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 第1章 [现代情感] 《和光同尘》作者：春十三娘【完结+番外】 本书简介: 婚宴的场子十分豪阔喜庆，台上的新郎新娘已经在互相鞠躬了，台下的姑姑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说话，“彤彤，你也大四了，交男朋友没有？” 后来又说，“你何成哥呢，最近也单身——” 姜彤想了想这个人，头皮发麻，“啊我还要找工作，那还是算了吧。” #从校园到成人# #现实向#情感流# #独立与成长#1-50章校园生活，53章开始熟男熟女# 厚厚的锅盖护体 #非甜宠文# 第1章 1.童年噩梦 婚宴的场子十分豪阔喜庆，白色蓝色的纱搭满了婚礼现场，蓝白色假花花篮四处摆放着，硬是把整个场子搭建出浪漫唯美的气氛来。环境还行，菜品当然也不错，姜彤坐在桌边拿着筷子扫视一圈，已然对桌子上的菜了然于心。再拿着菜品牌看一看，上面写着： 精致冷盘十碟 清蒸东星斑 糯米丸子鸡 豆豉小鲍鱼…… 她又低头喝了一口汤。 棒！是花旗参炖鸡汤耶！她的最爱！ 刚美美地喝了几口鸡汤，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音乐缓缓响起。姜彤和大家一起放下筷子往后面看，果然伴随着女主持人感人肺腑的讲说响起，一身婚纱的新娘在门后出现，灯光落在婚纱密织的银线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新娘挽着父亲，在t台上缓缓走向了她的新郎，场下依然有些细微的吵嚷，女主持人煽情的声音就在耳边：“爱情是什么？爱情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夜晚的星光点点；是风雨中的相依相伴，是平凡日子里的相濡以沫。今天，两位新人用他们的行动告诉我们，爱情是彼此守护，是携手共度一生！” “姐！姐！” 拿筷子夹了一块烤鸭，姜彤一边啃一边看。主持人的声音那么煽情，搞得她都有点热泪盈眶。她的位置正好挨着t台，新娘子漂亮的婚纱长摆一点点地从她面前滑过。这个时候旁边阴影晃动，有人在喊她。姜彤回头看看，姜宇站在旁边，正夹了一只鸭腿在她碗里，还在说，“吃这个！” 姜彤看了一眼弟弟，嗯了一声。十八岁的男孩已经长大了，长的比她高很多，一件灰色的t恤半旧，长的也算帅。人已经是成年人了，可是性格还跟个没长大的人似的，吃饭的时候还明目张胆地给她抢着菜。 她又扭头去看台上。 “他们的爱情故事，是那么的动人……” 新娘子已经走向了她的新郎了。 “美玲姐，你这下子要熬出头了，” 光线有些暗，同桌的人凑在妈妈耳边嘀嘀咕咕，声音传到她耳朵，也许也是故意让她听的，“彤彤马上就要毕业了，小宇也考上军校了，再熬几年，以后你就享福咯，有两个孩子孝顺你……” 姜彤看了那人一眼，不认识。不多会儿那人果然又开始问，“彤彤现在工作找到了没有？找到哪里了？” 姜彤心里一个咯噔。 顿时觉得就连嘴里的鸭腿都不香了。 “还没找到呢！”妈妈脸上的笑容收了一些，看了姜彤一眼。 这一眼，看得姜彤心都提了起来。 “大四了吧。”那个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四了。” “你们彤彤成绩这么好，找个好工作那是轻轻松松，以后你也跟着享福……” 妈妈没有反驳，在旁边笑得矜持。姜彤心里一堵，莫名的食不下咽，只有旁边的姜宇毫无所觉似的依然吃的风卷残云。姜宇正是长个子的年纪，给再多饭菜他似乎都能装到胃里。此刻这边妈妈还在享受着别人的吹捧，姜彤觉得胸闷气短，已经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了。 “姐你去哪里？”姜宇问。 “洗手间。” 两千八一桌的宴席，他们家送了五百元，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姜宇这个一顿能吃三桶的，正论起来，主家可亏大发了。 “这枚戒指，象征着爱和承诺……” 嗓子突然有些痒，姜彤一边往外走一边咳了咳。灯光已经渐渐的调亮了一些，她看见大姑姜娣站在餐厅的一角，旁边还有一个熟人，是大姑的大姨子李阿姨，两个人凑在一起，正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 看见了她来，大姑眼睛一亮，招手喊她过去。 “大姑。”姜彤走了过去，笑吟吟的。 “李阿姨。”她又嘴甜地喊。 “哎呀彤彤都长这么大了，” 李阿姨穿着一身红裙，低头上下打量她，笑容可掬，“好多年没看见了吧。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彤彤可真漂亮啊，啧啧啧，” 她伸手拉着姜彤的胳膊看，嘴里啧啧有声，“长得就像颗葱似的，真漂亮。” 姜彤一副羞涩的模样，配合姑姑和表姑转了一个圈。 “是啊是啊。”大姑笑眯眯的也打量她，“我们彤彤就是漂亮，我们家的大美女！就和美玲年轻的时候一个模样！” “还懂事。”大姑又补充，“又勤快。读书也好。知道她妈妈挣钱辛苦，暑假都还去打工给人补课呢！” “唉，姜伟真的是，可惜了。” 配合大姑叹了一口气，李阿姨说了几句姜彤爸爸的事，松开她的胳膊，又说，“美玲有福，有儿有女的，以后享不完的福！” 都是一样的话。 姜彤站在原地，保持着微笑。 “彤彤这是大四了吧？”李阿姨又问。 “是啊。”姜彤微笑，头皮发麻。果不其然，下一句果然又是，“工作找到了没有？” “没有呢，” 自己都急，还要被人天天问。心里像是蚂蚁在爬似的，姜彤还是保持住了微笑。 “彤彤学校这么好！”大姑说，“去考公务员吧！和你何成哥哥一样！哎呦你要是和你何成哥一样出息，你妈妈这才是真的享福了！” “是呀。”姜彤配合地笑。 “哎呀享什么福啊，” 大姑这个马屁拍得不着痕迹，李阿姨眉开眼笑，“何成他的工作，就是听起来好听，其实工资也不高，一个月就六千块！还要我们贴补他呢！” “那是你们该贴的呀，我家李乐要是有这么出息，我做梦都要笑醒！” “李乐不一样，工资高！警察系统的工资，比他们省直高多了！” “哪里哟，李乐就是一个小片警！也没什么前途！还是何成他们高，前途又好……” 姜彤面带微笑，礼貌地听了一大段李家媳妇和李家女儿的互相吹捧。她站在一边，任由这些互吹的刀扎在自己这个无业游民的心上： 李光哥嘛，她表哥，她是知道的； 何成哥嘛，她也知道，是表哥的表哥。四舍五入也算是她的表哥了。小时候她还去他家玩过呢。人大她七八岁，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得好，人也聪明，会考试。后来考去了某所了不得的学校，毕业了之后好像直接就去哪里上班了，哎哟，那叫一个光宗耀祖，李大姑在老家的地位一下子提升，就连姜彤妈，以前还没少拿“表哥”的故事鞭策她来着。 一想起来这个童年噩梦——现在已经快进化成毕业季噩梦了，姜彤握紧了拳头，保持了微笑。 可惜，人的命运并不因为嫉妒扭曲发生改变。 决定人命运的因素太多了，不是所有读书好的人都有光明的前途，何况她读书还比不上人家。姜彤站在旁边走神，台上新郎已经拿着话筒喊妈了，岳父也开始摸着红包，她又听到旁边李阿姨在问，“彤彤你交男朋友没有啊？” “没呢没呢！” 姜彤还没开口，胳膊突然一疼，是大姑使劲的抓了一把她，已经代她抢答了，“我们彤彤一直就努力学习，哪里有空去谈恋爱？” “没有谈。” 胳膊好疼，姜彤也笑，低头露出了一点羞涩的模样，“读书的时候，是不能谈恋爱的。” 的确没谈。 饱暖才能思淫欲，她穷得象鬼，完全没这个心情。 “我们彤彤就是乖！”大姑又说。 “哈哈哈。”李阿姨在笑，又打量了几下她。 “也该谈了！” 是大姑在说，又拉着她左看右看，笑眯眯的，“小姑娘年纪到了，满了二十了吧？也该谈了！找人呢，就是要找个成熟一点的，家庭条件好一点的，一嫁到老公家里，就什么都有了。” 姜彤配合地一脸娇羞，嗯了几声。 李阿姨看了她几眼，抬了t下巴，笑得很矜持，没有说话。胳膊上的手松了，姜彤大刑获释，又乱扯了几句，尿遁去也。 “8/28报到，大家带上实习证明。” 见证了新郎新娘的幸福，姜彤吃完了饭，在门口站着看着手机，眉头紧皱。手机里辅导员还在发布着通知，宣布着最后一个暑假的结束。大姑就在门口的不远处拉着妈妈说话，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一时半会也说不完的样子，还时不时的瞧她。八月的天气好热，哪怕只是在外面只站了一会儿，全身的汗已经在顺着后背往下流，几辆车子从马路上驶过，拉起了一阵风，吹过她的裙摆。姜宇骑着他的小单车凑了过来，“姐我要去找李乐哥玩，你去不？” 第2章 “不去。”姜彤摇头，看着手机。 她暑假教的小孩家里也结课了，小城市，大学生便宜，一个月上二十天，两个月上了四十天，收费两千元。 对她而言，算是巨资了。 “诶，”无忧无虑的大男孩又问，“那爷爷家你去不去？” “去干嘛？”姜彤问。 “说是那边有西瓜。” “让你去吃西瓜，又没叫我，”姜彤收了手机笑笑，“你去吧，给我们带块回来。” “那我给你们带回来啊，”姜宇蹬着车跃跃欲试，“那我走了啊。” “别下河洗澡。”看着他的背影，姜彤还是习惯性的叮嘱了一声。 第2章 2.你何成哥也单身 2. 回到了家里，热量笼罩着房间，好像更热了。 先打开风扇，再打开饮水机，姜彤等了好大一会儿，终于等到水开了，这才兑到了温水喝了几口。 坐在沙发上，她给家养的小乌龟也加了一点水。 这个天够热，姜宇在路边买回来的一元小乌龟也热，正趴在姜彤从河边捡来的木头上，脖子支得老长。拿手指点了点乌龟脑袋，姜彤给它也加了水，就着风扇呼啦啦的响声，开始翻着手机。 辅导员的通知。 报到。 实习证明。 学费。 已经是学校生活的最后一年了，她是不读研的。高考之后妈妈就说了，读个本科就行了。爸爸不在了，弟弟也要读书，家里供不起。 很现实。 她摸着头想，这就是现实。 朋友圈里有同学去欧洲玩了。姜彤点开美图仔细看了，挨个点了赞。不多会儿妈妈打了电话来，问晚上想吃什么，姜彤说随便，于是妈妈让她把粥熬上。等姜彤熬上了粥再次拿起了手机，朋友圈里已经有了一条新的动态，是陈梅发了一个红包的照片，写着“发工资咯。” 姜彤也点了赞。 “让你一起来打工你不来，”陈梅私聊她，“我这个暑假挣了四千，学费都够了。” “我妈不让。”姜彤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是真的不让。 妈妈总是担心她。每到寒暑假总让她第一时间回家，不许在学校逗留。其实呢，她应该去找个公司实习的。也不是没公司来学校招过实习，可是这些公司要么是在申城郊区要么是在京城郊区，一天给100工资，外地学生再给点租房补贴。除了照顾自己吃喝，是不太够生活的——大约还要家里贴一些。 家里没钱贴补她。姜彤自己清楚，也开不了这个口。 妈妈也不放心。 都是问题。 “唉。”小梅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包，“你妈妈好疼你。” 姜彤回了一个微笑。 粥还熬着，姜彤去了妈妈的房间躺着，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大姑。” 她一边扇扇子，看了看来电人，把手机接了起来。 “彤彤啊，”那边是大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煮饭。” “哎呀你就是勤快。”那边大姑的声音带着笑，又问，“你几号去学校？” “二十五，后天。” “怎么去那么早？” “我去学校找同学有事，”姜彤说，“而且我妈也要送姜宇去报到了。” “诶对对你妈也要去盘市，”那边大姑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扯了几句姜宇去读书的事情，突然就说，“你何成哥哥，现在就在房市上班，你知道不？” “知道啊。”姜彤回答。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能不知道吗？李家和何家的金招牌，九族孩子的童年噩梦。每年过年，耳边都能听几次他的光辉事迹。 和她说这个干嘛。让她带东西？ “他单位好像离你们学校也不远。”大姑还在说。 “是不远。” 其实挺近，就隔了十个公交站。可是她入学三年他上班三年，这人就是没联系过她。 “哎呀，彤彤啊，是这样的，” 风扇呼啦啦的转着，大姑突然笑了起来，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的，“你的好事来了。是这样的。今天你李阿姨也看见你了，她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说你又漂亮又聪明成绩好……” “啊。” “你何成哥呢，也一直单身——” “啊？什么，哈哈！”姜彤后背发麻，突然有了什么预感，噗嗤一下笑了。她还是坚持着听大姑把话说完了，那边说，“我和你李阿姨的意思是，让你和你何成哥处处，看看处不处得来。” “啊！”姜彤拿着电话又啊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什么鬼呀。 “你觉得呢？”大姑还在说，“你何成哥条件多好？我也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才介绍给你！” “何成哥是条件好，” 所以她高攀不上来着。姜彤拿着手机，头皮发麻，“所以他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你们这是什么乱点鸳鸯谱啊！” “什么乱点鸳鸯谱什么？”大姑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呢，脾气好，长得也很帅……” “他有女朋友。”姜彤说。 “什么？” “他有女朋友啊，”姜彤拿着手机强笑。她也忘了自己哪里来的消息，也许是什么时候听别人聊天时说的？反正姜彤对自己的信息很有信心，“他有女朋友，还是他大学同学呢，不是说人家两个人一直感情挺好的嘛。” 女方那边据说条件很好，何成哥都要做东床快婿了。姜彤摇着扇子，“我都听说了。” 和她不配啊。 她高攀不上。 “……他之前有过，是分了。”大姑默了默，又说，“这是你李阿姨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哦。”姜彤说。 分了？ 怎么回事。天之骄子，人生也苦。 每个人都苦。 “我上几个月，还和你李阿姨去了一趟房城，”大姑的声音还在那边，“还在他那边住了几天。人家房子都买好了，很大，一百六十多平，四个房间，都很大，嫁过去多享福？你李阿姨又是开厂的，家里有多钱？你何成哥人也是真的好。彤彤我和你说，找人就是要找脾气好的，不打你。人长得又帅，又聪明，脾气又好，下班了还做饭给我们吃……” “你们俩好脸大哦，”姜彤拿着电话说，“你们俩去别人那玩，还让别人下班了做饭给你们吃？” “哎呀那天是周末！”大姑强行把话题拉回来，“你想想，人家脾气又好，工作又好，人又勤快，谁要是嫁给他，得多享福！” “……嘻嘻。”姜彤只是笑。 她觉得大姑有点荒谬。拿着手机她开始回想何成哥的样子。好几年没见了，如今印象里这个人好像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了。挺高挺瘦，挺清隽的，一看就是聪明的那种长相，怎么说的来着？鹤系长相。 气质干净。 不然也不会差点做东床快婿了。 李乐哥大她三岁，何成哥是大她八岁。姜彤想起来了。这个人，她从小就把他哥哥的，大姑突然就来说这事，姜彤只感觉全身发麻，又只想笑。 “我也和你妈说了。”那边大姑还在放大招。 “咦~！”姜彤呲牙咧嘴。 “你妈也不反对。”那边说。 “唉！”姜彤觉得牙疼。 她无话可说。 “你都马上毕业了，是不是要找工作？”大姑还在那边说，“找了工作，是不是该找男朋友了？你去找你何成哥，让他帮你找工作呀。他在什么单位上班？人家在房市认识的人有多少？什么老板不认识？比你自己找强多了。” 这个话戳到了姜彤的心事，她不说话了。 这边大姑还在说，“就算以后你们成不了，工作找到了，还是你自己的呀。” “……” “彤彤啊，不是大姑教你。你爸爸过世得早，也没给你们姐弟留多少家产。你妈妈供你读完大学，马上还要供弟弟。你又是个女孩。你家里就算有个房子有点钱，以后怕是也要留给姜宇结婚的。你自己脑子放机灵点，早点找个好人家，自己安个家……” “大姑你找我说这事，” 姜彤打断了大姑的喋喋不休，拿着手机问，“何成哥他自己知道吗？” “啊？” “他知道你们在干这个事儿吗？”姜彤又问，“我觉得你们想多了。人家就算分手了，是什么单位，又是什么条件，什么人没有？” 好搞笑t哦。 “人家干嘛找个学生？” 还是个没工作的。 “哎呀呀，”大姑拖长了声音，犹豫了一下，“知道，他怎么不知道！他就是分手了，他妈催他赶紧找一个，说给他介绍，他也不反对的嘛！” “他去年过年回老家还见过你的，你忘记啦？” “什么？有吗？” “有啊怎么没有！”大姑说，“他说他和你说话来着，你根本不理他！” 第3章 姜彤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肯定是他自己点头同意，我们才来帮他说的，”大姑又说，“你李阿姨问过他的。” “他说不想找单位的。之前的那个估计把他搞伤心了。他妈就说给他找个妹妹，知根知底的。” “彤彤啊你听我说，我让你李乐哥，把他微信推给你，你去找你何成哥聊天，” “我去找他聊天？！” 姜彤略微震惊，又恍然大悟。这果然是两个大妈暗箱操作吧！ “你何成哥工作忙呢！”大姑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女孩子也可以主动，多关心关心别人。你何成哥他从小就喜欢你……” “他喜欢我个p！我们那是兄妹情吧！”姜彤拿着电话，哪怕心里坦坦荡荡，也被大姑说的刷的一下红了脸，一口脏话差点没忍住。 “以前是兄妹情，以后慢慢聊了，就不只是兄妹情了！”大姑说，“以前表哥表妹结婚的，那可多了去了！” 咦。 呀。 又扯了几句，姜彤到底没有谈过恋爱，又第一次遭遇如此直接的介绍对象，只觉得被大姑说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挂了电话她忍着全身发烫去厨房看了看，粥还熬着，妈妈还没回来。不多会儿姜宇倒是先回来了，手里提了半块西瓜。 “爷爷刚还问你怎么没去呢。”姜宇说。 “我要做饭。”姜彤心脏还是扑腾扑腾的，是刚刚被吓的。 姜宇这边擦了擦汗，摸了摸包，拿出了几张红票子数着。 一二三四五。 五张。 “给。”姜宇点了点钱，递过来了三张，“爷爷给了我五百。我分你三百啊，反正我去了学校也花不了什么钱了。” “人给你的，又没给我。”姜彤说。 “哎呀你拿着吧你！”姜宇走了一步塞给她，“你拿着就行，别和别人说啊。” 到底没有抵抗这三张红票子的诱惑，姜彤想想空空的钱包，收了。过了一会儿妈妈回来了，先是批评了一番姜彤不关饮水机：耗电；然后大家一起吃完晚饭，手机里李乐哥已经给她推了一个微信号了。 “何成”。 名字就叫何成。 头像是一片青山。 这个，就是那个何家李家姜家九族的噩梦，夜儿止啼，学生头上的那个永恒的阴影。 她马上的巴结对象。 “谢谢。”姜彤给李乐哥发了一个呲牙咧嘴的笑脸。 她还有点想问李乐哥知不知道“大姑让他推名片”的目的不，可是那边好像忙着，根本不搭理她。 算了。 ……自己给何成哥联系。 工作。 姜彤拿着手机，犹豫了几秒。大姑说的事，她感觉何成哥八成不知道，这肯定是两个大姨自己在乱点鸳鸯谱： 她忘记哪里听说的了。可是何成哥的事，她是真的多少还是听到过一些。 何成哥自有良缘，不该看得上她这种“普通家庭”的女孩。 不过仗着微弱的表表兄妹情，她真的可以请他帮忙看看找工作？ 毕竟现在工作是真的难找。 姜彤点开名片，开始打字。 “何成哥，”她敲字，规规矩矩的样子，“我是姜彤。” 点击，发送。 “唉。” 心脏不知道怎么的，又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这恼人的最后一个暑假，就是这么让人心烦意燥。姜彤丢开了手机，靠在沙发上点着头叹气。 事事不顺，啥都要命。 第3章 3.彤彤你好 3. “饮水机别老开着，浪费电。水反复烧，也有毒。” 一个大床，躺了三口人。吃完饭又吃完西瓜，一家三口躺在爸妈的卧室，妈妈睡在中间，姜彤和姜宇睡在两边。已经买了十多年的超龄空调嗤拉拉的转着，妈妈躺在床上，还在对姜彤说话。 姜彤嗯了一声，拿着扇子扇扇。 “你也终于要毕业了。”妈妈说。 “嗯。” 终于。 “生活费，还是给你一个月八百。姜宇读军校，不要钱。” “我不要钱。”姜宇还没睡着，接过话说，“我还有补贴呢。” “小宇不要钱，那就只有彤彤了，学费五千。” 妈妈又叹气，“还好你也马上毕业了。” 姜彤没有吭声。 “彤彤你考公务员准备怎么样了，”妈妈又问，“你就像你李乐哥何光哥那样，考个单位上班，又体面又轻松，多好？” 还有面子。可以让妈妈在亲戚中扬眉吐气。谁不说一句“美玲你终于熬出头了，以后两个孩子让你有享不完的福”？ 看不见的地方，姜彤拳头悄悄的握紧了。 “我感觉我考不上。” 姜彤轻轻的说着，感觉吐字有些艰难。 “你怎么会考不上呢？那些题又不难。” 妈妈向来不允许她说自己不行，反驳她，“你不考怎么知道？就和你平时读书一样。你平时读书都能读，那些题就是小学生做的，还难得到你？” “我真的觉得我考不上。”姜彤沉默了一下，坚持这么说。 现在公考大军太卷了，她对自己，很没信心。 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像平时那样表决心，妈妈不说话了。于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失望气息，就像是往常一样，开始在房间蔓延。 让人窒息。 妈妈就挨着她躺着，姜彤躺在床上，如躺针毡。 她强挺着，不准备再说点什么弥补。 考不上，就是考不上。 宁愿顶着妈妈的失望，她也不敢再给妈妈太多希望，以避免未来失望更大。她是家里老大，这种多年来，来自妈妈的沉甸甸的希望和指望，已经快要把她压垮了。 她羡慕姜宇，他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活得无忧无虑。 “你先不用给我生活费了，”过了一会儿，姜彤到底还是没有熬住沉默的压力，终于还是开了口，“张阿姨那边，今天给了我两千。” 可是学费还是要妈妈拿钱交。 特别是在她刚刚还没有满足妈妈的期待之后，就指望找妈妈要钱交学费，这钱更拿得让姜彤觉得羞耻。 而且，还有一句话她没说，也不敢说。也不想说。 她马上就要找工作了，那也要钱的。 房市的经济一般，公司除了国企央企公务员，民营企业其实很萎靡。公司大都是小皮包公司不说，大家毕业了找工作，大都要往四大城市去的。再怎么节省，车费路费吃盒饭，也都是要花钱的。 可是都不敢说。 好像说出了口，这一座压在身上的大山就会更沉似的。 拖一天是一天吧。 “我说我暑假去打工。” 睡在那头的姜宇又说，“你又不让我去。” 男孩说，“我同学在房市送外卖，一个月也要挣五六千呢！” “那个多危险啊，”妈妈却又说，“你又不会开电动车，路也不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姜宇不说话了，姜彤也不说话。 主要是，买电动车也要钱。 当然妈妈不舍得姜宇危险，这也是一个原因。姜宇马上就有光明的前途，没人能承担任何意外的后果。 “你姐姐毕业了，我就轻松了。”妈妈又叹了一次气。 姜彤没敢吭声。 她就是母亲身上的重担，她知道的。 “人家隔壁楼的那个牛妞，初中毕业就读了卫校，都上班挣了几年钱了。”妈妈又叹气。 姜彤听懂了妈妈的意思，拳头握紧，掐在了肉里。当初爸妈是只想她去读个卫校或者中专的，是她自己觉得自己成绩好，想去读大学，看“更远的世界”。 可是她那时候不懂事，忽略了更多的东西。 她是女孩，家里还有弟弟。 家里对她更多的付出，就意味着需要更高的回报。而爸爸的过世又更加重了这一份付出的价值。何况又有何成哥这种“珠玉在前”“学而优则仕”的差点一步登天的人，更是大大提高家里对于“读大学回报高”的期望。 可是，她和何成哥，到底是很不一样的： 何成哥是top名校，当年高考，别人差点考了省状元；她只读了一个211；虽然都叫“成绩好”，可是成绩好和成绩好之间，也有三六九等的； 学校不一样，平台大不同。 何成哥比她早毕业几年，就业环境早已经不一样了； 何成哥是男孩，她是女孩。男孩总是要更好找工作一些。 如今她就躺在床上，只是捏着拳头。她又知道不管她怎么自我狡辩，这样的话就是无法对着旁边的妈妈说出口。好像一出口，她姜彤就撕毁了某种默契和合约似的。 于是只好一言不发。 大夏天骑了二十几公里单车的姜宇终于睡着了，睡得没心没肺的，还打着呼噜。妈妈拿t着遥控器关掉了空调，又打开电扇。风扇呼啦啦的转了起来，卧室里一片宁静。 第4章 “你大姑联系了你没有？”妈妈突然又问。 “……” 来了。 姜彤头皮再次发麻，她知道总有这一刻。 她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联系了。”她低声说。 就算不回答，妈妈也会自己问大姑的。 这些年，因为她长得好，其实陆陆续续来家里给她说亲的也有很多。小县城嘛，这边的风气就是这样，女孩子，十六七岁就有人上门说亲了。 “你何成哥——” “他不会看上我的。”她叹气，堵住了妈妈的话。 不要有任何期待感。 她满足不了这种期待了。 “他怎么会看不上你？”妈妈说，“你又漂亮，学历又好。” 又来了。 “他不会看上我。” 她知道妈妈对她有期望。可是两晋之好这件事，不会只看这两样。 而且就算是只看这两样，在整个省里，她这两项也并不突出。 姜彤低声说话，想削弱妈妈对于这件事的期待感，“他条件那么好，单位什么人没有？比我更漂亮的，比我学历更好的也多……” “我什么都没有，”她低声说，“他看不上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果然，哪怕姜彤小心翼翼，可是连续两次泼冷水，妈妈果然一下子翻了脸，开始骂她，“我说这样你也顶嘴！我说那样你也顶嘴！你读了个书，觉得自己很厉害了是不是！为你好，你是一点也不领情！” “别人是看不起你！你是什么都没有！看你自己这点出息！” 姜彤咬着唇不敢吭声，觉得眼睛都有些热。她感觉自己全身发着紧发着抖，好像已经有些应激。 窒息。 把她和姜宇视为炫耀的主体和脸面的来源，“想要什么她就必须要做到”，妈妈这几年越发的明显，姜彤感觉自己已经在开始恐惧。 她恐惧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也恐惧自己达不到这种期待。读书这种事情还好说，她只要拼命努力，成绩总会上去的。可是“和谁结婚”这种事，“找好工作”这种事，已经超出了她控制范围，不是她一个人努力就能实现的。 就算她个人千百个乐意，对方就是不乐意，她又该怎么去努力？！强迫何成哥结婚吗？强迫别人给她offer吗？ “你和何成好好聊——” “他看不上我！他看不上我！”姜彤声音崩溃，似乎也发了抖。 妈妈终于不说话了。 风扇吱嘎吱嘎的转着。 房间一片安静。 姜宇的呼噜打得比天还响。 “你从小脾气就大。”妈妈声音弱了些，声音里带着委屈和哭意，“我现在都不敢和你说话了，说几句你就发脾气。” 空气，还是三十八度的空气。 可是姜彤再一次觉得窒息。虽然她才刚刚满二十一，可是就已经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早已经把她兜得严丝合密。 她就像个飞蛾，好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自己扑腾出一条生路。 “我还说，看等你毕业了，在哪里找工作，我就搬过去哪里和你一起。”妈妈还在说，“以后你结婚了，我就在你附近，这样也好离你近一点。” ……姜彤握紧拳头，看着头顶旋转的风扇，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跟着姜宇”。 她有点想问。可是不敢问。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怎么敢问？妈妈到时候拿出去在亲戚面前一说，“你妈辛苦养大你和姜宇，你连你妈都不要咯”，一人一口唾沫，已经足够淹死她。 今夜在反复高温中勉强睡去。于是第二天早上一早起床，姜彤看见了手机里新出现的好友，她的心里都毫无喜色，还有点烦。 一个根本不会看上她的人。 也是带给她无尽压力的人。 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可是他的存在本身，已经足够是她的噩梦来源了。 “彤彤你好。” 何成哥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还给她发了信息，“好久不见。” 礼貌，温和，且客气。 并不亲热。 根本不像是“已知相亲”的样子。 姜彤再次确认了他就是个无辜入局的人，也觉得自己不该迁怒他。再看着他的信息，翻翻他的资料，一片空白。 拿着手机，她根本不知道该回什么。 虽然说是表表哥，可是根本不熟的。上一次一起玩，估计是十年前。那时人家刚考上top，被人围绕的时候还没忘带表弟李乐哥和几个来他家祝贺的亲戚家的小孩一起玩。那时候她还是个小豆丁，只知道跟在后面大部队后面做跟屁虫呢。 “何成哥我姑姑你舅妈说……” 不行。简直是找死。 “何成哥我要毕业了，可以拜托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工作机会吗？” 还是不行。 太直接了。 可是总要找点话说。 姜彤拿着手机。 你吃了吗？ 唉。 叹了一口气，姜彤终于放下了手机。她心里沉甸甸的，还有些气，又有些恨。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又恨什么。气自己没他出息？满足不了家里的期望？还是在气自己根本是和他无话可说。 第4章 4.谢谢哥哥 4. 妈妈去上班了，临走前又叮嘱了一次她不记得关饮水机的问题。 姜宇也出去找同学玩去了，带着他昨天刚刚收到的热乎的两百个大洋。 于是屋子里只剩了她自己。 唉。 姜彤叹气。拿了一颗龟食喂了一下乌龟，又拿着扇子扇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 “何成哥你好［微笑］” 她给他发，还贴心的附赠了一个笑脸。 “彤彤你好，暑假结束了吗？回房市没有？” 那边过了几分钟居然就回复了她，语气慈祥又和蔼。 “没呢，”姜彤发，“我明天回。” 那边没说话了。 于是姜彤干脆起身去收拾返校的行李。等她收拾完箱子，手机里那边已经回了过来，“几点到？哪个站？我去接你？” 这个人怎么这么直接。明明都一个城市三年他都不曾出现过，这突然就这么热情。 姜彤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 她现在倒是有点怀疑，那两个大姨是真的和他说了什么了。 尴尬。 ……“好呀。”忍了忍，她还是回。 不为别的，就为坐大巴两个半小时到了省城之后，正常坐公交车去学校也还要一个半小时。有人接，也很好吧。 “几点到？”那边又问。 “十一点半。”她低头敲字，“房市东站。” “［车票］” “好。”那边回，“那我十一点半在东站等你。” 放下了手机，年纪轻轻的姜彤居然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开学没这么早。 只是明天妈妈也要送姜宇去入学了。妈妈本来是不准备送的，姜宇的学校在盘市，离边市很远，虽然还在本省，可是已经在和临省接壤的地方了。有些远，妈妈也舍不得路费。可是姜宇姜彤都在劝她，说难得有个机会出去走走，去吧。 去呀，去走走吧。 钱嘛，最多省一点儿花就是了。 再说，她就要毕业了呀。 上午收拾好箱子，中午问了姜宇说不回来吃饭，姜彤一个人喝了半碗冷粥，吃完饭没多久，大姑的电话又到了。 “你李乐哥给你发何成哥的微信号没有？” 一接起来电话，大姑那个大嗓门就直入主题。 “发了。”姜彤走到露台上说话。三伏天。热浪卷了过来，包裹住了她。 “他加上你了没？”那边问。 “……加了。” “他和你说话了没？” “……没说话。” 真的没必要问这么细的，姜彤本能的遮掩了一下，也不想大姑继续追问了，“他好像很忙诶，没空理我。” “哎呀他那是很忙，那你就主动找他聊。” 大姑又对她一顿耳提面命，重复昨天的话，“你李阿姨家，条件多好啊，家里两个厂，房子那么大。何成脾气也那么好，你要好好把握！你要是嫁过去，那就是享福的！” “呵呵。”姜彤笑。 “有时候女孩子，也别太矜持了，”大姑顿了顿，又支支吾吾，“你到了房市，就去找你何成哥玩。你也大了，虽然是没谈过恋爱，那个男生嘛，喜欢你，牵牵手，亲一亲，都很正常……” “哎呀大姑你说什么呐！” 姜彤脸色发热，没忍住打断她，这教的都是什么鬼呀！她又怪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一想到何成哥要亲她，姜彤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什么鬼！简直不敢想！ 何成哥亲她，就和李乐哥要亲她一样，那简直就是一个不能忍！一想到就让人拳头都硬了！ 第5章 “你不要笑！”大姑说，“我和你说，你姑父老家，双山那边，有户人家，就是订婚了之后女方一直不肯，后来就退婚了的……” “哎呀我的妈呀。” 因为姜彤一直在笑，大姑的教育也持续不下去，只是含糊了事，“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应该比我懂才是。” “我不懂啊。”姜彤装傻。 “唉你还不懂！”大姑t说，“给我好好聊！” “嘻嘻。”姜彤拿着电话嬉皮笑脸，“他不和我聊呀，大姑你再多给我介绍几个。” “一个你都搞不定，你还多要几个！” 大姑训诫了一番，电话挂断了。 一家人的行李，最后也都是姜彤收拾好了。 虽然姜彤说不要生活费，可是临走的时候妈妈还是给了她一千。加上姜宇给的，自己打工挣的，自己偷偷存的，如今姜彤的个人存款，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四千人民币之巨。 去一趟鹅城找工作，应该也够了。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上车，何成哥都没有再给她发信息。倒是李乐哥在出发的早晨，一声不吭地转了五百块给她。 “谢谢哥哥。” 钱她收了，姜彤的感谢也是真心实意。 李乐哥其实也就大她三岁而已，现在也才工作两年。这两年，他每年开学季，都坚持给她转五百。 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关心她的。 困境之中的点滴，更让人铭记于心。 从边市到房市，一条公路沿着小河如玉带，在群山之间曲折盘旋。想当年，边市人要去一趟省城，坐车盘旋山路，少说六个小时起；如今政府遇水架桥，遇山开路，玉带一路跨越天涧，只用两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省城了。 /：. “咳咳咳。” 车到了。 下车了，还要拿行李。房市的气温也是一样的炙热，姜彤拖着行李箱在到达厅左右看看。二十分钟前何成哥就已经说他已经到了。女孩还站在墙角张望，又低头准备去拿手机，旁边突然有了一个声音：“彤彤。” “何成哥。” 能这么叫她的只能是何成哥，姜彤转过身笑。面前的果然就是一个男人~个子好高，她抬着头看他。这人好像还是和她印象中一个样儿，又好像有些陌生了。他面带微笑，身姿挺拔，身材清瘦。大热的天，他依然一身白衬衫和西裤，袖子挽着，一看就是干练的模样。 只是那脸，和印象中比起来，已经成熟清隽了很多。 挺帅的。不是小鲜肉是那种帅，是那种，说不清楚感觉的那种帅。 “……彤彤你长大了，也变漂亮了。” 看了一眼女孩儿的白t恤和牛仔裤，男人又看着她带了一些婴儿肥的漂亮的脸，笑了笑。他语气平淡，神色沉稳，似乎又只是客套，“要是在街上遇到，我肯定都认不出来了。” “哈哈。”姜彤笑。 “走吧。” 他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粉红色箱子。女孩嗯了一声，转过身。男人的视线于是又落在了她的细腰和那两条直得像根葱似的腿上几秒钟，然后不着痕迹的挪开了。 外面的停车场里，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车灯闪了几下。姜彤跟着他走到车边，看着他把箱子放在后备箱，又看着他指了指车门示意自己上车。 犹豫了一下，她伸手拉开了副驾驶。 干干净净。 就像是单身独居男性的那种干净。姜彤犹豫了一下，坐上了车。旁边何成哥也上了车，已经在拉安全带了。姜彤也伸手去拉自己的安全带，又瞄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副驾驶，挡风玻璃前面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有几个蓝色白色的通行证。 不像是有女生来宣告过所有权的样子。 那些她不知道哪里听说过的关于他的八卦，在这一刻突然就袭击了她。 ……有些传奇，有些隐秘，也有些不好听。 所以，不能问，也不可说。 是真的分手了吗？ 可是何成哥看起来，情绪倒是十分稳定。 搞不懂。 “都这个点了，先去吃饭吧，”旁边的人已经扭头在对她说话，笑吟吟的，“吃了饭，我再送你去学校。” “好的，谢谢何成哥！”姜彤端正态度，对着他点了点头，一副长辈们都喜欢的乖巧做派。 男人看了看她的脸，视线滑过她单薄的肩，又笑了笑。 午饭就是在一家餐馆吃的，门脸看起来十分普通，味道却是不错。男人问过她想吃什么，得到了“都可以”的答案之后，点了三个菜。一个小炒黄牛肉，一个韭黄炒鸡蛋，一个青菜豆腐汤。姜彤没有什么相亲的自觉：这根本不是相亲，是跟着表哥蹭饭吃。她端着碗吃一大碗米饭，然后又喝了一碗汤。吃完了饭，吃饱喝足的女孩再次坐在了副驾驶上，姜彤想起了工作的事情。 哎呀，要命。 何成哥就在旁边，还在扯安全带。 可是她如果就这样直接开口，那太直接了。姜彤吸了一口气，又心理建设了几分钟，还是感觉不熟，不太好意思开这个口。 如果是李乐哥就好了。 如果是李乐哥，她肯定就直接问了。 可是她不想回边市上班，县城太小了，更没什么好工作。 “彤彤你大四了？” 车子缓缓开出，并入了主干道。旁边的男人握着方向盘，却又好像有读心术似的，一开口就是这事儿。 机会就在眼前。 放在大腿上的手握了握。 “是啊。” “毕业了是想工作还是读研？”这人问。 “工作，”姜彤又想起妈妈的话，“我家里这个条件，读不了研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 “直接找工作也好，”他说，“都看个人的选择。现在和前几年不一样了，读研的回报也没那么大了。” 姜彤垂眸嗯了一声。 他自己就是硕士毕业。 “何成哥我的实习证明还没找到地方盖章，”吸了一口气，姜彤感觉自己脸有些烫，“你有没有地方能帮我盖个章的啊？” 这个，应该比工作好办吧？ 其实她这次提前来学校，就是找同学帮忙办这事的。同学的妈妈在哪个广告公司上班。不过如果何成哥能给她盖，她就不用去麻烦同学了。 男人握着方向盘，又看了她的一眼。 女孩侧头看他，一对杏眼亮晶晶的，眉如远黛。 这个模样……倒是突然让人，有了点，食欲。 “什么实习证明，拿给我看看。”喉结微微滚动，他笑了笑。 是已经长大了啊。 红绿灯的时候，男人接过了她手里的纸张。 《实习证明》 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名字，学校，系别。 其他一片空白。 字体倒是不错，是练过的行书，有些秀气。 “你自己把空白位置都填好，再拿给我。” 绿灯了，男人把这张白纸还给她，又看了她一眼，握住了方向盘，“你暑假都在边市，怎么没去找个地方实习？” “我妈不让我去，”姜彤被人问得有些惭愧，感觉这话像是在推脱责任似的，“我也没去找。” 男人握着方向盘，没有说话。 “我舅妈，也就是你姑姑，给我打了电话，”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说，“说你要毕业了，要我帮你看看工作。” “啊？”女孩似乎有些尴尬，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松了一口气。 大姑嘴巴碎是碎，人原来还是挺好。 这样就不用她自己开口了。 呼。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没有？”他还在问，“你在学校成绩怎么样？奖学金拿过没有？班干部做过没有？符合选调条件不？入党没有？是不是党员？” 第5章 5.谈过恋爱没有 5. 这一顿灵魂拷问，拷问得姜彤心情更沉重了。 学霸和学酥之间的差距犹如天涧。 他走过的路，她连第一步都迈出不了。 “选调不了。” 让别人帮忙，可是连别人的基本要求都达不到，这种感觉让人更感羞耻。姜彤低着头任由脸颊滚烫，感觉自己羞愧难当，“也没入党。” 男人没有说话。 然后笑了笑。 “道路千万条，也不只是这一条。”他换了口风，安慰了一下她，语气温和，“硬考也可以。今年不是马上要报名了？你在复习没有？好好复习。” “嗯。”姜彤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妈妈也让她考公务员，何成哥也让她考。只是这样一来，让他帮忙找个工作的话，好像就更说不出口了。 压力山大。 人人都让去考公务员，可是她真的考不上怎么办？别人家有条件的，可以让孩子在家备考三五年，可是她家……没有这个条件。 她必须毕业就有收入。所以，必须一次就考上。 第6章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好像已经无路可走。 接下来何成哥没有再提工作的事情，反而问了一下学校的老师和同学。 “姜叔是哪一年过世的？”他又问。 “xx年。”姜彤老老实实。 “五年了啊。”男人叹气。 “是啊。”姜彤点头。 “这么多年，张阿姨带着你和姜宇，也很辛苦。”想起什么，他又问，“姜宇现在读高几了？” “他今年高考，”说到弟弟，姜彤笑了，“考去军校去了。盘市xxxx后勤学院。” “那不错，” 男人挑了挑眉，看了看副驾驶上的女孩，笑了起来，“他去军校好，这样张阿姨负担轻一些。” “是啊。”姜彤也笑。 “彤彤平时你在学校都干什么？”他又问。 “就是念书啊，”女孩老老实实，“有空的时候就和同学出t去玩。” “去哪里玩？”他看了一眼她，语气平淡，“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彤彤你长这么漂亮，在学校交男朋友没有？” 刷。 他怎么突然问这个。虽然他语气平淡，就好像随口寒暄，可是姜彤坐在副驾驶，感觉自己的脸刷地一下又烫了起来。 哎呀大姑到底有没有和他说“那个事”啊。 “没有呢，” 不知何故她居然还有些忸怩了起来，又红着脸低声抱怨，“我还这么小，你们干嘛老问我谈没谈朋友啊，我还是个学生呢，应该读书的吧！” 哎呀糟糕。话音一落，姜彤咬住了舌头。 说错话了。 何成哥就是大学恋情啊失误失误！ 可是旁边的男人似乎并没有被戳中，反而笑了笑，又看了她一眼。 女孩的脸红红的。 “谁还问过？”他又笑。 “嗯？” “谁还问过你谈没谈过恋爱的事情？”他重复了一遍。 “多呢，我的大姑你的舅妈，还有，”你妈，“嗯，张阿姨刘阿姨之类的。” 姜彤咬住了舌头，差点又失误了。 男人笑了起来。 似乎想说什么，他又没说，居然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他说。 “是啊是啊。”姜彤附和。 接下来的时间何成哥没说这个了，只是和她聊了聊学校和附近的景区什么的事情。自己开车就是很快，一个半小时公交车的路途，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神奇的是，“社会车辆不许进入”的房大校园，何成哥居然就那么直直地把车开了进去，一问，他说是“上次到你们学校来找人的时候登记过。” 哦。 来学校找人，也不找她的。 虽然只是远方表表妹。 心寒。 在宿舍门口拿回自己的行李，姜彤勉强笑笑，说了谢谢。 “你下午把实习报告填好，明天拿给我。” 男人下车来送她，居然还记得这事，“我下午有事，还得回单位，就不陪你了。” “好。”姜彤说。 “你哪天要？”他又问。 “二十八号。”姜彤说。 “那很紧了。”男人看着她，“那你明天填好资料之后，直接送到我单位来盖章。我单位地址你知道？” “不知道。”姜彤摇头。 知道，也只能说不知道。不然显得她好像在打探他什么似的。 “那我待会发你手机上。”他说。 “好。” “我们单位八点半上班，你过来之前先打我电话。”那人居然还笑了笑，又安慰了她，终于说了今天唯一的一句人话，“别担心，工作慢慢找，总会有的。” “哦。” 可是也没答应要给她找工作呀。 呼。 唉。 回到了宿舍，姜彤整个人终于垮了。 大家都没回来，房间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慢慢收拾好了行李和床铺，女孩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提笔开始自己给自己写实习评价。其实到了快毕业的时候，她回顾往事，才知道自己四年来欠缺太多。也许重读一次大学，她会换一种活法；可是现实，又真的太迟。 当然，也许。再来一次，她还是做不到。 她有些上进，可是上进不足；有些努力，可是努力也不够。 何成哥。笔尖落在了纸上，她又想，其实是真的看不上她。她和他差距太大，今天她也看出来了，人家是根本就没往那边想。 人的痛苦大多来源于贪念，总是企盼得到不可得之物。 这么一想，姜彤反而觉得自己好像放下了很多。 “何成哥这样写行不？” 放下了之后，她也放开了很多。手机里何成哥已经发了他的单位地址过来，姜彤把自己写好的报告拍给他看。 “可以。”那边过了一会儿回。 “谢谢。” “你的字还行，”他又发，“练过的？” “练过几年。” “好。” 又没话说了。 于是改改简历，看一下考试资料。躲在学校好似一场世外桃源，她可以暂时苟延残喘，不用去想家里的期望，也不去想工作。 可是这种时光，也不会太久了。 万幸，昨天大姑没有打电话来“确认进度”。 第二天十点钟的时候，姜彤已经站在他单位门口顶着门卫的视线给他打电话了。男人很快出来，把她领进去了。 挺大的单位办公区，大门口两边挂了好几个牌。一进去，走廊，两边一溜的办公室。大厅正中的领导语录，墙上贴的宣传资料，一切看起来空旷宁静又肃穆。 “坐吧。” 他把她领到了办公室，门大开着，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姜彤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见了他桌子上的资料。 红色字体的抬头。 《xxxx年房省团省委组织建设纲要》 她挪开眼，掏出了自己的实习报告。男人接过看看，打了一个电话问陈书记在不在，然后拿着她的实习证明出去了。 办公室空了。 又坐了一会儿，他还没回来。 四周一片安静，静得空气里好像出现了白噪音。窗外的楼下又好像有人声。纸杯里面的热水热气腾腾，她又仔细看过了他的桌面：电脑，文件，本子和笔。 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她也不敢接。 不敢动他的东西，于是她站了起来，起身去看窗外。这里风景挺好，楼下是树，还有篮球场。不远处是湖，后院停着车，正有人从车上下来。 要是，唉，姜彤想，她也能在这里上班多好。 可惜，tmd考不上啊。 “咦？美女？小美女？” 身后有人喊她。 姜彤回过身。门口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姐姐，淡红色的连衣裙，烫着头发化着妆，手里拿着文件，正在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好。”姜彤微笑。 “何科长呢？”小姐姐走了进来，左看右看，又看了几眼姜彤。 “他出去了。”姜彤老老实实。 女人又看了看她。 “你是何科长的——朋友？亲戚？” “亲戚。”姜彤说。 “哦。那我待会再来。”小姐姐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何成哥还没回来。倒是又有几个人来找他，都是女的，嘴里说着这事那事，都在打量着姜彤。直到最后一个人来找的时候，男人终于回来了。 “明章？” “科长这个月的文具需求……” 姜彤站在一边，看着男人接过了文件放在了一边，来人出去了。 一页纸递了过来。 鲜红色的印章分明。 “谢谢哥哥！” 姜彤接过这页纸，笑得真心实意。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艰难的人生，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儿要顺利的意思。 男人看着她的笑脸，也笑了笑。 “你来找我找迟了，”他说，“要是提前几个月找我，让你在这里实习两个月也行。” “哎呀这样呀！”姜彤笑了起来，又忍着脸皮烫，第一次学着社会人的打蛇随杆上，“那我寒假还要实习呢，” 她问，“那何成哥我可不可以现在就把寒假的实习预约上呀？” “你确定？”男人笑笑，倒也没有被冒犯的意思。 “确定确定。” “行，那十二月你再找我，我再给你问问。” 事情办完了。看着女孩收好了这页纸准备要走，男人看了看墙上的钟，递了一张卡给她，“十一点半了，二楼的食堂已经开了，你拿着这卡，去食堂吃过饭再走。” “啊？” 还有这种好事？姜彤接过这张卡片，“我也可以去吗？” “可以。”男人笑了笑，“谁都可以去，这是开放的。” 第6章 6.闲时挖矿战时加特林 6. 食堂竟然有如此好吃的饭菜！ 第7章 一块钱的糖醋排骨，一块钱的白切鸡。姜彤拿着何成哥的卡打了满满的一大盘饭菜，才花了整整三块五！ 这个真的可以有！ 姜彤拿着筷子大快朵颐，她想天天都来吃！要是学校也这个消费水平，那她八百块的生活费，起码能省下五百呀！何成哥说这里开放的谁都可以来——问题是门口的门卫他不让人随便来呀。 唉！ 十一点半的餐厅，已经有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来吃饭了。 旁边好像有人在瞅她。 嘀嘀咕咕，交头接耳。 /：. “嘿！hello！” 突然有一个人端着餐盘过来了，拉开了她对面的凳子，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姜彤抬起头。 是一个男孩，长得挺高，也挺黑。 “美女以前没见过你啊，”那人看了她一眼，一边吃饭一边问，又去看餐桌上她的饭卡，“你是谁带来的？” 不知道这个时候出卖何成哥对不对，姜彤伸手去捂着卡，但是好像也已经来不及了。 “何科长的呀。”那人已经自己拿起她手边的卡看了看，放下了。又拿着筷子看她，“你是他亲戚？” “是啊！” 居然没有猜她是他女朋友，姜彤也笑了，看来果然是不配。 “啥亲戚？” 四周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表妹。” 四周的目光散开了。 “你房大的？”那人问。 姜彤眨了眨眼。 那人指了指她头上的夹子图案，“读书顶个卵用！” “哈哈哈！”这个人好有趣，连这个梗都知道，姜彤摸了摸发卡t，被他逗乐了。 她的发卡的确是学校的标志性建筑来着，这个奇葩建筑造就了房大学子的恶趣味，看见就有一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隐晦的意义。 “大几了学妹？”那个人问。 “大四。” “咦。何科长的表妹啊……来我们加个微信。”那人看了她的脸一眼，摸出了手机，“其实我也是房大的，算是你师兄，以后你来这边就找我玩，我一般在一楼的活动室，偶尔在四楼的会议室。” “其实我就来这一次。”姜彤看着他点手机，犹犹豫豫。 这人谁啊？也太自来熟了吧。 “我们在房大遇到也行啊。”那人已经把屏幕递了过来，“我研二的。” 叮。 姜彤摸出手机加上了，看见他的头像是个奥特曼，名字就叫“凹凸曼”。 “我叫陈，叫陈杰，”师兄看着手机敲字，“你叫什么？” “姜彤。” “哪个彤？”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的彤。” “说人话。”那人看了她一眼。 “红彤彤的彤。” “这还差不多。” 原来来这里蹭饭吃的人还不只她一个，还有其他人，还是一个学校的师兄，这么一想，姜彤放松了很多。等她快吃完饭的时候，何成哥也来了。他和陈杰打了招呼，他们居然还是认识的。 “陈杰，是陈书记的儿子。” 吃完饭送她出去坐公交车的时候，男人突然说。 “——哦。”姜彤笑。 原来如此。就说怎么都在蹭饭呢。 “陈书记家里没人做饭，陈杰寒暑假就来这边吃饭，大家都认识他。”男人笑了笑，没有再说这个，“学校还没开学，彤彤你这几天在学校做什么？” “就是，”没事干。 这么说不好，姜彤赶紧表决心，“改下简历，做下真题。嗯何成哥，” 她又看了看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这顿午餐给的，她又说，“你有没有空，能不能有空的时候帮我看下简历呀？” 要找工作了，她想找个优秀的人给她看简历。 她身边，没有谁比他更优秀了。 脸皮这个东西，要来也没啥用嘛。 “我们同学说，开学了在申城和鹅城都有好几场招聘会，”她又解释，“我想过去看一看。” 考不上公务员怎么办？总要先吃上饭的吧。 男人低头看着她，笑了。 “你不考公了？”他问。 “要考啊要考。” 和何成哥说话，她虽有压力，可是也能心平气和。也许是因为他放在她身上的期待感没有那么足的缘故~其实是真的一丝都无。姜彤笑了笑，没有那压死人的期待感的时候她其实也能做到心平气和，“可是我要是考不上，我也要找个班上嘛。” “我家不能供我太久的，”她又叹气，“我毕业了就得上班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面对现实。 男人看了她几眼。 “找工作，那也不必找这么远，”他说，“你要去鹅城找——就在房市不行？你离得远了，张阿姨舍得吗？” “舍得。”姜彤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这个人，天之骄子，父亲疼爱，母亲支持，人生顺遂。 她的人生，他不懂。 “明天周末，” 公交车还没来，路边的热浪确是一浪接着一浪。男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看了她一眼，他又说，“彤彤你要是没什么安排，就来我家里吃午饭？我们自己做饭吃。” “顺便帮你看看简历。”他又说。 “……好呀！” 姜彤答应了，答应的时候其实心里咯噔了一下。其实她是觉得她去表哥家里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儿的不合适，孤男寡女——啊呸呸呸，可是这又的确是自己的表表哥。 表表哥，应该没什么的吧。 她也经常去李乐哥家里啊。她和李乐哥，也经常两个人就待家里玩呢。李乐哥在自己房间打游戏，她就撸他的金毛狗。 妈妈，肯定是舍得她的。 巴不得她早点自立吧。 妈妈已经陪着姜宇到了盘市了。母子俩还没顾得上游玩。本来说先去学校放了行李再出去玩的，结果刚一报到，姜宇就立刻马上被封闭管理了，“人已消失”。妈妈给姜彤打了电话，说要回家了。 “妈。”姜彤拿着电话邀请，“那你要不要顺便来房市玩一下？” “你都没找到工作，我哪里有心情玩？” “……” 姜彤拿着电话，没有说话。 “何成那边，联系你了没有？”妈妈换了语气，又问。 “没有。”姜彤这下一口否认，“我都没工作，人家看不上我的。” “没出息！” “谁说的结婚一定要工作？边市那么多女的没工作，还不是一样结婚了？” 好像不管哪个角度妈妈总是能找到道理骂她，不知道她是今天心情不好还是怎么，也许既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金龟婿的女儿本身就让人看着就烦，“你自己也可以主动啊！等着别人来追你吗？” …… 隔着电话，妈妈的骂声威力小了很多。 生活虽然有些许阴霾。可是人嘛，死不了就要活，总要积极向上。 姜彤等她骂完挂了电话，坐在宿舍先把自己的简历改改，往自己手机上传了一份。她又继续浏览招聘信息。学校九月份有一场校招，说是今年最大的一次。可是贴吧里面师兄师姐又都说过了，“都是假招募。要不是名额早就内定了，要不然就是皮包公司。” 前两年，还有“会所服务经理”来学校招募的男大女大的，惊掉所有学生的眼球。 经济是越来越好，可是就业，却好像越来越难了。 “初创公司招聘行政人员［兼职］” 姜彤闲来无事，下午又再一次点开贴吧，一条信息突然刷了出来。 “大圆科技是一家充满活力的初创公司，专注于科技创新、太空模型发展。我们致力于通过技术创新推动行业发展。现因业务发展需要，诚聘行政人员加入我们的团队，与公司共同成长！” “1.负责公司日常行政事务，包括办公环境维护、办公用品采购与管理等； .2.协助组织公司内部会议…… .3.管理公司文件……” .4处理公司日常财务报销及基础财务事务…… .6.完成上级交办的其他行政事务。” 有意者请把简历发往邮箱：xxxx@tanlikecom “周二周四上班，八点到十六点，月薪八百元！” 发帖人还在下方置顶了一条：“创始人就是房大毕业的师兄，诚邀学弟学妹参与！共创美好未来！” 看看时间，是一分钟之前发的。 回帖也有几条了。 有人回复：“八百元一个月，共创什么美好未来？” 楼主：“是兼职啊兄弟！” “还学弟学妹参与！你就是想要学妹吧！” “学弟也可以的！” 八百元。 姜彤看了看课表，周二周四课都很少，请假也未必不行。闲着也是闲着，关键还有钱，她闭着眼睛干脆往这个邮箱发了一份简历。没想到没过十分钟，就有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第8章 “姜彤吗？我这边是大圆科技。”那边的声音很是爽快，“你就是房大的是不是？” “是呀。”姜彤说。 “你现在到校了吗？”那人问，“要是到了你就来我们公司这里面试。” 就像是楼主说的，这只是一份兼职罢了。 还真的是师兄开的，还得到了学校的支持，因为学校还给了半层楼半个破院子做了办公地址。 于是让人心里更嘀咕了。 院子里各种材料堆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个汽车维修基地。闲着也是闲着，姜彤到了师兄说的地点，就在学校偏僻的东南角；她站在院子里，一动不敢动。 “我姓马，叫马武，你叫我马师兄就行了。” 师兄高高壮壮，接了她来，居然还先掏出了学生证给她看，“你看看，我也是房大的，工程控制系的。” 姜彤接过学生证看看。 “马武。” “房大电子和自动控制专业。” 看了一眼，她把学生证还给了他。 捂紧了自己的学生证。 “我们几个人呢，一起创办了这家公司，想招个行政。” “条件你也看见了，就这样了。” 面试大概也不会面的，师兄抓耳挠腮，介绍了一下公司的情况，最后居然还一脸诚恳地问她，“学妹你看，我们这样的行不？” “那个内部会议，怎么安排？”姜彤看了看四周，连个办公室都没有。 “唉，”师兄说，“那些要求，都是我在网上抄的！你就帮我们记账，管下文件，填下资料，打扫下卫生……打打杂，如果可以的话。” “我周四那天可不可以十点半来啊？” 姜彤说，“我周四上午有课。” “可以啊可以呀。” 师兄说，“我们没这么多规矩的！” 四个人加一的初创公司，加了微信拉入群聊就算入职了。师兄们自己掏钱，外加学校赞助，外加政府赞助，凑了百来万，居然突发奇想的想做什么太空行走机器人，“就是那部科t幻电影《百日》里面的那种会自动复制的那种机器人！闲时挖矿，战时加特林！” 有师兄给她发了一张概念图，居然是某动画片的截图，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来着。 但是八百块人民币是真的人民币。而且好像还很轻松，比做家教十六天轻松了。 “那这个机器人都可以用在哪里呢？”姜彤问的仔细。 “太空挖矿！” “星际争霸！” …… 姜彤看看四周，又看看手机。现在的科学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这个概念会不会太超前了？ 四片绿叶之中突然来了一朵红花，姜彤应马师兄邀请，和他一起拍了一张合影发群里，其他人都纷纷回复了“ok”“欢迎”。 人生第一次面试就这么轻易的成功了。 入职成功。 感觉好轻率的样子。 姜彤回到宿舍，心里还有些嘀咕。 “刚刚忘了问了，彤彤你明天想吃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居然是何成哥。姜彤赶紧接了起来。那边声音温和，是在问，“我待会先去把菜买了。” 第7章 7.青蛇 7. 大姑说，何成哥会做饭。 果然好居家的。 “糖醋排骨。”姜彤想了想回答。 何成哥的声音就在那头，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脸有些烫。她其实还是喜欢发微信，感觉发微信好像更合适更安全更隐秘；打电话，就好像是什么“很亲密且公开的事”似的。 “好。”那边声音很近。 “那明天上午，我去你宿舍楼下接你？”他又问。 刷。 姜彤这下子脸真的红了。 何成哥人好像很直接，人也很好，还说要接她。要说都是表哥，可是李乐哥是绝对不会专门来接她的，除非是顺路。 “我自己过去吧，”犹豫了一下，她到底是这么回答。女孩拿着电话站在宿舍，又解释，“何成哥你专门来接我一趟会好累的，你把地址发给我就行。” “彤彤你怎么这么客气。”那边沉默了一下，又笑了笑。 “不是客气，”女孩红着脸，“是何成哥你真的会好累。” 她也没这么娇气的吧。 “那你现在在哪里？”那边又问。 “宿舍呀。” “同学都返校了吗？” “没有呢，宿舍现在就我一个人。”姜彤拿着手机，感觉自己的心脏扑腾扑腾地乱跳，“何成哥你下班了吗？” “下了。”他说，“马上要去吃饭。” “在食堂吃吗？” “不是，今晚上有饭局。” “……那哥哥你要少喝酒呀。”女孩咬了唇，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于是叮嘱了一下，话一出口，又感觉自己烫红了脸。 “好。”那边笑了笑，接住了她的话。 于是女孩脸更烫了。 又聊了几句，电话挂断了。姜彤拿着电话，感觉心脏越跳越厉害，好像马上就要跳出胸腔。 何成哥，怎么这么奇怪？他和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慢悠悠的，感觉有些亲昵，不像是李乐哥和她说话时会有的语气。 就是感觉奇怪。 没有谈过恋爱的女孩又烦恼了起来，她坐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 唉。 到底怎么回事。 也许是今天的事发生太多了，也许是因为今天又被妈妈骂了，也许是被何成哥的工作环境还有傍晚打的电话吓到了，晚上姜彤居然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结婚了，穿着白婚纱，站在何成哥老家的那条河边，头上还盖着红盖头。梦里她觉得自己是嫁给何成哥了，可是心里又觉得难以置信，然后旁边又有人来牵她的手。迷迷糊糊恍恍惚惚，她又坐到了床边，盖头突然被人揭开了，面前居然是马师兄的那张脸！ “哎呀！” 姜彤吓了一大跳，翻身在宿舍坐起来，心脏砰砰直跳。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她觉得这个梦太诡异了，难道这个梦，暗示了马师兄其实对她心怀不轨？ 可是，她又想起了马师兄那憨厚老实的脸，仅凭一个梦就把人判罪，这也对人太不公了点吧！ 也许是因为这个梦的原因，坐着公交车去何成家的路上，姜彤都有些精神恍惚。 微信里昨晚何成哥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已经把地址发了过来了，又再次问了要不要他来接。 她今早再次回了不要。 大越府。 很有越城风格的建筑群，都是矮矮的小高层。2栋2-2。姜彤顺利的混进小区，站在门口敲响了门。 是一户一梯的配置，门厅已经很大了。门口摆设一颗很大的绿植，没有其他的杂物。 “进来吧。” 门打开了，男人站在门口笑，手里还拿着一把菜。 看着他的笑容，姜彤又想起了那个梦，忍住心里奇怪的感觉，换鞋进了屋。 房子客厅宽阔，果然和大姑说的一样大。装修挺时尚的，黑白灰的设计，家里也十分整洁。 生活气息，有一些。 好像，姜彤看了看，没有一点儿女生的痕迹。 “坐。喝什么？水？茶？”男人还在问她，“还有橙汁。” “橙汁。”女孩说。 男人看了看她，给她倒了橙汁，又给她把电视打开了，这还是最新的全息投影，价值不菲。电视台里，现在正重播着古早的电视连续剧《白蛇》。 细雨蒙蒙，白蛇的投影出现在了客厅。它站在船头撑着伞，看着岸上的男人，眼神痴迷。 何成哥已经转身去厨房了。 成绩好，长得帅，聪明，还会做饭。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哦，家庭条件也很好，还能给他在省城一次性房车配齐。 可是人，肯定是有缺点的。 何成哥的缺点，会是什么呢？ “何成哥我来和你一起做吧，” 坐着等吃饭不好。大姑姜娣干得出来的事，侄女姜彤干不出来。在沙发上坐了半分钟，姜彤鼓起勇气，自己走到了厨房门口。 “我来切菜。”她看看刀。 “女孩子别碰刀。你就洗菜吧，”男人回头看看她微笑，也没拒绝的意思，“今天我们做简单一点，给你烧个糖醋排骨，再烫一个青菜，煮一个汤，怎么样？” “好。” “蘑菇汤怎么样？” “好呀。” 她拿了蘑菇，伸手去开水龙头。 “彤彤你能碰生水吗？”想起什么，他突然又问。 “啊？什么？可以。”愣了一秒，姜彤明白他在问什么，刷的一下红了脸。 水龙头打开了，即刻加温的装置，几秒之后流出来的就是温水。姜彤拿着蘑菇一个个慢慢地洗，感觉着温水慢慢流过指尖。这个厨房比她家的厨房大多了，宽多了也明亮多了，还有窗户。窗户外面可以看见小区外墙的小河。 第9章 是真的好啊。 何成哥就在她旁边很近的地方，还在慢慢地切着菜。 ［嫁过去就享福——］ “何成哥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啊？”姜彤拿着菜，打消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也忍住了砰砰直跳的心脏，“现在会做饭的男生好少的。” 何况他成绩还这么好。 “大学的时候学的。” 蘑菇洗好了，男人系着围裙，慢慢地切着菜，声音平稳。 “你大学的时候还有时间学做饭啊？” 姜彤话音未落，顿时又有什么进入脑海，让人脑袋一麻，姜彤顿时咬住了舌头。 ［……何成交了一个女朋友，人家家里条件很好，是……，女孩说想吃房省菜，他还专门打电话回家来学呢！］ 想起来了。 好多年前，是大姑还是李阿姨自己说的。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吃瓜的小豆丁呢。 分手了吗？ 可惜。 “有空的时候就学着做一点。” 旁边的人切着菜，声音还是很平稳，“我其实还挺喜欢做饭的，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很少。” “哦。” 分手了。 菜做好了，两菜一汤，搭配橙汁。何成哥不喝橙汁，自己倒了白开水。电视剧《白蛇》已经放完了，现在放着的是《青蛇》，里面的女演员天生媚骨，魅意横生。法海举着法器，正对着许仙说，“许仙，人世沉迷于贪，你沾完色又想要财，这全都是贪念。” 姜彤端着碗夹着菜一边吃一边看，一时竟然看得愣了神。 吃完了饭，姜彤主动去洗了碗。 等她碗洗完，何成哥已经去阳台接电话了，茶几上留下他削了一半的苹果。她坐在沙发上，拿过苹果和刀，接着削了起来。 他就在外面打电话。 听不见什么声音。 他原来还抽烟。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了烟盒和打火机。烟就是普通的烟，房喜。姜彤侧头去看，男人身姿挺拔清瘦，还是万年不变的白衬衫，神色却已经微冷严肃，是完全成年男性的模样。 苹果削好，切好，插上叉子。 她自己慢慢吃了两块苹果，那个人这才挂了电话进来了。 “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他说。 “那我回学校了。”姜彤秒懂，立马站了起来。 “你可以在这里玩。” 男人去拿钥匙，看着女孩笑了起来，“彤彤你在我这里，不用拘束的。” “我要回去的何成哥，”姜彤一下子又t红了脸，“我明天要开学了，我要早点回去。” 反正早晚都要回去，她又不可能在这里过夜。 “那我送你。”他看了看她，去换鞋了，也没坚持留她。 “不用不用，我坐公交车。” “我送你。”他笑了笑，声音温和，态度却很坚持，“你是自己来的，要是还让你自己回，要是让你李阿姨知道，那可不得了。” “……那就别让她知道呀。” 姜彤吸了一口气。现在正是说某件事的时候。男人已经在拿他的钥匙，女孩走到门口穿鞋，又抬头看他，“何成哥。” 男人扭头看她。 “你能不能别给别人说，我来过你这里了，”她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心脏又开始乱跳了，“特别是我大姑……还有李阿姨。” 这两个大姨，她都害怕她们那个战斗力极强的嘴。 她补充，“我怕她们会乱想。” 男人站在门厅的绿植旁边，目光落在她粉红的脸上。 “想什么？”他问。 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女孩脸颊一下子从粉红变成了桃红。 他低头看着她娇嫩的脸，神色平稳。 女孩红了脸，一句话也不说。 “为什么？”他没逼问这个问题，只是又问。 “我们是兄妹。” 女孩还是不答。他却微微一笑，神色平淡，“不是吗？如果今天叫你吃饭的是李乐，”他说，“那她们还会乱想吗？” 第8章 8.搭上了她的手 8. “总之你不要说啊。” 男人坐在驾驶室，还是没说“要说”还是“不说”。女孩年纪到底还小，沉不住气，也怕他不靠谱，还在哪里絮絮叨叨，说什么“我妈她们知道也会乱想的，以后我们俩回老家都没法做人了”之类的，他这才又看了她一眼，又笑了笑。 可是还是没有给她什么准信儿。 “我求求你了何成哥。” 小姑娘还不懂社会人的“话留一半”“口风不露”“掰箭头疗法”，坐在旁边嘀嘀咕咕了半天，男人开着车，还是偶尔笑笑，不动如山。 大概被她念烦了，他甚至还有心情点评了一下她的简历，说“亮点太少”。 “你的简历呢，说起来能看的，也就一个三等奖学金和一个劳动委员能看。” 他说着话，语气挺温和，谈话内容却是毫不留情，“要说房大在房省也不错，可是如果你要去申城鹅城京城，那这个简历就是完全不能看，这些亮点，就和没有差不多。” “我也没想找多好的工作。” 第二次被他修理了，姜彤有些羞愧。也许是被虐习惯了，她却也已经神奇的心服口服，躺平任嘲了，“我就想着找个普通的工作……” “什么叫普通的工作，普通的工作，有什么好上的？”他扭头问她，脸上似笑非笑。 “没出息。”他说。 “一步迟，步步迟。”男人看向前方，神色冷静，不知道是在说谁，“百尺竿头，不进则退。” “有些机会，很重要的，”他又说，“一生只有一次，错过就没有了。比如，应届毕业生的身份。” 每次在何成哥的车上坐下来，姜彤都感觉自己接受了一顿思想和精神上的洗礼，但是这种洗礼，又是正面的，向上的，不带任何期待感和失落感的，于是姜彤也发现自己也很能接受被他教育。每次和他见面，姜彤都觉得这大约是最后一次了，这次也是如此。可是这次，她却又听到男人在说，“彤彤你明天有空？” “嗯？”姜彤解着安全带，又看他，一对杏眼清澈。 “明天有空？”他握着方向盘，看着她的杏眼，喉结滚动，“明天我休息，我来接你去玩，去看电影？哪吒13？” 同学们都在陆陆续续的返校了，新生也都陆续开始报道了，车外的人三五成群，拖着行李箱，人声喧闹。 “……好啊。” 姜彤看着他眨了眨眼，这下子是真的红了脸。 “下午吧，下午。”心脏又自己开始砰砰跳了起来，女孩红着脸说，“上午我要报到了。” “好。” “等一下。” 等她下了车，男人却也解开安全带下来了。他打开后备箱，提了一篮子水果给她，“这个水果拿去吃。” “诶，”姜彤红了脸接过了果篮，有些不好意思“好。谢谢哥哥。” 提着篮子回了宿舍，宿舍三个人都已经回来了。看见她抱着水果篮一脸红润的样子，都嘻嘻的笑了起来。 “彤彤刚刚那个送你回来的，是你男朋友？”对铺的王莎问。 “你们看见啦？”姜彤笑。 “能不看见吗？瘦高瘦高，衬衫西裤，厅里厅气的，一看就是体制内了，气质好好，”周萍从床上趴了过来，神秘兮兮的八卦，“就是看样子大你很多岁呀，家里介绍的？” 靠自己，是没法认识这种质量的男人的。 隔壁宿舍的本地人刘娇，人家家里，大二就开始给她介绍男朋友了！ “那是我表哥。” 脸颊发着烫，姜彤把水果篮放在桌子上，又笑。 “咦~~”宿舍里一片嘘声。 “见表哥，那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周萍笑。 “精神焕发！” “那为什么又黄啦？”王莎接过话。 “防冷涂的腊！” 大家一唱一和，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团。姜彤把果篮子外面的封膜打开，里面的水果新鲜又好看，有六七样。蜜瓜，葡萄，橘子，杨桃，还有柚子。还有一张卡片，姜彤拿起来看看，“平潭山助农果篮。” 落款是“房省团省委平潭山团市委敬赠”。 哎呀！ 姜彤低头看看这张卡片，把这张卡片夹在了她的书里，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何成哥说好的要帮她看简历，结果他又有事，是一点儿也没看！把葡萄洗了给大家分了分，她自己吃了一颗。这葡萄好甜，甜得牙齿简直都要化去了。 “何成哥你真的别告诉家里人啊！” 想起什么事，她又拿着手机给他发，“［求求你了］。” 是个小猫眼泪汪汪拜拜求的表情包。 “早点休息。”过了一会儿，那边只是回。 哎呀这个人怎么不答应呀！ 开学啦。 最后一个学年了。 第10章 绿水倒映青山，天鹅在湖里漫游。新生们陆续到校了，青春的脸上都充满了朝气蓬勃的稚气。在学校读书，看着同学，姜彤好像自己好像精神都平稳了似的。可惜她读不了研究生，也没有资格留校，不然她愿意在学校待一辈子。 何成哥约她看电影，是那个意思了吗？ 是吗是吗？ 不是？ 李乐哥，没请她看过电影。但是如果他们单位发了电影票，他又没时间去看，就会把票给她的。 原来如此。 那她可以主动和何成哥联系吗？ 她会给李乐哥发微信吗？ 啊，必须会啊。 “何成哥你到家了吗？”过了一会儿，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姜彤还是下定了决心。 看着对话框上弹出了一条绿带，她又感觉自己的心跳了起来。希望他不会觉得她骚扰他吧。 “快了。”那边回。 “还没到家呀。”女孩发。 “我在外面办点事。” “哦。” 看着屏幕上的回复，姜彤突然就觉得心脏落了地。 先落了地，随后又再次跳了起来。 “水果早点分给同学吃了。”那边继续给她发，“放久了不好吃。” “嗯！”她发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 “学费够吗？”过了一会儿，那边突然发了一句，没头没脑的。 “够的够的，” 何成哥是知道她家的情况的。看到他这么问，姜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也许是有些自卑，又也许有些被关切的感动，她只是回答，“我妈已经给我钱了。” 真的是最后一个学年了。学校的选修课里面，居然还有一节《就业指导》。 今晚没有再做怪梦。第二天报完名回来，姜彤在自己的衣柜里仔仔细细的挑选了一番，可惜平时积累太少，最后能穿的还是白t恤和洗的发白的半截牛仔裙。这个年纪的女孩，穷的叮当响，有的只是地摊的衣裙和无知无畏的青春。 “何成哥。” 同学们都开学了，姜彤没敢让表哥到楼下接自己，和他约到了宿舍旁边的后门。下午两地两点她出了校门的时候，那辆黑色的帕萨特已经停到旁边了。 她走了过去，自己熟练地拉开了副驾。 “哎呀！”女孩惊讶的叫了一声。 副驾上居然摆放着一束小小的花。是五朵粉色的玫瑰，搭配小小的雏菊，一点点满天星。 好漂亮。 “哎呀——”她站在车门口看了看他，有些犹豫。 “送给你的。”男人已经在说。 “谢谢哥哥！”脸色微烫，她拿起花，坐上了车，又开始去扯安全带。 那束小花，就放在女孩的牛仔裙上。洗的发白的牛仔裙包裹着腿，笔直，细长，白皙。 白衬衫盖了细腰。 线条起伏。 男人挪开了眼。 “姜宇去学校了？”车子缓缓发动的时候，他咳了咳。 “去了，我妈送去的。”女孩回答t，还在低头看着花。 “我还记得那些年，我家还在双山的时候，你去双山玩，”握着方向盘他说，“你就跟在李乐后面，像个豆芽菜似的，” 他说，“姜宇可比你调皮多了。” “是呀是呀，那时候我才读小学吧，那是何成哥你考上x大那年？”她笑，终于找到机会对当事人提起了自己的童年噩梦，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我记得回家之后，我妈还把我们好一顿教育呢！” 阿西吧不说这个差点没想起来这人是她的童年噩梦啊噩梦！爸妈带着她和姜宇去膜拜探花郎，差点没把她和姜宇按在地上给他磕几个。 男人笑了笑，看了她一眼。 “都毕业好久了，”他说，“我都快想不起大学时候的事了。” 车子最终停在了房市的万豪商场下。这里作为全省最大的商业区，自然也有着全省最大的emax。 最近全息投影技术是越来越成熟，市中心的影院也引进了设备，据说光设备就耗资千万之巨。设备昂贵，昂贵的票价。168一张的价格已经足够她一周的生活费，绝对不是还是学生的姜彤现在承担得起。 “走吧。”把车子停好了，男人关好了车门。 “可乐要吗？喝冰的还是常温的？”趁着电梯里没人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甚至开始问。 “……冰的。”姜彤强装镇定，懂了什么，没忍住又红了脸。 她和何成哥，年纪和经历到底差了太多了。和她比起来，何成哥好像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好像都在平淡中透着镇定自若。 换了票，他买了爆米花和冰可乐，递给了她。 可乐只有一杯。 “哥哥你不喝吗？” 周围情侣好多，她接过了杯子，冰冰的。 旁边有人在看他们，大概是因为她的称呼。 “不喝，”男人说，“我喝水。” 镇定，又自律。 ［是被别人调教好的男人。］ 这个念头在一瞬间就冲入脑海，怎么甩也甩不出去。 她这回，要捡大漏了吗？ emax影院挺大，正值周末，看的人还不少。两个人走向倒数第三排，刚好票买在了最边上。 灯光渐渐的暗了。 暗到再也看不见旁边的人，只有前面屏幕的点点微光。 剧情开始了。 渐入佳境。 姜彤拿了一点爆米花吃，又喝了半口可乐。 “我命由我不由天！” 才刚一开头没多久，海面刮起了巨浪，排山倒海，似乎要扑到人的脸上。影院里的观众们爆发了一阵惊呼！姜彤刚刚把手伸到了爆米花桶里，也被这场景吓得贴到了靠椅上，一只手却在这时突然也伸到了爆米花桶上，轻轻搭上了她的手。 第9章 9.牵手 9. “哎呀！” 手背上一热，麻麻痒痒，女孩似乎吓了一跳，低声尖叫，一下子把这手甩开了！ 前排的陌生人甚至都在扭头往后看。 黑暗里女孩咬着唇一动不动，于是四周的目光又散开了。 旁边的人，也在侧头看她。 微光在他的脸上跳动，黑暗却笼罩他的脸，根本不足以看清他脸上的神色。 扑通。扑通。 她低着头，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心脏好像要跳了出来。 手背上，好像还有刚刚他掌心的余温。屏幕上巨浪滔天，耳边还在响着台词，“看我的混天绫！” 这是一个反抗暴力反抗强权的故事，彰显了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精神。可是姜彤红着脸，完全没法静下心来感受这种精神。影院一片黑暗，只有前面的屏幕散发着微光。旁边还坐着别的观众，画面上的哪吒把风火轮和混天绫武得虎虎生威。她坐在椅子上，却觉得自己左手手背刚刚被人摸过的地方，烫得如同烙铁。 刚刚是不是何成哥不小心碰到的？黑暗里她摸着自己的左手手背又咬唇想。说不定刚刚是何成哥也想吃爆米花，是她自己反应过了度。 好不容易熬完了上半场，放映厅的灯打开了。 大家去洗手间的去洗手间，起身活动的活动。四周的座位都没了人。姜彤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彤彤。”旁边有人喊她，声音温和。 “嗯。”女孩嗯了一声。 男人侧头垂眸，视线从女孩那粉红的脸上，一直滑落在她死死捂着的左手上。 垂眸看了半晌，男人笑了笑。 “没事的。”他低声说，“刚刚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嗯嗯，”女孩用力点头，“我知道！” 她就说是误会嘛。 “我去下洗手间。” 他又笑了笑，起身出去了。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电影已经再次播放了。屏幕已经黑了下来，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姜彤坐在椅子上，感觉到男人坐在了她身边，带来了一阵清冽的香味。 她慢慢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的右手，却在此时，再次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目标明确。 没有迟疑。 女孩的呼吸停滞了。 他的手温暖，干燥，强硬。他侧头看她，沉默着，手伸到了她的大腿上，沉默地，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次不可能是意外了！那么明显！ 姜彤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喊叫，被他握着手微微发着抖，整个人简直觉得如坐针毡。 他明明是她哥哥！ 要是是李乐哥敢摸她的手—— [你和你何成哥处处……] [嫁过去就享福了。]大姑的声音在说。 [那个牵牵手，亲一亲，都很正常……] 不，不正常! 女孩左手被他握着，右手握着拳头。她全身紧绷，贴紧了椅子，脑子里各种声音嗡嗡乱响，又死死地捏住了自己的拳头。 第11章 可是，大姑也没说，被人牵手这么难熬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握着她的。没有动。 慢慢地，她的身体，到底是放松了一些。 却又再次紧绷。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他握着她手，把她的手轻轻拉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慢慢地，不慌不忙地，抚摸着她的手指。 “哪吒，你不尊天神，弑父杀母，” 屏幕上的人影晃动。姜彤看着屏幕，却已经不知道屏幕在演着什么，好像此刻自己全身的神经都已经在左手手背上。耳边是不知道谁的台词，“罔顾天道，天尊特命我等前来收押于你！” 他的手，把她的手，包裹住了； 他捏着她手指的指尖，一根根，慢慢地，轻轻地，捏过了。最后他把她的五指强行分开，把她的手指放在了手心，和他十指交握。 自己的手和身体都软着。他却在黑暗里却那么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好像连呼吸都没有急促；他的掌心贴住她的，她的五指被迫展开，夹着他的手指。热量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掌心传递到她的手臂上，烫的她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emax里面正打得火热，那孩儿串上跳下，那棍子一下下的从眼前敲下，却又好像都敲在了她的脑袋上，让她头晕脑胀，好像就要晕了过去。 玩弄了她的手很久，他最后慢慢拉起她的手，放到嘴边，嘴唇轻轻触碰了她的手背。 “呀！”女孩这回吓了一大跳，猛地抽走了手。 那一直软绵绵的小手，却在触碰到他嘴角的那刻，似乎吓了一跳似的，猛地一下子缩走了。 “何成哥我要去下洗手间。”她的声音在黑暗里，低低急急，有些紧。 不行！太过分了！她是真的不行！要死人了真的！他怎么可以亲她的手！ “我陪你。”男人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就要起身。 “不用不用。”她不想让她此刻的脸色暴露在他面前，也许早已经是煮红的虾。她低着声音站了起来，“我自己去就可以。” 电影还在播放，黑暗里她为了和他低语，已经凑了过来。女孩子说话的气流扫过了他的脸颊，几缕发丝落了下来，好像扫过了他的手臂。 他微微往后靠。 于是那细腰带着香风，从他抬手可握的前面一闪而过，已经滑走了。 是自己去就可以。 去了洗手间出来，姜彤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看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女孩满脸通红，眼睛却水润又慌乱，又像是散发着什么光泽。 哎呀！ 完蛋！ 何成哥在摸她的手，还想亲她的手！夭寿哦，还差点亲到了！要命啊！这是表表哥啊！粗看想想可以，细看想想，女孩仔细对着水龙头使劲冲水，还是不可以！ 这回哪怕再迟钝再缺乏经验的女孩也懂了什么了。大姑让她来找何成哥相亲—— ［嫁过去你就享福了享福了享福了！］ 哎呀！可是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昨天前天明明看起来也不这样啊！他真的喜欢她吗？昨天明明才教训她了！才三天他就要亲她手！会不会太快了？他都工作那么久了她连工作都没有，年纪也差那么多，他还有前女友！ 一直等了好久冥思苦想了好久，一直等到了这脸上的红晕都散去大半，女孩这才磨磨蹭蹭地出了洗手间。 男人就在t走廊上等她，身姿挺拔。 “哥。” 脸还有些烫，可是绝对比刚刚好很多了。她慢慢走了过去，对他笑了笑。 他神色镇定，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她低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走吧。” 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又来拉她的手，神色自然，“我们还看吗？现在才演到一半。” “……看。” 任由他拉住手的时候，她的手一抖，似乎又想甩开。可是这回男人却一下子捏紧了她的手。 ［这其实是正常的——亲一亲——］ 手有些疼，她全身紧绷。 她不行啊。 “那我们走吧。”男人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往放映厅走，声音平静，“继续看，看完我们再去吃饭。” “……哦。” 被他拉着的手臂，好似都僵硬了。说“继续看”，好像就是说她已经同意了他刚刚的孟浪之举似的；可是如果说不看，这才四点半钟，要去哪里玩？ 何况这票价，真的太贵了。 她舍不得这么浪费。 再次回到了黑漆漆的座位上，刚刚的那段打戏已经结束了。姜彤任由他握了一会儿，然后轻轻脱开了他温暖的手，低头伸手去拿爆米花，也终于喝上了冰可乐。前排的两个是一对情侣，女孩子已经把头靠在了男友的肩上，两个人还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姜彤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吃着爆米花，一动也不敢动。 看到了一半，他又来拉她的手。女孩红着脸要挣脱，可是他力气好大，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根本不是这么瘦的人应该有的力气。 女孩终于放弃了。 又给他握了几分钟的手，他好像放松了一些，女孩这才终于又抽回了手。 电影终于要结束了。 咔嚓咔嚓。 “哥你吃不吃爆米花？”电影的声音还是那么大，她终于低声问他。 “什么？”他低头凑了过来。 “你吃不吃爆米花？”他靠得那么近，姜彤感觉自己说话的气流都打在了他的脸上又反弹了回来，黑暗里她感觉自己的脸又烫了起来。 “不吃。”男人也低声回答，他隔得那么近，说话的时候都好像要亲到了她脸上，“我不喜欢吃这个。” “哦。”他说话的气流温热，也打在她脸上，让人感觉有些过于的亲密。女孩心里扑腾扑腾，又往后躲了躲。 从影院散场出来，刚刚五点半。 商场里人流如织。 “彤彤你想吃什么？”他低头问她，神色镇定，“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学校。明天是不是要上课？” “要上。” 姜彤红着脸点头，已经开学了呀。 “想吃什么？”他又问。 “牛肉汤锅。”她往前一看，随手指了一家。 “行。” 两个人又慢慢的往那边走，突然旁边一个声音，“何科长？” “刘主任，嫂子。”男人扭过头，脸上浮现了客气的微笑，就像是带上了一层面具。 姜彤看在一边，看着何为哥和“刘主任”站在旁边寒暄。刘主任的太太穿着一身黑裙，抱着一个几岁的男孩子。她先对男人笑了笑，目光随即落在她身上，又对她笑了笑。 姜彤也是她笑了笑。 两个男人寒暄了几句，刘主任的目光也落了过来。 “女朋友？”他问。 男人看了过来。 “是不是？”他对着她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却把这个问题交给了她，似在调笑。 姜彤刷地一下红着脸，轻轻摇头。 刘主任和太太都笑了起来。 “她还没同意。” 男人也笑，手却抬起，似乎想要摸她的背。姜彤吓了一跳，轻轻往外挪了半步，于是那手，又轻轻落下了。 第10章 10.表哥绝对不会给表妹买衣裳 10 “那你要加油了啊何科长！” 刘主任看见了这两人的互动，笑了笑，又说了几句话，两路人这才终于分别。哪怕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了，姜彤心有所感，又扭头看看，还能看见刘主任和太太凑一起嘀嘀咕咕，又往这边看的模样。 她又看看男人，男人垂眸，神色沉静，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好走路，” 他似乎知道她的目光，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低头微笑，“别乱看。” 餐厅橙黄色的灯光明亮。 番茄锅很快端了上来，红色的汁液翻滚。夹了一片肉一滚，就已经熟了。姜彤咬了一口肉片，嫩肉裹住了汤汁，入口鲜美。 这种人均两百的地方，她路过很多次，一次都没进来过。 这是第一次。 “何成哥刚刚这是你同事啊？”她吃了几片肉，又低声问，脸上还有些烫。 男人就在她对面，神色自然。 “不是，”他看了她一眼，声音温和，“刚刚那是科技局的刘主任。” “这你都认识呀。”女孩有些惊讶。 “吃过几次饭，”男人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傻问题，于是笑了，“就认识了。” “你真厉害。”女孩拿着筷子烫着肉，“你吃过饭，就认得人。我就是个脸盲，吃过饭我也会忘记别人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这样可不行，”男人慢慢和她聊天，神色自若，“饭桌上别人介绍一遍名字，你就得记住了，不然对别人很不尊重。” “哎呀那我记不住怎么办？” “……你现在是小女孩，记不住也没什么的，”男人说，“记不住你就多问几次，大家不会和小女孩生气的。” 第12章 “哎呀，这就是性别优势吗？” “是。但是你也得慢慢练习，不能老这样。”男人慢慢和她说话，“以后你出了社会，会遇到越来越多的人，大家都开始为了利益争斗，会越来越不谦让你，性别界限会模糊，性别优势也会消失。”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性别，你做事要滴水不漏的才行。”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记住这些名字呢？”姜彤又抬头看他。 她其实觉得他说得对。何成哥的性格，她这几次接触，也大概了解了。他这个人，不慌不忙的，情绪稳定，会给她讲“道理”。而她从小丧父，母亲柔弱，“道理”和“稳定的情绪”，就是她最缺乏的东西。 于是她问，“是真的记不住呀。” “你就把他联想到你认识的人。”男人居然真的解答了，“比如他姓刘，你就想想，你身边有没有哪个姓刘的人呢？把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这样就会好记一些。” “哦，还能这样。” 饭吃了一半，男人接了一个电话。 是哪个“陈书记”。 聊的是他单位的事。说了一会儿，这个电话挂了，可是马上又有一个电话拨了过来。他垂眸看看，笑了起来，然后把屏幕转向了她。 ［妈］ “哎呀，”女孩心里微微一跳，看向了他，“哥你不要提我在这里呀。” “为什么？” 他没有接电话，反而放下了手机，又问了她一次，表情似笑非笑。 “因为她们会说的很多话。”女孩拿着筷子，一脸认真解释，“我不想被人说那么多。你要是告诉她们，那到时候你们何家，李家，还有我们家，都会知道了。” 她只是年纪小，不是傻。姜彤拿着筷子对着他笑，脸色红了，可是表情认真，“何成哥你今天说了我们一起吃饭的事，过年她们就会让你去我家提亲的。” 这绝对不是她危言耸听。 也许都等不到过年。 老家边市，虽说是个县城，可是交通有些封闭，思想也有些封闭。不读书的女孩子一辍学就会马上有人说亲，十七八岁就“结婚”的比比皆是。 就算她这种“读书”的女孩子，到了十七八也有人说亲，只是家里一般都会挡掉罢了。其实这几年，到她家给她说亲的，到奶奶家给她说亲的，她知道的都有三五个。 都是妈妈挡住了。 不过这次，是何成哥的话，她们一定会举双手双脚同意的。 “提亲不好吗？”男人看着她，嘴角带了一点笑。 他神色自若，声音镇定，只是单纯的询问罢了。 “我想先找到工作。”姜彤拿着筷子红着脸，看着面前他的衬衫扣子和起伏的喉结强做镇定，“这些事，我想毕业以后再说。” 总不能像妈妈说的，没有工作就直接结婚。何成哥的前女友太优秀，是他的人生助力。她做不了他的助力，可是也不想做他的拖累。 原生家庭都靠不住的事情，难道还能去指望表哥吗？她虽然才二十，可是从来没觉得自己靠得住任何人。 他笑了笑。 这次的笑似乎真了一些。 不过他还是没有给她什么回馈。只是拿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出去了。他站在外面打了一会儿电话，姜彤看看他的身影，自己慢慢地烫了半盘牛肉吃，然后看着他进来了。 “如果彤彤你决定告诉她们了，就先和我说一声。”他放下手机，又看了看她，对她笑了笑。 “嗯！” 她拿着筷子，用力点了点头。 面前的小锅汤汁翻滚。一滴汤液飞溅了出来，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女孩呀了一声。对面的人动作更快，已t经扯来了一张纸巾，抓住她的手，慢慢给她擦干净了。 他的指尖温暖，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烫红了她的耳尖。 “待会我给你买几身衣服，你拿到学校去穿。” 丢开了纸巾，他收回了手，又看了看她身上的t恤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裙。 那白t恤下的锁骨，白得发光。 嫩得像葱一样。 “不用不用！”姜彤红了脸。 何成哥要给她买衣服！李乐哥就绝对不会带她去买衣服！按老家的风俗，说亲的男女，男方是要带女方去买几套衣裳的，如果女方接受了衣裳，就代表同意交往了。 表哥，是绝对不会给表妹买衣裳的！ “要买。你面试也要用的。” 他明明什么都没问，可是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他垂眸看着她，“张阿姨养你们姐弟辛苦。平时你穿什么无所谓，但是找工作面试的时候，衣服不要乱穿。” “我给你买几套，”他说，“你平时拿着穿，面试也可以穿，” 男人又看了看她，“你别说是我买的就行，谁知道？” “……嗯。” 姜彤听懂了他的话，犹豫了一下，终于红了脸点了点头。 她又拿着筷子，开始烫青菜吃。 “过几天中秋了，” 男人也吃了一点菜，又继续说，“彤彤你放假吗？有什么安排没有？我们单位组织了去太平山赏菊，你和我一起去？” 女孩已经在抬头看他，是好看的脸。男人笑了起来，也很直接，“彤彤我也要和你说清楚，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去。这段时间单位给我介绍女朋友的很多，我不想他们再给我介绍了，可是老拒绝也得罪人，” “你懂吗？” 看着女孩点了点头，他又说，“我到时候带你去，说你是我女朋友，就说是家里父母介绍的，你看怎么样？” “……嗯！好呀。” 姜彤捏着筷子，犹豫了一下，笑了笑，点了点头。 只是“挡一下”。 何成哥真的好直接。 他是成年人，成年人做事，是不是都是这么直接呀？ 等吃完饭出来，两个人又沿着商场慢慢地走。 灯光明亮，四周的商品琳琅满目。 男人走在她身边，伸手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胳膊再次僵硬了。 “我去下洗手间。”走了几步，她突然松开了他的手。 等她再次从洗手间出来，她看见了不远处男人接着电话的身影。男人站在拐角，眉目严肃，眉头微微皱着，这好像是一个很难对付的电话。 看见了她的身影，他对她做了一个手势，是让她不要靠近。 于是姜彤在原地站住了脚。 旁边是一家书店。 书店的橱窗装饰得格外的精美，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的是本月力推，是乔纳森弗兰奇的《自由》。 “该书探讨了现代社会自由的含义。”推荐语上面是这么写的。 姜彤贴着橱窗看了看，又转身看看男人。他还没打完电话，于是她直接进入了书店。 这本书她看不进去。 姜彤翻了翻，丢下这书，又继续往里面走了走，看见了一本《保罗沙特-存在与自由解析》。 “我们是我们选择成为的人，” “weareourchoices，” 这书还是中英文版本的。姜彤拿着书看，上面又写，“人是自己选择的总和。” “保罗沙特认为，人是通过自己的选择和行为构建的。”作者说，“你之所以是今天的你，是因为昨天的你做出的选择，反馈而来的因果。” “如果昨天你不做这样的选择，那就未必成就今天的你。” “昨天的你不做这样的选择，今年的你也不是现在的你。” 姜彤站在原地翻着这书，觉得似懂非懂。又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起这本书看了看。 “少看这些书，”头顶有男人的声音响起，“看了之后，会变得神神叨叨的。” 第11章 11.慢一点 黄绿色的连衣裙，搭配一条细细的镂空铜链子。细胳膊细腿露了出来，长腿笔直，灯光落在上面，白的炫目。 “很好看呢。” 店员看了看镜子，扯了扯她的裙角，不遗余力的夸赞店里唯一的一对客人，“小妹妹你真的是个大美女。” “我不是啦。”姜彤笑，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红红的，有些害羞。 何成哥的身影就在镜子里，她的身后。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其实这裙子剪裁很好，很合身，好像把她衬托得更漂亮了似的。 “还要再搭配一条项链，” 在她空空的脖子上比划一下，店员又从中台扯了一条装饰项链下来给她戴上了，“其实你们小姑娘，戴配饰不用戴太贵的，就这种装饰的项链就行。” 细细的银链子，一个黑色的镂空小黑球，里面锁着一个银色的小圆珠子，顺着店员的动作，还会微微的滚动。 “很漂亮呢，你自己看看呢。” 店员帮她把项链带上了，看了看她领口的那点点缀，又帮把她的头发放了下来，自己拿着卷发棒给她卷几下。再次把客人推到了镜子前，店员很满意自己杰作的模样，又招呼旁边的男人，“来男朋友看一看，女朋友这样是不是更好看了？” 第13章 男人站在身后，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孩儿身上。 很漂亮的女孩。 就是一块璞玉。轻轻一打扮，气质好像就变了。 原来是不着粉黛的学生，清纯可爱。如今这样一搭，已经变成了有一点点温婉的小美女。 “多少钱？”看了几秒，他收回了目光，没有评价。 “我们现在买两样打三折哦。裙子原价两千八，打完折八百四，项链六十八，鞋子三百二。” “这么贵呀。”女孩说。 她低着头看看鞋子，这鞋子也要三百二，太贵了吧。 这裙子虽然上身好看，可是要八百多也太贵了，原价两千八更是讹诈，也就是一片布呀。 她就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 这边店员已经在说，“一共是一千二百二十八。” “买单吗？” “好贵——” “买单。”男人已经在说话。 店员快乐地笑了起来。 “那我把美女换下来的衣服包起来了哦！” ［工资只有六千］ 打印机在旁边哒哒哒的响着，姜彤看看男人，脑子里突然又闪过了这句话。好像是听谁说过的。 ［还要爸妈贴补呢。］ 公务员的工资，真的是这样吗？ 不过六千，过日子，也够了？姜彤站在原地想，房子他家里已经买好了，不用还房贷的，最大的问题解决了。 emm……她想这些干啥？ 又一起买了三套衣服，花了他四五千。一直到了车上的时候，姜彤看着他把衣裳放到后排的模样，没有说话。买完单出来冷风一吹，她又觉得他给她买衣服好像不太合适了。就算按照老家风俗这是正常的相亲程序，但是他们这不是刚刚才开始认识第四天吗？会不会太快了啊。 而且她自己就收了他衣服，这样会不会哪里不太对呀？ 是表表哥吗？ “彤彤送你到宿舍楼下？”车子已经出了车库了，他扭头看他。 “不用，”她低头拿着腿上的花看，灯光落在她脸上，有些红润，“送到后门就行。” “好。”男人笑了笑。 到了等待红绿灯的间隙，他的手又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女孩吓了一跳，又要甩开，去被男人再次握紧了。 女孩扭了几下，不动了。 揉了揉她的手，他又拉起她的手，轻轻放在唇边。 那小手这下又刷地一下缩走了。 还是不行。 “没事的。”他扭头看着她笑，安慰她，声音微哑，“我又不吃人。” “不行啦，”女孩不敢看他，任由脸色发烫，脑子里嗡嗡的，好像又响起了大姑的大嗓门，她低声说，“何成哥我觉得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这才不到一周呢！ 这正常吗？ “不会快的。”男人声音温和，“这是正常的，刚刚好。” “哦。” “……就要像这样，”男人笑着看她，喉结滚动，声音低低，“有什么不舒服，你就说出来。” “啊？什么？” “要是以后，我做了什么让彤彤你觉得不舒服的事，你都要像现在这样直说出来，”男人这回说清楚了，“我慢慢改。” “哦！”女孩红了脸，却又点了点头。 何成哥态度这么好。那衣服……买都买了？ 黑色的帕萨特停在了后门。 姜彤解了安全带，依旧红透了脸。她低头去提那一大包东西：没吃完的爆米花，好几袋衣服，还有那束小小的可爱的花。 “何成哥我走啦？” 男人已经下车来送她了。她提着东西抬头对他笑，女孩子眉目舒展，脸色绯红，被卷发棒卷过的头发微微的起伏，身上的稚气已经褪去了一些。 青嫩可人。 好像咬上一口，就能在舌尖涌出满腔的汁水来似的。 突然就让人很有些……食欲。 领口的那颗小吊坠很黑，衬托得脖颈越发的白。男人点了点头，喉结滚动，笑了笑，t“真的不要我送你进去？” “不用不用。”女孩摇头。 “那你注意安全。到宿舍了给我发短信。” “好，拜拜。” 男人站在车边，看着她转身，又看着她提着东西进入了后门。天色还微亮着，他身后的窗外，天高地平，晚霞卷着红云。 很好的天气。 就像是京城某天的傍晚。 京城的傍晚，也曾经这么天高地爽过。只是那边空气干燥多了，闻到鼻腔里，好像空气里都弥漫着皇城的威势。 已经离他，有些遥远了。 “啧啧啧。表哥还请你看电影，表哥还给你买这~么多衣服？” 一回到宿舍，舍友们已经围了上来，围着连衣服发型都已经换过一身的姜彤调笑。那个“这”字，还拉长了重音。 “表哥还送你玫瑰花，表哥还送你回宿舍！” “表哥还送果篮呢！我咋没有这么好的表哥？” “我表哥只会抢我吃的，还把我踹田里！” 姜彤红了脸，把省下的半桶爆米花递给三个舍友，试图堵住她们的嘴。 舍友们咔嚓咔嚓的开始吃爆米花，嘴巴倒是没空说了，姜彤又把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下来，想了想，先拿去洗了。 “何成哥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 洗完衣服，她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给他发信息，脸上还有些热，“我到宿舍了。” “好。” “不用和我客气。”那边回，“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的回复就在屏幕上，姜彤看着这些字，觉得自己又红了脸。 何成哥，是真的喜欢她啊？他买衣服，是那个意思吗？心脏扑腾扑腾。她坐在椅子上，一会儿想着他是表哥，一会儿又想起他想亲她手，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你开车小心，注意安全。”她又拿起手机发，还附赠了一个笑脸。 “好。”那边回。 “彤彤你早点休息，”那边也关心她，“别太累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女孩心里一跳，发了一个问号，“你不忙了啊？” “我不忙就来看你。”那边又说。 “哦，好。”姜彤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吓了她一跳。 “［9-10月招聘会］” 手机上方又有一个通知弹出。姜彤点开看看，是班长转发的系里的通知。 “［9-10月招聘会xlsx］” “学校为大家整理了近期的一些招聘会，请大家速速关注，积极准备。” ［房省xxxx年校招招聘会及部分企业集合］ “9/13房省xxxx年秋季校招” “公司名称岗位招募人数工作地点专业要求其他要求” …… “中xx人事培训专员2房市法律男/中共党员/全国乒乓球二级证书” “中xx……” 一溜的“中xx”之后，又有了一些名企。 “万申集团房省分公司项目管理专员3房市专业不限无” “太阳科技算法工程师……50k-100k/月，计算机/数学研究生/博士” …… 清单很多很密集，这一批来招募的企业质量，看起来都很高。但是每年都有大量的帖子说，那些中xx的招聘名额，全都是暗香操作，萝卜坑；知名名企，又都是全国招聘，竞争激烈。 姜彤拉了拉清单，自己筛选一下，她符合条件的岗位就有几十个，个个看起来都那么光鲜诱人。 不过，竞争太激烈了。 这几十个岗位，光房大，符合要求的学生就有几百人，更别提外校了。 ［京城/申城/鹅城校招招聘会集合］ 下面还有一份清单，只有招聘会信息，没有企业信息了。 “我们先去参加九月份学校的招聘会，然后再去申城和鹅城看看？”这边一个宿舍的同学们也在商量找工作的事情，陈梅还在约她，“姜彤你要不要也去申城？” “……去。”姜彤想了想卡里的四千。 她又想起了今天何成哥给她的衣裳。她是接受了。 可是，她又想，她还是得找工作呀。 总不能让何成哥养她。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如果她没工作，哪怕何成哥一时半会不说，可是早晚也会嫌弃她的。 毕竟，连亲生母亲，都会嫌弃。 “申城机会很多的，”陈梅还在说，“很多名企都在那边有大量的名额，上一届师兄师姐，就有几个签到了太阳科技，年薪都是四十万起。” “求上岸。”旁边有人接话。 可是，要是她去了别的城市，到时候何成哥怎么办？姜彤却又开始思维发散。 异地恋，不长久的。 她其实更应该就在房城找一个工作。 考公务员？那其实也不好考。 ……她没有人靠，也只能靠自己。 第12章 12.彤彤你来不来陪我 第14章 周一，新生们开始正式报名了。学校里到处都是新鲜人和ta的父母们，熙熙攘攘，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快活热闹的气氛。大四的姜彤没有心情感受这个气氛，因为她听说保研的名单也在后台拉出来了，前30%有资格~没有她。 哭泣。 唉。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优秀。 何成哥倒是又联系了她。 “彤彤你起床了没？”上午十点钟的时候，他给她发信息。 姜彤有些无语，给他随手拍了一张老师在前面讲课的照片。 “好好听讲。”他居然回。 “上午几点下课？”他又问。 “十点二十。” 十点二十的时候，老师刚刚宣布下课，他的电话也已经过来了。 “彤彤。”他的声音在那边，低低的。 “嗯。”女孩低着头走在校园的路边，感觉自己又红了脸。 “你下午有没有课？把你的课表发给我一份。”他说，“中午你要不要来我这边吃饭？” 咦。 过去吃饭诶。 何成哥那边的食堂真的价廉物美物超所值。姜彤脑子里迅速地算了一下：吃饭三块五，来回公交四块，加起来七块五；学校吃一顿要十块，好像是真的可以省两块钱诶！ 可是这么来回跑，很累的。 “我来接你。”那边又说。 “你不累啊！”姜彤这下真的忍不住了。这样来回跑多累！ “不累。”那边说。 她理解不了。 虽然他食堂的白切鸡和滑肉汤真的好好吃，可是，姜彤咽下了口水，“还是算了。你中午自己好好休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都觉得累的事情，就别让他干了。啊羡慕！他有自己的办公室，吃了饭还可以在里面睡午觉的！ “你下午几点有课？”他又问。 “两点半。” “那我过来找你。”那边说，“我们中午在外面吃，然后一起走走。” 唉，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可是何成哥一定要来。 姜彤站在学校门口，看着那辆帕萨特开了过来，停到了学校大门边的停车场。学校的保安看了看他的挡风玻璃，居然神奇地就拿掉了那个“禁止停车”的占位牌，让他停了。 挡风玻璃上都写了啥？ “想吃什么？”男人下了车，看着走过来的女孩。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连衣裙，腰身合适，是他昨天买的。 杏眼美丽，人修长窈窕，像是一枝漂亮的梅花。 “去食堂吃吧。”她说。 她请客……心痛。 呜呜。 “我来的时候，看见那边有家浙菜，叫什么浙缘，”男人却笑，“我们去那里吃。” “那里好贵的哪！”女孩表示反对。 六千的工资，昨天已经花了五千买衣服了，还剩一千，哪里经得起天天这么吃！哦他还要养车！怪不得李阿姨说“还要家里贴补”呢！ “能有多贵？”男人却笑，“开在学校附近的餐厅都不会贵的，走吧。” “哎呀可是我们也不能老这么吃呀。” 他已经开始往回走了，女孩犹豫了一下，跟在了他身后，还在念叨，“哥哥要是我们老这么吃，会破产的啊。” 男人顿住了脚，扭头看她。 女孩的脸红扑扑的。 “彤彤张阿姨一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他笑。 “八百。” “……够花吗？” “够花。”姜彤说，“我自己再挣一点儿，还能存一点呢。” 他应该不至于看得上她这几千块的私房钱吧？ “你还是个学生，怎么挣钱？”男人看了她一眼。 “打工，做家教，发传单啊。”女孩看了他一眼，又抱怨，“哥哥我和你说，那些人可搞笑了。我以前做家教的那家，学生爸爸半夜给我发短信，说要包养我，吓得我马上把他拉黑了。还有那个发传单的中介，也说让我做他女朋友。我疯了我做他女朋友……” 男人已经站住了脚。 “社会上的男的都好色哦！” “你别去打工了。”他打断了她，神色微冷。 “嗯？”姜彤看他。 “彤彤你别去打工了。”他回头看她，“你要是缺钱，来找我。毕业之前，我一个月再给你补两千生活费。” “哎呀我不是找你要钱我也花不了这么多啊何成哥！”他自己一个月才六千，给她两千怎么过？姜彤觉得他误会了什么，红着脸辩解，“我就是和你说我打工的事情。”t 再说，李乐哥，也没给她这么多！ “你还是小孩子，不要去打工。” 男人神色微沉，又教她，“社会上的坏人太多了，你不会保护自己。之前没出事是你运气好。”他顿了顿，又问，“张阿姨知道你去打工的事吗？” 姜彤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是我自己去的。” 不然她怎么存私房钱？ “以后没钱就来找我。”男人神色不佳，又说了一次，“也不要去打工了。” “……哦。”姜彤眨眼。 可是她刚刚才找了一份兼职呢。 兼职，不算是打工吧？ 中午两个人去吃了那个房大学子的五星级饭店：浙缘。两个人点了三个菜，花了一百八。虽然不是自己的钱可是姜彤还是表示心疼坏了。男人看了看她，拿着给手机给她转了两千。 “我不要。” 微信里橙黄色的转账记录那么的诱人，姜彤艰难地表示拒绝，“我不能要何成哥你的钱的。” 他们昨晚是确定关系了吗？她是收了他的衣服。收了衣服，就可以收钱了吗？ 大姑没说。 “那李乐的钱你收不收？” 男人收了手机，神色淡定，又问，“李乐给过你钱花吗？” “给啊，给。”可是不会给这么多。 “怎么给的？”他好像什么都爱问到底似的。 “微信转账啊，每学期开学李乐哥都会给我发五百，他人可好了。” 女孩甚至翻出了微信记录给他看。男人还真接回去看了。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记录和偶尔的单方面转账，他的脸色好像好了一些。 “你把钱收了，” 他又说了一次，有些语重心长的感觉，“以后别去打工了。你还小，以后挣钱的时间很多，就缺这一年吗？” 吃完了饭，两个人从东门进入，又一起在学校里走了走。九月的天气那么的好，新生们还在学校里叽叽喳喳，像是快乐的麻雀。青春的大学女生，白衬衫和西裤的男人，两个人并肩在校园里慢慢地走着，女孩的个子才刚刚到了他的肩。 “彤彤你把课表发给我，” 快要上班了，两个人一起走到停车场，他又说了一次，“以后晚上没课的时候，我就来接你出去玩。” “……我要学习啦。”女孩脸又红了。玩什么玩啊。 “要学习，就把书拿去我那里看。”男人低头看她，“我那里不是更清净？” 何成哥走了。 晚上说有饭局，也不知道他的饭局怎么就那么多。晚上十点过了，姜彤都自习完洗完澡躺在床上了，他又给她打电话，问她睡了没。 “睡了。哥你喝酒了就别开车了，”女孩捂着话筒声音低低，“你找代驾吧。” “好。”那边声音低低，似乎带了一些醉意。 “彤彤你过不过来陪我？”他突然又问。 “啊？” “……没事。”他却又自己笑了，“你还小。” 莫名其妙。 周二那天，姜彤到底去了马师兄的微创公司上班了，毕竟兼职不是打工嘛。四个师兄合伙的公司，外加一个唯一的员工姜彤。装配室里全都是各种姜彤看不懂的材料，几个师兄都来了，和大家唯一的员工见了面。师兄们还给她搬来了一张桌子和一个二手电脑，说这就是她的办公桌。 “来来来我们来合一张影。” 刘师兄举起手机，“庆祝我们的第一个员工入职！以后某天，当我们在纳斯达克敲钟的时候，这张照片就可以放在大屏幕上！到时候我就准备一个五千字的演讲稿，主要讲我们创业有多辛苦，还有我们的第五号员工姜彤彤！” 五号员工姜彤彤对着摄像头，笑吟吟地举起了v字手。 咔嚓。 四个男生凑了大头在屏幕的左右两端，清晰的像素甚至还照出了拉碴的胡须和青春痘。唯一的女孩穿着白t和牛仔裤，头发随意的扎着，对着屏幕微笑，眉眼弯弯。 咔嚓咔嚓。 给师兄们打工，真的很简单。 打扫卫生：这些线材她不懂，胳膊腿儿什么的都很重，她搬不动的时候师兄们会帮她搬； 财务工作：姜彤打开电脑买了一本书，一边学一边干；师兄也不懂，账做得对不对，她自己说了算。 整理文书：这个倒是简单。 第15章 申请补贴：她不懂技术，只要把模板下载了整理好自己能填的，其他的内容都是师兄们自己填。 考勤/行政：四个股东一个员工，没有考勤也没有行政。 安排会议：五个人的群，他们自己拿着电话call，不需要她安排什么会议。 这八百块，也拿得太轻松了吧！ “你一周来满十六小时就行了，” 小姑娘做事其实很有条理，第一天居然就把自己的工作清单列出来了，还主动在群里发工作进度。几个师兄都表示找到人才了。因为她还有课，又说还要去找工作，师兄甚至说，“彤彤你一天来两个小时也行。时间最好固定，我们好找你。” 上了半天班，姜彤中午还拿马师兄的饭卡去帮几个师兄打了饭，马师兄饭卡里面的余额是惊人的999~五号员工姜彤自己还蹭到了一份饭，她快乐地点了一大份白切鸡，又省了十元钱。 打工真好。啃着白切鸡姜彤美滋滋地想，打工好，她爱打工。 第13章 13.他的前途更光明 从师兄那里打了半天工再吃完午饭出来，姜彤再次拿起手机，看见了手机里何成哥给她发了信息，说今晚有饭局。 何成哥真厉害，姜彤啧啧称奇。 她到了房市一周，除了那天晚上陪她看电影的时候，就没见过他哪天晚上没饭局的。天天这么吃吃喝喝，他居然还那么瘦，简直是个人间奇迹。 “少喝酒啦。”女孩给他发。 “好。” “彤彤你想我了没？”那边给她发。 哎呀这个人怎么突然油嘴滑舌的！姜彤不理他了。 “姜彤你在什么系？” 走到自习室刚刚拿出真题，她又看了一眼手机，居然又有一个陌生人给她发信息。 “凹凸曼”。 咦。姜彤皱眉想了几秒，终于想起来他叫陈杰，先把他名字备注上了。 “经济学院。”姜彤想了想，回了。 “我在马克思主义学院。”那边马上回复说。 哎呀谁问你了！姜彤丢开手机，开始刷题。 单选题。 ［如果所有的a都是b，所有的b都是c，那么以下哪项一定正确？ a.所有的a都是c b.所有的c都是a c.有些a不是c d.有些c不是a］ 这题简单，选a。 ［某次会议有a、b、c、d、e五人参加，已知： .1.a与b不能同时参加； .2.c必须参加； .3.d和e要么都参加，要么都不参加。 问：以下哪种组合是可能的参会人员？］ 夭寿哦，这种题她一看就懵逼。美女咬着牙皱着眉冥思苦想写写画画，桌子上的手机却又亮了起来。 “出来一起吃饭不？”凹凸曼说。 “吃过了。”午饭的点都过了才开始约人吃饭，有没有诚意啦。 “我说晚上。”那边发，“我们一起去吃三江美，那边的江鱼其实还不错，你肯定喜欢。” 二代就是不一样，吃饭都要去三江美这种地方。房市虽然也有护城河，但是江鱼永远都是昂贵的食材，她哪里吃得起。 而且就怕吃了还要还。 “谢谢不用了。”美人儿给他回了一个客气的笑脸。 “你在哪里，”凹凸曼说，“出来我们聊聊天，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聊什么？”女孩皱眉打字。 “随便聊什么，”他说，“我请你喝奶茶。” “我不要奶茶，问题是我们两个也没啥好聊的呀。” “没事就不能聊天吗？不聊怎么知道没有共同话题？” “［考试真题的照片］”姜彤给他发，“我要学习了出来不了谢谢啦。” “聊一会儿天也不耽误你学习了，”那边也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是一杯奶茶，“我都买好奶茶了，你在哪里我给你送过来。” 哎呀，这个人。 见个面而已，要什么奶茶呀。 九月的天还是那么热，风吹过了大腿，地气腾了上来。新生们三三两两的从面前走过来，姜彤在自习楼下面的大杨树下等了一会儿，这才看到了凹凸曼先生走了过来。他还是那么高，还是那么黑，咦~女孩看看他的腿，他腿上的黑毛那么多。男孩提了一杯奶茶走了过来，递给了她。 “谢谢。”姜彤接过了奶茶，是冰的。 “姜彤你在准备考公啊？”那人看着她的头顶，头发黑亮亮的。 “嗯。”姜彤打开奶茶喝了一口。她身上都快来了，喝这个其实还是有点挑战的。 “你这几天怎么没去那边吃饭了？”那人问，又看着她的脸。 “哪边？” “团委那边。”那人说，“我这几天都没看见你了。” “哎呀大哥，我要上课呀，我哪里天天去吃饭？”女孩喝了一口奶茶，里面还加了爆爆珠的，咬起来也很有趣，“而且我说了我就去那一次呀，我那天t是过去找我哥有事的。”女孩又看他，“难道你天天过去？你不上课？” “我们也不是天天有课。” 凹凸曼，不是，陈杰说。 姜彤没有读过研究生，保研还没资格，她恨，于是她不说话了。 “何成是你表哥？”陈杰看了她一眼，又问。 女孩站在旁边，矮他一头，身材好细，好像整个人只有他的三分之一宽似的。 好像他可以一只手把她举起来。 又好像他轻轻一压，她就会死了一样。 “嗯。”女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吸了一口奶茶，看了他一眼。 “他挺好的。”男青年看着她的脸说，“他是x大毕业的，很有前途的。要是这几年还能在团委能再升一级，直接外调，可以去县里任……” “咦~！”女孩皱眉看他，一脸嫌弃，“你和我说这个干嘛，又和我没关系！” 和她说这个干嘛，她又听不懂！不想听！ 杀人诛心啊，根本考不上公务员！ “不过他好像和他以前那个女朋友分了，” 陈杰住了口，看了看她，换了话题，“你见过你表哥他前女友没？” “没有！”又瞄了他一眼，姜彤神色镇定，喝了一口奶茶，狠狠地咬了一口爆爆珠。 珠子在嘴里爆开了。 好气！ “你见过？”过了几秒，她又瞄了一眼他。 “见过，见过。”女孩终于有反应了，陈杰嘿嘿笑了，又看看她，“看到过一眼。” 姜彤不说话，秀眉一颦，牙齿一合。 口里的爆爆珠又裂开了几个。 风吹了过来，杨树微微晃动，也吹动了女孩的裙摆。 好像有些清香，进入了旁边那个人的鼻腔。 “他们什么时候分的？”她还在问。 “我不知道啊，”男孩说，“估计今年初吧。我听说这事，都是说别人已经要给他介绍女朋友了。你看你表哥，其实人不错的。家里条件行，自己又一表人才，前途光明。就算和那边分了，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也有好多的，现在他就是整个系统的香饽饽，好多女的都来打听他，还有些，直接让领导来给我爸打电话，说要加他微信，让组织安排介绍呢。” “咦~！”姜彤一脸嫌弃，恨恨地踢了一脚地面，什么啦！ “不过，其实，还是他第一个女朋友更好，”陈杰看了她一眼，又说，“要是你表哥不和那边分手，他的前途更光明。咦，你知道他们怎么分的不？” “你一个大男人，天天说这个，你八卦不八卦啊！”女孩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何故心情更不好了，又恨恨地踢了一脚地面。 男孩看了看她，不说话了。 “对了姜彤你家里做什么的？”他又问。 “我爸爸过世了妈妈打零工家里还有弟弟，”姜彤张口就来，“我都靠申请贫困生补助生活的。” “……”陈杰看着她漂亮的脸蛋，又看看她洗的发白的牛仔裙，不说话了。 女孩站在杨树下低着头，风吹过她的发。白色t恤，洗的发白的牛仔裙，还有那一对笔直漂亮的腿。 “那你挺坚强的。”他说。 “还行吧。” “……那姜彤，你周末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男孩沉默了一下，咳了咳，“我们去植物园玩，那边说有风车展。” 女孩都喜欢的。 “我要学习呢，我要考公。” 女孩看着他，目光坦坦荡荡，“要是考不上，我就毕业即失业了。” “也不至于。”陈杰说，“考不上就先上班嘛，哪里找不到工作？” 女孩不理他。 “那你在哪里自习？”那人看了看她娇俏的脸，又问，“我和你一起去。” “咦~！”女孩又露出了嫌弃脸，“不要。” “我先回宿舍拿书。”那人说，“我又不打扰你。我们还能聊天嘛，我再给你聊你表哥的事情。” 考虑到他爸和何成哥一个单位还疑似领导的关系，可能还和这杯奶茶有关，可能还想听八卦，也许还考虑到以后说不定还要在食堂相见，姜彤到底不好意思彻底拒绝。她告诉了陈杰位置，自己回了自习室。刚刚刷完半套题，旁边一阵响动，椅子被人拉开，一个人挤了进来，就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第16章 教师座位狭窄，他挨得很近，近到他的胳膊都碰到了她的。 这个人就连手臂上都有毛，毛绒绒的，好扎人。 大猩猩啊。 姜彤瞄了那胳膊一眼，自己往另外一边挪了挪。她低头继续刷题没管他，不过这个人倒是真的没有骚扰她。她刷题，他也看着书，只是时不时的问她要不要喝水~还在她水杯还剩一半的时候，热情地帮她打了水。姜彤咬着笔冥思苦想行测题，他还能给她讲上几道，也算是个学习搭子。等姜彤收拾包包要去吃晚餐的时候，他也收拾东西跟着她出来了。 “去研究生院那边吃。”他说，“我们那边的餐厅好吃。” “但是贵呢，”女孩不领情，“我要去西一，那边便宜，一碗粉才三块钱。” “我请你。” “不要。”何成哥昨天给她的钱，她还是收了。她的存款如今已经突破六千了，但是节约应该是美德。 现在她给自己的小目标是攒够一万块。 陈杰也不说话了，就一直跟着她。 姜彤走了几步停了脚，转身看他。 “我也去西一吃，”他跟在她身后说，“我偶尔去西一吃一吃，也是可以嘛。” 第14章 14.陈师兄我配不上你 姜彤拒绝了陈杰请她吃饭。 两个人在西一自己刷自己的卡，姜彤买了一碗三元钱的素粉。 两个人在一个桌子上吃完饭：主要是陈杰非要来和她一桌。她拒绝了陈杰要把鸡腿给她吃～也拒绝了陈杰送她回宿舍的申请，但是拒绝不了陈杰的“我也要去那边走一走，顺路”。 “姜彤我挺喜欢你的。” 等她回到宿舍，手机里已经有了一条新短信了，内容直接，吓了姜彤一跳，“你觉得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 “陈师兄我觉得你很好，”女孩拿出了回复通用模板改了改，给他发了过去，“可是我们俩现在都是学生，前途未定。我们现在更应该为了自己的前途努力！［表情包：努力！］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考公务员，希望以后有一天，我们能有机会顶峰相见！” 那边不说话了。 “这是好人卡。”过了一会儿，他居然回。 姜彤看了一眼，不理他。 “这个世界不是只靠个人能力就可以成功的，”那边又说。 “如果有人成功了，那也肯定是借了其他人的力量。” “你可以和我处处看，”那边发，“真的。处了你就知道了，我家条件还行。” 什么社会人发言。 ……姜彤拿过手机，咬唇看着屏幕。 这个二代，看起来不好忽悠。 “我还是想先自己努力，”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回了，诚恳多了，“谢谢你陈师兄。” “现在的我，还配不上你。”她干脆换成了planb，“我想让自己更强大一点，再和你们这样优秀的人谈恋爱。” 那边很久没有回复。 “好吧。”他最终回，“那我等你。” 噗嗤。姜彤没忍住笑了起来。 “在这以前，我们先像朋友那样相处，可以吗？” “可以。”姜彤这回回复得很爽快。 因为她都已经给差不多十个男生这么回复过了。只要大家认识，就都是“朋友”。 “你也不要和其他人谈恋爱。” 没想到后面还有一句，“要恋爱就先考虑我。” 凹凸曼你会不会管太宽了啊！姜彤红了脸。她爱和谁谈和谁谈，朋友之间，不必管太多！ 夜深了。房大的自习室和宿舍楼都灯火通明，湖边的酒楼也亮着灯。窗外的月亮高高地挂着，已经接近全圆，酒桌上觥筹交错，气氛正酣。 “张书记……” “何科长。” 酒杯一碰，被称为张书记的男人，看了看这个对着自己敬酒的年轻人，微微笑了笑。 来事儿。 也懂行。 行事有度，风度自有，凡事都会拿捏分寸，很有大家之气，不愧是得高人亲自指点过的，才能在这个圈混得如鱼得水。很优秀的年轻人，也差点有一段好姻缘——只可惜，最终造化弄人。 高徒，依然是高徒，可是比起女婿，到底会差了一层。 是得到机会，太难。 一想到命运弄人，这个被称为张书记的男人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的经历，差点儿流了伤心泪。既然差点儿流了伤心泪，于是就对年轻人有了心有戚戚焉。 命运，这该死的命运呐！ “何科长啊，”心有戚戚了，话里就带了三分真，“你也别怪哥哥多嘴。咱们系统里面的好姑娘也不少，你要是有空，什么时候来我们单位走访下。我们单位的那些姑娘阿姨，可都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只是，肯定，比不上你的前女友了。 命运！ “是是是，”旁边也有个人笑，“五一参加你们组织的相亲活动回来，我们单位的都在说，那t个何科长才是真的不错。” “我们单位黄局长的夫人，上次还说她有个侄女儿，在燃气公司上班。只是也不知道何科长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好来问。” “感谢感谢。” 男人拿着筷子沉默了下，坐在椅子上笑着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表示感谢，“感谢大家抬爱。” “只是前段时间，”他笑得有些淡，“我心里过不去，是真的还不想再找。” 大家从他的淡笑里面品出了什么，哎呀了几声，说了一些缘分太注定之类的话，有没有幸灾乐祸却又真的很难讲；男人随后又说，“结果最近，我爸妈已经在家里给我说了一个……” “吓鸣！” 张书记被他惊出了方言，“这种事情，家里二老不要插手的啦！” 浪费啊！婚姻对男人多重要！在房省再找一个！再借力往上爬爬！夭寿啦，也是可惜，几个主官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婚的婚，都没有适龄的姑娘！这不，才轮到下一个梯队嘛。 “处处看，处处看。”男人笑着摇头，似乎是醉了，“处处看再说。” “哎啊呀呀……” 可惜。可惜了这么芝兰玉树的一个人儿。 造化。造化弄人呐。 大家或真或假的感叹了一番，酒桌气氛一带，话题一歪，又往远处去了。 外面的月儿正圆。 “工作在找了吗？” 修改完简历，又在贴吧里面看“太阳面试攻略”的姜彤接到妈妈的电话，咬了唇。 “还没开始找呢。” “我看新闻上说十月要报名公务员了，”妈妈说，“你赶紧把名报上。你还记得那个赵阿姨吗？人家家里的李雯，还是个二本毕业的，学校也没你好！考老师考一次就上了，一个月都有六千多呢！我那天看见她妈妈，她妈妈高兴坏了！” “你说你当初怎么不去考个师范呢！唉！师范又不要钱！要不然你现在就去考个教师资格证，去当老师也不错啊！” 姜彤没有说话。 “你小学同学，那个张静，以前成绩哪里有你好？现在人家都去了香港，还问你呢！” “那个李梅，就读了个专科，后来去做了售楼小姐，一个月都一万多！” “还有人家隔壁的周俊，天天和她妈感情多好，早晚打电话！你们姐弟俩呢，半个月都不会给我打个电话！” 姜彤默默地听着，什么话也没说。 一直到妈妈挂断电话，她都没说话。既没开口要钱，也没说要去鹅城参加招聘会的事。她感觉说了好像也没用：她要钱，也只是徒增烦恼；家里增加了对她的投入，回报就要求更高了，她又达不到，何必增加自己的心理负担？ 妈妈说她不打电话。 她坐在椅子上又想，她是不想打。 不想一打电话，那满满的抱怨和期待感又顺着电波爬了过来，她感觉自己其实很脆弱没有那么坚强，难以承受。 只是到底被这通电话耗尽了情绪。好像已经无力支撑身体了似的，姜彤趴在了桌子上。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她甚至被这铃声吓到应激似的一抖。 还好，这次是“何成哥”。 “喂。”收拾了一下情绪，姜彤这才接起来电话，还心有余悸。 “彤彤你到后门来，”那边声音从那头传来，一些温和，又让她慢慢平复了，“我给你带了一些点心。” “咦哥你不是去喝酒了？”她拿着电话说话，声音还有些哑。 “喝完了。”他说着话，似乎还带了一些酒意。 天，已经黑了。 男人站在车边，看着女孩从黑暗里慢慢走来。路灯的光照在她身上，似乎给她也镀上了一层辉光。 婚姻，好像和谁结婚都是一样。可是，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 带来的生活，和利益，将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见过，所以更为了解。 只是。 第17章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人的命运，又好似从来都不在个人的掌握之中。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也许一切，上天自有最好的安排。 往事随风。 “哥。” 女孩走到了打着双闪的车边，看见他从副驾驶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漂亮的团花纹红盒子。 “咦？”她又看看驾驶室的人。 是代驾。 “是代驾。”男人站在她面前低头看她，风卷过来了，带来了微微的酒气，“今晚喝了酒，不能开车。” “哦。” “这是一些点心，”他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拿去尝尝。” “好呀。” 福玉轩。 应该是个酒楼的名字，盒子摸起来，还是温的。 “谢谢哥哥。” 她抬起头对他笑，眉眼弯弯。 就像是一根葱，又像是一根豆儿，似乎空气里都弥漫了诱人的清香。 让血管勃勃地跳动。 他笑了起来，走近了一步，伸手要去揽她的腰。 “哎呀！”她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他笑。 “哎呀何成哥你喝醉了不要耍流氓！”女孩红了脸，又看了一眼代驾。 “我没醉——彤彤你在躲什么？只是抱一下，”男人低低的笑，“你真是个小姑娘。” “我哪里小了！”女孩还在说着话，脸蛋在路灯下发出诱人的光，“马上都毕业了！” 男人闷闷的笑。 路灯的光落在她身上，朦胧又美丽。 “彤彤今晚要不要过去我那边？”酒精就在血管里面窜动，男人借着酒意逗她，“过去和我一起住？” “不要不要！”女孩似乎吓了一大跳，伸手去推他，像个小兔子一样的蹦开了去。男人被她推的一晃，站在原地，笑出了声儿。 “彤彤我马上要去县里出差几天，”他笑了一会儿，终于开始说正事儿，笑着说，“周末你要是想去我那里，就自己过去。” “我待会把密码发你手机上。” “好。”灯下女孩脸色微红，这个倒是没有拒绝。 “哥你要去出差几天啊？”她又问。她都还没和他要去申城参加招聘会的事情呢。 女孩刚开口，他又笑着抬起手，女孩灵活一动，又再次后退一步，躲开了。 第15章 15.什么时候可以 喝的有点醉的何成哥，好像和平时里有些不一样，感觉色色的。提着点心回到宿舍的姜彤心里砰砰直跳。分别的时候他就站在路边看着她，目光好像还一直粘在她的背上。 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样。 那么大一个盒子，里面原来就只装了七个点心。六星拱月。七种花样儿十分漂亮，对应着各种口味，拿回宿舍还是温的。姜彤给舍友一人发了一个，自己还剩下四个。 桌边的小花瓶里面，粉红色的五朵玫瑰花开得正好。 “谢谢哥哥。”她拍了点心的照片给他发。 就这一周，她的生活水平已经极速提高了。 “你回去就早点休息，”想想她又补充，“喝醉了别乱走。” “彤彤你这么关心我，可是今天都不肯让我抱一下，”那边估计是还没到家的，居然很快回，“等我出差回来，我们可不可以抱一下？” 刷。 女孩红了脸。 “不可以。”她咬唇回。 干嘛这么直接呀。年纪大怎么一点都不懂委婉。 “为什么？”那边居然还问。 “太快了。”她脸上发着烫，“我们才认识一周呀。” “不快了。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他回。 不知道是糊涂了还是怎么，他又给她发，“我一定慢一点。” 什么呀，前言不搭后语，才不和醉鬼说话。 丢开手机姜彤继续看着面试攻略，总觉得自己耳尖都在发着烫。 哪里怪怪的。 “哎哟我的情哥哥诶，” 身后还有几个舍友的声音，一个点心显然塞不住她们的嘴，“点心好好吃！” “每天都来给彤彤送一次吧！” “哎呀我们刚刚都看见了！” “啊？什么？什么！看见了什么！” 做贼心虚的姜彤果然被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转身大喘气，凳子在地上拖出了刺耳的响声。 “噗嗤。” “哈哈哈！”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我们家彤彤真的是坠入爱河了呀，”王莎笑，“看看你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我那是刚刚走路热的！”姜彤捂着发烫的脸嘴硬，“你们少来吓我！” 和舍友斗嘴一番之后刚刚转过去，姜彤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拿起来看看，是那人给她发，“那什么时候可以？” 姜彤看了一眼，红着脸回“不可以”。然后她丢开手机，不想回他了。 “彤彤我有时候有点忍不住。”那边居然又发了过来，“你不懂。” 呸！你才不懂！当谁傻呢！喝醉了的何成哥怎么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姜彤丢开手机，彻底不理他了。 新生入学周结束，就要开始军训了。操场上的军训热火朝天，会堂的棚子也搭得乒乒乓乓。 毕业季，开始了。 第二天就是秋季第一场招募会了，也是今年最大的一场。从学校的食堂出来，一直到会堂门口，已经挂出来一溜的各种公司的招募信息和展牌。房大t是房省之光，各路神仙都会给点薄面，所以这些公司的title都很靓。 中字头的：中aa，中bb……中gg。 名企：太阳，月系，东申，各种科技公司，各种外资，做电池的，做芯片的，制造业的，贸易业的，服务业的，金融业的。工资也都开得好高，最高的有80k一个月，那是只要工科博士；最低的5k起，那是一个畜牧业公司招会计。 有几个大公司需要在网上提前报名，不少人都在展牌前抄网址，姜彤也跟着去拍了网址。她的工作还没着落：看何成哥的意思，姜彤觉得他也是想让她考房市的公务员，和妈妈的期待一致。 可是，唉，姜彤一边做着真题一边想，客观事实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她心里一万个愿意考上，可是真的是希望渺茫。 “［照片］［照片］……” 何成哥已经去县城出差了，姜彤还是把一路上拍的几家公司的展牌给他发过去了。 “明天招聘会［哭泣］。” 和何成哥说话，比和妈妈说话，是真的会轻松很多。他情绪稳定，不急不躁，很多事情好像都兜得住一样。 过了一会儿，那边的电话打了过来。 “哥。”她接了电话低声喊。 “紧张吗？”他第一句话就是问。 他似乎是还在饭局上，背后还有隐隐约约的酒令声。 但是听声音还清醒着，不像昨天那么醉。 喝醉酒真的不好。 “紧张。”姜彤老老实实。 那边笑了起来。 “你可以去看看。”那边声音很淡定，“去长长见识也好。” “何成哥你找过工作吗？” 站在楼道，她拿着电话低声问，“你面试的时候，会不会紧张啊？” “找过，会。” 后头酒桌的声音隐约，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选调也要面试的，当时我也找工作，还面过红日，” 这是很有名的资本公司，男人说，“面了四轮，后来它给了我offer。结果我又选调上了，想了想，我就没去。” …… 本来是来寻求安慰的，可他安慰完，姜彤反而觉得内心更绝望了。 “你的简历，我本来说给你改改，但是一直没时间，” 男人好像一直都知道她想什么需要什么，笑了笑，他又说，“其实很多工作，招聘条件在这里，好像大家都符合。但是不是达到招募要求，就会得到工作的，” 顿了顿，他问，“这个道理，彤彤你明白不？” “我明白，” 姜彤叹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她叹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哥，” 她说，“我一直觉得找个好工作很难的。” 他不要的红日的offer，可不可以给她啊！！ 暴殄天物！ 那头的背景声，已经在喊他了。 男人说，“彤彤你明天可以去看看，感受一下。工作的事情不要急，国考继续准备，工作我也会帮你找。” 他说，“不要焦虑，放松。” 他说放松，她好像，就真的跟着放松了。 还算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姜彤和舍友一起等到九点入场，里面已经挤得到处都是人。 接踵摩肩。 本校的来了，外校的也来了；一个个的小棚子，所有的面试官面前都摆着一叠叠的简历。 “我们现在不收简历！！我们现在不收简历！！” 第18章 “我们明天上午会在科学楼208有一场宣讲会，到时候欢迎大家参加！” 太阳科技的hr小姐姐身材苗条纤细，简直就是模特身材，她拿着麦克风大声喊，“我们的招募要求，大家请扫这个二维码！” “原则上只收双一流高校简历！！原则上只收双一流高校的简历！！留学回国的也认五十所高校！学校名单见网站！不符合要求的就不建议投了！不符合要求的就不建议投了！感谢大家关注！” 姜彤没有在这里停留，她昨晚已经在网上投了太阳的简历了，坐等初筛。 中字头的公司门口也很火爆，简历收得不亦乐乎，不过师兄师姐在网上也已经深八过了：这些简历是收是收，可是通知面试很少。这些公司没有关系，基本进不了。 还有东申集团。 东申集团很迷，疑似国资，但是据说又是私人财团。财团很讲究，可里面放出来的职位很迷，招聘要求很高，一个行政岗，居然要求“精通三门以上外语”，身高168体重98，月薪才给15-20k。 哦，人家还有外派阿联酋岗位，含津贴60-80k。限招男性。 二十份简历，好歹投出去了五份。 等姜彤好不容易挤了出来，鞋子上都已经被踩了五个脚印，她回头拍了几张照片，犹豫了很久……到底是发给了何成哥。 “好挤。” 她配上了几个哭泣的表情包。 不想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给别人看。脆弱的一面不会被接纳不说，反而会引起暴风骤雨。可是今天……她试着信任他。 这个人昨晚说要给她找工作，希望他酒醒了没有忘记。但是她其实也不敢抱什么期待，她感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对谁有过多期待了。 期待感等于压力，她自己常年深受其害。 这种情绪，没有扼杀别人，倒是会先扼杀了自己。 “今天感觉怎么样？” 等到那边回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 “还好啦，” 姜彤刚下完晚自习，抱着书踩着月光往宿舍走，“哥你今天忙吗？” 他出差就不怎么回信息了，今天一天也没回。 “忙。”那边说，“会太多了。” “感觉怎么样？”那边问。 “我今天去了招聘会了，” 于是女孩开始分享自己的事，“好多人，比庙会还挤。” 她抱着书，慢慢走到湖边，在大青石上坐了下来，“有好多公司，中xx中yy啦，还有东申，太阳，呵，” 她笑了笑，“我感觉这些公司是把他们全国招募的名额都拿过来摆在这里了。” 分到房大头上的，也许一个都没有。 “哥你是没受过这种罪。”她又似真似假的抱怨。 他当然没受罪，还没毕业，直接选调了。 一步到位。 “时代不一样了。”男人居然说，“我们那时候，基本不去招聘会，都是网投的。” 什么鬼。姜彤表示不信，这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学校不一样”吗？！ “唉，我也想考公务员呀，” 也许是月光太皎洁，也许是校园太美，也许是那个人隔的太远。这个人不催她考公务员，她拿着手机，反而自己说出了口，“可是我又怕我考不上。” 她怕呀。 焦虑。 怕考不上。 怕找不到好工作。 怕面临这个“努力也无法完成家里期待”的真实的社会。怕众口铄金，怕回家被人哭“没出息”“白养你了”。 后面有人拿着鞭子赶，自己心里也着急，可是就是事实无法达成。她接近崩溃，依然无能为力。 “考不上，就慢慢考。”男人的声音在那边，平和又宁静，“不是能考到三十五？” “可是我妈养不了我那么久呀，”她笑着撒娇，“我毕业了，就得自己挣钱养自己了呀。” 她没有说“你养我”。 “可以找个工作做着。” 那个人也没有说“我养你”，而是说，“不要担心，也不要急。” “心态放好。” “……嗯。” “我这边也在给你看着，”他又说，“但是没这么快。” “所以才要你自己心态放稳。” “如果只是给你推荐个工作，那很简单。” 已经开学一周了，他这才终于漏了一点点底给她，多说了一句话，“申城，鹅城，京城，哪个地方给你介绍不了一个工作？” 他说，“可是我想给你在房市找一个不那么差的，所以才要你不要急，彤彤你明不明白？” 第16章 16.他是巨浪中稳定的锚 16 “嗯。” 女孩拿着电话嗯了一声，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在草地上留下了浅浅的影。 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了什么。 他温和镇定，情绪就像是巨浪中的锚，岿然不动。她慢慢地，悄悄地，把她的情绪靠在锚上，于是整个人的紧张，也好似慢慢地散去了几分。 不要急。 要像他一样。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稳住情绪。 “对了何成哥，”她想了想，终于说出了口，声音轻轻的，“我同学约我月底一起去申城，那边也有一场招聘会。” “你想去吗？”夜那么明净，他的声音在那边，轻轻问。 她没有说话，垂眸看着草地。 “你想去吗？”他又问了一次。 “我……还是想去看看。”她捏着手机，低声说。 她……不是傻瓜。也懂他的意思。只是她还是想去看看。她相信他会说到做到，也相信他给她找工作。她只是不想把希望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被一个人寄托全部的希望在身上的感觉，太累太累了。 她不想他也这么累。 那边沉默了。 四周静谧，手机里只t有他的呼吸声。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他终于问。 “都是女同学啦，都是我舍友，一个宿舍的。” “几个人？” “我们有三个人一起的。” “你们怎么过去，过去了住哪里？” “还没定，我们准备去住民宿，学校贴吧有攻略，说便宜的民宿只要两百多一晚上，我们准备过去看看，”女孩低声说，“去三天，玩一玩，就回来。” 男人沉默了。 “彤彤，”他问，“你知道，我刚刚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吗？” “……哪句话？”女孩问得小心翼翼。 男人似乎笑了笑。 “是说你要在房市上班的那些话。”他低声说。 “……我知道的何成哥。” 月光的女孩吸了一口气，握着手机，她脸颊滚烫，指尖却发着白，“我知道我以后要在房市上班——” 才能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想去看看。” “太阳科技的总部在那边，我想去看看。” “不是不相信你。” 男人沉默了一下，笑了。 “去吧。”他叹气，又笑，“你去也可以，就是要注意安全。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 “那边十二十三号的招聘会，”女孩说，“我们准备十一号傍晚出发，十二号早上到，住十二和十三两个晚上，十四号回来。” 十八号才是中秋呢。 那边沉默了。 “我要十六号才能回来，”他说，“你这样过去，我很不放心。我给你报销路费，你坐飞机过去，到了之后住酒店，不要住民宿。” “我在那边有朋友，”他说，“你把招聘会地址发给我，我找一个就近的朋友，把联系方式发给你，你遇事就去找ta。” 等她把招聘会地址发了过去又回到宿舍的时候，何成哥那边已经搞定了两件事：他已经把酒店订好发给她了，就在招聘会场附近，六百多一晚上；以及给她发了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刘果1xxxxxxxx。 “这是我同学，”他说，“他就在附近上班。你紧急事就找他，说你是我表妹。” “哇彤彤你表哥对你也太好了吧！” 得知了表哥居然把酒店都订好了，另外两个舍友凑了过来，一脸羡慕，“我也想要这样的哥哥！” “你有这样的表哥，你让他帮你找工作，你还去申城找什么工作呀！” “我还是要去看看的。”姜彤抿嘴笑，“我还没去过申城呢！” 要去见识一下那个城市的风华绝代，和纸醉金迷。 “彤彤你去申城找工作，还不如就在我们这里上班算了，” 马师兄知道她要去申城参加招聘会，也和她说，“我给你算算。申城月薪一万三，扣完社保一万。房租去了三千，通勤去了一千，吃饭去了两千。一个月不干别的，你就剩四千在手里。我给你开四千啊，你就在我这里上班。” 第19章 “师兄你说得好像我在这里上班就不用吃饭睡觉通勤了似的。”姜彤抱怨。 “睡觉，我给你把隔壁仓库腾出来。”师兄说，“吃饭，我给你饭卡你随便吃。你都住公司了还要什么通勤？” “你看看咱们房大这山，这水，这湖，不比申城住鸽子笼好？等过段时间我拉到投资，你就是公司的头号员工，我给你分股份哈！到时候我们做大做强，争取赶太超美，要让大圆的机器人，遍布宇宙的所有角落！” “哈哈。” 这演讲，激情澎湃。姜彤笑着捧场，“师兄加油！我就坐等你们带飞了哈！” 这些会动的机器人，还都是些窟窿头，还会自己说话，说实话她还挺害怕的。让她晚上住仓库，她打死也不干，宁愿睡大街。 十一号那天下午，宿舍的三个小姐妹出发去申城啦！三个穷学生连动车票也舍不得买，坐着快车卧铺哐当哐当地一路向东。 何成哥倒是说给她买机票，他买单。可是姜彤还是表示一定要和同学在一起。这次的过去参加招聘会的同学也有一些，大家约好了一起，也很安全。 “上车啦。”她给他发。 “注意安全。”男人只有这一句话。 昨天到今天，他这样的话已经叮嘱过很多了。 “［嗯嗯］”，女孩给他发表情包。 第一次的长途旅行。 第一次离开房省，去陌生的城市。彤彤买到了个下铺，撑着头坐在床头，看窗外的风景。外面天还没黑，田地和树木都在极速的后退，时不时还有房子伫立在田野的身影一闪而过。 窗户玻璃上，隐隐约约倒映出她姣好的脸。 旅途。 总感觉人的一生就如一场旅途，匆匆忙忙，永不停歇。 前路一片迷雾。迷雾散去之后，才会知道雾里到底有着什么。 咔嚓咔嚓。 看了几分钟窗外，她干脆举着手机，对着窗户拍了一张夕阳的照片。 “去申城咯”。她发朋友圈。 一年之后，不管她在哪里上班，她都会怀念此时此刻吧！怀念此刻的多愁善感和迷茫。 她会以什么样的心情，还回看此时的这一刻？ 朋友圈一发出，同学们都纷纷点赞。 这趟一起去申城的同学真的不少，大家不多会儿都拿出了吃的，你吃吃我的，我吃吃你的。 “姜彤你去申城做什么？” 不一会儿手机一亮，姜彤啃着薯片拿起手机一看。凹凸曼，不是，陈杰给她发了信息。 “找工作呀。”闲着也是闲着，姜彤和他打字聊天。 “干嘛去那么远找？” “房市找不到呀。”姜彤给他发了一个哭泣的脸。 那边没有说话了。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过了一会儿他又发。 姜彤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又发，“你要是想先找个工作做着，合同工做不做？现在社保局那边缺人，就是要坐大厅，工资也不高，一个月三千。” ……啧。 姜彤看着他的信息没有说话。 陈杰自己都还没毕业，居然就有这本事。这个世界，人与人的参差真的太大了。 ……可是人家马师兄还给她开了四千呢，还包食宿。 窗外已经黑了。女孩托着头，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 何成哥。 这甚至都不需要问何成哥。哪怕女孩还没毕业，可是也知道这种“拿张家事问李家”的事是不能做的。 “谢谢你。” 垂眸看了他的信息一会儿，姜彤这几个谢谢的字打得真心实意。 “我还没毕业呢，我想自己先去找找，谢谢你哦陈师兄。”她回复。 “那也不用去申城。”那边说，“干嘛去那么远。” 唉，懒得理他。她的人生，他不懂。 快车哐当哐当的响了一晚上，申城到了。 东方明珠，这个传说中的财富极致涌动之地，极致的华丽，极致的物欲，极致绞肉机。它每天吸取了大量的青壮年力，又把青年嚼嚼嚼成榨干的中老年人渣，然后“he～tui！”，全部吐了出来。 三个水嫩的青壮年力下车，按照攻略坐公交，成功的混入了s大的人肉买卖市场也就是招聘会。这里盛况空前，果然公司更多，姜彤投了几份简历，居然下午就有约她面试了。 是在城西工业区。 和城南的那些高精尖公司比起来，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 “实习期6k，包住不包吃，转正后加30%。” 这是一家做外贸的公司，老板的办公室还挂着一副“无为而治”。老板没怎么问她问题，看起来对她的外形十分满意，“你现在就可以来上班了，先实习，实习期也可以给你交社保。” “我要先考虑一下。”女孩说。 .offer来得如此的突然。 做行政也能开到八千？ 还包住呢。公司租的三室一厅作为宿舍，两个人一间房，上下铺。 就像是学校一样。 把这事放在一边，面试出来之后三个女孩坐着公交直奔明珠塔。几个女孩都舍不得三百的入塔费，只好选择站在塔下傻傻穷望。姜彤也站在路边抬头，不知道哪个富二代的布加迪跑车正从她身边缓缓驶过。那边那头的铺子里，五彩缤纷的漂亮蛋糕只有拳头大小，一个居然就要八十八。 可怜的三个女孩连杯38的咖啡也喝不起，只好蹲在江边栏杆下吹着热风。 “以前我会感觉六千块已经很多了，因为我妈才给我八百一个月。” 女孩对这里的物价有些震惊，面前跑车的车轮那么的炫目，就连轮毂也是房市没看过的漂亮模样。她震惊于这个世界原来是那么的大那么的绚丽，好像之前的二十年，她是被世界所抛弃一样。 “可是现在我又觉得好少。”她又说。 这里消费好高，房价据说要四十万一个平方。六千转正之后八千，她要不吃不喝四年才买到一平方房子。 这些房子都是谁在买？ 这个世界，参差太大，她好像永远都不能在这里落脚。 而且还有何成哥。 何成哥工作稳定，不接受异地恋。 渐渐地天黑了，江边所有建筑的灯都亮了起来，天空也升起了明月。二十一岁的女孩坐t在明珠塔下，看着对面的那一排亮起灯的三层矮洋楼。洋楼里面有人影晃动，好像有人在里面用着餐。她看着里面晃动的人影，想象着里面的人看着窗外又会是什么模样。 “抱歉我去不了了。” 几个女孩回到了酒店。其中两个还是偷偷摸摸地来蹭第三个的；姜彤在第二天中午醒来，没有犹豫太久，还是给那边的公司回了电话，她找了一个理由，“我还是想回房省工作，抱歉。” 第17章 17.也就p大点事罢了 这几天，她在申城，其实玩得挺好的。 就是陈杰老是给她发短信。 已经知道她在申城了，他还给她推荐了几个景点，什么庙啊什么滩啊什么饭店啊。 “陈师兄你觉得你推荐的地方适合贫困生吗？”姜彤给他了一个网上人均699的截图，又发了一个苦笑不得的笑脸，“我一个月生活费才八百。吃了这顿饭，其他二十九天，我是要饿着吗？” “［陈杰向你转账人民币1000.00］” “我请你。” “［你已退回转账1000.00］” “谢谢你，我不要。”她说。 她只是年纪小，不是傻。今天收了他一千，明天还不知道要怎么还他呢，要命。 “回来一起去吃三江美不？”他又约她，这次来发了几张代金券的截图，券面上还画着几只江团，“这是免费的。” ……信你个头。 “不去了，”因为他介绍工作的事情女孩对他和颜悦色了很多，“谢谢了哦。” “你这次去申城几天？”那个人终于问了一句正事，“什么时候回学校？” “？” “我去接你。” “不用了谢谢。” “客气什么？”那人发，“我们不是朋友吗？” 姜彤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是十四号回是不是？”他又发了一个截图，赫然是列车清单，“哪趟车？” 姜彤看着他发过来的清单，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你监视我手机了？”她发了一个震惊的表情包。 “我问了你的辅导员。”他说，“你就请了三天假，不就是十四号回吗？是哪趟？这趟快车是不是？k888。” “你还认识我辅导员？” “不认识。” 震惊。 且有病。 这个人居然精准地猜到她的车次，震惊的姜彤表示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一天，几个女孩走马观花的逛了几个地方，感觉申城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纸醉金迷。 也可能是纸醉金迷不屑于靠三个穷学生看见。 第20章 除了高昂的物价让人叹为观止，什么一件羽绒服要十万，什么一个别针要三万。她们不懂，她们大受震撼。她们又太渺小了，渺小到在这个城市面前根本不存在一样。 “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去吃那个八十八的小蛋糕，”王莎在回去的火车上发誓，“吃一个，丢一个。” 三天的申城之行结束，几个女孩也已经穷游完毕了。三天两夜，人均开支六百多。最大头的住宿已经有爱心人士买单了，其次第二大的开支就是路费，一人花了三百多。再然后是吃饭和公交和玩耍，再怎么节省，每个小姑娘也一个人也花了快两百。 活不起了快。 “我这次在申城面试了两家，两家都给了我offer，我都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她拿着手机敲字，“一家是个贸易公司，说是实习六千在转正八千住二人间宿舍，还有一个公司是做人力服务的。” “好。”那边回。 “累不累？”他又问。 “不累啊。”外面的风景从来没有一成不变，车厢里也一直吵吵嚷嚷。心里其实还有一些焦虑的。她不知道拒了offer是对是错，但是这种焦虑，她已经学着试着埋在了更深的心底。 要镇定。 像他一样。 “这次去申城怎么样了？” 火车还在哐当哐当的时候，妈妈的电话也已经打了过来。姜彤拿着手机走到了车厢连接处，心里有些犹豫。 她知道妈妈一定会问什么，所以这短短的几秒她也在思考。 说没公司要她，那妈妈肯定会焦虑失望，骂她没出息； 如果说有公司要，但是她拒了的话—— “你拒什么！这么好的工作，你先签啊！”那边劈头盖脸的骂，“你是不是傻！你很厉害不是？别人给你工作你都不要。” “那边让我马上去上班，”吸了一口气，姜彤拿着手机在车厢连接处低声解释，“我还要上一年学呢！” “那你和老师请假不行吗！工作重要还是学那点东西重要！唉哟你简直是要气死我！” 旁边抽烟的几个男人，都在打量她。姜彤拿着手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你是不是傻！”那边的声音响起，那么的尖锐，听到耳朵里，又似沉沉巨石压在心底，“八千的工作你都不要！姜彤你还想要多少！上着班，也不耽误你考公务员！我最近身体也不好了，一洗头，头发大把大把的掉，都是为了你们姐弟俩……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才挣四千！” 姜彤整个沉默地听完了妈妈的电话。 挂了电话，她去洗手间抹了抹眼角，低头看着自己的发抖的手。她的手拿着手机，指甲已经卡到发白，久久不能平息。最后她终于出去了，拿着手机回了座位，托着腮，沉默地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风景。 ……于是，好像，就连接到太阳科技的笔试通知，好像也没那么值得激动了。 “姜彤同学，你好！这里是太阳科技集团。恭喜你的简历初筛已经通过，诚邀您九月二十号早上八点登录如下地址进行笔试，祝您求职顺利，太阳科技期待您的加入！” 九月二十，中秋节后第一天。 大概是群发的信息，姜彤看手机的当儿，一起回校的几个校友也都在低头看手机。 “是太阳科技的笔试通知诶！” 大家纷纷都在交流。这次太阳科技的笔试邀请很广，姜彤一个宿舍的四个人都收到了这条通知。姜彤看了一眼手机，靠在了椅子上，脸上并没有什么欢喜的神色。她一直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一点点的暗了，隐没在了黑暗里，又看着自己的倒影一点点的在玻璃上清晰。她一直看着影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火车快要到达市区的时候，她甚至还接到了大姑的电话。 “彤彤你去申城啦？” 大姑的大嗓门一如既往。 “是啊。”姜彤声音平静。 “哎呀你妈妈就是说你去申城了？”大姑说，“她还和我说，你把工作拒了。” “是啊。”姜彤说。 永远是这样，但凡她有一点“不恭顺不可以”，很快姜家张家整个大家族都知道了。 “拒了就拒了，”大姑的声音大大咧咧的，“我和你妈妈说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彤彤还会找不到工作吗？唉她就是爱焦虑……对了，”大姑说，“你何成哥哥这段时间和你联系没有？” “没有。”姜彤突然好想笑。于是就真的笑了一声。 “哎呀他也是。”大姑说，“你李阿姨也在说，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姜彤拿着手机，没有说话。 “彤彤你可以主动和你何成哥联系啊，”大姑的声音还在那边，“找个好工作，哪里有找个好老公重要？你要是跟了你何成哥哥，以后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他去哪里你去哪里，有没有工作，又有什么了不起？” 大姑说，“你听我的。你要主动去找他。你是他妹妹，你找他玩，他不会拒绝你的——这么好的男人，可别便宜了别人！” 出了火车站的时候，房市火车广场上的路灯开了，橘黄色的灯光撒向地面，照亮了四处来来往往的人。 人声鼎沸。 陈杰已经站在车站出口等她了，人高马大，在人群里那么显眼，手里还捧着一束红色的花。 “嘻嘻哈哈。” 两个舍友你碰我我碰你，也不答应姜彤的“一起回去”的要求，一起往公交车站跑去了。 姜彤站在原地，看了看他捧着的花，又看了看他。 “你搞这些干啥？” 她站在原地，没有接花的意思，也没有笑。可是男人已经把这花塞了过来，她不想接，可是他又塞了一下，于是女孩皱眉，伸手托住了。 “接你啊。”陈杰看她。 “坐了一天火车，你累了没？”他抬手，指了指旁边商场里面的那个大logo，又去拖她箱子，“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一起回学校去。” “我不去。我火车上吃过了。” “哎哟姜彤你说你矫情啥？火车上的东西那是人吃的？就算你吃了你也要陪我去吃，我还没吃呢！为了等你！” 姜彤抱着花在原地站了几秒，到底是跟着他走了。这家店是全国连锁的羊肉火锅店。八点过的店面里依然有了好多人。两个人坐在窗边。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锅端了过来，女孩又抬手，托住了腮去看窗外。 窗外人t流如织。 灯光照在他们身上。 每个人忙忙碌碌，天黑了好像总有自己的归宿。可是她却好像没有归宿。天大地大，她好像无处容身。 锅里漫着腾腾的蒸汽，蒸汽掠过女孩姣好的脸。她托着腮看着窗外发着呆，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她的身姿纤细，那么的薄。她家手指修长，皓腕洁白，细细的胳膊上，装饰品全无。 男生坐在对面看她的模样。 服务员端上来了十盘羊肉。 又端上来了十盘羊肉。 女孩终于回头，看了看这些碟子。锅底已经沸腾了，她拿了筷子夹了一片羊肉烫了送到了口里。这羊肉处理得极好，入口滑嫩，略带了一些腥膻，反而更让人觉得正宗。 “申城好玩吗？”对面的人开始一叠叠地往锅里倒羊肉，又开始问。 女孩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对面的人笑了起来。 “我就说吧。”他笑，“那是有钱人玩的地方，你个穷鬼去有什么好玩的？” “呵呵。”姜彤笑了起来。 “是啊。”她说。 “工作找得怎么样？” 这个人，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姜彤摇了摇头，红了眼睛，伸手拿了纸巾点了点自己的眼角。 “找不到也不至于哭吧？”对面的人吸了一口气，有些手足无措，“不行你就去我说的那里上班，先上着再说呗！你不是要考公？上着班，再慢慢考公务员！” “还是有人欺负你？”女孩只是摇头，他又说，“你说说看？我在申城，也有那么三五个朋友……” 女孩呵了一声，也不理他，只是丢开纸巾又拿着筷子去夹菜。这肉好吃，可是滑过舌尖，吃到肚子里，又只能让人品出一肚子酸酸苦苦的滋味来。 吃完了饭，抱着花走到了他的雷克萨斯旁边，她伸手去拉后排座椅。 “坐前面！”站在驾驶室旁边的男人喊她，“你别坐后面，搞得我像你司机似的！” 女孩不理他，还是拉开车门自己坐到了后排。男人哎呀哎呀了几声，自己还是拉开了驾驶室车门。 “你压力也不要太大了，”发送了车子，他又说，“人要往前看。有时候你觉得呢，好像很多事情很难，好像过不去，其实再过个几年，你回头去看看，也就卵大点事罢了。” 她不说话。 “要是别人欺负你，你也别忍着。你说出来，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第21章 “陈师兄你们毕业时候之后一般去哪里上班？” 不想听他鬼扯了，姜彤出声岔开了话题。 “我们啊，一般嘛，都是留校当老师，”前面那人说，“不过我要再看看。我其实不太想当老师。” 女孩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他很快乐，好像根本不担心工作。 和她不一样。 “其实我妈那边也在让我去鹅城，”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不过我还没决定，到时候再看看。” 第18章 18晚上就在我那里住 房大的夜，是美的。 月色和灯光混在一起，整个校园仿佛被一层温柔的薄纱轻轻笼罩。校园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显得格外静谧而深邃。路灯下三三两两的学生走过，树影婆娑，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教学楼里依旧灯火通明，学生挑灯夜读的身影就映在玻璃上。 姜彤抱着花走在路上，旁边跟着陈杰。年轻美丽的女孩和她人高马大的护花使者，这对搭配一路引起了路人的侧目。陈杰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楼下，看着她进入大门，她抱着花，一直没有回头。 “哇~” 当她抱着花回到宿舍的时候，三个舍友又一起哇了一声。 “彤彤刚刚那个是你的追求者二号吗？”陈梅问，“他人看起来好壮诶，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样子。” “是啊，”王莎说，“长得那么黑，也没你表哥帅。他以后会不会家暴啊！” “我也觉得还是你那个情哥哥好，”陈梅又说，“人家还给你订酒店送点心呢！多温柔呀。”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蹭了两天何成哥订的酒店，姜彤的两个舍友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啦，他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姜彤说着话，把行李丢开，又拿剪刀把陈杰送的花束解开，给每个舍友都分了一小束。等她洗完头洗完澡，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心情好了一些了，她终于拿着手机，给陈杰发了“谢谢”。 “谢谢你的花，还有晚餐。”她敲着不负责任的话，“等我以后工作了有钱了再回请你。” “你和我客气什么，”那边回，“你把我当朋友就行。” 当朋友。 朋友会送花吗？姜彤想。也许。其实陈杰也没什么错，还来接她，只是他今天刚好触在她霉头上罢了。拿着手机，姜彤再次点开太阳科技的笔试通知看了看，班级小群里已经在转发《太阳科技笔试攻略》了。 没有人可以依靠。 她想。她一直都是这么感觉的。 “彤彤你回学校了吗？” 她躺在床上看着攻略，何成哥的电话又拨了过来。 “到了。”宿舍还有其他人，拿着手机她低声说，“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明天下午。”那边似乎是在叹气。 何成哥十五号也就是明天下午回来。 十九号就是中秋节，十七到十九放假。 二十号，就是太阳科技网上笔试，时间很紧了。 “回来了就洗个澡，好好休息下，”那边说，“其他的事就别想了。” “嗯。”女孩嗯了一声。 “……我妈今天给我打电话，知道我把申城的工作拒了，还把我骂了一顿，”犹豫了一下，她拿着电话，到底还是低声说，“哥我难受死了。” 男人沉默了。 “张阿姨是压力太大了，”他说，“等过了今年你毕业了就好了。我让舅妈去劝劝她。” “哎呀别别别！” 这个主意一点儿都不好，他要是出面，那不就穿帮啦！女孩赶紧说，“姑姑今天已经劝过她了！” “我就是想找你抱怨一下啦，”她拿着电话，感觉心情又好像莫名好了一些，又笑，“我没事的。你别去找人啊！” 何成哥真好，他真的很体贴，也很体谅她。 而她自己，没有经济基础，就只能承受别人的情绪。姜彤想，也许这就是这个世界的rules。 虽然听起来没有温情，但是如果社会就是这么冷酷残忍，那她也只能接受。 “姜彤你起床了没？” 第二天早上没课，姜彤本来还想睡个懒觉的，可是却又被电话吵醒。 是“朋友”。 “你下来，”那边说，“我给你买了早餐，在你宿舍门口。” “……我不吃早餐。”女孩躺在床上，无言以对。 “下来下来！”他说。 姜彤无奈地起了床下楼，黑猩猩果然就在宿舍门口，手里还提着一瓶牛奶两个包子。看见她来，他把手里的食物递给了她。 “谢谢。”懒觉没睡成，女孩的脸色是一点儿也不好，“以后别给我买了啊，我起不来。” “那你回去继续睡，”那人说，“上午有课吗？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啊！” “不吃。”女孩打开牛奶喝了，又看了他一眼。 她今天中午有安排了。 她还要去打工的，马师兄那边还等着她呢。 失去了唯一的员工，老板还是老板吗？ 打扫卫生，整理资料，整理报销单据，还要做会议记录。中午十二点，大圆科技第一次全体员工大会在学校前门的大娟水煮鱼顺利召开。主持人马师兄，参与者刘师兄，杨师兄，朱师兄，会议记录姜彤。 账上虽然还有五十万，可是作为未来要制霸整个太空挖矿行业的大圆科技，几大股东怎么可能甘心一直蛰伏在小小的房大里？走出房大奔向世界，那是必然。 “干杯！”大家先一起举杯庆祝中秋，也热烈欢迎公司的第一个员工。姜彤也举起了椰汁，和大家共饮了一口。 “下一步，我要去拉投资。” 水煮鱼端上来了，一米的盘子，热腾腾的高高三盘。四个师兄还贴心的把最大那盘转到她面前，马师兄喝了一口啤酒说，“我先去拉个五百万，把样机做出来。” 姜彤吃了一块鱼，嘴唇辣得呼呼的，赶紧点了点头，尽显马屁员工的本色。 几个师兄家境都不错，起码都是中产起。不然家里也不会任由他们折腾。马师兄家里有点小矿；杨师兄家里在学校有点关系，不然也薅不来学校的赞助和院子；刘师兄和朱师兄家里倒是不清楚，但是个个都看起来壮得像牛。 “大家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投资人，”杨师兄说话，视线略过在场唯一的小员工，“我们这个前景，肯定是远大的！” “先准备一份项目书，”朱师兄说，“到时候给投资人都发发。”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现场唯一的员工唯一的文案唯一的文员身上。 “我？” 嘴唇吃的红红的，在场唯一的员工拿着筷子，倒吸了一口冷t气。 她来写项目计划书？wtf？这样会不会太不靠谱了一点？这样下去大圆它真的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吗？ “我来写吧，”马师兄看了一眼唯一员工那辣得红彤彤的嘴巴，赦免了她。 喝酒，吃饭，说一下伟大的计划和梦想，最后合影。 几个师兄坐在椅子上，把桌子围了一个四分之一圆。唯一的女员工身材窈窕，站在他们身后笑脸如花，在刘师兄和马师兄的脑袋上都翘起了一个大拇指。 大圆科技第一次全体员工大会暨中秋午宴，获得了圆满成功。 何成哥回来了，是十五号下午回来的，回来之后没来找她，据说又马不停蹄的去哪里汇报工作了，晚上还要喝酒。姜彤感慨他也不容易，天天吃吃喝喝，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等十点钟接到他的电话，窗外灯光点点，女生宿舍的大门，都已经关了。 “你别来了。” 何成哥想给她送吃的，姜彤捂着话筒不想打扰同学休息，“阿姨都锁门了呀。” 阿姨铁面无私，不可能给男生开门的啦。 “我就把礼物给你。”他似乎是有些醉了，声音在那头低低的，“彤彤我都有一周没看见你了。” “哎呀。”姜彤红了脸。 何成哥怪怪的，其实她也才开学半个月罢了，他们真的有这么熟吗？ 会不会太快了点？ “明天见也是一样的啦。”女孩低声说。 后天就是中秋假期了，何成哥说了他们单位有菊花展，要她一起去“挡一挡桃花”的。 “对了，”说起这个，那边似乎又清醒了一些，又似乎带着一些醉意，“彤彤你明天下午，下了课之后，就先去我房子里等我。明天我一天都很忙，去不了你们学校，晚上我还有应酬——” “哎呀你怎么天天喝酒呀。” “没办法。你明天晚上先过去，自己去我那里做饭吃，别点外卖。你把换洗衣服带上，”男人说，“晚上就在我那边住。” “哎呀这样不行呀！” 他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这个！女孩拿着电话，吓得声音都提高了一度。她才不在他屋子里住！ “彤彤你听我说。”那边声音平静，安抚住了她，“明天晚上，我还有一个饭局，” 第22章 他说，“回家起码都要晚上九点过了十点了。” “哦！” “你就住我那边，那个菊花展，你忘记了？你把你的衣服带上，”男人说，“第二天我们起床了就一起过去。那是团委组织的活动，我要过去早一点，不然怕是会来不及。” “哦……”女孩迟迟疑疑，“那你先过去，我晚点去也可以呀。” “何必呢？”电话那边的人说，“你从学校走，又堵车，又要转车。不如早上和我一起。” “我那边房子大，”男人顿了顿，“难道还住不下一个你？你也过来看过的，我们一人住一个房间都够，”他轻笑，“放心。”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啦。”女孩红了脸否认。 “那就这么定了。”他的声音在那边，温和镇定，又带了一些醉意，“明天下午下课你就直接过来。彤彤我又不是坏人——，” 他又说了一次，“你放心。” 哎呀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啦。 都说了是表表哥么！ 十六号下午下了课，姜彤背着包坐了一道地铁转了一道公交车，到了大越府的门口。再次混入了小区，还是那颗绿植，她用密码开了门。 何成哥果然不在家。屋里空空荡荡的，还是她上次来看过的模样。 一百六十平的房子，很大。客厅很大，已经抵得上她家整个面积了。换上了拖鞋，姜彤把自己的鞋子小心的放在鞋柜里，然后关上门，慢慢地走到了客厅。 她在沙发上坐下了，也背包放在了一边。 “我到啦。”她给他发。 还举起手机，附图一张。 “好。”那边回。 “晚上自己做饭吃，”他又发，“小区门口有超市，自己去买菜。” 还给她转了两百。 “谢谢哥哥！” 犹豫了一下，姜彤收了红包。她先去厨房打开了冰箱看看，不出所料除了几个鸡蛋啥都没有，这个人看来平时根本不在家自己做饭吃；她又把他的厨房翻了一个遍，有一些干货，都是面粉，糯米粉，甜酒酿之类的，估计都是上次李阿姨和大姑过来玩的时候留下的。 那晚上她就吃水果吧，嘻嘻，净赚两百。 天，渐渐地黑了。 这里的楼层并不高，站在阳台上就一直可以看见远处的山。金色的线在山边，和黑暗交错相织，又渐渐地褪去，最后被黑暗完全吞噬了。 好美丽的景色。 姜彤趴在露台上，边欣赏景色，边啃着苹果。就像是昨天和师兄吃饭一样，就像是前几天在明珠塔下痴望一样，这一刻，也是她人生美丽的风景。她想，也许她一生都会记住这一刻。那么的美丽，那么多惬意，那么的心无杂念，她站在这里，只是为了欣赏这一秒。 第19章 19.哪怕我是哥哥也不行 天，已经黑透了。 八点了，小区的路灯都亮起来了，何成哥还在应酬，还没回来。这房子那么大，姜彤把客厅的灯都打开了，看着电视上面的投影，感觉整个房间都空落落的。 “哥哥你少喝点酒啦。” 家里空空的，那么大。外面那么黑。坐在沙发上看投影电视的女孩终于有点害怕了起来，她拿着手机给他发信息，“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好。”那边给她回了一个ok，又回，“快了。” “彤彤你困了就先去洗漱，”又过了一会儿，那边估计是抽了一个空回她，“自己去挑个房间住。想住那间都可以。我还要一会儿，马上。” “好。”姜彤回复，然后丢开了手机。 自己挑房间住。 一百六十多平的房子，五室两厅四卫。客厅已经很大了，洗手间……卧室。得到了主人的允许，女孩把走廊的灯打开，站在几个房间的门口探头探脑地看。这应该是一个书房，电脑很小显示器屏幕却很大，还配着打印机，台灯。桌子上摆放着几本书，靠墙有一个一面墙的书架，书架上也摆满了书。 还有一个相框。 女孩轻轻的走了进去，走到书架前，去看上面摆放着的照片。这是他的毕业照。男人就站在学校门口，眉目舒展，面带笑容，看起来很年轻……其实和现在也差不多。 不是和谁谁的合影。 没有合影吗？还是珍藏起来不让人看？ 还有一些书。 挺杂的。 姜彤挨个看了过去。左边这一片，是人文类的，《太祖选集》《太宗选集》《武宗选集》……等等，然后还有一些古人的，比如《道德经》《王文成公全集》之类的。 中间还夹杂着黑色的书，是什么《厚黑学》。再一直到右边，渐渐的又变成了理科的书籍，什么《数论经典问题与方法》《代数数论导引》等等。 何成哥看的书很杂。 姜彤看了看书架，又看了看书桌。没敢碰他的任何东西，她悄悄的出去了。 回到走廊中间，她再左右看看。两边都有门，一些开着，一些合着。小心翼翼地都推开看看，有洗手间，储物间，客卧和客卧。 最里面的那个门，应该就是主卧了。 门开着，黑漆漆的，姜彤站在原地看了几秒，没敢靠近。于是她又回头，挑了那间带洗手间和阳台的客卧，把自己的包提进去了。 洗头，洗澡。 找出了自己带来的绿色小花棉布睡裙穿上了。女孩拿着自己带来的毛巾牙刷洗漱完毕，把头发吹得半干了，又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把自己掉落在地上和洗漱台的头发都捡干净了，这才再次出来到客厅里面等。 夜，好像更黑了。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狗叫声。电视里还在放着仙侠连续剧。大师兄看上了小师妹，小师妹爱上了魔教教主。大师兄一怒之下，举着剑咔咔乱杀一气，全息投影的粒子在她面前几米之外卷成了一个漩涡，大师兄堕落成魔了。 她看。她理解。她理解不了。 姜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看着屏幕，觉得自己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些人会为了爱情要死要活，那多半是吃多了撑的。 让他们来过下她的日子试试？生活和精神双重重压之下她无心情爱，其实只想找工作挣钱混口饭吃，再无它想。 九点半了。 电视剧结束了，打了呵欠的女孩伸手换了台。 这边的房市电视台一片热闹，正播放着房市的本地热门节目《房事天天乐》。电视台主持人举着话筒，正在采访着张三家的狗吃了李四家的鸡，坐月子的儿媳妇吃了三个鸡蛋还是四个鸡蛋等等民生问题，姜彤看了十分钟，门口终于有了一些响动。 女孩警觉地坐着起来，扭头看着关着的大门。 大门开了。 男人出现在门口，是熟t悉的颀长身影。 “哥，你回来啦。” 她松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 回来了。 一进门，眼睛里晃过的，就是沙发上那单薄的人影。 绿色的睡衣。纤瘦的人影，白胳膊和白腿在灯光下明晃晃的，晃的人眼睛发疼。 然后才是那漂亮的杏眼。 女孩在他进门的那一瞬间已经站了起来，正走过来迎接他。客厅的电视里一片热闹，大妈坐在地上哭嚎，“我这个儿媳妇啊，她一顿饭要吃三个鸡蛋！她每天都要吃肉啊，一天要吃半斤肉！我们家可怎么养的起她！” “哥哥你回来啦。”女孩走了过来，和他打招呼。 “嗯回来了。”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鞋柜上，他答应了一声，垂眸换鞋。女孩又走了几步，站到了一边。 于是他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雪白的锁骨，漂亮的杏眼。 血液里的酒精在一瞬间翻涌，如同巨浪滔天。 他站在原地，竟一时不敢再动。 “来彤彤，” 顿了几秒，他拿起放在鞋柜上的袋子递给她，呼吸微沉，却又笑意吟吟，“你把这个拿去茶几上，看看是什么。” “是什么呀。” 女孩走了过来，毫无防备的模样。洗发水的清香混合女孩的香气扑了过来，笼罩了他。 她站在他身边，伸出细白的胳膊，拿走了袋子。 黑色的发，草绿色的睡裙，领口的那一片白一直往里面透了去。就像是有什么吸引力，他的视线就要凝固在了那里。 女孩对他笑笑。男人挪开视线看她的脸。这俏脸上甚至还有着点点的婴儿肥。 “哥你身上好大的酒味呢。”她提着袋子退开半步，又看他，“是酒弄洒啦？” “嗯，泼了半杯酒在身上。” 男儿嗯了一声，看着她转身走向了沙发，视线幽深。 热。 烫。 “空调开了多少度？”嗓子有些干，他又扭头去看门口的控制面板。 .24。 太高了。 他伸手按了几下，把温度调到了18。穿着拖鞋走了几步，他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女孩的旁边。 第23章 清香又笼罩了他。 他提回来的袋子已经打开了。 是一盒点心。点心盒子打开，里面的糕点做成了起伏的山的形状，糖线在其上勾勒出美好的图案，就像是一副艺术品。 “哇。”女孩笑了起来，一脸赞叹，又扭头看他，“好好看的点心诶。” “咦这是哪家的？”她又伸手拿起盒子念，“春喜。” 男人嗯了一声。 胳膊很白。 沐浴液又好香。发丝也很黑，软软地铺在了她的背上，又有几缕随着她的动作飘荡。她的脖子上空荡荡的，没有项链——于是锁骨，就更白得诱人。 男人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垂眸低声咳了咳。 “哥你要喝水吗？” 女孩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手边，一脸关切。 他垂眸接过，喝了一口。 温热。 却又滚烫。 女孩还在旁边看着他。 “哥你喝醉啦？”她凑近了一点，杏眼里都是关切，“你要不要去睡觉啊？” “不用。”捏着水杯，他嘴角含笑，一动不动。 “所以你的想法是离婚？”调解员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离！”电视里儿媳妇点头，一脸愤怒，“我真的是无法过了！” “可是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调解员说，“你们还有孩子，孩子这么小，离婚了他们怎么办？老公呢，老公你怎么说？” 女孩又转头去看电视，屏幕对准了一个男人。男人一脸不耐烦地转身走开了，留给摄像头的只有一个背影。 接下来是画面，是调解员和婆媳俩谈话的画面。最后镜头拉近，是婆婆一脸愤恨媳妇一脸冷笑～调节员把她们俩的手拉在了一起。 此刻话外音响起：“根据调解员两个小时的调解，儿媳妇淑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婆婆招娣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她们决定言和，重归于好，在幸福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阿西吧什么鬼！” 女孩不能接受这个结局，拿着叉子把点心戳了一块送到嘴里了，又骂，“这什么调解员啊！三观不正！过不了还要强行摁一起，这是什么鬼调解！” 沙发上的男人呼吸沉重，皱眉看向了电视。 “好神经哦。” 女孩儿还坐在沙发上。她好似没有戒心，穿着睡裙，就坐在他身边一米的地方。绿色的睡裙随着她坐下已经自动缩到了她的膝盖上，露出了小小一截大腿，白得诱人。女孩一边拿着叉子吃点心，一边还在皱眉骂，“这一家都是神经病吧，什么鬼！最有病的就是那个调解员，简直就是有大病！” 男人靠在沙发上，终于闭上了眼，呼吸沉重。 “何成哥？何成哥？哎呀你没事吧？” 沙发微微动了下，过了几秒，耳边有声音响起。额头上很快贴上了女孩的手，温温软软。她似乎是凑了过来，还在看着他的情况，说话的气流暖暖的拂过了他的额头和脸颊，“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吐啊？” “你额头好烫诶。是不是发烧了啊？” 男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清香一点点沁人心脾。 有戒心，聊胜于无。 有些傻，傻气十足。 和年纪，完全匹配。 他皱眉闭眼，热汗如泉。 要——做个好人。 鼻尖似有沐浴露的清香，那温热已经靠近，有一只手开始拉他的胳膊。 “哥你要睡就回卧室去睡吧，”胳膊有力气在拽他，旁边的声音在嘀咕，“还是你要在客厅睡？哥你身上酒味真的好重诶，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哎呀你天天喝酒——我爸就是喝酒喝走的你知不知道？我老实和你说哈，哥你还这么年轻，真的要少喝酒，容易肝硬化。” 男人睁开了眼睛。 女孩就在面前，手里还在拽着他的胳膊，嫩得诱人。白胳膊白腿都在旁边。看见他醒了，她用了更大的力拽他。 顺着她的力道，他终于站了起来。 于是她就看起来，更单薄了。 好像才只到他胸口。 她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卧室的方向去了。 一步。 一步。 又一步。 “彤彤。”路过了第二间客卧的时候，男人呼吸沉重，突然站住了脚。 “嗯？”女孩看他。 “你——不要扶我去卧室。” 他站在原地，喉结滚动。她在旁边抬头看他，一对杏眼那么的美。沸腾的热血甚至都已经让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他低头看她，神情叵测，声音沙哑，“不要扶任何一个男人去卧室。” “哪怕我是哥哥，也不行。” 第20章 20.房省团委举办中秋赏菊团建活动 哎呀，他在说什么啦？女孩懂了他的意思，一下子甩开他的胳膊，又后退了一步。 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你自己早点收拾好休息……把门锁好，”男人顿了顿，又深深地看了她几眼，自己迈步进了卧室，反手把门搭上了。 “讨厌。” 姜彤脸色发烫，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这才低低的骂了一声，转身回了客厅。点心还在茶几上。她把点心放在冰箱，关空调关电视，这才回了客卧。 想了想，还是把门关上，反锁上了。 房市的夜，是那么的美。 整个小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狗叫声都无。路灯的光混着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到了地面上，留下了一层浅浅的光斑。灯已经关了，女孩躺在床上，还是睁着眼。这里环境陌生，她有些睡不着。可是，她又摸了摸身上的被子和床单，入手光滑绵软，质量极好。 何成哥刚刚看她的那一眼，看得她心惊肉跳。 是她太造次了吗？不该去拉他。可是李乐哥—— 何成哥，不是李乐哥。 是，嗯，男朋友？ 可是他也没表白过啊。 迷迷糊糊的，有着心事的女孩到底是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边居然还传来了鸟叫声。 把衣服穿好被子拉好洗漱完毕，确认什么都妥妥贴贴了，姜彤这才打开门出了卧室。隔壁主卧的门也已经开着了，想起最晚的事她心脏又是一跳，又觉得有些尴尬。可是人总要面对现实。走到客厅，男人就在客厅的阳台上，依旧一身衬衫和西裤，身姿挺拔。 天边已经微亮。 城市还没醒来，四周依然一片静谧。 “哥。”她低声喊他。 “彤彤早。”他回头看她了看她。女孩穿着他那天买的红色连衣裙，面如桃花。 “昨晚睡得好吗？”他笑了笑，神色自然，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挺好的。”女孩笑了笑，也慢慢放松了一些。 “洗漱了吗？” “洗了。”女孩点头。 “那走，”于是他走进客厅，“我们出去吃早餐，吃完早餐就该出发去山上了。” 女孩点了点头，走到了门边开始换鞋。男人也走了过来，就在她身边，那么的近。 一只手突然轻轻落在了她的腰背上。 后背发麻。 女孩惊讶地抬起头，脸色t腾地一下红了，后退了半步，伸手拨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他低头看她，神色含笑。 女孩红了脸摇头。 “不可以摸背？” 她点点头。 “好。” 他看着她笑。 “不过待会儿，在外面，山上，”他又笑，“我可以碰一下肩膀吗？”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肩膀上，女孩痒得一扭，他又笑，“待会到了外面，大家都看着，彤彤你还记得吗？你得给我挡一挡。” “对哦。”女孩说。 是说了要挡一挡的。 “好。”做人要有信用，于是她一口答应。 “到时候牵一下手好吗？”这次他没有伸手过来，只是问。 “好。”女孩也一口答应。 男人低头看她，笑了起来。 两个人出了门，就在小区外面不远处的地方吃了早餐，然后上车，开车，直奔太平山菊花园。 已经有一些人到了。 《房省团委举办中秋赏菊团建活动》 “金秋十月，菊香满园。” “为丰富单身青年业余生活，拓宽交友渠道，……团委于xxxx年九月十七日在菊山举办了"金秋菊韵，缘来是你"青年联谊活动，吸引了来自三十八个系统/单位的一百二十名单身青年积极参与。 “活动现场布置温馨浪漫，以菊花为主题，设置了[拍照打卡区/菊花茶歇区/菊花手工制作区]等区域，营造了轻松愉悦的氛围。活动伊始，[拍纸条]［撕名牌］等破冰游戏迅速拉近了青年们的距离，现场欢声笑语不断。随后进行的成语接龙、才艺展示等，更是将活动推向了高潮，青年们在互动中加深了解，增进友谊。” 第24章 “一直以来，房省团省委一直高度重视青年婚恋问题，将其作为服务青年成长发展的重要工作内容。未来，团委将继续创新活动形式，搭建更多交流平台，切实解决单身青年婚恋难题，增强青年归属感和幸福感。” “记者：王大牛现场为您报道。” 昨晚还刚刚吐槽了那个有大病的《房事天天乐》，今天姜彤就看见了同样举着“房市电视台”台标的这个记者和摄影，让她内心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感觉的吐槽冲动。 哦，陈书记也来了。刚刚何成哥还带她去打过招呼，说是“感谢上次给她实习报告盖章。” “光盖章怎么行？寒假让小姜来我们单位实习，”陈书记笑眯眯的打量了她，又笑，“我们单位一直都是欢迎优秀学生来实习的，我们还和房大是合作单位呢。” “何成你到时候记得提醒我，”陈书记笑，“这是好事啊！” 第一次接触成年人的社会，小姜远不如男人的镇定圆滑和老练，只是腼腆的笑了笑，又看了看这个男人。这就是陈杰的爸爸了吗？父子俩长得倒也不是很像，哪怕陈书记都四十多了，看起来也比儿子英俊了更多。那边突然又涌了一阵笑声，是“拍纸条”活动已经开始了。 “何成！何成！何科长你也来，” 男人往这边一站，身高清瘦，轮廓清晰，外形出色。那边有一个女人在喊他，“你自己组织的活动，你自己不来吗？” 男人扭头往那边笑了笑，姜彤也扭头。是一个穿着黑裙的姑娘。肩膀上一紧，是男人伸手来揽着她的肩膀。女孩没这回躲，还往他身边靠了靠，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来不了，没资格了，”他笑，“女朋友在这儿呢。” “彤彤我可以去吗？”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还真的低头问她。 姜彤刷地一下红了脸，在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中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拍纸条”，就是黑布围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区域，挡在五十来个桌子的中间。女士站在黑布内，男士站在黑布外，大家随机抽一个纸条，坐在对应号码牌的桌子上，隔着黑布聊天。 姜彤感觉这其实应该叫“黑布盲聊”。 “何科长这不是你表妹吗？”旁边有人嘀咕了一番，又有人笑。 “是啊，也是表妹，隔了五代亲。” 男人揽着女孩的肩膀微笑，“家里介绍的，早没血缘关系了。” 很多人的目光又看了过来，看看他，又看了看姜彤。 嘀嘀咕咕，窸窸窣窣。 一些打量的目光。姜彤拽紧了他的衣角。 过了一会儿，肩上的手臂放下去了，姜彤也松开了他的衣角。 活动开始了，热热闹闹，精彩纷呈。 虽然是场外旁观吃瓜人员，姜彤还是凭借和何成哥的关系，也在主办方混到了一个席位。水果和零食很好吃。在一片混乱热闹之中，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东申通知她节后去考试。 “九月二十二早上九点开考，请带上纸和笔，” 那边说待会还会给她发短信以及邮件，“请准时参加。” 好呀！这是第二家通知她笔试的大公司。 姜彤挂了电话，又拿了一块梨子啃。这边还有人看着她，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看看她，又看看何成哥。姜彤也往何成哥那边看了看。何成哥站在一边，正在和电视台的人说着话。这个天太热了，虽然场地有室外冷风也是作用也有限，他的衬衫后背都湿了一大片。 她想了想，拿了一瓶矿泉水过去了。 拿着矿泉水碰了碰他的胳膊，她没说话。 男人低头看了看，看到了矿泉水，又扭头看看是她，笑了笑，接过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又指着这边的凉棚，让她回去躲着。 姜彤于是又回来了。 “妹妹你叫啥来着，姜彤？那个姜？” 再次回到了老位置，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姜彤抬起头，是有个大姐走了过来和她说话，笑眯眯的。 姜彤抬起头看一看。哦，认识。这个人何成哥刚刚给她介绍过，是同事，叫王姐。 “姜子牙的姜。”姜彤顶着她和旁边几个人的打量，笑了笑。 “你真的好白啊，”王姐打量她的全身，还在啧啧称赞，“这皮肤，就像是没晒过一样。大美女。” “你毕业了吗？”王姐又问，“大四？房大的？多大了？” “房大的，二十一，马上毕业了。” “啧啧啧。” 大姐啧啧了几声，又仔细看她的脸。 “啧啧啧。”她又说，“难怪。别人给何科长介绍他都不要，找了个这么小的，果然是男人爱美女。” 旁边有人也在笑。 “没有啦。”姜彤想起了何成哥刚刚的话，“我和他其实是家里介绍的，他妈妈是我远房阿姨。” 她又说，“王姐你也漂亮的。” “姐姐几十岁了，孙子都上幼儿园了，还漂亮什么？哪里比得过你们这些小姑娘？”王阿姨上下打量她，又问，“你真是他表妹？有血缘关系没？” “没有没有。” 姜彤也不傻，知道单位上总有些人爱打听，传八卦。她按着刚刚何成哥的路数笑答，“我们没血缘关系，不然家里也不同意呀。只是带了一点姻亲关系。”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王姐又问，“六月份的时候，别人问他，他也没说有女朋友的。” “也就前不久。” “哎呀妹妹你知不知道，你何哥哥有多抢手。小姑娘你可抓紧了，你是叫他哥哥吧？哎呀你可不知道，我们单位上，单位外，各个系统的，想给他介绍女朋友的，多得不得了！你看他长得多帅！” 姜彤于是又顺着王姐的视线看。 何成哥一身白衬衫和西裤，身姿挺拔，的确很抢眼。 王姐上下左右看看她，又笑了。 “对了妹妹你知道他以前那个女朋友不？”她神神秘秘的，“他和你说过前女友没有？” “没有。” 姜彤笑了笑，摇头。她又看了一眼场子旁边的男人。房市电视台的那个记者也已经走了过来，正和他说着什么。 “没有你可以问问他。”王姐怂恿她，“他以前那个女朋友，可不简单，和他是同学呢。” “哦。”姜彤看了看王姐。 “人家家里可厉害，是——”王姐凑过来说了什么，姜彤这次是真的惊讶了，看了一眼王姐，又看了看何成哥。 老家的八卦没这么详细深入啊，真的假的。 也许是她那时还是个豆丁，不记得了。 怎么大家都要和她说这个。她其实……也不自卑啊。 王姐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了。 “哎呀小妹妹你也是有福气的，”女人八卦心得到了满足，就要走了，“何科长人这么好，真的是一表人才，你可要抓紧了哦，多幸福啊。” 第21章 21.谁知曲中意，唯有月相随 八卦完毕的大姐成功的满意离，姜彤坐在座位上，看看她，又看看不远处的何成哥，没有说话。 嗯。 虽然不知道大姐们来找自己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是说何成哥很优秀自己配不上？是说自己比不上他前女友？还是纯粹的只想八卦？姜彤拿起一块西瓜啃，她就是配不上也比不上啊，也没有什么好扭曲的。 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的不舒服罢了。 风t风火火忙忙碌碌了一天，下午四点的时候，活动结束了。一百二十名参与人员，现场成功拉手的，已经有四对了。 团委的工作大获成功。 姜彤吃着水果磕着瓜子，也美滋滋地看了一天的现场直播。 “小姜妹儿你把这个拿着，” 到了最后选手散去，主办方开始收拾场地的时候，她甚至都有了自己的绰号了：“小姜妹儿”。何成哥的同事收拾收拾，还分了一箱子水果给她。 哦错了，是分给何成哥的。 “好谢谢哦。” 姜彤丢开瓜子接过箱子，把水果抱去放在了他车子的发动机舱上。她站在旁边，看着何成哥和同事说话，说话，说话，然后终于说完了，过来了。 男人打开后备箱，把水果丢了进去。里面还有一些酒，一些烟，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姜彤觉得她终于知道他后备箱的水果都是怎么来的了。 除了水果，主办方也就是他们单位，还一人发了一大袋菊花茶菊花饼之类的东西。 “这菊花很香诶。”她拿着菊花茶的袋子闻，又看了看。 袋子是透明的。这菊花大朵大朵，花瓣分明，看起来比外面超市卖的品质好太多。 “彤彤你拿去喝。”男人已经上车发送了车子，又在开空调。 “你自己不喝啊？”姜彤等车子凉了再上了车，又开始扯安全带。 “不喝。” “嗯还是放哥哥你屋子里吧，我以后有机会再过来喝，”女孩没那么大脸老是拿他东西，只是笑，“这样你也可以喝一点。” 第25章 男人看了看她，笑了笑。 “好。”他低声说。 车子发动了。 后面还有工作人员忙忙碌碌拆除棚子的身影，黑色的帕萨特已经把他们都甩在身后。 空调的风吹到身上，其实还有些凉。姜彤伸手去拨出风口。 “现在还早，我们回去也没事，” 旁边的人突然又说，“彤彤你累不累？要是不累的话，我们去柳河边走走？那里晚上有游船，其实还挺好看。” “好呀。”女孩笑。 当然是去看游船啦，反正放假嘛。 “何成哥你不累就行。” 今天劳累了一天的人是他，她只是躲在棚子里吹着空调啃西瓜罢了。 车子转了一个方向，向另外的道驶去了。 柳河，n多年前，其实还是房市臭名昭著的臭水沟来着，市民怨声载道，每年的投诉信都有三米高。后来当时的前前前任主官徐资阳徐大人上任，这才大刀阔斧的整理修建，改成了市民热爱的游览散步之地。如今柳河已经治理完毕，围绕半城，全长三十多公里，在南端还连通了一个南湖，已经是房市颇有名气的景点了。 九月上旬下午四点的太阳，依旧热烈。 把车找个位置停好了，两个人开始沿着湖边散步。四周都是行人。不过沿着树荫走了几步，女孩已经热得口渴，男人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拧开递给了她。 她接过，对着瓶口喝了几口水，唇瓣轻轻触碰到了瓶嘴。装作啥都没发生，女孩把矿泉水瓶拧回给了他。 男人似乎也没发觉的样子，拧开了她喝过的瓶盖，自己也对着瓶口喝了几口。 “怎么了？” 发现了她的目光，他笑了笑，把瓶子再次递给她，“再喝点？” 女孩摇了摇头。 一阵风吹来，柳枝飘荡，湖面荡漾，波光粼粼。 远处的水面上飘着几个巨大的水上空气球，几个游客装在巨大的空气球里趴在水面上，空气中飘来了一阵快活的笑声。 “何成哥，” 走在浅浅的湖堤上，她一边举着手左右保持平衡一边和他说话，“刚刚下午你忙的时候，你们单位那个王姐，还来找我说八卦了。” “什么八卦？”那漂亮的手腕就在旁边，他伸手牵着了她的手。 “哎呀！”女孩呀了一声，看了看他，又红了脸要甩开。 “她们说什么了？”他握紧了她的手笑。 小手软软的。 “说——”你的前女友。 只是此刻，突然又有点不想提了。 可是，又不得不提。 “说你的前女友。” 她还是说了。他牵着她的手看她，她低下头，去看地面漂亮的花砖。 “……她们怎么说的？” 男人沉默了几秒，声音平稳，又笑。 “他们说，你和你前女友感情很好，” 女孩低着头没有看他，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分开了。” 男人握着手里的手，慢慢往前走，神色宁静不动。 过了几秒，他笑了笑。 “这个社会，人人都是这样，捧高踩低，盲目跟风，学人嚼舌，”他牵着她的手，没有继续自己前女友的话题，反而给她讲起了道理，“彤彤你不要和她们学。以后，你不要这样，就行了。” 女孩点了点头。 “所以哥你们是什么时候分的呢？”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男人侧头看她，拉起她的手，笑了笑。 “分了很久了。”他说。 “几个月了。” “哦。” “现在我的女朋友是彤彤。”他又笑。 女孩红了脸，想要挣脱他的手心，却又被他握得更紧。 “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彤彤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 男人神色宁静，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往前走，“要信自己的判断。” “那她不在你们单位吗？” “不在。” “也不在房省。” “彤彤是担心这个？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里，”他看着她，嘴角含笑，“但是你得保证，可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哎呀我不想知道！” 原来隔得那么远！肯定是异地恋分手的！女孩任由他牵着手，不知道为何又高兴了起来，“你自己心里的秘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呀！”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他有过恋情，她好像也并不嫉妒。他之前的人生辉煌灿烂，她没有参与，也没资格参与。他之后的人生，她不知道能不能参与。 她的心小小的。只想解决目前的困难，以及拥有此时此刻。 沿着湖慢慢走了半圈，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气温渐冷。夕阳西下，两个人在湖中亭上欣赏了日落。晚上，是在南湖的花船上就近吃的饭。碟子精美，花纹繁复，姜彤靠窗的座位边，可以看见湖边的游人和湖面点点的灯。 好一副人间盛景。 “我在外面。” 李阿姨打了电话来，何成哥就在她对面接了，他没有提她，只是说了工作，“晚上还有事。” 女孩托着脸侧头看外面，他看了看她，“别给我介绍了。” 他说，“我现在还不想说这个。” 女孩闻言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看她，笑了笑。 女孩也笑了笑。 湖面上的花灯慢慢地亮了起来，飘飘荡荡。 中秋的月儿高挂，那么的圆。 他的电话还没打完，是李阿姨又在说什么厂里的什么事了。看了一会儿花灯，听了一会儿母子聊天，姜彤终于觉得，自己也该有勇气，去给妈妈打一个电话了。 可是不想当着他的面打。 于是她拿着手机出去了。那边电话接通了，妈妈今天的情绪很稳定，似乎还有点高兴。说是姜宇也终于从闭关状态得以放风，刚刚才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正说着话，姜彤的电话提示有声音拨入，看看来电显示，是姜宇。 “姐中秋快乐！” 把妈妈的电话挂了，姜彤先接了失踪人口的电话，那边姜宇的声音快乐，一如往常。 “小宇你现在在哪里？”姐姐问，“你在那边习惯不？” “就在盘市，习惯啊。” “天天训练吗？累不累？” “不累。” “我不信。” “有时候有一点累，嘿嘿，可是不能说，说了我就是孬种了。”那边声音大大咧咧，似乎还是一个大男孩，“男人不能说辛苦！姐你钱够用不？” 那边又说话，“我发了津贴了，有一千多呢！我给你分三百吧！你拿去买衣裳！吃点好吃的！” “哎哟姜宇你出息了，”姜彤拿着电话笑，“你都能挣钱给我买衣裳了呢！” “嘿嘿！” “不过我不要，”姜彤说，“你自己存着以后娶媳妇儿用吧。我和你说，我也在这边找了一份兼职，一个月八百呢，我现在有钱着。” “你找了什么兼职啊安不安全？” “安全。就是给一家初创公司做行政，财务，清洁工……” “这么多事才八百！” “哎呀兼职嘛，一周去三四天，一次三小时，”姜彤说，“公司就在学校里面，是我师兄开的公司，很近的，也很轻松的。” 姐弟俩聊了十几分钟，那边突然响起了军号声。 “拜拜！” 弟弟只来得及说一句拜拜，啪的一声，那头的电话猛地就挂断了。 噗呲。 姜彤吓了一跳，又反应了过来，噗嗤一下笑了。等再次给妈妈拨了电话过去聊完了，她这才回了隔间。何成哥还在座位上等她。男人独自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手机，身后是巨大的圆月。他神色不动，灯光在他脸上t，勾勒出一种奇特的光影。 “电话打完了？” 看见了她进来，他慢慢收了手机。 “嗯。” “今天怎么样？张阿姨没说你什么吧？” “没呢没呢，”何成哥原来还记得上次她挨骂的事，姜彤看了他一眼，“她今天心情还不错，没骂我。” “她那是阴火旺盛，阳气空虚，”男人靠在椅子上看她，又慢慢笑了，“不能撑太久的。撑太久，对她的身体和情绪也都不好。” 女孩眨眨眼，没有说话。 顿了顿，他又说，“彤彤以后你要多体谅她。” “好啊。”女孩笑了笑。 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可是窗外这样的美景，大可不必急着离开。外面又是一阵喧闹，又过了一会儿，花船上有人跳起了羽衣霓裳舞。 舞者仙姿玉貌，姿态动人，水袖蹁跹。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舞的是风华绝代，舞的是天朝盛世。 一曲舞毕，又有一个男声在湖边击缶而歌：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第26章 又唱： “曲中意，无人懂；心中事，无人诉。” “曲终人散，谁知曲中意；人去楼空，唯有月相随。” 歌声婉转悠扬，让听着的人儿痴了。男人看着窗外，沉默不语，神色不动；倒是姜彤，已经托着腮看着窗外，已经听得笑了起来。 第22章 22.亲吻 从南湖回到大越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 女孩本来是想回学校的，可是等到歌舞看完，早就已经过了门禁的时间了，于是只好又回了大越府。两个人走在小区里，月光如华，撒落在了小区的灌木上。明天就是中秋了，姜彤站在楼前抬头，玉盘遥挂空中。 “明年的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她突然轻声笑。 明年此刻，已经毕业了。她会已经工作了吗？会在哪里工作？此刻心里还是会有对未来的迷茫和不确定感，这也许这是她这个年纪的通病。 男人站在旁边微笑。 “哥你有时候会对未来感觉迷茫吗？”她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 “我可没这闲功夫。”男人低头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唉！”女孩任由他捏住了手。他的掌心滚烫，“你人生什么都顺利，自然没有这种感觉了。” “没有人的人生，是一切顺利的，” 男人牵着她慢慢往家里走，“我的人生并没有一切顺利，烦恼也有很多。有时候人的光鲜，也只是外表。这是信息不对称造成的。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困难在哪里。” “那哥哥你的困难在哪里？” “很多地方。” “啊。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女孩又说，“我总觉得我的人生艰难险阻，困难重重。” “有时候我又感觉自己很孤独，好像没人想知道你活的累不累。别人都只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投资就要有回报。” “彤彤你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她的话，男人沉默了一下。没有顺着她的话说，男人捏了捏她的手，只是慢慢道，“不要急，总会解决的。” “嗯。” “那何成哥，”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你说，世界上会不会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呢？” “……有。”他捏了捏她的手，“当然有，还有很多。” “那如果，人生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怎么办？” “人生，不能解决的问题太多了，”男人说，“有些事情也不必一定要去解决。如果事不可违，那就换一条路走，放过自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唉，好复杂，我不懂。” “现在不懂，以后最好也不要懂。”男人捏了捏她的手笑，“彤彤你已经吃了很多苦，以后你少吃点苦就好了。” 也许是夜色太美，多愁善感的女孩因为他这句话，居然就一下子流了泪。进了房间她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男人坐在她旁边帮她递了纸巾，然后……轻轻抱住她，亲吻了她。 “哥我觉得哪里怪怪的，” 过了一会儿，灯光那么亮，女孩红着脸推开他，抿着自己的嘴。她的舌尖很痛，脸也很烫；他的身体也很烫，好像已经要把她热化了。 这才“相亲”半个月，就要接吻，会不会太快了呀？ “我舌头好痛。”她颦眉抱怨，声音低低。 男人低声轻笑，伸手搂着她，又低头凑了过来。 女孩往后一挪，捂着嘴躲开了。 于是他的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男人坐在她身边，低头看她。 “怎么了？”他温声细语，呼吸微促。 她捂着嘴摇头。 “彤彤你这样，搞得我现在都有一点负罪感了。”胸膛起伏，他低头看她，又低声笑。 “什么呀！”女孩脸红透了，伸手去推他，“哥你在乱说什么呀！我都二十了呀，和你也没什么血缘关系，你负什么罪！” 她觉得不舒服，是进展太快了的原因！哪里有相亲半个月就开始亲的？ 男人坐在旁边，呼吸微微的急促，笑了起来。 “是啊，”他揽着她的背，“我们俩好像是没有血缘关系。” “当然没啊，”女孩捂着嘴，坐在沙发上算给他听，“我姑姑，是你的舅妈。我们俩完全没血缘关系的。要不然，” 要不然她们怎么会让他们俩相亲！虽然现在想起来，也是有一些奇怪就是了。 男人坐在旁边，揽着她的肩膀。她的肩膀那么瘦弱～气血激荡之下，他的手臂，甚至都微微的发起抖来。 “是啊，”他呼吸沉重，声音沙哑，“没事的。” 女孩还在低头舔着嘴唇。 “再试试？”他低头看她，又笑。 “哎呀……不好。” . . 昨天晚上闹腾得有些晚，主要是坐在沙发上“谈心”太久；第二天早上姜彤躺在客卧的床上，天色已经微亮，耳边依然有清脆的鸟鸣声。 这里是大越府。 是假期。 小区里十分安静，客厅里好像又有些声音。躺在床上她又发了五分钟的呆，最后又摸了摸嘴唇，嘴巴好像还有些麻。 又有些羞。 昨晚上，好像有些少儿不宜。 还是进展太快了。 何成哥……嗯。 但是这个床好大，软硬适中。不管是多么的不想出去面对，女孩赖了几分钟又几分钟床，到底是不能再逃避了，还是只能换好衣服起床洗漱打开了房门。 主卧的门已经打开了，好像有阳光从房间里漏了出来，门口一块光斑。男人早已经起床了，此刻正在阳台上打着电话，朝阳的光撒落在他的背影上，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着光。 何成哥，其实长的很高。也很瘦。姜彤站在客厅，看着他的背影，他爸爸妈妈都很高的！ 身上好像也很香，人好像……也很温柔。 哎呀不是说昨晚啦！ “彤彤醒了？”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挂了电话，回头看见了她。他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她笑。 “嗯。”姜彤挪开眼睛看着地砖，不敢看他的眼睛。 男人笑了笑。 “先吃早餐。”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餐，又随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背。手心刚刚贴在她背上，女孩又是一躲，灵活地躲开了。 “单位有点事，我待会要出去一趟，晚上还有应酬，要七八点才回来。”男人放下了手，神色自然，“你看今天你是在家里玩还是去哪里玩，出去逛街也是可以的。” “我要回学校。”女孩红了脸。 事情都办完了，她当然要回学校去啊。 “回去做什么？” 男人声音温和，笑了起来，“就在这里玩。我这里不好玩？明天晚上——后天早上。后天早上，我再送你回学校，” 他说，“你就在这里玩，别乱跑。” 女孩抿着嘴不说话，俏脸粉红。 “你再帮我熬点绿豆汤，”他低头看她，又吩咐，神色自然，“我晚上回来喝。” “……那哥哥你把你电脑密码告诉我，” 女孩扭捏了一会儿，到底是红着脸默认了，“太阳科技和东申都通知我笔试了，我待会要去看下攻略。” “好。”男人一口答应。 何成哥走了。 走之前还想亲她，被她躲过了……没躲太过，亲到了脸，又亲到了嘴。等门都关上了，姜彤打开他电脑的时候摸了摸嘴巴还在想，这个人说是要帮她改简历，结果自己天天不是喝酒就是应酬还要搞活动，哪里有时间给她看简历？ 就算有点时间，他也——想干别的，不务正业。 “叮。” 手机里又是一条通知弹出。虽然她说她不出去玩了，可是何成哥还是又给她转了一千。唉，这才半个月，姜彤看着电脑想，他老给她转钱，她都快花了他一万了。 他六千的工资，真的够花吗？ 《太阳科技笔试题型和攻略》 把绿豆汤熬上，姜彤又回到书房继续看网页。 “笔者是xxxx年面试进入太阳科技的，现在已经离职了，保密协议应该对我也不生效了吧。所以现在把我的经历和经验写出来，希望能给学弟学妹一点t帮助。” “我记得当年找工作，我是现在太阳科技的招聘网站xxxx填写简历……里面有很多选项，在里面选择你的大学名字（如果没有你的大学名字，那就请关掉此网页）……” 微信还在不停的闪着，前几天的招聘会热度还在，也有很多同学都陆续收到各种通知，各种信息在各种群里此起彼伏。 “太阳科技通知了两三百人笔试。” “一轮笔试，四轮面试，通过率1%。” “去年好像也只在房大招了三个。” “一进去就50k一个月。” “这么高？” “还有安家费呢。” “求上岸。” “明德宣讲会……” 第27章 “近期校招招聘会信息更新……” 也许是申城的求职经历给了她信心，再次看见这些字眼，姜彤已经觉得内心平静了很多。 ［总会解决的］。 ［不要焦虑］。 ［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大家中秋节快乐！” 把信息都浏览了一遍，大圆科技的五人群里叮咚一声，马师兄居然还发了一个红包，姜彤一抢，抢到了26.48。 “谢谢师兄，大家中秋节快乐！”作为唯一的员工，小姑娘还是很懂嘴甜的。 “姜彤你这几天忙不忙？”马师兄又私聊她，“在学校没有？” “不在，在我表哥家。” “这样，你这几天要是有空的话，还是做个项目计划书，ppt格式，我最近要去申城找风投了。” “啥？项目计划书？” “我？” ［你去把唐僧师徒除掉！我？］ 小姑娘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那天不是说了不要她写吗？到底靠不靠谱啊。 “［红包］” “其实也没这么难。” “你去淘宝上买个模板，然后先把草稿格式大概弄一下，内容按我发的资料先填好，剩下的我自己改。” 红包点开，又是华丽丽的两百元。 “好咧！” “谢谢师兄！” 就这么一点事，居然还要发两百，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有了金钱的刺激，地板价劳动力小姜也不看攻略了，她兴致勃勃地上了网站花了20块买了十个模板，又发挥大学生自学成才期末突击的特长，一边打开师兄发来的资料看，一边复制粘贴拼拼凑凑。 文科搞工科，那叫一个胡编乱造。 [星际挖矿机器人项目计划书] [大圆科技有限责任公司] “项目名称：星际挖矿机器人项目” “项目背景： 随着地球资源日益枯竭……小行星和月球等天体上蕴藏着丰富的矿产资源。目前太阳科技已经发射了深空探测器……奠定了民营星际业务的基石，太空探索技术进步为星际挖矿提供了可能性。 星际挖矿将成为未来资源开发的重要方向，具有巨大的经济价值和战略意义。” “项目目标。” “开发适用于太空环境的挖矿机器人，以实现对小行星、月球等天体的资源开采。” “……为人类深空探索提供资源支持。” ［市场分析］ ［技术方案］ ［商业模式］ …… 时间过得好快，中途还记得把熬好的绿豆汤冰镇着，这么一糊弄，居然就到了下午四点。小姑娘有些饿了，啃了一个苹果，兴致勃勃的继续干。 直到微信电话响了起来。 她啃着苹果拿起来看看，是陈杰。 “喂？”她接了起来，鼠标点点。 “姜彤，”那边呼吸沉重，直入主题，“你不是和我说，何成tmd是你表哥？” 第23章 23.姜彤你玩我 “啊，” 女孩点点鼠标，光标还停留在那个“开发费用”上面，“是啊，是表哥啊！” “操！”那边哗啦了一下响，似乎是那人一脚踹翻了什么，“那你昨天还去了菊花展！还和人说你是何成女朋友！还搂搂抱抱！” 啊？！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信息也传的太快了吧，公务员系统那么可怕吗？ 女孩握着鼠标，没有说话。 “我都看见照片了！我都看见照片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是表哥吗？啊？不是表哥吗？”那边还在吼，“为什么说是女朋友？不是女朋友吗？姜彤你是不是在玩我！” “我玩你啥了我玩你？是吃了你的饭还是收了你的花？你要来车站接我那也要你自己要来！是我叫你来的吗？” 姜彤被他的污言秽语气得发了怒，“陈杰你觉得我坐了让你的车吃了你的饭，你就吃亏了是不是？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这是钱的事吗？这是钱的事吗？” 那边被她一吼，又是砰地一声，声音崩溃，“你明明答应了我不要和别人谈恋爱的！你们什么搞一起的！你前天才答应过我不和其他人谈恋爱的！” “你自己翻翻聊天记录，我哪里有答应过不和别人谈恋爱？”女孩声音毫不示弱。 “那你是和他谈了？谈了？！”那边声音撕裂。 “关你什么事？” “你们是兄妹，这是乱伦！乱伦！我要去举报何成他妈的！这是个变态啊王八蛋乱伦啊！”那边又是一阵哗啦啦的响，又不知道他踹倒了什么，“明天单位就把他开除！他别想在圈子里混了！” 姜彤拿着电话，深吸了几口气，胸膛起伏。 那个陈杰，就像是疯了一样。是他自己非要来送奶茶和早餐，还要来“和她一起上自习”，还说要和她“做朋友”。 她拒绝了，可是拒绝无效。 宁惹傻子，别惹疯子。 这报告，是真的做不下去了。 “我和何成哥没血缘关系，” 姜彤拿着电话，站了起来。她走到客卧，走上阳台，声音冷静，“我们只是远房表亲，沾亲带故罢了。难道陈杰你家里就没几个表妹？再说我和他的事，我家里都同意的。” “什么？！家里也同意！踏马的？怎么回事？你们是兄妹！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那边咬牙切齿，“这是乱伦啊！” “乱伦个p！”女孩骂他，“陈杰你tm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那边不说话了，只是喘着粗气。热气从电话那头传递过来，好像要把话筒都热化了。 然后他呜呜的哭了起来。 …… 姜彤拿着电话，想到他这一身牛马高大一米九和黑毛粗胳膊还哭的样子，觉得自己心硬如铁。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哭了几声，他又啜泣。 “干嘛告诉你？” “姜彤你这个渣女！”男人哽咽了一声，“你玩弄我的感情！” “……唉，” 也许该生气的，可是这一刻姜彤不气了。她放开鼠标，秀眉微颦，“陈师兄，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你送我花请我吃饭，我很感谢。我们说了做朋友的。” 一个官二代，有这么丰富的感情吗？都二十五了，失恋了还哭，有这么纯情吗？ 那边又是一阵瓷碎瓦倒的哗啦声。女孩的声音镇定，“如果你觉得我没有达到你的期待，那你算一下多少钱，我……” “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钱的问题吗？” “我陈杰，会缺你这几毛钱？”那边似乎是哽咽了起来，喘着粗气，呼呼作响，“姜彤我多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女孩拿着电话沉默。 抱歉，她不知道。 两个人就只吃了几顿饭和食堂，喝了几杯奶茶自习室巧遇过一两次而已啊。这才几天，他就有这么深的感情了吗？ “tmd何成！”那边还在骂，“变态！人品恶劣！恶心！” “你少骂人啊，”姜彤拿着电话说，“我都说了我和何成哥没血缘关系了。” 那边不说话了。 “你现在在哪里？”他又吸了几下鼻子，“我去学校找你。” “我现在不在学校。” “那你在哪里？” 女孩不说话。 “你和何成在一起？”那边又提高了音量，“不对啊，他不是和我爸一起出去了吗？你在哪里？” “……” “我去学校找你，”他又低声说，“我请你喝奶茶。你想喝哪家的？你不要生气了。” “不要。”女孩说，“我现在在外面。” “外面哪里？” “大越府。” “大越府？操！”那边拿着电话又炸了，“你在他那边！你们俩同居了！” “同居你m个头啊同居！”姜彤忍无可忍，终于拿着电话破口大骂，“陈杰你真的是思想龌龊！自己是臭的看谁都是臭的！” 被她骂了几句之后，那边反而不说话了。 电话里只有他的抽泣声。 “我要去看看你，”那边哽咽，“姜彤我要看看你。” “我tmd觉得我好贱啊！” 说了让他别来的，可是陈杰估计是真的多少有点毛病，居然又一边抽泣一边开了车过来。他给她打电话，说已经给她买好奶茶了，让她到小区门口拿。姜彤蹭蹭蹭跑下楼，走到小区后门，从男生手里接过还冰着的奶茶的时候，脸色还有些不好。 他脸色也不好。好像是哭了几下，眼睛还有些红。 可是胳膊好粗，黑毛好多。 “何科长家里还行嘛，” 男生站在他t的丰田suv旁边，看了一眼小区，脸臭着，还红着眼睛阴阳怪气，“这个小区挺新的，一套也要四五百万了。” 姜彤打开奶茶喝了一口，瞄了他一眼，不说话。 第28章 男生又低头看她。 女孩站在树荫下，穿着蓝白渐变的a字连衣裙，胳膊细细的，腿又细又白。 一对杏眼，越看越漂亮。 于是心里一下子更酸楚了。 “姜彤你知道不，”他看着她的眼睛，恐吓她，“近亲结婚，生的孩子都是傻的，白痴！” “有病啊你！”那杏眼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都说了没血缘关系了！” “一朵鲜花，”心里又是一酸，他又说，“你去插什么牛粪？” “你才是牛粪！你是说你自己吗陈师兄！” 这对杏眼又瞪他。男人不说话了，又看了看这个小区。 小区都是一片大平层小高层，风景优美，远山在望。 可是心里，那么的酸楚。 “姜彤你去我家玩一下。”他突然又邀请她，“我家房子也很大。” “不去。”女孩咬着吸管，瞄了他一眼。 “那我们晚上一起吃饭，”他又说，“何成他晚上有应酬，zvb的来了，我爸也在。吃完饭，他们几个还有事情要勾兑，肯定要搞到半夜。我们两个去三江美吃湖鱼，那个湖鱼可好吃了。” “不去。”女孩还是不为所动。 “你别来这里找我了，”女孩吸了几口奶茶，赶他走，“赶紧回吧，我还有事要做呢。” 男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客厅开着灯，却没有人。 低头看看，她的鞋子还在。小小巧巧的，和他的拖鞋放在一起。 茶几上还她摆着吃的水果，书房灯火通明。 换了拖鞋锁上门，他走到书房，看见了女孩的身影。女孩背对着门坐着，身材纤细，手正在按着键盘，屏幕上的ppt一页一页的滑过。 手边还摆着一杯奶茶。 “项目实施。” “太空挖矿。” “项目预算。” “彤彤你做这个做什么？”看了几秒，他突然发笑。 “呀！” 女孩吓了一跳，是一对圆圆的杏眼。她回过头来，看见他，受惊的神色收了一些，也笑了。 “哥你回来啦。”她说，“师兄让我帮他做报告，说他要去找什么风投。” “师兄？什么师兄？风投报告？你做？” 拉来凳子坐在她旁边，女孩身上的香气已经扑了过来。酒精似乎又在血管里涌动，男人看看她的脸，又看了看屏幕，开始照着上面念，“太空挖矿机器人。” “是呀，这是我打工，嗯，兼职的公司。” 女孩看了他一眼，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又说，“哥你又喝酒了呀。” “喝了一点点。” “那么重的酒味，你还说只喝了一点！” 灯光下笼罩在女孩身上，她的皮肤润白细腻，好似吹弹可破。男人笑了起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背，人慢慢靠了过去，“真的只喝了一点，不信彤彤你闻闻。” “哎呀谁要闻你呀!” 女孩往旁边躲去，可是男人那唇已经落在了她的头发上。他呼吸微沉，揽住了她，“你闻闻，真的只喝了一点点。” “哎呀！”女孩扭了几下，推开了他在背上的手，又去拿鼠标，“哥你喝醉了就去睡觉，别打扰我写报告啦。” “这是什么报告？” 灯光下她的侧脸起伏，男人手指捻了捻，笑了笑，“谁让你写的？” “是马师兄啦。” “马师兄？” 他就坐在她身边，那么近。女孩侧过头，和他说了兼职的事。 “……八百块。”他侧头看她。 女孩眼睛亮亮的，热情高涨。 “所以哥哥你真的别给我钱了，大家挣钱都不容易，”女孩扯了他的衣袖，“我也要去挣点钱，可以自己养自己。” “那也不差这八百。”男人侧头看她，又叹气。 “你不差我差呀。”女孩却说。 “你什么师兄？”男人又问，酒似乎醒了一些，“什么公司？哪些人？什么时候去的？拿给我看看。” 初创公司，教师子弟，太空挖矿机器人。 “是啊，马师兄刘师兄他们都是学这个的，机器人编程啊，机械工程，电子工程，自动化控制，” 女孩好像已经和他们很熟了，说得如数家珍，“他们本来在宿舍聊天，聊着聊着，就决定开干，就一起注册了一个公司。那天又想招个行政。我回校那天在学校贴吧看到，就去投简历啦，师兄们就让我上岗了！” 男人侧头，看着女孩兴致勃勃的模样，她还在说，“学校还给了他们创业基金呢，好像给了二十万。马师兄家里还给了五十万，其他几个师兄也凑了五十万。学校说实验室也给他们用，材料也给了很多，” 女孩越说越来劲，“说是政府也要给创业基金……不过马师兄前天说经费在燃烧，他要得去找风投才行。” “看！照片！”她甚至掏出了手机。 书房里灯光明亮。男人看了看她，伸手接过她的手机，手指触碰到了她的指尖。 屏幕上四个男生把女孩簇拥在中间，大家举着胜利的微笑。 一个餐馆里，四个坐着的男生和背后站着的女孩，看起来青春洋溢。 他的视线，慢慢地，又从屏幕上挪到了她的手机上。 手机已经很旧了，很老的款型，红色的壳子，屏幕都有了一些划痕。 可是那手指却修长漂亮，嫩得象葱。 男人没有说话，又看向电脑屏幕，上面写着： “投资金额： 研发费用：5亿人民币。 测试费用：3亿元。 发射费用：2亿元（数据来源：太阳科技官网报价地址……）” 第十八页。 “挺好的。”他说。 “你还喝奶茶？”看了一眼桌面，他又笑。 第24章 24.我可以是你的工具 “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突然，拿着手机的手放下了，女孩挪开眼睛没看他，又自己去伸手拿鼠标。 奶茶还剩了一点点底，团花纹的杯子就放在书桌上，凝结了一点点的水液。 “喝啊喝。”她看着电脑说。 “是别人送给彤彤的？”男人却又在看着她的眼睛笑。 哎呀他真的神了！女孩睁大了眼睛，扭头看他。 “是谁？”他又笑，呼吸微促，他的手再次落在了她背上，“同学？男同学？还是这个马师兄？” 女孩看着他，眨了眨眼。 都没有来得及去躲他的手。 “是男同学啦！不是马师兄！” 马师兄才不会买奶茶给她喝呢！ “哦……是男同学。”男人笑了起来，扭头看她，慢慢问，“那他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彤彤收他的奶茶，是喜欢他吗？” 女孩这回有反应了，使劲摇头。 “不喜欢他，那以后就不能再收他的东西了。怎么还让他找到这里来了？他进小区了吗？” 看着女孩摇了摇头，男人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呼吸越发的沉了起来，“没进就好。这样会很危险。因为对于有些男性来说，彤彤收他的礼物，就是接纳的一种意思表示……” 想起了什么，他又低声笑，“那彤彤也收了我的礼物，又喜不喜欢我呢？” 女孩唰地一下红了脸。她没有回答，只是挪开眼，扭回了身，又去握书桌上的鼠标。 玉手芊芊，嫩如凝脂。 男人的手伸出来，握住了她的手。握着手里的小手，他拉到了嘴边轻轻一吻，小手一挣想要滑脱，男人一下子用力，握住了它。 呼吸滚烫，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的唇亲吻她的手，带着酒精的气息。 “彤彤是我的女朋友。”他笑。 女孩红了脸掐他。 “来彤彤我抱你一会儿。”任由她掐他又笑，左手又要去搂她，“你坐到我腿上来，我来帮你写报告。” “不要。”女孩红着脸摇了摇头，又想挣脱自己的手，却被他抓得紧紧的，她低声拒绝，“我自己写。” “为什么不？”他笑。 “就像昨晚那样，好不好？你坐我腿上，我抱着你。”他凑了过去，想要吻她。女孩却又不肯了，红着脸伸手去推他。 “怎么了？”他笑着问。 “不舒服啦。”女孩声音低低。 “哪里不舒服？”他笑。 “你太烫了。”她红着脸。 太烫了，又……。她只是小，又不是傻。 男人握着她的手，低低的笑了起来。 “那以后我们结婚了，彤彤又怎么办？”他低声笑，又逗她，“以后我们结婚了，我可不可以抱彤彤？” 女孩这回点了点头，红透了脸。 男人轻吻了她的手指，笑了起来。 “好。”他声音沙哑。 “今晚太晚了，”把这碍眼的奶茶杯拿起丢在了垃圾桶，男人又去握她的手，低声笑，“那今晚不抱了，明天……再说。” 第29章 晚上喝了一点酒，酒精混着血液在全身游走；宽阔的房子，如今香玉在侧……他是正常的男人。 “哎呀！”书房里又有了女孩的声音。是男人的手再次从椅背上落下，落在了她的背上，那么滚烫；女孩扭过身t，握住他的手臂，推开了。 “哥你喝醉了不要发酒疯啦。”她低声说，“自己好好坐着啦。” “彤彤你工作这么积极，明天我给你们介绍几个投资人，” 男人伸手搂住她，又低声笑，气流吹过了她的发，“刚好我有几个同学也是做风投的，我给你们介绍下，拉拉线，也省的你们到处跑。” 说着话，他越来越靠近，唇到底是最终落在了她的脸上，又往唇角滑去了。含住她的唇，他声音含含糊糊，“人家可是全球顶级的风投公司，你们这区区十个亿，可不在话下。” 何成哥……好像挺烦人的。 特别是喝醉的时候。 他一回来就老是搞她，她都做不了资料了。在书房被他痴缠了很久，最终还是被他拉到他的腿上坐了一会儿，女孩这才终于挣脱了他那有些少儿不宜的手。今晚是中秋了，窗外好大的一轮圆月，她挣脱了他的手，把他牵到客厅，守着他喝了冰镇的绿豆汤，然后又和他一起切了月饼，再牵着他一起去阳台赏了月。 “月圆人团圆。” 女孩站在他旁边，对着圆月虔诚地许愿，“愿我和何成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男人侧头看她，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背上。 中秋的夜晚不管怎么闹腾，自然也是要自己睡自己的房间啦。 虽然有个人又说要“陪她一起睡”。可是大家都还不熟，怎么可以这样呢？ 假期的最后一天，两个人都没有出门。一早起来何成哥就开始做饭，期间又有几个人打电话给他；姜彤则把昨晚加一早赶出来的草台班子版ppt发给了她尊敬的马总，马总初步审阅之后说了ok，地板价小姜得到了领导的认可，高兴得笑了起来。 “昨晚，我是和zbv的张总吃的饭，” 午餐还是吃的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还有青菜豆腐汤，姜彤刚端上热腾腾的大米饭，男人在对面说，“我把你的简历给他了，” 他说着话，又笑，“看看能不能把你内推到zvb。” “哇！谢谢哥哥！”姜彤捧着碗，有些惊讶，又笑。 zvb耶！ 这种金牌闪闪的公司，好像都不对外招聘的？今年招人吗？也没来学校校招……难道都是主打一个硬塞？不过有人愿意帮她乔，自然是最好啦。 在大越府待了三天，假期一晃而过，太阳科技的笔试开始了。 何成哥人是真的好，不仅帮她找工作，还能帮她做笔试题呢。 [这是一个十六面体，红点在a面上。经过这样三次折叠之后，以下四个选项哪个正确？] 十九号的早上，姜彤没回学校，坐在书房里，看着男人坐在椅子上，手握着鼠标给她点点。 他说帮她做。 “这肯定不是作弊。” 一些常识和智力以及精神测试题罢了，男人一早也没去上班，一边点鼠标一边和旁边的女孩说话。 “古语有云，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他一边点一边还有空问她，“彤彤这句话是谁说的？” “不知道诶。”女孩看着他的手指，骨节修长。 “是荀子劝学篇。” 他扭头看她，“物，是工具，也可以理解为资源。君子善假于物，就要会利用身边的资源，万物皆为我用，才能达到目的。” “哦。”女孩点头。 “为了达成目的，你可以使用工具。”他看看屏幕，又点了几下鼠标，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男人声音平稳，“人也可以是工具。我，也可以是彤彤你的工具。” “哦。”姜彤看了看他平静的侧脸，点了点头。 “那我也可以做何成哥你的工具。”姜彤笑。 何成哥说得没错。任何人都可以是任何人的工具。他可以是她的工具；下属可以是上司的工具；就连子女……也可以是父母的工具。 姜彤看了看旁边。这个人，他一生顺遂，可是却又好像一直很清醒。 把人的关系，看得太透彻。 以前也从来没人和她说过这些的。以前大家只会说，“你要好好学习，然后找个好工作，你妈妈就享福了”。大家只给压力和期待，却从来不会有人告诉她你应该怎么去做到，也没有人给她任何形式的资源和支持。 直到现在，他开始给。他开始教，开始给她给道理，开始给她帮助和支持。 “彤彤你不会是我的工具。”他却又笑，“你是我的……宝贝。” 他看了看她，又笑，“我不会伤害彤彤的。” “呀。”女孩坐在旁边，看着他点着鼠标，红了脸。 “不过有一些学生思维，出了社会，就要慢慢改了。”他又看了她一眼。 “哦。” “比如学生的世界，绝对不可以作弊。”他说，“可是成年人的世界，只有达到目的，哪里有什么非黑即白？你要知道怎么通过简单的途径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当然可以走捷径。” 女孩看着他的侧脸，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 “太阳科技既然敢这么搞，那就肯定就已经考虑到这种情况。” 拿着鼠标给她点着答案，他语气和神色都很坦然，“有人肯帮你做题，难道不也是你的能力？” “或者，如果你认识太阳的老板，那你都不用做这些题了，”他说，“你就直接去公司上班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姜彤说。 他已经把“道理”，说清楚了。 他给她做完了卷子，提交。下午她还有课，他也要上班，必须要送她返校了。 “我走啦。”车子再次停在后门的时候，女孩解开安全带笑，又俯身去提他给的水果。 “彤彤你等一下。”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俯身过来，低头亲吻了她。 “舌头还痛不痛？”很久之后，他终于松开了她，又低声笑。 “哎呀讨厌！”女孩打开车门，红着脸提着水果跑掉了。 再次回到学校，校园还是那个校园。 新生的军训终于结束了，大圆科技的兼职也继续上了起来。除了招聘会之外，又有不少公司计划来学校开宣讲会，也有很多同学计划着保研，考研，出国，或者回家继承祖业。短暂地聚了三年，匆匆相逢之后大家还是要各奔东西，大四的班级，显然人心已散。 陈杰那天找她吵过架，倒是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天天找她。天天继续奶茶糖水白切鸡，送得不亦乐乎。 “我不要。”姜彤想起了男朋友的话。 “我都买好了你干嘛不要？”陈杰居然还骂她，脸色很臭，“我又不找你要钱！我找你要钱了吗？！” 那天兼职文员给马师兄发的ppt，马师兄收了。收了报告的马师兄自己修改又补上了技术方案，就要计划着去找风投啦。 “我表哥说他可以给我们介绍几个投资人。” 半边院子偏僻。绿树成荫。大圆科技唯一的财务，行政，人事，办公室主任姜彤女士，坐在全公司唯一的固定办公位上自己做完了东申的笔试，又开始说表哥的工作单位。这单位听起来是真光鲜，“他是在团省委上班的。师兄你要是信得过他，就让他给我们介绍……” 小姑娘停顿了一下，还是选择又夸了一下人，“他是x大毕业的，有很多同学都在申城搞投资……人家人也很靠谱哒！” 要是何成哥都不靠谱，那世界上没几个人靠谱了！ 虽然何成哥的手机密码她不知道，但是不妨碍她偶尔在旁边看上两眼。“x大同学会”“x大xx系一班”之类的群，他还是加了那么三五个的，这些，都是全球顶尖的人才聚集地啊。 “哎呀可以可以，感谢感谢，” 马师兄哪里敢嫌弃，许是那“……”的名头太响亮，他看她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明亮了更多，“那就请彤彤你帮忙引荐引荐。那彤彤你就帮忙协调下，看你表哥他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他出来一起吃个饭？” 他又说，“地方你安排。” “我帮你问下啊。”姜彤拿着手机，还在嘀咕，“你们还要吃饭，搞得这么严肃吗？” 何成哥现在已经天天喝酒了，还要多加一场吗？成年人的世界怎么这么复杂？ “哦，我哥他说先不吃饭。” 过了一会儿她看看手机又回答，显然松了一口气，“等他问过那边，他直接把人联系方式发给你得了。” “哦，”看了看手机她又说，“他说科技局最近有这个什么人工智能补贴，让我们也去试试看，说不定能靠上一点儿呢。” 何成哥没有加马师兄微信，过了一会儿他发了几行字过来，公司名字姓名电话，姜彤直接转给了马师兄。 第30章 马师兄喜滋滋的联络去了。 . 九月二十四那天，太阳科技的电话到了。 “姜彤吗？” “是的，我是。” “这里是太阳科技集团。恭喜你的笔试成绩通过，”那边停顿了一下，翻了一下什么，“你考得很好哦！我们邀请你t十月十号到房市科技大厦2208参加面试，待会公司会给你的号码和邮箱发信息，请注意查收。” 一顿“好，好，谢谢”之后姜彤挂了电话，想了想，又给何成哥发了信息：“哥哥我笔试通过了耶。” 确切的讲，是何成哥通过了考试，不是她通过了考试。 “恭喜。”那边估计忙着，过了一会儿才回。 这一批的面试通知，不是每个人都接到通知的。姜彤的宿舍就只有她一个人收到了面试邀请。虽然大家是同学，可是到底，也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三个舍友还是说了恭喜。 其它同学群也有消息传了出来，据说太阳科技这一批面试名单已经出来，标准是笔试前15%。房大据说有七八百人接到笔试通知了，但是接到面试邀请的只有一百来人。 姜彤所在的学院，也只有不到十个人。 竞争十分激烈。 “哇。” 周五的那天晚上，黑色的帕萨特停在路边打着双闪，背着书包的女孩打开了副驾驶，哇了一声，又笑了起来。 好大一束玫瑰花。 是好大一束红色的玫瑰，黄色的小彩灯点缀期间闪烁，一个崭新的手机盒放在上面，是最新的tphone18。 要一万多呢。 “谢谢哥哥。” 女孩看了看他。男人正侧头对她笑。她笑了起来，放了包抱起花上车去拉安全带，又拿起手机看看。 旁边有几个学生经过，看着车里漏出来的花和闪烁的灯，又看看驾驶室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再看看明显还是个学生的姑娘。 “彤彤想我了没有？”男人笑了笑，只是伸手去拉她的手。 “想了。”女孩任由他牵着手，也笑。这人周二周三都往这边跑的，今天送水果明天送蛋糕的，几乎都算是天天见了，其实，也没那么想吧！ 第25章 25.和光同尘 他的手指，指节修长，和她的手交握。橘黄色的小灯闪啊闪，落在了她的睫毛上。 “何成哥太阳科技给我电话了诶，让我国庆节之后去面试呢。” 车子已经缓缓驶出了，她系着安全带抱着花，又说了一次。 公考竞争激烈，她其实希望不大。zvb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是能够去太阳科技上班，也……挺好了吧？ 年薪50万。比他工资都高了，嘻嘻。 “恭喜。” 男人握着方向盘，窗外那路灯时隐时现的微光，也落在了他的侧脸上。年轻清俊的男人，下颚线和喉结，在灯光下浮现了完美的线条。 “谢谢何成哥你帮我……” “彤彤。”握着方向盘男人侧头看她，“记住，不管什么时候谁来问，这都是你自己考的。” “诶。”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呢，” 车子顺着车流慢慢的走，他握着方向盘，慢慢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称的。所以很多时候，你就不能那么实诚。这是生活技巧。有些事情，就算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也不能拿出来摆在阳光下，打破平衡。” “有事，要先私下沟通。要顺着规则走。要让大家都有台阶下。” “摆在阳光下的，放给公众看的，那都是已经沟通过的结论。” “诶，可是，”女孩儿抱着花问，“这样会不会不好？” “怎么会不好？”男人扭头看着她笑，“这就是真实的社会。彤彤，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到了新环境，那也要先融入环境，再慢慢图谋其他。” “要先求生存，再求发展。” “一个人，要收敛自己的光芒，和周围的环境打成一片，再慢慢去观察，去适应，去改变，”他看着前方，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奇特的光晕，“这，就是和光同尘。” “诶！”女孩点了点头。 “国庆节也快到了，”教训完了人，他又问她，笑吟吟的，“你想去哪里玩？” “我们还要出去玩啊？” “去平潭山怎么样？看看平潭湖？”他说，“我们一起过去，玩个两三天。” 天色已经慢慢地暗了，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拉出了一抹橘红色。 平潭山助农果篮。 “……可以。不过哥你要订两间房间。”女孩低头看花，过了几秒之后说。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镀上了一层橘光。 她又不傻。别以为她不懂他想干什么。 “好。我尽量。” 看了她一眼，男人握着方向盘，笑了一声，“不过国庆的房间，彤彤你知道的，很紧张，不是那么好订的。我试试看。” “不行你就和我住一间，”他说，“不会有什么事的。” “不行，我们俩不能住一间。”女孩抱着花坚持，红透了脸。 别以为她傻！ “好。”男人又满口答应，“那到时候没房间了，我就去住老板房间，让老板睡大堂去。” 女孩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姜彤你在哪里？我给你买了奶茶。” 车子还在路上行驶，搞定了这事，女孩松了一口气。手机里又有了一条新消息，她低头看着，还是陈杰发来的。这个凹凸曼也算是有优点的，至少对抗挫折的心理很强。虽然那天吵了架，可是他好像又很快过去了，还是天天找她吃饭聊天送奶茶。吃饭姜彤没答应过，聊天偶尔回复，奶茶……她还是收了。 “我不喝奶茶了。” 天天喝奶茶也不好，她说，“天天喝奶茶，我都长胖了。” 已经长胖三斤了呢。 “那你想喝什么？我去买。” “什么都不喝，你不要再给我买了。” “花茶怎么样？” 那边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在哪里？我买好了，过来找你吃饭，晚上一起自习。” ……姜彤不回了。 “你在不在学校？你是不是又去找何成了？”那边过了几分钟发。 没人回复。 “那国庆节呢？你出不出来玩？我们俩一起去游乐场啊。”那边过了一会儿又发。 “不去了，”姜彤这回终于回了，“我要和我哥出去玩。” “操！操！王八蛋！”那边似乎又发了疯，连发了几条短信，又想给她打电话——被姜彤按掉了。 何成哥看了她一眼。 “怎么不接？”他问。 “打错了。”女孩一边回答，一边悄悄把手机调到了静音。 “姜彤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那边却还在发。 “你就看看我不好吗？我哪里比不上何成？我比他高比他壮家里也比他好！你跟着我享福不好吗！” “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女孩根本不回，那边连发了一百多个操，简直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别人。 姜彤看了几眼，把手机关了静音，放在了包里。 眼不见心不烦。 “太阳科技让我十月十号去面试了，哥能不能给我讲讲什么面试技巧呀，” 车子到了大越城的时候，天色有些暗了，昏黄一片。客厅的灯开了，那个疯子一样的凹凸曼终于不吭气了，小姑娘坐在沙发上，一边拆手机一边说话，那一大束玫瑰花就放在她旁边，“你有没有什么面试秘籍呀。” 这个人，不是还过了红日四面的吗？好厉害的。 不是说要善假于物嘛。 “什么面试秘籍？”旁边沙发一陷，男人的气息已经靠了过来，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背上。 “就是怎么在面试之中脱颖而出呀！”女孩还是不习惯他不自觉的手，把他的手拿开了。 “彤彤你投的什么岗位？”男人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又笑。 黄昏的天边还有一丝红线，宽大的屋子里只有他和她。这一刻红霞卷云，好似给她的裙子镶上了一层金边。女孩就在这里。这一刻让人有些恍惚，仿佛这样的宁静和睦，已经是过了很多很多年。 “项目管理。” 灯光落在旁边的女孩脸上，她的皮肤红润，吹弹可破。 男人侧头看她。 “哥哥你当初面红日……嗯选调也要面吧？”女孩这双杏眼看着他，“你怎么面的，教教我呀。” 把他当工具。 工具就应该干这些！ “面试嘛，就像是相亲。” 男人坐在旁边，手再次落在了她背上，女孩这次没有拒绝了。他的手滑下，干脆揽着她的腰把她搂向了自己，又笑，“你要看他，环境和人文喜不喜欢，” “他要看你，能力和性格适不适合。” “如果是项目管理，他们应该比较喜欢……能扛压的人，aggressive的那种。”男人说，“协调部门协作，推动项目进度，去挑战别人的工作，也要接受别人的挑战。” 第31章 “这个职位压力很大，其实彤彤你真的未必适合。” “可是钱多呢。”女孩说，“一个月有40k呢。” 比他工资高！ “找工作和找男人一样，不是钱多，就适合你。”他却笑，也说得很直白。于是胸口被人打了一拳，他握住那手亲了一口，又笑了笑，“不过彤彤你要面试的话，就要展现你的外向和沟通技巧，” 男人又叹气，靠在了沙发上，“要t说起来，我还真有几个同学，在太科上班。” “哇。”女孩任由他握住手，哇了一声。 真不愧是顶级私人财团，连x大学生都趋之若鹜。女孩这次凑了过来，一对杏眼看着他，亮晶晶的，“那他们在里面都是做什么的呀。” “有做投资的，还有在董办的。” “哇，”女孩又哇了一声，啧啧有声，“好呀好呀，啧啧啧。” 她这次靠的更近了，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又撒娇，“那哥哥你去帮我问一下他们怎么面试的嘛。” 哥哥。 男人看着她的脸，却笑了。 “可是，”他却又说，这次似乎认真了一些，“彤彤我其实不太想你去太科上班。” “为什么呀？” “因为那里工作太累了，”男人笑笑，“那里虽然工资高了一些，可是却需要员工全身心投入工作，就没有个人的时间。家庭，私人生活，全部都要牺牲掉。人一辈子的生活方式有很多种，并不是只有拼事业这一条，我不想你那么累。” “可是，”女孩却说，“我想累啊。我还年轻，要挣钱自己养活自己的。没钱花，老找别人要——哥哥也很会累的吧？” “不累。”男人笑。 “会累。”她坚持。 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太早。 毕竟传说中太科有四面，现在才通知到第一面。丢开这个争论，女孩打开了手机盒子，拿起了新手机。最新的tphone18，还是磨砂亮片大红色的背壳，一万多的价格，是她买不起的东西。 “这个手机好贵的吧。” “不贵。” “贵呀。哎这么贵的手机，我拿回家怎么说呀。” “……那就别说。” “哎呀。” 分别已经一周，有人呼吸急促。渐渐的，客厅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声音。 . . 马上到了月底，也该发工资了。 姜彤周一被人送回了学校，再次受了挫折的陈杰再次心无芥蒂，又来找了她几次。姜彤说不喝奶茶了，他又给她送了几次花茶；这个人又要找她自习，还在宿舍楼下堵她。姜彤和他说了几次，他也不吭其他声儿，女孩只好由他去了。 马师兄已经加上了何成哥介绍的那几个同学，据说聊得还行，有那么一两个表示了那么一点儿兴趣。月底了，姜彤做了工资表，五个人的工资都在上面。四个师兄一人拿两千，她干满一个月了，发了八百。 “叮。” 微信直接转账。 ［马武向你转账800.00元］ ［你已收款800.00元］ 第一笔工资到账，姜彤出了门走在学校，好像连天都格外的蓝！这是她独立自主的第一份“工作”，之前的家教不算；心情激动澎湃，好像隐隐翻起了浪花。 第一份工资，当然应该给有意义的人啦。 “哥哥国庆快乐！” 假期来临的那个晚上，男人难得早回到家里，家里已经有了隐约的饭香。女孩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拉着他坐下，递给了他一个礼物。 小小的盒子，系着蓝色的系带。 一只钢笔。 原木的笔身，钛金笔尖，线条流畅，是很熟悉的品牌。 “彤彤你怎么还给我买东西，” 男人看看笔，眼角一跳，笑了起来，伸手去抱眼前的腰。和前几次一样，他的手刚刚搭在腰上，女孩却又觉得好痒，哎呀哎呀的笑着把他的手从腰上扒拉开了。男人也没继续，只是笑笑，伸手拿起笔，“你自己都没钱。” “我有钱呢，我今天发工资了，发了八百！”女孩笑，“何成哥以后等我有钱了，我养你啊！” 男人靠在沙发上看着她，拿着笔笑了起来。 第26章 26.姜彤你根本拿不住他的 陈杰晚上又发了半天疯。 回到了自己卧室的姜彤看着手机里的二十八个未接来电，觉得自己头很大。 “陈师兄我们就吃过一吃饭，”姜彤躺在床上给他发信息，“你对我也没这么深的感情吧？” 她是不是有情感障碍？她怎么就那么不信他对她有感情呢。 “姜彤你知道什么是一件钟情吗？”那边回。 ……姜彤拿着手机沉默，她不知道。 过了几秒他又打电话来，这次姜彤接了。 “姜彤我真的喜欢你。”电话接通，他那边呼吸沉重，“你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吗？” “……陈师兄你想想，我们才认识一个月，见过几面，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 即将来临的七天假期让人脾气都好了很多，姜彤很有耐心的和他分析，“你想想，是不是因为你是官二代，从小就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因为我拒绝你了，所以你反而越来越想要？是不是这样？” “操！姜彤你少来解构我的感情！” 那边精神强大，是一点儿不入套，“而且我算是什么官二代？我爸就是个普通公务员，一个芝麻绿豆小官，放古代都进不了京的那种，说出去都不怕丢人！而且我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你在团委食堂吃饭的那天，我第一眼看见，我就喜欢你了。” “何成他有什么好？”那边又开始骂，“姜彤你都不肯来了解我，你来了解我一下又怎么样？!” “呃……” 姜彤拿着手机沉默，其实她觉得她已经很了解他了。长得一身黑毛，身体很壮，还很冲动呢。 “姜彤我不是要你马上做决定，”那边又说，喘着粗气，“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你年纪太小了，你是被何成迷惑了。你也不了解何成，你是搞不过他的。你自己想想看，他们那届选调生那么多，为什么别人进来，都是要先坐冷板凳好好磨磨锐气，为什么他就不用磨直接到团委？” “因为他优秀？”女孩说。 “……我呸！”男孩被她抢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话都堵了一秒，这才呸了出来，“优秀！能选调进来的，哪个不是省状元？”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问。 “……我不知道。”姜彤拿着手机，这回十分谦虚了，又不耻上问，“那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有心机。”那边的人说，“因为他有手段。他本来差点走岳父路线的，” 那个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在宁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你懂不懂走岳父路线是什么意思？就是差点直接直升机了。但是他没成功，功亏一篑，这才找的你。姜彤你是给不了他要的东西的，他要的是什么？是美女吗？不是，是权力。他就是和你玩玩，等有那一天他再有机会，他肯定会甩了你。” “……” 女孩拿着手机，听着他的长篇大论，没有说话。 “而且就算他是你表哥又怎么样？亲戚又算什么？”那边突然又激动了起来，“操！这个王八蛋！乱伦！看我不搞死他!” “你敢乱来！”姜彤拿着手机皱眉，“陈杰我和你说话，你怎么听不进去！我都说了没有血缘关系了！而且你很厉害是不是？身上一副纨绔子弟作风！一会儿要搞死这个一会儿要搞死那个！你还让我了解你，你就是这样搞东搞西的人对不对？” “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 “你少在背后说何成哥坏话，”女孩想了想，又说，“你一个男人，你这么三八做什么？” “操！” “我哪里有说他坏话？我从来不在背后说人坏话。”那边说，“姜彤，你信我。这个人，你和他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你根本拿不住他的。” “呸，要你管！”女孩嘴硬，“而且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那我就拿的住你？” “拿的住，拿的住！”那边说，“你不来拿着试试看，你怎么知道拿不住？我愿意给你拿！你和我在一起，我保持天天疼你，你天天让我跪搓衣板都行！” 陈杰已经疯了。 满口胡言乱语。 而且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官二代的口才让姜彤叹为观止，哪怕看起来三大五粗，那也是一个舌灿莲花。和陈杰扯了半天，姜彤勉强把他安抚住了。等挂了电话再看看时间，都已经快十二点了，就连刚刚拿到的tphone机身都发了烫。 关机。 睡觉。 睡不着。 其实陈杰说的话，在黑暗里她睁着眼睛，她也有隐隐约约的感觉。倒不是觉得何成哥会甩了她什么的；而是觉得世道艰难。世人总是爱诽谤造口业，做人也总是艰难。她在边市总是受流言蜚语的困扰，何成哥在房市，又何尝不是呢？ 第32章 就连陈杰背后都这么说他。 表面还笑嘻嘻的。 何成哥也面临着很多压力，其实这些压力，比她遇到的更大。可是他还要来安慰她。 于是第二天起床之后，姜彤又看了何成哥好几眼。 “怎么了？”男人笑。 “没事。”女孩笑笑，摇了摇头。 他难道是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他，怎么背后蛐蛐他的吗？他肯定知道。可是他，真的比她坚强太多太t多了。 也太难。 而且，陈杰说她搞不定何成哥。其实她哪里搞不定？这不是已经搞定了吗？何成哥和她知根知底，对她很好，是她捡了大漏呀。 那人还想说何成哥坏话，真的是嫉妒让男人面目扭曲。 中午继续吃糖醋排骨。为了庆祝节日，何成哥甚至还烧了一条南湖鲤鱼。 姜彤在旁边帮工。洗完了菜，她又想去拿刀切葱，男人再次阻止了她。 “漂亮的手别碰这些东西，”他对她说话，“做家务做多了，以后手就粗糙了。” “我在家也做呢。”女孩说。 “以后彤彤到我这里就别做了，”他低头看着热气腾腾的锅，“以后我们让保姆来做。” 女孩看了他一眼。 六千的工资，还要请保姆呀。 “何成哥以前你在你老家那边，家里谁做饭啊？”姜彤问。 “保姆。”男人侧头看了看她，笑了，“我妈不做饭的。家里都是保姆做。” 哦，原来如此。 想起来了，他其实是个富二代。家里还有两个厂呢。 国庆节的上午，大家都知道路况如何。客厅里面的投影电视开着，电视台也在一路播报交通拥堵情况。所以聪明人儿，自然都会选择错峰出行啦。 下午两三点，两个人终于到了车库。后备箱打开了，男人往里面放了两件行李。水果零食矿泉水，衣物毛巾洗漱用品。 当然，还有充电器。 “彤彤你来开车？”男人还没上车，居然就开始突发奇想地提议。 “我还没考驾照呢！”女孩拒绝。 何成哥居然还想让她来开车。别人都说男人结婚之后就会变懒，他们这还没结婚，他就已经开始想偷懒了！ “等回来我就和你报一个驾校。” 男人自己上车，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出车库，看了她一眼，又笑，“路口我看见就有一个驾校。” “……哦，好呀。” 姜彤本来想说她没钱的，可是想想，又懒得说。 反正都是他付钱。 车子七弯八弯，好不容易出了城。刚刚拐上了高速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姜彤低头看了一眼，是“妈”。 “不回去。”姜彤坐在副驾驶，听到他接起了电话。 “忙。”他说。 “你也该交个女朋友了，”他的手机开着外放，李阿姨的声音响起，“上回你舅妈还说想给你介绍彤彤，你联系她了没有？” 女孩一个劲的摇头。 “她还没毕业，”男人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声音却依旧镇定，“等她毕业了我再联系她看看。” “哎呀也不差这半年，她不是明年就毕业了？也没几个月了。你年纪也不小了，马上三十了，这是要赶紧定……你要是觉得彤彤小了，县委的张主任说他有个侄女儿……” 副驾驶的女孩扭头瞪他，杏眼圆圆的。 “不合适，那不合适，”男人笑了起来，“我还是自己找吧。” “我也是这么说的，”李阿姨说，“县委的太远了，你在省里。平时都不在一处，再说找乡下的有什么意思？也帮不上你什么，还拖累你。你们单位给你介绍的那些……” “好了妈，”他打断了李阿姨，“我这开车呢，挂了啊。” “还有还有！”李阿姨说，“我还要说一件事！” “你说奇不奇怪，”李阿姨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那天婷婷居然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给我和你爸买了……” 女孩扭头看他。 “妈，我先开车，先不说了。”儿子再一次打断她，声音冷了一些，“我回头再和你打，我开着车。” “诶诶诶……” 电话挂断了。 姜彤坐在旁边，一对杏眼瞪着他。 “哥哥婷婷是谁？”她问。 电话挂这么快，很可疑啊。 男人看看她，笑了笑。 “你的前女友？”她往后面靠了靠。 “哥哥你们到底分手了没啊？”女孩坐在副驾驶上，倒吸一口冷气，想起了什么，又看他，表情震惊，“哥哥你不会在脚踏两只船吧？” 陈杰昨晚说的，难道是这个？ 何成哥他是这种人？可是看起来也不像啊。 “分了。”山路陡峭，他握着方向盘，神色自然，“我们已经分了。而且已经分了很久了。” “不会复合的。”他补充。 “可是人家还在给李阿姨打电话呢！”姜彤坚持。她刚刚都听到了！ “打电话，只是问好。”男人似乎是在笑，“她已经有了新男朋友了，也不可能回来找我了。我妈这不也奇怪着嘛。” “……哦。”女孩松了半口气。 她靠回了椅子上砸砸嘴。 可是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又看了他一眼。男人坐在旁边开着车，挽着袖子，神色专注。 好像她也做不了什么，算了。 明湖山庄，离市区其实有点远，有一百多公里，开车差不多要两个小时。此刻正值国庆假期，旅游旺季，等他们到的时候，到达小镇上的几公里外的路边都早已经停满了车。男人的车一直慢慢开到了一个民宿还是路边的农家乐停了下来，老板亲自出来了，拿走了一个“此处禁止停车”的牌子。 帕萨特稳稳地停进去了。 “领导来了，欢迎欢迎。” 胖胖的老板看看下车的男人，又看看从副驾驶下来姜彤，笑容满面，“你要的位置，我都给你留着呢！” 第27章 27.虎骨酒 “什么领导？”男人笑了笑，“被刘总你领导。” 何成哥，原来也有很social的一面。 姜彤站在一边，看着何成哥和老板寒暄。他们好似熟，又好似不熟，仔细一看，老板热情洋溢，何成哥笑意吟吟，温和中却又带着一点点冷淡和矜持，又好像是一种不对等的关系。他一直以来对她都挺亲近，如今展现的是这一面，那她又感觉和他好像也有差距了……此刻的他，就像是那些早七晚七的在某个电视节目上的人，客气，圆滑，矜持，克制，就像是戴着一个完美的面具。 后备箱打开了，老板热情的上手提了一袋行李，一路往民宿里面去了。 “我接到何科长电话，就马上给腾了两间房间出来，”老板又回头看看身后跟着的女孩，又笑，“今天巧了！刚好有人从湖里兜了一网河蚌，还是活的，何科长你待会去厨房看看，晚上炒了吃，对身体好！” 河蚌有什么好吃的？ 切。 姜彤跟着店家上了二楼，一枝大红色的三角梅刮过了她蓝色的裙摆。 何成哥倒是没骗她，是真的订了两个房间。 又不像是两个房间。 这是一个子母房，中间用一扇门打通了。门关上的时候，就是两个房间；门打开，就是一个两房的套间。 “咦。” 还有这样的房间。这还真的是长见识，姜彤有些好奇。老板站在门边，还在这里热情的示范，“你看，门这么一锁，窗帘一拉，就是各自独立的房间了。” 女孩走了过去，看看门锁，又看看房间。房间内装修倒是还行，白床单，深蓝色的床旗，很现代风的装修。老板的声音还在旁边，“现在生意不好做呀，有些客人要单间，有些客人要套房，所以我们就是这么设计的。这侧的房间好！这一侧，就这两间房，没人打扰，清净！” 的确是清净了。 何成哥跟着老板下楼去厨房看河蚌去了，她搞不懂河蚌到底有什么好吃。两个人的行李如今都在她房间放着，姜彤打开自己的包，把自己的行李拿了出来。 要在这边住两个晚上呢。 “彤彤啊，你在哪里？” 妈妈居然也打了电话来，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她这次居然没有问工作的事情，也没有提考公务员的事情。姜彤说自己在学校，又扯了几句，挂掉了。 可是心情突然就不好了起来。 简直就是条件反射性的抑郁。 她走到窗边去看窗外，又叹气。老板这一点倒是没骗人，这侧的房间风景是很好，她的窗外看出去，好大的一树三角梅开得更艳。 她拿着相机开始拍照。 “下来吃饭。” 到这边已经差不多四点，短暂的休息一下，就已经到了晚餐时间。接到何成哥电话姜彤下了楼。老板在前院原来还有一个大餐馆，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过节，生意其实不错，坐得满满当当的人。 第33章 何成哥在一个小包间里，背对着门口，正在看着窗外的几盆小花。 “哥哥。”她喊他。 “彤彤你休息好没有？还累不累？”男人扭过头，笑吟吟的，“待会吃完饭，我们去湖边走走。” “好呀。”女孩说，反正是旅游么！ 来到山里，就是要吃野味。晚餐很快端上来了，河蚌炒小辣椒，孜然羊肉，韭菜炒鸡蛋，还有一个青菜汤。 “来尝尝我的虎骨酒，”吃到一半老板甚至还专门送上了一杯秘制珍藏，红红的酒液，看得姜彤呲牙咧嘴。 “这是我的私家珍藏，其他人来，我可舍不得给。”老板端着酒来了，“这是我泡了二十多年的t虎骨酒，” 老板神秘一笑，“从x9年就是开始泡了，里面有虎骨，人参，当归，黄芪，鹿茸，”他把酒放到了何成哥的面前，“何科长你尝尝。” “这会不会太补了？” 男人看了看酒杯，又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儿。女孩儿倒吸一口冷气，杏眼瞪得圆圆的。 “一杯应该还行，何科长这个年纪，多了我也不敢倒了，怕何科长补出问题来。” 老板也看了一眼男人旁边的女孩儿，又笑，“一杯，应该还是能消耗掉的。” 男人也看了女孩一眼。 女孩一脸震惊。 于是他含笑垂眸，接过了酒杯，又仔细看了几秒这杯红色的散发着药材味的液体。小小的一杯，红色的液体半清半亮，在杯子里微微的抖动。 到底是端着酒杯，喝下去了。 “咦~~”姜彤坐在旁边看着他，露出了震惊又嫌弃的表情。 男人放下酒杯，笑了起来。 宾主尽欢。 老板笑呵呵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贴心的合上了门。 “何成哥你还是少喝一点酒吧，” 今晚的菜色过于的野味了一点，姜彤吃了一口河蚌炒辣椒，又赶紧喝了一口水，“你怎么天天喝酒？还说你今天不喝酒了呢。这种不明液体，你也敢喝呀？” “盛情难却。”这一杯料估计真的很足，男人坐在椅子上，呼吸已经开始微沉，又笑，“这酒太补，我都怕今晚流鼻血。” “咦~~”女孩看着他，果然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吃完饭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晚霞染红了半天天，橙红、粉紫交织，仿佛天空在燃烧，美得令人屏息。这一刻云卷云舒，云朵好像也染上了一层金边，整个天空，美得好像一副油画。 还有一些未尽的暑意。 两个人沿着公路牵着手慢慢地走。走着不过几十米，房屋消失了，路两边都是树木，又有一条山路往上，陡峭着往山上去了，湖还在更远的地方。 “平潭山庙”。 一个指示牌上写着，剪头指着山上直直的去了。 “何成哥明早我们来爬山吧，”女孩看了这山路几眼，又说，“我都好久没爬山了。” 锻炼锻炼。 “好。”男人说。 “何科长。”旁边又有个声音喊。两个人回过了头。 又是何成哥认识的人。 这个好像叫“张所长”，胖胖的。旁边也站着他的家属，年纪差距看起来也有一些。姜彤站在一边，看着何成哥和张局寒暄。 这种寒暄，和何成哥刚刚面对民宿老板时，又是不一样的感觉。她站在一边看着男人含笑客气的模样，感觉自己好像又有了一点，心有所悟。 “这就是何科长的女朋友啊？还是表妹？” 聊了几句大家要分别了，张所长看了过来，笑吟吟的，“真是郎才女貌，一看就登对儿。” 这个世界没有秘密，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消息已经传的那么远。 “家里介绍的，也算是表妹吧。”男人笑，伸手揽住了姜彤的背。 他的手心很烫。 这次姜彤给了他面子，站在原地微笑，没有躲开。 “好，什么时候喝喜酒，可记得发请柬。”张局看了她一眼，笑吟吟地神色不改。 “一定一定。” 不过寒暄了几句，小情侣和路遇的人分开了。 晚霞，又实在太美。 山里的傍晚暑气散去，也渐渐开始有了一些凉风。 和路遇的张所长分别之后，两个人一直沿着公路走到了湖边，一路上，来度假的游客三五成群。平潭湖很大，一眼看不到边，碧波粼粼。湖边种着杨柳，还有一些人在旁边卖着水果。 风景很好，湖边还有落日的余晖。 沿着湖走了几步，姜彤把手机放在树干的枝丫上，说要和他照合影。两个人站在湖边，正对着手机，背对着湖和似落未落的一轮夕阳，穿着蓝白色渐变连衣裙的女孩靠在男人身前，男人笑吟吟地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把她抱在了怀里。 3。 2。 1。 倒计时结束。咔嚓，一切定格在了屏幕上。女孩修长的身段和漂亮的脸，面对镜头笑得灿烂，男人也面带微笑，紧紧搂着她的腰。 夕阳照映着粼粼的湖，浮光跃金，就在他们身后。 “喏。”把手机拿了回来，姜彤看看照片，很满意。她把手机屏幕递给他看。 男人看了一眼，笑了笑，低头来亲吻她的嘴，呼吸滚烫。 “哎呀大庭广众不要这样啦！”女孩往后躲了躲，可是却还是被他亲到了一口。好似有路人的目光看向了这边，女孩推开了他的胸膛红着脸打他的胸膛。隔着衬衫他的胸膛那么的硬，又那么的烫。 “那我们待会回去亲？”他低头看她，眼睛那么亮。 “讨厌啦。”女孩垂眸没有看他，伸手轻轻拧他的胳膊。他好像很热，就连胳膊都那么的滚烫。 男人握住了她的手笑。 天，慢慢黑了。 灯，亮了起来。两个人牵着手慢慢地走，走到半路，他的手心越发的烫了，甚至都泌出了一层薄汗。 “哥哥你的手好烫呢。”她牵着他的手问他。 把人都要烫化了一样。 “是啊。”男人牵着她的手，呼吸沉重，“刚刚不该喝那杯酒的，那酒好像是有点问题。” “哎呀我就说你不该喝嘛。”她牵着他的手看他，“那是不明液体啊，你都不知道老板加了什么料。” “是啊。”他声音沙哑。 “那怎么办？”她问，“那你现在要不要去跑两圈？”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男人侧头看她。夕阳已经落下去了，现在亮起的是路边的灯。湖边的行人已经散去了一些。气温已降，可是他的血管里，流动的却好像是岩浆，烫的人五脏六腑都在发着疼。 “不用。”他捏着她的手，笑了起来。 “待会我们回去就好了。” “嗯。”女孩牵着他的手，“那待会你回去冲个凉，不行再去看看医生。” “好。”他声音微哑，捏紧了手里的小手，“彤彤你真好。” 两个人牵着手逛了一小段湖，又慢慢回到民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民宿门口亮起了黄色的灯，好大一树三角梅在前边如瀑。两个人欣赏了一会儿花，又给她照了几张相，再次牵着手走上二楼楼梯的时候，那枝三角梅，再一次勾住了她的裙摆。 又被女孩扯开了。 门锁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嘶啦，是房卡，刷开了门。 灯亮了起来，空调也开始徐徐地运作了。房间还是她离开时候的样子，白色的床单，深蓝色的床旗。窗户还开着，院子里的光照耀了进来，落在了地板上，窗外的那半几枝三角梅斜斜地插了进来。 男人也跟着她进了屋，又随手合上了门。 咔哒。 反锁上了。 女孩站在房间，看了看合上的门，又看了看了他。 第28章 28.亲密 男人没有看她。 他开始检查房间，看了看床，看了看洗手间，又看了看窗外。他走到窗边，先把窗户合上，又把窗帘拉上了；又走了几步，伸手拉开了墙上的窗帘。 那扇隔离门，露了出来。 女孩也凑了过来。 他伸手拧了下门锁，门咔哒一声，开了。 “咦这边也有房间。” 那边的房间显露了出来。女孩没有见过这种结构的房子，好奇的凑过去探头看。男人往旁边让了让，让她可以看得更清楚些；姜彤看了几眼，又看看表表哥……他低头看她，没有阻止的意思。 犹豫了一下，她干脆走进了他的房间。 一样的家具，一样的摆设。除了墙上的画不一样。 这边墙上是描的是兰花，那边墙上描的是梅花。也是kingsize的大床，白色的床单，床旗是黄色的。她走到他的窗边去看，两边的窗户挨得很近，看到的风景自然也是一样的，只是角度略有不同。 “彤彤你想住那边？”他在身后问，声音沙哑。 第34章 “我都可以呀，都差不多。” 坐了半天车，又散了两个小时的步，女孩其实有些累了，她打了一个呵欠，趴在窗户上看风景。 灯光落在她身上，她的背影纤细。 腰是腰。腿是腿。 腰很细。腿很直，也很长。男人的视线，落在那细腰上很久。 药酒就在血管里面窜动，血液噗噗的跳动着。 一只手伸了过来，把窗关上了。旁边的热量好高，热气裹了过来，好像就像是一团火。 那只手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腰上，捏了捏，被女孩挪开了。 姜彤仰头看他，何成哥就在她的旁边，垂眸看她，居高临下。 何成哥的身材很好诶。 他很高。 腰——好像很细。也站得离她好近。他的呼吸微沉，热量似乎都已经烫着了她。 何成哥，是她的男朋友了吧？他们都已经很亲密了呀。 “哥你是不是很热呀。”犹豫了一下，她伸出手指，去点了点他的胳膊。 都是湿漉漉的汗。 有那么热吗？空调开得这么低，其实她觉得t还有些凉。 “你怎么这么热啊？”她抬眸问。 “是啊。”男人站在原地垂眸，没有阻止她造次的意思。 “那你把空调开低一点……唔。” 他靠了一步，轻轻揽住了她的腰，俯身含住了她的唇。 . . . 这是很甜蜜的吻。 “呀。” 窗外的三角梅静静的怒放，二楼房间里的情侣拥抱的拥吻，过了一会儿，她呀了一声，拉开了他那不自觉的手。 “哥你身上好烫呀，”把他少儿不宜的手拿开，她红着脸，眼睛亮亮的，伸手想把他贴近的身体推开……根本推不动。她自己往后靠了靠，又去摸他额头，“你要不还是先去洗澡吧，你身上好烫呀，要不要去医院呀？” “……不用去医院。”她的手在额头上，有些软。男人垂眸看她，声音沙哑，胸膛起伏，“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那你去洗个澡。”她退了一步，“我也要去冲个凉了。” 这么走了一天，不累吗？ “……好。”他说。这次他捏了捏她的胳膊，又摸了摸她的腰，又被她拨开了手。 他笑了笑。 两个打通了的房间，两个人直接就过去了。还没到睡觉时刻，姜彤拿了自己的睡衣，又看了看跟过来在自己卧室的男人。 男人站在房间里，看着自己的行李箱，没有动，神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哥你洗澡去呀。”她把自己的睡衣丢在床上，又把行李箱里他的睡衣拿了出来。 咦还有内裤。 女孩有些嫌弃，隔着睡衣包着他的内裤，一起把衣物递了给他。 “去洗澡。”她把他推到了连接门的门口。 女孩去了洗手间。 等她慢慢地洗完头发洗完澡出来，头发上还湿漉漉的滴着水，手里还拿着吹风机。这里的吹风机功率好像很低，好像都吹不干头发的。等她出来的时候，男人居然也已经洗完澡出来了……身上穿着睡衣。他就那么坐在她屋子里的床上，还已经把电视打开了。 看见她在擦着头发，他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和吹风机。 那么的自然。 女孩犹豫了一秒，任由他接过了。 湿漉漉的头发。 房间里静谧安宁，他站在她身后，沉默地帮她擦着头发。女孩刚刚洗完了澡，身上沐浴液的清香侵入鼻腔。白底绿化小吊带睡裙，细细的带子贴在她的锁骨上，映得锁骨发着白。 电视屏幕里各种画面切过，到处都是欢天喜地。 “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我们欢聚一堂，用歌声和舞蹈，表达着对祖国的热爱和祝福！”播音员的女声热情洋溢。 他呼吸微沉，气流打在她的脖颈，痒痒的。 女孩不适地动了几下。 “拿吹风机吹，要吹干。” 毛巾已经把头发擦到半干了，女孩俯身去拿起他放在一边的吹风机递给了他，背对着他。 吊带，雪白的锁骨。他比她高太多，这个角度，甚至还能看见一点……其他。 呼吸沉重，他突然想说一点什么，可是却又突然岔了气，咳嗽了起来。 “哎呀。” 女孩扭头看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行李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她把矿泉水递了过来，又伸手来拍他的背。 “喝水。”她说。 一双漂亮的杏眼，是很关切的模样。 男人接过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看了她一眼，他呼了一口气。全身血液躁动，远不是一口水就可以平息。 “美国，英国，俄罗斯，各地的华人纷纷组织了活动，迎接祖国的生日……” 他是成年男性。 已经成年很久了。也有过……恋爱经历。 “来彤彤你坐下来，” 又喝了一口水，他在床边坐下来，胸膛起伏，又终于笑了起来，拿起了吹风机，“这样吹，顺手一些。” “……” 女孩看看床，看着他，又看看电视，脸慢慢的红了。 她摇头。 “没事的。”他低声笑，“我给你吹干头发，就过去睡了。明天我们都早点起，不是还要一起去爬山？” 犹豫了几秒，她到底是过来了。床单晃了晃，她坐在他前面，侧身对着电视。电视上华表巍峨，一晃而过。 刚刚洗过的黑发披散在肩膀上，带着一股洗发露的清香。小姑娘就在前面坐着。吹风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男人右手拿着吹风机，左手落在了她的黑发上，轻轻抚摸。他的手指穿过了黑发，发丝冰凉湿润，缠绕住了他的手指。 他垂眸，耐心的，一点点的轻轻抚过。 “各族人民载歌载舞……” 这个角度，刚刚可以看见她尖尖的下巴，圆润的肩膀，还有那洁白的锁骨。耳垂也很圆润，精致小巧。 “呀！”面前的人儿突然动了下，伸手捉住了他捏她耳垂的手。 “好好吹头发啦。”她回身皱眉抱怨，更像是撒娇，“不要捏我耳朵。” “捏耳朵不舒服吗？” “当然不舒服，不信我捏你。”她伸手去捏他的耳朵，男人却也不躲，任由她捏住了，一动不动。 “唉！” 捏了几下他的耳朵，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女孩失去了兴趣，又转身去看新闻。 电视上已经播放到堵车大军了。 吹风机的声音在卧室嗡嗡。男人呼吸沉重，手指继续慢慢地缕着她的头发。他的呼吸靠近，手指似乎是无意中落在了她的肩上，女孩又觉得发痒，又回头打了他一下。 “怎么了？”他看着她的模样，神色沉沉，“是不小心碰到的。” “哎呀你再乱摸我我要打你啦！” “真的不能碰一下吗？”他声音沙哑。 “不能。” “为什么？” “因为痒呀，”女孩回头瞪他，“你不觉得痒吗？” “……不觉得。”房间里他看着她，呼吸沉重，又慢慢笑了起来，“彤彤你这么怕痒，那我们结婚了以后怎么办？” “哎呀哪里就结婚了！”女孩红透了脸，“这不还早嘛！” “不早了。”他低声笑。 “你要吹就好好吹，不吹我就自己吹，你自己去睡觉啦！”女孩终于觉得哪里不对，伸手去推他，“何成哥我感觉你现在哪里怪怪的！” 第29章 29.野道士 “那再亲一下就走。”他声音沙哑。 “不亲了啦。” “不亲我不走。”他的手落在了她腿上，“要不今晚我们一起睡。” “不行啦……” 是很甜蜜的吻。 新闻里的画面不停的切过，房间里的人亲吻缠绵，男人修长的指节和她的黑发纠缠。 然后他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提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建议。 受了严重惊吓的女孩拒绝了。 “你自己过去睡觉啦。”她红着脸抽回被他握着的手，“哥你再这样，以后我不和你出来玩了。” “……那你把门都锁好。”男人呼吸沉重，看了她很久，最后只是说话，声音沙哑，“有事彤彤你就直接过来找我。” “好啦好啦！你快走！” 关门，锁门，睡觉。 终于躺在床上了，女孩呼了一口气。她呲牙咧嘴地举着自己的手看。 咦～～不行。 太荒谬了，她不能接受！ 本来说第二天要去爬山看日出的，但是如今看日出肯定是不行了，爱睡懒觉的女孩一觉睡到八点，根本就起不来。 起床，洗漱。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三角梅斜斜地占据了窗户的一半，鸟叫声从外面传来。女孩换好了衣服，这才打开了中间的连接门。隔壁的房间窗户开着，早已经没有人了，就连床被，都已经整理干干净净了。 第35章 他人不在。 两个人的行李，都还在她房间。他怎么进来拿衣裳的？女孩又去搞了一下门，没搞明白。 “哥你人呢？”她没进他的房间，站在自己的窗户前给他打电话，又伸手去摸那枝斜过来的花枝。 花开得正好。 “楼下。”电话那头的人说。 一大早，就有人来找他了。两个不认识的人。再次相见女孩觉得有些尴尬……只有一点点。可是男人却看着她笑，神色自若。女孩还是走了过去和他们一起吃了早餐，又看着他们分别了，心里还记着昨晚的爬山之约。在民宿门口买了一根登山杖，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牛仔长裤的女孩走到昨晚的那条路旁，拿着登山棍慢慢地往山上爬。太阳已经出来了一些，深山茂密，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漏了下来，落在台阶上，留下了点点的光斑。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虽然前后都没有看到人，但是好像又有哪里传来了说话声。两个人偶尔走过一段平路，还能看见山坳里面远远的两三户人家。 女孩睡得好休息得好，一路兴致勃勃。她拿着相机拍了很多风景，又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给自己拍了几张独照。 然后又找了几个地方，拉着他拍了几张合影。 “彤彤你昨晚睡得怎么样？”微风吹过的时候，他和她说话。女孩拿回手机，一脚差点踩空，她哎呀了一声，晃了几下，他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稳稳的。t “很好啊。”女孩睡得没心没肺，此刻更是活力满满。他的手还在她的腰上，没有拿开。女孩伸手去拨拉，男人的手臂一用力，把她揽向了自己。 “累不累？”他笑，“要不要我背你上去？” “不用啦。”她拽住了他的衣角。 咦他那么瘦，还背她……背得动吗？ 男人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 “讨厌啦。”她把脸贴到他的胸口。 男人笑了笑。 两个人牵着手，沿着山路慢慢走，停停歇歇，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山顶。一路风光挺好，可是山顶却只有一座小庙，小庙里面几尊大佛。平时庙里应该是没有什么香火了，这时候居然还有四五拨游客。男人是没有这个信仰，他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女孩挨个磕了几个头，又双手合十絮絮叨叨了什么。 “我其实没什么心愿。” 出了小庙，外面有一颗大树，树上缠了很多红布条。男人去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两根递给了女孩，看着她慢慢缠上了。 “我没什么心愿了，就想找个好工作。”她双手合十，又虔诚的祈祷，“惟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男人站在旁边看着她。 “哥你有什么愿望？”她又扭头看他笑。 “我的愿望，”男人想了想，“和你一样。” 下山的时候反正还早，两个人不急着回去，反而晃悠悠的走了其他的岔路。这里风景又是不同，山间流水潺潺，走了一段路，女孩看看了竹筒接成的简易水管。山泉水在其中缓缓流淌。女孩来了兴致，拉了男人沿着这简易的竹筒水管一路寻去，然后发现了一间藏在山间的小道场。 这道场看起来是已经半荒废了，瓦片斜了，门也歪了，就连牌匾也不见了。一个道士坐在青苔半满的台阶上，斜挎一个布袋，正在歇着脚。 “道长你好，请问这里能烧香吗？”姜彤看了看他。 “请便。”道士抬头，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男人。 又看了一眼男人。 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那里面有三清吗？”女孩又问，还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有。”道士让开了路，还盯着男人的脸。 “那我们去烧香。”女孩拉着男人的手。 屋子里倒是干净，只有浅浅的灰尘。女孩在桌子下找到了剩余的香，找男人要来打火机，点燃了插在香灰炉上。 男人站在一边，含笑看着她。 那个道士也跟了进来了，站在门边，目光依然直直的落在男人的脸上。 “道长你有事？” 这目光太过于直接，等女孩烧完了香，男人扭头，发言询问。 “没事。” “没事你看我做什么？”男人笑。 “你这个面相，我很久没有看到过了。”道士拿出一瓶矿泉水喝着，“所以就多看几眼。” “怎么说？”男人笑了，又有点像是冷笑。 道士看了一眼他的脸，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道长你还会算命吗？”姜彤接过话笑，也看了看何成哥。 能不能帮她算算啊，算她有官运吗……啊呸呸，是考不考得上公务员。 算算她和何成哥，能不能白头到老呀。 道士看了看她，摇了摇头，“我不看相。” “哎呀。”女孩失望的叹气，转身去拉男人的手。 “但是我可以给你看姻缘。”道士却又突然说。他看着男人，“你红鸾星已经动了，好事将近。” 男人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谢你吉言。” “咦~”女孩看了看他，一脸嫌弃。 “但所得是否为所愿？”道士看着他的脸，“嗔痴爱恋，都是纠缠。你此生有三段情缘。” “什么！”山里响起了女孩的尖叫，“何成哥！你居然有三段情缘！你好花心也！” 女孩伸手去掐他胳膊，“你居然有三段！你现在有几段了！原来你是这种人！” 男人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女孩打骂。看着这个陌生的道士，他神色宁静，突然又笑了。 “胡说八道，装神弄鬼的，小心我把你的道场给你扒了。” “你要扒，你就来扒，”道士坐在台阶上，原来也是个混不吝的头铁，“庙就在这里等你。你扒了，那也是它的命数，该到头了。” “你是后妈命。”道士又看了看打人的女孩，主打一个群体伤害，“你命带桃花，情缘众多，命里三子两女送终。” 他又看了一眼男人，“比他多多了。” “……哎呀呀，你才是后妈命！我又没惹你你还骂我！你这个咒人的野道士！” “原来何成哥你是这种人！！” 不理这个咒人的道士了，再次沿着山路往下七转八折的走，女孩甩开了他的手，气喘吁吁，气的咬牙，“你以后肯定要出轨！那个道士都说了！你以后肯定在外面有私生子！” “不可能。” “彤彤你还信这些？不要信。学校不是从小就教过了你唯物主义？”男人跟在后面想牵她的手，被她甩开了，“他这话不好听，可是我又不能打他。” 哼哼！女孩不理她，甩开了他的手。何成哥怎么是这种人！可是现在后悔，好像已经晚了！ 现在分手，还来得及吗？ 女孩走在前面，皱着眉，忧心忡忡。男人几次要来牵她的手，都被她甩开了。 “彤彤你可以不信唯物主义，但是也不要听信别人乱说，”小镇已经就在前方，男人终于握到她的手，又问，“难道你对我没信心？” “没有！” “我不是这种人。”男人牵着她的手说，“彤彤我对你是认真的。他说三段，那都过去了。” 男人说，“其实我大学谈过两个了。” “咦？什么？”女孩扭头看他，“真的？” “真的，你就是第三个。”男人说，“我骗你做什么？” 女孩任由他牵着手，不说话了。 可是她只听说过一段诶。 那是后妈命，又是什么意思？ “野道士的话你也信？” 男人握着她的手，还在低声道，“再说，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命运？没有命运，更没有什么命中注定。我只信，人定胜天。” 第30章 30.这人是天生的高手/舔狗 午餐的时候，居然又有人找了过来，说要请何成哥吃饭。姜彤站在旁边，看着何成哥和他们说话。这好像又是什么助农基地的和团县委的，何成哥和他们说着话，脸上又是和昨日老板和张局不一样的态度和神色。 不过二十四小时，她就已经见识了他的三场应对。男人都是含笑吟吟，可是给人的感觉又好似隐隐有别。女孩站在一边看着，看着他神色自若应对自如。别人和他说了话，又来对她笑笑，态度客气又尊重。最后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还被安排坐到了男人的身边。 “唉哥哥你又要喝酒啊。” 上午的一点点不高兴好像已经过去了。这里这么多人，女孩坐在旁边喊他哥哥，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男人看了看她。 “就喝一点。”他凑过来对着她笑，没有生气的模样。 “就喝一点就喝一点，” 桌子上的人也在笑，“这只是米酒，不会醉的。姜小姐你要不要也来一点？这个酒女士也可以喝的，度数不高，是甜的。” 那好吧。 第36章 她坐在他身边，看着老板给自己倒上米酒，又看着他和这群人应酬。这又是和其他时候不一样的何成哥。现在旁边这个，是正常的，成年的男人，他靠在椅子上轻笑，应酬熟练，举重若轻，进退得宜，就好像，是天生的……高手。 不像是她男朋友了。 酒桌上的气氛那么热烈，最后就连她也喝了半杯米酒。酒精上了脸，女孩脸色变得红扑扑的。 这种你来我往篝筹交错的成年人的世界，她还有一年就要面对了。以前的她会觉得惧怕，可是现在她好像不怕了。她好似可以躲在他身后……就如此时此刻。 旁边的人还在熟练的应酬，应酬之余还有空关照她吃得好不好。姜彤在他们的你来我往中，就着好吃的鸡油炒山珍吃了一碗珍珠白米饭。从小照料醉鬼的女孩业务熟练，喂饱了自己之后，还给旁边的人盛了一碗米饭，盯着他吃下去了。 男人喝了一场酒，没醉，神志依旧清醒。他被她押着吃了一碗米饭，下午一行人还去了附近的果园，看了看这边的助农基地。 是团委扶贫的基地。好大几座山，水果长得都挺好。 “彤彤你在发什么？” 女孩咔咔一顿拍照，早早地又和这群人吃完晚饭回到了民宿。她正拿着手机要发朋友圈，男人眉头一挑，手伸了过来。 女孩把相机递给了他。 “以后不要乱拍照，也不要乱发朋友圈。” 一张张照片看过去了，男人动动大拇指，给她删了一些。然后又把她的手机相册调出来看看。挨个看过了，没什么异常，他又把手机还给了她。 “哥哥你在怕啥？” 女孩接过手机笑，“怕我乱拍啊。” “怕你乱拍，也t怕你乱发。”男人低头看她笑，承认得坦坦荡荡，“社会上各种人都太多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很多人其实都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窥视你……有时候你自己无意中做了一些事，就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把柄。” “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搞我，就是我搞你。”他看着她，“要永远对人保持防备心理。不要向其他人展示自己的生活，也不要乱说话，不要炫耀，更不要露底牌。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去拿去做什么文章。” “很多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男人又笑，“不是表面对你笑吟吟的，就是个好人。” “……嗯。”女孩点点头，看了看他，若有所思。 其实他自己的处境，就是这样的吧。 需要不停的防备别人。 “平时说话也要注意，不要留有任何的把柄和漏洞。你说任何一句话之前，都要假设对方身上都有一个录音机。”男人似乎是醉了，也似乎没醉，他揽住她的肩，“彤彤你以后，不管什么时间，都要永远记住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要有警觉性，要会保护自己。” “……那我以后不发朋友圈了？”她想了想，拿着手机看他。 “这次可以发。”男人又笑了，低头看她，“刚刚我看过的几张，你都可以发。” “以后关于我的，一张都不能发。” 刚刚他已经删掉了一些照片。 有店名的，吃饭的，有人影的，果园的照片，他全删了。只留下了她在他车上的自拍，她昨晚拍的晚霞，还有他们爬山时候拍的几张风景。 “美景~” 经过编辑严格的审核，女孩终于发了一个朋友圈，带上了自己的地址。他的手就在她的背上，那么的炙热。晚霞那么美，她却又觉得心情又有些沉重，也许是因为他刚刚的话。何成哥的世界，成年人的世界，好像都很复杂，她心里忐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付得了。 又到了欣赏晚霞的那刻。 姜彤坐在院子里，一个人看着天。昨天遇到的那个张所长刚刚又来找何成哥喝酒，姜彤表示自己吃过饭了，不去了。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陈杰。 “彤彤你在平潭湖？”一接起来，那边就直入主题，“是不是和何成那个变态在一起？” “你才是变态。”女孩伸出手，去摸旁边的那朵三角梅，又骂他，“谁准你喊我彤彤的！别乱喊！！” 一想到这个大猩猩喊她彤彤，她后背都麻了！ “你在平潭湖哪里。”那边说，“我来找你玩。” “不许来！”女孩有些难以置信，声音都提高了几度，“我现在可是是在平潭湖诶！” “我就是说平潭湖。”那边说，“我现在就在平潭县，和几个哥们吃饭。彤彤你要喝哪个牌子的奶茶？羽衣霓裳？” “不要，”这下不只是后背，连头皮都麻了，姜彤拿着电话，“我不见你，你别来。” “操！” “那么大个平潭湖，你去得，我为什么去不得？”那头开始骂，“我就要去。” “你来就来，我不见你。” “我管你见不见，我就要来！” 这个陈杰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说要来平潭山。他还一路给她直播，从买奶茶到开车，一路给她发照片。 说好的官二代不要随便展示自己的生活呢？！ 八点了，何成哥还没回来。 可是陈杰的车已经到了民宿门口。晚霞已经消退了，民宿门口的灯笼下，姜彤黑着脸，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奶茶。 一路冰桶冰镇着的，奶茶到她手上的时候，依旧冰凉。 大猩猩没有开车，驾驶室上还有个人，开着他的车。灯光下那个人人影模糊，好像隐藏在了黑暗里。 陈杰站在原地，看着姜彤插上了吸管，把奶茶喝了一口。 他松了一口气。 “何成呢？”他抬头，看了看民宿院子里的三角梅和灯笼，“你不是和他一起？” 心里好痛。 又好像不知道痛从何来。 姜彤咬着吸管，看了他一眼。 “你问他做什么？” “你还护着他？！”男人胸膛起伏，似乎也黑了脸。又抬头看看民宿，他脸色垮了，似乎更绝望了，“你还跑出来和他住！” “陈杰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龌龊肮脏？”女孩这下真的气了，她把喝了一半的奶茶塞给了他，“你拿着你的奶茶走，去去去！别来污了我的眼！” 男人看着她，没有接奶茶。 他又看了一眼二层的小楼，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孩，脸上突然有了奇异的神色。 “妈的！”他又恨恨地骂。 姜彤不理他了。 想把奶茶递给他，他又不接。 姜彤想赶他走，他又不走。 他想约姜彤去玩，姜彤也不去。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女孩哼了一声，踹了他一脚，拿着奶茶，转身进了院子里去了。 “舔狗！” 她都走了几步了，车上似乎有人在轻笑。声音轻轻传来，进入了她的耳膜。 女孩回头瞪眼，却没看见说话的人，却只能看见大男孩站在门口呆望的身影。 第31章 31彤彤你永远靠得住我 何成哥喝酒喝到九点就回来了。回来了之后神色挺自然的，看上去不像是有遇到了陈杰的样子。 估计两个人是错开了。 “何成哥你怎么天天喝酒呀，” 陈杰还在给她发信息。女孩已经洗完头洗完澡了，还已经把奶茶杯子都处理好了。她丢开手机，坐在床上抱怨他，“你来这边玩，也有人追过来找你喝酒！” 他应酬怎么那么多！ “张所这边是偶遇的，”男人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发，身上带着酒气，“遇到了，就喝了。” “明明是你自己喜欢喝！” “真没有喜欢。”男人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里，慢慢抚摸，“都是应酬罢了，身不由己。” 他就站在旁边，胸膛起伏。他天天喝酒，肚子也还这么平。不像是她爸爸，那时候都已经喝成一个大肚子了。女孩突然抬起手，伸手去按他的肚子。她的手掌突然落在自己的小腹上的时候，男人有些惊讶，挑眉低头，然后笑了起来。 他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她的手，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咦~哎呀！”女孩嫌弃地咦了一声，按着他的小腹的手顺势推了一把。男人被她推开了半步，却又笑了起来。 他干脆挨着她坐了下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女孩哎呀了几声，到底让他搂住了。 “彤彤今晚我陪你睡？”过了十分钟，女孩赶他去隔壁的时候，他还在笑。 “不要，你自己住啦。” “那再亲一下。” “不要。” 说是不要，其实还是亲了~是很甜蜜的吻。 “你自己去睡觉啦~”她最后把他推开，锁上了门。 说是玩三天。可是他吃吃又喝喝，好像直到第三天，两个人才是真的玩似的。一大早退房出来，两个人开车去了附近的景点，一个石洞，一个梯田。都是乡间野景，两个人牵着手，在山路上慢慢地走。 第37章 微风和煦，吹在身上，暖暖的。 “何成哥我总感觉现在好像不真实。”她牵着他的手走在茶山，突然就低声笑了。 “哪里不真实？” “就好像……好像我们，”女孩说，“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一样。” “那是彤彤你来少了，”他捏着她的手，声音平静，“以后我们年年都来。” “真的？年年来，何成哥你不烦啊？” “不烦。” 旅游完景点，连夜开车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南湖那边的激光亮着，红黄蓝绿，不知道在表演什么节目，这边的路上，却只有灯光星星点点，照亮了回家的路。 熟悉的景色一点点的进入眼帘，大越府到了。 “哎呀好累呀。” 三天旅游结束，还有四天假期。假期还未过半呢。男人玩了一天又开了一天车，此刻看起来依然精神十足。客厅的电视打开了，他说要去洗澡，女孩坐在沙发上，揉着腿，一边看着房市传统节目《房事天天乐》，里面的“房市奇葩人”又刷新了几个，每天不重样。 她笑得乐不可支。 他洗完澡，穿着睡衣过来了。 “怎么还没去洗澡？” 看见她还在看电视，男人伸手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被女孩打了一下。他也不以为忤，反而笑了起来，“彤彤你先去洗澡，待会我给你吹头发，家里的吹风机会好一些。” “好呀。”女孩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你累不累？”他又说，“待会洗完澡，我给你按摩按摩？” “哥哥你还会按摩呀？” “会一点儿。” “……好吧。” 出去旅行了三天，女孩对于他的接触，好像也习惯了很多。天已经太晚了，关了电视女孩依依不舍的去洗澡了。等洗完头洗完澡，她又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睡衣。这是一件明黄色的睡裙，上面印着几朵小花。她的头发湿漉漉的，t他进了客卧的洗手间，拿着毛巾，慢慢地给她擦着头发。 镜子里有她的影子，也有他的。两个人都穿着睡衣。他站在她身后，拿着毛巾慢慢给她擦着头发。 就像是，爱侣一样。 “你最近国考准备得怎么样了？”他慢慢和她说话，“马上就要去报名了。到时候我给你看看岗位。” “天天跟着你玩，”女孩抱怨，“我哪里有时间看书？” 男人笑了笑，垂眸继续擦着头发，不以为意的模样。 “可是我感觉我考不上。”女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开始抱怨，“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何成哥我要是考不上该怎么办呀？” 她只是抱怨罢了。心里有点儿焦虑，好像也已经不多了。她可以先去打工……身后的这个人就是稳定的锚，她的情绪，早已经悄悄地缠绕到他的身上。 “考不上，就慢慢考，不要急。” 他垂眸看着她的发，发丝缠绕到他的指尖，语气温和，“多考几年，总会考上的。” “那要是一直都考不上呢？”她低声问。 一直都考不上呢？妈妈有这样的期待，何成哥也有这样的期待。只是在家，她甚至都不敢把这样的话问出口。考不上怎么办？妈妈不会接受这种“如果”，她会敏感，会爆炸，会极度失望，会崩溃。 可是何成哥不会。 他很冷静，能接住她的情绪，和各种“做不到的可能性”。 “考不上，也会有其他的路，”男人慢慢地擦着头发，声音温和，“一个人的人生有很多种可能。weareourchoices，不是吗？” “人是自己选择的总和。” 是那天在书店看见的话。女孩顿了下，扭头看他。 “哥哥你让我不要看哲学书，”她又低声抱怨，“那你自己还在看呢。” “我可以看。”男人慢慢擦着她的头发，呼吸微沉，“但是你不能看。我和你不一样。彤彤你年纪还小，心性不稳，需要再稳定稳定才能去看这些书，不然会被带沟里。” 他垂眸看她，呼吸却渐渐急促了起来，“我不一样。” 女孩没有说话，又扭回了头。 “我让你去考公，只是想让你对你自己好一些。”他又说，“并不是“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如果彤彤你真的考不上，我们的日子总要过，不是吗？”丢开了毛巾，他的手指慢慢缕过她的发，又抚摸过她的脖颈，女孩痒得躲了一下，他说，“不要着急，我会给你找工作，你就把班先上着。” 他的手指抚摸过她的脖颈，又慢慢的落在她的肩上，女孩站在原地扭了一下，伸手想去扒拉开了。他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两个人相叠的人影，“人不要老是在家里待着。老在家待着做家务，人就会废了。” “要和社会有链接。” “要是我一直考不上呢？”女孩低声嘟囔，似乎很执拗的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要是一直考不上，那你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去过好你自己的人生，”男人说，“人生，不只是只有公务员这个选项。” 他看着镜子里的女孩，慢慢贴近了她，“彤彤，你也永远靠得住我。” 头发已经半干了。 外面的月，那么的圆。四周那么安静，正是谈心的好时刻。男人坐在客卧的床边，她的头躺在他的腿上，黑发如瀑，披散在他的腿上，又落了一半在了床上。 他和她说着话，手慢慢地缕着她的头发，又低头和她说话。不知道说到了哪里，女孩躺在他腿上，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种姿势那么的亲密，她躺在怀里看他，又主动抓起了他的手看。他的手那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女孩一时兴起，把他的手拉到了嘴边，轻轻咬他的手指。 “彤彤你咬我做什么？”他低头笑，没有躲。 只是小兽的啮咬罢了。 一点儿的轻痒。 女孩没有说话。她笑嘻嘻的看着他，又伸出了食指，去一点点的摁他的胳膊。 男人低头看着她笑。 “你躺好，我给你按摩。”等她终于放过他的手臂的时候，他笑了起来，声音沙哑。 “……好呀。” 黑发如瀑，铺散在她的背上。 刚刚那被她轻咬的修长的手，捻起了她的黑发，轻轻放在了一边。手指落在了她的脖颈上——慢慢地，一点点地，滑下去了。 . . . 客厅还亮着灯，分针嘀嗒嘀嗒，慢慢地半个圈。 客卧的门，甚至都还开着。 一些细微的声音。 /：. 女孩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玉盘高挂。 南湖的激光依然照亮半空，窗外的小区依旧冷清安静。小区外的小河流水潺潺，一只不知道什么小动物，扑腾一声跳到了小河里，发出来一声轻响，河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客卧灯光微亮，男人的手落在床上，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 . . 国庆节的最后一天早上，姜彤身上终于来了。她松了一口大气，顿觉大刑获释。 这几天的感觉……其实很奇妙。好像更亲密了，但是后面又好像有些难熬。有人精力太好，她其实觉得不是好事啦。 难熬。 “哥我想回学校了，” 十点吃过早饭，她进了主卧开始收拾包包和衣裳，脸色红润润的，“你把我送到万豪地铁站，然后你自己去找同学吃饭吧。” 三号晚上旅游回来的。 四号五号，他“陪”她在家里窝了两天，六号，也就是昨天，他才终于出了门，看起来居然精神更好。今天七号，他有同学来找他吃饭，她就不去了。她都想回学校了……难受。从那边坐地铁最近，不用倒车，半个小时十个站就到了。 “明早再回去。” 男人这几天显然挺神清气爽的，挂了同学再次确认的电话，只是看着她笑，“急什么呢？就急这一晚上？” “我要回去看书……” “我这里不能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腰。 “可以看呀，但是我想回去看，回去了以后还可以和同学讨论呢，”女孩看了他一眼，挪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这里没人讨论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这几天的事，简直是生命难以承受之重。两天他来了十多次，还总是想摆弄她这样那样……她要休息啦。 “和同学有什么好讨论的？我给你报个班，你就在这边学。”男人站在旁边劝她，手再次到她的腰上，笑吟吟的，“彤彤你别急着回去，明早再回。” “可是我今天身上来了呀。。”女孩低声嘟囔，又红了脸。 男人在她腰上的手，顿住了。 “彤彤，我留你，不是为了这个。”沉默了几秒，他笑了起来，似乎又叹气，“这个，很重要。必须要有。” 第38章 “哎呀，”女孩红了脸要拨开他的手。 “现在你是还没习惯。过段时间你习惯就好了。”他低头看着她，神色严肃了一些，“不过彤彤你要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事儿留你。或者说，这个原因也有。我肯定是想的……” “哎呀哥哥！” “但是，也有其他的。” 女孩低着头，红透了脸。 “今晚你身体不舒服，我们也可以说说话，谈谈心，对不对？”男人低声笑，“你是年纪还小。这几天我可能也……咳咳，”他咳嗽了几声，“你不用躲我，等过段时间，我们就磨合好了。” “我没有！！”女孩又羞又恼，伸手去打他。 “我同学，可是太科的。”男人又笑，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自己胸膛上。 “咦？” “还记得上次给你师兄介绍风投的事？别人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看你们公司的那个项目，忙里偷闲才和我约着吃个饭，”男人挑眉笑，“彤彤你是不是过几天要去太科面试了？你不想一起去听听看他怎么说？” 咦。 女孩犹豫了。x大，太科，风投，他这个同学金光闪闪，全身的光环简直已经集满。 “那我要去。”她于是说。 “这样就对了，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去学校，”男人满意了，伸手来牵她的手，声音温柔，“学校没课的时候，你就直接过来我这里。前天不是你不是还报了驾校？正好趁着大四有时间，你把驾照一起拿了。” 第32章 32.从长工，晋升成家奴 要不说做投资的精英，人家效率就是高呢。全国人民如今都还在国企假期中，唯有何成哥的老同学，那个叫sidney的，据说以前还是何成哥一个宿舍的舍友，现在已经是红日某基金风险投资部副总裁的，就已经直飞了房市。 也许他的工作，从不停歇。 “赵总你好，好久不见。” “哎呀何书记您好您好。” 老同学多年之后相见，在餐厅门口握了手，又似乎格外的亲热和热情。 “赵总抬举，”这个站在门口笑，身姿玉立，“离我当书记，怕是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要等。” “什么等几十年？我看是已经近在咫尺，”t那个说，“就怕到时候何书记位高权重，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再想求见何书记就难了。到时候还要请何书记给几分薄面，好歹接见一下老同学。” “我看到时候是赵总这种金融专家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公务员了，到时候可一定要接电话啊。” 姜彤站在包间门口，看着两个同学笑吟吟的寒暄着，熟练地互相商业互吹。寒暄了几句，老同学的目光落在姜彤身上，目光有些用力，有些奇异，何成哥已经在介绍她，笑吟吟的，“这是姜彤，我女朋友。” “嗨。”姜彤站在他旁边笑。 “好好好，姜美女你好。” 年轻的赵总西装革履，笑着伸出手来，“我叫赵之轩，叫我老赵就行了。” “赵总。”姜彤也伸手，和他握了握。 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和人握手呢。 “诶诶诶，叫我老赵就行！”同学说。 “叫赵哥。”何成哥在旁边笑着补充。 “赵哥。”女孩从善如流。 这是一家房市私房菜馆，几个人要了一个包间关上门说话。姜彤坐在一边，听两个老同学他们聊天。老赵——sidney，也就是面前这个年轻有范儿人模狗样的赵总，他说他已经来了这边两天了，已经看了三个项目，也包括大圆科技她姜彤出过大力的那个。这不，下午要赶飞机回去了，赵总这才又特意赶紧来拜会一下在团委工作的老同学。 “赵哥，我们马师兄这个项目怎么样呀？” 例假来了，吃不了冰的，何成哥给她点了热的椰奶，女孩拿着勺子搅搅，说话也直来直去，“有没有什么希望的呀？” 何成哥侧头看了看她，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背。 “这个机器人项目其实也有几家竞品了，但是我看马总的这个设计思路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算不上是同质化竞争。不过这个我说了不算，还得回去报告下，”老赵说了几句，也没有给她什么准信儿，只是随意地点评了几句个人意见，随后又和何成哥聊起了天。他们没有聊投资项目，倒是聊了些同学往事。话题再然后扯了扯，居然又往房市和房省的几位大人和市政项目上扯去了。 何成哥也大概说了几句，可是也没说太多。 同学显然已经受益匪浅。 菜慢慢上上来了。 三个人点了八个菜，满满的一桌。大家一同举杯，庆祝今日的相聚。 “这位，就是太科的精英，” 喝了几杯酒后，又和同学说了几句话，何成哥笑了笑，终于扯开了话题，扭头对着旁边的小姑娘说，“彤彤你不是有问题要请教他？我今天可也算把人给你请来了。” “这不马上毕业了嘛，”男人又笑着对对面的同学解释，“她刚刚接到太科的面试通知。说是哪天面试着？” “十号。”姜彤说。 “十号。”男人低头看着她笑，一副疼爱的模样，又看看自己的同学，“老赵你有什么面试秘籍，也别藏私了，赶紧教教我这位。我这一天天的，都被她问得头大。” “有什么秘籍啊，” 听说女孩还没毕业，老赵的眼神惊异，又看了一眼老同学。老同学笑意吟吟的神色自若，于是老赵又笑，“弟妹你直接让男朋友给你在房市安排工作，何书记出面，什么样的工作没有？” “我还是要自己找啦。” 姜彤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勺子椰奶。 “老赵你是在太科的投资公司？”何成哥接过话题问。 “以前在，现在调了，调去红日投资了，”老赵笑了笑，看了一眼眼神崇拜的小姑娘，也不敢开屏太狠，只是笑，“就是被你拒了offer的那个。” “现在dennis还记得你呢。”老赵又说，“说当时就很看好你，觉得你思路很清晰，可惜你最终还是拒了。要是当初你选择加入红日，现在都说不定早就带团队了。” “也有可能早被淘汰了。”男人笑了笑，又问，“那你现在是baseon申城还是？” “申城。”聊天的氛围很好，老赵的话匣子顺利打开了，“刚入职的时候，我其实是去的太科投资部，香江美国都待过，华尔街我也去待了半年。后来红日缺人，他们觉得我还行，就直接把我调过去了。” 老赵笑，“虽然背后都是同一个大老板，我其实走的是离职入职程序，算是跳槽了。”他比划一下，“其实就是，从老板的外院，调到老板的内院了。” “从长工，晋升成家奴了。” “噗呲。”女孩笑了。 这个人，说话好搞笑哦。 “那赵哥你见过你们大老板没有呀？” 小姑娘插入了话题。她眼睛亮晶晶地，问的问题已经偏离了重心，俨然已经了忘记自己男朋友替自己问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们大老板，很帅很英俊的嘛！ “见过。”老赵说，“有幸见过几次。” “以前在投资公司，那是完全见不到。我们这种小虾米没资格面圣的。有资格见他的，只有投资长一个人，都是直接去人家家里觐见；” “后来去了红日，那相当于是他家的内院私产了，见的机会就多了，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开会。” “哇！”小姑娘眨眨眼。 背上一暖，是男朋友侧头含笑看她，手已经落在她背上。 “不过我虽然是已经晋升为家奴，可是也是小家奴，说不上话，”老赵又说，“事务都是大老板去报，我们这种，”他说，“小啰啰啦。” “哎呀赵哥你能见到大老板，就已经不是小啰啰了呀。” 八卦的心得到了满足，姜彤快乐地奉承了一下他，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椰奶。想起了什么，她又看了看自己的男朋友，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赵哥你当时面试怎么面的呀？”吃了一口菜她又问。 “当时啊，是这样的……” 赵哥打开话匣子那真的是能说会道，他回忆了一下往昔，一面二面三面四面，说得头头是道。 姜彤频频点头，听得认真，也觉得自己真的受益匪浅。讲到了一半，她起身去了一下洗手间。等从洗手间出来，她又在走廊上，逗了逗别人家的走到了走廊上的小baby。 小baby很可爱，眼睛大大的，身子小小的，举着手臂在走廊中间跑着，一颠一颠。逗了小宝贝几分钟，她又走了几步，回到了包房门口。 “上次去美国，我还遇到了刘婷婷，她也在纽约。” 里面不知道刚刚在说什么，此刻有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听说是和她现在这个男朋友一起过去玩……但是也没结婚。” “好像是说感情其实也不太行。” “还在问你的情况呢。” 第39章 “问我做什么？”男人似乎是在笑。 “都已经过去了。” 姜彤站在门边，只能通过门缝，看见男人袖子卷起的手。他胳膊放在桌子上，那么的精瘦干练。他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似乎是笑了笑，声音平稳，“昨日之日不可留。她和我，都不应该是留恋过去的人。” 第33章 33.好像更亲密了 “哥哥刘婷婷是谁？” 老同学走了之后，她直接问他。虽然在她推开门之后两个男人默契地移开了话题，但是姜彤还是听到了关键的信息。 “是你前女友吗？”坐在副驾驶上系着安全带，她侧头看着他，“她是不是想回来找你，我刚刚都听见了。” 这个消息，好像……迟了两天。 迟了两天。 所以有些事情，好像已经回不去了。 “都已经过去了。” 男人再次被问到前女友，没有回避，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看着她，伸手去握她的手，声音和神色都平静，“我们已经分了很久了。” “什么时候分的？”女孩问。 “几个月前。”默了默，男人侧头看她，选择了坦然相告，“正式分手，是今年三月的时候。” 女孩没有说话。 “彤彤这是我自己应该处理的事情，不值得彤彤你来花费心力，”他又说，“你关心自己的事就行……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剩下的，我会处理，也该我自己去处理。” “……可是那个道士说你会劈腿诶。”女孩却看着他皱眉。 本来已经忘了的。可是今天听到这个，就又想了起来。 一切好像充满了巧合。其实他才和前任分手半年。也许在男性看来已经很久了，可是在女性看来，这和“刚刚分手”也没什么两样。 “我不会劈腿。”男人看着她，又说了一次，一脸诚恳，“我会和彤彤结婚。” “如果我负了彤彤……” “哎呀哥你不要发誓啦！”女孩却又打断他，皱了眉，“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好好说，不要发誓啦。” 不需要这样。 她不喜欢这样。 何成哥其实和那边才只分了半年，半年好像也没有很久。不过他说他会处理，那他就去处理吧。姜彤坐在副驾上面想，她不想去管这些事，也管t不了。 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 本来想今天回学校的女孩又和男人一起回了大越府。她身上来了，他也做不了什么。但是男人性格的确很好，热水袋姜糖水卫生巾，他什么都会准备好，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意思。 就连晚餐都是他做的。他还会炖鸡汤，这显然也太全能了一点。 就是他在某个方面，好像有些烦人啦！虽然“做”不了什么，他却好像又有其他的办法……女孩觉得自己手都被他弄脏了。 讨厌。 第二天早上，假期是真的结束了。这次她的行李太多，男人说要直接把车开到了她宿舍楼下。姜彤同意了。可是在车经过后门外的时候，却又停下来了。 女孩有些奇怪的侧头看他。然后她看着他解开安全带……然后就俯身过来，亲吻了她。 “哎呀。” 这几天嘴巴都快被他亲肿了。在他终于坐回去系安全带的时候，女孩抹了抹嘴，伸手打了一下他胳膊。 男人只是侧头对她笑了笑，呼吸微沉。他的手再次抬起，又伸了过来，被女孩一下子挡住了。 “哥你好好开车啦。”她把他的手按了回去，“你再这样，再过两个小时你都开不到学校了！” 精力也太好了吧！ 男人侧头看看她，笑了笑。 “彤彤你周六下午去我那边。”他启动了车，又咳了咳。 本周六要上周三课。她下午三点放学。 还有三天。 “算了这周我不过去了，就一天假，我想在学校看下书。”女孩低头拒绝。 过去之后根本看不了书。 影响她进步。 而且就算身上来了对他好像也没什么用，他还有其他的一些办法。 男人侧头看看她。 “怎么样了？还疼吗？”他低声问她，十分体贴的模样。 “一点点啦，”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可是她不想说，只是红了脸，“我想就在学校待几天。” 身上来了也好，就不用吃避孕药了。 这几天，他有时候有做避孕措施……可是有时候，他又说他“没忍住”。 “……那我周六来看你。” 沉默了一下，男人笑了起来，让了步，拉住了她的手，没有逼她太紧，“你好好休息。在学校别喝冰水，凉性水果也别吃，注意保暖。” “嗯。哥你周六晚上不喝酒啦？”女孩点头说，“喝酒了你就直接回去，别来了。” “你真的要少喝酒。”她又说。 “好，”他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喉结滚动，“我到时候看散场早不早，散场早我就过来看你。” 这次她的行李有点多，背包，还有一箱水果。 “拜拜。”宿舍门口人来人往，男人站在车边送她。姜彤说了再见，抱着水果和回到了宿舍。来例假其实很多水果不能吃，姜彤洗了洗，分了一些给舍友们。 “哇哦，和男朋友出游七天，也太甜蜜了吧！” 王莎啃着苹果笑。其实她刚刚就在楼下见到了“彤彤男朋友”啦！还打了招呼呢！ 好帅的男人。 不是小鲜肉那种帅，是很有气质的那种成熟的帅。 “没有七天啦，” 姜彤站在柜子前把衣服挂回去，“我们就去平潭山玩了三天。” 除开路上的时间，也就玩了一天半罢了。 “你男朋友真的看起来很有范儿欸，”王莎嘴里咔嚓咔嚓，“真的还是彤彤你表哥？哪种表哥？” “其实没血缘关系啦，只是远房亲戚，”手机震动了一下，女孩拿起手机，已经回答得很熟练了，“我们还是我家里给我介绍的，我们俩小时候也基本没见过。” “姜彤你回学校了没？喝不喝奶茶？我给你买。” 拿起手机看看，居然又是陈杰。 自从那天晚上他被人骂了舔狗，陈杰就在她微信里消失了两天，姜彤还以为他想通了，没想到现在这个人居然又出现在了她的聊天对话框里。 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不要。”她永远的拒绝。 可是那边也是同样的，对她的拒绝，永远的不回不理。 待会他就会说“已经到她宿舍楼下”了。 “买热的。”她又赶紧发。 肚子疼不能喝冰的，怕他浪费钱，姜彤第一次主动提了要求。 “好咧！”那边这回回了信息，似乎高兴坏了。 唉。 热热的奶茶喝到了嘴里，好像肚子都暖和了很多。 “晚上一起去吃饭？”两个人站在宿舍门口的大杨树旁，男孩低头看她的脸，又约她，好像前几天的暴躁都过去了似的，“吃完饭我们一起上自习？” “不吃，也不上自习。”女孩看了他一眼，“我要在宿舍看攻略。” “什么攻略？” “太科面试攻略。” 十号面太科，十二号国考报名，事情好多，她也烦着呢！ “拿下来我和你一起看。”那人说，“我来帮你参考参考。” 他参考个p呀，自己都没毕业。 姜彤不理他。 “那我晚上给你买饭送过来？” 房大男生的追女生三件套陈师兄看来也很懂：奶茶，送饭，当舔狗。男孩说，“彤彤你想吃什么？西三食堂有白切鸡，很好吃的。” “我吃空气。”她对他可没什么好脸。 “那我给你送饭啊。”他就当她同意了，喜滋滋的自己回答。 姜彤不理他，和他说了几句话，又回了宿舍。结束了假期的女孩回到自己的桌子前打开了电脑，总觉得有什么已经有些变了。大学的同学关系变了，学校的气氛变了，和何成哥的关系……好像也已经变了。 肯定是会变的。 这几天的事情还在脑海，女孩回想了下，没忍住红了脸。他们俩，如今已经是“很亲密很亲密”的爱人了。有些事情其实她没想发生那么快的……可是到了那时候，她喝了一口奶茶，好像又是自然而然发生了似的。 何成哥很好很温柔，也很尊重她，她好像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除了，咳咳，频繁了一点。 “肚子还疼吗？不舒服就多躺一躺，”男人到了家，还在给她打电话，“要是实在疼，我就带你去医院。” “不要去医院啦。”痛经罢了，这是什么事儿呀。 “彤彤晚上吃的什么？”那边又问。 “……白切鸡。” 陈杰买好饭拿到楼下给她打电话，姜彤脸皮薄又不想他被人围观外加自己被嚼舌根，她下去拿了饭，回来之后也在微信上给他转了钱。 第40章 那人再次拒绝收款。 “师兄我真的有男朋友的。”她给凹凸曼发，“你还是把钱收了吧。” “彤彤你那是被他诱惑了，”那人这回看起来又很冷静，“你看我揭穿他的真面目。” “[震惊]，”女孩给他发表情包，“你想干嘛？” 那边没有回复。 “别乱来啊。”她给他发。 学校的课程依然，大家都忙于自己的找工作，行程匆匆。上了两天课，到了太科的面试的日子。十月十号那天，姜彤穿着新买的面试装到了房市科技大厦2208。那里果然已经有几十号人在等着了，太科租的市里最好的写字楼，场地很是大气恢宏。 签到。挨个自我介绍。 太科第一面，是小组群面，1v1场景模拟对话。 姜彤抽到了一个历史系的女孩。习惯于让人先说完话的姜彤，刚好匹配上一个野心勃勃能说会道的对手。对手女孩大约也在网上看过什么野生的小组群面攻略，主打一个“让对手无话可说”，全程压着她打，第一次小组情景模拟面试就把她说得哑口无言，完全插入不了几一句话。 完蛋。 出来之后气的姜彤瞪了她两眼，女孩白了她一眼，抬着下巴。 面试结果第三天就出来了。 “姜彤同学你好：感谢您的面试，您已经加入了我们的人才库”，伴随这条短信到账，也宣告了姜彤年薪六十万之路折戬沉沙。专业的宇宙大公司甚至还给了她一个面试反馈： “控场能力不足，说服技巧不足。”这是面试官给她的回馈。 姜彤收到短信，气的胸膛起伏。 于是她还专门打听了一下，那个历史系的女生也并没通过一面。据说探科给她的评价是，“团队合作意识严重不足。” 好好好，姜彤觉得很解气，她也觉得那个女生太没有团队精神了！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你抬我我抬你，大家一起上岸吗？！她们俩是一个team，应该是一起合作互相抬着去压其他组！你说那人只知道按着她喊打喊杀，就想踩着她上位，结果自己也没捞着好，两个人双双被刷，又到底是图了啥？ “彤彤你这么想，那就对了。” 又一个周三的晚上，何成哥来了学校，陪她散步。听完了女孩气愤的吐槽，他声音冷静，“做事之前的第一步，就是要先分清敌我。谁是我们的朋友，谁又是我们的敌人？这是需要最先解决的问题。” “表面对你笑吟吟的，未必是你的朋友；表面对你冷淡疏离的，也未必是你的敌人。你能搞清楚这点，我其实挺开t心的。” “一次的失败不算是什么，”他又说，“世界上什么人都有，有时候我们难免会遇到……也许这也是命运。” “我是搞清了，是哪个人没搞清！我真的倒霉透了！”姜彤牵着他的手，气鼓鼓的，“她害死我了！” zvb的面试通知，下午也已经到了，女孩牵着他的手，灯光在地上拉住了长长的影，还在念叨，“要是我换一个搭档，说不定我就过了一面了！” 那是太科啊！宇宙级的大公司！哪个大学生心里没几个太科梦呢！ “是的，没错。”男人牵着她的手肯定她，“不过嘛，运气显然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唉。”女孩叹气。 “没通过也好，”他牵着她的手，居然又说，“彤彤你要是真的去了申城，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哎呀！”女孩扯着他的衣裳撒娇，“哥哥那我到时候就在申城上班，周末回来看你嘛。” “不行，我可不做周末夫妻。”男人却笑了起来，第一次明确拒绝了她的这个提议。他又低头看着她笑，“彤彤你得就留在这里，我给你找工作。” “我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彤彤睡的，”这时正好四周无人，他低头和她说话，说话的气流拂过她的脸，“我喜欢彤彤。” “哎呀何成哥你好讨厌！”女孩红了脸，给了他胸膛一拳。 “身上好了没？”他低头看她，却又笑，“彤彤我们都已经十天……要不待会我们去酒店……” “哎呀不去！何成哥你好烦呀！天天就想这个！” 第34章 34.哎呀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 何成哥怎么色色的！老是想这些！而且虽然他是人很好，可是工作明明也很重要吧！ 女孩当然不肯和他去酒店啦！ 送走了男朋友的女孩一个人回到了宿舍。太科如今已经将她抛弃，其他的各大aaabbb公司这段时间也有一两个通知她面试的，可惜要么面试时间没到，要么面过了没有下文。 国考报名，她前几天也早就已经报上了。 何成哥给她看过了职位，挑了房市的一个街道办。工作地还是在市里，就是有点偏僻，报名人数还好，截止目前只有区区六百八十八人。 “怎么就去报了街道办？”妈妈打电话来问，“你何成哥都在省团委……” “哎，妈，我这辈子都和何成哥比不上了。”再次面对妈妈的质疑姜彤心情算不上好，但是这一次，她神奇的保持了情绪稳定，“街道办现在都有六百人考，我能进面就不错了。” 不是何成哥在团省委，她姜彤就必须也要在团省委。那以后何成哥去了中央，难道她也要去中央？承认人和人的不同，也是放过自己。再说这样一辈子和别人对标，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什么时候她才有自己的锚点和生活？ 为什么老是要和别人比啊？ “街道办这种工作，你肯定能考上。”失望之下妈妈的情绪似乎又有一些不稳，“你读书那么厉害……” “妈妈我读书不厉害，而且我也真的不一定能考上，”和何成哥在一起才一个多月，姜彤已经觉得自己好像坚强了一些，她的情绪有人接受，似乎那毫无防护的精神软肉上也渐渐长出了一些软甲。哪怕知道妈妈要崩溃，可是她依然坚持自己的说法，“而且街道办也有六百多个人考试，其他人也很优秀的。” “我说一句你就顶一句！街道办这种工作你都考不上，那你读的什么书！我要是在你这个年纪，我就认真读书，怎么可能考不上！” “你到底努力了没有？别天天就知道在学校玩！！” 妈妈果然又翻了脸，“别人看一个小时书，你就要看两个小时！别人看两个小时，你就看四个小时！你只要努力，什么岗位考不上！” ……姜彤拿着手机沉默。 她想，这真的不是“鼓励”。鼓励应该不会让人觉得这沉甸甸的重压和窒息。她想说这真不是努力不努力就能考上的问题，可是又怕更加的刺激母亲，“顶嘴”。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虽然她还没毕业，可是也已经明白这个社会，不是“努力”就能得到一切。 “努力就能得到”隐含的逻辑，就是“没得到就是你不努力”，更有利于其他人把“不被满足欲望”的过错归咎在她身上罢了。似乎只有这样，这些人才能更心安理得的攻击她，批评她，把自己没被满足欲望的痛苦按在她身上。而被审视，被judge，被评价，这本身真的让人极度痛苦。 她想停止这种生活。 她当然理解妈妈，可是妈妈又理不理解她？如今她“被人供养”，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原罪。经济不独立之前，她只能承受这种情况，就不应该去祈求什么精神上的需求。 要独立。 要自己挣钱。 要做精神上的切割。 以上这些心事，似乎就连何成哥都已经不适合说了。姜彤坐回宿舍椅子上的时候想，因为说出来，就会显得过于的大逆不道了。何成哥人生顺遂，光风霁月，其实也未必会理解她这种阴暗的心思吧。 拒绝了男朋友去酒店的要求，姜彤身上渐渐好了……周末，也终于到了。 周五那天晚上，有人过来接走了她。距离上一次那啥已经快十天……有人食髓知味，显然有点急。 “哎呀！” 刚刚才进了屋，那人反手锁了门，就已经抱住了她的腰。他的吻落在了她脸上，细细密密，又起身把她抱到了主卧。主卧是个套房……她上次就已经搬进来了。套间里面有洗手间，衣帽间。面积都挺大，居然连梳妆台都有，还有一个阳台。女孩被人放在了床上，他的气息沉沉，落在了她的脖颈间。 她揽住了他的脖子。 卧室里，渐渐有了一些声响。 “哎呀，”过了一会儿，卧室里有女孩的声音，低低的，“哥你要戴那个……” “哪个？”男人声音急促又低沉。 “那个那个！”一声脆响，是不知道谁被拍了一巴掌。女孩声音响起，“你别装傻！” 男人似乎笑了起来。 “彤彤我能不能不戴？”他的声音低低的，又沙哑，“戴那个，其实很不舒服的。” “不行！”女孩说，“你必须要戴……我不想吃药啦！” 吃药对身体不好，别以为她不知道！ 第41章 “我们不吃药。”男人呼吸急促，“要是有了，我们就生下来……” “不行不行！”女孩似乎挣扎了起来，“我还没毕业呢！” “马上就毕业了。”男人声音低低的，“其实现在大学生也可以结婚了……” “不行啦！”女孩说，“你都不按规矩来！你不戴我就不来了！” “好好好，”卧室里又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有人拉开了抽屉，过了几秒，他又低声笑，“那我先放一边，待会我再……” “不行！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女孩声音从卧室传来，“最后你又说你忍不住！” “好好好。”男人最后笑，低低的，“那这样，我戴，行了吧？彤彤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样总可以了吧？” 分针嘀嗒嘀嗒，慢慢走了一圈半。去了半条命的女孩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终于可以起床了。她穿上睡衣，把自己带来的几件衣服挂到了他的衣柜里。简简单单的两三件衣服，缩在小小的角落里。 他的衣服都是白衬衫西裤，也没装满柜子，空了一大半。 “哥你也没几件衣服呀。”她站在衣帽间说。 “这是给彤彤准备的衣帽间。”男人也起了床，身上随意的搭了一件睡衣，站在她身后搂住她，又笑，“以后都放彤彤的衣服。” “可是我也没这么多衣服呀。”女孩还是不习惯，把他推开了。 “慢慢买，”他也不以为意，只是低声笑，轻抚她的胳膊，“以后慢慢就多了。” “哎呀！讨厌！” 度过了甜蜜的周末，周一早上，男人又把她送回了学校。 周二那天下午她没课，何成哥又来过这边一次。两个人看了几所附近的培训学校，他给她报了考公班，学费两万，学期两年。 “谢谢哥哥。”出培训班出来，姜彤拿着发票，还是觉得挺感动的。虽然他们已经是“某种关系”，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有责任给她花这么多钱。 哪怕是夫妻之间，为了一百或者五十吵得不可开交的，她从小也见过不少。而她们在一起这才不到两个月，他就已经为她花了太多钱了。 ——“享福了享福了享福了！”大姑的声音好似此刻又回荡在脑海。 “客气什么。” 男人在旁边只是笑，捏着她的手，“彤彤你需要帮助的时间，也就这一两年而已。这一点钱对现在的你看起来多，对以后的你，也不会算什么。” “可是就是现在的帮助，是格外重要的帮助。” 女孩t却一脸认真，“下雨的时候，我才需要伞。如果都等到雨停的时候，再送伞给我，那对我又有什么用呢？” 男人笑了笑。左右这时没人，他看了看四周，又低头去吻她。 “哎呀……讨厌啦。” 女孩说归说，还是踮起脚，轻轻的拽住了他腰间的衣裳。 . 打工，上课，上辅导班，上驾校课，生活忙得不可开交。 周末她也要上考公课的，每个周六上半天，四课时。上完课，她就去大越府。偶尔何成哥周六不忙的时候也会过来接她，他在外面等她上课，然后两个人在外面吃饭，再一起慢慢的开车回去。 生活好像很幸福，又有些似水流年的味道。 陈杰也依然三天两头来找她，还是他的老三件套。他偶尔还陪她自习，经常来接她下课，坚持要给“无知被蒙蔽的少女”洗脑。 到底他爸爸是何成哥的领导……姜彤嗯嗯啊啊的敷衍他，就怕哪天不小心，把这个火药桶搞炸了。 zvb的面试就在一周后，她也去了。 坐地铁去的公司，挺高大上的办公环境，看起来逼格满满。姜彤去面试的时候，整个等待区就她一个人。人资问过了话，直接就让她到了副总办公室。这个副总看了一下她的简历，让她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然后直接就问和何成哥的关系——直接就开始说薪水了。 “面完了。”出来之后她给某个关键人物发短信。 “行。”那边说。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十一月，zvb居然就通知她说面试通过了。那边态度很好，但是又说今年没有招募名额了~要年后才有名额，到时候才可以签合同，预计会在二三月份了，让她不要急，再等等。 居然还能接到这种电话，姜彤表示十分震惊。 “我找的那个人，张总，是zvb房市分公司的副总，”回到家的时候，男人给她解释，“他有个叔叔，在总公司，也是任副总，是总公司的副总。” “那很牛呢。”姜彤竖着耳朵听。 不是何成哥，谁会讲这种八卦给她听啊？ “最近呢，小张总的那个叔叔，升集团老总了。”男人坐在沙发上笑，“所以我们这边的这位小张总呢，估计也要升了。上次我看见他，还和他喝过酒，他自己还提过你工作这事，估计是回去问了一下。” “哎呀谢谢哥哥。”女孩点点头，又蹭过去抱他。她马上就要进入社会了，这些弯弯绕绕，难得有人肯给她讲这么明白。 何况帮她找工作本身，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大圆这边，也依旧欣欣向荣。 师兄们的机器人已经可以站起来挖矿了，马师兄的风投也拉得马不停蹄。就连姜彤也作为“唯一的女性和内勤”接待过好几波投资人了。陪吃饭也吃过一两次。投资人有男有女……有很飒的姐姐，也有一些男人。 有投资人要加她微信。 碍于情面姜彤加上了。但是情况不妙，投资人那边不和她说项目，居然是想和她“谈恋爱”。 “我已经有男朋友啦张先生。”女孩婉拒了男人的恋爱提议，“谢谢你的赞美。” 夸她漂亮，她从小到大都听得很多了。 “你有男朋友了？”那边说，“你们女孩子不懂，大学的时候是女孩最有价值的时候，应该用自己的资源去获得最大的回报。” “张先生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微笑］，”女孩这样回复，又强调了一次，“我有男朋友啦。” “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学生？打工？他能给你提供很好的物质条件吗？” “他还好吧，他在团省委上班。” “？” “他在团省委。”女孩说。 那边不说话了。等过了一会儿，姜彤给他发了一个问号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拉黑了。 ……无语。 “昨晚半夜十点过了，张鎏来找我，问你有没有男朋友，”第二天去上班，马师兄和她说话，“我和他说，你已经有了男朋友了。” “他没问我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姜彤笑。 她只是小，不是傻。 从小受到的“社会人士的骚扰”不算少，可是能用这种方式解决的，这还是第一次。 让她也有一些奇妙的感受。 “他是又问了你男朋友在哪里上班，” 面相憨厚老实的男人说，“我说，不好说，说不得，说出来不好。” 男人又说，“后来他非要问。我就说了。彤彤不会影响你和你男朋友什么吧？” “不会啊不会。”女孩坐在办公桌前贴票据。 呵呵。 是呀，原来如此。 哪怕她再不想进入社会，可是社会早晚也要来找到她。其实以前她想到要毕业了还挺惶恐的，可是最近，好像也没这么慌了。 何成哥很靠谱呀。有个人去依靠，好像也挺好。 来自社会人的骚扰就这么偃旗息鼓，马师兄这段时间又见了好几个投资人，最后还是从红日的sidney那边拿到了一百万美金的种子轮。那边的反馈是“虽然这个构想对于目前的科技有些超前，但是老板个人对你们的想象力有些兴趣，希望你们先做一个成品出来，老板要亲自看看。” 一百万美金到账的时候，大圆科技公司五人小组，真的是沸腾了！ “发财了发财了！” “纳斯达克敲钟就在明年了！” “今天做一个，明年做一万！” “彤彤我看，你也别去zvb了，” 有了钱之后全员的薪资double，四个初创人月薪涨到了四千不说，就连唯一的小小员工工资也涨到了两千。为了庆祝种子轮成功，大家在“大圆科技指定聚餐地点”翠花水煮鱼吃庆功宴的时候，马师兄喝得有些高兴了，竟然开始劝她，“zvb能给你多少？再多，一个月能给你一万？两万？你不如跟着我们一起，把这个公司最大做强，到时候你就是公司的开国功臣，我到时候，给你开一百万一个月！” “好呀。” 马师兄的饼就和这水煮鱼一样的辣。大圆五号员工姜彤拿着筷子点头笑，嘴巴吃的红红的，点头如小鸡啄米。 这个项目最近要去参加科技局的科技评审……这个也是何成哥提醒的，马师兄在项目书上把她的名字也加上了，说她也是“公司重要的行政和测试人员。” 第42章 “说真的，彤彤我觉得，你真是我们这儿的小福星，” 四片绿叶一直对这朵唯一的小花挺好的，杨师兄也说，“你看，你来了这里，我们干什么都挺顺的。” “那是师兄你们自己厉害啦，我也没做什么，” 她做得最多的，就是帮几个师兄打饭。姜彤拿着筷子去夹鱼，又笑，“那师兄你们帮我把职位留着，以后我混不下去了就来找你们。再说，zvb让我明年再签合同，谁知道明年光景怎么样？” 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不变就是变化，谁知道大张总和小张总那边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笑，“那边到时候，要不要我还两说呢！” 她的offer，和那两位从未曾谋面的“张总”的前途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哪怕没有毕业，小姑娘也深深的明白了这一点。 也许这就是社会。 “祝几位师兄心想事成！梦想成真！” 最后吃饱喝足的小姑娘举起了酒杯，“祝咱们大圆科技，以后越来越好！愿几位师兄早日去纳斯达克敲钟！” 第35章 35.我爸其实是赘婿 十二月到了。 这是忙碌的考公月。培训班的课程，姜彤上来一些，渐渐有了一些感觉，可是考试时间也已经来临。房市就有考点，她的考点在房市文理学院，一个靠东北的小学院。 考试那两天，何成哥早接晚送，还给她煲汤，后勤保障做得贼好。 “考完了。” 等考完出来，姜彤上了车。靠在了座椅上，她又叹气，“我都担心我过不了线诶。” 卷子虽然是写完了，可是还有一些是蒙的。申论……她也感觉自己并没有写得很出彩，只能说是资质平平。 “考完了就别想其他的了，”男人开着车说话，“放松一下，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行就明年再来。” 姜彤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反正辅导班报了两年呢。 倒是妈妈，卡着她考试出来的点儿，又打电话来耳提面命。 “哎呀我这几天都不敢给你打电话，”妈妈拿着电话抱怨，“怕你压力大呀。你又不爱接我电话。我这几天在家里一想着你考试这事，我就吃不好也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妈妈你要好好吃，也要好好喝，”姜彤拿着电话叹气，“你不吃不喝，对于我考多少分，也毫无帮助。” “我还不是担心你！”妈妈说，“姜彤你怎么这么自私！没良心！你工作也没着落，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姜彤已经到家了，手机开着外放，妈妈的声音在客厅弥漫，“我一想到你没工作，我就饭都吃t不下去，以前申城的工作那么好，你也给拒了！你现在找到工作了吗？啊？” 男人坐在旁边一起听着，眉头微拧。 “妈妈你不吃饭，我该找不到工作还是找不到工作，”姜彤对着电话说，“你放心，我到时候毕业了如果没工作，我就去鹅城打工，总会养活我自己的。” 妈妈不说话了。 挂断了电话，姜彤皱眉坐在客厅，也没有说话。 虽然她已经有了一层软甲……可是偶尔，又难免觉得自己依然会被中伤。 也可能是疲惫。 也可能是，软甲还不够硬。 这是无路可退的感觉，是背后空无一人。 “阿姨这是情绪不稳定，”男人刚刚坐在旁边听完了全程，在姜彤挂断了电话之后他慢慢说话，“她一个人太苦了，依我看，还是得给她找个伴最好。” 姜彤瞪了他一眼。 “有些人是这样的。” 男人笑了笑，过来揽住了她，“彤彤我不是在开玩笑。有些人，总是会把情绪放在别人身上。她自己的情绪，是立不起来的。” “她们会把情绪放在别人身上，如果别人兜不住ta们的情绪，不给他们期待的反馈，ta们就会焦虑，崩溃。” “唉。”姜彤叹气，“对。” “姜宇她联系不上，也可能姜宇年纪太小；所以她只有联系你。”男人低头看了看她，“可是彤彤，你也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 姜彤被他搂着，眼圈慢慢红了。 “所以依我看，张阿姨还是得找个老伴儿。这样她的心思有个人靠，也不至于老是找你拉扯，毕竟你也不够强，也是个靠不住的。”他又说。 这次他更惨，被女孩狠狠地挠了几爪。 “她现在开始找了没？”他躲开了她的手，居然还在问，“彤彤你要不回去问下？” “何成哥！！” 天气，渐渐地冷了。 小裙子收起来了，秋装都要穿上了。学生生涯的最后一个寒假，也一步步靠近了。 前面同学们几个月的找工作，陆陆续续都有了一些反馈。太科的面试，也听说进行到三面了，是要去总部申城面试……当然，江湖总有传奇。据说这一届有个博士师兄刚好是别人要的专业，二面即签，年薪一百万。 再一次刷新了房大神话。 有几个同学，也已经陆陆续续拿到了offer了。姜彤这个专业其实有点万金油，就业市场饱和，找工作容易，找好工作难；如果算上zvb那不靠谱的口头承诺一起，她其实还是系里第八个“有着落的”。 可是她一个字没说。 对于zvb的事，姜彤聪明的三缄其口，决定在合同签好之前一字不漏。 毕竟何成哥，已经给她讲过太多道理。 比如“事以密成，语以泄败”，“事情没有落地生根之前切忌走漏风声更不要炫耀”；比如“韬光养晦”，比如“要共赢不是allin，要团结不是对立”，以及“如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她都能听，还觉得很有道理。何成哥懂很多道理。而和好的人在一起，本来就应该会让人走向更好啊。 元旦节那天早上，姜彤从床上醒来，床边已经摆放好了一大束的红色玫瑰花，娇艳欲滴。 旁边还有一本书：《房市十年政治热点解析》。 “呀。”女孩坐在床上，头发披散，脖颈上还有昨晚点点的吻痕，她拿着书看了看，又看看面前的男人，好看的脸都皱起来了。 “彤彤元旦快乐，今天想去哪里玩？”男人站在床边笑。 他还是穿了白衬衫，加了一件棕色绒衫。人还是瘦的……就算脱了衣裳，也一点赘肉没有，看起来格外的干练。 “哪里都去不了诶，”女孩摇摇头表示不想玩，“我要去学车，下午回来看书。” “那也行。” “我和你说个事。”男人又笑，“彤彤你听听看刺不刺激。” “什么事？”女孩还没穿衣服，白胳膊露着。她拿被子捂着胸去找睡衣，露出锁骨和美背，白得晃眼。 睡衣昨晚上早被人丢到一边了。 男人从床头的地上把睡衣捡起来给她，伸手又摸了摸她的美背，女孩哎呀了一声，又推了他一下。 “你说呀。”她一边穿睡衣一边催他。 “我妈，”他咳了咳，捻了捻手指，又笑，“前天其实来过了。” “啊？！不会吧！”女孩漂亮的脸蛋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 “你猜猜，”男人笑，“她发现了什么？” “啊啊啊啊！”女孩捂着胸靠在他床头，那对杏眼瞪圆了，“她进你卧室了？” 他的衣柜里，甚至都还有她的衣裳！ 男人站在一边笑。 “你说呢？” 李阿姨，也就是何成哥他妈，前天突然驾临房市。 来了之后女人直奔儿子的房子，惊讶地发现密码改了进不去了。儿子一直在开会没有回电话~等终于联系上的时候，过来谈生意的李阿姨已经去见客户了。 客户在城南，来回十分不便，儿子给她在那边订了酒店，下班了还陪她在那边住了一晚。 “唉！”女孩松了一口气，伸手打了他一下，又瞪了他一眼。 这个人，说话还带大喘气的，吓了他一跳！ 这一眼含怒似怨。 一如昨晚。 “彤彤我聪不聪明？”男人含笑，低头去吻她。 他的女孩，好像渐渐长大了呀。 “聪明！” 女孩已经穿上了睡衣，揽着他的脖颈，给他脸上吧唧了一下。男人的唇却已经跟了过来。 “那我有什么奖励没有？”他的唇落在她唇角，“我们现在可不可以……” “不可以！”女孩十分警觉，推开了他，脸色红红的，“我要去练车了，来不及了。” “你请一个小时假。” “不行！” “那总要有奖励吧，那今晚，我可不可以不戴……” “也不可以！”女孩脸红红的，这回使劲打了他一下，把玫瑰花放在一边，她要起身下床了，“哥哥你怎么天天就想这样！” 他好耍赖的。 “就一次。”他笑。 “一次也不行！” “怀孕也没关系的。”他说，“怀上就生下来，给我舅妈一个惊喜。” 第43章 “惊吓还差不多！何成哥我才二十呢！”女孩又瞪他。 其实是二十二啦。结婚都好早的。 “可我都三十了。”男人看着她进了衣帽间，又笑，“再不结婚，组织都要找我谈话了。” “那我不管呀。”女孩的声音从衣帽间传来，娇娇软软，“不关我事。” “那我过年去你家提亲了？” “哎呀别去别去！等我工作定了再说！” “提亲了以后我就不戴了，一次都不戴。” “哎呀呀！！哥你不要说这些啦！” . 冬天来了。 就连太阳似乎都远了一些似的。气温慢慢降了下来，梧桐树叶落了一地，风一吹，卷起了满天的黄叶。 阳光落在身上，也都冷冷的，让人提不起劲来。 “姜彤你出来，陪我喝酒。” 这天周三的下午，姜彤刚刚在辅导班听完课，在门口遇到了来接她的陈杰，这次他手里没拿奶茶，拿的是两瓶啤酒。 自从知道她在外面上辅导班了，这人就跟上下班打卡了似的，天天来接她……和何成哥巧妙的错开了，一次也没遇见。 还好。 “干嘛要喝酒？” 想到吃了他好几十份白切鸡的份上，姜彤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神色，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啤酒。 陈师兄的脸色暗淡，看起来不大好。 官二代，也有心事吗？ 两个人坐在湖边的大石头旁边，眼前的树木一片萧瑟。他打开了啤酒，自己喝了几口。 “咋啦？”姜彤没喝酒，只是捏着啤酒罐问。 这么悲伤，考试失利？保博失败？失恋……还是怎么？ “姜彤，”他看着前面的湖水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哦，原来还是失恋。 女孩没有说话。 “陈师兄，”姜彤捏着啤酒罐，除了这些话，好像也没别的话说，“谢谢你喜欢我。只是我除了长得好一点，也没什么优点呀。” “我喜欢你，”男人看了一眼她，“和你有没有优点，有什么关系？” emmm…… 无言以对。 “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他又喝了一口酒，“和你没关系。” 女孩坐在旁边，松了一口气。 “我爸妈离婚了。”他看着湖面，突然又说。 “咦？啊？为啥？”这真的是个大八卦啊！姜彤看了他一眼。 官二代不是官二代了？那么看起来也很可怜。 ［那你跟爸爸还是妈妈？］她把这句话，咽下去了。 “你不知道，”男人又喝了一口酒，“其实，我爸是赘婿。” “啊，这不能吧。”女孩这次真惊讶了，“你也姓陈啊。” 陈书记啊，怎么可能是赘婿！这是大八卦呀！ “这和姓氏没关系。”男人看在石头上，捏着啤酒罐，“他们感情不好，很多年了。” “哦。” “以后我，当不了老师了。要去鹅城了。”他看了一眼她，“你跟不跟我去？其实鹅城那边t好找工作多了，要是你去，我直接给你安排。” 他说，“其实，我妈是——，我舅舅是——，我姨——，我外公——” “啊！”姜彤听着他自报家门，捏着啤酒罐，差点击掌而叹。 什么鬼！完全无法共情！所以他到底在哀伤什么？ 这和“我爸的外贸公司破产我家的两百平的大平层抵债，现在我家只剩一个金融公司一个投资公司十个油田和三万套房子”有什么区别？ 女孩在旁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可是还是被旁边的男人看出了端倪。 “你不信？”他说。 “信啊信啊。” “我舅舅那边出了点事，我当不了老师了，我毕业就要去鹅城继承家业。” “彤彤，”他想来拉她的手，被女孩一巴掌打开了。他说，“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炫耀什么，是想和你开诚布公——我想你和我一起去。” “所以想给你一点信心。” “你放心。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发誓一辈子不出轨，一辈子只对你好。” “咦~”女孩坐在一边，露出嫌弃脸。 他身上毛好多。她受不了。 “何成，你拿不住她的。”那人说，“而且你们俩在一起，也不好。你知道吗？最近都有人反映他，说他兄妹乱伦。” “不会吧，还有这事？”姜彤十分震惊，这也没听到何成哥说过呀！谁这么坏！关他们屁事啊！吃多了没事干！ “社会就是这样，人搞人，人恨人，为了利益，你死我活。”男人喝完了酒，捏扁了啤酒罐，“我们这个圈，更是这样。” “嗯。”姜彤嗯了一声。 哪怕还没毕业，可是她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 “那你又想想，他何成敢在这个圈混，如果没点能力——和本事，怎么可能混的这么开？” “有些话，我不想说给你听。”他说，“你太单纯了，都不适合你知道。” 第36章 36.傻姑娘他只是骗你罢了 那天的天很暗。 那天的风很冷。 那天下午陈师兄来找她说了很多话，语无伦次，絮絮叨叨。 他好像醉了，又好像清醒着。姜彤坐在一边，听他一个人说了快两个小时。主旨就是他要去鹅城了，让她和她去，她去了就一辈子荣华富贵，他不管外面多牛逼，保证回家就给她舔脚。 因为他已经喜欢她喜欢到无法自拔了。 “嘶~”，姜彤坐在他旁边的草地上，倒吸一口冷气，情不自禁地动了动脚趾。她觉得自己还是理解不了这种变态的情感，而且已经觉得自己的脚趾黏黏的了，好像谁的舌头黏在上面一样。 “陈师兄，” 她忍着叫脚趾的黏糊感说，“我真的很谢谢你喜欢我。被你喜欢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女孩学着网上学的最新的话，“可是我已经和何成哥在一起了，如果为了你的权势我就和他分手，那我还值得你喜欢吗？” 男人虽然醉了，可是也没那么好忽悠。 他抬头，喝完了她手里的那罐啤酒。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 “姜彤你少说这些没用的，我只是说我喜欢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再说你现在都没有答应和我在一起，说明你就不是一个爱慕权势的人！！” 和陈师兄分别回到宿舍的路上，姜彤没忍住和人分享这个八卦。 “哥你们陈书记是赘婿诶，陈杰他妈妈是——他舅舅——他外公——” 女孩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能发文字了，到了宿舍她拿着手机去偏僻的楼道给他分享今日份的大八卦，“他爸妈离婚了！” “……”电话那边不知道是震惊还是什么，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彤彤谁告诉你这些的？”那边的声音清清冷冷，如同窗外的那轮半月。 “陈杰自己说的啊。”女孩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那边的人问着话，声音轻轻的，“你们很熟？你和他什么时候已经这么熟了？都已经能说这些了？” 女孩拿着电话，没有说话。 “我们不熟啊。”她说。 “不熟能说这些？他还和你说了什么了？就这些？”他又问。 “他还说了有人举报你，举报你和我谈恋爱。”女孩犹豫了一下，那个词还是没说出口。 那边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这个只是小问题，我已经打过报告了，”男人说，“我现在只想知道陈杰，他找你说这些做什么？” 女孩没有说话。 “你们一起吃过饭了？”那边轻轻问，语气似乎有些冷，“几次？” “我们没有一起吃饭啊。”女孩拿着电话，头皮都有点发麻。现在电话里的何成哥好像有些可怕。她其实也没做什么。陈杰是约了她很多次，她一次都没去呢。 食堂一起吃的不算。 “逛街呢？”他又问。 “也没有。”她这么忙哪里有空逛街啊。 “那就是一起上自习了？”男人低头看她。 “呃，也没有啊。”女孩硬着头皮说。 她语气里的犹豫和迟钝，到底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 很久没有说话。 “彤彤你喜欢他？”他突然问。 “没有啊！”女孩拿着电话发着抖，“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一点儿不来电好吗！” 男人又沉默了。 “彤彤你还小，”他说，“也长得很漂亮，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也没有啦……” “他出身很好，我也知道。”男人声音冷静，“可是你是傻姑娘，他只是来骗你的罢了。” “我没有相信他，也没有和他在一起呀！”女孩被男朋友这么说，觉得自己受到了污蔑，拿着电话生了气，“他让我和你分手，跟他去鹅城。我觉得他好荒谬哦，我又没答应我又不傻！” 第44章 男人又沉默了。 这次沉默了很久。 “你们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声音冷静。 “没有没有！”女孩被他的语气吓得心脏噗通噗通地跳，“我没有同意嘛！” “别信他。”沉默了一会儿，他最后说，“齐大非偶，他家也很复杂，不适合你的。” “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偶尔在路上遇到说几句话啦！”姜彤拿着电话强行掰。她本来就和陈杰一点关系都没有！早知道昨天就不和他去草坪坐了！啤酒也一点儿不好喝！ 还不如去和马师兄他们一起聚餐呢！ 和闹了别扭+有人被教训了一顿+有人沉重检讨的小情侣比起来，最近马师兄，那可真的就是春风得意马蹄轻了。 红日的风投拿到了，科技局的补贴也下来了，实验室进展很顺利，就连机器人的自动复制功能，几位师兄据说也都快搞定了。 账上有了资金就是宽裕，大圆科技全体员工在翠花水煮鱼的聚餐频次，也都频繁了很多。 这天是元旦节后的第二次聚餐，马师兄人得意，话就有点多，一直喝到了晚上十点还没结束，自己的饭局已经早早结束了的何成哥，直接到了包间来接她。 这还是何成哥和几位师兄的第一次见面。男人在包间找到了她的时候，小姑娘和四个男生坐在一起，已经喝啤酒喝得脸都红了。 “哥哥！” 门被推开了，女孩看见门口的男人，站起来跑了过去。她牵着他的手，看看他含笑的脸，又回头看了看几位师兄。 几位师兄牛高马大，也正往这边看着。 “这是——我哥啦。” 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害羞，女孩牵着他的手过去，脸那么的红，“这是马师兄，刘师兄，杨师兄，朱师兄。” 男人笑了笑，挨个握了握手。 “何成。彤彤男朋友。” “幸会幸会。” “这段时间，感谢你们照顾彤彤。”男人站在客厅，热情又客气，“她一直回来和我说，你们对她十分关照。” “是我们该感谢她。彤彤她和我们是一个团队，这几个月，就像是我们的妹妹一样。”马师兄见多了投资人，也很会来几句了，“也感谢何科长对我们大圆公司的关照。” “不敢当，我并没有关照什么，没使上什么力。” 这话是谦虚了。 科技局的评审也过了，下来了四十万的补贴，穿针引线的人当然功不可没。为了感谢ta，技术团队——就是四个师兄，在研发团队名单里面把姜彤的名字也加上了。要不是她一个学文的保研“机械设计”专业看起来实在是太离谱了她也根本学不了，姜彤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凭这个报告也去申请一下机械工程的研究生了。 男人牵着女朋友，陪了几位师兄几杯酒，也算是给足了大家的体面。 是给足了小小的女朋友的体面。 “何成哥我觉得我的日子好像越来越顺了。” 被人牵着回了家的女孩，抱着男人的腰，在客厅哼哼唧唧。 何成哥对她很好……这段时间，天天都在给她讲解《房市政治热点解析》，讲背景讲动机讲深层逻辑，不是考公班的那种应试教育。 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事件。 “顺利就好。”男人任由她t抱着自己的腰，也摸了摸她的背，和腰。 “我感觉是和你在一起才变好的。”她又说。 “是你自己该这么好了。”男人低头吻她的额头，“黑暗一定会过去，彤彤以后你的人生就是一片光明。” 对，就是应该这样的。 “哥哥等我毕业，你就去我家提亲吧。”她说。 哎呀那个野道士说过他会有三段姻缘，哎呀她不管了！最多以后把他盯紧点就是了！ “……好。”男人笑了笑，手已经往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去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她拿开他乱摸的手，握住了，“谢谢哥哥你给我找工作……”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姜彤拿起手机看看，酒意好像都醒了一半。 是妈妈。 这个点了，还在打电话。 “喂？”推开了男人，她接了起来。 男人的手却又落在了她的背上。 “彤彤啊，妈妈有件事给你说。” 妈妈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这次那边妈妈的声音和往常不一样。带了一些笑，支支吾吾，好像又有些不好意思。姜彤拿着电话沉默。妈妈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是这样的，你王阿姨这边，其实前几个月，给我介绍了一个伯伯……” 妈妈的声音从手机漏了出来，男人站在旁边，搂着她垂眸，神色不动。 “哦。”姜彤拿着手机说。 她其实都还没给妈妈说zvb的事情。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不会和任何人说。 除了何成哥知道。 “我觉得他还行，是劳动局的，马上退休了，”妈妈的声音在那边，“今年五十六了，大我八岁。他儿女都工作了，一个在当老师，一个在税务局上班。” “……哦。” 姜彤拿着电话，觉得心里有些，不知道什么滋味。妈妈的声音和情绪好像好了很多，拿着电话和她说了几句那边的事情。才二十一的长女姜彤，此刻也许应该问一下那人老婆怎么了，是什么情况。可是她却又不想问了。有什么像是堵在心里，她轻轻往旁边一靠，靠在了男人的身上。 男人稳稳地搂住了她。 “我和他聊了几次，觉得他还行，” 那边妈妈是从来没有过的语气，带了一些羞涩，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我们想把这件事定下来……” 姜彤拿着电话的手在发抖。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孩罢了。 “妈妈你自己觉得好就行。”她对着手机说话，又抬头看看何成哥。 男人搂住她，神色镇定。他低头看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好像又找到了主心骨。 “姜宇知道了吗？”她拿着电话，又木木的问。 姜宇还不知道，妈妈只告诉了她。 又说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妈妈说让她寒假回家就去和伯伯和“哥哥姐姐”见见面。姜彤甚至都没来得及说自己的什么事情，妈妈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挂断了电话，女孩主动靠在男人的怀里，很久没有说话。 “阿姨找一个老伴，对她是好事，” 男人的手指抹过了她的眼角，有一点湿。他扶着她，声音冷静，“她把你们姐弟俩带大，已经很辛苦了。彤彤你以后也要成家，姜宇也要成家，她不能这样孤单一辈子。” “我知道，我知道。”姜彤把脸贴在他胳膊上，眼泪不知道怎么的，一个劲往外面涌，她哽咽，“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想哭。” “何成哥，”她吸了吸鼻子，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我感觉很难受。” 和妈妈几年的爱恨纠缠。她以为她总要和她纠缠怨恨一辈子。可是妈妈，却决定要抛下他们离开了。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 “你怎么没家？”他说，“以后你有自己的家。” “我这里就是你的家。” 女孩没有说话，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更深。 “还有一件事，”他搂着她，又说了一次，“那彤彤你看，这个寒假，我要不要去你家……” “还是过段时间吧。”女孩松开他，拿着纸巾抹了泪，又呜咽了一声，“哥我不是不让你去提亲，你也听见了，我妈过年还要我去那男的家里见见。我家最近事情太多了，凑一起，什么都搞不清楚。” “等都搞清楚了，你再去吧。” 也许也根本不需要提什么婚了，她家都这样了，自己决定就好了吧。 第37章 37.姐我没家了！ 一月份的时候，国考成绩下来了。 招三面九，一千多人报名，姜彤考了十八名。遗憾败北。 何成哥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他没有骂她，情绪还很稳定，可是姜彤自己反而低落了起来。 “没事的。” 男人安慰她，“以后慢慢再考就是了，今年考不上，那就先把班上着，明年再试试。” “嗯。”她说。 她也不敢和妈妈说。 拖一天是一天吧，她不想去面对妈妈的那种失望感，也想饶了自己。 日子一天天的过，要期末了，也快过年了。 期末考试突击完，她就该回家了。妈妈也打了电话来，催她早点回家。 “我过几天再回去，”姜彤却不想那么早回去，她有她的理由：兼职，辅导班，驾照。可是这些理由，没有一个能说。她只是说，“我想在这边找一下工作，腊月二十八再回。” “姜宇什么时候回？”她又问。 姜宇，腊月二十七回。 何成哥上着班，快过年了团委也很忙，他要上到腊月二十九，然后直接回他家的市。姜彤再不想回家面对……可是形势迫人，她又不得不面对，必须要回去了。 第45章 “姐，” 两个半小时的长途车，弯弯绕绕，颠颠簸簸。以前觉得那么远的距离，如今好像又那么近。十一点发时候姜彤到了边市长途车站，姜宇到车站来接她。一个学期没有见，姜宇已经剃成了平头，胳膊肌肉也结实了很多。男孩变得黑了，脸上也有了一些严肃的神色，在军校上了半年学，他的精气神果然大不一样。男孩伸手接过了她的粉红色的行李箱，只是说，“走，我们先回家把行李放了，然后去那边吃饭。” 要去劳动局那边吃饭。 妈妈已经在那边了，说今天她回来，“大家一起团个年”。 大家，又都是些谁呢？ 姜彤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弟弟，跟着他回了家。 家里推开，还是老样子。三室一厅的房子，妈妈的房间，也就是主卧，上面铺着没有见过的红被子，还绣着什么“囍”字； 姜彤挪开了眼。 她随手打开了饮水机准备烧点热水喝，又看见姜宇把她的箱子拿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也收拾出来了，淡黄色的旧被套，是很久没有被人住过的模样。 姜宇自己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被子在床上叠的整整齐齐，就像个豆腐块。 帮她把箱子拿到了她的卧室了，姜宇看了看她，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走吧。”男孩最后说，开始往外面走，“去那边吃饭。” “你去过那边了？” 水都还没烧开呢。拿了手机出门换鞋的时候，姜彤刻意没去看妈妈的房间，“你见过那边了吗？” 姜宇，还比她回来一天。 “见过了。”男孩似乎也已经长成了男人，一边换鞋一边背对着她说话，是宽阔的背，“那边也是一儿一女，都比我们大。” 姜彤没有说话。 “那我们要怎么称呼？”走下了楼梯，她又问。 “喊伯伯。”比爸爸大。 “哦。” “昨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又问。 “中午。” 手机震动了几下，姜彤拿出手机垂眸看看，回了一条信息。 是何成哥问她到家了没。 “姐你手机换过了。”姜宇突然说。 “我买的同学不要的，”姜彤早就打过了腹稿，她握着一万八的大红色磨砂手机，“她家有钱，换了新手机就不要旧的，我就买了，只要两千块。” “是我自己挣的钱。”她说。 “姐你早该用一个好点的手机了。”弟弟只是说。 “你这衣裳也挺好看的。”他又说。 这是何成哥买的新衣裳，淡粉色的短款羽绒服，把女孩衬托得更俏丽多姿。 “是我自己买的。”姜彤回，“地摊货，打折的。” “挺好看的。”弟弟说，“姐就是该多买几件漂亮衣服穿穿。” “昨晚小宇你是自己在屋里住的？”想起什么，姜彤嗯了一声，又问他。 “不是。”男孩低着头，一直往前面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妈回来陪我住的。她住她那间，我住我那间。” 姜彤没有说话了。 那边是在劳动局的家属院，离这边也就是个出租车起步价的距离。时间还有一些，姐弟俩都没有打车，沿着马路慢慢地走。 姜宇已经来过这里了，他熟门熟路的带她进了院子。找到了楼栋，爬上了三楼。在最后一个拐角处，姜彤伸手拉了他一把，让弟弟走到了自己的后面。 她忘了买礼物了。 还是不用买？ 门关着。 姜彤去敲了门。 门开了t。 一个戴着眼镜抱着娃的女人出来了，看了看门口的兄妹倆，笑了起来，很热情的模样，“哎呀，这是彤彤吧？张阿姨，爸爸，是彤彤和小宇到了！！” “彤彤真的长的好漂亮呀！”女人看了她好几眼，啧啧有声，“说是咱们边县之花也不为过！” 很热情的“姐姐”。 姜彤保持着微笑，低声跟着姜宇喊了一声姐姐，换鞋进入了房间。这个房子是劳动局的家属院，房子有些老了，可是很大。客厅里面都是人，他们一家人都在：儿子一家，女儿一家，小孩子，还有，那个“伯伯”。 “妈。”她先喊自己的妈。 妈妈看了她的衣服几眼，没说什么。她又过去喊了伯伯。男人微笑着点头。 是一个……很，普通又陌生男人。看起来。 没有自己的爸爸高，也没自己的爸爸壮。 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姐姐，姐夫。” “哥哥，嫂嫂。” 她站在客厅，跟着妈妈的介绍挨个人都喊了，模样乖巧。然后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妈妈的背影在厨房忙碌。她看着嫂子的孩子饿了，提前吃上了蛋羹；她看着姜宇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时不时和“哥哥”说几句话，面无表情。 她不想进厨房的，可是她还是进了。 “妈我帮你。”姜彤进入了厨房，自然地接过了洗碗的工作。热水哗啦啦的响，流过了她的手指。灶上的锅不知道蒸着什么，蒸汽腾腾，掠过了她的眼睛。 有些热。 欢聚一堂。 中午是好大的一餐饭。“哥哥姐姐”甚至还给她和姜宇，一人都发了一个红包。 “见面礼。”他们说。 姜彤看了看他们玩耍的孩子，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 “我都没有给文文买什么……” “你还读书呢，”嫂子笑，“以后你工作了再说！” 姜彤笑了笑。 这家的孩子有些调皮，姜彤甚至陪玩了一个下午。等吃完了晚饭又坐了一会儿，外面的天慢慢黑了。她扯了扯姜宇，起身说要回家了。 “我送你们回去。”妈妈解开了围裙。 姜彤转身往外面走，没有说话。 “奶奶奶奶……”那家的小家伙喊。 “奶奶马上就回来。”妈妈回答。 “奶奶马上就回来，”这家嫂子也说，“你先把这口饭吃了，奶奶再陪你玩。” 从劳动局的家属院回来，景色凋敝，路上刮起了好大的风，吹动了她的头发。 姜彤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 边市在她的印象里，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灰蒙蒙的。 她的天，好像自从爸爸过世之后，就一直这么灰暗，从来没有亮过了。 其实爸爸在的时候，天好像也是灰暗的……以前爸爸和爷爷奶奶都不喜欢她，“小丫头片子”。后来她成绩突然好了，好成绩能给父母挣面子了，家里好像又对她好了一点儿。 也只是一点点儿罢了。 “这是你王阿姨给我介绍的，说起来她还是你姑姑的同学。” 姜宇走在前面，妈妈走在后面和她说话，“你伯伯，他的老婆是六月份的时候生病过世了，得的是肺癌。这个人挺好，一直照顾她老婆……” 姜彤嗯了几声。 “妈你自己觉得可以就行了。” 眼睛有些热，心里也有一些闷。可是何成哥的话她能听。姜彤大度的表示了祝福，“我和姜宇马上也自立了，你自己过得好就行。” “我现在就操心你，”妈妈说，“姜宇以后有着落，就是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也快定了，”妈妈前段时间也已经知道她国考失败的事情了，姜彤稳住了自己的声音，“你不要担心。要是毕业没着落，” 她又说了一次，“我就去鹅城。我同学有几个都在那边。” “你的衣服哪里买的？还挺好看的。”妈妈沉默了一下，扯开话题又说，“你年纪大了，也该自己多买几件好衣服穿一穿。” “我在地摊买的。”姜彤又说了一次，“不值钱。” 到家了。 开了电视。饮水机的水已经烧开了，姜彤拿了杯子接了水喝。妈妈又在旁边说她不关饮水机。 姜彤没有说话。喝完水她坐在沙发上，抓起小乌龟玩。手指点了点龟头，小乌龟的脑袋一下子缩进去了，妈妈走过来关了饮水机，“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水反复烧有毒，喝了要死人。又浪费电……” 姜彤坐在沙发上敲着乌龟壳，乌龟把自己的四肢和脑袋都缩到了壳里，一点儿不肯探出来。 妈妈本来是准备在这边陪他们住一晚的，可是那边的伯伯又打了电话来。那头孩子喊着奶奶。姜彤看着妈妈犹豫的模样，大方地主动劝她过去了。 “妈你过去吧。”她说，“我来照顾姜宇就行了。” “那你照顾好弟弟。”妈妈习惯性的叮嘱她，“你们明天早上过去吃饭吗？” “不过去了，”姜彤说，“我起不来。姜宇起来了，我带他去外面吃。” 妈妈就要掏钱包。 “我有钱，”姜宇却在此刻开了口，“我请姐姐吃。” 妈妈离开了。伴随着门哐当一声响，房间似乎都寂静了下来。 第46章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路灯亮起了光。老旧的电视发着声音，姜彤坐在了沙发上没有说话。小乌龟感觉到了什么，慢慢探出了头来，努力地伸着脖子。 她伸手，点了点它的头。 兜里的红包硬硬的，她摸出来看看。是“哥哥姐姐”给她的两个红包，一个五百，两个一千。 “还有红包收。” “给了两个五百。” 她摸出手机，拍照给谁发了过去。 那边没有回。 姜宇的屋子里，却突然传出了抽泣声。 姜彤起身走到他的卧室，看见这个半大的男人，正坐在床头抱着自己的头抽泣。 “你哭啥？”姜彤走了过去，抓他的肩膀，又摸了摸他的背。 姜宇，真的长大了啊。 “呜!” 这个长大的男人却一下子抱住了她，把她差点撞了一个趔趄，“姐，姐！” 他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没有家了！” 第38章 38.哭得就像一只悲伤的大狗 “你胡说什么呢？” 姜彤眼睛也有一些热，她伸手打他的背，骂他，“谁没家了？姜宇你这么大个人了，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姜宇抱着她，把自己的大脑袋埋在她的胸口抽泣，没有说话。 “妈现在找一个伴儿是好事儿，” 她又拍了拍他的背，声音冷静，“你说，她以后，是靠得上你，还是靠得上我？” “靠我。”姜宇呜呜抽泣。 “靠你？你以后毕业了，还不知道要被派到天涯还是海角，你靠得上吗？” 姜彤说，“我以后也会结婚的，难道妈还要跟我一起住不成？男方不同意怎么办？” 姜彤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泪，“现在有个人陪着她，也挺好的。” “呜呜。”姜宇不说话，头在她胸口摇了摇，只是抱着她抽泣。 抱着她哭了半天，他又慢慢的收了泪。再次抬起头来，已经眼睛都红肿了。到了晚上洗完澡，都这么大人了，姜宇也不肯自己睡觉，非要搬了被子和她躺到一个床上。 姐弟俩头对着脚，脚对着头。一个人盖了一床被子，两个人把姜彤一米五的小床挤得满满当当。 “姐，你明天可别说我哭的事。” 已经哭过了，姜宇的情绪好了一些了。他又和她说话，声音还有一些哑，“我觉得丢人。” “嗯。”姜彤嗯了一声，拿着手机在床上打字，没空理他。 她明天不说。 可是她今天已经说了。 “我今天见过我那个伯伯了。”她手指敲了敲，方块字一个个的出现在屏幕里，“姜宇刚刚还抱着我哭了一场。” “那人怎么样？”那边很快回。 “还行吧。”她回，“那边有一儿一女，都成家了。” 心里千言万语，可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这样是好事。”那边说，“那边经济条件也好一点。阿姨一个人撑了这么久，也应该有个伴了。” “嗯。” 姜彤拿着手机回复，手指还有一些抖。心绪曾经涌动，可是她已经把它咽下去了。 虽然她才二十一，可是感觉自己已经咽下去的东西，真的已经是太多太多了。 苦难让人成长。 “姐以后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她拿着手机敲字，这头姜宇说着话，还在哽咽着，“你不知道，我一下车，他们就和我说这个——” 男孩咬着被子，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姜彤丢开手机，拿了纸巾起身，坐起来给他擦眼泪。他接过纸巾，拿着捂着脸，“姐你别笑我，我哭过今晚就好了。” 姜彤看着他，没有说话。 “呜呜，”他又哭，“我以后只有你了。” 姜宇哭过一场，不肯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甚至还想倒个头，倒她这边来搂着她一起睡来着，被姜彤踹了几脚打了几拳，严厉制止了。 委屈的男孩只能缩在她床脚，一米八的个子裹着被子占了她大t半床。过了没多久，他的手伸到了她的被子里抱住了她的脚。他抱着她的脚哭得肩膀抖动，哭得就像一只悲伤的大狗。 “你还是军人呢，”姜彤躺在床上被他抱着脚，还在说他，“军人流血不流泪，你知不知道？！” “我在家里哭不行吗？在家哭不犯法。姐你不懂。”姜宇还在疙疙瘩瘩，“我没有家了，姐我以后只有你了！” “你不是只有我。过几年你就该找女朋友了，”姜彤说，“你到时候会有自己的家，哪里还想得起我呢？” “姐我不找女朋友，”姜宇疙疙瘩瘩，“我就和你过一辈子。” “咦~~呸！” 他躺得那么顺脚，姜彤嫌弃得咦了一声，顺脚又是一踹，“我才不和你过一辈子！你睡过去一点，莫挨我！” . 何成哥说他是明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九回家。 他家就在隔壁市，那边经济比边市好挺多，也离省会更近，开车也就一小时。 “哥哥你到家了吗？”第二天早上睡个懒觉起来，姜彤惦记着这事，还给人发信息。 “到了，刚到。” 过了半个小时，男人给她回了一张图片，是一个院子，装修得还行。他的老家好像搬过家，这里已经不是她当年要去“磕一个”的地方了。听说这里好像他们家在市里的路边自己修的院子，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做到的。 姜彤拿着他发过来的照片左看右看。院子里有个石桌，栏杆上有花纹，地砖是灰色的……好像还有几盆花，冬天了，看不出是什么花。 好像屋子很大诶。 “彤彤你起床没有？”那边问。 “刚起。”她回，“马上去吃早饭了。” 又和那边聊了几句，她出门和姜宇一起吃早饭。快要过年了，她跟着姜宇走在路上，感觉到处都是萧瑟的风。 到了中午，姐弟俩还是去了劳动局那边吃饭。姜宇哭了半晚上，眼睛还有点肿，过去之前姜彤还特意给他敷了敷。现在此刻，姜宇已经带着这家的小孩玩上了。小孩嘛，没心事，很快叔叔叔叔地喊着，笑得前仰后合。 到底没忍心让妈妈一个人在厨房忙碌，姜彤还是去了厨房帮妈妈做事，吃完饭又主动洗了碗。洗了碗擦了手她又觉得手很干，她问妈妈这里有没有护手霜。 “有啊。”妈妈带着她去卧室，“洗手间里面就有。” 是妈妈，和其他男人的卧室。 脚步在卧室门口顿了顿，姜彤神色镇定地迈步跟着妈妈进了卧室。她刻意收了视线，假装没有看见卧室里挂起来的男人的衣物，还有妈妈的围巾，还有红色的被子。 她面无表情，挤了一点护手霜到手上，又赶紧出去了。 “晚上我不过来了，”走到客厅她看了看姜宇，“晚上我去找我同学吃饭。” “我也不过来。”姜宇立马说，“我也去找我同学玩。” 从家属院出来，姜宇跟着她，慢慢地走在马路旁边。 “哥哥你在干嘛？”寒风那么冷，她摸出手机，给他发短信。 “吃饭。”那边过了一会儿回。 “还吃呢？”她回，“这都一点钟了啊！” “和几个朋友，”那边这次没发照片了，“一到家就让喝酒。” “少喝点酒啦。”虽然这个人向来很有分寸，可是她还是叮嘱，“你天天喝酒，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好。”那边好像也很服从管理，“那我不喝了。” 哎呀这个人。 “彤彤你想我了没？”那边又给她发。 “想了。”手指顿了顿，她这次老老实实。 这个春节，她才不过回家两天，可是却好像格外的想他。她的人生，是应该马上要到黎明了没错，可是黎明前的这段黑暗，真的好难熬好难熬啊！ “姐晚上我们去吃啥？” 姜宇的身影靠了过来。姜彤马上收了手机，姜宇皱了眉，嘀嘀咕咕的闹，“姐你鬼鬼祟祟地干嘛，给谁发短信呢我不能看!” “人没点隐私吗你啥都要看！”姜彤骂了他一句，又说，“我晚上就买个烧饼吃算了。” 不想煮饭，心累。 “我也去吃烤饼，”姜宇说，“姐我请你。我有钱，这学期攒了两千多呢！” “来来来，”他摸手机，“我转两千给你，你拿去买衣服。” “不要。”姜彤摇头。 “唉干嘛不要，”姜宇把钱转给了她，“你找工作不要用钱？你不够钱花你来找我，我到时候再找我同学借一点，一定把你供出来。” 晚上姜彤吃了半个烧饼，姜宇吃了五个半。回到家，姜彤烧了水，给自己和弟弟一起烫完脚，姜宇还想抱着被子再次来和她睡，被姜彤严厉制止了。再睡一觉起来，已经是腊月三十了。 除夕了。 这是她学生生涯的最后一个除夕。 也是她和何成哥在一起的第一个除夕。 第47章 不知道明年的除夕，又会是怎么样？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这一天，她指挥姜宇把房间打扫了，春联和窗花都贴上了，姜彤这才终于有空坐了下来给自己的男朋友发短信，“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还附赠了一张自己家的照片。 虽然这个房间远没有他家大，也没有他家漂亮，可是他，早晚都会来的。 先看看也好。 “辛苦。”那边给她发，“打扫得挺干净的。” 对于她发过去的房间照片，那边似乎也没什么其他什么意见。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他也给她回赠了一首小诗。 “何成哥我猜你又在喝酒。”姜彤笑。 “［照片］，”那边拍了一张照片给她，果然是酒杯半举，还在酒桌上。 “你怎么天天喝呀。”她又给他发，“昨天不是说不喝了？” “昨天不喝，今天又得喝。”过了半小时，那人回，“可以拨视频？旁边有人吗？” 当然可以拨打视频啦。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反锁上，接了男人的视频。男人在院子里……旁边是他家的院子，还能看见帕萨特的一角。 “想我没？”他的脸在视频里，笑吟吟的，看起来没醉。 男人坐在园子里的椅子上，那几盆不知道是什么的花在他身后。 “想啊。”视频里女孩容貌美丽，杏眼可爱，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 男人看着她的脸笑，喉结滚动。 “彤彤新年快乐。”他说，“平安顺遂。” “愿哥哥所得皆所愿，”姜彤也看着他的脸笑，“心想事成，平安幸福。” 男人看着她的脸，笑了起来。 “等我。”他说。 “嗯？” “姐，姐！”门口响起姜宇的声音，又在疯狂的敲门，“你在房间里干嘛！我来拿点纸！我要拉屎厕所没纸了！” “妈的房间不是有吗？”姜彤抬头瞪门。 “没有没有，快点，”门被他敲得天响，“我憋不住了！！” 姜彤挂了视频，打开门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姜宇一眼。姜宇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拿了纸跑厕所去了。 牛年的最后一天晚上，妈妈回来了。陪了姐弟俩到十二点，到底还是又走了，伯伯来接的她。姐弟俩送她下楼，伯伯邀请姐弟俩去那边住，姐弟俩都婉拒了。 再次回到家里，伴随着电视里面主持人喜气洋洋的拜年声，姜彤坐在沙发上，窗外鞭炮声响起，烟花四起，犹如谁绚烂又短暂的一生。 大学的最后一个半年，终于要开始了。 人生，即将进入新的阶段。 “祝哥哥新年快乐！”看了一会儿烟花，她给他发，“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彤彤新年快乐。”那边也发，还给了她一个红包，是888元。 “谢谢哥哥。”她收了，嘴甜地喊。 那边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初一了，拜年，放鞭炮。 哪怕姜彤不太乐意去，可是给爷爷奶奶拜年也是少不了的流程。和往年一样，两位老人给姜宇的红包，比给她的，厚多了。 “工作也没找到，没出息。” 初一来爷爷奶奶家里拜年的亲戚也有一些，三姑六婆凑在一处。姜彤站在一边，听着奶奶和别人嘀咕她，“平时说着成绩好，现在又有什么用？毕业了，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当初姜勇就是说让她读中专——” “要是读中专，出来找挣钱了！美玲也不至于这么苦！” “哎呀美玲这次又找了一个，是劳动局的。那边有一儿一女。儿子是教育局的，女儿是老师，比这两个出息多了！” “哎呀小宇也很有出息，进军校了。以后就是军官，可有出息了！” “还是姜彤没出息，真的是白养她了，还花这么多钱。我就说丫头片子给她读什么书！人家隔壁家那个小玲，中专出来当售楼小姐，一个月都能挣两三万！” 何必当售楼小姐？姜彤站在一边，在心里冷笑。当陪睡小姐更多，不用读书，义务教育之后直接去卖，一个月就还能t挣十万。要不要她去给姜家挣这样的脸面？ “哥你在干什么？” 见识过光明，所以黑暗就更那么的让人无法忍受。不理凑在一起蛐蛐她的几个老太太，姜彤走在一边拿着手机发短信。衣服兜里突然又是一紧。姜彤抬起头看看，是姜宇过来了，趁着四周没人注意，把他刚刚收到的红包，也塞到了她衣服口袋里。 姜彤看了他一眼。 “姐你拿着。”弟弟说，“我有钱花了，你拿去花。” “我不要。” 这里人多，姜彤没有和他拉扯，只是把手机捂在胸口说，“你自己留着以后找女朋友用。” “我不找女朋友……姐你和谁发信息呢，”弟弟又说，“哥是谁？” 他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姐你不会交男朋友了吧？他是做什么的？” “是李乐哥。”姜彤神色自若，收了手机不给他看。 “你还和李乐哥平时还发微信？”姜宇一脸惊讶，“你们俩打电话不行吗？那为啥平时我和李乐哥说话，他根本就不怎么理我呢！” “那是因为你和他说的少了，”姜彤拿着手机一脸镇定，“你多和他发，他自然就回你了。” “是吗？” “是的。” “在喝茶。” 等她丢开姜宇，又找了空再次打开手机，那边已经给她发了几条信息了，“昨晚喝多了，” “孤枕难眠。” “［色狼］”姜彤发了两个表情包过去，“［羞羞］” “羞什么？夫妻敦伦，天经地义。”那边回，“彤彤你想我没？” 女孩给他回了一个摇头的表情包。 “可是我想你。”他说。 “你什么时候回房市？决定了没？”然后他又好像正经了一些，“票买好了没？” “等姜宇先走吧。”姜彤说，“我可能初十走。” “那么晚？”那边给她发，“早一点。初六吧，我们一起回。” “［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他发，“一日不见，相思欲狂。” “讨厌。” 那边不说话了。 过了几秒，他又发，“明天我去边市看你。” “？” “明天我要去边市，”他说，“给我舅妈，你姑姑拜年。” “[啊？]” “彤彤你身上好了没？”他又发，“都已经八天了，是不是已经好了？” 第39章 39.何成来边市了 何成，来边市了。 这个何家李家姜家——好吧和姜家关系其实不大，三代九族的明日之星，家族希望，祖坟冒烟的对象，孩子们的童年噩梦，今年初二，特地来边市看望舅妈舅舅一众亲戚来了。接见完各路亲戚，陪大家用完晚餐之后，人家还要再连夜去双山拜祭他外公呢。 这是何家李家虎年的头一件大事。 对于姜家，其实也是大事。何家的经济情况，本来就在亲戚中首屈一指，何况如今何家儿子还在省委上班：先别管省团委是不是省委，反正都是一众人群平时接触不到的人。 无事献殷勤，去巴结巴结，刷个脸熟，维持下亲戚关系，也是好的嘛。 “何成过来了，” 妈妈特意来找她说话，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彤彤你要不要也去见见？” 估计是还没死心暑假她和何成哥“相亲失败”的事。 “……不去。”昨晚就已经提前一步得到消息的姜彤说。 不去，那是不可能的。 “领导”下县城探亲，九族出动，这陪伴随同名额很是抢手，甚至不是想去就能去。名额是被拜年对象大姑约定的。作为大侄女姜彤，自然必须要占据一个名额的。 何况还有以下原因： 爷爷退休前在家族尚有几分威名； 主人家大姑也还没放弃撮合姜彤给自己的外侄，亲上加亲； 姜宇也已经入读军校，也算半只脚进入了“军政系统”了，算是姜家下一辈的明日之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姜彤妈妈找了一个劳动局的丈夫，虽然已经扯了很远了也和何李姜家都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别人在县城里的社会地位还在。 如今大家，都已经是亲戚了。 这本来就是一场社会地位的体现和排位。 “来来来。” 为了招待贵客，初二中午的聚餐还定在了边市最好的大酒店“边州之梦”，被贵侄点名拜望的大姑一身旗袍站在门口迎客，顶着梨花烫喜笑颜开，颇有脸面。看见了姜彤来了，女人还不忘拉了她到一边去面授机宜。 “彤彤你怎么穿成这样？” 第48章 大姑扯了扯她的粉色羽绒服，又看看她腿上的牛仔裤，皱了眉，“怎么穿这么土？赶紧回去换了。” “不穿这样穿哪样？”姜彤转了一个圈，有些惊讶，“这天这么冷。再说这衣服也很好看呀。” 这还是里面的那个“贵客”自己给她挑的，花了一千多呢。 他自己都说好看呢。 “你看看别人怎么穿的，” 正好有个美女从旁边经过，大冬天的，美女穿着肉色裤袜和筒靴，身上披着白色的不知道真假的皮草，睫毛涂得长长的。美女从姑侄俩旁边经过，带来了一阵香风。大姑拉着她的胳膊让她一起看，“今天你何成哥来了，人现在就在里面。你还不赶紧打扮漂亮一点？” “你赶紧回去换衣服，打扮打扮。你看人家多时髦？你回去穿个丝袜，把腿露出来，你看你这腿，多直多漂亮？穿牛仔裤就看不出来了。难得别人今天过来了，我待会带你去给他敬酒，让他好好看看我们彤彤是多好看。” “咦~~”，原来大姑还是这个心思，姜彤露出了嫌弃脸，“我不穿丝袜，我怕冷。” “哎呀你个笨丫头！” 大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机会在眼前了！你还不把握！人家何成条件多好！家里有两个厂！还是公务员！省委上班，多有前途！嫁过去就一辈子享福了！以后他去哪里当市长了，大姑都要巴结你了！” “咦～～” 姜彤站在原地，笑得龇牙咧嘴的，又有些嫌弃，“哪里就当市长了？市长这么好当啊？这靠谱吗？这社会竞争多激烈？也不一定吧。” 就和她妈觉得“她一毕业国务院就应该来三顾茅庐请她上班主持大局”一样，为什么老家的这些阿姨总对社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然了，如果毕业的时候国务院没有来特邀她上班，肯定是因为她姜彤“在大学没好好读书，不够努力”的缘故。 “等到人家当上了，你再去认识，那就太迟了！”大姑看着她，恨铁不成钢，“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 姜彤站在原地笑。 “对了你不是说你们微信加上了？”大姑又问，“这都半年了，你也没找他聊天？” “我找了，他根本不理我啊。”姜彤坚决把帽子扣那个人头上，“这个强扭的瓜，根本不甜。” “哎呀呀……什么强扭的瓜，彤彤你是我们家最漂亮的，”大姑对侄女充满了信心，“你看看，你明明长得这么漂亮，就是又不打扮。你赶紧去把衣服换了，今天非要让你何成哥大吃一惊不可。” “我不换！” 她要真像刚才那个美女那么穿，他估计才是真的要“大吃一惊”。姜彤哭笑不得，就要往里面走，“再说我家也没其他衣服了。” “哎呀呀这个美玲，” 大姑的声音在后面，又气又恼，“你说这个姑娘都长这么大了，也不给你买两件漂亮衣服，这样怎么带出去给人看？” 边州之梦。 边市最豪华的酒店，豪华的五层楼挑高的大厅，走廊亮晶晶的装饰，黄白色混合的灯光落在了地砖上。 大姑找她说话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到了。这是一百多平的包间，里面摆放了三个圆桌，还没进入大门，透过屏风窗棱，姜彤已经能看见直径足足有两米的鲜花摆放在主桌上。天花板的菱形水晶灯格外的炫目，她看见那个人穿着棕色的绒衫靠在椅子上，眉目温和，正在笑着和旁边的人……她的姑父，还有其他几个认识不认识的亲戚，说着什么话。 人模狗样。 李乐哥也已经到了。她的继父也到了。就连姜宇，也都已经到了，坐在他的身后。一堆人把他围成了众星拱月之势。 姜彤走了进去的时候，感觉他的目光好像落在了身上。 姜彤低了头，贴着边往小孩那桌走，没有看他。 “哎呀彤彤，” 是大姑父在喊她，“你来见见你何成哥。” “对对对，”跟进来的大姑推了姜彤一把，赶紧附和，“你不是要毕业了？去见见你何成哥。多和你何成哥哥联系，请他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工作——哎呀何成你看看彤彤，你们小时候还见过的！那时候她还天天跟在你后面，还哥哥哥哥的喊呢！” 大家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形势迫人，姜彤低着头，面带微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低声喊了一声何成哥。 “这就是彤彤吧？”她听到他在笑，温声t和她说话，“姜叔叔家里的。” “都长这么大了。” 姜彤咬了牙。 大不大你还不知道吗？手机短信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流氓！ “姑父，王叔叔，李伯伯……何成哥。”被人喊过去的姜彤笑了笑，老老实实站在了一堆男性中间挨个叫人，一副乖巧的模样。 “彤彤长大啦。”姑父笑，“长漂亮了。” 显然是有意想要把话题往某个地方引。 那个人的目光，好像一直落在她身上，笑吟吟的。 “是啊，”他居然还笑着附和，“彤彤长这么高了，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差点没认出来。” “什么时候见过的？”大姑笑。 “去年过年，在北锦，表叔公过生日那次，”男人笑吟吟的，“我看见她，问她是不是彤彤，她根本不理我呢！” “我没听到。”姜彤低着头，一脸含羞样，“没注意。” “那彤彤待会你要来给你何成哥敬个酒，道个歉。” 大家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姜彤握着手低头站在他面前，姑父还在说，“你也要毕业了，平时多和你何成哥联系，这不也是你哥哥？” 大家都笑了起来。 男人也笑了，靠在椅子上，甚至还点上了一只烟抽。 “是啊。”烟雾在他指尖腾起，他靠在椅子上看着笑，“彤彤你有事就要找我，我们可都是一家人。” 第40章 40.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姜彤站在原地，看着他手指修长，指尖烟气袅袅。 似乎发现了她的目光，这指尖还点点桌面，抖了抖烟灰。然后，这人，又特意当着她的面抽了一口。 一口烟气吐出，袅过她淡粉色的羽绒服。 这个人牛了。姜彤挪开眼。知道她今天管不了他了，现在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明目张胆的抽烟。 这简直就是当面挑衅啊。 应付完主桌的“拜见”，姜彤自己找到小孩那桌坐了下来。姜宇本来也想凑过来坐她旁边的，结果又很快被强行提溜去了成年男性的那桌了。 毕竟这是一场社会地位的体现和排位。还没毕业且没有任何社会地位的姜彤只能坐小孩那桌，而已经半进入“军政系统”的男性继承人姜宇，要开始学习挑家里的大梁了。 “姜宇你要开始学喝酒了，” 姜彤拿着筷子夹鸭头吃的时候，听到几米外的姑父教育他，“你以后就是成年人了，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后你妈妈和你姐姐，都要归你照顾了。” “好。”姜宇说。 姜彤拿着筷子啃着鸭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包间的灯光落在桌子上，菜品渐渐开始上全了。有她最爱的花旗参炖鸡汤，还有糯米丸子，芙蓉豆腐，蒸鲅鱼。主桌已经举起了酒杯，可以动筷子了。姜彤拿着筷子夹菜吃，那个人穿着绒衫，就在不远处主宾的位置上，端着酒杯和众人说笑，声音时不时的传入耳膜。 灯光那么亮，菜品那么丰盛，热热闹闹。 扣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姜彤低头一看，赶紧捂住了手机。 “彤彤你怎么不理我？”屏幕上的字清晰。 她坐在座位上，忍住了自己侧头看他的冲动。 没回。 “看我。”那边又发。 看他个p啊。 关掉了屏幕，特意又等了几秒，姜彤这才装作无意地扭过头看了一眼。那人靠在椅子上，正在夹着烟聊天，根本没有看她。 手机就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坏人！ 姜彤甚至不敢瞪他，自己扭回了头。 “你还敢抽烟！！！”她给他发。 那边没有回。 现在那边桌子上还在聊天，声音那么大。姜彤竖着耳朵依稀听了一下，是说的他家的那个厂的什么事情，什么环保批文，又说什么亲戚，什么关系，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她听不明白。 芙蓉蒸蛋上来了。 小孩们的最爱。就连姜彤也毫不客气，拿着碗抢了一碗。 “何成你也不小了，” 隔壁桌姑父又在说话，这次声音大了一些，“也该再找一个女朋友了，免得你爸爸妈妈担心。” “是啊是啊。”大姑附和，“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们都帮你看看。” 姜彤拿着筷子夹鱼吃，根本不回头。 “不急。”男人只是笑，声音透过四周低低的交谈声传了过来，“明年，” 第49章 他顿了顿，似乎抽了一口烟，“下半年再说。” “下半年？”是大姑的声音，有些尖利，“你是已经找了？” “你们单位给他介绍的肯定多，”是一个王叔叔在笑，“何成条件这么好，只有他挑拣别人的，别是怕挑花了眼。” “没有没有，”姜彤背对着那边，端着碗拿着勺子吃蛋羹，只听到男人在隔壁笑，又咳了咳，“现在媳妇不好找。我哪里敢挑拣别人呐，都是别人挑拣我。” “你这样就太谦虚了。”众人大笑。 “你该不会已经找了吧？”是王叔叔又在问，“是不是已经找了，没带回来我们看？” “没有没有。” “你可别说！”这次是何伯伯，就是何成哥爸爸的声音，“他妈上次去房市看他，连他屋子都进不去了！” “密码改了，电话也不接，晚上直接给他妈定酒店了！”何爸爸说，“我就说，搞不好里面藏了一个……” “没有没有。”是男人在笑，“是开会没顾得上接电话。” “该不是里面真有一个？” “她妈就说搞不好里面有——” “有了就带回来我们看呀。” 饭桌上的人七嘴八舌。 “没有没有。”男人的声音在一众亲戚的声音里，那么的清晰，他笑意吟吟，镇定自若，“那天真的是开会，来不及。等有的那天，我一定带回来给你们看，来来，喝酒，表叔公我敬您。” 包间的气氛正好，渐入佳境。 男人们大约都喝过了一圈，就连姜宇，怕是都喝了几杯。吃饱了的小孩们很快下了桌子跑掉了，只剩了几个大姨和她还在。姜彤还在桌子上慢慢地啃鸭脖子。旁边的桌子上，已经说到何成哥的老家去了。 “以前还没解放的时候，就有人给何老爷子看过地，说何家的祖坟好，以后要出个大官。”有人说，“依照我看……” “哎呀说什么呢，”李阿姨站起来笑骂，“什么年代了，你们还信这些！都是别人乱编的！何东他爷爷的坟都挪过几次了，解放前的人看什么，哪里看？！” “以后你们要是听见有人这么乱说，”李阿姨说，“都要帮我们骂回去啊。何成他是党员，有信仰的，不能信这些！” “是是是。”那些人说。 “我呢，和他爸爸说，也不要他当什么官，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李阿姨又说，“你看，现在那些反腐倡廉啊，多吓人？当官有什么用？我只要他平安就好。” “对对对。” “来喝酒。”李阿姨说，“祝大家虎年开心……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何成你好好工作。爸爸妈妈都不是一定要你怎么样。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我们只希望儿子你自己开心平顺就行。” “好。”男人说。 “但是有一件事，是爸爸妈妈的要求。你马上都三十了，早点把家安了，让我们早点抱孙子。那我和你爸爸，就满意了！” “好，谢谢爸妈，我一定努力。争取今年把问题解决。”男人在她身后笑，已经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 “好，我们等着了！”李阿姨笑。 “好。” “干杯～” 宾主尽欢。 酒局正酣。 姜彤吃饱喝足，抹抹嘴往主桌看了看，思考自己要不要开溜。 “彤彤！”姑父却又看见了她。姑父已经半醉了，夹着烟对她招手，“你过来，和你何成哥敬一杯！” 开溜失败的女孩在众人的目光中，老老实实的过去了。 大姑看着她，妈妈看着她，李阿姨看着她。所有人都看着她。 何成哥坐在椅子上，手里夹着烟，也在含笑看着她。 姜彤走到了他身边。 有人已经塞过来了一杯酒。 是白酒，满满的。 “何成哥我敬你。”她双手举着酒杯，站在他身边，在众人目光下老老实实地敬了过去，“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男人夹着烟看她笑。等她红着脸说完，他也没说别的，接过酒杯就一口喝了。 “彤彤的工作，”大姑在说，“还是要拜托何成你。你一定要多多费心啊，现在大学生工作多难找？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该推荐就帮彤彤推荐下，钱该怎么花你就怎么花，我们和美玲都出。” “一定一定。”男人放下酒杯笑，“舅妈我会给彤彤看着的。” “还有你看看你单位有没有好的男生，给彤彤介绍一个，”大姑又说，“哎呀你看看……” 大姑拉了她一把，“我们彤彤，多漂亮呀！”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 “好。” 男人抽了一口烟，又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只是笑，“我都一起看看。彤彤你几号回房市？回去t了之后就直接来找我。” “好的。”女孩点头，拧着手，一副乖巧的模样。 “对啦。”大姑又说，“彤彤你没事就去找你何成哥玩啊，你们离这么近！多走动啊！让你何成哥介绍点人给你认识！” “好。”姜彤温顺又乖巧的模样。 “彤彤你都来了，把所有人都要敬一圈。”男人没有接大姑的话，却又倒了酒杯，站了起来给她让开了位置，“从这边表叔公开始。” “对对对。”大姑说，“敬一圈。” 姜彤说了好，端着酒杯，老老实实地敬一圈酒。 就连姜宇也没放过。她把酒杯递给姜宇，姜宇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也喝了。 等她敬完了酒，他也抽完了烟。把自己的椅子拉回来坐下，男人没有看她，挥挥手让她离开。 受刑结束。 姜彤转身的时候，那边已经又开始吹捧，“何成当年读书就厉害……” “是考了全省第三！” “x大……” “弟弟妹妹都要向你学习……” “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都过去了，”男人在笑，“来喝酒喝酒。” “省委……” “彤彤毕业了啊，工作找到了没？” 男人这桌放过了她，可是女人这桌没放过她。一个大姨刚刚看完了全程，看见她过来了，还在问，“是不是要毕业了啊？” 姜彤看了她一眼。 “还没找到呢。” 妈妈的脸色，刚刚自从大家开始奉承何成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难堪和阴沉了，姜彤看了妈妈一眼，心里一拧，自己回答。 “考公务员呢？”那个大妈又问，“你去考没有？” “考了，没上线呢。” “哎呀人家刘伟的那个儿子，还是个专科。”那个大姨说，“平时家里说他读书成绩不好。结果人家去年一考，就考上了！！还考去了市里的科技局。” 妈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大妈还在说，“现在他家里高兴坏了……” “姜彤她也去考了，就是没考上。” “她就是不好好读书，”妈妈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大妈的话，声音尖锐，看着她又骂，“别人都考的上，她怎么考不上？” 这声音，突不其然。 甚至身后那其乐融融的主桌，一时都安静了。大家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何成哥甚至都还在身后。姜彤站在原地，眼睛一下子红了。 她站在原地，尴尬地无地自容，只想找个洞自己钻进去。她想忍住泪，可是泪水已经滑落了一滴，落在了地毯上。 无声无息。 “还有脸哭！”妈妈的声音还在客厅，“天天不读书，就知道在学校花钱！” “哎呀美玲你别这么说，”李阿姨已经走了过来在劝，又递了一张纸给她，擦了擦她的脸，“彤彤已经很好了，多乖啊。” “她好？她一个月在学校要花八百块！”妈妈的声音还在耳边，那么的尖利，“也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书也不好好好读，就知道花钱！” 姜彤站在原地，感觉整个包间的目光，此刻似乎都在自己身上。还包括着那个人的。她站在原地，羞愧难当，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滴滴的落在了地毯上。 “还有脸哭！当初让她去读中专她不去，还说什么我读出来孝敬你！供她出来工作也不要，别人让她去申城——” 姜彤站在原地，捂着嘴呜呜的哭。她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也不需要辩解。 “好了好了美玲你少说两句，大过年的你又说彤彤做什么？”这是大姑的声音。 “是啊别说了别说了，”是姑父的声音，“姜宇你带你姐姐出去——” “彤彤你先出去走走。” 身后男人的声音也已经响起，很近，就在身后。是他已经走了过来。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姜彤捂着嘴，走开了一步。他的声音低沉，沉静如水，“你先出去。” 姜彤含泪看了一眼妈妈。 泪眼朦胧里只有母亲愤恨的脸。 她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脸，转身跑出去了。 第50章 “她还敢瞪我——” “张阿姨，”姜彤已经跑出了包间，后面是他的声音，十分冷静，“现在社会竞争激烈，不是二十年前你们那时候的光景。彤彤工作的事你不要着急，也不要上火。我们大家都会帮她找工作，让她早点自立，你要放心。” 第41章 41.姜彤你要干啥！ 今天的风，那么的冷。 冷得人全身发抖，寒入骨髓。 姜彤站到了二楼的露台上，任由冷风吹到自己的脸上，她泪流满面，全身抑制不住的发着抖。 大姑跟着她出来了，劝了劝她。 “你妈妈，她也是太着急了，”她给她递纸巾，“你爸爸过世那么多年，她一个人养你们姐弟，也是很辛苦。她也是想着你早点找到工作自立。以后你找到工作，就好了。” “我知道的姑姑。”姜彤拿着纸巾擦干了泪，可是眼泪却像是掉了线似的怎么也止不住，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冷静，“我知道。” “哎。” 大姑站在她旁边，陪她站了一会儿。她说这里冷，让姜彤一起再回去。姜彤摇了摇头。 “大姑你进去吧。”姜彤好像冷静了一些，又说，“里面还有客人，你去照看。我没事的。” 大姑看了看她，回去了。 姜宇出来了，还带来了她的手机。 “姐姐你没事吧，” 姜宇把手机递给了她。男孩笨嘴笨舌，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说，“姐你不要担心。你要是找不到工作，我养你一辈子。” “嗯。”姜彤嗯了一声，拿着纸巾擦着眼泪，笑了笑。 “好。”她说。 姜宇陪她站了一会儿，也回去了。 李阿姨也来看了看她，安慰了她几句，姜彤也劝她走了。吹了一会儿冷风，她打开了手机，里面有一条新的短信。 “先别走。等我。”那个人发。 她垂眸看着手机，没有说话。 也没有回复。 一直在那边吹了很久的风……吹到全身都发冷了，吹到里面的客人好像都走了大半了。姜彤这才收拾心情，步履艰难地回到了大厅。刚刚才满满当当的三桌人走了一半了。妈妈已经走了，姜宇还在。男人那桌那剩了四五个，那个人也还在……手里夹着烟，看见她来，抬眼看了看她，脸上没表情。 女人那桌，只剩了两三个大姨正围着奶奶说话，还有两个阿姨在忙着打包。 姜彤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她自己回到了小孩那桌坐下。她觉得全身好像没有力气，只是靠在了椅子上，全身好像都软了。主桌的几个人，好像已经聊到晚上约了县委的谁谁谁一起吃饭了。 “彤彤你不走？”打包好了的大姨问。 “我等姜宇。”姜彤摇头。那边姜宇喝了一点酒，看起来也没醉，但是眼神已经有点直愣愣的了。 奶奶坐在第二桌，却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又哭了起来。 “哎呀姜勇——死的早，不孝顺啊！” “哎呀姨妈你别提了。”这个大姨陪着奶奶抹眼泪，“大过年的，人各有命。你看美玲也把孩子带大了，彤彤和姜宇多出息。” 老人家抹着眼泪。 姜彤坐在小孩这桌，无动于衷。眼睛还有肿着，她面无表情。 “姜彤你来劝劝你奶奶，”大姨抬头看了看，看见了她，招手让她过去。 姜彤起身，走了过去，站在一边扯了纸巾递给大姨，没有说话。 “你看彤彤多乖啊，”大姨接过纸巾，帮奶奶擦眼泪，又对着奶奶说，“以后彤彤找到好工作了，一定会好好孝敬你！” 姜彤站在一边没说话，奶奶抹着眼泪，也没说话。 “妈大过年的，你别哭了，” 大姑走过来低声劝老人家，“人家何成大老远的过来给你拜年，你又在这里哭什么？” “我哭什么？”奶奶拿着纸巾捂着脸，突然开始骂，“我就是哭姜彤她没出息！工作工作也找不到，她妈那么辛苦，养了她那么久……就知道花钱！” 老太太骂，“美玲也不知道怎么教她的！二十二了，也不嫁人！给她介绍了那么多个亲，她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 “我倒要看看，她这辈子，能有多大个出息！” 姜彤站在原地，任由这些骂声落在身上，只觉得视线，又慢慢地模糊了。 又有点想冷笑。 露台的冷风啊，好像还在往身上扑来似的，冰冷刺骨。 她低头，直直地看着这个老人。 老人，已经很老了。老来得子，老又丧子。七十多岁快八十了，全身已经褶皱得象树皮。 是她的奶奶。 可是，她却又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什么“来自爷爷奶奶的关爱”。以至于现在的她，看见网上那些“爷爷奶奶多爱我”的范例，都觉得像是假话一样，隔着一层无法理解的外纱。 生恩，亲恩。 都是她的恩。 都是要她回报的恩。 “表叔奶奶。” 旁边突然有人说话。一阵熟悉的气息靠近，有人走了过来，有意无意的擦过了她，然后挡在了她面前t。 姜彤退了一步。 “表叔奶奶，” 他过来了。他站在她面前，低头对着奶奶问好，笑吟吟的岔开了话题，“表叔奶奶，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妈这是何成！”大姑大声喊，又去给她擦眼泪，“妈你看看，人家何成大老远地，专门过来看你！你高兴一点，大过年的，别哭了！” “何成啊你好，你有出息。你们何家有了你……”奶奶抓住了他的手。 “都好，都有出息！”男人笑吟吟的，任由老人家握着手，“你老人家要放宽心。放宽心，心情才好。心情好，身体才能好。” “来你奶奶喝醉了，姜宇，你来把你奶奶送回家，” 男人和老人家说了几句话，直起身，招呼她弟弟过来，“小心一点。来打个车——来来，把人送回去。这个包提上。” 他很体贴的模样，“让老人家早点回去休息。这么大年纪，少吹风了。” “好好好。”大姑自觉地搭把手，又喊她，“彤彤你来帮我送你奶奶下去——” “彤彤，”他打断大姑的话，甚至还摸出了两百块钱，笑吟吟的，“你去前台帮我拿包硬壳天骄，奶奶让姜宇送。” “问问前台有没有，”男人把钱递了过来，笑吟吟地吩咐她，“要是没有就麻烦你跑个腿，跑远点问问。” “哎呀何成你还去使唤彤彤，你抽我这个华子也是一样的，”何伯伯说，“你可真会安排你妹妹。” “让彤彤去让彤彤去，”姑父赶紧说，“让彤彤给她哥哥跑跑腿。” 姜宇并几个大姨，扶着奶奶慢慢走了。 姜彤看了男人一眼。他低头看着她，递了钱在她面前，嘴角含笑。 姜彤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接过钱出去了。她去前台问了下，然而这里并没有什么硬壳天骄。 姜彤没有“再跑远点问问”的意思。 她拿着钱站在酒店的后院，看着水缸里的鱼。她觉得自己很累，也很疲惫。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在心里崩塌，呼呼地漏着大风。 “这里没有天骄。” 看了好一会儿的鱼，好像又有一口气了。她拿着手机准备给他发微信，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几条短信了。 “别生气。”他给她发了几句话，“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彤彤你很好，是个好姑娘。” “你下去散散心，等我，我有礼物要给你。” 她看了一会儿手机，呼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视线再次模糊。 人生啊。 原来如此。 姜彤在下面坐了很久，看了很久的风景。她一直在后院看着姑父他们啊，提着东西开着车走了，她这才慢悠悠的上了楼。100多平的大包间里如今残羹冷炙，碗碟混乱，服务员也还没来收拾桌子，男人一个人在房间里，正对着窗户抽着烟。 她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然后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男人扭过头。 低头看她。 “呀！” 旁边突然响起了几声咳嗽，还有椅子碰倒的声音。那拽着男人衣角的小手，一下子缩回了。 姜彤扭头，看见了李乐哥去而复返的身影。此刻李乐哥站在原地，正看着这边的两个人，瞳孔剧震。 姜彤站在原地，扭头看着李乐哥，一言不发。 “我就是来拿酒，”李乐哥走了过来，眼神一直在二人身上。他走到墙角，提起了一个红色的袋子，咳了咳，“我这个忘记拿了。” “哥。” 急中生智，姜彤几步走了过去，伸手也要去拉李乐哥的衣角。边市的李警官吓了一大跳，拿出了警校的矫健身姿，跳开一步躲开了！ “姜彤你想干啥！别拉我！”他提着红袋子看她，看看已经看过来的何成，又看了看她，一脸震惊！ 第51章 第42章 42.是我想要 受了惊吓的李乐哥提走了落下的酒，落荒而逃。临走之前，他还又扭头看了看何成哥，又看了看她。 到底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 姜彤站在原地，看着李乐哥的背影。 “彤彤你平时和李乐就是这样相处的？” 旁边有人说话，后背还被人轻轻一碰，“你怎么还去拉他的衣服？” 姜彤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手贴在她背上，又慢慢地下滑了去了。 “哎呀。”姜彤往旁边跨了一步躲开了这只咸猪手，又看了看他。 “李乐哥他不会乱说吧。”她抬头问他，声音是哑的，眼睛还有些肿。 “说了也无所谓吧。”男人低头看她，笑了笑。 “说了不好。”女孩伸手勾住他的衣服，抬头看他，眼睛还红着，“何成哥，你去和李乐哥说说，让他先别说。” 她，现在觉得很累。 她不想处理这些事情。 她很阴暗，她不想让别人“开心”。 男人低头看她，慢慢笑了起来。 “彤彤，如果你是不想让他“确认”，那我们，就都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个。”男人慢慢教她，“现在他只是处于怀疑状态。要是我们主动去和他提这个，那他就会“确认”了。” 女孩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沉住气。”男人神色镇定，不慌不忙，“这种状态，就是罗生门。其实李乐自己也拿不准的，毕竟我们也没做什么？如今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而且，他不会说什么的。”男人笑，“在他“确认”之前。” 女孩不说话了。 门外人影涌入，是服务员已经进来打扫房间了。 “……那我回家了。”犹豫了一下，她退开一步。 好几天不见，她其实是想多陪陪他的。可是他也很忙，没有机会。刚刚她已经听到，说下午他要去拜访谁谁谁来着。 男人却又微微走了一步，挡住了她。 “彤彤我刚刚用你的身份证在这里订了房间，”他凑了过来，低声和她说话，说话的气流打在她的头发上，“你身份证带了吗？” 女孩抬头看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先去房间等我。”他笑了起来，身上带了酒气，“我先去办点事，待会来找你说话。” . 姜彤拿着身份证去了前台，果然有人已经订好了房间了，收了他转过来两千块钱付了房费，女孩还能剩一千四。在房间等了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了。 她打开了房门，男人的拥抱和酒气一起裹住了她。 咔哒。 房门顺手反锁上了。 “这几天想我没有？” 他拥抱着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一边，甚至还随手拉上了窗帘。 “嗯。” 被他抱着坐在他腿上，女孩感受着他身上的热量。他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脖颈上，轻轻的。 她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亲吻，没有说话。 “她们，”他的气息有些急促，声音和唇都在她耳边，“平时都像今天这么骂你？” 女孩任由他抱着，摇了摇头，一下子又红了眼圈。 “也没天天这么骂吧。”她低声说，“心情不好就骂上一次罢了。” 男人抱着她，沉默了。 然后更紧的拥抱了她。 “太难了。”他抱着她叹气，“彤彤你真的很坚强。” 女孩缩在他的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鼻尖是他身上带来的酒气。他的心跳那么沉稳，噗通，噗通。 “我们躺一会儿。”抱着她一会儿，他低声说，“我抱着你躺，我中午喝多了，要躺一下。” 女孩靠在他肩膀上，低低的嗯了一声。 房间里那么的安静，窗帘拉上了，他甚至关上了灯。屋里一片黑暗，她脱了外套，合衣躺在床上。他的怀抱那么温暖，她呼吸沉重，渐渐流了泪，泪水落下，打湿了一块小小的床单。他的手指落在了她脸上，抹掉了她脸上的泪，然后他又伸手拿了纸巾，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里用纸巾抹着她的脸。 纸巾渐渐湿透了。 黑暗里旁边呼吸沉重，那人伸手，再次抱住了她的背。 “以后我们结了婚就好了，”他低声说，“别怕。以后他们不敢再骂你。” “嗯。”她低声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男人慢慢地拍着她的背。 流了一会儿泪，女孩伸出胳膊，也抱住了他的腰。他的呼吸微沉……她的手在他的腰上，过了一会儿，轻轻落在了他的小腹上。 皮带扣上。 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彤彤我不是为了这个。”黑暗里他低声说话。 女孩的手顿住了。 “可是我想要。”她低声说，吸了一下鼻子。 男人握着她的手，呼吸沉沉，没有松开。女孩的手用力，拨开了他的手。 “你身上好了？”房间里窸窸窣窣，他呼吸顿了顿，突然又问，声音沙哑，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好了，可以了。”她轻声回答，轻轻揽住了他的脖子。 . . . 窗帘再次拉开的时候，斜阳沉沉，已经快要四点了。男人边穿衣服边接着电话，那头找他喝茶吃饭……又要去喝酒。 房间里有一股奇怪的气息。 “我马上过去。” “遇到个同学。”男人一边t说话一边整理衣衫，声音镇定，“就多聊了一会儿。” 他面不改色，“在文枝路这边。” 女孩坐在床上，头发微乱，她慢慢穿好了衣裤，脸色有些微微的红润。那人打完电话过来，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晚饭？”他低头看她。 女孩摇了摇头。 他嗯了一声，把他带来的袋子打开了，里面是个知名品牌的首饰盒子。男人把盒子拿到她面前，轻轻打开，女孩轻轻叹气。 一个金镯子。 黄橙橙的，圆润润的，是磨砂款，金沙均匀地洒在上面，有一些柳条的纹路。 挺精致的。 “彤彤新年快乐。” 他牵起了她的手，把金镯子戴在手腕上。 是实心的。 沉甸甸的。 “要天天开心。” “谢谢哥哥。”她举着手看，轻轻笑了笑。 “谢什么？”他又亲了亲她，呼吸微沉，“不是应该的？” “你这个伯伯，”他又说，“我看了下，人其实还行。” “嗯。” “张阿姨找一个老伴是好事，”他又劝了她一次，“对她的精神也有好处。不然她把精神全部寄托在你身上，对你也不好。” “嗯。” “今天的事情，不要难过，”男人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彤彤你以后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收入，有自己的家。不管你们感情好不好，张阿姨，她都会离你越来越远的。” “好。”女孩说，又笑了笑。 “我要走了，”他把包装袋子也递给她，“晚上我吃完饭，就直接去双山了。” 顿了顿，他又问了一次，“彤彤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想去，可是去不了呀。”她笑了笑，抱了抱他的胸膛，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低声说，“明年吧。明哥哥明年我再和你一起去。你自己少喝一点酒，喝完酒别开车。” “好。” “记得初六回房市。”他笑，呼吸打在她脸上，又亲吻她的唇，“你不是还要实习？去我那上几天班。我前天已经和陈书记说好了。” “我去你单位实习，不会影响你什么吧？”女孩抱着他，又低声问。 陈杰的话还在心里，有人举报过他……她不想拖累他的事业。 “不影响。” “其实这次来，我的后备箱还装着礼物，”他松开她，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又笑，“彤彤你真的不要我去你们家拜访一下？” “不要了，”女孩摇头，微笑，“哥你今天也看见我们家的情况了。这情况，是能说这些事的时候吗？等着我毕业了有工作了，再说吧。” “别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临走前男人又说，“要相信，困难都是暂时的。” “如果你想我在，”他又说，“我随时都会在。你要是想我过来，我随时都可以过来。” “好。”姜彤说。 男人离开了。 姜彤看着他出去，然后关上了门。她靠在床头，又发了很久的呆。再次去床上躺了一会儿，她起身，拿着他喝过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水。然后她打开了首饰盒子，里面压着一张发票。 八十八克。 八万多块。 好贵。她又举起手看看。 黄橙橙的金。她从来，就没收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 第52章 ：= 他们都说，男人的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何成哥，对她，有一点点的爱吧？至少比爷爷奶奶更多。爷爷奶奶不会给她花这么多钱。过年的一百块压岁钱，还要她磕头才能得到。 回去的路上，姜彤买上橡皮筋把金镯子缠上了。 “姐你下午去哪里了？” 回到家姜宇在找她，“妈说让我们去叔叔家吃晚饭。” “我不去了。”中午的尴尬和疼痛还在心里，姜彤摇了摇头。靠在沙发上她捉起了乌龟玩，小乌龟已经把自己的四肢和脑袋都缩到了壳里。她靠在沙发上，轻轻敲着乌龟壳，轻声说，“你自己去吧。” “那我也不去。” 姜宇靠了过来，又想和她凑作一堆。 “哎呀你别老来和我拉拉扯扯的，” 身上还有些软，心里也还冷着，姜彤有些烦他，推了他几把，“你那个老约你去吃饭的女同学呢。你现在放假，也约人家出来两次。不然等你去了学校，手机都用不了了。” “唉我约她吃饭干啥？”姜宇说，“我不和娘们玩的！她老想喊我请她喝奶茶！我不干！我没钱！” “唉姜宇你这只猪！”姐姐扭头看自己的傻弟弟，“你这样，你还想找女朋友吗？” “我不找女朋友啊！”姜宇说，“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何成哥晚上和县委的吃完饭，果然就离开边市去双山了。 妈妈还在劳动局，晚上没有过来。 姜彤也没有过去。 晚上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她觉得人好像都是孤独的……好像又很难挣脱命运。她想不通，她的命运为什么会是这样。 也许命运本身就是这样。 算了吧。 得熬。 熬命。 “彤彤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了？还行吗？昨晚怎么样？” 初三早上，阳光明媚。姜彤坐在沙发上，手机里有他发来的微信。昨天晚上他没联系她，今天早上九点才出现的，估计昨晚又喝多了。 “好。”她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打字，“挺好的。” “好。”那边发，“好好休息。” “好。” “初六几点到？我去接车站接你。” “姐姐！”姜宇凑了过来，“你看我到的袜子了吗？” “哎呀！”姜彤一下子盖住了手机，瞪了他一眼。 “姐你给谁发微信呢，”姜宇一脸怀疑，“你脸这么红。这几天你都鬼鬼祟祟的，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谈个头啊谈！”姜彤瞪他，“你才鬼鬼祟祟的！” “你还这么小，谈什么恋爱？”姜宇却不干了，“姐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的吗？” “呸，谁说了要陪你一辈子？” 差点被抓包，姜彤突然发现姜宇也有一点烦。心脏扑腾扑腾的，她走近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你赶紧去爷爷家吧，别人昨天不是叫你去拿水果吃？” 第43章 43.返程实习 关上了门，姜彤捂着自己的心脏。顿了顿，这才给他发了几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看完了他发来的信息，女孩给他发，一本正经，“何成哥你随时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在外才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在家要注意什么言行？”论文辩，姜彤显然是论不过对面的男人的，男人的消息很快过来，“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彤彤知道这是谁说的？” “……” “这是孟子说的。”男人自己回复，“意思是君子要从心所欲，才能得到快乐。” “可是网上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呢！” 姜彤花了几分钟，去网上看了看解释，觉得自己被他忽悠了，于是反驳他。 “彤彤你是信网上还是信我？”那边居然回。 啊呸。 信你腿疼。 姜彤不想理他了。可是他偏偏又还在发，“昨晚我喝多了。” “不是叫你少喝酒嘛［生气］。” “没办法。”那边回，“不喝不行。” “等回去你给我按按头。”那边又说。 “嗯。” “乖。” 姜彤在床上躺了半天，妈妈也回来了。 “彤彤昨天下午你去哪里了？”妈妈先是问，“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和同学逛街去了，没听到。”姜彤看着妈妈的脸。 妈妈，已经老了。 才四十多岁，已经早生华发。这么多年的苦难，早已经磨尽了她的风华。 妈妈生她养她，是大恩。她不该也不会怨恨。可是如今才二十一岁，姜彤又觉得自己，已经把很多事情都看淡了。 “唉要是你也考上公务员就好了，”妈妈抓住机会念她，好像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事，“你看看人家何成，回来一趟，多风光？” “我努力。”姜彤觉得自己现在十分冷静，“试试明年。” 还有一句话。 头皮发着紧，因为知道说了这句话之后妈妈就要发飙，但是姜彤还是说了，“妈妈在我没考上之前，你能不能不要到处和人说我在考公务员了？” 免得惹来人嚼舌根。妈妈她自己又会受不了这些舌根，又把气撒在她身上。 何况还有“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很多事情，成功之前就到处说，就会很难做成了。 “我说什么了我说？”妈妈果然提了声儿，“别人问，那也是关心你！” 姜彤直直地看着她，这次没有再和她争辩。 也许永远都不会再争辩了。 “现在考公多难啊，”默了几秒，姜彤又说，“人家都要报班的。” “报班要多少钱？” “两万。” “别人报班，你没钱报，”妈妈说，“所以你才要更努力才行，通过努力，把这个差距追平!” “再说你那个刘叔叔家，人家也没报班，一次就考上了！” 姜彤没有说话。 她反而笑了。 “好。”她轻声回答，t又摸了摸手上的橡皮筋，“我努力。” 其实，爸爸过世，单位是给了抚恤金的—— 不，她不该这么想。 不要黑化。 世界以痛吻我，我都应该依然报之以歌。 何成哥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妈我初六要去房市了，”她只是说，“我在那边找到一家实习公司让我过去上班，而且我要早点过去，看看有没有招聘会什么的。” “怎么就让你去上班？”妈妈却又问，“什么实习公司，靠谱吗？” “靠谱，我师兄开的。没办法，要找工作呢，”她心平气和，“我得早点走。” 初六临走的那天早上，姜彤顶着寒风在车站等车，姜宇跟在她身边送她。 “姐，”他抱着头坐在车站的不锈钢椅子上，“你都走了，我不好玩了。” “我不想天天去那边吃饭，”他说，“要不我也走了吧。” “不行。”姜彤摸了摸他的头，心平气和，“小宇你已经大了。平时你给妈电话打得少，这次你就该多陪妈几天。” “可是我不想去那边吃饭。”姜宇说，“我总感觉我自己就是个外人一样。” “是外人，也要吃饭啊。” “以后你工作了，应酬不也会有很多？” “人一辈子不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姐姐摸着弟弟的脖颈，轻声说，“妈妈不想上班，我不想失业，你不想过去吃饭，爸爸也不想死。” “可是没办法。”她说，“事实就是这样。我们都要面对现实。” 发车时间到了。 姜彤检票过了检票口，又突然回头看了看出发大厅。姜宇还站在闸机这里看着她。看见她转身，半大的男人使劲对她挥手。 姜彤对他笑了笑，也挥了挥手。 上车之后坐在车上，手机又是“叮”的一声。 是李乐哥，又默默地给她转了五百元。 “谢谢哥哥！” 姜彤还是收了，又发了一个笑脸。 “让何成给你安排工作。”那边突然发了一句话过来，没头没尾的。 姜彤心里一跳，回了一个“？” 过了几秒，那边居然又把这句话撤回了。 姜彤做贼心虚，心脏又扑腾扑腾的跳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这句话已经消失的屏幕，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滴眼泪，慢慢落在了屏幕上。 . 汽车发动了。 带着满满当当的乘客，奔向了不可见的远方。一个人的命运，是混沌的，不可见的，不可触摸的。他越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却越快地失去什么。如果依赖于别人，可又总觉得心儿晃荡，飘飘悠悠，总是没有自己的落点。 要早点立起来啊。 自己，一个人。 “他不确定。就算确定，也不会乱说的。” 第53章 等到了房市东站，何成哥已经来接她了。姜彤坐在副驾驶上，和他说着今天早上那精心动迫的十秒钟。男人却是见惯了世面的人，心性比她坚韧太多，一脸淡然。 “再说，就算说了也没事，”他又低声笑，伸手去握她的手，“最多，我就去趟边市，负荆请罪罢了。” 姜彤笑了笑。 “不过，彤彤，二十二岁结婚也不早了，” 他又看看女孩，又笑，“女孩子，二十岁，就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了。” 何成哥他自己，也二十九，快三十了。 是很大了呀。 “可是我还是想找到工作再说。”姜彤扯着安全带，还是低声说。 这是求婚吗？ 可是没工作让人养，到底是十分可耻。 不，不只是可耻。是还会有嫌弃，有折磨。让人养，花人的钱，是原罪啊。 是一种罪。 “彤彤你这么想也没错。”男人看了看她，又笑，按了按她的手，“那我们都等你工作签了再说。” 大圆科技还没上班。或者是上班了，但是唯一的员工旷工了。姜彤，还是选择去何成哥的单位实习，为了给自己的档案混一个好看的鲜章。 第一天上班，她就遇到了陈杰。 或者说，陈杰就是在这里等着她的。 “陈公子。” “何科长。” 年后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居然客客气气，笑容满面，甚至还互相敬了烟。 陈杰看了看从男人副驾驶上下来的女孩儿。 “陈师兄新年好。”她给他打招呼，笑意皑皑，气色看起来很好。 这几天陈杰一直在给她发短信，她和以前一样，爱回不回。他给她发红包，她没收，自动退回了。 “好。”陈杰也笑了笑。他没说什么，好像只是为了看看她……或者是为了确认什么，笑了笑，走了。 何成哥领着她，先去见了陈书记。离婚了的陈书记依然英俊，对她还是挺好挺热情。虽然是实习，可是何成哥却把她弄去了财务科，说是和他待一个科也不太好。 随便吧。 反正啥事不用她干。 “哎呀小姜妹你去年国考考了吗？” 她坐在财务科打混，王姐问，“报的什么岗位，考了多少分？” “我考了158.8，没进面试。”姜彤笑，“只能今年再战了。” “你和何科长，是亲兄妹？”王姐接了个电话，又笑着问，“我怎么听人说是亲兄妹？” “是远房亲戚啦，”女孩笑，“我们一辈子就没见过几面，后来家里介绍才认识的，还亲兄妹呢！到底是谁在造谣啊？喊ta出来和我对峙，我都要去报警了。” “那小姜你平时喊何科长喊什么？”何姐又问，“喊哥哥吗？” “我一般都喊他名字的，”女孩说，“有时候心情好就喊他哥哥，反正他都大我几岁嘛。” “哎呀男人都喜欢被小姑娘喊哥哥的，”王姐接过话又笑，“我看何科长和小姜，感情那是一个好咧。” “还行吧一般。”姜彤笑，“大家不都是这么过吗？” 这里正说着话，突然又有一个人在外面喊她，“姜彤，你出来一下。” 第44章 44.舔狗 姜彤扭头看了那人一眼。站在门口的那个人高马大的，可不就是陈杰？ 她站起身出去，感觉一个办公室好奇的目光都黏在自己的背上。 “新年快乐。” 陈杰示意她跟着自己走了几步，走到了这栋楼的后门。然后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杯奶茶，递给了她。 “……我不要。”何成哥还在楼上，这里还有好多嘴碎的阿姨和姐姐，姜彤看了看奶茶，摇头拒绝。 “为什么不要？你不知道说是你自己买的？”男人低头看她，保持着递奶茶的姿势，又低声说，“你几号回来的？我也是昨天才回来。” “……谢谢。”姜彤左右看看没人，犹豫一下，接过了奶茶。 指尖触碰到了杯壁，奶茶滚烫。 “新年快乐。”她也说，瞄了一眼外面，接过了话题，“陈师兄你今年是去哪里过的年？” 这里是团委的后门，平时也少有人来。但是上方有摄像头，对面是停车场和篮球场，嗯，再往外几步，就是几层楼的窗户。 视野开阔，是个人都能看见下面发生了什么。 “鹅城。”他说。 姜彤看了他一眼。男人直直地盯着她。也许是家庭突变的原因，她总觉得现在他身上的气质好像已经变了。变得有点奇怪了，没有以前那么“单纯开朗”了。 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 人人都会遭遇突变和成长。 “那你是还在这边读书？”她打开奶茶喝了一口。甜腻的，滚烫的，是冬日里的温暖，“你不是说以后还要去鹅城吗？” “要去，”男人直直地看着她，“不过没这么快，毕业了再去。” 姜彤又看了他一眼。 他人也沉默了很多。 “人生多少都会有点挫折的，” 好歹喝了他几十杯奶茶，姜彤安慰他，“慢慢熬，就熬过去了。” 这是她的经验。父母离婚，当然是个重大挫折。不过，和她这种“少年丧父”“家庭穷困”比起来，好像也不算什么。 各有各的惨罢了。 “你还没和何成分手？”那人却直接问。 “好好的干嘛分呀。”女孩又看了他一眼。她倒是没有生气，大约是也已经麻木了，只是咬着吸管说，“你老盼着我分手，你对吗？” 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今天不和他分手，”他说，“以后，就是他和你分手了。” “我们不分手，”女孩一边喝着他给的奶茶一边说，“我们下半年就订婚，明年就结婚。” 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那边有人约他打篮球。姜彤听了几句准备离开，却又被他拦住了。于是女孩站在原地，被迫听完了全程，那边说，哥几个一起过来，就约在团委的篮球场，打篮球。 “我下午要打篮球，”挂了电话，他又约她，“你来不来？” 姜彤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不来。”她说，“陈师兄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会打篮球的吗？” “你可以在旁边看着啊，”男人说，“男生打篮球，女生不都在旁边看着吗？” “我没空。”姜彤说。 打发完了奶茶供应商，姜彤又回了办公室。到了十t一点半，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去吃饭了，何成哥一个上午都没联系她，估计是还在开着会。 上班第一天就这么忙。 “小姜妹一起去吃饭呀，”几个姐姐喊她，“还是你等何科长？他开会不知道开到什么时候了。你和我们一起去。吃完饭你就去那个会议室的沙发上睡觉。下午两点前起来就行。” “我等他。”小姜坐在沙发上，笑着没动，“谢谢你王姐。” 她没饭卡。 食堂又不收现金。 刷脸行吗？哦，她在这里也没脸。 也不好去蹭他同事的。 “行吧。”王姐和同事一起走了，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什么“孟不离焦”。 财务室都没人了，姜彤趴在了桌子上。昨晚也没睡好……正好补个觉。 办公室很安静。 “姜彤？姜彤？”过了几分钟，身后突然有声音，肩胛处突然被人一碰。女孩像是被按到弹簧似的，一下子弹了起来！ “你干嘛！乱摸我做什么？”姜彤扭头瞪她，漂亮的杏眼瞪圆了。 “我哪里有摸你？我刚刚路过看你没动，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男人站在身后，脸黑着，看不出来红了没有，反正神色也还算镇定。刚刚触碰到她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又说，“你吃饭没有？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等何成哥。”女孩说。 “你等他做什么？”男人问，“你没他吃不下去饭？他们的会经常开到十二点半，有什么好等的？到时候食堂都没什么好吃的了！” 女孩坐在座位上不理他。 “走。”男人站在一边说，“我们一起去吃食堂。” 女孩摇头。 “我没饭卡。”她说。 “没卡就刷我的，”男人拿出他爹的卡挥了下，“几块钱的事，你不早说？” …… “哥我和陈杰去食堂了。”犹豫了几秒，出发之前，姜彤摸出手机，给何成哥发了一条信息。 那边开着会，根本没回。 食堂已经有一些人了。财务的几个姐姐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姜彤都和他们打了招呼。看见她跟在陈杰身后打饭，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这里。” 陈杰端了一大盘饭，又招呼她，大大方方，嗓门不小。姜彤面无表情，端着盘子走过去了。 白切鸡鸡鸡。 第54章 烧鹅鹅鹅鹅。 烫菜心心心。 一大碗排骨汤。 好大一盘菜。不知道刷了他爹多少钱，估计也是三块五。四周好像又有人在往这边看。陈杰吃的那个脸不红心不跳，姜彤拿着筷子，坐在他对面小心地啃着骨头。 “以后你就跟我混。”男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大大咧咧的，“我们一个学校的，我还能亏了你吗？！” 四周好像有人在笑，目光好似散去了一些。 男人开完会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食堂两个人对坐的场景。女孩坐在陈公子的对面，容貌娇俏，还在低头慢慢地喝着汤，盘子里已经啃了一大堆的骨头。 食堂还有一半的座位空着，他打了饭去，含笑坐到了女朋友的旁边。 周围的人都在看这边。 “今早出门我忘记先把饭卡给彤彤了，谢谢陈少爷。”他温声笑，“多少钱我给你。” “没事，何科你忙你的，以后让她跟着我吃就行，”陈公子抬起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女孩，笑了笑，“对了何科，你明天不是还要去京城出差？” 男人看向他，目光微凛。 陈杰笑了笑。 “这几天我照顾她。你放心让她跟着我，”他看着对面的男人，“我和姜彤一个学校的，我还能亏了她吗？” “啊哥你要去出差啊？”姜彤喝着汤扭头问。 才刚刚开工，怎么就要出差？昨晚也没说这事啊？ “我要去一趟京城，开个会。”男人看看对面的男人，又低头看她，笑了笑。 “要去几天啊？”女孩问。 “半个月。” 半个月，这么久？女孩一脸震惊。她一周之后都要开学了啊，那实习证明谁给她盖章啊！怎么回事？ 而且自从在一起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分别这么久了。 何成哥办公室可以午休。但是他们俩，是不可能在一个房间午睡的。男人把房间让给她，让她把门大开着，自己抱着被子去会议室了。 姜彤独自和卧在沙发上，旁边是他的柜子和文件。 根本睡不着，她举着自己的手看。 他要去京城。 昨天也没和她说。 京城，是她从来没去过的，遥远的地方。京城到底都有谁啊？一想到这个地方，她好像又觉得她自己配不上何成哥了似的。现在的她，连个工作都没有，唉。 太科为什么不要她。 午休起来叠好被子她又去了财务室。财务室的姐姐们继续接电话聊八卦。渐渐地外面有篮球落地的声音传来，姜彤走到窗前去看。是陈杰已经在外面打篮球了。四个人打篮球，另外三个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姜彤干脆走下楼，站到他们旁边看。 几个男生发现了陌生的女孩，都看了看她。 又看了看她。 陈杰也看见了她。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还想说什么。 “嗤，舔狗。” 突然有个人轻笑了起来。 第45章 45实习圆满结束 这个声音好耳熟，拨动了记忆里的那根弦。 姜彤扭头去看他，那人穿着球衣也在看着她，面带冷笑，目光不躲不避。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姜彤眨眨眼，自己先怂了，把眼睛挪开了。 这又不知道是哪家的赵公子。 算了。惹不起。 反正不是骂她。 女孩没有吱声，陈杰被人骂舔狗了，反而还是很高兴的模样。有了观众的猩猩如同打了鸡血，只见他左扑右突，三步上篮，纵身一跃，狠狠地扣了一个篮板球！伴随着男人挂在篮筐上晃荡的身影，其他三个人呼了几声，爽快地给了他掌声。 就连站在场外的姜彤，也不吝给了他掌声。 从跳回落地的时候，男人又扭头，看见了场外女孩鼓掌的模样，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 他咧着嘴笑了起来。 “姜彤你去给我们拿几瓶矿泉水。”他居然使唤她，“会议室里面有。” 姜彤看了他一眼。 陈杰也在看她。 简直不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女孩抿了嘴，转身走了，球场上响起了一阵哄笑声。可是不多会儿，大楼后门门口再次出现了女孩子抱着箱子的身影。 她真的抱了矿泉水出来了。 “吁~”等她抱着半箱水再次走到篮球场边的时候，其他几个都在哄笑了起来，另外两个朋友，还特意用肩膀撞了撞他。 几个人都过来拿了水喝，几个人都看了看她，也没人给她说一声谢谢。无所事事的实习生姜彤又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打了一会儿球，然后自己回去找了一个空的会议室开始刷行测题。打完球的陈杰来看了她两次。到了傍晚，何成哥终于下班了。他找到了她，喊她一起吃饭回家。 “明天一早，我就要飞京城，” 实习第一天圆满结束，忙了一天没什么空管实习生的男人一边开车一边说，“是今早才通知的，也很突然。彤彤你明天自己打车去上班，我把饭卡给你，你早中晚都可以去食堂吃饭。” 她的驾照还没拿到，开不了车。 “哥你真的要去啊？” 女孩坐在副驾驶上，有些依依不舍，“怎么要去那么久啊？” 他不在家，她都觉得冷冷清清的。 “要去开会，外加学习。” 窗外已经黑了。男人握着方向盘，窗外霓虹灯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明明暗暗，“我再顺便去看下我留京的同学……和老师。” 他扭头看她，又笑，“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晚上别出去玩，把门锁好。” “哦。”姜彤想了想，犹豫了几秒，“那过几天开学了，我就回学校去住了？学校有人。” “就住这里。”男人说。 “我不打车。我坐地铁去上班，这里比学校还要远一些呢，”他的钱也是钱，公务员工资不高，现在他一个人挣钱两个人花，她得省一点，“学校过去只有十个站，这边过去还要先坐公交再倒车。” 男人嗯了一声。 “那等你宿舍有人了，你再回学校。”他又说。 “好。”女孩说。 “那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她又问。 “三月一号。”男人说。 三月一号，现在是二月十五，果然就是半个月了。 她二月二十五那天报名。所以，她要自己一个人在这边住十天。 “哥我开学了你都回不来，”她又问，“那我的实习报告拿给谁给我盖章呢？” “我今天和陈书记说了，你到时候把实习报告填好，直接去三楼的书记办公室去找他签字。”男人说，“你直接去就行了。他认识你。” “签完字了，你去三楼印章室，找管印章的刘姐盖章，刘姐你不是也认识？” “我自己去找陈书记啊？” 女孩有些震惊。她有些犹豫，“他会不会不给我签啊？” 何成哥t不在。陈书记，他还会认得她吗？ “会。” 男人握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又笑了。他温言细语地安慰她，“没事的。彤彤你自己去，你可以的。” “……哦。”她捏着安全带，“好吧。” “对了，” 想起了什么他又说，“陈杰身边的，多少都是一些子弟。” 他说，“彤彤你长得很漂亮，所以更要离他们远些。这群人，他们玩惯了的。对人也没真心。女孩子只要和他们玩个两三个月，人就毁掉了。” “哦。” “而且我又不在房市，要是有了什么事，也来不及赶回来。” “……好。”姜彤说。 她也不觉得自己会和陈杰师兄的朋友们有什么共同语言了，大家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何成哥要去出差了，姜彤连夜给他收拾行李。京城更比房市冷更多，她给他装了毛巾，牙刷，内衣内裤……保暖贴，还有充电线。 还把明天要穿的衣服，也拿出来给他拿出来，单独放在了衣帽间的中台上。浴室水声沙沙，是男人在洗澡。洗完澡他就裹了一件睡袍出来，直接抱住了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 “哎呀。”女孩哎呀了一声，却又揽住了他的脖子。 带着水气的皂香和他身上的气息一起，扑入了她的鼻腔。 甜蜜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彤彤我要去做几天和尚了，” 卧室里有人在低声笑，“今晚上，我们多来几次？” “……讨厌啦。” 卧室窸窸窣窣。 又过了几分钟。 “今晚可不可以不带……” “不可以啦！” “就一次？” “一次都不行！” 何成哥真的去出差了，说走就走，一早就出门了，临走时还给她留下了他的饭卡。两个人自从在一起，还没分开这么久过……大门砰地一声响，是他已经走了。姜彤又赖了一会儿床，这才起床坐着公交和地铁三绕五绕去了他们单位。今天她不是随车进去的，可是门口的门卫看了她几眼，居然也就那么让她进去了。 第55章 估计是她脸上的班味，让门卫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何成哥不在，姜彤拿着他的饭卡吃完早餐，一个人继续在财务室实习。陈杰熟门熟路地，也偶尔来找他，把她喊出去，给她送奶茶。他偶尔也在后门打篮球，带着他那五六个固定的搭子。姜彤偶尔也去围观，为了防止再被使唤，她过去的时候，都还会主动去会议室搬了半箱水。 其实也还好。 这群赵公子，除了多看了她几眼，好像也没有要来搭理她的意思。多见了几次，大家也都知道了名字。那个说陈杰“舔狗”的，其实叫周骧，不知道又是哪家的，陈书记前几天也看见了他，对他客客气气的。 “姜彤你晚上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这天她没有去围观，只是在会议室刷题。陈杰打完篮球，还专门进来约她，全身都是大汗淋漓，“我们去吃德善家。” “不去了我晚上要回家。”姜彤扭头看看他。陈师兄真的很高大，胳膊上的黑毛被汗水打湿了，贴在了皮肤上，看起来更可怕了。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去吧。”他又走了几步，“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不喝酒。” 门口有人路过，还在往这边看，姜彤还是摇了摇头。 “谢谢你陈师兄，以后有机会再吃吧，”她说着话，抬了抬手里的卷子，“我还要刷题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就这几天，他老给她带奶茶，也被单位的人看见过几次。现在他们单位都有些风言风语了。王姐还特意问了几次，问她“是何成哥好还是陈师兄好”。 姜彤只好说“是陈师兄帮她去门岗拿的外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们笑得更厉害了。 真不知道何成哥是怎么在这种环境里面生活的。 “去吧。”男人说。 “不吃了。”她拿着笔，又说了一次，“我要刷题，你自己去吃吧。” 陈杰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到底是走了。 姜彤下了班，一个人坐地铁回了家。 何成哥出差了，出差期间他十分繁忙。他说他要开会，学习。学习，开会。偶尔又说他有聚餐，偶尔又说见同学和朋友，忙得连她的信息都不怎么回了。 “哥哥你在哪里呀。” 她这都刷完题在卧室躺着了，他都还没回她短信。看看时间，上一条，还是他上午十点回的呢。 现在都晚上十点了。 今天这么忙吗？ 等了一会儿，那边果然没回。想了想，她干脆开始拨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人接起来了。 “彤彤我现在还在老师家里说话，”那边没等她说话，声音响起，一如往常，“我晚点回去给你打。” “好吧。”女孩很爽快的挂了电话。挂了电话之后，她又扭头，去看窗外的月亮。 玉盘高挂，月光照耀大地。 她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看过月亮了。 他的生活，有一部分，好像始终在她不了解的范围里。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半个月的实习结束了。 结束的头一天，她自己写好了自己的实习报告，鼓起勇气去了三楼找陈书记。陈书记的办公室大门紧闭，根本没有人。 她估摸时间又去看了几次，也是根本不见人影。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情况。 “陈书记今天不上班吗？”犹豫了半天，她拿着手机给手机里的联系人发。 今天也没看见陈杰。 过了一分钟，那边的电话直接过来了。 “你问我爸干嘛？”那边直接问。 “我要找他签字。”女孩说，“我要开学了，要他签字了给实习报告盖章呢。” “陈书记今天上班吗？”她问。 “你非要今天盖吗？”那边问，“明天不行？他在外面有事。” “我明天开学了呀。”她说。 “……操！”那边低低的骂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早几天盖好也行啊。你等着，我给你问。” 草什么草。 要不是更不想去问科室里面的那些姐姐阿姨科长处长等等人精们，也不来找你。姜彤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陈杰给她回了电话，说让她等下午，下午他爸要去上班。 于是下午的时候，陈杰自己也过来了。 “走。”他直接到会议室喊她走。 姜彤跟着他上了五楼，这次陈书记在了。实习生小姜规规矩矩的站在领导面前，怂得像一只鹌鹑。 “小姜啊，”中年也依稀挺俊的陈书记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纸看，又看了一眼儿子，笑容可掬，“你在这边实习感受怎么样，还习惯吗？” “习惯！”实习生小姜站在办公室前点头，“这里的哥哥姐姐对我都很好。我在这边感受到了大家团结一心孜孜不倦的工作精神，也感受到了大家庭一样的温暖，团委的工作面貌奋发向上，我真的在这里学习到了很多东西。” “呵呵。”旁边的人没忍住笑声。 陈书记看了一眼儿子。 “喜欢这里就好。”他拿起笔开始签字，又说，“回去之后好好复习，以后争取考到这里来和大家做同事，团委欢迎你！” 吧唧！ 随着鲜红的印章落下，小姜的实习生涯结束了！ 开——学——啦！ 第46章 46.“越过山丘” 开学啦。 这，已经是她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了。一个人自从出生，三岁开始进幼儿园，然后小学中学大学，一直上学到二十二，十七八年都在象牙塔里面。如今还有四个月，她也终于要进入进入社会，进入人生新的篇章了。 有些恐惧，有些忐忑，有些迷茫。 一如姜彤现在的心境。 自从开学了之后姜彤就自觉的搬回了学校，又开始早晚上课。最后一个学期，班级里的气氛更为松散了，上课的出勤率偶尔连一半都没有。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前程奔波。 已经有十几个同学找到工作了。就连太阳科技的招聘也结束了，房大五人拿到了offer，姜彤所在的系全军覆没。 zvb那边，还没有通知她签约。 他们是不是已经忘了这回事啊？毕业了之后她要是真的没有工作，那她该怎么办？去何成哥那里蹭吃蹭喝吗？ 她不要。姜彤想，被人养总是可耻的，她宁愿去鹅城打工。 “彤彤我要去鹅城面试，你去不去？” 赵梅一开学就接到一个面试通知，这是一家做互联网的公司，是她自己网上乱投的。赵梅一个人去鹅城又有些害怕，还想约个搭子，“那边也有招聘会呢！” 还有四个月毕业。 还没工作。 糟心。 “我……不去。”犹豫了一下，姜彤摇了摇头。 其实此刻，她自己都有些混乱了。理论上，去鹅城找工作肯定机会更多，可是她又想起男朋友不让她离开房市，犹犹豫豫，纠结万分。 “唉！”陈梅叹气。 何成哥还在出差，还要三天才回来。这几天他倒是没这么忙了，慢慢地又开始回她信息了……可是这些心t事，又是连他也不能说那么清楚的了。 “姜彤晚上出来一起吃饭。” 这天陈杰打她电话，一开口就是约她一起吃饭，“我们去三江美吃河鱼。” “不去。”她一口拒绝。 “我这边还有几个人，周骧他们都在，你都认识的，就是打篮球的那些。” “不去哦，谢谢。” 那她更不去了。何成哥临走之前，说了不要和他们玩的。 “哎呀你客气什么。”那边说，“我们又不是坏人。” “不去。” “你不想知道何科长这次去京城干嘛了？见谁了？”那边顿了顿，突然开始说话，“我还说，请你一起听八卦呢。” “……不感兴趣。” 心里一股咯噔，女孩沉默了一下说，“你们一堆大男人，凑一堆说其他人八卦，无不无聊啊！” 何成哥去哪里了。做了什么。见了谁。 她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可是他们也不该知道。 男人沉默了。 “何科以前是有女朋友的，人家差点做了乘龙快婿的，你知不知道？”他低声说，“他这次过去，你猜周骧听说什么了？我还说找你一起听，你不来就算了。” “……那你干嘛不现在直接在电话里面说？” 女孩沉默了几秒，声音突然开始发了抖。 “是周骧说的，我又不知道。”那边说，“你来不来？” “而且上次你还欠了我人情，”他又说，“你忘了？你的实习章是谁给你盖的了？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吃个饭。” “没事的。”他说，“彤彤我又不是坏人……我们都认识一年了，我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吗？难道你以后上班儿了，你也是什么聚会都不参加吗？” 第56章 “何成他也护不了你一辈子。” 姜彤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陈杰的哪一句话触动了，也许是那句“以后上班儿了”那句吧。如果她以后上班了，肯定也有社交的。 “……行。”她最后说。 “就这一次。”她又说。 她绝对不是想去听“何成哥做了什么”的八卦。她要想知道他做了什么，她难道还不知道直接问吗？ 和这群二代一起吃饭，不必穿得太漂亮。姜彤找出了自己的白t恤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裙，坐上的学校门口陈杰来接他的车。陈杰今天开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身粗犷，和何成哥的车，是一点也不一样。 有她坐在副驾驶上，陈杰似乎高兴了很多。他一边开车，一边还侧头看她。 “好好开车！”姜彤瞪他。 “好，好！”他笑得乐不可支。 不愧是响彻房市的知名餐厅，三江美的招牌在街头就已经远远能见。停车，下车，服务员穿着旗袍，扭着小腰。大厅装修得美轮美奂，土包子姜彤跟着陈杰走进包房的时候，她果然看见了大半桌人，其中四五个的确见过…… “舔狗！”果然又有人哼笑。 姜彤看了他一眼。 哦……“舔狗”果然也在。 此刻“舔狗”还在眯眼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土包子一样的打扮，又嗤笑了一声，扭过了头。 姜彤大人有大量，原谅了他，还对他笑了笑。 这还是她第一次吃这种餐厅。肥鱼被切成了薄片，在碟子里摆成了山水画。服务员拿着筷子站在旁边，为客人贴心地提供烫一片吃一片的服务。姜彤吃了几片之后不见饱，这桌人开始聊天，聊的是什么哪个人去哪里哪里了这种话题。吃又吃不饱，穿又穿不暖，他们的话题她也听不懂是说的谁。话说这包间冷气怎么开得那么足，姜彤光着小腿，感觉自己的小腹都要被冻疼了！ “对了周骧你说你上次去京城，看见我爸单位的谁了？” 陈杰就坐在她身边。有人敬她酒，却被陈杰挡住了。姜彤坐在位置上默不吭声。聊了一会儿之后，陈杰突然就开启了新话题。 “哦，你们单位啊，那个乘龙快婿呗，” 那个叫周骧的舔狗看了这边一眼，笑，“有人看见他在上善陪刘婷婷吃饭，不知道是不是要复合了。哦对了，那个刘婷婷，好像和赵二也合不来，肯定还是觉得老情人好。对了，我这次去京城，还看见了……” 何成哥，果真是去见他的那个婷婷了。 姜彤拿着筷子，看着碗里服务员烫好的鱼肉。 这么多天，他没有和她说过这个。 不。何成哥，不是那种人。 他不说，是因为他说过“自己处理”。 而且，姜彤想，她也不喜欢他们此刻提到他的语气。这种语气……充满了轻佻，轻蔑。好像何成哥，是什么玩意儿。 不该是这样。 吃了一餐饭，就是为了听这一句。 姜彤拒绝了他们接下来的活动，吃完饭就表示要回学校了。 “我们一起去唱k。”陈杰说，“唱完我再送你回学校了。” “真的不去了。”女孩笑了笑，捂着小腹，脸色有些不佳，“陈师兄我肚子疼，我先回去了。” 圈子不同，不要强融。 何成哥是对的，这不是她的圈子……她也不温柔，不知道讨好二代们，这不是她应该走的路。 陈杰说要送她，可是却被拖着走不了。姜彤也不要他送。难得奢侈了一把，姜彤打车回了学校，又在夜宵食堂里买了一个葱油饼狠狠地啃。她有点后悔去吃了这餐饭，没吃饱，也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也许何成哥才是对的，她和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姜彤，我喜欢你。” 到了半夜陈杰居然给她打电话，打到第三个的时候姜彤接了。那边男人有些醉了，背景声里还有ktv的声音。他拿着电话，持之以恒地表白，“我真的是认真的。” “陈师兄，其实我不适合你。” 过完这个年，实完这个习，听完这些八卦，姜彤发现也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了她。她声音冷静，“你家里条件这么好，我们两个门不当户不对……” “自古只有高嫁女低娶媳，”男人说，“姜彤你长得漂亮人又温柔，本来就该高嫁的。” 他似乎有些醉了，只是说，“何成，他真的不适合你。” “你不了解他。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你满足不了他的野心。” “你也提供不了他要的资源，”那边说，“他要的资源，只有刘婷婷才给得起。” 姜彤拿着电话，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自己的呼吸乱了。 “你现在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把他踹了，然后和我在一起。”那边有些醉了，“我不需要你为我提供什么资源。而且我发誓，我一定一定对你好。你要星星，我就绝对不会给月亮，你要酸的，我就绝对不会给甜的——” 也许是晚上那顿饭，冷风吹得太多。姜彤挂了醉鬼的电话，觉得肚子有些疼。她爬下了床去了洗手间看看，内裤上一抹红，是身上来了。 月经提前来了一周，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的缘故。这次肚子又好像格外的痛。翻出热水袋给自己灌上了，姜彤抱着热水袋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发现自己再无睡意。 刘婷婷。 直到今天，才知道了这位女士的全名。 其实她不想知道的。 何成哥，想要什么，又想做什么？姜彤想，这大半年来，她一直在何成哥这里“得到”，却从来没有想过何成哥又想得到什么。他照顾她，教导她，帮助她，帮她稳定情绪，解决她的困难，挡在她的前面；可是他也是个普通的人，他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和梦想。 他的压力和梦想，又是什么？她的确，什么都帮不了他。 何成哥回来了。 回来的那天是周三，他下了班就来看她，一如往常。 女孩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扑过去抱住了他，不顾校门口同学们来来回回惊异的目光。 “彤彤有这么想我吗？”男人低头笑，摸了摸她的头。 “嗯！”她紧紧地搂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呼吸他的味道，很久都不肯抬起头来。 他回来了，一如往常。 这天晚上姜彤请了假，和他一起回了大越府。她帮他收拾行李，他没有拒绝。 他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也没有带回什么奇怪的物品。箱子里还是她给他装的那些东西：毛巾，牙刷，内衣内裤……保暖贴，还有充电线。 他洗完澡，蹭了过来，搂住了她。小别胜新婚，今晚的他，甚至比以前都格外的热情几分。 不像是在外面有“吃过”的模样。 她不该胡思乱想的。 “哎呀不来了不来了。”最后她迷迷糊糊，伸手想把身上的人推开。 “没事的。”男人扭住了她的胳膊，又靠了上来，“最后一次。彤彤我这次可不可以——” “不可以。” “可以的。”男人低头看她，呼吸沉沉，“现在怀孕，你毕业的时候肚子才四个月，看不出来的。” “不要啦！”他怎么算这么精！女孩红了脸，“哥你再忍四个月不行吗！” “……这次是真的没忍住。”过了半个小时t，他低声说，“憋久了。” “你讨厌！” 何成哥回来了，日子好像也回归了正常。 她上学，他上班。 驾照，终于考下来了。三月二十五那天，zvb的电话，也终于来了。 “姜彤吗？我们的名额下来了，”那边的小姐姐说，“你明天带以下资料来花圣路1号签约吧。” 大小张总上位成功了？ 合约上写的入职人力资源岗，底薪也是六千。伴随着印章落地，姜彤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也漂漂乎乎的落地了。 一切尘埃落定。 回去的公交车上，她拿着这份合约看了又看，还是感觉有些迷幻。 这不只是一份合约，这是她开启另外一种人生的宣告。 zvb诶。 “哥哥我的合同签了。”她给他拍了照。 “好。”那边回。 “妈我找到工作了。” 第二个电话，姜彤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打给了妈妈。她觉得自己很多事都释然了，“越过山丘”，不再回头。 z字头的公司名声响亮，妈妈在那边松了一大口气，欢天喜地。 “zvb也很好诶！”妈妈说着话，好像又不逼她考公务员了。 姜彤忍了忍，张了几次口，最终还是咽下了她和何成哥的事。 她既没有说是何成哥帮忙找的工作，也没有说何成哥是她男朋友。 她想，一切依旧未定，还是等毕业了，再说吧。 第47章 47.囍被 找到了工作，是大事。 第57章 又拿到了驾照，是双喜临门。 当然值得吃顿大餐庆祝一下啦！ 事业爱情生活三丰收，姜彤心情大好，甚至都还舍得花自己的私房钱在网上买了一条黑色的小礼裙。她穿着礼裙，挽着头发，戴着珍珠耳环出现在男人面前的时候。男人眼里难以抑制地闪过了一抹惊艳之色。 “怎么穿这么少？”他却又笑，目光落在了她洁白如玉的脖颈和锁骨上。他微微侧身，挡住了餐厅里投过来的目光。 “待会去给你买一串真珍珠。” 他伸手，垂眸捏了捏她的耳垂。爱人如养花，她今天这样的打扮让他惊艳，好好的一朵花儿，却配这样一对装饰用的耳环，是他的过错。 “这耳环还是借的王莎的呢，”女孩捂了捂耳朵，脸色微红，“哎呀哥你别给我买这买那了，我们还是攒点钱吧！” 结婚也要花很多钱呢。 攒点钱，也不差这一顿。 这是房市最好的餐厅，人均八百的餐标。女孩拿着刀叉，小心翼翼地切着牛排。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直到他手机亮了起来。 男人拿起手机看了看，凝视半晌。 然后收了手机。 没回。 “谁啊？”女孩问。 洁白如玉的锁骨，搭配的是美丽的脸。 “不是谁。”他笑。 女孩看了看他。 “哥哥你这次回京城见谁了？”她叉了一块牛肉到自己嘴里。 回来之后他好像有些心事，也许现在是挑破的最好时机。 她不喜欢隐瞒。 “见了我的同学，”男人看着她，是她不懂的神色，“还有，我的老师。” “是见了婷婷了吗？”她放下叉子，正面看他。 刘婷婷。 “……见了。”犹豫了一秒，他吸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又安抚她，“彤彤你不用担心这个。” 女孩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好像是她无法处理的事情。如果需要她介入处理的话。 “我和她，已经过去了。再见面，也不过都是昨日之日罢了，”他举起了酒杯对她笑，“祝彤彤毕业快乐，芳华如春，岁岁年年。” “好。”她说，“谢谢哥哥。” “也愿哥哥，”她也举起了酒杯，顿了顿，看着的脸，诚心诚意，“心想事成，所愿皆所得。” 他还是不想说，那还是算了。 她其实也不想管这件事，只能选择去信任他。 吃完饭出来，两个人慢慢路过了二楼的商场。一家床上用品店里面，红色的囍被炫目。 女孩心思一动，到底没忍住走了进去，细细地看。 很绵软的触感。棉布压着金丝银线，勾着花开团圆，这四件套看起来这么的美好，看看标价，要八千八。 女孩啧啧称奇。 “两位是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店员看着这一对璧人，眼前一亮，走了过来介绍，“这套囍被是我们公司最新款的产品，用的是最好的新疆棉，这些花纹，绣的团圆合枝苞暗花，也代表着团圆美好的寓意，结婚盖了我们这套囍被啊，生活一定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女孩伸手摸着被子，没有说话。 “喜欢？”旁边的人已经在笑，“喜欢就先买下来？” “哎呀哪里有自己买囍被的呀！”女孩的脸，在囍被的衬托下越发的红了，“不能自己买！” “不是自己买那是谁买？”男人笑。 女孩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囍被一般都是要婆婆买的！”旁边的店员说，“不过也有婆婆给钱，小夫妻自己来挑的。你们知道的，现在的年轻人，和婆婆喜欢的品味是完全不一样……” “那我现在叫我妈来买单。”男人笑了，看了看她，作势要掏手机。 “哎呀不要不要啦，”女孩红了脸去抓他的手，“现在还不行！” 要走流程啦！他都没去她家提亲！不能这样的！ 男人笑了起来。 开车回了小区，两个人牵着手回到了房间。月光落在了卧室地板上的时候，他的吻也落在了她洁白的锁骨上。 “哥哥你这次去京城，”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突然响起了女孩的声音，轻轻的，“和婷婷单独吃饭了没有？” “没有。嘶！”是男人嘶了一声，压抑着声音，“彤彤你轻些！” “你骗人！”女孩的声音响起，“你们明明吃了。” “吃了吃了。”男人气息急促，又低声笑，“没事的，就是谈一些公事。嘶！” “你们有什么公事可以谈？”女孩压低了声音，“你们又不在一个单位！” “就是聊了一下其他事……彤彤别闹，断了！” “哥哥你不会是想脚踏两条船吧？”女孩又问。 “不会。”男人的声音低低，“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来来来……” “哎呀！” …… 月色如华，月光炫白，一晌贪欢。 . “彤彤我真的很羡慕你呀，” 四月份的时候，陈梅去了一趟鹅城，也终于签了工作单位，就是鹅城的那个互联网公司，薪水也不错。回到了宿舍她也交了三方协议，又说，“像彤彤你，在房市有男朋友有工作，男朋友还有房有车工作体面，真的是一步到位了。” 姜彤签了zvb的事，在交了三方协议之后，系里也知道了。系里现在要做一期就业宣传，把她也列在榜上，辅导员让她写一百字的心得或者梦想，好激励一下学弟学妹们。 真的是个好笑话。姜彤想。 她进zvb，和个人努力毫无关系；她也没什么职业梦想，上班只是为了果腹。 “还好呀。”姜彤一边编这一百字，一边笑。 也许这就是命吧。青葱少年的时候觉得人定胜天，可是毕业季这几个月，她的认知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有人能胜天半子，但是不包括她姜彤。 何成哥人很好，这也是她的命。 没有一个人的命，会是相同的。 可是有一句话她也没说。 何成哥，他最近，是真的有了心事。 她经常看见他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还抽烟了。 虽然以前他也抽，可是一个月抽不了三五根。可是如今，基本上，已经是一天三五根了。 在她没看见的时候，也许抽得更多。 “何成哥你有心事。”这天姜彤看着他说，“怎么了？” 天气已经热了，五月了，毕业在即。大家都马上要各奔东西。姜彤也很多时间都待在大越府了，却发现了他的心事。男人看着她，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又低头来吻她。 就连他的吻，也都带了一些烟草味。 “你在想什么，总要和我说说。”女孩被他吻红了脸，又说，“我们一起解决吧。” “是单位的事。”男人似乎是不想说，只是笑，“这个很复杂。” “单位什么事儿？哥你不要老是把我当小孩，”女孩说，“我也长大了，马上要去上班了。” 男人笑了笑，似乎是高兴了一些，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又点起了烟。 马师兄，最近也越发的忙了。投资人对他的项目很有兴趣，时不时让人来push和查看进度。姜彤作为创始团队重要的一员，倒是没有见过这些个投资人……听说大圆的成品已经可是实现人机交互的时候，投资人又来了兴趣，让大圆把这个成品带去申城给他看看。 整个团队都去了申城待命，投资人甚至还给他们订了五星级的酒店。公务出差，不去白不去，姜彤也跟着去了。不过姜彤只是去骗吃骗喝的……投资人没见她，只见马师兄和杨师兄。 好像五星级酒店里的申城，才是真的申城一样t，姜彤坐在酒店餐厅自拍的时候想。 酒店漂亮的背景，好像把她的脸都拍得更好看了一些。这里的申城，和去年她来当人肉电池的那个申城，好似不是一个申城。 这里有漂亮的酒店，有艺术价值极高的洗手间，还会有酒店赠送的鲜花……还有来搭讪的先生们。她不过往这里一坐，已经有两三个人过来和她聊天，要求交换联系方式；她都拒绝了。世界好像在她面前缓缓拉开了薄纱，好像露出了真实的多彩一面，是需要金钱堆砌的一面一样。 在酒店等了两天，马师兄很快面见了投资人。回来之后师兄说投资人对这个其实兴趣一般，对这个感兴趣的是投资人的儿子。因为下一代对这个兴趣着实挺高，所以投资人又决定追加三千万美金，让他们尽快做一个人完全满意的成品出来。 “彤彤你也别去zvb上班了，” 带着团队回来的那天，在公司指定合作餐饮商翠花水煮鱼的包间里，春风得意的马师兄来找她说话，“干脆你就和我们一起搬去申城算了，我给你1%的股份，你也是公司的创始人了。” 第58章 “zvb，给你的工资才六千。我给你一万六，以后后勤行政都归你管。” 是的，为了方便投资人，也为了更多的机遇，投资人要求大圆搬去申城。 投资人目前给大圆的估值都是五千万美金了，虽然姜彤不懂这个估值怎么来的，但是1%，就是五十万美金，三百多万人民币呢。 “哎呀。” 还要给她原始股，说实话姜彤还有点小心动的。 “其实我真的觉得彤彤你很好的。”马师兄又说，“彤彤你性格又好，做事有条理又有责任心，你是和我们一起奋斗上来的，就是我们公司的元老。没有你陪我们一起，我们哪里开发得这么顺利？” 美人儿，对雄性智力的刺激，那是不可量化的。 有她在的公司，几个合伙人都觉得动力十足，天天灵感爆发。 “哎呀马师兄，奋斗的是你和其他三个师兄，我好像也没干什么呀，” 姜彤哭笑不得，感觉这有点玄学了。大圆的腾飞完全就和她没关系，她是属于被大神带着飞的那种。 “我感觉你和公司真的十分契合。” 马师兄又说，“你知道吗？当初你第一次来我们的测试场，我就觉得彤彤你就和我们气场很合。” “哎呀……” “有时候，人也要看风水的，”马师兄越说越玄乎，“彤彤你就是我们的小福星。有了你，我们做什么都还很顺，开发也很顺，拉投资也很顺，拿补贴也很顺……” “谢谢你马师兄，我真的很想和大家一起去申城，只是我想还是要待在房市，”女孩笑，又红了脸，“我觉得，家庭也很重要吧……” “也是。” 马师兄沉默了半晌，又点点头。 “何科长呢，人也很好。前途光明。” “有你这么一个贤内助，”他举起酒杯要敬她，“他也很幸福。” 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何科长的。” 第48章 48你觉得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机会 何成哥的烟，抽得越发的频繁了起来。 好似慢慢有了思虑。 有时候回家了他还在书房看文件，一直看到深夜。姜彤也进去看过，里面就是一堆堆公文，这样政策那样政策，枯燥无味。 《……团改革方案》 《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 《……进一步加强……干部管理……》 “哥这里面写的什么？”女孩终于问出了口，“你要外派了？” 是关于他工作的事。 可惜她不懂。 “彤彤你愿意我外派吗？”男人看看她，笑了笑，目光又落在了这叠纸上。 女孩看着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摇头。 他会外派吗？派去哪里？从个人意愿上，她不愿意……可是从他的个人前途上，她也许，应该，选择愿意？ “你最近都在看这些文件。”她只是说。 “是。”他低头看看文件。 “上面写的什么？” “一些政策。”他笑。 女孩没有说话。 是和他的前途有关的文件。 “不只是我们这个行业要看，”他却没有和她说自己的事，只是继续教她，“彤彤你在企业工作，更要看了。” “正所谓，先确定目标，再进行行动。彤彤以后你上班了，” 他伸手，想要去拿烟……却又停住了手。 他说，“也要知道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研究政策。政策和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找对地方才能发力，才能四两拨千斤。要是方向都不对，努力有什么用？” “嗯。”女孩看着他。 “做企业，就更要研究政策了。要看懂政策，才知道下一个风口在哪里。有些大企业，都有专门的政策研究部，专门负责政府关系打理。这不是行贿~现在谁还行贿？”他笑，“企业大了，必然和政府有各种联系，大家只是合理利用规则罢了。” 女孩点了点头。 他说的，她好像永远似懂非懂。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感觉自己的水平和他差很多。好像他是大海，她只是露珠罢了。 所以，她其实根本帮不了他什么。 这种时候，她只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 不该这样。 “何成哥，”她想了想，却又说，“等七月份我毕业了，你就去我家提亲吧。” “好。”他一口答应，又摸了摸她的头。 那天晚上，月色如华。 她突然醒来，看见了月光在地板上流淌。她的身边空着，没有人。外面的露台上人影卓卓，他在露台和不知道谁打着电话。她听到他的声音隐约，低低的，“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那边在说什么，甚至听不出男女。她只是听到他说，“婷婷你和老师说的事情，我都知道。” “可是我不能丢下彤彤。” 夜风萧瑟，她躺在床上，看着外面模糊的人影听了很久，一直听到他说，“婷婷你也很好。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我们，是真的不能了。” 男人回来的时候，手里还夹着烟。他走到床边，顿住了脚步。 月光落在床上，女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他。 沉默了几秒，他笑了笑，拉开被子上了床，带来了初夏半夜依旧萧瑟的寒风。 “哥哥你刚刚和谁打电话啊。”女孩躺在床上，声音低低。 “不是谁。”他抱住了她，亲了亲她的脸，“没事。” “哥哥。你的前女友，那个叫婷婷的，她回来找你来了。”女孩躺在他怀里，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她的声音在黑暗里那么的清晰，“哥哥你是想和她复合吗？” “不想。”男人笑，又亲了亲她，呼吸打在她的耳边，“我只想和彤彤在一起。” 女孩看着天花板，笑了起来。 然后她主动搂住了他，把脸埋在了他怀里。 “姜彤你终于舍得主动来找我一次了。” 喝了他那么多杯奶茶，这还是女孩第一次说请他喝水。哪怕只是一瓶价值两块的矿泉水，男人也高兴地抬起了下巴。他接过矿泉水一口气吨吨喝了半瓶，又抹了抹嘴，“说吧，找我什么事？” …… “你这才知道？”男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三江美是白请你吃了！你知道那天晚上k歌花了我多少？你还不去！我全白搭了！” …… “很正常。” “姜彤你是小，你不是傻。我给你说的事，你听不听得进去？何科在团委，他早晚要调出的。调去哪里，什么城市，什么级别，这就是个八仙过海的问题，门道可深。你懂吗？前几年团委是很有前途……说实话，这几年，也难了。” “带着你这个累赘，”男人看了一眼她，“他能有什么前途？你能帮他什么？帮他做家务？打扫卫生？带孩子？你觉得他这样的事业心旺盛的男人需要的是这个吗？不是！他这样的男人，需要的，是事业！” “但凡他是个没事业心的，他就和你过一辈子也罢了。可是你看他那样子，像是没有事业心吗？没事业心，他来什么团委？不想上进，他累死累活考什么x大？”男人又喝了一口水，“我和你说实话，在这个部的，除了某几个女的，其他的个个都是野心勃勃的，都想上进。” “这只是机遇挑谁八仙过海的问题。” “要说能力，个个都有能力，个个能力都优秀。那为什么用你不用他？你想过没有？” ……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最近嘛，是有这么一个政策。” “不过嘛，”男人看看她，“谁上谁不上？这不是还要研究研究？综合评估？” “说实话，姜彤你现在才来找我问这些，我真tm都有点佩服这个人了，真tm能扛。”他又喝了一口水，“要是他真的这辈子能抓住机会，以后说不定，真的能干点大事。谁知道呢？” “机会。” 春天的太阳那么的温暖，t可是姜彤却觉得自己那么冷，以至于都要冷到发抖。她看自己面前的男人，低声问，“这个错过了，以后真的就没有了吗？” “噗呲。”男人笑了起来，“姜彤你问我，我又不会算命，谁知道？” “那你觉得呢？”他又反问她，“你自己也找过工作……你不知道吗？没感受吗？你又觉得人一辈子，能有多少的机会？” “一次，两次，还是三次？” “一次不抓紧，落了；第二次再错过。呵呵，”他说，“这辈子，还有几个人能翻身？” “什么是机会？就像是你在公司上班，人人都有能力，但是用不用你，都是领导一句话的事儿；” “就像是政策，这三年那三年，你以为三年之后再有，其实永远都不会再有，你懂吗？” “再说他都快三十了。”男人又说，“你知道，三十岁这个年纪，对于这个行业，意味着什么吗？” 第59章 “说实话，我真的觉得他应该和你分手。操，这个人是真tm能抗。” 二代玩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又感慨了一次，“我真佩服他。要是是我，我都真不定能行。” 六月的阳光，照在身上，那么的冷。 姜彤站在学校的大树下，看着面前玩着矿泉水瓶的二代，觉得全身发着凉。 她想找到一些话反驳，可是却又无从辩驳。 的确如此。 她这一路走来，遇到的，看到的，遭受的，件件桩桩，哪一件不正是如此？普通人缺乏机遇。而生活早就已经，且一直，在对她展露獠牙。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有个人一直在给她挡风避雨罢了。 女孩抬手，抹了抹眼角。 “老实说，姜彤。” 这个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说，“哪怕他现在，因为一时感情选择了你。可是你们的这段感情，你又有信心能维持多久？今日他的选择，就是以后你要背负一辈子的债。” “贫贱夫妻百事哀。” 男人往上抛了抛剩了一点的矿泉水瓶，“历史上的那些故事，你看过没有？男人嘛，年轻的时候或许还想要爱情，还想要美色，” 他看看她，“可是等到他激情过去了，中年了；那时候你也老了，不那么漂亮了。他想要的，就是权力~和事业了。” “如果今天你们俩选择做苦命鸳鸯。你猜猜，要是他以后郁郁不得志，又会有多少怨恨落在今天，落在你身上？” 女孩低着头沉默，没有说话。 “要我说，”他又看了她一眼，“要不你真的和他分手，你走你的阳光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以后他尚他的公主，你就跟了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对了。” “当初让你做我女朋友你不做，”他又看了她一眼，“现在你来找我，我可没那么好条件给你了。以后你和我在一起了，你得天天给我洗衣服做饭讨好我，把你的贤惠样子拿出来！” “你放心，我也不嫌弃你。到时候你跟了我去鹅城，我也给你安排个工作，你白天上班，晚上伺候我。” 幻想着美好的生活，他咧嘴嘿嘿地笑了几声，又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女孩。女孩却红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他在说什么。 他似乎还想说一句什么话，可是看了看她红红的眼睛，又自己咽下去了。 女孩站在原地，没有说话，面无表情。 “如果，他今天没有这样的机会，那就不说了；但是现在他已经有了机会，却因为你放弃了，你觉得你背得起这一辈子的债吗？”男人看着她，又继续说，“还是你觉得，他有没有在犹豫？” “人都是会迁怒的。” “哪怕是自己做的决定，自己的命运使然，可是最终也难免会迁怒别人。” “姜彤你之前被人迁怒过吗？有没有试过，别人把自身的不幸怪罪到你身上的滋味？ta觉得你就是ta不幸生活的根源？ta如今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你，从此以后你就是ta的债务，”他笑，“你想过这种生活吗？” “还有。” “如果，他今天没有再犹豫，”他又问，“那你今天怎么就来找上我了？” 风吹了过来。 卷动了女孩的发。 她站在原地。夏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觉得如坠冰窟。 “陈师兄，你说，”过了一会儿，她抬手，抹掉了泪，“像我们这样的出身的人，难道一辈子，都只能这样吗？” “永远要迫于现实。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哈哈。” 陈杰看了她一眼，大笑了起来，“姜彤你说啥呢，什么叫“你们这样的人”？说得谁的这辈子，好像就能随心所欲似的。” “没有，”他咬着牙，“没有。永远没有这种人。” “也没有这种好事。”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就没人不难。这个世界，就是监狱，就是人来受苦的地方。” “永远没有人能心想事成，所得所愿。” “唉，算了，”男人看了她一眼，“今天就和你谈到这里。” “对了，你回去和何科长说，”男人又看了她一眼，最后又说，“要下决定，就要快了。” “时机转瞬即逝。” “错过这次，又是一年。一年复一年，”他笑，“他这个年纪，还等得起，几个一年？” 第49章 49.相思凌绝意，故来于君绝 那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六月的天空一览无云，晚霞卷着残光。男人接到女朋友的电话，早早的回到了家。家里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女孩就在露台上，抬头看着天边的红云，背影曼妙。 “怎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女朋友上午给他打电话，说让他晚上一定要回家吃饭。男人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先走到阳台，揽住了她的腰。 小小的，细细的腰，在他的手里，只手可握。 女孩扭头回来看他，晚霞的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 是美丽的脸。 “哥哥你回来啦。”她转过身，扑到他怀里，把脸埋在了他胸口。 男人也抱紧了她。 他低头嗅了嗅她的发香，又抬头，看了看天边燃烧的云。 “我回来了。”他说。 “那我们开始吃饭吧。”她松开了他，又笑。 女孩子今天做了好多菜，玉米排骨汤，炒花蛤，糖醋排骨，炒韭菜。她拉着他，让他坐在了椅子上，又阻止了他的帮助，把他按在了椅子上，自己盛好了饭送到了他手上。 “彤彤你今天这么贤惠，搞得我都不习惯了。”男人握着手里的小碗转了转，笑了笑。 “怎么了？”他捏着碗，又看她的脸。 “好事啦。”她说。 “什么好事？” “吃完饭，我再和你说。”她笑。 吃完饭，洗了碗。男人在窗外扶着栏杆看夕阳，身姿挺拔。她站在客厅，看了他的背影很久。 霞光渐渐暗淡，最后一丝金线在天边和黑暗交织。她终于走了过去，从身后抱着了他，把脸埋在了他背上。 男人握住了她的手，想转身。 “哥哥你不要动。”她的声音从他的背上传来，慢慢地有些哽咽，“我想抱抱你，就这么和你说说话。” “怎么了？”他果然停住了，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温和，“彤彤谁欺负你了？” 后背上有人磨蹭了下他，是摇了摇头。可是他后背的衣衫，渐渐地湿了。 “没人欺负我。”再次阻止了他转身，她把脸贴在他身上，鼻音严重。 “你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男人站在原地，就这样握着她的手，很久没有说话。 最后一丝霞光跳跃，然后被黑暗吞没了。 黑暗笼罩了大地。路灯亮了起来。 有车开着灯从小区外面的马路上开过，一晃而过。楼上有了一些响动，有妈妈骂孩子的声音，狗叫声遥远。又不知道哪家在放着电视，还是古早的电视连续剧《青蛇》。法海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他说，“许仙，人世沉迷于贪，你沾完色又想要财，这，全都是贪念。” “哥哥。” 身后的人动了动，她渐渐松开了他一些。把脸贴在他背上，她声音哽咽，“那个婷婷，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已经分手很久了。” 男人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彤彤你怎么又提她了？我和她，早就没有关系了。”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突然压低声音问，“她是来找过你了？” “哥哥你怕她来找我吗？” 女孩笑了起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是怕她找你。”男人想要转身，可以女孩用力抱住了他，不让他转身过来。他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我怕她伤害你。” “她和你不一样。你心思单纯。她心眼多，做事目的性强。你们不是一样的人。”他说，“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 “你要信我。” “我知道的。”女孩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的，“哥哥我只信你。只信你一个人。t” “对。” “那今天，你就不管什么事，都要和我说实话，好不好？”女孩哽咽，“你这段时间，明明有心事。” “我没有心事。” “你有。”女孩说，“我要你说给我听。” 男人握住了她的手，没有说话。 “哥哥？” “你要是不答应我，”她拿头轻轻顶他的背，“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问吧。我尽量。”他又想转过身，又被女孩阻止了。他低声说，“彤彤你想知道什么？” “所以这几天，是婷婷她想和你复合了。”女孩在他背后轻声问，“对吗？” 第60章 男人吸了一口气。 “她……，”他顿了顿，承认了，“好像是有点这个想法。” “是我没处理好，让彤彤你觉得困扰了。” “但是这不重要。”他随即又说，“在我和她之间，情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事呢？哥哥你想好了吗？”身后的声音轻轻的，“你想要和她复合吗？” “想好了，不会复合。”男人说。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喜欢的是你，彤彤。”他说，“人生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彤彤你也很重要。你不要乱想什么。我会处理好。是谁来找过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人来找我，是我自己猜到啦！” 身后女孩子的声音特意地快活了一些，她抓紧了他的衬衫一角，紧紧地，“那天半夜她给你打电话，我听到了！你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呢！” 男人的手落在了她手上，叹了一口气。 “我和她——” “哥哥我不想听你们甜蜜的往事。”女孩哽咽了一下，拽住他衣角的手，却似乎发起了抖来。她的声音却在笑，“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 她笑，“这很重要。” “你说。”男人声音沙哑，抓紧了她微抖的手。 “哥哥你和她在一起，她能在事业上帮你对不对？”女孩在笑，拿头轻轻顶了一下他，又威胁他，“你要好好回答，不许骗我，要诚实。” 男人握着她的手，陷入了沉默。 “那就是啦！”她想笑，却又一下子贴紧了他的背，一下子哭了起来。 “彤彤别哭，” 男人再次想转身，可是女孩不让他转。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他？他强硬地拉开她的手，把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抱在了怀里，低声安慰她，“这是不能这么看。她能帮我，你也能帮我，只是你能帮的地方和她能帮的地方不一样罢了。” “我能帮你什么？” 女孩哭得哽咽，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自己噗嗤一下笑了，“做家务吗？” 男人也笑了。他没有回答，把她拥了进去，抱在沙发上，拿着纸巾给她擦脸。 “你能让我心情好。”他说。 “心情好，我干活都觉得有意义了。” 女孩噗嗤一下笑了。她抱着他的腰抽泣，渐渐她的心情好像又好了一些。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他牵着她的手进去，把她放在沙发上，俯身削了一块苹果，递给了她。 女孩接过，慢慢吃了。 “哥哥。”她靠在沙发上，又喊他。 男人看了看她。 “她想回来，”她轻声问，“又能帮你事业，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你别扯我。”在他说话之前，她又阻止了他，又笑，“我就想知道，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是不是就答应了。” “也不会。”男人也拿起一块苹果吃了一口，“我可受不了她那脾气。她和你不一样，真的。” “那她，是真的能帮你吗？帮你很多？” “能，但是也不多。”男人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放松了很多，“也就一次两次罢了。” “是这次吗？”她问，“这次你要调动的事。” 男人看着她的脸。 他沉默了。 “这没有你重要。”他低声说，“我现在只想和你结婚。” 女孩沉默了。 她咬了一口苹果。 ［你觉得，人的一生，有多少次机会呢？一次，两次，还是三次？］ 女孩突然又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笑得靠在了沙发上。 她拿着纸巾，点了点眼角。 “哥。”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份文件，我也见过了。”她说。 “我觉得你不该这样。”她给他分析，“你看你哈，辛辛苦苦考上了x大，又到了团委，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本来就是人中龙凤了，难道不该更抓住这次机会吗？还是你一辈子，就想当个小公务员？” “彤彤你想说什么？”男人侧头看她，沉下了脸。 女孩坐了起来，看着他，吸了一口气。 “相思凌绝意，故来于君绝。” “哥哥，”她笑，“你不该做这种错误的决定的。你不该陷在这里。我要和你分手，助你高飞。” ……男人看了她一眼，沉了脸。 “彤彤你别乱想。”男人神色沉沉，“人这一辈子的事情，谁能机关算尽？我和她在一起，可以看到的地方，的确，是会有更好的前途；可是不和她在一起，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也不一定就没有前景。人生哪里能事事算尽？” “呵呵。” “这些话，哥哥你拿来骗我，你自己信吗？” “你安慰我罢了。” “一个是确定的properly，一个是不确定的mightbe。”她握着他的手，好似谁的话又在耳边。她说，“一个人的人生，能有多少机会呢？错过这次，下次又是什么时候？何况weareourchoices，人是自己选择的总和。” “今天做了这样的选择，你就是这样的哥哥，” “如果做了那样的选择，你就是那样的哥哥。” “哥，”她眼里喊着泪，却又在笑，“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你努力了那么久，明明已经走到别人到不了的位置上……还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不该让我挡了你的路。” “你没有挡我的路。”男人说，“彤彤你是不信我吗？还是你觉得，我靠我自己不行？” “我信。你也行。”她抹掉了眼角的泪。 “我信哥哥靠自己，也能过的很好；更信哥哥如果有了更多的机会，那就能过更更更好。”她说，“可是不管什么样的哥哥，都需要机会。”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吸了一口气，“我穷过，我也苦过，我也太了解那种被形势逼迫的感觉了。哥，你应该有更好的前途，不应该和我绑在一起。” 她看着他的脸微笑，“我不想你以后后悔。” 不想把这美好的一切，变成和母亲一样的关系。爱着，又带着憎恨和伤害。这不是健康的关系，就一段她已经身心俱疲，她已经来不起第二段。 她要留住美好。 “我不会后悔。”男人说。 “我也不想你以后后悔。”她看着他的眼睛，坚持，“所以，由我来帮你做决定。” 男人侧头看她的脸。 女孩抬头看他，眼眶红着，却笑意吟吟。 “彤彤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悔教夫婿觅封侯，”他皱了眉，沉了脸，低声问她，“彤彤你听说过吗？如果我们在一起，以后我可能大概率会调任到哪个镇上，这也挺好——彤彤你不想去吗？” “对，我不想去。”她看着他笑，含着泪摇头，语气坚定，“我不想去。哥哥你也不该这样，你不该过这种生活。” “我希望你前途发达，前路光明，而不是在哪个小镇上埋没。” ［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以后郁郁不得志，又会有多少怨恨在你身上？］ 她不怕怨恨，她更怕他一辈子，郁郁不得志。 不该这样。 “我不想和你一辈子在小镇上。”她说。 面前男人俊隽的脸，渐渐地沉了。她看着他的脸。她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渐变，阴暗和光明交织，最终变成了她看不懂的模样。 就连那身上的气质，也渐渐的沉了。好似那在她面前永远的光风霁月，也渐渐被阴暗侵蚀。就好像那天边晚霞的金线，渐渐的褪去，被黑暗吞噬。 她就那么看着他。 看着他看着她。 “是我没能力，”他拉着她的手，低声说，“要让彤彤你跟着我受苦。” “所以我才要哥哥你往上走。”她看着他微笑，“要一直往上。” “不要回头。” 她这一辈子，背的债实在太重太重了。 她不想再背债。 不该这样。 “我会努力。彤彤你也别乱想，我不同意分手。”他低声说，“你还小，是糊涂了。” “我会努力，”他说，“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们不会一辈子在镇上的。” “所以我才要分手。” “是我要分。”她的眼角落下了泪，“哥哥你去接受婷婷的帮助，你都不必走去镇上苦熬了，对不对？” “哥哥你不要浪费时间。” “一步迟，步步迟。” 男人看着她的脸。 他伸手，慢慢抹过了她漂亮的眼角。液体落在了他的拇指上，湿湿润润，好像心境，也永远潮湿了起来。 “哥哥，今天不是你抛弃t我，是我要抛弃你了。”她任由他抚摸自己的脸。 “哥哥你不该被我拖累。我要你丢下我，往上走。” “婚姻对于男人太重要了，哥哥你应该比我懂——我知道你爱我。可是婚姻不等于爱情，它对你很重要。你不要把它，浪费在我身上。” 第61章 她含泪看着他，一字一句，“我姜彤，祝哥哥你，从此心想事成，前程似锦。” “我们要是有缘分，就来世再见。” . 人的一生的痛苦，总是来源于贪欲，来源于欲望，来源于人总是在祈求得到不可得到之物。 有些东西，又好像曾经拥有过就已经很好。她曾经拥有过一个人的爱和关怀。似父是兄又是爱人，这些爱和关怀，弥补了她人生很多年的缺憾，抚平了她的伤痕，足以让她知道幸福的感觉，变得圆满。 这晚上的月光，又实在是太美。卧室一片黑暗，衣物落在了地上，胡乱卷在了一起，又和月光混在了一起。 一片皎洁。 一大片的白。 “哥哥，我要在上面。” “……这次我们就别戴了吧。”她的声音细细的，“你不是一直不想戴吗？” “别戴了。” “我想感受真正的你。” 第50章 50向死而生 第二天的上午，男人待在家里，已经不想去上班了。 “彤彤你别乱想，” 到如今，两个人已经把什么话都说开了，他在家里陪着她，“要对我有信心。” “好。”她笑，“我对哥哥你有信心。” 他没去上班，她也没催他。 有人叫他吃饭，他也难得的推掉了。 “哥哥你有什么梦想？” 两个人就这么在家消磨了一天。时光啊，它怎么这么快？这一天，他又亲自下厨去揉了面，煮了烩面片。吃完了晚饭已经到了傍晚，晚霞漫天，她啃着苹果，坐在沙发上，再次问他。 “我没有梦想，我就想和彤彤你过下小日子，”他低头看她，“其他的，别无所求了。” “嘻嘻。”女孩笑。 啃完了苹果，两个人手牵着手，又去了小区外的小河边散步。他们站在河边，看着一家三口推着婴儿车，慢慢走过。 “哥哥你要幸福呀。”她低头看着车里蹬着腿儿的小baby，突然又笑。 “有彤彤在我身边，”男人说，“就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了。” “哎。”她说。 “我们以后也生几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他又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好呀。” “辛苦彤彤了。” “不辛苦。” 又是缠绵的一个晚上。女孩躺在了他怀里。她慢慢地，一点点地轻咬他的手指。她问了他挺多的事情，关于他的学校，那个她从来没去过的京城。 他的身后，好似的确有一个，绚烂多彩的世界。 “哥哥你说，”她问，“我们什么时候才有自由呢？” “我努力。”他说，“我努力，给你自由。” 单位事情太多，他第二天，到底还是上班去了，说是今天会议太多。 “彤彤你和我一起去单位。”男人说，“别在家闲着胡思乱想。” “我不去。”她靠在沙发上笑，“我想就在家里躺着。” “别躺。”他拉她起来，“去我单位躺也可以。” “哥哥你自己去上班啦。” 那边打了几个电话找他。她抱着他的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哪里有带着女朋友上班的？我待会要去学校，我们宿舍说今晚上聚餐呢。” “在哪里聚餐？” “学校门口那个翠花水煮鱼。” “那我晚上下班来接你？正好见见你同学。” “……好呀。” “砰。” 他抱了抱她，又捏起她的下巴看看，亲了亲她的嘴，离开了房间。 她看着他离开了。在沙发等了一会儿，她起身走到了露台上。在露台上等了一会儿，她看见那辆黑色的帕萨特从楼缝之间的马路上，一闪而过了。 她趴在阳台上，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很久。 很久。 她看着天边，看着这些花，这些树，这些楼。 真好看呀。 .15:05 ［哥哥，我走啦。］ ［我去申城了。］ [陈杰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这个机会好难得，以后也不会有了，所以你不要因为我放弃。不然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有人愿意帮你。你就要把握机会，去走你该走的路。] [大丈夫不要拘泥于情爱。难道你还没彤彤想得明白吗？以后你达到梦想了，彤彤也会知道，也会为你高兴的。] [在这之前，你不要记挂我。] [也不要担心我。] ［zvb那边我刚刚也解约了，他们说让我赔钱，我说让他们来找你要。抱歉啦。］ ［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永远，永远不要和第三个人说我们有过这一段。］ ［我不想在老家名声扫地。］ ［求求你了］ ［小猫眼泪汪汪拜拜的表情包］ ［以后要是有人怀疑起来，要问起我和你的事，哥哥你就自己担下来吧。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了。］ ［愿哥哥从此以后，大道通天，所愿所得，前程似锦。］ [拒接来电] [拒接来电] .15:45 ［哥哥，你别打我电话了，我已经上火车了] [车上的照片] [你要好好工作，这是我对你的要求。] [没混出头之前，我们不要见面了。］ [我也不会见你。] . [10.30] “马师兄，我想和公司一起去申城。你以前说的承诺，都还有效吗？” “彤彤你怎么了？” “你别哭——是和何科吵架了？哎呀呀，我们说过的肯定算数，就是你真的要和我们一起走？何科长同意吗？” “……他把我甩了。”吊车在校园里起起落落，二十米长的大卡车装着打包的行李整装待发，女孩站在大树下，捂着脸流泪，“他前女友回来，呜呜，他就把我甩了呜呜！” “操！这个王八蛋！” “操！要不是我们今天就要走，我现在就想去团委打他一顿！彤彤你别哭，别理这个王八蛋。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是多的是？你以后跟着我们混。我们现在正缺人，过去还要招好多人，彤彤你过去给我们做行政总监，后勤和行政还是归你管。我们说的股份，还是一样给你。” “是啊，我们公司，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像太阳科技那样的万亿级的大公司……彤彤你别笑！那时候1%就是一百亿美金了！到时候你就拿着钱，狠狠地砸他脸上！谁让他狗眼看人低！” “对！砸他脸上！还没发达呢，就学人当陈世美了！啊呸！” “来，”马师兄带着安全帽，顶着烈日给她递过来了矿泉水，又招呼大家一起，“彤彤现在赶在我们出发之前和渣男分手了，这肯定也是天意。大圆以后肯定越来越好。让我们一起，为了彤彤的一百亿美金干杯！” “干杯！” 火车渐渐动了起来，已经开了。 载着故人，载着她，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奔向了不可知的未来。一路上有好多电话都打了过来。姜彤摁掉了一些人的，又接起来了一些人的。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平静，没有怨恨，只有坦然。人，要去感恩自己所得到的，而不是一直想去挽留已经失去的。她一直是那么那么地感恩他的托举：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心灵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她得到过滋养。 所以现在才愿意，心平气和的，放他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彤彤你别冲动，你要去哪里？给我回来。］ ［别去。］ ［别走。］ ［接电话。］ ［语音38秒］ ［接电话。］ ［哥哥向你转账200000.00元］ ［你拒绝了哥哥向你转账200000.00元］ ［何成转账给你586452.42元］ “彤彤，”他发，“你要是不想上班，就拿着钱去玩下，注意安全，不想玩了就回来找我。” “zvb这边的事情，我这边来斡旋。” “彤彤你别冲动，你要记住，你这辈子，永远都靠得住我。” 唉。姜彤看看手机，低头笑了笑。 临走之前，她还是又给他搞了一个麻烦。 妈妈的电话打了过来。 “姜彤你李乐哥怎么在说你不去zvb了，”那边妈妈嗓门嘹亮，又开始焦虑，“这么好的工作，你怎么都不要？姜彤你在发什么疯！自从你爸爸过世我就一直绷着，好不容易才把你和姜宇都供了出来才可以松一口气！你疯了你这么好的工作不要你去什么申城？要不是你李乐哥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这回事！姜彤你马上下车，给我回去！” “妈，” 那边妈妈的声音那么大，那么尖锐。姜彤拿着电话，只觉得自己心平气和，“我不在待在房市了。我想去大城市看看。” “那边工资高——” “工资高，可是不稳定！给别人打工，哪里有在央企上班有前途！那是zvb！”妈妈的声音在那边焦躁又尖利，似t乎一口气喘不上来，“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你一辈子都没有想你弟弟那样，让我省心！” 第62章 “妈，我是没有姜宇那样让你省心。” “我都毕业了，可以自己决定事业，你让我自己决定吧！” “姜彤你简直是要气死我！！你才多大，你懂什么事？你和谁一起过去的！谁在骗你！！” “没有人骗我。” “我是跟着我师兄去申城了，我师兄，他也是房大的，还是研究生呢！我很看好他。我觉得他一定能成为中国的乔布斯！” 女孩的话那么的荒谬，眼圈还是红的，以至于路过的乘警还专门走了回来，特意要了她和中国未来乔布斯的身份证看。女孩一边掏身份证一边说，“我过去之后，工资也高很多。妈妈你别着急，以后我等挣了大钱，我再回来孝敬你！” 乘警检查完毕，看看她，又看看马布斯，走了。 “什么师兄？！哪里来的师兄？到底是不是骗子！姜彤你在学校都搞了一些什么！书不好好读，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工作，你还不要了！你对得起我吗你！” “妈妈。”女孩拿着手机笑，“我对不起你，一直都挺对不起您的。” “我就在申城打工，不会去别的地方。功成名就，出人头地之前，我就先不会边市了，免得你们大家都没面子。我先挂了啊。到了申城那边我会换个号码，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 “不，我的工资卡不会给你。我自己要花。” “对，就是这样。等我换了新卡之后再联系您。” 马师兄在旁边看着她，欲言又止。她挂了电话，拿着纸巾点了点眼角，拔出电话卡准备丢了，被马师兄一把抢过去了。 “你把账号都注销了再扔，”他说，“刚刚那个人不是还转了钱给你？你把钱先转出来，搞点分手费，你傻啊！” 姜彤笑了起来。 笑了起来，却又叹了一口气。她红了眼睛，头一歪，靠在了马师兄的肩膀上。 男人任由她靠着，没有动。 “怎么你妈妈说得我像是拐卖少女似的？”他又自言自语。 “因为她不了解你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她闭着眼睛叹气，“可能又有些紧张。” “不过说起来，如果我是她，我也会紧张，”男人说，“确实zvb那边的工作，对于女孩子来说，更安稳一些。” “哎呀马师兄你是想耍赖那1%的股份吧！” 女孩笑了起来，“我告诉你，你别想耍赖！” 房市那么大，房市又那么小。系统里面的人就那么多。她不能再zvb上班了。如果她还在zvb上班，以后何成哥另娶娇妻——对她和他，都不好。 她是个自私的人。 她只想看到他功成名就的那一面，不想看到他被骂不堪的那一面。 哪怕是她，要他去做这个坏人的。 更不想看到他娇妻爱子的模样。 她会心痛，会不开心。 “马师兄我想听歌。”捂着小腹她靠在男人肩膀上说。 “你听啊。”马师兄说，“想听什么？” “就听刘若英的那首《后来》吧。” “哎，你说，你这是遭的什么罪呢！”马师兄肩膀不动，任由她靠着，一边找歌，一边叹气。 音乐响了起来，女孩听着歌，看着窗外笑。 火车呼啦啦地一路向东，沿路掀起了一阵风，刮得护路带的树木一直在狂风中摇摆，带着不能空运的行李和一车奔赴梦想的人，远去了。 亲情，友情，爱情啊。 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看着窗外。 到最后，她通通都放弃了。 亲情靠不住，友情她没有。爱情，最后也被她自己献祭了。 放他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女孩捂住了胸口，忍住了胸口。 所以，最后她留给自己的，只有不破不立，向死而生。 第51章 51.姜月光 又是一年春来到。 轰隆！ 一声雷声飘过，淅沥沥，哗啦啦，天上的雨下了下来。男人从车上下来，又转到副驾驶，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提着一罐汤。 “43床！43床！” “哎呀43床家属呢！” “哎哟43床你老婆发作了你知不知道！你人去哪里了？你家里人呢！就你们俩？！” “在这里等着，别乱走哈！” …… “43床！43床家属在吗？” “诶来了！” “产妇姓名？” “姜彤。” “恭喜你，是儿子哈！六斤二两，是顺产！来让爸爸看看……” 坐在产房外的男人走了过去，熟练的回答了护士的问题，顺利的接过了孩子。孩子小小的，在牛高马大的男人手里，就像一个玩具。襁褓里，婴儿睁着眼睛，也看不出来像谁~反正不太像姜彤。 还没女朋友的男人在护士的帮助下笨手笨脚地抱着软软的娃，又抖着手，按着说明书，冲了奶粉喂了。 吃了奶的娃睡着了。 他傻傻地抱着孩子坐着。又傻傻地按着护士的教训把孩子放回了婴儿车里。他坐在座位上坐立难安，直到医生又把产妇推了出来，他这才站了起来，伸手去帮着医生一起把产妇扶回了床上。 产妇还醒着，脸色苍白。 “彤彤你喝水不？” 连女朋友都没有的男人，居然就要直接一步到位开始照顾产妇，男人有些手足无措，“你喝点水。” “我先不喝。”产妇低声回答。 再漂亮的女孩，经过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也风华不再。她穿着病号服，头发散乱，只是一对杏眼还是那么漂亮，目光落在了天花板上。又过了几秒，她又侧头，去看婴儿车里的孩子。 孩子已经吃饱喝足，闭着眼睛，睡的正香。 头发黑黑的，卷卷的。 看不出来像谁……有一个人朦朦胧胧的模样。 “刚刚医生说可以开出生证明了，”男人被医生喊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了，“说你要先给孩子取个名字。孩子爸爸那里你还没填，” 男人顿了顿，看了看她，“彤彤你填我，可以的。” “师兄你都没有结婚，填了你，你以后怎么找老婆？”产妇沉默了几秒，又对他笑笑，声音虚弱，“没事的，空着就空着吧。” “孩子的名字我也想好了，”她看着天花板，“就叫姜月光。” 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你真的不告诉他？”他沉默了一下，“这段时间，他来找了你几次。” 她一次没见。 都是他见的。 最后一次他说他要调走了，去很远的地方，怕是来不了了。 女人笑了笑，摇了摇头，只是扭头去看儿子。 到了申城不久，姜彤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好像在她的意料之中。有人来找过她，她知道。可是没见。只是拜托马师兄给他留了一封信。公司其他合伙人~也是几个师兄，也和她谈了几次，他们劝了几次，可是她还是坚持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也是为难几个工科男了：自己都没女朋友，居然还要和她讨论这种问题。师兄们劝她的话，说得很现实。他们说女人带着孩子不好嫁人，哪个男人愿意给别人养孩子……如果是女孩还好些，给别人养儿子，他们站在男性角度分析，是万万不能的。 “我自己养。”姜彤笑。 她这前面的二十二年，已经过得够够的了，无论是亲情，还得爱情，她都感觉，自己已经都看透了。 亲情，她从小经受重男轻女，少年丧父，家庭经济一落千丈。母亲时而爱她，时而攻击她。她总要直面母亲的精神不稳定和压力； 爱情，她也经历过了，和一个人那么的相爱过。可是，一切终究有其他的缘法。 她当然明白师兄说的，“孩子打掉以后可以再找一个男人”，“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为其他人养孩子”，她理解。 可是她主意已定。 经济上，她没有问题：何成哥给的那五十多万，她没还他。 当然最重要的，她也有公司的帮助：师兄们答应给她保留职位，甚至答应了她以后可以把孩子带到公司来带。 “以前……去年，有个道士，说我是后妈命。”她笑，“我不信。” “我只信人定胜天。我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打破命运的扼喉。” 如今大圆来申城已经过了一年了，已经拿到了天使b轮投资，也已经从五个人的草台班子，发展到了六十多个人的高科技公司。陪着公司成立到现在，才23岁的姜彤，已经当仁不让的从办公室主任，升职成了“行政总监”，兼任外联，业务，总务，战略等事务了。 其实就是除了研发，采购和装配她不管，其他的，她什么都管。 马师兄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有人在问什么建模的事情。 “师兄，你回去吧，”产妇说，“我让护工照顾我就行了，就是要麻烦你，等出院的时候，你再来接一下我。” 第63章 她不想被人指点得太难看。 心理上也确实脆弱。 “说什么呢，”t男人看了看孩子，举着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又指了指保温桶，“你是我的员工，我就对你有责任，该照顾你。对了，我让小刘给你熬了鸡汤，你要不要喝一点。” 小刘，是公司招的行政，也是她的助理。 姜彤摇摇头。 “待会让护工给我喝吧。” “那以后就要麻烦你了，”她又说，“要让你帮我顶一顶。” 未婚生子，偶有难看。在申城还好，国际化大都市，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很远。可是也还是有各种被问“孩子爸爸”是谁的特定场合。马师兄人好，也同情她，愿意来顶这个黑锅。 “唉你就说我就行。”男人果然又说。 他顿了顿。 “彤彤孩子的事儿。你真的不准备……告诉那边？” “……我辛辛苦苦生的孩子，干嘛要和别人分享啊？”女人顿了顿，笑，“这是你的孩子，马师兄，你别告诉任何人。” 马师兄坐了一会儿，公司有事。他走了，病房安静了。过了一会儿护士来看了看。过一会儿今早刚来的小两口遛弯回来了，过来看看她的孩子，又问，“你怎么还叫你老公师兄啊！” “他是我师兄，”产妇说，“我就一直这么称呼他着，习惯了。” “哦，这样啊。” “你家里人怎么没来？”隔壁床又问。 “忙呢。” “唉，”隔壁床的瞪了一眼老公，“是啊，我让我婆婆来，她也不来。” 姜彤看着她，脸色苍白，没有笑。 她失血过多，如今只觉得累和晕。于是她又侧头去看了看孩子：小小的婴儿还在，是她的孩子。 她怀孕生子的事，当然没有告诉家里。去年过年的时候，七八个月的肚子，她也并没有回家，只说是公司忙。 到了申城她就换了新卡，换了微信，就连毕业典礼也没有参加，毕业证也是拜托同学寄回来的，只说是公司走不开。除了妈妈和姜宇和公司的几个师兄，她和其他人的联系，很多同学呀，亲戚呀什么的，有些加回来了，又有一些人，好像就这么断掉了。 断掉了，好像就根本不存在过一样。 听陈梅说，有好几个人，都到学校找过她。 “叮咚”。 手机里面突然多了一条短信。 是市政府发的，说恭喜她已经成为了妈妈，马上要给她和姜月光发28万的补贴。 唉。 感谢祖国。 护工来了，看了看她。 小刘也来了。女孩看着她，又去逗了逗孩子。 出院那天，几个师兄都来了，还给她带了一束花。送她到了她的出租房，马师兄留了下来。 “唉彤彤，”男人笨手笨脚的帮她炖鸡汤，“我给你把鸡汤炖上。” “马师兄你别管我，”女人戴着帽子，只是说，“你去忙吧，这里有月嫂呢。” “我来炖。”月嫂也说，“母子俩都归我负责，先生你放心去上班。” 马师兄坐了一会儿，看看孩子，走了。 姜彤躺在床上发呆。她又去侧头去看看孩子。就这三天的时间，这小小的眉眼，已经长得越发像他的父亲。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婴儿睁开了眼睛，笑了起来。 月子里还好。请了月嫂，上户三十天，两万六。 比大圆公司开给她的工资都高：天使轮之后，她作为行政总监的工资，也才两万三而已。 “这个马师兄，他到底是不是孩子爸爸？” 月嫂是个五六十的阿姨，在观察了几天之后终于觉得不对，和她聊天，“我感觉不像是诶。” “为什么不像是？”已经共处了几天，姜彤也和月嫂熟了起来，还能开下玩笑。 “不是不是。”月嫂坚信自己的判断，“我觉得不是。我不是说他不在这里过夜哈，” “我是说，你们俩之间太客气了。夫妻之间，是不会这么客气的。” “要是他是老公，我刚刚就不会让他走，”月嫂又说，“我会教他怎么带孩子。” “这个时候产妇最需要关怀，可不能让老公一个人置身事外。” 姜彤只是笑。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孩子是你和谁生的？” 月嫂虽然文化不高，可是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前男友哇。” “是啊。”对着陌生人姜彤承认得很坦然，“阿姨你怎么知道？” “唉我什么不知道？我见多了咧。”月嫂干脆抱着孩子，坐下来和她聊天，“你们是分手了？那你还给他生孩子？他长的很帅？啧啧，” 她又看看孩子，“这小模样，不像你，肯定像他爸爸了。” “是啊。”姜彤笑，“像他。” “那你怎么自己在生孩子？他人呢？” “他过世了。” 姜彤吸了一口气，搬出了自己编好的故事，“我和他感情很好的，可是他为了事业，做了一些事情，过世了。” “那他家不管你？” “他家不想要这个孩子。” “你家呢？”月嫂又问。 “我妈不同意我生这个孩子，”姜彤说，“我还有个弟弟呢，她也不会给我带的。” “那你自己怎么带？请保姆？” “他有抚恤金的，当初分了我一点。” “有钱，那还好，那就行。” 月嫂看看她，又抱着孩子，低头看。 “唉哟小宝贝你爸爸长得很帅哦。”她对着孩子说话，“肯定是个大帅哥。” “为什么这么说啊？”姜彤笑了起来。 “因为只有足够的帅，你才喜欢他。你喜欢他，才会肯给他生孩子啊，”月嫂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看这模样，” 月嫂把孩子举起来给她看，“你看看这眉头，这眼睛，这下巴不像你嘞，虽然你很漂亮，可是不像你，应该是像他爸爸。” 姜彤笑了起来。 她还以为月嫂会说，不该生这个孩子之类的。可是月嫂最终也没说。 阿姨又照顾了她几天。有空的时候，反而抱着孩子和她聊天。 “生孩子是好的，”阿姨说，“只有我们这个年纪，才知道女人还是有个孩子好。” “至少，有孩子没老公，比有老公没孩子好。” “噗嗤。”姜彤笑，“阿姨你是专门说这话逗我开心的吧。” “不是咧。” “有人说呀，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就找不到老公了。我老实说哈，” 阿姨把炖好的汤递给她，“你说那个老公，要来有啥用？有些老公懒得要死，还要花你钱，还要打你。这种老公要了不如没要，不如像你这样，自己生孩子自己带，还轻松呢。” “阿姨你是见过很多了。”姜彤坐起来，慢慢喝汤。 “见得多了！” “就这还算好的，不打你，就是还好的。我还见过一个哈，女的在家坐月子，男人还要拿开水烫她呢！” “不会吧。” “是呢！” “叮”。 手机一声响，是市政府给她发的28万生育津贴到账了。接着又有电话过来。因为姜月光的出生证明上没有写父亲的名字，政府工作人员特意打电话问了他，确认了她没有结婚登记之后，居然又说给她申请了一个月1200的补助，一共六年。 “希望孩子健康成长。”工作人员说，“孩子上学问题可以咨询居委会或者上政府网站咨询。对于单亲妈妈，我们都有相应的政策扶助。” “谢谢你。”姜彤说。 “我跟你说，我见得多了，” 等她接完电话，月嫂抱着孩子继续说，“像我上一个住户哈，她生的就是个女儿，她婆婆很不喜欢的，老公也不回来，还在那骂她呢，好吃的也不给她吃，钱也不给她用，找月嫂的钱都是自己掏的。你看你多幸福啊，” 月嫂说，“没老公，没婆婆，自然也没有人骂你。” 姜彤都被她逗笑了。 “可是有些人说，我带着一个男孩子，就找不到老公了诶。”姜彤故意说。 “哎哟，男人嘛，要来干嘛！你就当自己离婚了嘛，”月嫂说，“你说现在离婚带孩子的女人有多少啊，别人不嫁了？再说你长的这么漂亮，要是想找，肯定能找，只是看你自己愿不愿意找了。” “而且，这不是找不找男人的问题，”阿姨又说，“说到底，就是一个字，“钱”的问题。” “你要是有足够的钱，家里有个几千万几个亿的，那谁管你是不是独自生小孩呢？人家那些有钱家庭的女儿，就一个独生女的，舍不得嫁出去的，去国外说找男人的精子生，一生生好多个呢。” “是啊。” 没想到月嫂除了带小孩，还要兼心理治疗师的作用，思想也很开明，姜彤笑。和这阿姨聊了一个月的天，等出月子之后阿姨下户的时候，姜彤觉得心情好多了，还对她恋恋不舍。 第64章 “阿姨，”姜彤说，“以后等我有钱了，我一定把你聘回来做我的保姆。” “那你好好挣钱，”阿姨说，“阿姨我等着你呢。” “带孩子的注意事项我都写了纸条给你了，”阿姨又说，“月光很乖呢，以后长大肯定也是个大帅哥，会好好孝顺妈妈。” 第52章 52.创始人姜彤 原来生孩子，事情有那么多。 除了取名字，还要上户口。 姜彤的户口在房市，还是集体户。但是幸亏还算幸运，申城刚好出了一个政策，她这样的高科技公司人才可以落集体人才户~连带孩子一起。于是姜月光的户籍解决了。有了户口的姜月光还算乖，每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公司目前正在发展期，也为了职位安定，月光满了月之后，新手妈妈就抱着婴儿去公司上班了。 为此公司还专门为她准备了婴儿室，就在她办公室旁边。新兴的创业公司很年轻，大家都是年轻人，工作之余都很热情的帮她带孩子，喂奶粉和换尿不湿，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新玩具一样。就连装配室和实验区等不适合婴儿去的地方，也都贴心地贴上了“婴儿勿入”的警示牌。 月光三个月的时候，大三的姜宇来申城找她玩，在她租的房子看到了尿不湿，奶粉，还有一堆婴儿用品。 “这是谁的孩子？”一年不见，弟弟又长高长黑了很多。他凑过去看月光，月光也睁着眼睛看他。 “他叫月光，姜月光。” 因为弟弟来才休假半天的姜彤把婴儿塞给弟弟，“是我生的。” “……操！” “姐你在开玩笑吧？” “你怎么会突然生孩子了？孩子爸爸是谁？！” 姜宇看起来十分愤怒，捏紧了拳头，胳膊上青筋毕现。 “是……马师兄的。” 姜彤沉默了一下，把马师兄推出来顶了锅。万幸马师兄这几天已经去美国看材料去了，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她说，“姜宇这个事我现在还不想告诉家里，你先不要和妈说。等孩子大了一点了，我再亲自和妈说。” 她说，“我现在心力交瘁，不想和她说这个。” 公司很忙，她也很忙。公司经常加班到深夜，给月光请的保姆偶尔都要到公司来带孩子。她现在没有精力去承担任何人多余的情绪。 也许每个人，都需要自己收拾情绪。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姜宇咬着牙，脸色铁青。对于刚刚大二马上大三的一个男生，面对这种情况显然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 “不结婚是我们两个共同的决定。我们现在都在事业发展期，不适合结婚。” “但是孩子是我想生的。” “我想要一个孩子。” “哪里有不结婚就生孩子的！连父母家人都不见！姐他是在骗你！” 姜宇气得胸膛起伏，举起手对着桌子一拳！简易的脆弱竹桌子哗啦一声响，裂出来一条缝。 “他人呢！”男孩气的脸红脖子粗，握紧了拳头，“你让他出来，和我说话！” “他不在国内，他现在在美国。” “姐你现在都还护着他帮他说话！他就是玩弄你！哪里有孩子都生了还不结婚的！”弟弟眼睛发红，气得在原地转圈，甚至还抹起了泪，“他人呢，呜呜！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躲什么？！我要见他，他怎么能这样欺负你！” 姜彤拿来红药水。 “没有人欺负我，”她拿着棉签给弟弟擦手，声音稳定，“只有弱者才会被欺负，我不是弱者，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有他公司的股份，我还有高薪。过几天投资人要来，公司太忙了。姜宇你来了正好，我没空接待你，你给我带几天孩子。” 姜宇笨手笨脚的带了几天孩子。甚至还学会了做饭兑奶粉换尿不湿。临走那天姜彤终于抽空，做东请他吃了个便饭，就约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小餐厅。 吃完饭，姜宇起身，默默地把钱付了。 然后他转了一万给她。 “我存了一万，都给你。”他说，“姐你拿去自己补补身体。” “你还是要让他把婚和你结了，”他又说，“结婚了，男人才会有责任感。这个人照片上看起来是忠厚老实，我看肚子里其实都是心机诡计，姐姐你不要太相信他。” “姜宇你回去以后，不要在家里任何人……任何人，特别是妈妈面前说这事。等我把这边安顿好了，我自己会告诉她的。” 姜宇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也大了姜宇，”姜彤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现在去说这些，是想逼死我，还是逼死她？”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说？”姜宇低着头，默默喝了一口汤。 “等你毕业吧，再过两三年。等你毕业，等我公司上了正轨，等月光大了一点，等他上幼儿园了，上小学了，我那个时候，再和他们说。” “那你得多苦啊？”姜宇说，“让妈来给你带孩子。” “我不苦。我请了保姆，也不需要妈给我带孩子。” “姜宇你要是告诉妈了，那我才是真的苦。”姜彤看着他，很冷静，“我现在只是身体受点罪，可是心情好着，只顾自己就行了。” “要是她来了。我还要去消化她的情绪，那我才是真的累。” “妈妈的性格你难道不知道吗？不管什么事情，她永远都扛不住，永远需要别人去安慰她。她要是看见我未婚生子，会崩溃，会骂我，会哭哭啼啼担担心心，不但成为不了我的支柱，反而需要我来安慰，从我身上汲取安全感。” “如果我的安慰还不足以让她安心的时候，她就会到处和别人说我的事情，以便好让其他人来安慰她。” “你看，”姐姐看着弟弟，十分冷静，“我现在自己就已经到了极限，只能承担自己的情绪，再也承担不了任何多一个人的情绪了。” 姜宇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他终于“嗯”了一声。 “那你这几年，是不是都不回家了？” “我创业呢，暂时回不去了。我就在这边过年，妈那边，你帮我兜着一点。”姐姐握着弟弟的手，“小宇，我现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了，你要帮我。” 姜宇闷着头，没有说话。 “李乐哥都交了一个女朋友了，”他突然说。 “那挺好的。”姜彤说，“等他结婚的时候你通知我，我要给他送红包。” 感谢他多年来的帮助。 “对了，你还记得那个何成哥吗？”姜宇突然说，“就是李乐哥的那个表哥。他去年过年也来边市了，还在问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 姜彤没有说话。 松开了姜宇的手，她低头，摸了摸孩子的手。 “他已经调去x1了，”弟弟说了一个省的名字，“听说是这次调得挺好的，这么年轻。说是机会很好，还是背后有人。他要是再这样高升，以后怕是大家连亲戚都做不了。” 姐姐笑了笑。 “那真的很好啊。”她叹气。 儿子的手软软的。 “姜宇你也不用羡慕他。” “他是他，你是你。” 姐姐低头，轻轻捏着儿子的手，轻声道，“咱自己挣钱自己吃饭，也不是要去靠谁。做得了亲戚就做；做不成亲戚了，就不做亲戚了。” “再说，大家都难呢，”她说，“你看着他表面光鲜，说不定他背地里，也有痛苦的时候呢？” “我看他挺好的。”姜宇说。 “就是看起来压力有点大。”姜宇又说，“人都严肃了。不怎么和我们说话了。” “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近况，” 姐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移开话题，又再叮嘱了一次弟弟，“我的情况，让我自己去说。我不想家里那些人传风言风语。你知道那些三姑六婆……那些闲言碎语我恶心坏了，她们的舌头会杀人。那可是真要逼死我了。” “好。”姜宇说。 姜宇走了。 留下了一万块钱。姜彤不要，姜宇非要给。几次推拉之后，最后他还是把钱都换成了现金，塞到了她的枕头下。 日子渐渐的过着。 而公司，也越发的蒸蒸日上了。 姜月光小朋友，作为大圆的新团宠，得到了大家的喜爱。他渐渐大了，进入了要看风景的月龄，需要人不停地抱着四处走动。研发部的精英们甚至编写了程序，让机器人不干别的，就抱着推着他在公司外面走动。 再安排几个测试员跟着它。 又渐渐因地制宜，成立了一个“保姆机器人”开发组，专门研究如何用机器人取代育婴的工作，“将妈妈从育婴工作里解放出来”。 “是的，正是因为见到了，太多家庭因为孩子的养育问题或者保姆问题，造成家庭成员的矛盾和困扰，” 投资方代表来了。投资人来的那两天，大圆科技全公司更是焕然一新。创始人兼营运总监姜彤穿着职业装，站在展厅，为投资人介绍公司组织，公司文化，公司理念，创始人团队，以及产品市场定位。 第65章 她笑意皑皑，“所以，我们还研发了保姆型机器人。” 小刘抱着姜月光出来了，把月光放在了”机器人的推车里。月光早就习惯了这个银色的保姆，被它抱着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妈妈，不哭不闹。 “它还会自主判断婴儿的状态。”妈妈站在旁边工作，t“比如孩子哭了，它会自主分析是饿了还是需要换尿不湿还是身体不适，并向主人反馈。” 投资人……女投资人，很是惊讶，特意走过去，看了看被机器人抱着的孩子。 “这是谁的孩子？”她的表情很惊异，“所以你们在拿谁的孩子做实验？这是联合国禁止的实验。” “是我自己的孩子。” “这也不是实验。”创始人穿着职业装微笑，“这个保姆型机器人，就是因为我在生了孩子之后，没法同时做到育婴和工作，设计团队才专门为我设计的。这样的困扰，给了团队很多设计的灵感。” 马师兄一身衬衫西裤，在旁边看着她。 脸上依然有些婴儿肥的年轻女性创始人微笑，“正是因为我们这个团队，深深地看到了，女性承担的家庭责任和面临的痛苦，所以我们才想把所有的女性都从育婴中解放出来，不管是外婆，奶奶，还是母亲自己。” “姜彤，和月光，对于我们的团队都十分重要，” 马师兄在旁边发言，“以前我们都有傲慢和偏见，认为机器和科技，应该是男性的主场。” “但是现在，我们的思想已经改变。” “机器和科技不应该只服务于男人，也需要服务于女性。女性也可以成为研发的主角。姜彤在我们的研发过程中给了我们很多女性的视觉和思维。我们的设计完全为带大月光……就是这个孩子。我相信这也会是一款完全符合市场需求的产品。” “是的。”姜彤看了马师兄一眼，接过话题，“生育和事业的平衡，是每个女性都要面临的困扰。但是现在，在大圆科技，就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答案。” 机器人已经识别到了月光示意要出门的动作，已经抱着孩子出去了。 投资人跟着机器人往外走，姜彤也跟着慢慢地走了出去，又继续补充，“这款保姆型机器人，它完全可以让我自己，在一边带一个刚满月的婴儿的情况下，一边进行工作，而不需要付出太多的时间。” “我相信产品一旦上市，这对于解放整个女性，都会是一个划时代的胜利。” “我们已经研发了完整的成机，走到了其他公司的前面。市场上的同类产品完全达不到我们的智能度和体贴度。这将是一个价值七万亿美金的巨大市场。” “我们的目标，”女人笑，“是让每一个妈妈，都拥有一个育婴机器人。” 投资人点点头，眼神已经变了一些。 不只是姜彤的介绍。显然更多的，是机器人本身的表现打动了她。 十亿美金的a轮投资下来的那天，整个市场都沸腾了。 “姜姐，姜姐你那段话太牛了！” 在整个公司都在欢庆的时候，小刘来找到她，举着手机，“姜姐你真的太厉害了，真的！你那天说的那一段话，我其实都给你录下来了！” “不是我厉害，是马总厉害，是团队厉害。”姜总坐在办公室里笑意吟吟，“我哪怕是多说了几句话，也是站在大家的肩膀上。” 半年之后，第一批量产的适用于新生儿家庭和失能家庭的保姆机器人上市了，这距离大圆搬到申城，才刚刚满三年。 引起了一波不小的关注。 一台30000~300000的售价。第一年就卖出了20万台。 公司扩展，组织再次分化。在投资人的要求下，身兼多职的姜彤再次让度了一些权利，把财务和市场都分化了出去，只保留了人资/品牌/战略三个板块业务。 已经做了三年的高管，伴随着公司从5个人一直到今天的400个人，她从原来的事事躬亲，到后面的学会统筹，学会安排工作，学会管理下属。 甚至还学会了如何使用绩效来进行团队管理。 而今天，对于公司内部的权利和斗争，投资人和创始人的立场和矛盾，她好像也渐渐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这一切的管理能力并非天生，可是她做起来，就是格外的得心应手。就好像……好像，曾经，以前有人教过她一样。 是站在很高的视野上，教过她。 “彤彤。” 这天半夜，从投资人的酒局上喝下来的姜彤，手机里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一个陌生的号码，没头没尾，什么也没说，只写了彤彤。 她坐在车上，在想这是谁发给自己的短信，是前几天刚认识的主持人？是投资人？还是谁的恶作剧。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了这个短信很久。 看了很久。 很久。 很久。 很久。 “唯愿前程似锦。”过了几个小时，她回到家，照顾完孩子，又处理完了工作。睡觉的时候，她拿起手机，敲了这六个字。 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了，到底没有回复。 第53章 53十年后.我叫姜月光 十年后。 “大家好，我叫姜月光，我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 “我的妈妈，她是一个勇敢的人。她在事业奋斗的初期，得知自己怀孕的情况下，独自生下了我。并且在产后的第十五天，就开始了工作。” “因为我家庭的特殊性，我自从出生开始，就被妈妈带着在公司上班。这家公司的名字，我想大家都听说过，就是大家现在耳熟能详的大圆科技。现在大圆科技已经是世界上机器人制造的领头羊，其设计，制造的机器人，已经广泛用于太阳系挖矿，和地球上的家政服务行业。” “虽然现在的大圆科技公司早已经是一家伟大的公司，但是在12年前，那只是一个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这家公司最开始带着梦想从内地搬到了申城的时候，也才只有区区五个人的团队。我们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的女性创始人。在他们创业的时候，五个创始人同吃同住，经常彻夜不休的工作，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我，出生于这个公司成立之时，公司的发展，也伴随了我的整个成长。” “正是因为以上的原因，所以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生活在公司。财务室，装配室，研发中心，实验室，都有我小小的身影。公司里有很多很年轻的叔叔阿姨，他们都很关照我。他们会在工作和加班之余，教我语文，数学，英语，甚至给我讲算法讲逻辑，讲机器人。当然，如果他们喝醉了酒，还会给我讲历史，讲政治，讲梦想。” “正是在这样的一种开放的，四周充满了充沛的知识的一种情况下，我，姜月光，慢慢长大了。” “所以很快，我就发现了我自己的第一个小小的爱好，就是数学。” “数学是迷人的，也是神秘的。这些小小的数字里，它们充满了宇宙的奥秘。” “公司的叔叔阿姨们，他们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其中也不乏常青藤或者国内top高校的毕业生，他们身边从来都有大量的教育资源，所以我也就在很小的时候，就经过他们，有幸接触到了很多教授的指导。” “经过各位教授的指导，我在八岁那年，已经自学完了大学课程，十岁完成了几何与拓扑，以及数论的初步研究，同时得到了知名教授的指点。在教授的指点下，我开始了对纳维-斯托克斯方程解的存在性与光滑性，一般情形下描述流体运动的纳维-斯托克斯方程是否存在光滑解的问题进行研究，并得到了一些小小的成果，同时这些成果，也在annalsofmathematics上获得了发表。” “对于贵校的研究员邀请，我很高兴，也很感谢。经过和母亲的商议，我决定接受贵校的邀请，很高兴未来三年能够在贵校进行的研究员工作，谢谢大家。” 小小的人儿站在台上，他那么瘦，却已经比她还高。他的演讲那么自信，甚至称得上妙语连珠，台下的教授和领导们都时不时的爆出会心的笑声。 “月光他平时生活能自立，” 女人站在台下，为儿子鼓掌，一边对着来接待的行政老师笑，“他不需要我陪读的。” “但是孩子太小了，始终还是需要父母家人的多多关心。”老师说，“始终还是个未成年人。” “那前面几个月，我让保姆来陪着她。”妈咪想了想说。 “保姆从小带着他长大。他和保姆比和我还亲。” “另外我还可以周五到京城来，周一早上回去，”女人看了一眼老师，又笑，“陪他先适应一段时间。” “这样安排很好。”老师说，“姜研究员的研究方向十分前沿和基础，我们肯定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 入职协议正式签订了。 咔嚓咔嚓。 第66章 小小的少年举着协议站在会议室中间，像模像样的和大他四轮的领导握手，然后大家合影几张。 咔嚓咔嚓。 曝光灯响起，把男孩和身后母亲的笑容，定格在了照片上。 才十二岁t就在数学顶刊发表了数篇paper的姜月光收到了各大学校的橄榄枝，包括美国和瑞典的很多学校。然而姜月光同学表示对国外无感。他生于斯，长于斯，只想待在祖国和母亲一起，对于出国生活毫无兴趣。 姜彤征求了很多人的意见……主要是四个师兄的意见。如今已经都是行业大佬的师兄们精挑细选，集体讨论，最终为月光挑选了x大。 因为它是top高校，有全国最好的资源。十多年之后，月光居然和他的生父入读了同一所大学，这个巧合也让姜彤偶尔都会有些恍惚，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命运的必然。 其实，姜彤，不是没想过要帮姜月光延续一下童年的。比如让他多出去和同龄人一起玩玩，去下游乐园，看看童话什么的。可是这个小子有自己的兴趣，要么喜欢自己在家看书，要么就喜欢到公司和各路大牛一起进行“学术探讨”，显然觉得自己不需要“正常的童年”。 “去游乐园玩吗？”从学校出来的之后，姜彤又特意问了一次坐在后座上的儿子。 阳光落在女人的脸上，是红唇和依旧漂亮的脸。 “不去。”儿子果然道。 女人握着方向盘笑了笑。 “想去的时候就和妈妈说哦，”她温声道，“妈妈陪你去。” “这种小孩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儿子不屑一顾，“浪费时间。” “呵呵。”姜彤笑。 “妈妈。”说到这个，后排突然探出来一个脑袋，“你觉得我今天的演讲怎么样？” “很棒哦。”三十五的女人依然年轻着，不像是妈妈，倒像是姐姐。她一头齐脖的短发微卷，看起来十分干练。白皙的脖颈上挂着漂绿的玉坠儿，手腕上一个黄橙橙的漂亮金镯子，只是笑，“妈妈觉得你讲的真好。” “你改过的。”儿子说。 他本来的演讲稿是“我出身在一个单亲家庭，我的父亲在牺牲之后，我妈妈独自剩生下了我。” 可是妈妈看了一眼演讲稿，直接把“父亲牺牲”这一句删了。 “对。” 妈妈握着方向盘，再一次解释，“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对外，要说马叔叔是你的爸爸。他照顾你十多年了，要是听见你的演讲，得有多伤心？” “对。”月光说。 “那妈妈你可以告诉我，我爸爸真的是牺牲了吗？” 后面的声音突然又问。 又是这个老问题。 月光长大了，对这个世界，有很多的问题。这段时间，他显然开始研究自己的“身世之谜”了。 “妈妈不是你说过了吗？他是一名军人，执行卧底任务的时候，英勇牺牲了。”女人握着方向盘熟练的转弯，“组织上叫妈妈签了保密协议，所以妈妈是不可以说爸爸的身份的。” “可是后面我查了资料，”可是旁边的男孩声音很冷静，“你根本就不在烈士家属名单里面。” “这么多年，”他说，“我也没有享受过任何的家属政策。” “……” 女人握着方向盘没有说话。 儿子太聪明，就是不好糊弄啦。 车窗外面一个男明星的大海报突然一晃而过。 “好吧，我承认了。”女人看了一眼海报，叹了一口气，“其实你的爸爸，是吴彦祖。” “呵呵。” 看到中间的头缩回去了，儿子坐在后排冷笑，明显不想和她说话。 “你这样支支吾吾的，我反而怀疑他是活着的。”姜月光的声音从后排传来，“而且这么多年，他连个墓地都没有，你也没有拜祭过他。你对他感情这么深，还把我生下来了，但是，你却从来都不带我拜祭他一次。” “因为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前排的妈咪强撑道。 “那为什么他连照片儿都没有呢？” “因为他是一个神秘英雄。” “呵呵，”后排的男孩儿抱住了胳膊，“我简直怀疑你是瞒着他偷偷生了我。你不会是当年言情小说看多了，学人家什么带球跑吧？” “……好吧我承认了，你的爸爸其实是赵布斯……” “stop！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谎言。” “哎，儿子，妈咪不告诉你，肯定有不告诉你的理由，”已经快到目的地了，女人叹气，“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那什么合适的时候？” “……现在还不能说。” “你你就继续编吧。”儿子说，“逻辑里全是漏洞，简直不堪一击。” 餐厅到了。这是专门为江月光举办的庆祝午餐，四位创始人叔叔都来了，在孩子到达的时候，他们还贴心的为他送上了鲜花。 “马叔叔，刘叔叔，杨叔叔，朱叔叔。”月光熟练的挨个喊过去，又躲开了他们摸摸头的手。饭菜很快上齐了，大家举起酒杯，一同共庆大圆科技带大的孩子姜月光，迈出了人生新的篇章。 “月光先去做几年研究员也好，” 第一杯酒喝下肚子后，杨师兄笑，“等满了18岁，你就到大圆来上班，先到我们这儿来担任算法科学家，先给你开500万一年。” “再过个几十年，我们也老了，我们就把大圆交给你，让你做下一任的ceo，怎么样？” 大家都笑了起来，姜彤笑眯眯的侧头看着儿子。就连现在的ceo马师兄，也都坐在位置上，笑了起来。 “不不不。” 拿着筷子吃着菜的姜月光开始摇头，“我不想管公司，我，其实有我的梦想。” “你有什么梦想？说出来听听。”杨师兄笑。 “我的梦想就是，一统地球，走向宇宙！” 姜月光虽然一口酒也没喝，可是吹牛的功夫，显然是一句不少。 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男孩夹了一个鸭腿吃，开始说话，“我现在大学先干几年，今年先做研究员，15岁做教授，18岁做党委书记。” “然后21岁转调县委书记，25岁再当市委书记，35岁再当省委书记。” “等几个省轮换一下，到了五十，我就当国家主席。” “远交进攻，上善伐谋。等我当了国家主席，我就先派大军南下，先取交趾，再取高丽。统一亚洲，后攻欧洲。十年内统一全球。” 男孩喝了一口白开水，举起了筷子，“等到了六十岁，我就集结兵力，出兵埃尔法星。一统宇宙，指日可待！” 包间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几个师兄甚至还给了他热情的掌声。姜月光坐在位置上，看看儿子，也笑得前仰后合。 “儿子你悠着点，”母亲笑，“妈怕自己没这么大的福气来享这个福呢。” “妈你有的是福气！”儿子伸手也给她夹了一块鸭肉，笑嘻嘻的，“妈你就等着吧，等着我以后带你享福！” 第54章 54.大圆五年第一案 54 “这基因，是真的不简单。” 短暂的餐聚很快结束了，如今已经都是行业大拿的高管和带头人们工作繁忙，时间紧凑，纷纷告别，很快路边就只剩了马师兄和一对母子。姜月光去上洗手间去了，马师兄马上还要飞往日本。车子都已经在旁边等着他了，他却还站在路边和姜彤笑，“就算和他爸爸一面没见过，那也是该长成怎么样，就长成怎么样，和别人那是一点儿不一样。” “哎呀师兄你说啥呢，”姜彤笑，“月光不都是大家一起教出来的吗？” “教是教不出来的。”马师兄说，“都是基因问题。” “那其他几个孩子，”男人看着她，“怎么带不出来？” “这还是和基因有关。” 月光从小展露惊人的数学和学习天赋，让大家啧啧称奇。精英们觉得这种教育方式挺成功的，为此几个师兄婚后也有把孩子带到公司来。奈何形势弄人，孩子和孩子之间，到底也是不一样的。 这种教育方式是极好，可是孩子们，还是个个不一样。 “其他几个孩子，也各有各的好，”姜彤笑，“就是有些就不擅长理科，也勉强不来。照我看，婷婷钢琴就弹得挺好，以后大了肯定是个艺术家呢。” 婷婷，就是马师兄的女儿。马师兄如今也是行业大佬……几年前找了个小明星生了个女儿，到现在也没结婚。 小明星觉得马师兄不和她结婚的原因是她没生出儿子，所以这些年一直在积极的找偏方。上次和姜彤见面，她还透露过想做试管婴儿……奈何马师兄根本不配合。 婷婷妈妈很焦虑。 不配合试管婴儿的马师兄笑了笑。 “对了，那个刘佳专利权的案子，”马师兄又说，“你和张律一起跟一下，尽快和大威达成和解。网上的新闻压一压，不要搞出热度来，影响公司股价。” 第67章 “好的。我今晚就会飞鹅城，”姜彤笑，“我在那边找了一个中间人来调解，明天我亲自飞过去接洽一下。” “网络上那边，几家网司，我也都安排人盯着，一直在压。” 大圆已经上市了，是个上市公司t。 万亿美金级别的公司还没做到，千亿级别的公司已经落袋为安。成长这么快难免被各界关注……和眼红。 也有几家竞品公司，竞争很激烈。 这次的专利权案，背后是巧合还是人为都值得怀疑，涉及金额巨大，肯定值得品牌发展及行政总监姜彤专门来跟进。 “好。这件事你一定要多用心，把它当作首要的案子来办。”马师兄又说，“第三季度董事会马上就要开了，红日那边对这两年的财报都不满意，上次还找我谈过这个问题，看样子，是想换一个新董事来监督公司。” 马师兄顿了顿，“这个新董事，我上次在美国的时候，都已经见过了。不管是履历还是出身，他都很厉害。到时候他来，公司的动作会很大，彤彤你最近也要注意一点。” “好。” “你也不用急今晚就飞，”月光的身影已经在酒店大厅了，马师兄看了一眼，又换了话题，“你先把月光安顿好。” “好。” 月光出来了，马叔叔拍拍他的肩膀，叮嘱了几句，这才上车走了。 母子俩再次坐到了驾驶室上。 “哎，妈，你当初怎么没和马叔叔在一起呢？”姜月光坐在后排，话总是那么多，“马叔叔其实对我们挺好的。” “他对我们好，是因为他是好人。”姜彤叹气，“我和你马叔叔太熟了，对彼此都下不了手。我们做朋友，做同事，做上下级，都挺好的，就是做不了爱人。” 是亲人。不是爱人。 再说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马师兄，也不是当年的马师兄了。 成年人的世界，很难和小孩说清楚。 “哎。”姜月光在后面装模作样的叹气。 “可是我觉得你找那个uncleyaron，”他老气横秋道，“还不如当初去找马叔叔呢。” “咦，点解？”妈咪问，“你不喜欢yaron吗？” “不喜欢。我觉得他太精了。一副桃花相，看起来不靠谱。”月光说，“不过你喜欢就行，我喜不喜欢不重要。” “重要啊怎么不重要儿子，”妈妈说着话，手镯上的金镯子晃晃荡荡，“你才是妈咪这辈子最重要的男人，你的意见对我十分重要。” “哎。”儿子叹气。 “对了你们少年班那个追你的小美女呢，” 妈咪又问，“叫什么来着？悦儿？你这次来京城上班，和她saygoodbye了吗？” “说了。” “她有没有很难过啊？” “难过什么？男人要搞事业！”才十二岁的姜月光嗤笑一声，对于爱情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不要拘泥于情爱！女人，怎么可以绊住我前进的脚步！” “噗嗤。”姜彤握着方向盘，笑了起来，手腕上的金镯子晃了晃。 “厉害。”她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声，“厉害啊。” 也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 车子慢慢开进了四环的小区，这是一栋小别墅，上下两百平。别墅外表普普通通，价格却一点儿不普通，上完税已经超过人民币两千万了。 已经是高科技企业创始人加高管的姜彤付全款轻轻松松。 “宝贝，妈妈陪你在这边住一晚，明天早上四点我要出发去鹅城，我在那边有事处理。” “等妈妈忙完这段时间，再陪你去川省玩。” 高管姜彤一边拿着手机回邮件，一边说，“儿子你平时放假就自己来这边休息，要不要我在这边给你请个保姆？还是让花姐过来陪你？” 花姐，就是她后来请的保姆，今年五十五岁。花姐来这个家里已经七八年了，一手带大了月光。 月光对她感情很深。 “不要。”儿子说，“你离了花姐你能过吗？” “我自己能过。”儿子说，“我活得没你那么讲究。我住宿舍吃食堂就行。” 姜彤笑了笑，手指一点，已经接入了公司的会议。 人已经走到院子里开会去了。 现在马上开的，就是这个“刘佳专利权案”。 刘佳，女，现任大圆科技员工；前任大威科技员工。该员工在大威工作期间获得了专利十五项，并在离职时签署了竞业协议。此员工在离职半个月后入职大圆科技，后大威发现大圆科技的机器人上有使用该员专利七项，遂起诉大圆科技，要求赔偿经济损失和声誉损失六个亿，并停止销售相关产品。 这可以说是大圆近五年的第一案了。 如果处理不好，给大圆带来的损失，远远不止六个亿。 “咱们这个案子，要分成两个问题来看，”姜彤坐在院子的椅子上，张律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专业又冷静，“一个是公司侵权问题，一个是员工的个人竞业问题。” “首先我们需要确认这些专利的归属。如果专利是……在职期间申请的，且属于职务发明，那么……归大威所有。那我们公司，未经许可使用这些专利，可能构成侵权……我已经联系对方到对方律师，他们已经提交了一些证据到法院……” 张律的分析，十分详实。 现有证据，对大圆不利。 从和大威的初次接触的情况来看，对方显然认为已经咬住了一块肥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们应该尽力去促成庭外和解。”张律的说明结束了，还给出了建议。 这个建议，和马师兄的意见一致。 会议室一片安静。该品牌和战略总监姜彤说话了。 “我明早会去飞鹅城，”总监神色镇定，只是说，“明天早上十点我会到公司，到时候我再找张律你面谈。” 第55章 55.只能和谈 马师兄的判断没错。这事儿，只能和谈。 但是从律师和法院这边走根本走不通。大威那边这次自以为抓住了把柄，胜券在握，态度傲慢。但是这次ceo马师兄安排姜彤过去，就是要啃最难啃的骨头，打最难打的仗，另寻蹊径，寻求突破的。 是很难。 但是这个世界上，做什么事不难？躲在别人的羽翼下寻求庇护不难。可是一旦接受了别人的庇护和金钱，就要接受别人的对待。比起那种精神虐待和折磨和那种手心向上要钱被念叨的羞耻感，姜彤还是更愿意去做暴风雨里的海燕。 哪怕风吹雨打，全身湿透，也绝对不会回头。 会，终于开完了。 今天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姜彤就在院子里坐着，又翻了翻手机。手机里永远都是满满的未读信息：公司的各种群，各种商家的推送，姜月光的老师们，家政阿姨，再翻翻，还有yaron给她发的，“老婆辛苦了。” “我给月光买了最新的模拟机，过几天就到了，老婆注意查收。” 聊天记录的上一条，是姜彤回的“明早飞鹅城”。 姜彤笑了笑，回了谢谢。 想了一下模拟机的价格，姜彤转手又找手机里的柜姐挑了一些男女小孩的衣服鞋袜，买到价值差不多了，买了单，让给他家送去。 yaron，赵亚龙，她的现任男朋友。 “亡夫”已经死亡很久了，在她的刻意屏蔽之下她也不知他所踪；月光，也渐渐长大了；公司和事业，也进入正轨了。 还是当年那个月嫂阿姨说得好，“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有钱”。熬过了某段难关之后的姜彤事业突然蓬勃，财富自由，人生好像也一下子顺遂了起来，也进入了人生的新篇章： 当年那个高塔下坐着吹着热风傻傻凝望的小女孩，如今已经看不上那八十八的小甜点了：太腻了。热量太高，不够养生； 她也去了那个江边二层小楼里用过了晚餐，多次。美人儿在面前为她歌舞，身姿婀娜。从包房的窗户看去，果然可见高塔耸立，明月照江，甚至依稀还能看见当年她蹲过的那个栏杆。 站得高了些，风景果然大不同。 她已经越过山丘。 如今有钱还有颜的高管姜彤，哪怕带着半大儿子，依然是不乏追求者。从二十岁的青葱奶狗一直到四十多的成熟男人。她也没有什么“为亡夫守贞”的想法，何况“亡夫”自己估计也早已经娇妻爱子了。yaron是基金公司的高管，两个人前段时间在一次聚会的时候认识的。yaron人虽不年轻但是依然几分英俊，离过两次婚，两段婚姻中他有了三个孩子。 人挺有情趣，和她是各方面的条件般配。姜彤不在意他有孩子，她自己不也有孩子吗？ 处理了一下公务，手机里突然多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点开看看，名字是“小花猫”加一堆奇怪的符号，头像是一个精修过的美女照，女孩模样漂亮，衣着暴露，大腿p得好像有两米长，像是卖茶叶的。 第68章 无视。 和yaron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再进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个菜了。客厅里弥漫着饭香，姜月光的背影就在厨房里，高瘦高瘦的，系着围裙。窗外的光落在了他身上，好像给他整个人t都蒙上了一层辉光。 女人站在原地，看了这背影好一会儿。 “妈，” 过了一会儿儿子端了烧排骨转身出来了，“吃饭了。” “我们今天吃红烧排骨烩面。”儿子说。 “好。”女人挪开眼，拿了碗盛面块，又笑，“我就说你有生活自理能力，你们学校的老师还不信呢！” “他们估计以为我很nerd，”儿子解下了围裙，又笑，“我其实很喜欢做饭，做饭的时候最安静了，大脑很放松。” 姜彤端着碗吃饭，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和儿子吃过了饭，姜彤又出去走了一圈消消食，又回了房子。左边的邻居是老两口，儿女都出国了，独留两夫妻二人，早上遛弯下午散步；右边是一家生意人，很少见到，院子里偶尔停着车，没见过。 这边她本来就来得少。她在京城买房子，不过是因为“几个师兄都在京城有房子”这个环境影响罢了。如今给月光住，也挺好。 吃完饭，姜彤又继续上班。到了下午四点，她找的中间人老纪，打了电话过来了。 “昨天我刚联系到大威那边的刘总谈了下，”老纪说，“人家态度强硬极了，说没什么好谈的。” “连个价都不开？”姜彤笑，“非得对簿公堂了？有必要吗？大家出来做生意，不都是求财么！” 如果不是求财，那就是求别的。求别的，那就是你死我活了。 “后来我问了半天，刘总又松了口，说和谈可以，”老纪说，“那边开口五百亿人民币。” “呵呵。”姜彤倒吸一口冷气，又冷笑，“五百亿，那还不如对簿公堂呢。” 这个价格严重超出了预期。还不如对簿公堂。 对簿公堂，大圆未必死，但是会大伤元气。 时机发展分秒必争，大圈的发展不能停滞，所以还是要和解。 “我就是说，这个价格没诚意，基本上没得谈。不过我这边，还有一个路子，”老纪说，“最好你自己亲自来一趟鹅城，我们两个面谈。” “不然到时候你心里有疑虑，又觉得我骗你……” “怎么会？”姜彤笑，“老纪我们多少年的合作了，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鹅城你比我熟，我肯定信你。” “我明天就会飞鹅城。”姜彤还是老办法，把问题都推到了明天，“明天我们找个时间聚聚，你有什么办法，到时候你都和我说说。” 老纪是商会的人，有点背景，平时在鹅城还算吃得开。他这次去大威的试探失败，只能再次证明了大威的难搞。挂了电话之后姜彤也没急着告诉马师兄这个消息，只是又去了书房处理了一下公司的事。等又几个会开了出来，circlenet里弹出了助理小刘的信息：“彤姐，明天您的行程和接送机司机，已经发您手机上了。” “好。”姜彤回复，点开了信息看看。 航班，座位，值机时间。 京城的送机司机姓名电话车牌。鹅城的接机司机姓名电话车牌。 酒店信息，入住时间。 “小刘你再去给我申请三十万块交际费。”看了看手机，姜彤想了想，又给小刘发。 不能让老纪白忙活。 价格都是之前谈好的。 小刘回了“收到”之后，姜彤手机里，又有一个人好友信息弹了出来。点开看看，还是那个卖茶女。这次美女不仅发了一个好友请求，还发了一句申请：赵亚龙。 ？ 姜彤挑眉，点开美女的信息看看，没看见什么资料。和赵亚龙有关……她信手点了通过。等她再次给下属打了电话回来，微信里已经有了十多条新信息了。 她点开看看。 冷笑。 她一边摇头一边冷笑一边啧啧啧。验孕棒，b超单，还有聊天记录，两个人的合影，头像和姓名都是“yaron赵亚龙”。 证据确凿。 点开b超单，日期是半个月前。 聊天记录，也挺肉麻的。从什么“你是我的心肝”，到“人家屁屁好痛”。 就连床照都有半张。四十岁的常年健身的男人身材不错，露着半个屁股。 还有穿着衣服的合影……还是在某个知名游乐场，两个人嘴对着嘴，差点就亲上了。 啧啧啧。 几十岁了还玩这么花。 “姜大妈，你都几十岁了，” 卖茶女单独给她发了几条信息，语气无辜又轻佻，“还带着一个儿子，你有那么需要男人吗？” “yalon爱的人是我，你早点带着你儿子滚吧！” ………… 姜彤皱了眉。 “？” 她没有回复这个女孩，转手把聊天记录转发给了赵亚龙，发了一个问号，又给他发了语音，笑吟吟的，也不生气，“赵亚龙，原来你玩得挺花呀？” 第56章 56.关键人物：东富系陈总 yaron很快打了电话来，姜彤接了。那头还有一些唱歌的声音，他应该是在哪个会所。接了之后他说那个女的就是一个野模，他哪次酒后乱性吧啦吧啦，总之就是一个俗套的故事。 “我正在和她谈这个事，让她把孩子打掉。”那边说，“没想到她怎么拿到你的号码，彤彤你别生气，我会处理。” “呵。”姜彤气笑了。 “哎。”她又叹气。 “你都有三个孩子了，再多一个又怎么样？”她甚至有心情和他开玩笑。 男人居然也笑了笑。 “我不想要了。”他黏糊糊地说，“除非你给我生的。” “嘶。” 姜彤倒吸一口凉气。以前听这种事还觉得挺有情趣，可是今日听到耳朵里，却怎么觉得这么不适。 太油腻了。 “算了，你也别让她打了。”姜彤说。 “什么？” “我说，别打了。你妈不是喜欢小孩？谁生的不是生。既然这事是既定事实，你也认可有这回事。那我们，”姜彤又敲了敲桌面，“还是分手吧。” 可惜。 哪怕这已经不是她第二次踹人，心里也还是有些痛的……也许这就是命运。 自从她第一次踹了可怜的表表哥，后面她就开始不停地踹人分手。 也许是报应。 这个赵亚龙，她和他其实在一起半年多了，她其实是想真心和他过的。赵亚龙出身挺好，家里人在申城都有头有脸，是各行各业的精英，算是申城本土婆罗门。他自己条件也好。国外常青藤毕业，就连家里房子也比她的大两百平，还能看见江。 严格算起来，还是她高攀。所以yalon妈妈……其实对她还是有些异议，嫌她出身低，野路子，年纪大，未婚生育。 虽然结不结婚还是下一个问题，但是根据时间一推算，这个卖茶女是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发生的关系，想想就是最近。就格外的让人膈应。 嘶。一想到这个，姜彤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觉得自己还得找个时间去做个全身检查了。 “这个真的是个意外。”男人在那边也很冷静，“就那一次，我会处理好。” “是吗？那她是怎么拿到我微信号的？”姜彤呵了一声。 “什么？” “她是怎么拿到我微信号的？”姜彤又问了一次。 “我的号码，她没有渠道拿到。她是通过你的渠道知道的。”姜彤很冷静地分析给他听，“所以，她能在你不在的时候，打开你的手机，拿到我的号码。” “yaron，你和她，肯定不止一次两次。” 连她自己，都没碰过他手机呢。 当然也不想碰。 “而且你看看这照片，光着衣服的，一起去游乐场玩的，看起来很开心，”她叹气，“六月十三……我想想我那天在做什么？想不起来了，大约在上班。所以你是说你们约完游玩没睡觉，就各回各家了？” “姜彤你听我说，我会把这个事处理好，不会让你烦一点心。” “我已经在烦心了。yaron，我一直以为你安心和我过日子。” “我当然是安心的。” “不，你不安心。”姜彤打断他，“如果你安心，那这个事你自己就会处理了，不会闹到我面前来。” “你的纵容和轻慢，显然才是这件事发生的这个事发生的主要原因。” “而且你的花心，可以在我们俩在一起“之前”发生，也可以在我们分手之后再发生，但是就是不可以在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发生。”姜彤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说过吗？你显然没把我当一回事。” 很优秀的一个男人。年薪千万，经济条件雄厚，还知情识趣，但是可惜，还是具备男性的劣根性。姜彤叹气，“这是原则问题。” 第69章 不是她开行业炮，金融行业的精英男们果然是碰不得，怎么就这么花心？ yaron还在说什么，马师兄的电话打了过来。 “哎，我挂了啊，就这样。我还有事。你给月光买的模拟机，”她又说，“你看看能不能recall吧。” 高管的生活就是这样，匆匆忙忙。就连分手都分得简短简洁。那边电话接了t起来，马师兄是在问今年的招募计划，接了二十分钟电话之后，姜彤再打开手机，里面已经多了几条yaron的短信。 还差点忘记了这个事。 先把卖茶女拉黑了。yaron不能拉，不做男朋友了他作为金融圈高管，也依然对她还有其他用处。姜彤叹气，先去找柜姐取消给yaron家里的寄送服务。柜姐说小票都开出来了……那就改个地址，男孩的衣裳给李光哥寄过去，女孩的衣裳寄给侄女姜暖暖。 虽然衣服是大了一点，但是过几年，孩子长长，也就能穿了。 凌晨四点，再次踹人的姜彤坐上了小区门口来接自己的车。机场就在前方。此刻天边只有一丝微光，空气里都是干燥又冷冽的风。 她坐在车上，身上裹着一件黑白条纹的披肩。刘佳专利案依然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这次必须过去找到一个solution。大威的目的很明确。通过法律解决只是官方手段，目前要解决这事，她要寻求的是非官方手段。 和“亡夫”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见过听过一些事……打开过思路。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灰色地段随处都在。很多事情表面上看只有一条路走，其实背后的狗洞鼠道多如牛毛，只是绝大多数人，连“得知还有其他路子”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只能看见朗朗一片天。 在“亡夫”身边的那段时间虽然短暂，可是确确实实的开拓过她的眼界，对她现在的工作也确实帮助良多。 拿起手机翻翻，她又在飞机上思索了一番。她的手机里目前已经没有合适的适合去“乔”这件事的人了，所以找老纪是一个路子……如果老纪这条路也不通，她其实，也在思考，是不是得请政府出面了。 但是这是最后一步。 请政府出面，其实作用也不会大。 大圆baseon申城，可是此案是在鹅城起诉。大圆在鹅城没有什么关系。众所周知，政府也有地方保护主义的，申城的政府，管不了鹅城的公司，处理不好反而会激化矛盾。 “先去酒店。” 下了飞机，风风火火的姜总监一出机场就看见了举牌接自己的司机。一上了车，她又开始和老纪约时间。先去酒店放了行李，再去公司见了一下张律面谈了一些情况，得到的信息和昨天大同小异。 “和解的话，”张律说，“现在关键是对方要愿意和解。鹅城法官这边态度比较中立，让我们自行协商。但是姜总你是知道的，每个地方的特色都不一样。” 张律师看了她一眼，说的很隐晦了，“何况目前的证据的确对我方不利。” 姜彤自然懂。 “我还是想先和对方刘总直接谈。”她说，“张律你能不能再帮我问下对方律师，再试试看，能不能安排我和刘总见个面？” 不知道是对方律师没告知还是真的不谈，那边依然很快婉拒了。这也在姜彤意料之中。等下午姜彤到了鹅城大厦下的某间茶楼的时候，老纪已经在等着了。 “纪总好呀～好久不见。” 老纪一把年纪，五六十岁，身矮体胖，穿着白背心，夹着塑料拖鞋，手里还拿着一把大蒲扇。看见她来，笑眯眯地招呼她一声姜总。女人短发娇俏，笑意吟吟，把她从京城提过来的伴手礼递了过去。 “您老人家身体最近不错啊，好像还清减了一些。”坐下来端上茶杯，女人喝了一口茶，又笑着打趣他，“抱孙子的感觉怎么样？” 前几个月，她才刚吃过老纪孙子的满月酒。 “好！好着呢！”老纪一脸笑。 “我看这个金孙和你老人家，长得真的是一个模样，”老纪朋友圈也是秀过孙子的，是个大胖小子，姜彤没急着直入主题，反而不慌不忙地寒暄了起来，“会叫爷爷了没？” “才半岁啦，还不会说话啦，”老纪笑眯眯的，“就啊啊啊的。” “是啊真可爱，”姜彤笑了笑，示意男人看她送来的袋子，“我前天路过商场，正好看见了这款龙金镯子，想着正好纪总你老人家家里正好有个baby，这不就刚好合适嘛，小孩子戴金好，压惊净神，福福气气。” “哎呀哎呀，你说你这么远来一趟，”老纪笑眯了眼，“还搞这些破费做什么呢。” 蒸凤爪端上来了，核桃花生包，水晶虾饺等等的小蒸格屉子摆了半桌，个个圆润可爱。 老纪叫来服务员，把两元钱的餐巾纸给退了。 早饭机场随便对付了，午餐在公司吃的盒饭，姜彤如今饿着，夹了一个莲蓉包咬了一口。 满口流沙。甜。 “这个刘志，一直就是很独的那种人，”老纪喝了茶，慢慢的和她扯上了正题，“我找了一个中间人，其实也没见着人。你这次过来，见到他了没？” “没见到。”姜彤拿筷子夹着包子，“我本来也说，这次过来能和他见个面吃个饭，大家当面聊聊，结果那边都说他没时间的。” 老纪扇了几下扇子。 又喝了一口茶水。 “他干嘛咬这么紧？其实没必要。”姜彤笑，“钱，我们愿意付，但是那个商品禁售的要求对我们公司确实影响太大了。其实我就是想谈这个。” “当然，五百亿，是没得谈。” 老纪扇着扇子，没有说话。 “纪总您老人家说说，我们还有什么地方下手没有？”女人又笑，“我这次专门过来找你，可就是为了洗耳恭听你老人家的思路的。” “路子，倒是还有一条。” 老纪犹犹豫豫，又看了一眼她，“你都过来了，我肯定告诉你。就是我们这样贸然去，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出面。” “是哪边？” 老纪犹豫了一下。 姜彤抬手给他添了茶。 “人，倒是还有一个。” “你懂的。有些事情，弯弯绕绕，其实说不了那么清楚。”老纪含含糊糊，半天扯不清楚，“我还知道一个人。这个人呢，平时在鹅城，也十分吃得开。找他乔事的人不少。你这个事，要是能找到这个人呢，估计这事儿摆平的几率也有六七成。” “哦？”姜彤挑眉，来了兴趣，胃口已经被老纪调足，“六七成，不少了，是哪路高人？” 这一路她其实也想找过不少人。可是到底，各方特色不一样，在申城她有几分薄面，在鹅城是一面不值。 没人搭理她。 “这个人嘛，应该比刘志更难约。小的我们都约不了，”老纪拼命扇扇子，“难道我们还能约到大的？” “是哪位神仙？”姜彤继续给他添茶，“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这次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啊纪总。” 老纪拿了扇子，神神秘秘的招了她来。姜彤果然凑了耳朵过去，老纪在她耳边压低声，说了一句，“是东富系的老板。陈杰。陈总。” 第57章 57.见一面：三十万 “哦？东富？”琳琅满目的茶点面前，姜彤夹起一个凤爪，挑了挑眉。 陈杰这个名字，又让她心里咯噔了起来。 陈杰这个名字很大众，这十多年她遇到的陈杰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甚至申城八大副官之一就有一个叫陈杰的，去年还接见过她呢，现在她的书房里都还有和这位副官的合影。如今她倒是没有怎么多想，只是笑，“这个陈总，他有办法？” 东富，是很newbee的资本系，在圈里深耕多年的高管姜总对此名字略有耳闻，是在鹅城跟脚很深。但是无论如何，说他能搞定大威科技这事儿……姜彤还是抱着80%的疑虑的。 总不能在鹅城一手遮天。 而且，众所周知，大家一听到鹅城，想到的分明是另外一家公司。 “他能行？”她挑眉。 “所以我才说其中的弯弯绕绕，一般人是搞不明白的。” “这个世界上，水可深。谁认识谁，谁不认识谁？你懂不懂？不是表面那样。”老纪端了茶又喝了一口，“我也是看跟你关系好，今天才把这事儿给你抖出来了。意思就是这样子，所以才叫你当面来说，电话里说也说不清楚。” “这个陈总他在鹅城，是有些跟脚的。”老纪花了几分钟，把这个人和姜彤仔仔细细说了一下，姜彤听得似信非信，但是好像又有些熟悉，以至于脑海里都好像都在一瞬间飘过了一个人。 相似度提高。 于是疑虑更深。 这个人……就算是，也都是十三年没有联系了啊。 早已经物是人非。 “……行。” 话都已经说到份儿上了，主要是姜彤也确实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左一棒子右一棒子，总要捞一棒子，女人坐在圆桌子旁边笑了起来，“那就麻烦老纪你给我引荐引荐。” 第70章 “这个人我也不认识，我也要去找中间人去找他呢，”老纪说着话，手指点了点桌子，伸出了三个指头，“别人引这个路，花钱请t喝了茶，茶水费你要给吧，老规矩，这个数啦。” “三万？”姜彤挑眉装傻。 “啧，”老纪啧了一声，“姜总你现在给我玩这种小心眼儿有啥意思？三十万啦，三十万！” “就这，我还没收你钱！都是拿去给你打点的！” “我就开个玩笑啦纪总，谢谢你啦，” 这个老纪，脸上笑嘻嘻，下手可真tm地狠，牵个线敢要三十万。姜彤面上不显，只是又笑，“这个陈总，他真的能帮忙？” 三万，倒是可以马上见见。三十万，那她真的要考虑了。姜彤混社会这么多年，吃过的真亏，买过的假单，那也不少了。 能让这些茶水客喊出三十万一面的价的，要么是真高人，要么是真骗子。 陈杰……她心里又嘀咕了一下。 “这个，我可不敢打包票。” 老纪收回了手指，“姜总你也不是第一天混社会，规矩你要懂啦。这个没有人敢打包票的啦，对不对？我们收了钱只负责把人给你约出来。到时候大家坐在一起，你怎么说他怎么听，他愿不愿意，那也是看你们怎么勾兑的事儿嘛。” 姜彤笑着，唔了一声，沉默了。 老纪越不敢打包票，她倒是越有几分信了。 “反正我话都在这里啦，听不听看你咯。” 老纪也是说，“你要是点头了，我这边还要再去约人喝茶，我也是找中间人，可麻烦的。要不是看在我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 “别人真的很厉害的，你知道前两年那个八齐争产那个，那个小二齐总，最开始不都被抓起来关进精神病院了？最后为什么人出来了？为什么大家又坐一起谈和解了？你想过没有？谁出面的？”老纪摇着扇子，“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这事儿，也是这位陈总去乔的？”姜彤咬了嘴唇。 “你说呢！” “好！不过老纪你得等我半天，我要先回去跟我老板报一声。”姜彤一口答应，却不急着给钱，只是又笑笑，端起了茶，“到时候我给你消息。” 茶喝完，事也了了。姜彤告别了老纪，回到了酒店。鹅城的天气潮湿，这才六月，就已经格外的闷热了，就连空气里，好似都是湿漉漉的水。 三十万块的权限她有，其实是不用再给马师兄报告的。姜彤打开了电脑，搜索一下“东富陈杰”，搜出来了一些文字，照片……全无。 人有其人，很低调。 她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判断不了什么，真大佬和真骗子的概率，还是五五开。 被骗点钱都没什么，主要是，她快没时间了。 她想了想，手指轻敲，又搜了一下当年那个轰轰烈烈的“八齐争产”的新闻看了看。当年齐老爷子和夫人突然意外离世，婚生子女，外室，私生子女，兄弟姐妹，父母，侄子侄女们打成一锅粥，很是热闹。后来因为社会热度不减，影响也不好，“已经影响公司正常经营，政府介入调解”，这事以齐家两个儿子和大伯四叔的和解落幕。可是新闻里也没有详细写调解过程，怎么调解的，谁调解的，更是一无所知。犹豫了一下，姜彤还是给马师兄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下情况。五分钟后，她挂了马师兄电话，开始给老纪打电话。 “行，”她说，“三十万，麻烦你。” 安排财务出去取钱，又给老纪发信息约明天见。再次处理了一下公务，姜彤抬起头来，外面已经是晚上了。鹅城华灯初上，各色的霓虹灯如流水般的闪耀。 鹅城，她看着外面的景色想，虽然和申城及其他几城并称为东方四大明珠，但是其实内含的风情，又是完全不同的。 申城，是精致的，是挑剔的，它优雅深邃，高塔的明月和弄堂的烟火交织。而鹅城，则是粗犷的，放松的。吵吵闹闹。它一样的高楼林立，充满了野性和活力，还有人间烟火气。 她看了很久的窗外。 然后起身，站在窗边，伸了几个懒腰。落地窗倒映着女人的身影，修长，纤细，窈窕，又朦朦胧胧。 yaron还在给她发信息，还在给她送花。他知道她的酒店但是不知道房号，于是把花送到了前台。 前台已经给她送到房间了。 很大的一束黄玫瑰，还有道歉卡片。 “抱歉。”上面写着，“请原谅我。” 糟糕。 姜彤这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她拿起手机，预约了定点私人医院的身体检查，这才放下了手机。 没有再看旁边的花，她只是走到窗边，再次去看脚下的一片星城。她把手掌贴在玻璃上，掌心的玻璃还带着夏季的余热。 原谅他。 很优秀的男人。可惜裤腰带太松，也太熟练地游离于美色了。 他太习惯于吃“小甜点”了，并且心里对此毫无负担。 他的道歉更是毫无力度。而她，也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少女了。 少女情怀才总是诗。她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到过正确的那个人。以至于现在如今，不管和谁谈恋爱，她好似都始终会有一丝神智清醒似的。如今就连“男朋友出轨”，都好似不会受到伤害了似的。 何况她如今被社会磨炼，带着这么大一个几百人的团队，每天心力交瘁，各种事务缠绕她，心早已经冷得像杀鱼的刀。 看了几分钟的鹅城灯火，姜彤拿着手机给儿子打电话。儿子“上班”第一天，学校没有给他排课，还在给他整理办公室。 “妈妈下个月有奶茶的演唱会，” 儿子说的姜彤最喜欢的女歌手的名字，“你要不要去听？我已经帮你抢了两张票了。” “怎么抢了两张？”女人笑，“宝贝儿你要陪妈妈去吗？” “让yaron陪你去，”儿子说，“我不去。” “啧。” 姜彤舔了舔牙齿。昨天刚和儿子说了她和yaron情比金坚，今天就yaron劈腿她分手，她的脸有些疼。有些话，她对儿子也说不出口。 “行。”她强撑，“那你把票发给我。” 欣赏了几分钟的美景，做了一下瑜伽，老纪的电话来了。 “恭喜你姜总。”老纪说着话，话里也有如释重负的味道，“这事，也是该你解决了。正好我的中间人今天就要和陈总见面，那边一说，别人陈总马上就同意了。” “哦？” “还是你姜总有面儿，”老纪说，“人家陈总那边，本来是不想理的。但是这回听说是大圆科技的姜总亲自拜望……别人专门确认了这个，那边就同意了。”老纪说，“于是我们干脆就趁热打铁，给你约了后天晚上七点，富港大酒楼。” “带上你的人和你的酒，”老纪说，“大家不见不散。” 第58章 58.她说她配不上我 鹅城最有风味的，自然是烧鹅了。 第二天姜总依然是繁忙的一天，上午在分公司和几个店巡视了一下，中午和团队的中高管吃了一顿简餐。简餐团队当然准备了姜总喜欢的烧鹅一份。战略，品牌及行政副总姜总在简餐见面会中指出： 大圆科技目前虽然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略占优势，但是友商的竞争也很激烈。在这样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研发团队和销售团队需要谨记，创新是大圆的生命线，客户需求是大圆的指南针。我们必须以极致的产品和卓越的服务，赢得市场信任。面对挑战，我们要勇于突破，保持敏锐洞察，快速响应变化。让我们携手并进，以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努力！ 姜总的指示鼓舞了大家的士气，迎来了大家热烈的掌声。 巡视一切正常，谈话也一切顺利。下午姜总又花了两个小时和这边的几位主管谈了一下他们绩效和kpi的问题。 时光一闪而过，下午五点到了。 先吃过晚餐填饱肚子肚子，又重新补了一下妆。姜彤照照镜子，又特意拿眼线笔，把眼角再次微微往上勾了勾，尽量勾出了一些凌厉之气来。穿着白衬衫和职场灰色一步裙，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红唇和凌厉的眼睛。 人的容貌是自己不能决定的，如果不想整容的话。姜彤脸上生来就有婴儿肥，这婴儿肥到了三十六也依然存在，再搭配一对杏眼，固然也很好看，可是作为高管，偶尔就难免看起来有些过弱无害。 不可。 所以必须要靠后期妆面来弥补。 当鹅城太阳西斜气温微降的时候，从申城远道而来的姜总，已经带着助理小周走进富港酒楼了。一百个平方的宽阔包间里，已经坐着有三四个人。 “纪总。” “赵总。” “李总。” “张总。” 这几个都是中间人。或者说是老纪喊来攒局的。老纪她认识。赵总……赵匡胤，李总……李光哥，张总……张，张，张爱玲。脸盲的姜总笑了笑，努力的从几个陌生人脸上找出特征。那些年被人指导过的方法t她还在用，而且越来越熟能生巧了。赵匡胤的脸长一些，李光哥二号的脸圆一些，个子矮一些。张爱玲有些胖，是个高胖子。 第71章 呼，记住了。 撑完这个饭局稳妥了。 本次聚餐的主角还没来，求人要有诚意，她特意来得早了些，此刻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七点。包房内灯光明亮，老纪介绍了两边，大家握了握手，又坐着聊了一会儿。 菜已经点好了。 茶水先上。 气氛还算热烈，就是冷气开着，有些冷。 助理小周很懂她，给她添上了热茶。 姜彤对他笑笑，说了谢谢。 过了几分钟，张总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出去接下陈总。”他说。 姜彤坐在椅子上，挪了挪腿，看着门口微笑。又过了几分钟，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门口几个人。 一个高个子大汉，被人簇拥着，只能看见一条胳膊。 粗，黑。 张总的身影出现了。还在扭头和粗胳膊说话，脸上笑容真挚。 还有一个穿着衬衫的年轻人。还有一个中年人。 然后，那个，被人簇拥着的人，出现了。 身材高大。 不是鹅城本地人惯有的小巧……嗯，黑。 眉目依稀相似。但是成熟了很多，神色严肃。他被人簇拥着进来，穿着灰色的衬衫，那露出来的胳膊，强壮得能把她一拳打死。 胳膊上还有着浓密的黑毛。 和文质彬彬四个字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是毫无关联。 全身简直是充满匪气。 咯噔。 姜彤甚至听见了自己心脏发出了咯噔一声响。她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笑意吟吟，“陈总你好。”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落在她纤细的，只有他三分之一宽的身段上。 落在她的笑脸上。 “这个，就是大圆的姜总了。”中间人张总已经在开始介绍，“哎呀人家这位靓女可是专门从申城飞过来的，就是想拜望下我们陈总，” “来姜总这位就是我们陈总啦。” “陈总你好！”姜彤又笑了一次，率先伸出了手，不卑不亢，“我是姜彤。” 男人面无表情，眯眼看着她。 目光下落，又落在了她伸出来的手上。 肌肤如玉，胳膊纤细。 他慢慢伸出了手。 “姜总你好。”他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声音平淡。 好像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大手握了握女人小巧的手，在正确的时刻，松开了。 男人又看了看旁边她的助理小周……的脸。打量了一下助理，陈总眯了眼，又看看女人，嘴角勾起，哼了一声。 “老张你今天请了这么多贵客，” 男人一坐下，根本没有看她，反而对着张爱玲说话，面无表情，“你的病是好了？痛风怎么样了？” “哎呀还在治啦，”老张说，“但是今天靓女有约，我怎么都要出来英雄陪美女啦！” “哈哈哈。”大家都在笑。 姜彤也在笑。 陈总坐在椅子上，却是没有笑。 “来来来，今天我点了几瓶蓝壳，姜总也带了几瓶红盖，”张爱玲又说，“陈总你看喝哪种？我们要尽兴，不醉不归！” 求人办事，不要一开始就要开口说求求你。这样不体面，不decent的啦。就像是男女勾兑，哪怕最终都是到要脱衣服上床，可是总要先聊聊感情，再谈其他，水到渠成。 姜彤坐在一边笑。她看着几个男人寒暄，老张从痛风一直谈到了三高，其他人捧着哏，陈杰也似乎有点兴趣。姜彤坐在旁边，也时不时的附和几句，气氛一片融洽。 菜品开始上上来了。 都是鹅城名菜，满满地一桌。她的旁边，助理小周已经自觉起身去分酒去了。服务员很快又端了几个小碟子来，一人上了一只去头烤小鸡，再递上了手套。 姜彤坐在桌子前，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烤小鸡。 “来来来姜总，你是申城来的，尝尝咱们这家富湾的特色菜——烤乳鸽啦！” “这是鸽子？”姜彤笑，看看说话的张总，又看看大家。 “姜总这种申城来的精英，怕是没吃过我们这种粗人的吃法，”这次的贵客陈总，整场第一次和她说了话，他看着她，皮笑肉不笑，“要不要找服务员拿刀给你分分？” “不用不用。” 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微微讽刺，姜彤学着老纪的样子戴了手套。撕了一条烤鸽腿放在嘴里，这乳鸽烤的外焦内嫩，牙齿一咬，汁水从牙齿之间涌了出来，让人唾液生津。 好吃。 除了吃相略微不雅之外。 男人也戴了手套，伸手去拿鸽子。 酒杯和分酒器端上来了。服务员一人发了一个杯子，里面已经装了二两白酒。 “今天感谢咱们陈总赏脸，也感谢相聚，”张爱玲举起了酒杯，宣告了酒局的正式开始，“也欢迎咱们申城来的姜总！” 酒桌气氛渐酣。 他敬她，她敬他，他又敬她。大家觥筹交错。姜彤瞅准时机，拿着酒杯敬了主宾上的陈总一杯，他看了她一眼，倒是也赏脸喝了。 喝完了酒，男人玩着手里的酒杯，看了她一眼。 “姜总年轻轻轻，就能做到大圆的副总，可真不简单。”整个包间都安静了下来，都是男人的声音。他眯眼看她，“我平时也是经常看姜总的发言，网络上可真不少……” “过奖过奖。”姜彤笑。 作为大圆的品牌总监，她偶有代表公司出席活动和发言。但是说“网络上她的发言不少”，那真的是不实。 她自己觉得不多。 “也算是对姜总这种女强人仰慕已久。”男人的话引起了酒桌的笑声，他没笑，只是又继续问，“不知道姜总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是房大毕业的。”姜彤面色不改，笑意盈盈。 “都是房大的啦。大圆科技的几个创始人都是房大的，不是说还是同学？” 纪总熟练地开始捧哏儿，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一脸惊奇，“咦，我们陈总，不也是房大毕业的？这样说起来，那姜总和陈总，还是校友喽？” 男人玩着手里的酒杯，没有搭话，也没有笑。 “是吗？”姜彤笑。 “姜总是哪一届的？”玩了几秒酒杯，他只是问。 “x3。”姜彤看着他，含笑回答。 “咦那陈总是哪一届的？”又有人问。 “我们陈总是x4级的硕士生。”陈总的助理，那个叫吴——吴亦凡的补充，又看了看姜彤。 姜彤笑了笑。 看了看陈杰。 他没有看她。 “那是差不多的呀，大家还一起在学校一起待过两年了，”老纪说，“如今还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值得碰一杯！” 姜彤从善如流，端着酒杯就敬了过去。 “可不是？”男人和她碰了一杯，又放下酒杯，抬了眼，居然笑着接了话，“要是早知道房大，还有姜总这样美丽优秀的学妹，我当时就早该去追求姜总了。” “可惜当初怎么就有缘无分呢？” 虽然男人说玩笑话的时候一脸严肃，可是饭桌上的其他人都附和的笑了起来。 就连姜彤自己，也笑了起来。 “我读大学的时候平平无奇，怪不得也入不了陈总的眼，”她再次举起了酒杯，又笑，“既然作为校友在这里遇到，那我再以校友的身份敬陈总一杯，敬我们这个迟了十多年的缘分。” “好！”旁边有人附和，姜彤站了起来，举起这个二两的酒杯，仰头一口闷了下去。 男人坐在椅子上，看她把这杯酒喝干了，然后自己也举起了酒杯，敬了敬她，也一口把她闷掉了。 “不过今天在这里看到了姜总，倒是让我想起了我大学时候追的那个美女，” 连续灌了两个二两白酒下去，就算是已经吃过饭的姜彤都觉得已经有点撑不下去。碗里是小周给她盛的鸡汤，姜彤坐下来，拿着勺子喝了两口鸡汤。却又听到旁边陈杰靠在椅子上说话。 他说着话，声音到凉不凉。 “我记得啊，以前啊，”他靠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嘴角冷笑，“我去追一个女孩子。结果别人和我说，她配不上我。” 大家都笑了起来，就连姜彤也笑了起来。 陈杰自己似乎也觉得很好笑，也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还在包厢里响起，“她说，要我等她。说她以后优秀了，配得上我了，还要和我顶峰相见。” 包房里一阵哄笑。 就连姜彤自己也笑的乐不可支。 “姜总你站在你们美女的角度给我分析分析，”男人眯眼看她，似笑非笑，“她当时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说都过去十三年了，这个女人，她配得上我了吗？” “陈总这么优秀，她怕是早就泯然于众人矣，”姜彤坐在位置上笑，“肯定是配不上的。” “呵！” 第72章 “后来过了几年，我终于回过味儿来了，”他玩着酒杯，“这tm哪是什么顶峰相见，这tm就是没看上我呗！亏我还等了她几年！” 包房里再次爆发了笑声。 “哎呀人不风流枉少年啊！”是赵匡胤在劝。 “大学的女生，没t眼光很正常。”李乐哥二号也在说。 “是啊是啊陈总她没看上你，那是她有眼无珠，”姜彤也笑，差点笑出了泪，“像咱们陈总这么成功有为的男人，谁见了不夸一句好啊！她是有眼无珠，陈总你现在家庭幸福，后悔的人，肯定是她了。” 第59章 59.他只请你一个人 有了饭桌上唯一一个女性的认证，桌上的其他男性都爆发了更大的笑声。 “姜总，那你再站在你们女性的角度，再帮我分析分析，” 一片附和的笑声中陈杰反而似乎真的来了一点兴趣，他又拿着酒杯看着她的脸，身体微微倾向了她，“她是真的后悔了？” “肯定后悔啊。” 刚刚那四两白酒喝得太快太晕，哪怕是鸡汤也有点儿压不住，姜彤只是笑，“要是陈总还记得那个学妹的名字，要不告诉一下我？我也好回去发动大家，给陈总你找一找，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再续前缘。” “不用，这倒是不用，” 这个时候老纪拿着酒杯敬他，男人跟他喝了一杯，脸上的神色好了一些，他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居然还文绉绉地感慨了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这句话突如其来，又如此的熟悉。以至于让喝得三分之一醉的姜总，都怔忡了片刻。 然后她愣了一秒，笑了笑，靠在了椅子上。 酒桌七分热烈，姜总也不是那种矜持的性质，她端着酒杯落落大方，和桌上的人都走了一圈儿白。喝到最后她又有点儿晕了，靠在椅子上扶住了头。 她有些晕。可是她还不能晕，事情还没有勾兑好。 陈杰喝的比她多，可是大概是体型差异，如今男人看起来神志清醒，酒量果然和她大不相同。 也许现在就是提这件事最好的时刻。 “这次过来拜访，其实我倒是还想约一下大威科技的刘总，”她放下了手，凑了过去对着这次的贵客笑，也根本没提让他乔事的事儿，“就是怎么样都不得其门而入，不知道陈总和刘总熟不熟……” 话已经递到这个份儿上了。 该男人接话了。 可是黑毛粗胳膊玩着手里的小酒杯，男人靠在椅子上看她，根本没有接话的意思。 看来今天还不是说这个事儿的时候。 姜彤心里再次咯噔。一击不得，迅速撤退，她马上又扯开话题笑，“其实我们公司，这次也发布一下好多的产品。那个保姆机器人3.0啊，还有花草园艺的功能。不知道陈总有没有兴趣，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哪天我安排我们团队上门为陈总，还有几位老板，都演示演示。” “咦，这个好，这个好。”几个中间人都在笑。 “小吴，你留个电话给姜总，” 男人看了看她，这是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转头去吩咐助理。他又扭头来看她，又眯了眼看了一眼旁边她的随身助理小周，“姜总的公司是个高科技公司……我对这个倒是很有兴趣，那我就静候姜总的佳音了。” 这顿饭买单出来倒也不是太贵。餐点花了六千多，酒花了小八千。 姜彤喝了大半斤的白酒，从那冰冷的空调屋里出来的时候，早已经觉得冻得全身发冷，就连鹅城那永远湿热的风，似乎都无法让她暖和一点。 “彤姐。”小周跟了她很多年了，是知道她的习惯的，在上车的那一刻已经把热水袋递给了她。姜彤接过的热水袋抱着，又拿着外套披在身上，靠在车子的后排养神，闭目不语。 刚刚吃完了饭，她本来提议是带大家再去唱唱歌捏捏脚的，可是陈杰直接拒绝了。 不知道他是真不想去，还是看不起她。不过阴差阳错地，她现在身体的确不适……再扛下一场不是不行，可是会很难受。 他也算是阴差阳错放过她了。 只是也没想到，他真的是“那个陈杰”。 可是。 她捂着了头。 当年的一些场景片段都在回忆里闪过，却又真的有些模糊了。 隔得太久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 十几年不见，大家早已经物是人非。她闭着眼，又仔细想了想当年学校的那个陈杰。刚刚酒局里的那个男人，和校园里面的那个师兄，早已经对应不起来了： 今晚上的酒局的这个，成熟，圆滑，老练，冷酷。他位高权重，心境圆满，充满匪气，毫无破绽。 是东富系的掌门人。 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而他曾经给她说过的那些话……就是他的家庭成员介绍的那些话。可惜她自己当年年幼无知，当时是真的既没听也没记也记不住，如今正要用时，已经全忘了个干净。 当然，十三年过去，当时的信息现在也早已经不一样了。大家也都不再是学生，都已经是社会地位迥异的成年人了。 “陈总的联系方式留下了吗？” 车子已经缓缓开了，女人捂着胸口，闭着眼睛问。 三十万换来的联系方式。 不容有失。 “留了，留了他的助理小吴的。”小周在旁边回答。 “小周你趁热打铁，赶紧再联系吴助理约一下，在我回申城之前，我还要和陈总再约见面一次。”女人说。 她还有事要和他谈。关于大圆的事情。他是故人……未必不是好事。 他看起来还记得她。 故人见面，不管是恨是怨，总是有话聊的。 最多她身段软一些，让他先撒气好了。 一直把姜彤送回到酒店房间的门口，小周这才离开了。 姜彤进门锁门，靠在门上捂着胸口。她有些想吐，于是又去了洗手间干呕，可是却又吐不出来什么，只吐出来了一些白水。脑袋很晕也很沉，于是姜彤连澡都不洗，就那么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金镯子，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天已经大亮了。 不用去公司打卡的高管这才慢悠悠起床洗漱卸妆。宿醉的头还有些晕，她一边洗漱，一边接入了公司的会议。 这已经是六月了，公司今年的秋招马上就要开始了。手机里的下属的声音还在说，“我们今年计划招募四百二十人，计划分成了六个团队，在全国二十所高校进行宣讲。 水龙头哗哗地开着，温水流过了她的手臂，也流过了她手腕上的金镯子。姜彤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她的脸蛋依然光滑漂亮，昨晚上的战斗妆已经卸下来了，如今在镜子里的，是婴儿肥的脸和圆圆的杏眼。 这样，是压不住人的。 化好妆下楼去酒店吃早餐的时候，姜彤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看着自己手机里的短信。昨晚喝的太醉，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手机里yaron的道歉短信。难为这个申城金融精英了，他昨天半夜一条条给她发短信，大片大片的，看起来也是那么的真心实意。 “彤彤你就原谅我一次，”他说，“这次真的是我糊涂了，我真的是很想好好跟你过日子。” 为什么一定要在被抓包之后才想起来“好好过日子”？ 姜彤都没时间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她瞄了几眼，放下了手机。 她不是没有心，她的心也是肉长的。只是她的肉心里被其他的事情占据更多。而且亚龙这样的话术，看起来诚意难免太浅薄。要说她虽然已经三十有余，肯定比不过小姑娘二十来岁的青春肉体，但是她已经混在这个圈，是早就明白有些男人的款性：yaron这么挽留她，是因为舍不得她？还是舍不得她的社会地位以及“棋逢对手”的般配感？ 是真的很难说。 就比如她选择和他在一起，也是狠狠地评估过他的经济实力和其他能力一样。 只是现在爱情朦胧的面纱褪去，这些现实的一面露出来，就让人更加的兴致缺缺。 “等我回了申城面谈。” 看完了短信之后姜彤这么回复。大家面对面说清楚更好。面无表情地喝完牛奶，她切出了这个对话框，又打开新的对话框，开始打字。 “芳总我这几天在鹅城出差，” 她给朋友圈的联系人发，“你哪天有空？我们一起聚下？” 这是某个网络公司的副总，掌握着各大流量的推送。不起眼的职位，其实才是堪比这个国度的无冕之王。毕竟大家每天拿着手机奶头乐，能看见什么，不能看见什么，往下刷新闻能刷到什么，其实都掌握在某些团队的某些算法或者是精心推送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国家才能意识到“国民数据”也是生产资料的一种。而今这种生产资料，已经全部掌握在了私人资本手里……这不是她这种阶层的人该关心的事。 第73章 姜彤又喝了一口牛奶。 不过也正是幸亏如此，大圆科技的名声形象一向不错。甚至也包括这次专利权案件，热度一直压得很低，没让友商舞起来，这些流量界的朋友也没少帮忙。 那边方总的电话很快回了过来，聊了一会儿，说出差了下次再约。等姜t彤到了公司吃完了午饭，小周那边的回馈也已经过来了。 “陈总那边说今晚上就有空，”小周回复，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他说要私人宴请你，和你叙叙旧。” 小周说，“那边说，只请你一个人。” 第60章 60.你现在只能做我情妇了。 “行。”姜彤想了想，一口答应，面色不改。 “那小周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今晚你不用陪我，自己去鹅城逛逛吧。” 也是个可怜见的，自从小周来做了她助理，三个月能陪她出差八十天，全国巡飞。好不容易找个女朋友……还在。 毕竟大圆工资高。 “好的彤姐。”小周说。 姜彤笑了笑，又看了看他。 挺瘦的身材，鹤系的长相。眉宇之间……和有个人，有些许相似。小周也是名校毕业，虽然不是top2，可是也在top5。小伙子毕业六七年，二十七八岁，三年被她看见，提溜来做她的助理，正是打拼的好年纪。 “对了，”看了他几眼，又想起了什么，姜总笑了笑，又指示，“你把那个什么“科技洞见”给我约一下，他们上次不是说要约我做个采访吗？正好这次我也到了鹅城，你看时间排不排得上……排的上就约了，排不上就算了。” 好不容易得到科技公司副总采访机会，自媒体机构怎么可能允许“排不上就算了”？小周很快过来说那边愿意配合她的时间，他想把时间安排到了周三下午，也就是明天。 “行。”姜彤说。 她对小周，一向很宽容。 下午又开了半天会，工作结束。 晚上还有约。姜彤先回酒店。她洗了一个澡，犹豫了一下，卸下了凌厉的眼妆，又吹干头发……吹成了大卷。然后她打开了行李箱，行李箱里面，还有几件休闲的裙装。 既然是故人，那就不适合穿职业装了，她选了一条淡蓝色的无袖连衣裙。犹豫了一下，她又重新给自己划上了一个伪素颜妆。 镜子里的女人肌肤白嫩，杏眼妩媚。看了几眼镜子里自己漂亮的脸，她慢慢放下了手里淡粉色的唇膏。 打蛇要打七寸。 就这样吧。 过犹不及。 晚七点，海滨路，家府盛宴，208号房。 单刀赴会。 七点的鹅城，天还没有黑，各色的霓虹灯却已经早早地亮起，黄色的灯光搭配黑蓝的天，好似又有一种格外的韵味。 容易让人想起往事。 车子在一个很有鹅城特色的门头前面停下了，大门口已经停了一排迈巴赫宾利大g。穿着浅蓝色无袖连衣裙的女人下了车，身姿曼妙。她站在门口，抬头看看这个明亮气派的名头，门口的迎宾小姐已经迎了过来。 “女士您几位？”迎宾小姐问。 “208。”姜彤说。 迎宾小姐看了看她，转身开始带路，旗袍下，同样是细腰丰臀的好身材。 上楼。 走廊上，都是漂亮的水晶灯。 漂亮的迎宾小姐姐带着她在二楼的走廊之间穿梭，来到了一间包房前。婀娜的身姿停在了门口，小姐姐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客人。姜彤也停住了脚步，抿着嘴，面无表情。 门，推开了。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独自坐在里面，抬头向门口看来，神色严肃。 桌子上摆着鲜花，旁边已经摆上了红酒白酒威士忌。 “陈师兄。” 在门推开的那一刻，她的脸上已经堆上了笑容，聘聘婷婷地走了进去，声音温柔，“好久不见了。” . 宽大的包间，天花板上的团花纹水晶吊灯。二十人的大圆桌，两米宽的花篮，坐在桌边的男人。 男人眯眼看着她走近，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他们昨天和我说是约了陈总吃饭，”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人杏眼卷发，暗香隐隐浮动，浸透了人的鼻尖，她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笑，声音温柔，“我还说是哪个陈总呢，没想到是师兄。” “外人太多，”她含笑解释，“也没敢认。” 男人眯眼看着她，还是没有说话。客人到齐了，服务员询问之后得到男人的允许，已经鱼贯而入，开始上菜了。 酸梅酱蒸大黄鱼，兰花菜炒鱿鱼，牛肉丸子汤，炒粿条……白切鸡。不同于昨晚的精致菜点，这今晚的菜似乎才是真正的鹅城特色，充满了本土的风味。 热气腾腾。 服务员很快离开了，临走之前甚至还贴心地合上了包间的门。房间迅速的安静了下来。灯光落在女人的脸上，她就坐在她身边，身段纤细，只有他体型的三分之一那么宽。她的皮肤白得透明，好像就连睫毛，也都是温柔的神色。 和昨晚酒桌上的那个伶俐活泼的女人，又好似是两个人。 男人没有说话，目光一直落在她巧笑倩兮的脸上。 “师兄我们今晚喝白的还是红的？” 她笑了起来，伸手去拿他手边的酒，“还是我们喝威士忌？” “昨晚上我都喝高了，回去都差点吐了，”她解释，“今晚上只能少陪师兄喝几杯了。”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他看了看她瘦弱的肩膀，胳膊那么细。灯光那么亮，落在她的脸上，皮肤吹弹可破，这婴儿肥的脸勾勒着温柔的线条，好像一瞬间让人回到了十三年前。 他抬起手，一下子按住了她伸手拿酒的手。 手里的小手软绵绵的。 是当年没有摸到的手。 “我来。”他说，声音低沉微哑。 . 大手按住了她的小手，暗香浮动在鼻尖，那小手一抽，一下子滑走了。 男人不动声色。 威士忌的瓶盖打开了，清香弥漫了出来。男人拿了两个玻璃的杯子，棕黄色的酒液注入酒杯，水线一点点上升……把两个酒杯都慢慢地倒满了。 姜彤坐在一边，看着这黑毛的手臂拿着红色的瓶子；又看着透明的酒液从瓶口一点点地涌出，一点点地慢慢装满了杯子。 “我敬师兄一杯。” 灯光落在了她身上，等酒倒好，她率先举起了酒杯，笑意吟吟。 男人看了她一眼，却伸手，把她的酒杯按下去了。 “急什么？”他说，“我们先吃菜。” 空腹喝酒不好，先吃菜当然更科学。 老板说这是今早刚刚捕捞起来的大黄鱼，足足有三斤重。清蒸的做法其实更是能够还原鱼肉本身的鲜味，鱼肉鲜嫩如凝脂，入口即化，带着海洋的清新与甘甜。 炒鱿鱼吃了，炒粿条吃了，就连牛肉丸子汤也喝了半碗。姜彤的筷子终于转向了白切鸡，她夹了一块鸡肉，沾了一点蒜蓉酱，吃到嘴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好久没吃白切鸡了。 大家都以为她喜欢吃烧鹅。 “好吃。”她笑。 吃的半饱，她放下了筷子，似乎是放下了戒心，就连笑容都真诚的很多。再次端起了酒杯，那黄橙橙的黄金镯子在她的手腕上滑下，落到了小臂的上方，她端着酒杯敬他，笑容满面，“师兄我敬你，这杯酒，庆祝我们在鹅城的再次相遇。” 男人这次也端起了酒杯。 他的手臂粗壮，就在她的面前。似乎他一只胳膊都有她的五只胳膊粗。他的胳膊上也全是黑毛……他的手指捏着酒杯，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酒杯轻轻一碰，发出叮的一声响。女人含笑，把这杯酒一干二净。 男人看了她一眼，也一饮而尽。 “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到鹅城来的？” 酒液入喉，有些辛辣。放下了酒杯她又拿着酒瓶为两个人倒了酒，只是笑，“当年我毕业之后，好多人的联系方式都消失了。” “哼。” 男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笑容似乎很奇怪。 “姜彤。”他的视线一直在她漂亮的脸蛋上流连，“你是真不知道你自己当年搞出来的是什么事儿吗？” “什么事儿？”女人含笑回答，一脸好奇。她的一对杏眼那么的漂亮，眼睛明亮，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大学的时光。 男人看着她，喉结动了动。 又好似觉得很热，他扭头想让服务员开空调——可是却又发现空调本来就是开着的。 “当年，”他说，“你无故失踪。你知道，有多少人被你搞得要死要活的？” 男人冷笑了起来，眯眼看着她渐渐变了神色的脸，“你一声不吭，就跟着马武跑了——” “马武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汤？” “马总很好。” 灯光落在女人纤弱的身段上，又落在了她的眼睛里，变成了盈盈一汪秋水。女人沉默了一下，含笑低声辩解，“当年我找不到工作，多亏他收留我。我很感谢他。” 第74章 “哼！” “砰！” 两个声音混合在一起，响起在了包房。是男人丢下了酒杯。他脸色阴沉，“他对你很好。那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让你马总去搞定去！” “哎呀师兄你别生气啦……” 他如今的刁难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女人笑着给他倒酒，温言细语，“马总搞不定的事儿也有很多，我还是有很多事情，要来t求师兄帮忙的。” “呵呵，他对你好，”男人又上下打量她，一口把自己酒杯里面的酒闷了，手里玩着酒杯，“还舍得让你出来陪酒？” “我和马师兄，”姜彤笑，“是上下级的关系。他不安排我，安排谁？” “他没睡你？”他眯眼看着她，捏着酒杯，鹰眼锐利，“你不是他情妇？” “哎呀陈师兄您说什么呢？”如今坐在这里的的姜总，是大圆五号，是品牌总监；她觥筹交错，这十三年来各种场景不知道遇到多少次，何况这次还是有求于人。她神色自若，只是笑，“你是听了谁造谣？” “我和马师兄，”她说，“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 “哼！”男人哼了一下，捏紧了酒杯。 又看了看她婀娜起伏的身段儿。 “所以，当年，你是为了马武，把何成给甩了？” “然后现在，又养了一个长得像前任男友何大人的小白脸当助理？” 他的手玩着酒杯，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意义不明，“你知道吗？走了之后，当时的何科长……现在的何大人，他居然还来找我，差点和我打了一架。” 他冷笑，眼睛死死地看着她，“他以为是我拐了你。” “…………” 那个人的消息突然就这么出现，犹如海底突然翻滚巨沙。再次提到这个人，女人靠在椅子上，神色有一瞬间的怅然。 可是不过一秒，她又马上笑了起来。压抑住内心的翻涌，她只是轻声细语，“我早就和他分手了。” “我和他分手，跟师兄你有什么关系？是他找错人了。” “谁知道呢？”男人冷笑，又故意上下打量她的身段，“你知道吗姜彤。”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来找我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高兴，我倒是宁愿我自己把你拐了。” “我等你来和我表白，”又是砰地一声，是他自己喝了一杯酒，把酒杯丢在了桌上，“结果你像是忘了我一样。” 女人坐在椅子上，神色微微怅然，却又笑了起来。 “怎么敢忘记师兄……是我配不上师兄，自惭形秽来着。” “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到鹅城来的？” 已经不适合再谈论这个了。她扯开了话题，又问了一次刚刚的问题。 “x5年。”男人看了一眼她，终于回答了她的问题。 “……看到师兄你现在过的这么好，我也就开心了。”女人沉默了一下，又端起了酒杯，笑意盈盈，“那这杯酒，就祝师兄您，家庭幸福，心想事成。” “祝我家庭幸福，姜彤你怎么知道我家庭不幸福？” 男人不过是刚喝了一杯酒，似乎就有些醉了，伸手过来拉她的手。姜彤笑意盈盈，手腕一翻，把他的手甩开了两次，可是男人的手还是第三次伸了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腕。 “当年你不是说，顶峰相见的时候，你就来做我的女人？” 拽着她的手腕他冷笑，看着她的脸，“现在你这大张旗鼓的要来见我，又是个什么说法？” “你已经到顶峰了？是要来和我相见了？” “当年的话是我错了，”女人被他捏着手腕笑。来的时候，她已经打好了腹稿，“没想到师兄还记得。” “当年我们真的都是青葱少年啊。”她又感叹了一声，看了一下他的脸色，想先打感情牌。 可是男人神色不动，根本没有吃这张牌的样子。 “人生的高峰，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向上攀登，哪里又有止境？能见到师兄真的是好高兴。” 被他握住了手腕，姜彤也不急，这些年被男人在酒桌上抓住手腕，没有10次，也有5次，她只是笑，“当年我年少无知，有眼无珠，是我的错。师兄你就别逗我了。说起来这些往事，还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她又扭了扭手腕，可是男人坐的那么近，手腕的力量那么大，她根本就甩不开，她笑，“师兄你现在功成名就，怕是嫂子都给我找了一箩筐了，有哪里看得上我这种清粥小菜？” 她笑盈盈的，任由他抓着，也不生气，只是又笑，“师兄你再这么抓着我手腕，我可就要去找嫂子告状了。” “呵。”男人冷笑了一声，停顿了几秒，果然放开了她的手腕。 “姜彤你在试探什么？” 十三年过去，早已经物是人非。男人也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一个学生，他斜眼看着他，冷笑，“试探你有没有嫂子？” “我肯定有嫂子的。”姜彤笑。 虽然他双手无名指上，都没有戒指。可是这个年纪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结婚？ “没错。” “有啊，你有。” 男人靠在椅子上神色自若，嘴角含笑，“你不只有一个大嫂子，你还有四五个小嫂子。” “位置，我当年给你留着，你不来，你要去搞事业。现在你就算想来，也没有位置了。”男人拿着酒杯，一口闷了，又冷笑，“你现在要来，也只能做我的情妇了。” 男人眯眼打量她，“还可以做我的老七。” 第61章 61.我不要钱，我要你 “哈哈哈。”姜总坐在椅子上笑。 “原来师兄给我找了这么多嫂子，那可真厉害。” 姜彤神色不改，只是又笑盈盈地举起了酒杯，“那我这一杯，就祝师兄春风得意，家宅和睦。” 男人侧头看看她，倒是很给面子地举着杯子和她碰了碰，抬头一饮而尽。 黑毛胳膊在她眼前晃了晃。 “师兄，” 陪他扯淡，也扯了有半天了。是时候说正事了。姜彤坐在他旁边椅子上，吸了一口气，开始切入今天的正题。她叹气，“其实我这次兴师动众的过来找你，是真的有事，想你给我参谋参谋。” 男人已经看了过来，面带冷笑。灯光落在女人姣好的面容上，她看着他的脸，目光盈盈，“我都快走投无路了。纪总和我说，这事儿，整个鹅城，只有师兄才能帮我了。” “是这样的。前年，我们公司招了一个员工……” 女人的声音在包间里回荡。 男人玩着酒杯没有说话。 花了几分钟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下，姜彤又笑，“我就说，我们想和大威谈和解。我们公司这方面的诚意是很足的，但是刘总呢，又一直不肯见面。” “钱，我们愿意给。” “五亿六亿的，都是我们赔偿的心。” “只是他那个禁售几款产品的要求，我们真的做不到，”姜彤看着面前不接话的男人，一脸诚恳，“师兄你想想，几个系列的产品都禁售了，那大圆还卖什么？这损失得多大？怕是又要去了大圆半个家当了。” “这半个家当一去，大圆还有活路吗？” 女人看着他的脸，面色诚恳，目光盈盈，“我就是需要一个人，帮我撮合一下，请刘志一起坐下来谈谈，让他感受我们的诚意。” 她的话说完了，男人依然把玩着酒杯，迟迟没有开口。 姜彤也不催，只是拿着酒瓶，又给他满上了酒。 她又继续道，“我一毕业就到大圆了，大圆就和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哪个老纪和你说，这事儿我能办？”丢下了酒杯，他靠在了椅子上看她，舔了舔牙齿。 “就是昨晚一起吃饭的那个老纪，胖胖的那个，坐在张总旁边的那个。” “我这不也是跟没头苍蝇似的嘛，”女人含笑的脸在灯下似乎发着光，她温声细语，“老纪和我说，这事儿，只有陈总有办法，我就想着哪个陈总呢……原来是师兄。” /：. “你什么时候和纪勤劳混一起了，那不就是个混子加骗子？以前他还在那什么局，早被单位开除了，”男人玩着酒杯，还是没接她的话，“不过靠以前的那些情面和人脉，招摇撞骗罢了。” “这些我倒是不知道。”女人说。 “不过这些年，他还是帮我牵过一些线的，”女人笑，“也找过一些人。有些事情他能办，不过有些事情他也办不成，也就五五开吧。” “这次，我要早知道陈总就是师兄你，”她又笑，温言细语，“我哪里还用经过他？我还不知道自己直接来找师兄吗？” 男人斜眼看了看她，女人的脸就在灯光下，那么好看。她的肩膀那么薄，好像他轻轻一压，她就要死了似的。 他舔了舔牙齿。 明明十多年没见，可是当她出现在面前的这一刻，时光好似又拉回到了十三年前。 第75章 那么的好看。 令人心潮澎湃。 血脉里的什么基因，在勃勃跳动着。 让人情不自禁地……又想滑跪了。 不可以！ 可是跪起来，是真tm爽啊！ “这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克制住了心里的潮湿，他看了看酒杯，“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详细说说，这事儿，你都已经找过谁了？” “我知道的，就是刚刚说的这些了。” “我谁都找不到，”女人笑，“完全不得其门而入。” 男人没有说话。 “有没有查过，是不是有人故意t做局搞你们？”男人眯了眼。 “……”姜彤沉默了一下，“是大威做的局？” “我可没说。”男人说，“你要自己想，自己去思考。” “不然你这个战略总监，这么多年，是怎么做的？完全靠脸吗？” “你想想，大圆要是倒了，对谁最有好处？” 喉结滚动了一下，男人又伸手，拿起了酒瓶给自己倒酒。 也给她满上了。 “智人集团？” 姜彤挑眉，这个就是大圆目前最大的“友商”。大圆和它多年来已经隔空嘴炮交战多次。 商战的手段，果然如此肮脏。 “目光再长远一点。”男人侧头看她，似笑非笑，“你就这水平，怎么做到副总的？” “那师兄你帮我分析分析。”女人一脸诚恳，对他的讽刺是一点儿不在意。只要他能把这事给她扯清楚，别说刺她一句两句，就是天天骂她一个小时也行。 “这事出来，最先影响的，肯定是公司股价。”男人说，“大圆现在市值多少了？三千亿美金？市价跌去百分之三十，这是多少钱？投资人信心还在不在？这是其一。” “股价只是一个虚数。” “股价跌了，公司的资产和商誉还在，价值还在。那是不是有人想趁机做局收购？这是其二。” 男人看了她一眼。 “大圆如今在世界上，也算是行业翘楚。”他说，“这背后，又有没有人借机在背后兴风作浪，做空机器人及产业概念股的股权？这又是几万亿美金的盘子，你去了解过没有？” 看着女人摇了摇头，他嗤了一声，又看着手里的酒杯，“这事，如果你想得更深的话，那我问你，现在大圆的大股东，是什么资？港资？” “港资和国资。”大股东是香江的，小股东是国资。 “那背后的呢，有人说大威有政府背景，隐藏在后面的基金到底存不存在？那看不见的手，到底有没有？” 女人没有说话。 “这事出来多久了？”他又问，“你现在做了哪些工作了？” “一个月了吧，今天我刚和律师碰完头，刚刚确认完证据。” 女人不知为何，如今对他也有七分信任，“我现在一方面是想去谈和解，一方面是想先把舆论控制住了。其他的，倒是真的没想这么多。” 男人看了她一眼，端着酒抿了口。 “师兄你说说，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些，那我还有什么路走？”女人秀眉微颦，“如果大圆是已经被人盯上了，我该怎么办？” 男人没有说话。 “哎。”女人叹气，靠在了椅子上，看着桌面发呆。 酒都喝没了，女人也不知道来添。 男人伸手玩了玩酒杯，自己添了一点酒。她的酒杯没动，可是他也给继续她满上了。 酒液满满当当，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好像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 窗外，是鹅城的霓虹灯光。鹅城的标志性建筑就在远远的地方。高楼耸立，上面亮着灯光，“我爱鹅城”几个大字，清晰可见。 “你现在这么年轻，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自己能力是多少，风口又是多少？”男人说，“一遇到这事儿，就慌了阵脚。” “能不慌吗？” “我一毕业就在大圆工作，大圆对于我来说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女人端起酒来，又喝了一口，这次却又呛住了似的，咳个不停，男人侧眼看着他，只是伸手扯了一张纸巾递给了她。 女人接过了纸巾，俏脸已经被呛的通红。 “能力，也许我没有太多，”她神色怅然，“可是我和大圆，真的已经是分不开了。” “你现在，和马武，是什么关系？” 瞄了她一眼，男人伸手拿起了酒杯，没有扯这事了，反而扯开了话题，“契约夫妻？他真的不是你情人？” “出了这种事儿，你怎么不去找你老公？马武真不是你老公吗？怎么也不出面来管这事儿？” 他又说，“怎么我又听人说，你给马武生了个儿子？马武在外面还养了一个小的，又生了个女儿？” “你对他，就这么死心塌地？” 女人眨了眨眼，看了看他。 他从哪里看的这么多八卦？ 关于她和马师兄的私生活，大圆所有的稿子都是避开的。而月光更是整个大圆都讳之莫深的点儿，被她藏得很深，从来没有向公众公开过。 男人正在眯着眼看她。 “我和马师兄，真的不是外界传的那种关系。” 沉默了一下，她笑，又摇头，“今天，我就和陈师兄你说实话了。马师兄这些年挺照顾我的，可是我们，真的不是那种外界认为的关系。” “不是说你还给他生了个儿子？”男人冷笑，“这儿子呢，不是马武的，难道是何大人的？” “啧。”女人笑了一声，啧了一声，轻言细语，“世界上难道就这两个优秀男人了？就不能是陈师兄你的？” 男人眯着眼看她，手里玩着酒杯。 “是我的？” 他喃喃自语。 “儿子，是马师兄的。” 他脸上的表情她有点读不懂。难道他真的女人太多，自己都记不住有没有和她上过床了？握住了酒杯姜彤吸了一口气，赶紧解释，“我们当时酒后乱性，就有了孩子。可是我们俩真的不来电，所以也一直没在一起。” “工作，比男人重要多了，是不是？”她笑。 男人得到了答案，玩着酒杯的手也停了。 “所以你们是他玩他的，你玩你的？开放式婚姻？” “什么婚姻？那就没婚姻。”姜彤摇头笑，“马师兄一直未婚。他这样的身家，结婚也是很慎重的事情了，不敢轻举妄动。他现在有个女朋友，师兄你也知道的，还给他生了个女儿，今年都上小学了。” “你不吃醋？”男人睨她。 “唉，”姜彤笑，“我跟他，真不是男女之情。” “那你后来，”他玩着酒杯，“也没再找？” “找啊，怎么不找？”女人拿着纸巾点了点嘴角，又举起手机晃了晃，“这不，我上半年刚谈了一个，结果前天，我又发现他劈腿了。于是我昨天才还刚把他踹了。” “陈师兄，”她笑，“你说，找个好男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男人侧眼眯着看她。 不说话了。 “你找了谁了？”他玩着酒杯问。 “什么？” “好男人，你找了谁了？”他靠在椅子上，“昨天踹了的那个，前男友，又是谁？” 姜彤沉默了一下。 这话题，是越来越远了。 “那人，师兄你估计不认识。” 是她在求人。 “他叫赵亚龙，是润雨基金的，” “师兄，我这件事儿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还是你可以约帮我约一下刘志刘总，”说了几句过后，女人又把话题扯回了原位，一脸诚恳，“我还是想当面和刘总面谈一下。” “……你当面跟他谈，也没有什么用。” 得到回答之后，男人沉默了一下，侧头看她，似笑非笑，态度倒是好了一些，“你都没搞清楚是不是有人做局搞你。现在撞上去，有用吗？” 姜彤看着他，还想继续说什么。 “我呢，先去给你探探底。”男人伸手敬了她一杯，终于露了今晚上的第一次底，“我先找人问问情况，过几天我再约刘志出来，和他见上一面。” “那就谢谢师兄了。要是可以的话，你还是帮我约——” “我可以去帮你打听。” 已经接近四十的男人早已经没有当年在校时的稚嫩和生涩，如今只有被社会和权势浸染过的现实。他眯眼看着她，打断了她的话，“也可以帮你约人。可是，” 他捏着酒杯，眯眼看她，“我既然出了力，那姜彤，你准备拿什么感谢我？” 灯光落在女人身上，她看着他的脸，一时没有说话。 “……师兄您想要什么样的感谢？” 过了几秒，灯光下女人笑了起来。她笑意盈盈，杏眼妩媚，是个美人儿，“我在公司的权限也不大，要是师兄肯帮忙，我可以申请到三百万的活动资金——哎呀！” 第76章 男人没有听她说话。 他的身体已经凑了过来，带着凌冽的酒气，已经就在近前二十厘米处。女人身子微微往后靠，抬起中指和食指，轻轻点在了他近在咫尺的嘴唇上。 男人看着她漂亮的杏眼。 他用力，还要靠近她。可是女人也加大了力气，往后靠了去。 他停住了。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指尖，就势亲了亲她的两根手指。 那么甜美。 他的呼吸沉重，气流已经打在了她的脸上，滚烫，热烈。 “我不要钱，”他的呼吸沉沉，嘴唇亲吻她的手指，声音和他的呼吸一样发着烫，灼得人心尖疼痛，“我要你。” 灯光，落在了满桌的菜品上。 窗外的“我爱鹅城”还在闪烁着红光。不知道是谁要表白还是什么的，霓虹灯一闪，灯光又变成了一个心的形状。 女人的二指，还在推拒着他的唇。 “彤彤你刚刚不是说大圆是t你的儿子？”鼻尖馨香扑鼻，他呼吸急促，唇贴在她的手指上，“为了你的儿子，你难道不愿意对我以身相许？” “我可以给你办这事。” 女人手指上的力气，突然微微松了一些。 她目光盈盈，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师兄后宫繁荣，愿意给我机会，按道理，我是该感激的。” 房间静谧，过了几秒，女人终于打破了沉寂，声音轻轻的。 “可是我，也许有脾气，到底是做不来老七的。” 时光啊，已经改变了人太多。 灯光也落在女人的睫毛上和眼里，眼里波光粼粼。他靠得那么近，那么大的个子，压迫感十足。她贴紧了椅子靠背，二指点着他的嘴唇，慢慢地，一点点地，把他推开了。 又随手在他的t恤上慢慢擦着自己手指。 她的指尖下，他的肌肉隔着薄薄的衬衫，那么结实又强壮。她神色自若，只是低笑，“我这个人，很犟的。师兄我不做老七，我也做不来这个……” “我要做，只做老一，” “还要是唯一的那个。” “我此生，只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女人看着他的脸笑，“可是师兄，如今都给我找了七八个嫂子了，” 她笑了起来，杏眼妩媚，“我们怕是，再难续前缘了。” 第62章 62.离婚新董事 女人拒绝了他的“送你回酒店”。 男人从后门出来，一直站在路边看着女人上了车，一直看着女人的车灯远去了，这才上了旁边一直等待着迈巴赫。 车子发动了。 今天的酒喝得不多。不过只有两三瓶威士忌罢了。可是他却是好像已经醉了，靠在后排，闭着眼睛。 “给我约刘志。”他突然说。 “是，老板。”前排的助理小吴回答。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在后排闭目假寐，胸膛起伏。 “把张翠芝的卡，马上全部给我停了。” 等过了两个红绿灯，他的声音又从后排响起，“再给我约杨律师。我和张翠芝的离婚协议，他搞得怎么样了，让他加快进度。明天一早让他到办公室和我汇报，把所有条款再给我捋一遍。” “是，老板。”助理低头说着话，一边低头发信息。 老板……正在闹离婚。 夫人带着孩子在澳洲，不肯离。 价格没谈拢。 拉扯一段时间了。 其实，也是夫人根本不想离。谁乐意离啊？不管老板在外面怎么花头，只要不离婚，她就永远是“陈太太”。出去行走，顶着这个名头，谁都要给三分薄面。 只是男人狠心的时候，说起来，那是真的没有心。 这次老板看起来，是下了狠心了。 开始停卡了。 “老板今晚是去鹅城一号？”司机的声音突然从前面响起。那边还有老板的“女朋友”。养了也没多久，也就半年罢了。 也没怎么去临幸。 其实老板对女色，一向兴趣还不怎么高。 “……不去。” 沉默了一下，男人的声音响起，声音沙哑。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面有些鸡皮疙瘩，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激动的。 肯定是激动的。 爽！！！！！ “给我约杨律师。”他又说了一次，似乎是醉了，“让他去和林芝雅谈分手，两件事一起办。” 他现在就要恢复单身，彻底的，马上，立刻。 从现在就开始单身。 虽然那个女人刚刚也没有给他什么承诺，但是他就是觉得应该这样。他其实也没那么多女人，加起来也就两三个而已。和她说有三四五六七个，自然也是为了吓唬吓唬她罢了。 让她知道自己也是很抢手的。 抬抬自己的身价。 “……是的，老板。”小吴答应了一声，舔了舔嘴唇，又看了一眼司机。 眼神交汇。 老婆不要了，女朋友也不要了。 今晚老板单刀赴会……和一个女人。一个穿蓝色裙子的女人。 大圆科技的姜总。 虽然平时老板老是拿着手机刷大圆科技的各种短视频，可是大家一直以为老板是对新科技充满兴趣。可是如今聚餐之后老板就有这动静，就和一口气灌了八百碗迷魂汤似的昏昏涛涛。 这事儿，显然不简单。好像老板一直感兴趣的，就不是大圆科技……而是大源科技的某个女人一样。 比如，昨晚到今晚，连续两个晚上，老板一约就到。 为此，多少行程都改了。 就和喝了迷魂汤似的。 “你再去问姜彤的酒店地址。” 老板的声音果然还在后面，“每天给我订一束玫瑰花送给姜彤，每天早上送，送大一点！” “收到老板！”助理大声回答。 看吧，果然如此。 半瓶威士忌，其实还没到她的量，但是姜彤还是回去吐了几下，还是没有吐出来什么。小周已经不知道去哪儿玩儿去了，所以今晚自然也没有热水袋可以贴。 强撑着洗漱完，她给马师兄发了一条信息，大概说了一下今天的情况。马师兄很快回复了四个字过来：继续跟进。 今晚陈杰答应了去问问已经是重大的胜利。只是他们的价格也没谈拢。三百万的活动经费，按男人的身家，自然是看不上的。 好歹是东富系。 虽然她对东富“不甚了解”。但是，能叫上什么什么“系”的，显然已经不是常物。 而且他想要什么，已经昭然若揭。 躺在床上，姜彤摸了摸胸口，看着天花板。今晚上那个人的名字突如其来，如同针扎，此刻心里还是细细密密的疼。 不过都是命运罢了。她看着天花板想。 人最大的无可摆脱在于自己的出生。一切的一切，出生即已注定。 她已经作出了选择。 放他高飞，不会后悔。 伤感不过只是酒醉的深夜罢了。第二天起床，姜总依然是鲜活能抗的姜总。 “今天进行读书分享。” 公司文化和价值观建设，也是行政总监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圆公司要有自己特色的文化，行政副总姜彤有要求每周五是公司高层的读书分享会，从ceo到c8的主管，全部需要参加学习，以达到全公司一致的价值观。今天总办秘书分享的，是吉姆科斯林的《从平庸到卓越》。 “卓越不是环境的产物，而是有意识的选择和纪律的结果。” 董办秘书的声音一字一句从手机里传来，姜彤低头洗着手，水流唰唰地洗过她的镯子，“企业卓越并非偶然，而是通过有意识的决策和严格的执行实现的。” “面对残酷的现实，永远不要失去信念。” 永远不要失去信念。 永远不要失去信念。 永远不要失去信念。 她垂眸。所以她必须要把这件事情搞定。这是她身为品牌总监和大圆五号的岗位职责。 必须搞定。 晨会结束之后，马师兄的电话也call过来了。 “专利权的事情进展，到底怎么样了？”他问。 姜彤大概说了一下昨晚的情况。当然略去了很多。她只是说找到了合适的中间人……还正好是校友。她大概说了一下陈杰的身份，马师兄表示对他“略有耳闻”。 “原来还是我们的校友。”马师兄明白了，“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接触过。” “是。”姜彤回答。 这个国土上各类资本百花齐放，山头林立。国内国外的n大资本系齐头并进，没有利益往来各自就“只会耳闻不会接触”，也是正常的状态。 “他答应帮忙了？”马师兄问。 “答应了。”姜彤说，“他可以先去探底。后续由他来约刘志，可能性也比我们高。” 马师兄沉默了一下。 “他开了什么条件？”男人又问。 第77章 “……” 姜彤沉默了。 “我和他，有些故交。私人上面的故交，” 沉默了一下之后，姜彤说得隐晦又含糊，“这个我自己来处理。” “……那该花钱的，还是要花钱。”马师兄也沉默了一下，“金钱上面，要花费多少，你直接给我报告。” “不要舍不得花钱。” “是。”姜彤说。 “其他的，”马师兄又顿了顿，“彤彤你自己把握好，安全第一。” “好。”姜彤回答。 她又和马师兄说了一下情况。昨晚陈师兄还说了很多，他甚至说他还可以约一下法院和其他人。但是这种事情，已经不适合拿到台面上讲。 当然，陈师兄提的一些“背后”的问题，她也转述了。 “这件事你继续跟。有情况随时反馈。我昨天和投资人见了面，投资人很重视这个事情。” 马师兄说，“马上就要开股东大会了。股东对我们的战略不满意，觉得过于保守。所以他们要提名新的董事，” 那边马师兄的声音沉默了一下，“这事我上一次也和你说过了。” “是。”姜彤说，“您已经说过了。” “人员已经确定了。”马师兄说，“这个新来的董事，和两大投资人都关系匪浅。背景很深。他是梁老先生二房的三公子……他的个人资料，我已经发你邮箱了。t彤彤你先看看。他这次上任，是带着任务来的，会先巡视到整个公司所有部门。财务，战略发展部，以后会直接向他报告。” “你的工作也要调整，以后你只负责行政和品牌管理。战略工作，后续交给他。” “……是。” 姜彤吸了一口气。 这么快。 其实马师兄之前已经给她透露过风声。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马师兄犹豫一下，又再次提醒了一句，“小心。” 马师兄的电话挂断了。 姜彤拿着手机，神色慎重。她目前手里负责三块。行政，品牌，和战略。如今又切了一块蛋糕出去，可以说是步步失守。 投资人，还派了孙子来接手她的工作，是对她的工作表现不满意？ 草。 酒店电话响了。前台说有人给她送了花，马上给她送上来。 泡了一杯咖啡喝了几口，姜彤打开门，接过了那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拿起卡片看看，挑了挑眉。 [to此生挚爱的彤彤： 给你我最炙热的爱和生命 你的陈杰] 谁给他当的文案枪手？这么肉麻。 “谢谢。” 昨晚上已经加上了陈杰的微信了，她给他拍了玫瑰花的照片，也没发那么肉麻的卡片，只是又发了一个谢谢。那边估计在忙，没有回复。坐在酒店的窗户前她打开了邮箱，里面果然有马师兄转过来的一份邮件。 《董事提名候选人-tonyleung梁启明先生个人资料及履历》 呼了一口气，她打开了邮件。 一个男人的照片弹了出来。鹤系长相，嘴角含笑，眼神锋利。 姓名。国籍。学历。年龄。简历一拉，十分显赫的简历。也不是科班出身……是从美国的一个基金公司过来的，管过实业，做过投资。 就这么空降来做科技公司的董事，能靠谱吗？ 艹！ 姜彤端着咖啡，对着这张照片狠狠地喝了一口。照片看着人模狗样，人能专业吗？一个搞基金的懂什么？能来管实业吗？投资人看上他什么了？哦，对，说是投资人的“家族成员”，孙子。这么年轻，能行吗？长得帅的搞基金都是人渣——比如赵亚龙，无人幸免。 收到这个信息的，显然不只她一个。 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彤姐我听说有个tonyleung要来了？”姜彤刚刚坐上车去录《科技洞见》的时候，有高管打电话给她，“说是管战略和财务？还是梁家的三公子？” “是。” 公司高管比她年纪小的几乎没有。但是因为她资历老，所以大家都叫她彤姐。 “人家科班出身，很专业的。”不管内心多么波涛汹涌，外表都要不动声色。姜总一身职业装坐在车子后排，笑意吟吟，“肯定能给公司带来新的变化，马总很看好他。大家一切都等董事会的通知吧。” “听说很年轻又帅。”那边还说。 “是啊，长得很帅，年少有为，经验丰富。”姜总话锋不漏，只是笑，“投资人和马总，都对他十分有信心。他一定会能带着大圆走向更好。” ……哎。 挂了电话，姜彤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她低头看看手腕上的金镯子，又看看窗外。 别裁她就行。 虽然她有原始股，可是这年薪千万的工作，对她也很重要。 《洞见》是国内挺有名的大v，已经约了不少名人做过访谈了。他们起意约姜彤，也不过是偶然一次在饭局上说起罢了。 粉扑扑到脸上的时候，姜总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脸上的妆已经被化妆师重新化过了，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已经被化妆师化平了一些。 “咱们面对公众，要亲和一些。”化妆师看看她脸，又看看镜子，“姜总您看看，这样可以吗？” “这样挺好。”姜总点头。 镜子里的她，美丽，知性，专业。比她自己的上班妆温和太多。 当然，她还是喜欢她自己的那个凌厉眼妆。 “这个金镯子，你还要戴着吗？”化妆师看了看她的手腕，又问。 金镯子和这身外套还有妆容，都不怎么搭。 好像不那么知性了。 “可以戴着吗？”大圆五号位面无表情，摸了摸这个镯子，“这个我摘不了，戴习惯了。” “可以的。”化妆师马上让了步。 “谢谢。”她说。 不管怎么操蛋，这生活总要过下去。 镁光灯打了过来，品牌总监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 “我认为机器人永远不可能完全替代人类。” 她对着主持人侃侃而谈，“人的感情，人对于艺术和美的感受，对于空气对于温度对于爱情的理解，这是机器永远达不到的。” “这是一种玄妙的感受，带给我们感情。” “就比如，机器人永远做对自己有利益的选择。但是人类，会考虑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我们研发机器人，也并不是想让机器人取代底层人民的日常工作。我们更多的是希望机器人去进行那些人力不可为的，危险的，重体力的，耗能的，困难的工作。” “我们希望能用机器人，去推动这部分工作的进程和发展。” “那这些因为机器人失业的人群，您怎么看呢？”主持人问，还递给了她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则新闻，《矿工之死》。 姜彤大概看了一下。 写的是一群矿工因为矿业引入了机器人挖矿而失业的故事。 大圆的本业，就是挖矿机器人。 “矿工是危险的工作，”姜彤看了一眼这个报纸，花了几秒组织语言，“也是很多人赖以生存的工作。” “我们完全理解他们失业的痛苦。” 女人说，“我们也希望，社会能有机会，再提供给他们一些其他的，轻松一些的，危险性更低的工作岗位。比如机器人的维修和维护，机器人销售，机器人的操作等等。” “机器人和人类，”女人看着镜头，神色宁静，“不应该是对立的关系。” “而应该是一种主人和工具的关系。” 她看向镜头，“而大圆科技，永远着眼于人机互动的未来。” “所以大圆是准备把这个问题，交还给社会？”主持人的问题也很尖锐。 “大圆近年来一直在和各地政府探讨合作，进行相关的方案探讨，”大圆五号看着镜头神色宁静，“目前已经有一些进展。” “大圆一直在勇于承担它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她神色宁静，“从来不会逃避。” 第63章 63.一内一外，分江而治 “晚上一起吃饭？” 再次打开手机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录完采访的繁忙的姜总早已经回到申城了。飞机降落的时候窗外已经夜空如墨，侧头就可以俯视到一片灯火。下了飞机她站在行李处打开手机，这才看见手机里的新信息。 是陈杰。 陈总还想约她吃饭。 她不敢再吃。 “下次吧。”她回复了礼貌的微笑，“我都已经回申城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大圆的事，麻烦师兄帮我盯紧一点。” 十年不见，以前的青年如今已经变成何种模样，和她毫无关系。 她只想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你怎么不说一句就走了，”手机里很快又收到一条语音。姜彤点了播放，那个人给她发语音，有点儿油里油气的，“你就这么放心我？” 第78章 “我代表不了你。”可是下一秒语音他又正色道，“该你和马武要出面的，你自己要出面。” “好。”她也拿着语音给他发，温言细语，“那就拜托师兄了，你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告诉我。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我就马上飞鹅城。” 男人又给她发了一大段语音。姜彤大概听了一下，都是在抱怨她不告而别的事。姜彤给他回了一个笑脸，没有再理他。如今她的手机里除了微信，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两个是陈杰打的。两个是yaron打的。一个来自妈。 垂眸看了来电记录几秒，她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先给妈打的电话。 “妈。”她说。 那边妈妈说收到了给姜暖暖的衣服了，让小暖暖来给姑姑说谢谢。七八岁小姑娘走了过来，拿着手机奶声奶气的说谢谢姑姑。 “不谢。”姜彤笑，“暖暖在家要和妈妈好好的。” 姜宇还在边疆服役，提干几次，还没有到转业的时候，如今和老婆还两地分居着。妈就在边市，帮姜宇带着娃。 十多年过去，母衰女强，很多往事也许都已经过去了。但是伤痕永远都在，伴随着她的自立和成长，进入骨血，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和家里说了几句，妈妈终于扯到了正事：她说老家有亲戚来申城，让她接待。是她什么远房表表姨。 姜彤叹气。 “我让她给你带了干菜，”妈妈说，“你拿去，让保姆给你做雪菜扣肉吃。” “……行吧。” 姜彤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很多事情，她也不想解构了，解构太累了。 她做了母亲，理解了一部分母亲t。但是依然理解不了母亲的另外一部分。 就这样吧。 yaron的电话也过来了。 “下飞机了吗？”那边问，还是一样的温柔腔调。 “下了。”姜彤叹气。 多优秀的一个男人呐。个人条件已经打败了全国99.99%的男人。 可是为什么这么花心。 “我在接机口等你。”他说。 今天真的不一样，已经接近分手的男朋友，居然还亲自来接她。 以前也很少。 拿行李，出接机口。男人抱着一束黄玫瑰站在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文质彬彬，称得上英俊。 “辛苦。”看见修长窈窕的女人出现，他迎了过去，把花递给了她。 “谢谢。” 姜彤笑了笑，伸手接过了花。她跟着他去了停车场。走到他的保时捷旁边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拉开了后排的门。 已经在拉驾驶室车门的男人抬头看她。 她已经自己上车了，只留下了一身黑裙曼妙的影子。 “怎么不坐前面？”等他上了驾驶室拉上安全带的时候，他又侧头问她。 “后面宽敞些。”她笑了笑，靠在了座椅上。那束花，她早已经放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坐在他的车上，第一次没有让她觉得放松。 其实刚刚那一瞬间，她突然就想起那天微信收到的照片里，有张是小姑娘坐在这个车里的副驾驶上，举着剪刀手嘟着嘴照的，于是她一瞬间，突然就失去了坐那个位置的兴趣罢了。 这个世界上，空着的副驾驶位置那么多。她也收入优越，自己买车也可以。所以真的没有必要死磕这一个男人的副驾驶座位。 “谢谢你大晚上来接我，我们待会是找个咖啡店还是怎么样？”她又问，态度还称得上和蔼可亲。 毕竟成年人的体面，有时候远比想象中的更重要。大家如今都算得上是申城有点名号的人，就算是分手，也大可不必大吵大闹，让别人看笑话。 好好说。好好听。好聚好散。 男人没有回答，伸手握住了方向盘。方向盘上的装饰灯条发着蓝光，打在他的脸上。 很清晰的轮廓。四十岁了，也有清晰的下颚线，很自律。 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哪怕已经离过两次婚，可是这也不过是在他的经历上加了一些桃色色彩而已，依然足够让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趋之若鹜。 “一定要分手吗？”他低声说，“为什么？我会把那边的事处理好，以后真的一定不会再犯了。” 他说，“姜彤你总要给我一次机会。” “哎。” 女人叹了一口气，扭头去望窗外，居然笑了。窗外高架高楼，星星点点。 一次机会。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机会？一次？两次？三次？] “没有机会了。”她看着虚空，轻声回答。 “信任一旦打破，就再也没法重建了。” 车外灯火通明，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她坐在后排和他说话，声音冷静，“yaron你是太优秀了，” 她甚至笑，“身边的女人，永远不会少的。” “这是你优越的个人条件带来的。” “我不想以后，每次想到你的时候，每次你不在身边的时候，就开始猜测你是真应酬还是和某个女孩旧情复燃去了。这会太消耗我的情绪了。” “就比如现在，”她看了一眼副驾驶，“我不坐副驾驶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女孩坐过。她发给我的照片里，有一张是她坐在这车的副驾驶的照片。” “你看yaron，”她靠在椅子上，声音幽幽的，“我刚刚才从鹅城出差回来，觉得很累。现在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就连为这事争吵，我都提不起兴趣来。” “所以我的选择就是，不坐这个座位。” 男人没有说话。 沉默了。 “可是你不能因噎废食，”他说，“优秀的男人，身边总是会有很多女人。” “就比如优秀的女人身边，也总有很多优秀的男人。这是无法避免的。” “是啊。就是因为大家身边的诱惑很多，所以信任才很重要。”她说，“我以前信任你。你哪怕一周不出现，我也并不会怀疑你什么；” “可是以后，我做不到了。” “我不想把情绪花在处理这些事情上。” 男人没有说话。 “爱情终将会消逝，”他最后说，“其实我理解的婚姻，是一种，合作伙伴关系。利益共生。” “下半身的忠诚，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姜彤懂了他的意思。 “在我看来，忠诚挺重要的。”她说。 “我理解的婚姻关系，和你理解的不一样。” “不过没关系。”她轻声说，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们都不需要为对方改变。” 她不想争论不同的价值观，于是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了，“现在的我，还理解不了这种高级的关系。” “我认知不高，还到不了你这一层。” 车子最终还是没有停到咖啡店，而是停到了她的楼下。女人下了车，拿着自己的行李，没有邀请他上楼的意思。她甚至还笑了笑，“分了手，我们还是朋友。以后我还有很多事情，还要麻烦你。” 他是理财专家，有一家基金公司，在申城金融圈是婆罗门，有很深的跟脚。他手里有很多投资项目。认识的一年多，谈恋爱的半年多，她也跟着他投了几个项目，对金融圈也略有介入了——他们有利益关系。 “好。”男人也笑了笑，没有再纠缠，称得上落落大方。 “和你分手，会是我的此生遗憾。”他看着她。 “那你的东西，”姜彤没有接这句话，笑了笑问，“我是都寄回给你？” “不是说还要麻烦我，”他笑，“现在就说这些，是打定主意我们以后就不见了吗？” “呵呵。”姜彤笑。 “那我那边你的东西呢？”他笑，“你自己去收？留着给我做个纪念也可以。” “没什么好纪念的。我找时间去收……可是我不想看见那个小姑娘。”姜彤皱眉，又叹气，“这件事，我还是觉得我的内心受到伤害的。” “……抱歉。”他还是说。 “我们住的房子，我没带过别的女人去。”他说，“彤彤你现在对我，连这点信任也没有了吗？” 姜彤笑了笑。 也许这样面谈，是终于已经分手了。 还算是分得体面。 疲惫至极的姜彤回到家，直接洗澡卸妆睡觉三件套，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累得怕是今晚要打鼾。什么男人啊情啊爱啊被劈腿啊，也许也是重要的，但是已经放在她人生很多项目之后了。 她甚至忙得没有时间去怀念自己再次逝去的爱情。 接下来的几天，姜彤很忙。 首先，是马师兄从日本回来，宣布再次调整组织架构。也宣布了tonyleung梁启明董事马上就要入职，分管的就是财务和战略。 这几天来她这里打探消息的人很多，可是姜彤个个口风不露。公司大了什么鸟都有，阴人其实不少，个个勾心斗角。这些年来，试探过她，背后想搞她的，让她吃过暗亏的，也不少。但是她之所以能一直稳稳当当的做她的大圆五号……靠的，其实是创始人兼ceo马师兄一直以来对她的绝对信任。 第79章 当然，公司如今流传的版本是“马总左拥右抱”。“姜总其实才是马总的大房”。以及“姜总和miffy一内一外，一个管公司一个管家里，分江而治”。 miffy，就是那个给马师兄生了女儿的小明星啦。 其实她私下和姜彤，关系还是挺好的。 如今公司内外，都皆知姜月光是马师兄的孩子。 马师兄也从来没否认过这个谣言。他甚至还允许姜月光在公开场合叫他爸爸。 他也在公众场合，称呼过月光“我儿子”。 但是anyway，不管公司外界怎么传言，组织架构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姜彤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了。 当然，在公司这么忙的时候，姜总，依然还要应付持续上头的东富系民族资本家陈总。 大约男人吃不到嘴的时候心里总是挂记着，已经做到“一妻六妾”的成功男士东富系民族资本家陈总，大概还没放弃想纳她为老七的想法： 如今她突然出现，男人正在上头期。 他天天嘘寒问暖，早上发信息晚上打电话不说，居然还昏头到做出让人“天天送玫瑰”“跨城送燕窝”的事来，让人不禁怀疑他在鹅城的地位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谢谢师兄，” 为了钓着他给她做事，姜彤这段时间对他也称得上和颜悦色。收到燕窝她拿着语音给他发，声音刻意放温柔了一些，听起来还有些娇气，“燕窝我喝了，味道真好。” 给他的地址是公司地址，鲜花和燕窝，其实是分给下属了。 她只尝了一口。 “那我明天继续给你送。”男人给她发语音，声音喜滋滋的，“这几天我有点忙，过几天去鹅城看你？” “师兄是t在忙我的事吗？我的事，师兄还是要记挂在心里。” 女人没有拒绝他的讨好，也没回应他的邀约，只是又提示他，“要是约不到刘志，师兄先帮我约一下法院也可以，” 女人说，“我也可以先去那边混个脸熟。” 打破地方保护主义很难。 但是不是没有路。 也许，从陈杰下手就可以。 这十三年，她也明白了什么叫“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何况如今马刘朱杨师兄以及她的事业，都系在大圆身上。 她可以不择手段。 只是一说到让他干活这事儿，男人难免又油腻了很多。 “行。”他满口答应，“彤彤你的事儿，我都给你看着呢。” ——他这段时间甚至已经自觉地叫上了彤彤。 油油腻腻的。 “拜托拜托。”姜彤笑。 “过几天我还是要去申城一趟看你。”他还是又说，“姜彤你是不是应该要请我吃个饭接待一下？” “……这个自然啊。”犹豫了一下，姜彤还是笑答。 这些天，其实，她也有试着再通过其他的渠道去找“相关人士”，但是依然是处处碰壁。看起来，这事是真的不好搞……鹅城资本和xx的护城河都太高，外人真的伸不进手去。 还是得钓着他。 答应了舔狗的邀约。 公司的事儿也还是要做。 案子也要跟。组织架构倒是两三天就调整完了，tony，据说很快也要到公司走马上任了。 “周五早上，我爸妈要来这边看婷婷，” 这天她又接到了马师兄的电话，“你和miffy一起去接机，再和他们二老吃个饭。把二老照顾好。我那天不在，我要去新加坡。” “好。”姜彤一口答应。 马师兄现在功成名就，对于他现在有“一妻一妾一子一女且不婚”的事儿，二老思想先进，接受度也挺高的。 当然二老唯一不爽的事情也有。就是姜月光作为儿子，居然跟着她姓了姜。 应该是要姓马的。 应该叫马月光。 所以二老对她这个“大房”，颇有微词。 “嗯。”马师兄嗯了一声。 “还有，下周tony要来申城了。” 马师兄又说，“我把他的微信推给你，你问一下他什么时候的班机，安排一下他的食宿。” 马师兄说，“他是梁家的三公子，我给你说过这个事儿没有？你到时候亲自去机场接他，这段时间好好接待一下，让他感受感受我们的热情。” “组织个欢迎宴。老杨他们几个就可以，名单你决定，十五六个人就行。” “好。”姜彤说。 这本来就是她的工作。 “把他接待好，”马师兄在电话那边叮嘱，“务必要让他对公司，有个好印象。” 第64章 64.一妻一妾，一子一女。 “好的。” “好的。” 姜彤答应了几声，挂了电话之后才突然想起什么又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于是又打开x度，搜索了一下《x家实录——我知道的那些豪门斗争》这幅名篇看了一下。这篇文章很经典，里面很不负责任地提到了八大家族的不知真假的豪门秘史，投资人梁家的八卦密谈也在其中。 原来如此。 磕了几千字的瓜之后，姜彤舒了一口气，终于感觉自己对现在的局势略有把握。 梁老太爷，也就是大圆三大投资方之一的la，背后的老板。时年已经九十八。就如其他的所有名门公子一样，梁老太爷一生风流倜傥，妻子一个，女友若干。妻子和女朋友都开支散了叶，也又育有子嗣若干。如今老太爷已经垂垂老也，对梁家的掌握力已经力有不逮。所以早在二十年前，梁家也自然而然地开启了三子夺嫡的历史进程——如果算到孙子辈，那就是九子（女）夺嫡了。 这次被分配来了大圆的，连自己原来的事业都搁置在一边的这位梁启明tonyleung先生，是二房的老三。二房算是目前占据优势的一房。他这次，是被第二大股东la连同第一大股东红日，这两大股东一起委派来这里的。背后却又不知道是什么豪门腥风血雨，下的又是什么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次，可能就是为了家产之争而来，而不是冲着她来的？ 姜彤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无论是她，还是大圆，都是梁家的“物品”罢了，都切不可卷入夺嫡之战，不然真的是就算死了也晚了。 马师兄很快发来了新董事的名片。头像是个人照片，一身休闲装，眉目锋利，名字就是tonyleung，看上去倒是很有香风范儿。姜彤点击了“申请好友”，并附言“梁先生你好，我是大源科技的行政总监姜彤”，没过二十分钟，那边通过了她的微信请求。 “梁先生你好，我是大源科技的行政总监姜彤，”加上好友了之后，姜彤又自我介绍了一次，“很高兴得知您即将加入大圆的消息，对于您的加入，大圆科技全体员工都深感荣幸。” “听闻您近期有来申的计划，您可以随时联系我，以便安排您的行程。” “好，多謝。” 那边很快回复。简明扼要，还是繁体字。 “我近期很快会到大陆，会拜访马总和大圆科技。”那边很快调整了字体，语气很客气，“具体行程我会请助理andy联系您。” “好的。” “感谢。”姜彤回复。 一个名叫andywong的微信很快也加上了姜彤，行程，食物，车次，航班问题，姜彤很快都确认了。andy说梁先生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在澳洲处理，到大陆是在半个月之后。 以上这些工作，都是五号位姜彤自己完成的： 其实吧，这次tonyleung的访问，行政总监姜总亲自来安排，其实就很微妙。 如果此次加入的是普通高管，自然不会由大圆五号亲自出面；如果来的是董事，那姜总亲自出马也是应有之义；如果来的是董事外加投资方本人——那姜总亲自鞍前马后，那就是必须了。 新董事，旧诉讼，还有公司日复一日的繁重工作，偶尔还要应付一下陈师兄的骚扰，期间还抽空去做了全身检查。姜彤忙得脚不沾地，好像连悲伤一下自己失去的恋情的时间都没有。yaron倒是又联系了几次她，说是想请她吃饭。要说吃饭的时间，姜彤肯定是抽得出来的，只是她真的不想再去听“前男友的女友”是不是要去打胎这种狗屁倒灶的问题了。 和她简直是毫无关系。 美好的人生，不应该拿来处理这些事情。 还不如拿来关心儿子。 在姜彤甚至整个大圆都在紧罗密鼓的准备新董事到任事宜的时候，马家的二老，倒是按原计划先到申城了。 “伯父，伯母。” 周五早上十点，姜彤翘班和miffy一起去机场迎接了二老。两个女人一人给二老捧了一束花。这幅“妻妾和睦”的景象，要是曝光出去，不知道要惊掉不少吃瓜群众的下巴。 马师兄家庭小富，在内陆其实是有小矿，父母在当地也是有些头脸的人。因为他一直“疑似”姜月光生父……某个秘密，马师兄怕是没有告诉过第三个人，就连马家二老怕是也蒙在鼓里，所以二老对姜彤的态度，一直都还挺微妙的。 第80章 “爸爸，妈妈。” 比如旁边的miffy已经在笑盈盈的称呼二老，和姜彤称呼的“伯父伯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二老还是接过了两个女人手上的花。 “月光呢？”马妈妈看了一眼跟着来接爷爷奶奶的马婷婷，又问姜彤。 哪怕不肯叫爸爸妈妈，哪怕孙子没姓马，可是，这好歹也是马家的大孙子呀……哪怕儿子已经功成名就了，也没有否认过这件事。 还在公众场合说过“儿子”。 “月光去x大任职去了。”姜彤笑，“那边急着催他去呢。” 对于月光从小就聪慧过人的事儿，二老也是略有耳闻与有荣焉的。又顺口问了几句月光去当教授的事儿，二老这才算是放过了她。 马师兄还在日本没有回，于是“大房”姜彤带着一家老小去了订好的米其林餐厅。miffy也是个灵巧的人。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姜彤还挺佩服她的：miffy估计也摸不清楚她和马总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女人一直笑意盈盈的，从来就没有和她撕破脸的意思。 “妈妈，您吃一下这个。” 姜彤坐在一边，看着miffy给二老夹菜。 “姐姐你也尝尝。”miffy甚至也给她夹，还叫她姐姐，“这个吃了好，” 她甚至笑，“我听说多吃海鲜，可以生儿子。” “估计你吃没啥用，得让马总吃一下，” 姜彤面不改色，甚至还有心情打趣她，“生儿生女是男方决定的，等马总回来了，miffy你让他先吃上十个生蚝，再来五斤大虾t，包生儿子的。” “那我就先学着了。”miffy也笑着和她开玩笑，“到时候马总回来，我就说是彤姐这么安排的。” “行。”姜彤笑。 五个人围着一桌和和睦睦，相聚甚欢。 吃完了饭，姜彤甚至还安排了车，亲自和大家伙儿一起去了马师兄位于江边的豪宅。这里她也是来过了的，姜彤没把自己当外人，把管家佣人都叫在了一起，好一顿训话和修理。 好像她就真的是“大房”一样。 “那伯父伯母我先回公司了。” 把二老送到了家，又待了一会儿，姜彤又笑，“公司还有事。这里留miffy陪你们。我明天再来。” “行。”马妈妈说。 “彤彤你忙你的，”马爸爸说，“公司有事你就先忙公司的，让miffy陪我们就行。” “好。”姜彤也笑。 对于她匆匆忙忙，马家二老也习以为常。毕竟众所周知，儿子“两个女人”，“一个管内”“一个管外”么！ 但是姜总这次没有真的回公司。互联网公司的无冕之王芳总从鹅城过来了，约她见面。两个女人聚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摸摸会所小哥哥的肌肉。等她玩完回到家，已经十点了。 上门来做精油spa的师傅已经就等久了。 感谢几位师兄这几年的提携，如今姜彤哪怕在寸土寸金的申城，也是“薄有资产”的人士。比如在申城自己有一套三百平可以望江的房子，有三辆车，两个保姆，还可以约师傅上门给自己做spa。做完spa，再和陈总聊聊天——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十多天了，这段时间陈杰陈总毫不矜持，天天给她打电话发微信，聊闲话的时间比说正事的时间多太多。 事情还没搞定，姜总对他尚算热情。 “[图片] [图片] [图片]” 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果然，陈杰又给她发了微信，四五张试衣照就在眼前。 一张是灰色的衬衫和黑西装，看起来质地优良，估计价值不菲； 还有一张是白衬衫，熨烫得笔挺，露着那一拳就可以打死她的长毛粗黑胳膊； 还有一张是粉红衬衫……镜子里的男人自拍神色严肃，就是这种搭配十分古怪； 还有一张是篮球球衣照，不知道他是从哪个旧土堆里面翻出来的。 “哪套好看？”他问她。 “……” 姜彤看着他故意凸出来的强壮胳膊和胸肌。 “这个问题，师兄不该去问我那六个嫂子吗？”姜彤掩盖住了自己的嫌弃，拒绝评价，还贴心地赠送了一个笑脸。 “你没嫂子了。”那边回，“离了。” “………………” 姜彤无言以对。 “哪套好看？”他又问她，“彤彤我下周过来找你，穿给你看。” “？” 姜彤给他回了一个问号。大威的案子目前进度都不明朗……有必要见面吗？ 可是人不能这么现实。 至少不能表现得这么现实。 “哪套好看？”他还在发。 “师兄你不用特意过来看我啦，”姜彤发，“你多去陪陪我那六个嫂子吧！” “你六个嫂子也没了，”那边发，“我现在单身。” “…………” “明天我要过来见朋友，顺便见见你。”那边问，“哪套好看？” “朋友是男性还是女性？”姜彤无奈接了话。 “男的。” “工作的朋友还是私人的朋友？” “以前打篮球的，”那边发了语音，“姜彤你不是见过吗？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大家再认识认识。” “那就穿白衬衫吧，”姜彤忽略了他最后一个问题，“这边天热。” 打发了陈杰，又说等他到了这边再约，姜彤睡意来袭，美美的睡一觉。周末到了，她又去了一趟京城看儿子……回来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最近大圆科技是真的火了，也有可能最近是她还是马师兄真的时运不济，在“[马家二老二媳一孙]一家五口在申城某米其林餐厅欢乐共餐其乐融融！”的照片在网上爆出的时候，姜彤还在公司开着会呢。 “关于第三季度的广告费支出……” 会议室里面的声音响着，手机也在不停的震着。姜彤低头看看，微信头像此起彼伏，已经有七八个人给她转了信息，下属，同事，朋友，还有陈杰。 [？？不肯给我当老七，却去给马武当老二？]男人给她发，[他连个名分都不给你，算什么男人？] 姜彤皱了眉，打开他转的链接看了看，是一张照片：是上周她和miffy一家五口聚餐的照片，偷拍的角度清奇。 看了一眼这张照片，姜彤明白了，退出了。 [我已经到申城了，晚上一起吃饭。] 陈杰还在给她发。 “按原来的流程，把这个热度压一压。”没有回陈杰，姜彤熟练地对下属发布指令，开始压热搜。 [和你说一说案子的这事儿。] 那边很快有一条信息弹出，还是陈杰。 “行。”姜彤这次回了。 在等她开完会回来，手机里的热度是一点也不减。 “姜总，已经联系到几家公司，开始压热搜了。”这是下属过来汇报的。 “行。”姜彤靠在椅子上，不动声色。 小场面罢了。 [晚上七点半，溪山书院。] 这是陈杰发的，还附带了一个地址，[不见不散。] 第65章 65.扶摇直上九万里 在申十年，私房菜馆姜彤已经吃过不少，但是这家溪山书院，真的还是第一次来。 这家私房菜馆位于郊区的湖边，等到姜彤的车子停在院子里的时候，湖边的灯已经亮了起，一支春花斜斜地从墙上插了进来，格外的娇艳。 以至于姜彤没忍住驻足细看了很久。 湖心小亭下的湖水粼粼。 端地一副好景色。 服务员已经站在旁边等着了，姜彤却依然站在车边，欣赏了一会儿这灯光荡漾的湖景。然后她这才转身，进入了宅院。 一栋茅屋，垫着草甸。 “陈师兄。” 一身黑白针织小香风连衣裙的女人进入房间，看见了已经坐在座位上的男人。男人人高马大，一身白色的衬衫，正在看着她。 他背后的窗外，依稀还能看见这波光粼粼的美景。 “陈师兄。”她笑。 “彤彤。”男人眯眼看她，居然这么喊她。 姜彤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这些年，喊她姜总的人太多，喊她彤彤的人，其实是真的已经不多了。 曾经，也有人那么喊她，温温柔柔。 一壶清酒倒入了杯中，几大盆菜已经端了上来。热气腾腾。女人端起酒杯的时候，仍然不忘抬头看向窗外。 “叮。”一声轻响，酒杯里的酒液荡起了点点的涟漪，一如外面的湖面。灯光落在杯中，也如湖上的点点灯火。 “这是苦艾酒。” 酒液刚刚入喉，有些温吞，女人皱了一下眉，随即又笑了起来，“师兄怎么喜欢喝这个酒？” 她笑，“这个酒这么温，师兄也喝吗？” 许是今晚的景色太美，她又难免恍惚了几分。只是这酒清淡，又略带苦味。不是他们鹅城喝的蓝瓶和红盖。对于他这种性格和地位，应该是寡淡了一些。 第81章 “咱们俩喝酒，何必喝那些商务酒？”男人坐在椅子上看了她一眼，“这款适合你喝。” “好。”姜彤轻笑，微微摇了摇头。 “谢谢。”她说。 “是好酒。”她又说。 年轻的时候她爱吃甜，年纪大了却更爱苦味。一口苦酒，喝到嘴里，酸甜苦辣层次分明，好像都能勾到人的心尖上去。 也许是男人已经吩咐过了，也许今晚上老板开窍了。今晚上的上的饭菜不是申城的小而精致风，倒更像是房市，一盆盆，一碗碗，都是实打实的丰盛。女人喝了一碗松茸鸡汤，又吃了几口菜，放下了筷子。 一阵风吹过，湖面又荡起了涟漪，破碎的灯光在涟漪上闪耀。 “这里地方挺好，”她笑，“师兄你是怎么找到的？” 酒已经喝上了，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提上午的事。网上的热度已经降得差不多……大圆掏了钱，也有其他人在推什么“边疆旅游趣事”之类的软文。 姜彤抿了一口酒，又看了看男人……成年人的勾兑，倒也不必急着进入主题。 要先交流交流感情。 “是我一个朋友的私宅。”男人靠在椅子上看她，“平时也不对外开放，就几个朋友自己来吃吃。” “怪不得。”女人看了看桌子上大盘大盘的房市特色菜，“我就说全申城，怕是也找不出这么几个大盘子来。” 男人眯眼一直看着她，好像没有懂她的笑话，脸上没有笑。 “嗯？”姜彤挑眉，又端起酒杯敬他，“师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这眼神，太直接了。 “你不是说只做老一，一生一世一双人？”他靠在椅子上，突然又有些冷笑，“我看你对马武爸妈，倒是挺孝顺的。” “嗯？” “昨晚，不是在上申，还有马武的小三？”男人伸手去t桌子上拿起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低头拿着打火机点燃了。伴随着一阵烟雾弹起，他嘴上咬着的那支烟上上下下，“没想到姜彤你还挺大度。果然是做大房的料。” “呵呵。”姜彤笑了笑，只是又抬头，去看外面的湖。湖面碎金起伏，波光粼粼，像极了某一年某一日的南湖。 “师兄你平时也刷视频？”她问。 那视频，有那么火吗？连民族资本家也刷到了。 “能看不见吗？”男人叼着烟看她，“网上到处都是，你大圆的稿子买了多少？五个视频就有你一个，一天天的，看得人眼睛累。” 看着女人笑了笑，他又说，“你对马武，还真的死心塌地。” “我是马师兄最忠诚的员工。”女人叹气。 “世界上的人都是这样，捧高踩低，盲目跟风，学人嚼舌，”不能让他继续扯了，姜彤又给他倒酒，灯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她声音温柔，“可是我知道，师兄你不是这样的人。” 男人咬着烟，看着她的脸，哼了一声。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饭菜在桌上依然热气腾腾。她倒了酒，看着湖；他咬着烟，看着她。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抽了一口烟，他弹弹烟灰，清了清嗓子，突然又问，神情突然变得漠然，“好好的，你当年，怎么就突然和我们尊贵的何大人分手了？让我一顿好找……也找不到。” “你看看你，好不容易扒拉上一个还不错的男人，”他又嘲笑她，“怎么就搞丢了？要是当年你努一点力，把人扒拉住了，现在跟着人四处风光的，不就是你了吗？” “呵呵。”姜彤摇头笑，笑得眼泪都差点流了下来。 “怎么可能。”她说。 不可能的。 不是这种因果关系。 不是“扒拉上就一起风光”，而是“放手了才有他的风光”。 他不懂。 “当年是何成把你甩了，还是你把何成甩了？”他又眯眼看她，“你们俩，不是你侬我侬，要结婚吗？怎么突然就分了？要说是他甩了你……可是他又来找我麻烦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女人笑，又看看他。杏眼眼角微挑，又有一些妩媚，眼里却有一些粼粼的水光，更显波光粼粼，“他找你，肯定是他错了。” “我们俩，谁也没谁甩谁，自然分开的。” “表面看起来，是你把他甩了。但是实际上，是他把你甩了。” 男人靠在椅子上，神色严肃，“逻辑很简单。这事儿是谁受益？谁吃亏？” 女人只是笑，他看着她，“他受益，你吃亏。” “你一个人，败走申城；他从此，扶摇直上九万里。” “由果导因，”他叼着烟垂眸看她，“是他，把你当做垫脚石了。” 女人笑着叹气，抬头去看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吊灯精致，还有一些山水的图案。 “我哪里有本事当他的垫脚石？”她低声笑，“我不做他的绊脚石就不错了。” “算了还是喝酒吧，当年的事情还说什么？”过了几秒，她叹气，举起了酒杯，金镯子在胳膊上晃了晃，“师兄我敬你……以前的事，就别提了罢。” 她没有问那人过得好不好。 因为听起来，是过得好的。 那就行了。 “当年，是你太单纯了，”男人端着酒杯一口闷了，又把烟头摁灭了，“他何成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姜彤微笑着看着他。 “当年他就是差点要尚公主的，能是什么好人？名声一直不好。不过是后来出了点意外……不然哪里遇得到你？”女人看着他微笑，他的声音还在耳边，“也就你傻。这样的男人，要心机有心机，要手段有手段，要野心有野心。” “肯定要借力的。” “你看，后来不还是借力去了？” “别人啊，是“时来天地皆同力，一遇风云变化龙”，”男人又看看她，“姜彤你再看看你自己……” “诶师兄，”女人再次举起酒杯，笑吟吟的打断了他，“我现在也不差吧？我现在好歹也是全球顶级科技公司的五号位诶，” 她举起手掌比划了一个五，手指修长白嫩，“也是高薪有地位的人士，在申城，我也可以说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这个位置吗？年薪千万，打败99.99%的打工选手。我也很优秀的好不好？” “呵。”男人咬着烟冷笑，“高级打工仔，不也还是打工吗？这能和别人比吗？” “诶诶诶，我也还有股份的好不好？我是大圆的原始股股东诶。而且师兄你说何——何大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才第一次说起了这个人。这三个字从嘴里吐出，这么的艰涩。女人结巴了一下，顿了顿，只是又笑，“我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的。” “现在我只是希望他，”她又叹气，眼前流金粼粼，一脸虔诚，诚心诚意，“所愿所得，心想事成。” “呵！” “姜彤你倒是好，跟个圣母似的。” “依我看，那是他配不上你了。可是那你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事吗？” “连自己的女朋友都能抛弃，这样的人，万物皆用，无所不及。” “他和他那个夫人，难道就有真感情？我不信。” “要是有感情，为什么连个孩子都没有？说是夫人不能生，其实依我看，”男人哼了一声，“里面的文章可多。到底怎么回事，谁又说的清楚呢。” ………… 姜彤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灯光，那么明亮。 “师兄。” 过了一会儿，女人扶额，开始说话，似乎是醉了，“我们相遇一场，还是别提这些旧事了吧。” “这个人，他有什么心机，用什么手段，”女人闭着眼睛，“说到底，也和我没关系了。” “这个世界，其实就是这样，你利用利用我，我利用利用你。” “谁又不借谁的力呢？” “你今天说他是借了别人的力，那我今天坐在这里，不也是为了借师兄你的力吗？”女人抬起头笑，眼里波光粼粼，和身后的湖色相得益彰，“难道师兄，你心里其实也是看不起我的吗？” “你怎么把自己和他比？”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你和他，完全不是一类人。” “怎么不是一类人？我和他，就是一类人。”她又抬起头看他笑，“其实我还挺理解他的。” “师兄，你来听我说。” “你们呢，生来就是家境优渥。所以做什么呢，都是游刃有余，体面光彩，不需要努力太多，就什么都有了。” “十分体面。” “所以你理解不了我们这种人的。” “我啊，”女人看着窗外，那粼粼的光，眼泪似乎有了泪，“我小时候好穷，好苦。别人都说童年无忧无虑，是最美好的。可是对于我来说，成年之后，自己挣钱自己花了，才是最美好的日子。” 第82章 “现在，就是我最好的日子。” “师兄啊，你们生来就站在高台，游刃有余，一边占据高位，一边还要嘲笑我们往上爬的姿势太丑陋。”她说，“不能这样的。” “是，我们这样的人，是总是想往上爬。往上爬的姿势，也总是很难看。但是，”她说，“但是只要爬上去了，谁还记得你曾经狼狈不堪的时候呢？” 男人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眯眼看着他。 女人看着他，眼里有着泪。 “出身，是一个人最不能决定的。” “但是，因为出身已经不够高了，所以不管姿势多么丑陋，我们总要这么爬一遭的。” “师兄啊，我真的不怪他。”似乎是醉了，她闭着眼垂眸笑，“我唯愿他，前程似锦，从此人生，一路坦途。” 第66章 66.我和他，完全不联系的 66 灯光落在女人的脸，她眉目如画，却又目光盈盈。 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脸，没有说话。 “你也该找一个了。”他突然说。 “我在找啊。”女人笑了起来，“师兄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凄惨……我只是，要求太高罢了。” 月光混着残酒。酒不醉人，人已自醉。 明明只是度数不高的苦艾酒罢了。 第二天姜彤从床上醒来，这才察觉自己连正事都忘了问。顶着宿醉的脑袋她起床给陈杰陈总打了电话，先是为自己昨晚的失言道歉：她真的是喝醉了，居然还在人家二代面前胡说八道，谈什么底层价值观和人权。 二代怎么可能共情她？谈这些真是夸夸其谈。 想起来就觉得羞耻。 那边陈总情绪稳定，听起来好似也没有什么纤弱的心，看起来是没当一回事儿。 反而好像对她的来电挺高兴似的。 “师兄昨晚是你送我回的家？”女人问。 她好似醉了，可是却又有些朦朦胧胧的印象。印象里男人好似搂着她上了车……是送她回了家。 身体，她感觉了一下，好些也没什么异样。 “是。” “你还挺有本事，”那边声音不咸不t淡，“房子买得不小嘛。” “还行。”这是姜彤蛮得意的事，她笑得挺愉快的。 “这个案子的事，”那边说，“我已经帮你问过法院那边的态度了。” “这种大公司的案子，他们其实一直都很谨慎。但是目前也没有什么抓手来借力。”男人说，“他们的意思，也是尽力促成和解。刘志那么的口风很紧，应该是他后面的人在发力……” “是谁？”姜彤问。 “挺多的。”男人说，“这种事你清楚，如果一开始压不下来，就别怪别人闻风而动了。你最好给你的投资人说说，做好准备。” “……好。”她笑，“谢谢师兄。” “那下一步，”她又问，“我们还是去找刘志？” 男人沉默了一下。 然后叹了一口气。 “这事你来找我，也算是马武的运气。” 男人叹气，“除了我，估计也没人搞得定——也有人搞得定，可是绝对不是你姜彤现阶段能接触到的人。” “好，谢谢师兄大力协助。”有这句话就行，姜彤不准备问更多。 俗话说，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嘛。 “那等师兄你再来申城，”她又笑，“我再请你吃饭。” “什么时候？”那边却在问。 本不该接的话，却接了。 女人只是笑了笑。 “我这周末就有空。”那边又说。 “……哎呀，这周末不巧，”姜彤沉默了一下，又笑，“周末我要去京城的。我儿子在那边读书。” 又扯了几句，电话挂断了。 姜彤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下。 有了陈杰的回复，她其实只能勉强放了1%的心，她对他还是不够了解，不敢信任他更多。今日阳光不错，桌子上有花姐煮的牛奶燕窝和蜂蜜水。窗明几净，有个人正在窗户前面擦着玻璃。 是花姐。 “花姐早啊，昨晚上我几点回来的？” 喝了一口燕窝，姜彤问。 “早！十点过呢！” 花姐系着围裙手套，拿着毛巾擦擦，嗓门很大，“你喝得太醉了！一个男的送你回来的！起码有两米高，那个壮啊，抱着你就跟提着小鸡似的！” 指征太明显，姜彤笑了笑，没有再问。 “要我说，你还是要少喝酒。” 花姐又说，“今天遇到这个是个好人，把你送回来了。明天呢？你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要注意安全。” “嗯。” “那个小周，昨晚没跟着你去？”花姐又问。 小周是她的护法大将，偶尔挡酒。晚上如有酒局，他还要负责送喝醉的她回家。因此小周和花姐见面很多次了，花姐对他很熟。 “昨晚那个男的是我师兄，没事的。”姜彤解释，“是私人聚会，没带小周。” “哦，师兄啊。”花姐说。 “那他人还不错。”花姐一边擦玻璃一边说，“他昨晚上把你抱到了卧室，还让我看着你不要吐酒窒息了。” “人也没多待，看了几眼就走了。” “嗯。”姜彤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燕窝。 人家老婆都排到七号位了，也不缺性资源，自然不会急色。 挺好。 要不怎么说，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热点呢？ 《某高科技公司高层之不得不说的故事》狗血连续剧才更到第二天，热搜就已经顺利压下。不知道哪个小明星同时被人爆出来洗剪吹三件套，大家视线转移，网上又是吵翻了天。 姜彤也算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这种私事其实不便回应，回应也不过热火浇油罢了，马师兄的态度也很明确：冷处理。 这也是大圆一直保持高冷科技范的法宝。 公司的马车还在极速狂奔。 在热火朝天的资料准备中，七月十五日一早，行政总监姜总一身香风职业装站到了登机口，迎接公司的新股东梁启明先生。伴随着机场大屏幕的的航班状态从“降落中”一闪变成了“到达”，姜总和财务总监捧着花翘首以盼，很快看见了从登机口出来的三个人。 两男，一女。 一个很高的男人走在前面，大步流星，眉目英俊，却又面无表情。助理andy和另外一个小美女跟在后面。 姜彤已经微笑着迎了上去。 “梁总好。”她走到他身侧，笑着把花递了过去，“欢迎您来大陆。我是行政部姜彤。” 男人扭头看了一眼她。 又看了看跟在她旁边的财务总监may和战略部长kyle。 “你好。”他笑了笑，接了过花，又看了她一眼。 先去酒店放行李。梁先生拒绝了“休息”，一行人匆匆又到了公司。大圆科技位于城西的开发区，幸得政府支持，也有一个单独的园区，二十七八栋楼，规模不小。 根据这次的日程，tony来这边一周的日程十分紧凑。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是祭祀和祈福……作为香江人投资的公司，尊重传统文化也是应有之义。 马师兄不在，同为董事的杨师兄站在了公司大门迎接了股东代表兼董事，然后一行人先到了公司后门的文武庙里拜了拜。工作人员递过了点燃的香，男人接过鞠了躬，把香插到了香炉里。 然后是园区参观，最后才是园区介绍。梁先生坐在右侧首位，姜彤坐在他的侧后方，她下属的一个经理kate现在屏幕前，侃侃而谈。 他安静地听着，没怎么说话，只是中途问了几个问题，大多是园区落成，政府补贴，园区人数，产业规模之类的。 “目前政府对我们的补贴力度是很大的，”杨师兄介绍，“基本上每台机器人的补贴在一万五千元人民币，目前我们有二十六条生产线国家和地区在对机器人进行组装，一年的产量可以达到两百万台。” “我们主要的客户是？”男人问。 “前三大客户是ccna，ty，ds，” 这些公司或是国有企业或者是知名私人财团，也都是星际开发的前驱，“for地球本土的需求，其实占比不大，只有约10%。” 男人看着屏幕，没有说话。 一天的劳累下来之后，接下来该是晚宴了。聚餐就安排在园区附近的五星级酒店晚荷，十六人的包间里，各个部门的主管将三个客人围得满满当当。姜彤坐得不远不近，也挑着适合的时候去给这位新董事敬了酒。男人端着酒杯，倒是笑吟吟的和她碰了杯，看起来似乎又温和了很多。 但是大家都知道只是表面罢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董事带着两大投资人的联合意志而来巡视，这把火不知道怎么烧，又会烧多久。所有人显然都不能掉以轻心。 连续一段时间晚上都喝酒又social，哪怕是铁娘子姜彤，如今也有一些力不从心。 第83章 可是最近，显然还有连续的第三场： 妈妈张美玲女士，叮嘱过的客人来申了。 “刘阿姨。” 周三的晚上，姜彤推开酒店大厅，看到了远道而来的刘阿姨。刘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给姜彤带来了“妈妈的干菜”。之前妈妈特地吩咐过要“请客吃饭”的。 妈妈守寡的那些年，这个刘阿姨，也算是她的好朋友。 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 刘阿姨，她的老公李叔叔，几个不认识的人……大约是她的家人之类的。 “这是我的战友，卢叔叔。”李叔叔介绍说，“我们这次一起来玩来着。” 姜彤笑了笑，点了点头，很给面子的叫了一声卢叔叔。收了妈妈带来的干菜，她拿着菜单开始点菜。这家酒店她就挑了一个一般的……六七个人，高管姜彤拿着菜单点了十五六个菜，估摸着把菜品点到了两千八。 “彤彤你少点一点，”刘阿姨说，“我们吃不了多少。” “申城这边的菜都是盘子大菜少，和我们房市不一样。”姜彤笑了笑，“大家吃饱吃好。” “哎呀彤彤这是出息了，美玲这是享福了……” 灯光落在姜彤的脸上，她面带微笑，听了几句夸赞。可是夸赞听了太多也无趣，看了看旁边跟着的小朋友，姜彤扯开话题，又问了几句其他的。 菜上上来了。 红烧肉。烧带鱼。烤牛排。牛肉汤。大家聊了聊房市，聊了聊申城，姜彤礼貌地问了一下客人这两天的旅游经历，整个场面，也称得上宾主尽欢。 “还是我们房市出人才，” 那个卢叔叔端起酒杯来和她碰杯，“我知道的，都有好几个了。” “姜彤你也做到公司高管了，年薪百万有没有？”看着姜彤笑着摇头，卢叔叔又说，“还有个王渝，人好像也考到了市委组织部——” “那个王渝你认识不，”卢叔叔问她，“她和你是校友，都是房市一中的，还说认识你呢？” “啊？没见过呢。”姜彤笑。 完全没听说过。又附和笑，“这是哪家的孩子，真厉害。” “考到组织部算什么，人家姜彤家里，也是出了个人才的，”李阿姨突然又说，“你家那个李乐，都做到刑侦的中队长了，上次我那个表弟赌t博被抓了进去，还是靠他关照——” “是啊是啊，”姜彤打断了她，举着酒杯笑，“我李乐哥是真的厉害。” 关照着多打几顿吧，好好治治赌博这个坏毛病。 李乐哥可是嫉恶如仇。 “李乐，和他家的另外一个哥，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刘叔叔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彤彤你知道的吧？你李乐哥那边，其实还有个表哥，叫何成的，你知道不？算起来那也是你表哥。人家现在都在x省那边，做到……了！” 灯光那么亮。 这个人的名字在灯光下突然再次爆了出来，令人猝不及防。 可是姜彤举着酒杯，依然笑意盈盈。 “比不上。我肯定比不上的。”女人笑，“其实不认识的。” “那也是你表哥，你也不认识啊？” 卢叔叔问，“最近x省那边在搞大开发，你知道吗？和你这个表哥联系了没有？其实这边好多人都想过去找他——就是没人牵线，也不行。” “要是可以的话，你帮我们牵牵线。”卢叔叔说，“那边是你的表哥。到时候我们也拿一些工程做，也给他一些干股，他七我三，他八我二，都是可以谈的……也给你一成。” “啊呀你们找错人了，这事我是真帮不上忙。” 没等他说完，姜彤就一口回绝了。她明白了什么。态度良好，又面带微笑，手却不知道为何抖了起来，“我们之间的亲已经隔得太远了，完全都不联系的。” “这个忙，”她拒绝，“怕是有心无力了。” 第67章 67.千里送鸡（感谢大家支持的二更） 今年是她的本命年。 大约是真的流年不利。本来已经和之前的人生切断的故人，最近好像，总是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别人的嘴里。 像是什么预示似的，让人心思不宁。 而且人呐，总是汲汲为营，蝇营狗苟，她又想。倒不是只说了别人，她姜彤自己不也是这样？为了大圆为了工作为了股份为了地位……往高了说，也可以说是为了全体员工和人类太空挖矿的新事业，不也是要到处专营，天天在酒桌上与人勾兑奉承？ 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刘阿姨一行人很快被她打发走了。 不熟的老乡，接待一顿饭，花了三千块，已经足够了。 张女士的面子，她已经维护住了。 接到陌生电话的那天，姜总正在公司开着会。 是内审找大家开会。 tony也在线上。 “我们已经抓取了上半年的交际费明细，”视频里是内审的声音，一板一眼的，“数据显示，这半年来，交际费最大的三个部门，是业务，品牌发展，和工厂。” “以下三个部门请准备报告，向tony董事单独报告交际内容。” “而且我们发现，有些部门还存在交际费不能提供发票的情况，这种现象以品牌发展部最为明显，以后这种事情必须全面禁止，如有特殊情况先取得tony的同意，方式方法不限。” 在会议上被单独点名的姜彤没有说话。又过了几分钟，财务的报告结束了，tony的声音响起，慢悠悠的，吐字清晰：“交际费，是以后公司管制的重点。合规合法，合法经营，避免藏污纳垢，是每个高管都要重视的问题。” “啪！” 姜彤丢开了笔。她有些不爽，觉得被针对了。可是她还是皱了眉打开了麦，回复“收到了梁董，我们以后会遵照财务最新的要求来严格执行。” “品牌发展部近两年的交际费情况，”她又补充，“我下来再约会议向您单独报告。” tony有的，显然不只是容貌英俊。不愧是搞基金出身的，他对数字敏感，手段也很老练，目标也很明确。他一来就马上找到了抓手：财务部，也很快从一大堆数据里迅速找到了他要借力的工具。 毕竟财务报告里，总是充满了工具。 而他，也是带着任务而来。 其实在他今天对交际费发难之前，采购部门的各项数字首当其冲，前几天已经被他折腾过一遍了。收拾采购当然不是从费用入手，tony拉出了几年的采购价格。为什么同等规格型号的钢材，大圆的采购价要高出同类竞品20%，采购的副总已经被他问得汗流浃背。他的很多数据甚至已经不是来自于大圆自身：大圆看起来是和原厂直接交易，价格无可指摘，可是他手里却显然有着大量的市场同类数据。 对一些弯弯绕绕和行业密谈，他也显然也过于的清楚了。 “投资人对大圆的财报表现不满意”。 虽然大圆的财报这十三年已经是爆发式增长，年年增高；但是投资人站的更高看得更远，显然对这个公司还有更高的期待。 而她前段时间给老纪的那三十万经费是没有发票的，却正好是撞到了tony的枪口上。 “彤姐这笔报销我们是真的不敢过了，”财务总监may亲自给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昨天我才刚刚被一顿修理，再这样我工作要不保呀。” “那我要咋搞？”姜彤笑，“别人也不可能给我开发票。” “我还不只是这三十万，后面怕是还有百来万，”姜彤也压低了声音，“这次的专利权案子，我要找人去给我勾兑呀。我好不容易求到人，总不能说“你收了钱，再开张发票给我”吧？” “那您写个说明，让tony签字。” may给她出主意，“tony签了，我们就收。彤姐真不是我们为难你……” “行。”姜彤转了转笔，顿了顿，一口答应，“谢谢你。” 挂了电话，姜彤又转了转笔。 涉及人与人的斗争……她总是觉得很烦。当年有个人是教过她，可是他只教了她半年，又时隔太久，她学的那点儿皮毛已经用尽，渐渐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日益激烈的斗争新形势了。 也再也没有人教了。 那人呢？她咬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会不会也像她一样，也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 给tony签字。 姜彤又转了转笔。也许刚好借机说一下专利权的事情……不对，先问问看马师兄，这事儿，能不能和tony说。 准线把握住。 吩咐了下属赶紧给自己做交际费的报告，姜彤刚给马师兄发了微信，手里又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她接了起来。 “姜总你好，”那边声音客客气气，“我是陈总的助理小吴吴凡kris，陈总这边吩咐给您送了白切鸡，我已经到了大圆科技的门口了，麻烦你安排人出来拿一下。” “白切鸡？”姜彤拿着电话，微微皱眉。 第84章 陈杰那天过来申城找她吃了饭，吃完不是已经回深爱他的鹅城去了吗？怎么又在送什么白切鸡。 这几天他送花倒是送得多，就没有停过。公司家里他都在送，她那天还和他说“放不下，别送了”。 影响不好。 是换成送白切鸡了？ “是的。陈杰陈总，”那边说，“你们那天才一起用过晚餐的，东富的陈总。” “知道，你们陈总我肯定知道的，” 姜彤看了看满屋的下属，“那小吴你现在在园区门口？” “那你等我一下，”听到那边的回答，她站了起来，“我出来找你。” 陈杰的秘书，肯定值得她亲自跑一趟的。 . 在公司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走了过来的时候，提着袋子的小吴松了一口气。 今天太阳很大，其实在外面，还是有些热的。 “姜总你好。” 走上前几步，小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女人是真的漂亮，身材纤瘦，又有气质；客气的笑着，他递上了手里的大袋子。 “陈总吩咐给您送来的白切鸡。”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笑。 姜总……姜小姐。 小吴看着面前的美人儿。 老板这段时间的爱恋对象。 发脑疯对象。 俗话说，判断一个男人有没有婚内出轨的方式，就是看他有没有突然[作息突变]。比如，以前邋里邋遢的人，开始每天健身自律，喷香水，像打了鸡血一样倒腾自己。 如果有，那肯定就是出轨了……其实，这句话的前置条件，改成“判断一个男人有没有陷入爱河”更为正确。 一个男人，如果像老板这样陷入爱河，那做出多少昏头事，也理所应当了。 这几天东富系，可是因为面前这个姜小姐，多少人都被捣腾得上了天。 首先，准.前任老板娘已经被逼回国了。 其次，律师团队正在进行加急离婚谈判。 因为老板之前签了婚前协议，所以离婚其实老板娘分不了多少。但是这次老板为了速战速决，据说也比以前大方，有松一点口的迹象。如今的老板陷入爱河，每天就和打鸣的公鸡似的精力勃发花枝招展。除了日常的上班，骂人，勾兑之外，还多了健身，拿着手机发信息和发语音的习惯。t 哦，还有飞申城。 其实看着三大五粗的老板拿着手机装温柔，还有每天研究换着衣服搭配，各种颜色的衣服往身上挂，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公孔雀……这画面，小吴抖了抖，感觉还是有点惨不忍睹的。 可是他不敢说。 公司也没人敢说。 老板威信很重。 于是小吴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 目前老板的上头对象。 虽然老板是温柔了，其实这段时间，他总感觉姜小姐好像和老板的历任品味都不一样。虽然很美，可是感觉很有个性……就不是个软的。 阳光那么热烈，面前的女人看着他，又看看这个袋子，笑了笑，接过了。 “这刚刚从鹅城那边的厨房里拿出来的，”小吴又赶紧笑，“陈总就吩咐我们赶紧坐飞机给您送过来了。” “您摸摸，”他说，“还是烫的。可以趁热吃。” 是一整只鸡。六七斤，切成了七八盒，搭配了蒜泥酱。 他亲自盯着剁开的。 “啊，这么远啊，” 女人看了他一眼。小吴穿着白衬衫，大概在门口等久了，脸上都是汗。她笑，“谢谢他了。也谢谢你。” “不客气。” “那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拿个包，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女人又笑，“你这大老远的过来，我连瓶水都没给你买。” 这是东富系掌门人的特助……他老板敢使唤他千里送鸡，姜彤可不敢轻慢他。 “不用不用。”小吴那里还敢留在这里吃饭？笑着推却，“陈总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陈总最近还忙吗？”女人于是又多问了一句。 “这几天市里开会呢，走不开，”小吴显然也有他的圆滑，“不然他就自己送过来了。 女人看了他一眼，笑了。 “那姜总您慢慢用，”助理又说，“我先回去了。” “吃个饭再走？” “不吃了，”小吴再次拒绝，“我还要回鹅城，晚上还要开会。” 提着白切鸡回到办公室，姜彤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 三十岁的女人有三十岁的需求，这么多年，她“来自男人的礼物”已经收了不少，但是白切鸡……是从鹅城专人运送的白切鸡，倒是有些新鲜。 这个人，居然还让他的秘书来干这事。 已经快到午餐时间了，姜彤犹豫了几下，还是拿着手机，给他发了谢谢。 “谢谢。”她发。 “[图片]”。 可是，她是三十，不是二十了。二十岁的女孩收杯奶茶就会很开心，三十的女人，特别是像她这种，就算是送珠宝送包，也未必能博得一笑。 她需要的是，是其他的东西。 “好好吃饭。”那边回，“你越来越瘦了。” “呵。”姜彤呵了一声，给他发了一个笑脸。她现在的体重比大学还长了五斤，哪里瘦了？ 而且这个人，是越来越油了。 这个人手段老练，千里送鸡总是为了点什么。姜彤拿着手机，本来想再次和他重申自己不做老七的，可是又觉得老是提醒这个，又好像是自己反应过了度。 算了。 把这件事丢在一边，女强人姜总开始继续push下属准备给tony的交际费报告。很快到了午餐时间，她留了一盒白切鸡，把其他几盒都分给了同事。白切鸡吃到嘴里，肉质紧实，是记忆中的好风味。 “叮叮叮。” 手机里突然又有几条信息，是陈杰发过来的。都是房产的链接。 姜彤看着手机里看看，没有说话。直到最后他又发了一条信息，“彤彤给我参考参考。” “你要在申城买房子？”她这才开始问。 他发过来的这些房子都是豪宅，就没有低于九位数的。 “送你。”那边回。 油腻腻的。 啧。姜彤啧了一声，觉得无趣，也不想和一妻六妾的男人纠缠，是真的不理他了。 可是那边还要纠缠她。 “这周我要去申城，”那边又发，“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庙里逛逛？” 他说，“我听说申城那边有个月老庙，很灵的，我们一起去拜拜。” 第68章 68.他的视线，凝固在月光脸上 “啧。”姜彤又啧了一声。 “周末真的不方便啊，”姜彤拿着手机回，发了一个笑脸，“这周我也要去京城看儿子的。” 申城是有月老庙，可是谁要和他去啊？ 他还敢去月老庙。他身上都挂了七条红线了，不怕月老看见了暴打他一顿吗？ “师兄你要在申城待几天？” 为了避免他再问，姜彤干脆道，“我周一回来，要不我们约周一？” 大圆的事情还没办好，得继续和他勾兑。 “京城？”那边却在发，“那巧了，这周我也要去京城。” ………… 姜彤看着手机，看了看前面几条的聊天记录，给他发了一串省略号。 “我正好去看下几个朋友。你几点的飞机？”那边还在发，“也许时间差不多的。我在机场等你。” “……不用了。” 师兄的心，路人皆知。 拿着手机想了几秒，姜彤斟酌了一下，小心的回复，“那嫂子也会到吗？”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字，试图挽回他不多的良心和理智，“要是嫂子也会到，那我就在京城请师兄你和嫂子一起吃个饭，我们一起认识认识。” 那边没有回复。 “你没有嫂子了。”等她下班的时候，那边终于回复了一条，“等见面再说。” “你几点到京城？”他又说，“那就周六中午我们一起吃饭，顺便谈谈案子的事情。” “……好。”姜彤这回回复。 不管工作再怎么忙，儿子总是要看的。 的确，也好几周没去看儿子了。 周五晚上下了班，姜彤直接从公司出发，连夜直飞京城。这次tony来带来的影响那么深，范围那么大，姜总一路坐在车上和候机厅的时候都在开着会。等飞机终于起飞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上八点过了，从飞机上往下望，申城满是璀璨的灯光。 京城亦如是。 飞机降落的时候她看着窗外想，其实自己每次来京城，都会觉得忐忑和恐惧……并不是恐惧于皇城的威势，而是知道，这是，某个人，曾经待过七年的地方。 好似如今的她来了这里，依然能在空气中闻到他的味道一样。 那些他曾经待过的地方。 第85章 十点过的京城，也早已经是迷离的夜。 她出了机场，打了一个出租车奔向远方。曾经她是迷途的候鸟，如今儿子就是她唯一的牵挂。 顺利的到达，下车。姜彤以教职工家属的身份，再次入了这所全国顶尖的学校。儿子早就知道她来了，说是晚上有课，让她直接到教室去。 月光皎洁，一路学子匆忙。 月光晚上有课，姜彤先到了教室。儿子正在讲台上讲课，穿着白t恤，站在台上，侃侃而谈。他个子却很高，倒是看不出来只有十三岁。他站在讲台上神色镇定，下面都是比他年长的哥哥姐姐。 姜彤悄悄的进去，坐在了后排，看着黑板上那粉笔写的满篇的天书。 她看不懂儿子写的啥，也听不懂儿子在说什么。就像是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她曾经在某个书柜里面看到的那几本书一样，连封面上都是她看不懂的公式。 基因，真的是神奇的东西，她想。 她自己是没这么高的数学天赋的，所以，这一切，都是造物主的神奇。 她很感谢当年的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下课。” 下课铃响了，第一次当上老师的月光下台直奔母亲而来，喊了一声妈妈，惹来了前面几排青春少年回眸的身影。青年们看见了她，吃吃的笑了起来。 “师奶奶好啊。”有外向的学生和她打招呼。 “你好。”姜彤站起来迎了儿子，也笑，“你们都好。” “师奶奶请问您是大圆科技的姜总吗？” 居然又有学生认出了她来，主动就过来找她聊天，“我是管理学院的梅芝，请问寒假的时候，我们可以申请去贵公司实习吗？” “可以的。可以的。” 好直接的问题，现在的孩子，可比她当年可大方积极多了。已经有不少人看向了这边，姜彤一口答应，“大圆一直都十分欢迎x大的学生加入……请把联系方式和简历留给你们的姜老师，我们人资看过简历会和你们联系。” “走吧。” 一边说话母亲一边伸手去拿儿子的书包，儿子却一抬手，躲开了。 “我自己拿。”他说。 已经太晚了，儿子不想再奔波去城西，母子俩决定就在教室宿舍楼挤一挤。 从教室出来的母子俩再次走在大学校园里，路边都是明亮的灯，图书馆和自习室灯光通明，湖边的水面上也荡漾着点点的灯光，地面上是两个人凑在一起的长长的影子。 抱着书的学子们从母子俩身边走过。 月光，都这么大了啊。 工作了。 好似，离他出生，好像也没多久。于是更能让人感慨岁月如梭。 这是某个人入读过的大学，也t是如今儿子执教的大学。虽然关于月光的身世，不管对谁她都一直保持缄默，但是命运的齿轮似乎又总是在冥冥之中推动，把儿子，往父亲曾经走过的地方推去。 灯光落在两个人身上，长长短短的影子在路上慢慢地挪动。 “食堂的饭菜还吃的惯吗？”母亲低声问儿子。 “吃得惯啊，”儿子说，“挺好吃的。” “钱够花吗？”母亲又问。 “够花。我有工资啊，”儿子说，“还有以前的存款，根本花不完。” 母亲笑了起来。 虽然母子两个是单亲家庭，但是姜彤实在太能挣，家境也称得上一句富裕。但是月光总是很节省。他沉迷于数学和科技，对于物质其实都没有很大的欲望。 当然，也可能是年纪不到。母亲又想，儿子虽然已经长这么高，可是年纪没到也没开窍，没有要谈恋爱的意思。 十三岁，她想，想这些也太早。 “对了妈妈，”走到宿舍楼的时候，儿子突然说，“你为什么给我取名字叫月光呢？” “因为月光很美好啊，” 已经习惯了儿子突发奇想的各种问题的妈妈轻声回答，“你看看天上的月亮，它那么高，那么明亮。虽然你永远得不到它，但是能感觉到它的光辉，照耀在你身上。” “所以，月光是一种美好的东西。” “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可以坐航天器去月球了吗？”理工男儿子说，“只需要十万美金和半个月来回。” “……”母亲沉默了。 “月光这个名字，”爬着楼梯的时候儿子又说，“听起来就像是月光族一样，总给人一种存不下来钱的感觉。” “哈哈。”母亲笑。 “那月光你是想改名字吗？”母亲笑了起来，似乎也没阻止的意思，“那我就给你改一个名字？改一个一看就发财的名字，姜有钱？姜发财？姜富贵儿？” “那还是叫姜月光吧。”儿子说，“妈你取名字的水平好差，姜富贵儿，怎么这么土，我丢不起这个脸。” 伴随着钥匙的一阵轻响，啪嗒一声，门打开了。客厅的灯亮了，照亮了简简单单的一室一厅。这里的一切，似乎和她上次来的时也没什么都两样。 客厅放着书桌，堆满了书。 和她上次来一样，书好像还多了几本。 《数论》 《几何》 几本中文书，一堆英文书……一本黑色的书籍，姜彤眼皮一跳，从书堆里拿出这本新入的书看看。 《厚黑学》。 三个大字历历在目。女人心里一突，随意的翻翻，里面有一些折痕，儿子显然已经看过看完了。 “月光你怎么想起来看这些，嗯，人文类书籍了？” 母亲笑了笑，把书给他放回了桌子上，不经意的问，“这书你是在哪里买的？” 他才十三岁，怎么会看这种书？ “那天去书店逛，看到就买了。”儿子已经卧室，拿了一件t恤出来递给她，“给。妈妈你拿去当睡衣穿。” “好。”女人接过了儿子的t恤。 “我那天去书店看到，翻了翻，觉得这书挺好看的，就买回来了。”儿子又说，“这书很有趣。” “是吗？”女人笑。 “是啊，这里面讲人性……和算计。这是和数学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儿子说，“妈妈，我最近也很奇怪，我总觉得我脑子里老是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小人让我学数学，一个小人让我去和人斗。” “和人斗？”母亲笑。 “是啊，斗。” 儿子说，“就是那个“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那个斗。” “诶妈妈，”他又抓了抓头，兴趣十足的模样，“最近我发现人与人的关系也很有有趣，有时候我又有点想研究这个。有时候我又想，怎么才能把人与人的关系，和数学联系起来呢？我又只有一个人，没办法研究数学的时候又去斗啊！” 母亲看着儿子笑了笑，想了想，好几秒都没有说出来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是她的那一半基因影响……她的基因，不懂数学，也不看厚黑学，也没有两个小人斗。 她都不知道怎么帮儿子了。 “哎宝贝儿，”母亲最后笑，“这个，妈妈也帮不了你呀。妈妈看不懂你的数学。但是和人斗呢，我倒是听一个人说过一些。” “谁？” “这个人呢，是谁，并不重要，”母亲笑着，绞尽脑汁的回忆，又慢慢道，“但是他说过，要共赢，不是allin。斗的目的是“和”，和而不同，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而不是为了斗而斗嘛。” 儿子不说话了。 “那他还挺懂的。”过了几分钟，儿子说，“比妈妈你懂。” “是啊。”姜彤看着儿子，“他懂的比我多。” 她好像，已经教不了儿子什么了。 可是儿子，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 等儿子洗完澡，姜彤也去洗澡。 睡觉的时间到了。 一室一厅的房子只有一间床。不管月光怎么撒娇，已经长大的儿子，已经不适合再和妈妈一个床了。姜彤抱着被子要去睡沙发，月光不同意。他有点想和妈妈睡，可是在母亲的严厉拒绝之下，最终还是儿子下了床，自己抱着被子去沙发上躺着了。 “妈妈你去睡床。” 其实沙发上有点短，只能勉强塞下已经长高的儿子，他说，“我来睡沙发。” 姜彤劝不动儿子，只能慢慢在卧室的床上躺下了。 养育孩子的过程不易，可是孩子又随时随地给母亲一些爱意回馈，让母亲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在抚养上的过程中已经得到了回馈，而不是“让他成年之后改善我的生活/去完成我无法达成的梦想”这种回馈。 父母爱子女，子女都能感知到。 “妈妈我爱你。”月光躺在沙发上说。 “宝贝妈妈也爱你。”卧室的门开着，母亲在里面回答。 第二天一早，姜彤起床的时候，儿子早已经起了几个小时了，正在伏案写画。母亲没有去打扰他，而是亲自动手，把他的衣服鞋袜被单什么的都给他收拾了洗了，又难得勤快了一次，亲自去食堂给他买了豆汁儿和小笼包。 第86章 “妈妈，”月光一边喝着豆汁儿一边说，“上午我没有课，待会我去买菜，中午我给你烧你最爱的糖醋排骨给你吃。” “晚上吧。”母亲说，“今天中午妈妈有约了。” “咦？”儿子扭头看她，又问，“你不是来陪我的吗？还有约？是男的女的？” “男的。”姜彤坦坦荡荡，“妈妈有事要和他谈，所以约了吃饭。” “哦。”儿子哦了一声，看了看她。 “yaron呢？”儿子又问，“你和他还好吗？” “不是yaron。”姜彤笑。 “对了，”想起了什么，她又和儿子说，“月光有件事，妈妈要告诉你，我和yaron已经分手了。原因是他出轨。” 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告诉儿子的，如果早点让月光知道“男人出轨就会被女朋友踹”，这也许能让月光在以后的人生里，少走很多弯路。 “哦？” 听到妈咪和前男友分了手，月光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似乎还挺高兴的，嘴里还在说，“我就一直觉得他不行，他不靠谱，分了挺好的。那今天中午吃饭的这个，” 他问，“是妈妈你的新欢？” “不是诶，” 连“新欢”这个词他都会用了，母亲只是笑，“他有老婆的。” “是我有事求他。我们只是工作关系。” “哎。”儿子失去了兴趣，装模作样的叹气。 姜彤笑。 “哎呀，”可是儿子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看他，“那他人怎么样？好不好？妈妈你都有事求他，那就说明他很厉害喽？” “厉害。”姜彤说。 “那妈妈你喜欢他吗？”儿子说，“你喜欢她，你就把他抢过来咯！不要客气！” 不知道月光个性里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强的“攻击性”。 肯定不是她教的。 这次约会，其实也本来不想“带小孩儿”的。 可是正好陈杰打电话来的时候，问了一句要不要带上儿子。月光正好在旁边听见了。 得到了邀请的月光并不排斥和这个“厉害的男人”吃饭，等到母子俩拾掇拾掇，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候，那黑色的雷克萨斯，已经在几条街外等着了。 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车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看起来人似乎更壮了。他抬头，似乎看见了女人走了过来，一身红裙，身姿纤瘦婀娜……身边带了一个半大的男孩儿。 他抬起眼，视线慢慢地，落在了男孩的脸上。 落在了男孩儿的脸上。 凝固了。 “这是陈叔叔。陈叔叔是妈妈的校友，很厉害的，” 姜彤走进了，又含笑指挥儿子叫人，然后又介绍自己的儿子，“这是我的儿子，叫月光，姜月光。” “叔叔。” 月光站在一边，笑嘻嘻地给面前人高马大的叔叔打招呼。男人的视线还凝固在月光t的脸上——然后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姜月光。 又看了看姜月光。 月光眨了眨眼。 “你好。” 男人终于点了点头，回答。他眯着眼，看着月光的脸，没有笑。 只是又再次看了姜彤一眼。 女人面带微笑。 “走吧。” 再一次看了一眼月光的脸，他终于转身，神色不动，“我们先去吃饭。” 第69章 69.那你的酒量，可比不上你爸爸了 鹅城大佬，似乎在京城，也有一些跟脚。 母子俩上了男人的雷克萨斯，车上甚至还有专职的司机和助理，助理甚至还是那天那个来送白切鸡的小吴。姜彤给小吴打了招呼，小吴也客气地招呼了一声“姜小姐”。 “你好。”姜彤回答。 很久没有人叫她姜小姐了。 大家其实都是叫她姜总的。 助理坐在前排，月光坐在后排两人中间，和男人聊着天。车子开动了，姜彤扭着头，去看车外的风景。这边天高云淡，日头正好，大片大片的各色月季在护路带热烈地开放着，被车子拉过的风吹的摇曳。 “不是读大几，我已经上班了。” 她的旁边，月光说着话，“x大聘请我做了研究员。” “数学系。” “我的方向是数论这一块。” 姜彤没有动。 “我是跳级读的，” 她的旁边，月光俨然已经和这个男人聊得很投机，“从小其实就没怎么去过学校。学校给我保留了学籍，我有时间就去学校上上课。” “都是在家自学？”男人问，“没人教？” “有人教的。”月光说，“我师从好几个教授。学校，辅导班校长，还有几个叔叔，很多人都在给我找老师的。” “那你很厉害。” 在儿子面前，陈师兄居然终于有了一个人样，也还有点长辈的样子，“你妈妈养你很辛苦。月光你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妈。你过得好，她就苦尽甘来了。” 好熟悉的话。 好像这句话，也贯穿了她的整个少年时光。姜彤看着外面摇曳的花想。这一刻，很多很多的往事，好像又扑面而来。 又过去了。 “好。” 这边月光已经一口答应了。好像也没她那么大的心理阴影。 或许是男孩子的情感，总是要粗糙一些。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最后在近郊区处的一家不起眼的私房菜馆停下来了。三个人进入了包房，男人坐在座位上，目光再次落在了男孩的脸上。 “月光喝酒吗？”他拿起一瓶啤酒开始问。 “我只能喝一杯。”姜月光笑。这一路过来，男孩和男人似乎已经相交莫逆。也许是陈杰本身身上的特质，也许是月光本身就更喜欢和男性待在一起；又或许，是这位“陈叔叔”，和他的其他几个叔叔，身上本身就有一些共通之处。 “那你的酒量，”男人笑了起来，又看了他的脸一眼，突然开始说，“可比不上你爸爸了。” “叔叔你知道我爸爸？！” 月光察觉了什么，睁大的眼睛，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 桌子下，姜彤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陈杰的脚上！！ 母亲看着儿子，面带微笑。 “我还和你爸爸喝过酒呢，就是前几个月，”女人的鞋跟就踩在脚上，越来越重。男人大大咧咧的，还笑了起来，“你爸爸很好……是个好人。不就是马武马总吗？” 脚上越来越重的高跟鞋已经拿开了，他动了动脚趾又笑，“我几个月之前还见过他，还一起喝过酒。” “哦。” 江月光哦了一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母亲嘴角含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着江月光去洗手间的时候，陈杰还在回头看着男孩儿的身影。 又扭过头，看见女人正在瞪他。 “我和他，是真的前几个月喝过酒。”他举起杯，看着她的脸，笑了。 “陈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女人柳眉倒竖。 男人看着她的脸微笑。 房间里没人说话了。 男人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杏眼怒瞪，脸颊一片微红，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 他看着她的脸。 “彤彤，要是不知道以前的事的人，那就算了。”他说。 “要是当年的知情人……你看看儿子这脸，这身形——你是多久，没见他本人了？” 看着她的脸，男人轻声说，“在他和马武之间，二选一。” “结论太明显。” 女人看着他的脸，始终没有说话。 男人笑笑，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他，”男人眯眼看着她的脸，放下了酒杯，又问，“自己知道这回事吗？” “什么事？哪回事？”女人终于有了反应，柳眉倒竖，“我自己的儿子，和其他任何人有任何关系吗？！” “嘶。”男人嘶了一声，看着她的脸，往后靠了靠。 “所以他自己，”他皱眉，“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女人没说话。 “操！那彤彤你胆子挺大。”他最后说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你这样搞，早晚要出大事。” “女人可以成就世界，”他低声念，“女人，也可以毁灭这个世界。” “对了，”想起了什么，他又看她的脸，“彤彤你现在，不会还想着和他复合吧？” “我告诉你，你们根本不可能了。”男人看着她的脸，一脸慎重，“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他不可能离婚的。他离不了婚。这样对他事业影响太大。你不是一直想他好吗？” “陈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女人瞪了他一眼，“我是我，他是他。全天下男人死绝了，我就非要找他？” 她气红了脸，“而且孩子也和他没关系！都是你在鬼扯！” “诶对对对！”男人咧嘴笑了起来，“就该是这样！彤彤你这种想法就是对的！我也是这个意思！彤彤你要多看眼前人啊！多珍惜眼前人！！” 第87章 “那些，都过去了！！” 洗手间那边有月光的身影，是儿子已经回来了。 有了孩子在，很多话都不能再说了，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 月光坐回到了桌边，陈杰也变了模样，他又恢复了长辈的样子，问了问月光的学习和工作，又问了他读的什么书，还问了一下他交女朋友没有，得到了母亲的怒目而视。和叔叔喝了一杯啤酒，又互相加了微信——妈妈坐在一边看着，倒是没有阻止。下午月光还有“会”要开，午饭吃完了之后，这个叔叔还安排了车，把他送了回去。 “妈你晚上回来吃饭不？” 临走之前儿子问她，“你要是回来，我开完会就去买排骨烧给你吃。” “还这么孝顺呢？”陈杰在旁边送他，笑了起来，“叔叔能吃吗？要不明天叔叔也来，蹭你的饭你吃。今晚嘛，” 男人伸手想要揽旁边的女人，姜彤瞪了他一眼，往旁边走了一步，躲开了。于是他放下了手，“今晚让你妈妈和叔叔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我这次过来约了几个朋友，”他又扭头邀请她，“彤彤你和我一起去？” “不去。”女人笑。 他有妻有妾，她还和他一起去social，算是什么鬼？ 而且什么老七的位置，她也看不上。虽然这个家伙应该很有钱……但是她就是她自己的queen。 “妈妈和叔叔还要谈一点儿事。谈完事，就回去找你。”女人看着儿子，“月光你开完会，是去宿舍还是回家？” “回家吧。”儿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邀约被拒的叔叔。 雷克萨斯带着儿子远去了，带来了一阵热风。旁边也有一阵热风靠近，女人又是灵活的挪步，躲开了那只咸猪手。 “彤彤晚上和我一起去吃饭。”他说，“我在这边约了几个朋友。其实有个人，你也见过的，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在房市的时候，那个三江美？那个周骧也在。” 他咳了咳，“大圆的这件事儿，也得去找他。” “他也进京了？”女人想了想，居然还真的能想起这个人。 骂面前这人舔狗的那个。 “是啊。”男人睨她，“去不去？”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机会不合适。 男人站在旁边看着她，没有说话。 女人就站在他旁边，一身红裙。纤弱的身段，细细的腰。漂亮是漂亮的……也和当年不一样了。更成熟了。 可是，怎么就这么漂亮呢？ 十三年没见，他本来好像一切都忘了。可是如今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好像什么都已经回来了。 “我正在和张翠芝办离婚手续。”他站在旁边，突然又说。 “我那个女朋友，我也分了。” “什么？” 女人不喜反惊，抬起头看他，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 “师兄你做事不要这么冲动，为什么要离婚？”女人似乎难以置信，犹豫了一下，“不可能是为了我吧？” 十三年没见，还是这么冲动吗？ 怎么会这样？ “我和张翠芝，早tm就要离婚了，”男人看了她一眼，“和你没关系。” 女人皱了眉，低了头看着地t板，摆明了不信。 “那你们的孩子呢？”她又问。 父母离婚，对孩子影响是多大？难道真的是因为她？ 有这么凑巧吗？ “孩子一直跟着他妈在澳洲。”男人又看了看她，扯开了话题，“这事儿彤彤你不用管，我来处理。彤彤你晚上那个饭局，真的不去？其实大圆这个事，也需要我几个朋友的帮忙。” 女人犹豫了一下，到底再次拒了和他一同去饭局的要求。 京城是卧虎藏龙之地，她懂。可是她更懂“不是自己的圈子不要强融”。在申城科技圈她是受人尊敬的姜总，在今晚陈杰的这个局，她就算去了，也只是“陈总的七奶”罢了。 身份不对，还不如不去。 时机不成熟。 “如果真的可以谈这个事，”她说，“就麻烦师兄你约个局，我请马总出面，亲自来和各位大佬谈……我去谈，级别也不够。反而让别人觉得我们怠慢了。” 她只负责中间勾兑罢了。 是个马前卒。 再说，今晚，她也不想去别的地方喝酒了。 当然不是因为某人刚刚提到了某人。 陈杰刚刚说到的事情，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从十三年前她决定离开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性。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华灯初上的时候，男人推开包间的门，里面已经坐着有好几个人了。 有些新朋友，有些老朋友，还有些，是发小。 总是兜兜转转，才能聚在一起的朋友。 “干杯。” 某地的主陪二陪三陪的规矩这里没有。大家都很熟了，落座，寒暄。举起酒杯走了一圈，又说了最近圈里的一些趣事，气氛渐渐热络了起来。 “最近由家的事你们听说没有？”有个人提起了某个话题，“外面那个又生了一个儿子，家里的大婆坐不住了，天天都逼着男人要分家产了。” “那由祝肯离吗？”又有个人笑，“那家产不是得分一半？” “分不了一半，” 从鹅城来的男人人高马大，坐在椅子上夹着烟，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题，“先看签婚前协议没有。如果签了婚前协议，国外的资产就全按协议分；国内的资产，就算没签协议，也最多分婚后共同财产的部分罢了。” “婚前的，还是婚前各自的。” 他抽了一口烟，“要是婚前就找了律师做了财产防护的，那就是可以一毛都不给。” 这个答案，显得过于的专业了。 在桌上的几个朋友，都看了过来。 “弟妹还在澳洲？”桌子上有个人笑，接过了话题，“还是不肯回来？” 这天天分居的，感情怎么可能好？ 男人敲了敲烟头，没有说话。 “对了上次那个小弟妹呢？”又有个人问，“这次怎么没带来？” “……分了，都分了。” 男人靠在椅子上，敲了敲烟灰，举起了酒杯，突然笑了起来，“我的女神，最近回来找我了。哥们我啊，以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咯！” 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哪个女神？”又有人笑，“我们见过吗？” “你没看过，”男人看了一眼桌上的某位，“除了咱周哥，周哥见过。” 被他点名的男人有些疑惑，挑了挑眉。 “我见过？” “见过……你见过。”男人点燃了烟，斜着眼睛看他，“十三年前。你忘了？有一次我们在平潭市，大半夜的，你开车送我去山上……” “哦！舔狗！舔狗！”那个叫周骧的想了起来，也夹着烟指着他笑，“我想起来了，当时杰哥儿追一个学妹，人家还有男朋友的，他就天天当舔狗……” 男人笑了笑，又摇头，“怎么？都十三年了，你还没忘？这又让你舔上了？” “操！” 男人骂了一句，脸红脖子粗，丢下了酒杯，“什么舔狗！老子怎么可能是舔狗！” 顿了顿，他想了想，又骂了一句，“草！” 所有人都在笑。 “妈的！我不是舔狗！” 他喘了几口气，又端起了酒杯，梗着脖子，“这是爱情——md！说我舔，我也认了！老子就是舔狗！我就是要舔！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那种，tmd，老子一看到那个女的，老子就像是条狗一样，就是想去舔的那种感觉！！” 桌子上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有人鼓掌，还有些吹起了口哨。 “我和她十几年没见了，老子也都三妻四妾了。妈的！结果现在，上个月，老子再次一看到她，妈的！”男人脸红脖子粗，“老子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第一秒看见就想去舔，tmd根本控制不住！” “是什么样儿的美人儿，让我们杰哥魂牵梦绕的？”又有人笑，“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 “不行不行，”陈杰靠在椅子上，闷了一杯酒，“她根本不肯来。” “人都带不出来，tmd这还不是舔狗？”周骧嗤笑。 “草！”男人似乎被同伴的嘲笑笑得恼羞成怒，又拿起酒杯一口闷了，“老子不是舔狗！操！”他杯子往桌子一砸，“妈的，老子承认了！老子就是舔狗，老子就是爱舔！” 他胀红了脸，“我舔我高兴！我舔我快乐！我舔，我幸福！” 桌子上一片哄笑。 似乎要掀开了屋顶。 “我爱舔，我就使劲舔！” 在朋友的哄笑中，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红着脖子，“他妈的，我最后悔就是大学的时候放不开，没有放开心胸好好地舔！” “要是大学我就好好地舔，现在孩子她都起码给我生三个了！！” 第88章 第70章 70.请你和我一起去出差 7 陈杰喝醉了。 喝醉了之后半夜给姜彤打电话，非要半夜过来找她，还说要“尝下月光的手艺”。 “还是算了吧。”姜彤拿着电话叹气，“他一个小孩子，哪里会做饭？” 这种电话，她以前接过不少。 出了社会的女孩，年轻有姿色的，就是男性群体的待使用资产。哪怕之前有马师兄的名头顶着，也只能挡住一些人的蠢蠢欲动，挡不住另外一些。可是这几年，随着大圆越来越牛逼，她的社会地位随着公司的发展日益提高，她遇到的男人，素质也高了很多。 至少都懂几分克制了。 也许是地位不一样，心态不一样。再次接到这种电话的姜彤，只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已经稳如老狗。 “肯定很好吃。”男人在那边发着酒疯，“彤彤你就让我过去……我就看看咱儿子，不打扰你。” “你儿子在澳洲。”姜彤提醒他。 也许已经回来了，也许不是儿子是女儿，但是这并不重要。 “我说的是月光，”男人喃喃自语，带着酒意，“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和他特别投缘。就有一种我就应该是他爹的感觉……” “陈师兄，月光也不是你儿子。而且现在大晚上的，也不方便。” 半夜了，窗外的玉盘高挂，姜彤拿着手机站在窗边接他的电话，她看着天上的月，“是真的不适合……” “哪里不适合？”男人还在问。 姜彤拿着电话，无语地笑了一声。 “我觉得很适合。” 男人的声音带着醉意，从电话那边传来，却又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我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的。我又等了你那么多年，哪里不适合？” “师兄瞧你说的，”女人不让他乱扯，“我们刚刚说的，不是过来吃饭的事吗？” “不是。”他带着酒意，“不只是这个。是我要给你表白。” “彤彤，”他说，“我爱你。” “……谢谢你的爱。”姜彤说。 “师兄你喝醉啦，”女人又耐着性子劝抚他，“今晚太迟了，吃饭不适合，要不明天白天？明天白天，我请你吃饭也可以。” “或者等过几天，下周，下周等我忙完，”她笑，“我再请你吃饭？” 大圆这事还要拜托他。 也许这几天他的确做了什么。根据这几天律师的反馈，大威那边，已经有几波人在打听她和什么陈某李某周某的关系……一直被咬着不放的案子，似乎也有起色的意思。 他应该是在真办事。 现在还不是卸磨杀驴的时候。 “我想现在就过去找你。” 男人说，“彤彤，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那个意思，你懂的吧？” “我要是那种人，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我就……” “对，师兄。谢谢你。”话题越来越歪了。她阻止他，“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对对对。”男人说。 “我相信师兄你。对了，还有一件事。” 品牌发展部姜总又想起了什么，只是又笑，“这几天其实都有人来问了师兄和我的关系，师兄你在这事上花了多少钱，你还是告诉我一声，该给的，大圆肯定都会给的。” 男人一下子沉默了。 “这不是钱的事情。”他带着酒意，低声说，“为你，花多少钱，动多少人脉，我都乐意。” “我不要钱。”他说，“我要你。” “今晚上我也找了人。刘志t后面的人……还要接触接触。”那边的酒好像醒了一些，声音低低，“也有其他人的关注。火候到了的时候，我会再约你们碰面。” “不对。”他说，“是马武碰面，不是你。” “到时候让马武出面去和对方谈。”他醉着，谈着事，还是清醒的，“你不够格。” “是，应该是这样的。” 终于把话题拉回了正题，女人一口答应，“请马总出面没问题，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但是师兄你帮了大忙，该给师兄的，大圆一点儿也不会少的。” “唔。”男人唔了一声，“不要。” “到时候你做顿饭给我吃就行了，”他又说，“……别让咱儿子做，你亲自做。” 他说，“彤彤我要吃你亲自做的饭……” “行。”这次女人一口答应了。 好不容易挂了醉鬼的电话，女人靠在窗边，又继续看天上的月亮。玉盘高挂。陈杰白天说的话……她笑了笑，她其实，从来没有，奢望过。 得到就已经福气。 她有了月光，已经是很大的福气了。 周一一大早，忙碌的姜总从机场出来直奔公司，刚好赶上给tony约好的会议。 [工作内容报告] 作为公司高管，向董事汇报工作，是应尽的义务。 “我之前的工作范围，主要是分为三个部分。” 工作汇报的事情总不可能再让下属代报，已经在飞机上化好全妆的姜总到了会议室，坐在tony对面侃侃而谈，“一块是行政管理，下含人资，总务；一块是品牌发展，包含品牌建设和对政府关系；之前还有一块是战略发展。” 战略发展目前已经被划拨出去了，姜彤看看男人的脸，男人坐在她对面，靠在椅子上，侧身扭头看着屏幕上的ppt，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于是她又继续道，“目前行政人数为762人，品牌发展部142人。” “xxx4年的工作成就……” “xxx5年的工作计划，以及工作重点如下。” “……交际费的管控。” 这份资料，是周末的时候姜彤在京城亲自过了几遍的，此刻她看着上面的数据，“这一段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对品牌建设的支出，主要是各大网站的交际维护，金额6808万元，另外一部分是政府关系处理，金额是3600万元。” 这两个数据，其实都不小。 四舍五入，也有一个亿了。 是时候了。 和马师兄说过的。 “关于交际费这块，我其实要和tony你单独报告一下，”姜彤看着男人，男人也看向了她，“今年我们遇到了一个案子，是刘佳专利权案，预计马上也会有三百万到五百万的交际费支出。” “不会有发票。” “上周财务提到的，品牌发展部有一笔没有发票的交际费，其实就是为了处置这些事情。” “走正常流程，估计不会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姜彤不知道这个abc懂不懂大陆的生态，可是这事太敏感，也只能说得隐晦，“所以我们用了一些其他的手段来处理。我找了一些中间人来协调。主要是这一部分给中间人的费用，是拿不到发票的。” “这个费用在发生之前，我就已经跟马总汇报过了。” “刘佳专利权案？” 男人看着她的脸。 “是的。” 这几天他已经把所有的部门都摸过了底，不可能心里没数。姜彤把案子用三句话说了一下，又说，“走法律途径对我方不利，大威又是鹅城的公司，我们其实很难去攻破。但是我找到我一个师兄……他在鹅城那边，有些跟脚，” 姜彤说得很隐晦，“他现在在帮我跑这个事情。” “大概要花多少？”男人靠在椅子上看她。 “目前还没谈到这一块，”姜彤其实可以编一个价格，但是她不想去编造。于是她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我估计还要五百万左右。他目前已经找了一些人，大威那边目前态度已经有些松动。” 男人挑了挑眉，靠在了椅子上，眯了眼看她。 女人一身职业装。身材比例骨相都俱佳，是个美人儿。看得来，是化出来的上挑的眼妆，如果仔细看看，杏眼依旧很分明。 其实来之前，他已经听说过一些“桃色”的传闻。 看见了真人，只能说，确实是个美人儿。 可是，公司，是要挣钱的地方。 “这个案子，投资人也已经知道了，其实也很关心进展。”投资人本人说，“但是你要知道，投资人雇佣各位高管，是让各位给公司挣钱，为公司解决困难，不是把问题丢出来。” 男人说，“不然，雇佣大家有什么用呢？” “是。”姜彤点头，“我会继续协调这个事情。” “所以，要拜托你。”男人坐直了身体，正面直视她，“要花更多精力在上面。这个案子对公司影响巨大。大威那边，是要求五个亿的赔偿款，外加三款机型的禁售？这个问题很严峻。有什么进展，需要什么资源，你都要随时告诉我和马总。” “是。” “那你这个中间人，”tony又问，“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有结果？” “这个很难预估的。”姜彤说，“毕竟他那边也有一些关系需要去梳理。但是我会push他。我希望能在第一次开庭之前，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号之前，要有个结果。我们是希望庭前和解，这样对我们更有利，舆论影响更小，处置成本也更低。” 第89章 tony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只能拜托你，”他说，“毕竟我是刚接手，对政府关系不熟悉。你比较知道要去找谁。” “是。”姜彤说，“其实政府这边现在都很难介入这件事，我这边还是继续动用私人关系去谈和解。” 男人看了看她，又点了点头。 “那交际费就是这样，”画面已经切到了下一页，姜彤说，“那我继续。” 人力资源。 园区建设。 文化建设。 品牌管理。 原定一个小时的报告时间，在ppt放映结束的时候，她的报告，也快要结束了。 “梁董我的报告结束了，”姜彤最后说，“您看您这边，还有没有什么指示？” 男人看着她。 “谢谢你的报告，很详细。”他说。 “其实我在来大陆之前，” 看着她，他开始说话，“也和马总，和投资人那边，都有会过面。” “关于投资人的想法，我想现在大家可能都有一点感受。” “是。”姜彤说。 “怎么样从组织上进行从上到下的改革，激发团队活力，更有效的发挥大家的作用，这是你这边要去研究的问题，” 男人眉目英俊，对她的态度，倒也称得上温和可亲，“所以我这边也在和马总在谈。整个大圆的组织，在近期应该会大动一次。” “很多主管，他在一个位置上待久了，就会搞山头主义，缺乏进取心。”男人说，“或者更严重的，和厂商，和客户内外勾结，盗取公司利润，吸公司的血，从此成为公司的负担。” “我们要让这个团队，更高效的动起来。”他说，“你作为行政负责人，我也希望你在这个过程里，给我一些建议。” “收到，梁总。” 他的助理安迪已经在提醒时间已经到了，姜彤笑了笑，开始收拾自己的笔记本。 “还有一件事。”男人突然又开始说话。 姜彤抬眼去看他。 “下个月开始，我会去大圆在大陆的几个园区和测试点走访，看看公司管理和员工的运作，了解一下大家的想法。” “预计全部走完要一个半月，你是行政总监，到时候请你和我一起去。” “好的梁董。” “andy接下来会和你对接，沟通一下行程。” “收到。”姜彤说。 “还有一件，是私事。”他又说。 “您请讲。” “我刚到这边来，对这里也不太熟悉。”男人看着她，“我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其实每周都会去爬山，刚刚到这里来，我对这里的情况也不熟悉……” “哦，这有好多山能爬的。”姜彤笑了起来，“回头我找一下附近的几个山，发到您的手机上。” “我的意思是，要是你有空的话，你看这周末能和我一起去爬山。”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没有笑，“我很少来大陆，对这边的风土人情也不了解。有个当地人带着会好一点。如果你能帮忙讲解一下，就更好了。” “行。”姜彤笑，一口答应。 不可能不答应的。 这是董事对她抛出的橄榄枝，她怎么可能不接？这几天，被他搞得风声鹤唳的高管，也不少了。 哪怕是鸿门宴。 “行。”那人坐在椅子上，点了点笔，示意她可以出去了，“谢谢你。” 第71章 71.顺势扶住了她的腰。 给tony的报告一切顺利，回来之后姜彤松了一口气，似乎就连公司的盒饭也好吃了几分。 自从她从tonty的办公室出来之后，过来打探情况的高管也有几位。 “挺好的。”姜彤一概回复，“梁董人挺好，很专业。” 公司大了，鸟儿太多了。tony手里的刀，还是不确定会不会落在她身上。 何必去惹事。 但是公司马上要重新调整组织的消息，到底是慢慢散开了。 重新调整组织架构，重新分配权力的蛋糕。有人会起，有人会落。一切山雨欲来。马师兄身在美国，对这一切保持沉默。其实在姜彤看来，这沉默本身也是一种表态……是默许，和默认。 tony是带着任务来的，马师兄和投资人也许已经达成了一致，也许这种变动，本身也是马师兄的意思表达。 她只能以静制动。 “喜欢吗？” 周三那天，远在鹅城的陈总给她发了一张图片，是一串红钻项链。huge的红钻切割成了眼泪的形状，在黑色的天鹅绒盒子里熠熠生辉。 姜彤不想理他。她前一秒刚刚已经和andy确认完出差行程了。一行人出发那天，刚好是奶茶的申城演唱会那天，可惜如今她已经去不了了。票也只能送给小周和他女朋友了——律师今天也在反映大威已经有谈判的意向了，这个人居功甚伟，她又不得不理。 “好像不适合我[无奈的笑]。”她斟酌了一下，以不远不近的语气，客气的回复。 “很适合。”男人却给她发，“送给你。” “[男子婚姻存续期间赠送贵重物品给他人，法院判返回]”。姜彤搜索了一条新闻，给他发了一条新闻过去。 “[离婚协议书]” 那边拍了一张图片给她。这是一张办公桌，文件只留了一个抬头，里面的内容大部分都模糊处理掉了，只能看见他和张翠芝的名字。 阳光从背后的玻璃照入，落在女人的背上。那么的烫，可是她却又觉得冷。 本来想把这段时间给他敷衍过去，至少敷衍到和大威和解完毕。可是照他这个进度，又好像根本来不及了。 终日玩鹰，终究一日会被鹰啄了眼。 “陈师兄其实我一直感谢你的厚爱，” 本来还想模糊一段时间的，可是此刻姜彤不得不选择小心的挑破什么，“您和嫂子有孩子，肯定也是有感情的，我其实一直希望您们能和和睦睦，幸福到老。” “幸福不了，”男人给她发，“我们离婚不是因为你。” “不然协议也准备不了这么快。” “我们早就在谈了。” “只是我一直没答应她的条件罢了。” 姜彤看着他的回复，犹豫思考了半天，可是还是没有回复。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我是独身主义[笑脸]。”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又发。 “巧了，我也是。”那边居然回。 “她要得挺多的，”过了一会儿他又给她发，是抱怨，“妈的这个女人要得真狠啊！身家的小百一都要没了。” 不知道他的小百一是多少，也不知道这个“一”是不是打错的“亿”。姜总知趣地保持了沉默。她倒是又小心翼翼地去催了一下他的进度，那边倒是正经了起来。 “我这段时间，约到了好几个人。”那边说了一下那人的情况，是一个大佬，“大威那边，倒是说可以让步，但是各方的意思，是两边各退一步。大圆，” 他说，“也该引入新的战略投资者了。” 这不是她能决定的议题，姜彤没有说话。 “让马武，红日和la出来谈，”男人说，“不然大威不会让步。” “好。”姜彤说。 “你先约一个局，先让马武出面。我这边约一下刘志和后面的人见面，先碰一下，”陈杰说，“再约上国资委。后面的事情很复杂，就不适合你参与了。” “好。”姜彤沉默了一下，答应了。 周六那天，姜彤没有去京城看儿子。早上六点的时候她就已经开车到了六安山下，看见早已经在停车场等着的tony和andy。 大家都是有备而来，都是一身紧身的登山装备。 “梁董早。”她微笑，又和andy打了一声招呼。 “姜总好。”andy也给他点点头。 “andy你好。佳怡呢？”她又笑。 佳怡，就是tony带来的那个女助理，小美女一个。这几天，小美女就负责给安排会议和行程的工作。 “她今天不太舒服，来不了。”是andy代答。 “这个点儿对于你来说会不会太早？” 男人带着的助理站在山路下，笑吟吟的看着她，“以前有起这么早吗？” “也差不多，”姜彤站在山下，示意他们开始往上爬，“我一般都是6点起床，今天早了一点，今天5点。” “平时爬山多吗？” 他已经开始往山上走了，姜彤紧跟其后，andy还坠到了最后面，男人问她，“平时喜欢做什么运动？” “瑜伽。”姜彤笑。 其实她不爱做运动，但是身为高管必须要有爱运动的健康人设，所以姜彤的人设就是瑜伽。 男人唔了一声，似乎是真.爱运动，健步如飞，速度不低。 还没往上面爬50米，姜彤就已经体力不支。男人回头看了看她，脚步慢了下来。 山间的早晨是静谧的。雾气刚起，在山间飘飘忽忽；露珠未散，凝聚在草尖，扫过了登山人的裤脚。几个人慢悠悠的爬上了一段小坡，姜彤鞋子已经办湿，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第90章 “姜彤你平时多久去练一次瑜伽？” 男人在旁边走一步停一步，侧头看她，表情轻松，甚至连汗都没有出一点儿，是完全的游刃有余。 “每周去一次吧。”姜彤一边喘气一边努力维持人设。 “看得出来确实练的不多。”那人说。 姜彤笑了笑，“确实。” 虽然爬山是累的，可是带着雾气的空气吸入鼻尖，却有让人有了一种清凉的感觉。旁边这个男人，虽然说是大圆的董事，可是实际上却又是梁家的三公子。姜彤想着想着有点走神，于是又想起了那篇《……豪门密事》的名著。 名著里的人物，活生生的就在旁边。 到底是大圆给她的平台太好。 “姜彤你介意我问你一点私人的问题吗？” 这一段平路走过，前面又是一段山路。男人的身影就在她前方三四步处，雾气就在这一段若隐若现。 他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特别的清晰。 “可以啊。” 姜彤累的气喘吁吁，对于他想要问什么也略有所悟。 “你现在是单身还是？” 他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单身。”姜彤迟疑了一秒，确认自己已经和yaron分手了，于是回答。 “你是有一个孩子？”前面的人又问。 投资人知道这些事儿，姜彤是一点也不奇怪。 “是的。”她累的喘气。 “是马总的？”前面的男人声音清越。 “……是的。”姜彤沉默了一下，脑子发麻，承认了。 男人站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她。 女人的身影就在后面，穿着一身黑底红边的登山服，绑着高马尾，下巴尖尖的，满头是汗。 她今天没有化妆，于是整个脸看起来似乎又年轻了七八岁。 男人笑了笑。 “你们现在呢？分手了？” “早已经分了。”姜彤说。 其实这些问题，都已经过度的涉及隐私了。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投资人……了解高管的家庭情况和私人生活，了解自己投资的事业的风险，似乎也是他的正当权利。 安迪已经远远的掉在了后面，姜彤努力平复了呼吸，“当时我和马师兄在一起创业的时候，我们俩日久生情，于是生了一个孩子，可是后来我们发现彼此不合适，就分手了。” “梁总你放心，”她说，“我们俩现在就是上下级关系。” “分手了，”男人似乎笑了一声，“你们俩还能在一起上班？” “我和他是和平分手，当时一切都说的很清楚，”姜彤笑了笑，“所以分手了还能继续做同事。” 虽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是高管姜总还没有忘记给投资人做出保证，“梁董请你放心，我和马总的事情，绝对不会影响到大圆的发展。” 男人点了点头。 “great。”他回答，声音轻飘飘的。 “大圆，是股东的大圆，是投资人的大圆。”男人又说，“在公司，任何人都不能搞家天下，必须公私分明。” “明白。”姜彤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从背包里拿出水来喝了一口，“我和马总绝无私情。马总对我十分严厉。当然，向您开诚布公的报告我们的感情情况，这也是我们身为高管应尽的义务。” 男人笑了笑，看了她一眼。 六安山这一座山不算高，不过爬了区区一个小时就到了山顶，日出，是早已经错过了。 几个人在山上看了一下风景，吹了一下风，又感受了一下朝阳。tony拿出手机递给了andy，说要请安t迪给他们俩照一个合照。 姜彤自然无不从。 咔嚓。 两个人靠在山顶的小亭边，新出的朝阳在他们身后光芒万丈。女人身材纤细修长，上身微微靠向了男人，刚刚爬过山的脸蛋还红润着，露出了矜持的微笑。 在山上大概待了20分钟，tony又提议大家一起下山。下山的路上也有很多支路，男人兴致勃勃的直接走上了支路，根本就没有问两位随从的意见。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路。 这就是一条被人硬踏出来的野路。路上杂草丛生，坡度陡峭，偶尔甚至还要扶着树木慢慢的往下滑。男人走在前面开路，时不时的拿着登山杖，辨认着四周的树木，又和她说说话。姜彤喘着气，小心翼翼的踩着他走过的脚步，看着他往下滑下去了，她人矮脚短，想跳又不敢想跳，只好抓了旁边的一株矮树的枝条，慢慢地往下滑。 “哎呀。” “哗啦！” 本来就是天干物燥的时候，野树本来就瘦弱，主杆才还没有她的大拇指粗。这枝条更是细弱，哪经得住她这么借力。姜彤刚刚把力量放上去，枝条就已经被她扯断了，她哎呀了一声，整个人开始往下滑。 “小心。” 旁边男人的声音响起，一只手伸了过来，按住了她的细腰，也止住了她下滑的趋势。 他的手心滚烫，透过薄薄的贴身的登山服，热量蕴含在她的肌肤上。 “谢谢。” 也许是旷了太久——其实也没多久，和亚龙分手也是上个月的事儿。姜彤笑了笑，努力忽略了后背上的一点酥麻，慢慢站稳了脚。 男人松开了手。 andy这时，也在后面的树丛里，慢慢的出现了。 “我在美国的时候也喜欢去爬山，”男人又开始往下走，“山里空气好，又清净。” “是啊。”女人喘着气回复。 “除了瑜伽呢，姜彤你还有什么喜欢的运动？游泳怎么样？”他突然又开始问。 “游泳啊，还行，还行。”姜彤刚这么说了，可是又担心他约她去游泳，于是又赶紧扯开话题，“tony你住的这个四季酒店其实就是有游泳池的。” 不只是有游泳池，下面酒店大堂，随时都有小姐姐等着陪他们游泳。 可是大家不能交浅言深，现在还不适合给他推荐这个。 前面又是一个陡坡，男人率先跳了下去。 “来。” 他站稳了之后，转身对她伸出了手，落落大方，“来让我为女士服务。” “谢谢。”美国回来的人就是很热情，姜彤看着他伸过来笑手，迟疑了一秒，也把手很大方地伸了过去。 握住了。 “哎呀。” 她被他牵着手，依然小心翼翼的往下滑。男人的另外一只手，却已经顺势扶了她的腰。 第72章 72.j小姐，你真的没有良心不安吗？ 从山顶上慢慢下来，已经接近中午了。姜彤打开手机，就近找了一家中餐馆吃了饭。 这是一家浙菜餐厅，三个人点了6个菜。味道清淡，tony看起来胃口也还行。 期间他的视频电话响了起来。 是一个女孩儿，说着英文。tony和她聊了几句，姜彤听了一下，大约说的是出差，爬山之类的事情。女孩又在问他在哪里吃饭，和谁爬山，于是tony把手机屏幕往这边转了转。 是一个华人，很漂亮的女孩。 andy已经在旁边对着摄像头打招呼。姜彤拿着筷子坐在位置上，也对着他的摄像头笑了笑。 给这位美女看过周围之后，男人又跟她聊了几分钟。 电话挂断了。 “梁董你的女朋友长得真漂亮。”看着他挂了电话，姜彤很适时的奉承。 男人笑了笑。 “这是我妹妹。”他看着她。 “哦，抱歉。”姜彤说了抱歉，脑海里又开始回忆那篇名著。可是大约是看的不够仔细，居然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他妹妹的事……只记得九子夺嫡了。 “辛苦你了。” 爬完山，吃完饭，姜彤甚至还带着两位客人到附近的景点小逛了一圈。等到晚上送完他们回酒店再回到家的时候，姜彤泡在浴缸里，只觉得自己全身已经累到散了架。 关键，还是心累。 tony对她的态度，依然不明。躺在浴缸里面的时候姜彤想，不，不对。是其实她不该有任何幻想的。创始人和投资人就算有蜜月期，可是最后早晚也有崩的那天。而她，早已经被归属于最铁杆的“创始人派”了。 今天，tony，是来敲打她的。 哗啦！ 她伸脚踢了一下水。烦！ 接下来的几天，姜彤一如既往的忙。 马上就要出发去全国巡视，巡视之前姜彤专门就专利权的进度给马师兄做了汇报。马师兄表示，他要先和陈总直接沟通一下。 这件事，姜彤倒是约得很快。两位大佬的时间基本都说“看她安排”，于是大家很快简单的见了一面，为此姜彤还又飞了一趟鹅城。陈杰和马师兄约在了一家鹅城的一家会所见了面，两个人就案件交换了看法……简单的说了几个小时。 姜彤就在一边坐着。 有马师兄在的地方，陈杰到底是严肃了很多。他说了一下情况，也表达了多方的意思：有人希望大圆死，有人希望捞一杯羹，有人从中作合。 第91章 “国资委可以出面，安排战略投资者入股。”那边说，“大家都能体面。” “大威已经在考虑。” “毕竟大家都知道，在这个国土，不给谁面子，以后大家面子都难看。” 马师兄神色严肃，表示要回去再考虑考虑。晚上大家一起吃了晚餐，就在鹅城的酒店。这不是之前陈总带她吃饭的任何地方……是纯粹的“商务接待”。 “感谢陈总您一直为我们斡旋。” 饭局上姜彤坐在马师兄旁边，笑吟吟地举起了杯子敬他，“我和马总，都感念于心。” 她又说了一次，“花了多少费用，您还是告诉我们，我们都会承担。” 马师兄看了她一眼。 男人也看了她一眼，爽快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马总，我和姜彤，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 他没有回答姜彤的话，反而看了一眼马师兄，又看了看四周彼此的助理，玩着手里的酒杯，“我一直觉得，姜总真的很能干。什么事情都为大圆冲在最前面，没有一点儿私心。” “这种员工，真的是很难得，”男人笑，“我真的很羡慕。我现在有个想法，是想花巨资聘请姜总来东富上班，不知道马总，” 男人笑，“愿不愿意，忍痛割爱？”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东富系的人，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我可不跳槽，” 姜彤看了他一眼，也喝下了杯中酒，在马师兄开口前已经笑，“陈总别拿我打趣了。回去马总把我开了，我可怎么办？我还有儿子要养的。” 酒桌上又响起了一阵笑声。 “陈总真是爱才心切，挖人挖到眼皮下了，这是要把我老家给掏了啊！” 在一片笑声中，马师兄也没正面回答陈杰的玩笑。他倒是只是扭头看姜彤，“不过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姜彤是我们的五号员工，大圆多少岁，她就入职多少年。虽然大圆是离不开她，不过要是她有好的前景……” “马总大圆就是我最好的前景！我是要和大圆相伴到老的！你可别想开我！”姜彤马上打断了马师兄，表决心表态度，态度坚决，引来了饭桌上一片附和的笑声。 陈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马师兄也微笑。 姜彤瞪了一眼对面的男人。陈杰这个狗男人，差点让她失业了！ 狗男人！ 还好这是马师兄！要是现在坐在这里的是tony，那还得了！！怕是解聘通知已经拍在她脸上了！ 陈杰又对她笑了笑。 姜彤又瞪了他一眼。 饭局结束了。 马师兄飞回了申城，见面了投资人。 公司的事务依旧繁杂。 时间长河，依然在滚滚向前。 新任董事tonyleung的全国巡查的长差，终于要开始了。 人生的真谛，也许就是在于奔波。 “宝贝，妈妈这一个半月都没法去京城看你了，” tony的全国巡视，是由西到东。第一站就是位于西北的x省。大圆的机器人出名的耐操，需要适应各种极端气候，哪怕是最低款，能在高温八十多度的沙漠深处连续运行三年，是最基本的要求。 目前公司在那边就有好几个测试点，也有好几十位工程师常驻。 tony，她，还有andy三个人在机场贵宾区等候登机的时候，姜彤还在拿着手机给自己的儿子发语音，“你自己就在学校待着，别乱跑。” “好的。”儿子回答，“我不乱跑。不过陈叔叔说下周要来看我，我可以出去和他一起吃饭吗？” “可以，可以。”姜彤想了一下说，“你别喝酒。也别去小孩子不能去的地t方。” 她其实都有点担心陈杰带儿子去会所。 这个人，匪里匪气的。感觉做出来什么事，她都不奇怪。 可是儿子，也始终需要“成年男性”的教导了。 有些匪气，也许也不是坏事。 tony一直在旁边看她。姜彤给儿子发完语音，放下手机。察觉了他的目光，姜彤对他笑了笑。 “你儿子？”他问，“多大了？” “十三了。” “他一个人在哪里上学？” “京城。”姜彤笑。 男人点了点头。 姜彤又呼了一口气。 陈杰这段时间又去了几次京城，大概也是为了大圆的事情。他已经加上了月光的微信，还去学校看了月光几次……还买了一堆数学书送给了月光。 虽然这些书对月光的研究毫无帮助，不过也能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很好心了。 “如果叔叔给你其他礼物，你不能收。” 马上要登机了，女人想了想，拿着手机有对着手机发着语音，“如果他要是带你去吃饭，那你就去吃。” 微信叮咚叮咚再次疯狂地响了起来，姜彤皱了眉，又叮嘱了儿子几句，退出了和儿子聊天的画面，打开了下属发来的信息。 [舆情呈报] “姜总，目前在aa，bb网，都有发现疑似针对姜总您的不利言论，是否需要我们尽快进行处理，请指示。” ？ 飞机已经在通知登机了，姜彤一边往登机口走，秀眉微颦，一边打开了助理发过来的链接。 某网站热搜。 一张截图。 一张海外某网站的社交软体截图。 [十年爱情，终归一匮。j小姐，你介入别人的家庭，真的没有良心不安吗？] 姜彤眯了眼，又往后面翻。后面是几张截图：离婚协议书，律师函，房屋出售通知书，申鹅航班，信用卡冻结通知，以及小作文一篇。 一边登机姜彤快速地阅读了小作文。小作文大概是说，自己和先生相亲认识，后来因为孩子的教育，她远赴澳洲。一直为这个家兢兢业业。结果今年上半年，因为先生认识了一个“j姓的某科技公司高管，还是一个单亲妈妈”，于是逼迫她离婚，从此她失去了丈夫，孩子失去了父亲。 要素太多，姜彤看的眉头紧皱，再往后翻一翻，是一页聊天记录。 是男人发的：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赶紧签字。] 坐在机舱的座位上，姜彤又趁着最后一点时间赶紧翻了一翻。因为这个博主平时经常在海外秀自己优越的生活，所以也有不少的粉丝。粉丝也算有想象力或者内容的指向很明显，大家很快八出她的丈夫是东富系的老板陈某……然后居然又有“疑似航空公司”的人，又通过他近期的飞行记录，和几张模糊不清的吃饭的照片，把这个小作文的女主锁定到了姜彤身上。 姜彤皱了眉。 她很想马上处理这个事情，可是这边飞机已经在通知关手机了。 “给我压。”关机之前她只来得及发了这条指令。 四个小时的漫长飞行之后，飞机终于降落在x省非省会的第二大市。这里已经是离测试点最近的机场，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长达6个小时的汽车旅途。 再次打开手机，手机叮叮当当，已经被各种信息堆满。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助理打来的，“彤姐，压了，压不住啊！” 姜彤听着电话上了车，皱眉没有说话。 投资人还在这里……这又是她的私事，她其实有些顾虑。 “继续压。”她只是说。 还好她在各大网站，都有人脉。 姜彤坐在车上，拿着手机又打了几个电话。说话的内容再简略，旁边的tony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已经在旁边扭头看她。 “怎么了？”等她再次挂了电话之后，他扭头问，“什么事？” “没事。”姜彤靠在座椅上神色淡定，“一点小事罢了。” 男人没有再说话。 大漠黄沙漫漫，可是信号依然清晰。今年也许真的是本命年犯冲，运犯灾星，这十几万丢下去，也不过只是荡起了小水花儿。热搜撤了一次又一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随即很快又卷土重来。 “姜总你看看你这个。” “[转发]。” “[链接]。” 车子还在往沙漠上疾驰，她的手机一直密密麻麻地响，同事，朋友，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他号码的陌生人。 “怎么回事？”tony又回头问了一次。 “是我个人的一点私事，我会马上处理。”姜彤皱眉，她拒绝了所有来电，把助理发给自己的资料打包，转给了陈杰。 “？？”她给他发，“whatthefuck？你到底在干什么？！！” “赶紧给我处理掉！！” 第73章 73.两张声明，两个朋友圈。 陈杰不知道在做什么，一时半会没有回复。 姜彤又给他发了几个发怒的表情。 现在社会网络处置，网络信息传的太快。 如同闪电。 被人开盒的速度也太快。 有人甚至已经八出了姜彤之前的视频。有她接受采访的那一些，也有她之前和miffy吃饭的那一些。 第92章 姜彤不想看，可是按流程下属总会发给她。大圆压热搜的力度不小，可是舆论如烈火烹油，反扑更快。渐渐地，舆论甚至已经开始歪了，渐渐的有人给她取了绰号“科圈妲己”，矛头直指大圆科技，甚至指向了“一妻一妾”的马师兄。 “一妻一妾。” “未婚生育。” “道德败坏。” “上流社会太乱，我真的不懂……” 大家骂成一团。甚至还有大v开始蹭热度分析： “x总的行为，虽然触犯了道德，但是人目前是未婚，虽然有两个孩子，但也未以夫妻名义和任何人共同生活，人家是一点儿也没触犯法律。” “你可以说他是人渣，但是不能说他是罪犯。” “说到底，还是大佬手段多，人家只是行使恋爱自由和生育自由的权利啊。” “你离婚，关我什么事儿？” 陈杰的电话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打了过来，看了一些热搜tag和评论的姜彤怒火冲天，也顾不上投资人就在旁边——此时此刻也没有条件给她另外找地方打电话了。她拿着手机骂他，横眉竖眼，“你离婚跟我有关系吗？你老婆在网上胡说八道的干什么？你们离婚关老娘p事？！” 她语言粗俗，不堪入目，惹得旁边的男人扭头看了一眼她。 窗外漫漫黄沙。女人靠在座位上，俏脸震怒。 可是就算是震怒骂人，也不影响她的好颜色。 “这个女人真他妈疯了，” 那边似乎也看过了她给的资料，语气暴躁，也跟着大骂了一气，又说，“姜彤我来处理，我马上让她把这些屁话删了，不然老子一个子儿都不给她。” “你最好马上给我处理。”姜彤拿着电话毫不客气，骂了脏话，“现在我的手机都他妈的要被人打爆了。” “是出了一点儿舆论的影响。” 等她挂断电话的时候，tony的手机也响了几声，似乎也收到了短信。他在低头看。刚刚才被投资人敲打过的姜彤姜总瞄了一眼投资人英俊的侧脸，又瞄了一眼他的手机，上面隐约也是网站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战略部发给他的。心里又气又怒，可是她还是保持冷静和他解释，“这其实是我一个误会，我和这位陈总清清白白，他离婚，并不是我的原因。” 男人看了她一眼，收了手机，神色似乎已经有些冷淡。 “你的私事，尽快处理。”他说，“不要影响到公司。” “好的。”姜彤说。 这次的情况，看起来本是陈杰前妻发起，针对她个人的舆论审判。但是目前的态势越来越旺，似乎也有人煽风点火借势作妖，舆论甚至已经渐渐演变成对大圆和马师兄的攻击。 姜彤拿着手机，神色沉沉。 以前的“置之不理”已经不适用了，现在要快刀斩乱麻。 “你们以公司的名义，草拟一张声明。” 车子还在道路上疾驰，窗外漫漫黄沙，姜彤无心欣赏风景，坐在车上拿着电话指挥下属，“就说这是高管个人的感情问题，由高管自己处理，和公司没有关系。公司的高管姜彤和公司总经理马武为普通同事关系，对此二人的污蔑和造谣，公司已经取证，将尽快进行诉讼处理。” “写好给我看。”姜彤说。 弃卒保帅。 弃掉她自己，保住马师兄，和大圆。 至于以后她会怎么样，她暂时不去想。 挂了电话，她又拿着手机，开始草拟自己的个人声明。 “本人姜彤。”她挨个打字在草稿箱里。 “很感谢大家对我私生活的关注。本人和东富系的陈杰总经理有一些公务往来，前段时间的聚餐也为处理公务发生。本人并未介入到陈先生的感情生活和家庭生活。请二位处理好各自的家庭关系。祝安好。” 马师兄的电话，也是这时t候打了过来。 “网上的舆论现在是怎么回事？”他问。 tony就在旁边坐着。姜彤尽量以简短的语言说了一下现在大概的情况。 “马总，” 她说，“我这边已经安排以公司的名义和我个人的名义去澄清这个事情。马总你这边可以暂时不用动作……” 马师兄完全是被她无辜拉下水的。 “那陈总呢？”马师兄打断了她，“这事由他而起，他那边怎么说？” “他那边会尽快让他太太撤稿。”姜彤说。 “我也会在朋友圈澄清这个事。你也让陈总自己发个声明。”马武的声音在那边，“还有，公司，也要尽快发函声明。” “是。”姜彤说。 “公司的函证声明发出之前先给我看一下，按我的意思来发。”马师兄顿了顿，“你保持沉默。不必出面回应。” 热搜是在早上八点爆发的。 下午四点，东富系，陈杰，大圆，马武，分别以公司的名义和个人名义出具了以下声明。 东富系： “已关注到近期网上的舆论。” “目前董事长陈杰陈总和张翠芝女士正在办理离婚手续。离婚原因为夫妻长期分居导致二人感情不和，和其他任何人无关，对集体运营也毫无影。感谢大家的关注，请大家理性吃瓜，勿对无辜第三人进行伤害。” 陈杰的朋友圈如下： “本人和张翠芝女士从xxx2年起因性格不合即开始长期分居，xxx2年12月本人即已提出离婚要求，并于xxx三年6月向法院提起诉讼。xxx3年12月法院予以驳回，本人近期正在计划第二次起诉。” [照片] “本人于xxx4年7月接触到姜彤女士，因工作关系聚餐数次，截止目前双方交往一直恪守男女感情界限，并无任何逾越。因本人婚姻问题给姜女士带来的困扰，本人深感抱歉。” “本人会尽快处理好个人家庭问题。另外夫妻感情已尽，夫妻问题也和任何第三人无关，请张翠芝女士尽快与本人完成离婚协议谈判，好聚好散，一别两宽。” 大圆科技： “目前我司已有了解到近期网上相关舆论。” “姜彤女士在大圆工作期间，尽心尽力，认真履职。完美符合投资人和ceo对于工作岗位的要求。” “高管个人感情问题并非公司关注的项目。” “请大家理性吃瓜，更多关注公司的产品。” 就连马师兄，也为此发了一条朋友圈。 “男人的错误，请不要为难女人。” “姜彤一直是我得力的下属，同事，战友，伙伴。她在业余时间和我父母及女友共餐，是她的善良，我很感谢。本人对她只有满满的关切和祝福，也希望大家多关注公司发展。” 两张朋友圈和两张公司声明一出，一切如烈火烹油，在某一个时间点上流量较到达了最大，随即就和被悄然删除的某篇小作文一样，如一场轰轰烈烈的烟火，散去了。 就连股价，也只是在上午小落之后反而下午上扬，收官甚至还涨了0.8%。 当然，大圆和马师兄对姜彤的维护意义很明显。而两方都不肯接受网民的网络审判的态度，固然引起一众人的路转粉粉转黑，但是东富陈杰的声明里，又好像多了几句话。男人在声明里的冷漠和狠绝，却又把一部分人的余火狠狠地拉到了他自己身上。 可惜东富系，是主营港口，矿石，进出口，重工业的金融财团，和吃瓜群众确实毫无关系。就算吃瓜群众是想发动抵制，可是也好像也无从下手。 这真的是热热闹闹，惊心动魄的一天。 小作文是前天发的，昨天酝酿气势，早上8点钟引起大圆注意。从姜彤的心惊肉跳开始，到下午6点的烟灰散尽只有余韵。等到一群人站在沙漠边上的补给点看着夕阳的时候，一切都好似已经散尽了。 如果此刻再登上几个网站，看到的热搜只有“x省风光无限好”“x省欢迎大家来玩”之类的文旅局卖萌了。 沙漠的夕阳，是一团燃烧的鎏金，将无边的沙丘染成赤红。风掠过，细沙如流火翻滚，在光影中起伏。天边云霞似熔化的铁水，倾泻而下，与大地相接处迸出刺目的金芒。热浪渐退，暮色从沙粒缝隙间渗出，而最后一缕残阳仍倔强地攀住沙峰，把胡杨枯枝映成焦黑的剪影。 好一片独特的美景。 云转云舒。天地苍茫。似乎蕴含着无限的伟力。 人在这里，又太渺小了。 “那是什么？” 风吹过了头上包着的头巾，姜彤站在路边，看着远方问。目前最大的热搜已经撤下去了，虽然偶尔有些火星复燎之势，但是除了大圆，好像也有其他方估计就是东富在压……可是她的脸色，依然算不上好。 那边遥远的沙漠里，远处好像还立着遥遥的影，像是一根笔直的烟囱。 “那是太阳科技的发射塔。”向导兼大圆科技x省负责人在旁边解说，“专门向木卫二发射和接收航天器的。” “……厉害。” 第93章 很想吟诗一首，可是奈何文化水平不够，姜彤只好道了一声牛逼。tony在旁边，也远眺着天边，倒是拿着手机拍了一张照。 车队在短暂的休整之后再次出发，四十分钟之后，最终在大圆科技在极地的测试点停了下来，带着一路的黄沙。一行人下车的时候，夕阳未落，还挂在天边。而前来驻守的测试人员们，已经提前得到通知，早已经站在房子外面迎接了。 一个个已经晒得如碳。 作为大源科技战斗在第一线的士兵，他们面对的不仅是技术挑战，更是自然的严酷考验。这是地球上并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极端环境，烈日下，地表温度常超60c，金属设备烫得无法触碰，电子仪器在高温中频频罢工。沙粒无孔不入，也会钻进精密设备的缝隙，磨损元件、堵塞散热口。狂风骤起时，飞沙走石能见度归零，测试被迫中断，人却要顶着风沙固定设备，嘴里、耳朵里全是细沙。 而且这里昼夜温差极大。 白天汗流浃背，夜晚裹紧羽绒服仍瑟瑟发抖。水源珍贵，只能依靠运水车定期的送水。远离人烟的孤独、信号时断时续的焦虑，都在透支大家的意志。 但是，正是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才能考验出极地机器人的耐用性。大圆科技甚至还有一部分机器人在太空站甚至月球上测试……这已经是机密项目，只有少数高管才知道了。 三个不远万里到访的高管来到这边探访，得到了大家的热情欢迎。趁着日落还早，测试人员为他们展示了机器人的极地生存，极地变形，原地升空，还有丢失自主定位和自主返回功能。 甚至还可以表演“放烟花”。 显然具有十分强大的功能。 风慢慢地，又刮了起来，沙扑到了她的头巾上。 “你们辛苦了。” tony就在旁边，已经问了几个问题。大概是测试极限数值有关的。姜彤说了几句话安抚了一下员工，又看向了对面。 天边升起了漫漫的黄沙，像是一堵铺天盖地的黄墙。 地上的沙扬了起来。 “梁总，姜总，刘总，” 测试人员也看了一眼天边，说，“沙尘暴马上就要来了，咱们还是先进屋躲躲吧。” 第74章 74.还约不到那个名字的人 沙尘暴来了。 天地玄黄，一片混沌。 这是姜彤在南方永远见不到的景色。风渐渐起来了，卷起来的黄沙扑到了身上。天色骤然昏黄，远方的地平线被一道翻滚的土墙吞噬。风又渐渐的更大了，狂风尖啸着卷起沙尘，像千万匹脱缰的野马横扫荒野。 砂砾抽打在脸上，脸上甚至都发了疼。呼吸间全是呛人的土腥味。 等几个人躲在屋里的时候，外面已经能见度骤降，几步外的车辆只剩模糊轮廓，车灯在混沌中晕成惨淡的光团。风在呜咽，树枝咔嚓折断，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原始的混沌。 姜彤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黄沙，神色严肃。她以前也以为自己了解这些测试人员的现状了，毕竟测试部门每年都有大量的照片和视频发回到总部，年复一年地要求为测试人员增加补贴。 有些通过了，有些没通过，有些被“砍一刀”。 可是如今当她自己亲自站在这里，这才明白，照片和视频永远不是真实的生活。这漫天盖地的黄沙，将整个测试中心包裹在内，这是大自然的怒吼，又好像人力永远不可及。 人，始终还是渺小的。 等到真的可以肉身开天辟地，跨越星球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年。 “这里天天都有沙尘暴？”她转身问这里的负责人小方。 “差不多天天吧。”小方站在屋里，也在看着窗外，“不过像这么大的，一年也没一次，梁总姜总你们也是运气了。” 姜彤没有说t话。 窗外风声哭嚎，大自然的伟力如斯。在这一刻，人的阴谋算计欲望好像都显得很可笑了。 “妈妈。” 手机信号早已经时有时无了，但是卫星电话还能用，姜彤给姜月光打了电话说了这里的情况。这一刻的场景让她心思触动，甚至都有点想告诉儿子家里的财产清单和她的银行卡密码了。那边姜月光的声音清越，也是担心，“那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呼叫救援？” “没事。”她站在窗边。 此刻窗外只有一片混沌，除了黄沙，入目皆无。如同世界末日。 她其实感觉她的心冷漠强大，好似从十三年的某一天起，外界的所有，好像也已经影响不了她什么了。 只有儿子。 “你那边有吃的吗？有水吗？有电吗？”月光还在问。 “都有，都有的。没事的。” 姜彤想了想，还是说了，“儿子妈妈告诉你，在我们申城房子的书房的书架里，里面有一个巧克力盒子，妈妈不是以前都不让你动的？妈妈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去把盒子打开，里面是我的财产清单，还有身份证复印件之类。” 还有已经公证过的遗嘱。 她已经遗嘱上声明了，她的所有财产都归月光所有。 她不想去试探任何人的人性。因为人性根本经不起试探。 “你至于吗？”那边儿子皱了眉，“妈妈你有那么惨吗？那这样，我现在给那边的政府打电话，我请他们来救你。” “宝贝儿，我们没事儿的，妈妈这里很安全。我跟你说只是以防万一。” tony就在旁边的不远处，也在皱着眉，测试人员还在给他说着什么，姜彤说，“你不用担心，我听他们说，这个沙尘暴最多明天就会停了。妈妈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这种程度的沙尘暴，在这边是经常发生的吗？” 等好不容易挂了儿子的电话，她听到tony也在问小方，声音和语气都还挺镇定。 “平时比这个小。这边的小沙尘暴挺多的，一天刮三次，一周刮七天。” “这么大的，一年也没一次。” 测试人员小方看起来是个天生具有幽默感的性格，把刚刚和姜彤说过的话又说了一次，“不过我们还好，这里有网络，政府的人员也三天两头的来看我们，也有人给我们送补给。” “那这里吃的喝的都还够吗？” “够，够呢，”小方说，“我们这里大概存放的有三个月的物资。算上梁总你们五个人，那也有两个月的物资。” 想起了什么，小方突然看了看这里唯一的女士，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就是我们这里都没有准备女性的用品，这里以前都只有男性。” 外面狂风依旧，风在外面拉起了刺耳的呼啸。测试站的工作人员们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一些跑出去不知道做什么了，一些从仓库里给他们拿了水果，零食，还泡上了一些茶之后，居然又跑到隔壁去进行测试去了。 “现在这种极端气候，正是进行测试的好时候。”她听到小方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我们一般都会安排机器人，在这种环境下进行巡逻和测试。” 路已经看不见了。 就连停在窗外两米的车也都看不见了。 大家本来下一个计划是今晚上吃了晚餐继续连夜前往下一个测试点的，但是如今沙尘暴已经封了路。男人站起来，也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姜彤看了他一眼。 娇气的香江人，资本家的儿子。在皮实抗操上，是不可能比得过她的。 “安啦。” 姜彤走了过去，剥了一个橘子安慰他，表情还很轻松，“tony你放心啦，政府知道这里有测试点，也知道我们几个人在这里，如果有了什么情况，他们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他们几个人在深入极地之前，也是已经按照流程和规定，向当地政府报备并得到批准的。 “会吗？”男人扭头看她，好看的眉宇间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焦虑，“要不要再通知一下他们什么的？” 女人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上面托了一个剥好的橘子。 男人伸手，慢慢接过了她手里剥好的橘子。 “不用。他们自己会安排的。”女人笑，缩回了手，很肯定，表情轻松，“我们这里有应急办……他们知道我们这里有人，肯定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 “说不定现在他们就已经在想着怎么样联系我们了。” 其实，她刚刚已经把“后事”都交代给月光了，就算现在出了什么事，她也没有什么牵挂了。月光肯定能照顾好自己。而且她还刚刚还给月光发了短信，告诉月光她还在某个地方留了一张纸条。如果她出了事，她就让月光去看纸条，上面她说了月光的身世，让儿子找“那个人”。 她不知道那个人号码，不过她已经在上面写了“去问李乐舅舅”。 至于这样做会给那个人带来什么影响，她才不管。 她都出了意外了，她还管得了什么？ 眼前依然一片黄沙。姜彤自己也吃了一瓣橘子，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男人个子很高，身姿挺拔，眉目英俊。 第94章 这个毕业于国外常青藤大学，从小娇生惯养的tony梁先生，就和她不一样了。她想。他在美国有自己的事业，家里还有的亿万家产等着他去抢夺。他壮志未成，一切才刚刚开始，要是就折在了这里，他肯定会很不甘心。 好男人，应该战死沙场： 他应该死在夺嫡的路上，而不是这西北的荒凉之中。 又看了一会儿黄沙，姜彤突然心情好了，甚至还有心情发了几个朋友圈……信号时有时无，然后显示了感叹号，其实不太能发得出去。然后她甚至有心情，去了隔壁看测试人员调试机器人去了。机器人就放在野外，它们在极地环境里蛰伏，奔跑，工作，定位，寻找物资。它们视线里的景色甚至能同时回传到测试点，他们直奔沙尘暴最厉害的地方，回传的屏幕上甚至都已经卷成了一片黑色。 “现在是红外视距。” 小方甚至为他们切换了机器人的另外一个视觉，黑色的屏幕上偶尔有几个红色的点，“红色的点就是活体生物，我们可以操纵机器人过去看看那是什么，如果是人的话，我们就可以把他救下来。” 姜彤站在一边，看着屏幕跟随机器人的视觉。这是一款很智能的机器人——也在大威要求禁售的名单内——机器人很快到达了红点位置。 那不是人。 是一只沙漠动物。 机器人看了看它，屏幕里闪过一些判断记录，没有管这只小动物，又跑开了。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政府工作人员的电话，果然已经打到了测试点来了。 “我们这里有十五个人，十四位男性，一个女性，” 大风依然在外面呼呼的刮着，姜彤坐在屋子里，听着小方接着电话，“对对，来的就是这六个，我们梁董是香江人。还有我们姜总，是个女性。” “对对对，是这个名字。” “他们来这边探望我们的。只是没想到这次遇到的沙尘暴这么大……我们吃的喝的都够。房子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风要刮几天啊？”她甚至听到小方在问，“气象站有没有说？” “明天？不知道？” “明天上午看看情况再说。” 小方挂了电话，又扭头对随车的五位客人说，“抱歉姜总刚刚我们厨房的菜被吹走了一点——干脆咱们今晚上改成吃火锅？” 他笑了起来，“现在只能一切从简了。” 这边日落很迟，哪怕到了十一点，太阳也不会落山。八点开始做晚饭，还算是早的。 都已经这样了。 就连兼职厨师的测试人员，也都出去抢险去了。 作为现场唯一的女士，姜彤自认自己是目前十五人中厨艺最好的人。她从仓库里拿了电磁炉，又找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肉类和锅底。这里虽然还存了好几十箱水，可是现在沙尘暴不知道还要刮多久，她也不敢太浪费，先用生活用水把菜粗粗的洗了一遍，然后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再洗了一次。 “需要帮忙吗？” andy早已经沉迷于去测试机器人了。没想到过来帮忙的居然是香江脆皮人tony。男人不知道怎么找了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甚至还卷起了袖子。 “不用不用。”姜彤笑。 “我也来吧。”他说着话，挽起了袖子，慢慢解开手上昂贵的腕表，放在一边，然后接过了她手里的菜。 “我们得少用一点儿水。” 他就站在旁边，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姜彤往旁边微微的挪了挪，又笑，“也不知道这风刮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给他们送补给的人又是什么时候，所以大概洗一下就好了。” “对。”男人居然回答，看起来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边的生态。 一点t点的水滑过菜叶，又重新落到了盆子里。 “tony你之前自己做过饭吗？”两个人在这里一起洗菜，总要说点儿什么话，姜彤笑。 “不做。”他说，“我们家从小就有佣人。” “哦。” 姜彤笑了笑。 其实她还想和他聊一聊家庭什么的。可是想一想她了解到的他的家庭情况：三子争权九子夺嫡，又觉得实在是无话可说。 “我看过你的个人介绍，”想了想，她干脆试着挑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说，“你在美国，是自己开了一家基金公司？” “对。” 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 女人身姿修长，一对杏眼其实格外的漂亮。大概是旅途不好化妆，就连脸上的妆容更淡了几分，看起来就更无害了。 就算知道她的“情史丰富”——可是面对这样的脸，人总是生理性的，会退让几分。 硬生生地逼出来几分温良了。 “那你怎么现在想到来这边做董事呢？”这句话一出，她又似乎察觉自己失言，又笑着抬头看他，“我这个问题是不是很冒犯？” “呵。”男人呵了一声，笑了笑，摇了摇头。 “并不冒犯，但是抱歉我不能回答。”他说，“这是个人选择，也很复杂。” “抱歉。”她说。 “那你美国的基金公司还开着吗？”她又问。 “一直在运作。”修长的指节任由流水滑过，男人洗着青菜，又看了她一眼，“而且运作得很好。” “那你到这边来上班，不影响吗？” “影响不大。”男人说，“那边我也有下属。” “大圆如果想要走的更好，更远，公司必须有更效率的集团化管理，”他洗着菜，又把菜拿起来甩了甩，换了话题，“姜彤，你看得清目前的形势吗？” “什么形势？” “未来科技的形式，人类未来发展的形式。”他看了她一眼，“地球上的资源是有限的，人类的脚步必然越走越远。我们其实很看好机器人制造这个行业，所以现在我来花一点时间把公司进行一番治理，这是必经之路。” “你是行政总监，也要看的更高更远。”他说，“如果一个人只看到眼前的一些事情，那他必然只会看见现状，缺乏未来观，也不可能跟得上公司的脚步。” 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 姜彤沉默了一下，说了一声好的。她没想到一起做个饭还要听投资人教训……不过，哪怕是某知名ceo，“被投资人训成孙子”“连骂三小时”的传说她不是没听说过。投资人就是爷爷。与传说比起来，tony对她的敲打，甚至一直都说得上温和了。 “好的。”她只是说。 出来混，总是觉得压力很大。 “我们的行程里，25号，大后天，是不是还要和这里的政府领导会个面？”男人拿着菜甩了甩水，又问，“要是沙尘暴停不了，还能见面吗？” “明天我再看看天气。”姜彤说，“应该不影响。” 按这一个半月的日程，他们是要和好几个地方的领导拜望和会面，谈一些事情的。 外联部，在各地的下属，负责对接当地的政府。x省片区，自然也有她负责对接的下属。这次大圆来的主管级别很高，所以下属约到的领导级别也很高。 这次大圆约到的，是这里的副官之一，刘大人。 姜彤的嘴抿了抿。 其实还有一个人——疑似也在这里。 疑似。 是同一个名字。 姜彤低头洗着菜。 她坐在这个位置上，在需要的时候，下属总会主动把当地的官员结构主动告诉她。主官是谁，副官是谁，负责管理哪一块业务，性格脾气爱好，都会在她需要的时候，这些信息，都会迅速报告给她。 以便迅速让她达到信息饱和。 所以在两周前，负责x区的下属就已经在会议里，告诉了她这个城市的相关官员的情况了。 她甚至还有点后悔自己在回忆里多问的那一句，“那x市现任主官是谁？” 那个名字，就那么突如其来。 不过。这次的行程和拜访内容，也早就已经确定了。 拜访名单也已经确认了。 这次的拜访，还约不到那个名字的人。 “我待会儿再确认下行程。”姜彤低头看着流水流过菜叶子，只是又说，“如果明天沙尘暴可以结束，那应该是不会影响的。” 第75章 75.何■■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在漫漫黄沙之下，天已经黑了。 “大家将就着吃吧。” 仓库里甚至还有酒。等火锅准备好的时候，香气也一起弥漫了出来。外面依然黄沙肆虐，十五个人围坐在两个桌子前，对着眼前拿着相机的机器人举起了酒杯。 “干杯！” 咔嚓。 背后的黄沙，围坐的测试人员和高管都在微笑，面前热气腾腾却又有些简陋的火锅，坐在中间的英俊的男人和他旁边漂亮知性的女人，这一幕永远的定格在了照片上。 “晚上卧室怎么安排？”吃完饭姜彤去找小方说话。 第95章 这次行程，只有tony带了助理安迪。她和其他人都没带助理。 所以只有自己去问。 “姜总，我也准备来找你说这事儿了。”小方说，“咱们这里本来只有六间卧室，现在十五个人，我是这么打算的。” “您自己一间，梁总一间。” “andy一间，请两位司机和我们十个人挤三间……我们打地铺挤一挤，”小方说，“你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这么安排……似乎也只能这样安排。 “让andy和我一间。”等她去tony去说这个事儿的时候，男人却说，“两个司机去和他们挤。这样大家都能住得舒服一点。” “行。”姜彤笑。 作为这里唯一的女性，她自己独住一间，似乎也是应该的。也没有其他的方案让她和别人同住了。晚上躺在了这里最好的一个卧室里，还是从仓库里面找出的新床单，姜彤听着外面的风。 外面风声呼啸，好似天地隔绝。 她睁着眼睛到了半夜，想起了儿子，又不知道想起了谁。过了很久，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风似乎小了一些。从窗外望去，一切都被覆上一层粗粝的黄土，仿佛大地刚刚经历一场暴烈的洗礼。 “对对，我们这里还是十五个人。” 一大早刚刚吃完早餐，政府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再次确认这里的人数。姜彤站在屋子里，听着小方对着电话那边汇报，“我们这里挺好的，一切安全。” “是的，是的。”那边说了什么，小方笑了起来，又回头看了看她，“我们梁总和姜总是在这里，好好的。” 吃完了饭，风其实就已经很小了。只是黄沙铺天盖地，整个测试点，车子，屋顶，机器人身上，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已经铺满了一层黄色的沙。 万幸，车子还能发动。 “梁董再见。姜总再见。” 小方和几个测试人员站在旁边挥手，为他们送别。几个人共御黄沙共度时艰，小方的笑容也轻松了很多，“欢迎下次再来这里看望我们啊！” 姜彤坐在车子后排，带着头巾，也对他们挥了挥手。 车子发动了，身后漫天的黄沙慢慢的远去，前面漫天的黄沙慢慢迎来。 他们还要奔赴下一个地点。 “回去你也要给马武说一下，大圆要考虑给极地测试人员再增加补贴，” 这样的环境，再精致的男人也避免不了身上的沙。男人拍了拍身上的衣物，一边说，“这里的条件实在是艰苦。” “好。”姜彤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拍了拍身上的沙，又喝了一口水。 其实放开心胸，再想一想，这次的探访，真的是一个有趣的经历。 高管们，包括旁边这个锦衣玉食从小八个保姆的投资人爷爷，一直在水土丰裕的申城和香江待久了，不下基层，不去一线，又如何真的能设身处地的了解到一线人员的现状？如何能了解到他们的需求呢？ 人和人的共情，就是从理解开始。 这样看来，旁边这位华尔街基金老板以及资本家后代，依然算是人性未泯。 “其实我这边，一直有两个想法。正好向tony你报告一下。” 姜彤抓住机会开始说，“第一，从今年开始，我想要求所有的c8以上的高层，每年都必须去一线极地，进行15天以上的一个实地调研，” 姜彤说，“如果连续两年没法完成的调研的，公司会暂时冻结他们的调薪和晋升，直到完成为止。” “另外梁董你提议的一线测试人员专项补贴，”她又说，“我这边也已经在让人研究了。” “好。”男人看了她一眼。 “给刘市长的报告，你再往我手机发一份。”男人又说。 “好。”姜彤笑，拿起了手机。 这次大圆和x市高层的会面，虽然流程上简略了一点，但是姜彤并不吃惊。 大圆科技作为国内首屈五指的高科技产业t之一，能够拉动相关产业，也能提供一些解决方案，一直是各地政府的座上宾。 这次会面的内容，主要是两点。一是政府想了解企业有什么需要，了解企业诉求；第二，是政府也想了解下公司的运作情况，当然，是更想谈一下加大投资和测试点的事情。作为品牌发展的总监，姜彤干的事情就是和各级政府打交道，这些议题是驾轻就熟。她打开手机，直接把手机里的报告，再次发到了tony的微信上。 男人低头开始办公，神色专注，是轮廓起伏的侧脸。 下几个测试点，也都在漫漫的荒漠里。 这几天，不是在测试点里，就是在去测试点的路上。到了第三天早上，x市的三个测试点和办公点，也都看过一遍了。 “我们待会先回酒店去梳洗一下，用过午餐，时间还来得及。” 接下来是回x市休整，下午是政府会面，晚宴，然后第二天再去y市。面前的高楼已经遥遥在望了，漫天的黄沙似乎已经抛在身后，姜彤又笑，“我们先回去换件衣服，不然这一身的沙，也没办法去见人了。” 大家自然无不可。 为了体现对当地文化的尊重，姜彤回了酒店，甚至还特意换上了一身当地的服饰，红蓝夹杂的民族服饰和头上的薄纱，以至于出了房间门的男人看见她的时候，甚至还惊得后退了半步。 他站稳了，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惊讶。 “你要穿成这样？” “是的，怎么样？” 经过三天三夜的共患难，姜彤似乎也和他熟悉了很多。她笑着左右转了转，举起了手，右手手腕上的金镯子落在了手腕上，和这身风格好似也格外的搭。 “……还行。”男人顿了顿，看着她娇俏的模样。 “那就行。”女人抬着脸，满意了，又解释，“我穿当地的民族服饰，主要是因为这里是民族大省。这样大家都感觉亲切一些。” 男人点了点头。 一行人很快上了车。这次大圆出席的人员有四个。除了出差的三人，还有姜彤的那个对接政府的下属特意赶了过来。车子就在城市里穿梭，夕阳就在前方，突然，下属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了一个电话。 嗯了几声。 “哎呀何大人也要来啊，” 姜彤坐在后面，眼皮一跳，看向了前排。可是却只能看见下属头发的一角，她听见下属说，声音惊喜，“那太好啦！我们梁总和姜总，真的也很想拜望下何大人呢！” 车上没有人说话。 只有下属的声音。 “好啊好啊，有何大人出面，我们更加的诚惶诚恐了呀！这次真的是太好了！” “姜总，梁总，这次的与会名单稍有更新，从原来的十一人，变更为十二人。” 接完了电话，下属扭回头汇报，笑眯眯的，“刚刚接通知，说何大人也会出席这个会议，并参加晚宴。” ——哪怕是在十三年之后。每每触及这个名字，都让她，心脏发着紧。 “好。”她听到自己说，声音镇定。 何成。 同一个名字。 集聚了x省风情的建筑就在窗外后退。女人坐在车子后排，视线落在窗外，很久。 那黄橙橙的金镯子从她的手臂上落下，挂到了手腕上。 温润的，冰凉的。 就连会议厅，也都是当地的风格。星星，水晶灯。来的路上她没有去搜什么图片，也没有试图去证实什么猜想。但是，看着他就那么被人簇拥着出现的时候，她似乎也并不吃惊。 没有想象中的情绪激荡。 也没有电视剧里的瓢泼大雨，甚至也没有任何视线的纠缠。她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他从边门出现，身后跟着工作人员，还是那么瘦，人黑了一些。她看着他停步，在工作人员的介绍下，和tony握了握手。 “梁董你好。”他低声说，脸上有些客套的笑意。 没有看她。 好似就是以前的声音，和记忆里重合。 “你好。”tony就在她身边，带着职位称呼他。他伸手回握，神色平静。 “姜总你好。”他走了一步，对她伸出了手。他看了看她的装饰……她的头上，甚至还包着当地的头巾。 “何大人你好。”她说，也伸出手。黄灿灿的金镯子，在她的手腕上晃了晃。 他看了看她的眼睛，看看她头上的头巾，又垂眸，看见了她的手腕。 “你好。” 他的手握了握她的，干燥，温暖。然后在正确的时间松开了。然后男人走开了一步，对着andy伸出了手。 一切都好。 挨个握手。 各自落座。 这一场会议的讲解，andy无法胜任。一身民族服饰的姜彤坐在了他三米外的对面，对着屏幕开始讲解。麦克风在她的嘴边。各种图片，数据，这是申城团队精心准备了十二个小时的报告，里面的各种数据如数家珍。 第96章 “我们目前在x省有十二个测试点，共计一百六十二人次，都位于极地中心。”她说，又看了看对面的男人，男人也看向了她。她的神色十分坦然，“很感谢政府对我们公司的支持。我们的同事在这里得到了很大的关照。目前这十二个测试点都运作良好。” “我们的机器人，目前已能实现极限环境作业，我们希望在各种危险的场景，都能用机器人替代人工，减少人为伤害。” 男人看了看她。 神色未动。 她也看着他。 他转头看向了报告，时不时的提几个问题，十分尖锐，直达核心。姜彤都一一作答。然后画面再切换，是“与政府共建项目”。 姜彤扭头，看了看tony。 这是tony这个战略董事该去谈的部分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女人挪开了眼——他的视线，落在了tony身上。 一切正常。会议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双方就测试，投资，政策支持、产业发展、技术应用与社会治理等问题展开充分的交流，为下一步的政企合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也提到了在x市建立装配中心的事项。 总之，这是一场胜利的大会，团结的大会。充分展现了政企合作的风采。 会议结束，就应该是晚宴了。 这是一家充满浓郁的民族风情的餐厅。墙壁挂着当地风格的手工刺绣挂毯、就连建筑也充满了繁复风格的几何纹样木雕。穹顶或拱门设计融入当地的元素，色彩以土黄、宝蓝、翠绿为主，极具视觉冲击力。一路过来，黄橙橙的铜制茶壶、铜制把手，还欠杂着彩釉陶罐点缀。灯光明亮又温暖，似乎就连空气里都充满了淡淡的奶香。 但是餐厅里面还是中式传统的圆桌和椅子，倒是让姜彤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大家纷纷按照当地的规矩主宾落座，那个人坐在主位上，和她隔了两个位置。 菜上来了，姜彤坐在椅子上，微笑地看着桌上的盘子。碟子的花纹繁复，那么的精致。 男人没有看她。 他往后靠靠，招来了服务员，低声吩咐了什么。 服务员点点头，看了看她，离开了。 “糖醋羊排。” “马奶糕。”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了两盘菜，摆在了她面前。 “女士怕是都爱吃糖醋菜肴，”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他微笑着，侧头对着她开始说话，神色自然，“姜总尝尝我们这里的羊排。这是酸甜口的，很多女士都喜欢。” 第76章 76.姜月光，是不是我的儿子？ “谢谢。” 来自主官的关切那么地令人动容，可见他是个多么体贴的人。大家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姜彤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对他微微鞠躬表示了感谢，美人儿又是高管，是那么的知情识趣，饭桌上响起了快乐的笑声。 喝酒，吃肉。聊天。 聊了一下前几天的特大沙尘暴，又聊了一下这里的奶酒。糖醋小羊排果然是经过精心的烹制，味道软糯鲜美，姜彤甚至一个人吃了三块。服务员为大家添上了酒。这是当地特色的马奶酒，倒在杯子里，是淡淡的奶白色。 “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第一杯由主位的男人举杯，大家举杯共庆今日的相聚。姜彤拿起酒杯，也浅浅的抿了一口。 度数不高。奶味混着酒精，是一种特别的味道。 这里远离海边，居然还有烧鳗鱼。长长的一米长的鳗鱼整烧，姜彤拿了筷子，犹豫了一下，去夹旁边摆放精致的烧蒜吃。 主宾和主客……也就是tony，已经在互相敬酒了。 “何书记。”这个说，“感谢对大圆的帮助和指导。” 一个美国人儿，居然还挺懂大陆的酒场文化。 “欢迎你们到x省来。”那个在答，“x省的发展，离不开你们的支持。” 现在还不是她表现的时候。姜彤拿着筷子对着满桌的菜品犹豫。旁边一个影子一晃，一块烧鳗鱼已经落在了她的碗里。 “谢谢。”她有些t惊讶，抬起头，对着tony笑。 tony突然这样照顾她……亲自给她夹菜，她还蛮吃惊的。 首先，大家根本没这么熟。其次，帮人夹菜，这应该也不是香江或者美国的风俗。 “吃饭。”tony低头对她微笑，“多吃点，养好身体。” 下属和安迪都在看着办。另外那个人的目光，也在此刻，落在了她身上。 面无表情。 “谢谢谢谢。” 虽然搞不懂tony的动机，但是好像已经不重要了。姜彤说了谢谢，没有看那边，一脸坦然。 吃过了一些菜，聊了一些天，终于到了酒场的关键时刻。负责搞政府关系的……姜总，举起了酒杯，对着主位的男人微笑，“何书记，难得这次有机会看到您本人，我在这里敬您一杯酒，祝您心想事成，前程似锦。” 细细的胳膊跨过酒桌伸了过来，女人满脸笑容。胳膊那么细，那么白。黄橙橙的金镯子挂在她的手腕上，有些半旧了，在空中晃晃荡荡。 “也祝你心想事成，身体健康。” 男人的视线瞄过了她的手腕，也举起了酒杯。两个酒杯一碰，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他抬起手，把这杯酒一饮而尽了。声音平稳，男人却又看着她的眼睛笑，“梁总和姜总难得来x省一次，有时间还是请多来这里游玩，这里的风光很好，有雪山，有沙漠，还有羊奶和西瓜。” “一定一定。” 姜总听他说着话，表情认真，身体微微向前俯身，尽显专注和尊重。等他说完话，她又看了看tony笑，“我就是和我们梁董说，以后有机会还要再玩几次，这次是来出差，结果又遇到沙尘暴……” 女人笑，“不过沙尘暴我们也是第一次见。也是很特别的经历了。” “是的。”旁边已经有另外的人在接话，“这其实是蒙古那边那边吹过来的。就是因为过度放牧……” 这个话题，于是往放牧，环境，沙漠治理上拉过去了。姜彤拿着筷子，一边附和着说话的人，一边时不时的敬酒和被人敬酒。作为女性，她的性别优势显然还在……没有他当时预估的那么短。她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就和人敬酒，又拿着手机准备挨个要加微信了：和各级政府部门的各级领导保持联络，这是她的工作。 为示尊重，她拿着手机选择第一个走到了主位旁边，微笑地递出手机弯下腰。 他身上的气息，还是那么熟悉。 和十三年前的那些夜晚一样。 “何大人，”她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不知道方不方便加个您的微信……以后大圆科技几万员工，特别是在x市的员工，还要您多多关照。” 红色的薄纱就在身边，淡淡的香气扑鼻。男人神色不动，拿起了手机。 “叮。”加上了。 他的头像是一轮明月。姜彤看看自己，头像是自己的工作照。 很好。 她拿着酒杯走开了，又走向了第二位主官……挨个加了过去了。 也许是一开始就开了一个好头，没有人拒绝她。 似乎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没有回头。 这边酒局的氛围其实还好，不太劝女士的酒。她喝了一圈，不过都是微微抿了一口，整个酒局，也才喝了六七杯。 敬完一圈回来，姜彤再次回到了座位上。 他就在这里。 就在旁边一米外。 十多年没见。昔日的爱人各奔东西，再见面已经是各自不同的模样。她看见了他的手指，手指上没有戒指，可是却也并不减少内心微微的一点点惆怅。她说过要放他高飞，如今他已经腾云而起，她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事业。 也许，这才应该是十三年之后，重逢时该有的模样。 酒桌上气氛渐酣。 有人甚至还主动唱起了歌。是当地的民族歌曲，大约是一首祝酒歌。几个客人坐在桌边，都笑吟吟的鼓掌。一曲歌毕，主人们看向了客人。 “该我们唱了？” 有客人解释了一下这边的风俗，姜彤笑了起来。旁边有眼色的下属站了起来，已经在笑，“我来唱吧。” “我来唱吧。” 外联部的员工都是外向出色的，此刻下属站了起来，已经在笑，“难得有机会给各位领导献唱，我还有点小害羞呢。那今天，我就唱一首我们姜总最爱的歌曲——《后来》吧。” 姜彤坐在椅子上挑眉微笑。下属已经在笑，“这是一首很有名的歌曲，是唱给青春，唱给所有恋爱过的人。我们姜总，这次为了来x省拜见各位领导，还错过了奶茶的演唱会——那我也借此机会，也愿在座的各位领导，青春永驻，家庭幸福！” 下属站了起来，在掌声中歌声响了起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经消失在人海” 第97章 姜彤坐在椅子上微笑。她表示自己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知道自己“喜欢”这首歌的，甚至也不清楚下属们是如何知道她“错过了奶茶的演唱会”的；但是就如同下属们在对政府官员投其所好一样，他们在研究各地官员的同时，也在顺便“研究着她”。 很专业。 是个很强的团队。 “有个男孩，爱过那个女孩……” 外联部的招募标准就是能说会道，能喝会唱。在大家的掌声中下属唱完了最后一句，又笑嘻嘻的微曲着腿，对着各方感谢。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神色严肃，没有笑，也没有鼓掌。 大家又敬了一轮酒。 主人这边的第二位干将站了起来，唱了一首沙漠雄鹰的歌曲。按道理下一首是应该到大圆了……下属又要站起来，姜彤举手按下了她。 牛马不是这么用的。 大家的目光都在她身上，那个人的目光也过来了。姜彤神色不改，清清嗓子，笑吟吟的站了起来。这种场合，其实她这些年见过不少，她也早就准备过自己的精选曲目，甚至还花了两千块，请专业的老师来指导过。 ——这种场合，总不能让她的投资人，她的爷爷，她的老板，tony梁先生来唱吧。 何况，这也是她的工作。 “不用唱了。”在她就快要站直的时刻，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却突然发言制止了她。 “客人不用唱。”他看了她一眼，微沉了脸，“姜总你坐下。” “姜总是客人，”他说，“怎么能让她来为大家唱歌？” 大家都笑了起来，都在附和地说不用。 “谢谢何书记的关心，”女人做回到椅子上，又双手合十对他微微鞠躬笑，“不过我们是客人，客人就要入乡随俗。” “难得我有机会为大家唱个歌，”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今天就给何大人，还有刘大人，还有各位领导，演唱一首我最拿手的歌曲，《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吧。” “谢谢大家～～”她甚至笑，“这首歌，唱给在座的各位领导，也唱给我们的梁董，也献给x省人民和领导，谢谢大家！” 擅长搞气氛的下属已经使劲地鼓起了掌。 没有配乐。 只有清唱。 女人站了起来，走出了座位，把手搭在了tony的椅子上，清越的声音在餐厅响起。 “夜已沉默心事向谁说 不肯回头所有的爱都错过，” 她走了几步，走到了他的身边，手放在了他的椅子上，男人坐在椅子上，没有看他。她也没看她，只是看着门口唱，“别笑我懦弱我始终不能猜透为何人生淡薄” “风雨之后无所谓拥有萍水相逢你却给我那么多你挡住寒冬温暖只保留给我风霜寂寞凋落在你怀中” 她靠近，又离开了，带走了一阵香风。她的手落在了刘大人的椅子上，又这样慢慢的走了一圈。每个被照顾到的客人都看着她，为她打着拍子。男人靠在椅子上，神色不动。她在唱，“人生风景在游走每当孤独我回首你的爱总在不远地方等着我岁月如流在穿梭喜怒哀乐我深锁只因有你在天涯尽头等着我……” 唱完最后一句，她刚好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再次把手放在了tony的椅子上。 tony也笑着抬头看她，也给她鼓掌。 大家都给了她热情的掌声。 男人坐在椅子上，神色如水，依旧没有抬起手。 “姜总谁在天涯等你？”桌子上有人打趣她，“唱的真好。” “等我的人，当然是我们家梁董啦。”女人侧过身，看了看旁边旁边的tony，对着他巧笑倩兮，“梁董等着我回去为他工作，从早上9点，一直干到晚上9点。” “九九六来着。” 大家都笑了起来。tony也靠在椅子笑，一边笑一边摇头。她也笑着，视线却无意中和主位一触。男人神色微沉严肃，也看着她。 她笑着挪开了眼。 这是完美的聚会。 充分彰显了主宾聚欢，也彰显了女人的活泼开朗，长袖善舞。 这里的包间是有洗手间的。可是作为唯一的女性，她却不好意t思在这里用洗手间。姜彤告了罪，慢慢出去了。今天的酒精度数真的不高，她虽然喝了几杯酒，可是觉得自己的神智还异常的清醒。 还兴奋。 是因为看见了他吧。 那个人。 十三年了。 没想到，再相见，是这样的时刻。 到了洗手间格子里，她默了默，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看到他这么好，她就开心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互相成全。总好过一起捆绑而死。 在里面待了五分钟，待到了andy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姜彤说了在洗手间。然后她吸了一口气，打开格子，走了出来。 在公共洗手区，洗手。 实木的公用洗手台花纹繁复。玻璃正对着七拐八拐的入口。她低着头洗手，看着哗哗的水液流过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突然，她心有所悟，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镜子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就那么站着，在她身后，看着她。 面无表情。 视线和她在镜子里相会。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她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 一秒。 五秒。 十秒。 二十秒。 两个人在镜子里沉默地相对。那么的久，久到她挪开眼，低头扯出来纸巾擦的手。 “彤彤。”有人轻轻说话，喊她的名字。 女人垂眸，低头看着擦手的纸巾，没有回答。 “彤彤。” 那个声音还在喊她。女人垂眸擦手，镜子里的他神色微沉，音色沉稳，“你自己过来了。” 女人还是没有回答。 他的声音又响起，是在说，“儿子呢？你怎么没把儿子带来？” 声音进入耳膜，在一瞬间内大脑完成了理解，却又有响鼓重击，敲得女人一阵眩晕。 全身一软，女人猛的一转身，靠在洗漱台上，双手撑住了自己，杏眼瞪圆，一脸惊愕。 “怎么没把儿子带过来？” 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她，面无表情，“姜月光，是不是我的儿子？” 第77章 77.哪怕我不是他的父亲 “你在胡说什么？” 女人眼睛瞪圆了，声音和她的手臂一起发着抖。 男人看着她的模样，神色沉沉。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通道背后似有人声靠近，似乎已经有人要来。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往洗手间里面去了。 姜彤回到饭局的时候，心脏还在咚咚直跳，好像要跳到胸腔。她只觉得自己的腿都还发着软。饭局里气氛正热烈着，主人那边已经有选手唱到《远方的客人你从哪里来》了，这边andy也渐渐入乡随俗，不枉多让，起身唱了一首《再别康桥》。 虽然语言不同，文化也有差异，可是主人的热情和客人的开朗，到底是渐渐拉近的大家的距离。姜彤坐回到椅子上，按捺住心里的惊慌，也笑着跟着大家一起给andy鼓掌。 “怎么了？” 刚刚坐回椅子上，旁边有个声音凑了过来，低声问她。 一阵杉木的清香。 “嗯？” 姜彤挑了挑眼角，侧头去看旁边。tony正在旁边看着她，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眯着眼。 “出了什么事了？” 餐桌的气氛那么热烈，他微微靠近了她，鼻尖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松香味，他凑在她耳边，低声问话，气流拂过她的耳垂，痒痒的，“你现在的脸色，十分不好。” “啊？有吗？” 那个主位的人已经回来了。她不敢看他，只是强颜欢笑，努力把脸上的笑容扯到最大。 “我很好。”她不肯说什么话，只是挪开了眼，微微往另外一边挪了挪，“i'mgreat，棒极了。” 回来落座的那个人也没有再看她。 她也没看他。酒局正酣，但是团聚之后就是落幕。在大家的又几次敬酒之后，最终团宴到了尾声，大家一起举起了杯中酒，恭贺这相聚的时刻。 把杯里的最后一点儿奶酒抿下了肚，姜彤拉开凳子披着披肩起了身。这个饭局规格过高，已经让她过于的不适，如今又只想回酒店躺着。这边男人好像在和她说话，她一时走神……tony的手已经落在了她背上。 她压抑住心里的惊。 却止住了自己的躲闪，没有动。 她任由他的手掌，轻轻贴在自己的背心。 滚烫。 “好的，谢谢。” 她抬起头，听见tony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在交谈，“我们住酒店。” “四季还是帝豪？”男人的目光似乎落在了那只手上。 第98章 “四季。” “好。”男人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没有再说话。这边工作人员已经提来了礼品站在旁边，“这是刘市长为几位客人准备的礼物，一点特产。” “是一点儿特产和零食，”旁边的二号位说，“一点小心意。” 四个一模一样的蓝色袋子，其中一个袋子上放着一块红色的勾纱头巾，灯光下看起来亮闪闪的。工作人员很自然的把带着漂亮头巾的这袋递给了她。 姜彤伸手接过了。 告别。 男人没有送别客人……是人送别了他。大家站在路边，先都目送他和副官远去了，这才轮到了送别客人。 “再见。”带着当地特色头巾的女人对着窗外挥手微笑，然后看着餐厅的门匾和路边的主人一起慢慢后退，远去了。 “呼。” 一切场景都消失的时候，姜彤全身软了下来，靠在后排的椅子上。 她是想松一口气的。可是还有两个人在旁边坐着。x市的灯光那么明亮，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一切，憋了很久，那口气，到底还是慢慢吐了出来。 又低低地笑了一声。 一切啊，正该如此。 时至今日，方知圆满。 “怎么了？”旁边的男人侧头看她，声音清冷，“你没事吧？” “没事。”她摇摇头说。 “今晚的酒其实还好，”男人看着她，“度数不高。” “是啊，就和饮料似的。”这椅子那么软，她靠在椅子上，看着前方的灯火。 车子一路疾驰。 度数不高，可是她觉得自己，还是醉了。 “今天，真好啊。”她突然低声叹气，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什么？” “我说，今天天气真好。”她笑，提高了一点声音。 也许是酒精作祟，让她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涌动的情绪。就像是海水，已经扑盖而来。 “今天天气好吗？”旁边的人侧头问。 “好啊，”她吸了一口气，扭头看他。车外灯光落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笑着看着窗外，叹气，“直到今天，我其实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所愿皆所得”了。” “因为这盛世，”她看着窗外微笑，“如我所愿。” 旁边的男人看着她。 “你喝醉了？”他问，“就这点酒量？” 女人摇了摇头。 她扭头去看旁边的人，男人也在侧头看着她，面无表情，眯着眼。 很英俊。 “钱塘江上信潮来，今日方知我是我。”她笑着，吟了一句诗。 “梁董，”她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车外霓虹灯的灯光闪烁，后退，男人侧头看她，挑了挑眉。 “你问。”他说。 “想您这样的——天之骄子了。像您这样的条件这么好，生来就是什么都有了，”女人抬头看他，灯光落在她的眼里，和脸上。她看着他，声音轻轻笑，“您有过什么“想得到，又得不到”的东西吗？” “想得到又暂时还没有得到的东西？” 男人顿了顿，挑眉笑了，“这不是很明显吗？” 姜彤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她又看着他的脸问，“爱过一个人吗？” 男人眯眼看着她，薄唇慢慢地勾了起来。 他看着她的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女人也不需要他“真的回答”。 “假如你，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 没有再看他的脸，她的目光挪开了，反而去看他身后的景色。窗外的霓虹灯光，已经拉出了一条五颜六色的线。酒局上唱过的歌，不知道什么时候伴奏又响了起来，男歌手的歌声低低，如泣如诉， “夜已沉默，心事向谁说？” “不肯回头，所有的爱都错过。” 低低的歌声里，她低声说，“他也曾经，也很爱你。” “但是你们俩如果在一起，两个人的事业，都会毁掉。对于你来说——”她顿了顿，“就是得不到家产了。” 女人又看着他，“这样的话，你会选择爱情吗？” 男人眯眼看着她。 女人的俏脸微红，已然是微醺了。 秘书和司机都在前面，保持着沉默。 “贫贱夫妻百事哀？”他终于给了回应。 “是的，是，就是这个意思。”女人抬头看他，很执拗的要一个答案，“你会愿意跟ta分开吗？还是要很执着地，跟ta在一起？” 男人靠在椅子上，敲了敲手指。 “那对方呢？”他继续问，“ta愿意，和你过这种生活吗？” “至少那个时候，他是愿意的。”女人回答得很肯t定。 男人沉默了。 他甚至还很认真地去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三秒。 “我依然会选择跟他分开。”思考之后他回答得很轻松，也很肯定，“这是显而易见的选择。” “为什么？” 似乎被他的回答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她靠在了椅背上，低声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事业的成就，十分重要。” 男人的声音在车厢里，轻慢，清晰，冷静，“既然两个人在一起，彼此都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想，那说明，这段感情就是个错误——在一起，也不过只是互相折磨罢了。” “这不是最优解。” 女人靠在座椅上，捻了捻身上的披肩。 沉默了。 “是啊，”她低声说，“就应该这样。” “你是对的。”她低声说话，近乎喃喃自语，“分开是对的。” 再然后，直到酒店，她侧头看着窗外，都没有再说话。 今天的酒局散的还算早，回到了房间姜彤看看时间，这才刚刚到十点。其实按照她之前的习惯，她是应该继续工作到十二点的：签签单，给下属回复邮件，时间很紧，一晃就过去了。 可是今天，她没有再工作。 她只是觉得好累。 好累，和疲惫。力气已经被谁完全抽走，可是血液里又有着隐隐约约的兴奋，和一点点的痛苦和释然。当年的选择是对的——当年如果不这样选择，彼此的命运都会大不相同。 不去回想了，也就没有了后悔。 饭局上面提回来的礼品盒子还在，姜彤低头看了看。最上面的头巾闪亮。她俯身，把这条头巾扯出来看。这是一条大红色的头巾，颜色正红，亮闪闪夹杂着金线，披在头上，也许都可以当新娘的头巾用了。 这个念头闪过，她靠在椅子上，把这张头巾轻轻盖在了脸上，闭目不语。 很久。 然后终于叹了一口气。 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ip是当地的号码。 她垂眸，看着这个电话号码几秒。 “你好。”她把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了。可是那边一时没有说话，只有沉沉的呼吸声。 “打错了吗？”她笑，“那我挂了。” 也许是恶作剧。也许是诈骗，也许是推销……她想过，一切可能，都有可能发生。 “彤彤。”那边的声音却说。 那么的熟悉。 那些死去的记忆，在这一刻袭击了她。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可是在这半秒里，大脑却已经马上判断出了来人。他的声音有些陌生，可是又那么的熟悉。 熟悉得，好像一个小时前在饭桌上听到过。 她拿着电话，没有回答。 呼吸沉沉。 “彤彤，”他明明喝了不少酒，可是声音依旧平稳着，“你到酒店了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她拿着电话，低声问道，只觉得心脏又不受抑制地跳动了起来。 饭桌上，她只是加了微信，没有交换号码。 “你们公司交上来的报告上面，有你的手机号码。” 沉默了几秒，他到底是回答了。 ……姜彤沉默了。 她靠在了床头，扯过了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腿。 没有说话。 她想起来了，公司的确交过这个报告。 “这么多年，”那边低声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很辛苦。” 姜彤拿着手机垂眸，保持沉默。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事的？”过了几秒，她低声问。 “什么事？”他问。 她的手指，捏紧了手机。 沉默。 “是……很久以前。”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对她没有任何防备，和饭局上那个气势沉沉的人恍然判若两人。他低声回答，“有一次回老家探亲，听人说的。” “他们说，你自己，生了一个孩子。” “……”姜彤拿着手机，沉默了。 “可是孩子，和你没任何关系。”她沉默了一下，试探着，小心地。 第99章 “——出生日期，完全对得上。”他呼吸沉沉，似乎也是有些酒意，“后来我也看过照片，长得也很像我……” “不像。”她打断他。 只是脸型有点像罢了。三分而已。当然也都很高，很瘦。除了这些，没哪里像他。 一点儿也不像。 “…………”男人沉默了。 只有呼吸沉沉。 “彤彤，”过了几秒，他说，“孩子已经长大了，需要父亲。” 姜彤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和马武之间，也许有什么协议。”他说，“这么多年，他一直照顾你，把你照顾得还算好。” 他说，“今天，我还以为月光会在——” “他怎么可能会在？”姜彤拿着手机垂眸，“他只是个小孩子。” “是啊，是。”他说，“是我想多了。” 那边的人退让得这么快。和今天白天和饭桌上的那个神色沉沉气势深沉的人，完全不一样。姜彤拿着手机，咬了唇。 “你把儿子手机号码给我。”那边还在说，“我想和儿子聊聊。” “我的信息有些滞后，”他又问，“他是已经去x大了吗？我看见了学校网站的新闻。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彤彤，你真的把他养得很好。” 他这样的退让，和小心翼翼。 让她心软。 姜彤看着窗外的月色。 可是，不能心软。就像是投资人爷爷说的……如今，才是正确的选择。 是最优解。 可是，月光已经长大了。儿子的问题越发的多了，她越来越回答不了，儿子也确实需要一个优秀的“成年男性”的模板了。 可是，陈杰也说了。他，截止目前，还没有孩子。 他打这个电话，是想做什么？ 外面的霓虹灯那么亮。 姜彤拿着手机，扭头看着窗外。 想起了某种可能，她的手指在手机上掐出了白，很久没有说话。 “彤彤？”那边还在喊她名字，低低的。 “——不。”她咬了唇，下定了某种决心，“月光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需要花时间在他身上。” 他的模板是很优秀，可是月光对她而言，也真的太重要了。 重要到不能有任何一丝失去的可能。 也许陈杰也是一个优秀的模板……其实陈杰就是她最近为儿子找的模板，虽然匪气了一些，狼心狗肺了些，但是其他地方还不错。马师兄当然也是优秀模板，但是马师兄太忙，月光见到的次数太少。不管怎么样，她相信月光都会取其之长，学会他们好的地方。 电话那头，男人也沉默了。 “彤彤，”他低声说，“你给我他的号码，我不会打扰他的。”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就算不是他的父亲，我也是他的——长辈，”男人顿了顿，声音低低，“他大了，需要长辈的指导。我觉得我可以胜任。” 姜彤拿着手机，闭了眼。 “彤彤，”他说，“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当年你离开房市不告而别——” “好。”她打断了他，又突然说了好。 “号码我可以给你。”压下了心底的汹涌，她捏紧了手机，压低了声音，“不过你不要和他说其他乱七八糟的事。” 她顿了顿，“在他心里，他爸爸已经过世了。” 月光，已经长大了。 也许她不该自私。 可是当年的事，也真的不适合再提了。 那边的人也沉默了。 “……是啊，是啊，”沉默了一会儿，那边喝醉了，又似乎在低声笑，又似在叹气，“我就是听说，彤彤你和孩子说，说我已经死了。” 第78章 78.麻烦哥哥，带一带他 姜彤拿着手机，没有说话。 “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他又问。 她拿着手机，用沉默来回答。 男人似乎笑了笑。 “是我不好。”他说，“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彤彤。我给你和月光买了点特产，你下楼——” “不要。”她打断了他。 “谁告诉你我到处说你死了的？”她又提着气问。 这，是一个秘密。 她只对月光一个人说过“他爸爸其实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知道的？ “是……李乐说的。” 男人沉默了下，声音沉沉，“儿子的照片，是很久以前，在舅妈的手机里看见的。很像我……很像。可是他们都说，长得像李乐。后来有一天，李乐无意中在我面前放了一段视频，是月光在视频里和他说话，说‘妈妈告诉我过了，我爸爸其实已经死了’。” 他笑了笑，“我怀疑他是故意放给我看的。” 姜彤沉默了。 她不知道月光还会和李乐哥说这回事。 月光从小早慧，也几乎没有表现出什么“找爸爸”的偏好。她也从来没有带月光回过边市。李乐哥，倒是来过几次申城，出差或者旅游，每次都会来看她和月光。 很疼爱月光，是个好舅舅。 姑姑也来过申城，不过那已经是四五年前了。 姜彤拿着手机，没有说话。 “其实我该早点来找你们。”他笑了笑，“只是前几年，我也没什么——” “哥哥。”姜彤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他。 “你不要意气用事。”她低声说t话，又觉得眼角有些热，“我不需要你为我和为月光做什么。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和你没关系。我生月光，也没征求过你的同意。当年我走的时候，” 她问他，“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 “……我没有忘，也不敢忘。”那边沉默了一下，说，“只是月光……” “哥哥，月光和你没关系。”姜彤吸了一口气，又说了一次，“月光是我自己要生的。和你没关系。” 男人沉默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彤彤你现在下楼。我现在在楼下停车场……” “不。”捏紧了手机，她的指节发了白，她一口拒绝，又喊他，“哥哥，我们不能再相见了。” 男人沉默了。 “哥哥，”她提了一口气，这么喊他。她说，“我们真的不能再见了。这样，对你不好。” “不要功亏一篑。” 男人没有说话。 “其实，我这次来，只是来出差……我没想过能看见你。” “月光，”她吸了一口气，突然又有些后悔刚才冲动的承诺，“其实你最好也别联系……” “彤彤。”男人打断了她，“你总是这样，永远为我着想。你有为你自己着想过吗？” “这些年，你太苦了。” “我不苦。”她说。 “我很感谢你生了月光，真的。”他说，“我也早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来保护的人了。” 姜彤拿着手机，咬住了唇。 觉得眼角有些烫，又有点湿。 “你不用考虑我什么。”他的声音在那边，“多为你自己想想。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 “该报告给组织的，我会去报告。”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月光已经十三岁了，他又是个男孩子。” “你是好妈妈，可是性别有限，你不懂男孩子。”他说，“他越来越大了，进入青春期，会有很多其他想法，你一个人，已经带不了他了。” 姜彤沉默了。 “我这边的事，我自己会去处理。”他又说。 她靠在了床头，咬住了唇。 “那，待会儿我就把他号码给你，” 她吸了一口气，不知道那句话让她让了步，她捏着拳头，声音发着抖，“但是你不要和他乱说话……他还小，我怕他接受不了其他的事。” “我心里有数。”男人回答，“彤彤，你要相信我。我的立场，始终都是和你一致的，都是为了月光好。” “……好。”她说。 “那我和你说说，孩子的事。”她说。 “他姓姜，叫姜月光。”拿着手机，她自顾自地说话，“他现在在x大，做研究员。研究数论。他很聪明，” 和你一样聪明。 “是个好孩子。就是社会经验很少，人也很敏感。他渐渐大了，需要人教一些社会经验，” 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口，“那就麻烦哥哥，你有空的时候，带一带他。” 月光很好，很聪明。但是到底年少聪慧，少受挫折，大家一路捧着他，所以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世界上能人辈出。他真的很需要，“有丰富社会经验的成年男性”的辅导。 其实这个人，就是最合适的人。他经验丰富……十多年前，他很多尺度，就已经拿捏得很好了。 “好。”男人一口答应。 月光能学会他，是最好。 她拿着电话，慢慢和他说着儿子，分针慢慢地走过了半圈，然后，电话，终于挂断了。 第100章 挂断了之后姜彤只觉得心烦意乱。她咬着唇，坚持着把月光的手机号发给了他的微信上。 那边很快回了一个收到。 这觉，到底是没法睡了。 心烦意乱之下，姜彤又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手足无措。 太多的信息，在这一个小时里面涌了过来，几乎已经超过了她的处置强度。 李乐哥，原来是已经知道——猜到了。 可是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漏过一句话。至少边市那边，一直风平浪静着。 而这个人，原来也已经知道。 她还以为这会是自己一辈子的秘密。 只是如今秘密被暴露，她只感觉着自己心脏扑棱扑棱的，很是焦躁……可是焦躁之中，却又神奇的有了一点安心。也许安心是来自于月光终于有托。各种思绪纷乱，她干脆起身，换了衣服出去透气。她记得这一排的末尾是一间会议室的，那里视野不错，还能看见半个城市。 是个好地方。 起身，穿了一件驼色大衣，她拔卡出了门。走廊装修格调，灯光明亮，她走了几步，脚步却又顿了顿。玻璃窗外已经能看见市区的夜景，可是会议室里，还能看见一熟悉的背影。 是tony。 男人身姿颀长，正在低头打着打电话。 从背后看去，他真的形象气质很好。是那种，会让人一见就心喜的那种外形。 不想介入他的私人通话空间。姜彤看了他的背影几眼，后退了一步，准备再去找个其他的地方看看，可是男人却在这时突然转过了身。 他看见了她。 他一边拿着手机说话，一边对她挥了一下手。 姜彤也对他笑笑，挥了挥手，指了指过道，示意自己马上走。 可是男人却在招手，示意她过去。 犹豫了几秒，她到底是慢慢走了过去了。 本来不想听见他的私事的。可是，她还是就这样听到了。 男人拿着电话，对着那边的人说话，说的是英语，口语流利，语速很快，“我现在在大陆。”他说，“看一下大圆的结构。我已经和马武达成了一致，也取得了红日的同意。关于那个黄山实业董事会的事情……” 被人允许旁听女人坐在一边托着腮，听着他打电话。她渐渐听懂了。他现在好像并不只是看了这一家公司，和那边的电话里，他提到了la，提到了很多家公司的事情。那边应该是他的父亲，他叫那边为“爸爸”。 那边在问他什么。 他在回答。 好像，没有人活的轻松。 资本家的孙子，也不轻松。 姜彤坐在一边，静静地听他打着电话，又想。人人都很难，活在困顿之中。就比如面前这个富家公子……在金字塔一样的资本圈，他也已经是top层级的出身了，可是他还在要和她一样，深夜不眠地工作。姜彤在旁边看着他，听着他的电话大约十多分钟……大脑不去想刚刚的那通电话，心情似乎也平复了一些。 他的电话结束了。 “抱歉。” 看着他挂了电话，她甚至还可以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笑，“我不是故意想听你家的事。” “没事。”他笑了笑，“没有什么不能听的。” 女人不说话了。 她坐在椅子上，扭头去看窗外的夜景。各个地方的夜景总有相似，可是此地，好像又格外的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她刚刚心里的那些恐慌，又好像慢悠悠地落了地。 是什么飘着，又落了地。 “你……” 两个人同时说话，声音混在了一起，又同时顿住了。 “ladyfirst。”他笑。 “tony你是同时管了很多公司？”她找了一个话题，没有管这些话题是不是他的隐私。 深夜有人聊天，也许是个好事。 “是，我最近在深入地看一些公司。” 已经深夜了，他似乎也没有睡意。拉开凳子他坐在了她对面。 “我家的事情，你可能听说过一些。”他居然在笑。 “不太了解。”姜彤不肯承认自己研究过他家，只是说，“只偶尔听说过一些闲言碎语。” “那就是你听说过的那些闲言碎语。”男人没有问她听说过什么，却一口承认了，只是靠在椅子上笑，“我爷爷这几年身体不佳，早就有分家产的意思了。” “哦？” 难得他承认的这么落落大方，姜彤笑了一声，摆出了一副很有兴趣洗耳恭听的样子。 “多占多得。”他笑，“大家竞争很激烈。以前大圆一直是老爷子亲自管理，这是一块肥肉……抱歉我这么说。我很幸运，平时在爷爷面前形象也不错，所以老人家就安排我来看看。” “那这样，算是你已经拿到了大圆股份吗？” 大圆五号位的兼高层姜总问。抱歉她没有富过，不懂这些资本家分家产的事儿。 “当然还没有。”男人说，“我得证明大圆在我手上，比在其他人手上更好……我的董事任期是三年，你知道的。” 姜彤点了点头。 他家老爷子，还能坚持三年吗？ “所以，我和你们。你，以及马武，的立场是一致的。”男人看着她，“哪怕有时候我会用一些手段，可是所有的手段都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我希望大圆在这三年更好，更上一个台阶，这既符合我的利益，也符合你们的利益。”男人看着她，“姜彤，所以，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您说的，都是我的工作。” 姜彤没想到半夜十一点还要对着投资人表决心表态度，她很快从刚刚的伤感中脱离t，只是看着他笑，“我的所有事业，都在大圆身上。就像是您说的，我和您的利益是一致的，就是希望大圆越来越好。” “你在大圆的地位很高。” 男人看着她，又笑，“来之前，来之后，都有人告诉我，你是大圆五号位。” “那只是因为我是公司的第五个员工，又刚好资历久，大家都给我一些薄面罢了。”姜彤不肯认这句话，只是笑，“我手上的一点点权力，都来自于您和马总的授权和认可。” 男人看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梁董你都这么忙了，还在美国搞基金？”该她提问了，她又说，“您忙得过来吗？” “还行。”男人看着她，笑了笑，“我家我这代，有九个孩子，僧多粥少，我总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爷爷的善心上。” “做fundbaby也许会很轻松，”男人说，“但是这并不是我的梦想。” 姜彤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深入了。 “那今天这个主官，” 该男人问了。于是他说，“和你是什么关系？” “什么？” 灯光落在姜彤脸上，她心脏一跳，杏眼微微睁大，笑意吟吟，面不改色，“我和主官？没什么关系。” “是吗？”男人眯眼看她。 “饭局上，你和他一起离开了五分钟，你去上洗手间，他说去抽烟。”男人笑了笑，“回来的时候，他身上没有烟味，你的神色，却很难看，连筷子都差点拿不稳。” “而包间里，就有洗手间。” 姜彤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而且他在餐桌上，显然很特别的关照你。”男人靠在椅子上，看着她的眼睛，“很多地方都能看出来。” “餐桌上的照顾，那是他的修养。” 姜彤笑得灿烂，“我作为他的客人，他照应一下几位女客，这不也是应该吗？我相信tony你在餐桌上，也会对女士特别的照顾。” “……不，我不会。” 男人却笑了，一口否认，“我对女客的关心，只会点到即止。不会给女孩任何发想的空间。” “哦？”姜彤抬了抬下巴。 “比如？”她说。 “其实之前，几分钟之前，我不能完全肯定。”男人却看着她在笑，“可是现在，我却几乎已经肯定了。你连他哪些举动是超过了“正常界限”的都不清楚，那这说明了什么？” 男人看着她，自问自答，“说明你们有过更亲密的时刻，以至于你现在对他的一些举动，是习以为常的。” 姜彤看着他的脸，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就比如，今天，你在饭桌上，非要唱歌，拒绝了他的示好。”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你觉得，其他人，敢不敢这么干？” 姜彤看着面前男人的眼睛，没有笑。 “我非要唱歌，我也有错？”她说。 男人看着她，笑了笑。 “……你和他的过去，和我毫无关系。” 他没有和她争辩的意思。慢慢从包里拿出了一包烟，烟盒上都是英文字，他说，“我只是比较喜欢分析人的心理和欲望和动机罢了。这只是我的一点小爱好。” 第101章 “这是你的隐私，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他把烟盒抖了抖，都出了一个烟盒给她，“抽烟吗？来一根？” 清冷的夜，绚丽的灯火。和一个似敌非友立场模糊的男人。她伸手，慢慢抽出了那只烟。 啪。 烟点燃了。她抽了一口。这是很烈的烟，所以她没忍住咳了几声。可是烟气到达了肺部，却又一些清凉的疼痛。 烟气腾起，x市的灯火，就在朦胧的烟气之后。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对坐，抽着烟。抽完了这一支，她摁灭了烟头，说自己要回去睡觉了。 男人没有挽留她。只是抬头笑笑，点了点头。 等她再次回到了房间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了几袋特产了。她低头看看，把特产提了进去，又关了门。 把红色的头巾和特产都叠了起来，放在了行李箱里。等她躺在床上再拿起手机的时候，手机里已经有了好几条信息和未接来电了。 “特产我让人给你放到前台了”，刚刚加到的那人发来的信息，“她们会给你送上去。” “谢谢。” 犹豫了一下，她回。 “你什么时候回申城？”那边又问。 “明天的飞机。”她还是回了。 “我没有办法去送你。”过了一会儿，那边发了信息过来。 手指放在屏幕上……有些冰凉。 姜彤想回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 “不用。”她打字，要“谢谢关心”吗？ 可是她不想说什么感谢。 退出这个画面，她犹豫了一下，把他刚刚的号码存成了“123”。然后又点开陈杰的对话框。陈杰这几个小时，也已经给她发了几条信息了，还有好几个未接的视频。 “今天怎么样了？”他发信息问。 “回我电话。”他又说。 “还行。”她打字回复。 刚刚退出聊天画面，她的眼皮一跳，是陈杰的视频又拨了过来。 如今她衣衫不整，于是她只是接通了[语音通话]。 “彤彤你还没睡？”那边出现了男人的声音。 “没有。” 姜彤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聊天记录里面，刚加上的某个人，给她回了一条信息： “好好休息。” “别拉黑我。” “彤彤你永远靠得住我。” 姜彤垂眸，看着手机的信息，没有再回。 “我给你发的短信你看了吗？”这边陈杰还在说，“你今天很忙？怎么不回我信息？你回x市了？” “回了。”她说。 陈杰是知道她出来出差的事情的。这几天，他天天给她发信息打电话，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那边沉默了一下，突然又笑了笑。 “那边怎么样？”他突然问。 姜彤沉默了。 ——这个狗男人，陈杰，显而易见，其实一直都知道些什么事情。 其实这个陈杰，也不是一直在她面前那个憨厚任打的模样，心机手段也是一流。 姜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扯开话题，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来了气，开始骂他，“你还有脸打我电话！我真的是服了你了！你那边的事情搞定了吗？你不是说你离婚了吗？！居然还让你老婆上网来骂我！我和你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我真的是服了你们这对癫公癫婆！！！” 第79章 79.不是表舅吗 “彤彤，你别生气，” 那边挨了骂，情绪稳定，也不生气，还在解释，“我这几天就是在处理这个。” “是我对不起你，”他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疯婆子怎么把你扯进来了，” “我这几天正在重新和她谈……” “我才懒得管你。” 姜彤打断他，“我不想听你们俩离婚的事。” 她说，“这事儿，彻头彻尾，从头到尾，就和我没一毛钱的关系好吗？” 她甚至还想骂他抛妻弃子，对他也开启一场道德审判。可是很快又意识到这样也只是她无能的迁怒罢了。 首先，这十三年来，她本来就是在道德洼地里打滚，精英们的道德底线远低于普通人，令人发指。在神奇的魔都，各种魔幻的场景她都已经见识过了，什么七房八房开放婚姻送妻娱人都不在话下，她早见多了“婚姻只是利益的结合”，离个婚，真的不算什么； 其次，自己本来也是为了利用他钓着他。其实在他离婚这事上，她也说不上有多无辜——大约也算是个催化剂。她不杀伯仁，伯仁也因她而死。 高管十三年，她也曾经杀戮果断，抛弃良心，早已经不算是无辜了。 只是以前她还崩得住，今晚上的事情太多，她的心态隐隐约约有些要崩罢了。 自我意识到这回事，姜彤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态。 大圆的事情，还要靠他。 别骂，稳住。 “我这几天已经让律师加班加点，和张翠芝重新签了协议。”那边还在说，“这次是真的。我和张翠芝，明天就去领离婚证。” “领完拍给你看。” “神经病啊你！” 说了要忍住的，姜彤还是没有忍得住，还是破了功，“谁要看你这个！” “我说了不想你离婚，要你和你老婆和和睦睦——” “我知道我知道，”舔狗在那边说，“我和她婚姻早就有问题，和彤彤你无关。” “对了，”那边又说，“我这几天还去了一趟京城，跑你和大威的事儿，顺便看了看咱儿子……” “什么咱儿子？”姜彤皱了眉。 “就是月光。”男人说，“我找他一起吃个饭。咱儿子还好着，就是很担心你。还说想回申城，说你留了什么秘密给他，他想回去看。” 糟糕。 姜彤拿着电话，这才想起了自己和儿子说过什么。她又和陈杰扯了几句，拒绝了陈杰“来探望她”的要求，连夜拨打了花姐电话。花姐已经睡了，被她半夜喊了起来，在她t书房抽屉里找到一个信封，毁掉了。 “呼。” 搞完这一切，姜彤靠在床头，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今晚实在太累，事情太多，看看手机里，已经没有什么要她必须今晚上处理的事了，于是她就这么躺在床上，眼睛一闭，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在酒店吃完了早餐，姜彤先让下属把一些行李先寄回了申城。她和tony还有andy，则是坐上了奔向机场的车。 早上的风依然冷冽。随着黄沙在车后渐渐退却，扑面而来的工作，依然死死地压住了她。 这趟x市巡访，除了多了一份报告和一些图片，手机里也多了几个人的微信。 那个人，在她的联系人清单里，从昨晚到现在，也没有给她发过任何一条信息。 这样很好。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想，十三年前已经做过了决定。断掉的线，是再也连不起来。 也不适合再连起来。 大家都恪守现在彼此的界限，这对于彼此都是一个轻松，和安全。 接下来的半个月，姜彤坐飞机奔赴祖国西北几处，风沙高温湿地，几乎一半的时间不是在飞机上就是机场附近的路上。她拍了很多照片，给月光发了一些，剩下的她谁也没发，留在了手机里，准备自己回家存档欣赏。 她也没有发朋友圈。 以前有谁教过她，不要随便展露自己的生活。因为阳光照耀不到的阴影之处群魔乱舞，魑魅魍魉总是会窥视别人的生活，要保护好自己。 就如他目前的朋友圈一样，干干净净，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很好。 在她出差期间，月光果然还回了一趟申城。儿子在巧克力盒子里找到了她公证过的遗嘱，却没有找到“另外的一张纸条”。 “我记错了。”面对儿子的质问她面无表情的撒谎，“可能我之前写过，后来又忘记了。” 视频那边的儿子眯着眼，一副“我早已经预判了你的预判”的模样。 “妈咪你是不是叫花姐毁了？上面不会写了你这辈子最大的秘密——我的精子提供者是谁的消息吧？”月光人小鬼大，眯着眼，“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我那个生物爹，他是来找你了？他死而复生了？他创造了医学界的奇迹了？” 姜彤看着儿子的脸，笑了笑。 “不是。”她才不承认呢。 “对了，上上周有个人加我，”儿子又说，“我是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 “是呀。”姜彤微笑。 是那个“医学奇迹”加月光了。月光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儿子虽然开始进入青春期，可是暂时还依旧和她“没有秘密”。 儿子的脸在视频里，摸了摸下巴，看着她，没有说话。 “怎么了？”妈咪又问。 “没事。”儿子摸着下巴，好像有了一点心事。 “我觉得他好像很牛逼。”儿子又说，“好像不该是妈妈你这个层级，能够接触得到的人。” 第102章 “不是说了是亲戚吗？”姜彤神色镇定。 “是啊。你要说他是我爹，我都不敢相信。”儿子说，“你当年能吃这么好？啊呸，” 儿子摇头，“我不信。” “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儿子的话影响了母亲的威严，姜彤提了一口气，皱眉反对，感觉自己早晚要被这个不孝子气死。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吸了一口气她又说了一次，“我们和他，是亲戚。严格来讲，他还是你伯父——” “不是表舅吗？”儿子说，“妈妈你这边的亲戚，都是表亲，要叫表舅。” “我那个生物爹那边的，才叫伯父。” “——这不重要。”姜彤说。 “总之你好好和他聊，有什么不懂的，就多请教他。”出差的日程也很忙，晚上也有会开，妈咪说，“妈妈可是求了好久，别人才答应照看你的。” “是，吗？”儿子拖长了声音，摸着下巴，“我就是感觉，他对我，好得好像有些过分呢。” “他好，”姜彤回答，“是因为他善良。” “是，吗？”那边儿子摸摸下巴，看着母亲，“我不信。我还以为他是想追求你呢！” “胡说什么！”镜头里的母亲皱眉骂儿子，“人家是有老婆的！” “有老婆的，也不妨碍妈妈你把他抢过来嘛，” 明明姜彤一直在教儿子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管她还是马师兄，干一些事情的时候都从来没让小孩子看见过，可是月光他就是不知道哪里学到的这些，说起来这些话，好像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就像是陈叔叔一样。他不是都为了你离婚了？妈妈你可真厉害，” 儿子一脸赞叹，“怪不得别人说你是科圈妲己！” “你小孩子家家上什么网！” 这个词简直要让姜彤ptsd。她觉得全身血液往脑门一激，简直是马上就要脑溢血而死的程度了。她提了一口气骂儿子，“去看什么别人的胡说八道！那是别人骂妈妈的话，你也拿过来胡说！你是要气死我吗？！” 儿子的道德观和婚姻观，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既然那个人都说要管儿子了，那他是不是应该好好纠正一下儿子的想法？半个月了，怎么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妈妈，强者才会被人泼脏水，”儿子还在那边继续说，“是因为他们嫉妒。” “嫉妒你好，嫉妒你美。”儿子说，“妲己，说明你长得美。叔叔们爱你，不是你的错啊。” “月光你是要气死老娘……” “对了妈妈，”儿子打断了她，而是又说，“陈叔叔前天不是还和说，想去e市看你？” 他说，“我可不可以也去啊。” 第80章 80.今晚我们一起，谈谈心？ “……儿子你不好来。” 儿子的要求母亲很少拒绝，姜彤犹豫判断了一下，到底还是说，“妈妈在这出着差，你们怎么能来？妈妈的老板看见了，觉得这是什么样子？” “你再忍忍，妈妈下个月就回去了。” “可是叔叔也要去呢！”儿子说。 “叔叔也不能来。”妈咪回答。 谁都不能来。 不能让tony觉得她“没有全身心投入工作”。 这，其实不只是她一个人面对的问题，是所有女高管都有的痛点。 work和life永远不可能balance。任何人，无论男女，要想事业突破，都必须放弃家庭责任。职场斗争极度激烈，每个人都会拿着放大镜观察竞争对手，虎视眈眈。对手们希望找到证据，证明你把精力花到了家庭上，不再是那个“适合这个岗位”的人。 她无法放弃工作。 工作是她人生的一部分。而且，她还要靠这份工作挣钱给月光娶媳妇的。 到时候她还要抱三个大孙子孙女。 “可是妈妈你还答应了还带我去川省旅游呢。” 才十三岁的小朋友月光还不知道妈妈的期盼，还在那边嘀咕。 “这次妈妈是出来工作，不是旅游的。” “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妈妈就带你去旅游，” 到底只是小孩儿，只是想要母亲的陪伴罢了。姜彤拿着电话，又心软了，“这段时间妈妈有点忙，忙完了再安排时间，啊？” “……行吧。”月光说。 月光要来看她，被她拒绝了。儿子自己也上着班，其实也不是说能来就能来；这么长时间看不到儿子姜彤也担心，于是姜彤干脆安排了花姐去了京城，至少给他洗衣服做饭是可以的。 陈杰果然也说要来看她，姜彤也同样表示了拒绝。 “[照片]” 男人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是盖了钢印的离婚证书，又给她打电话，“这次是真的离了。” “请检查。” “我单身了，彤彤。” “彤彤你这周末在哪里？”他又给她打电话，“我周末去看你，我们俩庆祝庆祝。” “这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姜彤表示震惊。她抿嘴叹气，不想说话。再说了，和他吃饭要是被人拍到了发网上，又是好大一顿官司。 她觉得累。 “我再和你说说大威的事儿。”男人又说。 这段时间，他显然也掌握了某种“见面密码”。 “这事儿马总和董办不是已经接手了吗？”姜彤回答。 这事儿，大威和后面的人态度软化，双方已经勾兑上了。后面就是股权和赔偿谈判，要怎么谈，谈多少，董办已经接手了，也会直接汇报给马师兄，几大股东也有介入，其实已经没她多少事儿了。 只是到底和自身利益密切相关，姜彤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他们谈到哪里了？” 这事儿这么重要且机密，得“面谈”。 就算是她出差的日程密密麻麻，陈杰陈总也抓住时机，在最近的周末，飞了一趟中部湿地的某小城。这里不过只是几百万人的小城市，但是因为地理条件优越，前几年又赶上了“绿化城市”的东风，小城市顺利的得到了一个“q省之肺”的头衔，也算是个小小的旅游城市了。 大圆的t一个测试点和服务器就架设在这里。 小城市没有机场，姜彤是在小城的地标建筑一匹奔腾的骏马下接到了他。陈董事长果然不同一般……开了三辆车来，一台迈巴赫，一台大g，还有一辆奔驰保姆车，车上一溜地下来了七八个大汉，引起了路人的侧目。 “姜小姐好。” 助理小吴也跟着来了，下车向她问好。 “你好。”姜彤对他笑笑。 她又看了一眼他的随从。一水儿的汉子，倒是没有个“女秘书”。 堂堂东富系的掌门人，他就没个女秘书？ 她不信。 被这杏眼一瞄，一身白衬衫的男人不知所以，已经笑了起来。 “把你这堆人解散了，”姜彤不想引人注目，甚至还戴上了口罩，已经自顾自地往山里走了，“我们俩自己去逛逛就行了。” “好，好。”男人已经在回答。 其实没什么好逛的。 这里只有富氧又湿润的空气，绿树成荫。光斑从树叶的点点间隙之间落下，照亮着黑亮的柏油马路，又随着这对男女的漫步，慢慢地从她淡蓝色的连衣裙上滑过了。 山里没人。姜彤解下了口罩，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里离他们下榻的酒店其实很近。昨天早上她才和tony来这边爬过山，她对这段路很熟。 “彤彤你看看。” 旁边却有人在说话。姜彤扭过身，看见了他递过来的红本子。 眉心一跳。 《离婚证》。 “你干嘛？” 她后退了一步，呼气，又瞪他。 没接，也没再看。 “你看看。” 她不接过去检查，陈杰干脆自己把离婚证打开挡在她面前。姜彤侧头躲开，他的手跟着她的脸，一定要把证放她眼前让她看，“是真离了。我现在单身了，你检查。” “我不检查。和我有什么关系——恭喜你。” 被迫瞄了一眼，的确是他的名字，姜彤再次扭开了脸，声音淡淡的。 “我这几天发给你的房子，你喜欢哪套？” 看她看过了，喜滋滋的收了离婚证，他又问，“虽然新房子看起来新一些，可是老房子也有韵味。看你喜欢。” 他喜滋滋的说，“你看中了，我就直接过户给你，装修也算我的。” “我对你是真心的，”他说，“婚前就过户给你，签赠送协议。” 姜彤没有说话。 什么结婚。 可怕。 而且这男人也太专业了。 不愧是离婚大战后的男人，如今已经是婚姻财产学专家了。 “你这样无缝连接不好吧？”姜彤扭头看他。 这些男人，大约都是没心的。 一个个，都只想着财富，权势，和权力。 第103章 无一例外。 “要是你觉得太快的话，” 男人走了几步，笑了起来，往她身边靠了一点儿。他咳了咳，“我们俩先同居，也是可以的。” 简直是无稽之谈。 姜彤瞪了他一眼。男人又嘿嘿了几声。 山路里人流稀少，两个人沿着柏油马路走了一段，看过了几朵蓝色的小花，又下了山。陈杰一路上大概和她说了一下现在的谈判进度：大威背后的资方要求战略入股，要13%的股权，要不然就起诉和要求禁售；红日和la只肯给到4.8%，双方胶着不下。 “la不是最近派了一个三公子tonyleung过来亲自谈？人据说还是专业搞基金的。他和红日那边应该有其他想法。” 陈杰说，“不过反正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你等着就行了。” “怎么和我没关系？”姜彤瞪他，“我的身家性命，都在大圆身上了。” “你这话就不对了。” 陈杰看了她一眼，却说，“你说你，大圆是大圆。大圆能离开你，你也能离开大圆。彤彤你要是这么乐意上班，以后你就来东富这边上班。” 看见姜彤瞪他，男人又笑，“我这边股权简单，没那么多投资者角力。东富后面有几家基金，都是我家的，现在我还能压得住场子，未来几十年也问题不大。” 姜彤看了看他，摇摇头，走了几步，叹了一口气。 “或者你也可以换个行业，”男人又说，“你拿着这点股份，为了大圆累死累活，我看着都着急。” 他又说，“说实话，打工挣再多，那也是为股东挣的。” “掌握生产资料的人才能获得超额剩余价值，”他说，“咱们不是都在政治书上学过？打工，靠出卖自己的劳力，不管做到多高的职位，那也是皇帝的新衣，是水中花镜中月。不掌握生产资料，本质上都是没有前途的。” 姜彤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逛了下来，很快到了午餐时间。姜彤也没找什么高档餐厅……小城市也没啥高档餐厅；两个人就在不远处的本地餐馆吃了一顿饭。她点了四个菜，陈杰还从鹅城给她带了白切鸡，姜彤就着白切鸡，倒是吃了半碗饭。 “那今晚上我就住这里，” 等她吃完了饭，男人看着旁边的女人，喉结滚动，嘿嘿了两声，“明天我还要去省城，正好看一下这边的产业。” “今晚我开个房，彤彤你来找我？我们俩，嘿嘿，晚上好好谈谈心？” “滚。” 这个人，目的太明显。姜彤扭头，笑了，“做梦。” “哎。” 拙劣的暗示被人识破，男人看着她，也笑了笑。 “那手，总要给我牵一下吧？我大老远的过来。” 他又说话，手就这么伸了过来。姜彤眯着眼，看着他的大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很大的手。 把她的手包裹住了。 姜彤动了动手掌，看了看他衬衫下的粗胳膊，按捺住了自己，没有躲开。 “嘿嘿。” 不过捏个手罢了，男人已经嘿嘿地笑了起来，乐不可支。拉起她的手他就想放在嘴边亲吻，这手却警觉了起来，一下子滑走了。 嘴唇才刚刚贴到了手背上。 一下而已。 “唉。”男人叹气。随即他又笑了起来，呼吸已经沉了，“彤彤你也不用这么害羞——” 他笑，“我们的事，我已经和咱儿子说过了。咱儿子都已经同意了！” “什么？！”姜彤脑子一晕，一脸震惊，“同意什么？我就不在几天，你又去和我儿子胡说八道了什么？！” 第81章 81.以师恩待之 陈杰和月光胡说八道，理所当然领了一顿好骂。 男人被骂了一顿，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也没见到人，还是喜滋滋的回去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姜彤陪同梁董巡视的脚步没停歇。几个人走了六个省份，十个城市，见过了大圆国内约三分之一的测试点。陈杰忙里偷闲，期间又不顾姜彤的反对，又来看过她两次。 漫长的出差结束。 在机场登机的时候，姜彤和tony还有andy告了别。他们不是同一趟飞机： tony需要回一趟美国处理他基金公司的事，而姜彤，则需要去京城。 不只是为了看儿子。 而是为了大圆。在她出差的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大威，大圆，政府代表，以及战略投资方，已经进行了多轮谈判，初步达成了共识。大家也早就在一周之前约好了在京城正式会面。虽然这已经不是姜彤能参加的范围，但是她却依然要去京城standby。 法务团队，也早已在京城了。 就连马师兄，也会在今天下午，从日本直接落地京城。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实际上，如她这样的高管，拿着高薪，承担着责任，永远不可能休息。 “记得准备下个月的晚宴。”分别之前，tony提醒她，旁边andy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显然这一个半月的出差，她已经在tony这里混成了脸熟。 “收到梁董。”姜彤笑。 一个半月的出差，大家好似已经熟悉了一些。前几天在去某地巡视的路上，tony突然邀请她下个月去香江，说是请她参加父亲的生日晚宴。投资人红日方以及各家也要去。这个生日宴会的规模很大，可谓宾客云集。即使姜彤已经努力十三年，这也不是现在的她可以去参加的宴会。 不知道为什么tony选择邀请她……但是姜彤同意了。 就当扩展交际面了吧。 告别。 飞机起飞，又在几个小时之后落地。一个半月之后再次到达京城，初冬的气息已经有些冷冽，那熟悉的满路月季很快再次扑入了眼帘。姜彤没有第一时间去看x大看儿子，她先去了酒店和法务团队以及杨师兄见面，大家坐在一起，再次复盘了整个事件，思考了一下谈判的角度，并且再次对团队拿出的abc三种谈判方案，又再次讨论修改了一番。 一些细节。一些数据，又再次过了几遍。姜彤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看着ppt。她已经不是谈判的主角了，但是作为这个案子最开始的联络人，这些数据依然要熟记于心。 下午三点的时候，马师兄到酒店了。 从日本回来的马师兄风尘t仆仆，一到酒店就进了会议室。团队再次和马师兄复盘，修改，一直到深夜。就连陈杰说他也到了京城，她也无暇私下见面。等到大家终于讨论完，团队也把方案修改完的时候，窗外灯火璀璨，已经是京城的深夜了。 “彤彤你这次辛苦了，” 到方案正式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了，马师兄让她留了下来，“陈总这次帮助良多，他那边到底需要多少咨询费，这个数字要尽快确认下来。” “好。”姜彤说。 这个问题她其实问过陈杰多次，可是陈杰一直没有给个准数。于是她自己报了一个五百万，那边也不可置否。 能用五百万，撬动五个亿的解决方案，避免了这个事态的扩大化，挽救了公司的声誉损失，显然是一件极其有效益的方案。 马师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她。 “那你的感情生活，” 男人坐在椅子上，手指点了点桌面，又关心了一下她的个人问题，“最近又是个什么情况？” 这种问题不适合拿到会议室说，难怪马师兄要留她下来私聊了。 这已经不是工作，是私人生活范围了。 “哎，” 姜彤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能有什么情况？没什么情况。” “还和陈总联系着？” “他估计是对我有点意思……这段时间还去m省啊g省啊看过我几次。可是我没有答应过他，也根本没有进入过他的生活。”姜彤说，“他太太之前找我撒气，是真的是找错人了。” 哦，现在已经是前妻了。 “让法务收集收集证据，该起诉的就起诉。”马师兄靠在椅子上，“不能因为看起来是你的私人问题，就不去处理。” “虽然看起来只是你的个人感情问题，可是难免会有些有心人，故意扯到大圆身上，引起股价波动。” “当然这次投资人很理性，没有在意这些传言。”马师兄说，“但是对公司的形象也是不好的。人不能软弱，我会告诉louis，让公司的法务先清理一遍。” “好。”姜彤笑了笑，点了点头。 马师兄看了看她。 “这次谈判之后，公司会有大的变革，”他又说，“你也大概听说了。” 姜彤点了点头。 公司主要业务，要分拆开了。 拆成两个公司。 说是为了集团化发展腾出空间，可是到底是这样还是为了战略投资者进来做准备，很难说得清楚。 “公司行政这段，你要给我稳住。”马师兄说，“要平稳过度，不要搞出乱子来。” 第104章 “收到马总。”姜彤点了点头，神色也严肃了很多。 这次大圆要引入战略投资者……对应的是，是大股东要求先拆分大圆业务。这是多方博弈讨论以及形势下的结果。大圆科技，即将拆分为两个母公司，组成大圆集团。目前的业务拆分为两个板块，把制造装配和软体开发分拆，成为大圆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和大圆软件技术有限责任公司。 战略投资者，会引入到原公司里。 马师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我的房间呢？”他又问。 “就在楼上4808。”姜彤说。 马师兄在京城自然也是有住所的。但是他这次选择住酒店。作为行政总监的姜总一直是马总的左膀右臂和得力干将，她跟着在门外等候的马总随身男特助上了电梯，一直把马师兄送到了房间门口。 特助在门口就止步了步。姜彤跟着马师兄进了房间。她进去再次检查了一遍酒店设施，看了看鲜花，红酒，和欢迎卡，甚至还给马师兄泡了一杯他平时爱喝的蓝山绿茶。 “那马总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家里一趟，明天一早我再过来。”她最后笑。 “好。”男人笑了笑。 “月光最近怎么样？”他甚至还多问了一句，“他在京城，还习惯吗？” “习惯。”姜彤笑，“x大到处都是数学大拿，他在这里，简直是乐不思蜀。” 从马师兄的房间告别出来，姜彤坐在了车上，看了几眼手机里的信息。 也和陈杰聊了几句。 明天，会是战斗的一天。 但是她不会参与这个谈判现场。 她还不够格。 明天中午，有东富的陈杰陈总，红日代表，la代表，国资委代表，马总，财务，法务，都会在。 一切将在那时候见真章。 会是大圆历史的重要时刻。 “姐姐你和马总现在都在京城吗？” 手机突然弹了一下，miffy的信息在这时突然弹了出来。 “在的。”姜彤拿起手机看看，回复了她。 “哦。”那边又问，“有姐姐照顾马总，那我就放心了。” 姜彤给她回了一个笑脸。 “那马总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申城啊？”miffy又问。 “他估计这次不去申城，”姜彤态度很好，语气也很好，有问必答，“他开完会，应该会去一趟香江。”她说，“要不你直接问问他，要不要你直接去香江等他？” 马师兄和miffy的关系，她是旁观者清。 miffy当初是想借肚逼婚没错，可是最后失败了。马师兄不和她结婚。但是这些年，马师兄身边，好像也没有过其他的女人。偶尔有个两三段的风流韵事，可是很快也都消失匿迹了，并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反而是她这个马师兄名义上的“大房”，一直坐着稳稳当当。 miffy很乖巧，从来也不挑衅她。从马师兄的特助那里，她得不到马师兄的行踪，所以偶尔也会来问姜彤，可是姜彤也有职业道德，能告诉她的也很少。 “是婷婷这几天说想爸爸了，” miffy又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她这几天要上台去表演节目，想让爸爸回来看一下。” “好。”姜彤十分有耐心，“那我明天找机会提醒一下马总。” 她想了想，又提醒她，“明天有一场很重要的谈判，马总估计现在很忙。” “好，知道了，谢谢你彤彤姐。”miffy说。 “不客气。” 再次回到城西小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接近11点了。车子靠近别墅外面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儿子书房传来的白色的灯光。 是很让人安心。 “儿子，你看妈妈给你带的礼物！” 这一个半月的出差。一路过来她走了六省十地，见了好几波官员，都具备当地的特色。姜彤也收到了挺多的礼物，满满的三个箱子。她把还没睡觉的儿子喊出来，蹲在二楼的小会客厅把箱子里面的礼物挨个拿了出来，递给了儿子。 儿子穿着睡衣抱了抱妈妈，又把礼物都接过看看。 第一件里面是吃的零食，还有一条毛毯。吃的他不感兴趣，放到了一边，毛毯他有点兴趣，丢在了椅子上。 “这有点像是x省的花样，”儿子突然问，“这是老何送你的？” “嗯？”姜彤一愣，抬头看儿子，“什么？” 也许是为了逃避什么。 也许是太忙。 她这段时间，都没有过问儿子和“那个人”聊得怎么样。 “这是老何送的？” 坐在沙发上，姜月光看着妈咪收拾房间，嘴里打开一包零食吃着，“不是你上个月让我加的老何吗？你自己都忘记了？” “……哦。”手顿了顿，女人回头看了看儿子。儿子的神色一切如常。 “你叫他什么？”她难以置信，又问了一次。 这段时间，那个人给她打过几次电话……说月光的事情，说月光很好。 但是没提到月光这么“没礼貌”。 “老何啊。”儿子看着她的脸说，“他还挺有意思的，说叫他什么都可以，我就叫他老何咯。” “……没礼貌。”母亲说。 “那是你长辈。” “你要叫他……舅舅。”母亲说。 儿子嘻嘻一笑。 “那这段时间，他和你说话了吗？”母亲又问，“你们都说了什么？” “说啊，什么都说，他人挺好的，”儿子看着她，“他还说，让我以后有空去找他玩呢。” “呵呵。” 女人笑了笑，“他哪里有空和你玩。” “这人有点奇怪，”儿子嚼着零食，又看她，“我算是问清楚了，他其实是李乐舅舅的表哥。要说扯亲戚，那些太远了。” 儿子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妈咪你和他很熟吗？” “……不熟。” “是这样的。” “他，的确是我们的一个远房亲戚。”姜彤低头整箱子，觉得有必要再和儿子解释解释，“也是你的长辈。” “人家很优秀的。” “我这次去出差，在x市遇到他。我们吃了一个饭，他听说了你的事，很欣赏你的才华，所以就决定加你的微信。” “是～吗？”儿子拖长了声音，看着母亲的脸，“他欣赏我的才华？” “是的。”姜彤看着儿子的脸，正色道，“月光，这个世界上能人辈出，你不能因为自己有一点儿小成就，就看不起天下的英雄。” “这个人很厉害。他身上，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很多。”t “……好吧。” 儿子摸摸下巴说，“我倒是觉得他对我有点关心过度。” “《送东阳马生序》，这篇文章你不是读过吗？”姜彤笑，“宋濂幼时家贫，后来他当了副国级的大佬之后，就很爱提携自己老家有才华又上进的穷学生。” 女人笑，“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人，就是宋濂，你就是那个穷学生。” “哦？是这样？” “是的。” “原来如此。”儿子摸着下巴瞄她。 “我就是觉得他对我有点过度关心，啰啰嗦嗦，感觉有点喜欢当爹。”月光摸着下巴，“原来是妈咪你给我找的老爷爷。” “什么老爷爷？” 姜彤眨眨眼，表示跟不上儿子的思维。 “就是那些穿越小说里的金手指？老爷爷？”儿子说，“他好像很忙。又喜欢问你一些事。我还以为他暗恋你呢！诶妈，”儿子又问了一次，“这个人，是不是也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就像是陈叔叔一样？” “怎么可能？” 姜彤看着他微笑，摇了摇头，神色自然，又说了一次，“他有老婆的。” “那我知道要怎么对付他了。” 这次月光没有说其他的怪话了。男孩说着话，嘴里还嚼着零食。 “嗯？” “对待这种大佬，你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姜月光坐在沙发上，头头是道，“妈咪你想，像这种大佬功成名就，他缺什么？缺人奉承他吗？显然不是。” “妈妈你说他喜欢提携穷学生，那他肯定就是比较enjoy这种提携穷学生的快乐，从穷学生的进步中得到自己的快感。”姜月光说，“所以我的方案就是——以师恩待之。” “什么？” “我呢，明天就找一点事情去请教他，然后呢，过一段时间，我就告诉他做到了，那他肯定就会比较满意。” “……呵呵。”妈妈笑，“是这样吗？可是月光，妈妈刚刚说过了，他比你聪明……也经验丰富。他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人，怕是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确定这样的小心机，不会被他一眼就看出来吗？” “也是。”月光摸摸下巴。 “那他数学怎么样？”姜月光突然问。 “数学？就算曾经好过，现在估计也早忘光了。”女人笑。 第105章 “咦，”姜月光说，“不是诶。我前段时间拿了几道题去问他，他还是会做诶。” “…………别胡闹。”妈妈说，“人家天天那么忙，哪里有空给你看数学题？” “人啊，可以不聪明，但是切忌不要自作聪明说。”母亲看着儿子，“儿子你还小，别把别人的宽容当成傻。要论社会经验，月光你肯定比不上人家万一。” “也是，妈妈你说的有道理。”姜月光摸着下巴说，“不过我就说，妈妈你怎么让我加他呢？是让我和他学社会经验吗？” “对。他身上，有很多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母亲低头收拾着行李，又说了一次，“月光你也大了，从小也没爸爸……” “我不需要爸爸。”儿子说。 “很多事情，你也需要一些男性的视觉经验的。” 母亲没有理儿子的话，只是继续说，“我就是想找个人教教你。” “要学习别人的长处。看看别人怎么说话做事应对的。” “那我还以为你让我和陈叔叔接触，也是为了让我和他学呢！”儿子说。 “你都可以学，集众家之长。”母亲抬起头看儿子，“不管是谁，只要愿意教你，都是你的运气和福气了。” “别人哪里有你这么好的学习条件？”母亲说，“你要好好珍惜。” 第82章 82你陪我两年，算是两清 第二天一早，姜彤又到了万豪酒店。彼时天还很早，不过刚蒙蒙亮，空气里都是干燥又凌冽的风。 十点钟的时候，谈判的几方各自入场。 闭门谈判。 姜彤没有得以入场。 十一点半，姜彤起身，开始去16楼大厅，安排午餐事项。 十二点十分，会议室的大门开了。各方都陆续出来。 马师兄，陈杰，红日，la，部委代表。大部分人神色都很严肃，但是也有几位脸上还是有些笑意的。陈杰也在——她看了看陈杰，陈杰也看了看她。 这里人多，他也没有递什么眼色给她。 “上午谈得怎么样？”午餐她是挨着法务坐的，把包放下来的时候，她凑过去轻轻问法务loius。 “还好。”法务说，“大方向基本定了，下午就是我们，红日，la，明德四方谈细节了，东富和国资委要先走。” “那就好。” 姜彤轻轻松了一口气。 其实谈判方向上来看，是大圆亏了一些，可是也未必亏太多。虽然要接受了战略投资者入股，可是国资同样也要入股。 就原来形势而言，大圆的两大股东:红日和la已经是好得穿一条裤子，创始人团队这边日渐弱势； 但是如今有了新形势:最新进来的战略投资者明德战略，肯定是一个独立第三方，和谁都不搭； 还有一个对创始人团队也就是马师兄，反而有一些利好的地方:国资这边，刘处长，看起来，是更偏向于创始人这边的。 大圆的股东局势更混乱了。 但是混乱中，好似又给马师兄和创始人团队，带来了隐隐约约的生机和机会。 总之，这个世界，是运动的，是发展的，是混沌的。 又是生机偶现的。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刘总，敬你。” 看了看酒桌的气氛，姜彤笑吟吟地先举起了酒杯，“感谢你对我们大圆的理解和支持。” 对面的刘志看了看她，也举起了酒杯。 “你感谢陈总就好了。”他脸上没什么笑容，“陈总可是出了大力。” “我都要感谢都要感谢。”姜彤举着酒杯笑，“但是首要还是感谢刘总的谅解。” “大家要合作共赢，” 陈杰靠在椅子上，此刻似笑非笑地插了话，“做生意嘛，和气生财，大家一起发财！” 一起发财！ 下午还要谈判，中午大家只是略进了几杯果汁和白水。吃完了饭，送走了东富和部委的代表，又简单的休息了一下……大圆也给所有的客人都开了套房。两点半的时候，大家又陆续出现在会议室，下午的会议开始了。 也许是中间人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也许是这件事确实已经该了结了，下午的整个谈判谈得还算是顺利，两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四点半，几方已经达成战略一致。大圆结算大威专利使用费五亿人民币……并在一年之内接受明德和znm的战略投资合计7.8%，双方达成和解。 事不宜迟。 法务的模板双方律师甚至都已经核对过大概，公章甚至都已经带了出来。谈判完成，两边律师紧锣密鼓的核对过文件，修改，两边代表签字，啪叽！鲜红的印章落下，和解协议签订了。 姜彤坐在外面是椅子上，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印章落了地。但是这事儿显然还没有结束，事情落地之后，这事儿还有最后的复盘和清算: 首先，论起责任，人资首当其冲难辞其咎。虽然刘佳中途改过名字，但是没有背调出她的竞业背景，人资有一定的责任； 当然，研发中心侵犯他人的专利权未尽提醒责任，也有责任； 但是研发中心也说了，申报专利是财务和法务的工作——总之，大家都有问题。 如今责任的判定已经变成了罗生门，后续还有得吵；而且现在，合同已经签订，带来的后续的事也还有很多。公司业务拆分，新股东加入，公司的车轮滚滚向前，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大威的团队没有吃晚饭的意思，协议签订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姜彤把人送到了酒店门口，目送他们远去。等再次回到酒店，她又回到了四十八楼，看着马师兄的助理正在收拾着行李。 “陈总你这几天负责接待一下。” 马师兄说，“我今晚上陪完陈总，明天马上要去香江。” “好。”姜彤看着他打开的行李箱。 “对了马总，miffy上午联系我，说婷婷想爸爸了，希望您有时候回去看看孩子。” 姜彤犹豫了一秒，还是笑着说了话。马师兄的助理刘冬站在旁边收拾着行李，面无表情，显然对这样的对话已经习以为常。 马师兄点点头，看了看她，笑了笑。 “那刘冬你安排下时间。”他扭头对助理说话，“我先去一趟申城。” “好的老板。”助理说。 这个案子已经算半close了，晚上是专门给东富的答谢宴，还有国资委的领导。事情已经落定，大家好像都放开了一些。果酒自然不喝了，姜彤让开的是红盖的茅台，主宾副宾陪客，一桌十六个人，除开她这个喝红酒的以及几个不擅长喝酒的法务……大家喝了四瓶茅台，人均半斤。 不过微醺。 “二楼刚刚我看见还有足浴，不如我们大家吃完t饭，再去按摩一下。”饭局要结束的时候，女人甚至开始安排，笑吟吟的，“喝喝茶，按按摩，放松放松。” “我看行。”马师兄笑了起来，又扭头去问尊贵的客人，“刘处长和陈总觉得呢？” 刘处长婉拒了。 陈总看着女人笑吟吟的脸，没有说话。 “去吧。”姜彤劝道，笑吟吟地，“大家按摩按摩，放松一下。” “姜总你也去？”陈杰没有说去不去，居然问，嘴角似乎还有点笑。 “我去呀，”女人笑，“各位领导只要不嫌我话多，我也可以去的。” 足浴按摩套餐，带小吃啤酒ktv，2998一个人。国资委的领导婉拒了，陈总这边有两个人也婉拒了，大圆这边的法务以及某几个助理也婉拒了，最后去按摩的含姜彤只有六个人，五男一女。姜彤在大厅开了一个六人间的包房，等换好衣服走了进去的时候，男人们都已经换好衣服了，还特意把马总和陈总两大老板之间的位置，给她留了出来。 “我躺c位好吗？”她笑，倒是也没怎么客气，走过去坐在了中间。 女性总有很多优待……有个人显然判断失误，她的性别优势，依然还在。 “现在不是公司。” 换了地方，换了衣服，又也许是酒意……男人们似乎也放松了很多。马师兄居然和她开玩笑，“我们都听姜总你安排。” “那行。”女人咯咯的笑，一口答应，也不在意有没有倒反天罡。 没有熟悉的技师，很快经理安排了六个技师拖着箱子们进来了，个个都是身亮条顺的美人儿。 “不满意可以换。”经理笑。 也许是因为有女性在这里的原因，没有人要求换。十八号美女很快在姜彤面前蹲了下来，熟练的放着温水。 几个躺椅挨得很近，她的右边是陈杰，左边是马总。服务员端上了水果，姜彤甚至还招呼再一人上一碗酒糟汤圆。 “喝完酒，再喝点汤圆暖暖胃。” 美女已经把她的脚泡在了水里，这里只有几个助理了——刘冬，吴凡，小周，都不是外人。姜彤笑，“两位师兄，其实我真的想不到，这辈子还有这样的时刻。” 第106章 是从来没想到有这样的时刻。 十三年前哪里想得到还有今日？大家喝了酒，居然还能躺一起泡脚。但是人生本来就应该是充满惊喜和意外，不是吗？ 洗完脚出来，马师兄还有事要去处理，先离开了。姜彤留下来，把这位大圆尊贵的客人陈总送到了48楼的房间门口。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这次的事，” 他的助理吴凡就在旁边，女人站在门口对着他笑，“真的要谢谢你。” 虽然中间有些乌龙，也知道他目的不纯，但是利用了人也要和人说清楚。 这次的事，很多人都是买他的面子，也不知道他动用了多少资源； 也感谢他赏脸过来压阵。其实他这样的身份地位，真的不需要做这么多。 是太给她脸面。 男人站在门口，挥了挥手，让助理先离开了。 “姜彤就一句谢谢，就想打发我？” 晚上已经喝了不少酒，后来又喝了几口米酒，男人此刻也有些半醉。此刻他眯着眼，站在原地，似笑非笑。 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面前的这个人，和之前的舔狗，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 “我这边，在公司申请了五百万的经费。” 其实姜彤跟过来，想说的这就是这个，“你看你给个账号，我这边一起付……” 还得开个发票。 《咨询服务费》。啊烦。 就算知道他“别有目的”，可是生意是生意，利益是利益。哪怕是恋人是夫妻呢，也要利益先算好了，关系才能健康发展。 “五百万，买不来我这条人脉。”男人站在房间门口，打断了她。 姜彤笑了笑。 “是。”她承认。 “如果那天，来找我的是你们马总，或者你们公司的任何总，我都不会搭理。”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她，“我愿意搭理，因为来找我的是彤彤你。彤彤你明白吗？大圆和大威谁死谁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大可以等到你们两败俱伤，再做那黄雀在后。” “师兄我知道。”姜彤笑了笑，“所以我是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那你准备怎么感谢？”男人站在门口，又问她。 姜彤没有说话。 他的身后，是开着的酒店套房。落地窗外，半个城市灯火通明。 “那五百万，你自己留着。”他又说，“你为这事做了这么多，我一直都看在眼里，这是马武该给你的。你要是想感谢我，” 走廊的灯那么明亮，他站在卧室门口。卧室门大开着。他低头看着她，喉结滚动，突然又笑了，“那彤彤你就嫁给我——” “咦。”姜彤皱眉。 “那你先陪我两年，”男人咳了咳，改了口，“就算两清。” 女人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他，眯眼。 “……我还要上班呢！”她笑了笑，又看了看他壮硕的体格。 这个人，壮的像头熊。 一拳打死三个她。 “可没有时间做你情妇。”她说。 “不是做情妇。只要你陪我就行，不睡觉也算。” “你也可以分期付款。”他说，“两年，一万七千个小时。你陪我几个小时，就扣减几个小时，怎么样？” “一万七千个小时？”女人脸上有些惊讶，“是这么算的吗？” “当然。”他笑。 “马武明天离京，你明天还在京城，”男人说，“明天一早，你先来陪我吃早餐。然后我们一起去逛逛街……” “这样行吗？”女人又笑了起来，“师兄你还逛街？” 网上的风波才过去几天？她心有余悸，是真的不想和他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 更别提什么两万个小时了。 男人垂眸，看着她的脸。 “你要是想速战速决也可以。”男人突然又笑了起来。他眯眼看她，往旁边让了让，让出了进屋的通道来，又笑，“那彤彤你今晚上开始陪我一起睡，一晚上算你十小时。” 第83章 83彤彤 神经。 她怎么可能和他睡觉？姜彤有点想骂人的，但是想想，今天才刚刚谈判完，于是也没骂。她只是笑了笑，摇摇头，拒绝了登徒子的邀请，告了别。 “师兄你自己早点睡。”她好着脾气，“吃饭倒是可以的。那明天八点半？我们餐厅见。” 已经半脚踏入房间的男人反而要出来“送她回房间”，被姜彤拒绝了。他住四十八，她住三十六，没必要送来送去。 独自进入了电梯，姜彤看着厢壁的人影朦胧。 走到今日，大圆看起来又度过了一个难关。 但是难关也永远不会停止，她又想。有时候想想，人这么累，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一个人的欲望，到底应该是枷锁还是动力？是应该把欲望超越，还是被欲望驾驭？这么多年她苦过，又累过，也成就过自我。她爱过，又放手成就过彼此。她记得谁说过，强大的人，精神上人格上永远都是孤独的。就像是刺猬，就像是烛火，彼此靠近了就会刺伤，鲜血淋漓。 马师兄孤独，陈师兄也孤独，她，自然也是孤独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案子如今已解决，总是个好事。 迈过难关。 今晚应酬实在太累，她甚至没有回去看儿子。姜彤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楼层，刷卡，洗澡，躺下。京城的夜那么的好看，华丽，磅礴，灯火一眼望不到边。她侧头看了一会儿灯火，起身拉上了窗帘，回头却又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她垂眸看了看。 “123”。 这段时间，这个人偶尔给她打电话，大部分说儿子的事，有时候又问她要不要什么东西。 姜彤自然什么都不要。 一个女人的三十六岁和二十一岁，也已经是很不一样的了。 “彤彤。”电话接起来的时候，那边喊她。 她嗯了一声。 京城的灯光绚烂，就在眼前。 那边声音低低，可能也不那么忙了，有时间打打电话给她，还和她说了一下月光。 “他给我做的那些题，”他说，“我都快忘了。” 这事实在是太好笑，于是姜彤噗嗤一下笑了。 “你不用太惯他。”想了想她说，“月光他虽然小，可是很会看人下菜。” 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拿捏不了一个孩子。不过是因为心里有顾忌，手太软罢了。 可是她不希望他手软。 他应该给月光一点儿降维打击，让月光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颜色。 “你不一开始把他制服了，”于是她说，“以后你可管不了他。” 她希望他“管”月光。 只是这个人也没带过孩子，不懂小孩儿。 小孩儿其实最会评估局势，看人脸色了。 那边笑了笑。 “好。”他说。 “那个梁启明。”过了几秒那边又说，“不是个良人。” “？什么？” “那个梁启明，虽然长得好，可是不是良人。”那边又说了一次，“我t那次看见你和他关系挺好——他出生在香江，求学在美国，和那什么灵魂会的人牵扯不清。” “梁家四房争产，其实他才是二房的核心。” 那边声音低低的，“他们家情况很复杂，为了争产，前几年都闹上过京城了。” “闹上京城了？你怎么知道？”姜彤笑。 问过了这句之后，她又恍然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当然，她也没去反驳他说的“她和tony的关系”。 好像，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男人默了默，也没有回答。 “你不能再被人伤害第二次了。”他低声说。 “彤彤，”他说，“有些伤害，你一辈子受一次，就够了。” 电话挂断了。 姜彤看看了这个号码，丢开手机，躺在了床上。想起了什么，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个沉沉的镯子还在。 心里有些潮湿，她看着天花板，终于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六点，伴着着闹铃姜彤起了床，先去酒店门口，送别了马师兄。 “公司未来几年会发展得更好，这是肯定的。”马师兄临走之前，交办的还是工作，“就像是昨天说的，你这个大内总管，首要任务，就是把公司稳住。” “收到马总。”姜彤说。 师兄是师兄，老板是老板。马师兄大部分时间是老板，小部分时间是师兄。搞清楚时间和关系，对于大家的相处，很有帮助。 “人才招募的事，”马师兄说，“不要停，你要亲自盯。” “好的马总。” “最近公司业务分立，你要配合董办和财务的工作，”他说，“员工的拆分要尽快落地，做好员工思想工作。如果有什么困难，就直接和我讲。” “好的马总。”姜彤说。 看着马师兄上了车，她站在路边又说，“马总慢走。一路平安。” 第107章 马师兄离开了。京城清晨六点的早晨，天色微亮，风还有些凉。 目送马师兄的车子消失在远处，她裹着大衣，慢慢地往回走，电梯的门上倒映着她的身影。她想起了昨天的那个电话。于是又摸出手机看看，那个“123”的通话记录还在顶端。 不是虚妄。 十三年了啊，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好多记忆都模糊了。只是在心里留下了一种感觉，和一些模糊的影。 就是这些感觉和影，支撑她走过十三年。 她明白他昨晚那个电话的意思。 虽然已经不是爱人，可是他却依旧在力所能及的帮助她。这种感觉很奇妙，好似十三年后那个人的照顾依旧在无微不至能涵盖到方方面面；可是又难免，让人有些酸涩。 又夹杂着一些有些奇怪的心安。 她这十三年独自走在枪林弹雨之中，如今又得到了一件盔甲。 就算不是爱人，他依然是，她的“哥哥”。 哎。 姜彤叹气。 起床太早，再回去睡觉也是无用，于是“爱健身的姜总”难得地换了一身衣裳，真的去健身室健了身。差不多八点的时候她从跑步机上下来，一边拿着毛巾擦汗一边看手机，手机里已经有三个未接来电了。 “陈师兄。” 她一边喝水，一边拨回了电话，还有些气息不均。 “我在健身房。”她说。 是男人来健身房找到的她。 早晨八点的酒店，两百平的健身房已经有四五个旅客了，男人走了进来，找到了正在压腿的女人。女人细腰长腿，穿着运动背心和鲨鱼裤，尽显了一副好身材。 于是他顿住了脚步，贪心地看了好一会儿。 女人又压了一会儿腿，这才从镜子里的倒影里看见他来。她扭头看看，收了腿，又拿毛巾擦了擦汗。 “师兄你平时锻炼吗？” 她一边喝水一边往外面走，胸膛起伏，又打量他的身材，又看看他肌肉鼓鼓的胳膊笑，“我看是不用锻炼了。” “锻炼啊，怎么不练？我每周做三个小时的健身，练背，练臂力，体能训练，” 男人谦虚了一下，举了举自己的胳膊，肱二头肌高高鼓起，视线不经意地滑过面前鼓鼓的胸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彤彤你也喜欢健身？” “还行。”她穿着平底鞋，好像更比他矮了几分，一边擦汗她一边说，“今天是送我们马总去机场啊，六点。这个时间起床，回去也睡不着了。” “那以后我们一起练。”于是男人约她，又看了看她穿着运动装的好身材，“我给你做私教，可以帮你扶一把。” 女人扭头看看他。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行。”她笑了笑。 “不过我一般都用女教练的。”她又说。 “女教练没我专业。”陈大掌门人说，“我是健身十多年了。” “……行吧。”姜彤最后说。 虽然八点过了，可是男人也不急着吃饭，先和她一起先回了她的房间。 天已经亮了。女人打开房门，邀请他进了房间。 她的房间也是一个小套房，男人迈步进入，女人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然后她进了卧室，冲了个凉，换好了衣服。今天她换了一条草绿色的针织连衣裙，搭着外套，头发挽着，露出了洁白的耳垂和脖颈。 一对珍珠耳环，一条白色的项链，吊坠也是一颗珍珠。 看起来青春靓丽。 “走吧。”她走了出来，拿了手机对他笑，人已经走到前面了。 男人跟在身后，鼻尖是一抹沐浴露的清香。他垂眸，女人后脖颈上的一抹白，若隐若现。 “师兄你几号回鹅城？” 两个人到了餐厅，她坐了下来，喝了一口牛奶问。 “你呢？”男人不答反问，又看了看她的脖颈。 和耳垂。 “我还要在这边待几天，”她笑，“我们公司正在秋招了，正好在这边几所大学都有宣讲会，我宣讲完再回。” “那我也在这边多待几天。”男人说。 女人笑了一声。 “那我待会儿要去x大给月光做午饭，”她干脆邀请他，“师兄你去不去？” 再次走在月光的校园，绿树成荫。男人走在她旁边，不时有骑着自行车的少年从身边掠过。 学校很大，两个人走在路边，像是慢慢的在散步。 好像不应该是这个人。 可是到底是走到这里了。 桃花依旧笑春风。 “陈叔叔如今怎么样了？”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甚至问了一下故人，“退休了吗？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见他。很感谢他当年给我的实习报告盖章。” “他马上退休了。”男人说，手里还提着她刚刚去超市买的菜，“去政协了。” “哦。”女人点了点头。 “那伯母还好吗？”姜彤又问。 她甚至还记得当年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是旁边的这个男人，来和她说父母离婚了。 都已经好多年了啊。 “他们俩后来离婚了。”男人走在她旁边，“我记得我是跟你说过还是？” “说过。”姜彤说。 “他们离婚了。不过我妈后来也一直没再结婚。我爸后来倒是再找了一个，但是那边也没给他再生小孩。这两人，老了估计也看开了，后来我爸和后妻又分了，又和我妈在一起了。” 男人说，“你说，他们都是在闹啥？”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了地砖上，星星点点。 女人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砖。 “是啊。”她低声说，“很多事情当时过不去，可是过了几年再回头看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叮叮叮。 后面突然有一串自行车铃声急速的靠近，男人往旁边一让，手顺势揽过了她的肩膀。 又松开了。 女人走开了一步，没有说话。 “那师兄你现在有几个孩子了？”走了几步，她突然又问。 “两个，一儿一女。” “都归你了？”她扭头看他，“现在谁带？” “儿子我带，女儿归张翠芝。”男人说，“张翠芝最开始想两个都要，我倒是也愿意都给，结果她后来又不要了。” “其实我都无所谓。”他又补充，“反正以后还要生嘛。” “…………” 渣得如此诚实如此坦荡，姜彤沉默了。 走在x大的路上，那些年死去的回忆好像在这一刻又袭击了她。汹涌而来，那么的清晰。荒凉的山，竹筒的水管，斜斜的瓦片，灰扑扑的桌子，有一个道士在旁边说着话，身边站着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 再也不能拥抱他。 “你不用担心这个。” 男人显然误会了她的沉默，“财产的事情我分得清楚。到时候我会分配好。如果到时候我们俩结婚了，你再给我生两个。” 想了想，他又说，“月光我也会当我亲生的一样。” “呵呵。”姜彤笑。 “彤彤你不会让我变成多尔衮吧？”他突然又问。 “什么滚？” “多尔衮，”男人说，“就是给人养儿子，结果最后儿子登基，又被儿子噶掉的那个。” “神经。”女人骂他。 “你真的造孽。”她说，“坏人姻缘，如杀人放火。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惜福。” “呵呵。”男人嘴硬，“年t轻的时候，谁不犯点错？要纠正错误。” “那你的七房小妾呢？”她突然又问。 “我骗你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姜彤你当年把老子甩了，还不允许老子现在吹几下牛？” 女人笑了笑。她没有在说话。 两个人一直走啊走啊，走过了大半个校园，走到了教室宿舍区。 “师兄你信命吗？”她突然又问。 “命？”男人说，“信啊怎么不信。” “我以为你学的专业，不会信。” “以前我是不信。”男人说，“可是后来年纪大了，有些东西你也不得不信。就像是你不管怎么样，都有命中注定。就像是我爸，折腾了那么久。” 他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回到我妈身边了。” 姜彤笑了笑，没有说话。她进了教室宿舍楼，慢慢地开始爬楼梯。她突然又在此刻觉得身心轻松了，好似月光的屋子都亮了几分。又好像这十三年，就没有这么轻松过…… 是这么多年，她身上的什么责任，在这一个多月，已经被人接过去了。哪怕她从来没和那人说过这个，他也没和她说过这个，可是她就是知道，他会接过去一样。她心情好了起来，给男人打开电视，又给他泡了一个茶包。男人很嫌弃的模样，但是还是喝了。她甚至还系上围裙难得下厨，亲自给月光和客人烧了几个菜。 第108章 一个木耳肉丝。一个糖醋排骨。一个西红柿豆腐汤。 “陈叔叔。” 因为已经发短信告诉过月光了，月光下了课回到宿舍看见男人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倒也没有特别惊讶。中午吃饭的时候，儿子甚至还打开了啤酒，给他和男人都倒了一杯，“预祝你元旦快乐！” 是啊。 姜彤也跟着举起酒杯，这才恍然，又是一年元旦，快要到了。 第84章 84.送你一套房子 84 菜做得有些少。 以至于壮汉没有吃饱，最后姜彤还起身去煮了一锅面。 “彤彤以后我安排个保姆给你。”男人吃着面，嘴里还在说，“你的手那么漂亮，别用来做家务。” “我有保姆，就是这里塞不下她罢了，” 姜彤笑，“下次有机会，你再去城西。那边房子大些，做饭也方便。” “好好好好好。”舔狗一口气说了五个好，又说，“那我把我的厨师喊过来，让他给你做白切鸡。” 姜彤这次在京城整整待了一周。 她依然繁忙。周二周三周四，她还亲自去了京城的几个大学宣讲，大圆有着高薪加高科技的光环，学生们反响热烈。她甚至还在某大开了一场关于“科技与就业”的讲座，三百人的演讲厅，人来得满满当当。 “科技不会减少社会总的就业，” 镁光灯照在她脸上，摄影师扛着摄像机站在她前方不远处，台下有两个人看着她:来捧场的儿子，和无所事事的陈总。 两个人都在下面看着她。姜彤一身小香套装，妆容知性温暖，“只是会减少一部分低端就业，增加一部分更高要求的岗位。” “可是有报告指出，” 却有一个大学生拿到话筒，站起来问她，“大圆科技目前已经制造了三千万台机器人，已经取代了三千万个工作岗位，姜总你怎么看？” “根据我们的统计，十三年来，大圆科技一共生产售出的机器人，有三千三百多万台，”女人坐在椅子上，含笑回答，“其中两千八百多万台，是在从事极端作业。比如水下工程，极地强险，月球开发，系外探测，高辐射区探索。” “这些工作岗位，之前也都不是“自然人”能做的岗位，”女人说，“比如我们现在，依然不具备让自然人在月球生活的能力，更不要说人工去开采和开发了。” 台下一阵哄笑。 “科技推动人类的脚步，机器人们作为一种工具，极大的填补了部分人类不能为之的岗位，极大地推进了人类迈向太空的进程。” 灯光打在女人脸上，她说，“相反，我们为人类提供了一百来万个岗位，分别是机器人销售，营运，维修，使用，观测，学术研究……甚至影视业，我们也有贡献。” “可是你刚刚也说，”学生又问，“三千三百万台机器人，两千八百万台销往地外，那也有五百多万台销售往地球内，像是地球本土，我们的矿业，探测，包括家政……目前都有失业的情况。” 学生说，“我的母亲，之前是做家政的，” 他说，“以前她在别人家做保姆，一个月能拿五千。但是现在主家买了机器人，把她开了。” “我就想问，这难道不就是机器人替代了人的工作的实例吗？” 灯光落在女人脸上，摄像机就在面前。 “首先，对于你看到母亲的生恩养恩，这是一个很值得肯定的精神，”女人说，“希望你在毕业之后能够一如既往，继续感谢和孝顺你的父母；” “其次，家政机器人确实已经进入到了家政行业，取代了一部分体力工作。但是机器人永远不能完全替代人类，因为人是需要感情回馈的生物，包括家政行业。雇主和雇员之间，依然会有情感互动，这是机器人永远不可能替代人类的部分。” “第三，对于被取代的工作岗位，从x8年开始，也就是五年前，我们已经有意和各地政府合作，提供基金和渠道，对失业人员进行培训再就业，同学你可以去你母亲当地的劳动局的网站上获取相关信息。” “第四，也是最后，我认为，科技进步不会停止，任何一个行业的岗位都有可能被科技升级和弱化，大家永远不能停止的，是自己的学习能力。当然，科技的进步也不能丢下中老年人，社会应该给中老年人多一些理解和关怀，大圆从来没有放弃人文关怀，未来我们也会持续解决此问题。” “感谢你的提问，希望我的回答能够解答你的困惑，谢谢大家！” 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她的演讲结束了。人高马大的黑毛保镖戴着墨镜走了过来，帮她挡住了围过来的学生。儿子也走了过来，帮她挡住了另外一半。 “姜总我是某大电子设计的学生，这是我的简历……” “谢谢大家，请大家去大圆的招募网站上投递简历，” 十三年前她也是这样惶惶不安的求职者，十三年过去，科技发展了，可是就业环境好像也没好太多，姜彤没有收任何人的简历，只是说，“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关注，感谢。” 从演讲厅的后门进入后台，再休息了一下，再从后台出了后门。陈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忙，最近几天他都在京城。他也很接地气，两个成年人跟着姜月光这个未成年人，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学生优选餐厅”吃饭。 点了四五个菜，还开了一瓶啤酒。 未成年人月光今天也想喝啤酒，结果又被妈妈拿走了杯子，只被允许喝饮料了。 “今天只能算两个小时。” 下午男人还有约会，吃完饭助理已经来接他了，他上车的时候还在说，“还有17512个小时。” “……行。”姜彤笑。 “你们说啥呢？”姜月光在旁边说。 “和你没关系。”姜彤笑。 本来是不想理他了。可是一来这事还没彻底收尾……二来，卸磨杀驴，总不是常人所为。这次她是可以把他踹了，只是，这么有能量的男人，下次如果有事再去求他，怕是五千万也搞不定了。 得继续钓着。 “彤彤你是要回申城了？”他又看她。 “是啊。” “那等我这几天忙完，我再去申城找你。”他又说，“我那边的房子也再重新让人收拾了，收拾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行吧。”他没有让她去鹅城找他，姜彤叹气。 男人的车离开了，消失到道路的远方，一直到再也看不见。 “妈妈这个人对你，比yaron对你好。” 目送车子的背影消失之后，月光站在马路边，和她说话。 “你还这么小，懂啥？” 姜彤笑了笑。她想抬手敲儿子的脑门儿，可是儿子这半年又猛地蹿了一大截，已经长的太高了，她已经敲不到他的头了。 “他比yaron对你好，”儿子坚持说，“他经常来看你。还陪你演讲。” “他愿意为你付出，比要求你付出更多。” “当初yaron，不是经常要求你做这做那吗？”儿子说，“他都不乐意为你付出太多，怎么能说爱你？” 姜彤没有说话。 当初她和yaron在一起，yaron是有一些少爷脾气。她以为申城社会精英的恋情都是这样的。 可是如今看起来，儿子似乎比她还清醒。 “儿子你说得有道理。”于是姜彤说。 陈总走了，姜彤很快也回到了申城。大圆的业务如同一辆奔流向前的火车，轰隆轰隆，一直往前，永不停歇。回到了公司，姜总依然是t繁忙的姜总，开会，处理公务，选明年下半年的代言人。虽然刘佳案已经告一段落，可是大圆的内部改革，才刚刚开始。 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大圆分拆的信息渐渐公布，内部的相关事项也已经启动。新的软件公司已经完成注册，法务已经准备好新的劳动合同模板，切换到新公司的员工名单已经在统计中，人资部门正在进行新劳动合同的签订，忙得热火朝天； 而另外一边，tony通过财务部门的刀继续下落，通过对比各种数据，近段时间，财务已经拿到了制造主管陈某和供应商勾结骗取维修费的证据，目前人已移送法办。这是好事……甚至最近内部还有风声传出，内审已经开始清查到“高管的关联公司和大圆的利益输送”的问题了。 公司大了，魑魅魍魉太多了。 吸血的蚊子太多。 也许tony来这么清洗一遍，也未尝不是坏事。 消息流传了出去，网上都掀起了一点儿热度。 姜彤没有理。 没有压，也没有推。 这些事情是事实，是公司正常的自清自查。该正式公布的时候，董办会正式出来应对股东和公众的。 “彤姐我最近真的忙得要爆炸。” 财务二把手lisa最近也在找她吐槽，“完全忙不过来。” “加油。”彤姐说。 第109章 说起来，lisa还要大她十岁呢。 “我招人的事麻烦给我加快了，” 原来lisa找她吐槽是为了要人的，“最近tony押着我们拆部门，缺人呐。” 财务也要拆分了，拆成财务共享中心和财务bp。一个专做合规，一个专跟做财务bp。财务要招十几个人。十多年过去了，就业环境好些也并没有改善太多—— 当年太科招募四百人收百万简历的“盛况”姜彤依然历历在目，而今大圆招募，也是千里挑一。 主管行政的副总姜总并没有觉得沾沾自喜。她只是觉得悲哀，压力，以及感同身受。社会的大环境她无力改变，大圆到底只是个民营公司……求生还是第一位。无论如何，大圆今年，也只有四百个岗位可以招募。 “彤姐我们和刘雯的代言合约明年六月到期了，” 周五那天下午，下属又来提了一次，“代言人需要换吗？要是要换，我们现在就需要开始考虑明年的代言人了。” “我看看再说。” 这事姜彤也想到了。如今彤姐急着下班，今晚上有约会，她笑，“你们先收集一下信息和客户反馈，推荐几个人给我，我看一看。” 月光也不追星，她自己也不追星，其实她已经搞不懂现在谁比较红了。而且大圆的大客户一直都是宇宙级的科技公司和大国企……就算是消费型客户，也都是中产以上。 代言人她宁愿求稳，也不要有风险的。 这一块，她作为大圆五号位，品牌管理一号位，话语权很大。除非马师兄介入，其他人基本上动不了她手里的蛋糕。 “老婆我到了。”手机里突然弹出来了一条信息。 是陈杰。 “？？？”姜彤挑眉，回得很快。 “姜彤=我老婆。”那边发。 “嘶～”姜彤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觉得连吃三个柠檬，都压不下这个油腻了。 要命。 今天陈杰又来申城了，不过是再一次来找她吃饭罢了。 毕竟她还要一万七千个小时要偿还。 离上一次吃饭，好像也没多久。男人也没摆过谱，从来没要求她去过鹅城，都是他自己来申城。和他吃饭还算好，姜彤倒是觉得比吃那些应酬餐轻松一些，至少不用那么紧绷了。 社交，到底还是个体力活儿。 开着自己的奔驰停在了约好的餐厅，姜彤下车之前，先看了看自己脸上的妆。妆容依然美丽。等她进入餐厅，男人果然已经在等她了。饭吃了一半，对面的男人开始掏口袋——这个举动，让看了不少电视剧的姜彤，心都提了起来。 一串钥匙，落在了桌子上。 姜彤松了一口气。 男人把钥匙推给了她。 “送你的，”他看着她的眼睛，又说，“房子。” 第85章 85.游子归乡 姜彤笑了笑，拿起了钥匙看了看。 “哪里的？”她笑。 “清风湾一号。” 清风湾一号。 豪宅。 别墅。 是他曾经推给她的房子里面的一套，独栋别墅，应该有八百多平。比她现在住的三百平，要宽敞更多。 “无功不受禄。” 这些年，顶着这张漂亮的脸混在申城，给大佬做情人的机会也不算少。这种机会，这些年就算没有十次，也有四五次了。虽然大佬们当时也没说可以给她房子……但是陈杰目前看起来，的确是这些年这些人中最有诚意的那个了。 “我都一大把年纪了，” 姜彤顾虑很多。她把钥匙慢慢地推了回去，“不是师兄你不好。是师兄你太好了，所以很多事情，我得再多想想。” 以前也有过孤单寂寞冷的时候，所以也找过几任男朋友。于是男人的各种劣根性，她也都见识过了。 千金易得，真心难求。 真心之外，还有顾虑。她不是刚毕业的少女，可以不管不顾只要和爱人在一起。如今月光也大了，对面的这个人也离婚不久，也有孩子……很多事情缠绕在一起，她扪心自问，感觉自己和谁结婚的意愿，真的不高。 “这是我的自愿赠与，” 钥匙被她推了回来，男人低头看看，又推了过去，“你放心。我会让律师写自愿赠与协议。我也已经离婚，产权上是完全没有问题。” “我知道。”女人打断他，“师兄你对我的心，我一直知道。” “我们之间，”她说，“还不到谈钱的时候。” 男人看着她。她的手机却在此刻响了起来，是周梅……也就是她弟妹。周梅一直很少打她电话的，姜彤拿起了电话，一边对男人说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喂。”她接起来电话。 “梅梅。”她说。 姜彤拿着手机。那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慢慢的变了。 “严重吗？”她问。 “那麻烦梅梅你帮忙看一下，打下120。”她说，“我看下时间，今天应该能马上回去，麻烦你再撑一会儿。” “什么事？”男人就坐在她对面，已经在问，“你家有事？” 弟妹周梅打电话来，说是妈妈在家里晕倒了。老人家一直都有便秘，这次是痔疮发作。妈妈去上厕所，半天没出来，弟妹敲门没应，遇于是找了钥匙打开了洗手间门，老人家已经晕了，一裤子的血。 于是她给婆婆穿了裤子，喊了120。如今老的住院，小的还小，姜宇一年回一次家……继父也回老家看老人去了。如今周梅就一个人，还要上班，完全手足无措，已经连她娘家妈妈都请过来了。 姜彤拿着手机买了下午三点的机票，又看了对面一眼。男人坐在对面，一直在看着她。 “我妈在老家失血晕倒了，”于是她多说了一句，“我要回去看看。” “师兄你的心意，我真的心领了。” 专利权案告一个段落，出差巡视也结束，招募和公司分拆也一切正常。 她可以忙里偷闲，回一趟老家。 “我也去。”男人收起了钥匙，也去拿手机，“你是飞房市？机票买了？买的哪一班航班？我和你买一班航班。” “你不用去啊。”姜彤笑，“师兄你去做什么？” “我去看看阿姨，给你搭把手。”陈杰估计刚刚也听到了一些电话，“别的我做不到，搬一下病人，我是能做到的吧。” 姜彤看着他的粗胳膊，没有说话。 “你就说我是你助理行不行？”他又说，“你带着那个小白脸，不也是一年到头东奔西跑的吗？” “什么小白脸？”姜彤皱眉。 “你那个助理。叫什么来着？周……周什么。”男人说，“他那脸，一看就是个人渣，我一看就不爽。” . 今日，申城和房市的日头，都还好。 飞机慢慢的下落，地面的景色一点点的清晰了。坐在窗边的女人到底还是没忍住，扭头去看窗外。 陈杰就在旁边。 他身躯太壮，以至于虽然两个人买的商务舱，可是他那只粗胳膊，依然会时不时的会碰到她。 于是姜彤又往旁边挪了挪。 她到底是同意他和他一起回老家了。其实说服她的，并不是什么“他帮她搬病人”，而是一种隐秘的感受……和痛。 边市一直是小城市，风俗保守，她这种“三十六岁，未婚先育”的行为一直在老家被人诟病，这也是为什么她十三年只回了“不得不回的两三次”，而且，“从来不带月光回去”的原因； 这次带他回去，不过也是深感沉苛，再也不想再和边市人民群众的舆论对抗罢了。 用他，堵一下大家的嘴。 五点钟的时候，飞机渐渐降落，窗外火柴盒大小的房子，在眼前一点点t的清晰。 随着飞机落地的轻轻一颠，房市，到了。 这个她充满了很多很多回忆的地方。 这是多年以后，游子的再次回家。 拿了行李一出机场，冷风卷了过来，路边的天在此刻却又早早地暗了下来。姜彤跟着他出了接机口，门口还有人接机……七八个一溜黑西装黑t恤的三大五粗的男人迎了上来，是东富系的人。 一个大汉手里，居然还捧了一束花。 如此的不搭。 “姜小姐。” 看见她走在陈杰旁边，大汉把花递给了她，还一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谢谢。”姜彤松开行李，接过了花。大汉已经顺手把她的行李接过去了。 接机口外面的路上，已经停了一溜五辆黑色的大g，还有一辆奔驰保姆车。 “陈总我们准备了晚宴——”帮她提着行李的大汉开始说话。 “不用晚宴。”她站在一边，抱着鲜花听着陈杰说话，“我们马上要去边市。让你们准备的盒饭呢？” “都准备好了陈总。”这个人说，又看了看旁边的姜彤，“边市那边，我们也安排好人接待了。” 第110章 东富系在全国经营港口，民营航空器发射场，矿业，也涉足重工和重金属进出口，在房省自然也有着机构。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东富系的人见面，姜彤听着他们说了几句，看着陈杰打发了三个车，只留了两辆大g和一辆保姆车，然后招呼她上了保姆车。 车子沿着机场路出发了，加速，急行，奔向了一百多公里的远方。哪怕十多年没回来，这些路偶尔还似曾相识。在某一个时刻，姜彤吃着盒饭，心有所感，突然扭头去看窗外，天高地平，一轮夕阳挂在天边，大越府的一片洋房，在视网膜里一闪而过。 她一直看着窗外，直到视网膜里面的倒影也消失了。然后她闭着眼睛，靠在了车子后排的座椅上。 “不要担心。”旁边的男人侧头看着她，还在说话，“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们看看情况，不行就把阿姨送去京城治，那边医生我都联系好了。” 姜彤睁开眼睛看着他，嗯了一声，说了一声谢谢。 痔疮总不好听，她和他说的是妈妈得了“肠道疾病”。不知道他怎么脑补的……又怎么约的医生。 “师兄你也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吧？” 靠在椅子上，那片楼还在脑海的深处。于是她想好好和他聊一次天。 “很少。”他说，“x6年我爸调动之后，我其实就没来过了。” “他们这种工作性质，”她轻声问，“会经常调吗？” “当然不会。”男人看着她的脸，“调动很难，有机会才会有调动。而实际上，有这个机会的人，又一直太少。” “各凭本事罢了。” 姜彤楞楞地看着前方，看着那飞速靠近又后退的绿化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微微笑了笑。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她拿起了手机看看，是公司的事儿。那边陈杰也开始接电话。他管着一个资本系列，也很忙，看起来事情不少。 五点下的飞机，七点半下的边市高速。熟悉的高速下道口上亮起了灯，冬天的天，早已经黑了。 姜彤甚至已经不认识路。 她上一次回家，还是姜暖暖办满月酒……七年前。 再上一次回家，是姜宇结婚，八年前。 边市也已经变了。就连那个“边市中心医院”也不再是原来的地址。两辆车开着导航把车停到了医院新地址的停车场里，一直坐在前排的助理小吴下车，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变了两盒礼品盒。 一盒人参，还有一个果篮。 “走吧。”陈杰接过了人参和果篮。 姜彤看着他手里的盒子，犹豫了一下。 男人已经往住院部挪步了。 他一挪步，后面呼啦啦地跟了七八个助理和保镖。 性别男性。 姜彤停住了脚步。 “你要带这么多人上去？”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姜彤皱眉，想起了自己妈妈是痔疮发作，“就你和小吴，和我上去好了，” 她说，“你搞这么多人，别人还以为你去医闹的呢！” 第86章 86.我很厉害的，半个小时起步 陈杰听了她的话，把一众跟班都留在了停车场。不过当他带着小吴往楼里走的时候，那人高马大的外形，依然为他吸引到了不少的目光。 陌生的医院，陌生的大楼。 看了一下电梯旁边的楼层示意图，找到了13楼的肛肠科，姜彤领着身后的两个大汉进了大厅。身材娇小的女人和后面的男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手上的鲜花，更是娇嫩鲜活。 .13楼，64床。 肛肠科住院部。 医护台上护士小姐姐还在值班。姜彤很快带着人找到了六十四。病房的门开着，从外面可以还可以看见全国病房通用的蓝色窗帘。 窗帘拉着，飘飘荡荡。 .62——63——64。 “姐应该快到了，”屋里有周梅的声音传来，“我刚刚问她，她说快下高速了呢！” 里面有个人趴着，还在哎呦。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突然从帘子后面跑了出来。看了看门口的人，她顿住了脚。愣了几秒，小姑娘看了看鲜花，又看了看来人微笑的脸，突然高兴的喊了起来，“姑姑！姑姑！姑姑到了！” “哎呀姐姐到了——” “妈。”姜彤已经到了病床前，喊了一声妈，又喊了一声梅梅，又喊了一声暖暖。 妈妈的病床前，还坐着一个男人。 “爸爸。”她又喊了一声这个男人，大大方方。 是她的继父。 继父大约是听到妈妈住院了，于是又从老家赶紧下来了。 “彤彤回来了。”男人站了起来笑，又看了看她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 “是啊。”姜彤把花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也在笑，又问，“妈妈你觉得怎么样了？” 这么多年，沧海桑田。 爱啊恨啊，早已经泯灭在时间里了，如今剩下的，只有成年人的周转挪腾罢了。十四岁的时候，她父亲过世，父亲陪伴了母亲十六七年；而现在，继父已经和妈妈在一起十四年……从时间上讲，已经和正头夫妻，也没有两样了。 “彤彤。”妈妈趴在床上喊她，又努力抬头，看了看她身后的男人。 “这是陈杰，我朋友。”现在的场景着实有些尴尬，姜彤接过了陈杰手里的礼盒，放在了一边，介绍了他的身份，又让他坐。医院其实也没有什么位置坐，不过是坐一下继父让出来的陪床罢了。姜彤在妈妈的病床上坐了下来，没有管继父和陈杰的握手聊天，只是又问，“妈你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建议马上做手术。 这事这么一闹，白天周梅也没去上班，晚上她把姜暖暖放学接了过来，就一直守在这里。暖暖明天还要上课，几个人说了几句，姜彤开始发言赶人了。 “梅梅你带着暖暖回去休息，这几天我来守夜。”说了几句，姜彤已经了解情况了，她又对继父说，“爸爸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杰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哎呀我不辛苦我不辛苦。”继父说，又看看旁边壮的像牛的男人，“现在你妈妈也没做手术，也还好着。彤彤你们从那么远回来也太累了，不如现在赶紧去家里休息一下。” “今晚上我来守夜，”继父说，“我在这边也没事，就是坐着玩手机罢了。” “是啊彤彤从申城回来也很累，带着朋友去吃个饭休息。” 妈妈虽然是趴着，可是也想站起来，却被大家按下去了。老人家看见了姜彤带回来的男人——她已经很快搞清楚了谁是主角谁是秘书，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家里我也没收拾，你看你去住酒店，还是带朋友住家里……” 陈杰已经在看她，眼睛亮得像一匹狼。 “你别操心这个，”姜彤只是说，“我来安排。” “不好意思啊小陈我现在下不来床，”妈妈又说，“医院病菌太多了，你们也别在这儿长待。” “没事。”陈杰看了看姜彤，跟着她一起站了起来。 “王华你陪他们去吃个饭。”妈妈哎呦了几声，又吩咐丈夫，“看看现在还有哪里有吃的——” “不用不用——” “不用你们操心。”姜彤又坐了一会儿，接过了继父递过来的钥匙，站了起来，“我自己安排。” 具体是什么情况，明天还要先问一下主治医生。如今已经快九点了，主治医生也已经下班了。 姜彤走之前，又拿着妈妈的病历看了看。 “彤彤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你九点之前过来，” 继父倒是也很坦诚，“姜宇也不在，周梅带着还在孩子也拿不了主意，彤彤你回来了是最好。明天你早来，见下主治医师，拿个主意就行了。” “好。”姜彤回答，又看了一眼陈杰。 陈杰也在点头。 病床前，确实不是一个好的见面地点。不过男人此刻站t在病房里，人高马大的，神色倒是自若，没有什么不适的意思。 “走吧。”于是她转身说，“我们先去吃饭。” “爸爸你不用送我们了，”看了一眼跟出来的继父，她又说，“我安排他们就行。”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继父还是坚持把他们几个送到了停车场。没想到车边还有七八牛汉子一水的等着，继父哪怕曾经在市里也有些见识，也不由地多看了陈杰几眼。 “老板。” “董事长。”牛汉子们还一起在喊他。 “这些都是他的同事，”姜彤没有解释太多，又劝继父，“爸爸你就送到这里，我安排他们就好了。” 说是姜彤安排，其实这边东富自己都安排好了，不需要她操什么心。十三年过去了，“边州之梦”早已经过时了。现在边市最好的酒店，已经是“边市大酒店”了。 接过了继父递过来的家门钥匙，姜彤打发了继父，又站在停车场，看着陈总熟练的打发下属，“你们去住酒店。自己去找饭吃。吴凡你也跟着他们去，留一辆车给我就行了，” 第111章 “好的陈总。”助理小吴一口答应。 很快众人散去，就只剩一辆大g了。陈杰拿着钥匙开车，姜彤坐上了副驾驶，靠着椅子背假寐。 明明劳累奔波了一天，她已经觉得疲惫了。可是一天之内，从鹅城到申城再到边市，跨越了几千公里的男人，却依然精力充沛，神采奕奕，没有任何劳累的意思。 “彤彤你家的地址在哪里？” 黑暗里他眼睛发着亮，也没有给她什么酒店的选项，“你来导个航。” 姜彤睁开眼，看了看他。 车厢里，他看着她，眼睛明亮。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的司马昭之心——明明煌煌。 “你不去住酒店？” 虽然男人就像是条狗，让他干了活，就得赏他一块骨头，姜彤还是多问了一句。 她抠门，如今连那块骨头，都想省了。 “不住酒店，住你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狗咧嘴笑了起来。 沉默了一下，姜彤拿着手机开始导航老房子的地址。钥匙她拿到了，现在应该是空着的。姜宇和周梅结婚，小两口是买了新房的，就在新城，其实离这也不远。 车子慢慢地在市区滑行着。 姜彤拿着手机，给他指着路。 姜宇当年结婚的新房款，从爸爸的抚恤金里拿了一部分，姜宇自己存了一点儿，周梅家里也意思意思了一点儿——边市的风气守旧，女方家里其实可以不拿的，肯出钱到底已经是疼女儿了；就连姜彤，也“借”了十万。 说是借，可是后来姜暖暖出生了，她看着孩子高兴，一时兴起，让他们“别还了”。 那老房子，当时说是留给妈妈养老用。等妈妈百年了，再留给她。 算是已经把家产分了。 “明天我陪你一起来医院，” 这边姜彤还在低头回着周梅的短信，那边男人开着车和她说话，“看看是什么情况。要不行，咱们还是就先转到房市，我再请京城的医生来飞刀。” “应该问题不大，她其实，就是痔疮。” 边市的夜，真黑啊。新城已经在背后，前面熟悉的老城街景渐渐的出现在眼前，姜彤靠在椅背上，看着熟悉的建筑一点点的近了又后退了，她抿了嘴，“明天等我问问医生再说。” 大g停在了破旧的步梯楼下。七八年没回来，老旧的步梯楼，似乎更破败了。地砖破了，都是灰扑扑的灰。姜彤带着男人走进了铁门，迈上了回家的楼梯。脚步落在楼梯上，带着咔哒咔哒的回响。 也许又是有人体重太重，震落了楼梯上沉寂的灰。 让人有些恍惚。 她以前，是不是幻想过，有谁能够提着礼品，和她一起这样走上楼梯？ 可是到底物是人非。这样的幻想，终究不能再实现了。 下辈子吧。 到了三楼，她掏出了钥匙。插进去拧了几圈，门锁发出了咔哒声。 门开了。 “啪。” 她摸了摸墙壁，灯亮了起来。 不常住人的房子，好似空气中都涌动着灰尘的味道。家具已经很老了，老旧的款式和颜色，反射着黯淡的光。小乌龟居然还在——十三年前如同袁大头大小的乌龟，如今已经有了手掌大，姜彤换了鞋，又从鞋柜里找到了最大的一双鞋丢给男人，然后走到乌龟盒子里，抓起了乌龟的壳看。 乌龟还在。 在家懒惯了的乌龟甚至连缩头的欲望都欠奉，被她抓到了半空中，懒洋洋的在空气里滑动着四肢。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往事已逝。 “这是你养的乌龟？” 男人已经换了拖鞋，反手嘭的一下关了门，好似又震动了空气里的灰。 家里的鞋子有些小了，他半踢踏着拖鞋，此刻站在客厅中间，正在东张西望。 “是啊。”姜彤放下了懒乌龟。 “你住这间。” 她家就这个条件了，姜彤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放下乌龟她指了指姜宇的房间，“这是我弟的房间，他的床专门加长过，你应该住得下。我去给你找毛巾，你先去洗澡。” 她又说，“让你去住酒店你不去，你看看我家的条件，哪里比得上酒店？” “哪里比不上？这里好，我要和你住。” 男人却嘴硬。看看房间里果然没人——男人嘿嘿的笑了起来，走了几步靠近她，手已经自觉地贴到了她的腰上。 “啪。” 却被女人一巴掌甩开了。女人睨了他一下，扭身走开了。男人也不生气，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又低头和她说话，眼睛发着亮，“彤彤你家里也没人——要不，你今晚，试试我？” 他嘿嘿的笑，又故意捏了捏拳头，举了举自己的肱二头肌，“我很厉害的，半个小时起步。” “绝对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你躺着就行了。” 第87章 87.手柄接触到结婚 “滚。” 姜彤笑了起来，也没生气，伸手拍开了他的手。男人却食髓知味了似的，不依不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扯了过去。 “啧。” 手腕拉扯之间，她的力气到底比不上他的，手背已经碰到了什么，姜彤手背一顿，咦了一声，呵了一声，抽回了手。 “怎么样？”男人看着她的脸，似乎很得意，“彤彤我这个……” 姜彤看着他的脸。 男人眼睛亮晶晶的。 孤男寡女，熟男熟女，面前又是一条需要被奖赏的狗。 何苦呢？ “你先去洗澡。”姜彤不挣扎了，任由他握着手，看着他笑。 “嘶——”男人吸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好！” 给他找了个睡衣，又看到他喜滋滋的哼着歌儿进了浴室，姜彤扭了扭手腕，转身走到窗边，抬头去看边市的月。 边市的月，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圆过。 虽然她没有近乡情怯，可是，心情却已经，切切实实的被影响到了。就像是这十三年来的很多次，她一个人在申城也有觉得孤独脆弱的时候，总想着要有个人陪伴。 也许这就是她同意陈杰一起过来的原因。 又也许此时此刻，这个舔狗，本来就是合适的用来填补脆弱的人。 男人很快洗了澡出来，带了一身水汽。他的身材比姜宇都要高壮一些，姜宇的睡衣在他身上穿着极不合身，甚至就连胸口正面都遮不住，露了一线黑毛出来。 看见她还在客厅等着，他也不嫌弃她没洗澡，自己凑了过来，搂住她就低头要亲吻。 姜彤微微一躲，于是那唇，就落在了她的耳朵上。 她同时伸出了手，往前面一抓。 “嘶——！”客厅里，有人猛地吸了一口气！ . . . 客厅里，渐渐有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 “彤彤我想——” “你给我站好！”过了一会儿，房间里有女人的声音。 “彤彤我想……” “你不想。”女人的声音冷静，“今天我身上来了。” “……啊，不会这么巧吧？” “不信，你就自己去睡觉。” “我信，我信，你的手好。”那人马上说话，声音低低，呼吸急促。 “那什么时候我才可以……” “四十岁的男人了，哪里这么多话！” “你都不试试，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是一般的四十岁的男人！” 卧室里灯光昏黄。 半个小时之后，垃圾桶多了几团纸巾，空气里也有一些气息。姜彤甩了甩手，动了动有些发酸的手腕，又咬了一下被人亲得发麻的嘴唇，丢下了身后明显没有吃饱的舔狗，去了洗手间。 先把被人舔得黏糊糊的脸洗干净了，她又系上围裙，拿了盆和抹布，开始打扫卫生。 擦家具，扫地，换被单。 一直到她都把家里粗粗的收拾一遍，又进了自己的房间去找睡衣了。那只食髓知味的舔狗还放不下心里已经被勾起来的念头，还亦步亦趋地在她身后跟着。 他很显然想做什么……可是显然又怕她生气，又不敢付诸实践，只好在房子里跟t在她身后走来走去，做她那甩不掉的影子。 姜彤没有理他。 她拿着睡衣进了洗手间，把跟在身后脚步不离的舔狗反锁在门外。花洒喷出了水，浴室里响起了沙沙的水声，姜彤伸出手，任由水流洒在自己的手心。 这个人挺壮的。 小臂和小腿上那黑毛是真多……其实他身上也有。 还好，没多到吓死人的地步。等她洗完澡，裹好睡衣打开了浴室的门，那巨型舔狗还不知疲倦的蹲守在门外。 “你不累啊？去睡觉。”姜彤说，“这样跑一天，不累吗？” “不累。”他说，又伸手来抱她。 “可是我累。” 任由他抱住了自己的腰，那吻已经落在了她的嘴唇上，姜彤往后躲躲，再次指了房间给他，“这是姜宇的房间，你去睡吧。” 第112章 “我要在你房里睡。”男人抱着她，胸膛起伏，还在给自己争取权益。 姜彤抬头瞪他。 “我睡地上，打地铺。”那人松开了一只手，甚至还举手发誓，“彤彤我发誓，我绝对会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别发誓了。” 以前是不是有人，也要发过誓？她甚至已经有点想不起来了。姜彤打断了他，“我怕雷打下来，把我的屋子给我劈了。” 再次打发了流着口水依依不舍的舔狗，姜彤锁好门。时隔七年，她再次躺回了自己的小床上。外面窸窸窣窣的，是有人一直在活动。 房间那么安静，她听得到外面的声音。 那么清晰。 他不知道在做什么，先去反锁了大门，又走来走去，好像又在她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还在门口和她说了几句话……确定了她确实不会放他进门之后，这才响起了啪嗒的关灯的声音，和隔壁房间的关门声。 整个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已经十点半了。 边市早已经陷入了沉睡。姜彤握了握自己的手，手上似乎还有那沉甸甸的触感。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其实这十三年，男朋友，也交了四五个了。 虽然认知是到不了赵亚龙的那个“开放婚姻”的层次，可是她显然也比一般的女孩儿，某些方面，看得更开。 手机还在旁边的床头柜上震动。 姜彤伸手，拿起来看看。 “彤彤我爱你[花][亲吻][舔狗]” 那人就在隔壁，如今大概是发了疯，发了一堆不知所谓的表情包过来。 “你就是我的女神，我的缪斯，我的挖掘机。” “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你嫁给我好吗？”那边问，“我一定好好对你。” 姜彤看了他的信息几眼，不为所动。从“手柄接触”到“结婚”，中间步子跨得太大了。手柄虽然握起来感觉良好，可是这和结不结婚，也毫无关系。 黑暗里屏幕的微光打在她脸上，她却又想到了谁。 那个人，如今在她的联系人名单里。 近乡情怯。 可她甚至，已经不敢和他说话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姜彤换上了衬衫和淡灰色的铅笔裤。等她打开房门，舔狗已经在工作了。他在窗边接着电话，姜彤大概听了一下，说的是现在要在哪里哪里建仓库的事情。 到底还是个话事人。 桌子上还有买好的早餐。 “吃饭吧。” 等他打完电话过来，男人绕了一个圈，特意来坐在她身边，又故意的装作无意的摸了摸她的背。女人斜眼瞪他，他却又更靠近了几分，伸手去捏她的屁股。 “垃圾桶里没有卫生巾。”他突然又说。 “我换下来吃了行不行？”姜彤顿了顿，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开始骂他。 “给我吃，给我吃也行。” 质问不行反被骂，男人服服帖帖，“那可以的时候，彤彤你要通知我啊。” 姜彤瞪了他一眼。 “吃完饭我们就去医院看看阿姨。”这人终于正经了起来，“早点等医生来，看看要不要转院。” 两个人再次到了医院的时候，继父已经陪着妈妈吃完饭了。 就连周梅，也带着小暖暖到了。 “姑姑姑姑！” 小丫头再次一眼认出来了姑姑，站在原地喊她。姜彤笑了起来，走过去蹲下，抱了抱她。 “乖。”她说。 “姐姐。”周梅也喊她，又看了一眼跟在她后面的三大五粗的男人。 “这是陈杰。”姜彤又介绍了一次。 “陈哥。”可能刚刚二老已经说过什么了，周梅大大方方的喊。又拉过了暖暖，“喊叔叔。” “叔叔好。”暖暖说。 “好。”陈杰说。 简单的问吃饭睡觉气温之类的寒暄之后，到齐了的一家人还是坐了下来接着昨天的进度继续讨论妈妈的病情。医生还没到，但是大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手术了。 “现在医生技术也好了，做微创手术，三天就可以出院。”继父说，“做完手术，回家继续养着就是了，养一个月。” “那就做吧。”姜彤说。 姜宇不在家，周梅只是儿媳妇。是该她这个姐姐做主的时候到了。 “就是这个月，你妈给你带不了小孩了，”继父又对着周梅说话，“你看，还是要请你娘家妈妈过来搭把手……” “我已经和我妈说过了，”周梅说，又看看自己的婆婆，“她那边没问题。妈妈这手术，还是早做早好。”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彤彤你这次回来待几天？”继父又问，“月光也没回来呢？” “我就请了四五天假吧。”姜彤笑。 她只请了五天的假。 “月光还好吗？”妈妈又问。 “他上班呢，”她又说，“走不开。” 月光这辈子，从来就没回过“外婆家”。她没有带月光回来过。 大家啧啧了几声，又赞叹了一下月光真聪明。 继父又看了看陈杰。 “既然彤彤你都回来了，还是去看看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姑姑。”他说，“你回来也好，你爷爷明年满九十，你姑姑这几天，还说要找你和姜宇商量给你爷爷办九十大寿的事情。” “好。”姜彤笑了笑，一口答应。 说起来是找姜宇，其实是找她。 姜宇已经上交了国家，是一点儿也顾不了家的。 等医生来上了班，姜彤和医生见了面，大概聊了一下手术方案。这种小手术，也没必要飞刀了，手术时间就定在了明天早上。 姜彤去预交了一万的手术费，又说要给妈妈请护工。 “不用请不用请，”继父和妈妈都拒绝了，“我/让你爸爸来照顾就好了。” 上午就这么劳累奔波，半天过去了。 等到了中午，姜彤下了楼，说去买点礼物，中午吃完饭就去看姑姑和爷爷奶奶。 周梅也跟了出来。 “我们去哪里吃？” 姜彤笑，身后跟着她忠诚的黑毛保镖。她又低头问暖暖，“暖暖中午想吃什么好吃的？姑姑请你吃大餐。” “我想吃肯德基。”小朋友说。 “哈哈哈，”小朋友的心愿就是很可爱，姜彤笑，“暖暖就这点小心愿啊？暑假的时候你跟妈妈来申城玩好不好？姑姑让月光哥哥带你去迪士尼玩。” 暖暖看了看妈妈，没有说话。 “姐姐陈哥，我们去吃牛肉锅吧，”周梅已经在说，“城西有家牛肉锅挺好吃，我还有优惠券呢。” “好。那暖暖姑姑晚上再带你去吃肯德基。”姜彤说着话，回头看了看舔狗。舔狗一路跟着她，也看了她一眼。 不管他。 舔狗开车。黑色的大g车身光滑，倒映着人影。姜彤给母子俩拉开了门，请她们坐在后排。 真皮的座椅，实木的中台，星光顶。 还有挂在前面的玉石串儿。 “陈哥也是在申城上班？”周梅看了看车子，又看了看前面的副驾驶的姐姐笑。 “嗯，”男人嗯了一声，没有回头，“我主要在鹅城。” “他主要还是在鹅城。”姜彤看了他一眼，“偶尔到申城来。” “现在交通发达，隔着城市也没什么。”周梅说，“可以周末见面的。” 她笑了笑，“比我和姜宇好多了。” “以后姜宇转业就好了。”姜彤说。 说起来，姜宇没几年，还真的要转业了。 “姜宇，是在部队？”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姜宇，陈杰居然从零星碎语里面收集齐了姜宇的信息，此刻还介入了话题。 “是啊，”周梅说，“他在x1那边。” 陈杰唔了一声，看了姜彤一眼，点了点头。 “你上次过去，怎么没去看你弟弟？”他又问姜彤。 “哎呀我哪知道他在哪里？”姜彤说，“他也根本不让我们去的。” 大家聊着话，车子渐渐的驶出了老城区，又渐渐的到了新区。这边的楼房都是近年新建的，看起来比老区，崭新漂亮了更多。 “姐你也七八年没回来了吧？”周梅说，“这个城，是新建的。” “是啊。”姜彤坐在副驾驶，扭头笑，“上次回来，还是暖暖满月。” “哎呀你老是给她买东西。”周梅又说，“上次给她寄了那么多衣服……” “现在穿估计大了一点，”姜彤说，“t你给她放放，等她大一点穿。” 车子已经到了步行街了，到停车场停下来了。姜彤带着舔狗，跟着周梅进店落座，看着周梅点了两斤牛肉。 姜彤接过菜单看了看。 小地方，收入不高，消费不低。这一斤牛肉，也要卖99元。 “两斤不够他吃。”姜彤拿着菜单笑，“我来点。” 第113章 “待会儿我来买单，”姜彤拿着菜单又笑，“梅梅你别和我抢。” 第88章 88.姐姐你要做好准备 四斤牛肉外加一堆菜品上了上来，四个人的小桌子堆得满满当当。锅开了，姜彤拿着夹子，夹了两斤牛肉下锅煮着。 “陈哥是做什么的？” 周梅又给暖暖烫了一片肉片，终于问出了口。 “我嘛，”男人一路跟着她，倒也不怎么说话，此刻被问话，也只是看了一眼姜彤，“就做点小生意。” 姜彤笑了笑。 周梅看了看姜彤，不说话了。 “梅梅你平时工作忙不？”姜彤问她。 周梅是在市里的小学当科学老师。 “还好。”周梅又看了看她，“姐你待会去看爷爷奶奶，他们肯定又要找你说什么养老的事情。上次他们来找了我，我也不懂……” 姜彤挑了挑眉，拿着筷子夹了一片牛肉给暖暖，又夹了一片给周梅，最后夹了一片给陈杰。 男人笑了起来。 “谢谢老婆。”他说。 周梅看了他一眼，姜彤也看了他一眼。 姜彤又看看周梅，又听她说了一会儿，她听懂了。 爷爷奶奶老了。九十多岁了，走不太动，也做不太动了，应该到了儿女贴身赡养的时候了。 二老，原本有一儿一女。按边市的道理，养老的责任其实应该是姜彤爸爸的。可惜，爸爸很早就过世了；如今妈妈也改嫁了；姑姑虽然还在……可是按照边市的老风俗，女儿是不负责养老的。 但是二老还有孙子。 又但是，这事吧，说是姜宇的责任吧，虽然按“边市道理”是说过去了，但是“法律道理”上说不过去。毕竟姑姑作为女儿还在，子女才是第一赡养人，不该轮到孙子；如果说孙辈应该赡养呢，那又不该只有姜宇赡养，姜彤也是有责任的。 而且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姜宇不在家。让孙媳妇周梅来照顾吧，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如今，姑姑是愿意出点钱出点力照顾的，但是把二老接回家常住，姑姑是不乐意的。 姑父，估计也有点意见。 当然，这也和二老的生活习惯和脾气有关系。二老偏执，愚昧，强势，重男轻女，固执。二老就不是那种会体谅儿女的老人，去了谁家都是要作威作福要当老太君的，应该是和谁家都过不到一起去的。 “奶奶呢，天天打电话给她的姐妹啊，侄子侄女啊哭，说应该你，” 周梅看了一眼她，又给暖暖夹了一筷子菜，还在说，“和姜宇，来替爸爸赡养他们。” “姐我是真的没办法。”周梅说，“姜宇这个工作性质，是已经完全上交给国家了。我一个人在家，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还要两边妈妈来帮我搭手，哪里还伺候得动老人？” 姜彤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了理解。 “上一次，他们就准备找你说这个，不过是妈妈挡了；” “这次你回来了，”周梅看看她，又看看陈杰，“他们肯定要老事重提，姐姐你要做好准备。” “送去养老院呢？”姜彤笑，“我那边也不方便照顾他们。他们又不会说普通话，又不会说申城话，在申城怎么待的习惯？我看还是找个养老院好。” “养老院，他们不去。” 周梅说，“其实姑姑也和妈一起去看过养老院，就在边山上，开车过去十多分钟。可是老人家一说到这事，就在家里哭，说我们不赡养老人啊，要天打雷劈啊，不得好死啊。” “又到处给她的姐姐妹妹打电话哭。姑姑如今也扛不住，说要等着姜宇回来拿主意。” “姜宇能拿什么主意啊，”周梅说，“他在自己家都是个甩手掌柜。” 姜彤点点头。 “送去养老院呢，也要钱。”周梅又说，“一个人三千五。两个人要七千。” “虽然爷爷奶奶的退休金，大概是够的。可是他们不肯拿，我们一个月给她凑七千……那也负担太重了。”弟妹说，“我和姜宇的工资也不高，还要养小孩儿，哪里还能一个月掏几千呢？” 看着姜彤一直点头，周梅又说，“姑姑又说，在家给他们请保姆照顾，大概也是这个钱。” “我也愿意给一千的，姐姐。” 弟媳妇最后说，“我这经济条件也不好，暖暖也还小，花钱的地方也多，多的，我也确实有心无力了。” “谁要你给钱呢！” 姜彤听了半天，这下子是真的听懂了。她笑了笑，抓住周梅的手，“梅梅，你和小宇长期分居，一个人带孩子那么辛苦，我们一家都很感谢你。爷爷奶奶老了，要人照顾，他们自己有退休金，也没有要你出钱的道理。” “我下午先去看看姑姑，问问情况，是送去养老院，还是在家请保姆，”姜彤说，“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多少，都由我来出就是了。” 四个人的饭，吃了八百。 其中牛肉就吃了六斤多——姜彤买的单。 这不怪弟妹不买单。她是想买的，可是姜彤没有要她付钱的道理，毕竟八百里面，七百都落到了旁边这个舔狗的肚子里。 送完了周梅回家，姜彤没急着去看姑姑，反而站在了江边，看着奔流不息的江水。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多大点事？几千块钱，我给你出就是了。” 背上一烫，是有只大手落了上来。自从昨晚姜彤握过了手柄，舔狗就自觉两个人已经很亲密了似的，无时无刻不想凑上来。此刻男人在旁边说，“不行就把他们接到申城，我出房子和人伺候。” “不用。”姜彤扭头看他，一口拒绝。 她这个人，没有那么美好。她其实报复心理很强，不想二老享这么多她的福。 有些事情，有些话。哪怕过了十几年，她现在再会回想，心里都还在愤怒。 现在的姜彤，不能背叛那时候的姜彤。 伤害一直都在。 “我们去买点水果，” 她看着不远处的水果店，“我们先去看看姑姑。” . 好几年不见，姑姑和姑父，好像还是原来的模样。 “彤彤你来就来，提什么东西……陈杰？是叫陈杰？”二十四楼的客厅里，姑姑上下打量她身后的人，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又笑，“不是我说你，彤彤你是早该找一个啦。” “哎呀你自己在申城都过得苦，怎么还给安易买衣服？” 姑姑又拉来了自己的大孙子，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又教自己的大孙子，“安易，叫姑姑，姑父。谢谢姑姑姑父给你买的衣服。” “姑姑姑父。谢谢姑姑的红包，谢谢姑父买衣服。”小家伙跟着喊了一声，收了表姑给的大红包，忙着去看他的汪汪队去了。 姜彤笑了笑。 陈杰已经咧嘴笑了起来。 “你现在找一个，也省得你妈担心……” 茶杯热气腾腾。 桌子上摆满了水果。 姑父和陈杰坐在沙发上聊着天，和陈杰说着他的“黄山云雾”。 “李乐？李乐？你忙什么？你妹妹回来了，你回来陪你妹妹。”说了几句话，大姑拿着手机开始给李乐哥打电话，还是那么大嗓门，“你哪个妹妹，难道你还有很多妹妹吗？” “是彤彤，彤彤回来了。带着她的男朋友回来了。” 姜彤坐在沙发上微笑。 这就是“边市人民群众的舆论和力量”。 哪怕她经常在申城感觉自己已经能做到随心所欲了，但是回到了边市，她好像还是那只笼子里的鸟儿。 她端着茶喝了一口，又看了看旁边的男人。 还好这次回来，带着这个挡箭牌。不然又不知道要多听多少念叨。 “你回来陪彤彤聊天。” 那边李乐哥不知道说什么，大姑还在大嗓门使唤着儿子，“赶紧的。” “不用不用。”姜彤说，“让李乐哥忙，我们就坐坐，待会还要去看下爷爷奶奶的。” “你们还要去看爷爷奶奶啊？” 大姑拿着电话扭头看看，又对着电话那么说，“那李乐你别回来了！你直接去你外公外婆那里，彤彤妹要去看你外公外婆。你把晚上的酒局推了，” 大姑使唤儿子，“回来陪你妹妹和妹夫吃饭！你回来看看，你妹夫长得很帅呢！” 使唤完了儿子，大姑挂了电话，看向了陈杰，眼睛亮晶晶的。 “小陈啊，”她又问，“你这块头可真大……一看身体就很好。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小陈说自己是做生意的。 “你是大老板哦。一年能挣多少？” 原谅小城市的大妈吧，她们就是这么直接。 陈杰看了看姜彤。 “挣得也不多，一年也就能挣个几千……” “t百来万吧。”姜彤接过话，笑吟吟的，“他做生意的。都看光景。生意好的时候，一年百多万，还是能挣的。” 第114章 “那彤彤你的年薪也有千万了吧，” 大姑又说，“大圆的高管，一年也有一千万吧。大姑还经常看到你的采访，你现在真会说话，说的真好呢！” “没有没有。”姜彤笑，“哪里能挣到这么多？公司让我出来说话，那都是有稿子的。” “诶，小陈，陈总，你吃水果呀，” 聊着天，大姑已经剥起了橙子了，“彤彤你看看你，难得回来一次，提什么水果！你还给安易什么红包，哎呦，你上次给他买的衣服，他都穿不完，根本就穿不完！” 第89章 89.想请李乐哥，去找何成哥 在姑姑家略坐了一会儿，姜彤就起身，说要去看爷爷奶奶了。大姑也跟了过来，提了一个保温桶。 “我和你一起去，”大姑说，“正好给你爷爷奶奶提点汤。” 下了电梯，那辆黑色的大g就停到了门口。车灯闪了闪，陈杰已经自己拉开了车门。 “哎呦这车很贵吧？”大姑坐上了车，先夸了这辆大g，“一百万要的吧？哎呦你们大老远还开车回来呢。” “差不多。”姜彤说。 又说，“不是申城开回来的，是从房市开的，他同事的车。” 陈杰坐在驾驶室上，听着大姑和姜彤说话，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车子发动了。 姑侄两个也不是外人，不过几句话之后，姜彤一提，姑姑果然就说起了周梅说过的那个问题。 “你奶奶呢，是想和我，你，还有周梅一家——” “主要是周梅。” “他们想住到周梅那里去，让周梅来伺候他们。”姜彤哎地叹了一口气，姑姑说，“我就说了，人家周梅也上着班儿，还带个小孩儿。” “她怎么照顾你们？你们两个老人，不去给她帮忙就算了，反而还想让她不上班了，来伺候你们！现在什么年代了，别说孙媳妇儿伺候爷爷奶奶了，就算是儿媳妇儿，想要让她伺候一下公公婆婆，那也得公公婆婆先付出先带小孩。光凭一个公公婆婆爷爷奶奶的名头就让人干活，那也不是几十年前了！” “可不是嘛。” 姑姑有一个儿子，月光也是儿子。姜彤唔了一声，表示了赞同。 “结果我这么一说，你爷爷奶奶啊，就天天找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侄子侄女哭，说我们不孝敬他们，虐待老人，要天打雷劈。” 姑姑说，“我说，我也不是不管。只是让我过去和他们一起住，那我这边一大家子不管了？我孙子我不带了？以后我养老又怎么办？” “给他们请个保姆吧，” 姜彤已经有了缓冲，也打过腹稿了，于是直入主题，“请个保姆照顾他们，要多少钱？” “五千左右吧。”大姑说，“梅梅那边又说高了。我说找个五千的，包吃包住，晚上也那边住着，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打电话通知我们就行了。” “这样安排很好。”姜彤说，“就五千吧。” “你们都不用出，”姜彤又说，“这钱，我出。” “哎呀怎么好让彤彤你一个人来出——” “姑姑你们在老家，多少能看着点，我离得远了，看不到。”姜彤已经不想为了这些事烦心了，“就当我花钱逃避责任了吧。” 大概是知道这次要说“爷爷奶奶赡养”的事儿，坐在车上的姜彤还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姜彤听了几句，嗯了几声，然后放开了扩音。 妈妈和姑姑在车上就此事充分交流了意见。 姜彤再一次表示自己愿意出钱不出力，解决大家最大的负担。 保镖在旁边开着车，没有发现意见。 又开了几公里，大g的车轮压着青苔而过，然后缓缓停在了路边。爷爷奶奶家到了。 这个姜彤小的时候挺喜欢来，但是懂事了之后又渐渐不喜欢来的地方。 她推开车门，下车，黑毛保镖已经自觉地去了后备箱，提上了刚买的牛奶和水果。 “爷爷，奶奶。” 她带了人进屋，只感觉浸透入鼻腔的空气里似乎都有着沉寂的空气。时光在这里凝固，不管是七年还是八年还是十三年，好像从来没变过。 “表姨婆。”走到屋里看见了人，姜彤又喊。 屋子里，原来不只是有爷爷奶奶，甚至还有几个表姨婆——又不知道是巧遇，还是专门来等着她的了。 七年不见，爷爷奶奶已经更老了，甚至已经驻上了拐棍，颤颤巍巍。 姜彤拿了杯子，准备给陈杰倒水。 可是这里的茶水杯都是脏的，于是她干脆又使唤陈杰出去买矿泉水。尊贵的“第一次上门”的男人看了她一眼，顺从地出去了。 很快，李乐哥来了。 周梅带着暖暖来了。 就连继父，也都来了。 又有几个亲戚带着孩子来了，小院子里挤了不少人，吵吵嚷嚷。院子里热闹了起来，有和姜彤聊天的同辈，有叫陈杰姐夫的。有问姐夫做什么工作的。又有亲戚说到孩子要毕业了，说也想去申城打工。 “学什么的？”姜彤笑。 “是学会计。” “哪个学校？” 一个说了也不认识的学校。 “简历发来我看看。”姜彤没有拒绝，这些年，凡是请她帮忙找工作的，她都没有拒绝过。她只是提醒，“只是申城的工资，虽然看起来高，但是生活成本也很高。就算拿个万把块，那一个月也剩不下多少钱，不过只能刚刚养活自己罢了。” “如今这个年头，有个工作就不错了。”亲戚客客气气，“还要拜托彤彤你帮忙。” 姜彤点了点头。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她毕业的时候，有人帮助她找过工作，所以现在，她也不吝啬自己的资源，去帮助别人找工作。 把这份善意，传递下去。 其实按照她以前的意思，她更喜欢劝人去鹅城。申城真不适合打工人待，鹅城那边更适合打工，那边工厂多，生活便宜，房租便宜。对于打工人，那边显然更宜居更多。 可是这次陈杰在旁边，她就没说。 免得陈杰以为她把事情往他这儿推。 姜彤很快打开手机，收了一份简历，很快又有一个亲戚拉了一个孩子来，说想进娱乐圈。 “你想进娱乐圈？” 姜彤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儿。长得挺高，168有了。可是，抱歉——身上没一点儿美人儿的特质。 “她会唱歌呢，”亲戚说，“曼曼你唱一个。” 女孩倒也是大方，开口唱了一个《山丹丹的鲜花红艳艳的开》。姜彤不是专业人员，听起来倒也觉得不错。 “这是专门学过还是？” “学过一点儿，可是家里没钱了，”亲戚说，“后来也供不起了。” 姜彤没有说话了。 她愿意给人机会。可是“有机会”的前提，是自己要有这个实力。。就比如当年有人帮她找工作，前提是她真的有211大学的毕业证书。 “你年纪还小了点，”姜彤说，“要是想走唱歌这条路，还是要让你家里继续供，去找一下专业的老师继续学。娱乐圈，” 她又提醒，“也不是这么好混的。” 亲戚又拉着她，说了一些家里供不起这类的。这话姜彤就没接了。当年妈妈也是说供不起她读书——也没有一个亲戚来帮忙供一下的。 她只是笑着，说还是要让孩子读书，现在国考政策好了，只要上了大学，就可以助学贷款了。 这个半大的已经半个多世纪的房子里挤满了人，吵吵闹闹。 李乐哥来了，已经和陈杰聊上了。大姑在一旁，还和表叔婆说家里的碗没洗干净，有人在问妈妈的病情，大姑又拿起手机，开始订餐厅了，说“三桌，晚上就吃个便餐。” “——这个姜彤，都三十六了啊！” 奶奶被人围着，突然不知道何故，又嚎哭了起来，“一个老姑娘，三十六也不结婚——还生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野孩子！没人要咧。” 吵吵闹闹的客厅，又一瞬间寂静了。 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身上。 姜彤站在原地，脸色一沉。只觉得一股火气，又抑制不住地蹭蹭蹭地往上冒。 这个场景好像和多年前的那一幕重合，让她血管里血液喷涌。她胸膛起伏，吸了一口气，却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惧怕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脸色了。 任何人。 包括此刻已经向她走过来的陈杰。 “外婆你胡说什么！”李乐哥沉着脸。 “哎呀姐姐，”表姨婆看了一眼陈杰，又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姜彤，又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大汉，“人家彤彤，这不是已经带了一个回来了吗？你看看，孙女婿人长得人多高多壮？一看身体就好咧——还是个大老板！” “你看看人家开的车，多好看咧！” “我三十六不结婚，也没吃奶奶你的米，” 第115章 姜彤却没接受亲戚的和稀泥，当着亲戚们的面她当场就发作了起来t，“我不仅没吃你的米，一年到头，我要给你几百块钱。奶奶你以前给过我钱花吗？天天在老家，也不想我好，就是这么到处说我的？” “哎呀彤彤，”又有亲戚来和稀泥，“你奶奶也是关心你——” “是吗？关心我什么了？什么叫野孩子！我堂堂正正生的孩子，什么叫野孩子？！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就见你天天和这个蛐蛐，和那个蛐蛐，也没给我几百块钱花花，也没来帮我带一天！” “呜呜呜。”是奶奶在哭，“姜彤你这么没孝心，嘴巴坏！不守妇道！看哪个敢要你！给你说亲，别人都嫌你老，看不上你！” “是去年你介绍在浙江工厂打工的离婚三个小孩的那个吗？”姜彤说，“那我可谢谢你了啊！” “人家离婚带三个小孩也看不上你！” “哎呀大姐你乱说什么！彤彤你奶奶她糊涂了啊。”是亲戚在劝姜彤，又看了看一旁的陈杰，“你看你现在自己找的，肯定更好。” 陈杰好像没有听懂奶奶在哭什么似的，已经站了起来，站在了她身后揽住了她。 “糊涂了就少说两句吧。”牛高马大的男人脸色一沉，那模样那是很吓人的，“彤彤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们连句欢迎的话也没听到说，就在这里开起了批斗会了，是不乐意她回来？” “你们说奶奶糊涂，却知道挑着软柿子捏，我看她是清醒着！” 大姑已经订好餐厅，劝着众人往餐厅走了，陈杰就在这里看着她，姜彤现在原地冷笑，“不然这屋子这么多人，她怎么一辈子，就只知道盯着我一个人说呢！” “不过就是因为我是个软柿子罢了！” “哎呀哎呀，”又有人来劝，“彤彤你少说两句，你奶奶都八十多岁了！” “这是我要说的吗！我几年回来一次，就让我听这个！我自己听了，我自己的孩子也要听！！” 大姑订的饭店不远，一条街就能到。 几个老太太互相搀扶着，扶着抹着泪的老人家慢慢往酒店去了。李乐哥被大姑使唤去买酒——陈杰说他车上有。 茅台，1908。 “这酒太贵了，”大姑看着陈杰提出来的酒盒子一眼，又使唤上了儿子，“李乐你去出去买，转拐哪里就有个商店。买那个满江红——八十块一瓶的那种，就可以了。” “小陈啊你的酒贵，你自己留着接待生意用，”大姑对陈杰说，“今天人多，这些老头老太，喝一点果子酒就行了。” 大姑说完话，匆匆忙忙的跟着大部队走了。 李乐哥也走了。 周梅也走了。 继父也走了。 姜彤站在大g边，等着陈杰收拾他的后备箱。 男人弯腰搬着酒，脸上倒也看不出什么。 “让你看笑话了。”她冷笑。 哪怕她以为自己已经坚不可摧，但是此时站在这一刻的这个小院子，她只是感觉，自己还是那个年少的，孤立无援的孩子。 叠起的重重盔甲，似乎毫无用处。 依然能被老太太一招破甲。 还是觉得气的全身气血翻滚。 “谁家没点破事？” 男人此刻却展露了极端的冷静，按了一下按钮合上了后备箱，他起身，又看了一眼她。 “我只是觉得，你家好像连个抗事的人都没有。”他说，“一群人都糊里糊涂着，欺软怕硬。彤彤你别怕，以后我罩着你。” “呵呵。” “你也太不容易了，”他又拍了拍她的背，“什么事情都要你自己抗。在这样的家里长大，也不容易吧。” 这个人，还会说煽情的话。 姜彤站在原地，眼睛一热。 她抹了一把眼角。 男人走过来要抱她，又被她推开了。 “我家待会还要说一些事。” 姜彤抹了几下脸，又说，“可能待会儿要吵起来。待会你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插嘴说话。看我眼色。” “好。”男人说，“今天我就是来给彤彤你当保镖的，你指哪我打哪。” “你要我掀桌子你就使个眼色，”男人又说，“我马上站起来，把桌子给他们都掀了，让她们看看我的厉害。” “噗嗤。” 姜彤噗嗤一下被他逗笑了，又看了看他衬衫下的黑毛粗胳膊。 “好。”她说，“行。” 这是很家常的小菜馆。 小到三桌人就已经能够把整个店面坐满。菜也开始上了，都是家常的菜，十几个。李乐哥提着买来的酒来了……姑姑也来了，拉着陈杰说抱歉。 “本来我该今天请你吃饭，”姑姑说，“但是正好大家凑在一起又要说彤彤爷爷奶奶养老的事，今天就麻烦小陈你担待一下，明天我们再一起吃饭，好好聊一聊天。” “姑姑，你太客气了。” 陈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叫上了姑姑，还客气的表示这三百一桌的餐标，已经实在是太破费了。 三桌人热热闹闹的坐了下来，这次事关重要，就连女孩儿姜彤，带着她远道而来的“男朋友”，也都混到了第一桌。 “我的想法是这样，” 招呼了大家开始吃饭，李乐哥已经给陈杰倒上了酒，大姑开始说话，“正好彤彤也在，梅梅也在，王兄弟也在……姨妈舅舅也在，算是到齐了。” “爸爸妈妈老了，子女该尽赡养义务了。”大姑提起了话题，“姜伟死的早，留下了彤彤和姜宇，也都成家了。” “今天大家就来商量一下，爸妈这个养老的问题。” “我的意思，”大姑说，“就是给爸妈请个保姆，全天照看。保姆别的也不用做，就洗洗衣服，做做饭。” “请保姆，要五千。”大姑说，“他们的退休金，一个月有七千。我的意思，是他们自己拿退休金……” “你人也不出，钱也不出，那还生你做什么！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 奶奶又开始抹泪，又开始骂，“爸妈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了你，到用你的时候，你又不出钱，又不出力！” “我哪里不出力？”大姑说，“你和爸爸这么多年，生病住院多少次，哪次不是我和美玲两个人去医院照顾你们？” “只是我和美玲现在也老了，照顾不动你了，人家美玲现在都在医院住着，马上要做手术，她还要怎么照顾你？” “她手术就住几天，她就出院了！”奶奶说，“人家老的从小就照顾小的，到了老的老了的时候，你们一个二个的就这不情那不愿的！” “我们情愿，我们还要怎么情愿？”大姑嗓门也不小，“我和你说过了，现在小的们压力也很大，我和美玲也要带孙子。不带孙子，他们小的上着班，日子怎么过？” “我们就请个保姆在家照顾你，不行吗？我们平时再来看一下你，三天两头的。”大姑说，“你就非想着来跟我们一起住，我们这屋都这么小，哪住得下？” “呜呜呜。”奶奶已经哭了起来。 第一场战火，由大姑开始，也由大姑吸收了火力。姜彤坐在旁边，拿着筷子，没有说话。 “姜伟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奶奶抹着泪，“我要去住姜伟那套房子。” 姜彤皱了眉。 大姑看着姜彤一眼。 “你去住姜伟的房子，”大姑说，“那谁和你住？我也不住那边。美玲也不住那边。姜彤也不住那边。姜宇也不住那边。又和你自己住自己屋有什么区别？谁照顾你？” “你想住姜伟的房子。” “当时姜宇结婚的时候，美玲也说的很清楚。” 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大姑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姜伟当年的抚恤金五十万，养大了两个孩子，剩下的都给姜宇结婚买房子办酒用了。” “姜伟那套老房子，是给美玲百年养老用的。到时候要是还有多的，就留给姜彤。” “是不是这么说的？是不是这么说的？”大姑说，“当时美玲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在。” 姜彤坐在位子上，没有说话。 “你现在去住，让谁照顾你？姜宇？姜彤？还是美玲，还是我？”大姑说，“谁去得了？你不去养老院，我们凑钱，给你请个保姆不好吗？平时你有头疼脑热，打个电话我们就到了，不是一样的吗？非要我们贴身伺候？孩子们不上班了就来伺候你？” “别人家都是轮流挨个接老的去家里，就你姜娣不愿意，”老太太抹着泪，“你没孝心！老天都要打雷劈死你！” “那你就把你孙子从x省喊回来，”大姑也来了气，“正论起来，还不该我管这事呢！我愿意和姜彤姜宇轮，你让姜宇一年请假回来照顾你四个月！” 大姑已经怒了。 爷爷沉着脸。 奶奶抹着泪。 亲戚们七嘴八舌。 姜彤坐在位置上，粗毛黑胳膊就在旁边。 第116章 该她说话了。 不能让大姑孤军奋战。 “依我看，还是请人照顾了。” “跟着我去申城，也不现实。”姜彤开始说话，“我工作太忙了，三天饿九顿的，也没精力照顾老人家。” “你自己在t申城还请了两个保姆的，你还照顾不了我！让你的保姆照顾我！”奶奶抹着泪，“你们都没孝心，老天爷劈死你们！” “我是请了保姆，可是我马上要结婚了。” 旁边的男人胸膛起伏，挺直了身体就要说话。姜彤踢了他一脚，一下子踩死了他的脚。脚跟踩着他的脚尖上，她神色宁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陈杰他家里也很保守，到时候我公公婆婆要过来住，哪里住得下这么多人？” “我要是嫁不出去，”姜彤看了陈杰一眼，陈杰也在看她。她挪开眼，“奶奶你又该到处哭了。” “是啊是啊。” 这堆老太太说，“彤彤要嫁人了。她都三十六了，你不能不让她嫁人吧？” 大概是和陈杰不熟，也可能是他这身彪悍的体质让人望而生畏，几个老太太竟然也不敢在这个事情上发表什么异议。 “依我看，还是在家请人照顾。” “姜宇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吧？”姜彤又问一直坐在桌上吃饭不说话的周梅，“梅梅你问过他的意思没有？” “他就是这个意思。”周梅点头说。 一锤定音。 毕竟这是大孙子的意思。 这个姜家目前唯一的成年男性。 奶奶在桌子边呜呜的哭。 其他人接下来又说这5000的保姆费的一个分摊。虽然姜彤已经表态自己愿意出这5000的保姆费，但是大姑还是据理力争，让两个老人家自己出了2000块。 “剩下的我们几个摊。”她只是这么说，“我1000，姜彤1000，姜宇1000。” “这也是我们该尽的孝道了。” 这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奶奶还在一边抹着眼泪，主桌上坐在一起的几个男人:姑父，继父，李乐哥，陈杰，已经端起了酒杯。 “姜宇也要转业啦。”饭桌上突然又有人说话。 “是啊。”有人答。 “姜宇转业，还是回边市县吗？”姑父拿着酒杯随口问。 “他想回边市，又有点想留在x省，”周梅说，“他还没想好。” “他留在x省做什么？”姑父有些奇了，“他留在x省，那你怎么办？” “我也是这么说呢，”周梅说，“不过回来也知道好不好安置——” 弟媳妇看向了李乐哥，突然就开始说话，“他还说，还想请李乐哥，帮忙去找下何成哥。看看问问看何成哥有没有什么建议。” 第90章 90.妈妈我想去x省玩几天 这个人的名字再次突如其来，姜彤捏着筷子，垂下了眸。 旁边的男人似乎挑了挑眉，抬起了手，大大咧咧地放在了她的背上。 姜彤坐在位置上，没有躲开。 “找何成啊。” 姑父在笑。说起自己的亲侄子，姑父倒是很熟捻的语气，“我都好多年没看见他了。他自从去了x省，我们就只见过一次——” “就上次去旅游的时候见了一面。他太忙了，其他时间，连打电话都少了。”大姑说，“三妹说了，让我们少去打扰他。为了不影响他的工作，他家里已经把厂子卖了，就是怕别人拿这些事情来搞他，这样不好的嘛。” “他现在是已经做到——了？”有人问。 “是啊是啊。”大姑竟然还想翻出了手机翻什么，可是却又被姑父伸手按下去了。 “不提他了。他爬得越高，是离我们就越远了。”姑父举起酒杯，“再过几年，我怕是都不能说他是我侄儿了。李红给我们打了电话，说让我们平时少提他，不要提也不要说。哎呀，我这个侄儿就是太出息。太出息，就已经不是咱家的人了。不说了，来大家喝酒喝酒——” 姜彤低着头夹菜，感觉李乐哥的目光，自从刚才开始，就好像一直落在她身上。 姜彤没有抬头。她吃了几筷子菜，收拾好了心情。这边陈杰已经和姑父喝上了，你一杯我一杯。她好像又已经吃饱了，于是放下筷子，一个人走出了包间。 冬日微风徐徐。 吹得人心里发着凉。 屋子外的鸡冠花真是鲜艳。 屋子里，还有行酒令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腕上的金镯子，又伸手摸了摸。 冰冰凉凉。 还在。 “这回怎么没把月光一起带回来？”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姜彤扭回头，是李乐哥。 “他上着班呢。”姜彤笑，放下了手。袖子滑了下来，盖住了手腕上的金镯子。 “月光是去x大当教授了？” “研究员，他还只是个研究员。” “厉害。” 李乐哥夸了一句，然后不说话了，他就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她。 姜彤也对他笑笑。 “你找个人结婚挺好。”李乐哥突然说，“也该嫁人了。老拖着是什么事儿？” “哈哈。”姜彤笑，“是啊。” “其实，这些年，何成，一直有在问你，几次。”他又说着话，面无表情，“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就没说。” 姜彤扭头微笑，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他也有问过月光。”李乐哥看着她的眼睛。 姜彤眨了眨眼。 “你知道吗彤彤？”李乐哥说，“一个人想掩盖什么时，她眨眼的频率就会变高。” “我一年，要审五百个犯人。” 姜彤不眨眼了。 姜彤不嘻嘻了。 “他一直没有孩子。”李乐哥说，“不知道是他不要，还是他老婆不生。” 姜彤脸上的笑容，到底是，慢慢消失了。 “你瞒不了多久的。”他说，“而且搞不好，他早已经知道了。” “你虽然没带月光回来过，可是他应该是从哪里拿到过月光的照片。”李乐哥咳了咳，“估计还是我妈给他的。” 李乐哥咳了咳，“你知道的，我妈她一直喜欢到处说——” “没事。”姜彤低声说。 “其他人，不会也不敢往这边去怀疑，可是我会。” “所以这事，必须要低调处理。”李乐哥说，“别把事情闹大。对他不好。对你，也不好。” 李乐哥回去了。 他好像没说什么，又好像把什么都说透了。姜彤站在原地，听见房间里很快又响起了他和陈杰行酒令的声音，还有大家的笑声——和奶奶不知道哪里来的哭声混合在一起，像是一副什么奇幻的家庭剧。 眼前的鸡冠花那么红的，就像是朱砂痣，又像是那抹蚊子的血。 姜彤站在原地，只觉得心脏噗通噗通，耳边响鼓重锤，让人摇摇欲坠。 李乐哥原来是真的知道。知道这个十三年来她心里最大的秘密。这十三年，她以为自己把这个最大的秘密瞒得稳稳当当，密不透风，可是却丝毫不知，已经有人把一切洞如烛火。 姜月光是他的儿子。 是他的儿子。 是他的。 儿子。 大缸里的秘密被人掀开，在她心里变成一个个字开始往外活蹦乱跳，让她也跟着心惊肉跳。 月光是他的儿子。 她想。 不对，她又想，月光不是他儿子。月光是她一个人的儿子，谁都夺不走。 她没有在进屋。就在外面，晒着冬日的暖阳。不多会儿，暖暖带着李易安出来玩了，中午的聚餐，也很快结束了。四个男人喝了一箱啤酒一瓶白酒，其他三个都已经飘了，唯有陈杰的脸上，是毫无醉色。 等姜彤进去的时候，里面的话题正好说到尾声。 “现在是十二月十号，” 姑父看见她，也招呼她来，“我们准备看看什么时间——元旦，肯定是来不及了，看看是不是过年的时候，给你爷爷办九十大寿。把亲戚们都请回来聚聚，彤彤你觉得呢？” “可以。”姜彤说。 又说，“要不挑个姜宇在家的时候？” “对，”姑父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想安排过年的时候。我看，就不如农历正月初四，你看怎么样？” “那时候放假，大家都在家。”姑父说，“彤彤你今年回来过年行不？” “可以。”姜彤说。 不想回，但是不得不回。 “好！你也有时间，陈总也有时间，姜宇，姜宇应该也能回来。就算姜宇回来不了，那是为了建设祖国，不管他。”姑父说，“梅梅和暖暖在就行了。” “到时候我们准备办十桌……” 姑父又说，“你到时候把月光带回来，记得。” 李乐哥已经看了过来。 姜彤没有说话。 “月光可真厉害，”姑父还在说，“你何成哥，当年也不过只是考上了x大，月光是更厉害，都直接去x大当教授了。” 第117章 “说不定他以后的成就，比何成还要高呢。” “这哪里比得上？比不上的，” 李乐哥一直看着这边，姜彤陪着笑，“月光他还小，就只会做数学题罢了，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带回来看看，带回来看看，”姑父说，“月光这么大了，我们都才见过一面，那都是多少年前了？有这么厉害的曾外孙子，又长得帅，彤彤你还不带回来给你爷爷长长脸？” “……好。”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好像也确实找不到t其他理由了。姜彤只能笑着答应了，“到时候我带月光一起回来。” “那就这么定了。”姑父说，“男孩子嘛，让他回来认认亲，锻炼下酒量。” “姑父月光他不能喝酒的。”姜彤又赶紧笑，“他才十二岁呢，哪里能喝酒？而且他研究数学，那脑子，也是不能喝的。” “我懂我懂。”姑父说，“那就让他喝饮料，他脑袋聪明！” 聚餐结束了，跟着过来的老头老太也散了，桌子上只剩残羹冷炙。姜彤走到前台准备去买单。却被大姑拉着，说已经买过了。 “彤彤你终于带个人回来，我们也终于放心了。”大姑拉着她走到一边，和她说话，“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和你妈妈，是多着急。” “不用着急，”对大姑，姜彤一向是客气的。她笑，“其实结不结婚，不都是一样过么！” “那肯定不一样，”大姑说，“结婚了，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有人关心你啊。你看看小陈，虽然人高马大的，可是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姑姑说，“我看你还是能使唤他的。” “呵呵。”姜彤笑，“是吗。” “彤彤你别笑，”大姑凑过来低声说，“我和你说，找男人就要找这种，要找你能使唤得动他做事的。有些男人懒得出奇，家里什么家务都不做——” “哦。”姑姑又说，“你家里有保姆，你们俩都不用做家务了！” “哈哈。” “不过别的事呢，你也要能使唤得动他。”姑姑正色道，“家里不只是做家务这个事。一个家里面有多少事，是要男人出面的？有些男人怎么叫都叫不动的，那可不能要！” “是的。” 姑姑都说了这么多了，姜彤也该说几句了。她点头笑，“是的，陈杰他都听我的。姑姑你别看他块头大，可是他性格挺好的，挺温柔的。” “那就行。”姑姑点头。 往那边看了一眼，几个男人还在喝酒。又想起了什么，姑姑又问，“对了，那这个小陈，他今年多大，是没结过婚还是？” “哦，”这次姜彤正色了，“他今年四十了。离过婚。还有一个儿子跟他。” “哎哟——” 姑姑这次苦了脸，“这可不好了！还有个儿子！多大的儿子？那你可咋办？他还有个儿子！这后妈呀，可一点儿也不好当！哎呀呀，做什么都是个错！” “是啊，”姜彤也看了一下男人那边，陈杰正和姑父说着什么，她胡扯道，“他儿子七八岁吧，我准备让他把小孩儿放到他爷爷奶奶那边养。” “这也行。”姑姑这次凑近了点，更压低了一点声音，“你要和他说清楚。要让他把钱都给你管。男人嘛，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你趁着年轻，再多给他生两个。”姑姑面授机宜，“那他的心，自然就收过来了！” “呵呵，我努力。”姜彤笑。 “咦对了，不是还说月光是你们公司的大老板马总的吗？”大姑又嘀咕，“是不是叫马武？怎么你现在又找了陈总？那马总那边怎么说？” “……马总没说什么。” 大姑的八卦怎么那么多，关心范围也怎么这么大，姜彤默了默，什么话也解释不出来，只能说了一声是。 ——其实，刚回来的时候，她本来是想说陈杰是她助理的，可是从头到尾，就没有人给过她解释的机会。 已经越来越歪了。 “你和马总是已经分了？”大姑又问，“对你工作有影响吗？月光呢？是判给你了？马武给了多少分手费？” “……”大姑的问题太多，姜彤挑了一个回答，含含糊糊，“工作没有影响，其他这些都还在协商。” “哎，你自己过得好就行了。”大姑叹了一口气，又说，“我和你妈妈都老了，是真的管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了。” “其实当初说你生了月光，我们都是反对的，”大姑又说，“你一个大姑娘，怎么就生了一个孩子呢！不过呢，现在过个十年再看看，你也过得好了，也算熬出头了。” “是啊，过日子，不都是熬么！”姜彤扶着她的胳膊，再次安慰她，“大姑你们不用担心我，放宽心吧。” “陈总和马总，哪个更有钱？” 大姑却又拽着她继续问，“是马总吧？马总不是说还有几千亿？” “不过他人不行，”没等姜彤回答，大姑又说，“还说在外面还养了一个。不如这个陈总好，这个陈总，至少诚意足，还能和你结婚。” “——不是因为你才离婚的吧？！”大姑又想起了什么，提高了音量。 “不是。”姜彤说。 姜彤没有再去解释这一切。 她早已经在边市人民的舆论海洋里面躺平，任打任轮。不过这次回来，她快刀斩乱麻，才两天时间她就已经搞定了很多事: 爷爷奶奶的养老问题，。 爷爷的九十大寿时间，。 妈妈的手术，=。 好像，一切都还好。 日子嘛，熬熬总是过了。 陈杰喝了酒出来，借着酒意伸手揽住了她。大姑和几个亲戚还在这里，姜彤到底给他留了面子，没有拿开。 他喝了酒，摸出钥匙就要去拉驾驶室的门，姜彤拿过他的钥匙，把他拽住了。 ——别在李乐哥眼皮底下顶风作案啊喂。 “走。”她反手抓着他的粗胳膊，“也没几步路了，我们走路回去吧。” 十二月的天气很凉，就像是那一年的冬季。 风一吹，树叶旋转飘落。她想，这一次回来再离开，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她已经破茧成蝶，而边市，这个带着她无数记忆的边市，到底慢慢变成了哪个破掉丢弃的茧。 以后慢慢地，她越来越不会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姜彤买了半块蜜瓜，回去切给陈杰吃。 没有精致的碟子，也没有刀叉。姜彤把蜜瓜切得小小的，递了一块给他。 “原来你们都是何成的亲戚。” 陈杰大概是喝醉了，他坐在她老家的椅子上吃着水果，一边还在说着醉话。 “彤彤你说，”他来拉她的手，“我这样，算不算是已经捅了何书记他老窝了？” “这里不是他老窝。” 姜彤垂眸塞着蜜瓜，又说，“他以前的老窝在双山。离这里还有一百多公里。现在他也没老窝了，你不是都听到了？他们家的生意都卖了。” “嘿嘿。”男人笑了起来。 “他活该。”他说。 “不过我很佩服他。他是个狠人。选择走这条路的，都是狠人。那我就祝他——前程似锦，步步高升，官运亨通。”他说着话，又要来抱她，却被女人躲开了。他起身一步抱住她，呼吸的气流打在她脸上，又笑，“至于什么家庭幸福，阖家欢乐，就留给我自己好了，嘿嘿。” . . 二十分钟后，姜彤动了动自己的手腕。 又看了看旁边系着皮带的男人。 男人这种东西，就像是一条狗。但凡给他尝了一点味儿，他就次次寻味而来，绝对不肯委屈自己半分。 嘴唇也有一些疼。大概是被他咬破了。 姜彤走到洗手间看了看自己的妆，再次把跟在亦步亦趋后面的舔狗骂走了，这才抹掉了脏了的唇膏。 手机刚刚已经响过了，她拿起来看看，呀了一声。 是儿子。 “妈妈你在干什么？”手机接通的时候，儿子的声音响起，“我打你电话半天了，你都没接。” “妈妈在忙。”昨天回来的太迟，连行踪都没来得及和儿子说，姜彤说，“外婆生病了，妈妈现在回边市了，回来看看外婆。” “哦外婆怎么了，严重吗？”月光问。 “小毛病。”姜彤说，“没事的。” 陈杰已经凑了过来亲她，被姜彤躲开瞪了一眼。男人却笑了起来，故意喊了一声儿子。 “谁？”月光说，“是陈叔叔吗？” “是。”姜彤对儿子说，“你陈叔叔长得高长得壮，妈妈怕一个人搬不动外婆，请他回来搭把手的。” “哦。”月光说。 “月光，叔叔做你爸爸怎么样，”陈杰此刻却凑了过来，对着她的手机说话，“叔叔想和你妈妈结婚。” “真的假的？”这手机质量那么好，月光已经听到了，还在说，“你们要结婚了？” 第118章 “儿子你别听他乱说，”姜彤使劲踹了他一脚，找回了主场，“没有的事。” “哦。” 月光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下。 “妈。”他说，“我也有件事要和你说。” “你说。”姜彤说。 “不是马上要元旦了嘛——”月光说，“我想去x省，玩几天。” 第91章 91.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91 “什么？” 月光的声音漏了出来，就连陈杰都挑了挑眉。姜彤眉心一跳，拿着手机进入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你去x省做什么？”她压低声音问。 “我去找老何玩，”月光说，“我和他聊了这么久，我们俩聊得挺投机的，现在我们都已经t是忘年交了。” “他说x省很好玩，让我过去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觉得可以诶。” 姜彤拿着手机，没有说话。 “妈妈？妈妈？”那边月光说话，“你有听我说话吗？” “他要你过去？”她喃喃自语。 不过两三个月而已，月光就已经和他处成“忘年交”了……不，不是。是月光太年轻，已经被他刻意地向下兼容了。 哪怕智力卓绝，月光始终缺乏人文教育。儿子从小生活环境简单，更从来没有受过挫折教育。在那个人面前，完全就是一张白纸。 只要被他一引导，就马上上了钩。 是他刻意为之。 “我就说我妈肯定不同意啦，” 姜彤捏着手机，呼吸沉重。月光的声音还在说，“可是他说，我只要一提他名字，你就会同意的。” “他说他安排人跟着我，安全有保证。” “妈妈？妈妈？”她老半天没有说话，月光在那边喊她，“妈妈你知道他名字吗？他说他叫何成……妈你是已经同意了吗？” “……宝贝儿你准备去几天？”姜彤咳了咳，声音沙哑。 “今天才十二月十号，我准备去半个月。”月光说，“元旦节之前回来。老何说他很忙，白天没空陪我，就找人陪我玩，晚上让我去找他。我觉得那也行啊，我要和他好好研究一下文学，象棋，还有数学。” “嘿嘿，”姜月光笑，“我发现，他好像什么都懂一点儿的。” “……呵呵。” 手指捏紧了手机，指节卡了白。姜彤听到自己呵呵了几声。 “妈妈你同意啦？”儿子说。 “……”姜彤闭了眼，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都慢慢被人抽空了。 她没有说话。 她，其实不太想让儿子去。 可是她，也不能阻止儿子去。 儿子长大了。她已经渐渐无法为儿子提供指导了。儿子现在需要……“正确的指导”。 “你们研究什么文学？”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这么多年，她居然还不知道儿子还爱好文学。 “很多呢，李白，李贺，李商隐。杜甫，杜牧，杜审言。” “我最喜欢李白的诗，”儿子大声诵读，“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哦。”姜彤笑了。 “挺好。”她低声说。 “不过老何说，他现在最喜欢李贺的诗，”儿子又说，“他喜欢这首：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来煎人寿。 来煎人寿。 姜彤念了几遍，明白了什么，心里微痛。 “你怎么还在叫他老何？”姜彤又问，“不是和你说了要有礼貌吗？” “哎呀妈妈。”儿子说，“我们都是忘年交了。我叫他老何，他也没反对啊！” 姜彤捏着手机，静默不语。 “他毛笔字写得挺好的，等我过去和他切磋切磋。”儿子的声音还在说，“而且我感觉他太消极了。等我过去，好好劝劝他，让他积极地面对生活。” 儿子的电话挂断了。 挂断了电话的姜彤拿着手机，吸了一口气。她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哥哥月光说你请他去x省旅游？” 她咬着唇，翻出了手机里的那个联系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对话框敲了一条信息。 她是母亲。 必须要确认的。 点击，发送。 信息出现在对话框。绿色的。 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她咬唇把手机丢在一边，可是这时却屏幕一闪，一个电话随即拨了过来。 “123”。 那么快。 心脏莫名的一跳，她咬着唇，接了起来。 “喂。”她说。 “彤彤。”那边的声音传来。 “嗯。”她嗯了一声。 卧室的光，落在身上，那么的凉。 冷热交织，让人又有些无所适从。 “这么晚了，”那边声音温温柔柔，好似十三年前，“你还没睡？” “……哥哥。”姜彤站在房间里，咬着唇，嘴唇动了动，低声喊他。她说，“我听月光说，你让他过去玩。” “对，”那人似乎笑了笑，声音沉稳，“是我请他过来玩。” 姜彤拿着手机，沉默了。 “你不要担心。”她不说话，只有他的声音传来，“月光很安全，我会安排人跟着他。” ………… 她站在原地，没动。 “那，”犹豫了一下，她拿着手机低声问，“他就这么过去，对哥哥你，没什么影响吧？” 那边沉默了一下。 “没有。”他说。 “彤彤你放心，”男人声音沉稳，“月光的事，我已经向组织报告过了。” 姜彤脑子一嗡，又嗯了一声。 那你家里呢。 她有点想问，可是也没问。 不该去问。 也不想问。 “不打扰你的生活就好了。”她只是低声说。 “不会。”他说，“我白天没空，会让人陪着他的。” “好。”她说。 “是谁？”她还是多问了一句，事关儿子的安全。 “你认识的人。”那边说，“我爸妈。月光他——”他顿了顿，“爷爷，和奶奶。” 姜彤拿着手机，沉默了。 “彤彤你不要担心。我爸妈他们已经退休了，身体也还行，也有时间，”那边声音稳定，低声解释，“正好可以陪着月光到处走走。” “月光的事，我已经和他们都说过了，”他低声说，“你的意见我们都很尊重。我们不会违背你的任何个人意愿。” 姜彤站在原地，手指死死地捏着手机，没有说话。 那边说完了这个，还在和她说话，问她好不好。 她说好。 那边说，听月光说外婆生病了，又问病情怎么样，要不要他帮忙协调医生。 就这几分钟的空隙，月光连这个都和他说了——姜彤拿着手机，沉默。 “不用。”她说，“小手术罢了，这边的医生可以搞定。” “陈杰，是和你一起回边市了？”那边顿了顿，又笑，“你们是，在一起了？” ……她拿着手机沉默，没有反驳。 反驳还是承认，都没有什么意义。 那边笑了笑。 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他离过婚，又有两个孩子，”他低声说，“怎么配得上你？” “哈哈。”姜彤干笑了两声。 “……彤彤你把地址给我。”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只是又说，“这边的水果丰富，我给你，” 他顿了顿，“给月光，寄一点水果吃。” “……好。”她说。 “哥哥，”她最后说，“你一定要注意月光的安全。” “月光他还是个小孩子，你看着他，别让他往危险的地方去了。” “不会。”那边说，“他的安全，我一直挂在心上的。” “月光他还小，”她又说，“他有时候有些奇思妙想的……要是过去说错了话，哥哥你多担待他。” “彤彤，”那边的声音微沉，“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他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们俩，更希望月光好的人了吗？” 电话挂断了。 姜彤拿着手机静默了几分钟，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但是神奇的，这个电话的效用很大。她的心里虽然依然有略微的不安，可是已经从原来的99%的不安，已经下降到现在的1%了。 好神奇啊。世界上总有一个人，能够只凭几句话，就让她心里安稳。 挂断了电话，姜彤又翻出微信，把月光在京城的地址发给了他。 “你的地址。”那边很快回了四个字。 她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到底，还是慢慢敲上了自己在申城的地址。 “收到。”那边只是这么回。 呼。 挂了这个电话，她躺在了床上，有气无力。 第119章 打完了电话，她这才听到外面的客厅里还有一些声响，是那个人在外面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砰砰砰。” “砰砰砰。”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外面轻声敲门。 “你干嘛！”姜彤不高兴了，提了一口气骂他。 “彤彤我还是进屋陪你睡吧，”门口那个人说，“我睡你床边的地板就行了，可以保护你。” “我在自己家睡觉，需要什么保护？”她骂。 “我还是看着你比较安心。”外面说。 “我自己家，你有什么不安心的？！” 外面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那我在你门口睡，”那人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门口做什么，“我在你门口打地铺啊！” 姜彤没有吭声了。 她累了。她骂不动了。 门口却传来了拖凳子摆板凳的声音。忍了几分钟姜彤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那人已经把她门口的地儿清理出来了，一床被子就放在他身后的凳子上。 “你去屋子睡。” 心里明明还伤感着，可是这人又老是来打扰她的思绪。姜彤提脚就是给他一下，却不知道有没有踢下来男人身上的灰。那人看见了她，眼睛一亮，已经伸手要来抱她。 “你干嘛！” 被他抱着，姜彤扭了几下，没扭开。 “我睡你床边。”那人拖着她要往卧室去，嘴里还在说，“彤彤你相信我——我给你当保镖，我就不t是那种人。” “哎呀呀陈杰你烦不烦！” . . 姜彤只是觉得手腕很酸。 不该喂他这么多的。 她也真的不明白她床边的地上这么好睡吗？大冬天的也总不能让他真的睡地上。姜彤手腕酸了之后打发他走，可是男人食髓知味，是再也不肯走了。 “我发誓。” 他站在她屋子里举着手发誓，这么大的个子，把她的小屋子都塞了满满的，“彤彤我就挨着你睡。别的什么都不做。要是我做了，你就把我阉了。” “…………”这个誓，还真的挺决绝的。 “我这个床太小，”姜彤示意他看床，“才一米五。哪里还睡得下你？” 再塞个姜宇都勉强了。 “可以可以。”男人听出了她的意思，已经自觉的开始往床上坐，小床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我其实也占不了多大一块地儿。” “我们俩盖一个被子啊，”男人就想来扯她被子，眼睛亮得发光，“我抱着你睡，这样暖和一点。” “如果你非要和我睡，就把你外面的被子拿进来盖，然后你去睡那头。”姜彤把自己被子挪了挪，给他挪了一米的地出来，然后转身去洗漱，“要不然你就还是去隔壁住，隔壁是不能住人吗？！” 男人站在床边，看看这床，又看看她，已经乐不可支。 “我不是这种人！” 明明问的不是这个，可是男人又发了一次誓，“彤彤老婆，你对我真好，好的！” “我这辈子一定啥都听你的！” 洗漱，换睡衣，睡觉。 随着男人躺在床上，小床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劳累了一天，灯很快关了，姜彤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被子窸窸窣窣的，一丝冷风悄悄的从脚这里漏了进来。 “你干嘛？” 感觉到了什么，姜彤缩了一下脚。 “彤彤我爱你。” 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占地面积怎么那么大，姜彤都感觉自己被他挤到墙根了，黑暗里他抱着她的脚亲了几口，低声嘀咕，“老婆。彤彤。你就是我老婆。我以后就是你的狗。你让我向东，我绝对不敢向西。你让我舔脚，我绝对不敢舔你的手——” “…………把被子给我盖好，我不冷吗？” 喝了几瓶啤酒和几杯白酒，有那么醉吗？ 东富系的人，知道他们的董事长平时言语这么粗俗不堪吗？ “彤彤我爱你。”醉鬼还在说着话，又抱着她的脚狠狠亲了几下，然后把她的脚盖回了被子里，还给她压了压。 “你就是我的命。”他嘀嘀咕咕，合着被子抱住她的小腿，“你不知道，我一看见你就想舔你。我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一天舔不着你，我就全身刺挠……你身上好香，我就像是吸了那么一样。你现在要是肯让我舔，我马上就能舔满你全身——” “哎。”姜彤叹气，挪了挪自己的脚，“你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 还好是个“文疯子”，不是那种会打人的“武酒疯子”。 她一脸严肃，“酒喝多了，对你肝不好。” . 妈妈的手术安排在第二天的第一台，第二天姜彤一早去了医院，不过十点钟，老人家就已经做完了手术。 手术很顺利。 陈杰也陪她在门外等着，看着妈妈出来了，还帮着一起搬了床。他这次是真的来对了，这一屋子人，真的就他力气最大，推床搬病人提行李，他都能行。 算是人尽其用了。 不顾继父的客气，姜彤还是留在医院，陪了一天床。陈杰也非要留在医院和她一起陪，奈何医院陪床太小，根本躺不下他，于是只好悻悻地走了； 继父也陪了两天。期间周梅带着孩子也来了几趟，说也要来陪床，被大家劝回去了。 “少带孩子来医院，”姜彤也劝她回去，“这里病菌多，对暖暖不好。这里有我就够了。” 姜彤难得回一次老家，还是带着“男朋友”，这几天也算是应酬繁忙。大姑后来又单独请吃了她和陈杰一顿饭，周梅也请吃了一顿饭，姜彤又带着陈杰去看了看外公外婆，又看过了几个亲戚。 五天时间，一晃就结束了。 大圆五号，也该回归她的事业了。 这期间，tony，就已经打过电话，问了她几次了。 各种问题。 “妈我给你卡上打了两万。你自己买点营养品吃。”走的那天姜彤说，“我过年再回来。” “叫上小陈一起回啊。”妈妈只是说。 再次坐在了大g的后排，姜彤靠在了椅子上，没有说话。 后备箱的箱子里里，是妈妈让继父给她整理的一箱家乡特产。 亲情，有时候很远，有时候，又很近。 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是一种若有若无的东西。 可是摔过跤的人都害怕楼梯，她已经不会再期待什么了。 她又看了看旁边的男人。 这几天陈杰在这边表现得也算是良好。 至少场子给她撑住了。 酒局五六天，天天都给她喝出了脸面。 “彤彤你回去之后，再去看下我新装的那套房子，”回去的时候有司机开车，东富众人这几日可是在这里公费旅游了。如今董事长坐在后排，还在说，“我还专门请风水先生来看过的，说是宜室宜家，旺妻旺子。” “你还要旺妻旺子？”如今他的助理和司机就在前面，姜彤还是给了他面子，“你还想怎么旺妻？你想要多少个老婆？五个？六个？” 司机和小吴在前面保持着沉默。 做着一个合格的木头人。 “不要不要。”男人说，“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老婆就够了。” “我主要是想多要几个孩子，”他又说，“我就是觉得月光一个，不够啊。” 他嘿嘿地笑，“我就是想再多要几个孩子。” 第92章 92.“老何在这里” 陈杰还要去墨西哥出差，直接房市起飞转京城。两个人在机场分别，临安检的时候陈杰还安慰了她，说月光去x省，“不会有事的”。 “那边没问题的。”男人只是笑，“毕竟虎毒不食子嘛。” 然后他果不其然被女人瞪了一眼。 男人笑了起来，又低头来亲她。旁边的助理随从们目不斜视，姜彤哎呀了一声，伸手打了他一下。 “注意安全。”她还是叮嘱了一句。 “好。”陈杰笑。 男人先登机，她后登机。等飞机再次降落到申城的时候，姜彤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心里竟然奇迹般的涌现出一种回家的感觉。 就连空气里的金钱味道，都那么地令人舒适和安心。 再回想，房市，好像又远了去了。 “妈妈我要出发了。” 再次打开手机的时候，儿子也正好在给她发微信。姜彤打开图片，看见儿子坐在机场候机的照片。 候机厅明亮干净，月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自拍，举着v字手，咧着嘴，看起来十分开心。 今天，是儿子从京城出发飞x市的日子。 “好，” 儿子是妈妈的心头肉，姜彤回，“你把航班信息发给——” 手指顿了顿，她敲了“伯父”，又继续敲字，“没有？让他安排人来接你。” 第120章 “发了。”儿子说，“我早就发了。” 虽然儿子是这么说了，可是她还是担心，于是亲自把儿子的照片和航班信息发给了微信里的联系人。 “哥哥，月光要起飞了，麻烦你找人去机场接一下他。”她发信息，也没说谢谢。 “我已经安排好了，彤彤你放心。” 那边难得回了文字，估计是不方便打电话。 于是姜彤真的放了心。 她又给儿子打了电话，通话时间三十秒。儿子说，老何那边安排了接机人员来接他。 “好。”姜彤回答。又到底没忍住吩咐，“要是下了飞机没有看到接机的人，就先不要乱走，直接给妈妈打电话。” 虽然月光长得高，可是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罢了。 “好。”月光说。 “过去要懂礼貌。”姜彤还是没忍住叮嘱，“别人家，不是自己家。在家妈妈什么都让着你……” “我知道了，妈妈你好啰嗦。”月光说，“我不是有钱吗？要是不好玩，我就自己买机票回来，你已经说过了。” 又说了几句，电话挂断了。 等姜彤回到家里，喝上了花姐煮的小汤圆的时候，她再次看看手机。儿子自从说了“登机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给她发过信息。 那个人也没再发。 已经两个小时了。虽然飞机是还没有落地，可是月光，一个未成年人，独自一人跑那么远，几千公里。到底安不安全？人呢？姜彤心里微微着急，看着飞机要降落了，又拿着手机开始给儿子打电话。 拨了几次，都是关机。 她丢开了手机。 公司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继续工作，开会。等到会议结束，她看了看外面的灯光，又看看时间，这才恍然自己已经忘记早就已经降落了的儿子了。 “嘟……嘟嘟。” 也没有接到儿子的主动报平安，她拿着手机，又t开始给儿子打电话。 “妈妈。” 铃声好像响了十几秒，久到母亲已经急得快要发了疯。在真的发疯的前一秒电话接通了，那边儿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还没睡觉啊？我到x市了，还在吃烤羊肉串，这边的羊肉串好好吃啊！” “……宝贝你已经到了？找到接机的人了吗？现在在哪里逛？一个人逛还是有人陪你？”妈妈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 “我在这边的集市。”儿子说，“这边好神奇，十点了，天也没黑呢！” “羊肉串也好好吃！” “你一个人在外面逛？”姜彤说，“谁陪着你？” “老何在这里。”儿子又突然说，“他亲自来机场接的我。” 电话有了几秒的安静。 “彤彤我在。”几秒之后，那边有个人也在说。 声音温和。 “放心。” 这一瞬间，心突然就落了地。 姜彤没有说话。她咬了牙，嗯了一声，又叮嘱了儿子一句注意安全，把电话挂断了。 儿子大了，她其实应该学会放手的。 手机却又在此时响了起来，叮叮几声。 [照片] [照片] …… [照片] 儿子给她发了很多照片过来。机场的，车外特色的建筑，好长的烧烤串……食物。其中还有一张，是烧烤的桌子，桌子上，有男人戴着手表挽着袖子的胳膊。 她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那胳膊上。 很久。 再往下一翻。 眼皮一跳。 一张照片就那么撞入视网膜。是男人——和男孩，肩并肩坐在一起的合影。 男人靠在椅子上微笑，气质镇定闲适。男孩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还在嬉皮笑脸。 那凑在一起的时候就能看出极度相似的气质和身形，还有那眉目依稀相似的脸。 心脏在一瞬间又狂跳了起来。姜彤手一抖，难以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也没敢细看他的脸，手一抖，把这张照片匆匆划走了。 [语音9秒] “妈妈你不要担心我啦，”是月光又发了语音来，笑嘻嘻的，“我很安全的。” “老何说明天带我去骑马！我们已经一见如故了！” “注意安全。”姜彤沉默了一下，还是给儿子发了语音。 “不要给人添麻烦。”她犹豫了一下，又发了一次语音，“要听话。” [老何说没有麻烦。] 过了几秒，月光又回了过来，[你放心吧。] 放完了儿子的回复，姜彤看了看对话，又摸了摸镯子。 她丢开手机，看向了窗外。申城那么大，窗外星光点点，是万家灯火。 “叮。”手机又响了一声。 她低头去看，又是一张照片。 这次是陈杰发的。 “嘶！”姜彤打开看了一眼，嘶了一声，不忍直视，给他发了一个发怒的表情。 “老婆，”那个已经去了墨西哥出差的人还给她发了一条语音，“你看我的胸肌，怎么样？性不性感？” 图片是他举起胳膊的胸肌，露着胸口的黑毛，看背景，显然是在飞机的洗手间拍的。 “…………，”姜彤忍着头麻给他发，“衣服穿好，不要果奔，注意公众秩序。” 得亏她现在是“阅人无数”，要是还是小姑娘，怕是要被这个老流氓气死。 “嘿嘿。”那边很快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我就知道老婆你喜欢。等回去我给你摸胸肌啊。” 姜彤不理他了。 她一回家就开始处理工作。回邮件，打电话，签单，堆积起来的工作一直到第三天才终于被清理干净。 从x省来的水果，也收到了。 满满的几箱葡萄和蜜瓜……还是冷链冰鲜的。 很新鲜，似乎还带着大漠的阳光和沙气。 姜彤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切开吃了几口，味道很甜。 “谢谢。”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给联系人拍了照片，道了谢，“水果都收到了。很好吃的。” “坏了没？”那边问。 “没有，都是好的。” “好。”那边发。 “彤彤你缺什么给我说。”那边又发。 缺什么——可是。姜彤看着屏幕想，她的人生，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缺的了。 . 十二月底了，今年快结束了，新的一年，也要到了。 到了年尾，大家的工作都很忙。大圆的代言人，也是真的要到期了。上一任代言人叫刘雯，是一个走硬派的动作片男星，其实和大圆合作得还行。但是今年……姜总有点想换一个其他款了。 芳总最近联系她有点频繁，不知道是不是也为这事而来。 “彤姐儿，你什么时候有空，看看我家新鲜出炉的几个小花，嫩着呢，”芳总发来了一堆照片，“还是你喜欢硬汉？今年我们公司也签了几个硬汉。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都约出来，陪你喝喝酒。” 芳总上班的公司主营互联网……也投资互联网网剧。 姜彤翻了翻几张她发来的照片。 看了看小鲜肉强凹出来的肌肉，她觉得有些难以欣赏。至于硬汉人设……硬汉人设她是喜欢的。但是芳总发过来的照片里，那古铜色抹油的肌肉也许站在男性的角色估计很喜欢，但是作为一个女性的视觉来讲，倒是觉得太硬了。 男选手的照片看过了，又看看女选手。 几朵女性小花。也许是她眼光太高了，她觉得其实也不太行。就她个人而言，她其实比较喜欢港风美女，脸圆的，温婉大气的，风情万种的。 但是奈何这一届的资方爸爸不喜欢这种款型，导致目前市场就看不到这种，于是她也只能作罢。 当然，也可能是资方爸爸太喜欢这种款型，所以已经把这款美人儿们全部“提前截留”了。 看完了芳总发来的照片，和芳总约好了时间。芳总还在说她还有几个小生——姜彤让她都一起带上——等打完这个电话，姜总倒是又想起自己好久没去健身了。 偶尔，还是应该运动运动的。 凹人设。 跑步，拉伸。 出了一点儿薄汗。难得健身一次，偶尔运动运动，倒是觉得自己十分健康了。 虽然高管要少发朋友圈，以免被人截图后断章取义四处传播。但是偶尔发一张……应该也还好吧。 对于立人设也有好处。 “fitnessday” 于是她发了一个朋友圈，是自己家里的运动间，带了一点落地窗，和窗外的夕阳。 还有跑步机上显示的公里数。 不带位置，真人未出镜。 不得不说，大圆五号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等姜彤喝完水擦完汗再次拿起手机，里面已经有100+的点赞和评论了。 下属，同事，甚至还包括公司几个副总……不含马师兄。 工作圈的朋友：芳总，友商代表，新闻界的记者。 第121章 姜彤还往下面看。还看见了儿子，儿子的老师，x大的生活老师，还有她的历任男朋友……不含“亡夫”。 就连陈杰和小吴，也都给她点了赞。 还有yaron。 已经消失了很久的yaron也给她点了赞，也不知道他的小女朋友是打胎了还是决定生了。当初分手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她终于把自己从这堆腌臜事已经摆脱出来了。 节约了不少情绪。 当然，点赞的还有其他人。 “姐姐好美。”这是会所里面的小弟弟。 “彤姐好美哦。”这是公司同事和下属。 “望江庭风景不错[大拇指]。”这是金融圈的朋友。当时公司ipo的时候认识的。 大圆五号不过轻轻发了一张照片，就已经在朋友圈引起了小小的一阵风暴。 这就是号召力。 看了一些，新的点赞和评论还在不停的刷，姜彤也懒得看了。她退出朋友圈，手机里陈杰也给她发了一堆照片，是他的酒局照……并配文“今天只喝这么多。” “少喝点。”她配合地发。 “遵命！”男人给她发了一个表情包，不知道又是他曾经的几姨太教他的。 “回来了？” 手机突然又是一声叮咚，屏幕上方一个人名一闪。 看得人心里一紧，简直要ptsd。 tony。 “回来了梁董。”拿起手机看看，姜彤秒回的。 果然高管就不该发朋友圈的。 因为[总有人窥视你的生活]。 “家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那边问。 “挺好的，我妈已经做完手术了，目前恢复的很好，感谢梁总关心。”其实姜彤在“我妈”和“家母”之间犹豫和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我妈”。 “家母”这种称谓，感觉不适合这种场合，特别是在这种世家公子哥儿面前。 有装b过度之嫌。 可是那边的男人，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她在用词上面的纠结。 “现在有时间出来打高尔夫？” 男人却很快拍了一张照片儿过来，明亮的灯光下夜晚的高尔夫球场，还附赠了一个地址，“正好过来陪我运动运动，聊一聊组织架构的事情。” “收到，梁董。” 姜总秒回的。 虽然心里不太愿。但是谁叫这个是资方爷爷呢。就算此刻他叫的人是马师兄，马师兄恐怕也会立即启t程和他见面。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换衣服。化妆。 算了，妆就不化了。 简单的冲凉之后换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姜彤开车到了地址中的高尔夫球场。tony所在的高尔夫球场离望江庭其实很近，开车估摸就十几分钟。车子停在高尔夫球场的时候，球场里果然还亮着明亮的光。 刷脸，进入。 进不入。 这里是高净值俱乐部，只接待会员。会员卡五百万年费起步，哪怕是给马师兄接待客人，姜彤也都不会来这里。她在前台等了一会儿，等到资方爷爷那边说，的确有邀请了她……这才终于得以进入。 “我朋友在这里有一点股份，” 姜彤坐着游览车到了他的场地，又登上了他的发球台。tony一个人站在发球台上，正好一杆挥出，小白球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就拿了他的卡来了。” 灯光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得他的长腿细腰，身材极佳。他抬目远眺，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去挑杆，“会打高尔夫吗？陪我来一局？” “我其实不太会。” 姜彤自认水平太低，怕他玩得不尽兴，只是笑，“不太会玩。” 饶过她吧。“爱运动”真的只是个人设罢了。 “哦？” 男人却笑了起来。 收了杆站直了身，他又看了看她脂粉未施的脸，笑，“那正好，我教你。” 第93章 93.tony不把她干飞已经不错了 93 “您教我吗？” 姜彤笑。 “对。” 男人已经走了过来，他站在一边，喝了一口水，灰色的绒衫就在她面前不远处。 “……那，行吧。”姜彤犹豫了一下，起身去挑了杆。 人生啊，切忌自作多情。 她可不觉得tony对她有意思，只觉得不知道今晚上的tony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他们虽然不是直接的上下级关系，可是却是很明显的职场上位和职场下位。虽然她尚有几分姿色，可是年纪比他大，还未婚生育，她总不能认为是他真的看上她。 什么“世家公子爱上我”的剧情啊，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 也许他就是想找个牛马来陪他打高尔夫，点兵点将点到了她。这种世家公子，就算是想“换个口味”，也换不到她这里来。 而且说句比较阴私的话，申城有着大把大把的少女和美人儿等着上进，个个都比她有风情………他总不至于把兴趣落在她的身上来。 所以，当他站在身后，轻轻的帮她纠正姿势的时候，那带着冷杉味道的气味侵入鼻腔，姜彤心无旁骛，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小心，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和她任何的肢体接触。 正该如此。 毕竟[从来不会給女孩儿任何发想的空间]嘛。 “腿再分开些。”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与肩齐宽。” 姜彤于是又分开了一些腿。 “好了。这样挥，看我。”她拿着球杆，看着他走开了几步给她做示范，男人细腰长腿，是生来就有的好身材。他腰部发力，球杆在空气中一挥，拉起了一阵呼啸的风声。 很标准的姿势。 她有样学样，也这么试探了几下然后一挥。风声没有，白球斜斜地打出，落进了远处的黑暗里。 消失了。 男人在后面笑了笑。 姜彤也扭头笑了笑。 “tony你也喜欢运动吗？” 姜彤也不气馁。发球台又送出了一个小球，姜彤又是一挥，“平时除了爬山，你还喜欢什么运动呢？” “我还行。”男人坐在旁边看着她，姿态闲适，“什么都玩一点儿。” “你呢，喜欢什么？”男人又反问她。他甚至走到一边打开了电脑，那边不知道刷着什么，花花绿绿的一片，他的声音轻慢，“跑步吗？” “跑步我其实跑得不多，就今天跑了一次，所以才发了朋友圈。”姜彤笑，“我平时就偶尔做做瑜伽。” 要注意人设。 但是也要防止人设过度，如果人设过度导致他人信以为真，真约她天天跑步，那会死人的。 男人嗯了一声，好像没怎么听，已经看入屏幕里面去了。 又打了几个球，姜彤丢开了球杆，也坐在了椅子上，打开杯子喝了一杯水。 她去看他的脸。 扪心自问，梁先生，他是长得十分英俊。但是他身上的社会属性太强烈，让人没法去关注他的容貌。 男人似乎没有发现她在看他。 也没和她说话。 他敲了几下键盘，又拿着手机开始打电话，说的是英文。 姜彤坐在椅子上看他的背影。 人，是好人。 可是今天她已经当牛做马一整天，其实已经很累了。 明早还要去公司上班。 然而现在面前这个，是投资人代表，是董事。是那种“她喝到十二点喝到吐血都必须要陪好”的那种人。 何况现在还不用她喝酒，只需要坐在这里罢了。 应该要聊点什么。 姜彤想了想话题。聊他的私生活不行，聊他家老太爷也不行，聊他家九子夺嫡的情况也不行虽然她个人很想知道啦……公事，她此刻不想聊。 于是姜彤只在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他。 想起来了。 “tony你以前是在美国吗？”这个话题，很安全吧，等他打完着了这个电话，姜彤拿着水杯问，“你怎么又想到回国了呢？” 男人抬头，看了看她，笑了笑。 “姜彤你去过香江吗？”他不答反问。 哦，不回答。 原来刚刚那个也不是安全话题。 “去过挺多次的。”姜彤笑，“不过都去旅游啊，购物啊什么的。” “好。爸爸的生日宴会就要到了，”男人点点头，他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礼服准备好了吗？” “在准备了。”她说，“我定做了一件旗袍。” “好。”男人笑了笑，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你可以早一天去。”他说，“7号晚上宾客很多，也许我有些地方需要你的帮助。” 爷爷他真的太客气了。 “好的。”姜彤也不问具体是什么帮助，执行就是了。 男人又抬头看了看她。 “你今晚没化妆？”他突然又问。 “啊？”姜彤没想到他还会问这个，马上道歉，“是的我没化妆。不好意思，我出来的时候刚洗完澡没来得及……” 第122章 “没事。”男人笑了笑，又看了看她，“我不是介意女孩化不化妆。只是想说，你化妆和不化妆的样子，差别其实挺大的。” “啊是吗？” “是。” 姜彤笑了笑。 她在高尔夫球场陪着他打球，一直坐到了九点半，手臂上甚至都被蚊子咬了三个包。tony让她过去陪着，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好像就是需要她“陪”着。 倒是姜彤见缝插针地找他说话。她关切了一下他在申城的生活习不习惯，喜欢喝什么酒，喜不喜欢大陆……主要还是想找找机会，看看有没有机会“消除隔阂，拉进距离”。 “我听人说，这附近倒是有几个小镇，”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心机太深，口风那是一点儿不露，答案完美。姜彤于是又问，“要是周末tony你有时间的话，其实倒是可以去那边都走走的。” “哦，是吗？”男人似乎是随口问，“那你有时间吗？可以带我去吗？” “可以的。”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姜彤笑，“我有时间的，随时都可以。” “行。” “对了，姜彤你孩子是多大了？十多岁？” 男人坐在她对面，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问了一次。 “十三了。”姜彤笑，“我生孩子生得早。” “马总的？”他坐在对面，跷着二郎腿，姿态闲适。那么长的腿。他喝了一口水，“你们怎么没结婚？” 这些问题，不是在爬山的时候，已经问过一次了吗？ 姜彤就当他贵人多忘事给忘了，于是坐在位置上又解释了一次，“……结婚对公司稳定性有影响，所以我们没有结。”她看着他的脸，挺直了背，“后面感情很淡了，没感情了。” “是吗？”男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声音轻轻的，“可是有很多人反应，马总他一直很维护你。” “虽然我也来大圆也不久，但是很多地方，我也有这种感受。” md是哪些王八羔子在投资人面前嚼舌根！ 这果然就是一场鸿门宴！姜彤压抑住心里的气，只是笑，“梁董。其实马总对我并没有特别的维护，他的心里，只有大圆。谁一心一意为公司，他就会站在谁那边。” 男人笑了笑。 这还真的是一场tmd鸿门宴。 等姜彤被男人放回家躺在家里床上的时候，她这才想起，以前有个人好像给她打过电话，说过什么“tony不适合她”。 那个人真的想多了，她想。 tony对她的目光带着审判，随时都在准备揪她的小辫子，不把她干飞就已经不错了。 ——也不知道儿子现在在x省玩得怎么样了。 捂了捂又有些疼的心脏t，她又打开了儿子的微信。这个没良心的，有了那谁就忘了娘，现在连个微信都不给她发了，整一个乐不思蜀。 倒是陈杰这几个小时之内，又给她发了很多信息。 但是都是些什么“彤彤我爱你”“你是我的宝”之类的毫无营养的话。后面还有一些古诗，什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姜彤看了几眼，把手机丢到一边，也没回复。今天日奔八百里，她只觉得自己累得眼皮一合，就这么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倒是挺好。 周五一早起来，还是例行的读书分享。 “即使管理良好的企业，也可能因以下原因被颠覆，” 总办秘书的声音在软件里一字一句，“一，客户绑架：过度关注现有高利润客户，忽视低端或新兴市场需求。” “二，资源分配。资源倾向于高回报的延续性创新，而非高风险颠覆性技术。” “三，组织惯性：流程、价值观和文化阻碍对破坏性技术的快速响应。” 总办秘书又读了一分钟的解析，然后马师兄开了麦，“这一段话很好。希望大家都来思考，现在的大圆，是不是已经在进入以上的陷阱。” “特别是第二点。” “我们是不是躺在现有的功劳簿上睡大觉，而已经忘记了竞争对手正在赶超我们。” “我们有没有忽略那些颠覆性的创新。” “这个问题，”马师兄说，“请杨简梳理和思考现在研发部门的方向，再次向我报告。” “收到。”杨师兄说。 姜彤坐在座位上，没有说话。 听说马师兄前几天见了红日老板。投资人那边要求大圆三年内的营收再翻一番，利润再增加50%。 ——这吸血的资本家们。 马师兄，压力很大。 第94章 94.我姜月光不吃嗟来之食！ 一个企业，利润如何才能增加？ 不外乎就是四个字:开源，节流。 开源:增加收入，抢占市场占有额；节流:减少成本，提高毛利。目前大圆还在发展期，人力是宝贵资源，大规模裁员是没有的；但是tony上任之后启动的成本稽查，倒是发现了采购成本的一些猫腻……不容赘述。 当然，这好像也和姜彤关系不大。 虽然品牌发展部也查出了一些报销问题，但是又被采购更严重的问题掩盖了。 枪打出头鸟，这把姜彤不出头了，依旧稳着。 不管怎么样，这热热闹闹事故频发的一年，到底是马上要过去了。 到了x省的乐不思蜀的月光，还是记得三天两头都给妈妈打视频聊天。儿子已经出发去景点玩了，据说旁边跟着两个老人。小朋友玩得还挺高兴，说“妈妈我买了好多特产给你呢！” “宝贝儿你自己玩得好就行了。”姜彤只是叮嘱，“要注意安全。” 视频里没有两个老人的身影，姜彤也没要求和谁说话。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她的计划，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其他人。 就当个缩头乌龟好了。 还好，在他这里，她总是可以当缩头乌龟的。 把问题都丢给他。 万幸的是，那边也没有人要求和她说话。 就这么相安无事了几天，月光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儿子特意先到了申城找了妈妈，说了旅游见闻，给她带了礼物。 “老何说好久没看见你了，挺想你的，这是他给你的礼物。” 月光把礼物递给了她，是一些x省特产，一些丝巾，大红枣什么的，还有文创纪念品。儿子大大咧咧的，“我和他说有什么好想的。男儿要立志广阔，四海为家。勿要儿女情长，做那小儿女姿态。” 月光说，“老何表示受教了。” 姜彤看着大大咧咧的儿子，笑了。 再次看见了平安回来的儿子，她这半个月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慢慢落地了。 “我还好好的批评了他。” 月光又说，“那诗鬼李贺，是一辈子郁郁不得志，一身才华空有，却又无处施展。这才内心抑郁，愤世嫉俗。我说，你又不是这个经历，目前正是大展宏图事业发展的时候，干嘛会喜欢他的诗？” 月光说，“老何表示我说得对。” “呵呵。”姜彤坐在儿子对面，托着下巴看儿子说话。 “不过他那毛笔字，是写得真好看。”儿子喝了一口水，“等我回来练练，过段时间，等暑假吧，我再过去好好和他切磋切磋。” 姜彤笑了笑。 “好。”她说。 “不过他也有比我强的地方。”月光放下水杯，又说，“对于厚黑学的研究，这个他就略胜于我了。等我回去也再仔细研究研究，下次再和他交流一下研究心得。” 母亲看着儿子，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他还说让你——让我们俩，以后有空，再过去找他玩，”儿子说，“我说ok。有时间再说。” 姜彤点着头。 “不过他爸妈，也就是我那个表姨奶奶和表姨爷爷，他们俩有些搞笑，”月光又说话，还看了她一眼，“那两老头老太，一看见我，说和我一见如故，说什么“看见我就看见他们亲孙子一样”。” 月光看着妈咪，摸着下巴，“还说我长得就像是他家人一样。大家不都是亲戚吗？长得像那不是很正常吗？” 月光说，“老头儿老太后来还说，让我去他们家当他们孙子，还说以后要把家产都给我——” 姜彤看着儿子，儿子在说话，“他们以为我傻吗？老何都还在，哪里有财产直接给干孙子的？别想骗我。虽然他们的财产是和妈妈你不相上下——诶，很多咧，他们还给我看了存款。说是以前开厂挣的；” /：. “但是，在他们的重金诱惑之下，我，姜月光，还是忍痛拒绝了他们的重金招孙！” 月光挺了挺胸膛，又看了一眼母亲，“我说，让他们拿着这个钱，去给老何治下不孕不育吧！他还年轻，还可以抢救一下！” “没礼貌。”姜彤托着下巴皱了眉头，骂了儿子一句，“月光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不尊重老人！” 第123章 “是老人先不尊重我的。”儿子说，“哪里有随随便便让人去当孙子的？我姜月光不吃嗟来之食！就是没想到，”月光又说，“老头老太也太脆弱了，我这么一说话，结果老头老太，一下子就哭起来了。” “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月光又看了一眼妈妈，“所以我只好叫了几声爷爷奶奶勉强安慰了一下他们，让他们体会一下有孙子的感觉——” 儿子问她，“妈妈我这么干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 妈咪这次不笑了，她叹了一口气，“月光你很善良，做得很对。” “还有，他们家，不孕不育的应该不是老何。” 妈咪想了想，还是说了。她伸手去摸儿子的头，儿子一扭头，躲开了。妈咪说，“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月光你这么做，是对的。” “他们家是他们家，和我们没关系。” 儿子点了点头。 “对了。”少年又想起了什么，又翻起了箱子。 “诺。”他在包包的夹层里，又摸出来了一个袋子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姜彤接过了，手掌大的袋子，手指一摸，里面硬硬的圆形。 “这是老头老太临上飞机的时候，让我带给你的，” 姜彤已经拿出来看了，袋子里是一个黄金镯子。黄灿灿的金，实心的，估摸有一百多克。她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来，对着头顶的灯光眯眼看，镯子上精雕细琢，雕刻的是龙凤呈祥。儿子的声音还在旁边，“说不知道带什么礼物和你，让我把这个给你。” “是给你的吧。” 姜彤笑了起来，拿着镯子往儿子手上戴。可是儿子的手太大了，确实戴不进去。 “给你的。”儿子伸着手让妈妈试，嘴里还在说，“我就说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妈肯定不要。老太太又说什么其实她一直很喜欢你——” “一直想给你了。” ………… “何爷爷何奶奶，其实是给你的礼物。因为怕太贵重你不收，所以才让妈妈给你收着。” 姜彤笑了笑，没有再听儿子的话，只是说，“妈妈先给你收着，以后等你结婚了，妈妈再给你媳妇啊。” “我才十三岁啊，什么媳妇！” 月光红了脸，“妈妈你会不会太着急了！” “不急。嘻嘻。”姜彤看着儿子笑。 见一次就觉得儿子长高了一点儿。 儿子长高了，也早就发育了。这也是为什么她急着给儿子找一个“父亲模板”的原因。寡母独子，她也看过很多心理分析和新闻，说是这种情况，从思想上，其实容易出问题的。 没有配偶的母亲，容易从感情上把儿子视为自己的配偶和丈夫，从而对后续结婚的儿子和儿媳产生“夺夫”的仇恨。虽然姜彤自认自己心理正常……但是偶尔，也会反思，自己会不会把t月光看得太重要了。 她要避免这种情况。 她也应该给自己找一个正常的“丈夫”了。 儿子，到底不是“丈夫”。 对于李阿姨和何叔叔的试探，她其实也没什么想法。两个老人一辈子都是为了儿子。那个人的向上之路，献祭了自己和周边人的一切。和父母为他做的比起来，她献祭的爱情，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了。如今她想要的，也不过只是儿子和那个人处的好，能让儿子找个正确的榜样——不管是不是那个人向下兼容——如今，她都已经可以放心了。 她这辈子最大的责任就是月光。这样看起来，她好像，真的，都已经可以放下了。 元旦那天，全国依旧放假。出差的陈杰从墨西哥回来了，说让姜彤去鹅城玩，“顺便见见他爸妈”，姜彤拒绝了。她飞了一趟京城，陪儿子过了节。如今x大也放假一天，但是学校学生依然很多。临近期末考试，路上的学生都抱着书，匆匆忙忙。 “月光你来给妈妈看看，喜欢哪个。” 芳姐来京城了，约她今晚去会所，说是要带旗下艺人给她掌眼。早几天前，芳姐又发了一批新花和老花的照片到姜彤手机里。趁着儿子也放假，姜彤坐在沙发上，拉着宝贝儿子一起看最近的新花。 代言人的事，倒是不必那么着急。 先养养眼再说。 如今在屏幕上的，是一号h姓小花的照片。 h小花是这三年刚刚火起来的，姜彤其实也在网络上看过一些她的cut，有些印象。 “这个姐姐你觉得漂亮不？” 姜彤问儿子。儿子如今也已经十三了，一心向学，好像也没有早恋的意思。 儿子的审美，应该是正常的吧？ “不好看。”儿子说，“太瘦了。胸都没有。” “有一点儿的吧？”姜彤看了看照片上女星的胸。她是个开放的妈咪，不介意和儿子讨论这些问题。 喜欢胸大的，好事啊，性取向正常。 “我喜欢胖点的。”儿子说。 姜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来以后她会有一个胖胖的儿媳妇。 老母亲已经做好准备了。 屏幕上照片切换，二号j姓男星的照片跳了出来。这人的粉丝说他是“万年难见的俊美”，芳姐发过来的是一张硬照，男星穿着白衬衫，光影在他脸上勾勒出了深浅的轮廓。 有点小帅。 投影在屏幕上的照片，被姜彤定格了五秒。 她眯着眼睛看。 这张照片是芳姐新加入的，上次发来的还没有这张呢。 “妈妈这个也太瘦了。” 月光在旁边说，“也太年轻了。你看他瘦得，连个铁都举不起来，如何能让客户感受到机器人的强壮？” 姜彤侧头看了儿子一眼，点点头，又眯着眼睛看了看秀色可餐的男小花几秒，依依不舍地跳到了下一个。 下一张照片，是一个中年男星。 这位男星一直的戏路是“成熟霸总”，还在戏里饰演过某个“疑似某家公子”的角色，深得一些老中青少女的喜爱。 虽然在生活里，姜彤接触过的董事长已经挺多了，但是现实里的董事长，颜值是完全没法和“戏里的董事长”相比的。 其实这些狗血剧，她也看得津津有味的啦。 但是，像是什么“故意扑倒摔到霸总面前”“滚烫的咖啡泼到董事长衬衫上”“我放错了ppt总裁亲昵地点着我的额头说小笨蛋蛋”之类的剧情，只能存在在影视里。她要是敢这么干，马师兄会觉得她什么上身，请不请大师来作法倒是其次，但是大圆五号位怕是一秒都不保啦。 “这个模样，还行。” 月光在旁边，摸了摸下巴评价，“挺man的。” 姜彤扭头看了看儿子。 “这个行？”她问。 “男人嘛，主要是要有成熟的魅力。”月光虽然还小，可是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始有了一点儿自己固定的审美观，“长相什么的，其实都不重要。主要是身体好，个性好，也要有自己的权力……事业；” 儿子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男人的魅力，来自于事业。” “……嗯。”姜彤看了看未成年的儿子，点点头。 她确定自己没和儿子谈论过类似的内容。不知道是谁教的。不过这个c号备选，的确，去年他就已经在姜总的代言人候选名单里了。 只是去年她拍板的，还是一个肌肉男星。因为去年那个男星拍的肌肉男暴打外星人的电影很火，马师兄也爱看，那个题材也刚好符合了大圆产品的特性，机器人暴打外星人么。 芳姐发来的几张照片都看过了，姜彤又特意看了几眼今晚芳姐即将带来的那个。刘文，男，二十二。这是一个刚有些名气的男星，气质文静，拍文艺片的，挺鼻薄唇，看起来，倒是和月光有几分相似。 是她喜欢的款。 “妈妈我也去吧。” 元旦这天母亲还要丢下自己去“工作”，月光闹着也想一起去。 “不行。”姜彤笑，“妈妈是公事儿。今天学校不是也有活动？”妈妈说，“你不如去找你的学生玩儿。” 笑话，去会所这种事，怎么能带孩子去？ 而且儿子还是未成年。 等到姜彤化好妆，提着她的爱马仕出现在会所的时候，京城的天，已经早早的黑了。会所灯火通明，地砖光可鉴人，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刚好瞥见了自己那倒映在门边玻璃上的影。 包房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都在等她。 “可把咱们姜总盼来了。” 伴随着她的进入，坐在中间的芳姐已经笑了起来，开始鼓掌，“你这好久不联系我，还以为你专心做你的科圈妲己去了！来来来，”芳姐吆喝，“大家欢迎姜总！” “是欢迎芳总。”姜彤笑，在一片掌声里，目光瞄过了沙发上的几个人。几个男演员，模样都挺俊——那个刘文，更是气质清俊。 都在看着她。 姜彤顿了顿，笑了起来。 第124章 “别取笑我了，还好那回芳姐你帮忙，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收这个场。”姜彤提着包到了沙发中间坐了下来，又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这里可是巨星云集啊。” “姜总就是咱们今晚最靓的巨星！”芳姐又笑。 酒上来了，果盘上来了。威士忌打开了，酒液从瓶口汩汩流出，渐渐地淹没了冰块，灯光落在了棕色的液体上，酒杯的液体波光粼粼，像是撒下了满天星。 芳姐坐在他旁边，刘文坐在她旁边，她的鼻尖，都是古龙水的香味。 是有些瘦了。她想。 也不该有这个香味。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形似神不似，不过是笑谈罢了。 “干杯～让我们祝姜总新年快乐，花期正好～” 屏幕上已经放了起了歌。是奶茶的《当爱在靠近》。熟悉的旋律响起，大家举杯共庆，酒液入了喉咙，姜彤眯了眼笑。 “彤姐最近忙啥呢，”芳姐和她碰了一杯，“上次那事，后来你搞定了没？” “什么事？”姜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上次的那件啊，科圈妲己？”芳姐挑眉。 “哎呀别提了！”姜彤又气又笑，扭头去轻轻推她。 芳姐还在笑，乐不可支，“说实话，我当时一看见这个热搜，都吓了一跳，就马上给你发信息了。这些人，他们怎么想起来给你取这个外号的？不过说起来，说是咱们彤总有妲己的外貌，也不为过啊。” “别取笑我了。”姜彤无奈，“为这事，我家马总都差点让我写检讨了。” 旁边刘文举着杯子敬她，姜彤和他走了一个。男孩穿着白衬衫，灯光下下颚线有些熟悉的弧度，以至于姜彤眸色黯了黯。旁边芳姐已经在问，“那个陈总，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怎么样？好像是离婚了。”姜彤笑。 “感谢芳总你一直帮忙。” 姜彤收回视线，举着酒杯又敬了芳姐一杯，“不过他们俩离婚，真的和我毫无关系。” “那天我看见那条新闻，头都要炸开了。我也是刚好撞上了，其实那段时间我刚好有事找陈总帮个小忙，请他吃了几个饭。也不知道谁拍的，差点害死我了。” “哈哈。”芳姐笑，没有再问，又和她走了一个。 伴奏已经结束了，歌词闪烁了起来。 旁边的刘文拿起了话筒。灯光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食指上面一个银色的戒指一晃而过。 “真的想，寂寞的时候有个伴。” “日子再忙，也有人一起吃早餐。” 男低音唱女歌，也是别有一番韵味。其他的几位男生也纷纷过来敬酒，个个都年轻貌美，看起来温顺可爱。 “芳总你最近又签了很多帅哥美女啊，”姜彤喝了几杯，端着酒杯，凑过去笑，“去哪里找的，这么多？” “你喜欢？喜欢让给你。” 姜彤摇头笑。 “最近不是短剧很火嘛，”芳姐说，“我是投了一些短剧。不过我最近又买了几部版权，准备拍一部《冬季往事》t，是讲一个科学家的。” 她看看周围的人，“把他们都推一把。” “咦，”说起来这个，芳姐突然想起了什么，“里面还有个少年科学家的角色，我正愁没找到合适的。我看你家月光也大了，气质也适合，要不要来走个穴客串一下？这不正好让小姜科学家本色出演嘛。” “算了算了。”姜彤连一秒都没想，直接笑着摇头婉拒了。 “谢谢抬举他。”她笑，“他哪里会演戏啊？” 她不想月光暴露在公众面前。 这不是好事。 以前她一个人管儿子，也就罢了。何况如今有个人也已经管上儿子了——就算她同意，那个人也不会同意的。 聊天，唱歌。 下一首，是奶茶的《成全》了。 芳姐把话筒递了过来。 “来刘文，”她招呼旗下艺人，“你陪彤姐唱这个她的拿手曲目。” “诶别别别——” 刘文接过了话筒。 姜彤笑着，也拿起了话筒。 “算了，给我换歌吧。我现在是想通了，也不想成全谁了，”她笑，“给我换一首《漫步人生路》。” 第95章 95.风可真大啊 笑了，也闹了。喝了，也醉了。 这一天晚上，被各色花样美男陪着的姜总，一直嗨歌跳舞到了晚上十二点。 别误会，大家都是体面人。也就一起唱唱歌，跳跳舞，喝喝酒，玩玩骰子，连肌肤触碰都没有一下的。 她当然也没给什么承诺。 大圆的代言费价值不菲，企业形象也是高科技和高端。能得到大圆的代言，本身对代言人就是一个抬咖。这“昂贵且有价值的东西”，不应该，也不会是一种轻易得到的东西。何况姜总只是看着年轻……到底跟着马总商场拼杀已经十多年了，早已经心硬如铁。 宁可我负天下人，也绝对不可让天下人负我也！ 找来代驾把车开回了城西别墅，是月光站在门口接的她。男孩长得很高了，指挥着代驾把车停下，然后礼貌地目送了他离开。 “妈妈。”然后他喊。 女人已经喝高了，站得东倒西歪。看见儿子过来扶他，她一下抓住了儿子的胳膊，笑了起来。 “儿子你越长越帅了。”她说着话，身上还带着酒气。 “嗯。”月光扶着她，开始慢慢往屋子里走。 “儿子你长这么大了，你爸爸看见你，一定很高兴……” “也许吧。”儿子扶着她进了门，又反手把门锁好了三层，声音冷静，“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女人一下子不说话了。 “对了，对了。”她说，“是这样的。” “哎呀对了，”她松开了儿子的手，想起了什么，又笑，“儿子啊，你现在也大了。妈妈突然觉得妈妈又该找个男朋友了，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你交男朋友，这些年，好像也没少过吧？”月光扶着她上楼梯，“你想找就找啊，趁着年轻。我也大了，不要你操心了。” “不是的儿子，你永远是我的儿子。我也是永远是你的妈妈。我肯定要操心你的——所以我得找个你喜欢的。”女人又问，“你觉得你陈叔叔，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人啊，还行。”儿子平铺直叙，“你自己喜欢就好，我就是希望你开心。” “哦——那你觉得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不好的地方？”儿子十分冷静，“暂时还没发现什么。不过人都是有缺点的，也许我们以后就发现了。” “你可以先试试，”儿子有说，“不行再分就是。” “嘻嘻。”姜彤笑了起来，“对，儿子你真好。” 三天的假期一晃而过，再回首，已经又是一年。 姜彤离开京城那天，京城今年第一次落了雪。鹅毛的雪花飘落，落在了她的羽绒服上，手一拍，又散开了。 月光在这里。 拍着雪花的时候姜彤想，以后几年，这里怕都是她会经常来的地方了。 有人离开了，有人又来了。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飞机降落在申城的时候，这边的气温显然是高了一些。才刚从墨西哥出差回来的陈杰已经到接机口了，人高马大，手里还捧着一大束花。 “谢谢。”姜彤接过了这束大红色的玫瑰。又看了看他。 都和他说了别来接机了。好歹也是东富系话事人，平时这么闲的吗？ “忙啊，可是不能瞎忙。”男人没有亲自开车，前面的是司机老张，他得意洋洋，“做事要抓住关键。接老婆，谁能说不关键？做生意也是一样的，关键是打通关节，决定方向，制定策略。” 男人说，“群龙不能无首嘛。老板其实也不用事必躬亲，事情找员工做就行了，也要给人一口饭吃嘛。” 姜彤看了他一眼。 花一直抱着有些累，她把花放到一边。手空了出来。旁边那个人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她没动，任由他握住了。 那人嘿嘿笑了几声，捏了几下她的手，显然又高兴了起来。 这次陈杰来，是接她一起去看“他新装修的房子”的。男人本来在这边有几套房子，可是据说离婚的时候是给了几套给前妻了。其他的，还有一套就在淮海路，还有几套在郊区。在淮海路这套地理位置不错，但是外观有些老了，里面的装修也很老了。外观是不能动的，于是他干脆把里面重新装了装。 “李三还说我是破坏文物。” 男人拉着她的手下了车，嘴里还在说，“这算是什么文物？又没挂牌又没给点维护费什么的，这是私产。他管天管地，还管得了我要装房子吗？” 姜彤没有吱声儿。车子停在院子里，她下了车，左右看看。院子是精心维护过的江南风格的园林，绿树把四周的围墙围得严严实实。冬天已经没什么花儿了，但是树叶还茂密。人站在前院，依稀还能看见后院假山的一角嶙峋。 第125章 是挺大的房子。 随便逛逛，占地有八九百个平方。屋内是重新装修过的现代风的装修，用的白色和鹅黄色，看起来别具一格。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进屋的人儿，都要脱掉外套了。 但是还没配佣人。 都是空着的。 姜彤在屋里慢慢看过了。大小客厅看过了，厨房佣人房和院子看过了，楼梯和电梯也看过了。男人陪着她慢慢地走。再上二楼，二楼是几个客房套房儿童房，面积也很是宽阔。 “彤彤你怎么样？觉得还行不？” 陈杰跟着她到了二楼，一边说话一边向身后一直跟着的小吴伸出手。 有眼色的小吴立马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叠文件递了过来。 《赠送协议》 “鉴于甲乙双方存在情侣关系，现甲方愿意无偿赠送乙方以下财产。为明确双方的权利和义务，经双方协商一致，特订立本赠送协议书。” “淮海路888号清风湾住宅一套。” 姜彤再翻翻尾页，他的名字都已经签上了，龙飞凤舞，字如其人，都是豪放派。 下面还有一份授权书。 是授权小吴给她代办这套房子的产权过户。东富系的律师们显然十分老到，要是她签了字，连手续都不用她自己办了。 只需要坐享其成。 姜彤没有说话。她站在二楼走廊把这些文件翻了翻，看过了一遍，又看了看陈杰——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还在笑，“这里宽敞一些，你搬过来，和月光一起住。对了，把你那两个保姆也带上。” “后面还可以种点花花草草，咱儿子不是说你最喜欢玫瑰花嘛！” 姜彤笑了笑。 “你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么贵的房子？” 他这段时间追求她，她心里有数。可是他这一出手，也太夸张。 让她觉得受之有愧。 而且，人和人之间的代差太大。这套房子市值一点五亿，和她的家产总和含房产股票车子等几乎相同，这么一对比，自己的幸福感，很容易就破坏掉了。 男人看着她，挥了挥手，知趣的小吴已经转身下了楼。他站在她面前，推开了面前的门，又笑，“彤彤你进来看看，这里是主卧——里面的床垫都是我从瑞典运过来的，睡起来特别的舒服，你进来躺躺试试。” 姜彤看看他那体格，站在原地，笑了，没动。 “来。”他伸手来拉她，抓住了她的胳膊，轻轻一带。姜彤被他抓住胳膊，往前走了几步，进了卧室去了。 门关上了。 “彤彤你来试试这个床垫……” “大白天的，试什么床垫？”女人又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嘿嘿。”男人笑，“我想。我是想。我想我也有罪吗？” “你看这个衣帽间大不大？”他又问，“我专门叫人给你扩宽了的。那天我去你的房子，看见你衣帽间好小，你的衣服肯定不够放。” “我也没这么多衣服吧？”姜彤又皱眉。 她还觉得她衣服少了呢，马上要去香江了，她都觉得她没有衣服穿。 礼服来不及定做，旗袍还是特意加价让设计师赶工的t。andy前几天都来问她行程了，问她买了机票没有，说要帮她定机票。 其实她今天下午，还准备去试一下新做的旗袍的。 男人的气息就在身后。姜彤看见玻璃里自己的倒影。他站在她身后，左右胳膊都在镜子里，那么雄壮。 她连他的胸膛都没挡住。 壮得让人心思一动。 没试过这一款。 也验过货了。 哎。 “彤彤你问我为什么要送房子给你，”那个人靠了过来，伸手要来抱她的腰，“我和你说啊，因为我爱你，我喜欢你。” 他的吻落在她的头顶，“自从咱们从边市回来，你也忙，我也忙，你都没给我.过了……” 他低声说，“我憋着呢！” “你就没出去找个外卖？” 姜彤笑。窗外玉兰花的树叶青翠，姜彤握着他的手，又骂他，“你干什么，就急这一会儿，你秘书还在楼下等着呢！” “冤枉啊，” 女人又骂他了，但是也没怎么躲他。男人笑了起来，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走向了卧室，“我自从遇到你，真的谁都没了。” “不信你去问问小吴，”他搂着怀里的身躯，又发誓，“我要是骗你一句，你就把我打死！” “我打得过你吗？”女人被他抱得老高，低头看他。 “打的过，打得过，你现在就打，我给你打，绝对不还手……” . . . “……今天真的可以了吗？真的？” 这惊喜，来得太突然。 就像是一只一直望着肉骨头的舔狗。每天蹲在骨头下面，抬头对着肉骨头想啊盼啊流着口水呀，终于有一天这骨头被主人取下来丢给了他，舔狗突然梦想成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人回答。 一只细细的胳膊伸出，漂亮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嘿嘿。”有人笑了起来。 . . . 卧室明亮。 有人拉上了窗帘，于是又暗了。 风，渐渐吹了起来，吹的窗外的树叶摇晃了起来。渐渐地，就连屋内的风，也跟着树叶一起卷了起来。 越来越大。 风声刮过窗户，发出了细细的风声—— 突然。 风停了。 “噗嗤。”卧室里，有人甚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好意思。”她甚至没忍住笑，又道歉，“不是在笑你。” “不是，彤彤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有男人的声音响起，又崩溃又着急，声嘶力竭，“我肯定是太激动了。我昨晚上喝得有点多，没休息好，今天又有点劳累。正常情况下我一般都半个小时起步——哎我怎么会这样！！！” “行行行，”女人忍着笑，听起来有些敷衍的意思，“我知道的，没事啊，我不是笑你啊。” “可是我介意！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样的！你别起来！”男人拽着她，“我还能行！你等我一会儿！” “别勉强自己。”女人说，“没事的。其实这并不重要。” “重要重要，你给我躺着！！” . . . 小吴和司机坐在楼下的客厅等了一会儿，互相又敬了一支烟。 然后扭头看着窗外。风，又渐渐刮了起来。 老板和姜小姐……在上面很久了，还没下来。 “咳咳。” 小吴咳了几声，看了看外面的车子。 车子就在窗外。 又吐了一口烟，又看着小厅空空的酒柜，小吴突然想起了什么。 “张哥，”他说，“你车上不是还有几箱酒？要不拿几瓶出来，在这里摆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行啊。”老张懂了。他出了门，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提着各种的白酒红酒威士忌，把酒柜摆好了一排。 “这酒，就是法国运回来那瓶？” 反正也无聊，两个人站在酒柜前，欣赏这这些酒瓶。外面的风刮了进来，小吴啧啧赞叹了一声，“今天这风，可真大啊。” 第96章 96.我搬几件衣服去你那里 96 “——其实我今天状态还是不行，没发挥好。” 躺在这据说瑞士空运出来的特制床垫上，姜彤叹了一口气。她艰难地想起床，那人抱着她，还在她耳边做着总结，毛绒绒的，“今天是太激动了。彤彤，其实我一般不止半个小时的。” “今晚上我不喝酒，一定好好发挥。” “好了好了，你也节制一点。” 男人这奇怪的自尊心。喉咙也渴着，这个人还抱着她不放，就像是火炉似的烤着她。姜彤挣扎着，“我要喝水，你去给我倒水。” “好。” 收到明确指令，抱着她做深刻检讨的男人松开她下了床，去倒水去了。姜彤刚刚撑着自己爬了起来，他已经过来了，手里端着水杯。 “把衣服穿好。” 姜彤看了他一眼，接过喝了几口水。半温的水液进入喉咙，姜彤喘了几口气，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年纪到了。 是需要男朋友的时候了。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她拖着腿要下床，身体又晃了晃，旁边的人已经扶住了她。 “小心小心。”那个人托着她说。 “不行你就躺着，我让小吴给你送饭。”那人吃饱喝足了，神清气爽，乐得看见了大牙，“你就躺着好好休息。” 姜彤瞪了他一眼。 “滚。”她说。 . 楼上的卧室窗帘已经拉开了，一楼客厅的落地窗玻璃倒是一直都明亮着。 风还吹着外面的树叶，在窗外左右摇晃。 第126章 “……要不，我们还是点外卖？” 已经快到十二点了，老张又看了一眼第五次拿起手机又放下的小吴，“还是你上去催催？” “——还是算了。”小吴收好手机，“不合适吧。” 于是助理和司机，又对视了一眼。 “老板总要吃饭吧？”司机说，“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我们吃外卖倒是没什么，”他又说，“姜小姐怎么办？这里也没配个厨师。” 小吴想了想，再次拿起了手机。 又再次放下了。 老张却在此刻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了头，对着客厅笑了起来，“老板，姜小姐。” 老板和姜小姐，下来了。 衣服，还是原来的衣服。老板跟在姜小姐身后，伸手虚虚扶着她，十分殷切。 可是老板显然洗过澡了。姜小姐的头发也重新梳过了。就连脸上的妆，好像也是重新补过的。姜小姐没说什么，手里空着，也没有那个赠送合同。 “先找地方去吃饭。”老板扶着她的腰，只是这么说。 几个人上了车。小吴坐在前面，又看了看后视镜。 姜小姐如今坐在后排，脸颊微粉。老板还要伸手要去抓她的手。 “啪！”老板的手，被人打开了。 小吴挪开了眼，开始低头看手机。 “去思粤吃吧，”小吴说，“老板这家白切鸡不错的。” 哎有句话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后面这个眉开眼笑的老板，真的看起来好像一条狗啊！ ——可是他不敢说。 在姜小姐面前是狗。姜小姐不在的时候，那老板就是吃人的虎，噬人的狼了，能把人操骂得狗血淋头。 . “彤彤我是这么打算的，” 小吴找的这家店真的不错，白切鸡表皮金黄，皮紧肉嫩，比起“鹅城爱心版”也不枉多让了。姜彤吃了一块白切鸡，拿着手机回了几条设计师的信息，那吃人的虎也不在意她的走神，还在说，“彤彤你多吃点，多补补。” “谢谢。”姜彤忙里偷闲，对他笑了笑。 “上周我和我爸说起你，他说还记得你，” 刚刚已经“吃饱”一次，现在开始吃饱第二次的男人夹了一口菜，又看着她说，“我妈还说，什么时候请你再去鹅城逛逛……” 姜彤拿着筷子，看了男人一眼。 太快了。 “太快了，” 姜彤吃了一块鸡肉，笑着回绝了，“师兄我们其实也才刚重新接触几个月，你也刚刚才单身，这些事应该也不急啊。” “急啊怎么不急，”男人看着她，“彤彤什么我们才接触几个月，我们是认识十四年了。” “我十四年来，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看着女人只是微笑，不为所动，男人也自觉自己夸张过度，于是又改口，“不过我们先谈恋爱也可以。” “那个协议你先签了，”他说，“我待会让小吴再打一份。让小吴先去给你把房子过户办了。” “这个，也不急。” 姜彤拿着筷子笑，“而且我也无功不受禄。” “师兄你一直帮我，我也没为你做什么，不该接受你的礼物。” 要说心动，肯定是有的。可是人，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去拿自己支付不了的东西，就是没有克制住欲望。 “哎呀彤彤，” 明明刚刚才这么恩爱，如今女人穿上衣服就好像不认人了。男人有些急了，“你怎么能说你没给我什么？你陪我睡……嗯，恩爱，生活。陪我说话，吃饭，” “就都是你为我做的了。” “我们是谈恋爱，”他说，“恋爱期间，赠送礼物，是合理的。” 姜彤看着他的脸，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房子太大了。她的一个儿子两个保姆塞不满这个t房子。要塞满又要多雇人。浪费，奢侈，养不起，也没必要。 这就不是年薪千万的水平，该持有的屋子。 “师兄，你对我很好，我知道。” 可是没必要说给他听了。男人还想说什么，姜彤主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指节上也有一些毛，指肚有些麻麻的，姜彤笑，“我觉得呢，我们的感情，就不是谈钱的。” 对面的男人赞同地点头，姜彤笑，“此刻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就够了。” “对，对。” 男人说着话，任由她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喉结滚动，“彤彤你是知道我的，我也一直知道你。我们俩认识的时候，我们都哪里是现在的风光？” “那时候我也没送你什么，就每天送了你几杯奶茶……” “是啊。” 姜彤点点头，松开了他的手，笑了笑，“所以房子的事情，就不要急了，不要玷污我们之间纯洁的感情。” “好吧。”男人说，又看了看她，“我也觉得我们之间是纯粹的爱情。” 女人笑了笑。 “我晚上有个应酬，”吃了几口饭，舔狗又说，“那我晚上吃完饭，就去你家找你？” “……可以。”姜彤想了想，点了点头，笑了笑。 她已经单了几个月了，是时候再找一个了。 月光也同意了。 面前这个，不管哪个方向看，都比yaron好更多。 今天试用过了，也还行。 “那我把密码给你。”她说，“我待会要去找个设计师看衣服，不知道几点回。你到时候吃完饭，自己去我家就行了。” 男人咧嘴笑了起来。 “好好。”他说，“那我顺便让人收拾几件衣服搬过去，免得每次去都不好换。” 姜彤点点头。 得到了女人明确的点头，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对了，那彤彤你下午几点能看完衣服？？”男人又问，“我晚上，其实是去看个几个朋友。周骧他们，其实你也认识的。彤彤你要是有空，就和我一起去，正好大家一起聊聊天。” “我就不去了。”姜彤笑，“我其实要先去趟公司，四点半我才去看衣服，估计来不及。” 男人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掏出了一张黑卡递了过来。 “这是我的卡，彤彤你拿去花。密码是230105。” “不用了。” 姜彤笑了笑，又把他递过来的黑卡推了回去，“我自己有钱。” “我知道你有钱，你拿去花，”男人很坚持，“下午你不是要去看裙子？” “这是我上个月订的旗袍，钱早就付过了。” 姜彤再次把卡给他递了回去。想起了什么，她又说，“有件事我还忘记和你说了。下周二我要去一趟香江……tony，就是上次和你们一起谈股权的那个梁启明，他爸爸下周过生日。我要去香江给他爸爸祝寿，估计还要耽搁几天。” 第97章 97.花姐什么没见过？ 吃完了饭，姜彤再次坐上了车，让男人送自己去公司。 男人嘀嘀咕咕，还在说什么“为什么她要去给梁家拜寿”。 “为什么是你去给梁家庆生，”他说，“按道理，就算去，也不应该是马武去吗？” “马师兄也要去。”这件事，姜彤是和马师兄确认过的，姜彤只是说，“我和他，都要去。” “可是你也不应该要去。” 男人看了她几眼，还在说，“这种聚会，马武去就已经可以了……” 想起了什么，他扭头看她，“梁启明，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司机和小吴坐在前面，一声不吭。 “他看上我？他想干掉我才是真的。” 也许男女之间有了亲密关系之后是要亲近很多，姜彤连自己在公司的境地也不介意和他说了。她说，“你真的想太多。我和他是同事！有利益冲突的。他是投资人，我是马师兄这边，” 陈杰皱了眉，姜彤的声音没停，“也就是创始人这边的人。他一来就盯着我查交际费，你可没看见，还查出来我几十万没开发票，会议上当场就把我发作了一顿。” 女人又说，“不然呢？要不然上次我为什么还要让你给我开发票呢。” 也就是陈杰容忍她。 办了事还给开发票。要是换个大佬，没当场把他赶出去已经不错了。 男人看着她，慢慢点了点头。 然后笑了起来。 “原来他是这种人。”男人说。 “既然都这样了，要我说，你也别在大圆上班了，”男人又笑，“你们公司情况这么复杂。其实你在公司，马武也很难做。你对外还说月光是他的——他不是在外面还有一个小的？可是这样，到底对你名声也不好，对他也不好。要么彤彤你到东富来，” 男人邀请她，“现在马武给你开多少工资？我给你三倍。” 小吴和司机在前面，一声不吭。 “这就不是钱的问题，” 第127章 姜彤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马师兄这辈子帮我太多了。”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两个人，这两个人陈杰随身带着的，应该是他的心腹，“这些年，他帮我挡了外面的舆论，又一直带着我上班，要是没他，我哪里来的时间和精力和金钱养孩子？” “现在这情况，我得帮他稳住公司。再怎么难看，我也是他的人。我要是走了，这个职位，是他的还是股东的？那就很难说了，少不得还要斗一番，没必要的。再说了，大圆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就是我的半个儿子一样，” 姜彤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本来她还想问“你能不能丢下你的儿子？”，但是转念一想，又把这句话生生咽了下去了。 因为他真的能。 她只是说，“我离不开大圆，大圆和马师兄也需要我。” “彤彤你还挺重情重义。”男人又侧头看她，感叹了一声。 “哎混社会，就是要真诚。”女人也看了他一眼，“难道当三姓家奴就有前途了吗？陈总你也不喜欢这种吧。” “嘿嘿。”男人捏着她的手，只是笑。 只是这么一扯，刚刚的话题扯开了。 好像女人去不去香江拜寿，又好似并不那么重要了……毕竟都势同水火了，就算去，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车子停在了大圆的园区门口，姜总拒绝了男人“等她出来再送她去看衣裳”的要求，提着自己的爱马仕下了车。她先去园区兜了一圈，看了看大家的工作状态。有老板在的时候大家皮紧一些——然后又出来，打了一个车，去了设计师的店。 再次站在“衣”的试衣间的时候，姜彤吸了吸自己隐隐约约的小肚子。镜子里的女人身段娇小修长，容貌美丽。虽然是生过孩子了，可是腰身，依然也是有的。 还勉强也称得上一句“丰胸翘臀”。 一身朱樱色团枝暗纹旗袍，搭配设计师菲迪新给她卷的发型，姜彤看看自己，觉得自己依然气质尚佳。 “这内里是软绒作衬，” 菲迪的指尖在她的脖颈，轻轻给她捻了捻领口，遮住了脖颈上的吻痕，又笑，“就算是这个季节穿着，其实也不会冷。彤姐儿当初我就说你压得住这个颜色和花色，你非说这个显老，现在看看？” 菲迪又轻轻整理了一下她的腰身，示意她看镜子里是自己，“怎么样？好看吧？雍容华贵，就像是阔太太一样。” “阔太太倒是不必像，”姜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到时候现场真.阔太太也太多，我也和别人比不上。我只要能把场面撑住，别给我们马总丢脸就行了。” “那必须不能。”菲迪说，“相信我。” 定金付了三万，尾款结算两万。带着定做的昂贵旗袍从“衣”打车出来，还没到家，花姐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了。 “哎呀彤姐，”花姐在电话里面，一惊一乍的，“我刚刚没有看你的短信——哎呦！吓死我了咧！我刚刚晾好衣服出来，看见客厅站着几个男人！吓了我一大跳！” “咦？什么？”姜彤一愣。 不过能接到花姐的电话，就知道花姐是已经没有问题的了，姜彤坐在车上，想到了什么，“是干什么的人？哦对了，我刚刚忙，没给你电话。我上午把家里密码给陈总了，就是上一次喝醉酒，送我回家的那个很高很壮的那个。他说要搬一点衣服过来放着。” 她拿着电话，“是不是他让人过来送衣服了？” “就是，就是！”花姐说，“三个男人，搬着三个大箱子，说是来送衣服的。我一出来就看见了，吓得魂都没了！” “没事的。”姜彤安慰她，“我们小区很安全。” “我没让他们进你的卧室，”花姐又说，“我就让他们把东西放在客厅了。” “好。”姜彤说。 “那这些箱子，”花姐又问，“我是都收拾到你卧室去吗？” “都是些什么东西？”姜彤问。 “衣物，领带，洗漱用品……” “先收拾到我房间t吧，”姜彤默了默，又笑了笑。 电话挂断了。 姜彤把手机丢在一边。 花姐也是女中豪杰……其实就是当年月光的那个月嫂。后来姜彤有钱了，又把花姐挖了回来，专门照顾月光。 如今花姐已经到这个家十年了，也算是见证了姜彤的各任恋情……还跟着她搬了两次家。 说起来，以前月光还小的时候，姜彤没有心情和精力恋爱，周围也没什么优秀的人； 后来月光渐渐大了，她交了男朋友，但是也没同居，男伴偶尔过来。 再后来，月光大了，有自己的世界了，对她的恋情接受度高了。她的男朋友也有两任这样和她半同居过。 比如yaron。那个时候yaron就时不时的过来，还和月光见了不少次面。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和月光就有点气场不合，月光好像对他并不怎么感冒。 已经分了。 ——不过和花姐待在一起，比和张女士待在一起轻松多了。姜彤又想。花姐一不逼婚，二不抱怨，三不为自己管不了的事情抑郁纠结。如今姜彤也发现了，张美玲女士觉得痛苦抑郁，且喜欢折磨别人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总是想去控制一些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如果别人达不了她的希望，她就会歇斯底里。 比如以前她的“考公务员”。 比如现在她的“还不找人结婚”。张女士一直擅长用姜彤的“不幸”来惩罚她自己，然后借此逼着姜彤和她一起痛苦。 哪怕姜彤根本不觉得痛苦。 还好，她如今，已经越过山丘。 回到了家里，天色果然还早着。喝了几口花姐熬的燕窝，在花姐的叨叨声中，姜彤先去了卧室看了看。卧室里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yaron分手的时候被腾出来的那一点点衣帽间空间，如今已然再一次要被其他的男人的衣服占据了。 陈杰的衣服很大一件，挂在她的衣服旁边。伸手摸一摸，无论是西装还是t恤，都质量极好。 yaron当时可没放这么多衣服在这里。 陈杰搞得就像是要“长期驻扎”似的。 “我就和他们说，怎么一次就带这么多衣服来？连冬天的都拿来了。” 花姐也在旁边嘀咕，“我和他们说，现在还早，夏天的衣服，夏天再拿过来。彤姐儿衣柜小，塞不下这么多衣服。可是那些人说，陈总吩咐的，一次配齐呢。” 姜彤看了看花姐，笑了笑。 “花姐，你辛苦了。”她只是这么说。 “那彤姐儿你男朋友是啥时候过来？” 在她转身要去书房的时候，花姐又问，“要是需要给他做早餐的话，你要提前告诉我。” “行。”姜彤说，“我问一下他，他应该是今晚上就要过来了。” “好。”花姐面不改色，也是久经沙场的，“那我明早多做一点早餐。” 姜彤发微信问了，陈杰说他今晚上要过来。 第一次接到姜彤的问询短信，男人显然过于的激动了。姜彤不过只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他居然还马上拨了电话回来，那边不知道在哪个酒局上，背景上还有别人的说笑声和谈话声。男人和她说话，嗓门嘹亮，声音不小，“对，我今晚上要去你那边……彤彤你给我留个门儿。” 那边突然传出了一阵哄笑声。 又不知道是他的哪些狐朋狗友。 “舔狗舔狗，应有尽有。”那边还有人在笑。 “哎我不是舔狗！”这是陈杰的声音。 姜彤拿着电话叹气。 挂了陈杰的电话，打发了絮絮叨叨的花姐，姜彤去了书房。笔记本打开的时候，邮箱里的邮件多的就如同窗外的灯光。今天一天她都没有怎么办公，算是偷懒了一天。这都七点了，拿着鼠标她这才开始看今天的邮件，签今日的单。 “大圆软件公司目前员工签约进度” “xxxx4年交际费报告” “人力招募进度” “大圆软件公司组织架构” “大圆软件公司董事名单。” 姜彤封封邮件点开看了，又挨个回了。 鼠标继续往下滑，她又看到了andy今天早上发给他的邮件。 “1/8-1/10赴港行程” 发件人是andy。还抄送给了tony。姜彤打开看看，里面是机票和航班信息，还有酒店信息。 “收到。”她回了一封邮件，同样抄送给了tony。 回完邮件，她再次抬头，窗户钱的灯光，一如既往。 突然，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一闪。 来电人:tony。 “梁董。”她接了起来。 tony看见了她的邮件，说突然想到一件事，到时候想邀请她到时候陪他跳一支舞。 “抱歉。”他说，“我突然想起来的，除了你好像也没其他合适的人了。” “可以的。”姜彤笑。 人都过去了，帮什么忙，还不是他说了算？其实不用特意给她打这个电话。 第128章 这段时间他的电话有些频繁，让她都有些压力了。 “可是我舞跳得不好，”她又笑，“估计还要提前练练了。” 第98章 98.我今晚上真的有急事 天黑了，外面的灯光亮了起来。 接到询问电话的男人，已经是第三次看着外面了。 如坐针毡。 “这样，我今天还有事。” 又坐了几秒钟，男人到底没忍住，举起了杯子，“不好意思各位哥哥，今天我就先——” “有事？杰哥儿你有啥事？” 哥几个眼神一交换，坐在陈杰旁边的李三抬手，笑吟吟地压下了他的杯子，打断了他，“啥事你说出来听听，哥几个给你办，什么事儿哥几个给你办不成？” “是啊，难得哥几个有时间聚聚，你就想着走？”又有人笑，“今天哥几个有空，就舍命陪君子了，陪你不醉不归，” “待会我们喝完酒，再去会所找几个美人儿给你跳跳舞，洗洗脚，按按摩，乐呵乐呵。别急着走啊。” “不喝了不喝了，今天就到这里。” 明明还早着。如今不过才刚刚九点，酒中豪杰，常胜将军，东富老板陈总就已经急着要撤退，他举着手求饶，又站了起来，“今晚上是真的有急事，抱歉抱歉。下次我再请哥几个好好聚聚——” “不行不行。”几个狐朋狗友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过来一把把他压回了椅子上，“你小子，想自己早溜，回去享受温香软玉是吧？不行！你今天就得在这里，和哥几个一起待着！” “哎呦几个哥哥，今晚上真的不行，下次我再摆酒给你们陪罪，”男人被几个人压着，脸色胀红，“我老婆还在家里等我……” “你小子都离婚了，哪里来的老婆！” “马上就是老婆了！好好好，是我女朋友找我！刚刚大家不都听见了？还打我电话催我回去呢！” “她催你就回吗？你这个舔狗！丢我们男人的脸！女人一喊你你就要撂担子回去，不行！”李三压着他笑，“今天哥非得治治你这个坏毛病不可！见色忘友！给我拿酒来！” “下次下次！”被人压在下面的男人还在喊，“下次一定好好陪你们！” 包间里热闹了起来。有人帮凶的，有些压着的，有人去解他皮带的，又有人在旁边看乐子的。陈杰被人压着，少不得又被灌了半杯酒。他脸色胀红，嘴里还在说着，“今晚真的不能喝了……” “算了算了，都停停停，” 有人唱红脸，就有人唱黑脸。周骧坐在对面，笑吟吟的，“大家松一点，把杰哥儿放了放了。别人刚舔上它的女神，这女神召唤，他能不去嘛？” “感谢理解感谢理解。”男人被人这么取笑，也毫不脸红，“感谢理解。” “不过人可以走，”周骧又使眼色，“酒还是得喝。给他拿半瓶白酒来，让他今晚上喝了走。” “嘻嘻。”有人在笑，还有人递酒的。 “哎呀周哥你饶了我！”陈杰又求饶，“我今晚真的不能再喝了，改天，改天兄弟我一定好好赔罪……” “喝酒你还怕什么，你杰哥儿什么时候怕喝酒？”又有人使眼色，“给他灌！” “哥你们饶了我，就今晚！就今晚行不行？今晚饶了我！” 老油条是早已经不要脸了的，“家里真的有人在等——我把这杯干了！就这杯，行不行，下次，我一定好好陪哥几个！” “不喝可以，”李三压着他笑，作势要灌，“不过你得说清楚为什么不喝，咋滴，是怕喝了酒回去怕表现不好，女神不满意？” 李三儿话音刚落，满屋子都大笑了起来。。 “哎呀不是不是……”男人涨红了脸，“她什么时候都满意！” 哄堂大笑。 “我看，要么我们今晚，干脆也跟着杰哥一起过去，”又有人笑，“都听说了这么久，这里除了周哥，哥几个还没谁见过杰哥的女神呢！” “下次下次！”男人急于脱身，已经不分青红皂白的开始乱承诺了，“等下次有机会！哥几个t去我家，我绝对把我老婆请出来，让她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菜给你们尝尝！” “哟都叫上老婆了！” “真的？” “真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不行……诶，明天！改天！改天！”牛皮被人戳破了，男人举着手求饶，“我先回去找人预约下！预约一下！约好再约大家！” “哎呦杰哥儿你牛皮吹得这么响，该不会你根本使唤不动别人……姓啥开着？姜，对。杰哥儿你该不会根本使唤不动人家姜大美儿吧，对了，网上怎么说的？对了，大圆科技的姜总，科圈妲己啊，那视频我们都看过。长得可真漂亮——看看，把我们陈总迷得神鬼颠倒，不知天地为何物……” “真没有！真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她漂亮不漂亮！我们是纯粹的爱情！” 又被取笑了几杯的男人又被灌了一顿，终于好不容易才从哥几个的围追堵截里面脱了身。 “去望江亭，” 坐上了门口等着的车，男人迫不及待地吩咐。车窗外的景色开始后退，他低头，又摸出了女人发来的短信，再次翻开看了看。 嘿嘿嘿。 “今晚上你过来不？” 只有区区八个字。 可是那么好看。 “回来。”下面他是这么回复的。今晚上，姜彤第一次主动邀请他——这四十岁的老心脏都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就是晚上被压着多喝了几杯！影响发挥！ “彤彤我回来了。”坐在车子后排他摸出手机，又继续给她发短信。 拿着手机等了十秒——屏幕一跳。 “好。”那边回复了。 嘿嘿嘿。 他笑了起来。 “开快——”不对，“开稳一点！” 他抬头，对着前面的司机吆喝了一声，眼角却又瞄见路边的一家花店。花店在视网膜里一闪而过，男人喉结滚动，犹豫了几秒，到底没舍得喊停车。 这十分钟，也很关键。 不能让彤彤久等。 下次，下次一定记得给她买花儿。 停车，下车。 打发了司机，上楼。 男人轻车熟路，第二次进入了电梯，熟练地按了楼层。很快到了十二楼，他出了电梯，入眼依然是那熟悉的入户大厅，摆着鲜花和玩偶摆件。密码——输入了手机上收到的密码，门咔哒一声，开了。 “欢迎回家。” 电子声说。 他迈步，踏入了客厅。 还是熟悉的陈设。客厅，饭桌，花朵。没人来迎接他……墙角出来一个身影瞅着这边，是姜彤的那个那个老保姆。 老保姆站在原地看着他。 “陈先生你来啦。”老保姆说。 老保姆，原来还知道他的姓氏。 肯定是姜彤吩咐过的。 “花姐你还没睡？”男人答应了一声。 其实他在自己家，他对保姆，可远远没有这么客气。但是这个老保姆就是姜彤的半个家人，他上次来就发现了。 “没呢。”保姆说，“还早。彤姐就是说你今晚要过来。” “彤彤呢？她在家没有？”男人笑了笑，又问。 “在书房呢。”保姆给他指了指路，让开了。 男人笑了起来。他迈步走向了走廊。这里是姜彤的家——以后也是他的家咯。酒精在血管里发酵，好像是滚烫的岩浆。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 男人兴致勃勃。 他不知道书房在哪里，可是不妨碍他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找过去。 在这里。 他推开了一间门，看见了两边的书柜，还有书柜前的电脑，还有窗户外面的黑暗中的灯火。女人背对着他，正在敲着键盘。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她扭头回望。 好漂亮的一对杏眼。 “彤彤。”他喊她。 感觉呼吸和喉咙都一起发着紧。就好像——好像是二十多年前，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的时候，又好像他第一次看见她在食堂里。当时她也是这么的明艳漂亮，好像全身发着光。 女人看见他，笑了笑。 “你的酒局这么早就散了？”她问他，声音温柔。 “是啊，”男人说，“今晚上他们都有事，很早就散了。” “那你先去卧室洗个澡休息一下，”女人看着他说，“等我把这点事处理完了再来。” “好。”他喉结滚动。 他找到了卧室。 她的卧室床单换过了。 上次的床单，底色是蓝色的，绣着一些绿叶和黄花。这次大床依旧，床单已经换成了鹅黄色的了，花纹是一些小小的格子。 看了几眼床单，他嘿嘿一笑，又看了一眼衣帽间。 他的衣服已经挂上了。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第129章 拿自己睡衣的时候，他甚至还有心情翻了翻她的睡衣。棉质的，蕾丝的，黑色蕾丝的，吊带的，和他的挂在一处。摸一摸，质量不错，入手冰凉润滑，是真的丝绸。 嘿嘿嘿。 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景色，又自己嘿嘿地笑了起来。 洗澡。 今天洗得有点久，把自己洗干净。等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男人刚刚喝完一杯水，卧室门打开了。 女人进来了。 看见了穿着睡衣的他，她神色自然。 “我去洗个澡。”她神色淡定，甚至还笑了笑。 “好咧。” 男人站在床边等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激动难耐。他看看窗外，这就是望江亭的景色。又有点想抽烟，可是又不敢在她的卧室抽。他不知道女人洗个澡需要这么久，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整整等过十分钟，她这才从浴室出来了。 带着沐浴液的温柔香气。 她的穿着一件吊带睡衣，不是黑色蕾丝的那款。 他一点都没有失望。 来日方长嘛。 嘿嘿嘿。 “彤彤。” 成年男女了。男人走了过去，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 . . 夜色如墨，窗外光影摇晃。 “啪！” 卧室里响起了巴掌的声音。 “……戴上。”女人声音微微沙哑。 “放在哪里了？”男人声音发着紧。 拉动抽屉的声音响了起来。过了几秒，男人低声说，“戴不了，型号不对。” “啧。”女人啧了一声，“你过来，自己都不准备这些的？” “这个吴凡，”男人突然又开始骂，“让他干这点小事都干不好！避孕套都不给我放！彤彤你等着，”男人说，“我马上打电话，让他马上给我送！” “别别别！……哎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房间里响起女人的声音，低低的叹气，“哎，这回就算了。” “好咧。”男人马上说，“彤彤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人低低嗯了一声。 “下次不能这样了。”她声音低低的，“不然你就别来。” “知道知道知道，就这一次。” . . . . 窗外灯火点点，月色皎洁。 风又刮了起来。 第99章 99.四小姐要见你 醉生梦死，一晌贪欢。 也许是活动量太大，向来早起的姜彤姜总，都难得地起了一个晚床。 而金牌保姆花姐，也第一次在厨艺安排上失了手。 作为这个家的大内总管，花姐她向来六点就起床为大家做早餐。她先给彤姐熬了燕窝，又给彤姐煮了鸡蛋。昨晚家里还有男客，经验丰富的花姐还熬了小半锅薏米粥，蒸了两屉子大包子，还煮了两个咸鸭蛋。 绝对能喂饱客人了。 还留了100%的冗余量。 “下次多做点。” 这个壮得像猩猩的男客把这些都吃得干干净净了。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甚至开始吩咐她，“我其实还可以吃两屉子包子。” “——好咧！”花姐看了看这个鸠占鹊巢的男人，答应了一声，又看了看自己的真老板彤姐。 彤姐坐在椅子上笑，脸色红润润的，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那就是真的不错了。 哎呦这些先生来，到底有没有给过彤姐饭钱……彤姐一个人，养这么大房子，还要养这么多人，很辛苦的啦。 “我待会要回鹅城了，” 在保姆收拾餐桌的身影里，两个人下电梯的时候，食髓知味的男人又凑过来想要摸她的腰，美滋滋的，“彤彤要不你下周去鹅……” “啪！”他的咸猪手被人打开了。 “去不了。我下周要去香江。”她说，“不是和你说过了？” “哎，”男人收了手，看看她的脖颈。脖颈雪白雪白的，还有一些遮不住的吻痕。是他昨晚上的杰作。 他也不生气……就是有些想她。想起了什么，他又改了口，“那我也去香江找你。” “不用。我就去香江两三天，你也不用来吧。”姜彤看了他一眼笑，“我到时候估计都忙死了，怕是也没空见你。” “有空，怎么没空呢，”男人说，“你去三天，酒会最多三个小时就结束了。其他的时间我可以陪你，再说我就在鹅城，离香江更近，开着车就到了。” “彤彤你去过香江没有？”他又问。 得了女神的白眼一个，他又说，“你告诉我你订的哪个酒店，我订你一个酒店。对了，其实那边的拍卖业很发达，偶尔也有一些好珠宝什么的在拍卖。等我回去找找，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发一点给你，t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不用了吧，”女人说，“你老这么跑着，不累？” “累啥啊，一点儿不累。”男人说，“开车很轻松。我下了班就过去，晚上陪你吃饭睡觉。早上我再开车出门，还能赶上回去上班，啥事都耽误不了。” 女神看了看他，终于轻轻地嗯了一声。 电梯门开了，她走到了自己的奔驰glc旁边，男人的那辆迈巴赫，也停在旁边等着了。 紧紧地挨着她的车。 “姜小姐好。” “姜小姐好。” 司机和小吴二人组都下了车，和她打了招呼。 “你们早。”姜彤也说。 “那就这样吧，再见，周末再约。”她扭头和陈杰说话。可是身后一个黑毛胳膊搂了过来，把她捉到了怀里，男人的脑袋已经压了下来。 “哎呀！嗯！” 不顾助理就在旁边，男人粗胳膊搂住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儿。 “哎呀！”姜彤皱眉推他。他都把她的唇膏搞坏了！ “彤彤要不你别上班了，和我一起去鹅城。” 不顾助理在这里，男人又亲了她几口，又说了一次，“给别人打工真的没意思，挣也挣不了多少钱。那些人还天天操练你，啥脏活累活都给你干了。你还不如——” “你胡说什么呢，”姜彤推开他，又骂他，“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是走不了的。再说，什么叫脏活累活给我干了？谁上班不是干这些活儿？这是我的事业。” “什么事业啊，”男人说，“你其实也没多少大圆的股份，不如到东富来——” “神经！”姜彤推开他骂了一句，又扭头看见了他的特助和司机。特助和司机都在看着这边，姜彤又对他们笑了笑。 二人组挪开眼，一脸严肃，没敢笑。 姜彤自己上了车。 上车之后她看了一眼后视镜，终于发动车子走了。后视镜里，男人一直站在车库旁凝望，直到她转了一个弯，再也看不见了。 大圆五号位，行政一号位在五天之后今日正式驾临公司上班，活力满满。因为她的出现，办公室本来稍显轻松的气氛顿时一紧，就连下属们打电话的声音，似乎都小了很多。 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桌子上小周已经给她倒好温水了。姜彤端着水杯，从包里拿出一颗药吃了。如今公司的业务也终于也进入了平顺期。去年公司那个的难关已经度过，招募也已经大部分完成了，财政补贴也都基本上到齐了。时间也进入了新年，春节假期临近，好消息，也渐渐有了一些了。 大圆去年的利润也出来了。 虽然是付了五个亿的专利费，但是对于大圆来说依旧无伤大雅，公司去年的利润据说已经将将突破了十一位数的大关。现在上下一片振奋。按姜彤目前那可怜的股票份额，如果全部分红的话，她也能拿到一百万的分红……不少了。 不过，更值得期待的是年终奖和绩效。去年的绩效奖是发了四倍，今年公司利润再创新高了，不知道董事会又能批下来多少。 在整个公司的略微的人心浮动喜气洋洋之下，周二，也终于到了。 周二那天早上，姜彤一个人提着行李，登上了去香江的航班。香江……她这些年，已经不算少去了。 无论是旅行还是出差，都已经去得不少。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是有任务的。也是梁家三公子的助理andy，亲自来机场接了她的。 “老板这几天挺忙的，”司机在前面开着车，andy扭头和她说话，“今晚上只能请您自便了。晚宴是明天晚上六点，到时候我再来接你。姜总您带了造型师了吗？” “我已经在这边约了一个了。”姜彤笑。 “好。”andy又看了看她，“那明天下午四点，我再来接你去宴会厅。” 再次来到酒店，checkin，刷卡进房间，一切依旧。二房为宾客订的房间不错，就算在寸土寸金的香江，也给她订了一个小套房，打开窗户，还能看见维多利亚港口绝妙的海景。 她还举起了相机，拍了几张照。 “山水绕城春作涨，江涛入海夜通潮” 第130章 说好不发朋友圈的，可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最近风云际会，又再次来到这颗东方明珠，姜彤也算所思所感，于是又发了一次。一张照片，外加配文一首，别无其他。 点击发送，她丢开了手机。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该去的地方已经去过，包包衣裳也不想再买。站在窗边又欣赏了一些景色，她到底又拿起电脑到了底楼的咖啡店，打开电脑正准备开始工作。 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还是andy。 “andy。”姜彤说。 “姜总。”那边andy说，“你现在有空吗？是这样的。四小姐……selina，听说您到了香江，想拜访一下你。” “什么？”姜彤有些惊讶，怀疑自己听错了，“四小姐？哪位四小姐？” “就是老板的妹妹。梁家的四小姐。” 真的是神奇，她只是la旗下投资的一个公司的一个高管，和资本本身毫无关系，可是tony的家人居然还想见她。andy说还有四小姐就在附近，还有二十分钟到。姜彤于是还有一点时间，打开那篇《x家密事——我知道的那些豪门往事》这篇名作复习一番。可惜，梁家人口众多，名作里面只提到了重要的几位人物，四小姐selina在里面只有一个名字，生平并未提及。 于是她又打开八卦网站，很快又找到了一些资料。梁家二房三个孩子，分别是一子两女。selina是tony的亲妹妹没错，就是怎么看，怎么也排不到四号的样子。 算了，姜彤丢开了电脑，与她无关。 andy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店门口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一身红裙的女孩，女孩容貌昳丽，头发微卷，气质动人。她空着手，身后跟着三个保镖，还有一个提着包包的助理。 “andy。”姜彤首先站了起来，招呼了他。 “彤姐。”andy这次居然这么喊她，然后又向女孩介绍她，“四小姐，这位这就姜小姐了。” “selina你好。” 四小姐就那么站在桌子前打量她。姜彤站了起来，落落大方，先对她伸出了手。 “彤彤你好。” selina看了看她，伸出手和她握了握，说话温温柔柔，“我可以在这里坐吗？” 当然可以。 因为带着三个保镖实在太显眼，一行人甚至还专门挪去了露台上。露台上有些风，可是风景更好，视野开阔，高楼林立就在眼前，江面游轮繁忙。 面前的咖啡，热气腾腾。 “彤彤你有英文名字吗？” 对面的女孩坐在椅子上，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她说普通话的口音有些奇特，比如把彤彤的名字说成叠字，第一个说成三声，第二个又说成二声的扬调，所以听起来有些奇怪。姜彤适应了一下她的口音，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叫你彤彤可以吗？”四小姐又问。 “可以。”姜彤笑。 于是对面的女孩不说话了。 她仔细看着她。姜彤也在看对面的女孩。女孩挪开了眼，低头拿着勺子搅动着咖啡，手指纤细漂亮，低头垂眸，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好颜色。 是漂亮的。但是也许男女有别，她其实和她的哥哥tony不太像。 是各有各的好看。 “selina你这几天忙吗？明天梁老先生做寿，你们应该很忙了。” 虽然不知道是selina找她做什么，可是总要找一些话聊。于是姜彤开口问。 要是说起来，她和四小姐不是第一次会面。九月的时候在申城的六安山山脚的餐馆，她们已经在tony的手机视频里，有过一面之缘了。 “我还好呀。” selina抬头看她，“这些事，都是哥哥在打理。” “哦。”姜彤点点头，礼节性的吹捧，“梁董是真的厉害。” “你还叫他梁董呀？” selina似乎是听到了很好笑的话，她抬起头来看她，睫毛弯弯，“你们俩在外面是这么客气吗？” “嗯？”姜彤微微睁大的眼睛。她笑了，又解释，“我和梁董，其实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不对啦。”四小姐笑了起来。 “你是哥哥一个邀请参加家庭活动的女伴呢，”她说，“而且是这么重要的场合。” “我还没问你呢彤彤，”selina看着她说，“你这次过来，怎么选择住酒店，没有到家里来和哥哥一起住呢？” 第100章 100.这珠宝，和你不配了 “啊？” 没想到selina居然会这么认为，姜彤啊了一声。 而且这种“你是他唯一的xx”这种说法，放在感情里，她固然都不会信了，何况还是资本家的爱情呢。 资本家这种t生物，有爱情吗？ 呵呵。 “恐怕大家都误会了。” 和美女在一起，就连姜彤都情不自禁的夹起了嗓子，她笑意盈盈，声音温柔，“我和梁董，不是你们认为的那种关系。” selina就在对面看她，大眼睛blingbling的，姜彤温言细语，“梁董他是我的老板，我们之间只有上下级的感情。我个人对他，心中只有敬仰。” selina看了看她，又拿着勺子搅拌了几下咖啡。 “可是你是他唯一一个邀请到家里参加活动的女伴。”女孩说，“哥哥今年都三十三了，以前从来也没有邀请过女孩子来家里……” “虽然没有邀请过女孩子到家里来做客，可是他也从来不缺女朋友，对不对？”姜彤端着咖啡喝了一口，又笑，“而且，我也已经猜到他为什么是邀请我而不是邀请他的历任女朋友了。” selina看着她。 “就是因为这个时间太重要，所以他才不希望别人误会，”姜彤看着她，轻声说话，“因为现在他只需要一个暂时的女伴，而不是一个会“发想”的女人。” [绝对不会给女孩儿任何可以发想的空间]嘛。 她懂。 维多利亚港的微风吹了过来，轻轻的吹动了她的发。姜彤喝了一口咖啡，斩钉截铁，“因为，我们之间完全就没有男女之情。” selina坐在对面，看着她。 姜彤也看着她，笑意盈盈。 “可是，我觉得呢，论迹不论心。哥哥他不是还带着你去出差的一个半月？”selina搅拌了一下咖啡，又低声说，“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在他身边待这么久过。” “哎呀妹妹，这些都是工作啦，” 风吹过了头发，姜彤看着慢慢晃过的游轮，笑了笑，轻声为大小姐解释，“我是你哥哥的下属。我在他心里，是没有性别的。像他眼里，我只是牛马。干活的牛马嘛，” 女人笑，“是只有经济价值，没有性别之分的。” 四小姐看着她的脸，没有在说话。 “可是我觉得，你在他心里，还是不同的。”过了一会儿，selina还是说话，“我有时候去找他，听见他半夜都在给你打电话。” “他给我打电话，说的都是工作，对不对？”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姜彤心里简直突然有一股阴火冒出。她咬着牙笑了起来，“你哥哥是工作狂，我很敬佩他啦，他就是我的偶像，真的。” “是啦，你也很欣赏他，对不对？而且，他是因为想和你说话，所以才找一些事打你电话啦，其实他时间很紧的，” 也许是终于找到了一点儿共同语言，selina也笑了起来，又说，“不过说起来，哥哥他真的很热爱工作的。你别看他长得帅，其实他也不会追女生——他一个人，又在美国管基金，还要管家里的事，他真的好能干的，” selina看着她，“做我嫂子的女人，一定很幸福吧！” “啊是这样吗？” 姜彤端着咖啡，很有礼貌地做出了一副赞同且感兴趣的表情，“他还不会追女生？” 真真看不出来。 她不信。 “他不会追啦，” 终于找到了两个人的共同语言，selina笑了起来，“他在哈佛读大学的时候呀，都是一心向学的……” 于是姜彤坐在一边，礼貌地听了十几分钟梁先生的丰功伟绩。什么大学怎么风云，又怎么慧眼识珠在二十二的时候以低价注资apex，又是怎么认识了“美国的朋友”，参与了什么合并案，selina还说，“爷爷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额。 姜彤礼貌地附和，一路点头。不过略坐了一番，又互加了联系方式，四小姐还有约会，于是先走一步。姜彤起身目送，又留下来一个人欣赏着江边的风。她端着咖啡靠在椅子上，任由微风徐徐，吹动了头发。 两岸密集的摩天大楼静静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蓝天白云。货轮、渡轮和观光船在水面划出长长的尾迹，偶尔有海鸥掠过。 好一副美景。 她抿了一口咖啡。 刚刚四小姐的话，在她心里根本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梁先生的确很优秀，出身也很优良。但是，如果四小姐知道她的哥哥是如何在公司对付她的，怕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了。 第131章 资本家不会爱上牛马。同样的，牛马，也不会爱上资本家。 一个人坐在露台上，欣赏了很久美丽的景色，她放在桌子旁边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看看来电人，也不算太惊讶。 今天不管谁打电话来，她都不会再惊讶了。 “梁董？”她拿着手机接了起来，笑意盈盈。 “你是已经到了？”那边爷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到了，”姜彤说，“我已经到酒店了。” “那你到我这里来，”男人顿了顿说，“带上你明晚准备要穿的衣服，我们先试一下装，我让andy来接你。” 这短暂的一个下午，已经是今天第三次看见andy了。当他再次出现在姜彤面前的时候，连姜彤自己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andy也笑了笑。姜彤再次坐上了刚刚那辆车，车子七拐八拐，很快驶出了市区，沿着蜿蜒盘旋的公路上了山，然后又七拐八拐。两侧渐渐远离了市区，绿树成荫。车子在经过了一条支路又通过了一道黄铜铁门之后，又行驶了大概几百米，终于停到了一栋别墅前的草地上。 就是电视上看过的那种别墅。 第一次站在这种地方，姜彤下了车，甚至还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前后左右都看了看。 “姜小姐请往这边走。” andy已经伸出了手向她指着路，又随手提起了她手里的衣盒。 “谢谢。”姜彤笑了笑。 andy已经在前面走了，姜彤一边走一边还在往四周看。 独栋的豪宅，坐落于半山私密地段，视野辽阔。一眼望去可以看见半海。别墅被高大的绿植与围墙环绕，仅留一条幽静的车道通向雕花铁门。前院是精心修剪的草坪与名贵树种，石板步道蜿蜒其间。整个院落静谧低调，偶尔看见有佣人出没，高大的围墙和绿化隔绝外人的窥视，只留下视野中间那一栋白色的主楼，和四周几栋零星的卫星建筑别墅群。 就是以前新闻上看见的那种豪宅。 跟着提着衣服的andy走了几步，姜彤看见了门口问好的管家。微笑着给管家点了点头，姜彤又走了几步，看见了在客厅里面的男人。 此刻房间里面十分温暖，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衬衫，质地优良，面料笔挺，他坐在桌子前正抬头和人说着什么，看见她来了，又抬了抬手，让旁边的人离开了。 “梁董。” 姜彤走了过去问了好。 “我还忘了跟你说一件事。”男人没有和她寒暄的意思。大约是这几天为了父亲生日宴会比较繁忙，他的神色上有一些淡淡的疲惫，说话也直入主题，“明天晚宴上，我要拜托你和我一起跳一支舞。” “您已经说过了。”姜彤提醒他，“上周你就已经给我打过电话说过这个事了。” “我说过了？”男人抬头看她，英俊的脸上似乎有一些惊讶。 “是的。”姜彤点了点头。 “那你的衣服带来了吗？”他又想起什么，站起了身，“我们去试一下装。抱歉，最近真的是太忙，我已经晕头转向了。” “没关系。”姜彤合适的安慰了一下他，“您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你的衣服带来了，就去换一下，”男人已经走在前面了，闻言又扭头看了她一眼，“我正好也可以看看有哪些衣服，可以和你搭配一下。” 姜彤点了点头。她从andy手中提过袋子，跟着他上了二楼。这是一个很大的宅子，二楼也是宽大。她跟着他穿过了长长的走廊，然后看着他推开了门。男人站在了门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一起进去。 于是姜彤就跟着进去——然后犹犹豫豫的，顿住了脚。 这应该是一个卧室的套房。很简单的黑白灰条纹风格，男性特质很明显。tony已经在往里面走了。姜彤站在原地，犹犹豫豫，一步三顿，到底是进了他的起居室，还是没有敢进入他的卧室。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进卧室”这一步。 “你进来换衣服，”男人的声音在里面响起，冷冷清清，似乎也没有其他的意味，“换好了，我正好可以看一下哪一件衣服可以搭配。” “……好的。”姜彤犹豫了一秒，回答。 又犹豫了几秒钟，姜彤到底是提着自己的衣服到底是迈进了他的卧室。这里，也是一个纯粹的充满男性气息的空间，衣帽间也是棕色的，里面叠着挂着不少男性的衣物，十分简单，看不出来有多余的颜色。 看见她t进来了，男人站在衣帽间，转过了身。 “你就在这里换吧。”他说，“我在外面等你，你换好了叫我。” “……好的。” 姜彤站在他的衣帽间。 tony出去了。 但是没有关门。 姜彤刻意等了一会儿，外间并没有响起关门的声音，所以他应该还在外面的小厅里。 窗户开着。从他的卧室看出去视野不错，能看到半面的海，窗户正对着前面的草坪，甚至还能看见她刚刚下车的地方。 姜彤走过去，自己拉上了窗帘。 房间黑了下来，灯亮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衣帽间里他的衣物。然后慢慢抬起手，解开了自己的扣子。 ………… “梁董我好了。”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响起了女人的声音，轻轻的。 “我可以进来了吗？”男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冷静，又十分的绅士，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可以。”女人回答。 于是男人迈步走了进去。卧室的窗帘已经拉开了，她换下来的衣物已经叠好了，就放在了衣帽间的中台上。 他的衣帽间里，如今站着一个女人，身姿婀娜。对于他的历任女友来说，她个子算不上高……但是比例很好。 如今女人穿着剪裁合身的旗袍站在镜子前，侧身看他，旗袍的立领勾勒出修长的颈部线条，盘扣一丝不苟地扣到领口。特制的面料顺着她起伏的身体曲线自然垂坠，收腰设计让身形更显窈窕。开衩处若隐若现的小腿线条优雅而不轻浮，她走了几步，走动时裙摆微微摆动，带着东方式的含蓄韵味。 淡雅的绣花图案衬得气质温婉，整个人就像一幅会走动的水墨画，既端庄又风情万种。 男人的视线，落在了她婀娜的腰肢上。 “旗袍？”他问。 “是的。”女人甚至已经盘好了头发，她扭头回来看他，杏眼妩媚，“可以吗？” 这旗袍上了身，好像连她的声音，都温柔了很多。 他的眼光一向不错。 “可以。”他低声说。 “挺好看的。” 女人对她笑了笑。 “但是你的珠宝搭配得不好。” 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耳垂和脖颈上，耳垂那么的白，他喉结滚动，“这珍珠颜色有些暗，和你的肤色，不配了。” 看着这漂亮的耳珠儿，他低声说，“我这里还有一套更好的，可以借给你带。” 第101章 101.她看见马师兄便秘的脸 “好。”姜彤笑。 她坐在他的起居室等着，很快tony叫人取来了一套珠宝。这是一套耳坠和珍珠项链，颗颗圆润，皮光在灯光下闪烁着晶润之气。这串珍珠项链在她的脖颈上轻轻的一搭，姜彤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挺好看的。”她笑。 光泽在她的耳垂上晃动，一看就是上等货。 “这是我奶奶的珠宝。” 男人轻轻为她戴上了项链。他的手指在她的脖颈后，无意中触碰到了她的皮肤，带来一点点酥麻的感觉。他在声音在她头顶，平静无波，“说是给我未来的女朋友准备的。” “那现在给我带，会不会不太适合？”姜彤笑。 她可不会觉得tony在意有所指。 人啊，切忌“发想”嘛。 “没有什么不适合的。”男人却说。镜子里他英俊的脸和她美丽的脸庞相得益彰，“珠宝就是拿来给人带的，如果这种场合它都不出现，那保存它还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配合他这套旗袍的颜色，男人甚至还在衣柜里面挑选了一套黑色的西装和同色的领带。 “你的舞跳的什么样？我们要不然现在先试试？”在两个人衣服都换好之后，他就地向她伸出了手，“也许我们现在就应该先磨合一下。” “好的。”姜彤也向他伸出了手。 他握住了她的手。 干爽，温暖。 男人靠了过来，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腰上。她也抬起手，把手臂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个姿势很亲热，以至于她的鼻尖上有他身上清冷的暗香浮动。这里虽然没有伴奏，可是伴随着他的手和身体轻轻一带，她腰上的手微微一用力，她的身子，已经跟着他一起舞动了起来。 那么的亲密，和贴合。 衣帽间的镜子里，男人轻轻拥抱着女人，低头垂眸，看她的脸。 第132章 女人微微抬眼，却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雪白修长，落在他质地良好的西服上。 “很好。” 带着她跳了几分钟，他停住了脚步，主动松开了她的腰。 “辛苦了。”他看着她的下巴，喉结滚动。 “你是住在绿晶？”他又问。 女人点了点头。 这漂亮的手指已经从他的肩膀上拿了下来，男人声音低低，“住得习惯吗？需不需要今晚先搬到山上来住着？” 姜彤抬眼看了看他，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卸下了身上的珠宝放回了管家拿过来的绿天鹅绒盒子里，她笑，“我晚上还有约的。晚上我朋友要过来找我吃饭。tony你最近应该也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那我们，明天下午见？” “抱歉，我这几天都没有时间陪你用餐。”男人站在原地看她，很客气。 “能受邀您的邀请已经是很幸运了。”她笑。 如果不以老板这个视觉来看他，他的确称得上进退有度，风度翩翩。 可惜。 怎么就是个资本家呢。 “那明天下午早一点，三点钟的时候，我让andy来接你？”男人已经恢复了正常，又说，“你先过来取珠宝，然后和我一起去会场。我们俩一起过去。” “好。”她说。 再次坐车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微微的暗了。维多利亚港口已经亮起了灯。两边的摩天大楼，高楼鳞次栉比，灯光倒映在海面上，浮光跃进，波光粼粼。风吹了过来，她站在路边的栏杆旁，等到了那个从鹅城过来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缓缓向她走来，高楼的灯光就在他身后。 十分高大。 她扭头去看男人。男人也看见她，笑了起来，伸手抱住了她，又低头亲吻她的嘴。 女人微微往后一躲。 男人的头却跟了过来，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彤彤我好想你。”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我也想你。”姜彤笑。 分别了两天，这个人没少骚扰她。他的文化水平其实挺高，好歹也是房大硕士；只是这文化，平时被他粗大的外表和暴烈的脾气掩盖了罢了。 这几天，姜彤没少听他的表白和情话。 原来一个男人，还能说出这么多“好听的话”来。 “我们先去吃饭。”他紧紧地搂着她的腰，看她的眼睛，“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两个人在附近的一家米其林餐厅用的饭。吃完了饭，两个人又一起到了江边，欣赏一下江边的景色。 风吹了过来，吹动了女人的发。露出了她漂亮的下巴。 男人站在旁边。撤了几步，为她挡住了风。 . . . “……那个带了吗？” 窗外港湾的灯光迷离，酒店的房间里，女人声音低低。 男人连酒店都没订，显然是早已经准备赖上她了。 如今赖上她的男人被人问话，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早上和你说了要带的，不带不行了，下去！”她声音温柔，可是动作却不温柔，只是抬脚，作势要踹。 “带了带了，”男人赶紧说，又从自己的大衣兜里摸出了两盒计生用品。丢了一盒在床头，他一边拆另外一盒的包装一边说，“彤彤我可不可以不戴——” 被女人瞪了一眼，他又低声说，“戴这个，其实不舒服。” “呵呵。” 这么多年，这个借口，多少男人都如出一辙，连标点符号都没改过。姜彤抬起脚又要踹他。 “要戴要戴马上戴！” “彤彤你什么时候给我生几个，”他手里没停，又说，“我其实一点儿不贪心，只想和你生五个。” “你是一点儿不贪心，”女人呵呵了一声，“可惜我生不了了。” “你行的。”男人说，“四个也行。” “呵呵。” “三个。” “两个，”女人不理他了，他却抱住了她，“两个最少了，我们生一儿一女——” “你不是已经有一儿一女了？”有人怼他。 “那不算，”男人低声说，“我要你给我生的。” “呸！” . . . 又是一个很奇妙的晚上。 虽然姜彤每次都觉得两个人有点相性不合，可是每次又都恰恰的合了。说起来，男人也都四十岁了，有时候却又表现得像一个莽夫，健身过度又用力过猛，总是让人觉得腰酸背痛。 “今天晚上你别过来了。”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的时候，姜彤还没有起床。她躺在床上说话，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酸着软。 他还要赶回去上班。 “今天晚上是梁老先生的寿宴，估计宴会都要到十二点了，”她解释说，“晚宴结束，事情还很多，我还要去山上还珠宝，也不知道几点回酒店。”t “你来，我也不在。” “什么珠宝？”正在穿衣服的男人皱了眉。 “tony说我的珠宝不好，于是另外给我准备了一套，”男人的眉头越来越紧，姜彤说，“我戴完，还要还他的。” “彤彤你去找他借什么珠宝？你没珠宝怎么不来找我？”男人说，“我这里什么都有。这样，待会我让人给你送几套过来……” “不用麻烦啦，时间都不够了，而且好麻烦。而且他爸爸过生日，肯定是用他家的珠宝比较好。” 姜彤说了半天，把他劝了下来。可是男人却又有了另外的想法，又再次皱眉嘀咕，“那个梁启明，他请你参加寿宴做什么？彤彤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他居心叵测？” “怎么可能？这种港圈公子哥，怎么可能看上我？”姜彤笑，“我不是他的菜啦！” “彤彤你这么好，他又没瞎，肯定喜欢你！”男人抱着她，“他要是没看上你，那就说明他真的瞎！” “……我和他的事，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这次不过只是大家同事过，见面三分情罢了。”姜彤任由他抱着，觉得他有点黏人了，怎么都不像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放心，他对我没意思的。” “没心思，他还邀请你去拜寿！”男人眯着眼，“还借珠宝给你？” “就是因为没心思，才是借珠宝啊，”姜彤按住了要跳起来的狗，她咬重了“借”这个字，“如果他有心思，肯定就是“送”了。” 这话很有道理。 陈大董事长勉强被安抚住了。他也很忙。穿好衣服，连早饭都没吃，到底是匆匆忙忙的走了。姜彤继续躺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起来上了半天班。下午三点，姜彤换上了旗袍，如约坐上了来接她的车。 今天再到山上，好似已经和昨天不一样了。院子里多挺了几辆豪车，出入的佣人，似乎也得多了几个。 有了一些热闹的气氛。 梁家二房的不少人都在。 就连今日的寿星梁老先生也在。还有梁太太，tony，selina，和另外一个妹妹jenny——这些都是传说里的人。 也很神奇，她居然站在了这里。姜彤向梁老先生和梁太太问了好，双手递上了自己的礼物。梁太太抬着眼皮看了看她，客气地接下了。 “这是他奶奶给我的珠宝，” 昨天的那串珍珠项链带上脖子上的时候，梁太太坐在一边感慨，“当时tony刚出生。他是我们这房的长子，也是唯一的男孩子。那时候他爷爷奶奶不知道有多高兴，送了山上的这套宅子，又给了这套珠宝，说给他结婚的时候用呢。” 这话姜彤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所以只好笑着沉默。她看了一眼tony，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垂眸站在旁边，面无表情。 衣服，完美。 妆容，完美。 珠宝，完美。 站在tony身边，如果不知道他们上下属关系，那看起来也挺完美。五点钟的时候，略用了几个糕点的姜彤已经挽着tony出现在了宴会大厅，感觉这一切都让人迷幻又有些稀里糊涂。她自觉自己本来只是tony抓来应付场子的工具人，可是又不知如何在“借用珠宝”之后站在了tony身边，她自己也没搞明白。 不过，这不重要。 左右是个工具人罢了。 五点半的时候，天色微微的暗了下来。灯亮了起来。远处的维多利亚港口灯火通明，一如璀璨的明珠。 伴随着宾客的车辆大灯接近，宴会开始了。 很多姜彤不认识的客人来了。 也有很多网络上的“熟人”来了。 马师兄来了。红日老板，也来了。就连名篇《……豪门往事》里面的八大主角，也来了八中之五。 港府官员也来了。还有一些绿眼挺鼻的外国人也来了，就连明星，也来了三五个。整个港圈最绚烂的星，似乎都在今晚，聚聚在了一起。 真的是旷世盛景。 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姜彤也小小的注意了一下。梁家的四房九子，好像这次只来了三房的一个儿子和四房的女儿，其他几房的人，是一个没到。 第133章 看来这几房，关系真的不咋地。 tony站在门口，微笑应对，镇定自若，神色自然。 “让我们祝贺梁长海老先生，六十岁寿辰快乐！”主持人走到了台上，热情洋溢。大家都纷纷看上了台上。看起来二房的面子也不小，政府官员走到了台上，发表了一段贺词。 音乐响了起来。 tony对着姜彤，伸出了手。 姜彤也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修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手指修长，轻轻握住了她的腰肢。曝光灯咔嚓咔嚓，姜彤抬着头，正好看见男人低头垂眸的眼。 和上午试衣服时候不同，此刻夜色朦胧，灯光落入他的眼眸，他低头垂望，似乎能从他的眼里，也有一种缠绵出来。 姜彤挪开了眼。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这眼里桃花太多，却又一切虚假。她扶着他的肩膀，视线越过他黑色西装的肩膀，看见了宾客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她看见了马师兄在人群中，那便秘的脸。 第102章 102.他跪下亲吻他爷爷的脸 “马总。” 一场舞毕，宴会厅上响起了掌声。姜彤松开了tony的手环顾四周，看到了各位来宾脸上的笑容和那些既有些熟悉又不太熟悉的脸。 她也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马师兄。 马师兄一身西装，手里端着酒杯也看着她，脸色古怪，一副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 tony已经被人围绕了，姜彤躲开众人，走了过去，叫了一声马总。 “马总您到了。” 这里耳目众多，姜彤没有喊师兄。 马师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她。 “彤彤你还真的是……”他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说了一个词。 “舞跳的挺好。”他说着话，视线滑过了她脖子上的项链，“你怎么去和梁总跳开场舞去了？” “是梁董让我来陪他跳这个舞。” 这边宴会上气氛见好，宾客们三五做团，举着酒杯闲聊。本场宴会的主人公梁老先生周围更是宾客齐聚。姜彤本场的暖场任务显然已经结束了。她端着酒杯站在马师兄附近，只是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是开场。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马师兄看了看她，又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和梁老先生打声招呼。”马师兄说。 姜彤也点了点头。她端着酒杯，看见马师兄端着酒杯过去和梁老说话。一个人有些百无聊赖，她环顾四周，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男明星，是月光喜欢的一个香江老牌男星。她笑了起来，拿着手机过去了。 “张先生，”她拿着手机，很有礼貌，“我可以和你合张影吗？” 咔嚓，咔嚓。 合影三张，姜彤和男星聊了几句，又告别离开了。这些照片要是发给月光，已经足够让小朋友狠狠地羡慕了。如今宴会上气氛正好，也能人辈出。就连姜彤这种小卡拉米也有人认了出来，是“大圆品牌总监”。 于是又有三五的客人过来，要求和姜彤合影了。 咔嚓，咔嚓。 姜彤站在各路宾客身边，或站在c位或站在旁边，都举着酒杯，对着镜头微笑。 咔嚓。 四小姐来了，也来找她聊了天，还介绍她认识了三五个港圈大小姐。大小姐们都不怎么想搭理她，姜彤一笑而过； tony一直繁忙，偶尔姜彤也能看见他的身影，四周总是围绕着人；马师兄周围，也围了三五个人。受邀而来的明星开始上台表演，在嘹亮动情的歌声里，整个宴会渐入佳境。 门口却突然又有了一阵骚动。 在场所有的人，在这一刻，几乎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纷纷扭头往入口回看。姜彤也举着酒杯也往那个地方望去。一群人从门口进来了，西装革履，还有护士装扮的随行人员。 排场很大。 被人围绕在中间的，是一个轮椅。 推着轮椅的人，是tony。 一个戴着吸氧管的老头子坐在轮椅上，正在被tony慢慢地推了进来。 会场一片安静，针落可闻。渐渐地，又有了一些隐秘的哗然和骚动。 姜彤端着酒杯，凝视着这里，也保持着沉默。不用任何人介绍，她早已经自动认出了这位是何方大佬： 梁家一手的缔结者，目前的话事人，梁老爷子。原来和资料里的不同，这位曾经的雄狮，如今早已经如日落西山。无论当年多么意气风发，时间和衰老，依然是每个人都抵抗不过的命运。 强硬的帝国掌控者的衰弱，才有了目前的九虎相争。姜彤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满场的客人如潮水般，自觉得分成了左右两侧。她还看见本次宴会的主人：梁老先生，梁太太——两位小姐，还有港府的赵先生t，也都迎了上去。 tony推着轮椅，穿越了满场的宾客，慢慢走向了舞台的正中。 两列的宾客静立，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这个老头子身上。轮椅上的老头子身体已经衰败，却还醒着，精神还算清醒，微微举着手，往四周示意。 “爷爷，这是赵先生。” 她看见tony低头和老人说话，为老人介绍来人，好一副爷慈孙孝的模样。 大家也都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梁家现任的，已经垂垂老矣的，深居简出的话事人，今天破天荒地出现在了二房儿子的生日宴会上。在这个家产之争最为激烈的时刻。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主持人上台把话筒递给了tony，这位英俊的成年男人不顾满场的宾客，直接半跪到地上，把话筒递到了爷爷的嘴边。 聚光灯打在中间。 梁老爷子声音沙哑虚弱，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气息凝滞微弱。 哪怕任由任何一个人来看，都能看出日落将至。 “谢谢爹地！” 六十高龄的梁老先生回答，接过话筒哽咽，“谢谢爹地那么的爱我，在九十八岁的高龄还要过来亲自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让您担心，是做儿子的不孝。” 孙子tony一直半跪在旁边看着老头子，也是一副濡慕的模样。 老爷子嘴巴动了动，又低声说了什么。 没有话筒，在场的宾客只是看见了嘴巴的动作，听不真切。 聚光灯聚焦在宴会厅中间。 姜彤站在原地，看着tony半跪在地，扶着轮椅，抬头去亲吻了老头子那已经衰老的脸。 “爷爷，”话筒已经在他嘴边，他说，“您对我的交代，我已经在完成了。” “您放心，la的荣光，我一定会持续的发扬光大！” 老头似乎还有意识，伸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半跪的孙子又把耳朵放在老头嘴边。 在场是各位——包括姜彤，看着眼前的一副浮世绘，神色各异。 “好，我明白了。”她只听到tony这么说。 马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站在她旁边，没有说话。 就和在场的其他宾客一样。 姜彤看着聚光灯下的一幕。她突然觉得有些冷，以至于要冷出鸡皮疙瘩了；于是她不自觉得地往马师兄身边靠了靠，又咂了砸嘴。 她心里感慨万千，又自叹不如。 她家也有老头老太。对她家的那对老头儿老太，她可真的没这么孝顺。 要她这么当众跪着亲老头老太，那更是绝无可能。她家的老头老太都差点被她丢养老院了，陈杰就是目击证人。 当然，如果她家老头老太也有几千亿美金交给她继承，说不定她也可以如今日一般，现场表演一顿濡慕情深。 也许是她靠的太近了，马师兄从台上收回了眼睛，低头看了看她。 “不简单。”马师兄也低声说。 也不知道在说谁。 但是不管怎么样，随着梁老爷子的出场，宴会的高潮已至。既然高潮已至，那就说明，帷幕也即将落下了。 “彤彤你待会儿是和我一起回酒店还是？” 不过这待了一会会儿，病危的梁老爷子见了几位熟人和宾客就已经身体不适，于是又被护送着匆匆离了场。马师兄和宾客一起目送着一代雄主的远去，又低头问她。 “我要先和tony去山上，把身上的这些珠宝先还了。”姜彤摸了摸耳朵上的耳环和脖子上的项链，“马师兄我们只有明天见了。” “我们明天见不了。”马师兄看了她一眼，“明早我又要出发去美国，” 他和她碰了碰杯，喝了一口酒，“那就等回来再说吧。” “好。”姜彤说。 “对了，”马师兄突然又说，“最近研发组在解决量子通讯的算法上有一点问题，想请月光回来给他们指导一下……” “好啊。”虽然姜彤一直不懂研发组的研究内容，不过他们竟然来找月光，说明左右是解什么算法之类的。联系儿子她是做得到的，于是当妈的一口答应了，“我和月光联系下。” 第134章 就算月光解不出来，现在他也认识了不少数学大拿了，私下联系沟通下，也是可以的嘛。 “好。”马师兄说。 身体虚弱的梁老爷子已经离开了。在场的宾客的气氛，依然很热烈。早就听说梁老爷子已经不见外客，没想到今日还能在二房的宴会上得以一见。又结合着目前在外面已经传得纷纷扬扬的九子夺嫡的局势，这次老爷子的出场，是不是暗示着二房已经先人一步，早已经夺得桂冠？ 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也许一切，也都是谣言罢了。 但是满场的宾客，都已经看见。 宴会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结束了，马师兄已经先一步离开。还戴着梁家珠宝的姜彤走到了tony不远处，tony向她伸出了手。于是姜彤又多走了几步，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和他一起，目送着其他宾客远去。 “走吧。”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宴会上只剩下了二房的人，梁家的工作人员，还有她了。 梁老先生和梁太太扭头看了看站在儿子身边的女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又把自己的儿女叫过去，低声说了什么，转身走了。 “我们也走吧。” 目送父母远去，tony回头过来，对着姜彤说话。 “好的。”姜彤笑。 “冷吗？” 从大厅出来的时候，夜风刮了过来，带走了身上的热气。姜彤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旁边有人问。 “还好。”她笑。 夜风已起，整个城市似乎都已经陷入了浅眠。窗外的海景和霓虹灯的灯光依旧璀璨，东方之珠从来都没有改变它的模样。 身边的男人解下了自己的西装，把衣服搭在了她的身上。 “哎呀不用……谢谢。”她又说。 他的体温笼罩了过来，带着一股冷冽的香气，和温暖。 好像，有些过于的亲密了。 车子来了。 她俯身上了车。 漂亮的实木中台，还有头顶上那经典的星空顶。窗户的玻璃紧紧的关着，车子已经缓缓的动了起来。她扭头去看窗外的夜色，高楼上霓虹灯闪烁，依然是那么的美。 男人就坐在她的旁边，垂着眸，车外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姜彤裹了裹身上的西装，也靠在了椅背上。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晚上的一切场景，又实在对她冲击太大。哪怕是毫无政治嗅觉以及任何嗅觉，如她这种局外人也看出了一丝端倪，嗅到了什么味道。被当做吉祥物一样抬上来的迟暮的梁老爷子，已经完全占据了宴会主角的，如今坐在她身边的这位梁三公子，以及出现在这场宴会上的那些港府代表，其他资方，以及在这场宴会上毫无踪影的梁家其他几房。 似乎都在隐隐约约地暗示了什么。 可是，又不是现在的她能够解读得出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如今坐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绝对就是一切的策划者。 “姜彤今天你辛苦了。” 旁边突然有个人在说话，声音低低，姜彤甚至还吓了一跳。 “不辛苦。”她低声回答，又看了他一眼，男人也在看她。 她只是工具人罢了。 其实她也真的很想问一下，他今日辛苦筹谋这一切，对于他争产到底有没有帮助。 可是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切忌交浅言深。 提一些没有帮助的问题，只会让人觉得疲惫罢了。 车子驶出了市区，很久又拐进了熟悉的盘山公路。又再次进入了那已经见过几次的雕花大门，车子停在草地上的时候，那种白色的独栋别墅依然灯火通明。 深夜已至，但是大家显然都还没有入睡。 姜彤推开了车门。tony却已经转到了她的车门旁边，伸手为她扶住了车顶。 “谢谢。”她裹着他的外套低声说。 凌晨十二点的夜色，依然那么闪烁明亮。风吹了过来，姜彤又裹了裹身上的衣裳。他的西装似乎带着他的体温，在黑暗里好像给了她一丝的温暖。 两个人慢慢的走着，走向了那光明的大门。 “tony。” 在他们俩刚进入门的时候，梁老先生喊住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你到书房来，”梁老先生沉着脸，“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第103章 103.墙角好听吗 姜彤站在原地，目送着tony跟着父亲上了楼。 男人的身影消失，她的肩膀上，甚至都还有tony脱下来给她披上的西装。 “姜小姐，麻烦您到这边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管家已经抱着他的盒子出现了，“您可以把首饰卸下来，放在这个盒子里。” 借来的首饰，到底是应该归还了。 姜彤又看了tony消失的转角一眼，点了点头。她跟着管家去了一楼起居室，在佣人的帮助下取下了脖子和耳朵上的首饰放回了盒子里。戴着手套的管家仔细的检t查过了首饰，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楼梯。 “今晚太晚了，我们已经为你安排好客房。二楼左转第一间，”管家彬彬有礼，“请跟我来。” 他说，“您可以尽快上去休息。” 看来今晚是没有人送她回酒店了。 姜彤点了点头。 硕大的别墅里灯火明亮，除了跟着她的几个人，佣人好像都不见踪影。姜彤沿着楼梯慢慢地往上走。这里是颇负盛名的香江豪宅，就连网络上也偶尔能见外观照片的。她的手指轻轻抚摸过这整木的扶手，一步步，慢慢地上了楼梯。 二楼也很宽阔。 她昨天才来过。 但是她没有乱看，也没有乱走。粗粗瞄了一眼，在这一侧其实还有一个小会客厅，灯光亮着，可以看见里面的小沙发，好像还有酒柜和一些装饰品。管家的脚步没有停留，带她走过这一片区域，停在了不远处的客卧门口。 管家推开门，让她看看屋内，又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开了。 姜彤说了谢谢。 等管家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她这才迈步进入了房间。还好今晚没让陈杰过来……不然她“夜不归宿”，这个人不知道又要怎么闹了；客卧里，是明黄色的灯光，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屋内的气温也很温暖。站在衣帽间几秒，她慢慢脱下身上男人的西装。 她刚刚就这么一直披着他的衣裳。 也许是兴奋过度，也许是睡意已经过了头。姜彤把他的外套挂在了衣帽间，又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身上的旗袍。这里的风景真的好，也是传说中的半山豪宅——她又往窗外看看。可惜，这个房间位置有些偏了，站在窗边也只能看见一点点的海湾。 应该再拍一张“香江半山海景照”给儿子的。 姜彤突然又想。 毕竟下次能入住这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次这种阴差阳错很少有，其实也算是妈咪人生的里程碑了，必须也要让儿子“哇”一声的。 她犹豫了一下，于是又出了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灯光却又明亮，姜彤走到刚刚那个小会客厅左右看看，又走到窗边，看了看窗边的风景。 果然，这里角度更好。 漆黑的夜，灯光下的海湾。四周一片静谧，姜彤拿出了手机。 咔嚓，咔嚓。 拍景，又自拍。 在一片的静谧之中，她却又突然听到了一点点说话的声音。这一点说话的声音窸窸窣窣，在深夜是那么的引人注意和好奇，姜彤竖着耳朵听了几秒，没有辨别出什么。没有忍得住好奇心，她又往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竖起了耳朵。 还是听不清。 再走了几步，走到会客厅的小角落里，贴着声音的方向，那声音模模糊糊，终于到了人可以辨识的地步。 是有人在争吵。 是两个男人的声音——用的还是英文。 英文本来就不是她的母语，何况又隔得那么远，半夜无聊的女人静静的站在原地，努力的辨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终于到了连她都能够听得分明的程度。 “tony，” 是梁老先生的声音，声音威严严肃，“你今天把你爷爷请出来干什么？让大家都一起来看笑话吗？” “笑话？”这边是tony的声音，有些冷漠，“为什么会是笑话？爸爸您是爷爷的亲儿子，你现在过六十岁大寿，他作为您的父亲，过来参加你的生日party，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笑话？” “现在谁不知道我们家和其他家的关系势如水火！”是梁老先生的声音，大约是儿子的反驳子的他动了肝火，梁老先生的声音也提高了很多，“你的大伯刚刚就给我打电话了，他对你的举动，就非常的不满意！” “大伯？呵！” 这是tony的声音，“我是需要做什么，来让他对我满意吗？我去哈佛念商科他满意吗？我在美国表现优秀，他对我满意吗？我越优秀，他就对我越不满意！我要是天天醉生梦死，抽烟喝酒赌博玩女人，他才会对我满意！” 第135章 “爸爸，”男人问，“您呢？您也需要这种满意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让他对我满意，对吗？那这我，对你，对我们家，是有什么好处？” “你这个忤逆的不孝子！” “我是不孝，我没法去孝，” 姜彤站在一边，听到tony的声音带着轻慢，“爹地，您一辈子害怕您的大哥，这种害怕对于我们这个二房，有任何的好处吗？” “十年前，因为他说了一句话，你就让出了家里在非洲的港口管理权，然后呢，”tony在问，“现在管口是在归谁管理，是还给您了吗？还是归到我了吗？还是归到selina了吗？给了jenny了吗？前些年，爷爷是不是把这个港口送给了simon？” “呵！归了大房了！” “您还看不明白吗？如今这个局面是什么样子吗？不挣即死！亲情有什么用？大伯自己家里都是三子争产，难道还能顾上你这个弟弟？” “你！你！！” “一步退，步步退，您作为一家之主，到底要退让到什么时候！您是为了家庭和睦，问题是，谁才是您的家人？大伯是您的家人，我和妈咪，难道就不是了吗？” “除了您之外，” tony原来这么能说会道，姜彤把耳朵贴在墙根，那人似乎也往这边走了几步，声音大了很多，“还有谁，觉得这是一个家庭吗？还有多少人，需要这个表面的和睦吗！” “也就爷爷还有一口气罢了！这口气一散，大家也就分道扬镳了！” “梁！启！明！” 梁老先生的声音气喘吁吁，已经是破了嗓，“你！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哎呀，tony，你不要再和你爸爸吵了。” 这是梁太太的声音，开始劝解，“你就听你爸爸一句的吧。” “我听爹地的，我得到什么了？” 男人冷笑了一声，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傲慢，“能得到其他几房的赏赐吗？我真的不明白，爸爸你为什么要一直这么软弱？你明明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还不明白靠退让是换不来和平吗？靠下跪可以祈求利益吗？！你永远维护你的大哥，你维护过你唯一的儿子吗？” “啪！” “嘶！” 这似乎是一个耳光的声音，在黑暗里那么的鲜明，听得姜彤嘶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脸。 疼。 “哎呦tony你不要再惹你爸爸生气了！！” “你就是想贪图家产！！”梁老先生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语气里含着暴怒，“你上次在理事会上的话，已经引起了你大伯很不高兴！得罪了你大伯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空气安静了三秒，没有人说话。 姜彤站在了会客室的小角落里，动了动自己有点发酸的脚。 “爸爸，我真的不了解。” 几秒之后，tony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些困惑，“你明明已经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为什么你总是对这种这样的事情逃避？” “这个家还有什么体面而言吗？” “前几年因为争产的问题，大房就已经闹到了京城去了，这难道就不是笑话了吗？！” “您虽然从小资质普通，不得爷爷的喜爱——” “tony！” “但是对于家产这件事情，对于你自己该得的部分，难道你也愿意拱手让人吗？” “tony！” “tony，你怎么这么说你的爸爸？” “我为什么不愿意？” 这是梁老先生的声音，“我们二房要永远和大房在一起，梁长山的东西，就是我梁长海的！” “梁长山的东西就是你梁长海的？”男人说，“您说反了吧？还是梁长海的东西，就是梁长山的？” “家产，妻子，子女，全部都是？” “那明月阁里的东西，您能拿出来用吗？大房产业里面的分红，有给我们一份吗？这些年，您一直对于家产不挣只让，”tony的声音挺轻的，“要不是我，只怕二房得到的东西是越来越少。” 这周的空气的声音那么安静，姜彤似乎还听到了梁老先生喘着气的声音。可是tony的声音夹杂在里面，也是那么的清晰，“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您在六十岁的时候，还对兄友弟恭抱有幻想，” “tony！”是梁老太太的声音。 “我也真的搞不明白，不管是大房还是三房还是四房，他们的父母总是想多给孩子从家里分一点家产。可是你们二老呢？” “我更真的不知道，你们俩这样的想法，是如何能在这个家待满六十年的。” “哗啦！” 是什么破碎的声音。姜彤吓了一跳，又看了看四周。 “爹地，妈咪。你们俩，是觉得，现在的家用已经够了吗？” “妈咪，你每天要喝燕窝，你要戴珠宝。你要买各种各样的包包t，去这个朋友家里，那个朋友家里，互相欣赏炫耀。” “爹地，你需要出门顶着二房公子的颜面，不管是去马场还是去戏院，总是能得到大家的尊重。” “selina和jenny，也要读书，要恋爱，要嫁妆，坐这飞机，飞来飞去。” “这些生活，难道不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撑吗？还是你们准备什么都不给子女？” 姜彤站在原地听到托尼的声音，轻轻的。他似乎又笑了一声。 “你们觉得这样的生活，是天生就带来的吗？” “还是觉得是大伯施舍来的呢？” “以后爷爷百年之后，你们是准备继续靠着大伯的施舍吗？大伯会继续施舍吗？” “不争不抢，不退让，难道就真的是对的吗？” “爸爸，你都在这个环境里生活了六十多年，你为什么会对这样的生活还抱有幻想呢？” “哗啦！”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突然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传来，稀里哗啦，期间又夹杂着梁老先生的怒呵！在各种尖叫，破碎声里，姜彤似乎又听到了棍子打在身上的声音。 嘭！ 嘭！ 嘭！ 结结实实的三声，棍棍入肉，听起来暴怒之下的老爷子，似乎下手不轻。 外面有了一些骚动，这次的冲突似乎过于的剧烈，甚至还有管家的声音响起。 劝解声，怒呵声，碗碟清理的声音，还有低低的劝说和怒呵。姜彤站在角落里没人看见的地方，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屏气凝神，不敢说话。 她其实不是故意听的——但是到了现在，她就是故意听的了。 真的没想到，今晚上，还能听到如此巨大的豪门八卦。早知道他们谈的是这些事，那她还真的不该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的。 夜风吹了过来，窗外明珠依然璀璨。姜彤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她竖着耳朵，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梁老先生的怒骂，梁太太对儿子的抱怨，还有对丈夫的劝解。 这些声音响了很久，终于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姜彤一直在原地站了十多分钟，直到这一切响动，都终于安静了下来。 呼。 她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站在原地，她轻轻动了动自己早就已经发酸的脚踝。 又再过了两分钟，确定四周都没有声音之后，她慢慢走出了会客室的小角落。 ——然后。 她就看见了会客厅的露台上。 那点点明灭的烟头。 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就那么靠在会客厅的窗边，看着她从阴影里出现。 “墙角好听吗？” 手里夹着烟，他神色阴沉，面无表情。 第104章 104.你站在这里挡了别人的路。 姜彤停住了脚。 “抱歉，”她看了看他的脸，第一时间选择了道歉，“我刚刚，其实，我不是故意站在这里偷听的。” 她看着他的脸，上面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红痕。女人看着他，表情真挚，“你信吗？” 男人没有回答。 他就这样扭头看着她，神色那么的阴沉。姜彤的脑子急速的转了几圈，到底还是选择了从心。她往前走了几步，一脸诚恳，“不过tony你放心。我的英文不太好，其实也没有听懂你们在说什么。今晚上的事儿我一句也不会往外面说——” 男人，就那么保持着侧头凝望的姿势。 烟头在他的手指尖，点出了点点的红光。 她走了几步，看了看他阴沉的脸，视线下落，就看见了那微微抖着的火光和他那发着抖的手臂。 哪怕表面平静无波，可是他的手臂，却依然出卖了他的情绪。 她顿了顿。 脚步停顿了一下，姜彤犹豫了一秒，到底还是选择继续走向他。 “没事的。” 站在了窗边，微风吹了过来，有一些凉。姜彤往他身边靠了靠，用他挡了挡风，抬眼看他。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她只能这么说。结合自己的经历，她努力安慰他，“父母不理解你，那真的太正常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就算是父母和子女，那也是各有私心，这都是正常的。” 第136章 男人终于动了。 他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疯狂抖着的手臂，然后甩了甩手，举起了手里的烟头，放在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 然后，又慢慢吐了出来。 烟雾腾腾，从他的薄唇吐出，飘飘荡荡，撩过了她的头发，耳珠儿，脖颈，还有旗袍。 他没有接她的话，拒绝给她任何的回应。 可是他拿着烟的手臂依然在剧烈的抖动着。抖到他手上的烟头，也在空气中划出了一团浓郁的红点。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们豪门之间也有这种事。” 反正夜也这么晚了。反正他已经知道她偷听了。也有可能是迟到的睡眠让她的情绪有些松散。姜彤站在他身边低声说，“你知道吗？我们这种贫民家庭，矛盾也很多，也都是为了抢占资源——和钱。” “都是一样一样的。” 男人没有搭理她，也没有说话。姜彤站在一边继续说，“我们那边，有一种人，叫做“大姐”，就是家里的长女。我感觉，你和她们，真的很像。” 男人终于给了她一点点回应，他又抽了一口烟，扭头看了他一眼，沉着脸，抿着嘴，没有说话。姜彤裹着披肩，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就是家里父母不能撑起来，于是孩子里，总会有一个最厉害的，自觉地站起来，去扶那些永远扶不起来的兄弟姐妹。” “她们女代父职，承担一切压力，家里的父母还永远都在拖后腿，” 她说，“这种人，其实是活的最累的。” “所有人都对他有很多的要求，然后他们理所当然地享受他挣来的一切，却从来没有人关心他自己过得怎么样，累不累。” “呵！” 男人这次终于给予了她一点回应，他抽了一口烟，又低头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他的右手依然是那么的抖着，抖得那么的明显。 心里一动，姜彤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许她是疯了。她往前一步。 看着他疯狂抖动的手。 明亮的灯光下，他的手背上，也有一道清晰的红痕。 “你在看什么？” 男人眯眼看着她。他沉着脸，低头也看了一眼自己剧烈抖动的手，终于开始说话，声音沙哑。 他甩了甩手。 男人的手就那么抖动着，依然抖得那么厉害，连带烟头的红光，都拉出了一片残影。 “我是说，tony你要坚信自己，不要怀疑自己。” “你要相信，你做的是对的。”姜彤看了几眼他的手，抬头看他，一脸诚恳，“tony我真的觉得你很正确，也很厉害。” “生在这样的家庭，你本来就应该去争家产的。” “胜利不是靠摇尾乞求得来。” “枪杆子里面才能出政权。” “任何的回避和退让，都是错的。” 男人低头，眯眼看她，他甩了甩手，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别说你们家这么大的家产了，” 只是他的手臂，似乎慢慢的平静下来，抖的没有那么厉害了。姜彤松了一口气，站在他旁边继续安慰他，“就算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家里只有一百万，两百万的，家里几个孩子也会为了家产争吵头破血流，打得不可开交。” “有些东西你不争不抢，自然也就没了。” “也别说城里那些有一百万两百万的了，如果是在农村的话，为了几块瓦片，几分地，一个水桶，两个瓢，也能够打的头破血流的。”她又说了一次，语气肯定，“你是对的。” 男人看了她一眼。 灯光下她的神色那么坚定。 他哼了一声。 烟头被风吹着，缓缓的燃烧，已经快到烟嘴了。男人举起了手里的烟，吸了最后一口，然后伸手，把烟头按灭在了身后的窗棱上。 “姜彤你是不是一直很喜欢安慰人？” 他垂眸，看着自己摁灭烟头的手指，开始说话，声音轻轻的。 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嗯？”她嗯了一声。 “你是很喜欢安慰人？”男人站在原地，眯眼低头，又看了看自己刚刚自己抖动的手。 姜彤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男人却在此时又摸出了一根烟，掏出了打火机，咔哒一声，点上了。 他抬着下巴，垂眸看她，这次却没有把烟给她的意思。 他又吐了一口烟。烟气又再一次撩过了她的头发和耳珠儿。 “共情，是一种软弱的特质。”他声音清冷，“这样的人，不适合当高管。” “…………”姜彤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 男人眯眼看着她，却不说话了。 他抽了一口烟。 “你喝酒吗？”一口烟气吐出，他偏又问。 “嗯？” “喝酒吗？”男人垂眼睨她，又说了一次，“去帮我带杯酒来。烈一点的——伏特加。” 他抬了抬下巴，“就在那排柜子上有。” 姜彤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那排酒柜。 她找到了伏特加，也找到了杯子t。犹豫了一下，她拿了两个杯子放好，打开了瓶子。 酒液倒入酒杯，灯光在液体里旋转。 她拿着两个杯子过去，递了一杯给他。 男人说了谢谢，接过了酒杯，抬头喝了一口，然后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别气了，哎。” 他这样，看起来是真的可怜——在大圆的时候，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天不是整这个就是搞那个。可是现在明明自己都受伤了，刚刚还坚持要威胁她，真是头养不熟的狼。姜彤站在旁边，又说了一次，“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的父母也是。” “咱们都三十多岁了，”她说，“这个年纪，也早不该再向父母祈求什么精神支持才是，” “你听说吗？人一出生，其实是有两条脐带，一条是和实体和母体相连，一条是精神上和父母相连。” “斩断思想上的第二根脐带，”女人说，“摆脱生父崇拜，才是一个人独立人格的开始。” 男人咳了一会儿，侧头，看见了女人抬头仰望的杏眼。 温温柔柔。 很弱。 在这样的夜晚，和他独处。又这么弱。真的是弱得——让人想捏死她。 不过神使鬼差的，他没有捏。 那心底涌动的一点恶意一闪而逝，却又被其他的欲望取代了。 于是他舔了舔牙齿。 “其实我已经在美国，已经挣了很多钱了。” 这样的夜晚，他却突然想和她说什么。死人不会说话——于是他放下酒杯，又抽了一口烟，刚刚这只被她握过的左手握了握，他的声音轻轻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谁又会嫌钱多呢？” 和这样的弱者聊天，也许也很安全。 最多待会再捏死她好了。 “是啊。”姜彤点头，表示赞同。 “何况我爷爷有那么巨大的财富。就我们家，仅有的十几个有继承权的人来说，”他低头看她，又冷笑，“我是其中最厉害的。那这些钱，自然就该我所有。”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手其殃。” 他扭头看她，眯着眼，“这个社会就是优胜劣汰，赢家通吃，输家什么都没有。这也是我生来就有的权利，我自然没有必要为此感到羞耻。” “是的，”姜彤看着他，一脸诚恳，“这些钱，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呵呵。” 也许是觉得她的附和有一点有趣，于是男人又抽了一口烟，转身看她。他上下打量了她。女人站在原地也在看着他——杏眼妩媚，眼神却又清澈。 不该是一个三十多岁未婚生子和两个男人牵扯不清的女人该有的眼神。 “科圈妲己”。 谁给她取的？ “你知道吗？姜彤，” 打量了她几眼，他突然又笑了，开口说话，喉结滚动，“其实，在我还没有到大圆，以及刚开始到大圆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干掉的，就是你。” “啊为什么？” 他的话让姜彤心里一惊。可是却又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说破了这个，估计是早已经没有了这个想法。可是她还是没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番，“我在公司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你为什么会想要裁我呢？” “不为什么。” “因为你弱，看起来最好下手。” “而裁掉你，也和你无关。” “因为这是你的原罪。”男人说，“就像是大房，三房和四房，他们和爷爷也有血缘，那为什么我就是想要把他们都干掉，独自吃下所有的家产呢？” 男人又抽了一口烟，垂眸看她，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因为，这也是他们出生就自带的原罪。” “当他们出现在了这里，挡了我的路，他们就是有罪。” 姜彤抬眼看他。 “你也一样。”男人垂眸看她，“你存在在大圆那个位置上，就是挡了我的路。” 第137章 “所以我就要干你。” 男人又抽了一口烟，看了一眼她，舔了舔牙齿。他觉得自己突然有一种欲望——他说，“这就是非战之罪。” 这个消息如此的震惊，姜彤站在原地，抿着嘴，没有说话。 这也是tony第一次对她第一次图穷匕现，亮出了锋利的刀。 其实就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她各种判断他的态度，心里甚至也有过一些幻想。只是现在这些话从他嘴里亲自说出来，于是又打破了她的“一些幻想”罢了。 脑子彻底清醒了。 男人却又抽了一口烟，扭头看了看她。 然后，他却又抬起了刚刚那抖动的手，伸了过来，想要摸她的头发。 姜彤皱了眉头，脑袋微微往后一抬。可是男人的手跟过来，落在了她的脑袋上。 姜彤扭了几下头，想要甩开他的手。 可是没有甩开。 他的手粘在了她的脑袋上。 于是她抬起手，拨开了他的手臂。 “你很好。”他却又说。 也许刚刚情绪激荡之下，他已经疯了，开始胡言乱语。 他说，“你有孩子，那也没什么。” “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很喜欢生过孩子的女人。”他抽了一口烟，又舔了一下牙齿，“姜彤，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这样的话，我就可以饶了你。” 第105章 105.也许我们可以生几个孩子 “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在漆黑的深夜里，他居然这么问。 “……tony，你这样，会不会太轻率了？”女人的回答却是，“如果你是因为我安慰了你才对我有好感，可是今天如果站在这里是任何一个女人，她都会安慰你的。” 男人侧头看着她，眯着眼，面无表情。 “而且，”女人看着他的眼睛，“刚刚我们不是才分析过吗？乞求，并不能带来和平。” 男人垂眸看她，居然呵地一下笑了。 “可是我们刚才的分析，显然并不适合于男女之间的关系，” 他垂眸看她，居然认真地给她分析，“男人和女人之间，总会有一些奇怪的化学反应……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等我们发生了性关系，肌肤交缠，呼吸交错……也许，我就会心软，饶过你了。” “我不信。” 姜彤看着他的脸，回答。 她真的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他衣冠楚楚，可是口吐孟浪之词，但是神奇地让人感觉一本正经。说的内容听起来，居然也有那么一丝道理，不过可惜，刚刚她已经“抛弃幻想，准备战斗”了。 她可不觉得眼前的男人会因为“发生性关系”就出让利益。 就他今天这几个小时内的数次表现来看，他身上就绝对不可能有这个特质。 所以，这话听起来，就更像是想骗p了。 “tony我年纪比你大，还有个孩子，配不上你。”姜彤看着他的脸，“你这样好的一个男人，时间怎么能浪费在我身上。其实，” 男人夹着烟，静静地看着她，她说着话，还想挽救最后一把，“我在大圆已经工作了十三年了，大圆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我也只想做您的员工，为您努力工作。” 男人轻笑了一声。 他垂眸看她的脸，又慢慢抿了一支烟，英俊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很有趣。”吐了一口烟圈，他说。 “你的儿子，智力很高。”他说，“我听人说，才十三岁，就已经是个数学家了。” “他是偏科数学。但是数学水平，”母亲实事求是，“其实还远到不了称为“家”的地步。” “也许我们可以生几个孩子，” 男人侧头看她，突然又建议，“你的基因不错。我的基因也很好。如果我们俩结合，生出来的孩子，我会很喜欢。” “你看。”他伸手，阻止了女人的辩解，“我现在为了争产，累死累活，众叛亲离。不过，我其实在美国也有私产……规模不小。” “你甚至不需要和人争斗，不需要像我这样辛苦。”他垂眸看她，“你只要给我生几个孩子，过个几十年，就可以免费得到这一切，难道你不动心吗？” ……动心。 他说得花团锦簇。口才真的是随时能够刷新她的认知的地步。可是谁都不知道，这是不是裹着砒霜的蜜糖。 “——孩子不是工具。” 他话里的漏洞太明显，她没忍住反驳，“而且谁又能保证，你这辈子，只有我生的孩子呢？” 别以为她傻。 啥坑都跳呢。 “你自己现在，”她顿了顿，到底没有口出恶言，说得隐晦，“的困境，是怎么来的，你自己也很清楚。你身边诱惑那么多，难道你能保证悲剧不会重演吗？” 以为她傻吗？呵呵。 男人夹着烟的手指抖抖，一下子笑了。 他吸了一口烟，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对。你说的对。”他居然说。 “承诺，的确不可信。”他居然说，“所以，我可以签协议给你。你的孩子，我会给他们，唯一的继承权。” 他咬重了“唯一”两个字。 “这样，可以吗？” “但是，我和你签了这个，你得保证孩子的数量——至少得给我生五个。” “……………t……………” 姜彤沉默了。他方案给得太快。其实她不是想和他讨论这个的。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 “我给你的建议，在很长时间里，都会有效。你可以慢慢考虑考虑。” 男人等了她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回答。又看了她的脸很久，然后他挥了挥手。 “去睡吧。” 他又抽了一口烟，眯眼看她雪白的耳珠儿，喉结滚动，“今天你也累了，可以回去慢慢想。我们，” 他舔了一下牙齿，“来日方长。” “……你也早点休息。” 姜彤松了一口气，自动忽略了他的“来日方长”。 她本来还想安慰他几句的，但是这场景着实诡异，第六感也开始疯狂提示再不走就要发生什么不好的难以挽回的事了——而且她自己也才疏学浅，是再也说不出其他任何安慰的话了。 再见。 姜彤转身离开了，感觉有人的目光似乎还一直黏在自己的背影上。进入楼梯左手边的第一个房间，她锁门，卸妆，洗澡，上床睡觉。睡觉之前她看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陈杰打了五个她都没有接到，于是还给她发了一堆短信。 月光也打了两个电话。 还有一个，是“123”。 123找她做什么？也许是找她说月光……也许是看见了她的朋友圈。 “太忙了刚刚宴会才结束。”她先拿着手机回给陈杰。 然后又点开儿子的对话框，把今晚上和“儿子最爱的张姓男性”的合影，还有半山观景图，通通都发给了儿子。 “哈哈哈。”母亲也没有什么母亲的模样，还给儿子发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儿子你看，妈妈今晚看见了谁！你羡慕吧！” 儿子不知道是忙还是睡着了，根本没回。 至于123，她看了看这个来电，犹豫了一下，没有回。 太晚了，她不想去打扰他。 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她不能给他分享生活。她已经没有这个权力了。 于是把手机丢在一边，关灯睡觉。 第二天姜彤在管家的照顾之下用完了早餐，就坐上了下山的车，甚至只来得及和女主人告别。 “抱歉家里这几天太忙，没有好好接待你。”不知道tony怎么介绍她的，估计就是“大圆员工”之类的，梁太太送了她几步，还是说了几句客气话，“以后有机会，再到家里来玩。” “好的，这次叨扰老先生和太太了——谢谢您们的款待。” “哎tony呢，”梁太太又装着去让管家请儿子，“beck你去叫tony起床……” “不用了。”姜彤笑，“梁董昨晚上也很辛苦，让他好好休息好了。”她说，“等他醒了，我再向他汇报工作。” 坐着车盘旋下山的时候，风景一切如故。姜彤心有所感，又往山上看了一眼。那漂亮的宅子已经淹没在了郁郁葱葱的绿色当中，就好像把那些豪门阴私和龌龊，都掩盖着了那副美景里一样。 已经连续在香江住了两晚上了，姜彤回到了酒店，很快收拾好了衣服，坐上了回申的飞机。今天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位很得体的男士，在一家军工研究所上班。两个人就着天气和行程简单地聊了一下，然后姜彤终于有了时间，看向了窗外。 tony昨晚说，他来大圆的时候，第一个想干掉的就是她。 姜彤坐在椅子上，皱了眉。 原来她曾经那么凶险过。 可自己却一直对斗争形势认知不足，心里还曾经有过幻想。这是犯了小资产阶级错误。 第138章 “哎。”她又叹气。 其实在公司工作13年，她好像也经常处在凶险当中。是马师兄一直力挺她。各方形势太复杂了。她经过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也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不得已。她体会过王道，也感受过霸道——人生在世，总有很多不可抗力。 需要做很多勾兑和妥协。 于是在白云之上的时候，她甚至还闭上眼睛，有时间有心情，再次细细地梳理一下自己的财产。 在大圆工作十三年，她挣了京城和申城两套房产，买了两个车。有一些股票，买了一些基金。资产算起来，勉强是过了两亿。当然，和亚龙在一起了半年，她也跟着他做了一些小投资，但是这点小投资，现在毫无起色。 她裹了裹身上的毛毯和披肩。 如果她要离开大圆，经济上短期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其实就目前的现金和资产和股票，卖一卖，过一辈子，也够了。 但是事业会毁。 已经尝过权力的感觉，在公司管几百个人也是“权力”——已经尝过这种感觉，是再也回不去了。 当个富家翁，实现不了“人生价值”，对精神上会是一种伤害。 至于月光。 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也算是巧，月光去年也找到爸爸了。 如果她真的不行了，最多把月光往他爸爸那边丢过去吧。该去x省去x省，该去边疆去边疆，她的责任，终于也有人承担了。 对那个人，她可以耍赖。 这么一想，姜彤松了一口气，又看向窗外。身上最大的责任已经去半，心至少也安稳了很多。 正是全力以赴殊死一搏的时候。 再次离开申城机场，那熟悉的空气，都让她没忍住，深深的吸了几口。 这就是家的感觉。 哪怕申城也是举国有名的纸醉金迷，可是不管怎么样，姜总觉得这里和香江的极致资本主义比起来，那种mean味总是还是要欠缺上那么几分。 也许正是欠缺的这几分，却偶尔能让人感觉到家的归属和温暖来。 “彤彤你起床了吗？” 还在车上的时候，陈杰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我早上有个会，开完就过去看你。” “我都到申城啦。” 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可能都被他搞得有点条件反射了，只要一接到他的电话，姜彤就觉得有点儿腿疼。 “那我下午下班就过去看你。”男人说。 “别，你把航班当做公交车用啊，”姜彤笑，“周末你再过来吧，自己好好上班。” “你都不知道我昨晚有多想你，要不我把公司总部搬到申城去算了。”男人突然又说。 “别啊。”姜彤如今对他那边的情况也有些隐隐约约的了解，“东富在鹅城那边过的好好的，干嘛要落到申城来？申城又不是你的地儿。南橘北枳的故事，你听说过吗？企业就像是树木，也要在合适的营商环境里生长。” “鹅城给你的政策够好了，你拍拍屁股走了算什么？让大佬多伤心？” “……”男人在那边沉默了。 “要不然下周我们又去一趟香江？” 过了几秒男人又说，“你这次太匆忙了，我都没有陪你在香江玩。最近哪啥家有几套珠宝要拍卖，我看了一下，有一些还不错的，刚刚也发到了你的手机上，彤彤你看看喜不喜欢——” “哎呀不要啦。”姜彤笑了起来，“你不用送我珠宝。” “要送。”男人很坚持，“我不能让你戴其他男人给的珠宝。” “哎。”姜彤叹气。 “清风湾的佣人，我也快配齐了。”他又说，“彤彤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哎别提这个事儿了，一提这个事儿姜彤又开始觉得腿疼。 “再说吧。”她说。 “你在哪里？” 挂了陈杰的电话没多久，姜彤打开了笔记本开始处理这三天被拖下来的工作，tony的电话却又突然打了过来。 “我已经回到申城了，梁董。” 昨晚上深夜里的那一夜，都已经往事随风。姜彤早就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再提什么他昨晚说的要开自己的事儿，语气如往常一般的恭敬和客气。 就当是个梦吧。狮子和羚羊也会一起喝水，但是不妨碍该追逐猎杀的时候大家继续玩命地奔跑和猎杀。 继续大家的pk。 “这么早就回去了？”男人的语气，这次却好像有些轻慢。 和以前，隐隐有些不一样了。 “不早了，”姜彤保持恭敬，绝对不让他抓到自己的把柄，“都已经十二点了。” “我还说请你吃饭。”那边说，“感谢你昨晚上，对我的——帮助。” “不用了。” “帮助”两个字他咬得很重，姜彤突然觉得尾椎发麻，只是赶紧又笑，“为您服务，是我的本分。” “呵呵。”男人呵呵地笑。 “——等过段时间，我还会去一趟申城，” 男人笑了几声，突然又说，“我过去，看一看大圆公司分立的情况，那到时候，”他说，“我再请你吃饭。” 第106章 106.科圈妲己大发雌威 三大富豪齐斩裙下 挂了这个电话，姜彤有些无语。 tony这个人，她摸不透，以至于总是get不到他在想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随着二房寿宴结束，一切都应该尘埃落定了。 今年过年会过得比较早，从香江回来后不久t，就已经腊月初十了。虽然公司的马车还在滚滚奔进，但是公司里似乎早就已经人心浮动，大家都已经有点想着要回家了。 公司去年的经营报告也出来了。利润已经确认，赚了大十一位数。董事会也有风声传出来，说今年的年终奖根据不同的绩效评级，估计能发到2~8倍。 而姜彤的绩效，目前还是马师兄来打。 八倍，差不多也有一千万了。扣完税，只有五百万了——姜彤嘶了一声，再次觉得自己好心疼。 在大圆的一切歌舞升平之下，梁家生日宴会，以及宴会上的风波，到底隐隐约约有了一些风声传了出来，为广大乐子人增添了一些过年前谈资。 首先，肯定是有一些照片，渐渐流出来了。 都是明星太太小姐们的合影，合影里面衣香鬓影，珠宝遍地，尽显奢华，显然就是一场香江地位排位秀。就连姜彤，也有在几张照片里露了脸。如今她也算是在网络上“小有恶名”了，于是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连人带珠宝，都被人小小的扒了一番。 于是很快又有风声，说什么她这个“科圈妲己”再次发威，“连梁家三公子兼la董事都已经被她拿下，男人早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已经是她裙下臣”之类的，谣言传得满天飞。向来喜欢添油加醋的香媒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她和tony共舞的照片： 这个照片抓拍的极其巧妙，tony揽住她的腰低头垂眸，她扶着他的肩目光躲避，男人的强硬和女人的躲避已经在照片里呼之欲出，暧昧横生。小报甚至还考据出她身上的珠宝是梁家三代家族传承物，价值不菲，力证二房三公子已经被她迷得无法自拔。 而小报上的副照片更是惊人：是她，tony，马总，陈杰的四人单照。她一人的照片覆盖了三男，香媒甚至取名： 《一女配三狼？科圈妲己大发雌威，三大富豪齐斩裙下》 题目惊悚，吸人眼球，气得姜彤当场捏碎了茶杯。 但是这种小报媒体，向来你越搭理它它越来劲，姜彤又不是香江地头蛇——地头蛇和她其实也不熟，并不真的是那种“斩获裙下”的关系。为免风波越来越大，姜彤只有咬咬牙忍了；可是陈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了这个小报，又来找她大闹了一通。 “彤彤他们说你和马武也就算了！” 他专门飞了一趟申城，在望江亭里面和她闹，“你看看，这个梁启明，是怎么回事！你们原来那回还跳舞了！他还把你搂这么紧！” 男人粗胳膊伸了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我都没有舍得这么搂着你跳舞！” “都说了是社交舞啦，” 姜彤被他搂住了腰，耐心解释，“这个照片拍的角度有问题，我们看起来两个人很近，其实隔得还很远的。” “明明这么近，都要亲上了！”男人又看了几眼照片，愤愤不平，“你还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都没这么抱过我！你看看，他看你的眼神分明不对，一看就是想亲你！” “都说了这是角度问题了。而且他也不可能亲我了，当时那么多人在场，马师兄也在现场，他怎么可能亲我？他要这么精虫上脑，还怎么抢家产？” 姜彤伸手摸了摸他的肱二头肌，又摸了摸他的胸膛，轻言细语，“依你对他们这种人的了解，你觉得现在对他而言，是搞女人重要，还是抢家产重要？” “那他还可以双管齐下，”男人沉默了几下，又嘴硬，“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第139章 “他没你这么能干，怎么两手抓？”女人知道他听进去了，又摸了摸他的胸膛，“现在正是他家九子夺嫡最厉害的时候，他只一门心思只想夺产，你都不知道后面的水有多深。寿宴他请我去，真的只是让我去当一下挡箭牌罢了。” 女人说，“你看，现在果然不是大家都被这些事吸引了？” 男人勉强被她安抚住了。 可是又看了几眼照片，又将信将疑。 “那这些小报，他们这么说你——” “算了算了，”姜彤说，“这些媒体，巴不得你提告它。你越告它，它越乐呵，兴风作浪，算了，” 女人说，“这些，都不重要。” 这些，的确都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还是梁家的九子夺嫡的大事。长期卧床的梁老爷子这次出现在了二房的生日宴会上，这似乎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梁家过去几十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又被人翻了出来。于是，很自然的，tony，梁启明先生，二房的独孙，这次的主角，也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 姜彤也刷到过几条视频。 有人把梁家几房的关系画了图传到网上，把梁家人一个个盘得清清楚楚； 又有人把tony的照片发到网上，居然还是他在美国演讲时候的一张抓拍，真的不知道网友是怎么找到的。 又有传闻说大房在二房的生日宴会后震怒，大骂了二房不敬老人，不顾家主身体健康把家主强行从监护室抬到了宴会厅，完全不为人子。如今大房也已经和二房彻底决裂了。 当然又有人说大房震怒的真正原因，其实还是二房的孙子梁启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逼着老爷子偷偷签了大量的赠送协议，据说手续公证都很完备，甚至部分产业已经完成过户更名——大房表示这完全不是老爷子自己的真实意思表示，绝不甘休。 于是，二房孙子，就是这个tony，又被再次扒了出来。有人说这个是初生牛犊，却比他爸爸厉害多了。又有人说他在美国的基金什么的，本来就是心狠手辣，不折手段，那完全不是正常人……但是神奇的是，都扒到这份上了，姜彤居然也没人看见有人说什么“灵魂会”什么，连关键字都没有；可见网友功力还是略有不足； 但是又很快，在这一堆沸沸扬扬中，不知道是谁又翻出来了一条不知真假的新闻，赫然是前几年，梁老先生身体还算壮硕的时候，曾经对着记者公开说过的，“tony真系最似我！” 在这一片的混乱之中，争产八卦的中心，tony梁启明先生，毫不回应任何话题，甚至还像没事人似的还有心情给她打了几个电话。电话里他连工作都没有说了，只是问她过得好不好，需不需要什么东西——姜彤很迫切地想对他说，她需要加薪。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闲聊罢了。 姜彤没有再和他聊他家里的事。男人那边也是。不管外面怎么惊涛骇浪，位于舆论中心和身处诉讼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看起来还是一片镇定。 姜彤只能暗道一声干大事的人是真的牛逼。 就在这样欢乐祥和的气氛之中，很快到了腊月十五。月光，也终于放寒假了。 放了寒假的月光，甚至还拿到了十万块钱的奖金。 “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了班儿的姜彤在儿子放寒假的那一天给儿子打电话。她先问了大圆需要儿子出马算什么题的事儿，儿子说“此题甚简单和同事花了半个小时解出来了大圆给了十万块钱和同事一人分了五万但是因为过于简单连论文都水不了一篇”之后，妈咪又赶紧哄儿子回来，“妈妈让花姐给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可是，一向从来都离不开妈妈的月光，这次居然在那边犹豫了。 “嗯？” 只是没有得到儿子的回应，姜彤用鼻音嗯了一声。 “妈妈，老何说他最近要回京诶，” 月光在那边支支吾吾了几下，到底还是向妈妈保持了诚实，“我想在这边等他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再走啦。” 姜彤沉默了。 “……好。”她说。 其实这一刻她心里百转千回，想过了很多问题。比如那个人他怎么会回京，回京又是为了见谁。月光的存在，到底对他有没有影响。影响有多大。 可是这一切，事到如今，确实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于是她只能说了一声好。 “他几号回？” 不过她还是多问了一声。 这也只是为了了解儿子的行踪罢了。 “十五号。” 十五号，就是腊月十八。 那回得挺早的。 他能这么早就离开x市吗？ “老何还说想见你，想请你吃饭，”儿子突然又犹豫了一下，说，“妈妈你来不来京城？” “……我就不去了。”姜彤笑了笑，摇了摇头，“儿子你自己玩好就行了。” 想起了什么，她又补充了一句，“要是你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也不用和他们来往，回来找妈妈就是了。” 虽然是已经想好了不再担心，可是挂了电话，姜彤还是捂住了胸口，觉得有些心悸。 可是她拿着手机看了看，到底又放下了。 没去问。 算了，顺其自然吧。 但是这次，男人还是主动打了电话来。 “彤彤你今t年在哪里过？”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在申城过还是？” “今年啊，回老家。”她说。 “月光和我说他放寒假了，”他自己说了，“我让他等我几天。等我回京城见见。” “嗯。”她嗯了一声，“月光已经和我说了。” “那彤彤你来吗？”他又问，“月光这么大了，我们一家三口也没有一起聚过，要不然你来一下京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聚聚。” 他顿了下，“要是彤彤你没时间，我们俩去申城也行。” 一家三口。 不是一家三口啊。 哎。 “别了吧。”姜彤心里一酸，笑了笑，“哥哥你那么忙，难得休个假，别跑来跑去的。你见到月光，就等于是见我了。” 男人沉默了，又笑了笑。 “好。”他没有纠缠。 “你前段时间去香江了？”他突然又说，“梁家的寿宴？” “是啊。”看看这消息传的，连他都知道了。姜彤叹气，“连哥哥你都知道了。” 男人笑了笑。 “梁启明他——” “我知道啦，”姜彤打断他，语气轻松，“我和tony真的没什么的，都是那些小报乱写，他现在只忙着争产，只是拿我吸引外面的视线罢了。” “——好。” 男人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那就好。不过那些报纸，总不该这样写你。” “他这样利用你，对你名声伤害多大？”男人说，“彤彤你也别被他利用太多。女孩子在外面，本身就是要受太多诽谤。” “哎，是啊，是啊。”姜彤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我都习惯了。以前几年还好，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我一沾到什么，就都是桃色新闻，把我的能力都掩盖了，好像我是凭着美色上位似的。” 男人也在那边笑了笑，她又说，“哎，社会就是这样，没办法。做女人太难，做能干的女人，就更难了。” 男人沉默了几秒。 那边有一些响动，他似乎是点燃了一支烟。 “彤彤，”过了几秒，他突然说话，声音低低，“其实你也可以不这么累。你可以到我这里来，我给你——” “哎哥哥你别胡说啦，” 心脏猛地一跳，她立马出声打断了他没有说完的话，只是又笑，“我是受了一点委屈，不过也不是不能忍受。这些年，这样的委屈挺多的，早就习惯了。” 男人没有说话。 “我在这里挺好的。”她说，“马总其实一直都很关照我。我和tony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他利用我——那就利用吧。我拿那么好的名声也没什么用，又不是真的要嫁入什么豪门？信我的人，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会信我，不信我的，再怎么辩解也没用。” 她说，“所以外面那些人爱说什么就什么，也伤害不到我，我都习惯了。” 男人沉默了。 . . . “……彤彤，”沉默了一下，他低声说，“这些年，你辛苦了。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哥哥你不要说这些啦，”姜彤抓紧了手机，咯咯地笑，“哥哥你忘了当年是我把你踹了吗？现在你怎么说得像是你踹了我似的？” “——是，是。”男人也勉强笑了笑，“不过，彤彤我刚刚说的事你可以再想想。我随时都——” “哥哥！”女人说，“你不要再说了！” . . 电话安静了。 . 第140章 . “对了，”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他终于又问，扯开了话题，“爷爷最近是要办九十大寿了？” “是啊。”她回答，也松了一口气，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老人家，也真的是长寿。”男人在那边，声音温和。 “是啊。”姜彤还在笑。 “可惜。”他突然又说，“我没法去。” 姜彤嗯了一声，又笑了几声，说了一声好。他现在这样的身份，来不了才是正常。 “你不用来。”她说。 “我让我爸妈去。”他却又说，“我请他们，代我去尽一尽孝。” ………… 哎，其实他在她家也没什么“孝”要尽。 挂了电话，姜彤捂住了胸口，心脏扑通扑通，还在乱跳，似乎要跳出胸腔。 窒息了很久，她这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哎。 不能。不可以。不应该。 女孩子的向上之路太难了。总是被各种各样的诱惑包裹着。之前几年就有各路大佬伸出的橄榄枝，如今又有，，，不管对方是出于真心还是好意。但是只要心里一个犹豫，就能往那看不见的深渊滑去了。 她又摸了摸手上的镯子。 镯子温温凉凉。 如今连他，都开始给她“这个选项”了。 何成哥他如今是怎么样的人，重逢之后她其实也有隐隐约约的感知。他都混到这地位了，也到底已经分别十三年了。她变了很多，他也总会变的，或者叫和光同尘——这是他擅长的技能；不然这十三年，他怎么生存？ 也许当年她感受过的，也只是一部分的他。 maybe。 人，是个好人。 她又摸了摸镯子。 她相信他对她没有恶意。何况两个人还有共同的孩子。 只是可惜，终究是，缘分太浅。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 在沸沸扬扬的争产舆论降低了一波之后，tony也很快来了一次申城。爷爷这次再次来申城，轻车简从。他没有带他美丽的女秘书了，只带了andy。 到了公司之后，他很快把姜彤喊到了办公室，递给她一盒糖果。 还是美国带回来的。 “谢谢。” 姜彤有些搞不清楚他想做什么，可是就算他递给了她糖果，根据姜彤对这个人作风的了解，下一秒该掏出裁员通知书的时候，他估计也不会手软。 “有空吗？”可是他居然约她，“姜彤你有空的话，这周末，我们一起去爬山？” “好的。” 其实是想拒绝的。但是十秒之内姜彤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男人看了看她，也点了点头，眼里居然有一些笑意。 然后他也没有说什么，挥挥手让她走了。 接下来是开会。 “去年公司经历了大的改革，大家相信都体会很深。” 姜彤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听着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十分清越，男人如今在话筒里的声音那么的平和淡定，她的心思却又飘远了，飘到了那个在香江父子争论的那个晚上。 有个人脸上挨了一巴掌，身上还被打了三棍，可怜。 “我也要感谢大家的贡献，特别是品牌发展部。” 突然被人cue到，姜彤一个激灵拉回了思绪。电脑里面，tony居然难得地在表扬她。他说，品牌发展部去年居功至伟，解决了公司的大案子，为公司挽救了声誉，避免了巨大的损失。 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姜彤想，tony居然会当众表扬她，让她好不习惯。 不过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姜彤却又想。 这只是她的工作罢了。 但是tony却没有让她发言的意思，男人说了两句，口风一转，又带到了一些其他的案子上面。 “晚上一起吃饭。” 等开完会的时候，姜彤又看了一些邮件，手机里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发件人是tony。 这是一个陈述句，不是一个疑问句。 “收到梁董。”想了想，她这么回复。 “请问还有其他人吗？”想想不对，她又问。 “没有。”那人很快回复了过来，“就你和我。” 姜彤看了一眼，心里微微一紧，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很久，终于回复了“好的。” tony一来就这么搞，搞得她有些紧张了。 她还以为那晚上的意外，大家都默契的装在了心里。 “我坐你车过去。” 男人很快给她发了一个餐厅地址过来，居然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的。”姜彤这么回复。 下了班之后，姜彤又补了补妆。看着办公室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她提着包包下了电梯，在车库的车子旁边，她看到了那个等着她的人。 车库里面，已经只有三两个下班的同事了。 “抱歉我有事耽误了一会儿。”她笑。 其实她跟他约的时间就是下班半个小时之后，现在她还提前了十分钟。 是他到早了。 但是从身份上面来讲，她就是不该让他等。 “没事。” 男人身姿颀长。就算是上了一天班，他的脸上神色依然镇定，毫无牛马们被奴役了一天的惨淡模样。 她打开车门上车，男人也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自觉的坐到了她的副驾驶上。 姜彤坐在驾驶位上，往旁边看了看。 男人垂眸看着手机，些许的微光，落在了他英俊的脸上。 其实现在应该闲聊几句的，姜彤想。 可是又不知道该聊什么，总不能问他家里争产的情况怎么样了吧。 这个不能聊。 “你喜欢吃粤菜吗？” 不过几分钟，倒是男人先收了手机开始问她。 “挺喜欢的。”她说。 男人嗯了一声。 “上次真的很抱歉，”他扭头看她，t又说，“本来应该留你在香江来多玩几天，可是家里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 “没关系的梁董。”他自从那天晚上被她偷听墙角之后就很奇怪——就像是今天早上开会的时候还开始表扬她那么奇怪。姜彤心里一个咯噔，叫了他一声梁董，她又强调，“我是您的员工，为您服务是我的工作。” 男人侧头看她，笑了几声。 他约的是一家申城很有名的粤菜餐厅。两个人下车的时候，服务员已经在旁边等待了。姜彤低头理了理裙子，身边一股杉木的气息靠近，是tony已经走过来，站在了她的身边。 很漂亮的餐厅。 一个挺大的包间。 小提琴手就在不远处，为客人拉着《蓝色尼罗河》，很舒缓的情调。 “那天很抱歉让你看到我的家事。” 这里上菜上的不算快，男人甚至挥了挥手，把服务员也赶走了，如今包厢里就剩下两个人。他靠在椅子上和他说话，嘴里说着抱歉，可是脸上也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 “是我应该抱歉的。”姜彤终于有机会说了这句话，“我其实并不是站在那里偷听，而是当我听到的时候，” 她笑了笑，低着头，“好像也已经来不及了。” 餐厅的灯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现在已经不是办公室。女人已经换掉了职业小西装外套，如今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毛衣，把她的下巴衬托的小巧动人。 “这没有什么，这些已经不是秘密。” 男人靠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脸，“我们家的很多信息，有时候我都是从报纸上知道的。” 就全当是他的幽默感吧，于是姜彤笑了笑。 男人还靠在椅子上，垂眸看着她。 “马武不是你的情人。”他突然说。 正拿着勺子，喝着甜汤的姜彤抬起了头。杏眼微圆。 “马武不是你的情人。”他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他是你的情人，他就不会允许你和其他男人牵扯不清，哪怕是在明面上。” 姜彤垂眸笑了笑。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她低声又说了一次，“我们现在真的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我记得我已经和梁董你说过三四次了。” 男人笑了笑。 “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男人似乎来了一点兴趣，又问。 姜彤犹豫了一下，摇头又点头。 “其实有也没有关系。”男人又靠回了椅子上，眯眼看着她，“那天晚上的建议，我真的希望你认真考虑。” “我从来没有这么诚恳的对待过这件事，”他说，“虽然听起来进展有点快，可是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真心实意。” 姜彤心里微凌，只是笑了笑。 菜点很快上来了，这里的菜量，就和香江人的生活一样的精致。不过姜彤晚上一向吃的很少。吃完了饭，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她扭头去望窗外，看见了窗外的那轮明月。 第141章 “我们一起去走走？”他拿着自己的外套问。 “好。”姜彤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从餐厅出来，冬日的申城气温不高，已经刮起了微风。 吹动了她的头发。 男人走到了她旁边，轻轻的为她挡住了风。 “我是哈佛大学毕业的。”四周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了几步，看着对面的高塔和明月，还有江上的浮光跃金，他突然说话，“x2年，我从哈佛大学毕业之后，就直接在华尔街建立了我自己的基金公司。” “您真的很厉害。”姜彤附和着笑。 他的简历她已经看过了，但是没有这么详细，上面只写了毕业于哈佛大学，和成立了公司而已。 男人沉默了一下。 “其实在我的基金做出成绩之前，我们二房一直都不怎么受爷爷的待见。”男人又说，“这个世界上就是优胜劣汰，家庭关系也更是如此。” “就是这么现实。” 他摸了一包烟，先抖出了一根递给了她。姜彤抬手婉拒了。于是他自己抽了一根，咬在嘴边，低头点燃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亲情，感情，不管是什么情，都是利益关系罢了。” 这已经是交浅言深了。 姜彤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微笑着点了点头。 男人吐了一口烟，然后又侧头看她。 他突然伸手，伸向了她的头发。 姜彤微微一惊，微笑着往后躲，抬手轻轻拨开了他的手。 “我以前也有过一些女朋友。” 被女人拨开了手，他也没有生气，还是那么看着她，“她们都不是你这一款的。” “呵呵。”姜彤笑。 “不过我现在，很想找个像你这样的。” 四周已经没有人了，他就这么说话，又低头过来，想要亲吻他。 姜彤扭头去躲。 可是男人的呼吸已经压了过来，唇还是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还好，他的气息清冽。呼吸打在她的脸上，麻麻痒痒，不算难以忍受。 男人的嘴唇亲了亲她的脸颊，又重新去拿起了烟，继续打量她。 这个行为，应该是已经可以定义为性骚扰了。 可是他是这样的风度翩翩。姜彤想到也许等他争产结束之后，他就会离开公司了——他如今财富剧增，不可能还有这么多精力来这么细地看大圆了；等着他去收拾的公司太多。于是她捂着脸皱眉，决定忍了。 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姜彤拿起来看了看，是儿子。 儿子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给妈妈打了一个聊家常的电话罢了。 “小孩子一直是你自己带吗？” 男人一直在旁边等着她打完五分钟的电话，然后又问，“我看马总的工作也很繁忙，好像也没有时间带小孩。” “他不带的。”姜彤把手机放回包里笑，“都是我带。” “所以要是你们分手了，”男人突然又问话，“孩子也归你？” “归我，归我。”姜彤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赶紧承认，大大方方，“这是我和他一早就说好的事情，孩子归我。” 看看吧，带着小孩儿的未婚生育的女人和港圈的未婚精英豪门公子，是真的不配呀。 “我们早就分了，”想到什么，她又赶紧再次给工作打了一个补丁，又强调了一次，“我和马总，真的只是上下级关系了。” 男人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脸，神色淡定。 “那小朋友什么时候放寒假？” 他又点燃了一根烟，“有时间的话，不如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嗯？”姜彤抬起头，笑了笑。 “其实我都是openmind，”男人说，又看了看她的脸，“虽然我们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不过我不介意先做继父。” “……呵呵。” 姜彤笑了起来。 “tony，像我这种的，已经是半老徐娘了，” 姜彤笑，“您这么年轻英俊，事业有成，家境又好。就像你自己说的，你在华尔街，什么样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没有呢？” 她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没错。你说得对。” 对于她话里隐隐约约的圈套，男人居然一口承认了。他说，“以前，我也以为我自己喜欢那种长腿高挑胸大的。说实话，这样的女朋友我之前也交过三五个。” “可是最近，”他又说，“我发现我好像变了。” “我更想追求内心的宁静。”他说。 “咦。” 姜彤咦了一声。 “你就是这样的女人。”他说，“虽然那天晚上你偷听墙角。对我的安慰，也完全没有在点上，可是我却觉得你有一种很奇怪的性感。” 男人嘴上说着这些话，他眯着眼，神色正经，人模狗样的，并没有让人觉得淫词秽语，只让人感觉到一本正经，“这让我感觉深受吸引。” “咦。” “至于你说你生过孩子，” 男人要上下打量着她，“我无所谓。这正好说明了你生育能力健全。” 他叼着烟，打量着她，喉结滚动，“如果是姜彤你的话，生过孩子，我好像也很有兴趣。” “应该是，”“更有兴趣了。” 第107章 107.妈妈我不去申城了 “哈！” 他的话这么突然，姜彤哈了一声，笑了起来，抚了一下耳边的发，又摇了摇头。 “谢谢您的抬爱，”突然就从敌对关系进展到“下一站情侣”，也可能两种关系并存，相爱相杀。姜彤有些难以接受，只是又笑，“您的建议，我一定会好好思考的。” “可以。”男人低头看她。 “可惜，”他又说，“我家里的事太多，过不了几天，我就得回香江了。去了香江，我还要去美国，那边也离不了我——不然，我还可以多陪你几天，” 他垂眸睨她，“我们好好培养下感情。” “您忙您的。”姜彤打了一个寒颤，又笑，“还是事业重要。” 对于tony突如其来的追求和表白，姜彤震惊之余，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说实话，她真的觉得tony有点怪——以前只是公务接触，她只看到了他在工作上专业冷静的一面。如今机缘巧合的，她t看到了一些他的生活。也许是家庭原因，她觉得他的性格有些“异于常人”了。 这感情来得突如其来，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外。 都是被不正常的家庭环境所逼的。 都是可怜人。 不过没有关系，她又想。他这样的公子哥嘛，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估计也就是对她三两天的兴趣，到了美国见了新欢，很快就淡了。 周末的时候，她还是又陪着tony爬了一次山。 挺好的地方是，哪怕tony对她“很有性趣”，可是男人似乎也没有霸王硬上弓的意思。这次爬山，他连andy都没带了。一路上，他甚至给她分享了一些哈佛的趣事，又说了一些美国基金圈和政治圈的笑话，倒是让姜彤笑了半天。 ——这个男人收起獠牙和手段的时候，还真的是温润无害，风度翩翩。 可惜。 快放假了，tony也很忙，何况他们家家产斗争的大业似乎正在关键时刻。不过匆匆来了申城一趟，他又很快回了香江。 “好好考虑我的话，”临走之前他看着她，又说了一次，“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明年我们能有机会，让你能和我一起共同生活一段时间。这样你会更了解我。你也可以先体会一下和我在一起之后的生活。” 他眯着眼看她，“我想，肯定和你现在的生活，有很大的不同。” 他说，“我并不是一个吝啬的情侣。” “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梁董。” 姜彤只是这么回答。他这话，已经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可是却又让姜彤忍不住回想起她更年轻的那几年，那些大佬小佬伸出的橄榄枝。 哎。 tony走了，马师兄也回申城了，回来之后，还和她和miffy一起吃了一顿饭，阖家欢乐。miffy显然也看到了新闻——倒是没有当着马师兄的面问她，就没问。 不管怎么样，春节放假在即，就算是铁娘子姜彤，在思想上，也已经有些松散了。 “叮。” “你的账户收入工资人民币6283652.52元，账户余额为7626453.77元。” 放假之前的前三天，姜彤坐在办公室里听到了办公室里一片手机通知的叮叮声。她自己的手机也很快叮了一声，拿起手机看一看，看到了最新的银行短信通知。 她满意的松了一口气。 总算付出就有收获。 不枉费她去年喝到吐的那些酒。 先拿起手机先给花姐转了两万，又给花姐转了五万。两万是这个月花姐的工资，五万是花姐今年的年终奖。 又给另外一个保姆也转了工资和年终奖，姜彤想了想，给自己妈妈，也转了五万。 第142章 再想想，又给儿子也转了五万。 儿子虽然是上班了，可是从年龄上看还是未成年，还在需要妈妈给零花钱的年纪。 搞定。 不过再想想，今年她还要回老家过年——又觉得头隐隐疼了起来。 “宝贝儿你还要回申城吗？”她拿着手机，又问儿子，“那妈妈是在申城等你，还是在房市等你？” 已经放寒假了。 儿子却一直滞留在京城，和某个回京的人玩得不亦乐乎。 也不知道这两人年纪差了三十岁，有什么好玩的。 “妈妈你几号回房市？不如我们约房市见面吧，”才十三岁的月光才工作半年，似乎就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他犹豫了一下，又说，“我好像没时间回申城了。我和老何今晚还约好了要研究书法呢，老何说他要来学校看看，他还说他好久没回母校了，还说他做糖醋排骨很好吃，要和我切磋一下。” “到时候要是他真的做得好，我就学会了做给你吃。” “……哎，好吧。” 姜彤叹气。 那个人已经回了京。他的父母，何伯伯和李阿姨也一起到了京城，这几天几个人都在陪着月光玩耍。儿子给她发了照片，是几个人一起吃饭的，一起待在海子湖边照的，四个人站在一排，于是儿子看起来，和他，就更加的相似了。 “妈妈我就真的不去申城了，到时候我和何爷爷何奶奶一起回房市。” 又过了一天，儿子主动给她打电话，“他们说他们也要回房市呢，初四他们还要去参加我曾爷爷的寿宴。妈妈你就不用等我了。” “他们几号回？”姜彤问。 “除夕那天。” “——太迟了。”姜彤说。 月光似乎打开了电话，对着那边说了什么。 “彤彤，” 又过了几秒钟，那边有人接过去了电话，李阿姨依然是当年的声音，“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月光的。他爸爸——他伯父，” 李阿姨说，“现在也已经到京城了。我们带着月光到处逛一下，四处走走，你不要担心。我们腊月三十回房市，到时候把月光给你送到边市，你不用专门等我们。你现在放假了吗？要是放了假的话，你也可以到京城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 李阿姨还是那个李阿姨，当年某个场景下的她递来的纸巾和安慰，这么多年，都让姜彤一直铭记于心。接着李阿姨的电话，姜彤也厚着脸皮，一点没有觉得尴尬，“我还没放假了。到时候我还要早点回去准备爷爷的寿酒，那月光，”她说，“就拜托阿姨你们照顾了。” “彤彤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李阿姨在那边说，“月光本来就该我们照顾的，你放心。” 月光的监护权就这么短暂的转让了几天。接下来的几天，应该是收拾收拾回老家过年了。 “彤彤，我这边还有一些会要开，去不了申城接你了。”陈杰给她打电话，“我今年和你一起边市过年，这样，到时候我直接买鹅城到房市的飞机票，我们俩在房市见。” “你要和我一起去房市？你不陪陈叔叔和刘阿姨过年吗？”姜彤挑眉。 其实她都没约他。 就没问过他这事。 “爷爷不是要办九十大寿，我怎么能不去？”男人在那边，理直气壮，“上上个月去你老家的时候，我和姑父不都已经约好了？到时候要陪他喝三天。我都陪我爹妈过了几十年的年了，一年不陪他们又怎么样？” 男人信誓旦旦，“我他妈的四十岁了都还单身，不赶紧讨老婆，二老还拘着我做什么？难道我一辈子光棍，他们就开心了？” “而且彤彤，”男人甚至还劝她，“上一次大姑他们就已经看到过我了，要是这一次我不去，或者你又换人的话，大姑会不会觉得我被你甩了或者你很花心？” “这样对你的名声也不好。”男人说，“我觉得我有必要再去一次。” 就是问他一个在哪里过年的问题，有必要扯这么远吗？姜彤笑了笑，也没阻拦他。 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经历了各种风吹雨打，她是真的累了。 做了别人十几年的大树，她如今，也真的想找一棵大树靠一靠。 哪怕只是靠一会儿。 就这样吧。 在过年前的第三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八的那一天，大圆还没有放假，但是姜彤，已经自己给自己放假了。 她给家里的保姆，也放了半个月假。 准备几天的行李，拖着行李箱去了机场，起飞，落地。姜彤出了接机口，很快看到了已经早到一个小时的陈杰——还有一堆黑衣大汉，还有陈杰手里捧着的鲜花。姜彤接过了鲜花，对着喊姜小姐的几个大汉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旁边的男人。 她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 当坐上了门口的迈巴赫的时候，男人终于没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姜彤扭头看他，男人皱着脸，面如土色。 两人不过才一周没见罢了。 快过年了，董事长事务太多，他来不了。 再说，上周见面的时候他也不这样啊。 “没事。”男人不肯说。 姜彤皱眉看他。 “是我屁股上长了一个疮，估计是最近海鲜吃多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凑头过来在她的耳边说话。这耳朵那么的白嫩可爱，他没忍住，又去亲了一口。 姜彤抬头，瞪了他一眼。 “长疮了，那你怎么不去看医生？”姜彤又问。 “哎呦，最近忙呢。”男人哎呦了几声，“天天开会喝酒应酬都没有空，哪里有空去看什么医生？待会儿到家了，彤彤你给我看一看，抹一点药就算了。” 陈大董事长这次到了房省，总不可能连自己的员工都不去看一下。早就已经得知他到了房省的员工，早就准备了一场欢迎的宴会。 就在东富在房省自营的酒店里。 三四百平的大包间里满满的四桌人，都是20人的大圆桌。 在姜彤跟着男人走进包间的时候，看见一水儿的黑体恤，黑西装，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这场景，还吓了她一跳。 “这是企业文化，” 陈杰已经熟练的挥手，并且双手往下压了。旁边的小吴凑到了姜彤身边解释，“我们这边都是搞重t工业的，男人太多，所以都是搞军事化管理。” “哦。”姜彤点了点头。 主桌上还留了三个位置，陈杰走在前面，已经当仁不让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姜彤按着裙子，在大家的目光中坐在了他的右手边。东富的员工果然令行禁止，20多个人围着桌子，满满的一大桌，都是公司的高管——大家都屏气凝神的，等着陈杰说话。 没想到，刚刚还坐在车里和她呲牙咧嘴的男人，这个时候神色还能做到平静无波。 “感谢大家一年的贡献。”董事长神色严肃，坐在椅子上说着话，“去年一年，房省公司，为母公司创造了不少的利润，我相信大家都感受了。大家为公司齐心协力，公司自然也不会亏待大家，现在年终奖大家都拿到了手里，我问你们，是不是要比去年更多？” “是！”大家都说。 男人举起酒杯，“那新的一年，就希望大家继续携手共进，共创佳绩！继续保持这种赚钱的态势，为公司，也为自己，创造更多的价值！” 大家都举起了酒杯，姜彤虽然不是东富系的员工，可是这个时候也捧场地举起了酒杯。所有的员工都举起酒杯一干而尽，姜彤则是浅浅地抿了一口红酒。 她侧头看看旁边，刚刚还在车上咧嘴说屁股痛的男人，如今已经面不改色了，又把这一大杯白酒喝下去了。 她嘶了一声。 又看看桌面上。 房省是一个内陆城市，向来靠海太远。对于内陆的房省人民，十三年前，最大的海鲜就是三江美了。如今十三年后，经济发展了，可是房省人民的品味依然没有变化，只是桌子上的最好的食物，已经从三香美变成了，真正的海鲜。 不过聊了几句天，说了几句话。包间里面的气氛热烈了起来，东富的员工站了了起来，挨个来敬酒。 姜彤坐在旁边，看着陈杰拿着酒杯和下属说话，拍肩膀，鼓励员工，喝酒，面不改色。 想想他那屁股上的疮，这次轮到姜彤呲牙咧嘴了。 “你喝这个。” 在他第n次被人围着的时候，姜彤终于发言，打断了他对下属的勉励。女人伸手，拿走了他手里的杯子，给他换上了倒着矿泉水的酒杯。 东富系的的企业文化，真的和大圆这种技术派的企业文化，真的差别太大。 匪气太重。 男人被她打断了话，还抢走了酒杯，塞上了白水。他也没生气，还低头对她笑了笑。大概是喝高了——居然还低头，当着百来号员工的面，低头来亲她。 第143章 “哎呀！”姜彤皱着眉，往后躲了一躲。这里他的下属太多，她也顾及了他的颜面，让他在脸上亲了一下之后，只是伸手把他推开了。 “哇呜！” 整个包间都沸腾了起来，大家都笑了起来，又有人在拼命的鼓掌，还有人在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男人笑了起来。 “等到了明年，”男人举起了酒杯，“我再请大家来喝喜酒！” “哇呼！” “哎呀，你胡说什么！”姜彤又开始骂他。 可是酒局上所有的东富员工，大家都举着酒杯笑了起来，把她的骂声淹没在了大家的呼声。 聚会圆满结束。 既表达了董事长的平易近人，大家也感受到了董事长对房省的期待和重托。 “嘶——” 跟着姜彤坐在车上的时候，男人屁股刚刚碰到了汽车坐垫，又是一抬，又吸了一口冷气。 “知道自己屁股痛，还在那里不停喝酒。”姜彤这回可不客气了，还骂他，“身体是自己的，屁股也是自己的。喝起酒来，你是连自己都不顾吗？” “要顾，要顾。”男人说着话，又在位置上挪了挪，“可是不喝不行啊。” “真是顾头不顾腚！” “老张，我们先别急着去边市，”姜彤看了看前面的司机，“附近有一家香格里拉，你先开到那里去，我先找个房间，看一下你们陈总的屁股。” “好咧。”老张答应了一声，神色自然。 姜彤在网上订了房间。带着男人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了。女人把他按到床上，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 果然长了好大一个疮在屁股上，红红的，按一下，男人又嚎叫了一声——里面硬硬的，已经开始灌脓，马上都快熟了。 她也没客气，拿着手机拍照给他屁股，咔嚓拍了一个照。 “你自己看。”她把手机递给他。 男人趴在床上呲牙咧嘴的，拿着她的手机看了一下。 “哎呦，我是真的不能喝了。”他说。 “彤彤你把这个给我挑破了。”他又说，“挑破了好得快。” “现在都还没熟呢，挑了要感染。” 姜彤伸手去拉他的裤子就要把他的裤子穿上，“我看得明天才熟了，到时候明天再给你挑。” “别穿别穿。” 男人却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指。 “彤彤你来躺着。”他拉着她的手，把她往床上拽，“我们都一周没见了——哎呦，我们先来一下。” “来来来！你屁股不痛吗？就知道想这个！不来！” “就是脓多了，要排一下。” 男人的脸皮显然不是一般的厚，“来一下来一下，咱们这个钟点房不是开了三个小时？反正赶回去吃饭，也来得及嘛。” 说是给他扶一下，不过最后姜彤出门的时候，腿感觉还是有点疼。 再次坐到了车上，男人还是一样的呲牙咧嘴。 姜彤拿了一个软垫给他垫着，这次是再也不说话了。 再次回到了边市，才不过一个多月。 上一次回来的模样还依然依稀在目。 妈妈做完了手术，这次已经是大好了。老人家亲自下楼，在酒店门口看见了这个人大马大的男人，又看着他从后备箱拿出来的礼品，笑得合不拢嘴。 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为了迎接姜彤和她男朋友的归来，姜家李家这边也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团圆宴了。 这次，只有一桌人，由李乐哥亲自作陪。 中午已经喝了不少的陈杰，晚上再一次坐在了酒桌上。 “暖暖，姑姑给你买了衣服，你收到了吗？”姜彤抱住了暖暖，在一边说话，“等天气暖和了，就让婆婆给你穿。” “好的谢谢姑姑。” 小姑娘乖巧的回答。姜彤笑眯眯地抹她的头发，周梅别的不说，小孩儿是带的真好。 她很满意。 “姐姐月光呢？怎么这次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周梅在旁边吃着饭，又问。 “他在学校还有一点事，过几天再一起回来。” “我看姐姐这么喜欢暖暖，不如明年你和姐夫自己也生一个。”周梅又笑，“姐姐再给姐夫生个女儿，这样就凑齐一对儿女双全了。” 这话说的有趣，饭桌子上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就连陈杰也看了过来。 “生儿生女都好。”妈妈又在此时接过了话，笑吟吟的，“你们俩再生两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那就够了！” 第108章 108.辣得人想流泪了 桌子上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姜彤嘴角含笑，摸了摸暖暖的头发，没有说话。 这边李乐哥又开始敬陈杰的酒，陈杰拿着酒杯，二话不说又喝了几杯。 “初四就是爷爷办酒的日子，我们定的是边市大酒店，两千一桌。”姑姑开始说话，“我是这么打算的，也要和你们几个小辈说清楚。” “到时候收了礼钱，我们就先拿去付酒席钱。要是不够的，就我们三家一起摊。要是有多的，我就把钱存起来，到时候给你爷爷奶奶看病或者百年之后用。” “大姑，你自己安排着就好了，我们都听你的。” 周梅没有说话，姜彤回答。 这个方案很公正。 “说是这么说，可是我还是要把账给你们说清楚。免得以后大家心里都觉得有问题。”大姑又说，“其实这些事本来不该我做，我本来都是外嫁的女儿了，不该管这些事。这些，本来应该是该姜宇这个大孙子做的。” “可是他这不是不在家吗？我也只有担起来。”大姑说着话，又转移了话题，“梅梅，姜宇有没有说他几号到家？” “他后天，就是大年三十的那天才能到了。”周梅给暖暖夹了一筷子菜，又说，“大姑，我们都听你的，你帮忙安排就好了，我们哪里还靠得上他呀？” “他那是为国家做贡献，”姑父举起酒杯，又来邀酒，“我们都要支持他。来来来，喝酒喝酒，姜宇嘛，等他以后转业了就好了。” 哪怕在外面已经是受人尊敬的姜总了，可是回到了边市，身为女孩子的姜彤，依然没有能够混到主桌主位。 不过好消息是，她终于从小孩儿那桌升级到女性的那桌了。偶尔，还能混一混主桌的浑水摸鱼位。 “最近边市的房价也便宜了，只要一万一平了，” 姑父喝了几杯酒，开始说话，“彤彤啊，我看你要不然还在这里再买套房子？你妈妈留给你的房子也老了，电梯也没有t。最近城东那边出了一个别墅区，上下一共两百多平的，精装修。我看装的挺好的，也就两三百万，对于你来说，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吗？” “哎呦姑父，一点儿不轻松，哪里轻松了？” 陈杰已经在侧头看她了，姜彤扭头去笑，“我这个工作，就是听起来光鲜，其实处处要用钱。” 她正色道，“而且如今月光也越来越大了，要不了几年就成年了。我还得攒着钱给他娶媳妇儿呢。而且这里，我只会回来得越来越少，买了房子也是空着，没有必要。”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陈杰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既没有买新房子，也没有住酒店。姜彤这次带着男朋友回老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去住自己的那个老步梯楼。 这次回来的时间比较充分，妈妈已经提前把屋子打扫过了，甚至就连床单，也都已经被妈妈换成了大红色了。 “你们看是住主卧室，还是住哪间？” 妈妈也跟着来到老屋子，嘴里还在说，“你们要住主卧也可以，主卧这个床大一些。彤彤你的房子床那么小，你们俩怕是住不下。” “你不用管我们。”姜彤说，“我们自己看着来就好了。” “那你明天要到家属院这边来吃早饭吗？”妈妈又问。 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早已经经济独立的女儿，母亲似乎也软和了很多。 “不用，”姜彤再一次拒绝了，只是说，“明天早上我带他去楼下的早餐店吃就好了。” “也行。”妈妈说，“这屋子我都打扫过了。热水器前几天坏了，我也重新换过了。你要还缺什么，就自己再下楼去买。” “好。”姜彤说。 “好的。”陈杰也说。又问，“妈要不要我送你去家属院那边？” “不用你送，”妈妈笑了起来，眼角有了一些皱纹，“你都喝酒了，你们自己早点睡。”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妈妈离开了。 大门合上的那一刹那，男人脸色一变，又捂着屁股哎呦哎呦了起来，哪里还有刚刚酒桌上那沉稳淡定久经沙场的模样？ “彤彤我屁股好痛。”他捂着屁股说，“你再给我看看，是不是破了皮了。” “把裤子脱了，去床上趴着。” 姜彤先去看了看自己的小乌龟。等她再次转过头的时候，男人已经自觉地趴到了她的小床上，露出了一个白花花的大屁股来。 第144章 姜彤走了过去，伸出食指，轻轻摁了一下他屁股上的大疮。 男人又哎呦了几声。 这个疮，硬硬的，烫烫的，上面已经有了白点儿，感觉是熟了。 “你趴着，”姜彤摁了两下，当机立断，“我现在给你挤了。” 男人哎呦了几声，说好。 “我看你都这样了，还天天喝酒。” 她起身去找针，嘴里还在念叨他，“你屁股不痛，谁痛？” “都躲不了啊，躲不了。”男人趴在她的小床上，头把她的小枕头都压扁了，“彤彤你看看，哪一场酒局是我躲得了的？不和员工喝一场也不行，几百个人等着我；你家里的亲戚，我就更要喝了。” “嘿嘿。”他趴在枕头上，又嘿嘿了几声，“我舍命陪君子。” 姜彤没有说话，她从客厅里找到了针，先拿着打火机，把针尖用火燎了一下。 然后她按住了他的屁股，用针尖给他把那白点挑破了，又用力一挤！ “哎呦！” 男人嚎叫了一声，差点没跳起来！那脓疮上的脓血顺着破口挤出，白白黄黄绿绿红红，已经被她挤出了大半。 “别动，” 女人虽然脸色软着，可是下手狠，一边拿着纸巾擦脓液一边按住他的屁股，手上是一点儿没停，“嚎啥？这么一点儿小痛你都忍不了，那我们女人生孩子，可比这疼多了。” “哎呦哎呦——嘿嘿嘿。” 男人哎呦着嚎了几声，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彤彤你再给我生几个。” 他说着话，又来伸手摸她的大腿，“妈今天说，让你再给我生两个呢。” “去！要生你自己生。”姜彤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手上没停，“我不生。生孩子痛死了。” “我让医生给你打无痛——哎呦！” 男人的手已经落到了她的腿上，哎呦了一声，又说，“彤彤你就再给我生几个吧，男孩儿女孩儿都行，我都喜欢。” “你自己不是有吗？” 又用力挤了几下，那屁股脓疮上的脓已经快挤完了，现在再挤出来的都是鲜红的血了，床脚的纸巾已经丢了一堆，姜彤扒开他的咸猪手，拿着创可贴，已经准备给他贴上了。 “有是有，可是那不是你生的。”男人说，“我想要你给我生的。” “啪！” “我信你这张嘴！” “哎呦！” 正方形的创可贴贴在了他的屁股上。男人哎呦了一声。他这边的屁股已经红了一块，姜彤啪的一声，伸手打了一下他另外一边屁股，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是月光。 月光今天又不知道去哪里玩儿了，在那边很是高兴。他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后天就和爷爷奶奶回边市了。 姜彤没有纠正他的称呼。 也懒得纠正了。 倒是陈杰，趴在床上伸手接过了她的电话和月光说了几句。刚把月光的电话挂了，陈杰自己的视频电话又响了起来。姜彤伸手帮他拿了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妈”。 她把手机递给他。 男人起了床，把视频接了起来。 ——哦，原来，那边不是他的“妈”，是有人喊“爸爸”。 “爸爸。” 视频里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传了出来，在喊着爸爸。陈杰嗯了几声，站在原地，又看了看姜彤的脸色。 “爸爸，你去哪里了呀？”小男孩在那边问，“奶奶说你不回来过年。” 满地的纸巾，姜彤出去拿了扫把，开始扫地。 “我在阿姨这里。”陈杰说。 “什么阿姨？”小男孩问，“你不回家吗？” “是这个阿姨。” 不知道陈杰怎么想的，他突然按了一下屏幕，又把摄像头转到了姜彤，嘴里还在说，“以后就是你的新妈妈了。” 姜彤转身，瞪了他一眼。 “呜——我不要新妈妈，”小男孩的声音却从手机里传来，听起来是要哭了，“我不要新妈妈！我要我自己的妈妈！” “你自己也有妈妈，这个也是你的妈妈，这个是你的新妈妈。”男人说。姜彤没有再扭头，她扫着地出去了。那边的小男孩儿却已经哭了起来，嘴里还在说，“我要我的妈妈我要我的妈妈！” 那边已经有人来哄了。 听起来是真“奶奶”过来说话了。 姜彤扫完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吱声儿。 “你还真是强人所难。” 等他挂了电话又厚着脸皮凑了过来，姜彤叹了一口气，“看看你造的什么孽！” 要不是今天这个电话，她都快忘了这个人还是离异有两个孩子的。 什么鬼。 “这能怪我吗？”男人毫不知耻，伸手向来抱她，“我倒是愿意把他给他妈，是他妈不要他啊，非要丢给我！” 他又低头去看她，“彤彤以后嗯我就把他放我妈那边——” “——母子关系，也不是叫一声妈妈或者爸爸，就能存在的。”姜彤任由他抱住了，又叹气。 什么事情啊这事？ 她有自己的孩子，她不想当后妈。 男人抱着她，没有反驳。 “那彤彤你给我生几个。”他把头埋在了她的头上——这么大的一个脑袋。他说，“我想要和你生孩子，你给我生五个，我现在就要。” “你是真的一点也不贪心。”姜彤要挣脱他，“要生你自己生。” “我要是自己能生，我也愿意生啊。”男人粗胳膊大手，却把她抱得死紧，“我不是没有这个功能嘛？” 天色已经晚了。虽然说主卧里铺着大红色的床单，可是姜彤还是没有去住的意思。她洗完澡，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陈杰这个两米的大个子，也冲完凉，非要来和她躺到一起。 “要不我们还是去买今天姑父说的那个房子吧？” 这一米五的小床上是那么的挤。胳膊挤的胳膊，脚挤着脚，男人伸手搂着她，甚至还把他的黑毛粗腿，压在了她的腿上，又突发奇想，在她耳边说话，“那边肯定宽一些，床也能买大一些。” “不买。”姜彤说。 “我出钱，”男人亲她的耳朵，“写你的名字。” “那也没必要。”姜彤扭了扭头。男人的手已经落到了她的身上。姜彤想伸手去推他，可是哪里推得动？ 卧室的灯光亮着。不过多一会儿，这个不大的小床，已经吱嘎吱嘎地响了起来。 “生一个——” “你敢！”女人声音低低。 . . “这床太吵了，”过了一会儿，男人又说，“老是响。彤彤要不我明天去给咱屋换个新床，大一点的。” “你是不是有病啊，”啪地一声，又是女人打了他一巴掌，“你是t怕我在老家丢脸丢小了不是？” “大家都知道我力气大么！”男人嘿嘿地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丢脸的？夫妻恩爱，谁管得了我？” “呸！” . 床又吱嘎吱嘎地响了起来，摇摇欲坠，就像是马上就要散架了似的。 . . 快过年了，边市，依然是这个边市。 已经放假了，那些在外打工的，出去做生意的都已经回来了。大家应酬都很多。陈杰屁股上了大疮在被挤了之后已经开始恢复了。他还是天天喝酒——哪怕他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酒精考验，可是姜彤难免有时候看不下去，还是阻止了他。 回到家里，她给他煮了醒酒汤。男人美滋滋的就着她的手，喝了一碗。 “彤彤你对我真好。”他抱着她说话。 “哪里好？”她问。 “哪里都好。”他说，“我爱你——我真的没想到，我陈杰，还有今天啊，嘿嘿。” 这人实在没眼看，姜彤伸手，往他脸上轻轻来了一巴掌。 男人没生气，又舔着脸嘿嘿了几声，扭头去亲她的手心。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打我。”他舔她的手心，差点又没挨上一巴掌，“我乐意被你打。” 腊月三十，也快到了。 月光，回来了。 这是小朋友第一次回妈妈的老家。他是和姜宇一起回来的，姜宇也刚好到了机场，正好约到了在机场的侄子，还有何叔叔和李阿姨。于是几个人就一起回来。陈杰已经安排了司机去接小舅子和儿子，两个车是在下高速路口的时候分开的。 “何爷爷奶奶他们说初四过来喝酒。”月光还说。 x大天才第一次回老家，大家都在围着月光啧啧称奇。姜彤站在儿子身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胳膊。一个月不见，月光长得更高了，她都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了。 好像，更像是，那个人了。 何家人，今年也要回房省过年。 初四还要来拜寿。 哪怕何成根本不会出现，这个消息，也依然引起了何家，张家，李家，甚至王家的小小的轰动——毕竟何家有个人，已经算是已正式迈入了“某个序列”了。 第145章 就像是她仰望天上的月一样，大家如今，都得仰望这颗何家的月了。 “好小子，长得可真像我。” 在大年三十的团圆宴上，李乐哥端着酒杯，笑嘻嘻的揽住了月光的肩膀。 “大家看看像不像？”李乐哥揽着月光走了一圈，让大家都看看舅甥两个几分相似的脸。 大家都笑着点头。 “可不是，外甥肖舅么！”有人说，“长得像舅舅，那就对了。” “是啊，这就对了！”李乐哥拿着酒杯笑，“好小子！” 陈杰坐在位置上，端着酒杯，嘴角含笑，也笑意盈盈地点头。 神奇地，满屋子人，依然没有人敢往其他方向联系了去。 倒是陈杰，很快又和月光打成了一片。 “陈叔叔。”月光坐在了主桌，对着陈杰举行了酒杯，落落大方，“我敬你一杯，祝你和妈妈情意绵长，早生贵子。” 月光的祝酒词，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乐哥也笑了起来，顺手去拍了拍侄子的肩膀。 陈杰笑了起来，举着酒杯和月光碰了一下，又揽住了月光的肩膀，把酒一饮而尽，“好儿子！你放心！虽然你妈已经给你攒了不少老本了，不过以后你结婚成家，费用都算爸爸我的！”男人笑，“爸爸一定给你买房买车，给你办得风风光光！” 大家笑得更开心了。 就连姜彤，也笑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咧嘴直乐的陈杰，又看了一眼笑吟吟的月光，端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酒。 辣。 好辣的酒啊，辣得人，有点想流泪了。 第109章 109.龙生九子.x省人民需要你 除夕，到了。 今年的最后一天。 这命运多舛事故频发的一年。 吃完了团聚饭，把小朋友暖暖和安易的红包都提前给了，姜彤也没有急着回去看春节联欢晚会，而是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散步到了江边。 新年到了，边市好像也有了新的气象。 现任边市的的主官据说倒是挺年轻的，思想也与时俱进，今年还在江边划了一片烟花爆竹区域，说是允许大家定点放烟花了。这也是陈杰第一年带着月光在边市过年，男人早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一早，东富已经安排车给边市整整拉了一车的烟花来——就连摆放，都摆放了整整六个小时。 就为了这一刻。 小县城没有什么秘密，等到天黑的时候，滨江路旁，已经围了好大一群人了，等着看烟花了。 就连政府工作人员和警察，也都来了好多，维持秩序。 八点钟的时候，第一枚烟花，发出一声长啸，在半空中炸裂开了。 几粒红点在空气中扶摇直上，然后在半空中炸裂开，一丝丝金线如璀璨的星河倾泻而下。这些火点，一颗，两颗，三四颗，火树银花，继而迸裂成千万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光尾划破黑暗，照亮了边市的星空。 “哇～～～” 大家一起发出了哇了一声。 都纷纷举起了手机。 可是烟花没停，再接着，赤红的牡丹在黑暗的空中轰然盛放，花瓣层层舒展，又化作绯雨纷纷坠落。紫的、蓝的、青的焰火交织升腾，像九天玄女抛洒的璎珞。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年味的甜香，每一次爆响都激起孩童的欢呼。碎金般的余烬尚未落尽，新的虹彩又已绽开，照得人间恍若琉璃世界。 大家都在江边欢呼，所有的人都拿着手机记录着这一刻。 姜彤也站在江边，举起了自己的手机，烟花时明时灭，照亮了她漂亮的脸。 “这些烟花好好看呐，就像是电视上的那种一样。” 旁边还有路人在说话。 “听说这个“火树银花”，一个都要好几万呢。”有人回答。 “那这一晚上这一放，不是要花几百万？” “五百多万，听说这个老板花了五百多万。”有另外的人说，“刚刚有人去问过了，说这几车烟花，是直接从湖南拉过来的。老板总共花了五百多万。” 五百多万。姜彤看了一眼旁边的冤大头。 真是个败家子。 就为了放这一个小时的烟花。 抬头看着天空盛开的朵朵烟花，她突然心有所感，对着黑暗伸出了手，一粒烟花的灰尘飘飘荡荡，落在了她的手心上。 烟花寂灭之后，三个人又一起，跟着大部队慢慢走路回到家。 已经是个半大人的月光被安排去住了舅舅的屋子。看着陈叔叔大大咧咧地进入了妈妈的房间，月光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是除夕了，楼上楼下都有放晚会的声音，街上有人偷偷摸摸地放着鞭炮。陈杰喝了一点酒，也不爱看晚会，找她亲热了一番就睡着了，睡得沉沉。只是当姜彤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还看见姜宇的屋子亮着灯。 月光声音低低，是在和谁说的话。 “陈叔叔今晚给妈妈买了好大一车烟花。” 姜彤站在客厅里面静静聆听，是月光的声音，“好大一车呢，放都放了一个小时，很好看啊。” “那妈妈开心吗？” 有一个人的声音在问，那么的熟悉。 她站在原地，眼睛突然就热了。 “开心吧。”月光在说，“她还在笑呢。” “……那就好。”那边低声说话，“月光，妈妈带你太辛苦了，你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那你要过来的事，要告诉妈妈吗？”月光的声音突然又响起。 姜彤心脏一顿，提了一口气。 “我不是说过，谁都不能告诉吗？也包括妈妈。”那边的声音慢慢的，“我现在不管去哪里，都要低调。” “到时候我要是到了，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就过来——我们见一下就好了。” “好。”月光说。 “你也真够可怜的。”月光又说，“像你这样的，又有什么意思？” “是啊，有什么意思？”那边低低的笑，“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总归已经是这样了。” 姜彤捂住了心脏。 “算了，你还是振作一点。”月光的声音又传来，“总归已经这样了。你没事也少看李贺的诗词，悲花秋月的也没意思，没事你还不如回x省去春节值班，x省人民需要你。” “……哎，”那边沉默了一下，也没生气，只是说，“你这孩子。” ……不管什么孩子，初一，终于到了。 又是一年新年到。这是自从那一年的初一过后，姜彤再一次回到了边市过年。老街依旧。从昨天晚上开始，她的手机就叮咚直响，各种群里拜年的短信飞涌而来，已经快要把她淹没。 “祝彤姐新的一年工作顺利，财源广进，身体健康！” 这是员工在公司群里发的祝福。 “谢谢大家，也祝大家所得所愿，心想事成！” 这是姜彤在员工群里的回复。 “祝妈妈新年快乐，天天开心，身体健康！” 这是月光赶着凌晨十二点给她发的祝t福。 姜彤也回了，“祝儿子学业顺利，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然后又给儿子发了一个两万块的红包，儿子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妈妈也给她发了信息。很多亲戚也发了。协作公司的人也发了。姜总，也主动给马师兄发了一条短信，也是那些常用的祝福语，祝马师兄“家庭幸福，事业顺利”之类的。 马师兄也回了她。 “愿新的一年平安顺利，付出就有收获。”马师兄说。 其他的朱师兄刘师兄杨师兄什么的，姜彤也都挨个发了。当然大家也都回了她。 就连tony，梁董，大圆的投资人爷爷，姜彤也本着“一个都不能少”的原则发了一个。 tony没有回她的微信，却是回了一个电话给她。 “我的手机收了太多这样的短信了。”电话接通的第一秒，他就是说这个，“大陆那边是很喜欢发这个？” “呵呵。”姜彤呵呵了几声，说，“是的，是大家对您美好的祝愿啦。” 女人的话太谄媚了，陈杰在旁边吃着早饭，又扭头来看她。 “但是我觉得，发信息，还不如打电话。” 男人不知道在哪里，身边还有人说着话说的是英文。他的声音传来，十分清晰，“短信我有时候会漏掉。” “如果每个人都给你打电话，你会感觉深受骚扰。”姜彤走了几步到了阳台，避开了背后那烫人的目光，终于放大了一点声音，“您知道，大陆人都比较含蓄，不太爱打扰别人，可是祝福又不得不发，所以只好发短信。” 男人笑了起来。 他说，“我说的，也不是“每个人”，别人当然不能这么骚扰我，” 他笑，“我说的人，单指你一个。” 他说，“彤彤，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不必觉得会打扰我。” “……好的梁董。” 第146章 大年初一，姜彤不想拒绝别人，嘿嘿了两声，只能这么回答。 “今年是龙年。”男人突然又说，“龙生九子。” “对哦。”姜彤笑，“梁董您还知道这个。” “去年我让你考虑的事情，”他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梁董我觉得这个任务太艰巨了，我——” “我说的是，你到我身边来一起生活的事，”男人说，“我不要求你现在做什么决定，我只是说，也许你应该过来，和我一起生活，看看这种不一样的生活。” “看过，再做决定。” 这个电话打得有点久，久到陈杰走了过来，在旁边盯着她。 “谁？”等她挂了电话，他开始问。 “马师兄。” 姜彤随口回答。 陈杰摸了摸下巴，眯眼看着她，没有说话。姜彤不理他——她坐回饭桌上，吃了几口早饭，又看了一看对面的月光。 儿子端着碗，一脸淡定。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目光，儿子也抬了抬头，看了看她。 那和谁越来越相似的脸。 就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昨晚上，儿子还和那人半夜聊天，听起来已经很熟稔和亲热了。被他带了一段时间，如今儿子连外型带性格，都已经开始和他靠近了。 最后的最后，姜彤吃完早饭，拿着手机，翻出了手机里昨晚上收到的一条祝福。是123。 “愿彤彤青春永驻，心想事成，身体健康。”那边发。 “愿哥哥所得所愿，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她吃完了饭，又过了很久，也这样回复了他。 那边再没有回复。 初一到初三，就这么过去了。 她带着陈杰到处吃吃喝喝。姜家老姑娘终于要结婚了，边市人民十分热情。可是喝酒太多到底不好，姜彤也不想他喝太多的酒，在酒桌上为他挡下了大半。 回到了家，她给他熬醒酒汤。 “彤彤我这辈子，一定不负你。” 男人不顾儿子在旁边，开始借酒装疯，“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我全部身家，我的心肝脾肺肾都可以给你……” “我又不是杀猪的，要你的心肝脾肺肾做什么！” 儿子在旁边吃吃的笑，姜彤脸一红，又往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男人的嘴戳着，就要来亲她的手，女人把他按回椅子上了。 “坐好！”她骂他，“没个正型儿！别带坏我儿子！” “我要什么正型儿，”男人不顾她的挣扎抱着她的腰，还扭头去和儿子说话，“月光你看看，爸爸今天给你做示范，追女人就要这么追——脸皮要厚！她爱打，让她打两下得了！哎呦！” 女人这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男人哎呦了一声，月光坐在一边，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 . 初四那天，就是爷爷的寿酒了。 边市大酒店二楼，十桌。人也来得满满当当，勉强称得上热闹的盛事。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姜家前些年其实没落了。爸爸姜伟过世了，姜宇姜彤都还小，寡母带一双儿女，什么都要花钱，大家都不爱亲近。但是这些年又好了一些，姜宇工作了，姜彤在申城当高管了——姜家，好像又好起来了。 今时今日，是姜家老头的九十大寿。如今也算得上宾客满堂，很多亲戚朋友都来了。 大姑那边李家的人来了； 继父也来了； 周梅爸妈也来了； 就连老姑娘姜彤，今年终于带了儿子和一个男人回来了。男人长得高大，条件据说也很好，是“公司的大老板”——东富真的和民众距离有些遥远；但是亲近的人还是知道了“除夕那天，就是他给姜彤放烟花，都花了五百万”； 长期没脸的妈妈，今年也终于觉得颜面有光了。老人家甚至还舍得花钱，去楼下的理发店做了一个梨花烫。姜彤看了她一眼，如今妈妈就站在大厅门口和谁说着话，一片喜气洋洋。 妈妈就是这样的，脸上心里，永远都压不住事。 有点什么事情，就要摆出来让大家看。 姜彤挪开眼。妈妈就是这样的人，喜怒形于色。于是总是容易被人看穿，容易受人挑拨，情绪不稳定，什么都挂脸上。这十三年来，她却已经见过很多“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很多。 于是，更能看出母亲浅薄。 可是不管怎么样，那总是她的母亲。 生她，养她，育她。虽然恨过她，可是也是当年唯一拿钱给她用的人。 爱恨交织，都是如此。 客人已经来了七七八八。大厅渐渐已经快要坐满。不知不觉中，有一个流言，渐渐在大厅里散播开了。 今天何家有人要来。 何家。 何成父母，何东和李红，据说也要来参加姜家的这个寿宴。 “红红你们到哪里了？” 姑父拿出了手机，嗓门儿在大厅里特别的嘹亮，“快到了？是二楼的长寿厅——我下去接你们。” 大厅里似乎又嗡地一声，大家都看了过来。姑父拿着手机经过了大厅门口，转身伸手，点了点姜宇和姜彤。 “你们俩和我一起下去接。”姑父说。 姜彤跟着姑父一起往下面走的时候心有所感，扭头去看月光。 却看见了李乐哥看过来的，那严肃的脸。 第110章 110.他的岳父，怕是已经管不了他了。 “彤彤。” 贵宾到了。 十三年没见，李阿姨好像老了一些，就连眼角，都有了一些细纹了。 “红红，何东。” 姑父这么喊着，抓住了自己妹妹的手，又拍了拍妹夫的肩膀，“你们路上累吗？何成呢，今年还是不回来过年？” “没回——他回不了。”李阿姨这么说着，目光却又落在了旁边迎接的姜家姐弟身上，“姜宇也回来了。” “李阿姨。”姜宇上前了一步。 “好，好。”李阿姨对他说了几声好，却又一把握住了姜彤的手，女人往她身后看看——没看见其他人；她收回目光，用力握紧了姜彤的手，看着她的脸，“彤彤，你好。我们也是，好多年不见了。” “李阿姨好。”姜彤任由她握紧了自己的手，微笑回答。 女人看着她，脸上微微动容。 抓了姜彤的手很久，没有放开。 何家人的到场，引起了聚会的小小的高潮，不少亲戚都凑了过来，要和何家人说话，又问何成的近况。月光被李乐哥拉住，站在一旁没有过去—— 吉时已到，姜家老头子的九十大宴正式开始。 “各位朋友，各位来宾，” 主持人上了台，拿着稿子开始念，“感谢大家今日不吝出席，参加姜寿文老同志的九十岁生日宴会。姜寿文同志，出生于xxxx年——” 按照边市的风俗，姜家的所有人，此刻都站到了台上。姜彤也一身红裙，站在了主持人的后方。月光站在了她的左边，陈杰站到了她的右边，两个人都那么的高，右边那个还特别的壮。 台下似乎有人往这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李阿姨和何伯伯也在抬头看着这边。 姜彤嘴角含笑，面不改色。 “……总之，请大家吃好喝好玩好！主家各位，答谢各位来宾——” “一鞠躬！” 随着t主持人的发话，台上的姜家人，齐齐地对着台下鞠躬，咔嚓咔嚓，台下掌声响了起来。 三次答谢鞠躬之后，宴会开席了，接下来，就是主家敬酒了。 “月光你就别去敬酒了，”姜彤接过了服务人员拿过来的酒杯盘，才刚刚敬完了主桌第一桌的时候，跟过来的李乐哥一把拽住了跟在妈妈身后的月光，只是笑，“你又不喝酒，在这里坐着吃饭，别去敬酒了。” “是啊别去喝酒。”李阿姨也说。 “我的杯子里面都是水呢。”月光说。 “那就更别去了。”李乐哥拽着他笑，“来这里坐着。” “那月光你就坐这吃饭吧。” 反正只是外曾孙子罢了，月光愿意贴冷屁股，老头子还未必领这个情。姜彤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同样坐在主桌的李阿姨和何伯伯，一对老人都在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壮汉。姜彤笑笑，放了儿子，低声说，“你在这里吃饭，多吃点。” “诶。”月光答应了，丢开装着白水的酒杯，乖乖地去桌子边坐下了。 于是这一家，只有姜彤带着陈杰，挨个敬过去了。走了几步，姜彤还看见妈妈带着姜宇周梅也在敬酒，妈妈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嗓门很大，“是是是，彤彤要结婚了……，” “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就今年结！” 旁边陈杰笑了起来，又往姜彤身边蹭了几步。姜彤看了妈妈那神采飞扬的模样一眼，内心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第147章 她根本就没有跟妈妈说过这个。 是妈妈自己在那里胡说八道。 老毛病了。有事妈妈就喜欢炫耀，没事妈妈编事也要出来炫耀。六十年了，一点儿改不了。 “嘿嘿嘿。” 等敬完了一圈酒，菜也已经上了七七八八。东富陈总.姜家贵婿陈杰，也得到了大家热情的欢迎。一圈下来，他不过喝了十来杯勾兑过的淡酒，完全就和漱口似的，一直跟在她身后，还在笑，“彤彤妈刚刚说让我们今年结婚——” 姜彤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不吱声了。 “彤彤你是要结婚了？” “结婚了好，趁年轻，再多生几个。” “你看你家这个长得好壮，长得壮好。” “什么时候办喜酒啊？是在老家办还是在申城办？要通知我们哟。” 等到姜彤回到桌子前面去坐下的时候，又有几个人凑过来说话，都被姜彤含糊着打发了。十桌人也是那么的热闹，等到宴会过了大半，姜彤去上了一个洗手间出来，看见了李阿姨在门口不远处的身影。 还有妈妈。 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凑在一起，正站在洗手间的不远处说话。 “是啊，是啊，” 是妈妈的声音。好不容易终于又可以在亲戚面前扬眉吐气，妈妈声音高亢，“彤彤要结婚了。月光和他爸爸，关系可好了。” 李阿姨看着妈妈的脸，嘴角保持着淡笑，妈妈却还示意李阿姨看那边，是陈杰正在和月光正凑在一起说话。月光也已经长得很高了，只比他那个两米的继父矮一个头，一个壮一个身姿颀长，妈妈看着那边笑，“你看看，他们父子俩，感情多好啊！” 李阿姨看了一眼那边，又看了一眼从洗手间出来的姜彤，又看了看那边的父子和睦，保持着脸上的淡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接这话。 “哎呀彤彤今年要结婚了，”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红红你们可一定要来啊。到时候我请你们去迪斯尼玩——哎呦，去那个小镇也是可以的！申城那旁边的小镇，也很好玩！” 妈妈去过申城。繁忙的高管姜彤，也就带她去过这两个地方罢了。 李阿姨没有接话。 姜彤走了过去。先喊了一声妈，又喊了一声李阿姨。 李阿姨看了一眼她，笑了笑。 “我去上个洗手间。”她只是对着姜彤笑笑。 姜彤点了点头。 妈妈失去了这个倾诉对象，很快又被拉到其他的桌子上去倾诉去了。 酒桌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这里十桌人，总是不缺能够让她说话炫耀的人。 姜彤一路招呼客人，又一路走向了主家桌。 她看见了月光的身影。 如今，就连未成年的月光，都混到了第一桌。姜彤坐到了主桌旁边的第二桌上。现在月光正坐在桌子边拿着筷子啃着鸭腿——又有人提着酒杯过来，说是想敬这个“文曲星”一杯。姜彤放下筷子刚要起身，陈杰，李乐哥，姑父，还有何伯伯，都已经一起举起手，给月光挡下来了。 “他还是小孩子，不能喝酒。”陈杰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和来人碰杯笑，“我来喝我来喝，您是哪家的亲戚？” 聊了几句，大家嘻嘻哈哈认了亲戚，陈杰二话不说，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还把酒杯翻转，漏了底示意来人看。 是喝得一滴不剩。 来人倍感体面，很是高兴。 “月光你都这么大了，还怕妈妈不？” 来人也喝干了酒，还要逗月光。 “怕啊怎么不怕，我妈妈又凶又恶，”月光举着鸭腿说，“骂人的时候可凶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又看了看已经走到旁边的姜彤笑。 姜彤狠狠地瞪了陈杰一眼。 陈杰无辜地眨了眨眼。 酒桌气氛热烈，很多人来说话，很多人来敬酒。吃到了一半儿已经有宾客退场，姜彤跟了出去，站在酒店门口，送走了好几波客人。 再次扭头转身，姜彤看见了李阿姨的身影。 女人提着包，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一直在看着她。 “李阿姨你怎么出来了？” 姜彤走了过去，伸手搀扶住她的胳膊，神色自然，“走，您回去再吃点儿。” 身为■■的母亲，李阿姨也是今天的这场宴会上的主角儿，炙手可热。 姜彤很感谢他们来给她撑面儿。 ——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姜彤就是知道，他们就是来给她撑面儿的。 “要吃，要吃。”李阿姨任由她扶住了自己。 两个人一起扶着，又往酒店大门走了几步。 “彤彤，”这里没人了，李阿姨突然开口说话，声音低低，“我是真的不知道以前的事儿。” 女人说着话，手臂和声音一起发着抖，“我当年要是知道何成他跟你还有这事儿，我那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和你分手——” “阿姨。” 姜彤停住了脚步，握住了阿姨的手。 “我跟何成哥的事儿，都过去了。” 刚刚看见李阿姨在这里的时候，姜彤对于她可能要说什么，心里也有了一些准备。她此刻握着李阿姨的手，声音淡定，“我和哥哥之间，我们俩的事，当年就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 “我们是好聚好散来着。” “不是。是他对不起你。”李阿姨握着她的手，“彤彤你一个人女孩儿，自己生孩子养孩子，何成他就是个王八蛋不是个人。我真的是白生他了，我去年才知道月光是他的孩子，还这么大了。他把我们瞒了这么久……” “阿姨，月光是我自己要生的。何成哥他当年，他也不知道我怀孕了。” “是我瞒着他生的。” “他知道月光的时候，月光也已经很大了。他也没比你们早知道多少。” “——他没有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他什么。” 姜彤握住女人的手，心里一片怅然，却又坚定，“我现在只想着让月光好就行了，我相信，何成哥，他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是啊，我们都只想让月光好。” 李阿姨说着话，却不知道为何抹起了泪。想起了什么，女人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非要塞到姜彤的手里。 “彤彤你拿着，”李阿姨说，“这是我和你何伯伯给你和月光的，上次给月光他也不肯要，说妈妈不同意……” “你把孩子教得很好。” “哎呀，李阿姨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能要。”姜彤把这卡挡了回去，李阿姨却非要给，两个人就在门口的一角开始撕扯了起来。 “这是我们的月光的一点心意。” 李阿姨捏着卡要塞她手里，泪水在她脸上，“彤彤你收着。我们也知道彤彤你能挣钱，但是我们该给的，也要给。” “这些钱也不多，估计也就够给月光在京城买个小房子。你拿着，”李阿姨非要把卡塞到他手里，姜彤伸直了手，一点也不接，“这是我和他爷爷的一点心意。” “阿姨我真的不能要。” 姜彤只是说话，又把卡推了回去。她又伸手拿出纸巾给李阿姨擦脸，就像当年李阿姨拿着纸巾给她擦脸一样。姜彤拿着纸巾点点，轻声说，“阿姨，这钱你给何成哥留着，他花钱的地方多。以后他要是还有其他的小孩——” “他没有小孩了，他没有小孩了！！”李阿姨一下子哭了起来，抹着泪，“他那边那个，以前生过一场病，是再也生不了了！” 姜彤最终还是没有收那张卡。 等她安抚完李阿姨，再次上了二楼，大厅的宾客都已t经走了一半了。她看到了何伯父和月光凑在了一起说话。两个人凑在一起，原本只有半分像的容貌，居然硬生生的也看出了两分来。 还好，月光大部分，还是更像李家人的样子。 姜彤不过看过了一眼，又有宾客过来告别。 再次送客。 等又送了半个小时的客人，客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姜彤再次回到了二楼。何伯伯李阿姨也已经去休息了，姜彤看过整个二楼大厅，大厅也没剩几个人了。 月光的身影，不见了。 “月光呢？”姜彤心里一个咯噔。 “哥哥刚刚出去了。”旁边被周梅抱着的暖暖咬着棒棒糖回答。 要不怎么说血缘关系天生就是亲近呢，月光和暖暖，这一辈子才是第三次见面，暖暖就已经很快和月光熟了起来，这几天天天跟着月光喊哥哥哥哥的了。 当然，这也和哥哥钱包鼓鼓，让妹妹迅速实现了以前根本不敢想的零食自由有关。 “去哪里了？” 姜彤心里又是一股咯噔，低头对着暖暖笑。 听周梅解释了几句，姜彤懂了。 在大家酒局快要散场的时候，月光离开了。 临走之前，月光是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走到一边，接完了电话。然后犹豫了一下，他去找了自己的表舅李乐。他低头和李乐说了什么，李乐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也低声说了什么。 第148章 然后月光就出去了。 “肯定是李乐让他去哪里办事去了。”周梅这么说，“是不是去买烟去了？” 姜彤笑了笑，心脏却又微微地跳动了起来。 她突然就想起了除夕那晚上的某个电话。 “宝贝你去哪里了？” 而且，儿子虽然年纪很小，可是从来不会做失格的事。在这之前，儿子去哪里都会先告诉她。走到一边开始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姜彤握紧了手机，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妈妈我在望江亭。” 电话不过几秒，已经接通了。那边是儿子的声音传来。 “你去那里做什么？” 姜彤的心脏跳了起来，又笑，“谁叫你去的？你怎么找得到那里？” 才回来三天的孩子。如果没人告诉他，怎么可能找到一个她从来没提过的地方？ 那边月光犹豫了。 “妈。”他说话，有些支支吾吾，“是有人在这里——” “是谁？”姜彤闭了闭眼。 “——彤彤。”不过几秒，有人接过电话，声音温和，“是我，我在这里。” . . . 离开大厅之前，姜彤回头，看了看满大厅的狼藉。 桌子上的残羹冷炙，还有几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的客人。主桌上也只剩下的几个男人了。 十三年过去了，好像一切，从来都没有变过。 只是那个坐在主桌上的人，不一样了。 再没有那个穿着绒衫，任由她拉着衣角的男人了。 他在望江亭。 在这样的日子里，他出现在了边市。 可是，他到底，是不能出现在这里了。 李乐哥似乎察觉了什么，坐在椅子上，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姜彤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义无反顾。 她冲出大厅，下楼发动了车子。她感觉有一种冥冥当中的冲动，指使着，逼迫着，迫使着她往山上开去，去见某个人。车子开上了盘山公路，她很快看见了那个山顶的亭子——也看见了，那个站在那里的，隐隐约约的人影。 心脏就那么，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她停下了车子，慢慢走了过去。 ———然后果然看见了他。 那个人就站在亭子里，一个人。 “哥哥月光呢？”她走了过去，风吹动了她的发。 她看着那熟悉的脸，有些想流泪。 再次相见，是十三年之后的再次半年之后。 他来了。 就在这里。此时此刻。 他还是这个模样，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我让他去那边等我一会儿，”男人示意了某个避风塘的方向，又看着她。 姜彤也看了看那边，那边果然有几个人影绰绰。 于是她又看了看右边。 滚滚江水就在面前，奔腾着，咆哮着，一往无前。 再次相见，不过也只是，再次沉默罢了。 “我听张阿姨说，彤彤你要结婚了。” 男人看着她，突然低声说话。 姜彤扭头看他。男人也在看着她——眼眶突然就热了。姜彤咬着牙，轻轻点了点头。 男人看着她，沉默了。 很久。 “我家的彤彤，”他低声说，“终于也要结婚了。” 姜彤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不语。 “是和陈杰？” 她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只是，沉默。 “他哪里配得上你？”男人却又低声说，“他离过婚，又带着孩子。家庭情况这么复杂，自己又天天在酒局里面混。怎么可能照顾得好我的彤彤？” “——哥哥。” 姜彤笑了，可是眼泪，却又落了下来，“在你心里，是不是，根本没人配得上我？” 男人看着她，沉默。 “不对。是哥哥你觉得，只有哥哥自己，才配得上我。” 男人还是没有回答，她低声说，“我是可以一辈子不结婚。可是，哥哥你已经结婚了。那谁，又能来一辈子照顾我呢？” 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 “是。哥哥你也可以，继续照顾我一辈子。”她又低声说。 “但是，不可以这样。”她抬头看他，眼泪落了下来，摇了摇头，“哥哥你是干大事的人，你不可以做这种事。” “我不愿意这样害你。” “你这辈子，也都不可以再去找别人做这样的事。” 男人低头看着她，依旧保持了沉默。 她抹了抹泪，准备离开。却又顿住了脚。神使鬼差的，她站了一会儿，慢慢走了过去，站到了他身边。 那么的近。 近到他的体温，辐射到了她的身上，包裹着她。 男人站在原地，低头看她，一动不动。 她慢慢的低头，把额头，轻轻地，抵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男人依然没有动，只是垂眸看着她。 没有推开她。 也没有拥抱她。 只是任由她哽咽着，泪水一点点的涌出，打湿了他的衣衫。 就如十三年前一样。 然后她慢慢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那么地用力。 好像要把这衣裳，都捏碎了。 她低低的哽咽。 很久。 很久。 很久。 直到旁边，却突然有了一些声响。 “彤彤。”是李乐哥的声音响起。姜彤猛地含泪抬头，却看着李乐哥的身影出现在了亭外，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皱着眉头。 姜彤赶紧松开了手。她站直了身体，吸了吸鼻子，又抹了抹脸上的泪。 “哥。” 李乐哥却已经走了过来，先对着男人喊了一声哥。 他说，“彤彤不懂事，打扰到你了。” 男人看着李乐，神色如水，还是没有说话。 “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通知我们？”李乐说着话，“吃饭了吗？下山我们再去吃一点……” “吃过了。路过。我有事，马上要走。”男人终于回答，声音沉沉，“就不吃饭了。” “好。”李乐哥说。 “彤彤你过来。”李乐哥看向她，又说，“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姜彤站直身，又看了看他——男人侧头，也在看着她，神色如水。 她也看了他几秒，泪流满面。然后她抹了抹脸上的泪，转身离开了。 有人的目光好像在她的背上，可是她没有回头。 望江亭的山上，风景是那么的好。 江风吹过，衣衫猎猎。 李乐哥，这位李家在边城的这一代婆罗门继承人，站在她旁边，看着江水咆哮，很久没有说话。 “你们以前的事儿，不管怎么样。”沉默了很久之后，他终于说话。 “我也不管月光，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们不可以再这样了。”男人终于扭头，看着自己的表妹，神色严肃，“断了。马上给我断干净。” “他不可以靠近你，你，也不可以再靠近他。” “以后都不要再见面。” 姜彤看着江边，热泪和冷风一起扑到了脸上，她哽咽着，听见李乐哥的声音说，“这样对你，对他，都不好。” “断了，”李乐哥说，“马上，立刻，给我断干净。” 姜彤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抹掉了眼角那根本抹不完的泪。 这泪珠儿啊，它今天，怎么就那么多？ 她没有回答。突然心有所感，她又突然扭头，抬头回望。 山顶上的那个亭子里，有一个人影依旧站在那里，人影幢幢。 他似乎在远眺。 好似在看群山巍峨，又好似在看江水滔滔，又好似在看，这江山万里。 可是，也好似，只是在……看着她。 “——不会再见了。” 她低声说的话，是说给李乐哥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随着这话一出，她只觉得自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只是哽咽道，“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李乐哥站在原地，嗯了一声。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沿着蜿蜒的山路上来了。 似乎是看到了她t的身影，车子慢慢停到了路边。陈杰下了车，他看见了姜彤，似乎想走过来，然后又突然抬起头。 脚步一顿。 他改变了方向，径直往山上走了去。 他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山。 山上那人也在扭头看他。 两个人走进了，陈杰率先伸出了手——两人甚至还握了握手。 太远了。风又卷了起来，他们俩的身影都在亭子里。他们似乎在说什么，可是她根本听不见，也根本不想听。 两个人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姜彤看一会儿，转过头，没有再回头。她沿着一步步的台阶慢慢的走，下了山。 第149章 不能再见了。 她想。 液体落在了地面上。 真的不能再见了。 回到了屋里，她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申城。 陈杰也很快回来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也在这里。”男人和她说话。 姜彤低着头，收拾着行李，没有说话。 “彤彤他是来看你的。”男人说着话，很肯定。 女人低着头，眼泪落在了手背上。 还是没有回答。 “彤彤你刚才怎么就自己走了？”男人低头看着她手背上落下的那滴液体，又找她说话，“你把我们俩留在这儿，就不怕我把他打一顿吗？” “你不会，也不敢，” 姜彤沉默了下，终于回答了了他。她低声说，“他又没有惹你，你打他做什么。而且你又不傻，殴打朝廷命官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你自己清楚。” “是。” 男人摸了摸下巴，拿了纸巾给她擦手，擦掉了那滴眼泪，又笑了起来。 “我当然不会打他，我还要感谢他。” 他一边擦去了她手背上的液体，一边说，“我说，感谢他当年放手，这样现在我才能找到你。” “你没看见他那时候的脸色，”男人丢开纸巾，咧嘴笑，“笑死我了！哈哈哈！” “你惹他做什么！” 心里一疼，姜彤扭头瞪他，红了眼眶。 “彤彤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他？” 一向粗枝大叶的男人这次却又心细如发，只是看着她，“我就当你是心疼我了。” “我还祝福了他官运亨通，”他咧嘴笑，“步步高升，前程似锦。” “嘿嘿嘿。祝福果然要当面说才带劲啊！” 女人不理他了，只是继续拉着拉链。 “不过这个人可真有他的，我都这么说了，他居然还能这么淡定，真不愧是那谁看好的人。” 姜彤的手又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他。 “哎彤彤，你这个表哥——” “错了，是咱们这个表哥，可真厉害。”男人和她说话，“我不惹他。以后我还要靠他罩着我呢。诶彤彤，他的事儿，我和你说了没有？他这几年早已经搭上了另外的线。他的那个岳父，这几年怕是早已经管不了他了。” “攻守易势，时局已变，相辅相成，此消彼长，哎，这事很复杂，说了你也不懂。” “以后我们结婚，我还要给他发请柬。”男人坐在一旁美滋滋的，“要不是怕影响太坏，我还准备请他来，给我们主婚呢。” 女人根本不理他。男人自己越来越高兴，于是笑了起来，“哈哈哈！今天，可真tmd，是个好日子啊！” 第111章 111.请你做我的爱人 诸事已了。 姜彤没有在边市多停留的意思，初五那天，在“何成昨天来过边市短暂停留了一下马上就走了也没见任何人”的消息刚刚开始在边市发散开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老家，回到了申城。 这次回得有点早。 春节假期还没有结束，整个申城，好像都空空荡荡的。 就连她的情绪，也有一些恹恹的。 陈杰也跟着她来了申城了，丝毫也没有回鹅城办公的意思。 “我今天先陪你，明天再在这边给几个世伯拜拜年，”男人说，“后天我再去一趟京城，那边也有几个长辈，也要去拜一下年。” “彤彤你和我一起去？”他又邀请她，“你这个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嘛。” “你才是丑媳妇！”姜彤骂他。 她这几天心情不好，男人最好少来惹她。一惹她就是一顿骂。 不过男人也不在意，这次骂了，下次他还敢。 还有三天假，不用上班，也不用工作。 儿子甚至也在身边。如今，就应该是她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刻了。保姆还没回来，饭也要自己做。姜彤带着儿子和男人，甚至还有空去逛了逛商场。商场的人流量也少了很多，她自己买了几身衣服，也给儿子和男人买了几件衣服。 都是便宜货，几百一件。 “谢谢妈妈。”儿子说。 “谢谢老婆。”男人也说。 姜彤还带着一大一小去超市买了菜，男孩和男人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姜彤不想做饭，儿子这几天客串了家里的厨师，负责家里早中晚的三餐。 还教会了陈杰煮面条。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时刻，姜彤收拾了心情，也终于打开app，看了几个新闻。 首先，是老大过年发表了新年祝福。 老大的祝福年年都有。年年相似又年年不同。今年老大的祝福多了太空元素。多了“开拓星空”，多了“人类的足迹走向了太空”。也许月光终究是生不逢时，说不定还没等到他做老大，前几任老大就已经把小朋友的梦想给实现了，让小朋友从此失去了目标和梦想。 当然，除了这个，新闻里也有什么又在哪个星球发现了什么矿啦，物理学什么新的突破啦，哪个明星又出了新作品啦，最近科技又有什么发现了之类的新闻。在这一系列的新闻之中，梁家的新闻居然也能占据一角，吸引了一些吃瓜群众目光。这已经是一条有些滞后的新闻了：说是梁家争产的事情，在年前再次闹上了京城，成功地打扰了大佬们过年的好心情。 据说这次大佬是真的烦了，于是决定安排特派员节后就马上奔赴香江，这回真的要好好地给梁家几房人分一分家产，一次解决，一劳永逸。 姜彤看了这条新闻，犹豫了半天，到底没敢把这条新闻发给当事人核实：她的工作还在他手里，不敢蹦跶太狠。 当然，在这一众热搜之中，边市有一个土豪一晚上放了五百万元的烟花就是那么平平无奇了。也许app是按ip地址推送的，烟花的视频这几天给姜彤推送得相当的频繁——其实有几个账号，拍得还挺好，把烟花拍得挺美。只是评论区又有人差点儿扯到了姜彤身上，可是这个话题还没有被发酵的时候，这个热度就又已经被其他的新闻压下去了。 就这么懒洋洋地过了几天，初八那天，全国开工了。这个闹心的深刻的春节，终于是结束了。 陈杰去了京城几天，回鹅城之前还非来申城陪她睡了一晚上。寒假还没结束，但是月光也回了京城，说是要回校工作了：儿子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又有了新的idea，如今正急着回去和x大的教授们一起讨论分享一下。 花姐，也提前回来了。 花姐说家里还没这里待着爽：彤姐这里什么都有，吃的用的住的都好，还有钱拿。家里什么都没有，还总是自己掏钱。 花姐回来了，姜彤这才觉得自己的日子终于迈入了正轨。开工第一天，姜彤特地换了一身新的红色小外套进入了公司，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桌子上好大的一束向日葵花。 那么的鲜艳，那么的明亮。 这黄橙橙的颜色，衬托得心情都明亮了几分。她放了包，还有些惊喜，“你们谁还去买花了？” “是梁董让andy送来的。”小周说，“说是送给你的。” 姜彤沉默了一秒。 “梁董他都送了哪些人？”她又问。 “就彤姐你有，”小周看着她说，“梁董只送了一束给你，没给其他人送。” ……姜彤笑了笑。 “估计是因为我是女孩子吧。”她这么说。 可是财务总监也是女孩子。 也对，哪里有上司给下属送花的。 这种说辞在第一天看到花的时候，公司大家都默契的接受了。 可是当第二天第三天到第五天，tony依然每天雷打不动地往这边送花的时候，不管姜彤的神色怎么淡定，公司到底开始有一些流言蜚语传了出来。 “谢谢你的花。” 这天姜彤再次给他发了花的照片，说了谢谢，还发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包，“就是您老人家天天往我这边送花，公司的员工现在都有一些话在说了。” 不是什么好话。 以前tony修理她修理得很明显，大家都知道，也都作壁上观。如今他态度巨变……不是好事。当然公司里还好，没人敢在公司说什么“科圈妲己”什么的。 “我在追求你。”男人这么回，“送花很正常。” “…………”姜彤发了一些省略号。 “最近我有点忙，等我到了申城的时候，我们好好聊一下。”他又说。 “好。”姜彤回。他们必须要t聊一下了。 tony，最近的确应该很忙。 网络上的那个八卦没错，他现在是在忙着他们家分家产的事儿。因为这几天，通过非网络的渠道，其实就是la这边的一些渠道，姜彤也得到了一些消息。说是来自京城的特派员在节后已经到了香江，已经和梁老爷子，以及和大房二房三房四房，都有了一些接触。 “估计这个事儿真的要尘埃落定了。” 第150章 姜彤和lv这边的人吃饭的时候，那人也说，“也该尘埃落地了，老爷子的身体再怎么撑，大概也就这段时间了。” “其实早一点分好，是最好。” “这样大局稳定。” “也免得动荡嘛。我们这些打工仔才好做事，不然夹在中间也很难。京城那边也烦了。说实话，这样对大家都好。” “是。” 姜彤坐在桌子边，笑了笑。 此刻她的手机又是一闪。这个在桌子上正在被人提起的男主角之一，二房争产的主力代表tony此刻也在给她发信息，问她喜欢吃什么，又拍了一些珠宝给她，问她喜不喜欢。 姜彤自然不敢喜欢，拿起手机，当场婉拒了。 “送给你。”男人却说，“彤彤你的耳垂很漂亮，应该佩戴一些好的珠宝。” 他已经叫上彤彤了。 桌子上还在说着他的八卦。 这个人还在这边发着信息。 可是就如同“拿破仑陛下终于抵达他忠实的巴黎”一样，这一年，姜彤也算是见识了la的风向是怎么从“那个二房公子”一直转变到“我们的老板”，la整个上下喜气洋洋，甚至都已经开始向她打探tony的喜好了……毕竟她和tony，真的是有图可证的“宴会共舞”“含情脉脉”的关系； 可是姜彤本人表示她对“我们的老板”是真的不熟。 特派员出马，果然非同一般。 在这样的气氛中，在半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早上，也就是刚刚才到烟花三月，这天早上起床，姜彤甚至还没有打开手机，某几个app上就已经进行了推送： 《梁家十年分产长跑结束！二房宠孙成最大赢家！》 姜彤拿起手机大概看了看，这是一条从香江那边拍照转来的信息。是说梁家分产大业，在特派员的主持下已经结束，几房终于在老头子的点头下，勉强达成一致。具体的分成比例没说，但是那条新闻里配上了一张偷拍的图片，图片模模糊糊，每个几乎看不清的身影都在图上特别标记出来了。有梁家几房，有香府赵先生，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照片上特意标记出来，说这就是京城派来的特派员。 这条新闻里说，二房在这次分产里收获不菲。而孙子tony更是一骑绝尘……这个孙子是真的一直很得爷爷喜爱，所以这次分产，二房得到的财产，大部分都直接给了tonyleung。这个三十三岁还未婚的黄金单身汉，现在已经直接一跃成为全球黄金单身汉top10，身家直逼十二位数，单位美金。 “恭喜恭喜。” 姜彤这回终于敢转发了这条新闻给当事人了，她发，“恭喜梁董心想事成，所愿所得。” “还没有所愿所得。”那人很快回复她，“第一，离我allin的目标其实还有一些差距；第二，我还缺几个孩子。” “哈哈。”姜彤这么回。 “我最近很忙，去不了大陆，”男人又说，“彤彤你来香江吗？” /：. “不不不。”姜彤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肉润润的卡通小人在摇头，十分可爱。 “我要上班。”她回，“[努力工作]！” “那我过段时间去申城。”那边显然没把她的拒绝当拒绝。 半个月之后，tony果然来了申城，依然是姜彤去接的。这次他还是带上了安迪，依然没有带他那个漂亮的女秘书。男人依然给她带了礼物——就在车上，就那么随随便便地递给了她。 “谢谢。” andy坐在前排目不斜视，可是司机却是整个大圆公司雇佣的司机。他递礼物的表情十分随意，于是姜彤也随随便便的打开了盒子，看见了一对耳环，亮晶晶的。 就是那天他发给她照片中的一款。 钻石切面反射着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男人此刻就坐在旁边侧头看她，姜彤低头看着这对耳环，胸膛起伏。 “我——”不能要。 她想这么说。 “嘘。”男人却举起食指嘘了一声，又抬着下巴，点了点那个“不是自己人”的司机。 “……谢谢。”姜彤最终合上了盒子，勉强这么说。 其实她是想拒绝的，可是还有外人司机在车上。要是两个人在车上推来推去，怕是以后，会传得更难听。 男人微微的笑了起来。 董事来了公司，依然按流程祭祀，开会，检讨了几位员工。 tony这次来，快刀斩乱麻，下手更快更狠。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姜彤又见识了一场职场斗争的惊心动魄： 首先，通过和厂商勾结，盗取公司维修费的陈姓主管已经被移送法办； 采购的一号位王总，头一天还在公司喜气洋洋的上班，下午被tony请进了办公室，第二天就已经神秘的查无此人。董办的调动通知随即下来，原来的采购二号位杨总在通知里已经荣升为采购一号位（暂代）。 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很多人又来大圆五号位这里探听消息。公司的事情也很有趣：去年tony搞她的时候，她在公司的地位有些动摇的意思，摇摇欲坠；可是伴随着tony年后一连送半个月的花，大圆五号的地位，显然又回来了。 可是这次，就连五号位自己，也是一脸懵逼。 “是利益输送问题。” 最终还是andy给她解了惑，“王其生在外面自己有公司，和公司搞利益输送，被我们逮住了。” “他自己提的辞职。但是这事没完，” andy还说，“等这段时间公司把证据理一理，以后该法办还是法办。” “嗯。”姜彤嗯了一声。 “对了。”andy又说，“梁董今晚上，还是坐你的车。” 公司关于她和tony的传言已经有了一些，tony还说请她吃饭。 说实话，现在姜彤都有些怕他了。就怕他不按常理出牌，又怕他零帧起手，查出了她一点什么：毕竟大圆五号十三年，手也真的没那么干净；或者，又怕他突然拍一张解约协议在她脸上。 姜彤总觉得自己有点摸不清他的思路，不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什么。 可是男人这次，显然却没有干这事的意思。 “我请你考虑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餐厅的包厢里，男人看着她问话，眉目英俊，风度翩翩。 姜彤笑了笑。 捏紧了刀叉。 “tony，”想了想她说，“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厚爱。其实我觉得我们俩好像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环境，生活背景，习性都是可以培养的，你之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的过去，所以现在，当然还和我没有共同语言。” 男人神色淡定，“不过你要说起这个，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三十三年，几乎就没和谁有过共同语言。”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他说，“就算有一些志同道合的人，那也只是在某一个目标上的短暂一致目标接近，其他时刻依然孤独。” ……太有哲理了。 姜彤看了看他，笑了笑。 “听说你们家分产已经结束了。”她想了想，转移了话题，“恭喜你把la收入囊中。” 这是la内部传出来的消息，保真。la是一家基金公司，投资的远远不只是大圆一家公司，基金规模高达数千亿美金，绝对是梁家家产十分不小的一环。 她甚至记得la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la不是给了“二房”，而是给了“tony这个人”。 “这不过都是“天下之业，能者居之”罢了。” 说起这事，男人脸上却没什么骄傲的神色，只是说，“我只是通过了爷爷的考验，向他证明了我的意愿，能力和勇气，所以他老人家才愿意把家产交给我。” “是的。”姜彤点头笑笑，想起了那个抓马的生日宴会。 反正现在他赢了。赢家通吃，历史都由他书写。 他现在爱怎么写怎么写。 “不过现在，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又说话，“彤彤你还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哦？” “大圆这边案子已经结束，我要请辞董事了。”男人坐在对面看着她，“我已经和红日沟通过了，我们会另外再派另外的董事过来。” “恭喜你梁董，恭喜你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姜彤笑了。 这次笑得真心实意。 老天开眼。面前这个人，着实战斗力太强，太猛太难斗。换一个来，她和马师兄，说不一定还能开创新局面。 “不过，我还有t一件没完成。”他看着她，目光炯炯。 “不会是开掉我吧？”姜彤笑了起来，捏紧了刀叉，心里一个咯噔。 不至于吧！要这么执着吗？什么仇什么怨啊！ “……和你有关。”他说。 “其实以你的能力，”男人坐在椅子上，微微皱了眉头，姿态却舒适，“坐这个位置，着实有些勉强——不过，也不是做不下去，只是很勉强。” 第151章 “我觉得，是不适合的。” “我对马武，” 看着女人变了脸色，男人敲了敲手指，继续分析，“其实一直也没有什么意见。如果我对他有什么意见，那也是投资人对创始人的意见，这是本质上是立场问题。” “投资人，永远不会对创始人有意见，只会对“不挣钱的创始人”有意见。” “我明白了。” 这是谈正事了，姜彤正色道，“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书上不是说了吗？” 她说，“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矛盾统一的。” “你和马总之间不同的立场，那代表着矛盾。可是你们有着共同的利益，那就是统一。” 谈完这个就赶紧走吧您。 色友拉拉。 男人垂眸凝视她的笑脸。 “我其实有更好的位置给你。”他突然说。 姜彤挑了挑眉，感觉到自己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想请你，做我的……爱人。” 男人停顿了一下，说，“你可以辞职，和我一起生活。” “你给我生几个孩子，以后等孩子大了，我可以把家产给你的孩子，就像是我们之前说过的那样。” 姜彤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英俊的脸，觉得脑子有些晕，但还是微笑着摇头。 他的思维，为什么总是跳这么快？明明刚刚还说她“不适合这个位置”来着。 “你的薪水我也看过了。” 男人还在说，“大圆签给你的package，只有年包1200万，年终奖和分红另算。”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他说，“你来做我的……爱人，我可以一年给你一个亿。并且每年再给你一个亿的生活费额度。这已经是很优渥的条件了，如果你了解市价的话，就会明白。” 看着女人一边笑一边摇头，他还在说，“包括孩子财产的继承权，我都可以写在我们的合同里。” 第112章 112.哥哥明明很爱你 这个offer那么好。 面前的男人，衣冠楚楚，心狠手辣，充满了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姜彤犹豫了几秒，笑了笑，到底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她不能做这种事。 她从了自己的私欲，固然自己快乐了，可是月光以后会很难做人。 儿子以后还要当大数学家的——说不定，还要当宇宙之王呢。 不能有一个有污点的母亲。 “您怎么会看上我呢？”她又问了一次，“您身边优秀的女孩儿那么多。” “我不想去思考和回答这些问题。”男人眯着眼，手指点了点桌面，面无表情，“思考这些问题本身就是一种虚妄。我只知道我想要什么，并且努力的去做到就行。” “下周香江有一些珠宝的拍卖会，”男人又邀请她，“我可以邀请你一起去参加吗？？” 姜彤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觉得不能再这么含糊了，于是微微摇头。 “我有男朋友了。”她终于说出了口，这是一种正式的拒绝，“要是他看见，大约不高兴。” “谁？”男人神色不变，镇定自若，“马武？” 姜彤摇摇头。 “——陈杰。”对面的男人眉目英俊。他阖眸回忆了一下，“东富系的老板。” 姜彤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那我，也可以和他竞争。” 男人看着她，声音平静，不慌不忙，“一家有女百家求。你也可以好好想想，把我们比较一下，不要那么急着做决定。” “至少我比他帅多了。”男人甚至还幽默了一下。这下就连姜彤都笑了起来。 “我还是要邀请你下周和我一起去拍卖会，只是以同事的关系。” “你也可以说，我以董事的身份强迫你。不过你建议你应该多走走，多看看。”男人看着她的脸，“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事，但是，你也应该多给自己一些机会。” “就算不是和我约会，你也可以通过我多去认识一些人。也许这些人，以后对你的事业会有帮助。” “这是机会。” “你可以利用我。” 最后这句话，听起来那么熟悉。熟悉得好像让人穿越了很久。姜彤有些愣神，也看了他的脸很久。鹤系的长相，那么的英俊——犹豫了一会儿，她终于，神使鬼差的，点了点头。 利用他。 这是第二个，让她“利用他”的人。就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就算他们不做恋人，他身边的交际人脉，对于她以后的工作开展甚至是跳槽，的确也会很有好处。 他也说过，不会强迫她。 好像是个好机会。 年，已经过了。 春天来了。 申城满城的白玉兰开了，到处一丛丛，一片片，如雪压枝头，甚至还吸引了不少人来打卡。公司分立的事项股东大会早已经通过，自从三月一号起，大圆科技公司，就正式更名为了大圆科技集团了。 姜总还是行政中心的总监，除了把战略拿了出去，她的权责，一切没变。 随着公司的发展，看起来未来还会在扩大。 日子也在继续。 陈杰一如既往，还是每周尽量都来申城看她。他也邀请她出去鹅城，姜彤也确实去过。她还是去了香江——和tony一起，参加了珠宝拍卖会。男人花了七百万，拍下来了一条项链，说要送给她。 “无功不受禄。” 这是一条很漂亮的项链，姜彤低头看看，这次是真的拒绝了。这次没了“外人”在旁。她也直觉，自己不能再收他的礼物了。 再收，怕是真的要以身偿债了。 “别人只会恨不得我把身家都给她。” 男人示意她看看面前的珠宝，又看着她，“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要。这样只会让我感觉你很特别。我也不需要你陪我睡觉。性关系，只是一种低级的关系，我早就超脱了。” 他说，“和你睡觉固然会开心，不过现在，我只在意我们的灵魂是否能交融。” “这是一种高级的感情。” ——这样听起来那就更可怕了。 就好像是资本家不仅要牛马的肉体，还要融合掉牛马的灵魂一样。 “您等我再想一想。” 姜彤还是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只是笑，“我主要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那你就当是，这是我给你的年终奖。”男人坚持把盒子推给她，他看着她漂亮的脸，视线从她雪白的脖颈上滑过，“你对公司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这是我个人对你的奖励。” 这么一说，好像又可以收了。 甚至还“不收白不收”。毕竟牛马和资本家是天生的敌人，薅资本家的羊毛就是扩大无产阶级的胜利。大圆五号牛马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盒子，低声说了谢谢。 手臂有点抖。 她从来没有收过男人这么贵重的礼物。 资本家笑了笑。 “我马上要去一趟美国，”他又说，“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不过我还是要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看见牛马摇了摇头，他喉结滚动，盯着她的脖颈，“所以，我们电话联络好了。要接我电话。” . . . 这个一个寻常的周末。 tony去了美国，却又每天给她打着电话。一天十分钟。时间都选在他的早上她的晚上，她恰恰下班的时候。 两个人也没聊什么，左右东拉西扯。 陈大话事人也一如既往的繁忙。不忙的时候他一周争取来看她两三次——姜彤偶尔也会去鹅城。不过这周两个人没有约会，陈董事长进了京，既有公事，也要去看“儿子”。 这趟来了申城的，是话事人的母亲，刘女士。 带着一个小男孩。 刘女士对申城很熟悉。 所以姜彤没有当导游的意思，她接到了刘女士的电话，只是找了一家咖啡店，请刘女士喝了咖啡。 “怎么不见你常去鹅城逛逛？”刘女士端着咖啡，看起来神色还好，“我们一家，可都是盼了你很久了。” 姜彤笑了笑。 “我也偶尔去鹅城的。只是我在这边上着班，也不好到处乱跑。” 其实陈杰离婚也才半年，“盼了很久”这种话，真的不好提了吧。 “平时周末有空，也欢迎可以去我们那边看看。”刘女士摸摸孙子的头说，“阿杰平时在家，也念了你太久，那回还和我们说，想把公司搬到申城来呢。” “我让他别搬。”姜彤只是笑，“影响太大了。” 她看了看这个小男孩。 小男孩不过七八岁，也在看着她，和陈杰倒是有一点像。有奶奶在的时候，小朋友是安静的。不过在刘女士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小男孩突然瞪她一眼，低声骂t了她一句狐狸精。 姜彤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孩子，面无表情。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第152章 刘女士很快回来了。 姜彤也没有提刚刚的事情。她又和刘女士聊了几句，甚至还一起吃了个晚饭。 告了别。 回到家的路上，她等着红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掏出了手机看看。里面月光的微信还在，头像那么鲜活。 这才是她儿子。 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妈来过了？” 等男人再次来了申城的时候，是姜彤去接了他。这回可没了东富系那阔绰的排场，男人老老实实的上了她的奔驰，嘴里还在说，“我和她说，让她别急，等我回来再说。” “结果她那天突然和我说已经和你吃过饭了，”男人侧头看她的脸色，“我不知道她在急什么。” “阿姨人很好。” 姜彤只是这么说。 “那你看什么时候跟我去一趟鹅城，也见见我的爸爸和舅舅。”陈杰看了看她的脸色，又说，“咱们俩也老大不小了，要不，干脆今年就把事儿办了，把证领了，嘿嘿嘿。” 姜彤笑了笑。她脑子里面闪过的，却是那个小男孩仇恨的脸。 “我不想结婚。”她突然叹气，做了决定，“我是不婚主义。” 她可以理解男孩的仇恨，但是不能接受。 也想反抗命运的扼喉。 ——去他妈的后妈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男人沉默了一下。 “彤彤你现在不想结婚，我可以等。”男人说，“我知道你顾虑很多，彤彤你给我一点信心——” “没有信心也没有关系。我可以一直等你。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了。” “哎。” 姜彤叹气。她有点想说叫他别等了。可是想一想，他要是真的滚蛋了，她估计又有点不习惯。 人啊，有贪欲，还是要从心。 “等我再调节调节。”她只是说，“我现在是有点儿恐婚。” “行。”男人说。 “不过我们说好，”男人又说，“彤彤你可不能踹了我啊！我可是一腔真心都给你了，你要是把我踹了，” 男人低头眯眼看她，变了一点脸色，似真似假，“玩弄我的真心。那我这辈子就和姜彤你没完。” “神经。”姜彤也翻了脸骂他。 又过了一周，tony果然请辞了。据说请辞之前，他还和马师兄在美国谈了一个小时。 马师兄很快回了国，开了几个会之后，把姜彤喊去了办公室。 “马总。” 姜彤进门，和马师兄打了招呼。 “坐。” 马师兄看了她一眼。 姜彤走到马师兄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tony前几天已经正式向我请辞了，” 马师兄开场白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我当场就同意了。不同意也没办法，他现在已经是la的理事长了，正论起来，我还要向他汇报工作。” “哦，好。”姜彤点了点头，也觉得这话有点儿好笑，于是噗嗤一下笑了。 tony走了也好，针对她的人终于滚蛋。 不过她也不觉得这是一个什么特大好消息。 因为tony是走了，可是投资方也会派其他的董事来，资方和创始人的斗争，永远不会停止。 “后续你有什么计划？”马师兄问她。 “我会继续推动今年的招募计划，然后启动c8以上主管的一线调研计划，”姜彤说，“我们今年计划再就“再就业培训”和三地政府达成合作，另外也会开展全部员工的职业技能和文化培训……” “我说的不是这个。” 马师兄听完了她的发言，说，“我问的是你个人私事的部分。” “你最近和陈杰走的很近，我都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马师兄看着她，“你是准备和他结婚还是怎么样？有安家的计划吗？” 这个问题突然，姜彤都有些犹豫了。 马师兄都知道了——他明明就不常在国内，是谁在马师兄面前嚼舌根儿？ 还是说，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还没有去想这一些。”她老老实实，“没有想过结婚的事儿。” “也许你还没有做好决定，”马师兄说，“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 “如果你和陈杰结了婚，恐怕也不能再在大圆上班了。” 姜彤抬眼看着马师兄，马师兄坐在椅子上，阳光从他的背后照射了过来，把他的脸衬托的阴晴难辨。 “因为陈杰，是东富系掌门人。” “东富系掌门人的太太，在红日系的公司上班，”他说，“红日倒是放心。可是东富系的面子，又往哪里搁？” 马师兄说，“公司不会赶你走。可是这是你要去考虑的问题。婚姻，到底会对你的生活有多大的影响，你是不是已经做好准备去接受？” 姜彤沉默了。 她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 其实，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一些事情，她原本好像有些上头的心，都有一点点的冷了下来：二婚，孩子，工作，甚至还有以后的家庭问题。 婚姻……不比恋爱，可以什么东西都不想。 婚姻要考虑的东西，又太多。 而且，婚姻，到底靠不靠得住？ 有没有工作那么让人靠得住？这甚至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她信任陈杰。相信此刻他的一心一意是感情真挚。但是她也相信，他和前妻离婚的时候，那希望她赶紧离之而后快的心情，也是一样的真挚。 那个张翠芝女士，她从来没有关注过。既不同情，也不赞同，也不想评价。但是她的遭遇，她姜彤，不想经历。 何况她自己之前分手也分的太痛。 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哎。 从马师兄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姜彤有了一些困扰。这个事情实在太复杂了，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不管怎么样，在接下来的一个周末，陈杰一直在京城开会。而姜彤，也趁这个时间，又再次去了一趟香江。 是selina约了她吃饭。 她的哥哥tony已经从大圆正式的离职了，同时拒绝了大家为他准备的欢送晚宴。 “不好意思哟，彤彤。” selina很快从自己哥哥那里拿到她的号码，她加上了她的微信，亲自给她打了电话。selina叫她的名字，依然是那奇特的第一声是三声，第二声是二声的曲折腔调。梁家二房的二小姐据说在年初的“分家产活动”中躺赢，据说分到了不小的嫁妆——此刻二小姐在那边说，“那天爸爸过完生日，我本来想约你逛街的。可是因为事情太多，也没有留下你。” “这个周末有一场拍卖会，你可以来陪我一起吗？”二小姐说，“我想请你过来欣赏一下我新买的包包，再介绍我的几个朋友和你认识。” 来自港圈的四小姐的邀请突如其来。 不管怎么样，梁家始终是大圆的第二大股东。姜彤犹豫了不过一秒，就已经答应了。 “谢谢你啊，彤彤。”二小姐说。 于是就在这一个周末，姜彤就买了一张机票飞往了香江。起飞之前她还有一些犹豫，本来是有点怀疑是tony借的二小姐的口约她，可是当姜彤落地见了四小姐之后，却发现自己想多了。 “哥哥不在啦，彤彤你是想见哥哥吗？” 四小姐提着自己刚买的包包给她看，“哥哥他最近好忙……你也知道我家的事的。家产分好了。哥哥最近又接手了一家基金公司，还有澳洲和欧洲的好几家农业公司，还有港口，还有天然气公司——他要过去巡产去了，分身乏术啦。” “哦。没有啦，我没有找他。” 姜彤发现自己和四小姐说话说多了，居然都能学会了一点她一些香江腔调。 很有趣。 “不过你要是想他，你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啦。” 四小姐眨了眨眼，“他会接你的电话的。其他人可不行，要预约。” “或者你也可以直接飞去欧洲找他。要是是你过去找他，他不会生气的。对了，la航空爷爷也分给他了，现在也是他的产业哦，你可以给andy打电话，让andy给你安排飞机啦。” 四小姐凑了过来，吐气如兰，“我和你说，你让他安排波克e800。我上次就说想坐这个飞机，哥哥都不同意给我用……如果你说是你要用，哥哥肯定会同意的！” “我真的没这么大能量影响你哥哥啦selina，” selina还怂恿她做这种事。姜彤笑了起来，一个劲摇头，“我真的只是他的一个普通下属而已！” “什么普通下属啊彤彤，” 四小姐上下打量她，一脸不相信，“这话你自己相信吗？什么普通下属他会带回家休息，还把祖传的珠宝给你戴！爷爷宴会上的那套珍珠，我想看一看，他都不肯给我呢！” “……真是不是啦。”姜彤一个劲的摇头，“他给我珠宝戴，那也是为了你爷爷的寿宴么！” 第153章 “可是他还抱着你跳舞，你没看见那张照片吗？就是那张t哥哥抱着你跳舞的，”四小姐坚持，“他看你的眼神，明明那么爱的。” “彤彤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喜欢一个人，就算捂住嘴巴，爱意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四小姐说，“哥哥他的眼睛说，他很爱你——” “对了，”看着姜彤一个劲的摇头，女孩又凑了过来，要和她八卦，“哥哥他有没有和你表白过？他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四小姐为人单纯善良，真的是一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姜彤只是笑着摇头。看了看她身上的定制的高级裙装，姜彤扯开话题，夸了夸她漂亮的背。到底没忍住自己八卦的心，她又问，“我听说这次你们家里分产，二房的，都是给了他了吗？” “也没有啦。” 四小姐闪的blingbling的大眼睛，扭头看她，“彤彤你原来是关心这个。虽然我们都不和别人谈金钱，可是如果是你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哥哥啦，他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好吧，其实是大家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点啦。” “只是哥哥他分到最多。因为他最能干，爷爷最喜欢他。” “不过你也说的对，别人都说我们二房分的最多，其实大头都在哥哥手上啦，”四小姐转着圈看自己的美背，“他是男孩子么！” 姜彤没有说话了，只是低头，又去摸了一下四小姐的裙摆。 “我的嫁妆，现在也在哥哥手上给我管着呢。”四小姐突然又说。 “什么？你的嫁妆也都给他了吗？”姜彤有些惊奇。 这个人，怎么连自己妹妹的嫁妆也骗？ “给啦，我给了嗯一些。” 四小姐顿了顿，把差点脱口而出的数字咽下去了，“哥哥说了，他帮我保管。到时候我结婚的时候，他就给我一半儿，另外一半儿留在家里，他继续帮我管着。” 第113章 113.一拳往他脸上砸去！ 姜彤笑了笑。 不知道四小姐对她的友谊从何而来，但是姜彤在香江待了两天，四小姐十分热情，带她去吃饭，逛街，购物，甚至还带她参加了一个好朋友的party。 “这是彤彤啦，”四小姐介绍她，口音依然是那可爱的三声和二声，四小姐说，“她在大圆公司上班，是大圆的行政总监，也是哥哥最喜欢的人啦。” 四小姐你真的想多了。 姜彤提着包，对着面前的几个人微笑。她哥哥差点就手起刀落把她干掉了，甚至还把“没把姜彤裁掉”列为他在大圆最大的遗憾。这个“哥哥最喜欢的人”真的是无从说起。 大约是有四小姐做保，其他的几个人——大约都是各家的小姐，娱乐圈的，科技圈，商业的子弟，对她表现得还算礼貌和客气。 “彤彤下周我去申城来找你玩。” 等姜彤离开的时候，四小姐拉着她，依依不舍，“我们再一起去吃甜点哦。” “好的。” 这是她在这个工作中收获的突如其来的友谊。四小姐为什么喜欢来找她玩她真的不知道——但是接下来的几周，四小姐来找她玩的频率过于高了，以至于连陈杰都注意到了。 “明天晚上不行，明天晚上我要去香港。” 又一个周五，那天晚上陈杰说要过来的时候，姜彤跟他说，“selina要过生日，我要去参加一下。” 是selina在约她，说是她要过生日，约了一个party，请她过去一起参加。 姜彤其实不太想去的。 她自觉自己和四小姐有代沟，毕竟年纪也差了七八岁，生活背景也完全不同，可是selina这次却一定要她过去。 “彤彤你不来，”四小姐说，“我会伤心的。” selina还特别地说，要介绍了一个男生给她认识。 “我介绍danny给你认识。”四小姐有些害羞，又说，“danny是我男朋友啦，彤彤你也看看，他人很好的。” “有必要吗？” 最近她和四小姐约会太多，陈杰已经不高兴了，他问，“彤彤你最近老是跑香江，还不要我一起去。到底是四小姐在约你，还是梁启明在约你？” “tony他真的没有约我好不好？” 姜彤拿着手机特别的耐心，“真的是他妹妹约我。tony这段时间根本不在香港。我已经答应selina了，不好不去，而且上周我还在香江那边定做了一条裙子，我想过去看一看。” 别的事就不说了，和selina在一起之后，姜彤觉得自己开销又大了挺多。 其实前十三年，她并没有什么物欲。但是最近月光被人接手了——她的经济压力，或者说是精神压力，也倍感小了很多。 就连花钱，如今她都敢放开一点花了。 “你连梁启明不在香港你都知道？” 陈杰提高了声音，“他什么时候行程都对你开放了？” “这不是selina说的吗？”姜彤也提高了声音。 “我和你一起去。”男人最后又降低了声音。 “不用吧？”姜彤皱眉，“你去干什么？别人又没有邀请你。” “我去那边拜访下客户，总可以吧？” 男人说，“晚上你参加了party，我们俩可以一起住酒店休息，在一起喝喝夜酒什么的。彤彤你不让我去，” 男人又怀疑，“那我可真的是要怀疑了。你自己看看，这个月你和那个的selina见了多少面？比我都多！” “——行吧。”姜彤叹气。 这一段时间她确实有意无意冷落了他很多。陈杰自己都已经感觉到了。如果再不让他去，恐怕他又要在家东想西想。 飞机再一次降落在香江的时候，姜彤很快出了机场，提着礼物上了门口等着的车。 今天晚上，是selina的生日。四小姐居然没有在家或者是在酒店，而是包了一间会所。小年轻们都很熟了，都是姜彤见过一次以上的人。 但是今天很神奇。 推开包厢的时候，包厢里一片安静。 一堆小年轻都屏气凝神地坐在沙发上，中间那一个坐在沙发中间的人，身影特别的熟悉。 是tony。 tony原来也在。 神奇。 一个多月没见了，这位接手了大部分家业的男人，气质似乎又大不一样了。似乎更收敛了更多。也许是最近巡视很忙，男人穿着衬衫和西裤坐在沙发上，气质冷淡，又多了一些严肃。 “tony。”她笑着和他打招呼。 啊，真好，他已经管不了她了诶。 “彤彤。”看见了她来，男人对她伸出了手，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 姜彤笑了笑，走过去，端坐在了他旁边。 “tony你回来了？” 大家好像都在看着这里，姜彤扭头问他，“什么时候到的？” 问完之后又觉得不对，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亲热？ “回来了。”男人却侧头回答她，“今天下午。” “喝酒吗？” 男人抬起手，伸手去揽她的背，姜彤微微一顿，挺直了背——却还是没躲得过，那手还是落在了她的腰背连接处。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熨帖着她的肌肤。女人扭了一下腰，男人看了她一眼，却又扭头对着小年轻笑，“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是有我在这里，你们放不开？” 放得开，大家都放得开。 音乐响起来了，包厢里早已经布满了鲜花。生日快乐歌响起，danny单膝跪地，举着花向selina表白。 女孩捂着脸娇羞，却又接过了男孩手里的花。姜彤坐在一边微笑。tony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也慢条斯理地鼓了几下掌。 姜彤也跟着轻轻鼓了掌。 一个多月没见，她真的觉得旁边这个男人，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更收敛了。更成熟了。 ——看起来，也更居心叵测了。 当然，其实这种感觉，可能也和她最近看到的一些小报的传言有关。其实是《……豪门密事》这篇名著终于更新了啦。梁家的分产大戏已经结束，这篇名著也更新了。以前只能在这篇名著里被略微提提的梁家三公子这次升了咖，居然单独享有了高达三千字的pdf单人篇。 但是里面有关他的内容，却都不是什么好话。 里面深挖了他在美国的一些事迹，大多数是和aabb勾缠之类的，又说他在美国的基金是做什么的，有参与到哪些商战里面。 然后文章里又花了浓墨，提到了这次名震南北的梁家争产大案。什么布局啊什么往事啊，甚至什么风水啊什么命格啊，全部都被“兰陵笑笑声”拉出来不负责的乱扯了一通。 只是，还是没提什么“灵魂会”。 可见网友的信息渠道，和何成哥的信息渠道，到底还是差了太多。差了还不知道多少个版本。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宅斗争产的mvp选手，如今到底是走到这一步了。 如今灯光明亮，面前的一对小情侣，已经拥吻在t了一起。 第154章 女孩的哥哥靠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一切微笑，面不改色。 这里气氛很好，可是她的年纪真的和小年轻差了很多～就算比tony，都还大三岁，对于粤语也只是似懂非懂；不过略坐了一会儿，姜彤趁着大家开酒的时候，找了一个借口，出去透个气。 夜风微凉。 港口的霓虹灯璀璨。灯火点点，屋内的欢乐恩爱，都好似留在身后。 旁边一阵响动，一个人影也到了露台上，姜彤回头看看，居然是tony。 男人靠了过来，和她一起并肩站立，看着远处是港湾。 “觉得他们太吵了吗？” 看了几秒，男人摸出了烟。 他还是先把烟盒递给了她，姜彤摇摇头，谢绝了； 于是又啪地一声，男人自己抽出来了一根，低头点燃了烟。他吸了一口，又侧头对着她，慢慢吐了一口烟气出来。 女人挥挥手打散了烟圈，咳了几声。 他侧头看着被她打散的烟气袅袅，笼罩住了她的全身，慢慢笑了起来。 女人不理他了，只是转过身，去看面前的海景。 他就站在她身边，慢慢抽着烟，没有说话。 夜风吹拂，吹不动此刻的宁静和沉默。 “tony你对selina真好。” 风吹了起来，她突然笑了起来。 一段时间不见，男人身上气质是真的变了，气定神闲，更像是一个当家人了。 “怎么说？” 男人又吸了一口烟，侧头看她的脸，又吐了一口烟，飘飘袅袅地笼罩住了她。 “你这么忙，还专门赶回来参加selina的生日party，”姜彤笑了，又扭头问他，夜色下灯火璀璨，他的侧脸那么的好看，她问，“你最近，应该很忙吧？” 男人侧头看她的脸，远处港口的风徐徐吹来，灯光下，他的眉目那么的英俊。 “忙。” 他低头看她，又吐了一口烟，弹了弹烟灰，低声说，“不过，我不是回来参加她的生日party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我是特意回来看你的。” “……哎呀。” 夜风吹动了头发。这话姜彤不知道该怎么接，只有撩了撩自己被风吹乱的发丝，笑了一声。 男人却已经抽完了这只烟。 吐了最后一口烟气，他伸手，在栏杆上摁灭了烟头。然后他伸手转身，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女人哎呀了一声，吓了一跳，转身伸手要去推他，他却拥抱着她，低头吻了下来。 “哎呀！” 女人被他抱在怀里，往后仰躲——可是男人的唇，还是精准地落在了她唇上。 闪光灯突然咔嚓咔嚓一声爆响。 眼前一片让人失明的白。 “哎呀！” 女人一阵惊呼，又去推他，却被唇舌堵住了声音。等男人拥着她，满意地慢条斯理的扭回头的时候，那个奔跑而出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里。 “哎呀。” 姜彤捂着嘴唇，也在看着那边，又看了看他。 地头蛇，快上啊！ “没事，左右是那几家报纸，待会我找人去把照片买下来。” 男人扭回头，看着她水汪汪的一对杏眼，和被他刚刚吻肿的唇。他神色淡定，声音平稳，慢条斯理，“再说，就算上了报纸也没什么，” 他低声说话，呼吸沉沉，又想低头来吻她，“大陆又看不见这边的报纸。” “什么看不见？有人专门搬运的！你赶紧叫人去买啦！而且tony你不能这样啦！你这样就是一个登徒子！” 姜彤把手按在他的胸膛上，用力推开了他。却还是被他的唇落在了脸颊上。等她擦完脸想离开的时候，男人又一把握住了她的腰。 “没错，我就是登徒子。”男人低头看她笑，呼吸打在她脸上。 “而且为什么不能亲你？你马上和陈杰分手，和我在一起。” 他靠了过来，贴得很近，近到两个人的身体似乎都贴在了一起。他低头和她说话，呼吸微微急促，滚烫的气流抚过她的脸，“彤彤你和我试试。” “我发现，”他身体贴紧着她，声音沉沉，“我现在对你，有十分的感觉。” 他贴了贴她，“你现在就可以感受一下。” “……我不能感受这个，梁董。” 他的身体太滚烫了。姜彤伸手去推他，男人却呼吸更重，贴得更紧，他低头看她的眼睛，“彤彤你叫我什么？要是你喜欢继续这么叫我，我也不介意。” 他说，“如果你觉得，这样更有情趣的话。” “不是情趣的问题，” 姜彤伸手去推他，好不容易躲开了这发烫的身体，“是我对你真的只有敬仰……我有男朋友的。” “那就换一个。”他低声说，“你不多试试，怎么知道谁更好？我肯定比他强。” “人不要这么约束自己。” “要给自己更多机会。” ……等姜彤好不容易回到包间的时候，包间里面的大家，已经在举手共庆了。 看见了前后回来的男女，沉浸在爱河中的selina还不忘对着她嫣然一笑。 “愿哥哥心想事成，所得所愿！”selina拿过话筒笑，“愿哥哥幸福和美！” 大家都看了过来，姜彤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又从tony身边走开了两步。 可是男人却已经跟了过来。 看起来就像是他们俩要一起走向沙发一样。 就连坐，也再次坐到了一起。又在包间坐了一会儿，party结束了。小年轻们还有第二场，姜彤婉言谢绝了selina的邀请。 tony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她。 selina甚至没有邀请自己的哥哥。 “我们一起去走走，吹吹风？” 等小年轻们都离开了，他又邀请她，“今晚维多利亚港的夜色很美。” “……我得回酒店了。” 夜色的确很美，可是这不是她的夜色。姜彤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男人挺拔的身体，摇了摇头，“我还约了人。” “谁？”他眯了眼问。 “…………”女人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就陪我走十分钟，”他低头看她，喉结滚动，“就十分钟。为了这次回来看你，我可是单面就要飞十个小时。” ……那行。 陈杰还没联系她，应该没这么快过来。微风徐徐，姜彤犹豫了一下，还是陪着他慢慢地走，身后还远远地缀着他的八个保镖。走了几段路，男人又和她说了几句话，逗得她笑了起来，月牙弯弯。 风吹了过来。 吹乱了她的发。 男人扭过头，伸手轻轻，帮她按住了头发。 神色旖旎。 “今晚上你约了谁？” 他看到某一个方向一眼，突然又眯着眼笑了，“马武？陈杰？” “陈杰，”姜彤也压着自己的头发，只是笑，“他陪我来香江了，待会说要来找我。” 男人却在此刻，突然俯了身。 他的气息再次突然靠近，女人哎呀了一声，想要往后躲，可是他的手臂，已经再次揽住了她的腰。 那么的强硬。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 似乎还有谁对着这边举起了相机。 不顾她的后躲，他的唇再次落在她的唇上。呼吸交错，他亲吻着她的唇角。 “操！”旁边突然传出来一阵骂声。 一个猩猩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大步流星，一手拉开男人，一拳往tony脸上砸去！ “啊！！” 保镖冲了过来，旁边有人尖叫了起来！ 第114章 114.我想要和你结婚 …… …… …… 晕晕淘淘，兵荒马乱。 …… “在这里签字。” 等到姜彤找到律师把陈杰从警察局保释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这一个晚上，姜彤很忙。忙得几乎都没有合眼。她先通知了小周，然后找了东富的律师，最后还又去找了tony……要寻求他的谅解。 tony不想谅解。 当时陈杰当街打他的时候，四周证人很多。虽然他的保镖反应迅速，可是这位la的掌权人最终还是脸上还是挨了半拳，英俊的脸上，如今都还有着偏青色。 男人回了家看过医生，靠在自己卧室的沙发上，脸色和那半拳一样青。姜彤在他家磨了他半宿，又是安慰又是给他抹药又是抚慰又是道歉，不管如何，男人最终还是答应了放人一马。 把陈杰从警察局领出来的时候，四周好像都还有人拍照。香江的小报不是大陆的网络公司可以管理，tony也在气头上，根本没有管的意思。姜彤低头半掩自己的脸，只感觉自己有心无力。 《因爱生恨！两大豪门香江街头为爱对狙！》 看见老板出来了，戴着眼镜墨镜的小周赶紧收起了自己刚刚买的报纸。可是这报纸铺天盖地，姜彤已经看见了。 第155章 香江的小报还要感谢她了。从昨晚到今天，姜彤一个人，整整都为报纸贡献了一个版面的新闻。 挺多的照片的。 tony在包间露台和她拥吻，唇舌交缠，含情脉脉。 tony在海边低头亲吻她，背景是维多利亚湾的灯光。女人微侧扭头，手放t在了他的肩膀上。 还有陈杰在街头怒拳的照片——甚至他的入狱照，都拿到了。 不用猜，舆论，已经爆了。 姜彤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她的手机，果然又渐渐地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就这个架势，姜彤不用打开，就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 她再次上了内地的热搜。 这是#科圈妲己第三次上了热搜了。 但是这次更威更武：上一次小三风波中发声明维护她的男主角一个都没少，这次甚至还多了一个：梁家刚刚mvp的二房宠孙，新上任的top10单身汉，大圆前任董事，因爱争宠，当街被打。 #科圈妲己 #梁启明 #大圆妲己 #东富拒绝发表任何评论 #香江法律普及 #如果我有千亿美金 #为爱斗殴，到底该不该拘留？ #大陆香江法律差异详解 #香江打人判几年 十大热搜，这事占了八个，姜彤靠在椅子上，已经不想打开手机。 她心累。 大约大家都累了。 这一次，不管热搜怎么翻来覆去，根本无人回应。la没有，东富没有，包括马师兄，也没有。但是舆论汹涌，已经攻破了大圆的官方号： “大圆真牛逼，”最热的评论说，“到底是卖机器人的，还是卖美色的？” 舆论在一天之内越烧越热，在最如火如荼的时候，大圆科技终于出了一个声明： “行政总监姜彤女士身体不适，目前已经开始长期休假。” “彤彤你先休一段时间的假。” 是马师兄给她打了电话，“你工作这么久了，公司放你一个月的假，你好好休息一下。” 姜彤说好。她也真的觉得很心累。 她觉得自己和男人们有点命犯伤星——不管是哪个男人，好像都是来伤她的事业的。 事业和爱情，似乎永远都不能共存。 “我没错。”回到了鹅城，男人还在说，愤愤不平，“是他挑衅我。” “他是看见我过来了，才故意低头去亲你的。这就是挑衅！” “呸！”男人愤愤不平，“这个龟孙子！阴人！” 姜彤看着他，没有说话。 “彤彤他亲你。”他想起了什么，看着她，又说了一次，握紧了拳头。 女人低着头，没有解释的意思。 “彤彤你干嘛给他亲？我知道肯定是他强迫你！你肯定不愿意！”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又嚎了起来，“你别想和我分手！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我不同意！你别想变心！这个龟孙子，我见一次打他一次！” 姜彤看着他。她没有说话，左手被他拉着，她把右手的报纸递给了他。 男人看着她的脸色，接过了报纸。 “总之你别想踹我！”他低头看报纸，那上面的图片气得他一下子把报纸揉成了一团，“你也别想出轨！” 姜彤甩开他的手，靠在沙发上叹气。 “彤彤你不能脚踏两条船啊，”男人丢开报纸，又凑了过去，“梁启明他就是故意挑衅我。妈的这个王八蛋，我就说，他肯定对你有非分之想！” 女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反正我才是你男朋友，你的未婚夫！”男人凑着嘴要来亲她，舔了她一脸口水，又抱着她要去卧室，“彤彤我不管，我才是你的正夫！连你表哥我都见过了，他也认可我！那个梁启明，阴险小人，他算是什么东西？！” 姜彤被他抱着，低头看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她很累。 selina第二天却又打电话过来了，约她继续去香江玩儿。 “妹妹，我真的不想玩了，”姜彤躺在床上叹气，“我现在被公司停职了，难受着呢。” “都是我哥害的。”selina在那边说，“彤彤你过来，我让他给你赔罪啦。” “不用了。”姜彤说。 倒也不必这么倒反天罡。 “其实我哥他真的很喜欢你。” selina拿着电话在那边说，“其实昨天晚上，他就是为了见你，才特意调整了航班回来的。” “你以为他真的喜欢去参加我的生日party啊，”女孩说，“以前他根本就不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的，他才不管我呢。” 姜彤没有说话。 “他也不想任由这些小报到处乱写了。” selina说，“昨晚上突发意外真的忘记了。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其实那天晚上，我也看见他亲你了——彤彤你就和哥哥在一起吧，这几天，哥哥脸也很疼，他也很难受的。” 姜彤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的手机里，还有他哥哥的自拍——男人的脸还青着，还在给她抱怨没法出去见人，连工作都受影响了。 她没法回。 在家里躺了一天，她觉得很累，也不想再看什么手机了。 晚上的时候，倒是张女士也打了电话来。 姜彤以为她是有什么急事儿，于是接了起来。 “彤彤我看了新闻啊。” 张女士拿着电话在那头有点试探，那熟悉的小心翼翼又欲言又止，惹的姜彤都有点烦了，直接说，“你支支吾吾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到底是有什么事？” “我就是看了新闻。”张女士说，“他们都说公司把你停职了，彤彤你好好去跟马总解释一下。月光不还是他的孩子吗？” 她说，“要不你让月光去解释一下。就说是报纸乱写。要是公司给你停职了，你负担那么重，月光又还那么小，你怎么办？” “——妈妈你放心，” 姜彤觉得好笑，于是真的笑了起来。她提了一口气，“我就算被公司开除了，我也不会回家找你要饭，你放心。” 边市这个地方，从来都不是她的退路。 反而永远只是一条向她索取的锁链。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点。 只是这时候，又难免心凉。123也给她发了短信。 她看了，没有回。 不知道怎么回。 tony也给她打了电话，说脸还疼……姜彤又被迫安慰了他。到了晚上，宝贝儿子月光，也打电话来了。 “妈妈你别生气了，”儿子说，“都是他们乱写你……真的假的？你和那个tony？” “假的。”妈咪说。 “……妈咪你这个新欢，倒是挺帅的，” 儿子却又说，“还是妈妈你的前任上司。妈妈你真厉害。就是人品不知道怎么样？看起来很精的样子。能在夺家产大业中一骑绝尘，怕也不是一个好鸟。妈妈你变心了，那马爸爸和陈叔叔怎么办？” “这不是小孩子该操心的事。”妈妈强撑着面子。 “哎。”儿子居然叹气。 “要不妈妈你就来京城来，到我这边来好好散一下心。就先别管你那些男朋友了。” 儿子又说，“妈妈你这么好，男人们为你争风吃醋那不是正常的吗？真不知道网上那些人在嫉妒什么。不过妈妈你休假也挺好的。我现在也有两万一个月了，你就算不上班了，咱们娘俩过日子，也够了。” “哎。”儿子真的是太贴心了，姜彤笑了起来。 “妈妈你来吗？”儿子问。 “好。”她说。 “行。”儿子说。 “其实老何也说让你去x省散心。” 儿子又说，“他说他发了微信，你没有回他。他说，让你不要去想这些事情，时间到了，这些事情自然就散了。他说你要是有时间，不如就去x省那边看他治沙。他说人呐，抑郁都是闲出来的，累巴累巴的，一天到晚倒头就睡，那就什么事情也不想了。”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姜彤笑了笑。 儿子越来越大了。哪怕最开始抗拒这个父亲，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到底会越来越接受他的父亲的。 “就刚才呀。”儿子说，“要不是他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出了这些事呢。我这几天好忙的，正跟着周教授，我们俩在研究数论与表示论的宏大统一猜想问题。” “老何打电话来，说你不开心了，现在都不接他电话了。” 哎。 姜彤叹气。 又条件反射的摸了摸手上的镯子。 还在。 可是最终，姜彤没有选择去x省。她去了京城，陪着儿子。 如今，儿子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网络的热搜已经轰轰烈烈，也有人花钱出力，一直往下压着。按照客观规律，三天过后，一切也自然沉静了下来。 可是也雁过留痕。 第156章 恐怕科圈妲己这个帽子，她这辈子，是再也别想摘下来了。 陈杰也跟着她过来京城了。 他说是正好看看朋友。她住在x大里，也没让他住月光的小屋子。男人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下了，每天早晚向她请安。 “我觉得我也没什么好。” 这天，她终于和陈杰说话。 真的挺累的。 其实她真的没有想过结婚的事，也不想做后妈。月光一个，就够她操心的了。 “彤彤你别说这个了，你好不好，我心里有数。”男人说，“香江的事，是我冲动了。可是我一看见他亲你——” 他握紧了拳头，“我就想打人。” “我没错。”t他说。 姜彤笑了笑。 “你让我冷静几天。”她说。 她就这么在京城待了几天。就连门都少出了。儿子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她就在屋里打扫卫生。很久没有做过家务了，她放空了自己，甚至还有时间看了几本书。 《厚黑学》。 这本书儿子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上面有深深的折痕。还有儿子的读书笔记。再翻翻，儿子的笔记在书上，偶尔还夹杂有另外一个人龙飞凤舞的字迹。 她看着这些字迹，有些凝神。 tony过了几天，也来京城看过一次她。 他的脸也没怎么好，看起来还有一些青色，居然就这么出了门，到处招摇撞骗去了。他请她在一个会所吃饭，看着女人还在看自己的脸，男人于是又抬起手，捂了捂自己的脸。 “怎么样了？”女人果然开始问，眼里有着关切。 “没事。”他说，“就是这几天牙还有点疼。” 女人哎呀了一声。 可是他没有再提这个的意思，而是拿起了手边的礼物盒子打开，推向了她。 这是一块帝王绿的佛牌。玉石质地晶润透明，好似一汪碧水锁在其中。 “谢谢。但是抱歉我不能收这个。”低头看了看礼物，女人姜彤又抬头看他。 “这是给你赔罪的。”男人坐在对面看着她，“如果你不收，我可能会愧疚一辈子。” 看了看他的脸，女人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能再收了。”她说着，又坚持把这块玉牌推了回去，“tony我真的欠你太多，又让你挨打。要是我再收你礼物，我真的觉得内疚——” 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脸。 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杏眼如故。 男人坐在这里，看着她。 要说是性感，这个女人，她既没有巨乳，也没有细得一折就断的细腰，也没有一米八的大长腿——是个东方美人儿。可是美人儿，哪怕是智力顶尖的美人儿，在他这里，都不算是什么稀缺资源。 就算是高管，也是个色厉内荏的软弱的美人儿。 最神奇的是，明明他是来京城见一个大佬的，可是临走之前，他还是却又神出鬼差的，依然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花个小时和她见上一面。 好像不见上一面，他这趟旅行就不会完整。 会有心结。 “你不用内疚，这是我个人意愿，不需要回馈。”他突然说。 对面的女人看着他。 “我最近太忙了，马上又要去美国，没有大量时间陪你，也许这是你犹豫不决的原因。” “我想你一起去美国——” 看着女人摇了摇头，他说，“现在，你还在犹豫，或者可能短暂地选择其他人，这都不代表什么，”男人说，“我可以等你醒悟，走向我。”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管多少年多少岁在一起，我们都不算太迟。” “…………” 最近发生的奇葩的事儿实在太多，姜彤没有说话，因为她觉得无言以对。 “你可以享受我的追求。”男人看着她的脸，“这是你的权利。不过，有一件事，我们不能再等。” 他说，“我需要几个孩子。” “——我，生不了了。” 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太多了。就算是各种奇葩，她这些年见到的也不少。姜彤只是叹了一口气，这么回答。 “我也不想生了。”她说，“生孩子太伤身体了，养孩子更伤身体。如果tony你想要孩子，你可以找其他人问问。” “其他人不行。”男人神色冷静，“我就只觉得你不错。” “…………” “我更看重精神的契合，并不介意你有没有生过小孩，有没有结过婚。”他说，“人的一生，本来就应该及时享乐，因为其他时间不是搞人，就是被人搞。” “找一个喜欢的女人生育，”他说，“这才是我的选择。” 姜彤看着他，没有笑。 她感觉听不懂。 他说，“我现在只想和你有几个共同的孩子罢了。我在想，不如我们现在就先生几个，这样以后你想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不用再烦心什么生育问题了。” 第115章 115.原来这就是爱情.入赘都行！ 姜彤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男人。 虽然对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的意思，她却又觉得自己听不懂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虽然他们俩都是人的外形，可是她却觉得两个人的皮囊下面，装的好像完全是不一样的生物一样。 就是关于人性以及身体的认知，所有的一切一切的概念，他好像都和她完全不一样。 ——灵魂会？ 她突然又想起来有人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这是什么会？ “关于前几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他又说，“陈杰对我的袭击十分的突然，我又太震惊了，所以忘记了要安排人去把照片买回来的事。” “没事。”姜彤回答。 事已至此，怪谁都没有用了。 “你可以和我去美国。”他看着她，又说了一次，“远离这个地方。” “在那边很清静，不会有人打扰你。” “呵呵。”姜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之前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可是你要知道，原则和认知，就是用来打破的。” 男人却又看着她，意有所指，“在认知打破之前，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只会觉得这一切难以接受。可是当你打破认知开始接受之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更加的天高地阔。”男人说，“彤彤，我对你真的十分的真心，如果你跟我去美国，我会和你结婚。” “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哪里好。” 同样的问题她在陈杰面前问过，现在在这个她的投资人爷爷面前也问了出来，而且他还一步到位，直接就提到了结婚，姜彤说，“其实你们对我的追求，我都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我喜欢你的善良，还有你纯洁无暇的灵魂。” 男人端起来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姿态优雅，“人和人的吸引，是一种灵魂上的，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对你有一种——破坏欲。” 他说，“后来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爱情。” 这段时间奇葩见得太多。 无语的姜彤婉拒了男人的结婚邀请。但是男士依然表示他可以继续等待她的答案，风度翩翩。 “你生没生孩子，结不结婚，都不影响我对你的邀约。”他再次强调，“红粉骷髅，我早就已经见够。” “你要看到我的真心。” 姜彤笑了笑。 大概这段时间她唯一的庆幸，是来自于天宫的大佬——大佬终于派人为他家分了家产，这个人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才满意地从大圆退出了。 天宫的蝴蝶扇一下翅膀，就让她的小世界马上要生成的飓风，消逝在了萌芽里。 谢谢大佬。 “我会好好考虑的。”她只是笑。 送走了tony，姜彤一个人，慢慢走到京城的街上。 京城很有趣，规划得横平竖直，很多的建筑都很威严，却都没有底商。她背着包走了一段路，然后又开着车，回了学校。 还是学校好，青春的气息太浓厚了。 好像让她的心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实际上，自从上班以来，姜彤从来没有休过这么长的假。 以前就算是节假日休假，她也不停的在被公事所追逐。可是这一次是被ceo马总命令的强行休假，他甚至还为她指派了代理人，代理了她这一期间的所有工作。 这个举动，搞得公司沸沸扬扬。 大家都在猜测什么。 又过于的敏感。于是就连想到她这里来试探风声的人，都那么鬼鬼祟祟，遮遮掩掩，欲说还休。 是不是，真的应该告一段落了？ 在x大的湖边，姜彤坐在草地上看着围湖而坐苦背书籍的学子，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从13年前大圆科技在房大的偏僻后院里，从只有一个半报废了院子的时候入职开始，她一直陪伴着的公司走到了今天。经受过咸猪手，也陪客户喝酒喝到吐，还有大佬伸过来的橄榄枝，风风雨雨，什么都过来了。大圆给过她压力，但是同时也给她巨大的回报，让她过上了远高于的社会水平的生活。 第157章 公司，工作，马师兄，从来没有负过她。 可是她才三十六，这么年轻。明明可以再为公司拼搏二十年，难道就要离开了吗？ 不甘心，不忍心，不愿意。 舍不得。 可是，被人连续的这么搞，她已经觉得太累了。 身心疲惫。 如今这种情况，似乎再留下来，也是尴尬。 她好像，已经真的，不适合再做大圆的“品牌发展总监”了，因为她本身真的已经“负面新闻”太多，不再体面。 再也无法代表大圆这个品牌了。 又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看过了几只天鹅交颈缠绵，姜彤的手机响了。 “妈妈。”那边月光打来了电话，“晚上你多做一点饭，我请周教授晚上来我家吃饭了t。” 月光大了。 有社交了。 这么个小布丁，也知道往家里邀请人做客了。更难得是，大家都把他当小孩的情况下，好像也有人开始平等的和他相处了。 是件好事。 有月光的同事要来家里做客，姜彤有了事做，来了点精神，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肉和菜。到了晚上六点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五菜一汤:糖醋排骨，地三鲜，西红柿蛋汤，蒸鲈鱼，还有苦瓜炒蛋一份。 “妈妈我们到啦！” 房门她早就已经大开了的，月光的声音快乐的在门口响起，姜彤拿着锅铲出去，看到了儿子和他背后的男人。男人很年轻，二十六七岁的长相。 很清隽的脸。 “妈妈这是周教授！他是拓扑学的教授！” “姜小姐你好。”男人微笑。 这个称呼有些奇怪，但是他既没有叫她“姜妈妈”，也没有叫“姜总”，想来也已经是尽力。 “周教授你好。”姜彤拿着铲子，犹豫了一下，系着围裙过去，和周教授握了握手。 两只手交握。温柔，有力，可是手掌接触之间，姜彤也感觉到了这个手掌心里，有着似乎根本不该有的老茧。 于是她又看了看他的脸。 男人看着她，神色淡定。 “妈妈你觉不觉得周教授长得有点像老何？” 简短但是彬彬有礼的用餐结束之后，周教授留下来和月光谈论了一会儿数学。姜彤洗完了碗，又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手机——她已经在试着慢慢脱离工作了，天黑了下来。 “姜小姐我要走了。” 他们的讨论姜彤听不懂，但是姜彤听懂了他们没有讨论出结果。周教授保持着好脾气，起身和坐在一边等着的姜彤告了别。 “好的，慢走。”姜彤没有留客。 这里房间狭小，本来也不方便留陌生的异性。 “感谢你的晚餐。” 周教授点了点头，彬彬有礼，离开了。 姜彤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他离开。 嘭。 门关上了。 “妈妈你觉不觉得周教授长得有点像老何？” 关上门了之后，月光又凑了过来在她的耳朵后面说话，“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像老何，所以专门把他带回来给你看的。” “老何就是说他本来差点成了数学家，结果一念之差，跑去考了什么选调——” “挺像的。” 母亲打断了儿子的话。 到底是……血缘。 儿子最近嘴里提到“老何”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周教授是普林斯顿引进回来的人才，是最近的“数学百人计划”里面最厉害的那个。” 月光夸了一下同事，也没忘记夸夸自己，“几乎就快和我不相上下了。” “妈妈觉得你更厉害。” 母亲知道儿子想听什么。 “老周还没结婚。” 儿子突然又说，“他说他想找个温柔知性的，有母爱的女人。” 姜彤扭头看了看儿子的脸。 “怎么？他缺母爱？” 母亲对儿子说着话，语气尽量的放轻松。电话又叮了几声，是陈杰。她低头看看，瞄了一眼，没回，只是又和儿子说笑，“你不喜欢陈叔叔了吗？” “陈叔叔做事有点冲动，这次把你害得那么惨，他在我心里的评级，已经下调了。” 月光摸着下巴，十分冷静，“而且，我觉得应该我们引入新的竞争机制，实行良中选优。” “那个tony，我看过他的照片和事迹，我感觉妈妈你很难把握得住；” “一个能斗翻几房人的人，会是一个省油的灯吗？” 儿子说，“老周就不一样了。老周其实还不错嘞。他从小妈妈就过世了，爸爸也不管他。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月光说，“家庭环境简单。而且家里也没什么负担，我还问过他，他说了，要是遇到他喜欢的，他入赘都行！” 第116章 116.那月光你干嘛不直接介绍老何给我 “你连这个，都问过周教授了？” 姜彤洗着碗，一片震惊。有个天才儿子的无力感，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懂。 “我们聊过这事，但是我又没说是入赘咱家。” 儿子摸着下巴站在旁边，喜滋滋的，“我就是旁敲侧击的问的——没说是你咧！” “而且周教授比你年轻，今年才二十七！妈妈我觉得他很适合你！他也和我说，他想找个大他一点的，这不是刚好吗！” ……最近震惊的事情太多，姜彤无言以对。 儿子智商虽然高，可是论人请世故，估计还很有欠缺。他到底和人家周教授说了什么，又是怎么“旁敲侧击”的，周教授又到底听懂了几分？儿子只是小孩子，可是周教授却是个手心有茧的成年人。 一想到儿子的小心思说不定早被人看破不说破，居然还真的配合他来家里吃饭“相亲”，姜彤就觉得自己脚趾扣地，已经是不行了。 “那，” 姜彤站在原地，想起了什么，又试试探探的问，“那你都说他像，呃，老何了；那月光你干嘛不直接介绍老何给我？” /：. 儿子平时表现的，也没那么高的道德观念啊。 以前还鼓励过她“爱他就要抢到他”呢。 “什么妈妈你居然还在暗戳戳地肖想老何？” 儿子看了一眼妈妈，摸了摸下巴，“人不要去肖想自己把握不住的东西啊妈妈，老何他虽然十分优秀，但是显然是你把握不住的男人。” “就连我，依我绝世的智力，也只能勉强和老何打成平手而已。” “妈妈你要是落到老何手里，那不是羊入虎口，被他啃得一丝不剩？” 姜彤觉得不对，还想反驳。 “好了，不说这个了，” 儿子却预判了母亲的预判，打断了妈妈没有说出口的话，斜眼看她，“妈妈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别去碰老何，自己身家性命要紧。” “你要是非要肖想他，现在时机也不适合，”儿子又看了一眼要哭出来的母亲，“等老何以后——嗯，” 儿子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等他几十年？看看人家周教授，不香吗？不比你以前那个亚龙好很多？妈妈你哭什么？看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 ——算了。 算了。 姜彤拿了纸巾点了点眼角，没有再说话。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子说得好像很对……就是儿子这半年被他教得，主意越来越正了。 这是好事。说明让那个人教儿子是对的。就是现在儿子就连骂她的样子，都和他越来越像了。 . 在大圆五号姜总进入人生低谷的时候，东富系掌门人的私人助理小吴吴凡同志，也觉得公司的气压有点低，自己最近也诸事挺不顺的。 首先，他的老板，现任东富系的董事长陈杰老板，是在十三年前临危受命，突然被宣布执掌公司的。当然，空降的掌门人，又是个年轻小子，自然有很多人不服。所以，这十三年来，董事长当然也经历过不少艰难的时刻。比如被人逼宫，业绩下滑，人心涣散，政策不足等等。但是不管怎么样，老板都是临危不乱，做事总是有章有法。东富系在董事长的带领下，万众一心，目标明确，这几年万象一新，是真的越来越欣欣向荣了。 当然，能做得到这一点，老板当然不是凭借着他的人格魅力，一来就让东富系各位牛鬼蛇神纳头便拜。老板当然也有人格魅力没错——但是能管好东富系这个大盘子，更多的是需要慈不掌兵。这十三年，老板排除异己，手段强硬，脾气暴躁，砸钱爽快，自信和冷酷并存，也得到了很多外部的支持，这才压住了这堆牛鬼蛇神。 当然，这十三年里，老板女人也不少——啊呸呸，想歪了。 这当然，那也是正常的。 可是，这一切，这美好的一切，在一夜之间，全部化为了泡影。 首先，那是去年一个平常又普通的一天。那天老板一如往常，快乐地吃着火锅唱着歌儿，准备吃完去哪里洗洗脚。可是，就是那天，老板他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有人提到了“大圆科技的姜总想求见他”。 第158章 老板当即不吃火锅也不唱歌了，放下筷子只着急问是“哪位姜总”。 在确定了是“经常在网上说话的那位大圆品牌总监姜彤姜总”的时候，大圆的天，就变了。 老板，为了这个优先度第一的见面，挪开了原来的日程，脚也不去洗了； 第二天还迫不可待的约人见面，表现得就像是痴汉。 更别提吃完饭出来送了人离开，上车就要“马上就离婚”了。 就像是中了降头。 后来小吴才知道，自己判断错了。 老板不是个痴汉，老板也不是中了降头，老板他原来竟是个舔狗。老板自己为了大圆的事跑来跑去不说，还安排他去送白切鸡。他自己一有空就非去申城跪舔就罢了，甚至还有在申城置了业。但是不管怎么样，总得来说，这对东富系众人是个好消息——老板虽然自己累着了，也累死t了助理和司机，但是老板显然心情不错，就连骂人，也都少了很多。 但是很快，老板的感情生活，也引起了一些是非。被迫离婚的前夫人发动网暴，引起了网络上对姜小姐的批判，老板怒而下场发声，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倒也罢了。 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后面居然还有什么“一女配三狼”！本来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老板娘，居然差点被人挖走了！ 那个报道出来的那天，老板在公司踹破了三扇门！！ 请问，这种事情，老板能忍吗？ 当然不能！ 东富系众人站在原地，不只看着老板愤怒地咆哮，还看着老板一边咆哮，一边奔来跑去加急跪舔，公司的气压也是越来越低。这好不容易过了年，老板跟着姜小姐回了一趟老家，两个人勉强好了一些了，没想到，前几日，突然爆出了老板在香江打人！ 打的，还是那个港圈老牌豪门公子！ “一女配三狼”的“三狼”之一！ 不怪老板冲冠一怒为红颜，姜小姐在香江和人热吻，被老板抓了现行，还被报纸铺天盖地的宣传，就老板这个性格，他能忍吗？！ 老板甚至都为她离了婚！这件事果然又被搞得红红火火，沸沸扬扬，又上了几次热搜。还说某地的地下赌场还开了赌盘。大家分分猜赌江小姐最后是会花落谁家。有开tony的，有开陈杰的，还有一部分人开马师兄的，据说香港还开了赌盘，赔率是直逼5:1.4:18。 但是可惜，据说这个赌盘刚开不久，就被一股邪恶势力取消了。 其实小吴自己，其实还想去买老板的。 可惜。 而今，显然，老板和姜小姐，还在闹着别扭。 “这是什么数据！” 他坐在外间，听见老板在屋子里打电话，暴跳如雷，“昨天报上来是六周，为什么今天就要八周！到底谁在负责这个事！你们到底有没有看！” “公司花钱请你们回来，就是吃干饭的吗？” “问一个数字也要支吾半天，到底能不能做！不能做，就去给我滚！” 老板这几天火气很大。 什么安全没做到位啊，报告上写错了标点符号啊，甚至垃圾桶摆放错了位置，都会迎来老板的一顿大骂。最要命的，是昨天老板去某分公司视察，晚上和高管聚餐。这个分公司的大聪明，不知道怎么福至心灵了，居然，还找了几个美女来陪酒！ 当然，其实这在东富的文化里的确也不算什么。东富这种重工行业，大部分都是大老爷们。可是千不该万不该，这个大聪明不该在吃完酒，又在会所泡脚的时候，居然又找来了一个美女陪老板——美女面纱脱落，那脸蛋，居然和姜小姐，还有三分相似！！ 小吴现在都不敢回忆当时情况有多惨烈。 老板当时反应剧烈，一个弹身就从躺椅上起来了，鞋子都没穿，一声不吭地摔门就走了！小吴表示自己马上跟着站起来穿鞋，都差点没跟上坐上车。 哎呀，大聪明啊大聪明，你说你干这事儿之前怎么不先来问一下小吴助理呢？！这下拍马屁股拍到马腿上了！ 是的，所有东富系的人，都以为老板最近大发雷霆的原因，是因为姜小姐给老板戴了绿帽子。可是只有老板的随身助理和司机老张才知道，老板最近气压低的原因，是因为给老板戴了绿帽子的姜小姐，她不理老板了！ 她不理老板了！ 她不理老板了！ 舔狗被主人抛弃了！不让他舔了！ 就老板对姜小姐舔的那个劲儿，他怎么敢让姜小姐过来给他按脚？说不定让姜小姐用脚巴子扇他脸，他都甘之如饴呢。 又看了办公室里拿着电话对着里面破口大骂的老板一眼，小吴挂了电话，打发了昨天晚上那个自作聪明的大聪明。挂了电话的小吴又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手机里面，他这几天整理的一些资料。 最近东富的气压很低。 原因是因为舔狗被主人抛弃啦。 特助小吴，必须要力挽狂澜！ 小吴坐在外间，听见里面老板大骂了一顿之后，终于挂了电话。 老板签了几份文件。 老板又开始拿起来手机看看，又丢下，又看看，又没忍住发了几个字过去——拿着手机等等。 完蛋。 小吴想。 那边没有回。 老板的脸，果然更黑了。 小吴咳了咳，又看了看手边的那叠资料。 “老板你看，” 等到老板下班出发，直奔机场要奔赴京城再次问安的时候，小吴终于找准了时机，把手里的一叠资料递了过去，“最近云省那边油菜花要开了，还说有什么雪山和鲜花同框，好多恋人都要过去旅游呢。” 董事长看了他一眼，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资料。 “还有江南，川省，x2省。”小吴一份份地递着资料，“国外的，还有日本樱花，荷兰郁金香，瑞士，”小吴说，“瑞士的雪山还没化，现在还可以去滑雪。” “吴凡你最近改行做导游了？” 董事长坐在后排，倒是没有生气。他神色沉沉，只是问他。 “老板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和姜小姐一起去嘛，”小吴神色自若，“我听说，旅游可以促进情侣感情，两个人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感情只会越来越好的。” 董事长在后排眯眼看着他。 没有说话。 “要不别人怎么说，结婚都要蜜月旅行呢？” 小吴在老板严厉的目光下镇定自若，“很多人谈恋爱的时候，就会约着到处走走看看了。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感情，是最容易升温了。” 第117章 117.旅游帝王是权力的具现 其实不是想和谁“冷战”，姜彤其实真的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罢了。 于是这几天她一个人也没理。 思考了很多，回顾了很多，梳理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答案。 对于在x大的校园里看到了拿着一叠资料的陈杰，姜彤好像也并不吃惊。 “坐。” 她拍了拍身边的草地，让他就这么在身边坐下。只是这一刻的景色那么的熟悉，好似又恍然穿越到了十三年前，那时候她和他也曾经坐在学校的湖边的草地上，谈过一次心。 “那天的事真的是我冲动了，对不起。”男人坐在她身边，又说了一次。 这些天，他这样的道歉，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不怪你。”姜彤说，“我也有错。” “如果我不去参加四小姐的生日party，一切就不会发生。” 女人抱着腿坐在草地上，看着面前交颈的黑天鹅，“也许这就是命运。就像是师兄你说过的一样，年轻的时候我们总以为自己可以对抗命运，到了后面就越来越相信命运的不可违逆了。” “也许这一切早就在冥冥之中已经注定。我的个性是这样，我没有彻底拒绝他……就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彤彤你别把责任都揽自己身上。梁启明他绝对更错，是他使手段骗了你去。” “当然我也有错。”男人说，“我不该当街打他。这事要是对彤彤你的工作有什么影响，我愿意来承担这个责任。” 他说，“彤彤你现在在大圆不好做了，你可以到东富系来上班，来我这里做董事，我这边同样的位置，也可以留给你坐。” “呵。” 女人侧头看了看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谢谢你。”她叹气，“可是换工作就像是离婚，不是那么仓促就能做的决定。” “我和大圆，已经结婚十三年了。”她说，“哪里就是这么离得了？” 她去哪里，都不会考虑去东富。 这是很糟糕的选择。 “……那我们结婚吧。” 其实本来是不想说这个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那一刻，这些话就像是控制不住似的说出了口。男人咳了咳，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今天太冲动又什么都没准备，以至于此刻连个戒指连朵花都掏不出来。他扯了一把草根，“我现在是有点冲动，今天来得仓促，什么都没准备——” 第159章 “可是我对你真的十分真心，是真心实意的。”他把草根拿了起来，“我现在给你先编一个戒指。待会我们再去买，你喜欢哪个买哪个。” “结婚，其实也不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方案。” 女人扭头看着他那笨手笨脚蹂躏草叶的模样，嘴角居然有一些笑意，她伸手把他的草根扯开丢了，“结婚只是一种生活的选择，它不仅不会解决问题，反而会带来另外的一些生活的问题。” 她说，“我不想用“另一个问题”，来掩盖“现在的问题”。” 男人坐在旁边，沉默了。 “哎，我其实是来约你去旅游的。”他坐在她旁边，也看着眼前的湖，终于叹气，“这次马武也难得了，给你放了这么久的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彤彤其实你工作了十多年，也该喘口气了。” 女人看着眼前的湖，没有说话。 男t人在旁边沉默了一下，又说，“彤彤难得你有假，我们一起去自驾自驾游吧，”他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去x省。” “去x省？”女人有些惊讶，扭头看他，笑了起来，“为什么是x省？你这么忙？还有时间旅游？” “有啊，我有时间，就当巡查了。我们去x省。” 男人也在扭头看她，他说，“你不是一直很想看那个人吗？过年的时候，还和他黏糊糊的。我陪你一起去。” “你想去看他，就去看。”他说，“这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听说x省的风光是最美的，我其实也去过几次，但是每次去都是出差，也没有详细的去逛过。” “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他说，“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他。可是，他当初也没有选择你。要是你还想和他见面，那就见面。”他嘀咕，“反正我在旁边盯着，你们也干不了啥，最多搂搂抱抱——” 大手抓紧了旁边的草根，他硬着嘴，“我不介意。” “总比梁启明那个孙子好。那孙子是个小人，做事多绝啊，连他亲爷爷都没放过，为了逼他爷爷签转赠协议，差点拔了他爷爷的氧气管儿。” “彤彤你别和他玩。”男人越说越来劲，“他狼心狗肺，不择手段，没有人性。还是大圆股东，彤彤你离开大圆挺好的……你真的得好好想想，我是宁愿你去和x省扯，也不要和那孙子混。” “x省那边那个，至少做事有路数。” 女人看着他嘴硬的样子，笑了起来。 “我哪边都不去。”她摇头，扯着草根叹气。 “那就和我一起去旅游吧。” 男人看着她说，“反正事情都这样了。旅游也是这样，不旅游也是这样，不如趁这个时间出去走走看看。反正这个世界就这么些事儿，人死鸟朝天，人生短短几十年，什么样的日子过，不是过呢？” 姜彤扭头看着他。 这个男人，如今就在这里。长得很高大，容貌——其实也不丑。细看还是有点帅。 不管以前的恩怨情仇怎么样，这段时间，他真的已经很真诚。 她伸手，也揪起了身边草地里的草。 沉默了很久。 “那就去吧。”她最后叹气。 她身上的担子已经担得太重太久，也许生活，确实也应该有些改变了。 给自己一个机会。 不过已经只有二十天的假期了。 在强制休假的第十天，姜彤坐上了大g的副驾驶，月光在旁边挥手拜拜。跟着陈杰，她仿佛什么也不需要操心。两个人的飞机在长安落了地，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东富系的人接机，还是那浮夸的接机风格，黑t恤和红玫瑰。董事长依然要先到当地分公司去巡视一番，那边的人，甚至还准备好了一份自驾游的ppt。 一叠打印出来的资料。 一辆车，半车物资，一份地图，还有各地的联络点以及接待点。 甚至就连沿路的每个接待点，他们都做了事先的安排，也安排了东富系的人等着。 这简直不是自驾游，是始皇巡视了。 姜彤翻了翻长安东富打印出来的资料。这个长达三万字的旅游攻略做的十分详细：半个月，五千公里，十个城市，一路向北。她没有任何的出差和工作，只是为了散散心。 “老板再见，姜小姐再见，注意安全。” “我们嘉峪关见。” 小吴站在路边，看着老板的大g消失在了路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姜小姐跟着老板出来了，老板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又好了。心情好了，就不骂人了。吃饭的时候，还知道先给姜小姐夹菜了。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家庭是十分重要的！” 刚刚午餐的时候，老板甚至在酒桌上训话，情绪激昂，“家庭，是每个男人的支柱！大家累死累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挣钱！挣钱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自己去ktv唱歌洗脚吗？” 桌子上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小吴差点也没笑出声；坐在旁边的姜小姐已经在扭头看他。董事长已经一脸严肃，“不是！是为了挣钱回去，养活家庭，养活儿女！” “家里的太太照顾一家子人，那么辛苦。大家回家了，都要收起自己的脾气！让家里的那一位开心，十分重要！” 在座的大家都纷纷表示赞同。董事长甚至还暂时忘记了过去十三年里自己的那些小夫人们，也忘记了那个已经领了离婚证的真前任夫人，一脸严肃，“一个男人，要想做事业，首先后院要先稳了；男人后院不稳，更不要提什么事业发展！” “是是是，董事长说的很对。” 中部片区的老总在董事长发表完演讲的第一时间，第一个表了决心，表了态度，“我就是这样子的。平时我的工资卡就是交给我太太管理，她一个月给我三千块零花钱就行了！我就拿去加加油，抽抽烟，偶尔请兄弟们吃个饭，其他的，给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花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 就连身处舆论据说被大圆暂时停职的姜小姐，都一改沉默的面容，也笑了起来。 “陈总你先喝碗汤。” 姜小姐甚至给老板盛了一碗汤，素手芊芊，声音温柔，“先润润喉咙。” “照我说，” 在董事长端着碗喝汤的时候，这位大圆五号兼东富未来的董事长夫人又发话，声音温和，发言很有水平，“你们董事长说的，都是为大家好。” “是是是。”大家说。 “不过我要再提一点。” 姜小姐说，“大家都是奔四奔五的年纪了，工作虽然重要，可是家庭更重要。大家为了家庭努力工作，那为了家里的夫人，为了儿女，更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是是是。” 酒桌上的大家都点头。 “大家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垮了，家里就垮了。”姜小姐面色沉静，“平时都要注意锻炼。照我说，你们就连酒都要少喝。上次你们董事长胳膊上长了疮，痛得晚上觉都睡不着，我就说他是喝酒喝的，” 女人身材娇小，声音温温柔柔，却充满了穿透力，显然是经常发言的，“我现在都让他少喝酒了。你们平时也要劝着他，让他少喝。” “是是是。”众人都说，“听夫人的。” “我也喝得不多啊，” 董事长拿着碗喝汤，又说，“我一般就半瓶的量。” “是是是。”众人附和，“董事长喝得都不多。” “今天你是要开车不喝酒，”女人又扭头对董事长说话，“你让大家也少喝。早点放他们回家去陪太太。”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准夫人发了话了，外加董事长还要开车，大家也只是略饮了几杯。如今董事长的自驾游行程已经开始，小吴站在原地，目送着老板的车，消失在远处。 “吴秘书，” 旁边有一个人在说，“现在董事长已经出发了，要不然我们晚上再去听听歌，洗洗脚？” “滚！董事长刚表了决心说不洗脚了，你还敢顶风作案？”小吴笑了起来，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老板的车还没有出这个街角呢，洗什么脚？” “不洗了。”小吴嘿嘿的笑，“我们找个地方去看歌舞得了。” 车子慢慢的驶出了市区，姜彤坐在了副驾驶，看见了入目的一片平原。春天的山上有一些矮木，男人握着方向盘，还在旁边和她说着话。 “长安这个地方呢，在我们国家也是做了好几任的首都了，”他说，“其实这里本身就是个景点。姜彤你以前来过没有？” “来过几次。”姜彤点了点头，说了几个自己去过的地方。 “我们也不用按照他们做的攻略走，”男人说，“那多没劲？叫我说，我们要不然先去看一下当年贵妃当时洗澡的地方，” 男人嘿嘿了几声，“听说晚上还有节目表演呢。” 姜彤侧脸，睨了他一眼。 又惹得男人嘿嘿的笑了起来。 旅行呢，主要是多听，多看，多想。 第160章 如果一个人没有知识的底蕴，只是看一下这些房子，看一下这些书，看一下这些花，似乎旅行，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如果这些花啊草啊破瓦片啊，背后还有历史还有故事，那么借古穿今，就是旅行的意义了。 意外之外的是，读哲学的陈杰董事长，好像对历史也略有研究。他一路上，从烽火戏诸侯一直讲到了温泉洗凝脂，到了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居然还能来一个转折，说了一点自己的想法。 “其实这些都是后代的诗人，美化过的故事罢了。” 在一抔黄土面前，男人的运动鞋踩了踩这个地面，“唐明皇，他首先是一个帝王，才是一个丈夫。帝王，是权力的具象化人格，是权力的化身。” “他自权力而生，心里自然只有权力。”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爱情的。”他看了看旁边的女人。 “和这样的人谈感情，就如水中捞月t镜里看花。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贵妃——和这样的男人谈恋爱，那都是绝对没有好的结果的。” “因为这样的男人，他会为了权力，牺牲一切。” “他可以把身边所有的一切，都献祭给权力。” 女人低着头，没有说话。男人斜眼看她，“时代在变，权力不变。这个道理，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 傍晚的时候，两个人坐在台阶上，欣赏了一出大型舞剧。舞者身姿优美，天女散花，腾空而起，裙裾飘飘。台上的人生死离别，台下的人却在冷眼旁观。 直到一切散尽。 台上的人谢了幕，台下的人，也散了场。 从观赏区出来的时候，男人伸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没有动，任由他拉住了。 “唉，”他又说话，“现在从上到下，整个国家都在提倡勤俭节约。” 男人说，“所以这一路上，我就让他们只定了一间房。” 他说，“彤彤你不介意吧？” “可以。”姜彤说。 这是她自从闹了别扭之后，第一次给了明确的回答，男人牵着她的手，嘿嘿的笑了起来。 夜深露重，月光皎洁。 才开了一两百公里的男人精力充沛。明月照在华清宫上，月华如烟，丝丝袅袅。 突然，一条洁白的胳膊突然抬起，揽住了男人的脖颈。 “套子呢？”她低声问。 “……哎呀妈的忘带了忘带了！妈的小吴！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居然不给我带！” 男人低喘着骂着下属，“彤彤你别生气，明天我就去扣他工资！” “啪！” 是女人那洁白的手一下子拍在了他的脸上，发出一声脆响，“小吴他打个工而已，他又不是你的敬事房太监，这些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准备吗？” “我——草！” “要不彤彤，我们这几天就别带了？在外面买也买不到我的号——要不你给我生一个孩子，要像月光这么聪明的。” “你做梦！你自己基因有那么好吗？”女人说，“没有套子就下去。” “诶别别别——这次是真的忘记带了！我让小吴明天就给我送！那彤彤我们今晚，就别带了？” 女人不说话了。 “要是怀孕了，我就把你阉了！”过了一会儿，她说。 “嘿嘿，好好好。”男人说，“不会的。” “你也别吃药了，”他一脸体贴，“吃药对身体不好，这几天不是安全期嘛！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月华飘飘袅袅。 华光照亮了大地。 一片洁白。 第118章 118.李三 旅行的第三天。 两个人一路上兜兜转转，东绕西绕，终于还是在既定的时间到达了嘉峪关。 嘉峪关，天下第一雄关，矗立于戈壁大漠，如铁铸的巨人般镇守河西走廊。黄土城墙巍峨厚重，箭楼高耸入云，斑驳的砖石镌刻着六百年的烽烟。朔风呼啸，仿佛仍能听见金戈铁马的回响；夕阳西下，残照为关城披上血色铠甲，苍凉壮美，诉说着丝路古道的沧桑传奇。 “当年霍去病就从这里出关的。” 眼前黄土漫天，一片萧瑟。已经出游几天的男人站在古老的城墙上说话，“左宗棠也是从这里开始抬棺，收复新疆。” “彤彤你看看，”他说，“这些地方，一看就知道根本不适合人居住，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是我们的土地，总是要有人来守护。” 姜彤穿着当地的服饰，带着头巾，嗯了一声，举着手机又自拍了一张。 相机上留下了她漂亮的脸。 最近并不是什么假期，人流量倒是也还好。一些旅游团带着帽子举着小旗子来了，男人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她揽到了自己身边。 “所以，我其实很敬仰所有把自己的青春献给边疆的人。”这几天女人情绪其实都不怎么好，男人看了她一眼，搂着她的腰，突然又笑。 “是啊。”姜彤这回回了话，又点头，“他们真的很厉害。” 这几天，她已经看见了很多地方。 路途当然劳累，但是陈杰一路上，也给她讲了很多史。从秦始皇讲到了唐明皇，从唐明皇讲到了拿破仑。不管何人恃才放旷千古风流，创造了多少奇迹，最后留下的，也只是一抔黄土罢了。 只有那些被改变了的世界还在。 大圆也许也会改变世界。但是大圆五号就太渺小了。对于历史，也只是一抔黄土罢了。 逛过了嘉峪关，他们回到了酒店。酒店倒是很现代化的酒店，设施设备一应俱全。来到了这里，肯定要去尝下当地美食的，姜彤洗完了澡，又看了看东富给的攻略。东富的员工在上面已经做了详细的标注，酒店附近就有一家夜市，有好吃的当地食物和表演。 “走吧。” 洗完澡换好了衣裳，她说，要去逛夜市了。 依然的霓虹灯光，依然来来往往的人群。 日落星起，气温已凉。 “杰哥儿，杰哥儿，你怎么在这里？” 姜彤走在了夜市里，突然听到旁边有个声音在笑。 姜彤扭回头。 是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正在对着这边笑。 穿着一件灰衬衫，眉清目秀，他笑嘻嘻的，身后还跟着有几个人。就陈杰扭头的当儿，男人已经走过来揽住了他的脖子，“今天可真是巧了！我就说这么大个个子，是谁呢这么眼熟！” “李三你怎么也在这里？”陈杰显然也认出了来人，也伸手揽住了他。 “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这可不就巧了吗？”李三看看陈杰，又看看姜彤，“嘿，这个就是——姜小姐吗？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幸会幸会！！” 他松开陈杰转向了姜彤，伸出双手要和她握手，笑容满面，“姜小姐你好，我可是你的粉丝！” “什么？”姜彤本来是站在一边看两个男人说话的，此刻只是失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我还有粉丝？？” “有，你有！你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李三双手握住了她的手，对她眨了眨眼，姜彤一脸懵逼。 “这是李三。我哥们。” “这是姜彤。我女朋友。” 三个人就近找了一个烧烤店的角落坐了下来，陈杰还是正式地为两人介绍了一下。李三的随从就在旁边也坐了两三桌。十来个人点了几千块的肉串，差点把老板的库存掏空。冰冰凉凉的啤酒打开了，泡沫发散在了空气中，一股发酵的香气弥漫开来。 “我这趟，是专门过来看地的。” 李三坐在对面，伸手拿起酒杯，和陈杰走了一个。他的酒杯又和姜彤碰了碰，眉毛一挑，“杰哥你也是来看地的？你的动作，也很快嘛。” “你小子贼精，”他喝了一口酒，又笑，“闷声干大事呀。” “我其实就是来陪彤彤旅游的。”陈杰闷了一杯酒，却是说，“看地，哪里有这么快？” “是吗？” 烤好的羊肉串很快端上来了，抓饭也上来了。肉串上的肥油烤得微焦，撒了葱花和辣椒，还在吱吱作响。姜彤伸手拿了一串，手背上漂亮的铃铛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公司已经注册好了，” 说好是旅游的。可是见了对面这个人，陈杰就又开始说工作了。姜彤慢慢嚼了几口烤肉，听着旁边两个男人在说话，“注册了八家。人也到位了百来个了。资金，还没到位。” 陈杰说，“你们那边先到位了，我这边再到位。” “行。”李三说，“杰哥儿你办事，我们一直很放心。” “姜小姐。”男人也会照顾她。和她碰了碰酒杯，他又笑着和她说话，“好难得见到你。你来这里玩，觉得这里怎么样？” “这里挺好的。” 姜彤也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只是笑，“这里风光昳丽，民风彪悍，羊肉也很美味。” 第161章 她说，“要不是我假期有限，我还想多待上一段时间呢！” “哈哈哈，有机会，有机会！” 李三笑了起来，又和她碰了杯，“那等以后有机会了，你可以多跟着杰哥过来，常驻这里也不在话下！” 这是说的什么话，是东富要搬这里来？ 姜彤笑了起来，看看他，又看了看陈杰。 “姜小姐是真的来旅游的。”李三看出了什么，已经在笑，“那可真的是巧了。杰哥儿是还没告诉过你吧，” “你看，” 看着姜彤摇了摇头，李三指了指外面，也许是遥远的天边，“这一片地，现在都是黄沙和荒漠，也没什么产出。可是你信吗？终有一天，这里会变成人群集聚之地，到时候车水马龙，车流不息，不下申城。” “为什么？”姜彤很捧场地笑，“能这么厉害？” “因为在不久的未来，这里会成为我们的航空器发射集群中心。” 李三对她眨了眨眼，“这可是一个秘密。我先说给姜小姐听了……我们会在这里建设发射集群，把探测器，甚至载人飞船，都从这里发射到宇宙的深处，然后再把宇宙的资源，源源不断的运回地t球，落在这里来。” 他说，“这一块地，将会是我们人类迈向太空的第一个足迹！” “啊，这么厉害。” 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姜彤捧场的笑，又看着对面的男人。 这个消息，她是完全没有听说过。按说她的消息也是在一线了：是他的消息太灵通，还是她太落后？ “其实大圆的机器人，我们也是十分看好的。”李三看了看她，又笑，“大圆这一次分拆新立，引入战略投资者和国资，也是一个很正确的战略决策。” “人人都有国籍，企业，当然应该也是有国界的。找不清自己定位的企业，注定也在这片国土上待不长久。” 姜彤又点了点头。 又看了他一眼。 李三看了看她的神色，笑了。 “能把这一片建设起来的人，必将名垂青史，” 没和她说话了，对面的男人只是又去看着陈杰，“怎么样？陈总，你有没有信心？” “有！”陈杰举起酒杯豪迈，一口干了，却又说，“不过东富或者是深空能做的，都只是一点微小的工作罢了。要说这个万世基业，” 他扭头看了姜彤一眼，“又不知道，要落在谁头上了。” 姜彤眨眨眼。 “这个事情嘛，不管花落谁家，都是一桩美事，”李三也举起来酒杯，“那我就先预祝深空航运，开业大吉了！” 屋里微风徐徐，外面的夜已经深了。游客依然熙熙攘攘，姜彤坐在一边，还在听着他们慢慢说话。 她渐渐的听明白了一些。东富要有其他布局了，目前也已经在筹办什么“深空星际航运发展有限公司”了。 明明，是来旅游的。 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们说着说着，却又开始说起了生意。姜彤坐在旁边有一茬没一茬的听着，陈杰却突然又扭头看他，又笑，“彤彤，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做这个？你来这边，做我们的行政总监——董事，我给你一点股份。” “我？你确定吗？” 这个邀约突如其来。姜彤挑了挑眉。她看了看对面的李三，李三端着酒杯也在看她，又看了看陈杰，慢慢喝了一口酒。 “我适合吗？”姜彤没有答应或者拒绝，只是笑，“这个建议好突然，你让我好好想想。” “姜小姐不是在大圆上班？” 明明陈杰刚刚只是介绍了她的姓氏，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李三却好像对她了如指掌。他端着酒杯插入了话题，还在笑，“大圆舍得放人？” “不舍得也得舍得，”陈杰笑，“我看她现在大圆也做得不开心了。姜彤她已经做了十几年行政，也负责了几十年政府关系，如今深空要建起来，就算去别的地方找人，我看也很难找到她这样的全方位人才。” 这话好听，姜彤笑了起来。 李三笑了笑，看了看她，又举起酒杯，敬了她一杯酒。 两个酒杯一碰，发出了叮的一声响。 “那以后杰哥你也别遮遮掩掩的了，”他笑，“把姜小姐多多带出来，多和我们一起吃饭才是！” 和李三匆匆一见，又匆匆一别。姜彤把听到的消息放在耳后，继续着她的旅程。 一路走，一路看。 一路向北。 随着一路北上，风沙渐渐的又多了起来。景色日渐萧条，就如去年和tony一起视察的时候一样。 但是这个时候的心情，和当时又完全不同了。这次是旅游，旁边坐的是同伴；而那个时候身边坐的是投资人，当时她的心里满满当当沉，沉甸甸的都全都是工作。 他们到了敦煌。 这里已经接近了北部，黄沙漫天。他们在这里雇了一个导游陪着他们玩了三天。东富的接待点和补给点也在这里。人类已经迈出了迈向星空的脚步，据说这里，也会是未来西北大开发的一个起点。 如今的东富，已经有不少牛汉子在这里驻扎了。 董事长依然要一路视察工作。 “董事长姜小姐，我代表东富在敦煌的全体员工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不知道东富内部是怎么传的，走到敦煌的时候，连早生贵子都已经出来了。这里都是陈杰的下属，姜彤也给他留了脸面，端起酒杯，笑盈盈的喝了。酒局很快结束，她不过喝了几杯，陈杰也不过喝了几瓶，可是等到酒场散尽的时候，男人似乎也已经喝醉了。 “彤彤，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站在帐篷边，踢了踢旁边百年不腐的胡杨，“我对你此情可见。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 “你还是少喝两杯酒吧。” 姜彤在旁边扶着他叹气，“你又不是李白，又不用作诗，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再说酒精喝多了，对肝肾功能也不好，你现在是年轻不知道，等再过个十年，你就知道厉害了。” “我的肾挺好的。” 眼前的人儿那么可爱温柔，男人拉住她的手，“都这么多次了，彤彤你还难道还没有亲身验证吗？据说全世界平均男人的时间是三分钟，彤彤，我已经以十倍的标准远远超越了其他人——” “啪！” 姜彤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差点没一巴掌扇他的脸上。 “喝你的马尿去！”她骂他，柳眉倒竖，“让你少喝酒，一喝醉就胡说八道！” 这一路过来，都有人照料。在大圆当姜总的时候，大家都很尊重她了；但是如今跟着陈杰，这种尊重显然更加升级，有时候甚至已经到了毕恭毕敬的地步。 有人来巴结他。 也有人跟着过来，巴结她。 以前也有人巴结她，但是不是这种巴结。 她这半个月，看了雪山，看了草地，看了黄沙。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入公司的系统看邮件了，代理人kate的电话也很少，好像公司失去了她，也依然会滚滚向前。 她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再一路向北，就进入了x省。 x省那么大。虽然陈杰一直说他不介意一起去拜访大人，但是姜彤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另外一条路线，避开了某一个城市，也没有去见某个人。这期间某个人得到了消息，也给她打过电话，盛情邀请她过去驻足。 两个男人好像很有默契。 不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 ……可是，姜彤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不适合再见面。 已经断了的线，不适合再续接起来。即使再接续起来，也不是原来的那条线了。 风筝已经断了线。好风凭借力，它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她站在原地，抬头仰望，那就足矣。 不过短短半个月，旅行结束了。再一次回到申城的时候，这熟悉的金钱气息，都还在让姜彤觉得自己有一点精神恍惚。 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 可是明明才不到一个月罢了。 网络上的热度早已经销声匿迹，她的那一点“风流韵事”，早已经掩盖在了层层的代码下。 一切好像没变。 可是姜彤知道，一切已经变了。以后但凡在网络上提到她“姜彤”，那么那三次热搜将永远是她甩不掉的影子。她现在声名狼藉，也真的已经不适合再为大圆代言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清醒地认知到这一点。 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马师兄。”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的第一个晚上，又清点了一番自己的存款，姜彤看着窗外的夕阳很久，感觉自己最终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就如同十三年前的那个艰难的决定一样。 阳光落在她的紧抿的唇上，她拿起手机，低头给马师兄发信息，“你最近有空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聊一聊。” 第162章 第119章 119.姜彤怀孕了？ 大圆总部二十八楼，窗外的天那么蓝。 桌子上咖啡袅袅，散发着清香。 “……最近这一年的时间，我真的感觉到，因为我个人的原因，给公司带来了很多负面的影响。” “社会上的一些舆论，也让我感觉到十分的疲惫。” “所以，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假，”女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光斑落在了地板上。她吸了一口气，说，“我觉得，我自己真的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所以我想再继续休息一段时间。” “我想要……辞职。” 辞职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好像命运当中明明有什么东西断裂。这种断裂带来的伤痛，甚至并不亚于十三年前她的嘴里说出来的“分手”的那一刻。 命运重大转折，甚至已经发出一声脆响。 但是不一样的是，她这一次，眼里已经没有了泪。 “这事儿还到不了辞职的地步。” 马师兄坐在他的椅子上，光从他的背后照了过来，把他的身躯照着笼罩在阴影里。 于是男人的身影，看起来就更高大了。 “如果只是你说的以上的原因，但我并不想接受你的辞职。”马师兄看着她，声音沉稳，“如果你只是还需要时间调整，我可以继续批你的假。” “师兄，” 哪怕是在大圆总部办公室的顶楼，董t事长办公室里，姜彤也第一次改变了自己的称呼。她看着对面的男人，“可是我真的已经不能再胜任品牌管理这个工作了。” “我目前在网络上的风评并不好，大圆不应该继续和我的联系在一起。”她的声音很冷静，“弃卒保帅，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 “如果只是舆论的影响，你大可不必在意这些。” 面前的男人经过十三年的商海磨砺，也早不是十三年前那个憨厚的模样，他声音冷静，“你说的这个，确实是个问题。但是没有这么严重。我们的大客户，对这些传闻，目前并没有什么反馈和倾向。而且这十三年来，你，还有月光，在工作上，对大圆的帮助我也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就算在私人生活上，你们俩也是我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只是因为社会舆论的原因，我可以为你调整一个岗位。”男人说着话，他的思维流畅，显然也经过了深思熟虑，“我会把品牌发展部，切分为两个部门，一个是公司对外发展部，一个是品牌运营部。” “品牌运营部我会安排另外的主管，只负责品牌建设。后续任何人，都不能以个人形象代表公司。” “你的职位，再往上面调整一级，升为行政副总，这个新的品牌运营部和外联部依然挂在你的下面管理。” “你也不用再去面对公众。” 外面的阳光那么的热烈，男人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其实这一段时间，我也感觉到了之前策略上的一些错误。让个人来代表公司的形象，这样做是必然是有风险的。” “所以后续，公司将不再有对外的形象代表。” 这个安排是这么的完美，马师兄对她的维护也是那么的明显，姜彤坐在位置上，沉默了。 可是男人，又开始接着说下面的话。 他说，“以上说的这些都是公司公事的部分。” “那我先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关于私人的部分。” “彤彤，对于你自己的未来，你要想好。” “虽然说高管个人的感情生活，公司一向并不参与，也不介入，也不评价。” “因为作为公司高管，他的感情生活一向也并不影响公司什么。” “可是你有你的特殊性。”马师兄说。 “不管是东富的陈杰陈总；还是我。还是何大人。我听月光说，他已经认回了月光了，是不是？” 姜彤抬起头，目光惊讶。 “你不用那么惊讶。”马师兄看着她，目光沉稳，“我也有我自己的一些信息渠道来源。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只是你自己身处在信息的第几层罢了。” 他说，“其实，关于何大人的这个消息，也在某一个层面，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了。” “不管怎么样，这些人，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你以前交过的那两三个男朋友。这三位，他们都有自己的关注度。” “你和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瓜葛，爆出来，对公司对你自己，都会有巨大的声誉影响。” “不管是好的声誉影响，还是坏的声誉影响。” 马师兄说，“所以我才希望你慎重考虑，严肃对待这些感情问题。” “而且，如果你和陈杰要结婚，”他又说了一次，“对于自己的职业事业的影响，对于你自己的人生，影响才是最大的。” “你除了对公司负责，”他说，“我站在师兄，朋友，名义上的前男友——的角度，希望你对你自己的人生，更要负责任。” “你再回去想清楚。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想出来了，你再来和我讲。” 话已经说到这里。 马师兄字字真心。 姜彤看着马师兄的脸，犹豫了几秒，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如马师兄所言，其实这件事，不只是对她自己的影响十分巨大，就算对于马师兄而言，这件事情也是非同小可。马师兄已经庇护她和月光十三年，在对外上，所有人都认为月光和她已经和马师兄密不可分。如果她现在改投门寰，对马师兄的声誉，怕也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恐怕又将多添一分桃色传奇。 “但是不管怎么样，”马师兄看着她，他的脸沉浸在了阴影里，“大圆，永远都是你坚实的后盾。就算有朝一日，你因为自己的选择离开大圆，大圆也一直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春日的阳光那么的好。 白玉兰沉沉叠叠，就开在园区的楼下。这段时间，因为她的长期休假，部门里面已经人心浮动。从马师兄的办公室出来，姜彤顶着众多打探的目光坐在椅子上，开始慢慢地想着马师兄的话。她想了更多，想到了月光，也想到了大圆。 甚至还想到了马师兄。 /：. 别人看着马师兄，是这么风光，还有人称呼他为“十个近二十年来最优秀的创业者之一”，可是马师兄这一步走过来的艰辛万苦，还有他在投资人面前的那些艰难的时刻，这一些并不被外界所看到。 但是姜彤，都看到了。 他们一直都是最亲密的战友。 回到家的时候，阳光依然明媚。就连在阳台上养的紫色小野花也似乎感受到了春风，也都开了一片，密密麻麻，随风摇曳，像是点点繁星。 她坐在沙发上，先回了tony的短信。梁三公子离开了大圆，把la收入囊中之后，还继续在大洋彼岸执掌着他的基金公司。时间和距离影响那么大，他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她——还保持着每天和她聊天的“好习惯”。 这个男人他真的精力充沛。 他好像都不用睡觉，可以日夜不停的办公。 在姜彤回了他信息的几秒之后，tony的电话果然就已经拨了过来。姜彤告诉他她的旅行结束了，已经回了申城了，但是没有提自己“艰难的决定”。 他是大圆的第二大股东。 “等我这段时间忙过去，我们也去旅游。” 男人在那边说，“彤彤你喜欢瑞士吗？我们去瑞士滑雪怎么样？我下个月刚好要过去看看矿。” “……我最近要节省。”姜彤沉默了一下，笑，“就不考虑出国了。” 她要辞职了，财务紧缩，以后都不能乱花钱了。 “呵。”男人在那边低低的笑了起来。 “彤彤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他的语言向来很锋利，“你知道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金钱方面，从来都不会是问题。” tony很有钱。 也一直表态愿意给她花……可是，花男人的钱，本身就是一种问题。 挂断电话的时候姜彤想，她其实并不排斥花“男人的钱”，以前某个人的钱她也没少花。但是现在的她，会去想“花男人的钱的代价是什么”。tony要的东西，她好像给不起。 等再次端起花姐熬煮的燕窝的时候，那鸡蛋清的腥味是那么的浓郁，让姜彤没忍住放下碗，干呕了几声。 “怎么啦怎么啦？” 她靠在沙发上捂着鼻子皱眉，花姐跑过来端起了燕窝闻了闻，“我都是按照原来的方法熬的啊。” “就是这个味道啊。” “彤姐你是不是肠胃不好——”花姐又看她干呕的模样，提高了声音，“彤姐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 两条杠。 而且杠得已经很红很红了，红得发紫。姜彤拿着验孕棒皱眉。没想到，在月光十三岁的那年，她三十六岁的时候，居然又再次怀孕了。 第163章 那么突然。 好像也不突然。 北上旅游时候的一些画面传入脑海，男人总是各种偷偷摸摸的不戴雨伞——这么多年她也没怀孕，于是也报以轻心了，以为自己是不容易怀上了；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说这些，终究是已经太迟了。 “怀孕了啊。” 花姐也凑了过来看，啧啧有声。 “怀孕了好啊，”花姐看起来很高兴，“多子多福。家里又添丁了。是陈总的？” 姜彤笑了笑，垂了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花姐又说，“管他谁的，反正都是你的，那就生下来呗，彤姐你又不是养不起。” “孩子多了好呢，以后多一个人孝顺你。” 不要生？ 生下来。 好像这也不是一个什么特别需要犹豫的决定。姜彤摸了摸肚子，感觉自己没有犹豫太久。 她不杀生。 这个孩子突如其来，并不在她的计划内。但是想想生育养娃，这种事情她十三年前就已经干过一次了，这回这个决定很轻易，堪称心情平静，熟能生巧。 她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谁的意思。 怀孕，生子，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 她已经习惯。 就这么过了两天，当陈杰再一次来到望江亭的时候，一进门看见了忙碌的花姐。花姐弯着身子，不知道在沙发上忙活什么。 他走进了，路过，扭头看了一眼，眼皮一跳。 玩具婴儿，和襁褓。姜彤的这个保姆像是发了颠，拿着襁褓把玩t具婴儿包裹了起来，抱在自己怀里哄着。 “花姐你这是干嘛？” 这场景有些诡异，男人眯了眼，心脏却又一跳，简直要跳出胸腔。 姜彤叫她花姐，他也跟着叫花姐。 其实他们家，一向不这么叫佣人的。 “陈先生啦，” 花姐说着话，看起来神志清楚，又是没疯。她抱了几下玩具婴儿，又俯身把婴儿玩具拿出来，开始给玩具做排气操，又说，“我在练习带baby啦。” 跟着高管久了，花姐都会几个英文单词了，“我好多年没有做月嫂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带baby。当时我带月光的时候才四十八，现在我都六十一啦！也不知道熬夜还熬不熬得住呢！” 这话内容量太大。 男人站在原地，愣了一秒。 然后巨大的惊喜从脚底冲出，冲击了他的天灵盖，淹没了他。 “姜彤怀孕了？”他后退了一步，声音惊喜，差点没有跳了起来！ 花姐扭头看他震惊的脸。 “哎呀你还不知道？” 保姆看了一眼旁边震惊加欣喜若狂的男人，“彤姐还没和你讲？哎呀陈先生，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啦，” 花姐提着玩具，“你就当不知道，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啦！” 第120章 120.姜彤你不会是想骗精生子吧 今天真的是神奇了，陈杰居然还要来接她下班。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姜彤还在开会，陈杰打了几个电话给她，她没有接到。这个人随即又给她发了短信，说要来接她下班。 “不用。”姜彤开完会有空的时候回他，“我开了车，自己可以回。” “我来接你。”男人很快又打了电话来，那边的声音喜气洋洋，“我们晚上一去吃饭。” 沉默了一秒，姜彤嗯了一声。 就像是那个人曾经说过的那样，事缓则圆。如今一个月过去，网络上的那些痕迹早就已经消失。伴随着她回到公司正常上班，好像一切又一如往常。 只是，真的一如往常了吗？ 姜彤知道，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疲惫？还是什么？ 也可能，是怀孕的影响。如今她不是精力充沛的二十二，是案牍劳形的三十六，怀孕对她精力影响太大。 六点钟到了。 到了下班时间，行政总监姜彤又继续在公司多待了一会儿，看着下属都规规矩矩地坐着，几乎就没动的，于是自己先提着包包下了班。先到车库开了车，驶出了园区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在门口打着双闪的德克萨斯。 她也打着车，慢慢贴着路边停下了。 男人下了车，喜气洋洋地拉开了她的车门，又伸手来扶她下车。 “你干嘛。” 这样子过于的谄媚了，姜彤心里一拧，拨开了他的手。 “诶小心……彤彤你小心！”男人满脸笑容，一把扶住了她，“别闪着腰！” 姜彤任由他扶着胳膊，看了他一眼。 小吴也下了车，向她问了好。 姜彤把她的车钥匙递了过去，小吴接过了。 坐在他的雷克萨斯里面，姜彤看着小吴开着自己的奔驰远去……却没几秒钟，不知道哪来来的一股皮革味，让她捂着嘴，一下子犯呕了起来。 “开门开门，” 她用力拍着车门，一边干呕，“我要下车！下车！你车里什么怪味道！” 才刚开了十米的雷克萨斯又停下了，车门打开，姜彤扑了下车，在绿化带旁边弯腰干呕。男人很快也下了车，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喜气洋洋地要给她漱口。 “这水有味道。” 打开矿泉水盖闻了一口，姜彤推了过去。 “让小吴把我自己车开回来，”她又干呕了几声，“你的车上有味道。” 男人拿着矿泉水，狐疑地看了看，自己喝了一口。他咂咂嘴，没说什么，拿起手机，又让小吴把车开回来。 还好。 虽然坐不了“别人的车”，但是餐厅的饭，还是能吃的。 不仅能吃，食欲还挺好。姜彤今天格外想吃g省的酸汤锅，还让小周上午推荐了一家给她。如今两个人坐在包间里面，窗外正好开了一树粉色的玉兰花。 就连餐厅里面的柠檬水，她也能喝了，砸吧砸吧的，她还觉得挺甜。 “我这就把车都换成奔驰，”点了菜，男人坐在椅子上，还在说，“我也觉得雷克萨斯不行，那味道的确有点大。” 姜彤抿了一口水，没有搭理他。 这柠檬水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喝。 男人又看了看她。 女人坐在椅子上，忙着拿着手机回不知道谁的短信，没有和他说什么的意思。憋了几秒钟，到底是他自己憋不住了。 “彤彤，”他说。 女人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看了他一眼。 男人就坐在对面。他看着她，一脸期待，“你今天，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的？？” 姜彤看了他一眼。 这人看着她，眼睛发着亮。姜彤默了默，笑了。 “没有。”她说，又垂眸去敲字。 “没有？？？！！！” 对面的人微微提高了声音，又着急，“你再仔细想想呢？有没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你需要马上告诉我的？” 女人再次从手机上抬眼看了他。 她沉默了。 “你今天几点到的申城？” 沉默了几秒，她问他。 “下午一点。”男人说。 “…………你去了望江亭了？”又沉默了几秒，他问。 “嗯！” 男人一脸期待，眼睛亮晶晶的。他嘿嘿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你猜我到的时候，一进门，看见花姐在干什么？” 他自己憋不住了，又主动提示，粗胳膊也空气中比划着抱襁褓的样子，“她拿了一个玩具，在那边包孩子。” 话已经递到嘴边，该女人说话了。 可是女人只是看着他，沉默。 男人也看着她，不说话了，等着她说话。 “……彤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过了几秒，再次憋不住的男人又开始提示。 “呵呵，没有。”女人笑。 “…………” “彤彤你怎么不说！你快说！” 等了半天，提示了半天，她就是不肯说那句该说的话让他满足，男人抓耳挠腮，气急攻心，“我等着你说呢！我又不是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彤彤你快说！！我会负责的！！” “…………” 手机上的屏幕再次亮了起来，可是女人没有在看，只是低低的笑了几声。 “我怀孕了。” 再不说话，这人怕是要马上掀桌子了，于是姜彤终于说，“我应该是怀孕了。” “呼。” 男人呼了一口气。他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的声音继续响起，“是我自己测的。我还准备过几天有空的时候，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呢！” “我陪你去！” 男人嘿嘿的笑了起来，马上说，“彤彤你想约哪天？” 得知她怀孕的陈杰，似乎更像是一条狗了。餐桌上十分殷切。他给她夹菜……甚至还夹着菜，想先吹过再喂她嘴里。 “我只是怀孕，不是瘫痪。” 第164章 姜彤拒绝吃他吹过的食物，谁知道上面有没有他的口水。她说，“你不要紧张。” “不紧张，不紧张。”男人嘿嘿的笑，“我就是高兴，激动。” 吃完饭回到了家，花姐已经把她的家伙事收拾好了。看见两个人并肩回来，花姐看看姜彤，又看了看他。 “花姐我是这么想的，” 有一些事情，也该考虑了。当着陈杰的面，姜彤把花姐喊了过来说，“到时候我先去医院检查。要是真怀孕了——等孩子出生了，我另外再去找一个月嫂，你监督她，给她搭把手就行了。” “我来安排！”旁边的男人赶紧说话。 “哎呀我是老了呀。” 花姐嘀嘀咕咕，觉得自己做不动了，又怕自己真的做不动了被姜彤嫌弃，还在说，“其实让我带也可以。我就是怕晚上睡实了……” “花姐你就当老管家就行。” 陈杰跟在姜彤身后，打断了焦虑的老保姆，已经自己安排上了，“说实话你这个年纪，我也不放心你带小孩了。你有经验，看着点人就行了。月光你也带的很好。” 姜彤看了这个越俎代庖的人一眼，男人喜滋滋地，还在说，“到时候家里孩子多了，事情更多了。我这次多找几个保姆过来，你只负责安排她们做事就行，自己就不做事了。” 花姐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姜彤。 姜彤也没有说话。 “彤彤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意识到了什么，终于扭头问，又解释，“我也是怕花姐太辛苦了，她平时主要还是照顾你为主。” “——你安排的保姆，我可不付钱。” 姜彤说。 她要养孩子，以后开销很大的，已经养不起很多保姆了。 “那肯定的！”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脸上有些惊讶，伸手揽住了她，“我要是不掏钱，那我不是个王八蛋了吗我？” 看着姜彤终于点点头嗯了一声，霸道总裁又去和花姐说话，“花姐你也照顾月光和彤彤十多年了，” 他问，“社t保交上了没？没交上就去我公司给你挂一个，到时间给你发退休金。” 这简直是喜从天降。花姐眼睛一亮，又看了看彤姐，这次彤姐点了点头——又呕了一下，花姐这回笑了起来。 “哎呀谢谢啦陈总！”花姐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管好家的！baby我也会好好看着的！你们二位放心！” 打发了高兴的花姐，姜彤回到了卧室。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她看着天花板，神色宁静，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门口有些响动，是陈杰进来了，喜笑颜开。 “彤彤我的意思是这样，” 他坐在她床边，开始和她说话，“你看身体合适的时候，和我去一趟鹅城。见见我爸妈。” “还是我先去边市提亲？” 他乐不可支，“咱们还是按照礼节，该走的都走了。” “你放心，这个家我说了算，我家里绝对不会为难你。” “到时候，我们先把婚礼一办——” “什么？”姜彤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什么办婚礼？” “就是办婚礼！我们结婚要办婚礼，要大办特办！”男人看着她，一脸殷切，“彤彤你是喜欢在申城办，还是喜在马尔代夫办？我都可以的。” 他又补充，“或者我们一边办一次也行。” 姜彤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没有说话。 ——她有句扫兴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说。 “我们要结婚吗？” 可是成年人了，该说还是要说。姜彤笑了起来，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那么大一双手，骨节分明，一拳就能打死她。 可是她对婚姻，好像真的没什么期待。 “要结啊，为什么不结？”男人握住她的手，斜着眼睛瞄她。 “结婚的意义是什么？”姜彤握着他的手又笑，轻声细语，“其实在我看来，怀孕和结婚没什么必然的联系——我总是感觉这样的约束很多。你这么大一个董事长，被人管着不是很烦吗？还是你更喜欢自由一点？” 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彤你叽叽歪歪的做什么？”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和我结婚？”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姜彤捏着他的手微笑，“而且我觉得，结婚其实没什么意义，”她说，“除了给彼此更多的约束之外。” “我还是想自由一点——” 而且，结婚，对于她的事业，伤害太大了。 比再生一个孩子的伤害都还大。 “我们可以先不急着说这事吗？” 她其实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不过此刻她怕他激动。此刻她握着他的手轻声细语，“我现在孕吐反应很大，太难受了。不如我们等孩子出生了再说。” 陈杰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的笑脸，很久没有说话。 “……彤彤你不会是想骗精生子吧？” 男人沉默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醒悟了什么，他突然嚎了起来，“你现在都怀孕了，都还不想告诉我，也不想和我结婚！” 他说，“姜彤你是不是根本就想骗精生子？你是不是想去父留子？你怀上了，就想把我踹了？” “要不是我自己发现了，就被你得逞了！” “那个何大人呢！” 他甚至还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震惊，“月光你该不会也是这么怀上的吧？你也是这么把他骗了的吧？！” “我不同意！”他嚎了起来，“我才不是那个何成！你别想用对付他那招对付我！我要结婚！！” 第121章 121.15000000 “啪。” 卧室里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响声。是女人没忍住抬手，往他的脸上轻轻来了一下。 男人被她打了一巴掌，捂着脸不说话了。 “那现在咋办？” 脸被打了，人也不嚎了，于是他继续问。 “就这样办了还能怎么办？”姜彤把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上，“怀了也怀了，我准备把孩子生下来。” “呼。”男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重重的点头，“好！！！！！！！！” “那结婚呢？”他又问，问得小心翼翼。 “把思想放开。” 简直都搞不清楚谁才是那个身家亿万的霸道总裁了，姜彤轻言细语，“我觉得结婚是一件很慎重很复杂的事情，我还没有想好。” 她又问，“你想结婚吗？” “想。”那个人说。 “——那你再多想想。”姜彤说，“你的身家也不少，离一次婚，剥一次皮，” “这次不离了。”男人打断了她，一脸诚恳，“绝对不离。以后彤彤你就是我的老大，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们绝对不离婚，我发誓。” “哎。” 姜彤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又笑了，“要是发誓有用的话，那还要法院做什么？” “我可以签协议，”他反应很快，“只要我们不离婚，我的钱都给你——”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她说，“你别犯头晕。” “我十分清醒。”男人说。 “——那你等我再想想。”她叹气。 “好，我都尊重你的意见。”陈杰又赶紧说，“要是彤彤你暂时还不想结婚，那我也不逼你。我们就先不说这事，先同居也是一样的，这样我也好照顾你。” 姜彤看了他一眼，男人一脸殷切。 ——就他那三大五粗要人伺候的样子，还照顾她呢！不过姜彤摸了一下小腹，还是点了点头。这已经是现在这个状态下，最好的决定了。 保持现状。 讨论结束，男人站了起来，又看了看她。 “彤彤你这样，搞得我这心里还是玄乎的。” 他又嘀咕，“你不会真的想去父留子，等孩子一出生，你就把我甩了吧？” “不会。”姜彤笑了笑。 聚聚散散，都是缘分罢了。 “不会就好。姜彤我和你说，我不是那个谁谁，被你一甩就甩掉了，” 男人开始去衣帽间拿衣服了，他一边走一边还在扭头看她，一脸狐疑，“你别想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招。咱们都三四十岁的人了，不兴玩这一套了啊。” 洗澡，上床。男人冲完凉，穿着睡袍，躺在了她的床上。 床垫一陷，再次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就这几个月，床都快被他折腾散架了。 “要不，我们还是搬到我那个清风湾那边去住？” 躺了没几分钟，他又来摸她，突然又说，“你，还有花姐，还有另外那个保姆，都一起过去。” “那边佣人我都配齐了，我再找几个月嫂啊保姆啊过来，”他说，“你现在怀孕了，还是得养好了。” “不去了吧。”姜彤一口拒绝，“我在这儿住惯了。” 第165章 男人又看着她。 “你什么都不要，”他一脸严肃，“搞得我现在心里哪里觉得不安稳，好像你随时要踹我似的。” “我现在身体不舒服，不想搬动。” “而且你那边刚装修，估计甲醛挺多的，对胎儿的健康也不好，” 姜彤耐心和他说话，“你要是有心，多来陪陪我就行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产检的时候陪着我。” 根据她的经验，别的时候都还好。一个人怀孕，最难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产检和孩子生病的时候。 那时候是真的难。 当年要说有没有怨过谁，肯定也是有的。可是后来，理智又回来了。 “不对，”男人此刻却还在旁边说，“你怀孕了，是我的孩子，我也有责任。我现在，必须还得给点钱给你。” “像是生活费呀，赡养费呀，养育费呀，青春损失费呀，”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一点给你？” “——看你吧。” 难得他还有这种觉悟。姜彤笑了一声，也没拒绝，“你想给就给，不给也没关系。” “什么叫不给也没关系？？”男人却不高兴了起来，“孩子我也有一半，你总是这样不需要我，我感觉我好像很没有参与感。” “那你就给一点吧。”女人笑。 他事可真多，到底是谁怀孕啊。 “那我给多少？”他偏又要问。 “一个月给十万吧。”姜彤报了一个中肯的数字，不想再扯了。 “就这么点？”他又说，“我陈杰的孩子，一个月才只花十万？还是彤彤你说的是一天十万？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天”？” ……………… 姜彤不想和他扯了。她累了。她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旁边那个人已经起床了，正在接着电话。 “喂。” “喂。” “对。”他说，“是我。” “我转账做什么你说我转账做什么？我转账做什么你也管？” 姜彤坐在床上，听着男人接着哪个行长的电话，脾气好像十分不好，“我转账给我老婆零花不行吗！” “生活支出！生活支出！” “生活支出为什么不能有这么多！这很多吗？！我陈杰的老婆，一个月花一千万很多吗？我都觉得她够节省了！我把钱放你们银行，转个账你们都要问东问西，这到底是我的钱还是你们的钱？” 那边不知道在给他解释什么。 苦逼t的人哪里都苦逼，姜彤躺在床上，没有说话。陈杰刚刚拿着手机说要给她转账，他拿着手机一顿操作，也不知道他转了多少，钱还没到账，倒是先触发了什么风控系统。银行打了电话来。她又听了一会儿，听到他一顿大骂把银行的人打发了，没过多久，她的手机终于发出了叮的一声响。 她拿起来看看。 [陈杰向您尾号1234的卡号转账人民币15000000.00元，目前账号余额为……] “怎么这么多？” 床垫又是一陷，是发作完了的男人已经凑了过来了。姜彤看完了短信，数完了后面的零，放下手机，笑了起来。 国库一下子充盈了，把肚子里面这个养到十八岁都够了。 “这些人真的是找骂。”男人凑过来抱她，还在为刚刚的电话骂骂咧咧，“我给我老婆转钱，他们都要管。” “不是找骂，” 打工狗还是为打工狗辩护了一句，“是国家有要求么！你给我转太多了，触发人家的风控了。” “那我买房买车怎么不提示我不能消费？”男人市说，“我给我老婆转给账他们都要管。” 女人不理他了。 “我也转得不多。”男人看着她的笑脸，“给你花的。一天五十万，一个月一千五百万。” 女人肯收他的钱，男人找到了存在感，显然又找到了自信，现在都敢伸手去摸她的肚子了，“不够你再和我说。” “好。” 姜彤笑，任由他的大手落在自己小腹上。 这些钱，把孩子从小养到大都够了。 她其实眼光不错，孩子们的爹，给钱都大方。 第二天早上，繁忙的姜总如往常一样七点钟起了床。 今天的天气依然不错，七点的申城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她起床，换衣服，洗漱，吃早餐。已经起床健身的男人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彤彤要不你别上班了吧，”憋了没几秒钟，他说，“我养你。” 这句话毒点太多，姜彤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真的别上了。” 男人似乎是福至心灵，走到了她面前，又上下打量她依然窈窕的身材，“你都怀孕了，怎么能上班呢？” “怀孕了上班的女人大有人在，为什么我不能上呢，” 吃完早餐的姜彤走到门口，伸脚去穿平底鞋，“上班有利于我情绪稳定。” 男人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在家里不是情绪更稳定吗？”看着她要出门了，他又说。 女人不理他了。 “我送你去上班。”想起了什么，他又说。 “不用。”女人伸手阻止了他，笑了，“你一个大老板，哪里有时间天天来陪我早接晚送的？你要是有那个心，不如就好好上班，多挣点钱。” 她对他嫣然一笑，“养孩子不要钱吗？” 男人看着她尖尖的下巴，好像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 “啊对对对！！”他摸着下巴，挺高了胸膛，一脸自信，“彤彤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肯定养得起你们娘俩！！” 第122章 122.妈妈你才是我的后盾 得到了女人“某种暗示和鼓励”的男人，好像上班上得更有激情了。姜彤晚上在房间里都听到他在打电话工作，把那边的下属骂得狗血淋头，中气十足。 她坐在书房里，一边查看邮件，一边慢慢地喝着牛奶。不多会儿，打完电话的男人进来了，又看了看她。 他一直没有说话。 姜彤扭头看他。男人就站在她身后，一直看着她，像座山似的。 “怎么了？”她问。 “彤彤你早点睡吧。”男人说，“你都怀孕了，老这么熬夜，对身体不好。” “我还要一会儿。”姜彤说，“没事的，你先去睡。” 如今校招已经进入尾声，员工的入职培训要开始了。新年开始了，今年和各地政府的财政补贴也要进入谈判和申请阶段。有几个厂区需要她亲自过问。她现在依旧还是大圆五号，诸事繁杂。 男人看着她专心上班的身影。 他的嘴巴动了动。 “早点睡，”他又说了一次，“你都怀孕了，孕妇要多休息。” “……没事的。”姜彤放下了牛奶杯，“怀孕了不等于不工作，我怀孕的时候都一直工作的。” 男人看着她，嘴唇翕动，有些触动。 可是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她转过身放下杯子开始敲键盘了，都还一直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没有说话。 “明天上午我们去产检完，下午律师就过来了，”沉默了几分钟，他又说，“我们把赠送协议一签。我把清风湾赠送给你——把户一过。” “……行。”女人扭过头来，想了几秒，这次很爽快。 陈杰今天白天已经和她说过这件事了，她说自己要考虑一下。 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共同的孩子，那给钱也是他的义务之一了。 女人这么爽快的态度，让男人笑了起来。 “彤彤你有没有考虑过辞职——”他又问。 “没考虑。”女人又转过头，神色自若，打断了他，“我要上班的。不上班不行。” 男人不说话了。 第二天是周末，也是约好的产检时间。时代不一样了，已经迈入了a9.1阶层的姜彤早就不去公立医院排队了。她约的是一家私立医院，据说还是美国那边过来的。 当然，昂贵，全自费，医保是用不了了。 抽血，验尿，检查。 医生态度和蔼可亲，私立医院环境怡人。等着报告单的时候，导医还带着他们参观了一下医院的病房。妇产科都是单人套房，房间很大，私密性绝佳。在导医台和病房门口，甚至电梯口，姜彤都看见了一份绿色的宣传页，说是什么干细胞存储技术。 “这是最新的高科技，瑞士实验室最新的技术。” 导医小姐姐看见了客人的目光，开始介绍，“现在我们的技术，已经可以做到从脂肪提取干细胞并长期存储，以便以后存储者的医用需求。” “我们在年轻的时候，不存储自己的干细胞，到了老了需要用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 “其实这项服务，在美国富豪群体中，已经很普及了。富豪们，健康的时候选择把自己的脂肪抽取出来，提取干细胞，这样他们以后生病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使用，对于治疗很多病症甚至癌症，都有特别的效果。” 第166章 姜彤拿起这份宣传页看看，翻了翻。 “这听起来很科学。”她拿着册子和陈杰说。 “是不错。”陈杰也拿起一页看看，“自己的脂肪，自己用嘛。” 姜彤嗯了一声，也点了点头。 她怀孕且“准备生下来”的消息，经过深思熟虑，前几天她还是告诉了tony。 她不想钓着他。 何况他早晚要知道的。 tony这段时间都在美国。他很忙，可是依然坚持给她打电话。姜彤觉得他应该知道这个信息……这也是她对他的尊重，和答案。 这个消息，的确让男人沉默了。 特别是知道胎儿父亲是陈杰后。 “那彤彤你可以在生完这个之后，给我生几个吗？”他问得很客气，称得上彬彬有礼，“我可以等你的排程。” “……这个事情，不是oa，没办法排程。”姜彤沉默了一下，这么回答。 她还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好像他不是一个地球人一样。 在被姜彤再次拒绝后，那边的男人，再次沉默了。 这不，这几天，他都没给她电话了——姜彤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在此刻想起了tony。也许错过tony她心底也有遗憾，可是，她到底不是二十岁，没有勇气去飞蛾扑火，去奔向他身后那看不清楚的未来。 . . “怀孕八周。” 医生看了看检查单，又看了看后面一脸关切的男人，态度倒是好的，“需要建档吗？” “需要需要！”孕妇还没有说话，后面的男人已经开始抢答，还会问问题了，“医生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十二月十号。”医生看看电脑。 “好。”男人伸手扶着她的胳膊，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给我上最好的套餐。我要预定一层楼的s级私密病床。” “怀孕八周，那就是一月五号怀上的，” 等从医院拿了叶酸出来，男人把手里拿的宣传单丢在后座，亲自开着车，嘴里还在说，“那时候刚好是你去香江……咦？” 男人又看了看副驾驶的女人。 姜彤瞄了他一眼。 “肯定是我的！”他大声说。 “呵！”姜彤冷笑。 “彤彤中午你想吃什么？”男人又问，“是想吃酸的还是辣的？” “吃白切鸡吧。”姜彤不想再理他，看了一眼外面路过的店。 吃完饭，两个人就近去了东富的申城分公司。东富在申城的分公司原来也挺豪阔，整整一栋八十八楼的大楼，玻璃帷幕，伫立在江边，格外的亮眼。 “董事长好。” “姜小姐好。” 明明是周六了，可是申城的负责t人还要来迎接老板。姜彤刚刚从车上探下脚，男人已经伸手来扶着她。负责人走上前一步似乎也想伸手…… 董事长已经横跨一步，瞪了过来。 那支“礼仪的绅士手”虚虚地举在空中，又落下了。 今天董事长来申城办公室，一是为了视察，二是为了签订合约。自从知道她怀孕了，陈杰就吵着说要送“一些礼物”给她……礼物大概不少，甚至还要签什么赠送协议。 “法律上保险嘛。”他说。 如今姜彤坐在东富大厦三十楼，看着手里的文件。这些合约，是律师早就已经再次审核过的，和上次清风湾的模板也差不多，只是这次赠送协议的清单里面，又多了一些其他的内容。 “清风湾住宅一号一套” “现金100000000.00。” …… “深空星际航运发展有限公司股份1%” 满满地一页。 “怎么多了这么多？” 数清楚了几个零，视线又在那什么“深空航运”的名字上停留了几秒，姜彤抬眼问他，“不是说只有房子吗？怎么还有股份？” “我们难得来一次，一次多签一点。”男人拿了笔刷刷地写字，“也省得你老跑。” 姜彤默了默。 旁边的几个律师，也保持了沉默。 “那这个，深空星际航运发展有限公司，”她问，“也注册好了？” 旅游的时候听过的，“开发大西北”“未来的西方明珠”，如今她只是需要再次确认罢了。 “就是上次我们和李三吃饭的时候说的那家公司，” 陈杰抬起头，咧嘴笑得很爽快，“以后做星际航运的。虽然现在技术还不怎么成熟，可是我们要先布局嘛。” “这是四家资本入股的，注册资本五百亿，总投资预计要上万亿。我在其中有28.8的股份，”男人说，“送你1%，不影响大局。” 姜彤看着这页纸，默默地算了一下这个数字，没有说话。 陈杰比她想的大方。 不知道当初他追张翠芝女士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大方。 突然又有一阵反胃，她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要喝一点陈皮茶不？” 男人一下子丢开笔站了起来，吆五喝六的去喊助理去拿水，“去拿水，温的，快点！” 接过了矿泉水，姜彤喝了几口压下了恶心，又看了看纸面，还是迟迟没有动笔。 “其实我不建议你个人持股，” 对面的男人还在旁边说话。说起来正事，他靠在椅子上，气势彰显，整个人倒是严肃了很多，是董事长的派头了，“个人持股，风头太足，不是好事。” “我建议是这样，彤彤你先在国内，注册一家资本管理公司，来持股这个股份；然后再在巴拿马注册一个公司，来持股这个境内的资本管理公司；然后再在国内，再注册一个资本公司，持股巴拿马这个公司。” 男人拿着笔，已经刷刷签好了自己面前的这几份，又把协议推给了她，“这样多层持股，你在身份上，就低调了很多。” 姜彤默了默，看了看他。又犹豫了几秒——她的笔尖到底是落在纸上，把字签了。 她也有她的rules。 怀孕了，男人当然也得掏钱。所以这钱她收得不亏心。 当然，给多给少随心。 “那这些事，”放下笔她又问，“你叫人去给我搞？” “让小吴去弄。”陈杰说。 . “其实彤彤你真的可以考虑辞职，” 等到签完合同出来，两个人到了车上，男人还在旁边劝她，“你现在怀孕了身体不适，其实真的不适合上班。” 姜彤抿着嘴，没有看他，也没有接话。 “如果你是担心经济问题，”男人又说，“我会给钱，写在合同里。” “你可以在家休息……要是你真的想去上班，” 看见女人在旁边瞪他，他又说，“等生了孩子，你就去深空航运上班，做董事，也继续管行政这一块。” “外联也可以给你管，”他又看了看她，“不过我得看看那个时候那地的主官是谁，” “要是是你表哥，”他斜眼看她，“我就需要再考虑一下。” “送羊入虎口这事，”他嘿嘿了几声，“我才不干。” 姜彤瞪了他一眼。 男人就坐在旁边，说起公事来的时候神色严肃，倒是有几分董事长的模样了。 “我考虑考虑好吗？” 姜彤第一次正面回答了他的提议，听不出是什么想法，“我在大圆待久了。马师兄也对我很好。换一个环境，我也未必适应。而且我过去了，”女人问，“别人不会说你任人唯亲什么的？” “要是做不到实控权100%，我还做什么董事长？”男人扭头看她，提高了声音，匪气十足。 “我这边背后的资本虽然不少，可是都是不管事的，”似乎发现自己声音太大，男人降低了音调，又说，“我的实控权是百分百。” “到时候彤彤你来我这里，我们夫妻一心，其利断金。到时候你也不是五号位了，你就是深空二号位，”男人笑了起来，“嘿嘿嘿，比你在现在大圆上班儿更轻松，因为股东是100%的支持你。” 这个offer突如其来，姜彤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着的路边的景色，很久没有说话。 “你是没听说过，一山不二虎，一司不劳二主。创办人夫妻才是最不应该在一起上班的人，” 过了几秒，姜彤又说，“一般开夫妻店的，要不然是公司搞不好，要不然就是夫妻关系搞不好。毕竟公司涉及利益关系，和夫妻感情是不可能同时处理好的，何况是上下级关系。” 姜彤说，“我觉得你这个，是个昏招。” “而且你不是还有东富吗？”姜彤又说，“还有精力搞别的？” “有精力，怎么没精力？管集团而已，又不是自己干活。” 也许是被她嘴里的“夫妻店”乐到了，男人笑了起来，看了看她，振振有词，“管集团，不就是上交下管，上面打通关节，下面管的严厉吗？” “而且人类，是早晚要迈入太空的。东富也要着眼未来，布局当下。外星那么多矿，要运回太阳系，就需要有那么多港口，也需要那么多重工。我先把星际航运公司先搞起来，以后也好把东富的挖掘机散播到全宇宙去！” 第167章 姜彤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说起来这些，感觉都是太远了。远到她此生看不见的地步。 虽然姜彤还在辞不辞职的情绪里纠结——其实已经不太想辞了。可是不管怎么样，她的“身体状况”，始终是应该要报告给马师兄了。 “怀孕了？” 马师兄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她，手里还端着茶杯。 “谁的？”他喝了一口茶，声音还算稳定。 这其实不应该是男领导应该去问女下属的问题。但是，马师兄，他从来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领导”。 他是她的上司，是师兄，是战友。 也是月光的“父亲”。 “是陈杰的。”姜彤很诚实。 马师兄看了看她，慢慢点了点头。 “那你们是准备结婚还是？”他看着她，声音依然很稳定。 “暂时不结。”姜彤摇了摇头，说了自己的打算，“我还没有做好结婚的打算。” 马师兄沉默了。 “陈杰他知道这事？”他敲了敲桌子，又问。 “知道。”姜彤说，“马总我是这么打算的，因为我会在今年年底休产假，所以这段时间，我会在公司先培养一个代理人。” 马师兄点了点头。 “组织架构。”她又说，“我建议先按马师兄您的意思去调整。我这边，先从品牌总监的位置上退下来。” 其实“她怀孕”这件事，从马师兄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姜彤又想，对马师兄的声誉，怕是也有很大的影响的。 截止目前，她还是马师兄的“大房”。 她未婚。 那这个孩子，是谁的？如果继续说是马师兄的……马师兄未必乐意，刚刚马师兄倒是也没表态。 但是陈杰，肯定不乐意，肯定要全世界大声嚷嚷。 哎，烦。 可是如果公布说是陈杰的，那似乎，她的职位，真的开始尴尬了起来。 姜彤想了几分钟，觉得自己没有想到解套的妙招，于是决定先不去想这个问题了。而且不管怎么样，她怀孕这件事，也应该要告诉月光了。 而且应该她亲自，当面，去和月光说。 “妈妈你怀孕了？” 于是等她再次去京城看月光的时候，月光听到了妈妈的话，有些惊讶。才十三岁的男孩看了看她的肚子，摸了摸下巴，很久没有说话。 “是陈叔叔的？”月光问。 “嗯。”姜彤点点头。 月光看着她的肚子，摸着下巴，还是没有说话。 “我还说，你过来了，这周我又找老周来一起吃个饭呢。” 儿子看看母亲的小腹，“我都忘记问他带两个娃的他能接受不……”过了一会儿，儿子又问，“那妈妈你是要和陈叔叔结婚吗？t” “还没想好，也不准备结。” 姜彤走过去，抱住了儿子。几天不见，儿子好像又长高了。胡子也开始长了，声音也变成公鸭嗓了。 如今已经不是妈妈抱着他，是他抱着妈妈了。 “妈妈一直陪着月光，”她抱着儿子说，“月光你永远是妈妈最重要的人……我不结婚。” 月光又摸摸下巴，好像松了一口气。 “妈妈我也不是不让你结婚。”月光又补充。 “从理智上讲，结婚对你妈妈有好处。”才十三岁的儿子展现了极端的理智，“毕竟结婚也是一种缔约关系，可以和对方分摊风险。” “而且，你不结婚，又生孩子，”他顿了顿，“那这孩子，不是又和我一样了？” 姜彤抬头，看了看儿子。 她没有想到儿子会说这样的话。 这么多年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的去想过，这样的身世，对于月光有没有伤害。 到底是她太任性。 太多人承担了她任性的后果。 “……月光你是有爸爸的，”姜彤神色严肃，决定要和儿子说一点什么，“只是当初因为我任性，才私自和你爸爸分开而已。他一直不知道我生了你。要是他知道有你这个好孩子，” 她说，“他一定会很爱很爱你。” “…………可能吧。” 月光摸摸下巴，笑了笑。 “也许我是理解不了人类的感情。” 儿子伸手抱住了她，已经比她高一个头了，“不过，这不重要。男人本来就是社会的消耗品，爸爸只是代表我人生的上限，妈妈你才是我人生坚实的后盾。” “我感觉我有后盾就够了，未来我可以自己挣。” “……是的。”姜彤说。不过她又补充，“不过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人帮你，扶你一把，肯定也会好更多。” “那这个是弟弟还是妹妹？” 月光松开她，又看看她的肚子，“它什么时候生出来？” “预产期是十二月。”姜彤笑，“大陆不允许检测胎儿性别，要去检测还得去香港。月光你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妹妹。”月光摸摸下巴，“妹妹好。” 大圆的组织架构，很快做了一点小小的变更。姜彤的原下属kate张文殊女士升任大圆科技品牌发展部总监，姜彤上调调任行政副总，职位从c15上任到c18。 “突发！姜彤不再担任大圆科技品牌发言人”。 字越少事越大，调任通知这才内部发行不到两个小时，这个小小的新闻推送，居然就推送到了她的手机上。 大圆内部，显然有间谍。 姜彤累了，也没有点开手机看。 这好像，也已经不重要了。 第123章 123.儿子啊帮爸爸一个忙婚前协议 六月份的时候，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姜彤的肚子，也已经微微鼓起来了一点儿了。 她如今早已经升了职，也已经不战斗在大圆代言的第一线了。她不再面对公众，婉拒了所有的采访，现在大圆的官方账号下面，都只有一些产品的广告了。 但是就算这样，这几个月，江湖上渐渐有了一些传闻。说“大圆五号姜彤”疑似再次有孕，孩子生父目前还存疑。 在不知道的地方，大家也对于孩子的生父有了一些猜测，有说孩子依然是马总的……证据是一张模模糊糊的图片，马总在端午节那天，再次携大房二房在申城明珠塔的包房里共进晚餐，一男两女一娃四人共餐，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也有说是东富陈杰陈董事长的……证据是“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东富员工”所称，老板在公司公然多次宣称“孩子就是他的”，据说还经常直飞申城探望，保姆婴儿用品什么的，都已经准备齐全；还说在东富系的董办里面，大家私下里其实都已经改口称姜小姐为“太太”了。 当然，也有说这孩子其实是梁家的“二房长孙”，是梁家二房现在的掌门人梁启明的。具来自香江的某些相关人士称，梁启明多次秘密飞往申城和姜彤会面，有人还亲眼看见他手里提着婴儿用品。据传半年之前，他花了七百万元巨款拍下的“树叶之泪”的项链，其实注册人也早已经默默改成了“keungtung”。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有大v在不具任何实名的“一女怀孕三个生父存疑”的帖子里含含糊糊又痛心疾首，“为何世风现在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 但是这一切蛐蛐，都和姜彤无关。 /：. 她自不动如山。 “给。” 今天是小长假，一家人坐在她城西小别墅的后院里。月光坐在石桌上，细细地剥了十个核桃装到了小盘子里，递给了她。 “老何说怀孕了每天要吃十个核桃，”月光帮妈咪剥着核桃，嘴里还说着，“吃了对孩子的大脑发育有好处的。” “我怀你的时候也没吃核桃呢，月光你还是这么聪明。” 陈杰看了这边一眼，姜彤说了谢谢，伸手拿了一块核桃放在嘴里，是醇厚的木香。 “呵！” 旁边坐着的大汉说，“彤彤我买的核桃你不吃，就非得吃别人寄过来的！月光我才是你爸爸，下次你要给你妈剥我买的那种！” “你买的也是x省核桃，别人寄过来的也是x省核桃，有区别吗？”姜彤看了一眼男人，扭头去喊旁边擦玻璃的花姐，“花姐你去把储藏室的所有核桃都装一个大袋子里，放一起混一下，我看谁还分得出来是谁送的。” “好咧。”花姐说。 “……彤彤你还是偏心！” 保姆和儿子明明都还在这里，可是旁边这个人是连董事长的脸都不要了，还在说，“我看你就是根本不爱我！” ……简直不知道是谁在犯产前抑郁了。姜彤懒得理他，起身去打电话。如今明德和国资的资金已经进来了，kate刚刚接手她的工作，有些事情还是略有些不足，还是向她早请示晚汇报，姜彤还得带一带她。 男人看着女人拿着电话进屋了，又看了看她微微凸起的小腹。 第168章 月光坐在桌子边，剥着剩下的核桃。剥了两个了，他又伸手，递给了陈杰。 陈杰伸手接过，放在嘴里，咔嚓咔嚓地吃了。 “儿子啊，” 吃了核桃，男人问，“你说，你妈妈为什么不肯和我结婚？” 月光自己剥着核桃吃了，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和我结婚不好吗？”他说，“我照顾你们娘俩。” “不结婚你就不照顾了吗？”月光嚼着核桃看他。 “……要照顾。” 男人被哽了一秒，又说，“可是结婚了，我可以更好的照顾。” 月光垂眸剥着核桃，不接话。 “月光你不知道，最近别人都在传，说你妹妹是马武的孩子。”男人提高了声音，“这能行吗？啊？这能行吗？儿子，你说，这能行吗？” “是谁的娃，就要说是谁的！” “不可以冒领！” 月光抿了嘴，看了他一眼，徒手捏碎了一个核桃。 “你说，”对面的男人却又问，“她不肯和我结婚，是不是怕我虐待你？” “我和你说，”没等男孩回答，男人又说，“月光你看爸爸我是这种人吗？等我和你妈结了婚，你就是我亲儿子——当然现在也是。再说你也这么大了，也工作了，还是国家的重点保护对象，我就算想虐待你也无所下手啊！” “陈叔叔，妈妈她不想结婚，这我哪儿知道原因？” “可能我妈就是单独惯了。”月光手里没停，垂眸一边徒手捏着核桃一边说，“也许是她这辈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带习惯了，觉得不需要男人——” 儿子看了对面一眼，“她有我就行了。” “那怎么行？” 男人伸手又拿了一瓣儿子剥的核桃咔嚓咔嚓地嚼着，又看着儿子，“她只有你，肯定不行。” “你是儿子——儿子是儿子，老公是老公，这个关系很重要，不能搞错的。不然以后你结婚了，她怎么办？以后你肯定顾小家庭去了。谁照顾她？婆媳关系这个命题很复杂，月光你能处理得好？” “那我不结婚。”半大的男孩捏着核桃说，“我就一辈子陪我妈。” “哎呀呀，那就更不行了。这怎么行？”男人跳了起来，“这种家庭关系很畸形，说出去别人都觉得不健康。” 月光垂眸捏着核桃，不说话了。 “儿子啊，” 过了一会儿，对面的男人又吃了几个核桃，又说，“这样，你就帮爸爸我一个忙。你看你妹妹，还有半年就要出生了，难道你忍心她都出生了，爸爸我还没有名分吗？” 男人说，“为了你妈妈的幸福，你就说服你妈妈嫁给我，叔叔我送你十个亿，再把你以后的结婚的费用包全了。” “谢谢叔叔，但是我不需要钱。”月光摇了摇头，又看了她一眼，“我钱已经够用了。” “老何也给了我不少。”他又t说。 “而且我要这么多钱也没用，”儿子说，“我维持基本生活就行了。” “哎，不行啊。”男人几次都说服不动，只能叹气，“儿子你这个性格，谁教你的？男人得有钱。男人要是没钱，女朋友都要跑路的。” “她要是跑路，那就说明和我不是一路人。”对面的男孩神色沉静，就是不上套儿，“我其实对女色也毫无兴趣……叔叔你也别说这些了，” 儿子说，“其实不结婚，不是对你才是最优解吗？你身家丰厚，以后你要是移情别恋想和我妈分手，连分手费都不用给了。” “月光你怎么能怎么这么说？我是要和你妈过一辈子的。” 这话儿是怎么说的？男人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以后这种话就别说了。” “你这么一说这个事，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个婚，我倒是非结不可了，”男人说，“不然你妹妹的继承权，要怎么保证？” “月光爸爸和你说，我手上有几千亿的家产，身上还有几千亿的继承权，” “这些家产，以后我可是都要留给你妹妹的——，”看着男孩抬起眼皮看他，男人又打补丁，“不过你放心，不管以后我和你妈生多少个，你都是我们最大的孩子。” “你就说服你妈妈和我结婚，我保证妹妹的继承权，怎么样？” 月光看了他一眼，沉默了。 “你要怎么保证？”过了一会儿，男孩垂眸问。 “婚姻法也好像不是这么写的，”月光徒手捏着核桃，“婚生子有继承权。非婚生子，本来也有继承权。” “那不是还要折腾打官司么，”男人说，“你看看，大圆后面那个梁家，最后闹到哪里才把家产分了？我要是和你妈妈结婚，以后你妹妹在外面，就是我的大女儿，出去混，也有面子。” “难道你真的忍心你妹妹一直被人传是马武的？”男人又说。 “马武自己有孩子，家产也不给你，和妹妹。” 看着男孩抬眼看在他，男人说，“只要你妈妈嫁给我，我就签协议，家产只给你妈妈生的孩子——以后你们出去，全部都是我的孩子，谁不知道你们是我罩着的？” 咔嚓。一个核桃被男孩徒手捏开了。 月光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对面的男人神色严肃，坐直了身体看他，俨然已经没把他当小孩了。 咔嚓。 男孩垂眸，没有说话，只是又徒手捏了一个核桃。 “而且还有一件事特别的重要。” 男人的声音继续响起，“我前面还有个儿子，你也知道。他年纪也不小了。要是你妹妹的继承权的事不早点定下来，怕是有些人，就要想多了。” 男人又拿了一颗核桃吃了，“月光你知道吗？做事要成功，要靠运，要靠势，要靠时机；” “时来天地共运力。”男人说，“一遇风云便化龙。你妹妹二十年后要继承我的家产，现在我就要给开始给她蓄势了，” 男人嚼着核桃，“不然总会有一些人，会在这二十年例搞不清楚状况，搞出其他的事来。” . . 心中一念起，刹那天地宽。 也许是怀孕了，也许是悟透了，也许最重要的，是“钱够了”——看着银行卡上的九位数cash，姜彤也觉得自己，也渐渐放下了很多。陈杰一直说要结婚，后面就连月光也来劝她了，说“总不能让妹妹像他这样，从小连个父亲都没有。” “最多以后他表现不好，妈妈你再把他踹了就是。” “先把妹妹的继承权锁定了。” “那就去领个证吧。” 这天再次去产检出来。姜彤摸了摸肚子，叹了一口气。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照彩超的时候，甚至已经可以看见胎儿模模糊糊的脸。男人一直在旁边陪着她……等检查出来了，姜彤说，“我觉得你说得对，生孩子之前，的确可以先结婚的。” 一个孩子这样，不能两个孩子也这样。 人这辈子，总不能太自私，也得为别人考虑更多。 虽然她觉得结婚不是好事，可是生育也不该任性……也许，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好。”男人笑了起来，握紧了她的手。 “谢谢。”他居然说。 “那折日不如撞日，”他又说，“彤彤你今天带着身份证。我现在就让人回去那我的身份证，咱们干脆现在就去把证领了？” “这么急？”姜彤斜眼看她。 “急啊。”男人笑，“我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 “不先签下婚前协议什么的吗？” “我觉得没必要。”男人说，“我们又不会离婚。” “我觉得有必要。”姜彤看着他，一脸慎重，“夫妻之间更要先搞清楚经济问题，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共同的，是共同的。” “何况你还有一对儿女，我也还有月光。”女人显然比他理智更多，“我们必须先把协议签了。” 男人叽叽歪歪，不肯签协议要求当场领证，还说是什么“她不信任他”什么的。明明他比她有钱太多，签协议对他的保护的力度才是更大，姜彤搞不懂“她不信任他”这种说法，又是从何说起。 不管怎么样，在一番拉扯之后，在天气热到无法出门，女人肚子里像踹个小西瓜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做到了会议室的大桌子旁。 “本婚前协议（下称本协议），由协议双方（下称当事人）于x年x月x日签署……” 鉴于前几年的离婚大战，男人的财产早已经被捋过了一遍，如再次签订婚前协议，律师们的工作量显然减轻了更多。在加班加点的赶工下，在董事长每天的push中，在女人口头答应的半个月之后，婚前协议的模板，终于搞好了。 和其他的模板别无二致。 “婚前财产……各自所有。” “婚后财产……双方共有。” 姜彤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协议，男人就坐在旁边看着她翻协议的模样。 第169章 “要有什么不满意，就马上提出来让律师改。”他说。 协议出来之前律师团队当然给他做过充分的沟通。这个专门负责富豪婚姻问题的律师团队经验丰富，上一次离婚就让他离得很满意——再往前，是第一次婚姻的婚前协议，也已经让他签得很满意了。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律师推荐的a方案，选择了更普通的c方案。 这意味着“他的财产有更大的婚姻风险”。 “这是什么？生活费也写在里面了？” 姜彤又往后面翻翻，看见了一些条款。什么年生活费支出，什么赠送清单，什么子女的继承权什么的。 “你们家真的太专业了。” 她啧啧几声，点了点头。这份协议给她的保障，让她叹为观止。 富豪的婚姻，花活儿果然好多。 可以理解为一个无期限的总包package。 “你这个家伙，还挺有钱的嘛，”她又翻了翻后面的财产清单。她的财产写出来才半页，这个家伙的财产清单打印出来a4纸打印出来，堆在律师团身后，满墙箱子堆起来两米高。 “嘿嘿嘿。”男人笑，居然还谦虚了一下，“都是家里给的。” 他又说，“彤彤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加上来的，你就告诉律师。” 他温言细语，是天天被push的律师团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和蔼模样，“你看看，一个月生活费一千万，年5%的涨幅，够不够？” 他问，“不够我让他们再加一点儿。” “你给张翠芝的生活费是多少？” 女人没急着回答，反而先问。 “都离婚了我给她什么生活费？” 男人似乎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是还是回答了，“我只给孩子生活费，一年五百万。” “继承权呢？”姜彤又问，“你们当时签了吗？” “孩子这么小，说什么继承权？” 这个事太敏感，男人眼里的神色一下子锋利了起来。不过看着她的脸色，他还是解释了，“我给小孩的生活费就够了，我肯定不签继承权啊我又不是傻。” “继承权我只给我们的孩子。” “要是彤彤你觉得多了，”当着律师的面，他也如此这么表态，“那我就叫律师再去说说，再减一点儿。” 第124章 124.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这话，让人又顿感凉薄。 说到底，姜彤还是做不来这么刻薄的人。 五百万，听起来已经不少了。但是如果是“东富陈杰的孩子”，又确实不多。 真够抠门的。 要是她离婚呢？ 姜彤又低头看了看面前薄薄的纸，纸上文字密密麻麻。上面连“背叛协议”都约定了：如果离婚，过错方分出一半家产补偿。但是此条依然不会影响二人共育孩子的唯一继承权。 陈杰的这份合约，诚意十足。 月光甚至还已经拿着这份协议，去找政法学院的教授帮忙看过了。 ——就连x省那个，也看过了。 而且为了这一条，她都已经提前把家产t转了一半给月光了。这事是当着陈杰的面干的。男人看着她做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意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早已经把自己的家产转移完了。 婚前协议，写了一大堆条约，洋洋洒洒。其实细算起来，也不过是几个字罢了。笔落在纸上，刷刷一签，名字落在纸上，好像又是承诺了什么约定。 却又感觉十分沉重。 沉重到她每写几个笔画，就要顿一顿。 “事不宜迟，” 等着她一笔三迟疑，好不容易签完字，男人收起了协议递给律师，又说，“那我们现在去民政局，那边也预约好了。” “今天就把证领了。” 其实，倒也不用这么急。 但是民政局的预约，助理小吴这边是已经约好了的。从东富大楼出来，小吴迎了出来，对着她很热烈地叫了几声“太太”——姜彤感觉自己受了惊吓，看了看小吴，又看了看旁边的陈杰，简直都抖了一抖。 “你们还是叫我姜小姐吧。”她忍了忍，还是决定不忍，“姜女士也可以。” 小吴看看陈杰，陈杰看看她。 “先按彤彤说的来。”陈杰伸手，抚住了她的背，大度地表示了体谅，“孩子生了再说。” 姜彤看了他一眼。 取号，排队，填申请书，照相。 啪叽！ 不过十几分钟，一个红本本儿就这么出现在了手里，左边另列着两个人的身份证和名字。右上是两个人老是凑在一起的合照，是提前照好的照片，化了妆，看起来还不错。 姜彤低头看着这个本子。 这个本子，是一本“权力与义务宣告证书”。她曾经想过要结婚的那个人。终究缘分太浅，没能这么照过相。 爱恋如同那满天的漫漫黄沙，铺天盖地。却又什么，掩盖在了深处？ “恭喜董事长，恭喜夫人——姜小姐！” 助理小吴一直站在民政局门口等着，看着董事长牵着女人喜气洋洋的出来了，还站在门口贴心的说这吉祥话儿。 “谢谢谢谢。”十几年没说过，谢谢了董事长，今天头一遭这么客气。 “小吴，你回去安排一下。” 董事长心情高兴，大手一挥，“和董事会说，今儿我有喜事，这个月工资加倍！” “谢谢董事长，谢谢董事长！”这次小吴是真的高兴了起来。 员工的红包已经发了，回到下午回到了望江亭，难得放了一天假的男人坐在桌子前面把结婚证拿来，看了又看。 “妈，我结婚了。”他拿着手机给谁打电话，“证领了。” 那边说了什么。 “对，就是和姜彤。”他理直气壮，“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那边又说了什么。 “好,好，”他又不耐烦的起来说，“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爸，我结婚了。” 挂了这个电话，然后又拨了另外一个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估计又对他叮嘱了一番，男人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舅舅，我结婚了。” “舅妈，我结婚了。” “姑姑，我……” 姜彤坐在一边看着，他拿着手机挨个通知他的亲戚。这些亲戚其实她都没见过，也就只见过了陈书记和陈太太而已。 说起来，结这个婚，好像真的结得有点儿冲动了。 她不耐烦应付这么多亲戚的。 完蛋。 秒离可以吗？ “彤彤，你看咱们这个婚礼怎么办？” 等挂了电话，男人又想起了什么，来给她说话，“要不然明天我就让小吴找几家婚庆公司，咱们在酒店看把婚礼办了，要是办的快的话，估计下个月就可以——” “还要办婚礼吗？”姜彤靠在椅子上笑。肚子一个咕噜，姜彤伸手摸了摸。 “不办吗？”男人是否有些惊讶，“要办吧？不然大家怎么来庆祝我们结婚呢？” 姜彤沉默了一下。 其实不用庆祝的。 “要不我看还是先别办了，”沉默了几秒，她说，“咱们俩结婚是咱们俩的事儿，别人知不知道我觉得倒是无所谓的。” “说起来，两边的亲戚也没有见过面。”她又说，“不过咱们俩也都不是那种世俗的人，我看，也就算了好了。” 男人看着女人的脸没有说话。 “彤彤，”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问她，“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姜彤抬眼看着他，陈杰也在看着他。他的表情很慎重，“这个问题，我这辈子，就问这一次。你好好回答我。” “我就要这一个答案，以后，我就再也不问了。” “你说。”姜彤看了看他握着的拳头。 “你和我结婚，”他问，“到底——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肯定是啊。”姜彤微笑。 四十岁的男人坐在对面看着她。 “我知道，你心里面，肯定还有喜欢的人。” 没有等她回答，他又接着说话，“其实我也不需要你有多喜欢我。你只要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我觉得就够了。” 他又问她，“那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这一点点喜欢？” “有。” 姜彤这次伸过手，握住了他的手，“我肯定是非常喜欢你，才和你结婚的。” 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就够了。”他也回握她的手，“这就够了。” “我只要你一点点喜欢我，就够了。” “……但是婚礼，我们就先低调一点，先请双方的父母来吃个饭就行了，或者我们直接去旅游结婚。”姜彤握着他的手，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我肚子也大了，挺着个肚子，办婚礼也不好看。而且你也离婚不久——” “这个没有影响的。”男人说。 第170章 “我还是想过一段时间再办。”姜彤坚持，“最近事儿太多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怀月光的时候我觉得精力挺好的，晚上让我加班加到九点，我都还无所谓。” 男人坐在对面看着她，她还在笑。 “可是这次怀这个孩子，我真的觉得我自己身体差了很多。”她说，“办婚礼事情太多了，我怕我精力上撑不下来。” “——那就都我来安排，好不好？”男人看了她的眼睛，第一次没有顺从她，“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彤彤我想给你一个婚礼，是我的梦想。” “如果你不喜欢大办，那我们就小办。我只请最近的一些人参加，我开一个园子，办一个游园会的露天婚礼，宾客控制在一百人以内。” “——好吧。”姜彤笑。 也许，结婚，也可以办个婚礼。 证，是领了。 按照公司的要求，也需要向整个董事会进行报备。姜彤给马师兄打了电话，马师兄在那边也并不是太吃惊。 “可以。”男人在那边声音依旧沉稳，“你好好养胎，让kate接替你的工作。” “马师兄，我想问你明晚上有没有空？我和陈杰想请你吃个饭。”姜彤又笑，“这是私人的一个聚餐，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 是自己的得力下属，战友，朋友。还有东富系的掌门人相约。马师兄自然能从百忙之中抽的出时间。这是一家私人的会所，姜彤和陈杰先到了包间，马师兄很快一个人出现在了会所。 没有带miffy。 这只是一场三个人的私人聚餐。 餐品并不重要。 但是用餐的人却很重要。 “马师兄，我真的很感谢这么多年你对我和月光的照顾，没有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就没有我和月光今天。” “也想邀请您和miffy——参加我们的婚礼。” 当菜品吃到一半的时候，姜彤双手递过去了请柬，又率先举起了酒杯。里面的白水透明，晃晃荡荡，那个已经办旧的黄金镯子滑落到了她的手腕上，“我现在怀孕了，也没办法喝酒，只能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好！” “你自己开心就好了。” “要做正确的决定。” 男人微微倾身，接过她双手送来的请柬，垂眸看了看。很华贵的正红色，还有一些金粉。他又抬头，看了看她脂粉未施的娇俏的脸。 收好了请柬，男人举起了酒杯。他的神色动容，有些微微的感慨，“彤彤你要记住，我和大圆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你想在公司，公司永远留你。就算你离开，如果你以后不开心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姜彤看了一眼马师兄。 这话说的，她也妹说要辞职啊。 “师兄其实我不准备辞职——” “感谢马总对彤彤这么多年的照顾。” 对面的男人却已经跟着举起了酒杯相敬，打断了她的话，又笑了起来，“不过你放心，这个棒交给我，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彤彤，争取让她这辈子都平平安安。” “我可没准备辞职。”姜彤瞪了一眼陈杰，赶紧找补，“我还是会继续在公司上班的。” 马师兄看了看对面的男人，又看看姜彤，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声好。 “没想到最后是陈总抱得美人归。” 马师兄只是说，“那我把彤彤交给你了，陈总可要好好照顾她。” “一定一定。” “其实t这些年，我一直觉得你生活的太用力了。” 马师兄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了，又和姜彤说话，“心情一直紧绷，生活就会很累。彤彤你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的给自己放一个假，放松一下，takeiteasy。” 姜彤笑着点了点头。 “你的工作，还是要交给kate。” 当着陈杰的面，马师兄说的还是工作，“政府关系，kate还搞不定，还需要你来带一下。” “好。” 话已经到了这里，姜彤心里咯噔了一下，真的感受到了什么不妙。不过马师兄对她这样的关照也真的已经是仁至义尽，她只是笑，“我会一直工作。就算我休产假了，” 她说，“她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马师兄最后也举起了酒杯，“那就祝你们夫妻恩爱——” 他要把酒杯专门递到了姜彤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祝彤彤你生活美满，家庭幸福。” “也祝师兄事业顺遂，心想事成！” 随着叮地一声，酒杯轻轻一碰。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这轻轻的一碰里，变化了，又重新凝结了起来。 看了一眼她的笑脸，马师兄抬头，把这杯酒，一饮而尽。 在这场三人聚会的后半段，陈杰和马师兄聊的居然依然是工作。两个男人聊了一下机器人事业的前景，交换了一下对星际开发事业的展望。 “大圆的事业，我们一直很看好。” “x省那边的大开发，也不会停止，”陈杰说，“我们的深空航运公司，也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和大圆进行战略合作。在未来，也许我们有需要定制一些机器人……” “好说。”马师兄说，“等到需要的时候，你们可以直接联系我，” 他看了看姜彤，“或者彤彤。再来细谈。” 第125章 125.以后没人管得了马总了 世界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哪怕姜彤刻意低调，她和东富系的掌门人陈杰领证的消息到底还是慢慢的散播开来。“一女配三狼”貌似有了终章。对于她未来的动向，公司的人也有一些猜测～居然也猜测了八九不离十了。 职场上永远都不缺人精儿。 当然网络上又隐隐约约的有一些关于她和陈杰的流言，但是这一次不知何故却被压的死死的。就连陈杰的前妻张翠芝，也罕见的在网络上保持着沉默。 在公司一天，就要为公司上一天班。 虽然马师兄已经在会议上公开说过，“考虑到姜彤的身体情况，可以居家办公”，但是姜彤依然保持着一周去三次公司的好习惯。 大家都明知道她很有可能会离开公司，但是因为她的去向只会更好的缘故，大家对她的态度显而易见的更加奉承起来。不少的同事都约她吃饭，“继续维护好这个良好的关系。”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约她吃饭的人，居然是miffy。 说实话，再次面对miffy的时候，姜彤还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怎么和miffy解释现在发生的事情。 “彤姐，我听说你要和陈总结婚，我真的很吃惊。” miffy和她约在了一家米其林餐厅，女人坐在她旁边，温温柔柔，“我都不敢相信——” “我问了马总，”女人说，“马总也承认了。” “我真的很谢谢马总。” 姜彤看了她一眼，只是说，“马总是个好人。” “如果有机会，”她说，“我真的很想跟马总一辈子。” ……miffy被她的话搞沉默了。 沉默了几秒钟，她又看着她，“其实彤姐，这些年，我真的很感谢你。我觉得这些年我们俩一直处得挺好的。你尊重我，我也尊重你，我们一直都过得和和睦睦。” “马总，也一直听你的话。你能压得住他。” “现在你走了，”miffy拿着勺子压了压冰淇淋，垂下眸子，“我其实也管不住马总。他还这么年轻，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婷婷又只是个女孩，以后要是没你坐镇——就没人管得了他了。还不知道马总他要干出什么事儿来呢！” 姜彤看着她的脸，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和马师兄毫无私情。这种话，她是不会告诉miffy的。 这是她和马师兄的秘密。 “马总是个有底线的好人，”她只是说，“和这种男人过日子，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太差的。” “当然，你可以趁着年轻多生几个。” 和miffy吃完饭出来，姜彤又一个人去江边走了走。 江风徐徐，吹过她的头发。申城，还是那个申城，依旧是那个无情的榨汁机，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起落婚否改变什么。她一个人的变动，可能会改变了四周人的一些生活，带来一些悲欢离合，可是放在整个城市的角度上看，又什么都不是了。 就像是石子落入了海，带来一点点的涟漪。然后又很快消弭了。 又过了几天，她结婚的消息，这个“微不足道”的某公司高管即将可能的变动，就连远在美国的资方都知道了。 “tony。”这天接到tony电话的时候，姜彤有些惊讶，tony……已经很久没有给她打电话了。 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他联系她的频率，低了很多。 “你要结婚了？”那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 “是已经结婚了。”姜彤说着话，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陈杰送给她的。 说实话，一个人单身久了，真的还挺不习惯生活里出现“丈夫”这个角色。陈杰对她挺关心，还会时不时送她一点小礼物什么的，对她也算是有求必应。 第171章 她一个人待习惯了，真的不适应生活里突然来一个“这么亲密”的角色。 比如她已经习惯了“收礼必回”。 可是他的礼物，也渐渐贵重到了她已经回送不了的地步。 [丈夫送的礼物，也许不需要那么严格地次次都回]。 她发现了一个rules。 其实她也发现了，偶尔送一点小礼物给他，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婚姻是愚者的游戏。” 电话里，tony在那边声音冷静，“一半的权利，双倍的义务。” “但是可以对冲风险。”这段时间的聊天，姜彤已经渐渐能跟上他的思维，她低声回答，“也许，多尽的义务就是风险对冲的成本。” “你确定可以对冲风险吗？”男人却问她，十分冷静，“也许你最大的风险，也有可能就是婚姻带来的。” “当然有这种可能。” 最近生活有了改变，心态也放宽了一些，姜彤说，“所以主要是看个人的主观评判了。比如我觉得婚姻可能对我有益，我就结婚了。等到有一个机会，结婚对于tony你有益的时候，也许你也会结婚的。” 对于他们这样的男人，“婚姻只是一种获利的工具”，她一直都懂。 男人笑了一声。 “我一直想和你结婚，”他说，“可是你一次次的拒绝我，却选择了这样一个平庸的男人，我真的很难理解。” “…………是我配不上你。”姜彤沉默了一下，只能这么说。 “呵。”那边冷笑。 “以后你离婚了，”他低声说，“你还是可以再来找我。” “我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样。”他那边有些响动，似乎是打开了一个酒瓶，又好像独酌了一口，“我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姜彤拿着电话，笑了笑。 “我一直很感谢你的欣赏，”她低声说，“真的。” 那边啪嗒了一声。 似乎是他点燃了烟。 “当然，没有离婚，你也可以来找我，” 他的声音又响起，似乎是吐了一个烟圈，“我说过，我不介意你结没结婚，生没生孩子。只是我觉得，你不能冲破道德的桎梏。” “……你确定吗？” 姜彤沉默了下，笑，“也许十年之后，我就已经老了，会变丑。” “我看人，从来不看外表，”这个相貌英俊无匹的男人居然说，“我更看重一个人的——灵魂。” ………姜彤不说话了。 “你现在还在按时产检吗？”他吸了一口烟，突然又问了一个问题。 “在的。”姜彤回答。 “要按时产检。”那边居然还关心了一下他，“我听说，定期产检对胎儿好。” tony的电话结束了。 他对她挺关心的，还问了一些产检胎儿的问题，又说要给她寄一些保养品。 姜彤说不要。 可是几天之后，他却安排人特意送到了申城来，送到了她的小区门外。 “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关心你。” 东富的总部依然在鹅城，陈杰三天两头过来，刚好撞见了tony派人送来的东西。他坐在一边，显然醋意横生，“x省那个倒也罢了，这个梁三儿，又是个什么情况？” “他是个好人。”姜彤只是这么说。 “你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陈杰眉头一挑，“连自己重病的爷爷都能从病t房拉出来作秀的男人，会是个好人？他在美国搞的那些东西，我说出来都怕脏了姜彤你的耳朵。” 陈杰说，“和他比起来，何大人都算是眉清目秀了。至少大人那还是初心不改，一心为公嘛。” “呵呵。”姜彤摇了摇头笑。 “算了，不说他了。”男人又走了过来，“彤彤你的婚纱，搞得怎么样了？” 那个简易的婚礼……到底是要提上日程了。 在这件事上，陈杰显然比她积极更多。 婚礼很简单。订在了鹅城，用的陈家自己的园子，请柬，婚纱，伴手礼，甚至菜单都准备好了。本来是说“什么都不要姜彤管”的，可是她真的一点儿都不管，也是不可能的。 “彤彤你说了不要大办，一切低调，所以宾客，我只邀请了199人。”男人和她商量，“都是我家这边的朋友和亲戚。” “你这边呢？”他又问。 “可以把家里的亲戚都请过来，”男人又说，“我给他们包机。” “就请我妈和爸爸，弟妹，还有姑姑舅舅姨妈吧，”姜彤想了想，“五家人。二十个人左右。” “你爷爷奶奶不请？” “他们老了，坐不了飞机。”姜彤说，“来了又哭哭啼啼的，到时候给我来个大闹婚礼，你老陈家的脸，可往哪里摆？” “……彤彤你说的对。” 男人显然也是个百无禁忌的，笑了起来。其实这个送嫁团也不少人了。光这二十人的开销，估计也就要小一百万。不过陈杰没有觉得麻烦的意思，还说，“爸妈和姑姑他们也难得过来一次。那就让他们提前一周到，我这边安排人陪他们走走逛逛，” “上次我和李乐哥喝酒也没喝好，”他又笑，“等这次李乐哥来鹅城了，我再安排几个人，好好陪他喝几杯。” 第126章 126.相逢已是上上签，何须相思煮余年 七月二十那天，鹅城正是热的时候。 露天的空调徐徐的往四周吹着冷气，穿着一身纱裙的姜彤倒也觉得还好。薄沙蓬松，意思意思，还可以遮一下已经鼓起来的肚子。 这辈子，第一次穿上了婚纱。 “彤彤你去坐着。” 按理是她要站在园子门口迎客的，可是这肚子实在太大。不过站了几分钟，陈杰的几个发小陆续来了……大家也是“见过的”，李三儿，周骧，还有其他几个。迎过客人，陈妈妈，就是她的婆婆，也过来和她说话，“别累着。” “好。” 姜彤也不客气，看看这会儿暂时没什么宾客来了，于是走到了后面坐下了。月光也跟着过来，站在了她身后。 儿子今天穿着一身贴身定制的高级西装，看起来好像一下子帅了很多……只看模样，已经是个大人了。 园子里正在放着歌，缠缠绵绵。 “你是我触碰不到的风，醒不来的梦，寻不到天堂，医不好的痛。点不着是香烟，松不开的手，忘不了的某某某……” 这是她亲自挑的歌，陈杰也没什么意见。 凉风徐徐，姜彤坐在椅子上，叉起一块西瓜，递给了儿子。 月光接过了。 对于她的结婚，她和儿子聊过。月光看起来还好，还说什么“妈妈有陈叔叔陪你挺好的”之类的话。 情绪稳定。 姜彤又看看另外一边，一个小男孩站在那边，也是穿着黑西装。 是陈杰的长子，陈文。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一边，没有人搭理他。 姜彤看了看他，也没有说话。 “陈文你过来。”月光也看那边一眼，对他招了招手，“我有话问你。” 陈文看了继兄一眼，期期艾艾的过来了。 这两兄弟，异父异母的两兄弟，之前也见过面了。 “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做完了没有？”姜老师吃着西瓜问他。 “做完了。”七八岁的男孩子本来调皮，但是如今爸爸要结婚——爸爸一向没空管他，如今又有了后妈和继兄，继兄还是一个老师。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人生中还有比“老师住到家里”更悲惨的事情吗？ “做对了几道？”老师问。 “全对。” “来给你一块西瓜吃，”小姜老师拿了一块西瓜给他，“以后要继续努力。去阴凉地方玩去，别晒着。” 又过了一会儿，那边大门口又缓缓驶过来一辆车，是一个京城的牌照——车子慢慢停稳了。 车门打开，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了。 知客已经迎了上去。 笑容满面。 不认识。 几个主人互相看了看，甚至还回头看了看姜彤。姜彤一脸平静，月光却已经扶住她站了起来。 “恭喜。” 来人却已经过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神色严肃，却也有些笑容，做足了来宾的客气，“我们是京城来的，抱歉不请自来。听说姜小姐和陈先生今日成婚，特前来祝贺，望姜小姐和陈先生和和美美，百年好合。” “感谢感谢。”主家笑。 “你们是——” 姜彤看了看来人，确认自己和他们并不认识。 “我们是何太太派来的。” 来人笑了笑，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副卷轴，看起来是一副字画。来人带上手套，拿起卷轴，缓缓打开了，又笑，“这副《明唐寅临韩熙载夜宴图》，是何太太送给二位的贺礼。虽然何太太不能亲临，但是想来今日的盛景也和图中一样的，故以图代贺。” 第172章 “这里还有一副小字，是现代书法大家李贺的作品，何太太专门求来的，也一起相赠，聊表心意。” 字画慢慢展开，姜彤看着上面的字画凝神。 陈杰眯了眼。 月光皱了眉。 【相逢已是上上签，何须相思煮余年】 龙飞凤舞，恣意飘逸。 姜彤看着这字，没有说话。 “呵。”后方一声轻笑，月光突然笑了起来。 “好字。”儿子说。 “爸，妈，这幅画我喜欢，不如给我收着吧。”月光在笑，上前一步双手接过了字画，“那就谢谢刘妈妈了。” “上次一别，已经几个月没见了，”月光站到了妈妈面前，“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 “好着。”来人看了看月光，又笑，“何太太还说什么时候再请姜教授去家里做客呢。” 姜彤看了一眼儿子。月光就在她前面，挡住了她。 这背影，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倒像是个大人了。 只是他什么时候已经见过何……太太了？她怎么不知道？ 可是此时此刻，穿着西装的儿子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护着自己的母亲。 不请自来的客人来了，又匆匆离开了。 院子里依旧喧闹如故。 在这样的日子里，梁四小姐，也翩翩而来了。 甚至请柬，都是她自己找姜彤要的。 “哥哥他说会一直等你。” 四小姐签了到，又凑过来和姜彤说话。女孩看着她的脸，“抱歉彤彤这样的日子里说这样的话真的很冒犯，可是哥哥他真的很难过——” “他在家喝了好多酒，还抽了好多烟。” “伤心得手都在发抖。” “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四小姐说，“他要等你一辈子。” “……你要好好劝劝他。” 陈杰还好不在这里，姜彤心里一个咯噔，只是笑，“是我辜负了他的心意。” “我哥他这一辈子，其实也很苦的，” 四小姐说，“我家的事，你知道的。爷爷就不喜欢我们一家，全靠哥哥撑着。哥哥其实从小他就聪明，能力高主意正。爷爷还在的时候就说他最像他。” “要说他一辈子不结婚，”四小姐说，“那我也真信。” 姜彤笑了笑。 婚礼马上要开始了。她拍了拍四小姐的手，转身走向了前方。 这个世界上需要度的人太多，可是人人都自顾不暇，只能度一下自己。 “感谢大家参加犬子陈杰，和儿媳的婚礼。” 发言的居然是陈书记。婆婆站在一边，雍容华贵。姜彤的父母今日也是让造型师来做过造型的，此刻站在旁边，看起来也还行。 此刻她的左边是陈杰，右边是月光。姜彤看着面前的宾客，衣香鬓影。这一切，好似和她梦中的婚礼不一样，又好似一切都好。 热闹的一天，结束了。 宾客散尽。等安顿完宾客，新人回到了新房的时候，月光突然又拿来了一个相框递给了她。姜彤坐在卧室的梳妆台上接过来看，相框里，镶嵌着一朵荆棘玫瑰，花瓣娇嫩鲜艳，永不褪色。 “这是老何给你的结婚礼物。” 月光说，“我本来都想着要不要给……算了，还是给吧。” “这是他防沙治理下种的玫瑰。” “他还让我转告你，”儿子说，“他说，你这辈子，永远靠得住他。” ……姜彤低头看了看相框里面那朵鲜艳的玫瑰，又看了看手腕上永远不褪的金镯子，笑了笑。 一直都在。 “我其实——永远爱你爸爸。” 沉默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儿子，又摸了摸儿子的胳膊，“月光，你是因为爱情才出生的。我爱你爸爸，所t以瞒着他，偷偷生了你。” “如果他知道你，肯定很爱你。” 月光站在一边，看着她的眼睛，很久没有说话。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儿子站在一边说话，神色冷静，“也许他会爱我。也许他也爱你。不过很肯定的是，他最爱的，肯定是那个值得他献出一切的事业。” 姜彤没有再说话。 她拿着相框看了看。趁着陈杰还没进屋，她起身到了衣帽间，把玫瑰相框和一块红色的头巾裹在了一起。 等她再回头，陈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屋，正在门口看着她。 “藏什么呢？”男人笑。 “没什么。”姜彤笑。 “没什么，那就放出来摆着，”男人笑，“我其实一点儿也不介意——彤彤你信不信？如今，抱得美人归的人，是我。” “你把它放卧室，放书房，我都无所谓。”男人说。 女人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对，还是有所谓的。”他又说，“万一里面藏了摄像头怎么办？那不是咱们的闺房之乐和我的商业秘密全都暴露了？” “还是你这样放最好，”男人说，“裹起来放在衣帽间。” 姜彤瞪了他一眼。 “嘿嘿。”他又笑。 笑了几声，他又去看一边的月光，“儿子，今晚上你要不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咦，变态。”月光露出了难以想象的嫌弃表情，看了他一眼，走了。 男人笑了起来。等儿子离开之后，他反手锁上了门，抱住了她。 “真好啊，彤彤。”男人的呼吸打在她头发上，“我这辈子，太幸福了。” 第127章 127.我的孩子（end） 夏日到了，又一晃而过了。 时间很快。 秋天来了。 深空星际航运公司正式挂牌营业了，姜彤拿到了1%的股份，也挺着肚子出席了奠基仪式。她没有上台——是陈杰上的台，还有当地的官员。七八个人站在台上，大家一起按下了按钮，一个航天器在身后的屏幕里缓缓升空，奔向了无垠的宇宙。 姜彤端坐在台下，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禁捕期快过了，下周我运几箱海鲜给你家里送过去。” 等宴会结束的时候，男人坐在车里和她说话，说的还是家长里短，“妈一箱，周梅一箱，姑姑姑父也寄一箱，舅舅和姨妈也有。” 他问，“他们是喜欢吃蟹还是吃鱼？” “吃鱼吧。”姜彤估摸着说。 边市是内陆城市，边市人民见过的最多的海鲜是鱿鱼和海带。海鱼真的不一定能hold得住。 孩子又在肚子里踢了一下。 姜彤吸了一口气，哎了一声。 “你这个调皮鬼。” 也不顾司机和助理都在前排坐着，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和胎儿说话，“好好在你妈肚子里待着，不然等你出来，爸爸要打你屁股。” 前面的两个木头人一声不吭。 姜彤瞪了他一眼。 “彤彤我明天还要出发去一趟x市，你就在这里等我，让人带你在这里逛逛，”男人又说，“旅途跋涉，你就别跟着去了。” “嗯。”姜彤嗯了一声。想起了什么，她伸手想去摸镯子。 还在。 “少喝酒。”她叮嘱，“你是去办正事儿的。” “我知道，”男人咧嘴笑，“我心里有数。” 等姜彤回到申城的时候，产检日期又到了。 “储存干细胞，就是储存自己的未来。” “我们这是瑞士最新的技术，目前也只在富豪范围内推广，因为这个提取和储存技术都是相当昂贵的。” “陈太太真的建议您尝试一下。”这次检查的时候，医生这么说，“您胎儿的发育是高于平均指标的。” “您先生的个头和骨架都那么大，胎儿继承了他的基因，其实头围也不小。我不建议你顺产，建议你直接剖腹。” “到时候我们给你做剖腹产手术的时候，可以直接取用你的脂肪，然后寄到瑞士那边提取你的干细胞，这实际上就是医生顺手一刀的事儿。” “这个真的没有什么风险吗？”姜彤问。 其实已经被医生说得有点动心了。 “没有的，一点儿风险都没有。”医生说，“这在美国已经是很成熟的手术了。其实很多熟人在做剖腹产手术的时候，医生都会顺便切一下脂肪，这样产妇也不用恢复之后慢慢减肥了。” 听起来很完美。 姜彤还是有些犹豫疑虑，医生也没有强行劝她。 秋天很快过去了，冬天来了。 申城，其实也不是个过冬的好地方。 在鹅城待了两个月之后，姜彤在预产期前半个月回到了申城。她在这里做了产检，并且签了这个干细胞协议。 在十二月十号那一天，她没有如期发作，但是在医生评估了各种指标之后，也很快被医生推进了产房。 她躺在床上，瞪着眼睛迷迷糊糊。因为打了麻药，也感觉不到什么痛。在医生一顿忙碌之后，她觉得肚子一轻，一个皱巴巴的胎儿就那么被医生高高地举了起来。 第173章 “哇！” 婴儿哭声洪亮，响彻云霄。 又过了很久，等她被人七脚八脚地推出产房的时候，在门外等着的人都围了过来。公公婆婆，妈妈，月光——陈杰的个子，在一众人中显得格外的高大。 “老婆你没事吧？”陈杰凑过来问。 姜彤看看他下巴上的胡茬子，轻轻摇了摇头，又看了一下四周，孩子已经抱在爷爷的怀里。 也行。 姜彤闭了一下眼。她刚刚已经看过一眼孩子了，长得粉粉的，不过脸蛋像陈杰更多，不怎么像她。 让她爷爷多抱一会儿，长得像爷爷靠近，也不错了。 孩子被爷爷取名为陈砚初。 笔墨纸砚，天下之初。 这个名字很好，姜彤没有发表意见。 陈杰和月光都在医院照顾她。在住了几天院之后，姜彤出了院。 也许是孕期一直都保养的挺好，也许是医生真的在做剖腹产的时候给她割了一刀脂肪，出了月子的姜彤也很快迎来了新年。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腰身，其实月子里也吃的不错，如今脸上还有一些肉，但是腰，确实是已经恢复原状了。 和大圆那边，也终于迎来最后的结果了。 “辞呈”。 年后她向马师兄提交了辞呈，马师兄没有再挽留她，很快批复了通过。不过她的事业之路也没有停止，她从大圆离职，又马上被资方东富资本聘任为深空航运集团的董事。 [突发！姜彤已经从大圆科技离职！] [姜彤改任深空航运集团公司董事！] 这两条小小的新闻不知道又是哪个科技大v挖出来的。姜彤这次点开看了看，这位大v做的很用心了，花了五千多字梳理了她这十三年在大圆的一些重要的工作历程和贡献。 没有写她任何的桃色新闻。 把她定位在一个成功的女性高管的位置上。 非常好，显然是个有道德的新闻工作者。 “彤姐，我真的很感谢你。” 有人离开，就有人上位。kate在她的送别宴上，举着酒杯来敬酒，一脸诚恳，“没有你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就没有我今天。” “好好做。”姜彤还在喂奶，不能喝酒，她穿着小西装，举着一杯牛奶，尽显职业风范，“大圆的前景，我一直十分的看好。” “我这次离开大圆，并不是就不再和大家见面了。”姜彤说，“我的下一个东家，深空星际航运科技有限公司，也会和大圆有密切的合作。” “我们以后依然有机会再见面。” “彤姐是从我们的同事变成我们的客户了。”又有同事笑。 “是战略伙伴。”姜彤穿着一身职业装，眼妆依然那么的凌厉，“未来的100年，200年，500年，我们都持续看好星际事业的发展。宇宙是这么的广阔，我们大家，其实都正站在风口上。” 在砚初三个半个月的时候，姜彤正式在深空科技就职了。这次她把小周从大圆一起带了过来——陈杰为此还嘀咕了几句。她只负责行政，甚至都没有再去负责外联，当然也没有负责品牌发展。 “这两块喝酒应酬太多了。”陈杰说，“彤彤你以后也少喝酒。” 姜彤笑了笑，没有反驳。 至于他是真的让她少喝酒，还是不想给她机会和当地的政府官员接触，姜彤不想深究。 是啊，某个人又升职了——以四十五岁的青壮年的年纪，又前进了一部。要说起来，这个西北星际大开发计划，的确和他也有密切的关系。 但是，和他对接的人，哪怕她是星运公司的董事，也已经不够格了。 必须是陈杰自己来了。 所以，从某些方面讲，陈杰他显然是想多了。 “你把行政和集团业务帮我看好就行了。”陈杰说，“彤彤你做事儿，我放心。” “行。”姜彤只是笑。 在这一段时间里，她也见识过了很多陈杰做事的思路。这是跟着马师兄的时候看见的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思路。马t师兄是技术型的ceo，很多技术他都是自己亲自把关；但是陈杰，显然就是资源调配型的ceo。他对技术不懂太多，但是他会勾兑——上勾连一些政策，下招募一些人才：用钱砸。 干的也很游刃有余。 这一年，于是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去了。 新年到了，新年又过了。 很快，又是一年春季。 月光又长了一岁，十四岁了。他的学术水平达到了，还发表了十多篇姜彤连题目都看不懂的论文，x大破格给他提拔成了助理教授……当然，听说学校党委本来在有些地方还是有顾虑的，但是某个人回京亲自上门解释了一番，打消了学校的这些顾虑。 姜彤觉得这样很好。 这本就是那个人应该做的。 姜彤的董事业务，也越发的熟练了，深空二号干得得心应手，毕竟董事长和她沟通起来没有障碍。 tony倒是又来过了几次大陆，每次过来，都会找她喝一喝酒。如今tony声势正旺，二房已经隐隐约约有取代大房，成为梁家话事人的趋势。 大家已经不凑在一起工作了。也许接触多了，姜彤发现这个人也还行。 思维很敏锐，也很聪明。 他们之间的利益冲突，已经消失不见了。 九月份的某天早上，姜彤的手机里突然收到了tony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还有几个字。 “可爱吗？” 照片不知道是在哪里拍的，两个被襁褓裹着的新生儿凑在一起，正在闭眼安睡。 “？？” “发错人了？”姜彤这么回复。 又回复了一句，“恭喜你，终于做爸爸了。什么时候喝喜酒呢？” “喜欢吗？”那边却回复，“双胞胎。” “喜欢。”姜彤回。 “想要吗？” “？？？” 那边没有再回复。 姜彤有些疑惑，也不顾时差，拿着手机给他打了电话。男人不知道在哪里，四周一片安静。 “tony你看看你给我发了什么？你发错人了吧？”她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笑吟吟的。 “没发错，我就是发给你的。”那边男人的声音清远，十分的冷静，“彤彤你喜欢他们吗？你可以做他们的妈咪吗？” “……tony你在说什么？” 姜彤眨了眨眼，无言以对，又笑。 男人笑了笑。 他没有说话。 姜彤也没说。 “是的，” 沉默了半分钟，他最后说，“是我没说清楚。” “这是我在美国的女朋友给我生的孩子。现在我和他们的母亲已经分手了，” 男人笑了笑，轻声说，“现在他们是孤儿。我想邀请你来做他们的母亲。” “…………这么轻率的吗？” 沉默了几秒，姜彤无言以对。 “这是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那边男人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说，“男孩的名字，我还没有想好。女孩儿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梁爱彤。” 他说，“这样，哪怕再过了一百年，当我们都会记录到历史上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我深深地爱着你。” “…………” 姜彤拿着手机，沉默了。 “也许你觉得这一切很难理解。你也不需要理解。可是我对你的渴求，已经超越了一切物质的概念，”男人在那边声音冷静，“这是一种本能的感情。请不要用男女之爱来亵渎它。” ……听不懂的事情，那就不纠结了。 砚初在身边牙牙学语。 姜彤扭头去看窗外。 阳光透过落地窗，拉出了一条光线，灰尘在其中飞舞。尘中有光，光中有尘；颗颗分明，却又浑然一体。 与光同行，与尘相融。 和着光，同着尘。 那么好。 （end） 第128章 番if线+何彤+小镇生活1 [注意这是一个if线] [weareourchoices.] 1. 阳光透过落地窗，拉出了一条光线，灰尘在其中飞舞，尘中有光，光中有尘，颗颗分明，却又浑然一体。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光尘交融，一时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好像他是刚刚下乡回来……可是他又怎么会下乡？他好像打了一个盹儿，却又感觉自己好像是梦到了什么。 记起来了。 记忆里的画卷慢慢清晰。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好像走完了别人的人生。以至于再次醒来的时候，闻到厨房里面传来的香气的时候，他还有些怔忡，不知道今夕何夕。 回忆再次汹涌席卷。 光，是太阳的光。落在了脸上，好似有些不真切。他定睛看了看面前的一切:三室一厅的房子，桌子，椅子，沙发，茶几……茶几上，还有孩子的玩具，是粉色的小马玩偶，还有作业本。眼前的一切那么真实，他慢慢抬起手，任由这光和尘，都落在自己的掌心。 第174章 很年轻的手。 手指修长。 厨房里又传来了燃气燃烧的声音和水声，还有一些细微的锅碗瓢盆的声音。 好似在炖着汤。 嗅觉好像也慢慢恢复了，他甚至还能闻出来，是西红柿在炖着排骨汤，香味在房间里扩散。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 冥冥中有什么感应，他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薄被，掀开了。没有管茶几上的玩具，他起身，慢慢走向了厨房。 视线随着脚步，厨房里面的景色一点点地展开了。 一个女人，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粉白条纹交织的运动裙，高高的马尾，正在忙活。水龙头里面的水沙沙地流淌，冲刷着人的记忆和神经。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她。 愣愣地。 “哥哥？” 阳光下，厨房里面的女人感觉到了什么，拿着锅盖回过头来，笑眯眯的，“你睡醒啦？你再去休息一会儿，马上可以吃饭了！”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她年轻明媚的脸，没有说话。 “咦？” 女人看了看他的神色。丢下锅盖她走了过来，带着西红柿排骨汤的香气。她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神色关切，“哥哥你怎么了？睡梦魇了？还是累着了？我和你说了多少次，要少喝酒少喝酒注意身体，你就是不听！那个酒有什么好喝的？每天上班都那么累了，又去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哎呀！” 女人哎呀了一声，是男人已经伸手，一下子抱住了她。 “彤彤。”他抱着她，低声说话。 这是彤彤，是记忆里的女孩。 魂牵梦绕。记忆中无数次的遗憾和执念。 也那么的年轻。 “哎呀呀，哥哥你放开我——哎呀你干嘛！” 客厅里女人的声音一下子变了，是男人已经把她拖着往卧室去了，客厅里还有她的求饶声，“你干嘛啦！大白天的！我锅里还熬着汤呢！” . . . 有人进了厨房，伸手关上了火。 . . 女人被他按在了沙发上。 “去卧室——”女人在挣扎，“光天化日！对面山上有人看得见啦！” . . . 一晌贪欢，几度恩爱。 “去接美美都迟了！” 过了一个小时，是女人从卧室跑了出来，衣衫不整，她一边扣扣子一边冲向厨房开了火，“我排骨汤都炖不好了！美美马上就要放学了，老师都打了几次电话了！” 她一边开了火，又绑着头发往门口跑，“哥哥你看着火，别让汤撒出来了！我先去接美美了！” “嘭。” 大门一下子关上了。房间又突然寂静了下来，厨房又响起燃气燃烧的声音，哔哔啵啵。男人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这才慢慢起床穿了衣服。他站在卧室的柜子前，一点点地把自己衬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那颗——然后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很年轻的脸。 记忆中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年轻。 他抬起手，指尖点在镜子里自己的脸上，面无表情。房间这么的安静，在燃气的燃烧声里，他慢慢整理了一下记忆——记忆从脑海里一点点的挖出来，到底是慢慢的融合了，区分了，清晰了。 他明白了现在是什么状况。 男人站在床边，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鹅黄色床单。 床单凌乱褶皱，还一大片水渍，是刚刚恩爱的余韵。 刚刚那些接触，是真真实实的，不是假的。 男人想了想，垂眸俯身，收拾床单。 等他回到客厅坐了不到二十分钟，房门再次打开了。背着粉色小书包的女人从门口探出了半个身子来。 男人站了起来。 “妈妈我要吃冰淇淋——” 一个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她身后冒了出来，女人身子一闪，露出了她身后的小丫头。小丫头那么的小，才到她的大腿……男人放下了手里那写着歪歪扭扭笔迹的本子，小丫头已经自己向他跑了过来。 “爸爸爸爸！”男人顿了下，迟疑地张开手，小丫头已经熟练地拉开了他的手臂，自己往他身上爬了去。 “爸爸我今天有好神秘礼物给你哟！” 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丫丫坐在他腿上，在自己的裙子口袋里掏了掏。 “什么神秘礼物？” 这是女儿。四岁。从来没t有真的当过爸爸的男人迟迟疑疑地抱住了她，又去看女儿的眉目。儿子，也还在的。印象中的儿子和他长得有八分相似，如今女儿，却又和他像不多了。 更像是她妈妈。 一个模样。 “是好吃的！” 小姑娘掀起了自己的裙子翻找宝藏，露出了里面穿着的四脚小裤裤。已经越来越熟练地做爸爸的男人伸手，温柔地把小裙摆压下去了。 “美美我们是淑女，不可以这样掀裙子哦。” 他说着话。他想起来了，他以前也是这么照顾女儿的。 “爸爸给你！” 女儿却已经从掀起的小裙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冷掉的虾仁给他。 冷的，基围虾，水煮的。被女儿偷偷的藏在那小裤裤的口袋里，看起来就已经很脏了。 小姑娘举起虾仁，伸手要往他嘴里塞。 “给妈妈吃，爸爸不吃。” 男人扭头想要躲，可是小丫丫眼疾手快，已经塞到他嘴唇上了。 “爸爸吃！”女儿举着手硬塞，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男人犹豫了半秒，张嘴把这个冷虾仁咬到了嘴里。 “我刚一从学校接到她，她就说有神秘礼物给爸爸妈妈呢，” 厨房里有女人的笑声，还有锅碗瓢盆的声音，“我说是什么呢。结果美美就这么掏了一个虾子给我。说爸爸一个，妈妈一个。” “中午老师一个孩子就发了三个虾，她自己就吃了一个，剩下两个，都带回来给我们吃了。” “美美真棒。” 男人慢慢嚼着嘴里的虾。已经冷了，有些硬了，白水煮的，也没什么味道。不知道还不到五岁的小朋友是怎么躲过老师的视线，把虾仁塞到自己的小裤裤口袋里的。 “真好吃。” 小棉袄还在面前一脸期待地希望他的评价。男人夸了她几句，她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 于是现在桌子上放的那本满是错误的作业本，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 洗手，吃饭。 习惯了多年被人照顾的男人坐在座位上，看着女人忙来忙去。 “哥哥你把美美的手给她洗了，再把她放在椅子上。”厨房里有太太的声音响起。 男人低头，看了看一边玩玩具的女儿，俯身抱起来进入了洗手间。 洗手间水声响起。男人抱起女儿，抓住她的小手放在了水龙头下：他对于当爸爸这个工作，是越来越熟练了。 等他给女儿洗完手，女人也端着汤过来了。把女儿放在了自己身边，太太熟练地拿了一个小碗开始喂孩子。男人看了看她，主动伸手，给女人盛一碗汤。 “我来喂。”他伸手去拿女人手里的小碗，已经进入了状态。 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不用啦。”女人一边喂孩子一边说，“哥哥你先吃，等你吃完，美美也吃好了，你再带她一会儿就好了。” “……好。”男人看了看她的脸。 笑容明媚，充满了活力。 “月光还在京城？”端着碗，他又开始试探着问。 过了那么久，记忆好像已经恢复了一些。梦里的，现在的。两份记忆都那么鲜活，好像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一样。 但是还需要一些磨合，和确认。 “他是在京城呀，不是学数学去了吗？爸爸送去的呢。” 女人拿着小碗喂女儿，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哥哥你怎么今天怪怪的，你是不是失忆啦？和你说多少次了，让你少喝酒少喝酒，你就是不听！” 明明是女性的抱怨，男人坐在桌边端着碗，却笑了起来。 “是。”他看着她的脸，低声说，“那我以后少喝酒，都听彤彤的。”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