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戴上配角面具》 第1章 [现代情感] 《先戴上配角面具》作者:祖乐【完结】 简介: 翁如晤,配音演员,配角心态王者。试戏跟棚多年的人生信条,不争抢关键位置,聚光灯下不做主角,不用惯性思路争夺,就能苟到最后。 对男人也一样,做他们的配角,亲戚,路人,金手指,唯独不做恋人。男人没那么重要,不用心,他们还……倍加倾心。 当年她就是这么骗麦耘恒的,内心前提是“不会再见”。如今,对他的无心之举,他似乎都要用暧昧的方式还回来。 可恶,配角心态不能乱,不主动不负责。 叶展真也有她的配角思维,做男人的“伥鬼”,擅长包装男人就能得到回馈,无非看男人的层级如何。都说靠人上位,她就要最大化利用这个关系,反正恋爱只要是跟男人谈,本质都一样。 可惜灵魂要靠爱意浇灌,都市人的情感观,面临重新录制。 第1章 chapter1只要做边角料,站得够远,就不会被主角光环烫到 游戏规则太老旧了,被耍得团团转的人觉醒,台下观众也昏昏欲睡。 当我不争取聚光灯下最耀眼的位置,自然会有人因为我不守常规而看到我。 “成为导演是我毕生的梦想,十八岁考入中戏之后我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现在成功考进了传媒大学的硕士,跟着我最想学习的导师进行深度学习,离我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身上的黑色套裙是早上熨烫整齐摆在衣帽间的,脚上是一双刚刚准备好的,妈妈带回国的礼物,牌子是rv,她并不算特别喜欢,但好在合适,得体,稍显成熟就不冒犯周围的任何人。踩在地毯上也能听见鞋跟闷闷的声音,十米之外是一扇木质大门,整条走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推开门去,第一步的声音清脆,属于一名成功的女性,也可以提醒各位,干练的,代表某个行业未来的,将被瞩目的从业者出现了。舞台和巨幅海报和她准备好的衣服很搭配,皮质椅子正中间的位置属于她,台下礼堂坐着的是三十排的观众,也有午后正有些困倦的媒体,握着手机发呆或者聊天,这一刻都抬起头,或架起手机或开始尖叫欢呼,脸上的表情都异常雀跃。其中有个扎马尾的黄发女孩尤其显眼,坐在第三排像个洋娃娃,手机就在耳边,眼泪正好在和她对视的一刻滑落,闪光灯同时映亮了她的脸,仿佛被偶像的光点亮——太漂亮了,必须记录下来。 有人撞进她怀里,是另一位还穿着jk制服的少女,大捧的鲜花送到面前:“恭喜你,周靓,我终于见到你了!” 花香沁鼻,她下意识的动作是扶稳女孩,然后接过花之余用另一只手用力拥抱粉丝。 准备了很久的开场白终于派上用场,表演课第一课就学过的可以抓住人眼球的端正又惹人歆羨的气质:“大家好,我是周靓,二十二岁,电影节导演提名的第一位女导演。” 两架摄像机对着正在接受采访的周靓,右下角标注日期:2014年7月16日。还有几台单反在观众席前遮住人的视线,台下需要挪动肩膀探出头去,才能看到台上坐在中间握着话筒,漂亮又从容的主角周靓。闪光灯嚓嚓地响,前排观众眯着眼睛,台上的人镇定自若,已经习惯了被注视。当惯了主角之后,享受光芒是生活的一部分。 镜头拉远,相机被固定在三角架上,大屏幕正联通楼上的礼堂进行转播,还有没能在第一现场目睹明星导演的观众和粉丝。记录了后台到灯光下的全过程的人——翁如晤,松了口气。黑色套裙和鞋子是的牌子周靓告诉她的,翁如晤为了不丢人,正在悄悄搜索……rv是什么牌子。 身后的女粉丝们举起手机:“这就是周靓的作品质感吗?” 画面是周靓拍的,但剪辑和配音是翁如晤做的。连英文旁白都是翁如晤录制再合成,一众靠爱发电的后援会粉丝里,她是网配论坛的骨干版主,英语专业八级,标准美腔,还会剪辑。要不是这个原因,她还没机会来这儿作为工作人员。活动结束后的翁如晤也不能闲着,还要对后台走过来和粉丝见面会的所有素材进行剪辑,楼道里的得调个色,后台很暗,不能显示出周靓细瘦的腿部线条和漂亮鞋子。这是粉丝后援会的硬性要求,而翁如晤作为核心志愿者,需要全程参与,倾情配合,不出闪失,做好透明人。 跟随拍摄时周靓从容自信,但那股香气不像热爱艺术和电影,更像……爱自己。这种味道翁如晤感受的出来,但描绘得不够准确。她闻了闻身上的味道,不太对劲,出门前随手抓的,没晾干。南京情深深雨蒙蒙的潮湿喷雾,阴天就会令人发霉。深蓝格子衬衫灰帽子,帆布鞋牛仔裤,普通到大学社团一抓一大把,再加上干枯发黄的发尾和长出的半截黑发,大家绝对不会注意到她。台上的周靓还是那么漂亮,她的衣服为什么干爽又修身,坐着的位置有褶皱也不显得邋遢,大概是主角的光环在滋养她。这是她的偶像,是翁如晤想成为的样子。 台上的周靓什么都聊,还聊起了爱情:“爱情当然重要呀。灰姑娘的爱情是经典的美妙童话,她在家被欺负了还要打扫家里,坐着南瓜车留下水晶鞋也很难逃掉发霉变质的食物和脏兮兮的房子,而王子能在舞会上对她一见钟情,还能循着水晶鞋过来,对她困苦的处境和脏兮兮的环境毫不在意,只看中她善良的本质,好浪漫。要知道如果没有魔法师给灰姑娘南瓜车,灰姑娘就是经典的路人甲,换作现在的背景,大姐二姐都有爱情故事,唯独她没有,陪伴她的只有霉味,灰尘和旧衣服。但我们需要这样的爱情故事供人做梦,新的故事等待我们书写,不是吗?” 翁如晤站在摄像机后,闻着衣服的霉味发呆,这话是前一天志愿者吃盒饭的时候她和朋友们讲着玩的,周靓什么时候听到的呢? 就这么捡起来当自己的话说啊…… 直到活动结束,观众站起身拿着书和国外展映的蓝光碟片排队签售,她端着摄 像机拍摄,镜头拉近到周靓耐看的侧脸,娇嫩细腻的手,礼貌得堪比饭撒的互动,再拉远到井然有序的长队……她向后拉远景,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巨幅海报,差点摔倒。把手上的摄像机端稳,她站在海报下抬头望,拿着相机坐在冰岛眺望蓝天,整个海报碧蓝的颜色和窗外灰色的雨季完全不同,周靓的人生好像拥有光彩,滤镜,他一直站在雨里,身上还有挥之不去的气味。而在4个月前她也差点拥有过这样的人生。她和周靓考的同一个专业,还在上海最有名的广告公司实习,风光无两。现在的她考研复试被刷掉,在公务员考试培训班里做初级讲师,梦想像输液吊瓶越滴越慢,也不见药效。 她追梦的路都很热血,一切都按照兴趣的路去走,但这条路尤其需要“主角命”,套了光环会顺风顺水,否则就会沦为边角料,路人甲,聚光灯外的舞台摆设。 “你,下来!挡住海报了!说你呢,朱亚男!” 翁如晤才反应过来在叫她。朱亚男,之前yy聊天室网配师父送给她的id,她一直没改名,没想到主办方……完全不记得她的真名。 “不要老是站在周老师的拍照背景里,怎么老有你在晃!” 翁如晤慌忙道歉向后退了几步,咣地一下踢倒了易拉宝,周靓也回过头看她,时间瞬时放慢了。工作人员上来扶,她跟着帮忙也被挤到后面去,还被拿走了相机。二十二年里类似的故事忽然在她的脑海里闪回,小的时候别人上补习班她去后院捉蜻蜓,各种竞赛做替补队员,高中诗朗诵叫上她跟着排练是为了站在旁边拍手,读大学迎新晚会选节目临到结尾被换掉,每一个她想要参与的美好画面都和她期待的不同,她只想占据小小的一部分,些微存在感就可以,但最后只能被摆在最不重要的位置上,存在感的定义是“多余”。 人生际遇次次都是镶边待遇。 她并不是实力不行,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是不被人重视。同样的研究生她也考了,甚至分数肯定比周靓高,面试自认为发挥得也很不错,但她复试没有通过,3个名额,她本以为自己绝对能考得上。她们曾经离得很近很近,也许会成为同学,闺蜜,朋友,现在她被赶出画框,仿佛她就不能对“主角”这样的身份有妄想。这股霉味在她身上太久了,从考研失败梅雨季节开始,阴郁潮湿的味道就没散去过,在谷底就没有光照,也没人注意她。人生就要这样度过吗?太丧了,太丢脸了,无论是父母还是朋友,可能都在哀其不幸。 活动还没结束,翁如晤努力搜索借口急着退场。但周靓忽然站起来:“那个,刚才撞到我海报的是谁?是不是叫王胜男?” 连排队的影迷都只能站着等她。视线朝着弄倒了易拉宝闯大祸的翁如晤投来,听着周靓在原地喊:“王胜男,王胜男同学,你在哪里?别难过了,我送你本书。” 听完这句礼堂都安静了。在开始录制之前翁如晤还提过自己的名字,周靓重复了一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接下来拜托她了,希望她加油。 第2章 旁边同伴试图解释,被翁如晤伸手按住。她身体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快意,不被人记住名字,错事就和自己无关,现在她走上前去,仿佛还得到了奖励。想到这里她突然不觉得丢人了,走上前去接受了周靓的感谢:“你是我很重要的志愿者,刚才委屈你了,我们合个影?” 得到了一张拍立得,翁如晤在活动结束后转身走进了——理发店。 “我需要剪个短发,干净利落的那种。不用遮耳朵,都露出来,右边分发缝。” 手起刀落,翁如晤被留在了拍立得里,干净利落的王胜男走出来,还是那身衣服,但因为骨架细瘦脸架子紧,走出来像个假小子,更没有柔弱女孩的外表了。站在落地窗前,翁如晤对着自己摆了摆手:“哈啰,局外人。” 王胜男是个很好的名字,误认之后她悟了,不被注意的存在,出错了也跟翁如晤没关系。遇事置身度外,配角,边角料,路人甲,炮灰,不会饿死,早早退场,还有盒饭吃。主角的地位不可撼动,那何必僭越呢?不如离远点,这个心态说不定可以存活更久? 珍爱生命,摒弃野心。 “王胜男”的人生开始了,没有欲望就不会低于预期。 在那之后开会也好培训上课也罢,都不主动发言,被点到名的时候因为不被注意也没被期待,反而每次的反应都令领导惊喜。朋友陷入暧昧关系,邀请她去做电灯泡,翁如晤非常自觉地找到了定位,朋友需要军师,她穿法又故意穿得低调,处处触霉头,纯负责搞砸事态,让朋友如愿试探出男生是否靠谱,还得到了丝巾和黑胶唱片做回礼。翁如晤发现了,僚机比女朋友的待遇要好,朋友只得到了一封情书,而她得到两份礼物。电影节的热门票需要卡时间去抢,她冲进去就抢最角落的位置,如愿付款成功;遇到被动需要参加的联谊,她主动去做志愿者,别人负责谈恋爱,她装作老家有个不成器的男朋友,并非单身,自愿为大家服务,如愿逃过,即便有帅气的很心仪的对象,也并不争取,南京不乏漂亮的本地女孩儿,样貌素雅又漂亮,她毫无胜算,也没兴趣做军师,甘愿做保姆,下手,不入框的幕后。 放弃野心之后,翁如晤有种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悠闲,专门负责如何不被注意打个出其不意,苟活到最后一轮,心情竟然也跟着好了起来。听着黑胶把丝巾从下巴打结扎成兔耳朵站在镜子前,翁如晤看着短发,顺眼,舒适,方便;翁如晤这个名字很好,但也普通,和王胜男没什么区别。 半年之前,她在广告公司实习的时候,真心觉得自己闪耀的样子像赤名莉香。 算了。 下班路过高中老校区的公园,几个男孩子的争吵声让走夜路的翁如晤吓了一跳。她收了脚步声慢慢凑过去,靠,这是下班必经之路,绕路要过高架,多花十五分钟。三个混混一样的小子堵着另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不是说了借了钱肯定还吗?” “我已经还了。” “利息。” “我没有钱。” “1200的利息,120都没有?我们之前不是这么约定的吗?” “借条上没写这个。你们自行加的,不具有法律效力。” 翁如晤在暗地里皱眉头,10%,青少年的高利贷也很凶残啊。她探出头看了一眼,灯光里穿着校服的男孩一米八的身高,比其他三个靓顺不少;耳朵上有个东西,无线耳机?那家境不错啊。他有点冷漠,像流川枫:“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1200也是我们凑的,说好一个月还,你逾期半个月了!操,别废话了——” 三个人撸起袖子真的打了,拳头抡上去对面的男孩不会躲,而且直击要害,耳机掉在地上。男孩弯腰去护耳机,被三个男孩按在墙角打。周围没有其他路人,闷声挨打的声音她听得出来,准备编导考研课的一年半,她听配音电影和配音网课已经快吐了,这个是真拳头打肚子。挨打的男孩很出众,但因为瘦,校服贴在身上有些青涩单薄,更像是一直被雨淋,整个人湿透了。 夜间围殴的事情她应该害怕,报警,但翁如晤站在墙角看着围殴,湿答答的衣服也在她身上有了触感,冰冷,被排挤,无处躲藏。 小屁孩的事她还真的管定了。 局外人最好的身份,脑海里挑了一个,挑声线,压低,放慢语速,增强权威。 “住手。干嘛呢!放下!” 她穿了条略显老气的深蓝色裤子,肩膀上有两道杠,没化妆,厚底登山鞋,戴着眼镜上完一天的培训课,状态异常凶煞。几个男孩还叼着烟,烟味难闻,气也很横:“你谁啊?” “警察。学生是吧?哪个学校哪个班的,毕业了吗?” 跳脱常规思路选了个随机却有用的身份,说完这句翁如晤也觉得自己威风,超绝心态造就超级效果,连警察都敢假扮,但短发和凌厉的棱角在路灯下可能颇有威慑。看到三个半大小子手抖了还下意识踩灭烟头就知道,她这套生存法则绝了。 第2章 chapter2百变身份+边缘角色,这不是开金手指吗? 配音的信念感要比演员更强,如果不比演员强,就没法配出超越演员情绪的声线——这是她网配的师父教给她的。翁如晤之前在学校假山上练习过很多次,但都没什么胆量,生怕旁边同学觉得她神经病。但她最近气不顺,不高兴的事情多了,就亟待机会发泄。 按照正常人的观察顺序,受害者应该多些关注,的确一米八多的男孩子被围着打,怪可怜的,尤其他长得还不错,无聊故事戏剧性还是样貌都算重点心疼对象,但翁如晤兴趣全在吓唬黄毛男孩身上,两个黄毛,还有咧开嘴有颗金牙,天黑都能看出来,加起来并为路人甲。 “我都听见了,年纪轻轻放高利贷,附近派出所走一趟吧。你们多大?有身份证吗,来,用我手机,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三个男孩跪也不是站也不是,放了气的轮胎一样在路上滚得歪歪扭扭,跑了。翁如晤稍微提了音量:“借贷的事儿我听见了,我就在这一片,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啊。” 再回过头看面前的男孩,翁如晤觉得自己衣服穿错了,原本该是言情桥段,被风飘起的白纱裙和学生装才更配昏黄的路灯和小巷。而且面前的男孩很英俊,脸架子很窄,捡起的耳机戴回耳朵上,她才发现是耳朵有问题——他偏了一下头,似乎在试声音。他抬起头想要表达感谢时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开口,于是眼底的好奇,感激和悲伤组合在一起,变成脆弱易碎又多情的光亮。翁如晤也向后退了一步,登山鞋笨重的声音还是警察的气质,她挺直了腰背,用宽容的长辈的眼神看了看对面的男孩。她觉得这一幕的画面像《永不瞑目》的欧庆春和肖童。比喻有点古早,但她因为短发和这身周正的衣服,太像缉毒警察了。 “谢谢。”男孩嘴角漏风,并不是不标准的发音,但发声的位置不对劲,应该是听力障碍带来的,但不严重。翁如晤没觉得会跟他产生什么交集,还是问了一句:“你缺钱?” “没有,燃眉之急。” 翁如晤没多说,她毕竟也没钱。她警察装到底:“都还清了对吧?欠人家钱不好。” “很快就还了,我打了短工。” 长成这样的男孩成绩多半不太差,挨打了浑身灰尘鼻尖耳朵都弄脏了,像个流浪猫。她思索半天:“早点回家吧,父母会担心。” 男孩没动,哂笑被翁如晤察觉了,她读懂了,今天挨打多半跟父母有关。身世看来是真的悲惨,但翁如晤明白,局外人,看了就走,不参与别人的人生。 她准备转身就走,背后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把翁如晤问愣了,但没想跟小孩计较:“我姓王,叫我王警官。” 反正不会再见面了,就骗他是警官呗。 周末早上,翁如晤洗完澡在淋浴间气窗探头。晚上洗澡不太安全,她都天亮了起早钻进浴室。她裹着毛巾没急着穿衣服,只是好奇方寸的天空里能看到什么风景,阳光下从树的缝隙透过来,没有想象的脏兮兮的烟火气,也许是城中等待拆迁的老房子,粗壮的树干茂密的叶子,光斑落下来吸进湿润的空气,还不错。 哐地一声,旁边的窗子被推开,戴着助听器的男孩正好撞到她的眼睛。她裹着浴巾头发还是湿的,和男孩对视的瞬间也认出了她,愣了一秒笑了。 真巧啊。 阳光下看男孩比夜间冲击得多,清而不素艳而不妖,非常富丽的长相,而且……有一种青涩的英武。他是那种……如果开口说缺钱,班级里找到十个女孩接济他的样貌。翁如晤非常专注地看,小房子太近了,能看清他眼角的蒙古褶。 盯得太久,男孩嘴唇动了动,嗓子有点哑,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还要看多久?” 翁如晤才回过神来:“住在这儿你是真缺钱。” “你也一样,王警官。” 第3章 两个人都没生气,又都对视笑了。他身上很干净,也很阴郁,他已经努力探出窗外了,只能被阳光照亮一半。他眯着眼睛:“这里隐私不太好,你要不要……”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浴室,裹好了她不在意,心里微微伤感:“看警察也不怕被抓?” 二十二岁的翁如晤本该是害羞地像少女一样跳起来,狠狠拉上窗户长呼口气恼火自己被人看光,再被帅气的脸缠得魂牵梦萦,但她没有。当她不再用惯性思维思考,就猛地发现男人的欲望和贪婪并不漂亮,也完全不像外表那样光鲜,面前的男孩脸红了,那她急急忙忙缩回去,就是助长她去幻想,吓退他不就行了。 走回房间翻一页日历,2014年,刚毕业晾不干的衣服,艰难开局的社会生活,千疮百孔的感情状态,哪个主角能拘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洗澡的时候不是没想到老房子不安全,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没人会注意她。如果有人真的入室抢劫顺势把她小命夺走,可能就跟演尸体的人早谢幕了一样,不算什么大事。 虽然这么说,半夜因为醉酒的邻居敲错了门吓得不敢动的也是她。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喝醉酒,男人不肯离开,骂骂咧咧地敲门。翁如晤吓得腿软,租住的房子比走夜路更可怕,外面还能跑,老房子门坏了,进来就是密闭空间。能装警察真好,她现在话都说不出来。 门外有开门的动静,像是故意弄很大声,是隔壁男孩的声音:“您找谁?里面是我老师,我到上课时间了,有事我转达,没事您快走吧。王老师?我来了。怎么,您还不走吗?” 过了几分钟翁如晤才开门,男孩站在门口抱着厚厚一摞书,她要抬头才能看清他,被整个身体笼罩下来,压迫感还没散去,吓唬醉酒大汉,的确需要这种年轻男孩——他身上有一种阴郁的会和人同归于尽的气质,和在路灯下完全不同。 他并没有进房间,只推开门把桌子架在门口,敞开着门说,上课吗。 真拿她当老师?翁如晤缩着脖子:“你需要我教什么。” “都可以,我高 三复读。” 翁如晤看着在桌子上摆作业的男孩,像把她赖上了,她下班后休息时间就这么被占了?她蹲下来拖过洗澡用的小凳子:“真的让我教你哦。” “你能教吗。” “的确能。我是学英语的,有专业八级证书呢。” 麦耘恒笑了笑,笑容很奇怪,不像拿她当老师,但他嘴上说的的确是:“英语作文是我的弱项,我不知道该怎么写。” 公务员考试的课她都教了,只要有讲义,什么都能讲,何况英语是她的专业。翁如晤伸手碰了碰他的助听器:“好的,我教你。不过数学不行,我高数差点挂科。” 麦耘恒弯下腰,用另一只完好的耳朵凑近她:“再说一遍,我想听到。” 没有一点孩子气,过分成熟,反而像调戏了她。翁如晤抱着手臂,用手肘推开了点距离:“叫我王老师,每周两到三次补习,每次一个半小时,我时间有限,还要备课。” “备课?” 床边是摊开公务员考试讲义,翁如晤顺口解释:“看不出来吗?我的工作,教人考上公务员。” 灯影下的男孩低眉顺目,笑得不明显,但已经把祈求写在了脸上。 一盏台灯,到膝盖高的棕色木头圆桌,麦耘恒的英语很好,语言习惯很local,一点就通。每周教三次,开着门架着桌子讲课了两个月,他坐在靠近门外的位置,安静地过来写作业,翁如晤觉得他才是更幸福的那个,安全感变多了,会被照顾,他是绅士有礼的少年。 她也在准备考研,下班回家有人陪着一起自习的感觉很好。在端着小桌子来的第二天她就知道了对方的名字,麦耘恒,和他的外貌一样,看似谦和,缄默,实际拥有无数可能。桌上的书都用专辑海报包过,封面写着“王胜男”在南京蛰伏一年,他决定做路人。麦耘恒像个意外闯入的小朋友,那么就不能被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或者说,他是最想隐瞒的对象。再次考研回上海,找到合适的位置做完美螺丝钉,这次不会再有女主角的念头了,隐蔽在人群中,捡最合适的边角料身份,用路人心态躺到人生尽头。在完成目标之前,她要收掉所有锋芒,连光亮都藏起来,灰头土脸地熬出头——公司很远,几乎碰不到同事,在这栋楼她的身份就叫王胜男,普通,低调,无人在意;撕掉了所有考研书籍的封面,不给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踪,就不会被人算计;缺少认知度……她知道自己平凡,露脸就会再被嘲笑,即便她长得并不难看,也这个年代,只要是女孩就会被比较。 索性不露出脸来,只用声音。她做了个“闻声如晤”,把蛰伏的日子的生活都用声音记录下来了。每次十分钟还附上文字版,电量台灯坐在话筒下的时候,又找回了被关注的快乐。她没有拉窗帘,于是玻璃里只有自己,台灯幽暗,照出她的笑脸来。 这是她唯一的情绪出口,虽然录的不多,每周更新一次,但赶在热门的时代,她的收听量不错。她不会暴露自己是谁的,封面是加缪的《局外人》,十分事不关己。 总有个人在后台留言想要打赏。翁如晤起初不回复,在平安夜的灯火里,寂寞的翁如晤进入后台,又一次看到了黑色头像的询问,非常礼貌言简意赅:“你的节目对我很重要,我想用钱支持,投资或者赞助都可以。” 翁如晤认真回复:“谢谢你,这是我学生时期的业余爱好,不擅长把这些变成事业,我也没有做大做强的野心。” “我可以帮你。” “真的不用,滔天的富贵我接不住,这不是属于我的钱财,拿到了会令我无措。非常感谢您,圣诞快乐。” 虽然对面是黑色头像,后台的数据永远都冷冰冰的,但在平安夜里的伸出友好之手的黑色,有种独特的温柔。即便是小小的赞许也十分珍贵,翁如晤明白,这是不争不抢,只过边角料的生活才带来的。 冬雨持续了很久。临近研究生考试,翁如晤撑伞下班,接到了前同事的电话。实习生时期留下的唯一朋友,向她传达八卦。 “marc提到你了,但说的不太好听。” “说什么了。” “说……睡过你,普通女孩儿。” 她在电梯上一脚打滑,努力控制了重心。雨声盖过耳机里的声音:“他还说你深藏不露,很会取悦,但可惜太普通了,睡完就下头了……他还说了一个事情,挺悲伤的……说你……” “他没睡过我,造谣呢。”翁如晤迅速抽离当事人身份,瞥得像和自己没关系:“你可能不信,但我没有。其他的他爱说什么说什么,我不在意。” 她快速走进一家商场避雨,听到闭店音乐又退出来,站在雨里打伞,伞把脱扣弹出老远,手微微颤抖,这一串动作显得她很忙又很滑稽,但愿没人看见。她扶住扶手上了电梯,鞋尖开了,白色的袜子露出来,因为鞋子染色,袜子黑灰色一大块。平时不脱鞋没人看见,现在被雨水弄脏,还好也不明显。 鞋子在泥水里直接张嘴,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湿着袜子和鞋回来,她心情还不算太糟糕——年终奖虽然只有半年的量,正好买一双稍微好点的靴子。为了给自己打气,翁如晤主动给hr发了消息。hr恢复很快,带着理所当然的婊气:“半年是没有年终奖的,等一年就会有啦,多多加油哦。” “我是7月3号入职的……” “对的,得从7月1号开始算。”hr不再回复了。 翁如晤看着手机里的工资,没有多出的半个月薪水,又看了看她掉鞋底的鞋子,算了,还有别的——她从箱子里翻出一双几乎没穿过的鞋子,八成新,有点老土,但擦一擦皮面还挺亮。很符合她刚对自己下的定义,不被注意的人,人间游戏不知名npc,作为龙套领盒饭都会没有筷子。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粉丝群里的钟怡靓正在空降粉丝互动,她急匆匆点进去,生怕错过偶像的消息。“嗯接下来还会新书签售的,研究生生活当然开心啦,有很多合作找我”“我爱吃臭豆腐啊,为什么把我当作仙女,哈哈”“我的专业啊,不建议考哦,没有知名度,不跟导师打好招呼,专业第一名也没用……” 最后一句很快撤回了。翁如晤的确是笔试分数的第一名,她真的以为自己考得上的。 我已经努力牢记自己是边角料了,只是稍微向生活多要了一点善意,为什么都会这么对我。 时间还短,我会找到自己的位置并且逐渐适应我并不该被关注的现实,养成这个习惯还不容易。 眼泪打湿了面前换了封面的考研资料,题多到做不完,十个选项错了7道,模糊的视线让题变成了双份,普通人的生活就是这样,难上加难,问题纷繁。翁如晤照了照镜子:“不要哭了,你可是王胜男,碎了就把自己拼起来,振作起来还是合格的边角料,笑一笑好吗?” 第4章 深呼吸了好几下,翁如晤回过头,麦耘恒抱着一摞材料靠在门扉,猫一样打量她,并不发出声音。翁如晤装作打哈欠:“来了?上课。” 他也不问,只把桌子放好开着门,路过的阿姨给了两个苹果,摆在桌上,是黑白课件里最明显的颜色。麦耘恒的确优秀,几乎不会错题,作文也完美。他的题像是……故意错的,留着一直学习的机会。 太会看眼色的男孩反而有些让人心疼。 麦耘恒唯一有个缺点,也许是助听器带来的,他发音不太对劲。起初翁如晤不敢问,他能正常交流,但问问题的时候舌根和嘴角夹不住气流,让同时学过音标课和正音课的翁如晤犯了职业病。在做阅读理解时她忽然打断:“你读得大声一点。” “嗯?” “theory,你重新读一遍。” 麦耘恒察觉到了什么,还是照做。翁如晤眯了眯眼睛:“你再试一下‘结局’”。 果然,两个语种发同一个音都奇奇怪怪,舌头的后半段用不上力。麦耘恒耳朵红了,想要避开这个问题,被翁如晤轻轻捏住下巴,不给拒绝:“你再试试,可以小声一点,只有我们两个人,没其他人听到。” 这是网配论坛学的矫正发音好办法,捏口型,叼笔,练舌 头,翁如晤十分认真,劲儿不是一般的大。像捏泥人一样教育反复教育,翁如晤的手在麦耘恒脸上摸出手指印:“再靠后一点,舌根用力,抬起来说。能感觉到吗?” 麦耘恒一直脸红,想要躲开,翁如晤的手力气不小,教起来差点要把手指伸进他嘴里。邻居探出头来:“你们在干什么啊?再发出奇怪的声音就把门关起来!” 两个小年轻坐在穿堂风的小客厅面面相觑,翁如晤的头发扫到脸上,灵魂错位了再回身体里才发现面前的是个清俊男孩。她把手缩回来:“明天晚上再来找我。” 连着教了三周,麦耘恒打断了认真授课的翁如晤:“其实不是发音的问题,是我的耳朵。” “怎么了?” “我不想开口。” 这种自尊心极强的男孩,翁如晤心里有数,不会说他是麻烦。她碰了碰麦耘恒的耳垂:“但说无妨。你每天帮我看门,我也得感谢你。” 麦耘恒沉吟很久,风把他的刘海吹开再被翁如晤的手指拨回额前,拨到第三遍,像是流浪猫被感化,他才缓缓开口。翁如晤明白了,他的耳朵十六岁开始出问题,需要做几次手术,现在最后一次的手术拖了几个月,又开始恶化了。翁如晤刨根问底地问,传导性耳聋不是神经损伤,尚能治愈,越拖听力越差,时间不等人。 让流浪猫开口说伤口很难,他们活下来不太容易,伤疤给别人看容易二次受伤。但麦耘恒的成长经历的确离谱,离婚后妈妈改嫁消失,爸爸带着他出国,自己变成了老赖,他在国外回来重新读高三,六十万为了不被查到打进了姑姑的账户,结果姑姑没给。爸爸的消息还说,被继母管住了账户,六十万坚持到上大学,成年了该自力更生了。听到这里翁如晤跳了起来:“虽然这钱的确不少,但这是想跟你断绝关系吗。” “本来是留学的费用,我不想回澳洲,他对半砍了。” “为什么要回来。” “继母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国外。我本来就是在国内读高中,去年出去的,今年回来重新读高三。” 说得很简洁,翁如晤问了几次就明白了,爹不疼娘不爱,如果她不主动伸手,她也不开口。但翁如晤遇到的操蛋的事儿太多了,自己的解决不了,不代表不能解决别人的。她把笔一放:“这样,周六晚上,你带我去你姑姑家,剩下的交给我。” 说到做到,周末两个人公交又走路,到独栋的别墅花了二十分钟,背后将军山蒙在雨雾里,天气跟见鬼一样。翁如晤用小镜子看了看自己描得很精致的上下眼线,异常风尘,配合海绵卷的短发直接老了十岁。麦耘恒想扮成护花使者也没机会,旁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对关系不正常。 “你爸叫什么名字?” “麦正钧。” “你有小名吗。” “……恒恒。” “你妈妈如果有姐妹,会跟她关系好还是差?平时她泼辣吗?” “很温柔。如果有妹妹应该也很疼爱。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一直待在南方前半张嘴发音,换个腔调,泼辣一点,嘴角多用力,这样会显得刻薄。翁如晤想到这里按了门铃,打开门还没等进去,姑姑看到麦耘恒已经要关门了。翁如晤觉得短发非常有用,气势比温驯书卷气的长发好用了百倍:“我是来要麦耘恒的抚养费的。他爸爸在国外做老赖给儿子发救济粮,怎么被你扣下啦?” “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他小姨。” “哪来的小姨,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麦正钧没给你讲过她老婆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吗?恒恒从小尿布都是我换的。”翁如晤说完拉过麦耘恒的脖子亲了一口,没预料到他会扭头,正好亲在了他的嘴唇上。亲完她在心里也慌了,嘛呢?小混混堵门呢?不用姑姑看透,她都觉得自己像没文化的痞子诈骗犯。这如果在配音聊天室,会被大佬们骂人物小传太虚假,像拐卖失足少年,直接扭送警察局。 但姑姑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鄙夷,翁如晤声线本来就低,亲这一下给长辈的观感是,这孩子冒出来个惹不起的亲戚,动手动脚,后患无穷。 ……也行。翁如晤乘胜追击: “这是他最后一笔抚养费,你得给他。” “小姨怎么不给?” “他现在跟我住在一起,我也揭不开锅了。不然来我家看看?”既然信了,她就万分专注地替麦耘恒维权:“过几天你会接到法院的电话,如果不想被起诉就走调解,他十九岁了有独立处理这笔钱的能力,何况他需要手术。手术啊!老姐姐,耽误人家孩子变成聋子你遭天谴,不怕你孩子以后遭报应……” 门轰地关上了。翁如晤敲了敲门:“法院电话记得接啊!” 初战告败。两只“败犬”并肩走回公交站的路上,麦耘恒有些迟疑:“法院……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妈是律师,我把你讲的都跟她说了,以防你姑姑真的不给,你的检查报告都还在吧?” 的确是真的,这钱不少,翁如晤也怂,前一天晚上给妈妈打了两个小时电话,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百二十分钟,最后让她谨慎行事,必要的时候妈妈飞过来帮忙。 母女俩铁骨铮铮。 麦耘恒耳朵还红着,青涩男孩百感交集时,手脚会有点忙。翁如晤没察觉,光顾着灰心:“如果要不到的话,可能你会……变成聋子,对不对?” “嗯。” “没事,有足够多的爱,爱意会震耳欲聋。”翁如晤站在路边,说得非常郑重。麦耘恒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在消化哪一句,半天才回答:“谢谢,律师费我得等要到钱才给你。” “不必,你我的关系不必在意这些。”翁如晤拍了拍麦耘恒的肩膀:“人活着是要为了见到太阳的。嗯……我这么说不太准确,风霜雨雪都很好,被阳光照在身上,活下去的勇气更大。” 麦耘恒答非所问,忽然叫了一句:“王胜男。” 虽然不是本名,但翁如晤很快反应过来,这个配角代号她很受用,爱恨情仇都不在本体身上,她很自如。麦耘恒却很认真:“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是主角啊,我是给你的少年时期开金手指的路人神明,不必在意我是什么神。” 说完还有点得意——真的是这么想的,也没给麦耘恒反驳的机会。 “你对我真的没所图吗?” 这什么话。翁如晤缩了脖子,黑白花的连衣裙配着坡跟鞋还拿着小姨的腔调:“我图什么图。人总会坠落谷底的,但你会发现自己会飞。” “真的吗。” “会,但你要飞了一会儿才知道。你看我现在不就飞起来了吗?” 她也在谷底,但她现在快意得很,大步流星地走出十米,高跟鞋踩得动听,短发英姿飒爽,何况在教公务员考试,是根正苗红的职业女性。要账的事儿还没成功,但王胜男这个名字太有力量了,她就像在各路电影里客串无厘头超强金手指,英武得很。 别的念头,一丁点都没有。 第3章 chapter3你可以做公主,而我只想寻一把利剑 担心事情办不妥,法院的电话打完的晚上,翁如晤又单独去了一次将军山下的别墅。法式田园风的沙发原本温馨,姑姑端着茶过来时,身上也有散不去的霉味。阴雨天没拉窗帘,将军山隐于雾中,雾蒙蒙的大片灰绿像猜不透的人心。外面的雨没停,她撑着伞来却摆脱不掉身上阴沉湿透的感觉,这场要钱的硬仗仿佛真的和她有关。 扶着助听器在小桌子前复习功课的麦耘恒就在眼前浮现,耳朵恶化下去,高考会受影响,他可能一只耳朵失聪,人生还没开始就先关上一扇门。 第5章 这不行。 跳脱身份的翁如晤毫不怯场,大不了被赶出去,反正不是她自己,不丢人。姑姑给泡了茶,那这账就有转机,实在不行还能发动妈妈飞过来帮忙。但几个来回她就懂了,老赖爸爸在国外的电话被新妻子截断了,小姨身份无从查证,转账记录爸爸偷偷发给麦耘恒了,姑姑被爸爸也欠了债,六十万也不够敌还。 这么大的别墅,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原本翁如晤拿出了曹七巧的架势,想用20块钱的镯子撸到胳膊,撩出一副撕破脸的丑恶。但她看着姑姑,反而很难生气了。楼梯探出一张八九岁男孩的脸,怯生生地看着她。将心比心地想想这位女人,也没有坏到骨子里。 “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但作为我只是个公务员考试讲师,工资不高,到现在都没结婚。” 她还在骗。还好声音有优势,没那么好听但很有穿透力,主角是真的做不了,但恶角简直是天生的。 “法律途径事小,你在高校上班,我可以去论坛发帖,去学校举报你的。拿别人的钱,伤天害理啊。” “他还欠我的钱没还,在国外做老赖,我管他儿子干嘛,我也有儿子要养!” “你的儿子还有你,但他什么都没有了。他被抛弃,被排挤,再失去听觉之后呢?他会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善意,因为最亲近的人抛弃他,逐渐也会被人疏远,没有人愿意触碰他。第一个人给了,其他人就会推一把,就会变成这个人的绝症。你现在做的就是推一把,你希望你的儿子也遭遇这样的事吗?” 话份量都不重,完全没有三十岁以上的泼辣,色厉内荏。但声音厚又夹着腔调,说到最后,她真心在难过,仿佛麦耘恒那件湿湿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姑姑的脸色逐渐变暗,没找到反驳的借口,似有动容。有妈妈在背后做法律支持,翁如晤底气十足:“法院判决之前都能调解,转账来了,我们立刻撤销起诉,我外甥的手术耽误不起,如果您的儿子有耳疾,不治疗就会永久失聪……你也是妈妈,将心比心吧。” 走出门时翁如晤并没有完全开心,无论成功与否,她似乎把雨转嫁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六十万到账之后,翁如晤握着手机看了又看,放下手机露出坐在面前的麦耘恒,四目相对时他说了句“谢谢”,她表情没变,还没清自己做的事不是好事。 面前的男孩察觉到她的表情,也没多问,小心翼翼地说了晚安回了自己的房间。 翁如晤打开yy语音和5sing,里面塞满了留言。“姐姐怎么不发歌了”“好久没有见到姐姐了,论坛也不登录了吗”“踩踩,等姐姐回归”“好久没有一起走本了”,每一句都让她很落寞。面对现实可能比她想象的复杂,毕业的一年,她白天在教课,晚上复习考研,现在还学会了用网配的经验骗人…… 也许是因为她也在人生谷底,豁出去了想要拉别人一把,虽然不知道做得对不对,至少让她发现生活就像味道怪异的蛋糕,吃下去了,旁人看来至少在吃蛋糕,但变质了发霉了或者干脆没有味道,她手里这块蛋糕还舍不得丢。 她突然翻到师父的一条留言:“网络大电影,感兴趣吗?两句词,来上海,机会难得。” 是十三天前。她急匆匆地回答:“我愿意,老师,还能试音吗?” 虽然只有两句词,但好几个人在录音棚对着u87站了四个小时,她的配音的确被选上了。被选上的理由是,蓝发女孩在说出台词之前抿了一下嘴唇,只有她发现了。走出录音棚翁如晤满身的力气,梦想像在她后背开了两个洞,插上什么翅膀都能起飞。 猛地想起麦耘恒的手术,翁如晤改签时古怪地闪过一个念头——不是陌生人吗?她怎么这么上心? 赶回来的翁如晤先到医院,麦耘恒靠在床上闭着眼,旁边都有家属陪同,还有女孩不停叫妈妈,他并未睡着,也并没有对来访者抱有期待。翁如晤静静地靠过去帮他拉好帘子,用手碰了碰他的被子,很轻;他还是醒了。手术的钱还回来了,没有亲戚来探望他。 手机也很安静,没人关心。麦耘恒目光落在她身上,完全不在意这些;光线从背后来,眼底的神采是月光泄密的,他很开心。 这男孩有一点好,不会口是心非,眼神偶尔比语言更清晰地表达想法。翁如晤从纸袋里拿出果汁:“我买的鲜榨,猜你不能嚼东西,喝一点可以吧?” 看起来他……还挺喜欢。两个果汁他挑了橙子,给她留了凤梨——凤梨不在当季,更贵。翁如晤坐在床边比他矮一头,旁边的家属进进出出,抱怨和低声争吵的声音没停。护士来拔吊针,对着一屋子的老人和小孩的提问有些疲惫,到了她们表情和缓了些:“你们同学关系还挺好的。” 翁如晤眨了眨眼,老师做累了,同学关系也不错,她扎了个低马尾还在办公室换掉了皮鞋,此刻的运动鞋牛仔裤不要太舒适,只要能从教案和考研试题里短暂逃出来,还能配音,消毒水的味道都亲切。麦耘恒指了指外面,吊针打完,他的夜晚自由了。两个人蹑手蹑脚到医院找长椅,寻觅一圈只能坐在没人走的后门台阶,夜色凉如水,刚坐下翁如晤就打了个喷嚏。 身上多了件暖和的衣服,是麦耘恒的校服。现在她更像个逃课学生了,麦耘恒好像很想聊天,忍不住用嗓子低声说了两句:“我们能说说话吗?但我耳鼓声音……有点大。” “那我们在手机上打字。” 院内的夜晚很安静,病号服和校服像蓝色的两个哆啦a梦,靠在夜晚用手机做梦。翁如晤第一次跟麦耘恒聊梦想,手术做完了,他似乎对未来开始有所期待,手背贴着纱布,手指倒是运键飞快,键盘咔咔地响,像是不说下来就会忘掉。翁如晤凑过去看小小的手机屏幕,对话都在备忘录里,聊急了差点抢起来。他的问题很奇怪:“你好像一直没有谈恋爱。” “谈恋爱有什么意思。”想到实习时导师玩味的眼神和调戏,翁如晤胸口堵得慌:“不要把女孩当小公主,恋爱也不是人的头等大事。” “我以为遇见喜欢的人就会有恋爱的想法。” “你做完手术就是健康成年男孩了,王老师有话要说。”翁如晤清了清嗓子,对着手指哈了哈气继续打字:“首先,你要做个好人,吃得苦太多了,你不要报复社会。” 麦耘恒抿着嘴不做声,敲键盘的手指很好看:“你有什么还没实 现的愿望吗?我希望未来能够帮到你。” 翁如晤当然不会提起她考研的事情,回答得很教条:“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的前途只和你有关。” “你帮助我很多,是我重要的人。” 翁如晤接过手机只打了个笑脸就递了过去,麦耘恒脸上闪过温和的失望。翁如晤想,我能回应什么,学生本来就是毕业就会忘记老师,十八岁的青春梦到最后,只和奋斗过的自己有关;她已经开始忘记十八岁时前后桌的样貌了。麦耘恒又问:“那,准备接受其他人的追求吗。” 真八卦。但她坚定地摇了摇头:“绝不。我有自己的打算,而且我不要再被言情小说荼毒了。” “什么意思?” “小说里创作的男主角都是假的,而且痴迷久了就觉得这世界上只有爱情了,不是这样的,而且男主角们其实对女人并不好,生气了会打女人,事业心强了女人就会是附属,女主角总要学会烧饭,还要提供性价值……”翁如晤长出了口气:“会让人觉得爱情和婚姻就该是这样,女人就要被这样对待,挺没劲的,女人是什么很不值钱的东西吗。” “我听不懂。” “算了,你还是十八岁思想尚未成型。”翁如晤忽然灵机一动,对着麦耘恒摆手示意他凑近点:“你没谈过恋爱对吧?” 麦耘恒点了点头。 下雨了。细雨霏霏,执意要把尖锐寒冷的夜变得温柔。原本怀着对这个世界的埋怨和恨意,面对灯光和雨捧者的少年,很难说出刺伤他的话。 “你可以做毒舌的人,也可以喜欢沉默,喜欢的事情就去做,并且做到最好,这个你肯定能做到。如果成熟了,认定了谁要去珍惜,绝对不要伤害她,她不喜欢不同意的不要强迫她,并且原则性的事情,不要欺骗。” 对方没有接过手机,只等着翁如晤继续打字。翁如晤没停:“欺骗女孩时非常不好的行为,也不要伤害他们的自尊,如果有梦想,你们能够相互托举最好了,这是新时代的举案齐眉。当然了,不要偷拍别人,要使用……计生用品。如果有人受害就为她们发声,永远不要忽然发现男人的权利很舒服,就滥用在别人身上,尤其对女孩子。” 翁如晤写到一半忽然愣住,她在干什么啊? 她按下删除键,这太教育人了,不能因为是老师就对刚刚成年的男孩做这样的事,他有他的未来,十八岁怎么能看到老,医院都能成三尺讲台,她也开始沾染老师的职业病了吗? 第6章 手被麦耘恒温和地握住,删除键按了几下就被迫停止了。她夺过手机:“男人是女性养育的,男朋友是恋人装点的,浪漫的偶像剧是女孩子造的梦,女孩们一定程度上塑造了男人的灵魂,但女孩还在不停地受伤。” “你相信爱情故事。” “相信。但我想,女孩在社会中得到的关于爱的反馈也许不对,所以这些爱情故事在被阅读之后,我们才产生了不恰当的幻想,认为被亲吻才是爱,被伤害也要忍,不被爱也没关系。实际上我们也能获得百分百被认准的死心塌地的爱,男人一定程度上是女孩的爱塑造的,总有一天会出现更好的爱人。” “嗯,我愿意相信。” 捧着手机的翁如晤愣了很久,抽了抽鼻子,领带和裙子散落在地上的影子又出现了,她摇摇头:“你还小呢,听不懂。” 麦耘恒认真打字:“你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吗?” 翁如晤有点困惑了:“你阅读理解有问题。” “那你更正我。” 握着手机的翁如晤抬起头,这是小时候靓到老,真的能靠脸吃饭的男人。但因为样貌是夷平审美年限的存在,青春的少女看到他会本能地心动,成年了很难不被他蛊惑,眼神交汇时唯美的感觉……像松岛菜菜子和泷泽秀明。 麦耘恒还这么聪明,真——世界的主角。 唯独她不会,她站得远。 翁如晤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跟他扯上爱情关系。麦耘恒有他自己的人生,彼此的青春有交集并且互相扶持是可以镀上夕阳的漂亮回忆,她不会破坏;男欢女爱是世界上最没意义的东西,除了让女孩被欺骗然后受伤,没有任何价值,而女孩依旧用文艺作品给自己买醉,微醺和酣醉的感觉可以伪造被爱,一生都在渴求爱,这事情无解。 手上的手机有了新消息:“那你呢?你会觉得自己最重要吗?” “我当然重要了。”翁如晤打字很认真,不去回应旁边的目光:“但我的世界不需要灯光,不需要观众,我有席位就可以,角落也行,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光环,没那么必要。” 男孩看着屏幕迟迟没有回答,只在他自己的手机里打下了一串暗号。翁如晤觉得有些熟悉:“是什么?” “倒过来才能看懂的东西。” “给我看看。” 他很快删掉了:“不了,你不懂。” 算了,小男孩的谜语不猜也罢。翁如晤用很小的声音播放了《she》,熄了手机屏幕。她很喜欢《诺丁山》,结尾发布会记者问安娜,你会留在英国多久,安娜的回答是“indefinitely(无限期)”。能永久留在一个地方,留在某个人心里,这种偶然相遇又可能永久幸福的画面,只会留在唯美的电影画面里。 坐台阶有些冷,纱布包着耳朵的麦耘恒不顾拒绝,把校服披在她身上。灯把两个年轻的背影捧在夜的掌心,音乐低吟,缓缓流淌融进交织的雨雾。她有点困了,旁边的男孩轻轻碰了她的手指,试探地包裹进掌心。翁如晤没拒绝,夜把一切变得黑白,这一年的生活也不算差,像罗马假日。 诺丁山很好,罗马假日也很好,翁如晤喜欢原声,也痴迷老式腔调的译制片,但她第一次出演的声音角色,是个蓝色头发的非主流,没有署名,没有片酬,但她骄傲得要命。 “妈,我有两句台词要配在一部电影里了!” “怎么回事,给我讲讲?什么时候上映,电影票能买到吗?” “嗯……是一部网络大电影,里面的一个蓝头发的少女,上网就能看。” “可以啊,我女儿的兴趣爱好发光发热了。但你本职工作要做好,这毕竟还是个爱好。” “那……如果我为了这个爱好努力呢?” “宝贝女儿,这个并不一定够营生,你要想清楚。不过你的电影在哪里看来着?记得告诉我,妈妈得支持你。” “只有两句,我录下来给你听。” “前因后果都不让我看看?” 想到电影全员癫狂的性格和滥俗的剧本,翁如晤也有点难堪,为了不暴露身份,她还用了个艺名。但她的确压不住在电影结束有署名的快乐,虽然需要在一众配音演员里找到……但选择配角,至少有了机会。这跟爸爸奉行的主角思维完全不符,正经工作体面人,这完全是反方向为之——爸爸倒是不至于端上明面来打压她,但她不准备告诉爸爸。 难得有件高兴的事,不被扫兴太重要了。录音棚里的感觉太奇妙了,她很痴迷站在里面对上口型的瞬间,只有她注意到了那个抿嘴的口型,被配音导演肯定了。虽然在棚里站了两个小时支配了两句话,她做到了,虽然周围没有能分享感受的人。辅导功课的间隙,考研材料看得眼睛疼,她就把蓝发少女的视频翻出来看,还翻出两句台词,嘴唇碰一碰,回忆被选中的快乐。抬起手时麦耘恒看着她,已经观察她很久了。 “认真读书,看我干嘛。” “你好像很开心。” “有吗?” “嗯,第一次看到你发自内心地在笑。” 翁如晤没说话,这还是她这段昏暗的时光里,第一次有人察觉到她的情绪。麦耘恒不擅长听声音,但看眼色是第一名。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可能是最近工作顺利。” “你有男朋友了?” “啊?不是,快乐就非得谈恋爱吗……你怎么什么都管?” 书页翻得沙沙响,麦耘恒不多说,对着数学选项迅速勾选,嘴角也跟着上扬。为了取暖关着门,但翁如晤才不会上他的当,问就问,她不接话的。没有酬劳没关系,她朝着梦想已经迈近了一步,只要考上研究生去上海 ,她肯定有机会成为专业的配音演员。 冬天坐在电脑前查到笔试成绩的翁如晤从床上跳起来,连夜准备出门看电影庆祝,《我的少女时代》因为复习一直忍着没去,恰逢周末,她买了票准备说走就走。打开门的同时隔壁的麦耘恒走出来,衣服规整,牛仔外套盖掉了学生气。 “想出去透透气。” “你不开心?” 对方没回答,头发遮住眼睛,避开她的问题。走廊声控灯灭了,陷入黑暗的翁如晤能听见他关门回去的声音,便主动开口:“我去看电影,你要一起吗?” 门停住了,她没得到正面回答。她用力跺了脚:“走吗,再不去要开场了。” 麦耘恒抿了抿嘴:“可以吗?” “当然可以,回来走夜路反正也吓人。” 灯光和第一次见面装警察的晚上有点像,两个人似乎都想到了,谁都没憋住笑。正常电影只有四个人,前面的女孩被剧情可爱到手脚蜷缩盘上男友,麦耘恒的呼吸打在她的颈侧,他在偷看自己。翁如晤差点可乐呛进喉咙,悄悄看了眼旁边的人麦耘恒,身体微微挪远了一点。 牢记自己是局外人,绝对不和他有暧昧的关系。屏幕上臭屁的徐太宇看着溜冰的林真心撞围栏在笑,翁如晤也跟着笑;徐太宇推着林真心拿着棒冰去和喜欢的人表白,翁如晤也下意识理了刘海,在雨里跌倒的林真心拒绝徐太宇扶起她,她悄悄在抹眼泪。而麦耘恒一言不发,甚至好笑的剧情都没有笑过。 也许男孩子都不喜欢这种电影吧。 看完电影的麦耘恒跟在翁如晤身后,他是真的没有孩子气,稳重又优雅的,和痞子徐太宇完全两个类型,更像林真心暗恋的学长。翁如晤的确觉得很安心,路灯从身后投来,她的影子被裹在高大的身影里。路过商业街,脸被摄像机和话筒挡住,背后惯性地撞了一下,她鼻子压在话筒上,砰地一声。 “二位是情侣吗!可以采访一下吗?情人节快到了,准备怎么度过呢?” 刚刚看完《我的少女时代》,bgm还在脑海里盘旋,但翁如晤穿的是旧的灰色化纤大衣,脚上是夹棉靴子,恋爱谁会这样谈。 摄像机还紧密追拍,在麦耘恒身上停得尤其久,的确,拍到这样的男孩会一秒都舍不得剪掉。翁如晤面不改色,还捞过一把身后人的肩膀:“想什么呢,我是他小妈。” 麦耘恒明显僵硬了一秒,很快又见怪不怪,没点头也没摇头,被翁如晤从镜头里扯离现场。街区的树被暖黄色的灯串环绕,一派节日气息,风很冷但翁如晤很畅快:“你现在很会配合啊。” “配合演出。”麦耘恒笑得很无奈:“为什么要这么回答?” “这些采访肯定会胡乱剪辑的,你想被我污名吗?这很难跟你未来的女朋友解释。” “不想占我便宜吗?” 插着口袋转过身的翁如晤歪着头向后退,声音脆脆的,发出了心情很好的反问:“你想我占便宜吗?” 背后有人放烟火,是电影院的周年庆,烟花升上天空牵引了周围人的惊呼,麦耘恒没有抬头,像在她脸上感受光亮的温度。翁如晤被电影唤醒的少女心没有停驻多久,阵阵悲戚袭来,他真好看,原地站定就是舞台,聚光灯在他身上,只要做女朋友就会被光芒掩盖,大家对她的评价会是什么呢?年纪比他大吧?看起来不配,女孩好普通,她一定有过人之处才能和她在一起吧? 第7章 聚光灯在其他人身上,常规的心态都想去蹭到那份光和热。的确很亮,很温暖,被人注视的感觉很好。 她可以做陪衬,但绝对不做这样的附属。 麦耘恒在暖黄的灯光下微笑,如果我没有推开门,你会主动邀请我吗? “不会。” 被电影里徐太宇蛮横直率的脾气感染到,她被“push”了。麦耘恒在路灯下释然地眯着眼睛,笑容她看不懂,腾腾地往前跑了几步,回头做了个鬼脸。这男孩真聪明,装作心情不好讨她可怜,于是赚到一部电影。 至于言外的深意,她不会做阅读理解的。 网络大电影很快就在平台播出,因为有流量演员出演,被挂在首页反复宣传。翁如晤兴奋地打电话回家,和妈妈尖叫了几分钟,妈妈忽然拍了大腿:“我得录下来发给你外婆和阿姨看看,我们家出演艺界人士了。” 电话交给爸爸,翁如晤站在窗边玩窗帘:“爸爸,看到蓝头发的演员了吗?声音不错吧?” “啊?一帮不务正业的小年轻凑在一起咋呼,我看不懂。” “里面的蓝头发,您没看见吗?是我配音的。” “什么东西?配什么音?”爸爸视频对着泡脚盆拍了几秒,又转回电视机:“我泡脚呢。” 妈妈夺过电话:“你别听他的,他看不懂。猪儿,录取通知书妈妈帮你收起来了,回来了妈妈带你买话筒,挑你最喜欢的,三千块够不够?” “够。” “你不要惯着她乱花钱,她要嫁人的。婆家会给他这样花钱吗?上海压力这么大,就你非惯着她走这么远……” 电话直接被妈妈挂断,过了几分钟发来红色的录取通知书的照片。翁如晤对着照片放大观看,又仔细看了网络大电影的片尾,没有她的名字——准确地说,配音演员们一个都没有。 对梦想的执念很深,即便未来很模糊也依旧很深。但她在发了个帅气的帖子:“梦想会点亮心中奇梦,你可以做公主,而我只想寻一把利剑。” 黑色头像的人又是第一个点赞。 初夏的梅雨意外没有来临,翁如晤坚持工作到了六月初的lastday,主动提出去送麦耘恒高考。麦耘恒——无人爱的小孩,自然没人送他高考。他有些意外,还扶了扶助听器:“真的吗?” “骗你干嘛。好好复习,七号早上在家门口等我。” 早晨的路上有不少一同去考试的人,麦耘恒完全不紧张,翁如晤时不时就瞟一眼透明密封袋:“准考证带了吗?笔够用吗?纸巾呢?” “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又是我的长辈了?” “那我就要说了。努力考试,结束之后就可以享受生活了,你的大学生活一定非常精彩。不过你的存款……要省着点用,虽然接下来和我没关系,但你要多花在自己身上。” “我投资了股票。” “你不要乱用钱,股票有它自己的规律,”翁如晤抬起手拍他肩膀,试图感化尚未入世的高考生,越发有了长辈的风范:“等你以后上班了工作了就知道钱有多难赚了。” 麦耘恒平淡地笑了笑:“好,我会听话的。你这样交代是在跟我告别?” “不会啊,我不就住在你隔壁吗?还在陪着你考试。”翁如晤笑里有调戏:“我不能关心你吗?” 2015年的初夏,学校前等待高考的学生们站在梧桐树下,光影变幻,紧张的面颊对即将到来的世界充满未知,缩着脖子驮着背懵懂地等待去未来的安检。翁如晤信守承诺,连着陪了三门考试,最后一门英语,学生们的目光明显变得轻松,还有男孩一跃而起对着树梢空气投篮,距离解放还有三小时。麦耘恒站在旁边,目光悄悄停留在她身上。 “最后一门加油哦。” “好。”麦耘恒沉默片刻:“我之前想着不求助你,就让耳朵恶化下去,我自生自灭也没关系。因为你,我有了新的想法。” “嗯。” “目标是什么,你不问我吗。” 翁如晤笑了笑:“不用,无论你的想法是什么,你幸福最重要。我是发自内心希望你过得好,你自己最重要。” 是真的,以旁观者的身份,你未来一定非常成功,只是不会和我有关,我也有我的梦想,我要走啦。 和你有关的记忆我不太想回忆,你过于耀眼,我以各种玩笑的身份作为路人经过,始终没有把你放在心里。但你的确很难被抹除……把你当成护身符好了,因为我在自己黑暗的日子里努力做了一次骑士,拯救了你这个公主,这让我有了新的梦想,做属于自己的骑士。这份属于我自己的勇敢因为你的参与,会成为我天时地利的迷信,我很厉害。 目送麦耘恒进入考场,背影消失在考生中,翁如晤 回到租住的小房子,已经整理完毕空空如也,她拖着两个大箱子离开,没有留下任何告别的信息。 接下来的日子作为配角,路人甲,我肯定会有真正成为骑士的那一天。 七年之后,翁如晤的确披上了铠甲,再一次对梦中的u87发出了英勇的嘶吼。 她这次是恐龙。 第4章 chapter4保护族群的女恐龙,也,也算骑士…… “我们终将战胜黑暗的危机,即便十分残忍,危害地球安全的怪物也终将毁灭!” “呃啊——嗷呜——!呃——啊——!” 骨传导,电流,外加外放的三个咆哮都听过了,耳机里传来:“喷麦了,再来一遍。” 四下死寂,录音棚的绝对安静。翁如晤站在麦克风前眼冒金星,面前的字花了,定睛再看一遍,顺顺气,上次没对上口型,这次喷麦,她快变成真恐龙了。这次她的角色任务就是,做一只族群里保护大家的雌性恐龙。气有点不顺,但没关系,她还能深吸一口气再来一次,同样的咆哮已经来了三十遍,画面里的恐龙再次起飞了,她调整姿势,握紧拳头又吼了一遍。这个下午,她已经分别在“坚定中带着一丝犹疑”“疲惫中还抱着希望”“不够尖锐再疯狂一点”“有点起飞的动势”里反复横跳,说实话,她现在也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 羞耻吗,当然不羞耻,在角色里她就是保护族群的女恐龙,英勇无畏,面对地球的变迁也能在畏惧中残留一丝勇敢,可是就是……录到第三十遍的时候,她嗓子哑了。专业的配音演员绝不退缩,除合同签了,她现在站在棚里,就是恐龙。 “咔!” 门外的是徐宪,她这部剧的配音导演,也是公司蹿红的新人。一八五又样貌英俊,气势逼人,实力在线又有性别优势,人也……挺有领导威严,抗日剧专业户。在这部剧做了配导,还留了小胡子,横眉立目。在录音室里没必要喊咔,翁如晤觉得应该是为了提神,或者……对她的震慑。他对于演配角的翁如晤带有不专业的滤镜,因为她不思上进,只配过配角,是公司的边缘老人,要不是这次角色适合,他并不那么想合作。 可以理解,徐宪是完全投入型,会对身边同事产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评价的——钢铁直男。 水喝完了两瓶,门外的大直男终于有了回应:“装修又开始了,今天先到这儿吧。不意味着我对你满意,明天继续。” 生气,当然生气,他俩相互看不顺眼不是第一天了。翁如晤从录音棚出来,徐宪还在快速剪辑,鼠标点得咔咔响,侧脸的确英俊,但挑剔的人侧脸看着更讨厌。电钻从一楼传到五楼,两个人一起脑仁疼,先下去喝杯咖啡随时再战。电梯里人不少,对着电钻声一同皱眉头,其他楼层的培训机构老师在开玩笑,你说他们配音演员,能模仿出这个声音吗。 这玩笑翁如晤见多了。楼下的咖啡厅贴着“期待以更美好的状态与您相见”,翁如晤心想,太美好了,占尽所有工作时间,晚上还得跟徐宪大眼瞪小眼。 径直出门右转,转身之前抬头看了一眼街角的大楼,她是眼见着这栋楼建起来的,大屏正好对着十字路口外的天桥,非常壮阔的形象展示。今天应该是整个公司正式搬进了这栋楼,旗下游戏已经开始在大屏展示,一眼就认出来了,甜美的女性角色的配音演员她有所耳闻,主角中的主角;楼下的花篮数不胜数,旁边还新开了一家异常有腔调的咖啡厅。她过去买咖啡,扫了一眼花篮上的祝福语,还看到了自家老板的名字。 但这些角色肯定与她无关。如果配角也能出名,她也是配角中最籍籍无名的那批。 无限声域是上海老牌的配音公司,影视,动漫,广告,游戏,广播剧,声演剧……范围广泛。公司大佬奇多,老板们几乎涵盖了各个游戏二次元的老婆和老公。翁如晤是其中十分低调的配音演员,低调到——只配配角。她在公司的地位,像是……不完全顶用但总能有角色适配的……万金油。公司里有几位大女主声线的同事,翁如晤的声音像是……专门为特别角色而生的声线。最早录群杂时被人开玩笑像声音中的唢呐二胡,有特点,穿透力强,虽然配不了中正言和的女性角色,但令人难忘,并且不易被替代。 第8章 和她二十二岁确立的人生信条一样,不争抢,但因为稀缺,能吃饱。目前二十八岁,她因为资历到了还不算穷得叮当响,但——配音女演员,也没有过得很好,性别在这个行业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处境低,也不怪徐宪瞧不上她。 背后有人拍她,是叶展真。她在同一个街区上班但经常会偶遇的饭搭子,也是她七年的闺蜜。认识的场合非常特殊,两个人的友谊在那一刻达成了契约,叶展真喜欢在翁如晤附近工作,时不时都能见到,她就不是一个人在上海打拼。 “善存117块一盒,生命花园维生素307,补铁补钙胶囊600,每逢节日促销还能凑个满赠。”潘胜亚照了照镜子:“不如去打针,面子上健康,非常直观。” “没钱。”翁如晤把14块的大盒酸奶放进去,选了永远安全的5块9味全黄桃口味:“百来块的营养剂能让人不生病吗?在脸上的针会让我心灵健康吗?我周围的人都把劳碌写在脸上了,他们是买不起这些灵丹妙药吗?” “我买得起,是你太穷。” “谢谢啊。我的声音一句话只值六十,当你一句话还要配五十遍才能合格的时候,什么营养剂都没润喉糖顶用。钱要用在刀刃上,别买营养剂,买药。至于什么海参鹿茸燕窝,没必要,吃鸡蛋就行,我秉信所有朴实的营养学洗脑文章,不花钱就是科学。” 刚走出门,翁如晤被台阶绊了一跤,刚买完的酸奶掉在地上,盖磕掉了,没漏。翁如晤和叶展真对视了一眼,双双坐在地上,风把头发都吹成二八分,翁如晤试探地问叶展真要不要,叶展 真摆摆手,默默地点了烟吐了眼圈。周围还有同龄人走过去,不用细听都知道,聊的是团队八卦——都说项目保密,但这一圈附近的年轻人,只要在邻桌吃过饭,都没有绝对的秘密。有一个声音还挺大:“他以为自己是谁啊,每天拉着人加班,世界主角是吧,我们都得围着他转?每天上班我就头疼!” 说完一脚绊在翁如晤腿上,低头看看被风吹得萧瑟地相互倚靠的两个人,可怜巴巴的,骂也骂不出口,点点头走了。叶展真有点迷茫:“她是不是可怜我们。” “对,我穿很少,咱们俩衣服又都很旧。” “你真的很滑头,刚才肯定是迅速调整了表情,裹着衣服瑟缩,风吹到你还哆嗦几下,看人家的样子楚楚可怜的。” “我这规避风险的方法不好吗?” “好事不争不抢,坏事用最快的方法避开,你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徐宪看不起。” “那又怎么样,我不参与他的饥饿游戏。我现在没有钱吗?有基本工资,有活儿,配角也很适合我,当边角料挺好的——我有自己的游戏规则。” “只能吃特价酸奶。” “怎么,对我消化好。”翁如晤刮着酸奶杯底:“我媚徐宪有什么用,是利用美色获得稍微高一点的戏份,还是用能力证明自己可以胜任更多角色。前一种,人家自己有女朋友,我也不屑这个办法;后一种,我这不是胜任得不错吗?我配一只时代巨变之际虚弱的恐龙公主,我配得不好吗?” 身后吊车卸完货开走,像真正的恐龙。这么一对比翁如晤显得瘦弱,虚浮,不堪一击。她回头看了看吊车,努力咆哮比不过天生的轰隆。叶展真在旁边握着手机看存款,又被男朋友花了亲密付,她又衔了根烟。新时代女性主义,自己饿肚子也要独立,优秀的女人,让男人吃饱软饭。但叶展真并不生气,反而捋捋头发:“这点投入会让他对我死心塌地。他很快就要火了,接下来就会永远爱我。” “你竟然把这个希望寄托给男人?” 对面的大楼真漂亮,刚搬过来路就变香了,可能是女孩儿多。旁边那条路的篮球场喝网球场看到了吗?他们公司注资的,附近园区的都可以去,嗨,这一片都变成互联网产业园了。想想当初我们这栋楼开的时候,这附近还都是居民区。” “可不是吗,就是冲着安静来的,结果配音设备都弄好了隔音也做了,周围就大兴土木,我们老板这个体质,招装修。” “这栋楼说不定也是你的甲方。万一你可以配个主角呢?” “不会。”翁如晤抽了抽鼻子:“跟我这种小人物关系不大。 “怎么会,这叫随遇而安啊,不被裹挟就是绝对的自由。” “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人生不在该努力的阶段全力以赴,就会有一天迎来巨大的不甘心。” “……谢谢,你好有道理啊。我当然知道要努力地生活,抢主角需要做什么,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也得看市场赏识与否,声音合不合适,我这个路线就是多年观察后适应的生存法则啊。” “哼。现在让你配个爱情故事,你做得到吗?” “当然直女轻轻一卖,留你痛苦半生,信不信?我专业,能调动情绪,什么都能配。”翁如晤并不介意叶展真身上的烟味,抱着她朝酒吧走去:“装修结束了,不喝酒了,走,我请你喝咖啡。” “别暧昧啊你!我不吃这套。” 马路很窄,入夜了没有车辆,游戏大屏照得整个街区更明亮了。感恩节来临,很快就要到圣诞了,这附近每棵树都会缠上暖黄色会闪烁的灯带,这是翁如晤最喜欢的季节。行人慢慢散步,抬起手来拍照,两个女孩就一前一后穿行过马路,和每个人的方向都不一样。翁如晤使劲浑身解数逗叶展真开心,她走在前面向后退,手像拔无形的绳子一样勾她往前走,故意眨眼睛逗对方笑出声,还伸手去碰她的肩膀,拱起嘴唇装作亲她,却不靠近;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咯咯的笑声停不下来,最后还揽过叶展真的肩膀,两个人同手同脚。她脑海中闪过很多有张力的女性角色,绕的时候是二次元的邻家妹妹,破碎时她是少女时代的阿佳妮,缩起肩膀微笑时是亲了别人女朋友的金敏喜……对着叶展真撒娇她可以恣意发挥,有助于把坏情绪发泄掉,上楼去面对继续录制雌性恐龙的压力。叶展真不会嫌弃她,只会装作嫌弃,恨恨地把皮鞋踩得咯咯响。 “你对我的套路比对男朋友都多。” “不是你想看吗?我讨你开心你又不高兴……”男朋友是什么东西,这世界上最不需要花时间谄媚的对象。 “我不看,我又不是男人,去媚你的配导,你的甲方,还有你重要的人。” “我没有呀!” 的确没有。生活里没有值得我去拼尽全力争取的事情。我有很多套路化的想象,知道如何妩媚,如何风情,也知道怎么样才能用眼神勾引,但我的想象力耗尽了,对生活已经没有比喻句了。做配角这么多年,我很懂得怎样去调动情绪,但人格变得很油腻,失去了想象似的。她向后退着,像对世界头像,不努力就不受伤,边角料的生活很好,她买杯咖啡回去上班。 回过头,身后的拿着咖啡的人忽然被碰洒了,一声“抱歉”跟着传来,毛衣滴着咖啡,她后背有一块发凉,被浸透了。就不该在咖啡店倒着走,外带口的灯光那么漂亮,她在灯光下干了件大事,碰洒了别人的咖啡。她也慌忙转过身去道歉,心里盘算着弄湿了人家多少件衣服,干洗费估计要花掉自己心仪的一条围巾。 “你……” 被咖啡弄湿的一块透过来正好是心脏的位置,凉风直接穿透,她打了个哆嗦,顿时忘了刚才还在卖弄的充满套路的迷人眼神,话语,还有动作。 是麦耘恒。她当然忘不了这张脸,眼睛仿佛能看透所有秘密,栗色的瞳仁意外之余都是喜悦。他成熟了不少,肩膀变宽了,变得……不像小孩子了。十八九岁时略显清澈稚嫩的神态也沉静了不少,此刻很明朗,甚至有点冒失。这杯咖啡应该很烫,手背掌心流进手腕的白衬衫,寒风下还冒着热气,但他没动,只定定地望着她,像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场重逢。 她对声音很敏感。夜晚空气更加潮湿,声音浓度有变化。咖啡厅避开大马路,相对僻静,还有人踩平衡车,百米开外在布置新的画报……但她能感知到身边有熟悉的人吗?咖啡店里办公打字的键盘响动,磨豆机嗡嗡磨碎咖啡豆,咖啡液滴进杯子,旁边人看到洒在地上的咖啡,粗重地抽了口气,还有暗暗的感叹,这个画面里杯咖啡泼到的两个人目光粘在一起,声音正在酝酿阴谋。 冰块碰撞的声音,衣料摩擦的声音,嘴唇碰在一起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 像命运拉开了琴弦。 “怎么会,是我没有盖严吗?不应该啊……”店员的声音盖过了白噪音:“抱歉,我再为您做一杯。” 没有人推卸责任,都在找自己的问题,只有麦耘恒递过纸巾,被叶展真接过去擦着翁如晤的后背和牛仔裤,打湿的发尾也有咖啡,她在发呆,没有了过马路时的游刃有余。叶展真在背后推了推她的肩膀:“这么帅,什么时候认识的?他眼神可不一般啊……” 第9章 风吹到脸上有些痒,像笑容给心里的回馈。翁如晤没动,心里的即刻反应是——我可是他的长辈啊。 第5章 chapter5他好像还是看起来很可怜 一般这样的开头,肯定能牵引出一段动人的再次重逢,目光交汇时间流转,多重回忆闪回到眼前,带着过去或暖黄或飘着樱花花瓣的滤镜。麦耘恒试探地开了口,但语气颇为温柔:“王老师。” 叶展真当时就宕机了:“你叫她什么?” “在很早之前她是我的老师。” 他们给买咖啡的年轻人让出位置,在滑板车和闲聊的年轻人中,他们被灯光衬得像话剧主角。翁如晤向后退了几步,自觉让开被注视的光源;叶展真目光在两人中间快速挪动,脸上写着的信息是“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麦耘恒笑意盈盈地看翁如晤把纸巾盖在她手臂上,隔着三层纸巾碰到他的手很冷,他穿的不多。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光沉淀成了令人晕眩的城府,他在等她解释。的确,她曾经做过王警官,王老师,小姨,小妈,邻家姐姐……短短一年,角色扮演可以凑一副牌,现在连个姓氏都很难解释。翁如晤直接把话题结束:“你在这里上班?” “对,刚刚搬过来。你是我的同事?” “对面那栋。” “真巧。” 住宅区在百米开外,周围是新修好的停车场,公园,远处的公园,近处的二次元涂鸦墙,一家韩剧氛围的咖啡店,没有幼童,没有中年人,这是独特的只属于年轻人的暧昧磁场,于是侧目围观的人,都在等暧昧故事的发生。还是麦耘恒先开口:“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 “没关系,我回去洗一下就行。” 叶展真眼神很尖:“你把人家衬衫也弄脏了。” “……”翁如晤看着熨烫很整齐的白衬衫袖口:“哦哦哦不好意思,我给您转账。” 非常客气,距离感拉满,翁如晤的第一反应也是打开付款码,加好友没必要。而掏出手机看着黑了的屏幕说:“怎么回事……不好意思啊,它老是自动关机。” 这个她没说谎。手机到了年限但她觉得没必要换,死机就等着它恢复,反正进棚的时候用不上手机,平时在家也对着电脑。如果现在没有加上,那就意味着命运让他们别联系,她倒是没想强求。但叶展真掏出手机:“没事,我手机还开着,用我的加。” 手机滴地一声扫到二维码,叶展真对麦耘恒使了个眼色:“回去推给你她的微信。” 咖啡厅正在播放r&b,翁如晤听得出来,最适合人体的432赫兹,舒缓心绪,令人心生暧昧。灯光下麦耘恒始终带着探究好奇的眼神盯着翁如晤:“王老师,再见。” 两个人搂着手臂走得越来越快,叶展真调门高了好几个度:“这么帅的男人你怎么认识的?太帅了吧,看到他的身材了吗?宽肩膀,还有手指的骨节,袖口湿了的时候,我的眼睛完全没法从他手指挪开,艺术,简直是卢浮宫偷来的,还有,他笑起来嘴巴是心型的,他还有颊廊!” “你们销售都用这种形容建筑的词汇形容人脸吗?” “呸呸呸。我明明没有生过他,他却在用脸给我尽孝,我进了灵堂看到他会愿意下地狱,你竟然老早遇到了还能这么冷淡地连微信都不加?” “啊?我又不是性缘脑。” “怎么认识的!他看你的眼神好像你救过他的命。” 翁如晤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后背那块咖啡渍给了她脊背发凉的错觉,一定程度上是救过,麦耘恒还说她是护身符;但举手之劳,她那段日子也不好过,权当快意人生了。 “你怎么姓王啊。” “骗他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以前是做什么的?你俩到底什么关系,连微信都没有,发生不愉快就删掉了?” 不是,都不是。那一整段失意的日子,谁都不值得成为回忆的一部分。翁如晤离开南京后直接把麦耘恒删了,清俊富丽的少年肯定会有更好的人生。现在他的确看起来过的不错,在这栋游戏公司里工作,职位应该都不会很差,何况他的外形基本可以称为企业名片。他眼神里全是开心,连点埋怨都没有,倒是不记仇。至于是什么样的人……因为没有认真去了解过麦耘恒,对叶展真解释的时候,翁如晤嘴巴开闭半天也没能描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叶展真的概括是“绝世帅哥”,翁如晤迟疑半天:“他挺好的,是个老实人。” 叶展真嘴唇动了动,属实是被“老实人”的描述噎住了。她对着翁如晤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如果这是一部言情剧,主角是麦耘恒,堪称天崩开局。但凡绝世帅哥身后都有很多女孩子簇拥,谁能接受被暗恋的人概括‘老实人’啊?” “对啊,所以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没有欲望就不会有怨念啊。”翁如晤撕开包装叼出面包:“湿衣服不要紧,我得去刷牙漱口,徐宪要是听出我有口水有杂音又能骂我一晚上。” “幸亏麦耘恒没听见你这些黑话,不知道的以为你要上楼跟徐宪接吻。” 想到徐宪闲着没事会在录音室外对着空气拳击,翁如晤在屁股口袋里抽出一块膏药,对着电梯镜子贴在腰上,整个电梯一股膏药味:“你还真别说,听起来像是我对徐宪感情更深。毕竟我们在一个公司合作,骂都骂出感情来了。” “再见哦,王老师——” 叶展真的揶揄被关在电梯里。翁如晤心咚咚跳,后背依旧发凉,可能是膏药的问题。手机依旧没开机,懒得换手机会避免很多社交,麦耘恒这么多年都没见面了,不差再等一会儿,无妨。 她两手空空进了录音室,想起咖啡放在外售窗口忘了拿。 夜间录音更有感觉,楼里没什么人打扰,她更投入。棉布衣服轻质橡胶底运动鞋,手腕的细绳线圈扎了头发,录音棚里黄色的灯光很温暖,戴上一边耳机,骨传导和过了电的声音分别进入耳道,和故事融为一架遨游的飞机。她会在记住台词后悄悄闭上眼睛,角色会变成一个星系,状貌不同,但十分立体,穿梭其中身体都跟着灵动轻盈——这是属于她的夜间飞行。 属于她的录制很短,两个小时就结束了,毕竟这次的恐龙只有十几句嘶吼,只要符合徐宪的审美,这活儿就算结束。夜晚的徐宪也没那么好相处,但她在录音棚里吼得异常有劲,吃过饭了休整过了,她有得是时间耗。她一共要配三只恐龙,不同的声线,成年幼年都来了一遍,甚至还有雨中恐龙跳舞,欢呼的声音不够空灵,她像在录音棚里实景动物森友会。 录完她反应过来了,空灵,这词像话吗。 等全部结束她推开门,嗓子冒烟还有点眼花,缺氧到眼前星星打转。但她不会跟徐宪硬碰硬,配角思维上线,反正不是特别重要的角色,在徐宪眼里她也不是什么大腕,他只是平等地对待每一个走进棚的演员,大腕也一样。 哦不,大腕会客气很多,再 说大腕谁用徐宪做导演啊…… 但她是不会发脾气的,徐宪吃软不吃硬,跟他硬顶只会自讨苦吃。 “你等一下。” 徐宪叫住她,声音里有股不爽的意味,他怎么还先不高兴了? “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为什么自己只能配恐龙吗?” “……啊?” “丝毫不努力什么都不争取,每次都挑边角料来选,大家都拿你当垃圾场。” 翁如晤心想一个特摄剧,都是试音试上的,甲方还没挑我毛病,你对边角料有什么误解。 “你同龄的女配音演员都活跃在第一线了,对面公司大屏上的女主角没记错跟你一样大吧?影视剧御用女主,游戏大佬,自己都有工作室当老板了,你还在当恐龙。” 好好好,还拉踩了。翁如晤在心里暗自转移,这不是骂她,这是在对每一个不争不抢的人发火,怒其不争。关键是,她也是争取来的啊?等徐宪骂累了,翁如晤轻微鞠了个躬:“知道了徐老师,我就先走了。” “你这辈子都不想配一次女主角吗?” “嗯……”翁如晤笑着转头:“王者荣耀那么多角色也有您的一份,但我觉得您配得也挺好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恐龙王冠也不错。” 说完撒腿开溜。 翁如晤买了喉糖站在门口,没急着回家,站在路边看风景。合租的家里室友在接有声书,现在回家应该也是听ai语气一样的录播,在路边享受片刻安静也不错。 远处的不是麦耘恒吗?旁边跟了个黑风衣戴礼貌的女人,并不像是简单的职员,看样子应该在三十岁以上,保养精致仪态也矜贵,谈笑风生还不忘搭一下麦耘恒的肩膀。小小职员麦耘恒站在旁边因为穿着笔挺还有点气场,不卑不亢的。但还真别说,这条路虽然窄,但旁边广场广阔连着天桥,几栋互联网大楼做背景,都市气息漫溢,十分有都市剧的味道,像是……桀骜不驯的男主和绕在心底骚动的贵气姐姐。 第10章 翁如晤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蹲在药店旁边,四下无人,她自顾自地配音起来。男声压低一点,今晚吼破了喉咙,现在特别有磁性。 “和你在会上聊的事情记得尽快执行。”“知道了。”“你不讨厌我吧?”“当然。”“但你对我似乎有所防备,你的身体一直向后倾,总怕和我产生肢体接触似的。”“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麦耘恒,你是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有前途,有远见,每次开会我都表露我的赞赏,但你好像并不受用,是我触到你不开心的开关了吗?”“没有。”“这么晚了你能送我回家吗?”“我帮你叫车。”“然后呢?”“到了家跟我说晚安。”“仅此而已吗?” 有点看不清嘴形,翁如晤打开恢复电量的手机,忽略添加好友的红色的(1),拉近了摄像头……看他们的表情。 她是真的在过配音的瘾。 麦耘恒站得有点远,向后退了一步。站的太远没有看到助听器,但碎发垂在额头有些可怜,抿着嘴角并不为世俗所动。面前的卷发女人伸出的手扑空了,尴尬地从包里掏出手套戴好,路边风里也很漂亮,笑得有些勉强。在路灯下甚至有点淡漠,等车子到了就立刻掉头走了,麦耘恒依旧是男主角,但女人应该是过客,想把麦耘恒拆解入腹那种,麦耘恒礼貌,克制,连目送都没给,果断得翁如晤都有点伤感。 的确,那并不是女人的车。但麦耘恒已经离开了,并不算绅士,甚至没了踪影。女人在萧瑟的风中站着,颇有一种失意的美。翁如晤的嗓子已经哑了,正好很匹配这一刻的状态,往常肯定不会多说一句,被徐宪骂过一轮之后她有点斗气,下意识地在路边念白。 “你以为爱是为心上人无条件付出,牺牲,一心只让他得到幸福快乐?错。爱是霸占,摧毁还有破坏。为了要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让对方伤心,必要的时候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主角都走了很久了,她蹲在路边捧着热果茶发挥了好一阵,用一句自言自语结尾:“真不错,怪不得之前有人评价我是钟无艳,太透彻了,太绝妙了,怎么会有我这么绝妙的配音。” 有个影子站在身后,翁如晤没当回事,晚上药店门口能有什么人,这一片同龄人冷漠得很,说不定只是在玩手机,难道真的听她坐在这儿嘀咕吗。但人影一直没走,她扭过头去,恨不得直接原地钻进旁边的地缝。 “你……” “我来买药。你还好吗,怎么蹲在这里?” 风把地上的树叶从东吹到西,翁如晤的万般尴尬化作一句“我嗓子疼。” “刚才加班配了什么重要角色吗?” “……恐龙。” “哦。”麦耘恒站在她身后,身上是harris羊毛短外套,笔挺规矩,但冻得鼻子通红,眼底晶亮,还有一股淡淡的咖啡味,没错,她泼的。助听器还挂在右耳——还用说吗,她刚才在这儿激情配词儿,全都被他都听见了。她站起来扶着墙一动不动,身高差好像比以前更大了,被裹进影子里有点眩晕,喉糖令她七窍生烟,但她没躲。 走不了,她腿麻了。 如果真的要算,他应该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男一,受尽大家的爱戴,和女主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 所以翁如晤无所谓,她是故事里的配角,边角料,路人背景墙,必要时刻可以给人配音。 只不过配角也会干点撞枪口的事情,比如……在药店门口乱配音再被正主抓包。 她此刻真的很想变成恐龙。 这下微信好友是不得不添加了。 ps:泼完咖啡想跑,但蹲在路边配音的也是没谁了~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评论区聊天哦 第6章 chapter6努力没什么用,努力只是你唯一获得的武器而已 “什么,你在马路对面配音,被正主站在身后?” “谁知道他走过来啊,马路没人,但我完全没发现。” “社死吗?” “他没怪我我就不算社死。 ” “你们还没聊开七年前的事情呢,王老师。” “哪壶不开提哪壶,挂了。” 郭寅已经等在园区九号厂房的门口。三号线淞滨路的创意园区,每栋里都装着各色各样的工作室,这里是画家的展厅,摇滚乐的滋养地,古董店的仓库,还是……采集声音的秘密基地。敲开工作室的们,贴满了隔音海绵和收音设备,屋里堪比破烂跳蚤市场和野人山洞,拟声师叼着烟:“来了?那开始吧。”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监工——游戏的收音。拟音师非常难搞,他们两个过来就是为了在电影画面和声音里抠细节的。这部戏的主角是公司的两位老板,目前只是粗录,于是—— 翁如晤嘴里叼着卡祖笛,手上拿着两坨草,郭寅面前是椰子壳和马桶搋,陪同拟声师配音。翁如晤对声音敏感,拟声师的版本里有贴声音不够专业的地方,她过来一同“商议”(不敢造次);至于郭寅——这是个不吝啬于乱用嗓子的人,全公司最适合配恐龙的男女配角,跑到工作室来陪同,因为他是这部剧三个配角的配音,了解故事。不算上和拟声师battle的时间,两个人配合拍木板跺沙地掰门锁撩水盆,一整天下来灰头土脸。踩着皮鞋在地板上走路时,翁如晤下意识地被声音提醒,想起了麦耘恒。 他会忍不住想象他推开门走出办公室,在路上避让骑着幼儿车的孩童,还会悄悄跟着音乐变换轻快的脚步,可能还会被推销蛋挞的人诱惑,之前他好像还算喜欢吃甜食,风会把窗上招贴的传单掀开一个角,他站定在前面,也许会对传单的内容感兴趣。 在缺席的七年里,他肯定生活的还不错,至少按照她看到的变化,他谦和善良,寡言但睿智,并不需要别人担心了。 皮鞋的声音停下来,换成了敲击键盘,水杯掉在地毯上咚地一声,他可能碰翻了自己的咖啡,慌忙用纸巾擦袖子。手机一直没有响起,和同事交谈时用笔点黑板,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并没有女朋友。 他现在喜欢穿皮鞋,所以腔调在游戏公司里……略显不同。但他中和得还不错,会穿休闲的外套盖住略微沉闷的衬衫,牛津布牛仔布再配眼镜,会看起来没那么格格不入。但时尚的完成度靠脸,他是那种脸在江山在的男人,穿着低调有助于他藏匿在人群中,尤其戴着助听器,看起来更脆弱了。想必他工作能力应该不错,听力也不会影响才能,不然在加班强度很大的行业,他很难工作得顺利。 通宵达旦全部收完已经是第二天的公司楼下,郭寅在路上消失了,身边的人变成了叶展真。郭寅是超级社恐,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几乎没机会他搭话,聊生活,以及私下约会。叶展真耸了耸肩:“全公司只有你们两个愿意做这么边角料的工作。一个配角思维,一个安静到反人类,全世界的委屈都在你俩身上。” “是你脾气太大了。” “嗯,梅雨的冬天我还生理期,我没有炸了地球都得给我颁发诺贝尔和平奖。” 麦耘恒站在远处招手,叶展真察觉到了翁如晤的眼神:“他主动约我的,说没有人一起吃饭。你怎么连消息都不给人家发?” 翁如晤伸出泡得满是褶子的手指:“我搅和面前那缸水搅和了一整夜啊,谁有时间摸手机。” 走到麦耘恒面前,叶展真的最后一句口型是:“配角。” 麦耘恒用健康的耳朵对着两个女孩,还贴心地把她们护在马路内侧,走进餐厅还礼貌地推门等两个人走进去。叶展真抬头看了一眼:“轻食餐厅……这有点贵,要破产了。” “我没有朋友,你们愿意陪我吃饭。” 说得太可怜了,仿佛看见了他孤零零吃盒饭,或者索性不吃坐在工位的样子。 “为什么?你很好看哎,没有男性朋友可以理解,女孩儿们都会追着你啊。还是说你真的聋到让人择偶都不会选择你了?” 好恶毒的提问,翁如晤用胳膊肘怼了怼她,叶展真回瞪她一眼:“干嘛呀,我帮你问呢。” 麦耘恒倒是无所谓,只笑著回答:“我一直低头工作,就这样……到了现在。” “哦,这位也是埋头工作,虽然埋的都是一些没人要的坑位。” “非要说我边角料是吧。” “不敢。哦,我在网上有人评论说你的坏姐姐配得很好,还说快把她掰弯了。不是我说,这种对你充满欣赏的评价,你该去回复一下。” “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爱上客人。”翁如晤笑得很坦然:“无名之辈不要去捡别人的好评,珍视了倒戈的那天会更痛苦。” 差评颇多,不给署名,任劳任怨,听起来工作性质十分糟糕。麦耘恒问:“你好像对这些并不在意。” 叶展真在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她有一套自己的配角幸存理论的。” “哦?” “机会摆在她面前,她从来都不是争取最好的最闪光的那一个,而是挑最适合生存能留住的位置。电影节最热门的票她肯定能抢到,因为她直接冲最边角的位置,大家都抢中间;联谊会大家都不愿意去,她先报名志愿者,在里面专门帮人端盘子牵线搭桥,还愿意演小丑,顺利逃过尴尬相亲;之前刚入职的时候初级演员述职,大家都想着做主角,结果谁都没被录取,她录取了,因为她做的是拟声师——翁如晤,不走寻常路。” 第11章 麦耘恒很认真地点头:“所以你读研的时候是导演专业。” “配音系,主攻的是声音艺术设计——也是冷门专业。” 配角思维无处不在。翁如晤的导演专业战败一年,第二年选择这个专业像是找到了梦想细分,因为拟声太专业了,公司需要她。即便后来拟声外包,她留在公司配配角,女演员竞争激烈,也没人能赶走她。 “你们不是早就认识吗,弄了半天你什么都不知道?” 周遭的食客默契地都安静了似的,执意要把氛围调整到尴尬波段。翁如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时麦耘恒还是高三学生,谁能想到时隔七年还能见面。她如坐针毡不知如何解释,下意识地用手背贴了贴脸。但她的惯性思维很快就来了,又没什么非分之想在这儿害羞什么,哦不对,是被戳穿了谎言没面子。麦耘恒语气很轻:“她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我,如果不是这次遇到,我指记得她叫王胜男。全国叫王胜男的那么多,幸亏有这次巧合。” ……别骂了别骂了。 叶展真怒其不争:“其实她很有东西的,之前也遇到过喜欢的角色,她去试音,结果给配导来了个沉浸式90秒神魂颠倒。但因为资历没有别人好,甲方更喜欢别人的声音,落选了。所以啊,不争抢再被冷落嘲讽或者被当作边角料,都是配角思维要付出的代价。” “主角要挨更多的骂啊,助攻和路人甲是最安全的,你看哪部剧里管家和园丁不是活到最后的?” 有理有据,极具思辨,逻辑自洽,甚至引以为傲。叶展真慢条斯理:“名侦探柯南里,边角料开头就会暴毙。” 旁边桌都笑了。麦耘恒巧妙地接过尴尬:“所以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吗?” 翁如晤差点被水呛到:“给你看身份证可以吗?这次没有骗你。” “所以之前都是骗我的。” “做我们这行的都是江湖骗子。” 麦耘恒并不生气,只挑着眉毛点了点头。叶展真坐在旁边咬着吸管把果汁喝空了,吸溜的声音完全可以盖过两个人的对话——他们看起来不熟。 “你耳朵还没好吗?” “听力稍微有点差,戴上了工作会投入一点。”麦耘恒很平静:“就和运动耳机一样,不用在意我,这不算生病。” 叶展真的微信在手表上显示:“你看,这么解释,生怕你不选择他。” 神经。翁如晤手心朝上把消息扣在桌子上,不让对面的麦耘恒看见,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头发柔顺,衬衫袖口轻轻挽起,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样貌精致的人其实很无聊,眉眼,发丝,指尖,骨节,目光落到哪里都会让人心跳加速,这算作散发魅力;但对有目的的人来说,不经意的动作都算勾引 ,每个角度都精心设计,在装作什么都没做罢了。 麦耘恒帮两个人倒柠檬水,正午的光线倾泻在手上,再滤过玻璃瓶在桌上摇晃,青春抽枝发芽,悄悄成熟了展示酸涩果实的样子,着实让人心旌荡漾。 以七年前的认知,他很会看眼色。光线,氛围,周遭的白噪音都恰好帮了忙,翁如晤这一刻意识到了声音演绎终究比不过影像画面。至于效果,这都不是翁如晤的想象,都写在周遭女孩偷拍的动作和叶展真每句话兴奋的呼吸里。她正在兴奋地撕面包打探麦耘恒的兴趣爱好,平日作息,像个兴奋的少女。生活被投石激起水波的感觉的确不错,翁如晤也觉得身体里有颗烛芯被点燃了。叶展真会意旁边女孩的目光,还在追问:“你有爱好吗?平时喜欢做什么,独居吗?单身吗?” “我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惯性地生活到现在,按部就班地毕业工作,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会规律运动,其他的……好像没有。” 听起来无聊,循规蹈矩,完全不给人继续探索的机会。翁如晤在心里笑——以她相处的一年的猜测,他如果“按部就班”地只是学习工作,不可能是普通职员,除非他真的在这几年之内变成了普通人。 “没有人说你帅吗?你真的适合去做偶像剧的主角,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那种。” 麦耘恒很淡定:“是吗。但我太不擅长。” 这顿饭吃得叶展真心花怒放,翁如晤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打定一个念头——这样的男人肯定在未来的某一天忽然和人闪电恋爱,对方可能是个超模,成功人士,舞蹈演员,或者说能贤者之爱的成熟姐姐,反正和他没关系,是朋友都得尽可能保持距离。 这餐厅的味道和旁边人均二十的小面馆没有拉开距离,甚至还没有小馆子有味道。麦耘恒看了看时间:“我要去赶飞机。” “那你还跟我们吃饭。” “嗯……也没有那么急。” “几点的飞机。” “四点,虹桥机场。”麦耘恒笑得很谦和:“普通职员的日常,有点累,但还是要为生计奔波一下。” 翁如晤看了看时间:“周五的延安高架……非得堵在路上不可,你只能地铁了。” “我……” “要试试我的电动车吗?” “我不会。” “谁让你骑了。”翁如晤指了指路边锁着的电动车:“坐后座。” “顺路吗?” “方向盘在我手上,当然顺路。”再说送你去地铁站就一段路,走过去时间来不及。 电动车是棕绿色的,车身方方正正有点男孩子气,但掏出的两个改装头盔十分可爱,上面画着小熊。翁如晤给麦耘恒展示车子的时候像是给她展示了自己的宝贝:“来不及了,上车。” 长腿迈在车后座,皮鞋小心翼翼地踩在了踏板上。麦耘恒觉得新鲜,戴上头盔还闻到一股木质香——是diptyque的圣日尔曼大道34号。翁如晤很骄傲:“还不错吧,我的储物箱里有香片。这车四千块呢,电动车里的顶配了,但为了给它保命,把它的粉色全都喷改了,不然会被故意破坏的……你不会嫌弃吧?毕竟是个小电驴。” “不会,我很喜欢。” “是吧!要不是对它一见钟情,我觉得共享单车也挺好的。” “你经常载人吗?” “叶展真之外你是第一个。”翁如晤才不会想歪:“我很爱惜这辆车的。其他配音大佬们有豪车,但我的小车轻便,可以救急,你看,现在不就在我车上。” “你会对其他人也这么热心吗?” 电动车平稳地向地铁站驶去,翁如晤没回答,这车她以各种借口不载人,叶展真也不行,但他不会对麦耘恒松口,暧昧的话说多了没意思。她对麦耘恒没有多余的坏心思,十九岁的学生清涩的滤镜还没有褪去,值得她用一切温柔的关怀去善待。她依旧是金手指,全能的老师,邻家的姐姐,必要时可以倾囊相助的慷慨小姨。 想多了…… 周围都是互联网和游戏行业的高楼,路很宽,时间未到属于他们的晚高峰,车子很快。这一带太年轻了,街景都很新也很纯粹,没有都市失意溃逃的狼狈,也没有梦想无法实现的哀怨,颇有一种人总会在复盘和迭代中找到价值的磁场,这种怪异的气场形成了一种执拗的新型浪漫,打不死,就还能继续。 身后的男人非常礼貌,全程都没有碰到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冷风习习,他似乎心情很好。翁如晤很难转换自己的想法,只要对着麦耘恒就像自动开启长辈身份一样,虽然坐在后车座的他忍着笑,呼吸却很轻快——男声的呼吸较重,她听得到。他再好看也没把他放在暧昧的位置,即便十九岁少年的雨看似已经消失了。从电动车的小小后视镜能看见他的脸,二十五岁的他不再青涩,和他对视需要快速移开目光。 “你爸妈……”翁如晤有些好奇,还是问了。 “没有联系,这些年只有我自己。” 懂了,阴暗小孩成长成了阴暗的大人。翁如晤不敢再问,感情史她不想听。但她在这个节骨眼需要安慰阴暗的大人:“没关系,你现在遇到我,就是遇到失败的人了,我经常被拒绝,看见我就会觉得人生也没那么糟糕。” “人被观赏太久了,就会习惯性地在被拒绝的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合格的展品。你们的行业只是把这个道理无限放大,但你价值连城。” 翁如晤说不出话,只觉得路颠簸,心里流泻出什么灌满了胸腔。 “王老师。” “别叫我老师,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她的确没想好怎样确定彼此的关系,电瓶车甚至是故意的,坐了这个就不会有横生枝节的男女关系了。 旁边有行人跑过,翁如晤紧急刹车,身后的男人猛地撞上她的后背:“抱歉,弄疼你了吗?” 也不痛,只是力道差点让她把心脏吐出来。 尴尬不超过两秒,麦耘恒接起电话:“他玩法白盒都没过,我怎么给他过。你们pm是这么做事的?没一个人把排期当回事吗。” 非常平静,声音低沉,毫无和翁如晤说话的温柔,如果嗓音有温度,对着翁如晤堪称夹到冒烟。但他很淡然,说话谦和有礼,仿佛工作的争论只需要心平气和地解决。 第12章 “你好冷静。按照正常的思维,要吵起来或者气势上压人一头才可以。” 她的经验的确如此,上午和拟音师反复争辩,红温到血压骤升的画面历历在目。 “没有什么值得争吵,分清责任在谁身上就可以了。他们拍脑袋就想做的事情,实现起来很困难,又进功急利,吃相难看。” 还挺……正义。翁如晤像在问曾经的十八岁小孩:“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技术策划,很普通的职位。” “我不太懂,但感觉很厉害?” “可以理解为游戏引擎核心架构,能告诉关卡、系统、文案策划什么体验可以在游戏里实现,什么不行,什么改改可以,什么就是‘不行别想了’的人。” “很厉害啊。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男孩,现在看起来依旧是头脑碾压别人的存在。” “我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是你的话,努力就可以了呀。” “努力没什么用,努力只是人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唯一尚存的武器而已。” 每句都被反驳,并且无力回击,幸好已经到了地铁站。下了车要归还头盔,因为头盔尺寸,翁如晤想着摘下头盔换上麦耘恒的,她现在头上的更小,正好还能打个招呼。没想到脸颊卡在头盔里,用力拔还担心耳环被刮掉,只能慢悠悠地挪出来,麦耘恒见状伸手帮忙,在猛地拔掉头盔的一刻,他的掌心正好贴在她的脸颊捧住,弯着腰和她四目相对,愣了一秒笑了。阳光浸染了她的身体,她的头发漆黑皮肤被映得透白,领口敞开着忘了拉紧,脸颊到锁骨都是冷的。麦耘恒的掌心很热,对没人在意冷暖的翁如晤来说,温度来得很及时。 交换头盔的仪式,翁如晤碰到了麦耘恒的手。麦耘恒问,你无名指的戒指,有意义吗? “装饰。”翁如晤退了一步掉头:“司机就先走啦!” 不再是老师也不再是伪装继母,姐姐太暧昧,司机和王警官一样,都有着不必近身的距离感。她没回头,还 加快了速度,嘴里模仿着小鱼吐泡泡的声音。后视镜能看到麦耘恒站在地铁站口看着她走远,并没有想象得那么急着赶飞机。对男人不用心,他们反而还更在意,对喜欢做猎人的人来说,机敏的不上钩的猎物,逃跑了最让他们难受。麦耘恒……也一样。 她不会多用心的。 鱼吐泡泡是什么意思来着?哦,是缺氧。 吧啵,吧啵,吧啵。 ps:翁老师不会轻易上钩的,恒恒到底要干嘛,他好聪明……等我慢慢揭晓~欢迎加入书架透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第7章 chapter7挨过网暴,你就不是籍籍无名的配角啦 接下来的时间翁如晤都没有联系麦耘恒。他的朋友圈非常干净,一条展示的个人信息都没有,封面也是灰色的,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能揣摩的痕迹;他也没有主动联系,看起来真的很忙。 至于她,最近一直和郭寅待在拟音工作室跟着老师做音效。监工,赶工期,反正最近“没活儿”。归根结底是因为翁如晤得避避风头,公司接了个s级仙侠剧的配音,翁如晤也参与了个配角,女演员是流量爱豆出身,有营销号指桑骂槐说演员演技差只会说一二三四五才会找配音演员来替换声音,主演都用原声,这肯定是资方塞的。路人众说纷纭,粉丝们大战营销号之后,顺着演员表和声音把翁如晤扒了出来,没人能骂,追着把她骂了一顿。 “古装剧找配音很正常啊,用不厉害的演员才是不正常,她也没配过什么知名作品,百度词条都没有。” “声音也没有我们家宝宝好听呀,不知道为什么找她配。” “粉丝量还没有我多,工作室也不作为,找个有名的更专业的配音演员,宝宝姐姐就不会挨骂了。@工作室,出来挨骂!” “配音演员没活儿了吧,业务不行建议继续在家抠脚。” 翁如晤有苦说不出,早年有位北京的演员干过件大事,在微博直接发了吐槽古装男一号水平差有口音有什么资格演男一,直接被粉丝开盒寄刀片,闹得沸沸扬扬,明星工作室也默许这件事,闹得很大,最后是制片方出面给了工作室压力。无限声域有条的规定,签约演员不能在社交网络评论任何带有争议的事件。翁如晤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在工作室里狠狠劈木头,搅水盆,木鱼敲了一千下。 郭寅的安慰是,被网暴了就证明不是籍籍无名。翁如晤心想这算哪门子安慰,除了口碑变差。 拟声作为制作的一部分,虽然翁如晤插不上话,但在旁边递东西很是机灵,除了……灰尘有点大。打斗戏要把木棒敲击在破木门上,还要用力拧皮夹克——皮夹克,野性npc的必备穿着,材质也不相同;交武器时要把粗铁链放在桌上,还要配合一点更有重量的东西,最后最合适的是……一个巴掌大的相框。门的声音找了半天都没有最合适的,郭寅对着收音做出咬紧后槽牙,不知道从嗓子的哪一部分挤出了一声“咯”—— 她的配角不够专业,郭寅的嘴就是一支队伍。 最后一天老板到场,一帮人坐在录音室里听音效,把他们说不上话的音效都修正了一遍,还狠狠夸了翁如晤和郭寅几句,还说起为了庆祝,晚上和几个领导一同吃饭。在等老板开车的间隙,翁如晤接了个电话:“猪儿,最近还好吗?” 猪儿,翁如晤的小名,小的时候皮肤白胖喜欢喝露露杏仁露,妈妈给的昵称。 “妈,我刚忙完,咳咳咳咳……” “生病了?” 当然没有,是在工作室里踩沙子掸灰尘,身上的灰还没擦掉。她怕妈妈知道自己因为给爱豆配音挨骂,准备试探妈妈有没有上网。 “你们俩还好吗?最近面试什么老师的工作了吗?之前说你有师兄考上了事业编,你爸一直让我打听你还能不能考……” “我这配音不是好好的吗?” “它毕竟不是个正经行当,你爸老是念叨……” 又来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妈妈焦虑的催促,老两口在家闲着没事就喜欢揣摩女儿在大城市吃苦又做不正经工作的心里诱因,而他们的生活节奏是:临近退休,无事可做,手痒痒想带孩子。翁如晤反抗过一次,让他们去做月嫂,被妈妈打电话骂了二十分钟。 算了,总比知道自己挨骂了好。翁如晤对父母在网上搜索自己这件事严阵以待,所以各个平台的配音账号都不用大名,最新的平台认证id都叫“猪猪锤”。至于网上的评价,翁如晤主打,你不说,我不提,你追问,我惊讶。 出门用车窗照镜子,郭寅和他一样满头的灰尘,正在挑手上的木刺。在车上眼看着短指甲的郭寅研究半天,翁如晤拉过他的手:“我来吧。” 郭寅脸红了,手伸的非常犹豫。翁如晤憋着笑:“我以为我们很熟了呢。” 旁边的男人缩回手:“这有点不好意思。” “下次得戴手套。” “顾不上。” “你可太专业了,口技达人。”翁如晤的赞赏是真心的。比起徐宪,郭寅平时不吭声,但是大家都爱找他,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郭寅的专业——他空口模仿了一扇缺油的门。那一刻他并不出众的外表和社恐的性格都不重要了,在翁如晤眼里,是神。对欣赏的人不要吝啬赞美,朋友就是最好的配角,助攻,没有负担的那种。老板在车上开玩笑:“在这儿的几天感觉如何?” “特别有意思,偶尔能从棚里出来。” “专业人做专业事,你们正好也在这部电影里配音,过来跟也挺好的。” “对,尤其还对郭寅刮目相看。” 老板爽朗的笑声震耳欲聋,他是标准的帅哥男主音色,嗓音浑厚又响亮,翁如晤对着这个笑声悄悄想,音色还真奇妙,做男主时柔情蜜意,做老板时对着他们像宠爱孩子。 玩家都很爱这位男主,除了翁如晤——什么恋爱沾上老板 上司和甲方,一律祛魅。 晚饭整整齐齐一桌人,并不像是庆祝,更像是……陪同。来了两个年轻又漂亮的女演员坐在旁边,整桌饭吃得气氛微妙。翁如晤从席间对话猜测,里面有制作公司的人,电影局负责审批的领导,还有行业里相对重要的合作伙伴。有个中年人刚入座就说,今天是叫了空姐过来陪同吃饭啊?这是你们的招聘要求吗? 有人笑着把话题岔走了,聊起了她听不懂的话题。一块排骨的功夫,话题又回到了女孩身上。“在上海嘛小姑娘是要辛苦一点的,没办法,抛头露面的事情总是要男人方便一点,女孩子现在都喜欢打拼,把嫁人的时间都耽误了。” “现在年轻人是喜欢打拼的呀。而且女生得罪不得,一两句话就说你性骚扰的。” 翁如晤出去洗了把脸,头上还一层灰,坐在位置上悄悄玩手机,爸爸发来了几条抖音,是自己根正苗红的初中同学在接受领导表彰,还有另一个进了市委组织部的男同学在庆祝儿子出生。她看得懂,是嫌她二十八岁还没有做出成绩。 第13章 二十八岁怎么了,她近一年瘦了很多,像是变得成熟的信号;心智也变了不少,不忍气吞声了,也不强求。那位中年人正在对女性音色侃侃而谈:“我也不太懂这个,但‘御姐音’和‘萝莉音’还是很吃香的,这是你们什么门类啊?” 翁如晤抬起头十分严肃:“把配音演员概括成‘萝莉音’和‘御姐音’,有点冒犯了哈。我们的嗓音自然状态和塑造状态不一样,但您这样概括挺不礼貌的,也显得我们不专业,这词从您嘴里说出来像给女生套丝袜,我耳朵特别好使。” 整桌的人都沉默了,郭寅正在吃熏鱼,嚼也不是吞也不是。顿了半天,还是电影局的女领导先笑了。 真——girlshelpgirls。 老板是老江湖,接着话题就说起了行业的分类,翁如晤看了看旁边两个演员不自然的表情,对着她们悄悄做鬼脸。可能是行业外真不懂,也可能就是只知道这两个词,但翁如晤就是忍不住。她知道自己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自己说错了话,但总比半夜想起这件事气自己没有及时回怼要好。 男人像是被拖把糊在脸上,后面说话脸都是绿的。翁如晤吃得舒心,颇有保姆上桌不讲礼仪的随意。大领导是主角,漂亮的女孩们是被注意的配菜,翁如晤并没有那么出众,肯定不会被在意,出了这个门就不会有人记住,翁如晤把咀嚼的声音弄得很响,反正这一桌也没有她在意的人。 叶展真对这件事的评价是,怪不得接不到活,被开几句玩笑很正常,不是原则性问题没遇到危险,便宜占了也就占了。翁如晤才不吃这套,金牌销售叶展真的接受度高,能随意在餐桌上和人开黄腔,她不行。憋着口气录完音她穿着毛衣买咖啡,本来想往右拐,还是左拐去了更好喝的那一家。抱着手臂跑到咖啡店,麦耘恒从里面走出来:“真巧。” 半个月没见,翁如晤只点了点头,麦耘恒没得到热情的招呼,表情里像带着点……委屈。 “你最近很忙吗。” “有点。” “我一直等你找我。” 咖啡厅门口的灯光有些奇怪,总给人暧昧的错觉。麦耘恒主角光环被套了三层,还自带bgm——是琢磨不透的缓慢的钢琴曲,像水滴一样落在人心尖,渗透得悄无声息。偶尔说出的话就像敲击了高音区,提醒他人不要乱做梦,看着面前的人。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翁如晤心情不太好,穿得又少,喷嚏止都止不住。麦耘恒把外套脱给她,奇怪,也是diptyque的香片的味道。是巧合吗? “你不高兴?” “没有,我得走了。”翁如晤把衣服还给他,喷嚏接连不断,打得旁边的年轻人倒退两步。麦耘恒主动问:“这样吧,我送你上楼,再把衣服还给我怎么样。” “……” “顺便看看你们的录音棚,可以吗?” 公司隐私高于麦耘恒。她想了想:“带你在三楼转转可以,是我们的教室和休息区,这个时间应该没什么人;录音棚不行,有老师在录音,不能打扰。” 电梯里狭小逼仄,四周都像镜子,叶展真不在,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一起,尴尬随之而来。只要有一个人决意暧昧,身体里的失重都会被错认成心动。麦耘恒并不说话,纯纯等待翁如晤开口,翁如晤被看得没办法:“抱歉,七年前……我也不成熟,只想着考研离开南京,没想到遇到你,你高考结束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谁给你布置的任务?” “……我自己。看到你可怜,我就想保护你。” “现在还会把我当小孩子吗?” 当然不会,你长大了这么多。翁如晤也不敢直视——成熟就是会让原本还瘦弱稚嫩的身体变得馥郁,也许是锻炼,也许是阅历的浸润,肩膀和袖子能看到肌肉,手背的筋和血管,还有抓着外套的指节,翁如晤偷偷看了几眼脸颊发烫。下颌成熟了不少,笑起来的确有颊廊,也许源于精致的嘴角和光洁湿润的嘴唇。不至于此,卧蚕下面有颗痣,眉目的声色就更明显了,只要注视别人,就带有一些打量和审视。 这不是痴迷和心动带来的,单纯是震撼——感慨了很多次还是新奇,他变了这么多。 “你头上有东西。” “蜘蛛网吧?等会儿我擦一下。” 手很自然地碰了她的头发,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灰尘都飘到她眼前了,但他完全不介意脏。 动作温柔。 在三楼的教室转了几圈圈,灯一打开安安静静,玻璃映出麦耘恒的轮廓,观察得非常认真,像在挖掘她的过往。翁如晤抬了抬眉毛掩盖羞涩,低头悄悄找到了叶展真说的夸赞她录音的评论,截图放在叫做“珍藏”的相册里。她心里明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找到夸自己的评论看一看,她也需要被认同;再次相遇的麦耘恒再帅气再迷人,也暂时比不上观众对她业务能力的欣赏。 带着麦耘恒走进来就像是带着当年的十九岁的学生,只可惜没有小课桌,他的肩膀好宽,足以将她护在怀里。 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徐宪冒出头看到翁如晤领着个男人在三楼,拎着拳击手套不发一言,走了。翁如晤对这个眼神非常不理解,他到底在讨厌自己什么?愚钝,懒惰,没有闪光点?但他并不了解自己吧? 麦耘恒看在眼里却不在意,认真地问:“这一箱子是……废弃杂物吗?” 地上一平米见方的宜家大箱子,装着的是录音师的秘密。翁如晤指了指头,蜘蛛网的来源。她歪着头问:“想看魔术吗?” 十九岁的男孩似乎又出现了,他十分配合地闭上眼睛:“预防穿帮,观众帮你作弊。” 助听器提醒她,即便是过了很多年,他还是缺爱且独来独往的孩子。翁如晤拿起一个旧旧的转动圆球锁,用力左右拧了一下,喀嚓,是上弹夹的声音。翁如晤双手握着圆球锁抬起头:“不许动,举起手来——” 圆球锁装枪,麦耘恒顺势把手举了起来,闭着眼睛投降。翁如晤往前走了一步,把“枪”抵在麦耘恒胸口:“坦白从宽。” 能有什么问题,七年前就没什么好问的,警官没有问题,小姨没有问题,王老师没有,陪同高考的学姐也没有。翁如晤抬起头,麦耘恒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打量拿着球形锁的她,并且牢牢吸住了她的目光。有砖块在翁如晤心里下落,咚咚,哐哐,压得胸口滞重,呼吸不太顺畅。 麦耘恒笑着挪开眼睛,微微颔首,算是认输。只要戴着助听器翁如晤就会心软,不要跟小男孩一般见识。 “你能对手边的东西发出的声音作出反应,很厉害。” “这有什么,拟声的前辈很多很多,我只能偶尔找出他们没开发过的声音,证明自己没有很差。” “拥有这样的听觉难道不算是绝对音感吗。如果不是你对声音有执念,是不会对这些拥有感知的,我相信,你很专业。” 翁如晤愣住了。演员之间多半插科打诨,遇在一起会用声音玩闹,进了棚配合加竞争,很少讨论这些;最近见到的甲方 都把她拒之门外,她还不忍气不吞声,总要把外行那里受的气还回去;父母和朋友们离行业远,完全理解不了她的职业,还以为他是开业大酬宾时被邀请去台上甩头喝啤酒的疯女人…… 麦耘恒很认真,完全没有讨好和调戏。翁如晤耳边嗡鸣——他知道自己被网暴的事? 在曾经的学生面前,这有点丢脸。 前台忽然站起个人影,李茉拎着个大包歪着头看麦耘恒:“这是谁呀?” “朋友。” “我正要下班呢,一起走吗。” 前台李茉,翁如晤和叶展真的敌人,二次元老宅女,喜欢在微博上不指名道姓地阴阳怪气,对朋友,陌生人,领导,一律无差别阴阳,但本人柔若无骨,在所有人面前娇软可爱。早年她和翁如晤是某个乙女游戏的同担,李茉特别兴奋地给她发了自己的同人文txt,无需翻墙去凹三直接阅读,阅读体验堪称被塞在墙角乱棍打死,二次元精神霸凌。后来翁如晤退坑,被李茉在微博隔三差五阴阳,因为她爱得不虔诚,还夸了对家男主,大婆非常痛恨脱粉回踩。对李茉,翁如晤采取的是惹不起就躲,毕竟她的所有日常都可能被她挂上微博,尤其麦耘恒外表出众,在公司必然会被当成八卦。电梯打开,另一部电梯提着一兜奶茶上来的叶展真还在招呼:“正好做完就直接提上来了,郭寅还在公司吧?大家一起喝。” 看到李茉叶展真的语气里已经在翻白眼:“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也在。” 李茉提着她的痛包瞟了一眼麦耘恒:“最近没见你男朋友,他都不来找你吗?哦,不对,应该叫未婚夫。” “嗯,的确,他最近加班。” 麦耘恒站在电梯口愣了两秒,翁如晤抱着手臂略微局促,但并没有完全表现出来——她没提,并不代表她没有。但麦耘恒很礼貌地和李茉聊天,淡然到并不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在李茉露出歆羨讨好的表情,明显对麦耘恒的外貌感兴趣之后,他忽然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 第14章 不是被夸赞了之后的表情,而是经常得胜,准备继续攻城略地打下一场漂亮仗——他兴致勃勃。 ps:麦老师是一条新赛道,和目前的男主都不太一样,虽然有男朋友但没关系,一切自有安排,且看看配角心态的翁女士如何解决~欢迎加入暑假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评论区聊天哦 第8章 chapter8你的确是情色音像货架上,我最想拿走的一盘 李茉是标准性缘脑,她会认真比照游戏和电视剧中的男主,哪个更适合宠爱她,包容她的任性。翁如晤才不会把麦耘恒和男朋友放在一起对比,但李茉提醒了她,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要和麦耘恒划清界限。李茉进了电梯就捧着手机,想都不用想是在发微博阴阳,内容多半是不点名不道姓,在讽刺她对爱情不够专一。 但接下来的一周翁如晤也没见到麦耘恒,这种摸不清缘由的疏远像……微妙的吊她胃口。他试图在网上搜索了麦耘恒的名字,还托朋友打探了麦耘恒所在的项目组,得到的初步消息是:“十分低调,技术负责人,冷面杀手,很少在公司遇到,应该是单身。” 说了等于没说。 翁如晤的确有男朋友,工作繁忙外加最近吵架了,她没见面。 张炎,一米七九,干净清爽,对他的概括可以简洁到:内环有房无贷,各种意义上的实用主义者。他们认识源自于四年前一场蔡依林演唱会,她因为捡漏到了黄牛票开场前的第五排,正好旁边在日不落的时候求婚,摄影机对准了他们,身后的男人一同被录了进去。而这位一同入镜男朋友,对着屏幕做了不少招牌动作,原本翁如晤还以为是想要挤进框来跳舞的gay。 男朋友对那场演唱会颇为得意:“幸亏当时蔡依林还没有现在这么烫,不然我哪来的机会抢到原价票,翁如晤都是溢价买的!” 也是配角思维的典型男人,总结为——爱钻空子。早期恋爱也很快乐,张炎是个很懂得使用套路的男青年,热情向上,努力踏实,每个节日都会送点小礼物,纪念日也会一同吃饭。但他不送花,礼物不会太贵,主打经济实惠。叶展真对他的评价是:吃过一百本言情小说,哄女孩的套路都会,但很中空。 自从张炎进了四字大厂工作,人就更上进了——约会都会在脖子上挂着工牌,吃饭的时候不经意地露出来,再在吃饭的时候随时随地散发对工作万分骄傲的热情,以及输出几句“我们的需求可能还没对齐”“这个todo你要记下来,拥抱变化”的价值观。翁如晤有次不小心吐槽:“你要是把工牌扔到台上,没准jolin都会为你骄傲”,他的表情微妙地凝固了几秒,然后不可控制地陷入了遐想。 即便恋爱了几年,她还是想不通那一刻他在想什么。 这是她能摸得到的优质男性的极限,代价就是聚少离多。因为工作忙,张炎经常消失,但每次见面都灿若桃花,像是自己调理好了。他还会给这个冷落加上犹如职场deadline一般的时间,有的时候是月底,有的时候是下次调休再见,总的来说,她的恋爱颇有班味。翁如晤偶尔觉得这样无聊,但张炎不愿意分手,也许是因为翁如晤的确有趣,并且作为女人有她迷人的地方,条件变更好的普男就会对灵魂倍加挑剔,只结婚生子不够维持他们的荣光——有趣且花俏的女人,男人的新时代配饰。张炎有次喝多了对朋友说话,被录下来发给了翁如晤:“媚到贴身的女孩多半普通,行动也套路啦。做饭团送巧克力投怀送抱,向往的是梵克雅宝,在pure做瑜伽,以及每个纪念日都要去能出片的餐厅吃饭拍照,不是黑珍珠就不去。但小晤都不在乎这些。你们知道我最喜欢她哪个瞬间吗?她对这些餐厅和奢侈品都没兴趣,但之前她抱着手臂在景福宫外的阳光下围着围巾听声音,说阳光下的声音很好听,我听了半天没听出来,但那个样子我是真的忘不了啊……” 翁如晤知道他肯定没喝多,演的。戴着眼镜 在大家的感叹声中装腔作势,一副被浪漫小说腌入味了的模样。 真实理由不就是怕女人花他的钱。 无论言情广播剧还是耽美,翁如晤配的最多的都是心机多端的坏姐姐,恶毒女二,偶尔会做助攻。配角都看得很清楚,不分手是时间未到,或者还有利用价值,再或者是会被污名,张炎表面上看不出缺点,分手要在道德层面剥她一层皮。 也没那么不喜欢,就谈着了。配角信条,翁如晤对男人的心态是……用男人的方式对待他们。比起那些不甘心的女孩,她好像更像是电影《其实他没有那么喜欢你》的代表人物,足够风趣,拥有魅力,但很难捉摸。她正因为被网暴烦躁,完全没心情和张炎和好,他是典型只顾自己的人,和他说起会没面子,还要被挖苦。 电梯里的麦耘恒的笑容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叶展真对电梯交手疯狂鼓掌,巴掌都要拍烂了:“有些男人怎么第一面就能鉴婊成功啊,李茉当时脸都绿了吧!” “嗯,连发三条微博阴阳我。” “李茉这回能意识到她是真的没朋友了吧,平时净给别人拆台,现在见到一个帅哥第一面都能让人家直接无视,就该送她一本《说话的艺术》。” 翁如晤和叶展真坐在二楼隔层的露台晒太阳,旁边还坐着社恐吃饭的郭寅,准确地说是占用了他社恐的午餐座位,但叶展真觉得无所谓,郭寅毫无存在感。他就像一株安静的蘑菇,遇到人群就会下意识避开,现在没有躲开,没有加快吃饭速度,像蘑菇不卑不亢地维护地界。 叶展真对这件事倒是非常好奇:“你说说嘛,到底因为什么吵架能一个月不见面。” “我们去吃韩餐,他对我说了一句‘你吃饭能别吧唧嘴吗?很难听。’” 这话让旁边两个都安静了,郭寅的筷子还塞在嘴里,他共情能力很强,眼睛里已经流露出安慰。叶展真差点要跳起来:“吧唧嘴怎么了,谁规定的吃饭就得闭嘴吃,烤肉活章鱼张嘴不行吗!这种细节都要挑,怎么还不分手啊?” 并不是这样的。当时的环境还不错,甚至很热闹,翁如晤像是耳鸣了一样,旁边喧闹但很无聊,她用力地咬合了几下才能感知到周围的声音。很难描述当时的感受,而是和张炎在一起的时候,她忽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身体里的一切声音和想象都听不到,比喻句也是匮乏的。上海的每一条街道我都和他一同走过,并肩的,挽着手臂的,抱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变成一前一后,也不会快乐交谈了。走在路上的知道下一家店铺是什么,但能够预见她走过去后男朋友的反应,嫌弃,调侃,无动于衷,低头玩手机。 “你现在吃饭的样子很恶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表情啊。是我们在一起太久了吗?我们暂时先冷静一下吧。” 她舌头像打了结,没能吐出反驳,也没能气急了说分手。散伙的时候她打车离开,气得把目的地定到了公司,想到回家可能还要影响室友录音,还去录音室录了点哭泣的demo。 投入地哭了二十分钟,出来剪辑完翁如晤觉得自己事业心爆棚。工作,她的解药。 但她很清楚流泪不是因为男朋友。 叶展真拍着桌子骂到周围晒太阳的年轻人都离开才停下来,喘了几口气说,翁如晤,你这个恋爱谈的,不如单身。张炎最初就像个没毛的鸡,卡其工装裤优衣库羽绒服的,现在你也给装扮得出挑了,但你俩谈得半死不活的,你到底图他什么啊? 前几年没男朋友的时候,妈妈在电话里经常说,你爸愁得睡不着,动不动就跟我念叨你没男朋友,但的确,再老就找不到了,你本来工作就很让你爸抬不起头,他逢人都得说你在电视台工作,具体问下去都开不了口…… 图……所有人都安静都舒心。讲到这里就会陷入死局,不分手,任何解释和劝架都是鬼打墙。叶展真作为金牌销售,一向秉承“客户面前我是孙子,但人生我是大女主”,她把筷子插进饭盒:“你就不能有点主人公心态吗?” “主角多半都很像,坚韧可爱,柔弱娇羞,演久了路径依赖,所以意义不大,配角每次都不一样,我去试,不代表我并不挑选,不重复不套路,很有挑战姓。” “算了吧,是谁说玩乙女游戏都觉得代入不进去,因为当配角当惯了,自动先进入身边的气氛组啊?”叶展真扬了扬下巴:“你呢?” 郭寅社恐得声音低沉,退到桌子外:“我只是保持专业。” 的确。郭寅属于一进棚就会变身,再恶心的台词,再羞耻的呼吸,郭寅坐在那里就是铁板一块,没有东西可以击溃他的信念感,也不会对台词发出任何质疑,是合适的橡皮泥。 但因为不争抢,也没有人找他配主角。 “也别在乎什么配角和籍籍无名了,猪儿。我支持你把张炎踹了,去勾引麦耘恒。年轻又帅气,他在那么年轻的时候遇到你,估计你还是他的初恋,这不是妥妥女主角行为?” 第15章 “他有那么好吗?” “总比张炎好啊!”叶展真拿起手机:“你到底喜不喜欢麦耘恒,只要套用那个理论就知道。” “别别别,别打开!” 叶展真又从猫耳里打开了年初大火的那部言情广播剧。翁如晤在里面给一个漂亮大姐姐配音,喜欢男主角,并且有一套成熟的理论。翁如晤的声音性感语调粘腻,台词也很露骨,和女主对话时一个成熟一个稚嫩,但却被当成crush心动标准教科书。 “如何让喜欢的男人有电影感?除了加字幕之外,还有一种办法是加上‘本视频仅用于资源交流学习,下载后请于24小时删除’加上几个域名,再做一张左边三张有动作感,右边一张正脸深情款款的图,摆在货架上,就会令人充满好奇。” “这会不会有点恶俗……好像我们是什么色欲熏心又品味不高的人。” “直面情欲啊。这并不是男人逛av店,而是你爱一个人,就会想把他睡了。” “真的吗?” “真的,你会想脱掉他的衣服,拆掉他的骨头。想象成情色电影还是漫画书中会被反复翻阅的几页都没关系,重要的是,瞥一眼也会让灵魂战栗……” 郭寅在旁边被饭呛到,火速地把盒饭收尾。台词不是翁如晤写的,只是配得语气轻佻,对男人的心态如浮云。这些角色似乎影响了她,因为从来没有和男主角真正对手过,反而心态都很……得不到就放弃。想到这里翁如晤有所感悟:“旁观者心态决定一切啊,和我无关的人没必要这么迷人的,该死的主角。” 在叶展真花痴的表情里,翁如晤眼前又是麦耘恒耐人寻味的表情,在电梯里他非常淡然,但七年过去了,她根本不了解成年后他是什么样的人。 叶展真失眠时很喜欢听这部广播剧,对于男人都会天然地扯到性缘脑上,还会跟翁如晤表达对这个通透姐姐的爱。叶展真热衷恋爱,并且真心觉得在二十七八岁,谈恋爱是获得快乐的最好方式,即便吃苦都会令这段轻熟的年岁带上更绚烂的回忆,就像普通的城市只是水泥灰墙绿植阳光,但有了爱情就会变成雨中有倒影的高跟鞋,下雨天凑在一起打伞会淋湿的肩膀,被塞进怀里的恰好正在期待的礼物,看烟火时温暖的怀抱。翁如晤觉得旅游的回忆也不错,每个国家的风景比恋爱更难忘,自己躺着清净的很,都会被叶展真驳回,但她也不觉得愚蠢,能理解,就像过敏体质的解药,叶展真对世界上大多数东西过敏,浑身痛痒难耐,恋爱是缓解剂。 但仅仅是偶遇的麦耘恒就算了,十九岁被她矫正读音时稚嫩的嘴唇和下颌线她敲打过多少次,实在不能跟接吻联系在一起,嘴巴漏风那会儿可爱得很,还被她捏着脸扯着嘴角矫正,现在让她当男欢女爱的对象去对待——不可能,她是正经人。 “麦耘恒这个名字真好听,比吴裘好多了,吴裘就是个空壳,你又 不是不知道,他美妙的灵魂都是女人带来的啊,你给的,还有他配音的作品。” 吴裘,叶展真男友的艺名,源自她很喜欢的男演员裘德洛。他配了不少知名作品,在粉丝眼中拥有非常不错的声音,也有表面上展示给他人的很不错的灵魂,但对她而言,男朋友只是被她包装出来的空壳,微博文案是她帮忙写的,穿搭是她挑选了再搭配的,土味很重的男人修理了眉毛还超声刀做了下颌线,棱角分明之后漫展的队伍更长了。在粉丝眼里吴裘并没有女朋友,所以他品味绝群,有有趣的灵魂,微博小作文每一篇都评论过千。 她和叶展真都有个经典理论——有爱情滋养的男人就像花,如果本身就是好品种,会盛放到枝叶饱满,香气馥郁。如果把和十八岁麦耘恒的相遇讲给叶展真听,她会包装成唯美的养成系爱情故事,时隔七年,和青春的情窦重逢,他已经成为了自己的理想型。 男人多种多样,我不会性缘脑地把你下意识幻想成我亲密的人。 虽然我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你,对你不主动找我的原因……有些好奇。 你不喜欢我吗?也是来玩一玩试探一下就走的轻浮男人吗? “靠。”叶展真摆弄着手机:“网球馆预约时间快到了,但吴裘在北京出差呢,回不来。” 郭寅收拾了外卖盒子离开,自觉地没有把自己当成这场周末约会的一部分。叶展真有点头疼:“都要是这个互联网街区的人才能约,而且满四个人才可以,我去哪里找。” 但如果各色的男人变成情色商品摆在货架上,质感高低不同,影片价格不一,你的确是我在姿势性感的,身材诱惑的,暴露直接的展示品中,挑中的最纯净,最昂贵,眼神却最暧昧的那一盘。 她翻出微博,准备和叶展真说起被网暴的事情,没心情打网球,要么散了算了。当她打开微博,局势发生了大逆转——自己挨骂的微博少了很多,有大粉在超话置顶帖里维持秩序:“官方已经下场要求我们停止维权,不然不会再给宝宝进行宣传,大局为重我们也不能再给自家招黑了,事态有些严重,相信官方的选择吧,目前的配音就是最适合的。” 还有一群营销号在发微博,剑指小爱豆:“自己家业务能力不行就不要转移视线到配音演员身上,演技差的时候粉丝下场洗地很败坏路人缘哦!”不止于此,还有这位女爱豆私下抽烟和秘密恋爱的男友都被曝光出来,营销号加热搜,拦都拦不住。 这怎么回事……天道轮回了吗…… 但她的确心情没那么差了。她抬起头问叶展真,叶展真在手机上划了很久:“这种是有大人物要搞她了,你就当侥幸逃生吧,反正你没粉丝,这不是你能作为的事情。” “哦……” “那,约不约麦耘恒?” 叶展真眼珠咕噜噜地转,对着翁如晤使坏。翁如晤翻着吵架的微博,心不在焉:“你要约麦耘恒?” ps:麦老师还挺坏的,直接不联系翁女士了,让我来猜一猜是什么意思,当然了,爱他就把他约出来,且看下一场见面他会不会有所反应~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评论区聊天哦 第9章 chapter9微小的幸福不是最值得破坏的吗 听感灵敏,配音演员的职业病。翁如晤喜欢《网球王子》,众多运动里最喜欢网球。比起羽毛球和乒乓球,网球击打感强,明媚的阳光和小麦色的肌肤相配,可以模拟很多其他类型的声音。网球击打在球拍的边缘像吉他,中间像撬开酒盖,回响像乱了节奏的心跳,室内比赛是不愿服输的博弈,球自由落地是事情悬而未决……向上扬的弧线时比90度接球的“啪”听感要开朗,挥拍是风急速掠过耳畔,即便是球进桶里都像落寞的放弃。 打网球的日子经常是晴天,只要听到白噪音就会觉得幸福,每一种声音都充满情绪和生命力,很难抑制心动,比恋爱过瘾。 这些张炎不懂,叫他他就回来,性质缺缺但只要不是二人约会,至少还能聊点别的。恋爱久了,另一半最先变成npc,平时没什么用途,触发任务还有趣一些。他短信回得很慢:“宝贝,为了你我可是加班都推了,项目推进慢,活水很难。” 时间不用在向上社交会要了他的命。 翁如晤打得不算好,但会熬夜看网球比赛,喜欢看女网球运动员黝黑的皮肤和健美的线条,甚至对这一类的长相都颇为向往。她人太清冷了,脸架子也极其规整古典,都没机会练成这样。人的样貌和声音似乎不会完全匹配,按照她的脸应该搭配仙侠女主的清澈嗓音,但她嗓音厚,没有甜美的滋味;努力尝试过练肌肉,似乎又练不出强势的身材。 天气太冷了,有点疲惫的翁如晤本不想动的,但那天早上莫名地兴奋,出门前还化了妆。她没看天气,穿着网球裙就出去了,上车时张炎看了看她的腿:“穿这么漂亮啊?” 语气怪怪的,是嫉妒。翁如晤是老配音演员了,听得出话里的所有变调。这有什么的,打球谁还顾得上裤子,跑起来不会冷。远远地看到麦耘恒和叶展真站在网球场边说笑,张炎哂笑一句,在包里翻了翻:“你没带长裤吗?” 都是成年人,同性之间的敌意不用看都知道。翁如晤没说话,内心低低吐槽,有病吧,恋爱这么多年就这个习惯,这会儿觉得我擦边呢。 麦耘恒微笑着打招呼,猜不透是什么表情。两个人在寒暄的时候张炎握了手:“你跟她们认识很久了吗?” “也是刚认识,我平时没什么朋友,谢谢你们叫上我。” “刚认识就能一起玩?你们俩见色起意啊。” “我们的网球搭子可不好当。” 麦耘恒不解释,只笑着看了一眼翁如晤,两个人像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张炎已经开始不愉快,网球砸了一下翁如晤的头:“宝贝,一会儿不要给帅哥放水。” “打得不好,希望不要拖后腿。”麦耘恒十分谦逊地点了点头,坦然接受和叶展真一起组队。网球场需要刷附近园区的卡,专门供给周围 第16章 的上班族,麦耘恒走在前面刷了卡,体态挺拔又不慌不忙,举手投足都很优雅淡定,两个男人最大的区别在于……学识。即便张炎在大厂上班,依旧拥有一股书读得不多,爱钻空子的投机,男人的性别让他们走的弯路少,弯路包括……读书考学。翁如晤在身后嗅到一股木质香,依旧是她喜欢的圣日尔曼大道34号香片的味道。这种默契的气味让她察觉到异样,他像是在有意增加暧昧,又仅仅是个巧合似的。 “这个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翁如晤不接话,风吹过来打了个寒颤。 张炎打网球的爱好是翁如晤培养出来的。她和张炎都是边角的票抢到了蔡依林的演唱会,录音时间并不固定,张炎很难和她碰面,见面又只会看电影,翁如晤做过一次蛋糕,张炎特别受用,很快就期待着下一次。翁如晤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这样下去就会套上贤惠的标签,趁着张炎还在热恋期,愿意接受新鲜事物,在上海这样的都市应该有些有趣的爱好。于是她和张炎一起报了网球班,经常去livehouse看演出,两个人都很喜欢sheherherhers。张炎在面试四字大厂时比同期竞争者简历都差一截,但录取的最终原因是直系领导喜欢网球。在对纳达尔天花乱坠的夸赞之后,张炎进了四字大厂,网球进步更快了——陪领导打球。用叶展真的话说,张炎的灵魂最上乘最闪光的部分是翁如晤灌注的,那些光环让他看起来优质,和普男终于拉开了档次,作为女朋友应该邀功。 但翁如晤并不在意,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男朋友如果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价,那应该一步到位去找个总裁,对她来说,身价已经在配音咖位上明码标价了,男人加不了一点分。此刻看到张炎拼命拉伸热身的样子,身上已经飘过好几个知名网球明星的状貌,装,太装了。 还能为什么,对面站着身材和气质都高他几等的麦耘恒。他努力地在拔高头发——出门前喷了造型喷雾,试图看起来有一米八。 也许配角思维去捡边角料的位置,就要承受不顺心的代价——电影票抢到了就要看又歪又远的屏幕;做相亲志愿者就要端茶倒水,还要在狼人杀第一轮被杀出局去煮酒酿圆子,因为太边缘了,主角的邀请函本来也写着“youarenotinvited(你不在邀请范围)”。 这个道理她二十二岁就知道。她又不是为了争当主角才换思路的,本来就是没得选。都市男女生存法,相对好的生活,都要用一些不太雅观的姿势适者生存。张炎在旁边拿着网球拍从姿势上就输了,麦耘恒是每个角度都没有死角的明星,健康,比例出众,即便只是穿简单的短袖和运动裤,场外路过的年轻学生到穿羽绒服的老阿姨,都会停下来偷拍。 头肩比,胸肌,收得恰到好处的腰——翁如晤把球掷在地上随手拍了拍,差点因为偷看让球溜走。麦耘恒倒是不看过来,只跟着叶展真在制定战略。不会真的很会打吧,她只是来出出汗的。 叶展真把球打回来,球冲着翁如晤来了。但中途麦耘恒在网前用球拍稍微垫了一下,差点摔倒。叶展真大笑:“麦耘恒,你是不是傻啊,这球包过网的!” 球依旧朝着翁如晤的对角线来,正好是她能击回去的角度。翁如晤也能看得懂球的走向,如果不拦这一下,多半会直接奔着她的脸致命一击。 他很会打吗? 麦耘恒一直让着叶展真,在旁边一副很不擅长的样子。张炎攻势很猛,每一球都往死里扣,颇有“今天爹来教你”的架势,翁如晤认真盯着麦耘恒的动势,行动很慢,用力但没有胜负欲,“ad”(优势)始终在她和张炎这里。连着输了两局,可能刚才救球只是一个错觉。 看到打到线外的求和没过网时旁边人的叹息,翁如晤有点替麦耘恒丢脸。其实还行,不算太差,人总不能什么都擅长,没关系的麦耘恒,努力打就很好了,至少你贡献了赏心悦目的打球姿势和帅气的脸蛋。 打过两局之后休息,翁如晤暗自盘算,可能接下来一局就结束了,赢了之后去吃晚饭挺好的。特别爱赢的张炎肯定会连胜三轮,再时不时地回味这个赢得舒爽的周末。 但她心里的失落浮起来,轻易很难抹去,休息时间都很不开心。按照她事不关己的性格,她本来该不放在心上,但她笑得僵硬,迟迟不愿开启下一局。 七年前在路灯下被打掉了助听器的男孩现在已经不需要帮助了,她怎么还会执意想看他赢。 抬起头来,两个男人正在旁边聊天,麦耘恒略显颓丧:“之前上过网球课,但不太擅长运动就放弃了。” “没关系的,已经很好了,我这也是断断续续打了三年,小晤喜欢我才打的。”得胜将军搂了一把翁如晤的肩膀:“这场比赛看来可以早早结束,晚上吃打边炉怎么样,清淡一点。后面有机会再约,不要在意这种输赢。” ……以张炎的性格必定没有下一次,他要把这场胜利记录做成岁月史书。 麦耘恒出了汗,用毛巾擦得干干净净,但衣襟透出了他的身体曲线,骨架匀亭,充血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喘息声平复了,脸颊还是红的。站在旁边侧身等待旁人离开,翁如晤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意玩一玩,这种输赢不用在意,张炎他就是男孩性格,比赛就想赢。” “三十岁了也可以叫男孩吗。” “呃……是是是,你才是男孩。” “你不是跟我说,不要再被言情小说毒害了吗?” “什么?” “选取最有利于自己的东西,在边缘的位置升级,配角思维原来是这样用的。”麦耘恒站在旁边笑盈盈的:“他看起来是个好人,我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找个机会讲给我听。” “你不懂啦,生活原本就无聊,人就是靠一些微小的幸福活着的。” “我的确不太懂,因为没有谈过恋爱。”麦耘恒笑着把网球挥到另一边,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竞争:“如果你接下来赢过我们,你觉得算得到了微小的幸福吗?” “当然……” “好的,我知道了。”他努了努嘴:“那你要努力赢过我。” 第三局的叶展真原本没什么兴致,麦耘恒有点菜,她心思也不在打球上,只想快点结束比赛,尽可能不让水平堪忧的麦耘恒暴露缺点,男人如果只是帅没有真本事,就不要暴露太多缺点。但两个男人分执网两边的对角线,你来我回似乎没有……很差;反而是张炎接不到球,逐渐地摸不到头脑,第三局……输了。张炎扭了扭脖子逐渐开始认真,对面的麦耘恒找到了状态,但也许球技不佳,新一局又输给了张炎。 来来回回几轮,竟然一直没分出胜负,谁也没有彻底赢两局。翁如晤觉得奇怪,如果麦耘恒真的很菜,第三轮就见分晓了,输得会非常没有面子;但穿插着输赢,比赛变得胶着,都分不清是巧合还是故意控场。 麦耘恒又这么厉害吗? 最后一轮,麦耘恒先发球,张炎嘴里“靠”了一句,来者不善。但两个来回麦耘恒就和叶展真换了位置,开始和翁如晤打对角线。这几球麦耘恒打得很好,球在排正中间,挥出去的声音干脆利落,对面似乎也很满意。翁如晤不肯让他,好几年不见,赢了才有趣。 剧烈跑了两分钟,大汗淋漓的瞬间翁如晤的呼吸被放大了,声音和心动的齿轮似乎合缝在一起,开始有序旋转。 啪,哐,咚,嚓嚓嚓,原来这些声音是能等到有趣的对手,并且和心跳合拍的…… “停一下!”张炎中途叫停:“那个什么,麦同学,位置换回来,你跟我打。” 那个ad的领先再也没有在翁如晤的分数上出现过,张炎努力追了很多次,麦耘恒在另一边火力全开,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甚至像故意等张炎追上一分,不让比赛结束。在最后抢七的环节,张炎明显也很兴奋:“猪儿,你这个新朋友很厉害啊,好久没有打过这么爽的网球了!” 对面穿着一身白 色网球服的麦耘恒已经湿透了前胸,翁如晤有点担心他的耳朵。但挺拔得审时度势的麦耘恒擦了擦额角的汗,发了最后一球—— 球落在线的边缘,翁如晤接得很吃力。而麦耘恒守在落球位置,很快击回给了张炎。张炎扑过去,球在脚边弹出线外,输了。 在候场的人都在感慨,本来只是来随意打打,能在周末的网球场遇到抢七,太精彩了。这个戴助听器的什么来头,新公司的吗?长得帅还这么会打球? 她才反应过来,这样打球耳朵受得了吗? 麦耘恒只顶着条白毛巾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叶展真走到面前弯腰看他,还摸了摸他的头——即便是闺蜜,那只手盖在头顶的动作也令人焦躁。 绷紧肌肉的麦耘恒没抬头,只摆了摆手。过了一分钟,他平静地从球场走出去,和张炎的寒暄几句。张炎拍了他的后背邀请一同吃饭,他礼貌地拒绝:“我还有事,没办法赴约了,抱歉。” 第17章 翁如晤心里闪过一丝失望。更失落的是张炎:“哥们儿,你还有什么爱好,我本来想跟你对齐一下的,下次还打球啊!对了,你是做什么的,加个微信……” “好啊。” 配音演员最讲求的配音原则,先了解人物背景和当下情感,再去用声音表达情绪。如果情感不到位,就很难品悟出角色的内心,很可能遗漏想传递的讯息。情感到位,人物才最真实,声音如同见面。耳朵灵敏的翁如晤也听出来了,这句“好啊”表面十分友善,实际上是饶有兴趣,像……请君入瓮。 用声音反推人物小传,麦耘恒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更不是简简单单来打网球的;和好胜心直接但想攀高的张炎做朋友,在他看来小事一桩,不屑一顾,但他想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人。 可以被翁如晤称为“微小的幸福”的人。 周围新一组来打网球的年轻人进入场地,周围好不热闹。但耳鸣一般的翁如晤站在原地,收拾球拍整理网球,魂不守舍。叶展真把张炎喊走,像是在讨论去哪里填饱肚子。翁如晤撞到了人,抬起头是微笑的麦耘恒,被撞得气息不稳,身后的网球筐被踢翻,金黄色的球滚得满地都是。只是多看了几眼亮黄色的网球,再抬头眨眨眼,对方身边都是黑红的影子,像暗夜里凝视她的眼眸。 身上的香气又出现了,魔法一样侵占她的神经。 麦耘恒一言不发,只是微笑,额角还在滴汗。翁如晤一边道歉一边跟着旁人弯腰把球快速都捡进筐里,站起身想赶紧离开;麦耘恒在身后叫住了她。 “我刚才一直在打球的时候品味你的人生信条,刚才看到你那么努力打球,我有点懂了。” “什么?” “人是会为人生信条努力的,你打球的想赢的样子,很难让人挪开视线。你们合力想要赢过我的样子,很般配,如果赢了的确会是微小的幸福。只是——” 翁如晤没说话,只伸手帮他把勾住眼镜的毛巾拉开。拉开毛巾露出的麦耘恒的眼神有些恶意,尽管他的嗓音谦和,像在讲述俏皮的玩笑。 “微小的幸福,不是最值得破坏的吗?” ps:这一本的男主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虽然还不能剧透但每一章写完都很激动很上头,希望麦老师好好发挥,让大家多多喜欢~今天也在评论区等大家,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来玩! 第10章 chapter10“没有二十五六岁的小孩” 叶展真的消息框里蹦出一条“警告”,没有废话。 正常喝酒不需要接,但在发来警告信号的时候就意味着今天的客户不正常,要对叶展真图谋不轨,这会儿她就要出马了。以一个配角的身份,翁如晤分别扮演过亲妈,房东,外卖大姐,还演过……儿子。少年音可以掐,她还挺擅长。 她的电话拨过去,叶展真在电话里说:“让男朋友来接我,我就在太仓路的路口。” 得,不仅有警告符号,电话里还有“男朋友”,事态严重,对方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但吴裘最近都在北京录音,如何快速捞一个男人救场……和徐宪熟就好了,他经常泡在拳馆,喝多了都会砸电话亭那种;但她…..连好友都没加过。 脑子里一闪而过,来不及了,不是朋友也得当成朋友。她拨打电话过去:“郭寅,打扰啦,有个紧急的事情可以麻烦你吗?” 郭寅开了一辆别克微蓝,二话不说出现在了公司楼下,飞车到太仓路,翁如晤比喝了酒还难受,郭寅看起来很温暾,开车是战斗模式。在路边的叶展真正在周旋,见到翁如晤和郭寅终于解放:“你看,朋友来接我了!” 旁边三十几岁的男人一口黄牙,看着并不老,戴着眼镜眼窝下陷,扯着叶展真的手不肯放:“原来真有朋友啊,我以为小叶雷厉风行独来独往,不会有朋友呢。” 郭寅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我们该走了。” 仅仅五个字而已,翁如晤听出来了,郭寅掐了声音,低沉,阴冷,充满杀气。如果她是配音导演,肯定要喊一句太棒了,一条过。 男子气概十足。黄牙男在牙缝里挤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在意,再不放开我就报警。” 把叶展真塞进后车座,很快就到了家。叶展真和吴裘住在保利维拉家园,就在翁如晤公司两公里,周围都是商业楼,植被稀少没有生活气息,像尚未认真搭建的动物森友会。 叶展真一身酒气,好在自己关起门在里面,出来了洗干净脸,还迷迷糊糊地在冰箱里翻蛋糕吃。没有知觉也没有力气,眼神像在发呆。 “她这样能行吗?” “习惯了,睡一觉就能活过来。她有一条妈妈教的规矩,再想吐也要吃东西,菜可以馒头可以白粥都可以,就算吐掉也要吃,不是吐胆汁就还能缓过来,也不至于要命。” 话音刚落,叶展真抱着郭寅忽然亲了一下耳朵:“郭寅,你这次对我很好,我记住了!” 说完冲进了洗手间。郭寅礼貌地跟在后面,看她没有摔倒,默默退了出去。趴在马桶旁边的叶展真慢慢消停下来,翁如晤给从里到外擦了一通,郭寅轻 柔地帮忙把叶展真抱到床上。旁边是各种企业的宣传册,还没拆的礼盒,每个礼盒绑了的丝带下都压着发票,江湖规矩,可退可换,遵循喜好,变现随意。翁如晤满头大汗:“不好意思啊郭寅,特别不好意思……” 她是真心的,平时叶展真不拿她当朋友,翁如晤看他社恐到拒人千里之外,今天开口就是这么大的忙,男朋友也是配音演员,现在不在家找了郭寅,很像……微妙的霸凌。 但郭寅不太在意:“没关系,我晚上也不忙。” 郭寅喜欢穿浅色的衣服,浅灰色裤子毛衣,外面套个翻毛皮米色外套,刘海垂在额头很乖巧。幸亏今天没被吐到,现在大汗淋漓,去隔壁打开窗户吹了会儿风,又悄悄走了进来。他好像在录音棚里会把所有的情绪都随着情绪发泄掉一样,整个人淡淡的,就会没有什么存在感。其实只要给叶展真看一次郭寅录音就知道,看似音色普通的郭寅能演绎各种各样的角色,并且输出稳定,每次都只会有惊喜,很少修改。音色有特点的人在未出名时,声线会是他的缺陷,但出名之后,声带就是他的招牌;而音色普通的人出名很难,除非有一年他的作品积累放出,量变达到质变。 接触不多,但翁如晤是真心欣赏郭寅,沉稳,不卑不亢,任何时刻都在。口碑和诚信太重要了,上过班的都知道,郭寅从来都没主动说过要成为他们的朋友,现在坐在旁边等着热水变凉,在透过监控看自己养的猫,总能让她想到一个字——“家”。翁如晤有点怕冒犯到她,贴在旁边慢慢地问:“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打扰你……吃饭也跑来你吃外卖的桌子……” “不会不会。”郭寅摆了摆手:“桌子本来就是谁都能用的,你们两个很有趣,她也很善良,只是经常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其实是她有点倒霉。” 郭寅只回答“是这样吗”,并不敢多问。翁如晤再傻都能听得出来,他想知道。她悄悄说:“其实叶展真是从零开始打拼到现在的,小时候父母都是黑矿窑的工人,她每周除了火车票,只有七块钱生活费,一天一个馒头烧饼,配着铜钱桥榨菜吃一周,然后爸爸被埋在矿里爬出来,没过一年去世了,尘肺病。她带着妈妈到上海,妈妈在别人家做保姆,都很辛苦,销售来钱快,所以她很拼,喝酒……是工作的一部分。这些你跟她熟了,她都会跟你说,很坦荡,没什么不能说的。” 郭寅点点头,接受了自己没有被当成朋友的处境:“那和吴裘恋爱……” “之前的男人都更差劲,吴裘很好了,除了不公开。她可能是没有被爱过吧,被认真对待就会当真。吴裘也是她一点点栽培出来的,爱人如养花,好在花的确很香。” 咬着水杯的郭寅不说话,同一个公司的同事,听这些仿佛路过舞台,和他无关的光沾到了身上。翁如晤有些尴尬:“那你呢,没有女朋友吗?” “太忙了,还没想过这个问题。”郭寅害羞地笑了笑,不像说谎。 “没恋爱还对恋爱戏有这么好的戏感,太厉害了……”翁如晤双手合十:“郭老师,受我一拜。虽然在这个时机说不太好,但愿意交朋友的话可以考虑我们两个,我是真的觉得你超级厉害,沉默中爆发那种……自己闷着有什么意思,还是要一起玩啊。” 郭寅抿着嘴笑了笑,算是答应。翁如晤关了灯,在黑夜里拿着手机刷网页,郭寅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在黑暗中看着床角发呆。做了英雄的叶展真好像把他吓到了,一个嗓门大声势大的女孩此刻这么安静,他还有些不习惯。 翁如晤有份独到的直觉,能在夜里通过声音分辨一个人灵魂的底色。静默的人会发出很多声音,舔舌头抓头发弹指甲,挪动身体时衣服的摩擦,关节的响动,沉重的叹息……除去浅层的观察,绵长的,粗重的,短促的呼吸里,她能像听乐器一样听出人的音色,沉静的,优质的,或者躁动的,图谋不轨的……之前在看观察综艺,仅仅几个爱豆半夜睡觉的音频,她就直觉其中一个胆子很大,会大成功,也会做意想不到的事。过了三年爱豆隐婚生子,口碑从帅气男孩变成了人见人骂。 第18章 她并没有见过几个质地纯净的灵魂,但郭寅绝对算。 上海西南角的一家公司手游的新版本的角色需要配音,今天就要确定人选签声音授权合同。翁如晤为这个角色准备很久,试音后每个人都说她百分之百得到,但最后敲定的签合同的名单里不是她,是公司另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发发。发发声音甜美,是大家宠爱的仙侠嗓音,还会出原创专辑,经常在楼梯间练歌,在进棚之前每一句要练习几十遍,听到这个结果直接在屋里热泪盈眶,要请在场的人喝奶茶。 伤心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了,即便感情不足年龄也不合适,甲方喜欢她的声音,她就可以竞选成功,她既不能骂甲方没有品位没有判断,也不能妄自菲薄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才二十八岁,老什么老。 一同参加试音的还有徐宪。他当然竞聘成功,雄鹰一样的性格和嗓音,公司没有第二个同类演员,他披着衣服出来,眼神十分不屑。翁如晤并不想理会他,肯定会被泼脏水,但徐宪走过他身边,身上还有散不去的烟味:“配音导演和我很熟,我推荐的发发。” “为什么。” “我觉得你不专业,不入戏,条件也没她好。她身上有股非这个角色不可的冲劲儿,即便年龄不够,配音导演优秀,就可以带。你就像是投机地找到这个坑,适合自己,你就试试,试不上也没关系,圆滑老套,但大家都很专业的情况下,我会推荐更敬业的人。” “我哪里不敬业……” “观感吧,别人看不出来,但我能。” “同事这么多年我们也不是没合作过,凭我三十遍的恐龙就否定我?” “对,想证明的话下次好好在棚里让我改观。” 徐宪是不给人拒绝机会的,尤其会吃软不吃硬,背影都走出了一丝匪气。翁如晤站在原地很久,被误解比落选更令人伤心。她盘了一下今年录音过的角色,性感姐姐,恐龙,怪兽,那也是因为她喜欢并且合适才配的,凭什么被误解啊?她没全力争取吗? 理顺了呼吸,她给张炎发了一条“喜欢的角色落选了”,大晚上不能哭,不是大事,配角是不能哭的。有不安的情绪还是会和男朋友说,麦耘恒不是能够分享失落的关系。 “哎呀你不要气馁,郭寅能录你不能,凭什么呀。” “你别这样捧一踩一啊。” “他毫无特色,包装都找不到落脚之处。” “好了,你不要安慰我了。你见过郭寅几次就说人家不行,他可是实打实的有水平。” “你就没有水平吗?依我看,你们行业还是女生太多竞争力太激烈了。早几年还不至于你死我活,现在女演员越来越多比例失衡,你得拿出百分之两百的战斗精神才可以。算了我劝你也没用,张炎还没回你电话呢?” “没有。” “不如找麦……” 接下来的可以不用听了。无限声域的一到五楼有铁楼梯和露台,她靠在这儿吹冷风,降温了,回去也是难过,她没有人能倾诉——难得遇到还算喜欢的角色,至少能够长期稳定地配一两年,被徐宪这样搅和一下直接掉了,谁能开心。铁楼梯很冷但她不想回家也不愿上楼,如果会抽烟会喝酒就好了,好歹还能发泄,但她只能喝胖大海,因为要保护嗓子。 手在身后背着看远处,对面游戏公司的大屏正在滚动播放角色的生日视频,是入错行了吗?如果去做个剧情策划或者写写人物故事,坐在办公室也不至于这么不稳定?真冷,口袋里揣了个还没拆的暖宝宝,忍一忍吧,手冻僵了懒得去拆包装。 想象力又凝固了,这种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像被蜡裹住了不能呼吸,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兴趣。她的感悟能力进入套路了吗?进取心下降了吗? 背后有人碰她的手,是麦耘恒。翁如晤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想着会不会碰到你,就下楼了。”麦耘恒顿了顿:“今天是我生日。不过你可能已经忘了 。” “怎么会,我记忆力那么差吗?‘王警官’当年可是查过你们身份证的。”她的确记得,只是没拿到角色,比男人的生日更让人在意。 “那你有礼物给我吗?” “……不要拆穿我没准备嘛。” 是别人的女朋友,蛋糕只能一群朋友一起吃,礼物也不能送得太有心意,配角的界限,翁如晤很懂得分寸在哪里。但她包里的确有蜡烛,包是百宝箱,点外卖时放在包里一直没有拿出来。她有点羞涩:“今天朋友喝多了不太舒服,如果店开着,我会给你买个蛋糕的。” “你有男朋友,给我买蛋糕不会不方便吗?” “……不会,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小孩子,对你好就像我的本能……” 麦耘恒笑了:“没有二十五六岁的小孩。” 这话不假。男人的天真都是得便宜卖乖,在搭戏的时候男生只有三个试戏,女孩却有二十个,但他们还是会硬生生挤掉一个女演员的名额,因为声音“合适”,但没有男生在这个时候主动退让。天真的小孩,少年,浪子——逃避责任的挡箭牌。翁如晤拿出蜡烛:“到底需不需要我给你过生日?” “你准备把它插在哪儿?” 翁如晤原地转了半天,都是柏油马路和地砖,她把蜡烛插进砖缝:“插在地上,地球就是你的生日蛋糕。没有人送过你这么大的生日蛋糕吧?” 麦耘恒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单手捂着脸笑了几声,停下来看看她又看看砖缝里的蜡烛:“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什么。” “你。” 翁如晤不接话,在包里摸了半天掏出打火机,示意他过来许愿:“快来。楼中间风大,你不吹楼会替你吹的。” 用双手拢住的小火苗很微弱,细小的蜡烛很快就要吹翻。翁如晤伸手捏住蜡烛,被蜡泪烫了一下,痛得甩手。麦耘恒想要睁开眼,翁如晤说:“我没关系,你快点许愿,认真一点。” “我不过生日也没关系的。” “少废话,认真一点。” 二十六岁的麦耘恒。他还在无奈地摇头,虔诚地闭起眼睛,蜡烛太矮映不亮他的脸,但路灯下给他披上一层和煦的光亮,他真的是主角。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他看起来比想象得成功,有英气又有少年的倔强,下颌角和下巴收出贵气的弧度,嘴角和鼻子又那么富丽。闭起眼睛就看不到漆黑的双眸,可以暂时忘记他多数时间的冷漠,和她知道的那些藏不住悲戚的过往……时间真奇妙。他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是去看她的手:“你还好吗?滴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天气冷嘛,风吹吹已经好了。” “我今天二十六岁了,我们现在只差两岁。” “差两岁我也是你的小姨,老师,王警官。” 麦耘恒眯起眼睛:“可以。” “你不开心?” “嗯,在项目里被排挤了。” 麦耘恒轻轻微笑,似乎真的心情不好。之前打网球时自信从容的样子不见了,闷着声音站在夜里,身上是很单薄的衬衫,出来走走的穿着未免有点草率。翁如晤把围巾绕在他肩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和我说说为什么被排挤。” “之前在你的电动车上打过电话,还记得吗?项目进度的问题,他们觉得我太严苛,不给他们机会做,但我最了解引擎,做不了的东西花时间也没用。他们就去告了我一状。” 勉强听懂的翁如晤又问:“你们这是什么阶段的游戏?” “第一轮过年要打包送去给老板,正在招配音呢。每个部门遇到问题都觉得自己没做错,挤到我这里发现不能实现,觉得是我严苛。按照这个节奏,也许过年我就要被开掉,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反驳啊!这对你不公平。” “你了解我的,我……不太会报复别人。” 职场的失意不分男女。翁如晤想起七年前在路灯下被三个外校男孩围攻的麦耘恒,他倒是一直没变,因为坚持原则就会被围猎。怎么会有人时隔七年又和她同是天涯沦落人呢?翁如晤悲伤地握紧拳头:“还需要我角色扮演一下把欺负你的人赶走吗?” “不用。我应该能搞定,但有你这句话,我觉得我得努力留在这里。”麦耘恒说的暧昧又直接,像一记直球:“我一直是埋头工作,很少看风景,公司搬到这里来也只是收拾了箱子,但遇见你,也许缘分把我又带到了你身边,虽然我也只是你身边的配角,但看到你就会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再是了无生趣了。” 避而不答最保险。翁如晤把暖宝宝拆开放在麦耘恒手里:“这个给你,快回去吧,你会感冒的。” “没关系。” “感冒了回家休息,再回来可能工作都丢了。”翁如晤摸到口袋里的笔,在暖宝宝上写了“加油”贴在他的手腕,没提自己被临时换掉的悲惨境地:“配角肯定也有被器用的一天,想要脱离了无生趣的感觉,那就先留下来待在我身边。” 第19章 “好。” 翁如晤在包里摸出个暖宝宝,一边拆一边展示:“没想到吧,我包里什么都有。你穿得很少,快回去吧。” 她在暖宝宝上写了“加油”:“希望你顺利。” 忽然有电话进来,是张炎。翁如晤向后退了两步接电话,聊的只是无关的日常,把手缩在毛衣里取暖:“是有点难过,我努力了很久的……还被人骂了一通,说我不够争取……你怎么也说我,我明明没有做错。” 麦耘恒知道自己该回避,拉开翁如晤没有打电话的手,把暖宝宝放回掌心准备离开。 不行,你会冷,明明是给你的。 她探了一步把暖宝宝塞回麦耘恒手里,用力抓紧他不给他还回来的机会,麦耘恒没再拒绝,合拢手指抓紧了她的手,两个人隔着暖宝宝握着手,酥痒的感觉传到身体里,令她狠狠打了个寒颤,又莫名地难为情。相互看了几秒,翁如晤听筒里传来几声“喂”,他后知后觉,这也许才是他的目的。 身后是插着的蜡烛,麦耘恒先一步拔起蜡烛放进口袋,翁如晤怕踩到他的手,没站稳,“啊”地一声,带得跌进怀里。 怀里是温暖的,一瞬间贴上脸有些冷,很快就温暖了。她想得没错,他的确长大了很多,足以把她护在怀里。 “你旁边有人?” 翁如晤慌了神,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小猫。” ps:谁在演真不好说,故事会一点点铺开的,放心~果然冬天就是要看一些上头的男人,写的快乐~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第11章 chapter11好好好,我们的关系不正当 日子窝火却合理地继续。翁如晤在一部大ip的<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aomu.html target=_blank >盗墓剧里配一个女角色,今天要和男三号搭戏创神佛阵,配导是公司之外专程赶来的人,而男三号是她目前的死对头徐宪。翁如晤先配了单人剧情,一小时后徐宪到场,推门看见翁如晤就皱眉头:“我和她搭戏?” “对,你们俩有对手戏,之前没拿到剧本……” 徐宪明显不高兴,脸上写着“和傻逼共事一会儿免不了要吵架”,翁如晤也不害怕,又不是什么世仇,工作交集少他工作年限高,加上之前翁如晤一直绕着走,就没遇上。人就是要切磋了才改观,总是要共事的,讨厌她就讨厌她,反正工作摆在这儿,她就要做,她不走。 她的营生理念特别简单,我命硬,活得久,总有轮到我的那天,要走你走。 两个人进了录音棚,大屏幕上是需要配音的内容,白屏黑字就一行:此处请自行发挥。 和讨厌自己的人共事算工伤吗。 徐宪扫了一眼翁如晤:“你最好能跟我对词对得上,我嘴不饶人。” 翁如晤才不准备吵,她,知名配角,最知道的就是如何和各种人圆滑相处:“之前我们两个没有交集,应该就是到这里需要有一场争吵,小说我看过了,我们之前有共同的队友去世了,我的角色本来应该有怨气,你的角色台词比较多,这里可能会劝教我,然后激怒了我,我们进行打斗。你有别的想法吗?” “当然没异议,我是他书粉,而且还和他认识。你的想法我觉得可以。” “那我先把我大概的台词说一下。”翁如晤只编了两句,一句顾大局,一句让徐宪别太过分。徐宪也顺利地把台词接了过去:“这里最好要克制一下,然后我再多说几句,你再情绪爆发,这样会给听众一个积攒怒气的时间。” “你说得有道理。这里后期再配一个把武器收起来往前走的动作,不管不顾一点。” 两个人对着对着开始在话筒前走位,连衣服摩擦和捡兵器都一道考虑在内。翁如晤经常在拟音工作室混,很快去门外道具箱拿了砂纸和破梯子,在地上模拟暗道。徐宪在话筒前出拳生风,翁如晤努力配合:“那就是我先走进去,忍着不说话,然后你跟过来继续喋喋不休,之后拿走我的武器,我爆发,然后我们提起三年前同僚死了造成的心理阴影,开始争吵。” “好,我们先过一遍。” 两个人在话筒前演对手,徐宪表情明朗了不少:“拿武器这里我得再强势一点,坚持认为你是错的。” “嗯,这样后面进去了遇到佛爷的时候就可以进行大爆发了……” 两个人激情配完,对了一下眼神,明显是演过瘾了。徐宪没有了刚才的蔑视:“地上这一脚不够到位,我应该再狠一点。你不怕疼吧?别告我性骚扰。” “好,你也别觉得我女权。” 两个人铆足了劲重新录了一遍,门外的郭寅全程安安静静地陪着,社恐人也被燃到了。配导却有些为难:“等一下,时常超了。但这段录得挺好的,剪了也可以,我问问作者这样的修改和不合理。” “这很好啊,没必要,加进去不就得了吗。” “超得有点多。” 这不是自行发挥吗。发挥太好了也不行? 配导是老油条,拨通作者的电话仔细询问,甲方是最大的权威。作者听完之后十分简单:“没有,他俩什么都没想,一起直奔佛爷的大殿了。” “那这里的发挥,只打个招呼就往里面走吗,不需要铺垫情绪吗?” “是啊,他们俩不需要多思考,我写得也有点久了,不过的确这里没什么需要铺垫情绪的地方。” “我们看过原文了,我觉得这里有必要。” “真的不用加,那就先这样了哈,我还得开车……” 挂了电话大家面面相觑。配导有点尴尬:“一切以甲方为准,作者都开口了。” 徐宪异常愤怒,出门抽了根烟才平复情绪。郭寅原本等在门外配佛爷,进去之后被徐宪呛得没缓过来,也调整了状态才接得住徐宪的火气。翁如晤已经习惯了——她经常被人删戏份,删到一句都没有都很正常,但徐宪的确是无限声域的老戏骨,这一波明显是生气了。尤其他还觉得自己是作者的朋友,作者好像都没听出来他的声音。 出了录音棚徐宪像火箭一样走了出去。翁如晤和郭寅凑在一起:“这么大反应吗。” “他是戏痴,刚才那段配得那么好,作者直接否了删掉,的确挺让人生气的。” “那我们是不是该追上去。” “赶紧,再晚追不上了。” 两个人赶紧跟出去,徐宪在前面走路生出一股黑旋风,身后的人不敢说话,从公司楼下一路跟了两公里,到了仁武路也没停,奔着百联商圈去了。到了信号灯翁如晤说,不行,得追上去,这个信号灯特别长,跟丢了就白走这么远了。 说完两个人跑过去,一左一右钳住了徐宪,这手臂一看就是练拳的人,翁如晤虽然也有肌肉,和他挽着手臂也完全没有男女暧昧,像在健身房练器械。徐宪也不说话,把两个人架进面馆,埋头就吃。翁如晤快被逗笑了,甲方脑子有问题,但让她和徐宪化敌为友,也算好事。 唯一不好的就是爽了麦耘恒的约,晚上说好了和他吃饭的。 徐宪吃完面喝了一整桶水,坐在原地发呆许久,舌头在牙齿滚了一圈才开口:“我发现你挺有才华的,懂的也很多,以前是我误会了,我道歉。” “哦……” “一叶障目了,之前我以为你遇事不出头,是个公司里的混子。” “咱们公司混还是有点难的……”郭寅也小声说。 “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罩着你。” 翁如晤心想那也不用,我二十出头就在装警察保护高中生,脸皮厚有胆量专业水平也可以,不用你帮忙。她看了看时间:“我得回去了。” “因为没陪着上次来公司的男孩吗。” 翁如晤狠狠呛了几口:“你……看见了啊。” “那么帅,什么关系?你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绝对不是偶遇一见钟情的,也不是你招蜂引蝶勾引来的。” “……”好毒的嘴,翁如晤当即就不想交这个朋友了。但徐宪没什么说教味,年长不少却是少年心气:“翁如晤,你也知道女配音演员的竞争有多激烈,帅哥这种东西,有渊源更要赶紧攥在身边。房子车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春宵一刻。” “你可真直接啊。”翁如晤清了清嗓子:“我有男朋友。” “踹了。沉没成本别参与决策,我又不是没见过你那位歪瓜裂枣,比我小不少爹味比我还重,他是我讨厌你的重大原因,就像你在带着件巨差的兵器穿了很丑的皮肤在世界里冒险,我不想和你组队,还嫌你审美差。” 几句话下来郭寅都惊呆了:“宪哥,战斗力好强啊。” “我女朋友也是我挖墙脚强取豪夺追来的,喜欢干吗不上呢。不过翁如晤,讲究分寸,给他甜头又不能给得太多,这种男人看着就很聪明,钓着观察就行。” “观察什么?” 三个人一起抬头看向身后,翁如晤吓得筷子掉在地上,麦耘恒就坐在身后,没有戴助听器,刚刚吃过饭,干净清爽又谦和:“抱歉,我就坐在背后,只觉得你们声音都很好听,但没想到紧接着就是我的名字。” 第20章 “我靠。”徐宪压低了声音说出腹语:“这家店清汤寡水难吃得很,我进来完全是误打误撞,他还能在这儿吃饭,真不是跟踪吗。” “不至于不至于。”翁如晤也纳闷——按理说麦耘恒这种长相打扮外加独特气质,从门口走进来她不可能看不到,她还是有基本的帅哥雷达的。而且今天麦耘恒格外会穿,外面素 色的松垮外套,里面是件不规则领子的稍深的衬衫和马甲,宽肩膀露到锁骨的位置,漫不经心到有些厌世,光是气质就把自己和他人做出区分。 他仿佛对周围都没兴趣,全靠遇到翁如晤提起了精神。她那么值得被注意吗? 她悄悄地贴了贴脸颊,没有红到发烫,还好,没有暴露见到他的开心。 走出门时两栋楼之间的夜幕深蓝,上海天色的滤镜永远很淡,很少有艳阳和浓烈的天色,光也淡淡的,像极了这座城市淡漠的人。郭寅和徐宪默契地好哥俩跨着肩膀,离开前徐宪不忘多嘴问一句:“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是冲着麦耘恒的。 麦耘恒不卑不亢:“不正当关系。” 瞎说什么呢! “不是吗,你说是我的老师,都不愿意告诉我本名,连有男朋友都不和我讲。不然呢,是想泡我?” 翁如晤赶紧去捂他的嘴,身高差之下她捂着嘴,鼻息喷在手心,整个人耳朵和脸全红,在身后两个人“哎哟哟”的专业配音演员的起哄之下,拱火拱出了一个仪仗队的气势。很好,更暧昧了。 “你们现在的样子的确很不正当,翁如晤,别给男朋友看见了哦。”徐宪转过身就对郭寅说:“小子没安好心,但他长得帅,很难招架。” 有什么好藏的,她坦荡得很。难道因为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她不是这样的人。想到这里她依旧一副老师架势:“走。” 走回公司至少两公里,正愁聊点什么,视频电话弹过来了。前面十几个弹窗都没接,麦耘恒礼貌地避开。翁如晤接起视频电话,妈妈正在看电视,爸爸靠过来时表情严肃:“张炎打电话提起明年婚礼的事情了,你要上心,不要老扑在你的工作上。” “我要安身立命当然要工作。” “这算什么安身立命,女人最重要的是成家。你年轻还不懂这个道理,没有稳定收入,过了三十岁很快就被淘汰了,到时候谁还要你,赶紧结婚生子才重要。” 这个对话犹如鬼打墙,翁如晤每隔一阵就会听一次,道理和父母讲了很多遍,没用。翁如晤简单回绝:“不行,我工作还在上升期。” “你的工作算什么工作……” 妈妈把电话接过来,因为是老生常谈,她的眼睛还盯着电视,与其很机械:“早点结婚我们才放心。张炎也不小了,你们早点稳定进入下一个阶段,我们趁着年轻还能帮忙。” 犹如被植入了芯片变成机器人,每天只会说这几句。翁如晤叹了口气,结婚久了因为爱服从丈夫,教唆女儿赶紧进入婚姻,父权的伥鬼。她也人机一样反驳:“我喜欢现在的工作啊,结婚就不能做了吗。” “结婚当然不能再做这个了,所以才说让你早点换工作。” “我这工作挺好的啊!我还给钟楚红配过音呢!” 虽然就两句,而且只是剪辑情急之下用她顶替,但她一直吹。 老爷子抢过电话,中气十足:“真不知道你读书有什么用,三教九流的杂活也算工作!张炎都说了让你辞掉,净认识些不三不四的人……” 停,越来越离谱了。翁如晤心里隐隐地有了个念头冒出来——前一两年就隐约感受到了,但不明显。她这个配角的心态在无旁骛的时候助力迅速,但现在行进的速度变慢,并且很多人开始用边缘人衡量她。 原本无所谓的,但别的人比她在乎。 有人猛地挡在她面前护了她一把。站在大街上没看见信号灯,走到马路中间才发现闯了一半红灯。护在怀里时她恍惚了一秒,头发也乱了,那一瞬间闪过的念头是——这怀抱怎么会让人心律失衡,她不是没有男朋友,但感受一向是心如止水,怎么回事? “哎,刚才的是谁啊,谁抱了你一下?不是张炎吧?” “我过马路呢!” 挂断电话翁如晤心想,这下热闹了,怎么跟父母解释。而且刚才还高强度跟父母battle,翁如晤心虚地问:“你听见了多少?” 他摇摇头,指了指耳朵,助听器没戴。翁如晤有点担心:“弄坏了?不舒服吗?有人欺负你了?” 麦耘恒笑了,每当他笑时都会有些娇憨:“只是去设备升级了。我送过去的时候赶上下班,只能明天再去拿。” “那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点点头,那种波澜不惊的沉稳让翁如晤放下心来,他似乎有一种对什么都看淡的平静。信号灯变了,他轻轻揽了翁如晤的肩膀,示意她一同过马路。虽然遇到了麦耘恒,翁如晤暂时安下心来,并肩的人是七年前的旧识的感觉很奇妙,靠时间淡忘的人根本经不起再见面,尤其他长成现在这个样子,难以抑制那种心动。麦耘恒把他护在旁边,健康的左耳对着她,似乎等她先开口。但她还在电话里没回过味来,订婚?谁同意的,她怎么直接被架在火上烤。 风在几栋高楼之间传,又冷又硬。翁如晤冻得发抖,麦耘恒刚要脱外套,被她按住了手臂:“不至于,就五十米的路,你每次都穿很少,感冒了我要承担‘罪责’,我有男朋友的。” “那么喜欢他吗?” “主要是麻烦。”翁如晤咂了咂嘴:“不被他们裹挟的最好办法是赚足够多的钱,但我目前的角色只够勉强养活自己,说服他们的概率很低。” “对你们来说,要怎么做才能赚足够多?” “升咖,有代表作,不被换掉,有长期角色可以配音。但只有一线演员有这个资格,比如我老板在你们公司配男主,每个游戏里只要有清冷男神就会找他配。” “明白了,那你做到这样就好了。” “你可真是站着说话——”翁如晤捶了捶腰:“我腰疼——我今天努力了一整个白天,最后只采用了一句话和三句喘息,这么几句话怎么配让我腰疼!” 恒星游戏就在眼前,而无限声域多走一条马路还要五分钟。翁如晤在口袋里摸了摸:“走不动了,我得贴个膏药坐会儿再回去。” “那你准备坐哪里?” 还能哪里,且慢啊!咖啡店在这里不就是牛马的加油站吗!翁如晤弯着腰钻进且慢,麦耘恒跟了进去,正在擦杯子的老板眯着眼睛:“这是怎么了?” 翁如晤没看见麦耘恒对老板使眼色。翁如晤说,我得坐个墙角,掀起衣服不好看。麦耘恒你别过来,我自己贴。 且慢有外带咖啡窗口,也有贴着落地玻璃窗的高脚凳,室内有三张皮质沙发的多人座位,专门给人加班来喝咖啡。中间那张正好可以折射进阳光,最里面的一张能看到恒星一层的展厅,游戏周边和等身立牌,液晶屏幕和玩家打卡留言板。翁如晤本来冲进最里面一张桌子,看到隔着玻璃两米开外正在给旁边男主立牌摄像的玩家,两个人面面相觑,只能退出来坐在前面一张桌子,这张桌子正对着且慢的门,路过买咖啡的人都看得到。 贴个膏药而已怎么还跟做贼一样……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挡住,你慢慢来。” 麦耘恒侧着靠过来,肩膀之下正好挡住了翁如晤的身体,从外面看像是抱住了她,从翁如晤的角度看,像……卿卿我我。膏药的味道可不好闻,速战速决,贴了赶紧离开。她撕了薄膜嘴里叼着包装,轻轻掀开衣服摸准后腰,很快地贴好了一个。一包两张不要浪费,她把衣服稍微拉高了一点,齿缝里还在说:“别偷看哦。” “放心。” 翁如晤左手还抓着毛衣和外套,右手捏住膏药松开牙齿,包装袋掉到地上——没关系,一会儿再捡。远处有同事来回,翁如晤朝着麦耘恒怀里挪了挪,没有贴太近就好,不算骚扰。她用牙齿撕掉薄膜,动作熟练得很,但膏药在绕去后背的路上,一个角贴到了外套,撕下来再往后背进发,已经弯了,对折贴到了手掌心。这算怎么回事,一帖贵得很,不能浪费…… 她在麦耘恒怀里嘶了一声:“哎,怎么回事……” 一只手直接揭下了那贴膏药,药味充斥周围的空气,麦耘不慌不忙地撕开贴紧的膏药:“你把衣服扶好,等我。” 这什么虎 狼之词…… 她很逃跑,可窝还在漏风;但膏药不能浪费,绝对不能。麦耘恒的手指朝着腰往上一根手指的位置问:“是这里吗?” “嗯……” “抓好衣服。” 太亲昵了,翁如晤向前挪了一点,很快被麦耘恒握住了一半的腰。他的手很稳,又不容抗拒,对准之后手背从左向右地把膏药贴稳,却没有低头确认——这是裸露的皮肤,他有分寸。儒雅又克制的力道完全不冒犯,也没有油腻的感觉,这是和她有过肢体接触的手中……最礼貌的一次,那种干净和礼貌让她心动。 第21章 手指擦过腰和脊椎,背后一句轻轻的抱歉,她听见了。她把衣服塞好外套放下来,没有暴露紧张和僵硬:“这是你公司楼下,不怕被人看见吗?” “反正你也没否认,我们关系不正当。” 翁如晤脸红耳热刚想发火,抬头看见了在外带窗口买咖啡的张炎。翁如晤慌乱地把衣服拉下来,第一反应是人正不怕影子歪,膏药就是证据。但麦耘恒的表情并不无辜,平静地帮她整理了后背的衣服,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下次腰痛早点和我说。” 张炎走过来的表情明显是搓火,拉过她的手臂时很用力,腰痛还没停,冲着半尺外的桌角就撞了过去—— 腰窝落入了柔软的掌心。麦耘恒的手背垫在桌角,她没痛,有些惊讶地回头看麦耘恒。他明显是局外人,落败者,和翁如晤有关联,却没有立场。张炎拉着她说,宝贝,我买咖啡接你下班,你该跟我走了。 扯着她离开时周围有人悄悄偷看。麦耘恒就站在座位,周围什么都没留下。翁如晤回过头看他——为什么会难过呢?麦耘恒只是被误会,他什么都没有做,不能让干净的男孩子被抹黑。但她不想解释,麦耘恒的装扮明显是用了心,挡住桌角明显是在意她受伤,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清白,有得逞又有浓烈的不甘,一副被人抢了宝贝的表情。 坐实了他的心思不正当。 ps:麦老师的心好难猜~翁如晤开玩笑逗他,他就真的敢接……好上头的男人,每次写完都很想揪着他的领子问问他想做什么,可恶!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的小张也在评论区等大家聊天哦 第12章 chapter12你说这次主角是谁? 和张炎难免闹得不愉快。翁如晤解释了他也不听,又疑神疑鬼,但人证物证俱在,她很难解释;这个时间点分手也不太可能,纯属坐实出轨。 老天爷算计她就跟玩儿似的。 翁如晤闷不作声,避而不谈,盘算着如何尽快地配到更合适的角色。腰痛的膏药没断,每贴一次都想起麦耘恒的手,心里微微发热。去张炎家拿放在那里的录音笔,碰巧张炎在洗澡,手机开着短视频,界面没关,有消息在上面一直跳出来。翁如晤对张炎的收集并不感兴趣,但信息实在是显眼:“哥哥,你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你不爱我了吗。” 翁如晤点进微信,头像是个标准大眼睛锥子脸,聊天记录非常低幼无脑,但转账记录十分显眼,而且不止一次。翁如晤感觉身体在变冷,迅速拍照又划了几屏,这样的女孩不少,长得差不多,头像都很擦边,有转账记录,张炎还试图暧昧几句,得到的回复都差不多。顺着聊天记录来看,见面时间都是下午三四点。背后洗澡流水声停了,时间紧迫,她赶紧去翻打车记录,每个app都看了一遍,拍照的手在剧烈颤抖。 又不是她错了,但她的手控制不住。身后的人拉开门了,照片迅速拍完,刚才是哪个界面来着?哦,短视频! “宝贝,你在干嘛?” “录音笔没电了,我充一下。” app因为太久没切回界面,已经关了。再次出来的视频完全不一样。翁如晤紧张地咽了口水,张炎看了看手机,顿了几秒,只说,宝贝,看你手有点干,帮你买了护手霜,但是不要摘戒指哦。 “好的,工作忙,我先走了。” 翁如晤的心跳还没平复。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也没想好怎么招架。但电梯下行的十几秒她明白了,原来男人不是没有性欲的啊。不住在一起真的是给男人行方便。眼下没有合适时机,她选择按兵不动。 没过一个月,无限声域还真的和恒星游戏签订了合作合同,旗下热门游戏《无相劫》最新版本的游戏角色需要合作。翁如晤看到群消息吓了一跳,大家开玩笑说近水楼台录音方便,还能去对面公司配音? 游戏公司经常有对口合作的配音工作室,除了重要角色会特殊邀约业内有名的演员,对口公司推荐自家演员去配音,即便可能名气不足,也会随着游戏中某个角色爆红带动配音演员的知名度。能建立这样的合作是好事,尤其就在公司对面,过了马路就能完成工作的感觉不要太爽! 一行人浩浩荡荡发了demo过去,入选的只有七个人。徐宪,郭寅还有翁如晤,顺便拉上刚签约的新师弟,作为第一批去对面试音。徐宪难得地没有厌恶翁如晤,而是在介绍八卦。 “这次版本更新似乎是开服以来最大的一次,新地图修复了文物我国的石窟做了实地场景,新增的人物都重新做了人设,还找很多知名的一级舞蹈家联动,在戈壁跳了敦煌舞,大漠跳了新疆舞,真人取景建模做了3d动画,真人宣传视频我看了,美得很。这个版本烧了不少钱,反反复复修改,我们在这个地图里配音,算是非常重要的角色了。” “但修复石窟听起来很有意义啊。” “好像是老板和制作人决定的,他们老板技术出身,制作人是主美,有商业考量但也有一些文化理想。但真的也有风险,万一玩家不买单或者预算超了,非常影响流水——” 徐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郭寅不吭声,只跟在旁边默默地听。翁如晤想,这些可能就是麦耘恒的本职工作,技术上是否可行,引擎能不能带得动,他的工作……还挺重要。 刷卡上了二十二层,打开门就 被六个身材妖娆的角色等身立牌包围了。这一层有一块和楼上的中间打通,抬头能看到玻璃围栏里正在工作的员工。公司里女员工也不少,穿着打扮很二次元,桌上还摆着bjd娃娃和手办,宅味十足。翁如晤看着旁边巨大的性感帅哥bjd,总觉得有股莫名的压力,有人盯着他。商务抬头摆摆手,翁如晤顺着目光扭头,麦耘恒穿着灰色的衬衫戴着眼镜,没戴助听器,在楼上打量他们,看到她抬起手打招呼。徐宪站在旁边:“哟,这不是‘不正当关系’那位吗。” “……” “所以你们到底什么关系,这次只有我听得见,你再说一次。” “嗯……约等于我养大的。” 钢铁直男徐宪撇了撇嘴,没吭声。郭寅似乎读懂了,但不多嘴,只戳了戳手臂让她跟紧。翁如晤一步三回头,麦耘恒都在高处朝下望着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他依旧没打算躲。照片发给叶展真,对方回复很快:“麦耘恒真可爱,不过他耳朵是不是真的聋啊,不然长成这样还没人追他,没道理啊。” “就不能是他有其他志向吗,又不是谁都需要谈恋爱。” “说你不谈我谈,看着真的不错。我来追他,等我给他包装简历,说不定来年就升职了。” “好啊。” “猪老师,机不可失啊,不要什么都放在配角心态上去看待,这是男人,优质的男人,助听器不代表什么,这栋楼里找不出几个比他更帅的男人。你想想郭寅,如果不是他的声音,谁会多在意他吗?小闷葫芦,活成这样不如死了,包装都没用。” 翁如晤没说,第一次进录音棚的时候声音会颤抖,口齿不清是常有的事,音调抓不准,情绪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贴合到位。从拥有demo,再跟棚听棚试群杂再到拥有名字的角色,这一步正常都需要三年以上,空降的天才,有,但少之又少。郭寅穿着素色或者格子衬衫拎着一瓶纯净水在录音室坐一整天,出来时再遇见叶展真面容憔悴,再加上他对外貌不甚在意又社恐,叶展真忽略他也正常。 但声音演员对情绪的感知是灵敏的,即便不是主要角色,郭寅这种活跃在各个游戏里配过男神也配过野兽的男人,没有那么简单。踏实不代表什么都不懂,她意识到郭寅很厉害,是在他凑到话筒边的一声喘息开始的,只有这一句词,但简单,情绪到位,气息给满,甚至不需要再给一遍。 他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也不差,但在配角保险这条路上走久了,她惯性地打安全牌,这次已经沦落到选无可选了。整个有台词和人设的试音的名额只有四个,剩下的都是路人甲乙丙丁,一个人可以换声带录三个,要么就是等版本活动的时候录临时npc,好一点的游戏会在介绍一下名字,更多的都是直接省略。她再这样下去替代性太强了,年纪不允许她继续挑边角了。 试过一轮之后,耳机里传来声音:“老师,我们觉得您的声音还不错,两个角色我们商量一下。” 走出录音棚已经不见麦耘恒。另外两个男生还在棚里等录音,想到这里翁如晤抬头问:“主角已经定了吗?” “嗯,试音的是周靓,多半已经定了她了,您应该不太知道这个名字,她流量还挺大的。” 周靓…… 这名字怎么可能不记得。七年前粉丝会里给她录像在被她叫王胜男的回忆袭来,翁如晤四肢发麻:“是之前做过青年导演的周靓吗。” “对,还会有哪个周靓呀。她南京人,之前在北京做配音,最近搬来上海了,名声还挺响的,好多大女主剧都是她配音的,你不知道吗?” 第22章 “知道……” “她音色是真的好,一听就很贵,我们也是沟通了很久才请到她……” 半路杀出程咬金,命运的戏弄是冲着她来的。翁如晤脑子里像钻进了蜜蜂,嗡嗡地吵得她什么都听不见。平复了几秒她开玩笑:“我们过马路来试音,主角如果在我们这些人里,难道不是更方便吗。” 商务尴尬地回答:“这个不归我管,得是制作组说了算。但我更喜欢您,老师,我之前听过您的闻声如晤,我很喜欢……” 也许是善意的安慰,但翁如晤还没缓过来。她坐在外面的工位等其他同事,看看这一圈录音的,周靓,徐宪,郭寅,王木木,全都很配角。但她,一个绑定了更边缘更配角的人的名字叫翁如晤,像话吗,他应该叫张妈刘姨王二娘,才能在这个这群人里安然躺平。往常她没有这么有羞耻心,但一想到周靓叫自己王胜男,过去的记忆又涌上来,她有点恶心。等她抬起头,其他同事已经先走了——一帮配角,没人等配角中的配角。 “他们可能以为您先走了。”商务carol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您先抽个签,来了也不能白来。” “抽签?”翁如晤眯着眼睛:“抽中了我能配主角吗?” “……不是,这是公司最近的社团活动,算是幸运盲盒。里面有我司游戏的经典台词,还有一些流行的暗号,有一些是老板写的,我们都开玩笑如果抽到他的,可以兑换大礼。” “大礼?” “论坛上大家开玩笑可以在年会上去找老板兑换心愿,不过没人敢,也没人知道哪个是他写的。” 局外人翁如晤半信半疑地抽了个便签,上面写着“n55!w!”。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被周靓的消息打击了又转不过弯来,对着商务摇了摇头。商务是个零零后,平时不看电影也不知道老梗:“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技术写的。不过应该不是老板写的,没事,你不在我们公司,也兑换不了礼品,留个纪念吧。” 七年前并不舒服的记忆在脑海里反复循环,她在录音室的长凳上靠着看天花板,张炎的电话他没接——在上海,没有人知道她叫王胜男。 有人知道,但翁如晤不愿意和他说,这段不愉快的回忆只属于她知道,她还没到能和麦耘恒分享坏情绪的关系。断断续续做梦到天亮,梦里是她撞翻的易拉宝,摔在地上的相机,还有叫错了好几遍的王胜男。灯映在手上,无名指戒指的广告配音都是周靓——“爱从未改变,璀璨亦是一生。” 但凡知道是周靓她都不会选这个,张炎,周靓,父母的殷切期盼……女人的紧箍咒戴在手指上。 深夜的翁如晤做了很久的人物小传,还是心里没底,但不肯回家睡觉。她鬼使神差地走到恒星游戏楼下,这家咖啡厅叫“且慢”,英文名叫“holdon”……早怎么没发现。老板正在擦杯子,见她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地找话题。翁如晤悉数回答,末了慢慢地说,老板,您的声音有些奇怪,白天和晚上声音不太一样。 年轻的老板瞪大了眼睛:“发现这个的不多——这是我和我哥开的店,双胞胎,我们俩很像,交替当班。” “还有人发现吗?” 老板没回答,只扬了扬下巴,是沙发的方向——麦耘恒正在卡座加班,戴着耳机看过来,扬了扬眉毛算是打招呼。他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肌肉线条十分流畅,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浑身散发的都是成年男人的气质,尤其戴着眼镜,超出常人的睿智和敏感……人的职业一旦不可替代,会散发出独特的从容。看到翁如晤他摘下耳机:“你不开心?” “没什么。” “说来听听。” 怎么开口,翁如晤很难对自己的学生讲述配不到心仪的角色再被七年前的戴着光环的主角压过一头的故事,仿佛她只能卖惨。麦耘恒笑了笑:“不说也没关系,你的工作和梦想挂钩得太直接了,每次失意了都会自我怀疑,不甘心很正常。” “我来上海时以为这座城市机会很多。” “上海是个实现梦想的地方吗?不是,上海是告诉你梦想不会实现的地方。” 翁如晤心里一抖,她本以为麦耘恒也是为了实现游戏理想而在这座大楼里拼搏的人,而他现在如此透彻。仿佛站在了更高的位置,早已看到了事情的全貌。桌子上摆了本《德米安》,翁如晤掏出写着“n55!w!”的便签插进书里:“在你们公司抽到的,说是如果时老板写 的,就可以兑换一份好运。” “那你怎么不去兑换,要送给我。” “你是恒星的员工,不是更应该兑换吗?比如在老板那里获得一份豁免权,或者延长年假,再或者争取hc,项目奖金……” 麦耘恒被逗笑了。灯光下翁如晤看着麦耘恒,漫漫长夜,他的电脑里挤满了代码,令人眼花缭乱,这样的工作肯定收入不菲,并且非常有价值。想起商务介绍的《无相劫2.0》文物修复的大工程,的确,这样的项目应该邀请更有知名度的演员来配音。她看了看时间:“我该走了。” 她需要回家消化自己不够资格这件事。走出且慢时瞥到外带区的灯光,和麦耘恒的初遇就在这里,她本就不该期待有故事发生,她太普通了,不是早就意识到,所以识趣地离开了吗? “等一下。” 翁如晤回过头,麦耘恒追出来时拿着那本《德米安》:“你把幸运给我了,你呢?” “我会努力再找一份属于自己的幸运。”她反应很快,一直在麦耘恒面前逞强,装住,别露馅。 “那你把我当成你的幸运,好不好?” “……” “你试试看,我很幸运的。” 她本该拒绝的,这是她的学生,不辞而别后每次见到都会自带愧疚的学生,但他长大了,即便安静时散发的沉稳的气质,目光落到她身上,就预示着动荡,要把她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他应该没有谈过恋爱,但目光里写满了不清白,翁如晤冒昧地推测,瘦弱苍白的少年抽枝拔节到骨肉成熟,面前男人身体的年轮都由她而成。如今他再次出现,危险的,会灼伤他人的特质,正在挑拨她的神经。她暗自想,不能直视美杜莎的眼睛,令人眩惑,也是一种天赋。 如果有拍摄角度就好了,从侧面看过来,这是一对动作暧昧的男女,和街上暧昧的举止亲近的人没什么不同,无非体型差让画面错落,两个人都很养眼,有滤镜有故事,尚待挖掘深度。而给两个人特写就完全不一样,充满情欲和压抑,禁断写在脸上,为难飘在粘连的目光中。连路灯都不是疲惫地支撑午夜了,它尽情撒下光线,让错落的,投在两个人身上的影子变成电影的唯美画面,画面像《晚秋》,像《雏菊》,让周围疲惫的人在路过的时候,看到这样的两个人,眼神会忽然清澈一下。 但她忽然在这个瞬间醒了,他带来的是芜杂的情绪,让她忽然灵感丛生,仿佛梦中坠楼,意识到危险就很快醒来,又想回到梦里去。她是演员,需要灵感,需要故事,感知本该是她的本能。本来就该需要新奇的风景,需要冒险,需要被狠狠地冲撞,发生质的改变。 身体的本能和私心都在提醒自己,抓住他,利用他,爱上他,是配角也没关系,人不就是因为得不到,才变得生动的吗? ps:翁女士加油,配角心态也是要升级打怪的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的小张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第13章 chapter13“王胜男” 在公司群里流传一句名言,爱上甲方,哄好甲方,影响甲方审美。翁如晤在第二次走进大楼的时候牢记这句话,已经开始录制台词,尽可能给配音指导留下好印象。游戏的配音大家都差不多,纯考验声音特色和中二程度,声带实,发音有力,就赢了一半。看到人物小传时翁如晤努力调整了心态,但看到“化身为鸟守护太阳的金乌,不肯离开国土只因为埋葬着父母和哥哥,由此开始收养孤儿”还是暗自思索,也难怪游戏需要绝妙的音色,寡淡平稳的声音贴不上这么悲惨的命运。这需要捏声音,还要哽咽,抽搐,撕扯嗓子,让宿命感从身体里迸发出来。 授权合同还没签,翁如晤录完出来在十七楼电梯旁的贩售机买热饮,顺着落地窗往下望,天桥连接着几栋崭新的互联网大楼,唯独无限声域的老楼旁边有几株茂盛的梧桐树。这些互联网公司里拥有国内最流行的游戏角色,虚拟主播,先进的ai形象,而翁如晤在内的配音演员虽然多数情况下没有署名,却像这些赛博人物的灵魂编码。 这还挺令人骄傲的。 旁边有人叫她:“胜男?” 今天没人和她一起来录音啊……翁如晤回过头,即便是很多年过去,当年易拉宝碰翻和被大哥吼下台的羞耻还是很快蹿上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周靓。 周靓穿着烟管裤和翻毛皮大衣,直发直鼻,美貌是天生的——略有鹰钩形状的鼻子和尖眼角很独特,也许是做的医美不少,下颌线和她的人生一样不容出错。跑过来时翁如晤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到胸前的临时通行的胸牌,周靓指着问:“这是你的艺名吗?” 第23章 “算是,算是。”翁如晤很难说出口王胜男就是周靓叫错才出现的。“王胜男”,像一块能安然度过2014的遮羞布,盖住翁如晤的不幸——幸亏麦耘恒不在。 刚客套几句就被对方抱住了:“我好久没有遇到老朋友了,胜男。我们是同一个游戏配音的演员,接下来可能经常见面。胜男,你在真的太好了,虽然大家都认识我,但有朋友能并肩作战,我就不会感觉孤独了。你知道经常梦见那场见面会,你撞翻易拉宝,跟拍还把相机的uv镜摔坏了,我很紧张,但你也没错,你只是想站在巨幅海报下合影……” 被连着的胜男叫得心软,翁如晤骨头都酥了,人迷迷糊糊地想,叫王胜男也挺好听啊? 消息传得很快,无限声域都知道她有个别名叫王胜男了。翁如晤也不狡辩,只说是从业艺名,别太当真。 周末,张炎和她吃了午饭又去加班,翁如晤和叶展真逛街外加windowshopping后,坐在路边的咖啡厅,阴郁的天气下吹冷风,没几分钟就冻透了。叶展真是故意的,不交底的朋友关系就是不够亲近,“王胜男”听起来是翁如晤七年前的作案案底,没说清楚,她就要问个明白,不说就挨冻。 “我们算最好的朋友吧。” “嗯……” “那为什么不说啊!你在南京认识了麦耘恒还认识了周靓 ,人脉好丰富啊!” 脑海里思量一番,翁如晤回答:“不算朋友,她就是我在刚毕业那会儿认识的特别优秀的女孩,打过交道。” “那王胜男到底怎么来的。” “哎呀,当时我是她见面会活动的志愿者,大家都报名字,我出于好记就填了个网名……”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叶展真完全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没带伞,就只能耗在店里。翁如晤是真的不愿意说,把窘迫的时期讲给朋友,她心里就会等待破窗效应的来临。所以,再好的朋友也不行。 坐在咖啡厅室外为了街景吹冷风,翁如晤裹紧围巾,把气叹进围巾里。叶展真是金牌销售出身,最擅长做背景调查。她一边检查同事传来的ppt一边聊天:“没关系,周靓读书时期到现在都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啊?”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会包装。” “真的假的……”翁如晤努力回想当年的见面会,周靓是真真实实有主角光环的,她当时也是真的钦佩才华才去报名了志愿者,怎么可能是包装。 “南京外国语是吧?家里肯定有点背景。我帮你查过了,家里外公是老娘舅快餐店的南京总经销商,爸爸是南广学院的教授,这就是父母背着从起跑线飞出去了,钱和资源都有,接下来顺风顺水。” “那还来做配音演员干吗……” “不知道,可能真有演员和编导梦吧。但人家声音的确好听,这是老天爷给的。” “父母知道的多能铺路真好啊……高三的时候同学拿到中戏录取通知书,我才知道有编导和影视的专业。非重点高中能考上大学就不错了,何况我爸妈现在还等着我辞职去做老师呢。”翁如晤皱着眉头:“这么一天我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没一个占,我干这行干吗呢。” “你有真诚的心,热烈的爱,和投机倒把的头脑啊。” 翁如晤都懒得叹气,配角当久了窝囊气够多了,现在堪称是最难受的时候,年轻的时候光顾着看周靓多么优秀,在人群中多么突出,以为人在灯光下都是靠实力。但大学毕业,懵懂的社会新鲜人阶段,考研笔试分数第一名的翁如晤输给周靓,可能真的不是实力。如果说毕业后的六七年通过配角定律已经摸出了一套完整的生存规律,此刻再看见周靓就堪比给她面前摆了镜子——嘿,还记得当年为什么会萌生出配角心态吗?就是周靓的光环太闪亮,抢了你的名额,并且还叫错了你的名字,提醒你不重要。 嘴里蛋糕都不甜了。 被撒娇求来跟着一起录音的翁如晤,眼见着主角周靓进了录音室。既然来了,就一同录个裙杂,算友情赠送。于是,周靓在说:“这位先生留步,我们这里有属于自己国度的规矩”旁边的演员们热络地叫卖: “甜味可丽饼要不要,哎你别撞到我了——” “号外号外,新报纸上线,有想要的吗?您碰个手腕就能付费,好嘞!” “别哭了,路上这么多人,乖,我们回家了!” 这是基本功,大家对声音没有羞耻感。等群杂退出来,里面就只有周靓,大家都在好奇,只有翁如晤很紧张——她想知道昔日的偶像是什么样的水平。周靓在里面调整投影仪:“咳咳,听到我就开始咯。” 徐宪也在门外围观,声音都能听到,在周靓的声音传出来的瞬间,他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随后平静下来,没过多久烟瘾犯了。但周靓……配得很动人,嗓音清亮,气息也给的足,哭戏都听见啜眼泪的声音了,她的咖位的感情……只要投入了,就都是好的。 试音环节有个大家都懂的规矩,因为都是有名字的角色,来配音都不是没有水平的人,那么感情同等的情况下挑声音更特别的,声音都差不多的情况下找到戏感更好的,的确难以抉择的情况下,看谁更适配角色。当然,如果有绝对出名的配音演员降临,甲方多半会选他/她,毕竟人气带动流量,他们的确也有顶尖的水平。 总之试戏看运气,最终的确是甲方说了算。 要不怎么说干这行哪有不疯的。 如果麦耘恒在就好了,她很想问问在公司时他抽到了怎样的幸运书签,如果能和老板许愿,他会有什么愿望。他的衣橱里似乎只有剪裁修身的衬衫西裤,平时也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不知道他会跟老板许什么愿望…… 里面传出的嗓音确实甜美倔强。翁如晤趁着周靓出来之前先行离开,遇到了总归有些尴尬;途中被商务邀请去喝下午茶,翁如晤饿得肠鸣,拿了块三明治用纸巾包了准备出楼就吃,结果刚用纸巾包好就看到往这边走的周靓。旁边是上次送幸运书签的商务二号,正在为她介绍公司大楼。和周靓四目相对的一刻她心死了,就知道吃! “刚才就听到你肚子饿了。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多拿一点走?我看那边有纸盘子,你多放几块?”周靓说完还把纸盘端到她面前:“我来帮你夹?” 反复拒绝的翁如晤把面包塞进嘴里,领了情也不用端盘子下楼,可以体面离开了。周靓拉住了她的手:“我跟你一起下楼。” 在电梯里周靓说起最近几年的生活:“我接触了配音就一发不可收拾,觉得这辈子只能做这个了。还是你给我的启发呢!就你跟拍我的那次。还好我做什么都算顺利,名气还在,三年就有知名度了,也许是老天保佑我,我也没怎么吃苦。你呢?你还好吗?” 没等回答,电梯门开了。周靓从包里掏出把伞:“我送你过马路吧,谢谢你今天等我还陪我录音。” 我没等,我也是来录音的…… 算了。 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已经花时间查过问题在哪了,一味在半夜开会是没有意义的,他们提出的团队不合,问题出在他们自己身上,按我说的处理吧。” 话音落定,提着公文包的麦耘恒转过身:“来录音?” “还要再试一次音。” 麦耘恒笑了:“你总是挑我不在公司的时候来,是躲我吗?” 又温柔又调戏,难以抗拒。 “不介绍一下吗?把我晾在边上可不好吧?”周靓闪着狡黠的目光:“没人告诉我这座办公楼还有可以建模的脸呢?” 翁如晤大大方方:“麦耘恒。我七年前在南京的朋友。” “南京?我也在,你们是几月份认识的。” “七月吧,我的见面会在七月。”原本对麦耘恒兴趣不大,听到是南京的老朋友,亮出了一点好奇。太早享受到权势快乐的女孩子,可能不能真正理解女孩之间相互为对方着想的含义,举手投足间都是傲慢,尤其吃到了太多好处,不会真正觉得女孩多么需要帮助,反而会按照最古早的那一套方式生活,俗称“雌竞”。她最开始是周靓的活动的志愿者,为她鞍前马后被叫作王胜男的人,那在她眼中就定形了,漂亮女孩旁边的猪头朋友。周靓看到麦耘恒心情很好:“没想到这栋楼里还有这样的帅男人,我刚搬到上海还不熟悉,幸亏遇到胜男。” “胜……男?”麦耘恒眯了眯眼睛。 “对啊,应该是2014年夏天,做见面会的时候她是我活动的志愿者,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缘分不浅,你说是吧,胜男?” 雨落在伞布上哗哗地响,翁如晤看着眼前这些来自七年前的俊男靓女,有一种被绑定了程序的感觉,她注定要被这些有光环的人缠上,死缠烂打让她做配。远处前台李茉打伞路过,好奇地看着三个人在楼下等车,还放慢了脚步,眼神里写的全是八卦。周靓碰了碰翁如晤的胳膊:“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王胜男小朋友还能认识这么英俊的帅哥呢?” 第24章 “她是我老师,七年前在南京教过我一年。是吧,王老师?” 翁如晤点了点头——这算怎么回事,麦耘恒还演上了。周靓目光都在穿着灰色套装的麦耘恒身上:“我接下来要为你们公司的游戏配音了,后面应该会经常来。我刚到上海人生地不熟,如果有什么活动,带上我一起?” “王老 师,你可以吗?” 没等翁如晤回答,旁边停了辆车,叶展真拎着个礼盒走下来:“干吗呢聚集在这儿?这位就是周靓老师吧?久仰大名。这个送给您,是个光合作用的植被挂画,记得摆放在阳光下……” 作为销售的叶展真一贯体贴周到,笑容又坦荡又酷飒,翁如晤看得出来,这是——客户送的,叶展真不想带回家,顺手送了。周靓拿着礼盒绕着看了一圈,似乎在找logo估量价值。叶展真非常体贴:“包装袋里有小票,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去换,我也是挑了最顺眼的。” “喜欢,当然喜欢!你真好。”周靓笑起来甜甜的:“我很喜欢你们。你们周末有活动吗?来我家暖房。” “这不太好吧?” “没事儿。不过我认识的朋友都是gay,他们分贝高。这样吧,你们喜欢滑旱冰吗?我来上海的时候就查过有一家复古旱冰店,我们单独约?胜男你有男朋友吗,叫来一起啊。” 叶展真面无表情,不作反应地等她回答。麦耘恒也云淡风轻,等着她的反应。翁如晤鬼使神差,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好啊,相约,没有男朋友。” “那太好啦!就这么说定了哦,这周六下午一起。”周靓闪着眼睛悄悄凑近了麦耘恒:“胜男有个小秘密谁也不知道,等去滑旱冰的时候我告诉你。” ps:故事开头的那个青年才俊女孩出现了~下一章让我们看看她要说什么小秘密给麦老师听。欢迎加入暑假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第14章 chapter14主角的光环会灼伤身边的人 和比较喜欢宅在家里的其他演员不太一样,翁如晤喜欢找机会出来玩,感官打开了她才能领悟各色的人物,见识是她理解世界的一部分。即便是出门旅游,她也喜欢早早起床出门逛逛,在早餐铺和人聊天,公园里学大爷打太极练金刚腿,还偶遇过招工找活的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对比起来,上海的生活气息更加娇矜,住久了就会端起来,需要活动让自己不关在珍宝匣里。所以有亲近的朋友相约,她多半都会答应。 当然了,周靓这种邀约属于猝不及防,没想到拒绝的理由就被直接确定了。但因为对双脚不受控制的项目都没有信心,她没碰过三样东西:滑冰滑雪,滑翔,滑板。 当她看到y2k味道,播放着千禧年流行音乐的复古旱冰场时,还是暂时觉得没白来,这种别有洞天的场合,自己可能不会特别搜索来一趟。 麦耘恒在不工作的场合看起来都更年轻一些,这次穿了牛仔衬衫白色板鞋,扣老老实实系到脖颈第二颗,能看见锁骨窝。翁如晤才发现他头发修得规整,后脑勺和鬓角都乖乖剃掉,依旧没有男大学生干净的气质。都说长相帅得标准的人是没有香气的花,越贴着尺子长就越没有特色,在帅的标签里可以长盛不衰;麦耘恒全都反着来,他的帅是五官艳异气质清正,线条华丽眉眼清澈,在粉红色霓虹灯下似乎思考着什么,看向别处时,满脸写着……阴暗的背德,但又想要纯真的爱意。 这念头从翁如晤脑子里闪过的时候吓了她一跳。麦耘恒伸手打招呼,那些扭曲的关系在她脑海里轮流浮现,脑子处理器烧到冒烟,不会是那些怀疑的称呼误导他没法真正恋爱了吧? 周靓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很符合重要的人要压轴的规律,她还贴心地拎了奶茶:“旁边就是血糯米奶茶店,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周到。 叶展真在换鞋子的时候凑到翁如晤旁边:“你信不信,她对麦耘恒有意思。” “肯定啊,抛开助听器不说,麦耘恒外形不帅吗。我倒是真的希望他能因为爱好多认识些人,没有生活也没有欲望,都担心他自闭。” “你真不怕他和周靓谈恋爱啊。” “男才女貌还挺般配的……” “你疯了。” 翁如晤怎么绑鞋带都固定不住脚背和脚踝:“奇怪了,这鞋怎么不稳。是我不会系鞋带吗?” 有人站在她面前蹲跪下来,平直的肩膀和毛绒绒的头发在面前,让人很想伸手拥抱。麦耘恒心情很好,系鞋带的手指修长,看的人想入非非。翁如晤咬紧嘴唇——刚才的话没被他听见吧? 旁边又有人坐下来:“今天女孩子是有特殊服务吗?” 麦耘恒也帮她系了鞋带,及其绅士,手速极快。叶展真扶着栏杆:“谁会滑?带带我。” “我不太会。”周靓歪着头看麦耘恒:“你呢?” “一点点。”麦耘恒能站稳:“旱冰还可以,冰刀就带不了你们了。” “那先帮帮我吧,我也有点基础。”周靓伸出手:“等你教会我,我来教会她们。” 叶展真打开她的手:“凭什么,都是朋友,一起教。” 放着《不如跳舞》的旱冰场边缘,新来的顾客走进场地,都能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带着三个女孩在滑旱冰。三个女孩分别扶着前面一个的腰,男人左右帮忙生怕他们滑倒,场面……很难描述。有个东北大哥看了就乐了:“你们来玩老鹰捉小鸡啊?” 翁如晤先脱离队伍:“我觉得我会了。” “真的吗?” “滑不快应该没事。”手在半空比划了几下,左右迈出几步,歪歪扭扭,却也站稳了。麦耘恒下意识地去扶她的腰:“你慢一点。” “你们真的好亲昵啊。”周靓歪着头:“胜男,你们之前在南京很熟吗?” 翁如晤很难回答,要把这一串关系全说出来,旁边的人估计以为是在报菜名。但这种语气她听出了些羡慕,也许她真的在七年前神化了周靓,抛开那块大海报,易拉宝和镁光灯,她也只是年轻又有家人帮忙包装的普通女孩,在南京有见面会,出了书,在七年后的上海也只是缺朋友的普通人。大都市的好处是,无论家庭的背景 如何,在这里打交道,大家可以相互平视。她觉得该说了:“那个,周靓,其实我本命叫翁如晤。” “什么!”周靓声音很大:“不叫王胜男吗?” “嗯,主人翁的翁,如晤,像见面一样,‘见字如晤’的如晤。” 周靓反应了半天:“好好听啊!我就说你不该叫王胜男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叫王胜男,会长成筋肉芭比……” 这种夸赞……也行。翁如晤扶着栏杆绕了两圈,有点累了,麦耘恒一直在她附近:“要不要我带你。” “我很慢的,你滑你的,跟着我多无聊。” “自己滑没有意思。” “你都没有朋友,那么享受独处,怎么现在又粘人了。” “王老师,你有趣,我愿意粘着你。” 翁如晤有点脸红:“你怎么也喊我这个名字。” “不告诉我为什么叫王胜男吗?” “之前被人叫错了,就……我觉得挺顺口的,就这样叫了。” 麦耘恒点点头,并不满意。他身体猛地往前挪了半米,周靓在身后偷袭麦耘恒,推得不重:“扶着栏杆是学不会的,来嘛如晤,一起来中间玩,我带你。” ……又很照顾她。 周靓是那种不会特意撒娇,但又把人莫名架在道德之火上慢慢炙烤的女孩。早年活动的志愿者们踊跃报名,周靓给大家挨个送了小礼物,但礼物是……老娘舅餐饮代金券。没出息的翁如晤很喜欢,还独自去吃了很多次——可以省点生活费。周靓虽然只有那一面之缘,但的确渗透进了她的生活,回忆起一点就会有程度轻重的不愉快,但她始终没觉得她有坏心思,主角会无意识地用光环灼伤别人。 白雪公主的美貌会让其他人黯然失色,所以皇后看起来恶毒;灰姑娘坎坷却真诚,所以两个姐姐看起来好吃懒做,嫉妒她而刁难她;因为爱丽丝的梦幻旅程,所以梦境里所有的动物都不一样,红皇后得不到一句道歉。 做主角有多快乐,就会让身边的人多黯然失色。 在走神的功夫叶展真拍了拍她的肩膀:“干嘛呢,失魂落魄的?” “我才没有。”翁如晤看了看场地里,年轻人三两成双,跟随音乐游刃有余;也有扶着边缘栏杆在慢慢挪动的人,音乐是从ymca切换到范晓萱的健康歌,有种穿越到过去的感觉。小镇青年也喜欢旱冰场,她没玩过,现在体验到了更洋气的版本。 周靓正装做不太会滑在麦耘恒旁边打转。她歪歪扭扭,每个姿势都是精心设计,朝着坐着的翁如晤招手:“来呀,就等你们呢!” 叶展真在旁边叉着腰:“太精彩了,早知道今天这么热闹,我就录下来当春晚看了。她是不是觉得麦耘恒该喜欢她啊?” 第25章 “被梦女视为执念是每个帅哥的宿命。” “哈!精辟。”叶展真的旱冰鞋在脚下磨了几声:“但这样不行,出来一起玩的,我要去搞破坏了。” 叶展真用力向前划过去,速度越来越快,方向明确,直接蹿进周靓和麦耘恒中间。翁如晤觉得好玩,也跟了过去。目标麦耘恒,力道不必太大,只要撞上叶展真就行,反正水平差。她已经不歪扭了,核心练得不错嘛! 距离目标三米——他的确帅,灯光太迷幻了,没划过他的脸都让她心头乱颤。 距离目标两米——接下来怎么刹车?好像力气有点大了,叶展真已经到达两人中间,她再过去没有缝隙了,能拐弯吗? 距离目标一米——身后谁撞我?哎哎哎等一下,我是谁我在哪,刚才一闪而过的是天花板吗? 背后一个“速滑选手”用力刮过翁如晤的肩膀,她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朝着一个怀抱跌了进去。旁边“我靠”的声音是叶展真的,好像是麦耘恒撞到了她…… 人仰马翻,三个人跌成一团,周靓愣在旁边,憋笑又没忍住:“痛不痛?要不要去租个小乌龟啊?” 小乌龟,保护屁股的安全靠垫。翁如晤倒是不疼,身下垫着的麦耘恒吭了几声,她才反应过来,该用小乌龟的另有其人。脚下是轮子,这下好了,抬起腿就被轮子滑倒,她也起不来,伏在麦耘恒身上,撑哪里都奇怪。 麦耘恒身上有种奇妙的香气,不是之前的香片,不是香水,也不是沐浴露和洗衣液,翁如晤趁着没起来闻了闻,是隔着衣服传来的温暖的气息,她读得懂,喜欢一个人才会在她身上闻到香气。 “你还好吗?” “好,我好得很。”翁如晤清醒了,膝盖着地,一只手找到地面,背后“速滑选手”来帮忙,揽着肩膀把她拎起来站稳:“抱歉啊。” 翁如晤抬起头:“我去去租个小乌龟。” 小乌龟套上不太美观,叶展真坚决不用,在冰场里摔倒再爬起来,不就是滑吗;翁如晤不行,她的腰受不了,身体是录音的本钱。 麦耘恒周围零零散散地围着一些女孩,有人掏出手机拍他,还有人在他旁边滑,为了回头看他,或者撞到他,借以搭讪。翁如晤不太舒服——不是妒忌,而是女孩们仿佛自觉自愿地就进入了思考模式——把他当成一个可以追求的男人。得到他的青睐,领取一份特权,一部分他的秘密和信息就可以换成谈资——我认识这位男神哦! 也许不被关注就会努力想要这份垂青。但麦耘恒也一样,他一直在笑,但每一帧都不发自内心。他在痛苦什么呢? 灯光打在他身上就对了。这是一张不需要任何修饰的脸,身上的阅历为他写好了一切,观众自然会为他的过去买单——太好奇了,他已经很漂亮了,为什么总显得不那么开心,看起来很瘦韧也很健康,沉默和破碎又是从何而来? 英俊只是他最没必要的外壳。他的内里不是一览无余的,只要看见他就想去探究的感觉,只有她感知到了吗? 撞进怀抱的瞬间她记住了,好温暖的怀抱,就像是特意为她张开手臂一样。那个瞬间的心跳让她有些慌张,这不是她能控制的感觉——几年前也有过,傻傻地听到别人夸赞她的时候,便快速误认为这是爱情,她不会再这样做了。翁如晤心如明镜,对待男人最好的态度是施舍。刚才的快乐给得够了,她得去真的享受一下滑旱冰的乐趣了。 一步,两步,耳边有风的声音,又很快被愉快的尖叫声盖住,快乐的声音很嘈杂,尖细的呐喊,岔气的大笑,脚下的轮子没有规律的摩擦,灯光也是声音的一部分……翁如晤有些感谢周靓,朋友总会带一部分新的体验给她。 血糯米奶茶也很好喝,周靓……不是坏人,只是她也很寂寞——主角是会孤单的。 “胜男真的很有趣。我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当年她在见面会跟拍时候做的视频我特别喜欢,拍得很好,我很怀念我们一起做事情的时光,为了一部片子通宵……” “她叫翁如晤。” “我真的以为她叫王胜男呢!”周靓笑了:“但比起翁如晤,你不觉得王胜男更好记吗?这个时代最需要的就是记忆点,这个名字有,她反而用了不出彩的原名,真替她可惜。” “你知道她为什么叫王胜男吗。” “好像是我叫错的。但我在那天之后就没见过她了,情有可原啦。” 麦耘恒淡淡的,只靠在旁边看场地。灯光在场地里画圈圈,翁如晤努力躲避灯照到她,在和场控玩游戏。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她四下张望没人看见,笑了几下又去找叶展真,两个人避开其他人在装作斗牛士,快乐只属于女孩。周靓循着目光看:“你喜欢她吗?” 麦耘恒平静地回答:“她对我来说很重要,但不是轻易用这样的心态去界定的关系。” “是吗?她哪里打动你的。” “你所不知道的方方面面。” “她的确人很不错。哦对,我还说要告诉你呢——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来上海吗?” 麦耘恒挑了挑眉毛,稍微有了些兴趣。 “她当时暗恋的男人在上海工作。她在广告公司实习,和上司暧昧,对方好像是个知名的creative,夸她是得意门生,但她纯纯被玩了,创意好被夸了几次就飘飘然,男人夸,她就信了。那个人在喝酒的时候说起自己睡过她,搞得整个公司都知道了,她还以为自己 可以做对方女朋友呢!真的很想问问她后来有没有联系这个导师,纯真的爱意辜负了的确不太好,至少也该报个仇告诉对方她现在过得很好吧……你怎么听得入神,我讲东西很有魔力吗?这都是过去了,我也是听工作人员说的,不保真!她是我活动志愿者嘛,其他人说起过这个八卦。怎么,都是南京的朋友,你不知道?” “不太清楚。” “哎呀。”周靓摸了摸后脑勺:“我以为她跟你说过呢。但身体是自己的,使用和挥霍都是个人权利,没必要以这个为耻,或者说只要在主人公的位置上就要承受流泪的代价。” 麦耘恒若有所思:“你的想法很有趣,启发到我了。” “欸?我说话很有趣吗?不过看你们的样子,你们在南京的时候关系也不太亲近啊,我以为是人生挚友,这些她都没跟你说。” 远处学会了旱冰的翁如晤正在场地里匀速滑行,看起来高兴得很。麦耘恒的表情有些烦躁:“我本来就是局外人。” “怎么会,她好像……并不难追啊。” 麦耘恒没再接话,也没有因为不愉快而避开周靓,他不是遇到不快就会立刻动身,把不悦写在身体上的人,反而这份安静让周靓很局促,她嘴巴动了动,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但她只是讲了一件“听说”的事情,反应如何不重要,她不会受到影响,只笑着回到场地里去滑冰,动作轻盈流畅,还很快和一名老外在场地里打圈,完全没有最开始的笨拙。 等待签合同的那天,翁如晤又一次和周靓聚在了一起——原本只需要在办公室签就可以,拉过来签字让她有点懵,这就是只隔一条马路的后果,一点点事情都要被差过来做。周靓坐在会议室摇晃着身体和大家聊天,主角的从容让她像个氛围的带动者。各家商务陪同在旁边,翁如晤总有点紧张,这场面和往常不一样,有一种节外生枝的诡谲。刚要提笔,一个女孩戴着口罩进来:“不好意思,我们可能还是需要再试音一次。” 什么? “不好意思啊,因为这次是《无相劫2.0》非常重要的大版本,是有关文化承载的内容,我们可能还得花点时间确认一下,劳烦各位这边请。” ps:大家都有一点点过去,但大家都不是真坏人,等小张慢慢展开~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第15章 chapter15人在处境艰难的时候遇到的都是寓言,幸福了就都是童话 “这次我们得换个录音室,人有点多。叫大家都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涉及文化传承,大家都比较重视。” “那角色……” “大家都可以按照自己适合的角色尝试,我们点了炸鸡和披萨,都在路上啦,老师们多多发挥。” 新换的录音室很大,但窗子很小,直径一米的圆形设计,向外望的时候有相当大的视觉死角。翁如晤想看录音棚里面,都要走到角落往里探,还只能看见演员的半张脸——很好,谁也看不见谁,纯靠声音;面前的台词不再是原本的剧情,每个人只拿到同一张纸,是一张简单的二人对话,分别是游戏人物和玩家,在主要环境是峭壁,山谷和神像,选择人物的名字配同一段对话,可以自行加人物小传。 剧情策划的声音很小:“老板听了之前的试音都不太满意,想再听一次。他不想让大家被角色束缚住,既然合作了,就每个角色都可以尝试一下。” 第26章 周靓看着那张纸,有些不屑:“我就不用了吧?” “老板的意思是大家都通过这张纸来,他之前对配音不太关注,但这个风土地貌是主推,的确是花了不少钱……所以想亲自监工。” 徐宪拿着打印纸:“我靠,好久没有看到这种试法了。” 言下之意,虽然不是主角,也都是有姓名,试戏不太会被刁难的人,这有点像被甲方按着羞辱。但也没关系,什么甲方没遇到过,也不能因为他就在公司对面就把它当成不那么变态的甲方,而且游戏公司价格的确高,是给钱阔绰的衣食父母。 周靓的脸明显挂不住了,不能表面撕破脸,但在不停发消息,似乎是跟自己的经纪人抱怨。她抬头问翁如晤,胜的口型变成翁没藏住:“你们都这么试音吗?” “也不是,有的时候只有一个角色名,没什么台词,群杂我们自己设计词儿。” “这太离谱了。” 离谱吗?翁如晤来说……这不就是主角的机会到她面前了吗?配音导演他们一直在低声说话,仿佛有惊天秘密。低头看了看手机之后他说:“今天一个个来吧,宪哥先试,我们先去门外休息室坐坐。” 翁如晤在外面等的时候给麦耘恒发了消息。她只要进入这栋大楼,就下意识地想要找麦耘恒说说话,玻璃外路过的都是没睡醒的二次元和光鲜的丽人,麦耘恒和年轻的帅哥有区分,气场不一样——也许做技术的水平过硬,所以在公司会比较有话语权?不过他并没有回复,也许在忙。翁如晤心里有点虚,麦耘恒这么温柔的人,肯定会不遗余力地给她加油。 冰冷的会议室白板上还写着树状图,对面的周靓和郭寅都没说话,安静的氛围让她有些心虚。徐宪过了半个小时进来,换郭寅进去,三个人聊了聊,也许是这个历史文化的背景很受重视,配音才会尤其挑剔,但为什么不用顶尖咖位的声音演员呢? “文化背景现编只能靠积累了。” 危言耸听,搞得翁如晤也很紧张。她跟在周靓之后进去,正好遇到周靓配最后一句:“邪祟易驱,心魔难除。我的心锁在这里,只等命运为我指路。” 仅仅只是一句,翁如晤七年以来的回忆却都漫了上来,周靓的确像心魔,压在她头上,现在是命运指引她可以一起竞争,一张白纸,随意发挥。 我也不是非得配配角,其实我的人生原则是,躺下就睡,给我就吃。 不按套路出牌,就总会因为有人我不墨守成规而看见我。 其实我的声音条 件不算很好,至少在最开始的时候,我混杂着南京口音和北方口音,尖音模糊,平翘舌也有问题,在清朗的,明亮的,低沉的嗓音中没有特色,称不上非常好听,但至少我有着很强大的专业功底,强硬的基本功,以及对故事的奇特理解。 比如在这个情况下,我不会按照套路出牌。 已知甲方需求,在拥有历史文物和建筑修复出现在这个场景,周围是恢弘的神像和清幽的山谷,斑驳陆离的画面,佛像的面容很难辨认却又依旧有宗教的威严,空灵的环境里散发着煞气,作为玩家又不得不前往,这时你将选择哪一个人物陪伴进入? 拥有六个角色,可以选择任意人物试音的话,翁如晤静下心来,对着话筒作出了选择。 “我想试试灰犀。” 灰犀是被主人公召唤出来的女性角色,大家对于她的配音方式都偏向成熟,仿佛已经看到她身材妖娆,实力强劲,战斗身影又十分迷人。 但她决定在这个时候做一个……人机。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女角色,搞笑,历史信息张口就来。她在话筒里说话,外面的人都能听到:“就把她当成工号10086吧,没有灵魂的宅女。” 门外有人笑了。 就算再有文化的底蕴,最终的盈利还是要靠氪金,那么“灰犀”这样的角色,要好玩,吸引玩家注意,并且在某一句需要诱导玩家付费。这六个角色里没有一个是承载历史的厚重角色,千古帝王将领,承载哀愤的公主,都没有,那在这个情况下去做厚重的表达就是没必要的。 游戏是为了娱乐。她要配音的就是好玩的,吸引人注意的,大家什么时候听到话会想花钱,她就要着重哪一句,进行诱惑。 那么声音要机械化一点,不要表达感情,但要俏皮可爱,在环境里中和掉肃穆带来的厚重。虽然窗子很小,她能感觉到外面一直有人在关注她,说不上是谁,有审视,有观察,似乎也在等待什么。 机会就在面前,总要试一试。 嗯……也不知道什么台词合适,现场编一点吧,游戏也不是第一次录制了。 “你好啊,召唤者,我是灰犀,你也可以叫我10087号机器人。” “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你的权利,我听你的。” “害羞吗?你觉得是的话……就是吧。” “我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所以不必担心我。为我停下擦干眼泪没有必要,你的心……好柔软。” “对不起召唤者,我并没有感情。但我觉得……人在弱势的时候,写的是寓言故事,但变强之后,写的就是童话。但我相信,你怎么写都漂亮,我能成为其中一部分就很开心了。” 充满机械感,不夹杂感情,气息也缩减到最少,但嗓音保留得很可爱,翁如晤自己都觉得被可爱到了。 全部录完,翁如晤还没放下耳机,听到有开关门的声音,应该是有人离场。徐宪吗?不喜欢他的那个配音导演吗?来偷听的同事吗? 即便配得不好也不至于这么不礼貌……但没关系,翁如晤看着屏幕的题词,她胡编乱造的新台词还挺可爱的,听天由命吧,也不是第一次做配角了。外面阳光真好,在录音棚里看不见的风景,现在看到了,她异常满足。 “翁老师,您这个配的很可爱哦。现在可以出来了。” “好!” 她在出来的几秒钟内就调理好了,不是主角没关系,她配得挺开心的。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但这次想到个不错的点子,让她自己也很开心,出去要感谢甲方的宽容。一出门就看到周靓在鼓掌:“如晤,你好棒啊,从来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真的很为你开心!” 嘴角很不自然,略显虚伪。 配音导演和剧情策划相互看了一眼,导演才慢慢说:“那个,翁老师可以先去休息一下,我们先跟周靓老师聊接下来的事情。” “哦哦哦,没问题。”知道制作组要跟主角谈事情,翁如晤连连后退:“那我先出去啦。” 等到出门,已经有个商务在等她:“翁老师,您跟我到会议室坐坐?” 云里雾里的翁如晤坐在会议室,看着面前商务递过来的合同大惊失色:“啊?我是主角?” 商务的对话还在耳边,对习惯了做配角的翁如晤来说震耳欲聋。虽然只是版本内的主角,配的也不是什么人机女孩,但甲方选择了她。商务的话也很耐人寻味:“嗯,我们最开始都定好是周靓老师啦,但声音授权合同还没签好,周靓老师迟迟没签。然后今天大家录音的时候老板来了,他把每个人都听了一遍之后选了最有特色的,也就是您。” “是因为我优秀吗……” “肯定呀。不过能来试音的老师我们都很喜欢的,你们对我们这些外行来说都是顶尖的老师,没有高下之分。”商务的话术非常纯熟,还是没忍住八卦的感慨:“但老板很有趣的,他钟情有特色的人,您那个跳脱出了严肃的历史背景的预感把他逗笑了,他又是对论资排辈和行业流量……有点蔑视,就……” 懂了,甲方的话语权最大,而老板对他偏爱有加。翁如晤从会议室里退出来,正好看到周靓在和配导争论,皱着眉头还在尽可能压住火气,也是,她是挺红的,但也没有到不可撼动的程度,录音棚里她配得挺好的,是千古侠女的娇媚,就,真的挺好的。但她还是问了一句:“我有个问题,老板如果重视这个,为什么不找更有名的演员呢?” “可能……他不看重这个吧。我们见他次数也不多,就觉得他挺特别的……” 翁如晤走进电梯,在其他年轻人的沉默中,悄悄地握紧了拳头,走出大楼的脚步就飘了,第一步,第二步轻快,第三步已经变成僵尸。在旱冰场往肚子里吞的悲伤的眼泪现在像个笑话,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灵感现在她就深切体会到了——人在弱势的时候体会的是寓言,有了权力是感受到的就是童话。寓言短短的出场时间极少,但要获得一大堆道理;童话故事美长惨,但快乐的结尾都是“happyeverafter”。可恶的商务万恶的甲方丑恶的资本家,现在对她来说,都是善良的好人。 回到公司这件事已经传开了——还用猜是谁吗,配导是徐宪朋友。郭寅把大拇指比在脸颊旁边,由衷在祝福他;在木凳子上坐着的徐宪抱着手臂,嘴唇撅了老长,在腋窝里比了个大拇指。叶展真看到留言也开启了轰炸:“翁如晤,你现在去整容还来得及,趁着你没红。热玛吉瘦脸针搞一搞,说不定以后有上镜需求了。” 第27章 开什么玩笑。翁如晤凑在徐宪旁边:“听说咱们录音的时候老板进来了。” “没注意。不过他们气窗那么小,谁能看见。但你也不用觉得自己比周靓厉害多少,老板估计也是盲选,毕竟他如果特意趴窗子看里面是谁,我们就看见了。” 的确,老板走路没声音,挺能装神秘的。 “不知道,听说他们老板贼难打交道,周靓估计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但不是我说——”徐宪抹了一把脸,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对这种没什么实力的却有流量的人特别讨厌,今天这事儿特爽。” “你得相信我有实力。” “对,配角终于有了主角处女作。” 这人怎么每句话都这么讨厌呢?虽然她知道徐宪终于在这一刻把她当自己人,还是忍不住为他的夸赞难受。她扭过头:“‘处女作’我不爱听,我这叫‘开刃作’。当年因为女神节挨骂的人怎么不长记性呢?” “别走啊,一起吃饭。” “不了,我还有事。” 夜风沙沙,翁如晤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都没能打通麦耘恒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最该打电话给张炎的,但他在语音里的“宝贝,恭喜”并没有诚意,疲惫,冷淡,仿佛和他无关。这种互通关系像是在app签到,告诉对方自己还在线,但没有其他动作。翁如晤想不明白已经生活成一潭死水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能顺理成章地想到结婚。 但她依旧有着挥之不去的负罪感。她是在连着打了三个电话,还把消息发给了麦耘恒之后,对方没反应的情况下,才去联系了男朋友。手机在掌心震动的时候心跳难以抑制,看到是张炎的消息时落空,嘴里的热可可也寡淡无味。从路上磨蹭到家里,洗澡也把手机带进浴室,钻进被窝手机也没有响,翁如晤心想,可能他真的很忙,或者有他不知道的朋友,不能再打电话了。 她没有立场。 捧着今敏的《梦的化石 》靠在床头,本来想助眠却怎么也睡不着,手机看了又看,购物无趣,网站无趣,短视频更无趣。翁如晤把和麦耘恒见面的所有细节都回忆了个遍——他是讨厌自己了吗? 至少说一句吧……说清楚了后面见到也是陌生人,反正在上海,君子之交很容易。 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埋进被子睡觉! 过了两分钟,又拿出来看看屏幕,太安静了,翁如晤找了《独自在夜晚的海边》,金敏喜在阳台抽烟聊天的样子很漂亮,就是要在床上看她的电影,像和很会谈恋爱的漂亮女孩说悄悄话。 我脑子里有不太纯洁的想法,你肯定不会审判我,对吧?男人还真是难猜的生物,该把她们当成玩具,玩腻了就放在储物柜里,不要花费太多感情,会动心的…… 电话通知从手机上面冒出来,电影被打断了。翁如晤猛地坐起身,隔了三秒才说一句喂——不要激动,不要匆忙,此刻的人物动线和心理活动是,不要暴露刚才的焦虑。 “喂?” “抱歉才打回来,我出差了才回来,你睡了吗?” “还没有。那你要不要赶紧打车回家?” “我就在你楼下,开窗就能见到我。” 翁如晤没忍住,三步并两步打开窗户:“那你怎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 “你很在乎吗?” “……” 对面笑了:“见不到面,还要你等,不如选会让你最开心的方式。” 巧言令色。麦耘恒穿了件黑色的长风衣,还戴了手套,说话时会呼出白气,有些可爱。翁如晤裹紧了睡衣:“要我下来吗?” “你很想见我吗?” “……” “从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有事要跟我说。不过不要下来了,楼下很冷,和我说完了我就回去,虽然很想见你,但这个天气感冒了,会影响接下来我们见面。”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他深吸了口气:“所以可以讲给我了吗?” 翁如晤靠在窗边,讲得毫无保留。她兴奋地问:“你见过老板吗?他似乎眼光很毒。我甚至觉得冥冥之中这个老板就是要惩戒一下这些命运里写着特权的人,把玩弄人当成他的娱乐,不然怎么会选我。” “我也只见过两次。但我有些伤心——这些修复壁画的技术都是我带队完成的,你看到的漂亮的丹霞地貌和石窟,我加班很久。” “你好厉害!”翁如晤恨不得跳下去:“那这样我们也算有些联系了!” 麦耘恒不接话,只问:“从配角到主角,会有不自信的感觉吗?不会觉得不配吧?” “当然不会。”翁如晤用相机放大在偷看麦耘恒的表情:“我的原则是躺下就睡给我就吃,过得越舒服越好,之前是没得选才想办法,现在机会落在我头上,还不自信,那我这辈子活该做无名之辈。” 麦耘恒又被逗笑了——他的阈值很奇怪,常人看来天大的事情,他多半毫无反应,但翁如晤只要开口,随便说些什么都会让他笑出声。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吧? 但麦耘恒的回答让她讶异。 “但我是你的配角,我会不自信。” “什么……” “我一直在你身边做群杂,其实我很不自信。我有些羡慕老板可以改变规则。” 路灯下麦耘恒身后是满地的梧桐树叶,路灯下绵延一片橙黄。手机贴在他耳边,他一动不动,话说得真挚,不像玩笑。翁如晤抿了抿嘴唇:“我下去找你吧,你等我穿个外套……” 他的话……有些暧昧,回应错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但翁如晤觉得自己该下楼和他面对面聊,可能更加尴尬和窘迫,但他鼻子冻得通红,说这样的话有些心疼…… “我永远都不需要你下楼。” “什么?” “太冷了,而且很累,我会良心不安。如果真的要见面,是我该主动走上去,只是我没有正当的理由。”麦耘恒向后退步,脸上还挂着笑:“很晚了,你真的该休息了。” ps:小张来啦!翁女士得到主角的机会了,但麦老师疑似开始了拉扯,可能她今晚真的睡不着了……欢迎加入暑假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第16章 chapter16你的领带花纹很独特,睫毛,口红,还有眼泪 翁如晤在搜索栏检索一晚上,“浙江大学”“2015级物理系”“麦耘恒”“恒星游戏”“天眼查”“英伦穿搭”“眼下有褶是蒙古褶吗”“游戏td的收入是多少”“男人最贵的穿搭”……游戏公司的老板不是麦耘恒。她还去搜了游戏公司从成立至今的所有资料,没看见麦耘恒的名字,这才渐渐放下心来。但烦躁随之涌上心头,回想遥望麦耘恒的夜晚,耳边嗡鸣的声音掩盖了心跳,麦耘恒虽然远在百米开外,她都能想象到当时的表情,没有动摇,没有试探,是笃定的陈述。 窗边的晴天娃娃被翁如晤伸手碰了碰——风铃,嗡鸣,经常在广播剧中被当成心动的替声。 复兴公园的llux酒吧,张炎打完游戏凑过来旁边:“你最近都很心不在焉啊。” “拿到主角兴奋啊!”翁如晤笑得很勉强:“难得有合同可以让我付一整年房租,在爸妈面前也不至于抬不起头。” “这主角很厉害吗?你一年的房租是合租,也没多少啊?” “成就感不一样。”翁如晤指了指他的手机:“就跟上台阶一样,二十八岁上了个台阶,心情都不一样了。” 这个心情是真的,从前她觉得人生可能进入了未知的瓶颈,越走越窄五感尽失,越喜欢配音就越看不到出路,躺在她面前的只有结婚,无论怎么样得先 进去再说。现在不是了,她终于能够彻底理解那些博主们经常说的“女人的三十岁是一片旷野”——说不定真的可以。 “宝贝,你有我就够了,我不就是你最好的靠山吗?”张炎相亲翁如晤的耳垂,被躲开了:“你只要答应结婚,叔叔阿姨立刻松口气,不用担心你在上海养不活自己,也不纠结你的工作了。” “但我不太想结婚。” “宝贝,情侣快结婚时候都会焦虑,我可以理解。不过不以结婚为目的,我们恋爱这么久干嘛呢?” “……你不会为我争取到了角色开心吗?” “你可能是一直沉浸在对角色的执念中,忽略了我们的感情。而且宝贝,无论你配了什么角色,都会意识到家庭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太在意做不做主角了,做了妈妈才是人生最大的主角,是幸福的终点啊。” 脑子不正常才会这样想,妈妈,一场服务于家庭关系的彻头彻尾的配角。张炎虽然没有逻辑能力,但记忆力还不错,总会记住这些看着像是个道理实际上狗屁不通的鸡汤。利好自己就会迅速记住,然后和她“对齐颗粒度”。 翁如晤看着远处吧台的酒柜,几个年轻的男女在兴冲冲地问老板每个酒的味道,初入社会,对什么都保持新鲜。旁边还有拼桌的外国人在弹吉他,好像处在一段关系里就和这些无关了一样——至少张炎是带着笼子和人恋爱的男人。 第28章 “宝贝,你真的应该回归家庭。在上海两个人都太忙会没有生活的,至少要保证我们住在一起每天见面,那个游戏的主角会花掉你很多时间吗?” “啊?” “我们父母已经见过面了,你完全可以搬来我这儿,怎么一直拖着,在犹豫什么?” “你之前说的,考上了教师去领证才可以搬过来。” “玩笑话啊宝贝!你怎么还当真呢?阿姨都说了你会考去做老师,家里有一个教育工作者,小孩上学方便很多的,两个外地人有孩子才是卷生卷死的开始……” 哪里像玩笑了。翁如晤记仇得很:“我回家了,干活。” “不去我家吗?”张炎也有点摇摆,仿佛真的答应了又会为难:“那我送你。” 翁如晤指了指手机里叫车记录,张炎点了点头。他有很多张炎的打车记录,这是她藏了三四个月的证据,让她身上披满了潮湿的衣服,在看到这些聊天记录之前,她只是单纯习惯了见面吃饭的恋爱,以为张炎只是对性不感兴趣……这些让她三观颠覆,还没回过神来。跟在身后的张炎还在嘟囔:“我也是大家口中标准的男人,不抽烟不喝酒,甚至连擦边游戏手办都不买,正常得不得了,再不结婚,其他人还想和我结呢!” 翁如晤关车门前说了一句:“这不就是正常女人在做的事情吗?” 作为主角开始录制,翁如晤从来没有一次性录过这么多关键剧情,但因为她修改的台词引起了老板的注意,在版本内的内容都加急重写,连原本的“灰犀”都配合改成了“佩绡”。四舍五入,角色是翁如晤创造过的。她戴上耳机无比投入,出棚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录完腰疼一直弓着腰,她也没有忘记问商务:“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么有名的程哥,程子兆,合伙人还有钟嘉颖,叶麒翔……这都是开荒大佬。” 不是麦耘恒,那老板叫什么都不重要。翁如晤道了谢,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商务陪着工作了一整天还要负责接送她出大楼,翁如晤离开前送了她个小话筒——她特意买的,商务的声音很好听,不配音,带回家唱唱歌也开心。走出大门前她弯腰系鞋带,正好听见麦耘恒在和同事说话。 “我的三位同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既然已经查清楚,就让人事快点帮我解决问题。” “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吗?td很难招到的。” “那我可以只留下其中的一个。如果真的很擅长排挤他人的话,就竞争唯一能留下的名额吧,可以给留下的人加工资,不是吗?” “你很擅长让人相互解决。” “壁画建模的造价很贵,我承担不起耽误进度和做得不够好引发的赔偿,我们都是为了无相劫好,不是吗。这个大版本如果救不会流水就会被八百个营销号嘲笑无相劫大势已去,自己看着办吧。” “你真的很奇怪,杀伐不留情面的动作令人害怕,但对人礼貌绅士又有距离,你的妈妈或者前女友一定是完美的对象,会把你精心雕琢成现在的样子。” 麦耘恒觉得无聊:“然后呢。” 侧着弯下腰装作扶脚踝的靴子系带:“会让人有掠夺和亵渎的坏念头。” 翁如晤听得脸都扭曲了,好肉麻的话,麦耘恒这么受人欢迎呢! 也对,这毕竟是麦耘恒。翁如晤低调地贴着墙走进且慢,熟悉的白噪音包围了她。 “你怎么学着贞子就进来了?”见到翁如晤吹头拱背,老板笑着调戏他:“听听我是哥哥还是弟弟?” “哥哥。你弟弟比你沉稳一点,他还有点口音问题,可能是身边有台湾人……” “没错,女朋友是台湾人。” 翁如晤没听进去。也是,正常情况下都会喜欢的麦耘恒,助听器会点燃女人呵护脆弱男人的本能。麦耘恒单身,优质,气质特别,不会完全没人爱,耳朵的病症她知道,不先天也不遗传。她坐在咖啡店,暖风托起她的自卑——那种属于麦耘恒的单身的优越,是在泥潭中越陷越深的人不可企及的。他能够意气风发地做主角,是因为他身边没有任何能拉低他的东西——他哪有很可怜。 手机里传来短信:“那个……猪儿老师,我们之前定下来的角色,甲方说考虑了一下还是要换成名气更大一点的,我们努力争取过了,但市场的确是第一梯队最保流量,演员人气高就不亏钱……这些可能你会误会,具体的电话说可以吗?” 哪里是误会,这不是都说出来了吗。她接了电话,对面的声音充满歉意:“他们想要对声音更有热情的演员,你在无相劫这次是主角,但版本内容我们也得等上线才听到,所以……” 刷新微博很快看到了“君茉笑”发了帖子:“最开心的事就是看到没有能力的人又回到自己的冷宫,哈哈。” “君茉笑”,李茉喜欢的谐音id。叶展真风风火火走进店里,凑近了看一眼翁如晤的手机:“这么喜欢搅浑水阴阳怪气,上辈子在辛者库洗衣服吗?” 翁如晤没说话。 “那个富贵竹,你哪天给浇点开水吧,就当替我恶心李茉。” “但吴裘在综艺里和明星装单身暧昧,都喝上交杯酒了,你不伤心吗?” “我伤心什么,李茉伤心吧,她是我男朋友的角色梦女,顺势都变成cv梦女了,我现在还能睡到,让她哭。” 叶展真是2020年开始和吴裘恋爱的。吴裘声音很低,是业内有些名气的成男声线,配过很多性感男角色,有点小帅,憨版胡歌那种。那会儿的叶展真和健身房教练以及齿科医生分手,已经悟得了爱情是什么滋味,并且因为工作一向很拼正式成为了金牌销售,找翁如晤玩的时候对吴裘一见钟情。她们经常一起泡健身房(还是叶展真前男友的那一个),叶展真出资带他去医美,很快吴裘从正常帅哥变成了落难公子,不但可以靠声音吃饭,脸也是鬼斧神工,因为肌肉练的漂亮,脸也颇有时尚芭莎的气质,去年还以最帅声音演员的身份被邀请去走了红毯成了时尚人物。后来被邀请去了声音综艺,一夜爆红,现在已经是被邀请去做舞台剧嘉宾的人了。但吴裘的人气不仅于此,而在于微博上发出的女友视角的精修照片,每个季度的舞台剧都会手写小作文,线下营业会看镜头,会微笑会有求必应,营业水平不亚于顶流爱豆——注意,是顶流,有名人包袱,给得很少,回味无穷。 连喜欢小鲜肉的知名女艺人都给他点过赞,营销号很快嗅到,吴裘一夜涨粉4万。 没人知道,女友视角的照片就是女友叶展真拍的,而且小作文都是叶展真帮忙写的,那些营业招式也是叶展真教的,lessismore。虽然是销售,但叶展真是报业出身,正经的文化人,会写会抒情还会调动情绪。用翁如晤的话说,不好色的话,这些钱都是她来赚。 “你真的不吃醋?”翁如晤又问了一句。 “nonono,男人赚钱比女人赚钱更容易,女粉丝只要对男观众有爱,女友粉很给力的。而我在背后操盘,得利的速度就会更快。” “……你可真是助长 这个行业的爱男体系的第一名。” “我干吗了?除了谈恋爱和包装他我做坏事了吗?从男人身上一定要有所得,不然捧着他们是没意义的。你想想是不是捧着男人的时候得到的东西最多,他的钱会上交给我,合同也都是我在管,那么多女孩在疯狂畅想恋爱的男人的肉体是我在使用,那我亏吗?而且我能走到的上限我看得见,但吴裘的我暂时看不到。包装他,我不亏。就算他在和其他人暧昧又怎么样,没女艺人喜欢又怎么样,关了摄像头他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头上蓝色的帽子被黄光映照,现出一种微妙的绿。 “我刚才去恒星录音,遇到麦耘恒在和一个女人聊天,我只看到女人的背影,但感觉……” “感觉什么?”叶展真察觉到了收银台双胞胎好奇的目光,并不在意。 “他好像……挺迷人的,很多人喜欢他。” “猪儿,我有必要认真给你类比一下。你知道巅峰时期的泷泽秀明有多帅吗?知道185的有宽肩膀还有胸肌细腰长腿的泷泽秀明的杀伤力吗?硬件都到位的帅哥会很无聊,但麦耘恒有学识手腕和扭曲的心,相当于极品帅哥放在潮湿阴暗的环境里养大了,还有助听器,简直是无敌破碎感外挂——他是无敌的啊,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喜欢他。我再说一遍,麦耘恒是没有争议的帅哥,气质脱俗,不会有人不喜欢他。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翁如晤抬起头,双胞胎店长还在偷听。她抬手问:“我点的什么咖啡?” “威士忌黄油拿铁。” “好喝,再来一杯。” 放在桌上的时候双胞胎正在发消息:“40%都是威士忌,第二杯了,慎重啊。” 又甜又辣,双胞胎开发的新品很有特色,专门冲着翁如晤的天灵盖来的。叶展真也喝了一杯,但老销售酒量好得很,只有翁如晤一个人醉的世界很快达成了。她坐在沙发座点着桌子:“第一,我也很专业,口碑还不错,第二,我声音条件没有主角气质,但这难道不该怪主角套路都一样吗?第三,你说麦耘恒迷人,麦耘恒跟我的事业有什么关系……” 第29章 桌上投来影子,把翁如晤整个遮住了。叶展真抬起头:“说谁谁来。得,我还有事,先走了。” 麦耘恒低头看着翁如晤,又回头看了老板:“你给她喝了什么东西?” “苍天可鉴,威士忌拿铁,新品。” 麦耘恒没说话,只在她身边坐下。翁如晤抬头看清是谁,往常的矜持没了,委屈放大,直接靠了过去。对方顺势张开怀抱,翁如晤刷地开始流眼泪,脑子里有个隐隐的念头,怎么会依靠比自己小的人。但不被选择的憋屈就这样涌了上来,只和最亲近的对象表露。 “我知道你为什么哭。” 的确,公司就在附近,走得又近,没理由不知道。 “你对声音是有梦想的吗?” “嗯……”哭得哽咽,翁如晤说不出话。 “误解是被不了解你的人编造的。你活得久,做的事情多,不离开你的轨道,自然会有人逐渐改观。” “你做游戏也会被人误解吗。” “当然,游戏一直是诱导人消费,被人当成精神鸦片。我做游戏的时候,市面上的游戏都是一样的。当时有人在论坛发帖说,他们想做有艺术表达的游戏,但苦于没有技术支撑,也没有钱。投资者和同行都说,游戏就该是同一个套路中的东西,低俗接地气一点,这是被市场验证过的。但他们想找到盟友,找到机会打破行业的格局,我心想,那我就一起试一试好了,我想赚钱,想做有趣的东西,就加入了。中途还有另一个和我同是做技术支持的人,他审美差又喜欢凌驾别人,于是我把他排挤掉了。” “怎么排挤的。” “没怎么,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工作,用实力。” “你好像很厉害。” “没有,只是普通职员。” “那为什么内核这么稳定,好像全世界没有值得你动摇的事情。” “当然有。” “是什么?” 给她怀抱的人没回答,只收紧了手臂。翁如晤听到靠着的身体里一声重重的吸气,又传来轻轻的叹息:“我送你回家。” “这不算我邀请你……” “嗯。这次不算,要你主动邀请我才可以。” 为了见拍综艺的吴裘,叶展真果真订票去了欢乐谷。还没等入园耳朵就能感受到气氛——兴奋,欢腾,仿佛青春过了今天就不再来。 欢乐谷在临近节日时总是很热闹,尤其万圣节会有很多cos鬼神的游客聚集在这里,聚在一起成为主题聚会的快乐已经早就超过了游乐设施本身,翁如晤见到综艺剧组时就知道,叶展真想找吴裘的证据并不那么容易,除去游玩和围观的人,还有很多等待明星的人,很难在其中找到精准的出轨对象,或者说……喜欢吴裘的人比想象的多。 叶展真穿得很火辣,并不像往常那样牛仔裤高跟鞋一身迪斯科装扮,今天特意穿了皮靴做了发型还贴了长长的睫毛,仿佛更能隐匿在人群中。她其实是青衣脸,还很上镜,不然也不至于每一任男朋友条件都很优秀。此刻她对着五十米开外的人拿着望远镜,嘴里念念有词:“靠,吴裘在里头还真像个明星。” 张炎在旁边:“也不知道你们女孩为什么这么喜欢游乐场迪士尼,这有什么好玩的。” “因为园外是你们男人的迪士尼啊。”叶展真没给他眼神。 “时间到了,快进去吧。”张炎明显不耐烦。 “等下,我还叫了一个人。” 麦耘恒从远处走来,白衬衫西裤板鞋还配了条领带,因为比例好,走过来的路上很多人在看他,还有年轻女孩想和他合影,他摆手拒绝,大跨步地走过来,阳光下太英俊太炫目,翁如晤看着他走近,越发心酸。 但在面前站定,叶展真伸手指着领带惊呼,麦耘恒,这是什么! “嗯,怎么了?” 麦耘恒低下头,一帮人目光跟上去,领带上有“图案”——是棕色的眼线和眼泪的痕迹,还有蹭到的口红,这条浅香槟色的素色领带现在因为污渍而有了生动的花纹,仿佛能通过花纹看出,是清秀的瓜子脸,淡妆,姿势是抱在怀里,心情是安慰,心疼,以及从头到尾都没有放手。有人伸手想碰,麦耘恒向后缩了一步,淡淡地说,我好不容易熨烫好的,不要碰。 “你怎么不洗掉,难道是因为舍不得吗。天啊,是谁蹭上去的,麦耘恒,你心里有鬼。” 张炎看向翁如晤,翁如晤幸亏耳朵藏在头发里,此刻脸颊发烫,心咚咚地跳,脸话都说不出来。这一切都被麦耘恒收在眼里,他轻笑一声,只回答说:“的确,我之前不喜欢打领带的,但现在我很喜欢。” 再抬起眼只看了一眼翁如晤:“你觉得呢,它好看吗?” ps:小张来啦!抱歉因为昨天到家太晚了没写完,接下来会每天更新的,量大管饱~欢迎加入暑假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第17章 chapter17“他不想要的,我可以抢吗?” 翁如晤不敢再看那条领带。 很想玩跳楼机,没有别的念头,最主要的是……她依旧丧失对生活透彻的体悟,那种失灵的感觉断断续续,她想去最极限的项目看看能不能找得到。扭过头看到随后抵达的拿着徐宪郭寅还有试音加了微信的周靓,很好,恒星配音团建。麦耘恒依旧别有用心地看着他,胸前的领带被风吹动,暧昧四处招摇。张炎没有再问领带,正在品鉴旁边穿着短裙和丝袜正在拍挑战视频的二次元美少女,还可以对着戴着面具的身材很好的游客长吁短叹。 吴裘正和明星有说有笑,一起戴着发亮的恶魔发箍往前走。旁边跟着两架摄像机,吴裘的声音在十米开外听也很有魅力,散发着成熟的性感。他们在路边的摊位停下,有个女孩冲进拍摄,抓着吴裘说:“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拍摄并没有中断,女孩被工作人员拉走,口中还喊着:“你和我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不要逼我!” 声音颇为……绝望。徐宪在旁边说:“吴裘这小子肯定是飘了。” “什么?” “睡粉了。”徐宪正色:“人红了就管不住自己,给行业丢脸。” 张炎揽过翁如晤:“宝贝,我们去玩点别的吧,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些吗?” 当然不能走,大家在小摊旁边就是等着给叶展真壮胆。麦耘恒拉了张炎的手臂:“你们等一下,我去买饮料。” 聪明的人什么都懂。 远处的吴裘还在继续拍摄,笑容有些讨好——做她的配角,吴裘心甘情愿,甚至还要想想怎么去粉饰刚才的尴尬。等拍摄告一段落,叶展真拿起手机打到第三个电话才接通。吴裘拿起手机转过身,脸上的不耐烦变成惊吓,很快蒙上思考,舔了舔嘴唇走过来,表情是……和沟通人员相见样子,公事公办。 这些不出意外都是叶展真教的。 叶展真穿得倒不像经纪人。吴裘不敢问刚才看到多少,只说:“你们来玩吗?” 一行人点点头,活动四肢到处张望,一个比一个忙。郭寅盯着吴裘,脸上的表情翁如晤没见过,十分严肃阴沉。叶展真问,在综艺节目里好玩吗?别太张扬了,小心都被剪掉。 “我人气还挺高的,他们都很喜欢我的声音。” “刚才那个女孩又是谁?” “粉丝。追了好几次线下了,我叫她别缠着我,但架不住死缠烂打啊。远处那么多摄像头,真真,你不要任性,别和她们一样好吗。” “见你一面很难。” “不要再追过来了,我也是不愿意让你太辛苦才这么努力地工作。你把我包装到现在的程度,不就是让我红吗?我现在收到很多关注,其中最重要的标签就是单身。你如果相信我,就和我保持距离。” “最重要的标签是你爱我。” “爱爱爱——”咧着嘴从牙缝里掉出三个字,想伸手拥抱又转了一圈把手塞回口袋里,眼睛瞟着明星的方向:“我得走了,真真,后面我还得发个照片,你帮我修修图。” 叶展真噙着眼泪,等吴裘离开才唰地落下来,刚才的一切似乎击穿了她的最后的希望,不知所措地向四周望了望,目光停在了徐宪身上。 这一刻正好被徐宪的录像机录了下来。徐宪停止了录制,指了指摄像机:“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视频发给你,你现在就去威胁他。” “视频发给我,但对他不需要这样,大家最喜欢看女人发疯,当面讨爱情的公道,我现在已经不是这场戏的主角了,那我要亲自搅乱这场戏。”叶展真没擦眼泪,准备让泪痕被风吹干:“难得跟你们一起玩,别扫兴啊,我想去玩金银岛……” 大家簇拥着散去,张炎拉着翁如晤去其他项目排队。情侣离场天经地义,之前的张炎也许还想讨好麦耘恒,现在像是故意显示身份,随便找了个队伍排队。翁如晤在队伍里机械地往前走,目光搜寻着高挑的身影。合影的npc们正在和游客互动,对着手机贴手掌,合影比心,营业动作娴熟,但都不是麦耘恒。他应该会避开人群,独自寻找乐趣,那为什么会找不到他的身影?独处的人里都没有她的存在。 第30章 翁如晤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找了半天,五米开外拍照的人挪开手机,麦耘恒的脸露出来,和他遥遥对视,没有上前,神色自若,只微微抿起嘴角看着他。这张富丽的脸避不开被人搭讪,但他似乎不甚在意。 过山车起起伏伏,翁如晤并没有特殊的感觉,身体寻找快乐的闸门关闭了,无趣,乏味,在最快乐的地方透着到达人生尽头的沧桑。从过山车下来,张炎去洗手间的功夫,翁如晤看见了不远处的周靓。她很难融入,跟着郭寅她们转了很久,正在落单。她在小摊旁边徘徊,对着个毛绒鸭子犹豫不决——是她二十二岁时在论坛说起来的玩偶。翁如晤拦在她面前:“我给你买。” “鸭子我自己结账,你送我个扩音器吧。” 翁如晤知道她的生日,虽然是周靓蹭着想来,但女孩儿不会轻易忘记仰慕过的人的生日。得到上次的主角,翁如晤并没有罪恶感,但眼下为她的孤寂,或者说,为了二十二岁时有过梦想的自己,她想送一份礼物。喇叭上贴满了毛绒彩条装饰,很可爱,声音是正常广播的音量,周靓拿在手里:“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品味真奇特。” “是你送的,我会珍惜的。”周靓的笑容散发出薄薄的敌意:“我曾经的粉丝变成了对手还打败了我,我不会放弃的。” “……好。” “我才发现我们差不多高,你之前有这么高吗?体型也很相似。为了追上我,你很努力啊。”周靓看了看翁如晤的鞋子:“好吧,老爹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语气里都是玩笑,翁如晤看着她,粉紫色略显诡谲的灯光下,两个人相视一笑。周靓刚想说话,裤子被微微扯了一下,穿着红裙子,五岁左右的小女孩似乎把她当成了流动广播站。 “我找不到妈妈了。”小女孩抹着眼泪,哭声越来越大,周围没有妈妈的身影。 “你叫什么名字?” “刘栩栩。我是不是没有家了……呜呜……” “别哭呀,姐姐有妙招。”周靓指了指翁如晤买的喇叭:“这位姐姐刚送了我礼物,她的魔法肯定能帮刘栩栩小朋友找到妈妈。” 专业配音演员拿起话筒,无论在什么场合都闪闪发亮。周靓拿着喇叭:“‘广播找人:有一位叫刘栩栩的小朋友在寻找妈妈,她拿着小星星气球,希望妈妈快快出现……’” 看着周靓高低肩地牵着女孩,还尽量拿远话筒不伤害小女孩的耳膜,示意翁如晤一起帮忙。翁如晤摆了摆手,张炎外出肯定会去很多次洗手间,找不到她回答很多次电话。迁就男人的出游,根本就不快乐。周靓牵着小女孩走远,背影有些可爱——人就像打乱了的魔方,每一面都混着善良和恶意,除了不可 原谅的底线,没有什么事值得把人打入道德审判的泥潭。大家似乎都在充满快乐的地方找寻到了自己的意义,唯独翁如晤依旧双耳嗡鸣,她知道心结在哪里……人生没有突破,而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那块可以随意被搬去救急的砖。 她一直很享受配角的感觉,唯有一个配角的身份她不喜欢。 这份亲密关系对她来说没有意义,不被注意的配角惯性地想抓住一切,身边拿到的都是……她并不满意的东西。她觉得身体很重,这种感觉类似于……因为怕冷,买了很多聚酯纤维的衣服套在身上。 翁如晤垂丧着头在附近绕,面前有个修长的身影。她以为是npc,下意识地想避开,向左一步对方就向右一步,她抬起头,麦耘恒怀里拿着个小捧花,没有送给翁如晤,也许是意识到了接下来很快她就会离开。 “今天这些是不是很无趣?” “不会,有了朋友,每天都很新鲜。我之前的日子按部就班也没有朋友,现在很热闹。” “我们的生活鸡零狗碎……” “不会,旁观也很有趣。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是什么样,更残忍的,我见得很多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真的要听我说吗,我从来都是你的后辈。” “嗯,以朋友的视角告诉我,不要担心惹我生气。” “你从来都不会生气。” 背后砰的几声巨响,翁如晤吓得跳起来,脚底一滑,扑进了麦耘恒的怀里。无数白色的羽毛在眼前飘过,还落在她眼睫上,怎么?她上天堂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旁边的女孩在结伴拍照,跳起来扎破了几个充满羽毛的气球:“您没事吧,吓到了吗?” 温暖的胸膛微微抖了抖,麦耘恒在笑。 羽毛慢慢飘散吹到广场各处,为附近平添很多浪漫。翁如晤退后几步,才想起麦耘恒的话没说完。指尖还有温暖的触感,和他对自己倾诉时的声音一样,吸引力是从细枝末节蔓延进身体的。 “我没有立场评判你,所以不要觉得丢脸,也不要难过。我也不想用七年前的回忆去影响你,让你觉得我在用旧情提醒你我们是有关联的。我只是单纯从在你身边的朋友角度出发,这七年,你过得很不好,周围的所有人都用世俗惯常的观念影响了你,配音行业重男轻女,你已经惯性地陷在了很低的位置里。如果一直在这个思维里,你会随波逐流,越来越痛苦。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你沉沦,和二十二岁那年一样阴郁,没有区别。” “……” “你一直在强颜欢笑。八年以来我见过你笑很多次,唯一笑的一次你在楼上,拿到主角给我打了五个电话,而我离你那么远,远到只能透过声音察觉你的情绪。” “你……” “如果心情不好,就找到那个让人心情不好的东西,去解决它。委曲求全地让原本只是权宜的东西守在身边,没有必要,只会让你身体越来越重。” 身后有人打断对话,是张炎:“小晤,走了,你不是想去跳楼机吗?” 她不是非要绕在旁边做可有可无的人才算配角,顺从地听从别人的话,不被人注意,也是配角;如果可以安然地在这样的环境里舒适地生活也不错,偏偏她是想要跳出框架和体系的那一个。顺从的,被忽略的,被凝视的,看似安全但依旧会被人觊觎……因为在聚光灯外,会有人盯住她,把她当成最好欺负的一个。 脖颈有些发痒,方才别人扬起的羽毛插进了衣领。撞进的怀抱十分温暖,翁如晤把羽毛放进了口袋里。电话亭旁有女孩抽噎不停,叶展真正在旁边递纸巾——正是吴裘旁边失态发疯的女孩。 张炎一直抓着她的手臂:“够了,小晤,不要再掺和了。” “我的朋友感情不顺利,这怎么叫掺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吵闹过一句。”翁如晤忍无可忍:“非要挑毛病吗?有没有可能是你瞧不起我的圈子?” “吴裘在工作,他勾肩搭背都是工作的一部分,没毛病。你们今天是贼喊捉贼,这件事情已经很离谱了。你竟然被他们鼓动就要挑我的毛病,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吗?” “我的想法就是这样。”翁如晤有点想笑:“你刚才在护着吴裘说话的样子,让我觉得你们是一伙儿的。” “不是吗?你应该和我一条心,站在吴裘的一边,而不是让男人难堪。你爸妈没教你男人的面子很重要吗?” “正是因为男人的面子太被呵护了,才会让你们一天到晚破防。” 工作人员来扣安全锁。张炎握紧了拳头,忽然嗓门很大:“翁如晤,陪你来玩已经很不错了,你们胡闹这一场影响别人,在这么快乐的地方做如此胡闹的事情,而且二十八了还交这么多狐朋狗友,他们把你带坏了,你冷静冷静!” 周围的人都扭过头看他。扣上安全锁的张炎喊工作人员:“你,给我解开,我不坐了!” “注意安全,要启动了,你确定不坐吗?” “放我下去!”语气里是对……翁如晤的惩罚。安全锁被解开,张炎气急败坏地用力推搡面前的护杆,仿佛身边是需要即刻逃脱的瘟疫,众目睽睽之下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旁边的年轻人像是为了不让翁如晤尴尬似的,安静之余又开始笑,笑得尴尬,但努力把周围的喧闹拉回跳楼机。更远的排队的人对着跳楼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让翁如晤僵硬,手都忘记握在安全护栏,她仿佛看见了……她爸爸——无能但会及时狂怒保护自己的爸爸。 她本来就是没人撑腰的女孩,在代表快乐的地方也不是。 电铃响了,跳楼机即将上升,为了增加紧张感,铃声持续了很久。围栏外戴着发光头箍的少男少女跑过,挤开排队的人群呼喊着追逐着什么,入口有些混乱。也许她来这里注定是为了意识到这是一座孤独的城市,同伴越多,越追求团圆,就越被冷落。 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身影,迅速地坐在了旁边的空位上——也许是不愿排队的人硬挤了进来,工作人员抱怨了几声,还是把安全锁扣紧。插队的人还很礼貌:“不好意思,领带没压住,可以帮我重新放下安全锁吗?很危险。” 第31章 是麦耘恒…… 万籁俱寂。跳楼机缓慢升高,翁如晤的心提到嗓子眼:“你这样跑进来很危险。” “这都是不必担心的小事。只要不是你危险就没关系。” “我……” “他的话会令你难过吗?” “……” 跳楼机升到了最顶端,麦耘恒没有伸手,只侧过头看着他。夜色里脚下的游乐场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跨年期间游乐场洋溢着喜庆的氛围,没有人会觉得这里冰冷,灯火通明,是一种心灵的团圆。 “听说失重状态不会掉眼泪,所以吓哭了是正常行为。真正在乎你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你的,如果害怕他受伤,对于其他不想让你受伤的人,很不公平。所以——” “所以?” “他不想要的,我可以抢吗?” 身下的座位没有了承重的感觉,她飞速地感受下坠,手指被有些用力地握住,没有更过分的亲密动作,也不像是安慰——旁边的人似乎也在害怕。惊叫声不绝于耳,翁如晤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和喘息,混乱的道理如今在脑子里只剩下一句—— 看似掌握主动权的人生,失权的地方原来那么多,无论谁陪在身边都不可信,被支配的人生她要拿回来。 跳楼机渐渐落地,喧闹声回到耳朵里,身边提点她的人始终没有放开自己的手。他始终都很温暖,守在身边话并不多,却和其他人那么不一样。 “我可能得去个医院。”麦耘恒闭着一只眼,哭笑不得地捂着耳朵:“总是忘了自己不是特别健康的人。” ps:小张来啦!最近一阵可能剧情比较密集,谢谢大家阅读~欢迎加入暑假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18章 chapter18“我喜欢看你为了我坐立难安的样子” 麦耘恒的耳朵不好还硬要上极限项目这件事,翁如晤万分愧疚。又头晕又恶心的麦耘恒到了医院不出声,只坐在位置上乖乖等待医生。值班医生看了一眼看了血流图和脑部ct,又看了看助听器:“小姑娘,他舍命陪君子呀。” “我……” “看到你戴助听器我就多差了点项目,还好和耳朵之前的手术没关系,你这个是耳石症,bbpv呀。幸亏你戴着助听器还没把耳朵搞坏掉。”老医生喜欢用前半个口腔说话,藏不住爱八卦的心:“爱熬夜透支身体还喜欢极限活动,陪女孩子陪到玩命,你们年轻人的身体干什么,用坏了可以换啊,想着现代医疗科技给你们兜底呐?” “他是我侄子……” “我才不信。” 扮演失败——原来这世界上有人不吃这套。心虚的翁如晤不敢说话,麦耘恒捂着脸慢慢抬起手,意思是不想怪罪旁边的人,但手抬到一半就缓缓放下,方向感尽失。生病了也乖乖巧巧,像放了电的玩偶,头发乱乱的,有种毛茸茸的可爱。眩晕治疗室里的麦耘恒又坐了几轮过山车,十分礼貌地忍住没有呕吐,坐在走廊许久缓缓提要求:“能不能送我回家。” “当然可以!” 扔下一句“麦耘恒不舒服,我陪他去医院”就跑了,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直接出欢乐谷上了车。后知后觉发现她把张炎晾在旁边了,又一次让男人颜面尽失。旁边的麦耘恒在后车座头重重的,一会儿往左靠一会儿往后靠,她看着心疼,想让他躺在自己肩膀上。麦耘恒摆了摆手,她的衣服有点露肩膀,贴上去不礼貌。 翁如晤把拿在手里的围巾在他头上缠了三圈,裹成一个不会左右摇摆的粽子。扶着麦耘恒上楼,他在电梯里靠着墙,气若游丝地想说些什么,翁如晤并起手指捂住他的嘴,什么都别说。按密码锁的手比往常慢,但翁如晤充满了耐心,耐心到已经看清了密码。 他进门脱了鞋便躺在沙发上,翁如晤扯过旁边的毛毯给他盖好,他把脸卡进旁边的抱枕和沙发缝隙里,用气声回复她。 “我不舒服。你能多待一会儿吗?” “可以。” “给我一杯水可以吗?” “等等我。” 赤着脚跑进厨房倒水,再递回麦耘恒身边,他用力喝了两口又埋回枕头里,翁如晤很担心他呼吸困难,时不时就要探头去看看。确定是睡着了才放下心。房子是标准的两居室,卧室拐角的格局有点像……之前在南京住过的老房子;装潢风格很简洁,客厅里有个黑色大书架,地上铺着暗红色地毯,壁炉灯让地上的一片红在眼前缓缓流动,书架里很多游戏原画和引擎设计手册,有一排是大学物理课本,还有些游戏鼻祖的小说,魔戒,地海传奇,角落里有一本《配音台词技巧》。 不算温馨,但很有品位,和她想象的做技术的男人不一样。翁如晤也不能离开,给麦耘恒的杯子补了水,靠在旁边看书,《配音台词技巧》是2016年再印的版本,他买了很多年。 有些事情翁如晤不能多想。她没有动其他的书,地毯很软,靠在旁边就睡着了。她很难做梦,却在梦里听到鸽子的声音——南京的老房子里有位爷叔养了鸽子,睡觉时能听到咕咕的声音,以至于她失眠的时候就找到鸽子的声音安眠…… 再醒来已经是天亮。她在一床柔软的被子里睡到快要融化,是麦耘恒的房间……?她爬起来,麦耘恒靠在客厅的沙发,旁边盖着两份早餐,他回过头:“你醒了?” “你没事吧?” “好多了,还是有点晕,但我得去公司了。昨天谢谢你。过来吃饭吧,一会儿我们一起去上班。” “明明是我的错,你不怪我吗?” 麦耘恒向前走了一步,翁如晤被逼得后退,牛奶杯一斜洒在了脚背上。麦耘恒弯下腰用纸巾轻轻盖住,又被翁如晤赶紧蹲下扶稳:“耳石症不可以这样弯腰,你不怕厥过去吗?” 说完自己也吓到了,在南京时他们隔着一张桌子相互照拂的日子和现在无差,只不过他们……都长大了。心中的鸽子起飞,麦耘恒的窗边似乎也有个风铃晴天娃娃,叮铃叮铃。麦耘恒抬起头时脸色苍白,还在微笑:“如果我非要怪你,不怕朋友们知道还误会吗?” “照顾病号是应该的吧……昨天他们知道了也肯定会过来的……” “我喜欢看你为了我坐立不安的样子。” “……” “逗你的。其实我请假了,可能一周的工作时间都不太稳定,一会儿我帮你叫车送你下楼可以吗?今天我可能需要在家休息,也许之前真的太累了。” “我要确保你没事。” “放心。” 耳石症的事情没有人知道,翁如晤自己去了恒星游戏,为游戏动画的预录制认真工作。配音演员要先按照台词配出人物的性格和情节,游戏再根据声音制作动画,翁如晤和配音导演磨词磨了一整天,想起有电视剧中的配音大神两个小时配完了两百句词,她真的很羡慕这种神级水平,再认真点说就是——纯造谣。走出大楼看着窗外的月亮,这个季节的家里可能已经下雪了。想到这里翁如晤拨通了电话。 “听说你在外面把张炎的面子折了?” “妈,难得我给你打次电话,别提张炎了吧。” “你嫁人我才省心。” 奇怪,嫁人了到底能省什么心……翁如晤在配了几部电视剧之后总结出了结论,“省心”是指,不会因为没有男人而回家啃老。老一辈父母最完美的晚年梦境:子女早早成婚,退休后无缝带娃,免去了不被人需要的空虚;以及年纪大了老有所养。 算了,她在上海打拼,这些的确没做到,挺让父母失望的。 “这次他可不占理,把我一个人扔在原地,第一,很没礼貌,第二,这很危险,第三,他到现在还在等我道歉呢。” “可不是吗,电话都打到我们这里了。” “妈,你想想我们为什么吵架,根本原因是不合适。” “二十八岁很难有人要了,你想想,去相亲寻觅一年两年,再从头认识变成知根知底,时间老长了!而且你之前不是也说了吗,相亲特别磨灭自尊心。”妈妈 停下来沉默了几秒:“跟谁结婚都一样,炎炎挺好的,至少独生子女,在上海有房子……” “没人要,我自己要不行吗?” “不行。” “妈,之前学配音也是你鼓励我的,现在你除了催我结婚,话题已经再也没有配音相关的事情了,你也好像因为我做小配角,你很不快乐。是因为抬不起头吗?是因为我的梦想不够正面吗?” 旁边的爸爸打断了对话:“就别废话了,这个订婚非要让我们过去了才能办,收拾收拾买票!” “别别别,我没时间!” “养女儿放出去就是没用,也不回家,还不如养只狗,遛一遛,狗还是忠实的主人……” 翁如晤爸爸最致命的武器,说养翁如晤不如养一条狗,最早她十分生气,觉得明明爸爸很宠她,却潜意识里又不太尊重她;后来听前辈解答明白了,没能回去为父母养老,他们生病时想过无数次这样的苍凉的念头。看着公益广告再在节目里听着“常回家看看”和“时间都去哪儿了”的老人,对儿女在身边和事业有成,颇有执念。 第32章 有些心酸。 她也需要一些能够证明自己价值的内容真正让爸妈信服。看了看公司的《明天会更好》的公益纪录片项目,报名的人不多——随着声音演员关注度变高,有需求度的角色更受欢迎,这种几乎没有薪酬的纪录片配音又一般需要有流量的演员去带动观众,比如吴裘。翁如晤就算想参加,也只能做一些边缘的配音,护士,残障儿童,宿管阿姨……游戏的某个版本内的主角对简历的加分,不算太高。 翁如晤悻悻地从报名表里退了出去。 晚上,翁如晤的主播朋友斥资八千块定制的动漫形象终于交稿,热火朝天地播了一周,直接扁桃体发炎倒下了,喊翁如晤救场。粉丝并不算多,但好在有流量助推,签了连播就会有新观众进来。翁如晤原本没答应朋友直播,但朋友的账号最开始只有20个人观看,都会有其他连麦的主播派内奸来粉丝群偷粉丝,实在龌龊。她气不过,主动帮生病朋友的忙。动漫形象聪明漂亮有虎牙,而且女孩子设计的形象不媚宅,可以配很聪明的嗓音。翁如晤在自己的账号“猪猪锤”里分享了直播的消息,躲在黑红裙子的古装少女的动漫形象身后和人互动:“对,这个好看吧?我也是花大价钱买的!”“左上角小心心点一下,点个关注”“今天声音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 直播没过半个小时,有个黑色头像的男人进了直播间,二话不说开始打钱。各种礼物在屏幕上炸开,翁如晤还没看懂:“好像有礼花,我是误触了吗。” “是进礼物了。多少钱?” “五千,一万,不妙,还在加。” “这我不是赚了吗!”扁桃体发炎叫不动医生的人,此刻发出了轰鸣:“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再这样下去真的要被她打赏进热度榜了,翁如晤赶紧关了直播,自己去乖乖加了这位榜一大佬:“那个,其实今天皮下另有其人,我不能说谎……平台抽成是五五,我还没到账,如果你是冲着我来的,等到了还给你……” “对,就是为了你来的。” 她可是个正经人,开了直播只是为了试试声音,谁能想到这人真的打钱,而且上线时间都不固定,他怎么就真的会知道她什么时候上线?她有点害怕:“那个,要不我现在去银行卡里抠理财,立刻退还给您,我只是想试试有没有人喜欢,不是为了钱,也不会做那些交易……”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个意思,但无缘无故地打钱我很害怕,哪有这样的,我甚至开了也就不到二十分钟。” “我们认识了七年,你觉得我找到你的第一反应是想对你图谋不轨?” 翁如晤坐在凳子上愣了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现在和他聊天的黑色头像是七年前在“闻声如晤”和现在的“猪猪锤”上,一直默默跟了七年的黑衣人。即便从未谋面,他对黑衣人也有基本的信任:“那更要把钱还给你了。” “其实我有个问题,中途我换过一次账号,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的声音,我记得住。” 竟然真的记得住。翁如晤很受鼓舞:“谢谢你哦,不过钱还是要还给你,我只是发一些小故事和心灵贴士,偶尔自己编编故事,你捧场我都该给你钱……这样显得我很没能力,像靠男人赚钱。” “赚男人的钱很可耻吗?” “诶?” “很多人什么都不提供,出卖色相和空洞的口水话就能获得轻而易举的收入,你还在给人开导内心,真心实意地让人爱惜自己,为什么不能收。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获得馈赠的时候对方没有提出要求,你留着用就是了,我没有恶意。能接近你的方式不多,你愿意不愿意收,我都只是通过这个方式和你做朋友。” 翁如晤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有了一种看不懂中国话的感觉,这人是疯了还是中毒了说出这样的话,对于还在水深火热的生活里的人来说,这段极度善良的宽慰像一种反讽。但她也没生气:“真的不能收,等以后有合作机会,您来捧场就行,广播剧三十块,您可以买十份,对我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对面没再纠缠,只说了一句“好,我会期待,等你成长为独立的制作导演。” “制作导演”这词不专业,但翁如晤倍受感动。点开黑衣人的头像,他并不隐藏朋友圈,里面每年会有一两张班机的炫窗,角度很奇怪,也许是公务舱;旅行照也很简单,海外机场匆匆拍照,也很少发风景,一个人就是一部《在云端》;会分享她的音频,频次不多但会转发,不附其他评价。翁如晤勾勒出一张职业画像——经常出差,喜欢听声音相关的内容,可能是手上有事情要忙,情感没有归宿,寡言版乔治克鲁尼。 这么一说她还有点用。找到了手机号就寻到了支付宝,把钱退了回去,平台收的那一半就不管了;紧接着她打开对话框,即便资历不够也填写了报名表,趁着被刷爆礼物的自满来做个白日梦,都做过一个主角了,万一可以成功呢? ps:小张来啦!欢迎大家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小张有点困了先倒下睡觉,等明早来回复上一章的大家,等我! ☆、 第19章 chapter19沉没成本不参与决策 吴裘的综艺人气颇高,欢乐谷一期在年关播出,他在游乐场护着同伴男友力爆棚,声音魅惑又低沉,网上热烈地讨论他,即便综艺热度不高,名场面的剪辑也让吴裘有了不少人生镜头,高大宽厚,堪称霸总从外表到声音的具象化。他经常配音影视剧的主,还接了乙女游戏的男主角色,上线之后涨了不少粉,直到——今天。 在欢乐谷遇到的那个冲进去打扰综艺录制的女孩,把吴裘约她见面的过程,和自己以为恋爱了,实际上吴裘只是猎艳的事情都贴在网上。吴裘,一个擅长写小作文,靠情怀获得了粉丝的人气配音演员,微博评论区被骂得一塌糊涂。 高人气强业务的男配音演员的大忌——男女关系不洁,公开场合发表i男言论,背刺粉丝。东窗事发总要尽快捂住,几乎没有自己打理过公众平台的吴裘在家里骂了好几通,脏话不绝于耳,想着去微博跟粉丝拼命,末了还是怂了。她哄着叶展真帮她解决:“你出来说是她造谣的,我什么都没做,是她非要说想听我用乙女游戏的声音和她见一面……” “只是见一面?” “……你听我说。” 完全不用说了。叶展真靠在沙发上一整个下午都没说话,晚上站起来腿都麻了:“好,我答应帮你,微博和小红书我想想怎么处理,你得和我结婚。” “好好好,这个难关度过了,我做什么都可以!” 翁如晤敲开叶展真的门,过堂风就让她狠狠打了个寒颤。上海零度,怎么房间里有穿堂风?叶展真靠在阳台窗户开着吹冷风,翁如晤只是陪她站了几分钟就觉得脸要裂开了,她靠在墙上冻得说话声音像架古琴,不似人声,更像嗡鸣。不睡觉又不吃东西,叶展真沧桑了好几岁。 “吴裘要结婚只是权宜之计,他暂且离不开我,而且风口浪尖结婚,结婚的女人就是恋爱脑,骂声都到我身上。既然主动权在我,我就答应结婚,没关系。” “真要做男人的伥鬼?为了男人去微博让受害的女孩难堪?” 翁如晤看了看叶展真递过来的策划图,订婚院落的鲜花,场景板色调,视频,都定得差不多了,内容看了……令人心酸。翁如晤问:“你真的要做这个订婚仪式?” “我也不是没喜欢过他,那么顺从内心,想做就做。” “我真的很羡慕你,决断能力强,我因为当配角手里握着很多不想要的东西,但我却好像一直在等时机。” “猪儿,我只说一句——沉没成本不参与决策。” 时间仿佛停了三秒。叶展真利落地把吴裘的送的闹钟咚地扔进箱子:“妈的,当年还送过我钟,这么不吉利的东西,我竟然幻想是他想陪我到生命尽头,用想象力雕花的从来都是我自己。” 翁如晤总被叶展真的话点透,的确,想来张炎的花言巧语也有出处,他是会留意收藏小红书动人情话和求婚故事的男人。之前一对朋友在新西兰的钢琴求婚,海边流浪汉动情祝福的画面转发到朋友圈万人点赞,张炎的评价是,找个中产家庭买个学不起的二手钢琴,搬回家每天弹,一百平电视屏幕想播什么景色都可以,浪漫永不止息。 好好的求婚分享,在翁如晤回忆里一直是千禧年梦核风。叶展真拍了拍翁如晤的肩膀:“猪儿,我准备办个订婚仪式,但主角是我自己,但我更想要爱我的人。” 犹豫该不该答应的时候,翁如晤的爸妈来了。翁父出差带着妈妈一起出来,杭州游玩一圈落脚周末。翁如晤看到开车已经把父母接到市区的张炎,重重地叹了口气。到了张炎家里,爸爸检查了一圈家里没有翁如晤的日用品,表情微妙,满意又不满意。翁如晤摆摆手:“我在公司附近住得好好的,您不是说了没结婚不要同居。” 第33章 再往下说就涉黄了,翁如晤爸爸坐在按摩椅上,张炎给开了两轮肩颈按摩,已经打起了呼噜。妈妈手脚麻利,把张炎摆在面上的衣服收到洗衣机洗了,纸箱收到门外,还拿着拖把拖了地。翁如晤看不下去:“妈,我都不做这些,你做了干吗?” “地上有灰,我搭把手的事。” “您真是初代什么都要的女性。”翁如晤没能夺走拖把:“律师要做,家里也要打点,我爸娶您真是省心。” 张炎在客厅手搓游戏,妈妈把翁如晤叫进书房,假装帮忙收拾杂物:“你知道张炎老家里回迁房子了吧?” “啊?” “结婚了能多分一百多平方呢。他说家里只是荒郊野外,但也一两万一平方了。你们俩结婚就多几百万,不开心吗?” “妈你觉得这钱跟我有关系吗……” “结了婚总能用到你身上,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堂堂律师跟女儿说,能不能驾驭男人和用到钱要看女人的本事。翁如晤的工作内容都保密,想展示都没东西,只能和妈妈炫耀配上了一个游戏版本的主角。但妈妈拧起眉头: “什么游戏,那种穿得很暴露的游戏吗?” “版本是什么意思?就是,还不是整个游戏的主角的意思吗?” “你这么多年就配了这一个主角吗?” 暴击三连,翁如晤彻底不说话了。她跟妈妈解释:“配音是要积累的,入行五年是个基底,我虽然是配角,但我的角色都不错……” “人生进展啊,猪儿。没有人生进展的话,到了三十岁你会空虚的。” “哦对了妈——”翁如晤换了话题:“你还记得之前那个男孩吗?我在南京考研的邻居,耳朵不好的那个。” “哦,去帮着要债的那个小孩。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了。”翁如晤没再提。 晚餐张炎请父母吃西餐。翁父是个标准中国胃,从沙拉不做熟就开始不满意,牛排还有血,囫囵吞了直接挂脸色,张炎察觉得很快,哄着翁父:“叔叔,咱喝酒吧,这儿红酒真不错……” 借着心情不佳,翁父开口:“你们的婚事不能再催了,至少先订婚,后面张罗领证的事,感情到一定程度不进一步很容易出问题,我同学都抱上孙子了。” 怪不得吃西餐要愠怒,是在酝酿。张炎手脚很麻利,看准了翁父这顿西餐吃得不够舒服,又加了一份麻婆通心粉,翁如晤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人均五百的餐厅,张炎会抱怨早知道不吃西餐了,不如去吃南京大排档,钱花得这叫一个不值。猜得没错,张炎说:“爸,这么贵的餐厅也是做个正式的邀约,我想跟小晤订婚,越快越好,早点定下来我就可以忙事业了。” 翁父看着翁如晤,眼神施压:“你觉得呢。” “订婚了会给您一个交代吗?” “那是当然!我们来了就是因为这个!”被捧惯了的男人散发出官威:“我跟张炎父母也通过电话了,如果同意,我们趁着最近在上海,简单地喝酒吃顿便饭,把事情订了。” 翁如晤没说话,大脑在高速地旋转——妈妈,爸爸的配角。此刻的餐桌,三个人都是张炎的配角。他是年轻男人,未来户口本上的户主,娘家父母心里的假想儿子,于是他的意志就是整张桌子的人的轴心。她想逃开这个配角,也会被尽可能拉回来,父母见过的“脱离舞台”的女儿都很悲惨——年龄大,没人要。 翁如晤近十年对父母的印象都是在火车站和机场送别,现在就隔着三尺的桌子坐在对面,是在操心她的终身大事,她也没想通算不算是真正地关心她。反婚先反孝,可以但没必要;她很爱爸妈,总能有其他的办法。 他们还劝了不少,其间掺杂了些闲聊,似乎翁如晤会在恩威并施里慢慢答应。翁如晤等了很久才应允:“知道了,你们先回家,剩下的事情我和张炎聊。等下半年拜谒父母见面订婚,反正你们来了就是为了提点我,我 懂。” “你们准备怎么聊。” “我有个朋友最近也想订婚,我们准备叫一些朋友先聚,知会一声结婚的事情,就最近。”翁如晤拦住张炎的质疑:“场地叶展真找的,她谈得特别划算,送了很多酒水,两家可以分摊。” 一并扫除张炎的疑虑。翁如晤解释了半个小时,最后诚恳地总结:“不让你们参加是因为年轻人想办得特别点,后面就不在上海办婚礼了。” 送走了父母,翁如晤帮张炎看倒车,手机架在空调前面,看到了弹出来的消息,是个女人:“我今天下夜班快两点噜,压力大,好想喝酒。” 翁如晤还想多看,张炎抽走了手机:“你到家了。” “好。” 番禺路的小酒吧院子很适合跳舞,经常被包下来做订婚party和下午茶沙龙。拆纸箱搭布景,清点物料,叠来宾礼盒,叶展真自己举着起钉器问拆背景板师傅:“你能搞定吗?用不用我上手?” “小姑娘,你咋恁糙咧,放下我来!” “我嫌您慢!”叶展真麻利地拆纸箱,被里面的纸板划到手指,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粘好,继续布置。她认认真真地在对待这场小型宴会,仿佛在操办属于自己的婚礼。她招呼翁如晤:“这两个是那天要穿的白裙子哎,翁如晤,来拿后面去……” 翁如晤在番禺路包了个两层楼的酒吧招待朋友,不对外公开,但相熟的人都在。小走廊里有一个休息室,里面是梳妆台沙发和一个小型饮料冰箱,还有两个人台。休息室有扇窗,外面是私人别墅的草坪,阳光很好。翁如晤把裙子展开挂烫完毕,头纱放在人台上,张炎还发来语音:“宝贝,我去补了,但是我的词的需求跟你对齐一下哦。为什么结婚一定要突出男人是家里的一片天,我会主动做饭你来洗碗这个也要写,大厂的朋友们也来。” “知道了。”翁如晤都不反驳,回了语音之后,门口有人敲门:“我来放一下,叶展真说是你们要用的东西。” 翁如晤接过郭寅怀里的箱子,两个人走出去绕到旁边通厨房的过道,叶展真正在舌战群儒:“之前都说好的,打包价里含酒,但要按折扣来,你们现在我不能签字。” 嗓门很大,翁如晤一直觉得叶展真也适合做配音演员,声音里有种“吃过见过”的凌人的气焰。翁如晤回想起她吐了郭寅一身还亲人家一口的醉样,扑哧笑出来:“看到了吗,这才是她本真的样子,喝醉那个不算。” “小叶老师……我来无限声域是她介绍的。” “什么?”翁如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她不认识你了吗?” “嗯。当时我刚毕业在国企的电影公司实习,做的是字幕专员,去看前辈的硕士毕业演出,她翻墙进来看话剧的,就坐在我旁边的铁楼梯,别人走过路过差点踩到她的手,她也坚决坐在铁楼梯上。我跟她换了位置,就聊过几句,她说我声音很好听,应该去做配音。” 时间有些久远,但很符合叶展真的性格——有强判断力和执行力,并且特别喜欢赶鸭子上架,我觉得你行你就肯定行,不自信没关系,相信我的眼光。翁如晤一直觉得这个理念非常离谱,强势,不容反驳,暴虐无道。 但原来真的会有人相信。郭寅掐着笔在勾画剧本,似乎沉浸在回忆里,笑容浅浅地挂在嘴角,仿佛年少时代被人这样赏识,是一种还不错的幸福。肯定还不止这些,翁如晤追着问:“她是不是还给了你建议,你也知道,她急性子,很容易推着人往前走……” “嗯。当时我很瘦,缩在凳子里看暗恋桃花源,旁边放了瓶可乐,看入迷了没来得及喝,散场我们一同走出去,她出来之后让我穿浅色的衣服,就不会看起来很瘦弱了。而且她夸我声音好听,我当时就反驳了,其实我的声音很普通,你猜她说什么?”郭寅揉了揉眼睛:“她说声音好戏不好肯定没用,顶多就是票友;我看你眼里有光,那你就是这块料。当时她好像在健身房工作,硬是帮我把简历塞给了老板,老板只是去减肥的……” 一入行就是七年。翁如晤扑哧一声笑了:“叶展真就是这样的,她认定的事情,办不成就睡不着觉。真正意义上的赴汤蹈火和肝胆相照,做她朋友会很幸福。” 郭寅眯着眼睛继续搬纸箱,看得出心情很好。翁如晤不甘心:“她不记得你,你不难过吗。” “记得也没什么意思,我不会有这种心思的……友谊很珍贵。” 翁如晤指了指门后的盒子:“你知道刚才叶展真麻烦你搬的是什么吗?” “什么。” “是我做的任务纸条。每个人下周来了,都有个任务。这是属于我们的毕业典礼,大家领了任务,玩得尽兴。” “毕业是指,从单身到进入婚姻的毕业吗?” “到那天就知道了。我还叫了周靓呢。” “你们不是关系不太好?” 第34章 翁如晤弯腰拿了瓶水慢悠悠地喝:“她是我最早接触的让我绕在主角光环旁边的人,我依旧仰慕她那个时候的光环,所以这种重要的场合,我想请她来。” “那……那位,你请了吗?”郭寅指了指走廊:“麦耘恒刚才走进你放头纱的房间了。” 坏了。 翁如晤快步跑过去,风铃又在耳边响动,叮当,叮当。加了两层纱,隔着面纱看不到模特的脸,她明天戴着的时候也会看不清外面一切来宾的表情。走廊里面很安静,麦耘恒穿着灰色衬衫站在人台的头纱旁边,光从鼻子喉结和下颌线画出一条立体的弧线,画面像是等待恋人的新郎。他缄默地看着头纱,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翁如晤提着包进门,嘴唇抿成一条线。两个人间隔一步,翁如晤感受得到空气里涌动的紧绷,心要撞出胸口,她在难过什么? “你耳朵好点了吗?” “你要订婚了吗。”答非所问。 “嗯。”翁如晤很平静:“我需要给父母一个交代。” 麦耘恒敛起眼神看不出情绪:“大家都很忙,怎么不叫我。” “每个人都有上场任务,我写成了小纸条,为你也准备了。我预谋做得有趣一些,来了的人都会领取任务,比如要引领观众欢呼三次,督促大家把酒喝完……” “哦?”听到自己没有被排除在外,麦耘恒面色缓和:“这种参与方法很有意思。” “你还记得以前我经常会用便签纸给你留言吧?你上学的时候手机会放在家里,我就会把纸条贴在你门上,或者塞在你的笔盒里。” “当然记得。虽然我只是最近和你重逢,这种事情如果我没有收到小纸条的任务,会很失望,我以为你不需要我。” 麦耘恒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话会变多。翁如晤把纸条递给麦耘恒:“这次看完也要听话照做,如果做得好也会有奖励的。” “我得听听翁老师的奖励再衡量自己该多努力。”嘴上这么说,麦耘恒微微挑眉,似乎并不准备配合。而他展开便签纸看到上面的字,沉郁地收了笑容,双眸直视翁如晤,似有问不出口的疑问。 翁如晤不发一言,不准备给他任何解释。良久,麦耘恒回答得很正式,吐字微微颤抖: “我知道了。” 每个演员都有上场任务,简单快速地找到该做的事情,最快的方式让场下的观众知道自己上台来要演什么,传达什么,完美展现,快速谢幕。翁如晤一直明晰这个道理,看着人台模特身上白色的订婚的裙子,她也有些兴奋。 她给麦耘恒的上场任务是: 你不要来。 ps:先叠甲:别急,订婚局很好玩,等我下一章~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小张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20章 chapter20你身边的新娘都能认错,谁和你结婚不是无所谓吗? 番禺路的院子门,每推开一个都是精致的老花园。木质地板配着鲜花和玫瑰蜡烛的清吧,复古的有戴着波奈特洋娃娃和古董装饰的西餐厅,即便是私人住宅都会养花草,成为独特的街道名片。挂着“wedding”门牌的庭院里种满了重瓣百合和风信子,走过花丛就会嗅到纯洁的爱意。 有装扮成二次元的服务生给张炎端酒:“你怎么戴着口罩?” 大卧蚕和深鼻影的服务生紧了紧口罩:“上场任务。” “这环境不搭啊。” 服务生心想你懂什么,这是黑执事,不懂二次元别说话。 钢琴爵士曲在场地内流转,黑白相间的格子的瓷砖上逐渐踩上各式各样的鞋子,来宾填满了订婚仪式,礼物琳琅,每个人都领取了到场任务,有人问叶展真:“你们这个任务是谁想的,很有趣哎!” 叶展真穿着白色无袖,下面搭一条白色阔腿裤,戴着白色头纱:“翁如晤,我的好朋友,她很有才华的,在里面准备呢!” “新婚快乐!” 吴裘受了网络上的事情影响,笑容里都讪讪的,但都是从无名小卒走上来,只要避开这个风头就还能生活,他坚信有解决的方法。他找话题问,不是说翁如晤有个七年前认识的英俊男人吗,他没来吗?叶展真忙着寒暄,敷衍地回了一句:“也许工作忙吧。” 麦耘恒的确没有来。翁如晤盖着三层头纱走出来,大家都看不清她的表情。张炎非常满意,这让订婚拥有了一些西式浪漫,又有了中式掀盖头的仪式感。他见到吴裘第一反应是惋惜:“这些女孩就是瞎胡闹,又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影响工作吧?回头我帮你跟我们游戏管线介绍认识一下,工作机会会有的。” 观众入场完毕,都是谁的朋友风格鲜明。叶展真和张炎的朋友们来自大厂,或者是产品经理或者是行业销售,圆滑世故,言行周到;声音演员们的眼神清澈,愚蠢,非常好骗。叶展真是不浪费时间的人,寒暄了几句就直奔主题,一把揽过吴裘用力吻了嘴角和脸颊。吴裘十分满意,打了个响指,准备送上自己准备好的花。服务生推出了个八寸的大蛋糕,大家凑近了看,蛋糕是一个大型烟灰缸,上面摆满了烟头和烟屑,毫无食欲,明显是个——扫兴蛋糕。 大家都在笑,开始觉得这个小型party不太对劲。叶展真深情款款:“这是这几年我跟着吴裘恋爱,吸的二手烟的总和。但没关系,蛋糕能吃,很美味。我们今天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和吴裘分手。” 吴裘的瞳孔微微抖了一下,如果是在前几天,他可能会在面子上欣然接受,然后给叶展真一些宽慰,祝福叶展真做幸福的女孩。但吴裘现在嘴张开又闭上,半天都没能再说出什么来。叶展真眼泪唰地落下来,她是真的喜欢吴裘,没有当众发作,留下了最后的体面。 “我是真的爱你,现在还在爱,但你喜欢的人太多,太想往上走了,不爱我的人就像是玩具,不好玩就该扔了。爱我是你的特权啊,吴裘,你自己扔掉的特权。” 极其重感情的叶展真,眼泪跟珠串一样滑落,台下的人交头接耳,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新闻八卦都看过,音乐一直播放,郭寅坐在电脑前冷静又机械,他是执行力很强的男人。 叶展真擦干眼泪,深吸了一口气,鼻息糊在一起:“我还给你做了视频,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看一下吧,我为你做过的一切。” 吴裘和叶展真都是喜欢记录生活的人,两个人热恋时吴裘还不红,还琢磨着做个情侣账号。二十六岁亲手做的蛋糕,两个人深夜煮疙瘩汤,说走就走去西藏半路抛锚,嘻嘻哈哈地都记录了下来。音乐是《倒带》,有女孩在悄悄动容。张炎的朋友们站在原地表情淡漠,悄悄挪到吧台喝酒吃冷盘。 播放完毕,叶展真平和地说,我以为你配了那么多优秀的角色,你会学到一点,现在我才知道,动一动口腔就做到的事,不会往心里走。不是这个行业不够好,而是你不好。 翁如晤静静地望着叶展真,一些女人创造了动人的爱情故事,女人因为这些故事而爱上男人。而路过了这些故事的人,只学会了用这些去欺骗女人。 有人看不下去而离场。服务生去反锁了门,靠在门上看着台上的叶展真。 “我来教你一些公关掉这些的办法。第一,去道歉,声音再好听也不能做这种道德谴责的事情,更不要阴阳怪气;第二,别漏出女孩的信息,保护好人家,你错得多,就多弥补;第三,推掉工作就此隐退,亲爱的,国乙哎,你是真的疯了。小作文具体要怎么写呢?如果无伤大雅的错,我会奉劝你装死,业务能力强还有翻盘的机会,但乙女游戏,女孩爱着的灵魂都被你污名了,你也是冠冕堂皇地在任何线下都会说爱这位男主的人,怎么会全都忘了还犯这样的错……” 因为这些表达爱的词句都是女孩写的,他们学到皮毛,诠释了角色,便以为自己也同样有了这样的灵魂,但他们私下说起的依旧是:“怎么会完全爱这个女主角啊,还不是因为你们氪金,花了钱买服务而已。” “好的,我们进入下一环节了。接下来是张炎的订婚宣言,他和小晤这几年我都见证了,十分甜蜜,感情稳定,虽然多半是周末见面,但真的很和谐很般配。我在他们的带领下都学会了打网球呢……” 张炎喜欢这种场合,尤其是吴裘被拿捏得很老实,他就成了这订婚礼堂里最闪光的男人。他站起身来,背景音乐是他自己挑的王家卫的2046,颇有腔调。他很想掀开翁如晤的头纱,但翁如晤扭了扭肩膀,不肯。这种推拒非常顺从,更似撒娇,张炎非常受用。 “各位,我和小晤在三年前的演唱会认识,一起出现在了jolin的演唱会大屏幕上。她是非常乖巧贤惠的女孩,目前是名很低调的声音演员,很特别,虽然并不算很有名,但我很骄傲。” 这词都是叶展真在台下顺了很多遍的。翁如晤沉默不语——“乖巧贤惠”这词给麦耘恒听见,是会想把助听器关掉的程度。这个节骨眼想念麦耘恒,不应该。 第35章 “我一直是事业型的男人,需要一个贤内助。这词有点土,不符合你们在座现代女性的要求,但男人背后都有个付出的女人,这是千百年来留下的最稳固的家庭方式。小晤是很善良的女孩,会帮我把 衣服收进脏衣篮,会烧菜,虽然都是预制菜,但我知道她是没时间。在这里今天你们公司的人很多,我真的建议你们把上班时间改得自由一点,这样才好照顾家庭。我计划结婚之后要再冲一冲事业的,小晤,得跟你对齐需求,你要赶紧搬过来,我也很喜欢小孩——大家别笑,在这方面我可是很‘霸总’的……幸福是一语成簪的,你知道吗?” 徐宪拍了一下脑壳:“他妈的,受不了了,什么傻逼文盲。” 播放的视频是两个人一起的合影,还有张炎拍下来的照片。他不是毫无用处的男人,照片记录了不少翁如晤的样子,在厨房煮面的,在家里修饮水机的,在国外旅游时逗弄小孩子的……翁如晤有点惊讶,原来张炎说的在景福宫外沉醉的照片,是以为她在回味抱到了可爱小孩的滋味。 而她只是在听景福宫外的声音。 台下有人在鼓掌——也许是领到的上场任务,在这个节骨眼略显刺耳。很快有人制止了他,但翁如晤始终没有反应。有个黑衣服的女孩声音很大:“她说这些,你不反驳吗?” 身边一度有些安静。黑白的地砖看多了,再抬起头,身边的人都被拢进光影的马赛克里。叶展真打破了尴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这难道不也是幸福吗!” 张炎满意地点击了视频,是段一分钟的求婚宣言,播完了大家都在鼓掌——祝福嘛,谁都能送。张炎推了推眼镜:“这后面的ppt几页是谁的,吴裘的吗?咱们不是分开的文件夹吗?” “是你的,继续就行了。” 狐疑的张炎脸色骤变,指着叶展真:“快点关掉!” 控制电脑的是郭寅,他今天的任务是……守护电脑。 ppt上的是张炎的聊天记录,和女同事暧昧,却每个都没能聊骚成功的截图都贴在里面。他的截图非常丰富,每天三四点打车出去,六点钟回来继续开会,这三四个小时里张炎在密会各种……年轻女孩。这些聊天记录里都没有交易记录,但都有谈情说爱,张炎是个经济实惠的人,想要爱,又想打折。 但涎皮的微笑表情包和频频出现的“但我是爱你的”让人震惊。女孩们的头像都很“鲜嫩”,高p头像看不出真实的样貌,或者说,都长得差不多。他们的话术直接又懂得照顾男人的自尊,叶展真笑了:“关系真好啊。” “你怎么知道的?”张炎问旁边蒙着头纱的翁如晤:“这些我明明藏好了!你甚至都不来我家。” “真巧了。”叶展真指着张炎:“你的谎话怎么像贩卖机里的饮料一样,投个硬币就能冒出来一点啊?我是做什么的你忘了吗?我,王牌销售。上海有哪些地方有ktv,哪里有少爷,按摩店谁家背后有问题,我最清楚。翁如晤说不出的话让我替她说,你以为自己是言情小说里出来的男主,张炎,学个皮毛就是个好人了,回你的男频去做梦吧。” 张炎深刻懂得这个时候要先活水:“嗨,忘了你是销售,对这些最清楚。” “啧——不是谁都要赚这样的钱,不要试图用这样的话激怒我让我发疯。你要干吗,破防了吗?贵司企业文化就是尽快结婚家庭稳定,有了家室之后外面飘彩旗,你们还真团结啊?” 徐宪作为一个直男,非常受不了看这样的场面,但他站在原地不能动,因为他的上场任务是——不许因为任何看到听到的一切愤怒离场。张炎看了一眼旁边的白头纱:“小晤,不是这样的。你就是为了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跟我闹掰吗?” 白头纱下的人在笑。张炎抓着翁如晤的肩膀:“你为什么要整理这样的东西,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折我的面子!让我名誉扫地对你有什么好处!” 头纱下面声音闷闷的,有哭腔:“你都不是全身心地爱我,毫无底线还死都不分手,缠着我的父母,我为什么不能说?” 哭腔令人心痛,头纱下的人声泪俱下。吴裘不能发作,因为场下有人在拿手机录视频。他还是要工作吃饭的,刚录过视频没多久,分不清谁是朋友的情况下,沉默是最好的告解。 “但你没有发现,你身边的人甚至都不是翁如晤吗?还是说你和谁结婚都可以?”叶展真拿着话筒:“掀开看看吧,反正又不是结婚。” 张炎气急败坏地揭开了头纱,周靓笑着看向张炎:“我哭得像吗?我也有上场任务,是替翁如晤站在这儿配音。这主角当得好爽——我的声音比翁如晤甜一点呢,你都没听出来?” “翁如晤,你在哪,你他妈出来!” 背后传来二次元的笑声——洪亮,怪异,引人注意。来客回过头去,服务生画着二次元眼妆,很难被认出是翁如晤。翁如晤笑得流出眼泪,已经笑了很久:“整理这些东西就是近一两个月的事。因为你登了我的电脑,之前我都没发现,还心想你人挺好的,就是三年没性生活有点阳痿。合理,因为我学不会你想要的av姿势和ktv小姐的讨好啊!爱情太贵了,买服务很容易,你还挺会的,把网文言情那套都用来泡小姐了。可惜,都能识破,我还当你尊重我。别找我爸妈告状了啊,我发给他们了。你还真的认不出我啊!哈哈哈哈哈!” 台下的惊呼和感叹比台上的人还多。至少有女孩真的在鼓掌:“好有趣,手刃渣男!” 男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有个les一直在欢呼:“姐姐,放首歌呗,这不得庆祝一下!” 翁如晤就伴着《gimme!gimme!gimme!》掉头走了出去。这首歌是国外婚礼情侣们的高潮,整屋的年轻人会合唱,敬年轻,敬爱情,敬自由。整个小礼堂里只有张炎还在气急败坏,想离开却又坐着他的同事和亲友,他解释的声音不小,但管他呢,分了就和她翁如晤毫无关系。张炎未来肯定过得还不错,不是因为他有多好,而是读着爱情故事的女孩们都那么擅长全心全意地爱别人。 叶展真戴着头纱,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分手宣言,翁如晤穿着侍者的衣服,推开门的一刻想的是,走出不舒服的舞台。 我所做的配角,都在其他人写好的故事里。我在这样的故事里占据着边角的位置,怎么活着都不舒服。那新的故事就从一个不想做新娘了的服务生打开门走出去开始,即便要做配角,我要从我自己喜欢的故事出发,如果没有,我就自己创造。为了舒服的配角,我要先上到足够高的地方去,没有话语权,那就先离开别人的舞台,再找到自己的;必要情况,舞台只容得下一个人的时候,要把别人推下去。 翁如晤觉得耳畔多了很多声音,鸟儿拍打翅膀,风吹过头发擦过肩膀,猫跳下屋檐,女孩走过马路,腋下夹着面包的纸袋……声音的温度那么明亮,夜的声音色调和她此刻的心里一样,无比澄澈。 心里唯一有一点难过,这样的场合她不可能让在意的人参与进来,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麦耘恒拥有更好的人生,完全没有必要在不起眼的她的身边围绕。本就是一场时隔七年的偶遇,他其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每个开始都是错误的,七年前她还在人生的低谷里,七年后她有着不明确的立场,每个开始都注定错过。 “翁如晤。” 身后的声音是…… 她回过头,并没有看到期待中的身影。也是,都已经让他不要来了。 手机在掌心震动,接起电话的瞬间,对面的麦耘恒从一辆黑色车上走下来:“我想我需要改一下你给我的上场任务。” “什么?”翁如晤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画着cos妆,被轻易地认了出来,麦耘恒因为耳疾,眼色一直很好。 “只有你一个人制定规则太不合理了,技术顾问从引擎角度驳回,不允许我来是不可以的。比如你现在闹乱了场子,估计他很快要追出来了,你需要有个人兜底。” “你会因为我被骂的。” “你可能误会我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麦耘恒笑着说:“这辆车是我弹劾掉了部门三个同事之后买来的,因为项目的奖金只有我一个人拿到了。我缺少同理心,也不爱身边的人,阻碍我的人,我会直接解决,讨厌浪费时间。你觉得我会因为你怕被骂吗?” “……” “何况我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出现。” 院子的门开了,张炎跑出来,冲着她要追上来。她跑过马路,麦耘恒拉开 车门在等她上车,眼神充满期待。那双眼睛真漂亮,色素偏浅,就总是无意欲的模样;现在因为跌进灯光,或者说因为映着她,他有所求。但翁如晤摇了摇头:“麦耘恒,今晚我不能上你的车,你修改的上场任务很好,我记住了。” 麦耘恒不是他的下家,不是他的跳板,更不能让他沾染道德的谴责。 第36章 我已经选择过很错误的东西了,错到堪称离谱,到我不愿相信和自己有关。 如果我喜欢你,要让你在平等的机会里,即便你怀着不轨的意图。 劫走我,我重新回到被动的位置,我们将永远是不光彩的。 现在至少让我做我自己吧。 她倒退着走了几步,忍着伤害麦耘恒的心痛掉头就走。而麦耘恒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在张炎跑过马路的过程中,用力将她拉回自己面前。 翁如晤不懂,只觉得时间放慢了,每一秒都听得清楚,滴答滴答,是往常流速的一半。张炎气急败坏地等车开过,路口绿灯刚刚跳转,他动不了,只能看着远处逃走的自己。麦耘恒也看了看张炎,牵起翁如晤的手,像套上钻戒一样——把她无名指的戒指脱了下来。她想抽走,但力道不容拒绝,手腕很痛,指腹隔着戒指摸过无名指的每一寸,他的眼神里写满占有。 戒指脱落在麦耘恒的掌心,张炎终于得到机会跑过来。麦耘恒平静地说,走吧,交给我。 翁如晤掉头就跑,上海影城旁边的老克勒餐厅后门,出去是小区岔路,张炎肯定找不到。心跳咚咚,呼吸急促地在耳畔回荡,她发了条朋友“重获自由”,妈妈的电话打过来,显然是下午发去的聊天记录令她震怒:“张炎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确定吗?我打他的电话接不通。” “妈,证据确凿,别再劝了哦。” “你好好休整,是妈妈没有察觉。不过你要抓紧了,时间不等人,遇到喜欢的人……” “妈,今天开始这些话我不听了,您是律师,也追过梦,肯定懂我在说什么。打电话再说这些,我可就不接了啊!” 挂断电话的翁如晤奔跑在夜风里,风的声音晴朗通透,虽然很冷,她想到麦耘恒脱掉戒指时的眼睛。那双眼睛藏着复杂的欲望,即便每次都避开,都会将她无数次吸引。 就在此时,她收到了一条“黑衣人”的消息: “恭喜。” ps:小张来啦!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本来觉得叶展真是不是把这当成一次嫁给自己,现在看来她不是;小翁的解脱我压了好久,好在结束了。 ☆、 第21章 chapter21如果帮你解决了问题,我愿意承受风言风语 番禺路礼堂里分手的事闹得不小,至少在翁如晤的“小圈子”里,吴裘一夜之间被斩掉了几乎所有工作,对所有同事来说不意外,但很残忍。声音演员不涉及违约金,公司也不会冷漠到让他解约离开,但男性声音演员在男女关系上不干净,只能消失谢罪。领导在会上都反反复复地说,谨言慎行啊,裤腰带扎紧一点,男演员的声带那么宝贵,吴裘没了,我们简直丢了一条胳膊! 如果重要的男演员是手臂,不重要的女演员大概是帽子,手套,围巾,雨伞,储备充足,可被替换。叶展真更惨,直接没了工作,对于金牌销售来说莫名其妙。 也许影响了她的信誉。 张炎当然不会轻易放过翁如晤,大厂的产品经理被耍了一通,追出门看到了麦耘恒站在马路旁边,淡漠又平和地打开车门看着他,羞愤冲昏了他的头脑,招嫖的事情不重要了:“翁如晤就没有出轨吗?门口站着的这个麦耘恒没问题吗?” 八卦传得天花乱坠,最后最崩溃的是李茉。她的微博里写满了崩溃:“我老公的声线可怎么办,这么多条都要重新更换,怎么会有人专门办场分手仪式?都不给男人留面子的吗?” 讨论的焦点都在麦耘恒身上——出现在逃婚现场外黑色车子的男人,虽然没有闯进来,但搅黄了一对正常情侣。翁如晤听了尴尬地扶着额头:“这可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给他安排的任务。” 已经成为铁哥们儿的徐宪和郭寅都在群里发了个耸肩的表情,意思是,翁如晤,什么都不会空穴来风。 翁如晤非常不爽——她精心策划了让自己逃离订婚的这场闹剧,就因为麦耘恒在门外,他就成了英雄救美的那个英雄,男人活得也太容易了吧?在门外都能揽功?谁需要他在这件事上陷人于囹圄了? 在公司附近的快餐店遇到麦耘恒,翁如晤非常不爽,成年人都在打工,背德的传闻她不承认。麦耘恒倒是很坦荡,坐在她身边对面吃饭,仿佛想故意被人误会。翁如晤向后挪了挪身体:“你知道你成了搅乱我订婚关系的上位者了吗。” “知道,我不在意。” “……”这心态绝了。但麦耘恒似乎不是游戏人间花花公子的心态,即使隔了七年再见面身上依旧有清高自持的风骨,他漫不经心地问:“如果帮你解决了问题,我愿意承受风言风语。你心里清楚就好,我是稍微起了点作用的路人,不要在意。” 翁如晤抿着嘴无话可说,这风头还有售后,坦坦荡荡。 “我最近可能不太能参加体育活动了。”麦耘恒指了指助听器:“耳石症还没好。” “这……” “要对我负责吗?” 翁如晤眨了眨眼睛,努力藏起心跳漏的一拍:“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麦耘恒的眼神很平静,像在诉说很正常的事实:“我没有朋友,只想离你更近一点。一只耳朵听力不正常很辛苦,头晕在家里如果意识不清,可能连急救电话都很难打……所以,我需要你别放弃我。” 麦耘恒是个用词精准的人。在她想要避开的时候,用了“别放弃我”。翁如晤没有拒绝的理由——在意的人露出脆弱的一面,是种犯规。明明是她心情不好,但麦耘恒毫不在意,仿佛这些八卦和污名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反而只想在她身边继 续被风言风语。 好奇怪的男人。 麦耘恒像个冷静的旁观者,对闲言碎语并不在意,反而主动问翁如晤:“你现在还好吗?” “我先得努力活下去。”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麦耘恒翻手机:“我之前有认识的朋友好像会有给电视剧配音的工作,他还和我提起想找合适的声音演员,虽然知道你们是有签约公司的,但牵个线总没关系。” “你们关系很好吗?这会不会麻烦你?”翁如晤态度大反转:“我还挺缺钱的。” “不熟。但试音应该是能联系得到的,接下来的就靠你努力了。” 做技术的人竟然能拥有这样的人脉,麦耘恒也不是……毫无朋友。翁如晤试探地问了一句:“真的能行吗?” “他们需要寻找合适的人,如果你们合适,我算顺水推舟。你帮过我那么多忙,就当是我回礼。” 翁如晤不会忘记自己的信条——躺下就要,给我就吃。麦耘恒没有任何图谋不轨,给她介绍工作,这不是求之不得吗?她老老实实把联系人的信息推给商务,一部电视剧打包价格明码标价,老板是漂亮的男主音,先试——书卷气的清朗男主,怎么可能不通过,不要太贴。翁如晤是介绍人,自然有机会去试音。有了之前恒星游戏的简历,配音导演似乎不再把她当成路人甲了,甚至还抬起头问了一句:“你还挺厉害?” 那翁如晤可就不客气了,她之前的角色可是老板旁听了之后听了,怎么就不厉害了! 古装剧的声音交给娱乐公司后,会直接定重量级的配音演员配主角,剩下的角色按照声音的合适程度来选择。翁如晤为了角色把原著通宵看了两遍,从容进棚,试了两个角色,最后拿到了一个——重要配角。配角分讨人厌的配角,负责推动气氛的配角和贯穿剧情的白月光配角,她这次拿到了……白月光。 好神奇,她竟然能试到白月光的角色类型,自己demo文件夹里都没录过这个门类。虽然报酬并不丰厚,只要有工作就不会受影响,这的确要……感谢麦耘恒。地铁里想着屏幕里苍白但坚韧的师妹,闭上眼都在对口型。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往上郑重地迈了一步,从之前只能配不重要的配角,到现在可以配女三号,她已经非常知足了。工作,一款失意时期最好的疗愈剂。 答应和麦耘恒见面,在地铁站遥遥看到他,翁如晤就想冲过去撞个满怀,但光晕之中,她只朝着麦耘恒走过去,耳边的嘈杂消失了,只剩下风铃叮当。 她在麦耘恒身上得到的最多的是……越界。来到上海之后,她的后青春都由谋生组成,试戏夜里经常会路过的南京西路,听棚时像井底之蛙一样张望窗外蓝紫色的夜,恋爱后被装在固定的台阶,看似拾级而上,终点却是个庸常的圈套……这座城市鲜活,她置身其中,却从来都没有成为故事的一部分,她所有的感官都在被慢慢关闭。而麦耘恒就这样闯进她的生活里,把她所有的习惯打乱,日子过得动荡不安,再给她重新感知周遭的能力。她还没有习惯,但身边的声音变了——奔跑而来的脚步声,拥抱时衣服的摩擦声,掩藏不住爱意的心跳声……有人执意要在晦暗无聊的生活里洒下一片星光。风铃不住地吹,像风拂过脸庞,提醒她,过去滞重的人生作废,不可描述的轻盈的感觉是恋爱,有人带着执念而来,她也无法置身事外。 第37章 她给麦耘恒施下魔法了吗?七年前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小桌子旁边矫正了她的发音,再陪着他做了手术,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告诉他,前人书写的爱情没有意义,只会让人受伤。他带着教诲来了,和她想象的套路都不一样,危险,强势,不可预设,诱惑她再次燃起野心,对什么都想要。他无辜又绅士地说,明明是你默认的,我都问过可不可以,好不好,你愿不愿意。 太迷人了,太喜欢了,没有人会不痴迷这个。哪怕他只是安静地站着,树影拂过,他的目光温柔,思绪捉摸不定,笑的瞬间只露出欣喜和满足——太聪明的人一旦动机明确,唯一的缺点就是游刃,他藏得很好。但翁如晤在一次次深呼吸中尽力平复下来,不要争取,她要慢慢编写剧本,不要完全掉进他的陷阱;给得太多就会被动,她难得拥有主动权,不套牢,两个人都夜不能寐,得不到的最让人兴奋。 “谢谢你,我没想到自己能试戏试到白月光,还能成功。”她抬头看麦耘恒:“我明明毫无白月光气质。” “那通过这个角色,你可以确信你是了。” 两个人在阳光下并肩走路,风铃声久久不散,麦耘恒身上令人迷醉的气息缠绕着她,她悄悄拉开距离,又被下意识贴近。进餐厅坐下,她装作不经意脱掉外套露出修身的线衫,果然捉到了落在身上的不够清白的目光。 阳光很好,她要好好享受。 有了酬劳(虽然还要等至少半年才能拿到结算),翁如晤陪着叶展真去海边休假。和上海冷硬阴湿的天气不同,海风温热,阳光和煦,适合疗愈受伤的心。两个人逛了一整天,靠在海边吹风,入夜就降温了,但谁都裹着围巾没走。翁如晤买了热饮回来,叶展真躺在沙滩上,像是生病了没有力气,手划的还是吴裘的微博。下面依旧有不少攻击他的女孩,还有把叶展真拉出来骂的狂热粉丝,叶展真面无表情地刷过去,半天也没说话。她放下手机:“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什么?” “想工作了。” 恋爱为期三年,不只吴裘受影响,叶展真遍体鳞伤。海风吹动浪花漫像沙滩,叶展真手撑在地上,任由沙子流过手心:“女人真伟大。” “怎么忽然这么说。” “怎么会有人觉得吴裘就是那些男主呢?只是个声音产品提供声带的人,竟然能真的‘梦’?这些游戏和影视剧真是害人不浅。” 翁如晤摇了摇手指:“你这就狭隘了。偶像剧,乙女游戏,围绕女性所创造出的消费角色,都是为了有朝一日真的有这样的男人出现,毕竟男人的灵魂都是女性塑造的,那为什么不塑造?” 毫无虚伪之心,她真是这么想的。 “的确哦。男人的灵魂都是女人塑造的。妈妈生出了儿子,于是儿子拥有好的品德,拥有教养,学会依赖,但妈妈依旧依靠爸爸,所以儿子会像爸爸对待妈妈那样去对待其他女人;女朋友重塑了成年的儿子,不信你看,有了女朋友的男人衣品会变好,处事,爱好,都不会再拿不出手了,分手就是一次毕业,所以有恋爱经验的男人更懂得女孩,是因为他们被女人塑造过。翁如晤,你最懂得这个道理,张炎被你塑造过,但他烂了。麦耘恒也许就是你塑造出来的,灵魂底色更好的那个人。” 怎么扯到这儿了。翁如晤摆摆手:“……不可能,男人不会那么听女人的话的。” “嗯哼,但你看吴裘,他即便分手了不还是在依赖我。分手这一票我们算是打赢了,但我接下来依旧要谈恋爱,并且要找到条件更好的男人,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你可以说我恋爱脑,但没关系,我愿意,我相信我肯定还能找到,我还要塑造他,总有一天我想要的男人会出现。你也快点把麦耘恒收入麾下,他这么好看,不谈恋爱睡一下也不亏啊。” “他之前是我的学生……” “是是是,是学生,是外甥,是师弟,你最珍爱的十八岁少年——你怕什么,拥有他不就拥有这世界上最多样的男女关系了吗?” 翁如晤捂住她的嘴:“你可别这样说,我没有这个心思。” “他都把喜欢你写在他脸上了,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真是抛媚 眼给瞎子看啊。” “表现在哪了。每天穿得干净有腔调只能证明他是个干净的男的,这就说是喜欢我了?” “我来给你细数一下。”叶展真伸出手:“自从在公司附近偶遇,他就跟在无限声域楼下安装了刷新点一样,动不动就出现了等你,装可怜加入我们一起午休和喝酒的队伍,还掺和着打网球滑旱冰,什么都愿意,只要和你待在一起,这真不是聪明吗?阴谋论一点,他可能都是因为公司搬迁特意在这家公司上班的,就是为了来找你。而且你喜欢什么来着?英伦风,绅士一样的气质,外貌上喜欢眼睛漂亮的男人,喜欢肩膀很宽有安全感的男人,他就差把‘翁如晤的理想型’七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很难信服。他不是那种精得冒气儿的人,十八岁的时候不争不抢到差点连学费都交不上,耳朵都快废掉了的人,不会在人身上有这么多脑筋。” “算了,多说无益,分析这么多,只要遵循内心就行了,你想睡他吗?” “……” “都是成年人了,这问题很难吗。” 只要讨论一个男孩喜不喜欢自己,都会变成情窦初开的少女。眼神飘过来什么时候移开,拿走铅笔又抢走课本是什么意思,足球进门时第一眼飘过哪个方向……这些都会成为操场上,走廊里,课间操一个冰棒之间反复讨论的话题,女孩会摸着发尾,捏着衣角,把雪糕棒咬在齿间,每一次思考他喜不喜欢自己,有多少,是“恋人未满”的程度吗,嘴里的甜味都会酸涩,清苦,再伴着智齿的生长痛……但成年人不一样,分析得再复杂都没必要,归根结底问上一句,你看到他的时候会呼吸困难吗?身体里会有血液流动的声音吗,心跳和喘息的声音明显吗,你,想拥有他吗? 生理反应,最容易点醒没想通的爱意。 翁如晤配角当惯了,小时候就很少见到舞台中心的光,她从没想过直面这些声音。 新一季的配音班开始了。无限声域每年都有两期长期配音课,周末上课,培养学生顺便挖掘新的演员。翁如晤之前并不报名赚这个外快,现在资历厚了,为了多赚点生活费,她也来做新一期的老师。海报公布在网上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简介里新写上的内容提醒她,生活在慢慢步入正轨。第一节课的周六,同事走进办公室,语气亢奋:“门外来了个很帅的男孩哎,青春男大,我还以为是明星呢!” 翁如晤在办公室喝咖啡:“能有多帅,我们这行又不看脸,上一个有脸的前几天刚刚陨落。” “这个不一样,帅得不得了……” 她倒是要看看。翁如晤站起身走出门去,新的一学期阳光很好,如果真的有帅哥,希望能落在她的班级里,徐宪这种直男班级里有帅哥就是浪费资源,不如她上课的时候养养眼……男孩很挺拔,也不说话,不开口来学什么配音—— 背影就能感受得到气质,宽肩膀和脊背能看到的肌肉走向就不普通。不会真的是明星吧?不对,有点熟悉,他下颌角有颗痣? 男孩转过身的瞬间翁如晤还以为自己被一榔头敲晕了。 这不是麦耘恒吗? 麦耘恒转过身,周围都安静了,耳鸣的感觉传来,自己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周身都镀着柔和的金,麦耘恒笑容有些得逞:“见到我很意外吗?” “……” 何止是意外,你麦耘恒来学这个能为了什么,你一个搞技术的…… “我的周末也需要丰富生活,听你说起电视剧的配音,我很感兴趣。之前你教我英语课文我现在还记得,很怀念。那接下来就拜托了,老师。” 翁如晤站在早晨的阳光里,错愕地看着麦耘恒。他穿了双板鞋配牛仔裤和灰卫衣,头发也打理得不甚精细,乖巧地耷在额前,有种男大学生的清爽。在翁如晤分手后,麦耘恒在她身边选择的第一个身份是学生。 微微瞪大眼睛的麦耘恒似乎等待她说些什么,的确,走廊的窗户里坐着各色年轻的同学,等待着老师进来开启第一节课。他们有着配音梦想,声音对他们来说是开启新生活的契机。麦耘恒的梦想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现在有点想笑。 “那个……你分班的时候是不是选错了,好像你不在我的班。” 麦耘恒吃惊地愣在原地,上下嘴唇打架了几秒也没说出话来;翁如晤见到的成年麦耘恒优雅惯了,此刻扭曲的脸堪比在看川剧变脸。徐宪在隔壁探出头来:“走错班了吧?点名就差你了,进来。” ps:小张来啦!没想到写到了1月2号……补一句新年快乐,大家都吃好吃的了吗?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第38章 ☆、 第22章 chapter22言情小说有用,大家看多了好男主,就不会和烂男人结婚了 翁如晤在走进班级之前,有负责人对学生们说开场白,是无限声域历届课程的总班主任。她一向十分残酷,说话不委婉只说重点:“在座只有四位男生,你们可要加油了,在这个行业是香饽饽,这是市场决定的,女生在配音是饱和的。多多加油吧,接下来看你们的努力了。” 刚进门就泼冷水。虽然翁如晤也是多数时间也没什么活儿,但还是本能地开口:“别听她的。虽然世道险恶,但你看,老师也是女孩子,女孩子是能做到的。” 从张炎的分手仪式上走出来她就悟了,女演员机会少是因为舞台少,改变市场不容易,但不要一开始就把初学者小朋友们吓到了,肯定有机会创造新的舞台。 翁如晤很喜欢教室内的声音。表演教室一整面是镜子,对角各有一块白板,旁边有表演道具,一架电钢琴,还有合作的游戏周边,一圈的方凳坐满了稚嫩的学生。点名自我介绍的时候翁如晤脸上始终挂着明媚的笑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麦耘恒的脸。她都能想象得到徐宪在课后调侃麦耘恒:“坐在一众学生里那么突出,但明显心不在我的班里,看着就讨厌。” 隔壁开始热身了。徐宪熟悉的脏话热身,开嗓使用经典国骂,每一次深呼吸大喊一句问候三件套,他的教学风格。麦耘恒在这个班级一定如鲠在喉,十八岁就没见过麦耘恒讲一句脏话,粗俗刚直的徐宪面前上课,有他难受的。 那她不管。她准备的表演课内容和徐宪不一样,不给学生提供任何预设,一切自行发散,让学生们在场地内深呼吸之后随着拍手的速度线性移动,感受音乐。她还会随机讲一些情绪台词,让大家有参与度,有麦耘恒在她可能还放不开。 毕竟“心动”“离别”“失去亲人”“孤独”对麦耘恒可能都是敏感词。等上午的课出来,翁如晤被学生们围着聊天答疑解惑,班级里做网配的学生很机灵,问得她表达欲爆棚。教室的大窗子外麦耘恒也被两个女孩围着:“你真的不是配音演员吗?你声音很好听,助听器是真的吗?” 哪里像配音演员了,他声音的确是挺好听的,低低的很有磁性,但他温温柔柔的有什么好听的,都没有气魄! 结果麦耘恒开口拒绝女孩儿们的声音冷淡,漠视,毫无温度:“我在等人,先不打扰了。你们快去电梯吧。” 声音一点也不夹啊?翁如晤满腹狐疑地走出来:“徐宪讲得好吗?” “嗯,挺好的。” “……那不错,你好好学。” “你们分班机制是什么,根据能力吗?男女有别吗?” “随机。”翁如晤抱着手臂:“可能就是我们缘分不够。” 麦耘恒的脸色更难看了。翁如晤使劲儿憋笑:“你跟我认识得够久了,想学配音,还是要跟陌生一点的老师才有碰撞啊,我们又碰撞不出什么东西来。哦对了,忘记说了,好像不是那么容易转班级的,出于公平角度,分了哪个班就要乖乖上课……” 说到这儿徐宪拿着教案走出来:“干吗呢?我的课没有意思吗?这就跟你的朋友在告状了。” “怎么会。”麦耘恒恢复了正常社交的笑容:“我也并不是为了翁如晤来学习的。” 轻飘飘的两句,麦耘恒坐在休息区沙发上发呆。和其他人用手机打发时间不同,麦耘恒喜欢发呆,或者在书架找本书看,偷听同学聊游戏也可以,并不加入,但喜欢旁听。翁如晤示意徐宪进办公室,紧张地问:“怎么样,他上课听话吗?” “你怎么跟个妈妈一样呢?学生来学我自有办法,他就是普通资质,长得好看,现在我知道了,还多个妈。” 徐宪要不是经历配音一起被换掉的一役,还觉得翁如晤不配做朋友。他慢条斯理地说:“来学习就好好学,不要动歪脑筋歪心思,你也不必包容他,连我这关都过不了,其他的免谈。” 这话激起了翁如晤的胜负欲。教课谁不会,我也是连夜复习三大戏剧体系好吗!在课堂上讲人物行为,翁如晤随手点了机灵的网配男孩:“来跟我对视,说出十种分别的演法。不用特别专业,按照你的直觉去表演可以。” 第一堂课太严苛了。本着不能输给徐宪的心态,翁如晤拖堂也要把课教完。和网配男孩面对面磨了十分钟,门外站着隔壁班的男男女女,学生们都在门口扒着玻璃:“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进入这么复杂的环节了,我们还在国骂呢!” 麦耘恒站在走廊贴着墙,注视着教室里的一切。翁如晤掌心沁汗,坚决不把饭喂在嘴里:“视角放宽,不只是局限在现代,再试试。” 男孩憋红了脸,门外的低气压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翁如晤这才放弃,再出门时已经见不到麦耘恒的身影。看来……气得不轻。 她只是上课而已啊? 搬了家的叶展真换了60平方的一居室,电梯房干干净净,家里放三盆大绿植,重获新生。她戴着眼镜穿一身紧身条纹衬衫,身材火辣,扔掉吴裘后状态焕发,对着电脑整理简历——金牌销售每年是top,并不发愁工作,至于喜欢吴裘的女孩对她的辱骂,她不屑一顾。她听了麦耘恒报班学习的事,整理表头的手也停了,义正词严:“翁如晤,你该对他好一点。” “什么意思……” “张炎不是好男人,而且他招嫖还打赏女主播,垃圾的对待方式就是扔进垃圾场,但麦耘恒看了吗?他干净得不得了,还扮成学生来让你重新认识,我都有点怜爱他了。” “我对他很不好吗……” “想想他对你的意义是什么吧。十八九岁觉得他小,之前有男朋友,现在你干干净净一身轻,合理暧昧,并不犯法啊。我如果是你,趁着还稚嫩我就养起来了,他但凡露出喜欢我的念头我立刻办了他,这么好看的男孩,从小就是背德骨架,直接送去演《贤者之爱》的人,只有你做道德标兵。” 瞳孔地震的翁如晤张大了嘴,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可见平时叶展真和吴裘吃得很好,才会说得这么直接。她那些匮乏的人生经历,完全不足以支撑她对麦耘恒有所窥视,何况人先有爱后有情欲,这有什么可说的。她对麦耘恒没有升到主角的心思,即便现在也没有。 空气加湿器散发出的柠檬味有点苦,像不新鲜。叶展真摘了眼镜,不乏失意落寞:“工作没意思。我擅长把一切东西打包卖出去,它们都被我包装得很有温度,客户包括家属,没有对我不满意的,很少,大家也都需要我。但这种成就感就像是隔着三层外套拥抱,没有温度,交换完就走了。男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他们稚嫩又狡猾的内心真的开始动真格的时候,是真的可爱。” “我刚分手,没时间想这个。而且在我爸妈心里,我现在失败得很,和公益广告里看成败人生豪迈的那个四十岁工人没区别,甚至更惨。” “那也别因为这个自暴自弃。猪儿,你换个角度想,情爱作品偶像剧言情小说,总说腐蚀女人心,魔兽世界也腐蚀男人心啊?言情小说有用,大家看多了好男主,就不会和烂男人结婚了。所以,猪儿,该干嘛干嘛,你现在自由了,别太在意麦耘恒的意图,他既然在你身边,先抓住啊。” 翁如晤咬了咬嘴唇没说话,只把耳机戴好整理录音,接下来的时间她要多试音,先把不合适的删了。没命名的音频一个个点开,忽然入耳了一连串男人性感的喘息。 什么时候存的日音抓! 翁如晤给自己找了很多活儿,自从要跟徐宪竞争上课,周末躺着的时间都变勤快了。她依旧是配角,一份工作路上半天时间录音半天时间,一周三天就结束,但备课很有趣,她想把这份快乐传递给学生——先有兴趣再钻研。学生们从大学生到工作十年的职员不等,看得出来都是二次元和声音爱好者,尚显青涩,氛围却异常好。麦耘恒倒是没有提出换班,周末的第二节课也来上课,还帮翁如晤带咖啡。有学生指着咖啡问,老师,你们认识吗,他怎么不在你的班? 翁如晤哭笑不得,麦耘恒有奇妙的本事,可以在一群人里迅速和她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别人误会,问就是故意的。她笑着关上门:“眼色这么好,一会儿做表演练习的时候也这么认真哦。” 麦耘恒在隔壁学习,她偶尔能听到欢笑,自己班级的快乐也会传进他的耳朵。隔着一堵墙,她觉得安心,自由,暧昧残存在整层楼里,让未来一年都有了盼头。 两位老师痴迷授课,纷纷拖堂。下了课,徐宪冲出教室门满口的酒味。翁如晤心想谁惹他了,一大早喝成这样?徐宪猛猛摇头:“一屋子的人引导不成功,榆木脑子。麦耘恒也放不开,怎么,长得帅就有偶像包袱吗?” “都是初学者啊,循循善诱懂不懂。”麦耘恒怎么放不开,她真的很想看看,十八九岁她也是掰过嘴的,很听话啊?徐宪教法硬嘴巴坏,可能的确……会让学生逆鳞。 第39章 “等他们打开自己也太慢了,善用方法才行,现在至少需要六个课时。什么概念,一个半月,太长了。” “就业形势也不好,他们来学习也是经由平台找工作,难免意志消沉。” “——我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朋友做的密室倒闭了,经济太差。但他花了不少钱做了声光电,放在那落灰也可惜,不如带这帮小孩 儿进去团建上课。” “你这想法很不错啊,而且不用出门票钱。”翁如晤有点感动,相处得越久就越发现徐宪表面上直男,实际上真心喜欢配音,栽培学生也不吝啬。她脑子里甚至很快就有了怎么引导学生的剧本,也有了能一起教学的人选,这么好的(还不用花钱)的机会,为何不用。想到这里她真情流露,拍了拍徐宪的肩膀:“哥,误会你了,你是真的爱表演爱配音,再也不说你脾气不好了。” “那个麦耘恒也有机会跟你见面了,不然来上课天天在我的地盘黑脸,我真想揍他。” 刚说到这儿,麦耘恒打完电话从走廊绕过玻璃门,正好看见在教室门口说话的二位。从他的角度看,翁如晤拍肩膀的手还停在半空,加上偏差的角度,刚好像是……在摸徐宪的脸。翁如晤看到麦耘恒的眼神就明白了,借位是真的会让观众遐想,只要观众想象力够丰富。 他问翁如晤的声音很低,还有点阴阳怪气,忘记换上温和的口吻:“不下班吗?” “还有点事要忙。”要构思上课啊,这么好的环境,得为了学生好好策划。 麦耘恒笑得有些苦涩:“那我先回公司,你如果饿了记得喊我。” 电梯开了又关,翁如晤的手都忘记收,一直停在徐宪耳侧,她有一种大脑短路的错觉——他这是怎么了? “他挺喜欢你的。” “……”什么意思,四海之内皆助攻。 “不要解释,让他误会呗。别让男人觉得你唾手可得。” 徐宪竟然站在她这边……但徐宪拿起拳套:“该上课还是要上课,你别公费谈恋爱啊。” 翁如晤抓着徐宪:“打什么拳,一起把下节课备课弄完再走。” 废弃密室在公司附近的一个综合商场的b1,刚刚停业还很干净,墙上是涂鸦,八卦经文还有荧光法阵,阴森恐怖。骷髅,皮箱,十字架……道具都还没来得及拉走,进去有管道滴水的声音,回声有股恐怖质感,体感阴冷。翁如晤找来了郭寅和周靓,配音课已经初具规模地拥有了小分队,没有朋友的人会因为翁如晤自然成为朋友,周靓还买了纽扣灯,帮着给课出谋划策。 一群学生进来,五百平的密室真的像个没有法治,局势混乱的地下街。麦耘恒站在最后淡淡地看着周围,翁如晤心想,这眼神还真像个密谋盘下这里的幕后黑手,拿的什么任务啊,不会真是大佬吧。 “这里是泰国的熊玛街,我们是你们的接头人,也会随时变成丧尸。在这里我们要做的训练是,听好了——”徐宪指着小夜灯:“如果害怕就直接说,但我希望你们会变身丧尸,在黑暗中大叫,打开自己,找到掉落在各个箱子柜子里的钱币就可以去净化自己,停止吼叫。我们会给你们布置任务,你们可以拼尽全力做任务,但先保护好自己,全部完成任务来找我结算,出门会有奖励。” “老师,什么奖励?” “下节课送你们一套《镖人》漫画。”徐宪,硬核男角色爱好者。学生们鼓掌欢呼,麦耘恒对漫画不感兴趣,目光都在翁如晤身上。隔着人遥遥相望,翁如晤避开目光,她是来上课的,对学生不能有私心。 “那好,我现在关灯了。拿好你们手上的纽扣彩灯,接下来我们要开始训练了,关了灯谁也看不见谁,别有羞耻心啊,碰到撞到也没关系,主要是释放天性。再说一遍,这里都是自己人,没有鬼,心里承受不了就出去。” 徐宪,明明心地那么善良,就是不肯好好说话。 周围全部暗下来,耳边的声音变大了。麦耘恒的身影消失,有纽扣小灯一个个亮起,学生们在寻找自己的队友。即便都不是很熟悉,游戏的急迫感都会让人迅速行动。翁如晤换了小女孩的声线:“来找我的人往里走,有绿色夜光法阵的就是小女孩家,来找我吧。” 前面有人尖叫,翁如晤快步走了走,熟悉地形的人并不担心自己会走错,穿过走廊向左拐,掀开塑料帘子就是夜光法阵。“你还好吗。”麦耘恒伸手摸了她的脸:“老师。” 是额头狠狠地撞了一下,撞得太实在了,扭头就是个骷髅头,她晕眩之间没了方向,跌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她倒是不害怕,就是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地上也不贴个反光灯带,她再也不对方向自信了! “你还好吗?” “我没事……”的确没事,但头顶一个大包,眼泪都流出来了,手上一层灰总不能往麦耘恒身上抹,刚想用手腕反着推开,麦耘恒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你策划了这样的共课吗?” 翁如晤没回答,麦耘恒安安静静地等她的回答,旁边有人用纽扣灯照到他们,说一句“打扰了”就跑走了。麦耘恒没想着做任务,就是来问她的。但翁如晤疼得龇牙咧嘴,鼻子间哼了一声,还没等回答,麦耘恒的声音里有些满意:“看样子,你也想见我。我做你的学生,也是在等这一刻。” 这话让她愣住了。她还在麦耘恒怀里,叶展真说过的那些话在脑海里浮现,的确,贪恋一刻的温暖也很幸福。她不是第一次被麦耘恒抱在怀里,即便自己不是主角,也完全能浮起那些不合时宜的幻想,像手指擦过皮肤引起的战栗,是动心造成的,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欲。 但她心里浮起一阵难以捉摸的悲伤。麦耘恒最贴切的比喻是……烟花。人可以欣赏烟花但没必要亲吻它,盛大,一瞬即逝,那么美好,却完全不能占为己有。如果握在掌心,他只能成为小小一束,这样的光芒没必要,她没有这种占有欲。归根结底的理由她懂,她太渺小了。 她推开麦耘恒,眼泪似乎滴在谁的皮肤上,她想去擦,黑暗中没能找到。顶着头上闷闷的痛,她说,这位同学,好好上课,完不成任务,这场共课的苦心就浪费了。 ps:小张来啦!主打一个把麦老师钓成翘嘴又让他睡不着,做学生难受吗?接下来可能还有得受呢哈哈~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23章 chapter23亲爱的学生,不要对我有不正当的念头 “镇子的熊玛街里藏着宝藏,也有不可告人的危险的秘密。巫乐响起时,四位巫师会触碰游客,游客沾染巫术会变成丧尸,要混在 丧尸队伍中及时去茶庄净涤自己。每次净涤可以获得一张贴纸,两个小时之内四个阵营里被巫术沾染次数最多即为胜利,同时完成纸条上的任务,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设计贴纸数量最多为赢,是为了让学生们学会嚎叫。机制简单场景有趣,真会教,翁如晤觉得自己在做配角这件事上强得可怕。 陪着废弃密室一同留下的还有对讲机,调试了半天,四位老师面面相觑——竟然为了上次课能到这个程度。看着三十位学生在门口等待入场,翁如晤心想,这个丧尸密集程度能拍釜山行。 前提是这些人都像丧尸。至少目前看上去都像尚未掌握劫持要领的……贼。 眼冒金星的翁如晤额头起了个大包,痛得眼泪直流,但麦耘恒误会了——眼泪,为误会加码的兴奋剂。翁如晤没否认,对她有所求,就要给些希望。 手里的灯开了又关,徐宪还在提醒大家:“觉得不适就去门外坐着玩玩手机,我们现在打乱了班级,每位老师带四名学生,你们的任务就是把纸条上的任务做完,很简单,但在音乐响起的时间内,被老师碰到之后就会变成丧尸,要嚎叫着到茶馆老板那里喝茶净化自己。听懂了吗?” “老师,我们不知道怎么做出丧尸的感觉……” “刚上课能会才怪,先喊,你们想想在这个环境不害怕吗!喊!” 游戏正式开始。有外向的学生已经开始学鬼叫,徐宪在身后无奈:“真吵死了。” 主动提起上课的人也是他,纯粹口是心非。女孩们各有特色,但男孩因为或多或少有配音经验,这一开腔翁如晤听见了短剧的草根,网剧的霸总,游戏里的反派,唯独麦耘恒没开口,是个不开口的谋士。 如果不是没打开自己,那就是真能藏啊。大家在里面十五分钟,为数不多的野兽和丧尸的嘶吼声都是四位老师发出来的。 矜持什么呢,好好的密室白借了。周靓用灯做出闪烁的效果:“巫术音乐要开始了,我们即将变成攻击你们,被我们碰到的人就立刻感染也变成僵尸,发出声音,玩密室不重要,要学会打开自己。” 翁如晤开着纽扣灯,学生们在幽暗的灯光里摸来摸去,三两结伴而行。翁如晤巡视一圈,等待机会播放音乐。有人踢到了角落的木偶,吓得有了哭腔,徐宪的急脾气来了:“别害怕,都是假的,我们都在,没必要害怕,代入情境!” 第40章 额头拱出个大包。翁如晤额头肿胀,在场地里晕头转向。背景音乐传来,她接连碰了三个学生,三个女孩回过头,本来就脑壳痛,翁如晤声音不礼貌也不友善:“入戏!” 本身就不会再加上社交恐惧,女孩们吭了半天,差点全军覆没。但兴致逐渐攀升,翁如晤额头火辣,觉得撞一下也值得。就是——麦耘恒去哪里了? 麦耘恒不合群,也懒得交朋友,平时没有兴趣爱好,工作被排挤整个部门也只剩他一个人,现在愿意来上课,绝对不能仅仅是因为他。十八岁的可怜淋雨小猫长大了性格也不算健全,至少除了她也得有朋友吧……四下漆黑,找到目标不太容易;纽扣灯找人要把灯贴到人脸上,翁如晤不想给人知道她过度在意某位学生。身后传来问候:“你在找我吗?” “没有。”翁如晤差点闪了舌头,回答得太快,否认就是承认。她脚步没收稳,身体惯性地往前歪,踮着脚在人面前刹停,熟悉的感觉传来,黑暗里靠气息也能找到麦耘恒。 “你们的策划挺有趣的。”麦耘恒笑着回答:“场景逼真,光电效果满分,密室关闭了有点可惜。” “那就学得投入点,去拿贴纸。难得上我的课,好好学习。” 对方的笑意忍不住:“好的,老师。” 像一句调情。翁如晤追了一句:“要保护女孩们不摔倒,和她们交朋友。” 对方没回答。翁如晤心想,这又是在沉默什么?算了,也许麦耘恒从来都不可怜,只是她惦念过度。拐弯过去夜光法阵那么逼真,周靓拉着几个学生的手在念咒:“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每个二十六七岁的声音演员,脑子里都有无数留下的念白。此刻实景沉浸,掏出点看家本领,教学生快速找到发声的感觉,他们还真是不错的老师。 三十几个人全情投入,开始逐渐发出动物的声音,呜呜,嗷嗷,吼得各式各样。学会绕路避开老师,也主动做完了纸条上的任务。翁如晤也被推搡得东倒西歪,求胜的心也变强了,很好,就比比看谁的学生拿到的贴纸更多! 绕了三分之二的密室,翁如晤在玻璃房找到了麦耘恒,几个人传来的交谈很像……撒娇。翁如晤松了口气——还好,也不是完全不会交朋友。 有女孩发现她:“啊,老师,小心变丧尸!” 几个人抬腿就想逃。翁如晤心想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暧昧,快走两步用力拍了一把麦耘恒的屁股:“该喊就喊!” 手的触感……麦耘恒原地蹿了半尺高,僵硬两秒,少年老成的男孩终于冒出了成年男性毫无灵魂的开腔:“额啊啊,吓死我啦!” “入戏!” “额啊啊啊啊——!额——嗷——” 周围的女孩都被逗笑了,翁如晤异常严肃,给女孩也来了两句:“不许笑!入戏!” 上课不好好上课,来了就好好学习,休想在老子的课上什么都没学会。连男带女三个丧尸向前走去,灯光频闪,翁如晤非常满意,声音虽然稚嫩发音位置也不太对,但打开自己是第一步,而且黑暗环境里大家真听话。四位老师数着人数拿着对讲机传话:“你那边还剩几个?” “全军覆没了。” “快点送来我这边喝茶净化。” 三十几个人在眼前乱窜,似乎都打开了自己。郭寅也被学生感染,平时社恐到不敢和人打交道,黑了灯就跟进了录音棚一样,羞耻心都藏在黑暗里,用头腔发出了十几种不同的声音,听到最后翁如晤都震惊了——谁把火警电闸拉了? 郭寅在黑暗中鼓掌:“加油,不必担心喊出的声音难听,先打开自己,做任务的时候可以发出任何声音……” 说真的,很吵,吵得脑仁疼。但翁如晤喜欢这种自由的尚未雕琢的声音,这群初学者刚刚寻觅到乐趣,就把这种好奇和期待反馈了回来。轮到她坐在“茶庄”倒茶,前来的学生好奇地看着她,她信念感极强:“进了这门就是我法阵里的人。看到眼前的茶了吗?这镇上没有人气,喝我的茶暖暖身子。别怕,你看这茶茶汤澄澈香气四溢,喝了它就可以消除大部分灾祸。” 面前的学生在笑。翁如晤特别严肃,还在戏里:“注意你们的身份,最好听我的话,我是这镇子上唯一能消灾的人。” 好在学生们……特别配合。麦耘恒也来乖乖喝茶,还不死心地打听:“我已经乖乖喝茶了,这位师父有奖励给我吗?” 翁如晤捏紧了拳头,给了麦耘恒一张贴纸。 即便集体活动,麦耘恒也是独自作战的男人,因为沉着冷静,有女孩喜欢跟着他。他很淡漠,但黑暗中看不清神情,粗线条的女孩在喊:“恒恒同学你在哪,我们找到贴纸了!” 恒恒同学?翁如晤在远处听到了,很好,这么快就打成一片了,果然帅哥的脸和气质是最好的团魂! 临近课程结束,徐宪忽然改动机制:还有最后五分钟,拿好贴纸,保护好你们的老师准备逃脱,只有一位老师可以在最后时刻逃出生天!” 他们学生们很快领会,自己身上贴纸越多越好,以及保全老师。学生们有感情,要么找到自己的老师,要么找到刚才帮助过他们的人,麦耘恒在远处,有女孩靠在他身边。他的手很礼貌,护住大家在频闪的光里找方向,还主动等在最后让大家先走。翁如晤也没动,额头又肿又烫,而她动不了的原因是——脚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被勾住有点痛,还有衣料的牵扯,想必是藤蔓之类的道具……这密室陷阱这么多这么专业,怎么能倒闭呢! 这下好了,她肯定赢不了。其他人带着学生先走,还有学生停在旁边问:“老师你没事吧,怎么不走?” 没人顾得上低头看她的脚踝。 翁如晤也没解释:“先走,注意安全。” 让其他人先出去,等完全下课了开灯就能慢慢解开了,有对讲机就不会不安全,她还有朋友。但她在恐怖的音乐里又害怕又想笑,看似自由,实际随时踏进拖慢进度的陷阱里,这不就是她的人生吗? 有人弯下腰去摸她的脚踝。这熟悉的手指抓握的感觉……让她在漆黑的环境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灯光明灭很快,他摸着藤蔓的方向在拆,手指垫在脚踝皮肤之外,以防道具擦伤她。而那双手的触感令她无所适从,身体里有一股奇怪的羞耻慢慢攀升,心跳咚咚,就在其他人从身边跑过时偷偷漫上她的身体,像湿冷的水……比之前感受过的任何拥抱和触碰都强烈。麦耘恒站起身:“好了。” “快走,游戏要输了!” 恐怖的音乐里,麦耘恒抓住她的手臂,冰冷的指尖像水草:“你是希望我赢还是希望我保护你?” 翁如晤愣了愣:“臭小子,我是你老师。学到东西最重要,打开自己,在这里你是我的学生。” “这些都不重要。我问你,你是希望我赢还是希望我站在你身后?” 这不只是游戏里的疑问。阴冷地爬进耳朵,没有光源就看不到表情,翁如晤在黑暗里控制住心跳:“我不想倚靠你。” 对面沉默了半晌:“好。” 脚踝的触感还未褪去,她身体里有未褪去的潮湿,每滑落一串水珠都令她不安。 不被保护自然很难赢,翁如晤对付周靓和郭寅容易,但在欢呼声中很快输给了徐宪——没有办法,对手爱好打拳,赤手搏击就是自讨苦吃。跟着徐宪赢了的几个学生竟然兴奋地说:“我们不算真的赢!我觉得大家氛围好好,相互配合,好团结,竞争起来才这么有意思!不如一起吃饭吧!” 走出地下一层,冬日傍晚一片温暖,街灯刚刚亮起,淡淡的青黄铺满街区和店铺。明明几天没有下雨,但鼻息潮湿,令她心猿意马。二十几个学生热血地策划着去哪里聚餐,老师们不能过于和学生打成一片,有碍威信,礼貌地退出了活动,麦耘恒也借故离开,同学们有些可惜——这毕竟是配音班里帅气的领袖。 和学生打成一片也不错,热爱配音的学生们异常团结,果然不假。拥有这样的同事和学生,翁如晤真的挺开心的。某个瞬间她想,如果能这样一直做配角也不错,至少在学生心里认同她这样的老师,以及在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里能够看着麦耘恒,偶尔感受到他飘来的目光……也足够了,更多的爱意,配角好像没有足够的能量招架。 如果今天晚上也能见到他就好了。只是…… 这个密室已经足见他的领导能力和独裁者的一面,太靠近了会觉得他可望而不可即,令她害怕。而麦耘恒投过来的目光依旧温柔,穿着工装外套和卫衣压住了他的阴郁,像一张温柔的壳。 她好像从来没有放松过,也没有喝过酒。经过今天的课翁如晤是发自内心的舒爽——自由了,还上了不错的课,只是小小的配音课老师也受人爱戴,夸她有才思又温柔;她还在失恋的阴影里,喝点又没关系,配音小分队一起喝也就这一次,酒味真差酒量也不怎么样,但朋友们都喝了,徐宪答应他会送他回家,靠谱的郭寅也在,没问题! 第41章 喝得迷迷糊糊意识不清,撑着眼皮也得回家。她好像靠在了温暖的怀抱里,想推开却没成功。有人碰她的耳垂,叮叮当当,是风铃。耳朵红了,对方的耳语还没停,你很想我吗?她不回答,抓住对方的手腕摩挲了很久也没放开。 即便是醉了我也知道,配角不谈情说爱。借用配角的身份犯规是龌龊,忘却身份抛开禁忌,这种想法是龌龊,绝对不行。 头痛欲裂喝到断片醒来,她躺在陌生的床上。周靓在旁边刷牙:“你醒啦?” “我们这是在哪?” “酒店。” “晚上谁接我们的?徐宪,郭寅?” “麦耘恒呀。”周靓有点困惑:“你不记得了吗?两个男生都喝得神志不清了,我还能走路,你直接化作一摊水,麦耘恒抱着你开房间,酒店大堂经理可会看眼色了。进门他给你喂的解酒药,还帮你摘耳环,你跪伏在洗手台数都数不清楚了还在洗脸呢,手使不上劲像只猫一样……” 翁如晤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在车上说什么不该说的了吗?” 周靓向周围看了看,凑近了神神秘秘:“你说如果男人都是情色货架上的销售品,麦耘恒是你最想买的一盘。我还问你这是想睡他的意思吗,你说成年人为什么不能……” 翁如晤傻在原地,像是挨了一棒槌:“你的意思是,我在麦耘恒的车里,说了我想睡他?” 周靓点了点头。翁如晤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僵硬了,酒彻底醒了。如果羞耻分等级,她现在已经是想把自己打包送去外太空的程度。喝多了大放厥词很正常,对英俊身材又好的男人有点不正当幻想也无需否认,成年女性没必要谈性色变,但在麦耘恒面前说这个…… 太离谱了。他可是自己的学生啊。 “你还好吗?”周靓酒窝很深,忍笑很难:“我知道麦耘恒很好,但你真直接,喝醉了是真敢说啊。” ☆、 第24章 chapter24我就是个配角,不需要因为男女关系才有魅力 周靓靠在床头,一副“没看出来”的表情睥睨翁如晤,七年不见大开眼界,虽然是最近才成为朋友,“八卦”二字写在脸上了。翁如晤完全笑不出来,浑身僵硬地洗了个澡套上衣服,周靓提着包穿戴完毕:“猪儿,麦耘恒的车到楼下,但目的地不一样,我要去电视台做个采访,就先走啦。” “等一下,不一起走吗!”放我单独和麦耘恒在车里得多尴尬啊! 在门缝探出头的周靓眨了眨眼睛:“有些事还是要你们自己谈。” 这酒店有后门吗? 算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翁如晤知道自己喝多了的德行,可以说是——没有酒品。她会滔滔不绝,表达欲爆 棚,效果夸张到翻倍。之前还是会聊艺术聊表演,昨天经历密室那一役,晚上必定是……抬杠了。如果跟叶展真说起的情色光碟理论只是对麦耘恒成熟和性张力的夸赞,喝多的晚上她在后车座肯定是大放厥词把他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毕竟之前她在豆瓣有个知名男明星分析帖,从希腊罗马艺术史扯到人体结构黄金比例,落脚在男人的鼻子要有驼峰大于脸架子,肉要从骨头缝里长才会有最令人骄傲的型号…… 她怎么还不死啊。 拉开车门翁如晤也不敢说话,弯下腰钻进车就看见了麦耘恒衬衫袖子漏出的腕骨——她肯定把那些理论都展示了。在车上翁如晤把所有可能性都想遍了,鸡蛋贴在脸颊能变温泉蛋,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魅力四射主动拿起轻轻放下,但稍微瞥一眼麦耘恒的手指,她都无法呼吸。 车平稳地在无限声域楼下刹停,麦耘恒不慌不忙:“到了。” “好的!” “你喝醉了的时候说,我是情色货架上你最想拿走的那一盘影像。所以,你觉得我是什么类型?” “我没说过,你肯定是听错了。” “翁老师,你是配音演员对吧?” “嗯……” “那你知道这世界上能记录声音的东西很多。” “你该不会用手机录音了吧!我以为你是个乖孩子!” 麦耘恒指了指行车记录仪不再说话,翁如晤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表情,局促,慌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抿了抿嘴:“求你了,删了。” “我不去动,自然会覆盖掉了。但你说想睡我,是真的吗?” “……我先走了。” “你也可以睡我试试。” 翁如晤伸手捂他的嘴:“你是不是疯了。麦耘恒我警告你,你是我的学生,我不可能对你做什么的,绝对不会,昨天我喝多了。而且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你再说就报警抓你。” “好的,王警官。” 她要疯了。 掌心一阵忍笑的鼻息,发丝擦到脸颊,翁如晤一阵阵紧张,呼吸都乱了。手撤走了准备开车门,车落锁了,她逃不掉。麦耘恒在驾驶座很开心:“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经验吗?” 翁如晤眼睛瞪得老大,解安全带的手伸得太长,不小心按了麦耘恒的。麦耘恒心情很好:“知道老师对我有不一般的想法了,你什么时候愿意,可以找我。” “那你……” 麦耘恒眯了眯眼睛,等着翁如晤问下去。翁如晤心想,问了也不亏,她的确好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有女朋友也正常,气质写在清正的五官里,但眼睛会说话,连痣都像眼里思绪未完待续的标点符号,只要笑了就会有种别样的魅惑……故事对谁展开都会令人嫉妒,她很难再对视下去。问题卡在喉咙,悲伤悄悄蔓延,她走神了。 车里的沉默被麦耘恒的笑容打破,他避而不答:“今天我算是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我……” 车内“咔”的一声,麦耘恒指了指:“你到了,新的一天工作加油。” 树上光秃秃的,深冬光景荒凉。翁如晤下车的时候并不开心——不是被麦耘恒调戏造成的,而是想到他的那句“你都不问我有没有经验吗”,心里一阵酸涩。话里的含义仿佛在提醒她,麦耘恒空白的七年里,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并不想知道。 在公司电梯里,翁如晤发现李茉的微博又更新了,也许是蹭了吴裘的点赞数还不少,还说起了在订婚派对出逃的翁如晤,在马路边被麦耘恒抓住手的故事,语气非常朝三暮四。谣言就是从这样的人口中散播出去的,翁如晤知道张炎肯定也没少在公司论坛吐槽她,试图想用抹黑吴裘的话来抹黑她,让她也接不到角色,太可惜了,一没有实质证据,二抹不了脏水,翁如晤之前的角色太小了,水花都没有。翁如晤转发给叶展真,叶展真的电话弹得很快,没上班的人正清闲:“你因为这个不爽?” “没有,就觉得这个分手的时机真好,接下来万一我红了,我还真得丢工作了。” “的确哦,自从在恒星游戏拿了主角,我觉得你运气变好了。这算不算麦耘恒给你带来的气运啊?” “呸,我自己努力的。” “听说你昨天说要睡人家了?” “……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了。成年人了,你睡他无所谓啊。”叶展真的声音像在溺水,十分潮湿,让她浑身也跟着黏腻。 “我再说一遍——”翁如晤深吸了口气:“昨天晚上我是喝多了,不能把醉酒的话当真,这对麦耘恒也不尊重。” “没什么不尊重的。”叶展真伸了个懒腰:“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你对他图谋不轨。还是说他对你很重要,你不像以这样轻浮的开头对待他?” 翁如晤答不上来。叶展真沉吟片刻:“猪儿,我得提醒你,男人都不可信。我对吴裘也有过走到最后的念头,他走得高了之后会攀附更高的女人,成年的人都很现实。我现在也想通了,他们都叫我男人的伥鬼,那我就做,谁还想被我当成商品包装出去,我愿意,并且我要走到更高的地方去,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 “把你能得到的东西和爱情混为一谈,你不会觉得贬低了自己的能力吗。” “猪儿,看看你身边的人吧。普通人所认同的努力,做题考学,兢兢业业,吃苦耐劳,最终只能得到老板一点点的薪水,再笑你好用,到了年纪吃不动苦了再把你开掉,说白了,都是年轻赚时薪。如果有硬本事去做响当当的事业,上牌桌,我敬佩,发自内心地支持她们。但你再抬头看看普通人呢,经营美貌的人靠美貌获得流量,和明星有绯闻的人直播带货,母凭子贵后教人如何经营生活,然后总结到最后,人们最爱的是富家千金,豪门太太,有钱有地位又有手腕的女人。这个社会就是笑贫不笑娼,即便靠男人上位,时间久了都是时代洪流里的紫薇星。想嘲笑我吗?男女关系不是肮脏龌龊,我的每一段感情都不是性交易,都付出了爱,到最后也都比上班有效,每一堂课都把我打得鼻青脸肿。” “我怎么会嘲笑你。不过怎么最近都没见你,你去哪儿了?” 第42章 “我植了发际线肿得像个猪头,等半个月再见面。头发多显得血气足,我要变成外表健康的女人再杀进江湖。” 对叶展真来说,这种修补算临时休整。她本身身材就很好,长得也像很青衣,但凡乖巧一点,会被普通男人吃得死死的,想起当年她刚到上海,健身房教练的男朋友对她的第一句训诫是:“你做销售帮我带客人别说是我女朋友,提成比我多我没面子,出门旅游的钱你先打我卡里,男人刷卡会面子上好看一点。” 她还真都照做了。在教练摸了女客户屁股被扫地出门之前,叶展真都还是初阶恋爱脑,情话饮水饱那种。在那之后叶展真依旧用顺从的心态换男朋友,但她漂亮又会哄人开心,男朋友阶层逐渐变高,她真的爬上来了。到吴裘这里她是真的想要停靠结婚的,甚至帮吴裘想好了接下来的规划,只是对方上船之后迫不及待地想入海,没想到出海的得力舵手其实是背后的女人。 理论不一定说服得了翁如晤,但她知道叶展真就算吃亏也会继续爬,闺蜜的作用就是无条件待在彼此身边。生活太难了,不会背叛彼此的女性友谊坚不可摧。 翁如晤心想,人就该有很多爱好,出cos,看展览,疲惫了就在家追剧看电影,打游戏追连载,哪有时间想男女关系,这是最不需要想的事情,劳心伤神,两败俱伤。都怪密室肢体接触让她心都乱了,以后禁止不开灯上课,都老老实实在教室里学习! 人生没有进展,她的确没有意欲,比起男人,她更想试音。 工作照常进行。翁如晤拿到了新版本的录音内容,和他上次配的人机内容的角色一样,是新写的吗?顺了两遍她很喜欢,进棚之前还认真夸了几分钟。 录制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休息喝水的间隙,有开门的声音,她分辨得出,是老板来了。翁如晤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他应该是话不多也不常出现的人,不苟言笑,整个录音室的氛围都变得紧张起 来。这种安静像是种莫名其妙,这个人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她像是为了什么而来。 不会是因为她吧?难道是来检验一下他亲自选出来的版本主角,德不配位就赶紧换掉? 翁如晤生出一丝紧张,很快又静下心来,你讨厌我也换不掉我,我有水平有感情,凭本事拿到的角色,除非你也听说了传言并且信以为真,但你是老板,风风雨雨见得多了,我这算什么。 想到这里她就没什么担心的了,风言风语只能证明我红,业务能力够强我就坦荡得很。黑了就把恶评帖我身上,那我带着这些标签跳舞。 阴冷的目光依旧隔着墙落在她身上,但这种凝视像挑衅,她有些兴奋。 “冒险者,你是在把我当成你的搜索引擎吗?” “把这些历史标上符号是没有意义的,它本就该是我们人类的精神烙印。” “不要怕被我看见哭泣,你到达世界的第一步就是啼哭,那是你呼吸的开始。” 录完了,那种被凝视的感觉依旧在。她很想巴在气窗上看看背后的老板长什么样子,能让周围的人如此紧张,连带她也屏住呼吸。也许是良久没说话,配导开了口:“翁老师,不必有心理负担,大家现在都认识您。” “我不是因为爱谁才有魅力的,也不是因为男女关系才走到现在的。人情味比欲望重要,我个人是这么觉得。”翁如晤站在录音棚里,声音是惯性的搓火。我挺有特色的,您如果觉得我不好就把我换掉,上次都能选我,这次我相信也可以。不信您听完再说,这遍不行就下一遍,我有耐心。 门外有人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很低,敲了敲桌子低声说了几句,拉开了门。翁如晤还追着问:“您别走啊,每次神隐算怎么回事!” 配音导演犹豫了几秒才开口:“翁老师,我们说认识您不是这个原因,说的是你凭实力抢了周靓的角色。老板就对您有点兴趣,今天特意过来听的。” “……” “你怎么每次都直接顶撞我们老板,他不太来录音室的,每次都赶上你最反骨的时候,真是幸亏他心情还不错,您配得也到位,不然……” “不然什么……” “他要阴阳我们一轮然后内容重做,然后把你换掉。” 翁如晤眯了眯眼睛:“你们老板这么阴晴不定吗?” “老板和制作人是一遍定江山的,如果觉得你不行,会立刻换人。他对内容很毒的,‘重做’没有商量余地,您现在的台词都是我们根据您当时的配音内容重新改的,太苦了。” 还被迫增加了编剧老师的工作量……这么一说,她是挺……讨人厌的哈? “多的不说了,这角色挺重要的,您再来一遍吧,需要把角色的性格再外化一点,还有,口水咽一咽哈……” 耳机里再次传来音乐,录制开始。翁如晤似乎在这种被凝视的感觉里明白了些什么。我的欲望如此复杂,却被简单地涵盖成男女关系,而我也轻易地相信了。但如果人的好奇心都是从相互引诱开始的,你来看我,是不是表示,你也被我吸引? 即便我是配角,也是因为有独特的魅力被注意了。而当我被注意到,那么即便我并不重要,也会让周围的人因为我修改规则,会有感兴趣的人注意到我。业务能力好了这么多年了没人看见,机会来临的时候,就要抓住,至于人品,我是清白的,你只看我的水平不是应该的吗? 走出录音棚和配导对视一眼,她实在好奇:“你们老板……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配导不解:“您见不到的——他不喜欢露面。” “他对每一个配音都管吗?” “就这个版本。他花了大价钱做的,文化联动,不能搞砸。” 推开门在休息区,翁如晤又看到了在楼上打招呼的麦耘恒。他把衬衫袖子挽了一半,像是刚和同事在会议室吵过架,下来看到翁如晤心情明媚,还主动带咖啡给她。在公司的麦耘恒非常正经,仿佛车里的谈话没发生过。翁如晤把车里的事抛在脑后,主动问起:“我现在配音的版本你也有参与对吧?” “嗯。怎么问这个?” “老板好像挺上心的,又去录音室看我了。但他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你们公司也这样吗?” “嗯,我也不常见到他。你很感兴趣吗?” “就觉得他脾气蛮有趣的,刺激到我了。”翁如晤仔细回忆那些动画分镜的草稿:“听说他还为了我改了故事,我挺想见见他的。” 麦耘恒的表情有些微妙,吃醋,不解,还有些……怀疑。他等了很久才开口:“你很在意他?” 总不能告诉你,这种见不到面的人更性感吧……翁如晤答非所问:“只是想知道更多的内容,有益于角色。” “那问剧情就行了,实在不行问我也可以。而且有保密协议,问角色太多也没必要。” “哦……但我想问,如果他这么在意这个版本,他愿意做文化联动吗?我有个想法想和他谈谈。你能帮我介绍吗?” 空气里有一瞬的安静,麦耘恒低下头问得很急,似乎等不了一秒:“所以你的意思是,对我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但对我的老板很好奇,是这样吗?” ps:流感如此猖狂,昨天折腾到半夜回家了……大家都注意防护!最近稍微慢了一点但会努力追进度的,谢谢大家追更支持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25章 chapter25每个人都强调有个性,就是大家都一样平庸 “不会啊,我都没见过老板,只是感觉他挺有意思。要不你帮我表达?” “我也很难见到他。”麦耘恒的表情始终很奇怪:“录完了吗?我送你下楼。” 只是送到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翁如晤心里不太舒服——麦耘恒的脸色异常难看。老板到底有多迷人,值得他这么生气,痛恨资本家是每个员工的本能吗? 老板的醋有什么好吃的,那毕竟是老板,麦耘恒只是个职员。但她是真心的,老板既然花了大价钱愿意做这个文物修复,肯定也愿意做文化联动咯? 这种民女拦车见皇上的越级行为她也知道不合理。但交给专业人士打仗,她肯定很快就能找到解决办法——金牌销售叶展真肯定办法。但叶展真泼的冷水快到让她来不及 做梦:“你要先透口风,人家完全没有这个联动需求你找了也没用。而且你只是个配音演员,操商务的心干什么?配个小主角就以为自己能登天了是吧,你要是哪天能躺在老板床上给他吹耳边风,再做这种春秋大梦。” 连珠炮把翁如晤都骂懵了。倒也……没错。她被骂得没脾气,回了一句:“我不会出卖色相的。” 活了二十八年了终于预料到了自己的异想天开,她试图去问了一下公司商务,商务给出的回答和叶展真大差不差:“咱们工作量挺饱和的,接下来还有动漫和电视剧的很多项目在接洽,这种的确不赚钱也没什么意义,老板出面可能还能做个营销。” 第43章 言下之意是,但凡是翁如晤牵头,这事儿就毫无号召力,没名气没人脉,老老实实做配角。配音演员没有工位,她暂时坐在商务的位置休息,瞥到了桌上厚厚一摞待处理的合同,想想麦耘恒牵线的电视剧打包,拥有人脉的确重要。周靓虽然被她抢走了一个主角,是因为她并不认为这个角色多么重要,她有小红书账号,b站有100万粉奖牌,在朋友圈晒过一次,同事都在点赞。 她出于嫉妒,从来都没有点进去看过。 本质上朋友关系还是不对等,之前抢走的那一次……只是拥有了平等对话做朋友的权利,关系就是在一次次的衡量中建立起来的,漂亮公主和丑陋丫鬟的组合不流行了,都市人交往公式,各方面组合水平越近,友谊越长久。 既然如此,回家躺着吧。躺在床上看动漫,热血番越热血她躺得越平,燃烧交给主角就好了,她不是配角吗? 她打开猪猪锤的账号发了个条广播:“我还是懂的太少了,很多我想争取的事情都离我很远。但怎么这么多年来,只要我争取的东西,就有‘得不到反被羞辱’的魔咒?” 窝在被子里听着番剧,掌心传来消息震动,是黑衣人——他不一定会在朋友圈出现,但猪猪锤有消息,他肯定秒速看到。翁如晤觉得奇怪,这人不会是暗恋自己吧? “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吗?可以问我。” “你真的很关注我。” “猪猪锤是我的精神角落。”黑衣人的“对方正在输入”隔了很久:“从5sing和yy语音到现在,你是我听过的声音里唯一留下的一个。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有点像……跟踪狂。”翁如晤被逗笑了:“你岂不是知道我在做什么。” “那倒不会,越界去关注你的隐私不够尊重,也不坦荡,我更希望见到你。” 黑衣人一直以来的画像都是沉默寡言,不善沟通,但对她毫无保留。算起来,麦耘恒都是在他之后才出现的人,能断断续续联系这么久,的确是难得的老朋友。 尤其是会时刻关注近况的朋友,还是留在手机里做电子宠物吧。毫无进展的人生里她还有这样的赛博朋友,翁如晤心想暂时这样也不错,如果机会真的要自己争取,至少虚心学习再找机会吧。 那种……不是正面竞争的,偏门别类的棋。 “张炎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因为喜欢别人才编造了谎话非要分手,把人家工作都闹得一团糟,如果是真的,你得给人家道个歉……” 回了句“假的”,手机关掉,翁如晤要开始上课了。面对妈妈的犹疑和惯性偏袒男人,翁如晤决定冷处理,退休的人有时间内耗,她没有。 新一节的配音课两个班级共课,翁如晤对着三十位学生感受到了压力。还能因为谁,徐宪失恋喝多了在路边抱着电话亭打拳击打了半个小时,女朋友远远看到还以为他戴着拳击手套,近看血肉模糊,送去医院打破伤风。狂野的灵魂还想来上课,被女朋友按在家里养伤,就变成了翁如晤独自上课。郭寅脱离了黑灯的密室就又回归了社恐,完全不能上课,只剩翁如晤和一帮年轻热血的配音爱好者面面相觑。麦耘恒当然还在里面,脱掉外套是黑色毛衣和牛仔裤,身材就令教室里的人发出一声wow。 对有好身材和俏丽脸蛋的男人,黑毛衣就是最淫荡的衣服。翁如晤还沉浸在人生没有进展的迷茫里,目光在麦耘恒身上停留了几秒就挪开了。 如果是因为那个情色影像的理论才穿成这样,他是真的……有心机。 但翁如晤看了就来火,并课的消息应该早早通知过,无论麦耘恒是不是故意这样穿,她都是来认真教课的,休想在课上眉来眼去。三十个学生每个人都得学到东西回去,人生已经没有进展了,总得让付费学习的学生有所得吧,今天谁也别想耽误她教会学生。 “徐宪老师的进度和我差不多,那今天我们来组队表演。我手里有几张纸条,欢迎大家组成小队上台表演,围绕主题就可以。你们要相互配合,这是配音最基础的技能;不需要太复杂的前因后果,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我会喊停纠正,直到你们会了为止。两个小时可能只能纠正三个组,大家珍惜机会。” 她手里的纸条上写着“愧疚”“迟到”“愤怒”“生日”“表白”。学生们都有些羞涩,翁如晤用力拍掌:“机会不多,表演要主动,在密室里不都相互交流过了吗?大家都认识了,时间有限,抓紧机会!” 终于有两男一女愿意主动上来表演,他们抽到了愧疚。按照最基础的想法,三个人选择表演了爸爸妈妈和儿子,很像春晚小品。翁如晤看着模式化的表演心想,按理说不该对春晚印象这么深了,怎么在如此生涩的情况下还能讲个包饺子的故事呢?她拍掌叫停:“你平时跟你爸妈这么字正腔圆地说话吗?” “也没有。” “说方言吗?” “说。” “说一句我听听。” “瓜女子,门后面别个贡贡。” “按照普通话口语说,自然点。把你身上的春晚小品腔拿掉。奇怪,你学播音主持的吗?” “嗯……” “那就对了。拿掉你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随意,日常,越素越好。平时在家顶撞你爸妈吗?” “顶……” “就按你顶嘴的样子说话,别演。” 一轮下来,学生们心服口服,徐宪凶,翁如晤也不差,教室里的道具都被挪到中间,学生们在“哦”“啊”“喔”中过了四十分钟,没有人玩手机,毕竟科班出身,翁如晤的表演不含糊。 第二组表演的是生日,轰轰烈烈地来了七个人表演给生病的同学送祝福,逻辑完整情绪到位,翁如晤每个动作都指正完毕,麦耘恒也没有走上来。真的想坐到下课也没关系,教室里不只有他一个学生,翁如晤都不看他,三十人的大队伍带不动,她只培养主动的学生。 她已经开始不耐烦,0基础在一起起哄又找不到重点,让人烦躁。她声音强势态度冷硬:“认真一点找到自己的位置,不要以为你们很有个性,没有能力的时候,个性都一个样。集中点!” 这是她的职场,麦耘恒是小小的参与者,工作就是要专业,她可以做到不对麦耘恒上心。麦耘恒眼神里多了些企盼,准确地说是——被翁如晤关注。 “最后一组,来了还是要学到东西,不同班级也可以交流,别害羞。” 自己班里的脸上有小雀斑的女孩拉起麦耘恒:“老师,我们演表白。” 麦耘恒明显看了翁如晤眼色,翁如晤示意她们到教室中间,女孩激动又紧张,抹了抹脸颊的头发,翁如晤读懂了,女孩喜欢麦耘恒。他们设计的剧情是,暧昧的男女经常来咖啡店自习,女方想要表白,咖啡店的店员暗恋男孩已久,想要搅乱这场约会。麦耘恒拉了凳子坐在桌子对面,扮演店员女孩有点紧张,还站起身凑到他耳边去说话,但麦耘恒没反应。女孩有点困惑,又凑近耳朵说:“不要答应她,我喜欢你……” 麦耘恒还是没有反应。翁如晤等了好半天,逻辑情绪都不对,几个人都在说话,完全没有动作。她 喊了停:“这个表白有难言之隐,服务员作为朋友也暗恋男孩对不对?” “嗯……” “那不说话的情况下,你能用什么方式阻拦?” 女孩愣在原地,满屋子的人都在冷场。翁如晤是个引导形老师,坚决不提供答案,女孩站着干着急,她循循善诱:“你是不是不想她表白成功?” “嗯……” “那作为服务员,你都能做什么?” “上菜,打断他们,送错东西。” “好,演出来。还有更直接的方式吗?打断得直接一点,还要不那么故意,你有办法吗?” “咖啡泼到他身上,给他眉目传情。” “很好。” 女孩受到了鼓励:“老师,我会了,但我怎么演算眉目传情,我不敢直视他。这个时候不能说话吗?” “表演。” 面前的三个人都僵硬住了,观众们吸了口气,教室里异常安静。翁如晤教学心切,推开女孩,用桌上的空咖啡杯泼了一把,立刻蹲下来:“抱歉,我来帮您擦……” 擦胸襟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假的,但擦得慌乱,喘息都乱了,实际上一直盯着麦耘恒的胸口,目光从胸襟挪到喉结,再到嘴唇,惊惧又悲伤地看着麦耘恒,无声地阻止他。表面是歉意,实际上是无声的哀求和引诱。擦咖啡时她头发乱了,但眼眶是湿润的,最近的悲伤也许加了些推助力——做老师的时候她可是专业的。 再站起身来学生们都在鼓掌,有学生在喊,老师,你这太专业了。 麦耘恒还在原地僵直,这几下似乎把他摸傻了,网球场神采飞扬想使坏的男孩和在车里叫王警官调戏的男孩通通消失,现在在教室像个蜡像,翁如晤思忖着,的确,没在麦耘恒面前演过,光让这小子发挥了,刚才有点入戏,吓着他了? 第44章 “老师,他好像傻了。” 麦耘恒才回过神来。翁如晤趁乱讲解:“看到了吗?好的表演是有感染力的。你的表演能力要夸张,至少要超出电视剧里的演员30%,不然怎么用声音给情绪。” 女孩十分失落,麦耘恒并没有在意她。翁如晤装作没看见,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趁着徐宪老师没在,我来给大家答疑吧。” “老师,还是您温柔,他太暴躁了,我能不能换班啊?” 翁如晤收敛了神色:“不能。” “我觉得自己声音不好听。” “没有不好听的声音。”翁如晤非常平和:“声音不会变美,但会变样,你们只要学会塑造,就能拥有自己的特色。这个需要一点时间。我们打个比方,都见过跳舞对吧?每个舞种都有自己的特点,国标很优雅曼妙,芭蕾很轻盈灵动,古典舞有一种东方的神韵,但他们连基本功要很多年,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其实声音也是一样的,掌控它需要时间。我没有骗你们的意思,现在声音行业可是很卷的,找份工作很难。但你们找到自己的声线的魅力,总能用得上,最简单的,你们会发现跟爸妈撒娇的时候,能多拿点零用钱……” “老师,您也配游戏吗?” 麦耘恒正在悄悄打量她。翁如晤挠了挠头:“当然,女孩配游戏和动漫还挺多的,男演员配广播剧和耽美很多,就会让我们看起来没工作,其实我们也挺忙的……” 总要给女孩们一些期许。 “但目前接触下来感觉好难啊。” “声音是有过程的,建立审美,贴近审美,创造审美——你们只是刚刚接触声音,摸索到自己的声音适合什么,可以创造出什么,还是需要时间的。在这个过程里不要妄自菲薄啊。” “那老师,你觉得我们进步了吗?” 翁如晤特意看着沮丧的女孩:“已经进步很多了,现在会紧张很正常,但肯定会成长。” 几个问题回答下来,翁如晤觉得被鼓励了,至少在三十平米的教室里,她是受人爱戴的翁老师,注视她的人,眼底都有星星。 虽然人生很丧,在表演课堂上,翁如晤很幸福。 下课时女孩凑在麦耘恒旁边,麦耘恒特意用左耳听:“我们课余生活很丰富,只有你不太来。你要一起去看电影吗?” “我还有事,下次。” 麦耘恒用不同的耳朵对着女孩,翁如晤看见了。等学生们叽叽喳喳地散去,教室里只剩下麦耘恒。 “你刚才上课的时候,为什么不理搭档的女孩?” “我没听清。” 果然。翁如晤又问下去:“你的右耳朵听不见吗?” “我走神了。老师,你这么关注我,是喜欢我吗?” 他好像从来不叫自己的名字,老师——一种亲切的称呼,仿佛七年前那份依恋还未切断。无论是梦想还是生活,麦耘恒挤了进来,现在又弯弯绕绕地在她身边试探,似乎很怕她放弃。翁如晤非常感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学配音就好好学,耳朵如果不好的话,尽快去治疗。” “你很在意我吗?刚才抢戏是为了阻止别人表白吗?” “我在给你们上课。”翁如晤伸手弹了麦耘恒的脑壳:“你想什么呢?下节课把助听器戴好再来。” 周遭弥漫着欲语还休的安静,麦耘恒笑着看向她,不知道在暗爽什么:“好啊。” “录音今天就结束了,翁老师可以出来了。” 这个版本暂告一段落,之后就可以不来恒星游戏了,这个小小的录音室真是憋屈,气窗也是真的小,连配导的脸都看不见,声音低了就要内耗是不是他不满意。下个版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最好还有这么长的台词,她很喜欢这个角色。 配导看了眼手机:“翁老师,您稍等一下,还得麻烦您进棚里。” “有哪里不对吗?”翁如晤有点困惑:“补台词?还是有什么不满意,刚才的没录好吗?” “我们老板说想见你。” “啊?” “不过就在录音室,你录音的时候和你聊几句,他并不想露面……” ……啊? ps:小张来啦!翁老师讲课可是很认真的,人生虽然迷茫&在受害,但她教学生还挺厉害,成功吓到麦老师~看到大家猜黑衣人和老板都好有意思,我忍住不能说,没关系反正最近都会出场的,给大家一些猜测空间哈哈哈哈~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26章 chapter26恶劣男人的橄榄枝 “你们老板是社恐吗?” “他不愿意和太多人接触。” “他有什么缺陷吗?耳朵不好?脸上有疤?还是身体有缺陷?” 配导竟然认真思考了半天:“都没有,他挺健康的。他就是单纯不想见无关的人,您别纠结这个了。” 盯着配导的眼睛看了好久,确认配导的确没说谎,翁如晤退回录音间,关上两道门,一股紧张从心头升起,太会故弄玄虚了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值得隔着堵墙说话。 但配导和文案也都出去了,老板走进来的威严隔着墙也能感觉到。气窗上隐隐投来身影,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窗边缘的蓝色框那个朦胧的感觉把她的心攫紧,她知道现在只要巴在窗户上就能看到,哈气会蒙住视线,但这次会晤看起来更像梦境。 但她明白不见面的道理,小小的声音演员在录音棚里靠实力吃饭,隔着门对话算业务探讨,面试,对她能力的衡量;出来说话,一家业内响当当的游戏公司的老板,对着一个女孩无论聊什么,声音之外的一切都会被加进审视的范围里。外貌,穿着,谈吐,眼底的欲求…… 声音是最不需要过度判断的。尤其对翁如晤来说,声音是她吃饭的工具,可以矫饰但没必要。他不愿意产生过多的联系,也格外爱惜自己的羽毛。或者说,对她有些戒备。 她戴上耳机听门外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沉着,坦荡,矜贵,步伐非常陌生。即便是隔着墙,也能感受到玩味又挑剔的眼光传过来,但又意无所指,仿佛瞟了一圈才打量到她身上。门外桌上的话筒还开着,他并没有走到话筒前,应该坐在桌子上,确信自己的声音可以被听到。 的确能。 他还挺了解录音室的。 原本以为他会不开口,只要开口就会暴露本声,翁如晤听觉敏锐,自然能够听得出来。而他却先打招呼:“你的部分录完了。” 她期待的声音没有出现,反而是更加坦荡低沉,毫无亲和力,纯粹的商务洽谈。她回答:“谢谢您认可我的能力。” 往常她会开玩笑一样说“谢谢老板给我机会”,让聊天氛围变得轻松,面对这样的声线,她骨头也硬了起来,不说这样低眉顺目的话。好奇心又驱使她脱口而出:“你对我感兴趣?” 对面笑了:“此话怎讲。” “我们当时试音的时候,您直接定了我。” “你比较有趣,我喜欢破坏别人的优越感,仅此而已。” 好丑恶的老板,就是喜欢利用权力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但翁如晤的心跳加速,才发现自己贴麦太近了,呼吸声都传了出去。她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愿意见我吗?我出去聊?” 对方不说话,也在试探。翁如晤站起身按下门把手,耳机里果然传来:“不必了。” 她只好又坐了回去。录音室有点冷,奇怪,恒星游戏的空调一向很足。心底一阵奇怪的恶意涌上来,她问,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对你的人很感兴趣。” “诶?” “还有其他想法吗?有助于这个版本宣传的想法,说出来。” “我又不重要。” “我想听。” 机会难得,此时不争取更待何时。她认认真真掰手指:“和商场联动二次元痛楼,市中心投广告屏,平台热搜流量包,公益联动。” “你能做什么。” “公益我能做!你们都已经重金修复了壁画了,联动当地文旅应该是非常正常的。本地的公益联动也很多的,血液中心的献血车就很有名,尤其男性玩家多,他们爱角色是真的会来的。我们可以配合出语音包,周边里扫二维码就可以收听,还有,现在很流行nfc芯片,可以做成那种漂亮的钥匙扣,比纸片好……”全都说完,翁如晤回过神来:“但我只是小小的演员,没有流量也没有名气,号召力不行,如果是周靓或者更高咖位的演员,这个东西闲鱼可以卖很贵。” “知名度很重要吗。” “你明明比我还清楚,不然怎么会花这么大价钱做营销啊……不过也是,你都不露脸。你可是老板哎,但对外都是其他人,直播啊采访啊都是,我搜过了。” 门外避而不答:“你好像很懂得这些。” “玩的游戏多,赚的钱还不够氪金的,都是我脑子进的水啊。” 第45章 才几个来回,翁如晤已经把知道的东西和盘托出。她有点泄气,只是面对个老板而已,这要是间谍,不是立刻被狙击枪爆头,就是被挂在诛杀令上悬赏。 “我喜欢看你争抢的样子。你并不适合躲闪,而适合不择手段地夺食,还没认清自己吗?” “……”突然夸她?这是要给她机会的意思?翁如晤迟疑片刻,心脏快从喉咙蹦出来。 “还是说无缘无故就得到的东西,你不敢要?” 这就走了?翁如晤在录音棚里着急:“等一下!” 耳机里没有声音,但她知道对方还没离开。她咬了咬嘴唇:“如果有机会请多多考虑我们,我知道对老板说这个有些奇怪,这个版本的小团队,我们几个人都很厉害,有科班出身,有硬汉风格,还有帅哥宝石嗓音,应有尽有,做联动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话说完对方似乎笑了,没说话就走了。翁如晤扒到气窗看了一眼,录音室空旷得像没人来过。最外面的门慢慢虚掩,像给她一场无声息的羞辱。 好没礼貌。 新年临近,叶展真终于走出家门,发际线密密麻麻的红点,剪了刘海遮住,人瘦了一点,穿着一身黑也能远远认出来,出挑,依旧气血很足。她那种旺盛的生命力和随时大干一场的气势,翁如晤望尘莫及。节日音乐让人心情很好,她们的性格都很少逛街,叶展真纯买商务礼品,翁如晤略宅,喜欢的手办直接海淘,衣服网购,出门纯粹是……为了见叶展真。见了面翁如晤才知道,短短三周的功夫,叶展真就干了件大事——她之前和一个做制药的男人打过几次交道,因为工作在三亚遇到了,正受情伤的叶展真和他在海边喝了两杯,回到房间男人说数据线没带,坏了,来敲叶展真的门。叶展真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销售同行的脏东西沾不得,拿了数据线推托朋友要来,把人赶了出去。但没想到回上海之前她收了个快递,男人偷了她一条内裤放在口袋里,被老婆翻到寄到了公司。 纯纯拉她下水,知道她恢复单身,人又轻熟,有机可乘。 叶展真没客气,火速查了男人的家庭背景,发现老婆在上海还是外企的高管,家里有四套房子,男人万万舍不得离婚。叶展真装作真的喜欢他,套了不少“宝宝我是真的爱你”“上次没睡到你我真的很急,内裤是我偷的,但我下次想偷你的人”,外加之前whatsapp骚扰内容都整理好了,还顺路找同行要了点截图,一口气全都发给了原配。现在闹离婚闹得沸沸扬扬,男人恨不得上门追杀叶展真,满世界找她索命,叶展真也没客气,顺手给原配在抖音的曝光贴买了投流。 怪不得去植发,没人能找到医美医院去,正好搬家换房藏在家里,谁也找不到她,风波过去,她改头换面,继续工作。但这一闹让她名气变得很差,之前做销售攒下的能力口碑变得不干不净,人没睡,但那条内裤污名了她。 这样的一件事情在家里也许算是震撼家族的恶性危机,战线持续一年,余韵残害一生。但对于效率极高事事都有流程的叶展真,只是待办事项里的一件,发现问题,迅速解决,分析漏洞,引以为戒。叶展真平静地拿起一顶帽子付款戴在头上,和她的衣服都不太搭:“我只要换个类型继续做就可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自证是无底洞,谁主张谁举证。但是——猪儿,别信男人,他们是玩具,踏板,天国的阶梯,你的目的地是天国,目的地到了,扔掉就行。” 叶展真从黑矿的家庭里走出来到这一步,谈判是一 绝,喝酒也是真的不要命。还在被张炎泼脏水的阴影里悄悄神伤的翁如晤,听着买手店里迷幻的流行音乐,有一种顿悟的通透,天灵盖都跟着发热——这可是上海,不好的事情只要翻页够用力,新的一页就在眼前。 蹲下站起身的功夫,麦耘恒的脸在眼前晃了一秒,和在配音班使眼色让他不要接受表白时一样。叶展真指了指货架的杯子:“给郭寅他们送杯子吧,大家都买类似的款,朋友就是一辈子。还是说,两对两对地买?” 幼稚的诺言和礼物的深意,对她们来说是最不会考虑的东西,杯子,仅仅是喝水容器而已,顺手一送,不给对方造成压力,并且微微拉近距离,足矣。白色的陶瓷杯上印着小小的图案,花朵,小熊,卡通眼睛。翁如晤捧着水杯微微发愣,之前在南京的时候,超市酸奶送玻璃杯,她买了两个还送了麦耘恒一个,很普通的有手柄的杯子——他肯定扔了。 叶展真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心情还不错。翁如晤在琳琅的杯子展柜流连,不慌不忙:“我建议你有话直说。” “我最近在谈个新领域项目,刚刚接触,略微有点难搞。但负责人是机长,身材很好。” “哦……”翁如晤并不意外,叶展真经此一役,肯定会瞄准更难追地位更高的人,不过对方听起来家境就很显赫,何必想着更深的关系,为什么不能只谈工作。 “你没有什么近况跟我分享吗,我头发都变茂密了,你跟麦耘恒还是没有进展吗。” “哦,我见到恒星的老板了。” 叶展真火速把麦耘恒忘在脑后:“怎么样,帅吗,我记得直播上露脸过,85后白头发死宅。” “好像不是同一个人,我说不上来。”毕竟也没有见到脸,说话声音很低,拒人千里之外。 “怎么会,背后还有其他人吗?” “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荐了。” “……你还真的跟老板说啊!” “这种送到面前的机会当然适度争取一下。” “怎么说的。” “考虑一下我们这个版本的配音小队,每个人都很厉害,包,包您满意……” 叶展真看着翁如晤,脸上有看不透的鄙夷:“猪儿,说你聪明吧,你还挺抓住机会的。但说你蠢吧,他把人都赶走了专门跟你聊天,你自荐不好吗。算了,老板抛媚眼给瞎子看,你纯瞎。” “啊?” 在恒星的配音工作告一段落,参与整个版本的同事又接到了录音通知。徐宪和郭寅面面相觑:“不是结束了吗?可倒是近水楼台,补词儿都方便,过马路就到。” 翁如晤觉得不对劲。 相同的录音室,走进去她有些恍惚,之前隔着墙的对话绝对是她近年来心跳最快的十分钟,刺激,拉扯,堪比恋爱。她用力甩了甩头——想什么呢!配音导演仔细地看了一眼翁如晤的脸,才把要录的文案递给她。翁如晤瞟了一眼觉得奇怪,第二眼直接清醒了。 还真的搞了和献血站的联动啊! 手上的文案都是为了献血活动出的。但翁如晤翻来翻去,纸上只有一句话,其他角色至少还有三句。她不解地问:“我这次的词这么少吗?我不是这个版本的主角吗?” “佩绡是‘人机’性格,机械感比较强,这次话少一点,老板授意要保持你的神秘感。” “不是,等下——”翁如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老板授意?他连这个都自己检查?” 皇帝把手都伸到给六品官员发俸禄的地方了,干吗呢,管太多了吧! 配导笑得勉强:“都说了这个版本投资多,随时随地有合作垮塌的风险,他才格外上心,生怕底下的人弄砸了。本来营销的事情也是传不到老板耳朵的,但进度就会时不时卡住,他刚砍了个项目,估计防微杜渐吧,预告反馈您的角色人气的确是最高的,少说点话,保持神秘也许是老板的营销计划……” “……” “一句词也挺好的,您息怒。” 翁如晤倒是没生气,只想起自己在录音室里和老板的自荐。那一整串的介绍里每个人的亮点都说了,唯独没怎么提自己。按照直男接纳信息的标准,他就是认为她翁如晤,不行。或者说……故意压了她的台词量。 “我再问一句哦,你们老板连这个台词都管了吗?” “嗯,的确。你今天怎么问题这么多,老板前几天聊天的时候为难你了吗?” 翁如晤摇摇头,真心跟配音导演夸赞老板,敏锐机敏,善用贤士,英明。但翁如晤知道了,这个不愿见面还偷摸抛橄榄枝的老板喜欢把人捧在手心——耍。 真恶劣。 “等很久了?” 叶展真打扮得和往常不太一样,准确地说,像是特意穿了平底鞋和宽松的连衣长裙,脸上还有一副玳瑁色眼镜,外面罩了个云朵一样的羽绒服,这身打扮不像约会,像和……翁如晤喝酒。郭寅在路口无所适从地数了很久霓虹灯牌,直到看见她——他完全没想过叶展真会忽然约自己。叶展真很自如地揽过郭寅的手臂:“我一直想看这部电影,但找资源太累了,正好有社团组织了放映会,还在附近,当然要出来看。” “如果想看的话,我可以帮你找资源。” “直男。”叶展真瞪大了眼睛,眼镜滑到鼻梁下:“是为了和你看啊。” 第46章 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郭寅被挽着同手同脚,很不自在。叶展真的绿丝绒平底拖鞋上有两个灰蓝色的毛球,她浓密的披散在肩头,戴着帽子露出新剪的刘海,风一吹身上有一股香气——非常古早俗艳的脂粉香,郭寅觉得有趣,她像从千禧年的书籍里刚钻出来的女人。 “看什么呢?”叶展真挑眉看郭寅:“没见过我这么穿,很新奇吗?” “嗯。” “那以后多和我出来,我约你。”她眨了眨眼。 洋房的电影放映是预约制,有严格的会员限制。郭寅乖巧地跟在叶展真身后,伸手帮她开门,影子里像把她圈进怀中。进门是个窄窄的走廊,旁边摆着一架旧的木风琴,两侧墙壁挂着老电影的剧照,墙壁斑驳,有种时光倒流的味道。 “两位的预约号是?” “我们没有预约。是一定要预约才能进吗?” 郭寅错愕地愣在原地,工作人员礼貌地做出了清场的手势:“不好意思,我们只能接受预约的影迷。” “可是我们已经来了。” “的确不可以,而且今晚已经约满了。” 原本以为叶展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弄了半天只是临时起意。但叶展真拿出手机看了一下:“这样吧,我们预约明天的场次,锁两个座位,进这一场好不好?明天我们还来,我给你带夜宵。拜托,让我们坐在地上就可以,第一排的前面抬头看都行,加班逃出来看很不容易……” 工作人员有些动摇,叶展真认真撒娇,声音让人骨头酥软,牢牢盯着工作人员的眼睛,让他成功破功:“只能坐在台阶上哦。注册了会员再进去……” 两个人成功入场,坐在角落的空地,有点挤,只能牢牢地贴在一起。郭寅把外套铺在地上,叶展真就用宽大的羽绒服罩住两个人,郭寅连忙摆手:“没关系,我不冷……” “很快就冷了,这破房子真阴。幸亏是想看的电影,不然谁要来这个鬼地方。” “我真的可以帮你下载。” “再说我要打你了。”她伸出拳头,并不是真的要打,但抬起头时大眼镜框遮住脸,太特别了,像撒娇的女朋友。在生活里守序惯了的郭寅,看着她坐在旁边悄悄拿出巧克力掰开塞进他嘴里,心咚咚狂跳。她像是游戏中魅力点点满了的女角色,触发额外对话,给其他人带来特殊道具,好感度急剧增加。刚才的一系列动作都不在郭寅的认知范围里,他有些好奇:“所以你早就知道他们会通融?” “我不知道。但工作人员看起来就是用规矩吓唬我们, 即便影院都能商量,私人活动就更是弹性的了。” “如果是我肯定要原路折返了。我……没感受过这么多陌生的善意。” “所以说要学会随机应变。郭寅,你太耿直啦,有的时候去掉原则,世界上捷径比想象得多。” “明天你还要来给他带夜宵?” “当然是——骗他的。都市人心里都懂,谁会把这种承诺放在心上?” 电影准时开始。叶展真有点庆幸,再问下去就要说到吴裘了,今天的电影这么有趣,可不适合讨论这种晦气的对象。昭和时期的妆造很适合两个主角,美雪公主指着男主牧野健司叫仆人,化妆从黑白变成彩色,一口气点亮了男主和郭寅的双眼。叶展真偏过头,用袖子挡住半张脸,她身边的是配音演员,如果他来负责中文配音,一定是最适合的,不高也不低,可塑性很强,可以被捏成任何形状。她眼光一向很准,曾经她喜欢听午夜电台,有个男孩的声音特别治愈,经常开导想不开的女孩,而且喜欢在老爷叔打电话抱怨时准时切广告,和这个男孩的声音很像的人都该成为配音演员,治愈深夜不安的灵魂。 银幕里两位主角在隔着电话亭接吻,叶展真假装推眼镜,余光里看郭寅。郭寅烫了个羊毛卷,乖巧又安静,完美地融入了剧场观影的环境。叶展真也很想投入,但影院太冷了,她已经靠郭寅很紧,还是双手冰凉,她只能悄悄剥开锡纸,往嘴里不停地塞巧克力。 直到电影结束,她都在偷瞄郭寅,看他为故事流泪,悄悄吃完最后一块。 好苦。 散场已经是午夜,年轻人们依次从复古的门走出,门口“茸毛剧场”的牌子摇摇晃晃。郭寅有些兴奋:“我很喜欢这部电影,你喜欢哪些情节?” “……”叶展真说不上来,太冷了,她只记得僵硬的手指一直在掰巧克力,还有郭寅亮晶晶的眼睛。 “美雪公主帮着牧野创作了整个故事,一定程度上,她很伟大。美雪虽然是黑白的,但她把自己染成彩色的进入了现实世界,而牧野的生活原本是黑白的,因为牧野的出现变成了斑斓的彩色,他的灵魂被灌注成了新的质感,所以他的后半生过得比所有人都幸福。” 风顺着两栋楼的间隙袭击两个人的身体,两个人冷得哇哇叫,嬉笑着跑离风口。郭寅鼻尖冻得通红:“我再也不提下载电影了,虽然坐在地上,但真的看了一部很棒的电影,谢谢你。” “你一直都这么看电影吗?” “嗯……看电影不是该专注的吗?” 叶展真看着木讷的郭寅气得发笑,伸手给了他胸口一拳,意外地发现他有肌肉。他没谈过恋爱吗?不懂男女半夜出来看电影为了什么吗?梧桐树投下影子,被墨绿色的拖鞋无情踩过,啪嗒啪嗒,她恨不得走得再快一点。 “你不高兴?”郭寅追了上来:“你拎着裙子的动作和电影里很像。” 叶展真不想再回头看了,郭寅近视的有些潮湿的眼睛眨了又眨,太无辜了。这算不谙世事吗?但他每描述一段电影,用这样的声音解读影像,都像有什么触摸过她的心脏。她躁郁地朝前走,天鹅绒的裙摆擦着小腿,身体被暖意包裹又被风吹散,她患得患失,仿佛跌入怅惘的梦境。 她的袖子被拉住:“我错了,下次看完电影,我先听你说。” 还是不知道她在因为什么生气,真笨。叶展真想。 ps:小张来啦!感冒真的耽误效率(缓缓倒下),有人猜测麦耘恒就是老板,小张卖个关子嘿嘿,以及有新的人物要来了,搓手!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27章 chapter27想要的东西就早点下手 老板的戏弄像在翁如晤的尾巴上踩了一脚,不轻不重,但令她不爽。虽然和老板见面不多,但他似乎察觉了自己不愿意出头的配角心态,争取的时候就把橄榄枝递到眼前,只要露出不愿争抢的苗头,就很快让她扑空。 是猫吗,这么会挠人心尖。 不过感谢老板,现在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轮不到她了,轰群杂的活儿都变少了。徐宪在门外气急败坏地对着六个群杂新人不耐烦地指导:“统一一下度量衡,菜市场都卖东西,没人买吗?你们这是纯商业街,没游客啊?” 录音全部结束,翁如晤的手机振了——恒星的钱到账,游戏公司打钱就是快。 多少?三万? 翁如晤眼珠都快冒出来了,盯着入账记录数零——他在恒星的录音室里说过那么多话吗?广播剧嘴皮子都要磨漏了也没这么多钱啊……徐宪在一旁伸手戳她下巴:“口水收一收。” “配热门游戏的重要角色,待遇原来这么丰厚啊……” “这不是正常的吗。” 翁如晤悄悄捂住胸口:“对不起,忘记你们经常配这种角色。” 没毛病,徐宪几乎在市面大部分的一般向游戏里都配音过,阴阳师王者荣耀魂斗罗……这种收入见得多了。但翁如晤的确没有担过重要配角,偷偷看了这笔收入很多次,又掰手指数了自己配过的词,的确还……挺多的,每次从棚里走出来喉咙都是肿的。 他们曾经私下讨论过,配音演员近几年的水平是在下降的。她倒是在这股流量向上走水平朝下滑的趋势里逐渐也逆势上涨了,算是一种……进步? 都市人超绝自信感建立在:莫名其妙被人表白,社交媒体陡然涨粉,工作里意外来财。即便是会错意,涨粉只有几百个,钱只比工资多一点点,都会直接成为熊心豹子胆,附赠一点社会责任感,觉得自己特别厉害,接下来要谨言慎行。翁如晤此刻觉得自己已经成为国武路最佳游戏女演员,走路都不能驼背了,冬天呼出口气也得注意,不能被人误认为抽烟,会掉粉。 在成为厉害的演员的自信没有垮塌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给麦耘恒发消息:“中午见,请你吃饭。” 阳光明媚,零下一度的天气,翁如晤感觉自己比麦耘恒还高一头,伸手就揽住他的脖子:“走,姐姐请客。” “怎么这么开心。” “给你们配音的版本角色钱到账了。你们怎么打钱这么快,简直良心公司。” “所以第一个想到我吗?” 翁如晤停在路上:“对哦,我竟然没有想到我的父母。” 第47章 说到这儿她又觉得自己冒犯了麦耘恒——这个十八岁就没再见过父母的男孩,字典里也许早就没有这类词汇了。他看起来也没有被刺伤,只轻轻推了她的肩膀走进brunch餐厅:“这么说,我真的是你第一个想到的人了。” “嗯。叶展真也许不需要我请客,她正忙 着在新工作交接……倒是你,没有我好像都不会生活。” “我承认。”麦耘恒心情很好。 “而且你是恒星的人,这个版本实装是你在做技术支持吧!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竟然在做同一件事情。” “的确很难做,近视度数都变身了,但没有人不爱自己做的游戏。” 过了午餐时间,餐厅里人不多,麦耘恒接过翁如晤的外套又习惯性地倒温水,只有耐心地听着。和麦耘恒见面似乎总是晴天,光影里他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情绪大起大落。翁如晤还是没忍住好奇:“说真的,我有点想八卦,你们为什么花这么大价钱去弄石窟和壁画的游戏实装呢,哪怕审查都要很久吧,再加上考究的专业还需要和当地打交道。” “纯粹的娱乐没有意义吧,在游戏里拥有一部分历史不是很酷吗。现在的玩家变了,以前追求爽,刺激,现在需要手机上玩到3a的质感,审美越超前越好。架空的东西也很有趣,但从游戏里看到可考的文化,厚重的历史,玩家才会更快地建立人文信仰,愿意联动的人多了,才会让人意识到游戏还有人文价值,我们所做的只是创造一个趋势的开端。” “你在代表老板发言吗。” “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真的耗时间又耗金钱,引擎也需要。” “但好像老板不喜欢曝光?你也没有接受过采访……” 麦耘恒的手停了一下,回答得也很平淡:“内容足够好就可以了,我们需要的是做好分内事。我们的露面都算危机公关,要在被玩家骂的时候再出来贩卖情怀。” 怪不得上次在恒星门口看到的姐姐会恨不得啃掉他的骨头,他的确内核太过稳定,思路也十分清晰,并不对曝光有向往。翁如晤借机问:“老板也不接受吗?没有人对他创业感兴趣吗……” “他好像讨厌跟人打交道。”麦耘恒笑了:“你对他很感兴趣,绕来绕去都在问他的事情。” “他耍我,我为什么感兴趣。” 抢话的速度太快等于口是心非。麦耘恒不再问:“准备用这些钱做什么?” “暂时没想到,只想着请你吃饭。” “原来我是这份奖金唯一的受益者。剩下的呢。” “存起来?你需要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给你的。” “我?”麦耘恒微微惊讶:“我好像还是你流言蜚语的对象。” 冷盘摆了一半桌子,翁如晤也没有拉扯的念头:“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和我有关的东西你也需要,我都会毫不保留地给你的。” 她是真心的。她对麦耘恒总有愧疚和责任,现在也是。麦耘恒没有一句怨言,也不会用其他女孩拉扯,即便说“流言蜚语的对象”,她第一反应还是要把好的东西放在他掌心。但她不敢直视麦耘恒的眼睛,在被抓住手褪下无名指戒指的那晚,他眼睛里的一切她都读懂了。在那之后每次见到耳朵都有微微的嗡鸣,是那种被欲望支配了身体的不安。 学生是不能变成恋人的,绝对不能。翁如晤想到这里用力甩了甩头,发尾正好扫过服务员端过来的烤鸡蘸酱。发尾沾了蛋黄酱,麦耘恒拿出纸巾帮她擦头发:“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怎么解释,难道要说出来对你有不端的坏念头? “靠过来一点,我会拉痛你。” 麦耘恒蹲跪在凳子旁边帮她擦头发,暧昧,太暧昧了。擦净的发丝落下来扫在脖颈,痒。午后阳光刺眼,脸颊也被晒得发烫,翁如晤扭过头悄悄看麦耘恒,正好撞上麦耘恒的眼睛。 近,太近了。 目光仅仅是碰到就很快弹开,脸和耳朵都热了。麦耘恒不说话,心情依旧很好,把纸巾放下默默退回位置,饶有兴味地看翁如晤别开目光。叶展真冲进餐厅,麦耘恒的这份高兴才被彻底破坏,但没有表现出来。只听着叶展真和翁如晤聊起换新工作的焦灼。坐下聊了三十分钟喝光了玻璃壶的水,叶展真才察觉麦耘恒难看的脸色:“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吗。” “不!有你在才有意思,我们坐在一起只会聊工作。” 店里放着和心脏跳动同一频率的音乐,每否认一次心跳都在胸口敲,敲得翁如晤心烦意乱。叶展真察言观色:“你情色光盘的理论麦耘恒都知道了,干脆更进一步嘛。” 翁如晤轰地站起身:“我去结账了。” 餐厅放着范晓萱的《我要我们在一起》,叶展真问麦耘恒,你到底做了什么,她都不敢看你。 “有吗。她好像并不给我机会,只把我当小孩子。” “你还记得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去过旁边的面馆,翁如晤和我换面吃吧。” “嗯,我有印象。” “因为她讨厌吃香菜。真的不喜欢的东西,人都会想办法避开的。不为什么,就为了让心情好点。张炎持续地给她们公司发举报邮件呢,造了不少谣,她过得不算开心。” “他们怎么可以欺负人到这样的程度。” “你也是男人,不知道男人的下限很低吗。” “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我努力到今天,不是为了被这样归类的。” “有多努力?” 话题戛然而止,翁如晤结账回来,叶展真看着麦耘恒的眼睛开口:“猪儿,周末陪我去旅游吧,极限往返,不影响你上班。” 一大早赶早班机就意味着完全没有机会打扮体面,除非更早起床化妆。翁如晤脂粉未施到达机场时,叶展真已经买好了早餐全妆站在安检。翁如晤苦着脸:“这么早?” “公务舱,开不开心?” “这么早还是公务舱,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吧,这次是干什么。” 叶展真掏出眼线笔和口红给翁如晤画了两笔,口红在脸颊蹭了蹭:“天生丽质真好,粉底就不给你打了。实不相瞒,我需要搞定个客户,你就当陪我吧。” “我可以坐经济舱。” “你是幌子啊!这样显得我目的性没那么强。” 目的二字都写在脸上了。去程的机票两个人都是靠过道的位置,等到人都上完了,叶展真身边的位置还没有人来。空姐已经准备关闭舱门,叶展真摆了摆手:“你坐过来吧,他应该是换航班了。” “为了躲你吗。” “当然不是,他都不认识我。”叶展真查了一下航班信息:“没关系,回程我还有机会。” “你现在很像那种追星私生。” “那又怎么样,你如果有我这么勤快,现在已经是一线配音演员了。” “……”有理有据,翁如晤也相信。在她刚毕业的那年还是信奉努力就能得到的年代,只要找对赛道,总能做出成绩来,只是实现梦想不那么容易,成绩单上面并不一定写着梦想成真,而是功成名就。 但功成名就不好吗?她现在仅仅拿到三万的收入就懂了,她这个配角还是做得不够投机,不然做,搞直播,虚拟偶像,哪怕是擦边呢,她都把钱赚到了。 他们在成都逗留了一夜,在太古里路过看到橱窗里的一条灰色格子围巾。翁如晤站定看了一眼:“这好适合麦耘恒。” “要送他吗。” “我没有立场。” “喜欢就送,这需要立场吗。” 翁如晤抱着手臂摇头:“9000,什么围巾值得花这个价——我智齿没拔,有两颗咀嚼牙还想做烤瓷牙冠,我不能在自己还没收拾完毕的情况下装点男人。” “那你快点去把牙齿做了。” “没空,做牙齿影响我配音。” “翁如晤,你信不信,只要你有个念头但没做,后面肯定有件事把这个钱拿走。” 话题没能继续,叶展真进去把这条围巾买好了,但送礼对象另有其人。两个人到了机场登机口,叶展真指了指远处走来的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终于来了。” “你要等的就是这个人吗。” “嗯。姚舜君,是个投资人,总部在香港,但做的是内地业务。他最近经手的项目有我们客户,所以我需要去套套近乎。” “你说的不是机长吗。” “是外号。因为他总是在飞机上,就跟乔治克鲁尼那部《在云端》一样,也不休息。他投资的基本是文化行业,眼光也不错,就连这个机场里的书 店都是他舅舅入驻的,书香门第。” 叶展真现在一家中型网红mcn做商务负责人,身上背着几个亿的广告指标,对她来说什么都可以卖,压力只是动力的一种催化剂。客户拿到投资她就就能回款,业务得以继续,但能找到姚舜君,肯定是她个人感兴趣。毕竟姚舜君穿着黑风衣戴着条暗蓝色薄围巾,侧身时能看到平直的眉骨和凹陷的眼窝,气场十分凛冽,生人勿近。 第48章 长得真不错,叶展真陷入爱情的速度之快,令人羡慕。 机场播报着起飞和催促登机的广播,旁边行李箱拖动的声音,匆忙的脚步,排队登机时扫码滴滴的响动,和人们在旅途中略显麻木和疲惫的交谈,给了翁如晤午夜一梦的错觉。如果在上海街头听到的夜色轻柔温暖,伴着夜雨初霁的潮湿,这一刻的耳边像电吉他轻轻拨弦,躁动不安,一种压迫感默默降临。 翁如晤很有自知之明,坐在过道的位置静观其变,这次她是彻头彻尾的配角。两个人行李不多直接提上了飞机,机票顺手放进了围巾的口袋里。为了等姚舜君她和经济舱的乘客一同上飞机,在第二排放行李的功夫翁如晤被撞了一下,手还举着行李,咣的一下扑在了椅背上,眼睛受力,眼珠快爆炸了。重新摆好行李抬起头往经济舱看去,几个大汉接连走过,分不清是谁撞了她。她摘掉美瞳捂着眼睛坐在旁边,饮料也顾不上喝,静观其变。叶展真在旁边和姚舜君聊天,她为了休息,闭着眼睛等待入睡。起飞时耳边隐约传来“我还有事,先不聊了”,这场对话看来不是很愉快。 而她翁如晤睁开眼睛时,右眼总有一片白色的光遮住视线。下飞机时也不见好转,她有些担心地伸手抓住叶展真:“我的右眼不太对劲,刚才好像撞到了。” “严重吗。” “白蒙蒙的,不知道睡一觉会不会好一点。” “看来刚才撞的还挺严重的,保险起见去医院吧。” “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吧。” “这种事情不能等,下车就去。” 翁如晤有种不祥的预感,平时顶多就是飞蚊症,有小小的类似虫子腿一样的东西在眼前飘,但也就是看字太多用眼过度,这怎么撞一下就出现一片白啊…… 但推的那一把也不是故意的,因为手上举着重物,砸在椅背的惯性力变大了。下了飞机直奔医院挂急诊,医生仔细检查了半天:“明天去挂眼科吧,急诊没有眼科医生,但我看你这应该是角膜受伤了,需要治疗的。” “啊?” “我给你开点眼药水,观察一夜,明天早点来,不要拖,眼睛的事情耽误不得啊。” 拿着眼药水走出医院,翁如晤觉得天要塌了。拿到的钱还没捂热,这就要变成医药费花出去了,赚点钱怎么这么快就被意外发现了?叶展真一拍脑门:“靠,我一着急,围巾落在座位上了!咱们机票多少来着,航班号你还记得吗?” 翁如晤气急败坏:“不知道!我要瞎了!” ps:这堂课提醒我们,赚到钱就要花……(不是 感冒终于好了!让我努力提速!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28章 chapter28老板不会觉得我为了他哭了吧? 眼睛里有一块白色的三角形斑点,眼白布满红血丝,翁如晤回家也睡不着,真心觉得天塌了。 她是懂得配角思维灵活运用,第二天没有去急诊的医院,而是去了眼耳鼻喉科医院的分院区——远在江浦避开人流,挂号的人也稍微少一些,还是排到了——下午。医生看了检查报告和各项指标,又对着眼睛认真看了看:“你有先天的白内障,自己知道吗。” “啊?” “撞的这一下让你的白内障提前出来了。这叫创伤性白内障,不过好在不严重,正常要稳定三个月做手术,你这个有角膜发炎,还是尽快开掉吧。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有时间吗?我给你插个队。” “医生,角膜发炎我可以理解,美瞳不太干净;但……我怎么会有白内障啊。” “家族里有老人得白内障吗?” “……有,奶奶。” 医生没有多说,只翻着手上的本子查看时间:“立刻手术,先挂水消炎,你这个等不了的。” 在病房躺着输液,消炎药进入身体,翁如晤也跟着心凉了。她切实地感受到“三十岁前的每一笔钱都在重新养一遍自己”的含义:如果说想要的礼物和玩具只是让心里的小孩得到满足,那么毕业后赚到的稍微比糊口多出的一点薪水,都是自己基因的修补费。坏掉的牙齿,不太配合的阑尾,突如其来的骨折,如果赚得更多,就会努力变美,开始尝试和梦想有关的爱好……除去倒霉,人会猛地发现,原来身体里有这么多需要修补的东西,东亚小孩破破烂烂的人生,成年后的医药费是无法忽略的人生补丁。家境好基因好的小孩没有蛀牙,天生丽质,对零食没有欲求,梦想和爱好也不低俗,因为不需要粗制的东西填补空缺的内心。而更多的人是——赚到钱了开始修补,漏洞填了还会坍塌,吃想吃的东西,补牙……养猫……修好了,人生才算开始。 至于父母焦急地催促结婚生子……也许是让人别太在意残缺的童年,难得糊涂,破破烂烂也能上路。他们眼中子女做主角,就是成为家庭里不可缺少的部分。 翁如晤咬牙切齿地痛恨人生。这笔难得可以称为“主角薪酬”的费用,连手术带住院加上升级病房共计两万八千元,薅到她没脾气,只能在床上深呼吸。命运真是摆明要在她冒出主角欲望的时候给她上课,别太做梦。 朋友听说了估计都要开她玩笑,翁如晤,下次别做主角。 “航空公司给我的回复是没有捡到围巾,奇怪。难道是被姚舜君拿走了?”叶展真陪夜十分热闹,电话不断,键盘敲个不停,敲得翁如晤心烦意乱。隔壁病床空着,叶展真在旁边吃掉了两个汉堡:“真不吃点吗。” “没有心情。” “明天晚上我不能来,要不要叫……” “别叫徐宪和郭寅,更 别叫麦耘恒来。”翁如晤的天已经塌了,不愿再看见任何嘘寒问暖的人,只想尽快手术尽快休整。 麦耘恒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打来了:“喂,我刚出差回来,之前你好奇的文物壁画的修复,我找些之前剧情组提供的资料,如果你们后续做公益配音,也许可以帮到你们?” 翁如晤听到麦耘恒的声音就鼻子发酸:“我出差了,晚一点找你拿资料。” “真不巧。那你几点的航班,我接你。” 不能哭。翁如晤长出了口气:“等我回去找你。你真的很细心,整理了资料都想着我,不怕我泄漏了你们的保密内容吗。” “我筛选过了。何况我觉得你配音的角色主导故事展开,知道这些是应该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声音不太对劲。” “戴助听器听力还这么好。”翁如晤皱了皱鼻子忍住眼泪:“鼻炎啦,天气有点冷。” 挂断电话的翁如晤没忍住掉了眼泪,旁边床的叶展真摇了摇头,没有发表任何评论。翁如晤说,经此一役,我要再次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争取主角了,毕竟命运给我上这么大一课。 “争取啊,手术躲不过,早点做早痊愈。”叶展真也跟着焦虑:“就不该拉着你上飞机,我真是该死。” 翁如晤没回答,绝望得就像是被放在刀俎上的鱼肉,砍吧,早死早超生。 “真的不要叫麦耘恒吗。” “他要以什么身份来呢?”翁如晤的无名火写在语气里:“我不想见任何人。” 躺在手术台上的翁如晤才知道,眼睛的手术经历的恐惧和其他的不一样。滴进眼里的眼药水和注射的麻醉剂双管齐下,依旧能感受到来自眼球的疼痛。手术的眼睛要全程睁开,模糊的视线看向天花板的灯,还能看到手术刀划过,医生和护士像江湖剑客暗自讨论剑法,声音小到很难听懂,怕她知道自己的死期一样。她下意识地开口:“能握我的手吗……我有点害怕。” 没有人理会她,这是医院,手术台,戴着手套的人不会给她额外的温暖。 “我不会失明吧……” 也没有人给她准确的答案。医生和两名护士依旧在窃窃私语,手术刀和止血钳碰在一起把翁如晤带到冷兵器时代,眼前战况惨烈,她内心一片黑暗,还没有做好真的失明的心理准备。 如果能平安下手术台,她一定要在康复出院后和麦耘恒说,耳失明眼失聪的恐惧真的是世界上恐惧级别最高的,五感失衡,人会绝望大半。 所以……十九岁的他,才那么依赖自己吗?才会在现在也想跟在自己身边吗? 即便只做了一只眼睛,两只都一起蒙上纱布,住院一夜观察病情。翁如晤被叶展真搀扶着走回病房,天色已晚——翁如晤把头向后仰了九十度,用仅有的缝隙看窗外,的确,已经很晚了。叶展真帮她准备了晚餐,还在保温水壶里放了水温合适的热水,满怀歉意:“猪儿,我得回去加班,一大早又是早班机。” “尽管走,我没事。” “你告诉麦耘恒,他绝对会来这里守你一整夜。” “没必要,让我享受安静吧。” “为什么啊猪儿,他不值得信任吗?” “当你在失明边缘的时候,会愿意让在意的人知道吗。我并没有体会过不离不弃是什么感觉,把麦耘恒叫来了很可能得到他没空的回答,何况他也没有这个义务。” 第49章 “你就是想把人推开。”叶展真叹了口气:“猪儿,我真该死,能预料到这个事儿,我都绝对不会叫你出门。” “又不是你的错。” 是因为我有主角魔咒。 在郊区的医院也有好处,可以独自享有一间病房。和护士约定了十二点睡觉再吊水,她摸索着去了洗手间,又慢慢地挪回了床上。窗外在下雨,冬天的雨比夏天的更安静,没有雷电,被冷空气压制住,只会细细密密地随着寒风渗进夜里。翁如晤对着手机语音命令了半天,没能打开一首想听的歌,广播剧app也没能打开,被子有点薄,最重要的是眼睛极度不适,每隔一会儿就要流眼泪,她摸不到纸巾盒,只能用手背擦,太心酸了。十级孤独是独自手术,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电话打进来,翁如晤第一个没接到,第二个手划了半天位置不准。另一边很坚决,连着追电话过来,翁如晤只好接了。 “今天的录音,为什么没来。” “我在医院。” 对方一阵沉默。翁如晤正心烦:“复旦大学江浦分院,想算账就来找我。” 她还生气呢。要不是看不见,她还真想看看这串号码……她认不认识。不过这样激将一个老板没什么必要,他不会上心到关注一位外包配音的无名小卒,开车过来也挺远的,来了又有什么话说,对这位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配音演员发出称赞,陪着朋友去动脑筋签合同,结果把自己送进医院吗……翁如晤睡不着,坐在床边捧着保温水壶荡小腿。一个人也没关系,但她的确被这股孤独扰得不快乐,不能看手机时间就被拉长,眼睛不适原来会有这样无助的感觉。麦耘恒的耳朵听不到的时候,冒出的也是自生自灭的念头吗?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朋友再好也没有时间来陪床陪夜,这很正常;反正床头的铃摸得到,她也不会找不到护士,一晚过去白天查房就能知道手术恢复怎么样,说不定天亮了就好了。 门推开了。护士已经来过了,现在应该是十一点,病房安安静静,会是谁? 对方脚步声尤其明显,很慢,并不焦急,即便是寻找她的身影也不慌不忙。他在床头放下了些什么,那个声音翁如晤听出来了。 是恒星的老板。 翁如晤心咚咚地跳,视觉不太好的时候,耳朵异常灵敏。在黑暗的环境里,脚步充满压迫感,不殷勤,想要让她察觉;呼吸略重,像压抑着在意。在病房慢慢靠近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关切的动作,只站在床边看着她。 但他来了。 翁如晤坐在床边捧着保温水壶,蒸汽让鼻子和嘴唇湿漉漉的,她没动。反正她蒙着纱布,第一次当盲人,对方不说话她就不知道。 小腿碰到了他的裤脚。翁如晤“啊”了一声,伸手去摸面前的人。面前的人身体紧绷了一瞬,没有后退,任由翁如晤摸到腰身,手臂,还抓住她的手臂扶她站起来,她赤脚踩在皮鞋上,有点冷,推了他一把。对方没动,似乎很享受这种重力施加在他身上,又只能扶住他的感觉。 翁如晤的手扶在男人的胸口,闻得到的潮湿的味道源自皮肤,外面下了雨。那种致命的吸引力攫住她,手掌隔着衣服传来温暖,身体是锻炼过的触感,此刻任由她摸到肩膀,故意引诱她摸到脸颊似的。而她没有再摸,只踩在地面,比他矮了一截。 “你来了。” “嗯。” “你怎么来了,我们很熟吗。” “是你在电话里叫我来的。何况录音,你缺席了。” “我连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 “失明也是可以录音的。” “真敢说啊。不怕我赖上你吗。” “你想怎么赖?” “说是在你公司配音造成的工伤,让你为我永久负责。” “你的能力还没到说服我雇佣你一辈子的程度。” “那你怎么半夜来这里。”翁如晤斗气地笑了:“接了我的电话在午夜赶来见我,贵公司找不到其他能换掉我的配音吗?” 对面不说话了,似在思考。翁如晤在恒星赚了三万的声音劳务费,第一次坐公务舱直接把眼睛磕到做手术, 能不能重见光明都不知道,老板跑到面前来,她即便没有立场也要泄愤——总之,她是老板眼中再普通不过的配角,今晚得罪她,大不了把她换了。 “你在怪我?” “当然不敢,我还要靠你赚更多的钱。” “那要看你能不能争取。” “怎么争取?” “求我。” 男人忽然朝着他走了一步,后面就是床铺,翁如晤重心不稳向后栽去,后背被稳稳托住——她就被这样锢在怀里。男人的鼻息是在……笑——得逞的恶劣又来了,就是要让她惊慌,让她下意识攀住自己,仿佛已经了解了她只要争取就会害怕倒霉的性格,知道她现在肯定会不敢动弹,等他将自己放回床上。 呼吸无限贴近,却不会真正靠过来,只给她无声的压迫和虚假的亲近。视线完全被遮挡再失去重心的恐惧令她心跳失常,而对面的人鼻尖贴到了她的下颌,这股气息她不是第一次感受到,玩味的,审视的,把真心藏起来暗地里悄悄打量的人,最恶劣。 反正也没准备给她看见—— 她伸手捧住对面人的脸颊,借着力气吻了回去。这是一场报复,也是配角孤注一掷的进攻。命运总和她开玩笑,她面前这个人就像是夜里前来的厄运神灯,激起了她反抗的心。凭什么不让我做主角,我僭越了什么,动了谁的蛋糕了吗?我就要争抢,反其道而行之,至于男人……我是主角的时候,凭什么考虑他们怎么想。面前的人怎么僵直了?只是表面的戏弄吗?连回吻都不敢吗?她只是碰了嘴唇而已,眼睛一直在流眼泪,泪腺不要这么发达,别再因为痛而落泪了,搞得好像真的因为悲伤在哭泣一样。 对面的人脱离了她的嘴唇,又凑过来轻轻地吻了她脸颊的……眼泪。像羽毛一样轻,嘴唇还在颤抖。这个时候不该心软的,但她捧着的脸颊滚烫,呼吸间是难以名状的……悲伤。那股颓丧的,失败的,带有目的进攻却节节败退的感觉,用嘴唇送了她一幅投降的白棋。他是因为误会自己哭了,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吗? 嘴唇很快离开了脸颊,那只在后背的手慢慢放下她回到床位,另一只手托住腰把她抱回平躺的位置,趁着她挪动身体的时候抽离了手臂,等翁如晤躺好想要再和他说话时,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仿佛无人来过。 ps:小张来啦!恶劣的老板还挺在乎翁老师的,驱车赶来还给买了东西,蒙着眼睛见不到的拉锯真的是最棒的~还得卖关子,小张忍住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先倒下了明天来回评论区……谢谢大家支持,后面小张保证也很好看hhhhh ☆、 第29章 chapter29确诊为讨坏型人格 拆开纱布的瞬间翁如晤在心里默念,谢天谢地。她还能看得见周围的一切,白大褂有些脏了的医生,刚刚住进病房的上海老爷叔,晴好的碧蓝的天空……“有声有色”这四个字对于配音演员来说,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分量。 比起失明,恋爱都不是事儿! 出院下楼吸了口冬日冷风,翁如晤觉得身心舒畅,原来江浦的风景这么好。在医院门口看到麦耘恒的时候翁如晤有些亲切,戴着遮光眼镜的人伸出两根手指在额头,对着戴助听器的人表示——同病相怜。至于旁边走漏了风声的叶展真,事不关己地钻进后车座:“我忙工作很累了,要躺在后面,别跟我抢了啊。” 麦耘恒的表情却很差,开了副驾驶的门到开车,都有一种隐隐的幽怨。翁如晤只看窗外的风景,郊区的立交往下看,别墅的砖瓦都很朴素,林木稀少,还没习惯都市生活的繁华似的。开了窗听声音,鸣笛的车子很暴躁,风很干爽,有种草莽和野蛮。 忙碌了两夜的叶展真裹着外套睡着了,麦耘恒也有不表露的疲惫,但还是在车上打起精神和她聊文物修复地图的整个过程,引擎跑不动也要做,还得考虑玩家的手机内存,差点把几千万的成本直接打水漂。也许因为晴天,他在聊起工作的时候闪闪发光,手指会在方向盘上轻轻打节奏,尤其讲起他的专利——实时场景渲染和人物语音驱动,让每个npc都有人物小传并且可以自动生成对话聊天,让有血有肉的人物在大世界里陪同主人公完成旅途。翁如晤瞪大了眼睛:“这岂不是可以让老板给你加薪水。” “嗯,不止。因为国内只有我可以做。” “……我好像一直低估了你。” “是我没有和你说。” 怪不得会被团队排挤。这种拥有技术的员工把技术应用进了游戏,很容易就会被其他人盯上挤走,学会了就可以仿制了,尤其恒星也是上海新升起的公司,肯定机制也不太规范。翁如晤叹了口气:“哎,我对你的关心太少了。” 第50章 “怎么这么说。”麦耘恒有点意外。 “七年没见,你已经成长为我望尘莫及的大佬了,而我却只会关心你耳朵还要不要紧,是不是没有人陪伴要一个人吃饭,有没有成长为健康的成年人。” 麦耘恒笑了:“只有你会这样关心我。但你真的生病了,却不愿意和我说。” “……”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老板。 休养的翁如晤戴着遮光近视镜在上工,身残志坚;两个镜片颜色不同,像个好笑的奸贼。李茉坐在前台:“你眼镜蛮有趣的哎,哪里买的呀?” 手术请假三天,原本等着她的角色换成了发发,女孩很年轻,已经和她开始撞角色了。但这次徐宪走到翁如晤面前,递了两张纸给她:“等会儿来试音。” “给我的?” “公司只有你适合恐龙。没有几句词儿,但希望能安慰到你活儿被抢了。” 看着纸上的“嗷呜——呜呜呜……嗷嗷”,翁如晤很欣慰,还能看见台词,徐宪从挖苦她变成袒护她,值了。最重要的是——重见光明! 买了咖啡暂作休息,翁如晤嗓子都吼哑了,还是觉得没忙够,能进棚的感觉太好了。 甚至晚上还打开了直播,顶着朋友的皮套陪着大家聊了四十分钟,直到黑衣人上线发出了第一份打赏。这次翁如晤轻车熟路,关了直播直接去微信找人:“你再打赏我还是会折现给你的。” “只有这样你才会主动找我聊天。” 翁如晤觉得有趣——男人永远会对不太理会他们的异性倍加倾心,说不定还要挑着时间等她出现。如果她主动贴上去,撒娇撒痴,黑衣人已经把她删了;而她努力工作,对男人不闻不问,黑衣人迷得要死。她回答:“人生已经对我很坏了,我需要报复人生,对接下来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机会都又争又抢。” “你对身 边的男人都不感兴趣吗。” 一夜之间周围的人都变成恋爱脑了?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翁如晤也说实话:“只不过我的确不想谈恋爱了。我可能没有主角命,谈恋爱就是钻进女主角身份,那么就会进入魔咒,还是多提升自己打磨角色吧。” “对喜欢的人是拼尽全力也想获得他身边的位置的。你说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不够好。” 好一个霸总口吻。翁如晤一瞬间产生了把他约出来见见的冲动,费了好大劲才按捺回去:“如果是我不够好呢?不会有人愿意把我放在女主角的位置的。你没见过我,所以给我套了很多层滤镜。” “会有的,一直有人在等待爱你的机会。” “你真的很会安慰人。” “仅限于你。”黑衣人说话很直接:“我并不是近人情的人,但我希望你过得好。” 黑色头像说这句话,有一种独特的高岭之花下神坛的滋味。翁如晤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听我的播客,我有点好奇。我真的只是个普通的配音演员,自娱自乐,还有点太文艺了导致不入流,当年在学校我录的可都是教材里的剧本啊。” “如果我能见到你,会亲口告诉你原因的。以及我喜欢过谁,这几年过的是怎样的生活,都可以讲给你听。” “交换条件很奸诈。” “没办法,我的底牌很少,你对我好奇,我们就有见面机会。而且你录的并非全是自己喜欢的,当年我提要求,想听童话,你读了一整本小王子,我一直当成是你送给我的专属礼物。” 确有此事。 给陌生人见面机会,对翁如晤现阶段的生活,都算“节外生枝”。翁如晤对黑衣人的人物画像是,拥有体面工作,可能是个行业精英,但依赖声音,以及……很长情,跟着她到了一个又一个声音平台。哦对,出手阔绰,钱多到没处花。如果不是她故意关了打赏,她可以靠着黑衣人给的打赏费过日子。对于正常的喜欢声音的小额打赏,翁如晤都能接受,被喜欢了总归开心,但黑衣人下聘礼一样的打赏她不敢收,太阔绰了,她完全不敢接。 导致她的打赏渠道一直关闭,毕竟再开个小号也会被围追堵截。 但现在她有点想明白了,赚钱不丢人,讨好型人格就会什么都吃亏,还能自己调理成英明大义无私奉献,凭什么?她现在开始就是讨坏型人格,要让周围的人对她跳脚,嫉妒,而自己将笑着拥抱一切。 再也不哭着立牌坊了! 郭寅帮翁如晤代课,但都从后门绕着上楼。早上的课刚刚开始,就有一对老夫妻闯进大门,打扮很体面,像是干部和教师,但态度野蛮,十分擅长用苦肉计强人所难。他们直奔着教室往里走,李茉没能拦住:“哎,你们怎么直接闯啊!” 老夫妇完全不顾学生,“咚”地跪在郭寅面前:“求求你了阿寅,我们不是走投无路,根本不会来求你,谁会想到他又病倒了呢!求求你,阿寅,你也有工作,只要你点个头……” 李茉在身后打电话:“我要报警了!这里在上课呢!来人帮忙!” 学生们都有些惊慌,麦耘恒坐在边缘的位置,冷眼旁观这一切。工作人员把两个老人架出教室,学生把门上了锁,课程继续。在休息区恸哭的声音十分瘆人,教室也听得到。郭寅青着脸上完课,出来把老夫妇送下楼,老人情绪激动,徐宪捏着拳头全程护送,又一起走上来,刚出电梯就说,他妈的,欺人太甚。 学生都离开三楼,郭寅才平静地讲了家里的事情。 “我之前做过骨髓移植,帮我表哥捡回一条命。我们差三岁,他很优秀,只要他在家,我就会变得很黯淡,亲戚们看不见我的那种。他得白血病配型只有我合适,忽然我就成了家里最重要的人,我没有拒绝的理由。第一年很感激,舅妈往家里送了很多东西,但我修养得不太好,在那之后一直生病。第二年他们也会来,但东西送得少了,第五年打了个电话,我哥读了北京的985高校,一家人搬家到隔壁省,父母换了工作,不往来了。我妈气不过去理论,她们挂断电话,故意不往来,知道我生病了,还来打听是不是白血病。我可以理解,这种要报答一生的恩情到最后都会积攒成怨恨。恩情大到报答不了,对方就会希望你死。” “然后现在他们的儿子又病了。”徐宪在鼓掌:“苍天饶过谁啊。听我的,这次别帮忙,我们帮你把他们赶走。” “生死面前,他们会求到我同意为止的。” 斗米养恩,升米养仇。翁如晤听完拳头攥紧了:“跑到这儿来求,是因为学历很高很优秀就了不起吗?你长大了郭寅,你也很厉害,没必要被他们道德绑架。” 一帮人都在出主意,只有麦耘恒坐在一旁,对这些不闻不问。没有家人就没有这样的烦心事,他甚至还拿起了旁边的杂志来读。等大家七嘴八舌地出完主意,麦耘恒平静地面带微笑:“翁老师,要走吗?我送你回家。” “我们再陪郭寅一会儿,他还在帮我代课。” “出谋划策?无论怎么劝,只要那位哥哥没死,家人肯定会坚持到郭寅答应了为止。” 的确。翁如晤心被揪紧,拉着麦耘恒送他去电梯。麦耘恒毫无表情:“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不同于其他事,除非郭寅再去做一次配型,两个人已经不再匹配了。” 这句话像在微妙地提供新的解题思路。翁如晤笑了笑:“你真的比我想象得要聪明得多。” “会害怕吗?” “什么?” “我并不善良,没有同理心,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这些,你会害怕吗?” 少年的身体骨骼变得粗壮,气息逐渐变厚,样貌里的青涩变得成熟,这些年轮都是阅历带来的。独行了七年的麦耘恒即便磨平了利爪和她牵手,终究还是凶猛的野兽,善意只对她敞开,并不等于他真的善良。此刻他站在休息区通往电梯的走廊,淡漠的气息笼罩全身,笑意也令人畏惧。翁如晤的黑眼镜视线有盲区,向后退一步正好是成排的折叠椅。麦耘恒向前迈了一步揽住了她,见她安全,很快便放手了,并没有停留在怀里制造暧昧;她没来得及嗅到麦耘恒的气息,被这种事不关己的怀抱令她感到愠怒。 他是故意暴露了冷漠的。翁如晤读懂了,生病时没有找他,对朋友都很善良,没有“特权”的麦耘恒也露出了原本不太温柔的真实一面,像……自暴自弃;现在的他只是在旁观看戏,他肯定有办法帮郭寅,但说出来就会让翁如晤清楚他的冷血。 翁如晤伸手告别:“我得回去继续帮郭寅出主意,你下课了,先回家?” “我没有立场继续留在这儿,对吗,即便是我可以帮忙。” “尊重朋友的选择。交朋友不就是为了天塌了也有人站在自己身边吗?亲情比你想得复杂,郭寅的家务事,他怎么想,比我们怎么劝更重要。” 麦耘恒不自然地笑了笑,还是温柔地回答:“嗯,那我先走了,你眼睛需要复诊时打电话给我,我送你。” 第51章 “麦耘恒。” 这好像是翁如晤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麦耘恒回过头来,似乎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我没关系的,并不需要接送;不用给我独属的关心,我有手有脚,非常健康。” 这样的偏心我也不自在,人都有界限,你围在我的身边做配角令我无所适从,我的梦想一直是做勇敢的骑士,骑士需要独立行走。 “我知道了。” 电梯关上的一刻,麦耘恒的失落令翁如晤心如刀割。对自己的学生需要这么难过吗? 郭寅的事情并没有完全解决,两夫妇像野鬼一样在附近徘徊,留给郭寅无声的压迫。叶展真听说了这件事,和麦耘恒态度一致:“想办法拒绝啊,配型不一样不就解决了吗?” “你们竟 然都是一样的反应。” “这种亲戚没必要帮,吸血蚂蟥罢了。郭寅本来在家里就要做他表哥的影子,父母也老实窝囊,非得把儿子送出去不可。郭寅做错了什么,配了这么多配角事业还没起色呢,骨髓捐赠不影响他工作吗?妈的,吴裘怎么不配型成功,工作也都听了,让他积点功德。老天爷是专门盯着老实人欺负。” 翁如晤有点惊讶,叶展真比想象中更了解郭寅。她悄悄试探:“几年前你在看话剧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男孩,还鼓励他做配音演员呢,你还记得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记得住。” “可你还帮他介绍了工作……” “顺手的事儿。在哪儿,什么时候,谁?” 算了,不记得也罢。 叶展真摆摆手:“闹心事多着呢。围巾的确是被姚舜君提走了,但给我寄个快递原封不动还给我了。我追着他又见了一面,他当面拒绝我不说,还说出了一句让我此生难忘的话。” “什么。” “别试图用男女关系打动他。” 这话把翁如晤都逗笑了,姚舜君,透过现象看本质。叶展真暴跳如雷:“看过我的ppt吗?我拿过去的调研报告和那么厚一摞的数据怎么不看。文化产品本来就难卖,我都把线下门店的装修预算给算好了,季度投入的金额每一笔都按照投入产出比也做好了,他倒是看啊。” “他的投资拿不到,很重要吗。” “倒也不是,无非就是客户投资少了,看我们的预算,这个客户算是我们公司在这个领域唯一的一个,能对后续有个模板作用。哦,他手上还有个投资有声书和广播剧的app平台的项目呢,好像就差最后一步了。这种包赔的项目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推进,你们声音演员有这么厉害吗。” “别小看我们,耽美和百合剧可都是很火的。而且制作的水平可都不差,你可以理解为审查相对宽松能保留故事完整性的,没有画面的影视剧。只是我们公司的广播剧稍微差了点,全靠老板找大咖兄弟们合作配耽美,但他们有点老了,受众比不上新声音……” “可惜了,他并不喜欢我。不然签成自己的合同还能帮你打听打听。” “他羞辱人了吗?” “说话非常难听。但没关系,manliketaxi,onego,anothercome.”叶展真又掏出了简单粗暴的自我安慰语录:“好歹围巾也拿回来了,我换个人做项目就是了。他的确是擅长看穿包装的人精,轻易就能识破我的目的,我可能真的搞不定他。只是觉得他吐槽我送围巾的行为很轻贱,让我有点不舒服,后面如果还有机会打交道,我要找机会回怼几句。” 翁如晤是真的被这个男人激怒了。9000块的围巾本来想送给麦耘恒,她没舍得的钱花在了医院,而姚舜君对这条围巾嗤之以鼻,还觉得礼物很轻贱?他们这帮配角不争不抢讨生活,怎么就被这种有钱人耍来耍去……她撸起袖子扎起头发,心里燃烧熊熊怒火:“叶展真,把他资料给我,不就是个合同吗,我去。” “啊?” “我是配角,局外人,不怕丢人。我不管他什么来头,反正我最近也闲,没什么可失去的,他也瞧不上我们,我就把合同签下来让他低头,他不是瞧不上男女关系吗,没事,我也瞧不上他。” ps:小张来啦!男二草蛇灰线地埋了很久,终于要上线了哈哈哈哈~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30章 chapter30配过的配角是我的军火库啊 叶展真想要让姚舜君签的合同是是文化类某咨询公司的c轮,资金数目不小,旗下有出版厂牌和电影投资,还有一项大的主营业务是广告,合作公司里还有xmanagement。翁如晤看到这个名字点进主页翻到了创意中心的简介,那个曾经说她是拥有突出才华的实习生的男人依旧还在,眼角松弛下来,因为健身而有些沧桑,但依旧拥有创意执行的睿智。翁如晤在七年前很害怕看到这个名字,看到五官有一点类似的男性也会心惊肉跳,现在平静地看着这张脸,有一种奇妙的错觉,男人的花期很短,都有才华的情况下,女性看起来更加像优质的内容制作者。 翁如晤也有私心,和声音内容有关的新平台如果投资成功,叫“回音壁”的app平稳落地,这个新的配音平台肯定要引入第一波合作,无限声域必定会有合作,在广播剧和有声书竞争那么激烈的年代,新的平台有新的推广,作出新的厂牌概率更大。 她的确有了私心。叶展真在微信里讲述姚舜君的故事,和其他做咨询的年轻投资人不同,姚舜君深居简出,感情生活也极其简单:早年和大学同学恋爱了五年,在谈婚论嫁的阶段两个人外出旅游遇到了意外,有些创伤障碍的女朋友不愿意和他再恋爱下去,选择和他分手,在那之后他一直单身,推拒了相亲保持独身,感情方面再也没有传出过绯闻。 “你怎么打听到这些的。” “这点手段都没有,怎么做销售。他但凡多给我点机会,让我能见到他,我都不至于这么累。可能是我名声太差了吧,完全没有给我机会见面。” “名声有什么重要的,吴裘只是名气大,张炎给我泼的脏水,外面谣传的版本已经是我在出差的时候找鸭子了。不离谱吗?我们配音女演员人均二次元,最多就是去漫展扮演大姐姐,再和coser集邮,但的确有人信。所以现在我索性就来做点真正能为内容行业谋福利的工作。” 雄心壮志 的翁如晤抬起头,差点被酒店里拖着行李车出来的工作人员撞到。 翁如晤拿着地址直接去酒店办了入住。大堂服务人员十分礼貌:“需要升到行政房吗?” “不用不用。” 这块难啃的骨头指不定后续还要花多少钱,差不多就行。翁如晤办了入住,按照叶展真给的资料,姚舜君应该会在下午的时候去游泳,然后在酒廊和客户见面聊天,第二天一早会空腹健身之后再吃早餐。那么先去游泳馆碰碰运气,不必聊工作,先混脸熟。 不能目的性太强,翁如晤到了健身层只装作参观泳池准备来游泳的住客,在游泳池旁边走了走。管理员并没有理会她,泳池看起来也没什么人。无边泳池池水碧绿,落地窗外是都市群楼,一瞬间翁如晤真的觉得自己是都市剧中的商业精英,恨不得当场买套泳装跳下水去。水波平静,游泳区略显安静,远处似乎有水花的响动,转过头去又没了。水波就像生活里那些随机事件,偶尔传进耳畔,听到了就会觉得隐隐兴奋,不确定,是都市躁动的背景音。 任务在身,别耽溺都市奢靡生活。 姚舜君呢?翁如晤探头在泳池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刚准备离开,身后忽然有水花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戴着泳帽和泳镜的男人抹掉脸上的水走上来,一点点遮住了她的视线。没有什么比看到锁骨,大片的胸肌和六块腹肌(不是八块,她数了),还有黑色泳裤更震撼的视觉体验了,小麦色的皮肤,水珠就在她面前的肉体滑落,顺着腹肌往下……翁如晤站在了上岸的位置,仿佛直接看了一场magicmike。 男人礼貌地展开浴巾在腰间挡了一下:“你要游泳吗?水有点冷。” “不不,只是来看看。”这开场太尴尬了,要不是翁如晤没这个心思,都快解释不清了。翁如晤装作热身:“我只是来出出汗,正好遇到你,真巧。” 姚舜君停下来打量她:“你是在公务舱撞到眼睛的女孩。” “是。”阴阳眼镜还在脸上,的确太显眼了。 姚舜君不说话,把浴巾披在肩膀上往更衣室走。翁如晤准备离开,但的确是被倒三角的身材吸引了,没有异性恋女性会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一米八五锻炼得像希腊雕塑一样的男人之后面无表情地离开,这是对优美肉体的基本尊重。只是多看了几眼,姚舜君回头的视线就把她冻在原地——仿佛她就是轻浮地痴迷美色,追到酒店来见他一面。 目的不同结果相同,得到的都是鄙视。 她掉头就走,还在跑步机上跑了四十分钟。天色渐暗,灯光映在镜子般的落地窗上,游泳休整完毕的姚舜君穿着宽松的运动裤和黑t恤离开,身影散发出冷冰冰的气质。 第52章 手上的资料她只能看懂一部分,翁如晤主动给黑衣人发了消息:“如果争取机会的时候,这个领域你并不擅长,会怎么办?” “先把了解的事情传达出去。对面的人概率上会比你懂得多,等他的反馈,再给他最想要的。” 晚餐时间翁如晤穿了叶展真借给她的theory套装,坐在离姚舜君不远的位置。酒廊的人多半休闲,她像个……走错年代的谈判特务。姚舜君和两位四五十岁的男人聊天,十分从容,这里看起来也很适合谈工作,但周围盘盏声音很响,有孩童穿梭,不利于交谈。姚舜君似乎也谈得不愉快,手边的书吸引了翁如晤的注意,他在游泳结束到吃饭的时间,竟然在读这么浪漫的读物。 等男人走了,机会来了。翁如晤走过去坐在旁边,穿衣打扮略微不太符合她的气质,配音时轻松惯了,现在修身的西装让她看起来和周围格格不入。姚舜君正准备起身,见到她出现眯了眯眼睛。翁如晤镇定自若:“姚老师,没吃完的话,拼个桌?” “你坐在旁边很久了,我看到你了。” “那更简单了,我想给您讲讲您手上等待融资的项目,‘砚客’的那个。” 翁如晤配过的角色多,加上对台词记得很深,各种类型的女配角都接触过。如果主角多半是正直健康勤勉善良,配角就是三教九流,戏剧张力拉到极致,死也落不到全尸。现在装成功的销售,翁如晤有点虚,还是先抓住机会,就像黑衣人说的,把来意表达清楚,等回馈。她能从角色里任意挑出不择手段的办法,只要能拿下姚舜君,那就都算武器。 配过的角色就是我的军火库啊。 “你现在就像穿了不合身的衣服。” “啊?这衣服的确不是我的,但你好直接啊。” 姚舜君听了这话像见了鬼:“你和你的朋友一样,都试图用男女关系来在我这儿得到青睐。” “神经。我只签合同。叶展真可能动机不纯……咳,但我不会,我对你不感兴趣。也别太觉得自己真的有魅力了,你在合同上签字的那一刻,我会封你为这个世界上最睿智的男人,别的没了。” 不可理喻,面前的男人表情越发冷酷,人物小传建立成功,姚舜君,标准霸总。对付这样的人就先活泼大方涎皮赖脸就行,反正多半会被拒绝。翁如晤掏出手机:“加个微信?我们聊聊。” “不用。” “你先听听我的名字,了解一下我是做什么的,我不是坏人,偶遇了就聊聊啊……” “你叫叶展真,我知道。” “……啊?” “围巾的袋子里有你的机票。” 翁如晤仔细想了想,她当时的确拿着两个人的机票,当时急着坐下就都塞进了围巾袋子里,又因为核对位置把自己的拿了出来…… 名字错了不要紧,这更符合局外人的身份了。 “我说错了?” “没有没有,我是叫叶展真。我朋友可能给您看过资料,她想促成您签订合同。您想了解的数据里面都有,如果有想知道的,都可以找我们了解,哦,出版公司和影视投资项目很多ip我都有了解,您好奇的话,知无不言!” 的确能展开说很久,翁如晤的阅读量不少,科班出身的人本来就很在意外版书的翻译,这个公司的厂牌译者都很优秀,影视投资的项目还是他们公司合作配音的,都有得聊。但目前先按照叶展真给的资料来,多说多错。 姚舜君打量着面前拿资料的翁如晤,坐在座位上腰板绷直,拿出资料的架势像是不容人拒绝。但他嘴角连笑意都没有,这样对比起来,麦耘恒时刻挂着笑容的样子简直如沐春风。姚舜君好像一直都没有效果,嘴角的移动可以用像素点做计量单位。越解释越心虚,周围的住客愉快地吃着晚餐,还喝酒聊天,整个氛围十分放松,只有她紧张的喘息,是其中不和谐的声波。 面前的姚舜君等她自己把资料放在旁边,慢慢地拿开腿上的餐巾,准备离场。 “行业的背调我们进行很多次了,会议也开了不少。女流之辈都是这样和人谈公事的吗?你和你朋友所认为的专业,在我看来都像儿戏。如果你们是内容制作者,仔细讲讲你们的故事,还有可能说服我。只可惜职场印象在三分钟内建立,你不专业,不合格,并且心思不纯。”姚舜君站起身,拿走了亮着屏幕的手机:“别跟着我了。” 说完拿着书快速离开,对不速之客翁如晤语不投机。他身材的确练得很好,背肌宽广腰线流畅,翁如晤追上去:“等一下,你忘了东西!” 在沙发座上有一本《小王子》,姚舜君竟然会读这个,还挺有浪漫情调。姚舜君接过书,神色柔软了一瞬,接过书离开:“谢谢。” 这样的书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肤浅地在畅销书排行榜买了前几名,也许是打发时间在机场买了找时间看完,也许是真的有童真,那本书还挺旧的……翁如晤在嘴里反复念叨一串数字,旁边的经理礼貌地笑了:“您这就能直接报出三围,是专业的模特经纪人吧?” 翁如晤不回答,只咬牙切齿地记住数字。女流之辈?果然冒犯到我了! 她给叶展真发消息:“你有没有不用的微信号,借我一个。” 叶展真有点困惑:“你要干吗,加不到他微信的,他之前就拒绝过我。” “别管了,我自有用途。” 简单检索了一下,头像是个 穿着西装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的背影。翁如晤拿到微信号的第一件事,先在网上存了一堆新鲜进口水果的图片,然后发了几十条买水果的朋友圈,文案写着“古北2小时达”“送货上门”“新鲜刚到的水果,礼盒包装闪送”,微信名也改成了“aaa豪情水果大王(水果管够)”。 然后翁如晤用这个微信号去添加姚舜君好友。她在录音棚里专心录音,手机就放在门外,心想你对女人无所谓,总得吃喝吧,别的东西有添加剂会影响你的健身习惯,健康起见水果总是会吃的吧?别太挑剔,水果贩子该加就加吧。 录音间隙她出去看了一眼手机,安安静静。怎么,这人高冷到水果都不吃吗?难道是那种在网上下单的人?家里有保姆也先通过一下把我推给保姆,结果不重要,主要是在过程中把我加上,我就有机会跟你聊天了。 翁如晤对这件事异常在意,一直盯着手机。徐宪都察觉到翁如晤的不正常:“这么认真,你点外卖了?” “……” “外卖送到会放在前台的,别盯着手机了。还是说你和那个俏学生吵架了?严重吗。” 说的是麦耘恒。翁如晤喝水看台词:“没吵架,他对我太好了,我让他稍微停一停,把这份关心用在自己身上。” “你看你说的是人话吗,追着你你不理人家,对你好你让人家收着——他不得被你迷死。” ……这就是男人吗? 翁如晤心仿佛狠狠被扯了一把,平顺了呼吸才说:“我认识他比你早,还和他朝夕相处了一年,十几岁时他比现在可爱。现在他藏着的东西太多了,也许温柔的一面都是表象。” “你在防备他?” “不会。”翁如晤摇摇头:“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会对他设防的,只会给他很多特权。而且他优秀,聪明,毫无不良嗜好,我有什么可防备的呢?” 徐宪拱手作揖,直男不懂这样复杂的逻辑。但他的直率惯了,想在提醒翁如晤:“就跟放掉角色一样,喜欢的男生不争取,也是会被别人抢走的。” 没等翁如晤回答,微信小号界面弹出一条通过好友的信息。翁如晤打了个响指:“我就说了你会吃水果吧!” 她伪装得很好,只显示一周的朋友圈,并且在签名标注了“只卖新鲜水果,不要关注太早的消息,没货”,做戏做足了全套——没办法,群杂轰多了,人物小传都扎实。她顺着姚舜君的头像点进去,除了转发行业要闻,采访杂谈,光鲜亮丽,但非常高冷,几乎没有成段的文字。一般朋友圈如此华丽的人多半都在tinder上有小号,但姚舜君给人的感觉很凛冽,生人勿近,私生活纤尘不染。 直觉让翁如晤猜测,他应该还有个微信号,这个应该是……专门糊弄外人的。 不管,先加上再说。不就是霸总类型的男人吗,霸总最怕什么?“女流之辈。” 就先做不按套路出牌的黄毛丫头。 ps:小张来啦!眼睛康复了的翁女士开始了发癫人生,首要受害者:姚舜君先生。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31章 chapter31霸总段位太低了,仿佛我在欺负老实人 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成年男性的身体,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但翁如晤是专业的声音演员,除去本职工作,她的确推动一下这个合同,不为别的,就为了争口气——不是男女关系,全靠真诚和能力,让他知道声音是可以提供力量的。 第53章 她和商务问过,这样的声音app初创的时候会跟有名的公司和演员合作,以及因为拥有投资,会抢几部炙手可热的ip改编广播剧来拉动流量,也是新人曝光的好机会。公司因为游戏和动漫剧的合作很多,的确很少做广播剧业务,但也有演员和他提起过想做一些不一样的内容——不沾耽美,诙谐有趣,老少咸宜……就,很需要各种意义上的流量扶持。但广播剧的热度也在渐渐下滑,声音的需求在变,种类丰富了,但流量更重要了。 的确有点难。琢磨到快睡着,翁如晤迷迷糊糊地想,姚舜君锁骨和胸口各有一颗痣。 别的记不住,这些倒是蛮难忘的…… 水果的账号不能轻易去骚扰姚舜君,这是唯一能窥探他生活的机会,以及致命一击要用在刀刃上。但不影响她制造机会和她再相见,毕竟地位悬殊,工作毫无交集,约又约不出来,唯有死缠烂打。 翁如晤飞到长沙,坐在机场耐心等待。《小王子》她很熟悉,之前挑选译本去读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本书会被黑衣人喜欢这么久,因为收听率高,翁如晤看到有关小狐狸和玫瑰花的意象都会下意识开心,能喜欢《小王子》的人心地就不见得坏到哪里去。 她还特意带了刚烤好的红豆饼,坐在登机口买了咖啡,时间差不多了,应该能很快等到姚舜君出现。 抢转机时间谈工作是之前在配广播剧的时候学会的,翁如晤当时配的角色是——机场广播。一个小时的时间拿到了和老板见面的机会,没想到现在就现学现卖了。姚舜君出现的时候表情不太自然,他好像……不舒服。 见到她时表情更不舒服了。翁如晤能看懂,这是饿的。 “这么巧,在这儿见到了。我要去广州参加个声优活动,你也这个航班吗?”翁如晤在面对姚舜君时捏出了几乎使用不上的声线,不为别的,签完合同就死遁,配角要及时领盒饭。 “嗯。” 话真少。但周围没有位置,翁如晤挪开可丽饼和咖啡:“坐我旁边吧,还有一个小时要等。你不舒服?” “没事。” “我带了但吃不下,你替我吃吧。” “……” “真的。红豆饼还是热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以为你是故意来堵人的。” 被猜中了,但翁如晤不会承认的。 姚舜君似乎真的不舒服,还是接过了翁如晤的咖啡。这次翁如晤没有带资料,只是想纯和他聊天,用黑衣人的话说,给他想要的。姚舜君对她的讨厌程度应该依旧是百分之百,这杯咖啡并不能撼动任何指数。这种男人和徐宪差不多,都要在专业技能上说服他。 想到这儿翁如晤是真灰心,隔行如隔山,让她快速获得信任,还不如靠男女关系呢。一个小时时间有限,翁如晤总不能给她 展示自己猪猪锤的页面——粉丝不多,评论区还有不友善评论,只会暴露她是小配角。姚舜君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要试图再跟我聊合同了。你朋友的那个合同不在我的领域,我只做初创公司,她找错人了。回音壁的确是我在负责,但你知道,投资人是不会为想法投资的。现在已经不是靠故事就能赚投资的年代了。团队,法务,技术,产业化,都悬在内容头上。而且内容团队往往是最容易在利益和综合信誉上出问题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话就答应。” “因为你说的这些因素都可以从资料上量化了,我能给你看的就是内容和决心。”翁如晤非常认真:“而且回音壁app的团队我也了解,是北京两位很有名的声音产品制作的老师,他们背后是戏剧学院的同学和一线的配音大佬,这种对内容的执念,比您所想象的拿着概念骗投资的公司好得多。至少我听过很多次他们贴钱制作的八卦,我们这个行业,苦还是蛮苦的。” “嗯。” “让声音内容能看见未来,也是我们每个人的梦想啊。” “嗯。” 这人并不如想象的那么伶牙俐齿,反而有点……温吞。翁如晤把红豆饼往他怀里一塞:“你吃一点,拿上飞机太重了。” 姚舜君接得很犹豫,不愿被收买的样子。他打量了翁如晤几秒,似在沉思:“你是做配音商务的?” 被误会成叶展真,那就不要暴露自己是配音演员,显得更不专业了。翁如晤点点头:“我需要给公司艺人争取工作机会,才会坐在这儿。你快登机了,那我走了。” “你很有意思,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原本怎么想的。” “利用美色?但我以为你们的包装能力并不怎么样。” “……你这个人也蛮不尊重人的。如果觉得我是鸟,那就别在意我的羽毛,看我如何飞翔和筑巢,如果拿我当猫,那也看看我爬树抓老鼠,别总想着让我撒娇。夸赞女人就先夸赞外表,怪讨厌的。除非你是喜欢我,那没关系,我人都可以是你的,你把合同签了就行。” 只是抬杠的玩笑,姚舜君听了沉吟片刻,吐出一句:“嗯。” 翁如晤要被他这个回答气死,这算回应哪句啊?吵架没有来回,全都照单全收,这人初识时的攻击力去哪里了?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翁如晤站起身:“我该走了。” 当姚舜君露出“果然还是来堵我的”的表情,翁如晤伸手比在了姚舜君嘴唇前:“真的不是。其实我今天出门起了一卦,会点风水。说我不适合上飞机,但这个活动我真的很想去,就来了。看到你,我觉得这个运气的点数已经用完了,接下来上飞机肯定会遭遇不幸,所以我走了,别太想我。” 说完在姚舜君看透了的眼神里起身离开。在他起身登机之前,翁如晤在背影的位置偷拍了一张。 我的手段可不止这些。 翁如晤对姚舜君做了很多调查,发现他投资的文化项目都很成功,前几年的天使投资的“此刻”app如今就在她们公司附近,专注网罗新鲜的年轻人生活;近一年投资的项目叫“已知”,深耕的是人们看似理解实际上只掌握了皮毛的知识,体量很小但用户群很精准,付费课程销量很高;最早的成名项目是“猫吧”,就像南锣鼓巷一样,网罗了不少文艺又美好的生活贴,日活三年都在百万以上,那会儿的姚舜君只有二十四岁。也许是因为每个项目都火,姚舜君的私生活也经常被拿出来八卦,还网传他喜欢女网红,私生活很混乱。翁如晤仔细搜索了一下,是因为他和一个两性博主在活动上遇到过,回去被人买了通稿。 啧,写得这么干涩低俗,有什么意思,还给好人泼脏水。翁如晤起了胜负欲,注册了个新账号,封面用了坐在登机口捧着咖啡的姚舜君,开了个爆料账号。用第三人称的口吻写了个爱情故事,姚姓投资人暗恋一位从事配音工作的演员,默默守护了她很多年。投资人的工作涉及多方的利益,他经常被构陷,还受过情伤,于是对周围的人都有戒备,唯独对暗恋的女孩独自倾心,但女孩始终不愿和她见面,也许已经嫁人,或者只是不愿和网友见面,也许是因为声音拥有独特的魅力,他在计划投资和声音有关的项目,为了热爱声音的人能够看到未来。 翁如晤很懂得如何打造主角效应,帅,强,惨,而且要孤身一人,这样才符合女孩对男人的终极想象。她还加了些波澜,让他被辜负,被背刺,始终专一;当然,为了表现故事的真实,她也没客气,把胸前的两颗痣写了进去了;为了配音行业的未来,她绑定了金句:“痴情男人的灵魂容器,也许是女人的爱灌注的”。她没提配音演员的名字,但处处都是她的性格影子。反正也是局外人,纯属娱乐,杜撰的话就玩得热闹点。 你不是觉得我在用男女关系套牢你吗,那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漂亮的套牢是什么样的。人们都爱看唯美的爱情故事,男人要深情款款且干干净净才能被拥护。 她做了声线处理,所以在网上点赞过万的帖子里,ai电音讲述的爱情故事被人称道,一周内被反复推流,出名程度不亚于当年失恋33天的小组贴和图书馆30秒。当姚舜君的火爆程度开始被营销号传播还逐渐被深扒,并且在凹3都有了同人文的时候,翁如晤有点害怕了——我水平这么强吗?姚舜君私德经不起扒的话,我这是不是把他害了? 夹着尾巴偷偷关注了很多天,姚舜君倒是没有八卦被扒出来,反而是全网都在检索这个配音女演员是谁。姚舜君的关注列表被扒了很多次,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市面上的女配音演员也都被八卦了一通,纷纷涨粉,翁如晤坐在办公室生闷气,都这个时候了,涨粉的还是头部那些演员! 配角果然没有关注度。 叶展真在语音里拍案叫好:“了不起啊猪儿,这招我做不到。你说他不会在心里骂我们吧?” “他都不一定知道。这种日理万机的人,可能都不会看见。”他可别看见了,怎么解释啊…… 第54章 “肯定会看见,而且知道是你捣鬼。但他也没找你质问,可能是真没把你当回事。” “回音壁能融资就行。”翁如晤握紧拳头:“反正我也不喜欢他,我只想有更多的工作。” 翁如晤被邀请到姚舜君的办公室。办公室在嘉里中心,走进楼就闻到了显贵豪华的香氛系统,这座楼里的人们冰冷务实,和配音演员们随意友好的氛围完全不同。电梯广告是新游戏版本的推广,配音正是翁如晤。这是在恒星的老板面前争取来的角色,光是听到声音都让她隐隐兴奋。旁边的两个年轻人在闲聊,应该是对游戏不感兴趣,还是说了一句:“声线倒是挺好听的,御姐的腔调,这什么游戏啊……” 刚想主动介绍,她的楼层到了。前台看到穿着黑色衬衫裙的翁如晤,暗暗打量了几秒:“您跟我来,这边请。”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姚舜君那个火遍全网的帖子,让人格外好奇女主角是谁。 办公室色调全黑,进去的翁如晤打了个寒战,他不开空调的吗?哦,想起来了,姚舜君有个坏习惯,温度太高会令人困倦,所以有他在的地方空调都开得不高。可怜了翁如晤,本来见到姚舜君就心虚,这一刻简直心虚到了极点——只要他问起帖子,她就装不知道,反正他现在已经是年轻人心中的纯爱成熟系男神了,好评如潮,他也没法问罪。 “最近怎么样。” 翁如晤脊背发凉:“挺好的,忙工作。” 到现在也没有暴露配音演员的身份,夹着嗓子和姚舜君打交道挺累的,反正合同签完她就消失,他肯定找不到她。姚舜君淡淡地嗯了一声,只慢慢翻桌上合同。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只是翻了几页纸都能感受到他的从容不迫。翁如晤有点困惑,伸长脖颈想看看合同内容,姚舜君抬头看她,她只能缩了回去。 “叫我来办公室的意义是?” “给你礼貌的回应,你做的努力很好,我认可你的付出。但是——” 翁如晤心提到嗓子眼,她伺候过无数的甲方和配导,最讨厌的词就是“但是”。姚舜君站在桌子前,说来也怪,只要他在的地方,气氛都冷冷的,仿佛会下雪,结冰,写着“此地不宜生存”。 他拿出钢笔慢慢地说:“我要签其他的合同了,这个app的前景不太符合预期。” 这怎么可以?翁如晤心急火燎:“因为什么,回音壁不够好 吗。” “全都靠流量在撑,优质故事消耗得差不多了,大环境的故事在变差的情况下,我的合伙人们不看好后续还会有新生代可以让声音队伍更壮大。” 这怎么可以?情急之下,翁如晤噌地跑到姚舜君面前,按住桌子一跳,然后直挺挺地——躺了上去。她像一块枕木,按住了所有的合同,声音也大到让姚舜君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如果是在长桌上摆出妖娆的曲线和诱惑的姿态,翁如晤都会觉得这是道德败坏的情色交易,但她深知配角就不要搞这一套,起阻拦作用的话,就直接用物理方法让他下不了笔。合同的铁夹硌得她腰痛,翁如晤也没动:“先别签,再给我一次机会。” “又有什么新主意。” “我公司里有一批学习意志很强的新兵,他们都是配音爱好者,学得很认真。而且这个圈子的凝聚力是您无法想象的,只要热爱声音,我们都会一呼百应,化敌为友,热血沸腾地磨戏。我会把他们学习的视频录下来,让您看看他们的潜力,如果您依旧觉得只是浪费时间,您签什么都随便,就当我骚扰了您,我公开道歉。” “你先下来。” “我不。” 姚舜君也被这个场景震撼了,但表情依旧淡淡的,不喜形于色是他能做投资人的有力面具。躺着说话的确不是个办法,太被动了;即便她躺得笔直,她终究是个女人,曲线也还不错,说出的话越多就越像调情。她把手伸到合同夹,跳下桌子,夹子还背在身后:“再给我一次机会,优秀的配音作品您肯定都看过了,恳请您看看初出茅庐的新人们。” “什么。” “你先让我们试了才知道,视频肯定不会很长,但您看看再做决定——被选中的人会怎么用这短暂地被注视的瞬间,熬过之前在练习和被拒绝的自我怀疑中度过的长夜,放弃了梦想的人又怎么能知道,这种拼尽全力争取过一件事情并且成功了有多快乐。” 说完翁如晤自己也愣住了,随口说出的台词把她也燃起来了。她盯着姚舜君,直直地把迫切送进他眼睛里,即便这件事情成功了也和她的工作无关,但她还是要把这份坚持传递给他。 配角又怎样,机会从来都属于拥有热情的执拗的人。失败了就当做了个小丑,她不怕丢人。 气氛依旧冰冷,姚舜君低头看了翁如晤很久,看到她心里发毛。在她都快放弃了的瞬间,姚舜君说,我要出差了,两周之后带着你的视频来找我。 ps:下章有麦,其实看似男二来得晚,但因为前情里都有,他戏份也不算少~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先去睡觉早上就来回复,欢迎大家在对应章节多多讨论,小张会来回复的! ☆、 第32章 chapter32人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爱的时候最真切 翁如晤对姚舜君夸下海口,当然要做出实践。她找徐宪讨了个有三句台词的小角色,准备对学生们做出诱惑。摘掉手术的阴阳眼镜恢复了正常人的状态,翁如晤也没有照过镜子,靠声音吃饭是躲在名人和虚拟形象幕后,加上配角多,她很少打量自己的脸。 任何人都看着不太可能的事情,她就是想试一下,反正配角工作量不饱和。每周六一整天的课程,因为去密室走了一遭,学生们比想象中进步要快,反而能空出一个课时让她做点挑战。她动脑筋想了,无论几岁,来无限声域上课就都是菜鸟小朋友,要让她们看到这个行业的乐趣,以及拥有热爱配音的心。 小电驴都骑得更带劲儿了。 为了事业太过认真,以至于见到麦耘恒时翁如晤才有些心亏,忙起来是真的不顾别人感受,如果是谈恋爱,男朋友绝对会因为受冷落而倍受委屈。之前张炎恋爱的时候她感触不大,毕竟对方忙,且在趁她不备暗自偷腥,但会有人喜欢被忽略吗? 教室里放着诺丁山的主题曲等待上课,麦耘恒走进门时有女孩在低声讲,麦老师,你长得也太好看了,真的不做演员可惜呀。 旁边的女孩都在点头,麦耘恒脱了外套露出白衬衫牛仔裤,白板鞋中和了正式,但似乎没睡好,弯腰拿起水瓶时礼貌地微笑了一瞬,拒绝的眼神瞟过翁如晤,有些伤感。 是她的错觉吗? “老师,您不觉得麦耘恒特别适合去做明星吗?演偶像剧。” “对!他能弥补上内娱没有高智帅哥的短板,浙大物理系的耶!” “花痴!” “实话实说啊!我们也不是要跟他谈恋爱,这种脸单独跟谁恋爱就浪费了,只能送去做艺人。” 还没上课,学生们叽叽喳喳,麦耘恒的表情很平淡,仿佛与他无关。翁如晤坐在老师的位置:“坐在这个班级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你们还没有基础,表演功底近乎于零,只会在质疑声里名誉扫地。” 过于严格,但麦耘恒肯定能听懂。他好像也从来不会把样貌放在心上,听到这段话更加沉默了。翁如晤心想,有个身份真好,她好像还没有学会脱离这层关系和他交流,以及……他似乎也不太擅长。 郭寅敲门拿着摄影机进来,学生们察觉到了不对劲:“老师,今天这么大的阵仗吗?” “今天我们来个特别的练习。在这之前我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你们今天所有录音和练习的样子都需要被录制下来,有谁是不方便出镜的吗?不会公开播放,只是记录下来。郭寅老师会帮大家记录,如果需要的话,我也会发给你们。” 几堂课下来,学生们已经完全信任他们,甚至熟络得过分:“没事,老师,把我们录成综艺都行。” 所有人都开朗地笑了。麦耘恒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最后,微微眯了眯眼睛,像在思考。郭寅开了录制键,每个人都有了些包袱,挺直了后背。翁如晤说:“今天我为大家开放一个录音的机会,下一部广播剧,我会带你录制,有台词,如果不够擅长,我会带着你。接下来有两个小测试供大家竞争这个机会。” “有署名吗!” “你想的话,可以。” 麦耘恒只安静地盯着翁如晤。翁如晤神色郑重:“虽然只是一个小机会,但这次的投入程度会决定我对你们的印象,对这个行业是否有热情,有没有想要从事配音的意愿,你们暴露出的缺点未来我会一一专门指导。我相信花了这么高的费用来学习,应该不是只为了浪费时间,有人专门在打工,我知道。无论你在其他行业有多优秀,现在请你忘掉自己的身份,努力向我展示。” 第55章 话是说给麦耘恒听的。目光交汇的瞬间心跳有些失常,但翁如晤不会表现出来——在我的课上,就拿出你想被看到的意志。你就那么确定自己是被我偏爱的吗? “现在给大家十分钟,找三句你认为擅长的台词,走到台前来表演。如果单独说话不够自信的话也可以组队,让我看到你们擅长什么。” 郭寅安安静静地在录像。亲戚的苦恼似乎没有解决,但在教室里就是吃定心丸,他躲不掉的事情,可以找人帮忙。麦耘恒走过去小声问了郭寅,似乎被指点了几句,在手机里翻找着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翁如晤听见了张无忌,魏无羡,百变小樱,甚至还听见了孙悟空大闹天宫,以及法语版的魂断蓝桥。人在想要什么的时候使尽浑身解数的样子,真动人。翁如晤还会对窃笑的人严肃指点:“别嬉皮笑脸的,在录音棚里这样,是会被赶出去的。机会很容易得到吗?” 教室变得很安静,似乎麦耘恒也咽了口水。她这堂课的确有些吓人,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下节课再笑。 轮到麦耘恒了。在不擅长的领域做初学者,麦耘恒已经算是普通话还不错的一拨,毕竟是翁如晤当年捏着下巴矫正的男孩,间音问题完美解决。但他因为紧张在吞字,还……有点分神。那种感觉是……人在不确定自己是否被爱时的样子。被看了一眼都会变得卖力,读到一半也会悄悄瞥自己看反应,被持续注视了就会暗自窃喜,压不住嘴角又要保持专注。但台词功夫的确不够,舌头和嘴唇打架,一句词读三遍,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就会失去,眼底有野心又有自卑。 新人美,男人病的天敌,只要为了梦想能付出一切,汗水都散发香气。 最后一个选段,麦耘恒忽然凝视了翁如晤的眼睛,翁如晤在心里嘀咕,这是什么,帅哥对视,摄魂术吗…… 他认真得有点真切,不像演的。 “爱到底是什么?爱是为心上人无条件付出,牺牲,一心只想让他幸福快乐?错。爱是霸占,摧毁和破坏。为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令对方伤心。必要时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竟然找了钟无艳的台词,犯规。翁如晤依旧沉着脸,但耳朵已经红了——谁会在说台词的时候直视老师的眼睛啊,告白呢? 但她很难避开眼神,被麦耘恒莫名地吸住了。这是她重逢的晚上,蹲在路边下意识配的台词,钟无艳,她很喜欢。 麦耘恒竟然记住了…… 休息时间,翁如晤回到办公室,一边发呆一边喝光了面前的咖啡,心不在焉。 “接下来大家都进录音棚,我需要一个火锅店群杂。每个人想好自己的台词,三到五句,让我听到热闹的餐馆的感觉。” 群杂是一部剧显得真实的基础。在录音棚内的站位会显露声音层次,有转场和场景的时候,每个人的台词都不同,氛围也不一样。古装剧里有人放风筝,骑马射箭,还有服侍的下人,配上笛子和古筝的背景音乐,才会让场景里明媚的阳光拥有活泼明亮的基调。先有群杂,再有配角,后有主角,配得懂群杂的人,主角就简单了。现在对学生的水平来说为时尚早,但翁如晤就是要逼他们一把,真实的一面录下来吓唬姚舜君。 配音演员对记录真实性有种莫名的执念。 十几个人钻进录音棚。无限声域和恒星不同,录音棚中间不是小气窗而是块大玻璃,里面的任何动作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麦耘恒站在最后有种局外人的尴尬,是那种有了其他职业的人面对完全不熟领域的无所适从。有女孩站得不稳,他用小臂轻轻推了对方的背,是不冒犯他人的绅士手。再抬起头看提词器空空荡荡,他也有些紧张。翁如晤对着话筒朝里面训话:“准备好了吗,我们试一次。” “来点儿虾滑!” “哎有人变脸,你看他变脸了……” “吃点这个吧……” “这世界上只有海底捞吗?”翁如晤皱着眉头:“都是来夹菜吃火锅的吗?上菜的没有吗?锅没人端吗?” 所有人都很紧张。翁如晤在音轨上标了记录,抬头看过去,每个人都怯生生的,对了对眼色,每个人都想了新的台词。 “来给您上个锅,辣锅朝着哪边?” “牛肉要老了快夹走!” “这个真好吃,哎你别玩手机了快吃啊,上次那个说的画展……” “这是您点的虾滑和牛肉,咱们这边菜品就上齐了……” 脑子都挺快,一点就透,也许因为交流得多,每个人都很热络。麦耘恒似乎找到了乐趣,也在卖力扮演,但他似乎真的没有和人一起吃过火锅一样,在旁边依旧负责涮菜:“茼蒿有人吃吗?” 还真是选了个没人爱吃的东西。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这句不够突出,还加了一句:“哎哟,被烫了,这锅怎么溅油呢。” “没事吧!”有女孩伸出手去安慰他,不像演的——就是要这样,足够真实,才像是真实情境。 翁如晤被学生们单纯的急切触动了。准确地说,麦耘恒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里正在努力,投入地演了个没有存在感的人,口中的台词惹人发笑,但他依旧在明黄色的灯光下发光。他投入的样子很可爱,也……有属于自己的天赋。成功的人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这句话对麦耘恒来说,是真的。 他明明拥有自己的事业,也许位置比她想象的还要高,但现在执着地在争取十分普通的一个机会,她开出的机会。他是在赌什么?赌她的一次青睐吗?被她认定吗?戴着的助听器的耳朵肯定非常不方便,他会不舒服吗? 学生们都在努力,郭寅的摄像机里堆满了素材,剪辑出来就算不是给姚舜君看,做成纪录片的片段都会非常有趣。经验尚且不足的雏鸟们努力被看见,就算被训斥也不玻璃心,迅速调整,还真是有韧性的一帮学生。虽然翁如晤是第一次带学生,心里也已经有了深刻的信念,这帮学生非常有天赋,她要誓死守护她们的梦想,骗姚舜君投资,创造更多机会。 所有的测试都结束了,今天的录影非常圆满,也许是唯一的机会让每个人都使出全力,水平还只能站在起跑线,但真切是最好的发令枪。 “的确很难选啊……”翁如晤抱着手臂很是苦恼。 “没事的老师,选谁都可以。”班里有个开朗的孩子会让人心情舒适。 “今天的题目让我看到了你们每个人的可能性。没有难听的声音,都有特别的地方,而且有人擅长二次元少女,有人很仙侠,还有厚重的欧美嗓音,很新鲜。今天虽然只有一个人可以入选,其他人也都是优秀的,我很为你们骄傲。” 每个年轻的学生都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角色,无限声域的机会却那么重要,露脸的机会,无名小卒时期没人会不在意。麦耘恒站在角落,似乎知道自己能力的缺陷,不敢看她,却又悄悄地关注她的表情。要理智,要专业,翁如晤沉默了很久,在殷切的目光里沉浸地感受了难以说出口的犹豫,最后指着一个女孩说,这次机会是属于你的。 旁边的学生们都在鼓掌。麦耘恒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结果——她的老师从来都是冷静的,只会选择最适合的那一个。他温和地祝福了年轻的女孩,挥手告别:“那我 就先走了。” “好。” 是因为才华不够才没选择他吗?凭实力讲,麦耘恒的确不算是最优秀的,同等努力的情况下,迫切度都是相同的,配音讲求天赋,她会选择戏感最好的那一个。 但在教室和被选中的学生聊完之后,翁如晤心里空荡荡的。做配角太多次了,翁如晤很清楚地知道落空的酸涩。角色本身不重要,而是在被选择的过程中被注视,被看见,被认可,那份战战兢兢的努力,需要被伸出手触碰,说你做得很好,我看到了,你是被珍视的。 最近一段时间她是真的因为工作不愿意见到麦耘恒吗? 来不及回办公室,翁如晤跑下楼,雨细密地淋在身上,脸颊和头发都湿了,身上也跟着潮湿,楼下空无一人,只有野猫跑过空荡的广场。翁如晤跑出小巷,顺着恒星的方向看过去,麦耘恒过了马路,灯光下的背影很是落寞。 “麦耘恒!” 他回过头,没打伞的人插着口袋,身上一圈雨雾。他没动,只等着自己跑过去,语气很平静,已经不是少年郎的青涩:“不打伞为什么要出来找我,你会感冒的。” “你没选上,我出来安慰你。” “选最适合的人,我理解。我本来也不专业,来学这个动机不纯。” “什么动机?” “学习如何在游戏里配音,回去选我的角色需要的人。” 可恶,无助慌张等待肯定的学生又变回了狡猾的男人。背后恒星的大屏正在滚动播放新人物登场的动画,是她配的角色。白色长裤配黑色中式短褂,手里拿着的是雪白的折扇。走在苍凉的大漠之中,石窟和山涧微微震动,历史正待苏醒。 第56章 头发都湿了,她忘记了把跑乱的头发拨开,只隔着发丝看他,雨织成了轻薄的纱让他看起来更加朦胧。他把外套脱下来罩在翁如晤头上,两只手扎在领口,正好停在翁如晤的下巴,眼底的笑意又变了,她反而开始慌张,原来图稳拿到的东西都被诱骗着放弃了,现在始作俑者说挑衅地说,我也没有那么好获得。 你停留在我身边,是为了引起我注意吗?认真地满足我的期待之后再离开,是为了让我失魂落魄吗?你那么聪明,因为我推开你,你就会后退让我愧疚吗?那你站在闪光的舞台上,那么不安地看我是为什么? 他松开手,衣服从头顶滑下去,翁如晤赶忙去抓,衣服滑到肩膀,于是细密的雨又淋到脸上,发丝挂了水珠,有一串就在眼前,外套有些分量,腾出手去抹脸,大衣就要滑落了。原来麦耘恒真的长大了,裹在衣服里,她变得很小。 麦耘恒伸出手去捋她额前的头发,干燥温热的手指划过额头,鬓角,犹豫了一秒,触碰了她的眼睛和鼻子。她闭上眼睛。对,她是窄窄的双眼皮,稍微有些驼峰的鼻子,脸有些短,但骨架纤细,一副无人怜惜的可怜模样。 麦耘恒的手指离开了她的脸颊,她忍住贴过去跟上手指的冲动,定定地看着他,把语气放弱了一个调值:“原来也不是为我来的。” 他的眼神困惑了一秒,没等反应过来,翁如晤把衣服还回去,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伤心的“不是为我而来”,留他在雨里踟躇。雨很快淋湿身体,翁如晤反倒忽然明白了,她对麦耘恒不再有愧疚之情,那种脆弱的,不确定自己会被选择的感觉令她动容,他隐藏的秘密和才华,是她此刻心跳加速的最根本原因。跷跷板一会儿跷起一会儿落地,在空中时重力失去平衡,下意识抓住扶手,脚落地的瞬间立即想把对方也跷到半空,就要趁其不备,让对方也惊慌失措。 她此刻坐在跷跷板上,角度越来越大,她开始双脚悬空了。对面的男人笑意盈盈地调整高度,看着自己害怕,怯生生地看着他,掌握节奏的按钮仿佛就在他手中。而实际上他也丝毫没有必胜的决心,失重,没有平衡,暴露了弱点,又不肯松口。那就一起摇摆好了,我们依旧在跷跷板的两边,因为对方心神不定。 谁也别想先有胜算。 ps:小张来啦!又是采素材的一天,还约到了大佬采访,激动!恭喜小翁发现了自己躲着麦耘恒了,男追女也没那么容易,这么帅的男人摆在面前,她却只想做老师? 接下来应该是会每天半夜更新的,我努力日更~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33章 chapter33谁让你这么发展剧情的 翁如晤和郭寅在且慢把视频剪完已经早上七点。阳光明媚,除去零下2度的天气,一切都很顺利。能在游戏公司隔壁开24小时咖啡店,颇有一种熬死年轻人的畅快,翁如晤顶着黑眼圈喝完第三杯咖啡,摸着胸口说:“再熬下去心脏要停了。” “你们公司的人都这么拼的吗。我在这座楼做咖啡,觉得他们都没有你们这么拼命。” “我在弯道超车,你不懂。” “的确不懂。只是觉得麦耘恒会伤心。” “你们很熟吗?” 老板不说话,只递过两个烘烤好的碱水结,默默指了指在座位上打电脑的郭寅。郭寅顶着黑眼圈还在导出视频,灵魂已经出窍了。翁如晤有点伤感,咖啡店不是用来享受咖啡外加聊天的吗,怎么被他们搞得像个加班工位一样。 郭寅看到翁如晤走回来,犹豫地开口:“我下周会去给我的哥哥捐赠骨髓。” “还是要去吗?他们如果骚扰你,我们可以帮忙。” “我不能见死不救。”郭寅善意地笑了笑:“即便是陌生人,我也会答应的。” “但他们曾经那样对你啊……还恨不得你死了……治好了又要把你当成垫脚石,对比他们家的孩子就是比你更优秀,你是他的替换电池。”说完了的翁如晤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叶,叶展真说的。我们都很打抱不平……” 叶展真拿郭寅当朋友,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态没变。他们这群人纽结在一块,似乎没有一个是人生的主角,每个人都带着不甘在配角的阴影区里徘徊。郭寅倒没生气:“让我用恨意去解决一件事情,不如站在更远的地方看看。我的命运和救助一个人绑在一起了,那我如果不做,就会看着他死,这好像更残忍,余生都要愧疚。那么挖苦和愧疚,至少前一种会让我在失败的时候,还感慨自己做了救人一命的英雄,你说对吧。” “麦耘恒肯定会说让你放弃。 ” “没有,他知道我会答应,还说有困难要和他讲。” 翁如晤愣了愣,这个曾经在他身边冷血动物一般的男孩,比她更早参透了郭寅的选择。但她还有些高兴:“你们什么时候变成朋友的。” “来上配音课开始吧,他背后问了我很多问题,还挺有感悟力的。” 刚想多问几句,旧手机忽然响了,翁如晤打开微信,瞳孔地震。aaa豪情水果大王的账号里,姚舜君发来了一串水果购买订单:“4j车厘子一箱,网纹蜜瓜6个,芒果一盒,红白草莓各一箱,澳洲西梅一箱,请问一共多少钱?” 这是把朋友圈的水果都买了个遍啊……想想她早上刚刚盗图发的朋友圈:“刚到货,新鲜可送”,没想到姚舜君真的找上门来了。她问了一句:“吃得完吗?别浪费了。” “赚钱还管这么多?” 翁如晤把图片给真水果店老板发过去,得到了1580的回复,又一次瞳孔地震。她也没买过这么贵的进口水果,为了不露馅,她还问了一下老板:“您怎么送,亲自送吗?” “我们有闪送小哥的,全城配送。” “好,可以。” “但今天排满了,你怎么不早下单?” 翁如晤头痛欲裂:“你店在哪?我去提货!” 本来想着帮姚舜君取一次货还要亲自配送,翁如晤还在这个基础上给他加了30块的跑腿费。姚舜君十分干脆,秒速转账。然而翁如晤在虹口看到6箱水果的时候还是震惊了,每一盒都比她想象的大,克重也不小,闪送过去直接超重又超距离,也来不及再找姚舜君加收费用了。打车堵车又要将近一百块,翁如晤牙一咬心一横,打车到地铁站,天潼路到水城路省掉这几十块,出站再说! 她把六箱水果分两组,每一组挪几米,回头再去挪另一组,来回跑了十几个来回挪到了地铁站,找了个无障碍电梯坐上去,又费劲地挪进地铁。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了:“怎么买这么多年货,吃得完吗?” 就是啊,吃得完吗! 翁如晤走出水城路地铁站的时候产生了一丝绝望——距离姚舜君的家还有四公里。实在不能再扛这六箱水果在路上来回挪了,干吗呢,愚公移山呢?她咬咬牙叫了个跑腿小哥,赚的30块提成没了不说,倒贴30。 为了确保能准确送到,翁如晤还一屁股坐上了小哥的电动车后座:“带上我。” “要加钱!” 加就加。到了竞衡大厦和物业打招呼,物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你们怎么送水果还两个人啊?” “我是姚舜君的女朋友,买太多水果了,拿不动。” “哦!”物业保安大哥喜出望外:“好久没见他谈恋爱了!但小姑娘,你穿得很像跑腿嘛。” “我健身去了!”翁如晤气不打一处来——上海男人说话真讨人厌! 翁如晤在电梯里被跑腿小哥睥睨半天:“姐,你是女朋友,买点水果怎么还跟做贼一样?” “做了亏心事行吗。” “你出轨了?” “……” 电梯幸好在这个时候到了。16层,翁如晤推着跑腿小哥去按门铃,小哥也觉得奇怪:“你没有他们家密码嘛?你是真的出轨了?” “少废话,你别说我来过……” 说完赶紧跑到电梯间,留了个门缝看情况。姚舜君穿着一套灰色睡衣叼着牙刷打开门,头顶头发还乱着:“这么多?” “就是啊,下次别让你女朋友赔罪了,她拿这么多挺可怜的。” 小哥往楼梯间看了一眼,又看见姚舜君口中的电动牙刷还没关电,满头雾水:“差不多了就快复合吧,脑回路怎么都这么奇怪。” 逃离小区的时候翁如晤复盘了一下,用水果账号果然正确,因为姚舜君在上海定居很久,干净清爽,肯定也对吃要求很高,吃不到或者饿肚子会不高兴的那种。她还反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地就说自己是姚舜君的女朋友,就不怕他已经谈恋爱了吗?不对,物业大哥的意思是,1602的主人很久没恋爱了,枯木逢春,对她打量的眼神是“这女孩子长得很不错就是穿得太随意了”,姚舜君又好到哪里去,没见过黑色衣服以外的穿搭。至于装女朋友,绝不内耗,她爱叫什么就叫什么,网上的cp文都有不少了,姚舜君也不会在意,毕竟他瞧不上自己,真要追究,不承认就是了,反正还用着叶展真的名字。 第57章 直至现在做的事情都很离谱,他应该是真的挺讨厌自己的。想到这里,她把视频发了过去,没有再去姚舜君办公室(也的确是没再给她见面机会),附上了三千字的小作文,认认真真讲了目前配音的状况,尤其讲了大批对配音感兴趣的人开始学习,但机会可能很少,网配又十分不规范,舞台多但多数很糟糕。她诚诚恳恳地在结尾写道:“声音是人的基础感官,并不会被大家注意且重视到。但它的确构成了生活的真实,醒来所见到的,耳朵能听到的,会让人感受到真切地活着,声音的温度,会影响人的情绪。人们需要声音产品,音乐,有声书籍,剧集,游戏音效,虚拟形象,不只是普通人,残障人士和重度生产的人群也依赖声音产品。这是构成心灵慰藉的一部分,之后才是各个年龄层娱乐和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内容的开发还很不足,优质内容也不算多,它不见得会是盈利效果很好的项目,但肯定会影响深远。” 邮件过去的半个小时后,姚舜君回复了邮件:“拨这个电话号码。” 翁如晤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打了回去。姚舜君的声音很严肃:“展开讲一下你结尾说的,内容开发不足。” “我之前遇到很多这样的情况,男频剧,作者特别有名,男角色有十几个老婆,始乱终弃,而且很辱女,但甲方要求按作者的原著去配,我们只能硬去配娇喘;还有明星吐字太快,追不上口型,我们硬去追口型,但实际上是一部挑拨婆媳关系的家伦剧,语速成功了,但内容就是封建糟粕;哦对,还有部儿童剧,老父亲掉下山崖被农夫救了,就把女儿许配给了农夫,这像话吗,贴在小红书能骂几千条。但我们也没有选择内容的机会,太下沉了,有人买单,我们就要做。也许你们是资本市场,做这些很正常,越下沉越赚钱,但在我们的视角看,明明点击率也差不太多,能有更好的更健康的内容,至少会让人在潜移默化里更善良一点。” “你很理想。” “人总不能越活越糟糕。你经历过你就知道了,哦不对,您是投资人,应该没吃过这种苦,估计硬座怎么从上铺爬下来都不知道,没淋过雨是不能体会人间残酷的。” 说完翁如晤吐了吐舌头——她干嘛非得让人家精英淋雨。 “那,你有什么制作过的成功的内容案例吗,火到出圈的那种,让我信服。” 翁如晤张了张嘴,总不能说造谣你的爱情故事的帖子在各个平台都在流传吧,配乐二创剪辑都有。她支吾了几句:“姚老板,实话说了吧,我擅长包装,但我实权不大,也只能捡边角料那种。” “那在我这儿还这么大胆。” “因为我豁出去了,你给我机会,我还能更大胆。相信我,青睐我,选择我,我会给你想要的。” 翁如晤挂了电话觉得自己又说了金句,把这句写在贺卡上,给姚舜君的地址寄了一束花。原本不想寄得 太暧昧,但配这段堪称告白宣言的卡片,只能是红玫瑰了。拿到地址就送礼物,真是骚扰啊。 但只要能签约,她后续的计划都想好了,郭寅不会被瞧不起,徐宪也不用再配讨厌的角色配到缺氧,他们有舞台了,就能做更好的东西。 半个月后,拿到投资的“回音壁”上了行业新闻,被圈子里的各种演员转发。他们很快就有了营销活动,邀请了不少业内一线的配音演员入驻直播,并且公布了十部炙手可热的ip开启合作。 翁如晤不是一线演员,炙手可热的ip也轮不到她,但她还是很高兴,只要能去争取,她就和同事一起努力就行了,这个在投资前她堪称冒犯的插曲,只要留在她和姚舜君之间就可以了,她做的事情不见得起到推动作用,但肯定也有意义。 姚舜君发来了短信,隔了几个小时她才看到: “签好合同了,你也该来见一见我。” “去你公司吗?” “不必,外面见吧。明天晚上八点,我在iapm旁边的餐厅等你。” 没有微信,又不能暴露自己是豪情水果大王,翁如晤看着短信有些伤感。想了想也是,虽然二十天的时间没有很长,对姚舜君的印象的确还不错,如果不是她死缠不放,也不会学到那么多东西,还见识了嘉里中心办公楼里高端的办公环境,行业经验变多了。 想到姚舜君楼下的物业大哥那句挖苦,翁如晤穿了双尖跟的玛丽珍皮鞋,还配了很学院风的黑色连衣裙,搭了一条蓝绿格子的围巾。难得穿得很有书卷气,姚舜君看到的瞬间愣了一下,翁如晤有点困惑,又要说她穿别人衣服了吗?还是说让他觉得这是情侣装了? 但她并没想吃饭,只是带了一个礼物给姚舜君,是二手网站买的全新的ipod。里面装满了她各个平台十年账号里录过的节目,还有她很喜欢的很经典的配音作品,接下来就不会见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送完就结束了。 希望他觉得自己还算是……优质内容。 姚舜君很困惑,很快从餐厅里追出来。他依旧穿了一身黑,但今天看起来没有之前冰冷,反而给人……含情脉脉的错觉。他很不解:“餐厅我已经订好了。你不愿意和我吃饭?” “没必要啦!”翁如晤摆摆手:“你也有事情要忙,这个送给你,我就走了。” 的确没必要吃这个饭,能签合同证明她还有三寸不烂之舌,后续再不跑就掉马了;何况同人文还在网上流传,他们的恋爱梗有望成为2023年年度爱情佳话,她心虚得很。 “袋子里面是什么?” “拆开就知道。” “连一顿饭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我吗?” “我——” 还没想到如何解释,翁如晤向后栽去,鞋跟插进井盖的洞里,脚一崴“咔”的一声,跟断了。最倒霉的是,鞋跟正好插进惊呆的洞里,完全弄不出来。她就这一双漂亮的玛丽珍,鞋跟断了,翁如晤心都碎了。人生总有那么多巧合,巧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像真的。 没了一个鞋跟的翁如晤气势少了一半,对面的人没笑,她也挂不住面子了,只说:“我该走了。” “我之前说你们想通过男女关系达成目的,我道歉。你很努力,也很聪明,制作的纪录视频和棚内演员们的表演很精彩,是很多投资人未曾见过的领域。虽然投资的衡量很多元,我想说,你的努力很重要,它打动了我的同事。” “没有打动你吗?” “我对这个行业了解得足够多,也许比你还多。” 说谎,靠行业调研和看数据的人怎么会了解真正的配音。但翁如晤没反驳,该做的他都做了,不在一个世界的人,她不准备加深联系。抿嘴公式化地微笑了一下,她掉头准备离开,忘记了鞋跟掉了一只,高低脚让她原地打转一百八十度,像个回旋镖即将落地。 姚舜君怕她跌倒,迅速揽住她的腰,结果路太滑,步子也迈大了,右腿出溜出半米远,翁如晤的头发荡在半空中看着近在咫尺的姚舜君的脸,对方可能也觉得滑了半步没面子,努力维持脸上的镇定。一个掉鞋跟一个鞋底打滑,世界的巧合真是不简单。 “让我站直……” “好。” 翁如晤心想算了先借后背的力往后退一步就能站起来了,刚挪了一步,姚舜君也朝他的方向挪了一步。翁如晤又往后退一步,对方还是往前走了一步。翁如晤皱眉头,姚舜君有点局促,两个人一个后退一个往前走,保持着能接吻的暧昧距离在路上平移出了五米路。尤其姚舜君为了撑住翁如晤,认认真真横着走路,明显是脑子短路了。翁如晤也蒙了——这难道不是抱一下就能站起来吗? 因为都穿了黑色,旁边路过很多的gay鼓掌尖叫:“运货呢?你是要把人家女孩子推去哪里啊!” 姚舜君叹了口气,把她一把拉进怀里。翁如晤为了赶紧扫除尴尬,主动提起投资回音壁:“老板,有眼光。” “是你说的,‘相信我,青睐我,选择我,我会给你想要的。’” 翁如晤有点沾沾自喜:“希望你是看在实力的程度签的,我只是执行人,签完这事儿就跟我没关系了。” “功劳就让给别人了,你不嫉妒吗?” 说的是叶展真。翁如晤看着手上厚厚一摞的企划,都没抬头看姚舜君:“没这个精力啊,嫉妒是很累的。朋友如果过得好,我轻浮的骨头只会让每个环节都发出求包养的声音,而不是嫉妒。” “我可以养你。” “不用了,我对你的人不感兴趣。”翁如晤终于抬头看了一眼:“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你还敢养我。我不叫叶展真。围巾里夹着的机票是我闺蜜的,我就直接用她的名字和你相处了。未来的日子祝你开心幸福多多赚钱。哦,那个aaa豪情水果大王,你最好不要找他买水果了,因为也是我假扮的,上次买水果真的跑死我了,今后你下单了我也没法给你两小时内送达,古北有点远。” 第58章 “我还有一个微信号。” “我知道。但不用告诉我了,合同签完了,微信账号我会还给叶展真的,我们不必再见面了。” 姚舜君比麦耘恒耳朵还要聋,完全没见她说什么,已经把二维码准备好了。翁如晤心想,算了,加就加吧,准备添加好友之后就装死,反正不会再有任何往来,留着当赛博宠物就行。扫过之后没有出现添加好友的选项,翁如晤以为自己点错了,又凑过去扫了一次:“奇怪。” 连着退了三次她才意识到不对劲。仔细看了手机界面,黑色的头像和开放的略显无聊的朋友圈,以及不用点开都知道聊了什么的界面……姚舜君平静地看着她,也许是气温太低,他鼻子红了,眼底也湿湿的,又仿佛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快十年的虚拟代码一样的人和现实里印象还不错的人重叠成同一个时,会有一种灵魂震颤的感动。 只是—— 她是进了什么招惹过的男人必定会在她生活中出现的系统吗? 我游戏人间,不是为了成为游戏角色啊? ☆、 第34章 chapter34你喜欢上我哪了,我改还不行吗 这饭是不得不吃了。 翁如晤对姚舜君没有亏心事的感觉,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什么系统,只要对哪个男人多花了点时间,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现,她还像欠了桃花债一样。但实际上她也没做什么……对黑衣人本着不收他的打赏,网络环境复杂谈感情皆不可信的原则,微信好友都是最近才加上的,但姚舜君就这么出现了,堪称命运看了一下她恶作剧写下的剧本,认可了荒谬程度,就按这个进行吧。 想想她最近对姚舜君做过的事情包括且不限于:在网上捏造爱情故事,用卖水果的微信号骗到他的地址,送过玫瑰花写过定情一样的卡片,还躺在他的办公桌上…… 面前的男人每一次对她的注视,都是一次对心灵的拷问。没想过退路地狠狠做了这么多堪称告白的事情,姚舜君站在他的退路上。 那些杀不死我的终将会令我社死。 她甚至暗自复盘,还招惹过什么男人,没准接下来也很快就出现了。就她这半年的生活而言,前有麦耘恒后有姚舜君,堪称顶级的帅男人,都把她推进了名为女主角的墙角里壁咚了她。 翁如晤坐在原地双眼失焦,姚舜君贴心地操办一切。他是很有掌控力的人,在翁如晤说了听他安排之后,选了适合她的course,还贴心地把牛排换成了三文鱼——有一次直播时她说起过,因为录音吃饭时间不固定,红肉难消化,会让胃不舒服。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从哪儿说起……翁如晤琢磨了半分钟,终于问出了第一句:“回音壁的投资,我在里面起到多大的作用?” 餐厅灯光偏暗,但姚舜君意外的表情很明显:“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吗。” 翁如晤点点头。对面的男人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有一个销售的bant原则,budget,authority,needs,timeline,是衡量客户是否有购买能力的标准。你的朋友叶展真应该是对我进行过这方面的调查的,销售思维的人,目的性很强,也很圆滑。但你上来就跟我聊内容,理想化得有些……天真,我就猜到,你可能和你的朋友不一样。原本我很讨厌那条围巾,留下机票暴露信息,心思太多了。但你给我提供的内容都很新鲜,说白了,很有人情味,让我相信这次投资,坚持下来还是有意义的。” “你作为合伙人投资回音壁,难道是因为猪猪锤啊……” 还没等姚舜君回答,餐前面包端了上来。翁如晤拿起面包低头塞进嘴里,对面传来回答:“你希望这个回答是暧昧的还是客观的?” 面包噎在喉咙里,上气不接下气。姚舜君递过水杯,翁如晤把一杯水都喝下去顺了气:“客观的吧……” “就像你说的,声音内容大有可为,但产品内容还有发展的空间。只要把一个平台发展出体量,和社交平台绑定够深,就有机会超越市面上的其他品牌。我们和内容大厂关系都很紧密,所以这是个近水楼台的事情,但不排除我个人对声音内容感情很深,这是因为你。” “我不会真的是你关注的唯一一个账号吧……” “起初听的很多,网配还很热,后来开始工作,很难忍耐粗俗的内容,再加上五年前我的恋爱结束了,耳朵越发有洁癖,只会听一听你的助眠。我失眠很严重,听你的声音会令我安心,所以你变声音也没必要,我总能认出你的声音的。” “你这样我很没有成就感……” “十年了,翁如晤。我也是需要认出你的声音,获得一些成就感的。” 这顿饭十分讲究,每道菜都有餐前介绍,甜点还做足了仪式感,盘子上的火焰燃尽露出了“longtimenosee”,经理特意戴着手套送了白葡萄酒:“姚先生,这是送给您的纪念日礼物,听说今天对您来说很重要。” 姚舜君花了心思订到的餐厅,特意改了甜点上的文字,经理专程的祝福,都足以让翁如晤知道,姚舜君对她是认真的。但她依旧很冷静,她做的事情只是随着平台变迁更新了几个声音账号,为了叶展真的合同和自己的私心,把他架在了不得不答应的位置上,只不过对认真的人来说,都统一被消化成了特殊的意义,组成“她心里有我”。 也许是爱,她不知道,也不敢确认。 吃完饭的翁如晤踮着一只脚走路,尽力不让其他人看见她鞋跟掉了在硬撑——就当成是潮流,时尚杂志里没见过没有鞋跟的鞋吗! 姚舜君问得很绅士:“要我背你吗。” “不用不用,鞋跟而已……” 只是推脱了一句,翁如晤被打横抱起,三步之内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翁如晤败下阵来:“背,可以吗!我让你背!” 攀上背时她知道自己上当了,退而求其次对姚舜君来说,反而达成了背她的目的,但算了。姚舜君的公主抱和背她都不是目的,而意义是快速拉近距离。就像她造谣还讨到地址进行骚扰一样,这都属于,你拒绝,我也不会放弃,但你如果顺从,我将让全世界知道我们有很强的情感羁绊。姚舜君的背很宽,贴上去就能立刻入睡,人物小传也在这顿饭的时间建立,身居高位但人极度老实,不说谎,有什么说什么,令人……安心。 只是翁如晤有点累了,这样的男人绝对轮不到她恋爱,前面的日子再触动她也没用,她不会因为这样的肢体接触就判定有力的肩膀该属于她。到停车场,抱着腿的手臂也没有松开的意思,翁如晤索性躺在他肩膀上,舟车劳顿的半个月,她有点困了,说不定醒过来一切都是假的。姚舜君的声音从胸口震动传进她的耳朵: “我这样说可能会令你害怕。但你对我的意义,不同于其他的任何人,做投资的位置上我见过很多花心思的人,但像你这样,即便只是初次见面也足以打动我。所以前一阵你在机场特意等我,在我办公室见面说过的观点,都让我有些痛苦。” “痛苦什么?” “我遇到了喜欢的对象,也许真的要放弃寻找猪猪锤了。” 这么水性杨花,看来也不算专一。翁如晤有点不爽:“所以你还是没有认出我嘛。” “嗯,我是在买水果的时候发现你的。” “啊?” 把翁如晤倒退着塞进副驾驶,翁如晤猛地抬头,听见闷闷的碰撞声后,“啊”了一声——后脑勺磕在了门框上。翁如晤眼冒金星,还在试图理解姚舜君的意思——水果它明明每个步骤都参与了,怎么还会露馅? “你在微信里说话的语气和猪猪锤账号里一样。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卖水果的账号而已,也许是我看错了。但你闪送的单子上,写的是本名,翁如晤,闻声如晤。”姚舜君笑了:“虽说世界上不该有这样的巧合,但那天我很开心,是我几年来最开心的上午。过于冷静的人只能得到精确的回报,毫厘的馈赠都不会附赠,但命运会因为我的偏执,送我一份额外惊喜。” 事已至此,翁如晤不能再推拒下去。车子平稳 地向前行驶,翁如晤没任务还是问了一句:“对了,你平时……不怎么上网吧?” “谁会不上网。”姚舜君心情很好:“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翁如晤实在是不敢再试探了,按照他现在这个抑制不住的蓬勃爱意,如果他再知道自己是2023开年情感博主爆梗的男主角,可能当场会掏出钻戒求婚。 霸总的思维可是很难猜的。在副驾驶撑着眼皮,翁如晤闻着车里雪松的清香,被钢琴的旋律抚摸神经,很快就要睡着了,姚舜君问,你上次在微信里说有喜欢的人,是真的吗? “嗯。虽然我也不确定自己需不需要恋爱,但有很在意的人。姚老板,我们的见面巧合很多,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黑衣人,否则我不会这样招惹你的,你如果喜欢我,就和我说具体是哪里,我改……” 第59章 “你不喜欢我吗?” “巧合太多的事情我经历过一次了……”翁如晤的意识逐渐模糊:“但实际上我们并不了解对方,到底是哪个瞬间就确定了非得是对方不可呢?这并不符合逻辑……” 话还没说完,她睡着了。音乐有些悲伤,她像漂浮在深蓝的夜空,云层很温暖,像宽厚的拥抱。 郭寅即将启程去医院,亲戚家的哥哥已经住院等待郭寅,叶展真送了他个旅行袋,里面装了她的steamdeck。说是玩过的,但其实叶展真卖完和老板破解到了半夜,下了一堆3a大作,全部都在新手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郭寅玩的没有负担。 “要不要住好一点的病房?上次的vip病房加了5000块钱,可以两个人一起住……” “不必。”麦耘恒很庆幸:“对这样的亲戚,帮忙已经很仁慈了,你表现得越可怜越好,这样他们还会再次嫌弃你离你远点,对郭寅来说,接下来的日子会安静很多。” “对,所以,谁都不用来陪护我,没有那么复杂,结束了,我就出院了。”郭寅勉强地笑了笑,只用手指拨弄着旅行袋上还没来得及剪掉的商标。 翁如晤在心里慢慢升起一阵难过,在上海他能称得上家人的只有叶展真,朋友一旦多了一层在意,就会忍不住想插手对方的人生,于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态会在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冒出来,但她太理想化了,和现实穿插在一起的时候,身边的人都会露出长袖善舞的獠牙,让单纯的翁如晤自愧不如。尤其麦耘恒对世俗的理解超出她十倍,每次露出淡漠的一面,都令她很难招架。 一周之后,叶展真和翁如晤去接郭寅出院,他除了脸色苍白,其余变化不大。翁如晤在来的路上反复叮嘱叶展真,不要说狠话,郭寅是社恐但不是什么都听不懂,不要伤害他。 “他比你想得强心脏多了,你们配音演员在棚里动不动就被导演喷,你看他情绪负面过吗?”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最近几天医院是我陪的。我不在,他岂不是要被亲戚欺负死。” 郭寅只是笑了笑,钻进后车座:“我还是第一次在后面睡觉呢。” 入夜的车里有些冷,空调吹来的暖风令人安心,翁如晤笑了看了看郭寅,叶展真也喜欢在后座睡觉,两个人竟然……很相似。车子绕开拥挤的线路,在市区小巷里穿梭,遇到单行道还尴尬地在小区门口掉头,差点把整条路堵住。叶展真啧啧称奇:“你的故事可真精彩。猪儿我敢保证,你提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条件这么好的两个男人了,随便捡一个都可以白头到老啊。” “疯了吧?”翁如晤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这样的人。” “主打一个塑造男主,然后做好事不留名默默离开是吧?可惜男人都会对不理他们的人念念不忘。” “的确哦,虽然已经分手两个月了,张炎还是那么爱我,只要配音圈里有什么女配音演员出现新闻挨骂,他都要看看是不是我。真可惜,我这种配角都没人在意。这么看他的确是挺爱我的哈。” “你还真别说,他好像闪婚了。我前几天看到他发了个女孩子蹲在地上给他洗脚的图,后面没几天就领证了。” 翁如晤没关注朋友圈,还是对这段话产生了根本的不理解:“他原来喜欢这种啊?” “有的男人是这样,‘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话可不是白流传这么久的。我之前的一个同行经常夸赞我事业心强,但他也直白地表示我这种女孩不适合结婚,女人的功用是在他进家门的时候就把拖鞋跪着摆在地上,他伸脚就能穿,抬头就能看见桌上的饭菜在冒热气,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养家和履行他的责任。我和他说,你找个菲佣,这些都能做到,而且费用怀孕生病也得报销,概念是一样的,成本还低。” 这话把郭寅都逗笑了,他在装睡。 “但男人精明得很,他们会回答我,所以你们这种新时代女性如果愿意走进家庭,就会很受欢迎,事业心又强,家里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很周到,时代果然是在进步的。但你知道这暗含的意思是什么吗,降低他们养家的成本,让我们发挥最大的价值,他们连吃带拿。所以,男人,挑经济条件好的,涵养高心气高的,既然我有包装人的水平,我就去包装回馈率最高的那一个。” “可是……” “猪儿,没有可是。你知道张炎不选择你的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吗?他这种灵魂底色就很肮脏的男人,要的东西很下作,如果我们这种受了教育还要钻进这种新时代妇道的模具里,那就要努力工作,收入不超过男人,快点生孩子,孕期也要提供性生活,产后尽快恢复,避免老公管不住下半身出轨。与其削足适履地塞进这个模具,当然是把它砸了。砸模具的人还不够多,我们就是榜样。” 叶展真的车开得很稳,后面的郭寅还闭着眼睛,身上盖的是之前配过的游戏的毛毯,动漫图案饱和度很高,让他没什么血色的脸稍微映得不那么惨淡。 翁如晤还有工作没完成,加上郭寅想回公司补合同的资料,车子在无限声域停下。工作忙得不可开交的麦耘恒穿着卫衣等在路口:“他还好吗?” “嗯,能惦记工作,看来恢复得不错。”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好像很忙。遇到什么事情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没什么,不过应该多了一些工作机会。”翁如晤轻描淡写,还不知道怎么跟麦耘恒提起这份离奇的经历。就在这时,姚舜君从无限声域的楼里走出来,和她打招呼:“猪儿。” 这个外号只有叶展真可以叫,姚舜君从黑衣人的身份脱离不久,不知者不罪。只是——旁边还有麦耘恒。他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震怒和扭曲,牙齿几乎咬碎了,声音却还是温柔的:“你叫她什么?” ☆、 第35章 chapter35他为什么可以叫你的小名 翁如晤站在街头,被一群朋友围着近距离观赏了两个男人用复杂的眼神凝视自己,不发一言却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麦耘恒低声哼了一声,翁如晤没回答却心虚,他就明白最近忙着做什么事,笑得十分不屑;远处的姚舜君没动,但看到翁如晤和他站着的距离和亲昵程度就明白,翁如晤说的有喜欢的人,是在指谁。 但翁如晤就是个不太有脑子又很热心的路人,不小心邀请门萨会员一起抽王八玩二十四点,结果门萨会员们脑子虽然聪明,但没见过她耍赖的套路,撒泼打滚再偷摸藏牌几个回合,他们纷纷觉得她一定有过人之处,都把真心掏出来。 但翁如晤有自知之明,她只是普通人。现在两位人均一米八五的聪明人在风中相互对视,眼底克制的敌意和蔑视已经完成了第一轮互相攻击,没有伤害周围任何人,但翁如晤已经战损,很想退场。叶展真和郭寅甚至向后退了几步,避开了两个人对视的视线。她穿的是一条灰色的旧毛衣和牛仔裤,照在车玻璃里除了头脸还算小皮肤也很净透,完全没有任何光环,但因为被两个男人这样注视,她觉得自己被聚光灯追上,此刻正散发着女主的香气。 配角篡位主角时间有限,任务艰巨——如何在这短暂地被追光的时间段里迅速给两个人完成相互的介绍,然后逃遁? 跟在姚舜君身后出来的还有老板。老板虽然是个一米六几的胖人,但清脆爽朗的男主音让他听起来完全不像四十几岁:“我们年轻小朋友的确很多,签约的新演员都很优秀,有新平台的确是好事。接下来我们有个上海配音圈聚会,我们会公布一下这个好消息,大家都可以来玩回音壁玩一下……” “今天跟你们聊过,让我对配音了解更全面了。我也希望未来有很多机会尝试更多样的声音产品。” 老板注意到了车上下来的郭寅和翁如晤,还有身边样貌出众的麦耘恒,反而有点看不懂状况,反而是麦耘恒主动上去打招呼:“夏老师您好,我是无限巴士六期的学生,我叫麦耘恒,是翁如晤的弟弟。” 弟弟? “她没提起过还有弟弟呢,亲弟弟吗?” “不是的,但更亲密一些,我们一起生活过一年。我整个高三都是她带着我,没有她,我可能没有大学可读,甚至就变成失足少年了。” “那现在你们……” “依旧很亲密。” 一整套下来翁如晤都不得不佩服——在麦耘恒面前说是朋友,就暴露了自己身份并不特殊,而且直接会终结话题,但“弟弟”肯定会引起老板的注意,好奇地展开提问,那么说出自己和翁如晤的牵绊就十分自然,翁如晤对我格外倾心,现在也依旧很亲密。最重要的是麦耘恒穿着牛仔衬衫白板鞋,路灯下艳异又恭谦,但实际上语气里都是争抢。 别人可能读不出来,但麦耘恒是她带出来的学生,声音的可塑性,初见端倪。 老板是从业二十几年的江湖中人,笑得十分爽朗,对姚舜君解释:“这就是我说的无限巴士的学员,大家开玩笑说配音培训课是‘宝宝巴士’,有机会来他们汇报演出玩,翁如晤是配音班的老师,他们进步很快,半年时间的成长是超乎想象的。” 第60章 “可以邀请我来,我的文娱活动不多。”姚舜君看了看面前装作男大学生,眉宇间却没有一丝少年气的麦耘恒:“我们接下来有很多时间可以相互了解。有任何需要,我会和翁如晤联系的。” 翁如晤虽然站在远处,几句话的功夫不亚于一场凌迟。但她选择事不关己地路过:“老板,我和郭寅上楼去看合同了啊,商务等我们呢!” “猪儿。” 姚舜君在叫她,又是这个昵称。他并不属于嗓音非常低沉的类型,也不算很有磁性,但透着掌权者的威严,温柔也不甚熟练:“汇报演出邀请我,我会来的。” 言下之意,不会错过有关她的活动。翁如晤抿着嘴咬紧了牙关:“学生们很稚嫩,还是录音的时候来吧。” “没关系,我也会来,一起就可以了。”老板长袖善舞:“你这个花名蛮有趣的,今天才知道你生活里这么多帅哥朋友。” 翁如晤心想,别说是您了,半年前的我也没想到啊! 在爸妈的催婚电话中,翁如晤上了电梯,她打电话的频率降低了,报喜不报忧,不再事无巨细地汇报生活,了解得少了,妈妈就没有机会转达给家里的爸爸,领导就很难传达会议精神,三分钟的电话里只能听到女儿很好,事业进步,暂时没时间考虑人生大事,再劝就不礼貌了。但爸爸在“幸福一家人”的群里发了一条硬性命令:一年内必须带个男人回家,不然就闹到无限声域逼她离职,回老家考公务员。 这算哪门子幸福一家人。 郭寅几乎没有告假,很快就回了录音棚,从站着变成了坐着,给徐宪当配音导演。徐宪在配给一部抗日剧的政委配音,从第一段就开始皱眉头:“这把要完。” “怎么了。” “来,听听原声。” 光是打开原声,门外的郭寅和翁如晤就笑了起来。这位演员应该是个激情四射活力满满的中年演员,每一句台词都是吼出来的,拉了进度条,果然,从第一集吼到最后一集,是别人声量的两倍。不仅如此,他有很长的台词,战前动员两分钟,语速奇快,吐字还不太清晰。这意味着——徐宪为了对口型,这段话可能要配十遍。 于是郭寅和翁如晤忍着笑在棚外听着徐宪吼了一上午,徐宪,配音棚里的老硬汉,知名抗日专业户,在愤怒地咆哮了四个小时“当军人要有气势,更要有不怕死的劲头,子子孙孙在华夏大地上幸福生活奔跑的时候,都是我们用脚丈量过的土地,我们为什么不骄傲!”之后,推门出来时有些眼冒金星。他靠在门边缓了几秒钟后拍了拍口袋:“我出去抽根烟。” 说完踉跄地出去了。翁如晤越想越不对:“我出去看看。” 从录音棚到安全通道窗口旁的烟灰缸,需要向下走十个台阶。徐宪眼前一片昏花,差点直接栽下去。翁如晤一把拉住徐宪,顺势歪在墙上借力:“别倒,栽下去磕到头会死的!” “这才多高……” “还抬杠呢?你人都软了!”郭寅也很快冲出来,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两个人连拖带拽把人放倒在楼梯上,气喘吁吁。徐宪眼睛盯着天花板:“怎么能有人这样表演呢,这真是要耗尽我的阳气啊,作孽。” 四楼录音室只有他们三个人,楼道里回荡着作孽,翁如晤和郭寅噗嗤一声笑了,几分钟都没能停下来。三年前的三个人几乎没有交流,现在在楼道里叠成个三角形,也算是患难之交。 “我们可真是屎上雕花的大师啊,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剧能看吗。” “小声点,幸亏不是流量艺人,不然你又要被网暴一次。” “台词不好还不让人说了?”徐宪终于缓过神来,白眼一翻:“算了,烟我也抽不动了,歇会儿回去继续配。” “我们要是能决定配音的内容就好了。” “靠你了翁如晤,你现在也不是普通的小人物了,是在老板面前有话语权的人了。” “开什么玩笑,老板除了知道我的小名,完全不知道我和姚舜君的关系。” “ 拿老板当普通人呢。”郭寅靠在旁边笑:“我们都看见了,老板看八卦的表情特别精彩。他可是无限声域最会看眼色的人,估计直接看透了你们感情不浅。” “其实故事不是该这样发展的。”翁如晤有点头疼:“我只是在努力生活。” “明明该得意,怎么还一副愧疚的表情呢。” “我没有对他们作出任何感情上的付出,这才是最亏心的。正常的情况下不该是我暗恋他们,给他们精心准备礼物或者惊喜,再提供了情绪价值吗,这些我都没做。” “我没懂。翁如晤,你是要谈恋爱吗。如果不想,那他们想什么和你没关系啊,在旁人看来你只是放弃了两个帅哥,有点暴殄天物,其他的无所谓。还是说,你自己觉得配不上他们?” 台阶有些冷,但翁如晤没动,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确,正因为都是配角,中间隔着很多层才能走到彼此面前,看到对方藏着的一面还会真的喜欢对方吗?她想不通。眼下他更在意的是:“徐宪,接下来学生们排练的第一次汇报演出,能不能换个剧本演啊?” 徐宪摇了摇手指:“不能。每一期的学生都要经受这两个剧本的磨炼,这是让他们学会台词吗?是让他们早日适应职场的残酷。” 汇报演出是无限声域给长期班学生的定期季度考核,每一期的人都要参加,菜鸟们自行录制视频由老师播放,其他有经验的学生要在楼上录制群杂和主角,更成熟的毕业班要现场配音。今年为了加强难度,直接让新一期的学生们朗诵剧本选段,一部儿童剧一部北欧话剧,观念略微守旧,台词也有些古板,但每一期都要经历这个痛苦的过程,让他们学会挑战自己不喜欢的内容,以及,磨炼基本功。 练习时间有两周,汇报表演也叫了姚舜君,对方十分配合,表示准时抵达,但翁如晤手在教室门口遥望电梯口,暂时没看到黑色的身影。几十个学生都聚在教室内外,热闹非凡;表演的学生们肚子上贴着打印纸,标注了剧中人物和姓名。麦耘恒在北欧话剧组,只朴素地穿深灰色长裤暗绿色衬衫,还是太出挑了,熬夜了有黑眼圈,头发微卷,站在哪里眼睛飘到任何女孩身上,都会让人遐想出一部文艺电影。翁如晤今天也化了妆,看到老板带着很多行业内人来看,后知后觉地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些素。麦耘恒走过来递给她个蓝色的丝绒盒子,不看她:“送给你。” 盒子从中间向两边打开,是一条蝴蝶项链。蝴蝶的四个翅膀上各有四颗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麦耘恒蹭了蹭鼻子:“仁武路地铁站的地下街偶遇到的,感觉很适合你。” 在地下街挑选礼物的身影在翁如晤脑海里浮现,店员一定会好奇这样的帅哥要送给怎样的人,何况仁武路的地下街,精品店也不会便宜。她很认真:“谢谢,真的很漂亮,对我来说很珍贵。” 麦耘恒只微笑着看了看她:“你这句话很像故意哄我。” “我真心的。”翁如晤拍了拍他的背:“快去准备。” 比起麦耘恒,年轻的学员们还是有些紧张:“老师,我们想贴个胡子,这样看起来更真实一点,准备的胡子忘带了。” “我应该戴个女巫帽的,另一个班准备得好认真啊。” 翁如晤想了想:“服装道具间应该有,等我一下。” 麦耘恒跟着她去拿。绕过前台和休息区的饮料台,拉开道具间的门走进去:“灯好像坏了。麦耘恒你不要关门,这个锁有问题,只能从外面……” 说时迟那时快,门落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麦耘恒的道歉慢了一拍:“抱歉,手太快了。” 没法怪罪他,道具间平时没人来。被地上的话筒架和拖线板绊了两步,翁如晤摸了摸口袋:“你带手机了吗?” “没有,放在教室了。” 翁如晤放弃挣扎——这下好了,对面的商务办公室估计没人,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单独到休息区来,成密室了。她拍了拍门:“有人吗,帮我们开个门!” 无人响应。翁如晤喊了几句:“喂!有路过的吗!” 嘈杂的排练声从远处传来,根本没人注意到道具间,毕竟除了漫展和年会,很少有人进来拿东西。靠在门上听声音,背后的人反而很清晰:“不准备和我聊聊吗?他到底是谁。” “是个巧合。” “比我和你遇到还要巧吗。” “嗯……可以理解为网友见面,但巧合到……不可理喻。” 黑暗中的麦耘恒沉默了。道具间狭小拥挤,纤维布料和假发的味道传过来,翁如晤拍着门:“怎么还没有人过来,这门坏了又在角落,不会一直被关在这里吧。” “你很害怕和我独处吗。” “怎么会。”翁如晤笑着否认,又不敢回头:“会耽误你表演啊,你身上还贴着麦克伍德的名牌,没有你的话,你们组的剧目怎么表演……” 第61章 “只是不重要的角色,没有我也可以,同学们随时可以顶替我。” “不要这么不重视自己的角色……”翁如晤转过身,正好撞上麦耘恒贴近的脸,鼻尖撞在下巴上有点痛,他靠过来把她压在门上:“即便是这种不重要的角色,对你来说也很重要吗。” “当然。你要保持剧目完整,对大家来说舞台只有一次,配合每一位对手戏的演员是基本的尊重。” “我是说,我是你身边不重要的角色,也有存在的价值吗。” 他的语气很悲伤,像在示弱。翁如晤嗅到他的气息,淡淡的柠檬味,是刚才紧张吃下的润喉糖。本想推开他的手迟疑了:“为什么这么说。” “我好像在你身边,一直是可有可无的人。” “你需要我给你怎样的安全感呢。” “他为什么可以叫你的小名,我却不能。” 翁如晤笑了——就因为这样的名字吗。它亲昵,独特,名字里带了“儿”字就会加倍肉麻,所以只有叶展真和妈妈可以叫,连爸爸叫都会被她勒令停止。姚舜君只是初次见面,“猪猪锤”是他追了五年的账号,猪儿是在账号里透露的小名,她没有在任何网络上的粉丝面前掉过马甲,姚舜君这种巧合只能算是……误会。 但这些没必要解释,麦耘恒比想象的小气,现在还在距离她一厘米的位置等待答复,赌气的样子像个幼稚的小孩。在黑暗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翁如晤说,那你叫,我又没不同意。 光是唤出“猪”字,两个人的嘴唇就会触碰在一起。麦耘恒没有后退,却也迟疑地没有动。他的声音很低沉,言语间稍微动情就会让人浑身潮热,翁如晤贴着门没动,能看到上面玻璃透出的光映进麦耘恒的眼底,他呆板地抿了抿嘴,并不敢真的叫她。 “怕什么。”翁如晤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她也在紧张。呼吸交错的几秒,翁如晤闭上眼睛脑子空白,脸上和脖颈都爬满了鸡皮疙瘩。对面的人似乎笑了,声带微微发出震动,吐出名字的瞬间就会是一个吻。 三,二,一…… 门在背后刷地被拉开,翁如晤像个僵尸一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手还攥着衣襟,没能听到麦耘恒叫她昵称,也没能在黑暗中得到任何肢体接触,后脑勺撞到地板“咣”的一声,麦耘恒站在门口,显然也没有意识到门会在这时被拉开,徐宪满脸严肃:“干吗呢?快到你了不知道吗?翁如晤,在这儿悄悄排练什么呢?” 服装室正对着的是商务的办公室,姚舜君正好拉开门和老板们一同出来,还有听到响声冲出来的学生,看到麦耘恒和倒在地上的翁如晤,露出了迷惑的神情。麦耘恒双手拉起翁如晤摸了摸后脑勺:“你还好吗?猪儿。” 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却比在黑暗的环境里叫出这一句得意得多。翁如晤脑袋嗡嗡地疼:“赶紧去候场,别逼我骂你。” 老师的威严尽显。 表演教室里一排领导和老师,姚舜君是座上宾,面对着一群稚气未脱的配音班学生,似懂非懂地看他们的彩排表演。翁如晤就坐在她旁边,等待着每个班级走上小小的舞台进行表演。六期学生们准备的话剧选段,只要投入地背出台词就可以过关,轮到麦耘恒的组,他的外貌太过出众,让观众席的女孩们到抽一口气:“天啊,他是明星吗……” 但麦耘恒并不在意,只平视舞台前方,没有看向任何观众,骄傲地吐出念白:“是啊,梅格拉芙女士,我的确明白了,我不必顾及任何人的脸色,只要我与你拥有共同的秘密就够了。秘密令人嫉妒,却又让人痴迷,每多一个,我们的距离就更进一步,不是吗。” ☆、 第36章 chapter36利用我,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叶展真和郭寅在翁如晤没看见的角落暗自拉近了很多。也许是之前捐骨髓的时候叶展真照顾了一阵,也许是叶展真的确喜欢声音好听的男孩,总之,她最近三句不离郭寅,看似低调实际善良到偷偷干大事的性格的确讨人喜欢。上次接郭寅出院时碍于当时人就在后座,叶展真有话没说,后来在电话里补了消息:“上次我在医院半夜去洗手间,正好看到郭寅表哥的父母在背后嚼舌根,还在说郭寅的不是。” “……”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叶展真在电话里已经是设计好了方法:“帮我录几句话。” 看了内容的翁如晤憋住笑:“这个东西我说力量不够足,你等我帮你找个救兵。” 徐宪,一介军旅剧题材优秀声音演员,声音浑厚咬字清晰气势铿锵,尤其——嫉恶如仇。叶展真发来的视频里,“王铁民李美兰不要忘本”“不要以为出了医药费就忘记了是谁捐赠的骨髓”横幅下面放着喇叭,就在亲戚的社区楼下滚动循环播放。 “王铁民李美兰之子非常不幸地患有白血病,十二岁时初次生病,表弟配型成功,但出院后王铁民和李美兰两年后搬家,还造谣表弟一家狮子大开口。这位表弟从小寡言,活在表哥的阴影之中,三十岁之际再次被王铁民李美兰道德裹挟捐赠骨髓,表弟同意后又在造谣,是在是品德败坏,厚颜无耻。亲情不可磨灭,恩情难以报答,不要做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有人站在旁边围观拍视频,亲戚站出来想要拆掉喇叭,被两个中年大汉阻拦:“不行。” “我叫警察了!” “你随便叫,去叫吧。” 民警收走了横幅,第二天叶展真重新雇了两个人欢乐气氛两棵树挂了新的横幅。民警来了发现不是之前的两个人,又找不到是谁雇的,稀里糊涂地走了。连着一周,叶展真都穿着在夜市买的旧衣服,把自己打扮成像在明星大侦探里抠图做过各种职业的npc,站在街对面吃双皮奶,纯看热闹。 翁如晤当然能猜到现场有多好笑,叶展真策划活动邀请合作还不忘捧着客户,每次都尽心尽力地哄对方开心,深谙人性的人当然知道怎么给人添堵。 “郭寅不知道吗?” “前几天我约他吃饭,趁他不注意我悄悄用他手机把这几个鬼亲戚扔进黑名单了,电话根本打不通。再说了,知道就知道呗,出口恶气而已,我不相信他不难受。” 老板应邀参加ted演讲,把翁如晤也叫上了。这场演讲汇集了很多配音圈的明星,明显是回音壁的造势;还有很多创意界和内容衍生的专业话事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翁如晤被带到这样的场合,都算是——见世面。徐宪说得没错,道路虽然走得曲折离奇,她在老板面前混了个脸熟。 她穿了一条黑连衣裙配短外套,戴上了麦耘恒送的蝴蝶项链,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不少。连续听了两小时的演讲,她用备忘录记笔记,旁边的博主和她点头微笑,应该是把她当成了特邀嘉宾。 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演讲完毕,翁如晤想找到和她示意的博主,走了几步背后有人叫她:“翁如晤?” 循声看过去,竟然是她在xmanagement实习时的导师。他老了很多,依旧能看出精明能干,但脸上岁月的痕迹略重,蹉跎了不少。果然做创意很累,他的头发都白了。 翁如晤凝固在原地,不安地抓紧了衣角,半天才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哇,真的是,七八年了吧?你漂亮了很多,更有韵味了。” “……”翁如晤没接,什么用词,听起来如此男凝。尤其他一直往自己胸前看,七年前被抓住差点没能逃掉的恐惧又来了,她下意识退后一步。 “你现在在做什么?” “声音方面的工作。”多了她没说,配音演员在外行看来是遍地都是,算没有技术含量的钟点工。她反问道:“您些年您做了什么新的项目吗?我没做广告,很好奇。” “x被大厂收购,我在旗下做游戏发行负责人。” 怪不得和姚舜君会在同一个场合,背后都是如日中天的互联网大厂,时代红利在哪,人就会流向哪个行业。翁如晤听麦耘恒讲过,游戏发行要负责项目融资和营销,但对内容和开发都要很了解,毕竟承担发行等于掌控着游戏版权,游戏厂商越小,就越会被残忍分成。导师从广告转来,在麦耘恒心里,一定是会被瞧不起的“半路出家。” 名片上的“邬鸣”二字是她一直不愿想起的名字。翁如晤不动声色,只准备道别:“您真的很厉害。” “你也不差,看起来生活得很优渥。” 翁如晤没听懂。他享受被恭维的膨胀,挑着眉毛和她侃侃而谈,扭头和其他人再不冷不热地说几句,目光在全场游走,却总是不经意地点到她身上,完成一场安静的凝视。老板和其他人寒暄的差不多,走过来时特意被翁如晤招呼过来一同聊天,没过多久,博主终于找到了翁如晤:“嗨,刚才就看你在我对面,你好漂亮!” 眼睛嫖到了旁边的导师,那种对于男人的嫌恶是发自内心的,像闻到了陈年老皮鞋,把翁如晤逗笑了。其他网红和制作人也靠过来,围了八九个人,笑声充斥半个贵宾厅。导师笑着和她碰杯:“今天托当年小实习生的福,认识了不少人。她现在很厉害吗?” 第62章 老板是场面人,很会给自家人做门面:“颇有潜力,不要小看女孩子哦。” “她当年可是很闪光的实习生,我对她 很嫉妒的。” “什么?” “对灵气的嫉妒超越了性别。你未来肯定可以做出让我惊叹的事情,没想到多年之后还真的见到了,看起来光彩照人啊。” “但我记忆里的七年前可不是这样的。” 博主盯着她,老板和周围的同僚也盯着她,翁如晤暗自攥紧了拳头,忽然发现很难说出口。在社交媒体上女孩们需要整理很清楚的来龙去脉,都不是完美受害者,何况当时的年会,她站在台上和导师一起做游戏,是大家还拍了照片的亲密,她也以为导师很喜欢她,接下来很可能会一起工作,牵手,快乐恋爱,喝得有些醉了被导师亲自护送回房间时都没想到等待自己的事差点被扯掉衣服直接侵犯。她现在手臂上还有块疤,是当时导师的戒指划伤的…… 看着周围的人的脸,她说不出口。 “哦,我想起来了,那会儿你暗恋我,对不对?我记得你很喜欢我,每个提案都希望得到我的肯定。你的确是实习生里很优秀的,不然我怎么会今天还记得你?” 翁如晤猛地觉得这个世界里男人的蒙太奇——只要身边的人都不是观众,他们就可以随意剪辑当年的片段和观点,矫饰成有利于自己的样子;而女性即便现在可以发声,看客们首要兴趣是八卦,关注点还是像摄像机一样落在女人身上——她被睡了吗?被污名了吗?现在惨吗? 导师笑着伸出手想加微信,她也无法拒绝,因为周围一圈的人都在social。通过好友的一刻,邬鸣两个字又回到了她的生活里。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面前的人最大程度地得到报应?以她目前并不成功的成绩,还没有把对方的酒泼回去的能力,更没有换成玉米汁的资格。正当老板准备解围,背后传来了个声音:“猪儿。” 不用回头也知道,靠得住的声音,鹰準一样冷峻的气质,在被围剿的氛围里是绝对的靠山。 导师也认识姚舜君,自己公司的投资人,每年都要打几次交道。他的目光在翁如晤和姚舜君之间踱来踱去,思忖二人的关系。姚舜君倒不在意这些,只看了看时间:“我需要回公司一趟。如果你这边也忙完了,跟我一起走?陪我在公司待会儿。” 翁如晤点点头,看到了导师惊讶的表情。 音乐和光线都很冰冷,翁如晤在车里安安静静,完全没注意姚舜君的黑色跑车和他英俊的侧脸,满脑子都是问题:“你会不会觉得我蹭了你的名气?” “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我遇到的导师,在七年前……” “我听到了,结合我对‘猪猪锤’的了解,他不是个好人。” “……” 姚舜君看他沉默:“放松点,在机场自信满满地堵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 “你不必解释,我们认识很久,我知道你的为人。他的话我心里自有判断。累了的话就在我办公室睡,我送你回家。” 到了公司,姚舜君直接进了会议室进了工作状态,三个人严肃地对着一个ppt讨论着什么,翁如晤路过时偷窥了一眼,似乎被他的同事看到了,顺势拐进茶水间。秘书正好来洗咖啡杯,打量了一下翁如晤:“你最近在帮公司跑业务吗。” “什么?” “你是回音壁公司的人吧,你之前来过公司。” “对。”反正也不会再来,就不解释了。 “shelby最近好像恋爱,对象是你们公司的人吗?” “啊?”翁如晤第一次听到姚舜君的英文名,直觉是《浴血黑帮》里的剃刀党tommyshelby,别说,两人颇有神似。但她装作不知道:“我只是个跑腿的小杂碎,不是很清楚。” “感觉是在和你们公司的高层恋爱,不简单。他投资眼光很好的,就跟带兵打仗一样,效率高又战略得当,但这次公司其他人都不看好,他力排众议做了决定,有人放话说,回音壁活不过一年,他肯定是被贿赂了,但他又不缺钱……” “哦……” 没意思,传说中的高层是她,故事邪门的程度,她都不敢自我代入。 “那你看到过shelby的八卦和同人文吗,到底是谁这么了解他,写得栩栩如生,我们都快以为他是gay了,没想到他那么专情,还有个喜欢多年的女孩子。” 没意思,钟情对象也是她,这波纯属于挖个天坑把自己埋进去。 “对不起啊,这办公室里能聊这些的少,我实在太好奇是谁了,以为能从你这儿打听到呢。我们私下猜测,应该是个绝世大美女,或者非常明艳的那种,才能被喜欢。” 没意思。而且,真对不起,她不是绝世大美女…… 前一阵做的事情那么离谱,竟然形象已经如此伟岸。靠在姚舜君的办公室的沙发上,办公空间里竟然变得很热,她才发现姚舜君开了空调,茶水间聊天的功夫已经升温,热到她有些困倦。连轴转地忙了一个多月,录音之外的时间她参与了很多工作,做老师培训新人声音演员,参加ted,给姚舜君安利声音产品……几乎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竟然中途都没有感到疲倦。黑色的皮质沙发,黑色的木质包边门框,黑色的书架,黑色的电脑显示屏,就连自己的外套今天也穿了黑色,翁如晤心里想,也怪不得会执着地听她的电台,古板又没什么爱好的男人,她充当的应该是柔和的彩虹,缤纷的蝴蝶,绚烂的烟火。 但她看向天花板的功夫,镜面一样的天花板映出她的脸,耳环像两个固定标本的钉子,她迷迷糊糊地警醒自己,警惕被自己的成功被误认成男女关系,她不需要在男人的场合里漂亮,玻璃匣子里的蝴蝶标本鲜艳动人,但她绝对不要做凄怆的被观赏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把耳环摘了揣进口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是真的困了,梦见自己二十二岁在酒店的走廊里狂奔,鞋子抓在手里,赤脚跑进电梯刷不回自己的楼层,只能下到一楼;一转眼梦见ted的黑底红字的屏幕,爸爸妈妈在台下看她演讲。老爸的脸上依旧写着不解,但在收到掌声和祝福的时候,他依旧会得意地笑,顺手接起不重要的骚扰电话装作很忙;妈妈是真的开心,用手机全程录像,还悄悄比大拇指。因为紧张她说不出话,但台下的人始终在等她,直到万籁俱寂,周围的人都消失了,面前只剩下麦克风和提词器,气窗外有人看她…… 她慢慢睁开眼睛,姚舜君安静地坐在办公桌旁戴着耳机听ipod。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脸颊两旁都塞得严严实实,没有一处漏风,于是浑身都很温暖。等意识飘回身体,远处座位的男人才开口:“醒了?” “嗯……” “你睡得很沉。” “梦见我也站在ted的台上了,可惜我了解得太少,也没特别优秀,憋了半天都没讲出来。” “等你做出更多的内容,阅历和积累到了,自然会变成令人信服的演讲者。” “我去喝点水。” “等我给你倒,你会着凉。” “我没那么柔弱。”翁如晤心想这太僭越了,姚老板的办公室里使唤人端水,她自己又不是没长手:“一杯不够,我要去多喝点。” 空调有点干,怪不得姚舜君宁可低温工作。走出会议室看到秘书,她很震惊,已经是担心说错话会冒犯了姚舜君的女朋友的模样,眼神里不再拿她当八卦对象了。只是在霸总的办公室打瞌睡而已,就从路人甲变成正宫,翁如晤又一次生出狗仗人势的感觉,本来准备牛饮水一样咣咣喝水,动作也变得轻柔了——果然人一旦有了身份就会变得矜持。 但翁如晤心里清楚,蝴蝶放在相框里只会成为可有可无的摆设,标本漂亮,但她要飞。 午夜已过,姚舜君的副驾驶位依旧还是她上次调过的角度。她有点拘谨,只静悄悄地玩手机。在ted认识的博主来打招呼:“你真的好有气质!我喜欢你的项链,很有品味。” “谢谢,是朋友送的。” “朋友肯定品味很好,这是graff的新款,国内都买不到的。我有个朋友专门做珠宝声音,前一阵跟我提起过这款,因为蝴蝶镶钻很特别 ,翅膀都是一克拉以上的钻石拼的……” 翁如晤伸手摸着颈间的项链,怪不得导师会不停地夸赞他。如果没有这条项链,导师的话可能不会如此谄媚。信号灯变红,姚舜君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你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在想,刚才有没有说错话。” “不必担心。你经常想着的是从基础和配角做起,于是你接触的都是最边缘的人和不重要的角色,而配音又是个很看年限和名气的地方,除非你做的内容是大ip,你跟着沾光成为知名配角,或者你的能力被破圈地认可,你的价值才会根本地提升。而那位老板给你提供了一个重要角色,这让你有了接下来的谈判砝码,以及因为有了这样直接把不重要的演员任用到主角的‘事变’,你就有了被注意的机会,把这些变成优势,心理上有了底气并且来找我,而且很幸运地也成功了。这样几件事下来,你已经不是从前的小配角了。” 第63章 “那我这样算不算利用你们上位……” “当初选择你的老板,是因为男女关系吗?” 翁如晤笑了笑:“我靠能力得到的,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所以,感谢他的赏识就好了。你所谓的‘男女关系’也需要钻营,你看起来并不擅长。” 不擅长。翁如晤沉默片刻,轻轻指了指副驾驶座位:“这个位置最近是只有我坐吗。” “准确地说,我不太载人。” 翁如晤看了看这辆双门轿跑,又想想自己也不太载人的电动车,差距大倒像个笑话。她心跳加速,轻轻地问:“有人会误认我们的男女关系不正常,你会在意吗?你就不怕我利用你,玩弄你,借机讨要资源吗?” “尽管来玩弄我。”姚舜君这句话并不轻佻,官方地收下调戏,言语之间都是坦诚:“你距离成功还有很远,我只是扶你走过一段路,也深知你不会依靠我;但我需要我们之间有下文,所以你想利用我,调戏我,我都给得起。” 车子猛地在十字路口停下,姚舜君聊得投入,没有看到红灯,刹车的瞬间,翁如晤的心猛地抖了一下。“男女关系”是笼统的概括,人不擅长爱,又一半站在阳光下,一半走在阴影里,有人获得温暖,就有人暗自受伤,但界限模糊的时候,上瘾的人总想往里走,因为暧昧不清的关系,让人充满欲望——纸袋抖动捏紧就是紧张匆忙,鞋子清脆地踩过路面,行人交错时远处的车辆发动,电话声音响起,飞机起飞,得不到的东西无法割舍,心中永远有事情悬而未决…… 都市的白噪音,归根结底是躁动的欲望。人的心就囚禁在其中,想要撇清自己干净利落不含私心,本就不可能。 到达目的地,姚舜君靠过来,伸手接安全带的按钮,就像解开了对她的束缚。领带很紧,翁如晤看着他眼神里的邀请,伸手帮他拉松了领带。但她什么都没做,姚舜君能忍住这么多年没有来找他,爱只要给一点点,就能给男人无尽的遐想。 因为喜欢的不够,所以操控人心时,每一步都很擅长。 害怕被道德污点裹挟,女人的裙摆上,装点的却永远是脏污。蝴蝶能飞的距离有限,站在合适的肩膀上,她能尽可能快地爬到更高的位置。如果可以利用优秀又克制的跳板,又不会让她成为标本…… 对方愿意,她就不客气了。 “今晚谢谢你,领带下次别系这么紧,你脸红了。” 翁如晤笑着下了车,关车门之前都看着姚舜君的眼睛,然后关上车门,留给对方车里淡淡的,充满遐想的香气。 ☆、 第37章 chapter37独家课件 春天的上海天气随机播放,翁如晤和叶展真去麦耘恒家的路打不到车,撑着伞到了单元门达,被暴雨泼得下半身湿透。叶展真点着翁如晤的头:“不就是前几天坐过姚舜君的车,让麦耘恒来接就这么难开口吗?” 翁如晤心事重重。叶展真才发现不对劲,收了伞探头看她:“你怎么啦?” “我的导师,我想把他从这个行业赶出去,至少给他一些教训。” “哪个导师,之前在x的那个邬鸣吗?” “嗯,我又见到他了。前几天和姚舜君在ted的演讲遇到他,他还说现在也在做游戏发行,让我加他的联系方式。” “你加了吗?” “加了。”翁如晤咬着牙:“但我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了。昨天我加了个博主,之前是导师的广告合作kol,说她睡了不少小博主,都挑年轻的没什么经验的下手,还拍了人家的裸照,小博主不敢和他对撕,就只能继续和他合作。” “这么猖狂?就没有一个博主站出来撕他吗?” “有一个做成pdf发过邮件的,但公司很快全部拦截了,微信传一传当八卦听,就结束了。这种事在广告圈太常见了,不了了之。而且博主很难真的吃这份举报流量,他们需要广告。”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一个威海路女子监狱的客户经理吗?做美妆的快四十岁老登,手脚也不干净,跟我见面都揩油,喝完酒就搜旁边的酒店,可惜老娘不是这种人。但猪儿,这种人很难用人品和道德感走的,身上的人脉和经验都是他的免死金牌,和女人睡觉从来都不会成为男人的罪名,七年前无论发生什么,已经过去了,这次你也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我建议你放下心结。” 翁如晤按下麦耘恒家单元门下的通话等待开门,看着眼前单元门上小小的摄像头:“他会一直欺负女孩。那些网红博主们真的是情愿的吗?” “还有一个办法,会直接把他从行业驱逐出去。” “贪污。如果他手脚不干净,在工作里中饱私囊,举报了就有可能被处理,搞不好还会去坐牢。你确定你能拿到这种证据,就有逼他离开的机会。你如果想做,我来帮你。” “我当年是为了体面,毕竟当时我以为自己很喜欢他,他可能直接当成了可以发生些什么。” “猪儿,人在维护尊严的时候,看起来都不体面。但这又怎么样呢?你是当场撒泼倒拔垂杨柳了比较高兴,还是每每想起来都咽不下这口气——体面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麦耘恒就在这时接起电话:“喂,是你们到了吗?” “是的,快开门!” “砰”地一声,门锁开了。翁如晤有些紧张:“他刚才没听到吧?” “不会的,谁会站在监控一直看着。” “我不想给他知道……”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门叮地一声开了,翁如晤和叶展真拉开门走进去,并没有意识到小小的监控会拍下一切。麦耘恒站在玄关沉思,脸色并不好看。等到门外有声音,他才换上迎接客人的笑容:“等你们很久了。” 精装修的公寓简洁干净,窗外风雨大作,白地毯都显得光线充足。绿植的叶子被暖空调微微吹动,仿佛在 学人呼吸。郭寅和麦耘恒正在打《生化危机:启示录2》,看到湿透的两个人:“怎么淋成这样?要不要洗个澡?” “在你家洗澡合适吗?借吹风机永远,我们两个吹干就好。” “厨房里有煮好的参鸡汤。”麦耘恒还是很担心:“可以穿我洗好的睡衣,我帮你们烘干。” “麦耘恒,你很贴心哦。参鸡汤是自己煮的?” “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女孩子做饭的。”话用的是“你们”,实际意有所指。 翁如晤盛了一碗靠在旁边喝,麦耘恒伸手摸她的裤脚,微微皱了眉头。翁如晤摆摆手:“没关系,只是淋湿而已。” 麦耘恒的表情却很复杂。手掌从腿上传来温暖,她没躲闪。操控失败一直掉血,郭寅扭头看了看,没有挑明。叶展真客户的电话没断,客气周全又伪善,挂了电话之后立刻垮脸打开电脑:“他妈的已经都报好的预算,又说领导不通过,下次我再做国企的生意就是狗。” 说的应该是新能源车企,预算层层审批流程冗杂,熬走了三个销售到了叶展真手里。叶展真,一个学生物化学的女人,实验室待得久,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翁如晤有时羡慕叶展真的理工科思维,脑子里装着excel,每个计划推不下去就立刻能调配出新的方案,又能把事情解决。她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脾气火爆,很可能在喝多了的时候对品行不端的客户破口大骂。之前在烤肉店陪客户吃饭,因为同桌的女性长辈给儿子点外卖数落了女骑手,叶展真站起来就把酒杯摔了,儿子哭了一整场饭还要迁怒外卖,直接开骂,龙宫太子养不了就送回东海。第二天喝多了还要去给人家道歉,成效不大,但项目还是拿下来了,商业往来。现在的叶展真戴着眼镜嘴里在对数字,但口型一看就是……脏话。见翁如晤一直盯着她,叶展真幽幽开口,说起来上次在楼下看到姚舜君和麦耘恒,你听到姚舜君给你老板介绍ipod了吗。 “啊?”当然没有,忙着社死呢。 “他说是你送的,里面是你十年的音频。” “……” “麦耘恒也听见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有什么用,你自己招惹的男人,自己解决吧。” 翁如晤当然不会虚心直接去向麦耘恒解释,毕竟ipod原本是作为告别礼的,黑衣人和姚舜君的事情至今都可以进入人生意外事件top3。何况她坚决认为,事业为重,不要试图用解释留住男人,事业是最好的滋养剂,她差点瞎了,在那之后男人统统不重要。 感冒好了之后来补工作的周末,翁如晤被徐宪按在录音室虐了一整个白天,天擦黑,外面有人按门铃,是麦耘恒。奇怪,他做了学生之后,整个人都散发着韩剧里男大的柔光。 “来干吗?” “上次和宪哥借的脚本。” “哦。”徐宪放回办公室准备离开:“你跟我一起走吗?” 麦耘恒没动,显然是在等和翁如晤独处。徐宪也不多问,摆摆手离场。翁如晤并没有抬头,只对着表格对数字,直到把所有预算加完才抬头,麦耘恒站在旁边翻宣传册,乖巧得很。她轻轻叹了口气:“等我干吗。” 第64章 “老师愿意的话,给我开小灶。” 听到“老师”,翁如晤有些心软。工作都做完了,公司这层楼没人,赶他走也没必要。她推了推眼镜:“开小灶是很不公平的,但你来了,就勉强教你一点。录音棚没有你们公司的好,凑合学吧。” “我们公司也没什么意思,进办公室就是吵架,气得血压高了还要被人说,‘你管理好自己的情绪’。无限声域的氛围是真的好,同学们很团结,每次进来都像回家。” 能说这些,看样子暂时是气消了。录音室外有三排桌子,两个人坐在桌子前答疑解惑,翁如晤专业又严肃,好在学生听话,真的有不少疑问——孺子可教。 一个半小时过去,麦耘恒靠在桌子边:“老师,配音的事情都可以问对吗。” “开小灶时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那……”麦耘恒的嘴角上扬:“我想知道,怎样配接吻。” 窗子开了小缝隙,风声很大。面前的男孩头发垂顺下来,满眼都是求知欲,他没说谎。为了氛围只开了小夜灯,灯光摸出麦耘恒的轮廓,他长得太特别了,五官格局端正,眉骨和鼻子十分突出,加上钝钝的下巴,已经是上人之姿;眼角和嘴角都尖,嘴唇却厚,富丽得像波斯猫;睫毛直又垂,黑瞳比别人要大,太清正了,中和了他的睿智。秀美和英武在同一张脸上,却又有一双喜欢藏住情绪的漂亮眼睛,总是在凝视她的时候对着光,于是他的眼睛总是很亮,仿佛在他眼中自己是耀眼的……他不是坦诚的人,每句试探,都有所求。 气质太特别了,突出到让人不能忽略,是顶级漂亮的脸,别人无法拒绝,多半是因为美色。对翁如晤来说,翁如晤想到住在隔壁的十八岁男孩,就很难把他当成简单的绝色佳人。麦耘恒的样貌是最不需要被提起的东西,他带着过去的记忆而来,提出要求就像是顺理成章地撒娇,拒绝等于让自己伤心。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没出息,好没成就感。 “你没有搜索过吗?网络上男演员们都嘬出风格嘬出花样来了,随便搜耽美剧的花絮就知道。”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那在我这里学,和让我在你面前演接吻有什么区别……翁如晤只敢看麦耘恒的下巴,有稍微抬起眼看他的嘴唇:“你真的要学哦?” “嗯。” “闭上眼睛。” “那我怎么学,我要看了才知道。” “老师怎么教就怎么学。如果你睁开眼睛看着我,你会出戏的,以后很难代入真正的亲吻了。” 麦耘恒装作接受闭上了眼睛。翁如晤把嘴唇对准手背:“其实就是亲吻手背,和嘴唇触感可能不同,但只要意志到了,感情充沛,声音听感是一样的。如果想要逼真,还可以加上一些喘息声,就会和情动的时候……很像。” 说完翁如晤用嘴唇亲了几下手背。“如果是纯爱系的接吻,只要贴在手背上有轻微的声音就可以,不要啄出声,会显得特别有经验。” 麦耘恒依旧闭着眼睛。翁如晤放心地投入教学:“如果是激烈一点的拥吻,就要有撮皮肤的声音,手背又被嘴唇推的作用力。”她吻得很轻,喘息声却很重,亲出了一种被强吻又在努力推拒的感觉:“如果加嗓音,就可以表现一些情绪,比如兴奋,不安,有点生气……” 对方侧过头:“老师,我听不清。” “那就用你健康的耳朵。”翁如晤伸手去扭麦耘恒的脸:“休想骗我。” 教学继续。翁如晤每次教学都有强迫症,非要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教出去,少了任何一种都不行。徐宪希望学生有领悟力,但翁如晤的概念里,学生的领悟力需要有一定的概念,纯领悟,好比驾照考试里去掉科目一。她教得来劲:“还有一种就是忘情地接吻,我之前遇到过一次听棚,是一部很出名的ip的广播剧,配音都是一线演员,两个人的那段接吻都是吻手,但他们是闭着眼睛的,就像这样……” 优秀的声音演员,可以和手背传达出舌吻的声音,有情欲,有爱意,还有久别重逢的难以克制。她对那次听棚念念不忘,那场戏两位老师迸发的情感折服,被门外有人听棚还能这么专业感到钦佩,以及感伤……只有主角才能参与这样的情感创作。 她闭着眼睛,想着那次的戏啄吻手背,还试探地伸出舌头,手背微微用力推回嘴唇,像是被扣住了后脑勺。没有主角戏份的人,只能用这样的模仿来过戏瘾,如果是她的理解 ,她会表达得更外放,但老师的做法的确更正确,这是主角经验多,磨戏的经验带来的; 配角时长有限。 她亲吻得很投入,像真的面对喜欢的人。眼前拥有模糊的意象,是假想的男主角。 睁开眼时,麦耘恒正托腮看着他,入迷,好奇,充满欣赏。翁如晤一瞬间气血上涌,脸又红又烫:“不是让你闭眼听吗!” “老师,我得学习。” 翁如晤伸手去蒙他的眼睛:“不许再看了,不然我怎么教。” 笑意盈盈的麦耘恒不回答,只是鼻息暴露了他在忍笑。但这不是取笑和调戏,像是……被可爱到无所适从。那个瞬间翁如晤有些明白了恒星为什么会有一间只有圆形小气窗的录音棚,不是装修问题也不是控制成本,纯粹是考虑到维护配音演员的形象。遇到这样啃手的戏码,里面敢啃,外面也不敢看。她索性把手拿开:“好,现在你来,给我听听。” “……我还没学会。” “我都教了这么多了,模仿一下总会吧。” “现在肯定很拙劣,让我联系一下再给你看。” 本以为会直接亲手背外加死死地被凝视,麦耘恒此刻却变成害羞的青春期男孩,别过头拿起桌上的字典胡乱翻着,十根手指忙出了速转魔方的节奏:“这配音室空调开得很高啊,我去调一下。果然,27度,怪要命的。” 翁如晤本来想别开目光,但站起来的瞬间没来得及躲开,有什么明晃晃地进入了视线。算了……空调调低一些是对的。她冲出门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冰可乐,想着麦耘恒看着她的样子,咚咚两声像心灵暴击,他的嘴唇真的很好看,有轮廓精致的唇线,饱满的唇珠,嘴角微微上翘,像傲娇小猫。他接吻会很顺从吗?还是会恶意地咬人嘴唇?是深情款款地试探的男人吗?还是直接攻城略地让人无法拒绝…… 算了,想什么呢!专业一点,教学生和录音一样,都该有信念感。 但等拿着可乐走进录音室,麦耘恒正在用手机播放——刚才的录音。翁如晤瞳孔地震:“你!删掉!” “这是教学,我要回去反复学习的。” “面授还不够吗!都已经亲得这么努力了你还听不出来?删掉!” 麦耘恒关掉手机屏幕塞进口袋:“不。” 没脸了。翁如晤把脸埋进手掌:“我认真教你,你却不怀好意。” 手被温柔地握住又轻柔地拨开手指,麦耘恒很开心:“嗯,我一直知道,老师是很认真很努力的声音演员。我只做学习用,绝对没有任何坏心思。” 算了,麦耘恒,你在我这里,一向没什么威信的。 两个人对着喝可乐,又忍着碳酸不打嗝,麦耘恒憋不住嗝了一声,把翁如晤逗笑了。她读书时没谈过恋爱,心地一直是读书时的柔韧,工作的恋爱大家动机都太直接,直接把她锤炼得……失去了弹性。现在看着麦耘恒在眼前盯着手背发呆,想亲下去又怕技巧拙劣被嘲笑,她有一种重新走进青春的感觉。棉袜配运动鞋,咚咚咚地跑下楼梯,胸口鼓噪地去看喜欢的人,只要看到就会快乐,完全不敢想象接吻的滋味……酸涩甜蜜交杂地重新回到身体里,仿佛被伸手用力捧住捏了一把,爱意开始慢慢回弹。 她忍不住调戏麦耘恒:“这位学生,你为什么不敢在我面前亲手背,声音不对我又不会骂你。” “……我需要练习。” “跟着音频练习吗?”翁如晤笑意难忍:“你不会没接过吻吧?天呐,你没亲过喜欢的女孩子吗?” 语气是标准的老师的取笑,说完她也有些伤感,收到的答案会是什么,真的接吻过,她会开心吗?她只能用长辈的身份安慰自己,麦耘恒也是男人,大学和工作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恋人。 “秘密。” “没劲。反正我教得很详细,被徐宪知道,会指责我过度填鸭都不给你们想象空间的。你就算再说学不会,我也不可能跟你接吻了教你,否则你接下来真的进棚跟女演员对手戏,难不成真要和人家接吻,做人要专业,不可以性骚扰。” 麦耘恒被逗笑了:“老师,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最好没有。 郭寅交到了麦耘恒做朋友,两个人脾气相投,竟然主动约着一起去大疆摄影展。叶展真和翁如晤也蹭了票,回请了晚餐,像一同doubledate。夜晚风很大,四个不围围巾的人一同在风里凌乱,郭寅和翁如晤现场示范如何配音发抖。职业病随时随地发作,叶展真白眼翻上天,但麦耘恒很喜欢。 第65章 路灯在树从里闪烁,地上的树影也在偷听对话。戴着助听器的男孩不再一直沉默,学配音似乎让他敞开了一部分,像是……翻一副扣着的扑克牌。郭寅说,麦耘恒还挺有天份,可惜我不教课,不然还能看他进步。 “哪里啊,差生,教都学不会,我上次给他开小灶,他还要给我交作业呢。” “哟,教了什么,给我们讲讲。” “少儿不宜的东西。” 叶展真伸手鼓掌:“翁如晤,高手。” 当然是在指自己感冒了惹麦耘恒关心,偷偷开小灶又让麦耘恒摇尾巴。但天地良心,是他想学,又不是她主动教,那天闷头接吻被人盯着看的回忆,她才不想再想起来。 “所以——郭寅,你们配音班里能被称为少儿不宜的教学是什么,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 “不是。”麦耘恒和翁如晤异口同声。 “我建议你不要猜。这是他们私下的交往,我们就不要冒犯人家的隐私了。”郭寅的声线很好听,尤其是变成朋友以来,他肉眼可见地开朗了,这份烂漫的男主音慢慢显现,竟然一直在做配角,还经常配大块头和老人,真是浪费了这副好嗓子。 “她教得也不怎么样,我没学会,只能录课件回家学。” 麦耘恒是习惯性地顺从,也不多发一言,城府深得让人害怕,叶展真都防他三分;现在看他背着双肩包走在旁边,简直惊讶。翁如晤才真的生气,让你别说,还把课件的事说出来? “什么课件。需要发给两个班吗?”郭寅有点好奇:“需要的话,我给徐宪发个微信。” “不用!”翁如晤恶狠狠地看着麦耘恒:“说了让你不要录音!” “怎么,想报复我?”麦耘恒抓紧书包肩带做出逃遁的动作:“独家课件,我不会删除的。你可是给了姚舜君ipod,我要个独家课件怎么了。” “别让我抓到你。” 麦耘恒竟然真的跑起来,害怕挨打似的。翁如晤伸出拳头追过去,两个人迎风跑出几十米,麦耘恒像初中时篮球场令人嫌恶的帅哥,恶劣地不承认刚才的行径:“我怎么了,又没做错。你教得我的确没学会,课件我想多听几次,不行吗……” 翁如晤却猛地窜上麦耘恒的后背,对方没想到,下意识地揽住她的腿,任由她挂在身上。翁如晤的手臂勒得很紧,像在锁喉:“以为你是我的学生,我就不敢收拾你吗!无限声域不会开除我的。” 远在几十米开外的叶展真和郭寅过了信号灯,慢悠悠地靠近,看着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时机正好,耳骨是感知声音很敏感的器官,只此一次,再学不会就是笨蛋。 翁如晤照着健康的左耳埋下脸去,拨开头发露出耳背,嘴唇贴上去,轻轻地吻了三下,每一下力道都不一样,像羽毛,像安抚,最后一下啵出声来。他耳朵很硬,耳垂薄薄的,第一次触碰还很冰,第三下时已经滚烫。 趁着对方僵着不动,翁如晤凑在耳边说,你说的学不会,喏,教给你了。 “……” 翁如晤跳回地面,鞋子踩得咚咚响,抑制住狂热的心跳,幸好天冷风大,走到叶展真面前,应该能吹散她的脸红。 ps:小张来啦~教学仅此一次,独家定制,绝不复刻~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睡醒了来回评论,等我! ☆、 第38章 chapter38“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翁如晤站在公司六楼的作品墙陷入沉思。墙的最上面一排是所有的游戏和动漫角色,竖体排列,两面墙像在下雨;另一面墙是20部广播剧,都是网络上热门的文学作品改编,但都不是听众心中的“爆款”,换句话说,公司断断续续地做了广播剧,却像是被潮流推着走,提起热门广播剧,这些剧都不曾有姓名。21年的动画剧未能准时交付闹了很大的风波,老板还被起诉,闹得沸沸扬扬;加上吴裘曝出的出轨丑闻直接让公司口碑下滑,同期的男演员被“防爆”,资源减少后解约离开,广播剧业务直接断档。耽美广播剧主阵地不在上海,听众看到演员的社媒ip变成北京,都会猜测是去配广播剧……一来二去,无限声域的几乎已经不再主动开发广播剧,只接影视改编大ip的广播剧,一线声优合作,加上无限声域出名的后期制作,保住咖位,不打冒险牌。 配角的思路也要换一换,如果以前是捡边角料生活,现在就要创造出新的路给自己走,之前要躲起来吃饭,现在要自己开一条路给老板看。 声音演员逐渐走到台前,配音公司开始策划声音为主的线下剧。其他公司改编的经典ip的悬疑剧获得成功,邀请了许多知名学院派配音演员,加上知名的携带流量的大佬,口碑颇好。无限声域也采买了一部民国上海背景的剧目《封锁》,有票房基础的电影更有受众,电影请的都是一线明星,拍得非常洋气,质感十足。声演剧都是配音演员,第一部剧由经验十足的老板亲自上阵,效果只会更令观众身临其境,唯一不足的是老板们准备时间不足,后续场次肯定是青年演员上,就需要专业的舞台导演进行指导。公司里科班出身的人不少,但导戏需要专业经验十分成熟的人,选了半天,都在走戏的过程里觉得缺了些什么,临时请一位外援,演员们各个都有脾气,很难被驯服。公司这才在群里发消息:“还有谁有导戏经验吗?举贤不避亲,自己人们踊跃报名!” 几个关系相熟的朋友都在指认翁如晤。她的确不是默默无闻的演员了,公司的朋友变多了些,徐宪最先站出来拥护他。翁如晤洗过澡看群,火速报名:“我!我导过很多!” 半年前她还会退让,自己只做配角。这次也是配角,但给老板导戏,这不是明摆着的机会吗? 老板倒是很开心,最近翁如晤一直在他面前反复刷脸熟,他已经知道她是个颇有才华的员工:“好的,那这次就猪儿来。” 怎么跟着姚舜君一起叫小名啊! 微信群里连着跟了二十几个“那这次就猪儿来”,臊得翁如晤老脸通红。 接下来的日子,翁如晤饭都顾不上吃,每天都忙着改戏,演员一起吃盒饭,每个人拉一张折叠凳,七个背影非常荒凉。叶展真跑来公司一起吃饭,都被她旺盛的工作热情震惊:“翁如晤,你这事业走起来了,完全没有业余时间了。” “机会难得,我也不是真的试得上。” “你现在都不打网球了。” “没办法啊,再打一次左眼白内障了怎么办。” 周围一片哄笑。但翁如晤的确发现了,自己虽然喜欢运动,但并没有那么喜欢打网球,租一次场地很贵,养这个爱好也很贵,多半是为了维护张炎的面子,以及尽量不和他无聊地打发时间。为了男人培养爱好,就像维护一张不知道证明给谁看的“自己又体面又幸福”的牌匾。剔除男人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爱好独立,感受也变得细腻了,球场里留下的记忆是,麦耘恒高瘦的身影,击球的利落和……他不怀好意的笑容。但翁如晤指了指电梯:“吴裘也在,他来录音。” “他还有工作呢?” “不重要的配角,换个艺名呗。”翁如晤抿了抿嘴:“人总要活下去。” 饭吃完了继续排练,叶展真趁着休息递来手机:“你看李茉的微博。” 翁如晤凑过去,李茉发了条花里胡哨的微博:“靠眉来眼去就能得到机会,像是把我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戳了个巨洞。这样越级拿到机会,只会让那些勤恳进棚的人努力像笑话。我推现在只能换人配音,或者换成ai,我的心都快死了。” 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翁如晤努力拼做了阅读理解,这是在揶揄她有姚舜君这样的后盾的意思? 能让前台李茉都知道,就是公司里有人八卦。翁如晤走出去,路过前台转弯就是洗手间,因为无限声域女生多,三楼特意给女孩们的镜子加了一圈灯,旁边还摆了卷发棒和收纳架,翁如晤一次都没有使用过这些东西,但第一次停下来打量自己,也许是暖色调的灯光烘托了氛围,也许是得到了满意的角色令她心情舒畅,也许就是连续被肯定的状态让她也进入了“红气养人”的光环里,她第一次在照镜子的时候自言自语:“我还挺漂亮的?” 这条微博让翁如晤产生一种诡异的骄傲。在外人看来,这是明面上的来过公司的男人送给她一个机会,但实际上背后的努力鲜少有人知道——她在湖边练习基本功的早晨;跟着人艺的表演和台词课平板支撑练肺活量,琢磨过每个角色去争取试戏,失败了也会夸赞竞争的女孩;每个拿到的角色都会自己试着去研究感情线,百分之九十五地入戏,再剩百分之五审视自己……哪怕业余的时间也在拟音工作室里打杂,去感知白噪音,空闲时间都在脑子里磨戏,她的生活里没有杂念。 更何况每一个机会,都是她看准了抓住的,她深知在声音行业,真正吃香的工作机会都落不到女演员身上,反而更像是女演员们找到机会把路淌出来了,男演员们就会自从长出来。 第66章 至于男人,也不是她一见钟情了恋恋不舍求来的。配角不妄想女主戏份——说不定哪天真正的女主角来了,她要演的是被抛弃被羞辱的后续,旁人看来就是,大快人心。 所以翁如晤才不在意李茉的微博,无非是之前都在同一层办公室里,收入拉不开档次,她误认为自己也是混吃混喝的普通人,她并不会回家就摆弄游戏男主的立牌,不会每天妄想虚拟的男人爱自己,更不会小肚鸡肠地等待拉每个人下水,她想 红,做梦都在背台词。 那就写只和自己有关的结局,男人在她这里的牌,都写着“过客”。 排练一个月,周末还要上课,翁如晤瘦了一大圈,异常拼命。而麦耘恒周末来上课,看到她凹陷的眼眶,脸直接垮了下来:“你生病了?” “最近太忙了。我们很久没见了吗?” “每周的周末见你,三个周末,你已经快脱相了。” 哪有这么夸张。麦耘恒也略显疲惫,翁如晤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像抚摸自己养的小猫:“你怎么也看起来很累。” “公司有些事情要处理。”他神色严肃:“来上配音课是解压的唯一方式了。”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男孩并不是完全的学生,他还顶着一整个团队的技术支持,看得出心情很差。上课时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放在旁边影响上课,麦耘恒走过去直接关机,十分烦躁。 但他课后还是温柔地留了一整个开心果千层蛋糕:“排练时吃吧,不要亏待自己。” “你不留下吃吗?等等我,我很快切好……” “时间有些来不及。”麦耘恒晃了晃手机:“如果喜欢的话,短信告诉我。” 匆忙离开的麦耘恒,背影令人眷恋。但接下来的信息麦耘恒也回复得很慢,看来是真的很忙。 临近演出,翁如晤在学生群里发了志愿者免费和广告,麦耘恒都没有回复。她发了邀请函给麦耘恒,对方的回复是:“抱歉,最近公司有些事情,我走不开。” 演出当天,排练一整个月,演出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在商场7楼的剧场外贴着大大的海报,白灰色民国背景加上暗红色的剧名,光是看海报就知道是谍战风格。已经有观众在排队,翁如晤紧张地调试设备,亲自试了每一个话筒,还确认了每个人的台词,让第一部公司的声演剧顺利完成。台词是她亲自调整过的,每个演员声线的变化程度也都是她亲自确认的,老板最后一个到场,也要绝对服从翁如晤的指令和调度,观众开始入场,翁如晤站在角落和郭寅共用一个话筒——他们负责这部剧的旁白和六个不重要角色。 专业演员,完全应付得来。 演出还有十分钟,重要角色徐宪就站在老板身后演男二号,候场的时候揶揄翁如晤:“那两个在意你想追你的男人都没来啊,不难受吗?” 翁如晤十分镇定:“我知道你想让我伤心,觉得他们追我追得像争宠一样,但现在不来仿佛给我胸口插两刀。但你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 “铁石心肠啊。” “不是。”翁如晤面如土色:“是因为我心在嗓子眼——我紧张死了。” 灯光熄灭,老板开启第一句台词:“他不是你的太太,所以这份薄礼,还请见谅。别太惊讶,血,我们擦干净了。我们想要的秘密,您说了,保佑您未来平安。” 演出开始。 从开场到结尾一个半小时,翁如晤的台词不多,全都背得滚瓜烂熟,果然演员记忆力最好的时候,是她亲自……做这部剧的导演。 但叶展真没来,麦耘恒忙得没能出现,姚舜君没有叫来的理由,避嫌。于是台下观众爆满,闪光灯让她睁不开眼,但没有人为她按下快门。 人生还是要“避谶”,有些话只要说出来,就会立刻应验。她说不需要观众,于是这场演出,一个来支持她的人都没有。做主演的都是公司里有名的声音演员,每个人都有一束鲜花,是粉丝送的,台下不少人拍照,也许趁着这个机会,善良的粉丝也会帮她拍几张照片,修图一同发过来,当然更多的是把她马赛克掉。 “接下来让我们请出本次剧目的导演翁如晤老师,猪儿老师请!” 翁如晤走到舞台中央,在台前谢幕。台下并没有认识她的观众,也没有任何亲友,但她依旧享受这一刻的荣光,礼堂聚光灯这一刻为她而亮,她深深鞠躬,下次即便还是一个人,这种沐在大家的掌声中的感觉令她上瘾。 演出结束,该退场了。 抬起头准备转身离场,身后的演员忽然催她回头:“猪儿,快看,花!花!” 姚舜君站在台下,伸手递上一束橘黄色的花。她紧张地弯下腰去捧花:“什么时候来的?” 声音听不太清,但从口型能够辨认出,他说的是“我一直在”。观众的惊呼声凑成一股奇妙的氛围,她的身体变轻了,像被温柔的手捧在掌心,提醒她真正地被人关注;而掌心托举在托举者的脸的正前方,隐藏了他自己的面孔,完全地让她坦荡地接受全部的恭维和祝福。 下班时间,翁如晤乖乖戴上防光眼镜,颇有一股耍大牌的味道,走在姚舜君旁边变成了大佬的女人。姚舜君觉得有趣,只不过惯性不爱笑:“我叫车送你回家。” “不,我可以回家的,这里不远,不必送我。” “嗯。” 翁如晤已经习惯了,这就是姚舜君的已读不回,言下之意,我会送你回家。翁如晤捧着花说,那我想坐地铁。 “为什么?我可以叫司机过来。” “这个时间打不到车,地铁可以炫耀一下我的花——我还没被人在工作场合里送过花呢!” 是真的。翁如晤是小配角,从来都没有长段的台词,之前声音辅导班只能在腾讯会议做课后辅导,十几个学生的班级只有一位学生回课也要照讲,更不用提这种线下……没有被人送花的经验,一次都没有。她捧着花进地铁,十号线一路坐上去,姚舜君也乖乖奉陪,站在安检口充公交卡的样子让翁如晤略感愧疚,她是真给人家没事找事。 有看演出的粉丝认出了她:“猪儿老师!” 她第一次被叫昵称,比想象中要开心,女孩们的目光里装下的是她和姚舜君两个人,的确,走到台前送花是今夜最高光的瞬间,画面热烈唯美,她是整场的导演,拥有一位成熟又倜傥的男性伴侣,两个人像已经恋爱了很久,接下来会在她的每一场演出的结尾送花。在上海这种随时会流泻精致浪漫的都市,是合乎发展的剧情。 女孩们和她一同乘地铁,还迷妹一样地要合影,姚舜君帮忙拍照,女孩们亲昵地夸赞,猪儿,你男朋友穿黑衣服好帅啊! 她看了一眼姚舜君,他把手机还回女孩手里,照片拍得很漂亮,是有为女孩拍照经验的人。他的目光里似乎不希望翁如晤否认,于是她也虚荣地享受此刻。 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翁如晤怀里的花是橙色的玫瑰,白色的香雪兰,还有黄色的长枝跳舞兰,整束花都很活泼。她很好奇:“这是你挑的吗?” “我并不懂花,但我想要明媚活泼的配色,送给说话声音好听的人。是店主眼光好,它和你很像。” 不是玫瑰,不是节日的套路花束,黑衣人十年为期的了解逐渐具象。姚舜君话很少,翁如晤并没打算没话找话,靠在旁边打开手机,真的有人发来了照片,她正站在舞台中央,姚舜君给她送花,她弯下腰来,脸上写着意外,但……无比幸福。 走出地铁站时她想攒几张图发朋友圈,姚舜君在旁边说,你们这边有条街晚上很热闹,要喝酒庆功吗。 “不。我不需要酒让自己高兴,我已经发自内心地快乐了。人在满足的时候不会想喝酒的,即便只是暂时的被肯定,我想着的都是怎么再去争取下一个角色,绝对不会喝酒的,喝醉对我高兴有用吗?反而是遇到你——姚舜君,有人分享快乐更开心,对不对?” “你说得对。” “你有点无聊,遇到高兴的事只会喝酒,生活的乐趣都是自己找的。你平时为了消遣都做什么,说来听听。” “除了听你的猪猪锤,会去打高尔夫,骑马,朋友开游艇也会一起去吹吹海风。” “……冒犯了。”翁如晤捂着额头:“你把ipod扔了吧,我就多余问。” 姚舜君笑了:“开玩笑的,我没有时间。” 的确,自从对黑衣人有记忆,都是在做空中飞人,她又没忍住问了一句:“那为什么我见到你的次数也挺多的,是最近飞得少吗。” “是因为把行程整理好了,压缩的时间都为了见你。” 样子不像说谎,这下好了,无心的问题等到了用心的回答,她完全不想到怎么招架。她也喜欢打直球表达好感,但好感这个东西就像打球,击过去是让人接不住颓丧慌乱的,而不是直接扇回来让她措手不及。 第67章 姚舜君固然坦诚,但和人打交道用钱做战略,必定是老狐狸。 翁如晤终于凑齐了图片,把姚舜君送花的照片放在了九宫格中间,犹豫着点击发送的时候还在和他打趣:“我的演出有这么好吗?你这个心态像是追星啊。而且我站在 角落,只是在谢幕的时候出来鞠躬,加在一起的戏份都没有十分钟,也只有你会觉得这是个专属于我的舞台……” “那就当我是追星。” 翁如晤摘掉眼镜,就像同事们说的,她不戴眼镜的时候会更漂亮。她还没卸妆,冲着姚舜君眨了眨眼睛:“那你想要什么奖励,我可以给你饭撒。趁着我粉丝还不多,还愿意媚粉,我可以给你一些特殊奖励,拍立得合影?签名?独家小卡?还是……” 她忽然被拉了一把,跌进一个满是寒意的怀抱,防光眼镜和花都失手掉在地上,手机似乎碰到了发送键,也许没碰到,但她在有些窒息的怀抱里才如梦初醒,暧昧,太暧昧了。姚舜君拥抱得太紧,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否该回抱,身体先跟着温暖了。姚舜君贴在耳边,声音有压制不住的急迫,也有焦虑的泄气。 “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 第39章 chapter39谁说我要抢男人?我只抢男人的饭碗 在翁如晤的印象里,她初中时曾经参加过一次文艺汇演,唱的是可米小子的《青春纪念册》。她不擅长交朋友,初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被友谊打动,她临时的同桌皮肤很白声音甜腻,心地也柔软,喜欢穿红色,班级里的男孩都暗恋她。在大家都不知道如何称呼彼此的年纪,叫同学“男孩”“女孩”——温柔的称呼就像春风,轻易地就可以把人聚在一起。翁如晤完全不会唱歌,但也不跑调,在她反复问“要不要和男孩一起走到台中央去唱一段”的时候,翁如晤委婉地拒绝了。那首歌五分钟,暗恋的人就站在背后弹电子琴,才华横溢的男孩亲自扒了琴谱,她不敢站在灯光下,担心自己穿校服笨拙的身材和不太漂亮的短发会被他看到。 何况嗓音并不算好听,站在旁边摆摆手唱和声就可以,不需要话筒,她只是点缀,站在舞台上是一种人生体验,是家里从来没有期待她会站在这样的舞台上的……独特体验。 爸爸那天特意到场,站在二楼看他的演出,但没有发表过任何评价,她至今也不知道爸爸的想法。是会为女儿骄傲吗?她身上蓝白相间的t恤和米色裤子完全没有青春洋溢的气息,骑自行车太多也晒得很黑,和青春纪念册主题完全不搭。爸爸也是能轻易看出自己的女儿不够漂亮不适合站在最中间的吧?那他……为什么来呢? 她二十八岁的朋友圈引爆了微信,回到家没来得及看微信的她,醒来收到了几十条消息,评论区问第五张照片的男主角是谁,都纷纷问她是不是有了新的男朋友。除去几个有工作往来的人在祝贺她当上导演,其余的都在质问黑衣男子姓甚名谁,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算一种……官宣。还没等翁如晤看姚舜君的消息,才发现自己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还会是谁,远在一千公里开外的父母,对黑色衣服的高大背影同样好奇。 “猪儿,终于接电话了。你那个照片是在做什么?” “不是都给你们发了海报和简介吗?这是我导演的戏呀。” “我女儿做导演?这么厉害!” 从现在意外的样子不难看出,第一,没把翁如晤发来的演出预告放在心上,第二,明显没想过女儿会当导演。翁如晤撇撇嘴,虽然只是声演剧的导演,观众体量都没超过五百人,但她迈出一步,比谈恋爱令人骄傲多了。 爸爸把电话抢了过来:“什么导演?你跟张艺谋合作了吗?” “……爸你这思路跳脱的,跟我这有啥关系。” “那个男人是谁?你男朋友吗?” “投资人,出于礼貌给我送了花,但他是和老板打交道的人,不会看上我这种小杂碎的。”翁如晤撇了撇嘴,就说这照片太容易让人误会,对朋友圈里的人来说堪称官宣。但在父母这儿还是要坦诚,最好几句话撇清关系,不然他们会直接把孩子的名字都起好,还会找人算八字。 那个拥抱……是夜晚冲动的行为,是迷魂丹,姚舜君只是追星大粉,做她这行最忌讳“爱上粉丝”,不要相信。 “那这是什么节目,每个人一个话筒,给大学生拍文艺汇演吗。” “……这都是专业演员呀,你喜欢看的谍战片和抗日神剧也是需要配音的。”翁如晤觉得爸爸的思路也很神奇,导演就是张艺谋和陈凯歌,但礼堂里表演节目就都是文艺汇演,认知即一切,还完全不听解释。但她还是骄傲地解释了一遍:“我一个月都没怎么睡觉,导演了这部戏,要不是读研的时候导得多,我还选不上呢。” 爸爸沉默片刻,发出了更加直击灵魂的拷问:“还要没日没夜地导?你们上海不遵循劳动法吗?” “……” “你看见过那些婚礼跟拍的摄影师吗?跟在新郎新娘身后拍,一整天下来灰头土脸。说了别不信,穿的黑西裤黑旅游鞋,冒烟咕咚的天气,裤子都是黄的,那叫梦想吗?那叫自讨苦吃。你还年轻可以做这个,三十岁以后呢?也继续没日没夜地工作吗?” 翁如晤火冒三丈:“三百六十行,在你眼里只有坐办公室的最厉害是吗!” “办公室好歹清闲。你这工作都没法照顾老公和孩子。” “啊?” “你别不在意,三十岁之后想成家了,有你哭的。自己反思吧。” 好好好,打一个电话换来一次反思。翁如晤挂了电话看看自己累到发黑的印堂,报喜会被扫兴,报忧会被顺势数落一顿,她实在是不理解。难道是像叶展真说的,父母是因为没人养老才对她不满吗? 本来想借这个机会问问初中文艺汇演的事情,被爸爸数落一通也没来得及说。导演这个的确不算很厉害,而且除了第一场有导演和有名的演员来助阵之外,接下来估计都反响平平,只能靠粉丝来支持,她本身更是没有号召力。 的确是没有资格说服爸爸。 朋友圈的回复里的确没有麦耘恒。翁如晤坐在剪辑室把鼠标点得咔咔响,满心都是烦躁。protools竟然……死机了 。她坐在原地胸口疼,回头就是和麦耘恒配音教学的桌子,想到工作要从头来过,气得想给他两拳。作为学生不来看演出,整个无限声域最有声望最有名的演员,上海商配圈的中流砥柱都在台上,竟然没来学习,何况她还在台上,明明叫老师叫得那么亲切,还主动来开小灶,都是假的。 叶展真和车企经理斗智斗勇,受够了那些国企老板的修改决策,对他们三步打回来五步要撤回已经确认好的合同的新闻嗤之以鼻。她站在阳台上打电话,肉眼可见地一点就着,应该是汇报给她的上级:“她妈的就是脑瘫,一个合同都走了三个月了,现在又要改,钱都用来给他们拖时间给合同了,向上管理做好了就不顾我们乙方死活了吗?” 叶展真新家不大,却很朴实,被褥枕套都是读书时期留下来的,桌子柜子也都是房东有什么就用什么,但家里依旧很漂亮,红色的柜子和她的苔藓绿窗帘营造出一种老香港的味道。加上文艺青年都会标配的两棵绿植,虽然家里没什么书,但已经和她之前同吴裘恋爱时完全不一样,想起之前的大房子里很多科技饱和色的装饰,吴裘的游戏周边和手办,电竞椅子,她像二次元房子里格格不入的白流苏。现在白流苏回到了自己房间,不知道她是否还期待能结婚的范柳原。 一定程度上,叶展真也完成了她自己的蜕变。她现在喜欢在露天阳台抽烟,无论天气如何,都要坚持看星星。上海是没有星星的,翁如晤想提醒她,但没说出口;她也察觉到了一些端倪——郭寅喜欢香港,千禧年古惑仔,徐克杜琪峰的电影,钟无艳的外号最早还是社恐时期的郭寅给她起的。 叶展真的灵魂,似乎总是随着男人摇摆。她戳了戳翁如晤:“所以,你的第一次导演作品,麦耘恒没来?” “嗯。也许是很忙。” “哦,没听见八卦吗?说恒星裁掉了一整个项目组,游戏全都停了。” “那这件事和麦耘恒有什么关系吗,他难道是被开了?” “绝对不可能。他不是在你配音的项目组里吗?那可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开放世界游戏,而且你知道麦耘恒这样的人才怎么被定义吗?这种叫作‘年轻高潜’。年轻,学历高,经验少,潜力无限。” 翁如晤没说话,对比起来,她从读研时就在无限声域开始配群杂,至今是第七个年头,算不上有潜力,只是最近开始有了些起色。想到这里,她小声问了个市侩的问题:“我有点好奇,麦耘恒这种有核心技术的人,薪水是不是很高……” “我上次还真问过,但他只说收入还不错,只是有点累。” 第68章 “‘还不错’……会是多少啊。” “我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每个月六位数是有的。这毕竟是游戏公司核心的技术岗,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翁如晤被这句话砸晕了,抬头看见上海的夜空都是星星。谁说实现梦想的机会不多,选对行业落地就是罗马,选不对行业就是白龙马驮袈裟去东土大唐,背上就是袈裟,抬腿就是一难。而她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句也不是性缘脑地感慨配不上麦耘恒,而是发自内心地思考麦耘恒为什么还要学配音,这是太寂寞了,给周末的自己找个托班吗? “真是幸福,当我还在苦苦寻觅值得去包装的人的时候,有两个优秀到极致的男人缠着你不放。为什么,因为你不理他们?” “不能是因为我滋养了他们吗!” 一个七年,一个十年,这种灭绝一样的长情物种怎么都在她身边出现了? 叶展真掐灭了烟:“猪儿,老生常谈,不要放过优质的男人。各种意义上,你睡他一下都不吃亏。” “我吃亏啊!”翁如晤皱紧眉头:“我又不图这个!脑子里就想着这个吗?” “长得又帅又有钱,让他们改善一下你的生活不好吗。你长得也很漂亮,有恋爱就谈啊,说不定会获得此生难忘的体验。” “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看起来活儿都不错。” 翁如晤一口水喷出来,呛得咳了三分钟才平复呼吸:“闭嘴。” “你这个语气明显是没吃过好的。也是,你之前身边的烂菜不吃也罢。但麦耘恒那个宽肩膀和鼻子,还有手指头的骨节,一看就是尺寸傲人的男孩子。姚舜君也不差,还更有味道一点,年龄和阅历写在眼神里,他不稚嫩,但也很纯粹。何况年轻的男人就是钻石,不珍惜的话苦了的只有自己……” 翁如晤不说话,只闭上眼睛拒绝闺蜜的劝诱:“太忙了,让他们继续追吧。” “但猪儿,喜欢一个人就想占有他,没什么羞耻的。别把性和爱分开,纯爱也不等于纯情。遇到一个会因为爱去吻你拥抱你,可以身体交缠,交换呼吸,让你去渴求欲望的人,那种幸福,你是可以追求的。男人散热很快的,现在是他们最好奇你的时候,不爱了再拥抱,心就冷了。” 她何尝不知道这样的道理。只是直觉告诉她,氛围,台词,情节都很重要,但片面的故事很难让人敞开拥抱,目前看到的都是温柔的,清透的,被矫饰过的一面,声音都悦耳,但她的听觉灵敏,就像翻版磁带里面还有其他旋律,稍微用心就能听得到。她并不在乎一个人心如琉璃,但希望她拥有走近了看到杂质的机会。 也许杂质那一部分更令她痴迷,她是站在聚光灯外的人,并不热爱正义的主角和纯白的灵魂。 和叶展真没机会讲清楚这些。 翁如晤嘴角上火戴着口罩,坐在且慢的一角采白噪音。钻在桌子下捡笔的功夫,麦耘恒和一个女人走进店里,她根据裤子和白板鞋认出来,下意识往座位里缩了没动——站起身来两人说话就会有所避讳,她能从上帝视角看麦耘恒的机会不多。 女人是之前那个和麦耘恒站在公司楼下,穿着非常像贵妇的女人。她今天穿了很精致的红色芭蕾鞋,衣服是光有质感没有质量的pengtai,说话腔调温柔又性感,用这么矜贵的语气在现实生活里说话的,翁如晤是第一次见。倒不是令人讨厌,而是明显能听出这个女人地位很高,毕竟开口就是用艳异的声线——生怼麦耘恒。 “来,到且慢了,在楼上我忍住了没骂你,在这儿你最好解释清楚。” ……好劲爆啊。 “对我开掉人耿耿于怀?我平时已经不显山不露水了。” “你自己要藏着不给大家知道,我帮你善后了多少东西,闭嘴吧你。” “技术那几个闲散人士开了是应该的,整个无相劫都是我亲自做的技术框架,现在他们要流沙特效光影特效,技术文档都不看张口就来,想干吗,在bug上盖楼吗?” “现在流水有问题收益上不去,当然要研发新的氪金点,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做的石窟建模总算挽回了流水,你一个技术连配音都管了,说好的要我帮你隐藏身份呢?” 麦耘恒明显吃瘪:“流沙光影特效算什么氪金点。” “那是策划该管的事,你照做就行了。” “你真拿我当纯技术了?使唤人的话去找员工,别劳烦我。” “你!” 翁如晤在咖啡店里感受到了什么事领导层的压迫感,两个人说话都没有太强烈的语气,但慢悠悠地说出最伤人的话, 比大声吵架吓人多了。她已经不满足于在桌子下面听,更想站起来看看这位对骂的女人长什么样子,能把麦耘恒拎到楼下来理论。 “继续,你这个切边,策划闹到我这里来了,具体要干什么。” “切边是为了让战旗风格有伤痕感,里面我们也埋了彩蛋,这些之前我们开会你也认可过了,现在怎么又阉割了,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也考虑一下玩家未来的感受可以吗?” “……” 麦耘恒还有这样吃瘪的一面呢? “你这话说得像是我觉得画面好看才加进去的,内容都删光了玩家看不来吗?玩家又不是傻子。” “的确哦,只有美女才会这么颐指气使地把问题丢过来,还要觉得是我固守在自己的框架里不愿意帮你实现,优雅,真是优雅。” 翁如晤第一次听见麦耘恒说这么多话,和自己还是藏太多了,这位主美拿捏麦耘恒也很有一套,语气里毫不暧昧,甚至——直击要害。翁如晤对声音太敏感了,立刻瞄准了症结所在,这位主美——肯定比预想的还漂亮。 这么说来第一次远远看见时的画面,应该是两个人优雅地站着——互相攻击。想想之前还配音成了情侣关系,自己还真是能编啊。 翁如晤刚想继续听,腿被充电线电了一下,头咣地撞到了桌子。旁边桌的二位自然听见了,歪头看了过来。她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结果跪着爬出去的时候因为头发没能看清前路,直接顶着垃圾桶爬了出去。翁如晤心想,真行,见面就给做游戏的朋友们表演推箱子。 迎面看到麦耘恒和那位穿着豹纹外套的女人,翁如晤下意识地拉了拉衣服——在喜欢的男人面前保持形象不算重要,但遇到漂亮女孩下意识地整理妆发仿佛本能。 不是竞争,就是对美女纯心动。但原本想象出的形象是个子高高气场十足的御姐,真的站起来才发现,主美甚至一六五都没有,充满灵气,猫系娃娃脸。 麦耘恒对翁如晤似乎有点火气,想都不用想,姚舜君前几天刚送过花,配音班学生有群,麦耘恒才不会看不见。但他很快就换上了学生气的样子:“你怎么在这儿。” 不暴露自己的态度,不主动提及想她,只抛出问题,全靠翁如晤的态度来推测自己在她心里重不重要。怎么说呢,麦耘恒现在掉进西湖,岸上的人都能喝上龙井。翁如晤笑着回答:“我录白噪音,你们的话我都录进去了……需要保密的话我剪掉。这位是……?” “我的同事,主美,钟嘉颖,你配音项目的制作人。翁如晤,猪儿老师,我之前的……老师。” “没事儿,我认识。麦耘恒你知道吧?他是恒星的小老……” 麦耘恒在桌子下面撞了主美的腿,鞋尖正好碰到了翁如晤。翁如晤知道对方想藏什么,但完全没心思理会,只觉得主美真漂亮……又是一个五官精致到挪不开眼睛的美人。她和麦耘恒的长相类似,五官尖尖,但很有女人味,有酒窝眼睛又亮,眼珠转一转就是……千娇百媚。翁如晤看完面前的两个人,对《无相劫》也有了改观,这个组的美术这么厉害,是因为主要负责人都有一种因为颜值和审美一样高级的气质。 翁如晤还是有点怀疑,如果麦耘恒有这样漂亮的女生前辈一起共事了七年,为什么对自己还念念不忘呢?光是想到这里她呼吸都微微发抖,麦耘恒喜欢找她还说没有朋友,不愧是和自己较劲吧? “总之今天这些问题我就聊到这里了,你最好配合一点。” “上次那个游戏论坛的邀请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麦耘恒很直接:“我不方便出面。” “到底有什么怕人知道的?你这个性格早晚把自己闷死。”钟嘉颖凑过来对着翁如晤眨眼睛:“但我好喜欢你啊,一见面就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眼神怎么回事,是要和我抢麦耘恒吗?” 麦耘恒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瞬,也在等翁如晤回答。翁如晤的姬达都快冒烟了,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我抢男人干什么,我只想抢男人的饭碗。” 至于路过麦耘恒时他不爽的表情,翁如晤知道她在想的是姚舜君送上的黄色花束,她一阵无名火,只说了一句:“都是男人,你大度点。” 第69章 ☆、 第40章 chapter40因为我知道你无论怎样都会原谅我 钟嘉颖对翁如晤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一把抱住她亲她脸颊。她直接发出邀请:“周末我们的高层聚会,午夜十二点会放烟花,经费充足你肯定喜欢!和我一间睡,你来了麦耘恒就来了。” 虽然姬达震天响,但翁如晤当下还是心动了——没有人会对声音娇嗲又漂亮的女孩不心动,管她弯的直的,通通收入后宫。钟嘉颖是第一眼就能看出虚伪的人,但实在是嘴太甜了,娇软嗔嗲,就像是刚入职没多久的小女孩,完全不像是已经从业七年经济自由的元老。也许做二次元的人都年轻,翁如晤简单聊了几句,两个人竟然差不多大,高兴地加了微信,握着手卿卿我我。钟嘉颖的打量很直接,但翁如晤看得懂,她们两个纯纯姐妹局。 其实打网球攀岩滑板她都想玩,人生能探索的事情多得很,钟嘉颖的朋友圈还会去做dj,感觉很玩得来。一起乘大巴的时候上车时有人感慨:“哎?麦耘恒竟然出来一起玩?”“钟嘉颖,这是你的朋友还是麦耘恒的朋友?” “我的。麦耘恒哪里来的朋友?”钟嘉颖说完朝着翁如晤眨了眨眼睛。 翁如晤就坐在麦耘恒前面,麦耘恒因为助听器很少戴耳机听音乐,今天坐在身后只闭着眼睛装睡。出发的路程阳光很晒,翁如晤正觉得困,身后有人把遮光帘轻轻拉上。翁如晤在椅背左晃右晃又有些冷,麦耘恒给他塞了一条毛毯。 他那个外星人电脑包里合着背的是毛毯吗…… 翁如晤靠在车上回过头在缝里看她,麦耘恒抬头扬了扬眉,手机在掌心震动:“小心钟嘉颖,她不喜欢男人。” “真巧,我也不喜欢。”翁如晤把手机一扣,睡觉。 翁如晤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郭寅和叶展真,斜着眼看了好几遍,叶展真看穿了她的心思:“别看了,两间房,这个不上道的东西。” 一句话阐明一切,顺路带出了自己的不满。翁如晤笑得很没良心,情欲没有得到满足的女人看起来格外暴躁,但对着郭寅只甜蜜微笑,让翁如晤体悟一个新的表情——咬着后槽牙强颜欢笑。 女人面对爱情真能 勉强。 到了郊区酒店,背靠山林的度假酒店景色宜人,难得地像世外桃源。钟嘉颖指挥同事帮翁如晤办入住:“麦耘恒的那一间给她,让麦耘恒自费住。” 翁如晤瞪大了眼睛,钟嘉颖笑了:“不然呢,你跟我住还是跟他住?” 没等回答,麦耘恒掏出身份证:“我开她隔壁。” “先生,这一层都是公司订的,满了。” 身份证上的麦耘恒换过照片,已经是长成完全体成年男性的脸,因为头发很短,露出额头又严肃,脸太精致了,挪不开眼。 晕车正准备休息的翁如晤忽然接到了钟嘉颖的视频通话邀请。翁如晤满怀好奇地接通,镜头悄悄对准的是麦耘恒,手机应该是随意靠在水杯上,因为还能看到蒸汽;麦耘恒在蒸汽里时隐时现,严肃地戴着黑框眼镜,依旧是没有少年的样子,成熟又笃定地坐在位置上开会。内容她一知半解,但能听得出麦耘恒并不喜欢现在《无相劫》的运营方向,今年的流水目标是上一年的两倍,颇有竭泽而渔的意思,因为游戏从第二个年头走向第三个,上半年因为佩绡和新地图完成了50%,接下来要再出一个版本刺激玩家消费。麦耘恒带着技术团队做的古文物地图虽然创收了近10亿流水,但研发时间也久,现在短时间内再创这样的高度很难,团队里其他人想“走捷径”,麦耘恒拒不配合。 “nikke那么火,你都不羡慕吗?” “他们风格独特目标精准,我们开始就不是这个类型,跟风是直接降格调,准备前面两年半白干?” “这种轻度的擦边才是流水保障啊。” “我们不只有男玩家,性感是可以的,但卖色相完全是两回事。美术教上来的图和需求我的团队做不了。” “你七年的开发经验,什么技术做不出来。之前开掉的人完全有水平,是你非要逼他们离职。” “非要让我说起他们利用外包贪污经费的事吗?” 办公室里安静了。翁如晤听见听筒旁边的掌声,是钟嘉颖在鼓掌。麦耘恒推了推眼镜,对着电脑等待对方说话,不久有人站出来说,这半年的社群运营,我来汇报一下…… 麦耘恒不只是做技术专业,在说起内容时也条理清楚,连故事主线不清晰都一并指了出来,还特意提到了佩绡:“被配音演员提点之后连夜推翻文案,难道不是我们创新不够好吗?是文案难招,还是预算不够?” 火力全开,听得越来越兴奋,她走出房间去庭院里看风景。旁边的山并不高,空气很清透,在水雾中苍翠欲滴。临到傍晚天晴了,又很快暗下去,山影错落,再次和雾气相融,花在灯光下粉得发白,风吹过有花瓣飘落,在脚边无声地停下来。她本以为这个春天会是恋爱的模样,现在她的确满怀爱意地在烂漫的春夜里漫步,聆听花语,有麦耘恒的春天,花的花语是——游戏运营失败案例分析。 电话结束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他们直接准备了篝火聚餐,还会在午夜放烟花。翁如晤本来想避开团建去找叶展真和郭寅,两个人完全不见踪影。还是钟嘉颖跑来找她:“走呀,一起。” “麦耘恒呢?” “也在。他本来想自己去餐厅吃东西,算了吧,麻溜跟我们团建,下午都吵成那样了,再吵团队要崩了。怎么样,电话有趣吗?” “嗯……”翁如晤有些不解:“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给你看看工作状态的他。他总是装得神秘兮兮的,很难了解吧?” 翁如晤狠狠摇头,和面前娇嗲的女孩达成了共识。钟嘉颖指着麦耘恒的背影:“他很装的,和他说话都听不到,非要我说第二遍。后来他专程说有需要就到左耳说,右耳不接待,有病。” 翁如晤想起刚才的麦耘恒没戴助听器:“你知道他耳朵不好吗?” “知道啊,但戴助听器的时候也不怎么听我说话。”钟嘉颖声音尖细甜腻:“可能就是脾气不好,不想理我吧。” 不会。翁如晤仔细回想,徐宪也说他和配音班里嗓音甜细的人排练时态度冷淡,自己班级里那个暗恋麦耘恒的女孩也是,说话经常被麦耘恒忽视。 篝火有专人在处理,团队里的男人上前帮忙。火苗在几个男人面前蹿起一米高,其他人都向后退了一步,火就在麦耘恒鼻尖前过,他只微微后撤了几厘米,眼神都没有惊慌。翁如晤远远地看着他,不在自己朋友的圈子时,他是寡言孤僻的男人,从样貌到性格都有超出年龄的成熟,还要感谢配音班,让她能看到孩子气的麦耘恒。篝火的目的是让人围着跳舞,不远处就有另一个公司在团建,带着小孩围了一整圈,反观恒星的团建,桌子上摆着冷盘和热菜,讨论的内容不是家庭和小孩,而是——车库里高达图鉴缺的去哪里买,以及谁家制作的摩托车模型更适配克劳德。 做出二次元再消费二次元,肥水不流三次元。 他的目光在寻找自己,翁如晤才发现因为听电话散心,她踩着带来的平底尖头拖鞋就来了,光裸着腿裹着件长线衫,火光中头发还很散乱,连着熬夜又没吃饭,看着麦耘恒时像气血不足大病初愈溜出来的女人。 他的眼神沉默,透着一丝哀怨,线条硬朗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会让人骨头缝里生风,阴冷阴冷,似被缠住。翁如晤捏着拳头不去看他,跟着钟嘉颖和人打招呼。有人打趣:“gain,新女友吗?” 钟嘉颖眨眨眼:“被你猜对了,很漂亮对不对?是我在公司楼下捡到的妹妹。” 麦耘恒走过来,火就在背后燃烧,仿佛放大了他有攻击性的一面,翁如晤被钟嘉颖轻轻搂住:“走啊,去聊天。” 翁如晤特意坐在钟嘉颖旁边,拉着她坐在了麦耘恒右耳的方向。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戴助听器,大家在火堆旁坐下,相识多年的熟稔让他们提不起兴致,反而对翁如晤很感兴趣。自称“阿翔”的人问,早知道可以带人,我也带上朋友,跟你们坐在一起没劲。你是之前就认识我们吗? “对,我给佩绡配音。” “是你啊!怪不得钟嘉颖喜欢。” “所以才能暧昧啊,不要试图理解我们,祝福我们就行了。”钟嘉颖很开心:“来啊,我们做个游戏吧,007真心话大冒险!” 翁如晤习惯了大家玩游戏,但这个游戏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围成一圈随机指一个人,在“7”的时候有一发子弹,被击中的人要装作毙命,旁边的人要举起双手投降。这游戏非常考验反应能力,而在座的人没有傻子和慢半拍的人,出局的第一个人自然是翁如晤。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钟嘉颖,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明显不是,你看他们两个都很‘女’啊。依我看,她在我们之中有喜欢的人,故意来的。” 第70章 “说嘛,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们在座这些可都是真老板,而且很巧的是,不是单身未婚就是已经离婚,你都可以选。” 麦耘恒在一众的玩笑声中没说话,只盯着翁如晤手中的酒。钟嘉颖小声说,别害怕,喝酒没关系,都是自己人,尤其麦耘恒在,喝酒最安全——在座只要有女孩喝了酒,他立刻滴酒不沾保证大家安全。 听到这里翁如晤心头一热。她装作没反应,只平淡回答:“情定大饭店里申东贤的roomsurvice,很迷人。他有点强势,但那种难以掩饰的攻击性的喜欢……挺迷人的。” “哇哦——”一帮男人发出火车头的声音:“那就是喜欢霸总了,我们这还真有。阿翔和麦耘恒都很霸总,俩人坐在一起就会吵架,谁也不让谁。你挑一个嘛……” 翁如晤摆摆手:“我才不挑,我有喜欢的人的。” “哦?是谁?” 麦耘恒装作漫不经心,实际上光是抬起头,阴暗又潮湿的眼神混着夜色传过来,直接扑开火的暖意。翁如晤停顿片刻,在麦耘恒的注视下开口:“选定我配佩绡的人,我恨不得以身相许,这么高的流水才有我的知名度。” “谁同意的,是你吗?” “不是,是你吗?” 在场没人承认。麦耘恒表情没有变化,嘴角偷偷抖了一秒,站起身说好了,该去看烟花了。开了一天会不好好吃饭还在这里喝酒,不会累吗。 一帮人在一起玩123木头人,翁如晤喝得多了,本来就擅长和人相处,难得大家都玩得开,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她故意不去理会麦耘恒,不照顾这位不合群的男孩,都是同事和朋友,这样的场合都不尽快弥补同事之间的嫌隙,聚会没有意义。果然,那股好胜心和争夺欲又来了,他靠过来守在自己旁边,每一次木 头人都要把其他人隔开,又微妙地不肯靠近她。还在为姚舜君那束黄花束而吃醋吗?那束花其实也没多么饱含深意,花店老板的精挑细选,但守在台下的确很有诚意…… 翁如晤有点明白了,如果自己是花,麦耘恒肯定觉得她的花语是手慢无。 那的确,保持恐慌吧麦耘恒,我很有魅力,暂时不可采撷。 “1、2、3,木头人!” 她往前跑,麦耘恒向后退,正好撞在麦耘恒怀里,撞的力气有点大,明显感觉麦耘恒闷哼了一声,用力稳住了重心。她的手贴在麦耘恒的身体,一只手在胸前一只手在腰腹,鼻息贴过他的衬衫,因为用力,肌肉都绷得很紧,裁判在远处喊:“麦耘恒!没看出来,你也近女色啊!” 下一轮很快就开始了,翁如晤脱开他的身体,浑身燥热。有人碰着酒桶过来:“好热啊,喝酒吗?新一round威士忌。” “喝!”每个人分到一个shot杯,翁如晤舀了一杯喝进肚子,沁凉辛辣,十分畅快。她追着酒桶喝,想把燥热驱散开,篝火让周围的声音都有些失真,脚踩在草地上噗噗,鞋子差点被踩掉,她和女孩抱在一起木头人,咯咯地笑不停,旁边的人也很开心,仿佛各藏心事的团队因为来了陌生人而暂时和解。 一不小心就喝得有点多,麦耘恒的身体还近在眼前似的,她伸手摸了摸,明明没有。 午夜焰火即将开始,钟嘉颖看了看翁如晤,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还好吗?她醉得不轻,我送她回去咯。” “要不要我们帮忙。” “当然不用。她就在我隔壁,我安顿好她就下来。可惜,她是被焰火诱惑了才来的。” 翁如晤心想,也不完全是,无非是想在午夜和喜欢的人并肩看烟花,这种活动在过于安静的上海很稀有,算奢侈品。 电梯关门前,门缝强硬地伸出一只手,麦耘恒挤进来,伸手接过了找不到北的翁如晤。钟嘉颖退出了电梯:“不打扰了。” “我还没看烟花。” “和这么多眼前还不是烟花?” 不是,是你的衬衫,还有你身体的轮廓……你怎么又出现了? 身体被抱在手臂上,她搂过麦耘恒的脖颈,脸埋在肩膀,他身体的味道依旧很惑人。这让她不禁闪过一个念头,当一个男人的暗恋从青春期持续到成年,少年的身体逐渐成熟,筋肉的成熟都由恋慕的人而生成,性感诱惑的秘诀无他,只是每一层隐秘的欲望都和你有关。 “房卡呢?” 翁如晤拨开外套露出腰,就在腰间的口袋里。她伸手摸了半天才钻进小小的口袋,刷开门时她的神经也断了,手指明显钳紧了她的身体。她从怀抱里滑落下来,向后差点栽倒,怕她跌倒磕到的人追着快走了几步,两个人一起跌落在床沿。 惯性让他压到了自己,但麦耘恒没离开,喷出的鼻息擦过脖颈,耳垂,耳廓……忽然吻过耳垂,用力地吸吮了一下。翁如晤不自觉地哼了一声,浑身颤栗,抓住麦耘恒的肩膀想要用力推开:“疼……” “知道疼?” “放开我……我还没看烟花……” “不放。” “你是不喜欢我喝酒,还是不喜欢我和人跳舞,或者和人聚在一起玩?” “都没有。我不因为这些而吃醋,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明明就是在吃醋,吃姚舜君的醋,吃钟嘉颖可以随意贴近的醋,吃同事们都可以很快打成一片的醋。但麦耘恒知道如何引诱她,被吸吮的耳垂滚烫,在报复她欺负自己听不到。她不依不饶:“你干吗咬我?” “因为我知道无论怎样你都会原谅我。” 的确,警官,老师,学姐……每一个身份,她都没有对麦耘恒说过“不”。翁如晤有些害怕,身体里的兴奋却让她发抖,太没出息了,牙关在抖,手指在抖,看过去的眼神也在抖,但她并不害怕:“你要做什么。” 烟火的时间快到了,翁如晤定了闹钟,想在12点准时站在麦耘恒身边看的,眼下闪灯和震动在安静的空间里太过突然,让面前的人冷静了。麦耘恒却把发抖都看在眼里,嘴唇碰过眼睑和脸颊,又在唇角停了一瞬,就在发抖中吻了她的嘴角,把恐惧接收过去,房间里有种蓄势待发的寂静。隔了很久,他慢慢地扶起身退后了一步,仿佛因为感受到了自己的恐惧而投降。 “roomservice,我提前准备了。我走了。” 他快步离开,房间里空空荡荡,旁边摆着一束花,花中间插着……一只话筒,是从配音以来她就在梦寐的u87——他差经理提前送来了礼物。房间没有开灯,身体里的燥热和紧张还没消散,烟火忽然升上天空炸开,映亮了怀里的花,紫蓝相间的花瓣染上绚烂的颜色,u87也跟着被映亮了。每一种花都是精心挑选过,花语翁如晤都知道,白玫瑰是我足以与你相配,蓝鸢尾是易碎且易逝,满天星是甘愿做配角的爱,铃兰是幸福再次降临…… 幽香像湿润的拥抱,慢慢地渗透她的灵魂。 小气的男人却不肯和她一起看烟花,仿佛烟花是不祥的隐喻,热烈盛放很快终结,会有什么跟着结束一样。 ps:小气鬼麦耘恒,得不到就会放肆着急hhhhhhhh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41章 chapter41你耳朵的秘密 久违的漫展于23年的春天开幕。翁如晤准备初音未来的初始套装,还买了质感非常好的假发——两个双马尾都是全胶水定型,坚硬无比,唯一不好的就是戴在头上之后差点失去重心,头皮痛得要命,转身都困难。但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全场最贴的初音未来,如果有人比她更还原,她就会直接上台词——她可是可以用声音完成第二次贴皮的女人! 之前只要变装出cos,前男友就会不怀好意地开黄色玩笑,把翁如晤对二次元的美好想象都破坏掉,难得可以再出一次cos, 翁如晤开心得很。她喜欢初音那句“初始之音,响彻未来”,所以假发就算再重,她这个cos也出定了。 在麦耘恒的后车座坐都坐不了,只能跪在后排地上才不伤到假发时,她就知道这次用生命在cos绝对稳了。麦耘恒从后视镜看他,只能看见眉毛和眼睛,也能感受到他好奇的打量。她撅了撅嘴:“怎么,没见过初音未来吗?这么开心。” “真后悔没有也出个cos。”麦耘恒笑脸盈盈:“只能在旁边看着不能加入,有点不合群。” 车里只有两个人,合哪门子群。 到了目的地麦耘恒贴心地帮忙开车门,翁如晤横着下车的时候看到了——姚舜君。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忘记这个声优展是回音壁主办了,麦耘恒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 两个男人电光火石的眼神没停,还是麦耘恒先开口,老师,你慢点走,假发很不方便,我送你进会场。 “我也可以送。”姚舜君站在旁边:“和你们老板约好了,但我没找到vip会客厅,你帮我找。” 这假发真重啊。 漫展最快乐的就是能看到很多人cos喜欢的动漫角色。热门角色会因为流量被年轻人熟知,经典角色即便很多年过去也会有人上前相认,有名的cos会让场馆水泄不通,特殊的引人入胜的扮相会让人拍案叫绝。cos并不在于多漂亮,而是人和喜欢的角色产生回忆共鸣,最为难得。翁如晤的假发特别吸引人注意,经常会遇到前来求“集邮”的年轻男女。有女孩问“可以摸摸你的假发吗”,翁如晤微微欠身,能看到麦耘恒和姚舜君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即便天气还不太温暖,翁如晤也非常努力,营业姿势贴角色,线条漂亮得和二次元无异,和女玩家会牵手贴脸,还可以第一视角摸脸亲手抱抱亲头发,最标准的动作是用手碰着女孩儿的头或者依偎在高一点的女孩旁边很无语,看得两个男人一愣一愣。 第71章 有男玩家也想合影,还没等翁如晤反应,旁边两座护法阴着脸,因为气场强大气压又低,合影了两三个人后,就没有宅男和翁如晤“集邮”了。 ……还挺爽的。 但翁如晤决定谁也不理。天气这么冷,这两“条”头发重得要命,她要努力营业,被喜欢的女孩子拍照,过足了初音未来的瘾。 漫展上有声优见面会,因为是回音壁策划的活动,每家都有了中层人气演员露脸的机会。郭寅配过国产乙女游戏里一名叫“阿俊”的npc,算是恋爱助攻角色,外加动漫游戏零零散散的重要配角不少,也作为嘉宾被邀请。叶展真也来了,出了约尔的cos站在郭寅的旁边看排队情况,二次元浓妆外加火辣身材,郭寅没认出她,正好,她可以悄悄围观。旁边拿着自制的灯牌和扇子的女孩写的都是其他人气声优的名字,还背着角色痛包,呈现的是压倒性的人气。郭寅本来就社恐,给他这样的见面会,他差一点就要钻进地缝里去。远远看到这样的画面,麦耘恒犹豫了几秒,回头看翁如晤:“我先过去陪陪郭寅,他看起来很孤单。” 叶展真因为吴裘的争议不能靠近,麦耘恒本来就是无限巴士的学员,过去陪同理所当然。他走过去找主办方沟通,老板正好出现,直接把身上的工作证给了麦耘恒。站在郭寅旁边的小助手闪闪发光,因为外貌太过突出,不少人举起相机拍照:“这是谁呀,我的天,惊为天人!” 虽然没有陪在她身边做护法,但翁如晤觉得麦耘恒此刻的确在发光,初遇时他安静,沉闷,生活里只有她,现在生动了很多,有了在乎的朋友,像个“活人”。他抱着手臂陪郭寅,两个人低声交谈着什么,郭寅也放松下来,还被逗笑了。老板冲着她的方向比划,身边的姚舜君点点头,翁如晤转过身的时候,寡言的男人说,我晚一点去贵宾室,陪我走走。 赖上她了。 翁如晤走在姚舜君旁边,因为假发占地过大,中间隔了两步的距离。姚舜君东张西望,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兴趣,还拿出手机拍照。翁如晤越发想笑:“我们也没差几岁,怎么觉得你对二次元文化如此不熟。” “我并不懂这些。” “我以为你做文化投资,对这些很了解呢。” “近距离看是第一次,尤其二次元经济开始火爆,我们也在关注。”姚舜君指着展台的横幅:“‘搞骨科怎么了,又没玩你哥’‘支持我磕的cp开impart’,这是什么意思?” “……同人文,这些都是梗。”你也是真敢念。 “什么是同人文。” 翁如晤冷汗都下来了:“就是我磕一对cp,就会把他们带入我喜欢的脑洞里写故事发在网上,很多人都会读,还会写评论推荐给别人。” 说完她咬紧嘴唇——姚老板,你可千万别因为好奇去网上搜自己的名字,咱们俩的爱情故事,评论区比标语离谱多了。 姚舜君点点头。他并不讨人厌,只会在好奇的时候和她说话,加上又穿一身黑,除了脸上没化妆,他可以被代入任何黑衣黑发的成男形象。于是在外人看来,这位初音未来有cp,集邮没有人敢靠近,去展台也总被一双眼睛盯着,翁如晤看着其他被集邮的角色,心里烦得很——连和漂亮女孩“贴贴”的机会都没有了!趁着老板打电话来,翁如晤想跑:“姚老板,您不是还有工作吗,不用陪我,我得先走了!” 刚想甩开姚舜君,他一转身的工夫,假发用力甩在了他身上,一条假双马尾竟然从发根——断了。 头右边顿时轻了不少,翁如晤心疼得要命:“这假发好贵的,我就出这一次初音未来……” 姚舜君说没事,我帮你拿着。 “啊?” 这位没什么表情的沉默投资人双手拿起马尾,发根对准翁如晤右边接口的固定发夹:“就是这样,我帮你拿着。” 接下来的画面就变成了初音未来外挂版,翁如晤走在前面,旁边一个英俊成熟的冷脸男人跟在旁边举着她的半个双马尾,紧跟不舍。翁如晤走得快了,黑衣人要说一句:“你走太快了。” 旁边路过的人都在笑,翁如晤绝望地闭上眼睛,难得这么认真出一次cos,真是墨菲定律。为什么只要和姚舜君在一起,她必然社死,直接进入电视剧搞笑频道。姚舜君依旧毫无表情:“慢一点。” “慢慢慢,还要多慢,赶紧跟上!” “等一下。” 翁如晤刚想发作,发现身后站着个特殊的小女孩。她白色头发,瞳色很浅,跟在翁如晤身后也不说话,但似乎被她巨大的假发吸引了。翁如晤很快就认出来是白化病,小学有位同学也有同样的外貌,坐在第一排只能看很大的字,考试从来都是倒数第一名。她抬头望着翁如晤:“你的头发好大呀。” “要合影吗?” “你愿意的话,我就和你合影。” 还挺傲娇。翁如晤蹲不下来,小女孩又有点矮,姚舜君主动开口:“你可以帮姐姐拿一下这个头发吗,她的天线掉了,需要接上才能和宇宙通信。” “那你呢?” “我负责把你抱起来合影。你可以允许我抱你到姐姐身边吗?” 绅士的邀请得到了小女孩的同意。妈妈举着手机拍下照片礼貌地道谢,还把照片传给了翁如晤。翁如晤伸手招呼旁边的其他coser过来拥抱合影,小女孩反而变成了被“集邮”的中心,顾不上翁如晤,对着手机开心地摆动作。她有些害羞,安安静静地等各个角色贴在她身边,翁如晤后退几步悄悄离场,旁边的姚舜君握着假发,也陪着她倒退。远处听到的最后一句是:“宝贝你超级漂亮的,你是一道彩 虹,谁会在路上偶遇彩虹呀,我们超级幸运的……” 女孩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配音见面会快开始,翁如晤终于甩掉了姚舜君,把断了的假发放在麦耘恒身边,站在观众席远远地看活动嘉宾互动。她并不奢望站在哪里,没有人喜欢更让人尴尬。郭寅站在最边缘,其他演员打招呼时声音很响,到郭寅时也有人鼓掌,但掌声稀稀拉拉,看到代表作会恍然大悟,再配上一句:“原来是他,人长得不突出,但声音挺好听的。” 会不会说话,不喜欢郭寅就别来看。翁如晤一只手握着仅剩的马尾,一边真心担忧接下来见面会没人来郭寅的队伍怎么办。 “这是谁啊。” “阿俊的配音呀,没什么知名度,所以只能配边边角角的角色。其实阿俊已经算是好的了,是我们男主的陪嫁,我们好歹也因为这个知道他是谁了啊!” “但小哥不需要陪嫁啊,每次都不能跳过,听见他就烦,我只想听小哥的声音。” 小哥,男主声优的昵称。原来配角在男主身边……如此不被待见,是占了出场的存在。翁如晤不太高兴,旁边有郭寅的粉丝吵架:“怎么了,我们还不想看见男主呢,你有没有礼貌啊在我们面前贴脸?” “他竟然有粉丝?我们自己聊天你插嘴干嘛……” 几个粉丝竟然……就这样在路中间茬了起来。翁如晤见势头不妙,赶紧走上前去:“不要吵架,不至于不至于,都是小事。” “哪里是小事啊,诋毁我们老师,本来排队签售就很累了。” “就是!小哥是天!” 几个人推推搡搡,翁如晤伸手去拉架,被直接……裹了进去。她在中间也不忘为郭寅说话:“大家都是优秀的配音演员,小哥好听郭寅也好听,你给他时间,他的嗓音很多变,配什么都很像,而且非常专业连开车都拉丝,只不过是没有角色,他早晚会红的……” “说这些干吗,我们又不在乎!” 翁如晤生气了:“我在乎啊!他是我的朋友!” 一群女孩吵得不可开交,翁如晤插不上嘴夹在中间也跑不出去,只觉得头发要被揪断了:“我我我我的头发!” 麦耘恒冲过来拉开了女孩们,人群散开露出了翁如晤,她的假发直接在发根——断了。几个女孩见状缓过来,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提赔偿。翁如晤摆摆手:“这么一大根假发装不回去的,给我吧,反正另一根也已经掉了。” 初音未来没了两根旋转马尾,翁如晤捧着只有一根的假发回去,麦耘恒看了看桌上的那根,忍着笑安慰她:“好在不用歪头了。” “刚才他们骂我,你没听到吧?”嗓音尖尖细细,但极其污言秽语,翁如晤不想让麦耘恒知道。麦耘恒愣了愣:“我光顾着捞你,没有注意。” “郭寅呢?还好吗。” “心情不太好。但原因好像是叶展真雇来了五十个学生来队伍里,但被郭寅看出来了。麦耘恒叹了口气:“他们刚才也吵了一架,我才知道原来郭寅也在很久前就认识叶展真了,还是叶展真说他适合配音,所以叶展真雇来的民工才让他特别耻辱。” “还不如没人支持。”翁如晤有点生气:“叶展真就是瞎搞,没有演员会喜欢虚假的排队的。” 第72章 “他们吵了几句,郭寅说是不要这样廉价的支持,叶展真说不廉价,每个排队的还给了50块排队红包。郭寅当场就把钱转回给了叶展真,吵得……挺难看的。” 翁如晤能想象到叶展真的样子,一个cos了约尔,实际性格并不贴合的女人,为了郭寅隐藏得很好,结果好心办坏事。更重要的是,能让社恐且轻易不吵架的郭寅生气,这50位大学生的事,真的冒犯到了他。郭寅坐在位置上十分乖巧,白毛衣的袖子撸到胳膊肘又放下来,失落藏得很好;叶展真因为吵架已经离开,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要一份签名。翁如晤没有票,只能远处拍照,郭寅……很上相。休息间隙,身后又听见了抱怨,这次是无差别扫射: “这次小哥开的签售名额都变少了,是不是因为塞了这些烂配角啊?” “气死我了,这种配角就是随便找人配的,怎么还有见面机会啊?主办方干嘛呢,端水呢?” 后台轰地一声,连带很多东西掉在地上。隔着幕布没人知道发生什么,翁如晤发消息给麦耘恒,得到的回答是:“郭寅推了一把其他的演员,两个人差点打起来,是我们制止的。” 温顺如郭寅也有翻脸生气的一天。事情聚在一起,被欺负惯了的确郭寅不打算忍了,大家居然都不习惯——他不是社恐吗?怎么会反抗了? 签售进行到晚上十点,翁如晤也准备回家,姚舜君和麦耘恒都等在停车场:“上车吧。” 翁如晤这一天憋气得很,谁的车也不想坐。正当准备拒绝的时候,老板从身后胖墩墩地出现:“副驾驶有人吗?我来坐,我跟你们的车回去。” 这下不用选了,她可以乖乖钻进麦耘恒的车,毕竟要挨老板的骂,老板不能当着姚舜君的面训斥员工,学生可以。老板是典型懂得分寸的上海人,凡事点到即止,明显是要在路上……训话。坐进车里的时候车狠狠一颤,把麦耘恒都吓了一跳。 但他发动车子时开着车窗先行离开,笑容是给旁边的车子看的。 “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来龙去脉一句话可以概括,郭寅和一名约尔一样的coser聊天被拍了下来,被有人气的声优开玩笑说身材火辣,“可睡”。老板在憋了几秒后开始爆发,嗓门亮如雷,气势贯山虹。 “几岁了!成年了没有!拥有这样的机会容易吗?还好这次事情小,闹大了轻则网上道歉,重则掉角色,配音生涯武功尽废。想想你们浮浮沉沉配了多少小角色,年轻后辈拼劲旺盛,真以为完全不会被取代吗?” “不可以开女孩子的黄色玩笑。” “那你也不要伤和气!同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 “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不觉得我错了。唯一的错只有我不够红,是我的问题。” 郭寅看着窗外,表情并不释然,翁如晤知道其中原因,并不好开口,但她觉得温顺的郭寅在这一刻高大了很多,不愧是看古惑仔长大的男人。 翁如晤郭寅徐宪三个人老老实实堆在后排,谁也不敢说话。老板在副驾驶嗓门又大又激昂:“你们都是人均五年以上的配音演员了,徐宪都十年了,怎么这会儿还气不过,角色谁拿到谁落选,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下一个角色努力不就行了?” “老板,有没有可能是您成功,而且足够老了。我们怎么可能不在乎,那些好角色是因为我们没能力才配不上吗?”翁如晤是车里唯一的女孩,柔声细气,说心里话也不会被骂。老板的话哽在嗓子眼,没再说下去。配角的确没什么,但在这个时期,像是关节刚做了手术就被人照着膝盖打了一拳,站不直的时候,就是要捍卫尊严。 气氛变得沉重,麦耘恒把空调温度调高,成功把一车的人都烘到昏睡,老板的呼噜震天响。翁如晤坐在两个车座之间,看麦耘恒中途改路线绕堵车,小音量开了轻柔的情歌电影歌单。翁如晤没有了双马尾只剩蓝色假发,在后车座慢慢摘发夹,卸掉了最后一层假发套,甩甩头散开自己的黑色长直发,解开安全带凑到麦耘恒旁边:“我这样说话,你能听见吗?” “我戴了助听器的。” “麦耘恒,不愧是我的学生,这些阴谋诡计都被你玩明白了。还好我假发揪头发痛得睡不着,不然这热气太舒服,我早就昏睡了。”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来做司机的。” 他真的好会撒娇,在温暖的空调下,翁如晤仿佛被捧在手掌心。深夜的小路车辆很少,后视镜里漆黑一片,有些阴森,但翁如晤有种错觉,时光隧道把她从过去带到这里,决心不带有任何感情的人在漆黑的夜里劈开陌生的路,但并不是孤身一人。右耳戴着助听器的麦耘恒乖巧地开车,堵在路上也不急躁,只拨开麦耘恒盖在耳朵的头发,用指腹轻轻敲三下耳骨。那是十八岁时麦耘恒做完手术时,她试探麦耘恒能不能听见时的动作,麦耘恒当时睁开眼的目光他还记得,眼睛亮亮的,像留守小猫等到主人回家。 “麦耘恒。” “嗯。” 翁如晤夹紧声线,嗓音甜腻,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凑近右耳:“谢谢你把我从人群里救出来。” “什么?” 他果然听不到。 ☆、 第42章 chapter42爱让寡言者多语 郭寅和翁如晤一起坐地铁去配音,贴着创可贴戴着鸭舌帽有点滑稽,在地铁站和徐宪会合的时候,徐宪都被郭寅阴沉的脸吓到——八卦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出手打人的事情竟然在郭寅身上发生,徐宪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帅呆了。” 徐宪热衷暴力解决事情,对嘴欠的男人不顺眼,该出手时就出手。走在路上,徐宪给翁如晤使眼神——“快劝”。 翁如晤领会精神:“徐宪,漫展也过去一个星期了是吧。” “是啊。” 两个人一唱一和:“约尔真漂亮啊。” 郭寅不说话,三个人在电梯里升上去,翁如晤耳朵嗡嗡响,气压真低。 “叶展真只是好心……她做销售一向如此,销售就是能看到很多人性底线的职业,50个托儿的事情可能对她来说就是捧场的小事。”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是她支持我来做配音演员,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伤人自尊的事情。而且我不觉得需要和小哥道歉,道德底线多的人就是欠揍。我忍得太多了,但人善被人欺,我不要。” 连珠炮之后的郭寅撕掉嘴角的创可贴走进录音棚,翁如晤缩了缩脖子——郭寅平时哪里说过这么多的话,竟然有点性感。网上对于乙女游戏的配音众说纷纭,但实际上翁如晤也参与其中的小配角,二十句话是这个npc两个版本里所有的量,也并不在意署名——配音流量明星和乙女游戏太容易挨骂了,对女性声音演员来说,越不署名越好。 郭寅配完了之后问:“哪里要改吗。” “挺好的,再保一条吧。” 郭寅异常沉默,嘴角有淤紫和一小块血痂。一向温顺的人,比平时爱练拳击的徐宪看起来还有攻击力,的确很性感。他给阿俊配音比之前更努力,在助攻男主的时候充满好奇,八卦得有些搞笑。翁如晤听棚才发现原来里面一只会说话的鹿仙也是郭寅配音的,声音区分得很明显,仙风道骨的嗓音十分清高。翁如晤始终很喜欢郭寅的嗓音,平时就是阳光男孩,但深沉起来情感细腻又举重若轻,配老人也合适。现在也许是憋着情绪,他的仙鹿即便没有背景音都能听出宿命感,翁如晤都有点羡慕——恋爱的痛觉真会让人进入绝佳工作状态。 郭寅不红,天理难容。之前翁如晤觉得叶展真是个擅长包装的女人,现在看她50个大学生假排队旺场子的事情,还是算了,隔行如隔山。吴裘是个听话的愿意被打造的男人,虚荣心旺盛,都愿意躺手术台;但郭寅不一样,务实,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碰。但现在的人对于“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和包装”,都能直接听成“我不需要你”,叶展真这次估计很伤心。 “我的衣服忘在你们公司,能不能帮我带来。” “找郭寅啊。” “不要,郭寅什么时候来给我道歉,我什么时候再去你公司玩。” “我不管。你们都不觉得自己错了,那就僵着吧。” 她总是忘不了那个白化病的小女孩。社交网站上拍下的合影和视频很多,妈妈还特意剪辑了视频感谢在漫展上合影的女孩,谢谢大家照顾她的女儿,翁如晤才知道他们叫“月亮的孩子”。第一位合影的是头发断了的初音未来,评论区的人笑得走不出来:“原本挺感动的,但看到断掉的假发还是笑得功德都没了,看完只觉得自己也该去一趟漫展,亲自体验一下生活里看不到的快乐。 当二次元的确挺快乐的……直到她看见一条评论:“这个很像那个锻造灵魂的cp啊,堪称图书馆三十秒的,这不就堪称投资人姚舜君和他暗恋多年的女人吗,这都能出cos了吗?” 第73章 翁如晤直冒冷汗——不是cos,是正主本人。 周末她翁如晤去了图书馆,去看了童话故事的书架,又钻进绘本区逛了一下午,下雨了,她忘了带伞,索性看书到等雨停。手机振动了,是姚舜君:“你在哪里?” “图书馆。” “不远,等我。” 什么? 翁如晤没带伞,走到雨达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直视着面前的路,等着有车停下来,姚舜君撑着伞出现,但一刻钟也没看到。但旁边撑伞的女孩说,啊,那边有个帅哥跑过来,怎么冒冒失失的。 是姚舜君。梧桐树影和丝丝细雨中路过一个个店铺,他跑过来的脚步的确冒冒失失,和往常沉默自持的样子不同,跑到面前时脸和发丝都是水珠,但那种英俊很难形容,棱角分明又冷硬,生动一点时尤其令人动容。 “明明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来了?” “想见你。打不到车,我跑过来的。” 直球得要命。姚舜君身上有些酒气,见到翁如晤嘴角上扬了一个像素点。雨太大了,他淋得浑身湿透,翁如晤把纸巾掏出来擦他的头发:“你喝酒了?” “应酬。你怎么会来图书馆。” “受上次白化病女孩的启发,我想做一组童话有声剧,里面都是有缺陷的动物,看不清颜色的,听不见声音的,无法走路的……成年人和小孩子都可以听,修补心灵的漏洞。但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故事合适,就来找一找。” “自己写吗?” “试试呗,或者去找其他人的版权,图书馆最合适了。我还联系了一个图书公司去他们的线下书店看看,会做很久,但会很有意思。” 毛巾下的声音醉意朦胧:“你总是很有想法。” “我是比其他人有主意一点。” 两个人站在雨达下看人们打伞离开,雨溅到翁如晤身上,被姚舜君拉到身边。姚舜君说,你最近没有参与什么新角色吗? “最近的角色需求都很年轻,我不够活泼,试不上啦。”翁如晤对着姚舜君眨眨眼睛:“但可能是体质原因,我不太受欢迎,现在公司里年轻的小朋友都会剪辑日常发在网上,排练宅舞拍公式照,再发点听棚日常,追梦实录一样,我不是这个风格的……但我逐渐也有走到台前的机会了,都是我想做的事情,这样就挺满足的。所以只要还有机会,我都会选我感兴趣的东西去试一试,老一点的声音演员也是有想法的。” “嗯,我知道。”姚舜君沉默寡言,什么都不明说,但每一句“嗯”都能让人生出很多种阅读理解。翁如晤和她站在走廊里看雨,那种安心的感觉又来了:“我的频道真的这么容易让人长情哦?” “是你会让人记挂很久。你想知道的东西,我都会告诉你。” “你愿意说的话……”翁如晤指了指大雨:“反正也出不去。” “第一次听你的播客的时候我还在杜克读书,被伙食折磨,水土不服,合租室友经常带女朋友回来,冰箱里的打折面包有霉斑了也会被偷光,肉也有猪骚味,经常下雨。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出国,我是追着一个女孩儿出去的,但出国总是下雨,很快就丧失了恋爱的欲望,她克服得很好,我并不可以,说不上原因,但我每天都在煎熬。当时我上学路绕了个远,遇到一家很漂亮的店铺,每个裙子旁边都有个八音盒,摇几下就会有和衣服相配的音乐,但老板不在,没有人告诉我曲子的名字。我失眠很严重,交了朋友也很难长久相处,只能绕去那条街再听一听,八音盒是非卖品。后来我打开你的节目,正好听见那首歌做背景音乐,我问你音乐的名字,是《风之谷》,那是你第一次回复我。我不用再撑着伞拐去那条路了,只要打开你的频道就能听见,所以我很想见到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我低沉的时候出现,那首歌是你随意加进去的吗,还是也很喜欢。再后来,我终于毕业了却逃来了上海,这里也经常下雨,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承认是有你在。” “你喝多了……话很多。” “我也不会多想,你不愿意见我就是单纯的不信任,我知道,我也觉得找你会打扰你的生活,也许时间久了,我进步了,更加成功了,你自然会像是个普通的节目和落后的女人一样被我抛弃。结婚,生子,或者被生活打垮,直接平庸,成为大多数女人的样子。但你一直在苦闷,在练习基本功,每年都变成我意想不到的样子,虽然你看起来很困顿。结束一段恋情的时候你配了一个恋爱军师的角色,正好是我想听到的话,再后来我工作不顺压力很大,觉得人生黯淡,你读了一整本《小王子》给我,仿佛提醒我也回归初心。猪儿,也许你觉得我冒昧,但比起拥抱和亲吻的爱情,你陪伴我的时间更久,我不能用爱情去轻易概括你,我中途恋爱过,这对你不公平。但当我后来意识到喜欢你,爱情就变得没意思了,那张送水果的小票我一直留着,豪情水果大王成了我的‘特别好友’,我知道你不会再登陆了,但那是我命运般的相遇。” “我……”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也许他很适合你,也很年轻,但论坦诚,他不见得敢像我一样说出来。我被俗事所累,没有太多时间守在你身边,恋爱也没少谈,但近五年不谈了,我不喜欢涌上来的无聊的灵魂,对性也不感兴趣。你是漂亮的,甚至还很像我的理想型,我没有不坦诚的理由。” “别说了。”翁如晤明白了,平时不是姚舜君话少,而是没给他机会,现在喝多了倒出来的表白不是她能承受得了,再说下去她要是不答应都不好收场,要不再给姚舜君喝点酒吧,直接喝到断片,把今天说过的话都忘了,反正她心里有数了。 想到这里翁如晤搀扶着姚舜君进便利店,买了两个小瓶野格灌进柠檬茶:“来,姚老师,事已至此,多喝点吧。把今天的表白都忘了,省得明天后悔。” “你灌我?” “没事,我买解酒药了,我陪你喝点。”翁如晤才不会喝很多,毕竟还要照顾姚舜君的安危。但也别指望她此刻贤妻良母的搀扶姚舜君贴心安抚,能说这么多话肯定没事,再喝两口断片就行。两个人坐在便利店喝酒,姚舜君往翁如晤身上靠,身体有点重,酒气并不难闻:“你愿意陪我喝酒。” “你是不是因为喝酒就变身,所以女朋友们都跟你分手。” “我又不是樱木花道。说真的,我更像仙道彰多一点,感情债也不少,但没有必要每一个都记得。我不喜欢的人,殷勤也与我无关。” “恋爱经验很丰富啊……”翁如晤很好奇。 “没有。我对恋爱没有兴趣,不如工作。而且太忙了,戒掉感情很容易,听听电台更幸福,就和你们磕cp一样,只是精神寄托。” 雨不会小了,她有点困,该离开了。好不容易叫到了车,翁如晤准备先送姚舜君回家,而车到附近时司机打来电话:“我没电了,你们换一辆吧。” 又是三十分钟起等。翁如晤有点不耐烦了:“回便利店等车,淋雨会感冒。” 回过头的一幕让翁如晤震惊,旁边的露天酒吧在放八十年代的爵士乐,姚舜君一米八几的三十岁男人,正在跟着音乐跳舞。 随便扭扭就算了,但人家有舞步,喝多了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毫无章法,双脚在地上交错,翁如晤看得眼花,旁边的年轻人在鼓掌叫好。翁如晤上前拉他:“你别跳了姚舜君,你手脚快跟自己打起来了。” “跳得不好吗?我学过locking。” “是,快把自己锁上了。”翁如晤明白了,长得高的人别学跳舞了,有脸硬帅就行,不然学个半成品纯搞笑。 “看我跳舞不喜欢吗?” 抽象,太抽象了,哪里来的这么抽象的男的,翁如晤要不是怕他被车撞到,很想扔在路上自己先回家。但她的确是被吊足了胃口——他要看看这人还能多抽象。如果说前面自己社死的日子令人不愿回忆,现在翁如晤有点明白了,姚舜君是一路人,平时憋久了,今天释放出来的一面有趣多了。这种人如果每次分手都痛苦,估计都是因为太抽象了被女朋友甩了。 但这……多可爱啊。翁如晤觉得轻松,和姚舜君有关的回忆似乎都很好笑,不光是他自己在丢脸,姚舜君喝了酒也现出另一面,也许是限定隐藏性格,只抽出这一次,但足够让她惊喜。 “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欸?你好直接啊……” “反正明天你会忘掉。” “我……” 姚舜君不说话,笑着看了看她,指着路边的雪糕筒说,刚才是有事故吗?交警怎么不拿走。雨都淋湿了也不带伞,你会怎么做。 “别诱惑我拿起它啊。”雪糕筒举过头顶可以遮雨,筒内能听见雨的声响,她一直都想试试。 “你说过,任何能遮风挡雨的东西,都会发出声音。” “我什么时候说的。”糟糕,心跳加速,这该死的心有灵犀。 第74章 “节目里。电台的话我都记得。” “你真是令我大开眼界。”翁如晤捋开湿了的头发:“收手吧,你的熟男男神形象快垮塌了。” “不,翁如晤,你才是令人大开眼界的人。我的世界早就平静了,原本准备听电台听到你不更新了,我不感兴趣了,回音壁我试一试,毕竟它只会是个中规中矩的项目,有声节目也不是朝阳产业。但你现在令它如此有趣。我要看你还能折腾出什么东西,让我眼前一亮。是你用这么漂亮的热情和意志打动我,让我痴迷,现在让我收手,你为什么不收手,变成个无聊的人?” 姚舜君拿起雪糕 筒置在头顶,脸上的雨水没有擦,眼睛都睁不开,做出了斗牛的姿势。翁如晤拿起雪糕筒,看着喝醉才会笑的姚舜君摇晃着走过来撞她的雪糕筒,旁边的影子里,像两只独角兽正在笨拙地接吻。 她耳边悲伤地响起《风之谷》八音盒的旋律。八音盒是拨动音轴的金属凸起而产生声音的乐器,她一直觉得凸起像身体悲伤的反应,拨动一下就会痛,所以八音盒的音乐都是悲伤的。那个视频是她搬进研究生寝室后做的视频,室友并不住在学校,她没有朋友,独自上课,隔壁没有十九岁的男孩找她补习功课,也不会再有耳朵有缺陷的男孩用盛着水雾的眼神悄悄看他,在寝室里的每个夜晚都在惊讶,孤独和悲伤竟然可以大于梦想。 但这段背景音乐遥远地慰藉了远在英国的灵魂。 她要怎么说清楚这些。 ☆、 第43章 chapter43眼睛是最好的记录仪,脑子却是最坏的存储器 因为配角多,翁如晤的工作很零散,经常去甲方的录音室。她很喜欢甲方在滨江的录音棚,设备全新又高级,录音可以在窗边就看到海,夜幕降临时能看到船,关了灯很适合配深沉的有感情的选段。这次的角色她很喜欢,是个恋爱感很强的姐姐,生活大小事件都围绕恋爱发生,每句台词都冒粉红色泡泡。和读研时话剧的语调不同,她可以轻快地撒娇,充满幻想地念白,仿佛读完这些话,她在二十二岁时的愿望也是家庭主妇一样。 但她是要做骑士的人。配音是很好的人生体验卡,娇弱又需要被呵护的感觉在四小时后失效,走出棚来,又是独立的被人尊重的声音演员。自从做过声演剧导演之后,“猪儿老师”的名字被传开了。 还挺骄傲的。 配音完正好看到姚舜君的发来的定位,两个人在滨江的同一栋楼里,她回消息时有些开心:“你在几楼?” 托姚舜君的福,翁如晤有机会参观其他的制作组,还借此机会看到了他们的图书馆,制作组有一整面墙的书可以参考,从原画画册到世界名著,每一次引经据典都可以直接到图书馆找资料,太幸福了。姚舜君介绍翁如晤时很温柔:“是重要的合作伙伴。”对方自动把翁如晤当成了不可忽视的角色,加了她的微信带她参观,在开放世界游戏的制作组转了一圈,还目睹了一场吵架(隔着磨砂玻璃但声音太大了很难忽略),看到了很多原画和动画,不用说,这么烧钱的顶级项目,配音都是一线演员。 怪不得她从来没来过这一层…… 对方的运营主管问起翁如晤的配音代表作,翁如晤提起了恒星唯一做主角的角色:“有个致敬古代石窟和文物的版本,叫‘佩绡’。” “哦,机器人那个,有点印象。他们公司最近争议挺大的,画面对准女角色的屁股了。其实在我们来看没什么,正常满足‘老蛇皮’用的,但女玩家多就难逃挨骂,而且社区闹得很大,流水也受影响了。” “您知道得很详细。” “关注舆情是我的工作。他们女玩家多,对这个敏感。你要小心你这个角色咯,搞不好哪天也被玩家列文虎克狙男凝。”运营摇了摇头:“也没见有人举报掉那些乙女游戏里光着上半身擦边的男npc,只是个平常的身体部位而已。讨好一拨人就要得罪另一拨,游戏是最能看清男女对立的地方,也不看看消费主力是谁。” 翁如晤在心里犯嘀咕,媚男画面不就是该逐渐减少吗?第一反应竟然还是感慨为什么乙女游戏没人举报,疯了吧…… 她挑眉的样子被姚舜君默不作声地察觉,对方若无其事。姚舜君很正经地介绍:“猪儿老师可是很厉害的,没有她就不会有回音壁的投资了,我听了她的播客很多年。” 夸大其词。负责人的眼神却意味深长:“以后多多联系!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三高小食堂,不怎么好吃。”姚舜君轻轻碰了她的肩膀:“我们该走了。” 因为伙食出了名的清淡,大厂的食堂被员工送外号“能治好三高的寡欲小食堂”。几句话被人成功误会,翁如晤才回过神来。姚舜君云淡风轻地看了看手机,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翁如晤不理解:“怎么赶这么晚的飞机?” “明天一大早的会,时间排不开了,今天见到你还挺惊喜的。” “我才是,第一次进这么大的制作组。不过,你和他们有工作的往来吗?” “游戏公司不需要我们融资,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但遇到你了,就不和他们吃晚饭了,他们会在餐桌上滔滔不绝,不如听你讲故事。” “也没什么故事讲啦……”翁如晤并不喜欢酗酒,他喝醉那天说的话分量已经很重了,再说下去她接不住。吃过晚餐两个人在江边慢慢地走,有人在沉沉的夜色里吹萨克斯风,没牵绳的约克夏从身边跑过,春夜的枝头桃花悄悄萌芽。姚舜君没有了醉酒时的冲动,举重若轻地聊起工作,投资内容行业看的东西并不那么理想化,数据很冷,还要防止对方的计划不落地,烧没必要的钱进自己的口袋。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好在你很理想,我们可以互补。 看似慷慨,翁如晤不可能听不懂“互补”的意思。她轻轻绕开话题:“我们中间隔了很多级,你涉猎的东西,我完全不懂。” “我也并不懂配音。按照你的说法,姚舜君不配参与这么多投资。那天喝多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 “哪天?” “想灌酒让我断片哪天。” “……你该去赶飞机了。”他还真记得。 电话来得正是时候。翁如晤觉得奇怪:“喂,郭寅吗?” “我刚才陪麦耘恒去医院,他耳石症犯了。现在从治疗室出来,但我有点事得离开,他自己在家不太行,还蛮严重的,我带他到且慢了,接下来需要有个人照看她。” “好的,半小时到。” 挂了电话的翁如晤看向姚舜君,脸上已经有了歉意的笑容。姚舜君很平静地看了她几秒才问,什么病值得你去照顾,要去他家吗。 声音平静,但都是质问。姚舜君的表情都用像素计算,声音也分层,只可惜翁如晤是专业的,她都听得出来。 “耳石症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要坐跳楼机,他就不会得这个,本来就是病耳朵,耳石症会眩晕恶心行动困难,撞到边边角角不太好。” “猪儿。”姚舜君微有不悦:“在这个年龄的男人都能照顾好自己。”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是吧?”翁如晤笑了:“姚老板,只是公司楼下的咖啡店,二十四小时通明。如果你半夜十二点生病了,肯定也希望有人照顾。” “你爱他吗?” 翁如晤愣在原地,被直球直接砸了后脑勺,缓缓地回过头去,身后的人依旧很严肃,但问题太确凿了。她只笑着把问题扔回去:“姚老板,我不偏心,我只爱自己。” 爱很难被确认,但想念很确凿,放不下很真切。 为什么堵车,快点开啊。 跑到且慢时翁如晤远远 看到麦耘恒靠在老位置上,心脏狠狠地被捏紧了一瞬。人会为谁牵动情绪,身体最清楚。她走过去轻轻碰了碰麦耘恒的耳朵:“你还好吗。” “怎么是你?” “不然呢,郭寅在忙。有事情还是要找我。” 麦耘恒笑了:“不能什么事情都麻烦你。” 这是什么话。翁如晤叹了口气——不了解他还不了解猫吗,无事撒娇发嗲,生病了有心事了就喜欢自己躲躲藏藏。声音不骗人,翁如晤最擅长识破伪装。 在同样的位置,翁如晤曾经送给麦耘恒一张写着“n55!w!”的幸运卡,现在看来卡没用,麦耘恒累得昏昏沉沉地还想着工作。旁边放着个双肩包,他伸手去捞,半天也没成功。翁如晤说,我叫车送你回家。 “休息一下就好了,我还得上去工作。” “公司缺你一天会倒闭?” “你凶我。”麦耘恒躺在沙发上嘴唇发白:“我只是完成老板的任务,其他的是老板和制作人该考虑的事情,和我无关。” 翁如晤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麦耘恒只是旁观的男人,老板才需要承担一切。但你们明明是一体的,而且作为工作成果,明明是你们共同做出来的,不要故作轻松了。” 第75章 “不能攻击病人。” “病得还真是时候。”翁如晤却心疼得要命,想起身帮麦耘恒叫车:“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说话了。” “不行,你不能走。” “我就在旁边……” 麦耘恒的手臂并不算有力气,还是拉住了翁如晤的衣襟,进一步抱住了她的腿——犯规。高高的个子横在沙发上露头又露尾,翁如晤坐下来,麦耘恒慢慢地支起半个身子又放松,躺在了她的腿上。老板拿来一张毛毯,翁如晤都裹在麦耘恒肩膀,很好,这下谁半夜来买咖啡,都能撞见长椅上通宵谈恋爱的情侣。 她又懒得逢人就解释自己正在照顾一个耳石症的男人。但麦耘恒的脸颊贴在肚子上,没什么精神的落水小猫回了魂,拉着亲近的人拼命撒娇。他握着翁如晤一只手轻轻摩挲手腕:“你来了,我就好了。” “工作为什么这么拼命。” “项目成功就是话语权。”麦耘恒气若游丝:“疏忽就要承担后果,越快解决越好。” “自尊心真强啊。但我有个事情很好奇。” “干吗这么客气,你问就是了。” “男凝视角给了女npc臀部一个画面那个事件的影响大吗?” “不止这些。正常策划努力在乌七八糟的环境创作出来这些很有意义和价值的故事,在上线两年之后被一些棺材板里出来的运营和策划攒着劲毁掉所有人的心血——这帮傻逼。” 翁如晤被逗笑了——第一次听见麦耘恒爆粗口。 “社区舆论只影响游戏的20%,但游戏一周年以后路人玩家开始流失,社区的影响就会很大。如果只是脸不够好看衣服不够华丽,都是审美和喜好差异,但性别问题被发酵,可能被闹大。”麦耘恒的手放在额头上,呼吸得很困难,是真的在恶心。他深呼吸了很久才开口:“我似乎没法做一个完美平衡一切的人。项目有制作人,每一块分工明确,但内容是美术和编剧组制定的,我也没有时间去审核每一件事情。他们说我的内核像个女人,总是过于站在女性玩家的角度思考,限制衣服暴露,拒绝ai配音,编剧策划也只招女性,说我是娘娘腔……这些我不在意。但最近的风波是我疏于管理,提醒他们不要激怒玩家,不要因为短暂的讨巧的快乐去满足部分玩家的怪癖,但舆论就这样变差了……” 翁如晤安静地听着:“你刚才不是说那是老板该做的事情吗?” 麦耘恒看着天花板愣了愣:“是我管得太多了。” 对话变得尴尬。 咖啡店的老板开了廊灯走去门外逗流浪猫,有打火机的声音,他并不进来,深夜的且慢也许有很多年轻人的故事,不需要老板参与的,他便避开。期间有人来买咖啡,往里面探了一眼,识趣地站在门口等咖啡麦耘恒靠在翁如晤的腿上,亲昵地贴着他深吸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画面的确像有个特殊屏障,隔开了不相关的人——算了,不当成母子就行。翁如晤想起之前在他家瞥到过的电脑,那个带有“耘”字的名字给他发过很多信息。翁如晤轻轻地摸他的头发:“你名字里的耘,是妈妈名字里的字吗。” “嗯。她这两年在找我。但我确认她健康平安之后,便不再和她联系了。” “不愿意和她联系?” “没有必要见面。比起不闻不问十几年后想确认儿子是不是还活着的母亲,和想从儿子手里拿钱的父亲,你父母不同意你配音,只是在关心你。” 翁如晤推测麦耘恒不愿回家的理由,家里也许多了母亲寄来的东西,或者真的是放不下工作,都没有主动黏她,应该是真的在烦恼。麦耘恒很像猫,“你今天第一次跟我说真话。” “原来你喜欢我这样说话。” “嗯。”翁如晤轻轻哼了一声:“下次想听真话,就带你去坐过山车,头昏脑涨的时候脑回路乱套,就能听真话。” “好。”麦耘恒笑了:“这样看你的感觉真好。” “为什么。” “眼睛是最好的记录仪,脑子却是最坏的存储器。我十八岁经常看你,但记得并不清晰,好在你的声音没变,我能找到你。” “但我声音很普通。” “对我来说不一样。” “麦耘恒,你好像在追星。站在第一排看我,你明知道我并不是遥不可及的,签售会牵手见面合影,哪个没和你做过。” 她有些试探,为什么不敢和我表白,这不敢直抒胸臆的程度还不如追星。 麦耘恒不做任何越界动作,也不求她按摩,水也不喝,只不让她离开;呼吸透过毛衣传到肚子上,湿湿痒痒:“也对,我并不是好人,只有你愿意被我骗。” 翁如晤伏在桌子上看麦耘恒的侧脸,右耳对着她,垂垂的婴儿睫毛看起来很乖巧,生病的人睡着了。久坐有点不舒服,但因为太累,翁如晤也很快陷入睡眠。她梦见自己变成蝴蝶的视角,破茧时看到了很漂亮的彩虹,顺着光和香气飞了过去,停在两根纤细的枝丫休息,停下的瞬间她觉得很奇怪,如果自己飞离,树丫会枯萎断掉似的,她便留得久了一些。周围的风很舒适,景色也惬意,总有声音在诱骗她,多留一会儿,他很寂寞。等她回过神来已经飞不走了,身上潮湿又滞重,逐渐难以挣脱,围在身边的是张漂亮的网。 也许坐太久了,她的确动不了。 醒来的时候翁如晤在咖啡店盖着毯子睡觉,沙发有些硬,但她睡得很沉,也许是梦做得太多了。咖啡店老板在门口旁边的沙发裹着衣服瞌睡,背景音乐没停,是轻柔的钢琴曲。老板醒过来,看见翁如晤打了个招呼:“四点多的时候他上去了。” 真敬业,现在七点半,麦耘恒已经工作了三个小时。晨光熹微,翁如晤伸了个懒腰,觉得奇怪:“且慢二十四小时开着,不会觉得累吗?” “我们房租很低,物业的要求就是一直开着。”老板笑了笑:“反正作息一直都很颠倒,咖啡又不需要备菜,并不辛苦。能看到你们的故事,我们就是赚了。” “我有个问题……你们和麦耘恒是不是早就认识?” 老板犹豫片刻:“算是。我们都是浙大的,之前哥哥是dj,我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后来都做累了,就来开咖啡厅,我们和麦耘恒是同一个游戏社团的师弟,研发独立游戏。” 怪不得不睡觉。翁如晤又问:“麦耘恒是不是经常在店里加班?” “嗯。他工作蛮拼的,之前很独裁,近一年稍微松了些,就遇到了舆论风波,压力蛮大的。” “这话听起来他像是老板。” “这些我们就不懂了,总之技术的事情,他会帮我们兄弟俩,我们也很喜欢恒星,但麦耘恒适合做朋友,一起共事绝对很累,他会把不符合自己要求的同事都想办法干掉,我们不入职算是保命,麦耘恒给我们的很多,但和我们交得很淡,我们都猜是之前恋爱没谈好,给他留下了这种薄情寡义的坏习惯。 哦,别说是我说的哦,今天幸亏是我,在我哥那里,你问不出来的。” “为什么。” “麦耘恒叫我们保守秘密。我也不是大嘴巴,只是你陪了他一晚上,算是很亲密的人了,这些你也可以知道。哦,还有一个秘密,我好想说,但麦耘恒不让我们讲。” “说吧。” 老板欲言又止:“他听高频声音会头痛,太尖细的都算噪音,但你是中低音,所以——他才会愿意戴着助听器,不然多半说话他都不听的。” 说完他狡猾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麦耘恒不说,但他超爱你”。 ☆、 第44章 chapter44铁人十项全能冠军公主 没有确定关系,翁如晤对私下见面都避嫌。有东西学,有新的朋友认识,新资源可以对接,她就都愿意赴约。 姚舜君带翁如晤去愚园路的一间名为“regard”的咖啡店喝咖啡,老板是个和姚舜君年纪相仿的男人,对咖啡很讲究,介绍完手冲瑰夏就坐去门口弹吉他。两个人隔着桌子玩资源置换游戏,这是姚舜君答应翁如晤的谈判技巧训练,姚舜君觉得讲商业很枯燥,更愿意和他玩趣味一点的游戏。桌子不够宽,两个人几乎头顶头,翁如晤手指纤长,摸牌的功夫就摸到姚舜君的手,对方没躲,反而把她的手盖住,示意她拿走自己的那半牌。 手很温柔,有薄茧,骨节分明。 “我们是非洲两个毗邻的小国家,资源匮乏,每一项能源都很珍贵,现在来交换,粮食木材钢铁和人才,你要拿到你最需要的东西,可以加三分,特殊的东西用颜色标注了,加九分,你只要和我交换就可以。 “粮食肯定是最贵重的,人毕竟要活下去……” “提醒你,钢铁和木材是生产基础。” “……” “我需要钢铁,我愿意用食物换,你们的国家盛产钢铁,肯定有余量。” “还真的不太够……但我可以给你一点。你给我换一点人才好不好?” 第76章 “不好。” “啊?为什么?我给你钢铁了!” “谈判桌上没有友谊。” “那我需要木材,我还差3份。” “人才我有15个,但我需要你有星号的人才,你可以组合和我换,你看怎么匹配……” 两个人在桌上对弈半天,翁如晤只有302分,满分500。看着姚舜君的460分,翁如晤知道,姚舜君如果不是给她放水,能冲到满分。有几次应该是见她被逼急了打感情牌也没阻拦,但即便如此,她连蒙带骗也只有这么一点。姚舜君却点点头:“还不错,没有那么差。” 还不差?有颜色标注特殊品都没拿到。翁如晤盯着分数板:“我的国家就这样解体了?” “非洲草原有三种动物,猎豹,羚羊和猫鼬。猎豹凶猛长有利齿,攻城略地把人咬出血窟窿,羚羊温良,但会被吃掉,但猫鼬不惹人也不伤人,远离食物链,最容易存活。你们老板就是优秀的猫鼬,面面俱到,又有业务能力,你说他精明吗?但实际上又很真诚。” “所以,我是……” “上等羚羊,声音好听,智力不足,可以坚持一阵,还是会被吃掉。” 翁如晤用根长铅笔插住头发,碎发在脸颊一绺一绺,还在看桌上的考题:“但我觉得我交换的也挺成功的,怎么就总分这么低……” 在碎发里看姚舜君,姚舜君看着她,目光很澄明,有一种幸福到不舍得触碰的感觉。翁如晤也不戳穿,继续反思:“如果我聪明点,在你提出要我的粮食的时候就拒绝,你是不是就会用别的来换了……” “有我在,你就没有学不会的道理。”姚舜君笑了:“你也不是专业学这些的,不用深究。这些都很无聊,我从读书起就参加小组作业,几年前一直在做商业模型和同事推演筹码交换,只有你会觉得有趣。但小羚羊,不要嘻嘻哈哈就被人吃掉,真心可以打动对你感兴趣的人,但不见得任何人都奏效,保护好你自己。” “那你是哪种动物?” 姚舜君愣了一秒:“你觉得呢?” 成熟男女谁也不给肯定回答,相互抛的都是问题,翁如晤的确不用打网球了,和男人过招,每天都在精神挥拍。翁如晤说,再听下去我就真的像在上班了,接下来公司还有团建,为了不沾班味我先不学了。 “团建?” “嗯。不出意外又是迪士尼或者森林公园滨江公园之类的吧,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团建,不如休假一天,我们在群里聊聊天就是最好的团建了……” 同事们满怀期待地准备团建,听说老板选择了迪士尼,私下约定买了所有公主的裙子,乐佩灰姑娘白雪公主贝儿爱丽儿爱莎应有尽有,翁如晤没有参与选裙子,只说“我想选花木兰”。 她正在修改她十二个童话故事的ip计划书,老板给的反馈很好,但必须尽量用自己公司的演员,翁如晤还在苦闷怎么分给演员,头部没空其他人拉不动观众,战线只要太长,就错过了回音壁的第一波流量。 绞尽脑汁,机会难得,她要争分夺秒。 裙子到了,一帮女孩美美研究裙子和假发的时候,行政在群里发信息:“本次共青森林公园团建非常热闹,还有其他公司协力前往,是结识新朋友和联谊的好机会!” “又去。”翁如晤对森林公园毫无兴趣,经常骑着电瓶车经常去练口条的地方毫无新意:“还有谁一起团建。” “恒星,还有一家咨询公司, 哦,就是姚舜君他们公司。” “你说什么?”翁如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三家怎么会凑在一起团建?” “老板最近和姚舜君走得近,恒星的hrbp跟我们关系好像不错,说如果乘大巴一起的话,可以一起租车。翁如晤,你怎么印堂发黑啊?” 我哪里是印堂发黑,我是人要被送走了,怕什么来什么。 天朗气清,三个团建队伍浩浩荡荡杀进滨江森林公园,原本宽裕的公园都变得拥挤了,密密麻麻都是人。配音的团建都穿了喜欢的衣服,十位迪士尼公主列队站好,衣服不能浪费,要让老板看到他们想去迪士尼的决心。 其他公司的人看到迪士尼公主,眼神怪异;好在无限声域的女孩最不怕的就是被凝视,他们在录音棚里做怪声音的时候都没害臊,漂亮裙子怎么了!比印着恒星黄色吉祥物的文化衫总好多了,因为版本话事人总挨骂,穿上都有种窝囊的感觉。翁如晤听见了老板爽朗的声音:“你们这个衣服有点可爱,回头送我们几件……” 但看到姚舜君和麦耘恒时,翁如晤咬紧了牙两眼一黑——怎么就穿了个如此显眼的裙子,之前还可以泯没在众人里,现在可好,抬头就是花木兰。 团建就是团建,请了专业的训练师来,每个项目都是精心准备。训练师介绍项目时十分自信:“这是我们结合了三家公司打造的活动内容,经典模式加上现代玩法,大家一定会有难忘的体验!” 口哨吹得年轻人头疼,翁如晤就站在训练老师旁边,被差点吹出耳鸣,心想这不是2023了吗,怎么还有这种丧尽天良的团建方式,是哪家公司用不完的行政经费,买了这种十年前的老东西,难道真的是退不掉的古早套餐,索性送给其他两家公司一起用? 无从查证,但团建套餐第一项就让人尝尽苦头,项目花哨但换汤不换药,名字叫“说出你的愿望”,实际上就是信任背摔。一组一组的人站上一米五的黄色跳台,每个人说了个愿望再向后倒,接住了就会有被自家老板实现愿望的机会。翁如晤正准备向后躲,指导老师指着翁如晤:“花木兰,你来倒!” 这一看就是投资公司的馊主意,游戏公司和配音公司想不出这么oldschool的玩意儿。翁如晤被蒙上眼睛,老师对着身后蹲在地上的八个人说:“准备好了吗!她要倒了!来,花木兰,说出你的愿望!” 翁如晤能有什么在这里喊出来的愿望,升职加薪?恋爱圆满?她气沉丹田大喊一声:“让我配主角!” 没等说完就被训练老师直直推倒,后脑勺磕在没有按要求握紧的手臂上,对方一滑,翁如晤闷哼一声,咚地一声砸在地上,生生呛出眼泪来。 只要沾上“主角”二字,现世报总是特别快。眼前的布被人拿开,太痛了,翁如晤眼冒金星地想,只要这两个人在同一个场景出现,后脑勺就得磕个大包,老天爷提醒她恋爱伤脑子是吗? 翁如晤被人迅速地抱起来托在怀里——白色衬衣,剪到细碎的头发,身上有淡淡的香气,手掌包覆在翁如晤头后,担忧的脸近在咫尺,帅气逼人。 “还好吗?如果不行的话带你立刻去医院。” 没有强迫地公主抱,也没有不管不顾地给她做决定,等她说需要,他才动身。旁边有恒星的女孩嘀咕:“我在且慢见过,抱在一起的就是她!” 翁如晤还在晕头转向,后脑勺火辣辣地痛,她承认被这样关注太过瘾了,言情剧女主的待遇——她索性靠在麦耘恒怀里:“我有点晕。” 闭着眼都能察觉到艳羡的目光和低语,白噪音里都是八卦的交谈:“一定很痛,但躺在这样的怀抱里,我也愿意摔……” 没过三秒,姚舜君也蹲下身:“幸亏我们提前准备了冰敷袋。要不要去树下靠一会儿?” “不用不用。”翁如晤虚荣地站起身避开两个人的体温,把歪了的假发扶正,梨花带雨:“不是大事,我还能参加。” 接下来的项目分了组,翁如晤越发觉得这应该是公园团建的套餐,选得不够贵,三家行政相互想搞死对方,才会选到这些奇怪的项目。她坚决不要躺在休息区,要把这份虚荣都收进囊中。玩了一二三木头人又玩飞盘,花木兰后脑勺肿了,拥有了完美圆头;她不敢多张望,有了含情脉脉两个男人的目光凝视之后,同龄人们对她都充满了好奇:“就是那个花木兰,姚总喜欢她,另一个公司那位帅哥也是!你猜她选谁?” 羡慕吗! 中间的大项目——公园内寻宝。在绿植和花卉区域找扭蛋,扭开的券可以兑换奖品,换汤不换药,但扭蛋让团建听起来没那么无聊。扭蛋机在上海街头30块起扭,现在只要找就可以了。翁如晤头太痛,也对奖品不感兴趣,想找个地方悄悄躲起来休息,旁边有同事在惊叫:“新项目角色试音机会,还有这样的扭蛋?” 翁如晤又爬了起来——谁家扭蛋里放这种诱人条件啊?她钻进林区深吸一口氧气,在花坛里翻找,扭开的都是小猫咪钥匙扣,吧唧,迷你香水,怎么就她没有试音机会? 转身撞进温暖的怀抱,扭蛋壳滚了一地。麦耘恒扶住她,旁边有偷懒的女孩们在用大吹泡机吹泡泡,晶莹流动的幻梦一触即破,翁如晤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很快清醒:“谁在扭蛋机里放试音角色,丧尽天良,我找不到。” “我可以帮你找。倒是你,还好吗,头磕到了要不要紧。” 第77章 “没事,我可以。”翁如晤的衣襟兜着五个扭蛋:“别影响我。” “要不要喝水?” 花木兰身体强健:“不喝,我要角色。” 泡泡还顺着风吹过来追着他们,夕阳下泛起幻彩。姚舜君递过来一个扭蛋:“好像里面是纸片,试试。” 翁如晤满怀欣喜地扭开,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仿佛命运让他们共同许愿。纸条展平,上面工整地写着:“无限声域配音体验课一节。” 她累了。 在周围同事八卦的目光里,翁如晤像个寻宝的财迷般努力寻找角色,公司里帅到发光的麦耘恒就跟在身边,黑衬衣的姚舜君沉稳地帮翁如晤敷冰袋,走到哪里跟到哪里,鞍前马后。翁如晤越走越快,扭蛋也不想要,最后干脆跑了起来——谁家团建老板和重要员工会绕着女孩子追啊! 最后一项是自由划船,完全凭自愿,但赢了的人有手办可以挑,恒星赞助。翁如晤累到昏头,对手办毫无兴趣,但想参与团建全程。十几艘船在湖边列队,以公司为单位共有十二个队伍,无限声域也凑了两艘船的参赛人数。虽然年轻人们相互不算关心,但半数人都知道又个花木兰被两个帅哥簇拥,明显是在——被追求。花木兰漂亮吗?也不算绝世美女,但盘靓条顺又很灵动,尤其在每个活动里都还挺有趣,肯定有过人之处;红气养人的另一个意义一定是,被人关注多了,身上就自带主角氛围,被注视被仰望。 翁如晤很想借这个机会站出来多要点工作,配角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被爱慕的虚荣足够多之后,虚荣也会边际递减,现在她只想放空。徐宪和郭寅就站在翁如晤身后,徐宪笑得很缺德:“可惜是团建最后一项,必须以公司为单位,不然我们就该让翁如晤和那二位一组,到了湖中央怎么畅叙衷肠都可以。” 翁如晤恶狠狠地回过头:“信不信我把你打进湖里。” 在船上翁如晤松了口气,即便划船需要竞速,她坐在最前面沐着春天的风,心想多亏了两个帅哥,让人狠狠尝到了被追求被艳羡的滋味,但你们少干正面夹击三人行让我选的事情,我可不选,你们如果愿意喜欢我是你们的事情,不关我的事哦。 “但翁如晤,你的确被夹击了,一左一右不正是他们俩吗?” 翁如晤回头一看,左边是麦耘恒的船,右边是姚舜君的船,两个人的眼神都写满了胜负欲,看向翁如晤的时候情真意切,看到对方的时候电光火石。这算什么?利用划船竞争谁有争取她的权利吗? 三艘船上的人都觉得奇怪,明明是划船,为什么如此沉默,有种狼烟四起的感觉,谁的无名火? 翁如晤在船上猛划,死活不让一左一右两艘船追上。古代花木兰替父从军带兵打仗,一身戎装英武无比,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翁如晤勇猛划桨,肌肉都在酸痛,咬着牙坚持,浑身甚至有了悲壮的气势,假发散了,也雌雄难辨。徐宪和郭寅笑得划不动:“翁如晤,你怎么这么努力,也不用非要赢……” “给我划!凭什么被他们追上!” 被两个男人围剿能产生这么大胜负欲,实属罕见。徐宪和郭寅笑得停不下来:“猪儿,差 不多了,他们就是追你,争风吃醋呢,你不如停下来看他们谁先到达终点。” 然后呢?分出胜负之后在岸上向我伸出王子的手吗?然后我当着这么多艘船的同僚对着这两个男人从中选一个?比武招亲呢?她身上的花木兰是摆设吗? 船上还有李茉,她绝对不会苦恼自己会被两个男人夹击,只会嫉妒;但翁如晤窜上一股无名火,站得够高的话没有人会在意被什么男人追赶,谁弱势,谁就是玩具。翁如晤深吸一口气:“徐宪,郭寅,是朋友就帮我。” “好嘞!”拳击老炮徐宪主打一点就着:“助你一臂之力!” 郭寅应该是会为了好朋友麦耘恒放水的,现在看到奋力划船的花木兰也只能努力。船又开始变快,十个人异常团结,即便拉不开太大差距也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船头的翁如晤脸都憋红了,超出了体能极限,上岸第一件事不是庆祝胜利,而是踉踉跄跄地跑到十米开外骑上了一辆共享单车,没等两个男人看清方向,只见他往公园大门去了。姚舜君看了看同样费解的麦耘恒:“她体能这么好,是为了躲开修罗场的尴尬吗?我们给她负担了?” 麦耘恒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右耳,没戴助听器,听不见。 公园大门旁边,有小孩指着翁如晤:“她好狼狈!为什么公主会落荒而逃,这是哪位公主?” 翁如晤蹬车的腿没停,转过身气都没喘匀,声音却无比洪亮:“我,铁人十项全能冠军公主!” ☆、 第45章 chapter45你也不敢正面对我,这又是为什么呢 工作不多,翁如晤为自己在回音壁想做的童话选题ppt熬夜,觉舍不得睡,偏偏赶上隔壁装修,又吵灰尘又大。她拿着电脑到叶展真家,叶展真正准备出门,只把钥匙留给翁如晤。翁如晤余光里看她,穿着塑身衣牛仔裤,身材令人移不开眼,用一个词概括——花枝招展。翁如晤拦住她:“有秘密,如实招来。” “你猜怎么着,王牌销售已经在消失的一个月完成了今年身上背的指标,公司还有3000万的缺口,我买了4个ppt,剩下的时间还干了件大事。” “你怎么做到的……” “人脉够用,我办事认真爽快效率高,又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慢工出细活。”叶展真切了微博小号,翻到一个人的主页:“帅吗。” 翁如晤凑头看过去,是个电竞选手,那应该不是帅不到哪里去,名字叫“吃葱吃不饱饭”,竟然有400万粉?每张照片下面都有万转万评,但看照片吓了翁如晤一条,日漫校草级别,染了黄发戴上赛车头盔,帅得她一激灵。翁如晤有点奇怪:“什么意思,男朋友?” “只是暧昧而已,我还没追到他呢,他像座冰山一样。但前一阵我被拉去看电竞比赛,他是解说,手指粉嫩修长,还有点天然呆,大屏幕打招呼时迷死我了。我火速找朋友去要联系方式,正聊着呢。” “看起来年龄不大……” “是小了一点,但没关系,我有办法。” “你来真的?” “是啊,我除了喜欢他,最近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人生里都是他,想到他的微博不是给我发的,我都会失恋。而且翁如晤,凭什么你身边都是顶级颜值,我也得谈一个。” 翁如晤还沉浸在震惊之中:“郭寅的事情就算了?” “他吗?不识好歹,这么小的事情都不领情脾气又硬,不早点走等爱上他走不了吗?” “他因为你做了配音,你之前不记得也就算了,算你记性差;但在漫展上他为了你和人在后台打架,被小哥的粉丝追着骂到现在了,你不会也装不知道吧。” 叶展真有点惊讶,拿出根烟焦躁地在屋里绕了绕,最后拧开煤气打火,蹲下点燃了嘴上的烟,那一刻很像于佩尔:“我的确不知道。猪儿,他本来就是我不会注意的男人。我暂时停下,但从来没有想过为他停留,我是凡夫肉身,阶层底下,要往高攀,不会弯腰俯就的。” 这应该是……气话。但叶展真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正电话里带公司的年轻后辈:“小董,你听好了,前面一个项目只要帮他做好ppt,在客户需要的时候出现,想喝酒的时候陪好,嘴甜,多半都能拿到标,后续只要按时出现说话好听就可以了,后面这种上来就让你交心,还不说自己原则的客户不要碰,他越随和,原则就越多,难搞又耗元气。” 言外之意谁都读得懂。 都市男女碰了一鼻子灰,会立刻转头寻找新的目标,叶展真说到底是普通女人,深知这个不行就立刻放弃换下一个的道理。她都已经分不清叶展真对郭寅那段短暂的偏爱是失恋时给自己分散心情,还是有那么一点动心。” 郭寅还在录音棚里录音。翁如晤点开这位吃葱吃不饱饭的视频,说话声音也好听,郭寅的确很难赢。 通宵后被装修声吵得难受,翁如晤跑到公司来加班。电瓶车开得摇摇晃晃,幸亏整条路都不算大路,避让行人就可以。她坐在休息区继续,打开ppt就觉得自己梦想太大,难以实现,她的履历还是不够厚,很难让回音壁接受。 电话来了,是麦耘恒。各自繁忙的感觉太好了,翁如晤甚至有点想念他在身边听她畅想时的满足表情,还有温暖的……怀抱。 真可怕,只是抱过几次而已,不能因为长得好看就乱动心啊。 “喂。” “加班狂抛下我独自上楼加班,现在想起打电话了。” “老师。”对方语气像在求饶:“我可是忙完了立刻打电话给你的。” 怒气秒速熄火。翁如晤把自己在准备的童话项目都讲了一遍,绘声绘色,休息区的百叶窗沥进阳光,逆光的自己投射进电脑屏幕里,五官和屏幕里的文字融在一起,但能看到自己嘴角上扬。 第78章 “你真的在认真转型。” “机会是不能糟蹋的。用没用心大家一眼就看得出来,所以每一步我都不能敷衍。” “好,知道了。那你如果成功了,有什么想庆祝的吗?” “嗯……手上的童话项目通过,然后和你吃一顿晚餐。” “晚餐?” “嗯,不是路边摊,盖浇饭预制菜那种,也不是brunch,就是一道一道上来,文火慢烤的,也有热乎乎的汤的那种,不用赶时间,可以聊天很久……我请客。” 麦耘恒笑了:“光想着就很幸福。要好好期待一下。” “麦耘恒,你在这个时候没有得寸进尺提出让我做饭,已经打败九成男人了。” “不用,我可以给你做。但你这件事不感谢姚舜君吗?” “他投资回音壁是他的事情,回音壁开始运转后,我报选题和策划是我的事情。我做成功了请你吃饭是我在意你,而不是归结于要感谢谁——不要把这些混为一谈。” 对方一直心情很好:“好,知道了。” 挂断电话的翁如晤揉了揉眼睛,心情好了很多。还是觉得差,需要再修改一波。 “在做什么。”背后是温润清朗的嗓音,开嗓就是裸奔——还有谁,老板。老板翻看她的ppt:“角度挺新颖的,但内容得写好才行。” “我找了一部分神话里的故事,还有一些原创的,是根据之前整理的资料写的……” “之前整理?” “我以前就报过这个申请,只是那时也不完整,很快就被毙了。”当时太透明了,而且动力不足,翁如晤发现,草莽的自荐也需要绝对的底气。 “有备而来,很不错。”老板的声线太男主了,温柔起来骨头发酥。 “但我流量太低了。找知名的配音老师也得看人家的时间可不可以。” “这些人我可以帮你拉,帮个忙的事情。公司里的谁愿意接也可以接呀,好东西要优先自己人。”自从翁如晤展示了进取又有灵气的一面,老板似乎也愿意多帮忙,毕竟声音演员不计其数,他对有才华和能力的人倍加欣赏。 有了老板的帮助,翁如晤又多了点信心,没日没夜地在家里改ppt,每个故事都找了合适的配音演员还挨个确认了档期,费用不高却八成都答应了。困得脑袋磕在桌面上,翁如晤翻出个游戏周边的枕头在桌边睡觉,空调也不开,就为了把自己冻醒继续改ppt。 等全部写完,翁如晤报上去,一天后得到的答案是拒绝。她不甘心,调整了一遍又送进了邮箱,言辞恳切地写了一千字的作文,还是不行。翁如晤和回音壁约了时间,碍于姚舜君的情面翁如晤坐进了回音壁的办公室,直到夜幕降临,讲完了ppt的翁如晤在办公室等待结果,三位内容面试官早有答案,说得也直接:“的确是有点困难。但创意很有趣,您的策划也挺大胆的,是我们目前看来最喜欢的一个原创的选题了。” “这些演员都是我确认过的可以配合的,只要有版位流量就不会差。” “但是我们流量不够大。”负责人苦笑了一下:“猪儿老师,您真的把能考虑的都考虑到了,我个人很喜欢,真的。” 没明说的是,流量不够,预算有限,不予通过。 翁如晤走得很慢,亲自跑一趟也不太会有成效,毕竟体量不大,在会上的人看来就是请不动声优操作性又差,天方夜谭级别的策划;定位成普通项目又远不如耽美言情的流量ip,放在一种待开发的项目中完全不值一提。老板已经帮忙,但依旧起不了决定作用,初创公司预算有限,这样一个故事不够完备且没有读者基础的内容,roi特别难看。 主导人是翁如晤,是被认定痴心妄想的根本原因。 回公司出地铁去吃顿好的吧,平时舍不得吃的solo,吃个100块以上套餐,然后走回公司把没录完的demo完成,回家只会让她想到在电脑前灌咖啡做ppt的日子,不如在公司工作,困了再回家睡觉。 至少努力过,不后悔就行了。 刚准备进地铁,电话来得很急:“那个,猪儿老师,童话的企划和报价我们通过了,您已经离开了吗?” 又通过了? 翁如晤掉头就往回跑,失落的脸庞被点亮,等电梯的手都多按了几下,和周围下班面如死灰的人完全不同。刚刚开完会的负责人挠头走出来,也有些不好意思:“猪儿老师,我们刚刚确认,您的公益童话项目可以通过,而且得快点做了。” “这是因为……”翁如晤得问个明白。 “我们原本不准备过会的,您这个项目几乎全都是用最好的配音演员来担保流量,我们觉得您肯定请不到,夏老师面子很大但我们还是要考虑可行性,战线太长也不行。不过——早知道恒星愿意直接赞助ip还会买资源位支持,我们怎么可能不同意……” 翁如晤飘忽地在原地晾了几秒:“恒星直接赞助?” “他们赞助了您这个ip,必须您来统筹,其他人不要,说会不用心。如果内容好的话,游戏ip和回音壁联动听书活动,让旗下的男主女主来推荐app内的ip,点名了就要您的项目在推荐清单里,因为和公益相关,站外的宣传费用他们负责,铺广的渠道在整理了。” “……” “他们宣得急,可能最近准备时间只有一个月?当务之急是敲最近猪儿老师的排期,时间太急了,以及您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要不要跟夏老师商量商量?” “不得不说,猪儿老师,您到底是什么来头……” 有种被耍了的感觉。翁如晤脑子短路:“我只是普通的羚羊。” 风灌进身体,翁如晤微微颤抖。冰冷的玻璃幕墙里下班的人正走出来,摸着口袋准备掏烟。马路边走过的人衣着逐渐轻便,并不展现悲喜。她应该开心的,毕竟努力有了质的突破,她跑来跑去争取,半夜不睡修改策划ppt,一个个去敲声优老师的档期得到的肯定,忙碌全都变成了有效回报,这半年有了努力撑过瓶颈期,人生被推动的感觉,虽然有痛苦的部分,但更多的是被温柔的笑容和鼓励推着走。出了地铁站,她缓步走在回公司的路上,橙黄色的街灯下是酒吧,餐厅,管理学院新校区,图书馆…… 她站在恒星楼下,宣传动画还在滚动播放,即便争议充斥网络社区,整个街区依旧祥和,年轻人们在灯火通明的大楼里忙碌,并不在意无关痛痒的谩骂,他们安静地走出很远,接下来的一切等着时间给他们答案。 她站在更高的位置之后,竟然忽然懂了很多事情。这场和回音壁的合作达成了太多种利益的好处:一线声音演员受邀请加入了恒星的联动计划,原本恒星游戏制作组闹得沸沸扬扬的丑闻被慢慢地盖了过去;因为ip系列很新颖,联动得很大,翁如晤作为执行负责人,在业内被关注的程度,水平和价值直接就上了台阶,以后可以不止作配音演员,更可以转战幕后,路也拓宽了;回音壁是姚舜君一手投资的项目,一切方兴未艾,但从最开始就支持翁如晤做公益童话,但回音壁觉得翁如晤不红执行起来困难,恒星直接介入,直接在她这里抢了姚舜君的风头。 关键是这位老板怎么知道的,她从来没跟老板提过。 她打开恒星老板的对话框,想起之前她在酒店住了一晚之后发消息让他兑现承诺,原来是在这里兑现。打了很多字还是删掉了,没什么可感谢的,她凭实力做了一整个策划书,恒星的联动算是意外推她一把,但她很清楚自己在这半年内的成长——有勇气有自信,又积累了九年的录音经验,和在一线配音,对市面上配音演员的充足了解…… 答案她都猜得到,只看实力,没有 丝毫偏爱,纯粹觉得是按照实力论功行赏是好玩的游戏。 名不正言不顺,说话就不会坦荡。 见到麦耘恒时翁如晤思考了一秒,还是决定冲过去抱他个满怀:“我成功了!这次我要干票大的!” “这么开心?” “答应你的大餐,走!” 坐在室外的位置,翁如晤滔滔不绝,讲起惊险的极限扭转,麦耘恒只淡淡地听着,笑眼盈盈。临到分别,翁如晤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酒心巧克力,包装纸各式各样,薄荷绿橙色紫色红色,其实味道相同,她没说,只跟麦耘恒说,我妈妈寄来的,你挑一颗。 “你不吃吗。” “等你挑完。” “不,一起吧,不用优先我。”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味道相同。翁如晤忍住了没说:“挑到最好吃的那颗,新一年心想事成。” 所有的味道都一样,但她会骗麦耘恒拿到最好吃的那个。说出来有些奇怪,只要到了麦耘恒,翁如晤都有种惯性地把最好的都留给他的想法。风吹得树叶沙沙,车辆平稳开过,白噪音像好奇的呼吸;两个人站在路边挑糖,旁人路过还歪头睨了一眼,麦耘恒看了看她:“一起挑。” 肯定有诡计。但倒数三二一,两个人共同伸手捏住了红色的糖纸。指尖碰到一起,翁如晤笑得明媚:“你怎么知道这个好吃?” 第79章 “还愿意给我吗。” “当然了。”翁如晤剥开了塞进麦耘恒嘴里,自己随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故意咂嘴:“要咬碎!” 巧克力是纯粹的代可可脂,里面是一层砂糖,咬碎了是酒,齁到堪比给了嘴里一枪,纯添加无天然,特别适合逗小孩。麦耘恒低头看着她,每一层的口感都在眼神里体现出来,一会儿惊讶,一会儿费解,最后有点无奈,笑起来一本正经地满足。 这不是孩子的笑容,是宠溺。 她似乎被口中极度的甜味唤醒,不是她要给麦耘恒最好的,对方也早就细细密密不着痕迹地织进了她的生活,成为她依赖的一部分;还等着她飞得高一点,远一点,变成漂亮的蝴蝶。 此刻她被甜味齁得头脑发昏,恍恍惚惚地想,也许我也被你宠溺了很久,我才是这份关系里的小孩。 但我好像快摸到快乐的时限了。 翁如晤有点伤感:“好了,我上楼了,你早点休息。” “不邀请我上去吗。” “你在说什么呀!”转弯的车很快,灯光闪过麦耘恒的脸,他镇定,认真,不像玩笑。翁如晤心里一抖:“快点回家。” “我很早就说了,我在等待被邀请的机会。” “麦耘恒!”翁如晤虎着脸:“别开玩笑,回家去。” “翁如晤。” 听到全名时翁如晤就觉得不对劲。但她转过头时保持微笑,并不对接下来的任何事做出预设:“你从来都不叫我的名字的,都叫老师,现在怎么肯叫了。” “我要提醒自己,不能真的把你当成老师。” “这有什么,我就当你角色扮演……” “但你从来不需要姚舜君套用其他身份。翁如晤,你也不敢正面对我,这又是为什么呢?” ☆、 第46章 chapter46我好像没法对巧合作出解释 车辆开过被雨淋湿的路面,霓虹灯像碎玻璃,烂颜料,金鱼尾巴。翁如晤并不意外他这样问,看了地面很久后却也不想说出答案。麦耘恒性格里有令人畏惧的部分——遇到想问的问题时不会避开,不会绕话题,只安静地展露压迫感,直到对方给出答案。 “我只有在其他身份里……对你才自在。” “为什么,不敢面对我?只能和我过家家吗。” “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你诚实回答我。” “你问。” 麦耘恒很少这样说话,简短直接,锋芒毕露,仿佛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翁如晤问:“我在回音壁选题和恒星联动是老板授意的吗?” “不是。”麦耘恒很坦荡,声音很冷:“公司一直很注重公益和联动,做的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你觉得老板会做这样的事?” “我只是猜测。之前老板好像很欣赏我。” “无相劫是恒星很成熟的游戏了,搞联动很正常。我是技术岗认真做事的普通员工,老板也不会负责这么低级的事情,翁如晤,虽然我们认识,你也不要太高看自己;游戏中细小的权力也不是给你谈情说爱的工具。” 话中带有愠意。翁如晤沉着口气:“时间有些巧合。” 麦耘恒笑了:“我好像没法对巧合做出解释。你对这个决策是谁通过,很在乎吗?” “有人跟我说过,权力不向女性开放,就是因为女人会把贞节放在心理防线的第一位。我希望我做出的选题从立意到内容是真正被人欣赏的,而不是被男女关系而重视。” “你有没有考虑过,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摆在了男女关系交换利益的天平上,却没有真正去确信自己的能力是不是真的值得被注意。”面前的男人安静思考了片刻,脸上的表情不变,依旧礼貌谦和:“这个决定是谁做的,我会打听一下。” “我该上楼去了。” “好。” 麦耘恒不再问,礼貌地站在楼下等她进单元门,也不再问回答了一半的问题。走到楼上开了灯,翁如晤偷偷在窗边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了麦耘恒的身影。翁如晤的心像被抽空了一块——他从来都不是会在楼下温柔凝视她的男人,每一步都有目的,有所求,并且步步为营。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吗? 手机没有未读的消息,充电器在远处一明一灭,香水瓶在灯光下映照出琥珀色的投影。麦耘恒没有再发消息过来,她小心翼翼地点进朋友圈,从来不暴露信息的男人,看起来像删除她一样绝情。他是个做事不着痕迹的人,平时也没有想要表达的情绪,把一切可以臆测的东西都藏了起来。 本来就是七年后偶遇的小朋友,他先找过来想一同吃饭,打网球滑旱冰,来配音班学习,粘在身边像个虚心请教的学生,还动 不动想要她给的特权…… 她根本睡不着。 仁武路每个周末会封路禁止车辆进入,举办城市市集,两个街区的马路两边都是自发摆摊的年轻人和商铺,花卉标本品牌调香,还有猫咪领养和图书互换。附近的公司会在偶尔在路中心的展位做线下活动,带有动漫人物的等身立牌和发放周边,吸引玩家来打卡,帮助官方账号涨粉。翁如晤周末加班,巧遇恒星正在发卡片和周边的年轻文案。她和hr们都穿lolita连衣裙,阳光下像蓬松柔软的舒芙蕾。这个时间人不多,翁如晤和她悄悄站在一旁聊天,旁边合影打卡的玩家很多,coser们摆着各种各样的互动姿势,年轻人都很快乐。 “你怎么也在这儿?” “hr都在,我们约好了穿主题裙子来晒太阳。你最近好像过得不错?” 翁如晤隐隐别扭:“为什么这么说。” “联动的内容里有你做的呀” “我想问问,恒星为什么会忽然搞联动?” “正常联动而已啦。我们联动公益性质的内容的,非遗啊,运动会啊,历史古建筑啊,你都看见了,老板喜欢这些,内容健康,有益于口碑。社区最近闹得也不太平,联动可以转移玩家的注意力,没办法,舆论对游戏影响越来越大了,我们都担心今天会有玩家闹,好在大家都挺好的。” “具体批准联动的是谁,您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力荐你的人你见过。有个商务你有印象吗?给你发签语饼的那个。” “我有印象,还加了她的微信。” “是她呀。她超喜欢你的,佩绡的卡池她都抽爆了,工资回收计划。她默默关注你,还看到你导演声演剧,就买了票去看了,改得好又用心,细节都做到位了,她特意发朋友圈夸赞,你没看到?” “啊……这个选题一直不能通过,实不相瞒,我亲自去回音壁跑了一趟也被拒绝了,后来临时通过的。”翁如晤没有想到,商务女孩几乎没和她联系,她以为只是工作行为才会打交道,没想到…… “她力荐你呀,一整个下午她都在等联动通过,并且一定要童话系列,她见过你修改的佩绡的台词,还看到白化病女孩妈妈的视频,相信你能做好。你是有点人格魅力在身上的,猪儿老师。” 她好像一直把交换和傲慢当成了理所当然,欣赏本来就是在公平的环境里的最该珍惜的情谊。翁如晤想了半天,决定找个机会再去感谢商务,只口头说谢谢有些单薄。 翁如晤把童话暂定名为“翅膀破了洞”,定位成全年龄都能听的童话语音,还专访了上次在漫展见到的天使女孩。那位妈妈给她介绍了病友小朋友的家长,得到了不少稚嫩伤感的小故事。她认真加工了每一个故事,每句诗都要加逗号男孩,粉色牙齿的城堡,智力会倒退的哈姆雷特……全部整理之后挑选了十五篇,除了老板和他介绍的大佬之外,她还邀请了郭寅和徐宪。两个人分到故事时认真看了看,徐宪歪头看了名单:“你请了周靓?” “对啊。”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尽可能叫男演员来?流量越大的越好,最好是一线老师加上年轻的配耽美的顶流,再说了你不讨厌周靓吗。” “周靓也配过两部古装剧的女一号好不好,能力在线,她只是喜欢在小撮人里做最受欢迎的那一个,不影响我认可她能力。”翁如晤用笔在本子上打勾:“我做制作人就要尽可能地安排女演员,男演员们档期都满满当当了,不需要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内容。” 徐宪笑得很爽朗:“真难得,在这里面还有我的一席之地呢。” “感谢徐老师当年对我的刮目相看,我配大恐龙的时候你还瞧不上我呢。” “臊我?”徐宪拿着拳套准备去拳馆:“翁如晤,无论怎么样,你闯出来了。我当初真的以为你是混日子的女孩,女演员的路可以有很多种,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 等徐宪出了门,郭寅默默地站起身,看着手上的《特殊的爱》的纸稿,是不被偏爱的透明人寻找王国珍宝的故事。他问,这个为什么选择我呢。 翁如晤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尊敬的演员,如果配音是一项法术,你就是法力无边。郭寅,总有一天你会被大家看见的。” 第80章 她开始思考麦耘恒的那句“把一切都当成男女关系而不会真正把能力当成欣赏。”时间点太近了,她很难不这样想。而这些让她误会的根源是什么?是在工作之余和人走得太近了吗? 没有见到麦耘恒的日子睡得都不是很好,每一条微信都不来自想要的人,为了不过于盯着消息就把手机开免打扰塞在枕头下,半梦半醒之间,她想起晚上相互质问时的话,难过就会继续笼罩她的周身。好不容易对着文档改到稍微满意,七点多睡醒看到一长串的消息。怎么忽然全世界都在找她? 置顶的叶展真只留下一条:“大事,回电话。” 能有什么大事,电竞小子谈恋爱了?翁如晤先看了看微信,没有麦耘恒的消息,失落地揉了揉眼睛安抚好情绪,拨通了叶展真的电话:“怎么了,语气怪吓人的。” “翁如晤,你红了啊。” “什么?”翁如晤还没睡醒:“我的项目还在录音阶段,红什么红。” “姚舜君前几天的视频专访被人扒出来了,网友发现他就是那个‘纯净爱情是女人灌注’的热梗”的主人公了,就是你写来造谣他的那个。” 这下翁如晤彻底醒了:“什么?” “他承认了,还说了个八音盒和小王子的故事,我才发现,你和姚舜君有这么多渊源,你都没和我说过。” 翁如晤没挂断电话,打开社交网站搜了访谈,是一个长达三十分钟的视频专访,成功的姚舜君穿着黑色衬衫戴黑框眼镜,十分商务。办公室她去过,他展示了奖杯和堪称投资里程碑的物件后,结尾几分钟提及了感情。他不苟言笑,但眼镜令他温柔了一些:“没错,最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隔几年再次拥有恋爱的感觉很幸福,我心情很平静,兜兜转转终于看到了爱情的全貌,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奢求了。前一阵小红书上很火的梗的确是我,起初看到吓了我一跳,是谁会写的这么清楚,简直是趴在我的窗边偷窥;现在想来,命运很眷顾我……” 在一起? 网上有被扒出来的翁如晤近几年公司的配音公式照,其他演员合影里边边角角的她,自己前一段时间收到的黄色花束的照片也被扒出来变成了两人低调交往的证据。看样子……她的确是切身地在做女主角。 翁如晤的慌张大过快乐,叶展真后面的话都听不见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挂了电话她深呼吸,评论里多半是夸赞,仿佛难得遇到这种低调的被挖掘出来的宝藏爱情故事。 “果然还是素人最好磕,而且男方承认了啊,女孩好像挺漂亮的!” “照片里好甜啊,配一脸。” “虽然不能完全相信是真的,但两个人低调不炒作,稳定的时候爆出来真的挺有好感,不营销。” “这种人应该蛮有钱的了吧?女生老师有什么代表作品吗,看起来不太配得上男的啊?” …… 翁如晤的手指微微发抖。她当时是怎么编的来着? 姚姓投资人暗恋一位从事配音工作的演员,默默守护了她很多年。投资人的工作涉及多方的利益,他经常被构陷,还受过情伤,对周围的人都有戒备,唯独对暗恋的女孩独自倾心,但女孩始终不愿和她见面,也许已经嫁人,或者只是不愿和网友见面,也许是因为声音拥有独特的魅力,他在计划投资和声音有关的项目,为了热爱声音的人能够看到未来…… 姚舜君在英国时期那个绕路八音盒的故事也重新讲了一遍,成熟男人讲述起来异常动人,音乐网站风之谷bgm的点击率都在攀升。有人找到猪猪锤的账号去听播客,黑色头像的用户收听率是榜首,连最近都在一直听,让这个爱情故事形成了“闭环”。大家都在感慨,好磕,太好磕了! 这件事源自一场自负,投资人姚舜君用恶意揣测她和朋友,翁如晤就要让他好看,什么是漂亮的套牢。 但扫码扫出黑衣人的那个瞬间,她就知道这件事收不了场了。 现在姚舜君在被问到这件事时坦荡地回答,是在真切地表达自己的幸福。他说过,那张水果的小票是命运的馈赠。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血在倒流。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会觉得得到了关注,应该感到紧张和开心并存,网络也许在等她回应,但只要安静度过,传闻中的配音演员会继续低调地工作。需要斥责姚舜君吗?翁如晤打开对话框,姚舜君并没有解释,但在朋友圈转发了这次专访。他们并没有共同好友,可以想象姚舜君此刻的朋友圈的热闹程度,这就是默认。 只要她做主角,会立刻倒霉的。 该去上课了。上电梯时血液倒流的感觉还是没有停止,周身冰凉,她希望今天有人缺席。 翁如晤推开教室的门,表演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在鼓掌:“被寻找的女主角出现了!” 所有人都期待她说些什么。麦耘恒就坐在边缘的座位,无声地打量她。翁如晤装作没看见:“上课。” 这堂课是即兴表演,三个人一个小队进行表演,主题明确言语生动,这拨学生进步得比她想象得要快。但她不敢看麦耘恒的眼睛,即便她要求过中途打断时不许回头看她,要当作老师不存在,但麦耘恒只要在做动作在说话,她的心跳就会错拍。硬撑着看完了三人小组的表演,点评的时候差点叫错了学生的名字。窗外有装修噪声,她走过去烦躁地关上窗子,比往常都严肃;学生们很会看眼色,安静学习,只在台上卖力。麦耘恒不避开视线,只要对视就会抓住她的目光,像平静的审判。翁如晤心想,人真的不能随意修改人生剧本,上帝总能挑选出最精妙的一种方式作弄回来。 下课时学生们叽叽喳喳:“老师!姚总真是等了你很多年吗?这个故事在网上爆红,完美的男人是用女人的爱浇铸出来的,我们都超喜欢这句话,没想到正主是你!” “赶紧下课,不要八卦。”她不敢提。她为什么不敢提? “到底是不是真的嘛,透露一点!” 翁如晤抬起手比了个嘘,让他们赶紧离开。教室里的女孩快乐地跑出去,麦耘恒缓缓站起身,朝着她慢慢走过来。每一步都在翁如晤心里敲钟般钝痛。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翁如晤发现自己百口莫辩,在扫姚舜君的微信之前,她从来没有发现评论区黑色头像的男人会是自己的听众。那些编造的故事在网络上爆火,又和自己与姚舜君的故事高度重合,仿佛命运注定要在他们之间加把火,而现在就是火烧回自己身上的时候。 事已至此,翁如晤自嘲地笑了笑:“我好像没法对巧合作出解释。” ps:该来的还是来了……别急,让我展开,我会快点更新的!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47章 chapter47阴差阳错却会错过,是不是命运在提醒我什么 窗外雨势很急,翁如晤都没察觉——刚才明明还是晴天?今天的天气是怎么了,晴雨难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麦耘恒不说话,只等着翁如晤作出解释。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温柔善良,充满攻击性;幸亏教室是公众场合,门还半敞开,只是她想不到理由逃走。 有人在教室的小窗打招呼——是姚舜君。他淋了点雨,和翁如晤打招呼:“我找你们老板,正好你在上课。午休时间到了吗?和我吃个饭?” 上帝写剧本是一把好手,情节衔接得还真紧密。翁如晤把姚舜君拉到安全出口,走廊的烟味和潮湿的雨气混在一起,翁如晤有些烦躁:“你最好解释一下你的采访。” 姚舜君有备而来:“哦,这个吗。做采访时我考虑到网络上关于我们的帖子热度太高,你也需要关注度,我就提了。” “等一下。”翁如晤不会再上当了:“不要提为了我的节目,也不要提为了我的知名度,这不是为了我。” 姚舜君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抱歉,我当时的第一反应的确是想让你通过我被知道。而且社交媒体上编撰的故事太生动了,我看了好多遍,每个字都不愿错过,让我以为这是场双向奔赴。” 的确,编得太过具体,连胸前有两颗痣都写了,任何男人看到都会心花怒放得意忘形,姚舜君在采访中讲述得平和又从容,没有占翁如晤的便宜,已经算是君子。 “你这样有点……不尊重我。”翁如晤尽量委婉。 “我道歉。”姚舜君举起双手投降:“但我没有明确地说我们在恋爱,这点我的确需要你同意,至于你什么时候答应我,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了解我,我愿意等。但我也有疑问,猪猪锤的主播猪儿老师,我苦苦追寻的是谁,你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这么多年不肯见我?” 没有理由,只有傻瓜才相信“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听众早晚会离开,不要爱上自己的客人,不期待就没有落空;天然的不相信偶像剧一般的爱情故事降临到自己身上,这是配角的自知之明。 第81章 “这不是恋爱的意思。姚舜君,在扫你的微信二维码之前,我都不知道黑色头像的听众是你。” 还有一半翁如晤没说——我只是想报复你蔑视我和叶展真,觉得飞机上贿赂人的女孩太轻佻,没别的意思,更没想到你会上钩,九千块的围巾你不屑一顾,那么我的才华更贵重,你配不上。 在这个场合说这些……有些伤人。 窗外骤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姚舜君敛了笑意,态度郑重又真诚。 “翁如晤,我不算相信冥冥之中的人,我笃信科学。但这太巧了,而且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相信。命运送给我们巧合的时候,是不是想提醒我们什么。就像你总会和在乎的人阴差阳错地擦肩而过,是不是也在暗示你,你们不适合。” 背后有人敲安全出口的门。节奏很慢,目的就是——打扰。麦耘恒礼貌地说:“我的伞落在这儿了,雨很大,我放在这里沥水。”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靠过来,眼睛直直盯视翁如晤,只用手背推开姚舜君,姚舜君护住翁如晤,两个人被一同推开,背后的伞被拿走,麦耘恒从楼梯下楼,脚步声很干脆,也并不快,像一场无言的逼问——她现在知道了,麦耘恒很擅长这个。 “我下午还有课,得走了。” 翁如晤不敢把脚步声当成隐喻,匆匆回到办公室。胡乱扒了几口白吐司,下午的工作快开始了。商务碰了碰她的手臂:“看李茉的微博。” 有 什么好看的。翁如晤扫了一眼,怒气往天灵盖冲:“做人不能太婊,在两个男人之间徘徊又都让人家魂牵梦萦,我玩游戏都只推一个男主,最好的爱情是一生只爱一个人,怎么都有人不懂啊?” “她乙女游戏也不是单推人啊,不也什么游戏都玩一下吗,约稿不还梦女图三人修罗场吗,怎么还玩出贞操观了?赛博牌坊套脖子上了还要舞别人面前吗?” 看完微博翁如晤十分火大,但李茉本来就是喜欢在背后嚼舌根不敢正面对对碰的人,翁如晤心想算了,前台毕竟闲。在路过休息区时李茉阴阳怪气的声音越来越大,翁如晤径直走到餐桌,扶稳了差点掉在地上的富贵竹,手撑着桌子逼视李茉的眼睛:“来,我问你,你的哥哥同时有两个女孩喜欢,你觉得哥哥超棒,女孩有两个男人喜欢,她就是两边都钓鱼的捞女啦?” “你在说什么?” “微博上你的观点。” “又没说你……” “我也没针对你啊,我采访你呢!我攻击你了吗?那我告诉你我的观点,你哥哥同时有两个女孩喜欢,是你哥哥嗓子好业务能力强,他人格可能是女孩写的;李茉同时被两个人追,我只会祝福李茉,因为她有选择权;她还可以不选择,因为她足够有魅力,而且非常清醒——别再厌女了。” 配音演员别的不专业,用声音表达情绪绝对非常到位。翁如晤也许是真的生气,横眉立目,几句话把李茉唬愣了。她明白同人女和乙女游戏玩家最擅长诡辩,说不定自己这段话最后在李茉脑子里笑话后会归结为被翁如晤很不怀好意地攻击了一顿。但翁如晤坦荡惯了,事后跟李茉道歉也没关系,她就是得出这口气。 转身去房间里拿了台本准备出门的功夫,两个年轻女孩正在悄悄安慰李茉,徐宪觉得莫名其妙:“跟人家前台撒脾气干吗?你把人家都惹哭了。” “这会儿又变回公主了,发微博的时候干吗去了?”翁如晤大步流星,也不回头:“阴嗖嗖的没劲!下回我还问她!” 动机不纯的时候,人们总喜欢找理由聚在一起,只要人够多就能藏起情绪,当彼此失去兴趣,有目的的相聚就变少了。叶展真约大家一起去虹桥电竞中心看比赛时,被邀请的人都以为这是点燃爱火的机会。 睡不着的翁如晤终于得到机会见麦耘恒,但又猜到票是怎么来的,在座的各位都不可避免地要陷入尴尬的局面。 赛季决赛的门票很难买,徐宪一直都是lol的忠实老玩家,第一个就到场;翁如晤最后一个到,到了三楼看到麦耘恒和姚舜君,心里有苦说不出——哪有看个比赛也修罗场的。 麦耘恒移开了目光,悄无声息地站远了些。姚舜君想接过她的大背包,翁如晤笑着回绝:“不重,u87,我自己背吧。” 话音刚落,麦耘恒又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光是碰到目光,翁如晤都觉得心被烫了一下,胸口灼热,喉咙酸涩。徐宪瞟了一圈猜到了什么:“叶老师,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了?票买起来也很贵的,我不好意思被你请,让我转账。” “不用,吃葱送的。” 吃葱本名龚驰聪,战队的主力选手,叶展真的……暧昧对象。翁如晤下意识地看了郭寅的眼色,果然郭寅绷着脸,避开所有看戏的眼神。如果郭寅知道是吃葱送的,绝对不会来。 “他们给的票里有四张是五排,据说是b区第一排,会被摄像直播拍到的位置。很好,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姚舜君对这样的环境很新鲜:“你们看电竞比赛吗。” “当然,我喜欢李相赫和oner啊,我和翁如晤去韩国追过呢,现场画应援板还可以抽fanmeeting,难忘。你做投资都不知道这个很火吗?” 姚舜君稍微瞪大了眼睛,随机笑了:“这就是我不了解了。” 也对,姚舜君是标准的“三次元人”,最正常的生活节奏应该是工作,健身,滑雪……总之是会在tinder上找到的常规爱好。聊这些的时候,麦耘恒都沉默地站在旁边,他四处打量着赛博配色的灯箱和指示牌,时不时向翁如晤悄悄投来关注。他对于这些一定不陌生,毕竟就在游戏公司工作,恒星也有自己的游戏战队,是总决赛进到过top4的水平,翁如晤原本不了解,但麦耘恒明显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在打量。 “葱少给的是亚克力的纪念票,还挺新鲜的。来都来了,我们抽签坐怎么样?我现在不喜欢搞撮合人让暧昧坐在一起了。”叶展真把票反过来:“六张票应该是分散在两个不同片区的,有些近有些远,还意味着有人必定会落单,但会在第一排近距离观看。我其实在哪都无所谓,毕竟有大屏。所以——大家随机坐咯?” 麦耘恒只随便拿了票走在前面,他似乎对这里的路……还挺熟。 赛事火爆,观众席几乎坐满。这是赛季的荣誉之战,观众在兴奋地押注,拍照,等待比赛开始。麦耘恒和徐宪各自落单坐在第五排的两边;叶展真和郭寅抽在一起,还不如不要玩这个抽签游戏,两个人都把尴尬写在脸上;翁如晤抽到了另一份尴尬,姚舜君就坐在她旁边,还是最佳观赏区的b区一排。叶展真就坐在他们身后,大屏扫过时,四张脸神色不同,各有各的愁思。翁如晤心里苦,和完全不懂电竞和游戏的人坐在一起,和跟父母看英语频道有什么区别,她还不能不回答。 至于暧昧的尴尬……只要战歌起,她自然会全情投入看比赛,才没有心情和姚舜君眉来眼去。 一定程度上她还真的挺不适合谈恋爱的? 坐下之后翁如晤向椅背靠近,偷偷寻找麦耘恒的身影。他掏出口罩戴在脸上,抱着手臂闭目养神。他在……暗自神伤吗?因为她吗? 她见不得麦耘恒意志消沉。而且戴口罩是什么意思,是不想被她看见自己落寞的样子?还是不愿意被摄像头拍到脸? 比赛即将开始,选手开始入场,观众的尖叫和欢呼此起彼伏,背景音乐把现场点燃,喜欢看电竞的年轻人很多,叶展真尤其喜欢,“吃葱吃不饱饭”出场时隔着五米都能听见她的尖叫,原来比赛名叫“chiyo”,和他日系的五官相得益彰。因为长相英俊,吃葱人气很高,翁如晤心里默念,郭寅,别太难过,今天的难过应该比往常更浓烈,但痛得严重免疫就快,很快就过去了。 同样的道理也在安慰自己。 比赛开始,大屏幕上角色混乱地打在一起,观众已经随着解说的心开始激动,惊呼声此起彼伏。翁如晤的注意力有些分散,麦耘恒靠在椅背上,既不像做自己学生时那么青春,也不像不感兴趣那样漫不经心,而是专注地盯着屏幕,望着一举一动。 吃葱的队伍陷入僵局,绞杀掉了两个选手,他们的屏幕变成灰色——观众席十分直观。 姚舜君凑过来,声音很轻:“这个意思是……出局了?” “还有机会。” 吃葱从被绞杀的水坑跳出来,逃到了没有对手的方向;对手朝着吃葱冲过去,翁如晤紧张得说不出话,这样死就太难看了!队友也紧跟着追过来,翁如晤有点迷惑——这是什么战术吗? 她和麦耘恒在观众都前倾身体的时候遥遥相望。麦耘恒戴着口罩,很难分辨神情,但没有弯弯的眼睛,也没有挑眉,镇定得像和她拉开距离。 吃葱不但活着,还开启了——反杀。解说有些激动:“没错就是这样,这就是比赛的反转!我望着虚空时并不期待谁会降临,而我求胜心切的意志会让我自动寻找下一个可以挥剑的地方。只要有人看向我,我就会英勇地战斗到底!” 第82章 一连串的解说让观众亢奋,解说已经快到像在唱rap:“哇他还活着吃葱还活着,三杀的吃葱!我的天呐,急如闪电快如风,银到红马跃长空!” 叶展真的尖叫声极其有穿透力,声浪如潮的环境下,每个人都在疯狂,吃葱力挽狂澜,上半场结束,队友先行离开,他坐下慢慢地把水喝完,回头寻找叶展真的身影。叶展真站起来摇晃灯牌,吃葱点头打了招呼,下场休息去了。 观众席都在看叶展真,叶展 真冲动的样子像个粉丝,没人怀疑这是吃葱的女朋友。郭寅不可能没看见,但他坐在旁边不卑不亢地玩手机。翁如晤给叶展真发信息:“你旁边还坐着郭寅呢。” “所以?我和吃葱就要避嫌吗?郭寅在我们中的作用是?” 算了。 旁边有人递水给她——姚舜君笑着问:“喊了这么久都不觉得累?” “很燃的!忘了你看不懂。” “怎么会不懂,谁年轻的时候不打游戏。” “那你还这么平静?” “我都在看你。” “……看游戏啦,姚老师。” “猪猪锤里从来都没有提过你喜欢这个。” “不要老是用节目和过去来框定我啦,我是连载的,未完待续,隐藏彩蛋极多。” “你不觉得我无聊就可以。” “这是我的主场,你肯定也有你自己的。” 姚舜君眼睛稍微瞪大了些,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从来没有人这样告诉过我,我竟然在三十一岁过上了每天都比前一天新鲜的生活。” 导播真的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和姚舜君。虽然只有缓慢的几秒,大屏幕上的她和姚舜君堪称……般配。叶展真提醒他们被拍到,完全不用提醒,光就落在他们身上,旁人的视角里二人恋情甜蜜,适合成为赛事中场的娱乐调剂。翁如晤能脑补出一段故事,自己是拉着男朋友来追比赛的狂热迷妹,而对电竞一无所知的男朋友照单全收,脸上是幸福又满足的笑容,即便在他无所适从的场合,因为有喜欢的人在身边,也会努力捧场,绝不扫兴。他没有中年男人身上的自大,也不装腔作势,只散发着毛茸茸的,很好欺负的气场。翁如晤看到他和自己一同入镜而发自内心地笑时,某个瞬间真的相信,他是因为太快乐了,才会在采访时情不自禁。 她侧过头去看姚舜君,导播停留的最后一秒,姚舜君吻上了她的嘴唇,周围响起的惊呼声像浪头传上远方,导播的镜头似乎很久都没有切走,只要看着大屏幕的人都会看见。身后的叶展真错愕地合不上嘴,郭寅不自然地扭头看着麦耘恒的方向;而在屏幕里的女主角,心头酸涩,难以言表,周围的人都因为看到接吻而激动,所以她配角的身体自动调动情绪也跟着快乐了起来。 离开嘴唇时她慌乱地垂下睫毛,被大家轻易地误认为害羞。下半场即将开始,热场已经圆满完成。 翁如晤心想,这是做了女主角后……被爱的滋味吗? 说真的,我没有感受过,我不知道。 ☆、 第48章 chapter48你不是想看我好胜吗?有种就来 翁如晤不至于无心观战下半场,但的确兴味阑珊,也许是因为……麦耘恒就在不远处。吃葱不负众望地成为本场mvp,比赛结束,有粉丝等在大门口蹲下班巴士。夜晚的路湿滑,上海的春天多雨,空气里都是暧昧的潮湿。 姚舜君看了看表:“虽然很想送你回家,但我得走了。” “诶?” “正好去虹桥机场。”姚舜君凑过来想亲翁如晤的额头:“出差。” 翁如晤避开了他的嘴唇:“再突袭就不礼貌了!” 她还没习惯拥有一个男人热烈到满溢的爱意。尤其姚舜君似乎在看到社交网络上的热帖热梗之后,似乎已经有了男女关系的名分之识,翁如晤躲都躲不掉。但姚舜君穿着黑色风衣还拿着公文包,一副等车到来之前恋恋不舍的样子让翁如晤也心软:从前时间都是有条不紊地被安排好的,他有自己的工作节奏,合理的饮食和运动计划,季度有kpi年岁有属于自己的绩效考核,不分时间给不相关的事情,现在他叫车的时间明显要在机场抢lastcall,却还惦记着在上车之前讨一个吻。 人会因为忽然的变化露出被打乱,她是姚舜君的措手不及。 目送黑色的轿车离开,翁如晤准备和大家道别径直回家,撞上了她没想到的一幕。车子已经走了,吃葱悄悄从后门溜出来,和麦耘恒碰了碰拳头。 “吃葱。” “恒仔。” 翁如晤愣在原地,叶展真下巴都掉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对手。之前也是在这个场馆比赛,mvp是麦耘恒。” “麦耘恒也是专业的?” “三年前啦。我还在工作,高校和公司的联盟赛,我和麦耘恒在不同的游戏公司的战队。但他后来不参加了,说工作忙,荣誉之战的四强结束,就不参加了。” “这难道不是临门一脚吗?”叶展真最看不得人临阵退缩:“你怎么能在半决赛和决赛的时候缺席啊!” “兴趣不大,工作要紧。”麦耘恒云淡风轻:“我对什么东西能留在记忆里有我自己的标准,这样的回忆我并不在意,也不想经历了再记住。” 好奇怪的逻辑。叶展真也没听懂:“你的脑回路和人是不是不一样,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当然要参加啊,无论输赢,和队友并肩作战享受纸花落下来的圆满不幸福吗?” “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不擅长光明正大享受荣光的场合。” 翁如晤都听见了,只觉得他深藏不露。 又落雨了。五个人包了一辆商务车回市区,徐宪已经先行骑摩托离开。郭寅才不觉得无所适从,他需要回家,离开意味着灰溜溜放弃,更没面子——这个思路是叶展真教会他的,先在牌桌上,再赢到最后。吃葱的花和奖杯一并放在副驾驶,她先钻进后排,麦耘恒就坐在她 旁边,郭寅在另一边,后排稍显拥挤,翁如晤贴着麦耘恒,不可避免地碰到麦耘恒的手臂。 车子平稳地往东北角行驶,路程还远,叶展真的悄悄话都能听得清:“所以你早就认识麦耘恒,但后来变成专业电竞选手了,这算不算缘分让我们认识?” “你们后排还有人。”说话的是麦耘恒。 车内都安静了。翁如晤靠在玻璃上假寐,正好内环高架开始过减速带,每隔一会儿就要头撞到玻璃上,她也呼吸很匀,还时不时要转转身体,但依旧会磕到头,很不舒服。 她就是故意的,要磕到麦耘恒心疼她为止。 可惜这一整条路翁如晤都没等到麦耘恒的手垫在玻璃上,对方像是知道她是故意的,翁如晤磕到四川北路实在是头昏,竟然真的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她想,麦耘恒并不似表象那般温柔,如果从前的翁如晤只是隐隐察觉,现在是切身体会。他对有乐趣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喜欢抢别人的东西,性格卑劣,但做了很多善良的事情,让人分不清他哪个部分是伪装,到哪里算真心。 郭寅先下了车,翁如晤的头狠狠在麦耘恒肩膀磕了一下;碰巧麦耘恒低头,两个脑壳撞得咚地一声,麦耘恒扭头看她,在黑暗里的嘴唇近在咫尺。 鼻子仿佛碰到了麦耘恒嘴唇边的绒毛,挑衅的气氛又来了,永远在关键时刻不主动,要等她靠过来,才证明自己是被优待被偏爱的那一个。但交换呼吸的几秒内翁如晤呼吸困难,浑身潮热,掌心出汗,手背贴到的身体隔着衬衫也一样发烫。她耳边嗡嗡地响,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情色电影,拥抱在一起的起伏的身体,还有……忘情的亲吻。 她好像疯了。 面前的人轮廓是成年男人,鼻子碰到她的脸颊,呼吸清晰可辨,同样很难抑制。唇瓣很饱满,嘴角笑起来藏着坏,夜里的人充满攻击性,来者不善,而她也是好斗之人。心里的潜台词却都有声音:亲呀,倒是亲过来,不是喜欢又争又抢吗…… 车内忽然开灯,顶棚光亮刺眼。司机慢悠悠地喝茶:“带好随身物品哈!” 上过课又忙了一夜后的周日,翁如晤起了个大早,电动车停在恒星楼下,叶展真的电话很早,出门谈合同的脚步声风风火火。翁如晤有些好奇:“你和吃葱回家……” “想什么呢,我带他回家修电脑,我笔记本坏了。” “听懂了,你纯粹是在让郭寅心碎。” “第一,龚驰聪陪我加班和我聊天,我很饿,我们俩就把粉丝送的蛋糕吃了,结果吃得太饱晕碳水,双双睡到天亮,可以了吗?第二,我和郭寅没谈恋爱,仅仅是朋友的互相帮助都能被他折面子,我为什么还要再围着他。翁如晤,我有名有姓的销冠,办事周到得很,只是你们的行业不熟我碰了他的逆鳞,但我请他看电竞比赛,还和他做朋友,我是坦坦荡荡的。反而是你这个回避型人格,麦耘恒被你吊着才是真痛苦。” 第83章 “我没吊着他,现在还往恒星走呢。” “哇,在公司约会?” “我们那栋楼装修,吵死了。我借了恒星的录音棚,徐宪和郭寅都去,这几天我可是配音导演!” 有人敲门,走进来的是麦耘恒。周日没有表演课,他来公司帮忙开录音室门。麦耘恒在公司都穿衬衫,助听器在耳朵里,显得他也像个专业的执行导演;天气很好,晨光的斜阳映在他身上,令人晕眩。 午夜车内难以抑制的鼻息和触碰过滚烫的体温像潮水漫过翁如晤的身体。 前面一天录完了徐宪和郭寅,今天轮到周靓。周靓戴着墨镜和棉质连衣裙走进来,一副女明星的驾驶,先把在座的人拥抱一遍,寒暄到第三句话就换上了drama的语气:“什么?我不在的时候你差点瞎了?”周靓听了不可思议:“现在眼睛还有什么问题吗?失明了真的很影响生活,宝贝,我心疼你。” 翁如晤深呼吸了两次,太关切了,虚伪到不可思议。但翁如晤依旧很开心,这源自于见到周靓。她笑着眨了眨眼睛:“很健康,把我赚的第一桶稍微有点重量的金直接败光了。当时我还想送别人一份礼物,因为太贵了没舍得买。” 麦耘恒抬头看了她一眼。周靓拍了拍手:“不趁这个机会庆祝一下吗,你最近熬过了一场大劫,还逆风打了漂亮仗。” “好好工作,我哪里打漂亮仗了。” “当然漂亮!你不是还和姚舜君谈恋爱了吗?网络上那么红的‘灵魂浇灌’的梗,还有姚舜君的采访,话剧送花,电竞比赛接吻,你们都快变成网络热门情侣连载了!” 怕什么来什么。 在录音棚里人人专业,配音演员有配音演员的认真,配音导演有导演的专业。翁如晤的耳朵很灵,每一个语气和停顿都要再三确认,完全不顾身后听棚的演员,更不把过来坐着的麦耘恒放在心上。背后有人一直在观察,应该是麦耘恒吧,但工作时间的翁如晤不会走神,只和周靓认真沟通:“第二段中间那句‘精灵一样的美貌’,可能得再可怜再羡慕一点,因为小女孩是残缺的,所以得更仰视。还有,这个背景没有音乐,用的是水滴和抽枝发芽的声音,所以后面要淡,郭寅那篇反而要平和一些,你这个预设有点多……” 徐宪在微信群里发了一条:“还说我毒舌,我宣布,翁如晤做配导是最可恨的。” 录音结束,一帮人坐在棚外休息。难得正午艳阳高照,翁如晤和周靓站在落地窗晒了会儿太阳,一群人回到录音棚休整,周靓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活跃一下状态,玩个真心话大冒险吧。” “这又不是在桌游馆……” “当然要利用环境了。”周靓指了指录音棚:“麦耘恒,进去。” 棚里十分安静,小气窗刁钻的角度看不到棚内人,他们都吃过这个亏。恒星的这个录音棚藏着不少秘密——翁如晤和老板隔着玻璃的见面,老板恶劣地说讨厌行业内论资排辈的规矩, 周靓特别会活跃气氛:“有什么问题快提问,问到大家满意才能出来。特别私密的东西不能问,商业机密不能问,其余的随便……” 徐宪特别直接:“你还学第二年吗?差不多得了,也不是专业要学配音的。” “学,为什么不学,你不愿意教我,我可以换班。” “想得美。”徐宪在门外故作俏皮地回答:“就得我教,我就喜欢整治不听话的学生。” 录音棚内没声音,郭寅笑着说:“他可能给你比中指呢。” “郭寅,你有想问的吗?” 郭寅摇了摇头。周靓搓了搓手:“那就轮到我了。麦耘恒,如实招来,七年前你和翁如晤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都捂着嘴不肯多说,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成年了也不算早恋啊。” “没什么。”两个人在棚里棚外一起回答,周靓指了指翁如晤,意思是你别说话,我在帮你,闭嘴。 “我不太提起从前的,之前读书的时候我不成熟,也只是学生,并没能给王老师什么东西,甚至都没能知道她的真名,我有愧疚感。” “什么,你仔细说说。”周靓在门外相当激动:“所以在翁如晤假装是王胜男的时候,你就已经喜欢他了吗?” “但我当时我什么都不能做。”麦耘恒顿了顿:“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十八岁的男孩说这个有一种中二的承担,觉得自己顶天立地,要把一切最好的给一种人。现在说起来只会令翁如晤难过,原来在意自己的人,无论年龄多大,都会设身处地。 “高三的时候我住在翁如晤隔壁,是白下区附近很旧的住宅,一层楼里折角的两间,很小很潮湿,我经常去找她补习英语,当时我耳朵不太好,矫正发音掰我的嘴真的很痛。” 周围的人都在笑,挑眉看翁如晤。翁如晤也是第一次听麦耘恒叙旧,老楼道里的回声和潮湿的水泥地板很快在记忆里出现,那段时间她过得不好,就也没有想起过,但现在想来,困难都会度过,那个陪伴在一块的人还在身边,很神奇。 “麦耘恒,你那会儿就很帅了吗?” “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帅过,这个可以让翁如晤回答。” 所有人都看向翁如晤。翁如晤有 点为难:“现在在你们眼里都是公认的惊为天人,那会儿能差吗。当时我也没有太在意,只觉得他很可怜。他是蛮多人喜欢的,我曾经见过塞给他的情书……” “我怎么不知道。” “都塞在我家了,我放在桌上,他们估计以为这是你的房间,因为你经常来我家里写作业。” “越说越禁断了哦,师生恋男主还帅,《魔女的条件》吗?”周靓冲着脸扇了扇风:“天啊,我还在旱冰场说起王胜男的事情,原来麦耘恒早就知道,我是给自己挖了多大的坑。” 隔着气窗没有目光交流,反而每句话都客观。两个人都不翻旧账,现在每一页都展开看,翁如晤才发现,他是真的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老师。 “那你现在喜欢她吗。” “我的恋爱观是她灌输给我的,我现在都记得。” “哦?她说了什么呀!” “认定了谁要去珍惜,绝对不要伤害她,她不喜欢不同意的不要强迫她,并且原则性的事情,不要欺骗……” 翁如晤在脑海里给这些话自动配上了自己的声音,时间倒溯回过去,女孩坐在医院的台阶上打字:相互托举梦想是最好,是新时代的举案齐眉。如果有人受害就为她们发声,永远不要忽然发现男人的权利很舒服,就滥用在别人身上,尤其对女孩子。浪漫的偶像剧是女孩子造的梦,女孩们一定程度上塑造了男人的灵魂,但女孩还在不停地受伤…… 她原来曾经是这样正义又有梦想的人。 事已至此,再问下去就伤感了。但翁如晤觉得不对劲,麦耘恒今天似乎格外坦诚,仿佛翻过了一座难攀的山之后浑身轻松,接下来有的是精力来和她算账。 周靓坐在休息区挑零食,完全不拘谨地选了一盒pocky:“填饱肚子就可以继续工作了。只要看到pocky就想起网上的暧昧情侣游戏,真想当面见识一下。” 暧昧pocky游戏指的是互有好感的人分别咬住饼干的两端,吃到中间就会接吻,喜闻乐见的结局是真的亲吻在一起,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看谁害羞先逃开就算输。徐宪看了就皱紧眉头,开了一盘王者荣耀,完全不想参与;郭寅避开视线看台本,只偷偷睥睨进展。周靓在每个男孩头上给了一锤:“我开玩笑呢,谁要和你们吃啊!” 麦耘恒拿起一根叼在嘴里,也不避开翁如晤,还挑了挑眉毛。周靓吓了一跳:“天呐,这是办公室,你们不会是要吃同一根吧。” 翁如晤坦荡得很:“吃就吃,谁怕谁。” 走过去坐在对面,翁如晤把椅子拉近了坐得端端正正,正好是一根饼干的距离;她也看着麦耘恒的眼睛,等他咬着饼干凑过来,反正只是饼干,她不会先认输。 “准备好了吗?猪儿你可以咬住了,你们的距离正好……” 麦耘恒忽然抬起手,利落地在pocky上弹了一下——一大半掉落在地上,麦耘恒笑著等翁如晤凑过来,歪头时的眼神从未见过。 这才是电竞mvp的眼神,1v1对阵,麦耘恒静待对手接招,这一幕要写进记忆里——你不是想看我好胜吗?有种就来。 ps:终于到了喜闻乐见的摊牌环节,最近有得摊了哈哈哈~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49章 chapter49我喜欢你,该是衡量你价值的一部分吗? 麦耘恒嘴上的pocky还剩下三厘米,咬上去就是直接接吻的程度。周围的人都等着看下一步如何发展,只有翁如晤是真心实意地舍不得地上的那一截:“好吃的都被你弹在地上了!” 周靓恨不得给她一头锤:“这时候还想着吃呢!” 第84章 再抬起头时麦耘恒依旧挑衅地看着她。恒星的休息区在十七层,二楼可以直接向下看,还有加班的同事在看,还掏出手机录视频:“我可要录下来了哦!” 如果在车里黑暗的时候看不到麦耘恒的表情,现在看得很清晰,阳光下有绒毛的脸颊,干净清透的皮肤,因为瘦,眼底有些细纹,蒙古褶和十七八岁时没有变化,看向自己的眼神从藏匿着歆羨到直白的挑衅,明显是因为姚舜君而斗气。 翁如晤当然心如明镜,不愿留下半决赛和决赛回忆的男人就是胆小鬼,连紧张的激动人心的,将会永生难忘的时刻都不敢印在心里,现在怎么可能主动。 她凑上去正准备亲麦耘恒,而对方把3厘米的pocky用舌头卷进了嘴里,翁如晤扑了个空,牙齿和嘴唇在空中尴尬地咬合,落在了麦耘恒的下嘴唇。翁如晤失去重心,被麦耘恒扶住肩膀:“小心。” 翁如晤心怦怦跳,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他到底哪副面孔才是真的? “不必非要亲我的。” 什么? “强迫一个女孩在别人目光的注视下亲自己,是一种道德胁迫。你身边的人好像不懂这个,又一直在拉着你误认,现在也一样。无论比赛的胜利,还是当众亲吻,或者一份贵重的礼物,这些证明的方式到底是在给谁看,或者说,我喜欢你,该是衡量你价值的一部分吗?” 翁如晤愣住了。 “我的休息时间到了,也该上楼去工作了。”麦耘恒站起身,还指了指在楼上拍视频的同事:“删掉。” 翁如晤吃了亏,周靓在身后悄悄比大拇指:“高手啊……翁如晤,他好会钓。你确定他真的喜欢你吗?” 耳边嗡嗡地响,翁如晤只觉得振聋发聩。 “宝贝,我之前觉得这么帅的男生在你身边,纯纯是想耍你玩,长得那么帅,对你有执念得很。现在我更加确信了,他脑回路挺清醒的,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走出恒星时,翁如晤察觉郭寅的心情并没有往常低落,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如实招来。” “接到新工作了。” “肯定不止新角色这么简单。” “嗯,是一个乙女游戏的男主。他们对我发了试音邀请,我通过了。” “哪个!我能知 道吗?” “叫《热恋大陆》,是一个开放世界的乙女游戏,估计上线还要很久。男主名字就不告诉你了,是有保密协议的,烂在你肚子里哦。” “不能说不代表不能庆祝啊!”翁如晤拍了拍郭寅的肩膀:“虽然这句话有点不地道,但乙女游戏真的是长期饭票,证明你真的被认可了。晚点我们在且慢庆个功吧。周末我们见面,我叫上叶展真。” “她应该没空来。” 她是真的为郭寅高兴,郭寅应该没少参加各路试音,能尝试的风格都尝试了,但被邀请意味着男主音终于能长线运营了,对方公司是以游戏不官服出名的,郭寅这碗饭在十年内都有收入和名气,他人格完整道德健全,绝对不会“塌房”。至于叶展真……翁如晤觉得奇怪,顺着思路去看了吃葱的微博,有人整理了时间线,一个自称吃葱粉丝的女孩晒出了吃葱上下班的视频,戴着口罩牵手逛街的照片(有点糊),还有他躺在床上睡觉的live图,还有呼吸声。每一张都是实在的证据,吃葱的微博下面沸沸扬扬都是破防的粉丝,夹杂着网友列文虎克扒出来的情侣同款,基本都是“实锤”。翁如晤发给叶展真:“真的假的?” “我知道,再处理,过几天联系你。” 没过几天,郭寅在且慢的聚会,叶展真姗姗来迟,带了三层蛋糕。上面有很多卡通翻糖q版小人,都是郭寅配过的角色。叶展真发来的视频里,郭寅脸色不太自然,转身去和麦耘恒拆其他礼物了。叶展真心情不错:“经过我的努力,事情完美解决,吃葱现在聊天对话里全都是‘姐姐’,夸得我神魂颠倒,这下绝对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 “嗯哼。” 颇有一种用能力换到了王位旁边扇扇子的位置的意思。 叶展真在催:“你什么时候来啊?” “活动结束就来。” “好的主角翁如晤,今天你是嘉宾,加油做活动哦。” 冒出来的女朋友和被偷拍的照片都删掉了,还出面发微博:“一切都是我编的,我因为爱吃葱而对他产生了虐恋的愤恨,希望他能看到我,同款是我看了他拍的之后火速去买的,合影是之前线下的偶遇,一切是我自作多情,还请见谅。” 评论区多了很多辱骂,但很快被其他账号带着改变风向:“道歉了就散了吧,不要伤害女孩”“谁还没有偏执地喜欢过一个人呢,可以理解”“吃葱也是普通人,早点放手你也自由了”…… 账号点进去看,都是粉丝四五十但平日转发抽奖关注游戏和内娱的人,还用说吗,叶展真弄的,她最擅长的就是这种东西。而女朋友之所以会道歉,翁如晤追问几句就听懂了——处理琐事的账号正是“豪情水果大王”,叶展真把名字改掉了,变成了为吃葱善后的工作账号。她在五天内为女朋友搞定了搬家还打了钱,转账经手了好几道,为了不被前女友发现自己身份。 吃葱在微博上澄清这件事的时候言辞恳切:“我爱我的事业,也并不期待你们做我的‘粉丝’,更希望你们看着我战斗的时候被热情感染,然后去拥抱你们热爱的事情。” 这一切出自叶展真的手笔。翁如晤觉得有趣,如果有人对比了吴裘和吃葱的微博,就会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口吻类似,叶展真不如去做艺人经纪,可以尽情为做了错事的明星善后撕资源,但她又享受做销售时务实的和实业打交道的踏实。但这股精力足以让叶展真混出名堂,她实在不理解:“这不就是男人的伥鬼?他还会给你下一顶绿帽子再让你善后,你要不停帮他处理这些麻烦。明明你经济独立,还带着几个后辈在做优秀的供应商,迷茫期还试图去搞定姚舜君,何必帮他收拾烂摊子呢。” “也不完全是烂摊子,他的生日会也是我操办。” “只为了吃葱在比赛之后偷摸和你见面,还会夸你姐姐真棒?” “工作我都能做得很好了,但面对每个客户我都要给出情绪价值,他们不拿我当伙伴。而我有喜欢的人,他愿意利用我,并且还离不开我,这种感觉太好了。我不需要别人在利用我的时候还指点我的道德和处事,也不想只被人利用擅长把事情做好的职能,我需要在面对山谷和悬崖感到孤独的时候,有人和我站在一起,站多久都行。” 翁如晤只感到悲凉,成年人只要把幸福押注在别人身上,就等于已经选择扑空,剩下的只是时间。人的基因编码很难变化,黑矿里长大的孩子,矿坑里爬出来不到一年就去世了的父亲,和自立自强却总需要个男人做主心骨的母亲,是叶展真想要被偏袒的爱的根源。 她不该预设叶展真应该喜欢谁,谁会让女孩子开心,就让女孩子去选择。叶展真此刻是真心在祝福郭寅拥有新角色,还等着在郭寅许愿之后帮她拍照,已经是朋友的角度希望他能越来越好。 做恋人分道扬镳,真朋友肝胆相照。 合理,只是略感悲凉。 挂断电话翁如晤才回过神来,自己正在参加回音壁的第一次优质ip活动直播,其他的ip都邀请了作者和声优到场,直播间里挤着各种看似普通,实际拥有智慧和声线的年轻人。翁如晤站在灯光下,有工作人员和他对接,张口闭口都是猪儿老师,翁如晤在心里默默地想,即便只是在幕后策划一个声音项目,流量和经历都是末位,也算是本场直播里的主角了。 其他的大神在被采访时,翁如晤掐着台本念了好几遍,明明是专业台词的声音演员,她竟然紧张得嘴唇发抖。如果座无虚席的公共场合的白噪音是被期待,直播的白噪音是另一种感觉:压抑,紧张,无人喝彩,但屏幕中每一句弹幕都有声纹:送花的包装纸,出拳的风,喝彩的破喉咙,泪流满面的抽噎。 她是要紧张的。 “接下来我们要请出的是翁如晤,也就是猪儿老师。能简单介绍一下您的童话故事吗? 台本流程,对答如流。主持人微微颔首:“猪儿老师是最近网络上的红人了,大家即便不认识她也会知道她的cp……” 她看不到弹幕,只觉得问题来得太快。没什么人在意她的内容,甚至对她也不感兴趣,精心挑选的蓝色裙子竟然都没有烘托起她该是个主人公的氛围;镶边,仿佛是她的宿命。 她改变了主意——眼睛都瞎过一次了,费尽心思遭尽了留言,她要做讨坏型人格了。 “听说回音壁是姚舜君为了喜欢的人,也就是您,做出的投资,您能展开说说吗。” “我没有这么大的能力,配音行业有几十年众多优秀的专业的前辈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厚积薄发地让它成为能被看见的行业,现在多了一个能够让配音演员展现才华的平台,这是行业和市场的努力推到了这个阶段,而和我本人没有太大的关系,如果说是因为我一个人——”翁如晤笑了:“乙女游戏才会这样写。” 第85章 和台本完全不一样,主持人面露难色,很快遮掩了过去: “听说您的感情经历在网络上很红,你们的感情很好吗?” “其实有巧合的成分在里面,但我们的确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也认识了很多年才见面。”翁如晤笑了:“但我保证,我制作的内容会很优质,希望每位老师的演绎都能让大家感受到善意和共情的力量,以及人们能通过声音传递出的温情获得快乐。” “对另一半有什么想说的吗?” “直播的采访对象不是我吗?我不是他的另一半,我就叫翁如晤。”翁如晤始终带着微笑:“机会不易,接着大家看到我,我想为自己打广告——如果有配音机会,请大家多看看我,我的业务能力非常不错,而且——缺活儿。” 主持人笑了笑,顺着话讲了下去。直播肯定很多人在看,说不定姚舜君和麦耘恒都在,以翁如晤的了解,喜欢光明正大秀恩爱的姚舜君此刻脸色会很难看,麦耘恒虽然盯着直播,但会装成漫不经心,别过脸时偷偷窃笑。 有话直说真畅快。直播快结束了,她该下班去找想见的人了。披着月光的翁如晤冲出地铁跑上天桥,远远看到且慢里有不少人,跑得越近越能认 得清每一个身影,翁如晤十分心安——她的朋友们都在,大家一定程度上都拥有目前最快乐的事,有很多事情可以庆祝。 刚准备进门,两位双胞胎快步走出来,在翁如晤露面之前拦住了她:“猪儿老师,店里满客有点挤,陪我们聊聊!” 麦耘恒应该在。翁如晤以为他准备了什么惊喜,暗自嘀咕:“不会是要表白吧?修罗场得有些累了,最好不要再出现雄竞场面了。”表面却装得很矜持:“里面在布置什么,我需要配合表演吗?” “我们要搬走了。” “什么?”翁如晤没听懂:“什么意思?” “我们两个要走啦。” “且慢要转让了吗?” “咖啡店还在,改不改名字还不确定,我们会离开恒星这栋楼,新的办公地址还没确定。” “啊,祝福你们……”喜欢的24小时咖啡厅易主,翁如晤有些伤心,她还没有学会平静地目送周围的人离开。两兄弟相互看了看对方,仿佛有难言之隐:“我们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翁如晤有种不祥的预感:“别这么严肃啊。” “麦耘恒是恒星老板之一的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没有正面和我说过,但我猜到了。” “我尽量说得简单点。恒星的几个老板最早是浙大和交大的游戏社团成员,相当于二次元的黄埔军校,有两个很红的末世二次元项目,你肯定知道。他们现在基本在上海做游戏,你们配音演员应该都参与过他们的项目。《无相劫》是麦耘恒参与的第二个项目了,后来他们分家,直接邀请了麦耘恒过来做《无相劫》,技术只有麦耘恒能带,做出来了也的确是爆款。他和主美关系很好,是大学时期唯二被邀请来收编的两个浙大学生,但麦耘恒有一条要求,就是对外不公开自己的身份,我们也不清楚理由,外界都以为只有姓程的大老板和三个合伙人,公司里也以为麦耘恒只是有耳疾的技术能力很强的员工。” 翁如晤越听越不对劲:“所以你们要和我说的到底是什么?” “团队里人多了就会有分歧,麦耘恒之前把整个部门的技术都开除了,因为效率低还喜欢搞小团体,霸凌到他头上,用他的技术却像偷源自己申请专利;后来又是玩家视角的问题舆论搞得很难看,每出一个就会闹出bug笑话,钱多了还贪腐,新项目推不动差点被其他制作人搞事情干掉……总之,麦耘恒要和主美出走啦。” “……已经做了决定才说吗。” “对的,他已经为了这个弄了很久了,真可惜,搬进大楼还没半年,选址都是几个老板一起定的。猪儿老师,你还好吗?做游戏注定不是一件稳定安逸的事情,大家更想做到的是实现自己的理念,无可厚非。麦耘恒的人文理想太重了,很难做得开心;他总说自己是坏人,为了利益做身不由己的事,但谁不护着自己人呢,又不肯出面承认是老板,这一波有多少人跟他走,也很难讲……” 血液倒流的感觉又来了。翁如晤向后退了几步,转头看着落地窗内的麦耘恒,他正在看叶展真手里的测谎仪和大富翁,像是在看着什么新鲜的没见过的游戏道具,完全没有心事的样子。目光被吸引了抬起头来和她相遇,看她的脸色不对,微微露出担心。 “我们准备要玩大富翁了,猪儿,参加吗?” 她看着麦耘恒,戴着助听器笑得温柔,示意他过来坐。如果伪装是他的一部分,他未免太擅长了。 “好啊,要玩吗?” ps:该来的终于来了!小张搓手~前面的情节会稍微修改一点点,不过不影响!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50章 chapter50你浇铸我灵魂最好的一部分,就是成就所爱之人 且慢还有两周的营业时间,对外还没有宣布易主,这算是告别的第一站,只接待最亲近的一波食客。如果说从前的白噪音是闲适和散漫,夹杂高傲的笑和不太谦和的敲打,现在的氛围像是一切放慢,小心翼翼,随时要担心说出再见。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翁如晤也是见惯了离别的成年人,只是这次不太一样,耳边传来的声音嘈杂,群杂却都是“怎么会”“还没来得及”“最后期限”这样的词汇。她忘不了且慢刚开业时橙色氛围灯的窗口下,韩剧氛围的开始,她泼了麦耘恒一身的咖啡。 能在这个时候走进且慢的人都是这条街上熬夜加班又热爱事业的灵魂,且慢有外带咖啡窗口,也有适合暂时坐坐的位置,而里面柔软的长沙发和大桌子永远都留给会为梦想花时间的人;而因为在这间咖啡店里观点不一又争执过,熬到灵魂出窍又终于突破时,阳光总会第一时间落在他们身上。 这是且慢设计布局时的巧思。 叶展真不喜欢伤感的场面,只从包里掏出不少能玩的桌游:“笑一笑嘛,总会再见的,来,留下一些记忆,今天都把手机放下。” 在老位置拉了几张椅子,年轻人凑在一起,翁如晤第一次感觉到大家都舍不得离开彼此。麦耘恒坐在她对面,按照往常,她一定会坐在旁边,说不定还要和她一条心。 身边的是姚舜君,并不介意翁如晤刻意避开自己,只踏实安稳地坐在最近的位置,这段“追星成功”的故事依旧像虹吸效应一样把自己的关注挪到了翁如晤的身上。 “哇,大富翁?童年噩梦。”徐 宪年龄稍大:“当时我家还是386电脑,我经常看我爸输光手上的钱,只要看到就有心理阴影。” 大富翁是用骰子的点数跳格子的游戏,普通格子会遇到日常琐事,扣钱,得到奖金,进入监狱惩罚两轮不能出行,房产可以成为玩家的所有地,其他玩家跳进其他人房产的格子要留下上面对应数字的金币额“买路财”,玩家自身跳进去,也可以用同样的金币投资扩建,让买路财翻倍。大富翁的本质是利滚利,运气好的人靠地产收租和扩建就可以吃死在场玩家,运气不好的人没有房产,或者把房产直接赌丢,一步错步步错。 每个人依次投骰子走格子,遇到空地皮应买尽买,交易单位还是1金币,谁都没有意识到接下来的残酷。翁如晤手机不算太好,转了一圈下来也只有一块地皮,好在真有人走进她的格子,每次都能收租2个金币。身边的姚舜君跳进了房产上写着“4”的豪宅,买下来之后开始稳赚。翁如晤心想,这应该就是他讲的“鲨鱼”,骨子里自带吞并他人的特质。 走了三圈,叶展真被迫扔进监狱,不能走格子也不能买地皮,好不容易出狱,没想到自己已经变成穷光蛋,直接破产。叶展真差点跳起来:“不是,我这就gameover了吗……” “就是啊,我还没玩懂怎么就破产了?”徐宪把骰子一丢:“童年阴影就这样带到成年了?” 温和又聪明的海豚留在场上,特意抬手指着两个男人:“不要放水啊,我可以的。” 麦耘恒整场都不太说话,虽然是个运气游戏,默不作声有掌控全场的。 翁如晤觉得自己不该输在这里,不然就会又到了两个人争风吃醋,她被选择的境地里。接下来无论是保住钱币还是造房子,她都要尽可能把麦耘恒和姚舜君的钱赚走,让他们先破产。 而接下来骰子每次的数字都正好跳到麦耘恒和姚舜君的房子位置,她为数不多的钱都要去缴纳租金,尤其姚舜君之前在房产上继续投资升了值,她要付的房租加倍,她没有金币可以支付了。 虽然不甘心,翁如晤还是翻掉了自己房产的卡片:“没有钱了,你们两个谁到了这个位置,可以吞并我的房产了。” 两个人交替着掷骰子,姚舜君跳到了翁如晤房产的位置:“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86章 翁如晤也破产,场上只剩下姚舜君和麦耘恒。叶展真托着下巴:“仿佛命运写好了剧本一样,他们两个就是要斗到底,你看他们现在的样子,都憋着劲儿呢。” “情敌自然会放大每一次的较量。毕竟翁如晤在这儿呢,姚舜君,你加油,你的房产比麦耘恒多。” “可惜了。”麦耘恒掷骰子时有些用力,正好避开了姚舜君的房产:“我命很硬的,没那么容易被干掉。” 翁如晤笑了,现在拼起麦耘恒的全貌,他的确是东亚小孩里最令人心痛的一种——在最该得到感情的年纪失去了一切,好不容易握到救命稻草,就会再次失去;隐忍克制,处心积虑地重新祈求到了想要的东西,因为太虔诚了,眼神永远是十九岁时小心翼翼的坚定;而即便拥有主角光环,又总会在临得到的瞬间不得不放手,从来都不自由,永远都在失去,再成熟的年纪度过的都是后青春。 姚舜君不肯谦让,走到属于自己的房产就会加码投资,现在麦耘恒踩到了需要花费12个金币,而他手上也不过12个而已,只要踩到就会金币清空,麦耘恒表情平淡,反而没有了在配音班时的胜负心:“输了就输了,只是游戏而已。” 姚舜君也轻巧地越过了麦耘恒的房子,只踩到道具格,还获得一枚金币。 又轮到麦耘恒了,徐宪搓了搓脸:“赶紧定输赢,我要困了。” 他们并不是想看谁输谁赢,而是最后谁会获得一次机会。翁如晤看着骰子数着格子,紧张地等待结果,麦耘恒的房产太少,果然走到了姚舜君的格子里,12个金币直接清空。 “再输一次就要抵押破产了哦。” “真不愧是童年的恐怖游戏啊。” 没有金币的麦耘恒只能守着房产等姚舜君宰割,成败已成定局。大家都等着麦耘恒跳到姚舜君的房产格子里翻牌结束,直到姚舜君走进了麦耘恒的鸽子。 “我靠,12个币还回去了。”大家都在惊呼:“这还能反转?” 麦耘恒笑着看向棋盘,自己只投了1点,“酒驾”被罚了两个硬币,而姚舜君再次投进麦耘恒的另一处房产时,又一次12个硬币。接连的失败让他在清算之后翻空了房产的牌子:“我破产了。” 好精彩的结局。周围的人大喊大叫:“竟然还能这么玩!” 麦耘恒笑着说:“没想到我成了赢到最后的那一个,大富翁游戏纯粹是幸运。” “那你想实现什么愿望?”叶展真闪着好奇的目光:“会和在座的谁有关,我好好奇。” 谜底写在谜面上。大家都悄悄地看着翁如晤,姚舜君摆弄着手里的钱币,似乎并不意外自己差了那么一点运气。翁如晤没有避开麦耘恒的目光,反而盯着他——不会强迫自己亲吻,也不会需要自己给出答案,那份从容的态度让她心头发酸。 “翁如晤。”麦耘恒没有犹豫:“你现在觉得自己是主角了吗?在面对任何机会的时候,感受到‘你配’了吗?” 翁如晤不说话,麦耘恒笑了笑:“那算了,不必回答。” 本以为大富翁的游戏到此结束,翁如晤忽然越过在座的人搂着麦耘恒的脖子亲了他那只受伤的耳朵。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只耳朵经历过的故事,还有……独家教学。不是亲吻嘴唇却足够亲昵,不越界却让人在意。姚舜君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翁如晤只说,我不愿讲真心话,就大冒险了。 中场休息的时间,姚舜君靠在翁如晤身边,对刚才的结果有不满,但更多的是无奈。他并不动怒,只是出于欣赏:“这真是家不错的咖啡店。” “嗯,之前没有好好珍惜,现在看来像个梦一样。” “我能感受到用心交朋友,和对日常相处的人‘动感情’是怎么样的体验。” “大家离得很近,依赖久了都没想过离别。”翁如晤笑了:“姚老板,你也会离开吗?” “猪儿,无论你怎么想,我的执着还没结束。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笃信这个道理。而且我不介意你有认清内心的过程,只是你回头的时候永远能看到我,在乎你的人不会走。” 最后一句话饱含深意。 叶展真给吃葱打视频电话,特意把吃葱切到大屏幕聊天,还邀请他过来玩:“你来呀,大家都是朋友。” 说完下意识地瞟了郭寅一眼。郭寅弯腰逗跳进来的流浪猫,都没看见叶展真在打电话。叶展真的笑容有一瞬迟滞,吃葱说,在哪里,我很远哎,过来你们可能都结束了。 “那就算了。”叶展真也没了兴致:“最烦男人扫兴。” 视频里笑得灿烂的弟弟忽然卡帧了一样,随即关掉了通话。叶展真精心策划,哄着才追来的男朋友应该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发火,只觉得莫名其妙,叶展真情绪不佳,特意走过流浪猫旁边出门抽烟;郭寅下意识护了一下小猫,人已经开始有了乙女游戏男主的光环。 翁如晤看着站在吧台旁边发呆的麦耘恒,灯描过他修长的轮廓,沉稳安静,直接敲着台面等咖啡,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在这家二十四小时的咖啡厅熬过不少夜,还和同事爆发过争吵,耳石症会在这里休息,和双胞胎店长并肩作战…… “且慢”对麦耘恒的意义如此之重,翁如晤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流浪猫跳上吧台,郭寅也站起身和麦耘恒聊天。具体的听不清,只在叶展真偷瞄的目光中,翁如晤才靠近去听,只听到郭寅说:“接下来可能不谈恋爱了吧,有在探索爱的男性角色给我演绎,也许会比自己恋爱更快乐。” 叶展真没意识到烟头已经烧到烟蒂。 麦耘恒转身看到翁如晤,嘴角的笑容变淡了:“我去楼上拿点东西,你们先聊。” 麦耘恒在转弯处消失,双胞胎店长推了推翁如晤:“追上去啊!” “追什么追,不是还会下来吗?” “肯定直接走了!麦耘恒可能跟你在一块的时候耐心又温柔,跟我们不会的,你放心,他肯定直接离开。” “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哪有,我们还有半个月,麦耘恒明天就走,不然我们为什么这么急着和你说……” “楼下闸机门禁谁有?”翁如晤气急败坏——麦耘恒,藏得可真深啊! 跟上楼的翁如晤在电梯里微微颤抖。休息区旁边是楼梯,翁如晤第一次走上麦耘恒的“工位”——他没有独立办公室,只有东西朝向的工位,像 被排挤的少数派。 “谁。” “难道分辨不出我吗。”翁如晤走到麦耘恒背后:“你的耳朵再不好也能听出我的脚步,只有我会这样走路。” 翁如晤紧张或者难过的时候,脚步拖在地板上,这是麦耘恒念叨过的习惯。他没转神,翁如晤打趣他:“还需要我蒙上眼睛吗?身份还是不能被我知道吗。” “不必了。” 她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但汇在嘴边的话却是:“终于把七年前的委屈还给我了,这次扯平了。” 人被狠狠地撞到落地窗,整层楼没开灯,不眠的都市映照着写满悲伤的脸,翁如晤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怪罪他。 “之前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原谅你,那时你就打算离开了对不对?” “团队理念不合,我尽力了。我不是个幸福的人,替父母还债,抢夺了其他人的劳动成果,铲除异己时不留情面,这些都不该和你说。” “你的好坏,为什么怕我知道。” “因为你会走。我也是灰姑娘,十二点敲钟,你就走了。” 麦耘恒亲吻她的第一个部位,是流泪的眼睛。 她竟然走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这种复杂的情绪是什么。二十二岁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为了梦想收拾行囊不告而别的心情,是对麦耘恒的……爱。而走到对方身后,被抱住亲吻,身体里刮过呼啸的风的时候,过去几次嗅到的卑劣的气息又来了,那种悲伤是做好了没有结果的准备时的——贪欢。 硬挺质地的衣襟擦过她的衬衫,手臂的后背被手掌滑过,嘴角咸涩的感觉是什么?攥着他衣服被扣在胸口的手为什么湿了? 原来是自己在哭。粗重的呼吸在耳边提醒她,欢迎收听男人欲望的电台,轻轻啄吻是试探,被撬开牙齿是挑逗,但呼吸加重不肯放手是我爱你…… 翁如晤明白了,吻爱了却没结果的人,心跳最狂烈。对于还没有恋爱过就要直接离开的人,这不是失恋而是一场戒断。从最开始可爱的学生参与进生活,看似只是没有朋友的年轻男人,实际上步步为营,让她感受到灵魂被浇灌的力量,因为被不停地需要,每次见面都能换取她的心动…… 直到现在。 吻到脱力,翁如晤才推开面前的人,没有拥抱和牵手,两人的背后是落地窗外的月色和都市的华灯。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瑞典有个暗黑独立游戏的项目我很喜欢,我可能过去看看,后面就寻找新的公司入职了。” 第87章 这应该是他的邀请,有关于“恋爱”的邀请。翁如晤的预想中,麦耘恒对于恋爱一定特别郑重,精心准备告白的场景,拥有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计划,而本真的样子很直接,没有铺垫,不拐弯抹角,甚至有些伤人。既然如此为什么前面把所有温柔和幼稚的一面都展现给她看,又孩子气地希望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呢? 好大一张网啊。 “我有我的童话ip要做,时间紧任务重。”虽然和麦耘恒比,她的工作几乎成不了气候,但她在乎。 “嗯,我知道。” 麦耘恒云淡风轻,和从前追逐自己生怕被放弃的模样不同。也许是太热衷角色扮演,能在各种身份中感受爱,当翁如晤脱去其他角色后,他便失去了兴趣。 她直到今天都没法轻易定义麦耘恒,只觉得自己喜欢他,但就像自己感知到的那样,他对待周围的人和合伙人卑劣,因为命运对他并不公平,他做事情只遵从自己内心的意愿,并且尽可能地理想主义,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却是成功的商人。翁如晤猜得到,真实的身份暴露出来,没有一面是翁如晤喜欢的样子。 至于感情,近水楼台的时间过了,他攒够了各个配角的感受,不准备再努力了。 “你喜欢我吗。” “翁如晤。用喜欢两个字不够精准,再次跟你见面之后,你又倔强又有灵气,足够被人喜欢,我相信如果不是这样,姚舜君也不会这么追着你不放。” 翁如晤没再提问,麦耘恒的刘海被风吹散:“那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翁如晤十分坚定:“我追过来的时候就说过了。” “你应该还有‘但是’想说。” “恒星的大楼选址和我有关吗?” “有。” “是因为我曾经不告而别,所以要把这份经历还给我吗?” “是。” “你恨我吗?” “从来没有。” “你想过和我在一起吗?” “这取决于你。”他笑着说:“翁如晤,我不愿做你的长辈和上司,也从来没想过在你身边绕这么久,只希望你在认清你自己之后重新看待我们的关系。你浇铸我灵魂最好的一部分,就是成就所爱之人,其余的全都是你的自由。” 那双眼睛只有在看向自己时才充满温柔,嘴角惯性上扬似乎也是从见到自己开始的。似乎那双手曾经因为怕脏,用白衬衫的袖子擦干自己的头发。我们以配角的心态站上舞台的一刻就注定没想到在聚光灯下遇到彼此,于是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走错了。 翁如晤在风中思考了很久,快乐的时光无法被轻易忘却,她也几乎从来没有站在真实的他身边。她想了想,每一个字都言不由衷:“无论接下来做的是什么游戏,要记住你之前和我说过的,改变大家对游戏的误解和偏见,让性别的争斗在虚拟的世界消失。所以,你要加油。” 麦耘恒笑了笑:“你和七年前一样干脆。” “现在没有你,我可以判断接下来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我努力出的结果了。” “嗯。” “那就……谢谢你。” “你会恨我吗?” “会。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请用真实的自己面对我。学生,晚辈,不愿露面的人……这些都抛开,我也会以翁如晤的身份站在你身边,那么,有缘再见。” ps:小张来啦!剧情需要,悲伤是暂时的~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51章 chapter51别人失恋失魂落魄,我失恋工作状态飞升,这就是配角的肌肉记忆吗 麦耘恒离开得很干脆,有一种拎包入住的轻便,只留下周围的亲友开始漫长的戒断反应。叶展真出差四处奔波,关心翁如晤的电话要把手机震碎了,翁如晤全部拒绝,只淡淡回复:“都在棚里,忙得很,无暇失恋,勿念。” 恒星分家还有资产清算都成为业内关注的焦点,原本最有可能留在项目中的技术专家麦耘恒直接离开,恒星的制作团队动荡就此结束。 并不关注游戏行业八卦的朋友们,有意 识地把消息转发到小群里,麦耘恒洋洋洒洒地留了一封信:“我从十九岁开始接触游戏制作,前前后后参与大小项目十几个,开服上线7个,拥有两个爆款游戏,一个是出海的少女舰队,另一个是无相劫。无相劫从项目立项到开服三周年,技术框架全部由我设计搭建,如今项目已经十分成熟,包括古建筑联动的视觉效果呈现也是我亲自修改每一处细节,只为最大程度保留美术需求,让玩家感受到制作组的诚意。因制作理念不同,我已经离开无相劫和其他在研项目,带着自己坚持的观点寻找更好的机会。游戏是技术迭代最快的娱乐方式,观点随着体验在变化,也更快地进步,只要是主人公就该是第一性别的玩家,我将为这样的故事尽最大努力。” 帖子很快引起了业内争论,评论都在讨论麦耘恒的离开和创始人观点分道扬镳有关,毕竟争议太大而运营方迟迟不给出解释,舆情不控制就是不作为;也有人说起麦耘恒作为恒星几个联合创始人中的后来者,当初是挤走了另外两个合伙人加入进来,凭借技术气势凌人;夹杂的评论里有人提起麦耘恒和配音演员的情感纠葛,而配音演员就是小红书上灌注灵魂的故事的女主角…… 绯闻逐渐闹大,但翁如晤不在乎。她的公益配音项目《听风》和无相劫正常合作,有声制作人正是佩绡的配音演员,在玩家之中广为流传:“太厉害了,原来女配音演员还可以做这样的工作,即便是幕后也很厉害!” “太好了猪儿老师,我是您好多年的听众,您原来一直在一步一个脚印地成长!” “这个项目很好啊,让大家参与进公益的项目里,收入全部去捐助残疾人和罕见病,回音壁app大爱无疆!” 隔壁教室少了一个人。在其他学生的视角,教室里只是少了最帅的同学,很可惜但他本来就志不在此,离开就像是某一天会发生的事情。翁如晤装作若无其事,幸亏备课充分,盯着学生们上表演课时提醒大家不要背台,眼前总是麦耘恒在小教室里做场景练习的样子。学一份和自己工作无关的东西,全凭兴趣和暗恋,估计要被徐宪训很多次,只是为了和自己靠近一点点。 学生们青涩演技逐渐成熟,其中一个女孩似乎暗恋麦耘恒,并课的时候对戏过几次,举手投足都有他的影子。麦耘恒气度总是很从容,忘词了就会用表情拖延时间——叹气,挑眉,拨弄头发假装倒酒,给出当下该有的反应,女孩学会了,这是有天赋的人留给其他人的表演细节。 翁如晤特意叫停她指点了很久,结束了夸赞她:“你的动作都很有趣。” 女孩笑得也很勉强,教室里难过的不止翁如晤一个;有任何风吹草动,女孩都下意识看向门外隔壁教室的眼神,她看得出来。下课时她看到打卡表上麦耘恒空着,怯生生地问:“麦耘恒不来了吗。” “嗯,请假了,但概率是不学啦。” 无限声域有概率被签约,所以学生基本都会坚持到结课等待被挑选,所以中途放弃多半是真的不会再来。女孩眼圈都红了,翁如晤站在旁边,她才像是不够爱的旁观者。也许就是给得不够多,才会让麦耘恒走得这么利落。 他像一场不属于这个季候的特殊天气,已经离开了不会再来,但风中都是余韵。 课间休息时翁如晤在楼梯间平复呼吸,从来没有心跳这么乱过,整个人都被抽走了。门口出现一个人影,是徐宪。他坐在翁如晤旁边,小小的楼梯间就不敢再有抽烟的学生过来。徐宪一如既往地直男: “来看看你,哟,这是真的心痛啊,你上次逃婚都没这么难过。” “别来添乱。我知道,你最喜欢看我笑话。” “我们在同一个棚里演过对手戏,都是同一届宝宝巴士表演课的老师,业余活动都在一块儿,你还记仇觉得我看你笑话。而且麦耘恒的表演课老师是我,我就不配难受吗。” 翁如晤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老烟枪徐宪坐在走廊都没抽烟,的确是对失恋的翁如晤爱护有加。他本想伸手拍拍翁如晤以示安慰,但伸手两个手指还是夹烟的姿势,也觉得自己不正经,罢了。他虽然已经临近四十,因为拳击打得多丝毫不显老,性格也顽皮:“你打游戏肯定是那种道具放在包里不用,过期了才想起来的人。然后升级体能和装备担心一口气升满了没意思,就每天进去打点材料升一升,想着每天快乐一点点,但没想到有一天这个游戏直接停服了,你连透支钱币猛猛氪金享受一下极度快乐的体验都没得到。但我就不明白,你就没有一点点想要在这个游戏里疯狂探索的欲望吗?这个游戏如果不好玩,你压根就不碰了。” 脑子转了半天,翁如晤才慢慢地说,就是因为他太有趣,我每天“上线”十五分钟都很快乐了。 第88章 “你对他都没有占有欲吗?还是说,你觉得这个游戏不会离开你。”徐宪躺在楼梯上,也不嫌硌:“真是不懂女孩子的脑回路。我们男人无论多少岁,喜欢谁都想尽办法让对方知道,你们竟然还要收着试探,他都那么喜欢你了。” “但你知道他是恒星的老板吗。” “有影响吗?这不是证明条件更好了吗?” 直男的逻辑令人落泪。翁如晤摆摆手:“道理我都懂。你愿意陪我坐在这儿聊天,我已经很感激了。但你再说下去,我要拿你当拳击靶子了。” “随时欢迎。你这花拳绣腿的,陪你失恋,我可以。” 童话项目的内容全部制作完毕,老板没时间进棚,直接坐在休息大厅戴着耳机听录音,提了不少意见。全部听完需要一整个下午,等到夜色朦胧,老板打了个哈欠:“终于听完了。” “谢谢老板!” 老板一拍脑袋:“那个帅气的男孩呢?上次还缠着你,这次怎么没在?” 明显也是看了网络上的新闻。翁如晤哭笑不得:“老板,您的话题变得真快,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在自家录音棚里没有小气窗,也没有躲着不露面的老板,只有正在偷偷默词的郭寅。见到是他,翁如晤松了口气:“你别骂我,也别教育我,更别感化我。” 郭寅笑了:“我没有徐宪那么极端。只不过,你都不难过吗?感觉你工作排满了,完全没有失恋到茶饭不思憔悴得不能什么都进行不了的程度,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是突发的被动道别,翁如晤自始至终都觉得这位主角早晚会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光环伤害不到她。她问:“配音乙女游戏男主的感觉如何?” “还可以,男主性格挺好玩的,第一次录到这么细节的人见人爱的男角色,太完美了。” “严格吗?” “我们自己公司的配导,还可以,骂得不重。” 配导是公司的另一位老板鸥姐,也是业内老戏骨,总配导的title在上,威严和温柔同在。郭寅脸上有着罕见的幸福:“你的观点是对的,因为有女性创作者在写优质的内容,才会浇灌更多人的灵魂。男性叙事鼓励男主开创天地时舍弃感情,女性默默无闻无私奉献,女性叙事却鼓励玩家前行时永远心怀爱意。这些细节只有在真正参与了配音才能感受到,让我们不敢怠慢和轻视即将面对的玩家。” 所以……麦耘恒因为这个才去做游戏的吗?因为七年前她说过的那句“我不知道什么能让女孩最大程度地意识到自己做骑士才是最幸福最自由的事情”,他才选择了这样的职业吗? 他说过自己什么都能做,只要用心,不擅长的事情也会变得擅长,无非是站在谁的身边,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在想什么?麦耘恒吗?” “诶?嗯……”翁如晤在郭寅面前没必要掩饰:“所以呢,你觉得哪一家录音最严格。” “论严格,恒星录无相劫的时候是最严格的,他们是唯一一个公司专门有在项目内的配音导演的制作组,试戏也要写,进棚都会捏把汗。”见翁如晤不说话,郭寅逗她:“尤其是中途换角色洗牌,好惊险。但那次是麦耘恒,我知道。” “所以你也发现麦耘恒是老板却又不和我说?” “很少有项目组这么随心所 欲,还喜欢换规则,和麦耘恒相处久了就发现是他的脾气。当然了,直接问他他都不承认。他喜欢把事情搅局闹大,还一副别人都不知道的嘴脸,难怪徐宪在上课的时候会故意刁难他。” “不过猪儿,之前有个朋友说他们精心准备的一个言情ip制作人家里人去世了,精神状态很不适合工作,你有兴趣吗。” “把联系方式发给我看看?”翁如晤打起精神:“不一定适合我,但我想试试。” “你不是在失恋……” “失恋怎么了!我什么都能做!幕后最适合我了!记住,我翁如晤钢铁的心强硬的身,什么都肯做,不抢男人,但抢工作,看着吧,我会让他们选我。” 翁如晤火速订机票去深圳参加了男神声优的线下签售会,一分钟的时间,粉丝们用来表白,询问男神家乡什么美食最好吃,翁如晤六十秒三百个字:“老师您好,我是来邀请您参加一部言情广播剧的配音的,您一直在配耽美,我最近在接触一部言情ip,性格非常贴合您的声音,故事内容和都市女孩的失恋和暗恋有关,有点像《欲望都市》,书我已经买好带过来了,内容简介我手写都写在信里了,联系方式,哦哦工作人员你等一下,不要阻拦我,我不是要私联,我是真的工作邀约,我本职在无限声域,就是夏老师俊姐他们那个配音公司,最近的项目都挺不错的,老师,您真的可以考虑……” 红眼航班回家,落地微信里一百条微信,添加好友有个(1),是配音老师。 躲在被子里选了几首失恋的歌准备把胸口淤滞的难过哭出去,也没反应,她还觉得自己出问题了。唯独奇怪的是睡不着,她可以睁眼到天亮,备课进度远超预期,还可以去公园再练嗓子。最后杀手锏准备拿出麦耘恒在海边的视频准备看了大哭一场时,翁如晤忽然觉得自己困了,哭不动了。 没有进入角色状态啊,在麦耘恒的身边,她该以什么身份伤心呢? 紧锣密鼓地去广播剧项目的试音之前,翁如晤接了个采访。徐家汇的咖啡厅里戴着眼镜的零零后女孩也是二次元,翁如晤准备了见面礼——纸袋里是从陆家嘴乘地铁时绕去在迪士尼精品店买的星黛露钥匙扣。采访的女孩打开纸袋:“天啊,谢谢猪儿老师,不用给我礼物的。” “采访很辛苦,当然要有礼物。”翁如晤成熟了不少,成年人的相互往来,是叶展真教给她的。中午时间的衡山路还没有夜间酒吧一条街的热闹,同龄人喝咖啡聊工作,时不时能听见一句“阳光真好”。 “您能讲讲最近在做的事情吗?” “还有两部动漫剧的配角戏,在回音壁的第一个ip内容快制作完毕了,接下来就是等排期上线,还有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我能和我在行业里一直很喜欢的前辈合作了,他第一次配音言情广播剧,虽然我不是女主角,但制作人更满足。” “能透露一下是哪位吗?” “只能说是很有磁性很蛊的演员,给很多香港影星配过大陆配音,最近几年才开始接市场上的作品。” 她也和麦耘恒说起过合作是她的梦想,现在的确合作了,但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您会对这部数据有所期许吗。” “当然。它的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对的,质感由我把握,肯定会非常不错。” “但现在网络上不喜欢你的人也有很多,之前给流量爱豆配音的剧他们觉得你让爱豆蒙羞,谈恋爱的人都很厉害所以有蹭他们的位置的机会,用了很多知名演员来给自己的自制ip做噱头……你怎么看待这些呢?” “我是我自己啊!他们觉得我能力不够好,就等着我的下一部配音作品,看到我名字的时候听一听,说不定哪天就对我改观了呢!男人再优秀,他们也不会出让真正关键的东西给女孩的,所以拿到的东西就是你的,别把功劳归在男人头上。至于骂我——污名我没关系,骂我也没关系,觉得我德不配位都没关系,我在我的位置上活得好最重要。”翁如晤喉咙苦涩,但笑着对采访的女孩说:“我不会让位置的!” 距离下一场录音还有时间,翁如晤看了看地铁线路决定抄近路进徐家汇公园,一边走一边消闲。她有点庆幸自己和麦耘恒没有在上海散过步,这样一来就不会在各个角落里都有他的痕迹。午后斜阳之下莫奈配色的花像幅油画,黑天鹅在湖边梳理羽毛。有拍婚纱的情侣,周围有人提着婚纱和反光板陪着新人拍照,婚纱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租来的,婚纱下面是足够讨好身体的运动鞋,新娘的脸上依旧十分疲惫,浮粉的脸颊补了妆也憔悴,奇怪,她明明穿着最好看的白裙子。 翁如晤绕过下棋和拉手风琴的爷叔,站在桥边看花,粼粼的水光似乎映到了她身上,和她同样在一片风景里的也有个婚纱简陋的女孩,大概二十出头,裙前短后长,头纱上插着两朵鲜花,正在用手机自拍。波光在她身上游荡,柔和温暖的光晕令她的笑容更加明艳,风吹发丝时她左右顾盼,是等喜欢的人的眼神。也许是年轻,也许是发自内心地开心,对视时主动和她打了招呼。 身后有老阿姨经过,戴着墨镜打扮得朴素又低调:“喔唷,小姑娘,拍照片,你的摄影师呢。” “我没有摄影师,男朋友去帮我买水了,我在等他。” “这婚纱蛮廉价的,不够衬你。” “我们只够买得起这件,这还是我在网上挑了很久的呢,我说想来上海,就来啦。” “哦哦。”阿姨们试图找些话安慰:“头发盘得蛮漂亮的。” 第89章 “我早上起床自己盘的,裙摆也是我改的,前面一段我剪下来变成头纱了,我很擅长手工。” “小姑娘,这么苦干嘛要结婚,找个有钱的男人不好吗。” “我真的超级喜欢我男朋友的!” “小姑娘,婚姻是陷阱呀,不要这样自讨苦吃哦!” “阿姨,真爱是存在的!你们说的我听见了,但我选择先跳进去了,等我试试能幸福多久!” 黑天鹅猛地扑腾了翅膀,溅起的水花让周围的人都退后了一步。翁如晤没动,只下意识闭紧了眼睛,老阿姨们连连后退,嘴里吸嗦地抱怨着,只有穿婚纱的女孩在笑,无所畏惧,连婚纱溅脏了也不在意。她眨了眨眼睛,对面失恋的翁如晤心头一抖,后退着快步离开了。 她在二十出头时也曾经这样对待麦耘恒,不管不顾,只放肆去给予,在配角的位置上给了爱之外的一切,麦耘恒回报给她的是一样的,不管不顾的给予,无条件的偏爱,丰沛的理想观,和绝对的自由,但成年的麦耘恒站在配角的位置唯独没有说出口的是爱。 站在录音棚里,她饰演的配角第一场戏就是失恋。原本咬着牙从来没想过这份痛楚值得流泪的翁如晤,在刚进录音棚的一刻就哭了出来。 我曾以为我是义无反顾选择跳进爱情的人,但我从来没有为了幸福努力过。 如今我的确切身地感受到了,自己失去了他。 ps:失恋苦短,速速更新,小张最近会勤快的!暂时悲伤,不要担心,我们来治疗一下翁女士的回避型人格~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52章 chapter52因为我知道你是哭着说自己柔弱,实际上在给手枪上膛的人 翁如晤录制完了童话项目准备正式上线,配音的广播剧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做第三季后期,因为原著很火人气太高,先行片段和预告已经超出了想象。她几乎住在录音室,醒来就是审粗剪,听干音,检查成品,继续监棚……有工作的感觉真好。商务在办公室叹气:“无限声域做广播剧少就是因为不是大ip不做,不赚钱就等于不讨好。翁如晤,你给自己揽的都是辛苦的瓷器活儿。” “但做完了很有成就感啊!我亲自把控审美,亲自审核音乐的版权和音效,这些我都熟悉,而且——没有什么比做女性故事的内容更幸福了。” 她说的是真心话,一部女性作品里没有“爹味”男主,没有男凝的描写视角,男主角灵魂完美,女主角自立自强,唯一的缺点可能是死鸭子嘴硬和情欲旺盛,拉扯得有点肉麻——这根本无伤大雅嘛! 唯一不好的就是熬夜有点凶,感冒迟迟熬不过去,她此刻正在去医院的出租车上,给叶展真打电话打发时间,心里想的是最好人少一点,化验完快点找位置坐,状态不妙。 “和吃葱和好了吗?” “当然了,他离不开我。粉丝见面会的文案场地邀请函和周边礼盒都是我包办的,韩国那套我熟练得很,小卡做了6版,他现在奉我为神。” “那还挺好的。”叶展真气血真足,听一听都觉得自己有力气……好吧假的,她已经是一摊泥了。 “翁如晤,你没事儿吧?气儿都飘了!” “我去个医院,感冒。” “要不要我来陪你?” “好好加班吧,我自己可以。”翁如晤挪下车往急诊走:“就是头痛没有力气,咳得有点难受。” “你真的没事?发个定位来,必要的时候第一时间联系我!” “放心吧,肯定。” 那句“我今天发现自己拉不动皱了的被单,录音也坚持不住了”没说出口,翁如晤发现自己严重,是气管在“拉风匣”,声音也哑到夹不住了。自己也不是不可以,但真的危机也没什么,人都在医院了死不了,再说,紧急联系人是麦耘恒——她都不知道麦耘恒在哪。 化验抽血拍片折腾了两个小时,掉了身份证又掉病历本,翁如晤拿了药,想着快点找地方坐下,再不坐要晕倒了。输液区离国际部出口很近,翁如晤提了一兜药哐哐咳嗽,迷路走到了国际部:“不对,不是这个方向……” 但她两眼发黑,撑不住了,紧急联系人…… “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是……姚舜君? 在医院遇到就……太巧了。有力的手臂把她揽在怀里好一会儿,手背和脸颊贴在额头,难得有表情的他眉毛拧在一起,可怖。翁如晤晕头转向被他带着靠墙站稳,还在担心他:“你呢,哪里不舒服?怎么来医院?” “普通胃痛,吃药。你跟我去国际部就诊。” “我没有报销……” “不需要你付费。” 还没等说完,远处护士台电子提示传来:“027号翁如晤到注射区就诊。” 翁如晤露出歉意的笑容。姚舜君不再强求,只绷着脸说,我陪你在这里打完,人都晃了就别争了。嘴角没有像素点的姚舜君很可怕,翁如晤脑子转不动了,乖乖就范。开的药中有一瓶营养针,护士说,拐弯去那个房间,先把屁股针打完了再过来输液。 “啊?” “有帘子又有门,每次进去一个人,你怕什么。实在担心让你男朋友守在门外。” “……” 手里的药多得拿不过来,进去打针又顾不上,姚舜君接过她手上的袋子和病历:“进去吧,我等你。放心吧,不会有人看见的,你安心打你的针。” 翁如晤走进去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帘子之外有双黑色皮鞋的鞋跟,对方的确没看。护士熟练地弹掉玻璃管头,抽药液准备消毒:“脱裤子。” “哦……” “你再脱一点,往下一点。” 屁股一阵凶猛的钝痛,翁如晤嗷了一嗓:“这药也太痛了……” “增强抵抗力呀。”护士用棉球揉了揉针孔:“要不下次还会肺炎。” 走出门时尴尬得不得了,姚舜君脸上有种被可爱到的满足感:“走吧,去输液。” 输液区都是病怏怏的年轻人,翁如晤和一个女孩对着咳嗽了十分钟,咳出几分同病相怜。姚舜君去楼下买了热柠檬茶,提着一包饼干蛋糕坐在旁边看了看输液情况,还仔细看了手背注射的位置,才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夜还很长。姚舜君身上还带着夜霜的气息:“且慢关店了,两个店长离开了?” “嗯。” “麦耘恒走了会难过吗。” “难过什么,我工作排得做不完。” “嗯,忙到没时间找我。” “……” “好在我们现在坐在这儿,也算一种约会。” 头顶白管灯的嗡鸣如同她内心的躁郁——翁如晤心想这算哪门子约会,因为跑不了只能被迫聊天,堪比审讯。前面一直混乱地忙工作忙着失恋,但她仍旧记得姚舜君在电竞会场吻了她,还在大富翁惨败——男人的面子也是需要呵护的。但翁如晤的确懒得解释,修罗场对哪一方辩驳都很苍白,没学会平等爱每一个男人,不愧是乙女游戏都有负罪感的人。旁边有人在偷偷看他,他礼貌地帮忙捡起了哭闹小孩的鞋,还帮着差点睡着的老人喊了护士拔掉了输液针。翁如晤悄悄地注视一切,周到又善良的人此刻像她的家属,人在病的时候产生错觉……正常。 姚舜君和叶展真短暂通了电话,转过身时翁如晤别开眼睛,但还是来不及了。 “偷看我。” “看了要补钱吗。” “嗯,我很贵的,补给我一本王尔德的电台吧。” “我现在很贵。” “我出得起。” “……财大气粗,厉害厉害。” 翁如晤动不了,姚舜君打开一包湿巾,先擦干净了手,又拿出张新的展开了揉软,一点点擦拭翁如晤的额头和脸颊,顺势擦到了脖颈。凉意蒸发掉了些许温度,碰到喉结时翁如晤咳嗽了几声,努力在咳到吐出五脏六腑前压了回去。 “抱歉。” “有什么可抱歉的。” “我很嫉妒。” “什么?” “我主动亲吻你,你没有回应,但你在且慢亲了麦耘恒的耳朵——我很嫉妒。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差不多长,但麦耘恒对你的意义比我要重。” 翁如晤看着姚舜君的眼睛,他眼底里有自信,只要时间够久,只要还在翁如晤身边,日积月累的陪伴会转化成爱意,毕竟他足够优秀,并且足够有魅力,面对男人的竞争,他从来没心虚过。 但她好累。咳嗽还没能好转,人已经连轴转到眼皮沉重。她似乎很喜欢把发条拧紧拼尽全力,现在猛地松下来时才发现,原来不止七年,这是她认识麦耘恒的第八年了 。 昏昏沉沉地想,脑海里总有一个耳朵受伤的人孤零零地坐在医院的台阶上,看不清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六岁。他手里有一份微弱的光源,旧手机的键盘哒哒地响,屏幕上产生文字。那些话原本没有声音,因为身体飘忽,这些话仿佛在录音棚里,由二十六岁的麦耘恒说出来。 第90章 “我以为遇见喜欢的人,就会有恋爱的想法。” “你相信爱情故事。” “你不喜欢比你小的吗。” “in55!w!” 这是…… 十八岁时的麦耘恒在手机里敲击的谜语,是电影《春娇与志明》中经典的手机信息。麦耘在写作业时,翁如晤用破解版psp插着耳机在旁边偷偷看电影,因为要监督麦耘恒,她看得不够用心;那一幕被麦耘恒看到了——聪明的男孩在写作业时经常托腮看她。 写了祝福的书签,只要抽中老板的那张就可以找老板圆梦一次,她抽中了。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才想起只是“imissu(我想念你)”,是麦耘恒十八岁时没说出口的告白。 旁边的姚舜君察觉到:“怎么了,睡着做噩梦了吗?” 她呢喃着,我抽中了一次圆梦机会,但我没发现,只把它当成幸运的祝福还了回去…… 姚舜君连着陪同翁如晤挂水五天,肺炎才逐渐好转。作为回礼,翁如晤答应他去参加朋友的聚会,见世面,认识新朋友。校友会在一家餐厅的楼顶花园,头顶的霓虹屏幕滚动播放某家度假酒店宣传片,全球仅五家的酒店其中一家开在太平洋和湖群交接,湖泊云层和海洋在月色中融在一起,这是她不曾看过的景象。她很喜欢这个背景音乐,手机和录音笔都很难捕捉到这种云山雾罩又静谧朦胧的氛围,如果用拟声的物品来复刻,这种感觉像钟声,像庞大的贝壳,像…… 思考被打断了,姚舜君从背后拍她肩膀:“带你去和朋友打招呼。” 姚舜君的同学们并不都是老板,却也都从事着还不错的工作——单身的女同学们都有着擅长攀岩或者普拉提的肌肉,或者拥有假体挛缩却没有修复的鼻子,但热爱攀岩,肤色健康,很明显已经脱离了讨好男人的审美,懒得折腾;反而男人身边带来的家属,无论年轻还是成熟,都还带着一股讨好的味道。他们低眉顺目地在酒店里穿梭,一会儿去帮人拿酒,一会儿凑在耳边说悄悄话,男人俯下身时,都有一种喜上眉梢的得胜的感觉。 在男人身边是有什么自动要让女人地位变低才能顺利生活的关卡吗? 有人恭顺地和姚舜君打招呼,打探他最近在投资哪个类型的初创公司,还有人知道网上的帖子,想八卦一下这份长跑的爱情。翁如晤很快感受到了微妙的不适,在姚舜君身边时,她很快被归类为“姚太太”,姚舜君带着她像带着跟班,挂件,获得了爱情而圆满的关键人物,总之是他的……点缀。 她有点怀疑自己想多了。 终于有人问她:配音演员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你们听到的电影电视剧,广告,公益广播,几乎都是我们配的。” “哦,那这个东西有青春饭一说吗?” “没有。”翁如晤回答得干脆:“好声音可以很长久,我也热爱我的工作。在无限声域放眼望去,满屋子都是我想成为的人,我还想成为你们这样的人,这比谈恋爱吸引人。” 对话有些许冒犯,姚舜君主动牵紧了他的手,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他的眼神太过真挚,仿佛在说命运的相遇和七年以来的暗恋不能被轻易抹煞。 算了,牵手而已。翁如晤一只手被牵着,另一只手在吧台拿了杯红酒,嫌量不够多,两杯并成一杯,七分满跟着姚舜君在花园里晃。 男人打量他的眼神都不对劲,并且言谈之间都是咸湿的笑话:“姚总你谈恋爱怎么跟小学生一样,你们一会儿还睡两张床吗?” “标间好,‘干湿’分离啊。” “你懂什么,姚总直接总统套房的人,实在不行直接换一间……” 她在嘴唇轻轻碰了红酒,手一歪倒在了乱说话的人的裤子和鞋上。男人皱了皱眉头,旁边的人还向后撤了一步,翁如晤顺势道歉:“真不好意思,手没拿稳。” 配角做点错事也没关系,反正都是没什么权威的女人了,她一走进稍微正式的场合就会被言语伤害,那她就用新人设——不给人面子,专门让人破防。也许就是她不适配这个阳奉阴违的体系,在配音圈里大家都热闹又舒适,没人阴阳怪气地男女关系的玩笑,谈不拢就正面吵架。但翁如晤悟透了一个道理,她下次还要来这个场合,做出更多的成绩后再来,身边没有男人,还要被人看到,出场率有助于改变观众认知。 她走到阳台,风还带着潮湿的凉意,她想起麦耘恒说,不喜欢喝酒就不要喝,必要的时候用酒攻击别人,别为难自己。 如果执意要走,为什么还传授这些技巧给她。 旁边也有一位刚刚挂了电话在发呆的女人,因为不想回大厅社交,故意和翁如晤搭讪聊天。聊着聊着两个人还真的有了交集——之前配音的电视剧是这位女士做执行制片,并且牵线人是麦耘恒。翁如晤回想起来了,整部剧打包和公司合作,她配了女三号。她试探地问:“牵线人和您是怎么认识的?” “麦耘恒?有个短期的商学院进修课,我们在旦校管院认识的。他领导能力很强,但不太和同学们深交,那次他找我,我还挺意外的,正巧我为了配音的事焦头烂额。” 怪不得。不讨要奖励,也不提起这件事,是轻描淡写地说“我有个朋友”,好一个麦耘恒。女人难得找到了有共同好友的对象:“您也认识麦耘恒?和他关系好吗?” “是我……”翁如晤酝酿了几秒:“是我的学生。” 她原来真的没有和麦耘恒更亲密的关系。 “学生?” “对,他是我配音班的学生。” “那他的目的肯定不是学配音。”女人笑着加了她的微信:“以后有配音需求我直接和您联系,四处寻找试音不如找信得过的朋友,有麦耘恒介绍过,我信得过。” 女人离开,翁如晤按捺住哽咽,闷头喝完了酒杯里的可乐,喝得太急比酒还呛。麦耘恒永远把自己放在更低的位置上,捧着她温和地说话,即便她没有对麦耘恒说过任何类似撒娇的话,没有对麦耘恒表示出一点点爱,在她身边永远有一种被捧在掌心的感觉。 有人走到她身边,是姚舜君。他伸手去摸翁如晤的耳朵:“很烫。不舒服?” “是的呢。我不太会喝酒——胃不太好,而且保护嗓子,烟酒不沾。” “但你拿起酒不就是为了倒在那个人身上。” 翁如晤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你就是一边装作娇柔地觉得自己不行,颤抖着说害怕,一边暗自给枪上膛的人。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 心里的弦被拨弄了一下——怪不得刚才男人们污言秽语时姚舜君没反应,他早就猜到了。 翁如晤眼睛亮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但这次他嘴角没有上移像素点,眼神有些悲伤。 “猪儿,吃亏多了会反击的人,身体也是自卫的。你最开始不是这样的,被伤害了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会定在原地,这很令人心疼。但你是受过伤也依旧善良地把人护在身后,再清醒地扫射敌人的人。我不去猜测你经历了多少事情变成这样,也看不惯你只站在配角的位置默默无闻,给我时间抚平你的伤疤,你想靠自己,不想被 男女关系裹挟,我会忍住不去出头,让你自己来。我也是普通人,很多事情做不到,比如你喜欢的暂时另有其人,但对你,我没有保留。” 翁如晤没有说话,心里只不停地闪过手机里那条古早的信息。 in55!w! in55!w! in55!w! ps:剧情发展中,不要着急,男人们再各自施展一下魅力……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53章 chapter53我不会主动和你说话的,但我依旧是你的王警官 叶展真的生日,吃葱包了一个餐厅的套间邀请大家聚会。套间在一个汽车展厅的三楼,串通好的翁如晤带叶展真上楼,门打开就被塞了一个游戏手柄,在鲜花的馨香里走到旁边的投影区,吃豆人小游戏主人公正在等她点击开始。每走完屏幕里所有的障碍物吃掉小红心后就会有一张卡片,里面是一封情书,一共五关要玩很久,代玩的吃葱展示五封情书,叶展真捂着嘴泪光闪闪,周围的人都在惊呼,快乐好像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吃葱,一个专业的电竞选手,比赛常胜mvp,为女朋友做了一款游戏作为生日惊喜。 翁如晤站在旁边看完全程,不羡慕也不嫉妒,只觉得麦耘恒做游戏肯定更厉害。也对,他也在瑞典做游戏,后续上架steam肯定也会是热门,只不过不是为她做的…… 热闹和簇拥属于寿星叶展真,也属于在座庆祝的每一个人,围堵翁如晤看着投屏上不停闯关的小人,吃豆子的样子勤勤恳恳,每吃到一颗红心都会开心。叶展真察觉到她的难过,游戏都没等做完就亲了吃葱的脸颊:“你带朋友们先玩,我和猪儿先走了。她失恋了心情不好,比你更需要我。” 第91章 说完拉着翁如晤跑出了门。 叶展真拉着翁如晤打车去蔡嘉取拿破仑蛋糕,需要预订的老字号拿破仑方方正正,两个人在路上走,叶展真忽然掏出个老式莲花蜡烛,跪在地上:“猪儿,前几天你的生日,我忙着搞定客户都没能及时祝你生日快乐,我得补上。” “那你干吗用求婚的姿势。” “我请罪,你的生日没有陪你,何况你在失恋。” “起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配角不需要庆祝生日,失恋事小,翁如晤的第一反应是,麦耘恒连生日祝福都不肯发。刚想坐在路边吃蛋糕,翁如晤头顶落了东西,用手一摸,烟灰。 叶展真抬头破口大骂:“有没有公德心啊?” 爷叔一句“伐好意思”熄了火进去了。莲花蜡烛并没有点燃,两个人坐在路边吃蛋糕。翁如晤夸赞吃葱的游戏,叶展真摆摆手:“其实我没有太大的感觉。” “你不是很喜欢吃葱吗……” “但你相信这游戏是给我做的吗?多半上架游戏商店回馈粉丝,文案还得我来写,都是套路而已,说白了还是利用我。反正吃葱爱上我之后,我就不再那么用力了,男人反而会对你认真,你不觉得很好笑吗。我现在也会有意地发展很多电竞圈的朋友,其他战队的人我都加,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很会策划,希望我帮他们做见面会,可惜我卖芯片和技术很厉害,金牌销售不是盖的。” “所以吃葱离不开你。” “肯定离不开啊,他们战队的定妆照都是我重新拍的,什么死宅手势,在额头边比个1,指着战队logo,还有交警伸手的,干吗呢,指挥交通呢?我都按照exo咆哮的标准给拍的,现在帅得找不到北。” 翁如晤一时分不清这算包装成功还是方向错误。憋了半天:“你这算‘春秋笔法’。” “可是猪儿,男人都很擅长春秋笔法。他们的谎言张口就来,什么事情都能算在‘为了你’头上。我爸被埋在矿里那天是为了躲打麻将的债,和人换班结果埋在里面,爬出来之后回到家说是为了给我和我妈赚钱,他要养家。但他去世了我还是会想念他,只要他活着,骗我也行,我现在能赚到钱了。” “我爸也一样。他买了个控温饮水机,但在我回家时候的话术是为了让外孙冲泡奶粉的时候什么温度都能立刻喝到,一秒钟内实现道德绑架!” 叶展真伸出大拇指:“你爸,爹味真重。” 两个人对着开花的生日快乐蜡烛没办法,歌看来是停不下来了。叶展真把生日蜡烛点燃了跳起来扔进了刚才把烟灰掸到翁如晤头上的男人的阳台:“这东西能唱三天三夜。好好睡吧,晚安!” 两个人快乐地跑回家,没忍住又喝了点酒,翁如晤发现了,最开心的酒还是要和闺蜜一起喝,躲在被窝里说心事,即便不释怀,得到的回馈也最多——叶展真是世界上最懂她的人。 “那你从前很爱吴裘吗。” “我在快分手的那段时间非常恨他,恨他为什么不爱我,密密麻麻地在心里攒了一大串埋怨,恨到他把我每一段记忆都否认了。我翻出了相册,很想剪掉我打印下来的照片,但翻开发现我们都笑得很开心,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我才逐渐明白,热恋时肯定双方都付出过,只不过他没那么爱,而我恨的原因是他没能想我想象中爱得深,归根结底是我想太多了。但他说过的爱我,我都在心里加工,让它变浓了很多遍,可能这也麻痹了自己吧。” “那你还会爱上其他人吗?” “爱不一定,但会喜欢。尤其喜欢得不到,甚至不正眼看你的人。” 叶展真看着墙上挂着一幅佛爷的海报,佛爷是郭寅配音的作品。 “猪儿,还放不下麦耘恒的话,就发信息给他。他肯定会想看的,你们两个这样谁也不说话算什么意思。” “不,绝对不。” 叶展真哼哼笑了两声:“好啊,那我们继续喝。哦对,上次喝多的时候你在车后座说想睡麦耘恒,你还记得吗。没能睡成真是可惜。” “……别提了。” “但猪儿,我保证,麦耘恒这个款,肯定活儿特别好。 你和他接过吻吗?总亲过吧?” 翁如晤花痴地笑了两声:“的确,这个我亲过。” 他的嘴唇的确很好亲,即便当时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紧绷,但她亲得还……挺大胆的,做了件一直想做的事情——在下嘴唇咬了一口——毕竟只要看到他清晰的唇线和饱满的唇珠就会好奇口感如何。现在想想,没能虎着胆子纠缠他滚到床单上的确可惜,至少也该闻闻他身上什么气味,拥抱起来手感如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癖好。 “没谈到也没睡着,等着后悔吧。” 叶展真丢下一句伤人心的话倒头就睡。翁如晤扭亮床头的彩虹投影灯,墙上出现了微弱的斑驳的彩色光亮,提起麦耘恒耳边就叮铃叮铃地响起风铃的声音,叶展真说得没错,她的确后悔。犹豫再三,翁如晤打开手机,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去搜索麦耘恒。而刚输入“麦耘恒”三个字,后面跟着的都是“辱女”“背信团队”“始乱终弃”这样的词汇…… 怎么回事? 打开脉脉一看翁如晤明白了,在麦耘恒离开恒星之后,官方下了不少水军把黑的洗成白的,麦耘恒现在已经成了无相劫管理不善流水下滑的重要原因。什么意思啊!翁如晤越想越气,借着酒劲儿一点多上网把辱骂麦耘恒的十几个头部大号直接拎到社区单挑:“来你们出来,我请问麦耘恒做错了什么值得你们这么骂,今天就在这个帖子说清楚,《无相劫》我玩过也参与过,离开的人就该被泼脏水吗,他犯了什么错误这么十恶不赦?” 很快就有人响应,后台显示被举报限流了。翁如晤当配角惯了,后期剪辑运营账号都很有一套,趁着还没有在评论区吵架火速买了推广,花钱护体,帖子就举报不掉。新帖子下很快招来了吵架辱骂麦耘恒的那拨人: “他就是男的,男人做一般向游戏就会让男玩家辱骂女玩家!” “你说的是辱女游戏的老板吗?灰溜溜跑路不就是因为他做了这样的游戏才被开除的吗?” “不管,新游戏我照样会举报的,辱女游戏的老板能做出什么价值观良好的东西……” “还抛弃团队做姿态,要不是后续的官方致歉都不知道他就是始作俑者!” 不知道还真以为老娘喝醉了。翁如晤撸胳膊挽袖子,眼睛里冒出火来:“八年前老娘就是正义的王警官,遇到我你们完蛋了……” 说完对着键盘疯狂打字,额头上爆青筋,挨个儿回击回去。 “麦耘恒是三观最正的男人了,他在公司时甚至都没暴露自己老板的身份,低调工作得罪了人,被卷进内斗之后被泼脏水,石窟壁画全是他带队做的,没有他你在手机上玩游戏连壁画都只能看个影子,石窟舞女那段胡旋舞美吗?您觉得被冒犯了吗?对自己作品珍视到这个程度的人怎么厌女啊?” “动画对着女npc屁股的运营外包做了文章,但你们技术审核这种细节问题甩锅到老板头上,不懂游戏制作流程听风就是雨,老了卖你们保健品。” “好好好,新游戏在瑞典紧锣密鼓制作中,欢迎在上线的时候预约哈。” “脉脉截图我给你传上来了,到底是谁辱女直接看运营社区吧。到时候记得给麦耘恒道歉哦。” 翁如晤每隔三分钟刷一次网页,和每个冲过来的人对线,有人问:“你怎么这么了解麦耘恒?你是恒星内部的员工吗?签了保密协议可是要被追究法律责任的!”翁如晤喝多了才不管:“你抹黑我重要的人,你主页里辱骂他的帖子浏览量过两万了,我也可以收集证据立案……” “你到底是谁?” “正义的王警官!” 对线了整整两个小时,翁如晤一边写帖子一边委屈,头还在痛,打开邮箱就给瑞典的在研游戏发邮件,本来想的还是英语,迷迷瞪瞪开始发中文:“您好,你们需要中文配音吗?我有十年的配音经验也有配导能力,可以帮你们进行本地化配音……” 写完了她打开了草稿箱,同一个收件地址还有密密麻麻的几十条邮件,一条也没点击发送: “你走了六十几天了,且慢换了新老板,氛围没有从前那么好了。双胞胎说只有我们两个能发现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还说麦耘恒最喜欢中间这张大桌子,绿色的配色和充满阳光的窗户像《nana》的707,能坐在这里快乐聊天的人是这辈子都要纠缠在一起孤独的灵魂。现在我很少去买卡。我在这张桌子曾经在你书里加了一张书签,‘in55!w!’是你十八岁时候给我写的告白,我终于知道了,但你已经不在了。” “我绝对不会主动联系你的,绝对不会。” “我做配导了,依旧还是为别人做嫁衣,但主角是我喜欢了很久的演员,你们声音很像。如果你在就好了,他配得不完美的时候,你可以来做他的声替。” 第92章 “你有的时候太好了,好到我产生一种错觉……怎么会像乙女游戏里的角色一样生得好看又优秀,还毫无保留地爱我,无时无刻不在我身边……现在我祛魅了,你根本不完美,爱我的人不会抛下我的。” “你还是记仇的,所以狠狠地报复回来。可是你也要七年不见我吗?我等不起七年的,我没有耐心,脾性很差,时间一过我就淡了……” “下周我要去北京出差,如果顺利又能在回音壁的ip里挑了,我虽然没有新角色要配,但制作的内容变多了,多亏你送我一场失恋,不然我怎么可能事业这么顺利。” 她才不会发微信,微信不能保留这么多条消息,如果发第一条得不到回复,她就不会发第二条了。但她又太了解麦耘恒了,第一条是绝对不会得到回复的。 “你不回来,我就不要你了。” 梦里虚虚实实,她刚剪过短发在夜路里走,有黄头发的少年围堵十八岁的男孩,她似乎察觉到是梦,站在原地看着他被欺负,湿润的空气又来了,要把灵魂浸入水中的感觉包围着她,她忍着没有迈出步伐。如果我们不相见,也许你被欺负过之后仍旧一个人生活,想办法把钱还给不良少年,也能考取不错的学校,再健康地长大,遇到我也只会擦身而过,泼到咖啡也只需要接受我的道歉,觉得只是如常的一天发生了倒霉事…… 不行,麦耘恒,你的人生里得有我。 不是因为我多么有价值,而是没有你,我会很寂寞。 我做配角太久了,都没有想过在你身边时,你也照亮了我。你悄悄地把光源都让给我,让我贪婪地享受被宠爱的滋味,也学会了依赖掌声和赞誉。我该说你聪明吗?还是该说你残忍,你让我站在舞台上,台下座无虚席,没有你,我便不想再站在台上了。 所以你不回来,我真的不要你了…… 一觉醒来,翁如晤耳边还响着掌声。但不对劲,这是真鼓掌——叶展真在她耳边啪啪地拍手:“翁如晤,你喝多变身是吧?怎么一喝多就要干大事呢?趁我睡觉就要惹点动静,这次又要做年度热帖了?” 断片的翁如晤拿起手机,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在社区战斗的帖子又火了,点赞上千,后台看数据分享是点赞的两倍,基本又是一战成名,还有营销号做视频,说无相劫内部员工深夜舆论战,一人堪比千军万马,力护前老板。无相劫内部已经开始寻找这位员工的真实身份,如果涉及泄密将严肃处理。 真巧,账号王警官的注册手机号是叶展真奶奶的,连身份证都没绑定,完全无从调查。翁如晤心想,我还真挺有腥风血雨的体质的,既然这样怎么不红!睡一觉失忆了的翁如晤在房间里逐渐回魂,半夜除去维护麦耘恒的声她还写了邮件,邮箱里那么多并没有发送的信——发件箱怎么这么干净? 她清醒了一半,打开了已发送,密密麻麻三十几条满怀爱意和失落的邮件,全都发给了麦耘恒所在的制作组的——工作邮箱。 我都做了什么啊! 但她忽然镇定了,反正发都发了,撤回也来不及,知道又怎么样,有本事就回复我。翁如晤忙了一整天,欢快地陪着商务和甲方打太极,和徐宪难得地又录了段情侣吵架,甚至还和前台的李茉打了招呼,主动帮她的富贵 竹浇了水。最主要的是,她总是找机会打开邮箱,每隔五分钟刷新一次,等待有一个红点回复她的消息。 直到晚上邮件没有显示已读,对方也没有回答。 ☆、 第54章 chapter54“我们并不认识” 麦耘恒不回复,翁如晤依旧在失恋状态里听棚,只不过失恋得硬气了一些,知名度变高,失恋也不是默默无闻的了,在百万收藏的访谈里她说了一句改得好是因为失恋了有些入戏,有人还以为她被姚舜君甩了。但翁如晤没回应,也没和姚舜君提起这个插曲,黑衣人听到了自然会来找他,到时候拒绝他吧,心有所属就不拖延时间了。 广播剧仅仅三集就有了百万收藏,翁如晤嘀咕,这就是耽美配攻男演员的流量吗,配上好故事简直数据爆表,她虽然不是主角也只是在幕后,但因为大家都来追更,评论区和私信里充满了“姐姐我好爱”“你好会导”“到底是什么失恋让你有这样的灵感,求加更ft(访谈)”。录音间隙翁如晤去楼下买咖啡,正好遇到男主的配音老师,合作很久还是不敢叫他的全名,翁如晤打了个招呼心想,声优拥有言情男主的真名,他概率就会过上言情男主的人生,如果没有,那就会配一百个言情男主。 咖啡有点慢,翁如晤不自觉地找话题:“我们现在势头超棒,老师,您配得真好!” “不敢当,是故事好,外加你很会导,我们这个行业尤其需要情绪力丰富的女演员,我们只是因为市场而受益。” 翁如晤相信他的话是真的,毕竟是她尊敬了很多年的前辈。从配译制片到为电影中的港台明星御用配音,到现在走向商配市场,他没有绯闻专业过硬,如今她能合作已经很幸福了。她双手合十感谢:“我也是幸运,遇到了很多指点我的人。” “你喜欢的人出国了是吗。”老师笑了:“没有别的意思,路过前台去洗手间时听到了八卦。” 是李茉。还真是没人不爱八卦……翁如晤笑着礼貌回答:“对,是我八年前读大学时期认识的高三学生,很聪明,去年偶遇了,我很喜欢他,只是……我之前一直拿着入场券,也中了奖,但好像错过了兑换时间,就没能得到最后的宝藏。” 前辈毕竟有年龄差距,读懂了其中含义,礼貌地祝福:“有强烈的爱意是会重逢的,和你期待的画面可能不一样,但我相信可以。奖券还在的话,你抓住就是了,管他是什么场合呢。” 翁如晤看到《心墟漫游》出现在上海的漫展官宣名单时,整个人快要跳起来,之前《ashesofhearts》的译名直击心灵,她求着叶展真找人求到票,中午忙完工作就奔会场去。漫展是宣传游戏的好机会,发放无料现场实机体验,还会邀请视频博主联动,热门游戏的队伍可以绕场围一整圈。c和d两个场馆都挤到爆炸,被人挤压包围到流汗,翁如晤绕过这些场馆,直奔着《心墟漫游》的e区,宣传展位,期盼着能看到熟悉的身影。两个人的目光一定会在看似热闹的环境里短兵相接,记忆在脑海里闪回,完成一次宿命般的重逢——她现在已经独立制作完了一部ip,正在回音壁app滚动播放,另一部正在制作中,整个人都硬气了不少,再见面足够的自信并且单身,就剩和他重逢了! 以翁如晤的了解,他估计是一副男神的打扮,规规矩矩的白衬衫加浅色的修身外套,锐利的眼神和清晰的轮廓足够吸引路过的女孩的目光……现在知道他是贵气老板,再想到他看向自己时一脸笑得不值钱的样子,翁如晤都会忍不住嘴角上扬。 让我看看你在哪里,穿着什么样的衣服,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我过得也很好,不会当面就承认想你,但你如果还像从前那样看着我,当众吻你也说不定。 翁如晤在心里嘀咕着,呼吸自乱阵脚,在展厅里寻找着《心墟漫游》的展台。终于看到这四个字时放慢了脚步,围着场馆绕了一圈寻找麦耘恒,连个影子都没有。 《心墟漫游》以北欧神话为基底,玩家在黑白的世界进行初步探索,随着破解的板块更多而逐渐解锁颜色,视觉和景观,故事的谜底也会随之出现。翁如晤上手试玩了一瞬间,支持多平台,而且iphone8也可以流畅不卡顿(虽然有大场景画面模糊情况),但现场围了很多好奇的路人。粉蓝色的光落在每一个靠近的路人的身上,像是沐浴在重新找到恋爱的幸福光晕之中。 翁如晤也暗暗感慨,名字梦幻又贴题,难怪会吸引麦耘恒加入,或者说这个名字的中译名都有一种麦耘恒的味道,像……他的七年。体验了游戏后,翁如晤知道麦耘恒去瑞典的原因,北欧神话一直是宗教元素游戏的起源,巫师系列和诸神黄昏都有凛冽的荒蛮之地和庞大的奇幻世界观,加上欧洲有魔戒和冰与火之歌这样的宏大叙事,英国不起眼的小教堂都会成为游戏中宗教的发源地,玩家去带着硬币去托尔金墓朝圣,更不用说海湾是冰与火之歌的发源地……麦耘恒专门去做游戏,就像把一块电量耗尽的电池放回充电槽,完全进入新的领域,游戏成品就能看出他此刻电量充足。当然,一直高强度制作游戏工作的人决定换一座城市生活,一定是因为这座城市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翁如晤站在 小小的展厅绕了好多圈也没能看到麦耘恒的影子,还没能接受他没回来的事实。她能在游戏的先行pv里看出门道,再精美的画质如果没有技术实现,都不能更大程度地打开市场渠道。老型号的手机也能在打开游戏时看到高清画质,不需要更好的性能,也不用受马赛克画质的折磨,这是麦耘恒一直骄傲地钻研着的技术。 第93章 你是在以这样的游戏作为表白的方式,期待被我看见吗? 我已经看过你的新作了,但你人怎么还没出现…… 翁如晤问了展台的工作人员,她们也只负责游戏的本地化,并不知道核心团队是谁。翁如晤渐渐明白,也许麦耘恒并没有想回来见她,也并不是只为了她做了这样的游戏。 那么……她该走了。 在展厅留恋地绕着《心墟漫游》走了一圈又一圈,把游戏里漂亮的古堡和小教堂都记在心里,翁如晤恋恋不舍地转身,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翁如晤,又遇到了。” 心跳急速加快,翁如晤回过头,期待的人没有出现,反而看见了……导师。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您怎么在这儿?” “我们部分负责整个《心墟漫游》的宣传发行。我现在转做游戏发行,正好负责这个游戏。那你怎么在这儿?” “随便看看。你已经确定负责了吗?” “这游戏合同签了很久了,我也跟进了两个月,怎么,质疑我的能力?你不是八年前就知道我的水平了吗,还是说你很喜欢这个游戏想来工作,还想让我指导你?” “不必,我有工作。倒是你不要做对不起《心墟漫游》的事,我并不相信您的人品。” 翁如晤无法说出自己和麦耘恒的关系。比起说心情像是吃苍蝇,翁如晤更担心麦耘恒被骗,导师虽然业务能力尚可,但人品差仿佛圈内也都不知道,同等能力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正好是导师在做宣传包装,世界小得超出她想象,上帝是对他有偏爱吗?这么多年都没口碑崩盘,如果是他翻译出“心墟漫游”,她都要嫉妒,为什么才华要降临在丑陋的灵魂身上。如果此刻麦耘恒在,她一定要提醒麦耘恒小心这个人,但…… 正常工作合作,提醒了也不影响导师的事业,合约签完也不能毁约,7年前的事情她没有证据。即便麦耘恒会相信她的话,导师依旧会反驳和否认,毕竟谁主张谁举证,她失败过一次了。 “别走,加个微信?” “不用了。” 没等到麦耘恒却看到导师,晦气得一塌糊涂。翁如晤只不停地重复着,不要因为发行和运营的人品就否认游戏,该玩还是要玩,但一定要发个邮件提醒麦耘恒,不要毁在这颗老鼠屎上。 乘地铁回市区,翁如晤去聊新合作,晚饭后在园区附近没能打到车,跟着导航去乘地铁。路线七回八转,从一座小桥下了两次楼梯,折到了一条小路。 翁如晤身体里飘出一个声音:别走这条路。这种预感来得很奇妙,她站在原地权衡了一秒,又四下看了看,这毕竟是上海的南苏州河旁边,总会有人跑步送外卖,没什么可害怕的。 她顺着小桥走下来,旁边是年代保护建筑,这条小路因为连着的桥又窄又陡,对外卖来说是死路,跑步的话选择走上面的旁边的大路更合适,还可以欣赏河畔风光。翁如晤加快了脚步,调转上桥又要绕路,这条路只有两百米,没关系,快点走。 但不对劲,身后有个奇怪的声音。翁如晤再回头时被恐惧攫住——是导师! “跟我回家吧。” “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踪我?” “偶遇,真的是偶遇。但翁如晤,你怎么走到我家门口来,是‘旧情复燃’了吗?” 翁如晤在打电话求救和按下录音键之间选择了后者——她的紧急联络人已经联系不上了。导师喝了酒味道很重,她努力在包里掏手机,整个人被抱住,手指被用力掰开一根,两根——屏幕在指腹按住摩擦到脱离,像情侣的调情。她发出尖锐的叫声,包里幸亏还有录音笔,趁着暂时推开时她把手伸进包里打开,对方没有发现,但右手手指很痛,痛到抓不破他的手背,依旧被他死死抱着。 河边此刻四下无人。八年前她在公司活动被人开玩笑说导师和她很合适,她本以为这是恋爱,是毕业后风光旖旎的后青春的开始,没想到导师对于感情开端的认知是一夜情。他在耳边说,你不是喜欢我吗?现在欲拒还迎什么? “你别拉我!”翁如晤喊的声音很大,很快被捂住了嘴。 “旁边就是我家,很快了,去我家坐坐?” “不。” 在街头这样很像在打情骂俏。翁如晤大声吵嚷:“你这样我要报警了!” “我家附近治安的确一般,尤其醉汉多,警察管不过来。我们本来就认识,上海的市中心,我邀请你去我家怎么就不可以?还是说你想去酒店?这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情调很好。” “你疯了吧?”翁如晤终于挣脱开,捡起地上的包用力砸向他,导师脸上有怒气:“你不要不识好歹。” “放开我!” “别害怕,我家不远了。有什么可抗拒的,我们不是认识吗?” 她被用力地推搡了一下,撞在路口拦机动车石墩上,侧腹没有肋骨保护的位置闷痛一瞬,她说不出话了。男女的力气差这么多吗?恐惧是会让人脱力的。翁如晤耳边嗡嗡地响,本该是静谧纯净的夜路背景音变成了静止的心电图的声音。翁如晤腿磕伤了,被捞着肩膀拖着走,为了不让自己脚背被拖伤机械地迈着步伐。奇怪,河边这条路前后一百米怎么就没人?连跑步的都没有吗?监控都没有人发现她并不是自愿的吗?她怎么就解决不了这样的事情呢?难道八年之间她没有变得强大吗?为什么身体里却永远有那条弱者的恐惧的编码……翁如晤血液倒流,身体开始不自主地发抖,导师明显红了眼,上次让他难堪之后怀恨在心,这次是真的要把她拖回家。这条小路她并不熟悉,余光只能看到墙,如果有岔路,被导师拐进去她就完蛋了…… 她忽然被连带着的力量推倒,导师被身后一个有力的身影拽住了脖领向后拖拽,发出的嘶哑和辱骂随之入耳,翁如晤在地上抓着包看了一眼录音笔才颤抖着抬头,年轻的身影并不出拳,只抓起导师搡在地上,闪开扑过来的愤怒的导师,手上抓着录像的手机,表情——充满杀气。 回头看清是谁之后,翁如晤的白噪音又一次变成了铃声,在身体里震荡一声之后久久地被拉长……直到万籁俱寂。这绝对不是她想过的重逢的方式,但这一刻像极了八年前昏黄的小巷,身体中散发着孤独的潮湿的气息,她一直没能走出去的噩梦困扰着他,直到这一幕的出现。 是麦耘恒。 她站不起来,但终于有跑步的外国人路过:“hey!what‘sgoingon?你还好吗?” 导师的声音包含着气急败坏:“你他妈谁啊?我差点被你勒窒息,我带女朋友回家,她喝多了。” “异性激烈反抗的情况下抱住对方并不礼貌。” “男女朋友,不要管我们的事。” “我目击了就不会走。而且我录像了,还报警了。” 麦耘恒抓住导师的领子身体后倾,不给他和自己茬架的机会。老外指着拐进小路的警车:“不要吵架,我看到警察了。” 导师见状要走,被麦耘恒和老外死死抓住手臂。翁如晤平复呼吸,才注意到麦耘恒穿着灰色线衫戴着黑蓝色帽子,整个人瘦削却有力,手臂和脖子的青筋都很显眼。右耳依旧戴着助听器,没错,她没看错,是他。警车从路的另一头出现,越来越近,导师气急败坏地准备离开,开始乱泼脏水:“你们认识?仙人跳?” 麦耘恒绷着脸没说话,年轻的身体里有强硬的蛮力,影子落在翁如晤的身上,一直没有松开导师的衣服。导师下车的民警看到倒在地上的翁如晤:“怎么回事?谁和谁认识?” 外国人比划着说:“我到的时候两个男人在打架,地上有一个受了惊吓的女孩子。” 导师很快整理话术:“都说了我们认识,之前我是她的导师,我们叙旧。” 老外十分正义:“她看起来并不愿意。” “没错。”翁如晤缓过神来:“我不愿意。” 七年前我就不愿意,但并没有人为我做证,我没有证据。即便面前的是麦耘恒,是我完全没有想过的重逢方式,我也要说出“我不愿意”。 民警扶起翁如晤,扭头问向麦耘恒:“那你呢?你和女孩认识吗?” 麦耘恒声音里十分淡漠和愠怒,拉起翁如晤毫无表情,但手上的温柔和从前一样。他是自己骄傲的学生,声线平稳又沉着,听不出心疼和关切,差点就要错认。 “不认识,偶遇。但我就是想多管闲事,你就当我是正义警官吧。” ps:小张来啦!去极限飞的去参加了漂亮好朋友的生日会还参加了轧戏的开机,终于可以认真写小说了,接下来会努力搓键盘的!剧情别急,每个人都进入高潮了,小张好好写!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在评论区等待各位文豪老师大放异彩的评论hhhhhh ☆、 第55章 chapter55你人生的锚点 麦耘恒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点认识翁如晤的破绽,只陪翁如晤去了医院,身上有些挫伤,但没有骨折。手腕有些疼,她思考了一下,应该是被推的那一下手撑地造成的。民警看了病历和诊断书,指着导师:“你是初犯吗?” 第94章 “都说了是误会。我八年前就认识她,我们就在家附近,她闹别扭,我邀请她去家里坐坐,就这么简单。” “叙旧会让人反抗到去医院吗。”麦耘恒抱着手臂,一直都很“客观”。 “就是,我也怀疑。”正义的外国人跟到了派出所,热心得一塌糊涂:“我跑过去的时候她吓得不能动了,为什么?” “完全不需要去医院啊,是你们非要讹诈。等一下——你不对劲。你怎么这么袒护她?你们认识?” 麦耘恒不正面回答,只任由导师辩驳。警察半夜透着困倦的烦躁:“这片路灯暗不好走,五步就是一个摄像头,你以为我们没看见你吗?少说两句啊。但你——”他指着翁如晤:“你怎么还带录音笔呢。” “我职业原因……配音演员。” “你站在我的展厅流连那么久,如果不是因为对我有意思,你站在那干吗?八年来再次见到我听说我 在做这个游戏的发行,你就一直站在旁边流连,我理解错了?” 义愤填膺,说得翁如晤都快相信了。周围的人都在等答案,翁如晤目光扫过麦耘恒:“那不是你的展厅。我在等这个游戏的制作人出现,我想见他。” 微妙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动。 没有实质伤害,也没有医院鉴定可以称为轻伤的证明,此事除了立案不了了之。导师圆滑地口头道歉,从派出所出来后仔细看了麦耘恒一眼,表情似乎很得意,麦耘恒只平静地看着他,风迎面吹开他的刘海,眼底还有看不懂的从容。 该回家了。麦耘恒自然地走到翁如晤身边:“我送你回去。” 翁如晤心跳加速,没等回答,老外有点担心地拒绝:“我不太相信你也是好人,不然我们一起送吧。” 麦耘恒的表情不自然地变黑了。翁如晤双手合十:“那我自己打车回家,后面肯定是安全的,我保证!非常谢谢你们。” 事已至此,麦耘恒也不方便再跟着了。翁如晤上了车,关上车门时看到麦耘恒的脸依旧黑着,老外的笑盈盈地打招呼道别,方才的愤怒和恐惧盖上了一层温暖。麦耘恒的出现像个离奇又好笑的梦,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走上那条小路,说不定今天还遇不到麦耘恒。 他不会又消失了吧?想到这里翁如晤直接拨通电话过去,这个时候就别拉扯了,她累了,刚才为了报警还装不熟,不接电话就彻底再见,老娘没耐心陪你玩了。 “喂。” 单个字是不该被过分解读的。但翁如晤的眼泪不自觉地滚落,窗外的风景瞬间被糊住,跑出来的委屈自己都数不清。对面地叹了口气,吸气时同样也在颤抖:“你在哪里。” “回家的路上。” “你之前说我不来见你,你就不要我了。” 因为这个还赌气呢?翁如晤哽咽着只说了一句:“对,不要你了。” 说完刚想挂断电话,另一头的麦耘恒阻拦她:“等一下。” 两个人在电话里相对呼吸,谁也没有先开口,每心跳一次就震颤不已,飘来的呼吸声就像奇妙的磁场扯着她在车里眩晕,也许有些人就是命定地要纠缠在一起,她在这个瞬间想到的竟然是——认了。 她先开口认输:“你跟踪我。” “我只是跟着你。但看到他也跟着你,就只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见到他了气不过,却也只能快速想到先把他录下来。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但让事情尽量没有变数已经成了我的肌肉记忆,所以抱歉,让你等了很久。” “你接下来留在上海吗?还会回去吗?” “我都会在上海,《心墟漫游》是我的游戏。今天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还能做什么呢?我并没有受伤,他的卑劣人品就算被写成pdf在公司发,他也换了行业继续工作,工资还更高了。”翁如晤感到一阵无力:“只要他不承认,还是可以骗到女孩……” 笑声有些斗气的麦耘恒在挂断电话前留下了最后一句:“你可是骑士。” 翁如晤想了一整夜,决定给《心墟漫游》所在的公司发检举邮件。她找到郭寅和徐宪,还去找了老板,询问这件事她能不能出面作为发起者,老板思索了半分钟:“你的目的是让他失去工作。” “我想让他有切实的教训。” “能混这么久就证明一直没有能扳倒他的证据,而且过多去问责,脏水可能泼回到自己头上,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说出这件事来也是为了我自己。”翁如晤心头蒙着一层云:“我始终想不通,我明明是受害者,却每次见到他都要被泼一次脏水,我得证明是他错了。” 叶展真收集信息的速度比翁如晤还快,销售出身的人总能找到各种细枝末节的证据,还联系到了之前被骚扰过的女孩。听说这件事后气不打一处来,却也保持了基本的理智:“猪儿,直接发邮件就可以了,不要发在网上,现在这样维权的事情网上不少,但多半会不了了之,你还要被骚扰消费,‘开盒’代价大。《心墟漫游》背后就是大厂,人品问题是可以被问责的。” 翁如晤已经编撰好了邮件,收集到的证据和联名信都手写签字过,其中有个女孩已经回到老家结婚:“姐姐,我已经考上公务员了,但曾经我也想做优秀 的广告人的。这件事我也想讨回公道,我的工作丢不了,所以麻烦您带上我这份努力了。” 这件事看似不大,无限声域的领导和法务却很重视,分别找翁如晤谈过话。翁如晤从楼上乘电梯下来,朋友们都等在三楼的休息区。李茉坐在视线死角暗自嘀咕:“如果不是给别人留下错误的信号,谁会一直被同一个男人骚扰啊?” “不儿,你有病吧?你跟翁如晤有仇吗?” “我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这种情况啊?”李茉弱弱地提出自己的见解:“我按部就班上下班,每天玩玩游戏去参加线下活动,没有人骚扰我啊,说白了就不能洁身自好吗。七八年前就遇到同一个人,不敢说话,现在又遇到,谁知道在展上说了什么,让人觉得有可乘之机……” 徐宪站起来指着李茉的鼻子:“闭嘴。” “我提出我的疑问啊!”李茉难得硬气:“我怀疑我还不能说吗?” “那是谁给了大家错误的信号,女生要独立解决一件事情才算女主的成长?‘大女主’这样的词真的没给你们误导吗。”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休息区里一片安静。郭寅坐在长桌上,平静地对着李茉提问,却又像在问所有人。他和麦耘恒关系很好,配了乙女游戏后低调又安静,说出这些话明显也经历了深刻的思考。 “非要在吃了亏的情况下侥幸逃脱或者彻底成为受害者,再拿到证据大胆站出来,才能被称为完美地解决吗?明明加害者才是错的那个人。不觉得‘我需要看到你的成长’太苛刻太居高临下了吗?当你设身处地只有二十二岁,身处被强迫环境的时候,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时隔八年遇到同样的人在更危险的环境,就要说她没有成长吗?哪怕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翁如晤定定地看着郭寅。他很镇定,声音也没有提高半分,却每个字都钉进她心里。 “提出问题就很难了,不是谁都要解决了这件事才值得敬佩,让女孩站起来就及时扶她,不要站在旁边看她站不起来,下结论觉得她不够独立。如果说这个情况下女生还是没有反应机会,难道恰恰不是说时代没有进步吗,女生根本没有受到保护。” 有人会因为义愤填膺的态度感染人,有人会因为声音笃定且有信服力而显得雷霆万钧。李茉微微皱着眉头,但表情并不是被说服了,而是写着被人凶了十分难堪。 翁如晤在心里悄悄地想,有同路人就不用害怕。我依旧有利剑,但骑士也要允许自己在恐惧的时候发出求救。摔倒了并不需要丢脸,骑士也可以今天救下一个村庄,明天只保护一朵花。 暂时摔倒了没关系,至少我还是骑士。而骑士需要同伴,共同守住应该守护的东西。 她检举信发过去,很快得到了hr部门的正式回复,承诺会对这件事启动专项调查。一周的时间过去,翁如晤心情都不是很好,也没有去找麦耘恒,这件事解决之前,她都很难有心情处理和麦耘恒的久别重逢。叶展真在下班后来找翁如晤,有种奔走相告的快意:“你那位导师的调查处理,你看到了吗?” “没有,应该不会很严重吧,停职,警告,书面道歉。”翁如晤没有抬头。 叶展真齿间啧了一声:“猪儿,你可小看这件事了。最严重的不是性骚扰,你的这位活爹导师涉及款项挪用,直接被公司起诉,现在已经被扣押了。” “什么意思……” “贪污。”叶展真用手做出抹脖子的手势:“游戏发行经费不少的,尤其背后还是大厂,专门负责海外重点游戏的大陆宣发,他擅自挪用发行经费,每一笔款项都查到了。大款项里反复倒几手抽油水的事儿常见,我们做销售都要返点,但这次直接被捅出来了,挪用的证据特别多,款项每一笔都能查到,化名了谁,从谁经手挪进自己口袋,步骤都抓住了,这种就是被人针对了,调查也不知三天两天……说真的,你不觉得蹊跷吗,麦耘恒就在这个团队里,原本这件事没有爆出来,但你被欺负了,这些证据全都出来了……” 第95章 麦耘恒的信息发进来:“你有时间见见我吗?” 翁如晤好像永远都在晚上和麦耘恒见面,但也许是她把对方放在了不愿在光下见面的关系,每次他想靠近自己,就把他挪到配角的位置上,不让他靠近。春天过去,梅雨也到了尾声,麦耘恒撑着伞走到她面前,伞全都撑在她的头顶。他棱角分明,眼底的蒙古褶和十八岁一样,阴郁的眼神是他的底色,但不影响看到她时会变得澄澈,这是她暗自骄傲的东西。这附近的故事太多了,几乎都和麦耘恒有关;即便五个月过去,且慢已经易主,麦耘恒带给她的感觉没变,每一次都是深深的戒断反应。翁如晤开口问:“你到底布局了多少。” “我知道他的名字,碰巧和我的团队有工作关联,但在漫展上你们遇到并不在我预料之内,他跟踪你,我需要保护你的安危。但他私吞经费被立案调查具体是谁做的,我并不清楚。” “我不下决心发邮件的话,你也会按兵不动,是不是?每件事你都需要我先做选择,让我做骑士,你来做刽子手?” “你真的误会了。”麦耘恒眼底的笑意很无辜,甚至可怜:“公司有法务,本来就是打官司的必胜客,我只是海外项目参与制作的人,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装,接着装。 见翁如晤还在等,麦耘恒只补了一句:“他不值得你这样挂心。八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她怎么配让你受伤,怎么配让你在漫长的时间里畏缩,你还笑着在夹缝里做配角,还不打算让我知道。现在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早些修改那件事情,说不定你也不会活得那么委屈,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道歉,我只能说我迟到了。” 这才是你,麦耘恒,睚眦必报,卧薪尝胆,人生账目上全都是有关于我的待办项。她静静地看着麦耘恒,他没有丝毫慌乱:“你怎么了,隔了这么久见我,不该高兴吗。” 翁如晤向后退了一步,对方的伞就跟过来,连着几步像在雨里跳探戈。翁如晤气不打一处来——高兴什么高兴! “老师,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你不要叫我老师,我不是你老师。” 麦耘恒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伸手去抓翁如晤的手臂:“你怎么了?” “从再次见到你,你就在布棋,做我身边的奥斯卡影帝,最佳coser,我怎么有资格做你的老师,你才是我的老师。” 歪着头的麦耘恒又露出了装傻的表情,翁如晤指着这个表情气急败坏:“对,就是这样,每次都露出这样人畜无害的表情,装可怜的受伤流浪猫,我就是一直被你骗了!” “你好像有点急了,慢点说。”麦耘恒眼神温柔,完全没有学生的虚心,反而像等待自己的学生交答卷。 “麦耘恒,你真的不是个好人。我从一开始就被你骗了。你为我设计了一个游戏,在我旁边设置个刷新点,每次在我受伤的时候准时出现,在我身边佯装工作的助攻,需要帮助的后辈,值得相信的同路人,让我还像从前一样爱护你,并且慢慢依赖你。你把我身边的装备都卸掉,让我手无寸铁,和你扯上说不清的关系,却又让我遇到工作机会,于是我开始受伤却在升级,你说我很厉害,要一辈子做我的学生,实际上又不止有学生的身份,我即便做了老师都在顾及你的情绪,担心你被冷落,实际上又对你隐藏着的身份恻隐,总想看看你隐瞒了什么……等到我真的意识到离不开你,你又抽身而退,让我只能在你不在的日子里回顾你,发现你无可替代。如果不是导师的事,也许我还是见不到你,央求你都不会有回应……你真的很能忍,为了结局可以把过程拉得很长,你就不怕有变数吗,就不怕我中途跑掉吗?” “我……”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再骗我就从我身边消失。” “变数很早就有,我也控制不了。”他回答道:“原本我只是想看看你做配角,卑微也是应该的,因为不争不抢就会一直吃亏。但你被欺负了我就看不惯,怎么会没有人在乎你的感受,连基本的尊重都不给你,在你身 边的人爱你吗?他明明在我梦寐多年的位置上,却只会想着把你吃干抹净。你拥有才华,和我预想的一样,也有野心,但没有机会,你像被所有人忽略,原本我想,那就只成为被我呼吸的空气就好了,我又不忍心别人看独傲你。我只是机械地工作,每个项目和我关系都不大,无相劫内斗那么严重,新版本上线之后肯定会逐渐架空我,那就同归于尽好了,玩家没有精神归宿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但你配了佩绡,真心地爱这个角色,是你第一个主角角色,那个版本我不是没有灵魂地努力了,你很爱无相劫,它不再和我无关了,也无法忍心看无相劫被骂到消失。你说得没错,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学生,因为——我从来都没想做你的学生。” “翁如晤,选择权永远都在你的手上,我从来都没想过放弃你。绕了远路我也会抵达你身边,即便再有一个八年我也会这样做。”麦耘恒的眼神里写满了执念:“我只是个普通人,你不要我,我就没有意义。” 在麦耘恒靠过来拥抱她的时候,雨终于停了。身上的潮湿一时半会儿散不去,她连拥抱都是被动的,麦耘恒的拥抱太用力了,她差点双脚离地,只能嗔怪地去敲打他的背,他不理。翁如晤嗅到他脖颈间的气息,是熟悉的她从来不敢贪婪索取的亲近的感觉。路灯边檐滚落汇聚的雨滴,她心想,我还没哭呢,你是路灯,怎么还感动上了…… 配角戏份不多,不被关注,在聚光灯找不到的地方,接到指令消失是正常,没有配角会预想自己被这样长久地布局算计,成为目的,成为另一个人命运的锚点。 她没有做女主角的准备,但被纠缠到现在,她明白了,被爱要认,被纠缠要认,对方走了一百零一步,她再往后退,肯定会后悔的。 我也爱你,这是我后知后觉才读懂的,二十二岁时避开的故事的开始。 ps:终于被我写到这一段了,不用藏着掖着了,今天非常支棱!那个啥,有啥冤仇咱们找麦老师报哈,他城府深,不让我说我才憋了这么久……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小张今天也在评论区等大家 ☆、 第56章 chapter56主角之路关卡1:做我男朋友吧——不,这不是我准备的! 拥抱结束后的翁如晤没有得到麦耘恒做他女朋友的邀请,也没有任何亲密的行为,毕竟她家里还有两个室友,麦耘恒先前住的房子退租了,回上海还没有固定居所。翁如晤心痒痒得要命,回到家在被窝里翻滚了一宿之后做出了决定——搬家。 没什么理由,她就是想搬。麦耘恒帮忙搬箱子安床垫,灰尘在阳光中间像噪点,两个人坐在纸箱上打喷嚏。翁如晤在纸巾中间偷偷看他,他在阳光下有一圈绒毛,麦耘恒清点了一圈:“还缺不少东西,晚点我让人帮你送过来,空调有点旧了,声音很大,我帮你换掉吧。” “不用。”翁如晤摆摆手:“凑合用就行啦。” “等你需要在家录音的时候空调会吵得你烦躁,到时候你又要买泡沫地板和隔热袋自制隔音箱,这样你会觉得对不起你的u87,所以——让我帮忙吧。” 无话可说,字字珠玑,逻辑缜密。麦耘恒有一种熨帖的说话逻辑,细细密密地渗透进生活里,让人无法拒绝,依赖就像是被顺毛摸久了养成的习惯,警惕逐渐降低。但翁如晤不是轻易可以被摸顺的人,她察觉得到麦耘恒整个人怪怪的,具体哪里看不出来。麦耘恒今天穿浅卡其色的短外套,挽起袖子搬家,白板鞋和袖口都弄脏了,但依旧有种不会被人开玩笑的气场,怪不得刚才搬家师傅都很客气。翁如晤有点好奇:“你的衣品是谁教的。” “看多了就学会了。职场形象在三分钟之内建立,衣服褶皱都不要紧,但鞋子落灰头发没有光泽眼底怯懦,证明你好欺负。疲惫谁都会有,但士气不振就会有种被打垮的感觉。我虽然不能在明面上说自己是老板,但至少要做到有基本的威严,才不会被欺负到头上。” 翁如晤看着他,的确是四十度都打领带,衣服熨到一个褶皱都没有,而且头发永远露出耳朵,哪怕casual的业余时间里衣服也像精心搭配过,因为在公司里寡言,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才会被误认为是不好打交道的男同事——当然,因为异性恋的味道太重了,没人误认是gay。反而自己穿着棉布运动裤运动鞋梳着吊带的样子显得很邋遢,但这是配音最专业的衣服,质地柔软不在录音室内发出摩擦,不会产生静电;身上没有首饰,尽可能心无杂念。 旁边就是刚拆好的梳妆镜,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是不搭,不过翁如晤很快就调理好了,这样才证明自己有魅力,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孩爱上男人都会脑子空空,但她做梦都想着怎么把每个ip都变成持续的流量,证明自己的制作价值和配音能力,太优秀了,输给翁如晤无须自卑。 第96章 但麦耘恒仅仅凑近了一步,翁如晤直接脸红耳热心跳加速,这种气息才对,平时做学生的时候只围着她,满脸歆羨的表情都是演的,实际上三米都能嗅到老板气场的才是真的麦耘恒。麦耘恒被看得发毛:“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怎么盯着我看。” “我觉得我并不了解你。” “什么?” “你之前在我面前展现得太多了,我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的你。还装作学生在我身边,我很难相信那是你本真的样子。” “你总觉得我戴着配角的面具,那是不是摘下面具也需要适应的时间。” “但我……” “你现在对我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敢情之前都是假装答应我哦……” 阳光下的麦耘恒并不说话,只微微欠身等她继续抱怨,因为穿着太过正式,眼神也是从之前患得患失的狗狗眼变成了成熟男性的宠溺,完全没有弟弟的稚气,看得翁如晤有些心跳错拍。麦耘恒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亲吻的声音里有安抚,心都跟着 融化。 这样谁还能说出话来…… 想和你在这间充满阳光的屋子里玩弹脑壳游戏,打枕头大战,看你无防备地逗我笑,扭打在一起跌进被子里,和羽毛灰尘一起沦陷。 不行,不能太草率了。麦耘恒看了看时间:“好了,我该走了——我也要去找房子了。” 都市男女各自有巢穴,不喜同居;翁如晤心底有失落,电梯里的时间嘴边打转“要不要今晚别走了”,脱口而出的却是:“你接下来做《心墟漫游》,也准备不写自己的名字吗?还准备低调地在幕后并不提及自己的名字吗?” 麦耘恒没回答。翁如晤恻隐地走上前去,他莫名的低调令人难过。她明白,在恒星时隐姓埋名给失信人父亲还债,又背着背弃团队不留情面骂名的麦耘恒,并不愿意让自己的恶名影响新游戏。翁如晤想到这里走近了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配音课表演课你都缺课了,周末来开小灶。” “什么?” “配角升级主角需要补课,主角才有亲密戏。” 麦耘恒笑得不怀好意:“知道了,我补学费。” 新家缓缓布置,叶展真发来消息:“我出差后天到家,你能帮我收点东西吗?装个不透明袋子,回去我找你拿了去吃葱家。” 看了图之后翁如晤满脸通红,性感的暗红色成套内衣加露背睡裙,不愧是叶展真。叶展真回来的日子她也约会,特意买了漂亮的牛皮纸袋,两个纸袋一模一样重量也类似,得注意甄别,不能拿错。 她的纸袋里是在家精心做的音频台历,绞尽脑汁想了十二句最想说的话用麦耘恒送的u87录制,做成了每个月的卡片,可以塞在手机后面也可以摆在桌面。至于十二句话,每句话都是过去八年空白期和重逢后她想说的话,麦耘恒在她身边守了这么久,她想在送礼物的时候认真表白,正式邀请麦耘恒做他男朋友,女孩主动求爱没什么羞耻的,捡了个大宝贝,她骄傲得很。 等快递意外地久,错过了晚饭时间,只能撒谎把晚餐变成夜宵。两个牛皮纸袋封口完毕并排放在玄关,临近九点,叶展真风风火火地拖着大箱子进门:“好难搞的客户,每句话都要做阅读理解。我真是幸亏带的衣服都不贵,完美地成为她的陪衬并且都很有品位,她最后卖了个人情给我。” 说完她站起来打量翁如晤的新家:“为了和麦耘恒展开新生活立刻搬家了,这就是爱情的行动力吗。” “……不是,我以后录制的工作太多,打扰室友。” “嗯,你要打扰的事情多着呢。” “别这么说,搞得我在暗示自己想睡他似的。” “他把好爱你想了好久都写在脸上了,你应该想想怎样暗示他才会让他不睡你。” 翁如晤震撼地愣在原地,觉得有道理又觉得无比震惊——是我太不了解麦耘恒了吗? 新家在高层光照充足,换了空调隔音也完美,绝佳办公场所。现在夜景外环高架灯影游动,叶展真坐立难安:“吃葱今晚季度赛,我好紧张。” “目前进展如何。” “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我也不去问。” 翁如晤表面答应,悄悄地打开微博搜索,三轮都结束了,目前吃葱在1v1,战况激烈还没有出结果。叶展真说完大实话慌忙收拾东西,拎着纸袋就跑:“不行我得赶紧走了,见一面不容易,一会儿我要关机了,别找我。” 叶展真是专业销售,工作机和私人机分开,但平日微信不离手,24小时传唤。能为了不看比赛结果直接关机,只能解释为——爱太深。谁能想到一个客户六百万的订单被拒绝了表情都不变立刻去问有没有回旋余地的女人,因为一个男人的竞赛输赢未卜而要做鸵鸟,心甘情愿在远处等待……爱情让智者无措。 她拿着牛皮纸袋满怀幸福地去找麦耘恒,见面本来想拥抱一下排遣思念,想到一会儿看到日历免不了要好好拥抱,翁如晤对着麦耘恒张开的手臂踩了刹车,麦耘恒僵硬两秒,只接过她的纸袋:“今天录音不顺利吗,怎么这么久?” “帮叶展真送东西。一会儿我们去这个地址好吗?我买了外卖,想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翁如晤当然不会提自己精心准备了惊喜,要在不经意的情况下让他打开纸袋拿出日历,在扫码的时候听到她的表白,她现在也不是普通演员了,这一本台历的声音能叫价一千块了呢! 当然了,独家限定,麦耘恒之外的人不可以听。 但麦耘恒暂时还没能发现,毕竟他要开车,陪着翁如晤聊遇到的奇葩甲方,麦耘恒十分配合地听着,中途还碰了碰助听器,像为了听更清楚似的。两个人来到拟声工作室的厂区,翁如晤提着两个袋子拉着麦耘恒:“这是我们做拟声的时候发现的,很漂亮,和上海的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带我来这里是为了……” “给你个惊喜。” 推开门就能看到拜占庭风格的巨大教堂灯架,是一个艺术家在厂区的艺术设计,黄色的灯光让周围都带上黄绿色的滤镜;远处是高档住宅,靠近高架所以墙体上有霓虹灯饰,他们拟音时发现的,经常会有喜欢弹吉他的人来天台唱歌。翁如晤带了烟花和蜡烛,还打开了手机掏出三角支架,趁着今天风不大,天时地利人和。还回头问麦耘恒:“还不错吧?特别浪漫,虽然没能赶上西餐厅,但这里很不像上海,像王家卫的电影。” “嗯,挺特别的。”麦耘恒满怀期待,他知道翁如晤脑子里浪漫点子多,欣然地等在原地。 翁如晤固定好烟花点燃蜡烛,告白台词也准备好了,心咚咚地跳。她要用本真的声音表白,不是甜美清脆的女主声线也没关系,她就是她,麦耘恒喜欢,她就要大大方方地站在女主角的位置上补足所有的遗憾。她准备在麦耘恒拿出声纹日历的瞬间点燃烟花,转过身开启表白,故弄玄虚地背着麦耘恒握着打火机:“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可以帮我拿出来吗。” “你……” “嗯,我要放烟花,你等我固定一下——打开和我说哦。” “你确定要我拿出来吗?” “这有什么不能拿的?” 半天也没听到麦耘恒说话,翁如晤还觉得奇怪,抬头看过去脸色骤变。麦耘恒在纸袋里掏出一套成套的性感内衣和睡裙,因为措手不及而滑回袋子里,手指上勾着肩带,上面全都是睫毛蕾丝。麦耘恒维持着侧脸一动不动,仿佛头上有缓冲条。 身后的烟花已经开始放了,砰砰砰砰,在烟火下两个人都被映亮,翁如晤却完全高兴不起来,这怎么救场,完全没法解释。两个牛皮纸袋拿错,事情天差地别。她要用这本日历在天台告白,烟火和星星都准备好了,麦耘恒也站在面前;而叶展真今天晚上和吃葱庆祝胜利,将和亲爱的男朋友打开牛皮纸袋,满怀期待地掏出——一本精致的声纹日历。 精心准备的台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千万不要扫码,上面全都是给麦耘恒录的情话……翁如晤打开手机给叶展真发消息:“袋子拿错了,抱歉,挂历上的二维码千万不要扫,拜托,一个都别扫!” 她还关机了。翁如晤真的不愿想象两人在庆祝胜利喜悦的时候龚驰聪拿出手机扫出一句“真想窝在你的肩膀里躺着入睡,数你的睫毛看你嘴唇,夜里肯定有不同的味道”。主要是她配得特别……暧昧,蒙在被窝里才能听。 难受。时间为什么如此漫长。 烟花放完了,麦耘恒头上的缓冲条终于走完了,抬起头正看着她。音效来得真是时候,仿佛有支漏风的笛子在旁边吹,每个音符都写着嘲讽和看戏。翁如晤石化在原地,硬了半天才回过神:“这是给叶展真闪送来我家的,我们的包装袋一样……” “哦。”麦耘恒的回答轻飘飘,分不清是怀疑还是暗爽。 第97章 “真是给叶展真的,我们俩尺寸不一样,我没有那么傲人的身段……” “和我解释这些干吗。”麦耘恒打量了一下翁如晤,云淡风轻的样子令人憎恶:“我抱过你,什么都知道。” 本来就憋屈,翁如晤听完这话的好胜心来了:“什么?你知道什么?我也没有很差,你这话有点瞧不起人了!再说,你说你抱过我,你怎么就知道了!” “我有点饿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在天台吃饭的麦耘恒异常正经,完全不提刚才的事情。翁如晤心不在焉地问了他很多问题,麦耘恒都理智回答,甚至还加入了很多新的见解:“也许你的理解和玩家不一样,配音导演距离市场更近,看到的反馈多,商配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听众和玩家的喜欢,我之前也会觉得游戏三步两步就埋氪金点很无耻,但玩家到这里了就是想提升装备,想更顺滑地战斗,或者想花重金炫耀,那给他就行了。你接下来有什么喜欢的角色 ?工作日程紧张吗?” 翁如晤完全走神,小嘴叭叭叭说什么呢,听不见,想亲。哪怕是麦耘恒正常吃饭,只要抬起头看她,翁如晤脑子里都在思考的是,他嚼的什么东西,是正经饭菜吗,为什么看我的眼神这么奇怪。 这顿饭吃得非常颓丧,她原本准备的真情告白的环节变成了求欢实录,亏她还架着手机准备录vlog,告白一句没说,只打哈哈说来看风景。一步错步步错,表白变成乌龙,麦耘恒逗她想要这份视频素材,翁如晤坚决不给。她仿佛又进入了配角魔咒,这次是恋爱闯关女主角之路,第一个关卡就挫败,她要换装备再来一次。 谁家看星星的浪漫场景会拿错定情礼物啊! 下次必胜! 麦耘恒连夜带着翁如晤去取回礼物,叶展真的脸色也难看:“喏,拿走拿走。我见吃葱一面多不容易知道吗?不过算了我生理期,要不睡裙你们也带回去吧?” 翁如晤黑着脸不说话,配套台词他一句也没听到。但他选择装作不知道——配音最讲究状态,这位演员心情不畅,最好不要强求她。 太可爱了,要努力忍住才没有捉弄她。 他打开抽屉,把十二张声纹日历和翁如晤给过的小纸条放在一起收进去,坐在电脑前处理工作。日历摆在桌上有些奢侈——他担心被翻倒的咖啡泼脏,挂在地上被踩到,更担心风吹了在房间的缝隙里消失。他坐在原地认真回复了两个邮件,又自嘲地笑了把卡片拿出来,一张一张扫来听,坐在书桌前笑。在天台上那双闪着星星的漂亮眼睛和开朗的笑容他八年前就见过,现在看依旧没变,只要心里藏着爱意,她就永远在发光。 声纹卡背面是白纸板,他想了想用笔填了三张的空白,剩下的,等有想说的话的时候再写吧。 “曝光在太多人面前对游戏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为了沉浸感和代入感,制作者要最大程度隐入人群。但你说想看我被人知道,我理解你的意思,我现在很幸福,别无所求。” “你是最机灵的女孩,但我喜欢看你出岔子,你不是被命运捉弄,只是总会偶遇人生的意外。” “我也很想拥抱你……还有……亲吻你。只是我和你想得一样,因为爱的人很珍贵很重要,所以每一步都要郑重。” 第三张卡片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墨水,把白纸碰脏了,还挺让人生气的。 ☆、 第57章 chapter57通向主角之路b:警惕畸形恋爱赛道的人,强得可怕 周末的表演课麦耘恒早早就到了。但在教室的小窗户里看到翁如晤和另外几个年轻的演员在排练,教室的一整面镜子里翁如晤跳得两颊通红,还会蹲在镜子旁边看年轻演员们的队形和动作。麦耘恒看了看表,他们应该是早上七点多就来练习的。翁如晤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宽松t恤和运动裤,青春靓丽地带动作,还会被年轻女孩们追着打闹,是他没见过的样子。九点四十分翁如晤出来,看到麦耘恒有些意外:“你来这么早。” “来得晚了就看不到你这样跳了。你怎么会这个?” “我刚进无限声域的时候是拟音组进的,然后少女队缺人,我来替补,就会跳宅舞了。” “后来呢?” “有更多年轻女孩进来了,我就不跳了。虽然为了留下来什么都愿意做,但配角也得做自己喜欢的配角不是吗。”翁如晤指着麦耘恒想象过度的脸:“不要脑补了!” “没什么,只是没见过,你在我面前都很稳重自持。” 的确,少女队当时也是以虚拟形象和建模出现的,翁如晤不露脸,做了快一年觉得自己不够甜美,声音也不是阿宅男孩们喜欢的,就转去专心录音了。这些都可以找机会慢慢给麦耘恒讲,八年的时间足够他听故事听到烦,眼下上课要紧,翁如晤从包里拿出干净衣服去了道具间:“我去换个衣服上课了。” 已经有学生早到在休息区聊天,翁如晤半天都没出来,道具间就在休息区,麦耘恒径直开门走了进去:“怎么了。” “你怎么进来了……不怕门再锁上吗!”说的就是把人关在一起的更衣室。 “等你很久,快上课了。” “我……”翁如晤紧张地说:“我的内衣卡扣好像坏了。” “我帮你。” 诱哄又安慰翁如晤本来想找个女同学进来帮忙,但总不能松着内衣开门求助,麦耘恒的手指碰到她的脊背,在等着翁如晤同意。翁如晤担心看不见,还摸到灯打开,麦耘恒顺着腰直接把手指滑上去:“别发抖,我很快。” 手指碰到搭扣,麦耘恒在背后如实描述:“好像是卡扣环的部分丢了一半,只勾了一个。” 翁如晤只能歪歪扭扭地等待求助。麦耘恒有点好奇:“你没有带其他内衣吗?” “谁会随身带这个……” 刚说完,翁如晤就觉得胸口的束缚松了,耳边嗡嗡的声音把门外休息的学生的声音拉远,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捂紧了前胸:“你做什么?” 胸口又被用力地绷紧,麦耘恒应该是斜着扣了一颗在更紧的卡扣。熟悉的包裹感安全地回来了,翁如晤却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眼前昏花。因为内衣带被拉扯后有些靠下,麦耘恒还把后背整个向上提了提,看似温柔又细心地帮忙,提的一下很不对劲。但麦耘恒并不提,只说:“好了。” 门外喧闹的声音结束,她缓缓回神才想到,麦耘恒不是一向都这样图谋不轨的吗? 只是伸出手,眼神看似干干净净却魅惑不止,漂亮的手指明晃晃地惹人遐想,但他伸手的意思是——别摔倒了,可以牵着我。 反倒是她理解错了?想到这里翁如晤头都不敢抬,不愿意被他发现自己呼吸紊乱,却没发现自己“欸”了两三次,每次都是呼吸带嗓音,职业的条件反射走在了意识之前。 “没关系。你难道也不愿意承认我是你最亲密的人吗?”麦耘恒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占便宜的得逞,更像是为恋人做了件小事:“快去吧,该 上课了。” 没有叫老师,语调低沉又温柔,却在几个字内让翁如晤浑身潮热。又想起了叶展真的那句“你应该想想怎样暗示他才会让他不睡你”,之前就把争抢和欲望都写在脸上,现在更是明晃晃的像在嚼春药一样,看一眼就会被蛊。 只等她主动。 背后的痒还没有消失,胸口松绑又被勒住的感觉像心脏被人暧昧地捧住,她在门口站定了好一阵才回神,麦耘恒在背后走过,脚步声十分轻佻,哪怕是脚步都写着——成熟控制节奏的上位者。 学生们觉得好奇:“老师,你脸怎么这么红,头发也乱乱的。” 我早上练舞来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正经老师! 上完课等所有人都离开,麦耘恒站在门外等翁如晤,学生们一边离开教室一边起哄:“猪儿老师,为什么麦耘恒消失了几天之后,他就是你男朋友了呀?” “谁说的?”翁如晤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没有的事。” “我们早就看出来你们有问题了。上课的时候眉来眼去的,麦耘恒私下都不太和我们联系的,但总是围在你身边,我们算是亲眼见过了,帅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了。” 要照顾班级上偷偷暗恋麦耘恒的女孩,翁如晤换上笃定的声线:“绝对没有,你们都是学生,我一视同仁。好了,快走!” 等人都走了,麦耘恒才来讨要公道:“所以也没想成为我的女朋友。” “有小女孩暗恋你,总要照顾一下情绪。” “和我有关系吗。” 翁如晤瞪大了眼睛,示意麦耘恒收敛冷漠的一面。等麦耘恒用眼神讨饶,翁如晤才往后退两步:“背台词。” 他落下的课又偏偏是呼啸山庄的希思克利夫。人可能这辈子拿到的剧本都雷同…… 但翁如晤在这里埋着心思,下一篇是泰坦尼克号,她准备在这里改台词表白,邀请麦耘恒做她男朋友。麦耘恒没发现端倪,只从容念白:“我并不坦荡,甚至很卑鄙。也不是你可以托付的人,但我又想要得到你,不计一切代价。你不要我,我就疯了。” 第98章 “你怎么把台词改了?” “我想改,就改了。” ……你就这么擅长搞不对等关系啊! 让不让我表白了! 麦耘恒十分委屈:“我搅乱了课堂,又没能好好参与过你的舞台,改一点台词表达爱意不好吗。” “不好,你专业一点,我们配音演员能说改词就改词吗?” “我是甲方。” “……行,您说什么都行。” 隔着录音棚拉锯的日子她可没忘,毕竟甲方在面前无须原则,想怎么样都行。麦耘恒镇定地说,这样的无所谓的态度也要不得,总要学会坚持你自己,当年你也是这样打动我的。翁如晤听了都觉得离谱:“你喜欢我,这有参考意义吗,不然我怎么会怀疑你给我开绿灯。” “我一贯秉公做事,从来不会袒护自己人。姚舜君喜欢把手上的资源春秋笔法地骗你当成为你垂青,我觉得没必要,你适合机会的时候,你自然能争取到。”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她现在依旧没混到第二个主角,也没别的,市面上没有适配她声线的角色,而且男性配音演员的需求永远更大。但至少在这间小教室里,她不太甜美的声线足以被麦耘恒相信,她是合格的主角。两个角色到了亲密的台词,麦耘恒想要抱过来,翁如晤很坦荡:“抱啊,怕什么,身体动势带动台词,来。” 麦耘恒自然地靠过来,手指又有意无意地滑过了后背的卡扣,翁如晤没出息地脸红。她馋,馋疯了,紧张到大脑宕机,表白又一次说不出口。徐宪探头进来:“你们在这儿公费恋爱好玩吗。” “我只是补课。” “这可以,但你们的朋友好像闹出点绯闻,你要不要看看?” 叶展真正在被网暴。比赛结束的晚上她去找吃葱见面被私生粉偷拍,直接惹怒了电竞圈里mvp的大批粉丝,战队合宿的门外都有抗议横幅和维权车。因为吃葱长相英俊,梦女粉异常多,粉丝在淘宝上找了开盒的人,直接把叶展真的私人关系查出来,社交账号都骚扰了个遍。翁如晤从来没见过如此阵仗,三天之内闹得鸡犬不宁,叶展真的电话都要关机。 而吃葱并没有站出来保护叶展真,反而让叶展真快速写一条澄清微博,撇清关系并且稳住粉丝。叶展真十分失望,但并没有和吃葱吵架,只是心平气和地沉思了半天之后,模仿吃葱的语气写了一篇微博。 “各位朋友们,我的确是单身,因为比赛太过紧张就叫生活助理来家里送东西。拍到的照片也能看见,她拿了纸袋,里面是清心丸。我目前并不想恋爱,也不想有过多牵扯精力的事情,甚至在比赛前一天都不敢轻易洗澡,就怕影响整个团队。所以大家不要猜了,恋爱,没有的事。” “生活助理”四个字轻描淡写,自我贬低到了地心。 网友和粉丝在通过牛皮纸袋里面物品的形状猜测东西,的确是个方正的盒子,又扒出了各种牌子的清新丸的纸盒大小,差旅回来的叶展真十分低调,装扮得很像……助理。这样一来,两个包裹阴差阳错,至少让叶展真免遭一次骂名。 但翁如晤的确在心里默默不悦,为什么要对一个电竞选手抱有追星心态,直接去攻击和他谈恋爱的人,吃葱长得帅,不代表他就值得这样被袒护吧?而且粉丝的态度也很神奇,只要发了澄清微博哄一哄立刻会变得安静,随机再去攻击女孩。可恋爱不是两个人谈的吗? 叶展真来无限声域楼下找翁如晤,眼圈红红的。翁如晤知道她不上楼的理由,上面有不愿意丢脸的人。 “猪儿,我不开心。” “嗯。” “他比赛我本该为了他的胜利而开心的。但他接受了太多赞誉和追捧了,我站在旁边时很像小丑。之前和吴裘在一起的时候他很爱我,我包办了他的一切,但因为他也隐在幕后,偶尔我能感受到和他同病相怜,都是站在人身后去辅佐和实现一件事情。但在吃葱身边,他是一个耀武扬威的英雄,打游戏就是比赛,输赢,我无关紧要,仅仅是个来打点一切甚至像个保姆一样的粉丝。我很喜欢他,但他这样否认我的存在,我好像……很痛恨这种感觉。” 翁如晤悲伤地看着她。叶展真的手指在眼角点了点,像是在用手涂眼影一样揩掉眼泪:“我爸也是这样对我妈的,像家里的家具,可以换掉,也可以放在那里变旧,只要使用就可以了。” 明星,艺人,偶像团体……年轻男女没有不暗地里恋爱的人,甚至十分擅长隐瞒。掐着手机可以打游戏,就绝对可以设置成免打扰在悄悄恋爱,隐藏相册里肯定有亲密甚至私密的照片,不想被拍到就一前一后走进停车场,只要不抱的明显,不在居所出现,随时随地,皆可恋爱。翁如晤知道这些话不该由她来说,但她只觉得不公平;恨就恨在叶展真是可怜的直女,非要在男人身上不停栽跟头。 她是闺蜜,不会强求叶展真脱离感情去强大的,她已经很优秀了,恋爱会让人不停心碎,但会让人上瘾,保持痛觉的人那么生动鲜活,翁如晤当然懂。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打算,但我挖走了他们团队里的两个工作助理和一个商务,踏实肯干,学历虽然不高但很认真想着赚钱养家,我招来公司做销售了。” “啊?” “嗯,他们团队都和我关系很好,这件事吃葱不对,很多人都在发消息安慰我。 有两个年轻小朋友我挖到我们公司入职了,做销售,我亲自带。还有一个在麦耘恒那里,是正经985本科,天之骄子,麦耘恒看了简历很喜欢,也从商务做起。现在工作难找,他们刚毕业,在战队里打杂都拿不到3000块,我就试探他们愿不愿意换工作。” 翁如晤有点害怕:“我该说你是恋爱脑还是女强人……” “是年轻小朋友们找工作时还经验不足,我帮着换个工作而已。这种名气大于职位的地方,刚毕业的孩子就像200块的礼盒,漂亮又脆皮,他们只想着摆在办公室里,旧了就扔。当你是优秀的螺丝钉,他们就希望你一直做螺丝钉,有个男孩租的房子450块,照片跟牛棚一样,我实在看不下去。我喜欢龚驰聪不代表我对这些年轻人也是利用心态,我不做这样的人。” 这些能在不对等关系下活着的人,控制事业的能力令人害怕。但翁如晤不觉得需要远离,反而觉得安心。从配角走出来的,所有的伤痛她都体会过。有些声线注定早早成为主角,有些闪亮的灵魂足够特别,能够更快地被发现。“泯然众人”不是一个结果,而是常态。活在人的余光里,在聚光灯不够明亮的光晕中,捡起别人的掌声当成对自己的赞赏,被替换掉还要笑着说出恭喜,她很难去评判得不到正向反馈的人的人生。 这样的意义来看,她和郭寅一样是灵魂单纯善良的人。 “但我现在没地方住。吃葱会来找我,我不想见他,能不能让我住在你这里?” “当然可以。我之前空的那个房间好像也没租掉,你如果想躲躲可以——啊,不对。” “怎么了。” “隔壁换人了,是郭寅。” 叶展真只心灰意冷地笑了笑。 叶展真住在翁如晤家暂住,眼睛哭得红肿,但早上会化好妆按时上下班,晚上回家时经常提起两个新入职的年轻人,工资加到6000,需要值班但夜宵畅吃,加班还会有奖金,值班期间可以打游戏,只要不出错漏。翁如晤认真做配音导演,每一集里的细节都把控到位,监工一周完全没时间见麦耘恒,表白似乎无限拖延。两个人已经很像男女朋友,但有名无实,她觉得连拥抱都不踏实。 麦耘恒也不问,不会是对这种不对等的畸形恋爱上瘾吧? 不过也是,麦耘恒这样的人对普通人不感兴趣,唯独和她死磕,怪不得没女朋友;也幸亏她人生充满波折还不接受他,不然绝对被这个聪明帅哥三天之内骗婚完毕。 在录音棚里闷得人都白了一度,翁如晤骑着小电瓶车回家,风轻轻地扫过衣襟,夏夜的风很舒爽。最开始遇到麦耘恒时她也骑电瓶车,这样来看她没怎么变,但至少是有作品的配音导演了。这部言情广播剧的口碑越发地热,翁如晤认真地重新准备了告白,她在配角的位置待得太久了,也需要一次表白让自己坐在主角的位置上。连配主角的大神都发现她最近状态不错:“你喜欢的人回来了?” “嗯。我在思考怎么表白。” “不该是男孩告白吗?” “谁规定的?只要我是恋爱的当事人,我就有告白权利。对不对?” 大神笑的声音很好听:“等你追到了喜欢的人,约来给我见见,你不是说你们声音很像。” “一定。” 声纹日历失败,台词也失败,她要再去试探麦耘恒可以接受怎样的特殊告白。她不会用广播剧去告白的,这是整个团队的心血,不能作为她告白的工具。 第99章 姚舜君也在追广播剧,她能看到黑衣人的关注列表,等广播剧做完,她准备和姚舜君认真谈谈。 敲开麦耘恒办公室的门时,他正在打电话,对面的声音是……吃葱。 “叶展真吗?我也没有什么印象,我和她不熟。” “她不是和你的朋友是闺蜜吗?我需要找到她,我很喜欢她,那都是误会。” “你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吗?” “什么?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粉丝安抚了就行了,但我们恋爱照谈,大家不都这样吗。” “我的确不知道。” 麦耘恒放下电话,只装作接了工作电话。翁如晤想起以前给爱豆配音的那次,粉丝在私信她骂到怀疑人生,但很快被工作室出面制止并且粉丝还来道歉。她没头没脑地提了一句:我也挨过骂,但很快就过去了,至今都不知道是谁帮了忙,但这件事情我有经验,粉丝闹得凶,直接换个方式工作室施压就可以了,吃葱私生活的料那么多。叶展真没人撑腰,我就给她撑腰,没办法,我的坏水也很多。” “老师,你真的很坏。” “我没有开盒粉丝,只是让工作室出面让大家少骂女孩,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吃葱不道德,我当然要护着自己人。” 但她始终没想通,当年直接吓到工作室秒速出面的背后到底是谁。 麦耘恒笑着换了话题:“要去看看我做的游戏吗。” 翁如晤用力点头——她一定要在游戏里找到能用主角身份告白的机会! ps:来啦!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大家怎么都在说我卡59章,讨厌~不过还真有点期待,好久没开车了……先让我把情节写满!这就去改前面的情节了,最近我会努力的! ☆、 第58章 chapter58通往主角之路c:“那麦耘恒很坏了” 麦耘恒的新办公室在恒星隔壁一栋写字楼顶楼,走进去的办公室挑高两三米,毫无普通办公室的压抑;窗户望出去能够看到恒星滚动播放动画的大屏幕,整间办公室五百平,墙上旧公司的胶还没除净,麦耘恒开门进去时正好赶上双胞胎下班,看到翁如晤捂住嘴:“啊,追回来啦!” 主语不知道是谁,但翁如晤脸红了。麦耘恒走进最里面的房间打开投影,没有开灯,整面墙都是游戏启动的画面。麦耘恒趁着开机在闲聊:“双胞胎本来想趁这个机会去新天地租办公室,还说香港广场和中环广场哪个不比这里好,但我就想租回这儿,和老公司对着干。” 这话憋得翁如晤无法反驳,还真是物理意义对着干。他性格里也有古怪阴损的一面,越王勾践式复仇,也怪不得他团队里的朋友们觉得他不好相处想排挤他…… 哦对,表白,找准机会表白。翁如晤看着麦耘恒调出的界面,应该是游戏中段的故事画面,主角迷茫地和人交谈过后在午夜里走,满天的星星下是无边旷野,寂寞的独白里传出的英文很落寞,像在看文艺电影。也许是麦耘恒特别在意白噪音,旷野四下无人,风远远地传来,底色是海的潮汐;脚步声中有碎石子的杂音,呼吸声近在耳畔,听声音就是寂寥的夜晚。 这太悲伤了,完全没有机会表白。她觉得新奇,却依旧陪着麦耘恒看完了整个场景,试探地问:“有稍微浪漫一点的吗?” “幸亏你在制作组里问,不然至少要两个小时才能看到。饿了吧?我做杯咖啡给你。” 麦耘恒去休息区做咖啡,弯下腰还在说《心墟漫游》中的细节,翁如晤踮着脚扑过去想抱住麦耘恒的脖颈,碰巧赶上豆子掉在地上,麦耘恒蹲下的功夫她扑了个空,正好趴在高脚桌上。麦耘恒抬起头:“你怎么了?” 这姿势当然不能表白,翁如晤只能顺势拉伸:“我伸懒腰。” 她只能在寻找机会。投影仪面前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翁如晤想用影子比个心——土气,没有心意,他不喜欢。 麦耘恒并未察觉:“你们前一阵合作了个保密游戏,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当然有印象,也不知道项目的名字,大家都去试音了,最后只知道角色名和人物特色,其他一概不知。但我一猜就知道,是恒星那位不肯见我的老板。” 麦耘恒被逗笑了:“怎么猜出来的。” “每个人一张纸,上面只有几句台词,人物小传可以自行创作也可以修改剧本,只要符合人物的特性就可以,老板不看演员咖位,最后能选到的角色也是随机的,这种古怪性格的老板我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了。哦,不止我哦,徐宪和郭寅也看出来了。” “那你知道自己配音的是谁吗?” “好像是叫盖尔海丝的一个女神?戏份不多,但对故事还蛮重要的一个角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主角在探索世界过程中一直追寻的目标,因为中途有一段指引,是主角在走投无路时和盖尔海丝相遇,空旷落寞的凌晨她穿的是婚纱,拎着一个皮箱准备远行。她的目标应该不是和主角结婚,这挺让人绝望的,但盖尔海丝说,正是因为白裙子太漂亮了,所以她要用最隆重的装扮去最想去的地方。” 屏幕里是黎明的暮色,麦耘恒开了窗,都市的午夜四下安静,灵魂里的风铃慢慢地静静地旋转,时不时发出叮叮声。投影中的视角是夕照下的雪景,如梦似幻,浮光跃金。翁如晤心思澄明,笑着看向画面里拎着皮箱的盖尔海斯:“所以我配了这个角色,因为我加了婚纱这句台词吗。” “嗯,这也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理解。”麦耘恒站起身:“这是我送给你的角色,《心墟漫游》是因为你而诞生的。” 这个答案对翁如晤来说丝毫不意外。如果说第一个游戏是为了填补爸爸失信人的债务,第二个是在给自己积攒能力迅速奠定地位,这个游戏就像是完成自己的梦想。而直到今天,翁如晤终于认清了麦耘恒是不折不扣的恋爱脑,如果心思全都花在事业上且良心少一点,应该能做出更厉害的游戏,毕竟他离宫崎英高,小岛秀夫,坂口博信这种优秀制作人还差得远,但有一种人的灵感就是因为爱而产生的,没有爱就不足以思考,不心动就很难产生一个故事,痴恋仿佛是一种信仰般的指引。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麦耘恒字字笃定,他很郑重地介绍:“她也许不是主角,但就像你说的,她是重要配角,戏份不多却在故事中有很重的分量,去掉她,整个故事就很难推进,主角的行动没有了目的,精神也没有了支撑。你对于我就是这样的存在。” “我对你这么重要吗?” 麦耘恒不回答,只点击鼠标给她看主角和盖尔海斯的过场动画,盖尔海丝跑进粉蓝色的天空和海的分界线时,主角追过来试图抓住她的手,盖尔海斯的回答是:“你可以做公主,可以做被保护的人,而我也可以做披荆斩棘的骑士。” 这是她二十二岁时对麦耘恒说过的台词。翁如晤看着这一幕,眼睛亮亮地问:“他们最后没有在一起吧?” “怎么可能。”麦耘恒摇了摇手指:“神一样的人物是不会垂青主角的,精神力量怎么可以被亵渎。但现实生活不可以这样类比,喜欢的人也喜欢我,那就是要在一起的。” “麦耘恒,说真的,我不懂。你明明是一个做技术的男人,为什么对故事都可以把控,这样岂不是策划和编剧团队的事情都做了……” “不是我对故事有把控,这就是我的经历,经历的事情。我找过很多编剧写他们觉得适合这个背景的故事,但都没有我的经历动人,因为它是真的。肯定是专业之人有所长,但亲身经历的事,我的肺腑之言,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替代。” 翁如晤放弃了,配角命在此刻又一次明晰了,做主角的时候表白都没法说出口,简直颓丧。她坐在沙发上缓缓地说,麦耘恒,其实我今天要表白的,但你把我架在盖尔海斯的女神位,我不能表白了。 “为什么?” “毕竟神女不能下凡。”但翁如晤叹了口气:“但我喜欢你时,就是普通人。十八岁的你很可爱,聪明又透彻,不停地在受伤。我好像除了保护你也做不了什么,因为我也很差劲。但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在相互取暖,你也给了我陪伴,我却跑掉了。我真正喜欢上你是重新遇见时,你和我说游戏是治愈人心的存在,做游戏是要为爱幻想的人正名的瞬间,声音演员也该站到自己发声的舞台,如果没有,就去创造,就去抢……那一刻你很炫目,让人很难不心动。” “那现在的你有多喜欢我?” “非常多,依旧愿意为你冲锋陷阵的那种。”翁如晤张开手臂,反正四下无人:“虽然你已经比我厉害很多了,但依旧可以躲在骑士的臂弯里。我喜欢你,麦耘恒,特别喜欢你。” “那你会离开我吗。” “麦耘恒!反咬一口哦!”之前离开我不是你吗? “那你现在说这些是?”麦耘恒不绅士,就要等她讲出来。 第100章 “做我男朋友。” “好。” 拥抱是他靠过来先开始的,答应得太快了,但很有成就感。有光的场景里不适合流泪,只适合拥抱和接吻。翁如晤想,下一次接吻一定要在阳光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别人的祝福声中。 翁如晤甚至在这儿起了歹念,反正四下无人,我把你扑倒也没人知道,反正我也馋了很久了,旁边就是沙发,你要是真觉得吃亏了,我负全责就是了…… 她的手稍微用力,把麦耘恒往沙发的方向带,对方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反而在地上定住,只拥抱着安抚她,他在耳边说,这里不可以。 怎么回事麦耘恒,你是不爱我,还是对我没兴趣?以前用我手吃樱桃还舔我手指的不是你吗?非要让我试试你的不也是你吗? 她有点不满意地哼了两声,麦耘恒在笑,只轻轻啄她的嘴唇,抱起她离地,头抵着她的额头逗她。翁如晤十分不满,搂紧了肩膀一窜咬了麦耘恒的耳朵:“你不会做阅读理解吗?” 身后忽然有人大叫:“翁如晤,你别使劲儿了!我们都在这儿呢。” 哈? 所有人趁机跳出来,还拉开了手持礼炮。熟悉的声线一个个冒出来,翁如晤在欢呼声中石化,人还在麦耘恒怀里,但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活了。人生第一次吻得那么忘情,现在血液回流,体温直接降了一度。 麦耘恒的脖子仿佛也发出了锈蚀的声响:“你们该早点出来的。” “谁不想看现场演爱情片啊,你说是不是啊猪儿?” 别管我死活了…… 叶展真拍了拍翁如晤的肩膀:“好了,不要尴尬了,这有什么丢人的。我们埋伏很久了,我们本来是来庆祝麦耘恒新公司落定的,还说等你来了挑个时机出现,以你的性格肯定只会品读游戏画面,谁知道你……” 在盖尔海丝梦中婚礼的蓝粉色光晕里,所有人一边笑一边尴尬,徐宪笑得尤其大声,只有翁如晤心如死灰。她抿着嘴定在原地,不敢看麦耘恒,麦耘恒捧着翁如晤的脸揉了半天和大家开脱:“好了,只是表白,没什么的。” “是的呢。”徐宪模仿翁如晤的声音:“你不会做阅——读——理——解——吗——” “闭嘴。”翁如晤快落泪了,伸手掐麦耘恒的腰,肌肉练得太紧只能掐到衬衫——快点救场! “嗯……我也没想到你会表白。 其实我也不想的,单独收到你的告白会比较暧昧。但我转念一想,被记录也没什么不好——我有朋友了。” 最后一句像是在得意地骄傲。 本来有一点点委屈和无奈,但在看到那份骄傲,以及和郭寅相视一笑还微微挑眉的时候,翁如晤心一软——算了。被注视的恋爱还不错,至少周围的人都在善意地祝福。上海东北角崛起的高楼里除了创作者塑造的虚拟人物之外,这片新水泥森林里没有真感情,现在看来,人的羁绊就是用时间累积起来的,记录叛逆,不甘,争斗,友善的瞬间,让这块立体的都市里散发着超出现实的气息,也许是浪漫,又和经典的上海腔调不一样。 郭寅走到麦耘恒身边递上一瓶香槟,双胞胎和徐宪也凑上去,仿佛在对办公室的布置认真讨论,毕竟耳朵里已经钻进了“风水”“绿植”“电脑性能不够”…… 空荡荡的办公室开着灯,年轻人来来回回,如果能收群杂,现场气势像有二十人。翁如晤远远旁观,反而觉得如果人生如戏,她做主角的机会寥寥无几,如果可以有观众,她愿意被注视,用心地演一次,弥补前半生不被关注的遗憾。叶展真走过来撞了她的肩膀:“矜持点儿啊,吻那么认真,别便宜了麦耘恒。” 翁如晤脸红得快爆炸,声音压得却很镇定:“我接吻的时候你们录像,问你不是出在你们身上吗?” 不远处“砰”的一声,香槟冲到半空,酒花喷在不远处,地上庆祝的拉花纸被光折射出橙和黄,叶展真看着投影里还在播放的游戏中圣洁得如同在流淌的纯白婚纱,目光有些忧伤。 “猪儿,我多么羡慕你。我原本以为我爱上吃葱会得到有回馈的爱,他独到,聪明,决断,优点之余有一些帅气。我以为能够收到亲手制作的游戏的人是我,现在我逐渐醒了,愿意接受我的灵魂的人很少。灵魂是独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灌注灵魂的方式,吴裘,郭寅,吃葱都一样,他们开出的花与我无关。” “在说我什么?” 郭寅从身后凑过来,递上两杯酒:“庆祝的日子说我的坏话不好吧。” “你不社恐了啊。” “公司两公里范围内就有我的朋友,为什么会社恐。” 叶展真没说话,只悲伤地看着他。从眼神里读得到,郭寅变得开朗的原因并不源自叶展真,印证了那句“灵魂开出的花和她无关”,为了不暴露太多,叶展真摆摆手:“我得走了,加班。” “等一下。”郭寅拿出手机,把手上的酒悄悄在牛仔裤抹了一把,又局促地挠了挠头:“我接下来的工作邀约有点多,但我有些分不清轻重,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哦。”叶展真的笑容从不自然到明媚只花了一秒:“你工作多了这么多,不简单啊。” “毕竟有眼光好的朋友帮我指明了路。” 翁如晤识趣地后退,看来是她该离开了。 确立了关系也彼此有工作要忙。翁如晤也不着急,径自回家睡觉,第二天早早爬起来在录音棚里监棚录广播剧。经过昨天一晚,也许是被手持礼炮和香槟淋清醒了,她此刻心如止水,心思都在剧里,还耐心地给男女主角讲戏,恋爱状态异常透彻。 “熙熙老师,声音可能还要再撩,呼吸细腻一点,你现在是不确定他爱不爱你的阶段,可能需要勾引的成分更多一些;然后陆老师你要凝视,也藏着你的喜欢才可以,我们再来一次……” 里面的两个人用台词拉扯,门外的翁如晤欲火中烧,好的声音演员要义是——专业,什么都能配,什么都逼真。也难怪这剧点播率高,一天到晚都在相互引诱,馋得听者暗自落泪。 声音和麦耘恒真像啊…… 等所有的录音结束,翁如晤才发现屋外倾盆大雨。晚上九点半是附近的晚高峰,难打车,走去天桥又纯淋雨,翁如晤正考虑要不要邀请二位老师去仁武路喝酒。两个人欣然答应在等雨停,电梯忽然上来了个淋成落汤鸡的人,翁如晤定睛一看——这不是麦耘恒吗? 他穿的是一身灰西装,明显是白天有正式工作,但因为整个湿透,白衬衫透出皮肤颜色和衣服的褶皱,手指还有雨水,他顾不上擦,只用手向后捋头发,熙熙老师惊呼了一声:“我说呢,猪儿老师要失恋那么久,简直是帅的人一激灵……” 麦耘恒只谦逊地摇摇头,没看懂他淋湿的下颌线和喉结的人还有湿透的衣服的人只觉得他衣冠楚楚,秒速读懂麦耘恒内核的人就能猜透他此刻的意思——他在孔雀开屏。 但翁如晤只会装傻:“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 “那你怎么不带伞。” “太急了,怕赶不上你下班。” 旁边两位老师都发出“哦”的声音,只有翁如晤在心里揶揄,走路一公里的距离不打伞还说着急,你就装吧。陆老师打量了麦耘恒又主动搭话:“你就是让她失恋的那个男孩吗。” “嗯。但我现在已经是她男朋友了。” “哦。哦?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你——我这样说有点说教意味,但你要好好对她,她失恋红眼睛了很久,在棚里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麦耘恒笑着回答,态度谦逊又笃定:“一定。” 说好的仁武路夜宵就这样被打断,翁如晤在心里思考,不会有了男朋友以后生活节奏都被他带着走吧?麦耘恒在车里打喷嚏,下车用湿透的外套做伞,到了单元门楼下翁如晤笑着说,麦耘恒,心机耍太多就不可爱了。 “嗯,我就是故意的。那你要不要邀请我上去?” 也是,有了立场也有了身份,他再不上去就不礼貌了。但翁如晤在电梯里伸手摸他的头发:“着凉怎么办?” “可以多赖几天。” “……休想,我这几天很忙。” 打开门刚放麦耘恒进门,门咔嗒关上的一刻麦耘恒就关了灯。翁如晤还没反应过来,再打开的灯又很快被关上了。麦耘恒贴过来的嘴唇先是碰到了她的额头,很快摸到了下巴,抬起来就吻,细细密密地亲嘴角和唇珠,吸吮的声音太情色了,他在哪里学的? 翁如晤吓了一跳:“不是,你等一下,你先去洗澡……” “但我好冷,和我一起好不好?” “好不好”多半表示讨好和可怜,但麦耘恒的声线来说,就是诱哄的祈使句。翁如晤想起来了,这个亲吻动作是在录音棚里,她示范教学的。 倒反天罡…… 第101章 麦耘恒贴着她的耳朵,声音的蛊惑是早就调频好的,性感和情欲悉数还给老师:“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这不是我教你的吗?谁让你这么学的?” 但手上抚摸的动作没停,对方等待这句话已久:“嗯,那麦耘恒很坏了。” ps:车热好了!下一章见! ☆、 第59章 chapter59爱我恨我都没关系,反正我们谁也别想忘了谁 翁如晤曾经在麦耘恒的车上妄言,麦耘恒是情色货架上她最想拿走的一盘。但她绝对没想到的是这个情色光盘开头是从浴室开始的。他从脖颈偷袭,一点点转到嘴唇,抱在一起时没了刚才的调戏,认真得像是捧着一件……珍宝。 外衣脱掉时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身体,冷水很快地浇了下来,激得她差点跳起来,很快钻进麦耘恒怀里取暖,不用说,麦耘恒就是故意的——这就是他原本的性格,恶劣,乖戾,不怀好意。 他很高,足以把他护在怀里,声音低沉,每句话都在勾引。但荷尔蒙在狭小的空间里含量致命,让她意乱情迷。 “你能不能让我自己洗澡……” “现在我出去很冷。” 这句话只用了一点点嗓音,其余的都是气息,麦耘恒是什么时候习得了配音的真谛的?撒娇撒得让她无法拒绝。水把身体都浸透,轮廓和颜色就透着白衬衫显现出来,他握住自己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水逐渐温热起来,翁如晤无法拒绝,亲吻间被他把手带到纽扣的位置,示意她解开,肌肉若隐若现,手指触摸到的柔韧的触感提醒她,大胆一点,有什么好怕的。 沐浴露是最好的抚摸推动器。麦耘恒有平直的锁骨和手臂的肌肉线条,头肩比完美,看着自己时喉结滚动。手指划过去的时候他仰起头,一脸爽到难耐的表情。翁如晤用花洒冲她的胸口,好宽的肩膀,好漂亮的胸肌,真的摆在情色货架上也是销量之王。 她没忍住在低头时用力地看了一眼——麦耘恒,男人中的男人。 在浴室亲吻只是前奏,洗了头发亲吻打闹的两个人踩过牛仔裤和外套,叮叮咚咚跑进房间,反而让情欲暂时消解了。毛巾盖在两个人头上咯咯地笑,麦耘恒用浴巾裹住她,什么都不做先去吹干头发。翁如晤被他不按套路出牌的阵仗在心底悄悄困惑,却又觉得收放自如是他……一贯的做派。浴巾围在腰间,直到头发被吹干了,翁如晤挑逗地把手伸向他腰间的浴巾,慢慢地解开,又无辜地看着他——这次换她主动勾引。 这次的麦耘恒不再克制,很快反客为主。从梳妆台亲吻到沙发,在相互拥抱着到床角,墙上影子里两个人抱在一起,身体的弧线十分清晰,沉睡的都逐渐苏醒,相互爱抚的动作真正在光影里呈现,像一部私密的独家影像。 声音演员翁如晤的配音就这样开始,身体上有弦,有按钮,还有可以拨动的开关,手指到哪里,她就会难耐地奏出声响。轻哼,惊呼,吸气时尖细的鼻息,还有不小心摩擦了声带发出的呻吟,女人的身体,名贵的乐器。麦耘恒抱着她亲吻,手指找到了八音盒的钥匙孔,摇动时旋律断断续续,在恋人耳朵里却尤为动听。腿边有灼热的触感,麦耘恒凑过来:“别演,让我听听看你最真实的感受。” 谁演了…… 费尽心机压藏在心底的欲望与执念冲破了所有的堤防,汹涌泛滥,瞬时将她淹没。原来真正快乐的时候用的不是鼻息,也不是呼吸,而是嗓音。每一声都难耐,每个音节都无法克制。 伏在麦耘恒身上亲吻他,灯光把肌肤晒成蜜色,他低沉的声音也一样,每搅动一次都会发出低喘。翁如晤扶着身体慢慢直起来,躺着的人正虔诚地看她,这种打量珍宝的眼神太让人羞怯了,但麦耘恒依旧没挪开目光,只伸手在她胸前画圈,再和她十指交握。轻巧地晃动身体,她轻轻哼着,没想到麦耘恒推着腰把她朝着自己的脸挪了过去。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翁如晤用力反抗:“不要,不可以,你怎么这样……” 对方拖着腰的手力道不容抗拒,麦耘恒只不停亲吻,气息喷在敏感的角落,她只能尽力不颤抖。吸吮的声音太过清晰,翁如晤把手指塞进嘴里咬住,不给自己泻出声音的机会——这太羞耻了…… 被翻身推倒在棉被里,一条腿被轻巧地架在肩膀上,麦耘恒追过来,她的嗓音再也克制不住,整个房间回荡着惊呼,可以细水长流地亲吻的,但被注视着,汗滴在脸颊的时候,她也很难忍。原来撞击的白噪音是这样的,史莱姆太空洞,泥塑材料也不够具体。抚摸的力道要陷入身体,声音才贴切,亲吻的中间呼吸该迷乱,才叫动情。 她最喜欢的是麦耘恒的眼睛。暗生情愫时悄悄打量又不敢被发现的躲闪,不被爱时执拗地争取她的青睐的迫切,透彻地知道不能拥有她的破碎,还有此刻写满了欲望又欲予欲求的狡黠……他的爱意太深了,回看他都很难全部接收。 只能不停地亲吻他。 被抱着的感觉很好,被追着靠过来的感觉也很好,麦耘恒的手拨弄过她的耳垂,在耳边轻轻地说我爱你,“我”是把耳廓含住,“爱”送出撩拨的爱欲,“你”是从来没有改变过的终点。 “我爱你。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原来人在被快感冲昏头脑的时候,身体真的像潮汐一波推高一波,人被潮水打湿,脸颊掌心脊背都是细汗,会……兴奋到脚背绷直。翁如晤越发感到承受不住,伸手去拍同样潮湿的背:“停,停……”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不要了,我不要了……你停下来……求你……”力气卸了一半,呜呜嘤嘤的声音像小猫。 “可我还不够。你答应我的,要把我想要的都给我。” 每一次都推着她往海浪的深处去。她像海里迷失方向的小船,本来想要找到靠岸的机会,现在只等待风浪平静下来慢慢靠岸。翁如晤在湿掉的床单上看着摇晃得没有焦点的天花板,脑子里只闪过一句总结,麦耘恒,身材令人迷醉,眼神太致命,被看一眼就让眼泪从两腿中间流出来,会哄不会停。 耳边有声音:“洗个澡再睡吧。” 她在浴室困得睁不开眼,整个人贴在麦耘恒身上,胸口传来闷闷的揶揄:“没想到你这么依赖我。” “那不然呢,你是我男朋友。” 睡都睡了,现在跳起来道貌岸然地推他出去就太虚伪了。翁如晤这点的确坦坦荡荡,而且麦耘恒的确是好得很,服务特别好,aftercare也异常完美,要不是真的累了她还能夸两句。 但她还是在麦耘恒的手碰到她之前逃了出去,“男朋友”三个字有魔法,麦耘恒的人生至高嘉奖,但得奖的男人此刻犹如范进中举,不太正常。追到被窝的麦耘恒把翁如晤的脸挖出来:“跑什么。” “怕你再来。” “哦。”麦耘恒的语气轻飘飘,又在暗爽:“早就跟你说过,我身体很好。但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你这样折腾我当然会累……谁会在人承受不了的时候不依不饶…… 浅浅地睡了一个小时,窗台上开到潋滟的凌霄花,风吹进来的潮湿又温热的初夏气息,被风吹起的薄纱窗帘被台灯找出影子,裙摆一样妩媚地在夜里招摇,麦耘恒正托着脸看着自己,手指轻轻摆弄他的发丝。天呐,他真好看。身体已经成熟,脸上满足的笑意却还带着稚气。她靠过去,并没有胳人的胸骨,瘦韧又温暖,身体散发的气息干净又成熟,他是在哪个瞬间长大成人的呢?成熟的那个瞬间里,还有自己吗? 原来正常的恋人都会想要回看没有自己的那一块空白。 麦耘恒是敏锐的小动物,在黑暗的只有月光的房间里也能捉到她的情绪。他靠过来亲吻她暴露在空气里的肩膀:“在想什么。” “在想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哦,我知道了,你脸上,写着很喜欢我的身体。” “你别说了……” “不承认?你刚才都湿透了。” “……再开黄腔就把你赶出去。” 麦耘恒立刻收敛,嘴唇只贴在翁如晤的眼角。夜很漫长,麦耘恒会挑着可以给她知道的东西讲,翁如晤穿着一条二次元t恤,躺在旁边等他。 “我在澳洲待了五个月就回来了,妈妈最开始会发消息,‘恒恒,我到尼泊尔了’,‘恒恒,今天我在土耳其’,我没有回复过,她便不再发了。我能理解,一位有理想的女人不会守着出轨的男人,儿子成年了,她该重获自由。她应该是想带着我的,但也许她也有新的恋人,我跟着谁都一样。总之回南京的时候是冬天,高考来不及,我就在各种手续里奔忙,办完了等待六月份考完去读高三。复读的第一个晚上有很多小飞虫,身边的同学都在用虫子开玩笑,我坐在倒数第二排看着他们嬉闹,右耳杂音很吵,又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我很害怕,担心自己就这样完了,但我没人可以倾诉,联系不上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妈妈,有了新家庭很顾忌新女友心情的爸爸,他们好像没有我都过得很好。我的手机经常开飞行模式,也许我妈在世界各地忙着工作,那么我和她一起飞,因为没有信号收不到我爸的消息,他们就会因为担心而不停找我。但恢复了正常模式后手机还是很安静,和我的耳朵一样。当时有个很文静的女同学,问过我需不需要帮忙,我拒绝了——被身边的人知道自己过得这么惨,身边就会永远飞着小飞虫,而且会扯上关系,我身上的每一件事都是无底洞,需求一件连着一件,没有人会无端帮我这么多的。然后,你出现了。” 第102章 “那栋南京的老房子是苏联老建筑,我搬进去时隔壁空着,空气很潮湿,和土澳慷慨的阳光很不一样。南京阴郁,下雨时会让人有种压抑的怨气,但晴天色调又明媚,我的耳朵就在反复的天气里恶化。你推开窗那天难得我耳朵不痛,你围着浴巾坦坦荡荡,短发下的眼睛很桀骜,又很干净。我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警察,警察不会有这么懵懂的眼神的,别人会相信,但骗不了我。” “我知道你会走。你的表情藏不住事情,但我不敢表白,说出我不想你走又会怎么样呢,我什么都做不了,你也很无助,我知道你有很多心事,不然不会拉我拉得那么紧,你把我的事情一件件处理妥当,仿佛也会让你松口气。但即便这是你的执念和私心,我也会感激和迷恋一辈子,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对我,尤其是在自己遍布伤痕的时候。” 翁如晤只在黑暗里看着他。麦耘恒回过神碰上她好奇的目光,只用嘴唇去贴她的嘴角,等着她说出疑问。 “我不知道我的爱能不能让你快乐。” “怎么这么想。” 翁如晤摇了摇头:“你刚到恒星旁边的时候看起来很可怜。没有朋友也没什么爱好,但什么都会一点,有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当时我总觉得你不对劲,但看到我时你又很正常。我不愿意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你的气质明显不是普通人,那么追到我身边的意义是什么呢?难道这些年里没有值得你喜欢的人吗?要知道恒星一栋楼里海归和漂亮年轻的女孩不计其数,而我是再普通不过的配音演员。” “如果不是你,我不需要任何恋人。” 什么? 轮到翁如晤迷惑了。 “人真的需要爱情吗?你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告诉过我爱情应该有的样子,就在那台红白色的5610手机里。也许是我得到这个答案太早了,但如果不是你,我不需要爱上谁,因为人的灵魂多半都很无趣,不值得深入探索,我最痛苦的是你离开后我的生活里都是普通的日子,没有你,每次的错过都不遗憾,但想到你不在,我错过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会焦虑。叫王胜男的人太多了,我的老师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有效信息,我甚至都不知道老师喜欢配音。你是怎么做到一点痕迹都不保留的?对我有恨意才不愿意让我再见到你吗?还是不愿意看到我过得还不错,暗自晦暗想要避开?七年来我不结交朋友,不和任何人亲近,只是惯性地生活,不沾染任何新的爱好和习惯,只为了保留和你有关的记忆。我笃定能找到你,接下来的生活,你给我印上什么都可以,我会渗入你的生活,让你正式地迷恋我,想要拥有我。我这么说,你会害怕吗?” “不会。”翁如晤没有犹豫。 “但我会。” “你怕什么。” “怕你走了又留我一个人。”麦耘恒把头埋进她颈窝,仿佛恐惧发自内心:“我是你的,别离开我。” 我是你的…… 男人99%会说“你是我的”,但麦耘恒的话……也很合理。 你总说自己对事业不在意,但眼光好到两个项目接连爆款绝对不是运气;你说自己淡漠又不愿意经营关系,的确,狡猾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你说必要的时候抛弃伙伴,但你又有那么善良的人格,我本觉得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但你总是提起十八岁冰冷的台阶上我写下的那些话,说这一切都源自于我。我同样是被你朝露般的爱意滋养了的人,这令我性格里偶尔冒出的自私和胆怯无地自容。但幸好你也不完全善良,只把真心留给我,我侥幸地捧着这份独家的温柔,下定决心以后要做一个好人。 趁着麦耘恒还在熟睡,翁如晤爬起来,乘着月光在窗边听夜色的声音。原来拥有恋人之后房间里的声音会变化,踩到地毯时有些重的脚步,饱含爱的喘息,熟睡的呼吸,还有……肌肤相亲。 人一旦拥有就会产生更多贪欲。身体的潮汐似乎还没停止,她坐在桌前和u87相对发呆,归属感来了,她还在适应。 手臂有被呼吸碰到的触感,她一回头,麦耘恒正蹲跪在自己旁边,仰望时眼底盛着月光,看到她转过身,顺势抱住了她的腰贴在了胸口。她有点无奈:“你怎么不睡觉这么黏人,这是我家,我又不会跑掉。” “我只是想抱你。” “麦耘恒。”翁如晤把他的头从胸前推开双手捧住:“别太黏人,会惹人讨厌的。” “那我不管,我费很大力气追来的。你不理我,我的容貌身材,社交礼仪,美好的人格和品德都会毁掉的。” 这会儿倒是会贫嘴了?翁如晤故意逗他:“之前没有我不也过得很好。” 麦耘恒跪在地上摇头晃脑:“不算,硬撑罢了。” “那你做游戏呢?《少女舰队》《无相劫》都是很优秀的爆款游戏,这不需要灵感吗?” “我做技术,只要水平不断精进,看得比别人更远就可以了。团队里的每个人都不可缺少,只是走得太远,大家对来时路的理解变了,忘了出发时的快乐。” “你呢?和他们一起时,你快乐吗?” “当然也有难忘的回忆,我没有那么忘本。哦,说起这个,你喝醉酒了大战社交媒体,一个打一百个的战绩,他们都知道。” “他们?哪个他们?” “无相劫的初创团队,虽然有的离职了有的还在,那天晚上都在刷新你的帖子,舌战群儒太精彩了,他们都不睡觉,还死命打电话让我看直播。” “然后呢……” “两分钟刷新一次页面,看你和人吵架,战绩显赫,而且攻击 性超强,明显是喝多了。但他们问我这个是谁,我说不认识,不知道。” 翁如晤没想到帖子轰动到老板都在看的程度:“那为什么不删帖……” “根本举报不掉。一帮人着急,另一帮人看戏,点击率直线上升。” “也没什么,就买了点推广券护体咯。不过他们想干掉帖子找官方下架不就好了,不都有推广渠道。” “你的截图已经流传得到处都是,发律师函也不删帖,追责也没意义。当时很多人追问这个人是谁,但我都不回复,还有你那几十封邮件。” “为什么不回。” “让你恨我。”麦耘恒跪在地上,双腿发麻没了知觉,却不肯起来:“恨比爱长久。” 翁如晤有点赌气:“我已经决定moveon了,你这种小心眼,得赶紧忘掉。” “所以我回来了。”麦耘恒在灯光下的是一张吝啬鬼的脸,祝福的话说不出,只言片语也不愿多说。翁如晤身体一颤一颤:“我眼光不太好的,不然看到你这种闪闪发光的主角早就抢了,也不至于拖这么久。” “没关系,我会抢夺你。”麦耘恒的手臂收紧,跪在地上亲吻她:“遗忘不过是时间越来越长,而我会缠着你,爱我恨我都没关系,反正我们谁也别想忘了谁。” ☆、 第60章 chapter60口歪眼斜也不好意思说是自家男人钓的 翁如晤虽然很想和麦耘恒在同一个被窝醒来再相拥睡去,繁忙让她完全没有时间,连见一面都很难。统筹发高烧在住院,她一个人要对接广播剧里所有人的工作,协调时间,看审听报告,和后期对接,还要和商务对接没走完的合同……她毕竟主导这部广播剧,如今正在热播,统筹倒下,她走不开。早上八点忙到晚上一点半只吃了一个面包,临睡收到试音,翁如晤发了个demo过去,等待进一步试音的邀请。半夜统筹终于发了消息:“康复,明天归位。” 她不放心,第二天又陪着统筹把所有的事情走了一遍,全部忙完了才想起麦耘恒,心虚地打开微信,因为没有置顶,他的消息第五屏才看到,安安静静,发了一条在干吗的消息见她没回就没动静,像被冷落了就自己吃睡的留守小猫。 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无非就是这个广播剧她真的做出瘾了,以及——接下来没活儿。 目前的工作都是她争取来的,没有主动找她的。说这是女演员的困境吧,真正有名的女演员也不缺工作……说这是行业的困境吧,她也不至于没有饭吃,总比刚见到麦耘恒时在配恐龙要好很多。 但她也想成为有了成名出圈的角色,被人在故事中第一个想到“翁如晤好适合”的人。而目前她的代表人物,除了佩绡和现在广播剧中的女二,已经没有其他的令人难以忘记的角色了。 还是没有在即将二十九岁的时候用工作能力让父母安心。翁如晤看了看手机,麦耘恒依旧安安静静的,这样不对劲,特别聪明的人不回复要么是忙要么是憋着坏,想想之前秒回恨不得分分秒秒都是“对方正在输入”的人,这么安静不正常。 翁如晤猜得到怎么回事,当年换策略觉得不能被他拿走主动权的时候就冷处理过他,生闷气的男人还是要哄。带着夜宵进电梯,翁如晤发了条朋友圈:“工作一天好累,想看戴着眼镜的斯文败类帅哥洗洗眼睛。” 第103章 到了办公室只有两边的两个房间亮着两盏灯,是双胞胎的工作间和麦耘恒的办公室。半夜十一点都在加班,敲键盘的声音明显是在认真办公。翁如晤给双胞胎递了两份夜宵转身去麦耘恒的办公室,麦耘恒正戴着眼镜办公——怎么这么巧。翁如晤先心虚:“你好忙,怎么都不回复我消息。” “你才更忙,忙到都不肯来找我。” “诶?” 麦耘恒坐在工位上盯着电脑屏幕,依旧是西裤衬衫的打扮,因为夜深,戴眼镜坐着的表情有些幽怨:“嗯,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好久了。” 但翁如晤看不到他的幽怨,只看着眼睛后睿智却不理他的眼睛,富丽的鼻梁和嘴唇,贴身的衬衫裹着的身体,西裤因为坐在椅子上能看到臀部的弧线和大腿肌肉,仿佛身体的香气就在眼前,她不知道为什么和麦耘恒恋爱会食髓知味到这个程度,但此刻无论麦耘恒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只想赶紧捉他回家狠狠吻他。她试探地问了问:“那你还要忙多久?” “至少还要一个小时。” “我等你。” 她坐在对面看公司邮箱里的试音角色,抬起头悄悄看麦耘恒,眼镜反光里时各路代码,她看过去又被捉住目光,对方毫不躲闪,只往她心里看。他伸出手:“过来。” 很难拒绝。麦耘恒勾着她的指尖把她往怀里带,坐在椅子上被手环住,嘴唇贴上鬓角和脸颊,像在打开思念的开关。刚才的嘴硬和阴阳怪气都被抹除,此刻只剩纯粹的迷恋。 原来亲吻是这样的滋味,的确,麦耘恒嘴唇很适合亲吻,有种碰到了就不想离开的触感。她被揽着腰亲吻,手指拨开脸颊的头发,戴着眼镜的麦耘恒有种说不出的迷人,她坐在麦耘恒对上,恨不得有任意门,牵着他的手秒速回家。 “老大,这幅图我们改完了,你看一下——” 糟了,忘记办公室还有别人! 双胞胎的脚步很近,推门进来的功夫,麦耘恒腿忽然伸直,翁如晤一滑,滑滑梯一样钻进了麦耘恒的办公桌下。滑下去了她才发现,这有什么可心虚的,半夜来陪麦耘恒加班亲吻一下是在正常情况下不过的恋爱行为,现在好了,无论是爬出去还是被发现都好像做了什么不该被人撞到的事一样。她怎么总有把一段感情变得意味不明的能力…… “翁如晤人呢?” “洗手间。” “我们就在大门旁边的房间,没看见她走过去啊。” 翁如晤在桌下紧张得要命,下意识抓住了麦耘恒的裤脚。裤脚主人气定神闲,甚至交叠的两条腿还换了个姿势:“是吗?那么想看她,不如去洗手间找她。” ……有这样的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翁如晤看着麦耘恒细长平直的腿微微张开,脚踝细瘦地穿着皮鞋,她忽然明白了影视作品和游戏里喜欢办公室play的原因,如此禁忌的场景配上禁欲的穿着,她在桌下竟然冒出一股无名火。尤其麦耘恒还在和双胞胎讨论工作,翁如晤在桌子下面安静地听着,他工作时温和却充满压迫感,很快就能找到问题出在哪里:“你这些都需要动作绑定,但衣服太臃肿了,也不够好看,建议你们先修改了再来找我,我还在调引擎,最好时间都能赶上排期。” “老大,我们画画归钟姐管,你是技术。” “老是被他们管,都没点自己的主见吗?” “主见就是我们想坚持……” “时间不够,驳回。” 靠,好性感。 双胞胎临走还回过头:“翁如晤洗手间去这么久?会不会不安全?” 翁如晤刚想钻出来又缩了回去,咣地一声磕到了头,又不能发出声音,痛了也只能憋在肚子里。确定双胞胎离开了,翁如晤从两条腿中间钻出来往办公室门口看:“这可怎么办,他们不会真的出去找我吧?” 抬起头时才发现麦耘恒正敞开腿看着自己,而自己跪在地上巴着他两条腿探出头……翁如晤身体一阵燥热,但凡换一个普通的男人,她只会这个动作猥琐又男凝,但麦耘恒只是温柔地微笑,都散发出一股强制爱的蛊惑,尤其正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手腕有皮质腕带手表,摸到她耳朵的手指骨节分明,看她的目光好整以暇。 她有点爬不起来,毕竟色令智昏…… “怎么了?” “没什么。” “你看起来脸很红,发烧了吗?” 明知故问…… “好了,该回家了。”麦耘恒把电脑扣上:“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那我要怎么从这里走出去。”翁如晤有些紧张:“你不是说我……” “管他们干吗。” 翁如晤有种错觉,麦耘恒根本不怕给人知道,包括心虚滑进办公桌下,被知道才好,正常恋爱都能到这个程度,麦耘恒还真是拥有自己独特的赛道,主打一个偷偷摸摸,自己先暗爽了,脸红心跳的事情都让她来做。 两个人牵手回家,翁如晤让麦耘恒先去洗澡,她去洗澡的时候可以吃掉给她买的夜宵。等翁如晤做完收尾工作洗澡出来后,麦耘恒也在打工作电话,旁边的四寸奶油蛋糕拆了没动,等麦耘恒挂断电话时顺势直接关机。翁如晤觉得好笑:“怎么到关机的程度,万一有重要的电话呢。” “我想吃蛋糕。” “吃蛋糕也不影响接电话和工作嘛,如果你很忙,蛋糕我可以喂你。”翁如晤拿起叉子:“我就不切了,你想吃哪个部分,草莓还是奶油?里面好像还有慕斯夹心……” 叉子上的奶油送进麦耘恒口中,不小心擦到了嘴唇,麦耘恒就看着她,也不甜嘴唇,只专注融化口中的部分,笑着看她。眼睛仿佛有吸引人的魔力,翁如晤忍不住,凑过去亲他嘴上的奶油。麦耘恒嘴角尖尖,无论笑还是不笑,目光多冷漠,嘴唇都写着勾引。二十五六岁的男人阔别青春期,心思又不轨,手指尖抹了奶油碰到她的耳垂,还擦到了发丝。翁如晤嗔怪地推他:“你干嘛……” “我饿了,吃蛋糕。” “那我的头发也要擦干净,碰到床上要洗床单……” “哦,怎么办,我想去床上吃蛋糕。” 蛋糕被他抹得到处都是,翁如晤不敢动,不想洗刚换过的床单。但麦耘恒专门往痒的位置抹,颈窝,腰窝,小腹,她转过身去想躲,碰了一手臂的蛋糕。她惊叫着:“你怎么真的摆在床上,幸亏我躲得快停得稳,不然头发和胸前都是!” “那不是正好。” “麦耘恒!” 他一脸的坏笑,叫名字是嗔怪,撒娇,是对他的使坏毫无办法,是喜欢之余毫无震慑力的喝止。费尽力气把蛋糕挪在床边柜,他就再一次贴过来,口腔里都是奶油的气息,呼吸时喜欢闷哼,碰到哪里了吗,她还没有完全掌握他的全部情欲开关。头发的奶油在肩膀融化,又被他捉住肩膀亲吻,也许这是他讨要安全感的一种方式,亲到她嘴唇饱胀,浑身都在颤抖,还要舌吻到天荒地老。他的情和欲都很重,表达时总是轻轻的,只有在这个瞬间才传达,却又要先袒露“我爱你”,得到同样的回应,才会倍加缠绵地占有。 “你要想我。” “嗯?” “忙的话也要告诉我,不忙的时候,你要想我。” 说完又不依不饶地来亲吻。手指穿过发丝在后背游走,贴过来的指尖力道不重,却都挑拨她的神经。空气里都是奶油的气味,身上也没舔干净,翁如晤放弃了,换床单重新洗澡不可避免。 有电话闯进喘息声不止的房间,麦耘恒把手机在眼前晃了一眼扔到远处:“这个时间打来的能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奶油涂在她脖子上,草莓种在她身上。翁如晤被亲得思绪混乱,的确,叶展真的电话,就先不接了。 第二天一早翁如晤爬起身,不出意外黑眼圈很重,脖子上三块草莓印,她叹了口气惊叫:“麦耘恒,谁让你种草莓的!” “可是昨晚是你抱紧了我让我用力点的。” “你!” “不是吗?” 她明明说的是让她用力点把奶油擦掉,但“把奶油擦掉”——她好像没发音。在衣柜里慌忙地找高领线衫,麦耘恒拿出她一件明黄色的线衫:“借我用用。” “做什么?” “上课,你这里只有我的白衬衫,我简单搭配一下。一起去上课吧,用你的小电动车载我。” “不行。” “不可以吗?为什么不可以?” 翁如晤跳起来——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在被麦耘恒碰到身体的时候会着火,麦耘恒,出手就是勾引,她实在不能再被他摸到碰到了,手指的每个角度,身体贴在哪里,会在背后说什么话她都能知道,他们一起骑电瓶车,要么她连人带车一起自燃,要么魂不守舍酿出交通事故。 她和徐宪商量了课表,在接下来的四堂课里用不同的人生阶段让学生体悟角色的发声位置和状态。刚上课没多久,在自己的教室能听见隔壁徐宪在教育学生。 第104章 “你们也太不青春了。怎么能在如此青春洋溢的年纪散发出如此浓重的班味。活泼,活泼一点好吗?为什么死气沉沉的!” 整个班级都被逗笑了,翁如晤也没忍住。徐宪的整个班的确不太活泼,麦耘恒二十五六岁正当年,身上也是一股成熟沉稳的气质,只有在追翁如晤的时候神经质又敏感,有种奇妙的孩子气。没等两分钟,徐宪过来敲门:“天台上课去吧,我受不了了。” “啊?”翁如晤没反应过来:“哥,学生们没那么差,不至于跳楼吧,人生宝贵。” “想什么呢,上去让他们感受青春,实在是受不了了,教室里班味太重。” 翁如晤很快会意:“同学们,教室里的道具,拿一种你觉得最适合青春期的东西,我们去天台上。” 玩偶,游戏周边,吹萨克斯风的太阳花,还有人拿了话筒和吉他,到了天台弹的是情非得已,徐宪立刻开心了:“对,就是这个感觉,别停,大家各自找到位置,演,我们走到你们身边会让你们随机说青春的台词,热血的中二的爱情故事的都可以,好好思考啊。” 有了弹唱的情非得已,氛围就已经铺开了。弹吉他的是位才华横溢的女孩,老歌情非得已弹完,紧接着换了回春丹的初恋,风吹着她的短发,旁边的女孩跳起了舞,她穿着日式的制服鞋,身上的天真是学生气的,并不违和;还有追着打闹的男女,本来两个人就在暧昧,现在似乎更放肆了;没有进入状态的学生,徐宪的硬性要求是上课不带手机,他的气势压迫之下,每个人都变成了纯粹的学生,全靠目光和动作交流。麦耘恒踩着扶梯上了更高的地方,懒洋洋地趴着看下面的学生,像偷看其他人告白的校草。 本来不该那么像的,但白色板鞋牛仔裤,白衬衫系了明黄色的线衫,慵懒的样子很好看,她甚至想,大学的时候怎么没有这样的学长, 如果是这样的初恋,她就不会对感情有太多恐惧了。 翁如晤也爬上扶梯,指着坐在台子上拿着记事本的麦耘恒:“不要偷懒,记得表演。” 话没说完,麦耘恒趁人不备,撑起手臂亲了她的脸颊。翁如晤吓了一跳:“你这演的什么。” 风把记事本一页页吹开,麦耘恒笑了笑:“躲避教导主任的在早恋的情侣。” 也太会了…… 翁如晤不多理他,只三下两下趴下扶梯,“教导主任”徐宪在清嗓子:“最近总是喉咙不舒服,打拳也没力气,奇怪了,是我练少了?” “累难道不应该躺着吗。” “没空。我还要去喜马拉雅做评委。” 的确,徐宪的在行业内十几年,只是脸英俊训练有加,实际上资历深厚。翁如晤觉得配音的确是个很好的职业,嗓子保护得当,可以在行业里做到退休,时间会沉淀出不同类型的角色,只要有资历和功底,路永远都很长。翁如晤虽然和徐宪做哥们儿也就一年时间,但她打心底里有一种感觉,同辈人能像郭寅一样业务能力能打,过十年能像徐宪一样依旧活跃且邀约不停止就可以了。 他站在高处……折纸飞机。认认真真写字再折纸,又拿着纸飞机亲了一下飞机的样子……非常像十八岁。 翁如晤赶紧跑了。即便知道麦耘恒会哄人开心,也没想到在恋爱后哄成这样,每次都要被钓成翘嘴,去医院看五官科,主诉症状口歪眼斜,都不好意思跟医生说这是自家男人钓的。指导学生到一半,翁如晤仿佛真的在大学社团的排练现场,徐宪十分满意换了场地后的效果,靠过来时碰了碰翁如晤:“你男朋友到底什么定位啊。” “什么?” 翁如晤没听懂。徐宪指着站在高处的麦耘恒:“他声音挺好的,很稀缺。虽然我知道他不会入行,但长相好,气质又很特别,很快就能拿到好角色的那种,也就两年时间吧。但他怎么偏偏就是个做什么都能很厉害呢,真的很烦这种人。” 的确,麦耘恒不是适合做配音演员,两年时间,他能自己开个配音公司。但麦耘恒的确有配音的潜力吗?他的确很爱cos,正经男朋友不做,非要搞出花样来,仿佛知道翁如晤喜欢看帅哥就断绝她所有的出轨可能性一样,这下好了,警察爱上受害者,讨债爱上外甥,工作爱上甲方,上课爱上学生。但他的灵魂太独特了,很难钻进其他人的人生里。这种人适合自己书写故事,演绎其他人精彩人生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吧。想到这里翁如晤说,算了吧,培养他抢我们饭碗,你小心他和你撞型。 纸飞机落在翁如晤脚边,翁如晤猜测里面可能写了东西,趁着四下无人展开。上面只写了寥寥数字:“学妹,下课后一起去吃蛋糕吗。” 再抬起头时,在天台上穿着衬衫的麦耘恒正笑着望着他。白衬衫外有一条黄色的线衫系在脖子上,额前碎发被吹开露出额头,在微凉的风和阳光下青春洋溢。 这人太爱cos了吧? 不过翁如晤的确悄悄心动了几秒,转过身去不理他,上课时间,别太过分。 男大……也挺迷人的…… ☆、 第61章 chapter61我磕的cp怎么be了? 翁如晤并不擅长磕cp,看动漫打游戏从来磕不到官配,cp冷门到去同人展区逛一圈都见不到制品。现实生活也一样,早年和叶展真相互嫌恶对方的男朋友,二十五岁时都穷苦,坐在日月光b1的满记点两杯甜品开始辱骂爱情,再相互安慰。郭寅前几天和叶展真和好如初,又发来短信邀她取蛋糕给叶展真过生日,翁如晤直觉两个人不简单。 也许有戏。远看着等在路边的郭寅,翁如晤就知道,这次郭寅认真了。她走过去狠狠敲了她的肩膀:“说,怎么回事!” “嗯……前一阵和她出去看过展还吃了饭,忙里偷闲的,四个小时眨眼过去,我都忘了展出的是什么了。” 这还不算爱吗…… itacake只能在微信预订,现货掉落秒无,每月只开一次接满为止,叶展真吃睡都不算太精致,但说过很好奇这家的蛋糕究竟多好吃。郭寅三个月前排队,明显是用了心的。花了设计费加了叶展真喜欢的榛果酱画了图案,郭寅虽然社恐,但商量包装时店员抬起头:“您的声音很好听,有点像我听的广播剧。” “哦哦,谢谢。”配音演员在外不暴露身份,完全照顾听众的代入感,郭寅极其信守这条原则。打包的功夫翁如晤看了看门外,对面的步行街有樱桃小丸子的展览,年轻的女孩们在夕阳下打卡,还有野生摄影师举着长枪短炮在拍摄,树影掩映的街道和恒星附近气质不一样,总有种轻盈又窈窕的气质。郭寅背着手弯腰,米色短风衣看起来很乖巧:“我乙女游戏的角色配得很顺利,不出意外明年就要上线了。” “这么快?” “制作人很厉害,也可能是抢着做开放世界的第一个乙女游戏吧,不管怎么说早上线都是我受益,希望它的口碑是好的,以及我觉得我参与的部分……我配得还不错。” “必须可以啊!”翁如晤拍了拍郭寅的肩膀:“苦尽甘来了,希望接下来我也能看到单独办粉丝见面会的郭寅,届时我会买票索要to 签,求合影,还要问你很多古怪的问题,去做你的大粉。” “现在也挺好的。”郭寅站在橱窗等待蛋糕,害羞地碰了碰鼻子:“我已经三十岁了,再搞这些就没面子了。” “偶像不分年纪啊,再说了,配音演员那个不是三十岁以上才开始飞升的,男人就是要上点年纪才好品。” 多的不能再说了,再夸下去郭寅要飘了,无论郭寅是多好的男人都禁不住这样夸赞。订制的蛋糕被封在盒子里,礼貌的服务生把盒子轻轻推过来:“小心不要碰歪了,很少有人上门来拿,你们应该蛮重视这位朋友的。” 翁如晤拍了拍包:“放心吧,拍立得我已经准备好了,帮你拍恋爱确认关系的第一张纪念照。” 郭寅拎着蛋糕笑得憨直,只把蛋糕稳稳提着,开车时也小心翼翼。一帮人布置房间吹气球,翁如晤指着窗边的拉花:“够了够了,再多就像求婚现场了,不要那么多,看着给人压力很大。” 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过犹不及,不给叶展真施加道德压力。等时间差不多四点,翁如晤把相机塞给麦耘恒:“你负责保管这个,等我流程cue到拍照你给我,记得听我指令。”叶展真拎着包进来,看到客厅布置又看了看手机:“哦,我的生日。” “我们给你发消息没见到吗?” “出差的消息太多了嘛。”叶展真愉快地把包放在旁边:“哟,这不是我喜欢的itacake,订制还得设计费,谁这么用心?” “郭寅呀!”翁如晤努力使眼色,今天就是她磕的cp在一起的日子!她哄着叶展真坐定,招呼郭寅把蛋糕拆盒:“先想想许什么愿吧,结束后说不定郭寅有话对你说呢。” “他会说什么啊。”叶展真没意识到,毕竟前一秒还在给后辈发文件。她工作时有种强大的专注力,即便是画了精致的妆容,也不影响她进入状态后把头发用最简单的方式一根不落地盘在脑后。翁如晤私下和几个朋友排演了很多遍,在叶展真许愿睁开眼时郭寅会站在面前表白,礼物环节暂缓,大家要为郭寅的主角位努力捧场。 第105章 还没拿出蛋糕,就有电话锲而不舍地进来。叶展真挂断了前两个,第三个依旧像催命一样轰炸,她微微皱起眉头,还是接听了:“喂。” 听了几秒,叶展真转身出门:“我下楼接一下吃葱,他来了。” 吃葱拎着蛋糕走进门,身上穿着印有战队logo的棒球服,郭寅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即便是笑也很难牵起嘴角。即便如此,她还是帮叶展真端来蛋糕点好蜡烛,准备把生日过完。吃葱看了看蛋糕:“你吃我的嘛,我特意买了带过来的。” “朋友的和你的我都要吃啊!有朋友的时候我永远站在朋友这边。”叶展真这句没有说谎:“我们私下怎么卿卿我我都可以,但你在我朋友,面前不许搞特权。” 两个蛋糕摆在一起,吃葱的蛋糕是连锁店叫外卖送到楼下,用心程度完全不同。吃葱对着另一个蛋糕盒研究了很久:“这是什么牌子,看起来像私人作坊。” 翁如晤气得翻白眼,但吃葱的语气十分笃定,仿佛在他眼里比赛之外的事情没有规则,都可以被随意评判。麦耘恒只望着她摇了摇头,提醒她暗自观察就好,不要多言。 叶展真插了蜡烛大声许愿:“我希望吃葱的比赛都能赢,我的配音朋友们都有满意的角色,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些没有能力为实现对方愿望,只能编谎言让寿星不要说,我能说出来,就意味着我能实现,事在人为。”叶展真眼睛晶亮。 翁如晤对这个表情十分熟悉——有把握的叶展真会坦荡说出自己想要的,并且用最快的方式做到。为数不多的去看吃葱比赛的那一次,虽然姚舜君和她接吻被大屏幕记录,但结尾吃葱带着队伍赢了,在队友不太沉稳的欢呼里,他抬头看彩带舒心地笑的那一幕,更加难忘。叶展真聊起过吃葱曾经在输给对方,其他成员在不甘心地哭的时候也露出过类似的平和的微笑,是沉稳的,有将军之气的人,电竞选手是一种职业,不是谁都能带领得好一整个团队,也不是谁都能走向最后的胜利。操作都是“世一上”水平的人,没有心态就不可能带着队伍走到现在的位置,叶展真喜欢的类型就是业务能力好且心态也厉害的人,即便郭寅也是同种类型,但这种绝对的能力和原始的打动……不可替代。 两个人还在吹蜡烛的一瞬间接吻。叶展真笑着对吃葱说,你真是玷污我的感情。而吃葱嗤笑一声:“我践踏你感情的第一天你怎么不反抗呢,不还是很乐在其中。” 和在场其他人预想的生日表白完全不一样。 生日散场,吃葱先行离开,叶展真坐下认认真真一勺一勺在吃itacake,月光下她终于想起把头发披散下来,还把蜡烛插回没吃完的一小块,不管蜡油滴在蛋糕上。于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卷发女人穿着条港风的红色线衫,坐在蜡烛前吃蛋糕,即便身边人来来去去,蜡烛都照得她倍加孤独。几个男人在门外玩heavenlybodies,嗓门此起彼伏,翁如晤磕cp失败,进来看到叶展真吃蛋糕,又觉得她可怜,只坐在对面装生气。叶展真抬起头,好朋友之间完全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你和吃葱就这么和好了?” “嗯。他不承认我的女友身份却说需要我,可能是我挖空了他团队里做事的人吧,他不知道,只觉得最近更加需要我了。”叶展真说到这里自己也在笑:“我精力也的确是太旺盛了,打飞的去天津陪着客户吃饭,还要陪着看相声互动,回来了还帮忙打理吃葱的工作,连他们队里的经纪人都和我诉苦。” 翁如晤有点不忍心:“你这是为什么。” “为了……被需要?他的确帅,游戏打得好,我是他的粉丝。”叶展真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翁如晤看到她满脸幸福,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嫌郭寅不够好看,才吊着她吗?” “你在说什么呢翁如晤!郭寅哪里不好看了!”叶展真异常认真:“你见过他配音的时候的样子吗,哪怕是只配一口气的状态都很迷人,只有灵魂真的虔诚纯净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感知力。他在录音棚里是最帅的人,在我心里排第一。我好像听他配一次港风的广播剧啊,猪儿,你们公司真的不做广播剧吗,那种情节起伏的,无论是耽美还是言情都可以,我好想听他的声音在这样的故事里,那是他的灵魂。” 翁如晤抬起头,愣了一秒——郭寅的衣袖和垂在身边的手出现在虚掩的门缝,叶展真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人很快离开了。翁如晤收回目光认真回答:“无限声域主要做的还是二次元,游戏动漫和少女偶像,广播剧不多,只有特别大的ip才会在我们这儿制作,我的广播剧都是我努力争取来的,商务都没有帮我去谈。” “原来是这样。”叶展真认真思考:“这个东西具体什么流程,要和谁去谈,你有了解的合适的小说吗?我可以试试。” “叶展真,让配音演员们自己去寻找角色吧。”翁如晤产生一丝伤感:“郭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缺工作,他业务很好,目前的角色都很不错。还是说,你是觉得郭寅的能力不够你攀爬,才需要他更好的角色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的错过能成就他的灵感和才华,那我也算是为他做过些什么。”叶展真用手捋着发尾:“猪儿,我可能只是男人人生里的npc,但npc可以被很多人需要,也会让主角因为憎恨而爬到更高的位置,这算不算我的价值?” 风把背后的门“轰”地关上,翁如晤没有回答。叶展真慕强是写在骨头里的,女人把最想仰望的人放在自己枕边,当成跳板,无可厚非;也许和郭寅站在棚里被指点修改过很多次,也许是跑棚的日子太艰辛了,她很难忘记和郭寅一同做群杂时辛苦地分一包烤栗子,吃得久一点就显得耐饿些;也忘不掉两个人一起成为配角被换掉的很多次相互安慰,坐在路边叹气,他还为了哄自己开心买了个盲盒,结果抽出了最丑的一个…… 两份友谊她都参与了,此刻只觉得爱意不分好坏,一切只是时机相合。她也没有立场去评判任何人,要怪只能怪她磕cp一样希望两个朋友走到一起,是她自私。 夜晚回家,路灯把人影照得很长。翁如晤不说话,麦耘恒在旁边也不问,只等她自己开口。路口的信号灯切换,翁如晤说,我感觉自己做了件错事。 “怎么说。” “郭寅的心要被我伤透了。”翁如晤发自内心:“他很开心,对叶展真抱有期待,也发出邀请了,表白的草稿都和我讲了,我还说没问题……” 麦耘恒不说话。翁如晤看着走在旁边的男孩,月光下他的 白衬衫领口被风微微吹动,人只平静地朝前走,没有发表任何见解,感受到了翁如晤的目光,只淡淡地回答,这些我不太懂。 “嗯?” “如果是工作我可以给出专业的建议,人际关系我处理得并不好,你是知道的。至于感情……很复杂,我的确不能发表见解,也没有什么想法。” “不是,麦耘恒,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说出过那么多让人心如刀割的话,现在说没想法……”翁如晤来了刨根问底的念头:“那,你和我在一起,现在是什么感觉。” “我只觉得很幸运。” “你……别开我玩笑。” “我是真心的。对别人的感情我没有资格评判,而对和你在一起,我一直都抱着很幸运的念头,我也不觉得自己是千辛万苦才得到了你,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你永远自由,选择了我,原因之一是爱我,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的确,麦耘恒像个……灰色中立的人,对身边的一切都不那么感兴趣,也不会去评判谁,只有在提到自己时会变得有神色,惯性争抢,情绪也波动。翁如晤好像懂得了一个道理,有经验才会有成熟体验的观点并不完全正确,男人也不是身经百战万花丛中过才会有体悟恋人的能力,性张力不是历次感情得来的,而是他毫无保留地爱,所有的情绪都化作执念,便有了这份张力。她很快换了话题:“你觉得郭寅适合配港风的广播剧吗?他好像看了很多tvb和古惑仔电影,平时也挺有腔调的,社恐影响了他的实力。” “他很适合啊,恒星之前和无限声域有合作也是因为看中他,角色辐射广。” “哦……所以也不是因为我。” “翁如晤,你到处拼命找角色没有原则地争取工作的时候很有魅力,不要陷在小情小爱里。” 新时代男人希望女朋友出去为工作争得头破血流,而自己的工作也以合适为原则,绝不偏袒,麦耘恒除去纯爱,深层的底核是商人。说真的……翁如晤这样,感觉还很自由。看了看手上的排期,她对麦耘恒说:“接下来你出差也不能带上我,我们要分别一阵子了。” “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即便刚才都是真心的,翁如晤还是捂住麦耘恒的嘴:“好了,为了出差,你该回家休息了。” 第106章 麦耘恒把翁如晤送到了楼下:“真可惜,我的电脑和资料在家里,家里打车堵车概率小一点,不然今天就可以上楼了。” “工作要紧。”翁如晤忍着热恋期恨不得贴在麦耘恒身上的不舍:“快走。” “你都不会舍不得我吗。” “嗯。工作要紧,我还指望着《心墟漫游》大爆我跟着沾光呢,毕竟我带不动游戏,只能靠游戏带动我了。” 年轻的男孩颇有点无奈,在楼下拥抱了三分钟,恋恋不舍地走了。翁如晤在洗澡之前看了一眼消息,回音壁的群里还在策划新一轮的线下活动,热闹地邀请各家老板来参加宣传新的ip广播剧,作为制作了《听风》的制作人,她也会前往。姚舜君低调地回复:“如果有票,我想要两张第一排。” 翁如晤看了一眼“两张”,默默地钻进浴室洗澡。真可怕,麦耘恒不在,50平方的一居室竟然显得宽敞了,打闹着同手同脚跑出浴室的日子才过了几天就这么习惯了…… 她的“猪猪锤”账号依旧是在更新的,也一直在更新故事,最近更新的是《夜莺与玫瑰》,黑衣人没有再出现,但翁如晤不在意,只录完了新的王尔德的片段继续剪辑。这算是她锻炼基本功的一种方式,做属于自己的内容留在个人账号,不要忘记来时的路。 反正夜那么漫长,剪辑到困直接爬上床也很不错。正准备把配音不满意的词句补录,刚按下录音键就传来敲门声,翁如晤悄悄走过去看猫眼,麦耘恒背着双肩包乖巧地站着等到开门,像小猫。 “你来干吗。” “回去拿电脑,我需要在你家里添个打印机,以后文件都传云端,必要的时候打印,就不用回家取了。” “没答应你同居……” “那至少等睡我睡腻了再赶我走。”麦耘恒笑着在翁如晤耳边吹气:“我洗过澡来的。” 他身上是柠檬沐浴露的味道,和自己的不一样,但翁如晤闻到了就会融化,恋人的身体和沐浴露混在一起,就会逐渐刻在脑子里变成源源不断的眷恋。想到麦耘恒也不习惯他就放心了。两个人在被窝里扭作一团,被窝外只传来打闹的声音,蒙着被子又不太像。再掀开被子时翁如晤大口呼气,另一个脑袋在肚子旁撒娇,抬起头被灯光照亮,眉毛鼻尖都湿漉漉的。 羞到看不下去,翁如晤赶紧把被子捂了回去。折腾到骨架快散了,被抱着走进浴室,翁如晤怕公主抱撞头从身上滑下来,胸口在对方身上划出一道轨迹,头顶的声音闷闷地笑。 好在你也很想我,所以间隔的时间不会太漫长。 和花洒一样高的麦耘恒叹了口气:“太近了,水打得我睡不着了。” 看似在说花洒,翁如晤很快听懂,年轻人真是精力无限。她手往麦耘恒腰腹一推:“休想,我好累了——明天赶紧去赶你的早班机。” 被窝很凉。麦耘恒在背后伸来手臂在胸口和脖颈收紧,她灵光一闪,人生颠簸,爱人就在身边,被锁着的瞬间有了安全感,她好像不会下坠了。背后的人察觉到她走神:“在想什么。” “你的手很像过山车的防护栏杆。” “好啊。”背后的手臂收紧:“那抓稳点,我们要在梦里出发了。” ☆、 第62章 chapter62你这个样子,像个梦男 成都最热的夏天,翁如晤和商务一起到达。活动第一天是声音现场,参演了广播剧的演员们上台表演;第二天晚上有颁奖典礼,回音壁ip项目开发速度快但并不算多,她也没有带太多行李,学习为主。第一天晚上的舞台翁如晤只作为《听风》的制作团队被邀请上台,她注意到了第一排的两个位置空着,后 来有其他嘉宾填了位置,依旧不是姚舜君,也没看到同行的人是谁。 其他的无所谓,她来活动是为了露脸,多点曝光度,有更多工作来找她。主持人依旧是上次直播时的那位,问起翁如晤时不再提起社交网站上那些花边新闻,而因为有了出名的导演作品和哭泣出名的女二,翁如晤在台上得到了掌声和欢呼,她很想做出登不上台面的事情——现场比心,跳起来感谢,掏出手机合影……但她忍得很完美,只轻松地谈起录音时的八卦,夸赞其他演员,感慨整个组的团结——的确,还没完全录完就已经难舍难分了。 但她也没提起麦耘恒是男朋友,以配音演员身份出席活动,才没必要提男人。 第一天晚上的演出结束,翁如晤刷社交媒体,tag里搜了半天也没看到自己的照片。男演员们都在发活动微博,和她住一间房的商务在揶揄,哼哼,猜我看见什么了,男演员集体卖腐啊。 翁如晤也看到了,耽美配音的演员们的微博都在cp互动,言语暧昧,而且相熟的演员还在团建,下面的粉丝异常兴奋:“老师你别累着也别闲着快点二搭”“你们在一块对我耳朵很好”“能锁死吗我要磕疯了!” 男演员还是活得更容易,耽美已经有相当受众,但女演员们的百合广播剧还不成气候,翁如晤翻了个身:“我今天在台上打招呼,鼓掌的人好像变多了点。” “单独听还行,如果是和男演员对比,你差远了。” 说话真是不中听啊。翁如晤跳起来:“我出去走走。” 成都的酒店庭院比起上海的浮华和苏州庭院的喧闹更加闲适,入夜之后的眺望远处,景色又很赛博。在做配角的前六年,翁如晤都很少有这样的出差机会,时间多半很清闲,只见过老板们和徐宪这种咖位的人赶飞机,从来没想过这种活动自己也能作为被邀请的嘉宾。到庭院里当然是为了透透气,找机会给麦耘恒打电话,在北京出差的人好像比自己还忙,想到他的“你要想我”,当然要主动点报备。 当然,今天听了太多声音演出了,她也想听麦耘恒的嗓音,不加矫饰,台词只说给自己听。朗月清风的夜晚,院子里的石子路咯咯响,她找了水池边的台阶坐下,静静看水面波光,等待电话拨通。 “喂。”对面声音有些疲惫。 “你今天很忙吗。” “有一点。刚才有点累了,就睡了一会儿。你今天演出怎么样?” “我没有演出,只接受采访。但我听了陆老师的其他剧的选段,声音真和你特别像,于是我特别切身地难过了,就像是你在和别人相爱。” “入戏太深。你就这么喜欢和我玩背德吗?” “……你!” 对面哧哧地笑,气息听起来很疲惫。翁如晤仔细听了才问:“你好像很累,白天太辛苦了吗。” “我赶早班机,昨晚又在你那里,你的嗓子就不哑吗。” ……麦耘恒很擅长温和地反问,并不刺激翁如晤的情绪,但很能拨乱她的神经。两个人蒙在被子里声音都被放大,麦耘恒在耳边低声闷吼的几声的确太性感了,他累……也正常。 这么一想陆老师配亲密戏的时候可得好好指导,不然都超不过初级班选手麦耘恒。翁如晤站起来在院子里散步,还转了几圈裙摆,再抬起头时,不远处的姚舜君正和人抽烟,也看到了他。他迟疑了一秒朝着她走过来,翁如晤对着手机说,我遇到其他演员了,我和他聊聊。 “好。” “我今天白天有会没赶上飞机,错过了你的演出。但我托人录像了,你演得很好。” “两个空位置……” “你很在乎吗。” “……”怎么回答都不对劲,翁如晤选择不回答。 “我最近没有联系你,你还好吗。” “嗯。” “我不太好。我妈病重,我回北京陪了一阵子,跑医院很辛苦。” “原来如此……她身体好点了吗?” “心脏搭桥手术,已经出院了,恢复得还不错。但她开始爱惜生命了,催我结婚生孩子。可以理解,但我不愿意将就,故事的上下文太过潦草的话,中间高潮段落就不会有让观众从椅背上坐直的前倾了。” “上下文”的言下之意翁如晤也听得懂,这是姚舜君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酒店庭院在播放《beforeifallinlove》——《落跑新娘》的插曲,未免有点应景。他总是和迷蒙的灯影相伴,沉默寡言却又忍不住向她表达,多说多错,但他执意要让破绽都暴露在面前。 “你呢,近些日子还好吗。我在病房外听了新的广播剧,哭得我撕心裂肺,你做得很好。” “嗯。刚才和麦耘恒在打电话,我和他在恋爱。” 对面的男人愣在原地,花了很长时间才回过神来,话题都接不上,又是这副受伤了不说,在心里掉小珍珠的样子,让人很难说狠话。两个人复盘了白天的活动半天,姚舜君才提起:“我看到你更新的王尔德全集了。我想起之前在医院时和你一起打点滴,说感谢我的话就回礼朗读王尔德,看来你记住了。” 这种微妙的感觉又来了。翁如晤之前就察觉出不对劲,但姚舜君的爱意直接,机缘巧合又多,她就没有过多去考虑——女人都会喜欢梦幻的彩虹泡泡,即便是泡沫;更何况几乎没有得到过注意的自己。之前她出于各种理由没说,现在还是划清界限比较好。 第107章 “这话可能有些没良心,但姚老师,我喜欢小王子和王尔德的事情你早就知道,本来也很想做,是我个人兴趣,你可以当成属于自己的礼物,但不要轻易说我是为了你做的。” “你这样说,是在避嫌吗。” “是。”翁如晤笑着继续,尽可能不伤害他:“而且王尔德的确是我想配音的作品,接下来我可能还会做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这些也要算作给你的礼物吗?‘猪猪锤’也是我个人的自留地,我首先是我,我想配的作品也是先满足自己,姚老师如果能理解这一点,我会很感激。” 第二天翁如晤和其他编导凑在一起聊天,还遇到了在北京供职的老同学,两个人聊起市面上喜欢听的剧,又说起做得不合格的故事,碎嘴八卦了一整个中午。临离开时同学站起身:“我们有一个很喜欢的香港背景的耽美,制作班子搭不起来,之前做过的一个版本被网友骂要求重录,但还是效果不理想,版权也到期了,真是可惜。” “港风?具体什么背景的?” “警匪,有点《无间道》的感觉。这个在2012年那会儿很有名,这都十年过去了,作者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授权,估计是不会了。” 翁如晤把名字记在心里,回房间准备晚上的颁奖礼。掏出衣服准备熨烫,翁如晤才发现,胸前的纽扣怎么没了?在箱子里仔细翻找都没看到,她开始迅速想解决方案,酒店在郊区,方圆十公里内没有地方去买条合适的背心,而且衬衫是她精心挑选的西太后褶皱衬衫,换掉就白买了。默默在心里烦躁,她准备打车出去碰碰运气。刚走到大厅,正好遇到姚舜君,对方察觉她的焦急:“你怎么了?” “我的衣服坏了,扣子找不到了。正在思考要不要穿昨天的衣服,又有点不合适。” 很难和姚舜君解释清楚,她是特意准备过的,也并不便宜,掉了扣子纯属……纯属智商税,特意挑选购买的衣服在这个节骨眼坏掉,就像是故意要让她难堪。 还真符合她配角登不上台面的人设…… “白衬衫很好,正式,设计款又有新意。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毕竟你挑选眼光很好,现在出门买新衣服也不见得比我更快。” 翁如晤看了看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打车去市区来回,购物时间只有四十分钟,不见得能找到合适的装束。前一晚场合休闲,今天是纯纯业务局,带来的搭配最适合。她犹豫着拿出衬衫:“真的可以吗?” “相信我。我已经去找过客房服务了。” 找客房服务要针线包吗?翁如晤稍微缓解了焦虑:“那我也可以的,不就是缝起来,我也会……” “你不怕缝得七扭八歪的,破坏了一整条裙子? ”姚舜君的手放在她的肩膀用力安抚了几下:“她们都不会比我做得更好。交给我,我比你想象得更擅长这些。” 要来了针线包,姚舜君带着翁如晤直接上楼到了酒廊。走过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瞟一眼,穿着黑衣服的高大的男人不苟言笑,却对着条裙子在阳光下仔细看。具体在胸口的哪个位置需要具体测量,姚舜君却只说,你指给我具体到哪里就可以,我能做到。 翁如晤老老实实指着扣子掉落的位置:“能看清吗?有针孔。” “好,等我。” 他把裙子折了几下,都对准了缝线才开始下第一针,因为没有扣子,他需要直接把胸前缝在一起,眼下找不到更合适的办法,但动作熟练得不像新手。他绣得很快,翁如晤凑过去看,是个英文字母的“w”,并不精致,但没有拙劣痕迹。这太厉害了…… “留学的时候学会的,留子会做饭会补衣服,才能在国外活着回来。” 翁如晤被逗笑了:“我差点信了。” 白衬衫被递回他手中,姚舜君笑着坐在原地看她:“装扮的时间都来得及,去吧,属于你的主场。” 晚上的活动翁如晤只是坐在台下,在颁奖环节上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迷茫地走上台,获奖词还在耳边萦绕:“翁如晤老师制作的《听风》慈悲的视角和细腻的感知,将声音和有缺陷的人的故事以童话的方式讲述出来,在站内拥有千万次点击率,并且收到中国表演协会的表扬和举荐……” 颁奖人是在学校里一直很崇敬的老师。小奖杯是玻璃制,但翁如晤十分感动,虽然大ip那么多,她觉得自己此刻很独特,台下鼓掌的人并不多,但她骄傲得很,想立刻给麦耘恒发信息。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做的选题很好,这么正能量的东西要更多,提供更高的价值才可以。” 《听风》邀请的都是业内享有名誉和话题的配音演员,她并不是主要成功的原因。学院派老教授的夸赞,翁如晤鼻子一阵酸涩。 “你很有潜力,我们都觉得你的选题很真诚,像古代的善良女侠,初出茅庐却又心怀澄明。无论台前还是幕后,你都会做得很不错,我会关注的。” 面前的老教授已经白发苍苍,站在旁边合影的翁如晤却无比骄傲。她心里似乎有了很多图谱,声音的厚度很广,娱乐之外还有很多涵盖的东西,她能做的不多,但每一步都踩稳之后,她要做些更有深度和内容的东西。 感知力是独特的,她能做到的东西别人做不到,那么做配角也没关系,至少她更被人需要了。合影时她就站在教授旁边,被慈爱的手掌握着,翁如晤感受到一种力量,像……信念的传承。 晚宴结束,翁如晤喝了点酒,和姚舜君举着酒杯在席间碰到。有人走过来敬酒:“姚总,你的女朋友很厉害哦!爱情长跑她又很厉害,在哪里找到的女朋友,眼光真好!” 姚舜君凑在她耳边:“帮我个忙,这是我爸的朋友,你澄清了我要去相亲了。” “但这个样子会让我又成为你的附属,我今天一晚上白忙了。你为什么老是很享受这个?” 又有人端起酒杯:“你看,多亲密,悄悄话都不给我们听到。” 翁如晤不说话,安静地给旁边高大的男人施加压力。姚舜君败下阵来,自嘲地笑了笑:“今晚的荣誉都是他的,我只是观众,我要是不说出这些,她会不原谅我的。” 说完姚舜君便被拉走应酬其他的朋友。面前的两个人面露尴尬:“那翁老师接下来有什么后续规划吗?” “暂时没有,只想明天活动结束后去找男朋友。” 说完二人更尴尬了。翁如晤也没解释——为什么要解释,只要是女性出面澄清的东西都只会越抹越黑,让人暧昧的是谁就去找谁刨根问底,觉得她水性杨花,那黑红也是红。 聚会已经走了一半的人,翁如晤准备上楼,姚舜君正好在出口旁边,他有些醉了:“你今天很棒。” “姚老师,你这样很像我的‘梦男’。” “这是什么意思?” 翁如晤又想起了在漫展时给他科普的情景,她想了想:“我是偶像,演员,声优,所以你对我产生了恋爱的感觉,想让我更好,并不一定是真的爱我。” “那你会讨厌梦男吗。” “不会,你是梦男我会感激你。但如果是男女关系地喜欢我,我该划清界限。明天我请你吃饭吧?” 集会一共三天,明天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再上飞机,人情债的确需要还。姚舜君是成年人,不可能读不出其中的意思,只伤感地点点头,隔了几秒又问:“猪儿——即便是骗我的,我也想听你说,在你心里有一块位置。” “当然有。”即便是普通朋友,姚舜君的这段故事都可以用“浪漫”来形容。尤其只要遇到他就会错漏百出,不完美的一面只有他知道。但翁如晤站在配角的视角太久了,总觉得姚舜君有些东西,她没看到。这种感觉像签售会台下站着的人永远用摄像机和歆羨的眼光看着,接收到的是纯真的爱,其实到这一层就该够了。 她没多喝酒,所以判断都是正确的。男人的爱再漂亮也很难迷惑她,但粉丝的爱,她很想要。梦肯定会碎,她注定没有主角命,今晚暂且贪婪。 ps:别急,是剧情,让子弹飞一会儿~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63章 chapter63浇灌灵魂的女人不止一个,但女人接收到的包装中自己是唯一 版权到期的港风小说叫《观音港》,翁如晤回房间熬了个通宵把小说看完,兴奋得睡不着觉,一早就把昏睡的商务抓起来:“快给我讲讲,这个故事我能不能做?” 商务被翁如晤吵得头疼,沟通了一圈回馈的答案是,原本在其他平台购买有声剧版权时早早就被买走了,价格十几万,而因为初次制作和重制都怨声载道,ip没有爆火,两头都是最低价,活活错过广播剧最好的时期。但商务躺 在床上很快恢复了工作状态,说猪儿,咱们公司并不专项做广播剧,承接制作的都是大ip,你要是做不好就会砸口碑,会影响我给其他演员的商务哦。 第108章 “我有个体质,只要做主角就倒霉,但我眼光出奇地好,只要我参与一个东西却不做它的主角,他就会好得要命。” “你眼光最好的是找了麦耘恒当男朋友。这是我们宝宝巴士的班草啊,怎么就被你给拿下了。” 这语气听着就是李茉说的。翁如晤撇着嘴看她,商务也不见外:“别人做过都没做好,已经‘扑街’了,你要不打电话问老板吧。” 问就问。翁如晤发了微信又写邮件,坐立不安地等待了半个小时,老板传回乙游男主一样的回复:“你把这个小说发给我看一下,还有之前的广播剧的链接在哪里,都转给我,我稍后给你答复。” 半小时后老板追了电话,两个人畅谈一小时,翁如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觉得这个小说有一种男频故事的意气风发,这个气势也许只有古早耽美才有。也很细腻了,没有像现在的故事束手束脚,唯独就是观念有些落后,中途还虐女,我们来改就行,它故事很好,有种《卧虎藏龙》和《一代宗师》的气质。” “那你试试看吧。我的建议是先试试,具体的下周俊姐到公司,你跟俊姐聊聊。” 翁如晤反而放下心来了,试试就试试,制作虽然有专业的团队,但她也挺专业的?无限声域制作的广播剧都不超过三部,无非就是担心口碑,现在她有点口碑了,不就该继续做吗?老板真的觉得我骚扰,就把我扔进黑名单。 全部联系完了才十一点,翁如晤心想,这个工作节奏如果给徐宪知道,估计要骂她内卷逼死同行。商务问,你要回上海吗,下午三点有航班,现在出发正合适。翁如晤看了一下日历:“我想去北京拜访作者,半夜班机再走,你先回吧。” 商务本来在收拾箱子,抬起了头:“猪儿老师,直接就去拜访作者啦?你这个上进程度让人害怕,抢我生意呢?” “减少你工作量。”翁如晤看了看表:“你先走,我晚点退房。” 她先到了市区才和姚舜君相约。姚舜君也在上午见了其他投资人,翁如晤换回了休闲装,还在精品店买了条丝巾围在脖子上,她有点冷,也有点……偶像包袱。姚舜君打量了她的穿着,并没有过多评价,只说,要不要去图书馆逛逛,这附近的方所很不错。 “你怎么都没有找我。” 他有点可爱,伤心了也只是默默碎掉,像是忽然失去的存在感似的,不说话就直接忽略过去了。 想到这里她又在心软:“我一上午都在联系工作,不是故意不见你,这么委屈,是担心我不想你吗。” 姚舜君眉目和缓,明显脸上也不再绷着了。他憋了半天,又只说了一句:“嗯。” 你被人说几句就会毫无还击之力,怎么做投资人的……他好像兴趣很匮乏,那些属于tinder的兴趣爱好都腻了,想带她去有趣的地方,了解得又不多,最后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挑她感兴趣的活动,让她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也许自身有趣是一种天赋,不然姚舜君也不会在她的电台里找乐趣找了十年。两个人在书店慢慢转,翁如晤在光影间放空,想着晚上约过饭之后深夜航班去北京,歇脚之后去找麦耘恒。姚舜君在背后偷拍,她捂着镜头:“不可以。” 手机被慢慢放下,拍照声没有再出现。想起他之前还跑着赶来图书馆,翁如晤一阵怅然,去咖啡区点了咖啡。两个人坐下聊回音壁,聊运营聊经营,还说起复杂的人际关系,姚舜君侃侃而谈,透着家境良好的儒雅。翁如晤托着腮看着他,他谈起工作时,就又是沉闷的样子了,商务且无聊。但他在提供很好的工作机会:“我认识很多做内容的朋友,有机会可以见面聊聊。” “姚老师,我就是个普通的声音演员,业余时间是个二次元死宅,做做运动运营个声音账号……别把我当成可以谈生意的名利场人啦,我……暂时还没有底气。这种商务活动我也参加腻了,配音才是我的本职工作,其实你不认识我的时候,我插科打诨的,你得放演员回到人群中去。” 对面的人笑了:“其实我也有点腻了,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带我也透透气?” “下次吧。”翁如晤脑海里闪过她很喜欢的某个成都的地下街游乐场,走过去也只需要半个小时,但晚上还有饭局,并不能玩得很尽兴。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贴着墙壁下台阶,靠在墙边丝巾刮住了脖子,想逃离的力气太大,丝巾还是死结,翁如晤直接被拴在墙上,脚底楼梯一脚踩空,达成了——脚滑上吊成就。 姚舜君的手很快抓住了丝巾把勾住的地方用力一扯,翁如晤感觉脖子猛地一紧,很快又松了。她咳了几下才说,姚舜君,你下手真狠啊,抱住我把钩住的地方解开我也能得救,一个台阶的高度死不了,但你这用力一扯,堪比锁喉啊。 “抱歉,我有点着急,墙上的半条是卡在缝里的,真丝勾住很难展开,我怕你不舒服……” 你手劲儿也是真大啊!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店员忙着手上的咖啡,眼睛还在看热闹,安安静静的图书馆陌生男女演哑剧。 罢了,只要和姚舜君在一起,她总能一本正经地搞笑。可惜了丝巾,果然人不能买超过自己经济条件太多的东西,现在变成了勾丝破布,只留翁如晤暗自心疼。解救完毕后,姚舜君看着翁如晤心疼的脸:“别担心,我送你就是了。” “不用不用。” “这条还有其他用法。” 姚舜君把扯坏了的丝巾在翁如晤腰间比画了一下,在人鱼线的位置停下了手,按住了她的腰窝,张开虎口卡住了半条丝巾,任由另一半撕坏的部分垂坠。翁如晤看着玻璃反光映出的自己,本来简洁的裙子,人的注意力会自然地落在有弧线的位置,但看到的是独特的巧思。 “你怎么会这个?” “很惊讶吗。” “有一点……” “我的前任是做服装设计的。她在曼哈顿读书时衣服都是自己的作品,还为我设计过。” “……后来呢。” “拿我当模特的衣服都红了,毕业作品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但没有回国,前几天看到的最新作品在一位当红男歌手身上,你在billboard上经常听到他的歌。” 说完当即播放了一首,翁如晤哭笑不得,歌手献唱过五十度灰,姚舜君黑西装很像男主角,不失为一种梦幻联动。但姚舜君的衣品里并不体现这一点,他不用饰品点缀,只戴手表,其余的都用脸撑,眉骨鼻子下颌线都是英俊男人的标准,眉眼又区分开他人。仿佛执意要和花哨的时尚分开,脸在江山在。 有故事的人身上总能读到别人的字迹,那恰恰是吸引其他女人的美妙部分。翁如晤摆弄着手上残存的半条丝巾:“姚老师,回音壁以后有活动,我可以自己去联系,你就不要出面啦。已经有了这么好的平台,你们投资了,接下来就让我们在里面努力吧。” “你不需要我了?” “我不需要你的话,你就会撤走所有对我的帮助吗?” 姚舜君眯了眯眼睛,很快读懂了她的意思:“这样说就是抹煞我做的一切了。” “不会。姚舜君,你对我来说分量很重。我不会把你定义为宜家宜室的对象,这样对你也不公平。我之前混淆了一个道理,就是在你提出回音壁投资是因为我之后,我陷入了很长时间的自我怀疑。你认可我的能力,所以将我引荐给别人达成合作,这是对我能力的认可;你把这个当成为我进行的投资,然后说所有的一切都出于爱,就为了和我在一起,和我一条心,我就像你的附属,只能等待你的撑腰。以前我也觉得,就把男女关系混为一谈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得到一些东西,是我的错,我道歉。至于网络上很红的帖子,我不打算否认了,这是机缘巧合,去澄清也是否认你命定的相遇,我也珍视这段奇妙的回忆。但接下来我自己去做就可以了,在你们身上得到的东西很多了,足够我扑腾一阵子了, 更高的东西我也碰不到,我还没有习得女强人的成长路径。” “嗯。”姚舜君觉得她有道理的时候会只回答一个字,像愿意吃下一个女人的哑巴亏。 他真的……挺可爱的。在身边过于卑微时,让翁如晤总觉得愧疚。 晚上吃饭的一同的都是姚舜君的同学,机缘巧合在成都相聚,带着翁如晤出现,感觉又中了奇怪的计谋。姚舜君在来之前再三保证,只是朋友聚会,不会再暧昧相称。但翁如晤和姚舜君坐在一起,女同学们坐在软沙发上,眼神中就是出双入对的观察。她们过了三十岁都不再拘谨,好奇地打量翁如晤:“老姚,你喜欢的类型还挺多变,之前喜欢明艳的时尚风,现在喜欢知性文艺风啦?” “别这么说啊,把女孩子吓跑了。我们见过帖子,同学群都炸了,还有在剧院合影的黄花束,别说,花挺漂亮的,回头发我链接。” 翁如晤盘算着找个机会解释不是姚舜君的女朋友,网上的文章都是她编的,再顺路结交些朋友。加了一圈微信,一帮人聊起八卦,又说起姚舜君的家境,高知家庭家境富裕,非常适合婚嫁。翁如晤识趣地玩手机,不愿再多解释,一面之缘而已,再过半小时去机场。姚舜君凑近了他:“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夹给你。” 第109章 “没事,我不太饿。” 有个女人忽然摆摆手:“你们知道以前姚舜君总喜欢绕路去学校吗?” “别揭我老底。” 不对劲。翁如晤抬起头,女人们的目光碰在一起,八卦在所难免,姚舜君的脸色却变差了。 “干嘛不能说?那家店有衣服又有八音盒,女朋友在曼哈顿,异地恋飞过来很喜欢这家店,姚舜君就会过去拍照,旁边还有个中餐馆,姚舜君每次绕路都是去打包中餐。” 翁如晤的话有点颤抖:“杜克大学所在的城市,经常下雨吗?” “下雨啊,冬天又冷又下雨,但也还行。过了冬天就好了,晴天超多,没有人不爱达勒姆的艳阳。” 翁如晤放下心来,这一条不完全是谎言……她按住姚舜君准备拦住朋友的手:“他读书的时候经常不吃饭吗?” “他瞎讲的。那会儿陪女朋友逛街经常吃brunch和韩餐都腻了,私下都要去吃hongkong和大宅门,还叫我们。我们吃了是又胖又要长痘痘,他天生丽质又不在乎……” “但你真别说,他失恋的时候没少叫我们。” “他是失恋了才去的八音盒店,还是恋爱的时候一直去八音盒店?” “恋爱的时候呀,直男不会送东西,就觉得那里文艺,八音盒还不卖,女朋友来看他就帮他量体裁衣,他最喜欢的八音盒都买不到,搜了同款也搜不到,闹分手那会儿恨不得去偷……” 几个女性朋友记得很清楚,时间线,逻辑,条理,都毫不模糊。翁如晤慢慢地拼凑出了真相,八音盒的故事并不是属于她,更确切地说,心痛源自另一个女人。 那首《风之谷》的评论是真实的,但和自己有关吗? 翁如晤却真实地在心痛了,的确该想到的,没有一个男人会完全地因为播客长情,他们听着耳朵中的播客,心里种下一个天长地久的诺言,却不影响他们在居住的地方种植一个花园做辛勤的园丁。而女人太擅长美化听到的故事了,从男人口中听来的本就漂亮的故事,仅仅只是经过自己的脑海的拼接,就立刻成了钟情七年不渝不负的深情诺言。如果八音盒的故事是姚舜君在脑中迅速整合,经由漂亮的春秋笔法改变的,那么误给了的微信号,水果账单和扫码时被他称作“是我命运的相遇”的瞬间,在他心中的分量真的很重吗?是她又在听到的瞬间错误美化了吗? 配角的故事是从其他主角的情节里拆用,才让她成为主角的吗? 姚舜君尴尬地笑:“你们真是拆我的台,看不惯我身边有女人是吗。” 明明没有确立关系,却依旧在朋友面前模糊边界。他转过头来,伸手碰了碰翁如晤的脸颊:“你脸很热,是不舒服吗?喝点冰的?” “哎呀,这么亲密,我们就是讲点过去的事情呀,其实八音盒店也没什么好的,曼哈顿什么没有,只是姚舜君爱演苦情,我们嘲笑他很久呢……” 手指贴过来的力度很亲近,像是恋爱了很多年。翁如晤向后撤了一寸,耳边嗡鸣,只想,早知道不如带他去地下街打游戏了。跳舞机,抓娃娃,赛车,太鼓达人……每一个游戏都能掩盖掉此刻美梦被破坏的感觉,即便她察觉了完美的男人并不存在,但她很讨厌梦幻泡沫被打碎的感觉——和她有关的梦幻泡沫不多。 但浪漫的泡沫,破了就更完美了。做配音演员怎么能那么在意观众呢?怎么能把包装的爱意当成真的爱呢?她只是站在舞台上,就把歆羨的眼神都当成爱,殊不知擅长包装的粉丝们,遣词造句的能力太好,她太大意了。 飞机在云端时,耳畔的声音飘远,所有人的声音都被过滤,云层中机翼红灯闪烁,在云端的人感情淡薄,注定不会有长久的停留,故事好听,听过即可,只有贪恋故事的人才会贪图成为其中的章节。 她不需要有负罪感了。 ☆、 第64章 chapter64当爱对你来说太沉重了,就不值得握在手里 午夜飞行的感觉很好,大家都在睡觉,翁如晤下飞机快步奔跑,在到达出租车上车点之前就打到了车,到了麦耘恒的房间门口时三点一刻,敲门的瞬间她有点愧疚——就这么把人吵醒是不是不太好? 算了,恋人之间要什么良心,是谁说的谁也别想放过谁。 敲开门如愿见到头发翘在半空的麦耘恒,他还没睡,穿着件黑色t恤和灰睡裤,见面吓了一跳:“怎么忽然来找我?” “工作忙完了就来了。”翁如晤钻进他怀里:“想见到你。” “下次跟我说,我去接你。”头顶的声音黏腻:“晚上我会担心。” “这可是北京,安全得很。” 顺着大树往 上爬,翁如晤三下两下爬到身上抱住脖颈,两个人的呼吸都是满足。麦耘恒从额头到嘴唇亲了好几下:“快去洗澡,很晚了,你要休息。” 翁如晤不肯放开怀抱:“不行,我不走。” “那我抱你这样去花洒下咯,你身上这么多衣服。” 两个人站在花洒下,麦耘恒亲了亲她的鼻尖:“再不下来会被淋湿。” 花洒刷地被打开,冷水浇在两个人身上,翁如晤一激灵,却开怀大笑,眼睛蒙在头发里。麦耘恒伸手去关花洒,用手指拨开他的眼睛:“你不太对劲。生病了吗?还是演出遇到不开心的事?” “你有多喜欢我?” “非常喜欢,比你想得多很多。” “会只喜欢我的作品,进而爱上我吗?” “不会,我只喜欢你本人,作品是你创造的,但不一定是你的灵魂。你怎么了,生病了?” 头上顶着浴巾被认真擦干净,翁如晤眼睛红红的:“没有,我只是见到你很兴奋。” “先洗个澡,有心事的话就和我说。” “真的没有。见到了很多粉丝,有的很热情,有的说得很花哨,讲了很多他们爱我的故事,我不知道怎么去回应,也知道不该把这个过度消化成对我的爱,我就是……读不懂。” “你会着凉的。”麦耘恒张开手臂把因为冷水正在发抖的翁如晤哄在怀里:“只有傻瓜才努力拿网兜接住所有的爱,接住最值得握在手里的就够了。” “可是你该怎么挑选最值得握在手里的那个呢?我是说,除去你之外,我不该接受其他的祝福吗?” “当它对你来说太沉重了,就不值得握在手里。爱你的人会捧你在手掌心。” 几句话像羽毛,像花瓣,她却觉得自己的确飘在空中。也许是在空中颠簸的体感还没散去,直到洗完澡打开门看见麦耘恒,像被轻轻地托住落在地面。 麦耘恒肩膀宽宽,能看到背肌。翁如晤穿浴袍跟在身后,很少看到男朋友穿贴身t恤,在旁边绕了很久,为的就是看胸肌。她偷偷练了肌肉吗?为什么身体的线条看似细瘦,实际上筋肉饱满的……被回头盯着,翁如晤指了指自己的行李:“我没有干净的衣服了,只能穿你的。” “内裤也要?”麦耘恒觉得离谱:“不行。我可以帮你买。” “小气,大半夜买不到的。” “翁如晤,你是变态吗。” “奇怪,你以前不是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我吗,恨不得和我亲密接触扯上不正当关系,现在说我是变态?我真的没有干净内裤了,今天洗好了也要明天晾干……” “很简单,你不穿就好了。” 两个人开着玩笑扭打在一起,翁如晤打开箱子拿出收纳袋:“骗你的,我才不上你的当。” 如果有一满兜的爱,会重得走不动,消化之后,选择能握在手里的跑更远,再把爱回赠给愿意把爱投进袋子的人就可以了。面前的胸膛很温暖,麦耘恒也好像猜中了心事,并不明说,他们就在语气微妙的转折,偶然的停顿,还有呼吸间潜藏的情绪中,慢慢猜测彼此的言下之意。麦耘恒像雾,会把感知逐渐淋进身体里,渗透之后,细密无声地让人甘愿投降。 她以为自己有源源不断的欲望想当晚让麦耘恒填平,而真正见面才知道,拥抱能解决很多烦恼。 翁如晤第二天早上去通州拜访了作者,进门被三只碧眼的活泼豹猫包围,房间里有架缝纫机,翁如晤怔愣几秒,很快递上了准备的礼物:“听说你喜欢昭和时代的音乐,这是我之前在日本带回来的中森明菜的黑胶,希望你喜欢。” 他们在阳光下坐在客厅交谈。上门拜访是翁如晤主动提出的,她想看看作者的生活状态,这个家是她单独租住的工作室,养花弄草还有小猫,是很清静的工作环境。翁如晤带来了准备完整的ppt——如何修改,怎么样删改中间过于暴力的场景,预想中的配音演员,制作团队……作者一项项查看了,提出了问题:“郭寅的声音是什么样子,我能听听吗?我很爱惜付华年和白云琛,陆大我有所耳闻,我也是他的粉丝,但郭寅的名气好像不大,您用他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他声音很多变,您想听得我都可以播放一下。”翁如晤翻出了国漫的配音,乙女游戏中的配角,在广播剧中的老父亲,东厂太监,缉毒警察……最后翁如晤拿出的是郭寅在一部国漫中的客串,简单几句诀别,是b站上有名的诀别场面,作者的眼睛亮了一下:“原来是他。” 第110章 “您听过?” “这个剧我看过很多遍,游戏也打了。” “啊,那我不必过多介绍了,您一定认识斯芬克斯。” “‘只有傻瓜才会沦陷,但攻占世界的绝对是热血的傻瓜。’”作者笑着看着屏幕中的壮汉:“没想到配战士的人私下文质彬彬的。” “他本来就很喜欢古惑仔和黑道电影,所以算是那种骨子里很有狠劲的演员。只是配音演员需要积累代表作,但成名在努力之外也需要机缘。” “你看中他,是因为他的什么?” “因为我的自负吧。我的眼光太好了,被我挑中的人都红了。” “那你呢?” “只要我不做主角,这个项目就肯定不会太差。”翁如晤摇了摇头:“体质已经这样了,不如认命。” 创作者很快就能理会,毕竟角色有人生设定这件事,她们最能理解。翁如晤甚至觉得前面的推荐都没有打动作者,而后面她作为制作人对自己的评价,更让作者信服。豹猫跳到翁如晤肩膀,指甲勾到了领口,露出个还没消的草莓。翁如晤有点脸红:“小猫,你挺会揭短啊。” 两个女孩在阳光下相视一笑。 作者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翁如晤已经表达了诚意,接下来只需要时间。和麦耘恒再见一面,第二天就该回上海录制了,她积压的工作不少。在中传路过看到了不少年轻的学生,似乎正在卸车,往学校里搬运很大的画框。因为堵车可以围观,有一幅画框的蒙布掉了,露出的是《无相劫》的概念插画。作为恒星游戏的校园招聘宣传海报,它的确是质量上乘到愿意被当成王牌拿出来炫耀。游戏走进高校很正常,只是无相劫曾经是麦耘恒的心血,现在他在重新开始。 她给麦耘恒发了消息:“我结束了,你在哪里?” 麦耘恒很快发回了一个地址:“我在这里,不过可能需要你等一会儿,有些事情要忙。” 打车到了咖啡店,阳光很好,风有些大,好在北京的天气都是明媚的,因为干燥,白噪音都干干脆脆。咖啡店在798里,工业风装潢,四面玻璃,光线通透。她很快看到了麦耘恒,面前是两台并排放置的电脑,对面坐着个穿灰色风衣的戴墨镜的女人,气质很独特,看起来中年左右,脸型很漂亮。周围没有客人,他们在对着电脑交谈,软件翁如晤认识,是blender,另一个好像是……3dsmax? 再盯屏幕要被发现了,她扭头装作找位置,回吧台点了杯咖啡,在远处打量,两个人似乎都没发现她。女人一直没有摘下墨镜,在怀里掏出钢笔的瞬间有点学院派,翁如晤看了半天都没见她摘下墨镜——好奇,太好奇了。 翁如晤这次没有钻在桌子下,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两个人背后,麦耘恒能看到,又能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女人的声音很低很干脆,说话略微有南京口音,也带一些西语断句的停顿。两个人聊的是之前的游戏,紧接着是国外天气,没能听出关系,也许是工作伙伴,等等好了。翁如晤点了杯拿铁打开电脑办公,如愿听到了不远处有一声长叹,是来自喜欢的人的心照不宣。 “所以呢,我的婚礼你去不去。”女人换话题极快,翁如晤有点好奇——婚礼,两个人已经是可以邀请参加婚礼的关系了吗? “不去。” “你只是不想祝福我。” “自从我们见面,你已经提过一个皮埃尔,一个杜赫,还有个我记不住的西语名字,但你明显每次都不像是要和对方结婚。而且如果我没猜错,这几个名字都是你编的,只是试探我的反应,我不是应激的脆弱儿童,这很幼稚。” “你已经把我不负责任挂在嘴边了。”女人说话不疾不徐:“你和我不亲很正常。但我们也不该是这样的关系,我都帮你画了这么多图了,利用我也得有点交换吧。” “我付钱了。” “那我不管,我不是谁都接。” “这次什么时候离开。” “周末。我每次也只是见见你,除了工作内容之外都不找你。主动跟你说话你也很没礼貌——如果不愿看到我的消息完全能屏蔽我,或者拉黑电话号码,但你只是不接,也不回消息。我也很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恋爱进展如何,毕竟你隔了这么多年终于答应见我,应该是有人改变了你的看法。” 翁如晤停下了打字的手,悄悄拉了拉身上的衬衫和外套,随时准备站起身来被介绍,她没怎么化妆,现在手忙脚乱地补也来不及了。不过素颜也没关系,她又不是登不上台面的人;第一句话也得解释,并不是有意偷听对话,只是不想打扰二人见面…… “没有。” 翁如晤吐了吐舌头。背后的女人不以为然:“这样吗。你如果没有喜欢的人,那我上次介绍给你的女孩也可以见一下,交大的建筑师,我在英国和她留了联系方式,她在交大留任,正在努力评级,长得也很漂亮,为什么不愿意见面?” “不了解我的话就不要试图靠近我的生活了。” “她看了你的照片很满意。也是,你这张脸谁会不满意。” “聊正事吧。” “你给我的需求我都画完了,谁要跟你聊正事。” “我有个地图是截面图的,空间没给我留够,我要在里面埋任务的,你的图纸画得专业,但游戏不是你擅长的领域,当然,你的图纸能在很多软件里都打开,共通性很好,在这个年纪花半年时间能这样驾驭软件,很厉害了——年轻人速成一下子只需要一个月。” 啊?翁如晤都想回头看看麦耘恒的表情,吃错药了?平时非常尊重女性的麦耘恒几乎不攻击任何人,怎么现在说话态度不好,还用年龄攻击别人…… “建模不难,难的是渲染,我花半年时间是让你挑不出错漏,不然你怎么会求到我头上。这图我画腻了,不要以为你给我了brief就可以让我无休止地修改,最好是今天晚上就能改完发回给你的,明天我要休假了——我也不是什么时间都可以分拨给你的,别觉得我很想见你。” 这位攻击起来更是重量级……北京空气里是有火药吗? “你们都别吵,有事情可以好好讨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翁如晤站起来拖了凳子坐在咖啡桌侧边,像个交警一样向两边伸出手:“不要上升到攻击人格的程度,都是有健全人格的成年人水平也都挺高的,吵得不可开交怎么做朋友。” “她人格不好,我才会态度差。” “那真不巧,让你学会了这么恶劣的处事态度。” 翁如晤都困惑了,麦耘恒有关系这么亲近的朋友在北京,怎么都从来没提过,北京的阳光的确是很好,但这女人也太装了,这么黑的墨镜怎么看清电脑里的图,现在抬头也只能看见鼻孔,真是目中无人……她的确挺好看的,下颌角清晰鼻子也又直又挺,说话也傲慢,这又是哪里冒出的工作伙伴? 算了,这个时候她应该打个圆场:“老师,您消消气,一听您就是专业领域的翘楚,麦耘恒不太擅长和人沟通,之前在团队里也是怼天怼地,但他很专业的!麦耘恒,你也不要总是得理不饶人,这样怎么展示你的价值,你已经不是老板了,虚心一点……” 女人轻轻挑眉,嘴角笑起来能看到颊廊:“你是他什么人?” “和你无关。” “我是他……话事人。他不说人话的时候我会帮忙翻译,但更专业的东西你们自己沟通,我不太能听懂。” “哦。”女人的声音很轻,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还是没摘墨镜:“那你转告他,下次有女朋友的时候直接跟我说,不要藏着掖着。” “就是啊,干吗藏着掖着。”翁如晤也在嗔怪麦耘恒不愿直说他们的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她顺着话说下去,站在了女人的战线上:“麦耘恒,坦诚一点,我们交往了这么久了,还不敢介绍我的身份吗。” 阳光很好,洒进咖啡店的阳光勾勒三个人的轮廓,麦耘恒眯着眼睛,眼底是无奈和……认命。他看了看戴墨镜的女人,又看了眼翁如晤:“好的,这是我女朋友——妈。” 翁如晤大惊失色:“妈?” ☆、 第65章 chapter65灵魂编码 面前的女人摘下墨镜,露出的是同款蒙古褶单眼皮,麦耘恒鼻子又直又高的原因找到了,遗传基因傲人。唯独不同的就是嘴唇,妈妈并不是厚嘴唇,也许是年龄让唇型有了变化,但翁如晤还是反思了一下,自诩认人很准,怎么戴个墨镜就看不出来了,是墨镜太大了吗? “她好像呆住了。” “是哦。”麦耘恒依旧云淡风轻:“你还好吗。” 翁如晤僵硬地扭过头看向麦耘恒,一秒钟的眼神里包含了几百种意思——“我能好吗”“你也不提前知会我一下”“妈妈这么年轻我也没看出来”“我一直觉得你们都不再联系了结果现在端到我面前让我用这种方式见面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第111章 末了才慢慢向后退了一步:“妈妈你好,我是翁如晤。” “叫我什么?” “阿、阿姨……” 站着的母子俩一前一后扑哧笑出声来,翁如晤摆手摆了半天:“我没有这个意思……” 漂亮的女人不分年龄,都让翁如晤局促。眯着眼睛轻轻抬头向麦耘恒求助,而麦耘恒眼睛里只有漫溢的幸福,以及对面前两个女人的无奈。这种发自内心的搞不定的表情她太懂了,在自己犯轴非要和录音棚死磕,以及嘴硬绝不和他恋爱的时候,他都露出过这个表情。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对,十八岁开始……” 说完翁如晤就后悔了——说什么呢,在 妈妈的视角这不是早恋勾引男孩吗…… 翁如晤忽然觉得自己不用说话了,开场白已经如此荒谬,按照她慌乱的程度,后面只会更加离谱。按照原本的预想,她可能要坐下来面对一场母亲的审阅,还在心里迅速盘了一下需要说些什么,爸爸是农业局上班的领导,妈妈是名律师,家庭氛围阳光健康,就是不太喜欢她的工作…… 但面前的女人笑的样子不像对这些好奇:“我终于明白麦耘恒为什么愿意联系我,还会找我一起工作了,忽然性格变了不少,一定有人影响了她。” 拿出手机和翁如晤加微信,翁如晤表面顺从,内心汗如雨下——她的微信头像在从作者那里回来的路上改成了《观音港》两个男主的同人图,还发了朋友圈:“这cp太配了,我为他们的爱情感动,不就是两个男人的爱吗,我来发扬光大。” 阿姨,我能解释吗,这是工作,我不是什么不三不四不正经的人来着…… 是谁能在短短十分钟之内达成在男朋友妈妈面前社死全垒打的成就,接连的掉链子在翁如晤的耳边汇成一句:好球,好球,好球——三振出局。 两个女人的表情麦耘恒都看在眼里。他忍着笑:“妈,我该约会了。” “好。”妈妈对她伸出手道别:“他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情要忙。” 这句话……一语双关。翁如晤看着阳光下的女人,始终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辈分和关系的压迫。反而在她收起电脑的时候感受到了肯定,寡言也许来自她的性格,也许来自对其他人都不愿太亲近的性格,或者单纯不想进入辈分关系的俗套交谈里……再抬起头时换上了淡然的笑容:“如果有机会,我们再以其他方式见面。” 翁如晤明白了这种感觉的来源,母子长得太像,她感受到的是麦耘恒不爱自己也对自己不甚感兴趣时……礼貌的疏离。 她竟然有些心痛。 “又要去和朋友见面,坠入爱河骗我说要结婚吗。” 妈妈又戴回了墨镜,即便走几步路风衣衣襟也轻盈地飘起来,而咖啡厅里并没有风。她噘起嘴挑了挑眉,现场思考了一个答案:“猜对了。” 第二天准备回上海,两个人在整理各自的行李,翁如晤站在楼上向下看,鼓楼附近是老城区,周围房屋低矮,能看到小孩骑小车,背后跟着慢悠悠的老人。麦耘恒的妈妈发来了消息:“明天下午能和你单独见一面吗?” 连忙答应了的翁如晤扣住手机,装作无事发生。麦耘恒还在理衣服:“你明天是不是行程很满很忙。” 翁如晤放下手机:“嗯,还有个公司要拜访。” “什么样的公司?我也许可以帮忙,还可以送你。” “……不用不用,你去了我怎么介绍你,走到哪里都要把男朋友拴在腰带吗?”翁如晤踮脚亲了一下麦耘恒:“走啦。” 第二天翁如晤提前半小时到,在路口等到期待的身影的出现。阳光很慷慨地沐浴在身上,她就站在路口放空,手里提着个小见面礼——她出门前都在苦恼,会好相处吗?没有麦耘恒可以吗? 远处出现了个影子——还是亚洲人的脸,但气质和周遭的人都不一样。在周围穿着卡其色和灰色外套行色匆匆地穿梭,对着阳光眯着眼睛,融入黄沙和扬尘之中时,她眼窝有皱纹,条纹衬衫和风衣带着和煦的阳光,不疾不徐地走过马路,身边拉着孩子的大人急着跑过被车按喇叭催促的斑马线,她还在包里翻找口红,也不是为了见谁才打扮,只是想让自己靓丽一点。走过这条路,年龄就被她抛在身后了。 翁如晤一眼就能认出这是麦耘恒的妈妈。而对面的人看到她笑容和善,风吹来还有沧桑的味道,但翁如晤感受到的是明媚。虽然只有圆桌的距离,翁如晤也不得嫉妒麦耘恒,长得太漂亮了,岁月给她的痕迹很少。麦耘恒的母亲心情不错:“麦耘恒名字是我起的,耘是我早期笔名叫‘云来’。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女孩。昨天匆匆一面,我没有很完整地了解你,而且我想抛开恒恒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是个……配音演员,曾经在他高三那年和他是邻居,后来去年再次巧合遇到,就在一起了。我工作原因才发了朋友圈,最近在做幕后配导,工作需要……” “这又没什么。” “听说,您是在五十岁的时候出国的。什么时间都可以从零开始吗……” “当然不是,都要喝西北风的。” “那该怎么办?” “死皮赖脸地找工作呗,我什么都可以学,最穷的时候就卖饺子,2欧元一个,每个人只能买50个,每天中午开始包,包完了订单就休息。周围的邻居都认识我,还有用红酒换饺子的,我说可以,但你的红酒要打折,因为红酒不是稀缺品,饺子是。” 翁如晤很难去评判她,因为从她聊天的几句话中就能感受到她的魅力,刻板印象中的“女人”和“母亲”都不是,而是一个活得很有声色的“人”。 该问出那个问题了。 “能告诉我十八岁时为什么不带麦耘恒走吗,我听他说,他是被判给你的。”面对母亲的沉默,翁如晤鼓起勇气:“你在向交大女孩介绍他的时候,应该没有说出抛弃他的部分,包括他残缺的听力,还有目前无业的状态。” 身后的女人没说话,沉默让周围的白噪音猛地扑上来,淹没了两个女人之间的尴尬。儿子是永远被母亲溺爱的,甚至爱得病态的,儿子身上都会有各种各样被骄纵的痕迹,就像男频文里天生的张扬和闲散。但昨天她感受到了,低椅背让她轻轻向后靠就能感受到女人的体温,但她在面对儿子的时候,身体始终没有前倾。 “他成年生日后我才离开,并且不知道他的耳朵需要戴助听器。一个男孩需要在十八岁后还被母亲挂念吗?” “但你如果没有抚养他的意愿,为什么还要争取他?” “他需要高考,或者准备考试,我那年子宫里有个很大的肌瘤,肚子开了四个洞,并且打了三天的缩宫素,又断断续续地住院治疗了很久。这样的身体对他来说,这一年都会分心。比起他照顾我,更想他记恨我。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他考上浙大了,现在生活得很好,不必归结在我身上,我也需要时间……新生。” 最后的几句话虽然平静,但带有那么强的攻击力,像一种药,性苦,毒到令人抽搐,但很快药到病除。一般伦理解释不清楚的时候,通常都会被归结为命运——阴差阳错,多舛不公,以及……人各有命。 “你在评判我吗。” “没有。”翁如晤下意识地回答了真实的想法,很现实的是,她并没有站在麦耘恒的视角,而是——身为母亲,一位女性,在婚姻里窒息痛苦甚至让躯体都患病的时候,会做出什么选择。如果按照她的观点,可能早早就从婚姻里拼命解脱,说不定也做不到像面前的人一样为了孩子坚持到十八岁。 “所以我不必过多去了解你的人品,从十八岁就认识,现在还能很相爱,你们一定是选择了对方。” 人会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她遇到麦耘恒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所以和麦耘恒住在隔壁的一年里,一直被照顾的是她,被陪伴的是她,感受到宽慰的是她。这样想来,她并没有为麦耘恒做什么。 “你听起来是很有想法的女孩,做你自己,天地皆宽,希望你不要把爱情放在第一位。当你在关系里痛苦的时候,最后会记恨一个男人,这样的结局最伤心。我不希望年轻漂亮的女孩被感情拖累,也不想自己的小孩得到被记恨的结局。” “您和我的妈妈好不一样。” “她一定比我好很多。但我想你作为女儿,一定希望她也有自己的天地。” “是的。”翁如晤回答得很肯定:“我能说吗?我很喜欢您,您很通透。” 她只眨了眨眼:“我不意外。” 分别后已经是天黑,风吹得树叶沙沙,诱骗人把秘密藏在路过的树里,年轮的一圈里,纹路都是故事。翁如晤背着大包远远看到麦耘恒,向后推了几步,助跑冲到他怀里。麦耘恒被包“肘击”,接过包吓了一跳:“什么东西这么重?” 第112章 “朋友送了点周边。” “周边和炸药包一样重?” “只是拜访了一家配音公司,聊工作,工作。” “你单独和我妈见面了。不必瞒我。” “嗯。”翁如晤歪着头:“被你发现了……你不会生气吧。” 明知道瞒不过麦耘恒,麦耘恒还是要刮一下她的鼻子:“不会,她不会催你结婚,搞不好还要说我的坏话。” 还真是,你还真了解妈妈。 两个人一起往热闹的街巷里走,北京的路很宽,风也甘洌,打来初秋的凉意。穿过火锅店门外尝尝的队伍,两个人在路边买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分着吃,麦耘恒捂着助听器,对着路边的小猫摇头,翁如晤回答:“放心,她没叫,不是你没听到。” 除去风大和干燥,北京的夜没有值得抱怨的地方,天生就有叛逆桀骜的朋克气质,人都带着些独到的才情。翁如晤装作走不动,跳上麦耘恒的背,在右耳边捏着嗓子说得很小声:“我喜欢你妈妈。” “什么?你明知道我听不到太尖的声音。” “我说,我喜欢你,也喜欢你妈妈。” “我原本不打算见她了。但上配音课的时候,徐宪说,要找到情感的连接。和她见第一面,她没有变老,自由自在,更任性了,比我预想得好。” “你不恨她吗?” “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会无条件爱父母,没有人会思考到底‘该不该’爱父母,这是小孩的本能。但当你经历过极端的分离,真正抽离亲情后,发现父母的无条件爱你,同样也是谎言。只是从陌生人角度看,我妈的确不该牺牲一切来爱我,她首先该是活着的人。所以我对她,现在更像是无法切断亲密关系的朋友,不是家人。” 翁如晤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视角。 “所以我见她,没有想要责怪她,她反而轻松了。” “你和她相处是什么感觉?会厌恶吗?”翁如晤似乎还在适应这个观点。毕竟面对妈妈脑子里私心冒出来的,总是索取。 “她非要和我打赌,说半年时间学会blender,来找她画图,而且语气猖狂:‘你信不信我可以,如果信,就把对我的记恨一笔勾销,如果不信,就把我从这栋楼上推下去。’我好久没见过这么疯的人了。但接下来的半年她没找过我,直到给我画了个宫殿,是仿照ff14的海之都画的,细节很到位,还自己设计了很多房间,每一间都装了点她编的故事……我心服口服。但那天她带我吃了个特别难吃的餐厅,我对吃不算讲究,你是知道的。但真的太难吃了,沙拉乳酪是酸的,鸡腿没熟还一股香茅味,她白人饭吃多了吗……” “那你该带她吃啊?”翁如晤敲了一下麦耘恒的肩膀:“还吐槽她?” “我难得见她,我也想知道她的喜好。”麦耘恒脸上难得地露出温柔又别扭的羞涩:“她不常见我。” 直到回酒店,麦耘恒还说着妈妈仿画的海之都。翁如晤看了眼路线,两个人走回来的路将近六公里,麦耘恒原来可以说这么多话吗?在路上她还提起妈妈做手术的事,麦耘恒沉默地走了一公里说,我真没想到她的抛弃是有客观理由的,我只以为她不爱我。 声音如释重负。翁如晤有些好奇,他难道就喜欢这种抛弃他还不爱理他的吗……但她还是坐在地垫上靠着浴缸:“那,你爸爸之前是做什么的。” “最早一批设计软件的,给很多监狱做过安全系统。” 翁如晤在心里咬碎了后槽牙——你做行业翘楚是有原因的,毕竟你基因里有如此骄傲的编码。 麦耘恒弯腰给浴缸放洗澡水,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很认真:“没有你我不会成为很优秀的人的。” “可别这么说。”翁如晤抬起手:“别给我上价值,你跟我认识的那年应该是你最穷苦的一年,住得差还要在巴掌大小的圆桌上跟我学习,做手术需要补充营养也只能喝一杯果汁,还真是跟我过了苦日子啊。” “没有谁规定生病了就要被人加倍关心,这也不是你的义务。让人恢复的是医学和爱,不是劳动,再说,老师干嘛要过度去照顾学生。” 翁如晤看着麦耘恒心生感慨,自己可能没有做到别的,但的确路过了一个缺爱的少年,让他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按照俗世正常的发展,这个人应该憎恨母亲的抛弃,在被反复丢下的时候怨天尤人,但他消化掉一切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人应该做这个。 “麦耘恒,我可能不是一个好的恋人。我可能还是会很努力地工作,虽然我的签约底薪现在也只有一万块,但这条路我走得很开心,接下来我可能还是要挑战自己做点新鲜的,顾不上你的时候,你多担待。” 她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但麦耘恒把她的手用掌心包裹起来,非常认真地思考:“我如果失聪了一只耳朵,会变成心里十分阴暗的人,也可能一蹶不振。你是让我振作起来真正去规划了人生的路,然后再付诸实施的人,这很重要。” “我哪有这么厉害。” “王胜男是很厉害的,翁如晤也是。” 翁如晤没有说,在箱子里藏着麦耘恒妈妈送的礼物,是她在欧洲几年以来的所有建筑手稿。如此贵重的礼物本来不该收,但她从lamaire的大手袋里拿出来时说,这些作品已经在我心里了,很重,我不想带回去了,送给麦耘恒他也不会领情,希望这些会成为你某个声音作品的灵感,里面的建筑风格很多样,有桥梁也有塔,基本是我自己设计的,灵感如果能传承,它的价值就是最大的。 那本画册在回来的路上她翻了很多遍,不喜欢奢侈品,对手工艺品也不甚感兴趣,但翁如晤喜欢这份诚意满满的作品,它高级,细腻,包含情绪,其中最多的是……自由。 额头轻轻传来麦耘恒的吻:“但我有一点不是很懂。” “嗯?” “她如果子宫肌瘤,和我说了,我会照顾她的。她最近几年找我也完全可以说出来,却要嘴硬地说只是想见见我,痛苦的事情只字不提,还特意跑去学软件被我挑刺,她是不是很笨。” 翁如晤靠在麦耘恒怀里,想着厚厚的一本建筑作品:“嗯,是很笨。” ☆、 第66章 chapter66烟花燃放的声音是,进入梦里再醒来 周末的翁如晤醒来,阳光照得她打了喷嚏。房间里有煎蛋的香味,留宿的人推门进来:“可以起床了。” “衣服在烘干机里……” “没关系,可以和我穿同一件衬衫。” 说完解开纽扣把翁如晤塞进怀里。贴上皮肤时她意识到自己也穿得不多,只能在他怀里奋力挣脱:“我该走了。” “你紧张什么?……” 为了赶陆老师的档期,周末的早上九点就录第一场戏 。从被窝里出来的翁如晤后都在反思,电瓶卖掉算了。精神的时候嫌不够快,喝多了嫌不够安全。 今天她配音的是个甲方的年轻女孩,工作能力强,对男主爱慕已久。 “burke,终于见到了,我已经仰慕您很久了……” “是吗,希望对我的了解不会影响你的决定,作为合作方我们会努力的,希望接下来沟通愉快。” …… 录完音再抬起头,麦耘恒正站在玻璃窗外坐定,仿佛听了很久。配导和编剧在门外,已经见怪不怪。 他什么时候来的? 中场休息时间陆老师出去抽烟,翁如晤走到麦耘恒旁边:“你怎么来了?” “新办公室甲醛浓度太大,我出来透气。”麦耘恒伸手搂住翁如晤的腰,语气黏腻又撒娇:“不如来学习配音技巧。” 翁如晤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是因为她和陆老师有吻戏,仰慕男主的年轻张扬的女孩,冲着拆散男女主的关系而来,直接亲吻男主角试图证明自己,在被无情推开——棚里的亲密戏,要撕扯,要喘息,他来“查岗”。 “哦。”麦耘恒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腰间的手不肯松,手还从背上滑过,抚摸令人心痒。低头看仰头的麦耘恒像看撒娇猫,但宽肩膀包裹过来,脸贴在胸口的样子实在太冲击了,这个角度在家里看过很多次,还是被热切的眼神蛊到挪不开眼睛。陆老师从门外进来,麦耘恒松开手,恭恭敬敬起身:“陆老师您好,我是麦耘恒,翁如晤的男朋友。” 那种雄竞的感觉又来了。年轻的麦耘恒身高样貌都很有优势,声音的确是和陆老师太像,连陆老师都忍不住再感慨一次。两个人侃侃而谈,麦耘恒表面谦逊,实际都是牵制。翁如晤在心里吐槽——都是角色演技,陆老师儿女双全孩子都在读小学了,你在在意什么啊…… 但陆老师身经百战:“小两口感情很好,特意来等女朋友吗?” “不完全是,——我也在无限声域学习配音,留在这里学习是可以的吧?” 翁如晤抢先回答:“不行,你太初级了,没有听棚权。” 第113章 陆老师眯着眼睛,很快理解了这是情侣间的调情。他退后一步饶有兴趣地喝可乐,眼神像在看……子女吵架。麦耘恒十分较真:“我可以投资。” “……好,开播的时候主演老师转发宣传的微博一条4000,钱你来出。” 麦耘恒眨眨眼睛:“没问题。” 很好,预算-8000。在录音棚里她和陆老师抬起头都能看见麦耘恒,勤恳的学生拿着钢笔在对面学习,迟迟不下笔,往里面看两个人录音,态度很诚恳,就是异常地——如芒在背。尤其他托腮往里看,笔在指尖转几圈,台灯下他仿佛在另一个涂层,帅得让周围的人很难挪开目光。陆老师是从业二十年的老演员了,自然可以立即进入角色,但一段结束后抬起头往外看看又看看身边的翁如晤:“你男朋友挺有趣的。” 翁如晤实在受不了了,把他推到玻璃能看到的死角,伸手扯下麦耘恒的领带把他左手背到身后往椅子上一捆,手机塞进右手:“你坐在这里学习,一只手也可以用手机记录,不许往里面看,我会分心。” 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规规矩矩被绑在凳子上,因为上一分钟还打着领带,领口老老实实系到最上面的扣子,喉结还滚动了一下。他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表情又玩味又……享受。翁如晤想起最早靠在他怀里哭的时候蹭了他的衬衫和领带,沾满泪痕和口红的时候,他也是这副“被特殊对待了”的表情。被固定在凳子上,他无可奈何地说,好了,你现在可以去安心录音了,你看不见我,我也不会打扰到你。 又装可怜。翁如晤在他嘴角亲吻了一下:“暂时断情绝爱一小时,你老实点。” 她走进录音棚,戴着耳机时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配导和编剧笑着说,猪儿老师,家教很严啊。 接下来的麦耘恒十分安静——本来就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不远处注视她,她不能集中精神而已。奇怪,之前作为老板不肯露面时,她不但不紧张,反而还要加倍地表现,使尽浑身解数让他心服口服,现在反而会情怯了。 果然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在乎。 故事开始了。翁如晤只是客串,需要调整一下声线,尽可能不被发现自己就是女二。 “您是删了我的微信吗。” “写邮件或者钉钉就可以,我们没有细致到需要微信的工作。” “团建的时候您也绕开我了,我只是想请您喝杯咖啡。请教一些工作的问题。” “工作可以,但你公司也有很多其他优秀的前辈,不必到公司外找我,还会暴露你的隐私。” “没关系,我会做得很好的,工作我绝对不放水。其实我知道您为什么绕开我,因为有女朋友,对吗?” 翁如晤和陆老师共同探讨过,在棚里对戏就专业认真,推搡和亲吻一同配音,只要拿捏好动作分寸就可以,所以两个人的拥抱是真的,亲吻用各自的手背,但女孩要配出动情,男主要抗拒,情绪张力必须到位。翁如晤把麦耘恒捆在一边就是因为这个,演员要专业,男朋友在门外也不影响她为戏壁咚。陆老师的确很英俊,高耸的鼻梁深深的眉骨,声音充满性张力,喘息是鼻息带来的,嗓音的拒绝为了收进话筒,但进了翁如晤的耳朵,也让她身体发抖。 推开的瞬间翁如晤看了看陆老师,她在和人物一起失恋。 “emma,你越界了,你不该这样的。” 全部配完了翁如晤推在一角平复呼吸,很快装作不在意——beprofessional。被拒绝的台词本是戏中故事,还是让她隐隐地想起二十二岁时的自己,把上下属的关心当成爱,但并没有意识到是糖还是毒药。这样的故事再早一点就好了,如果她能早点明白这种关心,并且遇到这样的善意的提醒就好了。陆老师用笔碰了碰她的手:“还有一场,别分神。” 翁如晤很快调整状态:“好的。” 又嬉笑着录完一段,陆老师看了眼窗外:“你男朋友呢。” “被我捆住了。” 陆老师脸上有一种没听懂中文的困惑。翁如晤摆了摆手:“就是不让他出现在玻璃透过能看见的地方,太影响录制了。” 陆老师档期难约,时间紧任务重,就三场戏赶紧配完,其他演员要到了。保了几条关键剧情之后,陆老师笑着摘下耳机:“女二和这个emma是两个声线,你很会调整。” 即便是商业夸赞,翁如晤被肯定还是很开心:“女二没有太多和您交流的线,这三场戏虽然小,我也是和非常喜欢的老师一同进过棚的人了。” 陆老师没有出棚,翁如晤看了一眼麦耘恒。他靠在椅子上睡得很沉,手上的束缚早就解开了,他抱着手臂靠在墙边,手臂里箍着个记事本,安安静静。 做学生的态度还真不端正…… 翁如晤硬是到了晚上十点多才下班,麦耘恒在门外休息区拿着电脑陪了四五个小时,神神秘秘:“带你去个地方。” 麦耘恒牵着他的手到的是恒星往西第三栋楼的路口,旁边刚刚路过街心公园,很快就到小吃一条街,对面是某视频大厂的两栋大楼,这栋综合办公楼的一楼是酒店和咖啡厅。翁如晤远看咖啡厅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忽然开了个有情调 磨豆子机器声音也很熟悉的店,她走过去,门口挂着个牌子——且慢。 ……复活了? 系着围裙的兄弟从门里钻出来,看到翁如晤像在邀功,又像逗着她玩。比起像是恒星特供,现在面对着三栋互联网大楼和小吃街,年轻人喝杯咖啡更近了。尤其门口有一排看风景的景观位,座位不大,但足够在没有什么人性的街区里品尝人性美。翁如晤问,你们不在楼上办公吗? “楼上甲醛味太重了,总得让我们办公健康一点。”但双胞胎指着郭寅:“他也入股了,这个咖啡店现在不是我们可以任性开24小时的了,但是很多人共同的心愿。” “我入股的只够你们一个月房租,毕竟我要在棚里录很久才能赚到你们一点点游戏人的薪水。” “你会红的啦!乙女游戏可是很火的,长期饭票……” 咖啡厅小了很多,也只有一折叠沙发供人睡觉,在办公街区里更加优惠的连锁咖啡店比几乎没有优势,但“且慢”因为原本在恒星楼下积攒的名气,以及24小时坚挺的营业时间,总有人愿意多走几步过来买杯咖啡。定价25元的拿铁对互联网和游戏人来说都不算贵,有浓厚油脂香气的咖啡和有趣的两个不爱睡觉的双胞胎店长更值得见一面,毕竟走七八分钟就能暂时抵达世外桃源,听听citypop坐在属于梧桐区街道的咖啡厅,从工作里暂时解脱。双胞胎的工作台在收银台的帘子后,那里有背对背两台大显示屏,没有生意的时候就在里面肝图,用麦耘恒的话说,小年轻精力无限,写字楼关不住,都做游戏了还强求工作环境干吗。 “但你竟然没有完全出资?” “我和恒星还没结算完,不打官司都算好的。何况他们入股就跑不了,工作投入得很。他们俩一个女朋友都分手了还在这里死磕,依我看,是女孩不够珍惜。” “没有女孩子受得了男人这样开咖啡厅做游戏的,像偏执的死宅。” “他俩都暗恋无相劫的主美,但主美是les。”麦耘恒挑了挑眉毛:“水瓶男对得不到的人骚动的时候灵感最旺盛。” 叶展真就在这个时候招摇地登场。她手里提的一兜不是别的,是——烟花。翁如晤看了就皱眉头:“这还没出外环呢。” “几点了?没人看见,谁想举报,我送他一根一起玩。烟花而已,大不了抓我去局子。” 叶展真眼里规则都是弹性的。而她为之想出的对策是——十寸的生日蛋糕。她径直走去院子外放烟花,嘴里振振有词:“如果有警察来,我们就说这是生日蜡烛,插在蛋糕上污染蛋糕了,然后给警察叔叔切块蛋糕就行,反正十寸吃不掉。” “你觉得谁会信。”双胞胎抽出烟花每个人分了一根,一帮人拿着十分茫然,最后默契地围成了一个圈,叶展真点燃了第一根,因为凑在一起,六根烟花棒几乎同时点燃。火花在圆圈里扑朔,每个人的脸都亮亮的,谁都没有因为害怕而退后一步。成年人无论心智多成熟,碰到烟花都会难以拒绝,叶展真就是有这种魔力,无视规则,凝聚周围的人,每个人都会因为她聚在一起。 “上海好没意思,小时候谁不是猛放大烟花。”双胞胎先开口。 “现在也可以啊。”叶展真先走到一边转了几圈:“上海连星星都看不到,我在地上放星星还不行?” 郭寅只望着她的背影,瘦瘦高高的女孩掉过头来做鬼脸。叶展真凑到翁如晤身边:“我要去北京了。” “你……” “上海好没意思,和吃葱的恋爱谈累了,我准备摊牌,然后去北京发展。” “你就这么舍得我们吗?” “北京到上海才多远?想我就飞过来呗,我也会经常出差。猪儿,我喜欢声色犬马的生活,守在你们的小圈子周围,太纯粹了,纯粹到无聊。我想看世界,想看抬起头脖子会累的人,电影我喜欢坐在第一排,要足够震撼,让我炫目。” 第114章 “那郭寅……” “不必告诉他,有缘无份的人干嘛要强求。我想……他对我离开也没什么想说的。” 叶展真穿的是件开襟羊绒外套,很轻软,鞋子并不是撑得了场面的款式,但依旧比起其他人要张扬,非要让自己和周遭不一样。表面说着不理会郭寅,还是把烟花对着郭寅胡乱跳舞,对着那双藏着情愫的眼睛给出一个风情万种又有所保留的笑。一根烟花棒结束了就再放一根,还把烟花分给路过的女孩:“要玩一下吗?燃完了藏袋子里,我统一丢掉……” 叶展真曾经吐槽过李茉,她曾经在群里发过一句“烟花好吓人,我不敢放”——娇生惯养,让人不齿。毕竟煤矿长大的女孩时不时见到矿难的家属,活不下去的眼神盯着别人,她转头跑了,那些眼睛一直长在背上,长在她一块钱吃一天饭的回忆里。矿上炼钢的厂火树银花,她总要看到闪烁的、爆裂的东西,才会安心——让她留在这里的确很难。路过的女孩放完的烟花还不好意思给叶展真,叶展真大方地接过塞进袋子里:“喜欢烟花吗?以后常来且慢喝咖啡。” 风里有硫磺的味道,翁如晤的灵魂觉醒,恨不得放大地红和二踢脚。她拿着烟花在人身边跑,烟花扑朔的声音传递过来像是——暂时的幸福。直到燃尽,碎光在人身上浮动,她回过神来,看到麦耘恒拿着燃放完的烟花发呆。 “我本来……今天经历的所有东西都很开心。” “什么?” “我醒来的时候,听到你的呼吸声,用左耳听到的,很轻,下次还要睡在你的右边。我去煎蛋,滋啦滋啦的在平底锅发抖成型,然后去叫你起床,被子晒过很绵软,挖你出被窝你会翻身,被子和枕头噗娑噗娑地响。紧接着你会找衣服急着出门,在地板上赤脚跑来跑去,咚咚咚,急躁得很,其实完全不会迟到,时间还来得及;我帮你把衣服拿去晒,抖衣服的声音有点闷,但能感觉到时间放慢,在自己办公室的声音不好听,忙完了就来找你等你下班,你把我拉住系了领带,和我说,我在工作,你这样我会分心,现在看着烟花,它燃放也有声音,我听到了,像进入梦里再醒来。” 翁如晤听着,仿佛在听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麦耘恒以前并不喜欢观察生活,只埋着头往前冲,一直节奏很快,不在生活里。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你的emma,我没听见。” “欸?” “本来我是来做学生的,但没想到你配的这个角色的声音有些细,我坐得靠后,右耳听不到,就困了。如果是你正常的声音,我是听得到的。我想我可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错过很多你的声音,那我该希望你永远不哭泣吗?还是希望你不配我听不到角色?” 翁如晤心里微微一顿,麦耘恒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但我依旧觉得时间慢下来很好,有种来日方长的感觉,也许接下来还有其他的机会,说不定医疗变得先进,我就好了。” 风铃在心里丁零零地响,似乎又听到了雨的声音,恼人的感觉让翁如晤握紧了拳头:“没事的麦耘恒,我一定能遇到一次属于我的声线才能配的主角,台词很多,给你畅听。” 她用烟花棒在麦耘恒面前画心,透过光的延迟做出的爱心里,麦耘恒正在微笑。下一秒身后有警车来了,她一把把烟花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脚步恶狠狠地,生怕踩不灭。 麦耘恒顿时变得非常伤心:“你要践踏对我的心吗。” “别管心不心了,警察,警察!” ☆、 第67章 chapter67“是真的,我只是喜欢比自己成熟的,人生会轻松一点” 趁着警车没到,翁如晤把铁丝烟花棒火速一折,烫得她手疼,塞进了后腰的裤子里。警察从警车下来:“干吗呢?燃放烟花爆竹呢?” “什么?”叶展真探过头:“没有啊警察叔叔,我们在点生日蜡烛,怎么点都不亮,就跑出来点了。” 警察走过去,叶展真手上是三根小小的礼花蜡烛,她还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还有这个——” 打火机往一个形状有点粗的蜡烛上点燃,三秒之内唰地展开变成扇子。这还没停,她又掏出一个莲花:“这个有音乐……” “明明有人打电话说你们燃放烟花,别蒙我。”两个警察在身边转来转去,还在草丛翻了半天:“硫磺味我都闻到了,还说没有?” “就是我们太贪心了,玩了一下刚才的烟花蜡烛。这不算大烟花呀!” “那买这么多蜡烛干吗?” “……给他庆祝生日。”翁如晤一把扯过麦耘恒,机智过人:“这是我继父,我们给他庆祝生日,准备都插在蛋糕上呢,您看,10寸的蛋糕,本来是想插满的,新店可能空气流通不好,打火机打不着,就跑到外面来了。” 麦耘恒平静地会意接受了一切,但眼神里默契地投来的神色意思是——翁如晤,你可真是张口就来啊。 “真的假的。”年轻的小警察歪着嘴指着麦耘恒:“身份证给我看看。” 麦耘恒掏出身份证,小警察嗤笑一声:“哪门子继父,你才多大,比我还小。” 一帮人都绷不住笑容,唯独麦耘恒演技精湛:“是真的,我只是喜欢比自己成熟的,人生会轻松一点。” 他敢说警察都不敢听。几个人像是约定好了鬼迷心窍,要把这件事一同隐瞒过去。咖啡店是街区里除了路灯唯一还亮着的灯,身后透出来的暖融融的灯光拥抱住了在场所有的人,翁如晤有些感动,双胞胎比想象中更爱“且慢”,麦耘恒的游戏梦还在继续,她还在为郭寅能成为合适的剧的主角而努力,大家好像都逐渐地走上了“主角”的轨道。 年长的警察从店里走了一圈看了蛋糕又出来,没找到烟花罪证,看了时间快十二点,摆摆手:“罢了,下回别准备这么多蜡烛让人误会了啊。” “我们就要切蛋糕了,吃两块再走吧?” “吃什么吃,大半夜的,贿赂警察呢?注意安全,这么窄的咖啡店幸亏别人大的事110,打119怎么办,让你们不放烟花又不是害你……” “哎呀别诈我们啦,真的没有烟花,等我一下,蛋糕给你们切好了……” 叶展真端着蛋糕往下跑,一个没主意从三节楼梯上摔了下去,正好脚卡在了一块丢了砖的空隙里。蛋糕正好摔在小警察身上,小警察倒抽一口冷气:“都说了不吃!我还得洗衣服!” 但摔得人仰马翻的叶展真也没能爬起来。双胞胎跑过去一左一右把她架起来,叶展真拖着条腿没动:“不对劲,我的后脚跟不太对劲,怎么有种橡皮筋崩断了的感觉,等一下,我走不了了。”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你看看,现在要坐120了吧!” 警车拒绝了搭载叶展真去医院的请求,于是叶展真在大半夜被郭寅和翁如晤押解到了医院急诊,医生在脚踝处摸了几下,让他们推着轮椅拍片等待,医生看了一眼:“怎么摔的?跟腱都断了。” 一帮人都以为听错了:“什么?” “跟腱断了,这是剧烈运动了吗。” “给警察叔叔送蛋糕摔的。” “这理由挺离奇的。上一次送来急诊的还是打球打到跟腱断了的。不过现在也不能排手术,最快也是明早,还是先回家吧,但第二天一定要早来,这个越早越好。” 这句话翁如晤熟悉,当年眼睛撞出白内障也是这样被劝回家的,词都没变。叶展真被郭寅背回家,翁如晤和麦耘恒跟在身后,租的房子都在三公里之内,像个一呼百应的联盟。叶展真靠在沙发上咬牙切齿:“早知道就不送他们蛋糕了。” “事已至此,好好休息吧,手术顺利才是要紧事。”翁如晤有些不解:“刚才郭寅为什么没来拉你起来?” 郭寅从裤子和外套的腰身里拔出个塑料袋,里面是还没来得及丢烟花,不愧是他,只可惜他和翁如晤都是一根筋,塞进外套藏在衣服中间,全都把浅色衣服染黑了。对面打视频电话过来的吃葱让手机不停震动,叶展真把手机一关扔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三秒开始打开电脑排工作。另一部工作手机被她拿在手里,叶展真明显是在生闷气——谁都不愿意在每天积压工作的节奏里被打断。郭寅拿来湿毛巾帮叶展真擦脸,本来是暴脾气的叶展真没动,反而擦着擦着按住郭寅的手,眼泪不自觉地滚落。她哽咽了好一会儿都没哭出来,只平静地说都散了吧,明天睡醒了我叫个车去医院排手术。 身边的三个人谁也没动。翁如晤知道叶展真是能经受十级孤独的人,真的身边没有朋友也能做出叫个救护车把自己拉到医院的事情,但郭寅没同意,只把毛巾翻了翻擦了她的脖颈和手,指尖都擦得很仔细:“你要睡在沙发还是床?” “不用了,郭寅,不用对我这样,我没有立场还给你。” “大学时我走了很远帮室友取过一次快递,他为了表达感激给了我一包泡面——这种感激我不需要,你最好也不要给我。你的男朋友没什么用,我看出来了,身边的都是能求助的朋友,别把我们推远了。” 第115章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平静。翁如晤才发现,一直以来看似社恐,实际上沉稳地面对困难的是郭寅。他有种凡事冷静思考,逃不过就平静面对的镇定,麦耘恒还会偏激地思考或者自暴自弃,郭寅不会,他会把事情都消化掉,稳稳地接住下坠的同伴。叶展真在冒冷汗,咬牙切齿地说,怎么会被我遇到这样的事,我查了一下,石膏要打到大腿根,我还得找个护工。 “没关系,叫我来就可以,我最近没活儿。” “开玩笑吧?”叶展真苦笑了一句:“我都说了,我没有立场。护工和保姆都能请到,你是男人啊,我怎么可能依靠你,叫猪儿来还差不多。” “我们替班。”翁如晤把水杯递过去:“朋友不就是这个时候用的。你的脾气怎么可能受得了外人,反正都很近,骑着电瓶车就来了——好啦,别推拒了,先想想手术怎么做吧,还有你的工作,徒弟们肯定也能搞定。 没有人提起吃葱,和英雄梦想有关的人还在为了观众战斗,生活本来就没有 太多关联。叶展真喝完了水勉强洗了个澡,在床上打电话打了一个小时,工作全部安排完已经两点,她很不舒服,也终于累了,陷在被窝里逐渐安静。三个人轻手轻脚地拿起靠垫到了连通厨房的走廊,镜子正好能看到叶展真,可以聊天提神,接替陪同。他们都是夜猫子,这会儿谁都没有睡意,翁如晤先开口:“我第一次跟腱断了,好离奇的病。” “我能听见哦。”床上传来微弱的反抗。 “好了知道了,你快睡吧。” 床上的人又安静了。麦耘恒拿了毯子盖在翁如晤身上,郭寅裹紧了外套,颇有一种梁朝伟的沉稳。 “我还在等《观音港》的作者同意,但班底我搭好了,目前批的制作经费是五十万,很少,先做,后面都有办法。” “微博转发的费用我已经承包了。” “都不问问我喜不喜欢角色吗。”郭寅的叹息微不可闻:“生怕我没有饭吃。” “是你适合这个角色。” “猪儿,你都不为自己着想吗,做制作人,接下来可能录主角的机会更少了,时间花在哪里,成效就在哪里,有这个机会你该给自己争取试音找角色。” “代表作是一整部作品不是更帅吗。我最近也录累了,比起主角,我想录恐龙,找回初心。” “给叶展真听见又要骂你。”郭寅笑了:“你忘了在露台吃饭,她凶你没有大志向。” 玻璃中叶展真还在梦里,连同自己脚边的绿植安详地在夜里呼吸。风吹过,树影晃动,梦没有破碎。三个人坐在穿堂风的走廊就着一盏小夜灯聊天,也许就这样聊到天亮,也许会先后睡着。麦耘恒把毛毯都裹在她身上,自己在旁边的纸箱里拿出两罐可乐,坐在地上看着凉如秋水的夜色。长手长脚的他坐在地上有种莫名的乖巧,十九岁耳朵包着纱布时也是如此,少年拥有朋友时,脸上会浮现出探索的神色,现在也一样,他人生中最好的朋友和喜欢的人都在身边,守着被需要的人,似乎又是他没经历过的人生时刻。 “干吗看我。” “没见过,你这样很像八年前在医院给耳朵做手术的晚上。” “都那么久过去了,你不还叫我继父。”说到这里麦耘恒才后知后觉地闭上眼睛:“翁如晤,你真的不能太离谱,什么继父,我进了什么不得了的背德赛道。” 郭寅靠在柜子上哧哧地笑。翁如晤看了他后背的一片漆黑,又看了自己手上烫的红印:“你说,被抓住又怎么样呢,被烫到还损失衣服,床上还有个跟腱断了的病号。” “离经叛道就得付出代价。” “你倒是想得开。” 郭寅的眼睛在夜里晶晶亮:“我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不像你,一直不按套路出牌。” 两个男孩在夜里碰了拳头。翁如晤难得见到孩子气的郭寅,忽然来了好奇:“你爸妈到底为什么起这个名字给你呀?” “没什么,我妈三十年前就爱好谐音,她希望能给我个简单直接的祝福,人生过瘾。后来她痴迷电视剧《过把瘾》,觉得真是起了个好名字。她当时是在高速公路旁边做饭的厨师,我被他带去饭店没有事情做,只能看墙上电视里的香港警匪片,那会儿的录像带很大一盘,厚厚的,老板有很大一箱,直到我妈不做厨子了,我都没看完……” 麦耘恒和郭寅还在聊着什么,但她听不清了。也许是太累了,一个抱枕和一条毛毯都能让她睡得很沉,抓着麦耘恒的袖子很安心,她掌心很热,贴到他暴露在空气里的冰凉的手腕,很快沉堕到更深的梦里。半梦半醒间她在家乡朝着老房子走,先是上楼看到爸爸妈妈,紧接着是郭寅和麦耘恒,叶展真在对面提着一兜零食在马路中间横穿,卡车远远地鸣笛,吓得大家一身冷汗,卡车冒出的头是是徐宪,大叫着是不是不想活了。杨树的树叶很绿,天碧蓝如洗,太清醒的梦都是假的,她知道。但她抓着麦耘恒的衬衫没放,心里只想着,能在拥挤的出租房里一同守到天亮的朋友,友谊可以延续到永远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翁如晤陪着叶展真去做了核磁共振安排手术,推出来时医生把一串病历单交在她手上:“长期疲劳还肌肉劳损,你们年轻人太脆了。” “谢谢医生。”翁如晤给麦耘恒发了个“一切顺利”,推着石膏打到膝盖的叶展真准备回家。打了石膏洗澡麻烦得很,翁如晤在门外听了一串清脆的国骂,帮她把头发一点点吹干,再把她转移回床上:“这么早就洗澡,真难伺候。” “一会儿郭寅要来,我总不能让他陪我吧。” 鼻尖触到好闻的花香,翁如晤心情很好:“那又怎么了,大家都是朋友。” “你明知道我不该这样依赖他的。” 翁如晤没回答,此时无声胜有声,果然等到叶展真开口:“现在让我和吃葱分手和郭寅在一起,饶了我吧,我纯纯利用他?叶展真顶天立地,做不出丧良心的事。” 但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翁如晤没反驳,只在她床头放了瓶水:“外卖我帮你点好了,你先睡觉。” “猪儿,谢谢你。” “你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不会,猪儿,你痛苦的任何时候,我都没有第一时间到场过。我在各种工作间穿梭,给男朋友当伥鬼都是我的工作,从来没把朋友摆在最重要的位置——因为工作会带来收益,朋友不见得。我体面,圆滑,对谁都很客套,但我心里知道,并没有给过最好的朋友优待。” 天就在这时配合地阴了下来,远处打了响雷。翁如晤相信这句话,也相信接下来叶展真会在这将近半个月的康复过程中半依赖半推就地牵住郭寅,这不是因为“私心”,纯粹是“恐惧”——生病的孤独让人想要抓住身边的人,恐惧比爱更有力量。 叶展真抓住她的袖子朝着门的方向扯:“好啦,快走,我不会有事的。” 回到公司,气氛不太对劲。3号录音棚里的徐宪也和往常不一样,拳击作为日常的人配音很凶,今天戴起眼镜有些疲惫,翁如晤才发现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她有些不安地查看了最新的录音棚排期表,徐宪的工作密集到不可理喻,她去问商务:“排期变了角色也在替换,发生什么了,徐宪出事了吗?” 办公室内堪称颓丧又肃杀,有一种致命信息打击了全员的感觉。 “徐宪得了甲状腺癌,最近要安排手术了,工作都要提前完成,能配合的都要配合。” “这……是……”翁如晤有些不安,仿佛已经猜到了理由。 “他的癌变区域好像是会影响到声带的,担心出院的一段时间内还需要休养,更严重的话也许不能说话了……他有些担心,直接做了最坏的打算。甲状腺癌不是很严重的癌症,年轻人好像经常有,但宪哥像炸弹,坚决把工作都提前,反复说,做配音演员最不该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专业,对角色负责,对故事负全责。大家都不敢碰,只能说……尽力配合吧。” 翁如晤望向三号门,耳边是心电图变成直线的嗡鸣。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像是生活举起了手枪,把她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击倒了,恐吓她不要轻视生活,当你开始谋划着让身边的人都成为主角,他们都将一一被不幸击中。 可大家都是无辜的。翁如晤反复地安慰自己,不该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没必要做最坏的打算,直觉为什么总是吓唬自己,预料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呢? ☆、 第68章 chapter68我,今天先谢幕了 很多演员都在3号录音棚门口晃悠,徐宪的事只是和人事说过,但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公司都知道了。徐宪在棚里配音,看到人在配导旁边晃晃悠悠,十分影响他的工作状态。他对着话筒说:“出去行吗?我这么多词儿没配完,别打扰我,谢谢配合。” 是桀骜又不耐烦的语气,在配音室里还是一如既往地驴。翁如晤在隔壁尽力找状态,深呼吸了很久才进入状态,配的是从前的ip,俊姐在门外指导了半天最后说:“猪儿,你出来吧,今天别录了,你状态不是很好。” 第116章 无论什么东西不会过度伤心到影响工作,是声音演员最基本的素质。连李茉都发了微博:“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公司朝夕相处的同事生病,你想挑他的道理挖苦他,找点他可恨的事情,就不会难过了,但他毛病那么多,现在也只是难过。” 徐宪讨厌在前台坐着的李茉,经常挖苦她,觉得她阳奉阴违又爱犯花痴,每天在前台偷偷吃东西,毫无可取之处。但李茉发完了也没删掉,坐在前台红着眼眶。坐在3号录音棚门外等徐宪配完,徐宪带着一瓶矿泉水在棚里待了整整一天,把配导都要熬穿了也没出来。当初就是在这个录音棚被徐宪“霸凌”录了五十遍的恐龙,翁如晤推开门隔着玻璃和徐宪对望,徐宪若无其事咬习惯在喝水,对着翁如晤的眼神是——“莫名其妙,你在悲伤什么”。 徐宪一直都如此,不喜欢煽情,喜欢用搞笑和吐槽来化解问题,从来不卖惨,一天到晚戴个拳击手套做正义警察,最大的梦想就是靠声音出名,买摩托在上海街头做鬼火少年。翁如晤在心里反复说,不会的,没关系,不就是甲状腺癌吗,切掉休养一阵就可以回来继续录音了。 她坐在配导的位置:“徐宪,来一条恐龙。” “roar———”徐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翁如晤皱紧眉头:“我耳膜要炸了!” 徐宪在玻璃里笑,耳返里传来的笑一如既往,然后逐渐变得悲伤,像有眼泪流进嘴里。翁如晤没抬头:“口水吞一吞,影响录制了。” “想什么呢,我喝水呢。”里面的人抽了一把鼻涕:“配导呢?该继续录音了。” “我不太懂,但听商务说你的甲状腺癌很严重,会影响声带——严重到这个程度吗?” “医生说了一堆专业词汇,我也他妈听不懂。但有几句我仔细听明白了,在解剖骚扰的时候会碰到神经,这几条神经的副作用是呼吸困难和声带受损。我问了好几次,能不能绕开这些地方,医生的回答是,病灶就在这里,不是我绕不绕的问题,而是切开之后你损伤多少的问题,碰是肯定会碰到的,你该反思为什么不早点来看医生。” “之前没发现吗……” “谁会发现,我们平时用嗓子就多,嘶哑了很正常,我又打拳,瘦了也看不出,只觉得饭吃得少,前一阵去厦门持续发低烧才去医院,就这样了。妈个巴子,我招谁惹谁了?” 翁如晤说不出来,满脑子只有“造化弄人”四个字,不知道怎样安慰徐宪。徐宪深吸口气:“我也想好了,先把手上的任务都完成,然后去手术,手术出来如果没办法恢复,我就授权ai,别人骂我也没关系,我得让我的声音留住。” 授权ai在配音行业是非常有争议的事,虽然短视频都有ai生成配音,但把自己的声音授权去培植商业制品,对听众意味着欺骗,忘本,失去初心。徐宪之前听到ai配音会嗤之以鼻,毕竟他是十几年老演员,对后辈要求严格,还要去喜马拉雅和回音壁授课做评委,基本都是亲力亲为。但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特例会被人原谅吗,一个演员想要留住声音继续有梦想,大家会买单吗?还是后辈人才辈出,ai也不会有多少产出,还会被说“圈钱”…… “那你配音课……” “郭寅上啊,他不是也配得很好,蒸蒸日上,这是好事,学生们总被我凶,估计也烦了。好了,赶紧出去吧,这本质是我的事儿,秋雅结婚你在这儿又唱又跳的,出去。” “徐宪。” “嗯。” “要不要唱k,把你最喜欢的王力宏和周杰伦都唱一遍啊。” “好啊!”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徐宪轻声说,翁如晤,我还没能再跟你搭一次满意的戏呢。 上次搭戏两个人配合得过瘾,可惜甲方不喜欢,一段都没保留下来。翁如晤鼻子发酸:“那你做完手术好好休养吧,争取再搭一次,当然了,可能那会儿我红了,你就攀不上我了。” 两个人对着玻璃嗤笑对方,一个比一个轻蔑,把毕生所学的“笑”都对对方发挥了一遍,配导就在这时推门进来,看着两个疯子比谁笑得更大声。翁如晤走之前说了一句:“老拳王,战胜命运啊,不要用回忆缅怀自己,回忆没有意义,履历都是过去,人定胜天创造未来啊。” “知道了,滚出去。” 一周后的徐宪真的带着大家去唱ktv。他在无限声域步行最近的纯k包了大包间,十几位演员排排坐,都要陪着徐宪唱歌。声音演员们平时用嗓多了,本来并不太喜欢唱歌,但这次是发自内心想让徐宪开心,于是每个人都要在各个领域——显神通。老演员们钟爱老歌,又要陪徐宪叙旧,唱起了王力宏和周杰伦,有人唱了《双城之战》主题曲,年轻的少女队的发发唱了花泽香菜和上坂堇……徐宪为了热闹喝了点酒,还在招呼大家:“我前两年世界杯赌球中了一百碗牛肉面,你们饿了就吃,到现在还没吃完,在纯k歌可以不唱,但大家不可以不吃牛肉面……” 每个人都要唱,每个人都要尽兴,不唱歌的人会被徐宪罚酒,他今天就是要让大家唱到不醉不归,但每个人都很难完全开心,郭寅坐在旁边说,我还是很难把他大概率要失声这件事当真。 “我也是。你看他亢奋的样子,哪里像是要切甲状腺,更像是拍到摩托车牌照了。” 两个人默契地冷笑一声。 徐宪点了首《笨小孩》站在站麦的位置,把话筒传给了郭寅和翁如晤。翁如晤开始没明白为什么不拉其他男演员一起唱,后来唱多了便懂了,三个人一起被刷掉角色,被甲方阉割掉的戏,一起录到缺氧了在走廊滚楼梯,失意了就去吃面,在一起到剧场表演,守到最后一场戏剧场关门,相伴走在夜路上,没有地铁就走五公里回家。三十岁到头来,不算好不算坏,往那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来,不用心情太坏;往那胸口拍一拍呀别想不开,老天自有安排。 翁如晤没在唱歌的时候,看到麦耘恒发来的消息:“徐宪还好吗?” “嗯 ,引领全场呢,热闹得不得了。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别人给我的视频。” “什么视频?” “前一阵和双胞胎研究建模,看到有流浪猫救助中心的小猫后面两条腿没有知觉,被车子轧断了。我和双胞胎建模用3d打印机做了个简易的小猫轮椅,小猫背着背带可以跑了。” “真的吗?”听得翁如晤心底柔软:“我也想看视频。” 麦耘恒发来的视频是小猫的背影,她像拉着一辆小货车,驮着的是自己的身体。她歪扭着正在适应,现在小猫歪歪扭扭地朝前走,绿色的两个轮子和她身高一样高,正在缓缓旋转。麦耘恒解释得很认真:“每一截的尺寸都是我们精心计算的,双胞胎很会做建模,轮子也是自己打印的,旁边的铁杆串了个小口罩,里面点了纸巾,当作小猫的尿不湿。听领养基地说她好像很开心,最开始只是慢慢走,现在已经在跑了,都担心3d打印的会散架。” “那……会散架吗?” “当然不会,双胞胎两个人无论是卡口还是接口都设计得很用心,他们还给了替换接口,等小猫长大了就替换接口,轮椅会变大一些,不影响活动。” “你们好善良。” “不能一直画图,很枯燥的。做手工磨豆子,他们喜欢这些,轮椅对他们来说像折千纸鹤。好了,该给我听听你唱歌了,我还没听过。”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我都喜欢。” “麦耘恒,选择权给你了,有点自主权好吗。” “那……《she》吧。” “调值那么低的歌,你真是为难我啊。” 对面传来低低的笑声,翁如晤当然愿意照办,麦耘恒喜欢《诺丁山》,无非是十八岁那年打了个文艺的底,导致他反反复复看翁如晤喜欢的电影,真巧,这首歌也一直在她的歌单里。一首歌唱完,徐宪把话筒一抢:“好了好了,别秀恩爱了。我点了很多蹦迪曲子,都站起来!” 谁会来ktv蹦迪啊! 一屋子老老实实的,收入和性格都绝对不会出现在迪厅的人,在大包房轰鸣的音乐和闪耀的灯球下开始狂蹦乱跳。翁如晤去蹦过迪,在一群花枝招展的gay和盘靓条顺的年轻女孩中间闻到了各种各样的香水味,现在对着这群没有香水也没有穿最好看的衣服,但都有珍贵声带却把嗓子喊哑了的人,翁如晤产生了一种深沉的爱。他们在一个公司至少五六年,有些已经是十年以上的老友,最好的年岁都献给了各种作品,现在跳得疲惫,依旧看起来还很青春。 最后一首蹦迪歌曲结束,ktv的时间也结束了。包厢恢复安静,大家在找外套和包,徐宪拿着话筒站在屏幕前:“各位!” 大家气喘吁吁地回头,徐宪平复了呼吸,真挚地鞠了一躬。他平时插科打诨惯了,爆粗口是家常便饭,灯球没有关,霓虹光滚到他身上,让他凌厉的脸有种莫名的悲伤。 第117章 “今天玩得非常尽兴,各位演员最擅长的歌我听见了,放浪形骸的样子也都看到了,都很野兽一样,真难忘。我在无限声域配音是第十二个年头了,从跑棚到今天,我都很开心——发自内心的。跟我进棚一起录音过的,或者我坐在棚外吃了我苦头的,我都难以忘记——真的,我都记得。录音棚就是舞台,虽然进去很安静,我们要扮演别人的灵魂,但大家都能体会那种尽兴,给一个人物注入灵魂很有成就感,演得好会很兴奋,悲伤了也很难走出来,这个无声的舞台我很享受,大家今后也一定要全力以赴热爱这个舞台,我,徐宪,今天先谢幕了。” 一行人站在门口等车,夜深的上海给人一种动物苏醒的感觉,门口一直有年轻人进进出出,喝多了的翁如晤被平安地转移到麦耘恒背上——麦耘恒早早就等在门口,但没打扰。翁如晤徐宪点了点翁如晤的鼻子,力道很大,把翁如晤的鼻子点歪了。她靠在宽厚的背上指着徐宪:“又唱又跳的,累死人了。你什么时候手术?” “下周一。” “这么快?” “当然得快点做手术了,还等什么,工作都加急做完了。” “什么啊,我还准备在《观音港》里给你安排个警察的暗线的角色呢。” “不是主角我不演。再说,作者答应了你也还没敲定排期,作者授权还得重新做剧本,等到你们都齐全,我人都没了。”徐宪伸手摸了摸翁如晤的头发:“她配音的路还长,但她走的路比较曲折,总是喜欢挑一些难走的路,费力不讨好。我最早讨厌她也是因为她轴,总捡边角料的东西尝试,把自己越活越边缘,总之……她就交给你了。” “我和她持一样的观点,你不会失去嗓音的。我找朋友问过,现在手术都会特别认真保住说话的能力,毕竟如果有缺陷了他们也会担责任。” “你的耳朵,完全康复了吗?” “没有。我听翁如晤的声音也只能听到她的大部分。但我已经习惯这样活着了,反而可以避开很多噪音和杂念。你也是我的老师,配音班我在隔壁跟您学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欢迎来找我。” “钱我有,工作你又不懂,我能有什么需要你帮忙。” 徐宪点了点头。最后一个没打到车的人也打到车,徐宪摆摆手把翁如晤和麦耘恒送走,自己站在原地抽烟。白烟笔直又快速地冲出来,很快变得断断续续,接下来就看不见了。 回到家,放洗澡水的功夫,翁如晤伏在电脑前意识模糊,手指按在键盘上,意识跟着光标跑出很远。麦耘恒抓住她的手:“该睡了。” “我得再给作者老师发消息催催,只要她同意,我立刻攒制作,先把徐宪的声音录了……” “不急,明天也可以。” “我想不通。” “嗯?” “我不明白……都市里我们的生活是和工作挂钩的,因为我们的职业就是喜欢的事情,只要接到喜欢的角色,就会幸福。但幸福总是很单薄,有上顿没下顿,没等抓住就失去了……大家觉得,译制片好,影视剧高级,广播剧勉强不错,商务口播算我们厉害,直播和网配最不起眼……但我们没有选择,熬到能选择的年纪,人又生病了……麦耘恒,我其实无所谓的,我该旁观的,但我也瞎过,那个绝望的感觉我太懂了,幸福本来就难抓住,现在又不留痕迹地走了,幸福竟然这么单薄……” 麦耘恒握住翁如晤的手,镜子里自己待着助听器的样子也像个人工智能。他摘下助听器,耳边翁如晤的声音便飘远了。他弯下腰,温柔地摘下她的耳环和眼镜:“好了,手术结果出来才知道人生朝哪个方向进展,现在——你该睡了。” “你好冷血。” 麦耘恒轻轻地吻了她的嘴角:“我幸福单薄的时间比你们长,所以,这一课,我有经验。” ☆、 第69章 chapter69继续辅佐他吧,直到你真的成为伥鬼的那一天 徐宪很快就去排队手术,加床在医院住院,还买了一本可撕的老式日历放在病房床头,准备每天撕掉一页,当成逐渐康复的证明。只是在女朋友发来的第一天的术后消息中,他昏昏沉沉,手臂都抬不起来,环甲肌瘫痪引起声带松弛,运动神经也受损,恢复期未知,他可能太累了,还在睡觉。 这基本是把徐宪最喜欢做的事情都禁止了。翁如晤心情很差,事情并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光是想起来就会难受。她约了网球场地和麦耘恒对打了一个小时,累得满头大汗。麦耘恒递来水壶:“天气很热,这样会中暑的。” 翁如晤点点头,脑子里闪过一句网络上的良言:有什么可抑郁的,还能吃饭就是好嘴,还能跑跳就是好腿,能屈能伸都是好腰,能活着的都是好人。 真的吗?但好人活得很辛苦。翁如晤都不敢再打开徐宪女朋友的微信群,发来的消息只要不乐观,她就会跟着紧张。无限声域离职率很低,大家关系亲疏远近,也总是一家人。 麦耘恒默默伸手遮住她的手机:“别看了。” “你不会难过吗。” “如果替他难过就可以让他康复更快,那大家可以众筹难过。他的病要自己治,你的生活也得继续。” 麦耘恒身上有超乎常人的冷淡,即便都是朋友,他都不会过多牵动情绪。翁如晤偶尔怀疑,这种性格才会让他在还债,成为创始人,再在勾心斗角和数次分家中留在团队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新公司到现在依旧没什么人味,翁如晤在市集买了很多盆多肉,也许是甲醛超标,也许是没有光照又被大男人乱浇水,多肉都长成了章鱼,在夜里主机灯箱旁边,克苏鲁一样地变异。翁如晤指着几乎没有装饰的办公室:“怪不得双胞胎要去楼下办公。” “他们俩开店是为了能再遇到主美,主美喜欢对咖啡很挑剔,遇到难喝的会尖叫。但主美肯定不会上楼来见他们两个,所以他们借着且慢的名义多一个见面的机会。” “那你们的游戏什么时候上线?” “很快了,下个月28号,很快开始宣传,瑞典的制作部过来很不容易,想让我出面做宣传和采访。但我……不太愿意露面。” “为什么?你有竞业协议吗?” “怎么可能给竞业协议,我闹得有多难看行业内都看得见,一起白手起家的人给我敬业,恒星口碑不要了。我只是不愿提起无相劫,他在我手里变成了烂游戏,再把我的陈芝麻烂谷子拉出来,会破坏游戏的口碑。” “麦耘恒,你知道翁如晤的配角人生信条吗?” 对面的男人不说话,是蹲跪在沙发旁边驻着手臂看她。 “污名和丑恶都是外人给你的,你继续做,做得比别人更好,你才会赢;如果对方赢,那就比下一场,只要我活得长,翻身仗就在不远的前方。不要和比你坏的人共沉沦,要赢过他们。” 麦耘恒笑着握住她的手:“好。” “恒星是因为你起的名字吗。” “因为我叫麦耘恒吗?不是的。”麦耘恒笑了笑:“说来挺好玩的,因为阿翔迷信,每个名字都去算过,只有这个名字最吉利。” 阿翔指的是老板之一,翁如晤在偷偷检索麦耘恒的时候看到过,也是美术出身,审美十分出众,没想到还信玄学。翁如晤问:“你们最开始创业也是在这样的办公室吗?” “不是的,当时都靠论坛联系,在学校申请教室,要么他们来找我,要么我找他们,每个人一台电脑加外接显示器,就做了,经常通宵。” 说完麦耘恒抱住了翁如晤,嘴唇贴在耳朵边黏糊糊地说,你最近担心别人,又对我前同事好奇,我很嫉妒。 ……倒是直接。翁如晤被亲得痒痒,不停地缩脖子:“你们公司没监控吗……” “你喜欢这种?” “……麦耘恒!” 翁如晤伸手指着他的嘴唇,让他不要再胡乱调戏。麦耘恒眼睛盯着手指,亲了亲她的指尖,目光又落在她脸上,无辜得像什么都没做。如果被男孩盯着会忍不住害羞,盯麦耘恒绝对更有挑战性,她简直想不起来当年是怎么忍住了不被他勾引,还撑着把他钓到问出“我们是什么关系”的。 他很懂得在翁如晤情绪发散的时候及时使用美貌。翁如晤重逢时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对他的脸产生了强耐药性,现在抵抗失败,每次看到都会身体潮热,目光拉丝,肌肤燥渴。 “你这样看着我,有一种我在被邀请的感觉。” “我在心情低落的时候,你是不可以这样诱惑我的。” 她在说出这段话脑海一闪而过了某个作品片段。麦耘恒狡猾地说,可是《失乐园》里在丈夫的葬礼上,两个人也是在密会的。 她心里一抖,怎么他也在想这个?这种同步让她下意识伸手抵住麦耘恒的胸口:“你该理解我的心情,而不是用虚构的作品诱惑我。” “我不需要理解,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麦耘恒说完之后向后退了一步,并不愿意牵涉在朋友的琐事里:“但你该看看微信,现在又该出发了,我有事要忙,就不过去了。” 第118章 微博上正吵得不可开交。翁如晤到了楼下,郭寅正在单元门口等她。她看着郭寅手上的牛骨汤,不禁感慨郭寅真是内核稳定,叶展真怎么闹腾他都能像敲砖块下面那块砖一样准时出现接住,除非他不想接,没有他稳不住的场子。 在电梯里他还是叹了口气,手上的冷汗擦在卡其色外套上:“我真的很担心她崩溃。” 男人真的很会无端地心疼女人。翁如晤在心里想叶展真从来都是先斩后奏的,你不是早就该习惯了吗,表面回答的却是:“是的,从小到大没什么人疼她,她多半都要自己扛,谁爱她,她就翻倍给,现在估计已经空了。” 打开门时听到抽纸巾擦鼻子的声音,郭寅脸色更难看了。 叶展真坐在卧室的写字桌前刷社交网站,观赏自己制造出的战场。吃葱正在解释自己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睡粉,但联合的声讨信发出来,直接把她上了热搜。六个匿名的女孩发了自述,都以为自己是吃葱的女朋友,每个都受到很大的伤害。直接把“吃葱”送上了热搜。带头的当然是叶展真,大姐头一样把年轻女孩的名字抹去,她独自承受所有指责。维护吃葱的人也不少:“倒贴的吧,实锤呢?” 但叶展真准备得特别齐全,只要有人质疑她就放出一个视频,先是放了和翁如晤拿错牛皮纸袋的晚上去闯门的惊喜视频,又拿着第一视角带吃葱从地下商场去看痛楼的vlog,素材里就有她的声音,最后放了吃葱来给她过生日的第一视角,翁如晤拍的,都是铁证。 恋爱的滤镜都是暖色调的,无论配什么音乐都合适。 还有一条吃葱的语音合集,情话连篇,但语言下作粗俗充满侮辱,台词都来自三级片——是叶展真剪的,但并不露出女孩的任何声音。 网上已经吵成一团,没有人会对八卦不感兴趣。一拨人在热烈嘲讽:“见怪不怪,名利多了就飘了”“看照片的确有几分姿色”“女的倒贴吧,钱没给到位爆出来了,睡到他不该知足吗”“让子弹飞一会儿,这种事肯定有反转”“这很难不信啊,支持曝光,什么行业遇到这种都 没得洗……” 直到战队发了公告:本赛季吃葱病休,为了调整状态暂时休息。 叶展真的微博私信爆炸,手机也不停地弹出提示,她把手机显示灯关掉,震动就像室颤一样急。叶展真的人脉和经验很广,在这样的年纪已经很懂得该把剑指向谁,怎样指,蛇打七寸,销售懂得如何拉拢人心,也自然懂得怎样会让人损失惨重。但她打出的每一个字,也同样在扎自己的心,仿佛她费心费力合作的吃葱“痛楼”,和粉丝俱乐部一起做的公益,都像嘲笑自己的热情。 她像个满怀爱的粉丝,痴迷这个人的才华和野心,施展自己因为爱意滋生的灵气,热情,身体力行地为吃葱造花园。但吃葱的花园里花朵满开的时候,叶展真只配站在门外,她不能做粉丝也不能做恋人。 男人拥有花园第一反应是,采撷新的花朵,叶展真站在门外砸花园,砸碎女孩子们的梦,也砸碎自己的。 但没人知道,她在“痛楼”被当成工作人员,疲惫地对着吃葱露出工作的表情时,第一个女孩拍了拍她,想要加她的微信,恐惧又为难的眼神令她心痛。紧接着又有第二个,偷偷拿到手机时,和他暧昧的女孩们发来的消息有的快乐,有的绝望,那些包装的话都是自己教给吃葱的。她去电竞展馆的休息室时,角落有一袋坏掉的橙子,旺盛地长着白绿色的毛,发出腐烂的酒味——橙子在干燥的地方可以贮藏很久,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烂掉了。吃葱走进来时她平静地提问,吃葱只说,你想要钱?多少钱? “我只想分手,来和你说再见的。” 吃葱平静地坐在化妆位,暖灯下他上了粉底,仿佛换上即将比赛的面具:“说再见不必特意过来,我要比赛了,接下来对我很重要,你快走吧,需要钱的话我会给你,你工作弄发票很方便对吧,你找个客户做点手脚走一下公账,别给我留下麻烦。” “不要用钱打发我,我不要估价的怜悯。” “那你还来我家,还陪我睡觉?” “因为我喜欢你。你但凡有一点点良知,只和我恋爱,我都会愿意为你付出,帮你做很多事情……” “你都做了什么?”对面的声音明显破防:“比赛的是我,你帮我们做了fm做了物料,拉了点网红朋友的关系帮我们加油助威,真以为帮上我了?痛楼是吧?是你自己要做的,我并不愿意抛头露面啊。我再说一遍,战队赢才是天,你在我的奖杯旁边扎一堆花边有什么了不起,还有你的前男友,声优是吧?他能借你的包装飞升是因为他需要,我又不需要,你到底在骄傲什么,觉得你的包装对我很必要?” 她没说话,只仔细端详镜中的脸,他也没有那么好看,骨架很小,卸了妆在电竞椅上吃外卖时像个营养不良的黄毛青年,但现在的灯光下,在她那些“有你们才有我的今天”“为了让支持我的人不狼狈,我将拼命”“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的台词下,他熠熠闪光。但这些词是从哪里来呢?是她上下学时拿着书一节节踩着火车铁轨背诵的,是她的少年心气。 “还不走吗?等什么呢?” 叶展真看着灯光,耳边响起踩着枕木的咚咚声,响起火车鸣笛,她看着铁轨向远处延伸直到消失,想着自己一定要从这里走出去。 “吃葱,我想最后问你。承认我很难吗?你们在舞台上英勇战斗时候的纯粹的理想,对胜利的野心,名利的痴迷,为什么不能用在喜欢的人身上一点?或者说,你喜欢我们吗?‘集卡牌’大家这么愤怒,就是因为我们在你们眼里都是玩具,甚至还有未成年,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把梦投在你身上,在你眼里,算什么?” 龚驰聪转过身,咧开嘴没动喉咙,唇齿间是一句简短的脏话。 女孩们的求助就在手机里,她始终没有拿出来,维权的时候也不准备拿出来。叶展真在残阳下的场馆外坐了很久,她包装了一个虚伪又丑恶的灵魂,真的成为了伥鬼,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间接地害了其他人。原本只是以为静静地休息一下,回过神来已经是夜色降临。被思绪送到时间深处,人在有心事的时候经常这样。 网络上的发酵还在继续,没有了热搜,但词条一直在被讨论,样貌好的人果然有被讨论的魅力。 马上要去录音即将离开,翁如晤翻着手机:“叶老师,你的视频好凶残啊,吃葱发了条微博,前言不搭后语的,他完全没有表达能力啊。” “麦耘恒和他还认识,我一度以为他和麦耘恒一样才华横溢又自持内敛,原来是我疯了。” 叶展真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对话框递给翁如晤,翁如晤看了抿了抿嘴:“他好像很生气。” “男人生气是因为你不相信他的谎言。吃葱这个视频爆出来之后就像疯了一样给我打电话,再在微博上找补,像在分手厨房的最后20秒,明知道端不上去了,还是在瞎忙活。” “哦,现在是恢复单身了,都不告诉郭寅吗。” “和他说干吗?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 “哦哦,我以为你要瞒着他。” “我有什么怕郭寅知道的,每次我都是有男朋友的身份在跟你们见面,然后我摔断了腿,他还是会来找我,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目的,但我没勾引,四目相对都没有过,我说了,我对他无所求,朋友关系,欠了人情我会还。” 翁如晤直起身,仔细看了叶展真的表情,挑着眉毛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怪表情什么意思,阴阳我?失恋对我来说没什么,但这次我明白了,不是什么包装都需要我。包装本质上是为别人作嫁衣,她人并不一定领情,却又切实地花了我的时间。我爬得再高也是附属品,而我本来就有可能自己站得很高。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太不拿自己当人了。” “你干吗这么说啊!” 叶展真本来以为翁如晤会说“你值得一切,不要配得感缺失了”“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不要再妄自菲薄了我很心疼”,而翁如晤嘴唇动了半天才说:“你每次都说要做男人的伥鬼,结果谈一个灭掉一个,简直是偶像灭霸,专门让粉丝梦碎。” “……” “难道不是吗,你追啥啥塌房,买啥啥赔钱,可能太擅长做销售了,老天爷也不能给你把技能都点满……” 翁如晤最后那句说得很温柔,生怕被跟腱还没长好的叶展真跳起来打,有人在厨房里被逗笑了。叶展真吓了一跳:“谁?谁在那里?” 郭寅拎着一双筷子走出来,完全没掩藏,也不社恐了:“我。”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郭寅抹掉了额头的汗:“我和她一起进来,在厨房煮面,你家煤气灶的声音你都听不到吗?” 叶展真错愕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怎样把前面信誓旦旦的“我对他别无所求”收回来。翁如晤打圆场:“好了,你最近就好好休养吧,金牌销售干这么大的事,出门小心被粉丝偷袭。” 第119章 “不可能,我那两个小徒弟正是热情最高涨的时候,下周还要带他们去tod‘s的工坊去聊合作呢。他们发现跟着我比跟着吃葱踏实,天天叫我老师,我得去教他们真本事……” 叶展真拖着石膏在地上走,一脚绊在地毯上,顿时没了重心。郭寅一把把他托住,结结实实撞在一起的声音,听得出是真跌跤。翁如晤才发现郭寅的肩膀也很宽,身体里这份安全感,身边的人无人能及,说他社恐还真是他最大的伪装,他仿佛一直等着叶展真波折一点,和他的牵绊再深一点,最好像这样无依无靠地靠在怀里重心不稳,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展开拥抱。 怪不得是麦耘恒的好朋友。 她该回去录音了。 ☆、 第70章 chapter70我的大名不能再在署名栏出现了? 一整个赛季都见不到对粉丝来说是天大的打击,尤其战队里最中流砥柱的人休赛,大家实力都强但吃葱是精神领袖,他不在大家就会乱阵脚。全联盟吃瓜,有人“披皮”评论:“竞嫂谁不找最听话最有钱的啊,你看,遇到挑事儿的了吧。”“吃葱帅啊,还是鬼迷心窍了,一般窝瓜黄瓜都知道找不惹事的小网红,他非要找女强人,这最容易砸脚了。”“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吃葱啊,太可惜了,这季比赛得多无聊。”连辱追粉都受不了了:“不是大哥,知道你们私生活乱套,但别影响比赛啊,其他哥儿几个还得吃饭呢。”“你背后也不是空无一人,我们都很爱你的,但我们背后是icu啊,你不比赛了我们纯看你们输啊?”“如日中天的时期呢搞这个,低调点没人骂你……” 叶展真站出来的时候没想到曝光后续才是长久的困扰,粉丝曝光了她的个人信息,开始了没日没夜的骚扰,电竞圈是言语攻击最凶残的圈子,叶展真新搬的家门口收到了很多快递,翁如晤还没在上海见过这样的阵仗,老爷叔老阿姨投诉了物业还报了警:“干吗欺负小姑娘啊,人家犯什么错,就炸房子啦?” 三天过后叶展真的房东打来电话:“小姑娘,实在不行你退租呢,很怕你搞出人命啊。” “不会的爷叔,我出钱换个锁,东西保管好就好了,放心,房子肯定是安全的,如果有损坏您从我押金里扣。” 叶展真并没有把这当成一次复仇,只平静地接受了一切,工作原因她需要接电话,骚扰电话直接挂断,冲进来的短信让她分不清真正的验证码,更不用提手机号被送给留学机构和捐卵。她暗暗抽口气后耐心地寻找,再在客户打进来时道歉:“我最近手机坏了,需要您再存个号码……” 但她没有地方可以住。只要用身份证办理入住,就会立刻被发现,酒店就会出现很多外卖,寄的都是无关痛痒的破烂,却让人心烦意乱。有人有组织有预谋地在寻找她,攻击她,但只要没有实质性伤害就无法立案,在公司上班都会被打扰。公司里叶展真的上司也是冷静的销售,比叶展真年长两岁,对这件事处理更加理智:“找到安稳的住所,公司你不必担心,有我们帮你顶着,你跑客户就好。你是有公司股份的销售,就是我们一家人,没有你我像断掉一条手臂。” 安慰得令人安心。叶展真依旧我行我素,用其他手机号工作,每次用身份证购票都会有人骚扰,出现她的消息时,周围都是污言秽语。翁如晤在恒星旁边的涂鸦街看到红色的叶展真的名字,立刻闪送了两罐喷漆,直接把名字盖掉了。盖名字时翁如晤在想,如果有人冲过来骂她,就直接打一架,如果没有,算他们怂又坏,不敢出来对峙。 看到个高大的影子在背后时她已经在思考如何打架,回头一看,麦耘恒手臂跨着外套站在身后,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翁如晤有些惊讶:“你在这里多久了?” “只是路过。” “这涂鸦墙就在恒星对面,你来这里不尴尬吗。” “我尴尬什么,该尴尬的是他们。”麦耘恒抬头望着三十层高的恒星大楼:“我也在这栋楼里有过梦想。” “叶展真……” “好了。”麦耘恒平静地打断了她,夹起她就往公司走:“你关心她已经够多了,不要牵扯太多影响自己的生活。” “欸?”翁如晤两条腿机械地走动,影子里像个无头甲虫。 “他们的事情一直在扰乱你的节奏。以前我可能会安慰你,或者陪在你身边等着你成长,但时间应该归给自己最重要。” “叶展真是我的朋友,她很重要。” “但你没拿到角色,低落需要安慰的时候,眼睛做手术那天,她没有在你身边,你多数的困境都在自己克服,为什么还如此看重这位朋友。”麦耘恒声音很低:“我长久以来都想不通。” “困难从来都是自己克服的,朋友在身边只是精神依靠,比起她帮助我,我失去她会更让我难过。我们这群人感官里本身就有很多情绪要给角色,所以就是比其他人,更在意感情多一点。” 麦耘恒松开手,她被架着走完了马路,好不容易找到了方向,踮起脚去亲他的耳垂:“你一个人走太久了。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担心你变得孤立无援。” 麦耘恒没说话,按照往常他会抱住自己,这次连笑意都没有。她也没有再贴过去,告别他走过路口,心里一阵烦躁,这个时候侥幸有男朋友,侥幸自己远离舆论,侥幸她不是这种人。 回到公司,翁如晤正准备去看最后的剪辑,运营立刻来找她。 “姐,出了点问题。我们言情剧最近不是播得很好吗,但这两天进来了很多评论,像生成的一样来打差评,而且删不掉,还有举报,我们被动处理了两天了。” “你说什么?” “广播剧在被举报,这样下去顶不住,平台在联系我们,需要剪掉一些亲密戏。” “比起耽美广播剧不是差远了吗?” “姐,可能不是亲不亲密的问题,就是为了举报而举报,说白了,这和你跟叶展真是好朋友很有关系。” 翁如晤脑子里的开关似乎坏了,灯泡明明灭灭:“我们都没有做错事情,却都要被报复?” 对方耸了耸肩膀,表情很无奈,还没有藏好被牵连后的不耐烦。她没有发微博维护叶展真,也没有在任何场合提起过,也许是叶展真之前旅行的照片里提到了她的名字,说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般这种情况,徐宪多半会直接拍桌子:“她妈的,什么东西,别管,这剧也没做错。瞎举报只会让大家什么都不敢做,内容越来越无聊,无耻的东西。” 但徐宪不在。翁如晤沉思片刻:“把亲密戏稍微剪辑一下吧,发个公告,听众会自己保存的。海外版继续上完整的就可以了。” “我先试试吧,但不一定有用。”剪辑叹了口气:“如果是因为你的话,他们会举报到下架为止。” 仔细关注了半天,最热门的广播剧的评论区都没有目前的评论区回复量来得快,纯粹是程序生成文字发送,剧粉还通过微博私信来确认:“评论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很影响正常收听,招黑子了吗?请尽快解决!” 反复确认了几遍,翁如晤才缓过来,这不是什么粉丝的恶意,是吃葱引导的,叶展真不止一个人,还有她的朋友,叶展真工作不受影响,毕竟她是销售,但翁如晤不一样,她需要靠名誉和口碑吃饭,更容易崩溃。 事已至此,那就反应快点。翁如晤处理得很迅速,立刻发了条微博。 “因档期和工作需要,负责人和配音演员翁如晤已经暂时离开制作组,不再担任总制作人职务和后续配音工作。下架调整的内容会陆续在微博停车场上传,烦请大家前往。” 粉丝纷纷在猜测制作组行为,但很快不了了之,只要剧情够紧凑够引人好奇,没人在意制作组内部的混乱。郭寅对翁如晤发出了感慨:“你现在做事情干脆利落的样子和麦耘恒如出一辙。” “你该也担心一下自己,毕竟是叶展真的男朋友。” “我吗?我也不在 意。再说,我没答应她,现在她住在你空出来的房子,我和她说安心工作。” 郭寅掏出根电子烟,应该是徐宪留在办公室的。他抽了一口立刻皱紧眉头:“这不就是小孩用的口香糖?” 他不懂,抽烟的主要目的是——消愁。 过了几天,广播剧播放量超过五百万的庆祝vlog,是工作人员在录音棚里进行的视频探访。两位主役在对台词,遇到害羞的情节还会生疏地打趣对方;两个人聊对角色的理解,听得出是真心喜欢角色,愿意为角色熬到深夜。还公开了部分选bgm和制作主题曲的过程,围绕故事分析了很多情节…… 配音导演没有镜头——翁如晤依旧在剪辑室,有条不紊地检查每一条拟音。 播出的vlog评论区有人夸赞:这部剧真的很细腻,细到什么程度呢?我在好几个城市生活过,上海市区很安静,半夜很少有噪声,要说噪声可能是gay喝多了在街上跳舞挖苦别人;成都很热闹,夜生活多的时候像人声鼎沸再蒙进被子里,总有人在不间断地聊天;深圳真的凌晨四点就在施工,大货车轰轰隆隆就过去了,每天都在建设,这剧的白噪音都把握得很好…… 第120章 注意到所有细节并且严格把控,和剧情都贴合得恰到好处的翁如晤,没有入镜,没有出现在信息的任何一栏。郭寅发来消息:“难得出一部播得好的广播剧,你把署名删了,履历直接剪掉一笔。” “不要影响其他人,反正行业内的朋友们都知道是我做的。” “那么问题来了,听众不在行业内,不明真相的人就会觉得是你的错。”郭寅拍了拍翁如晤的肩膀:“那一开始还不如不要做,同样的时间你去试个游戏配音,钱多,不辛苦,涨粉又快。” 还真是。但翁如晤已经不是从前的翁如晤了,一整部剧做下来的成就感高涨,除了和商务一起算账时焦头烂额,录音和后期全程盯让她体会到了做剧的快乐,播放量和口碑就是最好的佐证。她有眼光,会选人,质感高级又细腻,无限声域除了她只有俊姐能做,但老板时间有限——所以被骂掉了名字,只会让她觉得自己真的红了。 麦耘恒猜得没错。但他忽略了自己的抗压能力——她可是边角料配角走上来的,徐宪还在医院,叶展真被追着骂,她一肚子无名火,没人能打倒她。 下班时间,郭寅在门外敲敲门:“你打算怎么办,翁如晤的名字不用了吗?” “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谁会一直盯着我们。” “如果把名声搞坏了呢?” “大哥,网络暴力是他们不对,我只是被牵连受害,努力工作碍着谁了?” 麦耘恒当然知道这件事,并不发表见解,只在见面时对翁如晤说,帮我个忙,《心墟漫游》需要线上直播,我想……挑一件衣服。 “这个怎么也交给我?你品位很好的。” “我乱穿的。” 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分散翁如晤的压力。翁如晤想拥抱他,告诉他没必要担心,但直播很快就开始了,先挑衣服。 麦耘恒是极简派,衣服不算很多但审美很好,色系整体统一,懂得用手表或者配饰让他看起来注意细节,翁如晤挑了一件浅色的暗纹衬衫,扣子开到锁骨,就坐在书房的赫曼米勒上打开米色的顶灯即可,无需佩戴首饰,亲和最重要。他骨架很大五官立体,眼镜藏住荷尔蒙,浅色又柔和了他的攻击性,站在她面前心跳都要漏一拍。麦耘恒是没有争议的好看,不去线下直接演讲真是可惜。 “紧张吗。” “有一点。”麦耘恒笑着:“我不露脸的,你知道。” “快开始了,我去隔壁做观众了。” 宣传是以直播连线形式呈现的,因为整个团队前序一款游戏在中国十分火爆,加上制作团队里有《无相劫》的合伙人,无论是业内还是玩家都很关注,刚开播就有人在蹲守。看着一万多人在观看,翁如晤才意识到,麦耘恒的确有才华且有江湖地位,并不是自己身边装作人畜无害的男孩。镜头切到麦耘恒的时候弹幕一直在刷:“我靠,这么帅!”“给我干哪来了,这不是明星吗?”“大家说得没错啊,无相劫团队里有顶级帅哥,百闻不如一见!” 有些人样貌出众性感,穿着背心肩膀平直肌肉有力,看起来就会有原始的欲望,但当穿上西装戴上眼镜后,身体的每一寸更让人有探索欲,眼里的野心令人更加心动。翁如晤坐在隔壁,看着麦耘恒推了推眼镜,从容地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心墟漫游》的技术负责人麦耘恒。之前大家也见过我的技术作品《无相劫》和《少女舰队》,我的主要工作是实现美术和3d场景的需求,在各个设备上最大程度提升审美的传达……” “游戏是可以逐渐改变人的观念的。最早我们心目中的游戏是游戏厅里的拳皇,或者红白机里的坦克大战,被家长当成影响学习的东西,紧接着时代变化了,有了cs,魔兽世界,也有了ff系列,国产的仙剑也很有名,大家的刻板印象逐渐变成,男玩家会痴迷,女朋友会受冷落,沉迷游戏很难戒掉;再接下来,3a作品变多,游戏的主题变得深刻了,国外的审美开始影响我们,原来游戏可以有画面,有故事,有吸引人的情节和各种各样的玩法,我们有了适合女性的游戏,女玩家终于有了姓名,逐渐有了声量,游戏二字承载了精神和情感的需求……其中技术力的提升,对于好故事的呈现十分重要。每个人在游戏中寻找的东西不同,刺激,战斗,爱,审美……这份寄托,会让游戏的创造者充满动力,我最早接触制作时,大家都还是个社团,当时我们的目标很统一,也很直接,就是想做些不一样的,让审美和我们一致的人来玩游戏,找到冒险的快乐,游戏推出后流水告诉我们,拥有同样审美的人很多。” “这次我们推出的游戏,是以冒险为主,悬疑又温馨的一个故事……” 提问环节,样貌英俊的麦耘恒正在被弹幕刷屏。麦耘恒对着满屏的“好帅”并不回答,紧接着又被人刷了“钓系”,只认真回复游戏的内容。 “问:看了二创吗?试玩退出已经有很多漂亮的二创了。” “看到了,看到了,很特别,外网反馈很好,我也看到画手自发的同人图,都存下来了。” “问:刚才看到你切屏展示的shader,好复杂,听起来很辛苦啊……” “当然,已经做好了隔一周再打开,会想抽死自己。” “问:离开无相劫后悔吗?” “不太后悔,《心墟漫游》很好,我喜欢新的尝试。” “问:长得这么帅一定有女朋友吧?” 一群人都在等待答案,而麦耘恒向后撤,还是挑了这个问题回答:“当然有,女朋友是我很珍重的人。但这是我的私人生活,我不方便回答。” 麦耘恒从来不是直率的人,翁如晤知道,但他不公开承认又挑着弹幕暗戳戳秀恩爱,翁如晤有一种回旋镖扎到了自己身上的感觉,看着屏幕里英俊的侧脸,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一句,有什么不敢说的,胆小鬼。 手机显示有新消息,黑色的头像久违地发来消息:“看到你退出广播剧的制作组了。你还好吗?” ps:我回来啦!不好意思小张外出了一趟,接下来会勤快更新的!不虐,不要担心,后面都很好玩,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71章 chapter71既然不能用本名了也不能工作,为什么不享受悠长假期 黑色头像是姚舜君,发来的消息是及时的关切,作为粉丝关注翁如晤的行动,翁如晤没有不回复的理由:“我很好,不必担心。”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联系我。” 当然不需要,网暴谁能管得了。但姚舜君懂得分寸,又掩饰不住关心,翁如晤不便多说,还是回复了“谢谢”。麦耘恒还在隔壁直播,被热情的粉丝拦住回答问题,他似乎也很享受被专业问题包围,甚至开始回答如何投递简历和学习建模进入游戏行业:“不要太仰视这个行业,它的奥秘都在优秀的深度制作的游戏里,保持热情和韧性最重要,技术和美术很考验耐心,但游戏行业的收入值得你这份辛苦的。哦,也不要觉得建模高不可攀,我举个例子,我的妈妈是建筑学教授,她学了半年的blender,也帮我画了宫殿的图纸,我很喜欢。妈宝?嗯……虽然很想,我没有这份幸运。” “在制作中的读到思考……当然有。之前有人和我说起,电梯夹层是很恐怖的事情,在游戏中也加入了这样的关卡,逃生的方式和现实生活中相同,失败也会导向死亡的结局,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冒险让大家对生活中的潜在危险提高防范……” 家教良好待人谦和,没人知道半年前他还是团队的眼中钉,专门触人眉头。全部结束半小时后,麦耘恒从隔壁出来松了口气:“没人告诉我弹幕会飘得这么快,我都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麦老师很懂得控制节奏,半小时足够友好,又把人钓得意犹未尽,这下大家都要去玩《心墟漫游》了。” “有意思吗。” “还挺有趣的。” “都说了大家很喜欢你。” “你呢,不难过吗。” “什么?” “大家都在围攻你,甚至都要发声明才能保住广播剧。” “剧好就行,我不重要。” “你不能这么想。”麦耘恒忽然认真:“每次你这么想的时候就会自动退让出主角的位置,然后被冷落到无人问津,再内耗地怀疑自己不够好。不明真相的观众会以为你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才会承担这样的结果,而实际上只是因为你的朋友才背负了莫须有的骂名。” 这样争执没什么意义,翁如晤跨坐在麦耘恒腿上,装作小猫蹭他胸口靠在他怀里,耳朵贴在心脏跳动的位置,听了一会儿就安定下来。麦耘恒肩膀宽宽,包裹住身体的感觉很安全,她有时就这样躺在怀里睡觉,对方也可以安静不动,仿佛很享受被依靠。 “我想和叶展真出去散心,陆老师的签售会就在深圳,我反正最近工作都停了,想出去走走,顺便再去邀请他来工作。” 第121章 “商务出面就可以了吧?” “嗯……商务的争取是商业层面的,他这两年人气高,我过去的话显得更恳切点。尤其他们自己工作室是有广播剧业务线的,自己也有ip开发,没必要和我们合作。” “需要我陪着你们保证安全吗?” “不用。听众粉丝还是很温和的,真的要出事也会保护我们。网暴……都是口嗨吧,毕竟都是女孩。我们没有攻击性,只是单纯想听听喜欢的声音,没那么严重。” 麦耘恒思考了几秒:“好。我帮你把箱子拿过来。” 两个人各自居住,家里都有对方的衣物,麦耘恒帮她拿衣服的时候,一闪而过看到黑色头像浮了上来,还有一句“谢谢”。 他装作没看见,只帮翁如晤准备把衣服放进旅行袋。看着翁如晤时他忽然伸出手,捏着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翁如晤捏成只仓鼠,十分不解:“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们去?” “忙你的工作啦,我又不会职业前功尽弃,这阵过去就好了,我还等着做下一部广播剧呢。” 再唠叨下去没完没了,麦耘恒在和瑞典concall的功夫,翁如晤和叶展真已经落地深圳。两个人都没拖箱子,提着旅行包轻便地坐上车,在施工到冒烟的宝安大道往市区去。临时买到的声优见面会的门票,叶展真靠在车窗边睡觉,翁如晤心想,被骚扰精神压力也很大,借赶车间隙睡觉反而才能好好休息,落地办理入住,说不定又要被骚扰了。 两个人开了一间房间,声优见面会的文化馆就在隔壁三分钟路程,叶展真的手机依旧不停地响,翁如晤叮嘱前台,外卖一律不要差机器人送上来,前台觉得奇怪还是点头答应。在房间播了音乐,两个人又去市中心散步,都在尽力打起精神,但好像谁都不自在,像总有目光追随他们似的。 “没什么可害怕的,这是商场,监控覆盖还有保安,谁会攻击我们。” “明明是你在害怕吧!”叶展真笑了:“我会怕谁,在煤矿场中学的时候我和两个小混混打架,差点撕掉他们的耳朵,现在也大不了拼命。” 但谁都不能尽兴玩耍,手机设置免打扰模式已经不会闪烁得很频繁了,每次接电话叶 展真还是会下意识把听筒拿远,确认是正常工作电话才能放心。叶展真是真硬茬,翁如晤也不是好惹的,两个野路子被欺负得工作都没法正常进行,有人找上门,都做好了拼老命的准备。 被欺负得太多了,翁如晤也觉得自己倒霉,好在陆老师一在舞台亮相,心情就变好了。 开场朗诵是《克林格索尔的最后夏天》。叶展真在旁边说,真帅,男人拥有好嗓音和演员的脸,闭上眼睛眼前已经闪过无数霸道总裁,警察和“渣攻”了。还好我不是第一次知道男人的声带可以这么性感,否则我要心动了。 的确,这种帅气又有好嗓音的男人她是真的谈过。但翁如晤托着腮在位置上静静地听朗诵,配音就是年限越久声音越有味道,贵气的嗓音就和拉菲一样,是会醉人的佳酿。她在这个行业里并不担心衰老,经验会变成更厚重的灵魂塑造更完美的角色,而这样的见面会就是回馈自己的时刻——陆老师的快速问答环节,说起热门的广播剧,台下有共鸣的女孩举着手机欢呼,喜欢是真心的,仿佛那些听过的故事是和演员共度的时间,同一个故事里,他们因为不同的情节共鸣。 没有人打扰宝贵的见面会,叶展真的手机也难得地安静,被垃圾短信和恶言恶语攻击的日子按下暂停,台上拿出“国配第一总攻”的横幅时,他们在台下和女孩们一同欢呼。 翁如晤拍了张照片给麦耘恒,麦耘恒的“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也没能打出一句合适的回复。 问答环节很多观众在抢答,说起陆老师配音的第一部言情作品,台下疯狂欢呼。制作人翁如晤在这阵欢呼中成就感爆棚,的确,她比想象厉害多了,署名掉了又怎样,听众们都喜欢 叶展真捏紧她的手臂,她也差点哭了。 见面会比想象的快乐。签售环节过去三四个小时,队伍还在缓缓行进。叶展真捶了捶腰:“每个人五分钟,这不得签到半夜!吴裘当年到半夜我还怀疑他出轨,是我的错。” 签售就是这样的,叶展真不懂她不可能不懂,每个人都要等待自己的号码,好在过程中会有人“整活儿”,带着配音角色的道具或者横幅来,大家拍照哄笑,等待不会特别漫长。台上有不少女孩挤在排队入口,叶展真不解:“他们怎么一直站在台上,显得很无序啊。” “因为要帮朋友签售时拍照。你的这枚票根,要帮你换一张吗?”工作人员有点羞涩,手已经伸向口袋:“折痕蛮严重的。” “欸?为什么要换?” “有人会因为想珍藏票根希望有新的无折痕的可以替换,所以我们多准备了。” 对叶展真来说,无序是烦躁的代名词,她作为销售对规矩制定成了习惯,“遵守”才是生活的正常标准;珍藏票根更加不可理解,这只是声优见面会,究竟要寄托多少爱才需要如此郑重。但声优见面会就是这样的,场馆官方会付费顺眼,声优会配合一切要求,女孩们相互拍照,从生到熟,因为共同参加了这样的聚会而快乐。翁如晤都看在眼里,这就是她带着叶展真来参加见面会的理由——女孩们为了爱好聚在一起,这份梦想值得呵护和珍藏。她们俩在社会里浸泡久了,已经忘了这种量级微小的快乐,以及相互帮助凑出超越一张票的快乐时的纯粹的心。 旁边出现了一个酒桶,是刚才女孩们在签售间隙跑过去让陆老师调的酒——竟然还真的可以喝?女孩们好像是陆老师的“老粉”,熟练地捧着酒桶拿着小纸杯:“喝酒吗?陆老师调的!” 两个人拿着小纸杯,翁如晤心跳微微变奏,原来签售见面会可以这样有趣,她差点忘了。 轮到她们,两个人拿着桌上三脚架开着摄像头走过去,镜头里是陆老师惊讶的脸:“你怎么来了?明明可以和我说找工作人员要入场券就可以了。” “这次还真不行——主办方严格又讲求公平,问了两次都没有工作人员内部票,只能自己买了过来了。但没关系,惊喜不就达成了吗。这位是我的朋友,这几年也是听着您的作品过来的。” 叶展真伸出手指:“陆老师,永远的1!” 郑老师意味深长地笑,郑重地给两张海报签名:“这样吧,你们等等我,结束了我带你们去吃饭。” “这样不好吧?” “哪里不好。想想一会儿吃什么,火锅?粤菜,都可以,你们挑。” 活动结束时陆老师宠粉到底,还陪女孩子玩,给女孩们走模特步,装帅耍酷,快四十岁了尽显中二。临别时桌上摆着十罐碳酸饮料,相熟的女孩们和陆老师说:“老师,践行!” 这似乎是他们的告别仪式,陆老师会帮忙把每一瓶都打开,共同举杯,约定下次再见。一定程度上,声音让他们相聚,成为莫逆之交。 疲惫的陆老师刚走到幕布后,先偷偷捶了捶腰。等两个女孩跟工作人员一起上车,商务车里坐满了人,陆老师长叹一口气:“我听到工作人员说起你们的事了。” “……” “放心吧,一起吃饱饭,我送你们回去。等会儿我让我们这边的男孩子去你们隔壁开一间房保护你们安全,你们安心睡觉。” “陆老师,没关系的,酒店隔壁是区公安局……” “防患于未然。你是广播剧的制作人,也是无限声域的签约声音演员,这些八卦我们不可能不知道。但无限声域很大,声音行业也不好惹,不会让你没工作的。那些把你们信息暴露出来还不停骚扰的人更可恶,本来可以正常观看见面会然后回去,现在躲躲藏藏的,对女孩子很不礼貌,也不公平。” 的确,老板是种没有阻拦她的工作,如果是普通的个人网配,现在可能真的只能在家“歇业”。陆老师十分坦诚:“我没有经历过你们的难处,毕竟老一辈的演员默默无闻站在名人和作品之后,并没什么机会直接接触听众。现在大家都习惯走到台前,你们还没有积攒足够的名气,先要暴露自己的隐私,这并不是很健康的规则。” 翁如晤看着面前的杯子,泡沫逐渐消失,这个行业里因为爱好而聚集在一起的人,总是更真心一点。或者说,热血,赤诚,是构成他们灵魂的一部分。 陆老师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休息吗?准备和男朋友结婚吗?” “怎么提结婚啊!” “我看他挺想结婚的,每次我只要到你们棚里,他就会来‘盯梢’。” 翁如晤才不接这个话题,只酝酿接下来的邀约:“陆老师,我手上有一本《观音港》,是部千禧年香港黑道题材的耽美小说,还在走合同,但编剧已经改好了写了五集剧本,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就是来邀请老师再合作一次的。” 第122章 陆老师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猪儿老师不会消沉,来找我也肯定不只是看我。” “当然没有!我是为了看老师才来的,除去合作,您本身也是我的偶像,我入行的契机,我工作上的精神支柱……” “漂亮话就不必说了。这半年档期排得的确很满,不过你挑中的剧本我有些好奇,毕竟你的审美我信得过。正好工作人员也在,你介不介意在这里聊?” 当然可以!翁如晤亲力亲为的事情,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叶展真识趣地退出包间出门打电话,两个女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开始洽谈工作。翁如晤脑子里始终竖着个清醒的念头,要把这本合作谈成,她的名字无所谓,总有解决办法,但她主动出击,工作能力还在,就不会被人质疑到只能在家继续被戳脊梁骨。 一个念头隐隐地产生,她在心里默念,要不停地跑,不能在麦耘恒身边停下来做普通人。 直到合作顺利谈妥,翁如晤卡准了时间,惨兮兮地被陆老师同情,又加上她做剧能力强,品位突出,回去可以推进合同。翁如晤看着窗外的街景,深圳的市中心是不夜城,她的简历也许没有办法进入这样的写字楼工作,毕竟没有过硬的专业,工作的几年经历也不够丰富。那些恶意的评论就这样趁机进入脑海——没实力才会这么多年一直做配角,同期那么多人已经飞升变成业内有名的演员,如果不是靠绯闻怎么会有人认 识;做的剧三观不正,选了一部男欢女爱没有贞操观的原著在制作,本人肯定也不是正经人……但跑得很快的人,没空听旁边不必要的倒彩…… 你对我的百般注解和解读,不构成百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余的你。 以为你的话会让我停滞,那就错了,我还会继续做剧,继续配音,只要我走得够远,成功得够久,你总有一天会对我改观,不改也没关系,我过得好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工作人员,你们找法务对接就可以了,猪儿老师,你很优秀,如果不是你来制作,我和郭寅搭档,我不会挤时间接这份工作的。” “谢谢老师。两位同事就不用住在我们隔壁了,不必那么紧张。” “住这里也好,去机场近,给我省点经费。女孩们的安全就靠你们了哦。” 翁如晤在商务车里下来,跟着两名陆老师公司的工作人员,和陆老师打过招呼,四个人一起往酒店走。等红绿灯的时候电话在响,是麦耘恒。 “喂?” “是我。工作谈得怎么样?” “还挺顺利的,和陆老师谈完工作,现在回酒店了。” “安全吗。” “安全。旁边就是公安局大楼和消防站,安全得很,今天线下氛围也很好。” “好。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谈成了工作,想回去见你。” “不需要我在吗。” “我工作照顾不到你,只把你丢在酒店吗,这太不公平了。再说,你要好好工作,不要因为我分心。” 对面传来浅浅的笑意:“知道了。” 挂断电话时翁如晤没站住,直了身子,酒店的台阶比马路高又有花坛,掩映的矮树丛透过去有个人影,恍惚间还以为是麦耘恒。她往前跑了几步,并没有人。是她看错了? “怎么了?” “奇怪,刚才马路对面的影子,我以为是麦耘恒。” 叶展真顺着树丛方向也看了看:“怎么可能,这小马路五米都没有,是他的话你肯定看清了,谁会认错自己男朋友。再说了,他过来干吗,查岗?” 的确,但好奇怪,刚才的影子很像。翁如晤发消息给麦耘恒:“你在家里吗。” “嗯。在家里。” “哦哦哦,刚才在酒店旁边看到你,我还以为眼花了,可能是我太想你了吧,早点睡,晚安。” 麦耘恒放下手机,文化馆白色球形的建筑风格很特别,街区闲适宁静,旁边有个斜坡,走上去景色很好,地势倾斜夜间无人,昏黄的灯光像香港街头。他慢慢走进夜里,还没想好该住什么地方。 ☆、 第72章 chapter72我很怕见到能让我触景生情的人 女孩之间的夜话,因为没有男人的打扰,显得尤其快乐。叶展真和翁如晤都擅长轻盈地聊天,各自扯着被子的一角讨论工作,讨论梦想的规划,男人像她们幻想的餐盘里只为了增色的点缀。翁如晤听叶展真讲郭寅,住在隔壁才发现郭寅睡觉很晚,会在房间里玩吉他,吵得她很难入睡,要戴耳塞。讲到生气的叶展真差点把被子掀开:“本来以为他是个社恐,没想到什么都玩什么都会,怪不得你搬出去,太吵了……” “我在的时候也弹。他弹琴还挺厉害的呢!果然大学期间不恋爱,就会熟练掌握很多技能,恋爱,浪费时间。” “但恋爱都很幸福啊。不过你刚毕业和麦耘恒住在隔壁时是什么感觉?” “像……把《新闻女郎》和《魔女的条件》都体验了一遍。” “也是,他的确长得很像泷泽秀明。你怎么专挑背德的两部说,麦耘恒也在这个赛道吗?” “新闻女郎里麻生环和北原龙性格太像了,所以像在照镜子。”翁如晤答非所问:“我和麦耘恒也是,各自都有看重的工作,总觉得还没来得及热恋,就掉进工作的压力里了。” “都市节奏不就是这样,谁也不能把喜欢的人拴在裤腰带上。但我有个好奇的问题……” “什么。” “你的情色影片理论,麦耘恒怎么样?还是你货架上最想拿下来的一盘吗?他活儿好吗?” “……” “说嘛!”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叶展真拍着翁如晤的肩膀:“他脸和身材都这么好,如果不行,我会对他失去滤镜的!” “他……很会。会到我不太相信他没有经验。” “哦!”叶展真还在追问:“他不会隐瞒了情史吧?难道有过女朋友没跟你说?” “应该不是。”翁如晤能看懂麦耘恒关掉灯前侥幸的眼神,那种经验不足局促的时候,下意识地不想给对方看见的样子,有点……可爱。但他像在心里演练过很多次,手该碰哪里,嘴唇落在什么地方会让她满意,什么动作会让她迷离地抓着自己不放……他被抓住手臂时会兴奋,从背后靠过来喜欢亲脖颈,再追到嘴唇,亲到窒息被推着打最好,惹到她发脾气,是麦耘恒的恶趣味。和她想过的一样,他身体的每一寸成熟的年轮,都和她有关。他随着时光追过来走到她身边,每一步里都是执念。 她翻看前几天麦耘恒的访谈切片,还看起游戏评论员账号对《心墟漫游》和麦耘恒的解读。笔者认为麦耘恒装腔作势,《心墟漫游》故事并不完全符合国内土壤,也不看好单机的氪金模式,而麦耘恒一直在前团队低调行事,这次忽然出来负责一款单机游戏的游戏,像基于证明自己为自己赋魅。 还有一篇访谈,翁如晤关掉灯,在黑暗里慢慢翻阅这篇文章,黑暗里黑白的字尤其显眼,不可避免地回答要爱情还是要事业的时候,麦耘恒的回答符合想象:“游戏的内容是制作组里的人对角色和故事关注了爱意,眼下我最该做的就是对这份爱负责,让更多人看到这款游戏,它和爱情没办法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衡量。” 他好奇怪,避开所有秀恩爱的话题似的。但翁如晤没多想,猜测没有意义,有疑虑就回家去问,当务之急,快速回家——原来想念那么具体,是清晨四五点的鸟鸣,是掠过头顶的飞机,是着急赶路时奔跑的脚步,是起飞时耳朵嗡鸣时,短暂的心跳加速。 翁如晤下飞机特意去了麦耘恒的办公室,想着给他惊喜,双胞胎正在楼上作图,看到翁如晤也很奇怪:“咦,麦耘恒最近都没在办公室,没和你说吗?” “奇怪。” “你们搞不好是相互送惊喜,麦琪的礼物,结果都扑了个空。” “不应该啊。”翁如晤给麦耘恒发消息:“你在哪里?我到办公室找你,你怎么不在。” 麦耘恒没回复,过了半个小时,信息姗姗来迟:“我也在机场,接你扑空了,一会儿我家见?” 从机场回家也需要至少一小时。翁如晤看了看时间:“我得先回公司,深圳的合同谈好了,我去催催。你先按自己节奏来?忙完了我联系你。” “看样子深圳之行收 获颇丰,你也很满意。” “当然好,南山文化馆很漂亮,周围风景特别好,陆老师这次爆火到票卖完,签售签到快十二点,有一半是因为我的广播剧圈粉,我超厉害!” 对方没有回复。翁如晤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没有让麦耘恒陪着过去,却答应了陆老师的两个同事可以住在隔壁,这属于百口莫辩。以她对麦耘恒的了解,不利用他才是头等不爱他——算了,没必要提。 加湿器飘出水雾,翁如晤觉得麦耘恒不对劲,有心事但不说。麦耘恒接下来还得回浙大去做招聘,短期之内也很忙,这样聚少离多的,难道他在吃醋?她索性追电话过去,打不通,奇怪,信号怎么这么差? 第123章 不管了,先去工作。翁如晤过马路的功夫看到老板的消息:“来我办公室聊聊。” 天色就在这个瞬间阴沉下来。翁如晤站在街头,这么冷淡的语气是什么意思?最近的负面消息还是传到老板的耳朵了吗?合约正好要到期了,老板亲自劝退吗…… 办公室没人被约面谈,只有翁如晤。翁如晤在进老板办公室时吸了口气,稳住,坚决要留在公司比拼谁的命长——她还要靠着工作吃饭,好不容易有了点积累,如果这时被换掉在家休息,爸妈多半又要跑来上海拖她回去相亲,见到麦耘恒也会逼婚,和她三十岁拥有独立的事业的梦想完全背道而驰……想到这里,翁如晤敲门的手更用力了——坚决不能被老板劝退,脸皮要厚! “老板,我知道我风评最近受影响,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停我的工作。” “啊?” “动画电影大家都去试音了,我目前还没接到角色,主角我不指望了,仙鹤和梅花只几句词,我情绪传递得也蛮好的,不能这样忽略我……” 老板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只有两句词。” “我配!只有两句词我也愿意,人物小传我也做,我愿意演,后面的群杂也是,我会抓紧一切时间争取,后期不喜欢可以剪掉,但我一定要继续在棚里,绝对不休息。”翁如晤十分笃定:“老板,边角料我也配,只要我合适,就不能放弃我。翁如晤的名字不能用,那就用王胜男!” 老板本来还听着前面的话感动,越听越不对劲:“什么王胜男?” “您别管了,我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可以给我署名王胜男,王胜男就是我曾用名,反正这部动画电影我要试音,试上了就请用我,我绝对不下舞台。” “你等一下。”老板还在宕机:“你家里有人姓王?之前真的叫王胜男?” “不是……但这个名字可以用,且非常安全——说不定因为名字太普通反而很突出,毕竟现在没什么人叫胜男了,在配音行业有种战胜性别歧视的强势……” “你呀。”老板被逗笑了,半分钟都没说出话,笑声都是纯正乙女游戏男主的味:“谁还没被攻击过,这不是大事情。你刚才自证的样子让人心疼,翁如晤怎么不能用?之前改名字的事情没经过我,你最该做的事是让公司出具律师函,而不是把自己的署名换掉。” “……”律师函作用不大。遍地都是律师函的时代,只要恶意足够多,她就会继续被骂,被扒出资料,收集证据的繁琐,花费的时间,除了让她的工作进度变慢之外,没有其他作用;而连续出几次律师函,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就会变多,大家对她的观感变得消极,效应是连锁的。翁如晤很透彻,负面的情绪,影响的时间和范围越小越好。 “我叫你来是想问,你是要在广播剧领域深耕下去吗,《观音港》已经是你牵头做的第二部广播剧了,加上《听风》的公益ip,这是三部了。” “是碰巧,但目前两部我都很喜欢,故事风格和我很契合,就做了,具体的还没有想好。” “公司想单独成立一个制作部来做这个,你要是决定试试,就去负责。但这个部门的负责人会轮换着来,我们更希望大家全面发展,什么都接触。” 老板说出这些话时还在查看手机里的消息,他很忙,工作邀约是排满的,出于关心她也该表达感谢。但以老板的处事风格,应该是看中了她还在压力里玩命工作,别人会等着分活儿,她带回来的是合同——和叶展真做朋友,她学会了在人情世故里抓住一切机会。 “那我算是升职了?” “不算吧,工资不变,但你的项目做好了会有绩效,上不封顶。” 翁如晤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知名乙女游戏选择老板来配真是太正确了,他身上已经散发出了总裁的风范,把员工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奖惩制度分明,适当给予保护,充分给予自由。老板现在何止一米七,此刻身材伟岸气度非凡,翁如晤几次按捺住对老板叫爹的欲望,只正经地说:“我做!接下来我得进棚了,还有三句海妖等着我录呢。” 海妖,要从天灵盖里发出振动声,堪比特异功能,别人要找调半天,翁如晤甚至不用张嘴。进棚戴上耳机的瞬间翁如晤顿悟了,还是得有门过硬的不可替代的手艺,人谁都能配,但不是人的只能她来。 除了有点想念徐宪。 出了办公室翁如晤去和商务盯合同,确认无误敲章寄出,会休息区看到个穿着黑衣服的身影,是姚舜君。许久未见他憔悴不少,虽然穿衣打扮和往日无异,神态和眼神很疲惫,抬起头看到翁如晤的瞬间毫无反应,原地怔愣几秒才逐渐回神。出于朋友的关心,她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你们老板。因为回音壁我们认识,偶尔会见面。我本以为能和你在一起,再和夏老师成为不错的朋友,我们会组成一个关系很紧密的拥有爱好的团体,和那些中年生活不太一样,和梦想有关,再做些志同道合的事,可惜你有另外喜欢的东西。” 翁如晤没接话。她笑着指了指录音棚:“没什么事的话……” “你还好吗。” “挺好的,只要工作顺利我就还好。” “麦耘恒不在你的幸福参考范围吗?” “当然算。”姚舜君是聪明人,简短几句就能试探出她的近况。翁如晤很快切了话题:“你呢,还好吗?” “我的母亲去世了。” 翁如晤愣在原地,姚舜君提起过妈妈做心脏搭桥手术的事,怪不得这段时间毫无消息。他没有在朋友圈发讣告,翁如晤一时也没有想到有什么方式可以安慰他。休息区有同事路过打了招呼,空气中飘浮着微妙的安静,仿佛此刻的每句安慰,都很多余。姚舜君没有趁机表达悲痛换取同情,也没有讲述去世原因和过程让氛围沉重:“一系列的巧合造成的。整理完遗物回来,我想麻烦你再做一次公益类型的选题,就像上次《听风》一样,如果需要推进授权我可以帮忙,它应该很有意义,亲人去世后你会走进一间秘密花园,然后发现,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他们空洞地活着,都等着时间冲淡一切。我想……花园里的人需要一些安慰。” “好。”翁如晤郑重地看着他点点头:“我会认真对待的。” 姚舜君抿起嘴勉强微笑,算是把前情翻页,休息区回复安静,只有窗外施工的声音提醒室内时间继续。说起家人去世,翁如晤也不好先行离开,只能坐在旁边。他们默契地没有提起同学走嘴的八音盒的故事,现在想来,精心包装的谎言毕竟也让彼此开心 过,结果不太重要。姚舜君的手覆在膝盖上,犹豫地想触碰她,又放下了:“被网暴牵连的事情,对你影响大吗?” “我总有办法,时间过去就好了,大家谁还没有被恶语相向的时候。” “但我会心疼你。” “姚老师,别太缺爱了,我直播的时候给我刷礼物恨不得打钱,现在我没工作了又要给我送工作,干吗呢,救风尘呢?干我们这行就怕爱上客人……” “好,那你爱我。”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了我是梦男,回去我还查了一下其中的含义,但我并不缺爱,从小到大再到现在生活,都有很多人爱我,反而是我的爱意过剩,总想找到能够接住的人。所以你觉得我用力过猛,编造故事,我可以理解,把太擅长的事端到感情里做,就显得很滥情,但我也不是坏人,没必要避嫌。” 驳得翁如晤哑口无言,只能说出一句“嗯。” “读书的时候班长很喜欢一本书,叫《我的妈妈是精灵》,最近我总想起这个故事,如果能有整个合集就好了,很多人站在雨里,的确很孤独,这应该是个很治愈的选题,也是我个人的心愿。” “我记住了,等手上的内容忙完,我会试试的。” “你……记得放在心上。” “肯定会,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 “那我走了。” 翁如晤起身送姚舜君下楼,等电梯的间隙,走廊的窗没关,和公司的窗户连成穿堂风,两个人的头发吹乱,在电梯镜面变成男鬼女鬼,逗得对方发笑。翁如晤分开刘海,抬头姚舜君的呼吸难以自抑,眼圈也很快红了。他很快调整了状态:“抱歉,因为我曾经和你有过很深的交集,我妈的病情和你提起过,所以有点难以克制——我很怕见到能让我触景生情的人……” 他靠过来,肩膀悲恸地耸动,难以抑制的悲伤包围了她。翁如晤伸出手回抱了姚舜君,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是真情还是假意她分得清,没人会用最亲密的亲人开玩笑。她也被这种悲恸催化得动弹不得,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谈话随门跃出来:“来接猪儿老师下班好贴心哦,她最近的确很辛苦……” 她一直不明白声音怎样传达timing和误会。没有画面的情况下,用背景音,好像总是不贴切;用对话吗?相互解释又很无力。此刻声音从电梯里猛地闯出来,又四下安静,就像在柜子里歪掉的瓷器随着柜门打开坠地碎裂,概率发生的事情总是要发生,有种无法补救的错觉。翁如晤看着麦耘恒的眼神,心想,太巧了,巧到无论怎么解释,事情总是要以不被理解收场。 第124章 ☆、 第73章 chapter73打圆场,是成年人不动声色的处理方式 风穿过她的身体,脖颈的泪水让这一小块皮肤发凉,提醒了翁如晤自己正在被依靠。姚舜君说他走进了秘密花园,而她就在秘密花园的门打开时,微微瞥到其中状貌。身上有隐痛的人们笑着围坐在一块儿交谈,敞开诉说秘密,寻找能够共鸣的人。麦耘恒的父母都还活着,但和在秘密花园里的人没有区别,他同样也有隐痛,所以眼下的这一她只要解释了,就应该不会被误会。 但翁如晤下意识地心慌,恋爱关系里和其他男人拥抱,这种亲密动作被撞到,不慌张是假的。姚舜君没有抬头,依旧还在悲痛之中,并没有意识到电梯门内来者何人,翁如晤就在惊讶和慌张中看着麦耘恒,又看他伸手关了电梯门去了其他楼层。 门缝里看不清情绪,但他的嘴角并没有笑意,翁如晤看清了。 旁边一部的电梯又打开,有演员大大咧咧地冲出来,姚舜君才抬起头抹掉眼泪:“抱歉,失态了。” “走吧,我送你下楼。” 在姚舜君抬起头的时候翁如晤醒过神来,又没做亏心事,朋友之间安慰一下也正常,她不但不心虚,还能尽地主之谊把佛送到家门口,麦耘恒拿测谎仪来都没关系,她心里没鬼。送完姚舜君再上来,郭寅也已经到教室,这是他第一次代徐宪的课。翁如晤就站在教室外和他聊天:“谁都有第一次,别紧张,这些学生们都很活泼。” 不远处的麦耘恒坐在班级里,女孩们和他聊天,他都耐心回答,笑起来因为太迷人,女孩们聊着聊着,声音越来越“夹”——心跳加速,翁如晤还是听得出来的。 麦耘恒感受到有人在看他,抬起头对上翁如晤的眼睛,上课时间快到了,翁如晤没时间多解释,还是招招手把麦耘恒叫出来。麦耘恒走到门口,直接把教室的光都挡住,翁如晤在阴影里抬起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生气了?” “没有。”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最近睡得不好。” “那……今晚来我家?我的床比较软,包你睡得安稳。” 麦耘恒的眼神闪过一次幽暗,笑着似乎在思考。郭寅走到两个人身边:“上课了。” 翁如晤怕他不答应,踮脚去吻他嘴唇,他靠在门框头靠在外侧,应该不会被学生看到。而麦耘恒正巧在郭寅进门时侧身退了半步,在教室的学生视角,新老师进门时,隔壁班级的表演课老师露出半张脸,差点亲到了班级里最帅的学生。 教室里发出轰鸣:“老师!你们什么关系!” “天啊老师你是要亲他吗!我就说麦耘恒有男朋友——不是,女朋友,我太激动了!” “我就知道!” 欢呼声引来了自己班级的学生,前后被簇拥着逼问,麦耘恒不开口,等着翁如晤给名分。事到如今没必要隐瞒,翁如晤眨眨眼默认,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低调。” “你们谁追的谁,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同居了吗?” 台词表演课安排在下午,夕阳让教室里的每一个物件都镀了一层妩媚,学生们的神色各种各样,唯独没有觉得无聊——牵扯爱情的时候,好奇总会让人生动一点,表演课以这样突然的方式开头,冲淡了新老师郭寅的紧张。于是学生们原本平常的下午,多了一丝隐隐的兴奋和骚动,翁如晤离开隔壁教室时看到麦耘恒脸上的笑意,终于可以暂时好好上课了。她心里蒙着一层雾——这事情只是暂时解决。 叶展真悄悄搬了张椅子坐在教室门外,听着郭寅上课。这门课是郭寅代徐宪的课,郭寅进教室时还是社恐状态,避开学生的眼神,感谢翁如晤和麦耘恒的插播八卦,他进教室后的开场白,没有预想中那么紧张。 “后面是我来接替徐宪老师给大家上台词表演课。我也是第一次上这门课,风格可能不太一样,我准备了十个段落,我需要你们挑选适合的一到两个自己能胜任的角色来尝试。备选的是《哈姆雷特》《花木兰》《东京爱情故事》《素媛》《海上钢琴师》《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门内是学生们站起来选台词的声音。二十分 钟的准备时间,叶展真躲去窗口吹风,避开了郭寅出门的时间,又悄悄坐在教室门口。郭寅对每个学生的尝试进行诊断,这位社恐老师肯定很难和人沟通,搞不好还要被学生反调戏到害羞,毕竟是吃饭时被问问题都会舌头打结的男人。而第一个学生读了三句话后,郭寅的十分严肃,和平时爱害羞的样子完全不同。 “来,你站起来,海上钢琴师你看过吗?没有?没关系,20分钟的时间你的台词应该顺好了,大概记住了吧?把台词扔掉,看着我说,按照你的理解来说。不要读词。你的工作是有声书是吧?扔掉你棒读的习惯,不要预设。现在的基本功有问题,还不是你能预设的时候……” “来,这位同学,放掉你乙女游戏的声线包袱……嗯……你声音的确很好听,但这是《哈姆雷特》,不要用让我爱上你的声线,你是软弱的却要复仇的男人,好吗?” 他会羞涩,但依旧专业,专业到三句话就能挑出别人的毛病。翁如晤曾经说过,配音行业是修功夫,年限就是口碑,每一年悟出的东西都不一样,配得越多功力越深。她的确感受到了,这就是郭寅的能力,有自己的理解,并且愿意倾囊相授。 “《素媛》电影看过吗?回去要看,从头到尾看,这是一部很沉重的电影,我选了个情感丰沛需要爆发的段落。你现在的母亲是知识分子,但原电影不是——扔掉你读过书可以跟法官理论的人生经验,想想你是普通的妇女,但法官的判决并不公正,你还能情绪稳定吗?电影一定要看,不许看抖音的解说版;” “《花木兰》是女子隐藏在一群男人,这位同学,你的声音太贤妻良母了,想想你在战前动员,这么宽厚像位母亲;另一位同学,你太激昂了,她这里是要表达会害怕……” 下课时间到,学生们推门出来,无比感叹。 “他真的很像乙女游戏的配音男主,声音太苏了!我骨头都化了,就是太严肃了,宪哥虽然凶,但比较像大男孩,插科打诨地学东西,这个老师让我有点想谈恋爱……” “对的对的,谁给他包装一下,感觉是位很低调的老师,我听过他配的游戏,角色很红,但他不红……” 叶展真的血液本能地沸腾,但她只装作收拾手提袋扔票据,压抑住所有自己想包装的欲望。郭寅才看到她:“你来了?” “嗯,我找麦耘恒拿东西。” “找麦耘恒?”郭寅有些不解:“她说找你拿东西。” “钥匙。” 麦耘恒提着书包出来,递给她一把钥匙。叶展真接过钥匙:“我托他帮我租了房子,住在你那里太不方便了,我毕竟是个女人,出差又多。” 潜台词不能讲——你也是配音演员,我不能牵连更多人。说来悲伤,虽然暂住在郭寅隔壁半个月,所有的东西收纳起来,一个旅行箱就够了。她犹豫片刻:“你送我的独角兽我带不走,太大了,我放在你床头了。” 她试过了,任何角度都塞不进箱子。但她需要推自己一把,再不走,她贤妻良母的包装欲又要来了。 郭寅看起来很受伤,样子不像是看朋友搬离,像是自己被抛弃了:“一定要搬走吗?” “这是你们公司的房子,我当然得搬出去了。不过房间真不错,采光也好,隔壁还是熟悉的人,真安心。” “那你不必搬家,我替你付房租就好了。” “我得出差啊。”叶展真笑了笑,拉了拉差点把自己绊倒的裙子:“最强销售得去讨生活。” 从她第一次见郭寅就是这样,穿着干干净净一股学生气,让她不敢造次。现在成长了很多之后,她能闻到郭寅成熟的气息,却依旧不能靠得太近——她之前的恋爱经验都失败了,条件反射说出的话肯定导向不好的结局,她轻易不能开口。很难和你讲清楚,我需要把自己和你隔离开,才能按捺住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的心。你有自己的步调,我仿佛肌肉记忆的讨好,哪怕是你帮我抽一张纸巾,我也在思考怎样涌泉相报。 “你不说,我就不问了。你想去哪里,叫我,我送你。”郭寅酝酿半天,只说出一句贴己又安全的承诺。 “嗯。” 新家也是空荡荡的,床上的四件套铺好箱子摊开依旧很空,她坐在卧室里,的确很想念毛茸茸的糖果色的海马。 叶展真直接去了天津出差,陪着客户吃饭,再找机会吐掉难喝的酒,客户瞟了一眼桌上的酒指着桌子:“太周到了,直接带茅台来,一看就是拿我当自己人。” “不然呢?这么多年了,我心里分量最重的客户就是您啊。” 都说茅台的手提袋设计巧妙,可以放两瓶酒两条烟,完完整整;这都是叶展真不屑的,最能给公司带来收益的客户直接把酒在桌上喝完,她在国外有公司,小孩的留学直接走她公司的账目,万事方便;现在公司里还有闲职是给客户的太太的——她很擅长解除后顾之忧。想起来上海的第一站是健身房销售,客户上课,她帮忙带无处安放的小孩,所以已婚女客户口口相传,健身时有个销售可以陪小孩写作业,她的季度提成最多。 第125章 什么都擅长,唯独搞不定男人,爱情太奢侈了,包装别人会被利用,想要她爱情的不吃这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主要是——没有东西能交换,她也不相信男人会真的爱她。 …… 叶展真忙完也没有找郭寅接,准备在机场买杯咖啡打车回家,新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但旅行箱里东西都够用,极简地生活也不错。箱子里还有不少特产,是她陪客户散场路过特产店买的,独立包装的可以充饥的甜食,应该很适合在配音休息的时间补足能量。她如果不主动要,就没有人需要她似的,但她不能再做郭寅的伥鬼了,独立一点,不要辅佐他,只做这样送零食的朋友就好。 手机振动了,她下意识地扶了扶帽子,到达层应该是安全的;再看手机,是麦耘恒——虚惊一场。 “你也在机场吗?一起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 “翁如晤告诉我的。我车子就停在机场过了夜,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叶展真买了咖啡循着地图到停车场,钻进后车座,车里的气味和翁如晤的小电动一模一样,麦耘恒暗戳戳地使用同样的香薰,别人闻不出来,叶展真轻车熟路。从前喊上麦耘恒去扫墓是对的,他是非常靠得住的朋友,坐进车里就被朋友的氛围包围,再朝着家的方向去,她的活泼劲儿又回到了身体,在路上直接剥夺了麦耘恒的蓝牙放起音乐,还聊起在深圳的见面会。 “你不知道猪儿的广播剧做得多成功——有一半的人都是这个广播剧吸引来的,她顶着压力还见缝插针谈了工作,机灵鬼。陆老师的工作人员有两个男孩恰好没订房间,保证安全,就让他们住在我们隔壁了。翁如晤反复推托,但刚和陆老师聊完接下来的合作,这种人情算是礼尚往来的一种,所以……住就住了,那晚托他们的福我们睡得也很踏实。” “不必和我说后面这些。”麦耘恒顿了顿:“你这样像在故意解释什么。” 他聪明过头了,真讨厌。叶展真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你不担心我们的安危吗。” “担心,所以我去了。” 叶展真秒速尴尬:“哦!原来你真看见了……啊。” “这些没必要让她知道,我本来只是想看一眼你们玩得是不是开心,在悄悄入住你们附近,必要时可以和我求救。” “那姚舜君呢,你吃醋吗。” “不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没必要多问。” 路遇堵车,车子缓缓在中环挪动,麦耘恒看了一眼前方路况,并不跟着大部队打转向灯等切车,径直开到最前面变直线的位置插队。他依旧保持着攻击性,不愿意等,也懒得和规矩的车一同行进。叶展真观察着麦耘恒,想着帮翁如晤化解矛盾,扒在了副驾驶的椅背问问题。 “麦耘恒,我需要和你聊聊。” “猪儿的行业是不是男演员工作机会多。” “是。” “她是不是得跟男演员搭对手戏。” “是。” “现在的工作内容,是不是都是她自己到处跑争取来的。 ” “嗯……” “那他和男人走得近的场合多了去了,你得调理——谁工作不跟男人打交道,如果翁如晤这种级别的算暧昧,那我和客户喝酒的样子都算是婚外情了。我不但要陪着吃饭,还要帮他们找ktv,按摩店,在店里陪着聊天,不堪入耳的垃圾话我也得点头附和。我们绕在男人旁边不是为了恋爱,是为了做出实绩站得高一点,到时候就不需要我们陪他们喝酒了,反而他们要为了讨好我们,在饭局上喝西瓜汁,再去美甲店陪我们做美甲。” 麦耘恒被逗笑了:“好,知道了。” “你们的心态也该发生变化,恋爱哪有围着男人转的道理,女孩儿们没有事业就会没有收入,暗淡无光的,就会失去魅力。这个时代的女人是需要在喜欢的事情上拼命,才会看起来迷人的。” “你要相信,有热情地在拼命的女孩的魅力是轻而易举就会被看到的,男人下定义的魅力,都是他们希望你成为的样子,避开这种男人就行了。” “……道理你都懂还和翁如晤闹别扭?” “我没有闹别扭,换句话说,我没有那么在乎。” 这话让叶展真也有点纳闷了。麦耘恒只是笑着结束话题,在车道逼近两辆并行的车,逼到有一辆车开快空出一个车身,麦耘恒踩油门钻了出去,内环的限速他不放在眼里,没有人会在夜间规矩开车,尤其是车里还坐着异性,刺激肾上腺素的车速像是……故意让人心跳加快。 叶展真猛地发现自己并不了解男人,但能感受到他在较劲,以一种她认知外的方式。 ☆、 第74章 chapter74不动声色=要你主动爱我 翁如晤忙到把合同做完demo也返工完毕,终于能暂时松口气。周靓的朋友圈又贴出了新的自拍,她正在海岛度假,穿着白裙子踩沙滩摆造型,闲适舒爽。翁如晤撕开三明治纳闷,是家境充裕的原因吗?周靓好像没有困境,唯一一次挫折是自己抢了她的主角,其余时间……都在消闲。她好奇地点开了周靓几十万的粉丝的小红书账号,全都是她的成功学记录,女性鸡汤,每个年代都有吃到流量的人,周靓属于各个平台都踩准了风口——令人嫉妒。她本人出镜分享大道理“你是最好的女性觉醒之书”“猛学!内核稳的人拥有更好的未来”“用男人的方式爱男人就会收获绝世爱情”,已经有六十几万的粉丝,其中分享的做客女性电影首映会,和演技派女艺人圆桌对谈和配音vlog都不值得一提。 翁如晤刷着刷着,对“用男人的方式爱男人”十分好奇,点了进去。周靓坐在沙发上“我有一个朋友”——不对劲,怎么这么熟…… “这位朋友不算特别成功,我和她交往不算多,但她是我认识的朋友里很特别的一类,只埋头工作,钓着男人又不理会,人活得像小说一样,每次和男人遇到的时候,必定就是浪漫的韩剧场景,男人要么帮了她一把,要么就是站在一起很浪漫,很让男人难忘。于是她没花多少时间,工作也晋升得很快,两个男人为她要死要活……” ……这说谁呢?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人吗? “我鼓励所有女孩都醉心于工作,这样患得患失的就是男人。她对男人也很好,而且都是在男人低谷的时候给予温暖,雪中送炭式的爱,这个时机很准,我也没有猜透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每次都让男人像做任务开宝箱一样,在她身边努力一点,她就给一点爱,摸摸对方的头,这种主动权很值得让人思考。她也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女主角的位置上,为什么?传统的女主角只要坐上去,就会贤惠,付出,用爱感化对方,别人对你的期待永远都是老的那一套。她就不给男人名分,自己也不要男人的名分,但这样之后身边的男人死心塌地……” 那条视频的点赞有八万,评论区吵架分出好几个阵营,谁都没能说服谁。有人直接质疑:“这不就是不爱男人还钓着吗?我不能接受喜欢一个人却要钓着对方”;另一派在鼓掌:“鼓励女性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博主说得太好了,一旦坐上女主角的位置就会重新回到贤惠的刻板印象,样本还是不够多”;还有人问是不是灌注灵魂观点的那位,两个人内核颇有相似之处,周靓没有正面回答,但写着“作者赞过”。翁如晤看完都没来得及生气,坐在电脑前看着黑屏幕里忙得灰头土脸的自己——我是这样的吗?我有这么厉害吗?我以为自己活得很失败,在别人眼里……我还挺有自己一套的? 有的人只要没良心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有的人因为太有良心,费五个月时间做一部剧,痛失署名。关键是她的所作所为还被人当成案例做在营销视频里,钱让别人赚了。 最简单的造谣换来最彻底的破防。翁如晤越想越气,发了条微信给周靓:“你的广告位贵吗?” “做什么?” “我在策划新的广播剧呢,来给我打广告,夸我做得好。不用担心翁如晤的名字破坏你账号口碑,接下来的剧我署名王胜男。” 电话很快追过来:“真的要用王胜男呀?” “嗯。” “怎么总觉得你在针对我呢?算了,我的广告可是很贵的。” “那你把那条《用男人的方式爱男人》删掉。用我赚了那么多流量,你不心虚吗?” 周靓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只回了一句“靠”。两个女孩拿着手机笑,翁如晤碰巧靠在书架旁边,展开的书还没看完,插图是舞台,台上的人笼罩在明亮的灯光下,台下的人站在晦暗的影子里,但她们都像眺望着对方的光鲜,守着各自的星球。 翁如晤有些畅快——原来她也在被嫉妒,被窥视,被暗暗地揶揄“她凭什么”。 但翁如晤坐在电脑前扪心自问,自己对麦耘恒很冷淡吗?在配音班没有直说是因为大家都是来上课的,老师的个人隐私不要带到台面上来。麦耘恒就在不远处的浴室洗澡,周靓这个视频还在循环播放,在脚步 第126章 声靠近的瞬间翁如晤关掉屏幕——造谣,这算造谣。 身后的人没察觉,只顶着毛巾过来:“感觉好久没来你家了。” 好犯规,他怎么穿了条灰色睡裤?翁如晤接过毛巾等他弯腰,搓头发时故意用力了点,麦耘恒也不生气,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抬头,却能看到黑眼圈。翁如晤手指轻轻擦过他的眼睛:“你看起来像好久没睡过好觉。” “我的确很困,在家里睡不好。” “为什么睡不好。”她有些心疼。 “总是做梦丢了东西,要么拒绝和我沟通,要么就是……我找不到家。” 麦耘恒在毛巾里抬起头,眼睛里盛着月光,每句话都暗有所指。翁如晤心一抖,亲了他眉心又推了推他的肩膀:“那你快点开会,开完和我一起好好睡觉。” 和瑞典的会需要开一个小时。她靠在沙发上,疲倦很快侵袭了身体。每天围着工作转,忙着证明自己很重要,不可替代,比任何人都努力,忙到照顾了全世界,唯独没有照顾到身边的人。叶展真发来的消息里麦耘恒去过深圳,看过的鬼影不是眼花就是本人,让她不禁感慨老天爷就是想让她吃点爱情的苦。 睡着前翁如晤都在想,解释了像心里有鬼,不解释像不尊重麦耘恒,她坦荡得很,还是要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 迷迷糊糊地醒来,夜已经深了。麦耘恒蹲坐在沙发旁边看她,手指在玩她垂下沙发的发尾:“你在这里会着凉的。” “去哪里?” “去床上盖被子睡。” “我不。”她还有事要谈。 “不需要你走路。” 他转了个身,翁如晤顺势爬了上去,还捂住了他的眼睛。麦耘恒被逗笑了:“你这样我怎么走路。” “测试你对我家有多了解。” “赢了会怎么样?” “任君处置。”她故意把这句话贴在耳边说。 她本来就坦荡,为数不多的愧疚是工作太忙,让也没什么时间的麦耘恒遵守她的时间表。工作被薪水量化,翁如晤做的是完全没有性价比的事情,但收效的确巨大,治愈人心的作品,少女们怀春的美梦,再比如——背着她的笨蛋学生。抱着麦耘恒的感觉很好,他在房间里乱转:“左边对吗?我对着的是书架还是门?我好像晕头转向了。” “看来还是不想处置我。” “那你指挥我。” “你明明可以伸手摸门框在哪儿。” “我怕松手了你滑下去。” “不会,我盘得很紧。” 她就是故意这样说。麦耘恒在客厅里转了很久,翁如晤被磕到脚踝时大喊:“痛死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天旋地转之后翻过身,她看到麦耘恒抓着脚踝坐在床头斜坐着,手指轻柔地安抚,灯直接映出他的轮廓,角度……正好把身体的每一寸都照得诱人。对肌肉最好的修饰是灯光,视角,还有造型。此时此刻还真是什么都具备,他只穿了背心,长锁骨在肩膀有转角的凸起,肋骨和腰收得很平,肌肉虽然薄但因为骨架大,整体很有量感。但少年的身材不会如此打动懂得男人的女人,麦耘恒有薄薄的胸肌,于是他穿衬衫时禁欲,让人想入非非,穿背心时对他垂涎就是本能,但脱掉衣服,礼节尽失,翁如晤再本分地提醒自己也没用,身体会比脑子先给出反应。 麦耘恒顺着脚踝摸上来,手指停在腰间,玩味地打量她:“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你脸上都写着。” “……我写了什么。” “写着你想要我。” 麦耘恒对别的都会顾左右而言他,但在床上不是绕弯子的人。他的暗恋就是明晃晃的诱惑,毕竟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男人身上有一点点长得好的地方都是加分项,但麦耘恒同时有性感的骨架,手感很好的薄肌和富丽的五官,他就是很多女人梦寐的对象。翁如晤在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还是亲吻了他的嘴角先抱了过去——幸亏他够长情,幸亏在十八岁的时候她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还抓住了没有当作依靠的依靠。 一鱼多吃,麦耘恒十八岁是养在透明玻璃缸里的观赏鱼,阳光下鳞片多彩,他不太活泼,所以要不停逗弄他,嘿,小鱼,世界很精彩,你要对世界保持兴趣;成年的麦耘恒是鲨鱼,攻击性强不含感情,目标明确,吃掉周围碍眼的敌人,寻找终极猎物。现在他找到了猎物,摇身一变成了盘中餐,我口感弹牙,肉质鲜美,是赏味期最好的时候。 她何尝不知道,“食髓知味”就是麦耘恒教给她的。他喜欢四目相对,喜欢夸赞,喜欢掰开她害羞的手——调情,是擅长暗恋者的天赋。幸亏把灯都关了,不然要看到镜子里难耐的自己。麦耘恒留了一盏很暗的灯,贴在耳边问询:“你出汗了,湿漉漉的。嗯?怎么会——这样也很好看。” 广播剧的亲密戏的画面感编得再惹人想入非非,还是比不上人体乐器大师。麦耘恒,声音低沉又黏腻的男人,很懂得手该往哪个方向游走,亲哪里会有回应,今天她脑子里藏着怎样的幻想。感谢麦耘恒,她在身体里发现了奏乐一样的旋律,用来引导进棚的演员,每个人都啧啧称奇,称她吃过见过——哪有,只是男朋友太会了而已。 蕾丝发带滑过手腕,翁如晤惊讶地缩回手:“你怎么可以用我的发带做这个……” “可是我好久没见过你了。你说过任君处置的。” 他竟然撒娇。算了,也只是出让了主动权,再释放一点……羞耻心。她能明显感受到,麦耘恒在脑海里想了很多遍这样的瞬间,唯独没有预设她的反应,于是每一声回应都像是在拉扯他的理智。从枕头里被捞出来,蕾丝蝴蝶结到了麦耘恒的后脑勺,她嗔怪地咬他的脸颊:“这算是审讯我?” “那——”麦耘恒的占有欲随着吻笼罩过来:“我可要严刑逼供。” 她猛地发现这些欢愉的事情都是麦耘恒教的。到现在看到麦耘恒就会心跳加速,想要不自觉地靠过去,被拥抱,被抚摸,被占有,好像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自己都不会拒绝。 被啃得浑身都是痕迹,翁如晤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坚持披着睡衣拉着麦耘恒坐在床上谈判。麦耘恒看了就在笑:“你这样……” “怎么,我现在很正经。” “走光了。” 色狼!翁如晤搂紧了胸前的衣服:“我长嘴了,所以有这些事我得讲清楚,莫须有的误会是对亲密关系的挑拨。” “好啊。”麦耘恒气定神闲,一脸什么都知道却想再听一次答案的模样。他甚至还打开了音箱播了音乐,低沉的鼓点和吟唱用来帮忙掩盖翁如晤说不出口的话。只是一个音箱总是故障,房间里只有一边的音乐在响。翁如晤胡乱把衬衫堆在他身上:“穿起来,我很正经的。” 面前的男人有点无奈,但悉数照办。 “深圳的事情是巧合,我不知道你会来,也没有把情况设想得很危险。你来我很感激,但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没有走出来?” “女孩玩的时候,我出来,算是扫兴。我也有工作要做,看到你安全,我就可以专心工作了。” 有理有据,共情力极强,不愧是麦耘恒。但翁如晤反而不太开心:“那,你有自己的快乐的事情不愿意给我知道吗?” “我的快乐是和你在一起。” 灵魂一击。翁如晤平复了呼吸:“回音壁是姚舜君牵头投资的项目,加上和老板走得近,他会经常在无限声域出现。那天是他妈妈去世了,可能情绪还不稳定,忽然就哭了。我想……你应该是可以理解这种眼泪的?” “嗯。” “但你也家庭也不幸福……”翁如晤设身处地地想,麦耘恒的父母倒是健在,但加在一起他得到的爱不及姚舜君的十分之一。她歪着头去捏麦耘恒耳朵:“我和他应该还会有工作交集,他提了很有意义的选题,我想尝试;但下次他再哭,我肯定不安慰了。” “这样吗。”麦耘恒牵着她的手指:“为什么不安慰。” “我的爱是限量的,很贵,只能分给重要的人。” 房间里的两个音箱忽然都恢复了播放,一边的呢喃变成了交织的絮语。麦耘恒这才心满意足看着她,等她自 己钻进怀抱里,像抱着玩偶一样手臂越收越紧。他很喜欢贴在翁如晤耳边亲耳朵,听到怀里的人嘤咛才肯满意。但亲得很轻,碰了耳蜗就离开,再浅浅地伸出舌头在耳垂舔舐,声音又潮湿又渴求,更像勾引。这个时候多半翁如晤会跨坐在他身上反复亲吻他,确认他没有生气没有吃醋,亲到他不再掩藏眼底的情欲,逐渐呼吸加重,想要抢回主动权。 在黑夜里被压着身体看着天花板,翁如晤逐渐感觉这是独属于麦耘恒的圈套——看似不争不抢,要等到她自己愧疚,再利用愧疚把她吃干抹净。每句愧疚都能让他被纵容,每次撒娇都没有留她拒绝的余地,两个人面对面,她才是撒娇要获得拥抱的小猫……筋疲力尽的翁如晤在临睡前像是被人在耳边敲了一记,麦耘恒从来都不是乖巧顺从没有心机的男人,守株待兔,他最擅长。 第127章 被吃干抹净的翁如晤才明白——这是恋爱该有的状态吗?怎么还是被钓得魂不守舍的…… 我上钩了? ☆、 第75章 chapter75诱惑我的事情你都做了,你说你只是普通男人 翁如晤坐在办公室面对两位老板,眼神左右瞟动,生怕错过他们细微的表情。老板面前是翁如晤的一整年度的所有工作数据。不得不说,这一年她的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之后,成绩是真不错。 “网上的评价说,改编成电视剧都不一定比这个好,画面感很强。”开口的是夏老师。 “数据也还可以,还是比不过耽美,但言情能闯出来就很好了,都市感做得也很好,没想到你还挺厉害。” 翁如晤心想,这不算什么,拟音工作室多泡泡,再失恋一次万箭穿心,满身都是受伤的窟窿,城市里边边角角的声音都能感知到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咱们广播剧厂牌叫‘听风谷’,我看就很不错。《听风》也是获奖了并且被赞誉很高的选题,也很有意义,今年就翁如晤来做,你觉得呢?” “嗯……”翁如晤说出自己的疑虑:“之前被恶意举报的事……” “不影响的。猪儿,你继续用翁如晤的名字,出了事公司给你兜底。”老板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公司不会任由你被欺负的,剧的口碑很好。你已经是这么多年的演员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尽管做。” 话虽如此,无限声域非常在意签约演员的言行,一句话说错可能会影响整部剧的制作,重新剪辑和替换声音都要花费很大精力。翁如晤把话记在心里,只点头感谢老板,在网上填写这部剧的信息时都写听风谷,没有露出自己一点信息。 所有的内容她都在把关,那么小小的厂牌的名字被记住就可以。制作精良用心,那么每集开头听到“听风谷制作”不就是对她能力最好的证明吗。 走出办公室时,翁如晤有点痛恨午后的斜阳,休息室的地板旧了,踩上去咯吱作响,沙发和微波炉都老化变黄,她就在如常的环境里恍惚地回到从前。录制的内容并没有太大变化,同事们相处久了,依旧会拿她当成普通人。周靓来录音如果吵着冷了,大家会主动借毛毯给她,她多半要在录音棚里跺脚;自己的言行依旧会被李茉记录下来成为微博,她的内容里,翁如晤还是毫无进展,只是谈恋爱混到不少活儿的色衰老演员。 肤浅。 午后从恒星游戏路过,翁如晤听到年轻员工抽烟时的交谈。 “麦耘恒的《心墟漫游》获奖了,最佳音效和最佳剧情。” “那又怎么样,他只是做了技术的部分,得奖的又不是他做的。” “但我通关了,很丝滑,技术做得是真的好。他之前就在我隔壁办公室,我以为他只是个小主管,还和他开会时吵过架,现在想来也是被制作人带着走了,他说的那些没错,的确实现不了。” “我还是没明白当初他为什么不公开自己是老板之一,这很装啊。” “八卦你没吃全啊,他爸是老赖,最早老板几个人初创,他赚的钱都在低调还债,但他的确眼光很好也聪明,摸不到上限真幸福啊……” “再厉害在团队里做事也得群策群力,他接下来做什么拭目以待吧,运气不会一直降临的……” 翁如晤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抽完烟趿拉着厚底运动鞋回大楼里去了。翁如晤倒是不对麦耘恒担心,只觉得——我男朋友人气真高,走到哪都有讨论度。 脸颊被一杯冰咖啡碰到,翁如晤扭过头,是郭寅。他刚从恒星的大楼下来——按照工作量,他应该是进棚次数最多的男人,性价比高,实力强劲,配了很多一般向游戏的帅哥男角色。翁如晤还是很得意,自己凭借近水楼台的关系插队排了郭寅的档期,要不然《观音港》要被无限延期。 郭寅也很高兴——他还没有做过耽美广播剧的男主役,以前被直男徐宪牵制着,不好意思“下海”,自从配过乙女游戏后,他一直跃跃欲试,用他的话说,女孩书写的有关爱情的世界,不太一样。翁如晤接过咖啡,郭寅缓缓开口:“我听郭寅说徐宪恢复得还不错,能开口说话了,所以你要不要去看他?” “当然去!” 叶展真的描述没错,郭寅笑起来有一种时间都会放慢的错觉。 徐宪家就在三公里外的港湾城,身上肌肉变少了,整个人胖了一圈,人难得地憨态。他手臂能正常抬起放下,就是暂时还不能打拳击。经过努力他已经能说话,只是声音比以前低了不少,是标准“气泡音”。徐宪为此十分气愤,语速很慢但还是字字铿锵:“他妈的,我最烦故作性感,现在这个声音还不如让我当哑巴。” 翁如晤赶紧去捂他的嘴:“你可真敢说啊,哑了你就彻底没法配音了!” “我又不配乙女游戏又不出去撩骚,要这么低音干吗?” “这话说的,你可以配怪兽,恐龙,作战的大将军,隐居的慈祥老爷爷,瞧不起我们乙女游戏呢!郭寅飞升了立刻甩掉这个朋友,听听他的风凉话。” “就是,近20年的表演经验,还是表演世家出身,宪哥,你还是得努力复健,至少学生上课需要你,录音棚也缺你这样的定海神针。”郭寅慢悠悠地喝咖啡,和从前的徐宪一样悠闲。 三个人坐在阳光下晒太阳,翁如晤有点怀念一起在楼梯间因为腿麻了堆在一起的日子,楼道烟味很重,大家恶趣味地互敲麻掉的那条腿,再骂骂咧咧回到棚里。他们信奉一个原则,煽情都留在棚里,出来就把情绪消解掉,不要动不动就希望看别人哭。翁如晤和郭寅表面插科打诨,都希望徐宪快点回来。徐宪还不忘八卦兄弟恋爱:“你和那位小叶老师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郭寅拿着个kent的烟盒轻轻地摇,他之前从不抽烟,这个动作翁如晤想起来了,是叶展真,她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拿烟盒,抽出来时还担心弄脏口红,爆珠咬破时“咯”地一声,拿起打火机的瞬间口红还是花了,郭寅一直在想这个。 翁如晤看着郭寅的袖口——奇怪,上次见到这件毛衣时还是合身的长袖,现在袖口牢牢吸住了郭寅的手臂,八分袖在他身上局促地贴着,如果是麦耘恒绝对不会穿。郭寅是出名的细致缜密,她越想越怪:“你这件衣服怎么回事?” “前几天叶展真还在的时候,她帮我放衣服,不小心把这件放进去了。” 面红耳赤的样子可不是这么回事。他用手背擦了擦鼻子:“我有专门柔顺羊毛的洗衣剂,这件……我的确没看到,可能是掉进洗衣机的。” 画面仿佛就在眼前。两个人就在阳台,衣服搅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在洗衣机前不知道是谁先忘情地吻了谁,衣服就这样成了牺牲品。但郭寅依旧把衣服穿在身上,无非是不愿忘掉美好的下午。 阳光也许就和今天一样,温柔地隐瞒一切。 三个人聊起业内八卦,一位在圈内还算很有名望的前辈宣布和ai合作,授权了声线供生成有声读物,遭到了大家的抵制,这个圈子极其注重真诚,这样的授权只要是对配音有热爱的人,都没办法背叛良心。翁如晤仿佛能听见徐宪跳起来骂:“没有操守的东西,20块钱一分钟已经是扰乱市场价了,这就是让小网配没饭吃,自己仗着红还偷懒,把别人的路堵死……” “但我的确在考虑把声音授权给ai。”徐宪顿了顿:“医生说声带的破损不可逆,未来我可能都是这样的声音,那我很快就会被替代了……我总得把自己最好的声音留住。” “以前的你不会这么说。” “因为我还没生病。”徐宪没有再往下说,但旁边的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说话。人就是在挫折中学会道理,心再悄然变老。 翁如晤没给他继续伤春悲秋的机会:“谁知道恢复好了是不是更好的嗓音,努力康复,虽然这是风凉话,但我觉得你是能赶得上你授权ai之前康复的。想想你的鬼火摩托,你也不想骑着摩托一身肌肉在街上耍帅,只能用ai声音播放吧?你打碟呢?” 徐宪抬起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嘴唇动了半天:“你嘴是真的毒啊。等我回录音棚再做你配导,我骂哭你。” “好啊。” 见麦耘恒的晚上,恰逢仁武路晚樱飘落,初夏就快来了。麦耘恒穿着白衬衫配风衣,弯下腰捏紧她的手,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眉毛,闭着眼睛亲过来的时候有种儒雅的书卷气。翁如晤贴近了他,脸颊眼角嘴唇都亲了一下,亲得麦耘恒不明所以:“今天这么喜欢我。” “我哪天不喜欢你?” 但翁如晤有点害怕,新项目要开了,她能做好吗?被越来越多的人期待了,她反而没有那股被刺激的冲劲,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有点紧张。 头顶被手掌轻轻盖住抚摸,麦耘恒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人:“怎么了?” “没事呀。听说《心墟漫游》的配乐和音效获奖了?” 第128章 “嗯。网评说恐怖线堪比赛博闹鬼,玩家玩了都睡不着觉,明明是个温暖的游戏,温暖的色调也觉得命不久矣。” 算了吧,如果是温暖的游戏,麦耘恒怎么会参与。苔藓总是会找到阴湿的墙角的,麦耘恒迷人就迷人在这里。但翁如晤有点好奇:“做音效的是什么样的人?” “国外的团队拥有的自然条件更好,有关冰雪的内容都直接去开车野外采的,他们的拟声工作室是两个很硬核的女孩,很强壮,开着越野车规划地点凌晨出发,自由自在。” 翁如晤仿佛能看到女孩开着越野车在冰天雪地里录制的样子,冻得手指通红失去知觉,但在世界尽头凿冰踏雪,把旧车子开进大街,粗野又原始地拾起木材劈开……她们对声音的感知一定独特又精准,才会有被行业认可的水平。麦耘恒去北欧的五个月一定见过不少人,毕竟他再回来的时候身上的属于异乡的气息……曾经让她不安。但他回来了,并且带着新鲜的经验,现在醉心于新的游戏的研发,未来说不定又会是爆款。想到这里她问:“你来无限声域学配音,是为了接近我,还是学点东西?” “一方面是想见你,能见面的机会太少了,我们俩有时差。另一方面,当时管线负责人相互不对付,我对游戏有些疲惫,你提过配音演员都很纯粹,能亲自学和声音有关的东西也很好,须知此事要躬行。” “那当时进了徐宪的班……” “后槽牙咬碎了。” 翁如晤被逗得咯咯笑:“宪哥讲得很好的,经验丰富又率直,一节抵三节。” “可是我是为了和你学。虽然总说是我的老师,但我并没有真正地上过一节你的课。高三的时候坐在你旁边,报了班发现你在我隔壁。我和你总有几步的距离,仿佛我靠近你,你就会离开我,我只能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才能留在你身边。” 麦耘恒说完,发现翁如晤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他,表情很是心疼。麦耘恒趁机撒娇:“所以现在能把我调去你的班吗?” “不能。郭寅教你不也很好吗?” “那不一样。” “那晚上,我给你开小灶。” “哦?” “你别想歪,上课是很严肃的!” 麦耘恒没有往下说。翁如晤真觉得自己啃到了一块难以捉摸的硬骨头,不直接,但把诱惑的事情全做了,剩下的全靠她主动。风就在这时恰如其分地吹过来,樱花的花瓣飘落,从两个人的脸面前划过,正好遮住瞳孔,再睁开眼,翁如晤把什么都忘了。 你真好看。 我错过太多风景了。春日将尽,晚樱尚存,还好你在场。 他没懂,只又弯下腰看她:“你在发呆。” “人生最重要的是‘在场权’。只要不出场,就永远都没有露面的机会了。” “嗯。我出现在你身边,也是要先混脸熟,再乘机而入。” “你是变直接了吗?哪怕前几天你都不会这么说。” “嗯……我现在觉得,有些话该说就要说,坦诚一点没什么不好。” “哇哦。麦耘恒,你悟性很高啊。之前憋着不说搞出误会自己憋着的时候算什么,算折磨我?” “算我活该。” ……他好可爱。翁如晤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又咬了一下脸颊。麦耘恒没来得及躲:“咬我?” “喜欢你呀。” 麦耘恒反过来调戏她:“我只是普通男人,就这么值得你喜欢吗。” “是让我夸你的意思吗。” “我认真的。外貌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加分项,也许女孩看重这个,但和我无关。我因为能力受到认可,凭本事吃饭。而且你知道的,我的耳朵不是很好……” “怎么会有人这么说,你知道你多受欢迎吗?哦,女孩子的感慨和尖叫声频次太高,你耳朵听不见。”翁如晤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真是要感慨你这个缺钱,造福低声域的我啊。” “所以说,你的声音大有可为。无论谁怎么说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花瓣就这样落在麦耘恒头顶。翁如晤抬头心想,真是幸运,无论做什么,背后都有真诚的人做后盾。过去有人担心她翅膀太硬,有人防备她起飞,现在身边的人只在乎她飞得够不够开心。 飞得远也没关系,一起翱翔远行就好了。温柔的候鸟总会眷 恋家的方向,她的家就在身边。翁如晤掰掰手指头:“嗯,接下来要把《观音港》录制完毕,今年最在意的就是这个项目了,认真做好,不要有变数;希望未来我能再配一次主角——先许愿,万一能实现呢。” 翁如晤并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像小说,直到观音港录制的前一天,她还没有完全敲定配角,一个背着黑色皮书包的男孩来前台报到,李茉抬起头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略显正式的衣服,还有一身学生气,自我介绍却功力深厚,是让公司附近的人都抬起头的程度。他倒没发现自己被注意,只谦和地说:“我是刚和无限声域签约从北京过来的,夏老师让我今天来报到,我叫骆宇颂。” 然后他抬起头看到翁如晤,藏住羞涩,热情地问了一句:“前辈,有角色需要我试音吗?” ☆、 第76章 chapter76谁和他对手戏谁破防,战绩可查 骆宇颂二十三岁,细窄双眼皮,鼻子很高有驼峰,线条干净,下颌和下巴收得大气,整体有种贵气王子的气质。但看样貌,旁人只觉得男孩气质不一般,开口的瞬间翁如晤就明白为什么老板会把他签进来,声音清亮又温柔,大主役预定。翁如晤甚至能看到他的上升通道,好的角色协役一两部,公司有乙女游戏的资源直接安排做男主,签售圈粉无数,再往上就是古偶男主,送去综艺亮相,会唱歌就可以出个人专辑,当成明星cv培养……只要实力接得住。 翁如晤很快收了笑容:“你该先去楼上见夏老师。” “对哦。您是前辈吗?” “嗯。” 背后窗外阳光灿烂,骆宇颂就在满室的暖意,和李茉歆羨的眼神里恭敬地伸出手:“好的前辈,多多指教。” 抬起头的确让翁如晤心跳漏了半拍——他有一种奇妙的男友气质,声音也是。每个人都能或多或少听出口音,骆宇颂没有,普通话很标准。他进了电梯,还微微欠身点头,翁如晤不得不承认,工作日清早被温柔对待,心情很好。 身后的李茉在疯狂敲击键盘。翁如晤暗自捏了把汗,如果骆宇颂早来一年,郭寅的乙女资源会落在骆宇颂身上。论功力肯定年份越久实力越强,但架不住骆宇颂有星味。之前无限声域有过“空降兵”,现在仅次于合伙人,长相还不及骆宇颂的一半……配音界的“星味”,也是第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扭头看到李茉敌意的目光,翁如晤没理会——微博前台文学里,她肯定又是假想敌。 没过多久夏老师和男孩一同下楼,老板亲自带着在三楼走了一圈,和翁如晤打照面。翁如晤把八卦第一时间发给了叶展真:“公司天降了个男演员,老板亲自带他在办公室自我介绍。” “天降?” “各方面都在90分以上,抢饭碗的天才。” “偷拍给我看看!” 发消息的间隙都能听见同事的感慨,翁如晤习惯了,这个行业爱男人。老板最后一站送到了翁如晤面前:“这位是翁如晤,猪儿老师,也是很厉害的前辈。作为新人,还是要送去表演课学习,你跟着猪儿老师去上课吧。” 可惜不能直接拍个视频给叶展真,不然她能看到男孩谦恭地鞠躬的同时还有熟练的表情管理。翁如晤都有点好奇了,这难道是在韩练习生跑回来走偏门来配音的…… 翁如晤没表现出来,只笑着说,我真的有个角色空缺,既然他签约了,我就直接试音了。 “好!谢谢前辈。”骆宇颂讶异地笑了,笑容让翁如晤想起很多选秀的endingpose,挺可爱的。 “看到文档了吗?你需要试的是衫仔。故事是九十年代背景,衫仔是主角忠心耿耿的手下,读书到中学就辍学了,差点死在街头。但因为最爱的人被主角杀了,你留在他身边的目的就是复仇,现在你需要试两场,一个是和主角摊牌,需要配出感激转愤怒,还有一场是和青梅竹马恋爱的甜蜜戏。你准备好我们就开始。” 棚里的男孩看台本的样子很认真,轻轻念叨着,是在顺词。过了两分钟,他摆了摆手:“我准备好了。” 接下来开口堪称变身,一串单白几百次,让翁如晤十分惊讶。 “哥,我对你忠心耿耿,你怎么不相信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在曼谷我腿被打伤,感染到发高烧,眼见着就要死了,您冒着被抓的危险把我带回来,我才能活到今天,我只要离开拐杖就会摔倒,每当倒下都会想起,是您帮我还有口气儿喘,还能为您卖命……” 第129章 “这照片是谁?我不认识。” “哥。照片拿到我面前来,我也不愿意承认——因为我不愿意承认是你杀了她。我每夜都恨,为什么我没保护好她,为什么你偏偏救了我,又为什么她死在你手上,你甚至亲自开了枪……我想到这些就睡不着,你对我好一次,我就想忘了她,忘了爱恨交加的感觉,闭着眼睛活下去就好了,女人可以再找,直到我听见你对着其他兄弟说,救我是因为我会更卖命,并且有利用价值……” 气息略有不稳,像紧张,但比她教的学生都好。翁如晤翻了一页文档:“再试试这个。” “哈……哈哈……哈!痒。你再偷袭我要反击了!哈哈哈……(滚下草坪)……你还好吗?哪里痛吗?怎么就滚下来了?……阿月,你上次说的想去稻城玩,我想好了,忙完了我们就出发,你的生日我怎么会忘呢,而且我们是在你生日在一起的。真好,过去的一千多个日夜,都是和你一起过的……” 全部试完,翁如晤开始细调,基本三遍就调整到位,她身边的演员都很靠谱,没遇到气场不合的。但她还是又问了一句:“能自己加一段吗?什么都可以,我想听听你的哭戏,疯癫一点。” 哭戏竟然……也不错。气息间隔的不机械,还有种咬牙切齿的痛,很贴合角色。骆宇颂有一种让人忍不住给他加戏的魔力,还想听点特别的,试试从他身上能激发出什么力量。声线没什么和其他人不同的,但中气很足,感情也到位,缺点可能是……稚嫩,但天赋也比其他人高,的确……是宝藏。 真令人嫉妒,自己二十三岁的时候还在寻找罗马,他已经到了罗马。 她实在太好奇了,便问:“你是学表演的?” “是的。” “为什么做这个?” “声音世界太有魅力了,想不出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趣。” 因为妒火烧得太旺,翁如晤没怎么理会骆宇颂。傍晚和麦耘恒吃晚饭,麦耘恒从厨房端出意面,翁如晤还靠在餐桌旁看公司群里骆宇颂的八卦,是之前在韩国做过三大社之一的练习生,回来艺考读了北影的继续教育学院,前一阵配音比赛脱颖而出的,夏老师亲自签约回来的。学历虽然一般,但少年时代经历太丰富了,天赋很好。 这天赋能不好吗,练习生因为吃苦 ,更有东亚少年特有的谦卑和礼貌,更知道什么行业适合自己了。翁如晤叹了口气——北京人却几乎没有口音,还会韩语,砸人饭碗来的。 麦耘恒察觉到她不对劲:“怎么了?” “公司新来了个演员,很亮眼,有点嫉妒。” “很漂亮吗?” “太漂亮了,非常上镜,实力也强。” “你很喜欢?” “第一天就敲定了《观音港》里的角色,每个人都喜欢他,我能不喜欢吗。” 麦耘恒被逗笑了,试探地安慰翁如晤:“有照片吗,给我看看,我很好奇多漂亮。我眼光可是很客观的,绝对不会偏袒。” “没有。”翁如晤拄着腮,面前的意面也吃不下:“我不想看见他的照片,我嫉妒。” “好了。”麦耘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周靓在你头顶压了那么多年,不还是赢过她了,要对自己有信心。” “年轻!年轻就是一切啊!”翁如晤在餐桌前张牙舞爪,嘴角还沾着酱汁:“他有大把的青春和资源,我的7年有一半在群杂和跑棚,我真的很嫉妒!” 嘴角被手指轻轻擦过:“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也很喜欢他。”翁如晤看着眼前被搅得斑驳的意面:“我没有办法对他送上单纯的祝福,因为我希望那些赞誉和追捧属于我,但我在他的年龄没有很好,我起步太晚了。” 嘴角被站起身的麦耘恒亲了一下:“你在他的年龄,我可是见过你的,我不觉得你不好。现在是在家里,先别想他了,喜欢喜欢我吧。” ……犯规。 骆宇硕就这样进入了《观音港》做协役,虽然词并不多,但公司的人都听了,觉得还不错。同事当然有不开心的,毕竟没有谁进了公司就直接有词可录,非常“坏规矩”。翁如晤心想你们就装吧,明明夸得要命,却在群里替他说话:“他很适合,接下来群杂听棚跑不了,眼下他最适合,我就用了。” 他的缺点也不少,表演课就在周末,翁如晤准备慢慢给他调整。《观音港》开始录音了,时间紧任务重,翁如晤还授意陆老师和郭寅轻点剧透,放出开始录音的蛛丝马迹,又不要太张扬。郭寅对此毫无意见:“我又不红,别担心,主要是陆老师。” 陆老师仅仅是微博和作者互相关注,微博ip在上海,就已经让粉丝疯狂,对于业务能力强人气又高的演员,放出新剧录制消息等于福利。 翁如晤更没有休息的理由了。 在棚里从早闷到晚,有人在棚外敲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打扰了,我来探班。” 骆宇硕给整个组买了奶茶,在休息时间殷勤地和大家寒暄。他依旧是学生的装扮,白衬衫外面套低领毛衣,谦恭有礼,腰背很直,练习生久了……很规矩。 和棚里所有人寒暄过,还被夸赞了一通年轻又有实力,骆宇硕转身面对翁如晤,似乎等待翁如晤点评她。她没什么想说的,男孩已经是整个公司的明星了,多余的夸赞没必要。但第一份录音机会是翁如晤给的,他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前辈,我会努力学习的,什么角色我都愿意。” 但翁如晤知道,和愿不愿意没关系,现在只需要看他想不想,新人不可怕,她教了一整班的学生都没见过这样的演员,比别人少走好多年弯路不说,自身实力也很……过硬。但她依旧平静:“许愿接下来多点适合自己的角色吧。” “我都感兴趣,但我最感兴趣的——是前辈您。” 抱着书慢慢转头的翁如晤看着眼前的男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您对故事把握很厉害,感觉能和您学到很多东西,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但我会努力的。” “那你多练习。” “我是您力保下来的,得多多被你注意,才有下一次机会。” “你在圈粉吗。如果是希望周围的人都很喜欢你,那我可以承认,你资历很好,我也很喜欢你。” “说谎。你除了对戏的时候专注,其余的时候都不看我。” 白光灯的光并不能衬的人好看,尤其在录音棚里工作一天,到晚上大家都面如土色。但面前的男孩不一样,刘海乖巧皮肤白净,眼底里有野心和渴求。该死的嫉妒心又冒了出来——也许外貌优越的人就是有本钱讨要所有人的关注。翁如晤对着电脑无目的地点了半天才抬起头:“为什么要求所有人都关注你?” 轮到骆宇颂惊讶了。小男孩真拿自己当回事,“持靓行凶”在年轻人里太常见了,臭屁又自大,浑身直男味。但骆宇硕那种亚洲男孩直白的对舞台的渴望,是在韩练习生几年伤痛青春带来的,太难说狠话了,翁如晤每看到他,都在脑子里自动播放防弹少年团的《花样年华》。 骆宇颂和所有女孩都是男神一样打招呼,浑身写满了礼节,几乎不聊天,但和翁如晤挤进同一个电梯,把平衡车放在地上站在旁边,盯着翁如晤打量,对翁如晤的帽子来了兴趣:“猪儿姐姐,我喜欢你的帽子。” 称呼都变了,好一个试探。翁如晤把“你这样的脸更要谨言慎行”在嘴里嚼了半天,电梯门打开也没说。也许就是男孩对异性感兴趣会做的举动,调戏,一种好感展示。她从后门走出去,没想到骆宇颂也跟过来,手在头顶一捏,翁如晤的头皮都跟着发麻——她的帽子! “追上我,我就还给你。” 翁如晤在棚里坐了一天,懒得和他演戏:“送给你了。” “那可不行,我买的,怎么可以送给他。” 谁在说话?翁如晤抬起头,麦耘恒正对着骆以颂伸出手:“抱歉,我女朋友有些累了,麻烦你把帽子还给她,我们该回家了。” 骆以颂眼底闪过一丝敌意,还是很快伸出手归还帽子,又回头看了看翁如晤,似乎很意外她有这样的男朋友,甚至……还有些失落。翁如晤倒是有点紧张——他真的得给麦耘恒安监控了,为什么总是抓到她和男人走得很近的时候,何况她还不是故意的…… 但等一下,他怎么忽然攻城掠地的,之前从来不这样? 风就在这时酝酿阴谋一般吹过楼群,吹起枯黄的落叶。麦耘恒比骆宇颂高半个头,加上肩膀宽人也成熟,夜里压迫感陡增;但年轻的骆宇颂看了看他,只露出了微笑:“你也是配音班的学生吗?” “嗯。”无限声域墙上有宝宝巴士的合影,麦耘恒在其中十分显眼。 “你在谁的班?” “郭寅。” “哦,我在猪儿姐姐的班。周末见?” 骆宇颂踩着平衡车走了,留下了一句令人遐想的“猪儿姐姐”。翁如晤自认见过的男人也不少了,但为什么每个都充满心机,并且无一例外地都算计了她。好在麦耘恒不是特别计较的男人,而且年轻男孩段位不及他,他不会在意…… 第130章 手机在掌心震动,叶展真的消息发了过来:“怎么样,那个练习生帅吗?我太好奇了。” 翁如晤回复:“威胁到了所有人,目前战绩是,和谁对手戏谁破防,只有麦耘恒这种帅哥才会毫发无伤。” 刚发送出去,翁如晤转过身,麦耘恒依旧看着平衡车的方向,语气不太对劲:“把我调去你们班,不然让他来郭寅的班。” “小学生吗?”翁如晤都逗笑了:“不是和你说过嘛,所以我才担忧。” “我以为是女孩。” “是男演员。”嫉妒不分性别,麦耘恒还是狭隘了。 但风中的麦耘恒没有笑。准确地说,她几乎没见过麦耘恒这么吃醋。他把帽子戴回翁如晤头上,牵她的手走回家,有人在马路对面偷拍,的确,他们俩的确……很登对。麦耘恒完全没必要对年轻小孩在意,他自己明显条件太优秀了,就看这个侧脸和喉结……但回想起来,自己紧张兮兮三天,因为骆宇硕魂不守舍。 这股微妙的安静破案了—刚才自己紧张的样子被他麦耘恒捉到了,他现在也充满了危机感;而原因不用说都知道,十八岁的时候麦耘恒就问过自己一句—— “你喜欢年纪小的?” ps:别怕,是喜剧!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在评论区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 第77章 chapter77你们不要再打了,要打……哦这里就是练舞室 不是,干吗跟年轻小孩一般见识? 翁如晤晚上独自躺在双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刚才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她借口备课把麦耘恒赶回家了,按照他表面云淡风轻心里记账的毛病,不好,他这是真的在吃醋。但翁如晤不是太在意这些的人,明天早上十点就是表演课,有什么事情第二天再说。 第二天不出所料,在早上十点的表演课上,大家几乎都没睡醒,睡眼惺忪地坐在教室时,麦耘恒又穿了一身修身的牛仔裤白衬衫,领口还带了锁骨链,白板鞋没有鞋跟,但坐下时拉了拉裤子露出了脚踝。翁如晤怎么可能看不明白,衣服表示青春南大,锁骨链是暗示品位,没有鞋跟意思是身高没有水分,单纯就是——高。 你把“孔雀开屏”四个字写在脸上算了…… 麦耘恒的确有资格坐在这间教室,因为今天是并课。密密麻麻的学生即将面临三个小时的加长表演课,严格程度堪比小月考。郭寅走进来和翁如晤打招呼,正准备上课,门外有人敲门。推开门的瞬间学生们抽了口冷气,郭寅眯起了眼睛,翁如晤捂着脸不愿抬头。 站在门口的骆宇硕化了淡妆,领带上戴了各种闪烁的配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在教室里直接参加选秀,但他依旧谦逊,连着鞠了几个躬自我介绍。郭寅悄悄靠过来:“这什么意思,今天有演出?” “雄竞。” “和谁?”郭寅瞟了一眼对面的麦耘恒:“哦……翁如晤,你挺厉害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 骆宇硕没有暴露自己已经签约,只作为插班生坐在了旁边的座位。学生们也大概明白,在这一届能插班来学的学员,才能多半突出。麦耘恒和骆宇硕对视了一眼,目光快要擦出火花,小练习生游刃有余地笑着,是看到镜头的招牌reaction;麦耘恒也没输,毕竟之前是恒星游戏腥风血雨的老板,戴着助听器坐在这里较劲,太沉不住气很不体面。 整个教室如坐针毡的只有翁如晤——她不理解——骆宇硕看上她什么了,郭寅在讲课,他的目光偏偏落在自己身上;尤其三个人的座位互成三角关系,年轻男孩的盯视完全都被麦耘恒看在眼里。 她是无辜的。 但翁如晤很快打起精神,她是无限声域的老师,没人能在她的课上不专注,眉来眼去可以,偷偷较劲也行,但练习时如果不够专心,绝对会被她斥责。 这堂课是随机抽选剧本,每组2—4人不等,各有三分钟准备时间,上来排演接受指导。这个班级上课时间已经快一年,三分钟已经可以演得不错,基本功也逐渐扎实了。指导了四组之后时间过半,休息时间到,骆宇硕从书包里掏出两张cd送给老师:“这是我自己录的,如果有cd机可以试试。” “你自己写歌?” “嗯。” “你为什么不去做明星?跳舞你一定也很在行。” “做明星太虚浮了,我想沉淀下来做更喜欢的事。” 很稳。麦耘恒坐在原地拿出电脑,沉稳地回复邮件。有女孩坐在他旁边聊天,翁如晤偷看他,没有得到应有的对视。 装什么钓系…… 上课了。下一组——怕什么来什么,随机抽到戏班剧本的是骆宇硕和麦耘恒。同组女孩小文每周打飞的从广州过来学习,是个足智多谋的学霸,声线的确很适合戏班的怀玉。两个人拿着剧本都在争楚霸王,一个是天赋出众已经成了角儿的男孩,另一个是倒嗓不能再唱戏的师兄,前者懦弱后者有大义,如何把一张纸上的十句台词变成令人动容的台词,很看天赋和经验。 小文先开口:“你们刚才怎么大家了,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做师兄妹吗?” “师兄?你看他目中无人的样子,我会是师兄?”麦耘恒十分认真,落课半年,他背后下功夫了。 “我嫉妒我,也是我站在台上。满堂的喝彩是我的,我怎么会寂寞。师兄,你也唱过戏,你最该懂这个。” “可你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亏你还是个霸王。” “情之一字,熏神染谷。我只是入戏了,台下不能也当成戏。” “那不如倾尽余生只 爱你的虞姬,台下的怀玉就是我的了。” “你!” 你们不要再打了,要打去练舞室里打……不对,这就是练舞室…… 学生们也看呆了——他们两个较真儿的架势是真的要争抢小文,也跟着热血沸腾。翁如晤是老师,表面上不会表现得很明显,心底完全困惑,是帅哥之间非要较劲,还是她真的夸张到让韩国练习生出身的男孩一见钟情,逼迫到了男朋友麦耘恒都开始防备,两个人剑拔弩张,不是他们病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小文的台词也跟着激昂:“让我嫁给大军阀,我还真的愿意,平日唱唱戏喝喝茶,讨一人欢心就好了。但你们今日若真的坦诚,我还真觉得荣华富贵都是粪土,大栅栏好吃的那么多,我要在屋檐上跳过去,和鸽子一同回家,吃驴打滚喝豆汁儿!” 女孩的台词一出,翁如晤竟然有点想哭。二十二岁的自己,也是这样拿着台词眼里就有光的。 “这江山再变英雄豪杰不变,我自有我的归处。王侯将相是我的命,爱恨都在这台上一笔勾销。” “师弟,莫要这般痴狂。情情爱爱演得多了,你入戏太深。才子佳人再好,抹去脂粉,都是俗不可耐的生活,你要信自己,莫要信情义。” “谁说的!” 骆宇硕拿起旁边话筒架,长长的话筒架上没摆话筒,四舍五入就是一支长枪。他在小小的教室里把长枪竖在身后腾空翻身,从东北翻到西南,又向师兄伸手一刺:“戏就是我,我就是戏,如果没有戏,我不愿为人!” 台下的学生们都在鼓掌。来学配音的人有些零基础,有的有网配功底,还有的有粉丝基础,但都没见过直接上道具演的。翁如晤甚至觉得这舞太小了,怎么容得下有梦想还有功夫的孩子。 “好厉害啊!” “真的很棒!我今天开始是你的粉丝!” 教室里都是掌声,麦耘恒也在笑着赞许他。人与人之间发自内心地承认,是超越一切的。翁如晤有点感动,果然男人就是要度过颠沛流离的青春期才能拥有纯净的心,不膨胀不粗俗,想的都是如何抓住机会,以及得不到的人。言情小说还是有用,时代变化到现在,男人的灵魂开始提纯出干净隐忍的类型了,绝对孤绝带来极致的反思,不时跳出的自卑让人螺旋上进,不被爱就患得患失,有所得也不安稳,危机感会随时让人应激…… 换算到日常行为里对待女孩,全都是优点。没别的,只是本来做人就该有的同理心。 但翁如晤的确燃起了奇怪的念头,男人正在为了竞争而努力展现自己,那不就是他们最能激发自己能力的时候吗,这位顺风顺水的练习生直接签进了公司,但他的第一个角色能配到什么程度还不确定,就借这个机会逼他再进步一点吧? 想到这里,翁如晤平静地靠在椅背上,没有过多夸赞,三个“小朋友”站在教室中间,没有过多夸赞骆宇硕,只冷静地点评:“三个人都很好,还能脱稿,挺不错的;但三个都有问题。为了想表现好都语速很快,不听对方的节奏,于是很赶。细节也是,如果是三个戏班子的人,中间有没有停顿时间,走位会不会变化,坐在镜子前站起身的时间呢?骆宇硕是里面基本功最好的,但你太想表现了,我也只看到了你能力的六成。课余多努力吧,好不好?下一组。” 第131章 翁如晤没有夸赞骆宇硕的计划很成功,揣着忐忑的骆宇硕下了课直接进棚录制《观音港》里的台词。他都录得异常认真,连群杂里的小朋友都夹着嗓子录制了。陆老师连连夸赞:“夏总在哪里挖来的宝,我怎么遇不到?” 第二天难得休息,翁如晤打电话问麦耘恒,对面电话里的男人也很忙:“本来可以约会的,二创变多了,好像《心墟漫游》在社交媒体上爆了。我们正在研究新一轮的营销,所以可能需要加班几个小时。” “那我们几点见?” “晚上八点半可以吗?我结束了我去找你。” “好。” “你在哪里?” “在市区看玩偶表演,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 “怎么突然喜欢这个?” “嗯……就是路过。” 翁如晤放下电话,不远处的玩偶游行配合着disco音乐正在行进。30个内胆人扮演者玩偶正在和人打招呼,就在淮海中路的商场门口和人互动,要从淮海路一直走到一公里。翁如晤赶过来也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内胆人其中的一个。远处就看到玩偶摇摇摆摆地过来,被游客围着拍照,还配合大家合影。有的捂住脸,有的对着手机镜头比手势,还有的一边害羞一边招手……翁如晤很仔细地看着,找到了那个爱出拳合影又硬派的hellokitty——是徐宪。 女朋友在康复群(不含徐宪)里发了的内部消息,这位大仙闷得发慌,忍不住出门却又不想发出声音,就被朋友介绍来参加这份兼职。钱不多,但好在能互动,配音演员也需要互动。翁如晤在群里扔下一句“就跟退休了的我爸闲不住一样”,还是忍不住跑过来看。徐宪一直打拳击,于是这只hellokitty特别暴力,走到哪里都要给别人一拳,不然就给人秀肱二头肌。他在人群里很受欢迎,合影完还不忘捶着胸口和人用拳头hivefive,和他做配音演员时一样受欢迎。 hellokitty送走合影的女孩,扭头看了一眼,停在了原地,被人拍拍又去合影,还抱起了小朋友。放下小朋友说完再见,才趁人不备对翁如晤甩了甩手,示意她赶紧走远点,别来煽情。 翁如晤吐了吐舌头掉头就走,走了几步回头,hellokitty正在原地看她。 他们曾经去给聋哑学校一起加过油,翁如晤想了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徐宪肯定会懂。 你的学生正在争风吃醋呢,赶紧回来授课吧。 翁如晤去排队买了曲奇,想着给麦耘恒庆祝《心墟漫游》的忽然爆火。排队的间隙她认真地在看网络上的剪辑,有人把游戏剪辑了视频配了音乐,在短视频里cg动画和音乐十分催泪,恐怖歌曲版本也会让人毛骨悚然,女主闯关遇到的每个男主都出圈了,还被人戏称为“恋与心墟”,翁如晤站在队伍里笑,引得前面排队的大哥回头,翁如晤连连鞠躬:“不好意思,我小声一点。” 她还动心思搜索了自己的女神形象,也有几段视频,台词她都很喜欢,原来配女神时这种感觉,点赞竟然有3.8万,评论区也有人夸赞“配音很加分”——可不是吗,制作组眼光好。 麦耘恒的确是做什么都会红的命格在身上,人虽然成长过程不太幸福,但事业运的确很好……曲奇每个口味都看起来很好吃,翁如晤没忍住尝了两块,但缺了两个口味麦耘恒没有吃到,她又回去排了队。总想看到喜欢的人对每个味道的反应,这种奇怪的完美主义冒出来时她也吓了一跳。 反正排队就是看风景,她也难得有这样档期不空的周末。 看了整整一晚的二创,等到麦耘恒赶来街心公园,远远走过来时修长的身影还是让翁如晤心跳加速。黄色的灯光恰如其分地照亮了恋人的脸,麦耘恒坐在长椅的另一边:“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嗯,很火的曲奇。我试了两个口味,都很好吃,但我也不好咬一半留给你,所以我折回去补了两个在盒子里。” 麦耘恒捧着盒子笑了:“不用补的。你怎么不把曲奇每个都咬一口。” “什么?”翁如晤都愣住了,还因为麦耘恒在反讽:“这很不礼貌吧……” “不会,我喜欢你把每个都咬一口,这样我会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而且你的牙印很可爱,我认真的。” 翁如晤努力消化了一下,的确,麦耘恒是这样的人,他没装。 旁边的喷泉里,有两个人忽然跑了进去,先是一个女孩,随后男孩也被吸引,跟着跑进了喷泉。麦耘恒看着喷泉,被翁如晤抓紧了手臂:“你不要去学,答应我,做个正常人。” “你在想什么。”麦耘恒被逗笑了:“我才不和别人学,我的爱情又不一样。” “就是,你有自己的独特。” “那骆宇硕到底哪里吸引你,是年轻会跳舞身材好吗?是异性之间的喜欢吗?你会对他动心吗?” “……”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反驳,没头没尾的。翁如晤不理她,只把曲奇收好了放在旁边:“我跟你解释不清楚。” 麦耘恒竟然一把搂住她,人一滑腿一跨,整个人缩在她怀里,一条腿压在她的腿上,让她动弹不得。翁如晤震惊地看着一米八五的男人的毛茸茸的脑袋贴在胸口:“麦耘恒,你干吗呢?只是在公园,你给小朋友们看见怎么办。” “我怕你移情别恋。”声音低低的,标准成熟男人的味道,从这个姿势的人口中说起来却非常委屈。 “他对我来说只是同事和学生。” “我也是你的学生。” “你以为他优秀又主动,就能把我勾引到手吗。” “我也是这么做的。” 有理有据,令 人信服。不远处的商圈霓虹靓丽,街边店铺质感空灵的秀场音乐传过来。这座城市的人都很时髦。但什么都完美的冷都男进入恋爱,终极武器竟然也是……撒娇。翁如晤忍着笑,一本正经:“男女吸引靠诱惑,我被别人诱惑只能证明他的魅力值更高,也不代表你就不好……” “那你想让我怎么诱惑你?” 麦耘恒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旁边路口年轻人结伴经过,路灯下侧目过来,看到他们定定相望,还叫同伴一起偷看。翁如晤瞥到旁人的眼神,又看到麦耘恒在灯光下一动不动,依旧像一幅……魅惑的雕塑。翁如晤凑过去亲了他的嘴唇:“好了,走了,别在这里,要诱惑回家再诱惑。” 回到家会发生什么翁如晤都想好了。她今晚要好好让麦耘恒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这和偏不偏心没关系,她的心本来就只属于一个人。远处的女孩路过,冲着他们喊:“小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哦!” 对面的雕塑还是没动。翁如晤眯着眼睛:“我建议你不要再诱惑了,很愚蠢,你可是男神。” 锁骨在灯光下显出阴影,喉结吞咽了一下,他的嘴唇真诱人,翁如晤很难忘记啃咬时的触感。但麦耘恒一本正经:“我今天还有工作,不去你家睡了。” 誓死要把钓系演到底。 神经啊! 翁如晤也没哄,两个人乘地铁回家,在进电梯时骆宇硕打电话来,翁如晤本来不想接,但想起观音港明天一早的录制,还是接听了:“喂?” “猪儿姐姐,我是宇硕,明早的录制,我看表上没有我的名字,我可以去听棚吗?” “当然可以。你早一点来,我给你资料。” “好的,明天见。” 麦耘恒挑着眉毛睨她,还不满地噘了嘴,装作生气送她到单元门。翁如晤按住身体里难耐的欲求和爱意,回过头笑眯眯地说:“那我先上楼啦,你忙完早点睡。” 你不是喜欢钓鱼吗,今晚就空着鱼篓去加班吧。 ☆、 第78章 chapter78最激发人潜力的,永远是胜负心 翁如晤没有拉着麦耘恒哄是有原因的。以她对麦耘恒的了解,这会儿正是工作最忙的时候,卿卿我我势必会让他无心工作每天绕在自己身边,对男人就是要狠一点,恋爱脑影响事业成功。《心墟漫游》里的女神可是她,这会儿还不赶紧陪着运营建设社区,怎么能谈恋爱呢! 她还发了消息过去问——凭她对麦耘恒的了解,这个男人心知肚明自己的拉扯是为了让他回去工作,果然,麦耘恒没回家,这会儿在办公室和发行还有运营视频开会,讨论如何接住泼天的讨论和流量。发来的照片里窗户的倒影里能看到戴着眼镜的麦耘恒,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熬夜熬到挠头,头发竖起两根呆毛。 自立门户的老板麦耘恒什么都要管,看样子乐在其中。翁如晤在夜里和统筹对完表格和各位老师的音频,心想接下来自己也得好好努力了,麦耘恒的作品红了,她才不能输。 她静静地品味《观音港》的剧本,如果配好了一定会是收听率非常高的作品,她不是要求自己必须做到,而是这部剧的所有成员都有把这件事做好的潜质。 没想到第一个推动这件事的是骆宇颂。骆宇颂配音的衫仔和郭寅扮演的角色白云琛是师兄弟,也是唯一知道白云琛和付华年关系的人。衫仔是被付华年救助的少年,是跛子行事也狠戾,但对白云琛永远保持同僚的礼貌,见白云琛时也争取身上不沾一滴血。白云琛带着他去尖沙咀的巷子里吃糖水,陪他在桥下的制衣铺里试衣服,等待的工夫还给他补习功课,真心不希望他辍学。在棚里的两个人分着吃鸡蛋仔和鸳鸯奶茶,装作争抢还是把最后一口留给对方。 第132章 “你吃。” “我吃饱了,你吃。” “哎呀烦死了,少吃一口又不会死,你吃,吃完赶紧回学校去。我要回去找年哥了。” “衫仔,我和阿年说过了,要供你到毕业,所以答应我,千万不要辍学,我们一起参加毕业典礼抛帽子。” “我不是读书的料,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读书。” “我很孤独。我没有朋友,但你来上课我就有人说话了。校园真的很漂亮,要有朋友一起度过学校时光才幸福。” 还没有配音乐,两个人十九岁的少年气已经通过话筒传了过来。骆宇颂和郭寅不熟悉,但前后辈一同进棚,瞬间投入,把痞气又矛盾的性格都表达出来了。翁如晤和他提前一小时就约好见面,在他进棚前就讲过人物塑造,因为青梅竹马的死,衫仔早晚会向付华年复仇,所以不愿意和善良的白云琛牵扯得过于亲密,但白云琛真的拿他当朋友,让他对于两个主角陷于歉意和仇恨中,反复挣扎。骆宇颂认真揣摩了角色,开口就让郭寅很难情敌,一来二去,两个人有些在棚里认真起来了。三个人忘情地录制到肚子咕咕叫,被编剧提醒:“咱们还是出去吃个饭吧,耳机里都听见肚子叫了。” 一行人在休息区吃披萨,翁如晤也不忘用手机刷《心墟漫游》的二创和解析,骆宇颂凑过来:“猪儿姐姐,你很喜欢这个游戏吗。” “这是麦耘恒做的。” “哇——”骆宇颂先是意外,又忍不住试探:“所以,他不是普通的配音班学生?” “嗯哼。”翁如晤还在往嘴里塞披萨:“他是做游戏研发的技术大牛,不是简单的学员哦。” 旁边的男孩子不说话了,应该是觉得自己又输了一头。对面的郭寅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翁如晤,你好狠的心。 好胜心,是激发男人实力的方式。练习生也许天然就有竞争意识,下午再进棚,翁如晤更加严格了:“骆宇颂,你的纯真可以再多一点,现在还没有开始复仇,你还是可以对白云琛不设防的,毕竟他也对你没有防备。” “哦,好。” “郭寅你的声音可以再放出来一点,就是,你本来的声音就有点黏,不要因为他是受就特别温柔。原著是比较早的作品,对人物刻画可能有点美人的味道,但我希望不要太娘,就是,美人的感觉就可以。” “翁导,好抽象。” “你男人一点!” 录音棚里欢声笑语,但没有人不认真。翁如晤有点庆幸自己的把握是对的,陆老师第二天进棚,开腔就是低沉又性感的攻音,如果昨天没有让郭寅放开录,很有可能在对比中直接惨烈地被打成娘娘腔。郭寅倒是不觉得:“我相信我可以,昨天毕竟是十九岁,我要把声音捏的细一点,现在就不用了,对大佬当然要用拿捏他的声线。” 导演翁如晤看着玻璃里的两个人,还是觉得她的选角水平实在是高。闭上眼睛陆老师的港风已经扑面而来,而和普通的黑道风不同,他声线里有种云淡风轻的儒雅,一听就是杀人不见血,坐镇背后的大佬。 “付华年这句不用太温柔,你可是会 杀人的!而且付华年也是白手起家,吃过苦,所以只有对白云琛的声音温柔就行。”翁如晤坐在位置上,旁边开着两个连线,一个监制一个老板。但她倒不是很紧张,她是最了解这个故事的人,老板坐在棚里也得被训。 “所以我们第一面见面就亲吗。”陆老师即便是老艺术家,也对剧情发出了疑问。 “对的,你不喜欢抽烟的味道,所以就吓唬他不许抽烟,但白云琛不听,还接吻把烟圈吐在你嘴里了。白云琛不是好人,诱惑你是因为你害得他家家破人亡,他想玩弄你感情。” “哎哟。我这么十恶不赦怎么还能成为男主角呢。” 整个棚里都在笑。翁如晤很快回答:“古早言情小说讲究的就是致命吸引,现在反而没这个味道了。陆老师,昨天的郭寅和骆宇颂配得特别好,您可不能输啊。” 男人就怕刺激。四十岁的陆老师听了这样的话,整个人汗毛倒竖,开始和郭寅对戏。从早上进棚录到晚上八点,两个人很快录到了亲密戏。郭寅没录过耽美,对着屏幕上的“接吻,从站在桌边到挪到沙发再被扑倒在床上”产生了疑惑:“这些都要配出区分吗?” “嗯。你虽然没有配过耽美,但也接过吻吧?老戏骨了,您和陆老师走走戏,可以了叫我们录制。” 录音师淡淡地说:“不用担心,里面那两个都谈过恋爱,经验丰富。陆老师可是老走位人了。” 两个人正在热烈讨论,麦耘恒轻轻推门走进来,和翁如晤点了点头坐在了角落。另一个角落是骆宇颂,两个人还在和对方克制地打招呼,听见“我们在门口就开始亲,然后我压着你到了沙发,这里你会反抗,然后被我掐住脖子,但你又会很兴奋,这里你得有一个被我摸爽了的喟叹”的时候,轻轻眯起眼睛,试探地听了几句,目光挪到了翁如晤身上。翁如晤局促地看着麦耘恒的脸,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听着棚里的两个人还在“你要听我的,这里我得是蹿到你的身上接吻,再到沙发上你压住我钳我的脖子,亲到情难自已了脱衣服往卧室走。” 尴尬,太尴尬了,不知道怎么跟麦耘恒解释自己在录制什么。麦耘恒很快意会,伸手比了个“ok”表示全都理解,但表情让翁如晤十分尴尬,比自己在棚里讲这些还尴尬。 紧接着开始录制,两个人对着手臂下口,一个比一个嗦得用力,陆老师是老戏骨,在耽美界已经是出了名的经验丰富,但郭寅没有配过,把平生绝学都掏了出来,一开口就是斗气的喘息,被掐住也不示弱,在享受中伺机报复。全部录完翁如晤说,两位老师,非常好,休息一下我们再保一条。 录音师伸出大拇指:“郭寅下海晚,但他游得是真快。” 说真的,翁如晤很想给叶展真听听,这位看似社恐曾经见人就跑的男人,如今已经主动设计剧情动作,胆子又大,直接把情感给足,令人……如临其境,目瞪口呆。 背后的骆宇颂凑近了麦耘恒:“这能播吗。” “应该能吧。” 翁如晤也在这忘情的亲吻里迷失了方向,这都不用被吃葱的粉丝举报,她自己听了都想报警。但如此出神入化的录制效果,翁如晤坐在原地看着音轨的波段生成,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每个人都很投入,每个人都朝着突破的边界又越过了一点,声音的魅力也许就在于此,演员们超越了理智到达的地方,她来把这个世界补齐,让这些活生生的人在1997年的香港出现,然后,成为一段让人难以忘记的传奇。 “猪儿?结束了,你怎么不喊停?我们录得让你这么入神吗?” 被录音师拍了拍手臂,翁如晤才回过神来:“哦哦哦,休息一下,我们准备下一段。” 听众们花钱订阅了,就没有让上帝们失望而归的道理,正片播不了就放在花絮,花絮也不允许的话就放在推特,总之绝对让听众亲自体会这段对手戏,再去自由传播——这种“豪车”会被铺天盖地地夸赞。 从棚里走出来时已经是十二点。一行人太过专注忘记时间,翁如晤连连道歉。出棚时晕乎乎的,可能棚内空气稀薄,也可能是两位演员录制得太精彩,她在走廊大口呼吸了很久还没有完全清醒,身体还发软。骆宇颂抱着平衡车走过来:“猪儿老师,您还好吗,您还站得稳吗?” 一只手从两个人中间隔开,麦耘恒用力一拉,缺氧的翁如晤顺势靠在了他怀里。她没什么力气,绕在腰上的手插在他的上衣口袋,算作稳住中心。麦耘恒握住她的手臂圈着腰,确认怀里的人还能站稳,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对着骆宇颂从容地解释:“她不舒服,我带她回家。” “要去医院吗?” “我是她男朋友,所以你担心的事情,我都会一一办妥的。” 声音不容拒绝。翁如晤还在怀里嗫嚅:“等一下,我还得去跟老师聊一下明天的录制……” “放心吧。”声音从背后传来,是郭寅。他声音放得很轻:“她已经把表格列得很清楚了,不用再特意叮嘱。你带她回家吧,连着在棚里闷三天,她好像没休息好。” 麦耘恒叹了口气:“何止。是最近接连都没有休息,她太焦虑了。我先带她走,明天见。” 几句话之间产生了微妙的气场,就这样把骆宇颂隔离开来。骆宇颂即便很年轻也能在来往的几句间读懂,他们之间的情谊由时间和默契组成,并且难以被争抢打破。他抱着平衡车和麦耘恒一起等电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所以,您和她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很久了,八年前。” 骆宇颂惊讶地微睁了眼睛。麦耘恒没有解释,只等着电梯降至一楼,手在翁如晤脸颊摸了摸:“我叫了车,我们先回家,到了家直接钻进被窝好不好?我会帮你卸妆的……” 第133章 电梯在背后关门,麦耘恒留给骆宇颂恋人的背影,自然地把翁如晤搂在怀里抚摸头发,也任由她的手插在自己口袋里机械地摆动双腿,贴在身上装树袋熊。她迷迷糊糊地说,麦耘恒,你断章取义,就这样让小朋友误会我们恋爱了八年,你很狡诈。 “他也需要明白有些东西不是靠练习室的辛苦就能置换得来的。录音的机会可以,但男女之间的感情不能。当然,你想看我继续雄竞,我会的。” “我怎么忍心看你患得患失呢。我只是……太担心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了。他们都配得很好,超出我想象地好,我要怎样制作才能不辜负他们的信任呢……”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超额完成的——你一直是这样。” “其实你站得很高,所以我也要很努力地站在不同的山峰上,能和你看到同样的风景。我不想再‘被选择’了,我得做好,那么在你说起《心墟漫游》的时候,我可以说,嘿嘿,盖尔海丝的配音演员也很厉害的,她不仅是配音演员,导演作品也很出名……” “你比想象的重要。至少对我来说,比任何东西任何人都重要。不必因为我焦虑,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最后的话似乎没能被顺利接收,翁如晤靠在他腿上睡着了。直到被抱进被窝盖紧被子,翁如晤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臂:“别走。” 麦耘恒本来想去拿湿巾帮她擦掉脸上的妆,被抓 得太紧,只能暂时搁置,轻手轻脚地躺到她旁边。他能望到窗外对面的大楼,在深蓝色的夜空里,大楼仿佛是夜空的摆件。怀里的人均匀地呼吸着,他就这样在夜里独自和窗外的“摆件”度过了很久。最漂亮的夜空是在瑞典的三层小屋里的,那个小房子外有很高的丛林,下雪时白茫茫一片,但人烟稀少,太清冷了,经历过爱的人很难耐得住寂寞。 所以,能伴着呼吸声看着远处的“摆件”随着时间更换布景的颜色,这种幸福也很难和人说清楚。他摘掉助听器,安静地睡一会儿吧,一觉醒来女朋友多半要变脸,把对自己的需要一笔勾销,他还要陪着演——谁说他不是个好演员。 一觉醒来,放出的三条预告又被人转发了几千条。如果说翁如晤最开始只是想让刚签约的骆宇颂认真配音,现在局势已经不可控制,先是整个公司都知道翁如晤在导一部耽美广播剧,严格到没有人敢报名进棚,群杂都很严格。播出第一集时整个圈子都在夸赞:“绝!质感拉满!”“这还是我认识的《观音港》吗?”“没想到这部剧再次回来,更没想到这次制作这么精良,制作厂牌叫听风谷对吗?好厉害,关注了!” 翁如晤彻底清醒了,搂着麦耘恒的力气恨不得把他抱起来抡三圈:“麦耘恒,我不会要火了吧?” “说不定是哦。” “这下我叫王胜男还是翁如晤都不重要了,老娘要红了!”翁如晤洗了脸在原地手舞足蹈:“一会儿你还真的得救场,我临时发现有两个路人角色的戏被编剧遗漏了,但来不及临时抓人,你和骆宇颂在听棚,那就来吧。我先说,距离陆老师和郭寅到还有一小时,你们必须成功,不能耽误后续的配音安排。” 前一夜温柔的照顾在翁如晤这里仿佛一笔勾销。麦耘恒打起精神:“好啊,那,我会有署名吗?” 翁如晤挑了挑眉:“可以,如果你不在乎自己是协役最后一名。” “当然没关系。”麦耘恒笑得很开心:“我至少跳过了群杂这一步。” 麦耘恒和骆宇颂走进棚里,两个人扮演的是在中环商场外监视付华年的警察,加在一起十句词,却又剑拔弩张了起来。翁如晤在棚外打了个寒颤:“好冷,这还真是穿了衣服热脱了衣服冷。” “穿我的。”录音师指了指里面的卫衣:“我热得很。” 翁如晤披上衣服却撸起了袖子:“你们俩,别出错哦,不要想着把对方赢了逞面子,一切为了角色为了故事好吗?” 棚里的人似乎完全没听见。 ☆、 第79章 chapter79你们这样雄竞有点威胁到主角了 事情倒转至录制前两小时。麦耘恒听到要和骆宇颂搭戏,换了一身非常知性的无领黑衬衫加牛仔裤,拿出一双轻便的黑皮鞋,看到翁如晤的眼神,他还在地上跺了几脚,意思是没有声音,不影响录制。 ……还挺懂。 翁如晤这样想着,也在未施脂粉的脸上悄悄涂了点淡色口红。两个人开车到公司楼下,翁如晤有点颓丧:“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的小电瓶车都发挥不上作用了。” “算了吧。开车是为了让你安全地休息,你现在连轴转的样子,睡着了撞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他是真的贴心。翁如晤之前觉得麦耘恒喜欢钓着她,又争又抢,谈恋爱了肯定也会偷奸耍滑,但自从真的变成男朋友,麦耘恒经常让人心跳加速,但唯独在照顾人这件事情上无可挑剔。他穿着无领黑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手腕上戴着皮带手表,转过来的时候颇有一种禁欲的魅惑。她吞了吞口水,还是没忍住猛地冲过去想要突袭亲吻,结果刚伸出脖子,整个人卡在副驾驶,只有嘴唇探了出去——安全带真是好发明,这么暧昧的环境,她够不到麦耘恒半点。 更夸张的是,亲不到被架在半路时,正好遇到踩着平衡车到了公司楼下的骆宇颂。骆宇颂在早上八点打哈欠,忘记了表情管理,冲着车里接吻没碰到的人狠狠张大了嘴巴。翁如晤臊得伸手想要拔掉安全带,装作无事上楼,被麦耘恒轻轻靠过来贴上了嘴唇。 清晨灿烂的阳光就这样毫无保留地一道进入了车里。翁如晤心跳加速了三秒,麦耘恒还是没有抽离的意思,翁如晤终于碰到了安全带按钮:“就非要在年轻人面前秀恩爱吗?” “怎么会,我本来也是想主动亲你的。”麦耘恒一向是绕指柔克制百炼钢,翁如晤脑子转得不够他快,人也没他情商游刃,下车时还能看见骆宇颂迎着阳光半睁着眼睛。翁如晤有些不好意思:“你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骆宇颂伸手遮挡阳光:“老师,我逆光位,你们在这里我什么都看不到。” 翁如晤睨了一眼车子,阳光晒得连两个驾驶位皮座纹路都看得见,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演。明明应该是怨气冲天的早晨八点,但在电梯里看着门上映出的一左一右两个身影,翁如晤的确没有生气的理由,他们两个折算提前进入角色了。 临时加的戏是十年前,警察黄sir和伟明是九龙警署的前后辈,负责盯梢付华年很久。黄sir对伟明很凶,但寄予厚望,三场戏的最后一场,黄sir要眼睁睁看着伟明被击杀,从此在十年期间都在等待缉拿付华年的机会。他只是一名普通警员,十年后也并不是警署要员,但普通警察都在等待罪犯被逮捕,会让故事更有力量。考虑到麦耘恒还不会配中枪死亡的戏,翁如晤把伟明分给了竟然更多的骆宇颂,黄sir后面还有单独的几句单白,今天先不录制,时间不够。八点进棚,两个人在翁如晤的指导下录了五遍,每一遍他们都有不满意的地方。九点钟录音师进棚坐稳,看着两个样貌姣好的男人在棚里推搡,十分不解:“他们俩一共就十句台词,那么中二在哪扯什么呢。” “你没来之前已经扯了一个小时了。” “哦,我说呢,这乱七八糟的音轨。”录音师重新开了音轨:“下次我没来不许动电脑啊,给我弄乱了我会疯。” 翁如晤双手合十:“绝对没有下次,他俩这十句录完双双杀青。” 棚里的两个人完全没听见,骆宇颂作为签约前辈依旧在对麦耘恒进行动作指导,十句话,依旧要走位。翁如晤看了看时间,严肃地说:“最后三遍,陆老师他们要来了,这次无论怎么样都得听了,最后的机会。” 男人,就是爱演。不分年龄不分场合,只要遇到想要展示的事情,面前有在意的女人,就会使尽浑身解数,吸引对方的注意。如果女人会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就更好了,他们会无比卖力,把毕生绝学都展现出来,还会激发潜能,掏出一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新东西,就为了他们能掏出新东西,女人也得打扮得漂亮,把学识和才华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孔雀开屏——这怎么能不算新时代的女为悦己者容。 早上这口红算是涂 对了。 背后的门在九点五十分被推开,先是郭寅轻轻坐在最后一排,过一会儿老板们跟着陆老师一起进来,本来还准备抬手打招呼,听见棚里的两个年轻人正在激情对戏,全都放轻了脚步。骆宇颂一句:“你不要小看我,我是准备九龙总督察的男人”,麦耘恒立刻打断:“那就不要在这里吹水,今天放走了付华年,直接回家网鱼。”陆老师赞许地比了大拇指,胖胖的老板努了努嘴直接收下,很是满意。 “你还挺孝顺。” “当然啦,我妈养大我很辛苦的。” 第134章 “那你要抓住付华年立大功,赚到奖金再晋升,让你妈妈过来和你住。” “肯定付华年在这条街喜欢吃哪家店,从哪个门进再从哪里开,我都知道,下班之后我都自己摸查过了,放心吧,今天他只要露面,我肯定会——” 是被子弹击中窒息的声音。几个人站在视觉死角,都听懂了,这是因为警察去私自排查忘记遮住脸,被黑道的人先发现,开枪暗杀掉了。仅仅几句词儿,也没有子弹和周围尖叫的烘托,但黄sir一瞬的动摇和立刻对对讲机指挥抓捕,已经揪住了听众的心。身后的三个听众都被悲伤的剧情惊到沉默,但被门挡住的两个配音员没听见,专心录音的翁如晤也没回头。里面的两个人吵了三个同样的来回,抱着手臂的老板和陆老师都在监工。翁如晤说出来吧,陆老师到了,主角得开始工作了…… 说完她回过头,错愕地定在原地。骆宇颂先走出来,九十度鞠躬:“夏老师早,陆老师早!” 麦耘恒被骆宇颂屁股结结实实弹了一下,还扶着门,想起自己刚才在棚里放肆录音,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陆老师自己是独立工作室,自己是老板也是唯一的演员,公司也会评估研发广播剧ip,但来无限声域录音还是会羡慕群体作战的氛围,尤其签到的新人素质极高,还在他面前超常发挥。他指着这两个人:“都是你签约的新人吗?” “矮一点的是,高一点的这个是我们的学员。翁如晤,你就这样直接把学员拉来做壮丁啦?” “临时加戏,早上八点,麦耘恒是我从床上抓来的。” “哦!”老板和陆老师重重地回答了一句,表情是中年男人的无所适从。翁如晤聪明得很:“他们八点钟就来了,录了好多版本,要不要现在大家听一下,一起挑一挑哪一版最好?” 难得老板在身边,陆老师作为贵宾也在,给他们展示一下两个男孩八点就来录音的努力。骆宇颂没什么反应,他应该早就习惯了月考一样的练习检查,但麦耘恒向后退了半步,虽然不会从事这个职业,在老板面前展示的确是……略显羞涩。检查郭寅让开了位置让老板坐下,两个老板左右托腮听了八个版本,还反复回放了几次,最后得出的一致结论是——第一版最好。 这让录了八版的两个年轻人心情极为复杂。翁如晤在心里嘀咕,还真是切身让麦耘恒体会一下自己的辛苦,什么叫出走半生归来甲方选第一遍。 陆老师很会打圆场:“实力很强啊,我看麦耘恒也能签约。但老夏,你最该抓住的是猪儿老师,她很会导戏,而且像个吸铁石一样会把帅哥牢牢吸在身边。你看我们现在这一屋子,没有丑人。” “哈哈!”夏老师爽朗地大笑:“也不能这么说,我这么胖,我得出去了,不然要降低这棚里帅哥的浓度。但猪儿的确很厉害的,在我们公司很多年了,一直都很让人骄傲。你们先录音,我不打扰了,老陆忙完了找我吃饭啊,难得你来上海我们叙叙旧……” 老板是聪明的男人,对女生的夸赞和玩笑都很适度,还不忘夸赞自家员工。骆宇颂心情很好,刚来就有角色,还能被老板直接看到自己,成就感十足。只有麦耘恒还在尴尬——连着听了自己八遍的录音,眼神里传递的都是希望被安抚的害羞。 等所有录音结束,麦耘恒拉过翁如晤悄悄地说,我觉得还是不够好,骆宇颂很专业,但我好像很生硬。 “没关系,后面你还有三句话的单白,我一对一教你。但因为导演亲自培训,这个‘黄sir’的录音,我就不给你结算了哦。你没签约就来救场,我很难跟人解释。” 麦耘恒笑了笑:“好的,谢谢老师。” 一句老师换翁如晤被钓成翘嘴。麦耘恒,曾经恒星的合伙人,不折不扣的《心墟漫游》的执行负责人,在录音棚里毫不吝啬地展示新人美,怕露怯又想证明自己的样子,比练习生出身的骆宇颂的眼神还要渴望舞台。翁如晤很想安慰他,没事的,只是日常练习,你未来又不做这一行,但这部剧全员认真,她说不出口。 东亚男人的迷人还真在于永远的伤痕青春和对梦想的背水一战。 两个人婉拒了老板和陆老师的晚餐邀约准备回家,郭寅有些低落,拿了包之后心不在焉。麦耘恒敏锐地拉住他:“你还好吗?” “没事,我想自己走走。” 麦耘恒刚想叫住他,翁如晤按住了他的手:“他习惯在录音期间自己找状态,这会儿应该是沉浸在白云琛的人物里了,放心吧,他没事的。” 郭寅独自走到了仁武路上的一家港式餐厅。店铺红火还在排队,他取了号码在等,有人在里面敲窗,很吵。他抬起头,叶展真兴冲冲地和他打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只是今天想吃港式。”叶展真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一起吃饭吗?” 她的手指尖耷拉着,好像不太确定郭寅愿意坐下。郭寅的社恐好了大半:“你的冻柠茶看起来很好喝,可以给我尝一口吗?我太渴了。” “好啊。” 叶展真想要抽走吸管把杯子递过去,郭寅直接按住她的手,接过杯子衔住了吸管,腮帮都吸了进去:“我录制一整天口干舌燥,真的很好喝。我也来点一杯,这顿我请。” 杯子被递回叶展真手里,但其实并没有喝掉多少,吸管和小熊形状的冰块在杯里晃悠悠,真巧,郭寅今天穿了个摇粒绒,憨态可掬。她没有拒绝郭寅买单的提议,但服务生拿着下单器过来:“先生,鱼蛋点过了,四宝也点过了,咖喱牛肉和避风塘虾球都点了,你们不需要加菜了。” “哦……那,杨枝甘露,加一杯小熊冻柠茶。” 服务生点点头走了。叶展真逗他:“你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的,怎么也喜欢杨枝甘露了。” “给你的。反而是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一起吃饭聊的是《观音港》,郭寅第一次配耽美,说起剧情就会脸红。叶展真问得很克制,只在吃饭间隙说,一会儿看来得喝酒,我很爱听耽美故事的。 嘴角的咖喱被郭寅用纸巾轻柔地擦掉。叶展真心头一抖,从包里掏出个纸袋:“哦对了,之前瘸了一直承蒙你照顾,我搬家也很突然,好像忽略了你的感受。”叶展真拿过手提袋:“送你个小礼物。” “不要太贵重哦。”郭寅有点害羞,拆纸袋的手有点抖。 “当然不贵,你也不喜欢欠我的。” 郭寅抬头看了她一眼——叶展真是非常喜欢抱怨的女人,而且每次都能直戳人的痛处,但这次她说得很轻,像是抱怨。怀里纸袋打开是个吸管杯——配音演员 最经常使用的喝水工具,不会洒在棚里,还能少量饮水投入工作。郭寅看着tiffany蓝配色的吸管杯:“点了这么多菜又带礼物,我们这不是偶遇吧。” “翁如晤说你会在录制期间到处找状态,我只是碰碰运气。”叶展真也不藏:“我吃饱了,出去喝点酒吧?” 两个人沿着仁武路去公路商店挑了几罐啤酒,叶展真在冰蓝色灯光的大冰柜里挑,专门挑度数高的浓烈啤酒,老板推荐了冰激凌口感的,她又给郭寅挑了苦味很重的,挑了满满一整袋,两个人沿着仁武路走,拐来拐去,拐到了旦校的篮球场外。学生们在灯光下运球投篮,像友谊赛。郭寅也一直没停:“陆老师真有魅力,他的声音代入行侠仗义的黑道大亨付华年,谁会不爱他。于是我们就这样配到了半夜十二点,翁如晤出棚就缺氧差点昏了。这个剧本太好了,大家都很入戏很专注,我的嘴唇都在脱皮,但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那你会不会真的爱上陆老师?” “谢谢啊,工作就是工作,谈恋爱我另有人选。” “谁。” 郭寅又不说话了。他抿抿嘴看了叶展真一眼,又看学校里的男孩打篮球。有男孩传球失败,球直挺挺地朝着他们两个飞过来,狠狠弹在网上,两个人同时后撤一步,叶展真一脚踩在郭寅的白帆布鞋上,直接一个灰脚印。叶展真先发制人:“你怎么不躲开?” “我怕你摔倒……” “这下好了,我得赔鞋子了。你又不让我给你东西,不然现在脱下来,我给你拿去洗吧。” “那我怎么回家。”郭寅哭笑不得:“你这人怎么应激呢,之前的事能不能算了,我都没计较。再说白鞋子早晚都会脏,我又没指望他一直白……” 肩膀被狠狠捶了一下,不痛。他忽然不怕叶展真了,纸老虎而已。最初看叶展真的时候,她像个守护梦想大门的石狮子,坚不可摧,勇往直前。后来发现他的想象有些片面,她变成了男人呼出的白气,男人说话她就存在,很快就又散了,连个真实的影子都没有。那段时间她经常在男人的附近偶然出现,再长时间地消失,每次分手了才会再次出现,再次变成石狮子,这魔法可真是奇效。 第135章 但郭寅不会说出来的,和吃葱分手之后他经常能见到叶展真了,是非常稳固的石狮子,精神饱满地奔赴酒局,和客户见面,没参与过的领域也跃跃欲试。就像现在,她也在给打篮球的高个子女孩加油,投篮成功,她在篮球场外跳起来欢呼:“太厉害了吧!” 手提袋里的酒变空了,风一吹袋子也跟着飘。篮球在场内咚咚响,像心跳。郭寅试探地问:“你还记不记得在九年前的小剧场里,曾经和人说过‘你非常适合做配音演员’?” “这么久远的事情怎么会记得。”叶展真摆摆手:“好久远,而且你怎么会提起这种事情,不会有人在你年轻的时候给你指明了一条正确的方向吧。” 郭寅自嘲地笑了笑:“的确,太久远的事情很难记得。” “就是啊,人怎么会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又不是什么救命恩人。” 风吹得袋子里的罐子叮当响,该回家了。叶展真忽然说,但小剧场真的很黑,铁架座位一共二十排,好在视野好音响也不错,校园风景又美,在校园里看戏珍贵得每一秒都像偷的…… 话音未落,叶展真的嘴唇被郭寅封印。手上的垃圾袋掉在地上,叮叮当当地被风刮走。她被按在网上动弹不得,身后篮球鞋在地板上擦擦响,篮球啪嗒啪嗒,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笑容。郭寅当时很瘦,不太会穿衣服,她记得很清楚,还提醒他,太瘦的人不要穿黑色。但她一向很会说话,说出口的是,你声音很好听,适合穿白色的衣服,你一定会实现梦想。 原来被爱的时候接吻,会被抱得这么近,毫无审视和付出的衡量,心会狂烈地跳。他变了,是哪一部戏让他这么会爱了呢?背后的篮球声没停,和心跳掺杂在一起,仿佛她藏起来的心动回到了青春期。 “你明明什么都记得,为什么不和我说?” 叶展真看着面前执拗的脸庞,眼底的影子小小的,她竟然被装进盛满爱意的眼睛里了。但她很清楚,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顺势接受他的爱,她还没有恢复好,不能让郭寅只能握紧廉价的爱意。她按捺住回抱他的强烈念头,弯腰拾起啤酒罐:“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观音港》录制加油,这次你一定会有很多听众。” 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她松了口气。 眼泪比懊悔先涌出来。 ☆、 第80章 chapter80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喝酒吗? 晚上十点,翁如晤和麦耘恒钻进录音室——黄sir的复仇单白还没录制,翁如晤承诺的,这是专属于男朋友的小灶。麦耘恒穿着蓝色线衫配牛仔裤,又是乖乖地站在棚里。但一整段顺了两遍,耳机里传来麦耘恒的声音:“我好像找不准感觉。” 对手戏有多重要,骆宇颂不在,麦耘恒直接找不到戏感。翁如晤走进录音室,不由分说又捏住了麦耘恒的脸颊:“来,你把我想成伟明,你很看重我,和我朝夕出警巡逻,但我死在你面前。你就用这种心态来录音。” “我……” “看着我说。” 十八岁的少年除了变得成熟,迷茫的表情没变。他还保持着曾经的羞涩,间音发音有问题的少年害羞地发音,唯一变了的是,他现在是自己的恋人。 耳朵是红的,脸颊也变热了。翁如晤循循善诱:“现在就当成和我对话来给我讲,用通俗的语言陈述这段仇恨。” 麦耘恒换上了“十年过去了,我已经由小黄变成了老黄,在西九龙大家都叫我一声黄sir,但叫我‘黄大头’的伟明喊冤死了这么多年,不抓到付华年,他的死永远都像我心头的刺。同龄人升职了,嘲笑我这么多年还在出勤,他们幸运啊,心能这么硬。如果不是伟明就好了,要么所有的警察都失去一个 搭档,就能体会我的痛苦。这样的我太刻薄了,作为警察我不该这样,但他们说,这是意外,做警察这是难免的。和付华年有关的每个法条我都记得,我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会让伟明死得这么冤……” “那你老婆呢。” “我光棍一条,要什么老婆,我讨老婆是耽误人家。我也有过喜欢的人……但算了,伟明的仇报了,我去替他吃碗沙茶面,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全部说完,翁如晤拍拍麦耘恒的肩膀:“这不是很好嘛。” 麦耘恒如释重负:“看来还可以?” “很不错,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嗓音决定30%,剩下的全看理解力,表现力,还有临场能给人物的戏。其实她和徐宪一样都是不会给人开绿灯的前辈,但的确会给戏好的和有天赋的人开绿灯。麦耘恒接下来录的三遍都还不错,有一次破音了,但情绪也很到位。翁如晤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喜欢的人有很好的才华,幸亏不和自己抢饭碗,但同时……又太争抢了,明明只是来做学员,无意真正从事这个职业,却又在短时间内为了和骆宇颂争风吃醋,直接把自己调成了接近专业的水准。 真是正宫的身份,情人的做派,可怕的是还有谋士的脑筋,和将军的善战。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软,可怜的麦耘恒,再不拿出时间和他约会,他要把自己练成无限声域的签约演员了。她对着耳机捏尖了声音撒娇:“祝贺麦老师杀青!快出来吧。” “……你明明知道我右耳听不到这么高频的声音。”麦耘恒摘了耳机出来,迎面是翁如晤伸出手来,张牙舞爪地捧住他的脸,狠狠地亲了几下。她好像无论怎样都觉得对麦耘恒亏欠,但又想不到用怎样的方式弥补。麦耘恒对亲吻很受用,但还专注在完成了角色的快乐中:“我有点明白人声该怎样使用了,下个游戏再和剧情策划吵架的时候,我就可以说,我是专业的,我还有署名,少蒙我。” “‘师夷长技以制夷’吗?” “当然了。我是有点恋爱脑,但我本质上是个有追求的商人。” 麦耘恒鼻子一皱,这个机灵的笑容是跟她学的。奇怪,爱人到最后都会变得很像。翁如晤笑着回过神来,早就该想起他是商人,本街区最爱演戏的男人,一开始找不到戏感,本来就是麦耘恒装的! 一转眼《观音港》录到收尾。付华年因为白云琛是卧底而被抓获成功,成功获刑;但在执行任务时黄sir的一枪,白云琛挺身保护付华年,直接死亡。付华年在黑道排兵布阵,证据并不充足,5年后刑满释放,孤身前往维多利亚港。翁如晤在棚外认真对词:“这段很好,但可能还差一点,结尾是很沧海桑田的感觉,付华年依旧什么都有,但失去了爱的人,站在维多利亚港吹海风,白云琛很舍不得付华年,但没有遗憾也很安心,可以放心地离开了。从上一幕再来一次……” “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嗯,我很好,一切都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不,我不好,我病了。没有你的日子,我一点都不幸福。”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你说谎。如果时间能倒流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再遇见你,重新开始,我能避开所有的和你分开的岔路……避不开也没关系,因为和你有关的痛苦也很幸福。你回来好不好,再说一次我爱你好不好?让奇迹降临好不好……” “你这样,我以后没办法回来看你了。” “2003年,我付华年,沿着星光大道上白云琛的脚印走过,星光大道的开幕仪式很快就要举行,属于他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被抹去了。白云琛在我心中的模样渐渐模糊,我想我不会再在梦里遇到他了。但车子在街头慢慢驶过,人们在我的眼前穿梭时,我又恍惚看见他的影子。也许他还有记忆在角落里被我找到,提醒我在这片土地上深刻地和一个人相爱过。当我抬起头时,尖沙咀的楼体上有四个大字,神爱世人。” 这就是付华年和白云琛故事的终点。 翁如晤喊完最后一声cut,时钟正好指到六点。杀青花束就在旁边摆着,只要开门就可以立刻奉上陆老师陷入沉默,忽然开始失声痛哭。他从来没有这么感性过,郭寅在旁边笑,笑得很慢,脸上开始滑下眼泪;翁如晤看着两个主演,想着项目开始之前去求ip授权,为了细节开读本会,一次次抠细节,反复地争吵得到最优的声音……越哭越凶。录音室也在双手抽纸巾,左手给翁如晤,右手擦给自己;听棚的小朋友在默默流泪,电话另一头的监制也哭了,一时间小小的录音棚里,全都是哭声。 那一瞬间翁如晤觉得自己有些罪恶,为了追求最完美的录制效果,把所有人都逼得……太入戏了。她在八楼的休息室特意准备了庆功会,所有的人都会到场,她给麦耘恒发完信息,抬起头时,两个主演在棚里脸色都不太好看,像……哭到缺氧。 庆功会开始,人陆陆续续都到了,翁如晤尽力招呼大家喝酒:“大家辛苦了,目前的成绩很好,感觉因为大家,这部剧也许会创造奇迹。我也因为这十五天的录制收获了很多,谢谢大家的付出。” 第136章 鼓掌稀稀拉拉,像砸场。除了统筹和监制脸上还有笑容,陆老师和郭寅坐在了长桌的两端,连对方的脸都不看。骆宇颂在盘子里放了两块三明治,端着酒杯坐在墙角;就连只有极少台词的麦耘恒都很安静。两个主演的脸太过阴沉,来蹭晚饭的商务都有些害怕:“你们的氛围像集体中邪,我可没有给你们驱邪的预算哦。” 并没有让氛围活泼太久。郭寅终于站起来,双手举着高脚杯对着陆老师鞠躬,两个人面对面举案齐眉,录音师推了推眼镜:“两位老师别避嫌了,更像一对儿了。” “说什么呢。这种恋爱真的不能谈,这叫‘be’,太伤身了,出现在文艺作品里可以了,我不能过这种生活。” 他说得很认真。郭寅看了看陆老师,眼神让翁如晤想起了《蓝宇》。一屋子的人等着两位主演切蛋糕,但陆老师下手直接切歪了,手还埋进了奶油里,结果直接抹在了郭寅的脸上。郭寅愣了几秒,社恐的人举起手,也抹在了陆老师脸上:“对不住了,这算替白云琛抹的。” 休息室乱成一团。陆老师不愧是老戏骨,抹奶油是付华年绝对不会做的动作,他就在这样的儿戏的动作里,把郭寅的灵魂放回了原处。 麦耘恒走进来时捧了很大一束香槟玫瑰,视觉效果非常喧宾夺主。大家都在鼓掌,翁如晤知道,这是他在宣示主权。但麦耘恒不觉得,只拥抱她:“是给女主角的。” “这剧我不是主役……” “但你是负责人。”麦耘恒说完,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嘴唇。在这个氛围里,麦耘恒不再是小演员,他也很自然地把自己摆正,恢复了游戏负责人的身份,高贵谦和,只是来祝福自己的女朋友。奇怪,切换回麦耘恒的身份,身边的人自然地对他多了一层隔阂,陆老师的那句“怎么没签约”也说不出口,只和夏老师打圆场,连学员都藏龙卧虎。夏老师十分聪明,麦耘恒这种做游戏合伙人出身的男人,未来肯定还会有游戏研发,合作之计十分长远,翁如晤直接挑他去配角色这件事,算长线发展。他甚至特意叮嘱:“猪儿,你记得把麦耘恒的费用也结算了,具体的你找商务。” 翁如晤笑着按住麦耘恒的肩膀骗他鞠躬:“还不快谢谢老板!” 不过一会儿,叶展真和周靓也赶来了,桌上又出现了新的蛋糕和鲜花。一帮人的酒杯相互碰,翁如晤闭上眼睛,夜风从窗子吹进来,这是大家的心里的愉悦,碰出一串风铃。麦耘恒凑在她耳边说,没关系,放心喝吧,你想喝醉的时候,我会保持清醒。 “你最该担心的是郭寅。” “怎么了?” “他已经在旁边的森林公园散步了好几天了,据说还在江边玩微信跳一跳和合成大西瓜,足足玩到深夜破纪录才回家,保安以为他要投湖,还在不远处拿手电筒照他。” “每一部广播剧都会让演员难以出戏吗?” “当然不是。郭寅本身就喜欢研究戏,而且第一次配广播剧……可能没有心理准备吧。和演员入戏是一个道理。配音演员看到的文字就是画面,画面太多了,他的身体还没有消化完毕。” “他是……真的爱上陆老师了吗……” “是身体里的白云琛还爱付华年。”翁如晤叹了口气:“让自己从纸片人的世界里出来是很难的。” “你也有过这种感觉吗?” “配角是很少有这样的体验的,每个组也不一样,其实多半是行活儿,是这部剧大家……意外地把心都交出来了。” “是你的功劳。” “不是的,是大家都很爱《观音港》。剧本是编剧怀着爱不吃不喝不睡觉改出来的,加了很多新东西;监制一直鼓励我,演员们都很信任我,我也能放开创作。而且,这部剧里有太多人的第一次,即便是你和骆宇颂这样青涩的声音,都做到了全力以赴……用 真心换来的感情,没道理不打动人。” “你应该正视自己了。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在角落,分到的角色不是不合适就是完全没有机会发挥,但现在演员们围绕在你身边,真心觉得你有这份天赋和实力,你就不要否认了。” “是的,猪儿,我们有束花也要送给你。”陆老师从里间的办公室拿出一大束花:“这是我和郭寅单独送给你的礼物,今天你是主角,辛苦了。” “你们怎么……”翁如晤无所适从地接过来,花有点重。 “我听郭寅讲过你的故事,配音就是很不容易,尤其是女演员。你可能觉得自己不优秀,但在我们眼里非常厉害,你有把故事用声音更上一层楼的天赋。配音是导演中心制,我们在棚里只是听你的话,现在数据这么好听众这么多,这份功勋是你的。” “就是啊,王胜男!”郭寅歪着头笑着逗她。 庆功会的氛围终于正常,一帮人扭打在一起,顶着灰蒙蒙的脸唱《难忘今宵》,翁如晤惹不起也躲不过,避开喝酒撒酒疯的人,还是被蛋糕“劈头盖脸”。一切都很完美,如果徐宪在……就好了。去洗手间收拾完毕,叶展真神秘兮兮地递来一张贺卡:“其实我抱来的花,不是我送的。” 贺卡简单地写着“我知道你能做到”,还会是谁——最关心的猪猪锤主播账号的黑头像听众。 但这件事不必给麦耘恒知道,翁如晤拍了张隔空举杯,发给了贺卡的主人。对方的“正在输入”打了很久,最终没有发来消息。” 她身边的人,似乎都很擅长浪漫又隐晦的退场。 庆功会结束,翁如晤没怎么喝酒,把满屋东倒西歪的人挨个儿负责送上车安全回家。走在路上只是脚步不稳,但不算醉,香槟玫瑰在怀里抱着,另一大捧主演送的在麦耘恒怀里。路过酒吧,老板都在调侃:“哦哟,新婚啦!” “嗯!他是我外甥,我们很相爱呢!” 轮到老板僵在门口,大脑疯狂处理这段信息。不正当身份这种事算老梗了,连麦耘恒听到都只会会心一笑,转正的人就是硬气。 翁如晤捧着花走在街头,掏出一卷胶带,抽出花来在每棵树上都粘一枝玫瑰。这是留学生们很喜欢的行为,算是送给陌生人的祝福。有人试探地“摘下一朵”,拿到花还张望四周,没有看到贴花的翁如晤。但互联网人毫无人味的街道,因为黄色的花而生动地呼吸着。 麦耘恒也不心疼,胶带是定制的,翁如晤早就说过实现梦想的那天要在仁武路贴一百朵玫瑰,樱花凋谢,她继续为这条路的浪漫负责。麦耘恒手里的花翁如晤没动,这是来自《观音港》全体主创的礼物,需要私藏。等花全部贴完,麦耘恒问:“现在满足了?” “嗯!我最近好像太幸福了。我一直都挺不幸的,跌跌撞撞,时不时就要遇到些灾祸。我就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这都是阅历,配音演员和演员一样,都是需要厚度的,然后……命运给了我好厚的阅历,偶尔做梦我还会梦见回到高考考场,题都打完了,交卷的时候才发现名字写成了王胜男。但今天我好像没那么怕了。因为我发现,我无论是王胜男还是翁如晤,我都没有再活在周靓的影子里了,我见到你也不会再逃跑,反而觉得自己才华横溢肯定能赚很多钱,还可以养你。” 麦耘恒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有对最后一句话做好表情管理,但还是笑纳这份心意:“好,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寄人篱下,不用再被赶回自己家里,王胜男老师都没有抛弃过我,但翁如晤老师只要忙,就会让我回家去睡,还不如十八岁时和王胜男老师住隔壁幸福。” “好,那给你机会搬来我隔壁。” “什么?” “不是提起十八岁时隔壁的老师吗?” “我的意思是和你住在一起。” 翁如晤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如果你能忍受我在家录音,还能接受我喝酒之后会满口胡言,做饭也不太好吃……” “这算什么理由,录音我很喜欢听,你喝多了顶多就是剥我衣服,做饭我也都会做收拾得也很干净。” “嗯,麦耘恒,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喝酒吗?” “为什么?” “为了确保今天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能清醒地答应。” ☆、 第81章 chapter81myshinylung 麦耘恒不是情绪写在脸上的人,能把一切事情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此刻他把自己抱起来转了几圈,又搂在怀里直接亲吻,站在路边无视路过的行人和营业的店铺,吻得翁如晤浑身冒火。麦耘恒是十分会亲吻的男人,嘴唇轻轻地啄,无论是触感还是声音都让人浮想联翩,但当事人十分纯情,表达得只有住在一起的开心。眼睛还亮亮的,是灵魂被点亮的样子。 她的确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整理了好几个大箱子还把全套录音设备也搬过来,翁如晤忙得晕头转向,开着门挪箱子正好撞上麦耘恒的腰。麦耘恒用手背托了她一把:“小心。” 手上有灰尘,他很细心。翁如晤抬 第137章 起头,看到的是——灰色的运动裤和蹭了灰的白t恤。即便不贴身,翁如晤也是看得发晕——有力的肩膀的手指和隐在衣服里透出轮廓的胸肌,顺着下颌滚落的汗珠,走过身边时的脚踝……不难想象以后吵架的时候一起洗澡就丧失愤怒,遇到人生抉择看他戴黑框眼镜就会丧失斗志——她不是一个花痴的女人,但架不住男朋友的脸是金字招牌。 不承认不行。 箱子不只有自己搬家的东西,还有几个新的没拆的电器。翁如晤一鼓作气整理完毕,洗个澡出来拆电器,拆出个黑色的音响:“好漂亮啊。” “送给你的,你应该用得上。” “不要再送我东西了。之前你骗我在仁武路地下街买的项链,后来博主告诉我是graff的时候,我真的有种被你骗到的震惊。我对奢侈品没有兴趣,你这样送,我得送什么礼物才能配给你回礼。” “钱对我来说是身外物,我唯一在乎钱的时候就是帮我爸还债的时候,剩下的时间只想弥补遗憾。十八岁时我太穷了,都没能给你什么。” 但那条项链的另一个同款是求婚钻戒。你是故意让礼物变轻来藏住情意吗?翁如晤歪着头看他,心里想,你十八岁喜欢我,二十六岁也喜欢我,你都没换过喜欢的人吗,在她身上有这么深的执念,她的确觉得自己……没有这么迷人。 但她不会说出来,只伸手去揉乱麦耘恒的头发,亲了亲他的耳朵。麦耘恒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任她摆弄,翁如晤抓住他的手,一根一根地把蜷曲的手指伸直。只是碰了头发和手而已,翁如晤觉得扫过来的气息在逐渐变重,她伸手去十指交握,对方的呼吸已经不太对劲,抬起头再看他,果然眼神也跟着暧昧了。翁如晤很难在和麦耘恒独处的时候想起他是弟弟,因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从来都是饱满的,熟透了的等待被采撷的香气,她要一忍再忍才不会被蛊惑。她呼吸还很平稳,试图把手抽出来:“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可我不想再等了。” 他靠过来,用力地扣住了翁如晤的后脑勺。她伸手回抱他,用亲吻点燃了他的理智。被扑倒在沙发的一刻有点痛,翁如晤挣扎着才把手从线衫里脱出来,麦耘恒好像因为嘴唇短暂地离开几秒而斗气,不停地衔住嘴唇吸吮。直到她伸手来推,麦耘恒才笑着亲吻到脖颈,锁骨,仿佛笑她太着急。 怎么这会儿你又不急了…… 她跨坐在麦耘恒身上,目光落在哪里火就烧到哪里。她知道自己的骨架纤瘦,但正好勾勒出最漂亮的弧线,有人的画笔是目光,有人的画笔是嘴唇,麦耘恒的画笔是手指。麦耘恒的手从她的脸颊向下抚摸,手指停在脖颈很久,又捏住下巴不停地吻,身体里好像有蚂蚁在爬,她只能主动吻上去,抑制住这种被快乐支配的疯狂,特别激动的时候,她就去咬他的脸颊和肩膀。 “你怎么咬人?嗯?” 她太喜欢麦耘恒的质问了,每一句鼻子里推出来的“嗯”都像审讯。但被抱住亲吻时,每一下心跳都要跃出胸腔,她觉得自己的心在发出光亮,就像承受不住热烈的爱意。 她抓住麦耘恒时像抓住海里的浮木,但麦耘恒本来就是海,自带腥风血雨,命运多舛。湖的确很美,但她就是要看到波涛,再溺水到不能呼吸,被拖拽着去她没想过的方向,但她喜欢这种即将被撞碎的冲动,粉身碎骨也没关系,她要看到惊涛骇浪,要在迎来平静的一刻感受到自己活下来,她的身体就是贝壳,装着潮汐和海啸。 海浪逐渐平息,她听见钟声在身体里回荡,手指发麻,耳边有钟声消散的磬音。麦耘恒凑过来亲她耳朵,亲昵地说,你好像很喜欢我亲你这里。 “不要了,再来一次我要散架了。” “那你还叫得那么大声。” “你……”翁如晤眯起眼睛:“等一下,如果你的耳朵只能听到固定的分贝,尖细的声音听不到,那我……” 翁如晤欲言又止。看到麦耘恒光裸的肩膀和胸肌,她很难把问题说下去。麦耘恒反而被逗笑了:“你想问的是,你的叫声我听不听得到?” “……闭嘴。” “这有什么害羞的。我能感受到你的喘息,能被你亲吻,遗漏一点声音也没什么。” 翁如晤用被子遮住脸,又漏出一只眼睛:“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会来摸我的脖子,想知道我的声带有没有震动?” “嗯。”麦耘恒每次的“嗯”都是鼻息,听起来懒洋洋又无比满足。翁如晤伸手去戳他的锁骨窝,被他拉进怀里,依偎着不肯松开手。翁如晤闷在他怀里闻他身上的气味,沐浴露的香气被体温加热,很奇妙,呼吸就会让人安定下来。她贴近了麦耘恒的身体:“真的不想看看我送的礼物吗。” “我还没有抱够。” “以后你回到家就能看见我,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抱吗。” “那不一样。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贴近你了,虽然你是我的女朋友,但睡在我身边的次数好像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好像一直都很忙,我想你一直都看着我,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心只会为我牵动。” 接连撒娇让翁如晤完全招架不住,她甚至有些纳闷——明明肩膀那么宽比自己高那么多,为什么总把自己想得很渺小,仿佛缅因猫非要睡进不符合自己身材的猫窝,装作自己很小很可怜。她只是想把礼物拿给他,对方的手臂轻易都不肯放开。她就靠在麦耘恒怀里睡着了,被子和手臂一起温柔地包住她,手贴在胸口,指尖能感受到心跳。 心跳的节奏还是不对劲,胸腔里仿佛有什么缓缓流泻出来在发光,翁如晤就这样带着疑惑陷入梦里,在梦里看到一颗夜光心脏。 一觉醒来,翁如晤并没有提起自己的礼物。麦耘恒对着电脑沉思,又在客厅绕圈圈,状态很不对劲。翁如晤快被他绕晕了:“怎么了,不舒服?耳石症犯了?” “母校邀请我回去参加演讲。但我是物理系毕业,能回去讲什么。” “当然要回。你自己吗?” “还有恒星的老朋友,嘉颖你见过。” “你和他们……和好啦?” “没有,其他几个还是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 “嗯……” 看到麦耘恒在迟疑,翁如晤有点懂了。她装作若无其事:“如果他们以偏概全地在访谈环节造谣抹黑你对无相劫的付出,你会难受吗?” “当然不行,我会立刻和他打起来。如果觉得不放心就跟我一起来,秀恩爱是什么感觉,我还没有试过,还可以拦着我打架。” “好啊。” 讲座的目的不在于宣传游戏,在高校做讲座是为自己的作品获得学术称赞的好机会。恒星的几位元老撕破脸后还没见过面,麦耘恒也不是为了和好而来——《心墟漫游》之后他还需要做其他的新游戏,外界的人对早日拓宽知名度早日拉到投资。阿翔原本准备视频连麦,但听到麦耘恒愿意出席,也准时到场;两人分别坐在嘉宾席两边,谁也不打算和对方交流。麦耘恒穿着黑线衫戴着眼镜坐在嘉宾席,身材被线衫包裹勾勒出轮廓,另一边的阿翔穿黑衬衫,脚边放了束奇怪的绿粉色相间的花,翁如晤满脑子搜寻词汇,只想出一个“hotnerds”。学生们也对台上的人十分感兴趣——喜欢《无相劫》的人很多,播放个广告片都让人尖叫了,何况台上坐着的是初创团队。几个人打扮得都很低调,但依旧没有书卷气,只有浓浓的精英宅男的味道。学生们坐在翁如晤旁边聊天:“天啊,我怎么遇不到这样的学长学弟。” “你是硕士啊,这种肯定本科毕业就去工作了,我们见到的都是一直在念书的纯nerd,弹吉他就跟赚学分一样,弹首歌觉得自己能谈到恋爱。” 主持人和制作人钟嘉颖坐在中间,本来气氛还算和谐,阿翔站起来说,和麦耘恒好久不见,送束花给他。 翁如晤这才看清,根本不是花,这是三颗……羽衣甘蓝。意思就是——菜。麦耘恒也没客气,羽衣甘蓝顺手扔在旁边,口袋里抽出张湿巾擦了擦手。 脑子都不正常啊! 台下却都在笑 ,以为只是两个配合着搞笑烘托气氛,没人知道二人已经撕破了脸。一帮人开始分享无相劫,台下问的都是游戏八卦,还有人问一万块一把的椅子和电动马桶是不是真的,阿翔眨了眨眼睛:“这是员工最常用的办公用品,当然要用最好的。” 台下一片哄笑。又有人问起《无相劫》的人物设计,钟嘉颖侃侃而谈,两边的男人不说话,战斗和技术都不敢说话,在公司的地位可见一斑;还有人提起佩绡,麦耘恒朝着台下的翁如晤使眼色,旁边的女孩回头看,翁如晤赶紧低下头。 “能讲讲你们做项目的时候一起探讨的趣事吗?” 钟嘉颖忽然翻了个白眼。阿翔拉了拉腰间的衬衫:“那可说来话长了。” 第138章 麦耘恒也伸长了腿:“的确。” 气氛不太对劲。翁如晤反复回忆上台前的麦耘恒都做了什么——十分正常,没有喝酒。但台上一左一右都是……要耍酒疯的状态。阿翔先开了腔:“游戏的构成是很复杂的。有些人什么都要管,仗着技术厉害就会把手伸到美术和战斗上去。” “那是因为技术能cover你们所有的需求,所以希望你们能在舞台够大的情况下发挥到最好。” “但这些轮不到技术,大家各有所长。” “新东西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你去否定别人有什么意义?” “都说了unity早晚会被淘汰,ue5越早使用,越能在后续的各个设备上体现出游戏的前瞻性,毕竟游戏设备是更新换代的,引擎领先设备做出更好的性能,你的美术和战斗都能在更好的舞台上发挥。” “我当然没说你引擎不好,目前的技术不是都能驾驭ue5的,研发时长变长,项目再被你毙掉,故事也都白写了。” “故事也写得不怎么样,找外包团队来赶工,到头来还不如配音演员来临场发挥的情节好,社区吵成一团,当然,你们只会捂着耳朵往前跑。” “这个时候你又说是剧情策划的错了?” 钟嘉颖不插嘴,只捂着脸坐在中间;主持人愣在原地,无助地看着天花板;这阵仗翁如晤也没见过,第一次看见像个斗鸡一样的麦耘恒,还挺……新鲜。 女孩们又在评论:“这样子……很像读书读多了。” 翁如晤心想可不是吗,虽然长得都不错,换上紧腿裤和糖果色上衣,都能去常驻《生活大爆炸》,表面精英,内心纯nerds。但她见过的搞内容的圈子都没有需要猜言外之意的人,总比面子上和和气气却又讲不出道理的人好。业务能力不行的中高层在理亏的时候会说“和你说的不是一个东西,不说了”,台上这二位都极有才华又有逻辑,还能有理有据地吵十个来回。 再说下去要暴露不该说的话,钟嘉颖及时打断:“他们两个情商不高,在一起就会小学生拌嘴。” “那你接下来还有制作其他游戏的计划吗?” “当然有,也许体量不会很大,但符合中国人的冒险精神的游戏。具体是什么样的我还在摸索,幸亏我的朋友们都很聪明也很有眼光。我在团队里并不是领导者,而是能为大家实现想法,为一切审美和故事托底的人,和喜欢的人也是这样的关系,但很有意思,因为活了这么多年,大家对我的评价是,麦耘恒很靠得住。只有做游戏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含金量。” 不远处听见了一声嗤笑,是阿翔。观众都跟着尴尬,场下一片安静。麦耘恒并不说话,等待阿翔继续往下说。时至今日翁如晤了解了麦耘恒的性格,他不会在任何场合做落人口实的事,大家多半会觉得阿翔在挑刺——事实也的确如此。 “阿翔呢?阿翔老师肯定对恒星的规划。” 阿翔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麦耘恒的方向:“讲专业的东西大家听不懂,刚才让大家听天书了,抱歉。公司扩张之后体量变大,事情会变得不可控,团队管理很困难。每当这时我也会怀念在一起吵架的日子。办公室里七八个人,挤在一起吃便宜的饭,闷久了就臭死了,索性租了个别墅……为了同一件事情在努力,过程中磕磕碰碰和相互伤害是难免的。但到现在……公司需要新项目活下去,游戏周期摆在这儿,我们要确保每个时间段内都有好的游戏维持恒星的地位,我沉寂过,经历过赚到的钱都投入进新的研发,几乎血本无归,还借过钱,命悬一线地等着《无相劫》开服爆发……因为都经历过了,我要理智地对公司每个人负责。 “那,一句话评价对方。” 麦耘恒拿起话筒:“薛定谔的良心。” 阿翔也没客气:“谁共事谁倒霉。” “但我还是希望行星会做出新的爆款。” “我也希望他能做出让我紧张的游戏。人生最需要的是旗鼓相当的好对手,别死太早。” 台下有点困惑,还是发出了掌声。年轻的男女们还没能理解这种相爱相杀的情谊,但旁边的女孩在鼓掌的过程中,缓缓吐出两个字——好磕。这也许是年轻人理解感情的方式,不能理解得很深刻的时候,就先定义成一种无法斩断又可以被推敲的情感关系。观众在提问环节问了游戏又问了私生活,被三位老板机敏地避开,两个男人明显地从醉酒状态醒悟过来,恢复了高情商老板的样子。但翁如晤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回想刚才争吵的样子,他们一定有过很多并肩作战的时刻。 一行人从教室走出来路过教学楼旁的空地,学生们在踩滑板练轮滑,阿翔走过去借了滑板,从楼梯的斜坡滑下来,还对着路障做了个ollie,直接横在了麦耘恒面前。学生们吓了一跳:“学长,危险!” “别怕。”阿翔对麦耘恒挑衅:“我们以前经常玩,但这位学长很菜。不信你也展示一下给他们看看。” 羽衣甘蓝的梗还没过去。 麦耘恒把包递给翁如晤:“等我一会儿,我要去灭他的锐气。” 说完踩了滑板的一边跳上滑板,用力蹬了一脚地面,身体轻盈地左右摆伏,学生们大叫:“天啊,你会carving!你们是哪一届的,平时也在这儿玩吗?” 但两个人都不算专业,好在修长的身材的确养眼,以及为了赢都很有劲儿。他们被夸得飘了,都开始使尽浑身解数和年轻人玩耍——虚荣的男人。钟嘉颖凑到耳边:“别担心,我们租别墅办公的时候,经常在别墅门口玩滑板,大家都很菜,摔得鼻青脸肿的。谢谢你帮我把麦耘恒劝来,不然我以为麦耘恒真的要和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了。” “不是我劝的。”翁如晤抱着包:“有对手才不寂寞。” 你什么都不说,为了一份执念可以把所有想法藏在心底很久很久。当我全部都读懂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你未来有闪失不要紧,稍微对我生气也没关系,迷茫的时候对我露出脆弱完全可以,因为只要想到在命运的原点,你朝我走了1001步,我就永远不愿意放开你的手。 麦耘恒滑着滑板冲过来刹停:“想什么呢。” “我觉得我的心脏正在闪闪发光。” “什么?”麦耘恒擦了擦额角的汗:“我今天必须赢了他,等我一会儿。” 我终于理解那种心跳冲破胸腔的感觉是什么了。因为喜欢你,我的心被加进了特殊的颜料,每当心跳加速的时候,燃料就会溢出来充斥整个胸腔,每一次呼吸都难以按捺那种躁动,人的肺叶组成的也是心的形状。即便现在是黑夜,因为一直在呼吸,我的心肺都因为你注入的颜料在发光。 你能看清吗?myshinylung。 ps:小张来啦!抱歉更新的慢了一些,恢复正常节奏了!保质保量,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小张在评论区等大家来玩 ☆、 第82章 chapter82小心,老板已经潜入玩家之中! 新一年的漫展很快到来。除去国内的大公司的官方展馆,一些独立游戏也会有展位。《心墟漫游》爆火得十分突然,都没能来得及申报官方摊位,收到邀请也来不及规划活动。麦耘恒握着手机坐在家里,像座雕像沉思了一刻钟。翁如晤很少见到麦耘恒皱紧眉头:“怎么啦?” “我们没能及时借这个机会和玩家互动。漫展有几个摊位做了《心墟漫游》的周边,其中有三家无料非常优质,不需要购买,只是审核条件很严格。” “……就这?”翁如晤被逗笑了:“这不是去了就能领吗。” “我当然要去,毕竟这是我的游戏。但我要去得特殊一点。”麦耘恒凑在翁如晤耳边念叨几句,翁如晤摇了摇头:“亏你想得出来。” 且慢已经成了附近街区的咖啡销量top1,积攒的人气外加坚持用油脂厚的咖啡豆,经济实惠合人口味。翁如晤坐在咖啡厅贴着布帘的里座给麦耘恒画麦耘恒画二次元妆,阳光落在精致的五官上,经常惹得翁如晤心跳加速。他皮肤是真的好,唯一不足的就是黑眼圈——但在这张脸上黑眼圈只能算作神态,或者说……灵魂的点缀。麦耘恒每隔五分钟照一次镜子:“眼睛这么大?这条白白的又是什么?” “卧蚕。” “好像显得眼睛更大了。” “嗯,一会儿还要给你打鼻影。” “我鼻子……挺高的。” “你不懂,这是二次元的画法。不要总是眨眼睛,蓝色美瞳很贵的,我只买了这一副。”翁如晤放下刷子:“嘴唇怎么又花了?你到底要不要乔装。” “我刚才渴了……”麦耘恒无比委屈:“好像不装扮也行,我不至于被人认出来吧。” 叶展真坐在旁边敲电脑:“麦耘恒,如果你一米七,长得干瘪又宅男,你化不化妆都不重要。但现在你化了,就是coser,大家跟你合影集邮,猜不到你是心墟漫游的老板,这不才是你的目的吗。还跑到这里来化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就是想来秀恩爱。” 第139章 也不是…… 翁如晤耸耸肩,拿出刷子给麦耘恒打鼻影。麦耘恒的脸的确不需要过多修饰,但全部装扮完毕才是合格的“出cos”,何况……她还在两周之内极限加急了假发衣服还有武器,求爷爷告奶奶才高价插队,赶出的一整套《心墟漫游》的男主的衣服,今天麦耘恒就是断了腿也得坐轮椅去现场,不然怎么对得起她的努力。 全部装办完,麦耘恒想喝口咖啡都被拦住,找双胞胎要了吸管:“不要粘掉口红,我们得早点出发。” “我不会擦掉妆的。” “我才不信。”翁如晤看叶展真的眼色:“你呢?也会一起去的吧?” 叶展真敲键盘的手停了片刻:“我忙,去不了。” “这次有很多活动哎,我在第一天签售,第二天是《观音港》主演的见面会加签售——郭寅的乙女游戏也快上线了,我敢保证,郭寅是里面配音水准最高的演员,他肯定爆红的,你知道乙女游戏对男配音演员的含金量吗。” “他忙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翁如晤瞪大了眼睛:“闭嘴,你怎么又在嘴硬了……” “别劝了。我们不合适,我对什么都追求投资回报率,不会做这么长的投资的。” “那现在你的投资就有回报了呀——他红了。”翁如晤一心想撮合:“他就是好面子。男人事业无成的时候帮忙,就像被指着脊梁骨说‘你是个废物’。他需要自己证明自己可以,再让你觉得我可靠。” “我腿瘸了的时候,他已经证明过自己很可靠了。” “是吗。” “他即将爆红的时候我终于提起兴致和他在一起了,我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女人吗?每一个timing都没对上,就是缘分不够,我单身挺好的,说不定哪天酒吧遇到一个陈小春一样的古惑仔,我一见钟情闪婚了呢。” 郭寅从里面掀开帘子:“猪儿,文件我导好了,我先去收拾东西了,明天去会场来不及,你也尽快准备。” 咖啡厅里异常安静,布帘在空中抖动几下都能听到。郭寅路过叶展真时抿了抿嘴,有种成名遇见粉丝的羞涩。翁如晤和麦耘恒对视一眼,尴尬得想找地缝眼进去。叶展真终于知道在这里化妆的理由,很快抹掉了局促:“喂,吴总,好的,晚上六点见。您带家属?没问题,那我换个适合小朋友玩的餐厅……” 说完踩着高跟鞋也走了出去,看得出跟腱恢复完美,目前精神抖擞。麦耘恒眯着眼睛:“还不如朋友关系,堪比陌生人。” “我们……需要帮忙吗。我也是没想到跟腱断了照顾成那样,两个人都没能走到一起。毕竟整条腿打了石膏洗澡睡觉吃饭都不方便,郭寅那会儿闷在棚里使劲儿工作,火速回家陪护,生怕她有闪失。结果愣是在拆掉石膏的第二天叶展真就搬出去了。不是说她是讨好型人格吗?讨好谁了?” “你记不记得,每一次我们试着推着郭寅走,都闹得非常不愉快。漫展是他们俩的伤心记忆,所以别理他,自生自灭吧。” “他是不是根本不喜欢叶展真……”翁如晤有点困惑:“但凡喜欢的人总能靠近一点,你看我们兜兜转转不也在一起了。” “那是因为我们相互吸引吗?纯粹是因为我刻意制造机会,跋山涉水,拼了老命铲除了你身边所有的异性。但郭寅如果不主动再把叶展真放掉,那就是他的命运。放下助人情结,任其自生自灭。” “哇,麦耘恒,铁石心肠啊,亏你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恨铁不成钢。”麦耘恒靠在栏杆上:“对爱情不努力追求的人,看久了只会觉得无聊。” 出cos的精髓在贴合角色,五官深邃占优势,身材比例好占绝对优势。二次元妆放大了麦耘恒的五官,带上假发气质忽然变成沉郁少年,刚到展馆大门就有人想要合影。麦耘恒礼貌婉拒:“等进场馆好吗?在门口很危险。” 大家排队进场,并无危险可言。翁如晤看得懂,麦耘恒扭捏着不想合影,在找借口。她忍住笑意:“友情提醒,你最好乖乖配合合影努力营业,不然反手被挂在社交媒体,对你的游戏不好。” “这样吗……我知道了。” 在不熟悉的领域会乖乖被骗,尤其说到会对游戏不利,把《心墟漫游》当成孩子在保护的麦耘恒,立刻露出了东亚伤痕少年的姿态,什么都肯努力,全力配合合影。有人作出亲吻的姿势还想要摸摸头,他摆手拒绝:“这个动作不符合角色,抱歉。” 合影结束,麦耘恒看着幸灾乐祸的翁如晤:“你竟然都不吃醋?” “是你要来宣传《心墟漫游》,专业一点好吗,做游戏用尽全力,宣传也努力点吧。” 面前的男人顶着硬硬的假发流汗,像颗暴躁的凤梨。翁如晤看了看时间:“两点之前还是可以陪你走走的。但一点半左右我就要去做准备了,所以,使用权三小时。” 有人拉她的衣角。翁如晤回了头,有个白头发一米出头的小朋友扮成天使在冲她笑。旁边是她的妈妈——应该是妈妈带着她来的。 “你是上次的彩虹宝宝!” 这次的天使已经是小明星,依旧很淡定:“姐姐,你身边的人换了。” 上次走在身边的是……姚舜君。翁如晤弯下腰 :“你记忆力很好嘛!” “声音不一样。我看不清大家的脸。” 翁如晤记得,小女孩看零食包装都贴得很近。她和妈妈对视一眼:“没关系,你记住旁边这位哥哥,以后都是他,我不换啦。” 麦耘恒愣愣地看着她。翁如晤招呼他:“过来,她很喜欢合影的。” 小女孩过了快一年长高了不少,背上还摆着天使翅膀。麦耘恒抱起她:“你要在我的左肩膀还是右肩膀?” “有区别吗?” “当然有。左肩膀是有声列车,我听你的指示拐弯,右肩膀是无声列车,我会自由驾驶。” “那我坐右边。” 小女孩被稳稳地抱在右手臂,麦耘恒笑着说,抓稳了,列车要发动了! 话音未落,麦耘恒就变成了紫色的列车在人群里穿梭,口中振振有词:“彩虹列车下一站未知,请乘客抓紧安全扶手,听说天使乘客可以免费延长三分钟,笑着乘车可以领到水果糖,真的有,就在我的口袋……” 天空湛蓝,艳阳在穿着各异的人群中折射出澄澈的,色泽缤纷的光晕,满载笑容的列车时隐时现,只能看到白色的翅膀左右摆动,像天使在捉迷藏。妈妈手里拿着背包,目光追着“列车”的方向,头发吹得乱了,却很满足,风吹散了“谢谢”,但翁如晤看到了,她在笑。 翁如晤第一次在漫展上办签售,看着屏幕上自己的照片和简历,她从业第八年,从籍籍无名的角色到现在有了知名度,声音的脚步每一步都算数。经常被戏称为中下游产业又怎样,不知名配角又怎样,她做到了。 “老师,真人见面,您好漂亮啊!” “您是仙品!” “能说吗,猪猪锤的个人电台我就喜欢您了,《小王子》特别好听,考研压力大的时候,每天晚上我都用您的专栏助眠,《听风》我也听了,您的声音和策划水平都特别牛!” “找陆老师和郭寅搭档,您就是天才,《观音港》是我听过的制作最好的广播剧……” “您能不能配一次主角呀?我好希望看到您能配武侠,您声音不甜腻有点低,但很有侠义,我会去所有游戏下面许愿的,上不上线的都许愿!” 洪水一样涌来的祝福和评价让翁如晤晕头转向,原来线下是这样的感觉,会有人同时称赞她的外表和灵魂……至于合影,拍立得、合影、配合拿手幅,统统可以!还有人带来了“保证书”——翁如晤要保证在半年之内筹备第三部广播剧,并且制作水平不下滑,附件是推荐的演员清单…… 那一刻翁如晤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是闪闪发光的许愿树。但玩家的要求她都要答应,现场见面就是要用真心换真心。她有两部千万播放量的广播剧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麦耘恒也在队伍里,外貌太过出众,还在被女玩家搭讪。终于坐到她面前,妆有些脱了,但麦耘恒很听话,没有擦掉。翁如晤装作营业:“你好,to签签什么呢?” “我的名字,你知道的。” 翁如晤笑着照做。麦耘恒十分认真:“我喜欢你很久了,快十年了。只是早期不知道你做节目,如果不是公司的demo听到你的声音,我还以为这辈子都遇不到你了。我补了你所有的节目,就像重新补齐你的过去,然后就找到你了。” “……我会弥补你的。时间差不多了,需要我做什么?合影,祝福?” “亲一下可以吗?” 工作人员听了瞳孔地震。翁如晤咬牙切齿:“……回家再说,别太过分。” 签售全部结束时晚上九点,和男演员比,女演员会轻松许多。翁如晤有些腰痛,还是单独去后台和老朋友们合了影。每个男coser合影时都能迎上两米开外一个抱着手臂的男人的目光,称不上吃醋,也十分不友善,翁如晤想要的贴脸挽手臂摸头杀,迎来的都是僵硬的手,保持距离的头,还有生硬的笑容。恋爱果然是给自己上锁,麦耘恒这种帅哥虽好,但漫展的快乐就这样没了,翁如晤悲从中来,心里发誓过会儿绝对要把他甩掉。陪着麦耘恒在餐饮区吃晚饭,遇到其他声优准备去coser的嘉宾休息室打招呼,翁如晤说随后就到,但吃完了汉堡,麦耘恒死不同意:“不许。” 第140章 “你刚才还同意的。” “你已经合影很多了,接下来的时间都是我的。” “好了,麦耘恒,放开我。” 翁如晤看着麦耘恒,他被盯得无奈终于放开了手,但盯视的目光依旧没有停止——桌子下面两条长长的腿勾紧了翁如晤,缠得她别说站起来,动都动不了。走过路过的人幸亏没看见,但隔壁桌已经有人指指点点。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的……翁如晤索性拉住他:“走,跟我一起进去。” “不了吧,我又不专业。” “谁需要专业,这不是带男朋友去打招呼吗。” 麦耘恒立刻开心——真好哄。敲门走进嘉宾休息室,满屋子的铁头盔假发和粗眼线,但翁如晤觉得异常温暖。这些看起来怪异的人,和白化病的小女孩合影,帮助残疾的女孩推轮椅,努力给想要“集邮”的女孩营业,都在和自己cos的角色灵魂合二为一。麦耘恒虽然阻拦,但他也很清楚,愿意沉浸在幻想的角色里的人,多半率真,思维简单,并且……永远年轻。 麦耘恒带着翁如晤的男朋友的身份,融入飞快。他擅长圆滑地解决问题,毕竟做过老板,还很快被coser们加了微信,得益于不在朋友圈暴露信息,目前没有人发现他是老板。忽然有个老二次元像是想起什么:“之前网上爆红的灌注灵魂的网梗,是不是你呀?当时的男主角是他吗?” “不是。”翁如晤摆摆手,回答得很认真:“认准了啊,这个是我男朋友,我只谈了这一个,前面的……是我瞎编。” 大家哄笑,送这件事暂且过去,麦耘恒的脸色不太好,翁如晤悄悄记在了心里。 深夜,麦耘恒认认真真把领来的物料摆在地板上拍照,左边是翁如晤收到的,右边是自己的。但他还不满足,在查看第二天的摊位信息。翁如晤还在腰痛,贴在他身上看周边:“这么多,都是你领的吗? “不止。我本来以为要去摊位领的,还带了游戏的购买记录和游玩时长的截图,结果我只是走到摊位附近,摊主冲过来给我塞了无料。有人在我右耳旁边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但我机智地没有开口,coser好像是女孩子更受欢迎,她们喜欢‘贴贴’。” “你完全可以营业,没关系的,coser就要有觉悟,最该做的事情是贴合角色。相应地我也可以和coser合影,我们都得自由。” “我不要。” 翁如晤忍着笑:“那你明天还要出cos吗?” “出,我还有个摊位想要同人本,还有个画手我很喜欢,我准备乔装了再去领。” 你还真入迷啊…… 把假发和衣服通风吹了一晚,麦耘恒早上继续出cos,兴冲冲出门了。今天的翁如晤还准备和麦耘恒一起摊位,但排队领物料的时候身后的人在说,听说老板自己cos成角色来了。 “什么?你们怎么发现的?” “他前几天在 浙大和原团队做讲座,有偷拍照片,因为太帅了就在小红书很出名。而且他昨天扮了角色还在网上发了照片,亲自混进玩家队伍来领周边了,大家都疯了,今天来的所有玩家都在找他。哎?前面有个cos主角的,好厉害啊,现场扮成主角的估计不超过10个,毕竟这身衣服和假发没有几个人做……” 麦耘恒对翁如晤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领物料的速度都变快了。女孩还在翻照片:“老板很高肩膀很宽……难道是前面这位?老板亲自出cos吗?” 身后有人拍麦耘恒,麦耘恒礼貌地回过头,脸上带着厚厚的二次元妆:“怎么了?” “请问你是《心墟漫游》的制作人吗?还是说……是老板?” 掉马时刻。翁如晤已经拿好了手机准备给这位帅气的老板和玩家合影,说不定还得听他巧舌如簧地解释游戏剧情,没有一个小时结束不了——但没关系,难得有他能近距离接受夸赞的机会,值得。二麦耘恒转过身:“怎么了?” “我们看您和《心墟漫游》的这位制作组成员很像……” “呃……我是陪单主出来的,只是接委托,您是不是搞错了。” 声线很低,三句话表达出了无知、无辜和……无趣,直接终结话题。翁如晤只能配合:“对,这是我约的委托老师。” 几个女孩连连摆手道歉:“打扰了!” 成功脱逃。翁如晤不敢大声,两个人越走越快,翁如晤捏了捏他的手臂:“你进步神速啊,刚才我真以为你是个专心服务单主的笨蛋委托。” “学配音这么久还演不出来,我白上课了。你们这课也不便宜,一年两万块呢。” “……就不能说老师教得好吗?” “那我要一对一教学,我愿意加补课费。” “幼稚。那你还要穿着这身衣服继续逛吗?” “时间宝贵,我要变回地球人和女朋友参观漫展了。” 翁如晤被突然的表白激得手脚蜷缩,麦耘恒跑去洗手间换了衣服擦了妆,走出来变回了清澈干净的男大学生,背着双肩包牵着翁如晤的手挤进郭寅的见面会队伍。还没等站稳,两个人被推搡得差点走散:“人这么多,他这么火了吗?” “我也没想到,点击率背后真的都是人啊……” 不小心被推得失去重心,翁如晤踩到了对方的脚。她刚想道歉,肩膀被用力捶了一拳。干吗呢?茬架呢?翁如晤气得冒火,扯着麦耘恒回过头准备讲道理,两个人定睛一看,异口同声:“你不是不来吗?” ☆、 第83章 chapter83角色迷人,但请勿上升演员本人 叶展真一改往日穿搭,戴了顶黑色渔夫帽,还换了卫衣,完全不是她往常的风格,为了不让郭寅发现,她煞费苦心。每个来参加漫展的人至少都穿着喜欢的裙子,或者精心搭配合适cos的衣服,她是真的没有打扮,也没有心情给郭寅做应援了。肩膀这一拳实在是痛,翁如晤气不打一处来:“你就大大方方一块儿过来,再上去参加签售不好吗,非要藏着掖着,这有什么不能恋爱的。” “我只是来看看。” “吃葱的事情都过去了,郭寅现在也红了,完全可以谈啊。” “闭嘴吧,不是谁都可以像你一样喜欢麦耘恒就可以得到的,麦耘恒是无条件投降,他又不是。” “他”指代的是郭寅——叶展真不敢在喜欢郭寅的人群里提起他的名字。麦耘恒也不否认自己无条件投降,擦了妆的脸现出一丝清纯。旁边的女孩还在讨论:“郭寅老师到底何方神圣,我把他所有作品都听了,游戏里只有几句的都听了,太迷人了,原来无相劫里我很喜欢的一个角色也是他,以前我觉得郭这个姓好土,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他的声音,姓都迷人了……” 台上有工作人员走过,大家还以为活动开始,兴奋得尖叫连连。叶展真好像一直都在别人的掌声中,和大家爱上同一个人,聚光灯会给台上的人赋魅,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爱上他的光环,主动去成为荣勋的一部分。但翁如晤还是爱那个瞎忙活的叶展真,身体里有一股火,为了喜欢的人熊熊燃烧,那种野心让她风情万种。麦耘恒轻轻拉过她:“不要再刺激她了,能来看已经很好了,证明心里还有他。” “我们分头行动。你负责去吸引郭寅的注意力,我在这里陪叶展真,听听她都会说什么,如果他对郭寅有意思,我们就打配合给他们牵线,如果叶展真只是来看看就算了。” “有道理。那我去前面。” 活动马上开始,叶展真安静地站在人群中,头发扎在脑后依旧化着精致的妆,瞟了台上又不敢真的和舞台对视,完全不理翁如晤,戴上了口罩转身,似乎准备离开。翁如晤刚想拉住她,叶展真从包里拿出一张画着观音港男主的相卡问旁边的粉丝:“这是我做的周边,你们感兴趣吗?出示一下《观音港》整部剧的购买记录就可以领了,这个可以开灯印在墙上,亚克力的,你们还可以买谷美配……” 女孩们本来在发呆,其中一个认出了画手:“午阳太太,她好难约的,《观音港》才播出多久您就约到了,您肯定不是普通人!” 翁如晤都愣住了——约稿磕cp,交换同人制品,谁说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炒作品cp不是支持事业了,这是在用生命给郭寅应援啊。 女孩子们打开app展示购买记录,还和叶展真聊起剧情,叶展真侃侃而谈,每一章讲了什么都记得,还附加了自己的理解。翁如晤在旁边听得入迷,仿佛剧不是自己做的。大家在等待签售的时间里相互展示无料,让翁如晤挪不开眼。她很想暴露自己就是导演,是策划了整部剧的人,又舍不得破坏温馨的场面,只能在旁边不停暗爽,笑也不敢太大声,嘴角压得脸在抽搐。麦耘恒发来消息:“怎么样,叶展真还是很伤心吗。” “搞应援呢,她每次都有我想不出的招数。” “我说什么来着,他们两 个最适合暗恋,一旦说破就会天崩地裂。” 第141章 还没等回消息,叶展真的小卡片也塞进了翁如晤怀里。旁边有女孩用“你为何不出示购买记录”的眼神看着她,翁如晤心想,每一场戏都是我盯着录出来的,给我张卡片怎么了…… 麦耘恒的消息还没完:“接下来呢,要哄她上去参加签售吗?” “不了吧,我怕他们在台上吵起来……” 尖叫声在四周响起,陆老师和郭寅出现了。翁如晤心头一阵难过,台下的听众神情很复杂,大家都还没能从故事里走出来,旁边有个女孩念叨着,太好了,白云琛还活着。 观音港主役的签售是整个漫展最火的展台——郭寅第一部主役作品,加上陆老师本来就当红,场馆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殷切等待的女孩,从出场开始尖叫声不停,比历代的演员都要火爆。郭寅依旧还是那个喜欢穿浅色的男孩,稍稍化了妆,人也依旧社恐,面对着几百人的围观无所适从。女孩们听过《观音港》,对无疾而终结局走不出来,怀着戒断的爱来看付华年和白云琛,即便是几句台词,听赋予灵魂的演员说几句对人物的理解,都让她们暂时被慰藉,对台上的两个人充满了包容和憧憬。陆老师本来就英俊,加上郭寅穿得像个学生,两个演员都有了奇妙的cp感,每次互动都要被尖叫吞没。天色就在此时配合地变阴,付华年和白云琛的初遇和最后一面,都是这样的天气。再多待一会儿,翁如晤都要恍惚了。 主持人还在提问:“有什么话想对付华年说吗?” 陆老师已经是老戏骨:“希望他早日放下吧,虽然我觉得很难,时间会冲淡一切。” 他已经学会了让自己尽快走出角色,郭寅拿起话筒时深深叹了口气,眼圈还是红的:“我希望付华年不要忘记白云琛,有爱是件幸福的事。白云琛已经去世了,如果逐渐淡掉他,他的人生会就此晦暗的。所以为了付华年幸福,我希望他不要忘记。” 台下的女孩都在悄悄抹眼泪。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作者的信息:“谢谢你,观音港这么成功,我也没有遗憾了。” 莫非她也在现场…… 但翁如晤没有刻意去找。 签售开始,陆老师的队伍和郭寅不相上下,郭寅这次是真的……红了。叶展真依旧在派发她的自制周边,并不和翁如晤交谈。翁如晤明白,她不想被郭寅发现。有人给郭寅带来了……蕾丝眼罩,兔耳朵,还有手铐。郭寅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同事红的时候都收到过,在办公室炫耀时他都听过,到了自己身上还是觉得震撼又新鲜。他都一一照办戴在身上,快门和闪光灯不停地闪,他完全配合,笑容青涩但努力——这种程度的玩笑他开得起。还有人带来了亲自做的流星雨伞,伞边缘挂着塑料星星珠串,让郭寅配合拍照,郭寅拿着伞转了一圈,大家都在喊:“天啊,白云琛!” 纸片人的爱竟然真的能转移到赋予声音的人身上,真神奇。 还有女孩忧心忡忡地走上台:“老师,电梯里承载上限是十个人,在我进去之前有九个,但我上去就超重了,为什么?” 郭寅一边签名一边抬头:“为什么?” “因为我心里有你。” 调戏猝不及防。郭寅低下头,被土味情话冲击得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这段录像要被发在网上,配文“珍惜新人美,郭寅老师什么都不懂,大家趁着他还没熟练,多买票来调戏他。” 每签完一位粉丝他都会惯性朝台下看看,粉丝们以为他在营业,纷纷感慨“营业态度太好了”,他到处寻找期待的身影,都没看到熟悉的人。 还有个女孩郑重地走上来,递过来一个白色的盒子。故事里付华年在吵架和好时送了白云琛一顶点缀着雪绒草贝雷帽,却被流浪小孩抢走了,白云琛耿耿于怀。这顶帽子被复刻出来,女孩一直望着郭寅:“老师,您可以戴一下吗?” “当然可以。”郭寅戴在头上:“像这样?” 戴上的瞬间很多人都在拍照,还有人喊“白云琛活了”,郭寅连忙摇头:“可以爱角色,不要上升演员本人。”他赶紧把帽子取下来想要归还,女孩把帽子推进他怀里:“送给您的。” “不,这太贵重了,花很漂亮,帽子也是……” “送给您的,手工做的,不是很贵重,请您务必收下。” 女孩显然还没能从故事里走出来。郭寅没有拒绝的理由,郑重地回答了“谢谢”。而女孩看着郭寅说出一句:“虽然知道您接下来还会配很多角色,但希望您能在多年之后,最喜欢的仍旧是白云琛。我们喜欢这个故事,恨不得您只配这一个故事就好了……” 郭寅抽出纸巾站起身递过去:“别哭——白云琛对我很重要,你们很喜欢他,放不下他,就是对我最大的褒奖。” 如果演员很胖或者外貌和角色完全不符,听众们能很快分离演员和角色,但偏偏郭寅和白云琛气质很像,温柔,倔强,不善言谈。于是听众们即便互动完毕,也会守在台下,透过郭寅看着故事里放不下的角色。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女孩们排着队一个个签字合影结束,郭寅终于签完了最后一位粉丝,还在张望台下。和工作人员反复确认了所有人都签完,才缓缓站起身。台下拿着相机和手机的人喊,郭寅老师,再摆几个pose吧,我们想给你拍照片。 他乖乖配合,什么姿势都可以,台下一边尖叫一边按快门,他不好意思地说,不要p得太过分,我长什么样子我有分寸。女孩们在台下喊:“老师,你很帅的,不要因为你是0就妄自菲薄!” “你们说什么都可以,但回家请务必注意安全……谢谢你们……” 翁如晤和麦耘恒站在后台,等待郭寅退场。郭寅朝他们身后看,翁如晤当然知道对方在寻找什么:“叶展真来了哦。” “在哪里?”郭寅明显激动了。 “一直在观众席站着,有个戴兽头的,你有印象吗。她看到你的签售要到半夜十二点估计很欣慰。” “现在呢?走了吗?” “我也不知道,她没回我信息,应该是刚走。但郭寅,我建议你别追了。你现在正在人气上升期,才刚起步,大家对你是事业粉加女友粉,叶展真也是担心这些才不和你扯上关系,你安心工作吧。” “她装扮得那么隐蔽吗,我竟然看不出来。” “忙着和粉丝互动很累的,还要站起来合影,你体力已经很好了。腰疼吧?我的队伍是你的一半,我都有点直不起腰了。” 两个人折成两个回旋飞镖,搀扶着往休息室走。收拾了东西走到后门,门外已经有等着的粉丝,翁如晤让郭寅坐在最里排,自己坐在了中间一排等待麦耘恒。麦耘恒卸掉了装扮换回常服,此刻是合格的“经纪人”,最后一个上车礼貌地关上了门。门外还有人喊:“猪儿老师,郭寅老师下次见!猪儿老师,你男朋友好帅啊!” 人气了得。郭寅还在冲着窗外招手,第一次有这么人举着手机殷切地望着他离开,还跟着车挪步,舍不得他的离开。他一直看着这群女孩,是想记住被关注惦念的瞬间,还是在寻找着想见的人,没人知道。 漫展所在的郊区要经过几条弯曲的类似工厂的路。车灯把眼前的路照得光怪陆离,不像上海,倒像是在陌生的星球探险,通过一条怪异的次元通道,再回到属于自己的常规的世界。几个人的灵魂在次元通道里漂移,把一整天的记忆带回来,说不上满载而归,还是怅然若失。郭寅因为营业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在车上睡着了。麦耘恒回头看了看:“有没有觉得这个瞬间有些熟悉。” “嗯,那次你还在开车,把温度调高,一整车的人都睡着了。” 麦耘恒笑了笑:“你知道吗,网上现在都是我的消息,连做游戏的都写了帖子,先是去浙大出席活动和前合伙人斗嘴,现在又扮成自己游戏的角色去拿无料,大家都调侃我是‘抽象老板’,‘hotnerd’,‘反转魅力性感男神’……” “都没说错。”翁如晤善用搜索,果然看见了很多偷拍的照片,麦耘恒站在人群里太突出,领无料的时候,背着彩虹女孩跑的瞬间,站在展台前和其他游戏开发者聊天的样子,都被拍了。照片里的男人腰背很直,比例优越,眼神没有二次元的中二,只有隐藏身份的睿智。浓妆虽然也很英俊,但擦掉妆容后清淡的脸更平易近人,随时随地给人恋爱的错觉……大家后知后觉地知道了他的身份,感慨着:“原来这就是智性恋天菜。” 翁如晤有一种自己珍藏了很久的宝藏终于被大家发现的得意。麦耘恒没察觉,只回头看郭寅:“他这样睡好像很不舒服。” “算了,让他睡吧,叶展真买了签售票没上来,他估计心里不是滋味。” 这可是最势利眼的叶展真,现在郭寅已经站在了新晋顶流的门槛,就等乙女游戏上线了,有爆款在手,后续工作已经排出两年,真不知道郭寅拿什么输。就算总有障碍让人绕远,但命运冥冥中有牵绊的人,很难真的走散。 第142章 “那接下来怎么办,还要制造机会吗?” “我 没睡。” 两个人缩了缩脖子回过头,郭寅没睡,手里拿着雪绒草的帽子发呆。他嘴里念叨着:“你们说,真心换真心,是会成功的吧。” 他有点魔怔了。翁如晤和麦耘恒对视一眼,生怕他配完耽美走火入魔,连忙说是的是的。 “白云琛的帽子,我应该收吗?” “这是听众的精神寄托,你赋予过他灵魂,所以这是一份礼物。” “嗯。” 前方的路堵车了,车子缓慢移动,旁边的夜景缓缓从眼前流过,人回到了都市生活里。翁如晤掏出叶展真做的周边:“这个给你。我收到的无料,需要出示广播剧购买记录才能获得的周边。” “她买票了却不愿意上来见我?” “不愿意让你难堪吧,而且你能干什么,拥抱,接吻,当场定情?” “那更该出来看看我。”郭寅抱着那顶帽子自嘲地笑了笑:“算了,她可能连观音港都没有听。” 车子就在此时经过了车祸现场。翁如晤正转过头认真和郭寅讲道理,被麦耘恒碰了碰肩膀。她不理会:“亏你录过这么多爱情戏,到自己身上就钻牛角尖,是男人就主动点,没有人会永远等你……” “你们看外面。” 翁如晤循声望去,拖车正在拖走一辆黄色摩托车,旁边站着的是正在挠头的男人。交警递给他了安全帽,男人转过身,三个人异口同声:“徐宪?” 在交警的眼皮子底下恭恭敬敬行礼让徐宪上了车,徐宪落座就满口脏话:“我刚还跟司机吵了一架,摩托车沪e的牌照,内环都没进,他一个破宝马嫌我慢撞了我,我不至于担责任吧?非要说是我的错,我二话没说叫交警处理,如果是我的错,摩托车50cc排量的限速改一改,我他妈还不想骑这么慢呢!宝马车主就是没素质。你们看我干吗?我又没错!” “你人没事儿吧?” “我好得很!刚才内孙子还想揍我,打啊谁怕谁,我正愁没地儿撒火呢。你们这是从哪回来,郭寅怎么顶着这么重的妆,你女朋友呢?” 还真是精准打击。郭寅摇了摇头:“不是我女朋友。” “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在一起呢?正常情况下别人结婚证都领了吧?人家那么飒爽的女孩儿,哪里配不上你,你飘了?也别嫌我话多,我正复建呢,不开心的时候是哑巴,开心的时候是喇叭……” 司机都在车上不停看后视镜。其他三位却完全不提叶展真,只瞪大眼睛盯着他,徐宪被盯得发毛:“看我干吗?” “你的嗓子好像恢复了……” “不可能,出门的时候我女朋友还骂我公鸭嗓呢,刚才也就是吵了一架,诶,还真是,我他妈好了?” ☆、 第84章 chapter84今夜在浪漫剧场 车开到公司楼下停下,几个人接连下车,徐宪因为嗓子恢复了状态,想上楼去试音。他有些兴奋:“不求完全恢复,不是气泡音我就满足了,我要用实力让他们知道ai取代不了人类。” “等一下,门卡别忘了!” “我一直带着!” 许宪拍了拍裤兜,很快钻进了电梯。总得有人陪他试音。一行人追上去,徐宪已经在录音室戴好耳机,电脑还没打开。设备全都开机,耳机里立刻传来“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我声音有变化吗?” “来段贯口看看实力。”翁如晤心情很好。 “涮我呢?让我来段游戏里的台词,‘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没有天才是温顺的,要么桀骜,要么平庸’……有区别吗?” “还是有的。你要不再试一段广告,就肯德基吧,你应该不需要词儿。” “新鲜时蔬,干锅酱料,现在,肯德基,也吃得到。干锅实属配鲜嫩鸡腿肉,给汉堡加菜。肯德基干锅师叔鸡腿堡,现已加入豪华午餐!” “还是和从前有点区别,沙哑。” 耳机另一边沉默了。翁如晤话还没说完:“但我觉得你可以回来上班了。” 声音状态本来就随着身体有差别,鼻炎感冒无法避免,手术也是。虽然还有些低,但徐宪依旧是表演天赋最高的声音演员,可以英俊地在剧里露脸,还能继续去喜马拉雅当评委,痛斥大家千篇一律。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表演班老师——现在学生们非常喜欢郭寅,巴不得他再多教一年,徐宪老师又凶性子又急,还是社恐的郭寅老师更好。 但每个人都盼望徐宪能回来。在无限声域10余年,除去老板,能去做影视剧演员又像定海神针一样在公司拥有绝对话语权的演员,除了徐宪没有第二个。从录音棚出来,徐宪还是那副插科打诨的样子:“真可惜,业务能力能打的徐宪这么快就回归了,我还以为至少要伤春悲秋一年以上,看着别人替换掉我,我再郁郁寡欢地授权ai一边被骂一遍开启惨淡人生,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真的好了!这说明什么,人还是得多骂人……” 翁如晤和郭寅只平静地看着他。徐宪终于说完了,眼眶湿湿的:“你们别这样看 着我,晚上容易激动。” 三个人抱在一起抽噎,谁都没能大声痛哭,这种程度的庆祝已经足够。麦耘恒抱着手臂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也许他需要暂时退场,让三位演员慢慢聊起这四个月以来的录音棚里的变化。等麦耘恒买了夜宵上来,录音室没了人的踪影,楼道里传来嬉闹打骂的声音,顺着台阶走上去,露台上徐宪还在推销他做内胆人时的玩偶:“hellokitty不喜欢吗?那要不试试奥特曼?” “我如果迎合她的喜好,最该穿成古惑仔。用玩偶皮去表白,你好老土。” “你懂什么,这是复古,早年电影里不都这样演。郭寅,不要在这个时候社恐了,成败在此一举,谈恋爱拥抱接吻不好吗?” 翁如晤就在这时冲过来抱住麦耘恒:“你去哪里了,我们在这儿疯狂大声说话,生怕你以为我们走了。” “你又走不远,我怎么会找不到。” 被情话激到手脚发麻,翁如晤揽住麦耘恒的脖子踮起脚亲了一下嘴角,一不小心没站稳,被有力的手臂拢在怀里,郭寅都看见了。想恋爱的人最见不得情侣自然的亲密,他们会发自内心羡慕灵魂相依的感觉。翁如晤装没看见,接过麦耘恒递来的酒罐:“宪哥,你和你女朋友都十年了,怎么感情一直这么好,在我们眼里,你这种身材爆辣的型男帅哥应该桃花不断才对。” “我也是普通人。” “不,你可不普通。”翁如晤习惯了徐宪插科打诨:“难道你是妻管严。” “因为我害怕失去她。爱没有尽头的,不爱才会有尽头。你遇到喜欢的人,确定就是她了,如果不在一起真的会抱憾终生。我从来没有想过分手。” 树被风吹得沙沙地响,把爱情的秘密接连传向了远方。出谋划策的意义都不大,但徐宪的话打动了所有人。郭寅握着啤酒罐和麦耘恒相视一笑,局促地坐直了身体。麦耘恒笑了:“都不要给他出任何主意了,他那么有主意,让他自己想。” 以前的郭寅说话十分随和,在录音室里极尽专业,但出了棚,谁都可以质疑他,他都会咧开嘴笑,缩着脖子接纳对方的观点,再耐心地点点头。现在坐在露台颇为镇定,也许是……配音角色的一部分灵魂住进了他的身体里。 徐宪一拍脑袋:“坏了,我还真忘了件事,今年的比赛评委谁当?” 郭寅坐在教室第一排,面前的牌子上印着他的名字。今年回音壁举办的高校配音比赛,评委落在他头上——徐宪还没康复,拒绝出来受初学者的气,用他的话说,骂人损害精元。回母校的感觉很不一样,学生们很稚嫩,但郭寅比预想的还要安静谦虚,毕竟身边坐着的都是资历更深的前辈和学校里的老师。上一年度喜马拉雅是举办方,评委是徐宪,徐宪坐在台下劈头盖脸地训了好多网配演员,郭寅温和许多,听到告白的配音还会用选手的简历遮住表情。叶展真也来了——回音壁和客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当年也不会在飞机上去找姚舜君,现在客户又在为上戏提供技术支持,她兜兜转转避不开郭寅,算了,业务往来。 郭寅的后脑勺圆圆的,头发垂顺,穿了件格子衬衫加t恤,只要回头就引得一阵尖叫。他不停点头鞠躬赶紧坐下,中场休息还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郭寅老师,我也想要签名!” “好好好,不要急。”郭寅在递过来的书本上写下名字,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脸。 “合影可以吗?” “可以。”郭寅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不能理解自己在平台的活动也有这么高的人气。 “后面还会有新的广播剧吗?” “会有的,都会有的。” “我们真的很期待接下来的作品,老师你一定要好好做0啊,像您这么优秀的演员不多了,喘得太专业了……” 第143章 旁边资历深厚的老师听不懂年轻的对话,但郭寅耳朵通红,一副恨不得钻进地洞的样子。叶展真在后面坐着,想起第一次见面他也这样窝窝囊囊,很好欺负。虽然她习惯了仰望有才华的男人,但郭寅就是忍不住会多看一眼多帮一点,毕竟他太不为自己着想,经常吃亏。 翁如晤发来消息:“实验剧场今天排演《红与黑》,有没有觉得眼熟?” “很久之前我跟着朋友来蹭实验剧场的戏,有一次就是《红与黑》。”刚打完这句,叶展真愣住了,这不就是初识郭寅那晚的戏吗?要不要那么巧…… “我和麦耘恒在剧场里,不过我们过一会儿准备去吃蛋糕,你晚上有约吗?” “没有。” “自己想办法吧,实在不行还有郭寅嘛。” 故意的。 比赛颁奖的郭寅站在最旁边的位置,为学生们竖起大拇指。这如果是历任前男友,在这个时候绝对意气风发,头发都抹上发油,唯独郭寅像个留级的大学生,笑起来很娇憨,脸上写着“重在参与”。但那份憨厚只存在了几秒,说出点评时又恢复了冷静和锐利:“大家都很优秀,中间的同学,你的语言面貌很好,听起来也有配音经验,希望你多去实践,未来有机会能在棚里见到你。” 女孩连连鞠躬,他微笑着做出回应。乙女游戏和观音港的男主好像进入了他的灵魂,至少现在看起来是个新时代白马王子。 比赛散场,叶展真站起身和客户交谈,眼睛瞟着郭寅有没有离席,很好,他也被缠着。手机里传来信息,是翁如晤:“我和麦耘恒先走啦,《红与黑》要演五个小时,好饿。” 翁如晤竟然都没耐心,她当年可是跟着郭寅把整部话剧都看完了。教室里有些气闷,她特意走到前门,郭寅果然叫住了她:“叶展真。” 她回过头,周围的女孩也一并看过来。那种目光让她害怕——当年吃葱的事情闹得难看时,周围的眼神也是这样,好奇,排外,希望她快点消失。察觉到了什么,郭寅抿了抿嘴把话吞了回去。 也对,他成名了,也要爱惜羽毛了。 叶展真走出教室,和年轻的女孩们享受同一阵微风。朝着剧场的方向走,风热热的,让在这个学校里没有身份的人也跟着奢侈地浪漫着,就是这条路太过美好,她每次想换一座城市生活都没能成功。 前一阵她做好准备了,且慢新店开张,她放完手里的烟花就走——恋爱闹得那么难看,相熟的客户姐姐想去北京,她已经做好了一同搬走的准备,但跟腱就在那时扭断了。在郭寅家里朝夕相处的那几天,她每天都在盘算着离开,睁眼就在看房子,国贸,望京,百子湾……新生活就在眼前,忽然有一天打开租房软件,手机灵活地胡乱跳转,微博第一条就是《观音港》,转发上千,郭寅真的“红了”。 客户姐姐在电话里笑着说,留下也不错,你肯定又被男人绊住了。她没否认——女人最懂女人的野心,她每次都要做伥鬼,无非要的就是真心之外,能够仰望自己身边的人,她对命运都不低头,怎么会愿意低头看自己喜欢的男人。 真没劲,这座城市竟然真的舍不得她? 她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剧场门口什么时候摆了个电话亭呢?她和郭寅看过的《今夜在浪漫剧场》,两个人接吻要隔着玻璃,因为触碰对方自己就会消失。女主角是艺术电影里的主角,男主是浪漫的剧作家,为了长久地在一起,选择不相互触碰。 像个隐喻。 时间差不多了,她该走了。吃顿饭好好休息,单身的生活很好,没有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就约上朋友,不走心地聊些口水话,打发这一夜过去,当作普通的一晚就好了…… “叶展真。” 她回过头,郭寅看着背后的十几位年轻学生,每个人都拿着手机悄悄录像。她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想和你说话,你一直躲着我。” “我没有躲你,今天我是来散心的,被你堵在这里,还带着你的……粉丝。”叶展真有点颓丧:“郭寅,你也变成有粉丝基础的人了,干吗追着我呢,我不想再挨骂了。”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可以说,如果你不怕被粉丝们听见。” 叶展真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还好,为了进学校不太突兀,她穿了条气质优雅的淡紫色长裙,配了件休闲的衬衫,毫不商务,甚至有些女人味。旁边有学生骑车经过,头发被吹起来,弄在脸上很痒,但她没有拨开头发,只静静看着不远处的郭寅。 “八年前就是在这座小剧场里,我遇见了你。当时我只是瘦瘦的,外貌和声音都很普通的学生,对前途很迷茫,你坐在我旁边说,你很适合做配音演员。台词课只是我的一门选修专业课,我只是兼职在做电台主播,你夸我的声音好听,像有人在我头顶开了一盏灯。后来去无限声域工作,你经常来公司,我一直躲着你,你也没有认出我,我很庆幸,因为我变壮了一些,声线也成熟了,同时也有点沮丧,你夸我的话可能只是随便说说。紧接着七八年后,我们因为朋友的关系走得近了,你会为我打抱不平,会叫我半夜出去看电影,我因为和你走得近,会生你的气……你把自己放 得很低,用自己的方式让我开心,却把你自己的生活过得乱七八糟……” 路灯在此时亮了起来,周围的女孩抬头看了看路灯,又扭头看会女主角,叶展真噙着眼泪,努力不让眼泪滑落脸颊,眼底一会儿明亮一会儿暗淡,不知道在想什么,唯独没有开口。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吗?《今夜在浪漫剧场》,你本来没有票的,但你想办法让工作人员给你票,我们直接入场了,这非常扰乱我对秩序的理解,但那个晚上很快乐,你就像是黑白的女主角打破了规则来到我身边,我真的像那个剧作家一样,身体里进入了诗意,录制过的角色的故事留在了我的身体里,因为你在发酵,爱情的感觉太好了,它让我丰富。后来,你每次打破规则时,我都为你着迷,即便你不喜欢我。” 叶展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着迷?哪怕是在和其他人恋爱也没关系吗? 但她没有回答,只想听听还有没有其他的话——她从来没听到过这种发自内心的表白。 “我曾经想不通,为什么会看着你付出感到心疼,是我嫉妒你可以轻易地产生一份爱,就像火一样燃烧,还是我看着你为我付出而没有东西能回报你,而厌恶自己的无能,现在我明白了,我爱你,你喜欢谁都不要紧,但我也有私心想让你只看着我,只爱我。所以这个选择权交给你,我身后站着的女孩,他们可能给了你压力,但没关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无论愿不愿意答应我,今天我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你愿意不愿意都没关系,我希望你幸福。” “你的粉丝们看着你呢,不怕他们脱粉吗?” “怕什么,我拥有了粉丝是为了和粉丝恋爱吗?他们想看到我谈轻浮的恋爱吗?我不是这样的人。反而他们可以见证,我是因为很早就遇到了牵引我的灵魂向前走的人,所以才沿着这条路走到了现在。我没有麦耘恒那么帅气,谈过三年的恋爱,没有他那么纯粹,但我喜欢你。你……” “好啊。” 郭寅忽然愣住了:“什么?” “我答应——你希望我幸福,那你做我男朋友。但你的确别再说了,你背后的人都在录像,说多了落人口实。” “那又怎么样。”郭寅大步走过来:“就让他们拿着视频一句一句检查,我未来忤逆一次,就让我天打雷劈。” 她的鞋没有绑带,郭寅抱的太用力,一只鞋被郭寅踢出两米远,她单腿踩在地上完全没有重心:“我的鞋——” 但她被拥抱的瞬间也不在乎了。她此刻双脚悬空,被整个抱在怀里,贴上嘴唇的瞬间闻到了熟悉的木质香的味道。旁白有很多人在欢呼,也有女孩喊着“要幸福”,没人在意她是之前的丑闻当事人,只觉得她漂亮,被追求,得偿所愿。灯光,声音,环境组成了精彩的舞台,唯独没人知道她在赌—— 今天出现能得到郭寅的表白。她已经被打破太多次规则了,多一次又怎么样,真心有赏味期限,那就在期限内口感最好的时候立即享受。翁如晤一定能懂的,她计算了天时地利人和出现在这里,不是无心之举,但管不了那么多了,郭寅和别人陷入恋爱,她肯定会做梦都后悔。 背后响起的是红与黑的经典台词——“他总在计算,连爱情都是他的砝码。”这就对了,两颗心脏放在一起,最后的点睛之笔,就是女人的野心。男人最赤诚的爱摆出来,也只是一颗正常的干净心脏而已。而加上女人的惦念和贪婪,那么一点想要占为己有的私欲,忽然让这颗心脏变得柔软,诱人,路过的人都会流连。 今夜的浪漫剧场,播放剧目女人的野心,真巧,今天的结局是happyending。 第144章 ☆、 第85章 chapter85史上最权威告白 叶展真第一次在朋友圈秀恩爱。两个人在剧场门口的电话亭合影,天色将晚,柔和的灯光混着最后一抹晚霞,叶展真的幸福溢于言表。郭寅因为《观音港》涨粉无数,大大方方在微博发了拥抱的合影,没 有给叶展真露脸,但文案言简意赅又说明了一切:“终于等到你。” 他完全不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在乎自己失去“女友粉”,只觉得恋爱该给人知道,让恋人安心,是男人的担当。叶展真在电话里激动地说:“我有种和陈浩南谈恋爱的感觉,够胆,义气,兄弟多。郭寅没有那么多兄弟,但身边的朋友都是过命的交情,我现在只觉得踏实,飘在天上的感觉没了,想把所有的高跟鞋都扔掉。” 又是《古惑仔》。也难怪叶展真经常谈不要命的恋爱,正常人都知道趋利避害,她不是,她喜欢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但没关系,郭寅给出了真正的男朋友体验:公开,得到见证的表白,真正的恋爱感,更重要的是,郭寅红了,上升的路很长很长,除了作风出问题基本不会出现变数。 所以叶展真深知郭寅在这个节骨眼秀恩爱的含金量,现在打电话纯粹是幸福的炫耀。翁如晤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在旁边看书的麦耘恒,所有的对话他都听到了。翁如晤撇了撇嘴:“不愧是好朋友啊,感觉很快就要听到他们更亲密的进展了。” “怕什么,你也可以讲给她。” “……我讲过了。” 麦耘恒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半天也没说话,笑脸盈盈地等她自己坦白。前几天在漫展出cos,麦耘恒得了个“香艳”的称呼,近距离看了的确……美味。被盯得久了,翁如晤反而不好意思:“就,人对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会好奇,你长得很有诱惑力,当然好奇你行不行。” “所以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男人最不能刺激的就是自尊心。翁如晤当然不会把自己夸麦耘恒的脸红心跳的话复述出来,代价就是……被直接再次证明一次。摘眼镜靠过来时气息就不对劲,显然是因为接了一晚上电话在吃醋;手直接拢在脑后,完全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只是接吻而已,但他气息收着,不直接邀请,声音明显在表演诱惑。 但演技进步飞快,她来不及挑出错误,身体先投降。学会了控制气息的人已经很熟练地懂得在喜欢的人面前使用喘息,吻都是由浅到深,时不时地听到轻哼,身体就开始涨潮。好看的男人嘴唇亮亮的,在嘴唇和脖颈亲了半天也不继续,最后要她急得浑身发痒,在他怀里装作睡裙肩带滑落。 他抱得很紧,即便是换了姿势也要撩开她的头发亲吻耳朵,要看她细微的表情。如果害羞到不给看,就要闹到镜子前去,在那之后翁如晤败下阵来,拨开刘海时啄吻她也不要闪躲,溺水时及时求救,他会及时安抚,只是不会停。他内心似乎有一种偏执,即便是安稳地完全拥有了她,还会冒出患得患失的念头,要完完全全被她拥抱讨饶,主动亲吻才会安心。 湿漉漉地在枕头里不愿起身,麦耘恒才在耳边黏糊糊地开口:“老师,这次准备怎么和朋友说?” 坏透了…… 他仿佛在以一种新的方式雄竞,好朋友也有了男朋友,他要悄悄战胜别人的男朋友。翁如晤觉得奇怪,他这种暗戳戳要压人一头的毛病在工作时是不是也很讨人厌,才会在恒星工作室被人排挤还和合伙人撕破脸。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前合伙人钟嘉颖来办公室玩,麦耘恒看似在办公室等,一会儿拿起水壶浇花,一会儿在双胞胎的办公室看投屏,完全不沉稳。钟嘉颖来敲门,麦耘恒没有一句好话:“这么频繁来我办公室,要不要我给你录个指纹。” “你就在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办公,我过来岂不是很容易,再说谁知道你安什么好心,估计就是来挖我。” “那你来不来,加入我,新游戏故事你也见到了,如果有你加入,但我相信会很有趣。” “呸,我才不来。”钟嘉颖气急败坏:“别指望我抛弃那么大的公司和股份来跟你做独立游戏,我可放不下我的《无相劫》。再说了,重新创业多苦啊,我又不爱你!” “现实。” “你的游戏没有好到值得让我抛弃一切,我现在过得还不错,对《无相劫》我也有抱负。”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能克麦耘恒,绝对是面前的钟嘉颖。可以用最平静的语气最娇俏声线输出最精准最绝情的话,让麦耘恒瞬间炸毛破防,还要保持面子,实在高明。怪不得能在恒星压得住男人吵架,看来只有不喜欢男人才能治理男人。 光打在麦耘恒身上实在性感,从眉骨鼻子到喉结和身材都很完美。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恋爱令人滋润,麦耘恒穿深色有一股微妙的人夫气质,现在愈发地……秀色可餐。翁如晤悄悄偷拍了几张放进收藏夹,心想真的要把麦耘恒所有的帅气照片剪辑成视频。两个人聊新游戏又吵得不可开交,翁如晤完全听不懂,夺去旁边的休息厅。等钟嘉颖离开,麦耘恒凑到耳边:“我需要去一趟北欧和工作室见面做dlc,双胞胎也会一同去,你要不要一起。” “所以这游戏一开始就是你们的吧?” 麦耘恒不置可否:主要是双胞胎在负责,他们之前读奥斯陆大学,也很喜欢北欧冒险的题材,就一同做了《心墟漫游》,技术支持是他们邀请我的,但我一直没时间,从恒星离开后我们三个就过去集中全力坐了。所以你要和我们同去吗,就当休假。 “我也想去。”翁如晤叹了口气:“我没有签证,办起来也需要时间,你工作要紧。” 一向成熟稳重的男人忽然有点落寞:“但我要去二十天。你喜欢什么礼物,吃的呢?我很想带你去看他们的声音工作室,还提前和他们打了招呼。” “打视频电话嘛,都能看到。这么舍不得我?” 翁如晤完全没想办签证,用各种理由拒绝了麦耘恒,要忙的事情这么多,麦耘恒要出长差,简直助她一臂之力。 麦耘恒在北欧合作的游戏工作室是一栋独栋白色小别墅,周围是座小山,大大的院子里有草坪也有石墙,主别墅外有两座温馨的小木屋,里面是粉红色的沙发和温暖的灯,里面挂着捕梦网铺着地毯,十分温馨;还有竹制的两个秋千和树枝做成的鸟笼状貌的亭子,因为气候原因整体略显干枯寥落。但室内是经典的美剧式样的装潢,复古的家具和地毯氛围十分阴郁,阳光都折射出了苔藓的颜色,电脑前都摆着各种书籍,画板横七竖八,每个国家的游戏工作者都一样,为了内容集思广益。每个房间都像源自20世纪,在视频里看像在走迷宫。制作团队是一群穿着简洁朴素的欧洲人,看得出并不焦虑,更像散漫,且脑回路都十分清奇,有人一只胳膊修满专业文身师的文身,另一只胳膊接受朋友设计图案。麦耘恒百般拒绝,抵挡住了同事的热情。 但浪漫,是这个游戏城堡里每个人身上都有的特质。 《心墟漫游》的庆功party人很多,喜欢社交的人喝酒交谈,有一个角落聚满了nerds。庆功之后,紧接着制作dlc紧锣密鼓。但在制作期间,麦耘恒去了一趟《心墟漫游》的拟声工作室,拨通了翁如晤的视频电话。翁如晤吓了一跳,很快进入状态聊天,两个拟声师热情地展示了工作室和他们的越野车,还聊了一整个小时的拟音,十分奇妙。末了其中一个女孩说,麦耘恒是我们见过的最完美的技术支持,jure,期待和你相见。 关掉视频时正好关上准备礼物的房间门,门口的风铃响了一下,真奇妙。 重要的礼物需要背着麦耘恒搭建,但翁如晤准备的另一份礼物已经准备完毕,是《心墟漫游》的宣传屏。二次元商场的长屏是去报名的,直接用了自己剪辑的精彩片段和授权二创,另一块需要付费的在地铁站,为时三天滚动播放。虽然有点心痛,但为了男朋友的事业,再多钱也值得。尤其因为时间刚好约在了被人举报掉的空档,正好是麦耘恒回来的日子。想到麦耘恒下了飞机看到屏幕时感动的表情,翁如晤抱着手机傻笑,心已经飞了。第二块屏幕签了纸质合同,工作人员迟迟没有确认视频内容。翁如晤紧张兮兮地发消息确认,周五终于得到确切回复:“放心哦,是给您排期了的,您合同都签了。内容审核的同事休假,晚点和您确认。” 翁如晤和郭寅叶展真一同吃饭,两个人如胶似漆,气得她连着喝了几个shot,直接喝得两眼昏花。郭寅见状不对劲,伸手去抢她的杯子:“这样不行。” “怎么,担心叶展真花钱吗?没有我你们怎么在一起的,让我喝!” 为闺蜜开心,喝到不醉不归很正常。喝高了被情侣俩送回家,翁如晤在路上掏出手机,把收藏夹里麦耘恒帅气的视频通通导入剪辑软件,眼前有四部手机重影也不耽误她操作。叶展真回头看到翁如晤傻笑,还以为见鬼了:“你真没事吧。” 第145章 翁如晤把手机屏幕一转——清晰分明,剪视频已经是肌肉记忆。叶展真凑近屏幕:“这什么配文——背德系恋人麦耘恒,性感坏学生麦耘恒,香艳制作人麦耘恒,雄竞第一名麦耘恒……你俩搞什么羞耻play?” “剪着玩的。”翁如晤笑了两声,头已经抬不起来。两个人把她送回家塞进被窝,郭寅有些担心:“真的没事?” “放心吧,还能剪辑视频呢。” 房间安安静静,热恋的两个人已经离开了。翁如晤对着麦耘恒的视频看了好多遍,心里不是滋味。二十天还是太久了,早知道就一起去了…… 心里一阵酸涩,喜欢得越多越难过,连分别都那么难熬。 手机里传来消息:“您好,最后跟您确认一下视频,劳烦您再看一遍,是这个没错对吧?” 她也记不清有没有发过,直接在相册里翻出的视频发了一次。对面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复:“您好,确认是这个视频吗?” 翁如晤喝得醉倒抬不起头,合同也签好了,还有什么可看的,视频她修改了好多遍了。打开播放时他看到了模糊的影子,是麦耘恒阳光下冲着她微笑。是太思念了吗?明明只是分别了十天而已,她连这么点时间的分别都耐不住?以前不是没这么喜欢他吗? 挣扎着回复了“确认”,翁如晤倒在床上昏睡过去,睡 的还是麦耘恒的那一侧。他身体有一种温暖的香气,埋在里面睡会很安心。现在被子的味道淡了,她越埋越深,压抑着躁郁和焦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南京的小房子,她和麦耘恒已经是现在的模样,房子老旧地漏水,但打开小窗户,幽幽的花香和光晕伴随着麦耘恒的笑容一起出现,他笑着说,你醒了。 “真好,醒来就能看见你。” “你好像不太对劲。今天怎么患得患失的?” “我怕你离开我。” “怎么回事?你以前没有这么在意的。” “也许是我爱得越来越多了,以前我不敢把你看得这么重要。” “哄我?”麦耘恒笑了:“但我喜欢。” 你能过来吗?我想抱你。 “还不行,再等等我。” 她掉头打开门朝隔壁跑去,想要撞进麦耘恒的怀里。走出门却是……迷宫。她能听到麦耘恒的声音就在不远处,而左转右转,撞到墙壁又遇到死路,越走越急,声音温柔地呼唤他,她却永远都找不到…… 头痛欲裂地醒来,翁如晤艰难地翻了个身,手机里有两通麦耘恒的未接来电,消息里很着急:“你还好吗?怎么没回消息。” 总不能和你说因为太过想念你而喝多了……翁如晤拿起手机坐起身:“熬夜了有点晚。” 轮到麦耘恒不说话了。翁如晤反而一肚子火——凭什么被男人的支配,她要好好工作正常生活,反正再过半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直接带他去看《心墟漫游》的宣传大屏,这才是给恋人的最好的祝福和宣传! 接下来十天的时间翁如晤专心配音,闲下来就看展览,给公司的年轻后辈导戏,骆宇颂特别好学,翁如晤也不含糊,每天魔鬼训练,叼纸巾做对抗考理论上强度,练到他下课就跑,平时见到翁如晤就绕路走……十天——很快过去。到了麦耘恒回来的日子,翁如晤掐准了时间在浦东机场等候,麦耘恒刚露出头来就被她精准捕捉。她冲过去撞进麦耘恒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听见他哧哧地笑:“我买不到国内味道的沐浴露,还抱过游戏制作组的奶牛猫,他们的生鱼汉堡很合我口味,我每天都在吃——所以,还有什么气味你没闻到?” 真讨厌,他什么都懂。翁如晤也不承认,只拉着他上车,朝着买好的大屏出发。麦耘恒察觉方向不对:“带我去哪里?” “秘密。给你个惊喜。” 麦耘恒眯起眼睛:“翁如晤,我先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喝酒。” “喝过一次,那又怎么了。” “以你喝酒就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战绩,我……做个心理准备。” “想什么呢!”翁如晤对着他胸口捶了一拳:“不要怀疑我的真心啊。” 两个人在人民广场下了车,拖着箱子到了地下。地铁7号口有一块巨大的横屏,经常被二次元或者追星族买排期宣传喜欢的角色或者成员,几张票的图片或者视频加上文案祝福,客流量大,曝光度很高。翁如晤还在卖关子:“你在北欧制作dlc,我也没有能帮忙的,就带你来看看这个吧。” “是要给我展示屏幕上的角色吗。” “等一等,屏幕滚动播放。”翁如晤捏了捏麦耘恒的手:“就快到了。” 她很期待麦耘恒在屏幕上看到《心墟漫游》的表情,准确地说,玩家会为了喜欢的游戏自发宣传,但女朋友的爱是完全不同的。接在二次元的生辰贺图之后,翁如晤十分得意:“擦亮眼睛哦,接下来你将看到最感动的一幕。” 3,2,1——麦耘恒看着屏幕的表情果然变了,隔壁也有女孩停下小说讨论拍照。翁如晤十分得意,原来一块大屏能起到这么大作用!她抱紧手臂:“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但是——” 哪有什么可但是的,这都看不懂吗?知道我为你的作品和名气花了多少心血多少钱吗,你最好感激涕零,现在当场拥吻我给我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当翁如晤回过头,屏幕上是麦耘恒的——帅照。演讲的时候意气风发的公司老板,和同事熬夜争执炸毛的性感黑毛衣,漫展时穿着心墟漫游的cos的照片的名品身材,在被窝里脸上画着猫和毛毛虫的睡颜也……在视频里。她该庆幸麦耘恒穿着睡衣吗?不,如果不穿睡衣赤裸上身,至少因为过不了审被负责投屏的工作人员退回来。画作的每个下面都有时间,还有一段极其羞耻的配文,结尾写着——麦耘恒,我好喜欢你。 我把乱做的……麦耘恒小视频……投屏在了……公众场合? ☆、 第86章 chapter86声音花房 和地铁站的大屏是签了合同的,视频由翁如晤亲自确认,每一个要从这个口出站的路人都会连续三天看到这个视频。麦耘恒十五分钟出现一次,还伴随着其他游戏玩家和偶像团体粉丝的打卡。身边的陌生路人小声嘀咕:“这到底是谁,怎么也来投大屏。” “我也不知道,搜了一下是个做游戏的,还是个 老板。”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但你不觉得很帅吗,有颜值也有气质,比没有灵魂的脑子空空的那些男人性感多了。文案虽然羞耻,真的很洗脑,我现在也记得这个男人是香艳的游戏制作人了。” 翁如晤想拉着麦耘恒快点逃走。而上了大屏的本尊看着滚动播放的视频完全不觉得羞耻,还津津有味:“这些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别管这些了快走吧……” “你特意拍了我的照片,然后把我送在这儿是想……表白?” 麦耘恒疯了——他正在试图用合理的逻辑推断自己为什么会给他投屏。不仅如此,他还掏出手机自拍,大大方方地享受女朋友秀恩爱让自己上墙的行为,这对他来说是种炫耀。翁如晤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没法承认是自己的醉酒行为了。 旁边有人发现了本尊就在旁边,还小声指着麦耘恒议论。麦耘恒完全不局促,趁着又一次滚动到了自己的视频,直接拉着翁如晤走了过去:“可以帮我们合个影吗?” 翁如晤佝偻着身子捂着脸,手脚蜷缩,完全不愿合影,麦耘恒搂紧了她的肩膀:“这不是你投的屏吗,紧张什么。” 我是紧张吗…… 翁如晤捂着脸拍照,还被麦耘恒特意捞了脸露出来。强颜欢笑的翁如晤再也不想在这个世界生活了,想想自己曾经因为只能做配角耿耿于怀,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只想再也不被人发现。女孩们合完影笑嘻嘻地说,你们感情真好,好配哦。 “谢谢,你们也会遇到喜欢的人的。” 他是真的开心。看着他拖着箱子检查拍好的照片,翁如晤又有些愧疚,爱讨名分的麦耘恒看到这块屏,说不定真的比看到心墟漫游的宣传更快乐。她挽了麦耘恒的手臂:“还有一块是心墟漫游的宣传,要去看吗?” “好啊。” 到了《心墟漫游》的宣传屏已经是深夜,临近商场歇业。麦耘恒同样找人合影,开开心心保存,在路上还时不时拿出来看,翁如晤本来觉得尴尬到窒息,看着麦耘恒对照片爱不释手,有点不解。她靠过去试探:“我接你最开心,还是看到两块大屏最开心?” “都开心。” “你的照片在公开场合这样播放,你……不生气吗?” “我该生气?”麦耘恒仿佛听到了什么离谱的发言:“为什么?” “正常人应该都觉得丢脸吧……虽然你长得很好看是事实。” “不是谁的女朋友都会用心拍了照片再这么公开地表白的,被你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喜欢我,我只是觉得很幸运。这样一来,那个全网风靡的灌注灵魂的梗,我就不需要再在意了。” 第146章 他什么都知道……和姚舜君那次的阴差阳错全部都是误会,但麦耘恒都知道。对向的车灯映亮了麦耘恒的脸,他本来还有舟车的疲惫,此刻毫无保留地看向自己,光影错落地勾勒他的轮廓,灯光点亮他的眼睛,他正由衷地兴奋和幸福。 她凑过去亲了亲麦耘恒的脸,拥抱时被锁骨和手臂硌到,他瘦了。在北欧的日子昼夜赶班,他应该并没有说得那么滋润自在——所以虽然此刻相互拥抱着,不愿给对方知道的事实悄然横亘在彼此之间,但又因为太过了解,秘密会在每一次亲密的瞬间泄漏。 爱情真好,让人变成愚蠢的囚徒,又让人成为机敏的侦探。而回到家里麦耘恒躺在床上抓住她的手,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兴师问罪:“你的手怎么又贴创可贴?配音需要把手弄伤吗?” “我……” “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和别人打架了。” “小事,忙完这阵子就好了。” 麦耘恒才不会这么容易被搪塞过去,拧紧了眉头问了很久,他很恼火。好在他实在困倦火速睡着,也好在最终答案明天就可以揭晓。翁如晤拿起手机:“琴帮我买到了吗?还有收音器……” 对面很快回复:“明天就到。你叫我和郭寅陪你去贴满墙的木块,还亲自搭麻绳和木架,全都完成之后我们能不能找你收工钱?” “我们的友谊这么脆弱?再说,我保证,郭寅肯定也会用得上。” “呸,不要试图用郭寅道德绑架我,猪儿,你给麦耘恒的爱太珍贵了,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他背叛你,否则我第一个挥刀砍了他。” 回复了“没问题”,翁如晤放下手机,还好,即将能收到礼物的人还被蒙在鼓里。她伸手去碰麦耘恒的眉眼,又滑到脸颊和嘴唇,对方睡得酣畅,像个大号玩偶。翁如晤却睡不着——今天的一切都让她愧疚,她不敢提起自己喝醉了才发错了视频,却让他意外地很快乐。至于有人在社交媒体上发照片讨论投屏的情侣,管他呢,麦耘恒本来就该鲜艳明亮声势夺人;至于自己,经常在话题的风口浪尖出现,每次都没有姓名,约等于毫无影响。 她悄悄在枕边留下纸条:“起早去录音啦,下午5点来这个地址,园区门口见。” 纸条上内容属实,第二天一早翁如晤就去录音,关进棚里直到下午四点,叶展真发来消息:“速速出现,最后一批货物抵达。” 翁如晤火速下楼冲到马路对面,叶展真和郭寅戴着墨镜像两个特务:“赶紧上车,我们赶飞机来不及了。” 刚准备离开,钟嘉颖从恒星走出来,碰巧偶遇了上车的三位。她充满好奇:“你们这是去哪里?” “去翁如晤的……”郭寅的还没说完就被翁如晤捂住了嘴。翁如晤看着叶展真:“你要不要一起来?” 车子在高架上快要起飞,叶展真掐着时间:“帮你买到这些东西,我才知道自己多么神通广大。麦耘恒真的是好福气,何德何能拥有这么贵重的礼物。” 钟嘉颖没能问出礼物的内容。到了园区八号楼,叶展真和郭寅帮忙把最后两箱东西搬到二楼,急着离开:“你们先聊,我们赶飞机先走了。” 翁如晤捧着笨重的纸箱腾不出手感谢:“玩得开心!”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女孩,翁如晤拆开包裹摆在空地,新的话筒和耳机送进里间,探出头来看钟嘉颖,她正在张着嘴房间里惊叹。翁如晤有些不好意思:“很像仓库对吧?小偷来了都会退出去。” “天啊,你竟然真的做……”她左碰碰右敲敲:“布置这里用了很久吧。” “嗯,花了三个月时间,都是悄悄弄的。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给钟嘉颖认真介绍了这份礼物,钟嘉颖沉默许久震撼不已:“他肯定会喜欢的。不止他,我也很喜欢,但我知道我绝对复制不出来,这是对声音有爱有追求的人才能做出的东西。天呐。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他看?” “现在。估计他在来的路上,我给了他地址,可能要绕一会儿。”翁如晤想到这里还巴望了窗外:“他能找到这里吧?” “怎么可能找不到,又不是傻瓜。你搞了这么大一份礼物,又邀请我来,无非就是想给我看麦耘恒新游戏的上限,的确,我现在刮目相看。不过放心,没有我麦耘恒也可以,对美术和创意追求就跟他对技术的严苛是一个道理,他不会做美术,不代表他不懂,总会遇到新的人可以磨合的。再说,他就把工作室放在恒星隔壁,什么居心我会不知道?” 翁如晤没说话,还得是共事过的人,简直不要对麦耘恒太了解。钟嘉颖坐在手工制作木箱上,依旧贪婪地打量每个物件,最终定格在她身上:“翁如晤,你是我见过的最会爱人的人了。” “怎么会?我几乎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比起付出很多的人,我只给了他一点点。” “有些人看起来付出了很多,却几乎每件事都没做到对方心里,但你只做几件事,每件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准时出现——不知道该说你太高明,还是纯粹是了解他,又很真诚。你有一种不属于生活的妩媚,总会点亮他人庸常的生活,让习惯了平淡的人不知所措。我现在可是真的在羡慕麦耘恒了。” 还没等回答她,麦耘恒的电话来了——他到了园区门口。钟嘉颖拿起包:“我该走了。” “你不一起吗?” “看你们秀恩爱?我的天,我为什么要受这种罪。而且你们一起给我施压,诱惑我加入新 团队,我怕拒绝了被你们灭口。” 话已至此,不必多言。钟嘉颖忽然拥抱了翁如晤:“麦耘恒是我放不下的很重要的合作伙伴。希望你们幸福,你们都能做出更加超越自己的作品。总之我们距离很近,经常见面,如果他欺负你就和我说,我有很多办法治他。” 远远看到麦耘恒时,他正在打喷嚏:“怎么约在这儿。” “给你准备了礼物。” “这里有美食街?还是有什么二次元店铺?” “跟我走就好了。” 殷高西路的艺术创意园区距离他们生活的区域六公里,在上海不算很远的距离。园区绿植很少,多为三层建筑,每栋楼都漆成不同的颜色的集装箱,年轻,也有些枯燥。好在有很多小型创业团队,午休时间和夜晚非常热闹。翁如晤拿出一条麦耘恒的领带:“来,蒙眼睛。” 用自己的领带蒙眼,麦耘恒觉得新鲜,弯下腰任她处置。扶着麦耘恒歪歪扭扭上了楼,翁如晤用指纹开锁,还不忘一只手扶住他脸上的领带:“不许偷看。接下来是听力测试。” 麦耘恒摸着黑小心翼翼往前走,翁如晤先敲了敲门口的门锁,用力拉了几下:“这是什么声音?” “给枪上膛?” “没错。”翁如晤又拿起几根意大利面塞进一个皮革眼镜套,用力拧了一下:“这个呢?” “骨折了,还挺严重。” 麦耘恒向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碳。翁如晤笑着说,恭喜你现在走进了雪地。那么我要给你配上有故事感的声音了。 她用包好的鼓槌敲了旁边的厚铜片,发出了钟声,麦耘恒明白了她的意思,在碳上原地踏步;翁如晤捏紧揉搓着旁边的皮革大衣,又推了推用绳子捆好的做成门的形状的木板,紧接着拿起旁边的干毛巾用力扯了几下:“你想到了什么?” “想到主人公穿着厚外套在雪地里走,听到了教堂的钟声,推开门看到了让他心里波动的事情,心跳变快了。” “可以啊麦耘恒,你想象力真好。” 麦耘恒来了兴致:“那,有什么搞笑一点的音效吗?” 手里被递了个电子烟形状的东西,翁如晤给他找准方向:“吹吧。” 老实的麦耘恒用力吹了一下:“笛子?” “卡通片专用。” “那……心动呢?” 耳边传来一阵风铃声,随之而来的是眼前的光明。麦耘恒睁开眼睛,100平方的工作室里摆满了拟声的物件,东西很多但不杂乱,分类很明确,收音话筒吊在半空,录音设备在单独的房间,还放了一架roland的电子琴。墙上贴了隔音板,还有一面墙有装饰作用,贴满了长短不一的木块,这是炮制了无限声域录音棚的样子。最后的夕阳就在此时放肆地照射进来,占领了站在古董旧物市场一样的房间。翁如晤转过身时,头发和脸庞都沐浴上了温柔的碎金。她没注意,只认真地介绍:“这个铝合金铸造的剑和普通道具不一样,声音很大,会更贴近动画和游戏里需要的打斗效果;这个装着豆子的盒子和花环是我自己做的,一个可以模仿海浪,还有一个可以模仿木丛;这个菜板很有用!可以用手模拟赤脚走路的声音,擦干净了还可以用水果模仿掏内脏,然后把水果吃掉……” “所以这里……” 是给你的礼物。工作室是我租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从公司淘汰的箱子里捡回来的,模仿走路声的鞋子都是我的,未来可能也得加入你的,女鞋有些局限……但这些不都是旧物,很多也是我买回来自己改装的。 第147章 “所以你的手有这么多伤。” “这不重要,探索声音的过程磕碰到很正常。重点是——麦耘恒,这个声音工作室是我送你的花房。” 麦耘恒安静地等待翁如晤地解释。翁如晤随手拿起风铃用手指随意拨弄,轻盈空灵的声音流泻在空气里,是心旌摇曳的样子。 “人表白是喜欢给人送花,但花容易枯萎,而且有点老套。我一直想对你郑重地表白一次,每次的礼物都很套路,不能代表我,也不像专属于你,像枯萎的花,不新鲜的薯条,我不喜欢这种差几分满分的感觉。而且表白太少了,我好像随着时间都在增加,喜欢你的心会满到溢出来,有一天在我睁开眼睛看到你的时候,心里像在涨潮,我很难描述,但那个声音就在我煮粥时被复刻出来了……于是我想,攒钱组一个工作室把声音都复刻出来吧,这件事情恰巧我很擅长,每一个声音都是一朵花,每一种声音像不同的花种,这就是我送给你的声音花房了。” “你……” “接下来你的游戏也许要遇到各种风格的尝试,美术风格也好游戏分类也好,配音肯定也是大工程,但没关系,这个工作室足够你尝试所有的风格,即便是很复杂的3a打斗,我也有信心帮你全都做出来,如果不行还有郭寅和徐宪,我和郭寅之前就在拟音工作室帮公司做了很多项目……以前你总说我们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我还不算相信,直到我想起小时候硬要学电子琴,音乐造诣不高,但学会感知各种各样的声音。你需要的声音,我可以帮你找到。” “谢谢。”麦耘恒抚摸着桌上的八音盒:“这份礼物对我来说很贵重。成年后我几乎没有收到过礼物,但你给我的每一份都是宝物,这个工作室我特别喜欢,你好像每次都出乎意料,但我都很满足。” 他的谢谢和喜欢都像来自身体更深的地方。翁如晤即使打破了肉麻的表白:“roland是最贵的,我只能分期付款,但工作室的房租我结清了半年,也算是在你成年后真正养你一次……” 嘴唇被用力地吻住,像是恶作剧,但对方没有轻易放开,拥抱越收越紧。麦耘恒笑了,这份笑容令她想起钟嘉颖说的“让平淡的人不知所措”,她的确……有点特别。如果说麦耘恒声势夺人,她应该是掌握开关的那个人。但她何尝不是因为喜欢麦耘恒,才拥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创意。红线也许不仅拴在人的身上,还会拴紧两个人身边的东西,人走散了,就会用职业牵紧,再让人相遇,人们握着线的一端诧异地遇到彼此,脑海中只会响起四个字——命中注定。 “你不再说点什么吗?夸夸我,或者发表一下对这份礼物的感想?”她准备了很久,真的很想听到由衷的夸赞。 麦耘恒只碰了碰她手里的风铃,叮咚,叮咚。 ☆、 第87章 chapter87你好像总有让我入迷的地方 翁如晤一直暗自满意声音花房作为礼物,简直是她灵气之作,结合麦耘恒的反应,满意程度加倍。但没过一周她就后悔了,打电话给叶展真:“救命,麦耘恒想熬死我。” “啊?怎么了?” “你们要不来工作室玩玩吧,郭寅和他关系好,陪他来制造声音,我有点承受不住了……” “郭寅答应了,但他最近说邀约多,玩几天和徐宪一起过去。” 天塌了。翁如晤很少跟麦耘恒撒没有意义的谎,回头看了看正在狂搓门锁的麦耘恒:“那个……老板叫我,可能有广播的合作要谈,我回趟公司?” “好,晚点见?” “嗯!” 翁如晤抱着头盔小跑下楼,骑上电动车就跑。她最近都把电动车停在工作室楼下,随时准备开溜。风在耳边吹,开出园区只能听见微微的风声,车辆十分规矩也不鸣笛,暑热让周遭更加安宁。阳光落在身上,长长的小路尽头是公司,树影在地面摇曳,翁如晤心中只有四个字——如获大赦。 男人好吵啊! 麦耘恒简直要在声音花房安营扎寨。他定制了个声音花房的牌子,每次进门“recording”的灯就会亮,然后,沉浸其中。他对于一切声音都充满了好奇,还要拉着翁如晤来一起试音,翁如晤白天上班配音,晚上陪着麦耘恒在工作室里叮叮当当,起初一周她都充满耐心,但第二周麦耘恒买来三张行军床不肯回家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严重性。他和双胞胎在工作室用声音倒推游戏风格,把目前做出的动画都用声音模拟出来,少不了翁如晤在一旁把关,不专业的人忽然进入专业的领域,分分钟会惹怒专业的配音演员。拉来郭寅和徐宪指导了两天,果然委婉地说不能再听了,他有点头晕;徐宪更加直接,给翁如晤警告:“最好别让我再听见他们做的音效,你怎么可以为爱放手到这个程度,太粗裂了简直是没入门,我听不了。” 拟音也需要花时间去学,任何行业都有一万小时定律。但按照这个计划麦耘恒的节奏,一万小时定律直接可以把每天的24小时算进去,熬死自己累死他人。因为隔音板做得太细致了,外面很少听到里面的杂音,连个投诉的人都没有,没人能把他声音花房里拉出来。 翁如晤快被折磨病了,她第一次希望自己聋了。 “你最近很忙。” “嗯……事情有点多。” “我知道你工作的密度,最近广播剧结束,你应该只有少量的配音工作。”麦耘恒沉思片刻:“你不爱我了吗。” “麦耘恒,我很爱你,但我想静静。” “老师,这不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麦耘恒很懂得在关系紧绷时及时使用师生关系,让翁如晤无法真的生气,只能包容他。情侣关系再好,有不适的地方也要实话实说。如果感情会随着时间有裂痕,第一道肯定就在这里。翁如晤也不怕得罪麦耘恒,她也直来直去:“麦耘恒,接下来的话对事不对人,绝对没有要中伤你的意思,但你要认真听我说。” “好。” “拟声是一门手艺,也需要时间积累,做游戏时间紧迫,你正在热情高涨,我都可以理解。不过因为你右耳听力有限,对声音可能比较渴求,但对我来说……除了睡觉时间都在和声音打交道,接连听你们制造声音,我有点神经衰弱了。” 聪明如麦耘恒,很快听懂她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在制造噪声?” “嗯。” “那我该……怎么做。” 翁如晤本来想拒绝麦耘恒,自己安安静静度过周末,但麦耘恒唯独对自己玻璃心,高高大大地像只流浪猫又要被驱逐出家门,可怜已经写在脸上。翁如晤不忍心伤害他,转念脱口而出:“付我钱。” “什么?” “我不贪心,你按照市价乘以1.5倍给我,因为我的时间全都被你支配,你完全知道我的行程,我跑不了,那0.5倍算我的精神损失费。” “成交。”麦耘恒毫不犹豫。 当麦耘恒把三倍的钱打进翁如晤账户时,她在声音花房听到的每一次噪声都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音符,麦耘恒敲击金属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双胞胎口技模仿的颤声是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麦耘恒和双胞胎合奏的战斗堪比“如听仙乐耳暂明”,总之,再难听她都能忍了,还能精准教育他们的拟声。叶展真在信息里认认真真揶揄她:“连自己男朋友的钱都要赚,左口袋到右口袋有意义吗?” 翁如晤回答得理直气壮:“你怎么谈恋爱就换上恋爱脑,平时自立自强还对后辈说权利要自己争取呢,谁跟麦耘恒左口袋到右口袋,顾问费一码归一码。” 这话被原封不动地传回麦耘恒耳朵里。大家难得聚在且慢喝咖啡,新的咖啡师手艺了得,双胞胎被迫全职开发游戏。叶展真就靠在窗边大声斥责翁如晤的行为堪称打劫。麦耘恒却很镇定:“我没有什么地方需要用钱,但早日确定游戏风格对我来说很重要,能有顾问愿意24小时答疑声音诉求,所以……这钱她该赚。” 发自真心。但没过多久这件事传到了钟嘉颖的耳朵里,她发来一条六十秒的语音:“我打个比方,3a游戏和工作室合作,全部完成音效外加磨合也要一年以上,其中和拟音师沟通返工的东西多了去了,还费时费力,更不用说长线运营的手游需要整个团队;现在你给他提供了工作室,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发挥声音,你专业,他学得快,近水楼台;而且你知道一个小的游戏团队不用外包音效多幸福吗,全部声音可以原创——给你十倍的酬金都可以直接笑纳。” 奸商…… 罢了。送给他工作室就是为了让他开心,现在他从零开始的游戏有了重大推进,她可以安心忙自己的录音计划了。广播剧每达到一个播放量级都需要录ft,这是签在合同里的承诺,很多演员并不接受这种条款,陆老师和翁如晤有前序战斗友谊,郭寅又是老朋友,十分愉快地连麦就录,不仅如此,他们还视频直播了一次,直播中两个人默契地只聊剧情和角色,看到付费弹幕里刷到想要读诗环节,立刻满足要求,聊着聊着兴致高涨,还承诺了线下的声演舞台剧。翁如晤只是一会儿没有监视直播,再拿起手机就收到了两个男人的求助:“怎么办,我们不小心承诺了一次线下剧,猪儿导演,能不能给我们构思舞台剧剧本?” 第148章 人在家中坐,活儿从天上来。翁如晤非常认真:“休想——没有合适的剧本,这样做很像骗钱,你们爱粉丝的心我能理解,但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不要做了哦。” 男人还真是爱承诺。但翁如晤明白,陆老师作为配音多年的老艺术家,工作早就排满了,能答应得这么快无非是因为他喜欢这个团队,也愿意再放心和她合作。天时地利人和的作品能否再创造一次播放量奇迹,翁如晤也不知道,但她清楚自己再也不用皱着眉头看挺着巨乳媚男的刻板角色了,市场上没有合适的作品,她就自己创造。 连绵的阴雨笼罩上海,空气里缠绕着霉味,小黑板上abcd棚都写着排期表,“翁”字长期霸占着a棚,她又在为配角努力了。今天的录制是她和徐宪的对手戏,徐宪生病时期欠下了游戏主线的债,康复回到公司要即刻录制。翁如晤在里面饰演和徐宪灵魂互换的情侣,面对意志毁灭需要做出各自的选择。虽然是配角,但台词有趣,仅仅几句,翁如晤就体会到了唯唯诺诺的女人翻身变成大男主义的英武,而徐宪缩在角落,仿佛随时都会被她欺负: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是的,我会亲手结束一切,即便……你是我的敌人。” “是你的话,我便没有遗憾了。你知道吗,丽塔莉,我曾经想,如果看清真相,就能绕过痛苦直接抵达幸福就好了。但经历痛苦好像是必经之路吗?变得更强,就要受伤,拥有不能被人原谅的过去,众叛亲离,被最在意的人误解……” “别说了。我们都是在盛开的花野里一同许下诺言的人,承诺过用爱闯荡世界,永远不伤害任何人,但同伴一个个消失了,只剩下我们,你掉队了,所以——” “我准备好了,丽塔莉。你的剑真漂亮,它闪着银光,我曾经很嫉妒你有这样漂亮的武器……现在这武器能用在我身上,我也死而无憾了。” “想得美,辛基。” 文字提示这里的剑刺向辛基,辛基睁开眼时,剑就在自己的脸颊旁边,头发缓缓随风飘回耳边。两个人留足了气口,徐宪吐出了意外的鼻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了我?” “我不会因为你偏离了方 向就放弃你。我们曾经说过要一直并肩走下去的,就不会让你独自承受罪恶,敌人强大,我不会让最重要的伙伴加入敌人的阵营……连接我们的是阴影,但我们走向的必定是光芒,辛基,回来吧——” 两个人长出一口气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提词屏的内容,相视一笑。 全部录完,配导喊了结束,两个人回到监听室,夏老师也在——a棚里的监听室有他的手办柜,来放手办,顺便来看看回归的徐宪。徐宪和夏老师差五岁,夏老师开口像训斥自己的弟弟:“就说了你会康复吧,非要授权ai,还好等到你回来了。” “没人知道我得癌症的事吧?” “小范围知道,但没影响游戏,你也要庆幸主线的录音提前一年,你时间还算充裕,活动语音你哑巴了两次了,玩家维权声势很大,赶紧加班吧。” 徐宪比了个ok出门抽烟去了。夏老师转头问翁如晤:“你现在是无限声域的明星制作人了。该接一些主角了?” 翁如晤摇了摇头:“虽然红了也很好,但我已经享受过被关注的滋味了,挺爽的,但市场还是不会选择我,毕竟我的声音不适合主角。回想自己被换掉的几次,都是甲方不满意,所以我做幕后也挺好的。” 她和郭寅都因为被甲方因为人气换掉过,也因为明星的粉丝被团队提出过更换,还因为作者觉得不够适合换掉过,现在两个人都出名了,但她是制作能力被认可,郭寅是配音能力出众加上破圈,意义完全不同。郭寅已经算是中生代的新晋热门,加上本来就是劳模体质,肉眼可见地被市场宠爱,翁如晤不一样,接下来能做什么,到底能不能保持高的收听量,自己的角色什么时候也能等来广泛的关注和认可……她都不能轻易预测。 “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呢?” “嗯……我还想再做一个公益性质的ip,叫《秘密花园》,有人失去亲人,有人重病不愈,心里隐痛很多,我想做个有关于这样的心理治疗的内容。” 老板仿佛被触动,若有所思:“你想法倒是都蛮有趣的。好好构思,这应该不是能撑流量的栏目,但很有意义。后续提案交过来给我看看。” 走出录音棚去三楼拿包,翁如晤又看到了在前台偷偷看自己的李茉。李茉比从前嚣张的样子收敛了不少,虽然依旧嫌恶翁如晤,但萎靡不振,像被打击了。翁如晤听过八卦,她的微博被扒出来仔细品读,扒出不少八卦,被公司约谈了。但她不太懂人情世故,觉得这是自己的梦女恋爱记事簿,嘴硬不肯删除,后来因为闹得实在太大,她才隐藏微博,还偷偷出去找工作,但投出去的简历都被拒绝了(被发现还是有人去前台拿东西看到的,顺手偷拍了一张她发给朋友的招聘软件截图),最后一条微博她发得很凄惨,原因是乙女游戏里同人太太的身份也掉马了,被人又骂了一通人品差逼他退坑,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澄清不干净,她坐在前台的位置,精神无家可归,人都被掏空了。 也是可怜。商务在群里发了语音:“她虽然在找工作,但她就是个馋懒滑本地人,谁会要她,也就我们公司善良不开人。而且多说一句,她简历写的复旦大学,实际上复旦本部都进不去,南门继续教育学院的,出门就敢吹自己全日制,脸皮厚吧?” 虽然之前翁如晤总是被她发微博阴阳,但对女孩子总是莫名心软。她点外卖时多点了一杯咖啡,轻轻地放在了前台富贵竹的旁边,李茉看了她一眼,翁如晤抿了抿嘴,没有多说。 电梯关上的瞬间李茉在悄悄擦眼泪。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麦耘恒:“你在公司?” “嗯。” “我来找你,等十分钟你下楼就好。” 外面下了雨。翁如晤拿着伞在楼下等,想着麦耘恒没有开车,可能要晚点才到。本来以为他会从出租车里下来,背后传来脚步声有点熟悉……她回过头,淋得湿透的麦耘恒跑得快,到她身边也没停,她被动地撞进了他怀里。发丝的雨珠随着拥抱滴进了翁如晤的衣领,冰凉的触感让她随之一颤。而拥抱是那么温暖,让她的心很快融化了,整个胸腔又闪闪发光。要怎么停止这种被爱意溢满胸腔的感觉,她不能呼吸了。 “你……” “我打不到车,从公司出来急着见你。” “这有什么可着急的,我不是你女朋友吗?” “那不一样。每天都能见到是因为我们住在一起,但我想见到你时,一秒钟都不想等。” 低低的嗓音让她浑身发软,她踮起脚揽麦耘恒的脖子亲吻眉心,被他直接掐着腰提了起来,力道不容抗拒。旁边难道没有人吗?就这么吻吗?伞就在手里,非要被雨淋吗? “你放我下来……” “不要。”湿透了的人在耳鬓嗅来嗅去,雨水都渗进鼻腔,他完全不在意,要吻够了才放她下来,但没有松开怀抱,强势的气息就这样笼罩了她。他有点斗气:“我遇到问题了,声音没有节奏,我就觉得自己做得很失败,而且声音不像,我还和双胞胎吵了一架——总之,明天你要来。” 翁如晤不禁被面前的男人逗笑:“总是忽然就像害怕失去我。我们住在一起,我的朋友你都认识,我还送了你一座花房,根本跑不掉……” “你离开我视线有点久。” “……” 雨没有停止。麦耘恒的眼睛漆黑得烫人,淋湿了患得患失的样子如果被拍下来,用合适的滤镜和光线,将会收获青涩的悸动和饱含禁忌的垂涎。翁如晤每次对上这样的眼睛都觉得奢侈——在这样的年纪做什么都成功的男人,会被爱情困住,陷得越来越深。而她竟然是投石引波的那个人,把他的灵魂布置成镇定淡漠的湖,眼底会因为她揉进光斑,就像他跑过来时雨水飞溅,让人在安静的雨夜里被淋湿,变得脆弱,心绪混乱。 她自始至终都只能无辜地坦白,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他需要我时,都没能舍得放开他。 就像此刻。 ☆、 第88章 chapter88区区爱而已,不要输给它 叶展真谈了恋爱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从醒了就开始不自在。虽然不至于化全妆迎接郭寅起床,但总忍不住做好早餐,坐在他对面就会张不开口,每句话都不像恋爱,像特务潜伏。她为此专门给翁如晤发信息:“我和郭寅难道不适合吗?我们竟然没有共同语言了!” “小事,交给我。” 谈恋爱溺在一起只会无聊,几个人难得一同休假,跑去玩了学生推荐的热门武侠密室。密室是之前废弃的密室改造,徐宪和翁如晤在这里给学生上过课,十分熟悉。密室主题是古风鬼屋,玩家扮成锦衣卫执行任务,过程中会被冤魂npc追赶,也会遇到侠客和将军布置任务和演绎剧情,玩家需要在每个关卡解密,找到冤情的始作俑者。郭寅明显比在和她恋爱时自在得多:“好久没玩了,有点期待。” 第149章 叶展真也不知道郭寅这么喜欢玩密室,恋爱了才知道他的手机和主机里都是解密探险类游戏,如果有剧情就更好了,虽然偶尔出现自己的配音会不好意思。叶展真也不是胆小的人,尤其在矿区长大,遇到这种有地洞的密室简直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但为了揩郭寅的油,她在刚进门遇到地面流沙桥就故意装作娇弱:“哎呀这里我过不去,我好害怕!” 郭寅张开手臂搂住叶展真,用力地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叶展真脚不沾地,得意洋洋地从浮动的沙地被郭寅提了过去。麦耘恒都有点看不懂了:“她胆子很小吗?” 翁如晤吹了一下滑落的头发:“她最好能装到底。” “那你要不要我背你?” 翁如晤还没回答,就被徐宪在背后推了一把:“你别装啊。” 密室在2024年如果不是场景精良故事精彩,已经很难在市面存活。流沙的第一个关卡翁如晤就灌了满鞋的沙子,周遭的灯暗下来,身后响起了鬼叫。对声音很敏感的人立刻反应过来是鬼在追赶,火速跑进走廊尽头的小屋。麦耘恒用门闩把门卡死,郭寅已经找到了灯,房间立刻亮了。叶展真有点夹不住嗓音:“神经病啊从背后来,吓死老娘……不是,吓死我了怎么办!宝宝,我害怕。” 最可怕的不是鬼,是誓死要扮娇弱骗男朋友的闺蜜。翁如晤热衷解谜,看到墙上的四幅画已经开始思考:“这应该是家族里的四个重要人物,下面有四个盘子,应该是要放入属于他们的信物。” 满屋子的人开始找信物。麦耘恒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旁边有个小小的梯子,拍了拍翁如晤:“你能不能爬上去?” “能,怎么了?” “肯定最后一个信物在上面,这个小空间不是白白被设计出来的。” 禁止搞游戏的玩密室…… 翁如晤轻巧地爬了上去,果然在上面看到一个小小的箱子。她探出头来:“下面有钥匙吗?大概半根手指那么大的钥匙。” 郭寅找到钥匙递上去,很快找到了第四个信物。楼下三个很好找,一并按照顺序放在四个盘子上,背后看似是墙的暗门开了。接下来是要在墙上的木桩上通行,总限时一分半。翁如晤看着墙上指针开始转动:“这么快?” 几个人手脚并用在墙上朝着新门移动。郭寅本来还担心叶展真,一抬头叶展真已经在最前方开路:“等你们真的要慢死了,小时候没爬过山吗?” 密室呈四方形,每面墙都有暗道,几个年轻人探险不停,叶展真也不再挂在郭寅身上,对解谜充满了兴趣。麦耘恒经验丰富的技术大牛,东敲敲西摸摸:“墙能动,后面多半为了恐怖氛围要改变布局,我先把路线记下来。” 在密室里寻找线索,一行人很快到了结尾,潜伏在军队里的将军最信任的将领,其实是女扮男装潜伏在军队之中,一路陪伴玩家走到最后的官卡,就是为了复仇的一刻,和将军同归于尽。两名打斗的演员在灯光下刀光剑影,吊顶上还有一只机械鹰不停盘旋,将军大喊:“你被仇恨浸淫太深了,退回家兄的信和家族断绝关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女侠脸上有血浆,喘着粗气还是笑了一下:“我所追求的只是技术奇巧惊绝,足够报仇雪恨,殷将军,你错了就要认,我一家人都死在你的手上,你死不足惜!” 光影明灭之际,还有鹰在半空翱翔的影子。只是几个人在解谜的选择了导向了女侠死亡,达成被鬼追逐的结局,灯光变得发红,屏风后出现了好几双等待复仇的手,前方听到墙壁移动的声音,来时的路变了。翁如晤有点害怕:“又要记路又要躲鬼?太吓人了吧?” 徐宪望着出口的方向,听着逼近的脚步声:“boss要放鬼出来团灭我们,对吧。” “是的……” “我有一计。” “什么?” “我们所有人都是能专业发出鬼叫的人,怕他们干嘛?” 几个人很快会意,笑着跑去了各个角落。游戏结尾迷宫胡同里杀到决胜阶段,npc走出来时没有听到尖叫,也没听到跑步的方向,径直做着哭腔和鬼叫到了堂厅,被身后突然袭来的声音吓得乱窜。四个鬼从四个方向开始追赶npc,徐宪玩嗨了,在架子上找到个宿傩面具,爬在墙上吓唬鬼。冤鬼在黑暗的环境里从暗门钻出来,正面遇上叫得比他声音还大还专业的鬼,吓得立刻钻回暗门,徐宪巴住门不给他回去,就听见npc的耳返在响:“稳住,是玩家,不要害怕,坚守岗位。” 郭寅本来不愿意参与,但看到徐宪扯着嗓子乱叫觉得好玩,也加入了扮鬼队伍。麦耘恒配音水平不够好,但被朋友带的起了玩儿心,还参透了鬼屋的路线钻进了暗道,跟在鬼背后吓人。被追的npc快被吓哭了:“你们是哪家的竞争对手来砸场子的,怎么还追我们呢!” 直到游戏结束时间到,工作人员打开逃生门时,看到了自家吓哭的鬼和正在记性扮演鬼的玩家,姿势各异,声线骇人。店家有些愠怒:“我们是不欢迎其他家的卧底来偷我们的创意的。” 几个玩疯了的人面面相觑,叶展真很快发现不对劲:“实在抱歉,我们是普通玩家,他们是休假的配音演员,职业病,多多见谅。” “你声线不太到位。”徐宪指着瘦高个儿的演员伸出手:“来,我教你。我现在往前走,你拉住我不让我,用尽声音吼叫,吼到你整个身体都用力,我觉得合格了我会停下来。” 演员本来一肚子火,但徐宪太过专业的语气唬住了他,乖乖把手伸出来了。徐宪包教包会,还指了一下小演员的腹肌:“这里发声,学会了吗?用嗓子你很快会喊废掉,还年轻,做演员要保护嗓子啊。” 店家不好意思把这几个砸场子的玩家拉黑,但已经记住了他们的样子,有一个算一个,下次来麻辣程度加倍。一行人兴奋地吃火锅,每个人都没有尽兴,兴奋地讨论密室里鬼的趣事;叶展真忙前忙后拿油碟涮肉菜,全程下来几乎没有笑。翁如晤发现了问题,趁着去拿调料时问:“你不开心?” “没什么。”叶展真满心幽怨:“徐宪是不是太专业了,直接可以上手指正声音错 误,他教学好厉害。” “肯定啊,他配音十几年了。” “表演课还会从郭寅换回徐宪吗?” 她竟然在担心郭寅被换掉。翁如晤叹了口气:“放心吧,这届都快毕业了,郭寅也不差。” 工作日,骆宇颂陪着李茉帮大家取快递。李茉因为骆宇颂礼貌又亲和,短暂缓解了被网络攻击的郁闷。郭寅拿到快递打开包装,锦旗上写着“0丹妙药”。商务笑得别有深意:“陆老师也有一个。” “写的什么?” “1术高超。” 整个休息区都在哄笑。郭寅为难地把锦旗塞进包里,商务靠在门边:“听说乙女游戏快上线了,郭寅这下真的要成为我司顶流了。” 郭寅回到家把锦旗拿给叶展真看,提起了这件事情。叶展真忽然如临大敌:“你接下来要去做做皮肤管理,不能再这样粗线条下去了,营业也得积极,不能再在公共场合提到我了,还有,要多跑跑步锻炼身体,未来可能你的工作强度不小,你有粉丝后援会吗?超话建了吗?” “我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我不做明星。”郭寅笑了:“商务自然会帮我把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好,只要不累就可以了,我积蓄尚可,你收入也很不错,你到底在焦虑什么。” “商务会很贴心地帮你规划吗?会像对待最亲的人一样帮你辨别什么是好的项目什么是坏的吗?” “当然会。我在无限声域这么多年,工作量一直很稳定,现在两年内的邀约都很多,我觉得很知足。” “名气是要利用的呀!” “你等等。”郭寅扶住叶展真的肩膀:“接下来是不是要对我的五官看不顺眼,让我去整容了?还是说要给我规划运营粉丝的路线,给我一栋‘痛楼’,做粉丝活动还抽盲盒?”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被更多人知道。” “吴裘是吴裘,吃葱是吃葱,我是我。我们很早就因为这个吵架过,你很喜欢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因为你的工作太成功了,无限声域最高级的录音设备都是你出面谈的,但我不是能被买卖和衡量的东西,你的优秀也没必要非要放在男人的身上才彰显价值。” “你觉得我指手画脚?” “没有,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只看到这一句。” “你觉得我差劲,我知道了。” 说完叶展真拎着包就冲出了门。 叶展真特意等翁如晤下班,直接扯着她就去仁武路喝酒。夜里的仁武路别有一番风情,酒客不超过三十岁,还有独特的书卷气。 “仁武路这酒真比梧桐区有情调的酒吧差多了,纯骗学生和互联网人呢,这长岛冰茶难喝到我还以为我在肯德基喝酒呢!” 第150章 声音大到酒保和店长都皱紧了眉头。翁如晤冲着门口双手合十,对着叶展真说:“姑奶奶,郭寅怎么惹你了。” 叶展真不说话,顶着一头卷发喝闷酒生闷气,奇怪,女人只要在爱情里,生气只是脸色难看,美貌却成倍提升,仿佛和男人积攒的怨气都变成了胸口闷火,委屈一下两眼泪花。翁如晤只能猜理由:“你们工作太忙没见到面,郭寅跟你闹脾气了?” “没有。” “送礼物不合你心意?” “我看你这样子,就算是……意外怀孕,你都愿意直接成为妈妈。” “那不太行。”叶展真仔细思考:“我舍不得我的客户,有两位是我交情深重的姐姐,没有我不谈生意,手下的小朋友还没到独当一面的程度。” 翁如晤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恋爱脑还不算太严重。她语重心长:“叶老师,我也不懂。你算是很成功的女孩子了,销售中的女强人,每次谈业务你都拿命谈,怎么到谈恋爱就不停割地出去,男人欠你的?” “我不知道。他们满怀爱意地看着我的时候,我总是心里堵,忍不住想把心都掏出来,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更满足,我想让他们因为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男人跟你谈恋爱还不幸福?”翁如晤跷着二郎腿:“那就让他们滚蛋。” 叶展真像被烫到,对翁如晤猛地捶了一拳:“猪儿,你胆子好大哦,你明明很爱麦耘恒,怎么还能这么说!” “因为自己更重要。我在麦耘恒身上想要的是长久的陪伴,亲吻和拥抱,被需要和被欣赏,而不是让他满足而来审视衡量我。我知道在旁人看来我们永远有差距,但没有他我也养得活自己,干嘛自我贬低。相信我,重心不在男人身上的时候,他们最爱你。” “爱不会吞噬你吗?你没有那种因为爱忽然紧张,患得患失的时候吗?” “当然会。” “如果爱得太深呢?如果无法自拔到会失去自己呢?” 要怎么解释呢?爱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遇到爱的人甘愿沉沦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但爱情的魅力都是在神经兮兮地暴露脆弱之后,用理智拉住最后的自我时,最为动人。翁如晤认真地笑着回答:“区区爱而已,不要输给它。” 风忽然吹走了翁如晤的帽子,两个人追着帽子跑出十米,在街头咯咯地笑。就在这时,麦耘恒和郭寅在街对面出现,笑着看着两个追帽子的女人。按照叶展真一贯的性格,路上没有车,她会瞬间跑过去抱住郭寅,攀上他的脖子,恨不得把全身的重量都欺负到他身上,现在她却站在路边,歪着头招了招手。迎面走来的两个男人脸上都有笑意,郭寅有些羞涩,恢复了猜不透叶展真时满脸好奇的神情;麦耘恒则是看懂了一切,无奈地嘲笑自己又看懂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很容易猜——你呀。 再次见面是在且慢,叶展真摆了几杯调好的鸡尾酒——上面用柠檬苏打饼干架着柠檬冰沙的威士忌,撒着奥利奥碎的百利甜,杯子旁边套杯子,还有手指饼干的椰子酒,开心果酱奶盖的龙舌兰……不仅如此,她的电脑屏幕上也有了新鲜玩意儿——她和之前认识的插画师相谈甚欢,还出来见面一起喝酒喝了好多个晚上,郭寅每天都在做司机送画师回家。而电脑文件夹里的是20张插图,是酒。叶展真很开心:“和我关系很好的客户大姐去北京发展,但想在仁武路开间酒吧。她出资,让我负责运营,因为信任我的能力。接下来你们就能在仁武路喝到真正好喝的酒了,我们去把巨鹿路和衡山路的酒都偷师了个遍,就等着我们震撼仁武路吧。” 麦耘恒探头去看酒单上的名字:“‘八方来财’‘欲火焚身’‘npc觉醒造反’‘绝望的直女’‘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炫目的朋克之夜’……你这名字都很直接啊。” “翁如晤也帮我起了很多备选,都太文艺了,什么‘那不勒斯梦境’‘今宵夏夜晚风’——现在已经不是文艺的年代了,大家都疯了,看不得这个,最好能喝完这杯就处境逆转。放心吧我最会做生意了,利润率上不来我会立刻换名字的,主要是店要特别,酒要漂亮,入口要独特,我绝对不会让这家店成为仁武路酒精快餐店。” “我的名字你一个都没选?” “选了一个,我准备作为招牌。”叶展真眨了眨眼:“招牌酒就叫——区爱而已,不要输给它。” 叶展真把头发用鲨鱼夹挽在脑后,脸颊两边垂着柔软的碎发,整个人都闪闪发光。做销售喝过的酒太多了,这应该是她为数不多的喝酒能得到快乐的瞬间。如果社交的酒是交易和合作,现在她沉浸在创造的快乐里,打开了一扇未知的门。郭寅喝光了面前龙舌兰做底盖着开心果奶盖的酒,满怀期待地问:“说这么多,店铺准备起什么名字。” “名字吗?我很俗的,洋气的名字我不会,但我和合伙的姐姐聊过了,近几年大家的运气差,经常被排挤也很颓丧,所以店名就叫‘紫气东来’,喝一杯,就有好运。” 叶展真对名字十分满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给别人反驳的机会,门外风铃叮当,她完全没注意到郭寅正满眼爱意地看着她。 ☆、 第89章 chapter89秘密花园 翁如晤很喜欢新家的落地窗。清晨入眼就是碧蓝的天空,向下望会看到隔壁酒店的花园,入夜了和麦耘恒用投影看电影,昏黄的灯光也映进窗中,像旧式的暖洋洋的沙龙,他们搂着枕头看到男女主在亲吻,也会顺势凑过去亲麦耘恒的脸颊。这个时候如果是悲情故事,两个人会靠着一同伤感很久;如果亲吻得过于投入,电影暂停播放。 看了一周的午夜电影之后,翁如晤举手投降,如果电影里再有吻戏就放在周末观赏,她腰疼。两个人在晚上各自工作,翁如晤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到第十个来回,麦耘恒的转移滑到她身边:“你已经唉声叹气很久了,福气都被你叹没了。” “不许这么说!” “那你讲讲,到底什么值得这样叹气。” “也没什么——我在策划一档节目,成年之后慢慢遇到的不顺利的痛苦的事情,对于成年人来说都是……难言之隐。他们平时不会说出来,依旧是正常人的模样,甚至看起来十分幸福美满。但只要遇到有同样苦痛的人,就会袒露感情,相互安慰。随着年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这样的人生阶段,他们也许会因为苦痛不约而同地走到一个地方,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都感受不到的,像个秘密花园。你觉得这个策划怎么样。” 麦耘恒认真思考:“你想怎么做呢?” “我给老板交的策划案依旧是单元故事,以花或者声音代表秘密花园中的隐痛,但这样好像很难邀请有名的老师进行联动。老板说这样的话只用声音的意义不大,所以我也在想,独特地使用声音要怎样做。” “不妨把视角拓宽一点,如果秘密花园是不只声音,还有其他的,那就可以变成纪录片,表现形式就更多样了。” “你说得有道理。只是……违背了初衷。提出这个想法的人只想做轻量的,当成可以播放的故事。” “去和提出想法的人聊聊吧。”麦耘恒笑着移动转椅回了电脑前:“如果是他拜托你主导,你们的想法契合比较重要。” 没有提是谁,但两人心照不宣。翁如晤试探地问:“你不会生气吗。” “工作我都要管,我是不是太极端了。而且你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这座秘密花园我很早就进去了,我懂得在花园中遇到同样痛苦的人,救赎的意义有多大。” 留声机里萨克斯风的旋律缓慢流淌,翁如晤看着还在改代码的麦耘恒,凑过去亲了亲他戴着助听器的耳朵。 “所以呢?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来?” “急什么嘛……不是给你们发照片了。” “小伙子长得有点太英俊了,我和你爸感觉你下载了网图在骗人。” “配得感高一点吧妈妈!你也找了我爸这种‘奉天吴奇隆’,怎么我就不能找帅哥。” “帅有什么用。不过这个男孩儿如果真的是你的男朋友,你到底是怎么追到人家的?” 翁如晤吹了一下刘海,站在走廊里像个小流氓,眉毛一扬,得意地准备炫耀:“还记得我在南京刚毕业那会儿,问过你一个官司吗。有位高三学生讨回爸爸从海外打来的抚养费的事情。” “是那个急着做手术的学生?”妈妈沉吟片刻:“死丫头,骗人家小孩儿早恋?” 图谋不轨的是麦耘恒吧?翁如晤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能把电话聊到红温:“妈,我去年才遇到他!改一改你凡事先贬低女儿的毛病吧!” 莫名其妙。挂断电话的翁如晤在公司连着拉了两次会,都没能讨论出《秘密花园》具体的模式,夏老师对ppt并不完全满意,如果是召集演员,他可以帮忙联系,但形式还要再优化。无限声域一直是这样的公司,明明可以有快速的赚钱的方式,只要年轻的演员们“下海”,接连去接满足年轻人好奇心和感官刺激的广播剧和有声剧就可以,流量赚起来很容易;但他们对越是贴近市场的内容要求越高,尤其公司里的“刺儿头”每个都对理想十分偏执,钱是小事,内容值得传颂,有意义,才重要。 第151章 徐宪在看了提案之后十分直接:“耽美这东西我不屑,要是《断背山》和《thelastofus》这种真情实感的,我会感动。一帮大男人‘恰烂钱’纯骗小姑娘,没劲,猪儿,你尽管做,我支持你。但现在这个形式——我直说了,这种题材适合邀请十位明星,去视频平台做文化类纪录片,搞声音剧干什么呢?” 不无道理。翁如晤进棚投入,出棚就琢磨,梦话说的都是“这么做不行”。折磨到想和夏老师把选题介绍给平台的综艺节目制作人,办公室里没见到夏老师,反而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姚舜君依旧穿黑色,没有上次见面那么憔悴,恢复了成功人士的模样:“听说你很苦恼?” 翁如晤把自己的顾虑都讲述出来。姚舜君很快拒绝了去做综艺的想法:“虽然可以作为纪录片,也能邀请明星来做这样的节目,但如果兴师动众到这个程度,我不如直接去找认识的制片人或者导演,看看他们愿不愿意牵头做这样的事情。翁如晤,它没必要成为惊世骇俗的大项目,因为难言之隐被放大,只会给人压力。‘秘密花园’的主题名称很好,只要有秘密有伤痛的人悄悄进入就好了,快乐的人自然会去快乐的地方寻找可以放声大笑的快乐。它并不需要面向大众,大张旗鼓地说,我很痛,帮帮我。它该是成年人推开门,走进花园,安安静静地吹吹风,晒太阳,和其他人交换目光,慢慢地被安慰了,不需要大张旗鼓地用明星宣扬悲痛,可以煽情,审查一下会变成什么东西就更难想象了。我对声音有执念,所以这样的节目,我个人希望还是用声音的形式去制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了。” “嗯。我和夏老师说过了,还以个人的名义捐赠了经费,这样一来你会轻松一些。” “你……” 姚舜君淡然自若:“怎么了,以后我们还是会经常见面的,毕竟回音壁里有你的两个公益有声作品,这个投资项目是我的得意之作,因为商配的追星效应,还有你做的节目有破圈的口碑,我很骄傲。” “它比起你其他的投资……应该没那么赚?” 姚舜君笑了:“我并不是唯利是图的人,也和声音有缘分。你总得让人在追名逐利之余有人文理想。” 这话让翁如晤很难反驳,他可能真的对于有故事这件事有些执念。人有故事,他就会多垂青;工作里有动人之处,他就会花费时间,从来不嫌麻烦。她不是没有动容过,姚舜君痴情的每个瞬间都像电影一样,连夜晚的光线,雨幕中的气息都很清晰。夏老师是商人思维,但待人很真诚,应该不至于为了赚钱收下这部分赞助,收,无非是希望在没有商业收入的情况下,尽可能保证制作和宣传的经费更多;具体的规划肯定也都让运营和商务出方案,绝对不会让节目悄无声息地做出来然后直接消失。这么周到,她反而不能敷衍了事了。 她还是有自信把节目做好的。 天色渐晚,姚舜君看了看时间:“我有点饿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姚舜君开车带翁如晤去了北外滩,餐厅播放着老爵士音乐,空气里弥漫着酒精,食物和无 休止的空想,灯光不够明亮,每个人身上都幽幽地沾上了优雅的迷雾,唯独翁如晤和姚舜君的话题和暧昧无关,只认真讨论《秘密花园》的主题和制式。既然要做,就要把寻找的故事挖到极致,要真,父母的离世,都市人的躁郁,残疾而不敢出门的人……如果需要演员,反正翁如晤的《听风》已经火了,找到最权威的前辈和教授,再被肯定一次就有了权威的背书;没有流量,就要继续寻求绑定,游戏联动,组织官方认领,能尝试的都要主动合作…… “声音怎么配?” “放心,我自己有声音工作室,亲手打造,没有我造不出,只有你想不到。” 讲不过翁如晤,姚舜君又是乖乖地“嗯”一声,仿佛被她辩驳到无力反驳;聊到尽兴,姚舜君嘴角会上扬一个像素点,他是真的不爱笑,嘴角细微的变化都显得整个人温柔了不少。吃过饭两人在江边散步,雨季湿润的氛围像雾一样裹住他们,挥之不去,飘飘绕绕。他们的确总被打断,有些事情还没说完。姚舜君先开了口:“其实……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之前在网络上写的那些有关我的……灌注灵魂的那个故事,比图书馆三十秒还火,你应该知道吧。” “嗯。可能是写得比较有趣,我也没想到。如果给你添麻烦的话,我道歉……” “怎么会。我起初没有对号入座,并不敢相信——这是我吗?为什么会有个人如此了解我在暗恋谁,对什么有执念,如果就是本尊,为什么不肯见我的同时又写这样的帖子……关键是,并没有人发给我,是我在睡前翻app在主页随手刷到的。那个晚上我心脏跳得很快,还起来喝了酒,对着夜景看到很晚才入睡,我真的很想找到你。而你就忽然出现扰乱我的生活……我可能变成老爷爷都会想跟别人炫耀这份回忆,因为太幸福了,我深深以为我们是双向奔赴。” “对不起。”翁如晤心虚到捂住脸,不敢看姚舜君的眼睛,被姚舜君拉开手,推拒的工夫四目相对,又像烫到一样不约而同地把手收了回去。风吹动两个人的衣襟,捂住衣服的时候,尴尬也被风吹散了。头发在脸颊有些痒,翁如晤偷偷看姚舜君,发现他的目光也暧昧不明地落在自己身上。 “你现在和麦耘恒恋爱了,所以这个帖子,你……会去特意澄清吗。” “不会。其实网友不会在意的,他们只是喜欢这个说法,并不太在意主角是谁。看到帖子的时候能会心一笑,被治愈过就够了。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去讲清楚,是我给你带来了不好的传闻,还被人扒到后续,可能对你的私生活有影响吧……” “的确,他们都问我:‘你条件这么好这么帅都没有追到人家,女孩到底多优秀啊?’” 翁如晤有些局促,姚舜君笑了:“但我也不希望你澄清,灵魂灌注的理论没错,我也很喜欢……能在人的灵魂里施展魔法,是特别了不起的事。麦耘恒和你恋爱,但我和你有一段传闻,所以——我不算输。” “你那时……是真的喜欢我,才写下这些的吗?” 她该说实话吗?或者说?姚舜君想要的答案是怎么样的呢?翁如晤看着面前满怀期待的男人,沉默太久就意味着拒绝。但即便是被拆穿了他喜欢包装自己让异性迷醉,他始终没有伤害自己,留下的回忆也都是漂亮的,带着缤纷泡泡的美梦。她很快回答:“我当时并不知道是你,但你是黑衣人的时候,我很感激你,也很喜欢你。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巧合,我这辈子都不会选择见到你的,毕竟我们会为了保护美好的事物不被破坏,都会尽可能留在想象里。” “我破坏想象了吗?” “完全没有,我希望你幸福。” 两个人靠着栏杆看着窗外的江景默契地微笑,姚舜君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但翁如晤没有说谎。他还是很迷恋电影般的故事,虽然自己得到了现实的结局,但此刻,他把江水中的灯影连同身边的人一同收进眼底,轻轻闭眼了一瞬,再在睁开眼时说,还好我们还是工作伙伴,我还有很多机会能见到你。 翁如晤笑着点了点头。 一周后,翁如晤和叶展真去看知名的实验独幕话剧,在话剧艺术中心沉浸式看了两个半小时,为舞台上的女演员悄悄落泪,仿佛回到千禧年初。谢幕时穿着白裙子的长发女演员翩翩谢幕,告别也像起舞。叶展真紧紧攥着翁如晤的手,为爱情放肆哭泣,女孩的眼泪永远慷慨。话剧还是要和闺蜜一起看才有趣,女生的灵魂凑在一起会变成羽毛,云彩,轻盈地在空中飞翔。散场的时候两个人慢慢朝出口走,因为语速过快,已经把唯美的部分盘了个遍。翁如晤捏着叶展真的手臂没松开:“夏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推荐我去一个武侠游戏试音主角。甲方不要特别‘女气’的嗓音,需要侠义心肠又很憨直的声线,所以公司让我试试。” “天啊,肯定会试音成功。夏老师出面就是在保你啊,郭寅不就是他推荐的。无限声域在上海的江湖地位你忘了?好好表现,配角都这么多年了,该轮到你做主角了。” “放心吧,我肯定杀个片甲不留,都武侠游戏了!必须让上一个把我换掉的游戏后悔。” “我有点口渴,对面的gelato店还没关,我请你。” 两个女孩嬉笑着跑过窄窄的马路去斜对面的冰激凌店,捧着甜筒站在路灯下聊天。剧场散场后观众结伴走去地铁站,或者直接在这条街喝上一杯,梧桐区的晚上是草木和烟草的味道,凡俗,神秘,忧伤又不可一世。 “前几天我遇到姚舜君了,他还问我之前有没有喜欢过他。” “哎,缘分不够,他的确挺好的。而且他那个前任的八音盒故事挪用到你身上,在我看来不算大事儿,感动过你就行呗。” 第152章 “是。我也只是当下比较诧异,但人为了伪装自己,用春秋笔法很正常……” “男人在特别喜欢你的时候会无比专情,拥有那个时间段也不错。而且他依旧是你‘猪猪锤’账号的忠实听众不是吗,有这种粉丝夫复何求。” 化掉的冰激凌滴在了手臂上。翁如晤扬起手臂去舔,遮住了半张脸。剧场门外走出个黑色着装男人的身影,身材利落气质沉稳,很难不引起注意。姚舜君依旧穿着黑色常服,平静地在打电话,没过多久,里面走出个细瘦窈窕的女人,脸上的表情很破碎,穿素色植物染的长裙,脚上是双裸色芭蕾鞋,风吹开刘海就会有故事流泻出来似的。翁如晤没看错,是刚才的女主角。姚舜君在风里脱下了外套披在她身上,伸手抹开她吹乱的头发,露出一双不解风情的眼睛,样子不像是……刚刚相识。不知为何,翁如晤觉得这才是她最该看到的适配姚舜君的画面,两个人都在同样的都市幕布里,一个有着捉摸不定的美,另一个有着被需要的渴念和被拯救的急迫,让路过的疲惫的人都能被短暂地触动一下——啊,楚楚动人的一幕,他们真配,真是……好风景。 翁如晤有点庆幸自己遮住了脸,虽然她无须为这个唯美的场景尴尬。叶展真在旁边看手机:“我在看帖子,有个女孩喜欢一位偶像明星,每年都去签售会,但实际上已经脱粉了很多年,前几天这位明星终于转型做了演员,他给剧组送了咖啡车,就为了让爱豆相信有人一直在爱他……粉丝的爱无解啊。” 翁如晤平静地吃完冰激凌:“粉丝当然伟大,给喜欢的人编织‘永远无条件偏爱和支持偶像’的梦境,善意的欺骗又算得了什么。” 融化冰淇淋口味酸涩。 ☆、 第90章 chapter90初吻到底给了谁,如实招来 配音班毕业的汇报演出即将开始,翁如晤第一次带完两年制的配音班,公司还准备签约她班级里的有雀斑的女孩,收获颇丰。翁如晤在班级里没有表露:“汇报演出在无限声域的剧场,签约机会在即,大家要好好努力了。” 下了课,麦耘恒站在教室外等他:“我们要上舞台演出?” “嗯哼,我们努力争取剧场演出,加油哦。” 走到公司楼下,抬起头翁如晤以为自己教课眼花了。妈妈站在楼下拖着行李箱,戴着她送的渔夫帽穿了条黑色的连衣裙,正朝着她笑。翁如晤没忍住:“妈?” 旁边的麦耘恒站着没动。翁如晤推了推他:“我妈,打招呼。” “妈。” 妈妈眯起眼睛:“你叫我什么?” 翁如晤震惊地看着麦耘恒,下巴颏上下磕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麦耘恒也愣住了,但好像没有改口的意思,也在原地装傻。翁如晤早就识破麦耘恒的套路了,知名影帝,奥斯卡级别的装,看似紧张叫错,实际上就是准备浑水摸鱼。真可惜,这套翁如晤识破了,翁如晤妈妈没有,就凭当年被奉天吴奇隆蒙骗的样子,现在爱男的本质又一次暴露了出来。但她还是拥有基本的理智:“长得真帅,脑子怎么还这么聪明呢,本来我觉得她带你早恋,现在我知道了,我闺女应该是被你骗走的。” 被帅哥迷惑过心智的人都有一双早早识破狐狸精的慧眼。 翁如晤也没准备装,带着妈妈去附近的solo吃了晚饭,就准备带她去现在住的地方看看。当年和前男友各住各的,爹妈恨不得让她同居到怀孕,现在麦耘恒一表人才坐在母上大人对面,前辈有礼又有涵养,妈妈肯定对同居没有任何意见。但妈妈端详麦耘恒半天,还是问了一句:“你这是像妈妈还是像爸爸,你家肯定是有电影明星。” “我妈妈很漂亮。” “你也挺会打扮,我看你还戴了个耳坠,怎么只戴一边?” 麦耘恒笑着帮妈妈倒酒,老实回答:“我做过手术,这边耳朵只能听到固定分贝的声音,所以要戴助听器。” “哦……”妈妈忽然陷入沉默,愧疚的表情挂在脸上:“不好意思啊,阿姨不知道。” “没事儿,您和翁如晤的声音我能听见。” 菜一道道地摆在餐桌,翁如晤妈妈却有点吃不下了,还沉浸在戳人痛处的愧疚里。翁如晤轻巧地把话题岔开,聊起了麦耘恒做出过多少游戏(还提到了游戏流水),妈妈忽然起了腔调,扬起眉毛说了一句:“那我女儿也不差啊,也是很有名的配音演员。” 妈,要是知道我上一部导了什么广播剧,您得打死我…… 但饭桌上没有爸爸,气氛莫名轻松了很多。上次爸妈来也是吃西餐,但翁如晤明显不自在,想随时站起身吵架,又被男人的气息莫名压制。隔壁桌有漂亮女孩在合影,衬得餐厅都明亮了。妈妈慢条斯理地吃面前的火腿蜜瓜和猪肋排,翁如晤微妙地觉得不对劲,但没想通,只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您怎么一个人来上海了。” “我把你爸休了。” “啊?” 翁如晤猛地顿悟妈妈今天吃饭哪里不一样了,她用湿巾擦干净了手指,用手去捻蜜瓜火腿,又用刀叉优雅地切猪排,意面也在碗里转几圈心满意足地送进口中,像个小女孩。但如果爸爸在饭桌上,她在用手捏蜜瓜时就会被嫌脏,猪排从哪里切也要被说,意面更是异端,这顿饭就不合他的口味……妈妈会皱着眉头反驳,到手忙脚乱,到意兴恹恹。爸爸在桌上会惯性地否定妈妈和她,如果自己不高兴,就要让一整桌的人也陷入他的痛苦。但他痛苦的点到底是什么,大概是妈妈没有使用叉子,没有听他的话,他在局里没有人会不听他的意见,以及用手抓蜜瓜不健康,肯定会在带外孙时让外孙生病,但外孙至今也没看见,就是这样不孝的子女会动摇中国的五千年文化,没办法和美国抗衡。 想到这里翁如晤还有点紧张:“你们俩不会是领了离婚证吧……” “那不至于,你爸工资一个月比我多六千。” “这算哪门子休了。但你们肯定是因为什么吵架了,不然怎么跑到我这儿来。” “我只是想通了。”妈妈吃完最后一口甜品,对着麦耘恒笑了笑:“我刚才吃东西的样子,有没有让你不适。” “阿姨,您怎么这么说。看到您吃饭就知道,翁如晤一定是您的女儿,我只觉得很可爱。” 看到妈妈的表情翁如晤就明白了,麦耘恒这款迷魂汤,对恋人有恋人的烹饪方法,对长辈也有长辈的调料要加,主打一个话从口出,谁都舒服。但翁如晤妈妈还是用叉子指了指麦耘恒的方向:“你这一套当年她爸爸也用过,但装着装着就露馅了,男人就是连蒙带骗。以前我总期待她结婚,现在去他妈的,爱咋咋地,老娘也不过了。” 听到这儿翁如晤和麦耘恒对视一眼,白葡萄酒起效了。 酒店就在家对面,中间隔着一个街心的儿童乐园。妈妈并没有喝醉,穿着一双蛇皮纹的方跟鞋穿了裙子,不稳重,但很可爱。麦耘恒说,我就不上去了,而且你是不是要……和妈妈睡? “当然了!”翁如晤拉着妈妈眨了眨眼:“你自己先回。” 妈妈看着麦耘恒离开的背影,气质非常安静,颇为赞许:“这小孩这么周到,不能是骗子吧。” “的确挺能骗的,但他一副没我不行的样子,暂时我还没发现露出马脚。” 进了酒店房间,翁如晤掀开窗帘乐了——窗户正对家的落地窗,楼层也都是10层。他给麦耘恒发消息:“你来窗边,然后往前看。” 有个高大的身影穿着睡衣睡裤从窗帘探出身体来,暖黄色的灯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体,他活泼地招了招手:“怎么办,这样我会站在窗边一整夜的。” 身后浴室传出声音:“猪儿,把我的内裤和睡衣递给我!” 对面愣了一秒,识趣地把电话挂了向后退了几步,还踩到了窗帘差点跌倒。翁如晤拉好窗帘:“妈,我万一没拉窗帘怎么办!” “这么高谁会看?臭流氓,我打死他。” 北方会把母亲变成合格的铁血悍妇,至少妈妈是这样了。但穿好睡衣母女情深地拥抱聊天,很晚了才关灯。翁如晤平常一点多才睡,又不敢玩手机,等了好一会儿转过身想看看妈妈睡着了没,结果刚转过去就差点跳起来:“吓死我了,您怎么瞪着眼看天花板啊……” “妈睡不着 。” “为啥。” “我一想到问人家孩子戴个耳坠子不正经,结果是耳朵快聋了,我这良心就过不去。” 翁如晤笑着在夜里拍了拍妈妈的肩膀:“您的第一反应是心疼麦耘恒,没说出什么生孩子影响后代的话,我已经很感激了。” “为什么要想到这个,我女儿是用来生孩子的吗?” “妈——”翁如晤竖起大拇指:“我跟张炎谈恋爱的时候您肯定会这么说,还得给我爸帮腔,是什么让您有这么大的转变。” 妈妈打掉她的大拇指:“和妈妈关系很好的袁阿姨你还记不记得?” 第153章 “嗯。” “半年前去世了,突发的胰腺癌,身体弱又顾着去帮女儿带孩子,还要抽时间照看老母亲。” “她也是很优秀的律师,怎么会这样。” “女儿哭,带孩子累,她心疼就去帮忙;她妈也病重,经常打电话叫她过去,觉得女儿不管她……在殡仪馆送她的时候,老公和女儿在悼词里写,是贤妻良母,我听着不太舒服。” 翁如晤没说话,只握着妈妈的袖子安静地听。“袁阿姨走了我经常梦到她,大学时期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借书,见面还聊《律政先锋》,然后我就想,我的律师证哪去了,好多年了,我得去找,暖气旁边的铁盒也找了,你的书桌也找了,找到你爸看见我就烦,说也用不上了还找它干嘛。但我非要找到,把家里都翻了个遍,还扔掉了不少东西,你爸舍不得的东西也扔,扔到家里宽敞了一圈,最后你猜在哪。” “在哪。” “在你爸爸的笔记本里。他跟我谈恋爱和刚结婚的几年都会记录恋爱生活。我当时很爱看他写的日记,像情书一样,也觉得肯定会珍惜这个本子一辈子,就塞在封面那个夹层里,因为我觉得重要的东西得放到一块儿……你看,当初觉得爱情重要,结果它害得你连最该在意的东西都弄丢了。” “你后来没用得上律师证吗。” “在奉城用得上这个?你妈的脑子就是招牌。但那几天我犯拧,非要找到这个东西。你爸不让我扔东西,也不让我在家里翻来找去,还催着我去做正事,正事是——去老年大学找个带孩子的班上,为你有后代做准备。当初我们计划好的,在你工作之后就去旅行,我一直想出国,也想看看《律政俏佳人》拍摄的地方,你爸快退休的时候打了申请,前一阵申请通过了,但他不想陪我。想想我出国都是在结婚前,结婚后生了你就再也没出国过了,你爸画大饼能耐,没有一次实现。” “他倒是带我去过故宫。” “哼,那是因为车程两个小时,你看他除了来找你,出过省吗,结婚没必要,保护的都是男人,但女人都很好,所以他们看着就没那么差,妻儿都算家具。但猪儿,我和你爸过了大半辈子,他心里,你比我重要多了,然后我猛地发现,在我心里,自己也不是最重要的,所有人都比我重要。你袁阿姨就这样走了,我呢?你也要这样过完后半生吗?没有更好的活法吗?你读过的书比我多,你可以替妈看看。这些话我本该更早对你说,但我才找到我的律师证。小小的本子,我才找到。” 翁如晤搂紧了妈妈的手臂:“妈妈,你知道吗,麦耘恒妈妈是个特别自由的女人,她就很酷,没那么爱儿子,但我很喜欢他。你不必太爱我,喜欢什么就去做。比起你无私奉献,我更希望你做自己。和别人介绍时,我都介绍我的妈妈是奉城的律师,很厉害的!” “是怕我给你丢脸吧。” “怎么会?我妈可比我厉害多了,我读初中那会儿你还帮平丰县被强制征用了稻田地的农民打过官司,分文未取,我妈妈是英雄。” “那你呢,做过什么善良的事吗。” 翁如晤把《秘密花园》的原委讲给了妈妈,包括项目的初衷是因为朋友的母亲去世。黑暗中妈妈挪了挪身体坐了起来:“这个花园的人很多,我也是因为你外公外婆还有袁阿姨,一直在花园里。妈妈接下来真的要去旅行了,走到哪里算哪里,应该不带你爸爸了,他亲戚朋友都在身边,不会没人照应,我再不动身就真的老了。” 妈妈并不准备在上海待多久,翁如晤第二天便带妈妈去了声音花房,亲自展示了怎样用声音创造故事。翁如晤妈妈十分入迷地看女儿展示,翁如晤还挠了挠头:“上次那个磬音,你跟双胞胎找到了吗?” “没有。”麦耘恒摇摇头:“我们尝试了很多。” 翁如晤摆摆手,准备后面再帮麦耘恒寻找,妈妈好奇地问,那种磬音?翁如晤比划着描述了半天,找不到特别禅宗的声音,妈妈忽然笑了:“你去买一根芹菜,粗一点的,扔进陶瓷的餐盆里试试。” 小情侣微微一愣。妈妈解释道:“我跟你爸吵架经常往盆里扔菜,芹菜很空灵。”说完她的手肘正好推到了自制的胶皮门闩,“吱呀”的声音让妈妈忽然大笑:“哦,这个像你两岁时哭的样子,压着嗓子哇啦哇啦大叫,我都分不清你要做什么。” 麦耘恒就在身边,翁如晤尴尬得狠狠捏几下有哨响的慢回弹玩具,妈妈笑了:“哎呀,这不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鞋的声音,踩一下就会呱呱响,你很喜欢,我和你爸爸要烦死了。” 这都行?但的确有点像……翁如晤只好把慢回弹玩具放下,抬头碰到了挂在半空的塑料门帘。这是特意收来的老物件,用回形针和老糖纸串成的,没想到妈妈开口:“你小时候就喜欢把这些挂在腰上转圈,说这是你的裙子。” 每一件都很稀奇。妈妈来了兴致,伸手在各个物件上拍拍敲敲:“哎呀,这个音乐盒很像你爸爸做的,当时你不肯吃米糊,他专门做个音乐盒骗你,你好奇一张嘴,我就赶紧把米糊塞你嘴里。” 没想到每个物件都能联想到童年回忆。翁如晤努力扳正妈妈的听觉:“妈妈,你也想想和你有关的声音嘛,那边有高跟鞋,别总想着我。接下来你不是还要踏上旅途吗,第一步就是先想着你自己。” “因为有了你之后太幸福了,所以每个声音我都记得。”妈妈笑得累了,长吸了口气:“你也是妈妈旅途的一部分呀。” 工作室开着窗,屋里很多东西叮当作响,用来压住心中鼓噪的情绪。翁如晤想说什么,看到麦耘恒在不远处轻轻地笑了笑,也没有再说话。叶展真的电话及时地进来,提醒大家开饭了——她似乎热衷一切可以被称为“家人”的亲友关系,在翁如晤一行人进门时也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妈”。 “你们在外地打工多了是不是看谁都是妈。” “那当然不是,看您亲切。可惜我妈不敢出远门,我在上海都见不着她,这是我男朋友郭寅。” 郭寅在厨房里拎着炒勺鞠躬,酱汁落在地上之前精准用手接住,把手伸向厨房纸巾。翁如晤妈妈笑着说,上海这一点还是好的,都是男孩做饭。 “因为我们都是事业型女强人啊!”叶展真捂着额头,不出意外,她应该又去打肉毒了。不过郭寅没看出来,还在问:“你发烧了吗?” “我头疼。”叶展真贴近郭寅的肩膀,得到满意地被 摸额头之后开心地朝客厅眨了眨眼睛,翁如晤嫌弃地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到妈妈拒接电话:“还没理我爸呢?” “他每分钟都要找我,说活不下去了,休想,我不回去。” “万一真的有急事呢?” “我对你爸太了解了,他这个时间应该在和老朋友钓鱼。如果在电话里吵嘴,还要怪我把鱼吓跑了。我们开心,不用管他。” 的确,如果是真的担心妈妈的安危,爸爸应该把自己的电话也打爆了,但爸爸安安静静,的确不像话。翁如晤悄悄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老头在阳光下晒得黝黑:“有事?” 她只能寒暄了几句再挂掉,老夫老妻相互了解的程度太可怕了。麦耘恒凑在耳边:“你想要撮合他们吵架和好吗。” “不想。”翁如晤很认真:“我妈以前什么样子我太了解了,她是事业做得很优秀的人,被我爸一直数落,这次如果不是真的逆反了,不会自己来上海找我玩的,我也对我爸很了解,他如果来找我妈,道歉了,她又会回到那个无私奉献的怪圈里,每件想做的事情都被打折扣,比起被这么爱,还是做点喜欢的事比较重要。” “明白了。”麦耘恒拿起手机晃了晃:“我介绍我妈给她认识,怎么样?” 郭寅摆满湖南菜的桌子,辣得每个人都在流眼泪。妈妈独自出来摆脱了一点妈妈的束缚,吃饭听了整场的叶展真酸涩暗恋郭寅的全过程。郭寅全程微笑,全部结束了才补足:“她讲了自己多么不易,唯独不说不爱我的时候,正眼都不愿意看我。” “算了,旧账不翻了,一辈子只谈一个男人才没意思。我和你叔叔认识就恋爱结婚了,到现在回味才知道没意思,初吻和结婚都是同一个人是最无聊的。” 餐桌上沉默了一秒,叶展真巴掌拍得咣咣响,大家都在赞同,只有麦耘恒在默默用筷子往嘴里送饭。喝了酒还畅聊到深夜,第二天妈妈就上了去香港的飞机。用她的话说,没时间看女儿做舞台,她看世界的每一站都很紧急,她早早就打了申请,再不用来不及了。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怀疑了一路的翁如晤终于忍不住:“你不对劲。在叶展真家吃饭的时候我妈说起初吻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初吻是被谁亲走的?” 麦耘恒挑了挑眉毛不说话,只牵着翁如晤在停车场找车。车子行驶在高架上,翁如晤还是在副驾驶嘀咕:“你和我说过遇见我之前没谈过恋爱的,难不成是高中谈过恋爱,还是初中?不会是幼儿园吧?被人亲过很正常,小朋友情窦初开。麦耘恒,你跟我说嘛,我又不会怪你,初吻只是回忆,不影响我喜欢你。” 第154章 “我很矜持的,才不会轻易给别人亲。” “我懂了,你肯定是主动亲别人。什么时候,对方是什么样的女孩,我太好奇了!” 车子停在停车场翁如晤都没能主动问出来。她有点急了,不会是麦耘恒之前老早谈过恋爱,还刻骨铭心吧?但麦耘恒看起来有点生气,也不说话,径自上电梯开了家门,就是不提。翁如晤气势软了下去:“没事的麦耘恒,无论是什么样的我都能听,我接受能力很强,你喜欢过别人也不要紧,但恋爱要坦诚……” 她抬起头撞在麦耘恒的胸口,抬起头对上无奈的眼睛。麦耘恒没好气地捏着她的脸,一字一顿:“你帮我去姑姑家要生活费的时候装我的小姨,二话不说就亲了我一口,现在不记得了,还问我什么时候初吻?我还没问你呢。” 哦…… 脸颊被捏得变形,翁如晤在心里想,初吻和恋爱是同一个人,是浪漫得有点无聊……但当她准备好好抱住麦耘恒表白时,麦耘恒也看着她,示意她过来看冰箱。她好奇地凑过头去,里面摆满了玻璃打包盒,做好的清蒸鱼,咖喱牛肉,红烧排骨,小菜…… 里面贴着一张纸条:“手艺留给你们的味蕾,接下来妈妈要去探索世界了。” ☆、 第91章 chapter91面具而已,摘掉了,我就是主角 2024年的春夏热闹非凡。表演课和配音课的毕业班终于在声演剧剧场上演。台下都是亲友席,其中积攒了粉丝的学员拉了百来号人,把座位都坐满了。主角是骆宇颂,拥有c位颜值和实力的男孩,搭档的小雀斑女孩悄悄签约,还会偷看麦耘恒。麦耘恒作为大戏的配角,没有期待有朋友会来捧场,而钟嘉颖和双胞胎出现在第一排时,他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紧张—— 忘词了。 这种事情当然免不了会惹怒老师兼女朋友的翁如晤,翁如晤在谢幕时笑着鞠躬,转头就对麦耘恒横眉冷对。这件事让麦耘恒很没面子,但他知道,作为学生失误,比做男朋友惹怒女朋友可怕多了。 有不相熟的人给总导演翁如晤送来一束黄色花束,没有署名,只写着“猪猪锤播客十周年快乐”。 天气尚未完全炎热,徐宪因为工作量尚未恢复,表演班由郭寅接任,闲得发慌的男人接了个新差事——给骆宇颂集训。周末的骆宇颂跟着快毕业的表演班排练,平日跟着徐宪练基本功,韩国做练习生吃的苦,在国内再来一遍。徐宪又回复了铁面无情老魔头的嘴脸:“虽然老板二话不说就把你签了下来,但交给我,我就要按照我的标准来,你现在是‘思密达’的语调,中文的断句节奏,还有点北京口音,三个结合起来,烂得不行。改不过来休想再进棚,我没有你猪儿老师那么好说话。” 骆宇颂的笑容都变少了。但练习生磨炼了他谦卑温良的性格,不和徐宪吵架,只老老实实学习。翁如晤每次在工作日路过他们在的教室,都能听到熟悉的恶毒点评: “这么大声音干什么,哈姆雷特做选择需要压低嗓音吗,您现在是韩国欧巴还是乙女游戏男主啊?” “语速这么快是说rap吗,节奏,节奏在哪里?” “嗯,对,我是市领导。然后呢,好好说,不要哭,六十岁的老太太哭了是没人会心疼的,想好你的角色,不是花容月貌的年纪了,哭不解决问题……” 徐宪虽然性格插科打诨,但表演很有一套,不愧是差点去做了上音表演系老师的男人。骆宇颂十分能忍,除了在课上被徐宪的刺激教学法弄哭了一次,都没有表露半点抵触情绪,上课给徐宪买咖啡,下课前鞠躬离开,人倒是肉眼可见地憔悴了。徐宪在安全通道抽烟,翁如晤狠狠给了他一拳:“对孩子温柔点吧,怎么把人往死里训。” “我看中他才栽培他。周末培训班有直接签约的吗?我对他的脸没什么兴趣,但他进棚不能耽误我的时间,所以快点出师,对大家都好。” 烟味很呛,骆宇颂在楼上的走廊里吃早饭,把徐宪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翁如晤叹了口气,好在徐宪嗓门够大,骆宇颂听到了“看中他才栽培他”,冲着翁如晤做了个鬼脸。阳光正好斜斜地落在他身上,的确是青春年少的年纪,听一句夸赞整个人焕亮一新。 2024年夏天有一款恋爱游戏爆红,还未开服,就因为开放世界的剧情和新形式被广泛关注。端木 玄作为最早释出的角色,鲜衣怒马地在市中心大屏霸了很多天,声优口碑有目共睹。但郭寅在《热恋大陆》公测的前一周干了大事——把所有的社交媒体都设置成了半年可见,没有删除任何帖子,但和商务说谢绝任何见面会和访谈活动,也把表演班归还给会教学懂教学的徐宪,踏踏实实地投入声音表演,不再营销自己。这件事叶展真当然十分生气:“把我删除都没关系,否认我的身份也没关系,但你怎么可以不营销自己,一周之后游戏就要上线了,什么意思,郭寅即将大展宏图,这个时候退网不曝光还玩什么,专注作品?有什么东西值得专注作品?” 字字愤怒,听起来非常为郭寅着想,但郭寅心意已决,完全没有曝光的打算。叶展真正在酒吧里清点装修验收,和装修师傅恶狠狠地交流:“这不行,还有这个洗手间,我在地面放玻璃球,球都不往下水口滚,坡度没做好,我得扣工钱。” 工人还操着家乡话打苦情牌。郭寅走过去顺势说起方言,几句话就把工人镇住,顺利解围。讲道理不算郭寅强项,从前的他社恐到要退到角落,现在挺身而出让工人不用敷衍了事,变化巨大。 但这都和他的主要目的无关。他想和叶展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叶展真根本不听,把工人吓得不轻,结算时1900块的工款都不要,赶紧走了,觉得婆娘惹不起。 这招……让麦耘恒和翁如晤都没参透是为了砍价还是为了生气。叶展真不看郭寅,距离酒吧开业还有一周,她跑去北京见客户顺便和合伙的姐姐聊酒吧,也不理郭寅了。但郭寅有自己的节奏,闷声在公司开会,规划自己的工作,还接了一部战争题材译制片的配导工作,除此之外……就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翁如晤。当他凑在翁如晤耳边,把计划讲出来,翁如晤惊讶地看着她:“你故意的?”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真正了解郭寅。 酒吧空置的几个晚上,麦耘恒陪着翁如晤推着小货车在酒吧里忙活,郭寅一条叶展真的消息都没有收到,只默默把桌子都擦干,把货车里的包装拆掉认真清洗了摆在桌上。地面上还放着吸甲醛的咖啡渣,郭寅看了看布置好的酒吧:“我这样弄乱她的酒吧,她不会生气吧。” 翁如晤还在和包装纸搏斗,整个人都快被缠上了:“反正都已经生气了,明天见招拆招吧。” 叶展真在酒吧开业的前夜带着合伙的客户姐姐一同来到仁武路。7天没有和郭寅交谈,落地时轰地震醒了她,她十分失落,仿佛在心底恢复了单身——没什么,有点孤独而已。在她准备展示完酒吧再在第二天开业之后就和郭寅好好谈谈,实在不适合就分手,她这次要大大方方地成就喜欢的男人。 拉开铁闸门,叶展真伸手摸灯,回头和合伙的姐姐交谈:“一周期间后面窗子我都开着,甲醛透得差不多了,我们的酒吧绝对是仁武路里最叫座的,好喝,装修好看,价格公道……” 打开灯时飘出了多种声音——先是一声空灵的“啵”,接下来是行星划过天际,最后是一串风铃,经典的风吹过心弦,每次都必不可少。眼前是99朵玫瑰,郭寅设计的星球主题的吊顶,每一片镭射亮片都像镜子,碰上去是风铃的声音,被灯照亮后天花板和墙面是纷繁的星星。叶展真多听到了一个声音,是……自己的心跳。 郭寅借来了翁如晤声音花房里能制造出心跳的道具,给了叶展真过于特别的欢迎礼,以至于求婚的环节略显普通。合伙人姐姐拍了拍叶展真的肩膀:“你故意要给我一刀,在我面前秀这么狠?我没亏待过你吧?” 主人公没听见,只泪流满面地质问求婚的人:“你故意的吗。” “嗯。但社交网络我的确要减少曝光,我本身也不喜欢被关注,我的私人时间属于我们,属于你。” 酒吧里还充斥着风铃的声响,叶展真看了看周围:“真难为你搞这些浪漫东西,也怪我真的吃这套,接下来我真的不管你了。” 她开心地拥抱每一个人,差点撞掉了麦耘恒的助听器。到了翁如晤的面前,她擦干眼泪认真地说:“你做我伴娘吧?下一个被求婚的就是你了。” “不用。”翁如晤摇摇头:“这种主角不必大家都当。我更想做剧和游戏的主角,新娘大可不必。” “做我的伴娘肯定会出其不意,不过你放心,婚礼你还是要来,我会给你安排适合你的角色的。” 2024年6月2日的晚上,如果有人路过了仁武路的紫气东来酒吧,会看到一位高挑的穿着一字肩缎面婚纱戴着雪白头纱的女人站在门口招呼客人。夜里的婚纱特别显眼,加上女人漂亮又明媚,开口又爽朗,很快吸引了年轻人的目光。人们停下来看婚纱就会被亲切地打招呼:“来喝酒吗?老板娘结婚,只要送祝福,酒水七折。” 第155章 “谁是老板娘?” “这还看不出来吗?婚纱不好看还是我人不像新娘?” 室内已经满员,但依旧有人愿意站在厅内跳舞。新娘用自拍模式拍视频,口中振振有词:“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会在矿上中学毕业去打工,饭店端盘子,然后早早找一个矿上的工人嫁了,不能是黑矿,然后结婚生子,做个贤妻良母,男人的事业最重要……还好我在破败的小屋里如梦初醒,我要试试换个活法——现在我穿着婚纱就站在自己的酒吧,我的老公在里面当一天的店长,事业和爱情我都有了,但站在这里我最感激的是我自己,叶展真,今天有星星,在爸爸的见证下,你又有新家了。” 她扬起头温柔地看了看夜空,喧闹都留在身后,心底无比感慨。上海是很难见到星星的,但今天真的有,她没看错。回过头时,年轻人都围在风铃旁边,碰一碰听听声响,再喝酒跳舞,奇怪,过道那么狭窄,他们听着音乐也能跳得十分开心。转过头,翁如晤和麦耘恒姗姗来迟,手里捧着礼物:我们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叶展真终于把准备已久的两个花篮拿出来,里面是玫瑰花瓣和喜糖:“你们就站在门口。” “什么?”翁如晤都懵了:“站在门口干嘛?这花篮什么意思?我们不需要进去吗?不该是座上宾吗?” “你不是喜欢做配角——那就在门口站着迎宾,我给喜欢做配角的人留了最好的位置,好好站着,花童。” 没人能定义婚礼该在哪里。酒吧内换上了citypop,变成仁武路小舞厅,人们路过都会停下脚步,好奇,再接过花篮里的巧克力。叶展真有把人聚在一起的魅力,招呼大家喝酒,有她在,生意兴隆。郭寅也穿着新郎的衣服,却低调很多,时不时还出来照顾翁如晤的情绪。翁如晤拎着花篮气得跳脚:“看见了吗?这两公婆嘴脸如此可憎,求婚是我帮忙策划的,布景是我帮忙做的,结果我只是说了我没那么想做新娘也不想做伴娘,就让我当花童?” “是你要出其不意的。”叶展真在背后亲了她脸颊:“花童,好好做。” 麦耘恒在另一边拎着花篮,忍笑很难。 翁如晤这次去试音 ,临出门前听见商务说,这次各家送去的都是配过不少角色的中生代演员,有些人的动漫还挺出圈的,《城之火》《噩笼》里爆红的女主女配都来了,嗓音各异,竞争压力还是挺大的,猪儿,好好加油。 她当然知道,去试音就要做好被筛掉的准备,而且就算夏老师给了信誉背书,她的临场发挥也很重要。小道听说参与试音其他几位都是圈内有名的女演员,其中还有一位被叫作“国服第一女配”,实力是被市场认可的。坐在高铁上刷微博,有人发了个投票:“现在市面上你最喜欢的哪位女配音演员?名号实力作品都值得被认可的那种。” 翁如晤莫名地紧张了一瞬——本来只是点进去看看热闹,但拉到最后竟然……还有自己的名字? 看又不敢多看,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翁如晤故作轻松地去车厢间站着透气,还去餐车买了饮料,来回忙了半天,包里还有带着的水壶。算了,还是看吧——评论区都在点评女配音演员,虽然各自的角色都不算很突出,但因为在爆款作品里出现过,在这个榜单里大家票数打得有来有回。其中有几条评论聊天很显眼: “翁如晤是谁?好耳熟。” “这题我会。翁如晤配过挺多作品的,之前佩绡就是她配的,媚兰姐姐也是她,她有点御姐还有点奶,声线挺特别的,最主要的是导了两部大爆款广播剧,现在外号是爆款制造机,势头难挡。” “她是不是跟那个吃葱谈恋爱啊?” “那是她朋友在谈。她自己的男朋友是她配音班的学生,也是超级无敌大帅哥。” “谈大帅哥?她长得很漂亮吗?” “线下见并不丑,身材很好,像少女漫画女主。主要是气质很独特,像港女,紫霞仙子的感觉。” “这不是早就该红了吗,怎么会现在才被人知道。” “配音圈不就这样,男的配耽美还有综艺呢,女演员真的都很优秀,可能就是缺一个红的机会吧……” 临退出前点了刷新,最上面一条是李茉——“君茉笑在‘现在市面上你最喜欢的是哪位配音演员中’投给了翁如晤,你也快来投票吧!” 试音安排的时间各不相同,翁如晤到了录音棚坐了一会儿,和内容导演聊了聊,很快就进棚试音。同样是录音棚,大厂的棚和自己公司不太一样,让人更紧张了。翁如晤刚看到第一句台词就心跳加速——她好喜欢这个角色。配得十分起劲——写得实在是太好了,哪里来的小少侠,天真又活泼,虔诚又正义,光是看题词屏都恨不得捏紧拳头,伤心时真心流泪。 导演才喊:“猪儿老师可以结束了,接下来请您去制作人的办公室一趟。” 翁如晤有点懵了——给我干哪来了?我怎么又去老板办公室,不会还要弄个遮版把自己藏起来吧?翁如晤敲门进去,制作人是位三十几岁的女性,进门便和她握了手:“您好。” “您认识我?” “夏老师钦点的,恒星的一名商务和我关系也不错,所以我希望和你当面聊聊。我对你很好奇,你……做过的有名的事情不少。当然了,每个配音我都亲自聊过,我想当面聊一下。” 这话让翁如晤不敢多说——喝多她闹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位制作人知道了哪些…… “我听说您之前有一段即兴的配音,是《无相劫》佩绡的,您是很擅长现场即兴内容吗?” “如果是我了解的故事背景,对人物也很喜欢的话,状态好就可以发挥一点点,但没有那么厉害……最重要的还是贴合客户的要求。文案写得好我才能稍微发挥一点,但灵魂依旧是最初构思的人想出来的,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厉害。” “但灵魂是共同构成的。”制作人看着翁如晤的简历:“我业余什么都会听,您做的剧我也听过,是给原著整容的程度。” “过誉,过誉……” “那你觉得作为声音演员,什么是最重要的呢?” “基本功是最基础的,能保证我在吐字和发音上十分清晰,认识的生僻字多,打个比方,如果我念咒语,没有不认识的字,而且能找对节奏断句,我会省下很多时间。最重要的是理解和共情角色,只要我进入角色,戏感就能匹配。至于声音的细节处理,情绪变化,反而是进入角色后自己带出来的……” 从公司大楼出来,翁如晤看着手机里“恭喜翁老师被选中,接下来合作愉快”抬头看了看楼宇之间的天空。阳光无遮拦地射进眼睛,她伸手去遮,身边传来了连接了近科幻未来的声音。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身后有车鸣笛,刚才的未来感的声音是新能源车,她挡路了。悻悻地站在路边,本来想给麦耘恒打电话,看到园区楼下抱着手臂的男人,胸腔里像有一个花瓶插着朵玫瑰,他看过来,花瓶摇一摇;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伸手道歉,花瓶剧烈摇晃;他看到自己,笑着张开怀抱,花瓶稳住了,水还在摇晃。 玫瑰盛放着,水快溢出来,呼吸都在波动,好像永远都平静不了。她跑过去扑进他怀里:“我终于配主角了哎!” 麦耘恒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怎么跟个铁锤一样,我肋骨要碎了。都说了你很有实力,不必紧张。” “那你还来偷偷看我。” “想多了,我来这里见朋友。” “……哦。” 脑袋被温柔地摸了一把,麦耘恒很好奇:“所以你怎么打动制作人的?” “比起声音的实力,感觉更像是‘对暗号’对上了——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和对人物的理解,每一次都是心有灵犀,我们都吓了一跳。她自视甚高,真巧,我也是。所以我见到她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我们还把都玩过的游戏都聊了,顺便骂了那些爱搞擦边搞科幻机甲的古风大项目,为了赚钱脸都不要……” 麦耘恒笑出声:“她没问你怎么会这么熟悉这些?” “还真问了。”翁如晤看了一眼期待着被夸赞的男朋友:“但我没提起你,只是讲了游戏体验——毕竟我斥巨资把你在地铁站投屏,根本不用讲起你是我男朋友。如果是因为你被选上,我会非常失望,像是借用了你的名气。” “我能有什么名气,还在配音棚里叮叮当当。但我们确定了方向,之前我在大学时候读过一阵西幻小说,也对希腊神话做了很深的研究。也许不同的面具是可以伪装自己闯荡世界的好工具,就像斗士穿着铠甲一样。之前回学校我就说过想做一个中国人的故事,我想试试用中国人的武侠思维在西方背景的游戏里闯荡。” 拥有了新想法的麦耘恒笑容灿烂,翁如晤搭着他的肩膀:“太会说了吧?这个点子当年在恒星怎么不用。” 第156章 “做内容的人很多,不需要我,我也知道,在心里构思多年的东西要留给自己,这份沉淀是最珍贵的。具体怎么样还得构思呢,我读的书不够多。”麦耘恒平静地推了推眼镜,仿佛在思考吃晚饭这样的小事。 他不说的原因是——等概念全都做出来时,他收到大厂成立的新事业部的邀请。这其中最轰动的是恒星的变动,《无相劫》中10人的精锐部队离职,连夜投诚,然后对麦耘恒伸出了橄榄枝。翁如晤看到消息惊掉了下巴,扭头看向坐在地板上伏在她腿上的麦耘恒:“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说?” “工作正常变动。” “这不是一份几千块的工作换个地方赚。”翁如晤弯腰捏着麦耘恒的脸:“这是我公司对面一栋大楼裂开一大块,堪称地震。认可你的团队在召唤你,每个游戏营销号都在报道这件事。” “嗯。”麦耘恒翻书的动作都没有变化:“我还在考虑。” 翁如晤一激动扯着他坐上沙发,跨在他身上把书往他怀里一按,不给他看书装帅的机会:“这有什么可考虑的,去啊,难道真的恋爱脑舍不得离我很近的办公室啊。未来我少不了去杭州,我的游侠大人需要录制开会。” “我犹豫,双胞胎也舍不得走,在这里还能看见钟嘉颖。” “你还是有才能和魅力的,原团队都期待和你共事,比你现在单打独斗要开心。你的想法和他们说过?” “嗯,主要是故事有趣吧。人们在恒星里做出的东西没有挑战性了,阿翔很倔,难打交道,这些人也需要突破瓶颈。” “我发现你做事真的是名不见经传,只会在尘埃落定时放出一条消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不会让周围的任何人发现。你是怎么做到这么藏得住的,感觉你在吃饭睡觉呼吸的时候都在密谋大事。那么这么说——”翁如晤如梦初醒:“当年在咖啡厅泼你一身咖啡的事,你是故意等在哪里,还是意外遇到我的?” 麦耘恒长吸了一口气,仿佛有个很长的故事要讲,最后却亲了她的脸颊,指了指时钟:“你先去录音吧,等出来了我再给你讲。我送你?” “不用,正好在路上调整状态,你陪我,我就没有思考时间了。” “那我晚上在且慢等你。” 无限声域是四年前搬到国武路的,现在的录音设备依旧属于国内领先。翁如晤骑着小电动车在笔直的国武路朝着公司前进,嘴里还有残留的咖啡香气。如果在这条路上重复来来回回四年,一定会觉得无聊。但每次在这条路上行驶,经历的角色都不一样,憨直, 奸邪,背叛,沉沦,路的滤镜经常在变;何况她在这条路泼了人一身咖啡,在角落里偷偷接吻,换掉了心里喜欢的人……这条路一点儿都不无聊。 第一次录制都在自己公司的感觉很好,翁如晤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被重视。走进录音棚,耳机里是准备就绪的安静。配导和俊姐一同坐在监听室,配导沉稳地说:“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开始了。” “好,从第一句?” “可以。” 翁如晤深吸一口气,换上侠肝义胆又单纯无邪的声线:“我刚从家里逃出来,干嘛问我风花雪月的事情,女人家就该被风花雪月困住吗?我是女儿身,但我乐意闯荡,愿意给女东家捧场,更爱为女名伶喝彩。教我们做事,好啊,在下受教,但要看看你腹中笔墨是否值得,没有侠肝义胆,没有悲悯之心,就别怪我一身反骨了!” “欸,疼疼疼,你是狗变的吗,怎么咬人啊?” “且慢,我跑了这么远,怎么都不让人休息一下……” “比试之后就能拿糖人儿?那我可要试试……咳,糖人儿不重要,主要是切磋武艺,您身手不错,那么,请赐教!”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初出茅庐的游侠不按照家里师父培养规矩长大,翻窗连夜出逃。一身绝世武功,尚不知江湖是深是浅,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就能跃到天上摘太阳,家族的秘密,她自己去找。只是坐在录音棚里,翁如晤眼前仿佛是广袤无际的草地,捡了路上的花闻到清雅的香气,轻巧地用轻功翻过屋檐,躲过森严的戒备去偷士兵怀里的烧饼,看到睡着的熊觉得好奇,就拿走了它面前的肉,结果被熊追得差点被打死,跌落山崖掉进河里,落汤鸡爬上来,还好小命还在,用火烤了衣服,又坐在石阶上听泉水叮咚,看玉盘一样的月亮,把刚才慌乱逃命的事都忘了。这是个拥有厚重历史的故事,接下来要遇到的生离死别一定很多,她的声音作为将要陪着游侠走很久很久。但她莫名共情——拥有独门的武功,即将看到江山广阔,能结识很多朋友,也会犯错,再挣扎求生…… 原来给主角配音是这样的感觉,故事的展开看不到尽头。能做这样的角色的幕后,心底除了雀跃,还有好奇,未来会是什么样,她迫不及待。 耳机里传来配导的声音:“老师,接下来有句台词可能要麻烦您先配一下。” “什么?” “嗯……比较野性。我们做了一段动画做初始宣传片,刚才那句开场台词之外,里面有学龙叫和被熊撵着跑的内容。所以需要你做几句害怕,还有一个学龙叫的内容。” “好的,没问题。” 翁如晤在心里笑了,她不是第一次在录音棚里学怪兽叫了,进棚的第一次她的配音就是怪兽,轻车熟路,擅长得很。但她忽然想起了两年前的上午,她还没想到那个要求她配三十遍恐龙的配导会成为她的好朋友,也没想过自己还能配主角,更没想到在颓丧的一整天过去之后,在街对面的咖啡厅泼了人一身咖啡。至于这件事,她出去的时候要和麦耘恒盘问清楚,那杯泼在身上的是命运般的意外,还是他穿戴整齐,站在外带咖啡的窗口,故意等她撞上来。 (全文完) 谢谢大家,小面具今天也完结啦。这好像是我很难轻易完结的故事,即便现在写下全文完也总觉得他们的故事还能再书写几个来回。 配音演员故事来源于我近几年的兴趣。因为业余爱好,我频繁地接触声音,我也会好奇,在这样的行业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他们有这么充沛的情感,在现实里也这样吗? 麦耘恒是先出现的男主。有一天他偏执地进入了我的脑子,和我先前故事里的人都不太一样,心思都用在骗女主身上,可以说没有道德,又绝对纯情,结果当我们都被他的纯情骗了之后他已经完成偷走翁如晤的心,吃干抹净。他本质上不算特别正的人,而且还有只耳朵接近失聪,可以说,长得好看吗?命苦换的。但他又愿意在游戏中花很多成本做文物修复后的场景,愿意在游戏里做公益,坚决讨厌在行业里混日子挪用公款还厌女的人,愿意为了翁如晤放弃很多事情……可以说因为生命中缺少爱,他似乎进化成了一个经常反思的人,反而造就了他的纯粹。 翁如晤是我第一次写e人女主,什么都爱玩,但清醒地把自己的位置摆在配角。这其实有些伤感,配音行业大多数时间,大多数演员都在做配角,翁如晤好像也在经历惨淡的人生,配恐龙配三十遍再被甲方否定,还真是“叫破喉咙都没人救你”。而且好像普通女孩总会遇到那种发亮的会让自己处在阴影里的人,所以遇到麦耘恒,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王警官,老师,小姨,继母,说过的谎都要还的。至于人生走向嘛……我相信,女性的人生是自己书写的。她每次遇到了困难再客服后,我都会因为她变得强大一点,这种野草的生命力配角也有,所以有眼光的男人都会看得到。 姚舜君像是另一个极端,偏爱有故事的女人,怀里总有一束要送出去的鲜花。警惕那些像命运一样的时刻,可能是女人蓄谋的,目的也不是让你动心,只是为了让你服气…… 但爱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相信我,人会随着年纪参透爱情的真相,发现不过如此,但下次再遇到时还是youjumpijump。 所以小叶老师,别折腾了,答应我,郭寅是个好男人,也别总想着包装别人,真心最宝贵。 人生可能总有要做配角的阶段,但一直向前走,总会有成为主角的契机,大胆点,无论是机会,还是对的人,是你的,就在心里默念一句,我配。 因为素材也因为兴趣,小张现在每周都要进棚,沉浸式体验一向是我写作的信条,结果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本以为是来寻找素材,这频率快给我整入行了…… 不会不会,配音是“门里槛”,我深知和专业人士的差距很大,而且无论什么行业都有一万小时定律,学得越多,发现自己越菜,于是对专业的老师们的尊敬和景仰越来越多。自己是外行时,只觉得某位老师声音特别,什么作品都能听出来,随着学习的加深,会发现他怎么在里面加了这么多细节,余华老师的表情包经常在心底浮现……幸运的是,通过配音认识了很多纯粹的朋友,获得了很多素材,大家专业,真诚,对声音有执念,而且都很好相处,所以这部小说的都市病不算重,比起其他故事的现实,好像更加童话了一点。 第157章 警惕那些在你身边装作配角的人,他可能图谋不轨,但爱情来临的时候,别怕,别急着把他放在男主角的位置,不那么重视他,他就会在你身边着急。 但记得珍惜愿意做你配角的恋人,放肆爱,做他的主角。 祖乐 2025年5月11日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