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穿后，总裁他躺平了》 第1章 《互穿后，总裁他躺平了》作者：鹿鹿大王【完结+番外】 文案： [沙雕职场互穿文学|美人训狗|满级大佬受x快乐小狗攻] 1. 江照临，卷王中的战斗机，十年职场修罗场，终于把自己卷成了总裁。 结果一觉醒来—— 他和公司实习生裴宴互穿了！ 看着镜子里那张稚嫩的脸，江照临当场躺平。 “这破班谁爱上谁上，老子不干了！” 他躺在实习生工位上。 “咖啡不错，零食管够，上班还能刷剧，这才是人生啊！” 实习生·总裁壳子·裴宴怒了：“起来！这是你的工作！” 江照临翻了个身：“现在是你的了，加油哦～” 2. 裴宴一直觉得江照临是靠脸上位的花瓶，风流多情、不守男德、能力存疑。 他原本的计划是，当上总裁，让江照临俯首称臣，享受江照临在他脚下卑躬屈膝的狼狈模样，再肆意欺压以泄心头之愤。 谁能想到，换回身体后，意识昏迷的两人，在酒气混着灼热呼吸中相拥接吻。 裴宴醒来后，望着身侧酣睡的容颜，大脑一片空白 3. 全公司皆知：江总和裴宴势同水火，见面必掐。 高层例会，气氛紧绷，江总和裴宴都要出席今天的会议。 众人心焦：两人昨天还在吵架，今天怕不是要血溅会议室？ 江照临冷着脸踏入，环视一周，刚要落座。 “等等！” 裴宴霍然起身。 众人：（ΩДΩ） 来了来了！世纪大战！ 只见这位以叛逆闻名的同事，大步走到江照临面前。 在所有人掉下巴的注视下，他利落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仔细铺在座椅上。 顶着江照临惊疑审视的目光，裴宴梗着脖子，“……椅子硬。” 江照临：“……” 全体高管：？？？！！！（衣服里藏针了？好心机的裴总监） 4. 后来，裴宴扑在江照临膝盖上，一改往日桀骜模样，仰头直勾勾盯着江照临，委屈巴巴： “我好疼啊，哥你心疼我嘛？” “哥，我这样说你不会怪我吧。”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吧。” 【省流】 超强但爱摸鱼的大佬x搞笑但靠谱的队友（又名：《矜贵猫猫和他的养猫人》） #沙雕职场互穿文学 #自我攻略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阅读指南】 1.流星引发灵魂互换，轻松搞笑风 2.1v1，双c，猫0狗1，小情侣不拆不逆 3.先do后爱，暧昧、试探、接触，都是在换回身体之后完成的 内容标签： 年下 灵魂转换 幻想空间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主角：江照临 裴宴 配角：贵族学院直播鉴渣翻车后 时安 林雨霁 其它：下本开这个《贵族学院直播鉴渣翻车后》 一句话简介：满级大佬受x快乐小狗攻 立意：成功的定义不止一种 第1章 银河浮羽 盛世传媒27层，总裁办公室。 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江照临抵着一份摊开的蓝色文件夹，便签上写着：请示实习生转正意见。 江照临翻开纸页，考勤评分与部门评估映入眼帘。 他的目光一路向下，直到考勤表倒数第一栏。 他的表情出现了些许疑惑。 那是一行鲜红刺目的评语： 早会睡觉（屡次） 顶撞主管（态度恶劣） 接待重要客户，将咖啡泼洒客户全身，严重损害公司形象与客户关系！ 百分制评分，这位实习生只得了56分。 附着的实习生证件照里，年轻人眉峰锐利，栗色卷发桀骜不驯，嘴角挂着一丝满不在乎的弧度。 姓名栏写着，裴宴。 江照临眉峰不易察觉地蹙紧，他简直无法理解。 “才二十出头，早会睡觉？怎么睡得着的？还敢顶撞主管？” “网上那些‘00后整顿职场’的段子看多了？” 江照临忆及自己当年实习，那可是卷生卷死，凌晨三点还在为一份ppt绞尽脑汁，只为能在晨会上多争取一丝认可。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江照临再无半分犹豫，龙飞凤舞地批下最终裁决： “综合评分不合格，不予转正。按公司流程处理。” 墨迹未干，天色已暗。 江照临给自己倒了杯酒。水晶杯壁很薄，低温的香槟入口，清凉爽口。 他仰身靠在真皮沙发上，轻抿杯沿，甘甜中带着辛辣的刺激。 余光瞥向靠近休息室的全身镜，白炽灯光下，他本就白皙的面容仿佛染上一层圣光，透着矜贵的莹润。眸光流转间既有上位者的凌厉，又藏着几分倦色。 凉酒入胃，腹部猝不及防刺痛，江照临垂目蹙眉，捂住小腹。 “注意一下，生活方式要尽快改善，忌辛辣、油腻，戒烟戒酒，忌浓茶、咖啡、碳酸饮料。” 医生的话似在耳边，江总叹了口气，眼底如静水深潭。 窗外，夜空沉寂，云层稀薄。 不多时，天边闪过一道狭长的白光。 流星？江照临想起晨间新闻的预报。 “据国家天文台最新观测，一颗异常流星正在以极快速度接近地球，该流星似乎蕴含未知能量，专家为其命名为‘银河浮羽’。下面连线本台驻天文台记者……” 这是江照临生平第一次目睹流星。 也许是疼痛带来的脆弱，也许是积压太久的疲惫需要出口，他望着那束急速逼近、几乎要刺破玻璃的刺目光芒，闭上了眼睛。 十年职场沉浮，无数个伏案的深夜……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念头未落，轰！！！ 强光炸裂！玻璃窗疯狂嗡鸣震颤！白昼般的刺目光芒蛮横地吞噬了整个视野。 江照临皱眉，光芒越来越近，竟像是直冲他而来。 一阵剧痛袭来，扭曲了他的魂魄。 恍惚间，江照临看到镜面般的碎片里，一个栗色卷发的年轻人也闭着双眼，虔诚许愿。 —— 风轻轻吹拂，江照临只觉发梢被掀开，身体突然变得轻盈。 耳边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最装的还是江总，字里行间就咱不行，话里话外就他牛逼。” “他们说江照临是董事长的亲侄子，靠着关系才晋升这么快的。” “这些领导只会画饼和pua，你看过那个电影没。向上哄好，向下唬住，管理就是对齐颗粒度。” “横批，我上我也行。” “对对对，江总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要我说，裴总您才该坐那个位置！” 天台上，俞圆刷着没营养地短视频，有一搭没一搭地出声。 陌生男人的声音刺破浑浊，将江照临从迷蒙的黑雾中叫醒，他猛地睁眼，头疼欲裂。 视线聚焦，一张过分年轻的脸撞进眼帘，眉梢有着未褪的学生气，胸前挂着盛世实习胸牌。 “你是？”江照临愣住，这不是他的声音。 他的声线低哑，而这个嗓音有种清亮的少年感。 他本能警觉，抬头环顾四周，不算陌生，是盛世传媒的顶楼，周围夜灯明灭闪烁，人声杂乱。 可他刚刚明明在总裁办公室。 “你装起来了是吧。好好好，我陪你演。”俞圆好笑地瞧着他，以为在玩什么角色扮演，配合道：“你是裴总，我是你最忠心的下属俞圆啊。” 裴总？ 江照临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穿搭很休闲，格子衬衫牛仔裤，一双沾了点灰的耐克运动鞋。 这不是他的身体！ 终于，江照临注意到胸前的实习挂牌：【盛世传媒，市场部实习生裴宴】 他大脑空白好几秒，不可置信地抬头，向眼前唯一的熟人确认。 “我……是裴宴？” 俞圆乐不可支，用力点头：“不不不，您现在是裴总！” 江照临愣住，他根本不认识俞圆。 公司有这号人吗？ 等等！他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穿搭很休闲，格子衬衫牛仔裤，一双耐克运动鞋。 这不是他的身体！ 终于，江照临注意到胸前的实习挂牌：【盛世传媒，市场部实习生裴宴】 他大脑空白好几秒，不可置信地抬头，和对面的人确认：“我是裴宴？” 俞圆眼睛亮晶晶道：“不不不，您现在是裴总。” 眼前这人虽然说得颠三倒四，但是江照临一贯敏锐，很快就猜到，他莫名其妙变成了裴宴。 江照临一瞬间天旋地转，这么离谱的事情竟真能发生。 难道是流星？ 眼下这情形，除了愿望成真再没别的解释。 早知道能实现愿望，不如直接许愿成为首富。江照临暗自懊恼。 第2章 俞圆仍在调侃：“其实我觉得你说得对，江总他除了脸和身份，确实一无是处，江不如裴。” 江照临将俞圆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 不难猜，俞圆和裴宴正在天台吐槽他，并且借着流星幻想取代他，不然不可能这么巧。 而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实习生显然没意识到，他的同伴已经换了个芯子，换的还是他们正在吐槽的人。 冰冷的怒意涌上心头。 江照临眯起眼，带着上位者的凌厉威压，透过裴宴那双原本写满叛逆的眸子，似笑非笑。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说得好，你被开除了。现在，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吧。” “……” 死一般的寂静。 俞圆脸上夸张的笑容彻底僵住，血色“唰”地褪去：“裴宴……你……” 有那么几秒，俞圆真的被吓住了。 眼前这人站姿笔挺，语气笃定，眼神沉静锐利得可怕。 周身还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江照临欣赏着对方瞬间惨白的脸，几秒后，才像是恶作剧得逞般，那骇人的威压倏然一收。 他学着记忆中裴宴照片里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嘴角勾起一个略显痞气的笑。 “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走了走了，下去吧。” 他伸手，不甚熟练地拍了拍俞圆的肩膀。 俞圆这才猛地喘过气，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声音都带着哭腔：“靠！裴宴你特么吓死我了！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江照临敷衍地应着，跟着惊魂未定的俞圆走向电梯口。巨大的冲击过后，理智开始艰难回笼。江照临强迫自己冷静，飞速分析现状： 首先，交换对象为什么是裴宴？一个刺头实习生。 其次，互换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如何换回？ 最后，以裴宴那能把咖啡泼客户身上、目无尊长的莽撞性格……那今晚的庆功宴？明天的周会？ 江照临眼前一黑，简直不敢想象那个惹祸精会捅出什么篓子！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里面已有几人。 摁电梯的时候，江照临雕塑一般站在电梯中心，却一动不动。 “摁电梯啊。”江照临指挥道。 俞圆异样地瞥他一眼，莫名其妙地伸过手按上16层，“你离得近，你为什么不按？” 江照临动作凝滞，意识到什么，侧头垂眸，学着俞圆，笔直的身体变得散漫，鸦羽般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暗涌。 再睁眼时，一双眼平静而纯粹，带着清澈的愚蠢：“没注意。” 互换了身体，他只能先扮演好裴宴这个身份，等找到他的身体，再去思考换回身体的事。 员工电梯几乎场场爆满，江照临侧身，给新进来的人让位置，余光不经意间瞥见电梯镜中的自己。 这是一张写着“不服管教”的面孔，栗色蓬松卷发透着股叛逆劲。 但是细看下来，镜中人五官精致，轮廓分明，微扬的嘴角噙着几分痞气，唇边酒窝伴随着笑意出现。 这张脸年轻得几乎能掐出水来，肌肤光洁紧致，眼尾寻不出一丝细纹。 他不动声色地绷直脊背，镜中立即映出优越的肩线，衬衫里的胸肌呼之欲出。 当电梯微微晃动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腰腹间紧实的肌肉，指尖不着痕迹地掠过，腹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江照临眉毛轻挑，镜中鲜活的脸同样回以一抹恣意的笑。 他平日懒得锻炼，有限的时间都用来和同事内卷，没日没夜见客户改方案。 故而他偏瘦，也没有肌肉，又随着年龄增长，早年间不顾身体的熬夜，使得身体问题逐渐爆发，这半年间，进了三次医院。 互换身体后，他能明显感受到这具身体的轻盈舒展、健康蓬勃的生命力，还获得了不用锻炼就得到的八块腹肌。 江照临扫过周围，没人注意他，他仓促抹了一把，硬邦邦的，甚是满意。 稍加思索，江照临决定先见裴宴一面，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这是裴宴的手机，指纹解锁就能打开。 他直接打电话过去。 第2章 江总担忧 裴宴再次睁眼，眼前的一切已经天翻地覆。 周围极其宽敞，空气里还带着特别清淡好闻的香薰味。 啪嚓，手上的水晶杯猝然坠地，迸裂成碎片，香槟在地上咕嘟咕嘟冒泡泡。 裴宴蹲下来，手指颤抖地戳了戳玻璃碎片，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手腕上还戴着块价格不菲的表。 裴宴吓了一跳，瑟缩一瞬间，落地窗倒映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剪裁考究的西装，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还有那张冰块脸。 几个呼吸之间，他确认自己成为江总。 震惊过后便是狂喜。 裴宴按捺住心中蓬勃的喜悦，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在两百平的办公室里撒欢狂奔。 总裁办公室空间宽敞，从南走到北居然要用跑的，他从东到西到处摸摸碰碰，十几分钟，奖杯、摆件、桌面和文件都粘上了他的指纹。 他一脸得意，坐在总裁专属座椅上，右手比比画画，装作指点江山。 突然嗓子眼发干，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拿起手边的手机，发给江照临眼高于顶的美女秘书。 【给朕买杯奶茶送上来，要芋泥波波加双倍珍珠，三分糖少冰】 发送前一秒，裴宴突然良心发现，这样似乎不太好，感觉好罪恶。 他困惑，为什么他不能心安理得地指挥别人呢？ 片刻，他安慰自己，他是伟大善良的无产阶级，做不来资本主义颐指气使的样子，他删掉重写： 【那个……周秘书您好，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您帮忙买杯奶茶？口味随便，我不挑的，实在不方便也没关系……】 觉得太卑微，又改成： 【周秘书，请买杯奶茶，三分糖少冰。谢谢】 电梯到达16层，门刚打开，小小空间的一众人鱼贯离去，江照临和俞圆被裹挟着一起离开电梯。 江照临盯着毫无反应的手机，额头青筋直跳，裴宴居然不接？ 余光里，江照临注意到电梯旁站着老刘和他的秘书。 江照临隐约听见“庆功宴”几个字。 “庆功宴流程江总确认了吗？”老刘道。 秘书低头查看手机：“江总没回复。”然后小声惊呼道：“回了，他让我给他买杯奶茶？还要三分糖少冰的。” 电梯旁，江照临猛地攥紧手机，差点给他气笑了，裴宴这蠢货到底在干什么？ 他这家伙这辈子没喝过奶茶吗？这么馋吗？馋的话不能自己买吗？让我a大毕业的秘书给你买？ 裴宴果然不靠谱，他会毁了我的事业，江照临目光森冷，下颌线紧绷。他必须尽快见到裴宴，然后想办法解决一切，确保不出错。 “嗡嗡——” 江照临拿起手机，是手机来电，来电显示是他的号码。 他呼吸两声，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听。 “喂！”裴宴开口。 “裴宴。”江照临刻意放慢语速。 “您是江总？”裴宴的呼吸声突然变轻，四个字被咬得又黏又软，尾音还讨好似的往上翘了翘。 江照临没想到自己的声音有一天能这么狗腿，他“嗯”了一声，鼻腔里挤出的单音节结着冰，“我在16楼茶水间，你现在过来。” 说完，江照临挂断电话。 他坐在沙发上，手指摩挲着手上的水瓶，倏忽间，江照临想，万一裴宴不听话，故意不过来怎么办。 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现在可是“总裁”，万一拿乔摆谱？ 电梯上下几个来回，等了许久，也不见裴宴的影子。 江照临忖度，刚才的语气是不是过于居高临下了，毕竟他们现在应该算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要不要再打个电话，怀柔一下。 下一秒，屏幕猝然亮起，又是裴宴的电话。 “江总，电梯卡在哪里呀？我按不上16层。”裴宴的声音活力满满，又略带疑惑，呼吸也有些粗重。 手机背景音窸窸窣窣，惹人心烦，无法想象27层会出现这么吵闹的声音。 江照临叹口气，柔着声音说：“可以用指纹，就在最下边。也可以用密码，密码是……。” “好！我现在就下来。”电话那头传来元气十足的声音。 门被裴宴打开又锁上，茶水间是平时员工休息的地方，宽敞舒适，摆放很有设计感。 尤其是一旁的水果糖高脚椅区域，是马卡龙色系，q软可爱，还有一股淡淡的桃子香。 这也是裴宴最熟悉的地方，他的八卦都是在这里听到的。 裴宴抬眼望去，江总正坐在沙发中央，跷着二郎腿，姿态慵懒又倨傲。 第3章 一身随意的格子衬衫，硬是穿出了高定西装的冷峻感。 江照临是谁呀？ 哪可是盛世传媒最年轻的总裁，冷血无情的资本家！离婚三次的桃色新闻！董事长的亲侄子！ 江照临的八卦养活了公司一半的吃瓜小分队，什么版本的瓜都有，一是说他是商业奇才，手腕凌厉，一己之力扛起公司半壁江山。 二是说他私生活不太检点。据传，他离婚三次，金丝雀无数，表面一丝不苟，实则斯文败类。更有人信誓旦旦地声称，他能爬得这么快，纯粹是因为董事长是他亲舅舅。 还有一种过激的传闻，江照临能升这么快，和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分不开。 这点裴宴不是很相信，他是个纯直男，不能理解有男人为了工作牺牲这么大。 裴宴暗暗激动，自己居然能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八卦中心。 江照临甚至在他的身体里，用他的脸。 男人脊背笔直，肩线凌厉，连最普通的棉质衬衫都被撑出了锋利的轮廓。 明明是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居然是用他的脸，他的身体做出来的，他居然有这样的天赋。 裴宴暗自为自己点赞，洋洋得意。 江照临也在打量对方，裴宴似乎不太习惯这身衣服，总是乱晃，手攥着衬衫袖子边沿，但他故意站得挺直，看上去十分僵硬。 江照临微不可察地叹息，抬了抬下巴：“坐吧。” 裴宴立刻乖乖坐下，却只敢挨着沙发边缘，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别紧张，我们对对信息，毕竟可能一时半会儿换不回来。”江照临温和道。 “嗯！”裴宴点头。 见他这副模样，江照临懒得绕弯子，直截了当道：“你对着流星许愿，想坐我的位置。” 笃定的语气。 裴宴顿时低下头，无意识扣着西裤，耳尖泛着一点红。 下一秒，他抬头，眼神好奇：“江总你也许愿了吗？许的什么愿望？” 江照临停顿，就此确定，是流星导致两人身体互换，那如何换回去呢？继续许愿可以吗？ 他心里默默许愿，睁眼，一切如常。 江照临无奈往沙发上一靠：“不重要了，听着，在换回来之前，你得假装是我，我得假装是你。” 裴宴也知道这件事，点头答应。 “你一会儿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场合，开庆功宴。公司q2的目标提前完成，还搞定了一个营收很高的单子，所以今晚要开一场庆功宴。”江照临道。 “等下。”裴宴小声道：“q2是什么？” 江照临唇角一僵，随即回答：“第二季度。” 见裴宴完全明白这段话，他又继续道：“庆功宴的流程，老刘或者周秘书已经发给你了，手机给我一下。” “你看，老刘给你发的流程，很不错，就按照这个流程来。庆功宴上，你的作用就是说一些场面话，发奖金，然后微笑喝酒，明白了吗？”江照临指尖轻点屏幕，展示给裴宴看。 裴宴半天没吭声，嘴角抿成一道紧绷的线，脸色也古里古怪。 江照临揉了揉太阳穴，道：“是我哪里说得不清晰吗？” 裴宴撇嘴，眉头微蹙，“我不抽烟不喝酒，没办法帮你。而且我现在肚子很疼。” 江照临表情有些不自然，想到下午不顾劝阻喝了一杯冰镇的香槟。 怪不得我现在不疼，原来别人替我疼了。 “咳咳，那个。” 他的声音不自觉温柔许多，手自然而然地探向裴宴腹部。 “这里吗？胃药吃了吗？多少喝点，他们不敢灌你喝酒，你撑撑场面就行。” 小腹传来陌生的触感，裴宴有些不习惯，他微微向远处挪。 裴宴道：“说我生病，没办法去不行吗？” “反正我是总裁。”裴宴小声嘟囔。 江照临笑意弥漫开来，眸色一闪而过的凌厉，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不行，必须去。” 裴宴暴躁地扯松领带：“那没办法，反正我不会喝酒。” 江照临微笑：“那我现在就去人事部离职。” 裴宴：“……你敢？！” 江照临耸肩：“反正被开除的是‘你’，又不是我。” 裴宴气得想揍人，但看着自己的脸，又下不去手。 “那我也离职好了。”裴宴反应过来，放松下来，痞气十足道。 江照临听到之后并没有反驳，只是慢条斯理地拿出裴宴的手机，指纹解锁，点开一条信息。 信息冗长的数字清晰得刺眼。 【尊敬的裴宴先生，您信托基金本月分红1，250，000元已到账，余额8，758，945.21】 “个十百千……八百万的余额，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裴宴。”江照临道。 裴宴呼吸微滞，明显急躁，扑上去道：“谁让你看的，这是我的手机，还给我。” 一连串数字在他眼中几乎是催命符，他的语气失控：“你有病吧，随便看人手机，还翻人信息。” 江照临一晃，把手机护在怀里，很轻易推开裴宴，并且嘴角冷冷勾出一丝计谋得逞的愉悦。 江照临手指尖在数字上悬着。 刚看到信息的时候，江照临也是眼前一黑，他数了三遍才确认数额。 江照临陷入深深地怀疑，这个摆烂的小实习生，靠着信托基金月入百万。他拼命一年，收入还比不上别人的零花钱。 裴宴盯着江照临紧握手机的手，表情很凶，像是草原上猎豹准备撕咬对手时，蓄势待发的凶残。 但江照临又怎么会怕，他换成居高临下的视线，淡漠开口：“现在我是裴宴。你忘了吗？这是你许的愿。” 顿了顿，江照临声音很轻，“这钱，我可以花吧。” “不行！这不是我的钱。”裴宴眉棱拱起，手掌抓在江照临手臂上，他还没放弃抢回手机。 江照临道：“我可以不花。” 他站起来，目射寒芒，指关节搭在沙发边缘，吊灯在他头顶摇晃，光影明灭。 他俯身靠近小实习生，阴影笼罩，声音带着诱哄也有威胁：“今晚好好表现，别让我太操心。” 第3章 江总要躺平 宽敞的办公室散发香甜的气息，裴宴咬牙切齿，在27层的总裁椅上后仰。 还真是没骂错，江照临就是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 秘书敲门，裴宴视线扫过去。 女人手上是喜茶的袋子，她唇角微微弯起，秀丽的脸蛋表情复杂，脚步停在办公桌前，将袋子放在办公桌。 “江总，您的……您的奶茶。” 语气恭恭敬敬。 裴宴靠在椅子上，内里狂喜，表面云淡风轻。 平时眼高于顶的总裁秘书，此刻恭恭敬敬给他送奶茶！ 这极大地满足了裴宴的虚荣心。 “嗯。”裴宴推眼镜，食指压住即将上扬嘴角。 秘书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裴宴眼里，裴宴轻咳一声，“我弟说这个不错，让我尝尝，小孩子，真是没办法。” 秘书肩颈一松，柔柔一笑，主动为总裁解释：“您兄弟的感情真好。现在奶茶确实很流行，很多年轻人都在喝，味道也不错，您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可以给您整理目前市面上最受欢迎的品类。” “好……算……还是不用了。”裴宴死死抿着唇。 江照临要是知道，我用他a大毕业的秘书去整理市面上最受欢迎的奶茶，他一定会掐死我的！ 算了算了，我们无产阶级要自力更生。 裴宴慢慢吞吞道：“市场部的那个实习生裴宴，今晚让他跟着一起去。” 顿了顿，裴宴解释：“他给我开车！” 秘书讶异一瞬间，没有多问，离开去处理。 市场部的实习工位狭窄，江照临坐回工位，哪哪都不适应。 他怏怏不乐，职场奋斗十年，归来仍是实习生，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太高兴。 他脑中浮现了最糟糕的情况—— 万一换不回去怎么办？ 实习生的工资，只有4500。 如果未来无法换回去，他要从实习生重新往上爬。 实习生，正式员工，组长，主管，总经理，总裁。 走过的路要重新走一遍。 仅仅用了三秒，他就做好了决定。 毁灭吧，爬不动。 江照临对着电脑屏幕，整个人散发着“世界为什么还没毁灭”的厌世气息。 因为加班，市场部灯火通明，气氛却略微消沉，这让江照临的情绪很快泯然众人矣。 “裴宴！”尖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上班时间跑哪去了？” 江照临转身，看到一张油腻的中年面孔，市场部主管，张会奇。 张会奇四十出头，啤酒肚将衬衫撑得紧绷，发际线后退严重，脸上总带着令人不适的假笑。 第4章 刚刚在总裁办公室，他还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现在表情却颐指气使，眼神不快。 江照临眯着眼，其实，他最近计划辞退这位主管。 张会奇当上主管的路径在于“幸运”二字。第一任主管因太好说话被下属欺负，遂被更换；第二任主管上任就乱搞改革，直接把市场部系统干崩溃了，也被更换。 公司一时找不到人，只能从两个组长中找一个暂定顶上，他年纪更大，于是主管落到他头上。 辞退原因很简单：一年内，市场部呈送到总裁办的汇报毫无进步，越来越敷衍。更深层的原因是，这人是个传话筒——对上层要求不加思考就传达，完全没起到主管应有的作用。 但江照临要的是主管，不是传话机器。 “我在茶水间。”江照临平静回答。 “茶水间？我找你半小时！”张会奇提高音量，引得周围同事纷纷抬头。 江照临的面色如常，没有因为他的夸张而露出讥讽的表情，也没有因为被关注而不自在。 他大脑还在思考互换这件事，如果换不回来，他要怎么办？ 张会奇还在面前虎视眈眈。 “我马上去工作。”江照临不欲与这种人周旋，转身欲走。 “等等。”张会奇叫住他，“江楠楠的项目今晚要结束，你和俞圆一起帮忙。” 旁边的俞圆哀号一声：“又要加班到凌晨！” 江照临神色淡漠，他已然想通，如果换不回来，他就躺平。 曾几何时，他也像俞圆这般为加班怨声载道，如今却只觉得释然。 只要员工不在乎工作，他就会非常松弛，视文件如粪土，视领导如鸡鸭。 嘎嘎嘎。 张会奇仍在喋喋不休。 江照临冷眼扫过这位市场部主管，连反驳都嫌浪费气力，只在心底冷哼—— 这班谁爱加谁加。 话虽如此，他跟着俞圆和江楠楠在地板上整理资料的时候却一点也不含糊。 他大概了解，江楠楠是戴眼镜的冷脸美女，来公司两年，能独立带项目，名校毕业，独来独往。 俞圆是校招过来的实习生，手忙脚乱，笨拙又上进。 他大概是一个整天抱怨的类型。 因为他在手机上看到了，“加班的领导滚出中国”的某明星照片壁纸。 周秘书的通知到他的手机上，他扫了一眼，怜悯地和俞圆还有江楠楠告别，不过他并不惊喜，因为他原本就打算借口胃病离开。 夜幕低垂，低调优雅的奔驰s580缓缓行驶在大街，两侧光影在车窗上流淌，沿着公路蜿蜒伸展。 街道霓虹织锦，高楼如星河倾泻，夜风裹挟着微热的空气，穿过半开的车窗。斑马线人潮拥挤，汽车鸣笛声在夜色中格外清脆。 驾驶座上，裴宴修长的手指紧握方向盘。 老板的装束，司机的工作。 他目视前方，心脏跳动，悄悄抬眼，正对上江照临的目光。 裴宴刻意放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所有的事情都听你的，办好啦。” 江照临眼皮都没掀，只“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裴宴察觉到他的敷衍，撇了撇嘴，他现在可是总裁！江照临才是实习生！ 这个江照临完全没有一点自觉，还是这么装。 红灯漫长。 裴宴借着调整后视镜的动作，目光飞快扫过自己的领口，眼珠子转动，偷偷解开衬衫扣子。 传言，江照临的衬衫一丝不苟系至顶端，是因为衬衫下暗藏着金丝雀的吻痕。 一直没看，真的有金丝雀的吻痕吗？ 真的有痕迹！ 江照临的皮肤白皙似雪，锁骨线条清晰，上面有一大片的红潮，颜色暧昧。 这是吻痕吗？ 裴宴脑中尽是江照临的传言，风流种子，多情浪子，男女不忌，情人遍地…… 短短一瞬间，裴宴脑海中闪过许多不可说的画面。 裴宴是个传统的男人，他认为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男人就应该为未来老婆守身如玉，乱搞男女关系的男人都应该浸猪笼。 而且男女都搞，脏不脏呀。 一点都不守男德。 裴宴鼻头皱起，对江照临嫌恶更深。 绿灯亮起，打断了他的节奏。 路上，裴宴沉浸在对江照临的批判中。 江照临轻拍他的肩膀，他才抬眼。 “不用紧张，上面没人敢质疑你。”江照临声音硬邦邦的。 才不是紧张，裴宴瞪过去。 江照临被他眼中的恶意灼了一瞬，觉得莫名其妙。 宴会厅内，俊男靓女三五成群。 项目部的人大多很年轻，中层管理最多三十几岁，年轻的也只有25岁左右。 觥筹交错间，大家相互寒暄，欢声入耳。暖光给所有人的轮廓都镀上一层柔焦，眼尾的笑纹格外生动。 “江总来了！” “江总这边请！” 几乎都是生面孔。 此起彼伏的寒暄声中，裴宴后背渗出一层薄汗。 他下意识回头，正对上江照临探询的目光。那道目光像锚点一样，让他勉强稳住心神。 裴宴扬手：“大家都随便吃随便玩……” 厅内，所有人都迎合着江总，人声鼎沸，欢笑交织。完全没发现，西装下的人，早就换了灵魂。 视线在整个宴会厅走了一圈，裴宴新鲜感渐渐消失，想到一会儿要发言，他揉搓指腹，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 江照临给裴宴发来草稿，裴宴记得七七八八，声音不紧不慢，真有几分从容的样子。 江照临坐落在角落，目光闪烁，有些意外。 下面男男女女一脸崇拜，眼神迸发出灼热的光芒，欢呼着。 气氛持续走高，说到发奖金之后，现场气氛达到了高潮，大家热烈的目光和雀跃的话语毫不吝啬地砸到裴宴头上。 裴宴享受着这份目光，飘飘然。 他就说，就是总裁的身份赋予江照临的魅力，离开了这个身份，你看谁去看江照临。 他视线去找江照临。 房间的角落里，江照临正在阴影里抿着酒，面无表情，眼眸幽幽。没人注意到他，他像是僻静里的孤狼。 江照临的目光似乎在提醒他，该办正事儿了。 秘书很有眼色的，给他倒了杯酒，递到他手上。 “这次项目成功，徐姐没少出力，他的头像是这个。” 江照临的话萦绕耳边。 裴宴端着酒去找徐姐，徐姐忙低下杯沿回敬，说这都是应该做的。 裴宴还不太习惯敬酒词，说得磕磕绊绊。 徐姐仍是公式化的微笑，微弯着腰，双手拿着酒杯，一饮而尽，毫无质疑的意味。 他放松下来。 除了徐姐，项目部的人都来向江总敬酒，裴宴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伴随着交谈，裴宴也夸了两句：你不错，你也行，你很棒。 听到他的夸奖，员工脸上出现明媚笑容，谦虚反思自己还有很多需要进步的地方。 裴宴心中几乎在狂笑，激动得手都有点抖。 好爽啊，谁懂啊？ 就是酒喝的，有些晕乎乎的，他不怎么饮酒，平时最多也就是一杯，还是啤酒。 来回两圈，他多多少少已经喝下两杯白酒。 步子有点晃，领子被他扯松，他晃荡地走向江照临。 江照临还是淡漠的神情，不知道对他的表现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故作高深！ 裴宴内心吐槽，加快了脚步，走进角落。 “没给你丢人吧？”声音低哑，带着江照临特有的，低沉性感的声线。 江照临放下杯子，眼前的人眼角泛红，鼻尖翘着一拱一拱的。 喝醉了？ 他没那么容易喝醉，但是裴宴在他的身体里，似乎已经醉了。 肩膀歪着，领带松散，衬衣领口有些褶皱。 江照临不能容忍，他对自己的形象高标准，严要求。他克制自己想要上手的欲望，让裴宴自己整理好。 “眼神坚定，不要散，站直。”江照临提醒他。 裴宴立正，像个军训新兵。 “也不要这么直，太僵硬。”江照临挑刺。 裴宴站着不动，酒过三巡，他大脑运转得很慢，隐约有点委屈，他都这么听话了，一句满意和夸奖都没有。 他不想听话了，他又去瞪江照临。 “江总，您在这儿啊，我有个想法想跟您讲讲。”声音打断这狭小空间属于裴宴一个人的暗流汹涌。 是项目部的新人，江照临亲自提拔上来的小组长，方誉。 “那我去了。”裴宴低声对江照临说，声音是喝过酒有点醉的绵软感。 江照临点头，收回微微担忧的神色，目光在他褶皱的衬衫处停留，没说话。 方誉看到眼前的场景，不动声色，陪着裴宴离开的时候，他回头悄悄看了实习生一眼。 第5章 江照临胸前还挂着裴宴的实习工牌，注意到方誉的目光，他身体一动，微微佝偻，眼皮掀开，目光单纯而澄澈，微笑着点头。 眼神交锋，点到为止。 方誉聊自己的情况，说完表忠心，他一定会跟着江总好好干，一脸真诚。 裴宴高深莫测的表情动作，将人打发走了。 这已经是今天第五个，来跟他表忠心的人。开始是爽的，渐渐地，他也烦了。总裁的生活就这么无聊无趣，总是听人奉承吗？ 关键这些人他也不认识，他们奉承自己并不是很爽，而且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话，听都听腻了。 人事的老刘没有跟来，市场部主管也不在场，最熟悉的人都没来，没意思。 裴宴心想，明天就去主管和老刘旁边晃。 那句话怎么说的？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还是在熟人面前装更爽。 但他真的有点醉，眼皮都睁不开。可是吃喝还在继续，他去寻求江照临的目光，对方也有点担忧地看着他。 江照临的手机嗡一声，是裴宴的求助短信。 【怎么脱身呀？困死我，我快撑不住了】 江照临思忖片刻，正要打字，却听到场中心涌动着奇怪的声音。 水晶吊灯折射出柔光，裴宴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清脆的声响像是有魔力般，让喧闹的宴会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 “我敬大家一杯。” 所有人闻言，都倒满酒杯，白酒，啤酒，香槟和饮料都有，五光十色，但集体的目光都簇拥着裴宴。 “这段时间辛苦大家。”裴宴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他仰起线条优美的脖颈，手里拿着几乎满杯的白酒，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 下一秒，他手中的酒杯突然滑落，几乎一整杯的白酒都扣在地上。 裴宴软绵绵地往椅背倒去，额前碎发凌乱地散落，遮住他紧闭的双眼。 第4章 同居 惊呼声此起彼伏。 江照临心脏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却在距离裴宴两步之遥时被慌乱的人群挡住。 裴宴却在此时睁开眼睛，细看过去，男人眼中红血丝弥漫，眼底泛青，显然极其疲惫。 “我没事。”裴宴声音虚弱。 周秘书和江照临同时舒了一口气。 宴会众人挨个关心，争前恐后，裴宴周围密不透风。 周秘书替江总开口，“江总最近实在是太辛苦，连续两周熬夜，身体有些吃不消，这样吧，大家先吃喝，我扶江总去外面醒酒，徐姐，您帮着管一下。” 众人注视下，裴宴缓缓掀开一只眼皮，用气声对周秘书说：“不用你，让他扶我去吧。” 苍白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向江照临。 阳台上，窗户半遮半掩，晚风轻轻吹拂，偶尔掀开几乎融入夜色的帘子。 “还好吗？”江照临的声音绷得发紧。他单手扶着裴宴，颈侧淡青色的血管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江照临比谁都知道自己的身体，半年三进医院，每位医师的医嘱都如出一辙：戒烟戒酒，规律作息，按时进食。 但这些不是那么好做的。 深夜十点的投资意向，谁敢置之不理？ 午夜十一点的董事长在场的紧急会议，谁能安然入睡？ 觥筹交错间七位数合约的酒局，又岂是一句“胃不好”就能推拒的？ 江照临职场初期，职场生存法则就深深刻进他的骨髓，无所畏认不认同，但是他比谁都卷，陪客户喝到胃出血，通宵研读竞标方案。他想得到一切，但他没有背景，只能透支生命，又争又抢。 忽地，掌下的身体轻轻一抖。 裴宴双眼睁开，眼中闪过狡黠，哪还有什么醉酒的样子。 他推开江照临的手臂，一个转身靠在窗台栏杆，舒展双臂，夜风拂乱了他的发丝。 “这样不就不用喝酒了，怎么样？聪明吧。”裴宴嘴角弯起，满眼笑意，有着与这具身体不相匹配的少年气。 江照临松了一口气，他慢慢直起身体，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担忧的神情淡了，渐渐恢复内敛。 他对裴宴这点小聪明不置可否，不过尽快结束应酬是好事，江照临也不吝啬，道：“挺聪明的。” 裴宴灿烂地笑容一顿。 一整天了！终于说了一句好话，真不容易。 “还行吧，当总裁也不是很难。”裴宴脸颊歪向左边，仰着头，瞳孔跃动着光，脚边狭长的影子都能看出他昂扬的姿势。 江照临一潭死水的样子微微泛起波澜，从头到脚扫了裴宴两三遍，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幽暗的眼眸隐于黑夜。 青年对于互换没有任何不满，期待又沾沾自喜。 那他呢。 江照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 庆功宴结束后，两人一起上车离开。 江照临这次坐在副驾驶，拇指飞快敲着手机，他略疲惫，眼下泛着倦色，紧靠着座椅，半闭着眼。 他和裴宴各自有两个手机号，两个微信，一个工作号，一个私人号。 他们把自己的手机拿到手里，检查信息。 他手机上的信息溢满屏幕，大多是没有微信只有手机号码的合作伙伴，他们发的短信极尽溢美之词—— 感谢您一直以来的信任与支持，和您合作总能感受到您的专业和魄力。愿您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生活顺心美满！未来我们继续携手同行，合作共赢！ 哪里还能顺心美满。 对于这些没有什么营养的信息，他一般统一回复感谢二字。 裴宴也在检查信息，看完之后似乎在刷娱乐软件。 他认真思考裴宴这个人：浅薄、偶尔机灵，好在还算好哄。 加上信托基金的存款，他已经把裴宴当成谁家出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你住在哪？”江照临问。 裴宴放下手机，又和江总单独相处了。 他本能感到不自在，他是经过三轮残酷面试才挤进盛世传媒的实习生，江照临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总裁，两人之间横亘着难以逾越的鸿沟，让他的每个肢体动作都下意识谨小慎微。 这是肢体语言的想法，他心底深处却涌动着截然相反的暗流，江照临表里不一，他并不敬畏他。 他混迹茶水间和楼道，所有人都在聊八卦，不聊是不合群的，而且八百个同事有七百九十九个都在聊江照临的八卦，说他手段狠辣、风流成性、背景强横、权势熏天。 那些香艳的桃色传闻与骇人的商场阴谋经过无数次发酵，早已在他心里为江照临勾勒出一幅斯文败类的形象。 了解越多，江照临在他心中就越没有威望，所以他表面惧怕他的权势，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你装什么装。 “嗯？”江照临又问，裴宴仿佛呆住了。 裴宴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道：“北三环，洛华附属楼。” “一个人住吗？”江照临道。 “一个人。”裴宴道。 这个小区江照临有些印象，离公司很近，步行二十分钟左右。 是京城早年间的建筑，附近都是老楼，不符合江照临对富二代子弟住所的刻板印象。 眼下这个情况，他和裴宴短时间内最好住在一起，方便互相熟悉，找到换回来的方法。 江照临的小区有同事邻居，表面和善，背地里插刀的关系，他不能让两人的特殊情况过早地暴露在同事眼里。 那么住所只有两个选择，一个裴宴家，一个酒店。 江照临跟裴宴分析利弊，道：“我们最好先住在一起，你家方便吗？” 裴宴嘴角动了动，他有一丝期待，住一起的话，能不能住江照临家呢。 总裁住的定然是无比豪华的大别墅。 “我家小了点。”裴宴道。 江照临冷静给他分析：“我家小区里面，有很多公司同事，遇见不好解释。最好去你家，要么住酒店。” 裴宴手掌放在座位边缘摩挲，什么怕被同事看到，之后不好解释，这个理由完全不成立。 两个男的有什么不好解释的。 他灵光一闪，江照临家里有别人，所以不能被别人知道！ 金屋藏娇！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醍醐灌顶。茶水间那群人整天捕风捉影，现在他可是顶着江照临的皮囊，即将亲自见证真相。 此刻他使命感爆棚，仿佛全村唯一的大学生，肩负着父老乡亲的殷切期望。 乡亲们，我裴宴，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我将亲眼目睹金丝雀的样貌，回去给你们说个明明白白！ 可转念间，他又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清清白白一个人，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现在这副干净健康的身子倒让江照临平白占了便宜。 江照临真赚死了！ 第6章 再想到对方那些风流债，他的身体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亲过，想想就可恶！ 妈妈，他不干净了。 车子停在小区车库，两人顺着电梯上楼。 电梯停在七楼，推开门那刻，江照临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感应灯自动亮起，两居室的格局尽收眼底。客厅中央摆着深灰色按摩沙发，进口真皮在射灯下泛着细腻光泽，这个牌子他认识，落地价至少六位数。 整面墙的投影幕布格外醒目，嵌入式环绕音响低调地藏在四周。次卧被改造成电竞房，一整面展示柜里摆满限量版模型和手办，几个奖杯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京城的夏日是干燥酷热的，但是房间里一缕清爽的凉气喷洒在门口，身上那股燥热渐渐平复。 全屋居然做了恒温恒湿的功能。 两人都折腾一天了，手都抬不起来，只想快点洗漱睡觉。 两人达成共识，裴宴作为主人，让江照临先去洗漱，他给江照临介绍浴室的用法，他家里太智能了，东西都隐藏在暗格里，他按了几个按钮，变魔术般变出新的洗漱工具。 江照临不免觉得神奇，裴宴还是晕乎乎的，说话断断续续，看江照临完全明白，就回到沙发补觉。 浴室氤氲，白雾贴着江照临的脸浮动。 他仰躺在浴缸里，水面微微晃动，汗珠从脖子滑到锁骨。 暖色灯光照在皮肤上，泛着淡淡的红。 他闭着眼睛，呼吸变重了些，热水漫过胸口，手指在水里轻轻划动，带起细小的水波。皮肤微微发颤，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既然是流星许愿导致互换身体，或许再遇流星就能回去。 江照临划着手机，满屏都是今夜流星的新闻，下面的评论没有一点互换的信息。 看来他们只是个例，他继续查下一次流星来临的时间，却没有相应的信息。 他手指揉捏太阳穴，如果维持现状，他明天还要上班，做最普通的工作，拿最低的工资。 不行，他宁愿辞职休息一段时间。 至于裴宴，一个有着千万信托基金，还甘愿当实习生的人，想必也有不少秘密，他们想要互相适应彼此的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裴宴慵懒地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直到江照临提醒才恍惚起身洗漱。 酒精的余韵拖慢了他的反应速度，直到洗完澡他才渐渐清醒。 他对着镜子洗漱，半身镜映出他胯骨以上，湿漉漉的发梢垂落在苍白的颈侧，水珠顺着锁骨的凹陷蜿蜒而下。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勒出一道纤细到近乎脆弱的腰线。 裴宴怀疑自己还没清醒，困倦地眨了眨眼。 镜中的那双眼睛，长长的睫毛翘着，沾着水汽，眼尾上扬，在浴室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裴宴皱眉，手攥紧了浴袍，皮肤白就算了，还长了这么一张脸。 员工大会遥遥一见，他对江照临有一种百闻不如一见的期待。 只是相隔太远，看不清晰，只记得整体的气质，隐约记得是个斯文儒雅的领导，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讲话声音很好听，不疾不徐。 他从未想过，去掉西装领带后的江照临，竟有着这般极具冲击力的容貌。那些绯闻对象与之相比，反倒显得黯然失色。 裴宴不由得纠结，长这样有必要养金丝雀吗？简直是倒贴钱。 他突然想到那个传闻，江照临能上位是因为他是季董的…… 啊啊啊啊啊。 裴宴压下那个想法，除此之外，他难以适应身体的落差。 样貌是一方面，体格是另一方面，原本近一米九的健硕身体，如今却要困在这具清瘦的躯壳里。 江照临的身体太瘦弱了，瘦弱得都有点可怜了。 要练很久才能练壮。 他不能接受自己如此羸弱，暗暗发誓要猛猛锻炼，重新变成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 “喂喂喂！”裴宴大大咧咧穿个内裤就跑回卧室。 江照临眉头微蹙，抬手捂住耳朵。 “吵什么？快睡觉。”江照临翻身，嗓音黏稠未醒。 “你说我吵什么？我家只有一张床，你睡了，我睡什么。”裴宴道。 “谁让你家只有一张床的。”江照临微微睁眼，那双眼睛在雾气中显得格外明亮，眉梢下阴影漆黑如雾。 他轻拍枕边空位，“上来，一起。” 第5章 忍一忍 裴宴僵在原地。 他醉得糊涂，竟忘了家里只有一张床。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去酒店开两间房。现在同床共枕，算怎么回事？ 江照临男女通吃，风流成性，他可是直男…… 裴宴盯着那张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自己这副身体现在可是江照临的，江照临总不至于对着自己的脸…… 可万一呢？ 裴宴后背绷得笔直，他一个刚毕业的男人，连恋爱都没谈过，现在却要和传闻中的情场高手同睡一张床。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自己的清白岌岌可危。 而江照临却坦然自若，占据床的正中央，下巴陷在蓬松的被褥里，姿态慵懒。 裴宴咬牙，最终硬着头皮爬上床。江照临只给他留了窄窄一条边沿，他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床垫立刻倾斜，让他不得不死死抓住床沿才不至于滚下去。 “这可是我的床！”裴宴心道。 他有些后悔练这么大块头了，还长得这么高，宽大的身材几乎把床全占了。 霸道！资本家！裴宴又骂了一声。 裴宴心道，明天必须换一张床，换两米八的，离他远远的！ 天光初透，风声猎猎。 处在格子间都能听到窗外狂风的呼啸声，江照临坐在裴宴的工位，向窗外看了两眼，天上卷起不少垃圾，实在不是一个好天气。 实习生，一周两次小会，一月一次大会，他刚开完周五的组内小会。 手机里裴宴在转发他那边的情况。 【开周会啦！目前很顺利，就是业务部的山茶姐一直在打断我，是我说的不对吗？】 【她就是故意的，死活不同意新制度，文件我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没有一点问题，她就是不同意。行政主管看上去是个老实人，在帮我说话，完蛋了，他们俩快吵起来了】 【骂起来了，好刺激，我想发挥一下，又怕不符合你的人设】 雷声骤然在天空中响起，室内响起桌椅挪移的声音，阴雨天，分散了工作的注意力。 江照临耳膜嗡嗡，大脑一个激灵，似乎陷入什么漩涡，但很快他又转醒过来，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新的管理制度文件，行政整个部门整理了一个月，加上他亲自把关，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指出问题的人。 他从裴宴这三两句中，几乎窥见会议室中，各主管的唇枪舌剑。 各部门主管，没一个省油的灯。 背景，权利，能力，性格各有不同。 管理起来，很有意思。 江照临回过神来，他发—— 【忍一忍，没到时候】 江照临安抚他，窗户洒上几粒雨滴。 乌云低压，雷声渐起，会议室里人人面目可憎。 裴宴察觉到一些人对他的轻视、不满，偏偏表面恭敬，说话却指桑骂槐。 “当我听不懂？再骂一个试试呢？有本事我们下次在拳击场开会。”裴宴安慰自己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咚咚咚。” 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21楼的平静，21楼都是会议室和会客室。 周会开完，这里毫无人迹，只有隐约的风雨交加的声音。 会议室里漂亮的桃花眼骤然亮起，“谁？” “我。”江照临推门进空旷的会议室，裴宴就站在门口迎接他。 “我快被气死了，要不是不能动手，今天会议室一半的人都可能进急诊室。”裴宴举着拳头，脸色焦躁。 刚结束会议，他点了两杯奶茶，都摆在会议长桌上。黑色长桌上，鲜亮的奶茶杯十分显眼，一杯喝了一半，一杯推给江照临。 “我只喝咖啡。”江照临把奶茶推回去，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 “古代驴不愿意拉磨，主人会在他的饲料里加入兴奋剂成分，帮助驴保持清醒，提高效率。而我们人类，不需要主人花钱，已经学会给自己点咖啡了，真不错。”裴宴眨眨眼。 江照临抬眸，漆黑的眸子看向裴宴。 “秘书给你汇报今天的行程了吗？” 裴宴：“汇报了，要一直加班到深夜。” “困的时候，记得给自己买咖啡。要保持清醒，不要做错事，做错事，就当不了总裁了，明白了吗？驴？”江照临道。 裴宴撇撇嘴，心道，不和你一般见识。 两人坐在会议室座椅里，裴宴趴在哪里吸奶茶，眨眼，剩下的半杯也没了。 “听说喝奶茶也有同样的效果，我试试。”裴宴侧目，望向江照临，白色卫衣的宽松剪影勾勒出他的挺拔轮廓。稚嫩的面庞配上清新的服饰，说是大学生也不为过。 第7章 江照临表情复杂。 “怎么了？”裴宴问。 江照临惯常冷漠的神情染上一丝犹豫。 他的辞职申请已经写好了，流程很简单：提交申请，等待审批，然后离开。 不想做最基础的工作，不想在底层辛苦，暂时离开休息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世界各地游玩一圈，玩够了再回来，公司里面的工作远程指导裴宴，目前看来是可行的。 刚毕业的时候，“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火爆全网。夜深人静时，他对着这行文字，也有些隐秘的向往。 后来，随着职位的提升，辛苦随之递增。 贫穷的记忆是刻进骨子里的恐惧。即便后来账户余额不断攀升，他依然不敢停下脚步，病态地囤积着安全感，全年无休是家常便饭。 江照临想：也许这场荒诞的身体互换，是命运给他的一个喘息之机。 趁现在，好好放松一段时间，享受生活，未尝不可。 良久的思考后，江照临开口：“我准备离职，休息一段时间。” 裴宴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体：“什么？不行的。” “为什么？” 裴宴：“那我不就没有工作了吗？” 江照临冷冷道：“你已经没有工作了，这批实习生的评分，你是倒数第一，注定要被辞退的。” “什么！”裴宴凑得很近，弯腰哀求：“但是江总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平时抱怨工作的人，很少离职。 一点都不抱怨的，随时可以离职。 裴宴就是抱怨但绝不会离职的员工。 “……江总。”裴宴。 “我准备出去旅游，回来再说吧。”江照临道。 “你不能走，你走了有人找我怎么办呢？”裴宴道。 “我再回来。”江照临道。 裴宴握着奶茶杯，眉梢泛起怒意，软的不行来硬的：“我要是不让你走呢？” 江照临面色不变，反问：“我一定要走呢？” 裴宴几乎要把奶茶杯捏扁，手攥着拳，放在会议长桌上，“你离职我也离职。” 江照临抬脚，站了起来，俯下身，右手扣住裴宴的肩膀，左手捏住他的手腕。 裴宴浑身一僵。 江照临道：“裴宴，当初是你许愿，想要当总裁的，现在如愿了，卸磨杀驴？” “你敢做任何不利于工作的事情，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你试试。”裴宴抽出手腕，力气大的惊人，应对着，不肯退让。 两人眼神交锋，江照临半眯着眼，眼眸深邃。 等江照临离开后，裴宴才缓缓放松。 裴宴火气很大，我没有走，你凭什么走，互换影响的是两个人的人生，我要留下来给你干活，你也要留下来应付我的事情啊！一走了之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更何况他现在根本不能离开京城。 江照临指尖轻叩着刚送到的档案袋，他向来习惯掌控全局。在身体互换的当晚，就派人彻查了裴宴的底细。 他从容打开档案袋。……、 档案第一页就让他眉头紧锁。 01年生人，14岁辍学。 盛世传媒的用人标准，绝不可能接纳连高中文凭都没有的员工。 继续往下翻阅，江照临的指尖不自觉地放轻了。这个少年14岁就开始谋生，15岁闯入电竞圈，17岁问鼎职业联赛冠军并斩获fmvp。19岁那年母亲离世，他选择退役。在职业选手期间完成高中学业，退役后又考入大学，最终走进盛世传媒的大门。 当视线扫到最后一页时，江照临瞳孔骤然收缩。 “经查证，裴宴系瀚海集团实际控制人彭茂学非婚生子。” 瀚海集团和盛世集团是京城的双塔，囊括衣食住行各个领域的两大财团。 裴宴是，彭茂学的儿子？ 彭茂学的第一任妻子出自顶级豪门林家，第二任妻子是病中照料他的护士。两任各育一子，没想到竟还有第三个。 时间线显示，裴宴出生在彭茂学与林氏离婚后的空窗期。 林家的大公子离婚后随母归宗，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二公子则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声色犬马无所不为。 如今彭茂学年逾古稀，年初一场大病后更是每况愈下。偌大的瀚海帝国，竟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 莫非是主意打到了裴宴身上？ 江照临合上档案。上面还有一段话，裴宴当初辍学的原因是，无力支付学费。 这就有待深究了，豪门私生子，因无力支付学费退学，怎么看都觉得很戏剧。 下班时间到，江照临准时收拾东西离开。张会奇在办公室门口投来怨毒的一瞥，江照临并未在意，走得稳稳当当，头也不回地踏入电梯。 都要离职了，谁还在乎你？ 暮色中的盛世大厦灯火通明。 江照临刚走出旋转门，兰博基尼刺眼的车灯就恶劣地晃过来。车窗降下时，他看见一张浮肿颓废的脸。 第6章 欠我两次 这张脸，江照临略有耳闻。 彭台，彭茂学第二任妻子的孩子，彭家唯一姓彭的孩子，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江照临庆幸自己刚刚看完裴宴的档案，不然此刻无头苍蝇一般岂不心慌。 “裴宴，上车。”彭台挥手，眼底是耽于玩乐的涣散。 傲慢轻视的意味很足。 江照临本能地抗拒这种粗鲁的邀约，他正要拒绝，却想到了什么，按下手机录音键，顺势坐进车厢。 “云巅会所。”彭台对司机下令的瞬间，江照临已经将定位发给了裴宴。电话接通后，他故意将手机滑进卫衣口袋，让麦克风朝外。 盛世和瀚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于这位瀚海二公子，江照临略有耳闻。 彭台刚开始进入集团工作，酒醉睡了集团高层的妻子，高层发言要告到底，然而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压下来了，彭台屁事没有，只是被公司开除，依旧吃喝玩乐。高层求告无果，带着妻子出国，远走他乡。 这两年事情渐渐平息，彭台又活跃在京城视线。 江照临看来，彭台这种草包，实在不足为俱。林家的那位又一直和彭家划分界限，他想到裴宴，裴宴只要软和一点，这家业他保准能分到不少。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云巅会所的招牌在夜色中闪烁着糜烂的紫红色。 会所开在闹市，消费昂贵，来这里花销的非富即贵。 彭台推开包厢门的瞬间，混杂着酒精、香水与烟草的浑浊空气朝着江照临扑来。 这个包房有三百多平，里面尽是眼神涣散的公子哥，身边带着莺莺燕燕，有男有女，场景一派迷乱。 水晶吊灯在包厢里投下惨白的光，五六个纨绔子弟见他们进来，开始起哄。 有两个和彭台关系亲近的走过来。 “这就是你三弟啊，彭老二，那个你老爹的私生子。” “长得比会所的少爷都帅啊，彭台。” “彭三少啊。” 纨绔的声音带着轻佻，眼底的轻蔑不加掩饰。 “说什么呢？滚滚滚，别吓坏我三弟，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你们这种。”彭台一伸臂膀揽住江照临的肩膀，脸蹭到他的肩膀，带着油腻的触感。 “三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贾少，家里做矿业的。那位是李公子，父亲在证监会……” 似乎是个好心的兄长形象。 不过江照临耳聪目明，听出其中炫耀和显摆的想法占了绝大多数。 众人目光不善，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江照临没多强的代入感，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他们表演，静立着，眼尾唇角都藏在眉梢的阴影下。 江照临坐在沙发边缘，目光扫过包厢角落。一个穿着露背裙的女孩正蜷缩在沙发里，身边的男人双手正在他的身上探索；另一个男孩的领口大敞，锁骨处有明显的牙印。 “我听说你叫裴宴？你不是彭叔叔的儿子吗？怎么不跟着彭叔叔姓啊？” “老贾，小裴是外面带回来的，还没来得及认祖归宗呢。” “裴宴，你妈是干什么的？” 周围人围上来，在江照临头上蒙上一层阴翳，嘴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江照临从进包厢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一直旁观者的角度收集信息，然后，等裴宴过来。 “他妈不就是夜总会的吗？”贾少道。 “哦？”拉长的语调，带着不怀好意。“原来是这样啊。” 包厢里爆发出一阵哄笑，精心打扮过的少爷小姐们，纷纷停下手上动作，好奇地向故事的主人公望去。 这是一场彭台为亲弟弟，裴宴准备的鸿门宴，相熟的京城二代子弟，人生地不熟的裴宴，极尽的羞辱。 如果没有彭台的授意，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人有如此大的恶意。 看来彭台对裴宴的到来很有危机感，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万一裴宴更讨老爷子欢心，那他未来继承的东西就会越少，他现在可是他爹唯一的儿子，哪里能容忍来个野种跟他抢钱。 第8章 彭台拿着酒瓶，给裴宴倒酒。 眼见着酒水漫过酒杯，江照临看着彭台的脸。 两相对比，裴宴的身体愈加身姿挺拔，龙姿凤章，气度不凡。 彭台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粗陋，眼底划过一丝怨毒，拿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三弟，你妈真是夜总会的吗？”彭台扬声道。 满室哄笑中，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江照临拿起那杯满溢的酒杯，因为倒得太满，有几股酒流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缓缓留下来。 江照临动作一动，酒水一股脑的泼到彭台的脸上，汁水在他脸上缓缓滑落，对方双眼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小蚂蚁竟敢对他动手。 包厢顿时鸦雀无声。 “你踏马——”彭台被泼了满脸，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他怒不可遏，扬起手，正要甩手给江照临一耳光。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包厢门被踹开。 “彭台，我草你爹。”裴宴冲进来，脖颈青筋暴起，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冲到彭台面前。 彭台早已被酒色财气腐蚀了身体和大脑，平日里作威作福，自有手下人替他动手，本身的力气微弱。 裴宴按住他之后，对着他肿胀的脸，左右开弓。 拳拳到肉的声响让江照临太阳穴突突直跳，周围的纨绔也反应过来，要上前拉架。 血流顺着彭台的鼻腔往下淌。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这时，门口突然涌入一批黑衣人，训练有素地控制了屋内的一切。 这是江照临的人，他早年间遭过一次黑手，以后身边总是围着人。 “这是我们兄弟的事情，各位不好插手吧。”江照临开口，挡在那群想要冲上来拉架的纨绔面前。 裴宴的背部肌肉紧绷着，两根骨头微微支起，动作野蛮与残忍。 “行了。” 江照临把裴宴拉起来。 裴宴眼底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江照临理智上不赞同这种暴力行径，胸腔却莫名灼热。 这两兄弟如此不和，心性手段半斤八两，他一开始对裴宴的期待淡了，或许到最后，还是林家的那位坐收渔翁之利。 毕竟是原配，林家也是顶级豪门。 不过，江照临想，他现在是裴宴，会不会有其他的玩法？ 裴宴那边勉强收手，暴力之后便是冷静，裴宴看着江照临，略带歉意：“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会不会很难办？” 江照临闻言，有些意外，服软？不过他没多想，道：“还好。”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包厢已像被炮轰过一样。 警员看到躺倒在地，面目全非的彭台，眉头突突直跳。 警车在公路疾驰。 江照临在之前打了三通电话，到警局时，分局局长脚步匆匆，亲自到场。 “我们兄弟间吵架了，真是误会。”江照临顶着裴宴的身体赔笑道。 裴宴心里有些不自在。江照临将他单方面揍彭台说成兄弟打闹，虽有一丁点歪曲事实，却是眼下最好的说法。 只不过，他看江照临为他的事情赔笑，却很不自在，心中沉甸甸的，却顺势学着江照临的样子，十成十地装成一个成熟稳重的人，也开口，得体道：“不好意思，我们年轻人喝酒上头，给您添麻烦。” 盛世手下的律师匆匆到场，局长也是老朋友。 事件逐渐清晰明了。 到这个地位，钱早已不是最重要的资源，手边的人脉资源才是江照临最大的依仗。 江照临在律师的陪同下，与警员单独解释昨晚的来龙去脉。 裴宴靠在身后冷硬的座椅上，从江照临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看到了陌生的、令人生畏的亮光。 目光凌厉如刀，声音优雅如弦。 裴宴心脏不自然地跳动。 裴宴坐在局长办公室里，他的指节已经包扎好了，纱布边缘渗出淡淡的红色。 局长十分自然开口：“你和那个彭家小少爷，什么关系啊？为他暴打他二哥。” 熟稔的语气，让裴宴不由得心跳打鼓，他道：“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哦？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局长显然不信。 裴宴也没过多解释，按照他的观察，江照临也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大多数的时间都沉着冷静。 又过了几个小时，警察带着他们离开，裴宴心里没底，这就可以离开了吗？ 他动手的时候才没考虑过什么后果。 放纵之后，他才略略后怕。 会不会要拘禁什么的。 不过，江照临说，不用怕。他的面容平静无波，却施展着雷霆手段，三言两语便将局面层层化解。裴宴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纷乱的心绪也随之平息。 走出警局，夜风佛面而来。裴宴仍有些恍惚，得罪这些少爷小姐，不仅没有报应，还能十分轻松地全身而退，好不真实。 “他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不能就这么算了。”门口，穿着富贵的女人，带着包扎成猪头的男人对着警官愤怒表达不满。 也许是知道，彭台给亲弟弟下马威的行为上不了台面，这场对峙里，江照临的人并没有收到来自彭家的压力。 女人看到平安无事出来的两个人，金色美甲指着二人：“他们凭什么这么快就能走。” “流程是这样的，走完了就可以离开。您儿子连个二级伤残都没有，还是亲兄弟打架这种事，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的，顶多赔点医药费。”旁边人随口解释道。 “裴宴，你们等着！”彭台指着他们。 裴宴回头给他竖了个中指。 最后坐上车，裴宴坐在驾驶位，余光里，瞥见江照临游刃有余的侧脸，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裴宴心底浮起几分异样。 “互换一次，警局一次。裴宴，你欠了我两次了。”江照临道。 江照临不是个随意讨要人情的人，人情拿到关键时刻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不过，裴宴自我意识非常强烈，冲动，不服管教。 他必须要牢牢掌控裴宴，才能让他不在后续过程中导致情况崩坏。 “我知道。”裴宴收回目光，江照临仍然是那个江照临。 裴宴心里，江照临除了背景雄厚，风流花心，还多了个精于算计的印象。 权衡利弊，得失计较。 或许他能爬到这个位置，不是靠关系呢，就是靠那个算计的脑袋瓜。 “一直没吃饭，饿吗？我请你。”裴宴冷酷道。 “吃什么？” “有一家海底捞不错！” 江照临眼底闪过不满，“你会做饭吗？” “会啊。” “那你做吧，累了，开车回家。”江照临吩咐道。 裴宴被这理直气壮的指派无语住了，好吧，反正我欠你的，今天就给你做一顿。 他已经适应了开这辆车，开起来很娴熟。 “那个，孙局长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回答是上下属关系。” 江照临睁开眼睛，身体懒懒的，没有力气，哑声道：“以后，我们出入必不可免会被看到，如果被发现了，你怎么说？” 裴宴无所畏道：“那你来当我助理吧，这样我们来回也有借口。” 江照临哼一声：“你想的美。” 裴宴心底无语，就是给你个位置，又不是要你真当助理伺候我，小气鬼。 “就说是亲戚吧，所以江照临对裴宴多加照顾。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说。”江照临道。 裴宴没说话，江照临以为他默认了，没在开口。 但是裴宴其实是尴尬。 他背后可没少骂江照临。 茶水间里，各个部门的员工混在一起，从组长到实习生，人人畅所欲言。聊到兴头上，恨不得把每个领导的底细都扒个干净，挖完还要一起嘲讽，一起痛骂。 这是职场生存的乐趣，也是底层员工难得的“反抗”方式。 裴宴自然也不例外。 他骂过江照临冷血无情，骂过高层压榨员工，骂过公司制度苛刻……现在突然要他和江照临装亲戚？ 谁会信啊？ 第7章 领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照临窝在汽车副驾，半阖着眼皮。 等车停下的时候，他才睁开眼。此时，裴宴已经打开车门。 地下停车场灯光惨白，江照临的手指搭在安全带上，正要下车，忽然瞥见侧面缓缓驶入的黑色轿车。 车牌号是周秘书的。 “等——”江照临没使唤动裴宴，尾音卡在喉咙，裴宴已经利落地熄火下车。 原本江照临是助理开车接送的，他昨晚已经和助理说过，最近都不用接送。 可此时，裴宴从驾驶室下车，他这个副驾驶上的人反倒是不好下车。 裴宴回头，甚至疑惑：“下来啊，我要锁车。”他单手撑着车顶，后脑勺翘起一段发梢，高定西装愣是被他穿出了混不吝的劲。 第9章 江照临嘴角保持着固定上扬的弧度，皮笑肉不笑。 周颜一身都市丽人打扮，珍珠灰的收腰西装裙，挎着淡粉色真皮包，手里拎着某网红早餐袋。 见到老板的车，她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走过来，手表指针已经指向岌岌可危的8：55，但她冒着迟到的风险也必须和老板打声招呼。 这是她作为秘书的专业素养。 细高跟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由远及近。 江照临硬着头皮迈出车门。 他假装整理领带，把脸转向立柱阴影处，却听见周秘书倒吸一口气。 “江总你们！” 裴宴听见声音，才注意到站在三米开外的周秘书。 他下意识地绷直了脊背，下颌微抬，用一个恰到好处的颔首应答对方。 江照临和裴宴的视线紧盯着周秘书，顶灯的光线在三人之间投下斑驳的阴影。 江照临睫毛轻轻颤了颤，他察觉到周颜探查的目光。 周颜和他配合很多年，他们在大学认识，周颜大四就跟在他身边实习。 他们关系密切，对彼此了解甚深。 周颜能力强、听话、会办事又会审时度势，是个很称职的秘书。 他很了解周颜。同样，作为秘书，周颜也是最了解他的人。 江照临怕周颜察觉到什么。 周颜见两人都不动，等她反应，她眼皮一跳，斟酌着开口：“总裁您先上去，我在楼下打卡后再过去。” 江照临和裴宴对视一眼，点点头。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周颜终于放任自己露出震惊的表情。 “裴宴。”她喃喃，手里精致的早餐变得沉甸甸。 她如果没记错，裴宴是排名倒数第一的实习生，那天晚上江总亲自要裴宴给他开车。 而今天早上他们从同一辆车下来，而且，居然是江总给裴宴开车。 如果没看错的话，江总领口还有若隐若现的红痕……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周颜思路蜿蜒，歪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她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溢出一声短促的抽气。 “难道？” 周颜缓步走进办公室。 总裁一秘二助，一助是老人，主要负责陪总裁应酬，二助刚上任不久，目前做一些杂活，熟悉事项。 “安安。”周颜对着二助，状似随意地问：“今天怎么是江总自己开车过来的。” 新助理钱安道：“江总说这段时间都不用接送。” 周颜发现自己的手腕在微微发抖。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周颜走向总裁办公室。 她进去，就听见江总问：“今天是不是要公布实习生转正结果？” 周颜心里咯噔一声。 “是……”周颜颤颤巍巍，维持着干练的表情和声音。 裴宴手指抠桌，假咳一声，道：“什么时候公布？” “周会结束，大约十点半。”周颜道。 “转正名单和淘汰名单给我看一下。”裴宴道。 名单已经交给人事刘楠，但是一个优秀的秘书是不会解释太多，她只会主动去做。 “您稍等，我现在去打印。”周颜嗒嗒嗒离开。 裴宴绞紧手指，一会儿怎么给自己走后门呢？天呐，他居然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都怪江照临，他要是带着我的身体跑了，我怎么办？一定不能让他跑。 而回到工位的周颜几乎可以确认，江总和裴宴他们两个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天呐，怪不得江总这些年孑然一身，无数女孩红着脸向他递出红线，他都目不斜视。 原来不是女孩子的魅力不够，只是因为，我老板他是那个啊！ “喂，刘主管，请把人事的转正名单和淘汰名单都发我一份。”周颜发语音道。 刘楠：【纸质还是电子版】 周颜：【电子版就行，我自己打印】 周颜留了个心眼，昨天他不小心说了几句裴宴的坏话，还是当着江总的面。 今天的名单上不能再有难听的话。 她必须提前看一眼，把不好的都删掉，不然江总看到，一定会想起她昨天对裴宴的恶语相向。 这可是新欢，江总还亲自开车，宠爱可见一斑。 周颜吸取教训，今后说话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能像昨天一样鲁莽，差点得罪未来老板娘。 她思忖，一会儿要去挽回一下印象。 上午工作寥寥。江照临随手整理完几个文件，毫不费力。 上周组长分配的两个新账号调研任务，他打开裴宴的文件夹时发现已完成绝大部分。 剩余部分很简单，江照临稍作优化后，从俞圆那里确认自己已经完成任务。 全程不到半小时。 江照临环顾四周，周围依旧忙碌，他决定将裴宴的总结文件从头检查一遍。 抛开格式问题，内容本身可修改空间有限。从大众视角分析几条视频的爆火原因，条理清晰，刚毕业做到这个程度可圈可点。 江照临本想补充两点，转念作罢。 没必要为一个即将被辞退的实习生浪费时间。 门口传来清脆的喊声：“小裴！” 江照临转头，淡绿色外套的年轻女孩站在那里，笑容甜美。 “快来，等你半天了。” 她胸前的工牌写着“业务部孙薇”。 女孩熟络地拍他的肩膀，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江照临的手指微微蜷缩，又很快松开，任由她拉着自己往茶水间走去。 在女孩背后，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脚步比平时慢了几分，始终保持距离。 这个不会是裴宴的暧昧对象吧？江照临皱起眉头，他已经开始尴尬了。 茶水间漏进几缕阳光。 员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模糊了职级的边界。 孙薇顺手打开个棒棒糖，叼在嘴里，百无聊赖地晃着腿，“他们去楼道抽烟了，今天没有八卦听了。” 江照临眸光微动，什么八卦？谁的八卦？ 他状似无意接话：“上次你说的那个，还挺有意思。” “是吧是吧！”孙薇眼睛一亮，拽着椅子凑近。 “方誉绝对是总裁的新宠，方誉上周陪江总见客户时穿了同款西装！连袖扣都是cp款。” 江照临：“……”这就是你们平时聊的八卦。 “小裴，薇薇。”门口，打扮干练的两位女员工走过来。 八卦四人组话题不断，几乎把每一个领导都八卦了一顿，伴随着评价和嘲讽。 江照临冷眼旁观，再看时间，已经聊了二十分钟。 他暗自决定，以后要让人事规定，茶水间停留不得超过15分钟。 “江总呢？”孙薇问。 听到自己的名字，江照临心神不安，从刚刚的一系列评价来看，他应该在员工心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本能的不想听。 “江总不就是关系户上位吗？江照临应该是个富二代，他爸和我们董事长关系好，董事长才扔了个子公司，给江照临打理。” “我就知道！”孙薇道：“怎么可能有这么年轻就能当一把手的领导，肯定背后有关系。” 江照临没出声。半晌，他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把他额头的几缕头发吹开来，露出光洁的额头，莫名有些少年气。 突然手机震动，是俞圆发消息催他回去。 江照临看了眼时间，大概是实习生转正的事。 江照临心里晃荡，裴宴的成绩被辞退十拿九稳，但凡没有被辞退，那一定是他在耍手段。 他等着看。 电梯停在16楼，门无声滑开，周颜迈步而出，迎面撞上神色凝重的刘楠。 “老刘？准备公布实习名单啊？”她微微颔首，目光在他手中的文件上停留片刻。 刘楠脸色不是很好看，眉头拧得很紧。 “周秘书，这个名单……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别人也就罢了，这个市场部的小裴，甚至能把咖啡泼到客户身上，他都能留下来吗？” 周颜冷眼瞥他，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先前几次谈话，刘楠话里话外都在贬损裴宴，害得她对裴宴印象很差，不小心在江总面前失言。 此刻再见刘楠这副样子，周颜只觉厌烦透顶。 “谁？你说的是谁？”周颜故作茫然。 “市场部小裴啊，我总跟你提起的。” 可别小裴小裴的叫了，你知道小裴目前在江总心中的分量吗？要是未来上位，你起码得叫一声大嫂！ 居然还在诋毁。 一个主管，也好意思背后说实习生，没有一点容人的雅量。 周颜腹诽完，继续装傻：“不太记得了，你先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 江照临刚回到工位，就看见俞圆眼睛紧盯电脑，手里攥着鼠标，眼底闪烁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第10章 俞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颤抖：“裴宴，我转正了！天呐，我居然——” 俞圆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松开手，道：“你快看看，你那边有没有结果。” 第8章 江总被抓包 俞圆红着眼眶坐在一旁，转正的好消息伴随着公司关系最好的朋友离开，他心绪复杂，没有心情工作。 “其实……”俞圆刚开口，市场部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周颜踩着细高跟走进来。 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了几分。 “裴宴，”周颜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公事化的温和，“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你收到转正结果通知了吗？”周颜问道。 会客室的空调温度很低，江照临站在墙边，后脊贴着冰冷的墙面。 周颜也站着，高跟鞋微微倾斜，她身后是几盆茂盛的绿植，旁边就是沙发，两个人心中各有千秋，竟然谁都没坐下。 “转正？”江照临道：“没收到。” 周颜道：“你的排名垫底，但江总认为不应该因为考勤埋没能力，所以你和其他两人重新竞争，最后一个转正机会。” 江照临并不意外，他早就预料到裴宴会有动作，没有直接让他留下来，还算他聪明。 就是这个理由……江照临怀疑是周秘书想的，裴宴想不出这么周全的话。 他眼底没有波澜，连呼吸都没乱。 但这副样子，落在周颜眼中，就不一样了。不惊讶那就是早就知道，已经和江总说好了。 江总在公司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居然会为了他打破自己的原则。 周颜按下心底滔天巨浪，柔柔一笑，道：“你在群里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不用客气，我先忙去啦。”尾音棉絮般轻轻落下。 笑容太柔，语气太轻，态度太好。 江照临扫视过去，随着她的背影离开会客厅。 按照江照临对她的了解，这很不寻常。 江照临思考，停车场的会面，是不是让她误会了什么。 日光灯在磨砂玻璃上投下冷白的光晕。偶尔传来键盘敲击声，清脆却克制，很快又归于宁静。 周颜目光从总裁办公室移开，满意地收回视线。 她洞察一切地想，果然人谈恋爱之后就是不一样。 江总谈恋爱后，行为居然变得如此怪异。 现在是中午，江总正在办公室吃午饭，却动不动发出一声愚蠢的傻笑。 ——估计是在和恋人语音或者视频，因为耳朵上戴着耳机。 不知在看什么，牙齿咬住下唇留下清晰的齿印。 ——如此羞涩的表情！一定是被对象甜到了吧。 周颜用食指压住上扬嘴角，她想，江总这次真的栽了。 老房子着火，烧得可太旺了。 …… 暮色渐沉，挂钟指向下午六点，原本安静的办公室渐渐活络起来，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座椅转动声、抽屉开合声和此起彼伏的伸懒腰声。 江照临百无聊赖，他单手支着下巴，摸出手机给发消息：“下楼。” 地下车库的冷气扑面而来，江照临靠在车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机票预订页面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道冷峻的线条。 “来晚了！”裴宴低沉的声线传到耳边，他抬眼望去，只见裴宴抱着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小跑过来。 车门关上后，裴宴正要打火，江照临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不着急走。”皮质座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江照临微微倾身。 他脸上带上一层情绪面具，声音故意缠绵起伏，眼角下垂的弧度透出几分无辜，“我明明被裁掉了，为什么江总还愿意重新给我机会呢？” 裴宴僵硬地坐着，沉默了一会儿，颇有几分深沉的样子。 不过须臾，他忍不住磨磨蹭蹭转过来，仍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江总。”话音未落，他自己先泄了气，肩膀微微垮下来。 一句话原形毕露。 江照临捂住腹部，膝盖相抵，喉结上下滚动着压抑笑意。车窗外的灯光掠过他的眉眼，映出眼底闪烁的戏谑：“所以呢？我原本旅行路线都计划好了，又被你耽误了？” 裴宴小声：“你就再待两天吧，以你的实力，赢两个实习生肯定手拿把掐。” “我的实力。”江照临慢条斯理地重复，“我不是靠关系上位的吗？” 嗯？裴宴心道，他怎么自己说出来了。 “你们八卦四人组的共识，江照临是靠关系上位的，不对吗？” 说八卦，被八卦本人听到是一种什么体验？ 裴宴脊背发凉，全完了，他们四个碰面，江照临这么聪明，肯定全都被他套出来了。 裴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额头几乎要抵上江照临的膝盖。 “还有很多，要我都说出来吗？”江照临道。 裴宴额头不断出现细密的汗珠。 “你是总裁，要求严格，大家工作压力大，才会随意调侃几句。” 他说完沉默，喉结上下滚动不停吞咽，再开口声线里带着潮润的泥沙，“你别不说话，你可以骂我两句。” 车内光线昏沉，射灯透过车窗打在江照临脸上，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眼尾微垂，教人辨不清是愤怒还是讥诮。 “先开车，去我家，地址发给你了。”江照临淡淡道。 看裴宴战战兢兢的样子，江照临露出尽在掌握的笑容。 裴宴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渗出薄汗。 后视镜里，江照临陷在座椅里，衬衫皱出几道凌厉的折痕。 “今天上午有没有人找你，工作上的事。” 江照临突然开口，让裴宴脊椎一颤。 裴宴随即松口气，他肯开口就好。 “有，很多，我都记在备忘录，回去给你看。” “有没有因为私事来找你的？” “也有，行政主管，周泰川，他叫我出去抽一根。”裴宴道。 江照临眉梢微微挑动，肩膀舒展，“你怎么说？” 裴宴回忆，“我说我不抽，他说，‘真是出息了？’” 江照临轻笑出声，周泰川调侃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江照临，能忍住不抽烟？周泰川如是说。 前两年，周泰川备孕，必须把烟戒掉，还要带动江照临一起。 江照临想，这坏毛病终究不好，跟着戒了三天，不过到第四天就忍不住偷买解瘾。 马上就被周泰川抓到，江照临脸红，把东西全扔光，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结果不到一天，他实在忍受不住，又把东西从垃圾桶捡回来了。 而周泰川，想着老婆孩子，硬生生戒了。 女儿生出来那天，他还不忘嘲讽江照临，是谁成功戒烟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呀？ 不过他也是很没脸，生完女儿，看江照临一个人爽，他也又死灰复燃，当然他只敢在公司偷偷摸摸干，不敢回家让老婆知道。 “他是进公司带我的师父，我们关系不错，私下会约着出去玩。”江照临指点道。 说着，瘾似乎又犯了。 “一会儿路边超市停一下。”江照临突然说，声音里藏着压抑的焦躁。 “买什么？我去给你买吧。”裴宴说。 江照临随意说了个牌子。 裴宴瞪大眼睛，头发翘起：“你要抽烟！不行，我不抽，你也不许用我的身体抽。” 江照临心绪不宁道：“现在是我的身体。” “不行！”裴宴表情很认真，车停在路边，转头道：“我的底线，决不能抽烟，喝酒也是，除非避无可避，不然不许喝。” 江照临去拉车门，却发现中控锁亮着红灯。他转头时额发垂落，露出泛红的眼尾，“打开。” “不打。”裴宴手掌盖过中控。 江照临突然凑近，近到裴宴能数清他的根根睫毛：“当总裁感觉怎么样？”他声音突然放轻，带着蛊惑的沙哑，“我让你当总裁，也让你转正” 裴宴呼吸乱了节奏，侧脸紧绷着。 “开门。”江照临实在难受，软着语气。 裴宴不由得心软，声音也柔下来：“我给你买根棒棒糖叼着，你忍一忍好不好，等我们换回来。” 江照临怔住，半晌，他颓然靠回座椅，抬手遮住眼睛，手指微微颤抖。 “随你。” 裴宴拎着一大包零食，从超市里出来，递给江照临，“你先吃，那东西真不好，味道难闻不说，对身体也不好。” “那转正？”裴宴小声道。 江照临冷眼睨他，眼底压着一丝不耐。 车上锁门也就罢了，下车还要锁，他还能跑了不成？实在可恶。他克制骂脏话的冲动，但是注视着裴宴的目光分明骂得很难听。 裴宴抿唇不语，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直到黑色轿车缓缓驶入翡翠湾别墅区。 第11章 江照临的宅邸隐在三重香樟树后，砂岩外墙在夜色里泛着冷调的光，铁艺大门紧闭。 花园里的喷泉挥洒，细密的水珠洒落在绿植的针叶上，溅起细微的声响。路边的石板被水雾浸湿，在暖黄的地灯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 车灯扫过，三层小楼在不远处层层错落。 江照临推门下车，皮鞋踩在湿润的石板上。 他借着车窗的反光，瞥见裴宴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步子迈得很轻，头略低着，视线始终落在他后背上。 “你在楼下等会儿。”江照临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径直推门进屋。 再出来时，他左手拖着一个深灰色的行李箱，右手拎着电脑包，袖子挽上去一块，绷出清晰的腕骨线条。 “这是我平时穿的西服，衬衫内衣都是新的。”他将行李箱往裴宴面前一递，语气平淡。 裴宴原本低垂的眼睫倏地抬起，眸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浮起浅浅的笑意。他伸手接过，“你回家是为了给我拿衣服？” 江照临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哼，“怎么可能？我是为了给自己拿电脑。” 裴宴颧骨微微扬起，眼底笑意更深，“好吧。”可下一秒，他脸色骤然一变，目光锐利地盯住江照临，“你没偷偷从家里拿烟吧？” 第9章 肚子疼 江照临指尖微不可察地一紧。真敏锐啊……他面上不显，淡淡道：“没有。” 裴宴眯了眯眼，忽然欺身上前，手掌径直按上他的腰侧，“我检查一下。” 温热的掌心隔着衬衫布料贴上来，江照临脊背一僵，条件反射地抬手抵住他的肩膀，“说了没有！” 两人推搡间，裴宴的手指触到西装内袋里一个硬质的方盒轮廓，当即挑眉，“这是什么？我连形状都摸出来了。” 江照临喉结滚动，仍强撑着一副冷淡模样，“……我不抽，就叼着解解馋。” 裴宴修长的手指贴着西装内袋一探，利落地将那盒烟抽出来。他掂了掂烟盒，眼神一沉，手腕一扬。 烟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掉落进垃圾桶。 回程的车里，沉默比来时更加黏稠。 一声压抑的闷哼突然打破寂静。裴宴猛地弓起腰背，手指死死抵住胃部，额头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江照临，我肚子疼，又疼了……”他声音发颤。 变故猝不及防。 江照临心头一紧，方才的怒气顿时消散无踪。 他看着裴宴强撑着将车靠边停下，额头几秒内沁出细细麻麻的汗水。 江照临伸手探向裴宴的小腹，手机上看时间，“今天耽误有点久，还没吃饭。”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忍一下，回去我给你煮点粥。” 裴宴虚弱地点点头，整个人蜷缩在座椅里，疼得几乎说不出话。 江照临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心里突然揪了一下，好像在看自己痛苦。 他轻轻叹口气，脱下外套盖在裴宴身上，“我开车吧，再坚持十分钟，很快就到家。” 车子重新启动时，江照临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 后视镜里，他看见裴宴把自己裹在他的外套里，苍白的唇色让他心里又是一阵发紧。 “周末我陪你去医院看看？”江照临道，按道理，蜷缩着，疼得说不出话，可怜兮兮等着别人帮助的应该是他。 “我认识一个很有名的中医，我去，刚才我差点疼过去，终于活过来了。”裴宴道，他大概是缓过来一点，声音大起来。 “应该是那天喝酒的原因，我早就说过，不要抽烟喝酒，这都是为你好。”裴宴逮住机会，继续劝江照临不要喝酒。 心累，江照临叹一口气，真不能心疼他，叽叽喳喳唐僧一样，真吵。 “嗯嗯。”他随意敷衍着。 房间内是昏黄的灯，裴宴半靠在软枕上，软被裹到下巴，颧骨泛着潮红。 手机上闪过开播提醒，裴宴看了眼，把头发揉乱，钻进被子，把被子盖过脸。 心想以后不仅要按时吃饭，还要好好锻炼，江照临这具身体脆得跟纸一样，万一一个不小心，真的进医院，就麻烦了。 江照临盯着锅沿气泡发呆，眼神放空。 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双手端着一碗白色的，类似米饭泡水的东西，但眼底暗含着微不可察的期待。 “快喝。”江照临道。 裴宴只看了一眼那碗冒着热气的汤饭，吹了两口，就皱起眉头，端起来仰头灌下去，喉结滚动。 他咂咂嘴，一脸嫌弃评价：“看上去就不好喝，结果真的不好喝。” 江照临很少下厨，他原本很满意今天的成果，闻言眼中闪过愠色，“不好吃的话，你自己点外卖吧。” 裴宴这个粗神经居然没听出他话里的怒意，反而往被窝里缩了缩，他声音沙哑，“再来一碗，好暖和呀。” 带着股没心没肺的劲儿，手指无意识揪着被角揉搓，像是胃疼又犯了。 “江总刚才我想清楚了，你靠关系上位这事，不是我们四个传的。我们几个听到八卦才聊了聊，消息源头不是我们。” “至于是谁，”裴宴脸色苍白，却还在喋喋不休，“你得在公司多待几天才能……” 话里话外是不想让江照临离开。 裴宴无奈，他可以给江照临走后门。但是后门打开了，江照临不愿意走怎么办？ “闭嘴。”江照临打断他，转身去帮他盛粥，又别扭地切进去一小块姜丝。 裴宴胃疼的样子，让他想起自己。 蜷缩在病床上，无人问津。 苍白，痛苦。 难受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江照临将未尽的话语悬在粥里，递给裴宴。 裴宴眼睫眨呀眨，江总愿意给他盛饭，应该不生气了吧，他顺势道：“今天晚上你得帮我处理点事。” “直播？”江照临手在床边轻轻一按。 “对呀，我主职在公司当实习生，副业做主播。”裴宴道。 这江照临是知道的，他已经把裴宴调查个底朝天，裴宴是游戏主播，曾经获得过专业比赛的冠军，根据资料来看，裴宴是很热爱这个游戏的。 但他假装不知道，问：“你是什么类型主播，需要我直播做什么？” 裴宴嘴角微微勾起，坏心眼笑着：“我是颜值主播呀，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电竞房，机械键盘色彩斑斓，电机声嗡鸣。 裴宴调整摄像头的角度，他换了身黑色卫衣，卫衣的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一张成熟斯文的脸，带着一点俊朗野性的气质。 江照临穿着嫩绿色的连帽卫衣，唯一中间还有一个可爱的派大星。 “你平常就穿这身直播？”江照临扯着衣摆，后颈被毛绒帽兜蹭得发痒，他晃动着肩膀。 他不太适应，许久没穿过这么幼稚的衣服，他平时清一色的衬衫，t恤，突出一个成熟干练。 裴宴心道，我平时穿老头衫直播，光膀子，我给你穿，你穿吗？ 他面上不显，笑道：“不不不，我平时直播穿西装，你现在就去换吧。” 江照临抬脚踹向他的膝窝。裴宴敏捷后撤，撞得显示器一阵摇晃。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一个带着戏谑，一个含着警告。 江照临首次直播，裴宴耐心指导他步骤，最后打开直播助手。 点开直播前，他目光落在认证信息栏，猛地停住，瞳孔微微收缩。 “英雄联盟s12世界冠军。” “粉丝数，603.1万。” 下面还有长长一条履历。 他转头看向正在调试麦克风的裴宴。 那人嘴角绷得笔直，但眼尾细小的纹路暴露了笑意。黑色卫衣领口歪斜着，露出半截锁骨，动作间眼角微扬，瞳孔跃动着淡淡光芒。 “不错啊，颜值主播。”江照临重音道。 裴宴抹了一把鬓角，目光不知飘到哪里，“还行吧，勉强。” 江照临不玩游戏，不太了解游戏主播的体量大小。 他手底下的账号，有几千万粉丝，直播间活粉不到两千的，也有几万粉丝，直播间稳定五千加的。 粉丝多不代表火，只能代表知名度或者视频做得好。 但“世界冠军”四个字含金量还是很重的，他知道裴宴在游戏领域大概很有建树，这让他对裴宴的评价勉强高了一点。 裴宴当初是拿了冠军和fmvp，在最巅峰的时候退役，这是很不寻常的地方，他没有问，他和裴宴并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或许以后有机会知道。 他手里的鼠标放在开播键，迟迟未动。 “你不再多交代几句？”江照临道。 裴宴还沉浸在成功装*的喜悦感，笑道：“江总您随意，我相信你。” “行。”既然这样，江照临更不惧怕，一键开播。 第12章 直播间刚开播，提醒就通过站内提示传到各大直播间，短短一分钟，直播间人数从0到1000，再到1w＋，最后稳定到5w＋。 弹幕瞬间炸锅。 【迟到*早退*失望*无奈……】 【请问主播，有人答应粉丝每天直播三小时，却天天请假，我们应该怎么办，您有什么头绪吗？】 …… 【旁边有帅哥！】 【我靠，好帅，斯哈斯哈斯哈】 【老公你别怕，只有上面那个人是这样的，我们都很正经（流口水）（口水流一地）】 江照临在重要场合，会露出标准笑容，动作表情优雅凌厉，无懈可击。此刻，长年累月积累的经验，让他立刻进入这个状态。 “这是助播，陪我一起直播。”江照临浮起一抹微笑，下颌微抬，肩线舒展，整个人透着一股经年打磨出的从容。 他对着裴宴，声线平稳：“你说两句。” 裴宴虽然用着江照临的身体，但是姿态却比平日松弛许多，还没有在江照临身边一半拘谨，低哑的嗓音从容开口介绍自己。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爱了爱了】 【旁边的助理可以离开，把本直播间交给真正的主播吧】 【跟着主播终于吃到好的了】 江照临按照约定好的，把直播间让给裴宴：“先让助理打几把游戏，给大家看看实力。” 裴宴接管直播间后，好似脱胎换骨，张狂道：“这局不杀10个以上，大家随便喷！” 江照临对moba游戏略有了解，大概流程就是刷钱发育，杀人推塔。 裴宴玩打野，一个光头英雄，刷野速度很快，六分钟爆发第一波团战，就是裴宴在下路抓死对面的射手和辅助。 瞬间，裴宴的经济比对方高出一大截，之后裴宴边屠杀边解说，偶尔进行辛辣的嘲讽。 先不论操作，江照临发现裴宴是很有直播天赋的，嘴没停过，和弹幕不停互动，时不时爆梗。 人设很鲜明，张狂的打野小王子。 直播间不时有节奏，也被裴宴四两拨千斤略过去。 鲜明的个人特色，强互动能力，专业性强，还能提供情绪价值，再加上不错的视觉与表现力，已经凑成一个爆火主播的全部拼图。 江照临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下颌线，触感微凉。 镜头很吃角度，却将他的骨相勾勒得愈发分明。 高清摄像头将他眉眼的优势放大到极致，眉骨高而锋利，眼尾微微上扬，瞳孔在冷光下呈现出浅淡的灰色。 江照临移开视线，裴宴确实更适合做主播。 【助理好像一直在模仿裴哥的风格，玩得也是裴哥的招牌英雄】 【就是，不能有一点自己的风格吗】 【助理装什么装】 【模仿精】 还有一些更恶臭的弹幕出来，裴宴肯定也看到了，呼吸明显沉了一瞬，说话声音渐渐熄灭。 第10章 咖啡，狗都不喝 5万的在线人数，人多嘴杂，各种意见几乎吵成一锅粥。 裴宴有心想平息，却碍于助理的身份不好开口，嘴角憋屈生闷气，头发几乎要炸起来。 江照临瞥了眼疯狂滚动的弹幕，忽然抬手按住裴宴的肩膀。 下一秒，他倾身向前，整张脸骤然占据整个镜头，以裴宴的身份，说出长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这是裴宴的直播间。” “弹幕只能骂主播一个人，骂助理的先骂我。” 他不紧不慢，声音短促有力。 他搭在裴宴肩上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侧脸在强光下白得近乎透明，下颌线绷成一道凌厉的弧线。 弹幕短暂停一瞬，随即更多的弹幕迸发出来。 【靠，太帅了，霸道裴神暖心回护小助理】 【助理肯定是裴神的粉丝啊，和裴神风格相似不是很正常的吗】 【霸道裴神&炸毛小助理，我磕了】 弹幕风向好转，裴宴那边游戏操作更流畅，二十分钟的时候登上高地，点掉敌方水晶。 战绩13-0-9，全程零死亡，全场mvp。 显示屏的蓝光映在裴宴脸上，他唇角微扬，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怎么样？说了杀十个以上就是十个以上。”裴宴对着摄像头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少年气的得意。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江照临，喉结微动，“裴神，我打得怎么样？” 江照临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鼠标垫。 闻言，他扫一眼疯狂滚动的弹幕，轻笑一声，顺着弹幕的节奏，道：“还行，比起我差远了，就会这一个英雄吗？” 裴宴顿时笑出声，肩膀微颤，“那我再换个英雄，证明一下实力？” 接下来的对局几乎成了他的个人秀。 三个英雄轮换，操作行云流水，每一次击杀都引得弹幕疯狂刷屏。 最后一局结束时，裴宴长舒一口气，后仰靠在椅背上，发梢因激烈操作微微汗湿。 江照临瞥一眼时间，伸手关掉直播界面，语气平静：“时间差不多，下播了。” 又对弹幕补充道：“主播之后要工作，会更忙，有时间的话，会让小助理开播，帮我打几局游戏的。” 弹幕瞬间炸开一片【？？？】，可两人已干脆利落地黑屏下播。 “没问题吗？”江照临道。 裴宴抓了抓头发，目光落在一旁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上，叹口气，“那没办法嘛，总要有一些牺牲的，更何况——” 他指着公文包，“有好多文件没处理完，你得帮我，要不我今天晚上根本没法休息。” 江照临没立刻回答，他一心想着离开，但是裴宴的情况似乎让他没办法立刻离开。 既然离开不了，被辞退也是可以的，总之，不是很想上班。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处闪烁的灯火。半晌，他语气轻描淡写：“周末我要出门旅游。” “什么！那你还回不回来了。”裴宴猛地坐直，瞳孔微缩，嗓音里带上一丝慌。 江照临回头看他，眼底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故意沉默几秒，直到裴宴的表情越来越垮，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周边游玩一下，别紧张。” 裴宴大起大落，实在是不敢和江照临对着干了，他凑上前：“江总，我给你做牛做马，你说吧，你要我怎么样你才能留在公司？” “真的？” 裴宴知道，当牛做马的承诺下来，他今后就只能供江照临驱使了。 那天江照临冷静解决彭台的过程历历在目，保镖，律师，局长，江照临所展现的强大，他其实也没办法抗争，能控制江照临不抽烟，他就满足了。 “真的真的。”裴宴连忙道，凑到他身边：“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江照临挑起眉梢，含笑不语。 半晌，他才：“好吧。” “你的意思是愿意留下来了！”裴晏声音掩饰不住的喜悦。 裴宴兴奋地去洗漱，准备睡觉前处理自己一公文包的文件。 江照临站在落地窗前，不时揉着脸蛋，触感柔软，月光洋洋洒洒倾泻在地，他的视线眺望万家灯火，目光如净水深潭。 那日在流星下的心愿，似乎慢慢可以实现，大好的机会，不应该继续搅入紧张焦虑的漩涡。 走出来，抽出身。 他告诉自己。 可是放得下吗？ 江照临洗完澡出来，裴宴已经躺到床里，占据不小的位置。 裴宴趴着瞄了他一眼，眼底有一丝幽怨的情绪。 江照临看不懂，这小孩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把对方大力往里推，对方不情不愿地往床内侧挪了挪，整个人蜷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盛世大厦一楼人流如织，皮鞋、高跟鞋、运动鞋在玻璃门内交错，有经年成熟的风韵，也有暂别校园踏入职场的靓丽男女。 又是兵荒马乱的一天，走廊上几个职员抱着文件小跑，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 江照临：该死的，又要上班。 刚进办公室就看到俞圆招手，悄悄说道：“我打听到了小道消息，江总为了为难你们，要你们去策划皮皮宋母婴账号。” “那个流量下滑，单个视频点赞量只有两三位数的账号。”江照临道。 “对，公司最边缘的项目，他们是在故意为难人。”俞圆撅着嘴，眼含幽怨。 张会奇用审视的目光将江照临从头到脚扫视三遍，最后定格在他波澜不惊的脸上。 他不懂原本板上钉钉，会被辞退的实习生，为什么还能留下来？ 他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漠，“虽然你还是有机会留下来的，但是这个项目很难，几个策划都想尽了方法，也抬不起账号的流量，你们实习生尽力就行。” 江照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道：“好的，谢谢主管。” 第13章 “最后你们的方案会有我，项目部和业务部的几个小组长一起评分，评分高的留下来，不过万一江总心情不好，你们三个可能都留不下来，你做好最坏的打算。”张会奇道。 “好的，张主管。”他微微颔首，声音很轻，眼神带着轻蔑和难以掩饰的锋芒。 裴宴盯着面前的手机，暗灰色的瞳孔左右转动。 快中午了，手机屏幕依然一片死寂。 江照临昨天可是答应要留下的，今天应该在好好准备方案吧，好想过去看看他有没有偷懒。 他故意留下实习生，招来了业务部主管山茶的不满，她推荐了最棘手的母婴项目组。 简直是故意在为难实习生，不知道江照临有没有觉得很难，他也想不到办法帮他。 周颜从外面进来，敏锐察觉到办公室的低气压，满脸疑惑：“江总，有什么需要我来帮您处理的吗？” 裴宴把手机扫向一旁，恢复那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没事。” 周颜道：“好的，安城出差的行程安排好了，您看一下我发给您的文件。没问题我现在就去订票。” 出差？裴宴打开文件，读完，眉头越皱越深。 他让周颜先忙，立刻自己拿出私人手机，点开和江照临的对话框。 裴：【我月底要出差谈合同！】 那边的消息很快过来。 江；【嗯，庆功宴就是因为这件事，大方向已经互相确认好了，只需要检查合同细节，没问题直接签。】 裴：【可我怎么知道，什么是没问题啊？】 江：【你带着团队，合同他们会帮你看，你的重点还是应酬，应付好合作商】 裴：【又要吃饭喝酒？】 江：【还有可能会打高尔夫，喝茶，会所，具体看对面的想法，你作为客人，跟着对面的节奏。最后，还要额外请中间人秦宇吃一顿饭，单子是他介绍的，还有一笔打给他的劳务费，这个跟财务确认好，审批你记得通过。】 裴宴一笔一笔记录，感到一阵心累，又要应酬。 这世上怎么会有应酬这么反人类的东西。 合同不能直接签？非要灌一肚子酒精，看那群挺着啤酒肚的老总互相吹捧？最后喝成糖尿病、三高？ 不喝酒就挣不到钱？ 他烦躁地合上笔记本，转而埋首文件堆。分类、标注、处理。 根本没有摸鱼的时间！ 为了分门别类处理，他甚至做了个系统。 新做的自动化系统开始运转，屏幕映着他疲惫的眼睛，他注视高速运转的代码，不由得又想到江照临，他都是怎么面对的呢？ 他现在应该也很焦灼吧。 …… 江照临悠闲点好咖啡，随手给俞圆发了个66的红包。 俞圆秒收，以为是恶作剧的0.01，结果裴宴居然这么大方！ “彩票中奖了？” 他消息后面跟着个狗狗祟祟收钱的表情包。 “帮我拿个外卖。”江照临头也不抬，目光仍锁在屏幕上，屏幕映着他舒展的眉宇，方案框架行云流水般在指尖成型，正在慢慢填充细节。 电脑上的内容落入俞圆眼中，他慢慢深陷进图文中的逻辑，思路慢慢跟着走，不知不觉中，居然完成的看完整个方案。 等回过神来，他猛地直起身，“牛哇！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去拿！” 修长手指在键盘上轻快跳跃，最后收尾结束，江照临漫不经心伸展两下，随后窝在椅子里从头到尾检查。 “裴宴，你居然买的咖啡！你不是说咖啡中药一样，狗都不喝吗？”俞圆的声音从脑后传来。 江照临悠闲喝着咖啡，慵懒地靠在座位，视线依旧盯着方案检查，道：“嗯，狗不喝，裴宴喝。” 俞圆手搭在江照临背后，注视着他。 平时那么活泼的人最近变得这么沉稳，项目策划有理有据，一定做了大量市场调研，他这几天一定天天熬夜查资料吧，都困得需要用咖啡提神，真不容易。 “加油，别有压力，我相信你可以的。下午我请你喝奶茶，继续战斗。” 俞圆对着裴宴，他似乎能看到裴宴眼中的战意，他心中燃烧的熊熊战火。俞圆竟然觉得有几分激动。 第11章 来吃饭 “不用。”江照临最后修改格式，保存到桌面，又发到邮箱备份。 “已经做完了，下午不用继续战斗啦。”他转过头，笑道。 “你再检查检查，修改一下吧。万一有错的呢，汇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俞圆不解。 江照临眨眨眼，喝了两口咖啡，“没有那种可能。” 他的眸色温润，像极了上好的黑曜石，但毫无掩饰的锋利目光却从眼角倾斜，锋芒如同利刃出鞘。 俞圆猛地心神俱颤，那一瞬间，他好像从裴宴身上，看到了电影动漫里指点江山的大佬。 他挠挠头，这还是每天和他一起吐槽加班，对公司上下指指点点，只爱奶茶和卡点下班的实习搭子吗？ 怎么感觉变了一个人？ 没看出俞圆的疑惑，江照临伸了个懒腰。 一周的工作，江照临硬是挤在一个上午干完了。 剩下的几天，他心思活络起来，甚至盘算着再出去走走。可惜假期太短，路上又耗时间，只能在本市和邻市转转，远的地方去不了。 “要不……去打游戏？”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新鲜。脑中裴宴游戏玩得眉飞色舞意气风发，似乎很有意思。 大学毕业后，他几乎没碰过电脑游戏，偶尔听同事聊得热火朝天，他只默默听着。 他插不上话，也羡慕过，但是看着账户余额，他还是决定把时间放在工作上。 但现在不同了。 谁知道互换什么时候结束，反正前面有裴宴顶着。 趁现在，多试试新鲜事物，总比日后玩不动得强。 江照临向来雷厉风行，权衡利弊后，他利落地提交了请假单。 周一下午到周四，四天半的自由。 钉钉群里弹出一条消息—— “事假，家里人出事了，急需处理，周五回来汇报。” 发件人：裴宴。 市场部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秒，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裴宴空荡荡的工位，眼神里写满了“他疯了吧？” 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实习期，还敢请假？ 几个老员工交换了个微妙的眼神，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讥诮。“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而另外两个实习生，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笑意。少一个竞争对手，还是最棘手的那个，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他们低头假装忙碌，可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偶尔抬头，彼此眼神一碰，火花四溅。 俞圆瞪大眼睛，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没动，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兄弟，你哪来的自信啊？” 他张了张嘴，想替裴宴找补两句，可环顾四周，所有人脸上都写着“自找死路”四个大字。最后，他只能默默咽下话。 “裴宴真的疯了。”他想。 江照临打开裴宴的电脑，他笨拙地注册了个小号。 裴宴的电脑流畅得离谱，键盘敲击清脆，鼠标滑动丝滑，他忍不住多按了几下空格键。 刚进新手教程，他手忙脚乱地操控英雄，走位歪歪扭扭，技能乱放一气，连小兵都打得磕磕绊绊。血条只剩四分之一了，对面三个残血小兵还在疯狂输出。他眉头紧锁，如临大敌，手指僵硬地按着键盘。 叮！ 手机突然狂震。 裴宴：【我在停车场，你人呢？】 “啧，别吵。”他手忙脚乱地腾出一只手，直接语音回复：“我在家呢，回来记得带吃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小兵反杀。 裴宴疑惑的声音传来：“嗯？为什么不等我？” “我中午请假了，自己看群。”他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乱按，终于险之又险地清完兵线。长舒一口气，后背都沁出一层薄汗。 他喝了口果汁，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漫开，“这游戏好像有点难……换一个试试？”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关掉界面，兴致勃勃地搜索起下一个目标。 “你请了三天半！”裴宴的嗓音提高，显然不可置信。 “嗯，汇报写完了，没事干。”江照临道。 “才半天，你准备好了，我不信，你发给我看看。”裴宴道。 搜索界面已经打开，江照临划动网友对各大型游戏的评价意见。 他穿着棉质睡衣，此刻姿势很随意，“管你信不信，快回来带饭。” “你不怕因为态度问题，被直接辞退吗？”裴宴道。 “你会让我辞退吗？”江照临反问。 裴宴那边呼吸两声，才道：“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记得看看啊。” 第14章 新游戏下载中…… 江照临才有精力看一眼裴宴的消息，往上滚动，三十几条消息，不知道要干什么。 【山茶姐要求和我一起出差，答应吗？】 【她有病吧，我就让她等会，她一直在对我阴阳怪气？】 【爷骂回去了，咱不受这窝囊气】 …… 【她会不会报复我，她好像很看不起我的样子，我可是总裁！她真是大胆！】 江照临嘴角勾起，展颜一笑，回复：【你怎么骂的？】 不过须臾，江照临的游戏下载好，裴宴也回来了。 裴宴开门，路上又潮又热，他身上全是汗。 瞥见电竞房的江照临，裴宴瞪大眼睛，似乎要冒火，“不是哥们，我在公司辛苦干活，累得要死要活，你在这打游戏？” “我让你辛苦的？”江照临反问。 “那倒不是。”裴宴嘴张开，对着江照临的后脑勺，无声咒骂。 “是我非要做总裁行了吧，烦死烦死烦死。” 裴宴点开手机，看到江照临最后的消息，她下意识读出来： “我怎么骂的？” “我骂的有点难听，没问题吧。我骂她……” 江照临转头，听着裴宴的污言秽语，看着裴宴的眼神似乎蕴含着一点善意。 山茶可没少给他使绊子，他当然不喜欢。 这小孩误打误撞的，骂得还挺好听。 虽然莽撞，但一想到或许有人会因此气得睡不着觉，江照临心情就没由来的舒适。 “没问题，不过晚上董事长应该要给你打个电话。” 江照临脑中浮现过去种种，没有说话。 裴宴还在问：“为什么董事长要打电话？” 江照临无奈，“不是跟你讲过公司架构吗？” “你就讲了一遍，我怎么记得住。”裴宴搬了个椅子靠过来。 裴宴隐约记得，山茶是创业元老，业务部主管，山茶是昵称，闻名全公司。 她与江照临被视为公司两大支柱，但口碑远胜于绯闻缠身的江总。据悉她家庭美满，丈夫是青梅竹马，孩子海外留学。 比起江总那些满天飞的花边新闻，山茶简直堪称公司里的一股清流。 “我就这么把他得罪了，对你不会有影响吧。”裴宴问。 “不会。”江照临道，又问：“饭带了吗？” 裴宴道：“我买了食材，我要给自己做点好的，养养胃。” “随你。”江照临也不看他，专注电脑，俨然入迷了。 裴宴走后，江照临的操作才停下来。 …… “照临，你是我提拔上来的人，我不信任你信任谁呢？山茶年纪大了，你多让着她点。” “凭什么你当上总裁，你怎么说服董事长的？你个贱人，真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遥远的话语似在耳边，江照临闭上眼睛缓了几秒，才能心平气和继续。 新项目的一切都尘埃落定，汇报已经和董事长做完，山茶想进来分一杯羹应该是徒劳的。 那她为什么要求一起出差？ 江照临给周泰川发消息：【最近业务部在接触什么大项目吗？】 周泰川消息回的很迅速：【别人应该没有，茶姐不知道】 周泰川连发了三条语音。 【怎么回事，这几天都不陪我出来抽烟，你不爱我了？】 【被哪个小妖精勾引走了？】 【是不是方誉！】 江照临正想解释，这又和方誉什么关系，又觉得自己太敏感，川哥一把年纪应该没有这个心思。 这几句语音纯粹是抱怨，他没陪他抽烟。 烦躁的心因为周泰川渐渐缓解。 江照临回头，是厨房里忙前忙后的裴宴，隐约传来甘甜的清香。 他叹了口气，认命打字：【最近我估计抽不了】 周泰川：【不会有情况了吧？你也要备孕？江照临你不够意思，有女朋友不先介绍给我，你可是我唯一的伴郎】 江照临：【没有，单着】 周泰川：【不行，现在我开车带你嫂子去你家吃饭，等我来一招瓮中捉鳖】 “饭好了！来吃饭！”裴宴大着嗓门喊。 江照临关上电脑屏幕，无奈打字：【我晚上不在家】 周泰川：【还说没有情况！是不是搞金屋藏娇那一套，把人藏哪去了？】 江照临：【电视剧看多了吧，吃饭了，晚上聊】 周泰川还在发消息：【又没人管你，你怎么就不抽了呢】 第12章 看中医 江照临机械地舀着汤，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眉头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发现江总有喝空气这个爱好。”裴宴支着下巴，歪头看他，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江照临抬眸，目光凉飕飕地扫过去。 裴宴最近说话总带着股阴阳怪气的调调，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他忽然有点怀念从前那个直来直去的裴宴，那时候至少比较……好欺负。 “给我再盛一碗。”江照临把空碗推过去，自然而然的语气。 裴宴接过碗，一边盛汤，一边不忘揶揄，“比你做的白水泡饭好吃多了吧？” 江照临冷冷瞥他一眼，薄唇抿成一条线。 没完了是吧。 裴宴把盛满的汤碗放回他面前，问：“你今天上午怎么没给我发消息啊？” “什么消息？”江照临端起碗，动作优雅自如，喉结缓慢滚动，满满一碗汤，喝了大半。 裴宴筷子一顿，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点不满：“就你平时，十分钟一条的提醒。‘不许让周颜给你点外卖跑腿’、‘不许……’” 江照临放下碗，一手揉着肚子，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山药，才掀起眼皮看他。 “提醒发一次不够吗？每天发，你是牙牙学语的两岁婴儿吗？” 裴宴垂眸，心里阴暗想着，不发就不发，等我给你弄出麻烦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 桌上大半饭菜被江照临吃光，他吃饭有些讲究，所以吃得很慢，饱腹感上来后，他又吃了几口，肚子微微鼓胀，他抚摸小腹，有一点心虚，会不会把裴宴的腹肌吃没？ 都怪裴宴做了这么多。 还怪好吃的。 裴宴自己却没吃多少。这副身体原本食量就小，稍微多吃点就会胃疼。 他看着江照临慢条斯理擦嘴的样子，心想：幸好有人帮我吃完了，不然多浪费。 就是吃得太磨蹭了，一口菜，一勺汤，再不疾不徐擦擦嘴。 江照临拿纸巾时手腕微抬，指尖轻轻一按，再自然不过地放下，腕骨弯折，角度好看极了。 仿佛吃得不是清粥小菜，是值得细品的美味。 略有些做作。裴宴想。 智能洗碗机嗡嗡运转着，江照临湿巾擦着手提议：“今天有空吗？带你去看看中医。” 这段时间裴宴忙得脚不沾地，回家就往沙发上一瘫看文件，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江照临想带他去看病都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他还是很在意胃病的，这件事可大可小，万一发展成胃癌…… 因着这种可能，他对裴宴心怀一丝愧疚。 “好啊。”裴宴爽快应下，又兴致勃勃地补充：“我做了个新系统，晚上给你演示，处理文件效率特别高。” 话题转得很快，江照临的思绪又被他带到别的地方。 下楼时，裴宴的目光立刻被远处的银灰色吸引住。 “不知道谁的跑车，也太帅了吧。”裴宴指过去。 下班回来，他就盯着迈凯伦看了足足十分钟，从蝴蝶门到银灰尾翼，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小区车库第一次出现跑车，光是特殊的外观就散发着金钱的味道。裴宴酸溜溜地想，不知道是哪个富二代买的。 直到他看见江照临淡定地掏出车钥匙，迈凯伦发出清脆的开锁声。 “江哥！这是你的车？”裴宴的声音瞬间柔了八个度。 江照临声音四平八稳，“嗯，刚运送回国。” 裴宴强忍激动，但这辆车真的太对他胃口了！ 他的认知中，买车浪费钱，四块的地铁和一块的公交不香吗？ 但那是因为漂亮跑车离他很远，现在如此近距离欣赏，他却有些按捺不住。 又帅又张扬，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喉结微动，转瞬间又暗忖，江照临为什么会买这么嚣张的车。 “江总，这车和你的人设不太相符啊。”裴宴酸溜溜道。 在他印象里，江照临应该开那种低调的商务车才对。 江照临冷眼看他，“我是什么人设？你很了解我吗？” 迈凯伦两侧蝴蝶门缓缓展开，炫酷的效果闪瞎裴宴的双眼。他晕乎乎地坐上副驾驶，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能让我开一把”。 跑车在大街上异常吸睛，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第15章 江照临微眯着眼睛，倚靠在驾驶位，工整的衬衫解开两粒扣子。 江照临的驾驶风格是平稳的，不紧不慢，和他人一样。 裴宴想，不刺激，能更快一点就好了。 “就前面的胡同里，我们要步行。”裴宴出声。 周围没有停车的地方，江照临只能去旁边商场的地下停车。 停车后，裴宴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 裴宴穿着墨绿色的衬衫搭配银灰色西装，脚踩着鳄鱼皮的皮鞋，率先从车上下来。 紧接着身材欣长，穿着一双平底运动鞋的江照临从车上下来，步伐慢而沉稳，姿势闲而讲究。 …… 走在前面的裴宴猝然停下，打了个喷嚏。 江照临没注意，继续向前走撞在他的后背，两人瞬间磕到一起。 裴宴回头的一刹那，两人瞬间面对面，鼻尖几乎相碰。 “没事吧。”裴宴微微抬头，揉着鼻子，无奈的表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鼻子突然很痒。” 面对面看自己的脸，裴宴没由来的心慌。 他现在更矮，视角要更低，这让他很别扭，雄性之间不能靠得太近。在咫尺之间的距离中，个子高体型大的那个，带来的压迫感格外强。 江照临这具身体不算矮，但是太瘦弱了。 手腕细，腰也特别细，洗澡的时候…… 裴宴眉角一跳，乱想什么呢。 为了掩饰无措，裴宴再次看向江照临身后的豪车，故作爽朗，“江哥，回去我给你当司机吧。” “想开就开。”江照临钥匙扔给他。 裴宴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像得到了心爱的玩具。 “真的，江总万岁！” 微苦的药堂，黑白的装修，满墙的抽屉，中医的店铺藏在街尾巷头，味道刺鼻但是闻久了却觉得很上头，勾得人不断吸气，产生一种多闻几口药味，身体就能慢慢强健的错觉。 中医把脉之后，又在裴宴的脸上观察许久。 裴宴眼下青黑如鸦羽，瞳孔缩放迟钝，动作僵硬不敢动。 “大爷，您看我身体怎么样？”裴宴道。 一旁江照临坐在椅子上，注意力一直在这边，耳朵悄悄靠过去。 “除了胃疼，是不是偶尔还会有手抖的症状？”中医问。 裴宴点头，事多紧张就会手抖。 “才三十岁的身体，怎么糟蹋成这样。肝郁脾虚，胃病再拖可能恶化。”老中医皱眉，“你们这些年轻人，仗着身体硬扛，等真出问题就晚了。” 中医声音权威，表情越发凝重，“现在不好好保养，到年纪大也会很遭罪。” 两人并肩从药馆离开，裴宴手里拎着一大袋子药，还有医嘱。 江照临先开头道：“工作别有压力。” 裴宴道：“我没有压力啊？医生说我没啥问题，肝火旺盛，精力充足，让我少熬夜玩游戏，没别的。” 中医对裴宴的评价很简单，原话是：“此子壮如牛！” 第13章 董事长 江照临略有些嫉妒，年轻就是好，好在他现在就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这样一想，对裴宴又有些微妙的歉意。 “你在我的身体。”江照临对他耐心解释道：“这么久都没换回来，万一之后换不回来，你要一直用我的身体，要照顾好自己。” 江照临犹豫后，还是决定说出真相，“我找过西医，他也建议我修养一阵，注意饮食，免得胃病发展成胃癌。” 裴宴脚步停顿，捂住小腹，不知怎么想起江照临慢吞吞的吃饭动作，道：“那你每天都这么疼吗？” 江照临随着他停下。 “还好，就像你现在这样，平时会吃得少一点。” “之前是感受不到饿，现在是一会儿就饿，吃三碗才差不多能饱。”听着语气有些抱怨。 裴宴道：“我身体很健康，可医生说江总你很虚啊。” 他说完就笑了，比拿到跑车钥匙还开心。 江照临试图冷静，不理他往前走。 “怎么不说话了！”裴宴看他紧绷绷的后脑勺，估计他又生气了，“啧”了一声。 真不知道江照临这三十年怎么过的，能把身体糟蹋成这样。 养生大师裴宴的想法很简单，没人可以在他的眼前生病。 首先要锻炼身体，练出明显的肌肉，之后按时吃饭，每顿饭要荤素搭配，保证营养。 为了维持心情，每天要花两个小时维持兴趣爱好。 抽烟喝酒熬夜这些不良习惯裴宴都没有，只要坚持，裴宴一定能把身体养好。 “开车！”很难听一声，声音还很大，江照临站在迈凯伦副驾驶旁回头。 裴宴坐上驾驶位，车钥匙启动后，才小声说：“没有很想给你开车。” “你说什么呢？”江照临阴恻恻的嗓音。 “我说你系好安全带。”裴宴坐在跑车上，挡板正前方的风悉数挡住，给力的引擎疯狂叫嚣，他掌心发麻，轻轻抚摸触碰，生怕自己柔软的手把这座钢铁小怪兽碰坏了。 这辈子能开一次这种车，真值了。 裴宴下车前将脸埋在方向盘上不舍得下车，江照临的审美真不错，明天要是能开这辆车上班就好了，16楼那群人估计要羡慕死。 刚到电梯，看到手机上的消息闪过。 “照临，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旁边是三个红色的感叹号，中间写着来信息人的身份。 董事长！！！ 江照临在前面不紧不慢走着，裴宴撞上来，慌忙着：“董事长！” 还不等江照临看清对方发了什么，对方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江照临不慌不忙先点了录音，又开了免提。 他们还在地下室，信号不是很好，等到电梯上一楼，手机才被接听。 “照临？怎么才接电话？” 听声音，隐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声若洪钟，带着威压袭来。 仿佛有一双眼，顺着电话，钉在裴宴眼前，此时裴宴无比庆幸，自己穿着西装，样子还算规整，他“咳”了一声，才开口：“刚从地下车库上来，下面的信号不好，到上面才接听。” 江照临听着，倒还算沉稳，颜色欣慰。 他最近之所以逐步放养裴宴，主要基于两点考量： 一是二季度业绩提前完成，目前无紧急事项需要江照临决策。 即便出现突发状况，以裴宴目前表现出的服从性，也会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二是，裴宴看着叛逆，不好管教，其实大事上是有轻重的，也有几分聪明。 特别是，裴宴有一定的危机处理能力。 专业之外的棘手事情他都能应付，专业内的事项，他不懂也不会乱指挥。 才几天，在江照临又哄又骗的大网下，裴宴已经成为一个很靠谱的总裁办工具人，方便江照临在底层摸鱼。 裴宴和董事长唠了几句之后，董事长突然开口：“最近业务怎么样。” 江照临手机上打字，给裴宴看。 裴宴道：“二季度拿下一个千万订单，最近我要去安城出差一趟，商定合同细节。” 董事长似乎预料到他要说这件事，道：“都商量好派谁去了吗？” 两人眼神交互，闪烁的目光令彼此心意相通，裴宴也猜到董事长这通电话的目的，道：“我亲自去。” 他等着董事长为山茶开口。 江照临表情没有变化，他回答的应该没问题，裴宴想。 “单子不小，你一个人应付这些也太累，让山茶跟你一起去吧。”董事长道 。 江照临把早早准备好的一段话放在裴宴眼前。 裴宴：“茶姐上个月刚拿下明诚的单子，目前手里三个项目都在关键期，离不开吧。” 董事长道：“山茶跟我说了，她那边都安排好了，她和秦宇是大学同学，她过去，合同更稳妥一些。” 秦宇是这次项目牵线搭桥的中间人。 裴宴看出，董事长这是非要让山茶跟江照临一起去。 江照临的态度也明确，死活不让。 但是总裁怎么犟得过董事长，裴宴心里揪着。 “安城那边我一个人去已经给足面子了，如果茶姐也去，恐怕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太过重视，反而坐地起价。”裴宴按照江照临的指示继续周旋，“这是我的想法，还请董事长考虑。” 空气诡异安静几秒。 董事长会不会觉得江照临太不识趣了？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吗？ 裴宴夹在中间，感受两个人近在耳边的呼吸，作为被操纵的傀儡，他额角居然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良久，董事长终于开口，语气意味深长，“你在公司领导，要以大局为重，不要年轻气盛。有冲劲是好事，我当时选择你做盛世传媒的总裁，就是看中你年轻有冲劲。但也要学会尊重公司前辈，他们在公司工作多年，公司甚至都是他们和我一起创立的，前辈的经验都是你宝贵的财富。” 第16章 裴宴：“……”他在说什么？一句都听不懂，他是不是在试图给我洗脑？ “您说的是……”裴宴尽力拖延时间，等江照临下一步指挥。“……对，上个月茶姐儿子升学宴，我还去随了礼，孩子长得一表人才，眉清目秀。” “最近还是自己一个人吗？家里人也没安排相亲吗？”董事长语气缓和，也话起家常。 裴宴偷瞄着江照临的手机，余光却不自觉地描摹起对方的眉眼轮廓。 “没有，这么多年一直单着。”裴宴道。 “我家里有个小侄女，刚大学毕业，也没个男朋友，他家里人都着急，要不安排你们找个时间见见。”董事长和蔼的语气。 裴宴等着江照临的指示，却见对方突然收起了手机。 江照临原本倚在瓷砖墙上的身体微微直起，两人站在空旷的一楼大厅电梯旁，目光在空中相遇。 江照临抬了抬下巴，示意裴宴自己说。 “我……”裴宴哑然，傀儡也要思考吗？ 他故意报复我，因为我刚刚说他虚。裴宴猜想。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睚眦必报，很小心眼。 江照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看不到裴宴哀求的眼神。 裴宴吸一口气，才对手机那头道：“小女孩才刚毕业，我都三十多了，年龄差太大，不合适吧。” …… 挂掉手机后，他后背几乎被汗水浸湿，像失水的活鱼，丢了半条命，闷热里艰难喘息。 “太难了。”他想。 第一次面对大领导，压力真大。 裴宴突然想到什么，抬头：“董事长的相亲你想去吗？我给你拒绝了没事吧。” 他过得多艰难呐，一边应付董事长，一边怕应付的不对，惹江照临生气。 江照临道：“你想去吗？我没问题，你去和董事长的小侄女见一面，说不上看对眼了就谈恋爱了呢。不过我劝你去之前，去查查盛世集团的资产情况，数数后面有几个零，数完再想想能不能去。” 裴宴放心了，道：“不好意思，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打算，我准备单身一辈子。” 江照临没意外，现在年轻人都是这个想法，他只是应和：“巧了吗？这不是。” 电梯里，江照临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不会笑我吧？”裴宴敏感了。 “没有。” 江照临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把想到的东西发给周泰川。 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件事了】 对方秒回：【好大的胆子你江照临，当着关系户的面骂人家】 江照临几乎是立刻被带入当时的情景，两颊滚烫。 江：【谁能想到，我在手机里做汇报，她去董事长家吃饺子，董事长还开的免提，丫的她全听到了】 周：【咦！求你别说了！我鸡皮疙瘩掉一地，更他喵离谱的是，董事长还要你俩一起对对】 江：【我说，就算姐你在这里，我也要这么说。靠，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周：【这不挺好，顺带就立了一个直言不讳的人设】 两人忆往昔峥嵘岁月，忆得开怀。 表情动作却都落入裴宴眼底，裴宴抓耳挠腮。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身体摇摇晃晃，一点都不庄重。 直到江照临忽然抬眼，视线直直撞上他。 “看什么呢？”江照临问。 第14章 通关 “你能别这么笑吗？”裴宴直愣愣的。 江照临：“……” 真是笑脸给多了。 “要不你转过去别看呢？”江照临冷淡着他，眼底丝毫没有刚才的好心情。 裴宴想打自己一嘴巴，他在说什么呢？真是不会说话。 裴宴盯着江照临，低头又抬起，“你和山茶姐，关系不好的样子。” 江照临笑：“你想多了。” 笑意未达眼底。岂止是关系不好。 “不想说就算了。”裴宴转身走出电梯。 就知道敷衍我。 他早该知道，江照临这种人，说话永远半真半假，表面客套，内里疏离，全是虚情，没有实意。 原来自己仍被防备着，相处这么久，连一句实话都换不来。 江照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裴宴背影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是他装傻装得太明显了吗？江照临反省。 夜里，裴宴一言不发地躺上床。江照临照例推他往里挪，他却像个人偶似的，任由摆布，不声不响。 江照临靠在床头，随手翻开一本书。 两个人的呼吸都很轻，卧室的灯渐渐暗了。 “裴宴。”他低声开口。 他刚开口，裴宴就窜起来了。 江照临只觉得眼前的人一晃，就坐在他面前了。 “我们都住一块儿了，你都不能跟我说一句实话。” 全是抱怨。 江照临道：“裴宴，我们没有那么熟悉吧。迄今为止，你从来没说过自己的事。你让我说我的事，抱歉，我不是一个喜欢并且擅长分享的人。” 裴宴低头嘟囔：“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那天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江照临道：“你觉得，几个人，一件事，我就能拼凑出你和彭台的恩恩怨怨吗？我猜不出，我不是算命的。” 裴宴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事，按照他的想法，他觉得矫情，也难以启齿，很多事情，直接烂在肚子里是最好的。 他反思，确实是为难江照临了，毕竟江照临一看就是不会和别人倾诉过去的人。 他都做不到的东西，他为什么要为难江照临呢。 “对不起。”他说。 江照临慢慢往后做，眼神有些游离，裴宴没发现，江照临此时脊背僵硬，如绷紧的弓弦。 “裴宴。” 裴宴抬头，那双桃花眼中灰色的瞳孔亮亮的。 “我刚进公司时，只是个小职员，她是业务主管，处处排挤我。后来我升职，试图缓和关系，但她不领情。” 江照临的目光飘向远方，似乎是在回忆。 裴宴侧身抬头注视着江照临，江照临的气质一直都是冷冽的，第一次在全员大会上他是温文尔雅的，私下相处里，偶然流露出来的东西，又是不同的。 裴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语文也不好。 他斜靠在江照临肩膀上，仰着脸，两个人的距离异常的近，这个姿势真的非常得暧昧。 如果不考虑他们身体互换，江照临又是个女孩的话，他们两个这样的接触，这样的亲近，说是夫妻都不为过。 裴宴嗓音无比干涩：“她为什么排挤你？” 江照临，“我心里有猜测，但是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不知道猜测是真是假。我给你讲讲，你正好也猜一猜。” “开始我在市场部，市场部的主管是周泰川，川哥带着我。之后调到业务部，跟着山茶学和客户接触，也谈下不少订单，这个过程我确信我没有骄傲自满，也没有得意忘形惹人厌恶，但就在每日相处里，我感受到了她的排挤。” “对了，山茶是董事长老婆的亲妹妹。” 裴宴大吃一惊，“那你呢？你是董事长的？” “我和董事长没有丝毫关系。”江照临无奈道。 “山茶她能力很强，我确实学到不少。可惜没多久，整个部门都开始孤立我。” 江照临说完，道：“那时候我24，大学毕业两年，在她手下待了三年……很漫长的三年，后来我借着一个项目，和董事长接触，他很赏识我，我借机从业务部调出来，自己成立了项目部，才算摆脱。” 江照临说完，长舒一口气，“就是这样了，别难受了，睡了。” 在裴宴想要说更多的时候，江照临躺下，盖上被子。 裴宴倾斜靠近，特别认真的说：“等我和她一起出差，我帮你骂她。” 江照临噗嗤一声，“行。” 江照临道：“不生气了？” “没有生过气。”裴宴看着他。 心里有些激荡，既有江照临肯跟他坦诚的原因，还有另一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职场霸凌。 裴宴想到这个词。 胸口一层又一层的潮水席卷而来，闷闷的，像要窒息，似乎感同身受。 “被霸凌为什么不离职？”裴宴问。 江照临合上书：“你现在为什么不辞职？” 裴宴哑然，房贷、社保、求职寒冬，谁敢辞职啊。 所以—— 江照临那时候，也是这样吗？ 公司传的沸沸扬扬，说他踩着人上位，说他手段狠辣、不择手段。 如果把职场比作一场大型策略游戏，江照临确实在极短时间内杀穿了副本。 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策略游戏尤其费心力，每一个决策都要精打细算，每一份资源都要物尽其用，还要花费大量时间反复推演最优解。 第17章 所以江照临通关的代价是什么？ 现在能看到的： 一人之下的身份地位。 满天飞的负面新闻和桃色八卦。 越来越差的身体。 “你那天，许了什么愿望？”裴宴轻声问。 江照临又拿回书：“这个不能说。” “很说不出口吗？”裴宴开玩笑。 江照临：“我这段时间休息，你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又转移话题。裴宴乖乖躺下。 心里的郁结不知不觉散开了，睡意很快袭来。 确认裴宴呼吸平稳后，江照临望着天花板出神。 要是裴宴没有赌气，他不会说得这么快。 按他的计划，应该先让裴宴慢慢了解他，最好是能对他产生点崇拜，然后再适当卖个惨。 现在提前了。 不过效果似乎不错？裴宴看他的眼神更柔软了，现在说了也无妨。 驯服裴宴，是江照临在裴宴第一次质疑他之后就有的想法，他对付过很多种类型的人，裴宴这种的，尤其简单。 他神色没有丝毫的喜悦，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那是个非常规整斯文的睡姿，缓了缓，他闭上眼睛。 江照临攥紧被角，听见裴宴逐渐平稳的呼吸。 他还是睡不着，他下床想倒杯水，刚动作，手臂被扣住。 “怎么还不睡？”裴宴睡眼惺忪问。 江照临没想吵醒他，小声：“渴了。” 其实他是烟瘾犯了，从前被领导引诱点了一根，他才知道抽烟的舒服，每每压力过大，抽上一根都能缓解。 裴宴的严防死守下，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但是烟瘾犯了之后，从骨骼到血管就像有蚂蚁在爬一样难受，他快忍受不住了。 裴宴迷糊起来：“我去给你倒水。” 江照临拉住他，“我自己去就行。” 裴宴按住他：“你知道我家净水壶在哪吗？” 江照临没动，他还真不知道，这段时间喝得不是矿泉水就是饮料，还都是裴宴拿出来的。 裴宴痛心疾首：“来这么久，连喝水都不知道去哪里喝，整天就知道往电竞房钻，游戏打得比上班还积极……” 江照临抬手堵住他的嘴：“倒杯水而已，师父别念了。” 掌心猝不及防贴上温软的唇，两人同时僵住。 裴宴耳根“轰”地烧起来，后知后觉把人推开：“别、别动手动脚！”小跑出门。 裴宴端着水杯回来，板着脸递过去。 江照临接过，盯着杯子迟疑两秒：“……这是新的吧？你没用过吧？” 裴宴炸毛：“谁会把自己用过的杯子给别人啊！你当我是什么变态吗？” 江照临冷笑：“你不是吗？我住的第一天晚上，你就想把你的牙刷塞进我嘴里。” “不是，我的身体用我用过的牙刷有什么问题，你非要用新的，旧的不就浪费了吗？”裴宴把杯子放下，搬了椅子坐在床前。 江照临就喜欢用新的，不喜欢用旧的，更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 裴宴也没说够，战火一触即发。 裴宴：“你天天霸占我的床，还占那么大一块地方，我每天都很挤。” 江照临：“你可以去隔壁电竞房睡。” 裴宴：“这是我家！主卧当然是我的！” 江照临淡定点头：“那我现在就收拾行李走。” 裴宴瞬间怂了，“……不准走！”憋屈两秒，又小声嘟囔，“算了，位置都让给你……”说完上床裹着被子生闷气。 江照临忙着喝水解馋，没注意到他的不满情绪，害得裴宴在被子里闷了好久。 “其实，”裴宴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他从被子里冒出头，眼神飘忽：“其实……要是住这儿不习惯，我们可以去你家。” 江照临不同意，头也不抬：“我家有保洁阿姨，小区里还住着同事。” 裴宴：“所以？” 江照临：“不想让人误会我们同居。” “同、同居！”裴宴直接弹起来，“我们这能算同居？” 江照临终于放下水杯，目光缓缓扫过裴宴惊疑不定的脸、乱糟糟的睡衣。 “不然呢？” “我在养宠物吗？” 第15章 不会被潜规则了吧 会议室的玻璃门透出冷白的灯光，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出清晰的图像，落地窗外是阴沉的天空，偶有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后排长椅上，三个实习生紧绷如弦。 江照临安静坐着，拿着u盘，神情不慌不忙。 项目部的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人低声讨论着新项目的细节。 不远处的角落里，业务部的几个小组长也在悄悄讨论什么。 …… 总裁办公室，裴宴来回踱步。 犹豫再三，他站起来，走到周颜身边，“实习生转正汇报，在那个会议室？” 周颜声音平稳中带着一些颤抖：“2018。” 裴宴不解，姐妹，你在抖什么？ 裴宴停在会议室门口，正好听到江照临的声音。 “母婴账号的出发点是承接母婴产品的商务，但如今账号没有水花，一方面……，基于以上情况，我最终选择“爸爸育儿”的视频企划。” “市场上现有母婴内容以母亲视角为主，而爸爸育儿类内容仅占6.7%。根据questmobile数据显示……，这正是我们的机会窗口。我的构想如下……” 裴宴呼吸微滞。 江照临立在投影的光晕中，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起，目光扫过台下，语速平稳，数据与创意信手拈来。 裴宴注视着他，这些天他审过不少方案，鉴赏能力有所提高，他心下评判，还是江照临做得最好。 他试图从中挑出错误，却觉得哪哪都好，完全是非常完美的汇报方案。 他想审视他，却不自觉的欣赏他。 项目部刘庭道：“你的内容我感兴趣，但是以我目前了解的数据来看，市场的消费主力仍然是女性，广告商不会青睐没有消费能力的群体，这一点怎么解决呢？” 江照临温和道：“爸爸育儿的粉丝主要群体依然是女性，谁不喜欢带孩子的老公呢？” 刘庭在纸上打分：“好，我没问题了。” 业务的一位小组长开口—— “这个企划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业务部。”她唇角微扬，目光带着欣赏。 “能顺利转正的话？才能考虑其他的不是吗？”江照临语气谦逊。 接下来江照临也是对答如流。 裴宴已经在想，晚上做点什么犒劳一下江照临呢，楼下新开了个超市，下班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不过江照临估计不会去，他很懒的，什么都嫌麻烦。 放假窝在家里不愿意下楼，沉迷电竞房，喝水都要他去倒。 另一位业务部小组长状若无意：“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小裴呢？” 随后，他恍然大悟一般：“这周一共五天，你在请假群里请了三天半的假？去干什么了？”刻意提高的声调引得周围都看过来。 在抑扬顿挫装什么？你是诗人吗？裴宴用力—— 玻璃门就在这时被推开。 裴宴西装革履走进来，眯着眼扫过室内。 请假三天怎么了，方案好不就行了？ 裴宴可不赞成刻意内卷，他如果当领导，一定是个灵活的领导，做完当天任务就可以走了，留下来干什么呢？浪费水电吗？ “江总怎么会来这里？”其他人都站起来。 为什么来？我还要问你们呢，能不能把握一下下班时间，没人想陪你们加班。 “有事找刘姐商量，这边结束了吗？实习转正也能耽误这么长时间？”裴宴声色俱厉。 旁边员工道：“我现在计算。” 众人眼皮子底下，他将众人的打分收集，用手机计算器计算前后分数。 “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李潇，平均分68分。魏琳，平均分72分。裴宴，平均分……” 他最后看了裴宴一眼，张口：“96分。” 裴宴“哦”了一声，淡淡道：“那结束了，刘姐你跟我走吧。” 裴宴刚迈开步子，一抬眼就撞上了江照临的视线。 他心头一跳，手忙脚乱地指向ppt：“不要骄傲自满，那个……虽然整体还行，但细节上还是有不少问题的，知道吗？” 这可是他俩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正儿八经地对话，裴宴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江照临：“汇报您都听过了是吗？” 您？裴宴脑子发晕，他总觉得江照临话里有话，“听了一部分！嗯，做得挺好的。” 这也太没原则了！ “谢谢江总夸奖。”江照临笑着看向他。 裴宴后背一凉：这笑容怎么看怎么瘆得慌！ 裴宴折腾回27楼时，离下班还有15分钟。他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想：江照临该不会已经在收拾包包准备开溜了吧？ 第18章 基层生活江照临适应的飞快，天天卡点下班、绝不加班。 裴宴下楼不及时，江照临还会冷着脸不说话，因为耽误他回家玩游戏。 害得他这个当司机的不得不放下工作去送人，结果自己的活都得带回家做。 家是温馨幸福的巢穴，怎么能被冰冷无情的工作玷污！ 不过现在…… 还有就是，江照临现在完全放养他，工作上一点意见都不提了。 自从那天给他参观了他做的系统，江照临评价，浑水摸鱼足够了，就再也没有管过他。 他一个人战战兢兢地完成所有任务，反复检查修改，生怕出错。 而江照临呢？ 不是打游戏，就是在做旅游攻略。 那些攻略目的地越来越远，从周边游变成跨国行，导致裴宴现在每天患得患失，生怕江照临顺着旅游攻略就跑了。 他埋头看着手机，和江照临互换身体已经很久了。 发号施令是很有趣，助理们争先恐后地讨好也确实让人飘飘然。但真要他像江照临那样雷厉风行地管理公司…… 比如老刘。 他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开了这个媚上欺下的马屁精，可真到要做决定时又犹豫了。老刘虽然讨厌，但工作上挑不出大错，仅凭个人好恶就开除员工……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江照临大概也不会同意。 至于俞圆。 裴宴点开朋友圈，满屏都是对方庆祝转正的照片。 这是他在公司交的第一个朋友，按道理，两个人现在应该一起出去吃一顿庆祝。 余光突然瞥见日期，裴宴眼皮跳动，直接将手机扣住，那声音还不小。 手机震动，裴宴才拿起来，是周泰川的消息：“楼梯间。” 裴宴看着消息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拒绝了周泰川不知道多少次。 要去应付一下了。 推开楼梯间的门，周泰川已经等在那里，眼神幽怨得像被抛弃的小媳妇。 两人并肩在27楼楼道。 裴宴视线转到他手上的烟盒和打火机，表情不善，“我刚看完病，医生说我不能喝酒抽烟，我现在都戒了，你别害我。” 周泰川一脸不信：“你，戒烟？我怎么不信呢。” “骗你是狗。”裴宴脱口而出。 周泰川皱眉：“你最近说话怎么这么糙啊？有点像我最近看的那个电视剧。楚汉传奇里面，刘邦在沛县的兄弟。” 裴宴一怔，为了不ooc，模仿起江照临。 全员大会上，转正汇报上，江照临温润晴朗的声音还在耳边。 身体不够笔直，表情不够游刃有余，手该放哪里？ 怎么做起来哪里都不对劲。 江照临身上那股劲好像很难模仿。 裴宴泄了气。 “不用改！这样挺好，接地气，真是为了身体戒烟？之前为什么不戒啊？一不结婚？二不生小孩，突然戒烟，我很难不怀疑你有情况了，难道真有对象啦？那多少小女孩要失恋了。” 裴宴那知道江照临有没有对象，不过他对他的感情情况还是很好奇的。 “有很多人喜欢我吗？我怎么不知道？”裴宴笑着。 “装什么？”周泰川撇嘴，“每次开全员大会下面的小姑娘不全神贯注地看着你呀，上次在中森出席活动，那几个小网红的眼睛都快长到你身上了。” 网红？裴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燥热的茶水间，飘来员工的窃窃私语。 “江总又换了一个新女朋友，是个小网红，那长得叫一个好看。” “我看看长什么样……天呐！好看的，还有合照。” “羡慕嫉妒了。” 裴宴眼底闪过一丝微妙，周泰川作为江照临的朋友，才是最了解江照临私生活的人。 “谁呀？我怎么没有印象？”裴宴道。 “你肯定没有印象啊，你看都没看人家，就围在董事长周围。方星回那混蛋也看着你呢，你注意到了吗？”周泰川道。 “没有。”方星回又是谁啊？裴宴眉头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他很耳熟。 “没看到就没看到吧，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放下了就行。” 放下什么？裴宴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着急，好着急。 周泰川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 “我的错，不该提他的，你别难过了，咱们不愁没有对象哈，天涯何处芳草，到时候让你嫂子给你介绍几个小帅哥，她们娱乐圈都挺帅的应该。” 介绍小帅哥？他没听错的话，周泰川要给江照临介绍男人？ 难道江照临喜欢男人？ 方星回，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 裴宴眯眼，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划破虚空，那些人的声音言犹在耳，无数的谈话内容在大脑充斥。 “江总这么年轻就能成为盛世传媒的一把手，他是什么身份吗？谁家的二代还是？” “他这个长相，和冷血作风，根本不像有背景的，按照我的经验，他是那种不择手段往上爬的男人。” “他当过方总的助理，方星回，盛世传媒前任总经理。他之前踩着方总上位，上位后还把方总给逼走了。” “不不不，我听我们主管说，方总和江照临在一起过，不过是谈恋爱还是其他关系就不知道了？” “真的假的？我的妈呀，不会是潜规则吧，不过从江总的长相来看，也很正常。” 这件事居然不是空穴来风？江照临和别的男人真的好过。 裴宴喉结滚动，神色紧绷。 …… 江照临终于能从有山茶的会议室离开，头晕目眩。 他强忍着恶心，面色如常地往外走，却在走廊被叫住。 “裴宴。”方誉快步追上来，“我是项目部第一小组组长方誉。” 江照临停下脚步，微微颔首：“方组长好。” 方誉一身蓝色polo衫，带着无框眼镜，整个人一股书卷气。 他语气诚恳：“是这样的，我们项目部想邀请你加入，一起参与母婴账号这个项目，完成你刚刚汇报的构想，所以来跟你聊一聊。” 江照临低头瞥了眼时间。 还有十分钟。 “抱歉方组长，今天恐怕不行。我家里有些急事。”他语气诚恳。 不能再聊了，再聊会耽误下班。 见方誉还想说什么，江照临又补了句：“这样，我们先加上联系方式，抽空聊。” 方誉略显失望：“那改天吧” 江照临微笑颔首：“改天一定。” 又一次成功踩点下班，江照临脚步轻盈。 走到打卡机，随意在四周看了看，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四个身材高大的保镖。 盛世大楼什么时候需要保镖站岗了？ 更诡异的是，其中一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竟径直朝他走来。江照临下意识后退半步。 “裴先生，您父亲今天生日，我们来接您去为您父亲庆生。”保镖的声音低沉。 江照临心头一跳，裴宴的爸爸。 第16章 你着急，我打游戏 写字楼外，夕阳熔金。 雨水刚停的缘故，天边一道清晰可见的七色彩虹。 盛世和瀚海两大集团，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江照临只是盛世集团分公司的一把手，他自认为也算出类拔萃，但是面对两大集团的一把手，他还是会非常钦佩。 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还能领导成千上万的员工，每个危机都能化解，抓住时代风口，生意蒸蒸日上，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彭茂学年过古稀，普通人难得一见。这次有见面的机会，江照临有些期待。 他是非常喜欢学习的人，也很期待这次见面能学到东西，从前辈的言行中汲取智慧。 江照临指尖划过屏幕： 裴宴：【等我会儿，我在给山茶科普广场舞的养生功效，她感动的差点把咖啡泼我脸上】 这是临近下班的消息。 江照临轻笑出声，玻璃门倒影里，他的眼角微微弯起，轮廓柔和。 身侧的黑衣人围绕，隔绝了同事好奇的目光。他敛起笑意，快速敲击： 【你爸过生日，我先过去了？】 手机握紧，屏幕朝下，无声等待。 “裴先生？”保镖低声催促，“时间差不多了……” 江照临目光投向电梯，最后一班电梯，还不见人。 保镖视线如重压。他再看一眼沉寂手机。 “好吧，先过去吧。” …… 业务部常年加班，八九点下班都是常态，组长将新人简历整理成册，正准备挑选新的牛马。 裴宴口干舌燥，拿一次性杯子从饮水机接了杯冰水。刚逃离项目部刘姐，就被业务山茶精准拦截。 山茶白丝绸衬衫，笑容温婉，话语带刺：“江总年轻，脑子快，知道该做什么。不像我们一把年纪，混日子。”她优雅叹气，表情为难。 第19章 “……山茶姐觉得工作累了吗？我说您孩子都已经毕业了，实在不行直接退休去享福吧，我看广场舞挺有意思的，大爷大妈跳得多喜庆啊，还能上大舞台，茶姐的能力，过去肯定就是c位。”裴宴真诚建议。 “还养生呢，延年益寿，心情愉悦，比在这儿耗着强多了。”他补充。 空气凝滞。空调风吹动绿植，叶片微颤，附近加班的职员埋头更低。 …… 山茶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甚至加深了些，只是眼底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江总放心，公司的事就是我的事，安城的业务我一定会帮你分担。” 裴宴刚要张口：“那个……” 山茶笑意更甚，“我姐夫还说，要把小侄女介绍给江总，江总就这么拒绝了，真是辜负我姐和姐夫的一番美意啊。” 裴宴握紧纸杯，水温寒凉。 从业务部走出来时，他心头掠过一丝挫败。 董事长那个电话，不过是通知。安城之行，山茶是甩不掉了。 表情语言，都是一副要和他“死磕到底”的架势。 裴宴偏头，业务部连着项目部，隔壁也忙得热火朝天，这两个部门应该是在打擂台，都灯火通明，战意十足。 裴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起江照临，对！还有江照临呢，他会有主意的。 今天耽误下班了，他估计会生气。 一会儿再哄哄吧。 裴宴低头翻手机—— 江照临：【你爸过生日，我先过去了？】 江照临：【他们催的紧，我去了，你看到给我回个消息】 裴宴手指骤然收紧，纸杯捏变形，冰水欲溢。 他猛地跑到窗前，目光穿透玻璃，刺向楼下空荡的门口。 “对，查一下楼下监控，六点下班的时间，白色外套蓝色裤子，个子很高的员工，往哪个方向走了。”周颜在和楼下监控室保安沟通，严肃而认真。 一辆黑色宝马从盛世大楼楼下经过，两个黑衣人走进大楼。 再出来，人数变成了三个，夹在两人中间的，正是裴宴的脸。 宝马一路向东，再无踪迹。 监控结束，已经是半小时前的事情。 周颜在前面开车，裴宴坐在后座，默念宝马的车牌号，身体紧绷，瞳孔中有什么在破碎、扭曲。 两侧高楼大厦被飞速掠过。 “快一点，再快一点。” …… 手机上。 裴宴：【停车，别过去，等我过去接你】 裴宴：【给我发个定位】 江照临半开车门，一只脚抵在路边，抬头是餐厅的巨大标志。 他的一只白色运动鞋就在餐厅脚下。 “裴先生？”黑衣保镖欲言又止。 “你们很着急吗？这么着急的话可以先走，不用等我。”江照临低头正在玩手游，选定英雄，正要进入游戏。 “需要我下车吗？”他善解人意地问。 “您的父亲比较着急。”保镖说。 细雨刚过，脚下还有湿意，潮湿温热漫过脚踝，裴宴又跳出两条消息。 裴宴：【我还有5分钟，最多10分钟，等我等我】 裴宴：【千万别走】 河道的游戏界面，江照临刚打完大龙，藏在草丛里，点过去发消息：“知道啦。” “您体谅一下，我们在您父亲手下工作，如果不能把您及时带过去，老板会生气的。”保镖的样子，是很想把那只脚收回车里，然后关上车门，立刻出发。 江照临很为难，眨着眼睛：“可是，给我发消息的也是我的老板。” 他又低头，对面已经团灭，队友已经冲上高地。 保镖已经急得团团转，当事人还在不紧不慢放技能，准备再偷一个人头。 带着刺耳的刹车声，黑色奔驰嘶吼靠近，以一个近乎蛮横的角度，横亘在宝马前面。 裴宴跨步而出，动作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 江照临对着保镖：“你看，我老板来了。” 几位保镖打开车门，来者双眼猎猎，似乎不善。 裴宴根本没看周围瞬间围拢、如临大敌的黑衣保镖，视线如同燃烧的烙铁，死死钉在宝马后面半开的车窗。 车窗内，江照临的脸庞轮廓分明。 “victory！” 游戏胜利。 江照临终于站起身，运动鞋不可避免地踩到水坑，新鞋染上污迹，他眼底微微泛起波澜。 裴宴近乎仇恨地和几位保镖对视后，才对着江照临伸手，表情很臭。 “走了。”本以为会语气很臭，其实只是微微沙哑。 江照临旁若无人越过保镖，还有心情和保镖解释，“我们老板也很严厉，员工跑到哪里，都会被抓回去工作的。” 几个保镖围住他，“裴先生，您父亲很想你，今天是他的生日。” 江照临脚步一顿，抬头，巨大的餐厅logo就在眼前，只要走几步，就能上去。 对面，裴宴眼神锐利如刀，就差亲自过来抓他上车。 江照临无奈，身体非常灵活地越过保镖，走向裴宴。 江照临靠近那一刻，裴宴立即反手将他往自己身后一拽，用半个身体护住他，同时眼神扫向蠢蠢欲动的保镖。 “走！”裴宴冷着脸，拉着江照临。 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在沿江的路上疾驰。 周颜屏住呼吸，双手紧握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后座紧绷的沉默。 “小周，”江照临的声音打破沉寂，平稳没有一丝波动，“一会儿开到你家附近，你直接下车。” 周颜飞快瞥了一眼后视镜。看着自家老板脸色，脱了皱巴巴的西装外套扔在一旁，只穿着半湿的衬衫，胸膛还微微起伏着，脸侧向窗外，没反对。 周颜心领神会，立刻接口：“裴哥客气，前面地铁站我就下车了，不耽误您二位。” 车门一关，裴宴猛地转向江照临，夸张地比划着，有种故意的亢奋。 “我为以前嘴过颜姐道歉，我让她找你，她一顿操作，全程不到10分钟，就定位到你的车牌号，这就是颜姐的实力吗？恐怖如斯。” 接着，他矛头直指江照临，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委屈和怒气。 “你也是！下班回家不知道等我吗？直接跟着别人跑了！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你认识人家嘛，你就跟人走？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穿黑衣服的能是什么好人？你还巴巴的就走了！谁的车都敢上！幸好我追得快，要不你被卖到深山老林有你哭的！” 他越说越气，语速越来越快。 江照临抱着手机没动，半晌，摘下耳机，眼神平静无波。 “在说什么？是说你今天为了骂人，没有准点开车送我回家的事吗？” 江照临怎么能容忍裴宴在他面前大呼小叫，他很快找到话口精准反击。 “就算今天是我的问题，但是山茶有多难缠你是知道的，我能全身而退已经很不容易了。谁让你不经过我同意，就上别人车的。”裴宴试图反驳。 江照临略过他的指责，带着一丝困惑，道：“又不是别人，是你爸爸。” 裴宴一下子激动，低吼：“他不是，我爸早死了。” 吼完，裴宴僵坐，脸色煞白，胸膛起伏。眼神仓惶躲闪，不敢触碰江照临视线。 江照临目光讶异，但静默看着他，扫过他额角的薄汗，半湿润的衬衫。 他看出裴宴的欲言又止，他耐心地等待。 等着裴宴的解释。 裴宴良久没再开口。 林家和彭家，彭台和彭家的故事广为流传，那裴宴和彭茂学又是怎么回事呢？ 裴宴谁都可以瞒着，但是也瞒着他，江照临有些失望。 裴宴居然不肯和他坦诚？ 他跟裴宴刨白过伤口，让他知道，他该如何面对公司的一干高层。 所以，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裴宴也该跟他坦诚他的过去，为后续互相深入彼此的人生做准备。 那么，如果他们最后无法回到彼此的身体，也能坦然面对对方的人生。 裴宴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他颓然靠回车座，侧头望向窗外，最终选择沉默。 江照临极轻微地叹息了一声，带着了然的不耐，他伸手，干脆利落地推开车门。 “你先下车。” 说完他自己也下车了。 裴宴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下了车。 夜风轻轻一吹，瞬间裹挟了他汗湿的身体，大脑又清醒了几分。 江照临已坐进驾驶座。 “咔哒”锁门。 降窗，江照临趴在车窗，语气冰冷：“你在外面冷静一下吧？” 说完，合上车窗，这辆陪了他两年的小奔驰低吼着启动，缓慢汇入车流。 第17章 去酒吧 闪烁的窄巷，热闹的酒吧，灯红酒绿下，音乐声震耳欲聋。 第20章 江照临独自坐在吧台最角落的高脚凳上，挺直的脊背与周遭扭动、放纵的躯体格格不入。 酒吧真是年轻放纵，释放燃烧的好地方。 他大学陪朋友来过一次，也是这个酒吧，那是他第一次来酒吧，完全不适应沉重得要把人心脏蹦出来的音乐。 其他人热舞狂欢，他那时候做什么来着？ 他坐在吧台上，吃了一整个牛肉披萨和薯饼，只偷看了两眼，背后狂躁的人群，然后立刻回头，缩回自己的小小天地。 这就是他，唯一的一次酒吧经历，想想就好笑。 当时年轻青涩，专心学业，主修金融辅修数学让他没有丝毫空余时间，一心扑在专业知识上，任何的课余活动都没有参与。 毕业之后，为了尽快赚钱，他安心在大厂搞内卷，所以也没有玩乐的时间。 其实他向往新鲜事物，向往刺激的体验，只是总和一帮老头子混在一起，他必须要成熟起来，要比那群人更专业更成熟，才能压得住场子。所以，那些刺激的行为，离经叛道的想法，他都告诉自己不能去，要克制。 “帅哥！一个人吗？” 一个妆容明艳、身姿曼妙的女孩端着酒杯靠近，大胆的目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衬衫下隐约起伏的胸膛线条上流连，笑容带着直白的挑逗。 漂亮的女孩在身边，江照临总是拘谨的，但他天生一张冷脸，眼神淡漠，别人不会觉得他拘谨，只会觉得他边界感强，对乱七八糟的不感兴趣。 “我——” “先生，您的披萨和果汁。” 服务员端着餐盘，放在江照临面前。 女孩的目光落在餐盘上，短促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所以是饿了，来酒吧吃饭的吗？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吗？” “要尝尝吗？”江照临绅士般温柔地问。 女孩脸上的笑容更深，却带着一丝无趣的意味，她耸耸肩，没再说什么，摇曳生姿地重新融入舞池。 这款披萨89元，几乎是他大学一周的饭钱。 和他大学吃的那次是同一款。 记忆中，披萨异常好吃，第一口披萨烫到舌尖。芝士拉丝，牛肉爆汁，每次想起都念念不忘。 披萨摆在面前，芝士金黄，牛肉饱满。江照临略微激动，用刀叉切下一小块放在舌尖。 咬了一口，江照临放下，皱皱眉。 旁边的红色玫瑰果汁，他只抿一口就放下了。 都不是当年那个味道。 他穿着下午汇报那身白色衬衫，规矩的衣服，青涩稚嫩的表情，在整个酒吧的污言秽语，烟雾缭绕，光影交叠中，是那么鹤立鸡群。 他低着头，又点了一杯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着吸管喝酒。 混乱的噪音中，他看到裴宴发来的消息。 下午那一瞬间不安定的情绪已经消失，他不愿意被情绪牵着走，但也许是酒喝多了，江照临眼神涣散，周围烟雾很呛，他的手在抖。 嘴唇也在发抖，血管微微扩张，牙齿很痒，想要咬什么，他猝然抓紧了酒杯！ 他知道了，他的烟瘾犯了。 因为裴宴，他很久没抽烟了。 他不愿意破坏目前维持稳定的关系，不愿意被抽烟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破坏。 叮！ 又一声消息： 他眨着湿润的眼睫，带着红霞的脸颊靠近手机，眼眸浑浊。 【哥，我好害怕，高考考得很差怎么办，爸妈高三这一年一直在忍耐我，什么都愿意满足我，我就更害怕了，要是没考好，他们会不会打死我？】 【他们说，我的起点比你好，考得也应该比你好，可是哥？我感觉我考不了那么高分，模考的题太简单了，我觉得高考的题不会这么简单，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怎么办？】 江照临几乎贴着手机，久未回复。 文字里，苦恼、困惑，脆弱。 高考？ 对啊，沈知微要高考了。 又在胡思乱想，江照临心里教训妹妹。 面对沈知微的时候，江照临会很放松，这是他唯一血缘关系的亲妹妹，从小就崇拜他。很小的时候，江照临就跟着母亲，嫁到沈知微爸爸家里。 他自认为是母亲的拖油瓶，在家里处处不自在，所以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间学习，最大的梦想就是考出去，再也不回来。 不过沈知微的到来改变了这件事，也不知道大人是怎么教的，沈知微特别崇拜他，也特别喜欢他。两三岁的时候就跟在他屁股后跑，长大了也没有疏远，也许是年纪相差比较大，他们不经常聊天，只有沈知微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时，才会来找他。 作为哥哥，当然要帮助妹妹。但是可能每个哥哥对妹妹都有点恶趣味，沈知微两三岁的时候，江照临总喜欢逗她，先逗哭再哄。不过小团子沈知微好像什么都记不住，刚哭完，都不需要哄，立刻就没事人一样求哥哥陪她玩。 他盯着对话框，邪恶地想着。 你会受很多苦，你会越来越苦，课设会让你苦熬到第二天凌晨七点，合同会让你想跪下来求对方同意，还有错综复杂的职场，到时候你会陷入更黑暗的痛苦。 当然，他没有这么回复， 他红着脸，颤抖着打字： 【好好睡一觉，不要晚上想这些事。考完来京市吧，带你玩，躲在我身后，他们打不到你】 他回复完，出酒吧，耳朵和心脏都放松下来。 迎接雨后潮湿的空气，脚步踩在湿润的路边。 江照临深深吸了口带着青草味的空气。手机又震动起来，他低头看去—— 【真的吗？那说好了。】 后面跟着个傻乎乎的兔子表情包。 这种表情包真可爱，他下意识点了添加，随后点开裴宴的消息框。 【来接我，我喝醉了。门口有一个便利店，上面摆着我喜欢的烟，想抽怎么办？】 指尖悬在屏幕上，下面是那只刚刚收藏的小兔子。 江照临想了想，锁上手机。 夜风卷着微凉的空气掠过街道，对面酒吧门被推开，两个年轻男生一脸怨气出来，说话声混着酒气飘散在风里。 “这破酒吧质量太差，连个像样的帅哥都没有。”打头的男生撅着嘴抱怨。他穿着紧身黑色衬衫，耳钉闪着细碎的光，白皙的脸蛋泛着淡淡红晕。 他身旁的朋友疑惑：“刚才找你搭讪那几个不都挺帅？” “都是零啦！”男生跺了跺脚，卷翘的睫毛扑闪着，“我要的是大猛一！要有八块腹肌的那种！”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突然凝固在街角。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扶着路灯杆微微摇晃。 “我的天……”男生倒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你看那个哥哥……” 朋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吹了声口哨：“确实极品……” 男生已经小跑着凑过去。他仰起头，露出精心练习过的甜美笑容：“哥哥喝醉了吗？要不要我扶你进去休息？” 江照临缓缓抬眼。 面前这个男孩最多二十出头，皮肤白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涂着透明唇膏的嘴唇微微嘟起。个子很矮，他要低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不用了，我正要回家。”江照临道。 男孩不死心地又凑近半步。他身上甜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现在才十点呢，回去多早呀。哥哥我叫言言，我们交个朋友嘛，哥哥觉得我怎么样？”他故意放软声线，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江照临的手背。 江照临礼貌笑着，摇摆着要倒下去，小男孩伸手扶住他。 不知道是不是江照临的错觉，小男孩好像捏了一下。 “在附近上学吗？快回去吧，一会儿寝室就关门了。” “我就在旁边上学呢哥哥。我才不回去，宿舍好无聊的，室友总欺负我......明天放假，假期没有事情做呢，哥哥……”言言仰着头，眨着水润的大眼睛，暗示着。 “这种事一定要跟辅导员讲，不要憋在心里。” “可是哥哥，我不敢嘛，我爸妈都说不要这样，不要惹麻烦。哥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好不好，你教教我该怎么办吧。” 言言心里跺脚，不要这么正人君子好不好，都来酒吧了，不就是来交朋友的吗？难道我不好看吗？ 话已经说得很直白，江照临酒精上头也已经明白，这个男孩子想跟他发展一些友谊以上的感情。 他注视着男孩期待的眼神，轻声道：“我，不喜欢，男孩子。” 言言的笑容僵在脸上，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你不喜欢男人？”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你来gay吧干什么！” 江照临揉揉太阳穴，指向男孩身后。那家酒吧门口，几个穿着皮衣的男人正搂抱着走出来。 “我去的不是gay吧。” “让你误会，真的很抱歉。”他的语气依旧温和。 第21章 言言气呼呼地攥着拳头，是他误会了，可是看着眼前人高大帅气，还温柔又绅士的样子，他真的好不甘心。 “哥哥，你要不要跟我试试……我技术很好的。”言言提起勇气，抓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嘴唇轻轻凑上。 他的声音带着轻柔的蛊惑：“还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江照临！” 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清醒，江照临猛地推开小男孩。 第18章 偷亲 裴晏赶到时，心脏还在剧烈跳动，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 后怕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江照临他怎么敢？ 怎么敢用我的嘴唇亲别的男人？ 他望着眼前的一幕，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江照临”三个字。 他要是没及时赶来，江照临是不是就和别人亲上了？ 裴宴想起周泰川的话。 江照临是喜欢男生的，而且，江照临本身就风流成性。 裴宴喘息着，脸也涨红着，视线在江照临身上扫视。 扣子扣得严丝合缝，领口有几道不明显的褶皱，发丝略显领立案，眼尾泛着可疑的红晕，双颊染着不自然的潮红。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异常。 应该只是喝多了。裴晏暗自松了口气，却仍不由分说地将人拽到身后。 对着小男孩，道：“你又是谁？怎么回事？年纪轻轻不学一点好，大街上逮个男人就亲？不知羞耻。” “裴宴。”江照临开口，裴宴可能误会了，他想解释清楚。 话没开口，就被裴宴堵住：“你等会儿，先教育完他再说你的事，别急。” “你又是谁啊？”男孩道。 裴宴指着江照临，抬头间带着骄傲。 “你管我是谁，但我们俩住一块。” “你们……” 男孩羞得无地自容，从脸颊到脖颈都涨得通红，最终跺着脚落荒而逃。 裴晏轻嗤一声，这才转过身来。 “江总？刚才说他的时候，你反省了吗？多大的人了还玩离家出走这套？” 江照临面无表情地将车钥匙抛过来：“开车。” 接住钥匙的瞬间，裴晏身上那股张扬劲儿顿时收敛了不少。他放软语气：“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后少喝点酒。” 拿回钥匙，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裴宴瞬间觉得回到了自己第二个家，这种安心又熟悉的美妙感觉。 随之而来的心情也渐渐变好，底气也足了。 车子打火的功夫，裴晏抓着江照临的肩膀，义正言辞：“江总，你这么做可不地道。用着我的身体跟别人接吻，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们今晚还要发展到哪一步，我都不敢想？这可是在大街上，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江照临被他抓住肩膀摇晃，原本清醒的大脑，又晕晕乎乎。 “那要夸夸你吗？来得这么早。” 裴宴抓着他的肩膀微微收缩，能够清晰地看到骨骼泛白的样子。 “你心里在痛骂我吧，因为我坏了你的好事。” 江照临就着他的手，靠在副驾驶的靠背上。 “要是我亲了他，你怎么办？” 裴宴想象那个场景，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洁身自好一点吧你。” 江照临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说：“要是一辈子都换不回来呢？一辈子洁身自好吗？” 裴宴手慢慢缩减力气，他在思考，要是他和江照临一辈子都换不回来，那江照临日后，真想随随便便找人上床，他也能这么义正词严的阻止吗？ 是他的许愿才导致江照临变成一无所有的小职员，现在他又要剥夺对方这方面的权利吗？ “你……你可以，但是，也不能就在大街上。”裴宴唯唯诺诺：“这样影响真不好，起码你开个房呢？” “我没有想在大街上，我也不认识他，是他莫名主动亲我，我还没来得及推开。”江照临望向窗外。 裴宴不可置信道：“你是说，你什么都没做，就是站在那里，然后就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小男孩对你投怀送抱？我不信，都是一个身体，我怎么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欲求不满就欲求不满呗，我又不会笑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个。” 江照临不解：“那个？” 裴宴不相信，“就是你去酒吧，肯定是那个呀。” “我去酒吧什么都没干。”不过江照临没有说，他是第二次去酒吧，而且非常别扭的，只是为了吃一口披萨，想回味一下大学的时光。 “你喜欢男人吗？”裴宴问。 “不喜欢，男人亲你就代表你喜欢男人了？” “……” 两个人折腾到车上时，衣服已经全湿透了，冷气徐徐吹散夏夜的闷热。湿透的衣料黏在皮肤上，被空调风一激，泛起细微的凉意。 冷风一吹，酒意渐渐消退，江照临也觉得自己借酒消愁的行为太幼稚了，也许是在裴宴的身体里，被他传染了吧，他反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想。 “你是不是生气了？”裴宴开车。 江照临才不会承认自己的不满，他躺在副驾驶，闭着眼，装死。 “那我道歉，我想好了江总，互换确实让你很吃亏，我们抓紧想办法换回来吧。”裴宴说。 江照临倏地睁开眼。路灯的光影在车窗上飞速掠过，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 他沉默了片刻，所有复杂的思绪最终化作一句克制的回应—— “等我明天酒醒再说。” 夜色在车窗外流淌。互换人生的荒诞戏码早该落幕。 只是，落幕在他刚尝到甜头的时刻，略微不舍。 夜幕垂下，短暂的逃离终将迎来终章，等午夜的钟声敲过十二下，他就该重新变回那个雷厉风行的江照临，继续在永无止境的会议应酬里周旋，为每个月的kpi殚精竭虑，为当年的知遇之恩鞠躬尽瘁，为他期待的人生，永不停歇的奋斗。 车子缓缓停在小区楼下，裴晏半扶半抱着将人带下车。 夜风拂过，江照临忽然仰起头，眼神迷蒙地望着他。 “裴宴。”他轻声唤道，嗓音里带着醉意特有的沙哑。 “嗯，我在。”裴晏下意识收紧了扶在他腰间的手。 江照临整个人脱力般靠在他肩上，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我们真能换回来吗？” 裴晏心头一紧。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江照临能更舒服地倚靠着自己。第一次照顾醉鬼的手忙脚乱中，他轻声安抚：“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多尝试。” 好不容易把人安顿到床上，裴晏站在床边，看着江照临毫无防备的睡颜出神。 江照临终于回来了，他也终于安心。 江照临自然而然地躺在他的床上，理直气壮地仿佛这是他自己的床，这个认知让裴晏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满足感。 他甚至生出个荒唐的念头：要是就这样把江照临锁在这个房间里，让他哪儿也去不了该多好。反正他现在醉得不省人事，换了门锁密码也不会知道…… 裴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想要离开卧室。 路过门口，他脚步一顿，在映着熠熠辉光的半身镜里看了眼自己。 脱了西装外套的他，身体平白瘦了一大圈，衬衣紧紧勾勒着细瘦的腰，他敞开衬衣，白瘦的皮肉紧绷，顶光下，胸前有一层暗淡的阴影，低头，再抬头凝视，半身镜的男人有种勾魂摄魄的风流感。 裴宴手掌贴上镜子里的脸，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猛地转身靠上墙壁，呼吸有些紊乱。 换回来之后，他们还会有交集吗？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裴宴走上床，动荡却仍没有平息，江照临平稳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那具温热的身体，心根本静不下来。 太折磨人了。 他咬紧牙关，眼前又浮现那个男孩踮脚要亲江照临的画面。他要是来晚一点，他一定就和那个小男孩亲上了！ 那小矮子瘦得跟竹竿似的，长相平平，就会装乖卖巧，哥哥哥哥的，恶心死了。 江照临原来喜欢这种类型吗？ 埋进潘多拉的魔盒，动作根本不听大脑的指挥。 裴宴缓缓探身靠近，眼前的人异常温顺安静。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直到两人呼吸交错，闭上双眼。 温润的触感如水滴般滴落在心间。 完了。裴宴想。 ...... “我想清楚了。”江照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裴晏手一抖，差点打翻锅铲。 江照临靠着厨房的门框：“我们尽快换回来吧，你有什么想法。” “我肯定也想换回来啊。”裴晏稳住心神，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哥，江哥，你先休息会儿，早饭一会儿就好了。” 裴宴脸红的不像话，他心虚死了，根本不敢看江照临一眼。 第22章 江照临眯起眼睛警惕看他，这小炮仗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他陷进沙发里，只看手机，动也不动，而裴晏就在厨房忙碌。 往常这时候，他早就开始像机关枪似的数落他了，今天怎么安静得反常。 两人视线相撞，江照临故意挑衅地挑眉：我就是不动手，你能怎样？ 裴晏默默收回目光，继续熬着那锅奶白色的鱼汤。 江照临神色高傲，翻着手机的股票财报，一边和合作伙伴挨个亲切的问候。 鲜香的蒸汽在厨房里弥漫，鱼肉在汤中若隐若现，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和嫩黄的姜丝。 汤色如乳，鱼肉雪白，上面浮着几粒鲜红的枸杞。江照临坐在桌前，喝着鱼汤，想起那句老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江照临用勺子搅动着滚烫的碗，“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吗？” “没有啊。”裴宴埋头。 “那今天怎么这么殷勤？哦，我知道了，马上要去出差，是不是有点紧张？”江照临打趣道，目光却温和。 陌生的地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顶着总裁的身份，去参与价值八位数的抉择，压力大点也是很正常的。 他好心道：“别担心，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我都在你家白吃白喝这么久了，肯定会帮你的。” 江照临还没这么不长心，把裴宴一个人推出去，什么都不管，他安排了周颜和一助二助一起去，一个负责八面玲珑，一个负责挡酒，一个负责后勤，再加上他在背后出谋划策，想想就算是面对伏地魔也能全身而退吧。 说到底，这些原本都是江照临一个人的工作，他拍了拍裴宴的肩膀，“这也是一场磨炼的经历，这段时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出过什么错，正常发挥就好。” 今天的江照临温柔的，让裴宴有些陌生。 裴宴：“你放心吧，我要是不懂的话就不说话装高冷，一定打起一百二十的精神，不会让你操心的。” 江照临眼眸闪动，裴宴叛逆焦躁才是常态，这样温和坚定的样子倒是少见，倒真有几分青年才俊的气质。 “我相信你，不会出事的。” 裴宴呼吸放慢，他真的相信我，这么大的单子也相信我不会出错。 连他自己都有所怀疑，可是江照临相信他。 江照临在周末也是会看公司各种群的。 置顶的是盛世传媒管理群，这个群平时只发布重要通知，除了周会和董事长发言的时候，一般是很安静的。 然而，上午业务部主管，山茶在群里发了一条链接，标题是： 【王府井人间仙境温泉馆新店开业大促】 第19章 示敌以弱 裴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开业时间上，“开业一个月五折哎！” 江照临微微侧首，黑沉沉的眼眸深不可测：“确实很划算，想去吗？我请你。” “真的假的？”裴宴心里打鼓，江照临此刻面无表情，那双幽深的眸子里仿佛酝酿着风暴。裴宴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她开得店我不去。” 江照临唇角微扬，露出一点情绪：“没关系，我心情好。” “什么事这么高兴？”裴宴好奇。 江照临指尖轻点群消息，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的愚蠢行为，带着点傲慢与轻蔑。 餐桌上的手机适时响起，江照临瞥见来电显示“董事长”，唇角笑意更深。他按下录音键，开启扬声器，将手机递给裴宴。 裴宴如接烫手山芋般捧着手机，冲他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呐喊：救命啊！ 江照临小声：“别怕，没事。” 裴宴叹了口气，被迫道：“董事长，您找我？” “照临，看公司群了吗？”董事长的声音依旧低沉，但裴宴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暗藏的怒意。 “已经看过了，您是指山茶姐发的链接。”裴宴稳住声线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我正要谈这事。公司规章制度里明确禁止在群内发布与工作无关的内容，这种小广告怎么能出现在公司群里？你这个总裁是怎么当的？” 董事长的语气愈发严厉，字字如刀。 最初的慌乱过后，裴宴渐渐冷静下来。他迅速理清思路： “请您放心，我马上处理这件事，现在就联系山茶姐。” “尽快解决。”董事长余怒未消地挂断了电话。 全程听完的江照临从容道：“我拟了一条信息，你可以按照这个发给董事长。” 裴宴点开信息： 【时董，关于山茶在群内发布广告一事，主要责任在我。未能严格执行公司规章制度，我会立即协同行政部周泰川修订员工守则，确保每位员工知悉相关规定，并在全员大会上重点强调，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针对群内链接，我将采取以下措施：1.请山茶在群内说明误发情况；2.要求其公开致歉；3.将此事负面影响降至最低。】 “就发个链接，至于发这么大火吗？”裴宴仔细检查后点击发送，忍不住压低声音。 江照临反问：“觉得是小事？” 裴宴道：“这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江照临低笑一声，目光转向窗外。暮色渐沉，玻璃窗映出他似笑非笑的侧脸，“其他人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那我要怎么处理呢？”裴宴问。 江照临道：“当然是求你山茶姐，把链接撤回了。” “超过两分钟的消息好像没办法撤回，谁是管理员啊我看看……行政主管，周泰川，那问问川哥能不能撤回。” 裴宴操作了一番，道：“撤不了，那让山茶自己说发错了吧。” 江照临点头：“好，你别说，让川哥去说。” “这又是……为什么？”裴宴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变成气音。他不是质疑，只是单纯困惑。但手上动作没停，依然按照江照临的指示一步步操作着。 “江照临，你有没有想过，搞掉山茶？” 裴宴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晰的传入江照临的耳中。 江照临的目光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他缓缓转头，棉质睡衣随着动作滑开一道缝隙，露出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青筋。 “从来没放弃过。” 轻描淡写的语气。 他慵懒地陷在沙发里，睡衣皱褶都透着随意。 裴宴望着江照临的侧脸，心底泛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江照临在想什么呢？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江照临已经做好了所有规划，好像目前的每一步，都在江照临的计算之内。 就像古代一步三算的棋手，在谋篇布局。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正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窝在他家的沙发里，加菲猫一样能睡能吃还不爱干活。 这个认知让裴宴心头一热，就好像，一只猎豹，在别人面前张牙舞爪，在他面前却露出柔软的肚皮。 一想到这一点，裴宴又有些沾沾自喜。 “发什么呆？”江照临突然转头，眼底风轻云淡。 “没有啊。”裴宴移开视线。 “江总，能给我讲讲，为什么茶姐发链接，董事长会那么生气吗？”裴宴问。 江照临目光沉静：“我在业务部被孤立的事，你都清楚。后来出任总裁后，我拟定的每项制度规范，都被山茶以各种理由否决。” 裴宴若有所思地点头。 “提交给董事长的工作计划，到了业务部执行层面就寸步难行。每次山茶都用‘业务部做不到’来搪塞，不只业务部，与山茶关系亲近的市场部和人事部，我的指令都被推三阻四。这些情况我从未上报，但董事长心知肚明。” 裴宴皱眉：“山茶这样处处作梗，不会影响公司运转吗？” 江照临舀了勺汤，给了几秒让裴宴自己思考，“盛世传媒只是集团子公司。董事长要防止子公司形成独立王国，董事长一定会有一些制衡的手段。” 裴宴恍然大悟：“所以山茶越是针对你，董事长反而越放心？” 江照临不置可否，“当初总裁空缺时，山茶是业务主管，资历深又是董事长亲戚。为什么她没有上位呢？” 裴宴猛地坐直：“如果让山茶掌权，公司就没人能制衡她了！” 江照临赞许地点头：“我上任后，对山茶的刁难始终隐忍不发。” “然后呢？”裴宴追问。 “读过《孙子兵法》吗？“江照临意味深长地问。 裴宴脑中灵光一闪：“示敌以弱！”随即又困惑道：“可为什么发个链接就让董事长动怒？” “因为触犯了规章制度。”江照临简短回答，之后不再开口。 裴宴还想问，又怕江照临觉得他麻烦，嫌他笨，扑在沙发上苦思冥想，他要自己弄懂！ …… 打工人最厌恶的周一，又一次来了，江照临起床伸手扒拉身侧，什么都没有，他才想起，裴宴出差去了。 第23章 手机上还有他发的消息。 江照临找了身雨后天青色的上衣，边刷牙，边看—— 【我好困，在机场站着都要睡着了】 【上飞机了，我要睡一觉，江照临，你醒了给我发个消息】 【江照临，你怎还不给我发消息啊？你不会迟到了吧】 江照临不懂有什么好发的，飞机上又看不见，他没回，把信息晾在那。 跑车在大街上疾驰，晨起的雾气朦胧，银灰色的车身在雾中前行，颇有几分神秘之色。 “裴宴！” 转正后，俞圆和裴宴换了工位，但两人还是挨着坐。作为同期的管培生，他们一起被调到了项目部。 江照临根据多年职场经验，选择了离领导最远的位置，这个位置的另一妙处是，身边摆了一束半人高的植物，能把员工桌面上的动作挡得清清楚楚，非常方便摸鱼。 “太好了！你也转正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俞圆兴奋地拍桌，“市场部双子星再度合体！中午食堂麻辣烫走起，庆祝一下？” 江照临站在打印机旁，头也不抬地插了一句：“楼下新开了家西餐厅，人均198，去吗？” 俞圆瞬间瞪大眼睛，嘴张成“o”型。 “我请。” 江照临淡淡补充。 “哇——裴宴！” 俞圆夸张地摇晃裴宴的肩膀，尾巴向上翘了翘，“必须去啊，裴宴你帅死了，你一定是中彩票了，你赚钱怎么不跟兄弟说啊！” 江照临面不改色，心想：我只是单纯想吃顿好的。 手机又震了。裴宴的消息弹出来： 【落地了。怎么不回我？该不会又没吃早饭吧？】 ……确实没吃。 江照临冷静地回了个兔子表情包，大大方方地咬小饼干。 “裴宴，一会儿我们要开一个小会儿。”方誉走过来，比起江照临和俞圆工作一会儿就在打印机前摸鱼的行为，方誉一整个上午都异常认真，不是在项目主管身边，就是在工位开会。 江照临手里拿着几张a4纸，“什么会呢？” “就是你之前母婴项目的提案，待会儿需要你从头到尾完整讲解一遍，和大家沟通交流一下，顺便和小组成员打个招呼。”方誉道。 …… 飞机刚落地，裴宴就憋了一肚子火。 机场出口处，他和山茶一前一后站着等车，两人之间距离拉得老远。 晨间的冷风卷着汽油味扑过来，裴宴没穿西装，穿了舒服的外套，他把外套拉链拉到顶，低头刷手机。 他和山茶原本可以平静的到酒店，一直维持表面的和谐，只是山茶冷笑一声。 “你和周泰川，真是一丘之貉。” 她斜睨过来，红唇勾着讥诮的弧度，“恶心人的手段，都一模一样。” 裴宴手指一顿。 还是公司群里那条广告链接的事。 那天，江照临拉了个三人群，把他、周泰川和山茶塞进去“解决问题”。 周泰川提议：【茶姐，要不这样，我先在群里发个红包，就说是我没提前跟您讲清楚规章制度，然后道个歉。您呢，也发个红包，说手滑发错了，下不为例？】 既给了台阶，又全了面子。 可山茶连回都没回。 直到现在，公司群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那条广告链接。 每次点开群聊，裴宴都替她脚趾抠地。 可她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指责？ 冷风灌进领口，裴宴身边围着一个秘书，两个助理，四个项目组的成员，以及两位顾问，兵强马壮，人多势众，他感受到身后强悍的人墙，底气也厚了。 “茶姐。” 他开口，“您要是真觉得恶心……当初为什么发那条消息呢？” “你个靠脸上位的东西懂什么？”山茶翻了个白眼，向旁边迈了一步，像是在远离什么脏东西。 这话很有攻击性，周围的人当然也都听到了。 裴宴笑了，开口却不太客气：“我是靠什么上位的我心知肚明，茶姐是靠什么上位的茶姐清楚吗？” 第20章 惊艳 裴宴的消息：【我们到饭店了，现在要开始吃饭】 江照临正在开会，他回：【吃吧】 裴宴：【你在干嘛呢】 江照临：【方誉带我们开会】 方誉？ 茶水间好像说过，江照临特别关照方誉来着。 方誉这人，一天到晚往总裁办公室跑，开会时眼神恨不得黏在江总身上。 这人绝对有问题。 裴宴：【开了多久了？】 江照临：【半个小时吧】 裴宴：【什么会能开这么久！不会只有你们两个吧？】 江照临：【很多人，效率很低，很烦】 “裴宴，来做一下自我介绍。”方誉突然点名，打断了江照临频繁查看手机的动作。 方誉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江照临，似乎对他开会走神很不满。 江照临收起手机，勉强集中精神完成会议，不再去看手机。 这种见面介绍最没有意义，融入团体靠得又不是自我介绍，一个部门几十人，一个小组十几个人，每个人年纪都差不多，看得人脸盲。 会议快结束，俞圆道：“完蛋，就记住三张脸，名字都记不住。谁是山竹，谁是苹果来着？” 江照临拿起手机，懒洋洋道：“我开会都没听。” 语气里还有几分显摆劲，搭配裴宴那一张看起来就不乖巧的脸，一整个刺头的样子。 俞圆：“你牛。” 江照临说完，解锁手机，手机里躺着36条未读消息。 江照临吃惊之余，故意没立即回复，等着看裴宴到底能发多少条。 裴宴食不知味，等着江照临的回复，满桌佳肴都失了吸引力。他出神着，耳边山茶和对面公司领导互相恭维介绍，江照临说过，暂时忍让，避其锋芒。他就安静坐在那里，没有跟山茶争夺合作商的视线。 合作商却频频和他搭话，显然对江照临更为亲近主动。 裴宴笑着应答，略一低头，还没有得到江照临的回复，他有些着急。 最后一条消息带着明显的焦虑：【怎么没动静了？要不要报警？】 江照临见状，立刻回他：【……】 裴宴秒回：【没事就好，江照临看着点手机，你突然不回消息，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江照临怡然：【在公司会出什么事？】 裴宴：【那可不一定，项目部那群人动不动熬夜到凌晨，我真怕他们哪天猝死，你可别学他们】 江照临犹豫了几秒才回：【他们的工资很高】 裴宴：【我怕他们有命挣，没命花】 江照临发了个闭嘴的表情包。 【闭嘴吧】 裴宴：【一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视频吧】 江照临：【你不忙吗？】 裴宴：【你放心，我超级擅长一心二用的，以前直播，边做节目效果，边carry全场，还能顺便和弹幕对喷】 江照临：【我要请俞圆吃楼下的西餐，开视频不太好】 裴宴心情瞬间晴转多云，【你为什么要请他？还吃西餐，为什么要吃这么浪漫的，我们住一起这么久，你都没请过我？】 江照临叹了口气：【得了，你紧张就说紧张，放松，有问题再来找我】 会议结束已是午休时间，俞圆兴冲冲地凑过来：“我刚做了攻略，我们点这个团购套餐吧！” 江照临随口说；“不用，随便点吧。” 裴宴头都要大了，他勤勤恳恳的照顾人，也没吃到江照临的一口饭，俞圆凭什么？ 江照临那头又不回了，裴宴越想越气。 两个人吃西餐！ 糟了！ 俞圆也喜欢哥哥长哥哥短…… 裴宴：【江照临，你不许对我朋友动手动脚！】 俞圆此时快把身体挂在江照临身上了，“无论是买彩票还是抢劫都带我一起啊！哥哥！我现在好纠结的心态，又怕兄弟穷又怕兄弟开路虎啊。” 江照临没办法在俞圆眼皮底下和裴宴交流，他把手机收起来，把俞圆推远，“再动手动脚，今天就aa。” 俞圆立刻不动了，一顿饭把江照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俞圆长得偏可爱挂，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嘴很甜，工作的时候比较粗心，经常闯祸，但是他嘴甜，把办公室的哥哥姐姐都哄得满脸笑意。 江照临最近异常大方，于是成了俞圆的主捧对象，他心里已经把江照临当成亲生哥哥的存在，不过，他亲哥根本没有江照临这么大方。 江总手握财政大权，被哄了一中午，心情颇好，又漏了些钱财，在公司楼下的超市里大方买了一众零食，其中一般都分给了同事，另一半用于下午摸鱼的时候吃。 下午刚上班大家都蔫蔫的，江照临躺在工位上，耳边带着不漏音的骨传感耳机，手里抓着一把买的零食，正要塞进嘴里。 第24章 桌面上，电视剧播放到第二集，刘邦这个破皮无赖正在屏幕里晃荡，嘴角还叼着根芦苇根茎。 阳光打在江照临的脸上，他半眯着眼，咀嚼的动作没有停过。 微信信息亮起—— 俞圆：【哥们，方组长看你好几次了，你收敛点呢？】 江照临打字速度很快：【好的，他看我的时候你提醒一下】 江照临微微坐直，余光里，方誉正专心盯着屏幕。 平时都是他来项目部视察员工工作，如今也成了被视察的那个，真是倒反天罡。 见方誉已经三分钟没看他，江照临身体又瘫进椅子里。 喝了口咖啡，不是平时高浓度的冰美式。是加奶加糖的新版本，不苦，是绵密醇厚，微微清甜的口感。 江照临回忆当年转正的场景，坐在领导身边，积攒了一堆问题，随时观看领导动向，等领导有时间随时询问，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 现在也是过上好日子了，他心想：“咖啡不错，零食管够，上班还能刷剧——这特么才是人生啊！” 江照临二倍速看完第二集，正准备看第三集。 方誉霍然起身。 江照临眼疾手快埋起手机，但是没有直接关掉，没有画面，耳机里面还有声音。 方誉跑到项目部主管徐姐身边，他的位置离徐姐很近，几步路就到，方誉在徐姐耳边小声地说了什么，大概十几分钟左右。 然后方誉回到工位后，项目部a组的小组群里就开始连续发了十几条微信消息。 文字＋pdf＋word形式。 江照临嫌弃信息的冗长，但还是耐着信息把所有的读完了，截取了自己工作的部分。 刚转正的江照临和俞圆都没有什么工作，一直在等待着领导投喂工作，只是俞圆在等，江照临迫不得已关掉手机声音，冷眼扫着工作内容。 俞圆先叹了口气，滚轮椅子飘过来：“裴宴，你看明白了吗？我怎么感觉他写的驴唇不对马嘴，到底是要我们干什么。” 江照临：“正在看。” 俞圆：“好好，我等你看完。” 对面的同事道：“圆圆，水壶没水了，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好的，华姐。”对俞圆来说，倒水可比看这些东西容易多了。 江照临记得这个华姐，项目部是他的嫡系队伍，人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华姐，裴宴的脸不笑的时候，又凶又痞，看着很不好惹。 华姐视线和她对上一瞬间，转回电脑，没再看过来。 江照临也收回视线，这是他工作后养成的习惯，喜欢观察别人，但是接触有限，能近距离观察的只有公司一些高管，项目部带项目的组长，还有一些平日里比较活泼，经常凑在他面前的老员工。 江照临把工作群里的消息迅速整理完，文档发给俞圆一份，之后专心着手自己的内容，毕竟决定留下来工作，不能真让自己开除。 俞圆回来的时候，江照临桌上摆着手机，电视剧已经到了第四集。 俞圆看到收到的微信，一个激灵扑过来：“哇，裴宴，你是天使吗？呜呜好哥哥。” 引得旁边和对面的同事都看过来。 江照临一把推开：“以后帮我下楼拿咖啡就行。” “我就是你最忠诚的咖啡小弟。”俞圆道。 江照临眼尾微微弯起，目光不由得柔软。 临近下班，江照临和俞圆都准备到点就离开。 俞圆刚站起来，华姐突然张口：“小裴圆圆，卡点下班啊，这么早回家干嘛呀？” 江照临侧头，项目部主管的办公门刚打开，主管正站在门口，瞟了这边一眼。 俞圆拧着脸慢慢坐下，抬着眼，看向江照临。 江照临坐下翘起二郎腿：“华姐，下午就劝你少玩手机，先干活，你看你又要下班干活了吧。” 说完，他拎着背包，回头给俞圆一个眼神，两人大张旗鼓地离开办公室。 俞圆原本还在难过，卡点下班居然被主管看到了。他可是刚来项目部啊，就要给领导树立一个不认真工作的形象，好难受。更讨厌这个华姐，明明他还帮她倒水打印，干了很多活，居然还要被她针对。 谁知裴宴直接点破，还阴阳回去。俞圆的眸光由灰暗变得明亮。裴宴，我要追随你一辈子！ 一连几天，两人都大摇大摆，卡点下班。俞圆跟着江照临，快乐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俞圆还算认真，方誉布置的任务累死累活也要完成。 江照临看上去就懒散多了，看半小时电脑，手开始伸向零食。随后是长达几个小时，津津有味的电视剧。一连几天，剧已经追到尾声，他正在思考，周泰川平时还推荐过什么有意思的剧。 “叮——” 方誉：【裴宴，方案发给我】 是方组长交代的ppt形式任务，江照临在桌面上找到文件，扔到对话框发给他。 方誉一连观察裴宴几天。他发现，裴宴态度极其不端正。领导的任务，有则做之，无则躺之，方誉对此非常不满。 但他脑中浮现当时实习汇报，裴宴的汇报鞭辟入里，条理清晰，创意灵动，他一时惜才，才未早早发作，只用眼神提醒。 但是裴宴似乎全然看不见。 必须要提醒一下了。 方誉打开江照临发来的文件。 他从头到尾仔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深，不是因为写得很差，而是写得—— 太好了。 即使他用最苛责的眼光来看，文件依旧挑不出错。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江照临那天的实习汇报，也是这样，强迫症狂喜的内容和汇报介绍。 他抬眼，用十分复杂的目光打量裴宴。 裴宴依旧那个样子，冷着脸，痞气十足，偶尔和缓脸色，年轻张扬的样子。 方誉心底涌起复杂的情绪。 其实领导想要故意挑下属的错是很容易的，裴宴这样的刺头，必须要好好管教一下，要不要管教呢？方誉纠结着。半晌，方誉猛然想起，庆功宴上，裴宴似乎和江总关系亲密。 第21章 前男友 江照临和方誉的目光在半空中短兵相接，几个无声的回合后，方誉败落，垂眸避开视线交锋。 江照临漫不经心地收拾零食包装，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随意敲击，屏幕上的网页迅速切换。 手边手机振动，江照临望去，手机上清晰的“江总”两个字。 江照临指尖停顿，裴宴……从来都是发消息的，怎么突然打语音？ 走廊尽头的空会议室里，江照临反手锁上门：“ 裴宴？” “江照临。”裴宴的声音罕见地透着踌躇，尾音拖得绵长。 江照临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按照往常的经验，叫江总是工作的事，叫江照临，那就是工作之外。 “怎么了？” “我说出来，你千万不要生气。”裴宴的声音掺进几分示弱的意味。 江照临微怔，他想象不到，工作之外，裴宴会怎么让他生气。 江照临做足了心理准备，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裴宴。但或许是他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揣测后，他差点给自己气个半死。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视死如归的平静，道：“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裴宴破罐子破摔的坦白：“我没忍住揍了你前男友。” “……” 江照临抬头，门口人头攒动，下班的人流陆续经过，他的声音也慢慢压低，嘴角浮现些许笑容。 “谁是我前男友？”江照临问。 电话里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吸声，裴宴的声音突然小得像蚊子哼哼：“好像叫方星回。”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对不起嘛，我真的没忍住。”裴宴很不好意思道：“他说我的坏话我都能当耳旁风，可他骂你。你想啊，咱俩互穿这么久，起码有一些革命友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骂你不就是骂我？我就给他揍了。” 江照临维持着笑意没有变：“他骂什么了？” 裴宴立即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我在洗手间碰见他，他跟我打招呼。我不认识他，点头要走。结果他拦住我问’不想说点什么吗’。” 之后，裴宴声音起伏，模仿着黏腻的语调：“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冷漠绝情……我们分开这么久，你就一点都没想起过我吗？” “我说没有，都是过去的事，我早就放下了。结果他立刻变脸，堵着不让我出去。” “我情急之下，就踩了他一脚，他就开始骂脏话，我就一个过肩摔把他撂地上了！他也还手了。严格来说，我们算互殴。” “江照临，你别说，我以为他是什么很有礼貌的精英男呢，原来说话这么脏，脾气这么暴躁，衣冠楚楚的，完全看不出来。” 第25章 “是吗？”江照临平静道。 “何止啊！”裴宴带着几分告状的意味，“他还想摸我脸，被我反手就是一肘子。江照临，你这都招惹的什么人啊？” 江照临微微思索：“伤势怎么样？” 裴宴自信，语气骄傲：“我没事，我从小打架，他能打得过我？” 江照临：“我说他。” 裴宴：“……”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江照临道：“他不是我前男友，他是盛世传媒前任总经理。后来跳槽到瀚海，现在应该是瀚海集团的核心人物。” 谈到瀚海，裴宴那边的音量瞬间降低了十倍。 “怎么处理了？”江照临问。 裴宴声音蔫蔫的，完全没有刚才兴冲冲的劲，“他送医院了，我承担他的医药费，剩下的颜姐去沟通了，没多大问题，估计要赔点钱。” 江照临放心过后，靠近手机，说：“好，后续我会和他沟通的，尽快了解这件事。” 停顿几秒，他问：“之后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了？” 裴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就是，这事真是他先招惹的我，他不但动作轻浮，说话也特别轻浮，那个架势，好像我是他的所有物一样。” 江照临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一瞬间的放空。 周围脚步声簌簌，如潮涨潮落，零星而久远的记忆席卷而至。 小职员江照临的策划是怎么被董事长知晓？没人知道业务部独立出项目部的难度。 “你没发现，总经理经常来咱们主管办公室吗？” “是不是太殷勤了？” 江照临在独立办公室办公，部门成立初期，他已经连轴转一星期，吃住基本都在公司。 办公室里只有加湿器的嗡嗡的声音，江照临屏气凝神，眉眼专注，神态中有股心无旁骛的冷淡。 “照临，周末有一个酒会，除了董事长，还有市里的新兴企业家，你想去吗？”方星回坐在沙发上等了半天，主动搭话。 江照临一言不发。 方星回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说出杀手锏：“我手里有一个影视投资项目……” 江照临这才从工作中抽离一眼，“然后呢？” 方星回叹了口气：“不如，我们晚上吃饭的时候详谈？” …… 那时候江照临的样貌已经依稀有现在的雏形，眼底还没有疲态丛生。 江照临呼出一口气，喃喃道：“揍得轻了。” “啊？” 江照临愣了几秒，说：“他喜欢做一些，让人误会的行为。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你不要在意就好。” “江照临。” “嗯？” 裴宴的声音有些抱怨：“你太招蜂引蝶了，你知道这几天，有多少人来找我，明里暗里暗示我，想要跟我那个吗？就是那个。” 江照临：“……”他听懂了。 “我平时没有这个困扰，会不会是你自己的原因？”江照临一本正经，语气认真。 江照临主打一个，问题能怪在别人身上，不怪在自己身上的不内耗心理。这是他每天遇到糟心领导，糟心同事，却至今还没有抑郁的主要因素。 “可原本你身边的男男女女就很多。”裴宴没忘记江照临的传闻。 通话的手机放在长桌上，他半坐在长桌边缘，右手的食指关节擦破了皮，渗出丝丝血丝，他用棉签为自己细细处理，最后贴上创口贴。 江照临嗤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又是你们八卦小分队的消息吗？” 裴宴：“那些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我告诉你个真的传言，我是国际组织特工，代号0017。”江照临道。 “真的假的？” 江照临直接挂掉电话，评价：“蠢的清奇。” 他正要起身，手机铃声却又响起，他以为还是裴宴，正要接听，来电备注却十分陌生。 “喂？” “是裴宴哥吗？”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我是，你是？” “我是张走一，张张啊，裴宴哥！我高考结束了！刚估完分，我感觉应该考得还不错，我妈让我给你打电话报喜，你最近回江城吗？等高考出分，我家要办学子宴，来我家吃吧。” 江照临心念一动，问：“我家最近还好吗？” 张走一的语气有些奇怪：“阿姨去世之后，你不是把房子卖了吗？不过，反正就在我家对面，你等等我现在过去看看。新来的那个邻居是个酒蒙子，我高考的时候，总吵……裴宴哥，反正和之前变化很大，房间也完全改变了。” 江照临语气忧伤：“是啊，我记忆也模糊了，你发给我一个地址，有时间我回去看你。” 张走一道：“行，我短信发你。” 江照临得到地址，并没有喜悦的神色，他继续打探道：“我回去，也没有太多牵挂，估计以后也很难回去了。” “怎么会？你从小到大都在这里，你以前还说等我长大要带我去爬雪山。虽然有过不太开心的事情，但毕竟都过去了，哥，你别太难过了，还是要向前看。”张走一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安慰。 “放心吧，你高考后有什么计划？”江照临问。 “你当初说要带我一起爬雪山，我说我宁愿你带我去网吧，结果你说不许去网吧。明明你天天钻网吧。” “网吧有烟味。”江照临道。 “对啊，那你怎么忍得下去的，一待就是一整天，一直打游戏。不过幸好你在打游戏，要不你也不能被教练发掘去打职业。” “我很久没回去了，你家还好吗？”江照临道。 “还是那样，我爸还是那样，我妈运动员退役后腰背总疼，我爸就去学按摩手法给我妈按摩，我也想学，我最近就在学，我准备以后我给我妈按。” “挺好的，我打职业之后，谢谢你们照顾我家。”江照临道。 “这有什么，咱们十几年的邻居，我妈说了，咱们就是一家人。阿姨当初不支持你打游戏，我就一直跟阿姨说，打职业很赚钱的，一个月工资十几万呢。不过最后还是没说动阿姨。阿姨非要你做安安稳稳的工作，要不你也不能退役，你肯定还能多拿几座奖杯……”张走一热心地说着，语气里满满都是对裴宴当初轻易退役的遗憾。 江照临慢慢放下手机，该了解的不该了解的，几乎都要被套出来了。 江照临并没有着急让人去查，他带着一丝忧虑在外面餐厅吃饭。 这段时间江照临一直在餐厅就餐，中式西式应有尽有，从法式料理到粤式茶点，精致的摆盘、热腾腾的饭菜呈现在眼前，他却有些食不知味。 一周后，江照临吃遍周边餐厅，腻烦感越来越严重，傍晚，江照临站在超市生鲜区前，购物车里堆满各色食材，他预备自己在家做饭。 不过这可有点为难江总，他从小就没做过饭，因为成绩好，在家里只被要求好好学习，他唯一需要干的活就是收拾好自己的屋子。 自力更生后，他讨厌油烟味，家里的锅一直到淘汰都是崭新的。 不缺钱后，他不喜欢外人在家，只请了一个家政阿姨，一个电话，就有人收拾好屋子，做好午饭，到家后家里没有一个外人，只有满屋子飘香。 江照临进入裴宴的厨房，正准备大展宏图，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在手机上看了两份菜谱，一菜一汤。 接下来的动作却有些迟疑，买来的虾仁需不需要洗一下啊？ 之后，江总陷入了无数初学者都会陷入的谜团，那个是蚝油，老抽和生抽又是什么？这个黄色的调料是什么？这个蝌蚪一样的调料又是什么？ 很多谜团下，江总果断决定都放一点，来都来了，试试味。 一小时后，江照临对着锅里乳白色的汤汁挑了挑眉。 成色居然很不错。 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汤汁浓稠，虾仁饱满，卖相甚至能打八分。 “果然没什么难度。”江照临想。 江总浅浅试探一口， 然后，他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 …… …… 江照临面无表情地放下勺子。 倒不是难吃，只是……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其实，作为一个新手，能做出这个味道已经很好了，可惜江照临吃腻了山珍海味，家常小菜这个领域又有裴宴操刀，嘴已经被养得非常叼了。 收拾完厨房已是两小时后。 江照临瘫在沙发上，抱枕压在怀里，整个人蔫蔫的。 他觉得今天的运气真的很差，心血来潮做饭，浪费了两个小时，做得还不好吃。 第一次正儿八经做饭的照片，还没办法分享。分享给裴宴吧，就裴宴那张嘴，肯定要笑话他。 再说，裴宴今天还没给他发过消息，他发过去肯定会被他调侃。江照临纠结。 第26章 信息提示声响起，江照临拿起手机去看，是裴宴每个月的信托基金信息。 刚提起的期待又落空，江照临把手机扔到一边，黑着脸去摸零食袋。 几天后，江照临收到一份邮件，他点开附件，瞳孔微微一缩。 邮件上清晰记录了裴宴从小到大的一切，裴宴人生的最后一块拼图。 第22章 傲慢 裴宴的航班延误了，落地时已是晚上八点，到家已近午夜。门开时，玄关的感应灯悄然亮起，暖黄的灯光温柔地铺了一地。 裴宴抬行李箱的动作很轻，手上还有一个银色的购物袋，放在地上，正好到膝盖的位置。 裴宴下意识屏住呼吸，行李箱的滚轮在地板上碾过一道几不可闻的声响。 主卧的门虚掩着。 他放下购物袋，轻轻推开门—— 屋内一片静谧，只有柔和的夜灯亮着，正好能让裴宴将江照临的脸完全看清。 江照临侧卧在床中央，怀里搂着那只灰绒抱枕，头发微乱，软软地搭在额前，锋利的五官在脸上投下一道深邃的阴影。 床头柜上摆着他的金丝眼镜，财经杂志，手机屏幕朝下扣着。 江照临呼吸绵长。暗黄灯光描摹着他的轮廓，将鼻梁投下的阴影温柔地融进枕畔。睡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锁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裴宴的心瞬间软了，嘴角不自觉上扬。他轻轻走过去，想帮对方盖好被子。 裴宴晃神，心里不知在思考什么，回过神，他拿起床头自己的手机。 他们出差之后，为了方便处理公事和私事，无论是工作手机还是私人手机，都用的彼此的。 他打开聊天界面，有原来战队兄弟的问候，队伍的教练他有没有兴趣来做赛训。 翻到通话记录，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记录上，曾经的邻居家小孩，他的目光柔软，算算时间，小孩今年要高考了。 江照临有一个习惯——通话录音。 裴宴走到电竞房听通话内容，房间的五色光芒闪烁，墙上的美少女挂钟丝滑摇摆。 张走一打了两通电话，第一次是汇报高考这个好消息，第二次是问裴宴，近期镇里来了几个人打听裴宴的消息。 张走一并没有觉得奇怪，裴宴最火那段时间，镇里出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 裴宴原本轻松的表情略微凝固，前一秒的温情脉脉荡然无存。他查看信息的时候，看到了张走一发过来的，镇上的地址。 裴宴放下手机，感觉浑身发冷，他觉得很难堪。 再去看睡着的江照临，他沉默坐在床头。房间里只剩下江照临均匀的呼吸声和裴宴压抑的、沉重的气息。 次日，天光大亮，一缕阳光晃过眼皮，江照临悠悠转醒。 江照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裴宴背对着他站在阴影里，有些意外：“裴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慵懒。 裴宴缓缓转过身，他举起手机，声音压抑：“江总，你问张走一我家的地址做什么？你派人去查我？” 江照临看到屏幕，睡意渐消，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被撞破的慌乱，但很快被惯常的冷静覆盖。他坐直身体，被子还盖着下半身。 “……是。是我让人去查的。我承认。” 裴宴向后靠在墙上，眼神涣散。 “你凭什么查我？江照临，你怎么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查我的私事。” 江照临被质问有些恼火：“你父亲那边的情况复杂，有人找上门，我难道不该知道风险？我这只是……” 裴宴打断：“可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江照临对别人的情绪感知非常敏感，他能感受到裴宴很不对劲的躁动。 “一件事情发生，就注定他会被人知道，只看隐藏时间的长短罢了，没有永远埋藏的秘密。” “现在你是江照临，我是裴宴，可我对裴宴的过去一无所知，海面的船他不知道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裴宴，是你不肯告诉我，我只能舍近求远。” 裴宴眼底浑浊，他怎么张口呢。 星星点点的回忆潮水般涌来，淹没至发梢，封闭感惹人窒息。 故事的开始，年轻帅气多金的男人，遇见漂亮单纯的女人，承诺会对她好一辈子，钻戒金钱，应有尽有，女人陷入爱情，以为这就是真爱。 可是，看中身份的男人腻烦了需要攀附他的女人，冷血无情的男人，懦弱到不敢挽回的女人，还有一个藏在肚子的胚胎。 裴宴大脑被挤压，几乎开不了口。 “江照临，可能我们认知有一些误区吧。” 江照临没有辩解，但眼神里也有疲惫和不被理解的烦躁。 裴宴说：“彭茂学抛弃了我和母亲，我们俩相依为命，就是这样。” 江照临：“你来盛世工作，和彭董有关系吗？” 裴宴：“没有，是我母亲，我之前在玩游戏，她认为是不思进取，临终前希望我回归正途，像彭家的孩子一样，进入企业工作。” 江照临：“那彭董找过你吗？” 裴宴：“找过，我没搭理过，他是他，我是我，我已经不需要父亲这个角色了，我能养得起自己，我现在不会搭理他，以后也不会搭理他。” 江照临：“彭董据说命不久矣，他留下的巨额遗产，你没有一点想法？” 裴宴点头：“没有，都和我无关，我不可能上赶着和他有什么关系。” 江照临思考几秒，理性劝慰：“也许我说得有些直白，站在我的角度，按照彭董的身份，原本就不可能和你的母亲结婚，有私生子也很平常的事情，你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和他置气。你不要孩子气，去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不好吗？那是你几辈子都赚不到的财产。” 裴宴怔怔望向江照临，他被他的冷漠直白惊呆了。 巨大的失望和心寒淹没了他，他爹那么垃圾一个人，江照临却说站在他的角度能理解。 “……你！”裴宴看了江照临许久，随后低下头，掩藏脸上的表情，“我……我需要冷静一下。” 裴宴步子很急，动作干脆。 江照临注视他离开的背影，一眨不眨。 他回想起刚刚刺痛的对话，裴宴话里的委屈，眼中的不可置信似在眼前。 关门声响起，江照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混杂着懊悔、烦躁和一丝无措的神情。 他穿着睡衣走出房间，裴宴回来了，又好像没回来，转眼又什么都没有。 客厅里，银色的购物袋孤零零放在沙发。 江照临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件charvet的珍珠光泽的衬衫，是现在的江照临可以穿的尺码。 他大脑像被敲了一顿似的，他没想过裴宴会给他带东西回来。 不过，他觉得裴宴也是很有意思，这是他的家，他不高兴自己跑了算怎么回事。 江照临抓了抓头发，他并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问题，他可以理解彭总，他也站在裴宴的角度帮他去思考更有利于他的情况，裴宴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人站在不同的立场，对事情有不同的评价，不同的做法，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但裴宴的表现告诉他，裴宴很难过。 裴宴生气的时候，也只是暴躁，和他有来有回的争吵，两人从来没真的生气过，从没像现在这样，裴宴也不解释，灰溜溜离开。 江照临靠在沙发上，时间一步一步流逝，他只得匆匆收拾好去上班。 母婴项目的策划，到了拍摄这一步。 摄影棚人来人往，婴儿的哭声，摄像老师的指导，分不清棚里谁在说话。 江照临作为策划组，全程参与，他的设想应用于实践，他难得带上几分认真，脑子里繁杂的思绪被他统统抛开，眼里全是今天的拍摄。 几十个人忙活到下午，整个小组一起在摄影棚旁吃盒饭。 俞圆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活动，作为监察，他第一次做类似小领导的角色，指导别人，从头到尾都很热情地参与，全程跑前跑后。 他午饭时候一直在谈论上午的工作，“小孩真可爱，你说小孩他爸这么帅会不会不太真实？” “裴宴，你怎么心不在焉的？”俞圆说了半天，才看到裴宴一口饭咀嚼了好几分钟。 江照临被他打断思路，眼底有些许迷茫，但他转而问俞圆：“能帮我参谋个事吗？我有一个朋友……” 于是，俞圆听了江照临的朋友，和他朋友的朋友的故事，俞圆一脸嫌弃。 “你朋友简直能气死人。” “他只是观点有些中立，他有什么错呢？”江照临不解。 “对方已经非常崩溃，非常委屈在和你朋友倾诉了，可你朋友根本没把他的痛苦放在心上，他只关心事件本身，什么理性判断，但实际根本就是忽视了对方，这个时候我觉得，应该直接去抱他安慰他，而不是分析谁对谁错。”俞圆煞有其事道。 第27章 “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我也不确定对不对，要是我的话，我会先关心朋友。” 俞圆见裴宴食不知味，已经不是那个带他上蹿下跳的实习搭子了，变成了一只蔫蔫的小花猫。 可是……江照临想，他和裴宴还不算朋友吧，或许也算吧，互相倾诉从来不肯和其他人说的秘密，这种关系，怎么不算朋友呢。 他一直追求完美，对人对事吹毛求疵，但是裴宴这件事，明显处理得很不完美。 江照临反思，工作伙伴或者对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应该的，这是双方默契的共识。 他下意识把裴宴当成属下，微微带有对手的元素，他希望能在两人的交锋中占据上风。 但是裴宴应该算是队友，他评估错了身份，相处下来，他太理性，太冷漠，或许甚至是傲慢。 江照临心虚了一会儿，去查裴宴的朋友圈，想找找有没有他的蛛丝马迹，骄傲和习惯让他难以立刻去找裴宴，他就这么无意识地翻他的朋友圈直到下午开工。 江照临跟着摄影团队，又忙活了一下午，脑子里频频闪现裴宴那双失望的眼睛。 银灰色跑车停在裴宴的小区门口，江照临打开车窗，嘴里叼着棒棒糖，视线在小区内眺望一会儿。 残阳斜照，暮色染楼。 江照临意识到，他没办法心安理得走回裴宴家，明明裴宴出差的时候，他一个人住还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 跑车在马路上行驶，引擎轰鸣，一路开到翡翠湾。 他躺在别墅的大床上，回到自己的地盘，床头坐着，他长久没回来，屋内还是熟悉的冷清，安静。 他打电话给阿姨，上门收拾房间做饭，家里的床温软舒适，江照临在思考中，渐渐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飘散着食物的香味，他穿着软毛拖鞋无精打采走下楼时。 手机“嗡嗡”一声，是江女士的电话。 江照临挂断电话，微信联系江女士，撒谎：在开会，不能接电话，怎么了？ 江女士的消息也很快：沈知微的飞机明天到京城，你记得去接她。 江照临这才想起来，他答应沈知微，高考之后来京城带他去玩。 可他现在是裴宴啊，怎么去接她呢？ 第23章 偏见1 总不能裴宴去接沈知微吧，江照临想，他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也很为难。 江照临劝了自己一会儿，勉为其难打开和裴宴的对话框。 裴宴的历史信息一屏幕装不下，酒会的照片，满桌子的饭菜，和合作商的合影，合作商的公司大楼，签合同的照片…… 消息停留在昨天晚上：江照临，我下飞机了，机场晚上真冷。 江照临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发送键怎么也点不下去。 江照临喜欢在饭桌上小酌，庆祝或者抒发压力，家里珍藏了许多爱喝的品种，一顿饭下来，他喝了小半杯，趁着大脑不清醒，他眼疾手快按了发送键，手机被他撇在沙发上，他扶着扶手跑到楼上休息。 第二天他悠悠转醒，想起什么，只穿着睡衣找回手机，急得手脚麻痒，他伸展了一番，才怀着悲壮的心情打开手机。 手机上，两个裴宴的未接听电话，三条语音。 江照临揉揉太阳穴，下楼的时候已经清醒，看到信息后，他沉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他清了清嗓子，确保声音没有宿醉的沙哑，给裴宴回拨手机。 “裴宴？” 手机铃声响了五秒才被接听，“江总？你终于接电话了，一晚上也不回消息，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江照临走到衣帽间，指尖划过一排定制西装说：“回家很早就睡了。” “嗯，妹妹几点的飞机，这边到机场要三小时。” “下午两点。” “好，你在家吗？我一会儿过去接你。” “我在翡翠湾这边，不在市区。”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裴宴的轻笑透过听筒传来：“江总，吵架还回娘家啊？” 江照临深吸一口气，似有一股热流涌上眉梢。 “什么？” 裴宴轻笑一声，“行，我去接你。” 正午的阳光洒在小区门口的银杏树上，江照临站在树荫下，随意地一件宽松衬衫。 远处，黑色长风衣，带着金丝眼镜的长瘦青年缓缓朝江照临走来。 江照临招手，他们互相打量了一下，江照临心道：“他今天搭配的还不错，不是小学生卫衣了。” 两个人默契的都没有开口说话，视线向周围看去，动作都很忙的样子。 汽车一路行驶到机场，裴宴专心开车，江照临看手机消息，问候合作商和客户，了解各项目进度。 下车的时候，两人视线偶然接触，江照临下意识避开，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江总，面对裴宴这个毛头小子，居然不敢和他对视？ 江照临不能接受，他主动、坚决地转回视线，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裴宴。 裴宴双手压在栏杆上，动作舒展，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看着很忙。 “一会儿，我们怎么跟妹妹解释？”裴宴道。 江照临不解：“解释什么？” 裴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江照临：“就说是司机。” 裴宴看过去。 江照临一身精致的墨色衬衫，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褶皱，排扣上，贝母纽扣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袖口处别着袖扣，是繁复的金色雕花。 珠光搭配暗色系的衬衫，低调不失矜贵优雅。 裴宴：这个打扮，谁会相信是司机？ 机场航站楼内人声鼎沸，暑运高峰的人潮在玻璃幕墙下涌动。 两个人四双眼睛寻找一米六七，大眼睛齐刘海的小女孩。 直到一声清亮的呼唤穿透嘈杂。 “江照临！” 两人循声望去，女孩一身黑色水手服，混着一头颜色鲜艳的小辫子，笑得张狂，提着白色的行李箱咕噜咕噜跑过来。 少女张开双臂就要扑向裴宴。：“大帅哥！我来了！” 眼见女孩就要冲上来，裴宴下意识后退半步，还是江照临冷静沉稳，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拦住这场惊天动地的拥抱。 沈知微这才注意到，江照临身边还有其他人，对方身材欣长，一双年轻含笑的眸子。 “江照临？这是？” 裴宴见状：“这是我助理，我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不能随便让人接近我的，懂吧？” 沈知微疑惑地笑了：“啊？” 江照临一个眼刀甩过去，裴宴立即收敛了玩笑的语气，“这是你裴宴哥哥，我的司机，之后我忙的时候，就让裴宴哥哥陪你。” 沈知微又去看江照临，表情还是迷茫：“之前不都是秘书姐姐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司机哥哥。” “你别管，走走，先上车。”裴宴接过沈知微的行李箱，带着他们朝停车场走。 沈知微跟在两人身后，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高个男生一身贵气打扮，两手空空走得潇洒；自家哥哥却提着行李箱，拿着车钥匙，活像个跟班小弟。到底谁才是司机？ 裴宴小声道：“你妹妹怎么不叫哥哥，直接叫你名字啊？” 江照临也压低声音：“从小就这样，没大没小的。” 其实不然，小时候沈知微对江照临还是崇拜又尊敬的，这得益于江照临每天想各种各样的方法逗沈知微，包括摇可乐瓶，然后让沈知微打开，气得女孩直跳脚。 他们开来的车还是那辆经久不衰的奔驰，裴宴麻利地把行李塞进后备箱，一溜烟钻进了驾驶座。江照临也无比自然地坐进了副驾驶。沈知微站在后车门边，狐疑地眯起眼睛： “江照临，他不是司机吗？怎么你开车啊？” 驾驶座上的裴宴和副驾的江照临同时僵住。 但现在换位置也太刻意了，不过裴宴一身的机灵劲，他道：“裴宴今天身体不舒服。” 边说边疯狂给江照临使眼色。 江照临愣了两秒，硬着头皮接戏：“对，我身体不舒服。” 也许是为了增加可信度，裴宴道：“你裴宴哥哥这两天，站都站不稳。” 江照临犹豫了一下，顺势瘫在座椅上，“嗯，站不稳” “医生说，他这几天都不能剧烈运动，所以只能我开车了。”裴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江照临嘴角抽搐，从牙缝里挤出两声，“嗯嗯。” 沈知微将信将疑地上了车，系安全带时忍不住又看了眼后视镜——后视镜里，哥哥正冲司机挤眉弄眼，而“病弱”的司机则一脸“回去再收拾你”的表情。 车子驶向翡翠湾的途中，沈知微絮絮叨叨地说着高考和家长里短。裴宴格外捧场，时不时接话逗她，笑声在车厢里回荡。 江照临却异常沉默，只偶尔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后座的小姑娘。 第28章 沈知微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长途飞行的疲惫终于显现出来。等车停在别墅前时，她已经呵欠连天。 “我，我得睡会儿。”她拖着行李箱，熟门熟路地走向自己房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客厅里的空气骤然凝固。其乐融融的氛围像被戳破的泡泡，江照临和裴宴坐在沙发两端。 江照临刚要说话，眼皮一抖，因为裴宴有所动作，他站起来向江照临这边靠近。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将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长，最终交叠在一起。 “我是不是，得住这儿了？”裴宴歪着头。 江照临仔细想想，确实，沈知微在，裴宴怎么能走，他更不能走。 “那给我安排个房间吧，江总？”裴宴道。 江照临坐着没动，“睡我房间吧，我睡隔壁。” “带我去看看？” 江照临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长腿随意伸展。三个小时的车程让他肌肉酸痛，他半阖着眼，“一会儿。” 裴宴眼神刀锋一般，刮在江照临的脸上。他顺势坐在江照临旁边，中间间隔一拳的距离。开车的人更累，他闭着眼，再没说话。 下午两三点钟，室外阳光刺眼得惊人，透过落地窗，院落星星点点闪烁。院落的喷泉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在墙上跳动。 江照临静下来，只有呼吸起伏，喉结滚动，宽大的手掌放在大腿外侧，和裴宴的手掌的位置，间隔不到十厘米。 他不动声色地侧目，余光瞥到裴宴的侧脸，黑沉沉的眸子闪动，欲言又止。 “明天周末，要陪沈知微去游乐园玩。”江照临道。 裴宴突然弹起来：“行啊！带我去你房间吧，我要洗澡，好热好热。” 江照临陪着他上楼，进入二楼主卧。 “我去了，你的卧室比我家都大，跟我住在一块真是委屈你了。”裴宴站在门口瞠目结舌，夸张地在卧室内的空地转了个圈。 “还好吧。”江照临语气平淡。 裴宴站在宽敞的卧室中央，落地窗外是整片翡翠湾的景色。他面对大别墅没什么想法，进入江照临的卧室却有些恍惚，这么好的环境，江照临是怎么忍受他家那个逼仄的小窝的。 一股强烈的赚钱欲望突然涌上心头。 回去就开直播！我要圈！ 裴宴心里很清楚，朝九晚五的工作充其量交个社保，想赚钱还是得直播。 裴宴脑中闪动教练发来的橄榄枝，回到队伍做赛训。 电竞行业蓬勃发展，他有历史成绩保底，工资不会低，可赛训就不只是副业这么简单，赛训意味着要全程跟队，分析每场比赛，比赛期间需要占用大量的时间精力。 他又想起母亲临终前，希望他找一份正经工作。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胸口翻涌。裴宴猛地扯下t恤，精瘦的腰腹线条在灯光下一闪，转身扎进了浴室。 “靠！”裴宴狠狠抹了把脸，冷水透心凉冲在头上。 冲了一分钟，他把水温调热，江照临的身体本来就差，再折腾感冒就糟糕了。 第24章 偏见2 江照临仰面躺在大床上，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出神。隔壁浴室传来的水声让他不自觉地绷紧了背脊。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在噪音中渐渐睡去。 裴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没好意思直接躺在床上，他飞速穿好衣服，跑到楼下。 下午依旧燥热，他离开别墅，双脚在柏油路上行走，觉得自己像误闯城堡的穷小子，天一亮就会被白富美的家人赶出城堡。他靠在门口的银杏树下，任由阳光洒在身上。 “这不是江总吗？”男声在身前响起。 裴宴抬头，公司同事，大概就是江照临说得，同一个小区的同事。 一个是业务部的，他作为项目部的代表，和业务部交锋多次，对业务部成员基本脸熟。 另一个男人是市场部的，他眸光微动，认出他是部门里赫赫有名的“情报组组长”。江照临离婚三次，是董事长亲侄子、江总身边女伴如走马灯般更换......这些公司最劲爆的八卦，都是这位哥哥讲的。 他说得有理有据，从高层动向到办公室秘闻，讲得绘声绘色。裴宴过去听得津津有味。 “宋姐，小陈。”裴宴道。 “江总今天不忙吗？”小陈问。 “我刚才出门的时候，看到江总车上下来一个小女孩。”小陈道。 裴宴皱着眉，这话让他莫名不舒服，他沉声道：“嗯，是我妹妹。” “原来是江总的妹妹啊，怪不得经常来。”小陈继续说道。 裴宴视线扫过他的脸，对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似乎不相信，不相信就是简单的妹妹。 裴宴也许是真把自己当成江照临，也知道对方接下来会怎么传递这个消息，他没办法平静，呼吸起伏之间，他有些冲动—— “哥——”女孩清脆的声音传来。 沈知微跑过来，“找你半天了，晚上吃什么啊？” 裴宴醒转过来，他是裴宴，理这些人做什么，他做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和两人道别，走向沈知微。 “哥，我发现你变了。”沈知微道。 裴宴不知怎的，被这句话惊出一身冷汗，他保持冷静，轻松道：“哪里变了？” “你之前从来不跟其他人介绍我的，除了秘书姐姐。” “你还说，你的同事一个个八百个心眼，让我不要接触。” “你还尤其讨厌小区里面这两个同事。” 裴宴脚步慢吞吞的，说话也异常缓慢：“这样吗？” 裴宴知道，江照临和董事长没有关系，不仅不是关系户，还被关系户打压。 裴宴还想知道，江照临到底结没结过婚，是不是真的离婚三次，真的包养过金丝雀？傲慢、功利、风流、薄情的传闻也都是真的吗？ 以往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传言的真实性，因为对江照临的刻板印象，对严苛领导的偏见，他一再厌恶江照临，一再讨厌这个算计的领导，不喜欢这个私生活混乱的男人。 或许，他原本就是误会他了呢？ 裴宴陷入深深的疑虑。 沈知微转头，看向被自己落在后面的哥哥，彩虹的辫子甩来甩去，明明是个很叛逆的造型，但女孩的刘海被打湿，微微粘在额头，视觉重点被放在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上，江照临同款的灰色眼眸，显得人冷静睿智。 “哥，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妹妹，你过来。”裴宴把沈知微带到旁边的树荫下，“我们董事长给我介绍了相亲对象，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裴宴心跳如鼓，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知微。 “你在开玩笑吗？”沈知微停驻，江照临明明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要单身一辈子的。 裴宴哑然，不知该怎么回答，套话果然是一项技术活。 沈知微想，或许不是结婚，只是谈个恋爱，但这太渣了。 “你要找女朋友？” 裴宴：“嗯，也许吧？” 沈知微眯着眼睛：“对方条件怎么样？” 裴宴：“很厉害，资产后面全是零，年轻有为，顶级白富美。” 沈知微心想，难道是哥哥喜欢上对方了，但是对方家庭条件太好，哥哥觉得配不上？算了，谁让我是他亲妹妹呢，必须要站在亲情这一方。 她气势汹汹道：“没事的哥，你又帅又有钱，谁都配得上！” 裴宴一言难尽，随后，重整旗鼓，再一次发起试探：“那你觉得，和之前的比怎么样？” “和谁？” 裴宴着急，就是和之前的啊，怎么就听不懂呢？就是之前的啊，裴宴想对着女孩的耳朵大喊！ “以前给你看的对象，女朋友，老婆！”裴宴道。 沈知微疑惑，江照临哪里来的老婆和女朋友，她嫌弃道：“你梦里的老婆，你哪来的对象。你要是能给我找到个嫂子，我也不至于天天被我妈念叨了，妈就该天天找你催婚了，她早就想要个小孙子。我也想要小侄子，嘿嘿。” 裴宴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你给我生一个小侄子吧。”沈知微期待道。 哦—— 生个锤子。 我倒是想给你生，我也生不出来啊。 这样看，离婚的传闻假的不能再假了。不知为何，裴宴胸腔里传来不寻常的震动。 那其他的传言呢，他抬头向别墅望去，喷泉喷出的弧形水珠遮挡了眺望的视线，一如无数的传言，背后的江照临，他或许也被传言遮蔽了视线，甚至成为谣言的拥蹙。 一瞬间，一股愧疚之情萦绕在心底。 那些泛滥的谣言，到底是谁是源头，是谁吃准了员工爱传播领导八卦的调性，在茶水间肆无忌惮的宣传。 裴宴走进别墅，猝然想起，他和江照临好像还在冷战，江照临为此家都不回了，跑回自己家。 第29章 哎，这可怎么办呢？ 他乱七八糟的情绪一晚上就忘光了，江照临看上去八百个心眼子，说不上还耿耿于怀呢。 裴宴其实理解，向江照临这样聪明冷漠的人，缺乏同理心是很正常的，也遇到过很多富二代和天之骄子，大多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很难理解他人苦难。 但即使是这样，裴宴仍然后悔对江照临暴躁，他看到那些人对江照临的嘲讽、戏谑的目光，听到他们肆意谈论他桃粉色的过去，他不舒服，难受。 银杏树下看到江照临，看到他苍白憔悴的面容，听到他柔软温和的声音，欣长的身体靠近时，裴宴几乎忘却了所有的不满。 水珠啪嗒落在车顶，随后是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在前车窗。 天边阴云密布。 “为什么！为什么周末会下雨啊！我的游乐园！”沈知微坐在后座，拧着一张脸。 天气原本燥热的不像话，日光晃得人头晕。 现在微微潮湿，微风吹来还有一股凉意，靠近欢乐谷，依稀能望见远处摩天轮缓慢运转着，还有近处拥挤排队的人群。 “我看天气预报就下一个小时，下雨温度估计能降低，没那么热，也不会太晒。”裴宴道。 江照临坐在副驾驶，十分认同。 “哥，今天怎么还是你开车啊，裴宴哥身体还没好吗？”沈知微坐在中间正对着后视镜的位置。 “好得差不多了，回去我来开吧。” 江照临瞥向裴宴。 裴宴谨慎地观察江照临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下车后，他更试探得靠近一步，再靠近一步，正想开口—— “哥！你陪我做过山车吧！”沈知微道。 “我有点恐高，你们俩玩得时候悠着点。”江照临在裴宴耳边低声道。 裴宴抬起头，心拧紧了似的，似乎感受到江照临温热的体温。 “哦哦，没事，好的好的。”裴宴视线还留在江照临身上，身体走向沈知微。 江照临看着迅速打成一片的两个人，裴宴完全没有对待陌生人的拘谨，仿佛沈知微是他亲妹妹一样，嬉笑玩闹。 “还得是年轻人。” 江照临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 周围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结伴而行，江照临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听着他们因为兴奋自然而然的叫喊声，很热烈，思绪也活跃起来，好像年轻了几岁。 只是，游乐园的大部分项目他都没法玩，又高又刺激的项目他有点腿软，他暗戳戳看过去，坐在长椅上看别人害怕，心里暗暗嘲笑。 江照临坐了会儿，走到旁边的展位上，这边正在画人体彩绘，有个很漂亮的小女孩脸上画了一半的彩虹。周围围观的还有几个穿汉服的男孩，他靠近，比所有人高了一截。 “裴宴哥！”沈知微兴奋的声音。 江照临回头，沈知微拎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旁边的裴宴乐呵呵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翘起，眼睛亮亮的。 “这是什么？” 江照临指着沈知微的盒子。 “我哥哥给我买的盲盒。”表情一股显摆劲，声音乖巧极了，江照临成年之后，都没听过沈知微这么忸怩的声音。 沈知微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一般的东西她很难这么做作。 “我看看。”江照临拿过箱子，在下面找到了价签。 4980。 好嘛，怪不得，连哥哥都叫上了。 江照临冷着脸，把东西还给沈知微，把裴宴带到旁边的长椅。 “你给他买这么贵的东西？”也不是质问的语气，就是很轻松的，江照临想知道为什么。 裴宴见他主动开口，心知这步棋又走对了，他们依旧坐在长椅的两边，离得有些远，裴宴想靠近一些，又觉得不自然。 “她喜欢嘛。” 江照临道：“那中午我请你吃一顿饭吧，你想吃什么？” “请什么？我做吧。”裴宴看他。 江照临避开他的视线，看向另一边，那边是个卖棉花糖的，花朵、雪人、还有其他色彩缤纷的颜色。 “那回去去趟超市吧，家里没有食材。”江照临面不改色道。 “对了，妹妹叫什么啊？我一直叫她妹妹，感觉怪怪的。”裴宴也转移了视线，假装淡定地说。 “沈知微，她叫沈知微。” “不是你亲妹妹啊？”裴宴道。 “是亲妹妹，一个妈妈生的。”江照临开口，蓦然眼睛干涩。 江女士在江照临中考后的某天宣布和他原来的父亲离婚，然后又光速嫁给沈知微的父亲。 他自认是一个拖油瓶，寄人篱下，因此对人对事格外敏感。 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江照临却发现自己也不能很自然的开口讲这些，原来任何人面对自己的过去，都没办法风轻云淡。 他瞬间就明白裴宴不愿意解释的原因，他转过视线，从江照临视角看过去，裴宴坐在长椅的边缘，不安的姿势，一个人，孤零零的。 千般滋味涌上心头。 江照临想起俞圆那句话，“这个时候我觉得，应该直接去抱他安慰他，而不是分析谁对谁错。” 江照临站起来，慢慢靠近，坐到裴宴旁边，紧挨着，视线与他平齐，伸出双手。 裴宴不解的目光中，江照临揽住裴宴的肩膀，然后把裴宴的头揽进怀里。 “裴宴……那天的事，是我不好。” 第25章 迤逦的梦 江照临试图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他放软了声音，动作轻微，手臂像落叶一样很轻地搭在裴宴的肩膀。 江照临闭着眼，他很别扭，也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出这样的动作，但反正已经做了，做过的事，他从来也不后悔。 “不难过了，都过去了。” 说完，他抿着唇不再出声，等着裴宴的回应。 他想，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和裴宴一样了解他的过去，也可能不会有比他还了解裴宴的人。 他们以后，或许可以试着做朋友？那种能说些真心话的朋友。虽然以他们针锋相对的性子，少不了要吵架斗气，但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至于裴宴愿不愿意？裴宴一定愿意，他可是江照临，多少人求着捧着的人。 江照临扬起几分倨傲的弧度，他主动递出的橄榄枝，整个京城，谁不是受宠若惊地双手捧着接？他青眼相待的人，可从来不多。 裴宴是忽晴忽雨的性格，轻松，明亮，却在江照临靠近那一刻屏住呼吸，更让他意外的是，江照临抱住他。 裴宴此时衣服沁着汗，脸埋在江照临肩膀，就这么陷入他的怀理，他觉得江照临这一刻很柔软。 真奇怪，这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最熟悉的味道体温，放在江照临身上，反而增添了一种令人心驰神往的味道。 海盗船旁，沈知微靠在旁边的柱子，望着不远处互相拥抱的两个人，手心攥紧。 哥哥嘴里的白富美嫂子…… 沈知微皱着眉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裴宴神色复杂，心中从荒原变成百花盛开的灿烂盛景，开口： “没，没关系。” 江照临转眼松开手臂，调高下巴，道：“那这事我们就算过去了？” 江照临拍了拍裴宴的肩膀，就像对待下属一样，裴宴就呆呆坐在那里，欲言又止。 “怎么着啊，还要跟我翻旧账？那就翻吧，都今天翻，以后可不能再翻了。” 裴宴抬眸，还不肯说话。 江照临往后靠了靠，心里琢磨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他都主动递台阶了，怎么还不接？ “你说吧，想说什么就说。” 裴宴听此，目光忽然炙热又愧疚，“江总，我……也想请你原谅我。” 江照临一愣，下意识往后仰：“啊？” “其实我当初也...”裴宴话到嘴边又卡住。 江照临“啪”一声拍着他的肩膀，“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说什么？” 裴宴抿了抿唇，忽然话锋一转：“我明白了，以后都听你的。”” 江照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浮起几分自得。 他没想到不用自己暗示，裴宴就完全懂了。 手指自然而然地揉了揉裴宴柔软的发顶，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上司的架子：“你明白就好，以后好好工作，别一天天那么浮躁，长得这么帅，活也要干得漂亮明白吗？” “你觉得我帅啊？”裴宴突然开口。 江照临正沉浸在对方乖顺的满足感里，闻言抬头，眼角上下打量裴宴。 笑话，他总不能说他满意得不得了吧，一直不想换回去就是舍不得这么健壮的身体。 裴宴眨巴眼睛，心情轻松，沉默几秒后忽然问：“那为什么江总在我家这段时间，光看我干活，自己从不工作？” 江照临身形微僵，随即镇定自若。 “你懂什么？这些工作我闭着眼睛都能做。不插手是为了给你表现的机会。嗯，你表现还不错。等换回来给你升职加薪。” 第30章 裴宴笑着：“我还听徐姐说，您总在工位摸鱼呢。” 江照临站起来：“我这是在工作间隙，调整工作节奏，为了在工作中能一直保持专注状态。” “好好好。”裴宴扬起脸，深灰色的眸子泛着温润的光，像只讨好主人的小动物，“那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江照临刚要开口，转头，却蓦地对上裴宴灼热的视线。 那眼底涌动的温度让他心头一跳，他下意识别过脸。 江照临总觉得裴宴这个样子过于殷勤，但转念一想，围着他献殷勤的人向来不少，便也不甚在意。 他不客气地点菜，漫不经心地报着菜名。 趁江照临高兴，裴宴趁机粘他商量，等妹妹走后能不能回他家住，他那边还有直播任务，不能停播太久。江照临没怎么过问就答应了。 雨后层云渐渐消散，阳光透过云梢洒向大地。 三人在游乐场玩了一天，傍晚，裴宴躺在床铺上，将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枕头里。 梦境如潮水般漫上意识的堤岸，裴宴感觉自己正缓缓下沉，坠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起初，他还记得自己躺在江照临的床上，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 某个瞬间，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裴宴！” 是江照临在叫他。 裴宴抬头望去，酒吧的吧台上，江照临穿着白色的衬衫，入目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深灰色的瞳孔藏着温润的笑意，鸦羽般的睫毛扑扇。 江照临旁边，那个矮个子的男孩就在他旁边给他倒酒，红色的液体顺着杯沿缓缓流淌，男孩眨着水润的大眼睛，仰着头，就要亲上江照临的嘴唇。 不可以！ 裴宴冲过去，连说带骂赶走了小男孩，哭唧唧地看着江照临，眼里带着怨怼：你怎么可以这样！ 江照临勾勾手：“过来。” 裴宴入迷般靠上去，裴宴知道自己的优势，江照临喜欢他这张很年轻，很清俊的脸，他的脸颊贴在他的耳廓旁，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呼吸的热气都喷在他的脸侧。 “我不行吗？他可以，我不行吗？”裴宴贴得更近，江照临没拒绝，他就变本加厉。 他的右手虚虚搭在他的腰间，白衬衫勾勒的纤细的腰肢，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下面的柔软温热。 “这样啊。”江照临的侧脸很冷淡，刀锋一样，闪着寒芒。 声音特别冷淡，冷淡得裴宴着急，呆呆地看着他，额角流下两滴汗水。 惧怕又期待，紧张而困惑。 江照临从吧台的高脚椅上站起身，动作很慢，起身后，位置和裴宴拉远了，像是故意的，但是有反应了，他回头视线对着裴宴的双眼。 “哥。”裴宴喃喃着。 江照临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完全没有被表白后的各式反应，不惊喜，也不惊讶，不开心，也不厌恶。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裴宴，靠近，左脚向前一步，身体就挡住了裴宴五味杂陈的脸色。 江照临将裴宴夹在他和吧台之间。 他向前一步，上身，手臂，脸颊都贴近了。 一手搭在吧台上，轰隆的音乐声掩盖着彼此起伏的心跳。 “这样，可以吗？” 江照临继续靠近，那是超出了安全距离的试探。 裴宴只能看到，江照临越来越近，他们鼻尖几乎相抵，江照临红润的嘴唇几乎就要亲上他的嘴唇。 裴宴闭上眼睛，心跳如鼓。 他不知道，江照临不动了。 江照临微微勾起的泛着淡粉色的桃花眼，此刻极其锐利深刻，儒雅的五官没有一丝波动，靠得越近，他看起来越平静，几乎像是没有心跳和呼吸的假人，身体似乎也冷冰冰的。 裴宴紧闭着眼睛，眼皮在不停的颤动，鼻尖到嘴唇都在紧张下，细微的晃动，呼吸的热气喷洒在江照临的脸上。 江照临微微抬起眼皮，右脚也向前一步，双手都搭在吧台上，手指按在裴宴放在吧台的手掌。 裴宴睁开眼，更进一步的男人身体里散发的气息几乎要将他包围，很有侵略性。 他的身体下意识向后，他坐在高脚椅上，双手的手腕弯折的角度因为后退更大，他微微抬头，眼下，是江照临白色的，解开了一粒扣子的衬衫，还有他松开的领带，下面染着红潮的颈间皮肤。 江照临也是激动的吧？裴宴想，他仰头，去看江照临的脸。 依旧一派平静。 江照临前进，将下巴虚虚搭在裴宴的肩膀。 裴宴手指晃动，他僵住了，他有点忍不住了，江照临靠过来，这么近，他真的很难受，像是喘不过气一样。 他的身体碰到我了，裴宴低头。 “喜欢我？”江照临说。 “是……”裴宴说出的话，泄了气，他不住的喘息。 江照临的指腹在他的手掌上摩擦，呼吸在他的颈侧侵袭，腿弯也在动。 “在一起的话，可不是只谈风花雪月，这些也是在一起的一部分。” “知道吧？” “知……知道……”裴宴呆着。 江照临不在动作，后退半步，收回了全部气息和热量，带走了锐利和压迫。 深不见底的眼眸下，他缓缓开口，“你还可以收回刚刚的话。” “我就当你没说过，我给你时间考虑。” 说着他转身离开。 裴宴的手指扣在吧台上，他没有什么指甲，所以弄得很疼，指腹指甲手掌都红了，他远远的，依旧能看到江照临的影子。 下一秒，他霍然起身。 “哥！” 裴宴在酒吧门口环住他的腰。 “哥，今晚去我家吧，我明天给你做早餐。” 他们一脚油门来到裴宴那个无比智能的家。 从门口他们就开始接吻。 智能管家很有眼色，房间内亮起微弱的，带着粉调的灯光，昏暗又暧昧。 江照临吻的很主动，但是他也没有什么技术，只是咬着舔着。 裴宴还没放开手脚，但是他知道要取悦江照临，他装得很青涩，呆呆的，手脚都乖乖不动，让江照临控制着。 江照临吻到他的脖颈，把好多热气都传给他，他热得有些受不了，又解了两颗扣子，又试探的伸手，去解开江照临的。 他们在门口，纠缠了几分钟，江照临身上只剩下一点布料蔽体。 江照临似乎没有察觉，依旧专注于接吻。 见江照临没反对，裴宴将手上的衣服扔在沙发，然后，他环着江照临，三两步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江照临刚要开口，裴宴就倾身堵住了他的嘴唇，在他的口腔中肆意进取，扫荡。 迷迷糊糊一句，“哥……”声音特别可怜。 裴宴的手指来到他的肩膀，手臂，腰侧，边亲边睁开一只眼睛，从头到尾的观察江照临的表情。 第26章 梦醒 江照临手指扣在沙发上，他喘不上气。 “嗯啊……” 裴宴在亲吻他，埋在他的怀里，啄吻他的舌尖，手指在细细安抚。 江照临的身体僵住不动，脊背蜷缩在沙发上，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水，眼睫也湿润了，眼神失去焦点。 裴宴注视着江照临的反应，江照临不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脸上坚忍坦荡的面具被撕破，眉间的傲气被抚平。 他觉得江照临现在都是他的，完全被圈在他的身体里，裴宴战栗起来，兴奋到了极点。 但他表现得很乖，手臂和膝盖撑在沙发上，汗水打湿了发梢。 裴宴经常锻炼，在江照临的身体里依旧坚持晨跑和胸肌腹肌的锻炼，锻炼过后，江照临的身体线条特别漂亮，即使还是很纤瘦，但是从胸口到小腹，因为用力而紧绷的线条，还是令人着迷。 裴宴在江照临耳边轻声说着什么，雪白的躯体不停起伏，在昏暗的灯光下，瘫陷在沙发上。 江照临感觉自己置身于松软的云层，他是不断下陷的，几乎没法呼吸，手酸酸的，抓着沙发的手指松开了，手臂上的汗水似乎已经沾湿了身下，他喘不过气，大腿的肌肉紧绷着，发出的气声都是小猫一样绵软的。 眼前灯影摇晃，直到刺激的感官爆发，他终于呼出一口气，全身的力气都被攫取殆尽，他身体铺展在沙发上，眼眸彻底涣散失神。 一分钟之后，江照临侧头，他的太阳穴侧面是裴宴精壮的麦色手臂，他的身体几乎被完全覆盖，肤色差诱人。 江照临抬眸，裴宴跪着向前。 江照临因为脱力，身体微微发抖，他抬手，掌心贴着裴宴的下颌，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你会背叛我吗？” 裴宴低垂着，语无伦次，却无比真诚，“我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我的热情，忠诚，我绝不背叛你。” 他因为摩擦而炙热的掌心，从江照临腰侧向下滑…… 第31章 画面不断重组又消散，梦境的流动越发湍急，直至将二人彻底吞没。 裴宴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后背被汗水沾湿，一晃神，他才发现自己仍旧是江照临脆弱纤细的身体，裴宴喉结滚动，大脑一片空白。 良久，空气安静得可怕，裴宴看向周围，确认这是江照临的家，攥紧拳头平静片刻，随后，他长腿跨步走进浴室。 窗外，晨光微熹。 江照临僵硬地上班打卡，工作群里组长又轰炸了许多任务，仔细观察，居然是昨天凌晨发的，其他人都在陆续回复收到。 周一早上九点整。 “收到。” 群里，裴宴的信息姗姗来迟。 办公室格外吵闹，众人看到江照临都围上去，江照临没懂怎么了，还是俞圆说，母婴账号的视频爆了。 母婴账号的视频趁着周末已经发出去了，公司起初投流了一部分，后来发现，完全不用投流，流量在短时间内暴涨，视频播放直接破了千万。 项目部的视频爆了，在跟业务部的竞争中，稳稳占了上风，大家一方面开心兴奋，一方面缓了一口气。业务部和项目部几乎成了生死仇敌，无时无刻不再对比业绩。 上月月初，业务部连续谈成三个单子，整个项目部都没有笑脸。 幸好月中的时候，总裁牵头谈成了个大项目，营收远超隔壁。 这个月刚开始，项目部就推动了爆款视频，数据上远胜隔壁，起码有一周的时间，项目部能在业务部面前昂首挺胸。 大家都嚷嚷着，晚上要去庆祝，几个年轻人已经在商量去哪玩了。 江照临垂眸，他编辑消息发给周泰川，让他尽快解决群里的广告。 周泰川是行政主管，这些事原本就该他处理。山茶那边一直没有回复，他被迫得没法，拎着本子亲自跑去业务部。 周泰川原本是市场部的主管，他就是那个因为耳根子软，被欺负导致卸任的第一任市场部主管，得益于和老板一起创业的情分，从市场部调职之后，老板把他安排到行政那边，远离公司核心。 这是妥妥的降职，周泰川emo好久。 周泰川好说话，心又软，但他错就错在耳根太软，没主见，遇到事没主意，靠江照临出主意拍板。 接着，周泰川又收到方星回跳槽，江照临空降总经理的消息。 调到行政，他本就难受，又眼见曾经的徒弟，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总经理，心里一度失衡。 刚当上经理的江照临接连搞定两个影视项目，影视项目后续大爆，制作方赚得盆满钵满，董事长大笔一挥，直接把江照临升任总裁，掌握公司升降管理大权。 周泰川就此也明白，江照临的本事不小，也就心甘情愿跟着原来的徒弟干，跟江照临在公司打配合，一个狠一个柔，在公司剪根裁叶，没到半年，周泰川升职到行政主管。 人影一晃而过，玻璃隔板映出周泰川的轮廓，径直朝业务部方向走去。 江照临瞥见，眼眸闪烁。 周泰川是和山茶一批在公司的老人，要说山茶在公司还会对谁有所尊敬，那只剩下川哥了。 这事谁去都是虎口拔牙，被咬得鲜血淋漓，川哥过去再好不过。 他给裴宴发消息：【等会儿准备去业务部吧，需要你去当好人】 裴宴：【没人比我更会演好人，包您满意】 裴宴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悬浮，脑中不断浮现昨晚一幕幕画面，肤色的反差，着力后在皮肤下烙下的印记，年轻雄壮的身体，脆弱白皙的肌肤，温度，气味，汗水。 他脸颊一红，半晌才起身出门。 等待之余，江照临去关注了一下母婴账号的后续，写了一些注意事项发给方誉，剩下的，他没再过问。 江照临手里还有几个项目策划要写，剩下的时间他也没闲着，构思新策划。 “砰——” 炸裂的声响，是隔壁业务部传来的。 项目部人人面面相觑，眼里带着探究和兴味。 对手的不幸就是我的幸运。 对手的失败就是我的成功。 大家的身体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兴致勃勃向隔壁望去。 就连小卷王方誉也抬头眺望，妄想从玻璃隔板上，窥见对面的动向。 然而，动静只有那一瞬间，再往后，大家借口出门休息，实则暗暗打听隔壁消息。 得益于裴宴在茶水间的关系，江照临直接被孙薇叫到茶水间，进入最聊得最炙热的团体。 孙薇就是业务部的，几个人围着她，七嘴八舌。 孙薇抿嘴喝了口水，道：“当时行政部主管来了，和茶姐聊了什么，然后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他们俩就离开业务部了，看着像是去楼上，不知道去哪了？” “但是，茶姐是面无表情，紧绷着脸回来的，回到办公室，我们就听到砰的一声，听靠近的同事说，是茶姐在摔手机。” “到底怎么回事啊？”一个人问。 “不知道啊？这两天出啥大事了吗……” 几个人胡乱猜测，话题却不知道为何又转到其他。 “听说方誉买新车了？” “是啊，我在停车场看到了，牛啊，才来公司多久，没少赚啊。” 话题被转移，但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山茶白天从公司离开，然后紧接着一个星期没有再开公司，业务部群龙无首，终日人心惶惶。 江照临走出公司，天际线正好被公司大楼遮挡，他走到两条街后的便利店对面，才看到熟悉的车。他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有同事，他降低存在感，慢慢悠悠走过去，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车。 驾驶室，裴宴看到这个模样的江照临，愣了几秒，笑着： “至于吗？跑这么远才敢上车，搞得跟偷情一样。” 江照临没理他，从容扯上安全带，刚要系上，裴宴的手抓住他的动作，按着安全带，越过他的身体，帮他系上。 江照临沉默一瞬，又顺着这个姿势靠在椅背，仰着头，任由他动作。 “嗯？问你呢？”裴宴恢复开车的姿势道。 “你们这些传八卦的太厉害，提前预防一下。”江照临道。 裴宴眯起眼睛，声音很轻，“预防什么？不是说看到就说是亲戚吗？” “还是你怕他们说，我是你的……新情人？” 江照临侧目，顺着后视镜，裴宴的嘴角带着轻柔的笑意。 江照临抱着手臂，淡然道：“你们给我安排了几个情人？” 那可就多了，这个网红那个大小姐，裴宴没出声，曾经津津有味的八卦，他现在越想越气，江照临没找过这么多吧，恋爱，感情，江照临都是怎么看待这些的。 “哦！亲爱的章鱼哥！” …… 显示器上播放着扰人的动画，江照临盘着腿，在沙发上安然享受。 “我把山茶和川哥都叫到会议室聊了一会儿，山茶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在公司多少年了……我看出来了，她觉得丢人，不愿意解决问题。山茶走了之后，我给董事长发语音，把会议记录发给董事长，劝说董事长这事就让川哥道歉解决吧。” “我话里的意思就是，放过山茶，这事就算了。” 裴宴眨眼，在江照临旁边偷他的薯条吃。 手伸到薯条袋开口的细缝里，裴宴的尾音低沉，表情认真。 江照临平静道：“嗯，董事长怎么说？” “董事长很生气，意思是坚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江照临表情里没有意外，像是早就猜到一样。 裴宴盯着他的侧脸，心跳声不绝：“山茶姐为什么不肯道歉？” 江照临：“因为公司有她的股份，有股份的情况下，她就会有一种错觉。” 裴宴疑惑：“什么错觉？” 第27章 改革 江照临红润的嘴角略微勾起：“她会觉得，这个公司是她，她即参与创办，又投资拥有股份，还参与管理，公司的一把手还是她的姐夫。” 裴宴心道：还真容易会有这种错觉。 “于是，在她的公司，发她的广告，对她来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但是对董事长来说，公司是他的，他最怕的就是他不在，员工忘记谁才是老板，要不也不会想法设法对抗、平衡。” 裴宴深灰色的瞳孔微微泛着光芒，半晌缓慢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完全不愿意周泰川的提议，怪不得，董事长刚才说，让山茶暂休。” 江照临把一份资料发给裴宴：“这是我挖来的顾问，会暂时代替业务部的主管，我已经和她约好，明天她会来我们公司，你亲自接待。” 江照临“咳”了一声，不自然道：“是我从瀚海挖过来的，叫她杰西就好。” 裴宴维持着拿薯条的姿势，半晌眼眸幽暗，笑道：“没事的，我已经脱敏了，不过我现在怀疑，你是早就在接触她了，要不怎么山茶刚走，董事长刚开口，你这边人就到位了。” 第32章 江照临颇为意外看了他一眼，仰躺在沙发上，轻盈道：“不错啊，长脑子了。” “我去，太看不起我了吧江照临。”裴宴半跪在沙发上，双手落在沙发两侧，几乎将江照临完全覆盖住。 江照临完全没有被压制的不安和急迫，声音稳定：“我没打算让他再回来。” 裴宴松开一只手，慢慢倒退，回头看，章鱼哥正在生无可恋的收银，再回头，江照临的目光狠厉，带着豺狼抢夺猎物的凶悍。 他的眼底冰冷，并没有看裴宴，裴宴另一只手也慢慢松开，过程中，一双眼毫不掩饰地打量江照临。 江照临额头青筋跳着，表情平静中带着复杂，皮肤的热度几乎能传到他的身上。 裴宴的脑海里不停浮现那晚，冰凉的唇瓣，柔软的小腹，燥热的身躯。 都多久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换回来，裴宴想。 “如果我们换不回来，做这些还有意义吗？”裴宴带着叹息。 “当然有意义。”江照临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撞了下，脊背僵直，手指在身侧悄悄攥紧。 碎片的记忆自灵魂深处浮出，耳边又响起了打手的辱骂声。 暴雨下了整夜，滚雷炸过天穹。 无数的拳打脚踢被掩藏在雷声之下，血液的流淌被雨夜洗礼殆尽。 江照临的眼神在昏暗的夜晚闪着透亮的光芒。 “别惹了不该惹的人。”他们说。 江照临带着累累伤痕回到办公室，身上没有大病初愈的脆弱感，脸庞秀丽森然，带着毫不掩饰的坚定和刀锋般的冷意。 在方星回的第三通电话响起后，江照临点击接听。 “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伤好点了吗？” “没事，上次你说，董事长想要拉《山河》项目的投资？”江照临冷声道。 “嗯，是，我今天出差，不然我现在就能看到你了，你怎么样？能给我发一张照片看看吗？” “嘟嘟嘟……” 江照临挂了电话，连寒暄的时间都懒得给。 沉寂中，裴宴抬头望去，从江照临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江照临，你那个大学的啊？” 江照临咬着吸管转头，“洛华。” “我猜也是。” 裴宴皱眉：完蛋完蛋，学历还这么高！啊啊啊啊，妈妈怎么办？ 智商学历，还有卓绝的美貌，裴宴心情低落，压力山大。 “我现在努力，十年内能不能当上总裁？”裴宴试探问。 昏黄灯光下，江照临嘴角发出短促的笑声。 “江照临，你嘲笑我！” “没有没有。” 这下裴宴是真的生气了，把江照临身前的垃圾食品全部抢走，扔进垃圾桶，虽然里面的东西已经吃完了。 江照临嘴角一勾，冷静下来想，虽然裴宴年纪小，但是行事稳重，在那个位置至今没有出错，这么长时间下来，进步一日千里。 脱离牛角尖，认真工作，言谈爽利，有股超越年纪的成熟。 裴宴坐回沙发，道：“江总，你是怎么当上总裁的？有什么窍门吗？” 江照临语气淡定道：“向上哄好，向下唬住，管理就是对齐颗粒度……你是这么说的吧？” 裴宴脸一下子通红，心怦怦跳，这是他当初和俞圆一起调侃江照临的话，彼时他对江照临的偏见甚深，自然没说过几句好话。 如今自己坐上总裁之位，才真正体会到个中艰辛。上有董事会的步步紧逼，下有高管的各怀心思；从外包公司到合作商家，数百个环节都需要他把关。 公司没有人愿意拍板做决定，员工请教组长，组长请教主管，主管推卸给总裁。江照临看似一人之下，实则步履维艰。 裴宴一时愧疚作祟，尴尬不已。他起身，穿上拖鞋，大步就要离开。 “回来。” 裴宴立刻折返，目光炯炯。 “怎么升职是吧？卷啊。”江照临道：“当时我们一批人，只要一个实习生，他们都被我卷走了，只有我留下来。” 裴宴道：“一直卷吗？” 江照临眼眸看向远方，似乎在思考回忆：“对，当时是升职加薪的黄金时期。升职加薪的时候不卷什么时候卷？打游戏的时候吗？不过打游戏我也卷不动，那个操作还挺难的，小兵根本打不死。” 说了一半正经话，江照临又开始调侃。 裴宴想起江照临笨拙的操作，训练关卡差点被小兵打死，也浮出笑脸。 “大家都卷，太累了，卷不动怎么办？” 江照临慵懒倚靠着，“人类的历史，说到底就是一部竞争史。原始时代比脚程快慢，科举时代较记诵多寡；现代社会，平台也有所变化。自始至终，想要的只能通过竞争获得，天上调馅饼，那是万中无一的事情。” “我初中的时候成绩并不好，初三非常意外，考了次全校第一，从那次之后，周围所有人对我的态度都变了。同学，老师，父亲母亲，还有八百年见不到一次的亲戚。我母亲离婚，是不打算带我一起走的。也是因为我的成绩，优秀，才获得跟他一起逃离原始家庭的机会。” “所以，对当时的我来说，竞争奋斗，就是我的人生准则，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电视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暗暗。这些年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但百分百的工作和几乎为零的生活，让他永远神经紧绷，也熬坏了身体。 哪像现在，吃着零食，看着电视，旁边还有人帮忙处理公务。 当然还是躺平的生活更舒服。 不过，把生命投入于工作，他并不觉得遗憾。遗憾的是，只顾着工作，减少了生命的可能性，少了很多探索世界的机会。 但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选择。 裴宴突然挨着他坐下，状若无意道：“还没听过，你的感情史呢。” 江照临伸手拿着薯条，手指微微不稳，平稳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裴宴离得很近，瞪大眼睛看着电视，一本正经，像汇报工作般字正腔圆：“我没谈过恋爱！” “一次都没谈过。” “也没和人牵过手。” 昏黄的灯光照在属于江照临的白净的皮肤上，一脸骄傲。 “深更半夜，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江照临倾身抽纸巾，袖口擦过对方发热的手背。 “你跟人牵过手吗？谈过恋爱吗？感觉是什么样的？能跟我形容一下吗？”裴宴回过头，手指搭上沙发，手背的青筋微微绷起、抖动。 江照临视线仍在电视上，荧幕里夸张的笑声填充此时的沉默。 江照临眼眸幽深，表情淡淡：“你现在谈一个不就知道了吗？大学毕业了，小孩，你可以谈恋爱了，不算早恋。” 他用玩笑的语气道。 裴宴靠近，嗓音放松，带着点欲色，“那你愿意吗？” 江照临视线回收，静默一瞬，“什么意思？” “我，用你的身体，谈恋爱，可以吗？”裴宴试探道。 江照临脸色暗下去：“可以。” “牵手也行嘛？” “……行。” “亲吻也行嘛？” “……什么？”江照临的表情不太好看，大有一种，你敢承认，就把你头扭下来的气势。 裴宴沉默把薯条递给他，眼睛扑闪扑闪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江照临忍了一会儿，才傲然拿过来。 裴宴正色道：“你先休息吧，对方是年近六十的老江湖，我得再研究下资料。” 裴宴站起身，眼下微微泛青，往日挺拔的肩膀微微塌陷，透出几分倦意，看上去略微萎靡疲惫，他抬脚走向隔壁房间。 江照临放下薯条，裴宴看着怪可怜的，他叫住裴宴：“等等。” 裴宴脚步一顿。 “资料拿过来我看看。”江照临道。 裴宴一脸疑惑，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江照临道：“拿过来，我帮你过一遍，今晚能早些结束。” 这种商务会谈江照临很有经验，半个小时就能帮裴宴解决。这样的话，裴宴就能早点结束，早先休息，没那么累了吧。而且裴宴明天还要早起做饭，万一太累了，起不来怎么办，他不就没人做饭吃了吗？ 胡思乱想中，裴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轻轻按回沙发。 “江总，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你早点休息。”裴宴眼眸热热的，眼底微光浮动。 江照临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开口：“听我的。” 裴宴抬眼凝视着他。 江照临推了他一把：“快去。” 裴宴扭捏地转过身，撒欢跑去拿资料。 江照临靠着，笑道：“你傻不傻，有我在呢，不懂直接找我就行。” 裴宴听完，似乎开心得不行，跑回来在他耳边一直：“江总，江总。” 第33章 “在家不用这么叫。”江照临道。 “那我叫你哥可以嘛？”裴宴喜悦道。 “行。”江照临心道，还是太小了，一点甜头，就能乐成这样。 裴宴满脸通红：“哥，那你帮我看看，这个要怎么办。” 江照临帮裴宴看完，没抗住，眼皮耷拉着，胳膊靠着，在书桌上打瞌睡。 “哥，我扶你去睡觉？”裴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照临迷糊睁眼，站起身，走到一半转头，有些睁不开眼：“嗯，明天早上我想喝燕麦粥。” “好好好。” 第28章 告状 项目部气氛闲适。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铺在地上。 江照临格外沉静，噼里啪啦，手指在电脑上打字。 母婴项目大获成功后，他接连推出的几个创意企划都在业内引起不小反响。 “爸爸育儿”视频发出去后，反响都很好。 女孩子们不停在评论区@老公和男朋友。 账号热度高，招商的反响更甚，江照临作为主创，在项目部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方誉走到他身边，表情已经没有当初的平淡和从容，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与崇拜：“市场部那边又在问下季度企划。” 江照临微微颔首，调出一份文件，两人对着屏幕讨论起来。 总裁办公室，裴宴亲自接待杰西，介绍公司一众事宜，尤其是介绍业务部的情况，热情又不失专业，不卑不亢又落落大方。 杰西想要站稳脚步不容易，只有江照临的支持是不够的，她也要拿出本事，征服业务部的人。 杰西空降之后，手段凌厉，之前一切全部推到重来，带领业务部找回军心。 她自带项目进公司，个人为业务部贡献了极高的流水。短短两个月，业务部的业绩直线上升，连续两个月，反超项目部。 项目部则怨声载道，他们是竞争关系，隔壁好过，就意味着他们不好过。 江照临揉了揉太阳穴，这个状态他很熟悉，当初他成立项目部的时候，也是这个心态，一定要超过隔壁。 项目部里弥漫着低气压，集体加班，气压低沉。江照临这个一心咸鱼的人，都感受到压力了，这样下去，项目部人心都要散了。不行，得找裴宴解决一下。 手机又叮铃几声，江照临不用看，就知道是裴宴。 这三个月，裴宴事涉行政、人事、项目各个部门，一边和合作商打机锋，一边在董事会周旋，也不喊累，仿佛有干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精力。 裴宴早晚伺候他还给他干活，确实很好用，一边当牛马，一边给他当牛做马，还要兼顾锻炼、喝药调养身体。 但江照临一直在想，会不会把人用坏了，最近裴宴粘人得厉害，一天来项目部八百次，做什么都要手机报备。 虽然被伺候真的很舒服，但别真给人累出心理变态了，江照临预备捡起自己的自理能力。 但他的自理能力遇上裴宴，就立刻消失殆尽，裴宴真的太好用了，洗衣服挂衣服收衣服，买菜做饭教他打游戏。 裴宴也不抱怨，简直是甘之如饴、乐此不疲、心甘情愿。 江照临就只能夸夸鼓励，“勉强过得去”，“像点样子”，“还不错”。 江照临看向银行卡余额，工资都在自己的卡上，裴宴一分钱没赚到啊？他拿着项目部正式员工的薪资，干着顶级牛马的工作。 江照临也会反思，自己真的太躺了，是时候，把工作接回来一点了。 率先要解决的就是眼前的局面。业务部和项目部，现在是恶性竞争，这样不对。 江照临抬眼看向周围，俞圆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嘴角绷得紧紧的，这两天脸都皱巴巴的。 江照临蹙着眉，起身。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裴宴正伏案工作，见到他猛地抬头，眸光惊讶。 “你怎么直接来了！” “来找你。”江照临目光沉沉。 …… 年中总结后的第一次周会。 会议室，长桌从头到尾依次是，业务部主管杰西，项目部主管徐林飞，市场部主管张会奇，人事部主管刘楠…… 江照临坐在长桌末尾，神色平静。 几个主管也看到了裴宴，深色肃穆，彼此交流。 不一会儿，周颜推开门，裴宴走了进来。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掠过江照临时略微停顿，随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向总裁的位置坐下。 裴宴在总裁的位置坐定，道： “那就徐姐你那边先汇报……” “……” 裴宴伸手推了推眼睛，道：“这段时间徐姐汇报过，大家应该也有所了解，他是新进入项目部的员工，十二周内有八周是招商第一，连续五周蝉联项目部榜首。我和徐姐已经决定给予额外奖金。”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轻微的赞叹声。 裴宴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众人，继续道：“此外，公司决定成立创意部，经过讨论，我们认为裴宴的能力最适合这个位置，将由他担任代理总监。”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转向“裴宴”。江照临在众人的目光中从容起身，剪裁考究的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江照临语气淡然，简短地介绍了自己，随后坐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很快进入下一项议程。 裴宴和江照临聊了整整商议一个星期，关于公司下半年的改革规划。 裴宴将计划宣布—— 杰西将升任公司总经理；业务部完成历史使命即将裁撤，原班人马并入项目部；新设项目二部，由方誉暂代主管；市场部也将增设二部，市场部卢奕纯暂代二部主管。 江照临在长桌末尾，光影交界处，冷峻的侧脸如同雕塑，他年初的计划，即将在岁末完美完成。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临近年底，项目部一片祥和。 没有业务部的猛虎在后面紧追猛干，摆脱了刻入骨髓的恶性竞争，项目一部与二部形成了良性竞争。 俞圆抱着一叠策划书风风火火冲进创意部主管办公室，啪地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把工作交代完后，“裴宴，晚上我们部门聚餐，方誉说想让我把你叫上，一起来嘛！” 江照临的创意总监当得很舒适，在办公室摸鱼再也不用担心有人盯着。 其他同事看到，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办法，谁让人家的招商一直是第一呢。 他漫不经心道：“聚餐？行啊，下午我请假要去一趟医院，晚上发位置给我。” “去医院？你生病了吗？”俞圆问。 江照临要陪裴宴去中医复诊，中医很有原则，只有周一到周五上班，最近工作紧俏，裴宴晚上经常要出门应酬，只能挤占下午的时间。 “嗯，要去看看。” 那边项目部会议，人事几个人也在参会。 这次会议是准备接待远道而来的合作商，项目和人事一起商量接待内容。 “行，那就麻烦你们了，刘哥。”方誉笑着对人事部的主管刘楠道。 空调嗡嗡的吵人，会议室冷风吹得人有些冷。 裴宴看着手机，【我正在和人事、项目部的人开会，商量接待的事】 江照临：【嗯，有问题晚上回来问我】 裴宴唇角掀起，流露出一个甜蜜的弧度。 裴宴：【好的】 又发了一个小兔子ok的表情包。 刘楠心慌慌，市场部的张会奇在前几天被解雇了，其他几个部门也有大得变动，唯独人事部风平浪静，这反而让他更不安。 刘楠很清楚自己的小毛病，报销单上做点手脚，有些为难新来的员工……平时无伤大雅，但现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难保不会被人翻旧账。 他最近总想着表现一波，做出点功绩，让总经理和总裁看到他的工作成果。 会议即将收尾，总经理杰西正在做总结，话音刚落。 刘楠开口，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创意部最近的工作效率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孙薇正在整理文件，闻言抬头：“怎么了？” 刘楠环视周围，尤其看着江总，他知道，江总眼里揉不得沙子。 “裴总监经常不在工位，上周三下午直接消失了，昨天也是，快到下班才回来。现在公司正在改革期，这样懈怠不太好吧？” 方誉皱眉：“你确定吗？裴总监不像是会偷懒的人。” 他说完，目光在刘楠和江总脸上徘徊，只说了这一句。 刘楠信誓旦旦：“我亲眼看到的！而且创意部好几个方案都拖了进度，市场部那边都在抱怨了。” 会议室里顿时议论纷纷。 孙薇扫描周围，偷偷掏出手机，给裴宴发了条消息：【老刘在告你黑状，说你消极怠工！准备好迎接暴风雨吧！】 孙薇看向江总的目光，有些害怕，江总最厌恶摸鱼开小差的人，这下子糟糕了。 第34章 不一会儿，裴宴消息回复：【没事，不怕】 孙薇更怕了，就裴宴这个心大、又一点就着的性格，一直就对江总没半点敬畏之心，骂骂咧咧，张口就来，这下子撞在告状枪口，万一裴宴认错态度不好，江总再一生气，直接开除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江总目光下垂，孙薇从江总的目光中看到了冷意。 杰西聪明地没有开口，视线落在长桌上。 其他人议论纷纷。 裴宴双手撑在桌面上，迎着众人的目光，眼眸晦暗几分。 “我知道，当初他实习期就迟到早退，差点惹怒合作商。” “是啊，江总。”刘楠道。 “这种行为决不能被姑息，周颜，叫裴宴过来。”裴宴道。 孙薇和身边人对视一眼，他们和裴宴都是老熟人，目光对视都是：完了完了，裴宴要被骂了。 裴宴要是忍不住，骂回去怎么办，世纪大战在所难免，咱们几个能先跑吗？ “是。”周颜将众人目光尽收眼底，她已然站在上帝视角，知晓这一场告状有多么的荒唐。 她点开裴宴的联系方式，消息发过去后，坐在一旁。 会议室几个人互相眼神交流，似乎在期待什么。 “愚蠢的人类，竟敢诬告江总的爱妃。”周颜想。 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照临打开会议室，露出一张桀骜不驯的冷脸，他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裴宴身上：“找我有什么事吗？江总。” 第29章 聚餐 裴宴抬抬下巴，示意周颜。 周秘书接到暗示，硬着头皮道：“有人举报您工作懈怠的问题。” “哦？我懈怠？” “是的，他说您经常无故离岗，导致项目延误。现在项目部几位组长都在会议室讨论这件事。”周颜道。 “哦？”江照临慢条斯理地拉开椅子坐下，“上周三下午是去参加电视台的专访？昨天是陪裴总见重要客户？巧的是，我还拍了照，江总，照片里也有你，你要不要看看。” 闻此，刘楠腿一软，差点瘫在椅子上。 裴宴表情一黑：“裴宴！人家说你懈怠、离岗，一定是你平时做错什么了，你不思反省，现在这个消极叛逆的样子，做给谁看！” 江照临在冷哼一声，眉目锋利，似乎不太认同。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周围主管员工一声不敢吭。 孙薇汗如雨下：老弟，你服个软吧。不过江总这个态度，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啊？我怎么看不懂？ 老刘却明白，完了，全完了。 周颜在沉寂的氛围中安然自若，心道：竟然敢这样面对江总，真是太受宠了，太受宠了，都已经恃宠而骄了。 下午停车场，身材挺拔的男人站在宝马车旁。 江照临靠在哪里，等着裴宴下来。 “等很久了吧，下次小心点，别再被举报啦。” 裴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穿着工整得体的西装，流露出清润文雅的气质。 江照临转头，裴宴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江照临没继续话题，而是道：“复诊自己去不行吗？非要我一起，没有人陪着你，一个人没办法出门是不是？” “是呀。”裴宴坐进驾驶室。 这半年，裴宴坚持自律，三餐定时，早睡早起，晨跑＋各式锻炼，原本清瘦的骨架渐渐覆上一层匀称肌肉。 体重从120斤增至140斤，却不见半分臃肿。 肌肉线条流畅地攀附在骨骼上，肩颈、背肌、胸腹的轮廓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江照临本就宽肩窄腰，手长腿长，双腿笔直，在裴宴的雕琢下更显完美。 反倒是江照临，他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软肉，他真的太懒了，跑步机超过15分钟就很累，还管不住嘴，还要吃零食，喝汽水和甜牛奶，原本的八块腹肌只剩下六块。 幸好裴宴严格，每次去健身房都铁面无私地拎着他同去，任凭他软硬兼施也绝不心软，要不这勉强维持的六块腹肌都要保不住。 江照临理所当然，也不脸红。 裴宴没有吭声，长长的睫毛低垂，面孔没什么表情。 江照临上车，一动没动，等着裴宴给他系上安全带。 宝马是裴宴买的，比原来的奔驰高了不少，头顶到车顶部的距离略微加高。 裴宴也不是为生活发愁的人，但有点钱都攒着了，他带有老一辈艰苦朴素的思想，要存钱，存下来买房娶媳妇。 买车是个计划之外的举动。 主要裴宴不想坐江照临的车，他那段时间，一直在想象江照临坐进他的车，但是江照临坐的车，档次也不能太低，他咬咬牙，大出血买了这车。 没有让裴宴失望，江照临还挺满意的，没说什么，就安然坐在副驾驶了。 “年底，工作要忙了。”裴宴开口，他这段时间明显感受到，每个部门都需要他，每个人都需要他。 江照临回忆：“算不上忙，就是空余时间没有那么多。” “熟练了就好了。”江照临补充。 裴宴点头，这段时间他学到不少，气质也逐渐沉稳平和，他为人并不迂腐，周旋在合作商之间，游刃有余。 裴宴想要赚钱，赚很多钱，让江照临可以肆无忌惮的游戏或休息，不用在合作商之间赔笑脸，陪酒，说口不对心的话。 他想要，强大起来，这样，才配得上……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江照临道。 裴宴这段时间的辛苦他看在眼里，做事渐渐周到又缜密，乖巧又听话，办事能力有目共睹，江照临心里对他悄悄改观。 裴宴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压力还不够，他还要更努力的工作，变得越来越强，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车行驶过程中，江照临的手机突然响起。 “谁啊？”裴宴问。 “我妈。”江照临道。 裴宴手攥紧，突然紧张起来，“那怎么办，接不接？” “接。”江照临摁了接通，把手机放在裴宴耳边。 “妈……妈。”裴宴结巴道，很久没叫这个称呼，他有些不习惯，他摆正姿势。 江照临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等了一会儿，裴宴才道：“挂了。” “说什么了？”江照临收回手机。 “你妈妈想让你相亲。”裴宴道。 裴宴心底有一瞬间的破防，又是相亲，上次董事长就要让他相亲，这次怎么又有相亲。 他难以想象，江照临去相亲，然后谈恋爱，结婚，共度一生。 江照临怎么能这么快就谈婚论嫁呢？ 世界上哪有配和江照临结婚生子的人呢？ 裴宴呼吸略微急促，他从后视镜，偷偷看江照临的反应。 江照临居然咧开嘴笑了！凭什么！江照临就这么高兴吗？相亲，结婚生子就这么高兴吗？ 裴宴忍不住开口，气势汹汹：“那你要去吗？” 江照临没开口，似乎在考虑。 考虑什么呀，这有什么好想的！反正他打死都不会去！ “去吧。”江照临道。 “我不去，我没时间，我每天都很忙的，我要帮你干活，还要去健身房锻炼，哪有时间去相亲。”裴宴气呼呼道。 江照临好心道：“去看看吧，万一你看对眼了呢？不是还没谈过恋爱吗？” 原来是给我看啊，裴宴心情好了很多，语气也轻快起来。 “我不需要。” 江照临问：“你不是想谈恋爱，牵手，结婚吗？嗯？不想找初恋吗？” 裴宴耳尖发烫，“不想了不想了。” 江照临：“理由？” 裴宴：“没有理由，就是不想了，我不去，就是不去。” 江照临：“有喜欢的人了？” 裴宴：“没有！” 裴宴车开到地下，沉默良久，江照临转头看，裴宴的脸红透了。 两人迈步进医馆，熟悉的刺鼻药味。 中医听见裴宴的声音，很熟悉，笑道：“气色不错。” “那可不，每天锻炼，早睡早起，按时吃饭呢。”说着，回头瞄了眼江照临，江照临视线也在他的身上。 裴宴下意识揉着小腹，每每腹痛的时候，他都会轻揉这个部位，这个地方软软的，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中医说江照临的身体在慢慢变好，再坚持一段时间，就不用每周喝中药了，裴宴松了口气，他这么长时间的坚持有用就好，之后换回来，江照临也不用动不动小腹痛了。 中医瞥过一旁江照临：“倒是你，一段时间不见，气色差劲了许多。” 裴宴猛猛点头，就是就是，可懒了，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动，要么钻进电竞房，去一趟健身房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江照临微笑面对医生，姿态优雅：“您放心，我会注意的。” 中医就此揭过。 裴宴不满，江照临可太会做表面功夫了。 第35章 裴宴拎着两袋药跟着江照临出门。 “回家吧，还是要逛逛。”裴宴问。 “我答应俞圆他们，要去参加部门聚餐。” 裴宴眼神眯起，察觉到了危险，打量道：“项目部聚餐？都有谁啊？” “就俞圆、方誉、孙薇他们吧。”江照临道。 什么！裴宴眼里全是不满，又是相亲，又是聚餐，裴宴好烦躁。 “好好好，我送你过去。”裴宴深知，他没有干涉江照临的理由，可是，他好难受，好暴躁。 “为什么是ktv？不是聚餐吗？”裴宴看着位置。 “吃完唱歌，很正常啊。”江照临道。 江照临轻飘飘下车，又轻飘飘上楼，完全没有邀请裴宴一起的意思，走到门口，他的嘴角掀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裴宴在楼下胡思乱想，上次江照临一个人从酒吧出来，喝醉酒，差点就被强吻了。这次万一喝酒，会发生什么，他简直不敢想。 可他是江总的身份，根本没理由一起去。 江照临为什么要答应聚餐，为什么要去ktv，好难受。 裴宴越想越烦，他看着手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都这么久了，还不回家吗？ 太晚了吧！ 裴宴顶着一双火气的眸子下车，气势汹汹走进ktv。 裴宴利用钞能力，迅速锁定了包房的位置。 门口有玻璃缝隙，透过玻璃，裴宴看到江照临正被众人簇拥在沙发中央。 江照临衬衫领口微敞，握着麦克风，正懒洋洋地跟着节奏轻晃。 斑斓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映得他眉眼含笑，整个人都透着股慵懒又迷人的劲儿。 裴宴抿了抿唇，他的身份，不适合进去，可是，江照临一直瞒着他要聚餐，到晚上才告诉他，也很可恶。 “先生，您的房间是？”走廊一旁的服务员问他。 裴宴没说话，服务员以为他没有房间，以为是来闹事的，但看着西装革履又不像，服务员委婉道：“那您可以先预约包房哦。” “不用，我是来找人的。”裴宴指着里面的江照临，“我来接人。” 服务员见他不是来闹事的，退让一步。“祝您玩得愉快。” 裴宴气势汹汹打开ktv的大门。 一旁的服务员看着，这个架势，怎么像来捉奸一样。 裴宴一时激动进了ktv，率先听到江照临用自己的嗓音唱歌，天呐，居然唱得很好听，朗朗上口，他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能唱出这么好听的歌声。 就是，他五音不全，听不出来江照临有没有跑调。 众人见房门打开，都看过来，灯光昏暗，他们都没看清，只有江照临，一眼就认出，这不是裴宴还是谁？ 第30章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江照临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唱不下去了。 一道蓝色的光划过裴宴的脸颊，众人这才确认，这居然是江总！ 裴宴扫视一圈，江照临，徐姐，方誉，俞圆，孙薇，项目部的人都在。 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也没有酒后乱性，裴宴放下心来。 “江总，您怎么来了！”方誉率先站起来，走到江照临身旁。 方誉白天的日常就是工作，找主管，找江总，十分殷勤体贴会来事的人。 “江，江总？！”众人听到江总二字，也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只有江照临还坐在沙发上，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需要他站起来的情况了，心里在思考，要不要也跟着站起来。 俞圆见好兄弟裴宴没站，他也没站，跟着很有前途的兄弟走，总是没错的。 江照临犹豫三秒，最终还是站起来，俞圆一看，紧跟着也站起来。 “路过。”裴宴刻意道：“好巧，你们也来这里。” 裴宴扫视一圈，目光在差点贴到江照临身上的俞圆那儿多停留了两秒。 方誉道：“江总，要不要一起玩一会儿，我们才刚开始。” 裴宴眼神欣赏地看向方誉，矜持地暂不作声，演绎犹豫，思考的样子。 死一般的寂静中，江照临突然微笑出声。他慢悠悠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裴宴面前，深灰色的眸光闪烁：“那江总要不要，” 麦克风被塞进裴宴手里。 “来唱首歌。” 裴宴下意识还给江照临：“你唱，你唱的好听。” “不不不。”裴宴反应过来，这样他不就知道我在门口偷听了。 “你们随意，我简单过来看看，大家都坐，随便玩啊，不用在意我。”说完，他非常自来熟的，向里走去，在江照临和俞圆中间，硬生生挤出位置，坦然坐下。 江照临瞥他一眼，裴宴立刻侧身面对着江照临。 江照临把裴宴推开，把麦克风给俞圆：“圆圆，下首歌是你的。” 嗯？圆圆？怎么可以叫得这么亲密！ 裴宴微微瞪大双眼，手前却多了一杯果汁。 “江总，喝果汁吗？”江照临笑着说道。 裴宴喜滋滋说了声，“喝。”双手拿过冰爽的果汁，迅速哑火。 “来来来，只唱歌没意思，玩点刺激的！”孙薇突然拍桌，眼睛在众人之间来回扫视。 “真心话，大冒险，来不来。” 包厢里顿时一片起哄声。 裴宴刚想拒绝，玩什么，听江照临唱歌不好吗？ 却听见江照临轻笑一声：“好啊。” “掷骰子，点数低的选择真心话大冒险，做不到的喝酒。” “没问题！” “我六点！” “牛逼！” 裴宴掷，骰子缓缓转动，最后停在一点。 “哈哈哈，江总运气不太好呀。” 孙薇拿着纸牌，眼睛发亮，“江总，你选哪个？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裴宴绷着脸：“……真心话。” 孙薇一拍大腿，在纸牌里抽了一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们认识吗？” 包厢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裴宴顿住，目光不敢看向隔壁，淡然盯着骰子。 “我喝酒吧。”裴宴说。 “不行！”不止是孙薇，连其他人都不同意。 “第一个问题要好好回答，不能直接喝酒。”几人义正言辞道。 裴宴硬邦邦道：“……有，不清楚你们认不认识。” 这话如投入水面的小石子，激起一阵暧昧的起哄声。 裴宴余光扫了眼江照临，江照临脸色隐藏在暗处的光影里，即使离得那么近，也看不分明。 裴宴动作起来，故意起身拿酒杯，靠近江照临，他突然发觉，江照临冷冰冰的，表情阴沉，似乎不太高兴。 裴宴收紧神色，是不是他乱七八糟的回答让江照临不高兴了。 江照临有喜欢的人吗？江照临长了一张风流多情的脸，还有那么多暧昧的事迹，应该爱过吧，现在还爱着吗？ 想到这里，裴宴也喝了口酒，努力维持面色的平静。 “这可不行。”孙薇不依不饶：“那江总你说，是娱乐圈的还是网红圈的？” 盛世传媒涉及的两个领域就是娱乐产业和网红直播。 “都不是，问了几个了，下一轮。”裴宴僵硬道。 然而，天佑不测风云，裴宴好像被资本做局了，第二个回合他依旧是一点，不过俞圆跟他一样，也是一点，裴宴有些心理安慰。 不过，根本没人在意俞圆，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深或浅、或明或暗钉在他的身上。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孙薇道。 “……真心话吧。”裴宴玩过这个，大冒险的惩罚都很狂野，动不动就要亲要抱。 江照临的身体和其他人亲亲抱抱，他能当场吐血。 孙薇：“江总谈过多少次恋爱？” 裴宴语塞，他后悔来了，他怀疑这是孙薇给自己设下的杀猪盘。 裴宴转头和江照临有一瞬的对视，似乎在寻求他的意见。 江照临没说话，也没动作。 “我喝酒吧。”裴宴小口啜饮着酒，又喝下一整杯。 又是几轮，裴宴终于摆脱了最后一名，江照临好几次点数都是六。 “运气怎么这么好？”裴宴问。 江照临盯着裴宴的眼睛、脸、嘴唇，没有眨眼，手上再次投掷，“啪嗒——” “一点！裴宴最少，裴宴你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裴宴刚说完话，江照临就投了个一点，裴宴都要以为自己是什么霉运综合体。 江照临端起杯子抿酒，道：“大冒险。” 裴宴坐起来，悄声：“选真心话，你想和对面的人接吻吗？” 刚才俞圆的大冒险，和对面的人接吻，大家一脸幸灾乐祸，俞圆龇牙咧嘴，酒醉后红着一张脸，人快疯癫了。 江照临声音平稳，语气未变，“大冒险。” 孙薇拿起卡牌：“和你隔壁的朋友来一个法式热吻吧！” 第36章 众人眼里，裴宴抽中了亲吻的卡牌，裴宴的左边是江总，右边是方誉，一个是主管，一个是总裁，无论亲那个，都太炸裂了吧。 众人彻底沸腾！ 孙薇呆了一瞬，其他人不知道这一天发生了什么，还在不知所谓的激动，可她知道，江总刚和裴宴吵完啊。 这裴宴肯定是要选择方誉的！ 方誉“咳”了一声：“我想去上厕所。” 说完就要站起来。 “不行！”孙薇压住方誉肩膀，“不差这一会儿！我们等裴宴选谁。” 她抿唇，压抑着嘴角的笑容。 方誉道：“这太过分了，我是直男！” 裴宴喝了许多酒，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余光悄悄瞥向江照临，脸烫得冒烟。 孙薇：“规则在这里呢！”她看向江总的面色，毫无表情，看上去很骇人，“要不。”孙薇妥协，“要不就亲一口就行。” “行！”方誉坐回去了。 裴宴听此侧头，再次看江照临，光明正大，因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在等江照临的选择。 第31章 换回身体 江照临动作缓慢， 似乎不经意间转头，看？到了裴宴， 裴宴怔了怔，随即小动物般扭头，仓促移开？视线。 江照临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带着？一点醉意的、柔软的笑？。 ktv的音乐成为了背景音，动感的音响让心脏战栗，所有声音在这一刻慢慢消散，眨眼的瞬间， 江照临拿起俞圆的帽子， 盖在脸侧， 覆盖住他和裴宴的侧脸。 “不行……吧这样……”孙薇刚要开？口，被？方誉拽住了，她？的声音也哑火。 江照临的手指搭在他的脸上？，小声道：“靠近点。” 裴宴成了被？选择的人， 他心脏怦怦跳动，不受控制靠近，他感受到江照临的气息，两人脸颊越靠越近，期待填满他的胸膛。 “天呐。”一个女同？事不由道， 随后噤声。 帽子后面？，江照临的嘴唇轻靠在裴宴嘴唇上？， 柔软的， 有些冰凉， 不过，可能是裴宴脸颊过于炙热的原因，还？带着？一股清甜的香气。 嘴唇被？触碰的瞬间， 裴宴的大脑当即一片空白，像是得到了大人的蜜糖一样的满足，像是赢了第一场比赛，赚到第一桶金的不真实，明明赢了，却？觉得怅然若失，我真的得到了吗？真的是我吗？ 这个感觉太好了，他的一生之中也没几次这样的情形，或许他原本拥有的就？不多，其他的东西又认为自己不配得到，所以克制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他不能拥有，所以他很容易满足。美好拥有一点，就？能快乐很久很久。 裴宴克制自己想要加深这个吻的冲动，江照临闭着？眼睛。 ktv光影明灭，酒精刺激二人神经，刺啦刺啦电流声响起。 白光一闪。 两人同？时睁眼，维持了十秒左右的姿势。 他们亲了多久，周围就？沉寂了多久，周围无声。 数秒后，江照临撤回嘴唇，裴宴收回帽子，两人都在彼此眼中感受到了震惊。 他们，换回来了！ 江照临一怔，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裴宴则攥紧拳头，大脑疯狂思考。 方誉看？完，心道，幸好裴宴旁边是江总，要不我清白不保。 他见气氛微微沉闷，大家都不发一言，站起来道：“牛逼，来，我们干一杯继续。” ”来来来！”其他人也张罗起来。 裴宴呆愣愣地，被？众人裹挟着？，举杯畅饮。 换回来了，好不真实。 对？于刚刚的接吻，他没有多想，江照临和方誉只是同？事关系，他和江照临真真正正同？床共枕那么久，江照临选择熟悉的人，在正常不过了吧。 他终于把位置还？给江照临了，把运行稳定、人心所向的公司，大权在握、执掌风雨的身体，都还？给江照临了。 江照临再次倒满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光影晃得他眼花缭乱，看？什？么都不太清晰。 江照临是高兴的吧，他喝了那么多酒，一杯接着？一杯，兴致这么好。 裴宴想阻止，喝这么多，身体刚好一点你就？糟蹋吗！可裴宴哪有立场去管，他给自己斟满酒，也陷入无限续杯的怪圈。 喝到最后，所有人都东倒西歪。 江照临还？维持着？一点清醒，打给周颜，让她？处理一下，然后昏睡过去。 隐约间，江照临听到周颜问：“江总，这里离您家太远了，要不我给您安排酒店？” 江照临眼前漆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白炽灯光打在头顶，江照临头重脚轻，他感觉有人躺在自己的大腿上？，不舒服抬腿。 “啊……谁打……我的头……”裴宴道。 “你下去，很重。”江照临醉意朦胧，伸手推他，他靠在酒店的沙发上？，半眯着？眼，裴宴头枕着？他的腿根，躺在他的怀里。 “江……江照临，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又做梦了吗？你怎么又来我的梦了。” 裴宴喃喃。 他抬眼，慢慢起身，靠近，双手捧着？江照临的脸：“我这次，不能犯错了。” “但是……就？亲一口，没什？么的吧。”裴宴道。 江照临半眯着？眼，混沌听着？。 裴宴凑上？去，低声说：“我梦见我们换回来了，哥。” 他直勾勾盯着？江照临的脸，秀丽白皙的脸染上？淡红，他靠得很近，最直观的美撞入眼帘，极具冲击力。 裴宴呆了几秒，心脏扑通扑通跳动。 “别抓着？我，热。”江照临抬手，裴宴的两只手扒拉下去，挣脱着爬上旁边的大床。 裴宴被？打断，呆呆跟着江照临的角度，靠在他旁边，“不亲也没关系。” “抱着？……抱着？也行。”裴宴身体动作缓慢而坚定，哼哼着？伸手，覆盖住江照临的手，两只手交叠，皮肤下的热度互相纠缠。 江照临深邃的双眼皮扑闪着？，眼下微微发红，意识还？是ktv的眼花缭乱，分？不清今夕何夕，他眼皮微微发颤，有些迷惑，手抚上胸口毛茸茸的头发。 “热，我想去洗澡。”江照临眯着？眼，又推裴宴。 裴宴带着？江照临，折腾进浴室，裴宴伸手解江照临的扣子，手臂撑着？上？半身，视线从第一颗扣子开？始，逐渐向下，江照临的皮肤跟牛奶化开？了一样，在昏黄灯影下闪着？扑闪扑闪的光，晃得裴宴嗓子一紧，咳咳两声，动作越来越慢。 蓬蓬热雾浇淋而下，江照临像个没有知？觉的娃娃，任凭裴宴摆布着？。 裴宴尽心尽力。 江照临裹着？干净的浴袍，斜躺裴宴怀里，裴宴手里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裴宴想，就？算在梦里，也要吹干头发，要不睡觉会难受的。 等裴宴把吹风机放回浴室，再一步一步走回卧室，看？着？躺在床上？的江照临，光着？的脚垂在床外，手放在胸口处，裹着？白色的浴袍，一身雪白的颜色，看？上？去干净又柔软。 裴宴一步步上？前，靠近，蹲在江照临床前，下垂的眼尾泛着？微微的光。 “江照临要是我的就？好了。”裴宴想。 他把江照临推进大床里面？，江照临洗完澡后手脚冰凉，裴宴就？握着？，让他舒服。 江照临感受到热度，半睁开？眼，似乎是感觉非常舒服，又往眼前人胸前鼓起的肌肉拱了拱，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温和。 被？江照临蹭着？，裴宴心里软软的，看？着？江照临不苟言笑？，不可侵犯的的神情中，偶然流露出的柔软，裴宴心念一动，他又想亲了。 反正是在梦里，亲一口他又不知？道，裴宴为自己找好理由。 他的指尖拂过江照临的脖颈，这里好漂亮，裴宴靠近，轻轻吻过。 觉得很痒，又很热，江照临身体颤了颤，仰起头，天鹅一般的肩颈线条格外清晰。 裴宴体温滚烫，抬头离开？肌肤的时候，江照临又是一颤，好热，真的好热。 浴袍很松，撩开？露出了半块白皙的小腹。 裴宴收回视线，三秒后，又看？过去。 光影下，这具躯体有点太迷人了，化不开？的奶油般的光滑，射灯下微微泛着？白光，让裴宴产生了一种目眩感。 要不要再亲一口？裴宴刚想完，就？这么做了。 他吻上？那块白皙。 “裴宴。”江照临发出呓语，音色低沉清冷，他手在裴宴身上？乱抓，鼓鼓囊囊的麦色肌肉，被？他抓了一道又一道痕迹。 “哥我在我在……”声音情欲沸腾。 裴宴倾身过来，含吮他的唇瓣，吻得缠绵。 “嗯……”江照临哼唧一声，舌根被？搅来搅去，被？搅的发麻，他推了一下，伸出舌头喘气，看？上？去懵懵的。 第37章 裴宴视线在他被？吻的湿红的唇，眼神晦暗，心里的情绪仍旧高悬不落，嘴上？却？道歉，“对？不起”，他刚要离开？，江照临抓住他的头发，仰头嘴唇蹭上？他的脸，不经意间沾上？他的嘴唇，笨拙舔抵着？，酒精刺激大脑想要抓着？什？么。 裴宴心里一烧，目光落在江照临莹润泪光的眼角。 他呼吸急促，失控贪婪的情绪占据大脑。 没关系，反正在梦里，对？吧？ 裴宴抖着？手臂，粗壮的胳膊搭在江照临的肩膀，他抓向江照临的小腿脚腕，白皙纤弱，一只手就？能握住。 江照临半眯着？眼睛，裴宴动作的时候一直看？着？江照临的脸，眉头拧着？，脖颈上？的红潮，蔓延到了脸上？，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 江照临的表情刺激得要命。 裴宴动作幅度渐渐大了起来，身体感受到强烈的如坠云端的刺激感，他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夜，寂寥无声，直至天光大亮。 裴宴的眼皮动了一下，慢慢睁眼。 入目就？是江照临依旧酣睡的容颜，他没太意外，毕竟每日早起都是这幅场景，但今天好像有点太活色生香了，江照临没有穿睡衣哎。 熟睡的脸温和柔软，灯光洒在他的面？庞，像单独给他开？了层柔光滤镜。 不对？不对？不对？。 裴宴大脑急速运转，他们好像昨晚换回来了！ 那我……难道……天！ 裴宴大脑一片空白。 面？前手臂微微动作。 裴宴心跳如鼓，下意识闭上？双眼。 江照临缓缓有了意识，却？发觉全？身酸软无力。刚睁眼，眼前晦暗。数秒后，疼痛后知？后觉沾染全？身。 全？身骨头都疼得要命，四肢关节好像都被？人卸掉了，或者打断了，好像经历了很暴力的一场打斗。 他微微迷惑，他从来不打架，他都是以理服人，谁会跟他动手呢？ 眼前的灯光频闪一样，眼睛有点肿，又痒，根本睁不开？。 江照临无奈，重新闭上？眼睛，身体渐渐恢复意识，又躺了十分？钟，他才睁眼。 迷茫渐渐在眼前消散，他抬头，看？着？周围雪白的墙壁，天花板装潢华丽吊灯。 这是酒店。 他撑着？微微发抖的手臂起身，却？遭受到身体的拒绝，疼痛，难忍，并且指向性越来越明显。 肢体几乎没法屈伸，他低头，胸口、腿侧、腰腹，布满深红色的印记，似乎是抓握的痕迹。 好像不止…… 江照临瞳孔皱缩，身体颤抖，一切的疼痛有了指向的原因，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江照临稳住了心态，他得知？道是谁干的。 他低头，腰侧贴着？一颗头。 江照临用力一推，只扒拉出一张侧脸，眉目锋利，下颌清晰，朝夕相处的江照临当然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裴宴。 他依旧沉睡，脸上？带着？餍足的味道。！ 江照临额头青筋暴起，怎么会这样？ 他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他们聚餐、大冒险，莫名换回身体，之后喝了很多酒，在之后，他电话打给周颜，让周颜叫车把人都送回家里。 周颜，她？为什？么把我和裴宴放在一块？ 江照临艰难起身，踉踉跄跄走向浴室冲洗，路上？捡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地上？杂乱，除了乱七八糟的衣服，还？有东倒西歪的皮鞋、运动鞋，不成双的袜子。 热雾浇淋，江照临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抱怨也无法改变，那就？要思考之后该怎么办。 清理的过程疼得厉害，江照临疼得唇角都在抖，短暂停止了思考。 狗东西。 狗东西！ 窗外大雪弥漫，世？界覆上？白霜，江照临一拉窗帘，屋内骤然失去光亮。 江照临终于回家，他无力一躺，趴在别墅的床上？。 静谧的室内呼吸声沉重，江照临于昏暗中趴伏昏睡。亮着？的廊灯，浅浅映射到他的脚腕处，红印很深。 第32章 高层会议 裴宴顶着一张心事复杂的脸进公司， 前台摆着体积颇为庞大？的花束，香槟色玫瑰搭配白色洋桔梗， 还有许多漂亮的配饰，用心程度不言而喻。 前台的小汪笑眯了眼，眼角眉梢都写着幸福。 裴宴挑眉，笑道：“小汪，花好漂亮，你男朋友送的吗？这么大？一束，很用心呢。” “不是不是不是。”小汪拼命摆手， 悄声道：“是送给江总的！不知道谁送的， 里面？还有小卡片呢！好大？好漂亮的花， 是凌霄花店呢，我在网上查了，这一束要5999，不愧是追咱们江总， 太大？手笔了。” 裴宴脸上笑容一僵。 “哦。” 裴宴坐在工位上，低头瞧着手机，他？的信息还没有被回复。 【哥，身体有没有很不舒服。】 “总监，市场部说这部分内容要修改， 您看看。” 裴宴接过助理打印出来的文件，这是江照临写的策划， 理论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 环环相扣， 节奏完美，他？才去检查需要修改的部分，只看一眼他？便？确定， 画蛇添足。 所以被打回来是什么意思？ 结合路上听到的风言风语，裴宴思考后确定，昨天的会议大？概是被泄露了。 众人都听说，裴总监和江总在会议室大？吵了一架，最后是裴总监摔桌子离开，不欢而散。 针对裴总监的话越来越多，除了他？叛逆不服管教，还有人把实习期的事情翻出来，说他？表现？那么差都能转正，关系真硬，背后肯定有背景。 会议泄露的源头无从？查证，毕竟有项目部，也有业务部的人，甚至总经理杰西？都有可能是泄露的对象。 裴宴瞠目结舌不知作何解释，总监的事情少了很多，裴宴原本紧巴巴的一天骤然空出无数闲余，他？捧着手机，珍而重之编辑了一条短信，慌张地等待回复。 手机屏幕暗下去也没回复。 裴宴沉默去茶水间？打水。 周围正在打闹的几个？人动作暂停，原本热闹的地方声音弱了几分，几双眼有意无意瞥向他？，裴宴一动，大？家都收回目光。公司都是精明？的人，不需要说话，眼神交流就？懂了对方的意思。 裴宴、俞圆、孙薇连同项目部几人依旧会在一起。 “公司都传遍了，说你和江总水火不容，你当众下江总的面？子。”孙薇道。 裴宴无奈：“其？实……” “裴宴，你真是太大？胆了。”俞圆打断道，其？他？人对这个？消息半信半疑，但俞圆知道，这肯定是真的。 裴宴早在实习期，就？跟他？说过，江总是靠脸上位的花瓶总裁，风流多情，不守男德，能力存疑。 没少从？各个？层面？论证自己的思想，还说过，自己要是见到江总，不会给江总任何好脸色。 还准备上位之后，狠狠打脸这个？花瓶总裁。 但他？没想到裴宴他？真不说空话啊，他？是真不给好脸色啊。 这一天之间？公司都传遍了。 裴宴的事件不足以被全公司议论，加上江照临就？不一样了。 江照临是整个？公司讨论时，绕不过去的话题，他？在众人眼中？，是高山仰止，在风月场中？起舞，在浊世淤泥里滚行。 裴宴想清楚这一点？，不由得更为恼怒，被自己珍视的人，从？头到脚趾都泛着光的人，每一寸衣料都不应该有任何褶皱的人，在他？们嘴里竟然被肆意的践踏。 裴宴克制自己的表情，但是脸上恼怒挥之不去，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手机握在手里，裴宴看到提示时骤然变了脸色，表情从？恼怒变得温柔驯顺。 裴宴：【哥，你没事吧】 江照临有些饿，从？睡醒到接近下午一点？，什么都没吃，他？让周颜给他？叫了份餐。 江照临手上拿着杂志随意翻着，周颜放下餐盒时，视线无意扫到了江照临的手腕，一圈显著的红痕，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面？色依旧如常，她把里面？的食物分门别类摆好，见江总没有说话的意思，蹑手蹑脚离开。 江照临穿得宽松却整洁，补觉后，他？的精神好了很多，紧接着便？是搜肠刮肚的饥饿。 他？此时仍然讲究，拿着筷子不紧不慢缓解胃里的不适。 这种感觉真的久违了。 小半年里，除了裴宴出差，他？三餐按时，品类丰富，从？不重复。 因为有一个好身体，力量大？，身体轻盈，胃痛更是闻所未闻。 吃饱喝足后，江照临站起来，身体渐渐恢复正常，但到底才几个？小时，他刚醒的时候腿弯都伸不直。他？站得那下不稳，腿弯撞上茶几，整个人又跌回沙发里。 第38章 跌坐后，江照临反而清醒，清醒了，他？就？不允许自己混沌，这下子，他？不由得要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裴宴是弃是留。 高层会议，气氛紧绷。 方誉和徐凌飞私下里交流一番，都表情肃穆。市场部新主管已经上任，是坚定的江照临拥蹙，正和总经理杰西聊得正欢。 裴宴推门，所有人的视线扫过来，他？略微心虚浅笑，坐在方誉身边，最末尾的位置。 原本还有些声响的会议室，声响减弱。 裴宴余光扫了方誉一眼，方誉居然在低头偷笑。 笑什么呢？裴宴多想。 原本就？紧张，这个？方誉，还要加剧他？的紧张。 玻璃门把手吱呀一声，会议室骤然安静。 众人心头狂跳：昨天这两人还在吵架，今天怕不是要血溅会议室！ 尖头皮鞋迈进会议室，银色西？装的男人面？色沉静，走到位置，抬起眼皮环视一周，视线一顿，随即飞快掠过。 江照临正要落座。 “等等！”裴宴霍然起身。 众人：来了来了，世纪大？战要来了！ 却见这位以叛逆闻名的同事，大？步走到江照临面？前。 在所有人掉下巴的注视下，他？利落地脱下自己的高级定制西？装外套，仔细铺在冷硬的座椅上。 顶着江照临惊疑审视的目光，裴宴梗着脖子，耳根通红，“……椅子硬。” 江照临：“……” 全体高管：？？？！！！ 江照临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视线在裴宴的脸上扫过，不知名的片段和隐秘牵扯的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回去。”江照临开口。 裴宴下垂的眼眸原本无比灰暗，却在听见江照临的声音后，骤然明？亮，他？点？头两下，走回位置。回头，和其？他？人目光对上的瞬间？，他？垂眸冷脸，目光不偏不倚，无比从？容地和所有人对视。 江照临开会的节奏和裴宴完全不同，短平快，几分钟之后解决上一个？问题，迅速进入下一个？问题，完全不拖沓。 他？坐在那个？位置，抬头和谁对视时，另一个？人都会僵上几秒，才整理思绪作答。 尤其？是他？在上一个？议题结束后，问杰西？新项目落地。 杰西？汇报已经结束，最近的项目总结已经做完，按道理没有她的内容了。 她猝不及防被问，大？脑急速运转，愣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对对，这几个？项目落地了，分别是……” 杰西？把项目名说了两遍，几乎是在重复江照临的问题，趁机在心里想这个？问题。 “这次的三个？项目，我都是全程参与，包括可行性分析……”心里思考江总问这句话的背后含义是什么。 裴宴却立刻懂了，新项目其？他？人还不知道，江照临想要杰西？给会上的其？他？人介绍一百年，他？心里几乎要说出标准答案。 “你觉得这几个？项目怎么样？”江照临直接打断杰西？，手随意一摆，看似漫不经心。 杰西？瞬间？明？白自己方向偏了，重新讲，汇报自己调研三个？项目里下的苦功。 “看来咱们总经理平时很辛苦啊。”江照临再次打断，用了个？轻松点？的语气，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的姿势，微笑看着杰西？。 “项目都不容易。”江照临侧头对着徐凌飞，说了这一句，像是随便？补充一句。 杰西？到底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总算猜到了回答的方向，肉眼可见镇静下来，不仅表情不再拘谨，肩膀也放松下来，开始介绍三个？项目，目光扫过会议室所有人。 杰西？回答之后，江照临又转向徐凌飞。 杰西？这才舒了一口气。 然而其？他？人人人如临大？敌，空气紧绷到了极致。 会议结束，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离开。 裴宴依依不舍走到门口时，江照临的目光变得非常微妙。 “江总，我有事情跟您汇报。”裴宴道。 走到门口的众人也依依不舍起来：说什么？说什么？能让家人们也听听吗？ 江照临靠在座椅上，微仰着头，向着前方裴宴的位置点？点？头。 裴宴关上门，所有人都离得很远之后，他？跑到最近的位置，并腿坐下低头抿嘴，一副可怜的样子。 “说话。”江照临道。 裴宴抬头，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江照临。 “哥，你换衣服了？” 江照临道：“嗯，原来的穿不了了。” 裴宴：“这身银灰色的好看，比之前穿过的都好看。” 这个？确实，银灰映衬江照临冷白的脸透着一股霜色，驳领锋利，贴合江总修长的颈线，一丝不苟地延伸至喉结处。 裴宴状若云淡风轻：“楼下有人送你花。” 江照临：“谁送的？” 裴宴微微紧张：“我没看，好像是玫瑰，你准备怎么处理啊？” 江照临心平气和：“看一眼谁送的，不认识就？扔了吧。” 裴宴表情和缓：“那我帮你扔了！” “没事就？走吧，我一会儿还有个？线上会议。”江照临站起来，没站太稳，竭力控制身体。 “哥，不舒服的话，下午就？休息吧。”裴宴实在不想他？那么辛苦。 江照临没看他？，“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累。” 他？被裴宴问累了。 他？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以后别叫哥了，叫江总吧。” 第33章 不能心软 听到这？句话， 裴宴如坠冰窟，像已经飘到万米高空的热气球， 被一根钢针扎破，猛地漏气坠落。 江照临的脸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感情。 裴宴道：“那你今晚还回家吗？” 半年的成长，至少外表看来，裴宴稳定从容，很少透露焦虑慌张的情绪，此刻却无比慌乱。 江照临喉结滚动？， 他现在？还没有消化好那件事， 唯一的想法是修正， 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等想好了，这？件事不？会？再成为？他和裴宴之间的隔阂后，他才能再见裴宴。 “不？回了。” 裴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想要着急挽留，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名利场学到的精明算计，在？和江照临的交互中毫无用处。 “以后也不？回了吗？江总。”裴宴道。 江照临艰难开口？：“就这？样吧， 以后你的工作，如果能胜任， 就继续， 不？能胜任， 你找周颜说明情况，我会？帮你调职。” 江照临也很为？难，他一想到， 要失去一个刚调教好的，绝顶好用的人，他就万分心痛。 他一想到，他要重新？回到夜以继日的工作里，就觉得？未来人生灰暗。 如果没有享受过光明，他原本还能忍受黑暗。 营养丰富的三餐，甜牛奶和薯片，都没了，也没有人带他去锻炼，没有人代替他去锻炼。 裴宴这？样三餐规律，生活习惯好，还完完全全听话的人真是可遇不？可求。 要不？等过段时间，淡忘这？件事，再把裴宴调过来当特助？ 但？现在？，江照临满脑袋那天的事，实？在？没办法一直面对裴宴。 殊不？知，在？裴宴眼里，此时江照临就是想完完全全跟他划分界限，只是一步踏错，江照临就要把他当陌生人吗？连挽回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那他那些未能宣之于？口？的话，又算什么呢？ 为？什么其他人都行，他不？行呢，他是做得？不？够好，还是不？够强大呢。 裴宴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不？要……江总。” 江照临艰难走出一步，却被裴宴拦住，“江总……” 江照临冷眼过去：“怎么？不？让我走。” 在？裴宴眼里，即使他们最？针锋相对的时候，江照临都没有这？么冷漠过，江照临还会？拌嘴阴阳他，指责他，从来不？是就这？么算了的语气。 江照临侧身向后走去，裴宴依旧拦在？他面前，裴宴依旧不？死心。 “就当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还是原来的样子，那只是个意外。”裴宴道。 江照临扶着额头，还是说到了这？件事，他极力避免想起？的事。 他记忆力太好，脑中自动？浮现了交缠的一幕幕。 “就是因为？意外，所以我不？会？跟你计较。以后在？公司，我们避免接触见面吧。” “你不？想再见到我了吗？你想我离开吗？”裴宴六神无主。 江照临准备走，裴宴却不？后退，江照临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在？裴宴脸上看了又看，裴宴眼里又闪过一丝亮光。 裴宴道：“别不？理我，我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都行，别赶我走。” 第39章 江照临哪能听不？出来裴宴纠缠的心，他几乎就要心软了。 江照临不？停给？自己洗脑：不？能心软，不？能心软，及时止损，当断则断。 啪—— 江照临一巴掌扇在？裴宴脸上。 江照临的手劲可不？是吃素的，裴宴脸被扇得？歪到一边，脸上手指印明显。 “不？要纠缠了，好自为？之。” 空气安静得？可怕，但？裴宴没有发火的动？作，他舌头抵过火辣辣的脸颊，依旧挡在？江照临面前。 江照临却坚决地，绕开他，离开了，裴宴能听见越来越急促的步伐，越来越遥远的脚步声。 如果裴宴回头的话，能看到江照临的步伐有些踉跄，扇巴掌的手微微发抖。 如果江照临回头的话，能看到裴宴那双因为？死灰复燃复又扑灭的眼里的绝望。 工作到晚上九点多？，江照临结束最？后一通语音会？，才折腾下楼。 刚走出公司门口？，入眼远近灯频闪。 宝马车中明灭光影里，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门口？的江照临。 江照临有些心慌，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他叹了口？气，想一想，裴宴是他亲手教导的，从轻率浅薄，想在？拳击场开会？的愣头青，变成现在？人中龙凤的样子，他真的舍不？得？就此疏远。 怎么就会？发生那种事啊！ 江照临脚步一顿，脚腕处有些痒，那个地方现在？还有印记。 可恶！这要他怎么忘记。 江照临装作视而不？见，目不？斜视钻进自己的车，开车到周泰川家楼下，一个电话打？过去，叫人下楼出去喝两杯。 “等等！等我把闺女哄睡！”周泰川小声道。 楼道门前的灯光亮起？，周泰川笑意盈盈坐上副驾驶。 “你可有日子没来找我了。这？么着呀，茶姐走了心情大好，要我陪你喝庆功酒？” 江照临道：“哪有那么容易，茶姐走了，我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车子一路疾驰，到北海公园南边一家他们常去的烧烤店。 “茶姐一走，董事长估计要回来视察一遍工作，应该就在？这？几天。”江照临道。 周泰川：“公司最？近不是很好嘛？董事长有啥好回来的。” 江照临：“我折腾这？么大动？静，他早晚得？回来问问我。” 一杯冰饮下肚，江照临直呼爽快。 酒过三巡，江照临终于？说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人谈个恋爱。” 周泰川：“三十多？年没想过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想了，什么事刺激到你了。” 这？让江照临怎么跟他说，他总不？能说，他被男人上了吧，脑海一幕幕反复重现，他快被折磨扭曲了。 思考下来，找个新？人代替另一个人的记忆，再好不？过。 要么去会？所随便找个人带回家，但？江照临心理洁癖，做不？到，这？个选择被他pass。 剩下的选择，就是尽快找个人谈恋爱，让他抹除之前裴宴加盖在？他身上的印记。 视线一晃，前面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男人，栗色头发，发丝微卷，肩膀很宽。 不？会？是裴宴吧？他跟踪我？江照临气得？站起？来，走过去，看清对方的脸。 一副陌生的面貌。 不？是裴宴，只是背影，发型有点像，江照临有些困惑，他草木皆兵了。 “怎么了？”周泰川见到刚刚还好好吃饭的人，一眨眼站起？来，做了很奇怪很冒昧的动？作。 “没有，认错人了。” “认成谁了？” 周泰川转头看过去：“我去，背影真的像，认成裴宴了？” 江照临没否认。 周泰川正好有兴致，也疑惑道：“这？几天一直在？传，你俩吵起？来了？” “没有的事。”江照临道：“又是谁传的？” 周泰川肩头一缩：“都在？说，那你俩那天到底是咋回事？” 江照临原原本本跟他叙述。 “那他确实？很嚣张呀。”周泰川道。 江照临有些僵硬，总不？能说是自己在？嚣张吧，而且也是他要求，两个人在？公司不？能表现得？太熟，会？引起？异议，最？好关系不？好。 周泰川回到原来的话题：“你想谈恋爱还不？简单，周围多？少人等着呢，我就认识不？少对你有意思的，我就问你一句话。” 周泰川凑近江照里，小声道：“你要谈男的还是女的？” 江照临垂眸，这？真是个好问题。 首先，他完全无法接受和任何人亲密接触，他甚至认为？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是没有脑子的蠢货，他平等歧视每一个可呼吸的生物。 其次，他的追求者大多？有钱但？蠢，美丽但？废物，傲慢或者卑微，强势或者软弱，和这？些人在？一起？，简直浪费生命。 最？后，他也不？愿意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谈恋爱这？种无意义的事件中。 但？也是没办法，他现在？大脑静不？下来，炙烤一样的热度烧在？心间，肌肤纠缠的画面总是频闪。 他快要被折磨扭曲了。 江照临喃喃道：“男的吧。” 周泰川脸上闪过“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把人微信推给？你，你聊聊？” “长什么样我先看看。”江照临道。 周泰川从对方朋友圈扒出一张照片。 江照临面无表情道：“这？个不？行。” 太丑。 周泰川又换了一个娱乐圈的。 太瘦。 投资商。 太老。 健身的。 油腻。 …… 周泰川把手机收起？来，终于？明白江照临为？什么一直单身了，有几个男生明明长相干净清爽，在？普通人看来已经很不？错了，可江照临还是觉得？一般。 不？过，周泰川细想江照临的条件…… 好吧，他挑剔一些也很正常。 江照临面无表情地让川哥收起？手机，冷淡地想，或许他根本就看不？上任何人，他也根本就谈不？了恋爱，结不？了婚。 他还是适合一辈子单过，脑海中那些糟糕的记忆，随着漫长的岁月，总能忘记。 “对了，你知道市场部新？入职的那个小孩是谁吗？”周泰川道。 江照临：“谁？” 周泰川：“山茶姐的儿子，别人不？知道，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高中的时候我还见过他，长得？越来越帅了，就当了一个小职员，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层关系，我也没往外说。” 江照临：……想吐血。 老将不？死，薪火相传是吗？一个接一个地来找他麻烦？ 忘不？掉真的忘不？掉，江照临他记仇啊！ “谁招进来的？”江照临问。 第34章 你在哪？ 宋鸣在早上九点收到？了自己被开除的消息， 尽管补偿一应俱全，但他？仍然困惑不解。 “姐， 我做错什么了吗？” 看着打扮潮流，气质不凡的男孩，江楠楠眼中浮现出一丝可惜的神？色，她也是今早才知道她的实习生被开除了，原因不明。 再？深入去问，新来的人事主管一脸高深莫测地指了指天上，“是上面的意思？。” “没办法， 运气不好吧。”江楠楠道。 推杯换盏， 衣香云鬓， 影视项目宴会里？，发行方，投资商，演员互相？寒暄， 收藏级的绿宝石项链，于活跃在大屏幕的那位00后女演员脖颈处闪耀。 “江先生，您的酒。”侍从将蹦着带气泡的香槟送到？江照临手里？。 周围都来敬酒，一茬一茬，络绎不绝。 盛世传媒近几？年的变动？极大， 公司里？的元老级人物，传说的三？巨头， 或死或伤。 一个明面休息， 实际所有人都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了， 位置都被折腾没了。 一个离职，走得悄无声息。 一个变动？岗位，从核心的市场部， 变动？到？行政部。 新的三？巨头或许重新确立，每个都是江照临的精挑细选。 内忧微弱，江照临大权在握，致力于解决外患，盛世影视方面依旧强劲，是国内第一影视公司。近来大力发展短视频直播事业，与隔壁瀚海集团竞争。 酒液摇晃，最大的名利场中，无人敢对着江照临灌酒，而他？早已习惯成为瞩目的焦点，万人的中心，灯影缭乱，名利尽付笑言中。 酒会结束，江照临缓步走到？门口，周颜在旁边道：“已经联系好司机，预估三？分钟内到？达。” 江照临：“好，你早点打车回家吧，辛苦了。” 周颜将手里？的衣服还给江总，一个人径直离开。 “江总。” 眼前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个子很高，发型潮流，五官凌厉，一身加大号的拼色衬衣领带，并不庄重，酷似隔壁国家的爱豆。 第40章 江照临眯眼，深灰色的瞳仁映出熟悉的面庞。 “宋鸣。” 闪电划破云层，思？绪回到？那个雨夜。 暴雨如瀑，浇淋在脸颊，江照临又全身湿透了，江照临护着头，全身钝痛，喉头一紧，几？乎能闻到？了血腥味。 “江总，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我——”宋鸣道。 江照临打断他？：“我们不是能叙旧的关系吧。还有不要叫我江总，你也不是我的下属，今天早上，你已经被开除了。” “原来是你开除的我，没关系。我知道我母亲对你做了很多错事，我这次回来，是替她向你道歉的。”宋鸣道。 江照临眼中带着些许嘲讽：“没有这个必要，虽然不知道是谁泄露我的行程给你，但是如果被我知道，他？将会被我以？泄露隐私的名义？起诉。现在，请你让开。” 宋鸣看着有些沮丧，他？记得跟着母亲进？入公司，在母亲办公室见到？江照临的样子。 清峻挺拔，眉眼如霜，看人时总带着三？分冷淡。却是母亲嘴里？，最认真？，最上进？，最能吃苦的高材生。他？很少见母亲这么夸一个人。 可惜那时候他？还太小？，情绪还不会掩藏，从小？在国外长大，表达过于开放。 嘶—— 宝马车在酒店门口急刹，尖锐的刹车声刺破耳膜。 裴宴推门下车，他？热情开朗活泼地打招呼，“江总，好巧呀！” 他？的热情开朗活泼，衬托着旁边，二十岁左右，年轻潮流的宋鸣无比苦情怨妇。 裴宴比宋鸣高了一截，越近，这个差距就？更加明显。 “呦，这位是？” 宋鸣收起刚刚沮丧的样子，因为不认识裴宴，所以？没有轻易开口。 裴宴也只是问问，对答案的兴趣并不大，他？的目光全然在江照临身上。 “江总，你的衣服牙刷都在我家呢，你要不要去我家拿回去？” 是的，一个晚上，裴宴又给自己调理好了，江照临不理他？，他？理江照临就？好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想了一天一夜才想出来，他？深刻为自己的智商检讨。 不过裴宴也在想，他？要是没调理好会怎么样。昨晚裴宴在车上，江照临从公司出来，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绝望之下，甚至浮现出一个恶毒的想法，想把江照临绑起来，困在家里？，永不分开。 “……”江照临沉默后，道：“再？说吧。” 人果然需要衬托，江照临原本？因为那件事，一点也不想见裴宴。但现在，留学归来的宋鸣和裴宴站在一块，裴宴却突然变得无比顺眼，连见到他会产生的尴尬、难堪的情绪，都在对宋鸣的厌恶里？，消失不见。 宋鸣不可置信：“江哥，你的衣服牙刷为什么会在他家，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裴宴“咳咳”清嗓子，强调道：“因为我们俩一直在——” 裴宴的话被江照临打断，“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我要走了，让开。” 江照临的话明显对宋鸣的打击更大，宋鸣的脸色更难看，全身上下怨气更深。 江照临长腿一迈，跨步走到？宝马车的副驾驶。 而裴宴接下来的动？作，更加让人破防，裴宴见江照临上他？的车，嘴角几？乎压不下来。 当他？正准备直接开门上车时，他？想起仍在散发怨气的宋鸣，他？回头，在宋鸣的注视下，戏谑地冲着对方眨眨眼：“不好意思？呀弟弟，我们要回家了，下次再？认识。” 车在公路上平稳驾驶。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照临声音冷漠。 裴宴忽视话里？的冷漠，声音压下来道：“颜姐说，你酒会缺一个司机，我就？自告奋勇了。” 江照临嗤笑一声：“盛世传媒的总监，在这里？做一个司机？” 裴宴：“我免费给你当司机，拜托，给个机会吧。本？来想过来给你挡酒，但有个案子一直在拖着我，到？现在我才结束。” 江照临懒懒靠在椅背上，因为酒精的缘故，身体温度特别高，胸膛的有些破裂的痕迹因为这热度泛起痒。江照临脸颊酡红，目光却是清醒的。 “对了，那个门口的小？豆芽菜是谁啊？”裴宴状若无意道。 “不重要。”江照临道。 “这样啊，还以？为是前男友呢。” 每次等红灯，裴宴的视线都借着后视镜，放在江照临身上，侧颈因为潮热呈现的颜色。 红灯结束，裴宴猛然收回目光。 心脏的悸动？，爱欲的冲动？，完全都在这个人身上。 裴宴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滋味。 “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吧，我记得明天没有什么重要的行程，完全可以？下午办完，如果你有着急的事情，可以？先交给我。”裴宴道。 裴宴工作了一天，仍旧挺直脊背，高强度的工作内容让他？有些压力，但在外表上，完全看不出疲惫。 江照临沉吟片刻，确实很累，裴宴愿意分担也再？好不过，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将时间慢慢分给生活，工作生活能够平衡。 车停在小？区门口。 “江总。” 江照临正要下车的动？作一顿。 “江总，你交过女朋友吗？” “没有。” 裴宴心一松：“男朋友呢？” “没有。” “怎么不找个对象呢？”裴宴小？声道。 江照临：“太忙了，没时间。” 裴宴：“不那么忙的话，想找吗？” 江照临刚要开口，反应过来，他？和裴宴这种刚刚上过床的关系，实在是不适合涉及这么暧昧私密的话题。 这样会导致，江照临觉得裴宴在暗示他？什么。 以？至于，江照临原本？想问裴宴同样的问题，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零下的冰冷触感刺激神？经末梢，江照临松开手上的酒瓶，关上冰箱。手指尖冻得发红，还有些僵硬。 心里？没有来的烦躁，大脑又放空了。 江照临把原因归结于，他？这段时间太累了，压力太大，所以？大脑放空是提醒他？今天要早点休息。 临近年关，这个年过得格外艰难。幸而马上就？是年假，江照临计划多休几？天。 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响起，江照临看过去，看清屏幕后，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哥，我被打伤了，你能过来帮帮我吗？” 江照临知道裴宴在京城是没有亲人的，父亲，哥哥弟弟都没有交集，甚至可以？说是敌视的状态，那么他？受伤的话，是没有人管的。 拖着受伤的身体，孤零零在医院治疗，挂号治伤，跑上跑下，这真？的很可怜。 “你在哪？” 车停在路边，裴宴的身影藏匿在树下。 裴宴颧骨，嘴角都有淡淡的淤青，微微肿胀，一塑料袋药物躺在他？的脚下。 “怎么回事？”江照临问他？。 裴宴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现在站起来。 从江照临下车那一刻开始，裴宴的眼眸就？一直在他？身上注视，他？压制自己微扬的嘴角，扮成可怜的样子。 “我太冲动？了，被打了，好疼啊。” 裴宴道。 江照临有过各种怀疑，他？问：“是彭台吗？” 裴宴否认，他？在拳击场上，退伍后专业级的拳击教练，双方酣畅淋漓的对打。 练了几？个小？时，护具脱下来之后，除了汗水，还多了许多处淡淡的淤青。 裴宴在淤青处用力碾过，痕迹更清晰了。 “不是彭台，我在酒吧喝酒来着。” 江照临脑补出了前因后果，恨铁不成钢道：“以？后不工作，不要一个人出来喝酒。” 裴宴应得很快。 “上车。”江照临道。 裴宴拎着塑料袋，很乖巧地跟在江照临身后。 第35章 绿茶小狗 裴宴应得很？快。 “上车。”江照临道。 裴宴拎着塑料袋， 很？乖巧地跟在江照临身后。 “哪里受伤了？”江照临拿起那一兜子塑料袋，各种各样的药膏， 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 裴宴把外套脱掉，似乎很？为难道：“伤口在衣服下面。” “那就脱了啊。”江照临最？看不上扭扭捏捏，唯唯诺诺的人。 裴宴有些害羞地，把卫衣脱下来，露出精壮的身体。 腰腹处有着深浅不一的褐色层次，背部也有，皮肤下透出浓稠的暗红， 边缘泛着紫。 “是不是要先热敷再冷敷？”江照临处理伤口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裴宴面不改色道：“医生说涂药膏就行。” 江照临把白？色的药膏点涂在裴宴的脊背上， 涂一下， 裴宴的身体微微瑟缩一下。 江照临轻轻揉开，直到涂完所有伤口。身体上涂完，再是脸上。 第41章 裴宴眉目桀骜的一张脸，加上伤口， 格外离经叛道的样子。 江照临正涂抹伤口呢，冷不丁的，裴宴撑着“病重”的身体，更靠近他的脸。 视线这个角度，裴宴在盯着他的嘴唇。江照临涂抹的动作放缓了。 “你想什么呢？”江照临目光微动。 裴宴一双眼湿漉漉的， “哥我好疼啊，你心疼我吗？” 天？上下起了细细的雪， 簇簇北风拥蹙雪花， 打在车窗上。 夜半无人的公路上， 和裴宴处在一个空间，零下的温度里，江照临却觉得自己的脸一阵阵的热， 他顺手从抽屉里拿出根烟，点着了。 裴宴看了看，眼睛紧盯在江照临拿烟的手指上，视线锋利，很？艰难克制自己出声的欲望。 裴宴轻声咳嗽一声。 江照临听到，最？后抽了一口，就碾着烟，把烟熄灭。 裴宴声音微弱，又？咳了一声，颤声道：“没关系的，我只是感冒。” 江照临对他口不对心的话轻声嗤笑？，难得放松了。 裴宴家？小？区楼下，江照临刚解锁车门，就听见裴宴道：“已经十一点了。” 江照临望过？去，裴宴眸光微动：“现在开车回去，要后半夜才能到家？了，在我家？休息吧。” 见江照临不为所动，裴宴继续诱惑道：“我家？有你的换洗衣服，你的牙刷和洗漱用品都？在。我在电竞房支了个小？床，你一个人睡主卧。你因为我才半夜出来，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累。” 江照临摇了摇头，但在裴宴滚烫的视线下，他觉得他要做点什么回应。 他伸出手，缓慢地挪到裴宴的头顶，摸在蓬松的栗色短发上，继而用力揉了一把，“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是很？顺滑柔软的触感，沾了点雪微微有些湿润。 裴宴明？明？颓废的一张脸，那一刻可以说是神采飞扬，像一朵衰败的、灰暗的，掉了很？多花瓣的花，突然注入水流，施入肥料，在月光下，重新成长，焕发生机的样子。 那一双亮亮的眼，很？是显眼，身体也不疼了，也不感冒了。 然后他骤然疑惑了，这样的幸福，是真的吗？ 于是，他大胆地更靠近一点，大半个身子都？移到江照临的座位上。裴宴双手环住了江照临的腰，用很？尽力、很？艰难、很？手足无措的声音道：“哥，你别扔掉我，我很？有用的。” 江照临发现，疏远裴宴的计划失败了。 因为裴宴就像个粘人精一样，环绕在他前后左右，不分白？天？黑夜，在他身边围绕着。 江照临其实不习惯吃早餐，只一杯咖啡就够了。 他像往常一样进入办公室，却看见一整个餐盒横放在沙发前的矮茶几上。 他问助理谁干的，除了周颜和几个助理，没人能进他的办公室。 助理说是颜姐送进去的。 不会是周颜，没有他的要求，周颜不会多此一举。 “一会儿让周颜过？来找我。” 这会儿周颜不在工位，跟着项目部监督年尾的直播活动。 忙完后，周颜回到办公室，了解前因后果，她才很？认真的和江照临道歉，“裴宴让我帮忙，我没有拒绝，下次我会跟您说一声的。”道歉完却眨眨眼，一副邀功的表情？。 江照临没有表达出任何情？绪，没说愿意或者是不愿意，答应或者拒绝。 但之后的一个星期，周颜都？把这份早餐放在江照临办公室的茶几上。 不过很快江照临就无暇顾及裴宴了，公司趁着年底要大搞kpi，联动了当红顶流和西南山区的果农，准备联合做一波顶流助农的公益直播项目。 这次活动很？大，前期宣发投入很？高，艺人那边也非常重视，买了不少热搜。直播平台是总公司旗下的，现在app的开屏推荐都是顶流直播助农的宣传。 方誉在跟这件事，整个项目二部都？被调动起来。说是公益，其实也联动了各大品牌方，直播内容瞬息万变，对接的及时性？异常重要。 项目部办公室里，打印文件都？是用跑的，生怕对接不及时。五指在键盘上翩翩起舞，每个人恨不得多张几只手，多几个脑袋，能同？时处理多方消息。 江照临自然也陷入其中，开了一天？的会，口干舌燥，肩膀和腰都？很？酸。 裴宴也不轻松，年底，各个部门都？很？忙，忙着工作收尾，主管忙着年终总结。 除了这些，裴宴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忙，比如，盘点手上的资产，比如，接下来的人生计划。 “今天？晚上去健身房锻炼吗？”裴宴语音发过？来。 江照临累得要死，事情？刚处理完，他只想回家？，在大床上躺着，根本不想去锻炼。 裴宴又？发了一个小？兔子拜托拜托的表情？包。 江照临鄙夷，这根本无法动摇我。 然后裴宴又？发来一条消息：【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当面说】 神神秘秘，有什么事情？不能现在说，非要当面说。 江照临匆匆下楼，坐在副驾驶的时候，江照临给司机发信息，今晚不用送他了。 裴宴脸上浮着未散的笑？意，在旁边开车。 江照临想，按照裴宴的粘人程度，就算江照临不去健身房，随便去哪里，裴宴也会想法设法跟着他。 与其这样，去健身房锻炼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湿热的汗水在麦色皮肤上流淌，从绷紧的脖颈滑进运动背心，在布料上洇开深色的水痕。裴宴眉峰鼓起，在健身器材这边挥洒汗水。 “打一个冰淇淋。”江照临正要扫码支付，“再打一个吧。” 江照临从隔壁冰饮店出来，拎着两只塑料杯装的冰淇淋晃回健身房，靛蓝色的冰沙堆得冒尖。 拳击场边，裴宴正用毛巾擦着下颌的汗。 江照临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他。 “吃吧。” 江照临已经咬下一勺，海盐的微咸混着奶香在舌尖化开。 裴宴看着这一大杯靛蓝色冰淇淋，深知？这一杯下去，这一晚上的锻炼可能就要白？费。 但是，人不就喜欢偶尔的放纵嘛，就像他在每个喜悦的时节，想点一杯奶茶奖励自己一样，此时此刻，吃一杯甜甜的冰淇淋并不过？分。 来来往往的健身爱好者，见到本应艰苦朴素的健身房，流窜了两只拿着冰淇淋的不法分子，眼里充满惊恐。 我们在燃烧脂肪，减肥塑性？，你们在这里吃冰淇淋？ 我们犯了什么错，要这么考验我们？ 健身房的灯光照得人面色很？白？，有一种说法，锻炼后人会变白？，不知？道是不是骗人去健身的谣传。 但灯光落在江照临皮肤，那张脸白？皙而恬静，泛着莹莹的冷光，似乎温度会很？低。 裴宴扯着唇笑？起来，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贴上去试探一下是不是这样。 江照临看着散漫，似乎已经神游外太空。忙碌一天？后，在健身房的跑步机走十分钟，再去冰饮店点一杯招牌的海盐冰淇淋，坐在人流最？密集的地方，边享受着口中的美？味，边欣赏身材很？好的一众男男女女在累死累活地锻炼，偶尔还能听到他们嘴里议论不休的八卦。 很？有烟火气，很？解压，很？放松。 以前下班都？做了什么呢？ 可能是陪客户吃饭，或者孜孜不倦学习新知？识，或者洗漱后躺倒在大床上，直到夜幕降临，再缓缓睡去。 这样一想，现在这个样子居然也不错。 对江照临来说，健身房虽然没有起到健身的效果，但是满足了他对生活的需要。 江照临在思考，但是吃东西的动作可没停，一口接着一口，转眼间一半的冰淇凌已经消失不见了。 裴宴垂眸，看到对方嘴唇上湿漉漉的痕迹，江照临的嘴唇饱满丰盈，很？红润，含在嘴里好像会很？甜的样子。 “干什么？”江照临道。 裴宴的视线太露骨，江照临没办法不察觉到。 裴宴这个时候还有理由：“你记得我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吗？” “我现在要说了。”裴宴预告。 江照临喉结滚动，因为冰淇淋的凉意，他的脸微微发颤，手攥紧塑料杯，卷翘的睫毛眨了眨。 裴宴受他驱驰，为他办事，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企图，似乎很？愿意承担他的生活起居和做他的事业辅助，裴宴甚至愿意给他做饭，一日三餐，不厌其烦地逼迫他按时吃。 亲人也很？难做到这个地步。 “你说吧。”江照临语气平静，从容的表情？。 裴宴有些凑近，嘴巴靠在江照临的耳边，很？小？声。 “我好像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换回来了。” 裴宴说完，身体往后挪，退回一个合适的社交距离。 第42章 江照临愣愣的，表情？呆呆的，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裴宴的话。 裴宴目光坦荡，只是安静地看向？他。 良久，江照临揉揉眼，攥着杯子的手一紧再紧，最？后展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哦。为什么？” 裴宴的视线落在他绷紧的指节上，又？缓缓移回他的脸。 “你还记得，我们换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江照临当然记得，ktv，大冒险，众人起哄下绵长的接吻。 江照临道，“你想说，是因为亲在一起，所以换回来了。” 裴宴微微偏头，目光在江照临的唇上短暂停留，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我也不确定。”他顿了顿，声音轻而缓。 “所以，要试试吗？” 第36章 又换？ 裴宴温热的气息直接喷洒到了江照临的侧脸上， 耳根烧起来？一样，灼热顺着皮肤纹理一路蔓延到脖颈、肩膀和手臂， 然后牵动着某一处很有节奏的地方更肆意地鼓动起来？。 江照临在顶光的阴影中辨认裴宴的表情，确认那是一个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戏谑和狎昵的神情，大方自然。 江照临的手腕被他牵住，呼吸靠近。 怔愣间，裴宴在眸中的神情越来？越近，越来？越不清晰， 江照临一把推开。 “我没答应你。” 裴宴动作落空， 也不惊扰， 双手轻轻搭在身体？两侧，语气略微带着点遗憾：“那什么时候答应我试试呢。” 江照临细想了想，“这？人多。” 人多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人多不能？亲吗？那不就是人少可以亲， 他都让我亲了，那不就是说明他也喜欢我！ 汽车疾驰的声音，一脚油门，位置就从市中心？的健身房，来？到百里之？外的翡翠湾， 寸土寸金的地界，随手一拍就能？发到微博当ins风壁纸的宅院。 周围地广人稀， 山水环绕， 声音也是远离闹市的飘逸宁静。 “这？里人有点少。”裴宴眨眨眼。 江照临环视周围， 忽略他的目光，“正好？饿了，走， 回去吃饭。” 江照临打开车门下车，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一点点萦绕在心？头的躁动渐渐被北风安抚，吹灭。 “不试试吗？万一又换回来？呢。”裴宴迈进别墅，小心？翼翼道。 江照临像是没听到一样，道：“你先休息会，我去换个衣服，一会儿阿姨会上门做饭的。” 裴宴：“那不如我做，我做的更好？吃。” 裴宴仰起头，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江照临走到他面前，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刚吹干的头发清清爽爽，有些柔软。 裴宴脸上有一些不明白？的茫然感？。 “知道你做的好？吃，但是你也累了一天了，让阿姨做吧。”江照临道。 裴宴的唇角没忍住勾起一个显而？易见的弧度，胸膛起伏如绵延的山峰一般。 他只觉得，江照临说话怎么这？么好？听呀。 江照临换了一身居家服下楼，房子太大，房间太多，他走了两三分钟才走下楼。 楼下已经有饭菜的清香。 裴宴嘴巴停不下来？，他在餐桌问江照临那边各个项目的境况，毕竟他都亲手参与过？，关心？一下后续进展也是很正常的。 江照临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所有项目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掌控下完成的很好？，他简单说了项目的事情，然后跟裴宴说做出来？的成绩。 “按理说，奖金也应该有你的一份。”江照临道。 “那你要？给我吗？”裴宴问。 “我单独给你吧，不走公司的账。”江照临不想画饼。 “不用，你留着吧，我有钱。”裴宴骄傲道。 江照临轻笑一声，“快吃吧，一会儿还有事要？做。” 还有什么事？裴宴不解，哦，是不是还有工作的事情要？说。 最近公司的事情确实多，江照临之？前很多事情也愿意和他商量，要？是能？商量很久的话，裴宴看窗外的天色，都这？么晚了，那他住下也是没什么的吧。 他在心？里勾勒接下来？的场景，幻想江照临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把裴宴留下来？了。 “什么事呀，到底是什么事呀？”裴宴吃完跟在江照临的身后，跟着他上楼，走进楼上的活动室。 活动室里有钢琴摆在最中间，陈列柜里还有小提琴、书和一些奖杯。 江照临坐在活动室的沙发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裴宴两步坐上去，轻快地说：“你快说呀。” “试试能？不能？互换。”江照临看着他。 裴宴想，原来？江照临也很好？奇，他低头嘟嘴过？去。 江照临用手掌拦住了他嘟起来？的嘴，然后顺势他的脸捧在掌心？上，裴宴动也不动，驯顺温良的样子，下垂的眸子黑得纯粹，眼白？分明，偷跑出来？的小鹿一样，乖惨了。 即使江照临用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看不到不满意的地方。 江照临面色波澜不惊，又揉起他的右脸。 “还疼吗？” 裴宴知道他说的是耳光的事，有点疼，也有些伤心？，但当时更伤心？的是江照临头也不回的离开，不要？他了。其实疼也没什么，毕竟是他占了便宜，挨一巴掌怎么了，挨很多很多巴掌都没什么。 裴宴蹭蹭他的手，很乖很乖，又起了小心？思，把嘴唇挪到江照临的手边，见江照临没有表情变化？，又得寸进尺地啄吻他的小拇指。 江照临垂眸，声音用了力气道：“不疼了？” “疼也可以亲吗？”裴宴问。 江照临点点头：“可以。” 话音未落，冰凉的唇瓣印在裴宴的唇角，但马上松开了。 江照临伸了伸手指，看着属于自己的身体？，困惑道：“好像没用。” 裴宴眼眸微眯，落在江照临的沉静模样里，那是个侵略性很强的眼神。 “这？样不对。” 说完，裴宴捧着江照临的脸，吻再次落下。 裴宴在啃江照临的嘴唇，江照临动作一僵，随即也用力起来？，口腔在微弱的抵挡下，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 江照临：…… 江照临伸双手，想用力推开他，他想说够了。 但是裴宴的力气很大，一下子没有推开，裴宴闭着眼睛吻着，偏着脸，鼻腔扑出炙热的气息，依稀能？看到脖颈处暴动的青筋。 唇齿不停勾连，发出激烈的水声。 江照临终于挣扎开，他看着对面的人，嘴唇肿胀，呼吸不畅，满脸涨红，眸光潮湿。 “换回来？了……”江照临颤抖道。 裴宴微微退后，感？受后颈处微微汗湿，身体？紧绷，燥热，难安。 更让他惊喜的是，江照临有感？觉了，其实他也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沉稳吧。 “原来？这？样真能？互换，但是要？亲很久很久。”裴宴道。 江照临点头，但是谁会和另一个人亲很久很久呢，这？个方式真的很不科学？。 裴宴又心？肠歹毒，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我们要？换回来？吗？”他觑着江照临的嘴唇。 江照临道：“那你换吧。” 裴宴没有动作。 江照临催促：“换呀，你怎么还不动？” 裴宴：“我动什么，我又不想换回去。” 江照临眉间微微蹙起：“你还想着当总裁呢？” 裴宴靠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很麻，因为很用力的吮吸。 这？样的话，江照临想要？换回去，他们就还要？亲一次，那就绝对不能？深入，浅浅碰一下嘴唇就好？了，但是最好？是江照临主动亲回来？，那他将会大爽特？爽。 裴宴想想，没出息地笑出声。 江照临轻推了他肩膀一下，“快换回来？。” “我不动，你换呗。”裴宴道。 江照临觉得他被骗了，类似被哄骗嫁给穷小子，穷小子许诺婚后永远对她好？，但第二天就让他去扫地干活倒垃圾。 他怎么能？忍受这？种哄骗呢。 他恨恨地盯着裴宴，一会是脸，这？是江照临的脸，江照临舍不得打。一会是嘴唇，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要？不就亲过？去？ 可裴宴明显是在戏弄他，看他出丑，他凭什么要？如裴宴的愿，奖励裴宴。 第37章 直播危机 如果江照临不亲下去， 明天他和裴宴又要互穿上班了。 巴洛克风格吊灯的稀碎光芒打在他的脸上，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射出一道？锋利的阴影。 裴宴吊儿郎当地坐着， 江照临透过表皮，视线似乎触摸到裴宴面皮之下，强硬凶悍，势在必得的灵魂。 江照临微微一愣，这还是那个乖宝宝一样的裴宴吗？ 也许是裴宴伪装的太？好了，他已？经忘记，才认识裴宴几天， 裴宴就几乎把自己？的亲弟弟开瓢， 他绝不是一个甘心久居人下， 任人差遣的人。 第43章 江照临想，他居然很轻易的被？对方？的表面形象迷惑了，这不应该。 可无论如何，他们不亲这一口， 就换不回来，早亲晚亲都是一样的，江照临犹豫。 江照临眉心微蹙，良久后站起来，“太？晚了， 我准备洗漱睡觉了，今天住下吧。” 裴宴咂咂嘴， 略带遗憾， 虽然能留下来， 但是江照临到底没有主动亲他。 不过也是早晚的事，他并不着急。 休息的地方？由自己？的逼仄小屋，变成了江照临的大？house。上次没有仔细看， 精心装潢的别墅乍一看无比华丽，住下来才发觉，这基本上是高级酒店的样板间，冰冷冷的空，惨戚戚的白。 裴宴瞥向江照临的背影，江照临很快和这间屋子融为一体？，成为冰室里毫无人气？的惨白一员。 裴宴有些空，有一些不成型的想法在脑海中？酝酿。 奔驰鸣笛，在略显拥堵的街道？上步履维艰，江照临坐在副驾驶，叮嘱今天的要做的事情，裴宴当了够久的总裁，驾轻就熟，并没有紧张或者彷徨的情绪。 江照临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他侧身，视线落在裴宴不断张合的嘴唇，复杂的滋味蔓延在脸上。 裴宴将他的纠结收在眼？底。 江照临闷闷不乐上班，又闷闷不乐下班，手机上有刚刚发来的信息，他目光放在手机屏幕，又放下，欲言又止。 “怎么了？”裴宴问。 江照临把信息给裴宴看。 【照临，千万别忘记晚上七点的相亲，姑娘已？经在餐厅等？你了】 发信人是：妈。 裴宴僵住，道？：“你要相亲。” 江照临视线绕对方？一圈再回来，波澜不惊道？：“没办法，人还是无法逃避世俗的眼？光。” 裴宴脸色黑沉，几乎要握不住方？向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那我送你过去，你去相亲，还是我替你相亲。” 江照临淡淡道？：“先开过去再说吧。” 裴宴心底是荒原尽头，是刀山火海，油门是熔炉，是油锅，远处斑斓缤纷的夜色，是即将驶入的深渊。 车停在市中？心的高级餐厅前，外观整洁，低调奢华，能听到室内缓缓流动的优雅钢琴曲和银制刀叉轻微碰撞的声音。 裴宴缓了缓，很可怜道？：“到了。” 江照临手动了动，上半身越过中？控台，双手勾着裴宴的脖子，肌肤触摸到的温度滚烫，江照临唇边勾着浅淡的笑意：“要先换回来。” 裴宴保持着姿势没有动，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江照临的手拖着裴宴的后颈，低头吻了下去。 只是简单的唇齿相碰。 半分钟后，裴宴终于夺回身体？的掌控权，双手却仍紧扣着对方？不放。方？才的乖顺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攻城略地般的凶狠。他再度低头吻下去，力道？又急又重，时？而含住江照临的下唇轻咬，时？而撬开齿关长驱直入。触感柔软得惊人，江照临的身体？也异常柔软，春雪初融般在他掌心发烫。 江照临始终沉默，任由他索取，冷白的皮肤渐渐浮起薄红。那张惯常冷淡的脸染上情欲的颜色。 可裴宴贪得无厌。直到氧气？耗尽，江照临才猛地抵住他胸口，偏头喘息着挣开。 “……既然换回来了，为什么还要亲？”江照临嗓音微哑。 裴宴耳尖烧得通红，眼？底餍足。他咂摸着这句话，一时？竟找不到像样的借口。 犹豫说：“因为亲起来很舒服。” “舒服。”江照临冷笑一声，喉间溢出一声轻蔑的“呵”，眼？尾还残留着未褪的红，眼？神像淬了冰。他推开车门，夜风灌进来，再转眼？，江照临的身体？已？经没入餐厅。 江照临，去相亲了。 刚刚因为亲到他很满足的裴宴身体？再次警惕，眸光紧紧锁定江照临的背影，侧脸，还有他对面的女孩，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微的动作。 女孩咬了咬下唇：“江先生，虽然你很优秀，但是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江照临：“我明白，你还年轻。” 女孩：“不是年轻的问题，我不打算要小孩。” 江照临：“嗯，我尊重你的选择。” 女孩：“我追星，熬夜打游戏，喜欢收集谷子，爱看男团女团。” 江照临：“嗯，我公司有一些明星，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要一套签名照来补偿你被？我耽误的时？间。” 女孩：“这么看来，你也是被？家？长逼着来相亲的？” 江照临：“是的。” 女孩放下防备，摘下随手搭配的零度黑框眼？镜，脱下黑色皮质外套，摘下骷髅耳夹，道？：“那到时？候我们就说互相没看上，没问题吧。” 江照临表现得彬彬有礼：“当然没问题。” 女孩率先起身：“饭我们aa。” 江照临跟着起来道？：“我已？经付过了，我还有事，你自便。” 女孩盯着江照临的背影，心脏有一瞬很不规律的跳动，但转瞬即逝，喃喃：“谈恋爱不如上班。” 江照临走？出餐厅，霓虹灯落在略带疲惫的脸上，视线向熟悉的地方？扫过，车依旧停在那里。 车流如织，交错的近光灯，扫过的光影在他脸上流动如活物，眼？珠在塌陷的眼？窝里，眸光好像黏连着幽绿色的阴气？。 江照临越来越清晰的面貌在裴宴瞳孔深处晃动，裴宴的表情渐渐像是失了魂，一瞬间兴起的恶念在脑海闪过，那天如梦似幻的皮肤触感，揉红的脆弱肌肤，江照临失神涣散的瞳仁，任裴宴起落带出的急促呼吸，这种全？方？面覆盖的掌控的感觉令人上瘾。 裴宴定了定神，江照临已？经上车，再一晃，人已？经清醒。 江照临接了个电话，电话落下时？，江照临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颤动。 从这极不明显的表情里，裴宴读出了焦虑的意思。 “出什么事了？” 江照临道？：“看热搜，周方？旭出事了。” 周方？旭是目前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演技派巨星，微博超话常年前三，话题度很高，表情动作采访穿搭都能轻易上热搜的顶流。 也是盛世传媒年末顶流助农直播项目的唯一嘉宾。 “恋情？”裴宴道？。 周方？旭口碑极好，但是脸却是流量明星的脸，女粉比例占据80%，女友粉众多，女友粉已？经在微博广场声讨，事业粉也不看好这场恋情，只有死？忠粉和脂粉在广场控评。 世界已？然吵翻了天。 周五晚上，江照临照例要跟董事长汇报工作，他刚说完年底的计划，提到了顶流助农的项目。 这事似乎闹得很大？，连董事长都有所耳闻。 “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董事长问，语气？带着一丝问责和浓浓的压力。 江照临不卑不亢道？：“您放心，已？经联系公众平台压热搜，也随时？准备采取备用方？案，换人直播。虽然这件事闹得很大？，但是侧面来看，算是给我们的项目免费买了一波微博第一的宣传。现在很多人着眼？这场直播，我会尽可能让大？家？把关注从周方？旭身上，转为我们的项目上，必要时？刻卖惨牺牲周方？旭，确保利益最？大？化？。” 董事长似乎满意了，“嗯”了一声，道？：“下周五我回北京。” “您要回来了，我去接您？”江照临道？。 “不用，安安来接我，安安生日快到了，我回来给他过个生日。” 时？安是董事长唯一的儿子，早年间出过车祸，死？里逃生，很得董事长怜爱，养得娇气？又任性。 江照临整理思绪，慢慢道？：“这一眨眼？，安安毕业一年多了吧。” 说到孩子，董事长原本公事公办的话语多了几分柔情，道？：“这孩子，让他毕业回自家？公司工作，非不要，一定要先自己？打拼积累经验，我真是拿他没辙。” “安安刻苦努力还有拼劲，最？重要的是不骄不躁，您教得好。”江照临道？。 董事长笑出了声，又状若埋怨道？：“我真是拿他没办法，这孩子给钱也不要，根本不听我的，给他在市中？心买了两套房子，他说和朋友一起住出租屋就很好，死？活不要。你说家？里也不缺吃不缺穿，他小小年纪，拼个什么劲呢。” 江照临又夸了孩子两句，这场通话才结束。 咚咚咚—— 周颜敲门，江照临放下手机看过去。 “江总，目前风向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是周方？旭掉粉严重，这才一天，平台活粉已？经掉了10w＋，您看。” 江照临点击平板看数据，道？：“备用方？案那边怎么样了？” “方？誉已？经去沟通了，还在拉扯。三天时？间很难完成，他建议最？好先推迟直播。” “直播时？间不能推迟，晚上拉个语音会，再商讨这件事。” 第44章 “好的。” 周颜拿起平板，转身，却看见门口站着个人，“裴总监。” 裴宴拎着香气？绵绵的晚餐，靠在门边，等？候多时？的样子。 “辛苦了颜姐。” 周颜停顿两秒，对他眨眨眼？，然后自觉离开，把办公室留给两人。 “快七点了江总，颜姐说你晚上一口饭都没吃。” 裴宴把手里的外卖放在江照临的桌子上，一股炭烤的气？味，夹杂着微妙的焦脆鱼皮香味环绕鼻尖。 “刚买的鳗鱼饭，还热乎着，赏脸吃一口？” 江照临指了指茶几，“放哪吧，一会儿吃。” 裴宴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视他，将江照临脸上难以掩藏的倦怠收入眼？底，道？：“不差这一会儿了，饭必须要准时？吃。” 第38章 医院 江照临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 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作势就要起身。 然而就在？他骤然合上屏幕站起的瞬间， 眼前猛地一黑。不仅如此，胸腔里翻涌起一股窒闷的胀痛感，突如其来的身体异样让他身形一晃，险些栽倒。他死死扣住办公桌边缘，咬紧牙关？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下一秒，身体被一个温热宽广的胸膛支撑住了。 “低血糖了吗？”裴宴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他半扶半抱， 把人安置在？沙发上。 期间， 江照临一声？不吭， 冷汗在？额角凝结，身体陷入沙发，几次深呼吸之后，才？缓过来。 “年底又？忙， 又？出了这些事，真糟心。”裴宴边说，边去倒了杯水，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找到椰子糖，撕开包装纸， 投喂给江照临。 “周方旭的事闹得很大，媒体在？刻意引导， 对家也下手泼黑水， 他的形象岌岌可危。直播助农是公益行为？， 选择他的初心就是从业以来工作兢兢业业，没有黑点，现在？出了这事， 大概率要换下他，这样我们几个部门前期的投入，大概率要打？水漂了。” 江照临咬碎糖块，又？喝了一口水，才？艰难说道。 “可恶啊！”裴宴低声？痛骂，换人就意味着之前所有的宣传方案都要重新修改，他们几个部门都要加班加点重新干。 裴宴把外卖打？开，酱汁浇淋的鲜嫩鳗鱼肉香在？鼻腔晃荡。 “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找人顶上，换个同量级的明？星，但？方誉那边不顺利，说是要临时加价。”江照临道。 裴宴点头应着，挖了一大勺饭，用手接着喂到江照临嘴边，“吃口，吃完我们再想办法？。” 江照临说话的声？音渐渐减弱，刚要张口，眼珠微微颤动，“我自己来吧。” 江照临接过勺子，表情呆呆的，动作有些迟缓，他微微低着头，脸半埋进饭里，小口小口咀嚼着。 裴宴早就在？楼下吃过了，他以为？江照临这样的精英，一定也会三？餐按时，就算不按时，只要有人提醒，也会立刻调整。没想到江照临是完全没有自觉的。 他眼里只有工作，工作起来什？么都忘了，而身边的人都唯他是从，没人敢贸然打？断他，更没人敢催他去吃饭。 江照临似乎也饿得狠了，又？或者是饭太好吃，让他很有食欲，不一会儿，鳗鱼饭只剩下一半。 蒸腾的热气里，裴宴脑子里胡思乱想。 半年的修养，这具吃半碗饭都承受不住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可江照临的食量却没有太大的长进。 从15岁开始，每顿都要吃三？碗饭的裴宴不能理解，而且他的家那边，碗筷都格外巨大。 那么大的碗，配上几道菜，裴宴一个人就能吃光。 可江照临明？明？每日消耗也很大，却始终吃得这样少。 脱掉西装外套，江照临显得很清瘦，肩膀快要撑不起挺阔的西装，一滴汗水划过脸颊，掉在？白色领口处消失不见。 裴宴就怔怔望着江照临吃饭，快要把食盒里面的米粒都数清楚后，江照临终于吃完了。 江照临靠在？沙发上揉着肚子，一顿饭吃得他心满意足。 裴宴打？开手机，两个人的对话框里，裴宴问江照临吃饭了吗？江照临回复吃了。 裴宴把对话框举到江照临面前，道：“现在？才？叫吃了，江总。” 江照临老脸一红，手上动作顿住，有些不好意思扭过脸。 “总是撒谎可不行，我三？岁的妹妹都知道撒谎是不对的。” “你拿有三？岁的妹妹？” “我明？天认一个，问问谁有。别转移话题江总，鉴于你屡教不改，以后我可要亲自盯着你吃饭了。” “乱说什？么，什？么屡教不改。你别多此一举。”江照临不承认。 裴宴自动忽略了他的反对，想法？在？脑子里打？了个圈，手抬起来，放到沙发上，江照临肩膀旁边。 “什？么时候下班，我送你回去。” “不一定，先开一个语音会，然后我会让他们整理方案，然后我审批，我预计十二点前能完成。” 夜色渐浓，路灯统一熄灭，停车场的车熄火，裴宴看了眼时间，已经？超过十二点了。 裴宴没办法？阻止江照临这么熬下去，江照临的态度决绝，事情没有及时解决，他不安心，更不能整个公司加班，他一个人回家休息。 裴宴虽然没法？阻止，但？他或许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他盯着手机里的号码，手指却在？微微发抖，仿佛在经历什么绝望的挣扎。 可还没等？他拨过去，裴宴率先接到了周颜的电话，电话那头说：江照临晕倒了。 夜风呼啸，公路宽广如旷野，汽车，在浓重夜色中卷过路面，留下滚滚黑烟。 “所以呢，现在既没有解决问题，还把身体熬坏了，不行，我不允许你再看手机电脑一眼。”裴宴搓了搓脸，脸色暗沉，坚定而决绝地抢走江照临的手机和电脑。 然后，伴着下午的阳光，裴宴坐在？病床前削苹果。 “裴宴。”江照临无奈，又？抢不过他，他刚刚睡醒，眼底沾了水一样闪烁，发梢还凌乱微翘，全身酸软的要命。 “叫哥都没用。”裴宴给他留了一个骄傲的侧颈，以表达自己刚正不阿，绝不动摇。 江照临：“我是不是太给你好脸色了。” 裴宴学着他的句式：“我是不是太听你的话了。” 裴宴并没有放低姿态，说实？话，他有些生气，江照临居然把自己弄进医院，还是气血两亏。裴宴养了大半年的身体，江照临才？用了一个星期，就变成了这样，人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呢。 裴宴还是喜欢那个躺在？他家沙发上，什？么工作都推给他的江照临，现在？这个这么拼命的江照临，裴宴当然是敬佩崇拜的，可他却非常的不喜欢，他眼眸里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 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江照临气得在？病床上打？了一拳。 “你打？床干嘛，你打？我啊？”裴宴伸出肩膀，盯着他半攥紧的拳头。 但？这个动作在？江照临眼里有点挑衅，江照临气得要命。 “放心，工作上的事我有办法？解决。你不用太操心。”裴宴道。 江照临表情微微疑惑：“你有办法？解决？” 裴宴短促又？很轻地“哼”一声？，露出个“你等？着看”的表情。 门外传来三？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江照临和裴宴同时转头望去。 裴宴的面色瞬间凝固。 江照临微微眯起眼睛。 “照临，听说你住院了，出什？么事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推门而入的不速之客，正是与裴宴有过一面之缘、还曾大打？出手的方星回。 在？两道锐利目光的注视下，方星回神色自若地步入病房。他将？怀中精心包扎的鲜花轻轻放在？床头，随后在？病床边落座。 方星回穿得很正式，黑色的西装，还做了发型，好像是从什？么宴会上刚离开似的。 裴宴见江照临的视线都放在？对方身上，咳了一声？，拉起江照临的手，把刚削完的苹果放在？江照临掌心，重重点了一下。 “哥，吃水果。” 江照临注意力又？放在？裴宴身上，道：“你去给方先生倒杯水。” 熟稔的语气，倒像是告诉裴宴，要招待客人一样。 裴宴几乎是瞬间就被哄好了，轻盈起身，乖乖去找纸杯接水。 方星回这才？注意到旁边这个人，语气有一些微妙：“好点了吗？照临。” 江照临目光落在？他微微关？切的眼眸，似乎含情脉脉，欲语还休。 “不知道是谁把我的行踪告诉的方先生，方先生方便告知吗？”江照临平静问道。 方星回沉默良久：“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吗？连带着我身边的人，你都不喜欢。你当初不是这样的。” 第45章 江照临嗤笑一声？，斯文俊秀的脸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厌恶，修长的五指放在？腰侧，指关？节清晰可见。 他们俩真没啥好说的，江照临不知道，也不明？白，方星回这个样子是在？干什？么。 挽回曾经？的友谊吗？ “照临，我们当初是最有默契的搭档，明？明？你也很愿意和我一起工作，很欣赏我。” 江照临打？断，吸了口气：“因为？你和其他人相比，没那么蠢罢了，但？也提不上多聪明？，多有默契。” 方星回猛然站起身，俯视着因为？晕了一整晚，刚刚醒转，脸色苍白的人。 这个距离，对方的眉眼清晰可见，病号服都遮不住的秀丽面容，瘦削的下颌，薄唇习惯性微抿着。 他提着的一口气又？轻轻放下来，再次耐心道：“我是污蔑了你，但？你不也利用我当踏脚石，够到了董事长这颗大树，难道我们不是扯平了。我这次来是告诉你，周方旭那件事我有办法？，我可以帮你——” 却见，江照临偏过头，对着方星回后面，那颗在？门外窗口晃动的头，用没有多少力气的嗓子，高声？：“裴宴。” 原本躲在？门口的裴宴挠挠头，跨步走进来，脸上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他个子高，故意站得笔直，又？故意走近方星回，在？对方面前展示自己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身高。裴宴的身材可不是开玩笑的， 裴宴最后悔，最失算的就是，他居然只穿了白卫衣，运动鞋，看上去青春逼人，但？在？他看来，失去了气势。 裴宴露出灿烂的笑容，一点不见外地说：“方先生，来喝水，谢谢你来看我哥，方便的话多坐会儿。” “从来没听我哥提过你呢，方先生可是新朋友，早知道我刚刚出门的时候，再给方先生洗个苹果好了。” 水是凉水，屋外大雪纷飞的天气，倒了杯凉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手指尖的温度，方星回这才？正眼打？量裴宴，脸色发生了非常复杂的变化。 江照临身边的秘书和助理都有名？有姓，穿着打？扮都不会如眼前人这般随意，就江照临的性格而言，这么多年除了老好人周泰川，也再没什？么朋友。 还是生病能照顾削苹果和给客人倒水的关？系。 方星回脸色阴霾，透着股湿冷气。 第39章 谈对象吗？ “对了， 方先生说周方旭的事情有办法了？方先生怎么什么都知道？呀，连我们？盛世内部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裴宴点到为止。 江照临脸上波澜不惊， 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方星回道？：“现在谁不知道？热搜上的事。” “这是盛世传媒内部的事情，就不劳烦方先生操心了。”江照临平稳从容道？，逐客的意味很明显。 方星回被这双冷硬的眸子刺到，心里泛起苦涩，“好，我当然相信你有能力解决，我下次再来看你。” 江照临没有任何回应， 从那场污蔑开始， 他眼里就不剩任何温度。 脚步声渐行渐远。 裴宴余光瞥去， 又回头，信誓旦旦地说：“这种老狐狸是最？有心机的，你千万别信他，小？心别被他骗。” “那信谁？”江照临看过去。 “信我啊， 也就我不会骗你了。”说完，怕江照临误会，裴宴刻意解释道？：“主要是我们？俩知根知底，我要是骗你，你把？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说出去怎么办。” 江照临没说话？， 深灰色的眼轻轻眨动？，眼尾缀着几分温静笑意。 医生建议江照临在医院再观察一天， 但是江照临没办法继续休息， 当晚董事长抵京， 次日便要视察公司。 江照临严阵以待。全公司上下都在清扫杂物、整理办公室，人事部门更是四处监督、布置。裴宴忧心江照临的身体，目光始终紧跟着他， 满脸焦虑。 次日。 江照临亲自到门口？迎接董事长，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一路乘电梯到会议室，他谈笑自若，随行的高管们？也面露笑意。周颜在前方侧身引路，将参观的几位引向？会客区的真皮沙发。 董事长步履沉稳地走向？沙发，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身着剪裁考究深色西装的年轻男子，面容清俊，气质温润，神色平和恭谨，是个生面孔。 几人互相介绍，才知道？男人叫林雨霁，现在是董事长特助。 董事长的目光扫过整个办公室，最？后？落在江照临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照临，真是好久不见？，最？近气色不错。”他的开场白听不出褒贬。 “托您的福。”江照临微微颔首，亲自为董事长斟上秘书刚送来的清茶，茶汤清亮，热气氤氲。他动？作不疾不徐，透着一股子沉稳。 林雨霁安静地坐在董事长侧后？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抽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他抬头时，目光与江照临短暂交汇，礼貌地点了点头，眼神清澈温和，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寻常的工作交流。 “好久没回来，公司变动？不小？啊。”董事长在周围随意扫了一圈，似乎是在感叹。 几位陪同？的高管屏住了呼吸，但凡有心的人，都能猜到董事长说的不是简单的摆设变化，一年来公司的变动？不小？，大刀阔斧的改革一茬接着一茬。 江照临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他没有急着辩解，而是把？早就准备好的简报呈交，然后？解读了近几个月的成？果。 董事长接过简报，没有立刻翻看，只是盯着江照临的眼睛。江照临坦然回视，没有丝毫闪躲或慌乱。 片刻，董事长才垂下眼帘，翻动？简报。江照临在一旁耐心介绍。他语速平稳，逻辑清晰，经年的数据都在脑海中，引用自然，精准无误，展现出超强的专业素养，散发着由？内而外的沉稳自信。 林雨霁则低头快速记录着，手指敲击电脑发出细微的声响。偶尔抬眼看向？江照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视线交错时，又恢复了那份温润如玉的恭谨，融入背景。 董事长看完，将简报递给身旁的特助。 林雨霁简单点点头，而江照临则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这位似乎很受重用的年轻人。 高强度的“汇报”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最？终，董事长听完江照临详尽的陈述和有力的保证，脸上的冰霜稍稍融化，虽然没有明确的赞许，但紧绷的下颌线松弛了些许。 最？后？沉声道？：“好，我等着看年度的数据。雨霁，后？续跟进。” “好，董事长。” 会议刚结束，董事长和江照临，还？有几位高管开始闲话？家常，林雨霁尽职地融入交谈，打量中学习。 过了一阵，他起身，低声向？董事长和江照临示意：“抱歉，失陪一下。” 电梯门发出“叮”的一声。 江照临带着高管，跟在董事长身后？，语气挽留：“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不我中午定位子，我们中午给您接风。” 董事长摆摆手：“不用了，刚回来一群老家伙的饭局等着我去，等过两天我们？再吃，让小林先留在你这里学习几天，你好好照顾他。” “您放心。”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那强大的气场。 江照临站在原地，他听到几位高管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虽然应对得体，但长时间的神经高度集中也让他感到一丝疲惫。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结，随后？看向？那个年轻人，“林助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这是我的秘书，周颜，我不在的时候，找她就可以。” 林雨霁微笑：“好的，谢谢江总。” 周围人都散了，江照临走向？茶水间，一个身影便从旁边安全通道？的门后？闪了出来，带着熟悉的气息，堵住了他的去路。 裴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他自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勾住了江照临的袖口？，力道？很轻，带着亲昵。 “江总，”他声音压低，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只有两人能听见？，“辛苦了。跟我来一下？” 江照临看着勾着自己袖口？的、带着薄茧的指腹，刚才所有紧绷感瞬间烟消云散。他眼底浮现无奈又纵容的神色，低声问：“去哪？我还？要找方誉。” “就一会儿，”裴宴拉着他往旁边无人的小？型茶水间走，语气轻快，“方誉那边不急，我知道？他刚被客户电话？叫走了。” 江照临被他半推半拉地带进了茶水间。裴宴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裴宴立刻转身，双手捧上江照临的脸颊，仔细端详着，仿佛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完好无损。他的拇指轻轻抚过江照临眼下的淡淡痕迹。 “累不累？董事长是不是又给你出难题了？身体怎么样？能坚持住吗？不行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第46章 江照临任由？他捧着，眼底的纵容几乎要溢出来。他抬手覆上裴宴的手背，轻轻捏了捏：“没事，都很好。” “我就知道？你能行。”裴宴笑了，纯粹又骄傲。他凑近，额头轻轻抵着江照临的额头，呼吸相闻，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江总，可以亲一口？吗？”裴宴轻声道？。 江照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裴宴呼吸有些粗重，“江总，谈对象吗？” 这不是深思熟虑的过程，裴宴也很意外，他从来都是想说就说的，他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被拒绝能怎么样呢，本来就没抱多大的希望，就算被拒绝，在江照临身边还？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还？是能在江照临身边。要是江照临身边有了别人，他就赶走他们？，等江照临愿意的那一刻。 裴宴没办法接受江照临和其？他人在一起，牵手，拥抱，接吻。他一定会不留余力地破坏江照临的恋情，但他会偷偷的，他怕被江照临讨厌。 江照临下意识看向？周围，没有任何人，然后？对着声音都异常兴奋的裴宴。 “你是认真的？”江照临问。 裴宴胸腔震动？幅度剧烈，“是。” 江照临点点头，俊秀的脸上带着一点讶异，“什么时候想的这件事？” 裴宴道？：“没有很久，大概就是很久以前。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很想很想，很想亲你。” “说了实话？。”江照临道？ “奖励你一下。”话？音未落，一个轻柔的吻便落在了裴宴的唇角，带着清新的石榴气息。 江照临似乎没什么意外，整体表现很坦然，冷静，这全在他的计算之内一样，但耳根的热度还？是出卖了他。 裴宴却更激动？，他回吻过去，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带着浓烈的雄性占有欲，在江照临的口？腔中扫荡，发出阵阵水声。 江照临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侧头，闭着眼，眼睫微微震颤，加深了这个短暂的吻。两人在无人窥见？的角落里交换着无声的气息。 直到走廊隐约传来脚步声，两人才稍稍分开。裴宴意犹未尽地又啄了一下江照临的下巴，紧张道？：“那我们？现在算谈恋爱吗？” 江照临道？：“算。” 裴宴：“我还？没有帮你解决直播的事情，也可以谈恋爱吗？” 江照临耐心道？：“可以。” 裴宴：“我没有你优秀，买不起大别墅，管得很宽，脾气也不是很好，话？还？多。也可以吗？” 江照临沉默了一会儿，“我没觉得你有这些缺点，而且你才24岁。” 江照临理了理被裴宴弄皱的领带，轻松道？：“我比你厉害是正常的，你超过我才是不正常的。” 裴宴顿了顿，又说：“你能说一下，为什么那么多人，你会选择我吗？其？他人求你谈对象，你也会答应吗？” “不会答应，其？他人不会答应。”江照临道？。然后？有点无奈道？：“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不选你你都说出去怎么办？” “不说出去！不在一起我也不会说出去。不！不行，不可以不在一起。” 江照临眼中带笑：“好。” 裴宴靠在茶水间的门框上，看着江照临挺拔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脸上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林雨霁走出办公室，走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裴宴推开卫生间的门，水流声哗哗作响。林雨霁正站在洗手台前，微微垂首，似乎在出神，水珠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滑落。 裴宴走到旁边的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水流声中，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关掉水，抬起头，看向？镜子里林雨霁温和的侧脸。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清晰地、认真地叫了一声： “哥。” 水流声似乎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林雨霁准备去抽纸巾的手停在了半空，有些愕然地转过头，看向？裴宴。 “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温润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林雨霁的目光移向？裴宴的脸庞，仔细地打量着。 随后？，他发现了什么似的，他眼中最？初的惊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温度的审视，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然后？，他忽然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拂了一下裴宴西装外套的肩头，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这个动？作带着一股亲昵。 “你是小？宴吧。”林雨霁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裴宴语气很淡：“是我。” 林雨霁沉默了片刻，眼睛里情绪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种温和却带着力量的关切。他从名片夹里取出一张私人名片。 他将名片递给裴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他看着裴宴的眼睛，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一个合适的称呼，最？终，那个字带着一丝生涩，却又无比清晰地吐了出来：“弟弟。” 裴宴接过名片，冰凉的卡片边缘抵着指腹。 他预想过对方的冷漠、质疑、甚至敌意，却唯独没料到是这样温和的、带着一丝笨拙善意的接纳。 他准备好的那些话？，那些算计，忽然就哽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林雨霁眼中那份不似作伪的真诚，心底深处某个坚硬的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第40章 人脉 直播的事情很快有了进展， 家喻户晓的国民女神？主动向盛世自荐，价格也在可？接受范围内， 这？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但方誉了解到，这？位女明星的价格远不止于此，在跟江总汇报最新工作进展时，简要提及了一下。 女明星那边态度友善，经纪人对接的时候满面春风，明明是盛世传媒解决了棘手的问题，更应该毕恭毕敬， 但对方的表现， 似乎是对方占了天大？的便宜。 女明星是瀚海影视那边的签约艺人， 虽然早早独立出工作室，但是影视约仍然在瀚海影视。 江照临不由得想到方星回，是他做的吗？但要是他，此刻应该早早过来挟恩图报了吧？ 落地窗下， 车水马龙。 那时候，方星回还在盛世传媒做总经理，对方野心勃勃，看准了瀚海的平台和前景，不止一次私下找过江照临， 希望他能？一起跳槽过去。 方星回很懂得拿捏人心，描绘的蓝图也确实？诱人。许诺的职位和待遇都极其优渥， 言辞恳切又带着诱惑， 但江照临考虑再三， 最终还是婉拒了。 彼时他已？经是项目部的主管，项目部是他倾注心血的地方，从无到有， 一步步看着它壮大？，和业务部分庭抗礼。 更何况，他对瀚海当时的某些行事作风，颇有些不认同。 起初没有什么，公司里有些暧昧不清的暗示，说江照临能？在盛世坐稳位置，离不开？方星回在背后的“鼎力支持”。 渐渐地，流言就变了味，在公司茶水间、匿名论坛、甚至某些小圈子的聚会上发酵。 绘声绘色的细节被编造出来，说什么两人关系“非同寻常”，江照临的某些决策都是方星回在幕后指点，甚至更不堪的，暗示他们存在超出工作范畴的关系。 之后，窃窃私语在他经过时戛然而止。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的频率似乎都高了些，进来的下属汇报工作时，眼？神？也总有些闪烁不定。 他感到一种冰冷的、黏腻的恶心感，像是身体被投入一潭浑浊的脏水。 方星回试图用这？种桃色绯闻来捆绑他、逼迫他就范，或者至少，毁掉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威信和清誉。 江照临闭上双眼？，霓虹灯映照在他冷冽到几乎透明的侧脸，眉头水墨般的浓黑，眉心微蹙，更添几分郁郁秀美之色。 阳光折射下的雪山闪着细碎的星光，几道滑翔而下的身形，荡出雪白的云雾，引得身边阵阵喝彩。 “江总，不上去试试？”身旁的老总问他。 江照临摇头，这？群老板消遣选了个这？么地方，他嫌弃冷，露出的脖颈和手腕冻得通红。 他们在雪山上滑雪，江照临乐得在下面看热闹。 周围看热闹的不少，也有跟着教练学？的，江照临看了一眼？，靠回椅子上，没有想要起来学？习的欲望。 江照临突然想到，裴宴好像是想要滑雪的，这？里环境不错，干净人少，是偶尔对外开？放的私人场所。 他想，下次可？以叫裴宴过来一起玩，到时候再学？吧，这？时候学？万一摔倒了太丢人了。 江照临有几分幻想的潜质，脑海里两个人都很会滑雪，一上一下的两道人影，从最高处疾驰而下，脚踩踏板，几乎是从高处飞下来，一同在白茫茫的雪山之上肆意潇洒起伏。 想到这？里，他定了两张票，下周日的。 第47章 周五晚直播结束，修整一天，纵情一天，很不错的安排。 也许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双人世界，江照临罕见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他带着细框眼？镜，冷白的脸，两颊冻出的淡红，有种摄人心魄的张力。 早已？搭好的直播间，到处写着公益助农的宣传标语，贵州远道而来的两位农户，还有那位救场的女明星。 现场灯光极多，白炽灯刺目，各种打光下，几乎能？看到血管在表皮下的涌动，裴宴偷偷捏了一下江照临的手，他不止想捏，舌尖摩擦着犬齿，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浓雾，他也很想在皓白的手腕上咬一咬。 “出去出去，你个创意总监过来干什么。”江照临不满道。 “监工。”裴宴道，看到江照临疑惑不解的表情，他靠近小声说：“主要检查你，防止你再不爱惜自己？，累到进医院。” 江照临抿唇，他其实？不太习惯和别？人亲近，但是裴宴身上的气息他异常熟悉，他贴身习惯了半年，也无所谓他的靠近，但是裴宴有点高，靠近的时候，他偶尔会觉得有股浓烈的压迫感。 “今天只是试播，随意过来看一眼。”江照临注意到俞圆，招手让他过来。 “江总，您有什么指示！”俞圆微瞪着双眼？，硬撑着有精神？气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一会儿让方誉通知下去，试播完项目部所有人立刻下班，保持好精力，明晚全力以赴。另外，项目部这个月奖金翻倍。” 俞圆顿时腰不疼了，腿不痛了，精神？也不萎靡了，甚至条件允许的话，他能？原地跑个三千米。 “好的江总，我？现在就去说，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了，注意休息。”江照临道。 按照他原本的行事，大？概会要求所有人和他看齐，不倾尽全力不能？下班。在基层走一走，才发现很多事情不应该这？么干，张弛有度，才是更好的管理方式。 “怎么没看到颜姐？”裴宴问。 江照临道：“她男朋友来接她，我？让她先回去了。” 裴宴点点头，脑子一转，心道：你男朋友也在这？里等着你呢，你怎么不下班呢。 等到晚上，裴宴把江照临送回家，裴宴扭扭脖子，若无其事地跟着江照临一起进到江照临的家。 江照临提醒他：“十一点了。” 裴宴道：“都这？么晚了，那我？们快睡觉吧！” 江照临贴心道：“你家在北三环。” 裴宴心道，早知道房子就买在江照临旁边了，他故意瘫倒在沙发上：“啊，我？的腿好像崴了。” 江照临好笑地看着他的表演，淡淡道：“腿崴了吗？那你没办法开？车，踩油门了吧。” “对呀对呀，很危险的。”裴宴道。 江照临也是很为难的样子，“要不你就留下来吧，看看明天腿能？不能？好。你等等，我？去给你拿药箱。” “好！”裴宴差点蹦起来，但因为自己？是个“病号”，强忍了下来。 江照临正？要上楼，手机又不合时宜想起来，一看来人，是董事长。 江照临道：“楼上我？房间里有药箱，你自己？去涂一下。”说完他找了个空房间去接电话。 裴宴见他走了，兴冲冲飞奔上楼，很快，楼上响起了潺潺的水声。 江照临接完电话，见裴宴已？经不在楼下，轻轻呼出两口？气才走上楼。 然而，他没在主卧看到裴宴的身影。他走出主卧，打开？主卧旁边那扇门，他看到正？半跪在床上，赤。裸着上半身，兴冲冲铺床的裴宴。 裴宴听到他的脚步，唇边挂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等等，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江照临沉默站在门口？，等裴宴铺床，看裴宴要给他什么东西。 卧室里灯光柔和。裴宴铺好床，走到门口？。他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清爽的水汽，皮肤干燥微凉。他伸出手，轻轻环抱住站在门边的江照临。 江照临正？望着走廊尽头的一点灯光出神？，被这？带着凉意的拥抱唤回思绪。裴宴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肩窝，声音闷闷的，却很认真：“哥，我？不会再让你辛苦的。” 江照临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裴宴湿漉漉的发梢上。 “我？还以为你要给我？什么呢？给我？画饼吗？” 裴宴抱着他的手臂僵了一下，随即松开？些许，抬起头，“没有画饼。喻问夏，就是我？找来的。” 喻问夏就是顶流助农的自荐的女明星。 江照临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他稍稍推开？裴宴，拉开？一点距离，蹙眉看着他。 “是你找来的？”他顿了顿，随即豁然开？朗，“怎么不早跟我？说？你怎么联系上她的？” 裴宴双手环着江照临的脖子，软骨头似得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支支吾吾，“我？有我？的人脉。” 江照临闻到裴宴身上好闻的石榴味沐浴露味道，想着裴宴经历丰富的前半生，温和道：“好，我？不问你。”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开？裴宴额前一小缕半湿的头发，“很厉害。现在，我？相信你不是在画饼了。” 裴宴从小到大？只听过母亲的话，而眼？前的男人只是说了一句信任他，他就有些想要为他赴汤蹈火的冲动。 不知道是不是江照临答应与裴宴在一起太过容易，裴宴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裴宴潜意识里总觉得，真正？的爱情，该是历经千难万险、万水千山、反复试探拉扯才能？得到。太轻易握在手里的，总让人不安，害怕它哪天也会轻易溜走。 裴宴太害怕了，收紧手臂，更用力地抱住了江照临，把脸深深埋进对方温暖的颈窝里，像无法离开？家人怀抱的雏鸟一样，栖息在他觉得安心熟悉的领域，走廊的光线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小片阴影。 第41章 折腾半夜 “好了？， 早点睡吧，明天好几件事。”江照临道。 “还有？什么事啊？”裴宴埋在江照临的颈间不肯起来， 那么大？的块头，几乎把江照临包裹得密不透风。 “有？两个版权纠纷的官司要打，我约了？法务要聊合同。还有？个和投资商的饭局，老朋友了？，要给面子。董事长那边，说要把他家孩子送到我手里管一段时间，明天送过来。”江照临无奈道。 “管小？屁孩？”裴宴不满。 江照临道：“是个挺吃苦耐劳的小？孩， 前几年一直在外面的公司工作， 积累经验， 今年才准备回公司学习。” 裴宴听他夸别人，心里异常不满，尤其是江照临似乎很欣赏这个小？孩，他忍着不舒服道：“你那么忙， 他要是打扰你，你就来找我，我治他。我很会治小？孩的，老家的时候，全镇的小？孩都是我的手下， 打比赛的时候，青训那群小？孩我也都训得服服帖帖。” 江照临来了？兴致， “你怎么训的？” 裴宴举起拳头：“不服揍到他服不就行了？？” 江照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的侧脸。 裴宴这才抬头， 道：“逗你的， 我们游戏里，1v1solo，谁赢听谁的。” 江照临这才道：“你游戏天赋这么好， 当初为什么会退役？” 裴宴抿抿唇，全身不自在起来，但还是说：“我妈不喜欢这个职业，她说不正经，她那时候病危，我为了？让她安心，就退役去上？学。也挺好的，她那段时间挺开心的，多活了？大？半年呢。” 江照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问：“有？考虑回去吗？” 裴宴垂眸思索，“我想留在公司，帮你。” 江照临没？有？好气道：“我需要你帮，你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喜欢就回去。” 裴宴淡淡道：“可我已经24了？。” 江照临知道，24岁早过了？职业选手的黄金期，就算回去打职业，也没？有？16岁那时候的巅峰操作和手速。 裴宴看着江照临为自己操心，心里就不是滋味，他伸手抚平他的眉心，“我还打算十年之内升职做总裁呢，你是不是害怕我威胁你的位置，故意？赶我走呢。” 江照临嗤笑一声，摇摇头，“行了？，睡吧，把我松开。” 裴宴的手还紧紧环着江照临的腰，江照临自己都没？注意？两个人这样紧密的距离维持了？这么久。江照临有？点意？外，裴宴松开的时候，身体离开那灼热的体温，有？些凉飕飕的，还有？点不适应。 江照临躺在床上？，床头感？应灯微微亮着，他的手放在枕头上？，迟迟没？睡着。 手机信息的声音响起，江照临手臂一捞。 裴宴：【哥，你睡了？吗？】 江照临：【没？有？呢，怎么了？】 裴宴：【住在你家，我激动得睡不着】 江照临：【那怎么办？】 第48章 裴宴：【那我们再聊一会儿？】 很难想象，两个人一墙之隔，还要用手机传递消息。 江照临无奈发消息；【过来】 裴宴：【来哪里，去你房间吗？不行不行，这样不太好，我们才刚在一起呢】 都同床共枕大？半年了？，这会儿不好意？思起来？江照临皱眉：【一分？钟内过来】 门口？脚步声越来越近，裴宴敲了？敲门。 “进来。” 裴宴非常讲究，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小？枕头和小？毛毯，整个人可谓是容光焕发中带着小？心翼翼，他准备拎着枕头在江照临房间打地铺，但是他拒绝一个人回去睡。 江照临看裴宴在自己脚下的地方把小？毯子铺开，整整齐齐的四个角，然后把枕头放上？去，很规整地躺下。 江照临表情疑惑，裴宴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拎了？个枕头，往下扔，一把砸到裴宴的脸上？。裴宴被枕头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先是下意？识闻了？一口？，一股清新？的香味，才兴冲冲露出？一张涨红又兴奋的脸。 “不用给我枕头，我自己拿了？。”裴宴拍拍自己的枕头，得意？道。 江照临欲言又止，呼吸两声组织语言道：“你为什么要躺在地上？？” 裴宴仰头，看着坐在床上？的江照临，“地上？也不冷，你躺下吧，我们聊天。” 江照临真想切开裴宴的大？脑，看看他的脑仁是不是很小？很小？。 “上？来。”江照临道。 裴宴用枕头捂住脸，不是他想拒绝，是他怕他忍不住做出？点什么，或者？身体不受控制让江照临厌恶，那他一直维持的纯良懂事大？帅哥的形象就全崩塌了？！ 江照临无奈下床，把人拎上？床。 裴宴被他抓着，心中暗喜，半推半就也就上床了，但嘴上？很为难道：“哎呀江照临，你这是干嘛呀？我们才刚在一起，太早了？吧。” 裴宴又重又硬，身体肌肉密度极高，没？有？裴宴自己送力，江照临几乎拖不动他。即使是这样，江照临把裴宴拎上？床，也耗费了？半条命，睡衣挣扎间凌乱不整，他靠在床头喘息，脸颊粉扑扑的。 江照临看着裴宴，眼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睡觉！” 裴宴原本试探着伸向江照临的手指停在路上？，战意？汹汹的手指出？师未捷，中道崩殂。 好吧，他悻悻地想。 江照临换了？个背离裴宴的姿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等到江照临呼吸平稳，裴宴靠近，火热的胸膛贴上？他后背，在把手轻轻环过去，他肩膀宽广，这样几乎把江照临完全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裴宴得意？地想，江照临真可怜，睡着了？被他抱在怀里都不知道。 裴宴满足地嗅着江照临身上？的味道，他真想一直这么贴近江照临，他甚至想和江照临求婚，把戒指套在江照临的手上？，可能只有？到那一刻，他才能真正感？受到安全感？。 第二？天刚醒，江照临浑身像被火炉炙烤一样醒过来，发现裴宴八爪鱼一样把他全身都缠住了？。 江照临用力都挣脱不开，他抿唇，视线盯在裴宴高挺的鼻梁和嘴唇上？。 江照临抬起两根手指捏住了？裴宴的鼻子。 裴宴原本酣睡的样子，憋得脸涨红，“哈！” 裴宴睁大？双眼，伸手握住江照临的手腕，大？口？用嘴巴呼吸。 “你！”裴宴刚醒，气息还不稳定。 “你什么你，快松开我，热死了？。”江照临低哑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听到江照临的声音，裴宴这才清醒，江照临在他怀里，几缕打湿的刘海粘在额头上？，眼里还有？刚睡醒的迷蒙感？。 “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你睡着了？可劲往我怀里钻呢。”裴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江照临第一反应你在说什么胡话，然后他想到了？什么，竟然没？继续反驳。 江照临突然推了？一把裴宴，“快起床，我去洗澡，你抓紧去晨练，回来带早餐。” 裴宴也染上？了？懒洋洋的恶习，冬日？的清晨，外面寒风刺骨，能在家里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等江照临收拾好自己，裴宴已经晨练回来了？，刚进门身上？打了？个哆嗦。 江照临穿着很有？设计感？的衬衫下楼，手里拿着一会儿要穿的西装，随意？搭在沙发上？。 裴宴看见这景象眼睛就直了？，没？忍住凑过去在江照临嘴唇上？亲了？一口？。 “干什么？”江照临皱眉。 裴宴由衷地、带着点惊叹地感？慨：“这是新？衣服吗？好看，线条很……锋利，上？面还有？小？字母，很亮，很贵气。” 江照临嘴角扯出？清浅的笑，心道裴宴还是很识货的，这一身是今年冬季最新？出？的秀款。 “随便穿的。”江照临矜持道。 裴宴看江照临跟骄傲的小？孔雀一样，仰起头，似乎在展示自己身上？这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 裴宴放下早餐，回来又亲了？一口？，喜滋滋地，道：“嗯，你穿什么都好看。” 心里暗戳戳又补了？一句：不穿更？好看。 江照临指尖戳上？裴宴汗湿未干的运动背心，在其腰侧拧了？一把，“花言巧语，快滚去洗澡。” 京城雾蒙蒙的白日？，雾气沉沉地罩在高楼和街道上？。马路上？只有？车流碾过柏油路的闷响。 交通迟缓，车流如困兽般走走停停。驾驶座上？的司机眼皮发沉，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等待信号灯由红转绿。 江照临和裴宴是一起进公司的，周颜迎面过来说，已经和时安少爷约好，十点的时候到公司。 裴宴听到这个名字，莫名有？些熟悉，“时安？” 江照临回头：“是啊，你认识他吗？” 裴宴摇摇头：“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 江照临走到办公室门口？时，特意？在林雨霁的工位前驻足。 “这两天适应得怎么样？”他微微倾身，声音温和得恰到好处。 林雨霁立即起身，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多谢江总关心，已经基本熟悉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江照临颔首，眼角漾开一抹浅笑。转身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那笑意？便如潮水般退去。 门咔哒一声合上？，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董事长这步棋下得实在明显，先安排特助，再送亲儿子。说什么历练培养，无非是想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董事长又是把助理安排在这里，又是把孩子送过来，说是没？有？一点私心，江照临完全不相信。 山茶走了？，公司没？有？能和他制衡的人，老头子怕是按捺不住了？。这个空降兵不是林雨霁，就是那位小？少爷，左右都是麻烦。 江照临眯起眼睛，林特助接触下来，不显山不露水，心有？城府，滴水不漏，加上？背后有？董事长撑腰，怕是很难对付。 小？少爷就更？不用说了？，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爷，娇生惯养长大？的，邦邦硬的背景，就算把公司掀个底朝天，照样能全身而退。 江照临琢磨一会儿，心里渐渐有？了？眉目，眉眼也放松下来。 正好这会儿，周颜微信通知他，时安到了？。 江照临整理着装后，起身，准备去电梯口？迎接。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张清俊白皙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江照临笑着开口？：“安安，刚在你生日？会上？见过，我是江照临，你叫叔叔就行。” 时安穿着浅蓝色羽绒服，拎着电脑包。 一张俏生生的笑脸，带着点初入社会的青涩。 见到江照临脸上？浮上？笑意？，“您看上？可很年轻呢，我叫您江哥吧。但是我爸叫我到公司要尊敬您，我在公司叫您江总，私下里叫你江哥，您看好不好。” 江照临微笑，对其好感？度增加了？些许：“当然可以。”说着要帮时安拿他的电脑包。 “我自己拿就行江总！您就把我当普通员工，随便吩咐我。”时安的声音清新？爽朗，表情也天真纯然，加上？一看就人畜无害的小？脸，几乎是一眼就能望到内心。 江照临心中涌起淡淡的喜悦，心中评判：小？少爷，yes！林雨霁，no！ 第42章 食物链顶端 二十七楼空间开阔， 电梯正对着会客区。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会客厅显得明亮宽敞。 往前是秘书助理的办公区， 人不多？，每个人的工位都格外宽阔。 江照临经过？时，林雨霁的座位空着，江照临并没有探究，只是心里思索，要怎么把这位特助完好无损退回到董事长身边。 江照临转头，对上那？张清纯懵懂的脸。 还是我们纯真活泼懂事的小少爷更可爱， 一点少爷的骄纵脾气都没有。 第49章 江照临现在看时安， 怎么看怎么满意。 也许时安来之前， 董事长已经指点过？了，但？是江照临阅人无数，是真的还是装的，他一眼？就能？辨别真伪。 他跟时安寒暄一会儿， 叫裴宴来他的办公室。 “你先去创意部学习一下，那？边强度不大？，等你慢慢熟悉了，我再带你去其？他部门历练，等你都做熟了， 就跟在我身边，出去应酬、见人， 慢慢熟悉所有业务， 到时候就能？独当一面， 接收集团了。我现在把创意部总监叫进来，你先认识一下。” 时安含蓄地笑着，点点头， 他吃到了香喷喷又美味的饼，心里美滋滋的。 裴宴进办公室后，和时安打了个招呼，知道这是太子爷不能？轻易怠慢，他吊儿郎当的劲收敛了些。 裴宴的目光在时安身上停了一秒，又转回江照临，视线在江总斯文又清冷的脸蛋上反复逡巡，肆意又缠绵的视线交织一瞬，裴宴心跳如鼓，头皮发麻。 这就是和上司谈恋爱的感受吗？众目睽睽之下，在江照临的办公室，他们昨晚还躺在一张床上，江照临就躺在他的怀里。 裴宴有种偷情却要极力掩藏的兴奋和刺激感，这对第一次谈恋爱，还是和公司大？boss谈的裴宴太超过？了。 裴宴的目光像打量自？己？的所有物一般，江照临咳咳两声，提醒对方？，公事公办和裴宴介绍时安，交代要好好照顾。 办公室门口传来三声敲门声，屋内谈话声戛然？而止，江照临说了声“进”。 林雨霁推门而入，手里抱着一摞文件，正要向江照临汇报，表情平静，还是那？股子滴水不漏的劲。 林雨霁刚要说话，视线却不偏不倚扫到坐在沙发上的时安。 “安安？你怎么会在这里？”林雨霁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微变化。 江照临挑眉，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盯着林雨霁的眼？睛：“你们认识？” 时安脸色发白，立刻摇头：“不认识！我，江哥我身体不舒服，我可能？要回家休息一下。”说完，他猛地站起身，僵硬地同手同脚跑出江照临的办公室。 林雨霁眉头紧锁，也不顾什么城府，什么顾虑，什么上司，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没有人出声拦阻，办公室只剩下江照临和裴宴两个人。 空气里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裴宴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时安是谁了。”他转头看向江照临，一脸兴奋。 “我嫂子！” 江照临皱眉：“嫂子？” 裴宴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林雨霁就是我大？哥，彭茂学的大？儿子。不过？……”他挠了挠头，表情困惑，“奇怪了，我哥说我嫂子是个穷得叮当响的男大？学生啊？怎么突然？变成盛世集团太子爷了？” 江照临眯起眼？，理清关系，若有所思。 “你是说，林雨霁是瀚海集团的第一继承人，所以，瀚海集团的太子爷隐姓埋名在我们盛世当特助，而我们董事长的公子恰好是这位太子的男朋友，还编了个穷学生的身份？” 裴宴夸张地竖起大？拇指，“这么复杂的关系，你一下子就理解了。” 江照临眸光微沉，继续问道：“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和林雨霁认识的？” 裴宴一五一十地交代，没有隐瞒。 江照临指尖敲打桌面，林雨霁来盛世有什么目的呢？时安接近林雨霁是真心的还是别有所图呢，一团乱。 不过？他并没有焦头烂额的感觉，反而觉得前途豁然？开朗。 董事长精心布置的两枚棋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还第一时间就互相把彼此的软肋呈现在他的眼？前。 江照临不得不得意地想，这是老天都在帮他，现在就算是这两个一起来公司监视他，他都没有半点苦恼。 有软肋的人在工作场上就是任人揉搓的软泥，没有一个能？对他构成威胁，甚至还要被他拿捏。 他的人生真是春风得意，前途也是一片坦途。 江照临已经想好怎么在董事长那？边，夸赞两个人，将两个人都捧到天上去，然？后表现得很忌惮的样子，让董事长放心，并让董事长得意自？己这步棋真是走对了。 江照临指挥裴宴：“看看那两个人在搞什么名堂。让他们解决之后立刻来我办公室。”他嫌恶地皱了皱眉，“工作时间谈情说爱，像什么样子。” 裴宴正要起身，忽地转头，刚刚心里一闪而过？地敏感，正要开口，动了动唇，却没出声，又走向门口。 “等等。”江照临叫住他。 “怎么了？刚刚想说什么？” 裴宴被叫住，幽怨道：“你排斥办公室恋情吗？” 江照临双标懒得掩饰：“我排斥别人的办公室恋情，不排斥自？己？的，怎么了？” 裴宴顿时一喜，心想也是，江照临可不是纠结的人，裴宴努力让自？己？也不要太敏感。 不过？江照临这幅双标的样子实在令人晕头转向，他心痒难耐，忍不住走到办公桌前，捧着他的脸，用脸蹭着他的鼻子和嘴唇，又软一碰就红的脸，还带着很清新的香味，蹭起来感觉好极了。 裴宴玩了大？半天，最？终视线落在嫣红的嘴唇上。 江照临偏过？头打断了他的温情脉脉，“快去，一会儿两个人都跑了。” 裴宴走之前又猛亲了一口，亲舒服了才肯干活。 江照临头疼死了，脖子都染上了胭脂一般的红色，他抹了一把嘴唇，增掉上面多？余的口水，无奈地重？新投入工作？。 或许是事业春风得意，江照临一上午心情很好，连工作？效率都很高？。很快两个版权的案子有了思路，已经约好和局里面的领导吃一顿饭，把事情定下来，尽早解决。 裴宴从？办公室出来，手机里问林雨霁他们现在在哪，尽快上楼江总有事吩咐。那？边说很快过？来，裴宴就随手打开微博，等着他们过？来。 热搜上已经开始预热晚上助农直播，到处都能？搜到盛世传媒铺天盖地的宣传。 裴宴嘴角勾起，在微博后台却又看到了战队经理的私信，薪酬开得很高？，还给他挑选队员的权利。 裴宴心脏跳动，视线盯着经理的招揽信息。 他已经不顾意愿，联系了林雨霁，走出了第一步，学会利用关系，证明自？己？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 似乎再进一步，回到电竞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这才是他最？熟悉最？喜欢的领域，他可以在这个领域发挥最？大？的价值。 裴宴心头一团乱麻。 他的微博号粉丝量惊人，随着他接连斩获几个冠军，慕名而来的粉丝蜂拥而至。 加上一张和电竞圈格格不入的好相貌，拍了不少宣传片，又签约了不少代言，微博粉丝一波接着一波增长，每条微博下都挤满了点赞评论？，十分热闹。 裴宴似乎想到什么，他是个微博活人，几乎每天都要吐槽点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其？中不乏些不妥当的言论？。 手指快速滑动屏幕，翻到刚加入盛世传媒时期的微博。 果然？，满屏都是对公司的抱怨，厌恶老板、批判制度、嫌弃职场环境，愤世嫉俗的言论？让现在的裴宴看得面红耳赤。 他手忙脚乱地点击删除，生怕这些黑历史被人发现。 还有一条针对江照临的。 裴宴：最？装的还是我们公司的江总，字里行间就咱不行，话里话外就他牛逼。一个靠关系上位的，天天拽个什么劲？ 评论？区更是触目惊心，清一色地心疼裴神和愤怒声讨，甚至有人扬言要人肉爆破这位江总。 裴宴眉头一皱，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火速删除了这条微博。 他想到，自？己？当初不仅四处传播江照临的八卦，还深信不疑地发到微博吐槽。他当时真的太蠢了，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他不禁一阵担忧，盼着这些言论？千万别被江照临看到，要不他就完了。 他更感到愧疚，不知该如何弥补这个过？错。 这时，电梯响起，林雨霁和时安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裴宴正低头摆弄手机，心思不在他们两个身上，只是随意朝江照临办公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全？然？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直到跟着走进办公室，裴宴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江照临对两个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和警告，条理分明地将两人训得体无完肤。 林雨霁待在27层，工作？期间不准下楼见时安。 时安跟着裴宴在21楼，没有江照临允许不能？轻易上楼。 两个人被训得一愣一愣的，垂着头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蔫地应着。 江照临随即甩出一摞文件，对二人的工作？安排泾渭分明。裴宴注意扫了一眼？，时安的工作？比较轻松，林雨霁今晚必然？要加班了。 第50章 裴宴悄悄瞥了眼？林雨霁发白的指节，又看了看时安紧抿的嘴角，还有两个人的委屈又无奈的表情，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直播间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直播团队、艺人经纪、主持人和盛世项目部近半员工严阵以待，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兴奋的气息。 七点三十分整，直播准时开启。 开播不到十分钟，实时在线人数便突破十万大？关，数据曲线持续攀升。 第一件农产品在链接开放的一分钟内售罄，两位农户瞪大？了双眼？，粗糙的手掌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互联网营销的爆发力和网友惊人的消费热情。 这场顶流助农直播完全？免收农户坑位费。盛世传媒调动全？公司资源，协调艺人档期，整合赞助商渠道，搭建宣传矩阵，虽然？未从？商品销售中抽取分毫佣金，但？这场公益直播带来的品牌声量和社会影响力，足以获得无数的赞助商青睐，也足以让无数投资人吻上来。 江照临在27楼的办公室紧盯着这场直播，他很少眨眼？，盯着各项数据，直播才进行了一个小时，各方？的信息、电话已经冰雹似的捶打过？来。 此时早过？了下班时间，裴宴坐在办公桌旁，江照临在看数据，他在帮他整理未来两天要处理的公务。 偶尔抬眼？，两人目光交错，牵动心神，但？彼此都没有对话，只是专心工作？，气氛闲适。 江照临照例回复几位重？要合作？商，项目部群里，整个部门都在欢欢喜喜期待直播结束，准备开庆功宴。 周颜却在这时打来语音电话。 如果没记错，周颜这个时候应该在直播间那？边，难道是直播间出了什么事？ 周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打着颤：“江总……您看一下文娱热搜第七。” 又出什么事了？江照临心中悠扬规律的曲调错了一个拍。 第43章 热搜 助农直播挂在热搜榜榜一， 往下数，热搜都和今天的直播有关， 有粉丝牵动话题增加热度挤上的热搜，也有艺人工作室和盛世传媒联合买上去的热搜。 再往下看，江照临双眼？微缩。 热搜第？七，#冷血资本家盛世传媒江总。 点开？热搜内容，是一位名叫“线条小狗”的营销号，微博内容： 前世界冠军选手也会？遭受职场霸凌和pua吗？娱乐经纪排行榜首的公？司，总裁竟是关系户？ 附带一张图片， 正？是裴宴微博的截图：最装的还是我们公？司的江总， 字里行间就？咱不行， 话里话外就？他牛逼。一个？靠关系上位的，天天拽个？什么劲？ 不少人点赞评论，最开？始的几条评论怪怪的，不像活人。 话题热度不高， 明显是买的热搜，连点赞评论都是买的。 “线条小狗”发声后，几家营销号闻风而动，在热搜里转发评论，还有不少蹭热度的。 裴宴的粉丝在下面？评论：【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谁翻出来的】 【回复：裴神在盛世传媒吗？原来是这家公？司， 我去他们官号看看】 【靠狗公？司不干人事】 【我宝也在这个？公？司，有这么个？领导真？恶心】 当然也有因为“资本家”， “pua”， “关系户”几个？关键词点进来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 江照临手指在图文间滑动，一言不发。 裴宴见他眸光专注，便询问：“怎么了？” 江照临扣下手机， 看着裴宴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脸色异常平静，犹豫过后才毫无异常道：“没事，你继续工作。” 江照临让周颜尽快解决这件事，尽量不要对今晚的直播造成任何？影响。 但这条热搜，乘着盛世今晚直播的热度扶摇直上。 升到第？五的时候，江照临没有催周颜，只是一味看直播。 升到第？三的时候，江照临尽力忽视。 升到第？一的时候，周颜才回复，已经和平台打好招呼了，会？压热搜，但热搜对面？似乎也有人操纵，一定要这条热搜挂满整个？助农直播全程。 江照临当然明白，他被搞了，对方翻出裴宴这个？前电竞选手半年前的微博，利用这次直播的热度，想要把脏水泼到江照临身上，影响他的名声和清誉，让他无法翻身。 处在风口浪尖之中？，江照临甚至笑出声来，嘲笑对方这么多年还是只会？这一招，所谓的“证据”，添油加醋的谣言。 江照临甚至不用特意去调查，十有八九确定了是谁干的。 猝然间，温热的掌心覆盖住了江照临的手腕，江照临抬头看向裴宴。 裴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表情？不对。” 江照临没有张口说这件事，他了解裴宴，早期有些反骨叛逆，在公？司悄悄摸摸去茶水间和同事八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什么顾忌。 但裴宴没有害人的心思？，最近也改了很多，江照临明白裴宴也是被人利用了。 江照临无奈看过去，漠然道：“你把工作干完再说。” 说完，他拿起手机出门？，和周颜还有平台那边的人连了语音，跟进热搜的事。 平台那边说尽快撤热搜没问题，就？是需要大价钱打点，建议盛世这边尽快决定。 拖得越久，事件发酵得越夸张，多拖一会？儿都对江照临以及盛世传媒非常不利。 江照临没有考虑，自掏腰包让对方尽快解决。 不知不觉，直播已经结束，月上柳梢头，裴宴在一侧伸了个？懒腰。 他一直没抓手机，专心记录整理文件，高强度的工作让他在投入的时候异常兴奋，现？在脱离之后，困倦很快涌了上来。 裴宴透过文件望向江照临沉静的面？容，他右手支着下巴，歪头，像看到喜欢的漂亮手办一样，欣赏起江总工作时的飒爽英姿。 江照临那边，一切都尘埃落定时，才抬起头视线与裴宴相交。 裴宴小声：“回家？” 周围宁静安逸，远处万家灯火，裴宴眉眼？轻挑，声音温柔。 江照临叹了口气，他可以和蛮横无理的裴宴针锋相对，但是对温顺样子的裴宴没办法生气，“走，回家。” 培养了这么久，花了这么多的心思？，长相行事都是自己最喜欢的样子，即使可能有伪装的部分，但那无伤大雅。 江照临明白，裴宴或许开？始有对抗他的心思？，现？在也早就？没了。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缺过爱慕和示好，老师爱护，同学亲近，同行钦佩。 所以他不是对裴宴有信心，而是对自己有信心。 距离热搜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这期间，江照临也在反思？。 他曾经排除异己的手段太过激进，对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不来报复呢？ 商场尔虞我诈，他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即使他尽力规避，也不可避免得罪了不少人，怎么会？一直春风得意呢？ 反思？过后，江照临想，今晚的报复就？是一场前进路上注定会出现的绊脚石。 他必须平稳心态，辩证地看待，尽力完美解决。决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自己，影响和裴宴的关系。 江照临穿上西装外套，裴宴去衣柜替他拿了件很厚的大衣，另一只手拎着钥匙，脚步轻快。 江照临被感染，心理负担也不那么沉重，跟着裴宴离开？。 走廊里，迎面？遇见了周颜。 周颜：“江总，热搜已经被压住了，目前还有一部分水军在话题下面？活跃，我这边已经找人引导舆论走向。” 裴宴问：“什么热搜，今晚有黑热搜吗？” 周颜皱了皱眉，目光中？似乎带着怨怼，冷冷的视线扫过裴宴全身，知道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上，稳住了自己，声音平稳解释：“裴总监没有看吗？今晚的热搜。” 裴宴正？要说话，江照临打断：“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先走了，你也早点下班。” 后一句对着周颜说。 裴宴这边着急忙慌打开？手机，江照临想，这事裴宴也不能一无所知，就？随他去了。 裴宴眉头越皱越深，“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自己的私信被问爆了，超话里，一片愤慨之声，他在只言片语和几张图片中？，拼凑出今晚热搜的内容。 裴宴心里猛地一惊。 然后他看到，有不明真？相的粉丝，已经在超话开？团，辱骂盛世传媒，辱骂江照临。 那些话，难听得让裴宴咬牙切齿，他想捂住所有人的嘴，扣住所有人的手，不要再骂了，不要再说了。 甚至还有人在发，裴神不愧是电竞圈的顶流，退役五年归来仍是热搜第？一。 还有本地的粉丝，在超话发帖，准备在盛世传媒的楼下挂横幅，抨击无良公？司，无良资本家。 第51章 电竞圈的粉丝战斗力高到令人发指。 裴宴头皮发麻，这还了得，这件事情？的发展已经达到了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局面？。 裴宴急促地抬眸，对上江照临的视线。 他呼吸有点沉，额头青筋绷起，咬着牙要说什么。 江照临走向前，扣着裴宴的身体，周颜还在，江照临不想多说什么，“先回家。”江照临说。 “对……对不起。”裴宴慌张地说完这句话，口干舌燥，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江照临轻抿着唇，“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和你没什么关系，是山茶。” 裴宴摇头，江照临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是他的口不择言，才让江照临在互联网上收到如？此多的谩骂，比茶水间的语言还要犀利，还要恶毒。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裴宴原本因为曾经的谣言，已经很愧疚了，现？在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知道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地解决，他不能，再让江照临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裴宴驱车将江照临送到翡翠湾，柔着声音道：“你先回去睡吧，我还有点事。” 江照临指尖点了点pad上的时间，“十二点了，还有什么事？回去睡觉。” 裴宴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在不断地吸气，喉咙又紧又疼，几乎要窒息。 “你先去吧，我真？的有事，我和我大哥约好了。”裴宴想先把江照临哄回家睡觉，俯身柔软着声音。 江照临不知道裴宴心里怎么想的，但他认为让裴宴自己好好思？考一下这件事也没什么，以后更加谨言慎行。 “嗯，房门？密码我发在你手机上，处理完尽快回来。” 裴宴扭头看到江照临俯视下来的那张脸，从容坦荡。 肩膀将黑色外套完全撑了起来，黑色的缎面？内衬搭配，点缀着暗金色的纽扣，异常有层次感，是极为得体正？经的穿着。 裴宴喉结滚动，心脏抽缩，他的预感再次成真？了，他不会？那么轻易获得幸福的权利，他成了别人辖制江照临的工具。 江照临拉开？车门？，发出微弱的声响。要关上车门？时，江照临回过头，唇角还挂着笑，只是这笑容在裴宴看起来，温和又梳理。 暗色让江照临一半的脸颊躲藏在阴影之下，亮色的脸愈发纯白清澈。 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他心中？千回百转，脸色却从没变过。他一直沉得住气。 裴宴注视着江照临的背影直到没入别墅，江照临依旧从容冷静，似乎没有因为这件事产生丝毫的波动。 万籁俱寂中？，裴宴的手狠狠砸向方向盘，咬着牙，对山茶越来越恨，对自己也越来越恨。 裴宴脑子里嗡嗡的，很乱，他打开？车窗，任由瑟瑟北风吹拂他的面？庞。 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是那种站在湍急的河流中？央，眼？看着珍视之物被水流裹挟而去，却怎么也抓不住的无力感。 热搜可以压下去，话题可以封锁，但那些蛰伏在暗处的恶意呢？ 他怕自己来不及阻止那些恶意。 怕自己笨拙的应对反而让事情？更糟，怕江照临再被伤害一次。 第44章 道歉微博 最重要的是， 裴宴在？思考，他能给江照临幸福吗？ 江照临呢？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逃避他， 摆脱他？ 裴宴有些喘不？过来气，冷风刮在？脸上，他终于从愧疚和自厌中解脱出来。 他找到之前的朋友，帮忙找了几位互联网的专业人？士，开始着手解决他造成的恶果。 几个专业人？士给出的建议是：先？发微博认错，将一切责任揽在？身上；诚恳向江照临道歉；主动辞职，彻底和盛世划清界限。 裴宴咬着牙， 只要能护住江照临， 让他做什么都行？。 但辞职…… “您想要解救您哪位朋友， 这应该是最好的方法。” 裴宴摇摇头：“不？是解救，没有那么高尚。我只是在？弥补错误罢了。” 裴宴绷紧手臂，可是不？辞职的话，粉丝的情绪， 他简直没法想象。 更何况，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万一有粉丝来盛世传媒活动，也影响那边公？司的正常工作、运营。 反复思考，似乎辞职是唯一的选择。 于是当晚， 凌晨三点，裴宴发布了几千字的道歉博文。 他说他当初年轻， 很不？懂事， 在？不？了解江照临的情况下对他妄下断言， 轻易相？信流言蜚语，导致对江照临的看法带着狭隘的偏见。 他说江照临是一个斯文儒雅的总裁，对下属耐心引导传授经验， 对工作细致专业，无论面对什么困难和危机，都向来从容冷静，淡定面对。 他说从来没有见过像江照临一样优秀的人？，照顾他，关心他，让他在？公？司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温暖。他眼？里的江照临是a大毕业的优秀人？士，是他想要追寻的偶像和目标。 他说他已？经删掉的博文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攻击江照临的工具，他很愤怒却更自责，受到伤害的是他的偶像，是他最在？意？的人？。 …… 深知作为公？众人？物，要谨言慎行？，所以今后一定谨慎发言。 为了弥补造成的伤害，他决定辞职…… 也请求粉丝不？要成为别人？的工具。 他向江照临道歉，希望大家都能理性，不？要成为营销号引导情绪的工具。 …… 当然这个博文请人？润色过。 发到微博上时，很多粉丝都还？没睡，他们还？在？不？停的发泄、战斗，猛然看到裴宴的微博，一时哑口无言。 裴宴又联系他原来战队的经理，问了营销号的联系方式，让营销号转发他的博文，又买水军将舆论向温和善意？的方向上引导。 最后，这场持续了几个小时的风波终于渐渐平息。 凌晨三点，裴宴打开笔记本，机械地敲击键盘。 在？电脑屏幕中心打出“辞职信”三个字。 林雨霁通常早上七点准时起床，洗漱之后才会？打开手机，看是否有遗漏的消息，他刚打开手机，通讯软件上全是小红点。 他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声，怕那个最糟糕的事情发生。 结果打开手机，不？是林家的人？，也不？是彭家的人？，居然是裴宴。 林雨霁从小在？外公？外婆的培养下长大，没有经过什么风吹雨打，也没有什么困难阻碍，从来没有过叛逆期，自小到大都顺风顺水，并且优秀懂事。 所以长大后，林雨霁对待这些复杂的社会？关系，他也只有一个态度：人？若敬我，我必敬人？。 裴宴这个弟弟是意？料之外相？认的，他们有不？同的母亲，同一个父亲，但是共同点是，这么多年来都对这个父亲闭口不？谈，视线对上，都能看清彼此眼？里的无可奈何。 三观对得上，对方也愿意？叫他一声哥哥，而他们也确实有血缘，多一个弟弟也没什么坏处。 林雨霁有为人？兄长的做派，立即联系上裴宴。 “怎么了？”林雨霁道。 裴宴那边的声音喑哑，“哥，你看昨天的热搜了吗？” 林雨霁道：“知道了，直播和江总的热搜，我都已？经汇报给董事长了。” 裴宴呼吸一紧：“你汇报给董事长了！” 林雨霁道：“是，我的职责所在？。” 裴宴沉默一瞬，“哥”他声音哑得不？像话，“你得帮我个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先？把事情说清楚。” 裴宴迎着刺目的晨光，手心攥紧。他从来没觉得解释一件事这么困难。 “江照临......他是我的人？。” 林雨霁的呼吸明显滞了一下：“嗯？” 裴宴之所以一开始没有跟林雨霁说，一是他和江照临是上下级关系，会？被用来做文章；二是，林雨霁和江照临有工作接触，怕林雨霁带着有色眼光看江照临。 但是，既然知道林雨霁也不？是表面上那种正经人？，裴宴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江照临是……我的男朋友。”裴宴道。 林雨霁大吃一惊：“什么！”这真是个让他猝不及防的消息。 江照临，那是谁呀，他都有所耳闻的传奇；外公？外婆都夸赞过的商业奇才；盛世董事长的左膀右臂；他很敬佩，一直想要学习的对象。 他该怎么形容这个奇怪的滋味呢？这真是没法形容。 这个弟弟何德何能？江照临怎么会？和裴宴在？一起，天呐，裴宴不？会？是被潜规则了吧，毕竟他弟弟虽然履历一般，但确实小有姿色。 嗯，林雨霁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他恨铁不？成钢，裴宴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你怎么也——，唉！就喜欢走捷径呢。 林雨霁一声叹息，神色复杂，如果裴宴此刻在？他面前，一定能透过他浓浓的叹息中，品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第52章 “嗯，所以他们针对江照临，就是针对我，就是针对你弟妹！”裴宴道。 林雨霁顿时明白：“居然敢针对我弟妹，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裴宴给林雨霁发了一份计划书，足足16页的复仇计划。 “童奉新，宋鸣，这就是针对江照临的两个人？？他们名下所有的产业和布局，你都要整治？” “对。”裴宴补充：“童奉新花名叫山茶，是盛世传媒原来的业务部？主管，也是董事长的小姨子，嫂子的亲戚。你要是下不？了手就算了，我可以自己动手，但我下手可能就没轻没重的了。” 林雨霁哼笑了一声，“除了你和时安，其他人？我都不？在？乎。” 裴宴那边沉默一瞬，半天才道：“哥，谢谢你。” 挂断电话后，裴宴跑去打开水龙头把脸埋进？冷水。镜子里的人？眼？睛通红，像只困兽。 林雨霁的动作比裴宴预想的还？要快。 山茶仗着自己的身份，在？盛世传媒横行？多年，拉帮结派的手段一流。 她本以为这次能借粉丝舆论彻底打压江照临，却没想到裴宴的一封道歉信直接扭转了局面。 更没想到的是，短短三天内，她名下的几家关联公？司接连遭到税务稽查，合作方纷纷撤资，连她私下投资的几个项目也被爆出丑闻。 山茶慌了，立刻去找姐姐哭诉。 “姐姐，你知道我的。当初江照临勾引小鸣，你也是知道的。这个人？狼子野心，把我赶出盛世传媒，清除异己，他是想把盛世传媒据为己有。” 上了年纪，但保养良好的贵妇人？轻轻叹息，“当初叫你不？要意？气用事，主动离开，可以非要生气，把公？司留给他，这能有什么办法。只要你当初留下，你姐夫依旧会？支持你。后面这些事，又怎么会？发生？” 夜半，夫人？和董事长说了这件事，董事长只是冷冷道：“他惹错人？了，你知道背后是谁在？出手吗？” 夫人？疑惑。 董事长吐出一个名字，夫人？惊了半晌，“他还？有这样的关系？” 尽管裴宴的道歉信平息了大部？分舆论，但仍有部？分极端粉丝不？依不？饶，甚至有人？跑到盛世传媒楼下拉横幅，要求“江照临滚出盛世”。 公？司内部？人？心浮动，董事会？上，有人？借机发难：“江总，这件事已？经影响到公？司形象，您看是不？是……” 董事长沉默良久，最终开口：“照临，最近公？司的事，你暂时放一放吧。” 江照临神色不？变，颔首：“好。” 雨水拍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徒劳地左右摆动。裴宴把车停在？江照临公？寓楼下，却迟迟没有下车。驾驶座上的手机亮起又暗下，是投资人？约谈的消息。 他最终没有上楼。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见投资人？，签合同，租场地，他把自己埋进？工作里。 裴宴得知粉丝在？盛世楼下声讨江照临后，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却不？敢和江照临再？见面，解释。至少……至少等他做出点成绩，再？堂堂正正地站在？江照临面前。 深夜，门铃突然响起。 裴宴从一堆文件里抬头，监控屏幕上是江照临的身影。 裴宴咯噔一声，他逃避似的离开，江照临也没有再？联系过他。他后来才知道，江照临被“休息”了。 他心凉了一截，几乎已？经认定，江照临要疏远他了。 他只能把自己投入工作，尽快赚更多的钱，弥补他的损失。 裴宴不？敢开门，他怕江照临亲口跟他说那两个字。 门开的瞬间，冷风扑面而来。江照临的西？装外套沾着薄血，微微湿润。 他不？似寻常一般光彩照人？，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看着裴宴。 裴宴的喉咙发紧。他后退半步让出通道，看着江照临径直走向沙发。 江照临依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裴宴走过去，半跪在？他身边，仰着头看着他。 “对不？起。”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但可不？可以，不？分手。” 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微凉的手指托起他的下巴，他被迫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第45章 我帮你脱 “你的？辞职信我已？经删了， 明天？回公司上班吧。”江照临道？。 “什么？”裴宴好像没听清。 江照临靠着？沙发上，眯着？眼似乎很不耐烦， “听不清是吗？” 裴宴唇角向上扯了一下，心痒痒的？，“听清了，但是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江照临手按在裴宴的？虎口上，用力收紧。 裴宴疼得“嘶”一声。 “现在明白了吗？” 裴宴觑着？江照临的？神色，漂亮的？脸上除了惯有的？冷漠苍白，竟然？一点责备和怨怼都没有。 “但是我必须要辞职， 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太严重了， 我留下， 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公司，都不好。”裴宴道？。 江照临捏着？裴宴的？手，懒洋洋道？：“不会有什么影响，你想？留下就安心留下， 发生什么都不用怕，我都能解决。” “不行。”裴宴低头道？。 江照临霎时甩开了他的？手指，似乎被裴宴这个倔强的？劲惹到了：“那？你到底想？怎么样？离职，然？后呢？分？手？裴宴，这段时间你连和我见面的？勇气都没有， 我今天？特么要是再不来，你还打算见我吗？” 江照临手放在衣服口袋里， 捏着？那？两张滑雪场的？门票， 早就过期的？门票。 江照临恨死这个连续几？天？都联系不到的？裴宴， 他没见过比裴宴还能逃避的？人。明明平时话那？么多，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熄火。 裴宴仰脸，呼吸有些沉重， 直勾勾地盯着？江照临：“我也？很想？见你。” 江照临微微蹙眉。 裴宴没有放过他的？情绪波动，他艰难道？：“我……怕你不会原谅我。” 江照临：“你不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原谅你？这件事，你只是被利用了，我难道？还会不分？青红皂白嫌恶你吗？” 裴宴闭上眼睛。 见裴宴这样，江照临决定下一记猛药：“裴宴，我不喜欢懦弱的？人，更不喜欢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指控，因？为直接或者间接犯了错误，就陷入自我怀疑和逃避的？人。 你一定要离职的？话，我不会拦着？你，既然？这样，那？就分？手吧。或许我们？真的？不合适，当初稀里糊涂滚上床，又稀里糊涂在一起，现在就稀里糊涂结束吧。” 裴宴霎时瞪大眼睛，抓着？江照临的？衣角，那？眼神里饱含不甘和委屈。 “不分？手，我不分？手。”他故意把脸埋在江照临的？膝盖里，抓得很紧。 “那？就回去好好上班。”江照临冷冷道？。 裴宴的？声音挤出来，乖乖巧巧的？，“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结了哥。但我也？不会回去，不是因？为不想？影响你，是因？为我想？创业做些别的？工作，做我喜欢的？工作。” 江照临低头：“真的？？” 裴宴仰首，蹲跪在地上，抓握着？江照临，头往前伸了伸。 江照临眼眸下垂，拉近了不小的？距离。裴宴没开口，脖子前倾，呼出的？热气停在江照临的？唇边。 “等我把外？套脱掉。”江照临的？话还没说完，尾音就泯入两人交叠的？唇齿。 “裴宴……”江照临声喘，裴宴在他嘴唇、耳鬓几？个地方乱亲。 “我帮你脱。” 衣服被很好地安放在沙发边缘，但是由于裴宴的？动作过于紧张和激烈，后腰边缘的？布料微微皱起来。 裴宴越吻越上瘾，江照临听到一阵很欲色的？吸嘬声，眉心颤了一下，身体绵软，手臂发麻。 结实的？身体上，两点淡色沾了水色，让人移不开眼。 裴宴恍然？见记起自己做过的？梦，粉调的？灯光，蜷缩在沙发无力被他摆弄的？江照临，汗水打湿的？发梢，小腹紧绷的？线条。 想？到这些下流的？幻想？，裴宴的？心脏一阵战栗。他的？手已？经摸到光滑的？脊背，见沉静、稳重、理智的？江照临沉迷欲色的？眼眶迷离，他又亲了亲对方雪白的？前额，更凶狠的？架势玩弄他的？身体。 “哥，可以吗？” 深灰色的？沙发上湮出了水迹，深陷在沙发里的？江照临揉弄着？裴宴的？蓬松的？卷发。 裴宴抓握着？他的？腿，他听到吸吮的？声音，控制不住猛地吸了口气，大腿内侧的？肌肉也？抽缩了一下。 江照临喘着？气，脸上汗水划过，沾湿发梢，顺着？脸颊流到纤细白嫩的？脖颈。 第53章 这时候的？江照临似乎很脆弱，脸上浮现疲倦懒散的？神色。深灰色的？眸子似乎有绯红的？水光的？映照，波光粼粼。 江照临刚想？说可以了，垂眸却和裴宴饿狼一样的似乎是墨绿色的？眼睛对上了，他心里闪过一丝惊恐。 月亮被水藻般的？浓云遮住，江照临仰躺在沙发上，在通明如昼的？房间中有些担忧地仰望天上的月亮。 水雾浇淋而下，雾气在浴室氤氲，江照临无力靠在浴缸上，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照临伏在浴缸的身体一顿，哑声道？：“等洗完再……” 可身后人却完全没有听从的？意思，在这个房间，这个地界，对方似乎非常强势，带有浓烈的？压制欲，已？经好几？次违背了江照临的？意愿。 他还非要在咬着？江照临的？后颈时，逼得江照临说“喜欢他”，仿佛不说不开口，下一秒他就会把那？纤细脆弱的？地方咬出血迹来。 江照临撑着？身体，努力让自己不要滑落，这个样子唤起了一点他那？晚的？身体记忆。身体被蛮不讲理的？突破，发麻发痛地容纳了难以想？象的？物件。汗涔涔的？脖颈上青筋暴跳，江照临粗喘着？，松软的？手腕几？乎要抓不住。到最后，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紧绷身体，腰背悬空，蝴蝶骨完全凸起，才结束了漫长的？纠缠。 裴宴怀抱着？他的？身体，收紧手臂，几？乎要把人融入骨血，反复喃喃：“不要分？手，不要放弃我，不要讨厌我，不要不喜欢我。” 江照临轻轻叹了口气，就又答应了裴宴的？一些奇怪请求。 江照临才知道？，鱼被炒熟的？过程需要反复让食用油来回浸润，所以鱼要来回翻炒，翻好几？个面才能被炒熟。 不过炒熟的？过程实在太久，天？空已？经挂了鱼肚白，翻炒才将将结束。身上明明脏的？要命，偏偏裴宴还在哪里又吸又舔，最后才把两个人都扔进浴室。 江照临脸上只剩下疲倦惫懒，睡着？的？前一刻他想？，幸好休息了，明天？不用上班。 * “很烦真的？很烦。”江照临靠着？床头喝白粥的？时候说。 裴宴唯唯诺诺，毕恭毕敬：“可乐鸡翅真的？没办法做，照烧茄子、地三鲜还有小酥肉你现在也？没办法吃，” 江照临非常镇定，并且斤斤计较，咄咄逼人：“那？我要你有什么用！” 裴宴想？了想？，去钱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工资卡，半蹲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交到江照临手里。 “我还能赚钱！”裴宴。 江照临好笑地看着？这一幕：“那？你还不错哦。” 裴宴玩着？江照临的？手指，得意洋洋，看着？江照临有些粉扑扑的？脸颊，抬手摸了上去。 “好像有点热？是不是发烧了？”裴宴问。 江照临自己摸上去，“好像有一点。” “等我去拿温度计。”裴宴脚步匆匆。 江照临这边手机来了一连串的？消息，他虽然？不在公司上班，但公司秘书助理都在正常工作，公司高管都是嫡系亲信，一点一滴的？风吹草动他都能立刻知晓。 看发信人，是周颜。 “江总，山茶名下的？几？家？关联公司接连遭到税务稽查，合作方撤资，她？私下投资的？几？个项目也？在微博上被爆出丑闻。” 江照临眸色渐深，他想？不出，除了他还会有谁会这么搞对方。除了他，还会有谁对山茶如此恨之入骨。 江照临指尖一动，不知怎么忆起和彭台、裴宴在会所那？次，裴宴为了母亲和彭台大打出手。 第46章 小卷毛 周颜汇报完， 又发？消息：【您需要的东西我给您打包好了，晚上给您送过去】 江照临对着信息， 表情波动？，打字的手？有些犹豫。 【送到？这个位置吧，我最近在这里住】 随即发？去一个定位，将手？机随意扔在床头。 不多时，裴宴推门而入，手？里举着刚找到？的体温计。 “终于找到？体温计了，过来先试试体温。” 裴宴在床边坐下， 自然地伸手？解开江照临睡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冰凉的体温计贴上肌肤时， 江照临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温度计显示38.2度， 确实在发？烧。江照临双颊绯红，像被蒸腾的热气？熏染，后？脑隐隐作痛，整个人都透着倦怠。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裴宴眉头紧锁。 江照临倔强地蹙起？略显好强的眉毛， 瞪着仿佛受惊而圆润的眼睛，拒绝了裴宴的离谱建议。 他贴上退烧贴，退烧贴的凉意稍稍缓解了额头的灼热，他整个人陷进蓬松的被褥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他伸手？推了推裴宴，声音低哑， 带着点埋怨， “都怪你， 我现在全身都难受。” 裴宴耷拉着眉眼，老老实实地认错：“那我下次会注意的。” 然后？又道？：“你晚上想吃什么，一会儿我下楼去买食材。” 江照临不客气？地报了很多菜名， 闭着眼睛，声音越来越轻：“……我睡会儿。” 裴宴没起？身，反而半蹲在床边，手？肘撑在床沿，托着下巴看他。 江照临陷进他灰色柔软的被子里，烧得泛红的脸颊像是晕开的胭脂，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裴宴想，他和？江照临第一次在酒店是酒醉误事？，两人默契地没再提过那次。 可这次不一样？，他是清醒的，江照临也是，是情之所至。 裴宴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江照临情动？时泛红的眼尾，记得他咬着自己肩膀时闷哼的鼻音。 想到？这里，裴宴胸腔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他心？里已经？把江照临当成自己老婆了。 他手？心？轻轻揉了揉江照临的杯子，美滋滋地计划：下一步就是买戒指求婚，再下一步就是买房结婚。 这样？就能把人牢牢锁在身边，盖上戳，这是我裴宴的人，手？上戴着戒指呢。省得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一天到？位的来勾引江照临。 裴宴越想越兴奋，如果江照临不反对的话，他计划一个月内完成以上步骤。 撑得手？臂有些发？麻，裴宴才站起？来。站起？来的过程，裴宴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江照临今天不用上班吗？ 手？机震动？，裴宴掏出手？机，是林雨霁发？过来的消息，问他过年在哪里过？ 裴宴回：【在家里】 林雨霁：【一个人吗？】 裴宴看着眼前人，顿时红了耳朵：【不是】 林雨霁：【好吧好吧，还以为？你一个人，还想邀请你过来，那就算了，新年快乐】 裴宴继续寒暄了两句，才想：江照临过年要去哪里过呢？ 江照临估计要回老家吧，裴宴打定主意要跟着一起？，反正一哭二闹他现在学？得很顺手？。实在不行受个伤，再哭两句说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保管江照临心？软。 裴宴计划好了，心？中得意，哼着调子跑去楼下买菜。 却没想，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周颜。 “颜姐，你怎么来了？”裴宴道？。 周颜见到？裴宴，脸色微变，她作出一个猜测：“这里是你家？” 裴宴道？：“是啊。” 周颜脸色不是很好看，她手？里拎着个黑色行李箱，她把行李箱交给裴宴。 “这是江总在公司的东西，他让我送到？这里来。” 裴宴疑惑：“公司的东西，为？什么要拿到？这里来？” 周颜道？：“你还不知道？吧，因为？网上的舆论，影响了盛世的股价。董事？长让江总暂时休息。” 裴宴有些发？愣，聚精会神地听周颜说这些时间公司发？生的事？。 “你是一走了之了，走得那么轻易。你一走，所有人都在议论江总。说你是被江总逼走的。那些话难听的，我都不好形容。”周颜冷笑一声。 裴宴别过头躲避她扫视过来的锋利的视线，如鲠在喉，黑沉沉的眸子藏着无数的思绪。 “是我考虑不周，我会回公司解释好一切再辞职的。” 周颜道？：“不用了，现在无论你说什么，都是给他们议论的话柄。这种事只有两个方法，杀鸡儆猴和？冷处理。江总说，现在事？情没闹大，不到杀鸡儆猴的时候。” 周颜也不是故意要给裴宴气？受，原本事？情就跟裴宴有关系，事？情发？生之后？裴宴就消失不见，任谁都会觉得他逃避责任。 原来江照临早就想好要怎么处理了，也是，他以前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什么样？的谣言没听过，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他怎么会因为？这么小？的事？情，就手？足无措呢。 会因为？这么小？的事？情手？足无措只有裴宴他自己，裴宴温和？道？：“麻烦你跑一趟了，颜姐。东西给我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随时和？我联系。” 第54章 周颜沉默了一会儿：“你们住在一起的话，你以后？好好照顾我师兄。” 裴宴点点头，拿过行李箱，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责怪而恼怒什么，只是安心？听着。 裴宴进房间时，卧室没有人。他拐了个弯，就看见电竞房里，显示器前穿着睡衣的江照临。他边喝冰镇饮料，边操作小？人厮杀。那张脸还是通红的，不知道？是玩热的，还是烧没有退。 裴宴这时真的恼怒了，“退烧了吗？就玩电脑！” 江照临摘下耳机转头：“你说什么？快做饭，我饿了。” 裴宴大步走过去，把桌前的冰镇可乐拿走。 “哎，你——”江照临惊呼。 然后？，裴宴不顾江照临阻拦，把剩下的饮料倒进下水道？，重新换了一杯热水放在江照临旁边。 裴宴把手？放在江照临额头上，不那么烫了，他脸色才好了些许。 “等着我去做，别让我逮到？你再喝这东西。”裴宴气？呼呼道？。 江照临眯着眼，心？道？：不喝就不喝，扣死你得了。 吃完饭，裴宴收拾好一切，就专心？在电脑上工作。新公司从创立到？起？步的都很复杂，按照这个进度，年前完成很困难。 江照临饭后？又吃了药，身体已经？没那么难受，靠在沙发？里，拿着手？提电脑看汇报。 董事？长虽然让他暂时“休息”，但是也知道？公司没江照临不行，让江照临线上办公，工资照给。 江照临乐得线上办公，更加休闲。从董事？会要求江照临“休息”，而董事？长没有任何反驳那一刻，江照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还是有些担忧。 他让自己的顾问查了他十年来的资产，整合了一下，发？现这些已经？足够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后？，他才渐渐安心？。 不过他没有就此退休的打算，他还没有工作够。工作是他擅长的领域，在这个领域发？挥，会给他更多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退休怎么也是四十五岁之后？的事？了。 最终，江照临打算趁休息的这段时间，为？自己谋一条后？路。或者留下来，或者换个地方打工，或者自己创业。 裴宴逐条检查新公司的预案。他很重视，所以格外？细心？。打完最后？一个字，他的精神脱离电脑，在书桌前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他跑上沙发？，抱住江照临的腰，把自己的身体埋在江照临颈侧，猛吸了好几口。额头蹭着他的脖子、胸口，好像有那个皮肤饥渴症一样？。 江照临伸手？推开他毛茸茸的头，疑惑道？：“你是自来卷，还是自己烫的头发？？” 裴宴：“自来卷，洗完就这样？。” 江照临点点头，揉了揉，温声道？：“小？卷毛。” 他拿出手？机，“来让我拍一张。” 裴宴笑嘻嘻地摆姿势：“你要当头像吗？” 江照临手？一顿，当头像，那不就意味着公开。 那太需要勇气？了，江照临纵使是个很有勇气？的人，此时也不免犹豫。 这代？表着他要经？历更多质疑，和？对他私生活的讨论和？诋毁。 而且他不只代？表自己，还代？表着整个盛世传媒公司，还有他旗下经？手？的所有项目。 那些刻上他深刻烙印的东西，都会随着他的公开，被人们带上有色眼镜去打量。 他揉了揉太阳穴，边认真拍照边说：“等我拍出一张好看的。你公司那边发？展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 裴宴完全没有察觉江照临转移话题的意思，得意道？：“你放心？，我这边很好。你可是秘密武器，必须要最关键的时候，才能请你出山。” 江照临点头，看着手？机里的人。 原相机下，那人五官锋利，头发？不服帖地翘着，嘴角仰着带点酒窝。乌黑的明眸，带着故意乖巧的样？子，怎么拍都好看，确实很讨人喜欢。 江照临想，公开也不意味着公告天下，只有朋友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哥，你拍好了吗？我都快笑抽筋了。”裴宴道？。 江照临收起？手？机，脸颊一热，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好了，你自己看看。”他把手？机扔给裴宴。 “嘿，真帅啊。”裴宴举着手？机，“不错，至少拍出了我二分之一的帅气？。” 裴宴想到？自己要求婚的计划，道？：“怎么样？？我年轻帅气？八块腹肌体力还好，还能帮你干活，给你赚钱，和？我在一起？你不吃亏吧。” 江照临呵呵两声，推搡着，让裴宴抓紧去洗澡。 他则拿着手？机飞快地打了两个电话。 第47章 临近年节 细雪轻叩着窗棂， 江照临站在窗前，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形成一层雾气。 电话？那头， 江女士的？声音传来：“今年什么时候回来？你妹妹天天念叨你呢。” “过几天吧，快了。”江照临指尖在窗前的？雾气前随意涂画，两个？小？人手拉着手。 “哦对了，你阿姨家？闺女今年留学回来了，德国的？博士，今年28岁，照片我看了， 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妈……”江照临打断她， “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江照临转头， 裴宴正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宽阔的？背脊绷在柔软的？睡衣下，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起伏，面前摊开着几份a4纸。他皱着眉， 薄唇紧抿，一副专注到生人勿近的？模样。 似乎是感应到视线，裴宴突然抬头，隔着不远的？距离对他做了个？鬼脸。 “就你一个？人吗？”江女士试探道。 江照临看着裴宴重新低下头，牙齿轻轻咬住下唇， 指尖在腿上的？手提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字。他喉结动了动：“嗯。” 电话？挂断后，他走向回到客厅。 “裴宴。” 身前传来熟悉的？声音， 裴宴视线上移，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江照临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 衬得？肤色冷白？，轮廓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裴宴能从他微微放松的？眉眼中看出他今天心情不错。 裴宴立刻扔下电脑， 赤脚跑过来把一杯热茶塞进他手里：“阿姨催你回家？过年？” 茶水温热恰好，江照临看着茶叶在杯底舒展，嗯了一声。 “打算在家？待多久？”裴宴眼睛盯着咖啡杯，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 “看情况吧。”江照临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盘腿坐着，看着面前投影下的？新闻。 裴宴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拿起电脑：“公司年后就能注册了。” 他仰起脸笑，眼睛弯弯，“这段时间我人选已经挑好了，都是年轻的？小？孩，打了几场比赛，效果都不错。年后估计就能……” 江照临突然侧头，鼻尖几乎碰到他：“你跟我回去？吗？” 裴宴的？笑容僵在脸上，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慌乱地低头：“我、我过年约了客户……” “撒谎。”江照临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端详裴宴，忽地笑出来：“你紧张？别紧张，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裴宴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眨眨眼，带着点窘迫和豁出去？的？莽撞，突然张开手臂，一把将江照临整个？圈进怀里。 江照临清瘦的？身体被他结实的？胸膛完全包裹住。 他把脸埋在江照临颈窝，闷闷的？声音带着热气拂过皮肤，也不管是不是能呼吸，就着这个？姿势问：“江总，你家？年夜饭好吃吗？” “应该还可以。”江照临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推开。 裴宴的？声音闷在布料里，“那有人给？你剥虾吗？” 江照临抚上裴宴的？后颈：“没？有。” 裴宴抬起头，“那现在有了。” 江照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去？收拾行李。”江照临拍拍裴宴的？肩膀。 裴宴仰起头，八爪鱼一般的？身体终于舍得？松开，猛地站起来，动作大得？差点带倒旁边的？矮几，又手忙脚乱地扶住。 他也不在意，咧着嘴，迈开长腿就往卧室冲站起来道：“我现在就收拾！对了，我们回去？得？买点东西，要？不要？给？阿姨买条围巾？” 江照临看着满地狼藉，弯腰捡起一张张a4纸，整理好放在茶几上。 接下来的？几天里，裴宴异常忙碌。白？天出门夜半方归，凌晨回家？时手上除了文？件，还有一批批准备的？年货。 裴宴把年货塞进行李箱里，脸上带着傻笑。 夜半回家？的？时候，裴宴总是蹑手蹑脚，最后才将床上人揽进怀里。 睡梦中的？人毫无察觉，迷迷糊糊地往熟悉的？气味处倚靠，额头抵着他的？胸膛，闭着眼睡得？很安逸。 第55章 江照临半夜醒来，发现身边被窝冰凉。 书房的？门缝泄出灯光，裴宴正对着电脑皱眉，手边放着半杯冷掉的？咖啡。屏幕光照得？他脸色发青，眼下挂着明显的？黑影。 裴宴终究向现实低了头，开始喝咖啡了。 仅凭咖啡其实很难提神，他和朋友在楼道休息时，对面一连要？抽三四根烟，临近年节，压力越来越大。 “几点了？”江照临靠在门框上问。 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裴宴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一点多？” 裴宴缓了下，道：“我现在就睡。” 裴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手下的？战队基本走上正轨，在训练中磨合地越来越好。他熬夜看了他们年前最后一场的？比赛录像，正在给？他们复盘。 暖灯下，江照临侧脸柔和，鼻梁到眉骨线条分明，黑发柔顺地搭在瓷白的额头上。 裴宴望着，几乎忘了呼吸，视线频频落在他的？脸上。 已是深夜，裴宴闭着眼，深吸了两口气，才睁开眼，仰头看着江照临紧绷的？下颌线。 “就快处理完了，今天是最后一天熬夜。明天结束，我今年的？工作也结束了。”裴宴起身抱过去？，手掌扣着江照临的？头，把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脖颈里，温温软软的？感觉。 江照临闷头埋进去？，他已经很困了，索性卸下了所有力气，双手环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声音也闷闷的？：“带我回去？睡觉……” 裴宴失笑，竟直接打横抱起，心里盈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天色将明未明。江照临被床头柜上持续震动的？手机惊醒。他睡眠向来很浅，一丝动静就能将他吵醒。 浴室亮着灯，水声哗哗，隐约传来走调的？歌声。 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江照临皱眉接起来。 “……江总？”对方迟疑。 水声停了。裴宴擦着头发走出来，水珠从他发梢滴落。 “你的？电话？。”江照临把手机递过去？。 裴宴疑惑，江照临的？面色似乎不太好看。 “什么时候！”裴宴惊呼！ 江照临愣了一下。 裴宴的？声音干涩，“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裴宴盯着窗外渐亮的？天色，面色复杂。 江照临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怎么了？” “彭茂学死了。”裴宴冷静道：“昨夜凌晨，抢救无效死亡。” 江照临收紧手指，早就听说瀚海集团董事长身体抱恙，住院许久，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窗外的？天色完全亮了，裴宴站在光影交界处，半边脸被照亮，半边隐在阴影中。似乎只有面对江照临时，他才会手足无措：“哥，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江照临穿好衣服，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裴宴没？有反驳，他穿着黑色西装，衬得？身形越发修长，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严肃许多。 车子驶出城区，向郊外驶去？。随着高楼大厦逐渐被抛在身后，道路两旁开始出现成片的？树林和私人庄园。 “你打算怎么面对？”江照临张口。 裴宴望着窗外，声音平静，“还没？跟你正经讲过我的？故事吧。彭茂学，京城双巨头之一，瀚海集团创始人。我是他一夜风流的？产物，随母姓。他承认我的？存在，生病这几年一直想？要？见我，我都拒绝了。我母亲去？世后，他找到我，给？了我很多钱，多到我这辈子都花不完，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才知道，我到底是谁。”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中式庄园前。黑色的？大门敞开着，两侧停满了豪车。 黑衣保镖核对着长长的？名单，目光在江照临过分出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 裴宴穿着那套精心准备的？黑色西装，更衬得？他肩宽腿长，体格健硕。只是他脸色苍白？，嘴唇被自己反复咬噬，破坏了那份沉稳的？英俊。 “这阵仗。”裴宴笑了笑。 裴宴深吸一口气，突然抓住江照临的？手腕：“走吧。” 灵堂设在主？宅的？大厅里，黑白？两色的？装饰庄严肃穆。彭茂学的？遗像挂在正中，照片里的？男人目光如炬，不怒自威，冷漠地俯视着下方熙攘的？人群。 很难想？象，凌晨人刚走，白？天灵堂就已经搭建好了。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有商界巨贾，也有几位看起来就不像普通生意人的？面孔。 裴宴刚踏入灵堂，就感到无数目光向他投来。 “裴宴。”低沉的？声音响起。林雨霁从人群中走出，黑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眉宇间与遗像上的？男人有几分相似，眼神却更为深沉锐利。 林雨霁视线在裴宴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江照临。 目光在江照临身上停留了几秒，微微颔首：“江总，好久不见。感谢你来送父亲最后一程。” “节哀。”江照临简短道。 随后道：“想？不到盛世董事长身边的？林特助，是彭董事长的？大公子。” 林雨霁在对面两人身边过于相宜的？磁场中，温和地笑着：“我也没？想？到，和江总有这样的？缘分。” “能否容许我和裴宴单独说两句话？？”林雨霁道。 江照临摊手，“请便。” 林雨霁拉过裴宴，声音压得？很低，“遗嘱里有关于你的？部？分，律师一会儿就到，别急着走。” 他视线突然转向楼梯顶端。 裴宴看过去？，彭夫人出现在那里。一身剪裁极致的？黑色旗袍，苍白？面容平静无波，紧抿的？唇线泄露一丝紧绷。 她身边跟着一个？青年，眼睛红肿，手紧紧攥着。 “彭台。”裴宴眼神复杂。 第48章 三兄弟 吊唁的队伍蜿蜒到门外， 肃杀静谧的空气中，靠着门口的几人？低声？交谈， 而角落里几个气质阴鸷、脖颈隐约露出青色纹身的男人？沉默地站着。 彭台搀着他？母亲站在楼梯档口，他？的眼下挂着青黑，一看就是宿醉未消的样子。 那双眼一点也不安分，四处张望，时不时偷瞄一眼裴宴那边。 “妈，那个私生子——”彭台压低声？音，话还没说完就被彭夫人？掐了一下手臂。 “别在你爸灵堂上闹。”彭夫人？声？音很？轻。 彭台本？来要忍下去， 可见到裴宴瞥了他？一眼， 还念出了他？的名字。彭台到底是没忍住。 他？整了整领带， 朝裴宴走过去，脚步有点虚浮。 彭台走得不算近，从远处看，他？和裴宴有明显的身高差。 他？经常玩的朋友见他？走向裴宴， 都走过来，似乎在默默为他？撑腰。 彭台心中顿时更有底气，故意提高嗓门，“你是谁呀？我不记得父亲的葬礼有邀请过你。” 他？刻意拖长了音调，斜着目光在裴宴健硕的身形和江照临身上扫过， 引得周围几个人？转头看过来， “哦？差点忘记了， 裴宴是不是， 私生子嘛。怎么， 是觉得遗嘱里有你的份儿，迫不及待来认祖归宗了？哈哈哈。”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笑声？干巴巴的。 裴宴没接话， 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灵堂里的空气瞬间凝滞。窃窃私语声？陡然增大，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裴宴和彭台身上。 林雨霁眉头微蹙，正要开口。 江照临站在裴宴身后半步，闻言轻轻拍了拍裴宴的肩膀，轻声？：“正事要紧。” 裴宴微微垂下眼睫，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今天这？种日子，少说两句吧。”裴宴对彭台道。 “装模作？样！”彭台还要开口，林雨霁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林雨霁和裴宴相差不多，比彭台高出半个头，往那儿一站，彭台的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林雨霁向前一步，隔开二人？：“小台，慎言。” 他？对着彭台，“爸还躺在那儿。” 他？的声？音温润却威严，覆盖整个空间，轻易压过了场内的骚动。 彭夫人？快步走到几人？之中，拉住儿子，指甲都掐进他？胳膊里了。 彭台“嘶”地吸了口气，挣了一下没挣开。 彭夫人？勉强扯出个笑，“你说得对，这？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彭茂学的几个继承人？凑一块了，宾客们交换着眼神，灵堂里嗡嗡的说话声？都小了，有人？咳嗽了一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显眼。 声？音似乎也提醒了这？四个人？，众人？原本？紧绷的神色都渐渐平稳，谁也不想成为其他？人？的乐子。 彭夫人？冰冷的视线在林雨霁和裴宴之间扫过，最终定？格在裴宴身上。 第56章 那眼神刺目，嘴唇动了动，但？终究在儿子被林雨霁压制、裴宴又全然漠然的情况下，没有再说一个字。 不多时，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灵堂前方，从公文包里掏出个文件夹。 裴宴和江照临交换了一个眼神，江照临微微向他？颔首。裴宴放缓了呼吸，手掌握着江照临的手臂。 时至今日，江照临依旧是他？紧张不安时的锚点，让他？勉强稳住心神。 中年男人？此时出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 “请各位安静。”男人？的声？音紧绷，“感谢各位前来吊唁彭茂学先？生，我是彭先？生委托的律师。”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文件夹，抽出几页薄薄的文件纸。 “……根据彭先？生生前安排，遗嘱将在头七当天正式宣读。届时所有相关人？士请务必到场。” 人？群里响起几声？叹息，接着说话声？又渐渐大了起来。 裴宴和林雨霁交换了一个眼神，不一会儿似乎感受到什么似的，裴宴一转头，果然，彭台也在看着他？们两个。 门口缠绕着黑白绸花，在凛冽的寒风中簌簌抖动。 走出灵堂时，冷风迎面吹来。裴宴把江照临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忽然说：“真不想来。” 江照临走在他？旁边，闻言笑了笑：“忍忍吧，总得走个过场。” “过年也不能消停。本？来还想和你回？家，一起过年。”裴宴怨气冲天。 “以？后有的是时间。”江照临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肩膀轻轻碰了下裴宴。 江照临随意道：“今年跟你哥一起过？我看他？挺护着你。” 裴宴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两天后，江照临坐上了飞往老家的飞机。 小县城年味很？足，到处张灯结彩，彩灯挂在家家户户窗前，亮彻整夜。大红灯笼挂在门市庭前，早晨六七点就有一两声？爆竹扰人？美梦。 连续几日在八点接到裴宴的视频通话，除夕那天等到十点，手机依然没有动静。 江照临时不时瞥一眼手机，陪着江女士包饺子。 除夕夜的饺子刚下锅，江照临的手机才终于亮了。 屏幕上跳出裴宴的名字，他？擦了擦手上的面粉，躲进阳台才接起来。 “吃年夜饭了吗？”视频里裴宴黑色的瞳仁透亮，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林雨霁在跟人？拜年的声？音。 江照临的脸被暖气熏得微微发红，他？把手机拿远了些，让裴宴能看到窗外炸开的烟花，县城里室外炮火连天，烟花绽放斑斓的色彩。 “正要吃，我妈在煮饺子。” “什么馅的？”裴宴凑近屏幕，他？很？无聊，只能偷偷在屏幕里数江照临的睫毛。 “牛肉和猪肉都有，我不爱吃菜，我妈做的饺子里基本？都是肉。”江照临道。 裴宴突然开口：“我把股份都卖给大哥了，刚签了转让协议。大哥直接把钱转到我账户上了，那真是好大一笔钱啊，哥。” 江照临顿了顿：“这？也是好事，股权在手里，总是被人？惦记的。现在，他？们都去惦记林雨霁了。不过我相信你这？个大哥，他？那个样子，就怕别人？不惦记他？呢。” 签署股份转让协议那天，裴宴才觉得身上的某些很？沉重的东西拆卸下来，一直悬在头顶的箭矢终于消失，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走向自己的未来了。 裴宴道：“他？邀请我加入瀚海旗下的战队做经理，给我充分的自主权。我已经同？意了。公司里一大帮人？听说加入豪门，兴奋得不行，挨个给我发消息确认呢。” 江照临点头，在熟悉的领域做自己喜欢的事，似乎更适合裴宴。 他？表情温和，心里也在思考自己的未来。有不少猎头公司联系他？，cfo的职位，自主权很？大。但？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留在盛世，毕竟是一手打造的公司。 两人？又哼唧哼唧聊了十几分钟，裴宴舍不得挂。 “等到跨年再挂好不好？”裴宴问。 “临临！”江女士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跟谁视频呢这？么开心？嘴都咧到后脑勺了。让妈看看！” 江照临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去。他？下意识把屏幕扣在胸前，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没、没谁，同？事拜年。” 江女士狐疑地盯着江照临通红的耳根，他？系着碎花围裙，手里还拿着漏勺。 “同？事你躲什么？是不是谈对象了？快让妈看看！”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油烟机嗡嗡作？响。江照临站在阳台门边进退两难，视频里裴宴憋笑的声？音清晰可闻。 江女士凑得更近了，“男的女的啊？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 “妈！”江照临无奈地喊了一声？，阳台没开暖气，他？却觉得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母亲突然安静下来，漏勺在锅里慢慢搅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声？说：“你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饺子在沸水里上下翻腾，有一两个破了皮，馅料散在水里。 江照临看着母亲背影，喉咙突然发紧。 “明年……明年过年，我或许会带个人？回？来。” 母亲的手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无人？看到的地方，江女士嘴角缓缓上扬。 视频那头，裴宴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江照临重新举起手机时，看见他？眼睛有些湿濡。 “听见了？”江照临小声？说。 裴宴点点头，眼角弯弯，嘴角上扬，一副笑得不值钱的样子。 “明年一定？跟你回？去。”裴宴道。 窗外又一簇烟花炸开，裴宴悄声？道：“江照临，新年快乐。” “裴宴，新年快乐。” 第49章 小橘猫 除夕的喧闹渐渐平息， 江照临窝在老家？温暖的沙发里，享受着难得的闲暇。窗外零星的爆竹声提醒着新年？的余韵。 嗡嗡， 手？机铃声响起？。 “喂，周颜？”江照临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一丝节日的慵懒。 “师兄！出大事了！你快看热搜！”周颜的声音又急又慌，还带着点不可思议。 江照临微微蹙眉，打开免提，顺手？点开了微博热搜榜。 只见#盛世传媒神秘高管##素人总裁颜值天花板#等词条赫然挂在榜首。 点进去，是他曾经在某品牌晚宴， 被某个明星敬酒， 被网友无意拍到的侧影和模糊的正面照。 照片里他穿着银白笔挺西装， 侧脸线条优越，眉眼在暗色灯光和身旁明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和放松，微微发红的耳根在镜头下甚至有些惹人遐想。 “这…怎么会？被拍到？”江照临有些愕然。 “就是之前的热搜，有人一直在人肉您！结果被网友扒出来这次晚宴， 说您，颜值气？质碾压娱乐圈…然后…然后就爆了！”周颜语速飞快，“我们官博现在涨了快六十万粉！全？是冲着您来的！股吧论坛也炸了，都说‘颜值即正义’。今天港股一开盘，我们股价真的一路飘红， 涨了快8%！” 江照临捏了捏眉心，这完全？出乎意料。“知道了。热度能压下去吗？” “压…压不下去啊江总！”周颜快哭了， “网友热情？太高了， 各种深扒， 连您以前参加行业峰会？的旧照都被翻出来了。现在舆论一片倒的好评，说您是‘商界清流’‘人间理想型’，但董事会？那边态度暧昧……其实我有点担心这热度太高， 您个人生活被打扰……” “我知道了。”江照临迅速冷静下来，“暂时冷处理，官博保持正常运营，不回应任何与我个人相？关的话题。等我回去再说。” 挂断电话，江照临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张被疯狂转发的照片，无奈地叹了口气？。 飞机落地，江照临走出闸口，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身姿挺拔的裴宴。 裴宴大步上前，接过他的行李，强横抱住他，四肢扒在江照临身上，抱得很紧。他蹭了好几下，嘴里：“想你想你想你！” 江照临靠着裴宴，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飞机导致得嗡嗡耳鸣缓解，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放松下来。 裴宴一手？行李箱，一手？爱人肩膀，兴致勃勃讲着最近战队的成绩。 “好几个网络比赛都拿了冠军，马上就要正式比赛了！” 江照临感受掌心传来的温度，听着他一路没停的话，只觉冷寂的日子猝然变得热闹起？来。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裴宴开车去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他又换了辆帕拉梅拉，更宽敞的空间。 “家？里没什么吃的了，补充点库存。”裴宴推着购物车。 江照临懒洋洋地跟在他身侧，偶尔伸手？往车里丢几样自己爱吃的零食。 裴宴挑选着新鲜的蔬菜水果，江照临就把？下巴搁在购物车扶手？上，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第57章 裴宴拿起？一盒草莓，转头问：“这个？” 江照临点点头，裴宴便笑着放进车里，顺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 江照临冷脸瞪他，无声：“大胆！” 江照临视线掠过旁边的气？泡酒，趁裴宴不注意，悄悄走过去。 裴宴选好水果，转头，江照临实在太显眼了，裴宴一眼就找到了他。 裴宴目光追随着江，看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掠过货架，看他微微踮脚去够高处喜欢的啤酒时，宽松毛衣下露出一截细腻的腰线。他喉结滚动，心尖都跟着发软。 新年？刚过，裴宴将全？部热情？投入到了瀚海电竞的新战队建设中。 他雷厉风行地梳理架构、招募人才、制定严苛的训练计划。 战队氛围在他的带领下焕然一新，成绩稳步提升。但只要工作结束，他必定第一时间回家？。 裴宴在市中心换了个大平层，用来安顿江照临。 江照临则在裴宴精心构筑的小窝里，彻底躺平，像一只被精心娇养、慵懒矜贵的小橘猫。 有时处理一些线上能解决的邮件，有时只是看看书或电影。 网络上关于他的热度，在盛世的冷处理和他本人彻底“神隐”下，渐渐被新的热点取代，股价也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高位。 裴宴下午五点刚到家？，轻关上门，目光便在扫视。 江照临穿着他的宽大的t恤，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抱着笔记本，窝在落地窗边阳光最好的沙发角落对着电脑屏幕。 阳光勾勒着他精致的侧脸轮廓，鸦羽般眼睫轻动，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又放松。 江照临端起水杯抿一口，又轻轻放下。突然抬起？头，发现裴宴在看他，微微歪头，露出一个带着点困惑的、近乎无辜的眼神。 裴宴大步走过去，喃喃叫了声：“老婆。” 江照临抬头瞪他，“乱叫什么！” “你就是我老婆，你还会？给我热菜呢。”裴宴试图说明。 说的是裴宴做好饭菜，剩了很多，江照临怕扔掉浪费，晚上又放在微波炉热热，给裴宴吃的事情？。 江照临冷哼：“你是我老婆还差不多。” 鉴于江照临非常嘴硬，裴宴决定身体力行地告诉他，谁才是老公。 江照临埋在裴宴怀里，半闭着眼，嘴唇也闭得紧紧的，像是不愿意面对。 裴宴稳稳当当双手？托住他的腿，怀里人一动，他便凑着嘴唇要亲过去。 江照临突然伸手？抵住他，掰着他的脸。鼻子凑近他的脸，在他下颌、脖子、锁骨几个地方轻嗅，一副严肃的样子。 最后，江照临双手？扯着裴宴的领带，绷着脸拉着领带用力：“你抽烟了？” 裴宴摇头：“他们抽，我就看了眼，沾上了味道。” 他被领带拉扯得有些窒息，闷哼一声。但又觉得很好玩：“我不喜欢那东西，而？且还要给你以身作则呢。嗯……哥，轻一点。” 江照临狐疑地看着他，故意更用力了。 最后，江照临蜷着脚趾，趴在沙发上，动也不能动。 裴宴收好桌上温热的饭菜，把？蜷在沙发上，乖乖等他的江照临抱起？来，换了个姿势，让江照临枕在自己腿上。 他打开投影，一边看比赛录像，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 江照临累极了，看一会？儿就睡着了，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蹭裴宴。 裴宴看完比赛后，去阳台站了会？，思考公司未来。 猛然间，他发现了微波炉上盒子里，有个不正常鼓起？的小包装，打开，里面是半包昂贵的香烟和一个精致的打火机。 裴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怪不得江照临说起？抽烟，原来是此地无银三百里。 他二话不说，直接没收，连同家？里藏着的几瓶好酒一起？锁进了柜子深处。 他又进行了一番地毯式搜索，确认没问题后，他才走向睡着的江照临。 江照临刚醒，脑袋晕乎乎，就看到裴宴阴测测的目光。 他感到疑惑，但是视线一扫，就扫过床头柜的打火机。 江照临闭着眼装死。 他失去了早上的热得正好的甜牛奶，他试图解释“我只抽了一根！”，“我一周才抽一根！” 解释过后，裴宴表情？却依旧异常严肃，带着点受伤的眼神注视着他。 江照临最终抿了抿唇，把？东西全？都扔进垃圾桶，发誓要戒烟。 他夜晚趴在裴宴怀里，不住颤抖：“好难受好痒。”戒烟是很难的，初期，烟瘾像猫挠痒一样，只是心口发闷，还能忍得过去。后续心跳特别？慌，痒得连呼吸都不通畅。 “忍一下，临临。” 江照临难受，就敲他邦邦硬的胸肌。 裴宴不为所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能让那些东西玷污他？江照临就该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江照临的身体。 “烟酒，不许再动。还有冰咖啡冰可乐，都不许再喝。” 江照临胃不太好，却偏爱冰镇可乐、加冰美？式和冰香槟。 裴宴继续严防死守，家？里的冰箱冷藏室几乎不见冰块的影子。 他默不作声地把？江照临刚倒好的冰可乐倒掉，换成热水。他还会？提前打电话给骑手？取消冰咖啡的订单。 有一次江照临偷喝冰咖啡被裴宴抓个正着，裴宴难得板起？脸，没收杯子，一言不发地钻进厨房，给他煮了一壶热乎乎的红枣姜茶端出来。 江照临捧着温热的杯子，偷瞄裴宴紧绷的下颌线，心虚之余，又觉得那杯姜茶无比暖胃。 裴宴看着他小口啜饮的样子，勉强把？自己哄好了，又喜滋滋做饭去了。 猫猫大王在裴宴的精心“饲养”下，胖了十几斤，勉强达到了正常体重？。 江照临站在体重？秤上，看着上面的数字，兴奋地叫裴宴过来。 “你说的！我重？了就可以喝冰可乐！” 第50章 各方招揽 裴宴狐疑地走进， 看着仍然？宽大的睡衣，和睡衣下江照临依旧纤细的手？腕。 他伸手？去掏江照临的口袋：“没有偷偷放手？机什么的， 增加重量吧。” 江照临推开他，因为不被信任而？非常气？愤，仰着脸：“当然？没有，裴宴你？敢食言试试看呢！” 裴宴被这副摸样可爱得心尖发颤，直接伸手？把人拦腰抱**重仪。 江照临猝不及防悬空，下意识环住他脖子：“你？干什么呀！” 裴宴理？所当然？道：“我？试试到底重没重。” “放我？下来！” 江照临把他的手？拍下来，突然？灵机一动， 揪着睡衣下摆， 毫无顾忌地往上一掀， “你？看啊，都？有小肚子了。” 原本平坦的小腹确实有了些许柔软的弧度，裴宴呼吸滞涩，大脑噼里啪啦响起了一阵电流声， 指尖鬼使神差地戳了戳那处软肉。 江照临敏感地缩了缩，有些难为情地偏过头？不去看他，“现？在相信了吧，快放我？下来。” 裴宴非但？不放，还猛地将人搂紧， 低头？在那泛红的耳垂上轻咬一口。 江照临捂着眼睛，无奈：“你？不要大早上就这样。” “那样？”裴宴故意茫然？地问。 一晃过了近半个？月。网络的热度渐渐平息， 股价也维持在了高位。 裴宴望着“懒散”的江照临， 偶尔会？有点疑惑。 他认识的江照临， 骨子里是渴望搏击风浪的人。 这样长时？间的、心甘情愿的“赋闲”，实在反常。 感性上，裴宴想江照临一直留在家里， 理？性上他知道自己留不住对方。 裴宴隐约感觉到，江照临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却也在等待什么。 盛世那边，董事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灼。他本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正面的全民关？注，是江照临顺势回归、重掌大局的最佳契机。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利用这波舆论和股价东风。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江照临如同石沉大海，别说主动联系，连一个？试探性的信号都？没有。 反常的沉默让习惯了掌控一切的董事长坐立难安。 他几次想打电话，又拉不下面子。 毕竟休息是他亲自下的命令。 他反复看着网络上江照临的照片和评论，心里五味杂陈。盛世传媒目前由杰西和周泰川一内一外？掌管，时？安目前在杰西手？下学习。 杰西刚来公司不到一年，还没站稳，上上下下还不服他。 周泰川更不用说了，老好人，别人三两句就能挑拨了去。 时？安年纪太小，也太过稚嫩，学有所成，但？想要担起一个？公司显然？是不现？实的。 而？江照临“失控了”。 第58章 董事长甚至想过启用山茶，但？是又在睡醒后反驳了这个？想法？。 山茶是主动离开，就期望着公司离开她之后转不下去，等着董事长请她回去。 让山茶回来太助长她的嚣张气？焰了，从此之后，公司的决策和改革都？会？受到限制。这是董事长不愿意看到的。 但？江照临不一样，江照临是董事长请走的，决定权和主动权全部都？在董事长这里。 董事长了解江照临目前的心里，他知道江照临想要什么。 思考间，他的手？指悬在手？机上方几公分的距离，要碰不碰。 盛世传媒，杰西坐在23层的办公室，电脑软件上的消息提示音接连响起，她应接不暇。 江照临走后，他留下了工作手？机，公司的合作商、客户、外？包资源等都？在这个？手？机，目前由杰西保管。 那些人似乎也知道手？机的主人更换，态度没有最初的缓和，反倒咄咄逼人起来，一些事情的处理？不再简单明快。 杰西自认是有独自处理？一切的能力，但？她对外？要应对客户，对内要应对整个？公司。面对只认江照临的客户，和江照临的嫡系团队，杰西也不得不感叹，江照临太高了。 她想要顺顺利利接手？一切，让客户认可、培养心腹并且剪除不安定因素，起码要一年以上的时？间。 董事长不会？给她这么久的时？间的。 怪不得江照临当初说走就走，这是认准了盛世传媒缺不了他。 江照临翻看邮件，电脑上的邮件提示声频频响起。对话框里，不少猎头？公司发来邮件，询问他是否有跳槽的意愿。 他照例寒暄一通，话没说死，说着说着他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大公司之间人脉消息都？是流通的，他的态度或许在不久之后就会？传到董事长那边。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电话响起。 “林特助？”江照临反复确认了来电显示。 那边传来柔和的声音：“很意外吗？” 江照临挂上了伪装的笑，公事公办的声音下，带着一丝戏谑：“林特助是以盛世集团董事长助理？的身份，还是林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打的这通电话呢？” 江照临以为，先沉不住气？的会？是董事长，却没想到打来电话的是林雨霁。 林雨霁一贯温和的声音道：“裴宴哥哥这个？身份如何？？” 那还真是……不如何？。 江照临向来灵活的大脑停滞了一瞬间，说话间已经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上：“你？想怎么样？” “你？知道小宴在瀚海电竞工作吧，瀚海还缺一个？cfo，您看您有兴趣吗？待遇随你？提如何？？” 江照临想，林雨霁看来是真的想挖他，随便提要求都？说出来了。不过，这样的事情向来是要找个？正式的地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一番，才能把事情定下来。 他沉默着没有回应，只听到林雨霁那边的声音：“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半晌，江照临才道：“裴宴的意思？” 林雨霁低笑一声：“还是瞒不过你？。不过这也是我？个？人的意思，也许您不信，在第一次见到你？之前我？就久仰你？的大名，十分佩服。当时？跟在董事长身边，知道今后要跟在你？身边跟你？共事我？甚至兴奋的没有睡着。江总，我？希望你？相信我？的诚意。” 林雨霁语气？诚恳，江照临似乎能透过电话，看到这个？年轻人意气？风发又锋芒内敛的样子。 彭茂学的遗嘱里，获益最大的就是这个？年轻人。 裴宴跟江照临念叨过遗嘱内容。 彭茂学的房产，多年的收藏都？留给了妻子。大半现？金成立了信托基金，分给了三个？孩子，剩下的部分捐赠给了慈善机构。 然？而？最重要的股权，大半交给了长子林雨霁。剩下的股权也在遗嘱中表明，将委托长子行使。 纵观整个？瀚海起家过程，脱离不了在创业初期林家的支持，更何？况林雨霁年轻有为，是林家培养的完美继承人。 故而？这个？分配，大部分人没有任何？异议。 有异议的，也让林雨霁不动声色的打压下去。 江照临全程见证这个？过程，对其小小年纪的杀伐果断亦有几分钦佩。 “我？当然？相信你？的诚意，林总。但？是抱歉，我？暂时？没办法？给你？答复。”江照临声音如常。 林雨霁没有过多纠缠，他道：“我？等江总回心转意。”很快换了温和的语气？：“什么时？候有时？间，家里人一起吃一顿饭吧。” “家里人？”江照临狐疑。 “是呀，你？和裴宴，我？带着时？安，还有彭台，我？们几个？年纪小的随时？可以聚一聚。”林雨霁道。 彭台？江照临淡笑，连这个？二世祖都？让林雨霁收服了吗？这小子收服人心是有一手？的，也是，那样一个？人畜无害的长相，有亲和力也是很正常的。 “有空会？去的。”江照临道。 江照临刚要挂掉电话，手？机上方显示着董事长的名字，他脸色微百变。但？仍语气？如常地挂断林雨霁的电话，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董事长的来电。 刚点开就听见董事长乐呵呵的一句：照临啊，可好久没和你？聊天了。 …… 江照临起身走向浴室，镜中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顶灯在他脸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气？血充盈的面庞泛着淡淡的红晕。 他单手？撑在洗漱台上，另一只手？用指腹缓缓揉搓着脸庞。空荡的公寓里寂静无声，江照临瞥了眼时？间。 裴宴事业起步期，每天都？很忙，脚不沾地，消息也从秒回变成隔三五分钟才能回复一次，语音一次也就五分钟就匆匆被队员叫走。 每晚回家的时？间也很晚，白日里江照临一个？人待在家里，时？间从没有这么富裕过。 江照临又想去旅行了，之前有公司牵挂，有裴宴百般阻挠，总也去不了。 他盘算着正好趁此机会？出游，回来正好去上班。 但？是这件事被裴宴极力反对。 裴宴得知此事，匆匆赶回家，他的眼皮突突跳着，几乎要魂飞魄散一样。 “你？要走！” 裴宴将江照临紧紧搂住。他本来打算让江照临来瀚海，这样离他近一些，没想到江照临直接决绝了。 他只能祈祷，江照临还能回盛世传媒，这样起码还在一个？城市，他还能每天上班接送江照临。 可没想到江照临却要直接离开，他心里搭建的摇摇欲坠的泡沫板建筑几乎要崩塌了。 江照临浅笑：“走什么走，我？是出去玩。你？要是有时？间，就带你？一起去了，你？不是没时？间嘛。” 裴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近赛事成绩不佳，刚结束的比赛只拿了八强，网络上如火如荼的讨论几乎要把他喷成筛子。 不过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个？成绩本就在预料之中，他耐着性子安慰每一个？年轻的队员，也计划着下赛季的比赛。 但？江照临的离开是计划外？的，他原本无奈于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只有半夜回家才能温存一会？儿。 现？在江照临直接要离开，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江照临勾着裴宴，轻轻啄吻他的唇，“怎么这么紧张？” 裴宴不管不顾地狠狠亲他，把人抱着弄在沙发上，嘴里喃喃：“我？要换过来，我不让你？走。” 江照临抵着他的肩膀，并不示弱，势均力敌地啃咬裴宴的嘴唇，带出粗喘的呼吸和洇湿的水痕。 “你？还是小孩子嘛？”江照临问他。 第51章 小狗得意 裴宴嘴硬不肯松口， 他紧抿的唇线绷成一条直线，目光沉沉地盯着地板， 不肯与江照临对视。 江照临只？得一下又一下抚弄他的背：“怕什？么呢？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裴宴这才松开一点，呼吸带着滚烫的热度：“真的会回来吗？” 江照临好？笑地摇头，伸手拨开裴宴额前垂落的碎发。 “家在这里，产业也都在这里，我还能跑哪去？？” “去？几天？”裴宴的声音压得很低。 “半个月吧。” 江照临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又紧了紧，不禁失笑，“你这是？要把我骨头捏碎？” 裴宴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 却在下一秒又紧紧抓住江照临的衣角：“你真的不会丢下我？”目光中盛满忧虑和恐惧。 江照临确认了， 裴宴似乎有一点分离焦虑。 他看着裴宴有些失控的目光， 无声地叹了口气。 另一只？自由？的手抬起，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抚上裴宴紧绷的下颌线。 然后，一个微凉、柔软的东西， 羽毛般轻盈地落在了裴宴颤抖得厉害的眼睫上。 第59章 裴宴攥着江照临手腕的力？道松了，闭上眼。 下一秒，他滚烫的额头抵上江照临微凉的颈窝，呼吸沉重而灼热，一下下喷在敏感？的皮肤上。 江照临贴着裴宴的耳廓在呢喃， 清冷的调子揉进一丝温软　“你还没问我要去？哪里呢，我要去？浅水湾镇， 你的老家。” 颈窝里的重量沉甸甸的， 伴着裴宴粗粝的气喘声。江照临颈侧那片微凉的肌肤上， 传来裴宴不甘的呜咽：“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裴宴心里用？最大的恶意去？应对自己的家乡。 江照临的手指穿进裴宴浓密的黑发。 “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想？了解你的过去？。” 裴宴终于被说服，眼神还是？不甘的， 离开前的48小时之内，几乎一刻都不愿意和江照临分开。 飞机越过山海，咸湿海风温柔的絮语。 小镇的风光在江照临面前徐徐展开。 海面沉静，天是？洗过的淡青，蜿蜒的石板路两旁，粗壮的古树伸展着虬劲的枝干，火红硕大的花朵灼灼燃烧，一簇簇，一团团，映红了半条老街。 江照临租下的民宿小院就在老街尽头，白墙灰瓦，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方小小的天井里，几株芭蕉叶宽大舒展，绿意盎然。 空气里浮动着海风、阳光和草木蒸腾的清新？气息。 简单的行李安置好？，空旷的厨房里只？剩下锅碗瓢盆。 冰箱里空荡荡的，只？躺着两枚孤零零的鸡蛋。 他犹豫地拿起锅，旋开炉灶，手心握着那颗鸡蛋。 他拿起旁边那瓶玉米油，又看看另一瓶深绿的橄榄油，动作顿住了。眉眼间掠过一丝茫然，他对着掌心那枚沉默的鸡蛋轻声道：“喂，你喜欢玉米油，还是？橄榄油？” 没有回答。江照临自己先弯了唇角，掏出手机给裴宴发消息：【鸡蛋用？什？么油？】 消息刚发出去？，视频通话？的铃声就响了起来。屏幕那头的裴宴似乎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看到江照临的样子就笑了：“要亲自下厨吗？” 裴宴和江照临约好？，每天晚上都要视频，但裴宴每天都工作到太晚，往往视频发过来，江照临已？经昏昏欲睡。 裴宴那边去？国外参加比赛，他们队伍进了决赛，刚到国外，还在调时差。 江照临分享刚才问鸡蛋喜欢什？么油，裴宴在那边笑了半分钟，才认真教江照临怎么做煎蛋。 “先把火调小一点……对，就是？这样，等油热了再打蛋……” 最后，金黄的玉米油滑入锅中，滋滋作响，透明的蛋清迅速凝结成雪白的裙边，包裹着中央那颗溏心、颤巍巍的蛋黄。 江照临小心地用？铲子翻面，却还是？把蛋黄戳破了。 裴宴在屏幕那头安慰他，“没事，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江照临面无表情，很失败地仰躺进沙发，绝望道：“我不是？第一次做了！可恶！” 电话？那边，裴宴的笑声没停。 傍晚的海风带着凉意，卷起素色窗帘的一角。 门铃突然响起，江照临打开门，看到一个十七八的少？年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大袋食材。 “江哥好？！我是？张走一，裴宴哥让我来照顾你！”少？年笑容灿烂，露出一排洁白的牙。 “这些是？裴宴哥让我买的食材，他说你肯定没好？好？吃饭。我一会儿给你做饭。” 张走一被裴宴反复交代要照顾好？江照临。 江照临不好？意思让小孩帮做饭，伸手阻止。 张走一哈哈哈大笑，“我从小跟着裴宴哥一起长大。你是裴宴哥的朋友，不用？客气。” 江照临看着少？年麻利的动作，突然想？起这是？谁了，他曾经和这个小孩通过电话？。 “你和裴宴很熟吗？”江照临问。 张走一边切菜边兴奋地说，“当然啦！” 他告诉江照临，当年镇上有个胖小孩，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经常欺负其他孩子。 尤其是没有父亲的裴宴，更是？被欺负得最惨。 “裴宴哥可不是？好？惹的，”张走一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他联合了所？有被欺负的孩子，用？零花钱请大家吃冰棍，还教我们怎么反击。” “裴宴哥带着我们埋伏在对方放学必经的小巷里。”张走一比划着，“我们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对方吓得尿了裤子！” 江照临靠在民宿那张略显陈旧的藤编沙发上，边吃饭边听这些过去？的故事。 平板电脑的光映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屏幕上是？激烈的全球总决赛现场，地点在国外。 “比赛开始了！”张走一凑到江照临旁边。 “你也在关注裴宴哥的比赛吗？他们队伍的adc太厉害了，不是？他第一场比赛就输了。半决赛零封对手真的太帅了。也不知道决赛能不能赢啊，不管输赢我都没有关系，我放平心态，求求了求求了！”张走一在一旁絮絮叨叨。 屏幕上炫目的灯光疯狂闪烁，震耳欲聋的呐喊几乎要冲破屏幕的束缚。 比赛进行得异常激烈，五局三胜的赛制已？经打到了二比二平。 决胜局中，裴宴这个队伍的adc在团战中完成四？杀，带领队伍一举推平对方基地。 最后，当巨大的“victory”字样伴随着璀璨的金雨轰然砸满屏幕时，比赛的选手猛地摘下头上的耳机，狠狠摔在桌上！ “我们赢了！”张走一抱住江照临，下巴一拱一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照临嘴角勾起微笑：“赢了。” 赛后采访环节，裴宴那张熟悉的、写满攻击性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 主持人？问他赛前有没有特别准备，他嚣张地扬起下巴。 “比赛前的布局？没有布局啊，半决赛三比零，决赛就随便打打啊。” 张走一嗤笑一声：“太装了吧裴宴哥。” 比赛刚结束，裴宴的个人？直播间就开播了。 画面中的他比比赛时更加狂放不羁，对着镜头大放厥词：“早就说了他们不是？对手，就问你们还有谁？” 弹幕说他太装了。 结果更多的弹幕说，赢了不装什？么时候装？输了的时候吗？啊！ 国内观众的热情无处挥发，大多跑到了他的直播间。 礼物？特效在直播间经久不衰，飞机，跑车层出不穷。 江照临登录账号，随手充了点钱，进入裴宴的直播间。 他点开礼物？栏，选择了最贵的“银龙出海”，连点了一会儿。 刹那间，无数条巨大的、银蓝色的巨龙，挟裹着震耳欲聋的龙吟与背景中的漫天山水，排山倒海般冲进裴宴的直播间！ 一条、两条……整整九十九条！银蓝的洪流彻底淹没了屏幕。 【我靠我靠我靠，九十九条龙，这里那里来的大哥！】 【男神啊，这得多少？钱啊？？土豪爸爸看看我！】 【九十九条龙，太夸张了！裴神你算是？嫁入豪门了！】 屏幕那头，刚刚不可一世的裴宴正？乐呢，他凑近屏幕看清送礼人？的id，表情瞬间凝固。 “谢谢江临天下的九十九条龙啊。” 苍天啊，这是？他家江照临的游戏id啊！ 裴宴一眼就认出了背后是？谁，脸皱成一团。 然后，他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直播间观众才能勉强听清的音量，小声嘀咕：“别送啊……平台抽一半呢，有中间商赚差价！” 裴宴比赛奖金都没有礼物？的抽成多，勤俭节约的裴宴完全见不得如此挥霍的行为。 张走一在旁边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裴宴哥，江哥你太厉害了！” 江照临看着屏幕中裴宴慌乱的样子，眼中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弹幕： [？？？] [不对劲，很不对劲！] [不是？哥们，你耳朵红什？么啊？？] 裴宴完全没管弹幕，低头疯狂打字，嘴角疯狂上扬又强行压住，结果还是？没忍住，笑得肩膀直抖。 江照临的手机震动。 裴宴：【怎么送这么多？全给平台挣了！！】 裴宴：【（小狗流泪.jpg）】 江照临慢悠悠回复：【等你回来，我单独给你】 直播间里的裴宴突然把脸埋进掌心，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闷闷地“唔”了一声。 弹幕彻底疯了： 【裴神你特么在撒娇吗？？】 【不儿是？，谁把我们裴神训成这样了？？】 【我靠，你扭扭捏捏地给谁看啊？给我看吗？你的嚣张劲儿呢？你骂人？啊！】 【去？私下里维护大哥了吗？我懂。】 【上面，是？白富美！】 【你们闭嘴吧，别调侃了！我们裴神嫁入豪门容易吗？】 第60章 裴宴完全无视了满屏的调侃，只？顾抖着手打字，透着股又心疼又暗喜的别扭劲儿。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挣钱给你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要对你好？到让你离不开我】 这条消息跳出来的瞬间，江照临忽然觉得民宿的空调开得太足了。 他松了松领口，正？要回复，就听见直播里裴宴突然出了声。 裴宴抬头，假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咳，那个……” 他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声音越说越小，“……不是？女朋友。”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语气莫名得意：“是？……见过家长的。” 弹幕： 【？？？？？】 【你特么笑成这样你跟我说不是？女朋友？？】 【懂了，是？老婆（点烟）】 裴宴瞥了眼弹幕，没反驳，只？是？低头又发了条消息。 江照临的手机亮起—— 裴宴：【想？你了。】 裴宴：【（小狗打滚.gif）】 第52章 正文完 电梯平稳上升， 电梯镜面？映出一张清冷的俊秀面？容，侧影挺拔， 隐约露出一段惊心动魄的雪白下颌。 电梯门？无声滑开？，江照临迈步而出，锃亮的牛津鞋敲击地面？。周颜踩着细高跟紧随其后，手中平板闪烁着今日行程。 “江总，jyg战队的签约仪式定在明天下午三点？。届时jyg的经理会来我们公司进行签约，我们这边接待已经准备好，需要您亲自出席。” “另外……”周颜的声音戛然而止。 助理早已候在门？前， 双手推开？会议室大门？。 江照临脚步未顿， 径直走入， 刹那间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而来。 二十余位高管齐刷刷起身，江照临微微颔首，步履从容地走向离门？最远的位置。 几月未见， 这位年轻的掌舵者气场更甚从前。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领口未系领带，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这是？江照临回归盛世？的第七天，也是？他？回归的第一场会议。 江照临扫视一圈，眸光如淬寒星， 清冷的声线在会议室里铺开？。 分析市场，部署战略， 几个小时滔滔不绝。 话毕， 江照临环视一圈， 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 他？的视线在一些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直到？看到？他？们不自觉地绷直了脊背，才满意地移开？。 “散会。” 直到？玻璃门？关上， 会议室才响起此？起彼伏的松气声。 江照临回到？办公室，松开？领口，目光投向落地窗外广袤的城市天际线。 会议尘埃落定，给众人吃了定心丸，他？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松弛。 这一年江照临做好打算：身体优先，工作为辅。减少加班，拒绝熬夜。 他？回归公司之前，和？董事？长进行了长达三小时的斡旋。 他？清晰地表达了未来几年将？侧重健康的规划，顺便隐晦提及了去年四次入院的事？实，礼貌而直接地问：“即便如此？，您仍希望我回来吗？” 董事？长心知肚明，觊觎江照临的公司不在少数。这通电话，他？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但他？也留了后手：让江照临用心培养时安，许诺江照临未来做一人之下“辅政大臣”。 江照临早就不是？吃老板大饼吃得津津有味的年纪了。 江照临想？，时安今年才二十岁，想？要接班谈何容易。真？正接班的那个时候，他？可能早就退休了。 他？笑眯眯地，欣然应允。 江照临拿出电话，算算时差，裴宴的航班应该晚饭后才会落地。 裴宴说他？下飞机要和？队员先回公司，让江照临不用去接他？。 江照临轻叹口气，开？始处理积压的文件。直到？夕阳西沉，他？揉了揉酸涩的后颈，婉拒了司机，独自走向地下停车场。 他？掏出车钥匙，电子锁发出轻微“嘀”声。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照临警觉地转身，却被猛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视野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他？条件反射地肘击身后，却被对方灵巧躲过，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按在车身上。紧接着，另一条钢铁般的手臂狠狠箍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死死抵在冰凉坚硬的车门？上！ 撞击力让江照临闷哼一声，脊背撞得有些疼。 “谁？！” 江照临厉声喝问。 质问声却被炙热的唇舌堵住。那气息炽热得几乎要将？人灼伤，牙齿甚至磕碰了一下他？的唇瓣，带来细微的刺痛。 江照临浑身紧绷，却在辨认出那气息的瞬间骤然放松。 这个吻来得凶猛又？急切，带着风尘仆仆的燥热。 江照临毫不示弱地回吻，唇齿交缠间带出紊乱的喘息与晶莹的水痕。 吻毕，江照临胸口剧烈起伏，唇上还？残留着被啃噬的麻痛感。他？的视线依旧漆黑，半晌，江照临慢慢笑出声，空闲的手精准揪住对方衣领：“裴宴，你幼稚不幼稚？” 那只捂住他？眼睛的手终于松开？了。 光线刺入瞳孔，江照临急促地喘息着，视野从模糊到？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裴宴近在咫尺的脸。 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因为刚才粗暴的亲吻显得异常红润，甚至有些肿胀。 他？左手还？拖着登机箱，风尘仆仆的冲锋衣上还？沾着一股冷气，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不偏不倚。 “你怎么认出我的？”裴宴声音沙哑。 江照临用指腹擦过他被自己咬破的嘴角，温和？道：“你刚过来我就猜到？了，也就你这么横冲直撞。” 裴宴没出声，右手从兜里掏出个丝绒盒子。 江照临呼吸微微一滞，“这是？？” 裴宴没有回答，高大的身体猛地矮了下去，单膝砸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戒指。铂金的素圈，静静躺在裴宴微微颤抖的掌心。 周遭突然安静，空气犹如冻结。 江照临有些茫然，条件反射四处张望，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裴宴仰着头，颈侧的筋脉因为用力而绷紧，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这个……能收下吗？” 裴宴深呼吸一口，才能继续： “我母亲说，人生最大的冒险就是？相信爱情。哥，我想？试着相信，你可以试着相信我吗？” 很认真？的态度，很诚恳的声音。 江照临垂着眼睫，视线落在那枚戒指上，又？缓缓抬起，掠过裴宴汗湿的额发、通红的眼眶、紧抿到？发白的嘴唇，最后停在他？黑沉沉的眸子中。 这人全身都抖得厉害。 时间被拉得黏稠而漫长。 突然，江照临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他？朝裴宴摊开？自己的左手。 掌心向下，五指舒展，骨骼匀亭。 裴宴抬头，江照临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一如他？这个人，清明澄澈，没有一点？缺点？。 真？好看。 这是？他？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喜欢到？不敢宣之于口，怕说出来就会被驱逐，相隔两岸天各一方。 现在这个人答应了他？的求婚。 裴宴手心都是？汗，他？从盒子里拿出戒指，手指颤抖得厉害，好几次才捏稳那枚小小的指环。 他？托起江照临修长的手指，冰凉指环贴上温热的指根，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推了进去，尺寸严丝合缝。 戒指戴好，裴宴却依旧死死攥着他？的手。他？低声：“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江照临任由他？握着，感受着手背上那点？濡湿。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还？是？用他？的胳膊抱住了很没安全感的对方，“好的，我答应你。” 裴宴这个位置，只能抱到？江照临的腰，他？甘之如饴，抱了一会儿，他？把？另一枚戒指放在江照临手心，黏糊糊道：“那你也要给我戴上。” …… 第二天，江照临盘腿坐在沙发里。 他？上半身光裸着，沿锁骨而下，脊背、蝴蝶骨、劲瘦的腰腹，以及其他？能见到？的皮肤纹理都带着很明显的齿痕。 抬手时，他？左手的无名指上的素戒还？在晨曦的映射下闪着耀眼的光。 江照临端着碟子吃裴宴刚烤好的蛋糕，他？微微歪着脑袋，额发软软搭在眉骨，脸颊被蛋糕熏得微热。 裴宴还？在叮嘱：“多吃一点？，把？肚子吃得鼓鼓的。” 江照临喉咙发出一点？气音，嘴里正在咀嚼，拒绝地摇摇头。 突然，江照临停下牙齿动作，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神色认真？，“裴宴，这个求婚好草率。” 第61章 他？似乎后知后觉，认为自己被敷衍了，语气带着埋怨。 “就算不是？在游轮或百亿大厦上，起码也要在雪山或者威尼斯、冰岛吧。你用停车场就打发我了吗？” 裴宴正小心翼翼捧着自己的戒指，这小玩意儿怎么越看越顺眼。 闻言，裴宴抬头，他？表面？非常镇定，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这小子脸上细微的毛孔都在翕张。 裴宴仔细思考片刻，随后字正腔圆地回答：“嗯我认同你的想？法，为了弥补，你说的这些我们可以用在订婚上。订婚在游轮上，订婚旅行去雪山。结婚可以在百亿大厦，结婚旅行我们玩遍国？内外，想？去哪都可以。什么斯什么岛都可以去。” “那个，你先吃，我还？有点？事？，先出门？一趟。”裴宴冷静道。 如果不了解裴宴的人，就这个画面？，说不上会把？他？当成一个什么成熟稳重的男人。 楼道内，电话那头林雨霁怒气冲冲：“赔钱货！自家的冠军战队jyg不签在瀚海的直播平台，你签在你老婆的平台？” 裴宴对着电话那头的林雨霁，语气异常平静道：“哥，你怎么知道江照临答应我的求婚了？” 林雨霁：“……裴宴，我还？在工作。你的夺冠故事？只跟我说了一次，你的求婚故事？已经是？今天第五次了。” 裴宴完全无视亲哥的嘲讽，自顾自：“江照临非要在游轮上订婚，虽然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但是？他？还？想？跟我单独去雪山订婚旅行。你说这可太？麻烦了吧，但是？订婚一辈子也就这一次，我真？的很困扰。” 林雨霁：“……我送你个游轮吧，当嫁妆了，你赶紧把？自己嫁到？江家。” “哥，除了游轮，江照临还？想？要一幢大楼用来结婚。” 得寸进尺！林雨霁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裴宴毫不在意，他？根本不屑和？林雨霁这个连老婆都没追到？的人说话。 他？的手指划向下一个联系人，带着浓浓的优越感再次拨通电话。 张走一的视频电话刚接通，裴宴就把？戒指怼到？镜头前：“看！这是？什么！” …… 窗外忽然滚过一阵闷雷，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江照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裴宴隐约听见书房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他？冲过去推开？门？，发现江照临站在窗前，手中文件散落一地，脸色苍白得吓人。 “哥！” 没有回应。裴宴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瞳孔微微扩散，呼吸急促得不正常。 他？轻声靠近，不敢贸然触碰，“是？我，裴宴。你在家里，很安全。” 江照临的目光缓缓聚焦，额前渗出细密的冷汗。 脑海里依旧是？那个雨夜，他？孑然一身，手无寸铁，痛苦无助地被围殴了一轮又？一轮。也是？那次，激起了他？长足的好胜心，势必要把？他？面？前挡路的人统统扯下来、 又？一道闪电划过，江照临猛地闭上眼，喉结滚动：“……开？灯。” 裴宴立刻开？灯，摸索着握住他？冰凉的手：“要去卧室吗？” 雨声中，江照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裴宴小心地带他？穿过走廊，新房子太？大了，三百多平，他？们走了有一会儿。 卧室窗帘紧闭，隔绝大部分雨声，但江照临的手指仍在微微发抖。 “能抱我吗？”江照临突然问。 裴宴心头一颤。他？立刻将？人拥入怀中，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江照临把？脸埋在他？肩窝，呼吸渐渐平稳。 “睡会儿吧。”裴宴不停轻抚他？后背，“我在这呢，不会有人打扰你。” 雨声渐远，江照临的睫毛终于不再颤动，裴宴的动作和？声音似乎有催眠的效力，他？慢慢陷入沉睡。 裴宴小心地把？他？放平，盖好被子，指尖拂过他？微蹙的眉心。 他？找队伍里的队医沟通，向医生询问江照临的情况。 队医说，这个表现很像创伤应激，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裴宴点？头记下，准备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夜色沉沉，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裴宴率先醒来，江照临依旧睡得很沉。裴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显示“宋鸣”。 裴宴皱眉，这是？谁？他？看了眼熟睡的江照临，拿起手机走到？阳台。 “照临哥，听说你回来上班了。”电话那头传来温润的男声。 “嘘，小声点？，他？还？没醒呢。”裴宴打断道，声音压得很低，“你是？谁呀，有事？？” 沉默几秒后，那边的声音窸窸窣窣，似乎很激动：“你是？谁呀，你怎么拿着照临哥的手机。” 裴宴盯着外面？的雨幕，“我前两天刚求的婚，你说我是？谁？” 宋鸣的声音出现波动，“你们？” 裴宴：“他？没犹豫就答应了，这几天一直戴着我买的戒指睡的。”其实戒指放在床头柜，但他？就是？忍不住添油加醋。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宋鸣再开？口时，温润全无，咬牙切齿：“祝你们幸福。” “谢谢，说起我求婚的故事？啊——” 电话被直接挂断。 “裴宴。”卧室里传来沙哑的呼唤。 裴宴赶紧回到？床边。江照临半睁着眼，伸手拽他？衣角：“吵死了。” “谁吵了？”裴宴心虚地躺下，把？人搂进怀里。 江照临闭着眼把？手机从他？口袋里摸出来，解锁，通话记录明晃晃地显示着【宋鸣 】——曾经痛苦的来源。 裴宴揉揉鼻子，却见江照临只是？把？手机扔到？一旁，重新窝进他？怀里。 “下次直接挂断。”江照临其实已经放下了，除了雨天会让他？偶尔忆起过往。今时今日，恶人散去，爱人在身边，有什么放不下呢。 裴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爱人的发尾，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在那缕黑发上镀了层金边。 “哦，他？好像很关心你，我直接挂断会不会不太？好呢？”裴宴故意绿茶，装作可怜兮兮，睁着一双圆润透亮的眼。 江照临大笑起来，他？屈起手指弹了下裴宴的额头：“还？装呢？”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们轮廓分明的脸上，裴宴心虚地埋头在江照临颈侧。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窗外的梧桐叶绿了又？黄，不知第几个年头，江照临的ptsd被治愈，身体也恢复了完全健康的指标。裴宴的分离焦虑和？不安，也在一日日的相处陪伴中消散。 他？们抛下伤痕，带着勋章启程。一起走过冰岛，威尼斯，最终停留在瑞士阿尔卑斯山。 极目远眺，群峰如浪，山峦披覆着亿万年不化？的冰雪，在壮丽宏大的苍穹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那雪线之下，是？肆意铺展的、绒毯般的草甸，饱吸了阳光雨露，呈现出一种近乎燃烧的鲜绿。 在无垠的雪白与安宁的苍翠中，裴宴突然撑起身子：“哥，流星那晚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啊？” 江照临缄口不言，裴宴开？始耍赖，手指钻进江照临的衣服下摆轻挠他？腰侧。 江照临被他？闹得没法，一个用力将？对方双手抓在一起拢住。 他？低头注视裴宴亮晶晶的眼睛，含笑道： “不说。” 两道呼吸交织在天地间，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地面？，融成一个分不清彼此？的轮廓。 江照临望过去，左手指尖描摹着地上相依相偎的剪影。 冰岛的极光、瑞士的雪山、威尼斯叹息桥下的亲吻……所有这些都比不上此？刻阳光里浮动的尘埃，和？无名指上那圈微凉的光芒。 说与不说有什么要紧呢，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第53章 一家之主江照临 羽绒被？似的雪， 在？窗外无声飘落。 客厅的透明陈列柜里，又添了几座分量十？足的冠军奖杯。 裴宴刚从公司年底庆功宴回？来， 酒精的余热还黏在？皮肤上？。 他推门？进主卧，没有人？ 半晌，他径直走向书房。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柔和的光。推开门？，果然看？见江照临。 在？外面叱咤风云的江总，此？刻正伏在？宽大的红木书桌上？。 他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侧脸枕着摊开的厚厚文？件， 鸦羽浓密， 阴影落在？脸颊。呼吸均匀绵长， 像是睡着了。 裴宴放轻脚步走过去，目光扫过桌角那杯见底的褐色咖啡，闪过很明显的不赞同神色。 他俯下？身，凑近那张温顺安静的睡颜， 带着一丝酒气的温热呼吸拂过江照临的额发。 “哥？” “临临？” 第62章 “……老婆？”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笑意。 伏在？桌上？的人纹丝不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裴宴低低哼笑一声，不再废话。 他弯下？腰，有力的手臂穿过江照临的腋下？和膝弯， 熟练发力，将人稳稳当当地？抱离了椅子。 江照临一米八几的身高， 成年男人的分量， 在？他怀里却显得轻飘飘。 身体骤然腾空， 失重感袭来。怀里的人终于？装不下？去，眼皮颤动？了几下？，懒洋洋地？掀开一条缝， 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刚醒的懵懂，嘟囔道：“……嗯？回？来了？” 他下？意识地？往裴宴散发着热气的颈窝里依靠，手臂也自然地？环住了裴宴的脖子，把全身的重量都安心地？交付过去。 “嗯，冠军回？来了。”裴宴抱着他往卧室走，胸腔因说话而微微震动？。 江照临在？他颈窝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闭着眼，声音飘出来，像在？说梦话：“过年，我想去看？瀑布……” 裴宴步子猛地？顿住。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闭着眼一脸向往的天真模样，他额角青筋突突跳了两下？。 随后，他咬牙切齿：“不行，你？上？次跟着川哥去水上？乐园疯了一天，回？家就开始发烧，躺了整整一天，你？都忘了吗？” 怀里的人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放松下？来，眼睛依旧紧闭，只是环在？裴宴脖子上？的手臂紧了紧，把脸更深地？埋进他颈间，含糊地？抗议：“……那不一样。这次是去看？瀑布，离得很远看？，衣服不会湿的……” 裴宴低头，只能看？见他柔软的发顶和微红的耳尖。 满腔的唠叨被？堵在？喉咙里，最后只能无奈地？磨了磨牙，认命地？走向主卧。 行吧，到时候再说，反正过年还早。 裴宴刚睁眼，太阳穴砰砰直跳，宿醉的钝痛像个小锤子在？不紧不慢地？敲着。他揉着额角从卧室出来，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江照临刻意压低的声音。 “妈，我知道，我过年肯定回？……带什么？？……不是，您等等……” 江照临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拿手机，一手烦躁地？揉着有些？乱翘的头发。 平日里无往不利的从容荡然无存。 “漂亮媳妇？”江照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妈！您听谁说的？哪来的漂亮媳妇？这都哪跟哪啊？” 电话那头江女士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点兴奋的电流杂音，隐隐约约传出来：“……哎呀，微微跟我提过嘛！别藏着掖着，妈都懂！过年带回？来，让妈好好看？看？！” 裴宴倚在？门？框上？，看？着江总那僵硬的背影，嘴角不受控制地？开始往上？翘。 他慢悠悠地？踱过去，拿起茶几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故意弄出点不大不小的声响。 江照临猛地？回？头，看？见裴宴，脸上？瞬间掠过一丝窘迫，随即又被？更深的恼火覆盖。 他对着电话那头匆匆敷衍：“妈，这事？回？头再说！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不等那边回？应，他飞快地？按了挂断键，屏幕暗下？去。江照临捏着手机，胸膛起伏了几下？。 几秒钟后，火山爆发了。 他手指翻飞，几乎是恶狠狠地？戳开通讯录，找到“沈知微”的名字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江照临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就是一通低吼：“沈知微！你？人呢？说好的帮我给妈打预防针呢？你？的针打到北冰洋去了？！妈刚才电话过来，直接问我要漂亮媳妇！漂亮媳妇！我上？哪给她变个漂亮媳妇出来？啊？！” 他气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昂贵的拖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发出什么？声响，但那架势，恨不得把地？板踏穿。 “现在？好了，妈期望值那么？高，我上哪找漂亮媳妇？我这边只有一个……”他猛地？顿住，视线下？意识地？瞟向旁边正慢条斯理喝水的裴宴。 见他看？过来，漂亮媳妇·裴宴拘谨乖巧地？坐着，脊背挺直，一手搭在？膝盖上？，浅浅微笑。 江照临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别开脸，对着话筒继续输出，：“……就只有一个傻乎乎的媳妇。” 电话那头的沈知微沉默了两秒。 就在？江照临电话挂断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他妹妹带着巨大困惑和一丝诡异兴奋的声音： “哥，等等，裴宴哥才是媳妇吗？你们俩……你才是老公吗？” “轰！” 江照临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他对着话筒： “当、当、当然是我了！这还用问吗？！” 电话那头的沈知微似乎被？这惊天动？地？的宣告噎住了，好半天没吭声。 江照临仿佛能想象到她此？刻捂着嘴、肩膀疯狂抖动？的样子。 他羞愤交加，连珠炮似的对着话筒低吼：“沈知微我警告你？！赶紧的！去给我灭火！把妈那不着边际的幻想给我摁下？去！摁死！不然……不然过年回？家你？就完了！” 他威胁着，然后不等沈知微反应，再次恶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世界终于？安静了。 江照临僵在？原地？，手里死死攥着滚烫的手机，低着头，盯着脚下？深灰色的地？毯花纹。 他没想到，人到三十？，还要面对带着媳妇见家长的窘迫。 裴宴放下？水杯，清了清嗓子，“哥？” 江照临看？也不看？裴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就往书房冲，只丢下？一句硬邦邦的：“看？什么？看？！我……我还有个跨国视频会议要开！很重要的！” 裴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慢悠悠地？走到书房门？口，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门？板。 他拖长了调子，“江总，开会归开会，记得把‘漂亮媳妇’的剧本提前发我一份啊？我好提前适应角色。” 门？板后传来一声模糊的、带着巨大羞愤的闷响，像是有人把额头狠狠砸在？了桌面上？。 裴宴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开。 不能再逗了，再逗下？去，今晚能不能在？主卧睡就是个未知数了。 腊月二十？八，江照临的老家。 小城被？浓重的年味包裹着，空气里弥漫着燃放爆竹后的硝烟和小城特有的，带着点泥土味的喧闹。 三室两厅里，此？刻人声鼎沸。 亲戚们围坐在？客厅，嗑瓜子，剥橘子，电视里放着热闹的晚会重播。 亲戚们热络话家常，话题的中心，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厨房。 厨房门？口，已经悄悄聚集了好几个探头探脑的亲戚。 厨房里，是一幕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裴宴，身高一米九三，肩宽背阔，极具雄性魅力，那流畅饱满的肌肉线条隔着布料都清晰可辨。 然而，这样一副标准的堪比专业运动？员的顶级身材，此？刻却系着一条粉底带白色小花纹图案的围裙！ 围裙带子在？他宽阔的后背勒得紧紧的，勉强在？腰后打了个结。 他正站在？灶台前，一手稳稳端着沉重的炒锅，手腕猛地？一抖。 锅里裹着酱汁的肉片和青椒、萝卜、红椒等配料瞬间被？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又精准无比地？落回？锅中，“滋啦”一声，浓郁的香气猛地？炸开，弥漫了整个厨房。 颠勺动？作行云流水，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一看？就是练家子。 “哇……”门？口传来小表妹的惊叹。 裴宴闻声，侧过头，对着门？口探头探脑的众人露出一个爽朗又略带腼腆的笑容：“快了快了，最后一道菜！马上？开饭！” 他额角沁出汗珠，在？厨房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整个人热气腾腾，看？着非常令人安心。 客厅里，“一家之主”江照临，正大爷似的瘫在？沙发最中央的位置。 他脱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只穿着舒适的羊绒衫，整个人陷在？柔软的靠垫里。 手里捧着个平板电脑，在？上？面随意划拉着财经新闻，姿态慵懒闲适，一副甩手掌柜的做派。 “咳，”江照临眼睛没从平板上？移开，只是懒洋洋地？清了清嗓子，朝着厨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客厅里竖着耳朵的亲戚们都听见，“那个……媳妇儿？瓜子快没了，再拿点来。” 厨房里颠勺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裴宴背对着客厅，没人看？到他瞬间抽动？的嘴角和额角滑下？的黑线。 但他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无懈可击的、堪称“贤惠”的笑容。 他放下？锅，在？碎花围裙上？擦了擦手，大步流星地？走向客厅角落放年货零食的小推车。 第63章 一米九几的大个子，穿着紧绷绷的碎花小围裙，弯腰在？零食堆里精准地？扒拉出一大包恰恰香瓜子。 他走到沙发边，在？江家一众亲戚呆滞、探究、好奇、甚至有些？惊悚的目光注视下？，非常自然把那包瓜子放在？了江照临面前的茶几上？。 “给，”裴宴的声音低沉温和。 江照临这才从平板上？抬起眼皮，施舍般地？瞥了一眼那包瓜子，又瞥了一眼裴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哼：“嗯。” 客厅里一片死寂。嗑瓜子的声音停了，剥橘子的动？作僵住了，连电视机里小品演员夸张的笑声都显得有点突兀。 江照临的大姨张着嘴，手里的瓜子仁掉回？了盘子里。 二叔端着茶杯，忘了喝，茶水差点溢出来。 几个年轻的小辈互相？交换着眼神，里面充满了“卧槽”、“牛逼”、“这世界太魔幻”的无声呐喊。 他们看？着电视屏幕里上？演一喷五的电竞教练，再看？看？此？刻系着碎花围裙、温顺递瓜子的高大男人，最后再看？看？沙发上？那个理所当然享受着服务的自家表哥。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虽然对自家最出息的孩子带回？来个“男媳妇”这事？儿，心里多少有点嘀咕。 可家里这房子是江照临买的，家里的大事？小情，也需要江照临点头拍板。 再看？看？这位“媳妇”，呃，虽然性别不那么？合格，但人是真没话说！这炒菜颠勺的架势，这伺候人的眼力劲儿，这面对调侃还能笑眯眯的脾气…… 亲戚们默默地？把心里的嘀咕压了又压，最终化作了脸上？略显僵硬但努力挤出的笑容，和几句干巴巴的“小裴真能干”、“照临好福气啊”。 声音都压得小小的，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试探。 江照临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这微妙的气氛，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裴宴的服务，甚至还指挥：“小裴，再给我剥个砂糖橘。” 裴宴眼角跳了跳，脸上？笑容不变，认命地？拿起一个圆溜溜的橘子。 他剥开橘皮，把剥好的橘瓣，小心地？剔掉白色的橘络，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自然地？，直接塞进了江照临微张的嘴里。 “……好福气，照临真的好福气。” 年夜饭终于？开席。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大半出自裴宴之手，江女士为辅，“婆媳”二人在？厨房中，已经建立了深厚友谊。 江女士坐在？主位，目光温和中带着欣赏。 “小裴啊，这鱼烧得真不错。”江女士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赞许地？点点头。 “阿姨过奖了，”裴宴笑得谦逊得体，顺手就给旁边的江照临碗里夹了一块最大的鱼腹肉。 “照临哥平时工作忙，应酬多，我就琢磨着学点养胃的菜。” 江照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投喂，顺口接道：“嗯，他做饭确实还行，还有进步的地？方。” “这孩子！”江女士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又转向裴宴，语气明显软和了许多。 她道：“照临这孩子，从小就主意大，脾气也倔，难为你？处处想着他，让着他。” “应该的，阿姨。”裴宴应对得滴水不漏，又给江女士盛了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您也尝尝这个汤，我炖了挺久的。” 一顿饭下？来，裴宴表现得无可挑剔。 勤快、体贴、厨艺好、脾气好、说话做事？有分寸。 江女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真切，最初的那点疑虑和芥蒂，在？美食和裴宴贤惠攻势下？，渐渐消融。 江照临看？着他妈脸上？越来越放松的笑容，心里那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行吧，小裴同志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零点的钟声敲响前一刻，窗外早已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砰砰砰——！” 巨大的轰鸣声撕裂了夜幕，无数光点拖着绚丽的尾焰直冲云霄，整个小城映照得如同白昼。 阳台上？挤满了人，孩童稚嫩的欢呼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江照临被？簇拥在？家人中间，仰头望着漫天华彩，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浓烈的硝烟味。 这一刻绚烂喧嚣，江照临下？意识看？向裴宴。 裴宴也不出所料正看？着他。 去年没能一起回？来过年的遗憾被？弥补，烟花的光明明灭灭，映在？江照临的侧脸上？。 就在？又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花在？头顶轰然盛放，裴宴微微倾身，凑近江照临瞬间通红的耳廓，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你？答应我的，叫了一天‘媳妇’，该换称呼了吧，快叫老公！” 江照临张了张嘴，没发出声。他想反驳，想说“你？做梦”，想维持他那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但这件事？毕竟是他亲口答应的，他还享受了一天，总该给对方点甜头。 夫妻相？处中，付出要是相？互的，关？系才能长久稳定。 好吧好吧。 他超小声：“……老公。” 裴宴垂眸，对方秀丽的脸颊染上？绯红，眼神躲闪却又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别扭。 “乖。”裴宴的声音低沉沙哑，俯身在？他滚烫的耳垂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江照临头顶冒烟：“……闭嘴！看？烟花！” 然而，裴宴那声“乖”的余温还没散尽，江照临那颗被？瀑布勾走的魂儿就又飘了回？来。 江照临溜进了给他和裴宴准备的客房。他反手锁上？门？。 裴宴正靠在？床头，用手机复盘比赛录像，见他鬼鬼祟祟进来，挑了挑眉。 “裴宴！”江照临爬上？床，一脸严肃。 裴宴眼皮都没抬：“嗯？” “那个，瀑布……”江照临伸出手指，戳了戳裴宴结实的手臂肌肉，“我们……还是去吧？” 裴宴放下？手机，无奈地？看？着他：“哥，你？刚发完烧才几天？再说，大冬天的去瀑布，你？感冒了怎么？办？” 江照临立刻反驳，试图摆出讲道理的架势，“不一样！上？次是玩水，湿透了！这次就是看？看？，纯观光。我穿厚点，保证不沾一滴水！” 裴宴嗤笑一声，“你？哪次出门？是‘纯观光’？上？次去爬山，说好坐缆车，结果半路非要徒步，最后是谁累得腿抽筋让我背下？来的？” 江照临噎了一下？，耳根又开始泛红，但他很快重整旗鼓，使出了杀手锏。 他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裴宴身上？，仰起脸，那双平日里锐利冷静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刻意放软了声音，拖着调子： “老——公——” 裴宴：“……” “……” “……” 裴宴终于？明白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什么？叫“美色误事？”，什么？叫“昏君本色”。 大年初二，裴宴雷厉风行地？打包好行李，带着江照临，直奔机场。 第54章 一直吃不到的裴宴 暮色沉沉， 黑色迈巴赫平稳地驶入林家庄园，江照临握着方向盘， 目光扫过后视镜中略显紧张的时安。 “照临哥，我和？林雨霁真的没？什？么。”时安第三次强调，手指不安地绞着西装下摆，“瀚海是咱们公司的竞品，他就是我的敌人！我心里只？有盛世，绝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江照临嘴角微扬，将车停在？一排豪车中间：“我知道。” “我遇见他就用意大利大炮轰他！砸他！让他知道我的厉害！”时安乖巧道。 江照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时助理， 你今年多大了？” “二、二十四。”时安被问得一愣。 “嗯， 还小。”江照临解开安全带， 转头看向时安，眼中闪过一丝长辈般的爱护。 是的，江照临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格外有好感。 “今晚你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要站在？我身后，什？么意大利大炮，收起来吧。” 时安红了脸颊，乖乖跟着师父下车。 江照临受邀参加林雨霁举办的宴会，到场的大多是政商名？流。 林家的别墅灯火通明， 江照临刚踏入大厅，就有侍者迎上来接过外套。他今天穿了一身藏蓝色定制西装， 衬得肤色冷白， 轮廓分？明。 “照临！”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江照临转身， 看到瀚海集团的高？管团队正聚在？一起，其中市场经理方星回已经端着香槟向他走来。 “照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方星回笑？容满面？， 目光在？江照临身上逡巡。 “瀚海最近发展得不错，要不要我带你认识些人？或者改天来参观一下我们新落成的影视基地？”方星回道。 时安从方星回的语气中敏锐地察觉到了挖角的意图，立刻如临大敌，肩膀绷紧。 第64章 他脸上写满了紧张，看着这个瀚海的经理。可恶的男人，居然敢挖我们盛世的台柱子，作为堂堂盛世集团太子爷，时安坚决不能忍。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江照临，手指悄悄拽住了江照临的西装后摆，眼神里写满了“江总你可要挺住，别被这个小妖精骗了，外面？都？是浮云，只？有盛世才是你真正的家啊！”。 江照临面？不改色，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与方星回轻轻碰杯：“方经理客气了，盛世最近项目也多，恐怕抽不开身。” 方星回不以为意，反而靠得更近：“照临，以你的能力，在？盛世一个子公司太屈才了。瀚海总部势头正好，需要你这样的——” “江总！”时安突然提高？音量打断，一把搂住江照临的手臂，生怕江照临被说服，眼睛瞪得圆圆的。 “您不是说要去见林总吗？我们该过去了。” 时安面？对方星回的目光几乎可以说是仇视，什？么东西！当着本少爷的面？挖我们家的人！ 方星回眉头一皱，这才注意到江照临身边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年轻人。 他上下打量着时安，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位是？” “我的助理，时安。”江照临平静地介绍，却感觉到时安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小助理啊。”方星回不以为意。 方星回不清楚时安的身份。当然，整个盛世传媒，知道时安是小太子爷的，一只？手指都？能数过来。 “方经理，”江照临突然开口，语气依旧温和？，眼神却带着不满：“时安是盛世的骨干，我的得力助手。” 方星回被噎了一下，听出？江照临是在？给小助理撑腰，面？色僵硬，但随即又挂上笑？容：“当然，当然。照临带出？来的人，自然不差。”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时安，“不过年轻人嘛，经验还是欠缺些。” 时安气得脸颊鼓起，正要反驳，大厅另一侧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江总！” 林雨霁从人群中走出？，脸上挂着微笑？，视线落在？时安身上：“你们都？来了。” 随后，他看向方星回：“方经理？你和？江总认识？” 方星回：“是啊林总，我正和？江总交流一下瀚海的情况，想带江总认识一下瀚海的人。” 这明晃晃的挖人想法？，连林雨霁都？察觉到了。不过，这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微笑？：“好呀，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江总！” 时安不干了，他看向林雨霁，怒火中烧，敢抢我们盛世的人！林雨霁，你完了。 “什？么事，这么热闹啊？”爽朗的声音打断这里微妙的气氛。 几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穿过人群向他们走来。 裴宴。 他今天穿了一身酒红色丝绒西装，内搭黑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颈间挂着的简约的十字架项链。 头发显然精心打理过，几缕不听话的刘海垂在？额前？，衬得那双眼睛更加深邃。那双眼正紧盯着江照临。 时安恍惚觉得，这个打扮俊俏的人似乎在孔雀开屏，有一股雄性动物？求偶的味道。 类似原始雨林中，只？有花色最美，筑巢最结实，吟唱最好听的雄性，才能得到另一半的青睐。 裴宴就在？走这个赛道，而周围的所有男人，都？是他的雄竞对照组。 江照临呼吸间已经恢复冷静，他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衣，扣子扣在？了最顶端，在？这名？利场中，散发着生人勿入的清冷味道。 那张稳重睿智的面？孔，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是，那似乎没？有一丝动作的唇角，在？裴宴走过来的过程中，微微向上扬起了量角器都？不一定能察觉出？来的弧度。 裴宴在？江照临全身上下扫视，看了个够，才转向方星回。 方星回脸上笑？容僵住，正要收拾好气场，主动出？击。 林雨霁适时开口：“小宴你也来了。对了，明天周末大家都？有空吗？一起去泡温泉吧。也带着小台。” 听此，方星回的表情变了变，猛然想到，裴宴现在？可了不得，业内心照不宣的身份、和？林雨霁的关系、在？电竞领域的成绩，自身的人气，简直火热得发烫。 他主动出？击的想法？猛地弱了下去，针锋相对的话语堵在？喉咙里，转而眼巴巴地看向江照临。 然而江照临的目光完全黏在？裴宴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方星回的窘迫。 “我听江总的意见。”裴宴开口，为难又可怜道：“我做不了主，我们家大事小情都？是江总做主。” 说得好像，他在？家里是一只？迎风摇摆，地位低下，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只？能依附江照临生活。 林雨霁表情没？有变化，在？他的想象中，自家的傻弟弟，就应该是这个地位。 时安却震惊到一片空白，天呐！江总是怎么办到的，把裴宴哥训成这个样子。 江照临这才回神，意识到裴宴的戏瘾又犯了，并没？有揭穿他，只？是轻咳一声，稳重道：“我们俩可以，周末没？什？么安排。”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和？彭台之前？有过一些不愉快。” 他说的是那次灵魂互换事件，裴宴用他的身体把彭台揍了一顿的事。 林雨霁显然知情，笑？容不变：“没？关系，我都？安排好了。” “对了，方经理还有什？么事吗？”时安突然插话，语气不善地盯着方星回。 林雨霁这才察觉对方还在？，道：“方经理这是在？？” 方星回求助般看向林雨霁，林雨霁并不懂他眼中的求助。 方星回也是混迹多年的老狐狸，见是这个态度，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温泉，根本没？有他的事。 他脸色难看，勉强扯出？个笑？容：“没？、没？什？么。你们聊，我先失陪了。” 说完匆匆离开，背影几乎称得上狼狈。 时安得意地哼了一声，转向林雨霁时却立刻换上了警惕的表情：“林雨霁，你到底要干嘛？去什？么温泉？” 林雨霁失笑？，伸手想揉时安的头发，被后者敏捷地躲开：“安安，我只？是想请大家放松一下，没？别的意思。” 时安撇嘴：“谁信啊。” 裴宴此时已经站到江照临身边，两人肩膀几乎相贴。他低头在？江照临耳边故意道：“哥，这个发型好像弄得不是很好看。” 明明是精心整理的发型，却故意说不好看。江照临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小心思，配合道：“好看，很帅。” 裴宴十分？得意，故意靠近，宽厚的肩膀挡住了宴会上所有觊觎江照临的目光，也让江照临的眼里只？能有他一个人。 裴宴深知，男人最重要的就是面？子，所以他在？各个场所都？很知道给江照临面？子，他要让江照临陷入他的温柔牢笼里。 他也深知，江照临最喜欢的就是他的脸和？身材，所以他高？度自律，每日健身，用心护肤，十年如一日保持着自己的优势。 同时，婚姻生活中保持新鲜感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他也会找专业造型师修理自己，每隔一段时间换一个发型，来讨江总的欢心。 总而言之，经过这一系列的努力，他认为，江照临肯定会越来越爱他。 但实际上，江照临总是沉浸在？工作和？爱好中，需要裴宴提醒才能注意到：“你换发型了？没？看出？来，好像还是小卷毛呀……可爱可爱，别生气了，快过来让我摸摸。” * 温泉山庄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被竹林环绕，私密性极佳。 彭台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在？vip休息室里来回踱步。 “哥，你说要带嫂子来，人呢？”彭台第n次查看手机，给林雨霁发消息。 林雨霁回复得很快：【马上到，别急】 彭台抓了抓头发，想起裴宴也会来，还说要带“家属”，心里更烦躁了。 作为唯一单身的人，他实在？不想面？对那些成双成对的家伙。 门？被推开，林雨霁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稍微矮一点的年轻人，十七八岁的样子，面？色稚嫩。 彭台瞪大眼睛，“我嫂子呢？” 林雨霁笑？着搂过时安的肩膀：“这就是你嫂子啊。介绍一下，时安。叫嫂子。” 彭台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什？、什？么？男的？” 随即，他更谨慎地问：“哥，他成年了吗？” 他没？想到他哥一把年纪，不仅赶时髦，找了个男的，还找了个这么小的，简直是在？犯罪啊！ 时安摆摆手，故作成熟道：“早就成年了，我就比你哥小两岁，乖，叫声嫂子听听。” 彭台脑子嗡嗡作响。 门？再次被推开，裴宴走了进来，身后空空如也。 “你家属呢？”彭台下意识问。 第65章 裴宴看了看手表：“公司有事，晚一点到。” 彭台松了口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那个……裴宴，之前？的事，对不起。” 裴宴挑眉：“什？么事？” “就是……我找人堵你，还……”彭台支支吾吾。 林雨霁适时插话：“其实小台人不坏，就是身边狐朋狗友多。当初那些糟心事，大多是他朋友做的，推给他。他小时候喝酒打架名？声不好，很多事解释了别人都？不信，最后只？能认下。” 裴宴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早就不在？意了。” 正说着，门？被猛地推开，先是一阵香气袭来，再是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江照临匆匆走了进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微松，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 一众人眼里，这位温文儒雅的男人沉稳、温和？，却因冲击力的美貌而锋利冷肃，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彭台条件反射地后退两步，差点被茶几绊倒。 “抱歉，临时有个视频会议。”江照临的目光扫过房间，声音因匆忙而带着一丝微喘。 裴宴迎上去，接过他的外套：“刚好，我们正准备去泡温泉。” 江照临这才注意到彭台的存在？，两人视线相撞，空气瞬间凝固。 “介绍一下，”裴宴自然地搂住江照临的腰，“这是我男朋友，江照临。” 彭台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什？么？！” 他的目光在？裴宴和？江照临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两人亲密的姿势上。 “你们……你们……啊？”他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林雨霁憋着笑？：“小台，深呼吸。” “你们一个两个的！”彭台指着林雨霁和？时安，又指向裴宴和？江照临，脸涨得通红，“都？……都？……” 话没？说完，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时安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无奈地看向林雨霁：“你弟弟晕了。” 林雨霁耸肩：“刺激太大，理解一下。” * 也许是当助理的习惯，时安视线不自觉捕捉江照临的位置，走路的过程不自觉就跟在？江照临身后。 裴宴更不用说，那个一脸在？意的样，就差把江照临叼在？嘴里走路了。 他那紧张兮兮的表情，生怕眼睛离开，这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江总就会被坏人带走，就连换衣服也要亲自跟着。 眼见三个人都？要走进一个换衣室，林雨霁实在？忍不住，把时安拽走。 “人家小情侣换衣服，你跟进去干什？么！” 时安：“放开我，我不能跟你靠得太近，我答应过照临哥，要远离你，我要表忠心的。” 更衣室内，江照临锁好柜门？，转身却被裴宴牵住。 裴宴趁机在？江照临掌心亲了一下，随后十指相扣，“我帮你挑泳裤。” “不需要！”江照临眼皮狂跳，试图挣脱，却被握得更紧。 “需要，毕竟我知道你穿哪条最……” “闭嘴！” 裴宴轻笑？，他上下打量着仍穿着正装的江照临，眼神逐渐变深。 “需要帮忙换衣服吗，江总？” “更不需要。”江照临立刻拒绝，却因为动作太大，手肘撞到了柜子，疼得“嘶”了一声。 裴宴皱眉，一把抓过他的手腕：“让我看看。” 他轻轻揉着江照临泛红的手肘，语气心疼又无奈，“这么紧张干什？么？不答应我又不会强迫你” 江照临在？裴宴温柔的按摩下逐渐放松，“因为你平时就很不正经……” 裴宴低头在？他手肘上亲了一下，得意洋洋：“这可不是不正经，这是爱！” 江照临心跳漏了一拍，嘴上却不饶人：“油嘴滑舌。” 裴宴突然逼近，将他困在？自己与柜门？之间：“江总真不需要我帮？” 裴宴故意在？“江总”两个字上，咬字很重，仿佛是一种什？么情趣。 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交融，江照临能清晰地看到裴宴睫毛投下的阴影，以及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渴望。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让裴宴的眼神更加幽深。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门？外传来时安的大嗓门？：“江总！裴哥！你们换好了吗？彭台醒了！” 江照临如梦初醒，一把推开裴宴：“好了！马上出？来！” 裴宴遗憾地叹了口气，退后一步：“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照临泛红的耳尖，“温泉池里见，江总。” 江照临终于换好泳裤走出？更衣室。 裴宴正懒散地倚在？走廊墙上等他，听到门？开的声响，裴宴漫不经心地抬眼，下一秒呼吸骤然停滞。 宽肩如削，锁骨深陷出？一道性感的弧度，往下是精瘦紧实的腰腹。两条长腿笔直修长，肌肉线条浑然天成，多一分？则显粗犷，少一分？则显细弱，仿佛是造物？主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裴宴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突然无比后悔来泡温泉。 “怎么了？” 江照临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检查自己的泳裤，“穿反了？” 这个动作让他腰腹的肌肉绷出？更加诱人的线条，泳裤边缘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扎眼。 裴宴眸色瞬间暗沉如墨，他大步上前？，一把扣住江照临的手腕将人抵在？墙上。 “裴宴？”江照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后背贴上微凉的墙面？。 “别动。”裴宴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目光如实质般在？他身上逡巡，“让我看看。”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从江照临泛红的耳尖一路烧到脚踝，所过之处点燃一簇簇无形的火苗。 江照临被他看得浑身发烫，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一个端着托盘的侍者从转角走来，年轻男孩看到这一幕猛地刹住脚步。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江照临身上，从优越的肩线一路滑到那双令人移不开眼的长腿，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他手上的托盘没？有拿稳，上面？的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裴宴听到响声，眼神一厉，将江照临完全挡在？身体里，宽厚的背肌绷出？充满威胁性的警告。 侍者如梦初醒，慌忙低头离开。 “你干什？么？”江照临从裴宴身体的小墙中探出？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侍者仓皇的背影。 温泉池雾气氤氲，彭台已经恢复了意识，正蔫头耷脑地坐在？池边，看到两人走近，立刻往时安身后缩了缩。 “江、江总好。” 彭台结结巴巴地打招呼，“上次的事……” “上次的事翻篇了。”江照临摆摆手。 江照临看了眼躲在？林雨霁身后的时安，又看看一脸警惕的彭台，突然觉得好笑？，“你们这是什？么阵型？老鹰捉小鸡？” 裴宴已经率先踏入温泉，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朝江照临伸出？手：“来，水温正好。” 江照临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他的手下了水。温暖的泉水瞬间包裹全身，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舒服吧？”裴宴得意地问，手在？水下悄悄环住江照临的腰。 江照临点点头，放松地靠在？池边，任由裴宴将他拉进怀里。 热气蒸腾中，两人的皮肤相贴，心跳声似乎都？清晰可闻。 裴宴的目光落在？江照临被水汽熏得格外润泽的唇上，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他缓缓倾身，距离在？不知不觉中缩短。 “啊！好舒服啊！”彭台“扑通”一声跳进隔壁池子，溅起的水花直接拍在？裴宴脸上。 裴宴面？无表情抹了把脸，把水痕擦掉，方才的温情荡然无存。亲近几次被打断，语言已经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彭台缩了缩脖子，往温泉深处挪了挪。 江照临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一笑？不要紧，裴宴立刻转回头，眼神变得幽深。 江照临立刻抿住嘴，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裴宴没？说话，只？是突然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水中，只？留下一圈细微的涟漪。 江照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力道不重，但未知感让他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把脚缩回来。 “别动。” 水下传来裴宴闷闷的声音。 江照临迷茫眨眼，那只？手并没？有用力拉扯，反而顺着他的脚踝，以一种极其轻柔的力道，用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地、一点点地向上滑动，掠过敏感的小腿肚，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直冲大脑。 江照临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脚趾在？水下蜷缩起来。 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发出？奇怪的声音，但脸颊和？颈侧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薄红，连眼角都？缀着一丝湿意。 第66章 时安在？另一个池子里，疑惑地看着江照临突然僵住又泛红的脸。 “江总，你没？事吧？” “没？、没？事！” 江照临的声音紧绷，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手指却在？水下用力抓住了裴宴作乱的手腕。 “裴宴哥呢？”时安疑惑。 哗啦一声，裴宴从水中冒出？头，带起晶莹的水珠。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表情爽朗：“我在？这里。” 下半身的酥麻还没？消失，江照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他狠狠瞪了裴宴一眼。 裴宴低笑？出？声，胸腔震动，在？水下轻轻捏了捏江照临的手心。 江照临飞快地抽回手，别过脸去，只？留给他一个红透的耳朵和？故作冷淡的侧颜。 裴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完了，眼睛好疼，好像进水了。” 江照临转身，只？见裴宴双眼紧闭，使劲揉眼。 “怎么回事，我看看。先别揉，会感染的。”江照临的声音紧张，眼神关心看过去。 他凑近裴宴的脸，手指轻轻拨开对方的眼皮，专注地检查着。 下一秒，江照临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裴宴温热的唇已经轻轻覆了上来，位置仅是江照临的唇角。 “啾。” 一声轻响。 裴宴迅速推开，装模作样地眨眨眼：“哇，治好了，江总妙手回春。” 第55章 if假如裴宴失忆了（1） 裴宴已经睡醒很久了。 他依稀记得昨晚他刚和实习搭子俞圆一起， 熬夜吐槽江照临。 “他那么瘦！” “他说话？真？的很装！” “我真？的不？喜欢他！” “谁会喜欢他！” 他只跟江照临见过一面，在员工大会上。 但是私下里， 江照临这个名字在员工之间口口相传，八卦满天飞。 裴宴又是个爱听？八卦的人，所以裴宴对江照临的熟悉程度，仅此于江照临本人。 在他眼里，江照临是一个风流多情、不？守男德、能力存疑的花瓶！ 然而，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醒来？后江照临会躺在他怀里！ 江照临还穿着白色大耳狗的睡衣！ 更可怕的是， 他也穿着一模一样的睡衣！ 一定是还没睡醒， 这一定是梦！裴宴闭上眼， 默念了十个数。 再醒来？—— 江照临还在！ 江照临面容雪白，非常孱弱地蜷缩在他怀里，毛茸茸的暖白衣领贴在江照临修长的脖颈，让他看起来？非常的柔和， 有一种小动物的乖顺，完全没有外？面那副雷厉风行的样子。 裴宴呼吸乱了一拍。 他惯常桀骜不？驯的脸上，第一次表现出茫然无措。 他用手指轻轻推了江照临一把。 江照临是没有起床气的，他只是呜咽一声，把素白的脸埋在裴宴的臂膀里， 嘟囔：“再睡一会儿吧。” 他在撒娇！ 江照临在对我撒娇！ 裴宴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此时心？脏砰砰直跳。 他的手臂被压得有点麻， 他用了力气想把手臂抽出来？。 却没想到江照临双手抓紧了他的手臂， 仰头下颌蹭在了他的肩膀上， 然后靠近他的脸，在他的唇角轻轻啾了一口，软软道：“不？要走。” 然后江照临又把脸埋在了他的臂膀处。 裴宴：“……” 裴宴这下真？的吓坏了， 面对最艰难的比赛，最难搞的对手，他都能游刃有余。可此刻面对身体软软，亲他，还在对他撒娇的江总，他真？的害怕了。 他情愿江总此时骂他两？句，而不？是求他“不？要走”。 裴宴不？敢动，他只能眼睛乱瞟。 这一瞟就出事了。 江照临嘴唇异常红润，甚至有些肿胀。视线向下，江照临的颈侧有一枚很深的红色吻痕。 裴宴的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 传言，江照临衬衫扣子系至领口，一丝不？苟，是因为领口下藏着金丝雀的吻痕！ 他看不？真？切，悄悄抬手，又去扒江照临的领子。 不？看不？要紧，领口下那细腻柔软的肌肤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痕迹。 裴宴呼吸滞涩，他不？知道自己是探索欲很强还是其他原因。 他还想往下看。 他的手指刚碰到江照临的第一颗扣子，江照临就睁开了眼。 江照临察觉有人在解他的衣服，鬼鬼祟祟的，发现是裴宴，又闭上了眼。 这一切当然都在裴宴的视线范围内。 江照临这是……默许我解开他的扣子！ 裴宴这才发现，不？止脖子，包括锁骨在内的所有皮肤上都遍布着吻痕和咬痕。 可见对方是一只怎么样的牲口。 那这些痕迹，是谁搞得？ 这张床上好像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江照临，一个好像就是他自己！ 江照临仍然闭着眼，肌肤在空气中微微瑟缩，半梦半醒间，抱怨道：“昨天弄那么晚，今天又起这么早。” 啊？什么？ 裴宴胆颤心？惊，头皮发麻。 乖乖你？这是在说什么？ 我昨晚睡前明明在打？游戏，和俞圆聊天，我的电脑和俞圆都能给我证明的！你？可不？要诬赖我。 裴宴坐起来？，很严肃很认真？地把江照临也叫起来？。 江照临迷茫地望着裴宴，他扣子没有系好，雪白的皮肤半遮半掩，露出里面一片旖旎之色。 江照临说出口的话？，更是吓了裴宴一跳。 只见江照临眼尾微红，声音带着一丝早起的嘶哑，亲昵的语气说：“怎么了？不？来？了吗？” 裴宴差点晕过去：“江总，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我们这样好像不？对吧？” 江照临疑惑地看了裴宴一眼，思考后进行回答：“你？是想玩那个？” “不？不？不？。”裴宴脸色涨红：“江总您听？我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总，您懂吗？我应该在家？里的大床上睡觉，然后第二天醒来？后坐地铁去上班。而不？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一个我根本不？知道是哪的地方，并且和您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江照临明白了，他一向冷静，很快便开始确认情况：“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裴宴：“对对对。” 江照临：“那我是谁？” 裴宴：“您当然是我们员工最敬爱的盛世传媒最年轻、最负有声望、最精明强干的总裁呀。” 江照临：“……” 裴宴眼神真诚，不？似作伪。 江照临已经信了几分，他在对方的注视下，一颗一颗系上了自己的睡衣扣子。 再抬头，裴宴的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般。 江照临无视他躲闪的目光，问：“你？失忆了？” “啊？”裴宴不？明白，他没有失忆啊，他脑子里所有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如实和江照临说明自己的情况。 江照临从床头柜拿起一个指环，铂金的素戒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这个还记得吗？”江照临问。 裴宴摇头。 江照临点点头，指着裴宴的左手，“那你？的先给我。” 裴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面是一颗和江照临手上一模一样的素圈戒指。 见到这枚戒指，他心？神一荡，眼眶突然很酸，他听？江照临的话？把戒指弄下来？。这个过程中，他的心？脏堵堵的，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珍贵的东西。 戒指在他的手心？，不？知为何，他不？想把戒指给江照临。 “江总，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为什么会有这个，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裴宴盯着江照临，睫毛不？自觉颤了颤。 江照临见裴宴不？肯把戒指给自己，原本有些不？高？兴的神情淡了。 他眸色冷淡，说出的话？虽短促但有力，他说：“婚姻关系。” 裴宴眼眸中闪过不？可置信，他指着江照临身体上的痕迹：“那那那，这些，都是我做的！” 江照临翻了个白眼，那表情似乎在说：除了你？，还有谁。 裴宴怀疑世界了：“真？的是我做的？！” 江照临：“这房间里，除了你？还有别人？” 裴宴低下头，脸更红了。 江照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经历过互穿，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大幅度提高？。 即使很不？愿意面对如今把他当做上司，甚至当做陌生？人的爱人，他也能勉强哄自己，让自己接受。 裴宴还是不？太？相信他和江照临能搞到一块去，他在思考。 裴宴想，江照临风流多情，可他是一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普通人。 第67章 一定是江照临经验丰富，引诱了他。 裴宴的想象力，江照临对他产生？了好感，然后把他叫到办公室，威胁他：跟我在一起，不？然开除你？！ 裴宴迫不？得已做了总裁的情人，天长地久，觉得自己已经不？干净了，就不？能再祸害别人了，于是就答应和江照临永远在一起，甚至结婚。 但是，裴宴望着江照临那张即使清晨醒来？，依旧光彩夺目的面庞。 他胸腔震动，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江照临这个长相，需要引诱别人吗？这不？是勾勾手指，就能直接把别人的魂勾走吗？ 难道是，他不？知廉耻引诱了江照临。 除此之外？，裴宴真？的想象不？到，他和江照临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会有什么交集。 江照临似乎很累，他摆了摆手，道：“还会做饭吗？” 裴宴点头：“会。” 江照临满意：“会就行，去收拾房间，然后做早餐，你？昨晚答应我要给我做燕麦粥。” 裴宴点头，心？情却很沉重。 他的想象里：他引诱了江照临，得到手后就狠狠欺负江照临，把江照临每天都欺负得很惨，结果？江照临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爆发，竟然也莫名其妙爱上了他。 他沉浸在自己想象的剧本里不？能自拔。 他跳下床，站在床下俯视江照临。 江照临可真？可怜，还是总裁呢，居然就跟他一个小实习生？在一起了。 就像是白富美被一个穷小子追到了。 周围人都说，穷小子是图你？的钱！ 只有白富美坚定不？移地维护穷小子，高？呼：我们两？是爱情！ 第56章 if假如裴宴失忆了（2） 裴宴正想走出卧室， 却？被脚下什么东西绊倒了。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很大的盒子， 上？面写着什么“超薄”、“平滑”…… 裴宴：“……” 他蹑手蹑脚、动作很轻地捡起那东西。 床上？的江照临扫过？去，漫不经心道？：“放床头？柜抽屉里吧，你说周末要把这个用完，现在应该是用不完了。” 裴宴缄默不语，只是一味地悄悄检查盒子里还？剩几个。 哦，十二个装，还？剩六个。 他又悄咪咪地扫了眼手机， 今天周六。 裴宴哆哆嗦嗦地把那玩意儿塞进床头？柜， 全程眼神？飘忽， 愣是没敢跟江照临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乱蹦的小鹿，故作镇定地问：“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江照临答得轻描淡写。 裴宴逃也似的溜出卧室，缓了足足十分钟。 良久， 他环视四周，这是个陌生的房子，面积很大，有两三百平的样子。 他挠挠头？，心想：这肯定是江总的豪宅没跑了， 他的家是个70平的小房子。 他这些年打电竞、搞直播攒了不少钱，数字也很可观， 但要买下这儿， 估计要掏空他的积蓄。 不过？…… 裴宴盯着地上？东一件西一件的衬衫、袜子， 嘴角抽了抽。 怎么这么乱？ 西装、衬衣、领带，四散在从门口到卧室的一路上？。它们皱皱巴巴瘫在地上？，仿佛在宣告， 它们曾经遭受过？多？么残忍的待遇。 裴宴有些操心地想，江照临家里也太乱了，他得好好收拾收拾。 可当他细细观察这些衣服时，他僵住了，这好像不仅仅只是江照临一个人的衣服。 裴宴默默捡起所有衣服，板正地放在沙发上？，试图辨认哪一件是江总的，那一件是自己的。 都是很正式的西装套装和衬衫。 江照临那套是低饱和的抹茶绿色西装，搭配稍显复古雅致的大格纹，依稀能透过？西装，看到主人细细的腰身。 裴宴那套是灰绿色调配干净清爽的单排扣，做了宽松的设计，有一股成熟稳重的气质，一看就价值不菲。 裴宴在西装上？面看到了几个字母，似乎是个牌子。 他上？网一搜，西装价格后面那一排的零，闪瞎了他的眼眸。 裴宴想，这么贵的的东西绝不可能是他自己买的！某宝200块的西服套装他不香吗！ 裴宴在心疼钱，他猜，这应该也是江照临给他买的。 原来自己一直在吃江照临的软饭！ 吃他的住他的还？用他的！ 裴宴不能接受在婚姻关系里，一切都是伴侣掏钱。 他思考，一会儿收拾好一切，要找找自己的工资卡，把卡交给江照临。 裴宴把地上？这些衣服整理好，西装应该是不能直接水洗，需要找干洗店处理。 能水洗的部分……裴宴羞红，他抓着那两团薄薄的布料，走向浴室。 那个大一点的，应该是他的。那个小一点的，肯定就是江照临的了。 裴宴把对方的东西先放在水池里面手洗。 一想到这是斯文？儒雅、精明干练的江总的东西，裴宴就浑身不自在。 甚至有可能，这还？是他脱下来的。 裴宴耳根红透了。 虽然说这东西很私密，上？面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痕迹，其？实应该本人去洗。 但是裴宴想，既然他和江总是婚姻关系，他做老公的，给老婆洗这些东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江总还？躺在床上？，一看就经历了不知怎样荒唐激烈的一晚，明显很累了。没有做老公的，让累了一晚上？的老婆干活的道？理！ 虽然他是这样想的，但裴宴搓的时候，仍旧很为难。 谁能想到，一天之前，他还？是个实习生，江总还？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一天之后，他居然在江总家，给江总洗内裤。 裴宴越搓手越红，整张脸都红透了。 他闭着眼搓，脑海里不知怎么的，浮现出江照临巴掌大的小脸亲昵地拱着他的样子。 还？有没系上？扣子，半遮半掩，身体还？透着红潮，露出大片痕迹的样子，好像整个人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当时他们是怎么做的？江照临又是怎么样的情态？ 那么瘦的小肚子，是怎么吃得下的？会凸出来吗？ 裴宴毕竟没有开过？荤，对这方面没什么认知。他是一个从来没吃到过？肉的狼，像是突然闻到了肉香，却？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只能凭着本能去想象，而想象往往比现实更具冲击力，更让人血脉贲张。 裴宴忽地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真的失忆了吗？还？是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记得有粉丝说过一个词，深柜。 说得是，裴宴每次发微博后，一定会来微博底下骂裴宴的黑粉。 比粉丝还？积极，还？关心裴宴的动向。 所以被赐名“深柜”。 裴宴怀疑自己可能也是江照临的深柜。 所以这场梦，是他大脑中真实欲望的具象化？ 裴宴猛地掐了一把自己！ “嗷！”爆炸疼！ 裴宴心道？：太好了，不是梦，他不是深柜。 但是他脑子里还？是江照临。 蜷缩在他怀里的江照临，跟他说“不要走”的江照临，跟他说“不做了吗？”的江照临。 裴宴快疯了。 他突然好嫉妒那个陪在江照临身边三年的“裴宴”，他吃的可真好！ 凭什么！ 裴宴洗好一切，又灰溜溜跑去做燕麦粥。 餐桌上？，他和江照临面对面。 清晨的房间里，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地落在餐桌上？，瓷碗里盛着刚煮好的燕麦粥，正袅袅升起细白的热气。 江照临食不知味地一勺一勺吃着燕麦粥，也不看裴宴，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宴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吐槽：“江总，你在喝空气吗？” 江照临回？过？神？低头？，木勺斜斜搭在碗边，碗里粥已经见底。他把碗推给裴宴，道？：“再来一碗。” 裴宴很听话地又盛了一晚，别扭开口：“我？平常怎么称呼您呀，江总。在家里面叫您敬称，总觉得怪怪的。” 江照临闻言，睫毛微微颤了颤。 “想知道？？” 他低头？舀了一勺燕麦粥送进嘴里，突然被烫到似的轻“嘶”一声？。 江照临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几下，随后将屏幕转向裴宴。 “自己看吧。以前录着玩的。” 裴宴疑惑地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视频文？件。他点开播放，画面里赫然是他和江照临在卧室里的场景。 “等等这什么东西！” 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里，自己穿着笔挺的西装制服，而江照临则是一身休闲家居服。 穿着西服的裴宴把江照临按在沙发上？， 视频里的裴宴一本正经地开口，“江总，你被捕了。” 第68章 裴宴：“……？” 镜头？一转，画面突然变成似乎是医疗场所，裴宴穿着白大褂，江照临躺在床上？。 两人额头？相抵，裴宴的手轻轻揉着江照临小猫咪一样绵软的肚子，温柔低语：“先生，您怀孕已经七个月了，您老公没来陪您产检吗？” “噗——”正在喝粥的裴宴直接喷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手机屏幕。 “对不起对不起。” 最要命的是剩下的部分。 温泉雾气里，裴宴把湿漉漉的江照临圈在怀里：“宝宝，这里行吗？” 厨房流理台前，裴宴沾着面粉的手捏住江照临的脸：“临临，试一次墙上？好不好。” 视频还？在继续，画面里的裴宴接连喊出了六个不同的腻歪称呼，每解锁一个新称呼，现实中的裴宴就仿佛被雷劈一般。 裴宴简直不能相信视频里面的人就是自己，他“嘭”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尖锐的惨叫。 “关掉！快关掉！这什么羞耻p……” 他手忙脚乱去捂手机，结果误触屏幕，视频又从头？开始播放：“江总，你被捕……” 第57章 if假如裴宴失忆了（3） 江照临凝视着对方那张烧得通红的脸， 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光。 “这这这……我？我？我？……视频，我？们……”裴宴喉头滚动， 话语卡在齿间，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猛烈的热浪，滚烫的脸，胸腔里的心脏擂鼓般狂跳。 裴宴几近窒息。 “手机先还给我？。”江照临声音不高，却让裴宴清醒。 掌中的手机烫得惊人，裴宴只觉指尖发麻、战战兢兢。 他慌乱了半天， 终于把视频关？了， 然后双手近乎虔诚地将手机递还过去， 指尖绷紧。 他唯恐再误触，屏幕再出现什么：“哥哥，他这样坏，和他离婚好不好。让我？来保护你怎么样？我？会认真照顾你， 和宝宝。”这种羞耻到？极致的话。 江照临伸手来接。动作幅度不大？，可微敞的睡衣领口顺势滑落，又泄出一小片引人遐思的莹白锁骨。 裴宴还深陷方才？视频的余韵中，大？脑“嘭”一声炸了。 他的脑中闪过一帧帧画面，紧扣的领口被解开……指尖划过腰侧……布料无声滑落……总是冷静自持的目光， 染上情欲的水汽，迷离地望着他， 眼尾烧得通红， 嘴唇微张， 溢出细碎而压抑的喘息…… 裴宴做贼心虚般，目光仓皇掠过江照临的脸。 手指交接手机的瞬间，他灼烫的皮肤猛地触到？对方微凉的指腹。骤然间， 裴宴似乎闻到？了一股引人遐思的味道。 他身体不安分地动了动。 裴宴猛地甩头。 冷静！裴宴！ 你要冷静！你是一个？有成熟、稳重、且有自控力的男人！他对自己？说。 “视频是真的吗？我？有点？不敢相信。”裴宴小声质疑。 “怎么，你想再看一遍？”江照临抬眼，轻易戳穿他。 裴宴猛地将脸埋进手心，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羞愤：“不……不用了！” 良久，裴宴终于冷静。 江照临此时已经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财经新？闻上了。 裴宴的眼神活络起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完碗筷，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家里我？都？打扫干净了哦。” 江照临的视线从屏幕抬起，在裴宴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扫过四周。地上的狼藉果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洁的家。 他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很棒。” 裴宴拼命压住要翘不翘的嘴角，故作轻松地撇清：“还行吧，打扫房间而已，根本就很简单啊。” 江照临没再言语，起身踱到？落地窗前拨电话。 电话那头是林雨霁。江照临言简意？赅地为裴宴请了一个？月的假。 林雨霁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凭什么？你们又要出去玩？第几次了？我？在公司累死累活，你们这对狗情侣……” “嘟……嘟……嘟……”江照临面无表情地切断了通话。 裴宴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问：“刚才？是谁的电话？” 江照临正要开口，却想起此刻失忆的裴宴尚未走？出童年阴影，贸然提及林家和彭家并不妥当？。 于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替你请了几天假。等你适应些，再回去上班。” 裴宴眼睛一亮，欣然接受，不用上班什么的，也太开心了吧。 江照临并未刻意？引导裴宴回忆过去，也没有执着于让裴宴去想起什么。 他只让裴宴在家里安心呆几天，熟悉一下新？环境。 裴宴便这样，一点？一滴地重新？触碰着三年后的自己？，以及被时光重塑的生活轨迹。 裴宴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偷偷地打量江照临。 江照临和他想象得完全不同，不再是威风凛凛，冷面示人的精英形象。 每晚江照临回到？家，会脱下西装外套，解开领口两颗扣子，慵懒地陷进沙发里翻看财经报告，额前碎发垂落，柔和凌厉的棱角。 就像荔枝拨开冷漠壳子，袒露出内里莹润雪白的果肉。 接着，江照临会心安理得地指挥裴宴。 “快去做好吃的。” 挑嘴的江照临还会额外要求，每天都？要不重样。 心血来潮时，江照临还会穿着大？耳狗睡衣，套着黄色小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动作不算娴熟但很认真地……执意？要煎出一枚完美的太阳蛋。 可惜每次都？会失败，或者边缘焦糊或是蛋黄流汤。 但他会亲昵地摸摸裴宴的头：“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 裴宴憋着笑，偷偷拍下那块失败品煎蛋，喜滋滋发上社交平台。 【裴宴：老？婆非要下厨，这也太丑了吧，这要我？怎么吃！[图片]】 底下很快有评论跳出来：【看着就难吃，这种人能进厨房？】 裴宴临睡前才？刷到？这条。一股无名火“噌”地窜起，手指重重戳着屏幕回复： 【裴宴：让你吃了？还评价上了？】 回复完，他“啪”地将手机扣在床头柜上，气得在床上翻来滚去。 那可是江总唉！会开锅、会打蛋就已经很厉害了！ 浴室门啪一下被推开，江照临顶着一头湿发走？出来，目光直直盯着裴宴，眉宇间满是疑惑，这又是因为什么？ “怎么了？”江照临用毛巾随意？擦了擦发梢的水珠。 “没、没什么！就……就网上看到？个？傻x评论，气不过！”裴宴心虚道。 “哦？”江照临尾音微扬，显然不信。 还不等江照临继续追问，裴宴就开始眼神飘忽，信口胡诌。 “就是一个？美食博主，做得难吃还不让人说，粉丝还护短，看着就来气！” 江照临没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裴宴紧张地绞着被角。 突然，江照临伸出手。 裴宴吓得往后一缩。 骨节分明的手掠过裴宴头顶，轻轻拂开他额前翘起的一撮不听话的呆毛。 指尖带着浴室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淡香，轻轻擦过裴宴的皮肤。 裴宴浑身一颤。 “别生气了，我？去吹头发了。”江照临道。 裴宴点？头，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摸回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 社交平台上，他回复的那条评论下面。 【哈哈哈哈哈】 【护妻狂魔】 【看不出人家在秀恩爱吗？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裴宴盯着屏幕，手指在删除键上犹豫了很久。 最？终，他没有删除那条动态，重新？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瞄着不远处吹头发的江照临。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因为江照临说，他现在习惯两个？人睡，自己？一个？人睡会失眠。 裴宴是一个？很体贴的人，他想，江总明天还要工作呢。 江照临可是一个？公司的掌舵者，每天要忙很多很多事情，一定？要保持好睡眠状态，才？能有充足的精力去上班。 于是裴宴举手同意？：“没事的，以后我？晚上都？跟你睡在一块。你放心，就算我？失忆，也会照顾你的。” 江照临身体一僵，没说什么。 夜半熟睡时，江照临自然而然地钻进了裴宴怀里，依偎在他的臂膀处。 裴宴颤巍巍地，根本不敢动，胸腔的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重重擂动。 裴宴垂眸，怀中人眼帘紧闭，侧颊线条清晰秀美。雪白的肌肤衬着眼皮一抹微红，是只有裴宴一个？人能看见的睡美人。 裴宴心软乎乎的，涌起一股异样的满足感。 他想，即使缺失了记忆，也没关？系。他可以重新？了解江照临，重新？建立爱意？，重新？相识、谈恋爱、求婚在一起。 第69章 他会为自己？曾经的选择负责任。 只是，江照临身上有一点？，让裴宴不太满意？。 江照临最？大？的缺点？是：花钱不节制，喜欢什么立刻就要下单。 比如眼前这个？28万的新？床垫。 或许在江总的眼里，二十？八万和二十？八块确实没什么区别。裴宴自我？开解着。 这样来看，花钱无度不是江总的缺点？，只是他的日常罢了。 可裴宴望着眼前这个？，和普通床垫没啥区别的“二十？八万”，心还是在滴血。 这是金子做的吗？比金子都？贵了！ 江照临拍了拍裴宴，声音柔和道：“这个？躺上去会很舒服，一会儿试试吗？” 裴宴霎时间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想完，裴宴几乎是心花怒放地应下，手脚麻利地开始拆箱、安装。 裴宴装好后，直起身，额角还带着薄汗，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向江照临，满心期待。 却见江照临倚着门框，优美的唇线勾起温柔的弧度，声音依旧轻软动听：“对了，有件事忘了说……” “？”裴宴表情透出一股茫然。 江照临顿了顿，欣赏着裴宴期待的眼神，才？慢悠悠地补充：“这个？床垫是刷你的卡买的。” 我？的钱？ 哦…… 裴宴原本应该是有些心痛的，但很奇妙，他听到？江照临刷他的卡、花他的钱，非但没有任何恼怒，还产生了就应该这样的觉悟。 他甚至，隐隐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男人赚钱，就是要给未来老？婆花的！ 何况面前这个？，就是他生命里，独一无二的老？婆。 除此之外，裴宴发现很多东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你说这个？房子是我？买！”裴宴惊呼。 江照临神情平淡点？点？头。 “装修和布置也都？是你亲自盯的。你每天都？在问我？的意？见，问这个？设计喜不喜欢，那个？角落需不需要改。 其实我？都？无所畏，能住都？行。但你特别重视，你说，这是我？们要住一辈子的地方。必须从一开始就认认真真，不能留下半点？遗憾。” 裴宴一方面惊叹于他居然有这样的财力，一方面被江照临的话触动。 他内心深处很渴望有一个？幸福安稳的家。 童年模糊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母亲疲惫的侧脸，颠簸的旅途，永远在打包的行李…… 十？岁前的生活，是永无止境的迁徙，像无根的浮萍，从一个？陌生的屋檐飘向另一个？。 后来打电竞，依旧是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赛场、酒店、交通工具。 “家”的概念，始终是模糊而遥远的。 能停下来安定？下来，有自己？的家，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房子，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裴宴望着江照临，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急切地开口：“买完房，我？卡里是不是没剩多少钱了？但你别担心，没了就没了，我？还能继续挣，我？多开几场直播，接点？商单总能挣回来。” 他顿了顿，望向江照临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你想花就花，别有什么负担。对了，我？现在在盛世……是一个？什么职位？我？应该转正了……吧？” 第58章 if假如裴宴失忆了（4） 江照临一顿， 对上裴宴不太确定的目光。 骤然间，他想起？过去那段时光， 也浮现了复杂的情？绪：“你转正了，但之后你主动辞职。” “我辞职了？不可能吧。”裴宴惊呼。 “我有病吧！好好的，我辞什么职啊。” 江照临似笑非笑望向裴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裴宴百思不得其解：“那我当时为什么辞职呢？” 见江照临缄口不言，裴宴正要继续追问，突然，手机上闪烁着一个号码。 彭台。 裴宴见到这？个号码，目眦欲裂， 抄起？手机， 接通就骂：“**##％％％％， 我跟你们彭家没有任何关系，垃圾！你再敢联系我试试呢！” 啪一声，裴宴挂了电话，神情？依旧气愤。 电话那边彭台：“……？？？不是？他有病吧？” 江照临在沙发上抿唇， 克制要笑出声的欲望。 他见裴宴这？样，心知没办法再隐瞒对方，只好把过去那些事简单交代？一番。 话语落下？。 裴宴呆滞坐在江照临身边，显然被冲击得不清。 脑子里一会儿是？江照临描述的、自己那“脑子进水”的辞职壮举，一会儿是？彭家那些糟心事。 “这？样啊。”裴宴说。 裴宴忽略了彭家的爱恨情？仇， 只记得一件事：“我差点害得你没了工作？？” 江照临揉揉他的头，说：“说了不是？你的错。不许自责， 不许难过， 去拿吹风机给我吹头发。” 裴宴脚步沉重地走向浴室。 暖风嗡嗡作？响， 裴宴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江照临柔软的发丝，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 他害得江照临差点失去工作？，江照临这？都？能原谅他。 江照临他……也太爱他了吧！裴宴笃定地想。 裴宴怎么也没想到， 顶着风流花心名头的江照临，骨子里却是？个善良心软、好说话到极点的人。 裴宴脑补里的江照临，是？高岭之花、冷心冷情？、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霸道总裁。 按正常逻辑，自己当初害他失业，江照临就该冷酷无情？地甩了他。 然后自己再努力去追求江照临，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虐身虐心、付出巨大代？价才能求得原谅，最后走向大团圆结局才对！ 结果呢？江照临根本不在乎！不在乎非议，不在乎流言，不在乎名声！他只在乎我会不会瞎想！ 江照临真是？个恋爱脑！ 还特别善良，其实？江照临他根本就是？个好人吧！ 江照临简直就是？个十？分心软的大好人！恋爱脑！ 裴宴忧心忡忡，江照临这？么好欺负，以后肯定要吃亏！ 裴宴下？定决心，以后要帮江照临好好把关，当好江照临的护盾，严防死？守，不让其他人因为江照临的心软、善良、好说话，就欺负他！ 找到了“弥补”方向的裴宴，吹头发的动作？都？带上了几分神圣的使命感？。 周末，盛世集团一个小项目顺利收尾，惯例的部门小范围聚餐。 裴宴偏头看正在穿外套的江照临，斩钉截铁：“我要一起？去。” 江照临扣上最后一颗袖扣，动作？都？没顿一下？：“嗯。” 裴宴有点懵，“你这？就答应了？不问问我为什么？” 江照临转过身，眼神在裴宴脸上逡巡：“你以前也是？这？样，我去哪都？要陪着我。” 裴宴眯着眼，恐怕不是？这？样吧。 按照江照临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是？江照临想要他陪着吧，江照临舍不得他，离不开他。 江照临可真黏人！ 真没办法，好吧好吧。 裴宴逻辑自恰了，带着纵容的表情？，面对江照临频频扫来的视线，暗暗得意。 还偷偷看我，太爱我了吧！ 聚会地点定在一家热闹的川菜馆包厢。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江总，这？次项目能顺利拿下？，多亏了您的运筹帷幄！我敬您一杯！” 方誉端着酒杯，笑容灿烂地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江照临，崇拜劲儿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江照临脸上挂着惯常的、礼貌而疏离的微笑，端起？酒杯，朝方誉的方向虚虚一碰，领导腔十？足：“大家辛苦了，方誉也不错，继续努力。” 裴宴的神色有点冷。 这？个方誉存在感？可真强啊……为什么这？么多话，围着江照临转一晚上了。 话题就没离开过“江总”俩字！江总英明，江总决策果断，江总眼光独到…… 江照临的视线也仿佛被方誉吸走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落到裴宴身上了。 不行，裴宴想。 他也得找点存在感。 裴宴放下？筷子，抽了张湿纸巾，身体微微倾向江照临，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刻意的亲昵：“你手上沾了点油，我给你擦擦。” 说着，抓起了江照临搁在桌面上的左手。 江照临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拒绝，只是？侧过头，目光沉沉地看了裴宴一眼，最终轻轻挑了下？眉梢。 裴宴可不管那么多。他抓着那只骨节分明、好看得过分的手，拿着湿纸巾，仔仔细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过去。 方誉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吸引江照临的注意，仿佛根本不会停下？。 裴宴的表情？与温柔的动作？截然相反，低垂的眼睫下？藏着点凶狠，嘴角微微下？撇。 第70章 一旁的同事已经？喝高了，迷迷糊糊看到有个男人，捧着他们江总的手，在一根一根给他们江总，擦手？？？ 他混沌的大脑艰难地运转着，胳膊肘用力捅了捅旁边的周颜，舌头打结。 “颜姐，他……他们……这？……这？是？在干什么？” 周颜扫过去，表情？一黯，随后语气平淡道：“擦手啊。看不出来？” 同事疑惑，他努力瞪大醉眼：“可……这？个……正常吗？” 周颜笑着，含糊地朝方誉那边努努嘴，语重心长道：“怎么不正常？你看方誉那个马屁精，眼珠子都？快粘江总手上了，恨不得抢过来自己擦呢。小朱啊，这？里面门道多着呢，你还要学！” 小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方誉虽然嘴上不停，但眼神确实？时不时瞟向江照临……的手？以及正在擦手的那位？ 小朱恍然大悟，醍醐灌顶！原来如？此！是？自己太蠢笨，没领悟到职场技能（拍马屁）的精髓！ 他顿时捶胸顿足，红着脸，懊恼地感？叹道：“怪不得……我不能升职加薪，我……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下？次……我，我也找机会……给江总擦、擦手。” 周颜嘴角抽了抽，赶紧倒了杯啤酒塞他手里：“行行行，您有这？觉悟很好！来，多喝点，再多喝点！” 聚会终于在喧嚣中散场。 裴宴也喝了不少，纯粹是？被方誉气的，还被江照临教？训了两句，让他不要闹。 裴宴那会儿还有点委屈，但是？很听话没有继续喝了。 裴宴半拖半抱地把脚步虚浮的江照临弄回家，放在沙发上。 江照临仰靠在沙发背上，领口微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截脖颈。 他闭着眼，呼吸均匀，薄唇在灯光下？泛着一点诱人的水泽。 裴宴蹲在沙发边，凑得很近。江照临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 裴宴伸出手指，带着点试探的意味，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江照临垂在沙发边缘的手背。 “江照临？”裴宴的声音有点哑。 江照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没睁眼，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慵懒的回应：“嗯？” 裴宴胆子瞬间膨胀，他往前又凑了凑，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沙发扶手上，下？巴搁着，仰着脸直勾勾地盯着江照临的脖子。 那里皮肤白皙，喉结的轮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薄薄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裴宴磨了磨犬齿，似乎很委屈。 良久，裴宴出声。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让我咬一口好不好？” 他顿了顿，强调道：“就一口……轻轻的……我保证不疼……”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沉重而灼热。 江照临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昏暗迷离的光线下？，这？双眼显得格外幽深，里面翻涌着裴宴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江照临没有动，没有推开裴宴在他颈间作？乱的手指和气息，只是？静静地看着裴宴。 “你说不让我生方誉的气。我都？没生气。我也没有闹，很听话。”裴宴道。 “今天会听话。” “明天也会听话。” “以后都？会听话。”裴宴靠近，有些着急：“让我咬一口吧。” …… “唔。”江照临闭上眼。 江照临的眼睫剧烈地抖动起？来，热气扑在他的脖颈。 他脚趾蜷起？，只觉浑身滚烫。他的手抵在裴宴的肩膀，虚虚搭着，全？身无力。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 裴宴像个横冲直撞的牦牛，带着无处发泄的复杂情？绪，落在江照临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温热皮肤。 占有欲点燃他，驱使他，他用力。 江照临的手不自觉抓紧。 很久，终于，裴宴结束了。 裴宴抬头，注视着江照临，黑沉沉的眸子暗藏着喧嚣的占有欲、关于过去的困惑、对未来的不安。 他又埋在江照临身上，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 头顶是？江照临平稳下？来的呼吸声，肩膀上是？他带着温度的手。 裴宴的心跳像失控的鼓点。 裴宴的手抓着江照临的肩膀，那个姿势，似乎还想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江照临突然伸手，抵在裴宴胸膛上。 “不行。” 裴宴的动作？戛然而止，眼里闪过迷茫。 江照临精神缓和不少，大脑也清醒起？来，他似乎想起？了某些糟糕的瞬间。 他用沙哑的声音，冷静、理智、克制地说：“你还什么都？不会呢，我不跟你来。” 第59章 if假如裴宴失忆了（完） 裴宴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卧室暖烘烘的， 江照临在？空调暖风中沉沉入梦。 裴宴给喝醉没有意？识的江照临换睡衣，因为动作？不温柔， 江照临蹬了蹬腿，表达不满。 裴宴动作？更？轻，扒下外面？黑色的西装。 西裤被江照临无？意？识瞪到脚底，白生生的脚趾搭在？西装上，惹出褶皱。 江照临的体温很低，裴宴滚烫的手掌覆盖住他的肚子时，江照临情不自禁哼一声？。 裴宴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 继续动作？。 江照临雪白的身体被轻柔展平， 他流露出懒洋洋的表情， 柔软的发丝搭在？眉眼，似乎被烧灼般的手掌摩挲得很舒服。 裴宴渐渐不满足，手掌不乖地抚弄。 江照临身体陷进床单，额角覆盖一层薄汗， 手指不自觉蜷缩。 他半睁眼，眸中满是水雾，伸出手亲昵搂向裴宴的脖子，两人？像爱人？般亲密无？间？。 “裴宴，睡觉吧， 好不好，我？好困。” 裴宴蓦然顿住， 耳根红得要滴血。 他眼巴巴地看着江照临近在？咫尺的脸。 鼻尖微红， 面？容粉白， 真的是很好看的一张脸，裴宴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了。 没有人？能抵抗得了江照临。 至少此刻呆呆的裴宴不行？。 裴宴停下作？乱的手，喉结上下滚动。 “好， 乖，睡吧。” 晨光爬上飘窗，裴宴在？梦境里挣扎。 他闭着眼，在？身旁摩挲，指尖触及到了柔软温热的躯体。 意？识渐渐回笼，昨晚的画面？清晰席卷而来。 裴宴睁开眼，他开始怀疑人？生。 他想起自己很不要脸地求江照临给他咬一口。 喝醉的他为什么要咬人？啊！裴宴不解。 江照临居然还同意？了！ 裴宴掐了自己一把，就知道仗着醉醺醺欺负江照临心软，下次喝酒可？不能再欺负他了。 而且喝醉的他甚至想再进一步。 裴宴暗自懊恼，幸好江照临没有答应他。 还不到时候呢，他还没恢复记忆，还没有建立出深厚的感情。 不很爱很爱对方才不能做那种事呢。裴宴想。 唉！喝酒误事！ 裴宴发誓，一定要少喝少喝再少喝，不要再犯蠢，影响他在？江照临心目中沉稳可？靠的形象。 但是，如果江照临答应了会怎么样？ 裴宴偏头，套着松垮睡衣的江照临仍在？酣睡，侧脸线条在？晨光里沉静温柔。 裴宴掌心发烫，他坐起来有些着急，身体被带动，愈加灼热，他得去冲个冷水澡了。 裴宴回来的时候，卧室已经没有人？了，他磨磨蹭蹭地去洗漱，才挪到餐桌前。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开放式厨房和餐厅区域都？照得明？亮而温暖。 江照临正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简单的牛奶喝吐司，他仍穿着那件松垮的睡衣，黑发随意？地搭在？眉骨前，正专注地看着平板。 裴宴心情落下来一点，他思考，他要怎么和江照临建立感情呢？ 毫无？疑问，江照临很爱他。但是他现在？可？不爱江照临呢。 裴宴硬着头皮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喉咙有些干：“早上好。” 江照临抬头，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一瞬，“嗯”了一声？，视线又落回平板。 裴宴有些看不懂江照临了，江照临怎么也不热情一点。 就在？这？时，平板电脑里传出一则简短科技新闻报道： “……天文台预测，明？晚将有小规模的仙女座流星雨经过本市上空，最佳观测时间？在？午夜至凌晨两点……” 江照临握着牛奶杯的手指收紧了一下，有一丝奇异的光芒从他眼中飞快掠过。 江照临抬眼，开口：“裴宴，听到了吗？流星雨。” 裴宴一愣，他当然听见了，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刚想说他根本不信流星。 第71章 视线里，江照临的目光中却盛满了期待。 裴宴的话？咽了下去，他说：“听见了，要一起去看吗？” 江照临身体微微前倾，神态认真道：“太好了，你应该可？以恢复记忆了。” 裴宴神色一紧，恢复记忆？ 那一瞬间？，他的脸上浮现出茫然、忐忑、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他失去了关于江照临的全部记忆，像个闯入者一样重新认识他。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控制地被这？个人？吸引。 江照临绝非外界传言的什么风流花心或靠关系的花瓶。 他见过江照临在书房开跨洋会议到深夜。 逻辑清晰，言语精准，字字珠玑，轻易化解对方刁难，敲定关键条款时杀伐果断。 他听过江照临在？电话？里，用冷静的语气处理突发的项目危机。 条理分明？，指令明？确。那种雷厉风行、藏在斯文表象下强悍的执行？力，都？让裴宴心折。 江照临今天的地位，是靠实打实的努力和过人？的能力堆砌起来的。 这？样的江照临，强大、耀眼，充满致命的吸引力。 裴宴明？白了，即使记忆被格式化，灵魂深处的烙印依旧存在？。 他爱上江照临，是必然。 这？样想来，恢复那段失去的记忆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可？裴宴还是心神不宁。 江照临出门上班，他就想在？家等待的大狗狗一样，在？家里乱晃。 裴宴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客厅角落一个玻璃展柜。 展柜里，许多奖杯整齐摆放在？一起，快要放不下，静静地矗立在？灯光下。 这？个奖杯造型裴宴太熟悉了。 他几乎僵住了。 江照临说过他辞职，已经回到了自己热爱的事业里，可？他此刻依旧热泪盈眶。 裴宴抚摸那一座座奖杯，此刻，他才有回到电竞事业的实感。 他激动地点开江照临的对话？框，正要打字，却发现了很多其他的对话？。 他往上翻。 江照临：【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裴宴：【还有一场比赛，十点半开始，大概凌晨一点左右到家】 江照临：【好的】 裴宴：【我？不在？可？以不熬夜吗？】 江照临：【小兔子颓废.jpg】 裴宴：【宝宝，可？以做到吗？】 江照临：【可？以做到】 裴宴：【超级棒的宝宝，你就是全世？界最棒的宝宝】 …… 裴宴尴尬，不知道眼神往哪里放才好，他手忙脚乱扣上手机。 不一会儿，他又忍不住打开两人？对话？框，往上翻聊天记录，津津有味地继续观赏。 江照临从来不腻歪，他遇到无？语的情况，只？会发一个兔子。 以前的裴宴话？很多，会说很多、很奇怪的话？，欺负江照临。江照临则会回一只？兔子，表达无？奈。 裴宴被这？温馨的对话？惹得勾起嘴角，像在？窥探别人？的幸福一样。 似乎全身都？暖绒绒的。 裴宴看完，浑身兴奋，不知道如何发泄。 他只？得选择最熟悉的方式，点了自己最爱的芋泥波波奶茶三分糖少冰。他想了想，又给江照临点了一杯口味最清淡的四？季春茶。 他拎着奶茶去找江总，在？所有人？的瞩目中，裴宴被周颜带上总裁电梯，进入总裁办公室。 “来给你送奶茶！”裴宴把四？季春递给江照临，自己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大口，幸福得眯起了眼。 江照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试探性地吸了一口。 “怎么样？”裴宴问。 “……太甜。”江照临如实评价，眉头还没完全松开。 江照临抬眸，“不过，味道还不错。” 裴宴立刻眉开眼笑：“是吧是吧！我？就说嘛！偶尔尝尝也不错！” 江照临当晚没有睡着。 奶茶的效力恐怖如斯。 江照临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吵醒裴宴，骂他一顿，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深吸几口气，眯在？床上，直至天亮。 手机嗡嗡。江照临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俞圆”。 江照临刚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俞圆元气十足的声？音：“裴宴，今晚老地方聚聚？今天我？生日。” “……”江照临握着手机，熬了一晚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电话？那头的俞圆没听到预想中的欢呼或者笑骂，也顿了一下，疑惑地提高了音量：“喂？宴哥？信号不好？听见没啊？生日趴！今晚！” 江照临声？音沙哑：“俞圆？”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几秒钟后，传来俞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江……江总？你怎么会拿着裴宴的手机？” 江照临迷迷糊糊又看了眼手上的手机，还真是拿错了。 算了算了，已经发生，就无？所谓了。 江照临推了推裴宴，把事情讲给他听。 裴宴挣扎醒过来，低沉声？音问：“他们之前都？不知道我？们的事吗？” 江照临抿唇，“嗯，除了泰川和几个特别亲近的朋友，其他人？都？不知道。 你也清楚我？这？个圈子的特殊性，个人？隐私和工作？还是尽量分开比较好。你知道的，我？们的关系很珍贵，不想让它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在？工作？环境里。” 裴宴眼眸渐渐清明？，笑道：“你说得对，就应该这？样。你还是在？娱乐产业工作？，隐瞒很正常。你放心，我？一会儿打电话？给俞圆，交代他守口如瓶。” 江照临偏头，心轻微一跳，又迅速压下那点悸动，带着点刚醒的慵懒和无？奈轻声？道：“好，你出面？跟他讲最合适。” 他顿了顿，商量道：“这？样吧，你帮我？选份生日礼物带给他，钱我？转你。” 他说完，又往裴宴身边靠了靠，声？音低了些：“生日啊，我？也有点想吃蛋糕了，你还会做吗？” 裴宴挠挠头：“我？没做过。” 江照临抱怨：“以前都？会的。” “我？……” 裴宴张了张嘴，含糊地说：“我？会学的。” 江照临想要他恢复记忆，想要那个深爱着江照临的爱人？。 裴宴都？知道。 裴宴满腹心事。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江照临带着裴宴乘坐专属电梯来到盛世？顶层。 推开厚重的安全门，空旷寂静的天台瞬间？展现在？眼前。 夜风带着城市的喧嚣气息扑面？而来，脚下是璀璨如星河般的万家灯火。 “就是这？里。”江照临走到天台边缘的栏杆处，声？音在？夜风中飘渺。 “上次流星出现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互换了身体。” 他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栏杆，目光沉沉地落在？裴宴脸上。 霎那间？，无？数白光划破夜幕！ “江总！流星雨。”裴宴伸手急切指向夜空。 江照临转头，望向天空。 他眸光一闪，深吸一口气，仰头双手合十，声？音低沉而郑重：“流星，如果你真的能听见，请把裴宴的记忆还给他。把他……完整地还给我？。” 裴宴一动未动，他的眼神近乎贪婪地描摹着江照临的轮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风更？凉了。两人？沉默地仰望着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江照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困惑开口：“……你没许愿吗？” 裴宴猛地回过神，心虚地移开视线：“……忘了。” 他刚才……光顾着看江照临了。 江照临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裴宴听到江照临用一种带着浓浓无？奈和疲惫的声？音说：“许愿都？没用了……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江照临抬手捏了捏眉心，带着深深的挫败感，低声？嘟囔着，“难道真要撞一下头？可？本来就傻，再撞一下，彻底傻了怎么办……” 裴宴：“……” 清晨的阳光，比昨日更？加明？媚。 裴宴先醒了过来。他没有像昨天那样惊慌失措地懊恼，只？是静静地看着身旁还在？沉睡的江照临。 晨光勾勒着他温和的轮廓，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安然，裴宴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没有惊动江照临。 半晌，生物钟也准时唤醒江照临。 江照临习惯性地伸手，想揽住身边的人？，却摸了个空。身边的床铺是凉的。 江照临睁开眼，宿醉的疲惫和昨晚天台上巨大的失落感还残留在？身体里。 他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趿拉着拖鞋走向客厅。 第72章 刚走到客厅与餐厅的交界处，诱人？的食物香气便钻入鼻腔。 煎蛋的焦香，混合着烤面？包的麦香，还有热乎乎的甜牛奶香气。 江照临的脚步顿住了。 他抬眼望去。 开放式厨房的灶台前，穿着宽松家居服的熟悉身影正背对着他忙碌。 锅铲翻动的声？音清脆利落，那个身影微微侧身查看烤面？包机，动作？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熟稔。 在？这？时，那人？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注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来。 是裴宴。 他手里还拿着锅铲，脸上带着晨起特有的清爽。 但那双眼睛，江照临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双长久以来茫然的眼睛，此刻正安静地、深深地凝视着他。 眸光清澈而专注，像沉静的湖面？，蕴藏着千言万语。 那里面？没有了失忆后的懵懂和试探，没有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不安的揣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熟悉的温柔。 裴宴看着他，嘴角自然而然地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醒了？早餐马上就好。”裴宴的声？音响起，温和而清晰。 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照临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回来了。完整无？缺的裴宴，回来了。 江照临靠在？厨房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神炙热地描绘失而复得的人？。 清晨的阳光，比昨日更？加明？媚。 裴宴忙完，从兜里掏出小小的戒指，晨光下，它闪烁着温润内敛的光芒。 他让江照临坐在？椅子上，他则半跪在？江照临脚下。 江照临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初醒的迷蒙很快褪去，他的眼神瞬间？清明？，带着一丝询问。 裴宴笑着：“你愿意？重新给我？带上吗？” 江照临看着他，看着那枚戒指，看着裴宴眼中那份失而复得后更？加滚烫、更？加沉甸甸的爱意？。 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只？有一句最简单的请求。 江照临伸出手，覆上了裴宴拿着戒指的手，连同那枚戒指一起，紧紧包裹在？他温热的掌心。 然后，他用力一拉。 裴宴被他拉得向前倾身，跌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江照临紧紧抱着他，手臂收得那样用力，他把脸深深埋进裴宴的颈窝，呼吸间？满是裴宴身上清爽干净的气息。 良久，一声？带着浓重鼻音闷闷地响在？裴宴耳边： “可？以的。” 裴宴用力回抱住江照临，手臂收得同样紧，他忍不住侧过头，在？江照临的耳边，低语：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宝宝。” 江照临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一阵强烈的羞赧席卷而来。 他猛地将脸从裴宴颈窝抬起来，耳根染上了一层薄红，别过脸去，声？音强装镇定、也带着些羞恼：“你行？了裴宴……我？我？我？说你够了……” 裴宴不仅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他的手臂依旧紧紧环着江照临的腰，仰着脸，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旧事重提： “那个时候……”他的眼神瞟过江照临的脖颈，那里留下的淡红印记若隐若现，“我？技术不好，还惹你生气……” 江照临的耳根更？红了，瞪了他一眼，却没推开他。 裴宴得寸进尺地凑得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江照临的唇角，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撒娇的意？味。 “现在？……技术应该还可？以了？” 他轻轻蹭了蹭江照临的鼻尖，像只？讨好主人？的狗勾，“可？以再给个机会吗？” 他顿了顿，看着江照临微微颤动的睫毛和抿紧的唇线，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低声？补充道： “如果还是不够好的话？……” “江老师……” “愿意？……再教？教？我？吗？” “我？会……” 他的表情带着浓烈的求知欲：“很、认、真、地、学。”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