! 她出现的时机不合时宜,或者太合时宜。 所谓暗恋,跟踪。周慕从肯定不相信,他清楚廉程在说谎,她为什么要说谎?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周慕从说:“我们明天去趟第六人民医院。” 于行应了一声:“好嘞。” 酒吧既喧闹又寂寥,昏暗的灯光下,调酒师轻轻地摆动着身体,极其优雅的调配一杯五彩的鸡尾酒;闪烁着急促的霓虹灯光,吸引着一个又一个饥渴而又需要安慰的心灵。 陌生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坐着,彼此倾诉着,歌手富有感染力的歌声,缓缓地在空气里,弥漫。 廉程被鱼贯而入的气味搞的焦灼不安。 服务员熟练的把她和赵晓棠领到酒吧一角,开上一杯冰啤,倒在她们面前空置的酒杯里。廉程几乎不来酒吧,总觉得里面太吵闹,繁杂的气味让人得安生,自己格格不入。 赵晓棠捅了她一下,努嘴示意廉程注意前面缓缓而来的窈窕女子。 “徐洁来了。” 廉程抬眼望去,她生的极美,腰肢松软,眉目多情,女人多看一眼,都会沦陷,何况是男人。 “你男朋友呢?”赵晓棠问道。 “他再招呼朋友,一会过来。” “咱能换个地方吗,这儿太吵了。”廉程提议,人家毕竟是花了钱的,她要对结果负责。 徐洁环顾四周,对廉程她们说:“要不,去我办公室。” “合适吗?别让你男朋友起疑。”赵晓棠不放心。 “放心吧,不会的。” 谁能想到,自己居然要用气味来测试男友?!! 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要不她亲身经历过,肯定难以置信,但是…… 徐洁无意间瞟了廉程一眼,女孩长发及肩,眉目疏离,嘴角的酒窝笑起来又格外亲切,衬得她像个邻家妹妹。 要么,她真有特异功能,要么,她就是神经病,管她呢,死马当活马医。 徐洁把她俩领进楼上的办公室,关门的那一瞬间,喧嚣戛然而止,廉程长舒了一口气。 第4章 办公室简练而单调,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前,是繁华都市的无尽夜色与灯火霓虹,有个男人微低着头,沉静的黑色双眼望着前方,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反射出璀璨暗光。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 “咦,你不是在蒋总那,什么时候上来的。”徐洁有些讶异,疾步走上前,亲昵的环住男人的腰身。 男人报以微笑,余光似有若无的从廉程和赵晓棠身上略过,回答:“你不是说有朋友向我介绍吗,我正等着你召唤我呢。” 徐洁掩不住的欢喜,对廉程她们招手:“这是我男朋友宋铭晨。阿晨,这是廉程,赵晓棠,我的好朋友。本来说大家一起吃饭的,咳,时间总对不上,正好今天她们来找我玩,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徐洁招呼她们坐下,特意给把廉程拉到宋铭晨身边……一股刺鼻的酒精味,直冲天灵盖,廉程忍不住掩鼻,又不敢太过明显,半遮半掩间,拉开了和宋铭晨的距离。 赵晓棠适时插话,“宋先生做哪行的,加个微信,日后好联系。” 宋铭晨没有拒绝,加上赵晓棠微信后,对廉程说:“我听小洁说,你也是京大的,哪级哪系的,说不定咱们以前见过。” 廉程心里腹诽:见个屁!表面依旧不露声色:“应该没有。” 她转了系,又延毕一年,这中间的曲曲绕绕实在不足以向外人道。 “我总觉得你很面熟,你认识贺庆博吗?”宋铭晨问。 廉程答:“不认识。” 是真不认识。 廉程摆明不想深聊,宋铭晨看出廉程的抗拒,知趣的不再开口,转头和赵晓棠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廉程借故去了洗手间,徐洁随后跟了过来。 “廉程,怎么样?靠谱吗?” “你介意花钱养男人嘛?”廉程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徐洁虽然没明白这话的用意,依然摇了摇头。 “那你介意他脚踏四五只船吗?” 赵晓棠也跟了过来,听廉程这么一说,随即接了一句:“介意呀 。这不废话吗?” “我不介意!”徐洁回答的颇有壮士断腕的悲壮。 赵晓棠瞠目结舌,诧异的望着徐洁,哑口无言。 廉程瞧徐洁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你要是不介意,那就没大问题,人嘛,没坏心思,顶多算是个”廉程顿了顿:“多情的软饭男。” 徐洁垂下头,轻声说:“我明白了,谢谢。” 离开酒吧,赵晓棠气不过,不解的问:“那宋铭晨就一渣男?什么多情的软饭男?说的这么委婉!咱就应该劝徐洁分手,何必在这种渣男身上浪费精力。” 廉程怼她:“你觉得徐洁会听劝?她正在热恋,不吃点亏,哪能长记性。” 赵晓棠气急:“我是怕影响咱的口碑!” 廉程差点笑抽:“你想多了,咱有啥口碑。反正话我说到了,至于结果,取决她自己的,也不是咱俩能左右的。” 古人说,自古多情空余恨。多少是有些道理的。 宋铭晨身上的气味,廉程太熟悉了。 她在廉传沛身上嗅到过,起先她并不明白这气味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廉传沛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恨不得十天半月见不了一面。 直到有一天廉程晚自习回来,无意间听到父母的争吵,才晓得廉传沛在外面早已有了情人,有了另一个家! 明明是他出轨在先,却又埋怨程敏茹不温柔不贤淑;明明他是凤凰男,靠着程敏茹娘家的根基在京港扎根,却一味埋怨程家不能助力他的事业。 原来少年情深,也能走到相看两厌;原来爱的尽头居然是恶语相向,是撕破脸,是诋毁,是用最难听的话骂曾经最爱的人,是看尽人性丑陋的一面,是抹杀掉所有的感情和付出。 原来山高路远,真的全凭良心! 第3章 ☆、3她的谎言 京港第六人民医院的康复科主任医师王邵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廉程。 “她是被她妈妈送过来的,按理说,被家人送到我们这来的,多少都有些抗拒,情绪比较激动,但是廉程从入院到出院情绪一直都很平静,也没有过激的行为和语言,反倒是她妈妈,情绪特别激动。” “廉程具体是什么症状。”周慕从问。 王邵沉思了一下,轻声说:“……她总说别人身上有气味,刺鼻,她受不了。所以诊断结果是精神分裂。” “有气味?”于行反应过来,好像廉程也说过他身上有气味,酸的。 王邵点点头:“对,她有抑郁症的病史。按说,廉程的情况按时服药,定期复查应该没有大问题,但是,她妈妈坚持让她住院。好像,好像学校那边出了什么事,刺激了她,让廉程病情加重了。” 王邵显然知道什么,又不愿意多说。 “王医生,我想看下廉程的出入院记录。还有,”周慕从补充:“廉程住院期间的所有病患名单。” “行,你们等一下,我让住院部的同事发过来。” 厚厚的一沓纸,周慕从一个个名字上扫过,突然,周慕从顿住,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问:“这个病患,王医生有印象吗?” 王邵看着周慕从指着的名字,嘀咕道:“李志良?没有,应该不是我的病人。” 于行从手机上翻出李志良的照片拿给王绍看。 王绍瞅了老半天:“……这么一看,倒是有点印象。哦,想起来了,李志良,也是被他爸爸送进来的。” “为什么李志良住了一天就出院了?”周慕从不解。 王邵从电脑上翻找出李志良的病例,摇摇头:“李志良的只是轻微抑郁,一直服药,控制的很好,但是因为和家里人矛盾有点深,闹了一次自杀,他爸爸担心,非让他住进来,他来住院也是为了宽老人的心。我们评估了一下他的病情,第二天就给他办出院了。” 从精神病院出来,于行百思不得其解,问周慕从:“你说李志良一个余川人,大老远跑到京港来住院,为什么呀?” 周慕从眉头紧蹙,拨通手机:“李舒格,你和顾肖跑一趟京大,了解下廉程大二为什么休学。” 挂了电话,周慕从对于行说:“我们去人民医院。” 于行醍醐灌顶:“你是觉得李志良在京港看过病?” 周慕从沉思:“……廉程和李志良,他俩应该早就认识。” 廉程一周进了两次刑警队的审讯室,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对面坐着周慕从和于行。 “说吧,你为什么撒谎?”周慕从抱肩正坐,神情淡漠。 他注视着她,眉目间透着稳如泰山般的凛然之气。 廉程莫名心虚了几分,小声辩解:“我没撒谎。” 于行把几张纸摆在廉程面前,厉声道:“你自己好好看看。” 是她的就诊记录。 “2015年3月17号上午8点,你挂了京港第一人医院神经内科严大魏医生的号,同一个医生,李志良的号在你后面,中间差了两个号。先别急着解释。” 周慕从制止廉程发声。 “一次,你可以说是巧合的,但是,从2015年3月17号到2015年12月4号这期间,你和李志良几乎会在同一天挂严大魏的号,你心里清楚,这不是巧合,你认识李志良,甚至很熟悉,所以你们才会约定看医生的时间。” 周慕从说的掷地有声,完全不给廉程分辩的机会,“廉程,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三月的京港,春寒料峭! 京港第一人民医院的神经内科的候诊室,喧闹嘈杂,头顶的暖气吹得廉程昏昏欲睡,直打哈欠。 廉程旁边,男人蜷缩着躺在候诊椅上,硬生生的占了两个座位,站着等号的人心里自然不是滋味,谢顶的中年男人过来推搡:“小伙子,你一人占两座,太没公德心了。” 男人置若罔闻,默不作声,依旧躺着不起来。 谢顶的中年男人火气上来,伸手就要把躺在椅子上的男人扒拉下来……。 廉程适时制止:“大叔,你坐我这,我到号了 。” 从诊室出来,原本躺在椅子上的男人已经坐了起来,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 鬼使神差的,廉程坐到他的旁边。 他身上的气味是淡淡的桂花香,像初秋早上,你推开窗,院子里桂花绽放,香味一股脑的窜进你的鼻腔,稍瞬即逝……廉程又细嗅了一下,特别像哥哥廉修身上的气味。 沁人心脾。 “你耳朵下面,是烫伤?”廉程轻声问。 男人一颤,随即脸红起来,用衣领把伤口遮住。 “你瞧!”廉程伸出手腕:“我小的时候也烫伤过!在我奶奶家,她不懂处理,给我涂了牙膏,结果发炎了,留下了疤瘌。我妈说,这个疤瘌一辈子都消不掉。” 男人沉默。他脸色蜡黄,没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 第5章 “我叫廉程,你呢?” “李志良。” 熟悉了之后,廉程问他:“你住在余川,为什么要来京港看病。” 李志良苦笑:“我爸说,我这个病要是余川看,被亲戚朋友知道了很丢人。” 廉程能理解。 起初,程敏茹也不想廉程得抑郁症这事被亲戚朋友知道,觉得很没面子,只是悄悄的让熟悉的医生帮廉程开药。 上周,医院出了医疗事故,她是主刀医生,被领导问责,自己焦头烂额,也没心思管廉程。工作都快丢了,面子不面子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李志良在余川读高三,每月最后一个星期天,会来京港复诊开药。两人便约着一起过来。 廉程郑重的说:“我们只是病友。那个时候李志良挺瘦的。我在京港见他胖成那样,也吓了一跳,老半天都不敢认。” “病友!昨天,你不是说暗恋他吗?”周慕从懂得抓重点! 廉程硬着头皮承认:“周警官,我那时候才上高二,我是暗恋他,但是我也不敢承认呀。” 听起来够怂。 “你们怎么联系?”周慕从又问。 “……不联系!”廉程实话实说:“电话、微信、qq这些我都没有,但是每月最后一个星期天我们会挂严医生的号,如果有事就顺延到下个月。所以,总能见面。后来,有一次看过严医生之后,李志良说他要备战高考,不来复诊了。那之后,我们没再见过,直到去年我在地跌站附近看到他。” “昔日的病友,多年后有再见,不是应该留个联系方式?你为什么只是跟踪他。”周慕从冷眼瞧着她。 廉程垂下头:因为他的气味变了。原本李志良身上淡淡的桂花味,变成了好似里面掺了酒精的劣质香水,把李志良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刺鼻的气味熏得廉程睁不开眼。 她不知道李志良这几年经历了什么,更不敢贸然靠近。 廉程直说:“我不晓得见面要说什么?很犹豫,所以……” “跟了他三天,犹豫了三天,最后放弃了?”周慕从锐利的眼神微眯。 “第一次见李志良的时候,我才16,我今年24了,八年时间,什么都变了,不是吗周警官!”廉程从容的望着周慕从:“你说过,会给我哥哥证明,还他清白,可是8年过去了,你又做了什么。” 这明显是责备。于行听出廉程这话的意思,她和周队以前——认识! 于行疑惑的看着两人,正色道:“廉程我们再说你的问题,别扯其他没用的。” 廉程直言:“八年前的就诊记录你们都能找到,那我和李志良到底什么关系,你们肯定也能查清楚。” 于行心说:这会嘴皮子倒挺溜。 “我说廉程……” 于行还没说完,廉程打断了他的话,夹枪带棍的一阵数落:“我和李志良是病友,我是暗恋喜欢过他,但都是8年前的事,这期间我们没有再联系过,等同于陌生人。你们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再好好排查一下他的社会关系,一个人,不可能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的去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周慕从靠着椅背,面色从容,不疾不徐:“你怎么知道,受害者和李志良毫不相干?” 于行一惊:对呀,她是怎么知道的? 廉程怔住,完犊子,说漏嘴了。 祸从口出呀! 廉程咬了咬牙,豁了出去:“周队长,你难道没有发觉,李志良的案子和我哥的案子很像?” “你哥到底是谁?”于行耐着性子。 “说来听听,哪里像?”周慕从镇静自若,目光带着审视。 气味很像,廉修出事前身上的气味和李志良如出一辙。 “一个人,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的去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放在我哥身上是不是也适用。我哥刚从派出所调到刑警队,李志良呢,刚研究生毕业,拿到大厂的offer,两人都有大好的前途,还有,你们是不是到现在都找不到李志良的杀人动机,我哥哥也是。” “你们仅凭一封语焉不详的邮件,就断定我哥哥畏罪自杀,潦草结案……”廉程越说越激动,“他俩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哥哥杀了人,选择了跳湖,要不是因为当时降温,湖面结冰,我估计你们连我哥哥的尸体也找不到,像李志良一样,死不见尸……” 于行惊得瞠目结舌,依旧耐着性子:“案件信息了解这么清楚,还说自己和李志良没关系!?” 廉程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了解李志良的情况,我说的是我哥的情况,如果我哥的情况和李志良差不多,那就说明我猜对了。” “你猜对了什么?依据是什么?”周墨从反倒温和下来:如果把廉修的情况套用在李志良身上,好似复制粘贴,仅仅是换了个犯罪嫌疑人。 她猜对什么?她能说吗? 她根据李志良变化的气味,推断出结果。说出来,周墨从未必会信,说不定会把她当成精神病。像程敏茹一样,强制送她到京港六院。 如果她不说,案件细节未曾公布,她又是怎么知道的?这是个死结。 廉程咬着牙,心里盘算怎么才能给周墨从一个合理的解释:“周队,你知道我和李志良的案件肯定没有关系。”只能先打感情牌:“你尽管去查,最好连带着我哥的案子一起查。” 他盯着她,嘴角轻扯了一下,像是嗤笑了声。 从审讯室出来,于行气恼的问:“现在怎么办,头?人放吗?” 周慕从淡定答道:“不放,先关着。” 于行摸不透周慕从想什么,又问:“那个,头,廉修是谁?你俩认识?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周慕从扫了他一眼:“故友。” 于行正要继续问,李舒格迎面走了过来。 于行赶紧闭上嘴。 李舒格和顾肖刚从京大回来。 顾肖说:“廉程有个大学室友叫苏曼曼,和廉程关系挺好,是计算机的系花,苏曼曼有个男朋友叫孟哲,是他们系的系草……” “说重点。”于行看见顾肖慢条斯理的样子就着急。 顾肖安慰大家:“别急呀,这就是重点。廉程大二休学和他俩有直接的关系。” 顾肖抄起办公桌上的矿泉水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继续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廉程非要劝苏曼曼分手,时不时的给苏曼曼吹耳边风,说孟哲这不好那不好,是个渣男。孟哲知道后,很生气,找廉程麻烦,两人争执当中,廉程失手把孟哲打伤了,因此修了学。” 于行有点不耐烦:“打伤?怎么感觉你这掐头去尾的,没重点呀!” 顾肖白了她一眼:“打伤孟哲就是廉程休学的原因。这就是重点。” 于行又问:“那廉程为什么说孟哲是渣男?为什么打他?” 顾肖说:“当时报警了,根据出现场的民警记录,是两个姑娘争风吃醋,她俩同学说,廉程好像也喜欢孟哲,但是孟哲喜欢苏曼曼,所以,廉程就挑拨苏曼曼和孟哲关系。” “当时现场就三个人,苏曼曼,孟哲,廉程。廉程说自己没动手。但是,苏曼曼和孟哲都说是廉程先动的手,孟哲是因为自卫才反击的。现场也没监控,加上周边同学的证词,所以,廉程负主要责任。但是!”顾肖煞有介事的扫了一圈。 还没等顾肖开口,于行当头给他一个脑瓜崩:“赶紧说,急死人了。” 顾肖洗牙咧嘴的捂着头:“哎呦!你轻点,你看, 周队,他打我……” 周慕从权当没看见:“接着说。” 顾肖看周慕从神色凝重,正色道:“我问了廉程当时的辅导员,她说,廉程这有问题。”顾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廉程和他们班男同学关系特别差,人也比较孤僻,没啥朋友。大一军训的时候,廉程死活不参加,说男同学身上气味重,她受不了。” 于行和李舒格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周慕从问:“有苏曼曼和孟哲的照片吗?” 顾肖回:“有,我去档案室拍了他们的毕业照,你看,她是苏曼曼,这个是孟哲。”顾肖掏出手机,翻出照片,举到大家跟前。 于行凑上去,皱着眉:“系花?还不如廉程好看。孟哲也太普通了。这一比,廉程应该是校花。” 顾肖拍了拍于行肩膀:“你还真说对了,廉程可真是京大的校花,连续三届。所以,我觉得,在廉程打伤孟哲这件事上,应该有隐情,但是,学校怕事情闹大,影响声誉,给压了下去,廉程休学半年,后来就留级转系了。这事也不了了之了。” 周慕从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行了,你们去吃饭。于行,帮廉程去食堂打一份饭。顾肖,把当事办案民警联系方式发给我。舒格,你去查下苏曼曼和孟哲毕业后的情况。” 顾肖用唇语问于行:廉程在审讯室? 于行点点头。 顾肖继续用唇语问:什么情况? 第6章 于行摇摇头。 廉程从刑警队出来已经晚上六点,审讯室坐了一天,腰酸背疼…… “廉程!” 是周慕从! “回家吗?我送你。”他站在树荫下,冷凝疏离的神色在夕阳下宛如冰水一般,丝毫不带任何情绪。 廉程本能的拒绝:“不用了,周队,我坐地铁很快的。” 周慕从不为所动,拉开车门,淡淡的说:“上车吧。总比你坐地铁快。” 再拒绝倒显得廉程心虚了。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为免尴尬,廉程把头扭向窗外…… 人群,车辆、树木……随着疾驰的车辆,转眼间呼啸而去。 廉程打开窗,凉风扑面而来,稍微抚平了廉程乱糟糟的心情。 市井长街,聚拢来是烟火,摊开了便是人间。廉程犹觉得这人间纷扰杂乱,不值得留恋。 周慕从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廉程下车正要道谢离去,周慕从先开口:“都这个点了,我请你吃饭,正好,前面一家面馆。” 说完,不等廉程同意,跨步离去,留廉程愣在原地,片刻犹豫后,廉程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摆在跟前。 周慕从帮廉程倒了一杯温水,顺带把醋和辣椒酱推到她面前。 廉程象征性的挑起几根面条,塞进嘴里,忍不住腹诽,周慕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老人说,物极必反,但凡他身上有丁点气味,廉程的戒备心也不会那么重。 “不喜欢吃面?”周慕从看她去有气无力的一根根的挑着面条,忍不住问。 廉程赶紧摇头,故意问:“你是刑警队长,我是嫌疑人,咱俩不是要避嫌吗?和我吃饭不违反规定?” 周慕从当了这么多年刑警队长,什么人没见过,廉程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全写在脸上。 周慕从抬眼,似笑非笑:“那你是希望咱俩避嫌还是不避嫌呢?” 廉程:…… 冷不丁被周慕从将了一军,廉程被怼的哑口无言,本来,挺普通的一句话,怎么周慕从一说,让人觉得这么——暧昧呢! 周慕从看她红了脸,忍不住捉弄她:“还知道避嫌?那刚在审讯室你怎么非要提廉修?你既然明目张胆的打感情牌,我要是不接着,不就显得我太冷血了?” “我没有!”廉程否认。 狡辩!周慕从心道。 “行了,赶紧吃,吃完赶紧回家。你一个女孩子,没事大晚上别出来溜达,不安全。” “……我没有!”廉程气结:大晚上出来溜达?她从来没有呀? 除了昨天晚上去了徐洁的酒吧,问题是,他怎么知道?廉程不着痕迹的瞟了周慕从一眼,心想,他们不会大半夜还派人盯着她吧,这也太敬业了,也太浪费时间了。 有些事,一旦方向错了,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答案。 廉程还想问,谁料,周慕从电话响了。 “嗯,好,我马上回去。” 周慕从神情凝重,廉程不敢多问。 “我有事先走,你也早点回家。” “周队!”廉程叫住起身离去的周慕从:“我哥的案子,你们还会继续查吗?” “会。”他看向她,深邃的眼眸貌似被什么东西一寸寸染红:“我会继续查。” 等到期盼已久的承诺,泪水瞬间模糊了廉程的双眼,她颤声说:“谢谢。” 第4章 ☆、4那些往事 李志良的尸体在胥江下游被发现,打捞上来的尸体面目全非,顾肖正在联系家人辨认。 于行看见周慕从进来,疾步上前:“尸体是当地一个渔民网鱼的时候给捞上来的,当地派出所接到报警后,就联系了我们。从衣着看,和李志良失踪当天的衣着一样,上衣口袋有他的身份证,大概率是李志良,目前正打算联系家人做dna对比。” “我去趟法医室,半个小时后让大家去会议室开会。” “好。” 法医室在三楼,负责验尸的法医姓秦,年过半百,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医,“呦,周队来了。” “秦主任,我想了解下受害者尸检情况。” “初步判定是溺水?” “死亡时间呢?” “和失踪时间基本吻合,遗体衣着完整,无暴力性损伤,可以排除他杀。尸体在水里泡了太久,详细的尸检报告,我明天给你。” “辛苦秦老师了。” 会议室里。 “大家说说情况。”周慕从扫了一圈,目光定留在顾肖身上。 顾肖打起精神,“薛明就是个刺儿头,在学校经常欺负其他同学,特别擅长搞霸凌。薛明的老爸薛长胜是玉龙制药的法人, 学校的长胜楼就是他爸捐赠的,而且薛长胜还以个人名义在学校设立了奖学金和助学金,说白了,薛长胜就是学校的金主爸爸,所以,即便薛明是个刺儿头,学校也不会把他开除,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一阵唏嘘。 “我在薛明学校还了解到一个情况,去年1份的时候,薛明猥亵了她们同校的一个女生,学校因为担心事情高大,没有报警,被猥亵的女生转学了。也有人说,不是猥亵,是性侵。但是薛明死了,当事人也不在,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 周慕从若有所思的点头:“你明天去拜访下那个女生,了解下情况。找个女警和你一起,问话的时候委婉一点,别对当事人造成二次伤害。” 顾肖点头:“行。” “你那边什么情况。”周慕从的目光投向李舒格。 “孟哲在一家叫万千大同的游戏公司就职,苏曼曼在京港二中当计算机老师。去年,他俩结婚了,还作为优秀毕业生被学校邀请回校演讲。” 李舒格环顾一周,朗声说:“没了!” “听起来,还挺圆满哈。”于行瘪了瘪嘴。 “可不是,从校园到婚纱。故事有了完美的结局,我又相信爱情了。” 李舒格跟着打趣起来。 周慕从没理会两人的调侃,陷入沉思:李志良和薛明确实没有交集,但是,李志良杀薛明不像临时起意,不管是行凶时间地点还是——凶器,都像是谋划已久。 “如果,李志良来京港目标就是薛明呢!”周慕从正色道。 于林醍醐灌顶:“买凶杀人!或者报复杀人!那就能解释通,为什么李志良要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样的话,我们还要再仔细排查薛明的社会关系。” “还有薛长胜的。”周慕从补充。 于林点头。 “薛明猥亵的女生叫什么名字?” “辛筱月。” “查下李志良、廉程同辛筱月的关系。” “明白。” 廉程刚进家,就被赵晓棠扑了个满怀:“从实招来,和你一起吃面的男人是谁?” 廉程诧异:“你也在?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在门口没进去,怕打扰你俩。快说快说他是谁,老帅了!” 廉程厌恶道:“赶紧把口水给我擦了。瞧你那出息。不认识!我俩拼桌。” 赵晓棠嗷嗷叫:“你当我瞎呀,那么多空桌子!拼桌,骗鬼吧你。说,到底是谁?暧昧对象?” 廉程煞有介事的想了想:“半个熟人!你别乱点鸳鸯谱,再说,人家又不喜欢我。” “你管他喜不喜欢呢,你喜欢就行了。追帅哥一定要自信,千万别犹豫,有你犹豫的时间,他早就跟别的女生嘴上了,你谈也是谈,别人谈也是谈,那肯定不能便宜别人。”赵晓棠一气呵成。 “你哪学的歪理谬论。”廉程被她嘴溜的笑岔气。 赵晓棠实在按耐不住的吃瓜群众的本性:“那他到底谁呀,我瞅他给你又倒水又拿醋的,殷勤的很。” “他是京港市刑警支队的队长周慕从,我哥的大学同学。”想了想,廉程还是决定坦白:“我今天一天都在刑警支队的审讯室。小棠,我摊上事了。这次,估计糊弄不过去了。 赵晓棠一惊:“啊!不至于吧?” 廉程颓废的点点头:“我只能自求多福了。” 于向生是京港市陆安区大学城社区派出所的的基层民警,廉程伤人事件,是他退休前最后出的一次警,记忆犹新。 “苏曼曼撒谎。”于向生摇摇头:“那小姑娘叫廉程是吧,我去了现场,也去了医院。你是没见,那姑娘脖子被掐的,乌紫乌紫的,都不能打眼看。” “受伤的不是孟哲吗?”周慕从不解。 于向生讥笑了一声:“就他那脑袋上的伤,十之八九是自己拿酒瓶抡的。” “自己砸自己?”周慕从又问。 “可不是。”于向生无奈的摇摇头:“我到现场的时候,廉程的衣服被撕的七零八碎的,还是我脱了外套给她遮上的,那姑娘都吓傻了,窝在角落里发抖。话都说不利索。所以你说,就当时这个状况,这姑娘能和一个男生互殴,还把人打伤?咱俩是警察,应该清楚,男人和女人在体能上外完全不对等,何况孟哲还有帮手。” 第7章 “你是说,苏曼曼。她和廉程关系不是挺好吗。” 于向生叹气:“关系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她撒谎我可看的出来。” “既然廉程没打人,她为什么要承认。” 于向生说:“她倒是没承认打人,但是现场三个人,苏曼曼和孟哲的证词是一样的,都说是廉程先动的手,用酒瓶打伤了孟哲。先前,这姑娘还争辩,后来问什么她都不说。急死人了。真的,我从警这么多年,出了这么多现场,第一次遇到这么糟心的事。” 于向生又说:“这事可大可小,学校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也能理解。但是,廉程的妈妈,我真是不能理解,闺女伤成那样,她硬是说没事,不让我们取证,也不让医生开伤情鉴定报告,也不追究对方责任,所以,双方就和解了。哎,这妈够呛。” “和解”周慕从质疑。 于向生点点头:“学校给廉程记大过一次,通报批评。” 周慕从问:“孟哲呢?两人互殴,不能只处分一方。” 于向生叹口气:“那小子后台挺硬,不好招惹。学校好像就口头警告了一下。我听说,后来廉程被她妈妈送精神病去了,哎!” 周慕从无奈的摇摇头:听着够憋屈的。 “廉程!” 廉程刚下班走出公司,就看见了周慕从。廉程头皮一紧:暗盯不行,改成了明盯了吗? 廉程心里叹气:周慕从是认定李志良杀人这事和她有关,死咬着不放呀。 “周队,这么巧。” “不巧。我是特意来等你的。” 廉程心说:千万不要! “等我?”廉程故意装糊涂:“是案件水落石出了,周队特意过来还我清白?” 毕业这两年,打诨插科,自解自嘲,廉程是轻车熟路,无师自通。, 周慕从并不在意她的调侃,诚恳的说:“我请你吃饭。” 廉程腹诽:又请?别呀! 廉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拒绝。 周慕从说:“上次吃火锅不是送了你抵用券吗,今天把它消耗掉,省的过期。” 廉程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居然还惦记她的火锅抵用券,有够抠门的。 廉程轻哼了一声:“周队应该还没女朋友吧。” “哦,你怎么知道!”周慕从故意装作听不出她语气的戏谑。 因为太抠。 廉程扯了扯嘴角:“觉得你挺闲的。这么闲应该多陪女朋友。” 周慕从知道她在打趣自己,并不反驳:“我刚从一个老前辈那过来。这个前辈你也认识。” 廉程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于警官,于向生,以前是大学城社区派出所的基层民警,现在退休了。”周慕从说。 廉程直言:“不认识!”周慕从这么正儿八经说的问她,廉程吃不准周慕从的用意,谨慎的问:“我是应该认识?” 周慕从想了想,说:“按理说,你应该认识。你大二那年打伤孟哲,他出的现场。” 廉程呼吸一窒,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连跟着手都抖了起来。 周慕从原本只想挫下廉程的锐气,哪料廉程反应这么强烈,瞬间懊恼,轻声唤:“廉程。” 良久,廉程脸色由白转红,咬牙切齿的说:“那个人渣!” 夜幕降临,商业街上依然人流如潮,霓虹灯在各色建筑物上闪烁不定,发出七彩的光芒,耀人眼目。 他们在火锅店里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 “廉程……” “你要是问孟哲,免开尊口。没错,我打伤的他,我恨得杀了他。”廉程愤恨的说道:“钱赔了,处分领了,怎么,周队还想为他鸣不平?”说到激动处,廉程“啪”的一声,把盘子拍在桌子上,把周遭的人吓了一跳。 这显然是气话。 周慕从没争辩,静静的望向她,沉默许久:“对不起,廉程,我应该向你道歉。” 廉程不知道他道哪门子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关于廉修,我曾经向你承诺,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案。我食言了,愧 对廉修,也愧对你。” 廉程被周慕从的突如其来的道歉搞的无所适从,讪讪的道:“说,谁不会,周队要是真有心,就拿出行动来。” 周慕从顺水推舟:“眼下,李志良案件算是突破口,我知道你和李志良案子没有关系,我也知道在李志良的事情上,你有隐瞒。廉程,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你只有说出来,我才能帮到你。” 廉程心想:原来在这给她挖坑。审讯室问不出来,换成火锅店她就会说?真当她傻! 廉程说:“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也未必会信。” 周慕从不赞成:“那可不一定,说来听听。” 她哂笑,目光望向窗外的天空,悠悠的说:“周队,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周慕从正色道:“我相信你没有打伤孟哲。” 廉程苦笑:“周队,能不提他嘛,我恶心。” 想起孟哲身上的烂韭菜味,廉程一阵作呕,胃里翻江倒海…… 廉程喝了一口水:“我有没有打伤孟哲,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件事情在我这里已经翻篇了。我不想再提他。” 周慕从心里叹气:这姑娘太固执了,油盐不进! “廉程,我希望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他足够真诚,仿佛能看到了她的心底。 但是廉程早已过了轻易交心的年纪。 “……周队,原谅一个人很容易,但是,信任一个人,”廉程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很难” 信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信任过苏曼曼,结果被苏曼曼送到加害者的位置;她也信任过程敏如,可程敏如又做了什么!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连亲生母亲都不能感同身受,她又能信任谁呢? 难不成还指望几面之缘的周慕从相信她? “廉程,我知道,廉修去世后,你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过得不开心。但是,廉程,有些不开心不快乐,也不要一个人慢慢消化。你可以试着告诉朋友亲人,也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倾听。作为局外人,我可能没什么立场说这些。但是,廉程,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你开心些。” 廉程心想这是软硬兼施吗?打了她两拳,又朝她嘴里塞了颗糖。 廉程心里不屑,无惧的迎上周慕从的目光……他目光坦诚,透过他的眼睛,她仿佛看到了一片海,一个宁静的世界,一个倒映出的自己。 初秋的傍晚,绿叶渐渐泛了黄,桂花香依旧。漆黑的夜,风轻轻的,月亮挂在树梢。 待廉程走远,于行才从阴影里闪出来。 “怎么样,周队,有收获吗?” 周慕从无奈的摇摇头:“她戒备心很强。” 于行无奈的说:“打感情牌没用呗。” 周慕从默认。 两人驱车赶回队里。 于行在副驾驶上坐立不安,好几次欲言又止。 周慕从被他整的心烦,没好气的说:“有话就说。晃的我头疼。”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周墨从紧抿着嘴角,给他一个你爱说不说的眼神。 “……我今天手贱,去档案室翻了一下廉修的案宗。”说完,于行瞟了一眼周慕从:“两个案子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首先……” “写个并案报告给我。我交给罗局。” 于行随即明白,哀嚎:“我写呀!我哪有时间。” “案宗你都查了,写并案报告不是顺手的事。” 于行一百个不愿意,耷拉着耳朵:“我说周队,都结案了。那罗局能同意吗?” 周墨从神色凝重,同不同意,他都要试一下。 周墨从握住于行的一只手,故作深沉的说:“这就看你的了。好好写。” 于行懊恼的扇了一下自己的手:“让你手贱。” 总有人说你变了,却没人问你经历了什么? 廉程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瞪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 手机响了许久,陌生号码,无奈之下,廉程接通:“你好,哪位。” “廉程是我,徐洁。” 廉程一股脑的从床上爬起来,“这么晚有事?” “你睡了?” “还没。你感冒了?” 她鼻音很重,似乎刚哭过。 “不碍事。你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一面,就咱俩!”或许担心廉程不同意,她特意把“咱俩”加了重音:“我有东西想要你帮我看一下。” 廉程自然是不愿意的。 一来她不能给徐洁提供更多宋铭晨的过往,她不是预言家,没有预知未来的本领。 二来说人家男朋友的坏话,有嫉妒挑拨的嫌疑,她经历过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最重要的是气味不是一成不变的,变淡了还好,如果变重了,后果如何,很难预知,她不想冒险。 第8章 但是,人家毕竟付了钱呀! 廉程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几点?在哪里?” “嗯,我们早点,8点在我酒吧旁边的星巴克。” “行吧。” 入了秋,天气转凉,早晨下了一场,地面湿漉漉的,临下班的时候又起了风,乌云密布,漫天落叶飞舞,空气中泛起一丝丝凉意,廉程裹紧衣衫,快步走向地铁站,她希望能在下雨之前赶回家。 “廉程!” 廉程脚步一顿,寻声望去,又是他。 廉程没好气的说:“周队,你也太闲了吧。” 周慕从觉察出她的不耐烦,朗声道:“是公事。” 不等廉程开口,周墨从指了指街对面的咖啡厅:“去那里坐会,我有事问你。” 确实是公事,于行也在。 看见周墨从和廉程推门进来,向他们招手:“这里。” 三人落座。 于行把咖啡推到廉程面前:“美式,没糖没奶。适合你们这些怕胖的小姑娘。”然后对周慕从耳语:“记得给我报销。” 周慕从给了他一个自己的体会的眼神。 廉程礼貌的道声谢谢,然后等着周墨从开口。 于行拿出一张照片摊在廉程面前:“徐洁,认识吗?” 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徐洁。 廉程点头:“认识。” 于行问:“9月27号晚上9:15分,徐洁给你打了电话?” 廉程实话实说:“对。她约我第二天见面。但是,她没来。” 于行又问:“她又说什么事吗?” “没有!”廉程生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继续解释:“我们本来约的八点,但是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来,我就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接。后来,她发微信说有事不能来,改天再约,我就走了。” “她几点给你的微信?”周慕从问。 “嗯,我来看看。”廉程翻看手机,拿到周慕从和于行面前:“8:45。” 周慕从和于行两人对视了一眼。 廉程生出不好的预感:“出了什么事,徐洁怎么了。” “徐洁死了!” 第5章 ☆、5他的气味 “徐洁死了!” 廉程大脑轰隆一声炸响,随即一片空白,无意识的重复:“死了……她死了。” 周慕从点头:“嗯。” “今年6月份时候,你们发生过争执,是什么原因。” 争执? 廉程脑子里乱哄哄的,胸口貌似压了一块石头,堵得心口疼。 廉程捂住胸口:“我们不是和徐洁发生争执。是和他男朋友有点误会。哦,是前男友。” 于行把两张男人的照片摊到廉程面前。 “是他!”廉程指了指其中一个男人:“姜浩。这个是宋铭晨,我前两天刚见过。” 廉程心口突突的跳着:“和他俩有关?” 对方并不回答。 周慕从收起照片:“你们发生争执的时候,除了你还有谁。” 周慕从懂的抓重点的。 廉程咬咬牙:“赵晓棠,我发小。我就是通过她认识的徐洁。” 周慕从又问:“你们那天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争执?” 这个……廉程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起,沉默了。 周慕从也不着急:“能把赵晓棠的电话给我吗?” 人命关天的大事,廉程不敢懈怠,分秒钟把赵晓棠的电话号码递到周慕从面前。 周慕从举起电话:“加下我的微信,从微信上发给我。顺便把你和徐洁的聊天记录和通话时间发给我。” 廉程乖巧的扫了周慕从的微信二维码:“周队,徐洁她……” “案件细节我不能透露。”周慕从好似知道她要问什么:“9月27号晚上9:00到11:00你在哪?” 廉程老实回答:“在家,睡觉。” “谁可以证明?” 当然是赵晓棠。她和赵晓棠一起租的房子,但是,那天晚上,小棠好像没有回来。 周慕从把廉程的瞬息万变的表情收进眼底。 廉程想了想:“我们公寓有监控,从咖啡馆回来后,我就回家了,然后第二天早上才出的门。你们可以去查。” 周慕从紧跟着就问:“也就是说,没人能证明。” 廉程心下一紧,喃喃道:“嗯。但是周队,徐洁的事情我真是不清楚。” “那就说你清楚的,你为什么和徐洁的前男友起争执。”周末往后靠了靠,眼神凌厉的看着她。 廉程心怯,看来,她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周慕从不会善罢甘休。 廉程在心里把周慕从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表面依然老实的回答:“徐洁请我们测试他男朋友。” “测试男朋友?”于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周慕从敛起之前的厉色,玩味的看着廉程。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廉程也不避讳,望着周慕从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于行还是不明白。 “……徐洁让我们去勾引她男友。” “勾引!”于行一口咖啡喷出来,“还你们!!!” 少见多怪。廉程心里腹诽。 这是当初她和赵晓棠说好的,如果有人问起,就这么回答。 说气味,太过玄幻,解释起来也麻烦,还容易被人当成神经病。 当时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哪想真派上了用场。 “用什么法子勾引?”周慕从抿了一口咖啡,眼神里藏着探究。 要说这么细?于行朝周慕从使眼色。 周慕从视而不见,定定的望着廉程,等她回答。 廉程心虚,越过周慕从视线,好似他的眼里有深不见底的寒潭。 廉程战术性的咳了一下:“就……穿着黑丝,超短,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这纯属瞎扯。 “当然,我没那么浅薄。就正常的吃个饭。” 谎话不能说的太出格,万一圆不回来可麻烦了。 “吃个饭应该不会起争执。” 廉程总觉得周慕从语气冰冷得吓人。 “那穿帮了,可不就起了争执。”廉程一脸无辜。 那个姜浩,色欲熏心!徐洁刚出去一会,就对她动手动脚。不甩他一巴掌,都对不起她追了那么多的偶像剧。 当然,廉程终归是没动手。先动手打人毕竟会落人口舌,她只是适时的离他远一些,哪想姜浩不依不饶,抓起廉程的手臂就往怀里拉…… 监控显示:廉程拿起杯子泼了姜浩一脸水,争执中,姜浩一脚把廉程踹在地上,廉程挣扎着,夺门而去…… “当时为什么不报警。”周慕从问。 赵晓棠是要报警,被廉程制止了。 “也没啥大事。”廉程脸色微僵:“我还急着上班,不想生事。” “对你来说,什么才叫大事!必须有实时性伤害?还是说,”周慕从顿了顿,脸色越发沉重:“你担心警察问起来,解释不清楚。” 廉程扯着嘴角苦笑:“那周队觉得我有什么事情需要解释。你说出来,我看能不能解释清楚。” 廉程适时的把问题推给周慕从。 周慕从心里清楚,她撒谎了,但是此时此刻,他并不想深究:“那先这样,如果有需要,我们会联系你。” 这姑娘巧舌如簧善于插科打诨,没一句真话。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不走吗?头。”于行见周慕从迟迟没有发动车子,疑惑的问。 “你猜,廉程会不会联系赵晓棠。” 于行恍然大悟:“我马上给赵晓棠打电话,省的他俩串供。” “不用。”周慕从制止,“让廉程先联系。” 等周慕从他们走远,廉程赶紧拿起手机,第一反应就是给赵晓棠打电话,知会她一声,千万不能说瓢了。 但是,廉程迟迟没有拨赵晓棠的电话。 赵晓棠虽然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看起来特别不靠谱。但是,这么关键的时刻,她应该不会掉链子。 现在给赵晓棠电话,周慕从肯定知道,难免有串供的嫌疑。 既然周慕从找到她,自然对她当天和徐洁前男友发生争执的情况有所了解,如果现在就给赵晓棠打电话,倒显得她心虚了。 这么一想,廉程觉得实在没必要给赵晓棠打电话。 不远处的车上,廉程的一举一动全部被周慕从尽收眼底。 于行看廉程摩挲着手机呆坐半天,又起身离开,疑惑:“她是打算去找赵晓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先打个电话吗。” 周慕从心知肚明:“我估计,她不打算给赵晓棠打电话了。走,去会会赵晓棠。” 赵晓棠的证词和她差不多。 回到家,两个姑娘好一阵嘀咕。 赵晓棠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腿都麻了,以后可千万不能犯事。” 廉程问她:“你怎么说的。” “就按照咱俩之前说好的,说徐洁请我们帮他测试男友。” 第9章 “你没提气味啥的?” “我哪能说那个,我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 两人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 赵晓棠抓耳挠腮:“你说,徐洁怎么死的。我看警察那架势,应该不是自杀。“ 廉程摇头,周慕从不会向她透露案件细节。 两人一阵唏嘘。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转眼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感觉,太诡异了。 “是不是姜浩?徐洁和他分手,他肯定心里特不舒服,徐洁对于他来说相当于自动提款机呀!结果被咱俩搅和没了……那他是不是也恨咱俩,说不定……” 赵晓棠裹紧睡衣,觉得周遭冷冰冰的,连声音都哆嗦起来:“说不定……他会报复。” “咚咚咚!”有人敲门。 赵晓棠一个激灵,从 沙发上弹坐起来,颤声问:“谁。” “你的外卖到了,麻烦签收一下。” “你订外卖了?”赵晓棠走到门口随口一问。 “没有。不是你订的?”廉程刚放下来的心提到嗓子眼,马上制止赵晓棠:“别开门。” 赵晓棠扬起的手立马收了回去,惊恐的后退,慌乱的缩到沙发上,颤颤抖抖的说道:“我们没订外卖,你送错了。” 门外没有回应。 廉程也紧张起来:“是谁?不说话我就报警了。” 门外依旧没有回应。 “怎么办,程程,我们报警吧。” 报警说什么? 有人敲门说是送外卖的,但是我们没有订外卖,担心对方是坏人? 太扯了了?简直是浪费公共资源的范例。 “报啥警,我们不开门就是了。”廉程对于报警总有顾忌。 “我今天晚上不敢睡觉。” “就算你报了警,警察也不能守你一夜。人家也就做个笔录,完事走人了。” 这倒是实话。 “程程,我害怕。”赵晓棠哭丧着脸:“要不,咱给周队打个电话。他不是廉修哥的大学同学吗……” “你可别给我找麻烦。”廉程现在躲他都来不及,哪愿意主动招惹他。 “快去洗澡,我去检查下门窗。”廉程把赵晓棠推到卫生间门口:“今晚,咱俩一起睡。别怕,有我在。”廉程仗义的拍了拍胸脯。 赵晓棠两眼一抹黑,哀嚎:“你有啥用,呜呜呜……”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间,没人能将日子过的行云流水。大多数人的日子或多或少会碰上些许糟心事,忍一忍总能过去。 而此刻,连糟心事都算不上。 赵晓棠从卫生间出来接了一通电话:“郑南,嗯。你给我叫的外卖!哎呦,你也不早说。吓死人了。好好,现在就拿回来。” 赵晓棠开了门,从放在门口外卖拎回来:“郑南帮我叫的螺蛳粉,估计都坨了了。” 虚惊一场。 “坏了坏了,完了完了!”赵晓棠突然嚷起来。 廉程没好气的说:“你别一惊一乍的?” 赵晓棠结结巴巴的嘟囔着:“我,我,我刚给周警官打了电话。就刚在卫生间……” 廉程头上的黑线都能扯出二里地。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谁呀!”赵晓棠心虚的瞅了瞅廉程。 “是我,周慕从。” 赵晓棠用眼睛示意廉程:开门吗? 这不是废话吗? 人到都门口了,难道装作没听见吗?何况还是自己打电话让人家过来的,赵晓棠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打开门,赵晓棠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周队,纯属误会。”然后把前因后果,巴拉巴拉一阵添油加醋的输出。 “没事就好。” 周慕从没有责怪他们,但是和他一起的于行不乐意了:“你说你们,哎,我们很忙的……连饭都没吃呢。” 他的并案报告还没写完,被周慕从拉着一路小跑到停车场,周慕从那车开的,给飞似的……吓的他一个字都不敢问,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结果!!!就这! 赵晓棠自知理亏,一个劲的道歉,献宝似的拿出螺蛳粉:“吃吗,还热着呢。” 于行嫌弃的转过头。 周慕从站在门口四下张望,指着安全出口的摄像头:“监控是有,但是,你们这边恰好是个死角。” 可不是,那摄像头只冲着走廊上的天花板。 于行也注意到了,踱步到监控摄像头下面。他个子高,伸手可以碰到摄像头,兴许是职业习惯,于行并没有用手接触摄像头,而是比划了一下…… “不请我进去坐坐!”周慕从冷不丁开口,赵晓棠才发现,自己一直把人堵在门口。赶紧欠个身子,让周慕从进来。 廉程知趣的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递给周慕从:“只有这个。” 周慕从接过矿泉水,眼神扫过鞋柜上的一包烟,轻描淡写的问了句:“你抽烟?” 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廉程这才意识到,周慕从问的是她。 明明这里有两个人,他却只问廉程,这多少有点差别对待呀,摆明对她有偏见。 “不是我的,是上次晓棠的男友留下来的。”廉程实事求是。 赵晓棠赶紧解释:“对对对,我俩不抽烟。”说完作势要把烟扔进垃圾桶。 周慕从拦住:“不要了?送给我吧。” 赵晓棠:…… 廉程:…… 赵晓棠赶紧把烟递给周慕从:“我去拿打火机给你。” “不用。”周慕从直接把烟塞进了兜里。 廉程心道:真够抠门的。 “周队,周队!”于行火急火燎的冲进屋里,还没来及开口,被周慕从眼神制止。 于行立刻噤声:“那个,没啥事,咱走吧。” 周慕从点头,“太晚了,你们赶紧休息,关好门窗,陌生人敲门千万别开门。有事给我电话。” “谢谢你周队,打扰你们了。”廉程诚心诚意的道谢。 “真谢我?你心里应该把我骂了一百八十遍吧。”周慕从故意拉长语调。 廉程惊愕,被人戳中那点小心思,瞬间红了脸:“……我怎么能骂你,这么晚麻烦你,我得好好谢谢你。改天,改天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不用改天。明天就行。”周慕从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 廉程气结,心道:我就是客气,别顺着杆子上呀。 于行也诧异,周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 “我请,我知道有家正宗的重庆火锅,周队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晚上成吗?”赵晓棠赶紧打圆场。 “行,那就晚上。你们先休息,明天再联系。” 终于走了,廉程长舒了口气。 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在窗沿上,廉程站在窗边,看着周慕从、于行两人疾步钻进车里。 车没有立马发动,停滞了许久。 鬼使神差的,廉程觉得车里的人似乎往她这边望过来,廉程“呼啦”一下,拉上窗帘…… 周慕从坐在车里,目光却落在六楼站在窗边的廉程身上,内心被一种莫名不安的情绪笼罩,一时难以平静。 “监控被人动了手脚,我取了指纹,不知道有没有用。”于行掏出证物袋,在周慕从眼前晃了晃。 周慕从变戏法似的也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有根烟屁股:“廉程她们门口发现的,提取下dna。” “你是怀疑……” 他们刚到廉程家门口的时候,确实闻到一股烟味。 “送外卖的可不会在门口抽烟。”周慕从语气沉着,好似有化不开的愁绪。 于行立马懂了,这俩姑娘真是被人盯上了。 “还有这个。”周慕从又把从廉程她们拿来的半包烟递给于行:“提取一下上指纹。” “这不是赵晓棠男朋友落下来的吗” “能给监控动手脚,了解她们的生活作息,大概率是认识的人。” 第6章 ☆、6死在盛年 *徐洁被人溺死在浴缸里。 徐洁的妈妈孙兰报的警,她一早给徐洁送早餐,忘记带钥匙,门又叫不开,电话也打不通,就叫来物业,物业的管理人员认出老太太是徐洁的妈妈,就帮她找来了开锁公司…… 徐洁的死亡时间是9月27号晚上是21:00—23:00左右。 也就是说,徐洁之所以失约,很有可能她当时已经被嫌疑人控制,失去了人身自由。 徐洁20:45分回给廉程的短信,也可能是犯罪嫌疑人用徐洁的手机发送的。 姜浩和宋铭晨都有不在场证明。 姜浩新傍了一个富婆,案发的时候,他和朋友正在给富婆庆生。 宋铭晨正在另外一个女人床上浓情蜜意。 有人证,有监控。姜浩和宋铭晨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徐洁的家庭关系有点复杂,父母离婚后又各自再婚,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徐洁自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和父母鲜有往来。 第10章 这几年,徐洁做直播卖货,赚得盆满钵满,先前疏远的父母又凑了上来。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母亲孙兰想搬来和徐洁一起住。但是徐洁不愿意,就给孙兰和妹妹关元盈在小区买了一套房。 徐洁名下有一家传媒公司,她是法人,全资控股,专门签网络达人直播带货,去年销售额上亿,净利润两千多万。 顾肖直咂舌! 这收入,任谁不眼红!怪不得苍蝇蚊子的都往上靠,徐洁就是活脱脱的atm机呀。 “酒吧是徐洁出钱给弟弟徐明达开的。她妹妹关元盈的美容院也是徐洁给钱开的。”于行把调查结果尽数汇报,“徐洁每月还给他爸徐忠明1万元的生活费。” 说白了,一家人都靠着徐洁过活。 于行感慨:“这姑娘人挺好,一个人养一家子。” “这么说来,相对于她的男友、前男友,亲戚的杀人动机更强烈,毕竟徐洁要是死了,钱可就是他们的了。” “徐洁三年前立过遗嘱,遗嘱最大受益人是她儿子。但是三个月前,徐洁更改了遗嘱,除了她儿子,她也给母亲孙兰,弟弟徐明达留了不菲的遗产。” “徐洁和妹妹关元盈关系不太好,案发一周前,两人因为美容院的事情大吵一架。” 李舒格补充:“徐洁之前有过一段婚姻。前夫叫王海洋,在盛世房地产集团工作。她和王海洋2010年6月结婚,2017年4月离婚,有个儿子现在6岁,一直跟着王海洋生活在上海。离婚的原因也奇葩,王海洋说徐洁喜欢在网上买石头,花了上百万。” “离婚后,徐洁每月会汇叁万元到王海洋的账户,已经和王海洋核实过,这是徐洁给孩子的生活费。王海洋呢,2018年工作调动去了上海,一直没有回过京港。” “徐洁的家人知道这份遗嘱吗?”周慕从发问,虽然这份遗嘱留了一部分钱给父母弟妹,但是,百万和几千万,甚至上亿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人的欲望是个无底洞。 李舒格摇摇头:“这份医嘱是保密的,她的家人应该不会知道。” “我们假设,徐洁的家人在某个时间知道这份遗嘱的存在,他们会怎么办?”周慕从沉吟道。 人性有的时候经不起假设。 大家一阵沉默。 徐洁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和她的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每个人看似都有可能,似乎又都不可能。 “顾肖,再去查下徐洁小区周边的监控。把监控时间范围扩大到遇害前一天。” “舒格,重点查下徐洁弟弟徐明达的银行流水和资金往来记录,特别注意下有没有大额资金转账。排查下徐明达,孙兰的不在场证明。” “于行,咱们去看看关元盈店里走一趟。” 元盈焕颜中心开在京港的市中心,上下五百多平,装修的富丽堂皇,一看就是消费不菲的地方。 关元盈把两人请到办公室。 周慕从开门见山:“徐洁立过一份遗嘱,你知道吗?” 关元盈神色一怔,随即垂下目光:“不知道。” 于行和周慕从对视一眼:撒谎。 “徐洁三年前立过一份遗嘱,除了留给你、孙兰、徐忠明,徐明达们四个每人200万,其他的,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三个月前,她更改了遗嘱。” 关元盈低下头,一声未发,拼命的搅着手指。 周慕从不动声色的继续说:“据我所知,焕颜中心开业到现在,3年的时间,年年都亏损,去年年底,徐洁转了给你90万,应该是补亏损的窟窿吧。” 关元盈一幅幽怨的样子,眉目间隐约流出淡淡的哀伤:“当初说开焕颜中心的时候,我就告诉徐洁,别把摊子铺太大。她呢,要排场要面子,光这地儿,租金一年要100多万。” “不挣钱,她就怪我不会经营,嚯嚯她的钱。” “至于遗嘱,她的钱她想要怎么安排是她的事,我也管不着。” 她直唤徐洁姓名,可见姐妹俩并没有多亲近。 关元盈和徐洁有五分相像,细眉柔目,说起话来温声细语,即便是埋怨,也轻声细语,并不惹人生厌。 “9月27号晚上8点到11点,你在哪里?”周慕从问。 “店里。那天预约的客人特别多,我一直忙到夜里11点多才打烊,好多人都能证明。之前的你们问过,我也说了,店里监控你们不是也查了吗?” 关元盈显然有点不耐烦。 焕颜中心,其实就是美容院。来这里的大多是女客,护理项目也涉及到身体隐私部位,所以房间里面不会安装监控。 “8:02分你进了客人房间,11:05分出来。这个房间我们能看下嘛?” “……我带你们过去。这个客人项目做的比较多,所以待得时间久些。” 房间古色古香,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墙上挂着一幅古老的山水画,画中山峦起伏,水波荡漾,仿佛能听到山间的鸟鸣声;房间地板铺着一张厚实的蓝色地毯,踩上去柔软舒适,仿佛踏在云端之上;窗帘是由薄纱织成,微风吹过,帘幕轻轻飘动,透过一丝朦胧的光影。房间在二楼,临窗望去,能看到外面的窄巷。 “这条巷子通向哪里?” “通向应和街,前面那栋楼是一家饭店,叫卿海楼,他们通常把厨余扔在巷子的垃圾桶里。天热会有味,所以我通常都会关窗拉窗帘,省得客人看见心里膈应。” “客人做的什么项目?”周慕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哦,身体项目,嗯,……胸部护理,面部护理,还有卵巢保养。” 周慕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能把客人联系方式给我吗?” “这个……”关元盈很是犹豫:“……等会我让前台找给你。” 周慕从环顾房间四周,突然问:“你们怎么给客人做项目?站着做?” “啊,哦,不是,客人躺着……”关元盈突然脸涨的通红:“客人躺着,躺着……” “那床在哪?” 周慕从问出了于行心里的疑问,偌大的护理房,连一张床都没有,而且这房间摆设一看就像重新布置过。 “没床也就算了,连仪器都没有,合着你们给客人做 护理都是纯手工的。”于行很欠的补了一句。 这显然是戏谑。 周慕从给于行一个你很懂的眼神。 于行耳语:“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关元盈显然有些慌乱,连声音都暗了下去,“有的,在另外一个房间。” “走,带我们去看看。” 三楼最里面的房间里面摆了四张床,还有从房间撤下来的仪器、杂物,满满当当的摆满房间,无从落脚。 “那张床。”关元盈声怯,小心谨慎的指了指最里面的一张护理床。 周慕从语气闲散,意味深长的问道:“为什么放杂物间。” “脏了。”关元盈的声音越发小了,蚊子嗡一样。 “哪里脏了,怎么弄脏的。”周慕从面色沉静。 关元盈胸口起伏不定,好似憋了一口气,许久没有说话。 周慕从沉下脸:“于行,给痕检科的同事打个电话。” 于行扬了扬手机:“打过了,十分钟到。” “让顾肖查下二楼巷子后面有没有监控,如果没有,巷口东边正对着停车场,查下往来车辆的行车记录仪。” “明白。” 交代过工作,周慕从对关元盈说:“你是在这里说,还是和我回队里说。” 关元盈终于止不住,“呜呜呜”的哭起来。 关元盈在审讯室坐了一下午,除了哭,什么都不说。 监控排查是个精细活,顾肖盯着监控屏幕,两眼昏花,光洗脸都往卫生间跑了四五趟,最后哈欠直打,看人都是重影。 “我联系到薛时燕了。”李舒格风尘仆仆的回到办公室。 薛时燕是当晚关元盈服务的客人。 “她说,她出差了,过几天才能回来。但是,他们公司的人事说,她请假了。我去过她家,敲门没人应,不过,我查了监控,9月27号夜里12:06分到家之后,她一直没有出来。” 周慕从生出不好的预感:“走,去她家看看。” “别去了。”于行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薛时燕自杀了。” 八点的急诊室,灯火通明,输液室里挤满了人,浑身血迹找医生包扎脑袋的男人;一边争吵一边陪在身边的小情侣;还有哭闹不止的孩子……赵晓棠楼上楼下转了几圈,也没找到廉程,糟糕的是,廉程的手机已经关机。 赵晓棠急的像无头的苍蝇,原地打转,慌不择路的撞到一个男人身上,抬眼一看居然是周慕从。 “周队,真巧。” 本来今天赵晓棠要请周慕从他们吃火锅的,结果,生出这档事,只能作罢。 赵晓棠下午给周慕从打电话他也没接,只能发微信给周慕从约改天,不过,周慕从也没回信。 第11章 “真对不住,周队,本来要请你吃饭的。结果不巧,廉程出了点事……” “廉程出什么事了?”周慕从打算她的话。 赵晓棠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正好周队,廉程电话打不通。我这转悠了一个多小时了,都没找到她。你帮我找找呗。” “别添乱成吗,我们都忙死了。哪有心情给你找人。”于行硬生生的给怼了回去。 赵晓棠无奈的叹气:“她手机关机,我这上哪找,总不能扯着嗓子喊……”。 “她怎么了。”周慕从又问了一次。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被人打了。不对不对!”赵晓棠纠正,“应该是被误伤了,好像是。” 赵晓棠一脸无辜,可怜巴巴说道:“具体啥情况,我也不清楚。是医生给我打的电话,你也知道,廉程和她爸爸妈妈不怎么联系,她也没什么朋友……哎哎哎,周队你去哪?” “找廉程。”周慕从直奔急诊前台。 还真去呀?于行一脸不痛快:“头,薛时燕咱不管了?” “你去瞧下薛时燕,等会我联系你。” 周慕从头也不回的径直朝护士台走去。 “你好,我想问下,今天晚上有没有一个外伤患者叫廉程。”说完,周慕从亮出工作证。 护士翻了一下前台的登记表,指了指前面:“外伤去清创室。” 清创室人多,没座位。 廉程靠墙站着,她穿了件白色衬衫,右边袖筒已经被剪开,上臂裹着纱布,廉程用手摁着,肩膀处溅出点点血迹,衣服左边下摆已经被血染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脸色惨白,浓密卷曲的眼睫微微扇了扇,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小片显而易见的阴影。 “廉程!”周慕从唤了一声。 廉程微微抬起脸庞,舔了舔因为缺水而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的回应:“周队……” 廉程话还没说完,赵晓棠一个健步飞扑过去,把廉程抱了一个满怀:“你吓死我了。” 赵晓棠正撞到廉程的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疼疼疼,起开,姐妹儿。” 赵晓棠赶紧松开廉程:“伤哪了?让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周慕从看廉程左手一直护着右手的胳膊,问道:“严重吗?我看看。” 廉程躲开周慕从的伸出的手,喃喃道:“小伤,不碍事。” 周慕从收回落在半空的手,上下打量着她:“人这么多,你一时半会也排不上,要不,我……” “不用。谢谢你周队。”还没等周慕从说完,廉程就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那行,你们回去注意安全。”他语气平静,却似有若无的带点不痛快。 直到周慕从身影消失不见,赵晓棠才没好气的说:“什么你就不用。你拒绝的倒是挺快的。你好歹也听听周队说什么呀。” 廉程不想和周慕从有牵扯。 “眼下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帮我办。”廉程正色道。 赵晓棠直起身子,拍了拍胸脯:“说,我肯定帮你办的妥妥的。” “我手机丢了,又没带现金,到现在都没交费!”廉程从兜里掏出交费单,可怜兮兮的说:“麻烦你了,我亲爱棠棠。” 赵晓棠整一个大无语:“你说你,哎。等我。” 原来她不是在排队,她是压根没交费,想着她一个人在这清创室忍着疼痛窝了几个小时,赵晓棠又生气又心疼……廉程脸色苍白,眼巴巴的瞅着她,赵晓棠心下一酸,眼睛就湿了。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快步离去了。 等赵晓棠交费回来,廉程前面还有两个个人。 “哪个是廉程。”清创室的医生出来喊了一声。 “我是。” “进来。” 廉程乖乖进了清创室,赵晓棠跟在她后面。 “把纱布拿开,我看下伤口。” 纱布是急诊室护士给她敷上的,嘱咐她,千万别拿掉。 厚厚的一坨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伤口是开放性的,大概有一指长,猩红的血肉外翻……赵晓棠看着都疼。何况是廉程! 医生直皱眉头:“怎么伤的?” “被刀划的。” 医生眉头更深了:“美工刀?” “嗯。” “报警了吗?” “啊!”廉程一愣:“意外,纯属意外。” 医生冷笑一声:“瞧你这伤口可不像意外。你确定不报警?” “真的是意外,没有必要报警。”廉程坚持。 赵晓棠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你是被人划伤的,谁呀。” 廉程示意她别说话:“真的是意外。” 医生叹口气:“我先帮你打麻药,然后再缝合。不过,你这伤口需要打针破伤风。我开好单子,您让你朋友先帮你交费。” “好的,谢谢你医生。” 秦萧刚进休息室就看见周慕从猫在沙发上,他身高腿长,窝在沙发上憋屈得很。 “怎么样。”周慕从猫起身子,急急的问。 本来,秦萧想吊他一会,让他着急一下,但是看周慕从的表情……秦萧决定作罢,老老实实的说:“不像是防御性伤口,人家拿刀划你,你是不是要躲!但是,她的伤口更像,别人趁她不防备划的,伤口很深,不过幸好没伤着动脉和神经。不幸中的万幸。” 周慕从心里憋着气:“你们还急诊!看个医生要排几个小时,这是哪门子急诊。” 秦萧看出来他心里不痛快,委屈的说:“你朝我发什么脾气,又不是我把她划伤的。” 周慕从没有吱声,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 秦萧被他晃的心烦,安慰他:“她既然不愿意报警,肯定有苦衷。这个时候,你与其在我这埋怨医院急诊慢,不如去关心关心下她。说不定,人姑娘愿意对你说实话。” 廉程固执的很,对他说实话,难! 秦萧头次见周慕从这么焦躁不安,好奇心上来了:“怎么,对人小姑娘有意思?” “别胡说。”周慕从抬眼,看向秦萧,悠悠的解释:“她是廉修的妹妹。” 秦萧脸色一怔,喃喃道:“廉程,廉修,原来是廉修的妹妹。” 廉修和他俩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廉修和周慕从考取了警校,秦萧去了医学院。廉修出事的时候,秦霄在北京忙着考研,对廉修的事情知之甚少。 他也问过周慕从廉修出事的细节,但是对于周慕从来说,廉修好似一个不能触碰的伤口,每次提到廉修,周慕从都缄默,闭口不言,时间久了,秦萧也不再问了。 两人一阵沉默。 死亡是沉重的话题,特别是死在盛年的廉修!遗憾和痛苦终是大于他曾留下的美好回忆。 所以,才有人感慨:什么是死去?是终点,是诀别,是不可挽留,是再也握不到的手,感觉不到的温度,再也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7章 ☆、7墓上挽花 焕颜中心护理床上的污渍是血迹。 虽然关元盈拆了上面的罩子,但是血迹渗到护理床下面的海绵垫上,护理床是定制的,上面刻有店铺logo,扔了太过刻意,关元盈只能把床藏了起来。 于行说:“经过初步检测,血迹属于薛时燕。” 此时的薛时燕因为送医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 对于自杀的原因,薛时燕三缄其口。她了无声息的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害怕那些伤害你的坏人,他们应该受到惩罚。”女警语重心长的劝她。 “受到惩罚又能怎样?时间还能倒流吗?”她气若游丝的小声呢喃,好似被变故剥夺了浑身的力气。 天气骤变,原来晴朗的天空乌云流动,太阳被云层遮住,天黑了!风吹进来,撩起窗帘…… 薛时燕裹了裹被子,小声说:“我累了,我想睡会。” 女警知趣的离开了病房。 “除了手腕的割伤,薛时燕脚腕,大腿内侧有不同的划伤,应该是用类似美术刀的刀片割的,大小不一,深浅不一。初步断定,她被人虐待性侵,地点应该是在关元盈的店里。”于行把伤情鉴定报告拿给周慕从。 周慕从翻看一下报告,神色凝重:“店里的员工排查了吗?” “关元盈店里有12个工作人员,均为女性。薛时燕是店里的vip顾客,一直是关元盈对接服务的。其中有个女员工反映,她下班的时候,大概10点钟,听到了薛时燕在的房间有动静,好像薛时燕在哭,就多嘴问了一句,当时薛时燕说没事,她就走了。” 周慕从突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喃喃:“薛时燕伤是刀片划的!” 廉程的也是!难道是巧合? 周慕从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于行看周慕从一会皱眉,一会苦笑,问他:“头,你是有重大发现。” 他还特意把“重大”两个字咬得很重。 周慕从摇头:“关元盈现在什么情况。” 第12章 于行叹气:“主打一个,打死不开口。” “顾肖那边有什么发现。” “还没。” 刑警队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看样子是溜街打架的混混闹事给逮了回来。 “李队他们抓的,几个带头的小混混拿刀片在街上划人,伤了几个市民。有两个伤的挺重,目前在医院抢救。” 顾肖迎上了:“周队,监控有发现。” 8:45左右,有个男人踩着墙角的大垃圾桶,顺着下水管道攀爬到焕颜中心二楼,进了当时薛时燕所在的房间。 这是当时停车场的一辆汽车的行车记录仪拍下的,画面比较模糊,但是可以肯定是个男人,穿着连帽衫,戴着口罩。 “画面能再清晰一些吗?” “这已经是技术部处理过的画面了。” “关元盈那边呢?” 李舒格无奈的说:“监控给她看过了,除了哭什么都不说。” 李舒格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嫌疑人不开口就算了,受害人也不开口。 周慕从看着监控画面,沉思一会,对李舒格说:“把近半年关元盈服务的vip顾客找出来,总有人愿意开口。” 于行瞬间明白,惊呼:“薛时燕不是唯一的受害人!” 在周慕从看来,连帽衫男动作熟练,看起来轻车熟路,应该不是第一次犯事。 周慕从嘱咐李舒格“排查下关元盈身边的男性朋友,特别是关系比较亲密的。” 李舒格点头。 周慕从突然想起什么,问顾肖:“你刚说,刀片划人,什么情况?” 顾肖解释:“今天傍晚的时候,后市街发生了一起持刀伤人事件,十来个小混混,拿着小刀片在街上划伤了好多市民,包括4个孩子,3个老人,其中两个老人伤势比较严重,一个是触发了心脏病,还有个正好划到颈动脉。” 顾肖努努嘴:“李队他们正在排查监控,当时现场比较混乱。一听说有重伤的,他们谁都不承认是自己划的,相互推诿。因为他们都穿着连帽衫,带着口罩墨镜,个头也差不多,都是半大小子。受伤的市民分不清谁是谁。” “凶器呢?” “刚送检验科,正在逐个比对dna和指纹。因为人太多,需要花点时间。” “后市街!”周慕从沉思低语:“是不是挨着徐洁弟弟的酒吧。” 顾肖点头:“没错,紧挨着红新泥酒吧。” “走,于行,我们去帮李队看下监控。” 监控中:城市的街头,霓虹闪烁,人头攒动,车水马龙,除却了白天的匆忙紧张,在夜的笼罩下,妖娆放纵!咖啡屋、商场、酒吧、迪厅……步行道上,男男女女,行色匆匆……突然,十几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冲散人群,手起刀落……人们慌乱起来,跌跌 撞撞的奔跑,哀嚎,四下躲闪…… “等下!”周慕从死死盯着监控,声音沙哑:“监控倒回去,停,这里,放大。” “廉程!”于行惊呼,突然想起,今天晚上在医院见过赵晓棠…… “你们认识?太好了,受害者口供都录了,只有她,愣是没找到。”李新拍手叫好。 周慕从脑子里嗡嗡的,压根没听见李新的话。 廉程正在看手机,猝不及防,被冲过来的男人生生划了一刀,廉程惊恐的捂着受伤的上臂,慌了神……对方挥手想划第二刀的时候,她闪开了,用手机砸到对方头上,然后踉踉跄跄的往后跑,一直消失在监控里…… 周慕从皱眉:后市街在市中心,离廉程住的地方有20公里,她来这里做什么? 从盯着屏幕上的廉程,一字一句的问道:“监控能看到红新泥门口吗?” “可以的,周队。时间呢?”李新问。 廉程在城东上班,四点半下班,要转三趟地铁才能到离红新泥酒吧最近的一个地铁站,然后步行10分钟能到红新泥,前后要花一个半小时…… “时间应该在6点左右!”周慕从觉得自己胸口好像窝了一团火,灼的他心里难受,他隐约希望廉程不要出现,又担心她不出现…… 5:59分,廉程分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她径直去了酒吧,一个人! 周慕从心里“咯噔”一下! 半个小时后,廉程出来了…… 周慕从再次俯身盯着屏幕:“等下,往后倒,停,这里!” 廉程出来后一直在酒吧附近徘徊,直到一个男人从酒吧出来,廉程跟在他后面,他走她走,他停她就佯装低头看手机…… “她在跟踪别人?”于行也看出了端倪,心里不解:“这姑娘是有什么癖好吗?怎么喜欢跟踪人呢?” “能把这个男人的面部放大吗?”周慕从指着廉程跟踪的男人。 他声音冷锐,强压着心里的躁气。 随着男人面部被越放越大,于行认出来了:“酒吧的服务生。我问过他话。” 周慕从不解:廉程为什么要跟踪他? 此时的廉程疼的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赵晓棠听到动静,过来敲门:“程,吃宵夜不。我叫了螺蛳粉。” 反正也睡不着。 廉程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吃。” 两个姑娘边嗦粉边聊天。 赵晓棠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被人划了这么一刀,好歹报个警呀,就算不报警,你也应该给周队说说呀。” 廉程担心说不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周慕从问她为什么去红新泥酒吧,她要怎么回答? 周慕从可不好糊弄!撒谎肯定会被周慕从识破,李志良的事,她到现在都没说清楚,如果说实话,他未必会信……哎,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真觉得,那个服务生是凶手!”赵晓棠又问, 廉程不确定:“当时离得有点远,要是能再近点就好了。”廉程咬着筷子,若有所思:“他身上的味道好奇怪。” 徐洁约她们在酒吧见面的时候,是这个服务生给领的路,当时环境幽暗嘈杂,即便是有这么浓郁的气味,廉程也往别处想。可是,徐洁死了,这个气味就显得尤为怪异,廉程决定亲自验证一下…… 赵晓棠好奇的听着:“哪里怪。” “闻着,熏眼睛!”廉程尽量表达准确些:“就像你在一个烟雾缭绕屋子里,被呛的想哭。” 没错,就是烟味,刺鼻呛人的烟味。 赵晓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气味,对于廉程来说,是直观感受,很具体!但是对于嗅不到的赵晓棠就显得有点抽象。 “如果他真是凶手,这会是不是应该逃跑了。”赵晓棠开始杞人忧天。 倒是廉程,这会有轻松起来,“找凶手是警察的事,咱就不操这个心了。” 秋夜燥热,廉程迷迷糊糊的睡着又被惊醒,梦里有个黑洞张牙舞爪的要把她吞噬…… 平板上微信有未读! 廉程一看居然是周慕从!时间是晚上10:03分。 周慕从:睡了吗! 廉程犹豫了半天,思忖着该怎么回他? 这都11点了,假装睡着没看见不回也情有可原。但是,廉还是回了:没呢,周队。有事吗? 周慕从:你手机在我这,屏幕碎了,我找人给你修下再给你。 手机!! 也对,发生这么大的伤人事件,警察肯定要介入,但是手机怎么会不偏不倚落周慕从手里呢! 廉程赶紧发语音:不用了,周队,你现在在哪,我去拿。 周慕从:???这么着急,有重要的信息害怕被我看见? 明知故问!! 廉程心里又把周慕从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 廉程:确实有!我下载的小黄片,犯法吗?难不能你想要以扫黄打非的名义把我再逮进去。 妥妥的挑衅! 果然,她把周慕从怼的哑口无言。 周慕从:下来拿手机,我在你家楼下。 廉程跳下床,掀开窗帘,清冷的月光下,停车一辆黑色的车,周慕从围着车门踱来踱去,他先前低着头,廉程拉开窗帘的同时,他似乎有感应,望了过来……廉程迅速拉上窗帘,只身下楼。 “周队!”远远的,廉程唤他一声。 他个子很高,头发在光影下看着有些像棕色又有些像栗色,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下面是同色系带白杠的运动裤脚上踩着双白色的浅口帆布鞋,一双眼眸带着职业般的深邃和凛冽。 周慕从看见廉程,迅速掐了手里的烟,紧走几步,来到她跟前:“你的手机。” 廉程道谢,接过手机!呃……屏幕没摔坏呀! “我给你换了屏幕。”周慕从看出她的疑惑。 “啊!” “里面的资料我都拷贝出来了。” 廉程惊的下巴壳都要掉了:“你,你,你……”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周慕从忍不住笑了:“骗你的,我就在手机维修店,让师傅给你换了一块屏幕,你登录密码我可不知道。” 第13章 廉程松口气:“哦!谢谢,多少钱,我转你。” “真有小黄片?”周慕从轻挑下眉头,眼中闪烁着戏谑的笑意。 他就是故意的! 廉程“蹭”的红了脸,她仅仅是“口嗨”,当着周慕从的面她就怂了。 周慕从看她窘迫的样子,不再逗她。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伤口还疼吗?” 转场有点快,廉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摇头。 “你去红新泥酒吧做什么?为什么要跟踪那个叫楚超的服务生?”他俯下身子,盯着她。他声音有些哑,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周慕从没把她叫到刑警队审讯室,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廉程躲过他的目光,低声道:“我看现场挺乱的,应该是伤了很多人吧。” 廉程试图转移下话题,给自己留点思考的时间。 “廉程,说出你的理由,我相信你。” 初秋的夜晚的风,有些许凉意,一阵微风吹过,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头发跟着衣角一起凌乱。他的眼皮低低垂着,露出微红的眼角。 良久,廉程开口:“我不想骗你,但是我也没法对你坦诚,如果你觉得我有嫌疑,大可把我抓起来。” 她可真倔呀! 周慕从心里叹气,好似一鼓作气打出的拳头,全砸在棉花上,分毫使不上劲,这种无力感,让周慕从有深深的挫败感:“回去早点休息。” 廉程点点头,转身离去。 “廉程。”他轻声唤了一声。 廉程回头:“怎么了周队?” “止痛药四小时吃一次,别贪嘴。那药副作用挺大。” “嗯!” “到家之后,开下灯再关掉,我好知道你安全到家了。” “哦!” 廉程住在六楼,电梯几分钟就到了。虽然觉得多此一举,廉还是照做了,她回到卧室,开了灯又关掉。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廉程从窗帘缝隙里望下去,周慕从还没走…… 他靠着吉普车,静 静地杵着,像一尊雕塑…… 廉程莫名其妙的心悸了一下,好似被柔软的东西拂过,麻麻的痒痒的。 兴许是哭累了,这会关元盈止住了哭泣,双眼红肿的呆坐在审讯室。 周慕从倒了杯水放在关元盈面前:“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听我说。” 周慕从走到监控画面前,沉思道:“我们在你给薛时燕用的保湿水里检测到三挫仑。薛时燕昏迷之后,你发微信给这个男人,他趁着薛时燕昏迷的时候,对薛时燕实施了性侵。” 关元盈低着头,面无表情,使劲的搓着掌心。 “虽然你删除了微信,但是我们已经帮你恢复了。” 周慕从手机里翻出照片,一张张的在关元盈眼前划过:“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 周慕从语气顿住:“现在你是在给自己争取减刑的机会。” 关元盈头更低了,双肩颤抖,低声啜泣:“我也受害者,” 周慕从回到座位:“告诉我们你知道的。我们才能帮你。” 突然,关元盈嚎啕大哭,在四不透风的审讯室,尤为刺耳。 第8章 ☆、8落花流水 关元盈第一次被家暴的时候,她还对眼前的男人给予希望,觉得这是他喝醉后的无心之举,觉得他以后会改……然后第二次,第三次,没完没了的争吵、殴打,再道歉。 关元盈受够了,她跑回娘家对孙兰说:“我要离婚!” 孙兰怒斥:“离什么婚?打几下子咋了,能把你打死?两口子哪有不吵架不打架的。还离婚,就你,没学历没工作,离婚你找谁去。” 没错,张川生有学历,有工作,可他是个人渣,每次都往死里打她,打累了,打倦了,猩红着眼冲她吼:“滚起来,给老子倒杯水。” 但凡她有点怠慢,张川生的脚就狠狠的踹她身上。 有一次,她被踹断了根肋骨,在床上躺了快两个月。 她提过离婚,也尝试着偷偷躲起来……但是,张川生总是有法子找到她,然后迎接她的是他更加肆无忌惮的殴打:“你他妈的还想和老子离婚,我告诉你关元盈,你死也得死在我手里。” 往事不堪回首。 关元盈掩面痛哭。 “为什么不报警?”周慕从问。 “报警有用!?你们能把他抓起来,判他死刑?”关元盈痛苦的闭上眼睛:“只要他活着,我就逃不掉。报警有什么用。” 不知何时开始,一点一点的失望,逐渐累积,变成不可挽回的绝望,她麻木地接受他的殴打和谩骂,没有痛哭和挣扎,她像具破败的玩偶,只是无声无息的承受。 周慕从说:“说说薛时燕,她应该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吧。” 关元盈吸吸鼻子,抹干眼泪:“我对张川生说,只要他和我离婚,不再纠缠我。徐洁就拿钱给我开店,以后赚了钱我就分他一半。他知道徐洁有钱,但是他不相信我会分钱给他,非要我立个投名状。” 周慕从和于行对视了一眼。 于行问:“怎么个立法。” 关元盈双目空洞无神,透着绝望,眼泪无声无息的从脸上滑落:“他让我找个男人……然后,然后,拍个视频给他。” 关元盈泣不成声!她真的是被打怕了,她太急于逃脱张川生的魔爪。 于行一阵恶寒。 周慕从紧蹙眉头! 不用问,她肯定是照做了。 “把男人电话给我。我们需要核实。”周慕从不带丝毫情绪。 警察做久了,与其说共情能力变差了,倒不如说,周慕从接受了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的种种不堪,现在的他,很难再反复陷入到不同的情绪中。 关元盈颓然的摇头:“不知道,酒吧随便找来的,事后,就没来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于行正色道:“薛时燕之前,还有几个受害者?” “三个!”关元盈嗫嚅道。 焕颜中心刚开业那会,张川生来过两次,店里都是新招的员工,没人知道关元盈结过婚,关元盈告诉大家张川生是老乡。 张川生在一家国际学校任教,仪表堂堂,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怎么看都像个谦谦君子,谁能想到他是个渣到底的家暴男。 大家都以为张川生是关元盈的追求者,并没有在意。 “有一天,张川生拿过来一瓶药水,对我说,放在面膜上或者化妆水里,三分钟就能把人迷倒……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我不愿意。他就威胁我,要是我不肯,他就把视频发出去,让店开不下去……” 关元盈掩面痛哭。 “第一个受害者叫什么?” “……顾曼。”关元盈低语:“张川生说,她刚嫁一个有钱老公,即便发生这种事,她肯定也不会说出去。” 周慕从把几张照片摆在关元盈面前,示意她指出来。 关元盈指着其中一个女孩:“是她,顾曼。” 周慕从紧抿双唇,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她上个月自杀了。” 关元盈闻言,惊恐的睁大眼头,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呜呜呜!” 于行被她哭的心烦,厉声问:“张川生对受害者性侵虐待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在旁边看着,然后顺便拍照。 “对不起,我真的害怕,我害怕,呜呜呜!” 原来的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把自己曾经所受的屈辱一股脑的施于她人。这大概就是人性的恶。 张川生跑了! “他走的很匆忙,连身份证都没有带走,不过,走之前他把电脑硬盘给破坏了。技术部正在修复。” 周慕从点点头:“你们先去吃饭,今天晚上不加班,都回去好好休息。” 大家一阵雀跃。 这几天连轴转,顾肖都两个晚上没合眼了。 李舒格伸个懒腰,疲惫的说:“我现在只想睡一觉。” 于行泡了一碗面,递给周慕从:“来吧周队,垫吧垫吧,回头有人请吃大餐。” 李舒格和顾肖好奇心上来,围过来:“谁呀,男的女的?” 于行故作神秘:“和你俩有关系吗?赶紧回宿舍睡觉去。” 李舒格“切”了一声:“有人请吃饭了不起呀!” 顾肖“哼”了一声:“我猜是个男人。” 于行得意的翘着二郎腿,欠欠的说: “美女请吃饭,肯定了不起,你俩单身狗,永远不会懂。” “赵晓棠吧!”周慕从笑着说:“人家有男朋友,别瞎想了。” 大家一阵哄笑。 于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干嘛揭穿我。” 于行巴拉一口泡面:“虽说美女有男朋友了,但是美女的好朋友还单着呢?” “美女的好朋友?”李舒格来劲了。 第14章 “廉程!你认识呀。咱还盯过她呢。”于行欠欠的说。 李舒格凑过来:“是她!那姑娘这不太好。”李舒格指了指脑袋。他想起上次廉程说他身上有气味,莫名的打了个冷战。 她眼神挺怪异的。 一说廉程,顾肖也想了起来:“哦,就那个进过京港六院的小姑娘,在我这,她可没有排除嫌疑!” “行了,赶紧回去休息了,万一有张川生的行踪,有的忙了,得空你们赶紧睡会。”周慕从赶紧把两人支走。 等两人走远了,于行凑上来:“本来今天不想说,想让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说,但你知道,我这人藏不住话。” 周慕从没好气瞟了他一眼:“那就说,我又没堵你嘴。” “我觉得关元盈在撒谎。” 周慕从喝了一口水:“说来听听。” 于行瞄了周慕从一眼:“瞧你这表情,你早猜到了。” 周慕从只笑不语。 于行坐定:“行,我说你听。” 于行把最后一口泡面汤吸溜到肚里,抹抹嘴:“不管是顾曼,薛时燕还是其他两名受害者,她们都有很多共同特点,除了第一个受害者顾曼刚结婚,其余三人都是单身。” “外地人,在京港一个人租房,工作稳定,但是没有亲戚,没有根基。这说明,张川生对受害者是有选择的,但是,受害者的情况张川生肯定不了解,相反,关元盈最清楚。所以,与其说,张川生选择了这些受害者,倒不如说,是关元盈让张川生选择了这些受害者。所以,我认为,这个案子里,关元盈起主导地位,并非从犯。” 周慕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关元盈的话不能全信,眼下,要尽快逮到张川生。” 两人正说着话,于行的手机响了:“哟,美女来催了。” 于行接通电话:“行行,我和周队马上去。” 挂了电话,于行说:“人家主要是请你,我呢去蹭个饭,你可别说不去。” 周慕从扯了扯唇,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去。” 于行自负的甩甩头发:“我一看你表情,就知道你想推掉。” 周慕从叹口气:“算了,走吧。” 他确实不想去。 今天老爷子给他电话,让他务必回家一趟。 他找周牧也探过底。 周牧也冲着电话一阵紧急输出:“哥,你可千万别回,今天是相亲局,王叔的女儿,叫什么来着,王,王,王知予,她不是美国留学好多年吗,上月回国了,她妈来我们家好几趟了。前天咱爸才松开,说给你俩见一面……” “我知道了!”周慕从适时打断他的话:“好好听话,别净给我惹事。” “知道了哥。对了,我电脑坏了……” “打游戏打坏的?” “哎呀不是!” “你都高三了,长点心吧。回头我把钱转给你。” 周慕从10岁那年,母亲去世,两年后周文山再娶。对方是中学语文老师,叫梅枚,周慕从一喊她阿姨。 他初中开始住校,和后妈的关系不咸不淡,不远不近的处着。梅枚待他礼貌周到,也能说是客气生分。毕竟是后妈,周慕从也不指望能得到什么母爱,能过得去就行了。 倒是周牧也,关系和他一直很好。 好吃的好玩的,只要他一回家,就一股脑的全塞给他。 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愣是攒了一年的早饭钱。 工作这些年,周慕从不常回去,每次都是周牧也给他微信:“哥,回家吃饭呀,我想你了。” “哥,你要是不忙,回来看看我,我想你了。” “哥,我想你了。” “哥,明天中秋,你把你们队里发的月饼带给我,我想吃五仁的。” “哥,我考试没考好,你回来安慰安慰。” 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让周慕从回家。 当然,周慕从也不是每次都愿意回去。 比如,年三十,是他妈妈的忌日,他从来没有回去过。即便是周牧也再软磨硬泡,他也不回去。 后来,连周牧也都放弃了,仅仅发个微信问号一下:“哥,你吃饺子了吗?什么馅的,好吃吗。我也想吃,今年的饺子馅是咱爸调的,巨咸。” 然后,周慕从特意拍张照给他:“超市买的,有空买点带给你。” 所谓亲情,是割舍不断地血缘牵绊,周慕从早已不再纠结过往,也坦然接受当下的境遇。 火锅店里只有赵晓棠。 “你那发小廉程呢?”于行随口提了一嘴。 赵晓棠看下时间:“这会应该还在公司对账。” “十一国庆节!他们不放假?”于行觉得不可思议,原来不放假的不止他们呀。 “她们老板娘每月2号来公司对账,雷打不动。所以,她们不放假。” 周慕从想着廉程包着纱布的手臂,眉头皱着:“她伤了胳膊!没请假。” “都说了雷打不动。只要人还有口气,就得去对账。”赵晓棠无奈的说。 “什么公司,太没人性。去劳动仲裁投诉她。”于行特别善于出主意。 赵晓棠赶紧摆手:“可别。有的公司总有些奇葩规定。廉程他们公司算是好的,好歹工资高,哪像我们公司,事多钱少,烦死了都!” 周慕从看下时间:7:10。 “不会对一夜的账吧。”周慕从生出些许担忧。 赵晓棠想了想:“不好说,上个月,她们就对了一夜,廉程凌晨四点才回来。” 赵晓棠咂咂舌:“廉程她们公司的老板是个台湾人。在台湾有个大老婆,然后又在京港找个小老婆,然后呢,台湾的大老婆每月都来查账,生怕她老公转移资产,也不想让她老公为小老婆多花钱。我听廉程说,上个月她们老板花10万块钱给小老婆买了包,走的公司账,本来廉程给抹平了,结果查账的时候被大老婆发现了。” 于行惊得肉都没夹住:“嚯,这么狗血!我已经脑补出一部家庭伦理剧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特别起劲。 周慕从看时间:7:40! “你们先吃着,我有点事,先走一会。” 周慕从起身离去,丝毫不理会身后扯着嗓子喊他的于行。 恒达物流公司财务室在美华大厦的26楼,此刻灯火通明。 老板娘姓郑,叫郑宜佳,50来岁的年纪,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看起来顶多四十岁。 她操着一口标准的台湾腔,对廉程说道:“廉小姐,我聘请你,是因为你专业知识过硬,有职业操守,最重要是人诚实能信任……” 这高帽子戴的,廉程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顾太,你有话直说。” “上次的事情,我知道并非你的本意,毕竟你也是打工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我不希望不要再出现上次的情况。” 廉程腹诽:既然知道她身不由己,干嘛为难她呢。有本事去找你老公理论呀? “明白,顾太。” “那今天就辛苦了,加加班,把账目明细、发票一笔一笔的整理好。” “好的,顾太。” “廉程。”现金会计陈姐敲门进来:“外面有个警察找你,说是有急事。” 警察! 周慕从? 真的是他。 廉程口语示意:你来干嘛? 周慕从不理会廉程的惊讶,径直走到办公室里,亮出工作证:“我是京港市刑警大队的周慕从,我们有事需要找廉程问询,现在需要把她带走。” 廉程看着严肃的周慕从,目瞪口呆了三秒钟,瞬间会意,抓起工位上的包:“对不起,那我先走。你们辛苦了。” 说完,一路小跑跟着周慕从出了公司大厦。 月朗星稀,微风拂面。 廉程长长舒了一口气。 上个月的发票都快被廉程数烂掉了,还对,再对下去,她都得噶了! “周队,你这算不算以权谋私。”廉程朗声道。 周慕从郑重的点点头:“算。你要是去投诉我,估计我工作不保。” 廉程半信半疑:“真的?那我得赶紧打个市长热线,你警号多少来着?” 周慕从望着她,唇角笑意分明:“白眼狼。我就多余去找你。走,送你回去,我就说问询结束了,你可以继续对账了。” 廉程“切”了一声,嗤之以鼻:“小气鬼。” “白眼狼配小气鬼,挺好。”周慕从悠悠的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廉程微微一怔,随即笑了:“是挺配。听着就挺欠的。” 她下意识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早已移向远处。他的眉眼深邃而微冷,路灯洒在他的眼角,染出几分暖意,他回望过来:“廉程,我身上是什么气味。” 他的眼神直白而审视,让廉程不禁有些紧张。 “……你,没有!” “那,楚超呢?” 第15章 第9章 ☆、9可以当我一天男朋友吗 周慕从望着远处的闪烁霓虹,若无其事的问她:“楚超身上有什么气味?” 廉程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霓虹点点,灯火通明。 她答非所问’:“周队,我请你吃饭。” “好呀,正好我没吃饭。”他侧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仔细听她说的每个字。 廉程腹诽:他可真不客气。 对于周慕从来说,答非所问其实已经是回答了。 火锅店人潮熙攘,余烟袅袅,充斥着市井的烟火气。 两人靠窗落座。 周慕从看着她一直垂着的右胳膊,轻声:“你胳膊好点了吗?” 廉程穿了件长袖t恤,外人看不出端倪,仅仅抬手臂的时候略显吃力:“没事了。前两天还有些疼,今天已经没感觉了。” 缝了九针的刀口,怎么可能不疼。周慕从显然不信,揶揄道:“你还挺皮实。” 这肯定不是夸她! 廉程自嘲:“嗨。我好歹也是经过风浪的,这点伤不算什么?再说,我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在我这,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周慕从看到她大义凛然的样子,忽然想到,于向生告诉他,孟哲把廉程的脖子掐的乌紫乌紫的……周慕从的目光略过她雪白纤细的脖颈,自己也像被人扼住脖颈一样,呼吸一滞,连带着神情都凌厉起来…… 廉程只顾着涮菜,没发现他的异样。 周慕从把调好的油碟推到她面前,又撒了很多香菜和葱花在里面。 “周队,帮我再多放点香菜。这可是灵魂。没有香菜的火锅,乐趣少一半。”廉程雀跃的瞅着香菜,眼里熠熠生辉。 周慕从照做。 “周队喝酒吗?” 周慕从摇头:“你也别喝!小心你喝多了,我套你的话。” 此刻,廉程拿着一罐啤酒的手僵在半空,随即笑了:“你不会。这么没德的事,周队肯定不会做。” 周慕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试试。” 廉程放弃了。 周慕从欠欠的补刀:“你喝醉后,话特别多,估计都不用我套。” 廉程想起上次喝多,拉着周慕从不停的絮叨……说什么,她已经忘了,但是周慕从嫌弃的表情,廉程历历在目。 廉程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把啤酒放回去:“不喝了。” 廉程不甘心,委屈的说:“吃火锅,不喝啤酒,乐趣少一半。” “那就多吃点香菜。” 廉程:…… 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到楼下的时候,六楼的灯暗着,赵晓棠还没回来。 “到家之后……” “我知道。”没等周慕从嘱咐完,廉程打断他:“灯开一下再关掉,算是告诉你,我安全到家了。” 孺子可教。 周慕从满意的点点头:“快回去休息。要是明天你老板还要你去对账,你给我微信,我保证她这个账这个月都甭想对明白。” 廉程大笑:“谢谢周队。晚安。” “晚安。” 凌晨四点,周慕从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张川生抓到了。 张川生因为躲监控,窝在京港大桥的桥洞下,被盘踞的流浪汉误认为是来抢地盘的,两人发生争执,被流浪汉打的头破血流,路人报了警。 张川生已经简单的包扎过,蔫蔫的坐在审讯室里。 于行已经问询过一轮:“责任推的一干二净,问啥都不承认。” 张川生看周慕从走进来,吊儿郎当的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全是关元盈那个女人害我。” 看来,他把证据处理的很干净。 周慕从皱起眉,缓缓说道:“说说吧,她怎么害你的。” 张川生直起身子。 “我俩离婚后,我就没联系过她。也就是她开业忙的时候,我去帮了几次忙。这女人是个神经病,有一次,她给我打电话,说店里出事了,让我赶紧去一趟……” 张川生顿了顿:“当时晚上八点多,我也没多想。结果,结果,她把我拉进屋里。” 张川生吸了口气:“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光着!我当时都吓死了。关元盈说,女人刚结婚,老公特别有钱,即便那啥了,她肯定也不敢吱声。我不愿意呀,这是犯法的,可是关元盈说,她录了像,回头女人醒了,问怎么回事,她就说是我干的,我逃不了!!她关元盈是个女人,说是她干的,别人也不信……我,我糊涂呀!我该死!” 张川生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我他妈的就该死。” “你性侵了顾曼,这是事实!” “……我是被迫的,那不是我得本意。” 于行被气的都想抡他一拳。 周慕从继续问:“顾曼是被迫的,那程淼,单美儿,和薛时燕呢” “那是关元盈拿着视频威胁我,说我是不同意,她就告发我。” 于行“啪”的一声合上记录本,厉声道:“张川生,老实一点!威胁?被迫?薛时燕身上的难不成 还是她自己用刀划的!!!” “那也是关元盈逼我的,她说不给那女人点颜色,难保她不会报警。” 脸皮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在有些人那里可薄可厚可大可小,甚至可有可无。 张川生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无疑,在关元盈和张川生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在撒谎,到底是谁呢? 周慕从更倾向于张川生,毕竟关元盈的就诊纪录是真的,在她和张川生婚姻存续的三年时间,她确实因为外伤住过三次医院,最严重的是肋骨骨裂。 一个备受家暴折磨的女人在结束这段婚姻之后,为什么还要继续招惹张川生呢? 相反,张川生似乎更有动机!!! 不管是因为钱,还是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周慕从直言:“关元盈熟悉受害者情况,这是事实,但是,第一个受害者顾曼真的是关元盈选的吗?有没有一种可能,张川生和顾曼之前就认识?” 周慕从理出些头绪:“顾肖,去排查下顾曼的人际关系。特别是近几年的!” 问询室里坐着单美儿。 她双眼红肿,显然刚刚哭过:“……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就感到头晕,难受,特别不舒服,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可能被人……”她突然停住,颤抖着抓着面前的水杯,猛灌了一杯水,良久,她平静下来。 “我犹豫要不要报警,结果第二天……我收到一条短信,还有一段视频……”恐惧再次抓住了她,她全身抖得像筛子,大口喘气…… “我害怕……我害怕……呜呜呜呜……他说我要是报警,就把视频发出来……” 旁边的女警赶紧上前安慰,轻声安慰:“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他不会再伤害你。先喝口水。” “呜呜呜!”单美儿掩面痛哭。 出了问询室,顾肖说:“程淼和单美儿情况差不多。但是,程淼情绪比较激动,不太乐意配合。” “目前四个受害者,除去已经自杀的顾曼。程淼单美儿没见过加害者的样子。对方是在她们昏迷的时候实施性侵,再发视频威胁。从视频拍摄角度看,现场有第三人,这和张川生、关元盈的口供相符,一个实施性侵,一个在旁边拍摄。”说到这,于行又补充一句:“有够变态的。” “从关元盈店里的员工提供的证词来看,10点左右,听见薛时燕房间有哭声,有可能当时薛时燕因为药效不够已经清醒,这也可以解释,她身上的为什么有划伤。对方威胁她。”周慕从沉思道。 顾肖瞬间明白:“薛事燕是四个受害者中唯一和张川生关元盈有正面接触的。” 周慕从点头:“薛时燕情况怎么样了?” 顾肖摇头:“又畏光又怕黑,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我们已经请了心理医生进行干预,医生说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大家一阵沉默。 有些伤害,终生难以痊愈,更不会释怀。它像一根刺,狠狠的扎在胸口,一呼一吸都能感到它的存在,除非死亡,否则,一生都不会解脱。 从警这么多年,接触过许多受害人,周慕从很少对受害人提“原谅”! 如果一个人选择伤害你,不用怀疑,他通常都是故意的、恶意的,换而言之,他本来就是要来伤害你,他本来就选择要伤害你。 故意且恶意的伤害,干嘛要原谅呢?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周慕从从不劝人放下,有时候“恨”也是种力量,能支撑她活下活去。 周慕从给廉发微信:今天去对账了? 过了一会,廉程回:没。老板娘特别担心,一再叮嘱我,好好配合警察解决问题。 周慕从一脑门问号:你是怎么说的? 廉程:哈哈哈,我说我目睹了一起恶性伤人事件,正在配合警方寻找凶手。具体细节警察要求保密。 第16章 周慕从:……你厉害! 廉程:周队,这周末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周慕从:我的时间比较零碎,如果有突发任务,就没时间。 廉程:哦! 周慕从:什么事?说。 廉程:嗯,我当面和你说,你先忙,我过会去找你。 刚挂了电话,程敏茹从厨房端了一盘菜出来:“红烧排骨来喽。” “妈,你是遇见什么急事了吗?红光满面的。” 从廉程进门,程敏茹的嘴都没合上,都快裂到耳朵根了。 “没啥喜事。你孟叔叔不是放年假吗。再加上国庆,我们准备出去玩几天。” 廉程“嗯”了声:“打算去哪?” “先去日本,再去泰国。”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哦。” “瞧你这孩子,什么表情!” 廉程赶紧挤出个笑容:“妈,我觉得泰国不用去,东南亚国家不安全。前几年新闻上放的杀妻案,不就在泰国吗?那男的把她老婆推到悬崖下面……” “呸呸呸,你这孩子,净说些不吉利的。” 廉程放低姿态:“哎呦,妈,我就打一比喻。孟叔叔肯定不会哈,虽然你俩是半路夫妻,但是毕竟也是夫妻,是吧。” 程敏茹和孟庆海领了结婚证,程敏茹还打算把房子卖了,和孟庆海一起再买一套。 问题是,孟庆海名下没有房产不说,200万的首付,只能拿出个10万!!这是要把程敏茹的婚前财产顺利变成婚后共同所有!!!! 瞧孟庆海这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隔着太平洋,廉程都能听到。 奈何,程敏茹视而不见,口口声声的说:“夫妻两个,干嘛算这么清。” 廉程只能呵呵呵了。合着她在廉沛丰那吃的亏没吃够呀!!! 廉程恨铁不成钢,又不能说太明,还得哄着来。 那个孟庆海,廉程找人打听过,口碑差的一匹。 孟庆海是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5年前老婆患癌去世。 孟庆海年轻的时候,就出轨成性,和学校的多名女老师暧昧不清,关于他老婆的死也众说纷纭…… 廉程实在是不放心把程敏茹的后半生托付给这样的男人。 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微信:“调查的怎么样了?” 对方没回。 刑警队的食堂,已经过了饭点,零星的几个人。 “楚超那边有什么动静。” 周慕从让顾肖找人盯着。 顾肖说:“小孙说很正常,上班吃饭睡觉,没啥业余活动,总一个人。” 于行皱眉:“总一个人!那就不正常,正常人谁不社交!就廉程那样的,还有个发小呢。” 怎么又扯上廉程了,周慕从白了于行一眼。 不过,于行说的也对,除非是刻意躲开,但凡是个社会人都有正常社交。 “兴许人家社恐呢?”顾肖窝着一嘴饭,口齿不清的嘟囔着。 “社恐?社恐去酒吧上班?你没见他在酒吧如鱼得水的样子,人都叫他超哥。”因为徐洁的案子,于行问过他话,记忆深刻。 “让小孙帮盯紧点,一旦他有异常的举动一定要告诉我。”周慕从再三叮嘱。 顾肖不解:“头,咱为啥盯楚超?他和徐洁的案子有关?” 周慕从不确定,又不能说,是因为廉程。 廉程跟踪过李志良,然后李志良杀人然后自杀? 现在,廉程跟踪楚超……周慕从隐隐有种预感,廉程对他有所隐瞒,和徐洁有关。 李舒格嘴巴都没停过,这会吃饱了,抹了抹嘴,对周慕从说:“你之前让我查徐明达的银行流水,我查到徐明达在今年3月份的时候,分2次向一个叫陈良兰的人账户上转了50万,这几天忙着关元盈的案子,也没查陈良兰这个人。” 周慕从点点头:“大家辛苦了,等忙完这阵我请大家吃饭。” 大家一阵雀跃。 “眼下可以排除关元盈和徐洁的死没有直接关系。徐明达没有不在场证明,不能排除嫌疑。所以舒格,关元盈的案子你先不管,把精力放在徐洁案子上。” 周慕从吃过饭回到办公室,值班民警过来找她,说有个小姑娘在门口等她。 周慕从立马想到了是廉程。 她乖巧的坐在接待室,看见周慕从微笑起身:“周队,没有打扰你吧。” 这当然是客套话。 周慕从不吃这套:“特别打扰,如果没有重要事,赶紧回家。” 廉程扬了扬手里的咖啡:“我请喝咖啡。” 周慕从故意说:“无功不受禄。你这么破费,估计这事挺大,我可能帮不了。” 廉程知道周慕从故意的,陪笑着说:“特别简单,真的周队,举手之劳。” 周慕从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说说看,怎么个举手之劳。” 廉程抿抿嘴唇,郑重的说:“周队,能当我一天男朋友吗?” 第10章 ☆、10欺骗对于周慕从没用 周慕从知道准没好事,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廉程巴巴的望着他,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妈她不是再婚了吗,老催着我找对象,我想先糊弄她一下,让她安心,踏踏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 她笑吟吟的望着他。 周慕从犀利的目光在廉程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正色道:“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廉程面不改色心不跳。 周慕从佯装要走。 廉程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哀声道:“周队……” 周慕从拧眉“啧”了一声,抽走被廉程紧攥的衣袖,再次正色道:“说实话。” 廉程瞬间泄气,缩了缩脖子,闷声道:“……我妈找的老公,不太靠谱,我想让你帮我震慑一下他。” 说到最后,廉程声音蚊子似的。 周慕从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着,皱着眉问:“震慑?” 廉程郑重的点点头。 周慕从居高临下的看着廉程,自嘲的说:“我连你都震慑不了,还能震慑别人。” 廉程干笑了两声:“周队,瞧你说的。” 周慕从一言不发,沉默的往后仰了仰,嘴角噙着让廉程看不分明的笑意。 廉程有点心虚,怯怯叫了一声:“周队。” “怎么不靠谱的,说来听听。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去。” 廉程早就打好了腹稿:“我打听过他,口碑特别差,和女同事关系不清不楚,据说那老婆就是被他活活饿死的,你说这种人渣,不好好震慑震慑他,他能善待我妈吗?” “道听途说,你有证据吗?” “……没。” 廉程心里腹诽:有证据还找你!她早就甩到程敏茹面前,还需要他去震慑。 周慕从上下打量着廉程,知晓她没说实话,又不着急揭穿,玩味似的再问:“真的没有?” 廉程被他瞧的心虚,小声嘟囔:“……你要实在太忙就算了,我找别人……” “行!”他爽快地答应了:“哪天几点” 廉程赶紧把时间地点发他微信上,边发边说:“周队,你要是有突发情况,告诉我就成了,没关系的。” 周慕从若无其事地瞟了她一眼,追问:“怎么?你还有b计划?” 廉程琢磨不透周慕从话里的意思,放低姿态,连忙摆手:“我知道你忙,你放心,就吃顿饭,有事你就先走,我们主打一个来去自如。” 廉程觉得自己笑的有点谄媚了,再笑下去,脸褶子都给她笑出来了。 廉程回去的时候,赵晓棠正在摆弄一个一人高的穿衣镜。 廉程惊呼:“嚯,发财了,彩票中了?” 赵晓棠“切”了一声,眉开眼笑地说:“林郑南送的,我们认识一百天的礼物。” 又献宝似的说:“瞧,还有圈灯光。拍视频的时候还能当补光灯用。” 廉程把嫌弃都写在脸上了,伪装不了半点:“我说,这个林郑南还挺有意思,认识一个月送镜子,认识两个月送镜子,认识三个月还送镜子!他家是不是卖镜子的?他对镜子又什么执念吗?这是什么癖好!” “哎呀。是我自己说喜欢镜子的。”赵小棠为男友开脱。 廉程无奈的摇摇头:“你别放我屋哈。半夜起来照镜子,我能把自己吓死。” “那,放客厅!”赵晓棠把镜子拖到电视柜旁边。 廉程越看越别扭,嫌弃道:“万一分手了,你再还回去。” 赵晓棠嗔怪:“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廉程呵呵笑了,回屋给程敏茹发微信说带男朋友回家的事情。 但好巧不巧,廉程带周慕从回家那天,孟庆海有事不在。 到了家门口,廉程一再交代:“周队,我发给你的案例你记住了吗。” 昨天晚上,廉程把近十年的杀妻案都翻了一遍,然后找了几个影响比较大的发给了周慕从。比如泰国杀妻案,杭州杀妻案…… 第17章 周慕从眉头拧成一团:“你就多余发。” 廉程讨好般说道:“有劳周队费费眼。说严重点,一定要有警示作用。你是刑警,你的话我妈铁定深信不疑。” 周慕从眉头皱的更紧了。 程敏茹上下打量着周慕从,越看越舒心,眉开眼笑地说:“小周呀,刑警应该挺忙的,你还特意过来,辛苦了!” “不辛苦,阿姨,我应该来拜访一下。” 廉程不停地朝周慕从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进入正题。 周慕从充耳不闻。 程敏茹从工作问到家庭、年龄,学历……眼看就要把周慕从扒个底朝天了,廉程心道:在这样下去,周慕从这趟算是就白来了。 于是,廉程一咬牙一跺脚,娇滴滴的冲周慕从说:“你说你这段时间忙,有什么案子呀?” 周慕从完全忽视廉程暗示的表情,正色道:“工作上的事情,不能说。” 廉程一脑门黑线:这厮就是故意的。 廉程踢了一下周慕从桌子下面的脚。 周慕从挑眉,故意问:“你踢我干嘛!” 廉程都抓心挠肺了,他倒像个没事的人似的。 廉程瞪了他一眼。 周慕从轻咳了一声,假装环顾四周:“阿姨,以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一定要反锁门。” 程敏茹把切好的水果摆好,连连点头:“是呢。我们这老小区,安全是个大问题,人多又杂……” 廉程赶紧接上:“可不是。不过,你也不是一个人住,有孟叔叔陪着你,我也放心。” 说完,廉程赶紧朝周慕从递眼色。 周慕从会意:“阿姨是哪年搬过来的?” “五六年了!” “这个小区几年前有个杀妻案,不知 道您听说了么?” 程敏茹摇头:“没听说过呀。” “那时候我刚上工作,是我经手的第一个案件。”周慕从娓娓道来:受害者是个女性,被丈夫杀害藏尸冰箱,半年后,父母报警…… 程敏茹听的心惊胆战,连声说:“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廉程以为周慕从是编的,但是看他信誓旦旦的表情…… 周慕从又说:“对女性而言,最大的危险,来自身边。” 周慕从叹口气,接着说:“实际上,在家庭内部凶杀案例,女性一直很被动。全球男女受害者比例81%比19%。” 廉程赶紧接茬:“所以,单身女性更安全。那我结啥婚!对象都不用找了。” 程敏茹怼了她一嘴:“瞎说什么呀?人家小周在这坐着呢!” 忘了这茬!此时的周慕从是她男朋友! 廉程尬笑了两声,来掩饰自己不安。 周慕从瞧着她,正色道:“所以,无论是不是单身,都要注意安全。你一个人别大晚上出来瞎溜达。” 程敏茹敲了敲她的脑袋:“听见没?一个女孩子别总是晚上出来溜达,不安全。” 廉程气结,本来是指望周慕从震慑孟庆海,顺便给程敏茹敲敲边鼓,结果自己反而被程敏茹教训了一顿。 廉程气的好几天没有联系周慕从。 周慕从更忙,好不容易闲下来给廉发个问候的短信,也不见她回,时间长了,也懒得发了,加之这几天实在太忙。 原本他们查的是徐洁溺亡案,结果拔起萝卜带出泥,又出了关元盈张川生性侵案。 早上开碰头会的时候,于行兴冲冲地说:“查到了,张川生和顾曼认识。” “顾曼大四实习的时候在明昌教育当过半年的英语老师,当时,张川生是这家培训机构的外聘老师。” 也就是说,张川生早在关元盈之前,就认识顾曼。 于行补充:“我们询问了当时两人的同事,说是,张川生纠缠过顾曼,但是被顾曼拒绝了,当时闹得挺僵的,还差点报警。因为这事,顾曼的实习证明都没拿,人就走了。” 顾肖说:“……假设,张川生认识的顾曼,又无意中知道顾曼是关元盈的顾客,于是,生了歹意!这就是张川生的作案动机,他主观伤害意识远远大于关元盈。所以,张川生在撒谎。” 周慕从点头:“等会再提审下张川生,争取拿到他的证词。舒格呢,你那边什么情况。” 李舒格把资料递给周慕从他们:“徐明达在今年3月8号,3月15号,向一个叫陈良兰的人账户上转了50万,我查了陈良兰,余川人,八年前因车祸去世,户籍已经注销了。奇怪的是,至今卡上50万都没被取走,还在。” 大半年过去了,钱还在账户上,对方已经过世……听起来毫无关联又匪夷所思。 李舒格瞅着疑惑的众人又说:“楚超和陈良兰没有交集,毕竟陈良兰去世的时候,楚超才16岁,还是未成年。” “徐明达怎么说?”周慕从又问。 “徐明达说,是徐洁让他把钱转给陈良兰的,徐洁当时给了他一个卡号,让他转50万。我查了徐洁的转账记录,是徐洁把钱转给徐明达之后,徐明达又转给了陈良兰。” 众人面面相觑。 徐洁为什么要通过徐明达把钱转给已经去世的陈良兰? 徐洁和陈良兰到底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徐洁、陈良兰和楚超他们三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可惜,徐洁去世了,没人来回答为什么? 周慕从扫了一眼泄气的大家,问李舒格:“监控那边呢?” 李舒格摇摇头:“徐洁遇害前后24小时内,都没有拍到可疑的人。痕检那边也没有在案发现场提取到有效的指纹。法医科在徐洁体内检测出三唑仑,也就是说溺亡之前,她处于昏迷状态。” 能自由出入徐洁的住所,给她下药;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应该是认识的人,会是谁呢? “楚超这几天有什么动静?”周慕从问于行。 “没有。老实的很,按部就班的上下班,没有任何社交。”于行老实回答。 “查下楚超的银行流水,微信、支付宝转账记录,特别是他和徐洁,私下里有没有经济往来。” 于行点头,又不解的问:“咱干嘛一直盯着楚超。” “一个社牛突然杜绝所有社交,肯定有问题。”周慕从说。 顾肖立刻懂了:“相当于从e人变成了i人,特别不正常,铁定有事。” 周慕从特意安置:“让小孙盯紧楚超。” 大家领了任务出去忙活了。 张川生刚开始死咬着不肯承认识顾曼,非说是关元盈介绍的。 李舒格不慌不忙的把证据撂在他跟前。 他发给顾曼的骚扰短信,以及培训机构同事的证词。 渐渐地,张川生面如死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 张川生哭丧着脸:“我只是想惩戒她一下。没想要她的命。是她自己要自杀的。” 张川生居然还有脸痛哭流涕的狡辩:“警察同志,我也是受害者呀。” 人,总喜欢为自己的恶行找各种迫不得已的借口。 但是,恶行一旦付诸实践,怎么解释都显得多余。 至此,关元盈焕颜中心性侵一案主谋落网。 李舒格冷静的看着张川生:“等着坐牢吧。” 周慕从刚到办公室,于行就跟进来了,扭扭捏捏的不肯走,在周慕从面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周慕从太了解于行了,这是心里憋着话呢,想说又不敢说。 周慕从被于行转的头晕,没好气的说:“有话就说。” 于行吞了吞口水:“昨天,我和几个老同学在金宵大厦附近吃饭,路过滨河旅馆,你猜我瞅见谁了。” 周慕从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资料,头都没抬:“谁?” 于行清了清嗓子,附耳说:“廉程。” 周慕从看资料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在意地说:“她在那附近上班,正好路过有什么稀奇的。” 于行低声道:“我嘴贱,特意去宾馆前台问了,她住了好几天了。你说奇不奇怪,一个小姑娘放着好好的家不待,住在宾馆,没情况?鬼信。” 周慕从没好气地抬头问:“那你说说,有什么情况?” 于行两手一摊,不知死活地说:“我哪知道!要不我去查查?” 周慕从黑着脸:“瞧把你给闲的,赶紧干活去。” 于行一副好心没好报的样子,嫌弃地说:“要不是看在她一个小姑娘不安全,我还不稀罕管她呢?” 周慕从憋了一肚子火:“赶紧干活去,少在这烦我。”说完,连推带搡把于行赶出了办公室。 周慕从左思右想还是给廉程发了个微信:在忙?上次帮你这么大的忙,你可要好好谢谢我。请我吃火锅!地址我发给你。 大中午的,廉程正在坐在便利店门口吃方便面。看到周慕从的微信,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这家伙脸皮是真厚。让人请吃饭说得理所应当。 她凭什么请他吃饭,上次事情还没找他算账呢?这几天程敏如天天给她电话,下班了吗回家了吗?锁好门吗?和谁在一起?工作忙不忙?恨不得24小时遥控她。 第18章 廉程回:没钱,不请。 周慕从:我请你。这是地址。 廉程一看,是她公司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廉程发了一个嫌弃的表情:这家不好吃。 周慕从:这家便宜。 廉程一脑门黑线:抠门。 周慕从兀自笑了,又回:要不你选地方。 廉程想了想,发去个地址。 周慕从一看是个西餐厅:这么高大上。 廉程:不请拉倒。 周慕从:我倒是看看,你能不能把我吃破产。 廉程回了一个“你小瞧我”的表情。 廉程有点惆怅,四天前,她加班回到家,刚推开门,一股刺鼻的恶臭直冲天灵盖,廉程差点没吐出来……她“哐当”一声把门关上,转身冲进电梯,一鼓作气跑到保安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狗丢了,我想查查监控。” 她压根没有狗。 她只是被人跟踪了,对方估计这会还藏在她家里…… 监控坏了,正对着六楼电梯口的监控一团乌黑,保安无可奈何地说:“前两天还好好的,我先报修……” 廉程不敢回家,犹豫要不 要报警?如果警察问起来,她要怎么说! 第11章 ☆、11藏着摄像头的穿衣镜 廉程赶紧给赵晓棠发微信:别回家,不安全。 隔着手机都能感到赵晓棠的恐惧:什么情况?别吓我呀大姐! 廉程大概解释了一下,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回来,等周日的时候,我来找师傅换锁。 两个姑娘商量了一阵,互相安慰着,忐忑不安的两天,即便换了锁,廉程也不敢回去。 廉程原也不指望周慕从请他吃饭,毕竟他应该很忙。 晚上下班,廉程刚出大厦,就看见了周慕从。 “周队,你可真闲。”廉程似笑非笑地冲他打招呼。 周慕从知道廉程在调侃他,仅仅是报以微笑,却不反驳。 廉程觉得周慕从笑的意味深长,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说错了?你确实很闲?” 周慕从依旧没说话,朝不远处的车努努嘴:“走,咱找个地吃饭。” 廉程瞧着周慕从表情凝重,瞬间灭了开玩笑的念头。 就在刚刚,快下班的时候,周慕从把于行叫到办公室,嘱咐他:“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凑空和赵晓棠联系一下。” 于行瞪大眼睛:“我联系她干啥?” 周慕从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于行泄气道:“明白了,套话!了解下为啥廉程住宾馆。” 周慕从不吱声地瞅着他。 于行被他瞧得心悸,愤愤地说:“你要想知道,直接问呀。还拐弯抹角的,费劲……” “赶紧的。”周慕从把他支走,又叮嘱:“委婉点,别露馅。” 于行赶紧冲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专业过硬,保证了无痕迹。” 但是,周慕从还是不放心,索性去了廉程入住的滨湖宾馆。 老板说,廉程那天晚上来的时候都快10点了,看起来很慌张很匆忙,也没带行李,一看就是临时起意决定住宾馆的。 周慕从顺便查了一下附近监控,廉程在街上溜达了好久,在便利店吃了个饭,在咖啡店一直坐到九点快打烊……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廉程决定住宾馆,而不是回家。 两人最终还是决定去吃火锅。 “确定不去你选的那家西餐厅?” 廉程咂舌:“不太符合我的气质。” 周慕从轻笑:“火锅店确实比较符合你的气质。” 廉程冲他翻白眼,她仅仅是喜欢火锅店的味道能遮住男人身上的气味。 饮食男女,人间烟火。如果不能好好吃饭,人生便少了许多滋味。真正的烟火气,是杂乱中生长出的秩序。 廉程喜欢火锅,不仅仅是因为火锅能遮住男人身上的气味,更多是因为热气腾腾的火锅,冒着期待和热情,杯盏觥筹中,得到释怀与坦然,给生活的一点慰藉。 这不正是记忆中的那般烟火人间么 廉程夹起一片牛肉,在冒着红油的锅里滚了滚,象征性地吹了一下,迫不及待地塞到了嘴里,边吃边哈气,嘴里咕噜不清地说着:“周队,你怎么不吃。” 周慕从笑着提醒她:“慢点吃。我不和你抢。” 廉程见周慕从不动筷子,心里着急,赶紧从滚烫的锅里捞起一勺放在他的油碟里:“你说,有什么事情是吃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咱吃两顿。” 周慕从道了声谢,迟疑片刻问:“……你为什么住宾馆。” 廉程一怔,随即明白,若无其事地说:“你可真闲。” 周慕从不给她逃避的时间:“说来听听。和赵晓棠吵架了?” 廉程掂量了一下,撒谎分分钟都能被周慕从揭穿,可是如果不撒谎,她咋说呢? 说得滴水不漏,听起来给真的一样? 如果对着旁人,还行。但是她对面坐的是周慕从!她没把握。 廉程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那天,我一下班回到家,就听楼上的邻居说,她家进贼了,当时我特别害怕。你是知道的,徐洁的事情对我和赵晓棠打击挺大的,毕竟我们和徐洁认识呀。我琢磨着现在宾馆住几天。” 廉程说得很坦然,但是周慕从还是听出了其中的bug! 比如楼上邻居?住在几栋几室?做什么工作? 廉程可以两眼一抹黑说不知道。 但是周慕从分分钟都能辨出这句话的真假。 压根就没什么邻居。所谓邻居,大概率就是自己。 周慕从叹口气,悠悠地问:“你知道蒙太奇式谎言吗?” 廉程摇摇头。 周慕从又问:“玩过剧本杀么?” 廉程不知他的用意,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周慕从继续说:“如果我抽到凶手,只要剧本没有给出死者的死亡时间,我就可以说,我看见他倒在房间,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死了。” 廉程明白了,周慕从知道她在撒谎,是在试探她。 但是廉程故作不解问:“哦,这样呀!” 周慕从明白她在装糊涂,又继续解释:“蒙太奇式的谎言就是把自己从局中人,变成观局者。然后重新审视全局,再组织语言。” 周慕从继续说:“一个凶手在陈述案件时通常会把自己变成观局者,他看清了作案过程,却没有看清凶手的脸。其实他就是凶手。” 再装糊涂就显得自己智商太低,廉程故作恍然大悟:“明白了。比如,他推了我,我打了他。这是蒙太奇式的谎言。其实真实的情况是,我打了他,他才推的我。我并没有说谎,只是改变了事情发展的前后顺序。” 周慕从欣慰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廉程来劲了,又说:“我又想到一个蒙太奇式的谎言。” 周慕从示意她说:“说来听听。” “阿根廷从来没有在世界杯上击败过中国。”说完,廉程哈哈大笑。 周慕从也被她逗笑了,随即又说:“蒙太奇式谎言的三要素:忽略部分事实,重新排序,旁观者角度。” 廉程心不在焉地 点点头,盘算着,她要怎么把蒙太奇式的谎言说得滴水不漏。 “其实,蒙太奇式谎言很好揭穿。” 廉程一惊,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比如,我问你,你楼上的邻居住在几零几做什么工作?你们大概几点在什么地方撞见?他具体给你说了什么?” 廉程一怔,赶紧在心里组织语言…… “其实呢,压根就没有邻居,是你自己觉得家里进了贼,才选择住宾馆。你为什么不报警?” 他根本没有给她撒谎的机会和时间。 廉程想要再挣扎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谎话圆过去,刚要开口,就听周慕从幽幽地说:“想好了再说,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你说谎,我一眼就能瞧出来。” 廉程语结,心想:挣扎也是徒劳,索性摊牌:“我原本是想报警的,但是担心浪费公共资源,那万一家里没进贼呢,帽子叔叔会不会觉得我报假警。是吧。” 廉程说得信誓旦旦,换做别人,说不能就糊弄过去了。 但是,坐在她对面的是周慕从。 周慕从倾身,氲氤热气衬着他的眼睛雾气蒙蒙,像是遮住了一层薄纱,看不清,又惹得人想要看清。 廉程心虚地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鱼丸…… “你为什么觉得家里进了贼?基于什么原因,让你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此时的廉程自觉糊弄不过去,正襟跪坐:“如果我说实话,你会信我么?” “会。” “你确定不会把我当成神经病?” “只要你说,我就信。” 廉程犹豫,程敏茹也这么说过,只要她说,她就信。结果呢,还是把她送到了六院。 第19章 但是,廉程还是决定赌一把。 “和气味有关?”周慕从问。 廉程心里一惊,坦然道:“是。和气味有关……周慕从,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觉得我胡说八道,那我今天的话你全当放屁。大家以后各走各的。你休想有这个拿捏我。” 周慕从没有说话,定定地望着她。 廉程咬了咬嘴唇,抬眼望着他,然后把前因后果和他说了一通。 但是,她只提到自己嗅到的了难闻的气味,怀疑家里可能进了贼。 对于自己的“特长”,她只字不提。 “仅仅是因为客厅有刺鼻的气味?”周慕从不可置否。 “对,特别刺鼻。我和晓棠是两个女生,不可能有这么难闻的气味,所以,一定有了其他人进了屋里。” 廉程轻咳了一声:“说不定,当时男人还没走。” 周慕从挪了挪身子,双臂抱在胸前,正色道:“吃好了吗?” 廉程点点头。 周慕从起身:“走,去你家看看。” 时隔三天,廉程再次踏入熟悉房间,依然有些发怵。 屋里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周慕从挨个检查房间窗户。 廉程在客厅绕了一圈又一圈。 “哪里不对?”周慕从问。 廉程瞧着茶几旁边的穿衣镜,疑惑道:“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是拔了插头的。” 穿衣镜一人多高,此时,正通着电。 周慕从站在穿衣镜旁,问道:“是不是赵晓棠?” “不可能。她天天走得比我早,回来得比我迟。不可能是她,那天发现情况后,我特意给了她电话,让她别回来。” 周慕从看了一圈穿衣镜,对廉程说:“有螺丝刀吗?” 廉程说有,赶紧从卫生间拿出一个工具箱。 周慕从三下五除二就把穿衣镜给卸了,边卸边问:“这镜子是谁买的?” “晓棠的男友。”廉程如实回答。 周慕从神色凝重:“我建议,还是先报警。” “啊!”廉程慌了:“为什么?” 周慕从指了指摊在地上的碎零件,别有意味地说:“……5张32g的卡,4个摄像头,这是要360度无死角偷拍偷录。你们这一天24小时还有什么隐私?” 廉程惊恐万分,结结巴巴地说:“……他送了三个镜子,赵晓棠卧室还有两个……” 廉程冲进卧室,把里面两面镜子拿出来,果不其然,又拆出来两个摄像头。 “赶紧报警。” 一直处在震惊中的廉程,被周慕从喊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她赶紧拨通了110…… 警察做完笔录已经九点了。 周慕从试探地问:“你还打算住宾馆?” 廉程叹口气:“我也没别的选择呀。” 周慕从直言:“宾馆对于单身女性而言,更不安全。” 生怕廉程不信,周慕从举例子:“滨湖宾馆三年前出了一起命案。丈夫捉奸,当场捅死了出轨的妻子……你没听说?我想想那个房间来着,哦,好像是308……你不会住在308吧……廉程,廉程!” 廉程脸色苍白,冷汗津津,半天没有回神。 周慕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没,没!” “还住宾馆?”周慕从又不知死活地说:“宾馆房间里面安装这种摄像头的可能性更大。” 此时的廉程有气无力,低头咕哝了一声:“……我去我妈那。” “你妈刚结婚,你去方便吗?” 廉程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半晌没有吱声。 她不想看见孟庆海。 气氛烘托到这,其实也差不多了。周慕从斟酌了一下:“要不,你先去……” 话没说完,电话响了。是于行! 这么晚打电话,自然是急事。 周慕从即刻接通电话:“怎么了?” “有事。大事。” “快说。” “你还记得上次咱们从廉程那里带回的那包烟吗,我手贱,把上面的指纹和咱们资料库的指纹做了对比,你猜,怎么着?” “赶紧说。” “你,还是赶紧过来。我这一句话半句话说不清楚。” 挂了电话,周慕从忧心忡忡:“你信我吗廉程。” 廉程郑重其事地“嗯”了一声。 “先跟我走!” 周慕从不由分说地拖着廉程去了刑警队,把她安置在接待室,叮嘱她:“在这等我。” 廉程机械似的坐下来,大脑还处在宕机状态:送给晓棠的镜子里居然有摄像头……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理顺其中的利害关系…… 于行看见周慕从,疾步走上前,递给他一沓资料。 周慕从冷着脸把资料看完,越看脸越黑。 烟盒上面有两个指纹,一枚未知,按说应该是赵晓棠男友林郑南的。另一枚指纹属于一个叫“楚超”的男人。 于行原本以为这个楚超仅仅是和红泥酒吧的楚超重名,结果家庭住址和父母姓名一栏都一样,连身份证号也一样,但是照片上却是另一个人。 于行说:“五年前,在开发区的慢摇酒吧,发生了一起群殴事件,楚超就在其中,因为当时他是未成年,加上没有造成特别大的人员伤亡,批评教育一下,就让他奶奶给领走了。” 周慕从沉思:“难不成红泥酒吧的楚超是盗用别人的姓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周慕从简单地把在廉程家发现摄像头的经过说了一下。 于行疑惑地问:“你说赵晓堂的男朋友不会就是这个楚超吧?” “应该不是。但是,肯定和赵晓棠的男朋友有关系,起码认识。否则,赵晓棠男友留下来的烟盒,上面怎么会有别的男人的指纹。” 于行皱眉:“共同一盒烟。那关系应该挺好的。” 周慕从敲了敲桌角:“何止好!应该是,挺亲密的。” 这下轮到于行哑然! 第12章 ☆、12跟踪的男人 周慕从在刑警队后面的星瀚小区有套三居室,离刑警队步行10分钟的距离,周遭医院、学校、公园、商超一应俱全,算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段。 周慕从一直住在宿舍,房子便空置了,里面放了好些他妈妈的遗物,周慕也就是逢年过节住几天。 眼下,周慕从便把廉程安置在这里了。 “枕头被子是新的。楼下有超市,缺什么去买。给赵晓堂说一声,这几天回她爸妈那,实在不方便,先住我这里也行……” 廉程环顾四周,装修有些年头,但是看起来清爽规整,想来周慕从应该经常打扫。 周慕从把钥匙放在茶几上。 廉程含糊地“嗯”了一声。 周慕从瞧她满脸疲惫的表情,叹口气,柔声说:“早点休息。我不住这里。” “你住哪?”廉程疑惑地问。 “我一直住宿舍,近,也方便。” “谢谢你呀,周队。” “不客气,早点休息。” 送走周慕从,廉程打起精神给赵晓棠发微信,只字未提针孔摄像机的事情,毕竟赵晓棠和林郑南住在一起,她担心赵晓棠沉不住气,打草惊蛇,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把赵晓棠从林郑南身边支走:妞,赶紧到这个地址,天大的事,着急。速来! 良久,赵晓棠回:今天不行,我在医院。我妈急性阑尾炎,刚手术结束。我今晚得守着。 廉程松了口气,不在林郑南这个豺狼身边就好。 廉程字斟句酌地把针孔摄像机的事情告诉了赵晓棠。 赵晓棠不可置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不是商家搞的鬼?我来问问他。 廉程立马打过去电话:“别问,你傻呀,即便是他,林郑南也不会承认。你先别急,我报警了,警察会联系他的。” 赵晓棠气急败坏地说:“你干嘛报警,你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廉程一怔,她居然责怪她报警。 廉程咬着牙,喃喃道:“对不起。”随即挂了电话。 这天正好周六,廉程一大早去买了火锅材料,然后给周慕从发微信:周队,中午有空吗?请你赏脸吃个饭。 周慕从这次倒是回复得挺快:好。中午见。 廉程原本也是客气一下,毕竟住在人家里,多少要有点眼力劲,请了,他不来,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结果如意算盘落空了。 正想着,电话响了,是周慕从:“要是有空过来队里一趟。” 廉程会意:“是摄像头的事情?” 周慕从没有否认:“出了小区门口左转,过了一个路口就是刑警队。” 廉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抓起包就去了刑警队。 赵晓棠也在,她似乎刚哭过,双眼红肿,旁边有个女警正在安慰她。 廉程被周慕从叫进接待室,安慰她说:“没事。通过一件事看清一个渣男,也算因祸得福了。” 第20章 “真的是林郑南放的摄像头!” “不是他,但是他也知道。” “那是谁?” 周慕从把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这个人认识吗?” 廉程认真瞧了一眼:“不认识。” 周慕从思考良久,才缓缓开口:“他叫楚超,是林郑南的……男朋友!” 不过现在楚超有个新名字,叫柯自伟。 廉程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诧异地睁大眼睛。 周慕从郑重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楚超通过林郑南复刻了一把你们家的钥匙,他交代说,只是气不过林郑南脚踏两只船,想吓唬吓唬你们。” “其实,楚超也就是柯自伟一直售卖透视穿衣镜来拍摄不雅视频,然后再网上售卖。 廉程搅着手指,一时间惊恐万分。 周慕从递给她一杯水:“还记得赵晓棠给我打电话那次,其实,就是楚超伪装外卖员。后来他害怕事情败露,就给林郑南打电话,让他帮忙一起撒谎。” 赵晓棠吓的一惊:“吓唬我们?他想要怎么吓唬?” 她倒是会抓重点。 “楚超说没想好。只是有念头,但是并没有具体实施。” “他都跑到家门口了。还说没想好。”廉程一阵后怕,万一那次真的开了门,会怎么样? 廉程有种劫后余生的无力感,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 周慕从瞧着廉程瞬息万变的表情,又把想说的咽了回去。 他怕吓到她。 烟盒上的指纹是楚超,但是于行在两个姑娘家门口捡到的烟蒂,上面的dna不属于楚超。 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楚超承认了自己曾经来过赵晓棠的单元楼门口,也确实吸了烟,烟蒂随手丢了。 所以,周慕从合理的怀疑,有另外一个人和楚超前后来到赵晓棠家门口! 房子里住了两个姑娘,如果楚超是奔着赵晓棠去的,那另一个人的目标难道是——廉程? 周慕从又拿出一张照片,红泥酒吧的楚超,真实姓名叫赵一波。 “你跟踪他也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味?”周慕从问。 “是的。”廉程承认了,心里有些惶恐,担心周慕从万一问到李志良,她要怎么回答,不过好在,周慕从没有继续追问。廉程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去安慰下赵晓棠,她挺难过的,吓到了。” 廉程点点头,又问:“拍到……不雅的视频了?” 周慕从知道她的担心,安慰她:“没有,你俩都挺谨慎的。” 这俩姑娘习惯挺好,换衣服都在卫生间,仅仅是拍到一些生活日常,但是对于两个单身姑娘来说,被陌生人24小时窥探已经很恐怖了。 赵晓棠坐在廊道的休息椅上,显然,她在等廉程。 廉程清了清嗓子,问:“阿姨好点没有,出院了吗?我原本打算今天上午去医院瞧瞧她,哪想到被周慕从叫来了。” 赵晓棠噙着泪,点点头,使劲吸了吸鼻子,一下子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廉程赶紧上前搂住她:“没事了,坏人被逮到了,你别难过,男人没了,我们再找,下家总比上家好。” 赵晓棠彻底破防了,抱着廉程嚎嚎大哭,鼻涕一把泪一把全蹭廉程身上,边哭边嚎:“……你不是说……呜呜呜……他身上的气味不难闻……呜呜呜……我以为我找到一个靠谱的男人……呜呜呜……谁能想到他居然是个gay……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差点成了同妻。” 确实,林郑南身上的气味并不难闻,淡淡的果木香,夹杂着茶香,茶香气味浓郁,但是,却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冷冽。 原来这才是气味的真相,他压根就不喜欢女人。 林郑南对赵晓棠不感兴趣,也没有欲望。本质上说,林郑南并不是邪恶的人,只是撒了慌,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 但是这对于期待爱情,沉浸在爱情里的赵晓棠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她要花很 长时间去消化、去接受,去自我安慰,去做心理建设。 从医院看过赵晓棠妈妈出来,已经过了中午,廉程这才想起来要请周慕从吃火锅的事情,赶紧发信息:不好意思周队,我给忘了。 周慕从过了一会回信息: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 廉程看着周慕从发来的信息,咂摸了半天,什么叫“以后有的是时间”? 她已经在求租找房了,以后恐怕就没那么闲了。 周慕从刚放下手机,于行就拿着资料进来了:“查到了。八年前的车祸,死者陈良兰是赵一波的妈妈。车祸原因是有车辆超速变道。” 于行沉声道:“变速车辆的车主是徐洁,但是那天的司机是徐明达。” 周慕从思索片刻:“现在我们只能证明赵一波盗用了楚超的身份,和陈良兰有关系,并不能证明他是凶手。” 徐洁遇害当天,赵一波请了假。准确地说,应该是徐洁死亡的前三天,他请了病假了。 “我们查了赵一波说的药店,徐洁遇害的当天晚上21:25分,他确实去了药店买药,刷了医保卡。” 周慕从一直沉思不语。良久抬头问:“徐洁酒吧里,几个人有社保?” 于行一怔,随即说:“除了经理,徐洁就给他赵一波买了社保。” 酒吧这种服务行业,人员流动性大,虽然政府三令五申要统一购买社保签订合同,但是,很多酒吧的老板对“不买社保”早已达成共识,心照不宣。 于行感叹:“看来,徐洁挺赏识赵一波的。” 周慕从纠正他:“有没有可能是……威胁呢?” 于行立马明白:“我再去核实下八年前的那场车祸。” 周慕从又说:“走,先去看看药店监控。” 监控显示,21:24分,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人出现在药店,直奔收银台,拿起一盒泡腾片,刷卡走人,前后不到一分钟。看起来,迫不及待又行色匆匆。 “药店的工作人员看清长相了吗?” “有点含糊,他带着帽子口罩,加上天黑,确实不好辨认。不过从身形看,像是赵一波,刚技术部做了分析,身型相似度70%。” 还有30%的可能性不是赵一波。 如果赵一波不在场证明不成立,那么他的嫌疑最大。 于行瞧着监控,蹙眉说:“这帽衫咋这么眼熟?” 顾肖恍然大悟:“不就是李队上次逮着的那些小混混么。” 周慕从想起来了,前几天,也就是在余洁遇害之后,后市街发生了一起恶性持刀伤人事件,十来个小混混,拿着小刀片在街上划伤了好多市民,包括廉程。眼下,这些小混混都被关押在看守所。 周慕从正色道:“顾肖,拿着赵一波的照片,让那些小混混辨认下。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赵一波。” 顾肖点头,立马出发去了看守所。 廉程趁着休息日去原来的租房处收拾东西。 赵晓棠是真的被吓到了,加上她妈妈刚做完阑尾炎手术,她决定先请假回家陪陪妈妈。 廉程一个人更不敢住在这里,思来想去,廉程决定搬家。 廉程租的房子是个老小区,租金便宜,旁边就是地铁站,刚搬进来的时候,她还特意换了一把门锁。 这栋楼最高8楼,前些年加装了电梯,因为出了一次电梯突然停运困住人的事故,所以,廉程一直不敢坐电梯,她年轻,爬个六楼也不是难事。爬到四楼的时候,刚好碰见小区的电工正在维修声控灯…… 从电工身边路过的时候,廉程脑子“哗”的一下炸开了,瞬间一片空白……她停顿了三秒,然后硬着头皮继续上楼,她住在六楼! 廉程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尽量不让旁人觉察不出她的异样……她自觉伪装得很好。 可是开门进去的那一瞬间,廉程反身赶紧锁好门,用身体抵住……廉程浑身瘫软,立马给周慕从发去微信:那个人在这里! 就是上次躲在她家的那个人。 这气味,廉程熟悉。 脚步声由远及近,到廉程家门前,便停住了。 廉程把耳朵抵在门上,隐约听到好像……他在用钥匙开门! 廉程惊得一身冷汗,死命用身体抵住门……良久,外面终于安静了。廉程赶紧打了110! 周慕从太忙了,等他看到廉程发来的微信,再赶过来,片区民警已经做完了笔录,查过了监控。 此时的廉程坐在物业的办公室里,耷拉着脑袋,颓废地说:“你们怎么就不信呢,真的有人用钥匙打开我家的门。” 旁边似乎是物业的工作人员,她耐心解释:“咱不是已经查了监控了,你说的那个时间点,根本就没人上楼。” 廉程烦躁地搅着手指:“那个电工,你们查了吗?他肯定上楼了。” “人修好灯就走了,没上六楼。” 周慕从把片区民警叫到一边,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21章 民警认识周慕从:“这姑娘报警,说被人跟踪,有陌生人用钥匙开她家的门。我们查了监控,她说的那个时间点,只有四楼的租户从便利店买东西回家,还有一个电工修完四楼的声控灯就走了,压根没人上六楼。” “他们六楼的监控是不是还没修。”周慕从问。 “物业说前两天刚修好,又坏了,我觉着,压根就没修。”对于这种老小区,物业费低,物业公司也不上心,坏一两个监控摄像头,能拖就拖,能省则省。 “让我再看下监控。” 周慕从重新翻查了监控。 第13章 ☆、13信任需要时间 整栋楼只有二楼和七楼、八楼的监控是好的。 监控显示:下午三点左右,电工进了楼道,十分钟后,廉程进了楼道,四楼租客紧随其中…… 3点半左右,电工修完灯离开楼道。 从监控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电工也是物业公司的员工。 四 楼的租客在小区的24小时便利店上班。 周慕从瞄了一眼廉程。 她正好看向他,四目相对,廉程随即低下头。 从物业的监控室出来,周慕从提议去廉程租的房子帮她收拾东西。 廉程止步不前:“你不相信我!” 信任,需要证据,需要基础。 对于廉程,从客观角度讲,他不能完全信任。 在周慕从这里,理智永远大于情感。 但是,他愿意尝试着去相信:“廉程,除了气味,还有别的什么地方让你怀疑吗?” 廉程从周慕从的眼神中已经读出些许的疑惑。 他的不确定像一根刺,一下子扎到了廉程的心里。 她小心翼翼伸出的触角,迅速地蜷缩到厚厚的壳里。 廉程故作轻松地摇摇头:“……可能因为徐洁的事情,我太紧张了。” 说完,廉程觉得鼻子一酸,目光绕过周慕从看向远处。 她在期待什么呢? 几面之缘的人怎么可能愿意相信她? 于行等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 天已经黑了,小区里路灯亮起来,归家的人们煮饭嬉闹,亮着的窗口,是一屋子人间烟火。 廉程催促他:“周队,你去忙吧。东西不多,我自己去收拾。” 周慕从读出她表情里的埋怨和责备,基于事实,他也不想解释。 “行,我看你上去!” 廉程礼貌地笑了笑,迅速走到楼道里,避开周慕从的探究眼神。 见廉程离开,于行小跑到周慕从跟前。 “有个连帽衫认识赵一波。” 周慕从开车,于行把案件简单地梳理了一下。 “连帽衫叫王大力,和赵一波一起打过游戏,两人认识。” “9月27号晚上9:10分左右,徐洁遇害当天晚上,赵一波给王大力打电话,让他帮忙买药。还特别叮嘱她,别被药店摄像头拍到,因为他并非医保卡持有者本人,可能会被拒买。” 赵一波借助自己和王大力身形相仿,制造不在场证明。 “通知李舒格他们,抓捕赵一波。” 于行的电话刺耳地响起,于行接通:“……知道了。” “赵一波跑了!”于行面色沉重:“……盯了这么多天,居然让着孙子摆了一道。” 赵一波照例去楼下的米线店吃饭。 小孙等了很久没见他出来,进去才发现,赵一波从卫生间的窗户上逃走了。 周慕从静下心来捋清楚案件的始末。 从一开始,廉程从就怀疑赵一波是凶手! 所以,她才跟踪了赵一波。 就像她跟踪李志良一样。 有种不安在周慕从心里蔓延开来。隔着层层迷雾,他看不清又抓不着,心里堵得很。 顾肖去了交警大队的指挥中心查看监控,赵一波最后出现在环庆路。 环庆路!阳光小区!廉程! 廉程住在环庆路阳光小区。 电石火光间!周慕从来了个急刹车。 于行吓了一跳:“咋的啦!” 周慕从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不对劲,廉程没有开灯。” 廉程没有按照之前和他的约定,回到房间后,开灯又关灯。 也许她忘了,但,如果不是呢? 想到这,周慕从迅速掉头,又原路返回。 于行纳闷,瞅了一眼周慕从:他神色异常凝重,周遭好似挂了一层霜。 于行忐忑地问:“出啥事了?” 周慕从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赵一波认识廉程。知道廉程跟踪过他。” 赵一波早就发觉自己被监视了。 他耐着性子,若无其事地和小胡他们周旋了好几天,最后,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逃走了。 可见,赵一波心思缜密,反侦察能力很强。 刚杀了人,他就来上班,也说明心理素质过硬。 所以,廉程那么蹩脚的跟踪技术,一早就被他发现了。 廉程呢! 她开门的一瞬间,就被一只手擒住拽进了屋里。 大门在她身后“哐”的一下关上,前后不到2秒,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来得及分辨窜入鼻腔的刺鼻气味。 此时的廉程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卫生间,嘴巴也被堵得严严实实。 赵一波眼睛泛着狡黠的光,像一头逮到猎物的狼,嘴角扯着一抹阴翳的笑:“你为什么跟踪我?” 廉程拼命地摇头。 “徐洁说你很厉害。闻一下,就能分辨这个男人是好人还是人渣。”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里的动作没有停——把淋浴管卸下来,两头拽了拽,又自顾自地说:“我不喜欢血。” 他轻笑一声,凑近廉程:“你来问,我是人渣吗?” 廉程呼吸急促,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镇定镇定。 赵一波绕到她背后,把冰冷的淋浴管放在她脖颈上:“你第一天去酒吧找徐洁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我特意给你带路,就想知道,你能在我身上闻到什么气味。” “你哪天知道我想要杀徐洁?” 赵一波自问自答,机械的像是个提线木偶,完全不理会廉程的挣扎。 冰冷的淋浴管紧紧勒住她的脖颈。 廉程只觉得呼吸不过来,渐渐地,大脑一片空白…… 下了车,周慕从和于行两人一路狂奔到六楼。 余行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折返过来:“赵一波不会傻到来找廉程,他哪知道廉程住哪?” “如果是徐洁告诉赵一波的呢?” 这倒把于行问住了。 踹开门的一瞬间。 赵一波提刀向他俩砍过来。 两人身形轻巧地躲开。 于行上前一个擒拿,一把将赵一波摁在地上,铐了起来。 廉程倒在卫生间里,淋浴管还在脖颈上。 周慕从立即上前,抚了一下廉程的鼻息,然后拨通了120。 “阳光小区14栋楼602,有人被淋浴管用扼住脖子,现在处在昏厥状态……” 赵一波“嘿嘿嘿”地笑着:“我还没来得及脱裤子呢,你们就来了。” 周慕从顿住脚步,紧紧地握住手机,脸色阴沉。 等他再转身看向赵一波的时候,眼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像是在看一摊烂肉。 偏偏赵一波又不知死活地说:“这么漂亮,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于行呵斥赵一波:“闭嘴。” 话刚落音,周慕从的拳头就到了赵一波脸上。 赵一波闷哼了一声,继而放声大笑,笑得瘆人。 于行赶紧拦腰抱住周慕从:“头,冷静!冷静!你是警察,咱别给这种瘪犊子一般见识。” 廉程脖子上的红色的勒痕,刺得他眼生疼,周慕从胸口憋着一口气。 于行瞧着眼前的周慕从。 他五官清俊,不太喜欢笑,待人漠然,与陌生人之间的隔阂感很强,眼下生气起来,这种感觉更强烈,眉眼间的锋利让人望而生畏。 于行自觉地离他远一些,生怕殃及鱼池。 廉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自己坐在楼道里等哥哥廉修。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两腿酸麻,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光线逐渐暗淡,她努力想要清晰地看见周围的世界,但一切都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廉修再也没有回来! 再醒来,她在医院,眼前坐着泪眼婆娑的程敏茹,还有赵晓棠! 赵晓棠两眼放光:“醒了,我去叫医生。” 赵晓棠一个箭步冲到外面:“医生,46号床的病人醒了,医生……” 程敏茹哭得泣不成声,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呀!你要是出事,我可怎么办?本来你哥就不在了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用活了。” 一提廉修,廉程心里就堵得慌,怔了半天没说话。 第22章 廉程被程敏如哭得心里烦躁:“妈,别哭了,让我清静一会。” 程敏茹恨铁不成钢说:“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回去呢?” “那小周呢?他就不能陪你一起吗?” 廉程这才想起来,在程敏茹眼里,周慕从是她男友。 眼见赵晓棠带着医生进来了,廉程赶 紧堵住程敏茹的话:“我知道了,妈,你歇会再说,别累着。” 程敏茹擦把眼泪:“你想吃点啥,我去买。” 廉程着急把她支走,随口说:“我想喝八宝粥,平安巷那家的。” 程敏茹瞪了她一眼:“你可真挑,知道多远吗?真当你妈是牛马!” 廉程“嘿嘿”笑起来,撒娇似的说;“妈妈最好了。” 程敏如悻悻地走了。 廉程松了一口气。 赵小棠带着她做了一上午的检查。 刚回到病房,周慕从和于行就到了,还带了一个女警。 女警齐耳短发,穿着制服。 她柔声问廉程:“关于事发当天的情况,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方便吗?” 廉程心想:难道我说不方便,你就不会问了吗? 廉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方便!但是,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女警示意她问。 廉程顾虑地看了一眼周慕从,清了清嗓子:“那个嫌疑人,有没有把我……那啥?” 女警被她问得有一瞬间的迷茫。 廉程索性直截了当地问:“我没有没被他强奸?” 廉程眉头紧蹙:“我一想那个人渣在我身上蛄蛹,我就犯恶心。” 廉程用手拍了拍心口。 挺严肃的场合,被廉程一个“蛄蛹”破了防。 于行“噗嗤”一下笑出声,又立严肃起来。 赵晓棠凑近她耳边:“这么正经的场合,别讲段子。” 廉程低声反驳:“我说的感受。不是段子。” 于行撇撇嘴,心道她可真会用词,“蛄蛹”这词听起来就又猥琐又恶心。 “没有,绝对没有!”于行澄清:“我和周队赶到的时候,你衣服完好,而且根据赵一波的供述,他的目的是杀害你,而不是……强奸你。” 廉程肉眼可见地松口气。 周慕从的注意力一直在她的脖子上。 此时,廉程的脖子一圈泛紫,看着瘆人。 廉程注意到周慕从的灼灼的目光,下意识地拉紧病号服的衣领。 周慕从担心廉程的精神状态,还特意找个女警过来问询,现在看来,多余了! 于行觉得,廉程的心理素质杠杠的,瞧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哪能想到昨天她被犯罪嫌疑人勒到昏迷。 廉程完整复述了当天的事情经过,和赵一波说得丝毫不差。 问完女警就走了。 于行和周慕从紧跟其后。 正巧碰到程敏茹从外面买粥回来。 程敏茹一把逮住周慕从,嘴里像挂了刀子一样:“小周,程程出这么大的事,你倒是像没事的人一样,连面都不露一下。” 120到了以后,于行负责送廉程去医院,联系赵晓棠和程敏茹。 周慕从负责把赵一波带回队里,连夜审讯赵一波。 赵一波嘴巴严实得很,关于徐洁一字不提。 倒是对廉程兴致盎然,“我在徐洁酒吧见过她,觉得她漂亮,动了心思。” 周慕从审了一夜,中午刚想要眯一会,赵晓棠打电话说廉程醒了,两人马不停蹄地赶来医院。 廉程担心周慕从假扮男友的事情被戳穿,想着怎么把这一遭给糊弄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周慕从说:“对不起,阿姨,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廉程,我检讨。” 他态度诚恳地让廉程意外。 廉程心里清楚,这件事和周慕从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相反,要不是周慕及时赶回去,估计自己早噶了。 “妈……”廉程刚开口。 程敏茹一个眼神杀过来,廉程赶紧闭嘴了。 程敏茹正在气头上,廉程也不敢和她硬怼。 程敏茹呢,倒也不是真的要为难周慕从。 女儿劫后余生,她是后怕。 “我也不是怪你,我知道你工作忙。你俩呀,不合适,趁早分手。” 于行和赵晓棠几乎异口同声:“分手!” 廉程心里一惊:不好,要露馅了。 于行本来还想争辩,廉程出事怎么能怪到周慕从头上,简直是莫名其妙。 再听“分手”两字,立马了然,这分明是丈母娘怪女婿呀。 周慕从看着廉程,低声说:“对不起!你先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廉程诚惶诚恐:“是我得谢谢你,哎呀,你去忙吧,我没事的!” 下了楼,于行越想越无解,眉头拧成了疙瘩。 周慕从24小时在队里,晚上也窝在队里宿舍,哪有时间谈恋爱。 于行直勾勾地看着周慕从:“你和廉程,啥时候谈上的,做梦的时候吗?” 再看周慕川,一脸疲惫,摆明了什么都不想说。 于行自觉地闭了嘴。 第14章 ☆、14她租了他的房子 14 中午值班,李舒格给赵一波端了碗面,解开了赵一波一只烤着的手。 李舒格个身的瞬间,他听见身后异动,再回头,赵一波歪着头倒在面条碗里,脖颈上鲜血汩汩涌出…… 众人看着监控一阵沉默。 赵一波用来割颈的刀片,很薄,指甲盖般大小,一直藏在舌头下。 赵一波趁着李舒格转身的时候,迅速掏出刀片,狠狠地划过自己的脖子,几乎是当场毙命,根本来不及抢救!! 现在想,也许,从一开始,赵一波就没有打算活着。 否则,他不会在明知被警察监视的情况下,堂而皇之的潜入廉程家,实施犯罪。 周慕从又检查了一下当天阳光小区的监控。 6点50分左右,赵一波进小区,先廉程一步上楼。 那个时候,他和廉程从监控室出来以后,走在小区的林荫小道上。 到了楼下,周慕从提议上楼帮廉程收拾东西。 廉程拒绝了,然后,一个人独自上楼。 这个时候,赵一波已经猫在了廉程的出租房了。 周慕从有两个疑问。 赵一波怎么能确定当时家里只有廉程一个人的? 赵一波杀廉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仅是因为听到徐洁提起过廉程。 周慕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陷入了沉思。 已知,赵一波同陈良兰是母子关系。 八年前,徐明达和徐洁在还没有投入使用的道路上,开车变道超速导致陈良兰死亡。 徐洁死之 前的三月份,通过徐明达向陈良兰的银行卡里打了50万,里面的钱至今没有取出来。 徐洁遇害三天前,赵一波请假休息在家,小区监控拍到他回家,一直到徐洁遇害后,他才从小区出来。 也是徐洁遇害前三天,徐明达出差在余川,直到徐洁遇害后的凌晨才回来。 假设,凶手是赵一波。 他是怎么躲过监控进入到徐洁家中的? 是不是还有帮凶? 帮凶是徐明达吗? 顾肖推门进来:“头,我有个发现。” 顾肖指着监控画面:“这是徐明达出差当天,从家里推出来的行李箱。” 他又指了指另一个监控画面:“这是高铁站,徐明达拿的行李箱。” 于行瞪大眼睛:“怎么变小了。” 确实,徐明达高铁站拿的行李箱变小了。 同样都是黑色的行李箱,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周慕从立即对顾肖说:“查一下三天前,也就是徐明达出差当天,徐洁小区里的监控。” 果然,徐明达出差当天并没有直接去高铁站,而是先去了徐洁家,带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 但是离开的时候,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徐明达把箱子放在了徐洁家。 案发现场,确实有个硕大的行李箱。 痕迹科检测过,没发现异常。 此时此刻,行李箱就摆在证物室。 顾肖把行李箱摊开。 于行围着行李箱绕几圈,问:“你说,这行李能不能装个人。” 李舒格摇头:“我肯定不行。” 他又看了一眼周慕从:“周队更不行。” 两人都在185以上。 于行望了一眼周慕从:“赵一波呢?” 赵一波身高176,体重110斤。 貌似行! 于行找了一个和赵一波身形差不多的民警,将将的躺下去。 拉上拉链,顾肖和李舒格把行李箱立起来,推起来就走,毫不费力。 但问题是:那赵一波是怎么离开家的呢?怎么跑到徐明达行李箱的。 第23章 监控显示,赵一波请假回家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于行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回来对周慕从说:“徐明达订了今天晚上飞深圳的机票。” “正好,把他叫过来问问,他这行李箱到底装了谁?” 但是,接下来的行动周慕从不能参与,他被停职了。 犯罪嫌疑人在审讯室自杀,这是重大的渎职事故。 周慕从被记大过处分,停职一周,反省检讨,取消今年的评优评先资格。 周慕从自觉把工作证放在办公桌上。 办公室里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顾肖和李舒格耷拉着脑袋。 周慕从拍了拍于行的肩膀:“大家辛苦了,搞不定再给我电话。” 于行竖起拇指:“放心,专业的。” 回到家,周慕从发现客厅的窗帘换了,阳台上摆满了绿色的植物。 冰箱里都是廉程买的食材。 周慕从才想起,本来廉程是打算请他吃火锅的。 结果火锅没吃成,她进了医院。 生活呀,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周慕从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有些晃神。 原来的窗帘应该是紫色的,廉程换成了草绿色。鞋柜上的花瓶里,插了几朵五颜六色的康乃馨和小雏菊。冷清的家里有了些许烟火味。 他想了想给廉程打去电话,结果,对方挂断了。 周慕从不死心,又拨过去。 对方依旧挂断。 周慕从心里警铃大作,职业习惯作祟,禁不住担心:不会出事了吧? 他赶紧给赵晓棠打电话。 “赵晓棠,你在医院吗?” “周队,我已经回家了。程阿姨在。” 周慕从驱车去了医院。 廉程不在病房。 周慕从打电话给廉程,关机。 这一刻,周慕从莫名地冷汗津津。 他快速地走到护士台,下意识地想要掏警官证想要查监控,才发现,自己被停职了。 周慕从愣了一下,迅速折返到病房内,问病房的病患:“您知道这个小姑娘去哪了吗?” 病人大手一挥:“出去了。” 此时的廉程坐在住院部后面花园的凉亭里发呆。 就在刚刚,她和程敏茹大吵一架。 程敏茹把自己的房子卖了,正在和孟庆海到处看新房。 廉程提醒亲妈:“程女士,他是要把你的婚前财产变成了婚内共同财产,要是过几年,他和你离婚,房子你得分给他一半。” 程敏茹不以为然:“你年纪轻轻的,心眼跟蜂窝煤似的。” 廉程差点被亲妈气吐血:“你怎么六十岁的人还恋爱脑!你在我爸那吃的亏,没吃够吗?一点不长记性。” 提到廉传沛,程敏茹气不打一处来:“你诚心给我找堵是吧。” 母女俩说着说着争吵起来,程敏茹气得一走了之。 刚吵架的时候,周慕从打来电话,她挂断了。 这会廉程想要回过去,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充电器也被程敏茹带走了。 廉程去护士台借充电器。 护士冷冷地说:“没有。” 廉程百无聊赖,走到凉亭这,索性坐了下来了。 周慕从找到廉程的时候,她正托着下巴趴在凉亭中间的石桌上发呆。 秋夜有风,微凉。 她兴许觉得有些冷,使劲裹了裹外套,继而又恢复了发呆的姿势。 “廉程!” 周慕从离老远喊了她一声。 她置若罔闻,纹丝不动。 周慕从快步走上前,脱下外套,披在廉程身上。 廉程一惊,抬头看见周慕从,瞬间松口气,“周队!” 周慕从在她旁边坐下来,“吃饭了吗?” 廉程刚想说吃过,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廉程尴尬地笑了笑:“正打算去。” “走,我请你吃饭去。” 廉程瞧了瞧里面的病号服,委婉地说:“周队,我想先回去换件衣服。” 换了衣服,两人找了一家火锅店。 热气腾腾的火锅,让廉程苍白的脸色也染上了烟火的红,连眼睛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周慕从余光从她乌紫的脖子上一扫而过。 廉程像是装了雷达一般,把衣领向上扯了扯,边扯边说:“你说我要不要给脖子上个保险,怪容易受伤的,还挺脆弱的。” 她居然还有心思调侃自己。 但凡他和于行再晚到一分钟…… 周慕从绷紧脊背,正色道:“对不起,我疏忽了……” 那天,他应该和她一起上楼的。 廉程赶紧打了暂停的手势:“和你没关系。老话怎么说来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意外不能避免。所以这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受害者有罪论在我这行不通。” 廉程放下筷子:“相反,周队,我得好好地谢谢你。” 说完,廉程站起来,郑重地给周慕从鞠了一躬:“周队,我替我妈向你道歉。对不起。” 周慕从被廉程一本正经的样子吓了一跳。 随即,他苦笑一声:“站在你妈的角度想,我确实挺可恶的。” 廉程大手一挥:“这事,咱翻篇了。” 周慕从点头默认。 这两天堵在周慕从心口里的不快终于一扫而尽。 廉程明天才出院。 吃完饭,周慕从把廉程送回医院,回到家,发现门口有一个大纸箱。 是个快递。 周慕从正想着,是不是放错了。 廉程发来语音微信:“周队,谢谢你的充电器。” “对了,我在网上买了一个茶几,快递放家门口了。” 周慕从回:看到了。 然后拍个照片发给廉程。 廉程看着一个硕大的箱子堆在周慕从家门口,有碍观瞻,赶紧给周慕从道歉:“我应该先征求你的意见,但我给忘了,实在抱歉!” “周队,我不知道箱子这么大,要不,你等我明天出院,我帮你一起弄进去。” 此时的周慕从望着快递箱陷入了沉思。 他思索片刻,给予行打电话:“查一下徐明达和赵一波三天寄出接收的快递,特别是超大超重的快递。” 这边于行刚把徐明达请到“审讯室”。 徐明达死咬着牙去深圳出差。 但是顾肖查到,徐明达办理了去泰国的签证。 有些人的狐狸尾巴 已经藏不住了。 周慕从把茶几拖进房间,拆开摆好。 原木色的茶几和客厅很搭。 旧的茶几腿被啃摇摇欲坠,怪不得廉程要买个新茶几。 周慕从想起来了,小的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狗,磨牙的时候就喜欢啃茶几腿。 后来,妈妈去世以后,狗也走丢了。 周慕从又把摆好的茶几拍个照发给廉程,道了谢。 过了好大一会,廉程回:周队,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想租你家的房子,一间就行。 周慕从瞧她回信息的速度,就能猜到,这条信息,是她删了写,写了删,犹豫很久才发过来的。 廉程不仅戒备心强,边界感也重。 即便周慕从分文不收让她住,她也不会住。 所以,租他的房子应该是廉程权衡利弊之后,做出最优选择。 周慕从回:行,客厅厨房卫生间都可以用。我平常住队里的宿舍,有时候白天回来换个衣服。 廉程回:好,我写个合同给你。 廉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眼下,家里回不去。 出租房不安全。 重新找房子需要时间。 从安全性考虑,廉程觉得租周慕从的房子应该最合适。 和刑警合租,总好过她一个人。 毕竟,赵一波并不是上一次潜入她家的男人。 因为,气味不一样。 赵一波身上是蒜臭味。 而第一次潜入她家的男人气味更臭更冲鼻,就是下水道泛出来的恶臭,让人极度不适。 所以说,有两个人曾经蛰伏在她租的房子里。 一个是赵一波,另一个未知。 廉程不敢一个人住。 也许,气味能让她避免渣男,却无法让她避免危险。 周慕从洗过澡发现廉程把合同发过来了,租金那里空着。 周慕从不敢贸然填金额,填多了,会给她造成负担;填少了,有施舍的嫌疑。 周慕从翻了翻中介的价格,填了一个860,然后签好字发给了廉程。 廉程回了一个“谢谢”! 周慕从:不客气,我们算是互帮互助。 早上起来的时候,周慕从给予行电话:“有谱没?” 于行掩不住地兴奋:“头,你要不要来看看。” 第15章 ☆、15赵一波的动机 早上,大家在办公室梳理案情,周慕从只能旁听。 第24章 徐明达出差当天上午,赵一波下单了一个同城快递,是寄给徐明达的。 “快递员说,当时赵一波下单的时候,告诉他箱子里装的是大型犬类,叮嘱他不要贸然开箱,受伤概不负责。” 顾肖把走访调查上来的情况悉数汇报。 “快递员到赵一波家的时候,门是开着的。箱子摆放在门口。赵一波说他有事出去了,让快递员取走箱子把门带上。” “那箱子里八成是赵一波自己。” 于行总结:“徐洁死亡前三天,赵一波把自己伪装成快递送到徐明达那里。然后,赵一波躺在行李箱里,被徐明达送到了徐洁家。行李箱是拉链的,如果留有空隙,即便人躺在里面也能打开。” 顾肖又说:“也就是说,徐洁遇害前三天,赵一波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了徐洁家里。” 李舒格想不通:“杀人后,赵一波又是怎么躲过监控离开徐洁家的呢?他这个时候不可能再伪装成快递,谁来下单?” 大家一阵沉默。 于行又补充:“昨天晚上问了徐明达,他说,赵一波给他寄过来一条狗,本来这条狗是要送给徐洁的,但是徐洁不要,徐明达就问赵一波要了过来。但是那只狗到家没多久就死了,扔河里啦。” 徐明达叙述的三个人中,赵一波和徐洁都已经死了,真实性无从考证。 于行放出一段监控:“我们查过监控,徐洁遇害后第二天,也就是徐明达从余川回来之后,他确实在从红星桥上扔下去一个箱子,至于里面是什么……” 于行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申请打捞一条狗,太浪费人力物力啦,我们要换个突破口。” 确实,何况这条狗未必存在。 即便存在,红星桥下面是胥河的上游。 纸箱和狗的尸体经过河水的冲刷、浸泡、侵蚀,早已所剩无几,根本无从打捞。 周慕从沉思,这根本就是合作预谋杀人,甚至想好了退路。 赵一波死了,目前的证据不足以击溃徐明达的内心防线。 于行说:“除了狗,还有徐洁通过徐明达打给陈良兰的50万,除此之外,赵一波和徐明达两人私下并有往来。所以,一定有个触点促成两人合作杀人。” 眼下,需要找到赵一波和徐明达之间的重要关联。 周慕从在办公室里翻看8年前的那场车祸,当时赵一波13岁。 8年前,京港的新修的光明路还没有投入使用,禁止通行。 徐明达开车,载着徐洁,忽略禁止通行的标语,违规行驶,造成了赵一波的母亲陈良兰当场死亡。 赵一波的父亲赵伟签了谅解书。 徐明达判了一年,缓期一年,民事赔偿50万。 当时赵一波和赵伟都在案发现场。 光明路沿路种了很多白果。 案卷写着,陈良兰,赵一波和赵伟在路旁摘白果。 当天下午5点左右,下着小雨。 因为新路段没通车,徐明达觉得路上不可能有人,车速有点快。 突然,陈良兰冲到马路中间……徐明达躲闪不及,当场撞死了陈良兰。 案子有个疑点,到底是谁开的车? 赵伟说是徐明达。 但是赵一波说是徐洁。 光明路是新建路段,并没有安装监控。 交警调取了前一个路段上的监控,发现是徐明达开的车。 所以交警判定徐明达承担主要责任。 此时,赵伟已经被请到了审讯室。 大家商量一下,决定暂时不告诉他赵一波自杀的消息。 陈良兰去世后,赵伟再娶,二婚妻子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他用赔偿款50万,去新疆做起了玉石生意,如今身家千万。 至于赵一波,赵伟的二婚妻子不待见他。赵伟只好把赵一波被送到了乡下外婆家,初中毕业后,赵一波没有继续学业,开始 四处打零工。 外人看来,他只是失去了母亲。 但是对于赵一波来说,他失去了家,失去了童年。 赵伟在审讯室里把赵一波骂得一无是处,再三撇清和赵一波的关系:“警察同志,他犯事和我可没关系。我是一分钱都没少过她,他说他要学开始,我立马给他转了5000块钱。” 周慕从站在审讯室外面,时刻注意着赵伟的变化。 于行又说:“今天叫你过来不是因为赵一波。是关于8年你老婆陈良兰的车祸。” 赵伟神情黯然,连带着语调都低了下去,喃喃道:“……不是早叛过了吗?咋又提起这事了。” 于行诈他:“我们有证据证明,8年前开车的是徐洁,而不是徐明达。你为什么做伪证。” 于行把一个模糊不清的监控图片摆到赵伟面前:“徐明达就在你旁边的审讯室,他说,8年前的那场车祸,当时是徐洁开的车,撞死陈良兰。” 赵伟看不清图片中的人,隐约是监控拍到车里一男一女,开车的是个女的,副驾驶做了个男的。 这是顾肖让网络部随便当下来的一张照片,经过了模糊处理,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果然,赵伟神情一顿,略显紧张:“……不可能。” 于行抱着臂膀,舒服地往椅子后面靠了靠,用警告的眼神看着赵伟:“你可想清楚再说。撒谎作伪证,要坐牢的。” 此时的赵伟明显开始迟疑和紧张,但是他依旧不认怂:“就是徐明达撞得,他自己撞了人,怎么还冤枉别人呢?要不,你把他叫过来,我当面和他对峙。” 他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顾肖匆匆过来,拿着一沓纸,指着上面的交易记录,对周慕从耳语:“五年前,徐洁通过赵伟的网店买过118万的玉石。” 徐洁用的是妈妈孙兰的淘宝账号,在赵伟的淘宝店购物,前后花了118万。 周慕从把情况告诉了于行。 审讯室的于行立马会意,对赵伟说:“徐明达说,你曾经勒索过徐洁。徐洁迫不得已在你淘宝店消费了118万。赵伟,勒索加作伪证……” “他胡说八道,我没勒索她,是她自己作贼心虚。” 赵伟着急辩解,他越是着急,越显得心虚。 “所以说,你知道开车的徐明达,徐明达替徐洁顶罪!” “我不知道……我,我……”赵伟搓着手:“当时……我根本没有注意是谁开的车。” 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他的注意力全在陈良兰身上。 但是事后,徐洁偷摸找到他,让赵伟一口咬定是徐明达开的车。 然后给他10万块钱的封口费。 赵伟多了个心眼,几年后,赵伟做玉石生意被骗,损失了上百万,于是她又找到了徐洁,旁敲侧击,让徐洁在他淘宝店消费了118万。 一块普通的石头,售价5万。 一个普通的玉镯,售价7万。 这些都是针对徐洁挂出的商品,只有她才会买。 赵伟和徐洁,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赵伟一直觉得天衣无缝。 直到有天,赵一波突然问他:“你是不是拿了徐洁的钱。” “那段时间,小波没事做,我怕他在社会上跟着人学坏。我让他帮我运营淘宝店铺,可能让他察觉到了什么。” 一个人总是花高价在店铺里买无用的石头,引起了赵一波的注意,他查一下收货地址发现是在京港。 于是赵一波按照收货地址找来了京港…… 于行把赵一波三年前多次来京港的购票记录摊在赵伟面前:“他来过京港,认出了徐洁,知道了你们的勾当。” 赵伟懊恼地低着头,嘴里嘟囔着:“这孩子咋这么犟!” 赵一波曾对赵伟说过,开车的是徐洁,他亲眼看见徐洁从驾驶座下来。 但是已经拿到封口费的赵伟威胁赵一波不能说出去。 这很有可能就是赵一波杀徐洁的动机。 父亲的贪婪和怯弱,最终让赵一波走上了不归路。 周慕从正在食堂吃饭,廉程发来微信:是你弟吗?下面是一张周牧也的照片。 与此同时,周牧也发来微信:哥,这个女的是谁?你女朋友?照片上正是廉程。 看背景,照片是在周慕从家里拍的。 他俩怎么撞到一起了? 周慕从一脑门黑线,赶紧把饭扒拉完,对于行说:“我先回家,有事电话。” 于行冲他摆手:“赶紧走,别让罗局看到你。” 于行果真乌鸦嘴。 周慕从出门就和罗威撞个满怀。 罗威瞪着眼睛,恨铁不成钢:“嗨,你怎么来了,检讨写了吗?我告诉你周慕从,一个小时收不到检讨,我把你调到档案室去。” 周慕从闷着头往前冲:“知道了,马上给你。” 周牧也和廉程正在吃火锅。 周牧也看见周慕从,一个箭步窜过来,一把抱住他:“哥,这个女人凶得很,她打我,你帮我揍她。” 第25章 他真会恶人先告状。 廉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没打他,就是,用鞋拔子抽了他几下。“ 周牧也犹如抓到了把柄,拼命摇着周慕从的胳膊:“听见了吧,哥,她用鞋拔子抽我。” 廉程边吃火锅边解释:“他偷摸地趴在门口往里瞄,我以为是小偷呢!我本来要报警的。他说他是你弟。” 周牧也气急了:“偷偷摸摸?我哥家,我用得着偷偷摸摸吗?我是光明正大的——瞄。” 廉程冷哼一声,给了周牧也一个“鬼才信”的眼神。 周牧也气得头顶冒烟。 今天周日,周牧也难得放假,就想着来看看周慕从。 刚到门口,就看见廉程从周慕从家里出来。 周牧也相当震惊,不亚于看到中国国足3:1胜了巴西。 他猫着腰在门缝瞅了老半天,犹豫着要不要给周慕从打个电话,正巧被取快递回来的廉程撞见。 巧了,廉程取的快递就是鞋拔子,顺便在他屁股上抽了几下。 周牧也嗷嗷叫:“哥,哥,你快看,她把我屁股都打肿了。” 周牧也作势要扒拉裤子,被周慕从一把摁住。 廉程不知死活伸头瞄着,语带挑衅:“你倒是脱呀,我看看吧你屁股抽开花没。” 此刻,周慕从觉得脑袋嗡嗡响,眼下的情况,他真的应付不来。 他二话不说,一手提溜着周牧也,一手领着他的书包,把他揪到门外:“我送你回家。” 周牧业不比周慕从矮,但是面对周慕从,丝毫没有招架之力,他把着鞋柜不撒手:“哥,我还没吃饭呢,我刚调好蘸碟,肉一口没吃,你让我吃了饭呀。” 周慕从哪敢留他吃饭。 再多留他五分钟,他能把家给掀翻。 廉程得意地朝周牧也挥挥手:“撒扬娜拉,弟弟。” 周牧业气得腮帮子鼓得像蛤蟆:“你等着,我不会让我哥娶你的,我一定把你俩搅黄了。” 廉程心道:切,谁稀罕。 周慕从把周牧也提溜到车上,一路风驰电掣开到家。 停了车,周慕从嘱咐他:“廉程租我的房子,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到家别给我乱说。” 周牧也“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 周慕从给他发了1000块钱的红包:“封口费。成吗?” 周牧也见钱眼开,嘿嘿地笑了:“哥,你要是再多给我1000……” “你少得寸进尺。我警告你周牧也,嘴巴给我严实点,少在咱爸面胡说八道。” 周牧业点头,乖巧地说:“知道了哥!” 周慕从刚把车开出小区,周牧也立刻精神抖擞,立马在家族群里发个消息: 我哥有女朋友了,我今天见了。是个女的!是个女的!是个女的! 这家族群就三个人,周爸,梅玫,和他自己。 周牧也觉得这个传播范围太小,于是群里但凡认识周慕从的亲戚,他挨个发了一遍,顺便发了廉程的照片:我哥的女友,好看吧!哈哈哈! 于是不到一小时,周家的亲戚都知道周慕从有女友了。 只有周慕从自己不知道。 第16章 ☆、16他的信任 周慕从回到家,廉程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 见周慕从进门,廉程耐心解释: “我是打了他,没有很重,他说是你弟弟,我就道歉了,然后还拿出了租房合同给他看!” 说到这,廉程来气了:“他就是不信,非说合同是假的,说你绝对不可能把房子租给我,在这给我死犟。”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说她是骗子,还要拍照发给周慕从核实。 廉程也不甘示弱,当即也给周牧也拍了一张,发给了周慕从。 两人僵持了好一阵,直到火锅煮开…… 周牧也贱兮兮地问她:“哟!吃火锅呀,正好我没吃饭呢!” 想到这,廉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真的,我今天被他气得多吃了好几碗饭。” 周慕从笑笑:“那小子就是贱嗖嗖的,下次别让他跟进来。” 廉程心道:确实贱嗖嗖的。 周牧也嘴上一边骂着她是骗子,一边炫着她的火锅。 廉程怼他:“你还敢吃我的火锅?不怕我把你毒死。” 他炫了一嘴牛肉,嘟囔不清:“谋杀小叔子?多稀罕呢!” 廉程一愣,咂摸了半天,随即红了脸,他怎么就成了她小叔子了。明目张胆的占她便宜! 廉程悻悻的没有说话,一直的等到周慕从回来,把他那个贱嗖嗖的弟弟拖走,她耳根才清净。 周慕从坐在沙发上,眯着眼,似睡非睡。 廉程看得出来,他确实疲惫,于是蹑手蹑脚地靠近,从沙发上撩起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 毛毯刚搭在周慕从身上,他醒了。 四目相对,她离他很近,近的甚至能看到他鼻尖上的那颗淡淡的痣。 廉程呼吸一滞,立马起身,尴尬地笑了笑:“我怕你着凉。” 周慕从扯掉身上的毯子,伸了伸懒腰:“有点乏。” 廉程去厨房沏了一杯茶,放在周慕从面前:“给你提神。” 周慕从的余光落在杯子上。 廉程解释:“公司发的,新的。送你了。全当是我给房东的见面礼。” “谢谢!”周慕从掂量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此时,气氛很好,彼此和睦友善,但是他接下来要问的话太煞风景,他要先预估下廉程的反应。 “问吧!”廉程大大咧咧地坐在他旁边:“想问什么就问,我保证知无不言。” 周慕从心道:是个聪明的姑娘。但是会不会知无不言,就不一定了。 周慕从明知故问:“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问?” 廉程“切”了一声:“你这么忙,要不是有话要问我,早走了。” 他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口。 周慕从笑着,故作漫不经心:“周牧也,也就是我弟,他身上有什么气味。” 他没问赵一波,选了无关紧要的一个中间人。 廉程假装思索了一下,回答:“有点甜,有点香。” 周慕从眉头紧蹙,对他来说,这个气味过于抽象。 廉程想了想,又说:“你吃过阿尔卑斯糖没有,就像它的味道。” 糖,是周慕从的盲区。 他眉头更皱了。 廉程起身去了卧室:“你等着,我拿给你。” 廉程拿来一颗棒棒糖,剥开包装纸,递给周慕从:“你闻闻,就是这个味。” 周慕从凑近闻了闻,确实有点甜,有点香。 “尝一尝!”廉程把糖送到周慕从嘴边。 在廉程期待的眼神中,周慕从勉强把糖放在嘴里。 齁甜,腻嗓子。 廉程故意问他:“好吃吗?” 周慕从违心地说:“好吃!” 她诚心逗弄他,不过周慕从并不生气,淡然地说:“赵一波死了。” 他在陈述一件事实,不带任何情绪。 廉程神色一滞:“死了?什么时候。” 周慕从稍微挪动一下,尽量和廉程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放缓语速,生怕吓到廉程:“廉程,你被人盯上了,除了赵一波,应该还有一个人。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是你现在的处境确实糟糕。” 廉程垂下眼帘,她琢磨着周慕从说话的目的,是想套她的话吗? 她说过事实,可他不信呀! “廉程,我们需要开诚布公。” 开诚布公说起来容易。但是谁会把自己的秘密一览无余地展现给旁人看、 廉程抬眸,一本正经地说:“上上次潜入我家的人不是赵一波。上次跟踪我的人就是潜入我家里的人。” 廉程又问:“你听得懂吗?” 周慕从点头。 廉程咬咬牙:“你别问我要证据哈,我没有。我就是凭——气味。” “赵一波身上有什么气味?” “蒜臭!”廉程向前倾身,尽量靠近周慕从,生怕他听不懂:“就好像你晚上吃大蒜,没刷牙,在嘴里呕了一夜的味道。” 这个形容足够形象。 周慕从懂了,又问:“那之前潜入你家的男人是什么气味。” 廉程撇撇嘴:“下水道的气味,熏脑子。” 周慕从忍不住嗤笑:“我第一次发觉,气味这么神奇。” 他又笑着问:“我呢?身上什么气味。” 廉程眨了眨眼睛,坦言道:“你问倒我了,你身上没有气味。真的,一丁点都闻不出来。不可能呀!” 说完,廉程又不死心地往周慕从身上嗅了嗅。 她的鼻子贴着他耳后,温热的鼻息划过他的后颈…… 周慕从下意识想要闪开,被廉程一把拽住胳膊:“别动,让我再闻闻。” 周慕从不敢动,想到一桩旧事,问她:“你之前就这么帮徐洁测试男朋友的。” 第26章 廉程讪讪的:“离十万八千里我也闻不到呀。” 不过这个距离确实暧昧。 廉程立马正襟危坐:“不用这么近,正常社交距离就行。” 待廉程离远些,周慕从轻咳了一声:“你跟踪赵一波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味?” 廉程跟踪从红泥酒吧出来的赵一波,恰好遇到小混混无差别攻击,她被美工刀划伤。 廉程没有否认:“蒜臭出现在酒吧里,多少有些不正常,我就留意了一下。” “也许,徐洁向赵一波无意中透露过你的特殊能力!”周慕从沉思,像 是自言自语:“这并不足以让他对你动了杀心。所以,徐洁临死前打电话给你到底要同你说什么?” 廉程反问:“是不是要说她弟。” 周慕从不解:“为什么一定是她弟?” “我只能嗅到男人身上的人气味。和徐洁有关的男人,无非就是兄弟,男友,还有,她爸爸。我已经帮她测试过男友了,她还找我有事,那只能是她弟或者她爸。” 站在廉程的角度,确实没错。 廉程叹气:“徐洁刚说要见我,她就遇害了。我也差点交代了自己。你说,是不是赵一波担心徐洁已经告诉我某些秘密?所以他要杀人灭口。” 完全有这种可能。 但没有证据,猜测没有意义。 廉程突然想起什么:“赵一波是不是认错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赵晓棠应该比我和徐洁更熟悉一些,我是通过赵晓棠认识的徐洁。每次见徐洁赵晓棠也在。设想一下,徐洁向赵一波透露我的特殊能力。那赵一波理所当然认为徐洁可能把某些秘密告诉了我。 “你和赵晓棠关系好吗?” “从小就认识,她妈和我妈是同事,我俩从小就住在市医院的家属院。” 不过,赵晓棠的大学是在外地上的。 廉程瞧着周慕从若有所思的样子,反应过来,难不成周慕从怀疑赵晓棠? 她急忙替赵晓棠申辩:“……也许徐洁只是随口告诉了赵晓棠,但是赵晓棠没当回事。赵晓棠这个人,没啥心眼,炮筒脾气,一点就炸,但是人是非常善良的。” “行,知道了。你说你这个特殊功能,为什么只对男性呢!”周慕从玩笑的似的说:“按说要男女平等,一视同仁呀!” 廉程微喜,他愿意相信她:“咳,我哪知道!” 周慕从抓起外套,走到鞋柜边:“你休息吧,我去队里。” 廉程犹豫一下,忐忑地问:“周队,赵一波怎么死的。” 在廉程的记忆中,赵一波不是被逮住了吗? “自杀!” 廉程懵了:“自杀?在你们队里?” 周慕从默认。 “对你有影响吗?” “我暂时被停职了。” 周慕从走了好久了,廉程还呆坐在沙发上,心里乱糟糟的。 第17章 ☆、17抓不到的凶手 风大,吹得人睁不开呀。 京港几乎没有秋天。过了九月份,温度极速下降,眼看就要下雪了。 周慕从找了一个避风处抽烟。 远处走来一个物业,推着一个绿色的一多米高的垃圾桶,放在周慕从边上。 周慕从看下时间:20:19分。 周慕从给于行发去定位:“能看到我吗?” 此时的于行在徐洁小区的监控室。 他只看到物业推着垃圾桶进出电梯,然后沿着小区的路,七扭八绕,最后在监控里失去了踪迹。 于行发来语音:“垃圾桶放在徐洁那层的楼道里。从徐洁家出来走到垃圾桶,是个监控死角。” 假设赵一波杀完人之后,趁着夜深人静,避开监控躲进垃圾桶里,物业会在每天晚上20:00把垃圾桶送到周慕从目前站的位置,等待20:30的垃圾车清空垃圾桶。 赵一波悄无声息地在垃圾桶里待了8个小时。 于行忍不住爆粗:“这孙子,可真行。” 8:30垃圾清运车准时出现,清空垃圾桶后,出了小区,直奔垃圾清运站。 于行和周慕从坐在车上。 于行问司机:“师傅,咱中间停吗?” 车里多了俩刑警,司机显然紧张:“不停。我们的垃圾车是点对点,我就负责星河小区……警察同志,我刚上岗没两天。” “以前你不负责星河小区?” “之前负责这个小区的师傅不干了,我刚应聘上岗。” “以前是哪个司机师傅?” 司机师傅为难地说:“我不知道,要不你去公司问问。” 垃圾清运站的负责人叫钱明,翻到人员名单:“是个临时工,叫张明利。” “有照片吗?” 钱明想了想:“这个……我去给找找他的入职简历。” 钱明再把办公室翻腾了半天,找了块工牌:“就他!入职当天拍的,当时拍的时候他还不乐意。我就说他干不长,瞧吧,让我给说对了,没干三个月,不干了,说腰疼腿疼胳膊疼的。哎!” 于行看着照片,眼里冒着青烟:“这不是徐洁他爸徐成旺吗?” 没错,照片上的人就是徐成旺,不是什么张明利。 9月27号晚上21:00之后徐洁遇害。 9月28号晚上8:30徐成旺拖走躲在垃圾桶的赵一波。 9月29号上午,徐成旺离职。 时间卡得刚刚好。 于行用手指点着照片上的人:“可让我逮到了。” 周慕从提醒他:“别高兴太早,现在赵一波死了,徐成旺来个死不承认,咱也没办法。” 于行沉思:“三个月前,徐洁更改了遗嘱,徐成旺就应聘到这里开垃圾清运车,显然是有预谋。既然是有预谋,那就要商量计划,他们摒弃可以追查的电子设备,只能面对面,所以需要一个见面的地点。” 周慕从补充:“地点也需要商量!所以,他们第一次碰面之后,接下的见面时间地点都是固定的。” 于行表示赞同:“应该是公共场合,人流大,不被注意,即便监控拍到也没有关系。” 周慕从点题:“所以赵一波和徐成旺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很重要。再确认下徐洁是什么时候更改遗嘱的时间。” 审讯室的徐成旺异常淡定:“老是开车,腰受不了,就不干了。” 听起来合情合理。 于行问:“从星河小区到垃圾清运站一共45公里,但是9月28号晚上,你的公里数多了28公里。你绕去哪了 ?” “我拉肚子,找了个公厕。”徐成旺依旧淡定。 “哪个公厕?”于行追问。 “人民路上的加油站里面的公厕。” 徐成旺丝毫不犹豫,看来他预设了这个结果,也推演了一遍。 于行冷笑:“从星河小区到垃圾清运站路上有2个公厕,你干嘛舍近求远?” 因为那里离赵一波的住的地方比较近。 “你步行觉得远,我开车一脚油门的事,不远。” 于行放出一段监控录像。 正是赵一波从他的垃圾车里下来。 虽然当时徐成旺找了一个监控死角,但是,加油站来往车辆多,这段监控就是行车记录仪拍下来的。 “不认识,他怎么从我车上下来了?” 徐成旺装得挺像。 于行不紧不慢,又放出一段录像,洗浴城的包间,徐成旺和赵一波先后进了包间,大概两个小时后,两人先后离开。 “你和赵一波在一个包间里待了两个小时,你给我说你不认识他?” 超市里,赵一波和徐成旺一前一后进了男厕。 健身房,两人先后进了盥洗间…… 一次两次是巧合,三个月内长达8次“偶遇”!不可能是巧合。 徐成旺心知肚明。 “你还特意打听监控能保留多少时间,当时的浴场的前台告诉你是一个月。他说错了,我们要求京港所有公共娱乐场所监控保留半年以上。” 徐成旺情绪明显起伏,他局促地低下头, “徐成旺,撒谎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们既然把你叫过来,肯定是证据充足,现在之所以好好地和你聊,是想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徐成旺双手交握,使劲地搓着。 于行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故意装作起身要离开:“机会给你了,你自己不珍惜我们也没办法。” “等一下!警察同志!” 于行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想通了。” “徐洁是我和赵一波杀的,和我儿子徐明达没有关系。” 赵一波无意中知道了徐洁的遗嘱内容,然后告诉了孙兰。 孙兰又告诉了徐成旺。 女儿的上亿家产居然全部留给外孙,孙兰气不过,找徐洁闹了好几次。 毕竟是亲妈,徐洁心软,更改了遗嘱,把妈妈孙兰和弟弟徐明达也列入了遗产受益人。 第27章 徐洁修改遗嘱的第二天,赵一波又告诉徐成旺,说徐洁修改遗嘱只是权宜之计,她准备稳住孙兰的情绪后,再更改遗嘱。 徐成旺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趁徐洁还没有更改遗嘱的时候,杀了她。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赵一波和他的杀人计划。 本案证据链形成了完整闭环。 徐成旺把徐明达摘得一干二净。 此时的徐明达已经被扣押了48小时。 徐明达趾高气扬给走出了刑警队:“看见罗局的面子上,我不投诉你们,还有下次,我要把你们全部给告了,全部都得吃官司。” 于行面带微笑:“别动气,我们也是职责所在,但是眼下,你被限制出京港,希望配合我们工作。” 证据链完善,案子看似结了,但是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于行提议下班聚一聚。 李舒格:“我要回去看我老妈,我都一周没回家了。” 顾肖:“我要陪女朋友,再不陪她,我迟早有得变成单身狗。” 于行的目光落在周慕从身上:“你总有时间吧,孤家寡人一个!” 于行刚说完,忽然想起廉程的妈妈说周慕从是廉程男友:“你和……”。 “没有的事,别瞎猜。”周慕从打断他,好像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好话。 于行笑得意味深长:“你知道我要问啥呀!坦白从宽,你和廉程啥时候好上的。” 顾肖和李舒格都出办公室了,冷不丁听到于行说周慕从和廉程,两人迅速折返回来,探头探脑地趴在门边偷听。 于行冲门口嚎了一嗓子,“没你俩的事,赶紧走,不走,就留下来给我查监控。” 两人一听,脚底抹油,“嗖”的一下跑远了。 周慕从郑重其事:“我和廉程”就是普通的朋友,把你那点龌龊心思给我收起来。还有,以后别在办公室说廉程。” 于行贱兮兮地说:“我懂,保密!” “滚!” “得嘞,滚啦!” 廉程不在家。 周慕从看在时间:19:20。 冰箱上贴了字条,上面写着: 别忘买排骨。 给兰青带酸奶。 …… 都是琐碎的小事。 阳台上的窗帘换了白色透明的纱窗,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周慕从依稀记得妈妈也很喜欢种花,廉程现在用的花盆都是妈妈留下来的。 时间久了,周慕从对妈妈的记忆越发模糊,偶尔会想起有个忙碌的身影,进出匆匆,来去匆匆,除了些许模糊的回忆,什么都没有给周慕从留下,。 “周队!”是赵晓棠。 她声音急促:“你快来,青阳派出所。” 周慕从心猛然一揪:廉程出事了? “……廉程把人打了。” 第18章 ☆、18躲不掉的恶意 赵晓棠和廉程约饭,在一家城郊的火锅店。 见到廉程,赵晓棠神秘兮兮的挽着她的胳膊,低声说:“带你见个人。” “谁?” “顾客!” 廉程一脸懵:“谁的顾客。” 赵晓棠轻轻点了点廉程的胸口:“你的。” 廉程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赵晓棠软磨硬泡,撒娇卖萌:“去吧,去吧,就帮她看看。人家姑娘可真诚了。” “你都哪认识的这些人?” 赵晓棠老实回答:“我这几天天天网上开直播,说那个闻气味辩解渣男额方法,火得很,昨天一下子涨了6万粉丝。” 赵晓棠做了一个极度夸张的表情:“吓不吓人!这个客人给我私信,立马给我转了定金。” 廉程一脑门黑线:“你还收钱?” 徐洁的事情她可一点都不长记性。 赵晓棠委屈的说:“徐洁那事和咱俩有啥关系,再说,徐洁我就收了个定金,没占她便宜。” 说完,赵晓棠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了拜:“徐洁姐姐,走好,莫怪。自古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和我俩无关。” 拜完,赵晓棠“啧”了一声:“别说死人的事,多不吉利。” 赵晓棠生拉硬拽,把廉程拖到二楼一个包厢。 毕业两年后,廉程又一次见到了苏曼曼。 苏曼曼也认出了廉程。 “好久不见呀,廉程。” 赵晓棠跟着附和:“哎呀,苏小姐,你俩认识呀!那太好了,咱们坐下来聊。” “你又开始招摇撞骗了。” 即便赵晓棠反应再迟钝,她也听出来苏曼曼语气不善。 赵晓棠愤愤不平:“苏小姐,是你约我们出来的。” 苏曼曼压根不理赵晓棠,她盯着廉程,嫌弃的说:“你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赵晓棠“噌”的一下站起来:“你怎么骂人呢……” 廉程拽了拽赵晓棠的衣袖,示意她别动气。 这时候,廉程反而不着急走了。 她索性坐下来,悠闲的倒了杯水,慢里斯条的说:“看来孟哲这两年没少打你。瞧你那眼圈,乌青乌青的。”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孟哲这种男人,沾上了你就甩不掉,他不把你打死是不会罢休的。你瞧,让我说对了吧。” 苏曼曼气的浑身颤抖:“我和孟哲好的很,我们结婚了。” 廉程无奈的摇头,对赵晓棠说:“我们以前是大学同学,你能看出来吗?” 这下轮到赵晓棠惊讶了,她故意夸大其词:“你俩同学?不能吧,苏小姐看着得三十大几吧。” 可不是,苏曼曼头发稀疏,脸颊凹陷,活像个怨妇。 人的身上真的能呈现出生活的苦难,所以,尽管苏曼曼花了精致的妆容,穿着价格不菲的迪奥,但是旁人一眼也能看出来,她笑容欠奉,过得不如意。 苏曼曼傲慢的看着廉程:“廉程,我来是想劝你,这种骗人的事情不要再做了,没人会信的。” 廉程“咯咯”的笑起来:“苏曼曼,难道你不信!你挨打的时候一定再想,如果当初听我的话离开孟哲该多好。是不是!” “不是!”苏曼曼吼了一声,把赵晓棠吓了个激灵。 门被推开,是孟哲。 苏曼曼随即换了笑脸:“老公,你快看这是谁?” 孟哲在外面待了好久,听见她俩的对话。 这时候进来,无非是想当着廉程的面秀一番恩爱。 “你怎么不等我,晚上冷,你怎么还穿裙子。”孟哲随即脱掉外套披在苏曼曼的身上。 苏曼曼娇羞的笑着:“谢谢老公。” 孟哲似笑非笑:“好久不见呀,廉程。” 廉程心里冷哼,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呦,这不是家暴男吗。你俩别在我面前秀恩爱,我压根不信。” 苏曼曼咬牙切齿:“廉程,你是嫉妒……” “嫉妒他没把打死?苏曼曼,醒醒吧,再沉迷下去,下次咱俩再见,我就只能给你上坟了。” 孟哲把苏曼曼掩在身后:“廉程,我知道你喜欢我,这么多年你都忘不了我,但是我心里只有苏曼曼。” 廉程和他拉开距离,厌恶的说:“你给我滚远点,你知道自己身上多臭吗?还喜欢你,我特么有病,喜欢整天闻臭味。你这种男人也就是能pua苏曼曼这种傻叉。” 廉程觉得骂的过瘾:“你俩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锁死了,省得祸害别人,也少来招惹我。” 廉程起身要走,孟哲突然冲过来,抓起廉程的手腕,一下子把廉程甩在地上。 赵晓棠反应过来去扯孟哲。 孟哲抓起赵晓棠把她扔出门外,反手锁上了门。 赵晓棠拼命的敲着门:“我报警了,你别乱来,服务员,服务员……。” 此时的孟哲猩红着双眼。 苏曼曼吓得浑身战栗:“阿哲……”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苏曼曼一动不敢动的缩在墙角。 孟哲步步逼近:“你真是一点不长记性呀,廉程。” 往事一下子涌向心头。 大一下学期,苏曼曼约她去阶梯教室,说有事告诉她。 熄灯后的阶梯教室,空旷无人。 刚上大学的廉程还没见过人性的恶,完全没有防备,她以为仅仅是室友之间一次很普通的见面,其实呢,接下来等待她的是地狱般难熬的时间。 当时孟哲也在,他和苏曼曼一起在等她。 苏曼曼对孟哲说:“阿哲,就是她,她说你身上有烂韭菜味,不是好人。让我离你远点。” 孟哲慢悠悠的抽下裤子上的皮带,一脸无所谓:“是吗?廉程。我警告过,别胡说八道,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一点不长记性。” 多年以后,当时的情景再次重演! 孟哲红着双眼,对着廉程踹过去…… 可是廉程早已不是那个当初懵懂无知,任人宰割的女孩。 她对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有了足够的防备和警惕,她甚至为此练了四年的跆拳道,只为危险来临的时候,有自救的能力。 第28章 所以,当孟哲扑上来的那一刻…… 廉程瞅准机会,上前一个提膝,正中孟哲要害,孟哲痛苦的弯下腰,廉程顺手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照着孟哲的头狠砸了下去,没有丝毫犹豫。 孟哲当即抱头哀嚎。 苏曼曼尖叫着:“杀人了!” 周慕从赶到的派出所时候,四个人在调解室里。 孟哲的头刚包扎好。 苏曼曼哭诉着廉程的“恶行”,她颠倒是非,故技重施,非说廉程先动手打了孟哲,孟哲全程自卫。 赵晓棠嗓子已经哑了,略带哭腔:“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约我和廉程出去,你居心叵测,你这个女人,一肚子坏水。” 反观廉程倒是淡定很,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赵晓棠看见周慕从,委屈的说:“周队,是那个男的先动的手。” 赵晓棠指着孟哲:“他居然还倒打一耙。” 办案的民警说:“包间没有监控,苏曼曼说,是廉程先动得手……” “她放屁!” 周慕从向赵晓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廉程旁边:“你有受伤吗?” 廉程摇头:“没有。” 周慕从似乎不信,抓起她的手腕,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添新伤,他才放心。 孟哲傲慢的看着廉程,又看了一眼周慕从,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的飞行夹克上衣,硬朗的寸头衬得他眉眼凌厉。他看自己的时候,眼神仿佛带着刀。孟哲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肩。 但是,他看廉程的时候,目光柔和,连带着语速都缓了下来。 廉程对周慕从说:“我有监控,可以证明不是我先动的手。” 大家一愣。 小吴不可置信的望着廉程:“你有?你咋不拿出来呢?” 廉程看了周慕从一眼。 周慕从明白,她在等他。 除了周慕从,她不相信任何人。 廉程掏出手机,监控很清楚,是孟哲先动手打的人。 苏曼曼万万没有想到,廉程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把手机放在茶杯后面…… 手机记录了事发全过程。 苏曼曼的脸色逐渐惨白。 她呼吸急促,想要辩解,被孟哲拦住。 孟哲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周慕从,眉眼浸着嚣张和敷衍,语气傲慢:“即便是我先动的手,她还手了,我俩属于互殴,我伤成这样,她肯定要坐牢的。” 小吴对周慕从耳语:“……缝了8针,如果鉴定成轻伤,对小姑娘挺不利的。” 此时的周慕从依旧冷静疏离,他把赵晓棠叫了出去,过来大概半个小时,周慕从再次回到调解室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京港刑警支队的刑警周慕从,这是我的工作证。赵晓棠女士严重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故意伤害未遂,希望我们立案调查……” 孟哲“腾”的一下站起来:“我是受害者,我被打了,是她故意伤害我。” 苏曼曼尖叫着:“我看你和廉程就是一伙的。” 周慕从不紧不慢,问道:“地点是你们选的?” 苏曼曼点头。 “时间是你们定的?” 苏曼曼点头,明显的慌乱:“我约她俩出来,当然是我选地点,我约时间。” 周慕从理所当然的点头:“所以,是你主动约的他们,那为什么非要选一间没有监控的包间呢?” 苏曼曼一愣:“我… …我那知道哪个包间没监控?” 周慕从挑眉,放了一段火锅店里的录像,虽然声音嘈杂,但是能听见前台的小姑娘说:“……她打电话预约房间,再三向我确认包间不能有监控,因为她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所以那天,我就把监控拔了……我那知道里面会出事。” 苏曼曼脸色苍白:“……不是我!” “必要的话,对方愿意出面指正,不过到那一步,就是刑事案件,我们要立案调查。” 周慕从对小吴说:“队里马上来人,人我带回去审。” 苏曼曼立马说:“我们不做伤情鉴定了,我们私下和解。” 第19章 ☆、19有预谋的谋杀未遂 孟哲黑着脸,刚刚还嚣张的气焰,瞬间灭了。 小吴让双方签了谅解书。 周慕从对孟哲说:“即使双方已经签订了谅解书,你仍然可以申请进行伤情鉴定。当然了,你们双方都有继续追究的权利。” 于行在派出所门口等他们,见周慕从他们出来,忙凑上来:“和解了?得亏我单身呀。” 赵晓棠一脸懵:“这和你单身有啥关系。” 于行亮出手表,故作不耐烦:“瞧几点了,大晚上得让我给调监控,但凡我有女朋友都不能让你们这么折腾。” 周慕从点他:“少说两句。” 于行知趣地闭上嘴:“走,送两位小姑娘回去。廉程你住哪?” “啊……我,我……”她住周慕从家,但是不能说。 “于行,你把赵晓棠送回去,我送廉程。”周慕从替廉程解围。 于行看着廉程又看看周慕行,最后看向赵晓棠:“好嘞,走吧赵晓棠,我送你,住哪呀?” “枫景苑,在政务区!” 上了车,赵晓棠精神不济。 “于警官……” “叫我于行得了。” “我饿了!” 于行……一脑门黑线。 赵晓棠抽泣了半天,索性放声大哭:“……我怎么这么倒霉,我就想给廉程我俩揽点活,赚点小钱,呜呜呜……我晚上啥都没吃,连水都没喝。” 赵晓棠在他车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的于行惊慌失措,心里猫爪一般:“别,别,别哭,我请你吃饭,行吧,你别哭呀。你想吃啥” 赵晓棠边抽泣边说:“我想吃淮海路上的的重庆火锅……巨辣的……我难受!” 于行二话没说,一脚油门去了淮海路。 于行心想:连地方都选好了,你估计是饿得难受。 廉程这边,周慕从开车,车外忽明忽暗的光倾斜在他脸上,让他的周身蒙上了一层疏离的光晕。 廉程瞄着周慕从清冷的神色,心生忐忑,快到家了,她才忍不住问:“我今天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她下手挺重,万一孟哲纠缠下去,她有可能真的会吃官司。 周慕从瞧出她的担心,安慰她:“廉程,今天你做得很好。遇到危险不能坐以待毙,首先要自救,所以反击是对的,至于反击的力度,不重要。” 廉程松口气,开玩笑似的说:“我以为你会说,让我乖乖等警察呢。” 周慕从笑了笑:“站在警察的角度,互殴是不对。但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我不希望你受伤。” 朋友! 廉程思思咂摸这句话,心里泛起丝丝涟漪。 周慕从把她当成朋友,而不仅仅是朋友的妹妹。 廉程有些雀跃,悄悄的瞄他,他眉目冷峻,鼻梁高挺,面目线条干净利落,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的关系,他总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他看她的眼神,总有一种探究,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面对他,廉程莫名的忐忑和心虚。 此时的周慕从依旧愁眉不展:“我再担心另一件事情。” 他缓口气:“廉程,你有没有想过,孟哲和苏曼曼到底是故意伤害未遂,还是有目的有计划的谋杀未遂?” “谋杀!我吗?” 廉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周慕从怕吓到她,轻描淡写:“职业习惯,也许是我多想了。” 停好车,周慕从帮廉程拿好包。 廉程忙摆手:“不用,我自己来。” “胳膊疼?” 廉程觉得自己伪装得挺好,居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和孟哲扭打的时候,她胳膊撞在桌子上,此刻隐隐钝疼。 “没事,我回去喷点药就行了。” 家里压根没药。 周慕从把廉程送到家,跑到楼下买了云南白药,又顺便给廉程带了面。 等廉程洗完澡出来,客厅里都是牛肉面的味道。 周慕从见她出来,迅速掐灭手里的烟,起身开窗通风。 “没关系的,你抽你的。我有空气净化器。” 周慕从心道:她的家伙什准备的倒是挺全。 廉程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此刻也顾不上客气,埋头干饭。她吃饭的时候专心致志,全神贯注,眸子一闪一闪的,可爱中带着几分迷糊。 周慕从心里清楚,她其实很聪明,拎得清也有分寸。 他今天瞧着廉程打孟哲的架势,就知道她练过跆拳道。吃一见长一智,她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周慕从提醒她:“慢点吃。” “……周队,你吃了吗?”廉程炫了一嘴面,含混不清的问周慕从。 “吃过了。” 周慕从正在翻看赵晓棠的直播回放。 第29章 廉程瞄了一眼,低头继续干饭。 周慕从看廉程吃完了饭,问她:“第一次跟踪你的人是孟哲吗?”” “不是,气味不同。”廉程笃定地说。 周慕从拿起廉程面前的碗,被廉程拦着:“我去刷。” 周慕从笑了笑:“你歇会吧,药在鞋柜上的,你拿去用。” 廉程“嗯”了一声。 周慕从从厨房探出头:“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行……嗯,周队,你是想问我之前孟哲的事情吗?” “你想说嘛?”周慕从坦诚的问 。 廉程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犹豫的摇头:“不……太想!” “我也不想问!”周慕从又朝她胳膊上努努嘴:“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的。” 廉程卧室里将就着给胳膊喷了点药,再出来,发现周慕从在阳台上打电话,想了想,从微信上发了个“谢谢”。 周慕从几乎秒回:不客气。 电话是周书玉打过来的:“……有空带女朋友回家吃个饭?” 周书玉的语气有三分问询七分疑惑,听起来小心翼翼。 周慕从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周牧也那张嘴嘀咕的。 “不是女朋友,别听周牧也瞎说。” “……你也该谈一个了,老大不小了,昨天你外婆还问我,让我好好给你聊聊……” “我知道了,这么晚你赶紧休息吧。” “嗯!现在队里忙吗?” “挺忙的!” “嗯……有空回家吃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周慕从成年后很少回家,和周书玉的关系既没有普通父子的亲密,也没有丧母后的疏远。他少小离家,独立得早,对家没有过多依赖,特别是周书玉再婚后,他几乎脱离了家。 周书玉是个很好的父亲,性格温柔,做事细致。在周慕从记忆中,幼儿园都是周书玉接送他,操心着他的吃穿用度。夏天的绿豆汤,冬天的棉手套……周书玉面面俱到。倒是她妈妈苏瑾,粗心得多,连他的生日都要靠周书玉提醒。 周慕从小时候很调皮,用打火机烧书本,偷摸地在卧室里养老鼠……但是周书玉从不打他,更不会骂他,他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给周慕从讲道理,在教育孩子这方面,周书玉有超乎寻常的耐心和毅力。 周慕从也一直认为所有爸爸都像周书玉这样,温柔耐心。直到初中,他亲眼看同桌被他爸一把掌掴在地上……后来,周慕从才知道,男孩子小时候很少有不挨打的。 周书玉仕途顺遂,一路从科员做到正厅,在外人看来,周慕从父母恩爱,家庭幸福。 但是苏瑾对周书玉颇有微词:“你爸哪哪都好,只是……不爱我。” 在周慕从的记忆里,妈妈一直不太快乐,面容严肃,很少笑。 “……爸,我周末带个朋友回去。” 周书玉掩不住的开心:“哦哦哦,好,我周末在家等你。” 周慕从瞄了一眼廉程的卧室,她请他扮演一次男友,他也让她装一次女友,礼尚往来,不过分吧! 办公室里,大家围着一台旧手提电脑七嘴八舌。 于行见周慕从,招呼他过来:“早上赵伟送过来的。说是赵一波寄回家的。你看!” 是段偷拍的视频。 赵一波和徐明达。 赵一波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徐明达回:“你不用相信我。你相信钱就行。我敢保证,你用这件事威胁徐洁,她肯定给你钱。” 赵一波又问:“那天是她开的车?” 徐明达冷哼一声:“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她从驾驶座下来。” “那她为什么要让你顶罪。” “为什么?哼!因为她喝酒了。酒驾要重判的。她怕死。” “她要是不给钱呢?” “她肯定给!放心,交给我,我保证三天内钱打你卡上。” “……你想要我做什么?” 徐明达用手捂着嘴巴,依稀能听到他说:“50万买一条命值不值!” “谁的命!” “徐洁!” 还有一段视频,画面里是赵一波,他调整好镜头,正襟危坐:“爸,视频你可以交给警察,也可以删掉,反正我也不会知道……爸,你有没有后悔过,你当初没对警察说实话,放走了害死我妈的凶手……爸,再见。” 众人一阵唏嘘。 八年前造撞死赵一波妈妈陈良兰的人是徐洁。 赵一波居然把证据交给了赵伟!他再赌父亲最后一点人性。 “赵伟在哪?” “接待室呢!” “赵一波的事情他知道了?” “告诉他了。” 赵伟神情恍惚,喃喃自语:“我不是好爸爸,他妈妈去世后,我没咋管过他。我以为只要我挣钱了,不缺他吃穿就行了。哎,不是那么回事。” “我以为那是场意外,时间一久就过去了,小波就忘了,谁知道这事在他心里这么长时间,他自己给自己较劲,他过不去呀。” 周慕从订正他:“他过不去的不是陈良兰去世,是你的贪心,虚伪和冷血,他不能原谅你。” 赵伟一怔,埋头痛哭。 有人说,父亲与儿子的关系,决定儿子和这个世界的关系。 赵伟的缺席和疏离,让赵一波的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他自卑又极度叛逆,遇事容易钻牛角尖。最终,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为陈良兰报仇,从而来对抗父亲冷漠和欺骗。 赵一波最后供述了案发经过。 他去红泥酒吧打工,被徐明达认。 赵一波有意向徐明达透露徐洁遗嘱的事情。 徐明达又告诉了孙兰,孙兰自然要为了儿子做打算,于是找到徐洁,闹了两次,徐洁为了稳住娘家人,只好更改了遗嘱,当然,这些都是权宜之计。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徐明达决定杀了徐洁,于是,他找到赵一波,说出当年车祸的真相,怂恿赵一波杀了徐洁。 最后,两个相互利用的人,通过徐成旺,开始了杀人计划。 赵一波提前潜入徐洁家中,趁着徐洁不备,迷晕了徐洁,把她放入浴缸……确定徐洁没有呼吸了,赵一波避开监控藏进楼道里的垃圾桶…… 审讯室的明达面如死灰。 第20章 ☆、20突如其来的相亲局 廉程的公司又到了一月一次的对账环节。 整个公司草木皆兵,即便不是财务部的,也被要求加班。 郑佳宜,也就是公司的老板娘——顾太,很贴心地给大家准备了奶茶和晚饭,甚至是夜宵。 作为台湾女人,郑宜佳有种与生俱来的温柔和精明。 她声音轻柔,又句句藏刀。 张兰青被她“温柔”地骂了一个小时。 三个重点,上班摸鱼;不肯加班;下班不及时回微信,每个骂点都精准地踩在当代牛马的心趴上。 从办公室出来,张兰青脸色铁青,小声 嘀咕:“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真不想干了……比我来大姨妈还难熬,来大姨妈就失点血,每次对账都得丢半条命……下班了,还得回她微信,老子没那么多闲时间。” 廉程示意她小声点。 刚说完,手机响了,是郑宜佳:“廉程呀,到办公室来一下。” 郑宜佳十分客气,又是倒茶又是让座。 廉程警惕地陪着笑。 “廉程呀,你在公司快两年了吧。” 廉程“嗯”了一声,心里敲起了边鼓,通常她这么拐弯抹角,准没好事。 “有男朋友吗?” “没有!” “你这么漂亮,应该很多人追呀!” 廉程心里警铃大响。 她淡定地回应:“我有遗传性精神疾病,不能结婚。所以我也没谈恋爱。” 郑宜佳一愣,半信半疑:“……遗传性精神疾病?” 显然,这个消息对郑宜佳冲击太大。 她消化了好一会没吱声。 “是的,不过顾太别担心,不影响工作。就是会遗传给下一代。” 廉程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郑宜佳明显失落:“……好可惜呀,我本来想给你介绍男朋友,是我侄子,学设计的,和你很登对的。” 廉程预判了郑宜佳想法,心里窃喜,表面依旧不动声色:“……我可能让顾太失望了。” 郑宜佳没想到廉程这么坦诚:“现在,像你这么诚实的女孩子真的很少。” “顾太谬赞了,我只不过实话实说。” 郑宜感慨:“你真的太难得了。” 说完,又兀自叹气:“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出了办公室廉程长舒口气。 刚进公司的时候,郑宜佳拉拢过她,让她帮忙监视顾明生的一举一动,并承诺会多加一倍的工资。 廉程当场拒绝了,恒大物流本来就是夫妻公司,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她不想掺和。 第30章 郑宜佳明摆着不死心,现在又想来拉拢她变成侄子的女友。 刚下班,郑宜佳叫住她:“廉程呀,我想了想,虽然我们未必能成为家人,但是能成为朋友呀,下班我们一起吃个饭,也算认识一下。” 哪个牛马想和老板成为朋友,那得多闲呢! “不好意思,顾太,我今天约了朋友。” “那正好一起,你们的都是年轻人,更有话题聊。” 郑宜佳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我定在了兴德馆。” 廉程拒绝得这么明显,郑宜佳当然能听出来,可她还是坚持,看来这顿饭,今天非吃不可。 廉程暂时不打算离职,自然也不能同郑宜佳撕破脸,只得同意。 兴德馆是京港有名的百年老店,大门是个古色古香的牌楼。进去后,雕花木窗,青砖地面……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檀香,喧闹中带着尘世的烟火味。 郑宜佳定的包间叫芙蓉阁,她停车,让廉程先上去,说她的侄子马上就到。 廉程在大厅等郑宜佳,好死不活的碰到了周牧也。 “廉程!”他连名带姓地叫她。 廉程白了他一眼:“没礼貌的小屁孩,叫姐姐。” 周牧也“嘿嘿”地笑着,贱兮兮的说:“那我叫你大嫂。” 廉程扬起手假装要揍他:“少占我便宜。” 周牧也转身对着后面进来一对中年男女:“爸、妈,这就是我哥的女朋友,廉程。” 廉程这才发现周牧也身后的周书玉和梅玫。 周书玉的神情和周慕从三分相像,特别是眼睛,简直如出一辙。 梅玫的外套搭在手臂,外面是一件蓝色的毛衫,下面是驼色的长裙,端庄美丽。 廉程愣了三秒,连忙摆手:“误会了,我不是的。叔叔,阿姨……” 周牧也自来熟,挽着她的胳膊:“别害羞嘛,我爸妈人很好的。那种恶婆婆为难儿媳妇的戏码,在我家铁定不会有。” 梅玫看着稍显窘迫的女孩,一把揪住周牧也的后衣领,把他从廉程身边拉走:“没礼貌。” 她回头对廉程说:“别理他。浑身上下,就他那嘴巴最让人讨厌。” 果然是亲妈,黑起自己的儿子丝毫不留情。 “没事的阿姨。周牧也很活泼,可爱,哈哈!” 周牧业一脸鄙夷:“我都17了,你这用的什么形容词!可爱?” 梅玫嫌弃地把他扒拉到一边,然后笑着对廉程说:“……今天真是太巧了,和朋友一起来的?” “嗯!”廉程瞅了一眼门外,此刻,她无比希望郑宜佳赶紧出现。 梅玫自然能瞧出她的不自在,委婉地说:“有空来家里玩。” “嗯!” 待梅玫他们上了二楼,郑宜佳带着她的大侄子才出现:“不好意思,他有点堵车。我来介绍一下,郑家伟,我侄子,这就是廉程。” 两人握手寒暄。 好巧不巧,芙蓉阁和周慕从父母订包间挨在一起。 那边听起来很热闹,应该是家宴,不知道周慕从在不在? 廉程恍惚中有些走神。 “廉小姐,有忌口吗?” 郑家伟热忱地把手机递过来:“我不太懂,还得麻烦你来点。” 来的路上,苏宜佳仔细同她介绍过郑家伟的情况,学设计的,大学毕业后,在京港成立了一家设计公司,已经在京港购房,也打定主意在京港安家,总体来说,是个积极向上,年轻有为的有志青年。 郑宜佳坐了一会,借故离开了,留下了略感尴尬又不失礼貌的两个人。 郑家伟身上有淡淡的玫瑰花味道,淡到,几乎闻不到。 但凡身上是花香味的男人,只要三观正,后期应该都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是廉程这么多年总结出的经验。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李志良! 廉程显然心不在焉:“你来吧,我没有忌口,麻辣都吃。” 京酱肉丝,芙蓉虾饺,豆豉鲇鱼……郑家伟点了一桌子菜。 廉程犹豫的问:“那个,顾太有没有告诉你我的情况?” 她准备给对方来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 结果,郑家伟来了句:“说了!我不在意的。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遗传性精神病还不严重? 这男人脑子有病吧?要不就是,他就打算玩玩,没有结婚的打算。 廉程决定好好批判他。 “……我们可以不要小孩!” 廉程…… 郑家伟满怀期待地看着廉程:“你觉得呢?” 和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讨论以后要不要小孩,这问题有点超纲呀。 廉程苦笑:“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想得太远了。我的意思是,咱俩不适合,就不要继续了。我的人生规划里,没有另一半!” “所以,你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所以,我被pass?” “嗯!” 虽然听起来很残忍,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最忌讳含混不清。 “廉程,能给我一次机会吗?还有,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不是吗?为什么她没有印象。 “那天下雨,在便利店,你给了我一把伞。” 廉程茫然:“你记错了吧。” 郑家伟掏出一张工牌,上面有她的姓名和公司名称。 廉程愕然! “上次你掉的……你还帮我骂走了一个占便宜的男人。” 廉程想起来了,那天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廉程去买泡面,郑家伟也在。 他进来买伞,只剩最后一把。 被一个光头纹身男人抢先拿走了伞。 问题是,郑家伟已经付了钱。 于是,收银员提议,让男人把钱付给苏家伟。 男人假装扫了一下苏家伟的二维码,却迟迟不肯点支付,甚至想要趁着大雨开溜。 廉程听出了郑家伟的外地口音,担心他吃亏,堵在便利店门口对男人说:“你倒是点支付呀。人还没收到钱呢。” 廉程指了指男人头顶上的监控:“别给我们京港丢人。你要是没钱,就把伞让给别人。” 廉程又扬了扬手机:“别逼我报警。” 光头男看着凶神恶煞的,其实是个软蛋。廉程嗅到光头身上味道寡淡,知道他不是坏人,所以才敢硬怼。 果然,光头男他悻悻地付了钱,走了! 廉程当时有两把伞,就留给郑家伟一把。 这事得有一年了吧,廉程早忘了。 “我姑姑一直说你有男友,我 恳求她多关注一下,如果你分手了,就把我介绍给你。” 廉程…… 周牧业在芙蓉阁门口,逗留半天,时不时的趴在门缝偷瞄一下。 现在,他终于弄清是怎么回事了? 他给周慕从发微信:“哥,你女朋友在和一个帅哥相亲。” 第21章 ☆、21她有个恋爱脑的妈 此时,周慕从还在办公室,李志良和廉修的并案报告摊在面前。 于行说,罗局没有批准并案。 8年前盖棺定论的案件,想要重新调查,需要足够的证据,仅凭着嫌疑人的经历相似,很难并案。 周慕从心烦意乱,对周牧也发来的微信视而不见。 周牧也那张破嘴善于夸大其词。 周书玉下雪天滑了一跤,踝骨骨裂,在急诊室待了半天,被周牧也说是摔倒脑子,躺在icu。 周慕从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看到周书玉正和人谈笑风生。 他气得把周牧也暴打了一顿:“下次再敢给我添油加醋,我就把你打进icu。” 周慕从越是心烦,他越是添乱。 周牧也不死心,又发来微信:你女朋友都和人谈婚论嫁,说到以后生孩子的事情了,你倒是管管呀! 周慕从:你上次月考成绩怎么样? 周牧也:…… 周慕从:离高考没几个月了? 周牧也:…… 周慕从:能考个985? 周牧也看着周慕从一条接一条的微信,好像霜打的茄子,瞬间蔫了。 周牧也:……你就是故意的,哼,廉程铁定要被人拐跑。 周慕从眼皮跳了跳。 周慕从和廉程的微信对话还停留在上周家里装监控的事情上。 周慕从在网上买了两个监控,一个放在门口,一个打算放在客厅,他询问廉程放在客厅哪个角落比较好。 廉程提议放在西北角,正好对着厨房。 然后,他们几乎没有聊过天,主要是因为他俩的时间对不上。通常是,廉程早起的时候,周慕从已经走了。廉程都睡着了,他还没回来,当然也有可能,他晚上睡队里宿舍了。 总之,他俩极少碰面,确是一对相安无事的室友。 廉程的私生活,他无权过问,可周慕从还是没忍住给廉程发了微信:忙吗? 周慕从盯着手机好一会,她才回:不忙周队,有啥事? 第31章 周慕从绞尽脑汁想了个蹩脚的理由:于行送了我一盆花,我担心养不活,想带回去给你养。 廉程:好呀,啥花,拍个照看看。 周慕从一阵抓耳挠腮,随便拍了一张办公室的不知名的绿植发给廉程。 廉程:这是多肉,周队,你拿回家,我帮你养。 周慕从松口气,步入正题:在家吗? 廉程:没,再和朋友吃饭。 周慕从急得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接下来该怎么往下问呢? 问得太直接,周慕从怕招她烦。 此时,王知予发来微信:你真不打算见我!小从哥,咱俩可有好多年没见了。 周慕从:没空! 王知予:我见到你女朋友了,不打算给我们介绍一下。 周慕从迟迟没回。 王知予和周慕从算是发小,也就是人们说的青梅竹马,从小门对门住。 王知予的父母比较忙,常把她丢在周慕从家。 她比周慕从小三岁,喜欢跟在周慕从屁股后面,喊他“小从哥哥”! 周慕从的妈妈苏瑾,性格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会做好吃的栗子面包,王知予通常都是吃着拿着还带回家。 多年以后,王知予出国上学,发现国外的栗子面包一点儿不好吃,又甜又腻。 后来王知予才知道,周慕从讨厌吃糖,所以苏锦做面包用的是木糖醇。 再后来,苏瑾去世,她再也不吃栗子面包了。 至于周慕从,长大后,两人渐行渐远了,几乎断了联系。 他们两家逢年过节经常聚餐,但是周慕从从不参加。 她好不容易加到周慕从微信,但是,周慕从也不会主动联系她。 她给他发微信:新年快乐。 他回:新年快乐。 过中秋,王知予拍了个月饼的照片发给他:超市买的五仁月饼,巨难吃。 她早上发去的信息,扣除时差,过了6个小时,也就是北京时间晚上10点,他才回复:中秋快乐。 她一下飞机,就给周慕从发微信:我落地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过了很久,她都睡一觉起床了,周慕从才回:有点忙,你好好休息。 总是,她在周慕从那,几乎得不到任何感情的回应。 有时候她想,算了,自己有钱有颜有身高有学历,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但是,喜欢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说清楚。 她喜欢周慕从,但是周慕从偏偏对她没有感觉,这让她有很深的挫败感。 说白了,她不甘心。 今年年初,她打算回国工作,妈妈陈薇说:“回来吧,正好小从也一个人,你俩给我凑一对多好,我们两家知根知底的。” 王知予知道周慕从大学时候谈过恋爱,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分了。 她原本想着,只要他单身,她就有机会。 可是,周牧也说,周慕从谈恋爱了,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的小姑娘是他女朋友。 王知予从洗手间回来,听见两家家长正在讨论周慕从的女朋友。 陈薇嚷嚷着:“哎呦,我来迟了,但凡我早来一步,就能见着。” 陈薇颇为遗憾,心想着自己女儿惦记这么多年都没成,高低要看看周慕从那个臭小子找了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周书玉摆摆手:“小孩子的事,咱们做长辈的 不掺和。” 王知予无意地说:“确定是女朋友?八成是搞错了,我瞧着人女孩在相亲呢!要是真是小从哥女朋友,一边和小丛哥谈恋爱,一边出来相亲,那这人品……堪忧。” 众人一愣。 梅玫忙打圆场:“可能搞错了,人家姑娘也没说是女朋友。吃饭,吃饭,不烦神哈!” 周牧也瞄了一眼王知予,找个上卫生间的机会,溜达到芙蓉阁门口,偷摸听了一阵,廉程还真是相亲,都说到生孩子的事情了。 周牧也气不过: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结果他哥在自家门口被人挖了墙角,绝对不行。 他正在门口徘徊,不巧廉程推门出来,两人撞在一起。 周牧也讪讪的:“路过!” 廉程心道:我信你个鬼! 廉程故意问他:“要不要进来吃点。” 周牧也来了兴致:“行呀!你们点了啥?兴德馆的招牌菜是芙蓉虾饺,你们点了吗?” 他边说边往里面挤。 廉程心道:他脸皮够厚,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廉程大方地给郑家伟介绍:“我室友的弟弟,你俩先聊。我出去打个电话。” 待廉程出了包间,周牧也对郑家伟说:“我其实是他男朋友的弟弟。” 郑家伟摆明不信:“不会的,廉程没必要对我撒谎,如果她有男友,她会告诉我。 周牧也脸都绿了:他可真轴。 廉程不在,两人都兴致寥寥。 廉程在二楼走廊尽头给程敏茹回电话。 她一连打来两个,说有急事。 “你外婆留给你的房子,你一直在出租吗?” “嗯!” “别租了,卖掉吧!” “为啥!” “老小区的房子没有持有的价值……” “就是卖掉了我也不会把钱拿给你买房。” “……算我借的行吗?” “不行!”廉程直言:“妈,外婆之所以不把房子留给你,就是担心你卖了养男人。” “你瞎说什么?你一个小姑娘动不动就养男人,你臊不臊!” “妈,我一个小姑娘都知道男人不可信,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上杆子给人掏钱买房养儿子。” “啪”的一下,程敏茹把电话给挂了。 廉程气得浑身发抖。 外婆去世前,把房子,现金,家里值钱的物件,一股脑地列到遗嘱里,留给了廉程。 外婆说:“你妈,耳根子软,经不住旁人哄,别人一哄她就掏心掏肺的。你呢,随她折腾,要是她哪天万一落难了,你拉她一把,别给她落空地就成。” 果然,碰上孟庆海这个嘴上抹蜜的渣男,程敏茹是彻底陷进去了,一门心思的要和孟庆海筑爱巢,连廉程她都懒得管。 当年,程敏茹和廉传沛好的时候,外公不同意。 外公说廉传沛:“心眼多,不安分。” 但是,程敏茹是恋爱脑,她坚持和廉传沛结婚,不同意就跳河。 两人结婚后,外公动用关系把廉传沛从乡下办事处调到市局,廉传沛心高气傲不甘心当个科员,索性辞职下海,成立了一家外贸公司,外公为了女儿,只能全力支持,出钱出力出人,扶持廉传沛在京港商圈站稳脚跟。 结果呢,凤凰男飞上枝头,赚得盆满钵满后,第一件事就是抛妻弃子。 果然,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两人离婚后,廉程再没主动和廉传沛联系过,倒不是她要和妈妈程敏茹同仇敌忾,她就是单纯地瞧不起廉传沛。 起初,廉成沛还会时不时地打来电话问她的情况,见她不冷不热的应付,再加上小三不太希望廉传沛同原配这边联系,他俩的关系淡了也断了。 “廉程!” 廉程寻声回头,周慕从! “……周牧也说你没过来。” “哦,我,嗯,刚忙完。” 周慕从一上二楼就发现走廊尽头的廉程。 她正在打电话,说到激动处,肩膀抖个不停,等她挂了电话,周慕从走近才发现,她居然在哭。 第22章 ☆、22年少的爱慕 周慕从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廉程:“谁欺负你了!不会是你那个相亲对象吧。” 廉程接过纸巾,背过周慕从,擦干眼泪:“不是……等会。” 廉程转身看向周慕从:“你怎么知道我来相亲,咳,周牧也!他属喇叭的呀” 周慕从答非所问:“你结束了?我送你回去。” “你,能回去?”廉程将信将疑。 “嗯!”他不擅长应付长辈,不打算出现。 可郑家伟还在包间呢。 “你等我一会,我去结个账,然后给郑家伟打声招呼。” 廉程着急往楼下跑,被周慕从一把拽住:“我帮你结过账了。” 廉程:…… “……顺便结的。”周慕从指了指芙蓉阁旁边的翠青阁,“我爸他们在旁边。” “哦,那,那我把钱转给你。”廉程掏出手机,被周慕从轻轻抓摁住,“不用了,就当我请你和相亲对象吃饭。” 廉程:…… “你去打声招呼,我在一楼等你。” “嗯!” “……别告诉周牧也我在。”否则,今天他是走不掉的。 廉程乖巧地进了包间,看见周牧也和郑家伟两人全神贯注地瞅着手机打游戏。 周牧也时不时地惊呼:“我去,牛掰,哎呀呀,芭比q了。” 郑家伟一抬头看见廉程,收起手机:“廉程。” 第32章 “郑先生,账我结了,我有事先走。周牧也,你也赶紧回去吧。” 周牧也“噌”的一下站起来:“完了,把我爹妈给忘了。” “瑞思拜了,两位。” 走到门口,周牧也又不死心地对郑家伟说:“记得推给我。” 郑家伟比了一个“ok”:“一定不会忘。” 周牧也还是不放心:“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郑家伟连连点头。 等周牧也离开,郑家伟对廉程说:“我朋友开发的一款单机游戏,还在测试阶段。刚刚我们试了一把。” 廉程笑着提醒他:“他正在读高三,紧张得很。” 郑家伟淡定地说:“放心,他不会沉迷游戏的,顶多算是好奇。他刚告诉我,他想考国防大学,将来保家卫国,我觉得一个目标明确,志向远大的人,绝对不会让自己沉迷游戏。” 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明明是我请你吃饭,你却把账结了,是不是说明,我还能再回请你一次。” “那倒不必。郑先生……” “廉程,你可以叫我家伟。”他微笑 地纠正她。 廉程突发觉,郑家伟和郑宜佳他们姑侄性格很像,温柔且强势。 比如现在,他看似彬彬有礼,却给廉程一股无形的压力。 “那咱俩aa吧。” “好呀,我加你微信。” 廉程神情一顿,觉得自己似乎上当了。 两人加上微信,步行到一楼,郑家伟提议:“我送你。” 廉程干脆地拒绝了:“我等朋友一起,再见,郑先生!” 周慕从迟迟不至,廉程坐在一楼的休息厅百无聊赖,给周慕从发信息:哪呢?周队? 周慕从:稍微等我一会。 周慕从被困住了。 他撞见了下楼结账的王正伟,也就是王知予的爸爸。 王正伟好歹是长辈,此时再走,不合情理。 周慕从跟着王正伟进了包间。 王正伟兴奋的拉着周慕从:“瞧瞧谁来了。” 周牧也刚回来,看见周慕从一把抱着他:“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像长臂猿一样攀在周慕从身上。 周慕从把他扒拉下来,给众人打招呼:“爸,梅姨,陈姨。” “小从呀,见你一面可真难。”陈薇一边说,一边招呼王知予给周慕从拿餐具。 “你要是忙,不用特意赶过来。”梅玫给周慕从盛了一碗汤,“开车了吧,别喝酒。” “就是,你还特意赶来把账结了,不至于呀。” 王正伟下去结账,前台说,一个小伙子结过了,他正琢磨着是谁,一扭头看见周慕从。 周慕从身材颀长,在人群中有点扎眼。 “应该的,王叔。” 周书玉了解周慕从,特意赶来结账,这事周慕从不会做。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隔壁的小姑娘。 周书玉瞅了小儿子一眼,周牧也赶紧低头吃饭,一幅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样子。 周慕从端坐着,唇角带笑,他从小就长得好看,眉眼有几分像苏瑾,隽秀清俊,眸光宽和周正,好脾气地同长辈说话。 “你女朋友呢?不带给我们介绍。”王知予问。 众人也望过来,等着周慕从的答案。 只有周牧业,头更低了,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 “她不是我女朋友。” 王知予松口气。 陈薇笑着同梅玫说:“我就说嘛,小从要是谈女朋友了,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周书玉又问:“那你说周六要带回家的朋友就是她?” 周慕从没有否认:“确切地说,她应该是我的室友!” 见众人疑惑,周慕从正色道:“我把我妈留下的房子租给了她。” 这句话仿佛平地一声惊雷,瞬间让房间里陷入了死一样的静寂。 王知予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星瀚小区?你不是说那房子除非拆迁,否则,谁都不能踏进去半步吗?她凭什么?那是苏瑾阿姨……” “王知予你给我闭嘴。”陈薇斥责女儿:“就你话多。” 空气凝滞,谁都没有再开口。 周慕从微笑起身:“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梅玫忙起身:“小从,周六有空回家吃饭,你大姨和外婆也过来。” “好。” 周书玉补了一句:“带上你朋友。” 下了楼,周慕从环顾四周,发现廉程站在店外槐树下打电话。树上挂的红灯笼垂下来,橘黄色的光撒在她身上,形成一层暖暖的光晕。 她背对着周慕从,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无聊地踩着脚下的枯叶。 过了很久,廉程终于挂了电话。 微信里弹出周慕从发来的消息:我在你身后,停车场! 廉程赫然转身。 暮秋的晚上,路边的老树枯木萧索,寒意凛然,周慕从穿了一件藏蓝色的外套,依着车站立,夜色里,他指尖的烟头跳跃着猩红的光。 廉程一路小跑过去:“不好意思,我妈打的电话。” 周慕从摁灭手里的烟,示意廉程上车:“走,回家。” 廉程身形一顿,他说“回家”,一股暖流充斥着胸腔,廉程略有动容。 周慕从开车带着廉程从王知予身边呼啸而过。 王正伟指着周慕从的车:“刚那是小从吧。” 陈微“啧”了一声,嫌弃丈夫没有眼力劲,没好气地说:“看错了。” 王正伟没敢再吱声。 坐上车,陈薇对王知予说:“你呢,安安生生的找个男朋友,别惦记周慕从了,那小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王正伟附和:“就是。闺女,咱家不差钱,你长得漂亮,工作又好,想开点,四条腿的猪满大街都是……” “你闭嘴。”陈微斥责丈夫:“不爱听你讲话。” 王正伟知趣地闭上嘴巴。 王知予目光散漫地望着窗外,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 她对周慕从到底是年少的爱慕,还是成年后的爱恋,她有时候也搞不清楚。 但是一想到,将来他身边女人不是她,她就觉得心里又堵又闷,乱糟糟的。 第23章 ☆、23丢失的笔记本 廉程跟在周慕从身后,等着他开门,但是周慕从迟迟未动。 “怎么了?忘记密码了” 周慕从欠了欠身子,开门让廉程先进去:“……我去抽根烟,你先进去。” 廉程“哦”了一声。 待廉程关上门,周慕从的目光紧紧盯着角落里的烟屁股,它像是被人踩扁后不小心踢到这里的。 周慕从职业习惯作祟,从口袋里掏出证物袋,把烟屁股装进去。 他抬头看监控,原本冲着安全出口的摄像头,被人移动到朝下的位置……一股凉意直抵周慕从心口。 廉程在等他,还贴心地给他泡了一杯茶。 “周队,你不用刻意去外面抽烟,我对烟味不敏感。” 周慕从疑惑:“你闻不到烟味?” “……也不是!” 廉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相对于大家都能嗅到的气味,她更害怕、讨厌、恐惧旁人嗅不到,而只有她自己能嗅到的气味。 周慕从坐在她对面,两人近在咫尺。 周慕从眼神中透露着不解:“你怎么分辨,这个烟味到底是因为我吸烟,还 是我本身散发出来的气味。” 她倾身,尽量靠周慕从近些:“你想问,万一这人喷了香水,我是不是就嗅不到他身上的气味了?” 周慕从没有否认。 “以前,我们用赵晓棠的表哥做过实验,在他身体喷上各种香水,但是我还是能嗅到他本身的气味。” 廉程蹙眉,想用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这个诡异且无用的特异功能:“嗯……就好像,有人戴着红外透视镜,能通过你的衣服,看到你衣服下面的身体轮廓……明白不?” 周慕从大概明白了。 “……我爸身上什么气味?” 他个子很高,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此刻,他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手背上青筋凸显。 廉程下意识地后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和我一样,没有?” 当然不是。 周书玉从她身边走过的一瞬间,她隐约嗅到他身上有一股青苔藓味,湿哒哒的,不重,但是,廉程不喜欢。 廉程“轻咳”一下,认真回答:“其实,大多数男人身上散发的气味很淡,因为,我们都是普通人,欲望吗,无非就是有钱有房有车……这些俗世的欲望不会对生命造成威胁。所以,大部分人身上的气味很淡。” “即便超雄除,幼年时也不会有很重的气味,只能说,这部分人会随着年龄增长爆发出强大的破坏力,对其他人的生命安全造成了威胁,身上的气味才会越来越浓烈,越刺鼻,越难闻。” 第33章 “气味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他的经历产生变化……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周慕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旦你闻到了对方身上有刺鼻的味道,说明这个人很危险,会对其他人的生命造成威胁,或者即将造成威胁。”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总之,气味越重越危险。” “李志良什么气味?” “……劣质的桂花香水,刺鼻!” “孟哲呢?” 廉程咬牙切齿:“烂韭菜味。” “……你今天的相亲对象呢?” 廉程一愣:“嗯……有股淡淡的玫瑰花的味道。” “这说明什么?” 刚还陷在沙发里的周慕从直起身子,直勾勾的盯着廉程。 廉程发现,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见不着底,仿佛藏着一处暗河,幽暗不明。 两人对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终于,廉程扭过头,实话实说:“这说明,他就是个普通人,当然了,也就是现在,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鬼知道。” 廉程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变成了小声嘟囔。 她想起了哥哥廉修。 廉修身上一直是淡淡的桂花香,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劣质桂花香水,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我哥……和李志良身上的气味很像,所以我想,他死之前,应该经过和李志良差不多的事情……周队,我哥的案子能重新调查吗?” 她的声调很软,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绕在他心底一颤一颤的,他眸色一沉,手猛地握成一个拳头,连骨节都微微泛白。 周慕从蓦然起身,踱步到阳台上:“……暂时还不行。” 廉程大概猜到了。 她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似乎想要掩饰什么。 随后,她又佯装风轻云淡,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没事的,我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对不起,廉程!” 房间静谧,窗外夜色深暗,树木悄然静立,指针在墙上滴答滴答走着。 客厅的窗帘拉上了里面那层轻纱,风吹起,透进来一丝凉意。 猛然之间,周慕从脊背绷直,心脏骤然收紧,他走之前明明是把窗纱是拉到两边的:“……廉程,你刚拉了窗纱?” 廉程回过神,摇头:“没有呀!” “廉程!”他喉咙发涩:“去卧室看看,有没有丢重要的东西?” 廉程一脸懵:“重要东西!我没有什么重要东西……” 说完,廉程脸色微变,她冲进卧室,打开行李箱里面的夹层,颤声说:“……我哥的笔记本不见了。” 周慕从跟进来:“你再找找。” 廉程发慌:“那是我哥唯一的遗物。我妈差点烧了,是我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 廉程翻遍了所有物品,最后确认,廉修留下来的笔记本丢了。 廉程生平第一次觉得慌乱恐惧。 周慕从轻轻揽住廉程因为害怕抖动的肩膀:“别急,今天我们先住酒店。” 周慕从驱车去了酒店。 酒店大厅灯火通明。 “要两间房,廉程,把你的身份证给我。” 廉程捏着身份证,喉咙发紧:“……周队,能要一间吗?” 周慕从愕然! 廉程大囧,声音越发小,蚊子嗡响一般:“……我害怕!” 她心里总有一根不安的弦绷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她周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但是,要求和周慕从住一间,确实,太过分! 廉程局促地低着头,鼻尖上密密的汗,因为害怕,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前台的工作人员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还要吗?” 沉默三秒,周慕从对前台的小姑娘说:“……一间标间。” “不好意思,目前只剩大床房。” 周慕从…… 廉程生怕周慕从拒绝,赶紧说:“没关系,我们就要一间大床房!” 幸好,房间里有沙发。 廉程周慕从放下行李,“你……先去洗澡。” 廉程“嗯”了一声。 暧昧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开来,像是一股缠绕的暗香,将两人缠住。 廉程莫名的心慌意乱,她低头拿换洗的衣服,听见身后的周慕从轻咳一声,去了阳台。 周慕从心事重重,他翻看家里的监控,发现漆黑一片,廉程搬到他家不过一个月,对方已经熟门熟路黑了监控,偷走笔记本。 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廉程极有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生活在某人的监视下。 难道仅仅是因为廉修的笔记本? 廉程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发现周慕从盯着手机发呆,而手机屏幕漆黑一片。 “廉修的笔记本,上面都记了些什么?”周慕从抬头问她。 廉程想了想:“就流水账,每天的行程计划……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中间有几页撕掉了。” 周慕从抬头,廉程刚从卫生间出来,双颊红彤彤的,裹着厚厚的家居服,头发湿漉漉搭在胸前,身后是袅袅氤氲。 他微微一怔,随即垂下头。 “关于廉修的笔记本,你拿给别人看过没有,比如赵晓棠……” 廉程赶紧否认:“没有,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看过笔记本。我哥去世以后,笔记本一直是我保管。这么多年了,谁还会惦记我哥的笔记本?” 周慕从抱臂沉思:“如果不是你,那就是廉修出事前,把关于笔记本的事情告诉了别人。” “……那这个人是不是和我哥的死有关?笔记本里有秘密和我哥的死有关?” 不是没有可能! 四目相对。 周慕从眼神凌厉。 廉程紧张地问:“我说错了。” 周慕从摇头:“或许……你说对了。” 廉程欣喜,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有了盼头,她兴奋地攥着周慕从的手腕:“周队,那这次我哥的案子是不是就有希望重新调查了。” 她掌心滚烫,灼得周慕从心头一滞。 他适时地抽出手腕,安抚她坐好,起身去了卫生间,拿过来吹风机。 廉程忙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周慕从示意她坐下:“我来吧!你不是胳膊疼吗?” 廉程嗫嚅:“……好多了。” 电吹风的热气自上而下,周慕从指腹穿过她的头发,廉程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她佯装无事,漫不经心地摆弄着 手机,心里却早已百转千回。 “你休息吧!等明早我去队里再处理。” “哦!” 周慕从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搭在身上,合衣睡在沙发上。 第24章 ☆、24她被人监视着 早起,周慕从送廉程去公司,叮嘱她:“下班我来接你,至于去哪住,等我检查过房子,我们商量后再做决定。” “好。”廉程听话的应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被人监视,对方似乎还和哥哥廉修的死有关。 此时的廉程恨不得以身入局,把真凶揪出来,可现在她要先听周慕从的。 刚到办公室,廉程发现办公桌上面摆了一束花,廉程一怔。 张兰青笑眯眯地说:“爱慕者!” 廉程抽出里面的便签,落款是:郑家伟。 廉程心里叹气:难道昨天她说得不够清楚? 她赶紧给郑家伟发去微信:谢谢。但是请以后别送了! 郑家伟:当一个朋友的祝福可以吗。我希望你今天开心! 廉程心里翻了一百八十个白眼,但是依旧要客客气气地回他:谢谢,你也一样,心意我收到了,但是请以后不要破费了。 说完,她屏住呼吸把花扔进了垃圾桶。 自从哥哥廉修去世后,她对花过敏,花香会让她产生极大的心理不适,会让她焦灼不安,浑身长满红疹。 但是,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包括,赵晓棠。 送过廉程,周慕从一脚油门去了队里,把口袋里的烟屁股递给于行:“让技术部看一下,和上次在廉程出租房门口发现的烟头是不是一个人的?” 周慕从早上回家洗了把澡,换了身衣服,此刻,头发湿漉漉的。 “你昨晚又住队里了。” 周慕从深吸口气,郑重其事地对于行说:“我家昨天进贼了,网络被人干扰了。等会你抽空和我回家一趟,查下小区监控。” 于行震惊:“丢了重要东西” “嗯!” “哪个小偷这么不长眼,偷东西偷到你家!丢了啥?” 顾肖和李舒格还在食堂吃饭。 此刻,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慕从压低声音:“我先提前给你打声招呼,廉程租了我的房子……把嘴巴闭紧,听我说。我和廉程,只是房东和租户的关系,没有别的关系,你别咋咋呼呼的。” 第34章 于行知趣地闭紧嘴巴:“明白!你和廉程在同居,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你给我滚蛋!” 眼见周慕从的锤头要落下来,于行机灵地躲开:“明白,保密!” “人家还是小姑娘,你少给我乱说。” 于行“嘿嘿”笑着:“你都没发现吗,你特别关心廉程。呐!”于行朝周慕从桌子上努嘴:“上次廉程手臂被刀划伤,你还买了好多创伤药,咋没送出去呀?” “……你怎么乱翻我东西!” “谁乱翻了,你就放桌子上,还是我给你收拾到抽屉里的。” “我买给自己的不行吗?就你事多。” 于行叹口气:“成,买给自己的。周慕行同志,你就嘴硬哈!” 周慕从懒得和他啰嗦:“收拾东西,咱俩马上走。” 物业经理武城认识周慕从,离老远给他打招呼:“周警官,我正说要给你打电话呢。” 今早起的时候,周慕从去了物业,说了自己的情况,果然,网络出故障的不止他一家。 “昨天晚上就有业主反映说,网络不好使。电信公司的人今早来维修了,但是没查出啥问题。现在网络也恢复了。” 周慕从和于行跟着武城去了监控室。 周慕从住的星瀚小区是京港最早的一批装电梯的小区,也是有名的富人区,里面除了大平层就是别墅,里面种了大量的一年四季常青的绿植,即便是深秋,依旧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这就导致有监控的室外,视线遮挡严重。 武城面色难堪:“回头我让人给剪下树枝。” “找下昨天下午6:30之后的16栋左边电梯口的监控。” 周慕从所在那栋监控倒是清晰,从6:30他出去找廉程,到晚上9:50,他和廉程回来,除了送外卖的进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技术部在周慕从客厅里的花盆里发现了一枚微型摄像头。 于行捏着微型摄像头,面色凝重:“廉程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两人心事重重地回到队里。 顾肖匆匆地跑过来:“辛筱月来了,在接待室呢!” 于行和周慕从对视一眼,疾步到接待室。 去年1份的时候,薛明猥亵了们同校的一个女生,叫辛筱月。学校因为担心事情闹大,没有报警,被猥亵的女生转学了。也有人说,不是猥亵,是性侵。 薛明遇害后,周慕从让顾肖和辖区的女警去过辛筱月家,想问询关于薛明猥亵辛筱月的具体情况,但是没有见到她。 主要是辛筱月的妈妈非常排斥警察:“都问过多少遍了,你们怎么又来了?没完没了。我们是受害者……你们倒是去问那姓薛的呀!” 辛筱月的妈妈眼泪汪汪,说着说着便哭起来。 问询不太顺利。 没想到,辛筱月居然找过来了。 顾肖心事重重:“我找到她的微博,留了一个电话号码。今天上午的时候,她给我电话,说有事情想要当面说,我寻思着你们也快回来了,就让她等了一下。” 辛筱月局促地坐在接待室,紧张不安。 她看到周慕从他们进来,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警察叔叔……” 周慕从示意她坐下,又让同行的女警给她倒了一杯。 辛筱月紧紧地握住杯子,指骨节微微泛白,却努力克制着,她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水,直到把一杯水喝完,依旧紧紧地攥着纸杯。 显然她异常紧张。 “我叫周慕从,是队里的负责人。你有事可以告诉我。” 辛筱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是被迫的,不止我一个!” 众人均是一愣。 顾肖想要问什么,被周慕从制止。 他眼神鼓励辛筱月继续说下去。 “……每周五下了自习,薛明就会把班上的几个女同学接走,然后第二天早上才送回来。” “我是转校生,之前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 天,薛明来到女生宿舍……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在宿舍!” 辛筱月浑身发抖,大口地喘着气。 女警上前安慰她:“没事,慢慢说。” 辛筱月双手使劲地搓着:“他,他……” 顾肖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辛筱月抓起杯子,一饮而尽。 “……他强奸了我,还威胁我不许告诉家长,否则,他,他就把我送人,送给别的男人,像我们班其他女生一样。” 辛筱月把头埋得很低,声音越来越小:“……我太害怕了,李绕绕每次回来,身上都是伤,我害怕,呜呜呜……” 众人震惊不已。 周慕从迅速得到两个结论:还有其他的受害者,团伙作案。 辛筱月声音逐渐发抖:“……第二天,我告诉了班主任季老师,季老师说先核实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报警。后来,我妈就来了……呜呜呜,她说,为什么他不找别人,偏偏找我……薛明威胁我,说我要是乱说话,就把我的裸照发到发到学校论坛……呜呜呜!” 大家面色沉重,校园中的一旦发生类似案件,如果当事人不坚持报警,校方通常都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肖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气愤地说:“怎么当父母的!” 于行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情绪。 辛筱月抹了一把眼泪:“我妈不知道我过来,……我得回去了。” 她踉跄地站起来:“……薛明是不是死了。” 顾肖点头。 “你听谁说的?”周慕从问 “李绕绕!” “你和同学一直保持联系?” “只有李绕绕和我有联系。” 周慕从叹口气,吩咐顾肖和女警:“你俩把人送回去。” “于行,咱俩去学校。” 培本国际是一家私立高中,老师都是外聘。这里的学生要么学习好,要么家境好。 学习好的学生属于学校特招,学费全免,提供食宿。辛筱月就是。 辛筱月的班主任季云在薛明猥亵事发后的第三天就离职了。 李绕绕也转学去了余川。 辛筱月办理了休学。 校长高明超在外地开会。 接待他们的校务主任陈利凯一问三不知。 辛筱月的同学更是退避三舍,集体缄默,显然,校方交代过他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于行一阵头大。 周慕从远远地望着高三(18)班的教室,若有所思。 辛筱月宿舍一共四个人,除了李绕绕还有洪春辰,范瑶。 周五晚上下了晚自习,洪春辰,范瑶被父母接回家了。 李绕绕和男友逃课去了酒吧,晚上睡在了酒店。 这些,都已经核实过。 此时,正是课间休息,周慕从于行两人借着上洗手间绕到了高三(18)的楼下,走廊上一个男孩居高临下,有意无意地瞄向周慕从这边。 于行小声嘀咕:“盛昱,他爸是玉龙制药的法务。之前,顾肖问询过他,事发那天,他回家了。” 周慕从摁灭手里的烟,对于行说:“走,就他了!” 第25章 ☆、25他知道她起了杀心 周慕从和于行一前一后堵住了盛昱。 男孩个子很高,几乎和周慕从齐平。 他穿了件格子外套,牛仔裤,青春洋溢。看到周慕从他们,面露不屑:“你们是要问薛明的事吧,不是凶手抓住了吗?” “谁告诉你们凶手抓住了?”周慕从反问。 盛昱面色微怔,直言:“我们私下也会议论,再说,你们都来学校问过几茬了。只要不聋不瞎,多少都能听到一点风声。” 于行笑吟吟地问他:“你们私底下都怎么议论薛明?” 盛昱眨眨眼睛:“你少套我话。校长给我们开过会,谁来都不许乱说,特别是对警察。” 于行上前,嘿嘿一笑,揽着他的脖颈:“那你还给我使眼色,让我等你。” 盛昱挣脱于行,退了几步:“你眼神倒是挺好的。警察叔叔,我就多瞅了你两眼,你至于吗?” 于行耍起无赖:“我不管,你让我在这等你的。要是别人问,我就说你找得我们。” 盛昱急了:“你别胡说。” “行了盛昱,我们言归正传,关于薛明,你知道什么?” 于行拿起电话吓唬他:“你要不说,我就给你爸打电话,说你逃课。” 盛昱瞪了他们一眼:“薛明是我们学校的刺头,谁都不敢招惹他,我也一样。他自己建了个群……叫什么,哎哟,我忘记了,反正就是cosplay,几乎每周末都参加活动。” “……辛筱月也参加了这个活动?”周慕从问。 盛昱“嗯”了一声,小声说:“我们班的女生大部分都参加了……他只要女生。” 周慕从和于行对视了一眼。 周慕从又问:“他们在哪搞活动,有场地吗?” 第35章 盛昱眨眼睛:“我不知道。” 他肯定知道。 于行又拿起电话:“我真的给你爸打电话,说你逃课,你都高三了吧……” 盛昱面露难色:“西山艺术街区,好像是,我听同学说过。” “哪个同学?”周慕从追问:“李绕绕还是辛筱月。” 盛昱咬咬牙,不说话。 周慕从叹口气:“把你手机给我。” 盛昱把手机往后背了背:“……辛筱月。” “她经常参加吗?” “嗯!” “她退学之后,你们三个常联系吗?” “……偶尔联系。” “关于薛明猥亵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盛昱攥着手机,骨节泛白,怒气抑制不住:“……我让她报警,她不敢。后来我们学校给了补偿,就不了了之了。” 于行一愣,还有补偿这回事,辛筱月并未说。 周慕从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回去好好上课。” 回到车上,两人一阵沉默。 两人心知肚明,辛筱月隐瞒了部分事实。她之所以敢来找周慕从他们,很大原因基于薛明已经死亡,她肯定有些事情警察查不到。 周慕从回去又翻了薛明的卷宗。 李志良实施犯罪当天,假扮外卖员,进了薛明的公寓,杀害薛明之后,他给警察打电话自首,然后跳河身亡,一鼓作气。 但是,案子有个最大的疑点,就是李志良作案动机不明。 李志良到底为什么要杀害一个和他毫无关系,毫无交集的一个人? 除非是买凶杀人。 那辛筱月就是关键。 于行敲门进来:“西山艺术街区确实经常搞一些活动,什么艺术画展,动漫展的都有。” “薛明的手机恢复了一部分信息,但是很奇怪,关于cosplay的事情一点都没提到。” 于行一拍脑门:“他应该还有一部分手机。” “他们不是还有个群吗,专门cosplay。”周慕从问。 “那这样的话,我们得再好好问问辛筱月。” 周慕从摇头:“我们换个人问。” 于行眼睛一亮:“……李绕绕。” 李舒格和顾肖即刻出发去了余川。 周慕从在一帧一帧翻看监控。 翻着翻着,他突然眼前一亮,这个快递员很像孟哲,他跟踪廉程!周慕从惊出一身冷汗。 早到了下班时间,周慕从给廉程电话,无人接听。 周慕从忐忑起来,他打开家里监控,空无一人,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8:22分,廉程去哪了。 周慕从再打廉程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而廉程最后发给他的微信居然是一个“心”。 周慕从心里疑云四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此刻的廉程在凤凰山脚下的一个废弃民宿里,奄奄一息,不过,她是装的。 时间倒回到四个小时以前。 廉程踟蹰街头,犹豫着要不要给周慕从发个微信,忽然一阵异香窜入廉程的鼻腔,所谓异香袭人,大抵如此。 刚从她前面走过去的男人香气四溢,熏得廉程脑仁疼。 她控制不住地跟了上去。 男人走过喧闹的街区,来到便利店,拿了一瓶水,然后又来到一条僻静的巷子…… 廉程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等廉程再醒来,面前出现了一张令她恶心的脸。 是孟哲! “你好呀,廉程!” 廉程厌恶地扭过头:“你离我远点,我恶心你。” 孟哲一巴掌扇在廉程脸上,气急败坏地说:“恶心我!你tm以为自己是谁呀!” 廉程只觉得半边脸霍霍的疼,她咬紧牙关:“孟哲,你还年轻,别做傻事。” 孟哲“嘿嘿”笑着,掏出手机,翻了一张照片:“看见没。” 廉程看得很清楚,是精神鉴定报告。 孟哲瞅着廉程微微发白的脸色,阴森森地说:“大二那年没做完的事,今天,咱俩继续。” 孟哲家境好,人长得帅,女孩子青睐他,唯独廉程瞧不上他。 刚开始,孟哲以为廉程面薄腼腆,不好意思同他说话,或者是在和他玩欲擒故纵,后来才发现,她是真真切切地厌烦他,对他避之不及。 他请大家吃饭,独独她不去。 他请大家喝奶茶,他把奶茶送到她手边,她都不接,嫌弃得很。 他和苏曼曼谈恋爱,廉程居然对苏曼曼说,让她离自己远点,说他身上气味难闻,有暴力倾向,那一刻,孟哲的对廉程的愤憎恶到了极点。 “你笑什么?”孟哲俾倪她。 廉程敛起微笑,风轻云淡地说:“你,对我就这么念念不忘?为了弄死我,还特意给自己整了个精神鉴定报告。” 孟哲倾身,恶狠狠地捏起廉程的下巴:“你说呢!” 此刻的廉程被反绑着双手,动弹不得,孟哲料定她翻不出花样。 廉程粲然一笑:“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杀了我,再做精神鉴定报告也不迟。” 孟哲脸色阴沉。 “苏曼曼知道吗?我都快死了,能给我透个实话吗,让我做个明白鬼。” 孟哲饶有兴趣:“你想知道什么?” “你和苏曼曼,早就想杀我了吧。大二那年没做成,之后,你一直念念不忘,想得发疯。” 孟哲阴恻地笑着:“嗯。所以后来,苏曼曼告诉我,你在网上接活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孟哲看了赵晓棠的每一次直播,确定赵晓棠口中所说的能闻气味辨别渣男的人就是廉程。为此,他还特意找人做了一份精神鉴定报告,确保杀了廉程之后,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你这属于预谋杀人呀!精神报告也不行。” 孟哲笑得有恃无恐:“廉程呀,如果我没有记错,咱俩之间,你的精神状态更糟糕吧。你还住过精神病院呢!” 廉程笑了,笑意盎然:“所以啊,我杀人也不犯法。” 孟哲一怔,只觉得下身一阵剧痛,颓然倒地。 廉程手里多了一把美工刀,刀尖滴血! 周慕从赶到的时候,廉程呆坐在角落里。 “廉程!”他喊她。 廉程机械的转过身,满脸戒备地看着他,眼中布满了惊恐和不安。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寸许,却有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又似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周慕从靠近,想要揽过她的肩膀,但是,最终,他放弃了。 “受伤了吗?” 廉程摇头。 李舒格急匆匆地赶过来,对廉程说:“麻烦你跟我到队里做笔录。” 廉程点头。 三人车里一路无言。 孟哲因为睾丸破裂正在急诊室急救。 廉程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我下班回去,路过小巷的时候,觉得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我转身的时候,一个黑影扑过来,捂住我的口鼻,我就昏过去了。” “醒来后,就看见了孟哲,他说他有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他还给我看他的精神鉴定报告,他说,大二的时候,他就想要对我先奸后杀,可惜没有成功,现在他要继续做……” 廉程全程面无表情,却又咬牙切齿。 “这把刀是你的?” “是的,我在便利店买的,打算回去拆快递。随手放在了屁兜里,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住了手脚,就用这把美工刀,割断了绳子,袭击了孟哲。” 周慕从全程一言未发。 李舒格看了看周慕从,又瞅了瞅廉程说:“行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事我们会再找你。” 出了刑警队,周慕从对廉程说:“我送你。咱们走一走。” 李舒格看着周慕从和廉程并肩走出了刑警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总觉得不对劲。 夜晚,街灯林立,寒风炸起,廉程裹紧衣服。 周慕从适时的脱掉外套,披在廉程身上。 廉程脸色泛红,低声说:“不用。” “穿着吧,晚上凉。” 他夹克外套里面穿了件羊毛衫,朦胧的月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廉程悄声的跟在他身边,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她吸了吸鼻子,鼓足勇气对他说:“……我其实想杀了他。” 周慕从并不意外,轻声说:“……我知道!” 第26章 ☆、26信任一个人很难 廉程愕然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安,她知道瞒不过他,也没打算骗他,可是他波澜不惊,倒是让廉程惊讶。 她心虚的问:“你怎么猜出来的?” 周慕从微微皱眉,坦诚的说:“……你应该一早就嗅到了他的气味,所以才故意走小巷吧。” 廉程沉默了片刻,最终没有否认。 周慕从说得没错,她确实早就察觉到了危险,但那时的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她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冒险一搏。 第36章 孟哲把她迷晕,拖到提前停在巷口的车里,然后驱车去了凤凰山废弃的民宿。 “你考虑过后果吗?”周慕从心平气和,冷静异常:“如果孟哲不给你反手的机会呢? “……如果美工刀半途掉了呢?” “……如果我没有给你的手机装定位呢? “……但凡,其中有一点成立,你现在大概就是一具尸体了。” “廉程,你不该冒险!” 廉程只觉得此刻周遭出奇的静,静得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 她努力吸了吸鼻子,使劲按捺心中的委屈:“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廉程红着眼睛,胸口因为压抑起伏不定。 周慕从慌了神:“……你别哭,我只是担心你。” 廉程又使劲吸了吸鼻子,强撑着:“我没哭!” 话毕,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从抽泣变成了无声的呜咽。 周慕从瞬间慌了,手足无措:“……我没怪你,我就是担心你。你可以向我求助,没必要以身犯险。是不是?” 说到最后,周慕从语气完全软了下来,略带无奈。 廉程越发委屈了:“……周慕从,你设身处地为我想想……我了解孟哲,他这个人睚眦必报,上次没让他占到便宜,他肯定不会放过我……有些事警察解决不了……” 廉程心里清楚:没发生实质性伤害之前,报警没有用。所以她一定要把孟哲对她的伤害落在实处,让警察把孟哲抓个现行。 廉程尾随身怀异香的男人进了便利店,孟哲跟在她后面。 廉程向前,是扑鼻的异香,往后,是孟哲身上的烂韭菜味,在那一瞬间,廉程做了个决定,她买了一把美术刀,踹在屁兜里,然后跟在身怀异香的男人进了小巷。 不,她看似是跟着身怀异香的男人进了小巷,其实呢,她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孟哲靠近。 她兵行险着,确实迫不得已。毕竟,与其整日担惊受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他来个请君入瓮。 周慕从说得对,但凡上面有一条成了,她可能真的就死了,所以再下决定之前,她给周慕从发了一条微信。 微信上的红心是她所在便利店的logo标识,她不确定周慕从能不能找到她,她仅仅是想给自己的冲动加一层筹码。 万幸的是:周慕从给她的手机装了定位器。 万幸的是:屁兜里的美工刀没有掉。 万幸的是:坏人死于话多。 她确实是大难不死,异常幸运,她赌赢了。 此时的廉程,依旧后怕得很。 周慕从无奈地叹口气,撩起衣袖给她擦眼泪:“不哭了,是我不好。” 廉程抬头望他,四目相对……突然,廉程伸出手轻触了一下他的脸颊,周慕从条件反射似的往后躲:“……干嘛。” 廉程从周慕从脸上捻起一只小飞虫:“它偷袭你,被我碾死了。” 周慕从脸颊微微泛红。 廉程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上扬,似笑非笑:“你说,我要不要买张彩票,我觉得自己运气太好了。这么小都被我捻到了。” 周慕从了然,她哪是说虫子,她再说孟哲,再说自己这次死里逃生的运气。 周慕从轻咳一下。 雨密密地下了起来,越下越大,斜斜地砸在路上,路灯下,溅起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周慕从把廉程拽进超市。 周慕从犹豫了三秒,拿了一把伞,付了钱,撑起伞……两人并肩走在湿润的青石板路上。 “放心,以后这么冒险的事情我不会再做了。” “廉程,我只是希望你能信任我。” “嗯。” 信任一个人对廉程来说,很难。 孟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不停地强调绑架廉程是临时起意。 但是,事实证明孟哲是有预谋的谋杀未遂。 他半个月前就踩点了那处荒废的民宿,提前购买了致幻剂,捆绳,跟踪廉程。 李舒格把证据撂在他眼前。 孟哲脸色微变。 李舒格提醒他:“故意杀人未遂,通常情况下,将被判以死刑、无期徒刑或有期徒刑10年以上;即便是情节轻微,也要处3至10年有期徒刑。孟哲,请个好点的律师吧。” 孟哲脸色苍白,抖得如筛糠般,着急地说:“我要见周慕从,我要将功补过。我有情况汇报,周慕从家是不是被人偷了?” “我知道他家进小偷了。” 旁边的于行立马来了精神:“你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知道廉程和周慕从同居,那天我本来打算跟踪廉程探个底,但是有个穿外卖服的男人从周慕从家里出来……” 孟哲很机灵,他立马若无其事地去了楼上,和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警惕看了孟哲一眼,眼神犀利,他站在周慕从家门口一直等着孟哲上了楼,敲了门,确定是楼上的邻居才走。 “我一看就知道,他不是送外卖的。哪有送外卖进人家的,那天周慕从和廉程不在家。” 于行赶紧给周慕从打电话。 李舒格紧跟在于行后面:“咱头和廉程同居?我是不是听错了。” 于行白了他一眼:“同什么居,就是咱头把房子租给廉程了,是房东和租户的关系,明白不?” 李舒格赶紧点头:“明白!他俩没同居。” 于行拍了拍他肩膀,一本正经地说:“你装作不知道,千万别在头面前提这事。” 周慕从望着眼前的孟哲,冷静地问他:“男人长什么样?描述一下。” “看不清,捂得特别严实,就露个眼睛。” 周慕从把那个时间段所有进出的外卖员背影,侧影的监控调出来给孟哲辨认。 孟哲扒拉着照片,不停地否认,“不是他,也不是他……那人个不高,看起来瘦不拉几地,但是眼神特别凶狠,他就瞅了我一眼,我就觉得两腿发软。” 周慕从对于行说:“找个画像师,把嫌疑人的眼睛画下来。” 孟哲急问:“我这算是将功补过吧。” 周慕从冷冷的看着他:“我这倒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要不要?” 孟哲拼命点头。 “说说五年前,2019年6月7号晚10:08分,京大计算机学院阶梯教室发生的事情。” 廉程很漂亮,军训第一天,宿舍男人就开始议论。 但是,她也很奇怪。 她喜欢待在角落里。 一个人远远的,落寂又不合群。 孟哲尝试和她打招呼,还借这请大家吃饭,邀请她:“廉程,今天军训结束,我请大家吃饭,你也一起来。” 她兴致寥寥,当即拒绝了他:“我没空,谢谢。” 孟哲明显感觉,廉程厌恶他。 她刻意拉开的距离,不自觉皱起的眉头…… 苏曼曼喜欢他,恰好她和廉程一个宿舍。 于是,他就自然而然地和苏曼曼走得近些,来打听廉程的情况。 “她有点高冷,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傲气得很。” 她撒谎。 孟哲有好几次看见苏曼曼和廉程有说有笑地挽着胳膊去食堂。 孟哲明白,苏曼曼嫉妒廉程。 廉程长得漂亮,成绩好,又肯努力,连续拿了两年的奖学金,被人在学校的宣传栏里告白。 直到有一天,苏曼曼突然告诉他:“廉程让我离你远一点。” “为什么?” “……她说你身上的气味很难闻。说你不是好人。” 孟哲觉得不可思议:“身上的气味难闻,我吗?” 苏曼曼纠结着说:“……我告诉你廉程的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廉程说,男人身上的气味越重,说明这个人越危险。我们班,就你身上的气味重。” “……她是脑子有病吗?”孟哲脱口而出。 苏曼曼拼命点头:“谁说不是呢!” 孟哲家境好,人长得帅,从小到大有不少女孩青睐。他第一次在女孩那吃瘪,瞬间,恼羞成怒,挫败感爆棚,他决定好好地教训一下廉程。 他让苏曼曼把廉程约出来。 昏暗的阶梯教室里,廉程见到孟哲的那一刻,下意识想要逃。 苏曼曼却挡在门口……廉程迟疑的片刻,孟哲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拖到了监控死角…… 她异常冷静:“孟哲,我劝你冷静一下,别冲动。” “我身上什么气味,你倒是给我说说呀!” 孟哲红着眼睛,此刻他竟然有些兴奋。 廉程盯着他的猩红的眼睛,冷冷地说:“……苏曼曼故意的,你别信她。她就是想要看你犯错,你可不要着了她的道。” 苏曼曼着急辩解:“……明明是你告诉我,让我离孟哲远点,说他危险。” 廉程看都没有看她,对孟哲说:“……我要是你,现在就回宿舍睡觉,明早再好好想想。” 第37章 廉程太冷静了,冷静到让孟哲恼怒。 他步步逼近,腾出手把裤子上的拉链拉开,此时的廉程总算露出一丝惊慌:“……你别乱来,我来之前报警了。” 孟哲一怔,他抢过廉程的手机,丢给苏曼曼:“看看她有没有报警!” 苏曼曼的慌乱地摆弄着手机,颤声说:“她真打了110。” 孟哲气急,狠狠地掐住廉程的脖子,撕扯廉程的衣服。 苏曼曼哭喊着:“孟哲,住手,警察马上就来了。” 廉程憋的脸通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有本事你把我掐死。” 孟哲冷静下来,看着奄奄一息的廉程,找到角落里一只玻璃瓶,对准自己的头狠狠地敲了下去。 苏曼曼吓得缩在角落。 孟哲面目狰狞,厉声对她说:“警察来了,你就说是她先动手打的我,所以我才还手,我是自卫,懂吗?” 苏曼曼拼命点头。 “……是你把她约出来,我出事了,你也跑不掉。” 事情闹得不大,全靠孟哲位高权重的父母压了下去。 学校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法,说是两人互殴,因为是廉程先动的手,所以给廉程记了一次大过处分。 廉程休学转系,孟哲出国留学,他们再也没见过。 第27章 ☆、27她吻了他 孟哲承认,五年前是他和苏曼曼一起设计陷害廉程。 但是,这件事早过了五年追诉期,廉程无法再追究孟哲和苏曼曼的责任。 更何况,当时程敏茹为了息事宁人,根本没有给廉程做伤情鉴定报告,想到这,周慕从一阵懊恼,要是当时他在就好了。 周慕从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我就是想要给她一点教训,并没有要伤害她。”孟哲大言不惭:“她有精神病,动不动就说自己能通过气味能辨别渣男,这是正常人说的话吗” 于行慢条斯理:“苏曼曼说,五年前,是你让她把廉程约出来,她不清楚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孟哲冷笑:“她特意选了早就弃用的阶梯教室,她敢说她不是故意的。” 孟哲恨恨的:“就算五年前她是被动的,那这次呢!是她告诉我廉程的消息,怂恿我绑架廉程。” 那天,孟哲刚下班回来。 苏曼曼兴冲冲地对他说:“你猜我今天碰见谁了?” 她播放一段视频。 里面有个主播正在讲解如何靠气味分辨渣男。 主播就是赵晓棠。 “熟悉吗?”苏曼曼兴奋地问他:“靠气味分辨男人!她说的这个大师一定是廉程。” “等着,我过段时间把她约出来,我倒是要看看,她现在怎么招摇撞骗。” 苏曼曼说到做到,过了一个多月,有天下午,苏曼曼告诉他,她已经约了主播见面,对方是廉程。 孟哲也就是好奇,当年那个对他嗤之以鼻的女孩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那件事之后,孟哲的父母找到了廉程的妈妈,赔了一大笔钱先私了,他以留学为由头,出国躲了一年才回来。 于是,孟哲按照苏曼曼指定地点去了火锅店。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坐在审讯室的苏曼曼瑟瑟发抖:“和我没关系,我不知道他要绑架廉程,我不知道。” 苏曼曼痛苦地撩起衣袖,新伤旧痕,触目惊心。 她泪流满面:“……他就是个畜生,他有躁郁症,根本不受控制。有好几次他差点把我打死。” “你怎么不报警?” 苏曼曼痛苦拱起身子:“我害怕!” 周慕从瞧着瑟瑟发抖的苏曼曼,从她眼神中读到了“欺骗”。 人可以被训化,而虐待可以创造忠诚。 但问题的关键是,到底是孟哲训化了苏曼曼,还是苏曼曼诱导了孟哲。 审讯室里充斥着苏曼曼喋喋不休的抱怨,抱怨却是廉程:“她真的脑子有问题,你们再好好查查她,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她就住过精神病院。” 于程蹙眉:“孟哲都说了,是你怂恿他绑架廉程,还向他提供了廉程的电话和公司地址。” 苏曼曼辩解:“我不给他就打我,他非要我把廉程约出来,我知道,我约廉程她肯定不会出来,我只好装成顾客,让赵晓棠把她约了出来。” “……那天的事情,你们不是都知道吗?那天,孟哲就打算好好惩治一下廉程,没想到自己会被打。” “他小肚鸡肠,这么多年一直记恨廉程,但是,他绑架廉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两人互相推诿,但是,在周慕从看来,不管是五年前苏曼曼选择弃用的阶梯教室约廉程见面,还是五年后,她主动约廉程见面,在加害廉程这件事情上,苏曼曼貌似主观意愿更强。 周慕从跑到楼顶抽烟。 于行上来找他:“孟哲的律师来了,提出想要征得受害人原谅,拿到谅解书。” 刑事谅解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刑事责任。被害人对犯罪嫌疑人的谅解,通常可以作为量刑时的重要考量因素,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法院的判决结果。 周慕从坦然地说:“放心,他们拿不到。” 入冬后,天陡然冷了起来,早晨飘起了雪花。 廉程下班的时候,路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 廉程出了办公大楼,发现程敏茹居然破天荒地在等她。 她旁边还有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廉程一眼就认出来是孟哲的妈妈,沈玉林。 廉程佯装看不见,疾步走过,却被眼疾手快的程敏茹叫住:“你跑什么?没看见我呀!” 沈玉林款款向前:“廉程吧。好几年不见呢,长得还是这么漂亮。” 廉程冷冷的,既不看她,也不搭话,只对程敏茹说;“我得赶地铁,你要是没事就先走吧。” 程敏茹拽住她:“有事和你说。这样吧,沈姐,咱们找个咖啡厅坐下来聊。” “好呀!”沈玉林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厅:“走,我请你们喝咖啡,我们坐着聊。” 廉程纹丝不动:“就在这说。” 寒风凌冽,程敏茹缩着头:“你这孩子,咋一点不懂事呀!外面多冷,咱里面说。” 廉程冷眼扫过沈玉林:“不说我可就走了。” 沈玉林陪着笑:“就孟哲那孩子,我也是刚听律师说。廉程呀,你们都是同学,没必要这么较真,咱们各退一步。你再原谅他一次,我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纠缠你。” 廉程默不作声。 沈玉林冲旁边的程敏茹使了个眼色。 程敏茹挽着廉程:“小程,妈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你沈姨就孟哲一个儿子,我听说这事很严重,搞不好要判十年以上。这要是真判了,孟哲这一生也完了,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真的太可惜了。” 廉程面无表情地听着。 “……咱给签个谅解书,让孟哲少判些年!” “你放心,廉程,我会赔偿你精神损失,需要多少你说。” 廉程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觉得冷得刺骨。 她麻木地问:“多少都行?” 沈玉林喜出望外:“多少都行,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只要你愿意出具谅解书。当然了,如果你愿意告诉警察,这是场闹剧,你和孟哲是情侣关系,你们闹着玩的,根本不是什么绑架,那就更好了。” “妈,你也是这么想的?”廉程脸色苍白。 程敏茹觉察出廉程情绪不对,讪讪地说:“我想着,你不也没事吗,咱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廉程笑了笑,对沈玉林说:“你是不是承诺给我妈钱了,我妈现在正缺钱买房子。” “我直接送你妈一套,房子的事交给我。你只要肯原谅孟哲,一切都好商量。” 廉程甩掉程敏茹的手,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她心灰意冷,绝望至极:“妈,我是你亲女儿,你有没有心疼过我。” 伤害你的,永远是至亲的人。 廉程抹了一把眼泪:“我不会签谅解书。还有,刚才咱们的谈话我录音了,我会作为证据交给警察。沈玉林,你儿子什么德行你清楚得很,他是恶有恶报,别想着钻法律的空子。” 她又对程敏茹说:“妈,比起孟哲这种人渣,我更恨你。以后,你就当我死了。别联系了。” 说完,廉程扬长而去,留在愣在原地的程敏茹。 周慕从找到廉程的时候,她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喝酒,旁边放了七八个空啤酒瓶子。 廉程瞧见周慕从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坐,周队,要不要来一瓶。哦,你们有纪律不能喝酒。” 周慕从把她从长椅上拉起来:“回去吧,外面太冷。” 确实冷,呼气成雾。 廉程微醉,走路摇摇晃晃,恍惚的问:“……去哪,我已经没有家了!” 她把手里一罐啤酒一饮而尽,周慕从拦都拦不住。 第38章 “我哥去世后,我妈就像断了念想一样,得过且过。现在,她连我这个亲闺女都不想要。” 原来,真有做父母的不爱自己的孩子。 廉程苦笑:“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因为我不如我哥吗?可我哥已经死了,我还活着呀。在她心里,该死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不是我哥。” 廉程泣不成声:“我就这么让人讨厌吗?” 周慕从托着她,生怕她跌倒:“……廉程,你很好。” 廉程懊恼的甩开周慕从的手:“……你骗人,你别安慰我了。我心里知道,我糟糕得很……” “不是的,廉程,你很好……特别好。” 廉程怔怔地望着她,醉眼朦胧。她眼前的周慕从不停地晃悠,晃得她头疼。 “你别动,周慕从!” “……我没动。” 廉程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周慕从头皮发麻,感觉有什么东西频率漏了一拍,整个人不自在了。 廉程不肯作罢,攀上他的脖颈。 周慕从感觉到那滑润的香气在舌尖缠绕,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让他的思维一片空白。他忘记了思考,只由着本能抱紧了廉程。 第28章 ☆、28谁是主谋 早上起来,廉程头昏脑涨。 她头发乱糟糟站在客厅,看着忙里忙外的周慕从,一阵恍惚,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她很少早起见到周慕从。 “今天周六,我调休了一天!过来吃早饭,我有事和你商量。” 廉程洗漱完,乖乖地坐在餐桌旁,拿起一根油条 ,炫在嘴里。 直到周慕从坐在她面前,廉程才发现,周慕从下唇正中有个细微的伤口,电石火光间,一些零碎的片段闪进她的脑海,她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惶恐不安。 “……廉程!” 廉程猛然抬头,脸“咻”的一下红了。 “你脸红什么?”周慕从语气温和,略带好奇。 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探廉程的额头,廉程心虚地躲开,讪讪地说:“……豆浆有点烫。” 周慕从厨房拿了拿了一把勺子递给她:“慢慢喝!” “嗯!” “廉程,关于五年前,阶梯教室那天晚上,你和孟哲,苏曼曼之间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比如,你是什么时候报的警?” 原来他是要问这个,廉程长舒口气,认真想了想:“那天晚上,我都快上床睡觉了,苏曼曼给我打电话,要我去阶梯教室,当时她特别着急。” “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了孟哲……第六感告诉我,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我就拨了110!拨通后我又挂断了。” “……后来是苏曼曼打了我们辅导员的电话,辅导员杨老师报得警。后来那个老警察还跟着我去了那医院。” “我妈坚持私了和解,因为她觉得丢人。” 廉程怅然若失:“……她觉得我丢人。她担心万一事情闹大了,大家会知道她有个神经病的女儿。她受不了。” 廉程神情落寂,百无聊赖的用勺子搅着豆浆,周慕从莫明的心疼起来,他理了理情绪,正色道:“本来你们学校有个出国研学的名额,但是事发之后,你休学转系,这个名额就落在了苏曼曼身上。” 廉程点头:“我知道。” 廉程这才恍然大悟:“你是不是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苏曼曼是主谋。是她暗示怂恿孟哲对我行凶。” 周慕从淡然地问她:“你和苏曼曼关系好吗?” “……凑合吧。”廉程又摇摇头,若有所思:“……我后来复盘了一下,苏曼曼对我虚情假意居多。她就是现在所说的顶级绿茶,只不过她全都茶到了我身上。” 周慕从笑了笑:“她嫉妒你。” 廉程不解,委屈地说:“我有什么值得她嫉妒的?” “你比她聪明,比她漂亮,比她努力,她嫉妒不是很正常吗?人的挫败感和失落感都是对比出来的。” 廉程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慕从,难以想象这些话是从周慕从嘴里说出来的,忍不住小声嘀咕:“我怎么不知道。” 周慕从继续追问:“你和你舍友的关系都不太好?” 事发之后,居然没有人肯为她说话,想来关系应该很糟糕。 廉程苦笑:“宿舍四个女生,除了我,她们都有男朋友,男朋友身上都有难闻的气味,我说过他们男友的坏话,关系能好吗?哎,后来我也长记性了,别人好坏,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也算吃一堑长一智,只不多代价有点高,直到现在还有长尾效应。 周慕从疑惑的是,苏曼曼到底在孟哲绑架廉程的过程中扮演什么角色。 于行给他电话:“头,沈玉林找你,赶紧过来。” 周慕从去了刑警队,迎面碰到于行。 他兴冲冲地同周慕从打招呼:“沈玉林非要见你,我寻思着你孤家寡人的也没啥事,呦呵,你嘴咋破了。” 周慕从神色一顿:“……磕破的。” 于行好奇心上来了,贱兮兮地问:“磕哪了呀?看着不像磕的……呀,不会是给人嗦破的吧。” 周慕从瞪了他一眼:“你够无聊的。沈玉林人呢?” “问询室!” 沈玉林委屈巴巴:“我的孩子我是了解的,绑架杀人这种事情,他不敢,除非有人怂恿他。他大二那年和廉程发生的争执,也是苏曼曼怂恿他去的。” 孟哲有躁郁症,一直在服用阿立哌唑,但是,五年前那天晚上,沈玉林赶去学校,特意检查孟哲的药,发现被换成了维生素b。 “……他一直控制得很好,怎么就突然发病了,这中间肯定出了岔子。我就把吃的药拿给医生看,才知道药被换了。” “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我不想多事。” 于行嫌弃:“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旧事重提呢?” 沈玉林从包里拿出一瓶药:“……因为这次也是,他的药又被换掉了。孟哲和苏曼曼住在一起。肯定是苏曼曼干的。” 于行和周慕从对视了一眼。 周慕从又问:“苏曼曼反映,孟哲多次对她家暴。” “不可能!”沈玉林极力否认:“她撒谎。家暴,她报警了吗?验伤了吗?都家暴了,她为什么非要和孟哲结婚?五年前,就是她怂恿孟哲犯错,自己顶替了廉程的研学名额去了英国。我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可孟哲死活不听……就像着了魔一样。” 沈玉林气急,眼泪汪汪:“警察同志,我请求你们还孟哲一个公道。” 如果,苏曼曼知道孟哲的病情,明白停药的危害,有目的引导孟哲绑架廉程……细思极恐。于行莫名的出了一身冷汗,谁能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心眼子给蜂窝似的。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并没有证据证明孟哲的药是苏曼曼换下来的。 送走沈玉林,两人回到办公室梳理案情。 “你们把手里其他的活先停下,眼下,把这个案子落定。” 大家“嗯”了一声。 “舒格,你再从赵晓棠的直播平台上查一下,苏曼曼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赵晓棠的,确定下具体时间。” “顾肖,按照沈玉林说的医院,找下给孟哲开药的医生,核实下孟哲的病情。” “于行,咱俩去孟哲和苏曼曼工作单位看看一下。。” 孟哲在一家叫万千大同的游戏公司,目前负责一款游戏的场景搭建。 对于孟哲绑架未遂这件事,同事们都支支吾吾,要么避而不谈,要么拈轻避重。 “他人挺好的。” “没怎么接触过,不熟悉。” 孟哲的上司叫王大擎。 “孟哲这段时间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吗?” “没有,他和同事关系很融洽,没听说和谁闹过矛盾。他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去了。” “你们公司谁和孟哲走得近?” 王大擎想了想:“……孟哲和陈宇良关系挺好,一个组的,他俩经常一起约饭。” 看见周慕从他们,陈宇良显然紧张,极力否认:“我和孟哲不熟,也就偶尔约个饭。” 于行怼他:“一周约五次饭,这叫偶尔约饭!” 陈宇良垂头:“……他不想回家非要找我喝酒,我能咋办?” “每次约饭,能约到十一二点,你俩还挺有话聊哈?” 陈宇良讪讪的,不再说话。 于行又问:“都聊得啥,说来听听。” “咳,就平常琐碎的一些事情。” “有多琐碎?”周慕从根本不给陈宇良思考的机会。 陈宇良语塞。 周慕从瞧出他的窘迫:“孟哲家暴苏曼曼你知道吗?” 陈宇良猛然抬头,连声调都高了:“他家暴苏曼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39章 周慕从紧追不舍:“那苏曼曼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哪知道?”陈宇良眼神闪躲。 “总不能是她自己打的。” 陈宇良眼神落在别处,拼命地搅着手指头。 周慕从又试探地问:“苏曼曼说,孟哲对她施暴,差点把她打进医院。孟哲平时看着挺温和的,对自己的老婆倒是挺狠!” “……胡说八道,就苏曼曼那脾气,她不打孟哲就是发慈悲了。” “她打孟哲?”于行声音高了八度。 陈宇良两手一摊,大有豁出去的架势:“有一次,她把孟哲胳膊给打折了,是我陪着孟哲去的医院。孟哲怕丢人,不敢对任何人说。” 周慕从和于行两人面面相觑。 “孟哲说,苏曼曼脾气怪得很,发起脾气来,像鬼一样,又吼又叫的,不是打孟哲,就是打自己。有一次,她拿起刀子就往自己 身上捅,吓得孟哲差点报警。” 于行觉得不可思议,他很难想象,身高180体重160的孟哲会被娇小苏曼曼打到骨折。 周慕从又问:“具体是哪天?” 陈宇良想了想:“大概6月份吧,具体哪天我不知道,反正,他俩关系不好,但是呢,孟哲也不敢提分手,他一提分手,苏曼曼就要自杀。” 出了孟哲的公司,周慕从给李舒格电话:“查下6月份前后,孟哲的就诊记录。” 第29章 ☆、29苏曼曼的恶意 苏曼曼是京港二中的计算机老师。 负责接待周慕从和于行的孙自立是京港二中教务处主任:“苏曼曼早离职了!” 两人一惊,异口同声:“什么时候。” 孙自立翻了翻电脑:“……6月19号!” “她主动离职?”周慕从追问。 孙自立面露难色,低声说:“她体罚学生,被家长反映到教育局,情况属实我们只能辞退她。” 孙自立生怕他们不信,从电脑上翻出照片:“你们瞧,后背都给孩子抽紫了,家长能罢休吗。” 周慕行看着照片只皱眉头,孩子背后是大片大片的青紫,看着触目惊心。 孙自立递过来一份教育局的红头文件: 苏曼曼因品行不良、侮辱学生,影响恶劣。即日起,被撤销教师资格……自撤销之日起5年内不得重新申请认定教师资格…… 文件日期是6月19号,也就是说,苏曼曼体罚学生的事情之前就已经发生曝光。 李舒格颠颠地跑过来:“6月4号晚上11:19分,孟哲挂了京港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外科,原因是骨折。骨折的部位在桡骨远端,孟哲告诉医生是滑倒跌了一跤。值班医生说,符合外力撞击导致的骨折。” 于行捏着自己的手腕,疑惑地问:“这个部位,苏曼曼是怎么打的?” 周慕从比画着:“这应该是孟哲躲闪抵挡苏曼曼攻击,才造成的骨折。” 李舒格更疑惑:“不是孟哲家暴?” 于行点头:“有点复杂,这两人都没说实话。” 周慕从提醒李舒格:“你继续。” “我查到了,从今年三月份开始,苏曼用同一个ip地址,注册了三个账号关注赵晓棠的直播,而且互动频繁。更有意思的是这个!” 李舒格放出一条聊天记录: 曼曼奥乐给:那人巨厉害,你只要让她嗅下你男友的气味,她就能判断你男友到底是不是渣男。 雪洁:你试过? 曼曼奥乐给:我当然试过,我男友就是个人渣,幸好她帮我嗅了出来。 雪洁:这么神奇吗?如果他身上都是香水味怎么办? 曼曼奥乐给:你先关注她直播…… “曼曼奥乐给就是苏曼曼,雪洁就是徐洁!” 于行一整个震惊住了:“还有徐洁的事!人死了,案子结了,怎么又跑出来了。” 李舒格解释:“苏曼曼用三个不同的账号,在线上大肆推销鼓吹赵晓棠的直播,是赵晓棠的死忠粉。” “怎么感觉越来越离谱了!”于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一边思考一边梳理:“今年三月份,苏曼曼开始关注赵晓棠的直播,之后,她体罚学生,6月19号被开除,在这之前的6月4号,苏曼曼和孟哲发生了争执,导致孟哲骨折……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周慕从沉思:“……假设,苏曼曼知道赵晓棠所说的能通过气味辨别渣男的人是廉程。而廉程又是她和孟哲的大学同学;五年前,她、廉程、孟哲之间发过一段很不愉快的往事……那么廉程就是其中的联系。” 三人正说着,顾肖回来了。 “我查了孟哲就诊的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叫仁心。孟哲从高中就在那里开药。主治医生叫肖云淼,以前是京港六院的精神内科医生,后来被仁心高薪挖走了。” “孟哲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做生意,就委托肖云淼多关照孟哲,按说,孟哲每月都要去一趟医院做心理疏导治疗,但是,肖云淼说孟哲从今年10月份开始,复诊开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几乎每周都去。肖云淼提醒过孟哲,一定要遵守医嘱服药。有一次,孟哲向肖云淼提到他的一个朋友。肖云淼怀疑,他给孟哲开的药被孟哲拿去给朋友吃了。” “朋友?”于行和周慕从异口同声地问。 “孟哲说,他有一个朋友,突然间变得暴躁易怒,会无缘无故地自残,摔东西,总之挺可怕的。当时,肖云淼建议他带朋友来就诊,但是,孟哲拒绝了。” 李舒格绞尽脑汁:“通常我们说我有一个朋友,大多是自己。但是,这次孟哲说的肯定不是自己。所以他这个朋友难不成是……” “苏曼曼!”大家几乎同时猜到了。 “那他俩到底是谁家暴谁呀!”于行忍不住问了一句。 于行一拍大腿:“得嘞,我再去会会这个孟哲。” 周慕从又把孟哲家的勘验报告调了出来。 根据孟哲的供述,事发前三天,他租了车辆,店里购买了捆绑用的绳索,以及网上购买的迷药。这些,苏曼曼毫不知情。 因为,事发前两天,苏曼曼回了余川父母家,事发后,被于行他们电话叫了回来。 看起来毫无破绽。 不一会,于行就从审讯室出来了,一阵输出:“嘴硬的很,打死不承认被苏曼曼打了,非说自己摔倒了。男人呀,面子值钱。” 于行又恨铁不成钢地补充了一句:“比命值钱。” 周慕从把孟哲的供述摆在于行面前:“再看看,有什么发现。” 于行为难地说:“我都能背出来。” 周慕从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五年前6月7号阶梯 教室,发生了孟哲、廉程和苏曼曼三人事件,虽然最终定性为互殴,但是,从目前来看,更像恶意伤害。这件事到今年6月6号已经过了五年追诉期。除非,能找到新的证据来证明这是一起恶意伤害事件。否则,廉程也没办法再追究了。” “然后呢?”于行不解地问。 周慕从继续说:“苏曼曼一直在关注赵晓棠,知道赵晓棠说的人是廉程,但是她并没有急着要和赵晓棠见面,直到6月6号,她才第一次联系赵晓棠,然后又过了三个多月才尝试和赵晓棠见面,在这之前,她一直和赵晓棠保持联系,给赵晓棠介绍顾客,让自己成了赵晓棠的忠实粉丝,赵晓棠对她非常信任,没有防备,所以,即便是她很晚约了一个郊区的火锅店,赵晓棠依然愿意赴约。” 于行懂了:“她再等过了追诉期!我的天呢?这姑娘心眼真的是蜂窝,想挺多。” 周慕从点头:“她一直在伪装自己,再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于行完全明白周慕从的意思,瞪大眼睛:“这姑娘有毒吧,这么狠。” 周慕从的目光越过于行,落在白板上:“假设她给孟哲换了药,孟哲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在火锅店里当场掐死廉程,可能也就没有后来的孟哲绑走廉程的杀人未遂了。” 于行摇头叹气:“苏曼曼第一次约廉程见面就是有预谋的。她就没想让廉程活着。” 周慕从沉思:“一个停了药的躁郁症患者,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失手杀了人,并不稀奇。” “所以,在这之前她要把自己伪装成家暴受害者。” 于行恍然大悟:“所以,她身上的伤应该是自己造成的,不是孟哲。” 于行转头又一阵叹气:“孟哲不行,那就换苏曼曼!” 苏曼曼镇定地坐在审讯室,没有丝毫慌乱。 “说说吧,你为什么从学校离职。”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作为一个老师,居然体罚学生!我要是家长,非把你大卸八块扔臭水沟里去!” 于行震惊的看着周慕从,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制止。 苏曼曼的眼里燃起怒意。 “苏曼曼,你的人生真的很失败。上大学的时候,你处处都比不过廉程。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绕着廉程,没有人会在意角落里的你。你就像一只蚂蚁,随意被人踩在脚下……” 第40章 “胡说!”苏曼曼咆哮着:“你胡说八道。” 她“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廉程狗屁都不是,你少拿她和我比。” 周慕从依旧淡定:“是吗?可是她生活得很好呀,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身边没有渣男,却有推心置腹的朋友,漂亮耀眼,有她的地方,别人根本看不见你……” 苏曼曼红着眼:“你放屁!要不是五年前我心软,她现在就是一具尸体,我就不该让孟哲停手,就应该让孟哲掐死她,她以为她是谁呀?” “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她,你不如她,你根本就比不上他。” 苏曼曼几乎疯了,她浑身颤抖,脸涨得通红,于行觉得要不是中间隔着桌子,她能冲过来,杀了他们。 没错,这就是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狰狞狠厉! 第30章 ☆、30她的沉默 苏曼曼眼中的狰狞狠厉转瞬即逝。 她嫣然一笑:“激将法对我没用。” 周慕从也笑了:“……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苏曼曼攥紧拳头,死死地盯住他:“你喜欢廉程。” 周木从大大方方的承认,毫不遮掩:“我喜欢她。” 于行懵了,心里打起了边鼓,周队这是要干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周慕从慢里斯条的继续说着:“凡是见过廉程的都挺喜欢她,是不是?” 周慕从话锋一转,转头问于行。 于行立马会意:“……嗯,对,我们都挺喜欢廉程,我见她第一面就喜欢她,漂亮活泼,还,那个,那个……”于行绞尽脑汁从嘴里蹦出四个字:“善解人意。” 周慕从还是那副不急不躁温雅模样:“……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孟哲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廉程,所以你才怂恿孟哲伤害廉程,五年前如此,五年后还是如此……。” 苏曼曼抑制不住的愤怒,眼睛胀红,额头上青筋隐现,怒声大吼:“孟哲喜欢的是我,他从大学就开始追求我。” 周慕从摇头:“他接近你只是想获取更多关于廉程的消息。其实你心里清楚,孟哲很讨厌你,他早就想要摆脱你了。” “五年前,阶梯教室事情发生以后,你威胁孟哲和你在一起,要挟他和你结婚,因为你清楚孟哲头上的伤是自己拿瓶子抡的,整个事件廉程都是受害者,而你是始作俑者。” 苏曼曼身体紧绷,呼吸急促,仿佛一头愤怒的野兽:“那又怎样,你有证据吗,都已经过追诉期了。” “……我有一份离婚起诉书,孟哲写的,现在他还躺在医院,不过相对于杀人未遂的罪名,他更担心的自己的婚姻,他现在唯一的诉求就是和你离婚。” 周慕从把离婚起诉书摊在苏曼曼面前:“孟哲真的很厌烦你!” 苏曼曼死死盯着离婚协议书,眼神骤然变得阴狠,因为极度愤怒,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扭曲,指骨攥得啪啪响。 房间里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她长声哀嚎:“我应该先杀了他。” “孟哲那个废物,一个廉程都制服不了,我都把人给他送到面前了,他居然被廉程打伤了,你说他蠢不蠢?” “是他先招惹的我。他向我献殷勤,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结果呢……我们都结婚了,他居然还留着廉程的照片,那我算什么?” “我恨廉程,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她明明是个神经病!通过男人身上的气味能辨别他是不是渣男?哈哈哈,多好笑呀!” “没错,是我告诉孟哲廉程的地址,是我不停地在孟哲面前说起廉程,他孟哲不是忘不了廉程吗,我给他俩提供机会呀,他 想要杀廉程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慕从:“你什么时候开始换掉孟哲的药?为什么要换掉他的药?” “我压根就没有碰过他的药。” 周慕从蹙眉,把一份检验报告放在她面前:“每个药瓶上都有你的指纹,还说自己没碰过?” “可能是我不小心拿了一下,我不记得了。” 于行放出一段视频。 灯光灰黄的卧室里,苏曼曼悄摸地把孟哲床头的药倒掉,换成了自己带来的药。 “孟哲偷偷录下来的,他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换他的药,但是他没有揭穿你,而是自己又去医院多开了一瓶。孟哲有个习惯,喜欢把用完的药瓶保留下来。” 于行继续说:“孟哲是躁郁症,服用的是心境稳定剂拉莫三嗪,有助于控制躁狂发作,维持情绪稳定。但是,你给孟哲换成了氟西汀,属于抗抑郁剂,抗抑郁药在某些情况下可能诱发躁狂发作。” “我只是给他换成了普通的维生素,因为我想要孩子,想要他停药,但是他不愿意。”苏曼曼极力辩解。 于行又不慌不忙地放了一段视频给她看。 这一天,苏曼曼到校比较早,她去到英语组的办公室,随即打开了一台公用电脑。 英语组的郭蕊比她迟了一会:“这么早,苏老师。” 苏曼曼解释:“我们办公室的电脑坏了,借用下你们办公室的电脑打印下教案。” 两人背对背坐着。 郭蕊在拍生活volg,正巧拍到后面的苏曼曼。 于行放大画面。 此时的苏曼曼正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躁郁症患者服用什么药会加重病情?” 周慕从瞧着苏曼曼惨白的脸色,说道:“你倒是谨慎,还特意跑到别的办公室躲过监控搜索,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李舒格发现苏曼曼用来注册视频号的ip地址是在她的学校,于是查到苏曼曼的搜索记录很多都是关于躁郁症的。 后来,学校里的老师反映,有段时间苏曼曼总喜欢到英语组的办公室上网。 李舒格通过同一个ip地址视频搜索查重,找到了这段视频。 “我查了又能说明什么?” 于行心道:死鸭子嘴硬。 “别急等着!” 正巧,顾肖推门进来:“找到了。” 于行扬了扬手里的资料:“你的就诊记录。苏曼曼,没用的,不是说你不承认,我们就没办法了,只要证据确凿,证据链完整,我们就能起诉你。” 于行接着说:“你3月16号去了余川第三人民医院精神内科开了抗抑郁[药。你自己看。这人是不是你。” 一张医院的监控照片,上面的人正是苏曼曼。 “后来你又拿着处方在网上买了氟西汀,这是你的购买记录。” 苏曼曼依旧不肯承认:“这又能证明什么?” 周慕从淡定回应:“这能证明,从3月份开始,你有计划有预谋地换掉孟哲治疗躁郁症的药,导致孟哲3月到10月期间躁郁症加重,促发了孟哲绑架杀害廉程未遂事件发生。” “而在这之前你故意激怒孟哲,把自己伪装成家暴受害者,把孟哲推向主谋的位置。苏曼曼,你才是主谋!” 苏曼曼的胳膊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难道廉程不该死吗?孟哲居然为了她要和我离婚。” 她尖叫着,发疯似的拼命用胳膊敲打桌子。最后,来了四个女警才把她制止住。 周慕从叮嘱于行:“找个心理医生,评估下她的心理健康。” 和孟哲比起来,苏曼曼更像躁郁症患者。 否则,她也不会打学生。 孟哲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医院里。 睾丸损伤导致他丧失了部分男性功能,余生也不好过。 “离婚起诉书我拿给苏曼曼看了。”周慕从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来:“至于她到底愿不愿意和你离婚,我就不清楚了。” 孟哲两眼无神地等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我从英国回来后,听说廉程休学转系了,以为这事结束了,过去了!谁能想到苏曼曼居然找到了我,她非要做我女朋友,我压根就不喜欢她,她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同意,她就去报警把我伤害廉程的事情捅出去。” “……她是个疯子,总是不停地问我,廉程说你是渣男,会家暴我,你为什么不打我。” 孟哲面如死灰,因为愤怒,忍不住战栗:“我们分分合合,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没打过她。可是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忍不住想要杀了她!” “直到10月,我才开始怀疑,我的药被换掉了。我妈给我说过,五年前我的药也被人换掉了,那是时候我就怀疑她。所以我再去医院就开两瓶药,一瓶放家里,一瓶装包里,果然,让我逮着了。” “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今年6月才过追诉期,所以我想等过了追诉期就和苏曼曼离婚。让她没法再无情威胁我。她呢,也在等追诉期过了,再算计我一次。她可真阴险。” “6月份的时候,她离职了,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体罚学生。她的脾气越来越坏,有时候像个疯子一样。不停地摔东西,自残……我快被她折磨疯了。” 第41章 孟哲苦笑:“……我真的很想杀了她。” 周慕从居高临下,鄙夷地看着他:“你想杀了苏曼曼,却对廉程下手,为什么?” “为什么!如果不是她,我怎么可能被苏曼曼威胁。” 周慕从冷冷地看着他:“不是的!孟哲,你再赌廉程的沉默。” 孟哲的表情微微一怔。 一股怒气从周慕从胸口升腾:“你打苏曼曼,她会和你闹得天翻地覆,让你身败名裂,你不敢。但是廉程不一样,五年前,你尝试过,她沉默默认,你觉得她善良可欺,你想要再赌一次,赌廉程拿你没有办法,赌你仍旧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 在孟哲看来,伤害廉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这世上,所有欺负你的人,赌的都是你的沉默。 你的善良和退让,在他们看来不是宽容,反而是软弱可欺的信号。他们不会因此罢手,反而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周慕从眼底是黑压压的厉冷,他双手紧握,指节泛白。 孟哲微微发抖,不由地缩进被子里:“你想干嘛?你是警察,不能打人。” 周慕从面如表情:“整件事情里,廉程是最无辜的,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拒绝了一个自己非常地讨厌的人,就遭到了你和苏曼曼的算计和报复。这对她来说不公平,五年前,法律欠她一个公正,你和苏曼曼欠她一个道歉。” “孟哲,你现在这样,是咎由自取。” 第31章 ☆、31依赖是喜欢吗 周慕从刚从医院回到队里,就接到周书玉电话:“你啥时候到,你外婆和大姨都来了。” 周慕从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说好回家吃饭的,还要带着廉程。 周慕从下意识地抚了一下唇角,磕破的地方已经结痂。 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又浮现出昨晚的情景: 醉酒的廉程搭在他身上,软若无骨。周慕从攒着劲,把她抱了回来。 “周慕从,周慕从……” “我在……你先松手!” 廉程不依,环住他的脖颈:“不干,我不松开。” 她醉眼朦胧,周慕从心猿意马。 “廉程,你喝多了。” 廉程双颊绯红,仰头瞧着他,口齿不清的说:“我清醒着呢,你是周慕从。” “你知道你做什么吗?”周慕从试图把她从自己身上扯开。 哪成想,廉程箍的更紧了,嘴唇贴着他的喉结,吐气如兰。 她口齿不清的嘟囔:“我……在……非礼你。” 周慕从一时搞不清她说的是不是醉话,恼怒的很,他使劲掰开廉程的手:“……你先松开。” 廉程嗤笑着,拉着周慕从一起倒在床上,他的嘴唇正好磕在她的牙齿上…… 他一言不发地听着周书玉唠叨,又抬手吸了一口烟,止不住的烦躁夹杂着近乎难以克制的怒火不停地盘旋在心头。 “不去了,今天队里太忙了,回头我给外婆说。” 梅玫看着周书玉挂了电话,疑惑地问:“小从不来了?” 周书玉些许失落:“他说今天忙,来不了。” 梅玫瞅着坐在客厅里的廉程,不解地问:“你没说廉程在?” 周书玉叹气:“她在有啥用。他说队里太忙了。” 梅玫唉声叹气好半天,心道,这男人的脑子怎么都这么直楞,不带转弯的。 “你现在立马给小从说,廉程在。” 周书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周慕从发语音:“那个,廉程也在咱家,和你外婆一起来的。” 一秒之后,周慕从回:我马上到。 周书玉不可置信:“……比我这个爹说话管用。” 梅玫“噗嗤”笑笑了:“小从嘴上说着廉程是租房子的,心里紧张得不得了。我瞧着,咱家是要办喜事喽。” 在厨房准备饭菜的梅玫又瞧了一眼客厅里的廉程。 不知道她和外婆说了什么,两人笑得前俯后仰。 梅玫有丝欣慰,喃喃道:“挺好的,像一家人。” 此时的廉程其实心里慌得一比,她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今天的奇遇,巧得像剧本。 廉程今天不上班,和赵晓棠约了午饭。 两人找了一家苍蝇馆子,边吃边聊。 赵晓棠依旧没有放弃开一家“闻香识男人”工作室的想法:“我给你讲,昨天有人联系我……” 廉程一把捂着她的嘴:“赵晓棠,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我抢了你老公?你净揪着我一个人嚯嚯。别折腾了,没用的,能避免渣男,但是不能避免伤害,我就是个例子。” 廉程神色黯然地放下筷子:“我刚死里逃生,这要是让周慕从知道我还跟着你瞎折腾,他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得骂我缺心眼。” “不能呀!你要是缺心眼,我的心不得一个大窟窿。”说完,赵晓棠皱眉,凑近瞅着廉程:“你今天状态不对。” 廉程懊恼地说:“……我昨天晚上喝多了,然后……亲了周慕从。” 赵晓棠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她忙回过神,急切地说:“我就说吧,孤男寡女,迟早得出事……你就只,亲了!没干点别的?” 廉程憋屈地摇头。 赵晓棠恨铁不成钢:“你都喝多了,这么一帅哥在跟前,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睡了。瞧你这胆子,都没针眼大。” 廉程示意她小声点,苍蝇馆子不大,就四张桌子。除了她们,对角还有两人,貌似母女。 “周慕从什么反应,没问你?” 廉程摇头:“他都没提!” 赵晓棠一拍桌子:“哎呀妈,完了,周慕从提都不想提,你指定没戏。” 廉程的心沉到谷底;“……他是不是觉得我很随便。喝醉耍酒疯。” 赵晓棠故意在她心口捅刀子:“那必须呀。被喝醉酒的女租客强吻,他得多作呕!早起牙都得多刷两遍。” 廉程都快哭了,抱头哀嚎:“……怎么办?他本来就不喜欢我,现在更讨厌我了。” 赵晓棠瞧着廉程的衰样,“哈哈”大笑。 廉程朝她翻白眼:“你还笑!有没有同情心。” 赵晓棠敛起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说:“勇敢的人先享受帅哥。你就说吧,你喜不喜欢周慕从?” 廉程沉默。 “喜欢,就把他拿下,不喜欢,昨晚的事就翻篇,多简单呢,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被他拒绝吗!你是租客,付了租金签了合同的,他也不能把你赶走。” 道理廉程都懂。 她喜欢周慕从吗? 只要周慕从在,她就觉得很安心。 但是,依赖一个人是喜欢吗? “你们说的周慕从是京港刑警队的周慕从?” 对角桌的人老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俩跟前。 两人吓了一跳。 廉程心道:这听力可够好的。 老人满头银发,穿了件茶色的羽绒大衣,拄着一根细细的手杖。 廉程涨红了脸,极力否认:“不是的,不是的!” 老人不依不饶:“那是哪个周慕从?” 赵晓棠…… 廉程…… “你是廉程吧?”老人后面跟过来一个中年女人,黑色呢大衣搭配白色的裤子,看起来冷清利索。 她笑晏晏的瞧着廉程:“小也发过你的照片给我们,瞧,是你吧!” 手机上的照片确实是廉程,是那天周牧也在周慕从家里给她拍的。 “我是周慕从的大姨,这是周慕从的外婆,太巧了。没想到在这遇上你。” 廉程心如擂鼓,手忙脚乱,结结巴巴地说:“啊,哦,嗯,大姨好,外,外,外婆好。” 此时的廉程,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外婆眯着眼:“我就说嘛,她俩说的周慕从肯定是小从,你还说我说错了。” 大姨安抚外婆:“你说对了,说对了。” 外婆又眯眼打量起廉程:“……人比照片好看。” 廉程囧的恨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俩刚在说周慕从啥?什么醉酒亲了,咋不把他睡了,少儿不宜的话题,全被人听了去。廉程想死的心都有。 她向赵晓棠投去救助的目光。 赵晓棠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姨,外婆我是廉程的朋友,哎呀,我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再见!” 廉程一把抓着赵晓棠的胳膊,附耳低语:“你带我一起走呀。” 赵晓棠拍了拍廉程的肩膀:“廉程加油,我看好你!” 赵晓棠飞似的遁逃,留下廉程一个人在这里兵荒马乱。 外婆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廉程:“走吧,咱回家吃饭去。” 廉程脑袋嗡嗡响。 大姨看出了廉程的不情愿,帮她解围:“妈,你不是还要去老街逛一逛吗?” 外婆牵着廉程不撒手:“不逛了,回家。” 廉程欲哭无泪。 第42章 外婆心满意足地看着廉程:“小从说要介绍女朋友给我们认识,我刚还在想,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果不其然,让我给猜中了。” 周慕从有女朋友了? 周慕从挂了周书玉电话才发现,廉程给他发了好多语音。 廉程:周队,我在老街的一个小饭馆里碰见你外婆和你大姨了。 周队,我被外婆拽你家去了。 周队,你什么时候过来。 周队,你家好多亲戚,我真的应付不了。 …… 周慕从火急火燎跑出办公室,于行一把拽住他:“这就下班了?罗局问我要李志良的结案报告。” 周慕从头也没回:“还不能结案。” 于行冲着他喊:“你倒是给罗局说呀。你着急干啥去?约会吗周队!” 周慕从这个时候哪有心情理他,开车一路疾驰。 第32章 ☆、32回家 周慕从赶到的时候,廉程正被一众亲戚围在中间,她微微颔首,静静聆听,表情专注,没有丝毫不适。 王知予一家也在。 周慕从顾不上同家人打招呼,把廉程从人群中拉到了二楼阳台。 大家也只当是小情侣之间嬉笑打闹的小情绪,并不在意。 周慕从赶得急,此刻,鼻尖渗出密密的汗珠,上气不接下气:“廉程……” 廉程安抚他:“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大姨刚和我说了,外婆有阿尔茨海默症。所以,外婆说我是你女朋友,我没有辩解。大姨说让我先装着,等今天事情过了,她请我吃饭。” 她眼睛亮晶晶的,一缕头发滑落脸颊,她伸手把头发别在耳后,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周慕从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廉程。” “不客气,咱俩也算是互帮互助。” “哥,嫂子!下来吃饭了。”周牧也在楼下嚎了一嗓子。 听到“嫂子”,廉程脸上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周慕从小声嘟囔:“都高三了,他可真闲,天天回家。” 大家都已经落座了,就等着周慕从和廉程。 外婆把廉程拉到自己身边,周慕从挨着廉程坐下。周牧也欠欠地挨着周慕从坐下了,献宝似的说:“哥,我这次月考进了年级前十。” 周慕从一点不领情:“和我有关?你是给我考的?将来我替你上大学?” 周牧也白了他一眼,抻着脖子问廉程:“嫂子,我打算考京港大学,学计算机。” 这个称呼让廉程很不适,但她依旧客气的回话:“你,不打算报考军校了?” 周牧也颇有怨言:“我爸不让。” 周书成“啧”了一声:“咋能是你爸不让呢,他是想让你量力而行。军校是好考的吗?” 周牧也不服气地低着头,闷不作声。 周书成是周慕从的大伯,一家生物制药公司负责人。大伯婶范肖燕是大学老师,有个女儿周淼远嫁美国,很少回来。 周书玉和周书成住在同一个小区,两家离得近,走动频繁,特别是听说周慕从带女朋友回家吃饭,两口子更是不请自来。 王知予正好又在周书成的医药公司上班,家里人一合计,正好趁着年前再聚一次,拉近关系,于是也来了。 王知予没想到廉程也来了,还是和周慕从的外婆一起来的。 两个姑娘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王知予:她真是周慕从女朋友? 廉程:这是周慕从女朋友? 外婆对着众人说:“瞧瞧,谁来了?小从的女朋友让我给带来了。” 廉程慌忙解释:“不是,我,我不是!” 大姨轻轻扯了扯廉程的衣服,眼神示意她先别说。 大姨冲着众人一阵唏嘘:“你说巧不巧,我和王老师去老街溜达,正巧碰到廉程。我这眼神还有没有王老师好呢,她一眼就瞧见廉程了。” 王女士就是外婆。 被人当众夸赞,外婆开心得很,孩童般雀跃起来,拉着廉程在沙发上坐下:“可不是,廉程一进来我就瞧见她了。我说那小姑娘是廉程。小敏还说我瞎说,有的时候,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要不然怎么会有缘分这个词呢!” 外婆心满意足地看着廉程:“……就该是我孙媳妇。” 廉程心里苦,但是不能说,只能强装笑颜。 大姨顺着外婆的话:“你说啥都对,谁让你是王老师呢?” 众人也捧着外婆,夸她“火眼金睛”! 梅玫给廉程介绍了一圈,廉程微笑颔首,礼貌周到,生怕给周慕从丢人。 周慕从大伯婶范肖燕抓起廉程的手腕,眉开眼笑:“小也拍摄技术不行,都把你拍丑了。” 周书成跟着附和:“……拍矮了!这一看,般配得很!” 直到现在,廉程才知道,周牧也在家族群里广而告之,把她的照片发给每个亲戚朋友,说她是周慕从的女朋友。现在,她掐死周牧也的心都有。 廉程心虚的迅速地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王知予,又若无其事地同众人颔首微笑,心里七上八下,她怎么同周慕从解释? 或者,周慕从怎么同他女朋友解释呢? 那个王知予到底是不是周慕从女朋友? 廉程心里乱糟糟的。 外婆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苏敏,小女儿苏瑾,也就是周慕从的妈妈。 但是,生病后的外婆经常搞混,对着苏敏叫苏瑾。 不管外婆叫她什么,苏敏都热情地答应。 这会,外婆又糊涂了,对着苏敏说:“小瑾,把我带来的梅子酒拿过来,我让廉程尝一尝。” 苏敏倒了一小杯,递给廉程:“尝尝,杨梅泡的酒,甘甜。” 廉程开心地接过酒杯,抿了一点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好香。” “你少喝点。自制的酒,后劲大。”周慕从突然开了口。 廉程觉得周慕从是担心她像昨天一样,喝醉耍酒疯,毕竟她的酒品在周慕从那里不咋好。 廉程“嗯”了一声,乖巧地放下酒杯。 在场的人看得明白,周慕从护着廉程。 但是,有人不明白,比如王正伟。 ”咳,没事的,小酌怡情,何况是王老师的酿的酒,必须得喝。“ 他都把外婆搬了出来,廉程不敢再拒绝,举起酒杯,又偷瞄了周慕从一眼。 周慕从不着声色地看着她:“你会开车吗?” 廉程不明所以:“……会。” 周慕从把廉程面前的酒杯拿到自己跟前:“我喝酒,你喝饮料。回去你开车。” 廉程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周慕从抓起廉程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对外婆说:“外婆,好喝。” 外婆开心的又给他倒了一杯。 周书玉担心地问:“能喝吗?” 周慕从点头:“没事,我调休。” 范肖燕来了兴致:“廉程呀。你今年多大了!” “我过了年就25了。” 陈薇“呦”了一声:“属鸡的?” 廉程“嗯”了一声。 陈微又说:“小从过了年30了吧,属猪的!回头我找个大师给你俩合个八字。” 王正伟“咳”了一声:“属鸡和属猪的,很配呀。” 陈薇白了他一眼:“你不懂,婚姻大事,得找个大师好好合计一下。”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两人结婚的事情。 廉程只觉得刺耳又窘迫,她低下头,恨不得把头埋碗里。 突然,周慕从捉住了她桌下的手。 他掌心灼热,烧得她的心跳生生地漏了一拍。 廉程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瞧了周慕从一眼。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脸颊酡红,褪去了几分冷漠,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眼眸漆黑,眼角眉梢带着醉意。 廉程的余光落在他的嘴巴上,结痂的伤口轻轻一点红,有点刺眼。 廉程不由自由地吞了吞口水,想抽出被周慕从握住的手,哪承想,却被抓得更紧。 周慕从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廉程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燥热难耐。 王知予也偷瞧他俩,周慕从和廉程,眉目含情的两人,好似一对热烈中的情侣。 特别是周慕从,他望着廉程的时候,嘴角微扬,眼睑耷拉着。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几颗,袖子也稍微上卷。 他左手拿着筷子夹了块菌菇放在廉程的碗里,附耳和她低语。 他右手放在桌下,巧了,廉程的左手放在桌下……王舒予心知肚明,什么租客,都是谎话。 她抓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灼得心口一滞,霍霍地疼。 王知予借故系鞋带探头到桌下,看到周慕从紧握着廉程的手,食指在廉程手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王舒予的心被狠狠地揪起来。 廉程起先以为周慕从在摩挲她的手背,搞得她心惶惶的没有着落。此刻静下心,才发现,周慕从居然在她手背上敲摩斯码。 第43章 小的时候,廉修教过她。 廉程细细琢磨,慢慢感知…… 周慕从:回家 他好像看出了廉程的不适。 周慕从一直重复地敲着,也不管廉程回不回应。 廉程瞅准机会,反手握住周慕从的手,周慕从神情一怔,望向廉程,小声问:“怎么了?” 廉程微微仰头,对上他的视线,他微醺的眼睛上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廉程对他附耳道:“咱们,回家!” 周慕从笑着在她手背上敲下一个字:好。 第33章 ☆、33是孤单呀 梅玫瞧着眉目传情的两人,些许欣慰。 周慕从从小主意就正,她和周书玉结婚的第二年,他坚持住校,当时他才上初一。 周慕从每周回来一次,待她疏离客气。 她是继母,只能小心应对,适当关心,但是要留有距离。 她问过他:“你住校是因为我吗?” 周慕从坦诚:“是。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有些情绪我要自己消化。” 在后来周慕从上了高中,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大学之后,他几乎和家里断了联系。 周书玉劝她:“他从小性子就冷,不喜欢和人亲近,你别往心里去。” 梅玫何尝不知道这是宽慰。 不过幸好,周慕从和周牧也走得很近。 逢年过节,周牧也不停地打电话给他。 小朋友吗,没什么羞耻感,也不懂什么叫拒绝和不耐烦,周慕从不接电话,他就不停地打,一遍又一遍地发语音: 哥,你啥时候回来? 哥,你吃饭了吗?我给你留了排骨。 哥,我想你了。 哥,咱爸打我…… 时间久了,断了的纽带好似又有接上了。 周慕从偶尔回家吃饭,虽然还是疏离,但总归是一家人有了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机会。 梅玫自然也知道王知予的心思,可是感情呀,真的不能勉强。 周慕从进来后,目光就在廉程身上,除了她,他眼里好像看不到别人。 周慕从不是性子冷,他只是需要一个人义无反顾毫无保留地接纳他。 在他和周书玉的父子关系里,有了陌生的继母,他就全身而退了。 他要的是纯粹的,相互的,没有任何杂质的关系。 也许,廉程可以。 梅玫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周书成问廉程:“廉这个姓挺少的。远洋贸易的老总也姓廉,叫廉传沛,你认识吗?” 廉程微怔,小声回应:“……认识,我爸!” 这下轮到周书成惊讶了:“……我俩认识好些年了,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闺女。” “我爸我妈早离婚了,我跟着我妈,没怎么联系过。” 周书成“哦”了一声:“你还别说,你长得挺像他,特别是眼睛。” 廉程应付的笑了笑,完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我听说他有个儿子,好像叫……” “大伯,少喝点酒。” 显然,周慕从不想让周书成继续说下去。 周书成听出来周慕从弦外之音,赶紧转移话题:“对对对,这酒上头。我不能再喝了。” “听说你之前在京港大学的计算机,怎么后来转学会计了?” 王知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廉程瞧着她,心里莫名不爽。 “你听谁说的?” “……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 王知予被廉程的连环追问怼得哑口无言。 廉程粲然一笑:“我就看看,是不是我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这么关心我,一定没安好心。是吧,慕从!” 周慕从颔首,会意道:“……嗯,对!通常来说,单身女性一定要提高自己的防护意识,不能轻信陌生人的话。” 廉程拉着周慕从一起,指桑骂槐地点她呢! 王知予没想到廉程这么伶牙俐齿,一点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软萌可爱。 王知予托人打听过廉程的过往,知道她大二的时候,因为同室友抢男友,发生过冲突,还把人打进了医院。 王知予如鲠在喉,打算一吐为快,让廉程难堪。可是此时,周慕从和廉程两人不屑一顾的表情如出一辙。她退缩了,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苏敏被他俩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苏瑾去世后,她一直担心周慕从 的心理健康,特别是周书玉再婚之后,他坚持住校,苏敏一度很想把周慕从带到余川读书。 但是周慕从拒绝了,他坚持留在京港:“我妈还在这!清明的时候也方便,要不就太远了。” 她担心周慕从会因为苏瑾去世,颓废学坏,但是恰恰相反,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认真吃饭,努力读书,但是,她可以明显地察觉到他的不快乐。 低沉的情绪像厚厚的壳,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他待在壳里,和所有人都相安无事,但是他透出的疏离和冷漠又明目张胆地横在他和所有人中间。 王老师清醒的时候,担心周慕从的婚事:“总归要有个人相互依靠呀?你不结婚,还有妈妈陪着你,小从身边有谁?周书玉再婚了,有媳妇有儿子,那还是小从的家吗?以后我去世了,你也不在了,那小从就真的是自己一个人了。” 说到最后,王老师难过地哭起来。 苏敏没有结婚,孤家寡人的,实在没有立场催婚周慕从。 但是,苏敏转念一想,如果妹妹苏瑾在的话,应该希望儿子有个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他身边。 周牧也把廉程的照片发给她的时候,苏敏看着廉程的照片傻笑好一阵,又心酸又欣慰。 欣慰的是:周慕从谈恋爱了。 心酸的是:妹妹苏瑾看不到了! 在老街饭馆的时候,苏敏先看见的廉程,小姑娘长得漂亮,笑起来两个小酒窝,扎着马尾一蹦一跳地,看着就喜庆。 她也不是故意偷听两个小姑娘讲话。就是实在忍不住,偷听了一会,结果,越听心越凉,她和周慕从居然不是男女朋友。 苏敏瞬间觉得眼前特色菜变得索然无味。 可王老师完全不管这些,趁她付钱没注意,居然和廉程搭上话了。 苏敏本想着让廉程先装一装,等过了今天,自己再和周慕从澄清。 结果,周慕从从进家门到现在,目光都在廉程身上。 苏敏疑惑,这到底是谈上还是没谈呢? 苏敏心里叹气:可能有些人在感情上就是比较迟钝,爱而不自知。 廉程看苏敏有些晃神,对她轻声耳语:“大姨,代我多喝点。” 苏敏回她:“放心,我车里有好多梅子酒,都给你留着。” 家宴结束,众人准备各回各家。 梅玫说:“王老师和苏敏姐,住家里吧。我房间都收拾好了。” 苏敏摇头:“我定了酒店。” 周慕从正在给外婆穿外套,对苏敏说:“大姨,住我那吧。” 苏敏微笑拒绝:“不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周慕从没有强求。 廉程瞧出周慕从的失落,一个健步跨到外婆面前:“外婆,你今天和我住吧。” 夜深了,外婆有点犯困,她眯着眼瞅着廉程,认错了人:“我肯定和你住呀,小瑾,咱回家。” 廉程又劝苏敏:“大姨,咱回家吧。周慕从忙得很,我整天都见不到他,你和外婆还能陪我说说话。” 苏敏犹豫了。 廉程不停地游说她:“去吧大姨。家里有空房间,嗯,你和外婆住我房间。我……”廉程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和周慕从一间,刚好。” 周慕从没有反驳。 说完,廉程就后悔了,她纯属口嗨,为了气王知予,哎,搞什么雌竞呢,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苏敏瞧了瞧涨红了脸的廉程,又瞅了瞅故作镇静的周慕从,改了主意:“行吧,我和你走。” 苏敏叫了个代驾,四个人浩浩荡荡地回家了。 廉程的开车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龟速般行驶在马路上,惹得后面的车里不停地按喇叭,不过庆幸的是,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否则非得堵车。 “……我拿到驾照之后没怎么开过……其实我学得很快,倒车入库,侧方停车我都是一次性过的。教练也说我有天分。” “专心开车!” “哦哦哦!” 周慕从微醉,闭着眼,瞧不出什么表情。 廉程忍不住问他:“……你和王知予很熟吗?” “不熟!” “哦……那她和你……” “没关系!” “哦!” 其实,廉程想问的是,你和王知予谈过恋爱没有?你知不知道王知予喜欢你? “……专心开车,廉程!” “哦哦哦!” 周慕从直起身子,目视前方:“打转向灯。” 第44章 “哦!” “……你开雨刮干嘛?” 廉程一阵心慌,瓮声瓮气地说:“你别说话,睡觉。” 周慕从不敢睡了,直直地盯着前方。 本来廉程听到周慕从和王知予没有关系,挺开心的,可是此时此刻,那点开心荡然无存。 她在周慕从的紧张注视下,战战兢兢地把车开回了小区,倒了半个多小时,才把车倒进车库里。 周慕从唉声叹气了好半天。 第34章 ☆、34是同情还是爱情 外婆和大姨已经睡了。 廉程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周慕从还坐在沙发上,双颊微红,额前的碎发微微盖住了紧闭的眼睛。 她洗漱前给他拿的酸奶原封未动地摆在茶几上。 廉程挪进了一步。 “周队!” 他没反应,她又蹑手蹑脚地靠近。 “周慕从!” 他突然睁眼,近距离盯着她,浓浓的酒味夹杂着温热的气息喷到她脸上。 廉程吓了一跳,随即闪开:“我,我洗好了!你可以去洗了。” 周慕从沙发上直起身,低头扶额,“嗯”了一声。 显然,他喝得有点上头。 眼下,有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她睡哪? 难不成真和周慕从睡一起! 她自觉脸皮薄,没有那么不要脸。就算赵晓棠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把周慕从扑 倒。 所以,等周慕从洗手间出来时候,廉称已经合衣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睡着了。 廉程又梦到了廉修,在熟悉的楼道里,她坐在楼梯口等他。 楼道里是感应灯,她为了让灯一直亮着,不停地跺脚、咳嗽,然后大声唱歌……直到廉修出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廉修面容模糊,明明近在咫尺,她却抓不到,眼看着廉修离她越来越远。 她不停地呼喊:“哥,哥,哥,你等等我……” 廉程惊恐地睁开眼睛,周慕从正紧紧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试图唤醒她:“廉程是我,是我周慕从。” 周慕从的脸清晰地映在她眼前。 廉程一个激灵,惊呼着想要起身,被周慕从轻轻摁住:“……小声点,外婆刚起来。” 廉程全身紧绷,一动不敢动,她发现,自己在周慕从床上。 她明明记得,她昨天晚上睡的沙发! “……你说了一夜的梦话。” 显然,她吵得周慕从一夜没法安睡。 “……对不起!” “你梦到了什么?” 廉程憋屈地咬着下唇,嗫嚅道:“……我哥。” 空气静默,良久,原本平躺的周慕从转过身,面朝她:“廉程,我有话对你说。” 廉程心如擂鼓,莫名的期许涌入脑海,她昏了方向,四肢僵硬地转过身去,留给周慕从一个脊背。 周慕从哭笑不得:“……你能朝着我吗?” 廉程“嗯”了一声,面红耳赤地转过来,埋着头,不敢看他。 周慕从娓娓道来:“……孟哲高中的时候因为躁郁症发作,打伤了低年级的一个女孩,女孩被鉴定轻伤,但是因为孟哲未成年,沈玉林给了足够的赔偿,学校也怕把事情闹大,这件事情就被压了下去。后来孟哲转了学,开始吃药治疗,直到大二,苏曼曼偷换了他的药,导致他的病情二次发作……” 廉程埋头安静地听着,周慕从摸不透她的情绪,试探着问:“……现在有了新的证据,能够证明五年前是两人对你蓄意伤害……如果你愿意,可以提起诉讼。” 廉程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在旖旎的幻想里难以自拔。周慕从呢,他俩都并排躺在一起了,他还能心平气和地给她讲孟哲! 男人,真的不解风情。 还是说,周慕从对她,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廉程烦躁得很,索性掀了被子,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正色道:“这事真的翻篇了。我不想提孟哲……” 廉程恼怒的说:“我不想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事发经过。” 周慕从随即起身:“对不起……我只是,建议。” 周慕从自觉说错了话,适时地闭了嘴,但是问题是,他到底哪句说错了。他只是在陈述事实然后适当地提了建议。仅此而已。 廉程吸了吸鼻子。 周慕从心里一紧:“……你不能哭,大姨和外婆都在呢。” 廉程“嗯”了一声,推开门去了卫生间,迎面碰上苏敏。 “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有,没有!” “小从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 廉程又摆手又摇头,生怕苏敏不信:“周队不会欺负我的。” 他只会气她。 一早到给她提孟哲,他到底脑袋哪根筋打错了。 周慕从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地走了,连早饭都没吃。 外婆吃过饭就犯困,这会又去睡午觉了。 苏敏煮了一大锅螺蛳粉,开了一瓶梅子酒,招呼廉程:“来,陪我喝一杯。” 廉程在不确定的情绪里,反复横跳,独自emo,现在,确实想一醉方休。 “……小从有没有对你说起过他妈妈?” 廉程嗦了一大口螺蛳粉,嘟囔着:“没有!” 苏敏抿了一口酒,轻声道:“我们是异卵双胞胎,长得不一样,性格也差很多。她文静,我呢,皮实,异想天开。她按照父母的规划,上大学,结婚生子。我不喜欢,所以我去国外读书,满世界的晃荡。在父母眼里,苏瑾是好女儿。我是异类。我们从小就不一样。” “苏瑾自杀的那天,正好是大年三十。我刚从丹麦回来,给她带了一个风车挂件,她说很喜欢,然后放在了窗台上,那天晚上下着大雪,她催我回余川,说回去的早,还能赶上年初一吃饺子,我没听她的,我去了胥江放烟花,去了凤凰山看日出……后来我才知道,我走了之后,她也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之后,警察在胥江边上发现了她的尸体,遗书……她说想在一个广袤天地找一个归宿,骨灰撒入河流,不必入土。” 她声音轻柔,像是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 廉程静静地听着,一股悲凉的情绪油然而生,充斥着她的胸腔,眼睛逐渐模糊。 “我本来年初一早上打算带她和小从去逛庙会的,哎,世事难料。” 一念成了永别! “如果三十晚上我没走,陪着她……”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苏敏长叹口气:“人生呀,太无常了!” “她高考之后就抑郁了,有了小从之后,抑郁症加重了。我知道,她活得很辛苦。所以,对她来说,离开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苦了小从。” “我妹去世的时候,小从才11,其实那个时候周书玉和我妹早就离婚了。怎么说呢,他们两人都很好,年龄相仿,家世相当,但是呢!” 苏敏话锋一转:“……两个好人,必有好的婚姻。” 因为,爱,真的会消逝。在日复一日油盐酱醋茶的磋磨中,慢慢的所剩无几,最后消失不见。 苏敏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只是苦了小从幼年丧母,过得很辛苦,他因为没有妈妈,没少被欺负……” 廉程的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碗里,她慌忙起身,掩饰着:“哎呀,我去洗个手。” 苏敏意味深长地瞧着廉程。 不可否认地,廉程对周慕从生出了同情。一旦她对周慕从产生怜爱,这辈子都跑不掉了。 因为爱情,多少夹杂点心疼。 廉程收拾好心情,又坐回餐桌旁,心里百转惆怅,又故作无事。 “……大姨,你为什么没有结婚?” 苏敏调侃:“因为我懒,没有多余的时间同情别人。” 廉程:…… 苏敏微微一下,“懒得处理婚姻关系。哎,我这个人,实在不适合结婚。看清了,也就没这个打算了。” 廉程突然一阵心酸,垂下头,木然地搅着眼前的螺蛳粉,满脑子都是周慕从的身影。 苏敏拍拍她:“一辈子那么短,别总为难自己。想爱就爱。” 周慕从行色匆匆的回到家,收拾行李,看样子是要出差。 廉程坐在沙发上,眼圈红红的,明显哭过。 周慕从疑惑着:“你这是,怎么了?” 廉程吸了吸鼻子,看着周慕从差点没忍住。 她禁不住想:他从小就没了妈妈,一定过得很辛苦。 “我大姨给你说什么了?别听她卖惨,她以前是编剧,特别擅长煽情。” 廉程…… 苏敏适时地闪进卧室,生怕被周慕从瞧出端倪。 周慕看着大姨虚掩的门,心知肚明。他那个好大姨又拿他从小没有妈这一套,去获取人家小姑娘的同情心,屡试不爽。 周慕从索性在廉程旁边坐下:“……我妈是去世了,但我不是孤儿……我爸和梅姨对我也很好,总之呢,人生是我自己的,你呢,别滥用同情心。我不配。” 第45章 廉程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悲凉情绪,又被周慕从几句话给生生的逼了回去。 廉程用三秒的时间想了想自己:出轨的爸,恋爱脑的妈,英年早逝的哥哥,还有无家可归的她……她居然还有脸同情周慕从,谁给她的胆子。 廉程“腾”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周慕从微微蹙眉:“……你不硌脚吗?” 廉程一脸蒙圈。 周慕从眉头拧在一起:“……你踩我脚了。” 廉程慌张向后退:“啊,哦对不起!她退的太快,”重心不稳,差点跌跤,被周慕从一把抱住。 “小心,廉程!” 四目相对,气氛暧昧! 周慕从却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胖了! 周慕从的手掌还覆在她的腰上。 廉程气得冒火,给周慕从一个白眼:“我瘦着呢!” 周慕从低声笑了。 廉程下意识地侧目看他,恰好对上他微微上弯的嘴角,眉目清朗,像雨过天晴的湖光山色。 周慕从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敛起笑容,正色道:“把你手机给我。” 廉程乖巧地把手机递过去。 “你登录我的支付宝。我这几天出差,万一大姨和外婆有用钱的地方,你用我的支付宝。” “对了,我的车钥匙放在鞋柜上……算了,就你那技术还是别开车了。” 廉程看他收拾的行李箱,急急的问:“你出差?去几天?” 周慕从坦言:“工作上的事情。” 临走,周慕从还是不放心,把鞋柜上的钥匙收到抽屉:“别开车。” 廉程追到门口:“……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周慕从,小心点。” 周慕从身形一顿:“放心,没事。回去吧!” 廉程呆呆地站在门口,就在周慕从回头的那一瞬,她嗅到了周慕从身上的气味。 第35章 ☆、35消失的嫌疑人 画像师根据孟哲的描述,画出了潜入周慕从家里偷东西的外卖员的画像。 虽然,他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周慕从还是认出了他。 阳光小区的物业维修工孙阳! 廉程被赵一波打伤那天,他在楼道修理感应灯。 所以,那天,他原本是打算潜入廉程的出租房里偷笔记本的,却被廉程的警惕性搅乱了。 周慕从联系了阳光小区的物业,却被告知孙阳离职了。 “什么时候?” “……小区出事后没几天……当时不是那栋楼发生有入室抢劫的吗?他就觉得不安全,说是自己害怕,就辞职了不干了。” 周慕从深吸一口气,孙阳哪是害怕,他是见廉程离开了小区,所以也离开了。 他一直在监视廉程。 想到这,周慕从不由地绷直了脊背。 于行敲门进来,心事重重:“廉程出租屋门口的烟头和家门口捡到的烟头,dna对比出来了,是同一个人。” 于行把nda检测报告递给周慕从。 “我在dna数据库比对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说!” “dna的主人叫孙景越,10年前因为持械伤人入狱,被判了11年6个月,因为表现良好,减刑一年,去年12月份号出狱。” 也就是说,孙阳出狱之后就开始监视廉程。 为什么? 周慕从把孙景越的照片和孙阳的照片摆在一起,问于行:“像不像一个人?” 于行盯了照片老半天,发出惊呼:“……你真别说,像,真像。孙景越就是孙阳?他去你家干嘛?” 于行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他在跟踪廉程,他在找廉修的笔记本。” 仅仅是因为笔记本? 周慕从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样重要东西。 “李舒格,调出孙景越在监狱里的监控,让技术科的人和孙阳比对下,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顾肖,查下孙景越出狱以后的落脚点,行动轨迹还有经常联系的人。” 周慕从披上外套:“我去查下孙景越持械伤人的卷宗。” 案子很简单,孙景越晚上8点左右在青阳路步行街,用水果刀捅伤了一个路人。 被捅伤的男人叫李涵冰,48岁,是一家银行的主管,他和孙景越并不认识,更没有交集。 孙景越供述自己是一时兴起,随即杀人。 李涵冰被孙景越捅成重伤,被判了10年6个月的徒刑。 孙景越是京港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才生,时任一家游戏公司的设计总监,刚拿到公司干股,前途光明。他们公司原定三月上市,但是因为孙景越持械伤人被对家恶意散播,影响极坏,上市的事情也搁浅下来。 家人对孙景越的做法很不理解,孙景越的妈妈岳兰说儿子“中蛊”了。 廉修的妈妈程敏茹也说廉修是被人“迷了心智”。 三起事件诸多相似。 李志良研究生毕业,刚拿到大厂的offer,即将入职。 廉修刚从派出所调到刑警队,准备大展拳脚。 三个人,都有光明的前途,却都选择一种决绝的方式,改变甚至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周慕从回到办公室,李舒格跑过来告诉他:“技术部给信了,通过人脸,步态和体态,确定是同一个人。” “顾肖那边呢?” 周慕从刚问完,顾肖打来电话:“周队,查到了。孙景越出狱后,被帮扶员介绍到行文区的社区老年大学做计算机老师,但是没干两个月他就离职了,去了阳光小区物业部做电工。” 顾肖继续说:“孙景越社会关系及其简单,出狱后,家里人统统没有联系。只有同事、帮扶员,偶尔给他发消息。孙景越和一个拾荒的老大爷合租,住在城郊的一栋自建房里。老大爷说,大概上个月11号,晚上十点左右,孙景越拎着包走了。他随口问了一句去哪?孙景越说回老家临江。” 12月11号? 他偷走廉修的笔记本之后就走了。 周慕从挂了电话,对李舒格说:“和铁路中心联系一下,12月11号,晚上10点以后,有没有一个叫孙阳或者孙景越的人买了去临江的票。” 不一会,李舒格就得到确定消息:孙景越确实回了临江。 “这也太顺利了吧,潜伏在廉程身边这么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我们找到。”于行小声嘀咕:“总感觉,他故意给我们留个尾巴。” 周慕从轻轻地敲了敲桌子:“这就是我最担心的……李舒格,你再和孙景越老家那边的派出所联系一下,我得去一趟。” 于行点头:“得嘞,咱去老窝看看,到底瞧瞧他是什么妖精。” 周慕从眉头紧锁:“我担心他之所以敢给我们留个尾巴,是确定我们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于行“切”了一声:“除非他是死人。 ” 说完,于行神情一凛:“不能够吧。” 周慕从瞧着窗外的大雪,神色凝重。 半个小时,李舒格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孙景越死了!在家烧炭自杀,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僵了。” 周慕从猜对了。 他压根不想活! “于行,你回去收拾下行李,咱们去临江。” 廉修生前很喜欢二月兰,他说廉程就像二月兰,开花的时候,紫艳艳的,肆意张扬又美好。 他走后第三年墓地开出二月兰,周围都没有,只有他那有。 廉程瞬间破防,在墓前嚎嚎大哭。 她说服自己,哥哥不在了。那个早晨叫她起床,食堂里等她吃饭,晚上和她一起放学回家的哥哥,死了。 此后8年,她看见奇异的云图是他,角落的花开是他,院子里跑来的小刺猬是他,游乐场的弟弟妹妹都是他。 廉程坐在书桌前,拿出笔记本,开始回忆廉修笔记本中的内容,然后再尝试着下来…… 此时的廉程被周慕从身上散发的似有若无的气味搅得心神不宁。 她闭着眼睛,努力回想,到底是什么气味呢? 很寡淡,像是远处花丛中飘来的一缕香气,从她身边,一闪而过。 此时再回想,依然了无痕迹。 廉程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廉修。 起初,哥哥廉修身上没有任何气味,和周慕从一样干净,干净到她自以为绝对不可能在廉修身上嗅到任何气味……开始,是淡淡的桂花香,渐渐地,廉修身上的气味越来越重,人越来越消瘦。 他总说忙。 只有廉程心里清楚,他病了,病得越来越严重,而她却无能为力。 想到这,廉程心绪难平,她想给周慕从打个电话,又怕打扰到他,瞅着手机迟疑着。 周慕从给廉程手机里装了定位,此刻,廉程的位置还在家中。 昨天晚上,廉程睡得不安分,沙发又窄,周慕从担心她半夜睡掉下来,把她抱上床。 第46章 抱起她的一瞬间,廉程醒了,睡眼朦胧地喊他:“哥!” 周慕从一怔:“嗯!” 她做梦,时而急促地喘息,时而焦躁地翻身…… 周慕从一夜没睡,试图喊醒她,奈何,廉程像是中了梦魇一样,叫不醒。 廉修的笔记本丢了以后,她惶惶不安。 有一天,她又买了模样差不多的笔记本,对周慕从说:“你等着,我一定能想起笔记本上的内容,我一定能把上面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写下来。” 周慕从安慰她:“别急,慢慢来。” 第36章 ☆、36逃避或者直面不幸 于行和周慕从在高速公路上的服务区休息。 于行瞧着周慕从眼睛不离手机,调侃他:“怎么,瞅你家监控呢?今天周日廉程休息,她在家干啥呢?” 周慕从头都没抬:“赶紧吃你的泡面。” 于行“嘿嘿”笑着:“廉程这姑娘,哎,挺可惜的。要是孟哲和苏曼曼当年没闹这么一出。她从京港大的计算机专业毕业,再读个研究生,那现在老厉害了。估摸着早去北京上海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慕从琢磨着于行话里有话:“直说。” 于行凑近了:“你俩同一个屋檐下,廉程就没给你提过,她那靠气味分辨渣男的法子?这么神奇?” “你是想说廉程精神有问题吧?” 于行否认:“……不是。我觉得吧,她怪聪明的,很会算计人心。” “你能说句人话吗?”周慕从难掩烦躁。 “啧,别不高兴呀!我实话实说,就拿孟哲绑架她这事,你琢磨,你细琢磨,她恰好买了一把美工刀,没放包里,就塞在屁兜里。再看时间,正好过了下班的高峰期,从你发现她手机定位在凤凰山民宿,到我们出警赶过去,半小时到四十分钟,但是要是高峰期就麻烦了,两个小时都未必能到。” “……只能说她幸运。” “那她也太幸运了。”于行拉长声音:“孟哲绑架她前一分钟,她还特意给你发了微信,告诉你她的位置!” 周慕从低头吃面,闷不吭声。 于行不死心的说:“她真的不知道,你在手机里装了定位?” “不知道。”他是趁着廉程洗澡的时候在她手机里装的定位。他确定,她没有发现。 于行呵呵一笑:“哎,我纯属猜测。” 周慕从不屑道:“尽管猜。” 于行把最后一口面扒拉完,用纸巾抹了一下嘴巴:“那我就再大胆的猜一下,孟哲一直在服用精神类的药物,如果精神科医生鉴定他不具备独立的行为能力,在绑架伤害廉程这件事上,他完全可以像五年前一样,逃脱法律的制裁,但是对于廉程来说,孟哲就是隐藏的炸弹,所以她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你是想说,廉程想杀了孟哲。” “未必!她做了两手打算,如果我们赶到得及时,孟哲重伤;赶到得不及时,孟哲死,横竖廉程都是受害者。大多数吃瓜群众都会站在弱者这一方,同情她,而不会谴责她。比如你!” “难道她不是弱者?” 于行点头,又摇头:“她目的性太强了!包括笔记本丢失!你不觉得这太巧了?笔记本她一直带在身上,早不丢晚不丢,偏偏是她住进你家,笔记本丢了!这么巧?如果孙景越从出狱一直跟踪她,她会丁点没发现?我不信。” “你是说,是她把孙景越引到我家里,故意丢了笔记本,引起我的注意,这样我才有会重视廉修的案子。但是,是我要求她住在我家的。” 于行叹口气:“一个小姑娘,家里进了贼,还被人惦记着,无家可归,只能住在酒店。换谁都不忍心,我要是你,我也把她带家里去。” 周慕从沉思:廉程说 过,她对气味很敏感,孙景越一直试图接近她,想要偷走笔记本,她一定有所察觉。 所以,她是故意接近他? “你是想说,廉程一直算计我,我是她play的一环。” 于行赶紧摆手,置身事外:“我可没说。以上是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善意的猜测,你别给我扣帽子哈。” 周慕从早已没了胃口。 于行欠欠的:“这个时候,你得拿出一个警察的敏锐性和警惕性。” 于行生怕周慕从没听心里去,又补充:“我总觉得,对于廉程,你过于感性了。她可不是弱小可欺的小白兔。你瞧在她火锅店打孟哲那架势,绝对是练家子。” “……那你怎么解释她被赵一波偷袭,掐到昏厥!” “咳,这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要么真的是意外。要么……”于行意味深长地瞧了周慕从一眼:“她就是想让你内疚。” 周慕从的大脑轰的一下炸开了。 不可否认,那件事之后,他对廉程,充满了内疚和怜惜。 于行“啧啧”不停:“如果真的是这样,代价可够大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对自己挺狠……”于行瞧着周慕从脸色难看,适时地闭上嘴:“……我来开车,你休息。” 孙景越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里。 这里以前是临江中学的教职工宿舍楼。孙景越的父母都是临江中学的老师。 孙景越烧炭自杀,邻居见他久不出门,又闻到异味,就报了警。 警察破门而入,孙景物衣着整齐地躺在床上,烧炭盆里的炭火已经熄灭,桌上摆着遗书。 经法医鉴定过,死者身体无外伤,房间没有暴力入侵痕迹,附合自杀特征。 派出所的民警把孙景越的遗物拿给他们:“没你们说的笔记本,呐,就有一些换洗的衣服。” “孙景越在临江还有亲戚朋友吗?” “没有了,他是独生子,父母前两年离世了。有个姑姑在上海,我们联系过她姑姑了,今天下午到。” “我们能看下他的遗嘱吗?” 民警找来遗嘱递给于行。 于行边翻边感慨:“他在京港居然还有两套房子,嚯,存款也不少。他为啥自杀呀?” “他把房子留给姑姑,存款留给了临江市舍城县坊各村红星一小老师的贾芳芳。”于行抬头问民警:“她和孙景越什么关系。” 民警摇头:“问询过她,没关系,她完全不认识孙景越,和他没有交集。” 那就奇了怪了,那他为什么把钱留给一个陌生人。” “有贾芳芳的地址吗?我们想见见她。” 民警发了一个地址到周慕从手机上,又打了一通电话:“给学校那边联系好了,正好贾芳芳下午没课。” 周慕从把贾芳芳的照片和身份证号发给李舒格:“查下这个贾芳芳有没有在京港待过。” 贾芳芳35岁左右,齐耳短发,干净爽利,略显拘谨:“警察过来问过了,我不认识孙什么的那个人,从来没见过。” 周慕从拉过了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你以前在丰裕银行工作,后来为什么离职了?” 贾芳芳显然紧张,她对丰裕银行有明显的抗拒和排斥:“……不想做了。” “你认识李涵冰吗?” “……不认识!” 贾芳芳声音开始发抖,连手指都跟着微微抖动。她下意识的十指交握,两个大拇指不停的搓着,她紧张不安。 周慕从观察这她的一举一动:“李涵冰是丰裕银行事业一部的主管,你正好也在事业一部供职,怎么会不认识呢” 于行在旁边适时的敲边鼓:“贾芳芳,我们只要丰裕银行调出档案能揭穿你,还有,李涵冰也能告诉我们真相。你的朋友,同事,家人……” 贾芳芳浑身颤抖:“你们够了……我都躲起来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她机会要起身逃走,但是,于行站在她身后,堵住了她的退路。 周慕从盯着她的眼睛:“李涵冰被人捅伤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贾芳芳咬牙切齿:“我听说他被人捅伤了,很严重,一辈子都要挂着尿袋生活,我特别开心,老天有眼,总算有人去惩罚这个人渣了。” “……捅伤他的人就是孙景越,也就是留给你遗产的人。” 贾芳芳惊恐地睁大眼睛,焦灼不安地说:“我……我真的不认识孙景越。” 周慕从郑重的问她:贾芳芳,你和李涵冰到底发生了什么?请你告诉我们实话,这牵扯到一桩案子,你的证词对我们很重要。” 贾芳芳双手抱头,声音沙哑:“我不知道,不清楚,不想说也不想回忆。” 周慕从不由地想起廉程对她说过,对于不幸的事情,人本能地想要逃避,而不是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于行还想说什么,被周慕从制止了,他撕下来一张便利贴,留了个号码:“如果,你愿意说,打我电话。” 从贾芳芳家里出来,天已经黑了。 周慕从收到廉程的微信:吃饭了吗? 周慕从回:马上去吃。 第47章 于行不合时宜的叹口气。 周慕从斜瞄他:“你又怎么了?” 于行不死心:咱大老远跑过来一趟,就,这样了!你以前要是遇到这种事,肯定紧揪着不放。” 于行觉得周慕从变了。说不上哪里变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周慕从望着远处的霓虹,此时,早已万家灯火,霓虹灯下,街边餐馆灯火通明,隐隐有美食的香气从路边摊上飘过来。 “给她一点时间!她总归是要消化一下自己的负面情绪。” “呦,懂得惜香怜玉了。” 周慕从不想理他:“你够招人烦的。能好好说话嘛。” 被周慕从这么一怼,于行哈哈大笑,顺势搂上着周慕从的脖颈:“走吧,我亲爱的周队,咱吃饭去,否则,有人会心疼。” 周慕从彻底不想理他了。 早起吃了饭,两人打算趁着雪停赶回京港。 刚开到高速路口,贾芳芳打来电话:“周警官,你们走了吗?” 周慕从和于行对视了一眼,会意道:“没有,在等你。” 第37章 ☆、37廉程的目的 丰裕银行是京港最大的一家民营银行,效益好得令人眼红,工资水平一直遥遥领先其他国有银行,应届生挤破头皮都想进去,贾芳芳也不例外,幸运的是,贾芳芳的父母都在银行系 统,哥嫂也在丰裕银行工作。 最终,在父母的运作下,贾芳芳进了丰裕银行事业一部,成了李涵冰的下属。 “我们事业部主要是给企业放贷,经常和企业打交道,难免会吃饭喝酒。” 贾芳芳垂着头:“那天,李涵冰让我和他一起出差,晚上和企业的几个负责人吃饭,我喝多了……其实是被李涵冰灌多了……晚上,我渴醒了,发现旁边躺着李涵冰,不对,不止李涵冰,不止一个……” 贾芳芳掩面抽泣,浑身颤抖:“李涵冰威胁我,说只要我敢报警,他就把拍的视频发到公司群里,让我哥嫂看看……” 于行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报警。你可真糊涂。” 贾芳芳吸了吸鼻子:“……报警顶多让他坐牢,可是我呢,我该怎么办?我父母怎么办?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这是什么鬼逻辑! 于行来气了,恨不得敲她脑袋:“这不是你的错,你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报警。” “其实,我也后悔,我应该报警的,哪怕鱼死网破,也要让这个人渣坐牢,让他付出代价。”贾芳芳愤恨地垂着头:“我当时为什么没有报警,为什么?” “贾芳芳,冷静一下。”于行尝试安抚她:“冷静一下,听我说,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没有!爸妈还有哥嫂,我谁都没有说。后来李涵冰总是纠缠我,我就辞职了。我想离他远一点。” 但是,显然孙景越知道贾芳芳的经历。 他捅伤李涵冰更像在行使权利,代替法律惩罚了李涵冰。 问题是,他是从什么渠道知道了贾芳芳的经历。 周慕从问:“你没有在网上说过你的经历。” 贾芳芳一怔:“……有。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京港了。而且我没有提到身份职业……” 对于一个学计算机的人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你在哪个网站,还记得吗?” “我不太记得,好像里面有个板块叫谁的树洞,可以随意吐槽的那种。” “记得有什么标志、符号,都行。” “我当时只顾的吐槽,没注意……那个网页是突然跳出来的……好像,眼睛!” 周慕从忙问:“什么眼睛?” 贾芳芳想着说:“对方的头像。不,应该是网站logo,不对,是回我信息的人……” 她语无伦次,绞尽脑汁地想着:“……我真的记不清了。” “别着急,贾芳芳,你能把眼睛画出来吗?”周慕从找来笔和纸递给贾芳芳。 贾芳芳叉了画,画了叉,终于画出了一个类似眼睛的东西,上面插了一柄剑,眼睛的两端生长出蜿蜒的枝叶,向上攀住了剑柄。 周慕从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李舒格:“查一下这个符号。” “周警官,我现在还能告李涵冰那个浑蛋吗?” 周慕从肯定地说:“当然可以。但是,已经过了十年,取证方面有很大的难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贾芳芳点点头。 周慕从两人把贾芳芳送到学校,打算返回京港,被办案民警叫住:“周队,有个情况给你汇报一下。孙景越自杀前,寄了一个快递到京港。” “寄给谁?” “这是快递单。” 于行拿过来一看,吓了一跳。 快递单上的收件人是:廉程。 赵晓棠、廉程和穆青三个人约饭。 赵晓棠和穆青去得早,边点菜边等廉程。 穆青是廉修的女朋友,和廉程、赵晓棠都在家属院长大,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廉修出事后,穆青陪程敏茹接受取证调查,坚持上诉,折腾了好些年。 到最后,廉修的事情尘埃落定,回天无力。 穆青呢,至今孑然一身。 今天,穆青的爸妈给她组了一个相亲局,她实在不想应付,索性遁逃了。 人在无聊的时候,总想找点事情填补空虚,像现在,她约了赵晓棠和廉程吃火锅。人间烟火,才能抚慰凡人心。 窗外,风呼啸而过,吹落青柏枝头堆积的簇簇白雪。行人匆匆而去,留下一个个模糊得背影。 “穆青姐!”赵晓棠唤她。 穆青回过神,目光从窗外收拢回来。 “……你认识周慕从吗?” “市队的周慕从?个挺高,走路风风火火,看人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对,就他。” “认识!大学校友,他和廉修关系挺好。” 赵晓棠倾身向前,对她耳语:“廉程现在和他住一起!” 穆青没愣了愣神:“……廉程和周慕从!同居了!” “不是不是,廉程租了周慕从的房子。” 穆青听得稀里糊涂的:“不是谈了?” “不是!廉程说就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没有别的关系,但是!”赵晓棠砸吧砸吧嘴:“我不信。” “你有证据吗?眉来眼去顶多算是暧昧,和谈上可是两码事。” 穆青把赵晓棠问得一愣。 她差点忘了,穆青也是警察,凡事都要证据。 赵晓棠不死心:“廉程都见过周慕从的大姨和外婆了。” 穆青敲了敲她脑袋:“见了他爸妈也不一定就是谈了。” 赵晓棠撂下筷子,赌气说:“等廉程来了你问她。” 两人正说着,廉程发给穆青发语音:“哪儿呢,我咋没瞅见你俩。” “三点钟方向,我都看见你了。” 穆青冲廉程招手:“这里。” 廉程风尘仆仆的落座:“点牛肚了吗?” “点了!顺便点了猪脑,帮你补脑子。等会,我再去整个醋碟。” 等赵晓棠走远,穆青小声问她:“你在和周慕从谈恋爱?” 廉程刚喝了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你别听赵晓棠瞎说,没有的事。我就租了他房子。” “他房子在哪?” “玉林街那里。” 穆青凑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在美华大厦上班,住玉林街?从北到南跨越大半个京港城,地铁都得转三趟,你图啥呀?图他长得帅?不收你房租……” “嫂子!”廉程赶紧打断她的话:“就是事赶事赶上了。凑巧!” 穆青抿了一口水:“……是因为廉修吧,我要是没记错,廉修的案子就是他们办的,当时负责案子的叫罗威,现在是市局的一把手。” “嫂子,你真的想多了。真的就凑巧了,他恰好有空房,我恰好需要租房。” 穆青压根不信。 但是,既然廉程坚持,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提醒她:“你可别玩火自焚呀。周慕从可不好糊弄。你想想看,他才多大,就做到支队队长的位置,肯定有两把刷子。他们的刑事案件侦破驴连续两年达到100%,你就能知道周慕从这人有多较真。你呀,悠着点,别到时候再把自己搭进去,你可别指望我捞你。我就一片警,没那本事。” “嫂子,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和周慕从就房东和租客的关系,等过了年,有合适的房子我就搬走了。” 穆青瞅着廉程,幽幽地说:“上大学那会,周慕从和你哥关系挺好的。周慕从因为成绩优异,早早被市队内定了。毕业后,你哥去了基层派出所,后来市局来片区选拔,在周慕从的建议下,你哥自荐去了刑警队。” “你哥出事的之后,他帮了不少忙,但是因为他和你哥的关系,罗威没让他参与案件调查。所以,有很多事他也无能为力。” 第48章 廉程闷闷地喝了一口水:“……无能为力就能潦草结案?” “廉程,别钻牛角尖。案件调查前后持续了快两年,就算家属质疑的作案动机,警方也给出了合理解释,有人证物证,证据链完整的情况下,必须结案。不可能被当成未结案件一直压着。” 穆青长叹口气:“我知道,你想重启调查,想给廉修翻案,我不是说周慕从做不到,但是,这对于周慕从来说很难,他需要新的证据,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推翻之前的所有调查,他需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廉程不解,反问穆青:“难道他不应该这么做?这就是他的工作,他八年前就该这么做。” 廉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穆青瞧着愤然的廉程,语塞:“廉程……” 廉程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我有点激动。” 穆青坐到廉程旁边:“廉修不在了,但是我和你还活着,我们得学着点向前看。我不管你为什么要和周慕从住在一起,我只想告诉你……” 穆青顿了顿,正色道:“不要以身试险,不要挑战法律,不要拿自己做筹码,人生只有一次,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第38章 ☆、38她好像搞砸了 赵晓棠回来到时候,穆青已经走了。 廉程问:“你咋去这么久?” “碰见个熟人。穆青姐呢?” “她辖区有个奶奶狗丢了,让穆青姐一起帮忙找。” “这都得管?” “她是片警,婚丧嫁娶,鸡鸣狗盗她都得管。” 赵晓棠一脸心疼,四周望望,做贼一样,小声说,“……给你说个事。” “啥事,说!不过先声明,借钱没有!” 她攒点钱全拿给程敏茹买房了,现在是口袋比脸干净。 赵晓棠郑重其事:“和钱没关系,我找到工作了。” 廉程一脸镇静:“你啥时候离职的?” “咳,不是上次林郑南那事吗,我和他在一栋办公楼,时不时地碰见,怪尴尬的。所以我就离职了,重新找了一份工作……我新公司的老板你也认识。” “你老板?我认识?”廉程把自己认识的人想了一遍,也没理出头绪。 赵晓棠点头:“没错,你认识……郑家伟。” 廉程刚从夹起来的牛肚“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赵晓棠是学室内设计的,恰好郑家伟的公司正在招室内设计师。 廉程疑惑:“你之前就认识郑家伟?” 赵晓棠否认:“不认识。我在app上找工作,正好投了简历到郑家伟公司。人事给我打的电话,我就去面试,然后就面试上了。” “巧合呗。”除此之外,廉程也想不到别的原因。 赵晓棠神秘兮兮地说:“我觉得,郑家伟录用我,是因为你。” 廉程愣了半晌:“……这和我有啥关系。等会,你的意思是,郑家伟是因为知道你认识我,所以才录用你。” 赵晓棠郑重地点头:“都年底了,室内设计公司完全不用着急招人,再说,我也不傻。他话里话外都在向我套你的信息,什么你和朋友都喜欢吃什么,你和你朋友平常有什么爱好……可殷勤了,完全不像一个老板对下属的关心。” 赵晓棠又像廉程身后瞄了一圈:“……我今天下班的时候,说约了朋友在德兴楼吃火锅,你猜怎么着,我刚去调醋碟的时候看见郑家伟了。” “你的朋友就是我!” “我的朋友除了你也没别人呀。” 廉程持怀疑态度:“不能吧?” 赵晓棠一脸无奈:“反正,我据实汇报,你小心点。他和周慕从比,这一票我必须投给周慕从。台湾人……”赵晓棠“啧啧”两声:“……不太靠谱。咱们京港的姑娘就得找京港的小伙子,肥水不流外人田。” 廉程撇撇嘴:“你呀,被你奶pua了。” 赵晓棠不服气,梗着脖子争辩,“本来就是!” 两人相互调侃了一阵,廉程抽空给周慕从发微信:吃饭了吗? 周慕从回:马上去吃。 廉程安心地放下手机。 偌大的厅堂,余烟袅袅,坐着喜笑晏晏的人们,光阴微澜,岁月静好,好日常在,新冬不寒。 廉程望着噪杂的大厅,突然觉得,如果生活一直如此,挺好。 郑家伟等在火锅店门口,看见廉程和赵晓棠出来,迎了上来:“我送你们回家。” 两人均是一愣。 赵晓棠摆手:“不用麻烦了,郑总。我坐地铁,很近,两站路就到了。” “叫我leo就可以,不用那么见外。那我送廉程。”郑家伟把目光投向廉程,满心期待地看着她。 廉程没有拒绝,和赵晓棠告别后,跟着郑家伟去了停车场。 郑家伟很有眼力劲地开了车门,却被廉程狠狠关上:“……你是因为我才录用赵晓棠?” 廉程表情凝重,看起来有隐隐的不快。 郑家伟坦然:“她是这么认为?” 他很聪明地把问题甩给了廉程。 “你不是想让她这么以为吗?”廉程根本不着道,又把问题甩了回去。 郑家伟终于正视问题,解释说:“我先录用她,然后才知道你们是朋友,毕竟廉程这个名字在京港重名的几率很小。” 他说得小心翼翼。 廉程忽然发现,对方看她的眼神,却透着难以名状的——怜悯。 他窥探她,然后怜悯她。 他高高在上地审视她的生活,然后分了一丝同情给予她。 他希望她感激涕零? 廉程心里冷笑,表面不动声色:“赵晓棠是个非常有能力的设计师,我相信,你录用她是基于对她能力的肯定,但是,赵晓棠不是你用来介入我生活的跳板。” 廉程索性把话说明,省得稀里糊涂的:“郑家伟,你不在我的人生规划内。我和你也不会有以后。” 廉程明晃晃地拒绝了他,没留一点余地。 郑家伟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我以为我们可以是朋友。” 廉程冷冷地回他:“我从来不和异性做朋友。” 廉程转身欲走,被郑家伟叫住:“廉程……本质上说我们是同一类人。” 廉程漠然地转身,神情冷漠地看着他。 “……我们都是那种目的性强,从来不做无用功,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 廉程被他说得心烦意乱:“……我可没你这么强的功利性。” “那是你不了解自己……” “郑家伟。”廉程恼怒地打断他:“……我一点不想和自己成为朋友。我鄙视自己。” 郑家伟愣在原地。 廉程回到家,苏敏还没睡,正在客厅追剧,看到廉程,忙起身:“有你快递。” 廉程把快递拿回房间,拆开发现,居然是廉修的笔记本。 孙景越寄给她的。 一大早,周慕从和于行风驰电掣般赶回京港。 廉程已经在队里等他们了。 她手 里拿着孙景越寄的包裹:“我拆开了,是我哥的笔记本。” 周慕从戴着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拿出笔记本,问廉程:“少页没?” “……少了2页。那2页上面都有一串数字。” 廉程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打开来:“……2014年7月8号,46824739。2014年11月9号,87367993。” 于行讶异:“记这么清。” 周慕从翻到笔记本最后一页:“这一页呢?” 他脸色沉下来,风雨欲来。 于行瞧了一眼,最后一页也被撕掉了,痕迹很新。 廉程故作心平气和:“……最后一页我哥没写东西,不碍事的。” 气氛莫名的压抑。 周慕从盯着本子,迟迟没有吭声。 良久,周慕从对于行说:“……帮我去看看罗局在不在,把我昨天晚上写的并案报告拿给他批。” “……哦,好,我,这就去。” 于行看出来了,周慕从再撵他,接下来,他不适合在场。 等于行关上门走远,周慕从才对廉程说:“你跟我进来一下。” 接待室里面有个储物间。 廉程怯生生地跟在周慕从后面。 她明显感到周慕从语气冷淡,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 “廉程,最后一页纸呢,给我!” 廉程的心揪在一起。 “廉程,孙景越是嫌疑人,他留下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线索,这对案子很重要。我请你,把那页纸给我。” 廉程攥着包袋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鬓角开始生出冷汗。 终于,她鼓足勇气,抬头问他,“如果,他留的线索和我有关呢?” 周慕从直视着她,眼里愠色渐浓:“……请把它给我。” 第39章 ☆、39她曾离幸福很近 廉程觉得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在队里见周慕从的那天。 第49章 那天在审讯室里,他带着疑虑不解审问她。 他看她是眼神就像再看疑犯,没一丁点感情。 像现在。 周慕从扬起手里的笔记本:“你有备份吧!把你手机给我。” 廉程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攥着手机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周慕从看在眼里,心里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湮灭。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莫名地心烦意乱;“……你知道我在手里装了定位器。” 他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难掩怒意。 “……我手机挂链下面的坠子呈45角朝向西北方向放着,坠子下面的穗子分成了两股,各朝一边。但是我洗澡出来,发现手机虽然朝向、角度都没有变,但是穗子变成了一股,屋里只有我和你,肯定是你动过……至于我怎么只知道你装了定位,毕竟,我也是学计算机的。” 周慕从攥紧拳头,你瞧,她多聪明,他居然还傻的以为她软弱可欺! 周慕从声音发涩:“……你故意把手机放在客厅!” “不是的。”廉程急急否认:“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够了,别说了!”周慕从恼怒地打断她的话:“把藏起来的那页纸给我。” 廉程咬牙从包里拿出那张纸,递了过去。 周慕从展开,上面写着:廉程,你也跑不掉! 鲜红的字发黑,周慕从嗅了嗅,有腥味,是干涸的血。 “为什么把它藏起来。” 此时,他眼神没有任何温度,语气波澜不惊,“你是想在这说,还是想让我把你请到审讯室。” 这是他说的第三个“请”! 廉程努力压住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定了定神:“你想问什么?” “你第一次见孙景越是什么时候?” “就是你和于行第一次去我租的房子的第二天。” 她的眼眶酸涩,手指一擦,竟有些咸湿的泪水。可是仅仅只是酸涩罢了,心中仿佛缺了一块,痛也痛不起来,茫然且没有实感。 “然后呢?” 廉程麻木地回忆着:“他第二天晚上又来了,恰好赵晓棠不在,我在门口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我打了他一顿,我说,我可以把我哥的笔记本给他,但是什么时间,以什么样的方式,我说的算。” “他为什么监视你,为什么要偷笔记本?” “他不肯说,他说,以后我就会知道。他也是受人所托。” “他和廉修的关系?” 廉程红着眼睛:“他说,他不认识我哥,他只是来偷笔记本。” 周慕从气结。 “镜子里监控器呢?” “和我没关系。” “所以,你的目的仅仅是制造恐慌,让所有人都以为你被人监视,处在危险之中。” 廉程委屈的说:“是!” 她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孙景越把笔记本偷走,引起周慕从的注意。 “我和他交易,我让他偷笔记本,他告诉我是谁让他来偷的。但是……”廉程咬着嘴唇:“他说话不算话。” “廉程你……”他压住怒气,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赵一波的事情呢?是偶然吗?” 他不想相信,为了让他愧疚,廉程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但是,廉程的答案注定让他失望。 “我知道,我哥的事情,你一直很内疚……我本来可以制服赵一波。但是,我又想,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更内疚,会不会更难过,会不会义无反顾地替我哥翻案……” “胡闹。”周慕从怒不可斥,“你简直是胡闹。” 周慕从一拳砸在墙上,吓得廉程一个趔趄。 她蓦然抬头,脸上还挂着两抹干透的泪痕,一脸委屈地望着他,“我拿自己做饵,以身试险,很蠢,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别的法子。京港每年有那么 多未结案件,你们怎么可能会对已经结了的案子上心。” 为了让他重视廉修的案子,她居然连他都算计。 周慕从眼里的怒火清晰可见:“廉程,你太过分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连你都不拿自己当回事,你指望谁心疼你。你哥吗?还是你那劳什子爸妈。”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两秒,约莫是意识到什么,她又猛然低头,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周慕从转身要走,廉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下子从后面抱住周慕从的腰:“周慕从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瞬间顿住脚步,眼神森然,嗓子里压抑着怒气。 “松开。”他大力掰开廉程的手。廉程不依,死死地拽住他的衣服:“对不起,周慕从。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冒险了。” “我让你松开。”他再次大力掰开廉程的手。 看着甩门而去的周慕从,廉程再也抑制不住哭着喊:“……周慕从,你有心疼过我吗?” 周慕从再次顿住,短暂的沉默后,他哑着嗓子回:“……我有!” 廉程一愣,随即掩面痛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肖来敲门:“廉程,周队让我送你回去。” 廉程蹲在储物间的角落里。 她以为周慕从会把她叫进审讯室,结果并没有。 廉程艰难地站起来,腿都蹲麻了,她锤着腿肚子:“不用,很近,我自己能回去。” 顾肖立在门口,周队给的任务,他必须完成。 “你住哪,我送你。” “我……就住在后面的星瀚小区。” “那是近,一脚油门的事。我们周队也住在星瀚小区。” 廉程面无表情:“……我和你们周队住一起。” 廉程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留下惊愕的顾肖慌神了好半天。 “……哎,等我,我去开车。” 等顾肖开车到门口,廉程早已没了踪迹。 顾肖赶紧给于行微信:她不让送,自己走了,咋整。 于行回:开车溜达一圈,迟一会回来,就当送了。 顾肖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夸他:姜还是老的辣。 此时的周慕从刚从罗威办公室出来。 于行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并案报告又被罗局怼了回来。 “没同意?” “他迟早会同意。” 他倒是挺自信。 “等顾肖回来,我们开个会,把手里的情况汇总一下。” “行,我也给舒格说一声。” 于行在他身边不停地转悠,周慕从被他转悠的心烦:“有事说事。” “你和廉程咋了,吵架了?” 周慕从坦言:“她承认是故意让孙景越去我家偷的笔记本。” 于行“啧啧”两声。 周慕从又说:“等过了今天,你找她过来问一问具体细节。” 于行“嗯”了一声:“别特意找过来了,你就在家问问得了。” 周慕从瞪了他一眼。 于行连忙闭嘴:“行,我来问。” 顾肖屁颠屁颠地从外面回来,还特意给大家带了咖啡。 于行一看他带来的咖啡,一阵头大。 果然,周慕从看着咖啡,默不作声。 他下意识地又打开手机定位,廉程没回家,她正朝定安桥的方向走。 犹豫片刻,周慕从抓起外套:“我出去一会。你们先把信息汇总一下,等会,顾肖先来说说。” 顾肖…… 等周慕从走远,于行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呀,自作聪明。跑到联海路买咖啡!你得多闲呢,就明白的告诉头你没送廉程。” 顾肖委屈地说:“……一脚油门的事呀!” 第40章 ☆、40他和她的关系 苏敏找到廉程的时候,她正坐在安定桥旁附近的观光椅上发呆,冰天雪地的,哈气成冰,行人来去匆匆,她旁若无人地坐着,歪着头望向远处。 苏敏站在她后面,轻轻地喊她:“……廉程。” 她没反应。 苏敏心里一紧,疾步过去,大声唤她:“廉程。” 廉程猛然转头,神情恍惚地回她:“啊,大姨……你干吗来了。” “……我顺便路过,看着像你。” 廉程瞅着空无一人的景观带,“哦”了一声,又蔫蔫地低下头,若有所思。 “……廉程,咱回去吧,天怪冷的。”苏敏总觉得她状态不对。 廉程又“哦”了一声,慢腾腾地从观光椅子上站起来,她应该坐了很久,中间呈现一块凹处。四周是薄薄的积雪。 “……大姨,我饿子。”她勉强笑了笑:“今天是冬至,我请你吃饺子。” 苏敏瞧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头,没来由的一阵心酸,“行呀,你说这边哪个饺子馆饺子好吃,大姨跟着你走。” “……外婆呢?”廉程突然回过神,慌乱地寻找:“外婆还在家……” 苏敏赶紧安抚她:“今天小从爸爸把外婆接走了。” 第50章 廉程松口气,突然又问:“……你怎么不去?” “我呀,想一个人清静清静!”苏敏笑起来温柔,像冬日里的一抹暖阳,廉程莫名的心安。 其实呢,她和外婆刚被周书玉接到家里。 周慕从就给她电话:“大姨,你得帮我个忙。你帮我找找廉程。” 苏敏没问具体情况,当即赶了过来。 她和周慕从拿着手机定位,转了大半圈,快把五公里的观光带走完了,才发现廉程。 周慕从远远地看着,止步不前。 苏敏着急地推他:“去呀,人不在你跟前?” 周慕从定定地站着:“……我不去了。大姨,麻烦你帮我把她安全地带回家。” 周慕从把车钥匙塞苏敏手里:“你开车。我打的回队。” “这是吵架了?” 周慕从闷不吭声,扭头就走。 苏敏急地骂他:“……你属驴的吧,死犟死犟的。你俩一个屋檐下,早晚得见面,有问题,赶紧解决。” 周慕从沉默片刻:“……她应该很快会搬走。” 苏敏…… 两人到了一家百年老字号的饺子馆,刚坐下,苏敏就忍不住问廉程:“你俩吵架了?” 廉程摇头。 苏敏肯定不信,但是也不能深究,安慰她:“要是小从欺负我,你给我说,大姨替你教训他……他从小就轴,犟得很。但是,你放心了,他绝对不是朝三暮四的性格,大姨向你保证……” “大姨,是我的原因。”廉程哽咽着打断了苏敏的话:“……我把 事情搞砸了!” 苏敏瞧着廉程哭红的眼睛,也没敢问什么事情,悄声说:“……没事的,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点失误。事情搞砸没事,人生不砸就行,咱们从头再来,该纠正纠正,该弥补弥补,没有过不去的坎。” 廉程噙住眼泪,使劲点头。 此时的周慕从和于行他们正在开会。 投屏上放的是孙景越留下的最后讯息,还有廉修笔记本上的两串数字。 廉程在让孙景越偷笔记本之前,已经把笔记本每页都拍照留档备份了。 周慕从心里叹气:廉程的聪明劲全用在他身上了。 “是不是快递单号?”于行发出疑问:“2014年6月1日之前的快递单号都是8位数,之后改成了12位。” 周慕从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能猜到是快递单号,廉程也能猜到,按照廉程的性格,笔记本在她身边8年,如果是快递,她应该早就想方设法拿到了。 可是,她利用孙景越偷笔记本,引起他的注意,必然是没有从笔记本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是,孙景越为什么要单单撕下这两张呢? 周慕从感觉这像是孙景越留给他们的信号。 一个将死之人,最后善意地提醒? “李舒格,我给你那个符号,查到什么线索?” “暂时没有。” “顾肖,拿着这个符号让辛筱月辨认一下,看看她见没见过。” “好。” 几人正说着,罗威来敲门,于行眼疾手快地关掉了投屏。 罗威看着正襟危坐的四个人,表情严肃:“我给你再说一次,周慕从,赶紧把李志良的结案报告提交上来。” 没等周慕从开口,于行立马说:“一定,下班之前保证提交。” 罗威的怒气稍微消了一些,正色道:“于行,有空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等罗威关上门出去。 于行把周慕从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一脸茫然:“这是问啥。还不能当着你的面问。” 周慕从不以为然:“问什么据实说。” “那要是问你和廉程呢?”于行好死不活地来了一句。 廉程上午在储物室的哭声响彻天地,负责接待的小吴吓了一跳,问于行:“咋整?劝还是不劝。” 于行也摸不透廉程和周慕从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能往公事上靠:“受害人委屈想哭两声不是很正常吗?你把接待室的门给关严实了。别听!” 此时,周慕从波澜不惊,面无表情,听到于行提廉程,悻悻地瞄了他一眼:“我和廉程什么关系你不是门清吗。” 这明显是甩锅。 于行拍了拍胸脯:“交给我,保证说得滴水不漏。” 周慕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行啊,我就等着瞧,你怎么给罗局说得滴水不漏!” 于行心里腹诽:嘿!这是赖上他了。 所谓滴水不漏,不就是尽量撇清关系吗? 可问题是,万一他和廉程,他俩真成了,他就是明目张胆的欺骗领导,里外不讨好呀! 于行叹着气进了罗威办公室。 “孟哲杀人未遂的案子到哪一步了?” 于行松口气,幸好是工作上的事情。 “……共犯之一苏曼曼已经做了精神鉴定,确认为精神分裂。不过,检方的争议点是有两个:苏曼曼是否是在主观意愿下,直接参与了犯罪;孟哲在行使犯罪的过程中是否具备独立的行为能力。目前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孟哲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绑架、意图杀害受害人。至于苏曼曼这方面,我们还需要足够的证据佐证。” 罗威点头,问:“受害人叫廉程。” “对!” “……她怎么和周慕从住在一起?” 于行心想:铺垫这么多,总算问到正题了。 “……她租了周队的房子。” “只是租房子,不是搞对象?” “绝对没有!”于行义正词严地保证:“周队是您老带出的徒弟,他啥样,你还不清楚吗?他恨不得一天24小时在队里,哪有时间谈恋爱。他就是因为没时间回家,才把房子租了出去。顺便让人家小姑娘帮忙收拾一下,房子老空着,没点人气不行呀。” 罗威的表情半信半疑,但也没有深究,挥了挥手:“行了,忙去吧。” “得嘞,领导,牛马干活去了,你老好生歇着。” “去去去,就你贫。” 于行出了办公室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41章 ☆、41有些离别是无声的 于行回到办公室发现周慕从不在,问顾肖:“头呢?” 顾肖盯着电脑,嘴里炫着辣条,嘟囔着:“……下去了,门岗给他电话,说有人给他送饺子。” 于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廉程,心想,这姑娘上午还在哭得稀里哗啦的,转眼就给周慕从送饺子来了,心理素质绝对杠杠的,不是一般人。 门岗不认识王知予,没放她进来,让她在门卫等着。 王知予瞧见周慕从从办公楼里出来,赶紧奔过来:“小从哥。” 她手里抱了一个保温饭盒:“周叔说你今天没回去,我想着冬至,就特意煮了饺子。三鲜馅的,我自己包的。” 天黑路滑,她跑过来的那一瞬间,差点跌跤,周慕从本能地用手搀了她一下。 王知予羞赧地低下头。 周慕从犹豫了半天,最终接过饭盒:“赶紧回去了吧。” 王知予为难:“那饭盒……我改天再来。” 她原本想着,等周慕从吃吃饺子的空当,可以和周慕从聊几句。结果呢?周慕从疾步走到门岗,找来一个塑料袋,三下五除二把饺子倒进塑料袋里,把饭盒还给了王知予;“拿回去吧。” 他动作麻利一气呵成,丝毫 不给王知予思考的余地。 周慕从提醒她:“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以后没事别找过来。” 周慕从显然有些不耐烦。 王知予抱着方盒,再看周慕从提溜着一塑料袋饺子,心里五味杂陈。 她尽量保持微笑:“好!那你自己注意身体。” 周慕从转身要走。 突然,王知予捂住肚子,缓缓蹲了下去。 “……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肚子疼,一会儿就好。小从哥,你去忙吧。” 他不能明知道她不舒服,还把她撂在不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周慕从扶她坐在椅子上:“……我送你去医院。” “不麻烦了,我歇一会就走。” 她执拗得很。 周慕从瞧她疼痛难忍的样子,果断地拨通了120,王知予根本来不及阻止。 120呼啸而至。 王知予拽着周慕从的衣袖:“小从哥,你不和我一起吗?” 护士冲周慕从招手:“家属一起。” 周慕从迟疑了一下,无奈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发动的一瞬间,周慕瞥见了廉程…… 她站在黄昏里,身影被拉的得很长,像是再做无声的告别。 周慕从突然想要冲下车……王知予一把拽着周慕从的胳膊:“小从哥,能把我先送到医院吗?” 救护车驶出长街,廉程迅速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其实,人生搭错车和错过车都不遗憾,遗憾的是,你搭乘的车没有经过你的目的地,车上没有要和你相伴一程的人。 第51章 廉程看着远去的救护车,怀里还抱着打包好的饺子。 她定了定神,悄悄地走到垃圾桶旁,把饺子丢了进去。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苏敏把车停得有点远,她给周慕从发微信:我让廉程给你送饺子去了,清和轩荠菜牛肉馅的,你可一定要吃。 刚发完短信,苏敏就看到廉程走过来,笑容洋溢。 苏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廉程欢快地冲着苏敏挥了挥手,就在刚刚,廉程花五分钟想明白了一件事:不可能的人,别等,别问,别回忆,也别期待。 她迅速把外婆留给她的老破小挂中介公司,然后浏览了一下公司旁边的公寓,她要尽快从周慕从家里搬出去。 再见了周慕从同学!不管人生多操蛋,只要还活着,就要义无反顾地向前走。 她的人生,不能回头!不能为了一个周慕从,驻足停留。 她舍不得,但是舍不得又能怎样?毕竟,散伙才是人生常态。 医院里的急诊室里,周慕从陪着王知予,全身上下都做了检查,也没发现问题在哪。 最后,医生只得让王知予在急诊室待一会,观察一下,如果疼痛加重,或者并没有减轻,再做进一步检查。 周慕从瞅着手机上苏敏给他发的短信,回了个“好”。 “小从哥。”王知予躺在病床上。 周慕从心神不宁的“嗯”了一声。 “你要是忙,就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此时的周慕从已经懒得揭穿她了。 他直入正题:“你是女孩子,我想着只要我表现得足够冷淡,你肯定就会明白。但是现在我想把话挑明了,省得你以后误会。” 周慕从尽量放缓语气:“我不喜欢你,咱俩没有可能。所以,最好是保持距离,做个点头之交的朋友。我说得够明白吗。” 王知予的脸色由红转白,她狠狠地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揪住被角。 周慕从忍不住提醒她:“这种浪费公共资源的事情,下次不要做。” “我哪里不好?”她颤抖的声音听起来慌乱无措。 周慕从郑重地说:“你好不好,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在乎。” “你喜欢廉程?” “不要牵扯廉程,和她没关系。” 王知予眼泪簌簌而下。 周慕从越发心烦意乱。 “我给你爸妈打了电话,等会他们会过来。我先走。” 于行下班,走出分局大门,正好碰见周慕从杵在马路牙子上,望着垃圾桶发呆。 “瞅啥呢?”于行踱步到周慕从跟前:“人没事吧?” 120动静大,搞得局里尽人皆知。 下班前罗威还在问,120拉走的是谁?和周慕从什么关系? 于行胡诌:“他表妹!减肥减的饿晕了。” 此时,周慕从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垃圾桶:“……我猜里面会有饺子。” 于行怪物一样瞅着他:“……你扔的?毛病!” “打不打赌?”周慕从调侃似的说道:“清和轩的饺子,芥菜牛肉馅的。我猜的。要不你也猜猜?” 于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就不信了,垃圾桶里有清和轩牛肉馅的饺子。” 他伸手就朝垃圾桶够,够出一个袋子,上面是清和轩的logo。 “嘿,还真有。还挺沉。谁这么缺德呀,浪费粮食,不会真是你吧。” 周慕从没吱声,接过于行手里的袋子,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啥情况呀?头,垃圾桶捡来的,多脏呀,不能吃。” 周慕从朝他挥手:“去约会吧,替我向赵晓棠问好。” 被周慕从猜中,于行立即结巴起来::……别,别瞎猜,没有的事。我们就是吃顿便饭,要不……咱一起,你就别吃那捡来的饺子了,咱去吃火锅。” “别喝酒。”周慕从头也不回地叮嘱他。 于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快步跟上周慕从:“……李涵冰死了,感染引发的并发症。” 周慕从顿住脚步,情绪毫无波澜:“猜到了。时间呢?” “在孙景越自杀前一周。” 周慕从拍了拍于行的肩膀:“行了,今天冬至不加班,也别给我打电话。” 于行白了他一眼:“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别给我电话。给你打电话?你想太多了。” 周慕从笑了笑,又朝于行挥了挥手,慢腾腾地朝办公楼走去。 于行瞧着周慕从拎着垃圾桶捡来的饺子,突然一阵心酸,他给赵晓棠发微信;能让你那好姐妹儿,再给我们头买一份饺子吗? 第42章 ☆、42背后的谎言 周慕从一个人回到办公室,在白板上写下时间线。 2014年11月12号晚上10点,廉修尾随宿醉的瞿大同进了地下室的停车场,把瞿大同勒死后,打电话自首,随后开着瞿大同的车去了胥江上游的乐彤公园,跳湖自尽。 2015年3月7号晚上8点,孙景越捅伤李涵冰,被判入狱。 2023年8月23号晚上11点,李志良尾随薛明进入公寓后,勒死薛明后,自首,然后自杀。 目前,已知,李涵冰死前曾迷奸过贾芳芳,被贾芳芳匿名发表到网上。 薛明曾猥亵过同班同学辛筱月。 那瞿大同呢? 周慕从用红笔在瞿大同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廉修和瞿大同; 孙景越和李涵冰; 李志良和薛明; 嫌疑犯和受害人,职业不同,社会关系没有任何交集。 周慕从倒在椅子上,思绪又飞得很远。 他刚到刑警队,跟着罗威一天到晚的出现场,根本没有注意到廉修的变化。 特别是廉修申请调入西城分局刑警队之后,两人很少见面,约打篮球都凑不到一起。 廉修出事,还是罗威告诉他的,但是罗威第一时间要求他不许插手,甚至让他交出警官证。 他那个时候年少气盛,当着局领导的面把罗威的办公桌给砸了。 罗威叹口气:“你砸,你要觉得气不顺,全给我砸了。” “廉修是你朋友,就是因为你俩感情好,我才不能让你参与这个案子。” “周慕从,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不能让你为了一个案子,堵上自己的一辈子。” 现在想想,罗威是了解他的。 如果他当时参与廉修的案子会怎么办? 可能会和廉程一样,绝对不允许结案。甚至会堵上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 今天,罗威又把他提上的并案报告打了回来,理由很直接:“不足以说服我。共同点呢?关键证据呢?你这些猜测,在我这过不去。周慕从,你是个刑警队长,最起码你得拿出你的专业水平来,是不是,再回去理理,什么时候你把我说服了,什么时候我就让你并案调查。” 周慕从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廉修行凶当日,京港几乎是一夜入冬。 正值11月份,京港昼夜温差大,突入的冷空气让京港气温迅速降至零下,湖面结冰,警察第二天在湖里打捞到的廉修的尸体。 当时,检方的争议点也在廉修杀害瞿大同的动机。 但是,廉修写了一份类似遗书的邮件发到了自己的邮箱,邮件里说自己和瞿大同曾在超市里发生过争执,怀恨在心,所以杀了瞿大同。 哪个超市?什么时间?因为什么事情?这些关键的信息,廉修在邮件上只字未提。 而案件的当事人廉修和瞿大同都已经死亡,细节无从考证。 但是,确实是廉修杀了瞿大同,停车场的监控记录得一清二楚。 案件经过两年的三次上诉后,最终由最高院宣布廉修犯罪事实成立。 2016年9月8号,程敏茹从分局领回了廉修的遗体,火化安葬。 告别仪式上,周慕从和罗威去了。 仪式很冷清,只有相熟的几个朋友,廉程立在一旁,脸色苍白,神情寂寥。 经过两年折腾,所有人已经接受了廉修杀人的事实,除了廉程。 还有他。 手机炸响,把周慕从拉回了现实。 是顾肖。 “头,刚辛筱月给我电话,有人用薛明之前用过的微信号联系她。让她今天晚上九点,去西山的艺术街区。我把她发来的定位发给你。我先过去。” “等我一起,你在哪?” “……我正在往艺术街区那边赶。” 周慕从拿起衣服往外跑:“到了先稳住,保持联系。记住,别单独行动。” 周慕从给于行和李舒格打了电话,发去定位,车子一路疾驰赶去西山的艺术街区。 西山艺术街区十年前都是电子厂,后来电子厂迁走,留下厂房。再后来被一家文化公司租用,变成了现在的艺术街区,经常举办各种展览活动,包括特别受年轻人喜欢的cosplay动漫展。 第52章 九点的西山艺术街区依旧热闹。 酒吧正在营业。 西餐厅隔着落地玻璃和轻纱,灯火通明。 风呼啸而过,细碎的雪骤然变成鹅毛大雪,雪花飞舞。 顾肖的电话没人接。 周慕从按照顾肖给的地址,朝着街区里面走去。 西山艺术街区是东西走向。 越向西走,越是靠近西山的山脚,人越来越少,灯光越来越灰暗,最后,周慕从在一处紧闭的厂房门口停下。 借着手机的光,周慕从看清了门上的涂鸦,两个面目狰狞的动漫人物,手持长剑狠狠地刺向对方的身体,鲜血横流。 周慕从皱着眉,再次拨打顾肖的电话。 依旧没人接听。 周慕从看了一下时间:21:16分。 于行和李舒格随即赶到。 “顾肖电话打不通,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我已经通知罗局了。李舒格你在这等支援。” 李舒格今年夏天才进警队,李志良是他跟的第一个案子。 “不,我和你们一起,万一情况不对,我也能照应一下。” 于行也说:“一起吧。不见得外面有多安全,这地界,咱三都不熟悉。” “那行,都小心一点。” 摇摇晃晃的铁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发出“咣当咣当”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尤其刺耳。 空荡荡的厂房,四周到处是漫画涂鸦,零星几个展台,诡异的道具衣服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突然,周慕从电话响了。 “顾肖,你在哪?” “……他,他在流血,你们快来?”是辛筱月。 周慕从的心提到嗓子眼:“……你们在哪?” “……地下室,从左边的楼梯下来,你们快点,他不行了。” 于行迅速拨了120:“……还没有见到伤者……对方伤情不清楚。” 三人跑到楼梯口,周慕从顿住,直觉告诉周慕从,不太对劲。 周慕从刚来的时候领了一把配枪,此时,他把配枪交给李舒格:“我先下,李舒格你最后。我们三人中间间隔10秒。” 于行和李舒格点点头。 楼梯下漆黑有一片。 周慕从谨慎地一步一步往下挪动,警惕地观察四周。 就在楼梯转角的地方,两道黑影突然蹿出来,周慕从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反身一脚就把其中一个踹下了楼梯。 剩下一个人看同伴吃亏,想要上前一挟住周慕从,哪承想身后还有于行和李舒格。 于行一脚把对方踹在地上,掏出手铐就把他铐了起来。 楼梯下的男人看同伴被抓,吃痛地爬起来想要逃走。 周慕从一个箭步上前把他铐了起来。 两个男孩,十六七岁,一脸稚嫩,其中一个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找不到他。” 周慕怒火中烧,仍旧淡定地拨通顾肖电话,对辛筱月说:“……我在地下室,这有个岔路口,向东走还是向西走。” 辛筱月哭着:“……向东边走!” 于行赶紧向东边寻去,却被周慕从拉住:“……往西边走。” 果然,三人在一处废旧道具旁找到了顾肖和辛筱月。 顾肖身下一摊血迹。 辛筱月浑身是血地跪在顾肖旁边,一脸惊恐:“……流了好多血。他是不是死了。” 周慕从试探了顾肖的鼻息,有气息。 “顾肖!” 于行查看了他的伤口:“……刀伤。” 顾肖艰难地睁开眼睛:“……头。” “别说话。”周慕从制止他:“没事了。” 辛筱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列了列:“他没死。他,刚刚都没气了。” 外面隐隐传来警笛声和120救护车的声音。 于行掏出手铐:“走吧,回去说。” 辛筱月挣扎着:“这是和我没关系。” 她说的话,周慕从一个字都不信:“刀呢?你把刀藏哪了?” 第43章 ☆、43她想到了结婚 廉程早上被电话吵醒。 是赵晓棠! “……妞,昨晚上周慕从回家了吗?” 廉程的大脑还处在未开机状态:“……什么?” “周慕从昨天晚上回家没有?”赵晓棠心急,一股脑地和盘托出:“昨晚上我和于行在吃饭,周慕从打电话于行说有任务,把他叫走了……我知道他这个工作挺忙的,又需要保密,所以我也没问。但是吧,那之后,于行的电话就打不通了……我昨天晚上都没睡着,早上的时候,我又给于行发了微信,他说他在医院,没啥大事!但是吧,哎,要是周慕从在家,那估计是没啥大事。要是周慕从也不在家,肯定是出大事了。你想想于行在医院待了一夜……” 赵晓棠絮絮叨叨的。 廉程这个时候才理清事情的原委。 “周慕从是什么时候给于行打的电话?” “……8点多吧?8点45左右。” 廉程捋着时间线:6点左右,周慕从跟着王知予上了救护车;8点45分他给于行电话,中间隔了快三个小时,肯定和王知予没有关系。 那必然是工作上的事情! 于行在医院待了一夜,有人受伤了? 于行还能回微信,应该没事,那受伤的人是谁?周慕从? 廉程心慌意乱,胸口像是被重物压迫一般沉重。 “妞,妞,程程,廉程,你说话呀!”赵晓棠隔着手机急急地唤她:“要不,你给周慕从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廉程安慰她:“放心,于行能回微信给你肯定没事。我问下周慕从,等会给你回信。” “好好好,你赶紧的呀,我等你消息。” 苏敏刚带着外婆遛弯回来,顺便买了早点,看见廉程忙招呼她:“廉程,赶紧来吃早饭。” 廉程定了定神,故作轻松地给苏敏说:“大姨,你能给周慕从打个电话吗。他昨天没回来,你问他今天要不要回来吃饭。” 苏敏只当是两人之间闹矛盾,廉程抹不开脸,不好意思和周慕从联系。 她爽快地答应了:“行,我问问他。” 苏敏打第一遍,没人接! 廉程的心提到嗓子眼。 苏敏不死心又打过去,依旧没人接。 苏敏疑惑:“这大清早,还不到7点,忙啥呢?总不能还在睡觉,不能呀!我再打一个……廉程,你怎么了?孩子,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回事。” 苏敏看见廉程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姑娘脸色苍白,身体发抖,连声音都哆嗦。 “……大,大姨,我没事,我先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 廉陈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冲出去。 苏敏一把没拽住她,急地又给周慕从发微信:“不知道廉程怎么了,突然就跑出去了,外套都没穿,哎呀,她手机都没带……这孩子是怎么了?” 苏敏急地团团转,可是外婆需要人看护,她不等拽着外婆冰天雪地里找廉程,只能寄希望周慕从。 周慕从刚在现场排查结束。一上车,就收到苏敏发来的微信。 再看未接来电,苏敏打了三个。 周慕从想了想,给于行打去电话:“顾肖怎么样了?” “医生说脱离危险了,不过人还没醒。你那边呢?凶器找到了吗?” “找到了!”周慕从想了想:“……有空给赵晓棠报个平安,别让她担心。” “……她早上打电话来了,我说我在医院,但是我人没事。” “……没说在哪家医院?” “我说这个干嘛,我又不是第一天当警察。” “早上有换班的,你先回去休息会。” “等等看,顾肖醒了,我再走。” 周慕从挂了电话,心想,赵晓棠估计给廉程打电话,说了于行在医院。廉程大概也能猜到有人受伤,但是不确定是谁? 周慕从叹口气,她不知道哪家医院怎么找。 她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周慕从莫名地烦躁起来,一脚油门,车飞驰而去。 廉程被警卫拦在外面。 “您就帮我给周慕从打个电话,只要他接电话,能确定他人在,我就走。” 门岗的警卫拒绝了:“打了他办公室电话了,人不在,你咋听不懂呢?” “那劳烦你给他手机打个电话,行吗?” 警卫不耐烦了:“赶紧回家吧,这大冷天的。” 廉程一路小跑到这里,出了一身冷汗,此刻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乌紫。 她犟得很:“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行吗?” 她跑得急,拖鞋都跑掉了,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 周慕从远远地瞅见了她,小小的一个人,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岗外面。 周慕从一个急刹车,跳下车,脱下外套,疾步上前,把廉程一整个裹住,抱了起来。 廉程惊呼一声,整个身子被一个柔软的怀抱包裹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警卫喊:“周队,你回来了,这小姑娘……” 第53章 “我女朋友!” 周慕从抱着廉程径直去了办公大楼后面的宿舍。 警队宿舍供暖。 开门的一瞬间,暖意袭来,廉程觉得周身舒服了很多。 周慕从把她放下,从衣柜里拿出一双袜子,示意她坐下。 廉程不好意思,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周慕从定定地望着她,手里攥着袜子,没动。 廉程只好就近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周慕从蹲下来,给她穿上袜子,又找了一双靴子,给她套上。 做完这些,周慕从依旧蹲着,垂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周遭静默了好一会,廉程心生不安:“……周慕从。我……” 廉程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安然无恙地活着,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你知道外面多少度吗?零下9度!” 周慕从抬头看她,目光灼灼:“下次别那么冲动。” 两人看着彼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廉程回避他的目光,轻轻地“嗯”了一声。 周慕从起身:“暖和一会儿就回去了吧,我给大姨说过了……我这几天都挺忙的。” “嗯!” 面对他的直视,她不由垂下头,盯着脚尖,害怕自己眼中的情绪被他发现。 周慕从也发现,她眼神习惯性的闪躲,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是内心于外界里的一道防护墙。 可是就在周慕从关门的一瞬 间,廉程把藏在心里的疑问和期许,脱口而出:“周慕从,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瞬间,周遭的空气被沉寂包裹得严严实实,死寂般的安静。 周慕从缓缓转身:“……廉程,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你说话经过大脑吗?” 廉程一怔!周慕从恼怒的样子,使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一点一点地湮灭。 明明是他先说,自己是他女朋友的。 周慕从心烦意乱:“……你对我什么心思,你估计自己都不清楚。” 廉程明白,他不信任她。 她胸口憋了一口气:“在你眼里,我说什么都带着目的?是不是!你总觉得我对你有坏心思。你总觉得我再利用你,算计你。是,我承认,我心思不单纯,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周慕从高风亮节,光明磊落!你是君子,我是小人。你周慕从我高攀不起,行了吧。” 廉程瞧着周慕从晦暗不明的神情,心里凄然,想要逃跑,跨出门的那一瞬间,被周慕从整个人拽到了怀里。 周慕从把她箍得很紧,紧到即便穿着那么厚的羽绒服,她仍然差点无法呼吸。 …… 手机炸响! 响了很久。 终于,周慕从松开她,接通了电话。 “嗯,我知道了!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周慕从说:“……你先回家,我,我……” 廉程替他解围:“你去忙吧。我再暖和一会就走。” “好!” 第44章 ☆、44辛筱月的搜索记录 刀上的残留血迹确实属于顾肖,但是刀柄上没有指纹。 李舒格颓废地说:“对方行凶的时候肯定戴着手套。我再和痕检科的去现场搜一遍。” 西山艺术街区太大,就拿顾肖出事的场地来说,光地下室就有两千平方,到处是道具服装,如果对方有心藏起来,找起来犹如大海捞针。 到底是谁捅了顾肖一刀? 现在顾肖昏迷,无法指认凶手。 而辛筱月另外两名嫌疑人都极力否认。 三人异口同声:“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哪了。” 两个男孩都是辛筱月同班的同学,一个叫王思同,一个叫麦文铠。 李舒格拿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有个药瓶:“在王思同身上发现的,里面是卡马西平,处方药,用于治疗癫痫,三叉神经痛和舌咽神经痛。” “……王思同的妈妈说孩子从来没有得过这些病,没开过这些药,她不清楚药的来历。” “王思同说药是辛筱月给他的……辛筱月说药是薛明给她的。” 把棘手的问题推到一个死人身上,这姑娘很聪明。 “……辛筱月家里人来了吗?” “没有。她妈妈电话打不通。” 周慕从沉思。 办公室的门被“咣”的一下撞开了。 一个女人气势汹汹:“你是负责的人是吧。我家孩子还不满十八岁,再说,事情又不是他做的,你们凭什么不放人,把人扣着。” 来人是王思同的妈妈,后面跟着麦文铠的妈妈。 李舒格气愤得要把人赶出去,被周慕从拦着。 他心平气和:“王思同、麦文铠,还有辛筱月虽然不满18周岁,但是已满16周岁,按照刑法,应当负刑事责任。” “……对于捅伤警察的行为,根据伤害程度不同,如果构成故意伤害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如果致人重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周慕从神情一顿:“听明白了吗,两位家长,在案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们三个都是嫌疑人,我们有权扣押,现在请你们出去。” 麦文铠妈妈脸色苍白:“他平时很乖,不可能会捅人,一定不是他干的。警察同志……” “案情事实等调查结果。” 王思同的妈妈哭丧着脸,放低姿态:“……我们想见见孩子。” 周慕从直截了当地拒绝:“这种情况下,家长不能单独会见被扣押的未成年子女。不过!”周慕从话锋一转:“你们去找法援律师,写个书面申请,符合条件,我们会考虑让你们见孩子。” 王思同的妈妈哭天抢地地被李舒格“请”出了办公室。 辛筱月安静地坐在审讯室,带着一丝伪装好的惊恐和怯弱。 周慕从一眼就看穿了她。 辛筱月看似唯唯诺诺,其实现在抵触情绪强烈,周慕从决定换个审问思路。 他把李志良的照片摊在她面前:“认识吗?” 果然,辛筱月微微皱眉,用常人几乎察觉不到的漫不经心:“……不是问过了吗,我不认识他。” “这个符号呢?” 贾芳芳画的,一个类似眼睛的东西,上面插了一柄剑,眼睛的两端生长出蜿蜒的枝叶,向往攀住了剑柄。 她曾在出现过这个符号的网站揭露过李涵冰的罪行,随后李涵冰被孙景越捅伤。 辛筱月以为周慕从要问顾肖的事情,结果,他只字不提,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信誓坦坦说:“我知道的都告诉那个警察了。” 辛筱月告诉顾肖,被薛明“欺负”后,学校极力压制不许她声张,她委屈不忿,就把这件事匿名揭露到网上。 “当时我正在上网,突然跳出一个对话框,对方当时就是这个头像,叫了之,挺奇怪的名子。” “具体时间?” “就,那薛明那件事发生之后,具体哪天,我忘了。我们学校旁边的网吧?” “名字呢?” “嗯,畅游网吧。” 周慕从起身,轻轻踱步,一字一句重复她说的话:“2023年4月8号,薛明猥亵事件发生之后,你把这件事匿名发布到网上。 但是,辛筱月,4月8号事发之后,9号校方叫来你和薛明的家长,双方协商赔偿,之后,10号早上你跟着大人休学回家,再也没有来过京港,直到,薛明遇害之后,你过来找我们,那是事发之后,你第一次来京港。” 辛筱月微微颤抖了一下。 周慕从顿住脚步,直视她:“辛筱月,你撒谎!你根本没有在网上匿名发布过薛明猥亵你的事情。” 辛筱月神情一顿,缓缓地低下头。 “至于这个符号,你确实见过。但是在薛明猥亵你之前。” 周慕从抛出一段监控,畅游网吧,晚上依旧灯火通明,她坐在一个角落。时间是2023年4月6号19点45分。 “我们查过了这个时间段你在这台电脑上的搜索记录。”周慕从故意停住,盯住辛筱月:“……还要我说继续说下去吗?” 辛筱月脸色苍白,继而又通红,她胸口起伏不定,拼命地搅着手指,不肯开口。 李舒格敲门进来,对着周慕从耳语。 周慕从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顾肖醒了!” 辛筱月猛然抬起头。 “我们是从你的搜索记录说起,还是从你捅顾肖那一刀说起,或者……”周慕从抱臂倚在桌子上:“从你和薛明的计划说起。” 辛筱月强装镇定,眼神却有力不定。 “……薛明应该没有猥亵你吧。你和薛明需要钱,这是你和薛明想出来问薛长胜要钱的法子。” “这个法子难不成是叫了之的告诉你的?” “辛筱月,你虽然不满18岁,但是已满16岁,捅伤警察,你肯定要付刑事责任!你现在配合我们的工作,把你知道地说出来,是为自己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第54章 周慕从顿了顿,又说:“忘了告诉你,薛明的手机我们找到了,虽然你把手机砸了,sim损坏了,但是我们还是恢复了一部分信息。” 辛筱月垂下头,用手指狠狠的扣着指甲。 “……所以我来猜猜。你们班的同学都以为,是薛明在西山艺术街区组织cosplay活动,其实呢,一直都是你在组织。薛明只是烟雾弹。是个纸老虎。” “薛明为什么会听你的呢?我猜大概和这瓶药有关。” 周慕从拿出证物袋:“卡马西平,熟悉吗?你们班偷偷吃这种药的应该不止薛明一个人,王思同,麦文铠……你不说,你的同伴也会说。” 周慕从作势要走:“机会给你了!” “等一下,我,我说!”辛筱月终于松口,哭着喊:“我都说,我把知道都说出来。” 周慕从重新坐到她对面:“那我们就从你捅顾肖那刀说起! 周慕从神情陡然凌厉:“为什么把顾肖骗出去。” 第45章 ☆、45第四名嫌疑人 辛筱月这几天很焦灼,警察又找到了她。 所谓薛明用来联络的手机,其实一直是她在用。 “猥亵”事件发生以后,辛筱月就把手机关机了。 她和薛明商量好了,拿到薛长胜的钱,两人先不要联系,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了,两人再见面。 结果,那个叫顾肖的警察和一个女警又找到家里,询问事情始末。 辛筱月的妈妈顾萍把辛筱月关在房间,不许她出去。 顾萍情绪激动:“你们什么情况,那个坏小孩你们不去管,非要来问我姑娘,你们有同理心吗?” 顾肖见对方情绪激动,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留下联系号码。 顾萍看都没看,直接把联系方式丢到了垃圾桶。 顾萍愤恨地对辛筱月说:“以后这种丢人的事情,你再让警察找到家里,我腿给你打断。” 辛筱月看着顾萍丢在垃圾桶的联系方式,怔了好久。 顾萍一走,她赶紧给李绕绕和盛昱发微信。 盛昱说,薛明出事了。好几天都没有上课了,大概率死了。学校来了好几波警察。 李绕绕说:好像是被人杀了,学校论坛里都在议论,有空你看看。 辛筱月惶惶不安的好几天,终于可以肯定一件事情,薛明死了。 那么,她和薛明的事情大概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她有一丝说不出的兴奋,夹杂着难以名状的失落。 那个叫顾肖的警察居然在她微博下留言了,她鬼使神差地回复了他…… 她说什么顾肖都信,真把她当成了受害者,她觉得又好玩又好笑。 前几天,顾肖又拿了一个符号问她,有没有在类似符号的网站上陈述自己的遭遇。 这个符号? 她有点印象,但是她说的不是“遭遇”。 遭遇需要受害者,但是她不是! 她陈述的是“过程”,是除了她和薛明,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的“过程”。 昨天,她把薛明的手机开机了,然后往自己的手机上发了信息,约好见面的时间。 然后她又截图发给了顾肖,告诉顾肖,有人用薛明之前的手机号给她发微信。 果然,顾肖紧张起来,叮嘱她,别轻举妄动。 但是,辛筱月告诉顾肖,她已经快到西山艺术街区了。 说到这,辛筱月明显慌张起来:“但是,我没有捅顾肖。我给他打电话,他一直不接,然后我们到负一层去找。然后,他就躺在那。” “你为什么阻止其他两人报警。” “我没有阻止,我只是告诉他们,躺在地上的人就是警察。所以,最好的法子是……” 辛筱月欲言又止! 周慕从接上她的话:“所以,最好的法子是让他自生自灭!” 辛筱月狡辩:“不是的。是他们俩害怕,不敢报警。我的手机没电了,也没法报警。” 周慕从冷着脸:“……你还特意给我说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我,我搞错方向了。” 她不是分不清方向,她是太能分清方向了。 地下室乌漆麻黑的地方,撑死了能分清左右,她居然能分清楚东西方向,可见,这个答案在她心里盘算了好几次。 周慕从冷笑:“……故意说错方向,耽误时间,然后再假装分不清方向,推卸责任。你呀,聪明反被聪明误。” 辛筱月垂下头,喃喃道:“我真的没有捅顾肖一刀,他是警察,我也不敢呢?” 这个时候,李舒格来敲门,把周慕从叫出审讯室。 “顾肖什么情况?” “顾肖说,捅他的是个男的,身高大概185,身形瘦弱,戴着黑色口罩和棒球帽,时间大概是在21:05左右。刀口位置之所以偏下,是因为当时顾肖站在楼梯上,对方在楼梯下,视觉上比顾肖矮,顾肖追了几步,人就没知觉了。” 李舒格又说:“我让顾肖辨认了王思同,麦文铠,顾肖说不是,他说,现在如果见到凶手能认得出来,他记得凶手的眼睛。” 周慕从沉思:“追了几步?顾肖倒下的位置离楼梯有很长一段距离。” 李舒格点头:“所以,初步推测,辛筱月他们挪动了顾肖的位置。还有,现场有四个人。我们正在排查周边监控。” 周慕从若有所思:“但是结合辛筱月和王思同,麦文铠的供述,他们到地下室转了一会才发现顾肖,说明,是第四个人拖动了顾肖,他想把顾肖拖去哪里?” 周慕从陷入沉思,男性,身高185,身形瘦弱…… 李舒格接着说:“王思同和麦文铠说,今天晚上薛明之前的微信号上线,约他俩见面,说是药准备好了,让他们来取。王思同和麦文铠一直以为薛明死了,那个手机号就没人用了,结果出于好奇也确实想要买药,就去了。到了发现辛筱月也在。” “他们约了几点?”周慕从追问。 “八点半,不过是约在酒吧。那个酒吧后门有个防空洞,防空洞可以通到案发现场的大厅。” “到了大厅之后,辛筱月告诉王思同和麦文铠,药放在负一层,然后三人就下去拿药,结果看见顾肖躺在哪?” 周慕从继续问:“他们三个是谁先发现的顾肖。” “……辛筱月!辛筱月带着他们走在最前面。” 周慕从沉思:供述的和辛晓月一样。但是,辛筱月隐瞒了药的事情。 李舒格又说:“王思同和麦文铠说,他们班同学吃的药都是薛明卖给他们的,王思同和麦文铠吃的卡马西平,有不少的同学也在吃右美沙芬。问过老秦,这两种吃多了都有类似的一种效果,让人感觉轻松愉悦,特别容易上瘾。” 药瘾少年! “王思同和麦文铠还说,学校的男生是拿钱买药,但是女生不需要用钱。” 周慕从蹙眉:“那用什么?” 李舒格吞了吞口水:“……用身体!” 培本国际是私立高中,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即便是药物成瘾也不担心经济问题。那么所谓用身体换药,肯定是针对辛晓月这种,靠成绩特招录取家庭经济情况普通的女孩子。 周慕从把目光投向审讯室的辛晓月。 她到底是不是受害者? 还是说,她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他们之前的班主任季云联系到了吗?” “联系到了,今晚上到京港。” “薛长胜呢?” “一听薛明的事,把电话给挂了,再打就关机了。” 周慕从会意:“等会儿有空去拜访下薛长胜。” “好。” 周慕从再次进入审讯室。 辛筱月依旧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周警官,我真的没有捅伤顾警官。” 周慕从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你吃卡马西平还是右美沙芬?” 辛筱月一愣:“……右美沙芬!” “吃多久了?” “一年多,快两年了。” “第一次谁给你吃的?” “薛明!” “免费的?”周慕从故意问。 辛筱月垂下头,不吱声。 周慕从叹气:“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辛晓月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是现在说,还是我叫来你父母你一起听。” 辛筱月幽怨地看了周慕从一眼:“他俩才不会管我的死活。” 辛筱月成绩优秀,高中被培本国际提前录取,住宿学费全免,每月提供800元的生活费。即便如此,顾萍依然不开心:“有本事,你上大学也别让我出钱呀……结婚也不要用我的钱……” 辛筱月后来发现,无论她多努力多优秀,都无法弥补爸爸辛来明出轨给顾萍留下的伤痛。甚至连她的姓,都要刀子一样,剜在顾萍的心口,她把所有的不忿委屈和恨意,一股脑地抛给了辛筱月。 “和你爸一模一样,狼心狗肺,白眼狼一个,养不熟。” 第55章 她害怕和顾萍生活在一个空间,害怕和她对视,甚至害怕听到顾萍的声音。她生活的空间被极速压缩。所以,当她拿到培本的录取通知书,她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不出意外,顾萍又把她骂了一顿:“翅膀硬了,不需要学费了,也不需要我这个妈了,赶紧滚,老子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和你爸!” 辛筱月到了培本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 在这里,除了成绩好,她一无所有。 别人钢琴八级,她不会。 别人c++打到了省联赛,她连c++是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次上python课,老师问,从来没有接触过python的同学举手。全班只有她一个人举手。 她引以为傲的成绩,在这里不值一提。 慢慢地,她连成绩都一落千丈。这个时候,薛明出现了,给了她一瓶药,告诉她是解压的。 刚开始,辛筱月没有吃,可是没忍住,她尝试了第一片,第二片,第三片…… 一瓶吃完以后,她去找薛明。 薛明说:“我的药可不是免费的。” 她猜到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薛明递给她一套衣服:“加入我们社团吧,每周五8点在西山艺术有活动。” 辛筱月刚开始很犹豫,但是随着药瘾越来越大,每月800的生活费根本不够她买药,她也不可能问顾萍要钱……终于,辛筱低头了。 那天晚上,她去了薛明说的艺术街区…… 说到这,辛筱月戛然而止。 周慕从并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辛筱月缓缓抬头:“没错,我就是用身体换的药。” “对方多大,名字,长相,联系方式,记得吗?” 辛筱月咬牙切齿:“不记得,我当时被蒙着眼睛。我只记得,他拿着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我……后来薛明给我一瓶药,还有一笔钱。” 空气一阵静默。 “……你和薛明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 “有一年了……薛明的爸爸发现薛明卖药,要没收他的手机,薛明有两个手机,他就把这个工作手机放在这了。大概有一个月吧,我用薛明的工作手机,帮他完成了两笔合作,拉了两个人头进群,他就特别信任我,就把手机放我这了,以后合作我们都是五五分。” 周慕从递给辛筱月一张纸:“把人名时间写下来,我们要核实。” 辛筱月拿起笔想了想写了两个名字和大概时间,又把纸递给了周慕从。 “这些药薛明从哪买的?” “不知道,他从来不说。不过我听他无意中提起过,那个人叫扁四。他们从来不用微信电话联系,只通过周五的活动碰面。” 薛明很谨慎,一场活动上百人,大家穿着奇装异服,即便两个人交头接耳,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你们班,薛明和谁走得最近,说实话。因为我们不可能只询问你一个人。”周慕从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盛昱,你们不是去学校找过他吗?” “盛昱!”周慕从想起来了,他和于行去找过盛昱,当时,当时盛昱说和薛明不熟。难不成他再撒谎。 “他很厉害,c++从省联赛打进了全国大赛,还拿了奖,被京港大学提前录取了。” 周慕从沉默了一会,问:“你今天晚上叫顾肖过去做什么?” “薛明之前告诉我在那里的地下室柜子里留了一批药,我不确定还在不在,但是我一个人去害怕,所以叫上了两个同学,但是我们都是学生,我怕有意外,所以才叫上顾警官。” “那你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用薛明的号给你自己发微信,又转发个顾肖?” 在周慕从看来,她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漏洞百出。 “顾警官不是我捅伤的!我们三个去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了。”她又开始转移话题。 周慕从蹙眉:“辛筱月,你八点半约了王思同和麦文铠,八点四十给顾肖打电话,约了九点见面。那个时候你明明已经在西山艺术街区,但是却告诉 顾肖你正在赶去。这通电话之后,你故意关机,目的就是让顾肖一个人立刻赶过去,来不及通知我们,即便通知我们,我们也未必能及时赶到。” “不是的!”辛筱月奋力争辩。 周慕从盯着她:“你九点钟到底还约了谁去?说实话!辛筱月。” 第46章 ☆、46陈薇的巴掌 辛筱月沉默。 再问,永远只有一句话:“我没有联系任何人,不信你们查手机。” 她笃定手机里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周慕从从审讯室出来,迎面碰上于行。 于行不等周慕从开口便说:“顾肖人没事了,转普通病房了,我回来的时候,他爸妈女朋友都在。” 于行悬着的一颗心,此时才落到实处,又问:“我听舒格说你要去见薛长胜,我和你一起。” “你先回去休息,我和舒格一起。” 于行执拗起来:“不行,我和你一起,咳,咱这个工作,一晚上不睡觉也不会死人,你不是也没睡?” 周慕从还想劝他,被急匆匆赶过来的李舒格打断:“头,辛筱月的搜索记录我们复原了,你最好过来看一看。” 于行看着层层叠叠的页面,一脑门黑线:“这都啥呀?” 李舒格把页面顺序调整了一下:“2023年4月6号19点45分,辛筱月在畅游网吧的这台电脑上搜索‘用什么法子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人,不需要负法律责任’。之后,弹出了对话框,回复她‘借刀杀人’。在这里!” 于行凑上去:“对方头像很熟悉!不就是贾芳芳画的那幅图吗?” 李舒格说:“没错,然后对方发过来一个网址,如果你点进去,就可以跳转到这个论坛。我登了进去,全是吐槽的,特别负能量。我筛选了一下,这个应该是辛筱月发的帖子。” 周慕从仔细读了帖子内容,和辛筱月对他供述的差不多,被薛明诱骗导致药物成瘾,最后不得不出卖身体获取药物。她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丝毫没提,自己最后变成了和薛明一样的加害者。 “不过!技术部的分析,这个叫了之应该不是人。” “不是人?”于行懵了。 李舒格认真分析:“你瞧,这个帖子,辛筱月大概写了700多字,按照正常成年人的平均阅读速度大约每分钟300-500字。所以,读完700字大概需要1.4-2.3分钟。但是你看了之的回复速度,辛晓月20点09分发的帖子,对方是20点09回复的,几乎是秒回,根本不可能读完。” 周慕从听明白了:“所以对方应该是程序ai,他在分析处理重要数据,而不是阅读。” “没错。程序要处理大量的信息,运行速度很快,回复得也快。” 对方了之回复辛筱月:你想让对方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辛筱月回答:消失! 不久后李志良出现在京港。 在不久后,薛明死亡! 这难道是巧合? “李舒格,你现在杜撰一段经历,然后发到网上。” 李舒格一脸茫然:“写啥呀?我怕编不好。” 周慕从对他耳语。 李舒格和于行越听越害怕。 说完,周慕从又说:“对方接收到这个信息之后,会筛选合适真实有效的信息,所以你要确保你所说的首先是真实的,在真实的基础上再夸大其词,加入个人感情。” 李舒格点头又觉得不妥当,看了看于行,又看了看周慕从:“万一,对方问我想怎么办,我怎么说回答。” 周慕从若无其事地说:“你就和辛筱月一样,回他。” “不行!”于行觉得这法子蠢得很:“本来就是冒险,万一对方真找人来杀你怎么办。李舒格听我的,你就回,不清楚,再想想,说得模棱两可些。” “不行!”周慕从打断于行:“本来就是引蛇出洞,所以,李舒格你一定要把个人情感加上。你要知道,辛筱月再说想法的时候,未必真的知道薛明会死。愿望总归是要许的不切实际些,才能引起对方注意。” 于行极力阻止:“绝对不行,太冒险了!” “我是队长,这事我说了算。记得,别用局里的网络。”说完,周慕从大步走出办公室,于行紧跟其后:“你怎么不听劝呢,你这是拿性命冒险?” “你不好奇吗?于行,即便对方是个程序,也是人设计的,他在分析筛选这些消息的时候,怎么确定这些消息的有效性,又是怎么安排人去执行的,这可不单单一个人能完成!” 于行脊背冒冷汗:“你是想说,这是个组织?” “不管对方是谁,总要把他揪出来。” “……那你就不能拿自己冒险了。” 周慕从笑了笑:“即便他们接了任务,按照以往的惯例,不得好几个月准备吗,我这时间够。” 于行闭眼扶额,一脸的生无可恋:“你太冲动了!” 第56章 两人驱车去了长胜制药。 路上,于行好几次欲言又止。 周慕从没好气地说:“你这个坏习惯怎么改不掉呢?有事说事,没事闭嘴。” 于行想了想,开了口:“廉程给你电话了?” “她早上来队里找我了。” “哦,早上,多早?” “挺早,七点多,不到上班时间,我刚从现场回来。啧,你说事?” 于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中午回来的时候,赵晓棠给我电话了,说你有个朋友的妈妈去你家了。你那朋好像姓王,叫王什么,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 “王知予!” “哦,对对对,王知予!她妈妈和爸爸跑你家去了,说你害得她女儿自杀,找你要个说法……”于行说完偷瞄了周慕从一眼。 周慕从面无表情地听着:“说呀,继续。” 于行两手一摊:“没了。赵晓棠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不过你放心,廉程挺厉害,把那俩人骂走了。不过,好像挨了一巴掌……头头头,红灯红灯,刹车刹车!咱这是警车,你别激动。” “我没激动!谁挨了一巴掌?” 周慕从面色紧绷,那种沉默的怒气比言语更让人害怕。 于行知道他生气了,可这话头是自己挑起来的,不说也不行。 “好像是廉程,不,好像是你大姨,应该是你大姨替廉程挨了一巴掌……头,绿灯了,后面车催呢?” 后面的车喇叭按 个不停。 周慕从缓缓启动车子。 于行补充:“你放心,廉程肯定会打电话告诉你。” 周慕从心里清楚,这件事,廉程绝对不会告诉他。 廉程今天一天都过得特别糟心。 早上从周慕从宿舍回来之后,她收拾一下正准备去上班,就听到有人使劲按门铃。 苏敏以为是周慕从回来了,赶紧去开门。 结果,是陈薇和王正伟。 陈薇气势汹汹:“周慕从呢?在哪?他必须和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敏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小从不在家。他昨天都没回来,怎么回事。” 陈薇冷着脸:“那我去他单位找他。” 陈薇作势要走,被廉程拦住,周慕从忙得焦头烂额的,哪有时间处理这些闲事。 刚才赵晓棠才给她打了电话。说于行给她回电话了,队里有个同事受伤了在医院。陈薇这个时候去找周慕从简直是添乱,而且这么捕风捉影的私事很容易对周慕从的工作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是周慕从的女朋友,他的事和我说就行。不用找他。” 陈薇气不打一处来,挑眉看她:“你也配。” 廉程冷哼:“不就是你女儿纠缠周慕从,周慕从不着道呗。有什么配不配的,反正你也不觉得丢人。” 陈薇作势要打了,被上前一步的苏敏震慑住:“有事说事。不许动手,你也是个长辈,至于吗?” 陈微压着怒气:“我女儿因为周慕从要跳楼,他是不是应给我个说法。” 苏敏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情?” 陈薇含着眼泪:“今天早上在医院,她一个人跑去了顶楼,要不是我和他爸发现及时。她就……呜呜呜呜!” 苏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廉程心里冷笑:“一个二十七八的成年人,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怎么,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周慕从就能娶了她。做梦吧。” 陈薇怒目圆瞪,攥紧了拳头。 “明知道闺女要自杀,还不好好看着,两口子还有心情跑过来找周慕从。不怕再回去,你闺女死得透透的。” 陈薇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苏敏脸上。 苏敏替廉程挡了一巴掌。 “大姐!” “大姨!” 双方异口同声。 廉程看着苏敏泛红的左脸,心生愧意。 她确实嘴巴太损,但是她之所以嘴欠,就是想要陈微先动手,家里有监控,报了警,总归是先动手的那一方吃瘪。 可谁能想到,苏敏替她挨了这一巴掌。 赵晓棠也冲了进来:“这是干吗?怎么都动上手了。” 赵晓棠紧跟着陈薇和王正伟进了电梯,因为不熟悉周慕从家在哪里,在这层转了好一会,给廉程打电话也没回。直到她听到廉程讲话,发现门是虚掩的,原来电梯里的两个人也是来找廉程的。 苏敏被打得眼泪汪汪:“好了,巴掌你也打了,解气没有?” 陈微语塞:“大姐……” “陈薇呀,你好歹是看着小从长大的,因为儿女感情的事情,你闹到他单位?你想干吗,让周慕从丢了工作,就能娶你姑娘?陈薇,你要是真闹到周慕从单位,你觉得周书玉,周书成还能和你家来往吗?你这是要断了两家的情分呢!” 陈薇轻声啜泣:“大姐,你替我想想,我家姑娘好好的一个人,凭什么见了周慕从就不想活了,肯定是周慕从不说了让她受不了的话,我不得找周慕从问个清楚。” 陈薇既然服软,苏敏就找个台阶给她下:“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事我肯定问个清楚,让周慕从给个交代。成吗?” 陈薇和王正伟悻悻离去。 走到楼下大厅,被追出来的廉程叫住:“陈阿姨,我能单独和你说两句吗?” 陈薇示意王正伟先走,然后没好气地对廉程说:“有事就说,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廉程放低姿态:“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你别给我一般见识。慕从以前常向我提起你,说你从小时候很照顾他。所以,我想提醒你一些事,要是有,你就多个心,要是没有,你权当我胡说八道,别往心里去。” 陈薇提防着瞅着廉程,一脸戒备。 廉程玩笑似的说:“当年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爸公司是负债状态。他俩离婚没有一年,我爸再娶,又成立新公司,做得风生水起。你猜,离婚的时候,他到底有没有转移公司财产?陈阿姨,我看你就想到我妈妈,多说了两句,你别见笑。我妈不懂财务,更不懂公司运营,所以当时也没有想到去公司查账。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学管理的,又做过财务,公司的账肯定能查清楚。” 王正伟和她爸爸廉传沛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那种小人得志,飞上枝头,恨不得立马将发妻除之而后快的虚伪让人作呕。 陈薇这么精明的一个女人,不可能丁点没有发觉。 廉程只是将她心中的怀疑加重了几分。 陈微的脸晦暗不明。 “我要是你,我现在得好好查一下公司的账。老一辈不是常说吗,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廉程恭敬地说:“陈阿姨,慢走不送。” 王正伟在车里焦急地等陈薇。 陈薇一上车就对王正伟说:“去公司。” 王正伟一脸担忧:“知予还在医院呢,咱不得先去看看孩子。” 陈薇憋了一肚子气:“不去了,快三十岁的人了,还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一点出息都没有。让她去死,我就当没生她。” 王正伟没敢再说话。 陈薇愤恨地说:“去公司,我要查账。” 第47章 ☆、47最稳固的关系 廉程回来的时候,赵晓棠正在给苏敏用冰块敷脸。 廉程心里凄然:“大姨,疼吧?” “没事,幸好没把外婆吵醒。”苏敏安慰她:“总归她这一巴掌是要打下来,打我,她能息事宁人。要是打了你,她打一巴掌可不解恨。” 赵晓棠撇撇嘴:“她可真像个母老虎。” 苏敏笑了笑,对廉程说:“廉程,大姨求你个事。” 廉程会意:“你放心大姨,这事我不会告诉周慕从。这事在我这翻篇了。” 苏敏感慨地拉着廉程的手:“谢谢你,廉程。” 赵晓棠看着两人,一时难以理解,这么大的事情为啥不告诉周慕从呢? 赵晓棠开车送廉程上班,车上忍不住问廉程:“这件事因周慕从而起,为什么不告诉周慕从?” 廉程坦然:“我又没有挨那一巴掌,告诉周慕从什么?诉苦?我有什么立场给周慕从诉苦?” 赵晓棠完全不明白,一头雾水。 廉程打个比方:“假如,你儿子快高考了,这时候,突然有两个女同学为了你儿子争风吃醋,其中有个女孩子因为你儿子寻短见,但是呢,你儿子什么都不知道,正在安心备战高考,你会主动把这事告诉他吗?” “当然不会。” “你希望他知道吗?” “不希望。” “这不就完事了!大姨也不希望周慕从知道,所以,”廉程提醒她:“你也别对于行说。哎,算了,就你那张嘴。” 赵晓棠还是不明白:“这是两码事?!能一样呀,高考多大的事。” 廉程嗤笑:“我是让你站在大姨的角度想问题,对于大姨来说,周慕从什么事都是顶重要的事,她情愿自己挨着一巴掌,也不希望周慕从掺和进来,明白吗。” 第57章 廉程索性说明白:“她挨着一巴掌,这就是家事。我挨着一巴掌……那就是争风吃醋了,落别人嘴里就是作风问题。” 赵晓棠总算明白了:“她把你当外人。” 廉程翻她白眼:“对于周慕从和大姨来说,我确实是外人。” 赵晓棠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廉程着急忙慌的跑到公司。 昨天,她请了假,今天又迟到,好巧不巧,郑宜佳也在。 廉程刚一落座,张兰青就悄声地告诉她:“昨天你没来,公司出大事。” “小三来公司了?”廉陈带着三分不屑。 张兰青神秘兮兮:“老板和老板娘吵架,把老板办公室砸了。” “哦!” 张兰青瞧着廉程事不关己的样子干着急:“……你怎么不问问因为啥事呢?” 廉程只关心一件事:“耽误发工资吗?” 张兰青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你牛!” 廉程刚落座,手机就响了,是郑宜佳。 廉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廉程,到我办公室来。”对方略带怒气,不容拒绝。 廉程这时候才有心情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老板给你打电话了吗?”张兰青问了。 “好像打了,我没接也没回。”老板顾明生给她打电话,绝对没有好事。 “昨天上午,老板拿着一张发票来找你,结果你不在,他就塞在你键盘下面了。昨天下午,曲瑞用你的电脑恰好看见了,然后交给了老板娘。” 曲瑞是公司的现金会计,是郑宜佳的面试进来的。 张兰青一脸担忧地说:“你实话实说就行了。再说,老板要把发票给你,你有啥法子。” 张兰青皱眉:“老板啥德行,她自己门清,无非就是找个台阶给自己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一刻,廉程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糟糕透了。 “顾太,找我有事吗?” “坐,廉程。”郑宜佳依旧客气,甚至特意泡了一杯咖啡给她。 廉程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 郑宜佳直入主题,把发票递给廉程:“眼熟吗?” 听到这句话,廉程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郑宜佳潜意识里认为,顾明生敢把发票塞给了廉程,一定是廉程同意帮他抹平这笔账。 廉程看了一眼发票,并没有接过:“不眼熟,也不清楚。我也是刚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昨天老板是给我打了电话,但是我因为有其他事情没接,也没回。” 郑宜佳似乎早就料到廉程的反应,轻啜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地说道:“廉程,我一直觉得在薪酬上从来没有亏欠过你……” “顾太,有话直说。”廉程不想听她东拉西扯。 郑宜佳拿出老板娘的架势,不急不躁:“我只是想提醒你,这种事情不能有下次。这次是我发现了及时,避免你犯错误。当然对于你的专业技能,我是非常肯定的。”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廉程都能背出来。 明明是郑宜佳自己在婚姻里委曲求全,为什么还要连累她跟着一起内耗。 “顾太,我要是你,这婚姻我就不要了。一个丈夫堂而皇之地带着小三旅游购物,然后拿发票到公司报销。你作为妻子不审视自己的婚姻,约束自己的丈夫,却只能到公司责难下属。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女人为什么会被千疮百孔的婚姻困住。” 廉程起身,把手里的辞职信放在茶几上:“按照公司规定,我提前一个月递交辞职信,希望公司尽快招到新人接替我的工作。” 郑宜佳的脸色从红到白,最后渐渐发青,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哆嗦:“廉程,你有些过分吧。你有什么权力对我的婚姻指手画脚。” 廉程心平气和:“顾太,你认真想想,在你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里,谁最无辜?” 廉程继而高声说:“……我最无辜,每次都能牵扯到我。你明知道顾明生是我老板,明知道他出轨,明知道他给小三买包让公司报销。你从来不阻止,只会在最后一步问责我。我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顾太,我是来工作挣钱的,不是来看正宫斗小三,天天在这上演宫心计的。劳烦你尽快招人接替我的工作。” 这操蛋的公司,廉程待的够够的。 临下班,中介给廉程打电话,房子有人相中了,就是意向价和廉程挂出来的价格有差距。 她现在没工作没积蓄,外婆留给她的房子是她目前唯一的退路了。 廉程咬牙答应了。 中介欣喜不已:“那我让对方先交定金,合同发你先看看。” “好!” 街道霓虹闪烁,风雪依旧。 廉程不想回去,她不知道家在哪里。 当她每次都觉得此时此刻已经是人生低谷的时候,她发现,还有另一个低谷在等着她。 她允许自己情绪突然低落。 允许自己努力没有结果。 允许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可是她不能允许,自己的人生只能在低谷。 廉程漫无目的地看向远处,想到了周慕从,不知道她和他会不会有以后。 周慕从开车穿过息壤的人群,京港的冬天总有下不完的雪,白茫茫的一片,和着呜咽的风声,如梦似幻。 他的目光穿过汹涌的人潮,不动声色地捕捉到廉程的身影,她被人群裹挟着,走向马路的对面……不是地铁站的方向,更不是家的方向,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头,绿灯了,别走神呀?” 周慕从就近停车,打开廉程的手机定位。 于行扫了一眼,心知肚明,“头,我今天不加班,我得回去睡觉,困死了。这样吧,你把车给我,你打的回去。成不成?” 周慕从刚想说好,电话响了,是苏敏:“小从,外婆不见了!我就出去倒个垃圾的功夫。再回来人就不见了。” “大姨,你别着急,我马上回去。” 周慕从驱车往回赶。 于行安慰他:“小区大,外婆一时半会走不出去。” “……我们那栋楼离西门特别近,出门左转就是西门。” “你别急,那边是市中心,监控密度大,一定走不远。” 还真让于行说对了。 外婆走到一家店铺前,推门进去,又出来,继续向东走,走到路口又折返回来,来来回回好几趟,显然,她不记得来时路了!店铺的老板打了报警电话,给了外婆一碗米线,把她稳住在店里。 两人把外婆接回家安置好。苏敏心有余悸: “我打算明天回余川。这里对外婆来说太陌生了,要是在老家,出了门都是邻居,根本不可能走丢。” 苏敏左脸泛红,依稀能看到手指印。 周慕从故意问:“大姨,你脸怎么了?” “呃!”苏敏下意识地想要掩饰,转念一想,估计也瞒不住,索性实话实说:“……今天陈薇和王正伟来了,说王知予自杀的事情。想问问你到底给她说了啥。陈薇情绪激动,难免控制不住,没事的。” 周慕从把苏敏扶到沙发上,又从冰箱里拿出冰袋,用毛巾裹着,敷在她脸上:“有些肿。” “我只是明确拒绝了她。” 周慕从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敏叹口气:“我大概也能猜到。感情的事情确实勉强不来,你做得也对,明确拒绝,省得以后事多。” “你当时应该报警……” “别瞎说!”苏敏轻声反驳:“几十年的邻居,哪能那么做。” 周慕从坐在她对面,眼里压不住的怒意。 苏敏有些愕然,她这个外甥,打小就猜不透脾气,欢喜恼怒从不表露。愕然的一瞬间,苏敏突然明白了,整个事件里还有廉程。 她有丝庆幸,幸好自己眼疾手快挡了这一巴掌。如果这一巴掌打在廉程脸上,估计这会,陈薇他们真的要在派出所了。 “小从呀!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下你和廉程的关系!” 苏敏正色道:“……不是你说她是租户,别人就会相信她是租户。只要你俩的关系不明确,任何人都可以猜测揣摩,或者是诋毁你们的关系……” 否则,陈薇怎么敢朝廉程扇巴掌。 “小从,你要是有念想,就趁早确定下来,没有,就大大方方地说明白,别耽误人家姑娘。” “廉程呢?”周慕从忽然想到廉程到现在都没有到家。 已经晚上19:45分。 苏敏也一惊:“对呀,廉程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今天是加班吗?” 周慕从迅速打开手机定位。 此刻,他只觉脊背冷汗直冒,大脑一片空白。 廉程手机信号停在上次被孟哲绑走的位置。 第48章 ☆、48身具异香的男人 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静寂的小巷。 第58章 廉程身处幽闭的巷子里,周遭漆黑一片,巷口有一盏灰黄的路灯,被漫天飞舞的雪花裹挟着,灰暗无比。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你电话响了!”有人提醒她。 廉程猛然清醒,周遭却空无一人,只有炸响的铃声,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 廉程慌乱地接通电话。 是周慕从! “廉程,你在哪?” “……我,不知道!好像是个巷子……” “别挂电话,朝人多的地方走,廉程!” 廉程朝着有微光的巷口跑去,积雪很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踉踉跄跄地跑到巷口,旁边赫然是上次孟哲跟踪她的那个便利店超市,logo标识是一颗红心。她再次回望巷子,它像一口幽暗的深井,深不见底…… 她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廉程茫然。 “周慕从,我在……我在美心超市。应该在青阳路这边……” “……在那等我。” 超市的暖气让廉程清醒了很多。 她像受惊的刺猬蜷缩着,蹲在角落一动不动,店员过来问她:“小姐,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太冷了……一会儿就好……” 她记得自己明明是打算坐地铁回家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她走到了一条相反的路,她丁点也想不起来。 周慕从推门进来,看到蹲在角落里的廉程,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唤她:“廉程!” 廉程缓缓抬头,看见周慕从的那一瞬间,廉程顷刻起身扑进了周慕从怀里。 他从雪中一路奔走过来,此刻周身带着冰冷的寒气。 但是,对于廉程来说,即便他是块万年不化的冰山,她也不打算放手了。 “没事了,我在这!” 周慕从愣了几秒,最终还是把她搂进怀里。 廉程声音发抖:“周慕从,我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 “不会的,别乱想,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不起来了。我不记得我怎么来到这里。” 周慕从把她抱紧些:“……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重要。” 不重要了。 冬寒风凌,好不容易等到了一抹日光,就别纠结它几时消散,好好珍惜当下吧。 廉程把头埋在周慕从胸膛,听着他不规律有急切的心跳,突然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气味,来自他。 廉程不可置信地屏住呼吸,没错,是周慕从! 电石火光间,零碎的记忆涌入脑海。 廉程惊呼:“是气味。没错就是气味,很香,特别香……” 此时,两人在回去的车上。 周慕从停车等红绿灯:“不着急的,你慢慢想。” 廉程蹙眉:“这种气味,就像,就像……” 廉程急于找出个贴切的词来形容:“……它能蛊惑我!没错,就是蛊惑。我好像以前闻到过这种气味,就是孟哲打算绑架我那天。” 廉程想起来了,也是那个超市,也是那个巷子。 “从我身边过去的男人身上有种奇怪的异香,我就忍不住跟了上去,当时孟哲跟在我身后……” 如果不是孟哲身上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也许,那天…… 廉程拼命地摇头。 “你再好好想想,男人的衣着特征……” “黑色连帽羽绒服,休闲裤,下面是马丁靴!他戴着黑色线帽,从我身边走过,没错就是他。他上次穿的是西服,藏青色的,他到美心超市买了一瓶水,我也是没忍住跟着他到了巷口,因为孟哲在我身后,所以我等他走过巷子,才进去……” 廉程那天有心算计孟哲,所以,一直心事重重,对那个男人的气味就没那么上心。 但是这次,她疏忽了……那种沁人肺腑的异香,把她蛊惑了! 周慕从安慰她:“有可能那条巷子是他 必经的一条路。” 廉程沉思半天:“……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故意的!” 说完,廉程不安地问周慕从:“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胡说八道。” 周慕从坦然:“我相信你!廉程,你说什么我都信。” 廉程鼻子一酸,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喃喃道:“我在六院的时候,每天早上护士都会来送药,我就把药藏在舌下,等护士走了,我再吐出来。我知道自己没有病,但是我又不能证明自己没有病。” 廉程闭上眼睛:“因为,住在六院的人都觉得自己是正常的,我和他们一样!” 当人们被质疑的时候,无论怎么解释,怎么证明,结果都无济于事,因为我们会陷入自证的陷阱。 “廉程,今天太迟了,你回去先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再查下超市监控。好不好。” 廉程“嗯”了一声。 雪大,车开得很慢。 窗外白茫茫一片。 “周慕从。” “嗯!怎么了?” “你要不要和我结婚?”廉程自始至终都没敢看周慕从。她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愈发急促,她怕被他再次拒绝,又怕他沉默不言。 原来,自始至终,她对周慕从的感情都不单纯。 对方沉默了一会:“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你有认真想过吗?” “……我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廉程坦言。 她无所畏惧,这应该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身上没有任何气味的我?”周慕从语气异常冷静:“有时候,人的选择是求异。你闻到过太多古怪的气味,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身上没有任何气味的男人,急于抓住。廉程,这未必是喜欢。” 廉程缓缓地转过头:“你身上也有气味,我闻到了。” 周慕从愕然:“什么时刻开始有的。” “你上次出差的时候就有了。” 在廉程的注视下,他的眼眸中翻腾着某种浓烈的情绪。 他想起廉程说过,气味代表欲望。 他终于有了某种“欲望”! 她面露期待,想要一个答案。 但是周慕从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模样:“那么,廉程,我对于你来讲就是普通人,有欲望有目的……你还要和我结婚吗?” “要!周慕从,我们结婚吧。” 女孩灼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周慕从心中异动:“好……我们,结婚!” “……但是,廉程,你不许后悔!” 廉程只觉得周遭静谧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死死攥着自己的手腕,她生怕一松手,泪便汹涌而出。 第49章 ☆、49结婚 周慕从住队里宿舍,把廉程送到家,给大姨打了声招呼人就走了,临走对她说:“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你。” 廉程一夜未睡,辗转反侧,她从网上搜索扯结婚证的流程,又查明天到底适不适合结婚……半梦半醒中,好像梦到了周慕从,躺在她身边,只记得他的呼吸暖暖地拂在鬓角,吹的碎发微微浮起,那种痒痒直酥到心里去。 早晨,廉程顶着黑眼圈醒来,开门就看见在客厅忙碌的周慕从。 心里一怔,又若无其事地打招呼:“早!” 周慕从笑着回:“早!” 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苏敏招呼廉程过来吃早点。 廉程迅速洗漱一番,坐到餐桌边。 周慕从问她:“你喝牛奶还是豆浆。” “嗯……豆浆!谢谢。” 周慕从把豆浆端到她面前,提醒她:“小心烫。” 苏敏给外婆喂了饭,从屋里出来,不解地问周慕从:“你怎么一大早从队里回来了?” 廉程心里一惊,把头埋低。 周慕从在廉程对面坐着,伸手抬起廉程的下巴:“见不得人?” 廉程窘迫,红着脸,小声说:“不是!” 她心里犯嘀咕:他们今天要去扯结婚证,怎么给大姨说!是不是太突然了! 周慕从倒是坦然:“我和廉程今天去扯证。” 苏敏并不觉得惊讶,看了看外面的天气:“今天?这天民政上班吗?” “我刚给民政局打了电话,他们不停班。我也查了黄历,今天,宜嫁娶。”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廉程一眼。 廉程也煞有介事地朝苏敏点头,呼吸微促,一颗心怦怦乱跳。 周慕从似是故意,问她:“你也查黄历了?” 廉程一愣,脸颊瞬间烧红起来,讪讪地低下头。 她当然查了,今日,宜嫁娶,宜喜结连理! 周慕从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脸都埋碗里了。” 廉程挣脱他的手,悻悻地转过头:“哎呀,我知道了。你别卡我下巴。” 苏敏瞧着两人,哈哈一笑:“那我先恭喜你俩,办酒的时候,一定要通知大姨。” 廉程点头。 苏敏颇有感慨:“男女关系中,最稳固就是夫妻关系。从法律上讲,夫妻是利益共同体。从道德上讲,夫妻关系最为忠诚,出轨这种婚外性行为即便不触犯法律也会被谴责。说白了,夫妻才是一家人。” 第59章 她和周慕从要成为一家人了。这一刻,廉程觉得尤为不真实,像做梦。 到了民政局门口,周慕从问:“身份证户口本都带了吗?” “带了!你怎么知道户口本在我这。” “……你翻行李箱的时候我看到了。” “哦!” 到了大厅取了号,周慕从还有些担心:“你确定,不用告诉你妈?” “嗯……不用了。你呢,要告诉你爸?” “不需要的。” 廉程忐忑,两个即将结婚的人却无需告诉父母他们的决定,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 廉程瞧着手里的户口本,略有感慨:“因为要上学,我的户口一直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现在户口本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神情落寞,像是在说一桩久远的旧事。 昨天晚上,宿舍暖气坏了,他回去了。原本想要在沙发里凑合一夜,可鬼使神差地进了卧室。 偌大的卧室大床上,廉程裹住被子,缩成一团。 他轻声唤她:“廉程!” 周慕从怕吓到她,杵在床边好久,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着黄历吉日查询。 周慕从叹口气,最后猫着腰地钻进了被子。 廉程翻了个身。 周慕从僵硬地躺着,没敢动。 她往他这边靠了靠,然后钻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女孩眨眼的瞬间,睫毛轻掠过他的侧脸,那微妙触感直到现在,周慕从都觉得不太真实。 周慕从有点后悔回来,哪怕没有暖气,多加一床被褥,他也能睡着,可此时,不真实的情愫愈发浓烈,一点一滴地侵蚀他的理智防线。 周慕从一夜未眠。 但是,早起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要和我迁在一起吗?” 廉程一怔,幽幽地望向周慕从,嗫嚅道:“我们?”她胸口好似有一股暖流,迂回不息,此刻,周身燥热起来。 周慕从笃定:“没错,我们!” 女孩红着脸,眼睛亮亮的:“好呀!” “那等我忙完这一阵,咱去迁户口。” 这几天,京港突降暴雪,中小学停课,路上行人蓦然少了很多,周慕从把廉程送去公司再赶回队里,刚刚两个小时。 于行调侃他:“行呀,时间把控很准。说请两个小时,就请两个小时,分秒不差。你给我说说,你请假干吗去了?” 周慕从翻着监控录像,头也不抬地回他:“结婚!” 于行举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结婚!和谁?” 周慕从连姿势都没变,漫不经心地回他:“……你不是知道吗!” 于行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你和廉程扯结婚证去了?闪婚呀!你俩这是坐上神七了吗?这也太快了?你俩谈了吗就结婚了?骗人吧。” 周慕从这才抬起头,幸灾乐祸地说:“反正现在我已经不是单身狗了。以后你和一队那些老大爷们聚餐就别喊我了,我得回家!” 他还嘚瑟上了,于行气不打一处来:“你行,你厉害。不是,你俩真结了呀?” 于行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我前几天还给罗局说,你俩啥关系都没有,这才几天,你俩都结婚了,我这以后怎么给罗局解释,你可把我坑死了。” 周慕从拍拍他肩膀,诚恳地说:“多谢兄弟担着,回头请你坐主位。” 于行“切”了一声,瓮声瓮气地说:“不稀罕。” 周慕从依旧在翻监控。这是早上,他从美心超市拷贝过来的。 于行探过头:“你找啥呢?” “找个人!” 于行撇撇嘴:“我问你找谁?什么案子?” “找到了!就是他!”黑色线帽,黑色连帽羽绒服,休闲裤,马丁靴! 于行瞧着监控上的那人,不解道:“这人我认识。你找他干吗?” 周慕从一惊,挺直脊背,正色道:“他是谁?你怎么认识?” 于行瞧他面色冷峻,不似玩笑,正经道:“他是给苏曼曼做精神鉴定的医生,叶澜之,京港大学医学院的客座教授。刚从国外回来,也是明教授的学生。怎么了?” 周慕从蹙眉,喃喃道:“……没事。” 此时的周慕从瞧着监控里的叶澜之,心里百折千回。 精神科医生!刚从国外回来!和局里又是合作关系! 乍一看,好似并没有不妥,但是,细细一想,好像有某种巧合。 周慕从心中有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 第50章 ☆、50辛筱月的把柄 西山艺术街区的加油站拍到了盛昱!22:15分左右,盛昱开着他老爸盛明非的车在加油站停留了10来分钟,之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22:56分,盛昱出现在自家小区门口。 “让顾肖辨认过了,就是这小子。” 李舒格恼怒地说:“头,咱不抓人?” 周慕从眉头紧锁:“他今天去上学了吗?” 李舒格这才想起来:“……事发当晚他回家,今天都第三天了,没见那小子出门?什么情况?” 于从沉思,对周慕从说:“……咱俩昨天下午在长胜制药闹这么大动静,盛明非连面都没露,不正常,他可是长胜制药的法务部经理。” 昨天下午,于行和周慕从去长胜制药找薛长胜,被秘书以“薛长胜不在”为由,拦在了外面。两人也没闲着,让局领导给消防大队知会了一声,联合对长胜的西药成品仓库来了一次突击检查。 右美沙芬和卡马西平都是长胜制药的备案药物,但是出入库记录里,独独没有这两种药。 这绝对不是巧合。 仓管员说:“这两种药在我们的二厂仓库。” 于行不解:“一厂生产线的药,为什么舍近求远放在二厂仓库。” 仓管员摇头:“公司决定,我不清楚。” 周慕从得出结论:“薛明卖给同学的右美沙芬和卡马西平应该都是长胜制药的,问题是,薛明怎么拿到这些药的?薛长胜知不知道这件事?” 监守自盗,而且是自己的儿子,这对于一家上市医药公司可是天大的丑闻,即便薛长胜知道,也会尽量遮掩。 但是眼下更棘手的是,扁四和盛昱认不认识? 周慕从拿到逮捕证匆匆出门,却被推门而进小孙撞了个满怀,他急匆匆地说:“周队,盛明非带着盛昱来自首了。” 盛明非车库里有两辆车,其中有一辆是前妻肖雅的。两人离婚后,肖雅出国,车子就留下了。 前天,盛明非回家早,发现车子不见了,他以为车子被偷了,差点报警。 盛明非知道盛昱会开车,但是因为不满18岁,所以并没有考驾照。他猜测可能是盛昱把车子开走了,起先,盛明非一直认为是盛昱贪玩。 直到他看见盛昱满身是血的站到他跟前,盛明非才意识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得简单。 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挣扎纠结后,盛昱向他坦言,自己杀了人。 盛明非是学法律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带着盛昱来自首了。 此时的盛昱坐在审讯室 ,他个子高,人又瘦,此刻耷拉着脑袋,像一根干瘪豆芽菜。 “说说看,为什么那么晚去西山艺术街区,谁让你去的?” “没人让我去,我知道那里经常有活动,就想去碰碰运气。” 周慕从心里冷笑:“碰碰运气?还带着长刀,戴着手套?” “……那地方人杂,我带着就是防身的。” 他明显是有备而去。 “盛昱,你以为自首了,又不满十八岁,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周慕从厉声道:“你捅伤了的是一名警察!是我同事!他人昨天还在重症监护室呢!” 盛昱微微颤栗,头勾得更低了。 在盛昱的供述中,捅伤顾肖纯属意外,他以为顾肖是坏人。 “你埋伏在那里,捅伤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这分明是故意,也可以说是谋杀未遂,和意外没有半点关系。” 盛昱争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他是卖药的!” “卖药的?”周慕从若有所思:“你认识扁四?” 盛昱点头又摇头:“……没见过,就是听人提起过。” “听谁?” “……薛明!” “你不是和薛明关系不好吗?他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个?还是说,你也参与了薛明的生意?” “我没有!”盛昱急急地否认:“我没有在班里卖药……我无意中听他说的。” “你是听辛筱月说的吧。” 盛昱一愣,赶紧垂头。 “你吃的是右美沙芬和卡马西……” “我没吃。那种药特别容易上瘾,我碰都不会碰。”盛昱极力否认。 “……你知道辛筱月在班里卖药的事情?” 第60章 他又沉默。 只要是关于辛筱月的问题,他都保持缄默。 周慕从看了于行一眼,于行会意,语重心长地说:“听说,你被京港大学提前特招了,软件工程专业吧,前途无量呀!但是,你今年大概是上不了,我给你普普法……” 于行直起身子,凑近他:“对于捅伤警察的行为,根据伤害程度不同,如果构成故意伤害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如果致人重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但是,如果你是受人教唆或者被人蛊惑,那在量刑上,会重新考量,明白吗?” “……我犯了错,愿意承担。” 盛昱不为所动,直愣愣地瞅着两人。 周慕从蹙眉,于行无奈地叹口气,冲周慕从摇摇头。 出了审讯室,周慕从问李舒格:“盛昱手机里的信息恢复了吗?” 李舒格点头:“恢复了,但是他和辛筱月从去年5月份之后,就没联系过。” 于行“切”了一声:“欲盖弥彰!删得干净,反而说明他俩之间肯定有事。” 周慕从沉思:“不用手机,他俩肯定有别的联系方式,李舒格,去盛昱和辛筱月家里看看。” 于行接了一通电话,转身对周慕从说:“季云来了,在接待室。” 季云四十岁左右,齐耳短发,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薛明在学校卖药的事情,我早就知道,给学校放映过,也给薛明的爸爸说过。” “你什么时候告诉薛明的爸爸薛长胜的。” “……大概去年三月份的时候。当时班里有个同学因为服用药过量大,进了医院急救,我那时候才知道,薛明居然在班里卖这种处方药。” 季云继续说:“薛长胜知道以后,薛明休学了一个月,我以为班里肯定会消停一段时间,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班里照样有人卖药,我都纳闷,到底是几个人在卖药。” “那关于薛明猥亵辛筱月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季云沉默片刻:“……事情发生之后,我主张报警,但是辛筱月和薛明死活不愿意,然后就惊动了校长,随后通知了双方家长。然后商定了赔偿方案,最后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吧……”季云苦笑:“到底是不是猥亵,只有当事人清楚。” 周慕从鼓励她:“你是怀疑……” 周慕从故意欲言又止,把话语权交给季云。 果然,受到鼓励的季云坦言:“……更像勒索敲诈!” 周慕从一惊。 季云掏出手机,拿给周慕从:“你们自己看。” 于行惊呼:“……辛筱月勒索过薛长胜!这姑娘胆子真肥。” 季云点头:“她不知道从哪知道薛明卖药的事情,好像还拿到了证据,就给薛长胜发了微信,开口就要20万。薛长胜可能考虑到她是未成年,就把微信截图发给了我,让我好好劝劝辛筱月。辛筱月呢,就说是自己闹着玩的,向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后来就发生了猥亵事件,薛长胜赔偿了事。这么一看,是不是太巧了。” 季云叹口气:“最可笑的是薛长胜。自己的儿子猥亵女同学,他不问事情经过,缘由,不管真假,见面就谈赔偿。一点都不关心孩子的心理,你说可不可笑。” 周慕从疑惑:“你是说,薛长胜也认为薛明猥亵了辛筱月,丝毫没有怀疑这件事。” 季云点头:“是呀,哪有这样的爸爸。后来薛明遇害,我总觉得和他卖药有关。学校呢,生怕我乱说,防我像防贼一样。明里暗里让我离职,我实在受不了压力,只得走人。” 送走季云,周慕从沉思。 于行用胳膊肘捅他:"想啥呢?” 周慕从踱步:“……有没有这种可能,薛长胜花钱并不是为了摆平薛明猥亵辛筱月这件事。而是,花钱买辛筱月手里的把柄。” “……堵着辛筱月的嘴。”于行倒吸一口凉气:“没错,无论这20万怎么给辛筱月,哪怕是给现金,都会落入口舌,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如果是因为薛明猥亵,两家谈好的赔偿金,就名正言顺了。” “所以,辛筱月手里到底有什么把柄让薛长胜这么忌惮!” 第51章 ☆、51丢失的监控摄像头 盛昱住在明泽花园的一栋别墅里,上下三层,400多平。 痕迹科翻找了一圈,一无所获。特别是盛昱的电脑,早就格式化了,里面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 周慕从在一楼的客厅四下环顾…… “盛律师,你家摄像头倒是挺多的。” 盛明非解释:“之前家里被偷过一次,加上,家里经常有钟点工,补课老师出入,所以……你们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周慕从心知肚明地点点头,用椅子垫高,手在摄像头上面抚了一下,薄薄的一层灰尘:“挺新的,刚换的。” “对对,就今年五月份。” “我能看看你购买的发票或者网购记录吗?” “稍等下,我找给你看。” 盛明非翻看购买记录,拿给周慕从;“你瞧,这就是。” 周慕从比对着购买记录,上下走了一圈,问盛明非:“你一共购买了15个摄像头,为什么只更换掉14个。” 盛明非有点蒙。 周慕从指了指厨房左上角的监控摄像头:“那个,还是之前的,没有更换。谁帮你换的摄像头。” “……盛昱。” 周慕从了然,叫来李舒格:“走,去辛筱月家。” 辛筱月住在老城区的一处筒子楼。 辛筱月的家恰好是右边楼梯上去,五楼的第一家。 李舒格要去敲门,被周慕从制止。 他左右前后转了一圈,指着辛筱月家门上边的一处痕迹,说道:“那里,之前应该装了摄像头,被人拆掉了。”’ 李舒格踮起脚,仔细瞅了瞅,上面拆了一个东西,连墙皮都带掉了,留下一处斑驳却很新的痕迹。 李舒格不解:“装这里有啥用。” 他想不明白,盛昱为什么要在辛筱月家门口装个摄像头。监视她? 周慕从的目光落在楼道口的宣传栏上,上面贴着寻物启事,缴费通知……乱七八糟的,看时间都有些年头了,风吹日晒的,纸张脆弱不堪,轻轻一碰便碎掉了。 周慕从余光在摄像头和宣传栏里来回游离,良久,周慕从对李舒格说:“再去排查监控,12月27号晚上10:45分,盛昱回家之后,肯定又从家出来过,没有开车,应该是打的。他之所以时隔一天才来自首,绝对不是因为纠结。” 周慕从顿了顿,直言:“他需要时间销毁证据。” 李舒格一惊:“销毁证据?” 周慕从点头:“盛明非再撒谎。” 盛明非再次坐到了审讯室。 周慕从直言:“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12月27号晚上你应该不在家。” 盛明非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周慕从不露声色:“那我提醒一下你,龙泽府第……” 盛明非在龙泽府第有了另一个家,小女儿3岁了。 “他住校,我呢平时住在龙泽府第,有时候周六周日回去。回去之前我会打电话,他要是在学校,我就不回去了,毕竟那家也就我们爷俩。” 盛明非垂头丧气:“第二天他才给我打电话说这事……我一直以为他在学校。” “具体时间呢?” “……大概晚上8点多。” “12月27号晚上发生的事情,12月28号他才告诉你,你都没问他这一天在干吗?” “肯定害怕呀。他才多大,他还是个孩子。” 周慕从冷笑:“孩子?他可不简单,事发之后,还不忘给车加油,回到家洗了衣服,格式化电脑,删掉了当晚的监控记录,然后又跑去辛筱月的小区把监控拆掉……我倒是觉得他一点都不害怕。” 盛明非脸色苍白:“……我是真不清楚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就说说你知道的。”周慕从话锋一转:“认识扁四吗?” 盛明非茫然地摇头。 “盛昱向你提起过辛筱月吗?” “……我们很少说起学校的事情,也没听他说起过同学。” 周慕从挑眉,反问:“我又说辛筱月是他同学吗?” 盛明非微微一怔:“……辛筱月和薛明是同学,这我知道。” “辛筱月和薛明的事情,你也知道?” 盛明非正色:“别人的事情我不管,我只管我儿子。” 他明显抵触,周慕从没有再追问。 “那就说说,12月28号盛昱给你打过电话之后发生的事情。” 盛明非边沉思边说:“我接到他电话赶紧回去了,他告诉我,他捅了人,大概率是死了。我让他自首……我们爷俩就合计下说法,但是,我真的没想这么多,我当时蒙得很。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大晚上跑去干吗,还把人捅伤了。” “你之前的说辞,是盛昱帮你合计的。” 第61章 盛明非点头,小声嘀咕:“……主要是我不想说龙泽府第的事情……盛昱还不知道。他当时问我去哪了,他等了我一夜。我当时真的特别愧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不在家,不在他身边……我,哎!” “你是说,盛昱不知道你在外面有个家,他还有个三岁的妹妹?” “嗯!” 周慕从觉得未必。盛昱是聪明,利用盛明非得愧疚,拉着他做时间证人,这就更加证明,捅伤顾肖,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有预谋。 李舒格把周慕从叫出审讯室:“查到了,12月28大概凌晨,盛昱出现在辛筱月家旁边。刚联系到辛筱月的妈妈,她反映,凌晨左右,好像听到门口有动静,但是因为太困了,也没在意。” “辛筱月妈妈说,监控是辛筱月五月份装上的,因为他们是老小区,没有监控,辛筱月妈妈觉得装个监控摄像头也是件好事。监控装在头顶,她平时没有在意过,今天我给她打电话,她才发现监控摄像头丢了。”李舒格又补充:“辛筱月妈妈在接待室。” 假设,盛昱折返到辛筱月家拆掉摄像头,他不可能再把监控摄像头拿回家,那他肯定扔了。 扔哪了呢? “李舒格,再去查一下盛昱离开辛筱月家之后的行动轨迹。从辛筱月家到明泽花园,20多公里,他不可能步行。” “明白。” 辛筱月妈妈呆呆地坐着,双目无神,愣愣地瞅着窗外,直到于行推门进来,她才回神,欠欠了身子,满含幽怨:“她杀人了?” 于行摆手:“误会了。关于辛筱月在学校里的情况,我们想了解下情况。” “学校里的情况你们应该找老师,干吗找我。” 于行被她怼得一愣,随即笑着问:“你是妈妈呀,她都高三了,不应该多关心关心她?” “没空!”辛筱月妈妈语气不耐烦:“我一天上十二个小时的班,哪有时间管她。” 于行敛起笑意;“你知道她服用右美沙芬吗?“ 她茫然:“……那是什么?是药?她生病了?什么病?我不知道,没听她说过!” 于行示意她先安静下来:“她又向你说起过盛昱吗?” “没有!” “那薛明……” “怎么又提他?”辛筱月妈妈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愤然:“有完没完,我们才是受害者。” “筱月妈妈,不要激动。我只是想了解下事情经过。薛明猥亵辛筱月这件事,存在很大疑点,希望你配合我们工作。” “疑点?他欺负我姑娘,他还有理了。” 于行再次示意她不要激动:“……那晚,你接到学校的电话,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详细地告诉我吗?” 辛筱月妈妈向椅背上靠了靠,说道:“我刚下班,学校就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去一趟。我问发生了什么事,学校的领导说,到了学校我就知道了。我就火急火燎地赶过去。” “我到的时候,薛明爸爸已经到了,都谈到赔偿金额了,辛筱月把谅解书签了,还承诺不报警不声张。” 她厉声道:“我完全没必要去,压根就不需要我。” “你的意思是,你到的时候,薛明的爸爸薛长胜已经和辛筱月谈妥了赔偿金额。 ” “是呀,就是让我签个字。证明她不是孤儿,还有个妈。”她的火气腾的一下冒上来,声音都高了八度。 “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她苦笑:“我报警!一屋子人都不报警,连我亲闺女都不愿报警,我报哪门子警。” “赔偿的二十万,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薛长胜当场支付了二十万现金,但是并没有被存入银行。 她恨恨的说:“还债了。他爸赌博,欠了不少钱,我要想离婚就得承担一半。” 于行会意。 她是个急脾气:“警察同事,今天又是什么事,非要把我找来。辛晓月又咋啦?” “她涉嫌故意伤害。具体案情信息我不方便透露……你暂时还不能见她。” 周慕从拿着一个椭圆形的黑色摄像头摊在桌上,问盛昱:“眼熟吗?” 盛昱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镇定下来,摇头否认。 “你扔在河里监控摄像头。虽然你装在箱子里,又在箱子里放了砖块,但是,京港的晚上太冷了,被冻住了,我们正好捡个漏,又给捞上来了。” 周慕从说得轻巧,语气里带着调侃。 盛昱默不作声,但是微微抖动的肩膀出卖了他的内心。 周慕从继续说:“虽然你磨掉了机子的型号,破坏了主体,但是,这种家用摄像头,里面有sd卡会存储数据。” 周慕从踱步到盛昱跟前:“……你大概不知道吧。” 盛昱脸色苍白,双手交握,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 “虽然sd卡泡了水,但是恢复数据应该不难。所以,盛昱,你是要自己说,还是等我们恢复数据。你要知道,性质完全不一样。” 周慕从故意叹气:“机会给了你,你不要我也没法子,接下来,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周慕从转身佯装要走,只听盛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知道扁四是谁?” 第52章 ☆、52浮出水面的扁四 薛明猥亵事件发生以后,辛筱月休学了。 有一天,辛筱月告诉盛昱,有人跟踪她,好像是扁四,是个药贩子。 这是盛昱第一次听辛筱月说起扁四,当时,盛明非准备给家里更换监控,盛昱就把其中一个监控摄像头拿给辛筱月。 起初,这个监控摄像头形同虚设,并没有拍到跟踪辛筱月的人。 薛明出事之后,他曾经猥亵辛筱月的事情也浮出水面,警察找到了辛筱月家里。 辛筱月妈妈不厌其烦,和辛筱月大吵一架,还把辛筱月的手机砸了。 两人好久没有联系。 一次无意中,盛昱在监控里看到辛筱月站在宣传栏那里抽烟,喊了她一声,于是两人时常通过监控摄像头对话。 刚开始,也仅仅是因为新鲜好玩,辛筱月会把一些有意思的信息贴在宣传栏上,盛昱从监控里看见后,就会给她回话。 这天,辛筱月在宣传栏里给他留下信息,说扁四又出现了,要她周五晚上九点去西山艺术街区。 “我以为那个人是药贩子扁四,所以,才捅了他。” 盛昱把顾肖当成了扁四。 “你怎么知道,你捅的人是扁四,你之前见过他?” “辛筱月在宣传栏里贴了扁四的照片……” 周慕从一惊。 “……她之前也给我形容过扁四的身高、长相,应该不会错。” 周慕从把顾肖的照片拿给盛昱看:“她告诉你这是扁四?” “没错,有几次我还从监控看见,他找到了辛筱月家里。辛筱月说,扁四威胁她,让她当下家,在学校卖药。她不愿意,扁四就一直纠缠她……” 周慕从沉着脸:“她骗你,这是我同事。他之所以出现在了辛筱月家,是因为案子需要。” 盛昱喃喃道;“……我真不知道!” “……是辛筱月让你去杀扁四?” 盛昱红着眼否认:“……是我自己要去的,这种人渣,不该死吗?要不是他在我们学校卖药,也不会那么多人染上药瘾。他就该死。” 周慕从心里的不安急速加剧。 案情似乎明了了,又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死胡同。 于行见周慕从拎着监控摄像头从审讯室出来,忙问:“怎么样,诈出来了吗?” 周慕从点头。 于行松了口气。 李舒格查了盛昱的行动轨迹。 他从辛筱月家里出来,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目的是40公里外的小虞河。司机反映,当时他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小箱子,挺重,他双手抱着,显得很吃力。 两个小时后,顾昱从另一个路口出来,双手空无一物,黑色箱子不见了踪影。他挨到凌晨拦了一辆出租,返回家中。 周慕从推测,盛昱应该把箱子扔在了河里,但是扔在哪个河段,排查起来,工作量太大,也未必会有结果。于是,周慕从让李舒格买了一个型号相同的监控摄像头,做旧处理,真把盛昱炸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辛筱月了。 于行皱眉:“这姑娘精得很,没有盛昱好糊弄。” 辛筱月让盛昱误以为顾肖是扁四,利用盛昱对扁四的憎恶,痛下杀手。 但是,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辛筱月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整件事的主谋。 还有一个问题,辛筱月到底有没有见过扁四? 扁四到底是谁? 按照辛筱月的说辞,扁四和薛明合作,一直从长胜制药的仓库拿药,薛明遇害后,他希望辛筱月接替薛明的位置。 那么扁四和长胜制药一定有必然联系。 说不定,薛长胜认识扁四。 第62章 “头,辛筱月的手机数据恢复了一部分,你过来看看。” 几个人围着电脑。 李舒格指着电脑上的信息:“这是辛筱月手机上的信息,这是之前薛明用的那个手机,他们俩有个共同的朋友,就是他,p。” 李舒格继续说:“我查过注册的手机号,是薛长胜!” 众人震惊! 于行惊呼:“不可能吧,他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让自己儿子去学校买处方药,他是缺这个钱吗?” 于行又说:“不过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薛明遇害后,薛长胜要求我们尽快结案。他就怕我们查到他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勾当。” 周慕从沉思:“他真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肯定不会用自己实名注册的手机号。” 确实! 于行挠头:“得嘞,咱再去会会这个薛长胜。” 经过上次这么一折腾,秘书也不敢再拦着周慕从和于行。 两人终于见到了薛长胜。 他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居然半头白发。 薛长胜解释:“遗传的少白头!这几天忙,没来得及染。两位坐,喝茶还是咖啡?” 于行笑着说:“不客气,薛总。您忙得很,我们都来两次了,才见到你。” “见笑了,两位!实在是事情太多,我原本打算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去拜访两位。” 周慕从不想同他假客套 ,直入主题:“扁四,你认识吗?” 薛长胜沏茶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我外甥!扁思祥” 他倒是坦诚。 周慕从继续追问:“他人呢?” “薛明出事后,我就没见过他。”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他和薛明偷药卖药!” 薛长胜坐下来,长叹口气:“我姐姐去世以后,我就把他从余川接了过来。他初中毕业后不愿意上学,我就让他去做仓管,那承想……他还拉着薛明一起干。” 薛长胜愤然:“有一天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说薛明在学校卖药,当时我还不信。哎,我太忙了,实在没时间管他,我……哎!我让人查了一下,给我发信息的叫辛筱月,薛明的同学,她直接问我要钱,我当时很生气,转手就把勒索短信发给了他们班主任。然后,我把卡马西平和右美沙芬调了个仓库,我以为这事就结束了。” 薛长胜双手掩面:“有一天,辛筱月又发来一段视频。” 薛长胜拿起手机,翻找了一下:“你们自己看。” 视频虽然模糊,但是能清楚地看到薛明和一个男人,应该就是扁四。 薛明:你什么情况,药呢?我顾客等着呢。 扁四:你老爹给药换了个仓库,我到哪整药去,现在还有多少存货? 薛明:再过一个周五,估计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扁四:妈的,实在不行,让那几个妞给我接客去。老八还等着…… 薛明:你少来。妞都是我的人,我不开口,谁敢让她们接客。 扁四:你他妈的现在支棱了,有本事你把药给我整出来。 …… “应该不止这一段视频吧。”周慕从问。 “……有三段,另外两段我都删了。” “里面涉及你认识的人!是谁?” 薛长胜无奈道:“一个朋友!” 周慕从冷声说:“嫖客吧!” 此时,周慕从已经明白,扁四和薛明用药物控制女同学,逼迫她们从事卖淫活动,这也是为什么薛长胜愿意花20万堵辛筱月的嘴。 周慕从给李舒格打电话:“我把扁四的照片发给你了,全城通缉,把他给我揪出来。” 第53章 ☆、53酒吧里的廉程 慢摇酒吧里。 廉程穿着红色裹臀裙,红唇黑丝,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 赵晓棠的攀岩社团搞联谊活动,她软磨硬泡把廉程也给叫来了。 廉程以为就吃个饭,结果,被赵晓棠拉到了酒吧。 此时的廉程后悔万分。 虽然今天是跨年,虽然她和赵晓棠之前说好,跨年要一起过。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结婚了,不能再陪她这么疯了。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赵晓棠微醺:“你一个人回去干吗。多无聊呀!等会儿我给你介绍个优质男,是个外科医生,倍帅,和周慕从不相上下,你俩绝对能看对眼。” “你可拉倒吧,净给我添乱。”她拿起外套就朝门口走。 赵晓棠扯着她的胳膊:“……别呀,我还给你特意选了这件战袍,多可惜。” 廉程心里堵得很,用手拽了拽超短裙:“你哪买的裙子,我真服了你了。” 她心满意足看着廉程:“你就说美不美!人靠衣裳马靠鞍。我的眼光就是好。” “……你不是和于行再谈吗?” 赵晓棠冲她摆摆手:“咳,暧昧,不算谈!” 廉程靠在门口,赵晓棠只得陪她站着。 “于行不是挺符合你奶的要求吗,京港人,独生子,公务员,简直为你量身定做的。” 赵晓棠苦笑:“他太忙了!我感觉见他得预约,比挂个专家号都难。” 赵晓棠妈妈术后复诊,挂个专家都排到明年三月。 她深有感触:“男朋友起码能天天见着吧。那于行忙的十天半月见不到一次,电话不接,微信恨不得一个小时才回,谈了也相当于没谈,咳,算了。” 成年人的爱情都死在权衡利弊上。 廉程想到了周慕从,自从那天扯了结婚证,她就没见过他。 中间,她发了一次微信给他,问他在吃饭了没有。 他回:还没。 然后,就没然后了。 这婚结了,又好像没结。 赵晓棠被朋友叫去二楼,临去前,叮嘱她:“程程,等我回来咱俩一起走。” 廉程应了一声,一个人拘谨地坐在吧台,旁边是个俊朗的男孩,自来熟地喊她:“姐姐,你居然是会计,我以为你是网红呢。” 廉程敷衍地点头,话都懒得说。 “姐姐有男朋友吗?觉得我怎么样。” 廉程被他叫得心烦意乱,没好气地说:“我结婚了。” 男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骗人吧。我瞧你手上都没戴戒指。要么你就是故意不带,要么你就是没结婚。” 男孩“嘿嘿”一笑:“反正目的都是一样呗。” 廉程瞄了一眼自己的无名指,心里空落落的,这个婚结得是真匆忙,她甚至都没想好怎么告诉赵晓棠。 廉程抓起羽绒服外套想要离开,被男孩拦着:“姐姐,再玩一会嘛,等会我上去唱歌,你想听什么歌,我唱给你。” 廉程漫不经心地瞄了他一眼:“……你喜欢男生吧?” 男孩一愣,随即笑了,“姐姐,没那么明显吧。” 他身上的气味和那个林郑南如出一辙,冰冷冷的檀香,细嗅,带着凛冽的气息,廉程不由得打个冷战。 “你别总朝女人下手,男人更大方。瞧你后面,那个秃头老男人瞄你好久了。你要是不嫌恶心,去试试?” 男孩低头嬉笑,又抬头看她,眼神桀骜不驯,带着一丝不 羁:“……我叫黎川,京港大二的学生。我刚听晓棠姐叫你程程。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廉程没好气地回他:“咱俩没那么熟。” 廉程头也不回地离开,临走前给赵晓棠语音:“我先走了。” 两人心有灵犀一般,廉程刚发过语音,赵晓棠电话打了过来:“哪呢?别走,我好像看见于行了。” “看花眼了吧?” “……周慕从也在。” 廉程听到他的名字,心脏不由得一颤,像是被一根细线牵动,她下意识地掩住胸口:两人都在!那就是在执行任务。 此次此刻,俩人见面的时机真的是不合时宜。 “程,我在二楼,赶紧上来,从东边的楼梯。” 廉程不假思索地上了二楼,四下张望,果然,周慕从和于行刚从一个包厢里出来。 周慕从个高腿长,走起路来带风,廉程不敢贸然叫他,只得哼哧哼哧的跟上去…… “周慕从!”她一把拽住周慕从的胳膊:“三楼,388,他穿着蓝色牛仔外套,染着蓝色的头发。” 周慕从和于行均是一愣。 周慕随即明白,对着对讲机说:“嫌疑人在3楼388,注意了,蓝色牛仔外套,蓝色头发。” 周慕从说完,火速去了三楼,留下廉程一个人在原地恍惚。 赵晓棠一路小跑过来:“你给他说了啥。” 廉程摇摇头:“没事。咱赶紧走吧,这挺不安全的。” 两人搀着到了一楼,黎川正在台上自弹自唱《现代爱情故事》,他看见廉程,殷切地挥手:“程程,这首歌送给你。今天晚上跟我走吧。” 现场一阵起哄:“跟他走,跟他走……” 廉程厌恶地看了黎川一眼,套上衣服,拖着赵晓棠出了酒吧。 第63章 冷风呼啸,廉程下意识地裹紧了羽绒服,走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廉程停下脚步:“我得给你说点事,你别大惊小怪。” “你说,除了借钱哈。” 廉程鼓足勇气:“我结婚了,和周慕从!” 赵晓棠手里的包“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就前几天,我俩去扯了证……” 赵晓棠哇的一声哭了:“……大家说好一起单身的,你偷偷结了婚,你太过分了。” 长街人潮如织,霓虹闪烁。 廉程手足无措地安慰她:“对不起嘛。我没想到周慕从会同意……” “什么?”赵晓棠像刺猬般跳开:“你主动提的结婚?你是不是被周慕从下降头了。” “不是……你想多了。” 赵晓棠哭得稀里哗啦:“我不管,你结婚我必须是伴娘,于行必须是伴郎。” 廉程被她的脑回路气笑了,连连点头:“行行行,你是伴娘,于行是伴郎……” 于行瞅了一圈才发现避风角落里的赵晓棠和廉程。 两个小时前,于行他们接到报警电话,在慢摇酒吧发现了扁四。 慢摇酒吧在市中心的步行街上,上下三层,一楼是酒吧,二楼三楼是私人会所,有四十多个包房,属于私人预约制。 周慕从让人守着前后门,和于行一众人进酒吧逮人。 轻歌曼舞的酒吧弥漫着酒精的味道,里面灯光灰暗绚丽,靡靡之音自带沉沦堕落的气息。 于行先看见了廉程,靠着吧台,举着酒杯和一个男人窃窃私语。 他捅了捅周慕从,朝廉程的方向努努嘴:“那不是廉程吗?” 周慕从也看到了她,虽然只是个背影。 周慕从没有理会于行的话,仅仅是面无表情地叮嘱他:“干活,别多事。” “分四队,舒格,你带着一队人去三楼。于行,我们去二楼,从两边往中间搜,一间一间地搜,一定要逮着他。” 两人刚从搜的第五间房出来,就碰上了廉程。 貌似,她是特意来找他们的。 “三楼,388,他穿着蓝色牛仔外套,染着蓝色的头发。” 于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得下意识地跟着周慕从往三楼跑。 扁四被逮个正着。 于行心里犯嘀咕:廉程怎么知道?她怎么认识扁四? 众人把扁四和几个袭警的小混混押上警车。 周慕从犹豫了一下,对不远处的于行说:“于行,你去收个尾。” 于行立马明白周慕从的用意,点头回:“我迟一会回局里。” 他在酒吧前后门找了一圈,总算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找到了廉程和赵晓棠。 于行气呼呼地喊:“赵晓棠,你也不怕把自己冻死。” 第54章 ☆、54感情的事情不用着急 冰天雪地里,赵晓棠穿了一件齐b短裙,黑色长靴,上面是白色短t,羽绒服敞开着,露着光秃秃的脖颈。 于行一股劲地跑过来,“划拉”一下,把赵晓棠羽绒服拉链拉上,又使劲裹了裹。 “……你干吗把我拉黑,我哪儿得罪你了。” 赵晓棠泪眼蒙眬,哑着嗓子:“……我是正儿八经地找男友,不是为了搞暧昧。” “谁和你搞暧昧了。”于行急了,前一天,两人还约着吃火锅,第二天,赵晓棠就把他拉黑了,他一脑门黑线,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有说过喜欢我吗?我是你女朋友吗?我打电话你也不接!发微信你不回!你想吃火锅了就找我,那我想找你的时候呢?你永远都在忙,都没空。” 赵晓棠气鼓鼓的:“我不想这样。男朋友起码有正常的作息时间,你不合适,咱俩不合适。就这样算了吧。” 这显然是气话。 于行扯了扯嘴角,最终什么都没说。 廉程有心想要给两人独处的空间,刚想闪人,被赵晓棠拽住。 她拉着廉程转身就走。 于行追过来:“……我送你俩回去。” “不用!” “好呀!” 两姑娘异口同声。 赵晓棠嗔怪:“咱俩打的。” 廉程摇头:“……这有免费的司机。” 于行踱步到赵晓棠身边:“太迟了,又下雪,我送你俩。” 赵晓棠不为所动。 于行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去年跨年,有个小姑娘午夜打车,被司机先奸后杀,你俩没听说吗?” 赵晓棠幽怨地看了于行一眼:“你故意的吧。” 廉程赶紧说:“我看新闻了,司机把人肢解了,放后备箱好几天,他被警察逮到的时候,尸体还在后备箱放着。” 赵晓棠不淡定了,半信半疑:“不能吧,怪吓人的。” “节假日狂欢夜是命案的高发期,你俩女生还是要小 心些。走吧,我送你俩回家。” 三人上了车,廉程说:“于队,麻烦你先送我,我离得近。” 廉程想要留给两人一些独处时间,毕竟当着她的面,有些话于行不好开口。 赵晓棠跟着较劲:“先送我。要是先送你,我就住你家。” “行啊,反正就我一个人。”廉程无所谓,苏敏带着外婆今天一早就回余川了。眼下的情景,周慕从今天晚上估计也不会去,她横竖都是一个人,多个赵晓棠作伴,挺好。 赵晓棠“切”了一声,故意当着于行的面替廉程打抱不平:“周慕从几个意思呀,娶个媳妇一毛不拔,婚戒呢?他买了吗?” 廉程瞄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喝多了就休息,操什么闲心。有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结婚。” “啧啧啧!刚结婚就见色忘友,我鄙视你。哼!”赵晓棠气愤地把头扭向窗外。 于行从后视镜里瞄了廉程一眼,她神情漠然,瞧不出喜怒,这点和周慕从倒是很像,两个喜怒哀乐都喜欢藏在心里的人结婚了! 于行客气地说:“恭喜你和周队,啥时候办喜酒?” “有啥好恭喜的,结了也等于没结。你问她,能见到周慕从人吗?”此时的赵晓棠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把两人怼得哑口无言。 廉程好脾气地说:“聊胜于无,懂不懂。” 赵晓棠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一眼:“恋爱脑。” 到了小区,廉程先下车,赵晓棠紧跟其后,廉程眼疾手快地把她推搡到车里。 “于队,再见。” 于行特有眼力见儿,一脚油门,车开出老远,气得赵晓棠在车里大嚷:“我下车,你给我放下。于行……” 周慕从正在翻看扁四的审讯记录,于行推门进来:“我就送个人的功夫,他就啥都招了?” 周慕从笑他:“送人你送了三小时,我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呢?” “咳!”于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人姑娘有句怨言,我也只能听着。” 于行接过周慕从手里递过来的审讯记录,欲言又止。 周慕从笑着看着他:“有话直说。过期不候。我要回去眯一会。” 于行清清嗓子:“你,就这么结婚了?不打算举行仪式?” 周慕从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我得和廉程商量一下。” 于行撇嘴:“……那你这结婚就没给人买个婚戒?你这婚事咋结的,一拍脑门,你有空我有空,就结了?” 这时候,周慕从才咂摸出于行话里的意思,似笑非笑:“……赵晓棠没少在你面前编排我?” 于行叹口气:“赵晓棠说的是事实,你说你娶个媳妇,一毛不拔,连个婚戒都没给人廉程买,这像话吗?” 周慕从抓起外套,挑眉反问:“谁说我没买?” 于行瞪大眼睛:“你买了?” 周慕从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看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干活。” 于行有气无力地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 再看手机,赵晓棠发来一条微信:到了吗? 赵晓棠又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于行会心一笑,回她:到了,赶紧睡觉。 冬日雪夜,万里荒寒,月亮已经下沉,天空一片漆黑。路灯闪烁在铺满积雪的路上,阴湿寒冷。 客厅里开了两盏夜灯,随着周慕从开门进来,“咻”的一下亮了。 廉程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愣。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不睡觉?” 两人异口同声。 廉程讪讪地说:“我,睡不着!” 客厅里只有的两盏灰暗的小夜灯,此刻,又灭了。 漆黑的客厅,四下一片灰暗,周慕从通过微弱的光线看到廉程的轮廓,她抱着抱枕,怯生生地站在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红茶香气。 周慕从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洗手间:“……我洗个澡,换身衣服,马上就走。” 第64章 “哦!”廉程难掩失望:“我帮你去拿换洗衣服。” 周慕从“嗯”了一声:“谢谢。” 洗手间的墙壁上也有一盏夜灯。 廉程把衣服放在置物架上解释:“外婆总是起夜,我特意买来给她照亮的。” “谢谢!” 他不在的时候,她把大姨和外婆照顾得很好。 廉程泄气了,两句“谢谢”陡然把廉程心里燃起的热情浇了个透心凉。 她蔫蔫地回他:“哦。” “……廉程,我得洗澡,要麻烦你先出去。” 廉程这才发现,自己也站在卫生间,离周慕从一步之遥。 她急忙退出卫生间:“对不起我忘了。” 周慕从想要关门那一霎,廉程脑子像是被抽了一般,没头脑地来了一句:“……我和你一起洗吧。” 空气静谧,和他对视,时间好像凝固了。廉程无声地屏住了呼吸,只听到心脏如雷的跳动声。 “……好!”周慕从声音低哑,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 廉程一愣,连连摆手:“我,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去睡觉了。” 周慕从低头笑了:“我也开玩笑的,去休息吧。” 廉程懊恼地回到卧室,给赵晓棠发微信:怎么才能扑倒周慕从。 赵晓棠几乎秒回:瞧你衰样,生扑呀,姐妹儿!那是你老公! 廉程唉声叹气的用被子蒙住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苏敏和外婆走后,廉程又搬回了自己的卧室。 早起的时候,周慕从的卧室里空荡荡的。 他似乎刚走不久,空气里还残留着熟悉气息,廉程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觉得自己像个爱而不得的神经病。 “你在干吗?” 廉程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周慕从吓了一跳。 她惶恐:“我,我以为你走了。” “我买了早餐,过来吃。” 周慕从一进门就看见廉程站在他卧室门口,此时忍不住问她:“我的房间你睡不习惯?” “……呃,不是!” “那你为什么又搬走了?” “呃,因为,因为,大姨她们走了,所以,我想说,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睡,比较好。” 周慕从点点头,对她的解释并无异议,也没有继续追问。 廉程松了口气。 周慕从把勺子递给她,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她的手腕,触电般感觉迅速蔓延,廉程不知所措的缩了缩手:“谢谢,我可以自己拿。”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诡异,时间难挨。 廉程绞尽脑汁想要找点话题:“……你这几天忙吗?” “还行。”工作上的事情,周慕从向来只字不提。 “今天是元旦,你们放假吗?” “按说是要放假,但是我们活还没干完,等会还要回队里。” “哦!” 冬日暖阳洒进屋内,窗外那沾满霜雪的树上净是树挂,像是一根根银条挂在树上,格外壮观。 周慕从收拾好厨房,套上外套出了门,廉程追上去:“周慕从,新年快乐。” 周慕从一怔,笑着说:“新年快乐,廉程,我送了新年礼物给你,在你卧室的书桌上。” “……我也送了礼物给你,在你外套口袋里。” 周慕从这才发现,外头口套鼓鼓的,像是个小盒子。 “你到车上再看。” 周慕从点点头:“好。你快回去吧。” 眼看电梯就到了,廉程鼓起勇气扑到周慕从怀里,踮起脚尖,吻了他,蜻蜓点水一般!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廉程骤然松开他,逃似的离开,却被周慕从一把拽了回来,箍进怀里。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偏头吻了过来,由浅入深,她被他吻得喘不过气。 电梯门开了又关。 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廉程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地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终于,周慕从松开了她。 两人的沉默让暧昧的气息蔓延得肆无忌惮。 周慕从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轻声说:“廉程,有些事不用着急,我们慢慢来。” 廉程点点头。 “……晚上少喝点茶,容易失眠。” 廉程又点点头,可怜巴巴地问他:“那你今天晚上回来吗?” 周慕从心口一滞,附耳道:“回!” 第55章 ☆、55盛昱的盘算 刑警支队的会议室里,周慕从给大家介绍:“小孙,孙秉立,大家都认识,他被暂时抽调到我们队协助工作。至于顾肖,需要再恢复一段时间。所以目前,小孙接替顾肖的工作,以后和李舒格一组出外勤。” “于行,你把案情进展汇报一下。” 于行打开投影仪:扁思祥,辛筱月,薛明,顾肖,薛长胜……涉案人员依次在列。 “2021年3月18日,扁四也就是扁思祥进了长胜制药西药仓库做仓管,同年9月,扁四偷了仓库的卡马西平拿给薛平,让他卖给了同学。之后两人一个偷一个卖,渐渐发展成为用药物控制胁迫女生从事卖淫活动。目前已知受害者有27人,大多是未成年。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一个叫陈淼的人负责帮他俩介绍客人。” “目前陈淼再逃,人还在京港,我们已经在全城通缉了。” “……一旦有女生药物成瘾,又没钱买药,扁四就会和陈淼联系,再由陈淼牵线,让扁四把女生送到指定地点接客。” “辛筱月曾在接客的过程中,偷拍过一段录像,对方是宣达药业的法人李达明,也是薛长胜的朋友,辛筱月用这段视频向薛长胜勒索了二十万。所以,对于扁四和薛明做的事情,薛长胜并非完全不知情。” “薛明遇害之前两个月,他的工作手机就在辛筱月手里,辛筱月也承认,自己用薛明的身份配合扁四从事卖药以及组织卖淫活动。但是,对于诱导盛昱意图杀害顾肖的犯罪事实,辛筱月拒不承认。” 于行长在辛筱月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一个圈,叹口气:“这姑娘很聪明,知道避重就轻,眼下没有切实的证据,她不会承认的。” 周慕从起身,走到投屏前:“因为这件案子牵扯面广,影响大,局里成立了专案小组,李舒格,孙秉立你俩配合专案组,完成接下来的调查取证和抓捕工作。对了,舒格,上次让你发的帖子有回复吗?” “没有。” “如果有回复,及时告诉我。” “明白!” 周慕从再次坐在审讯室,对面是盛昱。 周慕从拿出一张照片放到他面前:“这就是扁四,认识吗?” 盛昱摇头。 扁四也不认识他,可见,两人确实没有打过照面。 在辛筱月诱导盛昱企意图杀害顾肖这件事上,有一点让周慕从格外想不通,那就是辛筱月的动机。 她为什么非要费尽心思杀害一名警察。 从时间上看,辛筱月是在顾肖向他询问那个符号之后动了杀人的心思,才设计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周慕从把符号拿给盛昱看:“见过吗?” 盛昱神情明显一顿;“……没见过!” 周慕从迅速捕捉到他的异样:“盛昱,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有很长,不要糊涂,趁现在还能弥补,告诉我你知道的。” 盛昱垂着头:“……辛筱月给我看过。” 周慕从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凌厉:“什么时间?” “……记不清了。” 他明显在撒谎。 因为辛筱月记得很清楚:“顾警官给我看图片的那天,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盛昱,给他看了那个符号,他当时,当时……” 辛筱月垂头丧气:“我也说不上来。之前我们联系得少,但是那天之后,他经常在监控里叫我,我感觉……他好像在监视我……我常在宣传栏那边抽烟,我总感觉那个监控总会对着我……我从来没有在宣传栏上贴过顾警官的照片,也没有告诉过盛昱扁四跟踪我,……是他非要给我装个监控,说我家是旧小区,以防万一,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辛筱月急了:“我真的没有想要害顾警官,我之所以用薛明的手机给自己发微信,就是想要借着顾警官的手找到那些药。” “仅仅是找药?”周慕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这个理由完全说不过去。 辛筱月咬咬牙:“……药是薛明放的,在地下室的一个保险柜里,里面还有一个u盘……有段视频,是他俩拍的……是我……我只想趁乱拿走u盘。” 辛筱月胸口起伏不定:“……我担心遇到扁四,他这个人坏得很,没有下线,王思同,麦文铠不靠谱,想来想去就只能叫上顾警官。他毕竟是警察。” 她八点半约了王思同,麦文铠,九点约了顾肖。 她确实是在约定时间赶去了约定地点。 从时间上说,没有漏洞。 第65章 如果,是她诱导盛昱杀害顾肖,摆脱嫌疑的最好法子是不要出现。 而她恰恰出现在案发现场。 辛筱月忍不住颤抖:“……我刚下去,就看见顾警官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我当时蒙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敢告诉他俩顾肖是警察,我又担心扁四也在,就让他俩去楼梯口守着,说如果有人就是扁四,先打再跑。” “……我不是不报警,当时刀就在顾警官旁边,我用手拿过,而且是我约他出来的,我真的怕说不清楚,所以我一着急,就……当时他好像没气了,我们就把他拖到里面,然后我擦掉指纹把刀藏了起来……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我也犹豫过,我就是害怕,怕说不清楚……” 周慕从心里燃起一团怒火:“故意拖延时间,你和蓄意谋杀有什么区别!” 辛筱月痛哭:“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周慕从冷声道:“约顾肖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盛昱?” “我没有。” 那盛昱是怎么知道的? “别人呢?除了王思同,麦文铠,顾肖之外,你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辛筱月,好好想一想。” “真没有!知道的我都说了,我没有要害顾警官!”辛晓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审讯室里,气氛压抑,时间凝结,像是按了暂停键一般,周慕从耳边只听见辛晓月的哭声。他胸口仿佛压了一块石头,沉闷无力。良久,周慕从给辛筱月倒了一杯水,径直出了审讯室。 于行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周慕从正沿着顾肖的行动轨 迹,走在小虞河的景观带上。 “找到药了!卡马西平,一共109盒,但是没有发现辛筱月说的u盘。” 周慕从心里嘀咕:她再撒谎? 于行也疑惑:“有没有可能她已经拿走了!” “有没有可能被别人拿走了?” “扁四?还是薛明?” “……也可能是盛昱。” 于行…… “于行,帮我申请个搜救犬过来。我在景献路的入口等你们。” “……你怎么又跑那去了。” 周慕从瞧着暮色皑皑的天空,长叹口气:“……我被盛昱给耍了。” 廉程坐在程敏茹宽敞的新房里,略显拘谨。 程敏茹在新区买了一套180的大平层,今天是乔迁宴,孟庆海的儿子,儿媳妇,众多亲戚都来了。孟庆海也给她打了电话:“廉程呀,你可一定要来,你可是随了十万的大红包的,必须来。” 廉程心里冷笑,表面依旧不露声色地应承下来。 当初程敏茹问她要钱的时候,说是借的。 到了孟庆海嘴里就成她主动给的了。 虽然,廉程也没打算要,可此时,瞧着孟庆海小人得志的嘴脸,廉程窝了一肚子火。 孟庆海的儿子叫孟大伟,一双眼睛贼溜溜在廉程身上转个不停。 “我爸说,你是做财务的,工资高吗?你在哪个公司?哎,我听说财务都得给老板做假账,偷税漏税你们公司呢?” 廉程恨不得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瞄了他一眼,好似面前坐了一个智障:“做假账,偷税漏税都是犯法的。” “是吗?哎,我听说,是个公司都有真假账本,我给你说……”孟大伟故意往廉程身边靠了靠,廉程立马起身,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 因为,孟大伟身上一股冲鼻子的大葱味,呛得廉程眼睛疼。 “哎,我给你说话呢?你干吗去?”他色眯眯地跟过来。 “孟大伟!给我倒杯水去!” 孟大伟刚结婚,媳妇叫乔玉慧,此刻正掐腰瞪眼地站在他身后。 孟大伟明显怂了,麻利地去了厨房。 乔玉慧冲着廉程冷哼了一声,挑衅地骂她:“小狐狸精。” 廉程的火气“腾”的一下冒了上来,但是她忍下了,别过脸,故意装作没听见。她明白,如果此时,她和乔玉慧起冲突,只会让程敏茹难堪。 廉程从进门就没和程敏茹说上几句话,程敏茹一直在厨房忙活,刚想和廉程说一句话,孟庆海就指使她:“去把零食拿出来,给大家把水倒上。” “去给朵朵拿杯饮料。”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什么都得让我说你,不像话。” 程敏茹瘦小的身子穿梭在一众人中间,忙得像陀螺。 孟庆海和所谓的亲戚,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聊闲篇。 廉程心酸不已,去厨房想给程敏茹搭把手,被程敏茹推搡着:“我自己行,你坐着去。” 廉程没动,踟蹰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她:“妈,他对你好吗?” “哎哟,我们这个岁数,什么好不好的,凑合过日子得了。”程敏茹低头掩饰着眼里的情绪。 “一个人也能凑合过日子,干吗非要给人当老妈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果然,程敏茹脸色难看:“你这孩子,你是大老远给我找堵吗?去去去,客厅坐着去。别妨碍我做饭。” 廉程关上厨房门,低声说:“妈,要是哪天,你过得不开心,你来找我,我毕竟是你亲闺女,在我这,你永远都有家。” 这个地方,她再也不会来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程敏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你这孩子,瞎说啥。” 廉程笑了笑:“我先走了。” “吃过饭呀,那,小周呢?他有空一起来吃饭。” 廉程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对了,妈,我和周慕从结婚了。扯了证,仪式吗,暂时不办了。” 程敏茹起身擦了把手,有些震惊:“啥时候的事情?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说一声,选的是好日子吗?仪式怎么能不办呢,你见小周父母了吗?结婚是大事,两家人要坐下来商量一下。” 廉程嫣然一笑:“妈,在我这,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仪式我不想办,过日子嘛,图个安稳,不图热闹。” 程敏茹嗔怪:“你呀,自小就有主意,我是劝不动你。” 廉程走到客厅,客气地同孟庆海打招呼:“孟叔,我有事先走了。” 孟庆海挽留她:“吃了饭再走。” 一众亲戚跟着附和:“吃了饭再走。” 孟庆海拿出家长的架势:“刚我还在他二叔二婶面前夸你呢,人长得漂亮,能挣钱,这次我们买房,廉程一下子拿了10万给我们,她才上班两年呀!真厉害,现在的小年轻不啃老就不错了。” 程敏茹看不下去了:“我都说了,那十万是我借的。” 孟庆海“啧”了一声:“母女俩哪有借不借的,是吧廉程。” 孟庆海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想要道德绑架她,逼她就范,廉程可不吃他这一套。 廉程微微一笑:“母女之间当然不需要。这房子要是我妈的婚前财产,这十万肯定是我送的。可惜,你俩婚后买的,自然是借的。你放心,孟叔,我妈给我打了借条。” 其实没打,廉程就是故意气他。 当着众多亲戚,孟庆海被廉程怼得脸上挂不住,讪讪地没有说话。 “这可不是你妈的房子,这是我们的婚房。是吧,大伟!” 孟大伟附和:“就是,这房子跟你妈,还有你,没关系,别惦记!” 廉程看了程敏茹一眼。 程敏茹心虚地扭过头,没敢和她对视。 廉程明了,程敏茹恋爱脑上头,估计房子真写的是孟大伟和乔玉慧的名字。 “这是你们的家事,和我没关系,但是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借了是要还的。” 孟大伟瞪大眼睛,凶神恶煞:“你妈借的,让你妈还,和我家有啥关系。” 廉程一步都不退让:“和你爸有关系,婚后借的,夫妻共同债务。” 孟大伟气得抡起拳头,步步逼近,程敏茹吓得去阻止,被孟庆海拦着…… 廉程鄙夷的看着孟大伟:“就你个豆芽菜,个子还没我高,你还敢朝我挥拳头。” 孟大伟明显比她矮了半个头,又瘦又小,就这,还敢朝她耍横? 孟大伟知道自己个子矮,可廉程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不留情面地调侃他,孟大伟面子上挂不住,脸憋得通红,撸起袖子就朝廉程这边轮过来。 “你们干什么?”程敏茹急的要冲过去,被孟庆海死死地箍住。 一众亲戚也是看好戏的样子,根本没人出来劝阻。 廉程都做好了要打一架的准备,门铃响了。 众人一惊。 乔玉慧忙去开门。 门口站着周慕从。 第56章 ☆、56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周慕从站在门外,拎着一箱子酒。 乔玉慧不耐烦地问,“你谁呀!找错地儿了吧?” “小周!”程敏茹诧异地看着门外的周慕从。 廉程也愣住了。 周慕从居然真的来了。 第66章 “周慕从!”廉程故意带着哭腔,她指着孟大伟,先告状:“他要打我!” 孟庆海反应快,赶紧把孟大伟掩在身后:“误会了!” 周慕从人高马大,气势凛然,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看起来就不像能招惹的主。 孟庆海赔着笑脸:“兄妹俩闹着玩。” 周慕从没理他,把廉程全身查了一遍,“没受伤吧?” 廉程狡黠地冲他眨眨眼睛,周慕从放下心来。 程敏茹忙上前周旋:“小周,进来坐。” 周慕从哪还有心思进去坐:“不了,我正好下班来接廉程。” 廉程这才注意,周慕从拎了一箱茅台。 中午的时候,廉程给周慕从发短信,说孟庆海摆了乔迁宴,让她晚上过去。 周慕从问她:“还需要我去震慑他吗?” 需要吗? 不需要了。 廉程没有那么执着于劝解程敏茹了,不干涉别人的生活,是做人最大的自觉,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母亲。 “你没空就不用过来了。” “行,你把地址给我。我有空就过去。” 此时,周慕从还站在门口,完全没有进来的意思。 孟庆海眼疾手快地想要把那箱茅台搬进来,廉程比他更快地用身体挡住,对周慕从说:“咱拿走,孟叔三高,喝不了酒。” 周慕从会意,搬起酒就朝电梯走。 廉程亦步亦趋地跟在周慕从身后,丝毫不理会急赤白脸的孟庆海。 孟庆海推搡着程敏茹,示意她留下廉程。 “吃了饭再走呀廉程,小周……” “不了妈!” 下了楼,廉程故意放慢脚步:“我妈会追下来的,等等她。” 周慕从明了,配合着她慢吞吞地走向停车场,果然,程敏茹追了下来:“程程。” 廉程的心猛地一揪。 送上门的茅台,又让廉程给提溜走了,孟庆海不甘心,一定会让程敏茹下来讨要。 她在孟庆海那没丁点话语权。 “妈,酒我让慕从帮你送上去。”廉程知道她下来的用意,但是她更关心程敏茹的态度:“妈,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打算和孟庆海过下去吗?你知道他前妻怎么死的吗?他不是什么好人。” 从孟庆海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廉程也知道程敏茹的日子不好过,他根本没把程敏茹放眼里,明摆吃绝户,算计了程敏茹的房子,接下来估计会要程敏茹的命。 程敏茹铁定心一条道走到黑:“程程,路是妈妈自己选的,结果怎么样,我不怪别人。” 外婆说对了,她这个妈,死犟死犟,性子和她一样。 人这一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廉程偃旗息鼓,终于放弃了,她始终维系不了最后这点亲情牵绊。 之前说了狠话,断了念想,可最后心里还是不忍,鼻子一酸,眼泪落下来。 她忍住哽咽:“妈,保重。” 程敏茹点头:“你也是,好好和小周过日子,举不举行仪式,都告诉我一声。” 她和程敏茹的母女情分,自行廉修离开后,就像一件湿透的棉袄,穿上冷,脱掉也冷。程敏茹爱她吗?也许爱吧!可那点母爱支撑不了她的余生,她想要摆脱丈夫出轨,儿子杀人的标签,也想摆脱廉程。 趁两人说话的工夫,周慕从已经把酒送到了孟庆海家里。 孟庆海开心地留他吃饭。 周慕从婉拒:“孟叔,我随廉程这么叫你,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孟庆海眉开眼笑,用脚把酒往里面送了送。 “孟叔退休前是在星海中学教书?” “是呀!程程给你说的吧。” 周慕从笑了笑:“……咱俩见过,五年前!” “是吗,我咋没印象。”孟庆海有点蒙。 “五年前,星海中学多功能教室发生一起挟持人质事件,持刀的嫌疑人是我击毙的。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当时被挟持的人质就是你吧。” 孟庆海……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京港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我叫周慕从,你叫我小周就行了。” 孟庆海显然有几秒钟的慌神:“……哦哦哦,哎呀,没想到廉程的男朋友居然是警察,哈哈哈。” 周慕从敛起笑容,“我和廉程结婚了。咱们以后是一家人,我岳母劳烦孟叔多照顾。” 孟庆海讪讪地说:“瞧你说的,一家人互相照顾。” “孟叔,我先走了。” 周慕从下来的时候,程敏茹正打算上去,两人打了个照面。 周慕从礼貌地同她打招呼:“妈,我们先回去了。” 程敏茹抹了抹眼泪,勉强笑着:“路上滑,小心开车。” 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廉程鼻头,化成雪水淌了下来。 她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无味。纷纷扬扬的大雪很快落了满枝。她眼瞅着压弯了枝条,绷到极限时,积雪便弹起来飞溅出去。一块直直朝她脑瓜绷来,她没躲得及,噗的一声,这下眼睫眉毛,头上身上都落满了雪花。 周慕从停个车的功夫,树下的廉程就成了一副雪人模样。 他疾步走过来,轻轻地把她身上的雪掸去:“不是让你在里面等我吗?” 廉程笑着问他:“坦白从宽,为什么非要请我吃饭。” 周慕从迅速握住她的手:“今天新年呀,吃个团圆饭,图个好彩头。” 他掌心滚热,廉程的心被灼了一下,她下意识到想要把手抽走,周慕从却握得更紧了。 新年第一天,火锅店人潮涌动,服务员贴心地帮他们取了号,让他们在休息区等一会。 廉程乖巧地靠着他坐下:“……你想问我什么?” 周慕从的手在她掌心轻轻摩挲,仿佛在安慰她,又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情感。 “……孟庆海身上是什么气味。” 廉程直起身子,盯着周慕从的眼睛:“你不是应该问我,酒吧里的那个人吗?” 周慕从微微皱眉:“也对,那就先问酒吧那个人。他身上什么气味?” 廉程想了想:“……腥臭!嗯,就像三伏天放了很久的鱼,烂肉混着血水呕出的气味!” 周慕从眉头更深了。 他觉得很神奇,气 味看似平常又普通的东西,每次都被廉程形容得具体又形象,仿佛近在眼前,连他也能嗅到。 “在酒吧里面闻到腥臭味,我就多了个心眼……放心,我是去三楼的洗手间,正巧碰到他进了388。” “……你找人调查过孟庆海。” 廉程心里一紧,他怎么知道? 廉程确实找私家侦探调查过孟庆海。孟庆海年轻的时候,出轨成性,和学校的多名女老师暧昧不清,关于他老婆的死因也是众说纷纭。 五年前,孟庆海和同校的一名英语老师搞婚外情,被英语老师的丈夫发现,丈夫持刀闯入学校捅死了自己的妻子和一名学生,在挟持孟庆海的过程中,被警察击毙。 因为涉及两条人命,京港教育局迅速把事件压了下去,官媒也没有具体报道。 大家只知道星海中学发生了持械杀人事件,具体原因未知。 廉程战术性咳了一下:“……我就是找个熟悉的朋友,打听了一下,不犯法吧!” 她心里七上八下。 “付费的朋友?” “……嗯!” 周慕从坐直了,一本正经地说:“找我打听呀,我免费。” 廉程“扑哧”下笑了:“我可不敢。” 她偏头看他,神色乖巧,眼眸干净清澈,眼底有说不出的缱绻。 周慕从笑了,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让人忍不住亲近。廉程屏住呼吸,迅速地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周慕从“咻”的一下红了脸:“……好多人!” 廉程嘿嘿笑着,没脸没皮地说:“怕什么,我亲自己的老公。” 周慕从终究是脸皮薄,他垂下头,紧握着廉程的手,无名指上戴着廉程早上送给他的婚戒。 廉成呢,也戴着周慕从送她的婚戒。 周慕从摩挲着廉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大不小,正合适。 廉程突然凑过来,在他耳边嗅了嗅:“周慕从,你好香。” 周慕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目光从她红扑扑的脸颊滑到她微微嘟起的嘴唇,再到她白皙的脖颈……他欲望很难掩藏,像,此时此刻。 周慕从艰难地把目光从廉程身上挪走:“哪种气味?” 廉程又在他耳边嗅了嗅:“……真好闻,我以前没有闻到过。” 她的呼吸划过他的耳畔,又痒又麻。 他的目光慢慢灼热起来:“……廉程,你故意的!” 她故意撩拨他。 廉程没有否认,靠近他,附耳说:“……那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回来。” 第67章 周慕从叹口气:“……今天晚上我要加班,别等我。” 廉程猜到了:“所以,你特意出来陪我吃顿饭。” “嗯!廉程,我……” “没事的!”廉程好脾气地打断他的话:“不用内疚,我不计较这些。我理解你的工作。周慕从,你只需要记得,家里有我,我会一直在家等你。” 此刻,喧闹的人群归于静寂,他的眼里只有一个等他回家的小姑娘,眉眼如画,目光灼灼。 周慕从感慨:“谢谢你廉程。” 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不舍。 “没关系。”廉程顺势抱住周慕从,对他耳语:“反正我安全套都买好了,就等你回家了。” 周慕从的呼吸瞬间乱了:“……你乖一点,这是在外面。” 廉程乖巧地“嗯”了一声,又朝他怀里蹭了蹭。 第57章 ☆、57盛昱的动机 周慕从再次提审了盛昱。 看守所的狱警说,盛昱能吃能睡,完全不内耗,不emo。 中间盛明非来看过他一次,他反倒安慰盛明非,要想开些,发生的事情不能改变,别太执着替他开脱,因为他确实捅了人。 盛明非痛哭流涕。 此时的盛昱神情坦然:“周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要问什么?” 之前,周慕从想不明白辛筱月伤害顾肖的动机,现在他依旧想不明白盛昱的杀人动机。 “眼熟吗?”周慕从把监控摄像头拿给他。 盛昱瞄了一眼:“不是让我看过了吗?” 周慕从无奈地摇头:“上次是诈你的。你一早就知道那个不是你丢的监控摄像头,还和我演戏,真是小看你了。呐,你埋在梧桐树下的监控摄像头,我们找到了。” 盛昱笑了:“比我预计的时间要早些。”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 于行气得不行:“盛昱,你和我们还玩游戏?杀人未遂,你要坐牢的,你才多大,你这辈完了。你知不知道!傻不傻!” 周慕从轻轻拍了拍于行的背,让他淡定。 “你自己说吧,最后一次机会!”周慕从神情凌厉。 盛昱无所谓地笑着:“你先说,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周慕从心平气和,娓娓道来: “第一,四十分钟的路程,你走了两个小时,显然,你不仅仅是把箱子扔进河里那么简单。” “第二,小虞河是内河,这种天气,河水几乎是静止的,没有流速。京港夜晚零下十度,扔进河里的东西会被冰覆盖,从而被冻住。我们能想到,你也能想到,所以,你不可能把监控摄像头扔进河里。当然你也很聪明,你把装着砖头的空箱子扔进了河里,误导我们。” “第三,我说监控摄像头有sd卡的时候,你没有反驳。你都知道把监控摄像头砸坏埋了,怎么可能不处理里面的sd卡呢,因为你清楚,那根本不是你丢的监控摄像头。” “盛昱,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辛筱月约了顾肖见面的?” 盛昱缓缓抬头,一字一句:“我不但知道她约了顾肖见面,我还知道他们每次交易的时间,地点……薛明那个傻叉!” 于行总算明白了:“你给薛明的手机装了监控软件……你早就知道薛明在卖药,你也知道手机在辛筱月手里,知道辛筱月、薛明和扁四是一伙的。” 盛昱的眼神露出厌弃:“大家都知道,又怎么样呢?根本没人去阻止他!就因为他爸,学校就一再纵容他,任由他霸凌同学,在学校里卖药,连他爸也帮他遮掩。别问我为什么不报警,报警有用?他未成年!” 周慕从语重心长:“可是薛明已经死了……!” “扁四还活着!”盛昱硬生生打断他的话:“最该死的是扁四,是薛长胜,是……” 他猛然顿住,胸口起伏不定。 周慕从明白:在盛昱看来,最该死的,是每一个漠然的旁观者。他们都是薛明事件里助纣为虐的人! 周慕从微微皱眉:“你的目标就是顾肖,为什么”? 这是让周慕最为费解的地方是,盛昱见过扁四,也在监控里见过顾肖。两人从身形上看,差距很大,即便是地下室那种灰暗的环境,如果仔细辨认,不可能认错,所以,从一开始,盛昱的目标就是顾肖。 杀害一名警察,他的动机是什么? 盛昱缄默,没有正面回应:“是我捅伤了人,我认。” 周慕从耐着性子问他:“为什么?在整个事件里,顾肖最无辜。” 盛昱 看着周慕从,眼神空洞:“……谁不无辜呢!药瘾的同学不无辜吗?被迫出卖身体的同学不无辜吗?我们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都是迫不得已卷入其中。如果我捅伤的不是警察,你们还会在乎他是不是无辜的……” “你少这和我们玩什么文字游戏!”于行起身:“你已经触犯了法律!” 周慕从依旧耐着性子:“盛昱,告诉我,你为什么试图杀害顾肖?你从手机里了解到辛筱月约了顾肖见面……提前到了地点,一直躲在附近……” “我把他当成了扁四,地下室太黑,我没看清。” “你不可能把顾肖当成扁四,因为,整件事里,你只能确定顾肖会去,至于扁四会不会去现场,你不清楚。所以,你的目标就是顾肖。” 盛昱无所谓地笑笑:“反正人捅伤了,知道的我都说了,接下来就走流程吧。” 于行的火气一下子冒上来,径直出了审讯室。 周慕从追了出来,宽慰他:“你这是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天当警,这点耐心都没有!” 于行“哐哐哐”地捶着墙:“瞧他说的什么话。顾肖抢救的四五个小时,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下不了床。他倒好,说得轻描淡写的……真想揍他!” 周慕从轻声安慰他:“我知道。我也想揍他。” 但是,他们是警察,此时,愤怒不是他们需要的情感。 即便现在案情明了,但是,对于周慕从来说,盛昱的作案动机依旧是最大的疑点。 盛昱在看守所待了三四天,有一次,他给看守要了一支笔说要写一首诗。 现在这首诗就摆在周慕从面前: 叶落霜天外,澜生碧水间。之子归何处,斜阳照远山。 廉风清且正,程路远无边。修竹藏幽径,云深梦自闲。 于行推门进来的时候,周慕从还在望着这几行字发呆。 于行瞄了一眼,觉得写得莫名其妙:“典型少年强说愁!他才多大!” 周慕从抬头:“舒格那边什么情况?” “陈淼逮到了,罗局让我写个案情报告,把辛筱月和盛昱先移交给专案组。不管盛昱动机是什么,谋杀未遂是既定的事实,再好的律师都不能替他开脱。” “嗯,你去忙吧。我再待一会。” “咳,都下班了,回去陪媳妇吧。” “哦,对了,嗯,廉程妈妈,就我丈母娘,搬了新家,今天请客,如果我去的话,是不是要买些东西?买什么?给个建议。” 于行慎重地考虑一下:“拎一箱茅台,有排面。” “成,听你的。” “别呀!”于行赶紧摆手:“你问问廉程。廉程让你买啥,你就买啥。” 廉程未必想让他过去,但是,他又担心廉程一个人应付不来。孟庆海那个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贪财好色,做老师那几年,投诉一大堆。 这样一看,廉程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想到廉程,周慕从又瞅了一眼盛昱写的几行字,是他多疑吗,为什么上面有廉程的名字! “赶紧去吧。有事我给你电话。” 周慕从把那张纸放进抽屉:“那我先走。电话联系。” 第58章 ☆、58西山艺术街区的地下室 送完廉程回家,周慕从去了西山艺术街区。 周慕从面前漆黑一片,他沿着台阶,小心翼翼,凭着感觉,一步一步地往地下室走。 周慕从看着时间,21:16分,他站在顾肖被袭击的位置。 当时,盛昱躲在左侧承重柱后面,承重墙宽一米左右,完全可以隐蔽一个人。 盛昱瞅准时机,趁着顾肖还没有适应黑暗的环境,给了他几乎致命的一刀。 周慕从又站在承重墙后面,向楼梯台阶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黑暗。左侧墙壁上挂着几盏昏黄的灯泡,发出的光显得格外微弱,连周围的黑暗都无法驱散。 顾肖身高182,扁四身高173,体型上,两人完全不一样! 盛昱绝对不会搞错。 周慕从脚下的水泥地面有些坑坑洼洼,墙角处的水管不时发出轻微的滴水声。 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划破了寂静,像是某种物体在黑暗中轻轻摩擦的声音。 周慕从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快速扫动……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顾肖出事之后,市局把整个仓库连同地下室都封了。 第68章 所以,此时此刻,不可能会有人在这里。 但是,刚刚,好像是……脚步声。 然而,四周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他的幻觉。周慕从缓缓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正准备继续前进,突然,又是一阵动静,这次声音更近了,似乎就在他的身后。 周慕从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直射向声音的方向。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从他面前蹿过,伴随着“哒哒哒”的声音,消失在黑暗中。 周慕从不假思索地追了过去……辛筱月说过,有一条暗道连接地下室和一家酒吧的防空洞。难道,人是从酒吧防空洞那边过来的?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铁门,上面覆盖着一 层薄薄的水汽,锈迹斑斑。 周慕从打开铁门,发现确实是个防空洞。墙角处还堆积着一些杂物,但是摆放整齐,还用油布蒙着。 防空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旁边有个楼梯,上面应该是辛筱月说的酒吧。 周慕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沿着楼梯上去了。 依旧是一扇门,但是推不开,应该是酒吧老板按照整改要求给上锁了,透着缝隙,隐隐能听见酒吧里传来的音乐声。 周慕从刚想松口气,突然,防空洞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铁门“哐当”一声巨响。 周慕从一惊,迅速折返下去,刚还规整的油布,此刻乱糟糟的敞开着……刚刚有人躲在里面,现在又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周慕从一阵懊恼,再循声追出来,哪还有人影。 周六10点钟的艺术街区依旧热闹,不远处的小广场上,几个年轻人在追逐嬉戏打雪仗;一旁一家露天电影院正在放映一部经典老电影,三三两两的人群或坐着或站着。 周慕从的目光快速扫过人群,居然看到了叶澜之。 他进了一家街边的咖啡馆。 咖啡馆的窗户上挂着暖黄色的窗帘,透过窗帘可以看到里面人们模糊的身影。叶澜之临窗坐下,落座的那一瞬,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得看向了周慕从。 周慕从当即做了一个决定,他也进了咖啡馆,在叶澜之对面坐下:“你好,叶教授,我是周慕从,咱们之前在局里打过照面。” 叶澜之有一瞬间的惊讶,又随即镇定下来:“哦,周队,太巧了。你也来看艺术展?” 周慕从顺水推舟:“是呀,叶教授呢?” “陪朋友过来。” 两人客套一番,叶澜之帮周慕从叫了一杯拿铁,自己要了一杯美式。 周慕从注意到他旁边放了一根银色的拐杖。 叶澜之瞧见周慕从余光,解释说:“……之前出了一次车祸,腿脚不太利索。” 周慕从微笑颔首。 廉程说叶澜之身上有一股蛊惑人心的异香。 叶澜之的长相也很有欺骗性,斯文清秀,透着浓浓的书卷气,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年届不惑。 “苏曼曼的案子庭审时间推迟了,周队知道吗?”叶澜之突然问了一句。 周慕从点头:“知道。” 检察院对苏曼曼在孟凡绑架意图杀害廉程事件中,是不是主谋,提出了疑问,鉴于目前苏曼曼的精神状态,检察院提出需要重新鉴定,补充调查,所以申请了延期。 “周队怎么看?”叶澜之用汤匙轻轻地搅着咖啡,笑着问他。 周慕从正色道:“是主观看法吗?没有!我只相信证据。” “我听说本案的受害人不打算出庭,委托了诉讼代理人。” 周慕从知晓他说的是廉程。 叶澜之有心试探,话里有话,奈何周慕从完全不着道。 “我不清楚,逮到嫌疑人,案子在我这就算结了,接下来就是检察院,法院和当事人的事情。” 叶澜之笑意悠远:“周队倒是拎得清。” 周慕从笑而不语。 “嗨,sarah,这里!”叶澜之突然向周慕从身后招了招手。 叶澜之起身越过周慕从牵过一个女人,向周慕从介绍;“我朋友sarah,我同事周慕从。” 叶澜之说的sarah居然王知予。 两人均是一愣。 “你们认识?”叶澜之捕捉到王知予眼神中的异样。 “算是朋友!”周慕从简单应承。 “我们和周慕算是发小,以前家属院的老邻居。”王知予强装笑颜,又掩饰不住落寂。 医院那次之后,两人断联。 她隐约听苏敏说起,周慕从同廉程结婚了。 王知予也死心了。 这几天,家里不太平,王正伟出轨转移婚内财产,被陈薇逮个正着。两人索性撕破了脸,闹到了兵戈相向。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王知予感情问题倒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陈薇让她相亲,相亲对象恰好是叶澜之。 叶澜之是她在美国认识的朋友,大家都是中国人,在华人的圈子里,多少会有些交集,见面次数多了,也熟悉了。 今天,叶澜之约她出来看艺术展。 “居然还有这层关系,真好。”叶澜之礼貌地把王知予让到座位上,又体贴地帮她脱下外套:“原来sarah嘴里的小从哥就是周队,失敬了!以后咱们可要多走动了。” 周慕从职业习惯作祟,总觉得叶澜之礼貌客气,体贴周到,多少有点刻意为之的味道。 周慕从起身打算离开:“我有事先走了,不打扰二位了。” 走出咖啡厅,王知予追了出来。 “小从哥。” 周慕从顿住脚步。 “对不起,我妈前段时间去了你家……给你造成了麻烦,我代她道歉。” “嗯,以后别去了。” “放心,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周慕从想了想,还是问了:“怎么大晚上来看艺术展。” “哦,是叶教授朋友举办的小型展览,8点才开始。” “……从八点到现在,你一直和叶澜之待在一起?” “呃,嗯。算是吧,我中间去了一趟洗手间。” “去了多久?”问过,周慕从后悔了,他语气漠然,像是在审问嫌疑人。 王知予有些不知所措:“呃……我,几分钟吧。” 周慕从略有歉意“……随便问问。早点回家。” “好。” 周慕从都走了好远了,听王知予在后面喊他:“小从哥,办婚礼的时候,记得请我。” 周慕从转身回应:“好。” 周慕从又回到办公室,翻看美心超市的那段视频,上面的人确是叶澜之,没拄拐,腿脚还算利索,但是仔细看,他在上台阶的时候,左腿蹦的笔直,应该是膝盖受过伤。 周慕从又想起地下室的人,跑得飞快,完全不像腿有旧伤的人。 地下室的人真的不是叶澜之吗? 可为什么他觉得背影很像,特别是他的鞋子……马丁靴。 马丁靴踩在水泥地上的“哒哒哒”的声音。 于行敲门进来:“我说呢这办公室怎么亮着灯,原来你在。你怎么不回家呀,你今天不是去丈母娘家吗?” 周慕从关掉监控,忧心忡忡地说:“孙景越自杀前,把廉修的笔记本寄给了廉程,最后一页有几个血字,记得吗?” 于行白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我又没失忆。” 最后一页写着:廉程,你也跑不掉!还被廉程藏了起来。 “我昨天去法医室拿了检测报告,血迹上dna不属于孙景越。这就意味着,除了孙景越,应该有第二个人接触过这个笔记本。” 于行一时想不通:“孙景越拿到笔记本后就回了临江,他自杀之前几乎没有接触过人。” 周慕从沉思:“……他接触过快递员。” “快递员?”于行小声嘀咕:“没错,他要通过快递员把笔记本寄走,笔记本到了京港以后,要通过快递员放到驿站。所以!”于行一拍大腿:“在笔记本运输过程中有人动了手脚。最有可能的就是快递员。” 周慕从点头,又说:“我刚去了西山艺术街区,就顾肖出事的地方。在地下室碰到一个人。” 于行一惊:“谁?” 周慕从懊恼地说:“跑太快,没逮到。” “那地儿封了,谁大晚上去哪里?” 这也是周慕从想不通的地方:“明天咱俩再去一次,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我不信那里只藏了药。” 第59章 ☆、59谁发布了热搜视频 廉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上热搜。 早上,郑宜佳给她电话,说已经招到接替她的会计,工作直接微信交接给她,不用去公司了。 廉程刚挂了电话,张兰青就给她发了一则新闻链接:“廉程,这是你吧。” 廉程不明所以,点开链接,是一段视频。 …… “我有遗传性精神疾病,不能结婚……。” “……不影响工作。就是会遗传给下一代。” 第69章 视频上的女人虽然打着马赛克,但是,熟悉的廉程人,依旧能从声音、衣着看出是她。 这是前段时间在办公室,郑宜佳要给廉程介绍男友,被廉程谎称有遗传性精神病给拒绝了。 视频标题很有噱头:新一代捞女、隐瞒疾病、以身入局、令人发指…… 廉程感到一阵眩晕,手指僵硬地滑过屏幕,试图找到那个发布信息的人,却只看到一个陌生的头像和网友冷漠的评论。 这种事情越是模棱两可,越能勾起网友的好奇心。 不消一会,就有网友还扒出了廉程的身份,哪个学校,什么专业,一清二楚。 还有网友自称知情人,说在京港六院见过她,是名副其实的精神病患者。 廉程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和愤怒。她从未想过,这些私密的事情会被这样公之于众。 下面一众留言,把廉程骂了狗血喷头,不乏网友跟风带节奏。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必然有人推波助澜。 这个监控在郑宜佳办公室里,说和她没关系,廉程绝对不信。 廉程她试图告诉自己要冷静,但脑海中却一片混乱,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清楚郑宜佳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公布这段视频。 仅仅是因为她离职,郑宜佳气不过,所以才在网上诋毁她?这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没有必要。 廉程想不明白。视频的热度只高不低,仅仅一个上午,已经冲到热搜榜第一! 精神病捞女成了当下热搜标签。 赵晓棠给她电话:“……是你吗?是不是ai?现在造谣诽谤可以入刑的?” 廉程为难地说:“……我确实说过!” 赵晓棠愤愤地说:“这算泄露个人隐私,报警!” “别急,我先联系发视频的人。” 廉程尝试给郑宜佳联系,却发现郑宜佳已经把她拉黑,踢出了公司群。 显然,郑宜佳早有准备,这么急不可耐,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廉程让自己冷静下来,把视频的点击、转载和评论依次截图保留,这些证据是她后续维权的关键。 她又给张兰青发微信:郑宜佳在公司吗? 张兰青:在。 廉程想了想,打的去了公司。 张兰青在一楼大厅等她,帮她刷了门禁卡,要不然廉程上不去。 “确定是老板娘捅到网上去的,这也太缺德了!她图啥呀?净招人恨!” “我也不知道她图什么,不过除了她,也没别人这么无聊。” 两人去了公司,廉程让张兰青最好在厕所躲一躲,别出来,省得牵扯到她。张兰青不介意:“咳,怕啥,大不了不干了。” 廉程径直去了郑宜佳办公室。 郑宜佳正埋头刷手机,正想发作,抬眼一看是廉程,随即一怔,依旧保持优雅:“不是微信交接工作吗?你不用过来的。” 廉程走到她跟前,神情严肃:“顾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希望你给我几分钟时间。” 郑宜佳故作镇定,但眼神中透露出不安:“哦……请坐吧。” 她说话轻声细语,带着台湾女人特有娇嗔。 廉程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办公桌前,直视郑宜佳的眼睛。 廉程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愤怒的情绪还是不断地涌上来:“顾太,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故意在网上发布那些视频。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已经严重侵犯了我的个人权利。泄露个人隐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郑宜佳试图转移话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廉程把视频放给她看:“在你办公室发生的事情。你敢说这事和你没关系?我已经保留了证据,我希望你删除视频,公开道歉澄清这件事,否则,我会报警走法律程序。” 郑宜佳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但语气中已经有些底气不足:“我什么都不知道,道什么歉,走什么法律程序。我也是受害者呀廉程。” 此时的郑宜佳眼圈泛红:“前两天,监控坏了,我让人来修,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泄露出去的。” “……哪家公司?哪个师傅?总归是能在找到,你不知道,我们就交给警察。” 郑宜佳不急不躁:“你别左一个报警,右一个报警。好呀,你报警呀!反正现在网上丢人的不是我。” 廉程意在速战速决,不想闹到报警那一步。 郑宜佳看出廉程的犹豫,语气缓和下来:“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看到这个视频。真的不是我,你都离职了,把你的这些隐私捅到网上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是商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做。我刚刚还在想,这视频到底是怎么泄露的……只有上周我找人修了电脑和监控。” “……给我监控师傅的联系方式。” 郑宜佳又不着痕迹地把廉程的微信加上。 “就是这家公司,我们一直有合作,维修师傅也是公司派来的。” 廉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顾太,我希望能帮我个忙。” 郑宜佳推诿:“……这个时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廉程绕到她面前,语气不容置疑:“帮我澄清一下。至于怎么说,你知道。” 郑宜佳像是听笑话一般:“……我能帮你澄清什么?就不要牵扯我了。” 廉程扬起一张u盘:“一个小时内,我看不到你发的澄清视频,我就把这个拿到京港税务局。我丢人,你破财。” 郑宜佳陡然变色。 廉程无所谓地笑了笑:“顾太,想好再说。现在中午11:45,12:45我没见到澄清视频,你这公司要不要开了。说不定还要坐牢,不划算的。” “廉程!”郑宜佳怒吼:“你太过分了。” 她终于收起了优雅,气急败坏地说:“……你太没有职业道德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廉程冷哼一声:“别激动顾太,咱们中国有句老话说的话,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修监控的人怎么会认识廉程?又怎么会偏偏把廉程说的那段话发布到网上。 廉程追问:“你敢说,视频这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郑宜佳语塞,没想到廉程这么有心眼,一时间不敢接话。 廉程完全不理会她,径直出了公司。 u 盘里什么都没有,她就是吓唬郑宜佳的。 廉程在赌郑宜佳做贼心虚。 周慕从一早和痕迹科的同事去了西山艺术街区。 大家忙了一上午,也没有在地下室发现除了周慕从之外另一个人的鞋印。 周慕从想不明白,难道他走后,有人处理了这里的痕迹。 于行更倾向于第二种假设:对方谨慎地戴着鞋套。 “不。”周慕从否认:“对方穿着靴子,上面没有鞋套,否则声音不对。” 那种鞋子踩在水泥地面上“哒哒”的声响,在昨晚上空旷的地下室,太突兀了,他不可能记错。 两人沉默。 返程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周书玉。 “你和廉程……我不同意!” “爸……” “我在你单位等你。” 周慕从急慌忙忙地赶回队里,罗威正在陪周书玉在办公室喝茶,看到周慕从进来,罗威起身:“小从回来了,你俩好好聊……” 周慕从拦住罗威:“罗局,我正好有事对你说,正好我爸也在,那就一起吧。” 罗威看了看时间:“饭点了,那咱去食堂,边吃边说。” “不了,罗局,几句话的事,用不了两分钟。” 周慕从看了看周书玉,正色道:“我和廉程已经结婚了!前几天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俩。主要是我太忙了……” “胡闹!”周书玉厉声斥责:“结婚那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你再婚也没和我商量。我不管你的事情,你也不要来管我,我就是通知你一声,你不同意,也改变不了事实。” 周书玉被周慕从怼得脸色一沉,语气严厉:“……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了解她吗?遗传性精神病,你是这辈子不打算要孩子了?还有她哥,是个杀人犯……” “爸,她哥是我同学,我当然知道。她哥哥出事的时候,她才上高中,和她有什么关系?别把她扯上!还有,你说她有遗传性精神病?你听谁胡说八道。”周慕从不耐烦地说道。 周书玉拿出手机:“……你自己看。廉程自己承认的。” 周慕从一眼认出视频里的女孩是廉程。 视频是昨天夜里发布的,仅仅过了12个小时,点击率10万+,转载率10万+……一群不明真相的网友在评论里跟风带节奏。 周慕从又翻看自己的手机,廉程一直没联系他。 她应该一早就看到视频了,她现在在干吗?会不会出事?报警了吗? 乱七八糟的念头把周慕从心里搅成了一团乱麻,他没办法好好思考,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见到廉程。 第70章 周慕从打去电话,廉程没接。 周慕从不死心,又拨过去,廉程依旧没有接电话。 “罗局,爸,你们先去吃饭,我有事先出去。” 周慕从慌不择路地冲出办公室。 第60章 ☆、60黎川的介入 郑家伟跟在赵晓棠后面。 赵晓棠小声嘀咕:“他非要跟过来。” 郑家伟忙上前解释:“赵晓棠说你要去维修公司找发布视频的人。我觉得你一人太冒险,即便两个女生也不安全。” 郑家伟顿了顿:“……如果对方真的是故意的,肯定不会承认,说不定早躲起来了,你哪能找到。” 赵晓棠连连点头:“对对对。” 廉程没有吱声,看了手机,12:25分。 她要求郑宜佳发布的澄清视频迟迟没有动静。 郑家伟又说:“……廉程,你瞧网上的铺天盖地的转载,居高不下的热度,根本不是普通人发个热搜视频就能达到的效果,这明显是有人在后面操作。” 这下赵晓棠都懵了:“有人操作!不能吧。对付廉程,为啥呀?” 郑家伟冷静地问她:“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当然有,她和孟哲,苏曼曼的官司悬而未决,庭审也推迟了…… 廉程沉着下来,开玩笑似的说:“……还真有,我拒绝过你。” 郑家伟连连摆手:“和我没关系!再说,这种事情一定要花不少钱,砸钱去污蔑你……我干吗和钱过不去。” 廉程低头沉思,无利可图的事情郑宜佳没必要做。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郑宜佳有偿向某人提供了这段视频,用来炒作诬陷她。 是谁呢?真的和孟哲、苏曼曼有关系吗?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是想用舆论干涉司法公正吗? 廉程下意识地又看了一下时间:12:35分。 郑宜佳还没有动作?怎么办? 周慕从打来两个电话都被她挂掉了。 他肯定也看到了视频。这个时候,廉程也心烦意乱,不知道怎么同周慕从说起。 郑家伟劝她:“报警吧!事态发展到现在,仅凭你一人根本不能控制舆论。” 临街的咖啡馆,稀稀落落的客人,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静谧的氛围。吧台后面,咖啡机安静地伫立着,偶尔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廉程心急如焚,却佯装镇静。 “程程,你到底咋想的,你给我们说说呗,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捣的鬼?” 廉程茫然地摇头,眼看着12:45要到了,郑宜佳那边依旧没有动静。 赵晓棠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问廉程:“还记得我们攀岩社的黎川吗?” 廉程记得!酒吧里遇到的gay! “他说他有法子,我让他赶紧过来。” 廉程蹙眉:“……他能有什么法子。” 赵晓棠叹口气:“人多力量大,我们权当病急乱投医了。” 郑家伟依旧坚持:“……报警吧廉程!” 廉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报警?到时候查出和你姑姑脱不了关系。你忍心吗?” 郑家伟一怔:“……我只是想帮你一把。如果真的和我姑姑脱不了关系,她触犯法律我也帮不了她。” “帮了我,你以后怎么面对郑宜佳。”廉程下了逐客令:“你走吧!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郑家伟…… “快看!”赵晓棠拿起手机:“有人发了澄清视频。” 是郑宜佳。 “……我们只是说了几句玩笑话,却被有心人拿去断章取义,我对这种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三人正看着视频入神,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炸响:“……没用的。这种澄清如果没有转载和评论量,会立刻被淹没,过两天人就忘了。到时候大家还是记得你是神经病捞女,这叫先入为主。” 黎川神采奕奕地落座:“好久不见呀,姐姐!还记得我吗,黎川!” 廉程扒 拉掉他伸过来的手,义正辞严:“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黎川吊儿郎当的:“法子有!但我有什么好处呢?我也不能白白贡献自己的法子。” 说完,又瞄了廉程一眼。 廉程佯装拿起手机:“算了,我还是报警吧。” 黎川没有反对,咂咂嘴:“报警也好,就是等到警察调查取证再澄清,时间长,你也未必等得了。就算你等得了……积灰销骨,众口铄金,这个道理姐姐应该懂。” 廉程瞬间蔫了。 赵晓棠吼他:“你想要多少钱?” 黎川两手一摊,卖起关子:“我不缺钱,不想要钱。” 赵晓棠恼了:“你到底想要啥?” 黎川凑到廉程跟前,似笑非笑:“姐姐,你给我当情人吧!” 赵晓棠二话不说,狠狠在黎川脑门上来个两个脑瓜蹦:“你有病吧,廉程结婚了!” 黎川捂着脑袋连连后退:“……所以我才没说让她给我当女朋友。当情人,结婚也不打紧,我不在乎呀。你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廉耻心,也不喜欢被道德绑架……哎呀,别打了,我也没有强迫她……你情我愿的事情……哎呀,别打了。” 廉程拦着气恼的赵晓棠,心平气和:“行呀!你倒是先说说你的法子。” 赵晓棠瞪大眼睛:“……你还真同意!这孙子就没安好心。” “我说出法子,你要反悔怎么办?”黎川不傻,这种缓兵之计,他也常用。 果然,廉程脸色阴沉起来,却依旧面带笑容:“那你说,该怎么办?” 黎川贱兮兮地把脸凑过来:“你先亲我一下,权当甜头了。” 赵晓棠…… 郑家伟…… 廉程脸色灰白,气得浑身发抖,他分明在耍她! “廉程!”门口一声怒吼,吓得赵晓棠打了个冷战! 是周慕从! 赵晓棠下意识地躲在廉程后面,攥紧了廉程的衣角:“……他来得可真是时候。” 对于冷不丁冒出来的男人,黎川上下打量,小声问旁边的郑家伟:“他谁呀!” 郑家伟没有见过周慕从,但是从廉程和赵晓棠的反映也能猜出来。 赵晓棠直言:“廉程老公!” 黎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正主来了。那更有意思了。”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周慕从疾步走到廉程跟前。 不待廉程回到,黎川欠欠地凑上去:“黎川,廉程姐姐的朋友。咱们是不是见过,我怎么瞧着你这么眼熟呢?” 赵晓棠鄙夷地敲着黎川,心道:这小子是想夫妻通吃呀! 周慕从压根不理他,定定地望着廉程,等她的回答。 廉程定了定心神:“……这是我老公周慕从,这是郑家伟,这是黎川,都是朋友。” “我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出了这种事情,你应该告诉我。” 廉程安抚他:“我也是刚看见,我不是怕你忙吗?想着等你下班了,我再告诉你。你先别生气。” 廉程迅速转移战火,指着黎川:“黎川说他有法子,我们正在商量呢。” 这个时候,周慕从才把目光转向黎川,他见过,在酒吧里。 “你知道谁做的?那正好,咱们一起去派出所。走吧!” 黎川一愣:“你这理解能力简直了!我哪知道谁做的,你可别给我扣帽子。” “忘了告诉你了,黎川,我老公是刑警。”廉程迅速补刀。 黎川肉眼可见的怂了:“……我有事,先走,咱们回头联系。” 哪里走得掉! 周慕从擒住黎川的胳膊:“一起吧,黎川先生!” “别呀!这和我有啥关系,我就纯帮忙。” 赵晓棠“嘿嘿”地笑着:“别推脱了,黎川先生。刚是谁说有法子来着,还非要廉程亲一口,你这法子挺精贵。” 黎川这时候反倒不怵了,嬉皮笑脸的:“要是周警官能亲我一下,我也愿意无偿贡献自己的法子。” 赵晓棠瞧着黎川不知死活的样子,适时地闭上了嘴。 果然,周慕从黑着脸,二话不说把黎川提溜上了车。 两人个子差不多高,但是黎川瘦,在魁梧的周慕从面前丝毫没有招架之力,像个弱不禁风的小鸡仔。 黎川走一路嚷一路:“你轻点,周警官,疼死了!” 说完,还不忘朝廉程眨眼睛。 他就是故意的! 赵晓棠鄙夷地说:“男人茶起来,简直无敌。” 廉程担心郑家伟难做人,不让他跟着去派出所。 郑家伟会意,提醒她:“廉程,我要是你,就查一下我姑姑的人际关系,说不定,她客户就有人认识你。” 廉程点头:“谢谢你,郑家伟。” “不客气,就当我报了你一伞之恩。咱俩……两不相欠。” 廉程笑笑:“好。” “咱们……还是朋友吗?” 第71章 “是……” 黎川瞧着黑脸的周慕从,又瞧了瞧不远处的廉程和郑家伟,故意问赵晓棠:“他俩啥关系?睡过的关系?前男女友的关系?爱而不得关系?念念不忘的关系?还是睡过念念不忘……” 赵晓棠打断他:“赶紧闭嘴吧。就你话多。” 黎川确实没有什么羞耻心,又好死不活地问周慕从:“你俩真结婚了?不像!你俩不像有这种亲密关系的人?真的!” 赵晓棠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周慕从忍不住把黎川暴打一顿。 黎川咧着大嘴,冲着不远处的廉程和郑家伟喊:“姐姐,还报不报警了。你俩别磨叽了!赶紧上车!周警官生气了……” 第61章 ☆、61久不露面的廉传沛 四人报了警从派出所出来,黎川作势要走,被周慕从摁住:“你不是有法子吗,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黎川气鼓鼓地上了车:“我是来帮忙的,又不是犯罪嫌疑人。” 四人找了一家私厨包间,围坐在一起。 刚在派出所,黎川一言不发。 他吊儿郎当地瞧着周慕从,打定主意当个旁观者。周慕从让同事查了一下黎川的底细,结果发现,这小子居然是两个公司的法人,其中一家还是网络媒体公司,专门做网络公关的。 此时,周慕从由不得他说话:“你知道多少,说来听听。” 黎川“哼”了一声,默不作声。 “你刚才说得还算话吗?”廉程问他。 “我说了什么?你们两口子猴精猴精的,我就说来帮个忙,结果……” 廉程不等他说完,“吧唧”一口亲了他的左脸颊。 黎川还没回过神,赵晓棠“吧唧”一口亲了他的右脸颊。 一左一右! 黎川“嗷”的一声从椅子上坐起来,嫌弃地擦着脸:“谁让你俩亲的,脏死了。” 廉程两手一摊:“给你的甜头。” 赵晓棠跟着附和:“……附送的。” 黎川气结,瞄了周慕从一眼,慢悠悠地坐下来,好死不活地对他说:“那周队呢,不表示一下。” 周慕从冷冷地瞅了他一眼。 廉程瞧他贱兮兮的样子,就晓得他没安好心,提醒他:“见好就收,差不多就得了。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黎川笑了笑,恬不知耻地对着周慕从说:“那周队也亲我一下……” 他话刚落音,周慕从“啪”的一下,一掌嚯在桌子上,茶杯“腾”地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廉程吓了一跳,赶紧俯身抓起周慕从的手:“……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 赵晓棠被周慕从这一掌吓了个激灵,再看廉程心疼的样子,心里腹诽:恋爱脑! 黎川“切”了一声,故意大惊小怪地瞅着地下的碎茶杯,声泪俱下:“哎呀,碎了,它肯定很疼。” 廉程瞪了黎川一眼:“你自己说你有法子,现在让你说,你又推三阻四,爱说不说,周慕从,我们走。” 奈何,周慕从纹丝不动。 “黎川,京港人。2019年省级信奥赛第一名,2022年被京港大学特招录取,2022年11月因涉嫌泄露个人信息被公安局传唤,但因其未满18岁且行为未达到犯罪程度,未予立案…… “打住!”黎川气呼呼地瞧着周慕从:“警察了不起呀!” 周慕从淡定地回应:“到2024年3月18日,你可就成年了。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 “吧唧”一下,黎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力亲吻周慕从脸颊! 廉程…… 赵晓棠…… 周慕从怒目而视,他居然被一个男人调戏,周慕从立马揪起黎川的后衣襟…… 黎川鬼哭狼嚎,“哎呀,好疼。周警官你弄疼我了……” 廉程赶紧上前抱住周慕从的胳膊:“周慕从,他就是个讨人厌的熊孩子,故意激你的,你可不能上当。” 黎川无所谓地笑了笑,心满意足地抚了抚嘴角:“满足了,现在就说我知道的,你俩听不听?” 周慕从忍住怒气,把他提溜到椅子上:“说。” 黎川瞅了瞅周慕从,又瞧了一眼廉程,对躲在角落里的赵晓棠说:“躲那么远干吗,周警官不会揍我的。” 他嘿嘿一笑:“他舍不得!” 赵晓棠心道:真够欠揍的。 “前段时间,我们公司接了一个活,有人给我一段视频,让我转载评论啥的,说白了,就是水军有目的地操纵舆论、推广信息或攻击他人。这个周警官肯定懂。” “什么时候的事情?” “别着急嘛周警官,我慢慢和你说。”黎川咳了一声:“一个月前吧……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我早就不做了,所以回绝了,但是对方出的价格实在太高了,我寻思着这么高的价格,视频里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于是我就看了视频……”说完,黎川瞧了一眼廉程一眼。 “视频里是我!谁出的钱?” “别着急,我慢慢说。我一瞧视频,完全是个素人。那承想,这才过多久……哎,早知我就接了,我怎么能和钱过不去呢。”黎川假模假样地懊恼起来。” “所以,那天酒吧里,你是故意接近我。” 黎川“嘿嘿”一笑:“我就是纯好奇。对方干吗砸钱让一个素人身败名裂呢!” 廉程陷入巨大的迷茫之中,好像是踩在了云端,虚无缥缈,她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对方到底出了多少钱?” 黎川伸出两个手指头。 “二十万?” 黎川切了一声:“格局打开。” “两百万?”赵晓棠惊呼! “这只是50%的定金。”黎川又说:“周警官,我给你联系方式……视频上了热搜之后,我找过他,他死活不说,但是呢,能出得起这么多钱的人不多。廉程姐姐,你真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廉程缓缓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风拂在脸上,带着一丝刺痛。 她稍稍清醒一些。 周慕从走到她跟前,替她把窗户关上:“小心着凉。 廉程点头,她望着远方,天空灰蒙蒙的,雪瑟瑟落下,白茫茫的一片。 周慕从拿起黎川给他的联系方式:“你先回去,我去找找这个人,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黎川雀跃起来:“我和你一起,我知道他在哪。这小子猴精猴精的,昨天还怼我,说我肯定找不到正主。” 废旧的仓库里,十几台电脑屏幕闪烁着。 “好你个黎川,你个基佬,居然出卖老子,带警察过来。老子给你拼了。” 瘦猴一样的男人叫张天来,和黎川是大学同学。去年,他因为搅乱了网络秩序,对社会造成严重危害,被学校依据校规校纪勒令退学。 张天来本来想找黎川一起去做,钱两人分,但是黎川觉得对方是素人,没有挑战性,就拒绝了他。那承想,黎川居然带警察过来抄他老巢。张天来恨不得把黎川撕碎踩扁,抽筋扒皮。 眼见着黎川和张天来要打起来,周慕从适时地上前制止:“好好说话,都给我老实一点。” 黎川冷哼着:“我是救你,怕你在违法违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没法回头……” “你给我滚!” 周慕从沿着电脑设备走了一圈,高声说:“制造热点,引导舆论方向,煽动公众情绪……厉害呀!说说吧,是谁雇了你发布的热搜视频?” 张天来扶了扶眼镜:“不知道,我也是大胖介绍的。” “联系方式给我。” 张天来不情愿地报出一个号码。 不一会,公安局网监部门的人就过了,调取了他的相关账号,发布记录和传播途径……然后把张天来扭送到公安局。 张天来耷拉着脑袋,临上警车,他愤恨看着黎川:“死基佬,你是想拿老子祭天吗?” 黎川似笑非笑:“你个怂货,老子想让你改过自新。” 周慕从很晚才回家。 廉程一直在等他。 “查到了?” 周慕从换了鞋,点点头。 现在,热搜视频已经被撤下。张天来也发了道歉声明,声称是有人花钱让他炒作这段视频,具体是谁,他不知道。 周慕从安慰她:“放心,过不了几天,大家都会忘了这件事,你也一样,别放在心上。” “是不是廉传沛?” 周慕从拿水杯的手明显一顿:“……不是。” “一定是他!和我有关系的有钱人,除了廉传沛还有谁?” 廉程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想了一个下午,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的不堪交织在一起,只能拼凑这一个答案。 周慕从上前抱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定金是从蓝海贸易的一个分公司打给张天来的,法人不是廉传沛。” 但是这家公司是廉传沛现任老婆伍思思弟弟伍思明的公司,和廉传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72章 廉程想了想,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黎川没说实话,他知道我是谁。那天在酒吧,他一直盯着我,谁会记得一个监控里女人,他之前肯定见过我。” 可是在哪呢?廉程想不起来了,黎川身上的气味很淡,但是特殊,那种冷冽感……如果她之前遇到过黎川,她会记得。 周慕从放心了:“你还不糊涂呀!还知道黎川有目的接近你。” 廉程自他怀里抬起头:“他说了?” 周慕从摇头:“他不会说的。不过得谢谢他,要不是他带着我们找到张天来,我们自己找,估计要费两天功夫。” 廉程依旧忐忑,她总觉得黎川的目的不单纯。 “廉程,以后有事的时候,你能先联系我吗?” “……你生气了?” 出了事,自己却并不在廉程的首选范围内,他是生气。但是,归根结底,他生气的不是她,而是那些让她受委屈的人和事。那些无法杜绝的恶意和突如其来的变故! “周慕从,咱们生个孩子吧!” “啊……” 第62章 ☆、62黎川的身世 眼前的女孩眼睛亮亮的,抬起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周慕从心里的悸动转瞬即逝,理智占据上风:“……你清醒吗?廉程!你说这话的时候经过大脑了吗?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上次说结婚也是。” 廉程踮起脚尖,胳膊搭在周慕从的肩膀上,对他耳语:“……咱不是结婚了吗?” 周慕从…… 没错,结婚是她提的,可也没人逼他,他还是心甘情愿把她娶了。 周慕从攥着她的手腕:“……起开,少在这撩拨我。要孩子?你才多大。” “……可你年龄大呀!”廉程不知死活地补了一句。 周慕从又好气又好笑:“你故意的吧,廉程……” 她就是故意的! “周慕从,咱们做点少儿不宜的事情。” 廉程不由分说地环住周慕从的腰身,身体微微前倾,唇轻轻地落下,舌尖探进来,绵绵麻麻的感觉席卷了周慕从所有的感官。 “廉程……”周慕从用仅剩的理智将廉程推开。 他眼皮低低垂着,露出微红的眼角,此刻,艰难的忍耐让声音发涩。 廉程泄气了,这种事情仅仅靠她主动生扑并没有卵用:“算了,你休息吧!我去洗澡了。” “家里有安全套吗?我记得你上次说你买了。”他眼里好像生出一张巨大的网,密密麻麻地将她包裹,捆捆,吞噬…… 廉程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呃……我没买,我,我现在从美团买……” “我下去买。” 楼下有24小时的便利超市。 “呃……” 周慕从火速出了家门,临走居然带走了放在门口的垃圾。 廉程苦笑:他还真是克制到令人发指。 她故意在后面喊他:“你不会不回来吧。” 她说错了,他不但回来了,而且是很快就回来了。 他把她抵在墙角,摁在床上,压在卫生间玻璃门进出的时候,廉程浑身酸麻,无力且疲惫。 她浑浑噩噩地问他:“周慕从,你明天不上班吗?” 这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计划的是一次,不是一夜。 “廉程,专心点。”他抵在她身后,咬她的耳垂。 “我好困……” “不许睡……” “周慕从!” …… 一大早就大动干戈,廉程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周慕从去上班的时候,她还在昏睡。 中间接了周慕从一个电话,听起来的紧张兮兮:“廉程你在哪?” 她没好气的回:“在睡觉。”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廉程饿醒了,叫了一份外卖,刚点好,门铃就响了。 肯定不是送外卖的。 门铃响个不停。 “如果是外卖请帮我放在门口。谢谢!”廉程对着大门喊了一声。 “你好,是廉程吗。我打你电话你没接,所以才冒昧找到你家。能开下门吗?咱们当面聊?” 廉程打开监控,一个陌生的女人,戴着墨镜,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我不认识你,有事你就在门口说。” 女人看着监控摄像头笑了笑:“我叫伍思思,是你爸爸廉传沛的现任太太。你爸爸目前在重症监护室,他想见你一面。” 廉传沛! 真是巧了,昨天,她还在念叨廉传沛。 “你把地址病房号告诉我,我自己过去。不劳驾你了!” 对方没料到廉程这么谨慎,只好把医院和病房号写在名片上,塞在了门底下。 直到对方走远,下了电梯,廉程才给周慕从打电话。 “刚有个叫伍思思的人来家找我,说廉传沛在重症监护室。” “人走了吗?” “走了!你说,我要不要去一下医院?” 生父病重,弥留之际想要见亲生女儿一面,合情合理。 “你要是想去的话,我找个人陪你一起去。” 周慕从找的人居然是黎川! 黎川冲她招手:“赶紧上车,你们小区超过一个小时要收停车费,什么破小区!” “我要去仁心医院看望一个病人。” “我知道,周慕从给我说了,不过仁心是预约制的,你预约了吗?” “预约?” “有钱人常去的私立医院,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进去。” 廉程想了想给伍思思打了电话:“我在路上,大概半个小时到地方。” “一个人吗?” “嗯,和我朋友一起。” “……好,我派个人下去接你,但是你朋友,可能要在下面等你一下。” 廉程挂了电话,瞄了黎川一眼。 她不敢一个人跑去陌生的地方。 黎川似有会意,嘴角上扬:“怕什么,咱两个大活人,还能被他们藏起来。” 果然,前台有个秘书模样的男人在等她。 男人看到黎川,愣了一下,还不待阻止,黎川就大模大样地进了电梯。 男人望着黎川的背影欲言又止,随即转过头,客气地说:“廉小姐这边请。” 黎川吊儿郎当地对男人说:“几楼下,赶紧按呢!” 男人掏出卡刷了一个三楼。 “廉传沛是什么病?突发脑出血吗?”廉程礼貌的问了一下。 男人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黎川漫不经心地冷哼了一声。 廉程瞅了黎川,又看了一眼男人:“……你俩认识吧。” 黎川佯装亲热地搂着男人的肩膀,调侃似的问:“李秘,咱俩认识吗?” 廉程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往电梯外面靠了靠。 被黎川叫作李秘的男人谦卑地说:“小少爷,你别寻我开心,咱俩肯定认识。” 电梯门开 了。 黎川瞧了一眼缩在电梯角落里的廉程:“走呀。” 廉程心里警铃大作:“你认识廉传沛,你和廉传沛是什么关系?” 黎川蹙眉:“我为什么非得和廉传沛有关系,格局打开!兴许,我和伍思思有关系呢!” 廉程怔在原地! “你说,周慕从好歹是个警察,他不做背调的吗?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你交给了我。哎,男人呀!忒渣了,没一个好东西。周慕也从不例外。咳,出来呀,你总待在电梯算个什么事。” 黎川伸手去捞她,被廉程轻松地躲过去。 “我不想惹事,你别招惹我。今天,我不打算去看廉传沛了,我要回家。” 黎川两手一摊:“晚了!” 周慕从对黎川的怀疑自始至终都存在。 不管是他认识廉程的时间,还是介入热搜视频事件的契机,都显得过于刻意。 早上一到队里,周慕从就查了黎川的社会关系,他自小在余川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考上大学之后才来的京港,和廉传沛确实没有什么交集。 但是,他上大学之后,每月都会从一家贸易公司收到一笔3万元的工资,两年了,从未间断。 周慕从查了这家贸易公司,法人是伍思成。 又是伍思成! 这家名为银河商贸的公司注册于2010年,除了给黎川,还给秦芳梅,黎大伟发工资,交社保,职务备注打包员,而这两人恰是黎川的爸爸妈妈。 这家贸易公司只聘请了这三个员工,看起来,更像是伍思成为他们,才成立了银河商贸。 有点诡异。 伍思思2009年同廉传沛结婚,是廉传沛的第四任老婆。 她京港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给廉传沛做了三年的秘书。婚后两人有个儿子叫廉斯年,今年8岁。 周慕从看着廉斯年的照片愣了一下。 他又拿起黎川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恍然大悟…… 第63章 ☆、63逃走的机会 第73章 周慕从叫来于行:“像不像?” 于行瞅着黎川:“这不是昨天那小子吗,黎川!”于行又看向廉斯年:“这谁?他弟弟?” 周慕从郑重其事:“这是廉斯年,廉传沛的儿子。”周慕从瞧着一脸懵逼的于行,叹口气:“算是廉程同父异母的弟弟。” 于行立马来了兴致:“呦,没瞧出来。廉程还有这么小的弟弟。廉老先生宝刀未老呀?” 周慕从捅了他一下:“净扯没用的。我让你看这两人,像吗?” “不是一家子?”于行一拍脑门:“黎川是廉老爷子私生子!” 周慕从摇头:“不清楚?不过,从社会关系上看,黎川和廉传沛没有交集。” “也对,以廉传沛目前在京港的社会地位,有私生子也不会藏着掖着,叫廉川还是行的。” 周慕从陷入了思考。 孙秉立敲门进来:“头,门岗打电话,说有人找你,说是你……”孙秉立战术性地咳了一下:“……老丈人。” 周慕从…… 于行…… 廉传沛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身材高大,体态匀称。即便年届六十,依旧保持着笔挺的姿态,威严中带着凌厉,即便他一直微笑,可周慕从依旧从他眼中看到蔑视和不屑。 “你好,周警官,冒昧了。” “不会,廉先生有事吗?” 廉传沛一愣,随即笑了:“刚谎称是你老丈人,还请周警官见谅。” “不会的,从法律上来说,你确实是。” “听周警官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实我这次来,是要报案。” 周慕从沉着应对:“你可以拨打110,或者到附近派出所,都可以报案。” “和廉程有关!”廉传沛不急不慢。 “你什么意思?”周慕从变了脸色。 “……有人要绑架廉程!” 周慕从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下意识地想给廉程打电话。 廉传沛适时地制止他:“别着急,周队。欲速则不达。” 周慕从根本不想听他废话,他耐着性子给廉程打了电话:“廉程,在干吗?” “在睡觉呀周队!” 挂了电话,周慕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廉先生,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情?” 廉传沛笑了笑:“绑架现在没有发生,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你能保护她一辈子吗?她总有脱离你视线的时候。” 周慕从静静地望着他,默不作声。 他的眉眼和廉程有几分相像,带着疏离和漠然。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道理,周队应该懂。”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一桩没有发生的绑架案?” 廉传沛摆摆手:“……周队,不急躁。绑架案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我来这是为了帮助廉程,以绝后患。” 周慕从急躁地看了看时间,又看向廉传沛:“你知道谁要绑架廉程。” 廉传沛用食指轻轻地敲打的桌面,悠悠地说:“……我前妻伍思思!” 廉程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医院废弃阴冷的停尸房里,四周漆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淡淡的腐臭味。 廉程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奈何绳子绑得太紧,她的手脚根本无法动弹。 “吱呀”一声,门开了。 是伍思思! 她似乎刚哭过,眼泪模糊了她精致的妆容,花掉的妆像破败的面具紧紧地贴在她脸上。 “对不起呀,廉程,本来想要好好请你过来,结果,闹成了这样。” 她嘴里说着抱歉,眼神中却透露着阴狠。 “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命,我就要你的骨髓,医生说了,不会死人。” 伍思思走近,扯掉堵在廉程嘴里的布条:“好脏的,我让人给你换块干净的。” 廉程大口喘着气:“……廉传沛不在重症监护室吧。” 伍思思默认了:“你倒是挺孝顺的。一说廉传沛快死了,你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不不不,不对,你肯定是为了廉传沛的钱,你对他有什么感情!” 廉程悄悄地掏出屁股兜里的美工刀,一点一点地割麻绳,时不 时地转移伍思思的视线:“……我能知道原因吗?” “我要给儿子做骨髓移植,你是他姐姐,没人比你更合适。” “这个,未必吧。骨髓移植要检查适配度的。” “别急,结果很快就出来,我相信,你肯定合适。” 这绳子太结实了,廉程又急又燥,额头微微冒汗。 伍思思发觉了她的异样:“怎么了,这大冬天的,你怎么一脑门汗。” “……我害怕这里,能换个地方吗?” 伍思思半蹲下来,温柔地拂去她额前的碎发,阴翳的表情一览无余。 廉程生怕她瞧出端倪,停下手里的动作,问她:“我爸知道这事吗?” 伍思思笃定地说:“当然知道!你爸说,以你的脾气肯定不愿意。那我只能来硬的,你放心廉程,只要斯年能活,我立马放你走。” “……要是我和你儿子的骨髓配型不合适呢?” “不可能,一定合适。”伍思思突然起身,狠狠掴了廉程一巴掌:“你这个乌鸦嘴,我儿子要是死了,你也别活。” 廉程的半边脸火辣辣地疼,一股腥咸涌入喉咙,廉程呕出一口血。 这个疯女人,手劲真大。 “对不起,廉程,我不是故意的。” 伍思思又一反常态,弯下身子,边哭边用衣袖去擦廉程嘴角的血迹:“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得让孩子活着……” 她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廉程面前号啕大哭。 廉程害怕激怒她,不敢再吱声。 好在,绳子断了。 “……廉传沛这么有钱,不可能看着儿子死的,你放心,孩子会没事。” 伍思思突然冷下脸,咬牙切齿地喊:“廉、传、沛!” 廉程心里一惊。 “廉传沛这王八蛋。等救了儿子,我再和他算账。” 伍思思手机响了:“嗯……我知道了,好。” 伍思思挂了电话,冲廉程笑笑:“我有事先出去一会,等会医生还要再来抽次血,你乖点,要不然会很疼的。” 伍思思出了停尸间,似乎还从外面锁上了门。 廉程挣脱掉绳子,尝试着推了推,打不开。 现在怎么办? 廉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寻找周围的线索,看看有没有逃脱的机会。 她被黎川打晕之后,应该是拖上了一辆货车。货车行驶了很久,一路上颠簸得很,硌的她背疼。 马上医生要来抽血,这是她仅有,也是唯一一次可以逃走的机会,否则伍思思那个颠婆一定不会轻饶她。 伍思思仅仅是要她的骨髓吗? 如果,她的骨髓和伍思思儿子匹配,那廉程就是移动的骨髓库,伍思思不可能放廉程走。 如果不匹配,廉程更别想活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进,廉程屏息凝气,她只有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 第64章 ☆、64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 廉程从捡了一根还算结实的铁棍,猫着腰躲在门口。 脚步声渐进……又戛然而止! 对方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静。 良久,对方轻轻叩门,三长两短! 廉程舒了一口气,是黎川! 黎川刚闪进来,廉程对着他的脊背就来了一棍! 黎川痛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叫出声,压低声音对廉程说:“你特么有病,你打我干吗!” 廉程摸着后脑勺的鼓包:“你还真把我打晕。” 他下手真重,到现在,廉程的脑袋还嗡嗡地疼。 黎川憋着气:“不打晕你,不就露馅了吗?” 廉程没好气地说:“你的逃跑计划呢?你的支援呢?净吹牛!” 此时的黎川像泄了气的皮球:“廉程,咱俩估计得撂着。” 他神情黯然:“……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伍思思会把你带到船上。” “船上?”廉程的手指触到了冰冷的金属,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一个船舱里。 她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是伍思思把她绑到了海上。 黎川终于收起之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我们在海上,最可怕的是,我和联络人断联了,他们一时半会未必能找到我们。” 廉程突然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她努力克制着。 一丝微弱的光线透过门缝洒进来,廉程看到外面是一个狭窄的走廊,尽头是一扇通往甲板的门。 黎川小心翼翼地走出船舱:“跟着我,咱们先躲起来。” 廉程跟着黎川来到甲板上,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站在一艘货船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大海,海浪汹涌,拍打着船身,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廉程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74章 黎川找到一间废弃的厨房,逼仄的空间堆满杂物,恰好能容下他们两人。 黎川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递给廉程。 廉程厌弃地拒绝:“……我怕有毒。” 黎川“切”了一声:“你就逞能吧,逃跑也要力气的。” 廉程不理他,心里乱糟糟的,拨弄着周遭堆砌的杂物,一个废旧的塑料箱引起的廉程的注意,上面印着远修商贸的字样,这是廉传沛的船? “你和伍思思到底是什么关系?” 黎川漫不经心地瞄了她一眼:“没关系!” “那你和廉传沛呢?” “也没关系。” “那你是怎么说服周慕从的?” 黎川笑了笑:“怎么了,终于想到你老公了!开始好奇了!” “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让你跟我一起来。你俩没有很熟吧?” 黎川撇撇嘴:“那你猜。你眼下的处境,周慕从到底知不知道?” 廉程心里一沉! “他说让你跟着我,你说的联络人不是他?” 黎川挑眉,不屑道:“他说?他发的微信吧!” 他嘴角的讥笑刺痛了廉程脆弱的神经:“……你怎么知道他是发微信给我的?” 黎川反问:“不是吗?你瞧我猜对了。那我问你,廉程,你怎么证明,你收到的微信是他发的?” “你什么意思?黎川!”廉程的声音微微发抖。 黎川低头笑了 :“明明讲电话更有说服力的事情,他为什么非给你发微信呢,连语音都没有。” 廉程嗡声道:“你少在这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黎川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小人之心!我才懒得管!” 廉程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你和伍思思没关系,和廉传沛有关系,那你干吗掺和进来,还要帮我。” “……你猜呀!” 廉程……- “我只是在帮我自己,别自作多情了。” 时间倒回到12小时之前。 上午九点,周慕从在接待室里第一次见到了廉传沛。 …… “……我前妻伍思思计划绑架廉程。” 周慕从耐着性子:“你有证据吗?” “她有动机!”廉传沛伸了伸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旁边的一个男助理适时地递过来一个保温杯。 廉传沛抿了一下口,皱着眉:“我的汤药,哎,人年龄大了,毛病多。” 周慕从冷眼瞧着他,一言不发。 廉传沛朗声道:“按说,我和廉程没断绝父女关系,你是不是得喊我一声爸!” “廉先生,这是在局里,你是来报案,咱俩聊的是公事。再说,该怎么称呼你,我听廉程的,等会儿她醒了,我征求下她的意见。” 廉传沛冷哼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没出息。” 周慕从下意识地看了看表,快11点了,廉传沛在他这磨蹭了一个多小时。 此刻的周慕从心急如焚。 廉传沛悠悠地说:“……网上说廉程是精神病的热搜视频,你也看见了吧。谁做的,估计你们也查得八九不离十了。” 廉传沛又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重药:“真苦……没错就是伍思思。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 “我也不知道!” 周慕从气结:“那你说说,伍思思要绑架廉程的动机是什么?” 廉传沛终于抬起头:“……我猜,她想要廉程的骨髓!” 周慕从刚想问为什么? 接待室的门“哐当”一下打开了,走进来罗威和许昌明。 许昌明是余川刑警支队的队长,两人打过照面,还合作侦办过一起连环杀人案,算是老伙计。 周慕从一愣,他怎么来京港了,还火急火燎的。 许昌明上来就冲廉传沛嚷:“廉先生,你是怎么答应我们的?” 廉传沛不紧不慢地将保温杯里的汤药一饮而尽,皱着眉:“……我是答应配合你们工作,但是,你们想拿我女儿做饵,我不得征求下我女婿的意见。” “做饵?什么意思。”周慕从有点蒙。 罗威上前安抚周慕从:“咱们出去说。于行,陪陪廉先生。” 三个人坐在办公室,面面相觑。 周慕从看着罗威,罗威看着许昌明,许昌明又看着周慕从。 周慕从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老瞅我干吗!” 许昌明挠挠头:“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周慕从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 “行,那我说了,你别急!” “快说!别磨蹭。” “一年前我们接到举报,余川有个贩卖身体器官的团伙。为首的老大叫任兰,后来经证实就是伍思思。她为人谨慎冷静,反侦察能力极强,我们一直没有摸到她的老巢,就连派去的卧底也失踪了。但是两个月前,她频繁往返京港和余川,还找人跟踪调查廉程。后来我们就找到廉传沛了解情况……” “经查实,伍思思的儿子廉斯年患有白血病,三年前换过一个骨髓,但是近期又复发了。但是之前的捐赠者怀孕了,所以,伍思思一直在等合适的骨髓,等了大半年,也没有。我们猜想,伍思思这次是打算对廉程下手。她应该也明白,让廉程自愿配型应该比较难,所以,她……哎,哎,哎,慕从,我还没说到重点呢?” 许昌明挡在门口,不给周慕从出去。 “你让开,廉程现在一个人在家!” 周慕从刚拿起手机,被许昌明一把夺走:“就三分钟,说完,你想去哪去哪,你放心,我同事在你家门口盯着她,不能让廉程出事。” 周慕从冷静下来:“你们的计划呢?” 许昌明继续说:“我们猜,伍思思绑架廉程无非就是配型然后移植,但是正规医院没有廉程的同意,肯定不能做这个手术,所以我们猜测,伍思思极有可能把廉程绑到自己的老巢,在那里完成配型和移植。” 周慕从明白了;“所以,你们想用廉程做饵,来个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许昌明点头:“上次我们扑了个空,伍思思提前转移了设备,我们其中有个卧底也失联了,生死不明。所以这次,我一定要逮到她。” 周慕从电话响起,是廉程。 许昌明把电话递给周慕从:“相信我,我们能保证廉程的安全。” 电话接通了,“慕从,刚有个叫伍思思的人来家找我,说廉传沛在重症监护室。” 周慕从按捺着心里的不安:“人走了吗?” “走了!你说,我要不要去一下医院?” 周慕从握着电话的手隐隐发抖。 许昌明不停地冲他打手势。 周慕从咬咬牙:“你要是想去的话,我找个人陪你一起去。” “好,那我在家等。” 许昌明瞧着周慕晦暗不明的神色,试探着说:“我找个同事扮成她男友,陪她一起去。” “这有现成的。我是她老公,我陪她一起去。” 此时的罗威终于开口了:“小从,这案子你不能参与。” 周慕从苦笑一声:“你们拿我老婆当诱饵,我还不能参与,这像话吗?”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但是,你必须听安排。” 周慕从不由得握紧拳头。 许昌明直言道:“还有个事情,我得给你说清楚……咳,廉斯年不是廉传沛的亲生儿子……” “等会儿!”周慕从打断他,疑惑地问:“不是亲生的,那和廉程就没有关系,那伍思思为什么要绑架廉程?” 许昌明叹口气:“……说来话长!” “你有完没完! “伍思思不知道孩子不是亲生的……孩子一出生被廉传沛调包了。” 周慕从像听天书一样,但是他很快抓住终点:“那廉程更危险。配型一旦不成功……” 伍思思肯定不会留活口。 “所以,周队,我们要尽快做决定!” 周慕从脑子嗡嗡的……片刻后,他决然的冲出了办公室! 第65章 ☆、65他的秘密 黎川刚把车停好,就看着周慕从急匆匆地从京港公安局的大门里走出来。 黎川笑嘻嘻地向他招手:“周队,去哪,我送你。” 周慕从停住脚步,循声望过来……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街道上,风冷雪清,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直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刺破天际。 黎川眼睁睁地看着周慕从被一辆失控的车撞飞……车轮在满是积雪的路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刹车痕迹。 车最终停了下来,而周慕从却像一个被抛弃的布偶,瘫倒在路边。 时间仿佛凝固了!黎川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瞬间被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扼住喉咙。 周慕从迅速被周遭的人群裹挟,掩盖…… 第75章 直到救护车的警笛声响起,黎川才如梦初醒。 在救护车飞驰而去的那一刻,黎川才走在车上下来,他待在车旁,身体微微晃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收到联络人的短信:去周慕从家里,和廉程一起到仁心医院见伍思思。保持联系。 黎川颤抖着手回:她未必愿意和我一起去。 联络人:会的,你只管去。就说,是周慕从让你来的。注意安全! 周慕从出了车祸,生死不明,而此刻的廉程完全不知情。 逼仄的空间里,她和黎川相对无言。 头顶上方的甲板上传来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伍思思发现她不见了,正在满船舱地找她。 “你待这别动,过一会我出去应付一下他们。” 黎川身上冷冽的气息让廉程不由得蜷缩起身体,微微战栗。 黎川很瘦,脸色惨白,像一张被风吹得发抖的白纸。他眼神警惕,机械地盯着门口,手指焦灼地揉搓着掌心。 “咱们之前认识吗?酒吧里应该不是你第一次见我吧,黎川。” 黎川压根都不正眼瞧她,不耐烦地说:“你少自作多情了。你以为自己是明星网红呀,我还跟踪你,制造邂逅?神经!” 廉程一点不恼,继续问:“他们叫你小少爷,为什么?你和伍思思什么关系,不会是她私生子吧。” 黎川冷哼一声:“你不关心周慕从,倒关心起我来了。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为什么你老公不给你打电话,他是不是出事了?人还在不在?” 黎川意味深长地瞄了廉程一眼。 廉程瞬间变了脸色。 黎川苦笑:想要廉程乱了阵脚很容易,就不停地同她说周慕从就成。 就像现在! 人,一旦有了软肋,很容易被别人拿捏。 廉程有点沉不住气:“你想说什么?周慕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黎川无所谓地说:“我不知道,再说,他出事和我也没关系。” 廉程恨得牙痒痒,可又不能把他怎样,只得忍着,默不作声。 黎川一定和伍思思有关系! 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不对呀,你要是伍思思的私生子,你更适合呀。难道,你做过了配型了,你不合适?”廉程陷入了沉思。 “周慕从……” “别给我提周慕从。”廉程嗡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故意提起周慕从,就是想要乱她心智,廉程不再上当:“我再说你和伍思思关系,你扯周慕从干吗,他死他活,都是我老公,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咸吃萝卜淡操心。” 黎川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神色晦暗不明。 “不管我和伍思思什么关系,廉程,你要清楚,我不会害你。” 黎川起身,猫着腰出了逼仄厨房,临走前叮嘱她:“我回来之前,哪也别去,谁也不能信。” 廉程窝在角落,心里五味杂陈, 时间倒回到8个小时之前,昨天上午11:40分。 她和黎川刚到仁心的医院的停车场。 黎川迟迟没有下车的打算。 “你打算在这等?” “廉程,周慕从让我陪你过来,你觉得我能保护你。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廉程莫名其妙,她只是来看看弥留之际的廉传沛,怎么扯到保护不保护了。 “我自己也可以。你不用去。” 黎川还是跟下了车,走到仁心医院前台,他突然俯身过来,对她耳语:“等会儿,我可能把你打晕!” 廉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在搞笑吗?” 直到上电梯,男人称呼黎川“小少爷”! 廉程赫然明白黎川那句话的意思,如临大敌! 他真的把她打晕了…… 门外嘈杂声渐进,廉程的心提到嗓子眼,战战兢兢地躲在杂物后面。 随着“哐当”一声,门被踹开。 廉程听见黎川冲着里面喊:“我就说吧,她肯定藏在这里。” 不待廉程反应,两个男人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出厨房,拖到空荡荡的甲板上。 冷风呼啸而过,廉程的头发被吹得乱作一团,她的脸颊被冰冷的空气刺得生疼。 廉程试图挣扎,但那两个男人的力量却像是铁钳一般,紧紧地让她动弹不得。 两个男人将她拖到甲板的角落,用力将她按在冰冷的栏杆上。廉程的身体被压得几乎贴在栏杆上,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 她真是信了黎川的邪! 她心里不停地咒骂黎川:死男人,谎话连篇没人性。 “廉程。”伍思思站在她跟前:“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扔下去喂鱼,乖乖地帮我救儿子,你自己选。” “……我帮你救儿子!” 她根本没得选。 伍思思冷笑着,凑近她的脸,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廉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身体却被栏杆挡住了去路。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伍思思的声音低沉而阴森,她的手指在廉程的下巴上轻轻摩挲着,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触感。 廉程感到一阵恶心,她用力扭过头,试图摆脱她的触碰。 但伍思思却不肯放过她,她的手猛地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强行扭回来。 廉程感到一阵剧痛,咬紧牙关:“我一个人,你们一群人,即便是躲,我又能躲哪去。还不是瓮中捉鳖,砧板鱼肉,我不敢耍花招。” 伍思思面无表情,语气生硬,眼神里透着阴狠:“一个男人,一群男人,你选一个!” 廉程…… “你要是不选,那这些男人就一起来了喽。回头我让人拍了照,寄给廉传沛,他一定很开心。” 伍思思阴森森地笑着。 一个颠簸,船身轻摇,廉程胃里翻江倒海,她抑制不住“哇”的一下,呕了出来。 刺鼻的气味,让钳制着她的胳膊的两个男人纷纷远离。 廉程大口喘着气:“你为什么那么恨我,是因为廉传沛吗?” 廉程声音带着哭腔,她再次挣扎起来,两个男人又靠近,想要再次把她按在栏杆上,却被伍思思呵斥走了。 “你在网上到处诋毁我是精神病,你以为廉传沛会在意吗?你错了,对于廉传沛来说,他最在意的只有他自己,还有他的钱。他不会在意我的。” 伍思思突然凌厉起来,瞪着眼睛,咬牙切齿:“你是他的亲女儿呀。” 廉程摇摇晃晃地扶着栏杆,有气无力:“哪有怎样?你儿子不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一样不在乎。你和这个男人生活这么多年,居然一点不了解他。他是个极端的利己主义。他只在乎他自己。” 廉程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又晕车呕吐,此刻只觉得胃里灼得生疼:“死之前,能让我喝口水吗,我想死得安稳一些。” 伍思思俾倪她:“一群男人,一个男人,你选!” 廉程咬咬牙:“那行,我选黎川。” 伍思思表情微怔:“……他不行!” 廉程被甲板的风吹的只打冷战:“他那么金贵?睡一下都不 行?” “他不喜欢女人,你睡不了!” 廉程苦笑:“……他只是不喜欢你。他厌恶你,憎恨你……这个世上,他只恨你,而你恰好是女人。” 第66章 ☆、66一些往事 有人说,时间本来是不存在的,它只是事物发生运动后,用来记录变化的。 如果你问黎川,你是哪天离开家的。 他会说,农历1月15号。 你又问,1月15号是哪天? 他会告诉你,那天京港冬运会开幕,开幕式上放了璀璨的烟花,炸亮天空。 你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天! 那天,也是村里的灶火节,他是被村里选中的灶神,一早化了妆,跟在长长的队伍里。 当年,他只有六岁。走到一半人就乏了,旁边画着财神脸谱的男人过来抱他:“叔叔抱着歇歇。” 他趴在男人肩膀上睡着了,再醒来,在一个陌生的农户家里,从那天开始他就叫黎川,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爷爷奶奶待他很好,好得客气疏离又恭敬。 “你是我们家的小少爷,你需要啥一定要说。”爷爷口齿不清,他原本想要说的是“财神爷”,黎川愣是听成了小少爷。 养父母在广州打工,有个女儿,在他记忆里,上高中之前,他就见过养父母一次,如同陌生人。 六岁的黎川对家乡,父母都有了记忆。他偷偷地写了一张字条,记下来父母的名字,村里的地址……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余川,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这一天比他预想的要早! 12岁那年,他见到了廉传沛,棱角分明的面容,眉宇间不怒自威,眼神深邃而锐利,自带压迫。 第76章 黎川露怯,问他:“你是谁?” 廉传沛笑而不语:“我是来接你回家的,你老家不是在贵州毕节吗,爸爸叫杨威,妈妈叫乔四妮。你原本叫杨擎是不是?” “……你是警察?” “我不是警察,我只是来送你回家。” 黎川看着杵在旁边战战兢兢的爷爷奶奶,又看着和家里环境格格不入的廉传沛,小声说:“我爷奶人特别好,对我也好。别抓他们。” 廉传沛屈下身子,饶有兴趣地问他:“那你别走了,留下来陪他们,你愿意吗?” 黎川沉默了。 廉传沛指着黎川腕上的电话手表:“记下我的手机号,后悔了,你再给我打电话。我还能把你接回来,但是,黎川,你只有一次后悔的机会。” 六年后,12岁的黎川再次回到家里,这和他记忆中的家天壤之别。 杨威和乔四妮在县城买了一套大房子,原本他是家里的老大,是父母唯一的孩子。可现在,他有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乔四妮又挺个大肚子,眼看着老五又要出生了。 父母对他回家从诚惶诚恐,到极度厌恶,仅仅用了两天。 “擎,你咋能回来呢?你回来,咱家就没补助了。没补助,弟弟妹妹怎么上学,房贷怎么还?我这都快生了,孩子咋样?” 村里人结婚早,杨威和乔四妮结婚的时候,才十七八岁,乔四妮生杨擎也不过二十岁。 如今十来年过去,两人才三十出头,却早已习惯这种不劳而获的生活。 他们只需要出让一个孩子,就能有房有车,有钱花。而孩子,成了他们可以置换资源的附属品。 这世上,有人不配做父母。 他在余川爷爷奶奶家,几乎是有求必应,不会受丁点委屈, 但是,在亲生父母家,他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父母嫌弃他。 弟弟妹妹撵他走。 坚持了一个星期后,他给廉传沛打了电话:“你来接我吧,我想回余川了。” 杨威和乔四妮欢天喜地地把他送出家门,叮嘱他:“别回来,余川才是你的家。” 临走的那一刻,黎川记忆中的父母面容逐渐模糊,他想不起父母长什么样了。 以后,他只能叫黎川了。 廉传沛说过,给他一次后悔的机会,但是只能有一次。 “你为什么选了我?”坐车回余川的车,黎川忍不住问廉传沛。 “因为你合适!” “你要我做什么?” 廉传沛是商人,不会花着真金白银,白白养他。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将来有一天,有个女人去找你,说你是他亲生儿子,你给我兜住,别露馅。” 这个女人就是伍思思。 后来,他才知道,他12岁那年,伍思思生了儿子,叫廉斯年。 16岁那年,伍思思找到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抱着他哭诉,说自己年少不懂事,遇人不淑,不得已才生下他。这么多年对他疏于关心,想要补偿他。 伍思思所谓的补偿也就坚持了两周,第一周带他去了上海迪士尼。 第二周带他去了北京天安门。 黎川心里苦笑,这两个地方,他游学的时候去了四五趟。 去北京的时候,他住在天安门旁边的民宿,一天1500,他住了一个暑假。清晨,他会沿着胡同漫步到天安门广场看升旗,偶尔,他会去附近的南锣鼓巷逛逛……去上海的时候,他住在希尔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外滩的万国建筑群和陆家嘴的现代天际线尽收眼底……他早就通过开发手游,成立了自己的游戏公司,实现了财富自由。 但是伍思思未必,她还蝇营狗苟地活着,执着想要给廉传沛生儿子,埋在金钱与权力的漩涡,身不由己。 伍思思虚伪的关心,让黎川极度不适。 第三周,伍思思总算装不下去了,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她想要黎川给廉斯年捐骨髓,因为他俩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黎川有点怂,因为他清楚,自己是个冒牌货,和廉斯年没有半毛钱关系。 黎川找到了廉传沛:“一做配型,我就会露馅,怎么办。” “没关系,尽管去配型,不会露馅的。”廉传沛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廉斯年,真的是你亲弟弟。” 黎川…… 杨威和乔四妮能卖一个孩子,就敢卖第二个孩子。金钱真的可 以泯灭人性。 黎川咬牙切齿,忍不住质问廉传沛:“为什么是我弟!” “因为他合适!” 网络时代,没有人有秘密。在黎川眼里,每个人都是透明的,他在网络里窥探每个人的真心和假意,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们局促的一生,如鱼得水,意犹未尽。他喜欢虚拟的网络多过现实的社会。 他当然不是第一见廉程。 他早已在网上把廉传沛扒了个底朝天,知道他有个女儿叫廉程。 奇怪的是,廉程上大学之后,和廉传沛几乎是断联的。 有个有钱的老爹,好像对她的生活并无帮助,她依旧拿着每月七八千的工资,住在出租房,朝九晚五,生活如同一潭死水。 他对廉程太好奇了。 第67章 ☆、67黎川的目的 一月的京港冰天雪地,海上的风像刀子,一阵一阵地吹来,割得廉程脸生疼。 这甲板犹如戏台,伍思思是主角,她手起刀落,杀伐果决,拼了命地要给儿子续命。此时的廉程倒成了不谙世事的小丑,被挤兑在角落。 伍思思裹着貂绒大衣,睥睨地望着廉程:“怎么,冷得站不住了?要不要回舱里暖和暖和?” 廉程的脸色发白,咬紧牙关,硬是挺直了脊背,没有挪动半步。 伍思思轻蔑地笑了笑,满是不屑:“你不用激我。更不用挑拨我和黎川的母子关系。我原本也没指望他结婚生子。” 原来,伍思思和黎川是母子! 那黎川和廉传沛呢? 黎川大概比她小四五岁,按照伍思思的年岁,生黎川的时候,她应该很年轻…… 廉程大脑飞速旋转:“……同母异父!你肯定给黎川和廉斯年做过配型。但是,他俩不匹配。所以,对你来说,黎川没用了。是不是?” 伍思思没有否认,下意识地步步逼近:“我不喜欢太聪明的人。廉传沛以前常夸你,给我说,这么多孩子,只有你最像他。聪明有心计,懂得审时度势。但是在我这,聪明派不上用场,有用才行。你自己睁眼瞧瞧,这是在海上,你能去哪里。” 这船是囚笼。 廉程心里苦笑,如果你有一个有钱的父亲,你会得到很多兄弟姐妹,果然不错。她都不晓得伍思思是廉传沛的第几任老婆。 廉程恨恨地说:“伍思思……我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廉传沛,和他有关系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也一样。” 伍思思终于不耐烦了:“你话真多。站这么久,还能撑住。黎川!”伍思思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没人应。 她环顾四周:“黎川人呢?” 周遭的人面面相觑。 “糟糕!”伍思思这才恍觉上当,急急地冲下楼,冲着一个男人大喊:“快去看看斯年。” 廉程又被两个男人提溜到舱里,海上的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她赶紧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缩了起来。 船舱外面一阵嘈杂,不会便安静下来。 紧接着,门外窸窸窣窣。 廉程警惕起来……黎川悄声的推门进来,带过来一股湿冷的海风。 廉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下次想支开伍思思他们能不能给我打声招呼。” 黎川嗤笑:“不傻吗!还知道帮我拖延时间,谢了。” “……我能信任你吗?黎川。”廉曾故意试探他。 黎川不屑:“你不是还活着吗?” 廉程哑然! 黎川坦言:“匹配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不会有事的。” “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黎川并不想回答她,绕到她身后,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打开递给廉程:“取取暖,不然,你撑不到下船。” 廉程犹豫着没接:“下船?” 黎川索性把酒打开,自己闷了一口。 “这是远洋商贸的货船,和好多国家都有直航航线。配型成功,他们会把你弄到国外进行移植手术。”黎川耷拉着眼皮:“但是,一旦你和廉斯年配型不匹配……他们会直接把你扔到公海。这个天气,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 这个结果廉程已经想到了,但是听到黎川说出来,廉程依然觉得脊背发冷。 “那你呢?”廉程问他:“伍思思会放过你吗?她一定让你做过配型了。你不合适,她才想起我。现在咱俩在一条船上,我不信她会放过你。” 黎川两手一摊,又开始嬉皮笑脸:“大不了死呗。咱俩做个伴,也不算孤魂野鬼。” 第77章 “不行,周慕从还在等我。我不能死。”廉程突然燃起了斗志:“周慕从到底怎么了。你给我说实话。” “你都这样了,就别想周慕从了。他要是死了,还能有个尸骨墓碑啥的,能逢年过节烧纸送花。你呢,你要是死了,尸骨无存。” 廉程的耐心被黎川言语不详消磨殆尽,她急吼吼的:“周慕从到底出什么事了?” 黎川瞧着廉程猩红的眼神,突然冒出恶意:他只需掐灭、碾碎廉程最后一丝希望,她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 现在,他一句话,就可以摧毁她?让她绝望,屈服于现实。 生杀予夺的感觉,很爽。 “你倒说话呀!” 黎川收敛起笑容:“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联络人确实是个警察,是他让我去找你,陪你去仁心医院的。所以我猜,你收到的信息应该是他用周慕从的手机发给你的。” “周慕从呢?” 黎川不耐烦地摆手:“不知道。” “他一定出事了!”廉程终于开始慌乱,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安的情绪 像千万只蚂蚁啃食她的肌肤,挥之不去。 黎川一脸看戏的表情,若有若无地低语:“可能吧。” 周慕从出事了,被车撞得倒地不起,生死不明。 于行匆忙地赶来,趁着民警吃午饭,闪进了周慕从的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吊着包扎的脚,面无血色地在躺着。听到动静,他一个激灵闪坐起来,扯到受伤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 于行制止他:“别起来。” “许昌明那边现在什么情况?有廉程的消息吗?找到人了吗?我让你发的微信你发了吗?” 周慕从连环炮似的,问得于行一阵头大:“你让我喘口气。” 他趁着午休的时间跑出来的,此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呀?” 于行点头:“发了,发了。就按照你说的,让她屁兜里别空着。你说得这么隐晦,她能听懂吗?” 周慕从多被人抬到救救护车上了,还惦记着给廉程发微信。 他满脸是血,紧紧地抓住于行的手,大口喘着气:“给廉程发微信,让她别去仁心……我手机呢?我手机呢?” 于行这才想起来,许昌明拿走了周慕从的手机。 “我给许昌明了。” 周慕从懊恼地捶着床。 旁边的医生调侃:“别捶了,再捶这只胳膊也得断。” 于行也拦着他:“我给廉程发,你说,给她发啥。” 如果让于行给廉程打电话……一旦任务失败,于行要承担责任,落处分不说,说不定公职不保。 这是他的私事,不能把于行搅进来。 “你把电话给我,我给她打。”周慕从挣扎着要去拿于行的手机。 于行知道他的心思,背过手:“不行,我的电话,只能我来打,你想说什么,我来告诉廉程。” “于行,手机给我,来不及了。” 医生也惊了,第一次见坐120急救车还中气十足的伤患,索性,给周慕从打了一针镇静剂。 周慕从昏昏欲睡,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他努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你给廉程……发微信……告诉她……屁兜里别空着。” 于行一脸懵逼! 廉程上次被孟哲绑架,屁兜里装了一把美工刀,她用那把美工刀割断了捆绳…… 周慕从想告诉廉程,她会遭遇绑架。 她那么聪明,一定能听懂。 周慕从强撑着坐起来:“许昌明让谁跟着廉程去的仁心。” “……是他的一个线人。具体是谁,不清楚。不过,他们已经锁定了廉程的位置,但是……”于行叫过来一张椅子坐下来:“但是,不确定是不是他们老巢,不敢贸然行动,我猜,他们再等时机。” “在什么地方!” 于行“啧”了一声:“你就安心养伤吧。我就告诉你廉程在什么地方,你能去吗?” 于行瞧周慕从神色黯然,安慰他:“你运气太好了,大难不死。出院以后,赶紧给你家祖坟上个香。你家太奶奶太给力了!” 周慕从被疾驰而来的车撞翻在地,幸好,旁边有个雪堆。 周慕从被撞到雪堆上滚落下来,松软的雪堆大大缓解了撞击力度。只造成了左腿和左胳膊骨折,和个别处皮外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廉程的手机信号消失在西港港口,直到现在都没出现,不出意外的话,廉程应该在一搜货船上。”于行终归是不忍心,稍稍给了他透了个底,安了他的心。 周慕从点头:“于行,帮我个忙。” “说!” “查下黎川这两天的行动轨迹和社会关系……特别是他和伍思思,还有廉传沛的关系。他早就认识廉程。昨天我出车祸前,在单位门口看见他了。” 于行也惊讶:“看见黎川了?在我们单位门口。他来干吗?找你?” 周慕从陷入沉思:“……我总觉得他的目的不简单。” 第68章 ☆、68离别的前夜 于行身体前倾:“我再给你说个事,你悠着点,别激动……昨天中午11:45分,也就是廉程刚到仁心医院前台的时候,她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周慕从直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给我看看。” 于行边掏手机边说:“就三字,西北角。我寻思着,这肯定有别的意思,必须给你瞧瞧。” 西北角! 周慕从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喃喃自语。 电石火光间,一个念头蹦进脑海。 周慕从急速地扯掉手背上的吊针:“我得回家一趟,廉程留了东西给我。于行,帮我从护士台借一辆轮椅!” “你疯了!”于行阻止他:……你刚做了手术,瞧你这腿,这胳膊,肿着呢,别折腾了,万一把自己折腾残疾了,别说队里不要你,廉程也不要你。” 提到廉程,周慕从急匆匆的动作慢下来,思索着:“你把我的手机从许昌明那拿过来。” 于行一听,耷拉着脑袋:“……在罗局那!” 周慕从叹口气:“帮我借个轮椅去。” 于行自知犟不过周慕从,又担心周慕从的身体,想个折中的法子:“我去你家,你遥控指挥。行吗?” “不行!”周慕从尝试着下床,吊着的腿着地的一瞬间,钻心的疼让周慕从打了个寒战。他扶着床边,强撑着想要站起来…… 于行气地搀住他:“你安分点,我去拿个轮椅。” 于行唉声叹气地出了病房。 还没等于行把轮椅推过来,周慕从已经沿着墙边走到了门口。 于行气地骂他:“你属驴吧,一点人话都不带听的。” 所谓“西北角”应该是指监控。 当初装监控的时候,他问过廉程,装哪个角度好。廉程说,撞在客厅的西北角,正好对着厨房。 回到家,周慕迫不及待查了监控记录。 廉程去仁心之前,手里拿着一对耳钉对着监控戴上去,又特意指了指右边的耳钉,随后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进了厨房。 …… 于行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了廉程留下的手机,拿给周慕从:“廉程什么意思!” 周慕从耐心给他解释:“她的耳钉应该是定位追踪器。” 周慕从打开手机,清楚地看到廉程的位置。 于行惊呼:“什么情况,廉程还京港!不可能呀!许昌明线人的消息是,船已经出了京港,过了余川和临江,最近一站目的地是望水港口,货船要在那里要下一批货。他们准备在那里撬了他们的老巢,来个人赃并获。” 于行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慕从:“廉程这……准吗?” “……走,去队里,我倒是要问问,许昌明的线人到底是谁?” 廉程收到周慕从 的微信,让黎川陪着她去仁心医院。 她心里犯嘀咕:为什么是黎川呢?他俩很熟吗? 廉程正犹豫着,于行给她发了微信:屁兜里别空着。 廉程的心突突地跳着。 她百分百确定,这条微信是周慕从发的。 那他的手机呢? 廉程拨通周慕从的电话:关机! 她再拨,还是关机! 廉程有种不祥的预感,周慕从出事了。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给予行打电话的时候,黎川合时宜的打来电话:“在你家楼下,快点,不好停车。” 廉程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 她和廉传沛早就断了联系,但是,伍思思居然能找到周慕从家,肯定盯了她一段时间。所谓廉传沛病重的理由,她完全不信。人生可没有那么多巧,一个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迫不及待地找她,必然是有原因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之前为了对付孟哲,买了定位追踪器,但是后来发现周慕从在她手机装了定位器,于是,她买的就没有派上用场。 第78章 眼下,正好拿来用。 定位器是一只珍珠耳钉,她把之前淘汰掉的手机找出来,联通定位之后放在厨房。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下了楼。 黎川瞧见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副略显吊儿郎当的样子,向她招了招手:“赶紧上车,你们小区超过一个小时要收停车费,什么破小区!” 廉程的目光落在他眉眼间,他眉梢带着几分不羁,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随性,既不见伍思思的影子,也找不到廉传沛的影子? 黎川在她待的船舱躲了大半个晚上,中间伍思思带人搜了一次,没搜到又悻悻地走了。 早上的时候,伍思思让人给廉程送了点吃的。 等人走后,黎川从地板下的夹缝里爬出来。廉程分给黎川半块面包:“昨天晚上,怎么那么大动静,出什么事了?” “廉斯年丢了。” 廉程大脑宕机了0.1秒,她立即反应过来:“你把廉斯年藏起来了。” 黎川突然抬眼,答非所问:“你的珍珠耳钉呢?” 廉程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耳垂,故作无事:“……可能掉在甲板上了。” 黎川若无其事地笑笑:“……既然咱俩都有秘密,就别互相探底了。我不管你,你也别来管我。” 廉程不甘心,她靠近了黎川一步,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犹如贸然打开一台冷柜。除了清澈的冷,黎川身上的气味很淡,像陈年的松柏,带着淡淡的青草香。 他,不是极恶的人,可他为什么要把廉斯年藏起来?他到底想干吗? “……咱俩在同一条船上,所以我必须知道你的目的,是敌是友?”廉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黎川,你可以不帮我,但是,如果我发现你和伍思思沆瀣一气,给我使绊子,你别想活着下了这艘船。” 廉程右手插兜,手握着美工刀。 黎川嗤笑:“……你生气样子和廉传沛,真的挺像!” 廉程没好气地说:“廉传沛不会是你亲爹吧?不能呀,同父同母,匹配度应该高呀。” 黎川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压低声音:“……我和廉传沛什么关系都改变不了你现在的处境。估计再过一会,伍思思就会收到结果,到时候,你怎么应付她们,想好了吗?” 廉程…… “伍思思生下黎川的时候只有16岁,伍思思的妈妈贾凤就把孩子丢到了孤儿院,5岁的时候,他被秦芳梅,黎大伟领养,有领养手续和户籍证明,应该不会错。” “2022年,黎川因涉嫌泄露个人信息被公安局传唤,当时,他给我们提供了一条暗网器官买卖的线索,我们才开始注意到伍思思,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给警方做线人。” “……黎川和伍思思关系特殊,所以这个决定是经过局里慎重考虑的。这点,请你放心。” 许昌明说完,郑重地看着周慕从:“除了目前案情进展情况。别的你想问什么?许昌明瞄了一眼时间:“我还有十分钟给你答疑解惑。” “……廉程安全吗?” “目前是安全的。” “廉传沛知道黎川的存在吗?” “一直知道……但是伍思思私下买卖移植器官的事情,目前暂时没有查到和廉传沛有牵连。” 警方开始怀疑伍思思之后,对她身边的人也做过排查,包括前夫廉传沛。 廉传沛是典型的白手起家富一代,勤勉努力,开会,出差,周旋在甲方中,忙得像个陀螺。 许昌明问询过他两次,也让人盯过梢,他和伍思思离婚之后,除了按时打抚养费,从不联系。 许昌明拿起廉程留下的手机,笑着说:“我得承认,这姑娘很聪明,但是伍思思也不傻。她不会留下这么大的bug,否则,我们也不会和她耗这么久。” 于行反问:“你的意思是,伍思思早就发现廉程身上有定位追踪器,所以,故意让人带着定位追踪器满京港地转悠,混淆视听?” 许昌明点头:“伍思思特别谨慎,即便她没发现廉程身上的定位追踪器,她也会屏蔽掉gps信号,根本追踪不到她。” “行了!”罗威起身:“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许昌明你回指挥中心,周慕从你回医院,大家各司其职。 罗威佯装生气,斥责于行:“你怎么把周慕从带出来的,你就怎么把他送回去。下次你要和他一起犯浑,就待在医院,别来队了。” 于行委屈得很,小声嘀咕说:“他也不听我的……” “许队,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呢?” 许昌明无奈地瞧着他:“……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罗局还在呢?” “我只是从专业的角度怀疑黎川的身份,还有廉传沛的态度。当初,他为什么要换下伍思思生下的孩子,基于什么原因?被换下的孩子去了呢?眼下的廉斯年又是谁?” 许昌明道:“关于廉斯年不是廉传沛和伍思思亲生子这件事,廉传沛解释过。” 按照廉传沛的说法,伍思思身体不好,孩子早产,一直待在医院的保温箱。廉传沛担心孩子夭折,伍思思受不了打击,就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健康的孩子来宽慰伍思思。 “后来,我们去廉传沛说的红山孤儿院查过,确实是合法收养。至于亲子,最后还是夭折了。因为真的廉斯年是在美国出生,所以他的死亡证明是当地的医院开出的。” 周慕从摇头:“对于廉传沛来说,开一个假的死亡证明不是难事。” 周慕从顿了顿,再次提出疑问:“还有一个问题……廉斯年有白血病,伍思思自己肯定也配过型,估计她早就知道孩子不是她亲生的。那她为什么还要绑架廉程?这说不通。” 周慕从继续说:“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是找到伍思思私下买卖移植器官的老巢,包括医疗设备……确保能板上钉钉。但是……” 周慕从欲言又止,神色黯然:“我作为家属,只想确保她的安全。许昌明,你能做到吗?” 许昌明正色道:“周慕从,信我一次!我一定囫囵地把人给你带回来。” “谢谢!” 等回到医院,周慕从叮嘱于行说:“帮我盯紧廉传沛,这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第69章 ☆、69再见了 廉斯年不见了! 配型结果出来了,出乎廉程的意料,匹配度居然达到95%!也就是说她完全符合骨髓捐赠条件。 日了狗了,廉程心里忍不住咒骂。 伍思思找了一夜的廉斯年,此刻,她披散着头发,顶着黑眼圈,憔悴不堪,早就没了初见的淡定模样。 她让人把浑身是血的黎川丢在船舱里。 廉程瞅着黎川血肉模糊的脸,头皮发麻,她轻轻戳了戳他:“黎川,黎川……” 黎川如死了一般,了无声息。 “活着呢!死不了!”伍思思走到两人跟前,屈下身子,掏出一把美工刀。 廉程心里一惊:这不是她的刀吗? 那她兜里的又是谁的? 廉程看着奄奄一息的黎川,瞬间明了。她那点小伎俩,在伍思思面前不值一提。 伍思思拿着那把美术刀,朝着黎川脚腕上狠狠地戳下去,瞬间,皮肉绽开,鲜血淋漓…… 黎川闷声哀号。 “挺锋利的,不知道划在脖子上会怎么样?”伍思思若无其事地拿着美工刀在廉程眼前晃了晃。 刺鼻的血腥味让廉程胃里一阵翻涌。 等伍思思离开,廉程赶紧拿酒过来,浇在黎川伤口上。 黎川尖声喊疼,骂廉程:“……最毒妇人心!” 廉程也管不了这么多,找来一块棉布,有酒消了毒,给他把伤口包上。 做好这一切,再看黎川,抖得像筛糠一般,不知是疼还是冷。 “你这是让人胖揍了那一顿吗?你不是伍思思的儿子吗?” 黎川吐了一口血水,将将地从地上坐起来,捂着胸口:“我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亲儿子早死了。” 真的黎川死在五岁那年的夏天。 他和村里的伙伴去河里捞鱼,不小心溺亡。黎大伟拿着伍思思每月寄来的生活费,不敢声张,硬生生地给瞒了下来。 于是,廉传沛钻了空子,把年龄相仿的他送过来当黎川。养一个孩子可以拿两份钱,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廉程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和廉斯年没有配型成功,原来……” 不等廉程说完,黎川便吃吃地笑起来,边笑边咳嗽,牵扯到受伤的胸口,痛得直皱眉头:“……你吧,有时候挺聪明的,知道给自己装个定位器,带把美工刀……你真当伍思思他们这些人傻呀。你知道他们做什么的吗?一群人渣……咳咳咳!” 廉程这才想起来自己兜里的那把美工刀:“我兜里的刀是你给的。” “……你一上船就被伍思思搜罗走了。定位器……呵呵,想都不要想。” 黎川大口喘着气:“……马上六点,船会在望水港口停靠一个小时,卸了货就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第79章 “你怎么知道?” “……从望水港口出发,船直航到摩罗丹,伍思思已经联系好了医院医生,直接手术……廉程,自求多福吧。” “你为什么要把廉斯年藏起来?” 黎川苦笑:“都这个时候了,你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关心廉斯年干吗?” 廉程摇头:“……你的目的就是廉斯年。所以,你才上船。” 黎川歪着脑袋,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廉程,我现在有两个非常坏的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从最坏的那个消失开始。” 黎川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廉传沛也会去摩罗丹。” 廉程…… “所谓配型,只是烟雾弹。不是伍思思想要你的骨髓;是廉传沛要你的心脏。你是他目前,最合适的供体。” 廉程…… “没听明白?” 廉程大脑宕机了一秒:“……到底怎么回事?” 黎川轻蔑的瞄了廉程一眼:“刚还夸你聪明,夸早了……我弟弟没病!” 他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又把廉程整懵了。 廉程眉头拧着:“……没病……什么情况。” 黎川摆手:“我时间不多了,咱们说重点……所谓配型,不是你和廉斯年,也不是我和廉斯年,而是你和廉传沛!廉传沛想要你的心脏,廉传沛答应伍思思,只要她把你弄到船上,带去摩罗丹,他就把亲生儿子还给伍思思。你觉得那个时候,伍思思还会让我弟弟活着吗?对于她来说,没用的东西要尽早丢弃。” 廉程…… “这么多年,所谓白血病,都是伍思思为廉传沛寻找供体的噱头,明白了吗?” 廉程在惊恐之中回不过神。 “……想让我死的是廉传沛。” 廉程回神苦笑:“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这么惦记我,果不其然!” 廉程平淡的语气让黎川害怕:“……被至亲的人算计,你不难过吗?在他眼里,你仅仅是一个供体……” 廉程直言:“我不在乎他把我当成什么?因为在我眼里,他也在生物链最低端。” 人,绝对不会被自己不在乎的人伤害到。能伤害我们的,都是我们自以为在乎的人和事。 往往那些我们拼命守护、反复纠结的情感和关系,才是最能刺伤我们的利刃。 可惜呀,黎川明白得太迟了。 他一开始就被廉传沛利用了。 廉传沛告诉他廉斯年是他亲弟弟…… 廉传沛告诉他,伍思思因为发现廉斯年不是亲生儿子,开始虐待廉斯年…… 廉传沛让他守在伍思思身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廉斯年是我弟弟,是廉传沛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一来可以牵制我,二来可以算计伍思思……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阴险的人。” “……周慕从人不错,你眼光挺好。他上网除了点外卖,听歌,连个黄色网页都不浏览,人无趣得很。你也差不多……两个无趣的人,咳,不敢想你俩的孩子得多无聊。” 黎川絮絮叨叨说半天,声音越发小。 “黎川!” “廉程,答应我一件事情!把我弟弟带走,把他养大,让他健健康康的。船上有你们的人,是谁我不清楚。船一靠岸,东边船舱就会发生爆炸,别管,趁乱直接向北走,我给你留了记号,按照我留给你的记号,会找到廉斯年,我告诉他,有个姐姐回来带他走,他很听话的。” “黎川,我们一起走。” 黎费力地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廉程手里:“微型卫星电话,上了岸,有人联系你……” 黎川呕出一口血,大口地喘着气。 “请你务必帮我把廉斯年带走。” “黎川……你不是还有个更糟糕的消息告诉我吗?” 黎川打算给她留点念想:“没了,骗你的……我来之前碰到周慕从了,他请我务必把你安全带出去。” 黎川奄奄一息,有气无力。 廉程强忍着眼泪:“你骗人……” 黎川笑了笑,又呕出一口血,他费劲地咳嗽:“……你发誓,你一定会把廉斯年带走。” 廉程拼命点头。 “刀拿好。要是碰到伍思思,别怂,你拿你自己威胁她,她害怕的,她还指望着用你换她儿子呢。所以,你必须得好好活着。” “黎川…… ” “……我好累呀,我想睡会。” “黎川,别睡!” “廉程,代我向张天来说声对不起。” 廉程一时没有想起来张天来是谁,但依旧拼命点头:“好,但是黎川,你得活着。” “我就睡一会儿,我好疼,特别疼……” “黎川……” “轰隆”一声巨响! 船舱摇晃,廉程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黎川强撑着站起来;“该死,怎么提起爆炸了。” “快走,廉程!”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拖着廉程跑出去,一路飞奔到北边的船舱,在一个狭小的集装箱里,找到了廉斯年。 廉斯年蜷缩着,他听见声响惊恐地睁大眼睛:“哥哥!” 廉程吓了一跳:这哪是孩子,这分明是具骷髅。 男孩瘦骨嶙峋,脸色青白,脸颊深陷,衣服空空荡荡地罩在身上。 黎川把孩子抱起来交给廉程:“先躲着。别出去。” 廉程把廉斯年抱在手里,轻飘飘,没有重量,瘦得硌手。 “姐姐!” “别怕。” 黎川拖着残躯,从里面的集装箱里,拿出一个装置,廉程看清楚了,是一个定时炸弹。 廉程惊呼:“黎川!” 黎川不理她,摆弄了一会,一瘸一拐,抱着炸弹出去了。 “黎川!” “哥哥!” 黎川回过头:“……我不叫黎川,我叫杨擎!廉程!再见!” “黎川!” …… 不多久,爆炸声炸响,船一阵摇晃,渐渐停了下来,嘈杂声渐起,越来越远。 廉程抱着廉斯年瞅着时机,跑出船舱,直奔甲板! 货船逼近港口,爆炸声引起了巡警的注意,不远处一艘巡警船呼啸而来,廉程拼命地招手,大喊救命。 但是,迟了。 伍思思提抢过来,她把枪口对准了廉程。 廉斯年惊恐地冲她喊:“妈妈……” 伍思思嘶吼:“别叫我妈妈,老子不是你妈。” “伍思思……”廉程想要制止,太迟了! “嘭”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偏了,打在栏杆上,火星四溅。 伍思思哀号一声,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黑衣人踹在地上,黑衣人三下五除二把伍思思打晕扭起来,铐在栏杆上。 廉程提起的心刚放下来,就听黑衣人对着手里的电话说:“好的,廉先生。人,还活着。”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瞧了廉程一眼。 第70章 ☆、70人终其一生是要接纳自己 船还没靠岸,下面是冰冷刺骨的海,远处的巡警船未至…… 廉程站在甲板,怀里抱着廉斯年。 男人没有靠近,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用眼神示意廉程捡起地上的枪…… 伍思思那支枪,刚好滑落至她的脚下。 廉程会意,她放下廉斯年,把枪紧紧攥在手里。 “我知道,我会把她带出去……” 男人看着廉程,用脚尖轻轻点了点甲板,示意廉程开枪…… 黎川说过,船上有自己人。是他吗? 廉程来不及多想,举起手枪,扣动扳机,“砰砰”两枪打在甲板上,枪的后坐力震的廉程手臂发麻…… 廉斯年蜷缩着,惊恐地喊她:“姐姐!” 男人瞅准时机,把手里的手机狠狠地摔在甲板上……之后男人又捡起来,煞有介事地对着手机喊了几声,确定手机摔坏了之后,他折返回船舱,消失在廉程眼前。 廉程惊出一身冷汗,此刻被海风一吹,冷得浑身发抖,她战战兢兢地丢掉手枪,抱起廉斯年,失声痛哭。 廉斯年重度营养不良,加上这几天的惊吓颠簸,警察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昏迷,紧急入院以后,廉程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见到了许昌明。 “你好,许昌明,周慕从的同事。” “黎川呢?”廉程从椅子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没事吧。” 许昌明没有正面回答,问她:“嗯,我们要做个问询笔录,你这会……能行吗?” 一起来的女警说,廉程状态不太好,一直哭,哭停了也不说话,发呆。 许昌明刚给于行通了电话,告知了廉程的身体状况,让周慕从别担心。 “做完记录,我把人给你囫囵地送回去。” “……你就不能等几天再问吗,让廉程缓口气呀!” 许昌明为难地说:“我这是工作,你理解理解。” 第80章 于行埋怨了一会,才挂了电话。 “黎川没事吧?”廉程不依不饶:“他还活着吗?” 看着许昌明的表情,廉程已经明白了七八分,黎川死了! 可是廉程就是不死心:“他在哪?我想看看他。” 许昌明终于松口:“我们还在清理现场,尸体,有些残缺……他自己引爆了炸弹!” 廉程眼前一黑,险些晕厥。 旁边的女警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先坐下来。喝点水。” 廉程没动,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我想回家,我想见周慕从。” “廉程!” 熟悉的声音,是周慕从。 周慕从坐在轮椅上,被于行推着,出现在急诊室门口。 廉程飞扑过去,一头扎进周慕从怀里,埋头痛哭。 周慕从轻轻抚着她的背:“没事了,想哭就哭,我在这。” 许昌明一阵头大,把于行拽到角落里:“你怎么把他整来了。” 于行“啧”了一声:“人家来看看媳妇,怎么了?” 许昌明唉声叹气:“看归看,别带走呀,我这等着做笔录呢。” 于行两手一摊: “我可管不着。” 廉程哭累了哭够了,自周慕从怀里抬起头:“……疼吗?” “没事,皮外伤,你瞧,还能动。”周慕从开玩笑的似的,把没受伤的脚翘得老高:“别担心,没事的。” 廉程看着周慕从脸上留下的淤青和擦伤,再看他包扎严实的胳膊和小腿,就知道是骨折,怎么可能是皮外伤。 他越是轻描淡写,廉程越是难过,掩面痛哭,无论周慕从怎么劝,她都不依,好像心里的憋屈害怕和难过只能通过眼泪宣泄出来。 终于,廉程哭够了也哭累了,她抹了一把眼泪,吐了一口气,转头对许昌明说:“咱做笔录去吧,这会儿我行!” 许昌明…… “但是,周慕从得在。” 廉程把这三天船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许昌明。 “黎川说,廉传沛想要换心脏,我是他的供体。” “他说,他不是伍思思的儿子,他原名叫杨擎,廉斯年是他的亲弟弟……” …… 交代完长船上发生的事情,廉程问:“廉传沛还在京港吗?” 当然不在了。 廉程上船的第二天晚上,廉传沛就借着出差的由头飞去了加拿大。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情了,你回去好好歇歇。” 廉程犹豫着说道:“我在船上见到一个男人,他好像是你们的人,要不是他,我可能就被伍思思打死了。” 许昌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事。大难不死,以后,你俩好好过日子,再生一个大胖小子……” 这话题岔开得有点生硬。 周慕从蹙眉,不待见地瞄了许昌明一眼。 许昌明干咳着,试图缓解尴尬,也表明自己不想透露过多。 “走吧,廉程,咱们回家。” 廉程点头:“我想去看看廉斯年。许队,如果你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给我打电话。” “谢谢两位的配合。其实,廉斯年没有白血病。长期虐待导致他重度营养不良,身体器官衰竭……孩子还在重症监护室。伍思思也承认了她对廉斯年的虐待事实。” 伍思思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廉传沛织出了一个密不通风的网,两人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廉程心里乱糟糟的,她想把事情捋顺,理出个之所以然来,可是,她脑子里一团糨糊,根本没法思考。 周慕从安慰她;“别为难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不想。好不好。” 廉程乖巧地点点头。 周慕从抓着她的手:“咱们回家。” “不,我和你回医院!” 医院第一次经历刚做完手术就三天跑出去两次的病患。 周书玉严肃地瞧着周慕从:“你不是刚给医生保证过,不乱跑了吗?你是怎么回事?” 周慕从的主治医生也批评他:“昨天不是告诉过你吗,你这是开放性骨折,要注意休息!” 廉程赶紧把周慕从扶到床上,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 周慕从打断她:“你道歉干吗?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书行还想再唠叨两句,被梅玫制止:“廉程也累了,让俩孩子休息。小从,廉程,我们改天再过来。” 于行大概给他俩说了廉程的情况,但是说得既委婉又隐晦。 于行说,廉程协助警方在办一个案子。 至于为什么警方为什么需要廉程协助,于行只说了两个字“保密”。 本来周书玉还奇怪,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不见廉程的踪影!听于行这么一说,周书玉也不再追问,这事就翻篇了。 此时的廉程有点囧,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周书玉,只得对着梅玫说:“嗯,阿姨,你们路上小心。” 待周书玉和两人离开。周慕从督促廉程:“你也回家休息,正好,于行送你回去。” 于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廉程摇头:“我在医院陪你,我想和你说说话。” 廉程呆呆地坐在床边,眼神寂寥空洞,人也蔫蔫地没有精神。 周慕从心软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陪我躺一会。” 廉程倾身迎上去,环住周慕从,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轻声抽泣。 周慕从不言语,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任由她从啜泣变成隐忍的痛哭。 于行识趣的离开了,末了发来一条微信:我觉得她状态不对,建议找个心理医生帮她疏导一下。哎,黎川死了,尸体都没找全乎。 周慕从:嗯! 廉程哭了一阵,刚平复下心情,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汹涌而至! 周慕从不停地帮她拿抽纸:“想哭就哭。” 过往的场景一帧一帧地闪现在她眼前:黎川决绝的眼神…… 廉斯年瘦骨嶙峋的身体…… 伍思思举起来的黑洞洞的枪口…… 就连甲板上生锈冰凌的栏杆,呼啸而至的海风……都鞭笞着她的神经,让她不由自主地难过。 《追风筝的人》里说,人终其一生,最重要的不是至死不渝的爱情,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也不是黄金满屋的富贵,而是看清自己,接纳自己。 接纳自己的性别,出身,平庸且碌碌无为。 廉程就在这一刻,突然再也无法接纳自己。 为什么,她是廉传沛的女儿。 第71章 ☆、71眼前的苟且 夜晚的医院走廊,灯火通明,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挤在窄小的病号床上根本没法入睡。 周慕从挂在床边,半边身子都悬空着,看着就憋屈。 廉程喃喃道:“我还是睡下去吧。” 医院给陪护的家属提供一张折叠床。 周慕从又欠欠身子,向床边上靠了靠:“没事,我都睡了好几天了。你睡。” 廉程拽着周慕从的胳膊生怕他掉下去。 周慕从脸色通红,眼里布满血丝。 廉程朝着他的额头贴了贴:“……你发烧呀?额头好烫。” “……暖气太足了!” 廉程索性坐起来,再次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你真发烧呀,周慕从……医生!” 廉程下床,直奔护士台…… 周慕从无奈在后面喊她:“……按个铃就行了,廉程……” 值班医生宋乾匆匆赶来,廉程却不在身后。 “别乱动……38度8,我看下你的伤口……” 周慕从着急地向门口张望:“……宋医生,刚出去喊你的小姑娘呢,怎么不见她跟进来!” 宋乾“啧”了一声:“我不清楚……哎哎哎,别起来呀,怎么了……” 周慕从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扶着辅助架,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走廊里空无一人! “廉程!” 周慕从朝着空旷的走廊喊了一声。 “大半夜的,别大声喧哗,影响别人休息,刚人还在呢,可能出去透口气!” “……她不可会穿着t恤跑到外面。” 医院里暖气足,廉程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外套搭在椅背上。 京港冬日夜晚,零下十来度!滴水成冰!廉程不可能跑到住院部外面。 “廉程!”周慕从又喊了一声,声音很快被静寂吞噬。 “别喊呀!”宋乾说完,就拽着周慕从往病房里推:“……先躺着,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廉程,廉程……” 廉程望着安静的走廊,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哪?她为什么会在这……除了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她的耳边只有低沉而有节奏的嗡嗡声,平稳而深沉,敲打着她的神经! “嗡、嗡、嗡……” 第81章 “廉程!” …… “廉程!” …… 是周慕从的声音! 廉程猛然惊醒,这是医院,她在医院陪着周慕从! 回过神的廉程,赫然发现自己站在楼梯间,扶着墙壁,左脚悬空,好像,正要下楼! 她刚刚明明在走廊上! 她是什么时候走到这里来的? 廉程急匆匆地返回病房,看见宋乾正在同周慕从掰扯:“躺下,躺下,我看下你的伤口。” 宋乾把周慕从使劲地往床上摁。 “周慕从!”廉程怯怯地叫了一声。 “……廉程!”周慕从掰开宋乾的手,悻悻地说:“……你按住我伤口了,疼!” 宋乾急出一身汗:“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给你打一针,让你一觉睡到天亮……” “廉程,你去哪了?”周慕从目光灼灼。 廉程莫名地心虚:“我……去外面透口气,房间……有点热!” 宋乾掀开周慕从的包扎:“……我就说吧,肯定出去透气去了。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能丢!” 周慕从总算安静下来,宋乾三下五除二给他换了药,叮嘱他:“别乱动,你这是开放性伤口,动作幅度过大,不利于伤口愈合。等会儿我让护士把退烧药送过来,每隔4——6小时,服药一次,一天不能超过四次,记住了吗。家属!” 宋乾扭过头来问她。 廉程急忙应声;“……记住了。” 临走了,宋乾又来了一句:“……穿这么少去外面透气?你还真耐冻!” 廉程尬笑:“……没走多远,就楼下大厅。”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周慕从。 廉程长叹口气,像是卸下千斤重担一般,幽幽地说:“周慕从,我可能有一点创伤后应激障碍……我……” “没事的廉程!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过来,让我抱抱你。”他说得云淡风轻。 廉程鼻子一酸,一头扎进周慕从怀里,呜呜呜地哭起来,委屈、难过、痛苦、愧疚,像黑压压的乌云,在她的头顶盘旋,她到哪,它到哪,摆脱不掉。 哭够了,廉程自周慕从怀里抬起头,忧心地问:“你说,我会不会遗传了廉传沛的劣根性?” 周慕从一愣,原来她心里的那根刺是廉传沛。 “……我算计孟哲,和廉传沛算计黎川,套路差不多。你不觉得吗?” 她一直放不下黎川的死! 周木从蹙眉:“当然不一样,孟哲伤害你在先,你是为了自保。” “于行总说我心眼子多……” “等会儿!”周慕从打断她:“于行说的?当着你的面?” 廉程无辜地眨着眼睛:“……他对晓棠说的,晓棠又告诉了我。难道,他从来没对你说过?我不信!” 她故意试探周慕从:“……他肯定没少在你面前编排我。” 周慕从不着道,咬牙否认:“从来没有。你是我老婆,他怎么会在我面前说你心眼多。” 廉程“切”了一声,摆明不信。 本来挺沉重的话题,被廉程扯到于行身上,瞬间轻松了起来。 周慕从攥着廉程的手,试图安慰她,却被廉程轻巧地打断:“放心,周慕从,我没有那么脆弱,也没那么容易倒下。” 他信! “廉程别难过,不是还有我吗?哪怕这世上所有人都觉得你心眼多,我也不在乎。” “你不担心我算计你吗?” 周慕从轻轻刮了她的鼻梁:“求之不得!” 周慕从的气息轻轻吹在她的脖颈上,廉程头皮发麻,她倾身抱住周慕从,吐气如兰:“老公,我饿了!” “……有面包!还有饼干!” 廉程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附耳说:“……老公,我想吃香肠。” 周慕从好半晌才消化掉这句话的意思,他红着脸推开廉程,瓮声瓮气地说:“你给我睡下去。” 廉程“哈哈”一笑:“……你不行呀,周慕从,玩笑都开不起。” 周慕从别过身子,故意不理她。 廉程奸计得逞,吹着口哨,打开折叠床,盖上被子,呼呼地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于行来医院,后面跟着赵晓棠。 “我昨天要来,于行说,我来了也是当电灯泡,死活不给我来。哦,对了,送你的手机。” 于行忙着解释:“你的手机,被伍思思丢海里了。买个先用着,联系起来也方便。嗯,就当是,我和晓棠送你的新婚礼物。” “你和晓棠?你俩这是……”廉程懂得抓重点。 “哎呀,回头咱俩好好聊聊。走走走,陪我出去买东西。”赵晓棠连拽带拖把廉程拉出了病房。 廉程无奈地甩开赵晓棠的手:“他俩说什么悄悄话,我都不能听?” 赵晓棠摆摆手:“我哪知道,肯定工作上的事情,咱俩就不掺和了!” 廉程没好气地说:“说说,你和于行什么情况。” 两人走到住院部一楼的大厅,索性找地坐了下来。 赵晓棠幽幽地说:“……先处着呗,还能咋的!” “听你这口气,你还挺憋屈!” “不憋屈。就是吧,有点伤感!” 廉程被她逗笑了:“你谈个恋爱,伤感啥。” “不知道,就想着,他每天这么忙,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再万一受伤……可咋办?就挺糟心的。” 廉程沉默,她也这么担心过周慕从。 “……我以前也觉得恋爱结婚是幸福又顺其自然的事情,可自从认识了于行,我就想,他要能开心快乐健康地活着,我也很幸福,至于以后怎么样,能不能结婚?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是不是很傻逼。” 廉程沉默着摇头。 “……我现在只想顾着眼前,太远的事情就不想了。” 赵晓棠很少悲观,她这种低迷的状态只有一种可能。 “薛姨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 赵晓棠默认:“……扩散了!哎,生命易逝,珍惜眼前吧。” 两人都沉默。 第72章 ☆、72向前看吧 伍思思通过郑宜佳拿到了廉程在办公室的那段视频,有计划地散布到网络上。她本来想通过黎川,但是考虑到黎川曾经被警察逮到过,就托中间人找到了张天来。 “那承想,张天来和黎川早认识。于是,张天来就想拉黎川入伙。但是黎川拒绝了。” 于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周慕从捋清楚。 “伍思思的目的是什么?” “据她交代,是想着廉程万一失踪不见,警察会怀疑到廉传沛。” “她想引火到廉传沛身上!怎么可能呢?”周慕从疑惑:“给张天来的钱可是从她弟弟的公司账户上支出的,怎么能脱了干系。她这是自相矛盾!” “伍思思嘴硬得很,现在,认是认了,但是把廉传沛给摘干净了,一口咬定买卖器官非法交易的事情廉传沛不知情。” 于行感慨:“……黎川死了,廉传沛去了摩罗丹,许昌明拿她也没办法。” “廉传沛是不打算回京港了吗?” “廉传沛早在两年前就出让了公司90%的股份,你觉得他还会再回京港吗?” “京港查不到廉传沛的医疗记录?“周慕从对廉传沛患有心脏病的事情,抱有怀疑态度。 “……大概20年前,他因为感冒引发心肌炎在京港第一人民医院就诊,之后,就再也查不到他的就诊记录。” “有问过程敏茹吗?就我岳母!” “许昌明昨天就叫人去问询了,没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周慕从沉默。 “廉传沛的远洋贸易有直通摩罗丹的航线,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往摩罗丹运医疗器材,他在摩罗丹有自己的医院和公司,他肯定不会再回来,再说我们暂时没有证据,不能证明伍思思的案子和廉传沛有关,即便有了实质性的证据,我们和摩罗丹没有引渡协议……哎!” “黎川和廉斯年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更气人了。我得好好给你掰哧一下。” 于行靠近了,瞪大眼睛:“……廉斯年4岁那年生病,去医院验血,伍思思发现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廉传沛告诉她,真的廉斯年死了。但是这和黎川临死前对廉程说的话矛盾。” 于行正色道:“黎川临死之前告诉廉程,廉传沛用伍思思的亲生儿子威胁伍思思,让伍思思绑架廉程送到摩洛丹。” “……她亲生儿子没死,在廉传沛手里。” 于行点头:“伍思思那么狡猾,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他。所以我们推测,伍思思见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廉传沛一直用孩子威胁她。” 于行顿了顿:“我们合理怀疑,这么多年,伍思思一直用廉斯年有白血病当借口,替廉传沛找合适的供体。” “那伍思思是什么时候知道黎川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第82章 “刚知道!” 周慕从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当然怀疑过,伍思思做了比对,但是结果是99.99%的母子关系。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廉传沛在亲子鉴定报告上做了手脚。” “有可能,样本被他做了手脚。” “不排除!所以,伍思思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黎川,她认为,她和黎川是母子,黎川不会背叛她。可惜呀,黎川一直是廉传沛的人。不过,黎川提供的情报很准确。包括这次廉程的消息,要不是他通过卫星电话通知许昌明,我们指定抓瞎。” 于行叹口气:“……有个事得提前知会一声。” “伍思思想见廉程!” “呦,给你猜着了。”于行伸伸懒腰:“许昌明怕你撅他,让我过来做坏人。” 周慕从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怕我撅你?” 于行撇撇嘴,没脸没皮地把脸凑过去:“给你撅!” 周慕从嫌弃地扭过头:“你问廉程吧,这事我做不了主。” “那成,我问她!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 周慕从恨不得站起来抡他:“你能一次性说完吗?” 于行嘿嘿笑着:“……久和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王庆久,通过社区想要找廉程,说是黎川留了一份遗嘱,里面有涉及廉程的内容。” 周慕从眉头紧蹙:“……关于廉程?” 王庆久站在周慕从床边,正色道:“这份遗嘱其实是和你们夫妻有关。” 廉程一脸迷茫:“他立遗嘱的时候认识我?” “他早就立了遗嘱,不过一周前又做了更改。” 一周前,大概就是伍思思去家里到廉程家那天。 “鉴于张天来的特殊情况,我现把遗嘱的内容告知两位……” “张天来怎么了?” 周慕从解释:“……他现在看守所,如果你能出具谅解书,他可能会被判缓刑。” 王庆久继续:“……根据黎川先生的意愿,他名下的两家公司——星澄传媒和智云网络——将全权赠予张天来先生,自即日起归张天来先生所有。黎川先生名下的房产和现金将有偿赠予廉程小姐。所谓“有偿”,是指廉程小姐在接受赠予的同时,需承担收养照顾廉斯年的义务,并保证廉斯年在年满十八周岁之前的生活、教育、医疗等各项费用,确保其衣食住行及健康需求得到充分保障。” “这是详细的遗嘱,两位可以过目一下。如果没有异议,请在这上面签字。” 廉程呆呆地站着,想起来黎川对她说过的话。 “廉程,答应我一件事情?把我弟弟带走,把他养大,让他健健康康地……” …… 周慕从看着六神无主的廉程,推脱道:“王律师,我们再商量一下,后头联系你。” “是这样的,周先生,法律意义上讲,廉斯年的监护人是伍思思,即便是廉斯年长期遭受伍思思虐待,被剥夺了监护权,伍思思还有母亲和弟弟,廉斯年的监护权也不可能转移到姐姐手里。所以,黎川先生的意思,请廉小姐您务必争取廉斯年的监护权,他说,这是你答应他的。而且你能办到。” 廉程把目光投向周慕从,征询他的意见。 周慕从冲她点头:“你决定,我听你的。” 廉程在麻利的在遗嘱上签了字。 王庆久公事公办地说:“廉斯年监护权变更到你手中那天起,这份遗嘱生效。廉小姐,期待早日见面。” 王庆久刚走,周慕从给廉程出主意:“建议你和伍思思协商,说服她同意进行亲子鉴定。如果亲子鉴定结果确认廉斯年与伍思思之间不存在血缘关系,且伍思思存在虐待等严重侵害廉斯年合法权益的行为,你可以依法向人民法院申请变更监护权。” 廉程些许感慨:“……谢谢你,老公。” “不客气老婆,我很乐意为你服务。” 廉程瞧着周慕从吊起来的脚,心酸又好笑。 “我连累到你了。我……” “别说对不起,我不爱听这话。廉程,我是你丈夫。你不连累我,你去连累谁?你妈妈?还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相亲对象?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扯远了! 廉程冲他摆手:“行了,老公,咱不翻旧事。” 周慕从“哼”了一声,满意地往枕头上靠了靠,故意闭上眼睛:“听老婆的。” 廉程心事重重,依旧疑惑:“你说,黎川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怎么能想到把廉斯年托付给我呢?我万一死在船上?万一廉斯年死在船上?万一我不答应呢……事情这么多变数,他怎么敢肯定,会按照他的预设发展,我真的搞不懂他。” 周慕从唯一能肯定的是 :廉程所有的假设黎川都预想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最后结果推向他预设的结局。 廉程和廉斯年活下来,而他…… 周慕从煞有介事:“黎川太鸡贼了,把你老底都翻了出来。但是人死了,我也不和他计较了。” 廉程一拍脑门:“忘了问王律师,万一我没有争取到廉斯年的监护权怎么办?” 周慕从郑重其事:“在黎川的遗嘱里,压根就没有这个选项。” 廉程…… 晚上,护士又来给周慕从量了一下体温。 廉程在旁边蒙头大睡。 她哪里是来陪护的,明明是来补觉的。 周慕从很欣慰,心理承受能力强,何尝不是优点。 创伤后应激障碍? 周慕从思索片刻,给予行微信:明天有空帮我查查,我住的这个楼层。昨天晚上12:20到12:50之间的监控画面,留意一下从我的病房到护士台这段距离。 于行回了个“ok”! 第73章 ☆、73送你一束红玫瑰 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投射”,当我们无法接受自己的某些负面情绪或特质时,往往会把这些情绪和特质投射到别人身上。 比如,伍思思。 她无法面对廉斯年不是亲生儿子的事实,她把对廉传沛的愤怒,不甘和恨意统统转移到一个无辜孩子身上。她对廉斯年的谩骂和殴打,其实是她对无力改变现状,深陷痛苦生活的投射。 “斯年还好吗?” 几天不见,伍思思眼窝深陷,脸色蜡黄,看起来病恹恹的。 “不太好。” 廉斯年刚出重症监护室,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需要很长的恢复期。 伍思思掩面痛哭:“我对不起他,他明明很乖得的。每次都对我说,妈妈你轻点打,我疼。呜呜呜,我每次打过他都后悔,我知道不是他的错……呜呜呜,我真的控制不住,我恨的明明是廉传沛,呜呜呜……” “如果你让我过来只是听你忏悔,大可不必。我没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我也不会代替廉斯年原谅你。” 伍思思抹干眼泪:“……我只是想见见你。我觉得你看男人的眼光很准,一早就知道廉传沛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怕他是你亲爹。你是怎么做到的?” “廉传沛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要和他断绝父女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廉程想起来了,她考上大学的那年暑假,廉传沛莫名地来示好,殷勤得不像话。 程敏茹还和她赌气:“去去去,找你亲爹去,他现在有钱了,说不定一开心能把你的学费交了,房子买了,你就用不上我这个妈了。” 这些对于廉传沛来说,易如反掌。 但是,廉传沛靠近她的一瞬间,臭味差点把廉程熏吐。 男人身上的气味是会改变的,她不清楚廉传沛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但她清楚,廉传沛不是善茬,他的殷勤带着目的。 廉程决然地拒绝了廉传沛投来的橄榄枝:“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从我哥去世,你抛弃我和妈妈,另组家庭的那刻起,咱俩就没有关系了,你呢,权当没我这个女儿,我呢,也不会和你来往,否则,我会觉得对不起我妈。” 为了让拒绝的理由更加合情合理,廉程适时地把程敏茹搬出来:“……我不想让我妈难过。她现在只剩我了。” 廉程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廉传沛的脸色看起来就有一些不太健康的潮红,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助理在旁边又是递拐杖,又是递纸巾的。 难不成那个时候,廉传沛就惦记上她的心脏了。 “……他那个时候,身体不太好吧。” 伍思思意味深长地苦笑:“他身体什么时候好过。能换心脏能多活几年,没有,就只能等死。” “……所以你一直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帮廉传沛找合适的供体!” “没有,你别套我的话,我做的事情和廉传沛没关系,扯不到他身上。” “你为什么对外称,廉斯年有白血病,还假模假样地带着他去国外治疗。” “……我担心,他有天被我打死了,会露馅。说有白血病,好有个交代!” 第83章 伍思思把鬓角的头发掖到耳后,挑衅地看着廉程:“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不在乎他的死活。” 廉程努力压制内心汹涌的愤怒。 “……你猜廉传沛会放过你的亲生儿子吗?” 伍思思脸色凛然:“……那是他亲儿子!” “难道我不是他亲女儿。”廉程发问:“他又对我做了什么?” 伍思思语无伦次:“不会的,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廉传沛只有这一个儿子,他那么多产业,总归是要儿子来继承的,他需要儿子……” 伍思思突然顿住,浑身止不住颤抖,或许连她都无法说服自己。 廉程火上浇油:“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天真,怪不得被廉传沛耍得团团转。他为什么非要换走儿子,因为,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一样,对他而言,就是个更加合适的供体。你真的不明白吗。还是故意装糊涂。” 伍思思茫然地摇着头,死命地捏着手掌的虎口,咬牙切齿:“绝对不可能。” “廉传沛的第二任妻子,和他有个女儿,后来溺水死了。你猜,是不是意外?他第二任妻子在京港第六人民医院,就是精神病院……” “够了,别说了!”伍思思暴起,愤恨地看着廉程:“你和你爸一样,让我觉得恶心。” 她猩红的眼睛,死盯着廉程,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廉程在伍思思疯癫的边缘继续试探:“现在你儿子是他唯一可靠的供体!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他长大!你猜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伍思思濒临崩溃。 “你想清楚了,这种人渣,真的值得你把所有的罪行都揽下来?你应该把他送下地狱。” “啊!”伍思思放声尖叫,哀号不止! 故事的最后,她最信任的那个人,教会她永远别相信任何人。 廉程走出刑警队,不知何时,鹅毛大雪簌簌落下,伴着热闹的人间烟火。 张天来在外面等她。 “谢谢你的谅解书。” “不客气。” “他……说了什么?” 廉程认真回忆了一下:“他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张天来耷拉着脑袋,狠狠地踢了一脚墙根的雪堆,喃喃道:“死基佬!” 廉程面无表情地提醒他:“……托你吉言,已经死了。” 张天来一怔,缓缓垂下肩膀,盯着脚尖发呆! 廉程不再理会他,径直去了路边等车…… 张天来一动不动地在墙角站了好久,直到车开远,廉 程回望,他依旧站在那里,身上落满了雪,像个雪人。 周慕从翻看着于行发来的监控录像。 12:20,廉程从病房出来,直奔护士台。 她和护士说明情况以后,护士去值班室叫宋乾,大概两分钟后,宋乾从值班室出来,和廉程聊了几句,径直去了周慕从的病房。 廉程跟在宋乾后面…… 周慕从按下暂停键。 因为,廉程突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呆站着,过了一分钟,她回过神,茫然局促地四下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接着,她朝着安全通道走去……步伐急匆踉跄,不知所措! 大概12:48分,她又从安全通道里走出来,奔到病房。 周慕从给于行发微信:这个时间段左边安全通道的监控录像有吗? 于行:坏了,第二天早上才修好。 12:28分到12:48分之间,廉程没有出现在监控里。 于行:出啥事了?和廉程吵架了。 周慕从:没有。 周慕从的目光继续游离在监控录像上。 廉程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上次,她被人群裹挟着,机械地来到美心超市,事后,她对之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像个提线木偶。 不,她还记得气味,记得那个男人——叶澜之。 等会儿! 周慕从迅速翻找监控,他把时间倒回12:20,廉程冲出房间的一刹那,左边安全通道里闪走一个人,倒回,定格,再放大! 监控只拍到背影。 男人,180左右,身形修长,和叶澜之很像,不,他就是叶澜之。 周慕从的目光定格在他脚下的马丁靴! 周慕从查过,这个牌子的马丁靴是定制的。 叶澜之曾出过一场车祸,导致左脚受伤,出现了跛脚的情况。为了矫正高度和脚型,叶澜之一直穿着定制鞋。 这肯定不是巧合。 廉程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周慕从床头摆了一大束白玫瑰! 白玫瑰的花语是真挚的爱,肯定不是于行那些大老爷们送的。 廉程只用余光扫了一眼,周慕从即刻捕捉到她的情绪,坦言:“王知予和她男友送来的。他们这个月26号订婚,邀请我们参加,我给拒了。” “别呀,你不能去,我可以到场呀。”廉程的语气里带着三分调侃,三分不爽,周慕从会意,指着那束花:“麻烦帮我扔了,我花粉过敏。” 廉程“切”了一声,麻溜地把花扔进了垃圾桶。 周慕从调侃:“现在心里舒服了。” 廉程点头,赌气埋怨:“我还没送过你花呢?她倒是先送上了。不行,我也得送。你喜欢什么花?周慕从。” 周慕从…… “我送你玫瑰,红玫瑰!” 廉程说到做到,当即从网上下单了一束红玫瑰,半个小时后就送到周慕从手里。 周慕从捧着花,哭笑不得。 说来也巧,周慕从昨天刚怀疑过叶澜之没几天,他就和王知予一起来看他。 “原来周队长住在这里,巧了,我昨天刚办了出院手续。”叶澜之拍了拍左腿:“老毛病犯了。” 周慕从微笑颔首,故意试探他:“怪不得,我好像看见你了。大晚上的,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叶澜之语气平和,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咳,出去抽根烟!” 周慕从似笑非笑:“凌晨出去抽烟?叶医生烟瘾挺大。” 叶澜之一愣,依旧保持微笑:“这是坏毛病,以后结婚要改,是吧,知予。” 王知予看起来精神不济,笑容欠奉:“……嗯,小从哥你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叶澜之把喜帖放在桌上:“欢迎周队莅临我和知予的订婚宴。” 周慕从敲了敲硬邦邦的腿:“祝福二位,我就不去了,实在不方便。” “那……确实不能勉强,祝周队早日康复。” 两人客套了一阵,直到叶澜之走远,周慕从还望着那束白玫瑰发呆。 上面挂着一张红色的便签。 他顺手拿起上面的便签:祝早日康复! 很平常的一句话,没有异样,可周慕从总觉得不对劲。 叶澜之出现得过于巧合。 周慕从拿起请柬: 尊敬的周慕从先生:您好! 在这个充满爱与希望的季节里,我们满怀喜悦地宣布,叶澜之先生与王舒予小姐即将订下终身之约,携手开启人生的新篇章。 …… 订婚时间:公元…… 一组毫无规律的数字,和时间完全不搭边! 周慕从的脊背一下子绷的笔直。 这串数字,他见过!廉修笔记本上的数字! “周慕从,我回来了……” 是廉程! 周慕从麻利的把请柬掖在枕头下面。 他看到眼前的白玫瑰,扔,已经来不及。 廉程推门进来…… 那束红玫瑰在病房里摆到蔫,廉程不开口,周慕从不敢扔。 于行每次来都嘲讽他:“做成标本得了。挂你家客厅,每次人来,你就给人介绍,看看,我老婆送我的玫瑰花,哈哈哈。” 于行捏着嗓子,学的有模有样。 周慕从黑着脸:“滚!” 第74章 ☆、74新年了祝生命不死枝繁叶茂 廉斯年转到普通病房快两个月了,身体在慢慢恢复中,但是心理问题就严重多了,他拒绝和任何人交流,包括廉程。 廉程帮他找了一个心理医生,但是廉斯年不配合,看见心理医生他就用被子 把头蒙起来。 廉程尝试几次都没成功,索性放弃了。 这天中午,廉程来给他送饭,顺便把新买的乐高机器人带给他。 廉斯年很聪明,多复杂的乐高,只要看一遍图纸,就能拼搭出成品,完全不需要廉程帮忙。 正在专注地拼搭廉斯年,突然抬头,小声地问廉程:“姐姐,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 所谓他们,应该是伍兰兰和廉传沛。 廉程旁敲恻隐地问过廉斯年:“……嗯,你想妈妈吗?” 他摆弄着手里的玩具,好似没有听到一样。 通常,廉斯年对她也熟视无睹! 这是廉斯年醒来后,第一次主动和她讲话。 “……你喜欢自己吗?”廉程靠近他:“谁不喜欢你都没关系,你出生不是要讨好别人,非得让别人认同你,喜欢你。别人不喜欢你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喜欢自己。” 第84章 廉斯年似懂非懂,迷茫地看着她。 廉程继续说:“我爸爸妈妈也不喜欢我。可能因为我是女生,也可能我没有我哥哥优秀,也可能,我得出生不负期待的!总之,在他们眼里,我是……多余的。” “后来,我长大了,也想明白了,即便我爸妈不喜欢我,我也能遇到喜欢自己的人,遇不到也没关系。我喜欢自己就行了。抉择的本身就是要向前,向上,我活着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赞同和认可,努力活着,本身就有意义。” 廉斯年冲她眨眨眼睛:“你不开心?” 廉程低头笑笑:“人长大了,开心就变少了。” 他才八岁!很难理解廉程的困惑。 “你现在开心最重要,要不要去打雪仗!” 廉斯年怯懦地点点头。 廉程把他裹得像个粽子一样,推到了凉亭里。 “小孩哥,要下来一起玩吗?” 廉斯年晃晃悠悠地从轮椅上站起来。 不待他站稳,廉程一个雪球扔过去,廉斯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廉程哈哈大笑:“小孩哥,别怂,站起来,你要是今天能打中我,以后你的乐高积木我全包了,来呀,来呀!” 廉程沿着凉亭转圈,把脚下的雪踩得“咯吱咯吱”地响。 廉斯年费劲地团了个雪团,攒足了劲地扔出去,却扔在了自己脚下。 他不服气,气呼呼地又团了个雪团,结果太用劲,雪球没扔出去,人却被绊倒在雪堆里,塞了一嘴雪。 廉程笑声更大了。 他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自己都乐了。 临近年根,住院的人也少了,整栋楼都空荡荡的,廉斯年一直不愿意跟着廉程回家。 “家里就我和你?” “还有我老公,我们三个人。” “只有我们三个人?” “嗯!” 他兴致寥寥:“……我想待在医院。” 廉程叹口气,又想了个法子。“我们可以养一条狗。叫他……嗯……卡皮巴拉!” “只养一条?” “嗯,可以先养一条!” 廉斯年完全提不起兴致,“哦!我想待在这里。” 他喜欢灯火通明,人潮熙攘的医院。 最后,廉程和医生商定,把廉斯年转到了儿童医院的康复院区,正好离周慕从的康复中心很近,她既能去看周慕从,又能照顾廉斯年。 临近农历新年,廉程身边发生了两件大事:孟哲、苏曼曼故意杀人罪名成立,两人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和八年,沈玉林和苏秉立当庭提出上诉。 廉程拿到了廉斯年的监护权。她把黎川留给她的资产设立了信托,即便她发生意外,也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廉斯年的利益。 廉程年二十九出来买年货,结果提溜了一顿火锅食材回家。 周慕从小吃食堂,先是周书玉单位食堂,然后是学校食堂。廉程呢,从小吃外卖,小区的面馆,饺子馆都是程敏茹按月结账了。 两个都不会做饭的人,开始筹备年夜饭,想了两天,最后决定吃火锅。 “我想把廉斯年接到家里,可他不愿意,怎么办,你给我想个法子,周慕从!” 周慕从坐在轮椅上,仰着脖子,想了老半天:“干脆,我们在医院过年吧,我去买个便携式的火锅,咱把这些食材都带医院去……哎哎哎,别动手!” 廉程气得不打一处来:“你靠谱吗。这是法子吗?” 周慕从一反手把廉程箍在怀里:“靠谱呀!他不来,咱就去呗。” 周慕从把头埋在廉程胸前蹭了蹭,手不老实地探了衣服里。趁廉程怔愣神忘记挣扎的时候,他抓着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迅疾地吻上她的双唇,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吻了起来……廉程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抵抗,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 周慕从压着声音:“……老婆,坐上来。” 廉程喘着气:“不行,你,你明天还要去复查。” “没事的。”周慕从故意附耳说:“……你动作轻一点,声音小一点。” 廉程咬着牙,心里暗骂:混蛋!她动都不敢动,哪需要动作轻一点……就,声音确实需要小一点。 周慕从第一天回家的时候,两人没忍住,折腾了一夜,结果牵扯腿上的伤口,害得周慕从第二天又去医院重新包扎固定。 医生意味深长地对他俩说:“忍忍!不要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来日方长嘛……” 廉程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来,两人就分床睡。 但是周慕从行动不便,穿衣,洗澡,上厕所都需要廉程帮忙。 特别是洗澡! “廉程……洗澡是不是要把我衣服脱了,谁家好人洗澡,裹这么严实。” 廉程白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洗。” 但凡她给周慕从丁点机会,她今天就别想囫囵的出卫生间。 有时候,周慕从会自己创造机会,他故意赌气地说:“我自己脱。” “你不许脱。” 廉程上去摁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跌坐他腿上。 廉程惊呼,生怕坐到他的受伤的腿:“周慕从,你小心点。” 周慕从却毫不在意:“……你上来。” “不要!” …… “……好程程,自己动。” …… “……周慕从,你混蛋。” 第75章 ☆、75今天很好,希望明天也是 大年三十晚上,两人去医院陪廉斯年过年。 这是廉斯年第一次见周慕从。 廉斯年居然认得他:“……我知道你叫周慕从,是个警察……哥哥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自然是黎川。 周慕从拄着拐杖走到他跟前,大剌剌地坐下:“你哥还跟你说了我什么?” 廉斯年想了想:“我哥说,要是你和我姐离婚了,让我一定跟着你。” 周慕从来了兴致:“……为什么?” 廉斯年瞧了一眼廉程,下意识地向周慕从身边靠了靠:“……我哥说,你正直有钱又大方,以后肯定会对我好,不会丢下我不管……嗯,我哥说,我姐人也好,但是吧,她没个正经工作……不太靠谱。” 廉程一个箭步跨过来,恨不得怼廉斯年脸上:“我刚辞职!我分分钟都能找到工作……你哥还说我什么?” 廉斯年一下子扑进周慕从怀里。 “温柔点,别吓到孩子。” 他这会倒是温柔了。 廉程恶狠狠瞪了周慕从一眼,心里憋着气:“在黎川眼里,你就是冤大头。有钱大方又正直,亏他想得到。” 这个死黎川,居然在孩子面前编排她。 “我告诉你廉斯年,你呢,抚养权在我这,我要是和周慕从离婚,你得跟着我走。除非我死了。” “唉唉唉,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周慕从小声宽慰她:“孩子的话,不能当真。” 廉程气呼呼:“他真是阴魂不散,惯会算计别人。” 周慕从“呵呵”一笑:“我倒是觉得他挺会选。” 黎川为廉斯年千挑万选,选了他和廉程。 廉程算是廉斯年法律关系中的姐姐,有拿到抚养权的可能。 他呢,经济宽裕!绝对不会觊觎黎川留给廉斯年的资产。 你以为是临终托付的戏码,其实他是未雨绸缪,放长线钓大鱼! “小人之心!有钱?”廉程咂摸出味来,转头问周慕从:“你有钱吗?就你那点死工资,能干吗?” 周慕从瞄她:“我的收入证明你没看?” “我直接给律师了!” 廉程想要变更抚养权,必须向法院提供夫妻双方收入证明。她现在失业,只提供了银行流水。 周慕从提供的收入证明,足足有一指厚。 王律师把廉程的银行流水抽了出来,递给她:“有你老公的就行了。” 现在廉程反应过来了,她的收入和周慕从比,不值一提。 “黎川到底什么意思,他留了钱给廉斯年,还想方设法要给他找个有钱人领养。怎么,他是觉得我会惦记廉斯年的钱?” 廉程越想越气,忍不住质问:“……你很有钱吗?周慕从?” 周慕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抚摸着:“……反正养个小厮年没问题。” 可眼下她也没心情关心周慕从的收入,她有个更糟心更棘手的问题:“年后我就找工作。” 她绝对不能让一个死人瞧不起。 “不着急,先给廉斯年选个合适的学校。” 廉斯年一听学校,眼睛都亮了,他偎在周慕从怀里,“哥哥,学校有很多人吗?” “叫姐夫!” 廉斯年老老实实地喊:“姐夫!” “真乖!你会有很多同学,你们一起上课,一起放学。” 第85章 “我可以在学校住吗?和同学一起。” “同学回家和爸爸妈妈住。你回家和姐夫住。” 廉斯年的神色瞬间黯淡:“哦!那我想在医院。” “我们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有一天,你想回家,一定要告诉我。” 廉斯年乖巧地点点头:“嗯,姐夫,你抱抱我。” 周慕从把他抱在怀里,他太瘦了,硌得周慕从心口疼。 窗外烟花璀璨,绚丽多彩,又转瞬即逝。 浮华褪尽,人比烟花寂寞。 廉斯年在热闹嘈杂声中熟睡。 主治医生说,廉斯年患上了黑暗恐惧症有关。这是一种特定的恐惧症,属于焦虑障碍的一种。 他害怕黑暗的环境,不敢独处,喜欢喧闹,灯火通明的地方。晚上,他只有开灯才能入睡,耳边要放着车水马龙的音效,像现在,如果廉程把他枕边的音效播放器关掉,他会立刻惊醒。 在烟花的映衬下,远处的城市轮廓若隐若现,高楼大厦的灯光与烟花相互辉映。 周慕从和廉程依偎在窗边,隔窗远眺。 “谁能想到,结婚第一年,咱俩居然在医院过年三十。”廉程有些感慨。 “挺好的。” 对于周慕从来说,在哪里过什么样的节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陪在身边的人。 “你怎么给你爸说的,真不用回去吗?” “不用!” 苏瑾去世后,他再也没有过过年三十。 这天,是母亲的忌日。 但是,廉程不知道。 “哦!”廉程迷迷糊糊地窝在周慕从怀里,思绪飞到很远。 一年前的这天,她在家,同程敏茹一起准备年初一上坟祭奠用的东西。 她建议给哥哥廉修买一束鲜花。 程敏茹斥责她:“鲜花能吃能喝,有啥用。” 廉程看着妈妈程敏茹给哥哥准备的一应吃食,更加疑惑,死人能吃活人饭吗?准备这些又有什么用。 死亡,对于她们来说,就像是一道无形的鸿沟,将生者与逝者隔开。她不知道哥哥在另一个世界是否真的能感受到这些,但她知道,程敏茹需要这样的仪式来寄托哀思。 一年后的今天,她结婚了,丈夫恰好是哥哥的同学,世事难料! “廉程,我想问你个事情。” “你说。” 廉程往周慕从怀里拱了拱,困意袭来,她有点犯困。 “你来医院陪我的第一天晚上,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就是……刺鼻、异常的气味。” 医院里,魑魅魍魉,各色人等,有什么气味都不奇怪。 “有,非常多。” “比如?” “比如,嗯,宋医生,他身上的一股中药味,苦不拉几的,不好闻。但是呢,不是很重……我以前也在别的医生身上闻到过这种气味,特别刺鼻。” “这意味着什么?” 廉程抬起头:“那个医生好像出过医疗事故,间接害死过人。” “哪个医生?”周慕从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好像姓王,六院的,我以前不是在六院住过一段时间吗?” 六院的?姓王?和廉程接触过? 京港第六人民医院的康复科主任医师王邵一。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医生出了医疗事故。” “我住院有大把的时间,无所事事,就和人聊天,聊闲篇聊来的呗。” 他得让于行好好查查这个王邵一! 周慕从沉思,又问:“你没有闻到过异香!就是你之前在美心超市附近闻到过的那种异香。” 廉程一个激灵,怔怔地看着周慕从,喉咙发涩:“……还真有。” 周慕从的心沉了下去,依旧不动声色:“还记得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吗?” “……于行带我来找你那天早上,我刚进电梯,就闻到了,我当时着急见你,就没在意。” 白天,电梯里,来来去去的人,即便叶澜之夹在其中也不足为奇,更不能说明什么。 “怎么了,周慕从?” 周慕从笑了笑,把她紧紧揽在怀里:“没事,就问问。” 他怎么可能只是问问。 廉程又不傻,她不依不饶:“你肯定有事。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周慕从衡量再三,决定告诉她。 “廉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激动。” 廉程会意:“是不是和我哥有关?” 周慕从没有否认,她太聪明了,说了,怕她兜不住。不说,又担心她没防备。 “你说,我发誓,我不会激动。” 周慕从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廉程:“你自己看。” 廉程看了三秒,突然呼吸急促:“这是我哥笔记本上的数字……没错……但是顺序乱了……” 廉程抬起头:“这是谁给你的。” “廉程,在我回答你的问题 之前,你告诉我,拿到这串数字之后,除了去查廉修的快递,你还做了什么?” “……太多了,我哥的工资单,银行卡,警号……只要和数字挂边的,我几乎都查了,还有,我还查了我哥的开房记录。” “开房记录?什么时候?” “他自杀前一年。他的银行流水里有几笔住宿费,是在西山艺术街区的一家民宿,叫月白风清,不过现在已经倒闭了。周慕从,你快告诉我,这串数字是从哪里来的。” “在西山艺术街区?” 又在那! 卷宗里没写! “对,那个时候,西山艺术街区不是刚建成,特别热闹。你快快告诉我,周慕从。” 廉程急不可待,睡意全无。 “你答应我,要保持判断力,拿出你的聪明劲,别犯浑。知道吗。” 廉程连连点头。 “这是张订婚请柬,是王知予的未婚夫,叶澜之给我的。你那天在美心超市附近尾随的那个人也是他。” 第76章 ☆、76好久不见,廉程 2014年11月12日晚上10点,廉修尾随宿醉的瞿大同进了地下室的停车场,把瞿大同勒死后,打电话自首,随后开着瞿大同的车去了胥江上游的乐彤公园,跳湖自尽。 在此之前,2014年7月8日和2014年11月9日,廉修分别在笔记本上留下两串数字46824739,87367993。 叶澜之请柬上的数字和廉修笔记本上的数字相似,但是顺序倒了。 93743864,39976378! 如果不是见过这串数字,如果不是对这串数字铭心刻骨,或许根本没人会在意。 偏偏,周慕从见过。 偏偏,廉程对这两串数字极为敏感。 偏偏,叶澜之把这两串数字印到请柬上,拿给了周慕从。 廉程绝对不相信这是巧合。 但是,仅仅凭着一串相似的数字,也不能说明廉修的事情和叶澜之有关系。 廉程心里窝着一团火:“我想见见叶澜之!” “然后呢?”周慕从问她。 然后? 廉程没有想过。 “你还记得他身上的气味吗?” 廉程心不在焉地点头:“记得!” 一种沁人肺腑的香气,像是腌入了味。 那种香气,能蛊惑人心,廉程不可能忘掉。 “那还是别见了,挺危险的。” 周慕从的担心一点也不多余,她只见过叶澜之两次,每一次的记忆都会出现断片。他觉得还是不见得好。 “他要是要来找我呢?”廉程冷不丁地把周慕从问愣住了。 “周慕从,躲是躲不掉的。” 恶意就像种在人心里的种子,你见或不见,都不影响它生根发芽,深扎于心。 叶澜之的履历简单鲜亮,堪称范本。 京港大学心理学博士毕业后,出国留学,任教,再返聘,留校任教,从助教一路升到教授,仕途顺遂。他在校期间领导并参与了国家省部级心理学研究项目,研究成果在国际知名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20多篇。出版了学术专著6部,涵盖了认知神经科学,心理健康等领域。 其中有一部《气味心理学》,讲的就是气味如何影响人的情绪、记忆、认知和行为。 廉程愣愣地看着叶澜之的照片,喃喃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很久以前……” 照片的叶澜之站在讲台上,看起来意气风发。 “在哪里?”周慕从心里一惊。 廉程指着讲台上叶澜之的鞋子:“……大夏天,他穿了一双靴子,我就多瞅了他两眼。” 廉程若有所思地啃着手指甲:“……那个时候他身上应该没有什么气味,否则我一定会记得。” 关于叶澜之车祸的事情,网上的信息少之又少。只知道他在美国留学期间,出了车祸,左腿膝盖以下,粉碎性骨折,当时医生建议截肢,叶澜之不同意,后来通过大大小小十几次手术,腿是保下来了,但是需要终生穿着定制的矫正鞋。 第86章 “我为什么只记得鞋子呢?不对,不对……夏天,鞋子!”廉程觉得她似乎忘了一些重要东西,但是,她又想不起来。好像那段记忆打上了马赛克,模糊不清。 周慕从的心沉到谷底,她只记得“夏天”“鞋子”,其余的统统不记得。 周慕从不由得想到前两次,廉程见到叶澜之的情景,忍不住问她:“……那个时候廉修还在吗?” “我哥……不记得了?”廉程茫然地摇摇头。 “还记得,你在哪里见到了叶澜之?周遭有什么标志性建筑?除了叶澜之还有谁?出于什么原因,你要去见他?” 廉程依旧摇头。 周慕从靠近,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廉程,听我说,人的记忆是线性的,如果你记得是夏天,就会想起来几年前的夏天,你在做什么。比如你刚上大学,廉修刚去世……线性的记忆是由事件串起来的,不会单独存在,你明白吗?” 廉程这会有点蒙。 周慕从神色凝重:“你的记忆,被叶澜之影响了。” 他继续解释:“简单地说,你很有可能见过他,甚至和他有过短暂接触,但是,你完全忘了。也许,是他身上的气味,影响了你的记忆。” 廉程惶恐地睁大眼睛。 “看来,咱们真的去见见他了。” 大年初一一早,周牧也打来视频:“嫂子,新 年好,新年发大财,红包赶紧发来。” 周慕从探过头:“昨天不是发给你了吗?” “……我问我嫂子要,管你啥事。” 周慕从又好死不活地又问一句:“你期末考成绩出了吧?” “别操心,我考得贼好。”周牧也在视频里狂喊:“嫂子,我期末考了全年级第一,是不是有奖励。” 周慕从怼他:“没有!” 周牧也气急:“哥,你走开,我给我嫂子说话呢,你别老往前凑,嫂子,把我哥轰走。” 廉程一把夺过手机:“……别给我添乱。” 廉程跑到厨房:“牧也小帅哥,红包即可到账,你注意查收哈。” “谢谢嫂子,对了,我爸去余川接外婆了。要是晚上你俩没事来吃饭呗。” 这才是重点,要红包都是噱头。 廉程心知肚明:“行,我俩晚上一定来。” 正巧,叶澜之也在。 陈薇带着新女婿给周书玉拜年。 陈薇生性好强,什么都不愿意落在下风。 王正伟出轨转移公司财产,让她在亲戚朋友面前没了面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在别的地方把跌得分找回来。幸好,叶澜之家世显赫。 陈薇又扬眉吐气了,不停地给大家介绍叶澜之。 “小叶以前在美国留学,现在是京港大学的心理学教授。” “……婚房买了御龙华庭的别墅,我之前一直反对,两口子随便买个三居室就行了。小叶不同意……” 陈薇避重就轻,只字不提叶澜之年届不惑,还跛了一只脚。 廉程和苏敏安顿好外婆休息,吃完饭在客厅里聊家常,苏敏问她要不要明早和他一起去余川。 廉程说问问周慕从,可是余光在客厅扫了一圈也没见周慕从,也没见叶澜之。 她一进门,就看着叶澜之,离他足足八丈远,即便如此,她还是能隐隐嗅到他身上的气味。 廉程给周牧也发微信:你哥呢? 周牧也难得被允许打游戏,过了好久才回:好像在洗衣房抽烟。 廉程刚起身准备去找周慕从,却被陈薇叫住:“廉程呀,我听说远洋商贸的老总廉传沛跑路了,公司都乱套了。廉传沛不就是你爸吗?” 客厅顿时鸦雀无声。 周书玉和周书成心知肚明地对视了一眼。 京港这么大的界,廉传沛和远洋商贸的事情,大家多多少少听到一点风声。但是,没人没有傻到当面质问廉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周书玉赶紧替她解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哪能知道。廉程呀,帮我去楼上看看牧也,是不是又在打游戏。” 陈薇不依不饶:“结婚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虽说你爸妈已经离婚了,但是吧,他这做人不行,没道德没底线!” 廉程不齿陈薇这种刷存在感的骚操作,忍不住怼她:“是呀,有道德有底线的男人不会出轨转移公司财产,是吧,陈薇阿姨。” 廉程含沙射影,明白人都知道他说的是王正伟。 伤口被人掀起,陈薇顿时没了好脸色,还想在廉程这找优越感,被廉程给硬生生怼了回去:“有道德有底线的人,也不会给自己姑娘找个残疾的老男人,还上杆子倒贴,没脸没皮的到处炫耀。” 接人短的事情不能长做,一来不道德,二来太爽了,会刹不住。果然,陈薇“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廉程……脸憋得通红。 廉程根本不等她发挥,转身去找周慕从去了。 洗衣房里没有周慕从,但是叶澜之在。 香烟在他指尖忽明忽暗。 廉程想走已经来不及,异香入鼻,她顿时昏昏沉沉…… “好久不见,廉程!” 第77章 ☆、77寻不到的人 周慕从一进门就看见了叶澜之。 两人寒暄客气一阵,周慕从牵着廉程远远地坐下,他用眼神示意廉程:闻得到他的气味吗啊? 廉程会意,点头又摇头。 周慕从明白了,闻得到。但是因为离得远,人多,气味杂,叶澜之身上的人气味没有那么突兀。 吃过饭,廉程和苏敏去卧室安顿外婆。 叶澜之对着王知予耳语了几句,径直去了一楼的洗衣间。 周慕随即跟了过来:“叶教授!对着长辈很无聊吧。” “不会。”叶澜之礼貌回应,玩笑似的说:“我要是努力早出生几年,现在也是你们的长辈。” 口舌上,叶澜之一点不落下风。 周慕从不以为然,顺着他的话茬:“委屈叶教授了,出生的时机不好。” 叶澜之微微一笑,余光从周慕从腿上掠过,略带调侃:“让周队费心了。你都这样了,还操心我的年纪。” “我倒很想操心叶教授的腿,可惜轮不到我呀。” “看来周队住院也没闲着,把我查了底朝天。” 周慕从似笑非笑:“哪能,我也没那么闲。再说了,我查的都是嫌疑人,没事查叶教授干吗。” 两人四两拨千斤,一来一回,互不相让! 虽说逞口舌之快不是君子所为,但是一想到叶澜之蛊惑算计廉程,周慕从就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忍不了一点。 叶澜之识趣地默不作声,低头抽了一支烟。 洗衣间,灯光昏暗,白炽灯上落满了星星点点,靠门的墙壁上贴着一幅画,叶澜之的目光落在画上,久久没有挪开。 周慕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梅玫临摹凡高的《麦田群鸦》,不晓得为什么挂在洗衣间。 “梅老师功力深厚,简直是完美复刻。”这显然是夸奖,但是周慕从对画一窍不通,实话实说:“是吗,我不懂画,看不出来。” 叶澜之似有感慨:“天才,容易陨落,要是凡高再活久些,会描绘出更多震撼人心的作品。” “……未必。也有可能会被生活折磨得变得平庸、无趣,泯然于众人。” 周慕从不懂画,但是他懂人性。 叶澜之明显动气,带着不忿:“凡高不会。他的才华不允许他平庸,生活越多苦难,越会让他有更多人性的思考,他是传奇,注定会被世人铭记。” 周慕 从显然是亵渎了叶澜之心中神圣的存在。 两人语不投机半句多。于是,各自盘算,打着腹稿,不再言语。 一支烟还没抽完,周慕的电话响了,是于行。 周慕从找个借口到院子里,接通了于行的电话。 “赵晓棠有和你俩联系吗?” “没有。你不应该给廉程打电话吗?” “打了,她没接。” “我帮你问问她,回头给你回电话。赵晓棠怎么了?” “昨天就不见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去,她妈妈不是在住院吗?我一直以为她也在医院,结果今天到医院才发现,她人两天没来了。她爸妈以为我俩在一起。这不就整差了吗?你赶紧给我问问。” 周慕从匆匆挂了电话,到客厅,没看见廉程。 他又去敲了敲外婆房间的门,无人应声。 周慕从径直去了楼上:“周牧也,见廉程了吗。” 周牧也打游戏打得昏天暗地,机械地回他:“没。” 周慕从上前“啪”的一下关了电脑。 周牧业“嗷”的一声弹跳起来,火冒三丈:“我差一点就拿到玄兵石了。” 周慕从使劲把他摁在椅子上,耐心地问:“再问你最后一次,见了吗?” 周牧也气鼓鼓地叉着腰:“你就会欺负我。我没见,没见,没见!” 第87章 周慕从扭头就走。 周牧也不服气从后面喊:“刚廉程给我打电话问你,我说你去洗衣间抽烟去了。” 周慕从身形一顿,慌不择路地冲下楼……连拐杖都丢了。 叶澜之在洗衣间。 “廉程!” 开门的一瞬间,廉程发出一声惨叫。 滚烫的开水淋在廉程手心上……周慕从立马抓起廉程的手放在冷水下,不停地冲洗。 大家听到异样赶来,堵在洗衣间门口。 周慕从解释:“廉程不小心被热水烫了。没大事。” “怪我,廉程想要帮我倒杯水,结果……是我不好。廉程,烫得严重吗,要去医院吗?” 叶澜之的表情,看不出丝毫异样,貌似这真的是意外。 周慕从心里冷笑,表面不露声色:“不用的了。家里有烫伤药。” 此时,梅玫已经把药箱找来了。 廉程手心通红,药膏刚抹完,手心就鼓起了水泡。 苏敏担心地说:“还是去医院吧。” 廉程拒绝:“不用了,大姨,过两天就消了,不碍事,顶多让慕从做饭。” 一句玩笑话,适时解开了僵局,大家相视一笑,又回到了客厅。 廉程被烫伤就变成了一段可以忽略的插曲。 夜深人静,宾客散尽,周慕从和廉程睡在家里的客房。 周慕从翻看着洗衣间的监控,奈何,叶澜之站的地方是死角,他只能看到廉程机械走到饮水机旁,把手伸到下面,然后摁下了按钮…… 廉程打算去洗澡,周慕从起身要去帮忙。 廉程拒绝:“……我自己可以。” 周慕从轻轻捏起她的手:“你都这样了,我能做什么。” 廉程没好气地瞄了他的腿:“你都这样了,也什么都不耽误你做。” 周慕从两手一摊:“行,你请自便。” 廉程洗完澡出来,看着周慕从还在摆弄监控,轻声说:“别看了,我告诉你发生了啥事?” “你想得起来?” 廉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头针。 周慕从即刻明白,心里莫名地一阵钝痛,哑着声音问:“……你扎哪儿了?” 廉程亮出自己的大拇指,细小的伤口,密密麻麻。 周慕从小心翼翼地捧过来,心疼得很:“……你傻不傻。” “你不是应该夸我聪明吗?” 疼痛会让她一直保持清醒。 周慕从自责:“我应该把你拴在身边。” 廉程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可拉倒吧。” “……我以前肯定见过叶澜之。”廉程笃定地说:“我刚进洗衣间,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好久不见,廉程。” 周慕从更想不明白了:“你既然是清醒的,干嘛去烫自己的手。” 廉程咬着嘴唇:“……叶澜之让我去的。我觉得,他好像在测试我的服从性。” 她恍然大悟:“没错,他就是在测试我的服从性。” 叶澜之让廉程去拿杯子给他倒水,但是,洗衣间里没有杯子。 于是,叶澜之说:“廉程,你用手接着也行。” “所以,叶澜之并不知道,疼痛可以让我清醒。那我以后见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以后还是别见他,他太危险了。” 廉程点头:“他确实太危险了,如果他让我去杀人,你猜我会不会去。” 话一出口,廉程惊厥,“你说,叶澜之认识我哥吗?” 周慕从随即把廉程揽在怀里,她身体微微发抖。 “不管他认不认识,这个叶澜之,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有的危险是躲不过去的,这是廉程从孟哲和苏曼曼身上得到的经验。 “哦对了,赵晓棠给你打电话了吗?昨天,或者今天?” “没有。年二十九我去医院看薛姨,和她吃顿饭,昨天发了信息给她……对呀,昨天大年三十,她连个问候信息都没给我发。” 这不太符合赵晓棠的性格。她咋咋呼呼的特别喜欢热闹,但是她的微信群大半个月都没有更新,安静得有点异常。 “于行说,赵晓棠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消息。” 廉程赶紧拨了赵晓棠手机,关机。 又拨了于行电话,没人接。 廉程心里惴惴不安。 她自船上回来后,就发现赵晓棠情绪不太对,人蔫蔫地没有精神。 廉程自己糟心的事也多,要照顾受伤的周慕从,要和伍思思周旋,变更廉斯年的抚养权,还要时不时地应付许昌明的问询……她忽略了赵晓棠的情绪。 于行回了电话:“……你们要不要来医院一趟。” “晓棠出事了。” “嗯!” 第78章 ☆、78昏迷不醒的赵晓棠 过了年初八,周慕从去做康复评估,康复科的主任赵军建议他再休息一个月。 周慕从和赵军掰扯了半天,“你先给我开个康复证明,我不出现场,我得先上班呀。” 赵军摆摆手:“你安生在家待半年,一周复建两次,缺一次,甭想从我这拿证明。” 赵军油盐不进,周慕从无功而返。 廉程现在是两个医院跑,先是早上去康复医院看廉斯年,然后再转去京港第一人民医院看赵晓棠,晚上再回到康复医院陪廉斯年。 赵晓棠至今昏迷不醒。 年初二的晚上,赵晓棠被于行发现躺在西山艺术街区一处废弃的厂房里。衣衫完整,神态安详,沉睡一般。 医生检查之 后发现赵晓棠没有外伤,没有服用精神类的药物,除了失温,身体各项指标平稳,但是,昏迷原因不明。 于行排查了监控,赵晓棠年二十九晚上打车去了西山艺术街区,在一家日料店参加公司尾牙,之后便失去了联系。 赵晓棠的父母以为她和于行在一起。于行呢,以为赵晓棠在医院陪薛萍…… 那处废弃的厂房处在山脚下,之前死过人,一直没有租出去,于行调取了西山艺术街区的附近的监控,发现赵晓并没有离开过西山艺术街区,再排除掉其他可能之后,于行找到了那里。 如果,于行不小心忽略那座废弃的工厂会……京港零下十来度的天气,赵晓棠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于行不敢继续往下想。 廉程赶到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郑佳宜和郑家伟姑侄两人也在。 他们似乎再等廉程。 郑家伟看到廉程忙打招呼:“我可能要回台湾两天,过来看看晓棠。” 廉程点头示意。 郑家伟又说:“我姑姑想给你道个歉。” “不用了,怪麻烦的。”廉程拒绝。 旁边的郑佳宜面色难堪,依旧柔声说:“廉程,我是来道别的,有空聊聊吗?” 中国人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廉程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她:“……我们出去聊。” 春节的热闹还没有散尽,医院的门诊大厅里还挂着大红灯笼,三三两两地挨在一起,扎眼又喜庆。 两人坐在休息区,郑佳宜先开了口:“警察来问过我了,伍兰兰问我要那段监控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想。我以为她只是想要拿给廉传沛看看,在你爸爸面前说你不好,诋毁你。我并不知道,她要发布在网上。” “你知道我爸是廉传沛?” “京港就这么大,详细打听一下,也能知道。更何况,我们之前和远洋商贸也有合作,要不然我怎么认识伍兰兰。” “对不起呀,廉程。”郑佳宜讪讪的。 “都过去了。” 郑佳宜低语:“我……离婚了。谢谢你骂醒了我。我这次回台湾,就不再回京港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那,祝你一路顺风!” 郑佳宜低头苦笑:“我没敢告诉任何人,离婚后,我居然很开心。” 离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犹如重生。 廉程静静地听她倾诉。 “我和顾明生家世相当,他呢,名校学历,性格也不错,所有人都劝我抓住机会,我爸妈说,过日子和谈恋爱是两回事,说他条件好,又诚意满满,现在不喜欢没有关系,结婚以后慢慢地就会喜欢。所以我嫁给了有钱但是不爱的人。” 郑佳宜声音透露出千帆略尽的惆怅:“我忍受他出轨,因为我不爱他,所以不在乎。日子一年一年地过,我好像都习惯了。后来发现,嫁给一个不爱人真的是在消耗生命,你会把生活中的琐事无限放大,不断地苛责自己,为难别人,这种折磨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自己的婚姻不满意,但是我又没有勇气改变……你说得对,我被自己千疮百孔婚姻困住了。” “顾……郑小姐……” “听我说,廉程,让我说完。” “我一不开心就喜欢买奢侈品……后来我发现,奢侈品并没有给我带来真正的快乐,好像只是我不幸的婚姻中,一些短暂的慰藉,一个请父母放心我有个靠山的证明,一份不知道要证明给谁看的老公有钱的头衔。” 第88章 “……我的这段婚姻快乐了每一个人,唯独没有快乐我自己。” 廉程默默地听着。 “……后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一定要认清自己想要什么,不要听别人说,即便婚姻能维持,也不要将就,日子还长,要先有勇气,才能有解决问题的力量。” 郑佳宜深深地叹口气,好像要把心口的浊气一扫而尽。 廉程还是年轻,她无法想象,一个小女人委屈巴巴地困在婚姻里几十年到底是什么滋味。 但是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程敏茹和廉传沛。 外婆说过:不合适的婚姻,就好像一双不合脚的鞋子,迟早要丢掉。 “我见过你老公了,说实话,比起家伟,他更适合你。你是个聪明的女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像我,稀里糊涂的。” 郑佳宜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廉程:“小礼物,聊表心意。不要嫌弃!” 廉程下意识地要拒绝:“郑小姐,你太客气了。” 郑佳宜塞进她手里:“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个朋友送的香水,我也用不上,送给你,也算是物尽其用。” 廉程客无奈地接过,道了声“谢谢”! 两人回到病房,于行,周慕从和郑家伟都在。 “你不能回台湾,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晓棠的人,你需要配合我们做调查,你走了,我找谁去。” 郑家伟面露难色:“……怎么是我最后见到的呢,我们好多人一起,都看见晓棠了。再说,我回台湾是探亲,还要回来的。” 年二十九晚上,赵晓棠参加了公司尾牙,之后离开。 尾牙的地点在西山艺术街区的日料店。 当天晚上10点,尾牙结束后,郑家伟看到她在路边等车,想要送她一程,赵晓棠拒绝了。 之后,郑家伟离开,赵晓棠失踪。 他是最后一个见到赵晓棠的人。 于行两天没睡,顶着黑眼圈,语气坚决:“不行,你现在不能回台湾,要回也要等到晓棠醒来。” 郑家伟向来好脾气,这会也有点遭不住了,冷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再重申一次,我还要回京港的。” “不嫌疑没有排除之前,你哪也不能去。” “我有什么嫌疑,麻烦于警官说清楚。” 于行一步不让:“最后见到她的人都有嫌疑。” 两人怒目而视,气氛僵住。 廉程忙上前转圜,被周慕从拦在身后,示意她别说话。 “我看这样,郑先生,你在京港再留几天,我听医生说,赵晓棠醒来也就这几天的事。” 廉程纳闷,医生什么时候说的,她怎么不知道。 周慕从又劝于行:“大过年的,人想回家团聚,很正常,这样吧,让郑先生再多等三天,不管赵晓棠醒不醒,都得让郑先生回家过年。” 廉程算是明白了,周慕从和于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周慕从看似再两边劝和,实际是在和稀泥,给于行争取时间。 郑家伟闷声同意了。 等郑佳宜和郑家伟和姑侄离开,廉程忍不住质问:“你们俩什么情况。” 于行缄默。 周慕从忍不住怼他:“你给廉程撂个底,好歹让她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藏着掖着。 于行闷闷不乐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低声说:“按照郑家伟所说,当天晚上10点公司聚餐结束后他就开车离开了西山艺术街区,但是凌晨1点他才开车回到小区。从西山艺术街区开车到他住的凤来园,不堵车的情况下一个小时的车程。” 说完,于行瞄了廉程一眼:“我说的你懂吗?” 廉程点头:“时间不对。他有两个小时去向不明。” 廉程不解:“这能够说明什么,也许他又去约了个朋友,喝了咖啡,吃了消夜,去了酒吧……一个单身男人夜生活可以很丰富的。” “有没有可能他又折返回去找了赵晓棠呢?”于行闷声道:“从西山艺术街区下来有个加油站,附近的监控没有采集到郑家伟开车下山的影像,当然,那边监控盲点多,不排除有遗漏,所以我正在让舒格排查主要干道的监控录像。” 监控显示,晓棠拒绝郑家伟的提议后,在日料店门口站了大概站了半个小时,然后径直拐进了一个监控死角,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廉程忍不住劝他:“我觉得你们应该换个方向,郑家伟应该和这事没关系。” 于行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为什么?” 因为郑家伟身上的气味很淡,犹如她第一次见他。 但是廉程明白,这个理由根本不能说服于行。 她向周慕从求助。 周慕从会意,适时地问于行:“赵晓棠手机找到了吗?” 于行颓废地摇了摇头。 “排查赵晓棠的最近一周的通话记录没有?” “排查了,没有异常,都是熟悉的朋友亲戚同事。” “那就再往前提前一个月,然后调取一下她经常用的app,特别是交友聊天软件。” 于行有气无力地点头。 “眼下的重点,尽可能地还原赵晓棠失踪前一周的行动轨迹,排查出嫌疑人。” 第79章 ☆、79赵晓棠的记忆 赵晓棠醒了。 身体无碍,神情涣散,她的记忆停留在公司聚餐的那天晚上。 “我就等车呀,然后,我,我,我……”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她都想不起来了。 “咳,不是啥大事,想不起来就算了,来,吃点馄饨,大学城巷口那家的。” “对对对,想不起来咱不想了。”赵为民把床架撑起来。 “我妈呢?”赵晓棠找了一圈:“她怎么样了。” 薛芬胰腺癌晚期,赵晓棠失踪的第二天,医生给薛芬下了病危通知书,她现在重症监护室躺着,留着那口气,无非就是赵晓棠没有找到,她放心不下。 赵为民备受煎熬,强颜欢笑:“……好多了。医生让回家休息。” 赵晓棠如释重负地点点头。 “爸,你先回家,我妈一个人不行的。” “成,你还想吃点啥,我回去给你做。红烧排骨……” “我想吃粉蒸肉!” “行,爸这就回去给你做。” “嗯嗯!” 赵晓棠目送赵为民出了病房,幽幽地说:“瞧我爸,这几年老得真快,背驼了,头发白了,他才50,都还没退休呢。” 赵晓棠眼里泛着泪光:“程程,你给我说实话,我到底昏迷了多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想不来。” 廉程一边安慰她,一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赵晓棠听,只是暂时忽略了薛芬突然恶化的病情。 赵晓棠蹙着眉头:“我也不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但是很模糊。” 廉程鼓励她:“试着想一下。” “我当时在等车,好像有人叫我,还说到你的名字,然后……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你确定?” 赵晓棠苦思冥想:“……不太确定。” 廉程瞧她难受的样子,忍不住说:“算了!不想了,赶紧把馄饨吃了。” 人活着就好,别的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赵晓棠做完检查之后准备下午出院,于行说队里忙,不来了。 廉程纳闷,之前赵晓棠没醒的时候,于行恨不得天天来。赵晓棠醒了,他倒是面都不露了。 “你和于行,吵架了?” 赵晓棠若有所思地点头:“……我问他要不要和我结婚,他拒绝了。” 廉程惊讶。 赵晓棠叹气:“年前没几天。于行说,人在极度痛苦、悲伤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是不理智的,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廉程心道:这个回答确实很于行。 “我想找个我妈中意的女婿,让她安心。于行担心的也有道理,他觉得我选择他是因为合适,不是因为喜欢。” “那你喜欢于行吗?” 其实廉程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是,她还是想听赵晓棠亲口承认。 “……他出现的时机太好了,我正好失恋,我妈正好重病……我人生所有最糟糕的时刻他都在。可能,我对他的依赖大于喜欢!对我来说,他更像亲人。” 人能认清自己的感情,也是一件幸事。 “行吧,那就只能委屈我送你回家了。” “去肿瘤医院吧,我去看看我妈。” 廉程一怔:“你……知道呀!” 赵晓棠调侃自己:“我只是短暂性失忆,又不是变傻了。” 一周后,薛芬的葬礼在京港殡仪馆举行。 赵晓棠穿着黑色的大衣,神情肃穆地站在宾客中,鞠躬致谢。 廉程远远地望着她,想起八年前的自己。 她缓缓的走向赵晓棠,轻轻拥抱她:“小棠,我一直都在。” 第89章 赵晓棠用力地拥住她,声音沙哑:“……家里好冷清,我现在都不敢回家。觉得灵堂好像还温暖些。” 廉程鼻子发酸,她抱着赵晓棠没有说话,直到廉斯年过来扯她的衣角:“姐姐,姐姐,刚有个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一张折纸。 赵晓棠松开她,抹了一下眼泪:“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不忙,我和斯年今天在这陪着你。” 赵晓棠摸了摸廉斯年的头:“这边太吵了,他休息不好。” “那你看小瞧斯年了,越是这种环境,他也越是睡得好。” 廉斯年赶紧点头,生怕赵晓棠赶他走。 赵晓棠红着眼睛:“谢谢斯年陪我。等过几天姐姐有空了,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好。” 等赵晓棠走远了,廉程打开那张折纸,两串熟悉的数字。 廉程的心忽地一下跳到嗓子眼,又忽地一下沉了下去,反复横跳。不一会,廉程冒出一身冷汗。 “送你这张纸的人,长什么样?” “戴着帽子,眼镜,口罩……没看清!” 廉程料到了。 她给周慕从打去电话,顺便把这张纸拍照发了过去。 “你在殡仪馆别走,等我,注意安全。我和舒格过去。” 监控里,男人裹得严实,尽可能地躲着监控走,只拍到他从西门出去的画面。 “不是叶澜之!” 监控里的男子没有穿矫正鞋,看起来身形更加消瘦。 周慕从把廉斯年叫过来,轻声问:“给姐夫好好说说,那个哥哥除了给你这张纸,还给你说了什么?” 廉斯年摆弄着手里的魔方:“嗯……他问我,喜不喜欢吃蛋黄烧卖,嗯,他说有一家蛋黄烧卖很好吃,问我想不想吃。我说我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廉程周身冰冷,一阵眩晕。 周慕从赶紧扶着她:“廉程,怎么了?” 蛋黄烧卖! 廉修决定杀人的那天早上,破天荒地来敲廉程的门:“程程,哥哥给你买了蛋黄烧卖,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吃!” 廉程有起床气,没好气地怼他:“不 吃,烦死了。” “冷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赶紧走吧你。” “……程程,哥哥走了!你,好好上学,别总是和妈吵架……。” “知道了,你烦死了,赶紧滚蛋!” “得嘞,哥哥滚蛋了。” …… 廉程无数次地回想那天早上,如果,她当时起床和廉修吃了早饭,廉修会不会改变主意,不去杀人! 那天早上,他分明是和她来告别的,可惜呀,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以为只是平常的一天,她放学回来后,能看到厨房里的廉修同她埋怨:“我也不会做饭,咱吃外卖吧,你吃啥?酸辣粉,卤肉饭,牛肉面……” 那天之后,她的人生被按下了暂停键,她好像去了一个永远也到达不了的明天。 “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周慕扶她坐下来:“我先送你回家。” “……我今天要陪着晓棠守灵堂。” 周慕从虽然担心,还是应了她:“行,我陪着你。” “慕从,我想问问你,我哥尸体比对dna了吗?” 廉修的尸体在水里泡了很久,面部被碎石撞击得面目全非。当时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呈现出巨人观状态。 “肯定要。”周慕从疑惑:“你是怀疑……” “不是!”廉程着急否认:“我就是随口一问,因为我妈没给我提过。” 周慕从耐心地解释:“你妈不同意尸检,也拒绝提供样本,后来是廉传沛过来签的字,和他比对的。” 廉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到底怎么了,廉程!” 廉程状态不对,她脸色惨白,微微发抖。 “我,有点头晕。” 周慕从和于行约在一家小酒馆见面。 周慕从把两串数字摊在于行面前,兴冲冲地问他:“有没有可能,这是就诊本上面的号码?” 于行一脸蒙圈。 “我今天早上给斯年办出院,你瞧!”周慕从把手机里的就诊号点在打开的软件上:“是不是很像。” 不待行回答,周慕从又说:“我查过,京港第一人民医院2014年之前的就诊码都是随机的八位数。46824739,87367993很有可能是就诊码。” 于行了解周慕从,这肯定不是他一拍脑门就想到的事情。 周慕从这几天也没闲着,没事就去队里档案室,廉修的卷宗都被他翻烂了。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周慕从想了想:“你还记不记得,廉程之前说过,她上初中那会儿,程敏茹担心丢人,偷偷地去精神科给她开药。” 于行想了想:“她确实说过,这能说明什么?” “所谓偷偷地。肯定是不想别人知道廉程生病。但是医生开药需要病患就诊信息,这些不能少,那程敏茹只有能借用别人的身份信息。她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最起码,就诊人是现实中存在的。” 精神类药物属于处方类管制性药物,开给未成年的孩子,管理相当严格。 “所以呢?”于行越听越迷糊。 “我一直在想,这个人是谁,能把信息借给程敏茹用,让她用来给廉程开药。” “廉传沛?廉修?或者朋友的,亲戚的,邻居的孩子?”说完,于行苦笑了:“都不太可能。” 成年人和卫生年人的用药剂量是不同的。 于行更加疑惑:“两串数字,是想说明什么?就诊的人,还是就诊人的病情?” 周慕从摇头:“不清楚。” 两串数字,被有心人一遍又一遍地提及,搅得周慕从心焦,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开谜题。 “你呢安心做复建,我去查,反正现在我也闲着没事干。” “老罗又怎么你了。” 于行无奈道:“咳,他不就是那样,怪我赵晓棠这件事上没有避嫌,让我反省个两天。” 周慕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和赵晓棠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谈了,还是分了。” 于行苦笑:“没谈。我俩不合适。我呢,没你那么恋爱脑。” 周慕从“啧”了一声:“说你的事,干吗扯我身上。” 于行微笑着起身:“祝周队你早生贵子。我倒是要看看生孩子这个喜酒你到底办不办。” 周慕从无奈道:“那我得听廉程的。” 于行“切”了一声,鄙夷地说:“恋爱脑!” 周慕从…… 第80章 ☆、80死去的廉修 程敏茹看起来蔫蔫地没有精神。 “你这火急火燎地找我什么事,我明天和你孟叔要去泰国旅游,我正忙着收拾东西呢?” 廉程耐着性子:“妈,我想问你个事。问完我就走,不耽误你收拾东西。” 程敏茹坐定:“赶紧问!” “你当初和我爸离婚,为什么要净身出户,明明是他出轨在先,他是过错方。” 程敏茹不耐烦:“婚都离了,现在说这个干嘛?” 廉程沉下脸:“我以前也不明白,他那么有钱,你只要愿意争取,即便不能拿到他半副身家,几百万总归是有的,咱们也不至于过得捉襟见肘,但是,你呢,自己净身出户不说,连我的续费你都不敢问他要。我一直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也不需要明白。”程敏茹厉声道:“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你上大学四年学费生活费我什么时候少过你。没他廉传沛,你不是照样毕业。” “没错。没有你们,我都活得很好。可是我哥呢!”廉程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我哥到底有没有死?” 程敏茹瞬间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 廉程一字一句:“死的那个到底是不是我哥,要不然你为什么不肯提供dna的比对样本。我猜,打捞上来的尸体应该是我爸众多儿子中的一个吧!” 程敏茹怒斥:“廉程,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吗?你是魔怔了吗?廉修死了!你能不能不要一遍又一遍地提你哥!你就不能让我过几天舒心日子……非要一遍又一遍地挖我的心。” 程敏茹泪流满面:“……这就是我不愿意和你生 活在一起的原因……你总是提廉修,我真的受够了。” 廉程一愣! 廉修的死成了横在她们母女中间的桎梏。 “妈,我看见我哥了!” 程敏茹惊恐地瞪大眼睛:“……程程,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廉程苦笑:“他问我要不要吃蛋黄烧卖。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只有我和他知道,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程程……” “妈,千万别去泰国。”廉程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孟庆海给你买了三份意外保险,金额高达三千万。你要是真和他去泰国,你就是那个消失的她……他比廉传沛更狼心狗肺。” 第90章 廉程把文件扔在程敏茹跟前,扬长而去。 廉斯年不愿意出院但是愿意跟着周慕从先回家看看。 廉程到家的时候,周慕从和廉斯年正在拼乐高,窗户大开着,冷风飕飕地灌进来。 廉程忍不住打个喷嚏,要把窗户关上。 廉斯年阻止她:“不许关窗。” 廉斯年一脸惊恐地站在窗口,大声叫嚷:“不许关窗,不许关窗。” 廉程掏出手机给他播放车水马龙的音效,一瞬间,客厅嘈杂声四起,像是在热闹的街巷。 廉斯年稍微安静下来:“姐姐,别关窗,好黑。” 廉程看着大白天都开着灯的客厅,心情糟糕透顶,她拉起廉斯年:“咱回医院吧。” 这会,廉斯年反倒不愿走了:“……我再待一会。” 周慕从诧异,提议道:“要不,我换几盏大功率的照明灯。” 周慕从想到就做,一脚油门到家具城,选了七八个照明灯,有落地的也有置顶的,等他换好,全部打开,家里仿佛开了滤镜和光圈。 廉斯年总算满意了。 等到廉斯年熟睡,周慕从才有机会和廉程独处:“去见妈妈不开心?” 廉程“嗯”了一声:“有人上杆子要去死,我也没办法。” 这当然是气话。 但是,母女关系糟糕到这样,多半是日积月累,不是周慕从三两句能劝慰的。 他没有说话,轻轻地揽过她的肩膀:“睡吧。” 廉程埋在他的怀里,轻声问:“周慕从,为什么是我。” 她觉得自己太糟糕了,拧巴的性格,不尽如人意的原生家庭…… 周慕从把她揽紧些:“……我试着克制过了。” 一见面,于行就兴冲冲地对周慕从说:“让你猜对了。这两串数字,是就诊本上面的编号。大概15年前,京港第一人民医院还没开通网上挂号系统,大家都到窗口挂号,然后花一元买个就诊本。” 周慕从盯着这两串数字,若有所思。 “从编码时间看,应该是2009年到2011年之间售出去的就诊本。这段时间的就诊病历都是纸质的,翻起来简直是大海捞针。而且不排除有遗漏。” “我来,反正我也闲着。” “那成,我再给你找个帮手。” 京港第一人民医院的就诊病历档案保存在老院区的档案室。 周慕从和一个民警两人翻了一天,2009年的档案都没有翻完。 周慕从看得两眼昏花,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又继续翻找。 看守档案室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瞧着周慕从,感慨道:“以前也有个小伙子,到我这来翻档案。” 周慕从心里一颤,朗声问:“也是警察?” “不是,半大小子!说是要报销医药费,但是就诊本丢了,他要来查下档案,复印一份病历,求了我好几天。” 周慕从手机里翻出廉修的照片:“……是他吗?” 老人戴上老花镜,眯眼抽了老半天:“有点像!但是,更年轻,大概十五六岁,还是个学生。当时,我记得他还穿着校服。” 周慕从瞅着偌大的档案室,又问:“大爷,你还记得,他翻的是哪年的档案吗?” 大爷想了想,指了指周慕从身后:“西北角,靠墙的档案柜,应该是2011年的。” “谢谢大爷。” 两串数字对应着两个病历本。 两病历本上的名字都是廉修。 但是…… 赵军看着病历本,眉头拧成疙瘩:“这是一个人?不可能。你瞧这个,上面写的是,先天性心脏病,伴有头晕心悸的症状,甚至出现了昏厥;你再看这个病例,患者自述,篮球比赛中被猛烈撞击倒地,导致脚踝踝骨骨折……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不可能参加剧烈的体育运动。除非他不想活了。” 赵军疑惑地瞅着病历复印件:“身份证来看,确实是一个人,那我就不清楚了。” 出了医院,于行忍不住问:“……廉修踝骨骨折过?2011年,廉修16岁,初中的时候,你有印象吗?” 周慕从低头沉思:“……初中的时候,廉修从来没有打过篮球比赛。” 他记得很清楚,初中的廉修很安静,他喜欢书法,还在青少年书法比赛中拿过奖。 于行不解:“难不成有两个廉修,还长得一模一样?” 第81章 ☆、81有所隐瞒的廉程 春寒料峭。 京港的早春日光模糊,好似带着淡淡的光晕。 周慕从站在京港培本中学的操场,远远地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冲他招手:“周同学!” “许老师!” 许裕春是他们初中的班主任。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纳闷呢,这都 毕业多少年了,你怎么想起回学校了。怎么样了,结婚了吗?估计孩子都有了吧! 老人一如既往的健谈。 两人坐在操场外的休息椅上,周慕从适时地开口:“婚是结了,但是没孩子。” 许裕春“呦”了一声:“你都三十了吧,抓紧呀。照顾孩子也是耗费精力的,趁着年轻,赶紧要孩子。” 周慕从“嗯”了一声,寻思着怎么把话题引到廉修身上来:“许老师,你还记得廉修吗?” “廉修?”许裕春想了想:“记得!瘦瘦高高的,成绩特别好。就是吧……身体不太好。” 周慕从故意打岔:“我记得他身体挺好的,还参加过校篮球队。” 许裕春摆摆手:“你记岔了。他跑两步就喘,怎么可能参加校队。咳,过去十几年了,记错也正常。” 周慕从煞有介事地挠挠头:“哦,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晕倒过一次,初二寒假刚过,开学没多久……” “对对对,晕倒了在楼梯口,是我打电话叫的救护车。” “他父母有说原因吗?” “他家人说他从小早产体质弱,为了不上体育课,他爸爸还特意去医院开了证明。” 2011年3月,廉修因为昏厥入院治疗。 2011年6月,廉修因为参加篮球比赛导致踝骨骨折。 紧紧隔着三个月! 初中的时候,他们并不熟悉。廉修比较安静,不参加课外活动,也不住校,活得像个透明人。高一的时候,周慕从考去了京港十六中,开学那天,他再次见到了廉修,经过一个暑假,他长高了,变壮了,话也多了,离老远和他打招呼:“周慕从,巧了,咱俩正好一班,啥缘分呢!” 之后,两人关系越走越近,一同考取了警校。 过往种种,犹如黄粱一梦。 周慕从这才敢细想:初中的廉修和高中的廉修,或许并不是同一个人。 “许老师,我记得初三下学期,学校组织过体检,当时廉修参加了吗?” “没有!他爸爸说之前体检过,不用再体检了。体检单是爸爸直接带过来的。” 周慕从终于死心了。即便他现在去翻廉修的档案,也未必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因为从一开始,廉传沛就杜绝了所有被怀疑的可能。 但是为什么会留下两份有破绽的病历呢? 廉传沛这么谨慎的一个人,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只有一种可能:廉传沛并不知情。 那程敏茹知道吗? 当初是又是那个廉修去了医院的档案室,目的是什么? “……你怎么一直问廉修,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慕从否认:“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许裕春摇头,一副啥都知道的表情:“别瞒我了,我知道了,廉修去世了,车祸,是吧。” 周慕从皱眉:有人向许裕春撒谎,杜撰了廉修的情况? 周慕从故作轻松:“你这是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我是年龄大了,我又不傻。年前吧,有个小姑娘来问过,说是保险公司的,调查廉修初中的情况,问我廉修有没有隐瞒病史什么的,让我给打发了。” 周慕从觉得阳光过于刺眼,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忍不住重复:“小姑娘?保险公司的?年前?” “是呀!她说廉修出了车祸,保险公司来调查下到底是意外还是自杀,哎,人呀……身不由己!” 周慕从睁开眼睛,阳光更刺眼了。 他眼眶发酸,攥紧着手机……周慕从始终没把廉程的照片找出来让许裕春辨认。 “谢谢你,许老师。” “以后没事常回学校看看,带着媳妇孩子一起来。” “嗯!再见,许老师。” 廉程不在家,带着廉斯年去公园放风筝。 周慕从很少翻廉程的私人物品,他始终认为,即便是夫妻,彼此也需要保有秘密。 可是这次…… 廉程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廉修的?她到底察觉到了什么?为什么要跑去廉修的初中,谎称自己是保险员? 还是说,她早就知道,廉修其实是两个人? 第91章 在他面前,她只字不提。 她依旧很难信任他,这让周慕从有深深的挫败感。 廉程有个习惯,她喜欢用便签做备注,比如明天吃什么?做什么?到哪里? 她用数字替代,别人看不懂,但是周慕从知晓,她的备注方式和莫尔斯电码差不多。 周慕从又一次想到廉修留下来的两串数字!周慕从开始怀疑,廉程一开始就知道两串数字是就诊码。 但是,她没法从得到就诊码后面的病历,所以,只能交给周慕从。 她说过,关于这两串数字,她查过廉修所有和数字相关的东西。 她还提醒过周慕从。 那天早上,他们在医院帮廉斯年办出院。 她说:“就诊码怎么那么长,我记得我看病那会,就诊码就几个数。” 她特意把电子就诊码摊到他眼跟前。 他扫了一眼,确实很长。 她问他:“你说就诊码是随机的吗?是不是有规律呀?” 周慕从特意查了一下,电子就诊码是根据城市、医院、性别,随机生成的,有规律可循。但是,2014年之前就诊本上的就诊码是随机的,都是八位数! 八位数! 那一刻,周慕从开始怀疑廉修留下来的两串数字是就诊码! 他以为是幸运,其实是廉程再不停地暗示他。 廉程的便签放在包里,包挂在房间。 周慕从怔怔地站在包跟前,一旦他拿出便笺,他和廉程之间的信任便会轰然倒塌。 一念之间,周慕从放弃了。 他重新回到客厅,脑海里过马灯一样! 直到廉程和廉斯年从公园回来,后面跟着赵晓棠。 周慕从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你今天没去做康复?” “……我今天想偷懒。”周慕从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廉程换好拖鞋,径直走过来:“那可不行。本来赵医生就瞧不上你,你不得好好争口气,要不你下次让他开康复证明,他肯定损你。” 廉斯年“噔噔噔”地跑进屋里,把风筝摊在床上:“我今天要和风筝一起睡。” 廉程提醒他:“别把风筝压坏了,要不然下次都没得玩喽。” 廉程余光瞥见赵晓棠,站在鞋柜前发呆:“你在门口站着干吗,进来呀!” 赵晓棠面露惧色:“你,你,你……这瓶香水哪来的?” 鞋柜上面放了一小瓶香水,黑色的瓶身,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 “……郑小姐送我的。怎么了。” 赵晓棠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 周慕从察觉出赵晓棠的异样,起身走过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赵晓棠扶着鞋柜,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那天晚上,有个男人,拿着一模一样的香水瓶,他问我,他问我……” 赵晓棠大口喘着气:“他问我,认不认识廉程。” 第82章 ☆、82来路不明的香水 “男人长什么样?看清楚了吗?”周慕从忍不住问。 赵晓棠摇头:“没看清……我的注意力在瓶子上,那瓶子会发出丁零丁零的响声……” “丁零的声响?”廉程没理明白,她手里攥着那瓶香水:“……这瓶子怎么会有声响。” 周慕从即刻明白,他到厨房,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把汤匙,轻轻地敲在瓶子上,发出“丁零丁零”的声响。 赵晓棠惊讶:“没错,就是这个声音。” 廉程更蒙了。 周慕从解释:“你,很有可能是被人催眠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你的记忆断档,你应该是先听到了声音,然后出于好奇去找声音的来源……你的注意力在发出声音的瓶子上,所以,对方是谁,你根本不知道。” 赵晓棠脸色骤变,声音哆嗦:“不,不,不能吧。为啥要催眠我!” 周慕从沉思:“赵晓棠,你失踪的时间是年二十九晚上十点,发现你的时间是年初二凌晨1点,中间隔了57小时,两天两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赵晓棠茫然。 “那几天京港气温零下十几度,晚上更冷,你不可能一直无意识地待在室外,即便是废弃的仓库,气温也在零下,如果你一直昏迷不醒,知道结果吗?” 赵晓棠依旧茫然。 但是,廉程明白了,如果赵晓棠没有被于行发现,又昏迷不醒,那最终的结果是冻死。 廉程倒吸一口凉气。 “于行发现你的时候,你处于失温状态,但是体征平稳,可以推断,你在仓库的时间不超过3小时,在这之前你一直待在温暖的室内。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赵晓棠点头又摇头,惊恐地睁大眼睛。 “周慕从你别吓唬晓棠了。晓棠,都过去了,现在没事了。” 周慕从叹气:“你应该好好谢谢于行,是他顶住压力才能找到你。连你父母都觉得你当时已经离开西山艺术街区,更不可能在那个废弃的仓库。于行综合了所有情况,判定了你的位置,他是个合格的警察,也是个……合格的朋友。” “至于催眠你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后续我们会继续追查,当然也需要你的配合。” 廉程向周慕从使眼色:“……咱这是在家,又不是在警队。干吗这么严肃。” 周慕从轻咳一声,脸色缓和下来,问廉程:“给郑佳宜打个电话,问问她,是谁送她的香水。” 廉程赶紧拨通郑佳宜的电话。 “佳宜姐,打扰你了,我想问你个事情,你之前送我的香水,是谁送给你的。这对我很重要,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嗯……呃……是我参加一个私人聚会,一个朋友送的,说是可以……催情!”郑佳宜压低声音说:“我这一把年纪了……你们小夫妻应该用得上。用过了?效果很好是不是?” 扯远了! 手机开着外放,周慕和赵晓棠都听着。 连廉斯年都凑过来问:“什么叫催情?” 他倒是会挑重点。 廉程尴尬地用眼神示意周慕从:把他拢房间去。 周慕从会意,提溜着廉斯年进了卧室。 “姐夫,什么叫催情。” “闭嘴!” 等周慕从把卧室门关上,廉程这才含混地说:“……嗯嗯,效果挺好,你能把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郑佳宜一阵嬉笑:“哎呀,我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你别急我找找,把他微信推给你。” “谢谢呀,佳宜姐。” “不客气!我离开了,咱俩关系倒是近了。真是奇怪。” 那是因为他们立场变了。 不是牛马和老板。而是,两个可以相互要链接的女人。 “推给你了,你加他吧。哦,对了,他西山艺术街区有家门店,专门卖香氛,他本身也是心理医生。” 廉程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他姓什么?” “……好像姓叶!对,叶医生。伍兰兰也认识,就是她介绍的,我有段时间失眠,她从叶医生那里给我买了助眠的香氛,很好用的。” “嗯嗯嗯。”廉程心不在焉地应着:“谢谢你佳宜姐。” “不客气啦,你有空来高雄玩,我们这凤梨很好吃哟……” 挂了电话,廉程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 廉程翻开郑佳宜推过来的微信,发去验证:廉程。 赵晓棠凑近:“叶医生,是谁呀?你别乱加微信,万一是给我催眠的人……” 廉程瞅了瞅卧室,小声低语:“别对周慕从说。” 赵晓棠懵懂地点点头。 周慕从卧室探出头:“怎么样,郑佳宜有说吗?” 廉程郑重其事:“姓叶,在西山艺术街区开了香氛店,也是个心理医生。” 周慕从一怔,随即笑了:“真巧!” “我们去见见他。”这个叶澜之无处不在,廉程烦躁不安。 “不是我们,是我自己!记住廉程,永远不要一个人单独去见叶澜之。”周慕从拿起那瓶香水:“我去队里,让老秦鉴定下香水的成分。” 周慕从已经走到门口了,顿了半晌,转头问廉程:“你是不是加了叶澜之的微信。” 赵晓棠赶紧摆明立场,露出一副和我无关的表情。 廉程气虚:“……没有!” 周慕从纹丝不动,怔怔地望着她。 压迫感自上而下,廉程投降:“……我是加了,但是我没打算联系他。” 赵晓棠心道:鬼信。 周慕从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盯着她,目光灼灼。 廉程气馁:“我把他删了。” 于是,当着周慕从地面,她把微信里刚加上的叶澜之又删了,包括郑佳宜推给她叶澜之的微信消息,她也删掉了。 “行了吧!” 周慕从心平气和的说:“我迟一会回来。晚上我们和赵晓棠一起去罗记吃火锅。” 第92章 “好!” 等周慕从下了电梯,廉程赶紧回到卧室,从包里又拿出一部手机,把叶澜之微信加上。 廉程一气呵成,赵晓棠看得目瞪口呆:“你还有一部手机?周慕从居然不知道。” 赵晓棠指了指她挂在门口的包:“他都没注意过?” 廉程坦言:“他知道,但是他不会翻我的手机。周慕从事个道德感很重的人,边界感也强,这种乱翻人私人物品的事情,他不会做。即便我是他老婆,他也不会。” 赵晓棠朝她竖起大拇指:“你牛!但是这种事有必要瞒着周慕从吗?” 廉程沉思,幽幽地说:“我和周慕从立场不同。我站在受害人的立场,他站在执法者的立场,人的立场不同,做出的决定也不一样,结果肯定有差距。” “所以呢?”赵晓棠是真不了解,夫妻怎么就过成了无间道。 “所以,他不知道,就不会担心。他不担心,就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赵晓棠懵懂地问:“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你要单独见叶澜之?叶澜之到底是谁呀?” 廉程轻笑:“不重要了!” 只要不是哥哥廉修,他是谁都不重要。 “对了!”廉程好似想起一件天大的事情:“你为什么把于行拉黑。” 赵晓棠下意识地想否认,“……我,没呀!” “你少来,你肯定把于行拉黑了。我都听出来了,周慕从给于行打抱不平呢。于行不眠不休千辛万苦把你找到,你不感谢不说,还把人拉黑,怪不得周慕从生气,我也生气。” 赵晓棠…… 第83章 ☆、83谎言 于行看见周慕从法医室出来,调侃他:“哦呦,复工了?欢迎归队!走,咱去给罗局打个招呼。” 于行把手臂搭在周慕从肩膀上。 周慕从嫌弃的扒拉掉:“就你废话多……殡仪馆那个男人查了吗?” “查了!出了殡仪馆拐进了清水街,那边城乡交界,人员密集,排查起来特别困难!” 于行翻出手机:“这是当时拍到的最清晰的一张监控照片了,瞅瞅。” 监控画面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黑衣黑裤,口罩帽子,对方警惕性很高。 “男性,身高184,体重120左右,偏瘦!” 周慕从盯着照片,喃喃道:“像一个人。” 他在于行手心上写了一个名字。 于行慢慢敛起笑容,冷静地说:“不可能,他人都死了。” “我也只是怀疑。” 于行接过手机:“我让舒格和他之前的影像做个对比。对了,还有一件事,撞你的司机,自杀了!” 周慕从蹙眉:“他拐弯超速行驶肯定是主责,但我不是签了谅解书吗,不追究赔偿,都和解了,他为什么自杀。” 于行欲言又止。 周慕从恍然大悟:“……和舒格在网上发的内容有关?起作用了?我被人盯上了!呵,有意思。” 于行怼他:“你还笑得出来,想想孙景越李涵冰,李志良薛明……你太冲动了,当时就不该让李舒格在网上发这种人身攻击的帖子。” 周慕从来了兴致:“走,看看我那帖子怎么样了?” 李舒格面露难色:“你还是别看了,怪吓人的。” 周慕从不依:“我就是要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在网上骂我的。” “不是你让我骂的?让我随心所欲地写,我为了写这些,熬夜刷了好多短剧。” 于行不解:“你刷短剧干吗?” “学怎么骂人。” 于行没好气地说:“真没出息,骂人还的学。来,我检验一下你学习的成果,瞧瞧你是怎么骂头的。” 李舒格无奈地打开网页:他居然用“老婆”的口吻,吐槽周慕从的“累累罪行”。 喝酒抽烟,压迫下属,还打老婆,养小三。 人前是个正人君子,人后是个变态。 于行忍不住吐槽他:“你写得真的是肤浅。名副其实的胡说八道呀你!” 李舒格忍不住埋怨:“骂人还得有深度呀。骂人不就怎么痛快怎么来吗? 周慕从夸他:“骂得好,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李舒格讪讪地:“我现学现卖,全是技巧……再说,家里的事,特别是家暴,受害人不报警,追究起来难得很,我不信这个了之能找到证据。” 了之回复得很快,几乎是有问必答。 了之:你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李舒格:给他一点教训,让他老实,别再打我了。 这是他们最后的对话。 一个月后,周慕从出了车祸。 肯定不是巧合。 周慕从好奇的是,对方选定目标后,如何排查信息的准确性,之后又如何指定嫌疑人实施犯罪。 还是说信息的准确并不重要? 不可能! 2014年11月12日号晚上10点,廉修尾随宿醉的瞿大同进了地下室的停车场,把瞿大同勒死后,打电话自首,随后开着瞿大同的车去了胥江上游的乐彤公园,跳湖自尽。 2015年3月7日号晚上8点,孙景越捅伤李涵冰,被判入狱。 2023年8月23日号晚上11点,李志良尾随薛明进入公寓后,勒死薛明后,自首,然后自杀。 目前,已知,李涵冰死前曾迷奸过贾芳芳,被贾芳芳匿名发表到网上。 薛明曾猥亵过同班同学辛筱月,也被辛筱月发到网上。 这么说来,了之是有选择地选定受害人。 那瞿大同呢? “走,于行,咱们去瞿大同家里看看。” 于行一愣:“瞿大同是谁?” 车子疾驰在国道上。 于行喋喋不休:“我就猜你天天泡在档案室准没好事。不能因为薛明李涵冰是混球,你就觉得瞿大同不清白,是吧,瞿大同可是民营企业家,当年还救过落水儿童,市里还提出过表彰……” “了之杀人是有规律的,他杀的人都是混球。这是规律。了之想要惩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于行鄙夷:“他以为自己清道夫呀。” “你还别说,他可能就觉得自己比法律更能扫除罪恶,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这规律不对,你是清白的呀……就凭舒格在网上diss你几句,他就让人撞死你,你觉得这公平?这是哪门子法律。” 周慕从也想不明白:“哎,我忘了问你,你是怎么把我出车祸和了之联系在一起的。除了司机自杀还有什么别的线索。” “……你现在休假,我不给你说。” 他肯定有,但是不想透露给周慕从。 周慕从没有继续追问。 没过5秒,于行又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觉得廉修没死,这可是盖棺论定的案子。而且当年是罗局办的。” “罗局就没办过冤假错案?” 于行“啧”了一声:“罗局是咱俩师傅。” “师傅怎么了,师傅犯错了也得改。” 周慕从把于行怼了个不吱声。 瞿大同遇害后,妻子阮晓燕和女儿瞿乐瑶搬去了余川。 阮晓燕在余川乐山镇经营一家民宿,叫迢迢之洲,就在江边,风景很美。 推门进去是个院落。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青石板铺就地面上。小院四周被低矮的篱笆围起,篱笆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四周颜色各异的花草模糊了季节。 要不是春风冷峻,周慕从真的以为是夏天,想来,这些年她们生活得很安逸。 阮晓燕知道他们是警察,脸色沉了下去:“什么意思,一拨一拨地来,人都死十年了。有意思吗?” 她情绪很大,一副撵人的架势。 于行赔着笑脸:“别激动,我们就问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我什么都不知道。麻烦你们离开。” “你女儿呢?”周慕从扫了一圈,没见瞿乐瑶的影子。 迢迢之洲在平台上有账号,粉丝挺多,瞿乐瑶几乎每天更新视频,但是年后,她再也没有更新过。 阮晓燕脸色陡变:“……她和朋友出去玩了。麻烦你们赶紧走。” 周慕从正色道:“2014年5月6日号,你带着瞿乐瑶到京港市第 一人民医院就诊,你还记得吗?” 阮晓燕脸色灰白:“你们到底想干吗,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为什么还要翻出来。” 于行把手机里的符号拿给阮晓燕看:“见过这个符号吗?有印象吗?” 一个类似眼睛的东西,上面插了一柄剑,眼睛的两端生长出蜿蜒的枝叶,向往攀住了剑柄。 “没有!”阮晓燕矢口否认,又哀求着:“赶紧走,乐瑶马上就回来了,她刚好一点,你们就别再刺激她了。” 于行给周慕从使眼色:先走。 周慕从不为所动,挨着院子里的石凳坐了下来:“如果你确定没有见过,那我就等瞿乐瑶回来,问问她。” 第93章 阮晓燕愤怒地摔了杯子,指着周慕从和于行:“你们给我滚。” 周慕从淡定回应:“配合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如果你现在打我就是袭警。你女儿现在非常需要你,你可要想好了。” 阮晓燕脸色惨白地站在院落里,浑身颤抖。 周慕从平静地应对:“趁着瞿乐摇不在,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们。说实话,我也不想刺激她。但是这件事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阮晓燕拢了拢头发,渐渐平静下来:“你们还想问什么?” “2013年5月6日号,瞿乐瑶因为腹痛,你带她去医院,医生诊断先兆性流产。当时瞿乐瑶16岁,还在高二。之后,你以误诊为由,带瞿乐瑶离开了医院,而且办了退学。之后我们在银川第一人民医院查到了她的流产记录。” 阮晓燕坐定:“小情侣之间没忍住,很正常。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周慕从摇头:“这个时候了你还瞒着?瞿大同是死了,但是你女儿还在,你都没想过给她个说法。” “她不需要!”阮晓燕冷声拒绝。 她不止嘴硬,心肠也硬。 第84章 ☆、84失踪的瞿乐瑶 “那我还是等瞿乐瑶吧!” 周慕从打定主意不走了,起身在小院里优哉乐哉地溜达起来。 阮晓燕从愤怒变成慌乱。 于行这才明白了周慕从的用意,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瞿乐摇。 阮晓燕下意识嚷着:“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于行故作一脸震惊的样子:他俩就是警察! 她脸色灰白:“……警察怎么了,警察就能私闯民宅了。大家都来看看,警察在这耍无赖,无法无天,欺负我孤儿寡母……” 她把院子的门敞开,对着过往的行人嚷起来。 于行心道:她还演上了。 于行想要制止,被周慕从拦着。 周慕从若无其事地说:“瞿乐瑶失踪一个多月你不报警,我来问她的情况,你倒是想起报警了。” 阮晓燕瞬间灭了气焰,恨声地说:“……你们欺负人。” 周慕从懒得搭理她,对于行说:“要不,咱报警?这毕竟是在余川。咱俩不方便。” 于行刚拨通手机,就被阮晓燕一把夺走,她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面目狰狞的一脚一脚地踩上去,边踩边嚷:“……让你报警,让你报警……” 她面目可憎,仿佛踩的不是手机,而是她心里无处宣泄的愤恨。 于行呆住了:“她八成是疯了。” 阮晓燕是不是疯了,周慕从不清楚,但是,瞿乐摇确实是失踪了。 “今天是4月5日号,从2月24日号开始,瞿乐瑶就没再更新过视频,从她这几年更新视频的频率看,这不正常,几十万的粉丝,她也不会突然断更,除非……出了意外。” 对面的民警小刘点头:“我们马上排查监控,确定瞿乐瑶的最后的行动轨迹。” 小刘指了指脑袋:“阮晓燕这里不清爽,一会说女儿十六,一会说女儿十二……” 于行不忿:“她摔我手机的时候可清醒得很……装什么大尾巴狼!” 周慕从眼神示意他少说两句,对小刘说:“我想去阮晓燕的民宿看看。” 小刘点头:“成。我找两个同事陪着你。” 民宿有八个房间,楼上6间,楼下2间。 周慕从原本以为,瞿乐摇会单独一间房,结果发现,她和阮晓燕住在一起。 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随意摆了两张床,床上堆着被子,衣服……杂乱无章,和井然有序,清爽利落的小院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床旁边的桌子上还堆着没有吃完的饭盒,包装袋也在桌上,上面还粘着点餐的订单,周慕从看了一下日期,昨天的! 为什么是两份!但是桌子上只有一份,另一份呢? 周慕从扒拉了一下垃圾桶,里面没有。 “头,过来看着。” 于行唤他:“……索道的年票!她一开民宿为什么天天往山上跑。” 民宿紧挨着乐明山,山上有个寺庙,每逢初一十五,香客络绎不绝,香火鼎盛。通常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大部分人会选择乘坐索道下山。 但是,阮晓燕订了个索道的年票! 周慕从又看了看外卖包装上的订单信息…… 他给民警小刘打了电话:“麻烦你帮我查阮晓燕昨天的行动轨迹,特别是到了寺院以后……寺院周边有监控吧。” 挂了电话,周慕从对于行说:“走,上山。” 傍晚的寺院很安静。 周遭燃着袅袅的香火,如梦似幻的梵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山上风冷,于行裹紧 外套:“……每次我听到这音乐都想投胎,特悲伤,觉得活着没啥意思,为啥呢。” 周慕从揶揄他:“说明你觉悟不够,佛祖渡不了你。” 于行不服气:“什么意思,我活蹦乱跳,当场嗨起来,佛祖就能渡我了。” 周慕从不想同他打嘴仗,自顾自地绕着寺院走了一圈。 小刘不一会也到了,冲着周慕从只嚷:“周队,周队,还真让你猜着了,阮晓燕这一个多月几乎每天都来寺院,昨天她也来了,我给院里的住持打过电话了,阮晓燕租了寺院后面的三间空房,打算改成民宿,现在正在装修……我带你们去后院看看。” 寺院的红砖瓦房,年久失修,处处透露着破败萧索的气息。 “他们之前做仓库用的,后来想着租出去多点香火钱,就租给了阮晓燕。” 周慕从想要看一寺院2月24日号的监控。 小刘为难:“不是不给你看,就是寺院那些监控保存不了两个月,而且监控坏得多,他们也不修,修起来也费劲……不过,我查了索道那边的监控,又让你猜着了,2月24日号当天,阮晓燕确实拖了个大行李箱,看起来挺重。” “阮晓燕怎么说。”于行问道 小刘失落地说:“问了,她说忘了。” 于行气得直翻白眼:“耍赖皮呀!” 周慕从打量下院落四周,轻声道:“去房间里看看。” 房间里粉刷一新,已经铺好了地板砖,旁边堆着还没拆封的家具,看起来并无异样。 周慕从三个房间溜达了一圈后,又折返到中间的房间,蹲下来,指着一道淡淡的痕迹说:“于行,看看这个。” 于行也蹲下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条泥泞干涸车轱辘印,立马联想到小刘说的行李箱。 “阮晓燕推着行李箱上的山,进了房间,然后箱子放在这里……那天应该正好下雨,车轱辘在地板上留下了泥印了。过了两个月,泥是干了,但是印子还在。” 小刘“哦”了一声:“她装修呢,箱子里装着东西也正常。” 周慕从没吱声,沿着房间走了一圈,在脚印杂乱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面墙……不太一样?” 于行离远看了看:“颜色不对,好像……” “这是后来刷的乳胶漆,而且是个新手刷的,你瞧都没刷匀称。” 于行冲他竖大拇指。 小刘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家就是搞装修的,我也是门里出身。” 周慕从敲了敲面前的墙,“咚咚咚”,空的! 于行也不死心地敲了敲,确实是空的。 周慕从瞧了于行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周慕从问小刘:“能绕道这房间后面去吗?” 小刘想了想:“……估摸着咱得从后门出去……” 小刘话还没说完,一声轻微的声响从墙内传来。 周慕从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耳朵紧紧贴在墙上,大家屏息凝气。 小刘不由得睁大眼睛:“……里面有人?” 没错,里面有人不停地锤击着墙面,急促又迫切! “小刘,找个锤子来!” …… 一锤子下去,墙破了个大洞,恶臭混着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作呕!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铁链锁住脚腕,另一头锁在铁桩上。 她几乎衣不蔽体,蜷缩着躺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救命,救命……” 小刘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慌乱地拿出手机:“妈呀,我得给所长打个电话,出大事了!” 周慕从脱下外套,盖在女人身上:“瞿乐瑶,瞿乐瑶……” 被唤作瞿乐瑶女人似有动摇,她缓缓睁开眼睛:“谁呀……谁……” “瞿乐摇,我是周慕从,我之前在联系过你,能想起来吗?” 瞿乐瑶“呜呜”地哭起来:“周警官,你怎么才来?” 周慕从愧疚地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第85章 ☆、85寻人 瞿大同遇害后,阮小燕低价出售掉公司的股份,带着瞿乐瑶消失了大半年。 她到底带着瞿乐瑶到底去了哪里,瞿乐瑶闭口不谈,但是从她目前的处境来看,周慕从也能猜到。 第94章 瞿乐瑶被救出来以后,在医院昏睡了两天,今天一早醒来,吵着要见周慕从。 于行纳闷:“你是怎么联系上瞿乐瑶的。” 周慕从坦言:“网络时代,想要找一个人,不难。” 何况还有张天来帮忙。 周慕从一瘸一拐找到张天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我没犯事,我遵纪守法,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偶尔打打游戏,我现在不缺钱了。” 周慕从示意他安静:“知道,知道,我是来请你帮忙的,以亲戚的身份。” “亲戚?” 周慕从点头:“……我是黎川弟弟廉斯年的姐夫,你说咱俩是不是亲戚。” 张天来一脑门黑线:“……算哪门子亲戚。” “……我就不信,廉斯年要是有事,你不帮忙?” 张天来紧张起来:“廉斯年出什么事了?” 周慕从摆手:“别紧张,就打一比方。” “……你到底想让我干啥?” “帮我找一个人。” 张天来作惊恐状:“找人?你是警察你让我找人。” “放心,我也是为了工作。但是吧……”周慕从敲了敲自己硬邦邦的腿:“休假在家,不方便去队里。” 张天来这才想起来问:“你是怎么来的?” 周慕从朝旁边努努嘴:“呃,廉斯年推我来的。” 他工作室门口有把轮椅,轮椅边上站着瘦啦吧唧的廉斯年,正在全神贯注地玩魔方。 周慕从冲廉斯年招手,大声喊:“斯年,过来。” 廉斯年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周慕从指了指张天来:“叫嫂子。” 张天来…… 廉斯年懵懂地喊了一声:“……嫂子。” 张天来脸涨得通红:“乱叫,我不是。” “那,也喊你姐夫?”周慕从好死不活地补了一句。 张天来愤恨地说:“喊我哥,哥,哥,哥!” 周慕从示意他:“小声点,吓到孩子了。” 廉斯年一脸稚嫩,乖巧地望着张天来。他的眼睛和黎川很像,眼球都是淡淡的琥珀色,张天来鼻子一酸,故作厌烦地摆摆手:“爱叫啥叫啥。” 廉斯年得到允许又倚着门站着,摆弄着手里的魔方。 张天来愣了一会,不耐烦地对周慕从说:“说吧,需要我干啥,想先说明我是看在廉斯年的面子上,还有,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做。” “放心我也是公事。帮我查个人,瞿乐瑶。” 不到一会,张天来就把瞿乐瑶翻了个底朝天,连她昨天在哪家点的外卖都一清二楚。 网络时代,人,没有秘密的。 周慕从故意问:“你没帮别人这么查过吧。” 张天来“啧”了一声:“你少给我挖坑。” 瞿乐瑶的社交平台关注了余川市公安局和余川市妇联;她还转发了15岁少女遭生父性侵的新闻……义愤填膺的留言:禽兽为什么不能判死刑。 周慕从回复了她的评论,用警察的经历帮她分析原因。 她私信他:“你真的是警察吗? 周慕从把警号发了过去。 瞿乐很信任他,偶尔地和他互动,有一次,她突然发私信告诉他:周警官,我想报警。 周慕从鼓励她去报警:“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如果你受到了伤害,一定要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瞿乐瑶没有回。 4月3日下午,瞿乐瑶再次私信他,但是这次只发了字母j! 周慕从这才意识到,瞿乐瑶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更新视频了,她可能遇到了危险。 于行开车,疾行在京港到余川的高速公路上。 于行怼他:“我就猜,你瘸了,你人也闲不下来。你到底咋想的,撂个底给我。” 周慕从沉思:“我总觉得瞿乐瑶很关键。廉修杀害瞿大同,孙景越捅伤李涵冰,李志良杀害薛明。这三起案件中,廉修杀害瞿大同的时间最早,所以我觉得,第一个受害者是关键,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凶手选择的受害人是有特定的标准。” 瞿大同性侵瞿乐瑶。 李涵冰迷奸贾芳芳。 薛明当皮条客,强迫女同学卖淫。 这些都是受害者的原罪,需要了之来审判和执行。 于行还是不理解:“那你呢?你可什么都没做。” “所以,我才问你,你是怎么把我的车祸和了之联系在一起的。” 此刻的于行也不打算再隐瞒:“你们和解的第二天,我们就把司机吴献亮放了,结果当天晚上他就自杀了,隔天就有人往他家里送来了10万现金……” 吴献亮的老婆不敢收,打电话通知了于行他们,现金里面夹了一张字条,上面有两串数字,就是廉修的就诊病历单上面的号码。 “你说,这能是巧合吗?” “这是挑衅?现金查了吗?” “查了,不连号,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很难追究来源。” “送钱的人查了吗?” 于行顿了顿,郑重地说:“查到了!技术科做了鉴定,和殡仪馆送字条的是同一个人。” 空气一阵静默,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车子,那声音像是时间的刻刀,划破了沉默的空间,又迅速远去。 于行忍不住又问:“你为什么觉得廉修没死。” “……不是我,是廉程,她怀疑廉修还活着。” “这太扯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消失八年。” 周慕从叹口气:“……或许他有别的身份呢……纠正一下,不是一个大活人,是一个死人。” 两人正说着话,顾肖打来电话:“头,我们在清水街这边排查,看见嫂子……额,廉程了。” 顾肖压低声音:“她好像也在找人……我没敢靠太近。” “行,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别管她。” 等周慕从挂了电话,于行疑惑:“什么情况,她去清水街干什么,鱼龙混杂的,多不安全。” 周慕从没说话,他一点也不好奇廉程会出现在清水街,他也没打算追问,廉程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他,不想说,会找各种理由搪塞他,没用的。 周慕从给张天来打了一通电话:“斯年是不是在你那。” 电话里传来一阵哀号:“你们两口子有病吧,我又不欠你俩,整一个孩子让我看着,想啥呢?” “斯年是不是带着一个黄色包,他要是闹腾,包里有个mp4……” “知道了,别啰唆,你老婆交代过了,你们两口子干啥去了?” 周慕从答非所问:“把电话给廉斯年,我给他说句话。” 顷刻,电话里传来廉斯年的声音:“姐夫。” “悄悄告诉我,你姐干吗去了。” 半天,廉斯年才说话:“我姐说,你要是问我她干嘛去了,就说不知道。” 看来,廉程交代过了,周慕从换了个思路:“行,你姐有说什么时候来接你吗?” “我姐说,你会来接我。你回来的比较早。” 他今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告诉廉程要和于行来余川,来回四个小时,怎么会比她早。 除非…… 糟糕! 她去清水街不是找人,她是打算见叶澜之!! 第86章 ☆、86向上帝说过的秘密别人会听到吗 清水街是京港的老街,城乡交界,都是自建的民房,遮天蔽日的挨在一起,街道灰暗,不见天日。 清水街的路面坑坑洼洼的像是被随意啃咬过,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裂缝和凹坑。车轮碾过,扬起一片尘土。 路边的排水沟早已失去了应有的功能,污水在其中缓缓流淌,散发出阵阵恶臭,沟里漂浮着各种垃圾,塑料袋、食品包装、破旧的鞋子……它们相互缠绕,形成了一片片令人作呕的污渍。 廉程约叶澜之在清水街爬子巷公厕旁见面,叶澜之欣然同意。 公厕紧挨着一处垃圾处理站,臭气熏天,看叶澜之怎么蛊惑她。 廉程刚到清水街就给叶澜之发了微信。 叶澜之:我迟个五分钟,请等我一下。 他倒是礼貌。 等他的空隙,廉程不忘拿出廉修的照片,挨个人问:你好,见过这个人没有。 如果廉修还活着,很有可能躲在清水街。这里鱼龙混杂,人员流动大,排查起来困难。 早些年,政府在这里装过监控,结果,装得多,坏得多,丢得也多。 拆迁也是,十年前,政府就要拆迁改造清水街,结果越拆,房子越多,一层变两层,两层变三层,变成了危房不说,拆迁成本也越来越高。于是,清水街拆迁改造就搁浅下来,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廉程离老远就看见了顾肖,躲不过去,只能上前打声招呼, 心里盘算着怎么找理由搪塞他:“顾肖,你恢复了,什么时候上的班。” “嗯,呃……刚上没几天,这不,就给派来出外勤了。” 第95章 “哦……” 两人略显尴尬。 廉程担心顾肖会把自己到清水街的事情告诉周慕从。 顾肖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廉程。 他听李舒格说了,周队结婚了,和廉程! 顾肖当时惊得下巴半天没合拢,一再确认:“不能吧,是不是搞错了,你听谁说的,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搞错了。” 李舒格笃定:“错不了一点,实打实地结婚了。” 顾肖震惊不已:“他俩,怎么可能呢?他俩啥时候好的,我受伤前还是受伤后,我受伤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回来,头就,已!婚!了!” 局里多少有点风声,说什么的都有,流传最广的版本是,廉程怀孕了,对周慕从死缠烂打,婚必须结,人家是母以子贵,带球上位。 这也是目前最让人信服的版本。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根本没有人在乎。 大家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 周慕从在这段婚姻中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要不,他干吗隐婚呢? 以前,顾和李舒格私下里没少编排廉程,说她看起来挺漂亮的,就是脑子不灵光……结果,这个脑子不灵光的女人成了周队的媳妇。 两人一阵唏嘘。 再见廉程,顾肖尴尬不已,不能盘问,也不敢乱问,只能客套几句。 廉程哪知道顾肖的心思,客套一会,赶紧闪人了。 顾肖见她走远,问旁边的路人:“刚那个女人给你看了什么?” “照片,一个大男人,问我有没有见过。” 顾肖蹙眉:“男人,长啥样?” “怪好看的,也怪年轻的……” 在这地方找一个年轻好看的男人? 顾肖倒吸口凉气,赶紧给周慕从打个电话。 “……你忙你的,别管她。” 顾肖挂了电话,再望过去,已经没了廉程的身影。 廉程七绕八拐,终于不见身后的顾肖,心里松口气。 眼见公厕要到了,周慕从打电话来。 廉程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周慕从可不好糊弄。 其实,顾肖也不好糊弄,只不过,她现在是周慕从的老婆,顾肖不好意思盘问她。但凡她和周慕从没有夫妻这层关系,刚刚,顾肖未必会放她走。 “我在清水街。” 廉程如实回答。 周慕从不和她废话,直入主题:“你以为清水街臭味冲天,你就安全了?想想赵晓棠,不还是被人迷晕了。你防着他,他算计着你……廉程,听我这一回,别去见他,成吗?算我求你了!” 廉程有一丝动容,她紧紧地攥着手机,关节泛白,带着难以名状的纠结:“……好,我回去。我不见他了。” “先去接廉斯年,张天来哪会照顾他。” 廉程乖巧地“嗯”了一声,摁掉电话,转身出了清水街。 她给叶澜之发微信:叶医生,今天有急事,改天再约。 “不用改天,今天正好有空。” 叶澜之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廉程一惊,循声望去,叶澜之赫然站在清水街的巷口。 瞿乐瑶声泪俱下地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人面兽心的父亲,委曲求全母亲和年幼弱小的她……原生家庭的桎梏像牢笼,把她困得死死的。 “我当时才12……我太害怕了,我向我妈求助,求她救救我,可她呢,她只会让我忍,她说,如果没有我,我爸就会找别的女人……呜呜呜,就会不要我和她……呜呜呜。” “她说,是她生不出儿子,是她对不起我爸……可是我有什么错……呜呜呜……” 瞿乐瑶嘶哑着嗓子,不停地抹着眼泪:“……我高二的时候怀孕了,我想去报警……我妈求我,给我磕头,让我别去……她说我爸现在有钱了,只要我什么都不说,他不会不管我……她真的是我妈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还把我关锁起来,和这次一样……我恨她恨她……” 等她哭够了,哭累了,情绪渐渐平复,周慕从才问她:“这件事你又告诉过其他人吗?网上也算?” 瞿乐瑶摇头:“没有,我不敢对任何人说。” 周慕从不死心,拿出网上了之的符号让她辨认:“见过吗?” 瞿乐瑶依旧摇头:“如果我当时有告诉别人的勇气,兴许我就报警了。” 周慕从心事重重,心里一丝希望骤然熄灭:“瞿乐瑶,再好好想想……哪怕是隐晦的暗示也算。” 瞿乐摇还是摇头,但有片刻的犹豫:“……不是人……算吗?” 周慕从…… 于行…… “上帝算吗?” 瞿乐瑶颤颤巍巍地说:“高二……那个时候,我妈在余川红山孤儿院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我住在那。那附近有个教堂……我去过一次,我去祷告室里把这件事告诉了上帝……当时祷告室应该没人,牧师走了之后我才进去……” 于行赶紧问:“教堂?确定?” “确定!就是因为没有人,我才说的,我只告诉过上帝。” 周慕从和于行两人对望了一眼。 “谢谢了,好好休息,后续的工作有小刘警官协助你。” 小刘赶紧点头:“放心,交给我们吧。” “周警官,我可以告我妈吗,她这是囚禁虐待吗?” 周慕从点头:“你现在是成年人,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 回来的路上,换周慕从开车,他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于行边看手机边说:“红山孤儿院附近的教堂……五年前就拆了,这从哪下手查。” 周慕从幽幽地说:“不用查,我知道那个教堂,就在我们警校的后山,抄近路十来分钟就能到。后来我们警校扩建,就给拆了……巧的是,我和廉修经常去那个教堂。” 于行意会:“你是怀疑……” 周慕从笑了笑:“我一点也不怀疑,就是他!” 于行谨慎地说:“你有证据吗?” 周慕从叹口气:“我们去找证据,带你见个人。” “谁?” “穆青!廉修的女朋友。” 第87章 ☆、87被隐瞒的真相 穆青正准备下班,远远地看见两个男人兴冲冲地朝她走来……定睛一看,居然是周慕从! “呦,周队,啥风把你吹来了,稀罕呀!” 周慕从同她客套:“来看看老朋友。咱俩好些年没见了。” 穆青心里只翻白眼,冲他直摆手:“别,甭惦记,活着呢!” 于行也瞧出来了,穆青不待见的周慕从。 “我这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穆青从周慕从身边跨过去,被周慕从伸手拦住,他诚恳的说:“我请你吃饭。” 穆青极不耐烦,瞄了一眼周慕从身旁的于行,冷声说:“带个同事过来请我吃饭,周慕从,你吓唬谁呢,我也是警察。” 于行忙打圆场:“……我送周队过来的,也就一司机,马上就走。你们好好聊。” 于行起身要走,周慕从制止:“不用走,穆青知道规矩,咱们长话短说,问完就走。” 周慕从自顾自地坐下,朗声说:“我请你吃饭你不去,你请我喝茶总行吧。” 穆青不睬他。 周慕从佯装看了看时间:“不知道这个点李所下班了没有,我去他办公室讨杯茶也行。” 穆青恨恨地瞧了他一眼,不情愿地倒了杯水:“没茶叶,将就喝吧。” “谢谢。”周慕从接过水杯,闲话似的问她:“这段时间派出所忙吗?” “别扯闲篇,说重点。”她对周慕从肉眼可见的嫌弃。 “……还记得咱们学校的后山的教堂吗,上学的时候你和廉修常去那约会。” 穆青定定地望着窗外,连敷衍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周慕从继续:“每次,你俩约会,廉修都让我糊弄宿管给他留门,结果有一次,宿管忘了,他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让我下楼给他开门,我只好去偷宿管的钥匙,结果被教导员当场抓到,我俩被记了大过处分……” “你是在秋后算账吗?”穆青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 周慕从笑了笑:“你知道吗,当时廉修只要肯说出和谁约会,再向辅导员说两句好话,这个处分可以不用背,可他犟得很,就是不肯说。” “你以为谁都像你,软骨头!” 穆青垂下头,眼神飘忽。 周慕从愣了半晌,悠悠的说:“在廉修这件事上,我不想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提供任何帮助,甚至……都没有出现。所以,无论你怎么骂我,心里怎么恨我,都是我自己活该。但是,穆青,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我想给廉修正名。” 穆青狠狠的跺了一下脚:“人都死透了,有什么好正名的。” “我不信他杀人!” 穆青冷笑:“证据确凿,就不要强行洗白了,你也省省劲吧。” 第96章 于行也看出来了,穆青是油盐不进,好赖话都不听。 周慕从挺直脊背,身体前倾,一字一句的问她:“那他杀人的动机呢?我不信你这么多年放下过?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赔上自己的性命,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同情瞿乐瑶的遭遇,所以杀了瞿大同?说得通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穆青默不作声,甚至都没有问:瞿乐瑶是谁? 周慕从猜,她早就知道瞿乐瑶的遭遇。 周慕从起身,踱步到窗前,再离穆青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你当时为什么向警察隐瞒瞿乐瑶的事情。” 穆青面无表情的瞧着他:“你搞清楚,周慕从,我当时并不知道那小姑娘叫瞿乐瑶。”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周慕从紧追不舍。 穆青的眼神终于定在周慕从脸上,她死死的盯着他:“……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杀的瞿大同,有个女儿叫瞿乐瑶,就是我们在教堂撞见的女孩子。” 那天,她和廉修趁着牧师离去的空隙,又跑去了神父室。 这所教堂建于新中国成立前,告解室是两室结构,分为神父室和忏悔者室,两室之间有厚厚的栅板,中间有小窗口,神父和忏悔者可以通过窗口交流,但彼此无法看到对方的面部。 两人还没坐定,忏悔者室就来人了,一个女孩的声音:“……真的有上帝吗?你能听见我的祈祷吗?你能让我爸死掉吗……” 两人震惊不已,等他俩从神父室追出来,教堂里早已没了女孩的身影。 “……我当时建议报警,教堂有监控,应该能查到女孩是谁。廉修不同意,他说一个连至亲都不心疼的姑娘,报警会让她生不如死。我当时特别不理解……” 她现在理解了,一个身陷囹圄女孩,如果没有强大的信念,即便报警了,也很难从泥沼中脱身。她会不断地被亲人道德绑架,然后长时间地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你如果坚持报警,就不会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周慕从痛惜:“穆青,你错了这一步。” 穆青何尝没有懊恼过,她半夜惊醒,会问自己:为什么当初听了廉修的话,没有报警呢?如果她当时报警了,廉修就不会去杀瞿大同,他也不会自杀。他们现在应该也结婚了,有了孩子……他早起买菜,她下班接孩子,日子波澜不惊,平静如常…… 穆青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落下:到底是什么让廉修动了杀心,准备要鱼死网破,穆青至今都想不明白。 仅仅是为了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瞿乐瑶? “后来呢,你为什么不向警察说明情况?”周慕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穆青拭去眼泪,整理好情绪:“瞿大同死了,廉修也死了。实在没必要让女孩被社会舆论议论。” 周慕从叹气:“瞿大同死了,可瞿乐瑶的妈妈还在。就在昨天,瞿乐瑶还被她妈妈用铁链捆着,囚禁在一个密室里,要不是我们赶去得及时……法律要惩罚的不只有瞿大同一个人!” 穆青…… 周慕从和于行从穆青那离开,驱车赶回队里。路上,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和煦的春风里夹杂着凉意。 周慕从给廉程打去电话,关机,再打,还是关机。 按说,此时,她应该在家。 周慕从打开监控,家里空无一人。 他脸色晦暗不明,莫名恐惧充斥着胸腔。 于行瞧他神色异常,忙问:“出啥事了?” “……廉程电话打不通。” “咳,忘记给你说了,廉程手机没电了,她和顾肖在一起,你打顾肖电话。” 周慕从一秒都不敢迟疑,立刻拨通了顾肖的电话。 “头……” “把电话给廉程。” 廉程一五一十地向他汇报:“我看快下雨了,就让顾肖送我一程,刚接到斯年,在回家的路上。” “嗯!” 周慕从如鲠在喉,关于叶澜之她只字不提。 他也不问。 两人电话里静默片刻,最终,还是廉程挂了电话。 周慕从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问于行:“你说,什么是夫妻?人为什么要结婚?” 于行欠欠地回他:“我哪知道?我单身。” 周慕从一味地叹气。 于行没好气地怼他:“过不下去就趁早离!” 周慕从瓮声瓮气回他:“……我不离,打死都不离。” 于行“切”了一声:“你呀,没救了。” 第88章 ☆、88廉程的理由 这不是廉程第一次见叶澜之,但是,和叶澜之面对面的那一瞬,廉程猛然僵住,大脑出现了几秒钟的宕机。 叶澜之身上的气味对于廉程,尤为蛊惑,如梦如幻…… “廉程,你去哪,我送你回去,我正好结束了。” 顾肖冲着她吼了一嗓子,廉程猛然警醒,这才发现,她跟着叶澜之已经走到了街对面,眼见着就要上了车……。 廉程及时撤回她迈进车里的左脚,冲着顾肖招手:“你方便吗?” 顾肖“噔噔噔”地跑过来:“方便,我正好回队里,顺道的事。” “呃,嗯……我,我要去接孩子。”廉程回过神,关上车门,茫然不知所措。 “去哪都顺道。这位是……”顾肖朝着紧闭的车窗上瞄了两眼。 叶澜之识趣地打开车窗,探出头,礼貌地说:“廉小姐,我有事先走,咱们回见。” “呃……好,回见。” 顾肖心里犯嘀咕:叶澜之他在局里见过一次,京港大医学院的客座教授,局里有时会请他给犯罪嫌疑人做精神鉴定。 难不成,廉程真有点精神问题? 顾肖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立马闭嘴。 顾肖载着廉程去张天来那接上廉斯年,再返程回家。一路上,廉程都忐忑不安,索性趁早关了手机,以免周慕从打来电话,她连谎话都说不顺畅。 到了家,廉程客气地邀请顾肖吃饭,顾肖摆手:“我回队还有事。” “呃,顾肖,麻烦你给于队打个电话,就说我手机没电了,让他给周慕从说一声。” 顾肖忙点头:“行,我马上给予队说一声。” 挂了电话,顾肖纳闷,为啥给于队打呢?给头打不是更直接更方便吗? 廉程是怕周慕从让她接电话,又不想让周慕从担心,纠结之后,想到这个多此一举的法子。但是,顾肖哪懂廉程那层心思。 窗外霓虹闪烁,春风乍起,街上冷冷清清。 周慕从慢慢吞吞地走到楼下,徘徊了一阵…… 廉修杀害瞿大同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他那个时候刚从警校毕业,选调到派出所,正争取进到刑警队……是什么原因,让他必须放弃前途,生命,亲人,一定要杀瞿大同呢? 周慕从突然理解了穆青对他的敌意。 穆青大抵也是想不明白了,所以才将无从宣泄的愤怒和懊恼,统统撒在他身上。 现在,廉修死了,廉传沛遁逃……真相到底是什么,无人知晓。 关于廉修的身份,应该还有个知情人,周慕从想到了程敏茹。否则,她为什么拒绝提供样本做鉴定。她担心害怕什么?那廉程呢,廉修杀瞿大同那年,她上初二,她真的丁点都不知情? 不过眼下,有个更棘手的问题摆在周慕从面前:廉程为什么一定要见叶澜之? 周慕从很晚才到家。此时,廉斯年已经睡着了,廉程正在洗澡。 周慕从径直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廉程吓了一跳:“你干吗,我还没洗好。” 逼仄的淋浴间,雾气升腾,周慕从不语,直直地盯着她。 廉程被他看得心里发虚,从架子上扯下毛巾,将将遮住:“等我洗好澡,再和你解释,成吗?” 周慕从默不作声,转身把卫生间的门锁上。 “不成,不好,不行!”周慕从边说边脱衣服。 廉程羞得脸通红:“周慕从,你发什么疯!” 周慕从伸手揽她,廉程窘迫地躲过:“……去床上,行吗。” 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湿答答的地方。每次结束,她都好像被水泡了一般,浑身发软,能捏出水。 周慕从摇头:“不行,就这。” 廉程气得直跺脚:“……斯年睡着了。” “你要是害怕吵醒他……叫大声点。” 廉程心里暗骂:周慕从,王八蛋。 他把她抵在墙角,许是怕她贴在冰冷的墙上,他一只手撑着墙壁,让她的脊背和墙留有空隙,一只手在她脊背上来回摩挲。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他越是冷静,廉程越是心里发怵。 在他面前,她一点胜算都没有。 “……我见叶澜之,就是想要确定一些事情。”廉程投降。 他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为什么关机。”他答非所问,依旧面无表情,语气波澜不惊。 第97章 廉程定了定神,他说脱衣服,结果,就脱了件外套,人模狗样地站在她面前。 再看她自己,未着寸缕。 廉程气得牙痒痒,只能忍着:“要么,你全脱,咱俩坦诚相对。要么,让我把衣服穿上,咱俩好好聊一聊。” 周慕从不为所动,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看透。 廉程心虚地扭过头,不敢和他对视。 周慕从摸透了廉程的脾气,她趁着他去余川去见叶澜之,笃定他不会知道,结果不巧碰上了顾肖,此时,她早就想好了理由,就等着他开口问她。 但是,他偏不问。 廉程气急,伸手去推他:“我冷!” 周慕从顺势把她箍进怀里,呼吸逐渐粗重且急促:“……还冷吗?” 这不废话吗? “能让我穿上衣服吗?” “你为什么关机。” 什么手机没电这种破理由,周慕从事不信的,她就是故意关机。 “……我忘充电了,又忘记带充电器了……” 周慕从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喃喃道:“……继续编!” 廉程咬咬牙:“……说实话你也不信。” “你现在说句实话听听。” 廉程心里警铃大作。 瞒着周慕从见叶澜之是她不对,但是她也想到了一个恰当的理由,可眼下,周慕从摆明不信她,廉程没有把握能瞒得住他。 索性,什么都不说了,直接做吧! 廉程反客为主,故意将身体贴近他,攀上周慕从的脖颈,攒足劲,堵住了他的嘴。 周慕从不动声色地推开她,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你还没说为什么关机。” 廉程默不作声,手指自他的发际滑落,缓缓描摹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和微微开启的唇缝,最后停留在他起伏的胸膛上。 廉程有样学样,答非所问:“……你不是说,我叫多大声,廉斯年都听不见吗?” 周慕从身体紧绷,不由得摁住她的脊背…… 第89章 ☆、89捉摸不透的杀人动机 夜深,叶澜之全无睡意,他冲了一杯咖啡,靠窗坐着,微风乍起,拂动了白色的窗帘。 他凝视着窗外,远处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喧闹依旧。 他喜欢艺术街区的夜,无论多晚,什么季节,夜晚照旧人声鼎沸,譬如,他楼下的酒吧,人们仿佛不用睡觉一般,一直嗨到天光乍亮,方才作罢。 穆青打来电话:“……周慕从来了,问我瞿乐瑶的事情,我实话实说了。” “嗯!” “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没关系。查查也好。” 穆青的声音有点发虚:“我……我能见见他吗?” “别着急,还不是时候。” 手机里传出压抑的哽咽声:“……你不是说,周慕从查不到你吗。” 叶澜之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冷冷地说:“……这要谢谢廉程。” 穆青的声音有些许紧张:“她察觉到了?” 叶澜之也不确定。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第一次跟踪廉程的时候,就被她发现了,然后她引导着周慕从一步一步地查到了他,查到了医院。 不过好在,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周慕从他下手,查不到有用的信息。 叶澜之轻笑:“她倒是挺会找老公。我真是小瞧她了。” 微风又起,带着一丝凉意,叶澜之并不觉得冷。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得更大了一些。 “……没事去找廉程聊聊天。” 对方沉闷地“嗯”了一声。 叶澜之的心理诊所开在西山艺术街区的一家酒吧的楼上,兼职买各种香氛香水,醒目又招摇。 周慕从没有预约,小助理拦着他:“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需要预约的。叶医生现在有病人。” 周慕从不急不躁,坐在休息室:“没事,我等。” 小助理为难:“先生,我们这儿的病人非常注重隐私,你坐这……不合适。” 周慕从没理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拿起沙发扶手旁的杂志,若无其事地翻着。 小助理无奈:“你要是不走我就报警了。” 周慕从亮了亮工作证。 小助理怔住,一时语塞:“我,我给叶医生说一声。” 说完,她径直去了办公室。 周慕从这才有空打量叶澜之的心理诊所,环形落地窗外面正好是西山艺术街区的中心街,能看到雕塑和喷泉,视野极佳。 导诊台旁边摆着神龛,周慕从走进才发现神龛里面居然是金刚和菩萨。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对比起来,怪异得很。 “……菩萨低眉,是因为旁边有金刚怒目,有些人不是菩萨,没有金刚护法,就不要想着普度众生,一个人的慈悲里没有智慧和勇猛,善良里没有边界和锋芒,就是一颗甜腻的烂柿子……周队,好久不见。” 果然是叶澜之,他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脊背挺得笔直,依旧周到客气,礼貌生疏。 周慕从颔首:“领教了。我以为这神龛里供奉的是财神呢。” 叶澜之轻笑回应:“我对钱财这种身外之物不感兴趣。” 周慕从又把目光转移到金刚和菩萨上,笑着说:“有意思。没有雷霆手段,别存菩萨心肠。” 叶澜之微笑地点头:“人也一样,可以大度,但不能软弱,可以吃亏,但不能总吃亏。善良也要有边界和锋芒。” 周慕从认同:“没错,人也一样,遇佛烧香,见鬼拔刀。菩萨心肠对人,金刚手段做事。” 叶澜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知音啊,周队。不过,你大老远地过来找我,不会是要和我讨论菩萨和金刚吧。” 周慕从摆手:“正好路过,顺道过来看看你,上次听陈姨说,你正在选结婚场地,婚期定了吗?” “瞧我这记性,稍等一下。”叶澜之转身去了办公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红色的请柬。 他双手奉上:“结婚的日子定在了五一,届时,请周队你务必光临。” 周慕从礼貌地接过,“一定!” 烫金的红色请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其实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 周慕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玻璃瓶! “……别人送给廉程的,她特别喜欢。一问才知道是叶医生的店里的,我想再买一瓶。” 叶澜之没有否认:“……确实是我的。不过这是定制款,没有现货。” “哦,这样呀,那算了。” “不过店里有一款前调和这款香水差不多的,我拿给你看看。” 叶澜之从柜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瓶子,透明的,里面的夜里泛着淡淡的蓝色。 “那麻烦叶医生帮我包起来,多少钱,我扫码付。” “周队别客气,这瓶我送你了。” “那可不行。”周慕从拒绝,故意说:“我送给廉程的生日礼物不付钱,不就变成了你送的。” 叶澜之笑而不语。 周慕从付了钱,从叶澜之诊所出来,迎面碰上于行。 “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 周慕从扬了扬手里的香水,小心翼翼地放到车后备厢:“回队让老秦提取下上面的指纹。你那边什么情况。” “叶澜之诊所下面的一楼的酒吧地下室,正好通向上次顾肖出事的地方。你现在什么想法。” 周慕从坦言:“我也只是猜测。那天晚上,我在地下室碰见的人是叶澜之。” “不可能,就叶澜之那腿,他能跑得过你?” 周慕从沉思:“……反正,和叶澜之脱不了关系。” 叶澜之目送周慕从离开,对小助理说:“把神龛里的金刚和菩萨给我请走。换一个!” 小助理疑惑:“啊,那换什么,财神吗?” 叶澜之望着远处中心街的雕塑,沉声说:“换个关公。” 叶澜之本来以为周慕从会问昨天他和廉程见面的事情,结果,他只字不提,倒是沉得住气。 廉程约他见面,叶澜之一点也不惊讶。 叶澜之倒要看看,她费尽心思拉周慕从入局,最后怎么收场。一边是 亲情一边是法律,她要如何抉择? 人呢,总是高估自己的能力和心智。 香水瓶和包装上面提取不到完整的指纹。 意料之中。 周慕从无奈地摇头,他好像每一步都算在叶澜之后面。 他窝在办公室,被于行找到:“千万别出去,罗局问呢,让你来上班的?怎么没见到主治医生签字的单子,你这会儿千万别出去给罗局撞见。” 周慕从气恼地点头:“一两周的事,就赵军较真,非要等过了五一。” “人家也是职责所在。你就安生待着吧。哦,对了,我查了孙景越女朋友,叫张韦婷,和他是大学同学,在他入狱前一年自杀,死前有三个月身孕,但是孩子不是孙景越的。” 第98章 周慕从静静地听着于行说下去。 “2013年2月19日凌晨5点,张韦婷在霞西派出所报案,说自己被人迷奸,但是因为证据不足,没有立案。同年5月21日,张韦婷在旅馆烧炭自杀。” 据说,张韦婷自杀那天正好是她和孙景越的婚期。 也许,两人原本也打算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但是怀孕成了压垮张韦婷的最后一根稻草。 2015年3月7日晚上8点,孙景越捅伤李涵冰,被判入狱。 说完,于行不解地问:“你是觉得这了之寻找行凶者的关键点?” 周慕从没有否认:“你不觉得这和李志良不很像?” 于行蹙眉:“李志良的情况更复杂吧。” 李志良的父母在余川开了一家食品加工厂,2013年7月26日晚上10点,食品加工厂合伙人项梁找了四个小混混挟持李志良的父母李天成和沈四妮,逼迫两人交出保险柜的钥匙,小混混当着李志良和李天成的面,猥亵潘四妮…… 当时,李志良16岁,高一,是个半大小子,血气方刚的,看母亲被人欺负,当时火了,抄起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奈何力量悬殊,他刚把水果刀拿到手里,就被几个小混混掀翻在地,一顿暴揍。 李天成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被人欺负,急红了眼,捡起地上的水果刀,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一顿乱捅,直到那人血肉横飞……据当时的法医说,现场惨不忍睹,到处都是血,屋里都没有下脚的空隙。 之后,李天成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李志良大学毕业那年,李天成因为胰腺癌保外就医,不久后离世。李天成去世后没多久,潘四妮也因为精神失常,意外落水溺亡,好好的三口之家,到头来只剩下李志良一个人。 十六岁之前,李志良是三好学生,中考理科状元,是大家嘴里的天之骄子。 十六岁之后,一夜之间,李志良成了杀人犯的儿子,家里还有一个精神失常的母亲,食品厂破产,房子也卖掉赔给了死者家属,一贫如洗。 李志良靠着亲属接济,助学金完成了学业,最后,却依旧步了父亲的后尘! 于行唏嘘:“这么一想,了之找的行凶者确实有很多共同点。” 突如其来的变故,逝去的亲人,以及无处宣泄的恨意!这些人,或似乎是被命运推到了绝境,才走上了不归路。 可这并不能成为他们伤害别人的理由。 周慕从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喟叹道:“正义和同情,是两回事。” 世人不会以为同情你的遭遇而去原谅你的罪行。 于行依旧不解:“……廉修为什么,他的动机呢?” 即便当时,廉斯年出轨有了另一个家庭,这也不能成为廉修杀死瞿大同的理由。 周慕从陷入沉思。 第90章 ☆、90他的气味 廉传沛第二任妻子叫傅雅,两人有个女儿叫廉琼,十二岁那年溺水身亡。 廉琼去世后,傅雅精神就有点不太正常,后来被廉传被送到了京港六院。 周慕从和于行去看傅雅的时候,她被关在密闭的房间里。 傅雅头发花白,胡乱地扎在脑后,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即便如此,依旧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坯子。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口,周慕从看见她把纸巾抽出一张,再撕成一条一条的,铺在床上,她神态安详,并无异样。 “我们能和她聊一聊吗?” “不行。她万一情绪激动起来,可能会伤害到你,太危险了。”医护人员干脆地拒绝了。 周慕从不死心:“打开这个小窗户,我和她说几句话。” “不行。现在不是探视时间,要不因为你们是警察,我真不敢让你们进来……她不受控制的时候,挺吓人的。我们两个男护工都摁不住她。” 周慕从又瞧了眼傅雅,抬手敲了一下玻璃窗,轻声唤她:“傅雅!” 傅雅低着头,安静地坐着,继续着手里撕纸的动作,对周慕从他们视而不见。 男护士劝于周慕从:“她不会理你的。除非你是她侄女!” 周慕从一愣:“……她有侄女?” 傅雅是孤儿,除了廉传沛这个能扯上关系的前夫,身边没有亲人,她哪来的侄女? 男护士笃定:“有呀,年前还来给她交住院费,交了一年,不是亲人,谁舍得。” 确实有道理。 “她侄女最近什么时候来的?”于行冷不丁问。 男护士想了想:“……好像是上周。给她带了好些纸巾……她只有在撕纸的时候才会安静下来。” 于行和周慕从对望了一眼。 周慕从深吸一口气:“能调下监控吗?” 监控里,所谓傅雅的侄女,是廉程! 于行意味深长地说:“……你媳妇是个有心人。” 从时间线上看,廉程从船上被救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就来医院看傅雅。 她这么着急,极有可能在船上的时候,黎川或者伍思思给她透露了某些信息,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证实。 但是鉴于傅雅的精神状况,短时间内未必能如愿,所以,她才会经常来看傅雅。 监控里,廉程和傅雅安静地坐在一起撕纸,廉程时不时地征询她的意见,傅雅微笑回应。如果不是傅雅穿着病号服,根本看不出来是个精神病人。这一幕,更像一对母女日常聊天,温馨又美好。 “我想起来了。”于行突然说道:“廉程见伍思思的时候告诉她,傅雅的女儿廉琼溺水不是意外,让伍思思考虑下自己的孩子。这句话一下子击溃了伍思思的心理防线。后来,伍思思全撂了。” 于行当时和许昌明看审讯录像时候,还感叹廉程聪明,知道如何拿捏人心,现在想想,她说的极有可能就是事实,那她到底知道多少,又隐瞒了多少? 于行断定,对于船上发生的事情,她没说实话。 回来的路上,于行隐晦地 提醒周慕从:“我觉得有空你应该和廉程好好聊一聊。” 廉修杀瞿大同,是因为瞿大同性侵亲生女儿瞿乐摇。 按照了之选择李志良,孙景越的共性,行凶者身边一定有至亲的人受到过伤害,而廉修身边除了母亲程敏茹,女朋友穆青,只有妹妹廉程。 不能怪他多想。 周慕从沉默不语。 “嗡嗡嗡……”! 周慕从手机振动,是叶澜之。 周慕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叶医生……”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随后出现叶澜之的声音:“……廉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慕从心里猛地一颤。 于行心里“咯噔”一下,周慕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手机那头传来廉程的声音。 “……周慕从来找过你。” “哦,是的。他来我这买走了一瓶香水。” “只买了香水,没有别的?” “廉小姐真有意思,自己的老公,怎么能大老远来问我呢?” “……叶医生,咱们是不是见过。” “廉小姐说笑了,咱们当然见过,过年的时候,咱们不是都在周队家聚餐吗?” “……我说的不是上次……是更久之前。” 叶澜之轻笑:“请廉小姐明说,多久之前?我可一点没印象。再说,廉小姐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你明明已婚,我也有未婚妻,为什么还三番四次地约我出来……第一次约我的时候,我拒绝了你,第二次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这次呢,你又找到我,说很久以前见过我,怎么,这是你勾引男人惯用的伎俩?” 廉程语气明显愤怒:“……你少扯这些没用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根本不是叶澜之,你……啊。” 手机传来一阵噪杂的的声响,然后,被挂断了。 于行急打了转向,掉头去了西山艺术街区:“……别急,你现在给廉程打电话,打不通就赶紧报警,西山派出所就在附近,出警快。” 周慕从死死地捏着手机,关节泛白,廉程的电话久久没有接通。 周慕从打了110。 等周慕从和于行赶到叶澜之的诊所,警察已经再录口供,出乎意料,陈薇,王知予,周书玉和梅玫都在。 陈薇手舞足蹈地向警察讲述:“……她勾引我女婿,约了好几次,我女婿都拒绝她,她就是不死心,这不,找上门来了,你们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吗……我女儿老实,心善,但是我实在忍不下去。” 周书玉看见周慕从,赶紧迎了上来,周慕从直接忽略他,径直走到廉程身边。 廉程坐在角落里,左手捂着额头。 周慕从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疼吗?谁打的。” “我!”陈薇理直气壮地喊了一声:“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我肯定不会手软,欺负我们头上来了,不要脸。” 周慕从忍着怒气,把廉程扶起来:“走,我们先去医院。” 第99章 廉程额头肿个大包,泛着血丝,显然是被什么砸伤的,周慕从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散落了一地水晶碎片,瞬间明了。 他没理会陈薇,问周书玉:“你们怎么来了。” “幸好来了,不来都不知道你老婆这么不要脸……”陈薇扯着嗓子嚷。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问你了吗?”周慕从窝着火,一声厉喝。 陈薇被晚辈呵斥,脸色难看,又拉不下面子服软,强撑着:“呦……” 梅玫上前制止她:“好了,少说两句。” 陈微悻悻地闭上了嘴。 梅玫赶紧解释:“是这样的,我和你爸在附近看展览,正巧碰到知予和你陈姨……巧了,叶医生的店就在附近,就上来看看,结果,廉程也在,哎,是你陈姨太冲动了……你先带着廉程去医院。” 周慕从算是听明白了:“……那可真够巧的。” “这肯定是误会。”梅玫在中间周旋,心疼道:“你先带着廉程去医院……砸得不轻。” 廉程没防备,一个水晶杯子生生地砸在头上,她当时就晕了。 陈薇不肯罢休,抄起旁边的摆件就往廉程身上扔,梅玫死命拦着陈薇,让周书玉护着廉程。 梅玫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她清楚,廉程一定不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事。否则,他们和周慕从这点淡的寥寥的亲情,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周慕从扶起廉程就往外走。 陈薇不知死活地追问:“这就走了,不给个说法……” 周慕从站定,转过头,瞧了一眼陈薇,他眼神仿佛藏着刀子,陈薇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周慕从又把目光投向叶澜之,他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叶澜之依旧气定神闲,好似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倒是王知予,眼神闪烁,不敢同他对视。 周慕从冷哼了一声:“勾引他?一个残废,他配吗!” 陈薇脸色乍变。 周慕从扶着廉程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子疾驰,一路呼啸,直奔医院。 廉程头晕呕吐,医生诊断是轻微脑震荡,建议入院观察。 于行借故交费,给两人留下一些独处的空间。 廉程蔫蔫地躺在床上,委屈地说:“……这次我没还手,不算互殴。” 周慕从又生气又心疼:“……谁让你不还手的,你凭什么要白白挨打。” “我……忘了。” 廉程倒不是真忘了。 陈薇扔过来的水晶杯正好砸她脑门上,眩晕了几秒,等她回过神,就看见后面跟着周书玉和梅玫。就是当着周书玉的面,她不敢发挥“本性”,索性装晕。 毕竟,周书玉是周慕从的爸爸,她总不能当着周书玉把陈薇暴打一顿! 周慕从扭过头,不理她。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非要约叶澜之见面。” 周慕从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低着头。 廉程看不到他的表情,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试探性地问:“……我去找叶澜之是有原因的。你不想听听?” 良久,周慕从抬头:“叶澜之身上到底什么气味。” 所谓身怀异香,能蛊惑人心,大概就是她瞎编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周慕从对叶澜之的注意。 廉程咬咬牙,坦言:“一股非常特殊的气味。” “有多特殊?”周慕从追问。 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浓烈的油漆味!” 第一次闻到这种气味的时候,她被熏得直流眼泪,时隔多年,她再次闻到这种气味,她下意识地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第91章 ☆、91一个身份两个人 周慕从直起身子,抱臂而坐,拉开和廉程的距离。 “所以,什么异香蛊惑人心,你就是蒙我的,压根就没这回事!” 廉程着急地解释:“……不是,我……” “他们订婚的请柬呢?那串数字是怎么回事?别说你不知道!” 廉程缄默。 周慕从真的恼了:“……我猜猜,张天来没少帮你吧。” 廉程心虚,喃喃道:“我就让他帮我把请柬给换掉。” 她轻描淡写,一句带过,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换掉?”周慕从苦笑:“这么简单?不需要提前知道叶澜之定了哪家婚庆公司?请柬的样式?出发的时间?” 周慕从气结:她费尽心思,在他眼皮底下做了那么多小动作,他却毫无察觉。 “廉程,你信任过我吗?” 廉程额头隐隐作痛。她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瞪着天花板,避免触及周慕从审视的目光:“……咱俩立场不一样,你是警察,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总麻烦你。” “你管这个叫麻烦!”周慕从心口憋着气:“……你情愿去麻烦张天来……廉程,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对我撂个底,说句实话这么难吗?” 廉程沉默,难吗?很难! “难道我天天在你耳边嘀咕我哥的案子吗?没错,我早就知道那两串数字是就诊号。所以我才提醒你,让你去查,你查到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廉程的目光终于从天花板上挪到周慕从身上,四目相对,怒意肆意…… “我知道,你们有规章制度,你不可能对我透露案件细节。那你凭什么要求我坦白……别和我扯什么公民的义务。在我哥的这件事上,我不信任任何人……我也很难信任你。” 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口不择言。 像此刻的廉程。 沉默像蔓延的晨雾,侵入每个角落。 于行原本一直站在门外听两人争辩,眼下,两人剑拔弩张,于他适时地进来周旋,却被周慕从制止。 周慕从义正词严:“廉程,我现在就问你三个问题……赵晓棠被人迷晕困在西山艺术街区这事,你参与了吗?” 廉程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翻下来,周慕从下意识的去扶她,被廉程瞪着眼睛拒绝。 她扯着嗓子争辩:“我再犯浑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何况那是晓棠。周慕从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周慕从没理她,看了于行一眼,又问:“你在医院陪护的那天晚上……” “真的,真的。”廉程着急:“在叶之澜这件事上,只有第一次是我为了让你注意叶澜之……还有过年那一次,是骗你,其余不是。” 过年那次,她还特意把手给烫伤……为的就是让周慕从相信,叶澜之确实能蛊惑人心。 廉程心虚,不敢正眼瞧周慕从。 周慕从气的双手发抖,她总是通过伤害自己,引起旁人的注意,她怎么染上这种坏毛病。 “……医院的那晚,我是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兴许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周慕从平静下翻涌的情绪:“你今天到底为什么去找叶澜之?想好再说,要不然我就去问张天来。” 廉程只觉得头昏脑涨,她闭上眼睛,“我……想装个窃听器,监视叶澜之……” 事已至此,廉程坦白:“我是约了他两次,但他好像对我有堤防。第一次他回绝了我,清水街那次,我以为……他又会拒绝,谁知道他去了,我本来打算借故去他家里,装个监听设备……结果碰到了顾肖……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廉程费劲解释完,又瞄了一眼周慕从。 他冷着脸,不言不语。 廉程越发心里没底。 于行开口道:“你是怀疑叶澜之和赵晓棠被人迷晕这事,有关系?” 廉程点头又摇头:“……我觉得他根本不是叶澜之。” 她让张天来查过叶澜之,书香世家,天之骄子,要不是十年前异国他乡的一场车祸,他说的人生堪称完美。 要知道,越是完美的皮囊,里面极有可能藏着肮脏丑陋的灵魂。 他身上的气味太刺鼻了。 于行不解:“为什么?你认识叶澜之?可是从你俩的年龄、阅历和社会关系看,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我和叶澜之当然没有交集,但是,他如果不是叶澜之呢?他如果认识我哥呢?” “证据呢?” 廉程的证据只有气味。 她第一次见叶澜之是在苏曼曼一审庭审结束的时候。浓烈的油漆味刺鼻呛人,熏得廉程睁不开眼睛,她循着气味去找,看到了不远处的叶澜之,知道他是苏曼曼的精神鉴定医生,因为他的“仗义执言”,“据理力争”,苏曼曼被判了缓刑。 这种浓烈刺鼻的油漆味,从廉修去世后,她再没有闻到过。 廉程的思绪飞到很远,具体时间她记不清,大概是她小学,廉修初中,父母工作忙,两人没人接送,就结伴回家,但是廉修放学比较迟,廉程就在学校的足球场等他。 有一次,她等睡着了,再睁眼,天已经黑了,操场空旷无人,廉程找到教室,图书馆,食堂……最后在计算机教室的楼梯间看见廉修,他正在和一个个头差不多的学生说话,那学生背对着她。 第100章 廉程喊了一声:“哥!” 廉修惊恐地望过来:“你怎么找这来了。” “我饿了,我想回家。我想吃蛋黄烧卖。” 廉修急匆匆地撇下同学,拉着廉程就走了。 “他谁呀,哥。” “一个同学,你不认识他。” 那个同学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廉程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却记得他的气味。 廉程反复确认,刺鼻的油漆味就是从哥哥同学身上散发出来的,而廉修身上什么气味都没有。 很小的时候,廉程就能嗅到男人身上的气味,但是她并不清楚气味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不在意,无非是对于有刺鼻的气味的人,离远一些而已。 她最后一次嗅到这个气味是在廉修初三暑假。 廉修经常偷偷摸到网吧打游戏,谎称去同学家温习功课。程敏茹交代她,跟着廉修看看他到底干什么去了,然后告诉她。 于是,廉程偷偷跟着廉修进了网吧,又再偷偷跟着他去了清水街。 廉修敲开一处民房的门,闪身进去。 廉程猫着腰走到窗户下面,隐约听到两个男人说话……廉程吓坏了,因为两个男人的声音一模一样,一个是廉修的声音,另一个也是廉修的声音。只不过是在语速上有急缓。 至于他俩说些什么,廉程记不得了。她只记得男人出来送廉修时,身上的油漆味。 时隔多年,她在叶澜之身上,再一次嗅到了浓烈刺鼻的油漆味。 她很难不联想,他俩是不是同一个人。 于行听完廉程的讲述,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慕从一眼。 周慕从冷静地问:“这能说明什么?也许廉修在清水街见到的就是叶澜之?” “不可能,我哥初三暑假的时候,叶澜之在新加坡游学。时间卡不上,他见的人不可能是叶澜之。” 周慕从心道:张天来没少给她查信息。 “两个人身上有相同的气味不足为奇……你说过,你哥和李志良身上气味就很像。” 廉程气馁,她说过的话,他倒是记得听清楚,全用来否定她:“没错,确实是,所以我也只是怀疑。反正有这么刺鼻气味的人,肯定不是好人……你们让叶澜之和他爸爸验dna呀。” 周慕从冷冷地说:“你当法律是摆设吗。我们凭什么无缘无故地提这种要求。再说,气味不能算证据,我们不能凭借气味去抓人。” 廉程咬咬牙,委屈地说:“我就说我说了你也不信,还非让我说。” 周 慕从忍住怒意,耐心地问:“叶澜之如果不是叶澜之,他又是谁,怎么变成了叶澜之呢?” 廉程赌气地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肯定认识我哥。说不定和我哥杀人这事也有关系。” 周慕从尽量平心静气:“这件事你又告诉过别人吗?比如,你妈妈程敏茹。” 廉程摇头。 廉修死后,她想起过这件事,但是又不确定是否有关联,懵懵懂懂地放下了,再见叶澜之,再嗅到那个气味,往事历历在目,又明了清晰起来。 周慕从重新坐下来,正色道:“廉程,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数字是就诊码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在医院查到了什么……就诊码代表着两个病例单。两个病历但都是廉修的,但是病症却是两个人的,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再患有心脏病的情况下,去打篮球比赛又折了腿。” 周慕从顿了顿:“我说的,你明白吗?” 廉程点头。 “告诉我你知道的。” 廉程坦白:“……是黎川告诉我的。在船上的时候。他说……廉修未必是一个人!” “他还说,人避免不了要生病,生病了就要去医院,总会留下痕迹。” “他还给我留了个u盘,在张天来那。” 于行问她:“里面是什么?” “只有一段录音。” 廉程乖巧地说:“我备份在手机里。” 第92章 ☆、92未有姓名 闹剧收场,人散尽。 王知予怯生生的站在角落里,看着叶澜之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把玻璃碎片捡起来。 她声音发颤,带着难以名状的恐惧:“……别捡了,让保洁来收拾吧。” “不用。”叶澜之异常平静:“……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是残废,这点小事都做不了。” “不是,不是!”王知予慌乱的摆手:“……我是怕你受伤。” 叶澜之不为所动,把玻璃碎片攥在掌心,越攥越紧,直到猩红的血液从指缝渗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毯上。 “受伤,残废……像这样吗?” 王知予浑身发颤,抖个不停:“不是的,不是的……” 叶澜之若无其事的起身,把玻璃碎片扔进垃圾桶,摊开血淋淋手,一步一步的靠近王知予:“你知道我的腿怎么受伤的吗?” 叶澜之平静的让王知予恐惧,她怯怯的点头又摇头,生怕说错。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重复一遍。” 王知予几乎要哭出声音:“……呜呜,是你,自己,用锤子敲……碎,敲碎的。” 叶澜之笑了笑:“真乖,没错就是我用锤子一点一点的敲碎的,敲的粉碎……我是清醒的,看着自己变成了一个残废。” 王知予被叶澜之逼到角落,抖得像筛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谁都不会说……谁都不说。” 叶澜之笑得阴翳:“你想告诉谁,周慕从吗?” 王知予拼命的摇头:“……我谁都不会说。” 叶澜之用沾血的手指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乖,去洗把脸,走的时候开心点。记得去试婚纱。” 王知予死命的点头。 王知予在试婚纱,陈薇眉开眼笑的站在旁边。 “你说你结个婚,怎么愁眉哭脸的。” 王知予垂下头,小声说:“我想分手。” 陈薇挑眉:“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叶澜之有长相有学历有家世还有钱,哪点配不上你,就是年龄大点,不碍事的,年龄大知道疼人。你不知道,我以前的老姐妹有多羡慕我,都说我找了个好女婿……都快结婚了,你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就你爸那事,要不是他给我找律师,找关系,能让你爸把钱吐出来?还有左兴德,以前总卡咱家货,叶澜之一个电话,现在他看见我就给孙子似的……就冲他在京港的关系,你妈我以后的得横着走。” “我爸那事,不是得谢谢廉程吗,要不是她提醒你……” “你给我闭嘴,关她什么事。还有,盯紧点叶澜之,他是大学教授,现在的女大学生,和廉程一样,不要脸的很,见到有钱又帅的就生扑,你给我长点心。” 王知予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委屈的说:“你想多了……他根本不喜欢女人。” 陈薇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王知予刚想说,叶澜之敲门进来:“不好意思,有点事,来迟了。” 王知予立马噤声,慌乱的抹去眼泪。 看见叶澜之,陈薇喜上眉梢:“哎呦,没事!知予给你挑了两套衣服,赶紧去试一试。” 待叶澜之进了试衣间。 陈薇冲王知予使眼色,低声说:“你以后少给我提分手的事,安生过生日子。” 王知予不言语,面如死灰。 廉程打开手机放出一段录音。 男人是廉传沛。 女人是……? “是傅雅!”廉程提醒他们 廉传沛的第二任妻子。 三人屏气凝神的听着: 傅雅:……那个男孩子是谁? 廉传沛:我儿子廉修。 傅雅:……你到底几个儿子。 廉传沛:就他一个儿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傅雅:你当我傻呀,那昨天…… “啪”的一声,傅雅的声音中断…… 廉传沛的声音再次响起:“昨天你看错了,我只有一个儿子……以后说话之前好好动动脑子,知道吗?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不要这么莽撞。” 简单的几句话,听的人脊背发凉。 良久,傅雅小声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随后,录音一阵嘈杂,接着又传来傅雅的声音:“他骗我,他不只一个儿子,不,应该说他有好几个儿子……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三人一阵静默。 于行率先开口:“……假设,这段录音是傅雅刻故意录下的,然后怎么到了黎川手里呢。” “我知道!”廉程说道:“我查过傅雅的住院记录,黎川曾经帮傅雅交过住院费,我猜是不是那个时候,傅雅交给他的。” 周慕从又听了 一遍录音,沉思片刻:“录音被处理过,中间应该少了一段。” 于行点头,目光不由的瞄向廉程。 廉程气急:“我没有处理过这段录音,拿到就这么多。所以我才去六院看傅雅,想着能不能多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真的。” 第101章 人一旦撒过慌,以后说出的话,总会被人质疑可信度。 周慕从追问:“张天来能恢复吗?” 廉程摇头:“他说这段录音就是复制的,不是原版。” 周慕从没再继续追问,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觉得廉修还活着。” 廉程一愣,赌气的说:“这是第四个问题,我不想回答,自以为的事情,没有证据,就是瞎猜,说了你也不信。” “所以,你去清水街就是去找廉修,约叶澜之就是顺便的事。” 廉程没有否认:“他要是去,我就趁机把监听器放他车上,身上,家里……哪都行?他要是不去,就拉倒。我真没想到他愿意去清水街见我。” 周慕从正色道:“……也许,你想的对,廉修在清水街民房里见到的就是他,叶澜之,或许他那个时候不叫叶澜之。”周慕从顿了顿:“有可能叫张三,李四,或者,也可能叫廉修。” 廉程埋在心里秘密,被周慕从连根拔出,她心里五味成杂,下意识的否认:“不可能。” 周慕从戳破她的虚张声势:“也许你一直都有两个哥哥,都叫廉修,只是,你不知道死的到底是哪个。” “不可能。”廉程急红了眼:“我哥死了,他死了。要不然……捞上来的尸体是谁?” 周慕从被她气笑了:“你这么殷勤的去看傅雅,不是一早就想到了吗?你心里早就有了结论,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反复印证你的结论。” 廉程沉默。 于行不解:“我怎么没听太明白。” 周慕从叹口气,对于行解释:“廉修极有可能是同卵双胞胎,用一个身份生活。杀死瞿大同的,也许是其中一个,但是死的未必是其中一个。” 于行还是不懂:“你把我给绕糊涂了。是又不是的,你给我明说。” 廉程颓废,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悻悻的解释:“……也许死的只是我爸其中一个儿子。” 第93章 ☆、93叶澜之的秘密 程敏茹正在同孟庆海闹离婚,从新房子里搬了出来,在老城区的筒子楼里租了一间房子,廉程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在走廊上随意搭起的灶台上做饭。 看见廉程,她丝毫不惊讶:“……别问你哥的事,我不想说。该说的我当年都告诉了警察,不明白去让周慕从给你查档案。别问我。” 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把廉程怼得无话可说。 廉程料到是这个结果,扯开话题:“我在敔山湾买了一个小院,你要不要去养老,依山傍水得挺好。干吗非要窝在这里。” 程敏茹叹口气:“等打完这场官司再说吧……你是把你姥留给你的房子卖了,买去了敔山湾?” 廉程没有否认:“你找的律师靠谱吗,需要我帮忙吗?” 程敏茹从灶台上直起身子:“周慕从没给你说?律师是他介绍给我的,说是他的高中同学,非常擅长打离婚官司。” 廉程“嗯”了一声,她已经和周慕从冷战一周了。 她前天出院时于行和顾肖过来接的他,回到家,发现卧室周慕从的衣服都不在了,大概是短期内准备睡在队里。 “周慕从未找过你?” “……昨天来了!”程敏茹咂摸出不对劲:“你俩吵架了?” 廉程没有否认。 程敏茹煮了一锅面,她掀开锅盖的一瞬间,热气肆溢,雾气缭绕。 廉程没看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嘴角轻挑,露出一抹讥讽,不知道是在嘲讽廉程还是她自己。 “在婚姻里,我也是失败者,给不了你可用的建议。我记得我要结婚的时候,你姥姥对我说,结婚,不是人生必须选项。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现在想想,挺有道理的……” “那你为什么和廉传沛过这么多年,第一发现知道他出轨不就应该离婚吗?” 程敏茹失魂落魄地瞅着汤锅,喃喃道:“……是呀,怎么能没心没肺地过这么多年呢。我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在坚持什么?” 婚姻关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之所以坚持,大抵是放不下,有执念。但是婚姻从来不是爱情的延续,而是两个独立个体在生活琐碎、性格差异和价值观碰撞中的磨合,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在日常的琐碎中消散殆尽。 谁都不能例外。 更何况是心思诡异的廉传沛。 “小周人不错,起码人正直,你俩好好过日子,别担心我,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妈!” “赶紧回去吧,晚上这边路灯少,不安全。” 半年而已,程敏茹头发花白,脸颊深陷,好似被一团烟气裹挟着,随时都会倒下。 廉程内心所有的探究又生生给憋了回去。 如果廉修只是一个共用名字,程敏茹作为母亲,应该知道,即便一开始她不知道,后来一 定有所察觉,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瞒了下去。 廉程从筒子楼上下来,一口气奔到车上:“对不起,我实在问不出来。” 于行撇撇嘴,长叹口气:“……你说你来问,来了又不顶事 ,你这不浪费我时间吗?” 廉程没吱声。 于行帮她分析利弊:“当年,程敏茹是去摩罗丹生的你哥廉修,即便她是被廉传沛哄骗着去的,那她之前在京港的产检记录呢,一个医生,从怀孕到即将生产,没做过一次产检,连一张b超单都查不到,这不反常吗?” 如果当年出生的是双生子,那为什么程敏茹只从摩罗丹抱回了一个,另一个孩子去了哪里? “你与其大费周折地去问傅雅,不如直接问程敏茹,我不信她不知道。” 廉程坦言:“她不会告诉我。” 于行“啧”了一声:“你不能先预设结果,再去做一件事。你得先想方设法把这事做了,至于结果如何,和你努力的程度有关……” “你打住!”廉程皱眉:“你也少pua我,反正我妈那我什么都问不出来,你走正常程序吧。” 廉程摆明了破罐子破摔。 于行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语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些:“走正常程序就意味着要立案侦查,你爸润到摩罗丹了,你妈是目前案件的关键人物,你觉得她还能安全吗?” 廉程心头一颤:“……你什么意思?” “想想殡仪馆给你送信的男人!敌暗我明呀,廉程同志。” 廉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少吓唬我。” 于行瞧她油盐不进,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爱信不信。” 于行一脚油门,车子驶向了队里。 叶澜之和王知予的新房买在御龙华庭,是独栋别墅。 王知予刚吃过晚饭,就被在陈薇催促着回御龙华庭:“你和叶澜之都快结婚了,住在一起多培养培养感情,赖在我这干嘛。” 王知予面无表情:“我不想回他那。” 说完,王知予猫进了房间。 过一会,陈薇来敲门:“知予呀,澜之来接你回家了。” 王知予一下子从穿上弹跳起来,硬着头皮开门,佯装微笑。 “我来接你回家。”叶澜之拿起王知予的外套,轻轻披在王知予身上:“多穿一件,晚上凉。” 叶澜之彬彬有礼,体贴周到。 陈薇喜笑颜开,催促他们:“快走吧,我一个人清净。” 王知予强颜欢笑,亲昵的挽着叶澜之:“妈,我们回去了。” 四月的夜风,依旧带着凉意。 王知予出了一身冷汗,此刻被风一吹,浑身冷飕飕的,她下意识的裹紧外套。 “你最近怎么总是躲着我。”车上,叶澜之冷不丁的问她。 “最近公司太忙。”王知予找理由搪塞。 叶澜之心知肚明:“那天晚上,你,看见他了?” “没有,我没看见。”王知予急急否认,话一出口,才发现掉进坑里。 她蹩脚的掩饰:“……他是谁,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叶澜之意味深长的笑了:“……看见了就看见了,我也没有藏着掖着。” 王知予拼命的搅着手指头,努力克制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都听到了什么,说来听听?”叶澜之面无表情,语气带着些许懒散和随意。 王知予咬牙否认:“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我发现屋里有人就走了。真的,你信我。” 她撒谎。 叶澜之当然知道。 王知予把头扭向车窗外,留给叶澜之一个晦暗不明的后脑勺。 “……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杀过人……” 王知予头皮发麻,努力保持镇静:“……我什么都没听见。” “我没说你听见,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叶澜之轻笑,一字一句,落在王知予这,就变成了一把利刃,一厘一厘的戳进她的心口,有种撕裂般的钝疼。 第102章 像叶澜之对待那个男人一般,带刺的皮鞭,一鞭又一鞭的抽在他的脊背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男人不知死活,两只手提溜着绑了起来,人摇摇欲坠。 一屋子的血腥味,王知予至今想起都忍不住作呕。 她喉咙发涩:“……你的事情我不管,我只管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就像我们当初说的那样。以后也不会有改变。” 王知予越是急于表明态度,叶澜之越是可以肯定,她看见了!别墅地下室的那个男人。 但是叶澜之没有继续追问,他车子开的飞快,消失也茫茫夜色中。 第94章 ☆、94一辈子不会爱人的也大有人在 周慕从给廉斯年找了一所学校,廉斯年入学不到一月,周慕从就被校长约谈了三次,每次都是委婉劝退。 廉斯年上课不能保持安静,不分场合的向老师提问,如果你批评他,他就不服气的同你争辩:“上课为什么要安静。” “如果声音嘈杂,老师讲课内容同学们听不到的…… “……我能听到。” “你能听到,不代表其他同学能听到,如果同学听不到老师的讲课内容,那就学不到知识,上学就没有意义了。” “上学还需要意义?” …… 诸如此类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 校长直言:“我觉得他缺乏规则意识和秩序感,不太适合我们学校的教学宗旨,我建议你再另外择校。” 有生以来,周慕从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人:“戴校长,你看这样行吗,我周末和他好好聊一聊,你下周再观察一下,看看他的表现。” 戴自明勉强同意。 周慕从带着廉斯年去吃饭,车上,周慕从语重心长地问他:“你真的喜欢上学吗?” “我喜欢学校。”廉斯年坐在车后座,摆弄着手里的魔方。他早已从四阶魔方玩到了17x17x17魔方。 他喜欢人多且热闹的地方,所以,他喜欢学校。 至于上学……周慕从瞧他专注的样子,换了个话题:“咱们去吃火锅吧。” “嗯!”廉斯年抬,懵懂的问他:“姐夫,你是要和我姐离婚了吗?” 周慕从皱眉:“……瞎说,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住。” 周慕从语塞!他准备重启廉修的案子,在熬夜写并案报告,怕耽误廉程休 息,也担心廉程问起。毕竟,到底能不能重启,他说的不算。 “姐夫,你要是和我姐离婚,我跟着你。” 周慕从气结:“……你个白眼狼,你姐对你这么好!” 廉斯年童言无忌:“……我哥说了,你有钱,我就要跟着你。” 周慕从郁闷至极:黎川呀黎川,瞧你干的好事。 程敏茹遛弯回来,就看在徘徊在楼下的周慕从,身边还跟一个孩子。 周慕从远远的同她打招呼:“……我和斯年刚吃过饭,正好路过,想着来看看你。” 程敏茹心知肚明,他哪是路过,他是专程过来的,还特意带着个孩子。 “他是谁呀。” 周慕从直言:“他叫廉斯年,是廉传沛的——养子。” 周慕从一五一十的把廉斯年的身世告诉了程敏茹。 听的程敏茹直咂舌摇头:“作孽呀……廉传沛抓到了吗。” “还正在交涉,要花点时间。” 程敏茹长叹口气:“不进屋了,要问什么,问吧。今天下午,廉程也来了。” 周慕从点头:“……廉修是不是还有个兄弟?” 程敏茹往身后的石柱上靠了靠,讲起了一件久远的往事:“……没错,我怀的是双胞胎,但是其中一个,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 “你确定!” 程敏茹眼神空洞:“……如果你十年前问过,我会肯定的告诉你,是的,孩子是我亲手下葬的。可是现在,廉修出事之后,我好像觉得……” 程敏茹拢了拢头发:“……也许,孩子真的还活着。” 周慕从看了不远处的廉斯年,确保他在自己的视线内。 “……你当初为什么不同意做dna鉴定。一口咬定,死的就是廉修。” 程敏茹有些激动:“死的就是廉修,是我儿子,他胸口有个疤瘌,是小时候淘气,跌倒的时候笔尖戳的,后来护理不当,反复发炎,成了一个疤瘌,我不可能记错,死的就是廉修。所以廉程每次提起廉修我就难受,我会不停的回想认尸的过程,一遍一遍的想…… 程敏茹茫然:“人在极度悲痛的状态下,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廉修出事后,廉传沛给我电话,说剩下的事情他来处理,包括提供dna样本。我和他谁提供,不都一样吗?反正都是我们的儿子。我当时真的没有想这么多。” “京港医院查不到你任何产检记录,难道你从来做过。” “……我就在妇科,做个b超,验个血顺手的事,要什么记录。只不过,最后生孩子的时候,廉传沛怂恿我去国外生,我以为是去美国,结果他带我去了摩罗丹!” 程敏茹苦笑:“我生孩子的时候,连个正儿八经的产科医生都没有,只有两个助产士,幸好我自己是医生,否则……” 程敏茹读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庆幸和无奈:“那还有廉程的出生……我们是夫妻,结婚不到两年,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丈夫想要我的命,我到现在都说服不了自己。” 至亲至疏夫妻! 周慕从把远处的廉斯年拢到身后,把手机里拍照留存的病历单递给她看。 程敏茹惊愕:“……心脏病?不可能,我带他做过体检,他很健康,不论是身高还是体重,都达标……这到底是一个人的病例,还是两个人的?怎么都叫廉修,身份证号也一样。这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程敏茹茫然无措。 周慕从正色道:“你难道没有想过,你的两个儿子其实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只不过,只有一个身份……一个上学拿好成绩,让你骄傲,一个放学洗衣做饭照顾廉程,逗你开心。” 程敏茹惊恐的睁大眼睛:“不会的,我应该会察觉呀!” 周慕从不动声色:“……你关心的并非是廉修,而是优秀的廉修。” 程敏茹自始至终关心的,爱护的,只有优秀的廉修,是那个奥数拿第一,书法获奖的廉修,是可以让她到处炫耀、吹嘘的廉修。 廉修高中文化成绩一落千丈,但是体育成绩名列前茅,成了校篮球队的主力,后来,廉修考上了警官学院,这和程敏茹为廉修规划的特长生路线完全不符,她自以为傲的儿子泯然于众人,让程敏茹大失所望。 她和廉修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直到廉修杀人后自杀,她才发现,对于儿子廉修,她完全不了解,甚至陌生。 周慕从唏嘘,他大概能猜到,这么多年,从来都不优秀的廉程在程敏茹分到的爱更是寥寥无几。 总有人告诉你,父母的爱是无条件的,但是,等你长大就会知道,爱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奢侈品,它需要很高的思想觉悟或者至少需要一些先天温良的特性。并不是随便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结婚有了孩子,他们就学会了爱人。 一辈子不会爱人的也大有人在。 周慕从沉默的看着程敏茹。 她大口的吸气,泪流满面:“原来,廉程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廉程说过什么?” 程敏茹搓了搓手,犹豫的问:“……廉程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总能闻到人身上的气味,特别是男人。” 周慕从点头:“……有。” 程敏茹放下心,继续说:“大概她七八岁……也许更早,她时不时的说,廉修身上有气味,我没当回事……好像在廉修上初中的时候,廉程有天晚上突然问我:她是不是有两个哥哥。我当时还犯嘀咕,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我没对她提过,她那么小,怎么可能知道。原来……” 程敏茹陷入了沉思:“……廉修其实身体一直不太好,容易感冒,抵抗力也差,不过都是廉传沛再管,我太忙了,几乎每天不是门诊就是手术室,忙着晋升,实在没有精力……但是高中之后,他身体素质突然变好了……我怎么没有发觉呢?” 程敏茹着急忙慌起来:“他现在在哪?” 周慕从摇头:“不清楚!” 第95章 ☆、95意外比明天先到一步 周慕从到家的时候,廉程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对周慕从他们视若无睹。 周慕从捅了捅廉斯年的胳膊,眼神示意他。 廉斯年秒懂,慢吞吞的走到廉程跟前:“姐,老师让我退学。” “啊!”廉程“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直起身子:“为什么?凭什么?” “老师说,我不适合上学。” 廉程无语:“上学还有适合不适合?” “姐夫说,你是我的监护人,你说的算。” 廉程恼怒,直言:“不上了,学有什么好上的。” 第103章 廉斯年肉眼可见的开心:“谢谢姐姐。我去休息了,明天不用上学了。” 周慕从气急,对着廉斯年喊:“明天周六,不上学,周一你给我打起精神。” 周慕从无奈对廉程说:“别跟着他一起瞎胡闹。不上学,你让他干嘛?整天玩魔方,拼乐高,打游戏?” 廉程沉思一下:“他又不缺钱,开心一点不好吗?” “不好。”周慕从坦言:“上学是他目前唯一能融入社会的法子。他是人,将来要在社会上生活。你把他养成废物,有钱他都不知道怎么花。” “不上学就是废物了,那旧社会……” “别扯远了。”周慕从制止她:“上学的事听我的。你别给我唱反调。” 廉程满心不服气,悻悻没再开口。 周慕从挨着廉程坐下,耐着性子:“你去找,咱妈了?” 廉程“嗯”了一声,“于行让我先探探她的口风,说,要是万一立案了,她是你丈母娘,你面子上挂不住。” 周慕从“哼”了一声,不屑道:“我谢谢他。” 廉程气馁:“……我妈她什么都没告诉我,就算说了,也不是实话。” 周慕从表示认同:“……她也没有对我说实话。” “她说了什么?” 周慕从坦言:“……廉传沛应该对她透露了廉修的身世,至于打捞上来的尸体是不是廉修……现在廉传沛逃了,只要她说是,没人能证明不是!” 所谓死无对证,大抵如此。 周慕从本来想问她关于廉修身上气味的事情,一抬眼看见她手上烫伤的疤,还有些泛红的痕迹,心里某名涌起一股烦躁。 “……你呢,承认错误比谁都快,但是,就是不会改。” 廉程听的莫名其妙,顺着他的余光,看到自己的手,遮了遮,算是默认:“那你还说我。” 周慕从叹口气,死了心一般:“哎,不说了,认了。” 廉程瞪他:“干嘛,放弃我了。” 周慕从苦笑:“……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廉程不服气:“瞧把你委屈的。” 周慕从最后还是没忍住,怪她:“以后这种伤敌没有,自损八百的事,少干。傻不傻!” 廉程乖巧的点头:“知道了,老公。” 周慕从还想再叮嘱两句,奈何电话响了,是于行。 “王知予死了!” 周慕从一愣,随即问:“……谁报的案?” “叶澜之!” 王知予从楼梯上滚落跌倒,导致颅骨骨折伴有脑组织损伤,最终导致死亡。 法医验尸结果初步断定,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11:00到凌晨一点之间。这个时间,叶澜之正在西山艺术街区的诊所。 “这么晚了还在诊所?”周慕从反问。 “病人王大发给叶澜之打电话,约他见面,叶澜之9:35从家里出发,10:19分到了诊所,之后和王大发待了2个时,王大发12:36分从诊所离开之后,叶澜之在诊所休息,凌晨5点,他才开车到家。到家之后,叶澜之发现王知予倒在楼梯口,他立马拨打了120和110,人证,监控都有。” 于行说完,面露难色:“……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周慕从蹙眉:“有话就说。” “痕检科现场提取的指纹中,发现了……廉修的指纹。” 一个死了八年的人,他的指纹却出现在案发现场。 周慕从脑子“轰”的一下,半晌,他对于行说:“走,去现场看看。” 于行扭捏半天:“……罗局交代,这案子你得避嫌,先不说你和王知予的关系,就说廉修,他可是你大舅子。” 周慕从没好气的说:“我和王知予没关系。至于廉修……我就看一次现场,成吗?” 于行冲他击掌:“一言为定,下不为例。” 御龙华庭独栋别墅,上下三层,400多平,还有一层半地下室。 “这么大的房子只有叶澜之和王知予两个人?” “嗯,刚装修好半年,上周才让人做了开荒保洁。地下室还有很多建筑垃圾没有清理呢?他俩也是偶尔来住,不经常的。” 于行走到王知予跌落的位置:“我们现场勘察了楼梯结构和状态,包括楼梯的材质、坡度、宽度、台阶高度和深度,检查了破损、松动和活腻的地方。初步断定,王知予从二楼卫生间出来准备下楼,由于她鞋底有水,在大理石地面上打滑,导致意外跌落。” “痕迹科那边呢?有什么线索。” “……在楼梯的扶手、台阶边缘有死者在跌落过程中留下的擦划痕迹,根据这些痕迹的方向和分布,痕迹科推断死者在跌落过程中,后脑勺正好磕在台阶上,导致颅骨骨折伴有脑组织损伤,王知予没有当场死亡,但是家里没人,所以……从目前的数据断定,应该是意外。” “在哪发现的廉修的指纹?” 于行指了指一楼的楼梯扶手:“这里!但是呢,有点奇怪。” 于行举起大拇指,做了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咱们扶着楼梯,像我这样,大拇指是不是应该冲下方,朝前,但是这个大拇指指纹的位置,在扶手外侧……” 于行比划了一下:“……谁会手心向上,托着楼梯扶手上下楼?” 周慕从会意,环顾了四周,对于行说:“走,去地下室看看。” 地下室杂乱无章,不但有建筑垃圾,还有废弃的家具,摆的满满当当,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于行解释:“这房子是叶澜之买的,得有十年了,号称京港最贵的独栋别墅,家具估计都是以前的。” “之前谁住这里。”周慕从问。 “没人住,他爸妈和姐姐都在国外,每年回来祭祖扫墓也是住酒店,空置好多年了……哪里不对劲?” 于行瞧周慕从神色凝重,忍不住问他。 周慕从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只不过和装修好的房子相比,地下室显得有点“潦草”! 既然已经给新房做了开荒保洁,为什么不顺便清理下地下室? “地下室勘察了吗?” “还没!明早开始。今天忙了一天,我让他们回家休息了。”于行看了看时间:“我先送你回家,我今天得加班。” 说完,于行贱兮兮的补充:“今晚要不要陪我。” 周慕从嫌弃的瞄了他一眼:“我还在休息,腿还没好利索呢!” 于行一拍大腿:“这不正好!你正好在休假,正好来给我们送点宵夜,正好在旁边听到我们讨论案情……罗局知道也不能说什么。” 周慕从没好气的说:“你当罗局傻呀!” “你管他傻不傻,合理就行,走起。” 夜里下起了雨,雨滴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响。 廉程睡的迷迷糊糊的,听见好像有人敲门。 “周慕从?你没带钥匙!” 说完,廉程一个机灵,瞬间清醒。 她家是密码锁,不需要钥匙。 有门铃,也不需要敲门。 可是敲门声真真切切的在外面响起。 廉程定住心神,没错,就是有人在敲门。 她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十五分,周慕从还没回来。 清晰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和窗外的雨滴有一起,落在门上,窗户上…… “谁,呀!”廉程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与此同时,她拨通了周慕从的手机号…… “是我,程程,我是哥,廉修!” 电石火光的一瞬间,廉程摁掉了正在拨通的电话。 第96章 ☆、96被忽略的藏头诗 周慕从早晨起来发现廉程凌晨给他打了电话,正打算拨回去。 于行急匆匆进来:“赶紧的,出事了。” 他拽起周慕从就往办公楼的方向跑。 刑警队的宿舍楼和办公楼,一前一后,一墙之隔。 周慕从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谁出事了?” “陈薇,她要跳楼。” 陈薇怎么也没想到,那天晚上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女儿。 再见,女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陈薇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楼层。 周慕从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去接待室看了看她,给她带了一些吃的喝的。 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奄奄一息地坐在那,神情呆滞,偶尔念叨:“不会的……不可能……” 此刻的陈薇站在办公楼八楼的天台上,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 于行在下面狂喊:“阿姨,阿姨,你听我说,别激动,想不通的事,您给我说,咱们坐下来好好分析分析……阿姨,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我要见周慕从,周慕从呢,周慕从在哪?” 此时的周慕从正猫在她身后,打算趁她不备,把她扑倒…… 眼看着周慕从离陈薇越来越近…… 于行继续转移她的注意力:“我让人叫去了,你先别着急,马上就到……阿姨,阿姨……” 第104章 “周慕从你这个王八蛋,你把我女儿害死了,要不你,她怎么可能出事……周慕从……” 于行在下面听得眉头紧蹙,只能跟着她附和:“对,对,对,周慕从就是王八蛋,王八蛋马上就来,阿姨你再等等,先别跳……” 周慕从猫着腰,蹑手蹑脚,离陈薇越来越近…… 离陈薇还有半步的距离,他屏息凝气,趁着陈薇扯着嗓子骂他的时候,一个飞扑,把她从高台边缘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陈薇哀号,痛骂周慕从:“……都是因为你,周慕从,你要是不拒绝她,她怎么会和叶澜之结婚,不结婚就不会住御龙华庭,不住御龙华庭她也不会死……知予呀知予,你要妈妈怎么活呀!” 于行直翻白眼,替周慕从打抱不平:“阿姨,这有点牵强。” “我不管,就是因为周慕从,周慕从你还我女儿……呜呜呜。” 陈薇被紧急送去医院。 周慕从又平白无故地挨了罗威一顿削。 闹剧终于结束!等周慕从想起给廉程打电话已经到了中午,廉程电话没人接。 周慕从给廉斯年买了个电话手表,用来放噪声。他又打给廉斯年,是张天来接的:“你老婆一早就把孩子放我这,别问我她去哪,我不知道。” 今天周六,她能去哪? 周慕从犹豫了片刻,正准备打开手机定位,李舒格推门进来:“头,有新发现。” 王知予在3月19日,一个多月前报了警! “报警?” “对!打了110,接通了,但是她说孩子乱拨的,又给挂了。” 她压根没孩子! 周慕从陷入了沉思:“叶澜之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昨天问询之后,他去了诊所,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叶澜之的不在场证明堪称完美,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下,警方很难把他扣下来。不过,周慕从还是派人监视着他。 周慕从一时没有头绪,正巧廉程打来电话:“周慕从,我和晓棠做指甲呢,你有空去张天来那接斯年。” 周慕从忍不住问她:“你凌晨打我电话什么事。” “……没大事,我就想你了……我和晓棠做完指甲去吃火锅,晚点回去,你记得接斯年。拜拜,老公,爱你呦。” 挂了电话,周慕从有些愣神,廉程不太对劲,她殷勤得不像话,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周慕从狐疑地打开手机定位,廉程在西山艺术街区里面的一家美甲店。 他略微放心,余光看见压在桌子上的一张纸,这是盛昱在看守所写的诗,周慕从复印了一份,随手压在烟灰缸下。 现在再看:周慕从心里警铃大作,说不得诡异。 叶落霜天外,澜生碧水间。之子归何处,斜阳照远山。 廉风清且正,程路远无边。修竹藏幽径,云深梦自闲。 他死死盯着这张纸,一股寒意陡然从心口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这是一首藏头诗,他在字里行间分明看到了,叶澜之、廉程、廉修的名字。 周慕从心如擂鼓,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这绝对不是巧合!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让自己冷静下,疾步出了办公室,迎面碰到于行。 他把陈薇送到医院刚回来。 “……陈薇说了一个线索。她说,大概一个月前,王知予突然对她说,不想结婚了,想和叶澜之分手,她说,叶澜之不喜欢女人。” “这能说明什么呢?”周慕从冷静地说:“叶澜之不喜欢女人和王知予死亡没有必然联系。” “我们假设,一个教授为了掩盖自己的性取向打算结婚,但是结婚前被未婚妻发现自己的秘密,于是……” 于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有没有可能?” 周慕从提醒他:“你这假设不专业。无罪推定原则是现代刑事司法的基本原则之一,它要求在未经法院依法判决有罪之前,任何人不得被认定为有罪。何况叶澜之有不在场证据。” 于行“啧”了一声:“现在关键的点是,王知予还报过警,报警的时间刚好也在一个月之前,多巧呀。” “这只能说明,一个月前,发生了某些事情,让王知予动了分手的念头。” “分手就分手,报警干吗?所以,一旦性命攸关的事情,她才会报警。” 周慕从也想不明白,但是眼下他有个更棘手的事情:“于行,你给赵晓棠发条微信,问她要不要晚上一起吃饭。” “啊!”于行为难道:“别了吧,我俩好久都没联系,她微信都把我拉黑了。” “她又把你加回来了。” 于行惊讶:“你怎么知道?” 周慕从催促他:“赶紧打,别耽误时间。开免提!” 于行不情不愿地给赵晓棠打去电话:“忙啥呢,晚上一起吃火锅。” “我……我,和廉程一起美甲呢!不了吧,我,我晚上有约了。” “哦,没事,我就问问。那,你忙你的。” 挂了电话,于行忍不住埋怨周慕从:“非要我拿热脸贴人冷屁股,你满意了……你这什么表情?” 周慕从勉强笑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赵晓棠撒谎,她没和廉程在一起,她在离西山艺术街区50多公里的东岸港口,周慕从在电话里听到了港口的汽笛声。 周慕从定了定心神,问于行:“盛昱的案子判了吗。” 于行点头:“……还没,和扁四的案子有交叉,而且盛昱是扁四案子的关键人证!” “扁四案子到哪一步了?” 于行皱眉:“还在取证阶段……牵扯太广,好多都是未成年!”于行又压低声音:“…扁四交代名单里,好几个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 企业家……影响太坏!” 于行觉察出周慕从情绪低沉:“……你今天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通常案子移交检察院咱就放下了。” 周慕从把顾肖的诗提给他看:“盛昱的藏头诗,瞅瞅。” 于行疑惑地接过来:“……藏头诗……叶落霜满天,澜……之,叶澜之!廉、程、修……廉修!” 于行陷入了沉默:“……巧合吧!” 周慕从没有反驳,心事重重地把纸张收好:“你要是觉得巧合,那就是巧合吧,我去接廉斯年。” 周慕从行色匆匆。 于行从后面喊他:“…要不要我去问问盛昱?” 周慕从没理他,径直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李舒格疾步走过来:“头呢,怎么走了?他要的尸检报告。” 于行愁眉苦脸地接过尸检报告:“……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要出大事了。” 第97章 ☆、97荒山有果却无人 家里的监控从夜里12:55开始一片空白,直到凌晨3点左右才恢复。 那廉程半夜一点左右给她电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可她为什么没有说呢? 周慕从又看了一眼廉程的定位,她依旧在美甲店。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不管是突然断网的监控还是廉程的定位,都不对劲。 他烦躁不已,拨通了赵晓棠的电话:“你在东港,她在西山,你说你俩在一块?” 赵晓棠语塞,犹豫了半天,说了实话:“……咳,我正给客户量房呢,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万一你问起来,就说我俩一起美甲呢。哎呀,我就知道瞒不住。” “行,我知道了。”周慕从挂了电话,一脚油门去了西山艺术街区。 廉程的手机就放在墙角,被窗帘挡着。 老板纳闷:“谁呀,手机忘这了?” 周慕从不动声色,亮出工作证,又拿出廉程的照片:“……见过她吗?” 老板眯着眼:“刚走……个把小时吧。这小姑娘,付了钱也没做,在我这干坐了一个多小时。” “就她自己,没人和她一起?” “没……她好像在等人。”老板超店外努努嘴:“上了一辆黑色的车,走了。” “我能看下监控吗?” 一辆黑色的奥迪,径直停在门口,廉称没有犹豫地上了车。 周慕从把车牌号发给李舒格:“……查下谁的车。” 没过一会,李舒格回他:“……套牌车,登记车辆是一辆大众,现在停在玉丽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司机能看清吗?” “等我处理一下。头,你这是在查哪个案子?” “……私事!” “哦!” 于行给他电话,火急火燎:“你是不是把我工作证给顺走了?你啥情况?” 周慕从语气坦然:“……呦,这么快发现了。我就借用一会。” 于行气急:“你赶紧把工作证给我送回来。” “成,马上给你送回去。” ““……还有一件事,叶澜之别墅的地下室,检测出血迹残留。做了dna对比,不属于王知予!” 于行欲言又止。 第105章 周慕从坦言:“……我大概也能猜到是谁?” 电话那头的于行一声长叹:“……廉修真的没死!局里正在召开紧急会议,也不需要你的并案报告了,估计案子要重启。” 周慕从问他:“叶澜之那边呢?” “顾肖和小吴去‘请’他了。”于行把“请”说得咬牙切齿。 两人心里明白,叶澜之完全可以推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一个空了十多年的别墅,地下室藏着什么都不稀奇。 周慕从挂了电话,靠在店外的墙上,点了一支烟。 烟雾在他眼前缭绕,带着点辛辣的气息,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却透过这层薄雾,落在不远处的街道上。 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可他却像是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与这喧嚣保持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手中的烟头渐渐短了下去,他才缓缓地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在墙边的铁桶里捻灭。 美甲店的老板见他没走,推门出来:“这手机就刚那姑娘落下的,你要是认识她,顺便带给他。” 周慕从接过手机,插进兜里,去了队里。 果然,叶澜之对地下室的血迹一无所知:“……我前后加起来住在那不足三个月,房子空置了十多年,真的要是住进什么人,也是有可能的……这是物业的事情,你们应该问物业。” 十年间,小区的物业公司换了三茬,新装修的房子还没来得及装监控,周边的监控只能保留一个月…… 于行拿给他廉修的照片:“认识吗?” 叶澜之矢口否认。 意料之中。 叶澜之坦然自若,他用余光似有若无地瞄到这边,正好对上周慕从探究的目光。 叶澜之应该看不见他的,可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像嘲讽,又像是瞧穿了周慕从的心思。 等于从审讯室出来,周慕从跟上去问他:“叶澜之的dna和相关人员做比对了吗?” 于行摇头:“一家子都在国外。还有个远房表哥在上海,昨天让顾肖联系了,人明天才能从上海过来……这样一来,比对结果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出来……你真的怀疑他不是叶澜之?” 周慕从没吱声。 于行急了:“那他是谁?你怀疑的依据是什么,总不能真的根据气味吧,多邪乎呀。” 周慕从依旧默不吭声。 于行拿他没辙,提醒他:“按照规定,你不能参与……罗局也不参与,毕竟这是他当年的案子,哎,现在案子要重新调查,相关的人员要重新问询,包括程敏茹还有……廉程。” 周慕从点头:“工作就是工作,我懂。我已经向局里延假了。” “头……”于行还想说什么,周慕从摆摆手:“你公事公办,我全力配合。” 周慕从刚走到停车场被李舒格叫住:“头!” 李舒格把修复好的视频照片递给她:“只能修复成这样,不过从照片看,像是女人。” 奥迪司机戴着 口罩和帽子,遮了大半张脸,即便如此,周慕从还是认出了她——穆青。 周慕从即刻打去了穆青所在的辖区派出所:“我找穆青,我是刑警支队的周慕从。” “哦……穆青呀,离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快两个月了。” …… 穆青离职了,开着一辆套牌车,载着廉程……能去哪呢? 他既然说是私事,就不能大动干戈的劳烦李舒格他们再去查这辆套牌车,接下来的一切,他只能靠自己,不过幸好,还有张天来。 张天来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周慕从:“……非查不可吗?” 周慕从点头:“我想知道这辆车这一周的行程轨迹。” 张天来无可奈何,恨恨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就知道欺负我!” 张天来住在一个仓库里,以前是个快递站点,200多平的大通间,被张天来密密麻麻地摆着几十台电脑,网络线严丝合缝的盘桓在脚下。 “那你等等会,我需要点时间。” “不急,我有的是时间。” 周慕从挨着廉斯年坐下,看着他摆弄着手里的魔方。 廉斯年识趣的往他怀里靠了靠:“姐夫,我饿了。我想吃叉烧!” “好,帮你点份叉烧。 张天来一脸嫌弃:“你不是中午吃过叉烧了吗,吃不腻呀!” 廉斯年不服气地昂着脑袋:“我还要吃,我要吃沈记的叉烧。你点的不好吃。” 张天来幸灾乐祸:“什么狗屁沈记叉烧,太远了,不在配送范围。” 周慕从翻开外卖app,确实,整个京港就两家,都在西山区,不在配送范围。当然,也不在他家的配送范围。 既然不在配送范围,廉斯年是怎么吃到的? 廉程不可能大老远跑去西山去买一份叉烧饭,除非,她带着廉斯年去的…… 周慕从试探着问:“你姐什么时候带你去吃的沈记叉烧??” 廉斯年摇头:“不是,她朋友带给我的,一个漂亮姐姐。” 周慕从蹙眉:漂亮姐姐? 周慕从“腾”的一下站起来,对张天来说:“查下沈记叉烧附近有几个小区?” 张天来速度很快:“……五个小区。” 周慕从又说:“查下昨天晚上11:00到一点之间,这辆奥迪又没有在附近小区进出。” 张天来比了一个“ok”手势。 这边张天来还没查到结果,那边于行打来电话:“……刚有人来自首,说自己不小心杀了王知予。那人你认识……咱俩都认识。” “……谁?” 一阵风吹开虚掩的门,张天来“嚯”了一声:“周慕从,你怎么进来不关门。” 廉斯年颠颠地跑过去:“我来关。” 周慕从愣在原地,于行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是穆青。” 第98章 ☆、98他担心的等不到廉程的实话 京港降温,夜里狂风大作,吹落了一地的樱花,如雪一般布满御龙华庭的羊肠小道。保洁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开着清扫机沿着蜿蜒的小路清扫花瓣。 穆青从他面前闪过,行色匆匆。 保洁多看了两眼,没有在意。 于行拿来穆青的照片:“是她吗?” 保洁眯着眼:“……像,又不太像。” 他为难地解释:“她戴着帽子口罩……还穿了一件老长的衣服,一大早的,五点多钟,我当时还想着,这起早锻炼身体咋裹这么严实呢。” 穆青供认:她在小区附近超市买东西,恰好撞击王知予,尾随王知予回到家。她再在外面徘徊了好一阵才敲门进去,给她开门的王知予刚洗完澡,让她进到了房间,两人话不投机,发生争执,她不小心把王知予推下了楼。 时间是晚上12:02分,和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相符。 至于血液和指纹。 “穆青说,是她故意放上去的。十年前,她在学校实验室把廉修的血液做了干燥处理,一直保留到现在,事发后,为了误导我们的侦查方向,她把廉修的血液粉末撒在了地下室,又故意做出清洗现场的假象。” “我们查过,十年前,警院确实购置过血液冷冻干燥设备,是利用超声波将保护剂送入细胞内,使细胞在冷冻和干燥过程中得到保护,从而将血液制成干燥粉末,从而长时间的保存。穆青也确实是首批实验小组的成员。” “至于指纹,是穆青带着廉修的指套,故意印上去的,因为着急,她给印反了。” 周慕从静静地听着,心思翻涌。 王知予12:02遇害,穆青早上5:05出现在小区,中间的时间呢?她难不成和尸体待了一夜? 周慕从向于行投去疑惑的目光,于行了然,继续说:“穆青把王知予推下楼之后,逃回到车上,之后又返回现场,确认王知予死亡后,她用随身携带的血液粉末和指套伪装了现场,又躲到地下车库的车上,一直等到凌晨4点左右,她再次返回现场确认王知予死亡,之后,再次逃走。她在这次逃走的过程中,遇到了保洁。” 于行补充:“……是弃车逃走。一辆套牌的奥迪,二手的。叶澜之报警的当天晚上,11:45分,她回到御龙小区的地下车库把车开走了。小区门岗拍到了她开车进出小区的画面,分别是4月29日晚上10:29分,和4月30日晚上11:45分。” “还有别人能佐证她的说法吗?还有,4月30日晚上,离开御龙小区之后,她去了哪里?”一直旁观听他们分析案情的周慕从忍不住开口问。 于行点头:“……我们也问询了廉程。” 廉程拘谨地坐在问询室,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她仍旧有些恍然。 “……大概半夜一点吧,穆青过来找我,说她杀人了,我当时真的吓坏了,劝她来自首,她……不停地哭。” 顾肖反问:“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廉程坦然:“她会自首的,她只是需要时间平复下情绪……我去西山区的 第106章 沈记给我弟弟买叉烧顺便去美甲,我说,如果我回来之前她还没有自首,我就帮她报警……我去之前她还在睡觉,我没有吵醒她,我想,以后她大概没有机会好好休息了!中午的时候,她给我电话说要去自首,想让我陪她,我说我在西山区这边,让她来接我……就这样。” 廉程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人看起来蔫蔫的,貌似熬了一宿,萎靡不振。 顾肖从问询室出来,把廉程供述的情况大抵说了一下:“和穆青说的,基本吻合,起码时间线吻合。” 周慕从识趣地站在远处,直到于行喊他:“你先带廉程回去吧,有需要我给你电话。” 廉斯年乖巧地跟在两人后面,向停车场走。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压抑逼仄,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廉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慕从的背影,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股紧绷的气氛,就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廉程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你想问就问。”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在这压抑的氛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周慕从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头,目光在廉程身上扫过,轻声轻语:“我没有什么想问的。” 廉程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眼神闪躲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没约晓棠,我是怕你担心。” 周慕从轻轻嗤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讽刺:“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那么聪明,还知道把手机落美甲店里引我过去。我真是……小看你了,廉程。” 周慕从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廉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在包上摩挲着。她抿了抿唇,低声说:“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 周慕从沉默了片刻,眼神渐渐柔和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冷淡:“事情早就已经糟透了,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就能挽回什么?”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要是真的不想说,那我也懒得逼你。不过你得明白,有些事情,藏着掖着,只会让误会越来越深。” 廉程抬起头,眼神里闪过挣扎和迷茫。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逃避,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了,会让周慕从和她都万劫不复。 不说,只有她万劫不复。 她必须做个选择。 廉程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对不起,我……” 廉程的目光微微闪动,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周木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算了,我不逼你,但是廉程,你是成年人,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将来,不要后悔。” 话音刚落,他又迈开步子,继续朝着停车场走去,留下廉程愣在,迷茫又无助。 车里一路疾驰,却不是回家的方向。 廉程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景物,满心疑惑地问:“这是去哪?” “红星小区。”周慕从的声音依旧不动声色。 廉程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去那干吗?”她皱着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抗拒。 周慕从微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你说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却让廉程更加不安。 就在出发前,周慕从收到张天来的微信,上一周,穆青的套牌奥迪一直在红星小区进出。红星小区紧挨着西山艺术街区,是个动迁小区,外来人口多,成分复杂。但是,两个月前,穆青用她妈妈张司文的身份证租了一套两室一厅,之后,她便辞职了,紧接着就出了王知予意外身亡这件事。 这绝对不是巧合。 周慕从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我怀疑穆青在红星小区租的房子,和王知予的死有关。她可能在那里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和什么人?” 周慕从语气决绝。 廉程听了,心里一震。 “周慕从……”廉程喉咙发涩:“……别去了。” 周慕从面无表情:“……为什么?” 他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她肯说,他就愿意相信,哪怕堵上后半辈子。 廉程咬牙不吱声。 周慕从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渐渐消失殆尽。 他把车靠在路边缓缓停下来。 导航显示,离红星小区还有3公里。 周慕从紧紧地攥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廉程,对我说句实话就这么难吗?” “廉程,你……又把我当成你的丈夫吗?你有爱我吗? “……和我结婚,是你在所有选择里做出的一项最优选择……你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爱人,更不是我,而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廉程脸色苍白,声音哽咽:“不是的,周慕从。不是你想得那样。”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我真的…… “那你给我说句实话,红星小区藏着谁?凌晨除了穆青,还有谁?” 廉程再次沉默,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对周慕从说谎,但真相却又如此残酷,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廉程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周慕从,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慕从的心沉到谷底,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汹涌波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冰冷:“廉程,我不能永远都在猜你想什么,不停地揣摩你的心思……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太累了……你带斯年下车回家,红星小区我自己去。” 周慕从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奈,但更多的是失望。 他已经不寄希望于廉程对他说实话了。 第99章 ☆、99未死的廉修 廉程迟迟没有下车。 下车,意味着决裂、放弃,和兵戈相向。 她和周慕从,无论如何,都不能走到那步。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廉斯年转动魔方的声音在耳边嘶嘶作响。 廉程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他不在红星小区……他在……家里。” 周慕从愣了半晌,缓过神,不可置信:“……家里?” 电石火光的一瞬间, 一切都有了解释,断掉的网络,遗落的手机,还有,去自首的穆青…… 周慕从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却像是穿透了车窗,看向了远方。他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像是愤怒、失望,又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顾忌廉斯年,隐忍未发。 “周慕从……我爱你,所以才和你结婚,这和廉修的案子没有关系。” 如果,几天前,廉程说这些,他大概会信以为真,可如今…… 周慕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冷意:“……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廉程缄默,半晌,缓缓开口:“我只是不想让你卷进去,不想让你因为我而陷入麻烦。” 周慕从冷笑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是吗?那你为什么不敢下车?为什么不敢面对我?你怕什么?怕我会把你交给警察,还是怕我把他交给警察?” 廉程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嘴唇,努力不让它们流下来:“你就是警察,又何必拿这种话来堵我。” 周慕从突然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你总是先想到我警察,而不是……我是你的丈夫。你既然在意我的职业,当初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你以为你现在不让我为难,我就不为难了?” “廉程,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不说,我就不会知道真相?你以为不面对,事情就会消失?” 廉程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哽咽着:“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糟糕……他,他伤得特别重,真的……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是打算告诉你,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慕从看着她,眼神渐渐柔和了一些:“廉程……你根本没有信任过我。” 廉程抹了一把眼泪:“对不起……。” 周慕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我不可能永远不回家……我们总要面对现实。” 廉程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无助:“……六点之前他会自己离开。” 周慕从苦笑:“所以,你需要把我拖到六点,是吗?” 廉程默认。 周慕从又问:“然后呢,他要去哪?继续东躲西藏地过日子?” 廉程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汹涌:“……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半夜一点,伴着大雨,门被拍响。 “谁呀!” “廉程,是我,哥哥,廉修。” 死了九年的人,突然半夜敲门,廉程心中警铃大作:“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门外确实是廉修的声音。 “廉程真的是我。” 廉程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她紧紧握住门把手,身体微微颤抖着。她耳朵紧紧贴在门上,不敢轻易打开门, 第107章 “廉程开门,我是穆青。” …… 终于,她缓缓地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真的是廉修!他的面容憔悴不堪,但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穆青把廉修搀进房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廉程说:“不许告诉周慕从……我知道他不在家。” “廉程,廉程,你在听吗?” 廉程恍惚地点头,喃喃道:“我家有监控。” 穆青坦言:“处理过了,1点到3点没事,两个小时来得及处理伤口,你家浴室没监控吧。” 廉程机械地点头。 “你家有纱布碘附吗?如果没有,去楼下药店买,顺便买些外科手术用的缝合针线,最好用现金。还有,给我拿件周慕从的衣服,快点,别发呆。” 穆青着急地催促她。 “哦……”直到此刻,廉程才把廉修的样子看真切。 他穿了一件极不合身的褐色大衣,里面的白色衬衫血迹斑斑。 穆青脱掉他的衬衫,廉程才发现廉修背上布满了一道道血痕,翻着血肉。廉程看得头皮发麻,慌不择路地逃到卧室,大口喘着气,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她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喜,有恐惧,有疑惑,但更多的是牵挂。 穆青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堵她:“别问,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哥……”廉程哽咽,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次汹涌,眼泪抑制不住。 廉修眼神疲惫:“我待一会儿就走,放心,我不会连累你和周慕从。” “不行,你得休息,我们明天再走……”穆青看向廉程:“你拖着周慕从,最好拖到下午六点。六点之前我们会离开。” “你们要去哪?”廉程忍不住问。 穆青冷着脸:“你不用知道。赶紧去买药。” 廉修勉强地撑起身子:“麻烦你了,廉程。” 廉程看着廉修的眼睛,眼泪还在不停地流着:“哥……你这么多年你都在哪?我和妈一直很想你……我以为你已经……” 穆青不耐烦:“廉程,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去买药。” “穆青姐……” “我是为你好,什么都别问,成吗?” 廉程一咬牙,转身出门,关上门,她听见穆青对廉修说:“……她将来还要和周慕从过日子,你什么都不能告诉她,对她说,等于害了她……我们压根不该来。” 夕阳西下,车内的光线也随着夕阳的西沉而变得柔和起来,透过车窗洒在座椅和仪表盘上,给整个车厢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时间刚好到五点。 廉程抹干眼泪:“……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早上起来我把廉斯年送到张天来呢,然后去了西山艺术街区,把手机落在美甲店……我知道,你肯定会给赵晓棠打电话,发现我撒谎就回去找我……再去接廉斯年,应该能拖到六点。” 廉程越说声音越小,蚊子嗡嗡一样。 周慕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一直玩魔方的廉斯年突然抬起头:“怪不得你早上不上我上厕所,原来咱家厕所还有人。” 谎言被拆穿,廉程窘迫,满脸通红。 周慕从拿出手机,问廉程:“你报警,还是我报警。” 廉程没由来的怯懦:“……你来吧。” 周慕从拨通了于行的电话…… 廉斯年又被丢给了张天来照看,一大一小,四目相对。 张天来咬牙切齿:“你哥当初就应该让我去争你的抚养权,省得现在这么麻烦。” 廉斯年头都没抬:“我哥说你不配。” 张天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有本事别来找我。” 廉斯年委屈巴巴:“我姐在厕所里藏了一个人,我姐夫要回去看看。” 张天来一下子来了兴致:“这么刺激!你姐藏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廉斯年茫然地摇头:“不知道。” 家里早已没了廉修的影子,只剩下换掉没有带走的血衬衫。 于行把衣服拿走,又提取了指纹,一直忙到夜里10点多才收队。 临走对廉程说:“今天太晚了,明早你去队里,再做一个详细的笔录。” 廉程点头。 夜深人静,两人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 周慕从叹口气:“说吧,我听着。” 廉程故作惊讶:“说什么,咱不去接廉斯年吗。” 她故意岔开话题,周慕从苦笑:“他今晚和张天来睡。你别岔开话题,其实,你也想到了,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来说。” 周慕从正色道:“廉修不是主动离开的。一个主动离开的人,会把现场收拾打扫干净。但是你看这里,换下衣服,带血的纱布……他走得很匆忙,非常匆忙。” 周慕从抬头,盯着廉程的眼睛:“为什么?因为,他极有可能是被胁迫离开的。” 第100章 ☆、100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春日的夜晚带着凉意,风从窗缝里悄悄溜进来,带着小区里梧桐树的香气。 月光如水,洒在窗台上,把那盆二月兰的影子拉得很长。 廉程收回目光,喃喃地开口:“……他把我阳台上的另一盆二月兰拿走了。” 周慕从蹙眉:“……谁?” 廉程抬起头,正色道:“不知道,肯定不是我哥。” 事已至此,廉程也不隐瞒:“……他走得太匆忙了,手机充电器都没拿走。” 周慕从的目光落在茶几的白色充电器上。 廉程呢喃:“王知予肯定不是穆青杀的,但是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我也理不明白。先前我总觉得我哥不可能杀人,后来,我隐约觉得他没死,可真当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廉程声音喑哑:“……我居然害怕……如果我哥还活,那当初捞上来的尸体是谁?又是谁杀了瞿大同?如果是我哥杀的人,他为什么非要杀瞿大同……我真的想不明白。” “你不是猜测过吗,死的是一个和廉传沛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他另一个儿子。” “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廉程把头埋得更低。 周慕从直起身子:“证据吗?很简单,找到廉修就行,两个廉修,一条腿受过伤,一个有心脏病,很好分辨。” 廉程沉默不语。她满脸疲惫,整个人窝在沙发里,蔫了吧唧的,了无生趣。 “……廉修身上什么气味?”周慕从直勾勾地盯着廉程,不放过她任何轻微的表情。 廉程似有触动,换了个姿势,抱臂垂头,目光不敢和周慕从对视:“……他……我太紧张了,没怎么注意。” 周慕从一眼就识破了她的谎话:“……两个廉修,气味应该不一样。你早就知道。不是吗?” 廉程默认。 周慕从觉得很累:“早点休息吧,明早还得去队里。” 廉程瞧着周慕从拿起外套,忙问:“这么晚了,你去呢?” 周慕从淡定地回答:“去队里。” 一个男人被人胁迫着从他家里走掉,还是死了八年的廉修。他无法安睡,他急于知道真相,但是,周慕从不能寄托廉程对他和盘托出。 他必须自己查。 “慕从。”廉程叫住他:“……这个案子,你不要避嫌吗?你能别……管吗?我担心你……” 廉程咬咬牙,欲言又止。 周慕从回过头,答非所问:“……你倒是说说,廉修身上什么气味。骗我也行!” 廉程怔住,一时无措。 周慕从叹口气;“早点睡吧!” “周慕从!”廉程再一次叫住他:“周慕从……小心点!” “嗯!” 半夜两点,廉程出门了。 她穿了一件黑色大衣,戴着鸭舌帽,开走一辆街角的黑色轿车。 车,呼啸而去。发动机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尤为刺耳。 周慕从坐在车里,隐匿在黑夜中。等车拐过街口,他驾车悄悄地跟了上去。 半夜两点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偶有车辆疾驰而过,无人在意。 黑色的车上了中环,朝西山艺术街区的方向驶去。 周慕从怕被廉程察觉,远远地跟着…… 突然,廉程停了下来,打着双闪灯,径直下车站在路边……像是在等他。 周慕从毫不犹豫地挨着她停了车。 他打开车窗,语带调侃:“等我?” 廉程语气略有抱怨:“你为什么跟着我。你知道我干吗?你知道有多危险?” 周慕从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你还知道危险。” 廉程哭丧着脸:“咱俩总得活一个吧,都死了,廉斯年怎么办?” 周慕从一怔,良久,幽幽地开口:“你要是死了……他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廉程听出他语气中的疏离,想要找个理由劝他回去,突然电话响了。 廉程盯着来电屏幕,迟迟没有接通。 第108章 “叶澜之?接,正好我也听听。” 廉程无奈地接通了电话:“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哥呢?我要听他的声音。” “别急,让周慕从接电话。” 廉程紧紧握住手机,抬头看了周慕从一眼,迟疑不决。 周慕从意会:“他找我?” 廉程犹豫地把手机递给了周慕从。 周慕从接过手机,语气平静而冷静:“叶医生,找我有事吗?” 对方嗤笑一声:“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哦,带着廉程,我等你们。还有,千万别报警,否则,廉程再也见不到他哥哥了。” 廉程急切地回应:“我们不会报警,我想听下我哥的声音,我要确认他还活着。” 电话那头传来叶澜之的笑声:“……我给忘了,你就是警察,哈哈哈哈……” 一阵忙音,叶澜之挂断了电话。 周慕从微微皱眉,目光扫过廉程,看到她脸上满是担忧和不安。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叶澜之……让我再帮你最后一次,也是帮我自己……事情总该有个了结。” 廉程鼻子一酸,没头没脑地问他:“你写遗嘱了吗?” 没等他回答,廉程又说:“我写了,放在张天来那,万一我死了,他会拿着我的遗嘱去找你。你呢,你都没个遗嘱,死了怎么办。” 周慕从忍不住笑了,配合廉程:“那我来口述你来录,我要是死了,房子车子都是你的,你带着廉斯年再改嫁。” 廉程恨恨地说:“周慕从,我想让你活着。” 周慕从敛起笑意,正色道:“叶澜之真拿自己当回事。他也就是能用廉修威胁你和穆青,我还偏不信邪,我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 周慕从比她还犟,廉程自知劝不动,抹了一把眼泪,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壮:“走吧,周慕从。” 车子在一座老旧的仓库前停下,这里看起来已经废弃多年,周围弥漫着一股荒凉的气息。 周慕从率先下车,廉程紧随其后。他环顾四周,低声 说道:“叶澜之应该就在里面,我们进去。” 廉程不解:“你怎么知道?你来过。” 周慕从没有否认。 几个月前,顾肖在这里被盛昱刺伤。 他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和一个黑衣人擦肩而过,不是叶澜之,应该就是廉修。 也许这么多年,廉修一直躲在这里。 仓库的大门被推开,里面昏暗而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吹动杂物的声音。 周慕从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廉程紧紧跟在他身后。他们沿着楼梯下到地下室,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不知走了多久,廉程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地下室的黑暗…… 他们来到一个开阔的空间,四周摆放着一些废旧的道具和画具,还有建筑垃圾。 “这是哪?”廉程问。 “上面是酒吧,再上面就是叶澜之的诊所。”周慕从借助手机的灯光筒照亮四周,缓缓说道:“我猜这么多年,叶澜之一直利用诊所作掩护,进行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廉程环顾四周,废旧的道具和画具随意摆放,建筑垃圾堆积在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霉味,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叶澜之这个人,心思深沉,行事谨慎,他选择这里作为藏身之所,肯定是因为这里隐蔽,又方便他随时转移。”周慕从一边说,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廉程紧紧跟在周慕从身后,心里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担忧:“周慕从,你确定是这里?” 周慕从小心翼翼地在地下室里搜寻,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扫来扫去。突然,他停了下来,建筑垃圾里居然摆了一尊菩萨像。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周慕从急促的环顾四周,果然,灰暗的墙角里摆着一尊怒目的金刚。 第101章 ☆、101同归于尽 周慕从立刻走过去,用手机照向墙角。 廉程屏息凝气地跟在他身后。 怒目的金刚在灰暗的地下室显得异常诡异,隐隐透出不安的因素。 周慕蹲下来,沉思半晌,然后用手轻轻转动了金刚。 “轰隆”一声,一面墙骤然裂开,闪出一人的空隙。 廉程差点尖叫出声,她心脏“砰砰”乱跳,死死地拽住周慕从的胳膊。 周慕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怕。 廉程点头,因为紧张,手心潮湿。 周慕拿出手机,寻思着:“里面应该没有信号。” 廉程处在惊慌中,仍旧忍不住调侃:“可以当砖头用。 周慕从笑了笑:“行呀,你的手机当砖头,我的手机当记号。” 说完,他把手机放在了金刚旁边。 两人踏入里面的一瞬间,墙壁瞬间合上,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来,这居然是一扇门。 廉程跟着周慕从穿过一条狭长的通道,推开一扇铁门,眼前豁然开朗。 一大片空地上,各种奇怪的装置和设备散落在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机油味和淡淡的铁锈味。 还有血腥味。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周慕从和廉程立刻警觉起来,他们迅速躲到一旁的阴影中,屏住呼吸,等待着来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周慕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脸上戴着一副墨镜,拄着一根银色的拐杖。 “是叶澜之!”廉程低声惊呼。 周慕从紧紧握住廉程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叶澜之缓缓走进地下室,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他把目光停在周慕从和廉程躲藏的位置,高声说:“欢迎来到我的地盘。” 叶澜之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带着阴森的笑意,“出来吧。” 周慕从和廉程对视一眼,躲藏已经没有意义。他们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面对着叶澜之。 “叶澜之,不对,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了知?”周慕从沉声问道。 叶澜之轻笑一声:“名字只是符号,叫什么都无所谓。我不计较的。” 周慕从冷眼:“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叶澜之一脸无辜:“你倒问起我来了。不是你俩一直盯着我吗?周慕从,你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来了。” 周慕从不屑道:“菩萨低眉,金刚怒目,你觉得自己是菩萨,还是金刚。” 叶澜之靠近一步,面无表情:“那周队觉得我是金刚,还是菩萨?” 周慕从冷冷地看着他:“少给自己戴高帽子,你就一只老虎。廉修呢?” 叶澜之不慌不忙:“不急,坐,咱们慢慢聊,他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廉程心急如焚:“叶澜之,我按照你的要求到了。你要信守承诺。我哥呢,我要见他一面。” 廉修后背血淋淋的伤疤像刺一样扎在她心里,她不相信叶澜之,也担心廉修的安危。 叶澜之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坐下来,他把手杖立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瞄了一眼周慕从,目光落在廉程身上:“博弈,最忌讳过早地亮出自己的底牌。你愿意为了廉修涉险,可他未必领情呀。” 他明显话里有话。 可此时的廉程已经来不及深究:“你有话直说。别给我打马虎眼。” 叶澜之顿了顿:“……你怎么肯定你昨天见到人是廉修。如今这个社会,容貌能变,声音能变,连人心都善变,你凭什么觉得他还是八年前的廉修。” 廉程语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天晚上的廉修,从容貌上说,确实是廉修,但是他和廉修身上的气味却不同。过了八年,气味也许会有所改变…… 廉程心里泛起异样。 叶澜之起身,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但眼神却深邃得让人看不透:“我一直很奇怪,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没有打过照面。” 廉程冷哼一声:“你身上的气味太难闻了。” 叶澜之抬起手腕,故意嗅了一下:“有吗?我怎么闻不到。那廉修呢,他身上什么气味,我挺好奇的。” 廉程冷眼瞧着他:“和你有关系吗?” 叶澜之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确实……没有关系……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叶澜之踱步到一排机器前……周慕从警惕地问:“你要干吗?” 叶澜之笑了笑,转动阀门,一扇隐蔽的门缓缓打开…… 廉修赫然出现。 廉程惊呼:“哥!” 此时的廉修,满身血污,被捆绑在椅子上,头低垂,双目紧闭,不知死活。 廉程的心猛然一揪,她想要靠近,却被周慕从拦着。 周慕从用眼神示意她,看廉修脚下。 廉程一看瞬间头皮发麻。 廉修腿上居然绑着炸弹,不仅如此,看他周围,貌似浇上了机油,怪不得,她嗅到了浓烈的机油味。 第109章 廉程心惊胆战,叶澜之的意图过于明显,廉 程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叶澜之是打算“同归于尽”吗? 廉程不由得向周慕从投去问询的目光。 周慕从示意她不要慌。 “叶澜之,咱们可以谈条件。最起码,也让我们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心理学博士,大学教授……为什么非要自毁前途。” 周慕从一边同叶澜之周旋,一边瞧向四周,应该有别的出路……一定有。 他的余光从叶澜之身后的楼梯口一扫而过,被警惕的叶澜之瞧出端倪。 “楼上是密闭的空间,没有出口。唯一的出口就是你们刚刚进来的地方。”叶澜之用他一贯波澜不惊的语气如是说:“其实,原本也走不到这一步……秘密就是见不得人的,就该被埋葬、隐藏、不见天日,可你们总想方设法地方要把它挖出来!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贪心……” 叶澜之边说边往后退。 周慕从把廉程掩在身后,也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他试图转移叶澜之的注意力:“……你根本不是叶澜之。” 叶澜之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问他:“那你觉得我是谁?” 周慕从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廉程制止,对他耳语:“不要说。” 周慕从屏住心神,微微皱眉,调整了一下语气,沉声道:“我只是觉得,你和我认识的叶澜之不太一样。他是个理性的人,不会轻易把自己逼到这种绝境。” 叶澜之冷笑:“哦?你觉得我不理性?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一旦被触碰,就会变得疯狂。你们以为我只是在保护一个秘密,其实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秘密背后的东西有多可怕。” 廉程紧紧抓住周慕从的衣服,声音微微发颤:“能让我和我哥说句话吗?” 她只想确定廉修还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 叶澜之似乎察觉她的意图,意味深长地笑了:“放心,活着呢?就是下手重了,这会儿昏死了过去。别急,等我再抽他一鞭子,他就醒了。” 廉程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低声恳求:“放了我哥,你想怎么样?” 叶澜之轻声笑了:“也行,但是……”他话锋一转:“你哥和周慕从只能活一个!” 他故意忽略廉程苍白的脸色,从旁边捡起来一把长匕首,扔在廉程面前。 “咣当”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空间,尤为刺耳。 匕首在廉程脚下,她一弯腰就能够到…… 廉程几乎发了疯地把匕首踢了出去:“你他妈就是个精神残疾。” 叶澜之哈哈大笑:“你心心念念的哥哥就在你跟前,一命换一命,公平得很,怎么,舍不得了?” 他挑眉,似有一腔愤恨:“所谓亲情不过如此。” 此刻,廉程恨不得把叶澜之抽筋扒皮,她有点后悔,应该留下那把匕首…… 周慕从瞧着廉程的余光落在匕首上,心里会意,附耳道:“没用的,他有枪。” 叶澜之依旧不紧不慢,语气带着鄙夷:“廉程。他真的是你哥?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八年后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果真是这样,你太愚蠢了。” 他扬起手里的开关:“秘密,终归不能见天日。周慕从,你有60秒找出口,否则,就真的只能给我陪葬了。” 叶澜之手中的开关闪烁着冰冷的光,仿佛是生命倒计时的信号。 廉程绝望地看向廉修:“哥……” 叶澜之面无表情地喊道:“59,58,57……” 周慕拽着廉程,迅速朝那条狭长的通道跑去,再次站到那堵墙跟前。 出口在哪?他急速地扫过墙角,凹凸不平的墙壁,黢黑的天花板,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周慕从!”廉程拽着他的衣角:“你有没有发现,墙上那块凸起砖头很奇怪。” 周慕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确实奇怪!那块石砖头好似被人刻意凿过,形状像一个……烧卖! 周慕从心里一沉,他快步过去,抬起脚,伸出手,狠狠摁了下去……门豁然打开,裂出一道缝隙。周慕从赶紧把廉程推了出去:“快走,联系于行……他应该在赶过来的路上。” 廉程死死地拽住周慕从的胳膊,脸色惨白:“你要干吗?” “……我不能把叶澜之放跑了。” 廉程死活不松手:“他就是个精神残疾,你不能回去。” 通道的另一头隐隐传来叶澜之的声音:“29,28,27……” 周慕从下定了决心:“不行,廉程,你哥还在里面……你先走。” 廉程吼着:“要走咱就一起走,你要赶着去送死,我就和你一起。” “廉程……听我说,如果发生爆炸,这里会发生塌陷,你赶紧走……”” “周慕从。你听好了,如果,你和廉修必须活一个,我希望是你;如果我和你要死一个,我情愿死的人是我!” 第102章 ☆、102两具尸体 周慕从有一丝动容,却依然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周慕从狠下心,用尽全身力气把廉程推了出去,廉程跌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周慕从关上暗门,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廉程发了疯地捶打那扇门,又去转动那尊金刚,可是,金刚纹丝不动,门也并未打开。 她哀号 着:“周慕从,周慕从,呜呜呜……周慕从,你混蛋,你个大混蛋,我怀孕……周慕从……周慕从……” 周慕从的电话响了,廉程急速地接起来:“于行,我们在叶澜之诊所下面的防控洞……叶澜之有炸弹,周慕从还在里面……怎么办?” 于行带着一队人,从酒吧的后门下来,不由分说地让人把廉程拖走:“这栋楼的人已经疏散了,你赶紧离开,放心,周慕从不会有事。这不是唯一的入口,在叶澜之的诊所的卫生间有一扇门可以直接通到防空洞,这个老小子,鸡贼得很。” 于行对着对讲机:“李舒格,拆弹组的人到了吗?” “在外面待命!” “人员疏散情况呢?” “就差b栋了。” “顾肖,赶紧的,把廉程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顾肖惊恐的睁大眼睛:“于队,于队,啥情况,她?” “什么什么情况?”于行不想同廉程掰扯,给顾肖使眼色:“赶紧把人送走……嚯,廉程,你这怎么了。” 只见廉程面色苍白扶着墙壁,裤子内侧被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 于行头皮发麻,赶紧对着对讲机说:“上面有医生吗,我这出状况了!” 廉程眼睁睁地瞪着天花板,不吃不喝也不言语。 赵晓棠急得团团转:“你倒是吃口东西呀,妞。你这不吃不喝的,还没等到周慕从你就得饿死。” “……有周慕从的消息吗?” 赵晓棠无奈地摇头:“还没?” 这几天,京港发生了一件大事,西山艺术街区的防空洞发生了爆炸,好在警察提前接到群众举报,疏散了人群,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是,廉程知道,并非如此。 因为之后,再也没有周慕从的消息。 于行来医院看过她两次,每次都支支吾吾:“放心,没事,发生爆炸的时候,周慕从已经离开那了。” “那他人呢?在哪?” 于行坦言:“我们在废墟了挖到两具尸体,一具是廉修,一具……不是周慕从?所以,周慕从肯定没死。” “那他人呢?在哪呢?他怎么不来见我。你给我说句实话就行,他到底怎么了。哪怕是残了废了,烧得面目全非我都不在乎,只要人活着,有口气就行?于行!” 于行唉声叹气,他知道廉程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只能尽力安慰她:“你现在安心保胎,别胡思乱想了,周慕从肯定没事。你得先照顾好自己,为了孩子,也为了等周慕从回来。” 廉程蒙着头“呜呜呜”地哭起来,她怎么能相信呢? 孩子终究是没有保住,胎停了。 廉程悬着的心也死了。 短短半个月,她好似经历了一个世纪,每日浑浑噩噩。 她每天都提醒自己,周慕从肯定活着,但是又找不到说服自己的证据,在极度emo的情绪里反复横跳,半死不活。 她住院的时候,张天来带着廉斯年来看她:“你放心,他很乖的。” 廉斯年像是突然懂事了一般:“姐,我每天都有上学,没有和老师顶嘴,也没有问老师奇怪的问题,厉不厉害。” 廉程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嗯,我知道!” 她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心里的痛苦却无法平息。她想起了和周慕从在一起的日子,那些回忆,如今都成了利刃,剜心敲骨。 她有种预感,周慕从大抵是不会再回来了。 出院的时候,于行也来了,支支吾吾的,赵晓棠气结:“你一个大男人,有话直说行吗?看得我急死了。” 第110章 于行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对廉程说:“这不是出院了吗,要不,咱去队里一趟……哎哎哎,你别打我呀,我这不是看廉程出院了才说吗?” 于行躲着赵晓棠抡起的拳头:“……我这真是有事,要不然,也不能让廉程去队里。” 廉程拽住赵晓棠:“行了,别打人于队了,我去,迟早要去。” 廉程问于行:“穆青姐,现在怎么样了?” 于行摇头:“不太好。” 廉修的再次死去让穆青崩溃,自此以后,她一言不发,像根木头一样,问什么都不说,谁来都没用。 “要不,你先去见见她。” 廉程点头,又问:“废墟里的两具尸体,一具是我哥,另一具呢?是不是叶澜之!” 于行正色道:“按照你的描述,捆绑在椅子上被烧死的应该是廉修,但是……” 于行面露难色。 廉程以为于行认为她撒谎,激动起来:“我哥当时是被捆在椅子上,我看得清清楚楚。” 于行安慰她:“确实有一具捆绑烧焦的尸体,法医提取了dna和你进行了对比!”于行吞了吞口水:“不是廉修。” 廉程不可置信:“不可能……那另一具尸体呢,是不是叶澜之?” 于行把车停稳,犹豫了一下,正色道:“廉程,这就是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事情。我们之前因为王知予的案子,提取叶澜之的dna和他表哥做了对比,两人没血缘关系。” 廉程惊呼:“他不是叶澜之,我猜到了。那他是谁?” 于行把目光掷向窗外,半晌,他转过头看着廉程:“……叶澜之就是廉修!” 晴天霹雳一般,把廉程炸的半天没缓过神。 她想起了叶澜之的话:“如今这个社会,容貌能变,声音能变,连人心都善变,你凭什么觉得他还是八年前的廉修。” “……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八年后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 “……所谓亲情不过如此。” …… 廉程一阵眩晕,良久,她喃喃道:“穆青姐知道吗?” 于行点头:“廉修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他们是同卵双胞胎。不过那时候你还小,可能没有发觉。” 不,她早就发觉了。 两人身上的气味不一样。 廉程惊觉:“周慕从说过,一个有心脏病,一个脚踝骨折……所以,他到底是哪个?” 于行没打算瞒她,坦诚说:“两具尸体都是重度烧伤,心脏组织的结构和细胞形态受到严重破坏,准确性降低,所以,不能判定他俩生前是否存在心脏疾病,但是,骨骼不一样。” 于行下车,廉程小步跟了上来。 “法医用ct扫描检查两具尸体的脚踝部位。叶澜之的左腿膝盖以下比较严重,但不像车祸导致,更像是钝器不断捶打,导致的骨折。” 廉程眉头紧皱:“他被人敲碎了小腿骨?” “能这么理解……另一具尸体,脚踝骨完好,没有受过伤,不是廉修,更重要的是,他脸颊做过削骨手术,和叶澜之一样,生前整过容,从两人骨痂情况看,时间差不多。” 廉修整成了叶澜之,另一个整成了廉修…… “……捆绑烧焦的尸体经过dna检测,和你有血缘关系,但是和你妈妈程敏茹没有。所以,我们推测,应该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于行停下脚步,叹口气:“那栋楼塌陷严重,排查工作开展得比较缓慢,所以……” “所以……”廉程打断他的话,接着说:“……不排除里面还有尸体,至于是不是周慕从……” 于行“啧”了一声:“你怎么爱钻牛角尖呢,都说了,周慕从没事,没事,你咋不信呢?” “那他人呢?活要见人吧!” 于行噤声,转移了话题:“等会见了穆青,问问她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提廉修,别刺激她。” 第103章 ☆、103再见了,周慕从 一个月没见,穆青脸色青白,形容枯槁,好似一个久病缠身的人。 廉程怔怔地望着她,眼泪“哗啦”一下流下来,忍不住地抽泣:“我哥死了……叶澜之就是廉修!穆青姐,你为什么要骗我,找个不相关的人说他是我哥,你为什么呀?” 在审讯室外面的于行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生怕穆青又像前几次一样,闷声不吭。 廉程根本不管穆青的反应,只是一味哭诉:“你和我哥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你肯定一早就知道他不是我哥,你为什么要帮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廉程絮絮叨叨,把三个人从小到大的糗事数落了一遍:“……我知道,八年前事情,最难过的是你。原本你俩都打算结婚了……买了婚戒,试了婚纱,还让人看了日子……” “别说了!”穆青闷声打断:“别说了,廉程,已经没有意义了。” “有!你还活着,我也活着,我不想稀里糊涂地过完这辈子,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不想知道我哥怎么会变成叶澜之。不想知道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穆青咬着嘴唇,胸口起伏不定,眼里藏着挣扎和愤恨。 “穆青姐,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行吗?” 穆青转过头:“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王知予到底怎么死的。” 穆青叹口气:“……我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就从你是怎么认识叶澜之的开始说起。” 穆青把目光掷向远处,她好似再看廉程,又好像通过廉程再看站在审讯室外面的于行。 穆青是民警,平时事情比较杂,邻里纠纷,婆媳矛盾,都要找她,她下班一向比较迟。 那天晚上,她快十点才从派出所回家。 她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没有结婚,连对象都没有,回家难免被父母念叨,索性,穆青在外面租了一间公寓。 穆青回到公寓的第一时间就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那个男人和廉修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穆青震惊到无意附和,然后她花三分钟说服了自己,男人就是廉修。 “他知道我们所有的事情,第一次约会的时间,地点,他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我们偷偷约会的暗号……所有的事实告诉我他就是廉修。” 穆青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他告诉我,他没有杀瞿大同,是他的孪生哥哥杀的,一直以来,廉修就是两个人,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他们共同一个身份,初中之前是他哥哥,初中之后是他……廉传沛知道,但是程敏茹并不知道。” “瞿大同死后,廉修自杀,他失去了身份,没法证明自己无辜,廉传沛选择让他自生自灭,他一直东躲西藏的一个人生活。直到叶澜之找到他……叶澜之威胁他,让他帮忙运作一个网站……从上面选择……” 穆青顿住,迟疑许久,又继续说:“……他们从上面选择受害人,替他们复仇!说白了,就是帮叶澜之杀人!” 穆青思绪飞得很远…… “你是什么时候发觉他不是我哥的?” “……我同他说起红山孤儿院的瞿乐瑶,他居然忘记是哪天?”穆青一脸不可置信:“那天我们明明去步行街买了戒指,第一次说起结婚的事情。两件事同一天发生的,他却只记得买戒指,不记得瞿乐摇,这不科学。” 穆青一口气说完,又补充:“最奇怪的事,他一直不肯向我透露杀瞿大同的动机。没错,瞿大同该死,但这不是他必须杀瞿大同的理由。我了解廉修,他杀瞿大同,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但是他就是不愿意说实话。” “有一次,他满身是血地找到我……叶澜之让他杀人,他不肯,叶澜之就往死里打他……我当时看到他背上的伤口……我劝他自首,但是他不愿意,他说他情愿死,反正在大家眼里他已经是死人了。” “……有一段时间,叶澜之把他囚禁起来,我见不到他,就去找了叶澜之。叶澜之说,我尽管报警,大不了廉修再死一次……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身份,对于我们来说,他就是杀人凶手。” “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叶澜之家……救他!” 到了叶澜之家,穆青发现,廉修满身血污地缩在地下室。廉修知道叶澜之开车出去了,没想到王知予居然没有跟着一起……两人从地下室上来和刚从二楼洗澡出来的王知予撞个正着,王知予受到惊吓从楼上滚落。 “见到廉修的那一刻,我决定离职,不报警!我以为我已经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其实不是!我看见王知予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我还是逃了。” 此时的穆青早已泪流满面!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我们从叶澜之家里出来,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躲在地下停车场,一来,不知道去哪?二来,王知予死了,我心理负担很重。他提议去你家!我当时就怀疑,他不是廉修,如果是廉修,他肯定会躲你躲得远远的,不会和你有任何牵扯。甚至都不会让你知道他的存在。但是,我没有选择,还是去了,他伤得严重,我担心他死掉。” 第111章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穆青咬牙切齿:“叶澜之居然是廉修,他把我耍得团团转?他明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廉修,却故意和他一起骗我!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穆青低下头,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但是她倔强的一次又一次地擦掉眼泪,不想被廉程瞧出她的脆弱。 过了五月,天热了起来,廉程站在太阳下,望着刺眼的日头,生出阵阵寒意。人心,是最难琢磨的。 于行送她回家,廉程问他:“我妈呢?她那边什么情况?” 于行直说:“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你妈知道廉传沛有私生子这事。据我们所知,廉传沛不止一个私生子,光代孕的,就有三个,两个出生在摩罗丹,一个出生在京港。傅雅一直都知道,廉传沛有个私生子在京港。我们怀疑,被烧死的这个就是廉传沛出生在京港的私生子。但是一直查不到他的出生证明,很难证明他的身份。” 枕边人,狼子野心,程敏茹居然不知道,廉程不信。程敏茹是个工作狂,但不是傻子。她决绝离婚,净身出户,极有可能是窥探到廉传沛的秘密,所以,才选择明哲保身。 廉程住院的时候,程敏茹去看过她,此时又见,程敏茹责怪她:“这才几天,你就出院了!小产也要坐月子的,你怎么不听呢?” “你官司怎么样了?” 程敏茹和孟庆海为了争房子,官司打得如火如荼。 “你别管我了,先顾好你自己吧。”程敏茹一脸疲惫和无奈。 程敏茹的官司并不顺利,孟庆海那边的资源和人脉都比她强太多。程敏茹为了争夺房子,已经付出了很多,但结果仍然不明朗。 “周慕从有消息吗?我劝你做好最坏的打算……” “妈!”廉程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转移话题:“你真的不知道我爸有私生子吗?不止一个!他可是你老公!” 程敏茹脸色陡变,她不耐烦地说:”我不想面对警察的质问,还要面对女儿的质问。我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就不要再问我这些糟心的问题了。” 两人针尖对麦芒,不欢而散! 等到六月底,廉斯年学校放假,赵晓棠请了年假,提议她俩带着廉斯年出去玩,廉程拒绝了:“你和于行去吧,我和斯年就不当电灯泡了。” 赵晓棠“切”了一声:“他那工作,你还不了解,说得好好的,总是临时变卦,我已经不指望他了,权当他不在,就咱仨,你我,还有斯年。” 廉程实在没心情。 赵晓棠看她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劝,只得作罢。 廉程又驱车来到西山艺术街区,昔日繁华热闹的街区,短短两个月变得荒凉无比,曾经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行人寥寥,店铺大多紧闭着大门,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路灯。眼前是一片破败的景象。 她站在那栋废墟的大楼前,往事种种,犹如昨日! “廉程!” 有人喊她,熟悉的声音。 廉程心里一慌,猛然转头…… 第104章 ☆、104却道寻常 夕阳的余晖下,周慕从赫然站在那里。 廉程欣喜若狂,飞奔而去……她刚要靠近,周慕从便消失不见,原来一切都是幻影。 她站在废墟旁,望着空荡荡的街区,茫然无措。 此后的日子,她时常出现幻觉,莫名地觉得家里多了周慕从换下来的衣服,卫生间有水流声,阳台上的二月红浇了水…… 哪哪都是周慕从! 廉程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似出了问题,记忆力也越来越差,明明早上廉斯年已经吃过了早饭了,她又买了一份煎饼馃子塞在廉斯年手里。 廉斯年一脸蒙圈地看着她:“姐,我早上吃过了豆浆油条了。” “是吗?”廉程比他还懵:“……我不记得了。” 二十五岁的廉程居然有了白发,她对着镜子一根一根地拔,结果,白发越拔越多,廉程就越发惶恐。 她时而担心,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周慕从。 张天来成立了一家游戏公司,请廉程做财务,她刚好拿到中级会计职称,加上张天来给的薪水还算丰厚,廉程便去了。 公司离廉斯年的学校就一站路,通常,廉程送完廉斯年再去上班,下班再去接他放学,日复一日,日子波澜不惊。关于周慕从,大家像是商量好一般,没人在她面前提起。 连廉斯年都乖巧地没有追问“姐夫”在哪? 周牧也如愿考上了军校,按说这样的喜事,家里总归是要办一场升学宴,但是,因为周慕从不在,周书玉和梅玫决定不办了,安安静静地送孩子去上学。周牧也临走过来同她告别:“嫂子,你照顾好身体,我放假再过来看你。” 廉程只顾着点头,没注意周牧也的情绪。 后来,廉斯年告诉他,周牧也走的时候一直哭,一直哭…… 廉程大抵也能想到他为什么哭,他心心念念的哥哥,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苏敏常给她电话,有时带着外婆小住,给她带梅子酒,小院里种出的新鲜瓜果蔬菜,但是绝口不提周慕从。 廉程心里憋着一口气,喝醉了,就给予于行打电话,对他破口大骂。酒醒之后,她又不记得了! 得亏于行有肚量,不和她计较,也会叮嘱赵晓棠时常过来看她。 所以每次赵晓棠过来,都是话里有话:“我和于行打算结婚,但是呢,于行说要等等周慕从。” 廉程品出点别的意味:“什么意思呀,周慕从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赵晓棠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我哪知道?我就听于行这么一说。” 廉程下意识地问:“周慕从是不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赵晓棠再也不肯多说:“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 国庆放假的时候,赵晓棠约她出来吃饭,本来两个人的约饭,结果,赵晓棠后面跟着于行,她后面跟着廉斯年还拖着张天来。 廉程气得不打一处来,对张天来说:“你跟着我干吗?哪哪都有你。” 这段时间,张天来像是着了魔一般,盯着她:吃什么?干什么?什么时候有空。 要不是早知道张天来是给子,廉程都怀疑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张天来脸皮厚:“我哪是跟着你,我是跟着斯年。” 廉斯年赶紧抱着张天来的大腿:“嗯,我让天来哥陪着我。” 廉程佯装生气,瞪了他一眼:“你俩少给我整幺蛾子,听见没?” 两人频频点头! 火锅店,袅袅烟气,人声喧闹。 廉程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周慕从吃火锅的情景,那种温暖的感觉,一直留在她的记忆深处。如今,虽然身边的人变了,但这种烟火气,这种热闹的氛围,却从未改变。 于行感慨:“一晃一年过去了!” 去年十一的时候,她和周慕从,于行他们初相识,也约在一起吃了火锅,一晃,一年过去了,发生了很多事情,周遭,早已物是人非。 廉程蒙了一口酒。 廉斯年悄悄地捅了一下张天来。 张天来会意,拿走廉程面前的酒杯:“你少喝酒!喝多对身体不好。” 他殷勤地让廉程心里发怵:“你少来。” 张天来看她不听劝,有点来气:“你别把自己喝成酒蒙子,别周慕从没等到,你倒先嘎了。” 他的话戳到廉程的痛处,廉程瞪着他:“乌鸦嘴。” 张天来的眼力见儿还不如廉斯年,他丝毫不理会于行制止的目光:“我说,廉程,你也考虑下廉斯年,你还带这个孩子,整天喝得醉醺醺,你是想干吗,早死早超生呀!” “姐,你少喝点酒,我妈就喜欢喝酒,一喝酒就哭,可吓人了。”廉斯年满脸惊恐。 廉斯年的妈妈自然是伍思思,她喝酒后痛哭,然后,打廉斯年。 廉程醉酒失控的举动大概是让廉斯年想起了伍思思! 廉程一愣,默默地放下酒杯:“对不起,我不喝了。” 于行赶紧给廉程倒了一杯果汁:“咱以后就喝果汁。” 廉程抓起果汁一饮而尽!喝得太急,被呛得直咳嗽,咳得一脸泪水。 廉斯年懂事地帮她拍背:“姐,你好点没有。” 廉程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好多了!” 过完国庆,很快就到了年底,苏敏邀请她和斯年去余川小院过元旦。 “廉程呀,这边有跨年烟火晚会,可热闹了……我给你多准备几瓶梅子酒。” 烟火璀璨,夜空好似白昼,五彩斑斓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如同繁星坠落,又似花朵盛开。 廉程和廉斯年两人正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瞅着夜空发呆,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和几瓶梅子酒。 “快看,那朵烟花好漂亮!”廉斯年指着天空中一朵巨大的烟花,兴奋地说道。他的眼睛在烟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第112章 廉程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火,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她端起面前的梅子酒,轻轻抿了一口。梅子酒的酸甜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微醺。 苏敏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中绚烂的烟火。她回头看向廉程和斯年,一阵欣慰,她给周慕从发微信:“到了吗?” 过一会儿,苏敏收到周慕从的信息:“刚到。” 苏敏激动地招呼来廉程:“廉程呀,外婆的摇摇椅忘在门里,就在梧桐树下面,你帮我搬回来。” 廉程应了一声,起身去了院外。 昨天刚下了一场雪,廉程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梧桐树的枝干被积雪覆盖,仿佛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外衣,树枝上挂着的冰凌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廉程走向梧桐树,树下的摇摇椅被雪覆盖,只露出一个轮廓。她小心翼翼地将摇摇椅上的积雪清扫干净,然后双手握住椅背,用力将它搬了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廉程转身的一瞬间,看见周慕从站在自己面前,她猛然一愣,三秒后,她说服自己,是幻觉。 廉程叹口气,缓缓地从周慕从身边走过去。 “廉程!” 廉程脚步一顿,迟迟没敢回头。 摇椅重,廉程抱着椅子,大口的喘着气。 周慕从踱步她跟前,小心的接过摇椅,放在地上:“是我廉程,周慕从。” 廉程大脑一片空白,良久……她不可置信的靠近!直到她能触摸到周慕从的脸庞,感受他的体温……她一头扎进周慕从怀里,放声痛哭。 第105章 ☆、105遮不掉的秘密 转眼到了年底。 周慕从和廉程两人商量着要去余川陪苏敏和外婆过年。但是,不凑巧,廉程怀孕了,孕吐严重,有早产的迹象,医生要求她卧床保胎。 怀孕后的廉程变得异常敏感,容易伤感,笑着笑着就能哭起来,哭到上气不接下气,谁安慰都不行。 张天来为了安慰她,给她升职加薪:“聘任你为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年薪20万。” 廉程一听,更难过了:“……你上辈子肯定是抠死的,游戏公司财务总监才20万……呜呜呜,张天来,你没良心……呜呜呜。” 张天来一脑门黑线:“公司才八个人,游戏刚到测试阶段,全是我自己砸的钱,我多不容易呀。” 廉程不依:“我才不要当什么财务总监,我就想涨工资。” 张天来一咬牙一跺脚:“……30万,不能再多了,再多,这个老板你来当,我不干了。” 廉程吸了吸鼻子,抹干眼泪:“就这样吧,只能先委屈我了。” 张天来恨不得破口大骂:“你还委屈……你,你,你……” 通常廉斯年喜欢放学回家打游戏,但是,廉程怀孕那段时间,他乖巧得很,写完字就看书,连键盘都不碰。 因为,他只要一坐在电脑旁,廉程就会凑过来,不厌其烦地问他:“斯年,你会离开我吗?斯年,你长大以后是不是就不要我了……呜呜呜……” “姐,这话你应该问姐夫……” “我先问你。” 廉斯年语塞。 周慕从一再告诫他:“你姐现在是特殊时期,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别顶嘴。” 廉斯年不语,一味点头。 他打一会游戏,廉程能在旁边问上百遍:“斯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烦人,特讨人厌,你长大是不是就不要我这个姐姐了。呜呜,斯年……斯年……” 廉程翻来覆去的就问这些车轱辘话,不管廉斯年回答“是”或“不是”,反正都堵不住廉程的嘴,哭起来更是没完没了。 现在,廉程一凑过来,廉斯年脑袋就嗡嗡作响。 但是,他发现,只要他认真写字,不打游戏,廉程就不会提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决定先委屈自己,但是又不甘心,只能背后和周慕从蛐蛐:“我姐真吓人。” “……怀孕就这样。” “我姐会不会把眼睛哭瞎。” “……憋在心里更难受。” 反正在周慕从眼里,廉程甩个大鼻涕都是美的,胖成猪都是可爱的。 他是小,但是,他不傻,知道什么是亲疏有别。 “姐夫,你们有了自己的宝宝,还会要我吗?” 周慕从正在厨房洗碗,廉斯年站在厨房门口,目光闪躲。 周慕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直视廉斯年,他打算好好同廉斯年讨论这个问题:“斯年,你知道什么叫家人吗?” 廉斯年点头又摇头,眼神中透露出茫然,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妈就是我的家人,我哥也是……可是,我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啊。” 周慕从没有否认:“家人有很多种定义,血缘只是其中一种,但不是唯一的一种……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才能叫作家人,我和你姐是家人,我和你也是家人。家人是那些在你需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站在你身边的人,是那些会为你担心、为你开心、为 你难过的人。” 廉斯年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似乎在回忆什么。 周慕从缓缓靠近他:“斯年,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我和你姐,还有你的天来哥,永远都是你的家人,你不是一个人。” 廉斯年笑了,扑进周慕从怀里:“我们是一伙的。” 周慕从抱着他,也笑了:“没错,我们是一伙的。” 廉斯年得寸进尺:“……姐夫,我想买个乐高最新出的航空模型!” 周慕从敛起笑容:“……这事,你得和你姐说。我听她的,她说买,咱就买。” 廉斯年不开心地小声嘟囔:“你怎么什么都听她的。” 周慕从故意叹气:“谁让她是我老婆呢!” 廉斯年垂头丧气:“我以后才不要娶老婆!” 周慕从“切”了一声:“廉斯年小朋友,你想太多了。你以为谁都能娶到老婆。瞧你那天来哥,这辈子甭想有老婆了。” 有老公还差不多! 当然,廉斯年是不懂的。 外婆没有撑到过完年,人就走了。 大年三十早晨,苏敏照例叫外婆起来吃早饭,却发现人已经去世了,面容安详。 苏敏给周慕从打电话:“小从呀,外婆走了。你赶紧过来……” 京港的冬日,漫天大雪,寒风呼啸,覆盖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辆车缓缓驶过,车灯在雪幕中显得格外昏黄。 廉程一直把周慕从送到小区门口,不死心地问:“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见外婆最后一面。” 周慕从不放心她的身体,安慰她:“于行也去,我不是一个人开车,你别担心。还有,我给张天来打了电话,他一会过来。你赶紧回去吧,斯年一个人在家呢!” 周慕从把她的羽绒服帽子裹了裹,又掸掉上面的雪:“路上滑,你小心点。” 于行开车等在路边,看见周慕从向他招手:“赶紧的,趁这会雪小,咱们下午能赶到,不耽误事。” 廉程依依不舍,再三叮嘱:“路上滑,你们开慢点。” 张天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廉斯年一看,净是火锅食材。 “天来哥,我们过年就吃火锅?” 张天来被他问得特别不开心的:“你还想吃啥?有火锅吃就不错了!对,还有预制菜,你自己选,预制菜,火锅,二选一。” 廉斯年小声嘀咕:“我想姐夫了!” 廉程窝在卧室同赵晓棠视频。 赵晓棠的妈妈薛芬病逝后,爸爸赵为民就办了内退,身体也每况愈下,一年都要进出好几次医院。这不,三十都在医院里。 赵晓棠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帮衬,一个人忙里忙外,幸好于行能搭把手,减轻她的负担。 “我给你说,程程,我以后肯定多要几个孩子。最起码要三个。” 廉程怼她:“三个和尚没水喝!” 赵晓棠气结,反过来气她:“都这么长时间了,你都没问过那天发生的事情?” 周慕从回来后,两人像是有默契一般,对那天的事情绝口不提。 那天在叶澜之的密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她不想问,是她觉得,即便她问了,周慕从未必愿意说,与其让他为难,不如不问。 她之前想着,什么狗屁真相,只要周慕从平安活着,她愿意稀里糊涂过一辈子。 “于行说过没有?”廉程反问。 赵晓棠叹气:“肯定没,于行那张嘴,严实得很。一问三不知。整天给我装糊涂。” “这叫职业素养。” 赵晓棠没好气地说:“对,他有职业素养,我都懒得问。反正他也不会说。” 周慕从要给外婆办葬礼,处理身后事,忙了一个星期才返程。 返程那天,雪下得特别大,遮天蔽日,廉程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第113章 直到下午还没接到周慕从电话,廉程慌了,再打,周慕从关机了。 廉程惴惴不安地翻弄着手机,弹出一则新闻:经海路发生车祸……那条路是回家的必经路段。廉程的心骤然收紧,她又给于行打电话,没人接。 她又给赵晓棠打:“有于行消息吗?” 赵晓棠显然比她着急:“说好四点之前能到家,这都六点了,我给他打电话他又不接,急死人了。” 廉程心里的不安极速加剧。 第106章 ☆、106代价 于行在余川待了两天,周慕从就撵他回京港:“大过年的,你回去吧,于叔还在家等你呢。” “咳,不急,你这是大事,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周慕从不依:“赵晓棠她爸还在医院呢,你替她分担一下,她一个人可真忙不过来。” 于行执拗不过周慕从,下午买了返程的高铁:“你啥时候回去吱一声,我去车站接你。” 京港这几天大雪,高速封路,周慕从坐了高铁回京港,刚到出站口就看见了于行。 于行冲他招手:“头,这里。” 上了车,于行蹙眉:“咱还真的走经海路。本来想说,带你去一趟罗局家。” “罗局怎么了?”周慕从忙问。 “内退了。”于行掩不住的失落。 周慕从沉下脸:“就因为廉修的案子?省里面不是已经复查了吗,罗局在这起案子完全是按照办案流程,绝对没有徇私枉法,为什么要内退。” 于行语气蔫啦吧唧的:“廉修的案子复查闹这么大动静,师傅可能觉得自己也有责任,面子上挂不住,他申请内退。” “局里批了。” “批了。” 两人一阵沉默。 于行说:“成效路限行,估计一时半会不能放行,你先回家看看廉程,咱们改天再去。” 周慕从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对了,叶澜之的事,你给廉程说了吗?” 周慕从摇头:“没有。” 于行好奇:“她……没问过?” 周慕从向后靠了靠,闭上眼睛:“没有!” 于行不由得感慨:“她还真沉得住气……你俩这是心照不宣地打算翻篇了?” “过段时间吧。”周慕从悠悠地说:“等孩子出生了再说。” 翻篇未尝不是好事。 怕就怕,她放不下,一直搁在心里,成了心里的一根刺。周慕从没打算瞒她,回来之后总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她真相,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廉程又怀孕了,她情绪极度不稳定,周慕从便没有再提关于叶澜之的事情。 于行瞄了一眼周慕从:“哎,你说,廉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周慕从反问:“那你觉得程敏茹什么都不知道?” 于行哑然。 两人缄默。 真相已经随着叶澜之的死亡被掩埋在深处。 周慕从又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叶澜之,是在那个幽闭阴暗的地下防空洞。 廉程撕心裂肺地拍打着门,哭着喊:“周慕从,我怀孕了……你这个混蛋……” 此时此刻的周慕从第一次闪出一抹犹豫的念头,他恨自己门关得太早!他身后是狭长黑暗的走廊,那头,叶澜之在等他。 叶澜之看见周慕从返回,一点也不惊讶:“你这是怕我孤单,打算陪我上路。” 周慕从叹气,神情黯然:“廉修,何必呢?” 叶澜之一愣,幽幽地说:“……好久没叫我廉修了……连廉程都认不出我了。” 他用手抚摸一下脸庞,略带失落。 “她认得你身上的气味……她知道你是谁。”周慕从步步靠近。 廉修警惕起来,扬了扬手里的遥控器:“我没骗你,真的是炸弹……还有五分钟。” 周慕从无奈地停下脚步:“廉修,别做傻事了,跟我回去,我们一起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 廉修笑了笑,从容的退到安全距离,坦言:“不用回去,我现在也说清楚,要不要听一听,不过,周慕从我提醒你,时间不多了。从这里去楼上,有出口。你不用死在这里……想想廉程!” 周慕从沉默。 叶澜之继续说:“一直以来都有两个廉修。你不是一早就猜到了吗?” 周慕从追问:“到底是谁杀了瞿大同?死的又是谁?” 叶澜之笑容玩味,眼神冷冽:“他不是千方百计给你们留下线索了吗?” 他说的,应该是那本笔记本。 周慕从坦言:“……你有心脏病,估摸着兜里揣着速效救心丸。” 这是讽刺也是试探。 叶澜之没有否认,没错,他就是那个患有心脏病被廉传沛嫌弃至极的廉修。 “本来,我和我弟交替出现,相安无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廉程总能分辨出我和他。我一到家,廉程就说我身上的气味难闻,但是我弟,她却很喜欢黏着他,开心地叫他哥哥。明明我也是她哥哥。” 叶澜之冷笑:“连我妈都分不清我和他,偏偏被廉程看出来。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俩会露馅……廉传沛说过,不露馅,两人都活,露馅了,只能活一个!廉传沛这个人,没有感情的。” 周慕从疑惑:“廉传沛为什么要你们两人用一人的身份。” 叶澜之苦笑:“你说,廉传沛为什么要绑架廉程。” 周慕从愕然,答案显而易见,他却如鲠在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叶澜之的脸色变得阴沉,他咬牙切齿地说:“对于廉传沛来说,他要的从来不是孩子……他的孩子实在太多了,根本不在乎少一个。他想要的是听话的棋子,是合格的供体!对于廉传沛来说,血缘关系更容易让他支配我们。” “我想到一个法子……”叶澜之阴沉着脸:“有一次,我借故带廉程出去玩,把她丢在了郊区一个废弃的楼栋里,我对她说,我去给她买蛋黄烧麦,让她在这里等我,哪都不许去。她很乖的!” 叶澜之思绪飞到很远。 “……我查过天气,那几天暴雪……只要过了一夜,她在外面没回去……说不定……”叶澜之顿住,神色黯然:“我弟知道了我的想法,居然把我暴打了一顿,然后,又把廉程找了回来。他太容易心软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和我弟,只能活一个。我心脏不好,死的迟早是我。” “所以,你杀了瞿大同。” “瞿大同本来也该死……周慕从,你有没有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过,出门就是垃圾站,臭味熏天……没人关心你是谁?你没有姓名,更没有家,像狗一样……” 周慕从明白,他说的是清水街。 “考上高中后,我就彻底退出了廉修的生活,程敏茹每周给廉修200的生活费,他拿来分我一半,我身体不好,要吃药,要租房,廉修只能去打工,给商场发传单,送快递……我那时候就想,我为什么要这么活着,我原本有姓名,有父母,结果现在,活得还不如路边的一条狗。” 叶澜之顿了顿,继续说:“有一天,我弟他告诉我,他想结婚了。我问他,我呢,怎么办?他说他也不知道,但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说他去求求廉传沛,把我送到国外去。我劝他死了这条心,廉传沛不会同意的。” 叶澜之直视着周慕从,声音冷冽:“……到最后,我成了多余的,可不可笑!廉传沛不想要一个一无是处的儿子,廉修和廉程不想要我这个哥哥,我是个废人。没错,瞿大同是我杀的,因为我也没打算活着。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弟就是自杀的。” 叶澜之表情痛苦,喃喃道:“他说,他替我死了,让我好好替他活着……我跪在地上求廉传沛,求他给我一条生路。可不可笑,我得求自己的亲爹给我一条生路。” 叶澜之继而愤恨地说:“廉传沛把我藏在货船,偷运到了摩罗丹,他明白,我翻不出什么花样,也不可能再回京港,毕竟我是已经死了的杀人犯。” “你怎么成了叶澜之?” “我偷渡去了西雅图,在那里遇见了叶澜之,准确地说,他在乞丐堆里捡到了我。因为我也是京港人,他对我还不错,给我治病……你知道吗,周慕从,你想得到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我的代价就是我自己。” 周慕从头皮发麻,依旧还是问了:“你为什么杀了叶澜之!” “我不想杀他,我只想成为他,有钱,有时间,还有别人的尊重,我想活得有姓名。所以。我一直模仿他……他的声音,语调,举手投足,生活习惯,他写的书我都会看……终于,机会来了!他出车祸了,左腿膝盖以下粉碎性骨折,他死撑着不愿意截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左腿一点一点的烂掉……对于他这么骄傲的人来说,失去了一条大腿,等于要了他的命,我只不过送他一程。” 廉修神情坦然:“……他父母离得远,不常来往,特别是他出车祸以后,除了我,谁都不见。我花了两年整成他的样子,又花了三年才成为他。这世上,做什么事都需要代价。” 第114章 廉修指了指自己的左腿:“这条腿是我用锤子,一点一点地敲碎的……这样,才更像他。” 周慕从动容:“廉修……” 廉修打断他的话:“周慕从,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举起枪,对着太阳穴:“这次不骗你,真的还有5分钟,再不走来不及了。” 周慕从惊慌:“别冲动,廉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让孙景越去偷笔记本?为什么怂恿孙景越去杀人?还有李志良?” 廉修笑了,握枪的手缓缓垂下去:“这可不是一个问题?” “回答我,廉修!” “笔记本是我弟留下的。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甘心……我和他只能用一个名字,永远有一个人不见天日……只是我也没有想到,廉程会一直保留着那本笔记本。” “你怎么知道笔记本在廉程手里……笔记本差点被烧掉!” “廉程拿着那两串数字可没少打听,但凡我上点心,就知道笔记本在她手里。” “你既然已经让孙景越偷走了笔记本,为什么还要再寄给廉程。” 廉修好脾气的回答:“你的问题真多。没错,是我让孙景越去偷笔记本,是我怂恿他去杀人,李志良也一样!但是你的车祸和我无关,把笔记本再寄给廉程也不是我的主意……” 廉修的目光略过周慕从,看向昏迷的那个男人。 “他叫十三。从我认识他那天起,廉传沛就这么叫他,廉十三。” 廉修自嘲的说:“本来说好的,我当叶澜之,他当廉修,我拿钱养他,他替我做事,哪成想,他生了二心,总想翻出我的手掌心,私自见了穆青,还把主意打到你和廉程身上,居然想利用你们的同情心,逃出生天,这样的人,我不能留着。” 周慕从神色凛然:“他死了?他和廉传沛到底什么关系?” 廉修若无其事:“周慕从,都这时候,你还关心别人的死活,你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未知数。” 周慕从不为所动:“了之应该不是一个人,除了你还有谁?” 廉修长叹口气,嘲讽道:“你是一点脑子都不想动呀,我凭什么告诉你。” 周慕从丝毫不理会他的嘲弄,继续追问:“你认识盛昱?” 廉修轻笑:“不认识,我为什么也要认识他。” 周慕从冷哼:“你都不问我他是谁吗?” “懒得知道。” “你一直都知道。” 廉修再一次举起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周慕从,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好好对廉程。”说完,他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同时,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廉修应声倒地。 周慕从愣住,随即狂奔过去,廉修睁大眼睛,仰躺在地上,鲜血从他脑后汩汩而出。 周慕从折返到假廉修身边,才发现,他早已没了气息。再看绑在他脚上的炸弹,时间只剩下3分50秒。 周慕从来不及多想,迅速上楼,寻找出口。 第107章 ☆、107往事不可追 周慕从沿着楼梯上到最顶层,却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四周是水泥墙壁,中间摆了一个折叠床,地上散落着衣服,饭盒,空酒瓶…… 显然,有人曾经睡在这里,不可能是叶澜之,应该是那个假廉修。 周慕从环视一圈,极速地寻找出口……时间一分一厘地过去! 这个位置正好挨着叶澜之的诊所,所以一定有出口。在哪呢? 周慕从目光所及之处,并无异常,但是,叶澜之费力地把他引到这里,一定有原因。 突然,他余光瞄到一件红色的球服,后背是23号。是廉修第一次代表校队打比赛穿的球服。 周慕从脑袋轰隆作响,球服里裹着一个优盘。 他来不及多想,把优盘揣进兜里。他起身的一瞬间,看见球服下面遮掩着一个凸起的按钮,周慕从犹豫了三秒,摁了下去。 水泥墙壁轰得裂出一个缝隙,周慕从疾步走了出去…… 廉程又做了那个梦,梦里,她安静地坐在楼道口,等哥哥廉修。 风很大,透过楼道上破碎的窗户呼呼呼地刮进来……天越来越黑,廉程又冷又怕,缩在角落里“呜呜呜”地哭起来。 “姐,姐……” 廉程惊醒,窗外漆黑一片,风雪声呼啸而过。 张天来和廉斯年蹲在沙发旁,瞪大眼睛看着她。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张天来问她。 廉程茫然:“几点了。周慕从又打电话吗?” 廉斯年摇头。 门铃响个不停,是赵晓棠。 她焦灼不安:“周慕从没回来?” 显而易见,没有! 赵晓棠焦急地来回踱步,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不知所措:“于行电话也不接,我都不知道去哪找他,气死人了。” 廉程心里的不安汹涌而至,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把赵晓棠拉到沙发上坐下来:“别急,说不定路上遇到什么情况了,再等等。” 赵晓棠止不住泪如雨下:“……他一不接电话,我心里就抓毛,就担心!真的,程程,我太害怕了。” 赵晓棠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 廉程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别担心,没事的。” 赵晓棠边哭边说:“西山艺术街区发生爆炸的时候,他一周都窝在那边……我知道这是他的工作……你不晓得我那几天是怎么过的,吃不下,也睡不着,一天到晚地盯着手机看新闻,想给他电话,又怕耽误他工作……呜呜呜,我没有你那么强大的心脏,我真的受不了。” 赵晓棠是独生女,家庭关系简单,生活顺遂,人也单纯,从小到大最大的烦恼就是新剪的发型不好看,过年又胖了两斤,考试没进前百,仅此而已。 廉程的事情如果说给赵晓棠听,简直像是遥不可及的故事。 这就是差距吧,有人生来就在罗马,有人一辈子到不了罗马。 赵晓棠正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周慕从回来了,后面跟着于行。 赵晓棠愣了一秒飞奔到于行怀里:“……你怎么回事,电话也不接,说好的六点之前回来,这都几点了。” 赵晓棠的力道有点大,把于行扑了个趔趄。 看到周慕从的那一刻,廉程悬着的心总算落定。 周慕从忙解释:“路上遇上了追尾,报了警,一直处理到现在。于行给你电话了,你不接,我们去医院找你,赵叔说你来我家了,于行就赶紧过来了。” 于行委屈的点头。 赵晓棠这才想起来找手机:“我手机呢?太着急,我给忘车上了。” 她火急火燎地要去找手机,于行拦住她:“我和你一起。” 两人风风火火地下了楼。 周慕从又对廉程说:“在交警队的时候,我手机没电了,我用于行的手机发了微信,没收到?” 廉程摇头。 张天来抱怨:“你家网络信号太差了。” 周慕从愣了一下:“……是有点差,我去看看。” 廉程跟在他后面:“我陪你去。” 不等周慕从拒绝,廉程已经先他一步出了门。 周慕从无奈跟上。 廉程悠悠地开了口:“真的是追尾吗?” 周慕从笑了笑:“你瞧人家赵晓棠,什么都不问,你就不能装糊涂吗?” 廉程停下脚步,目光直直地盯着周慕从,眼神里带着倔强:“你是我丈夫,是我孩子的爸爸,于行只是晓棠的男朋友,能一样吗……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和廉传沛有关。” 周慕从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温柔:“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今天路上确实出了点小意外,不过不是追尾那么简单。就是一起交通事故的纠纷,对方态度很不好,一直纠缠不休,交警也很难处理。我怕你担心,所以才没说。” 廉程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信服:“就这些?” 周慕从沉默了一下,又补充道:“……廉传沛死了!我刚刚得到的消息。” 他故意岔开话题。 果然,一提到廉传沛,廉程便莫名其妙地焦躁。 “死得好,省得祸害别人。他……怎么死的?生病?” “……被人当街射杀!” 廉程脸色煞白。 “廉程,对不起,吓到你了。” 廉程抿着嘴,一言不发,良久,从牙缝蹦出两个字 :“活该!” 周慕从走上前,轻轻握住廉程的手:“廉程,有我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廉程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生气:“所以,你失踪这么久,和廉传沛有关?” 周慕从“嗯”了一声,不愿多说。 和廉传沛一起被射杀的还有他们一个同事,一直以来,他都潜伏在廉传沛身边,给警方传递情报。而廉传沛被射杀的时间点恰是周慕从离开摩罗丹回到京港的第二天。 第115章 就在刚刚,周慕从和于行从余川回到京港刑警支队之后,余川打开后备厢发现了两尊佛像,成人手掌般大小,一尊金刚,一尊菩萨。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于行脸色大变:“谁放进去的?” 周慕从冷着脸:“这几天你车放哪了?” 于行想了想:“……应该是昨天在医院停车场。昨天晚上我去看棠棠爸爸,没回家,今早到队里比较忙,没想起来……肯定是在医院。” 两人小心翼翼地把两尊佛像搬去法医室,又马不停蹄地跑去医院调监控。 不巧的,于行的车停在监控死角,很大程度上给排查增加了难度。 所以,所谓的追尾事故,是借口。 敌暗我明,周慕从原以为廉传死了,事情结束了。现在看来,在京港,在廉传沛身后,还有更大的黑手!这让他始料未及。 叶澜之死前曾说:你们以为我只是在保护一个秘密,其实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秘密背后的东西有多可怕。 廉传沛利用公司货船走私,贩卖人口和人体器官也许仅仅是冰山一角。这个犯罪团伙里,还有漏网之鱼。 放佛像的人再给于行和周慕从敲警钟,这事没完。 周慕从把廉程揽在怀里:“我们搬家吧。” “去哪?” “先住局里的家属院。” 廉程“嗯”了一声。 廉程的预产期在9月底,紧挨着赵晓棠的10月的婚礼。 赵晓棠一咬牙把婚礼提前到7月份:“离你预产期差两个月呢,不能早产吧。” 廉程朝地上“呸”了两声:“乌鸦嘴,赶紧给我吐口唾沫。” 赵晓棠诚惶诚恐地吐了两口唾沫:“我胡说八道,菩萨别介意,就当我放个屁。” 赵晓棠向于行求婚,求得惊天动地。 她一大早把于行堵在单位门口:“咱俩结婚吧,就今天,就现在,咱去民政局。” 于行憋了个大红脸:“你,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喝酒了。” 当然不是,昨天晚上,她和廉程合计结婚的事来着。 廉程给她出主意:“你就问他要不要结婚,也别矜持了,结,就继续,不结就拉倒。来个干脆的。” 赵晓棠觉得法子可行。 每次,她一提到结婚,于行就和她打马虎眼,什么太忙了,等赵为民身体好点……反正都是借口。 赵晓棠被他模糊的态度气得不轻,但是又不想分手。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逼婚,反正,这脸她是不想要了。 “我没喝酒,清醒得很。我就问你,这个婚你结不结?” 八点的单位大门口,人来人往。赵晓棠举着一大束红玫瑰,分外扎眼。 赵晓棠信誓旦旦:“结还是不结,你给我准话。就现在,别磨叽……考虑好再开口,于行,机会只有一次,你可别浪费了。” 她比于行还紧张。 于行接过玫瑰花:“……你,我第一次收到花,还是自己女朋友送的。这感觉怪怪的。” 于行连耳朵都是红的:“结,不过,不得是我来求婚吗?怎么你……咳!” 赵晓棠“啪嗒”朝着于行的脸颊亲了一下:“谁都一样。咱不计较过程,走,扯证去。” 于行被她扯了一个踉跄:“要户口本吗?我身份证没带……今天日子行吗?不得找人合一下……” 公安局的家属院里面有机关小学,廉斯年也转学到这里上学,从家到学校200米的距离。廉斯年特别开心,再也不用担心一大早被廉程拽起来上学了。 正好,张天来给她特批,让她在家办公。 家属院旁边就是妇幼医院,周遭两公里能解决廉程的衣食住行。 当然,周慕从依旧忙,几天不着家是常态。 程敏茹的官司到六月份才算结束,房子法拍,460万买的房子只拍了370万,还得分给孟庆海150万,一场婚姻,里里外外赔上了200万,维持了半年,这沉没成本着实有点高。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周慕从把程敏茹接了过来:“让咱妈陪你一段时间,月子中心我定了三个月……” “不用那么久,一个月就够了,我妈……算了,还是请个月嫂吧。” “月嫂也请,孩子周岁前都需要。工行卡,支付宝的密码你都知道,直接刷就行。” 廉程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你要出远门,去哪?什么事情非得现在去。” 这次,周慕从没有瞒她:“我得去趟摩罗丹。” 廉程会意,眼眶微微泛红,忍不住问:“危险吗?” 周慕从安慰她:“常规任务。我和二支队的许昌明一起,没事的,别瞎担心。” 廉程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之前是不是去过摩罗丹?” 压抑在心中许久的疑问终于问了出来。 周慕从点了点头,眼神有复杂的情绪:“嗯。” “见了廉传沛?” 周慕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是!” 廉程缄默,心里五味杂陈,想问,又不敢问。 周慕从轻轻拭去她的眼泪,低声安慰道:“别哭了,放心,我会尽快回来。” 廉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你总是会回来的。” 生活总归要继续,人终归是要落地好好活着。 第108章 ☆、108总有岁月可回头 廉斯年最喜欢周澄。 他看着周澄,从丁点大的小人儿长成一个粉嫩肉嘟嘟的小姑娘,他觉得太神奇了。 “你得叫我舅舅,快,叫舅舅。” 周澄 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咿呀乱语,把口水蹭了廉斯年一脸。 廉斯年开心极了,献宝似的对廉程说:“姐,快看我脸上,澄澄的口水,香的。” 廉程嫌弃地拿着湿巾朝他脸上抹了抹:“你给我写字去,这次期中考,语文为什么交白卷,你想气死我,好继承我的遗产吗?” 正值月初,要核账,要发工资,廉程忙得焦头烂额, 张天来那个杀千刀的,抠的要死,给她财务的钱,让她干人事,后勤的活,恨不得把她当一个团队用。每次廉程提意见让张天来再招人,张天来便敷衍:“那就先招个实习生。” 廉程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 廉程一天忙的连轴转刚下班回家,想歇口气,结果接到廉斯年班主任电话:“廉斯年姐姐?廉斯年这次语文期中考交了白卷……就是字面意思,一个字没写。你回去好好和他聊一聊,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语文单元测试,他也交了白卷……” 廉斯年上了一年学,请了六次家长,廉程每次看到老师的电话号码,心里都发怵。 “你到底什么情况,廉斯年?你想干嘛,上天呀!” 廉程一阵急吼,把周澄吓得直撇嘴,最后“哇”的一声哭了。 廉斯年心疼极了,护住周澄:“姐,你小点声!澄澄不哭,舅舅在,澄澄乖。” 廉程抓毛,提溜着廉斯年的衣领:“你给我回房间写字去。” 刚走到客厅,正巧碰到周慕从下班回家:“又怎么了?” 廉程先告状:“他居然考试交白卷,我真想揍他一顿。周慕从,你来!” 廉程赶紧把烫手山芋丢给周慕从。 廉斯年委屈巴巴地说:“我不是交白卷,我就是不想写。字太多……我写得手疼!” 廉程气得冒火,随手抄起脚底的拖鞋:“你听听,你听听,他还挺有理由,周慕从,你给我起开,今天我必须揍他。” 周慕从抱起哇哇大哭的周澄,拉起躲在他身后的廉斯年,对廉程说:“忙你的去,我来解决。” 廉程气呼呼地回到房间,继续埋头理账。 周慕从郑重其事地把廉斯年拉到一旁,柔声说:“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写字,但这不是交白卷的理由。” 廉斯年心不在焉的点头,专心致志的逗弄着周澄。 “这样吧,斯年,我们约法三章,你每次测试成绩决定你和周澄见面的时间,90分以上,允许你每天和周澄玩10分钟;95分以上,玩半个小时;如果是满分,周末的时候你可以带着周澄一起玩。” 廉斯年一脸茫然,不服气地问:“为什么?凭什么?” 周慕从耐心地同他解释:“你也看见了,你姐和我都特别忙,现在澄澄快一岁了,我和你姐打算把她送到余川大姨那,这样的话,你姐才能安心照顾你,毕竟你的成绩……是吧。” “不行!”廉斯年一下子跳起来:“别把澄澄送走,不就是考试吗,我下次不交白卷了。还不行吗?” 廉斯年急得快哭了:“你把澄澄送这么远,我,我一周才能见一次。” 周慕从摇头故意吓唬他:“不一定,余川不近的,估计一个月才能见一次。所以,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学习,多攒点和澄澄见面的时间,要不,以后很难见到了。” 第116章 这下,廉斯年真的哭了:“不要把澄澄送走,姐夫,你把大姨接过来不行吗?” 周慕从看时机到了,继续哄他:“也不是说非要把澄澄送到余川,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还有你请家长的次数,是吧。你想想,学校总是让你请家长,是不是挺让人操心的,你姐精力有限,只能先顾一个,肯定先顾你,再顾澄澄。” 廉斯年抹了一把眼泪:“姐夫,我一定好好学习,我不会再捣乱了,我不让我姐操心,你别把澄澄送走。” 周慕从郑重地点头:“看你表现!” 周慕从的法子果然好使,原来调皮捣蛋的廉斯年,一下子变得安静乖巧,一直到学期末,廉程都没有接到班主任的电话,期末考试,廉斯年三门主课都是满分,连副课都是a。 廉程对周慕从竖起大拇指:“厉害呀,用的什么法子。” 周慕从傲娇起来:“教育孩子和审犯人一样,你得用对法子,拿着他们的七寸,才能事半功倍。” “你行呀,周慕从。审犯人那一套,用到廉斯年身上了。” 廉程挠他的痒。 周慕从求饶:“别生气,我这也是投其所好……” 廉程不得不承认,在教育孩子这方面,周慕从很有耐心,也会用方法,比她扯着嗓子嚎,强多了。 张天来新交了一个“女”朋友,长相秀气,说话轻声细语。 刚确定关系,张天来就带来给廉程看:“帮我闻闻他身上的气味。” 廉程故意问他:“气味重,你就分手?” 张天来小声嘀咕:“不是……我这刚上头。” “……好好处吧,开心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 周书玉退休后,常来带周澄出去玩,通常是他把车停楼下,廉程把澄澄送到车上,等晚上,玩累了,周书玉再把澄澄送回来。周澄每次回来都兴奋得跟个小兔子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周书玉虽然退休了,但精神头一点不输给年轻人,每次带澄澄出去,都会安排得满满当当,博物馆、公园、游乐场……当然,如果是周末,廉斯年一定会跟着去。 苏敏又过上了旅居生活,只有梅子成熟时,她才回来,酿上梅子酒,临走前会叮嘱廉程:“程程,梅子酒大姨酿上了,就在厨房的柜子上,想喝来拿。” 周澄6个月的时候,程敏茹就回到敔山湾小院养老。只要她不头脑发热结婚买房养男人,靠着退休金和存款,生活会过得很好。 穆青因非法侵入住宅罪,过失致人死亡罪,数罪并罚,最终判了四年六个月有期徒刑。 她出狱那天,廉程带着女儿去接她。 澄澄快四岁了,奶声奶气地喊她:“大姨。” 穆青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感慨道:“和周慕从长得一模一样。得亏周慕从长得还行,要不然闺女得多委屈。” 廉程哈哈大笑:“幸好我看脸。” 穆青嗤笑:“幸好,你遇到了周慕从。” 两人相视一笑。 关于过去,没人再提起。 廉程回忆起来:澄澄大概快满月的时候,周慕从执行任务结束,风尘仆仆地回到家。 周慕从灰头土脸,胡子拉碴,开门的一瞬间,廉程吓了一跳,半天才回过神,激动地一把抱住他:“还走吗?” “不走了!” “事情结束了?” “嗯!” 多年以后,廉程在一档法治栏目上看到一个案子,说的就是京港4.17人体器官非法移植走私案件,团伙百余人,警方卧底长达六年,最终将他们一网打尽,虽然,被采访的警务人员打了马赛克,做了变声处理,但是廉程还是认出了周慕从。 周慕从如何从叶澜之的地下藏身处逃出来的?出来之后又去了哪里?廉程从来没有问过。有些事情一旦提起,就会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再也关不上。 往事不可追。 对她来说,眼下的苟且好于过往的颠簸,她放下了,便不再回望,凡事向前看。女儿还小,廉斯年也未成年,她要好好赚钱,给两个孩子六点保障。 “周慕从。”廉程摇醒熟睡中的周慕从:“你说,万一……澄澄和我一样,能闻到男人身上的气味怎么办?” 她莫名地焦虑,声音发颤:“怎么办呀?” 周慕从把她往怀里揽了揽:“这不挺好吗,平白多了一项技能,求之不得。” 廉程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技能。” 周慕从安慰她:“怕什么,我不是廉传沛,你也不是咱妈。将来咱闺女说她见了鬼,我都信。” 廉程后悔和周慕从讨论这个问题,她舒服地往他怀里靠了靠,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廉程仔细嗅了嗅,好像夏日院子里梧桐花的味道……(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