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心雪 (古言H)》 我们成亲吧 齐雪终于有理由把曾经的失败都归咎于命苦,连连落榜如此,穿越后的境地也是如此。 她也爱看小说,不是没幻想过天降奇遇,换个世界重开,只是梦想里的穿越大都提前看过剧本,喜提千金复仇路,再不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小家碧玉。 怎么如今却挤着村口茅草屋一间,吃了上顿没下顿呢? 水面被潮湿的树枝扰着荡开涟漪,扭曲了倒影里齐雪的脸,一张尽显晦气颓丧的脸。 一个月的时间,她摸清了处境,看不到半分希望,虽然第一天便幸运地被赵婆婆收留,但齐雪感恩戴德的心情在见到她尚未娶妻的瞎眼儿子后就荡然无存。 “小雪啊,我也老了,什么心思藏着掖着久了只能带到土里,我直说了,我对你是一见如故那般亲,不忍你在外面受日晒风吹地流浪,这屋檐下咱老婆子再活不了多少年的,只盼着你能和我苦命的儿子互相扶持……他虽然看不见,但是有手有脚,不会太拖累你……” 后边絮絮叨叨的一堆话齐雪压根听不进去,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 可是她又是万万不能离开这儿的,村里人默认她有赵家的瞎子赵清和作伴,可那些或成亲、或打光棍的男人看她的眼神都如同恶心黏腻的鼻涕一般,妇人们则盼着她早些与赵清和成亲,以断了自家男人不老实的念头。 夜里,看不见的赵清和摸进她的房间,把她吓得大叫起来,恨不得四肢并用地逃着滚下床,却被熟悉家中布置的赵清和伸手稳稳接住:“齐姑娘,别怕,我娘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她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那一夜,齐雪辗转反侧,迷茫的前路如同沉石压在心口。 白天,她像寻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比要上山打猎的男人还早。 齐雪借着不知是残存的月色还是朦胧的日光躲到了一处僻静的湖边,这儿杂草丛生,湖里大概是没有鱼,所以不值得任何农户踏足,自然就成了她的避难所。 她尽情地呼吸着,暂时把婆婆热切的目光与旁人不怀好意的打量抛却在脑后。 湖水及周边本就荒凉无比,被迫接受她的怨念更是死了一样地沉寂,她正默然为自己悲催的往昔哀悼,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齐雪警觉地站起身,四处寻着声源,回头时看见了那个身影。 来者是个年轻的男子,约莫二十上下,穿着青骊色束袖短衣,同色长裤扎进鹿皮短靴,一身利落的猎户装扮。 这身衣裳在乡野村夫里再普通不过,边缘处略有磨损,只是被他穿出难言的妥帖, 齐雪没敢细看他的脸庞,只瞥见他偏深的蜜色皮肤。 他走到与齐雪不远不近的湖边,蹲下后从腰间取下蔫头耷脑的灰野兔开始处理,指间似乎也能随着他灵活的处理效率有微风流转。 他的神情专注淡漠,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片田园风光格格不入的冷冽气场。 即使是余光,他也许都能清楚地感知到齐雪正望着他,但他不在乎。 齐雪这才看仔细了,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她记得他。 与自己初来乍到时的无措慌乱不同,薛意同为独身一人的外来客,租了村尾废弃的旧屋住下,住得倒也习惯。 薛意少言寡语,长得倒是很周正,这样灰扑扑的村子里,他的干净挺拔让人眼前一亮。 关于他的闲话也有,传得更放肆,村里几个有名的媒婆都去探过他的底,想给他说亲,结果全碰了软钉子。 这人油盐不进,愣是没让任何人摸清他的来历和打算。 有些人恼羞成怒,最后传出来的,竟是薛意克死过八个老婆,一路来了这里。 一个念头火星子般在齐雪脑海炸开。 她需要个男人当挡箭牌,他确实也需要个女人来堵住悠悠重口吧?不然这没完没了的窥探和说媒,谁受得了? 看起来不蠢,不惹人厌,最关键的是,他似乎也渴求“清静”,不然怎么会来此处呢? 赌一把! 齐雪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躁动的心跳,走了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务实,像在进行不卑不亢的面试: “那个……你是薛意,对吧?我叫齐雪,现在借住在村头的赵婆婆家。” 幸运地,如她所料,薛意只是性子冷了点,并非无礼之徒。 薛意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她。眸光沉静,与晨露一样澄澈无害。 齐雪硬着头皮:“我看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这村里的情况,你应该也感受到了,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她顿了顿,逐渐有勇气直视薛意的眼睛。 “我觉得咱俩情况差不多,要不……我们搭个伙?假成亲,真合作,敞开门是夫妻,关起门来各过各的,互不干涉。你帮我挡掉麻烦,我也能帮你应付那些媒人,让你清净过日子,你觉得怎么样?” 湖风旋着虫鸣,齐雪的心提到嗓子眼,等着他的判决。是把她当成疯子,还是…… “我无亲无故,你不用应付任何人包括我。”齐雪赶在他回答之前补充道,“虽然我不会打猎,做饭也只能糊口,但我能帮你洗衣服。还有,还有如果你非要的话,那种事,我……” “好。”薛意打断她,应道。 晨归 协议达成,二人之间唯余沉默。 薛意并无交谈的意愿,收拾好东西,便转身朝着村尾方向走去。 齐雪顿了下,默默跟上,不自觉地始终隔着几步距离。 晨雾依旧如柳絮般扰人视线,只是多了几分冰凉与清新,熹微的晨光穿过林间,映在皮肤上暖暖的。 若不是前途未卜,这该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早晨。 齐雪穿越前有严重的焦虑和失眠,已经很久没感受过如此的朝阳了。 偶有早起的村民看见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也有与旁边人佯装帮忙干活实则窃窃私语的。 齐雪又抬头瞧了瞧薛意的背影,他脚步未停,二人走到村中岔路,他几不可查地放慢脚步等齐雪跟上,朝着村尾自家的方向下颌微扬,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半秒,算是知会,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齐雪深吸一口气,独自朝着赵婆婆家走去。 刚踏进院子,就见赵婆婆拉着脸坐在屋门口的小凳上择菜,显然已听到了风声。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她声音如三个月没承雨露的黄土一样干硬,“这一大早的,是去哪儿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跟那外来的野汉子鬼混到天亮?” 齐雪心下一紧,知道最难的一关来了,赵婆婆对她有恩,她不怕被责怪,只是愧疚,因而垂下眼,无力承受赵婆婆锐利的视线,声音放低了些: “婆婆,您别生气。我和薛意……我们俩都想成个家,他愿意娶,我愿意嫁。虽然……我不是您亲生的,但是您收留我,是我的再生母亲,我把您当亲妈,求您成全我们吧!我……我会经常回来看您。” 齐雪说完才敢抬眸,眼里并没有飞舞的光彩,只有坦白的平静和放松。 “成全?”赵婆婆气愤着将手里的菜摔进篮子里,佝偻着身子站起,指着齐雪的鼻子气得声音发颤: “你以为天下有白吃的饭?我供你吃穿,是我闲得慌?你倒好,没照顾过我儿子一天也就算了,竟然当白眼狼去攀别的高枝!你脸皮也太厚了!” 齐雪被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鞠着躬听矮自己一个头的赵婆婆数落。 正不知如何应着,里屋的门帘被掀开了,赵清和摸索着门框走了出来,神色平静:“娘,灶上的水沸了许久,您不是说今日要包饺子吗?再不下面,怕是要煮烂了。” 赵婆婆闻言狠狠地瞪了齐雪一眼,顾着饭食便骂骂咧咧地转身去了厨房。 院子里骤然静了许多。 赵清和面向齐雪的方向微微颔首,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巧的布袋递过来,动作流畅,好似常人一般。 “齐姑娘,”他声音温和,听不出丝毫怨怼,“一点心意,不多,你说把我娘当母亲,我自然也是你娘家人,就当是给你的添妆。祝你幸福。” 齐雪怔怔地接过那布袋,看着小却沉,手心被铜钱隔着布袋硌得生疼。 “赵大哥,我……”喉咙像堵满了碎玻璃。 赵清和轻笑,摇了摇头,回身熟练地循着来路进了屋内。 齐雪攥紧了钱袋,赵清和没有再拉着她去吃饺子。 平日他都会惦记着她,要她吃热乎的,如今是默许她趁现在离开了。 按印 走出赵家有一阵子,齐雪后知后觉自己还不知道薛意家具体在村尾哪一处。 方才分别时,他只那么利落地一扬下颌,她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方向明确。 如今真要自己寻去,才发现村尾屋舍零星散落,她根本无从辨认。 无奈,她只得折返两人清晨分开的岔路,凭着模糊的记忆,往薛意离开的方向走去。 心里正盘算着若找错了门该如何解释,却见前方不远处一户人家外围着好些村民。 齐雪脚步一顿,正想着如何绕开,一个眼见的妇人已瞧见她,立刻招手高呼:“齐姑娘!这边,快过来!” 原来是村长听闻了薛意要成亲的消息,特意请了村里主持过红白事的孙婆婆过来,要帮他们在溪口村丁口册上落籍,将这桩婚事记下,一如此前的无数桩姻缘,对乡里人来说,能够互相扶持度过艰苦的岁月,是头等大事。 人群中央,薛意身量高出旁人不少,即使被团团围住,齐雪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压低落在村长手中那本泛黄的册子上,似在专注聆听,只在关键处简短应一声“嗯。” 见齐雪过来,人群自发让开一条道,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面子薄,况且这也不是旁人那些真心相许的婚姻,齐雪没底气,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了头。 村长抚着胡须笑道;“好了,新娘子既然来了,便快些将这手续办妥。齐姑娘,过来在这名下按个手印。” 几个好事的婶子见状,也跟着起哄: “薛意,还不快叫你媳妇儿按印!” “就是,快让你娘子过来画押呀!” 回来的路上,薛意曾想过该如何称呼她。 连名带姓地叫“齐雪”,在眼下这场合显得过于疏离。若随外人唤“齐姑娘”,同样不合时宜。至于“小雪”这一类亲昵的称呼,只是放在心底想一下,他难免有滞涩之感。 他此生从未与任何人有过这般牵扯。 他尚未想好,也未曾呼唤过她一次。 此刻,薛意视线掠过齐雪微红的耳根和局促着勾紧衣角的指尖,再落回村长手边那盒殷红的印泥上。 众目睽睽,容不得迟疑。 薛意抬眼望向齐雪,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明白。 “娘子,过来按印。” 语调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却也不像命令那般生硬冰冷。 齐雪只觉得耳畔那些嘈杂的起哄声倏然淹没,她能清楚地感知自己轻颤的眼睫和流转的眸光,循着那声呼唤抬起眼。 他也正看着她,眼里犹如倒映着夜色的深潭,仿佛有什么东西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好荒唐。齐雪这么想,怎么就把自己嫁出去了呢? 曾几何时,自己还依偎在长辈的怀里,说自己找到男朋友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过目。 可是那男人唤自己娘子,还是让她整个人如静湖之下惊雷,表面须强装镇定,内心却涟漪四散,从此再无平复的可能。 她按下手印,不再去想其他。 同床共枕 村长与孙婆婆手指沾了唾液来回翻动黄历,斟酌半晌,最终选定了半月后的一日。 “这日宜婚嫁,是个吉日。”孙婆婆说着,悄悄打量着两个年轻人的神色。 两位老人心里都有些没底,村中年轻人如今越发有自己的主意,何况是薛意这般来历不明的外乡人。 没曾想,齐雪只乖巧地点了头,眼中还有几分对神算子一样的崇拜。 薛意亦无异议,只道:“听凭安排。” 眼见此事如此顺利地敲定,两位老者对视一眼,这才真正松了口气,露出宽慰的笑。 村民们得了消息,有几个热心的抢着要帮薛意布置婚房,应付了几个时辰,才暂时送走了旁人。 夜逐渐深了,小小的村落除了几声蝉鸣倒是寂静。薛意对留宿一事未表任何异议,仿佛这本是计划之内。 齐雪稍显心安,想找些事做,主动请缨道:“我帮你打水吧?或者,可有要洗的衣物?”她拿人家的手短,总该做些什么。 “不必,”薛意的回答依旧简短,听不出情绪。 她只得枯坐一边,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不自在到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烛火摇曳,映得屋内光影幢幢,她随身连一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这份至今无法安然生活的窘迫像细小的蚊虫悄悄啃食她的心。 她羞愧难当,却又不得不厚着脸皮想方设法活下去,或是忍受着不良的居心借住赵婆婆家,或是要薛意和自己成亲。 薛意……可曾看出她的不堪? 直至夜深,薛意吹灭堂屋的油灯,走进里间,道:“歇息吧。” 齐雪脸颊蓦地一热。同床共枕?跟这个才认识一天,话都没说过几句的男人? 她脑子里嗡地一声,现代社会伴随她多年的性教育知识和观念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抗议,脸上也跟着发烧一般。 可现实是无奈的,她身无分文,无处可去。 “我……我打地铺就好。”她支支吾吾,不敢看他。 薛意目光扫过屋内坑洼不平的地面,语气没什么起伏:“这屋子是土坯地,我租来的时候就未铺砖石,阴湿得很,夜里虫鼠惯常出没。” 齐雪一愣,心头漫上些许暖意,竟觉得他是体贴的,却听他接着道:“怕它们咬缺了铺盖。” “.……”那点感动瞬间噎在喉头。她低声道谢,终归是感激与觉得抱歉的。 磨蹭着脱下那件穿了多日,已经有些显脏的外衫,她飞快地钻进被褥,将自己裹紧。 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今天跑出一身汗,也没冲个澡,会不会有味道,他会不会嫌弃?天啊,这就真的要睡在一起了? 齐雪尴尬得身子蜷缩起来,浑身僵硬。 正胡思乱想,忽听院门“吱呀”一声轻响,随后便是清晰的,水瓢舀起水又泼洒下来的声音,在周边无声的夜里格外清晰。 齐雪先是听着,才意识到他是去冲凉了。一股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更深的尴尬涌了上来。 水声歇了,脚步声渐近。齐雪下意识抬手想遮住眼睛,心砰砰直跳,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然而余光瞥去,只见他好端端穿着一身白色的粗布里衣,只有微湿的发梢还滴着水珠。 她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动作僵在半空,愈发尴尬,默默将手放下。 薛意目光扫过她来不及完全收回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 下一刻,唯一的烛火被他吹熄,霎时再看不清屋内陈设,两人在不算宽大的床榻上相对而卧,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齐雪只觉得浑身发麻,每一寸肌肤都敏感起来,黑暗似乎放大了所有的知觉,她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沉默。 “薛意……”她试探着唤道,又觉得连名带姓太过生硬,忙补了一句,声音更轻了些。 “薛大哥。”她小心地琢磨着用词,“我……我连你的生辰八字、喜好来历都一概不知……这样,在外人看来,是否太不像夫妻了?” 她屏住呼吸,期盼他能顺着至少透露一丝半点。 薛意不再均匀的呼吸声让齐雪知道他没有睡,他沉默片刻,却将话头抛回给她:“你呢。” 齐雪一时语塞,她是何人?来自何方?这如何能说。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疏离感瞬间攫住了她,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茫然与惆怅。 “我?”她带着些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自嘲,“说了你也不知。”稍顿,她又打起精神,试图把握残存的不变,“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喜好什么。” “不想知道。”他回道,却像是不满意齐雪得意忘形的呛话,带着赌气的成分。 齐雪却忍不住想笑,这样来看,薛意还是有单纯可爱之处。 借着窗隙洒下的朦胧月色,她仿佛看见他沉静的侧脸轮廓,那紧抿的唇角似乎也极淡、极快地牵动了一下。 罢了,彼此心照不宣,不再探问来路,或许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 困意渐渐袭来,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意识模糊之际,她听见身旁传来低沉的声音,比平日柔和了些许:“明日,带你去县里集市,添些衣裳。” 齐雪迷迷糊糊地想,他或许……也是孤独的吧。不然,为何待她这般宽容? 思绪至此断裂,她沉沉睡去。 婚前日常 次日清晨,齐雪醒来时朦胧天光透过窗子洒在她身上,暖融融的,她发现自己竟然四仰八叉地占据了床榻大半,哪有枕边人的地方。 她慌忙坐起,整理好衣衫,听得院里传来规律有力的劈砍声。 推门出去,望见薛意正在院中劳作,脚边堆着些木材,一旁放着个已初具雏形的桶状物,旁边还有个未完工的木盆。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沁入肺腑。 “这是……”齐雪好奇地走近。 “浴桶,木盆。”薛意头也未抬,斧刃精准地劈开木柴,“给你用。” 齐雪听得这简单的话语,心头更觉暖流涌动,她蹲下身想去帮忙,薛意却已将工具搁到一边,拍了拍受伤的木屑:“走吧,去集市。” 他从村长家借了马车。那马儿皮毛算不得油亮,神态却温顺,听村长说,这马驹早年染了重疾被遗弃在路边,是村长捡回、村民一家一口粮喂大的,薛意付了些铜钱才借出。 齐雪坐在薛意身旁,车轮辘辘,驶过安静的村路。 “薛大哥,”她看着沿途景色,感激之情几乎溢出灿烂的眸子,“真的……多谢你。我会尽快找些活干,绣花也好,帮工也罢,总能挣到钱,不会一直拖累你的。” 听着齐雪似乎想安稳过日子的憧憬,薛意目视前方,语气有几分难得的轻松:“说这些,莫非是假戏真做了?” 他本意是让她不必如此见外,可这话在齐雪耳中却像一根刺,精准扎进她心底最自卑的地方。 薛大哥说这些,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僭越吗?穿越来这么多日的孤独与惶恐涨潮一样漫上心口,她默默向旁边挪了挪,身子向后轻轻靠着晃动的车厢外壁,只觉得眼眶发热。 她怕被看见眼泪,更怕被说矫情,故而拼命忍住。可越是克制,喉咙越是硬得生疼干涩。 她索性闭上眼,将脸微微偏向一旁,颠簸之中,身心俱疲,竟真的昏沉沉睡了过去。 马车吱呀前行,身旁的人许久没有动静。 薛意侧目看去,只见齐雪靠着车壁,头随着颠簸一点一点,已然睡熟。目光掠过她脸颊时,他一时难移开了。 她的眼角,分明残留着几道未干的泪痕。 他握着缰绳的手微微紧了紧,原本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转而落下时只拍了拍她的肩头:“到了。” 县城的喧嚣将齐雪唤醒,她慌忙揉揉眼睛,跳下车,努力挤出笑容,仿佛方才的脆弱从未发生。 薛意将马车交付城门口的驿站,叫马儿歇息。他领着齐雪走进一家成衣商铺,老板是个热情的妇女,见是年轻男女,便笑着打趣:“这是哪家公子带娘子来买新衣裳啊?这年头有闲有钱还疼人的好夫君不多了!瞧瞧我家绢布,闭着眼睛挑都是……” 齐雪并不是怀春的少女,却还是听得羞红了脸,连连摆手,走进店铺更里边,试图转移注意,却立刻被一条裙子勾住了目光,老板毫不意外,人还没挨上声音先传至齐雪耳中。 “这条裙子呢,叫落红枕雪,白色的底料质地非凡,那丝线绕着,却能仿出白翡翠一样温润通透的质感,你瞧这裙子点缀的红刺绣,不像那种劣质糊上去的燃料,嵌入得就像美人不忍拂去的红梅花瓣那么自然!”老板几乎把自己说陶醉了。 齐雪下意识伸出手,指尖轻抚过群面,那丝滑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迅速收回手,转而坚决地拿起旁边两套最寻常、最耐磨的棉布衣裙,对老板娘说:“就要这两件。” 薛意在一旁看着,并未多言。直到老板娘将朴素的布裙包好,他方才开口,目光落在那条落红枕雪裙上:“一并带上。” 齐雪愕然,张了张嘴却不能出声,他已默默付了钱。 回程的马车上,齐雪抱着那装着三条裙子的包袱,如怀里藏着绝世珍宝,脸上神情开朗许多,话也多了。 “薛大哥,您真是好人!”她声音清脆,感激涕零,“简直是活菩萨在世!” 薛意驱着马车,望着前方蜿蜒的泥路,并未答话,只觉得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让这沉闷的赶路不再枯燥了。路过一个卖烧饼的摊子,他买了两个,递给她一个。两人就着清水,在车上解决了午饭。 回到家中,齐雪立刻换上了那身落红枕雪裙。素雅的白与惊艳的红衬得她整个人都明亮了几分,如薄云彻底散尽的满月。 她在薛意面前轻快地转了个圈,裙摆漾开动人的弧度:“好看吗?” 薛意正低头敲打着木盆上的钉子,闻声抬眼,认真地打量她一瞬,那袭华裙与她脸上单纯的笑容,竟意外地和谐。 他唇角扬了扬,低头才应:“嗯。” 到了下午,浴桶和木盆终于做好,摆在院里晒会儿午后的太阳,顿时添了几分过日子的气息。 薛意收拾弓箭,准备上山。齐雪立刻跟上,小心地提着裙摆:“我也去!” “这身衣裳,不怕弄脏?”他问。 “我会加倍小心的!”她急忙保证,眼神恳切。 薛意看了看她,只道:“随你。” 山林幽深,薛意对路径极为熟悉,不知在此住下后上山往返了多少次。 行走间,他忽然停下脚步,示意齐雪噤声。只见不远处林间空地上,立着一头母鹿,体态放松,正在低头啃食青草。薛意悄无声息地张弓搭箭。 齐雪在一旁屏息凝神,心中满是惊叹,她许久没大快朵颐地吃肉了,比薛意更急着盼着猎到鹿,她在现代可没吃过鹿肉。 然而,薛意凝望那鹿片刻,弓弦绷紧,箭尖微颤,最终却缓缓放下了手臂。 齐雪一愣,眼看美食即将跑走,嘟着嘴小声念叨:“为什么……” “看那边。”薛意低声说,示意她看向母鹿身后的树丛。只见那里,一直更小的幼鹿怯生生地探出头来,依偎到母亲身边。 齐雪瞬间明白了,她望着那头浑然不知逃过一劫的母鹿和它身旁的幼崽,心如糖浆般化开,对身前这个即将与她成亲的男人,蓦然生出了真诚的敬佩。 下山的路上,薛意打了几只山鸟,齐雪再无怨言,脚步如轻舞般雀跃,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何事开心?”薛意问。 齐雪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却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仰慕之情,狡黠道:“让我独自开心吧,我不舍得分享给别人了。” 晚风轻穿山林百路,叶子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此刻秘而不宣的欢欣颂歌。 伤痕 婚前的十几日,齐雪都受着薛意的恩惠,愈发无法心安理得地住在这屋檐下。 夜里难以入眠,白日,她便一遍遍擦拭本就干净的木桌,水痕划过桌面,映出她恍惚的倒影。 齐雪手上机械地重复着雨刮器一样来回的动作,思绪已神游天外:薛意的恩情,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除非天上掉馅饼,否则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无一处之长的女子,挣钱如何比得过他? 他……似乎也不讨厌自己,自己虽不算花容月貌,但也能看,不如就给他生个孩子繁衍后代,作为报答?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打散。不行,孩子是活生生的人,若父母无心负责,便是造孽。若引得其他女子有样学样,岂不更是罪过? 女子都是有手有脚的,不见得差了男人多少,只是大多境遇相似,自幼家中父母多偏心,盛的饭总比男丁少些,才把她们养得孱弱。 罢了,还是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他吧,那时,驮着他和他真正的夫人去赶集……还有他们的孩子。 胡思乱想着更多,说回生孩子,生孩子便要做那种事……薛意此前可有经验么?古人是没有性教育的吧?万一他捅错了地痛死自己怎么办?还是有经验的好吧? 齐雪忍不住咬唇,她还是生理性接受不了夫君是个不检点的、被其他女儿家抛弃的。 后天就成亲了,若村民灌醉他,起哄他和自己圆房,怎么办呢? 齐雪的脸颊热哄哄的,叹了口气,拿起抹布想去院子里清洗,走着却心不在焉,一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薛意不知何时回来的,并未探究她的失神,只道:“村里分了块地给我们,你想种什么?花草,或是蔬菜?” 齐雪都嘟着嘴要脱口而出“花”了,随即改口:“还是种菜吧。” 薛意闻言,似有笑意:“花能卖钱,也能悦人。菜可果腹。地不算大,但容得下两者。” 于是,他再次带她去了集市。这次换了轻便的板车。 齐雪坐在板车上,抬头望着澄澈的蓝天,心情豁然开朗,连带着看淳朴的溪口村也颇为顺眼,毕竟,还分了地呢。 集市上,她问他喜欢吃什么菜,得到的仍是“无所谓”三字。齐雪有些气闷,嫌弃他秘密太多,可自己吃人嘴软,也就不追问。 他们最终选了好成活的青菜,花种挑了既能入药、花色也清雅的黄菊与金银花。 归家后,二人去看分到的地。齐雪兴致勃勃拎起锄头,却不得要领,用力过猛,锄刃反弹回来擦伤了脚踝。 虽只是皮肉伤,血珠却也渗了出来,一路走,一路星星点点。 薛意见了蹙眉,一把将她抱起,走回安置在床榻上,转身从房梁一侧不起眼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草绿色的药液,抹在她伤处。 一阵清凉瞬间盖过火辣,随之而来的并非痛楚,而是伤口愈合时奇异的酥麻感。 “这是蒲黄,加了些别的草药。”他解释道。 齐雪用力地点头,薛意心下不免失笑,自己随口编的成分,她竟也傻傻地全然相信,浑不似寻常姑娘家该懂的范畴。 说完全不好奇她的过往是假的,但他也不曾问出口。 药效立竿见影,伤口不疼了。二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李大爷的呼喊,请薛意去帮王奶奶修缮房屋,薛意应声出门。 齐雪觉得自己恢复不少,便下床走动,又开始洒扫。想起初来那夜,薛意说这土坯地偶有虫鼠,心里便阵阵发毛。 她不知,自她来后,薛意早向邻里借了驱虫药粉,每日将屋内仔细清扫一遍。等他又去熬了粥,她才堪堪睡醒睁眼。 天色渐暗,薛意却迟迟未归。齐雪正担忧着,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薛意独自回来了,只是身形有些摇晃。 堂屋烛火下,齐雪见他衣衫被血浸透,大惊失色。 随后赶到的王奶奶老泪纵横,解释说薛意干活最卖力,留到最晚,她想留饭答谢,拉扯间走到堆放着修房梁木的院门处,木头突然倾斜砸下。 为护住年迈的王奶奶,薛意只能用身体去挡,那沉重木料上带着不少锈蚀的旧铁钉,这才伤得如此之重,又不肯让她上药,执意回来。 齐雪连忙保证会照顾好他,送走王奶奶。见他尚能行走,以为伤势不重,却不知薛意每一步都在硬撑。 他猛地挥开齐雪欲搀扶自己的手,力道决绝:“别碰我!”随即强撑着走到床边,颓然倒下,再无声息,似是痛极晕了过去。 齐雪骇然,多点一盏烛火凑近,才看清那伤势:不止刺伤,还有大片翻卷的划伤,衣衫破碎不堪。 她颤抖着手为他脱下上衣,下一刻,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烛光下,薛意的身躯上,新旧疤痕纵横交错,如同无数扭曲的蜈蚣盘踞在蜜色的皮肤上,狰狞可怖,刻印着她无法想象的过往。 怪不得……怪不得每夜,他冲了凉还要严严实实穿好里衣才上床。 齐雪看着那些扭曲的旧疤与狰狞的新伤,头皮一阵发麻。她撑着床榻边起身,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心痛,双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 她依着白日的记忆,寻来那草绿色药液,小心涂抹。药瓶将罄,新伤的血总算止住,他紧蹙的眉宇也稍稍舒展。 她跪在床榻边,头枕在手臂上,紧张地观察薛意的神情,祈盼他不再痛苦,以至于不敢合眼。至于那些旧伤疤的来历,她决定,暂且不去深想。 无论是什么样的过去,我都接受。齐雪想。尽管这样的想法简直有些自以为是。 次日朝光漫入,薛意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才极其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意识似乎从极深的痛楚与黑暗中一点点挣扎着浮上来,身体先于意识感受到了周身尖锐痛楚,让他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 齐雪本就警醒,立刻察觉,面露欣喜,她几欲流泪刚要开口,却对上他骤然恢复清明并燃起怒火的眼眸。 “谁准你碰我?!”他声音因伤痛而沙哑,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凶狠,“我不是让你别管我吗?!” 他察觉上身赤裸,明白她已窥见什么,怒火更甚,猛地试图撑起身子,这个动作却牵扯到背部的新伤,让他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咬着牙僵住了动作。 他有意不再看她,强忍着剧痛,一言不发地、有些踉跄地下床,径直来到院中,拿起水瓢将冰冷的净水狠狠浇在身上,仿佛想借此冲刷掉什么。 摔门的重响,将齐雪惊得一颤。 成亲 齐雪心中被委屈充满,却奇异地不能怨薛意半分。 一来,的确是她不听他的话,贸然触碰了“禁地”;二来,他背上狰狞的旧伤,即使已愈合,也能想象当初是何等深可见骨,他定然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自己的撞破,无异于揭人伤疤;三来,他于自己有恩,是重恩。 她透过窗子,望着他在院中以冷水净身,水珠划过他结实的背肌与难看的伤痕。 她忧心他的伤势,却也可耻地惴惴不安,怕他因此悔婚。若真如此,对自己不算什么好事,还丢了能遮风挡雨的落脚处。 为讨他欢心,她溜进厨房,想为他熬一碗粥。 现代都市养出的外卖三平台资深会员,对灶台陌生无比,她徒手去揭滚烫的锅盖,瞬间被烫得缩回手,锅盖“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响声刺耳。 院子里的薛意动作一顿,终究没回头,也无只言片语。 他继续着冲洗的动作,那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在此刻的齐雪看来,如同冷血的隔岸观火,透着无声的厌弃。 她手忙脚乱,总算将粥煮好。瞥见他起身欲回屋,生怕他又去歇息不肯吃,连忙用手扇风,用嘴吹气,盼着粥快些凉。 待她小心翼翼端着粥走进堂屋,却不见他人影。 卧房的门紧闭着,她抬手想叩门,里面已传来他低低的声音:“在更衣。” 她只好将粥食放在桌上,双手托腮等待,兴许是伤口牵扯之痛,这衣裳薛意一换便是近半个时辰。 齐雪自知不能去扰,看着碗里的粥热气渐微,心下懊恼:早知他出来得这样迟,方才就不急着把粥吹凉了。 等着等着,疲惫与一夜未眠的困倦袭来,她竟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薛意开门出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齐雪压在脸颊下的那只手,方才熬粥时粗心,指尖处被烫得红肿,甚至泛出紫痕。 随后,他才看见那碗凉得差不多的粥。他走过去沉默地坐下,动作很轻地吃了起来. 吃完粥,他取来薄被披在她肩上,随后便出了门,去向王奶奶报声平安。 走在路上,两旁偶有村民遇见,皆笑着给他道喜,不知哪里瞧出他明日婚娶,今天“容光焕发”的模样。他点头回应,近乎温热的感受慢慢充盈心房。 这并非他多么喜爱身旁即将有的娘子,而是这喧闹朴素的祝福,这被当寻常村夫看待的瞬间,让他这浮萍般的存在,仿佛笫一次触碰了岸边的湿土,像个人一样活着。 到了王奶奶家,老人见他步履仍有些许不稳,心中愧疚十分,拉着他的手又是连胜道谢,言语间将他视作心肝、亲人,情急之下恨不得将其认作干儿子,说着将他拉进里屋,从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底,珍重地取出一套华美无比的嫁衣,历经岁月变迁依旧色泽明亮,刺绣精致非凡。 “这嫁衣,跟了我半辈子。”王奶奶本就浑浊的双眼更显雾蒙蒙,“原想给我闺女出嫁穿……四十三年前,她为了救一个跳河的苦命寡妇,俩人都没上来……”她又取出另一套相配的男子婚服,同样气度不凡。“早上我跟村长说好了,村里的公用喜服你们无须去拿了,穿我这个!” 另一头,齐雪被人摇着叫醒。原来是村里几个交好的小姐妹来了。这十几日,她们常来找齐雪,感情早已熟稔。 姐妹中的秋玲四下张望,觉得少了什么,忽然道:“咦,薛大哥呢?”她本是随口一问。 齐雪睡得迷糊,脑子没开始运转,嘴已跟着抛出;“薛大哥……薛大哥呢?” 此言一出,几个姐妹瞬间静下,围拢得更紧来,带着戏谑的“审问”姿态:“小雪,你叫你家夫君什么?” 虽是玩笑,并无恶意,齐雪却瞬间紧张得手心冒汗,唇色发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秋玲察觉有异,伸手想去探她额头:“齐雪,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 正窘迫间,薛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人也随之踏入:“我娘子性子内敛,诸位姐妹高抬贵手,莫要再戏弄她了。”他语调随和,没了早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手中捧着那一对华美的婚服。 齐雪长舒一口气,起身几乎是小跑着过去,迎面看到他手中的婚服,知晓他并未真正弃她于不顾,心中莫大的委屈与紧张瞬间都化作喉间压抑的哭腔,一股热流洗礼眼眶,她望着他,一行清泪无声滑落。那一刻,周遭的嬉闹仿佛都已远去。 次日,天未亮,村民便一拨拨地来叩门。凌晨的微光中,众人帮着薛意在屋内挂上红绸与灯笼,贴上囍字,简陋的木屋顿时被温暖的喜气填满。姐妹们则拉着齐雪,为她梳妆打扮。 朝阳彻底攀上天,二人换上了王奶奶所赠的婚服。当齐雪身着那身仿佛为她量身定制的嫁衣走出来时,王奶奶看得眼中湿润,连连称号,拉着她的衣袖靠近,仿佛如何也看不够,自己的女儿犹在眼前。 那日看着二人按印的村长与孙婆婆坐主位,面容慈祥,如同家中长辈。 最后,二人向座上的长者郑重叩首。 礼毕抬头时,薛意望向齐雪,他的目光不再是虚浮地落在一个无所谓的人身上,而是真正地、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沉缓,好似要在她的心上刻痕般: “天地为鉴,乡亲作证。我薛意要娶齐雪为妻,定会日日勤耕细作,换她三餐热饭,亦不忘时时谨行奋进,许她长乐无忧。若有违……” “背”字尚未出口,巨大到无法承受的感动与冲动,化作势不可挡的心潮淹没了齐雪的理智。她听不清他后面还要说什么山盟海誓,也不准他为自己埋下任何谎言的反噬,只觉得胸腔里狂乱的心跳失控难捱,热流直冲头顶。 在满堂乡亲的低呼与薛意错愕的目光中,她踮起脚尖,前倾着身子,不无冲动地吻上他,唇瓣相触的刹那,天地灰飞烟灭般地空白,喧嚣悻悻地随风散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薛意唇间微凉的柔软,以及他身体那一瞬间的僵硬。 她青涩得不知该如何继续,只是这样笨拙地贴着,传递她满腔难以言说的震撼与感激。即使久了些,预想中的推拒并未到来。 在她如此纯粹汹涌的情绪侵袭下,薛意在极短的怔愣过后,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墨睫轻颤,乖巧到近乎虔诚地感受着她不顾一切传递过来的温度与悸动。他没有更进一步,也没有退却。 时间仿佛停住,一位农妇牢牢钳住自家想起哄大叫的儿童,狠狠掐了他一下以示警告。 直到齐雪感受到窒息,脸颊通红,力竭般微微退开,薛意才缓缓睁开眼,他的眸子里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如同一汪映着孤夜的潭水,曾漾开涟漪,最终归于一种愈不可测的静默。 他没再说下去誓词,伸手搂住她的腰,暗暗收紧了些,将她更加稳固地扶着。 喧闹、掌声、最真挚的祝贺,在看了一幕炽热的情戏后终无顾忌地轰然响起,涌入这对夫妻的耳中,频频使他们更加知晓这一永恒的时刻。 醋意 夫妻俩随是初来乍到,却也不结仇,宾客几乎是溪口村的家家户户,待送走所有人,薛意已经醉得有些不省人事,齐雪敬酒时是以茶代替,故而除了劳累尚为清醒,她费力将薛意扶到床边,让他安稳躺下。他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想来是穿着厚重的婚服忙碌整日,又被灌了太多酒的缘故。 她小心翼翼地为他褪下婚服外袍,动作轻慢,生怕触碰到那儿让他受痛。只剩下那件白色的里衣时,她的手指顿了顿。柔软的布料之下,隐隐透出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轮廓,像无声的烙印。心疼与酸楚的情绪折磨着她内心,不由得鼻尖发酸。 见他好像仍然觉得热,神情有些难耐,齐雪起身去寻来一把旧掉的草扇,坐在榻边,轻轻地、一下一下地为他扇着风。 烛火早已燃无,清冷的月光过窗朦胧地勾勒他的侧脸,不见平日在外的冷峻与警觉,此刻的他,眉心舒展,呼吸平稳,竟有种孩童般的安然。齐雪看着看着,不禁有些痴了,目光细细描摹过他挺拔的眉骨,仿佛要将这容颜一丝不差地镌刻进脑海。 困意渐渐袭来,她握着扇柄的手慢慢垂下,最终伏在榻边,沉沉睡去。 …… 次日,齐雪在格外安宁的氛围中醒来。 一睁眼,便撞入一双含笑的深瞳。薛意不知何时醒了,如今是他正用手臂支着头,侧身看着她,目光清明而温存,带着一种不再加以掩饰的、敞亮的笑意。 齐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他……他怎么没去干活?往常这个时辰,他早该在院里忙碌了。 薛意兴许能读懂她的心思,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些,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却异常温柔: “乡亲们送了不少贺礼,近日不愁吃用,田里的事儿暂搁无妨。”他顿了顿,轻声问,“今日,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齐雪心头一暖,感受到双颊有些酥麻,料想又是架不住他的好,羞涩形于面上,急忙拉高了些被子遮住脸,露出盛满了期待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薛意复又向村长借了那匹有故事的马儿,套上板车,载着齐雪往县城去。 齐雪放松地躺在板车上,嘴里叼着一根随手摘的狗尾巴草,悠闲地翘着腿,望着一碧如洗的天,只觉得岁月静好,心儿悠悠。 薛意赶着车,总忍不住回头看她,见她这般无拘无束、童真烂漫的模样,只觉得很是有趣可爱。 齐雪并不知自家夫君的动向,只享受着这份惬意,心思却渐渐飘远。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机会,与薛意挑明了说,自己是真的愿意同他过下去了?可这念头才冒尖,一股胆怯的心情便随之而来。成亲时是自己主动吻了他,他虽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他接受自己,或许并非自己有多好,换了别的女子,他这般负责的好人,大约也会日久生情吧?自己爱上他,是因为他待自己实在太好,包容又体贴,可自己身上,又有哪一点值得他喜欢呢? 爱上他?难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与爱无异了吗? 当初若不是为了活下去,齐雪死也不会主动要求成亲的,她一向不是个主动表白的人,自然也常常不肯承认自己的真心,这么想,不免有些烦恼。她将嘴里的狗尾巴取下,灵巧地编织成一个翠绿的草戒指,套在手指上,对着阳光举起手眯着眼看着。 这个动作勾起了遥远的回忆,在现代的童年,她也曾在乡下的奶奶家,用牵牛花做耳环,用狗尾巴草编戒指。后来奶奶去世,她被父母接到城里,虽思念奶奶,但父母也是拼了一切地爱着她,再后来,父母也……思绪至此,心中黯然。齐雪不敢再想下去。 薛意又一次回头,正好看见她举着手,专注地看着那枚草戒指,周身萦绕一丝他参不透的怅惘,这与平时天然到有些傻气的齐雪太不一样。 到了县城,薛意将马车停在集市入口的驿站,他先下车,然后如往常般伸手去扶齐雪。只是这一次,他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得更紧了些,指尖甚至无意识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齐雪蓦地屏住呼吸,不知如何回应,片刻只低声说了句:“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路过一家首饰店时,薛意脚步微顿,目光扫过店内,一眼便被一枚种水柔美、寒光凛冽的竹节马鞍戒吸引。 “娘子,我们……”他刚想开口让齐雪进去看看,却见她目光发亮地望向了斜对面的一家铺子,招牌上刻着“寻墨阁”。 那是县里有名的书院。 齐雪忽然想起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疑惑,为什么偏偏是她,或许不仅是她呢?心头那股探寻根源的冲动再次涌现,既然自己能来,古籍之中,是否会有类似事件的记载?或许能找到回去的线索,再不然……自己也该了解这个世界几分,今夕是何年? “薛意,我想去那里看看!”她语气雀跃,几乎要踏出去的脚步不难看出她的急切。 薛意看着她眼中闪烁的、从未对他展现过的强烈兴趣,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宠爱道:“好,你先去选书,我买些东西,随后便来寻你。” “嗯!”齐雪满心都扑在书院的念头上,小鸡啄米似地胡乱点头,并不在乎他说了什么,便脚步轻快地朝着墨香阁走去。薛意站在原地,看着她安全进了书院大门,这才转身步入首饰店。 临安县总是女人经商能做出名堂,店内的女老板见他气度不凡,又一眼相中这镇店之宝般的翡翠戒,连忙奉承:“客官这眼力真是不寻常!这戒指要比镯子更润肌肤紧密贴着,简洁典雅不说,女子佩戴更显得英姿飒爽。”那老板见薛意身上并无佩饰,猜想是买给夫人的,故而说道。 薛意握着温凉的马鞍戒,心神有瞬间的恍惚。某些早已深入骨髓的记忆按耐不住地翻涌,却又被他强行压下。此刻的他只想快些把戒指给齐雪戴上。 墨香阁内,齐雪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先是翻阅了书院里供免费阅读的《明曜日闻纪事》和一些近期的史书札记,大致了解所处的时期是明曜王朝五十七年夏。当她翻到一页绘制着豪华宫廷景象的插图,标注着“司心殿”时,不禁因其瑰丽惊叹出声。 “百闻不如一见,光是画像,怎么能看尽司心殿气象万千?”一个带着些许得意的爽朗男声在一旁响起。 架空时代也有装货。齐雪想。 她抬头,见是一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二十出头,干净的青衫一身书卷气。 “你去过?”但她还是来了兴趣,司心殿……如果是最高统治者,要找什么文献都不难吧? 男子更加得意:“自然,我爹和宫中司库有些交情,我也有幸进去过几次。殿内不仅陈列古籍,还有许多据说是各地进贡的、蕴含奇闻诡事的玩意儿,比如凭空滥响的铜钟,夜间画中人便活了的长卷……” 齐雪听着,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这些诡异的现象 不正是她要找的线索吗? “真的吗?还有些什么?”她急切地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凑近。 男子笑了笑,作出一副正经样对她拱手行礼:“还有……在下祝文渊,还不知姑娘芳名,如此多 言,不太合礼数吧?” “我叫齐雪。”她不懂这群人文雅的作态,干脆地回答,随即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祝公子,不知 这书院里,可有专门记载民间奇闻、或是……诸如时空颠倒、异世来客之类传闻的书籍?” 祝文渊如见知音,这些个不入流不正经的“地摊文”,父亲不许他看,他却十分喜欢,因而说: “齐姑娘也有兴趣听得这些么?不瞒你说,我……在下平日最爱收集此类轶事传闻,只是姑娘所说的什么异世来客,我实在闻所未闻,可否详细说说?” 齐雪便将自己在现代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的设定,挑挑拣拣抖落不少,什么坠崖不死魂穿隔世,什么一朝惊梦前世姻缘,讲得绘声绘色,不禁有些忘乎所以,举手投足间已把祝文渊当作熟识的人。 祝文渊听得入迷,只觉得眼前女子见解独到,脑中天马行空,与寻常闺阁女子大不相同,内心的亲近与钦佩油然而生。两人越聊越投机,声音不知不觉也放肆起来,直到旁边有看书的老者不满地咳嗽了两声,他们才忍不住偷笑,压低了嗓音,如此为了方便交谈,脑袋不自觉越发靠近,从远处看去,姿态甚是亲密。 与此同时,薛意已细心地将那枚戒指用锦盒装好,妥善收入怀中,怀着愈近愈燃的期待,快步走向墨香阁。 他踏入书院,只一扫视,便在一排书架旁,看到了那个令他心头一紧的场面。 他的娘子,齐雪,正与一个陌生年轻的男子几乎额头相抵,言笑晏晏,神情是他看来陌生的放松与默契。 他脚步顷刻止住,可是膝盖禁不住弯曲,那是他无数次濒临绝境时只得暴起反击的条件反射,他想上前,想阻断这刺眼的距离,想拉走她。 握着锦盒的手禁不住骤然用力,指节也颤抖着,血色褪去继而泛出青白。 被隔绝在外的孤独感夹杂着深不见底的恐慌,折磨得他不能再走半步,他最终什么也没做,沉默地被无形的痛楚束缚在原地,看她因兴奋而绯热的脸颊,看那男子眼中暴露无遗的欣赏与仰慕…… 二人的低语如细密的锯齿,在他脆弱的神经上来回拉扯,宛如无声的酷刑。 公告更新了简介 更新了简介 下一章初夜情节 我会好好写尽量多写的 很感谢收藏的大家 起初开始写的时候毫无大纲 所以不确定故事走向 昨天一天想好了男二人设也就确定了后续 初夜(h无流血情节) 薛意胸臆作祟的酸涩与无名火烧得他五脏六腑焦灼着极不自在。可是他又看见齐雪月牙似的笑眼,所有责问与冲动便被摁下。他不屑更不忍对她展露所谓“大丈夫”的威风。 他深吸一口气,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沉声唤道:“齐雪。”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书院的低语。 齐雪闻声寻去,一见是他,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彩。“薛意!”她的应声如玉石相击般清脆,那至真的欣喜微风一样暂且吹散他心头的阴霾。 然而,那亮光只持续了一瞬。她下意识又回头看了眼祝文渊,轻撇的嘴角含着一丝意犹未尽的懊恼与不舍。 祝文渊看惯人情往来,头脑伶俐,见薛意与齐雪之间流转着无形的亲昵,心下明了大概。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便掩饰过去,坦然道:“齐姑娘,今日先到这儿吧。你要寻的书,我会帮你留意,你随时来借阅便是。” “真的吗?祝公子,你人真好!!!”齐雪的注意力又兔子一般跳回来,笑语间有近乎甜腻的崇拜。 这些话细刺样钻进薛意耳中,他看着她对另一个男子毫无保留地示好,心中不免惶惑。 她原本就是这样的女子吗?不仅仅是对他一个人…… 昨日礼成时她主动吻上来的温柔,以及几乎融化彼此的悸动,难道只是他醉酒后的幻梦?思及此,心脏竟真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如同被无形的刀刃剜过。 就在这时,他的手臂被人轻轻挽住,摇晃了一下。 “喊了你好几声了,在想什么呢?连我都不理了!”齐雪已在他身边仰着头娇嗔,全然未察觉他方才内心的骇浪。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奇异地抚平了那阵剧痛。薛意思绪纷乱如麻,没有回答,只是反手紧紧握住了她挽着自己的手,虽已极力隐忍,但近乎失态的占有欲依然使得他力道比平日大了许多。 他拉着她,步履不停,在路边买了几根水灵的胡萝卜和一把青翠的菜心,随即径直走向驿站。他将新鲜的蔬果喂给借来的马儿,看着他温顺地咀嚼,神色却心不在焉。 “今日不回去了。”他开口,只是通知,“我们在县城内留宿。” 说罢,也不等齐雪回应,便牵着她离开驿站。薛意并不阔绰,但外宿这种事,他不愿委屈她分毫,并未多问路,带着她直接来了城中最好的酒楼“惜客楼”,订了一间宽敞的上房。 直到在大堂坐下,齐雪才后知后觉地叹气,轻轻甩了甩手:“你刚才拉我好用力,我手都痛了,这样还怎么拿筷子吃饭?” 薛意目光沉沉地看向她,不假思索道:“我喂你。” 齐雪一怔,眨巴着眼睛又“噗嗤”笑出声来,压低声音道:“净胡说,这儿还有其他客人呢。不然……我倒真想让你喂我。” 她点了两三样小菜,吃得津津有味,习惯性地将菜里最入味鲜嫩的部分挑走,吃得心满意足。薛意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将她挑剩的菜叶、比起骨头都少得可怜的肉夹到自己碗中,安静地吃完。 夜幕垂落,酒楼外,店小二点起了灯笼。 齐雪跟着薛意走进客房,立刻被屋内雅致古朴的陈设吸引。“这房间好漂亮!” 这种主题客房放在现代恐怕得几千一晚吧。她想。 她欣喜地环顾四周,贪婪地瞧着雕花红木的窗户,柔软如水的床榻。桌上,一盏烛台燃着暖光,房间昏黄朦胧,待到齐雪的惊叹声渐弱,氛围立时暧昧起来。 她走去床边,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锦被。刚想回头唤薛意也过来看看,却猝不及防地—— 一股容不下她拒绝半分的力量猛地箍紧了她,刺激得她闷哼一声,天旋地转间,她已被重重地推倒在床铺之上,还未惊呼,薛意发烫的身躯便覆上来,将她牢牢困住,方寸里灼热的空气让她呼吸都变得急促。 “你……一直都以戏弄我寻乐!”感受到齐雪的挣扎,他用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颤抖的呼吸慢灼她的耳廓,那双总是平和深邃的眼睛溢满她不能直视的痛楚,“看着我为你失态,你很得意……” 不等齐雪回答,他又攥紧手心她娇嫩的手腕,捏碎也不以为意般哀恨地:“我们的婚事……你想当真就当真,想不作数便不作数,是不是?!” 她手腕生疼,血肉下骨骼悲鸣着求救,最初的恐惧如荆棘缠身,可她顶着压迫抬眼,在薛意赤红的眼底看到了玻璃面的裂痕,如见了他的心。 “不,薛意,你听我说,我之所以与那男人……”她挣扎的力道不自觉地松懈下来,喉咙含了瓷片似的,禁不住要哽咽。 “你还在提别的男人!你难道想我死吗?!”他的语气近乎哀求,妒意如迎风的野火一样燃烧。 烛光摇曳,将两人纠缠的身影扭曲地诉说与墙壁上,如同他们混乱不清的心。他的身躯沉重地压制着她,隔着衣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的心脏是如何痛苦与害怕。 炽热的呼吸与她急促的喘息交织,薛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这是齐雪的初吻,也是他的,却已疯狂至此,他的舌头霸道地侵入她的唇缝,肆意与她的软舌纠缠,吻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唇角溢出来不及下咽的津液。如此攻势下,她渐渐放弃了抵抗,双手也不禁环上他的脖子,又收紧了些想要安抚他的心。 薛意感受到她的回应,心中的欲火愈旺,手不再锁住她的皓腕,开始游走抚摸她的身子,令她周身的血液禁不住开始沸腾。 他的动作便无法止住,解开了她的衣衫,烛火下她的肌肤依旧白皙,薛意的嘴唇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深吻她的锁骨,手掌有力地按在她一边乳房上揉捏,拇指挑逗似地来回搓弄嫣红的乳尖。齐雪禁不住咬牙忍耐着这强烈的刺激,却还是从喉间溢出喘息,胸口的起伏更是如何也藏不得。 似是好好感受过齐雪的气息,他低下头,含住另一只奶子,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乳房,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手心已浸了细汗,他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她的乳头,舌尖在那敏感的乳头打着转,偶有坏心眼地发了力来回碾磨,又使她周身酥痒。 “唔……”薛意的吸吮声与齐雪的娇吟交织在一起,他的双手往她腰间爱抚着,动作愈发急切,含着齐雪的乳头更用力地吮吸,好似要吸出奶水来。 “薛……薛意……哈嗯……”她穴里流出的淫液渐渐浸湿了身下的床单,而他的阴茎早已高高昂起,撑起了衣裤。 受不了这般被吃奶的挑弄,齐雪忍不住又松手、扭了一下腰肢想调整姿势,弯曲的腿无意隔着布料顶到他灼热的下身,她愣住不敢再动,柔软的腿部便一直顶着他下身,惹得薛意浑身一震,喉咙里失控般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别再乱动了!……”薛意的声音更加暗哑狂乱,他连循序渐进的自持力都要被这女人磨没了。 他原本规律的吸吮动作变得急促起来,惩罚般地牙齿轻擦过她的乳头,双手用力掐住她的腰肢,制止她无意识的扭动。他的阴茎在被触碰后更加肿胀,涨得生疼。他猛地抬起头,蹙眉压抑着欲火,盯着她喘息的模样,低吼道:“你最好安分点,懂么?” 他一把将齐雪的双腿分开,让自己的身躯更紧密地贴合她,坚硬的阴茎隔着布料重重地顶在她的私密处来回研磨。 “薛意……唔……不……不要顶那里……”亵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褪到小腿,她又想挣扎抬腰躲着,却被男人索性抱住困在怀里,他坏心眼地加大了胯部的幅度,下身顶弄得更狠了。 她认命了,还是败下阵来,呻吟虽仍有娇弱的求饶声,心中也暗暗享受着如此暧昧的靠近。 见娘子被蹭穴蹭得身子骨都软了,薛意才端着一丝慵懒的轻笑,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不放她逃脱,加重下身的顶弄力度,粗长的阴茎隔着薄薄的布料,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她敏感红肿的阴蒂。齐雪的小穴早已湿淋淋的,没轻重地沾湿了 薛意裆部的料子,更增添几分疯狂的刺激。 他贴在她耳边,声息粗重又魅惑:“做我真正的娘子,小雪……”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每一次顶弄都带着强烈的冲击,让身下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娇吟。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看着她潮红的脸庞与微微张开的嘴唇,再次吻了上去,与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齐雪越发受不了小穴的空虚与酥麻,唇齿相依隙间,嗔道:“啊……你……你别欺负我……要做什么……你……你快些吧……”说着她就抬手胡乱摸着,揪着他的衣衫要给他脱衣服,如此却显得她既清纯羞涩又勾人心魄,让薛意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也消失殆尽。 他微微抬起身子,配合着小雪扯开他的上衣,几下褪去身上其余衣物,露出他硬朗的胸膛,小雪温热的手一时不知所措,被他牢牢抓住按在自己心口处:“待会儿痛的话,告诉我,我会小心些。” 薛意的手指在她柔软的花穴处轻轻抚弄,粗糙的指腹摩挲过阴蒂时更重了些,再蹭过阴唇,小雪又长吟一声,身子战栗着,大腿内侧更紧绷些,淫水流了更多。他无法再忍耐,那根早已挺立的阴茎,柱身青筋暴起,顶端马眼渗出黏腻的液体。他扶住她的双腿使她屈膝又分开些,然后将阴茎顶在她穴口,缓缓向前顶。 齐雪紧张过了些,虽未望去交合处,但灼热漫开,就能猜想阴茎前端硕大的龟头与整根吓人的尺寸,故而紧闭双眼,微微颤抖。 他的龟头正慢慢撑开那粉嫩的阴道口,每前进一分,都能感觉到小雪内部暖湿的嫩肉紧紧绞着他,可是身下人儿似乎越发害怕了,他又缓缓抽出阴茎,只留龟头在她的花穴口,然后再次慢慢推进,希望她慢慢适应,随后才缓慢地抽动着,一边用手轻抚着她的身体,试图缓解她的不适。小雪的处子穴内壁湿软紧致,随着阴茎抽插的动作不断收缩。 “呜……太大了,我……我不……不行……”小雪按在他心口的手握起拳想赶他,却使不上任何力气,还被薛意压住手十指紧扣:“……你可以。” 他加快了抽插的速度,阴茎在她的花穴里进进出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不断,混着她口中断断续续的娇喘声。 看到她胸前的双乳随着他的抽插晃荡,薛意呼吸愈发急促,阴茎在她小穴里的抽插也更加用力,他的阴茎足有七寸长,根部与儿臂之粗无异,此时连带着囊袋也沾满了娘子的爱液。他腾出一只手,握住她一边晃荡的乳房,低下头舔舐。 “没……断……奶……啊!!——”齐雪刚想抗议,被他用力顶到了深处,突如其来的刺激和爽感直冲天灵盖,她翻着白眼,嘴唇半天合不上,伸舌喘着气,淫荡无比,花穴瞬时分泌大量爱液,顺着薛意的阴茎流到床单上,留下一片湿润的痕迹,薛意并不满足,接连几下都要把她捅穿似的,每一次抽出都只留龟头卡在穴口处,再整根狠狠捅进去,令人血脉贲张的肉体撞击声不绝于耳。 龟头撞击在子宫口,让齐雪忍不住发出高亢的尖叫,哪还有此前害羞矜持的模样?薛意强忍着勃发的欲望伸手为她理着额前的发丝,心中只是更加爱怜。 “换……换个姿势……”趁着薛意此举,小雪努力抬手,指尖在他手腕戳着,偏偏没力气握紧。客栈老板太实诚,床下垫得极软,容易发热,躺着被操干,她早已香汗淋漓。 不同姿势挨操直至操晕(1) 薛意停下为她轻挑发丝的动作,看着她绵软脱力却又含着倔强的模样不禁低笑:“听你的。”接着捞起她的腰肢将她翻了个身,让她上身伏着堆迭的软枕跪在床上。 他跪立在少女身后,双手揉捏着她丰腴的臀瓣,看着她的嫩穴微微颤抖,还濡湿着两人交合时的淫液,阴茎立刻又硬挺了几分,龟头复又抵住身下女子的阴道口,这次送入得轻松,整根没入, 被潮软的内壁严实含住。 “啊……别……别这么深……”耐不住这粗悍的男根,齐雪忍不住找回自己现代人的词库,“淫魔……混蛋!听不见……”体内发烫的阴茎被整根抽出,只有龟头还在意犹未尽地戳弄阴蒂,她连忙住口,将脸埋进枕头,紧张地等待着又被重重塞满的冲击,竟生出几分期待。 片刻,想象中销魂的操弄没有来,她忍不住回头想抱怨他,自己初次被大阴茎开发的甬道食髓知味,现在空虚寂寞甚至冷得想立即吸吮他又硬又热的性器,薛意却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浪荡的阴蒂,这处敏感的凸出被马眼一次次戳弄,胀得肥厚的阴唇也掩不住,穴眼剧烈快速地一下一下收缩。 “你!——” “我听见了,我在等你骂完。”他开口,闲散得如同察觉不到她荡漾的性欲。 好啊,居然趁人之危吊着我!齐雪在心里早就骂了一千句一万句,她不想与薛意多争执,支起手臂好使力气,晃着臀要去用泛着淫靡水光的淫穴去蹭他的肉柱……再狠狠吃进去! 薛意手掌如铁钳般扣住她的腰肢压下,阴茎微微轻颤时恰好能让马眼擦过她痛痒难耐的阴蒂,却偏偏不肯再进分毫。 他声音冷冽犹如下达命令,尾音却含着玩味之意:“继续,”拇指摩挲着她颤抖的臀肉,“我听着呢。” “嘶……好爽……”湿穴总算蹭到了龟头,齐雪不争气地吟喘,魂都要爽飞了。 他俯身用力地咬了下齐雪的后颈,她即刻瑟缩了一下紧闭双眼,深深吸气。 “骂完了。”他道,松开钳制的手,改为掐住她后颈迫使她抬头,龟头终于恩赐地挤进穴口,少女急切地向后挺腰,却被他无情地用膝盖顶住大腿根从而动弹不得,房内充盈她难捱的喘息和他故意放缓的、折磨人的抽送声。 齐雪伏跪的姿势让她腰背曲线被光影更显着地勾勒,发丝黏在汗湿的脊背上,臀瓣不知何时被薛意的胯部撞出了红痕。 一阵触电般的爽感密密麻麻地由私处蔓延全身,肆意侵占她的大脑:“我……唔……薛意……我要高……潮……帮……帮我……”,俨然一副任凭性欲操纵的顽兽模样,孩子气地指使在她阴道打桩的男人。 薛意闻言挑眉,伸手用指腹去按压少女不堪挑弄的阴蒂,阴茎同时向上顶撞她的敏感点,言语间皆是掌控她欲望的愉悦:“求我。” “啊……?”齐雪的意识只允许她短暂愣神,随即她讨好似地:“求……求你了……”指甲深深陷进软枕,以为能迎接最后的冲刺—— “还不够……”他干脆停了动作,惹得齐雪想立即破口大骂,然怒火烧不过欲火,她没好气地问:“什么意思?” “叫我……”他伸手捏住齐雪下巴掰过她的脸,看着她因性交上头而粉润的脸颊几近失神,阴茎在她软肉的包裹里剧烈跳动了一下。 “薛……”看着他依旧晦暗不明的眼眸,她立即明白过来。 齐雪想移开视线,却被捏住了下巴,二人鼻尖几乎相抵,怎么也躲不开的。 “求你……夫……君……”齐雪说完便咬唇看着他,不等她多想,薛意突然将她抱起,让她跪坐在他怀中,阴茎从下向上以更刁钻逼人的角度顶入,拇指依旧不饶人地挠搓她阴蒂。 感受着齐雪嫩穴痉挛着绞紧纠缠,他加快挺动速度,青筋暴起的性器狠狠撞入最深处时,他抱紧了怀中人,不许她因为从未有过的刺激挪动脱逃,滚烫的精液灌入子宫,足足有十几股,射了太久,被满足过头的她浑身弓起,泄出更多淫水,薛意小腹也濡湿一片。 薛意松手,齐雪脱了力扑回软枕,幼兔般瘫软在榻上,被操开的小穴还在翕张吐纳浊液。 舒服得快死掉了……她视线模糊,任由身子不受控地轻颤。 这副任人宰割的浪态,比方才与其他男人说话时顺眼多了。薛意凝视着齐雪现在的模样。 恢复了些许神智,齐雪感受到薛意的目光,想起他捉弄自己的仇,闷哼着把脸埋进枕头不给他看。 后入、把尿式抱操,被操晕(h) 薛意视线扫过她汗湿的发顶,言谈自若:“受不住了?” 他这么说着,慢条斯理地起身,要去取毛巾,却见齐雪突然撑起半个身子,眼尾泛着红晕瞪他。 薛意眼神在她眉目停滞一会儿便心中了然,嘴角轻扬:“怎么,舍不得我?” “……”齐雪无语地撇嘴,却又忍不住偷瞄他,怕他把自己的胡闹当真。这灵动可亲的样子被男人尽收眼底,喉间溢出浅笑。 她跟着起来,披了一件薄衫去开窗,清凉的微风拂面,平添几分舒适。 客房在二楼,选处精心,因而开窗所见只是假山环绕小池、暗云半遮冷月,不怕旁人窥见什么。 视线忽地暗下来,薛意掌心撑在花梨木的窗棂上,将她困于臂弯与窗子之间。 齐雪能感到他山野间染来的清苦混着极淡暖木香的气息笼罩下来,后颈被他的呼吸与鼻尖蹭得发痒。 她蓦地噤声,心陡然高悬,花穴居然只是被他靠近了几分就再次流水。 他指尖隔着薄衫从她脊梁下移,到了大腿根便无布料隔着了,他于是摸到那湿热贪婪的淫穴。 “那个……”齐雪有些羞耻于自己太过敏感,岂不是显得她彻底成了他胯下之臣,却未来得及阻止他。 薛意指尖刚触到那片湿地,便感到她身体瞬间绷紧。 他拇指与食指捻着阴蒂揉捏轻扯,指腹的粗粝让身前本就敏感的身躯春雪一样化软,齐雪双腿几乎站不住,只能伸手撑着窗棂,另一只手试图去握住薛意的手臂叫他慢些,但只是越努力越挨操奸,私处的银丝自腿间垂落再滴到地面。 如此玩够了,男人还不打算放过,转而用中指与食指并拢探入热穴,指节没入半截就被肉壁吸住。 于是他笑:“湿成这样,还想故作矜持到何时?” 糙硬的指腹尚未被淫水浸软,刮过阴道内的敏感点,齐雪“啊”地一声,还好薛意眼疾手快,搂住了她的腰,才稳住她这灵魂都快出窍的身子。 明知初夜的少女禁不住玩弄,他还是毫无预兆地加快抽插速度,指节与阴道口摩擦而响的水声也逐渐增大。 估摸齐雪找回些力气扶着窗棂,他搂着她的手换去掐住她下颌,命她侧些仰头,舌尖袭入口腔厮磨深吻,二人气息与津液交换间并无章法,只有出于本能的渴求。 薛意动情地吻了她许久才松开,把她按在窗棂,垂眼只见她的薄衫被汗湿,黏在腰间勾出圆润的臀形。 他掌心覆在隔着纱面的臀部上,灼热穿透衣料使得齐雪不由自主地一阵酥软,薛意五指收拢,力道更深地陷入其中,随后轻轻揉捏臀肉掰开,露出翕动的湿穴和充血的阴蒂。 薛意的阴茎抵在穴口,龟头沾满黏腻的蜜液,只一挺腰,阴茎瞬间挤进大半,顶得她向前踮起脚,雪白挺立的乳房紧贴着窗棂,被挤得变形。 少女倒吸一口凉气,呻吟着哀求:“去……去床上,我……我站……不住……” 啪—— 身后男人对这样勾引似的哀求充耳不闻,反而一掌拍在她屁股上,突然的刺激让她周身僵到尾椎骨。 收紧的蜜穴浑然成了充血肉柱的安乐窝,使得薛意无比惬意地合眼,喉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那就别站了。” 享受够短暂绝顶的快感,薛意有力的双手勾住齐雪膝盖内侧向上抬起,她整个人瞬间失重,唯有双腿被他强硬分开,臀瓣悬空,全然若孩童被把尿的姿势。 随后他微微挺腰,用包裹了一层淫液的龟头在少女的穴眼碾磨着,放慢速度推进流水的甬道一寸又退出。 这个姿势齐雪更难发骚去迎合那男根了。 还不等她抗议,薛意突然作撒手的模样收敛几分力气,怀中人猝不及防向下坠了几分,阴茎恰好 “噗嗤”一声长驱直入,囊袋抵在穴眼,黏上她潮热的阴唇。 齐雪的脊背被迫贴在他同样汗湿的胸膛,薄衫早已揉满了皱痕垂落。 薛意沉涩硌人的指腹掐进她腿肉,最大限度地掰开少女大腿,挺腰的动作不再是单纯的抽插,而是用阴茎在肉壁里搅动厮磨,如此快感蚕食着齐雪最后的意识与力气。 慌乱间,她只能抓住他的手臂承受着,阴茎抽出时恨不得带出粉嫩的穴肉,插入时又将其蛮横挤回,齐雪时不时被顶出一声娇媚的长吟。 薛意喘息渐重,阴茎在肉穴的抽插愈发快速,猛地一下重重顶到子宫颈,齐雪眼前发黑,险些失禁。 不能……不能再这样被操下去了……否则一定会尿出来的! 虽然力道微小,齐雪还是试图掐痛他,叫他停下来…… 根本没用。 她便只能像摇尾乞怜的小狗:“夫……夫君……我求你……快射吧……”说完她便后悔了,自己每说一个字,薛意就顶得她更狠更深,咬牙说完的撒娇字字像是求操的意味。 他抱着她,边走边抽插着,嫩穴如小嘴一般吞吐着阴茎,她终于受不住,挣扎起来,嘴里呜咽着抗议,却被扔到榻上。 齐雪反应过来,支起身子跪起来连带爬着想逃,却被薛意钳住脚踝一把拉回来,另一只手抓握她的细腰,按在怀中,随后坐在床榻边,抱住她又把蓄势待发的灼热阴茎捅进还在发麻痉挛的蜜穴。 “唔啊!!!嗯……慢……慢点!我肚子好涨……”她今夜不知多少次屈服于男人的淫威,敢言不敢逃。 慢慢地,齐雪又被穴内的肉柱磨出剧烈的快感,搂住薛意的脖子,难忍地自己动起来,他松开手,任她跨坐在他大腿上起落,时不时猛地挺腰相撞,交合处发出“咕叽”的水声。 淫水混着先前射入的浓精,顺着大腿淌下,在榻褥渗染一圈深色水痕,齐雪一时失力,臀部重重压下来,阴茎又是全部吃进吞到子宫口,二人同时发出快意的闷哼与叹慰。 她爽得指甲掐重他紧实的肩背,抽搐着不敢再动。薛意突然抱紧她用力挺动,阴茎次次触底,齐雪尖叫着软绵绵靠在他肩上,他顺势按住她后脑。 “浪货……” 快感侵蚀神智,这般低语让她有些清醒来——是薛意说的么?下一秒却又被插到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受着少女身体的战栗,睾丸紧紧收缩,再度向上快速顶了几十下,一股股滚烫的精液喷射而出,射进齐雪子宫深处。 …… 呼吸慢慢平稳,他低头,却见齐雪没有闹腾,原是被操得昏了过去,端详一番见无大碍,薛意在她额头落下温柔的一吻,搂着她躺回床榻,拉过锦被盖住她的身子。 “睡吧……” 责任还是真心 翌日,日过屋檐,齐雪一觉昏到自然醒,她试着支起手臂,却倍感筋骨酸软,使不上半分力气,尝试了几次,终究又慵懒地摔回被窝,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便想再度进入梦乡。 这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入早已醒来的薛意眼中。他侧卧在旁,以手支着头,目光温存地流连在她睡意朦胧的侧脸。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睡得毛茸茸的发顶。 “不要强撑,再睡会儿。”他喉间有晨起的沙哑,格外温和,“客房订了一整日,容得你贪睡。” 见她果真又迷糊过去,薛意才悄然起身穿衣。他沏茶置于房中桌上,又将她那狼藉一般的衣裙拎起,仔细理平,搭在向阳的窗棂上,让高升的日头烘干潮气。 待他做完这些,齐雪恰好又转醒过来,仍是懒懒的不愿动弹。薛意便坐回榻边陪着,将她半扶起来,喂她喝水。 “我去打水。”他取过干净的布巾出门,不多时便端回一盆温水。拧干了帕子,他坐回她身边,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面颊,而后是脖颈、手臂。布巾所过之处,底下是片片暧昧的红痕。 昨夜昏暗,如今齐雪低头瞧见,脸上倏地染红,又是羞赧又是娇嗔地瞪他:“你……你这人,莫非是要把我给吃了不成?” 薛意手上擦拭的力道故意加重了些许,面上却一本正经:“嗯,正在处理食材。” 齐雪一愣,随即被他这认真的玩笑逗乐,满心的羞涩也淡去。她带着几分谐谑反问:“那我是兔肉,还是小猪肉呢?” “没那么好吃。”他答得干脆,眼里却漾开浅浅流波。 一句她不好吃反而激得齐雪生出几分不服气,身上也凭空涌出些气力。她坐直身子,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凑上去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下,得意道:“那我也要尝尝你的味道!” 薛意接住她,闻言眉梢微动,低声道:“昨夜不是已经……” 话音未落,齐雪耳根都红透了,慌忙伸手死死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说那些令人面红心跳的细节,只一双水润的眸子羞恼地望着他。 二人嬉笑着梳洗完,下楼用了午膳。齐雪兴致盎然,看着菜单觉得样样新奇,忍不住点了一桌子菜。待到杯盘狼藉,她撑得吃不下,才发现剩了许多。 薛意看着伙计将剩菜打包,不禁问道:“既知吃不完,为何要点这许多?” 齐雪挽着他手臂,语气满含理所当然的娇憨:“县城又不是想来就来,自然是什么都想尝个味儿。” 归途,齐雪望着渐远的街市,颇有些恋恋不舍:“县城好玩多了,能经常来该多好。” 薛意闻言道:“你喜欢,改日我便买一匹马。只要你想来,我便带你来。” 齐雪心里蜜一般甜津津的,却又摇头:“太破费了,还是算咯。” 她如此见外,薛意虽未动怒,语气却沉静认真:“你已经是我娘子了。”言下之意,为她倾尽所有也是应当。 齐雪知他心意,觉得宽慰,但仍坚持:“我要当贤妻,不能乱花你的钱。” “贤惠与否,不过是压在女子身上的顽石罢了,”他不以为然,“我待你好,只因是你。与贤惠无关。” 齐雪听得心头一窒,脸颊又微微发烫,暗自琢磨,这究竟是他的责任使然,还是……情话呢? 心绪纷乱时,只见薛意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正是那枚素雅的竹节马鞍戒。他轻执她的手,小心地为她戴上。翡翠触感温凉,戒圈尺寸竟是分毫不差。 齐雪看着指间那抹莹润的碧色,只觉万语千言亦不能道尽此心,只是伸出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肩头。 薛意回拥她,片刻后,低声道:“时辰不早,该走了。” “嗯。”她在他怀中闷闷应声,难掩哭腔。 回到晃晃悠悠的板车,齐雪又是那副无拘无束的模样,惬意地躺下翘着腿,望着无垠的天穹,她举起戴着戒指的手,欣赏它在阳光下通透的质地。 然而,欣赏没多久,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闯入脑海:昨晚那般亲密,会不会……有了身孕? 她禁不住“啊——”低呼出声。她眼下可丝毫不想怀孕,且不说过程辛苦,养孩子更是责任重大,更何况,她心底还藏着那个或许能回到自己世界的渺茫希望。 “怎么了?”薛意闻声回头,眉宇间带着关切,“可有东西落在酒楼了?” “没、没有!”齐雪慌忙摇头,胡乱搪塞过去。 心里却暗自思忖:要不要同薛意商议,寻些避子的方子?可转念一想,他待自己一片真心,若贸然提出,岂非伤了他的心? 这般左思右想,苦恼了半晌,终是抵不过身体的疲惫与板车规律的摇晃,在辘辘车声与飒飒风声中,迷眼打起了盹。 薛意:怎么一上板车就睡觉…… 不乖 白日睡得太多,夜里齐雪只能在床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薛意原本睡得安稳,被她窸窣的动作扰醒,在黑暗中带着浓重睡意开口:“睡不着?” 齐雪立刻僵住不动,连声道:“你睡你睡,我不乱动了。” 薛意却没有听她的躺下,反而起身点燃了蜡烛。烛烟干涩,困倦残留,他揉了揉额角,让自己清醒些。齐雪见状也躺不住了,拥着被子坐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等着他或许会有的几句无奈之言。 没曾想,他开口却体贴:“可是觉得闷了?” 齐雪点点头,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有点闷,但更多是白天动得少。”她想起今天午后回来的路上,自己在板车上酣睡,是薛意还了马儿,再将她一路背回家。下午想帮忙做饭,却困得将糖醋排骨所需的糖错加成盐,那盘咸死人不偿命的排骨,最后竟被薛意从容地吃了下去,转而为她热了酒楼带回的剩菜。 越想越觉惭愧,她正要躺下决心不再扰他,却听薛意道:“我带你去散散心可好?” “现在?这么晚了!”她讶然。 “你怕么?” “不怕!” 薛意便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牵起她,月色下行路走向山脚。他熟悉山路的蜿蜒,自然地在她身前蹲下:“我背你上去。” 齐雪提着灯伏在他背上,听他叮嘱:“这次可别再睡着了。” “才不会呢。”她应着,为了保持清醒,也为了壮胆、缓解此刻的无聊,她想唱歌给他听,便轻声哼唱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薛意仔细听着,道:“没听过这歌。” 齐雪唱得其实有些走调,哼了几句,声音便渐渐低下去,最终没了声响。薛意专注于脚下山路,未曾回头,只温声询问:“唱得很好,怎么不唱了?” 回应他的,是滴落在后颈的、微凉的湿意。 “怎么了?”他问。 齐雪没有回答,只是小声地抽泣起来。 她想家了,想现代世界已往生的父母,想童年疼爱她的亲人,想双亲离世后照料她的姨妈。这蚀骨的乡愁无人能懂,她甚至莫名地有些怨薛意,怨他此刻背着她,仿佛一身轻松,而自己却沉溺在无处诉说的凄楚里。 到了山顶,薛意将她放下。这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月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皎洁明亮,仿佛在此地许下的任何誓言,都能被月宫仙子听见。 两人并肩坐下,望着那轮圆月,齐雪情不自禁地低声念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她本想吟诵更悲切的诗句,可这句牙牙学语时便记住的诗却是最直白、最淋漓尽致的,此刻念出,心中痛楚更甚。 薛意眼中掠过一丝惊叹,看向她。月华如霜,齐雪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不是我写的诗,”她轻声解释,“是我家乡……一位诗人的。” 薛意沉默片刻,终于问道:“你……究竟来自何处?”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齐雪望着月亮,声音飘忽,“远到千里马也跑不到尽头。” 她问薛意是否相信。 “信。”他答得没有半分犹豫。这些日子,他常看见齐雪望着远方出神,那就是寻找故乡的模样。 他的话打开了某个闸口。齐雪开始描述那个“故乡”:夜晚亮如白昼的灯火,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大楼”,翱翔蓝天的“铁鸟”,天下事顷刻间便能传遍每个角落…… “在那里,我叫齐雪,想通过考试谋个安稳生活,却屡屡碰壁。在这里,我还是齐雪,依然一无是处,”她的声音哽咽,“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薛意沉默了很久,久到齐雪以为他无法接受这匪夷所思的事实。 最终,他却只是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下颌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在那里也好,在这里也罢,你就是你。一朵花,与风雪斗争失败了,也依旧是花;即便被人堪折,也依旧是花。”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小心翼翼:“所以……你不会再回去了,对吗?” 他怕她离开,更舍不得她如此难过。 “暂时……不打算了。”齐雪吸了吸鼻子,“昨日在书院,与那祝公子多言,也是因为他好奇我的家乡,我便忍不住多说了些。” 薛意心中微涩,将她搂紧了些,低声道:“以后……多说给我听,好么?” “好。”齐雪破涕为笑,将脸埋在他肩头。 二人相拥着,在静谧的月光下一直坐到天边泛起微光。薛意才背着不知何时再度睡去的齐雪,稳步下山。 齐雪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又双叒叕是日上三竿。她伸了个懒腰,只觉神清气爽,昨夜倾诉后起初的无助与寂寞有所释然,她心情没由来地轻快,正想问薛意是什么时辰,却发现屋内并不见他身影。 走到院中,见一盆热水还冒着袅袅蒸汽。水盆旁的地面上,留着几道用石子划出的清晰字迹: 洗头。 齐雪忍不住笑起来,她顺从地用那盆水仔细清洗了长发,随后便坐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逗弄着隔壁借来的小鸡仔。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头发已干得差不多,薛意才从外头回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布包。 “你去哪儿了?”齐雪一刻也等不了,起身好奇地迎上去。 “去帮王奶奶劈了些柴。”他答道,面上的笑意显然是不止做了这些。 他走到齐雪身后,指尖轻轻捻起一缕她披散的发丝,随即打开那个小布包,里面是一把木梳和一支木簪。 “我帮你绾发。”他语气温沉。 齐雪豁然开朗,很是惊喜:“你原来是去学这个了!” 薛意微微一笑,眼含歉意:“平日只顾着自己束发,薄待了娘子,望你见谅。” “没关系,”齐雪眼底绽开荡漾的欢欣,却故意扬起下巴,“不过你可不能弄疼我!要轻轻地梳。” “好。” 他应着,执起木梳,动作果然极其轻缓。梳齿划过发丝,带着温柔的力度,一下,又一下。那轻柔的触感让她从头皮到脊背都泛起一阵酥麻,舒服得几乎想要喟叹。 薛意一边梳,一边低声说:“日子还长,王奶奶年岁大了,日后……我或许也该常去为她梳头绾发。” “这是应该的,”齐雪欣然应允,由衷赞叹道,“我夫君果真是天下最好的人。”说着,她便想回头看他,“我们一会儿就一起去看看王奶奶……” 话未说完,一只温暖的手掌便轻轻按住了她的头顶,耳边传来他带着无奈笑意的低斥: “又乱动,你怎么这么不乖。” 本章清水,下章桌角磨逼、后入、抱操 转眼夏去秋来,溪口村碧天金地,望去格外绚丽。这些日子里,齐雪与薛意的耳鬓厮磨日渐深刻。她常窝在他怀中,将另一个世界的奇景说与他听。 “我们无须书信……若有急事,哪怕相隔万里,也能立时听见对方的声音,甚至能看见对方当下的模样,看得真切。” 薛意总是静静听着,眸光幽深,仿佛要在她的话语里,勾勒出那个他永远无法抵达的瑰异故里。然而,当齐雪一时兴起,红着脸,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起那个世界关于身体、关于欢爱的某些“学问”时,她家这位素来行动力极强的夫君,便不再满足于仅仅聆听。 往往是她才开了个头,便被翻身而起的薛意精准地攫获。他炽热的体温将她牢牢笼罩,唇齿间带着不容置喙的温柔力道,将她那些惊世骇俗的“理论”尽数堵回喉间,用更直接、更滚烫的方式,按着她身体力行地验证起来,直至她意识涣散,再也无力去思考那些来去是非,只能在他的气息中载沉载浮,呜咽着求饶。 淫欲固然醉人,二人下了榻亦能脚踏实地过日子。 薛意靠着入秋后猎到的几匹上好兽皮,攒下不少银钱,终于从村长那儿买下了那匹熟识路途的温顺马儿。 齐雪欢喜不已,双手攀上马儿的脑袋又是抚摸又是亲吻的,执意要给它取个名字。她想起曾读过的诗句,灵光一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我们叫它百花好了!齐百花!” 薛意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眼底笑意粲然:“好,百花,这个名字极好。” 得了马,二人便时常策马前往县城。薛意少牵板车,起初为了哄她上马在自己怀中,也费了不少心思。要问为何他这次不惯着娘子……自然是不想齐雪总在板车上睡得入迷,只想她与自己说更多的话。 这日,夫妻行至寻墨阁书院门口,却见院内搭起一座高台,台下座无虚席,一位说书先生正讲到精彩处,引得满堂喝彩。 正驻足观望着,祝文渊眼尖瞅见他们,满脸喜色地小跑迎上。薛意面色不变,只不着痕迹地、略重地捏了捏齐雪的手心,却并未拉她离开。 “齐姑娘!”祝文渊激动得声音打颤,“多亏了齐姑娘上回与我说的那些秒闻,什么穿越异世降妖除魔,什么坠下悬崖习得神功……我回去后加以润色与思量、潜心撰写,本是试着印了几册话本,竟大受欢迎!”他指着那热闹的书台,难掩得意, “家父如今也不说我游手好闲了,光是这说书场的茶水费便能日进斗金,一日连讲十场都供不应求!” 说着,他执意塞给齐雪一个满满当当的钱袋,又谢明已备好志怪古籍近百册,并一张昂贵的紫檀木书桌,不日便将派人送至家中。 齐雪捧着那袋钱,这笔意料之外的天降财富让她欣喜若狂,骨子里的开放坦然让她几乎想给祝文渊一个拥抱庆祝。 余光瞥见薛意那副既为她骄傲又暗自吃味的复杂神情,只觉得他可爱得要命,终是忍下了冲动,只连连道谢。 归路上,齐雪要将钱分与薛意,薛意却笑道:“留着给自己添些首饰吧。” 齐雪摇头:“我不想买首饰,我想存钱,将来去县城里买一处大房子!” 却见他脸上的笑意骤成阴雨,语气罕见地坚决不二:“不可。” “为何不可?”齐雪不解。 薛意抿唇,脑海中闪过刀光剑影与无数模糊却狰狞的面容。县城人流如织,他只怕在那喧嚣之中久居,与那些来自血腥过往的、不可言的“故人”狭路相逢,将眼前这可遇不可求的安宁击得粉碎。 可他无法言明,只生硬重复:“总之不可。” 齐雪满腔期盼被冷水浇编,委屈与不解奔涌在心,干脆不理薛意了。 无论薛意后来如何温言软语地哄她,她都扭过头不理不睬。夜里薛意为她端去热茶,她一阵火起,竟一把抓过茶杯,狠狠掼在地上。瓷片四溅,如同她支离破碎的愿望与心情。 薛意看着一地狼藉,沉默半晌,终是无声地收拾干净,未再发一言。 次日清晨,薛意独自骑马去了县城。晌午时分, 祝文渊允诺的紫檀木书桌果真送至。那书桌木质坚厚,色泽是帝王般神秘庄重的黑中泛紫,在日光下泛着幽润的光泽。桌面光滑如镜,隐隐透出沁人心脾的香气。齐雪爱不释手,细细擦拭,心绪却仍因昨日的争吵而低落。 直至落日余晖,薛意才风尘仆仆地归来。他走到仍在生闷气的齐雪身旁,缓声道:“我在临安县主街附近的青松学堂旁,定下了一处地皮。” 齐雪擦拭书桌的手一顿,终于肯抬眼看他。 薛意继续道:“只是那处原有一栋旧楼,需待其拆除,我们方能自建新居。” 他叹了口气,面露无奈,谎称,“昨日并非不愿,实是家中余钱不足。我夜里细细盘算,又去皮草店预支了八十两银子,才勉强够数。往后大半年,都需多打些兽皮还债了。” 他这番说辞几乎瞒过本就想忘却那一切的自己。 齐雪信以为真,脸上便云开雾散,笑了起来,嗔怪:“好夫君,你怎么不早说!我要和你一起努力,早日还清房贷!” 房贷?薛意大概猜出意思,见她重展笑颜,才觉得心中那块石头落地。 齐雪说着,脸上洋溢着心愿成真的喜悦,转身便想往厨房去:“你辛苦了一天,今晚我来下厨,好好犒劳你!” 话音未落,手腕却被人轻轻攥住。 薛意稍一用力,便将她带了回来,顺势将她身子转了过去。不等她反应过来,双手已被他反剪在背后,虽未用强力,却让她动弹不得。 他自身后贴近,将她轻轻压在了那崭新的、泛着幽光的书桌角上。 微凉的木质触感透过薄薄的秋衣传来,与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 “不急……”他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一丝慵懒与霸道的意味,“饭,稍后再做也不迟。”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齐雪禁不住一阵细密的战栗,脸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如鼓,方才关于梦中情宅的种种构想,顷刻间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搅得烟消云散。 被强制桌角磨逼到失禁。用巴掌扇阴蒂。 齐雪下意识挣动几下未果,手腕被稳稳握在他温热的掌中,力量之悬殊令她几乎要对自家夫君认命。 他膝盖顶着齐雪的腿根不让她合拢,空出的手抚上薄衣里微微颤抖的脊背。薛意垂眸看她,脸上似笑非笑,低沉嗓音贴着她耳畔响起: “昨日摔茶盏的力气哪儿去了?冷落我的账还未清算,现在……倒知道要躲了?” 只几下,她的襦裙便被剥去。身后钳制着自己的男人,手掌顺着她敏感的脊椎下滑,掐住她光滑细腻的臀肉用力一拧,迫使她把腰压得更低,桌角便正好卡在她湿漉漉的肉缝里,随着她的挣扎来回戳弄狠蹭着阴蒂。 齐雪死死咬住下唇,竭力将声音堵在喉关深处,却抵不过情潮汹涌,不多时便防线崩溃,一声娇媚的吟喘溢出。 “呜——” 她不敢再动弹,一时滞住。 薛意俯身,唇齿在她后颈的软肉咬磨,声音混着粗重的喘息:“不是喜欢动?继续动啊。” 齐雪禁不住肉穴被摩擦的刺激,手肘支在案上,指节握拳攥得发白,细密的汗珠充盈掌心: “动……动不了……去床上……求……” 这个请求自然遭到了清算之人的无视,薛意松开 她的手腕转而掐上她的腰,虎口卡住她腰侧,将灼热高昂的阴茎贴着她臀缝,微微挺动胯部,强迫她随着他的动作在桌角磨蹭。 肉乎乎的阴唇被顶着分开,酥麻微颤的阴蒂被木棱磨得越发泛红肿胀,爱液从阴道口一股地淌出来,顺着大腿内侧滴在新添置的地毯上。 薛意手指猛地捅进她小穴搅动两圈又抽出,伸去她唇边展示着被淫液粘裹的指节: “娘子……你喜欢这样么……你真的……越发骚浪了。” 齐雪脸颊飞红,羞恼道:“不准……不准用我教你的话……”话音未落,紧跟着身后人的动作,她倒吸一口凉气几乎瘫伏。 薛意闷哼着腰胯用力向前一挺,将她整个人死死按在桌角,她阴蒂瞬间传来极为细密充血跳动的快感。 听着齐雪骤然拔高的尖叫,低头看她绷实的腰线和颤抖的大腿,他的阴茎在她臀缝间蹭动着又胀大足足一圈,马眼翕张渗出黏腻的液体,糊湿了她的臀瓣。 而她已经被这初次体验的疯狂之举推到高潮,如此痉挛使她大腿内侧无助地剧颤,双腿发软几乎要滑坐在地毯上。 将她折磨得濒临崩溃的始作俑者却双手从齐雪腋下穿过,在她乳头挺立的奶子前交迭搂紧,指腹故意刮擦过她殷红的乳尖。 性事上他对娘子从来是欺负得紧,不仅不打算放过她,还加重着刺激,开始快速挺动腰部,强迫她在桌角木棱前后磨蹭,每一次前顶都让桌角深深陷入阴唇内,磨得阴蒂又麻又痛,每一次后撤都能看见阴唇被带得外翻,露出里面粉嫩流水的穴眼和泛着爱液水光的阴蒂。 “嘶……”身在淫乐中,仅仅是如此戏弄着齐雪,他也忍不住爽得喘息。 他原本还用指腹在她乳晕打着圈挑拨乳头,情动之下用力揉捻住一边的红樱,另一只手臂将尖叫着企图挣扎的她勒得更紧,下颌抵着她微微咸湿的后颈,沉声道: “别乱动!不然……小心受伤……” 说着,他的忍耐几乎也要到达极限,阴茎龟头隔着一层软肉碾过齐雪的会阴,见齐雪依旧时不时往下掉,干脆单手圈住她的腰使她悬空,只让桌角精准顶弄阴蒂,或来回、或打着转狠磨。 “你……唔嗯……你这禽……兽……!”尽管淫水已经泛滥成灾,她还是嘴硬。 薛意另一只手伸到前面捏住她爽到再不经一碰的阴蒂用力拉扯,感受它发硬发烫。察觉到身下骨头都快软融的女人情不自禁夹住腿,大腿内侧的软肉拥住他的手,他谑笑: “夹这么紧做什么?以后会经常这么玩。” “不,不是……唔啊……”小腹下一阵异样的感觉袭来,齐雪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惊恐地蹬腿,口中断断续续地求饶: “薛意……我想……我想尿……呜……放开我!放……”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膝头更牢地顶住她腿弯,揉捻她阴蒂的手抬起去捂住她小腹用力按压。 “你!啊!!!——” 桌角被齐雪温热的尿液打湿,水痕顺着案棱蔓延,已经这样,薛意竟还用灼烫的龟头碾过会阴,向下抵着她尿口一下一下地戳弄,却看她努力到连带着穴口也收缩着帮着憋尿。 这惹恼了薛意,“不放。”他调整力道使她屁股撅起些,往她湿哒哒发胀的阴蒂狠狠拍了一巴掌。 齐雪被这一下彻底打到失禁,尿意随着响亮的巴掌声失控,淡黄的尿液溅射在他小腿上,或流到地毯上积成一滩。 她脱力,上身伏向桌案喘息,唇角的津液与生理性的泪水一并流淌。 ----------------- 下章继续大肉 h被吃奶强制操干爬着挨操(1) 被操得又哭又尿,她还心有不甘就这么被干服帖。 怎奈一时呼吸紊乱,她气息深重又急促,胸口随之剧烈起伏才好匀缓些。 继而她微微回过头,目光斜睨伶牙俐齿道:“你天天给我沏茶端水喝,就是好随时操尿我,折辱我!” 薛意被她这番恶意揣度气得发笑,掌风忽起,带着些许警告地意味重重落在那依然被自己胯部撞红的臀尖上,激起一阵微麻。 “你!趁人之危……不要脸,不是君子!” 薛意一手探去齐雪沉甸甸的奶子下把她捞起,使她脊背贴着自己袒露的胸膛。 “你欠我的账,不偿还到最后,也不是君子,”他阴茎猛地冲过阴唇含羞遮掩插进骚穴半寸,又故意退出来,龟头充血微微弹跳着压着些许力度抵住穴眼,“你说呢?” 齐雪被这一下顶得大脑空白,却被薛意趁机抱起翻了身,让她仰躺在书桌上。 她既惧怕又无力,尽力撑起手肘想往后挪动躲闪着: “不……能不能让我休息会儿……啊!!!你!” 她手肘刚撑起来就被薛意按住肩膀压回桌面,桌案被撞得发出闷响。 膝盖再度顶开她还在发抖的双腿,硬挺的阴茎在那流水的肉缝里来回蹭动,龟头故意碾过她红肿的阴蒂。 看她脸上分不清汗水泪水,想起她不做又勾人,做了又受不住要骂自己,薛意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冷笑一声。 “别再装了,你明明也很爽,流了那么多水。” 这样的嘲讽却叫齐雪受用,她刚觉着浑身血液再次沸腾起来,又在阴茎捅进小逼时发觉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深了!出去——呜……要被撑坏了……嗯……哈啊……你怎么那么粗……” 薛意一边操弄着,阴茎在肉壁的收绞深处狠命研磨,一边抓住她的脚踝往两边拉开,让她的骚穴彻底暴露在他眼前: “到底是太长了还是太粗了?……嘴上这么说,你的小穴倒是诚实……” 不等她回答,他阴茎抽出又全根狠狠凿入,囊袋打在肉逼发出“啪啪”的水声,这次没有停顿便直接开始快速抽送,交合的撞击声、水声混着二人的喘息在房中起伏不停。 薛意恣情享受着齐雪阴道内壁因为高潮而持续的收缩,紧紧裹住他的阴茎。 低头看着她因为快感和疲惫而迷离的眼神,腰部的动作更加用力。 望着齐雪小腹从内被顶起的形状,薛意眯起眼,一只手按在她薄薄的肚皮上,感受那片凸起随着自己深浅交替的抽插变换。 太瘦了。 他禁不住想。 “薛意……啊……嗯……我求你……让我歇会儿……你把我操死了怎么办……”齐雪不知薛意片刻的失神是为了什么,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故而立即微微抬起肩背,伸手抵着他胸膛想制止他打桩一样的强操。 薛意回过神,心里气她是个小没良心的:“死不了。” 见她抵在自己胸膛的手软绵绵的毫无力道,便直接攥住她手腕按在书桌两侧,指腹压着她血肉里狂跳不宁的脉搏。 齐雪手腕即刻被掐红,愣是成了摆设,他才松手,揉弄着身下人的乳肉往嘴里送,牙齿碾过兴奋发涨的奶头时故意用了力,阴茎随之又深入半寸,龟头顶得宫颈口发酸。 他舌头挑弄着她的乳尖来回搅动,唾液顺着乳晕从与唇角相贴的缝隙往下淌,与牙印一道留在乳肉上。 齐雪颤抖着哭喊,嗓子几乎哑了,如此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的模样简直是索吻。 所以,薛意的唇齿一离开那湿淋淋的乳尖儿,瞧见她这副样子,便抑制不住地再度欺身压上,与她黏腻悠长地湿吻,齐雪也伸舌与他交缠,忘情地回应着。 没一会儿,她又哼唧着在心底抗议起来了。 薛意本就是强制操干着她,看她哭着求饶没有半分心疼便罢了,反而用充血到紫红色的肉柱在她体内铆足了劲地顶撞,再在狠狠捣进去时,漫然欣赏着她小腹被肉棒顶起的弧度。 男人恶劣的玩心不止如此,他的手摸到齐雪一片狼藉的腿间,中指和食指撑开她被肉柱撑得外翻的阴唇,粗糙的拇指指腹用力按压那颗肿胀不堪的阴蒂打圈揉搓,泛红的小豆豆立即传来一抽一抽酥麻的快感。 “薛……意……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误会夫君,求你……去床上……好不好……” 她可怜兮兮地再次哀声道。 ------------------------------------ 下一章边爬边被操预警 地上铺了上好的地毯~请放心 h边爬边被骑操(2) 薛意闻言,凝视她泪眼朦胧的双瞳,似乎松动了些。 齐雪看着他缓和的神情,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却被他直接掐着后颈肉拎起,扔得跪倒在绒毯上。 这儿没有空调,但齐雪自幼便娇气怕冷,被薛意逐渐惯得原形毕露后,她花了一大笔钱给家中铺了绵密柔软的绒毯,若有人赤脚踏过而足底生温以度冬日。即使没有绒毯之处,也大多置放雪白羊毡。 结果还没等真正派上用场,这些物什却成了薛意放心让自己跪着的帮凶。 她以为薛意又要后入,咬牙道:“你把绒毯弄脏了,要赔我十个!”虽然本就是薛意付的钱。 薛意不满地用肉柱狠狠抽打了一下她的骚穴眼,激得她一股蜜液流出。 “方才都已将绒毯尿得湿透大片,你可是忘了?” “还不都是被你干……”话没说完,薛意的手指有力地陷进她发丝中,按着她的后脑勺逼得她低头。 薛意跪立着,阴茎从后抵着齐雪诱人的臀缝,龟头在湿滑的阴唇间缓移,并不打算进去,马眼渗出的粘液与她的淫水相混。 齐雪忍不住微微抬起腰又落下,扭动着用骚逼去蹭那又热又硬的肉棒。 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薛意的眼睛,他抬手又是一巴掌抽在齐雪的臀峰: “你倒是会享受。” “嘶——薛意,你有病吧,我……好舒服…… 唔……人家配合你,你骂我,不配合你……你也欺负我……” 他被娘子委屈的控诉哄得心中暗笑,很快又收起这刹那的情绪,沉声道: “爬回去。” “啊?……你疯了!我就不该给你讲那么多房事!” 齐雪叫道,梗着脖子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却没想薛意突然握住阴茎往她穴里猛地一插,恨不得将阴囊一起怼进去,身下人立即发出一声销魂的吟喘。 “哦……唔啊……我爬,我爬……”她连连嚷道。 薛意双手钳着她腰窝扶她上身抬稳,腰部开始小幅挺动,阴茎在她体内抽送,却只是浅尝辄止,往往龟头都不完整挤进穴肉里。 “唔……”齐雪努力抬起手与膝盖,每爬一步,身子往前挪一寸,却觉得那肉柱又退出了些,急道: “夫君……我……我下面好痒啊……待会儿……呼……嗯……上了床……你能插到最里面吗……” “看你表现。”他的语气居然那么从容,仿佛埋在那软肉里的不是他的阴茎。 难道是自己没有吸引力?可是齐雪此刻顾不上这些,薛意坏心眼地用马眼磨蹭着她穴口,再戳弄着阴蒂,却迟迟不肯没入给她个痛快,半晌,她大汗淋漓居然只挪了五寸。 再也承受不住那又痒又麻的劲:“我不行了……”她颤抖着手脚并用想往前爬几步好让龟头滑出臀缝。 “啊!!!薛意!薛意!放手呃……!” 薛意看她想往前爬着挣脱,反手揪住她散乱在脊背的发丝往后拽,拉得她上半身挺直,腰腹弧度淫荡又屈辱,阴茎在她体内顶到深处,龟头几乎要顶开宫颈口。双手再搂住她细腰,不给她留丝毫动弹的余地。 齐雪的小穴内壁因为惊恐强烈收缩,像无数贪婪的小嘴吸吮着那勃发的肉柱。薛意挺腰快速用力地操干她,每一次都没入到男根私处的阴毛黏湿在她的会阴上,再无情地抽出,只剩马眼戳着花穴入口。 阴茎上青筋暴起,摩擦着被操开的湿滑的甬道,发出“噗噗”的水声,更是让齐雪有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极致爽感。 “没叫停就继续爬。”他低喘着命令道。 “是……”齐雪思绪已经断线,只像一个淫娃般应着,一点点挪动膝盖往前跪行。 薛意终于有几分满意,将她又按着像小狗一样四肢撑地,完全掌控着齐雪往前爬的动作,每爬一步,他就跟着往前顶一下,阴茎总是更深更狠,累得齐雪汗如雨下。 往常几步路的距离,居然爬出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然而近在咫尺的床还是像黎明的曙光,让几乎脱力的齐雪又恢复些神智。 做夫妻这些日子,齐雪虽爱口是心非,却也是极其好参透的人,看着她仰头望着不远处的床榻,薛意在心中冷哼: 到床边就想着解脱?没那么便宜的事。 见她手指快要碰到床单边缘,他掐着她腰窝的指节蓦然收拢往回拽,膝盖跪在她身侧,再空出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背上,如此骑着狠操她。 肉穴里,阴茎在齐雪体内以刁钻倾斜的角度抽插,每一次下落都能听见肌肤相撞的闷响,连带着她被操瘫软的身体都跟着震颤。 “啊……啊……嗯……呜呜……”齐雪娇喘连绵,早没了反抗和骂人的力气。 薛意见状不再为难她,腰腹发力低吼着加快速 度,带起的水声响到令人心惊胆跳,他低头看齐雪侧脸贴在毡毯上,头发被汗水黏在脸颊,纵然欲望几乎也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却还是伸手去挑开发丝,想看清她的面容。 “好紧……”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深长潮湿,喉间滚动的喘息带着难以抑制的低哑颤抖。 齐雪彻底沦陷成为性欲的奴隶,身体剧烈发抖,阴道缩紧夹住他的性器肉壁一阵阵蠕动。 她抓着床单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钳进布料里,腰肢无力地被撞着前后摇晃。 感受到她高潮的瞬间,薛意的性器也跟着凶猛地跳动起来,滚烫的精液一股接着一股射进她最深处,肉柱顶端抵着宫口不让分毫流出。 齐雪的浪叫陡然拔高,终究没上床榻便瘫倒在地,只有阴道还在无意识地收缩,贪婪地吮吸着夫君射出来的每一滴精液。 “呼……”薛意放任阴茎在里头埋了好一阵,才将身下如春水般温软的身躯抱紧,脸颊蹭了蹭她的酥肩,一同上床榻。 半梦半醒着,怀中的娘子冷不丁来了一句迷糊的念叨: “排……帮我排出来……不然会……会怀孕……” ------------------------------------------ 我好贪心,什么都想写进去TT结果都没写 本人xp极为黄暴 写出来的都只是冰山一角 play会在标题预警,大家自行绕道相应章节 有想看的play更是大欢迎 请留言! 心疾暗系悬丝缕,飞蹄踏尘惊碎玉 听见齐雪嘟囔着“不想怀孕”,薛意心头微微一颤,自己也不懂是喜是忧。 虽一身疲惫,他仍强打精神,仔细为二人清理完毕,方揽着她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他早早起身,骑着“百花”马去了临安县。回春堂刚开门,尚无客人,掌柜朱大夫是位白发老媪,正举着一只玉镯子用老花眼紧盯着琢磨。 “朱大夫,有劳您给我配一副不伤身的避子汤药。” 见薛意进来,她有些惊喜:“小意啊,你来得正好……”她忙将镯子放柜台上推向对面,“你快帮我瞧瞧,这镯子是买给儿媳的,别是让人骗了。” 薛意接过端详片刻:“飘花灵动,质地水润,不错。” 朱大夫眉开眼笑,忽又想起正事,转身走向那面顶天立地的百子柜。黄杨木的抽屉上粘着泛黄的药名贴,她边抓药边絮叨:“想不到你一个男儿家对珠宝这般在行。” “见多了,自然认得。”薛意谦逊道。 “对了!”朱大夫突然拍了下柜台,只是到底年老,力道不大,俯身取出另一包药,“你上回问的那缓解心疾的方子,我托老同学们凑齐了。”她压低声音,“这宁心散最是难配,其中两味药还是从南边快马运来的。” 薛意付了银钱,郑重谢过,又言:“往后若是我家娘子来取药,还请您莫要提及这宁心散的事。” 返程时,经过村头分给他们的那块地,远远便见齐雪正提着木桶给菜畦花丛浇水。晨光里她弯腰的身影格外认真,薛意眸光轻动,上前牵起她的手:“回家吧,这些活下午我来做。” 回到家中,薛意将配好的避子药递给她,仔细交代了煎煮要领。怕她烫着,特地在院中生了小火,将洗好的药罐架上方离开。 他转身将宁心散收进柜中,庆幸齐雪未曾留意。 指尖触及药包的捆线,他想起初来此地时,恰遇外出行医的朱大夫,那日她本已擦着肩蹒跚而过,却忽又折返,苍老的手拉住他腕间,沟壑纵横的皱纹在眉心更甚: “小伙子,你这病气都浮在面相了,近来可曾有服药疗治?” 薛意暗叹老妇人的功力之深,但他想,体内深种的病根只要不逼至心脉郁阻便无大碍,而自己也不愿与旁人多生牵扯,只说是旧疾便谢绝了老人的好意。 而今为何主动要来这宁心散? 薛意说不太清。许是怕万一遭逢不测,连累齐雪无辜守寡,那时凭她被他养刁的性子,怕是不好再找人照顾她。 又或是…… 这颗心不知何时已系作她掌中悬丝,若有朝一日真的去了市井人潮,他只怕齐雪对自己若有若无的牵念会被别处的风景夺去,独留他在这头,无所皈依。 薛意卷起昨夜弄脏的绒毯与羊毛毡,浸入大木盆仔细搓洗。揉到某处水痕时,他下意识侧首,恰巧撞见齐雪躲在草扇后偷瞧的目光。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她慌忙用扇子掩住整张脸。 薛意早已习惯她这般“敢做不敢当”的娇横模样,低头继续揉洗毯子。水声哗哗中,昨夜那句“不想怀孕”的话语犹在耳畔回响,他默然垂眸,宽慰自己—— 这样也好。 …… 避子汤药在桌上散尽最后一丝热气,深棕药汁映出齐雪视死如归的脸。她盯着药碗多久,薛意便望了她多久。 齐雪在现代连止咳糖浆都避之不及,更遑论这般苦汁。她素来讨厌苦味缠绵齿颊、挥之不去的滋味。 “若怕苦,我给你添些糖吧,不碍药效的。”薛意终是看不下去,轻声开口。 “你怎么不早说!”齐雪恼道。 薛意眼底浮起一丝了然:“我才发觉,娘子是怕苦,并非怕烫。” 齐雪一时语塞,只得嗔道:“还不快去取!少在这儿与我拌嘴……” 她捏着鼻子,强忍恶心一点点吞咽,苦得舌尖发麻,连灌了几大杯清水才勉强压下,忽而灵光一现:“世上可有给男子用的……绝后之药?” 薛意失笑:“倒是好主意,可惜闻所未闻。” “你这避子汤是何处配的?” “城西回春堂。” “我明日便去问问。”齐雪目光坚定。 谁知当夜薛意竟发起寒热,许是清晨赶路染了风寒。他闭目蹙眉,浑身滚烫,却安慰齐雪道撑一撑便好。 齐雪哪里肯依,彻夜不眠地烧水拧巾,为他一遍遍擦拭汗湿的胸膛。指尖掠过那些狰狞旧疤时,心口阵阵发紧。 她鼓足勇气想开口询问,烛光摇曳,却见他已在她守候下沉沉睡去,神色安稳了些。 次日清晨,齐雪熬了清粥一勺勺喂他。薛意浑身酸软难以起身,精神却好了许多。 见家中退热药材已尽,齐雪决意再往县城采买。 薛意立即清醒几分,抬手想拉住她,却只能看着她背影踏出房门,不多时,她已利落地翻身上马。 百花果真通灵性,四蹄踏得又稳又慢,崎岖山径竟未让她感到颠簸。 待齐雪寻去回春堂抓药时,她红着脸悄声问朱大夫:“大娘,您可有让男子……不能令女子受孕的方子?” 朱大夫闻言拍案称笑:“若有这等好东西,老身五十年前就先灌给我家那口子了!”齐雪被逗乐,二人笑作一团。 走出回春堂,她心下怅然,现代可给男子结扎,只是像避孕药那般残害女子身子的药,似乎男子也是没有的,或许,她应该更快适应这儿的一切。 她揣着退热的药包走向驿站,一路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既问及薛意身上伤痕,又不戳他的痛处。 齐雪兀自出神,将周遭车马人流地喧闹声皆当作模糊的背景。 起初,那喧哗声还似隔着层纱,直至几声瓦罐炸裂的脆响刺入耳中。她茫然抬头,却发现整条长街已乱作一团。 卖玉佩的娘子一把扯下挂着的饰物,抱着钱匣钻向摊底;茶摊的客人撞翻桌椅,有人连滚带爬躲进桌下;说“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酒家,竟丢下半人高的酒坛任其歪倒,浓郁酒香弥漫间,人已撞开客栈门板钻了进去。 百姓像被无形鞭子驱赶的羊群,惊呼着向两侧溃散,马蹄铁敲击青石板的声响如骤雨般由远及近。 待她终于从思绪中惊醒,一道黑影已挟着腥风压到眼前。根本来不及闪避,腰侧仿佛被烧红的铁棍狠狠贯穿,整个人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世界在巨大的震颤中碎裂成不连贯的片段:药包脱手时扬起的尘屑,踏碎油纸的马蹄,还有自己腾空摔出又重重砸向地面时,骨头发出的沉闷声响。 齐雪蜷在尘土里艰难喘息,努力睁眼寻找着散落的药材,指尖竭力向前伸去,视野却控制不住渐渐模糊…… 混乱中,人群如退潮般分立两侧。 一道玄色身影缓缓走近,织金暗纹在日光下流转。来人驻足垂眸,腰间玉珏轻响,俯视她的目光如观蝼蚁,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 齐雪支撑不住,剧痛撕裂了她的意志,眼前骤然昏黑。 负姝归治金赎祸语错思延忆故人 “断气了?” “你别说胡话!探过鼻息,只是昏死过去。” “我不过担心……若闹出人命,传出去污了主上清誉。” “早让你等提前清道,你办事不力,且想想回宫如何承受得住鞭子吧。” “我……我听你的了,偏那城主是个死心眼的,说什么‘百姓营生重要,一日都耽误不得‘,只肯让主上缓轡慢行……” “……罢了,此事也怨不得你。回去你在宫门外跪着,待我去说说情。” …… “灵隐姐姐,你可背稳些,我们去医馆。” “还嫌知道的人不够多?我随身带了伤药,寻间客栈处置便是。” 齐雪在裂骨般的痛楚里浮沉,恍惚间只觉自己正伏在一个女子背上颠簸着。 名为灵隐的女人背着齐雪与乐隐并肩而行,心中暗叹同僚行事不知变通,既未打点好地方官衙,如今又险些酿成人命。 想到主子那双藏着刃尖冷光的眸子,老练如灵隐,仍止不住脊背发凉。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记忆里另一道模糊的身影……那人大概早已化作山岭枯骨。 心口似被钝器重击般。 当今天子对叁皇子慕容冰的偏宠,原是宫闱中心照不宣的秘密。奈何这位殿下生得俊美无双,终日纵情犬马,对政事毫无兴致。 朝臣们皆属意贤德有能的大皇子慕容焕,储君的位子板上钉钉,这一派又恐陛下将来年老昏聩,行废立之事传位于叁皇子,便联名上奏,美其名曰“请叁殿下体察民情,见了关心百姓疾苦,方燃勤于政要之志”,实则是要将这暴戾成性的皇子亲自去惹一身民怨。 天子虽心知肚明,却难违众议,只得暗嘱叁皇子的心腹灵隐、乐隐:“若他伤了百姓,你们切记,纵是千金散尽,也要抚平民愤。” 思索间已至客栈。乐隐要了间上房,二人将昏迷不醒的齐雪安置在榻。灵隐取出一只羊脂白玉瓶,小心褪去女子衣衫,将一种松柏青色的药液细细涂抹在青紫淤痕上。那药效极为神奇,不过片刻,齐雪紧蹙的眉尖便舒展了几分。 直至夕阳暮色照进,齐雪才转醒。 “可还有何处不适?”守在一旁的灵隐倾身问道。 “好多了,多谢二位姑娘救命之恩!”齐雪挣扎着道谢,目光触及窗外漫天霞光,倏然想起家中薛意,“糟了,我夫君还病着,等我抓药回去……”她强撑着要下榻,忽又咬唇问道:“姐姐,白日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灵隐将早已备好的紫檀木匣推至她面前:“主上马匹一时受惊,误伤了姑娘。此物聊作补偿,万望姑娘海涵。” 其实慕容冰早将这场意外抛诸脑后。此刻他正倚在软轿中把玩玉璧,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齐雪见匣中竟是五根黄澄澄的金条,吓得连连摆手,心中那点要寻仇的劲儿一下没了:“使不得!原也不是他的过错。” 她低头欲整理衣衫,却瞥见腰侧淤青上那片未干的草绿色药痕,只觉伤痛竟已去了七分,不由惊喜道:“这药当真神效!我……我好像也用过类似的!” 灵隐眸光一凛,指尖无声按上袖中短刃:“姑娘在何处用过?”莫非此女与宫中有所牵扯? 齐雪浑然未觉,回忆道:“就是我夫君给我用的,他说里头加了蒲黄什么的……” “蒲黄?”灵隐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险些失笑。 那可是主上身边医师秘制的续命灵药碧凝露,何其珍贵,怎会与那等寻常草药相干?面上却不动声色:“娘子想必是记差了。” 齐雪心下记挂薛意,匆匆整理好衣衫,说要去给夫君抓药。临出门时,她还不忘回头,朝灵隐感激一笑:“姐姐,定要替我谢过你家主子!” 二人下楼收拾街面残局,乐隐见灵隐神色怔然,轻声探问:“灵隐姐姐,您似有心事?” 墨衣女子望着渐合的城门,只将袖中那只温热的药瓶攥得更紧,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早已消散的温度。 “无妨。”她敛下眉眼,声音轻得似一声叹息。 “只是……想起一位故人。” -------------------------------------- 灵隐对故人并不是爱,只是共事多年同甘共苦的亲情。 夜阑相依三叩心相瞒岂是无情意 huan ha or. 薛意躺在榻上,额头覆着的湿布早已被体温蒸得半干。 齐雪离去不过半个时辰,心口竟然发憷将他从昏沉中惊醒。起初以为是高热带来的晕眩,可那焦灼感在胸腔里愈烧愈烈,竟比身上的热度更厉害。 他强撑着坐起,眼前一阵发黑,不得不扶着墙喘息。院中空寂,只剩马儿留下的蹄印。没有代步的牲口,他这般状态连村口都走不到。 他平生最厌被动等待,此刻却被一场高烧困得无可奈何。 日影在泥地上缓缓爬移,他先是倚着门框,望着通往县城的小路,试图说服自己许是她贪玩,在县里多逛了会儿。 待日头偏西,他拖着虚浮的步子挪到院中,最终体力不支,跌坐在齐雪常坐的那个小凳上。石面的凉意透过薄衫渗进来,目光却死死焊在院门。 暮色四合,晚风寒意裹挟。那不祥的预感如同蛛网层层缠缚,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不再试图安抚自己,所有的理智都指向一个结论—— 定是出事了。 挣扎着站起身,他望向村长家的方向。若去求助……这个念头刚起便被掐断。 万一他刚离开,她就回来了呢?见不到他,她会 不会慌神,继而又出了门去寻自己? 正踌躇间,他模糊的视野尽头,终于映出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只见齐雪在不远处的马棚利落地翻身下马,随即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跌跌撞撞地朝他奔来。她跑得那样急,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带着一身未散的惊惶与尘土,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薛意——!” 那一声呼唤,裹着浓重的哭腔,砸在他的心口上。他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用尽所剩无几的气力,将这个失而复得的人紧紧拥住。 薛意的心悸在她扑进怀里的瞬间便平复了大半。他任由齐雪扶着躺回榻上,看着她为自己熬药,又一勺勺吹凉了递到唇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咽下药汁,轻声问。 齐雪执勺的手微微一顿,垂下眼睫,假装没听见似的又要喂药。 薛意抬手,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制止了她试图用喂药搪塞过去的动作。他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告诉我。” “……我说了,你不能骂我。” “我何曾骂过你?”请记住网址不迷路 y es es huwu.c om “我怕我说了,你会怪我,会……更担心。” 薛意闻言,眼底的厉色化开,唯有无奈的温柔,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间:“娘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得了这句,齐雪才小声道:“我在街上……不小心被一匹马踢到了,晕了一小会儿。” 她嘴唇都没张开,说得又快又糊弄,仿佛是牙缝挤出来的碎碎念。 “你说什么?”薛意瞳孔骤缩,猛地就要坐起。 “小伤!真的是小伤!”齐雪急忙按住他,语气故作轻松,“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而且,当时就去医馆上了极好的伤药,现在已经不疼了。” 见她说话中气十足,行动也无碍,薛意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只是眉头依旧深锁。 齐雪绝口不提慕容冰与那两名女子,只将药碗又递过去。 薛意却摇了摇头,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将脸埋在她单薄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带着罕见的脆弱:“不想喝了……好苦。” 齐雪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原来你也怕苦?既然知道苦,往后就得乖乖添衣,照顾好自己,别再病了。”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沉默片刻,忽然道:“以后……我不再与你同房了。” “什么?”齐雪一怔。 “这样,你便不用再喝那避子汤,不必再受那份苦。”他的声音轻而认真。 齐雪这才明白过来,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脊背:“你……你这人,简直恩将仇报!” 薛意低笑出声,胸膛传来细微的震动,方才凝重的气氛被这玩笑驱散了几分。 他笑了片刻,慢慢安静下来,靠在她肩上,声音变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可以就这样抱着你,抱很久很久么?” “可以。” “我可以……即使身上的疤痕丑陋,依旧能安心地让你看见,让你擦拭么?” “可以呀。” “我可以……即使算不得良配,给不了你锦衣玉食,甚至……偶尔会因为你与旁的男人说话耿耿于怀,也还能继续当你的夫君么?” “可以、当然可以。” 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声音越来越低,每个字都透着小心翼翼。 齐雪没有半分迟疑,环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依旧有些发烫的额上,总是一遍遍地回答可以。 在这安宁得只剩下彼此呼吸声的暧昧氛围里,齐雪忽然小声开口,像怕惊扰了什么:“薛意,你……为什么肯一直对我这么好?我有什么地方值得……” “我……”薛意将脸更深地埋进她单薄的肩窝,最终只是哑声道,“不能告诉你。” 齐雪的心微微一沉,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不爱我么?” “我怕,”他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种深重的、近乎恐惧的认真,“你会记着我的话。” “什么意思?” “若我说你良善,怕你往后明知险境也要涉足,只为不负这两个字;若我说你容颜似雪,怕你从此不敢笑对日升日落,忧心年华流逝;若我说你心胸开阔,怕你日后咽下所有委屈,只为成全旁人眼中的大度……”他的声音低下去,却分外认真,“我待你好,只因是你,仅此而已。” 他的呼吸逐渐均匀,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靠在她肩头沉沉睡去。齐雪小心地扶着他躺好,用手背试了试他额间的温度,烧确实退了下去,她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为他掖好被角。 晚风穿堂而过,拂动她散落的发丝贴在脸颊,齐雪抬手欲理却顿感肤上咸湿,她怕再吵醒薛意,起身走向院落,一任泪水涌流。 (H)意外读到春宫图册 前几日或奇遇或急病,夫妻俩过得颇为迷糊,齐雪一直不得空去仔细翻阅祝文渊送来的那上百册古籍。 直到这日午后,金秋的日照暖洋洋地洒进堂屋,在薛意新铺的、加工过的柔软兔绒毛垫上投下斑驳的光晕,她才终于得了闲,将那些散发着墨香与陈旧气息的书册一摞摞搬到紫檀木书桌上,准备慢慢品读。 薛意一早便上山打猎去了,屋内只剩她一人,屋外偶尔的鸟鸣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为这岁月静好的一幕更添乐趣。 她随手抽出一本,前边叁十多册还能看到祝文渊用朱笔留下的娟秀批注和偶尔的感叹,想来是他认真阅读过的。 齐雪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丝笑意,祝文渊倒真是一片热忱,为自己搜寻这些典籍必定费了不少心思。 然而,这份开心只维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当她拿起一本封面写着《阴阳经事》的古籍时,初时并未在意,只以为是探讨天地哲理的着作。可翻开几页后,她的脸颊“唰”地一下红成了熟透的柿子。 书里的内容根本不是什么阴阳大道,内里记录的文字露骨大胆,配图更是些不堪入目、却又线条流畅、描绘得极为精细的男女交缠之景! 这分明是一本春宫图册!怕是刊印时装订错了,或是书商挂羊头卖狗肉! 她翻了翻,并无其他指印与笔记,想来祝文渊未曾检查过,只是看名字以为记载阴阳通灵之事,便给自己寻来了。 齐雪心跳如擂鼓,下意识就想把书合上扔掉,仿佛那书页烫手一般。可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纸页,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竟有些移不开。 她随手翻得一页,上边的内容便令她看得心惊肉跳。 只见这《阴阳经事》记载一种姿势名为“倒挂金钩”,描述道:“女子以双足勾住男子之脖颈,胴体悬空倒挂。男子站立,大手稳托女子臀肉,以阳具猛烈抽插女子之玉门。佳人之秀发如银河倒泻,犹含莺啼半遮面,唯见眼波迷离,红唇娇艳。” 配图中,女子的身体被男子高高举起,双脚紧紧勾住男子的脖颈,身体在空中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女子的酥胸随着男子的抽插而上下晃动,乳波荡漾煞是诱人。男子大手托住女子的臀部,腰身用力,阳具在她私处快速进出,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清脆的声响。 细细看去,女子的表情既痛苦又享受,红唇微张,似乎在呼喊什么。男子的表情则专注而充满欲望,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女子的身上。 这一图绘将整个“倒挂金钩”的高难度姿势与其中关窍描绘得颇为详尽、栩栩如生。 ……齐雪看得不由得夹紧双腿,她咽了口口水,继续翻下一页: 下一页里,图题赫然写着“双龙戏珠”,并配文有细致露骨的解说:“男女房事行此术,女仰躺于榻,双腿高抬。男子跪于女前,以阳具缓缓插入女之幽谷,同时以手轻抚其双乳,如双龙戏珠,左右开弓。女则娇啼婉转,双手紧抱男子之背,指尖纤甲深陷肌肤。” 配图则是女子仰卧在床榻上,娇躯白皙似雪,双腿高高抬起,展现出那私密而神秘的幽谷。女子的脸上满是潮红,双眼微闭,嘴唇微张,似乎在发出阵阵诱人的娇喘。 男子跪在女子身前,双手分别抚弄着女子的双乳,指尖轻轻揉捏着那嫣红的乳头,使得女子的身体不时颤抖。男子的阳具坚硬如铁,缓缓插入女子的私处,每深入一分,女子的娇啼便高上一分。背景是一间布置精美的卧房,床上的被褥凌乱不堪,如此可见夫妻二人的激情四溢。 “啊……”齐雪鬼使神差地又悄悄翻开了几页,越看越是面红耳赤,心头仿佛有那画中女子纤甲在挠蹭,羞耻与好奇混合着滋生。 她做贼似的左右张望,确认薛意绝不会突然回来,这才深吸一口气,一页页,偷偷看了下去,不知不觉间,竟看得入了迷。 书中某些大胆的描绘,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与薛意的同床美梦,脸颊如同火烧,身体也不自觉酥麻发软,私处恐怕也一塌糊涂了。 心猿意马中,时间悄然流逝。 (H)看春宫图自慰被发现 日头西下,薛意提着猎到的野味归家。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了齐雪平日逗弄小鸡仔的闹腾。 他习惯性地先看向堂屋的书桌,却不见那个预想中伏案阅读的身影。一本书摊开放在铺着兔绒毛垫的桌面上,清风依旧调皮地钻进来翻动书页,发出细微的“哗哗”声,也如同边看边嬉笑的少女。 薛意微微挑眉,放下猎物,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他的目光落在摊开的书页上,那露骨的图文瞬间撞入眼帘。 他身形一顿,眸色黯然如墨。他知道,这是祝文渊送来的百册古籍里的。 薛意心中冷哼一声,眼底掠过几分戾气:这人当真是“用心良苦”。 他的视线从书页离开,扫向内室的关着的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齐雪的、带着慌乱与羞赧的气息。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发现这本书时,是如何的惊慌失措,又是如何按耐不住好奇偷偷阅读,最后怕是羞得无地自容,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正想着去哪儿找她,或许是在湖边用凉水洗脸,或许是在哪处吹风,但随即堂屋隔着门传来的窸窣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 复杂难辨的情绪取代了薛意眼中的风暴,有无奈与了然,更多的却是被这意外“发现”悄然点着的幽暗火苗。 他以极轻的、浑然不觉的力道推开里屋的门。却见薄被与枕头凌乱,床榻下散落熟悉的衣衫,正是自家娘子身躯赤裸,以一种略显扭曲姣美的姿势躺在榻上,双腿屈膝弯起又微微分开,美目微微合着似在享受什么。 齐雪呼吸急促,一只玉手正探着私密之处,先是伴着那滑腻的淫水轻轻地来回抚弄轻摸阴唇,随后指腹轻点上兴奋肿起的阴蒂,带来一阵强烈的刺激,她的身体禁不住开始颤抖。 指尖在阴蒂处轻轻打转挑弄,她似乎不满足于此,发力重重按压揉捏了几下,却又因承受不住强烈的爽感,娇吟出声,连忙收回指尖。 慢慢适应后,她的手指复又按回那处快速摩擦挑逗,另一只手也用力揉弄雪白的乳房让刺激更上一层,无尽的快感使她脑中已经容不下任何。 随着动作加快,终于,她抑制不住地浪叫着,身体一阵抽搐,充血的阴蒂充满一下一下跳跃激烈的快感,原本的姿势也保持不住,她翻身侧着,夹紧了双腿与自己尚在私处安抚的一只手。 唔…… 好爽……好舒服…… 齐雪缓了一阵,感受着光线渐暗,知道过去了许久,不免心虚羞窘。 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朦胧的日光下,薛意正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几乎遮去大半光线,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那眼中既有洞悉一切的兴师问罪,锐利到仿佛能直直看见她那些旖旎的心思,又有发现她如今闺房秘事后,带着促狭的得意,唇角似笑非笑地勾着。 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沉黯的欲望。那目光滚烫地审视过她尚且泛着桃红的脸颊,流连在她微张的、显得有些无辜的唇瓣上,最终深深看入她盛满无措、欲拒还迎的眼底。 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危险而迷人的气息。 齐雪的心猛地一跳:完蛋了。 她立即就想拉过薄被遮住淫水乱糊的下体,声音带着尖涩的沙哑和颤抖:“你……你何时在这儿的?怎么没有声音?你快出去。” 薛意闻言,不仅没退开,反而俯下身,双手撑在她枕边,将她彻底困在自己的气息范围内。他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耳畔,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 “书,好看吗?” 齐雪的脸一下烧了起来,她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嘴硬道:“什、什么书?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他语间玩味,“那本……《阴阳经事》。”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在齐雪的心尖上,“我看娘子看得专注,连我进屋都未曾察觉。风替你翻了许久的页,也不知……娘子研习到第几章了?” 他话语里的暗示太过明显,齐雪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慌乱地伸手想去推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捉住了手腕。 他的指尖带着秋风的微凉,触碰到她滚烫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我……我只是不小心翻到的!”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却抖得模糊难辨。 薛意低笑出声,那笑声震动着胸腔,带着磁性的蛊惑。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与她的相触,灼热的目光紧紧锁住她躲闪的神情。 “不小心?”他重复着,语气里的不信任和调侃满得快要溢出来,“那娘子倒是说说,是不小心翻开了书,还是……不小心,看入了迷,才做了这种事?” “……”齐雪语塞,被他问得浑身发软,那双仿佛能摄人心魄的眼睛近在咫尺,里面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的窘迫与无处遁形的羞意。 见她答不上来,羞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薛意眼底的得意与欲望更盛。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若即若离地擦过她的耳廓,低哑道: “既然娘子这般好学……何须独自苦练?” 他的气息彻底将她笼罩。 “若有不解之处……为夫,与你共读。” 无能狂怒蚕宝宝 薛意说完那句“与你共读”,看着她羞得通红、几乎要冒烟的脸颊,难掩得逞的笑意。 他竟真的直起身,作势要往堂屋走去,话语间带着刻意的从容与戏谑: “待为夫去取来那‘教材‘,与娘子一同参详参详。” “不行!!!”齐雪惊呼出声,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羞涩、什么矜持全被这深入皮肉的尴尬感冲散了。 她无法想象要和他并排坐着,一起“研究”那本令人面红耳赤的图册是何光景。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身上未着寸缕,猛地掀过被子,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赤着脚就跳下床榻,跌跌撞撞追了出去。 薛意刚拿起桌上那本《阴阳经事》,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就见齐雪披散着长发,虽有薄被掩不住春光外露,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伸手就要抢他手中的书。 晦暗不明的夕光里,她纤细的身形微微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心中着急。 “还给我!”她急道,抬手去够,指尖几乎要碰到书页。 薛意眸色一沉,她这般娇躯玲珑、香汗淋漓怒嗔自己的模样,比春宫图册的收录更吸引着他的感官。 他迅速将拿书的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则闪电般伸出,一把捞起她方才因小跑而落地的薄被,用力一展,随即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住,像包一只不听话的蚕宝宝。 “胡闹!”他低斥一声,听不出多少怒气,反而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傍晚天凉,也不怕冻着。” 话音未落,他已弯腰,手臂隔着被褥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稍一用力,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齐雪下意识地惊呼,隔着一层布料,她也能感受到他手臂坚实的力量和胸膛传来的灼热体温。 薛意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回内室,看准了床榻的位置,手臂看似随意地一松一送,便将裹成团的她“扔”回了柔软的床铺中央。 齐雪在堆积的锦被间弹了一下,一阵天旋地转。还未等她爬起,薛意高大的身影已然笼罩下来。 他并未完全上床,而是一条长腿的膝盖重重抵在她身侧的床榻上,陷下柔软的凹痕。他一手仍背在身后拿着那本“罪证”,另一手则撑在她耳侧的枕头上,困着她逃离不得。 他俯下身,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吞噬,目光灼灼,声音比方才更加沙哑低沉: “书,就在这儿。娘子还想……怎么抢?” “你……你有本事不要动!就这样让我取来!” 齐雪又急又羞,被他这姿态弄得心慌意乱,只想先挣脱这碍事的被子束缚。她像只被裹在茧里的蝴蝶,开始用力扭动起来。肩膀左顶一下,右撞一下,腰身也不安分地拧着,试图从薄被的缠绕中抽出一只手臂,或者至少让包裹松脱一些。 可薛意刚才裹得极其严实,薄被的边缘被她自己刚才一路挣扎更是绞得死紧。她气喘吁吁地忙活了一阵,非但没挣脱开来,反而把自己弄得发丝凌乱,脸颊绯红,周身汗如雨下,整个人只露出一张泫然欲泣、写满焦急和不甘的小脸。 薛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在自己身下徒劳地“拱来拱去”,那笨拙又可爱的挣扎,非但不能构成任何威胁,反而像是最有效的撩拨,让他眼底的墨色愈发浓稠。 他低笑,“好。”他竟真的应了,撑在她耳侧的手收回,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转到身前,那本《阴阳经事》赫然在他掌中。 “为夫不动,等着娘子来取。”他语气带着纵容,仿佛在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玩游戏。 然而,就在齐雪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努力耸肩想慢慢抽出一只手时,他却慢条斯理地,用修长的手指,翻开了书页。 骨节分明的手指经过那些大胆的图画与文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娘子慢慢来,不急。”他目光落在书页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五谷耕种,可说出的话却让齐雪浑身血液都往头上涌,“为夫正好……也温习一下,看看娘子今日,究竟对哪一页,最为‘入迷’。” 他一边说着,手指一边缓缓地翻过一页,目光看似专注在书页上,实则关注着身下这个被裹得动弹不得、因他这句话而彻底僵住的女人。 他享受着这种如同凌迟般相欺之事,等待着她的防线彻底崩溃,或是做出让他再也无法自持的反应。 “薛意……”齐雪有些气急败坏,瞪着他,为了展示不容辩驳的气势还刻意压厚声线:“你放开我!现在!立刻!马上!” 见他只是挑眉,无动于衷,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威胁道:“你……你有种,你最好永远也别放开我!我总有解开的时候!到那时,我就再也不理你啦!!!” 这威胁在她自己听来都毫无威力,甚至有点幼稚,但这已经是被逼到无地自容的她能想到的最狠的话了。 然而,薛意眼底的玩味似乎更浓了,那神情分明在说“就这?”。 齐雪知道若一直这样下去,自己怕不是要吼到天昏地暗,然后看他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宣告胜利。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里的颤抖,故意抬眸迎上他戏谑的目光,甚至还努力扯出一个近乎“轻松”的,带着点痞气的笑。 “薛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顿了顿,目光在他俊脸扫过一圈,才慢悠悠地吐出那个字,“你这么贱啊?” 那个“贱”字,被她用这样一种近乎亲昵的、调侃的腔调说出来,失去了骂人的锋利,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和挑衅。像是往他心湖里劈了一道雷,水波荡开,若有似无地探到心尖。 齐雪话音刚落,自己先被这大胆的用词和语气弄得耳根发烫,几乎要维持不住那故作轻松的表象。 薛意脸上那游刃有余的、犹如掌控一切的笑容,瞬间凝住。翻动书页的手猛地停在半空,修长指节因骤然发力而绷出青白之色。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眼,如同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新猎物,沉沉凝在齐雪那张强装镇定、却连脖颈都泛红的脸上。 她这副“我就说了你能拿我怎样”的虚张声势,如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他四肢百骸。 (H)69姿势颠鸾倒凤 薛意只一下便精准扯住裹缠她的被子一角,力道巧妙地向后一抽—— 她顿觉方才紧绷的周身一松,像颗被剥壳的鸡蛋,身不由己地在柔软的床褥上骨碌碌地滚了出来,骤然接触到微凉空气的肌肤麻麻的,宛如麦芒轻刺。 还不等她因这突如其来的解放而喘息,薛意已随手将那碍事的薄被扔到床角。他并未如她预想的那般强势覆下,而是就势侧躺下来,用手肘支起上半身,看着她因突然松绑而懵懂茫然的模样。 就在齐雪对上他盈满欲念的眼神,下意识想向后缩去的瞬间,他手臂一伸,精准地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往自己方向带过。 “啊!”齐雪低呼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已被他拉得跨坐到了他的腰腹之上,只不过,是背对着他的脸。 “你……你要干嘛?”她声音颤抖,却又有莫名的渴望。 这个姿势让她瞬间居高临下,可偏偏被他紧紧箍着腰肢,动弹不得的被动感比方才更甚。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紧实肌肉传来的热意,与他胸膛的起伏。 他仰视着她,带着滚烫的气息开口,一只手仍牢牢锁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却抬起,慢条斯理地将她颊边一缕汗湿的发丝掠到耳后,“这会儿,倒知道怕了?” “书,看完了。”他仰视着她优美的背部曲线,嗓音喑哑,带着滚烫的气息,“现在,该验收成果了。” “什……什么?唔!” 薛意掐住她腰侧的双手发力往面前一拽,她整个人便稳不住身子,顺着惯性往前扑去,唇边是他不知何时释放出来的勃起的阳具。 “鸾凤颠倒……”他沉声道。 “啊?你说什么?”她试图抬起腰,却被他打了一下臀肉。 “此乃夫妻闺房之妙技……夫妻二人相对而卧……如交颈之鸳鸯……”他复述着春宫图册上的文字,吐字极缓地、纯粹用气息将那羞人的字眼揉碎了送出来。 温热的气流几乎是贴着齐雪湿漉漉的肉逼拂过,齐雪无力再抬腰,小屁股因为下肢脱力,完全成坐脸之姿。 “薛意……别……哈啊……别说了……直接舔……舔我吧……”她浑身颤抖,花穴处与周边嫩肉仿佛被无形的羽毛扫弄,她咬住下唇。 鉴于她在床事上从来都口是心非,此刻她的意见便不重要了,自然又被薛意无视。 妻在上,以口含夫之阳具,吞吐舔弄,如灵蛇戏珠。 夫在下,以口亲妻之阴户,轻啄慢舔,似蜂采花蜜。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齐雪羞耻地想,因为自己下午也反复观摩了这一页,早已铭记在心那些诀窍。 可是、可是为了面子,却要在这个蓄势待发的时刻装纯! 正想着,她的双唇却被薛意的阳具顶弄了一下,似是在催促她。 “我……我不会……”她还想再装模作样一句,就再矜持一句。 薛意右手摸索着握住她垂在他身侧的手,按在他硬胀的阴茎: “含住……像吃黄骅冬枣那样……” 他又教齐雪用指节轻轻刮搔马眼,她原本想使坏,故意用留长的指甲用劲碾扫过那翕张的精孔,却不想薛意闷哼了一声,似乎是极享受的。 这一声给她听得更脸红了,他接着道:“乖……舔那里……” 感受到齐雪舔阴茎的顺从,她细软的腰肢硌在他肋骨上,小屁股乱扭时带动阴唇蹭过他鼻梁,他抬手托住她颤抖的臀瓣往侧挪了半寸,避开凸起的骨节,指腹碾过她湿滑的会阴。 “别动。”他声音闷在她股间,舌尖舔去唇上黏湿的淫水,尝到微咸的腥甜。 齐雪果真听话,下半身稳稳当当不动了,薛意又不满意她这副陶醉于为自己口交的样子,只轻轻侧脸,便能用鼻尖点她肿胀的阴蒂,迫使她下体在他脸上抖得更凶。 “唔……哼……”她喉间溢出几个混浊的音节,口中含着他的龟头吮吸就是不愿松口。 温暖潮湿的口腔紧紧吸着龟头,收缩着包裹住敏感的顶端,舌头磨着冠状沟来回,好一阵才吐出来,迷恋地亲了亲分泌着黏液的马眼。 上面玩够了,齐雪一手攀上昂立的茎身,指腹顺着虬结暴起的青筋抚摸着,又伸舌沿着青筋的蔓延舔舐,随后往下,轻轻揉捏沉着的精囊,那处皮肤连带绒绒的短毛都被她口中溢出的涎液沾湿。 “哦……啊呃……”薛意没想到自家的小娘子浪成这样,险些把持不住射精。 慢慢地,齐雪扭着腰,私处渴求同样的刺激,因为扭得太凶,淫水直接糊了薛意半张脸,他咬着牙把她往死里按在胯间,阴茎贴着她微张的唇顶到喉咙深处,把她呛得眼泪直流。 “操……娘子……你的骚水……要把我溺死了……”他有些发狠地用齿尖在她阴蒂咬磨,果然感觉到她喉咙猛地收紧,夹得他头皮发麻。 薛意掐住齐雪臀肉往两边掰,把她小穴彻底敞在他眼前,粉红的肉瓣被淫水浸得发亮,穴口一张一合吐着水。 他把整片阴唇含进嘴里吸咂,舌尖顶进穴里搅 弄,听她含着阴茎发出呜呜的哭腔,最终受不住浑身痉挛着喷了他一脸。 “呼……呜呜……”齐雪吸着他的阴茎根本吐不出来,想努力抬头又被他伸来的手按住后脑勺压下去。 薛意的阴茎在她喉里抽插得愈发狠厉,马眼抵着她口腔内的软肉反复顶弄研磨,感觉到她的舌根在柱身怯怯地舔弄,薛意低笑,阴茎的抽送力度强到顶胯的幅度越来越大。 “吞下去……把我的精水都吞下去……”他喘息着,每次挺腰都整根没入那温润的口腔,又转而捧住她臀瓣将阴户往嘴边送近。 薛意的舌头从会阴一路舔到阴蒂,感受着齐雪越发频繁的震颤,含着阴蒂含糊不清地哼笑。 夫妻二人此刻正如配图所示,彼此的呼吸交织,动作相互配合,随着节奏的加快,攀升的快感仿佛要冲破天际。 夫君的低吼与娘子的娇吟在房间内回荡,是独属于情爱旖旎的韵律。 “呼嗯……唔……”齐雪的呼吸乱了,口交也变得毫无章法,一昧触碰着灼热的茎身。 私处第一次被人舔到高潮,她痛痒难耐,想抬起坐在夫君脸上的小屁股。 “动一下试试……” 这点动作根本逃不过薛意的眼睛,娘子刚要抬 臀,他双臂箍住她的腰肢按下,胸膛贴紧她的小腹,把她整个人钉在自己脸上,阴茎在她喉咙狠狠抽送两下,龟头碾着最深处警告。 他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舌尖突然狠狠刺进她小穴深处打着圈戳弄。 终于,花穴深处再次涌出一股热流,薛意舌尖死死抵着她颤动的阴蒂,齐雪高潮了,大腿内侧的嫩肉不停地发抖,更紧密地困住薛意的脸。 薛意也在同时嘶哑着低喘,接连抽送十几下,把滚烫的浓精一股股射进她喉咙深处。 齐雪扭得像个被涨潮拍上沙滩的鱼,惹得薛意困着她时指腹把她的肌肤都掐红大片,才把她牢牢按在自己胯间,阴茎还插在她喉间,看她被精液呛得满脸通红。 “还想躲?”他斥责道,伸手在她阴蒂上拧了一把,齐雪因这一下彻底咽下了他最后几滴精液。 等齐雪抽搐着软下来,薛意才把她翻了个身按在榻上,她刚被自己伺候过的小穴还微张着,淫水混着口水往下淌。 他掐着小娘子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满是水渍的脸:“看清楚了?这都是娘子干的好事。” 齐雪脑袋晕晕地眨巴着眼睛看他,眼底蒙了一层雨帘般。 他拇指在她小巧的下巴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某种催促的意味,声音更哑了几分: “舔干净。” 随时能抽身的谎言 这三个字落下时,她恍惚听见理智的弦在脑中崩断的回响。没有羞愤,没有挣扎,无形的本能牵引着她微微前倾。 鼻尖先蹭到他潮湿的皮肤,而后伸出舌尖,像谨慎的幼鹿,极轻地碰了碰他唇边水光泛滥之处。 薛意扣在她腰际的手陡然收紧,狭小的二人空间中响起他压抑的抽气声。她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可没等她后退,后颈已被他掌心按住。 “唔……” 薛意的唇舌蛮横地撞进她嘴里,萦着浓重腥甜气息的吻席卷而来,他舌头缠住齐雪的舌尖用力吮吸,叫毫无防备的她喘不过气。 薛意吻到她要窒息才松开,指腹擦过她被亲到红肿的嘴唇,这般深深看着她,片刻才起身。 “干嘛去?”齐雪问。 “做晚饭。”嗓音里有几分餍足,他利落地穿上衣衫,起身走向外间。 薛意离开后,齐雪瘫回柔软的床榻,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被拆过重组,连指尖都懒得动弹。 刚才一番折腾,细密的汗意浸湿了鬓发,黏在身上不甚舒服。她勉强撑起身,只草草系上里衣的带子,便再不愿起身。 晚膳时分,薛意果然将饭菜直接端到了床边。一碗熬得香浓的米粥,几碟清爽小菜,他坐在榻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吃完,目光柔和。 夜色渐深,屋内点起蜡烛。齐雪沐浴后,带着一身清浅的水汽,自发地偎进薛意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沉默在温暖的相拥中流淌,有种尘埃落定后的安宁。 她忽然想起一事,指尖无意识地在他寝衣前襟画着圈,轻声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书……祝文渊许是只看了书名,误会了内容,便直接给我搜罗来了,他……并非有意捉弄谁。”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嗯。”表示他知道了,听不出什么波澜。 这反应倒让齐雪有些意外,她仰起头,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他:“我以为……你又会不高兴。” 薛意低下头,对上她好奇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笑,抬手将她颊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他语气里的笃定让齐雪心头一暖,随即却产生另一个困惑。 她想起两人在县城客栈那混乱又激烈的初夜,脸颊微热,声音也低了几分: “可是……我们第一次……做那种事,就是因为你吃我和他的醋了。那时你好生气,像要把我吃了似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提及此事,薛意环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沉默了片刻。 就在齐雪以为他不想回答时,他才开口,声音低哑了些许,禁不住颤抖的声音流露脆弱与坦诚:“那时……因为我……害怕。” “啊?”齐雪一怔,没料到是这个答案。她眨了眨眼,脑中灵光一现,自以为找到了缘由,带着点调侃的语气,“我懂了!你给我花了那么多钱,又是买裙子又是买戒指,是怕我跑了人财两空,对不对?” 薛意闻言,不满地轻轻掐了一下她脸颊的软肉,力道控制得好,依旧是娇纵她的惩罚意味:“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那你怕什么嘛?”齐雪揉着并不疼的脸颊,追问道,心里却因他这难得的、近乎示弱的反应而软绒绒的。 薛意深深吸了口气,将她更紧地搂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因为,你和我的婚缘始于谎言,又是你所提出……所以,你随时都有理由抽身离开。所以我害怕,我不想你走。” 齐雪顿觉酸涩,又有如今才知他心中滋味的愧疚。她平复着心情,然后非常认真地说:“薛意,我爱你,我是认真的。” 说完,她的手轻轻挪动,寻到他的手,坚定地、缓缓地,与他十指紧紧交扣。 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道,让薛意生出莫大的动容,喉咙有些发紧: “谢谢你,小雪。” “怎么谢?”齐雪立刻追问,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狡黠的、意图明显的轻快,试图驱散那过于沉重的氛围。 薛意还沉浸在她那句告白带来的震撼与感动里,下意识地接话:“你还想要……” 话音未落,齐雪却忽然一个翻身,动作灵巧地跨坐到他腰间,将他压在了身下。 她俯下身,不等他反应过来,如同啄木鸟般,带着满腔的爱意和怜惜,细密而轻柔的吻便接连落在他额头、眉心、鼻梁、脸颊,最后在那微凉的薄唇上印下郑重的一吻。 “这样谢……”她气息微喘,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他。 薛意怔住刹那,随即眼底翻涌起比夜色更浓的墨色与灼热的笑意。他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回吻过去。 烛火跳跃地燃染晕黄,将被角勾着点麦浪似的软边,温存的夜气漫进窗棂,轻轻拂过相贴的肌肤,这个夜晚,还很长。 朱记本草 晨曦初露,齐雪小心摘下几簇绽开的金银花,宝贝似地捧在手里。 那时薛意告诉她这花儿能入药,她还记着,便兴冲冲地对薛意说,想拿去县里的回春堂,问问朱大夫能不能炮制成药,或者直接卖给她。 薛意听着她这异想天开的打算忍俊不禁,作势要敲她额头,最终却只是用指节轻轻一点:“这点分量,怕是连药柜的一个角落都填不满,朱大夫如何会收?” 见她嘴角垮了下来,他不忍,语气放软,“不过,去问问也好,总能学些东西。” 他说着,便去马棚牵了“百花”过来扶她上马。他的手在她腰间稳稳一托,待她坐定,却并未立即松开,仰头看着她,眼神满含缠眷。 “你如今骑术也稳了,总不能次次都拘着你,让你觉得我这夫君烦人。” 他话到此处,那份未尽的担忧悄然融在字句间,“只是路上务必当心,看着日头,天黑前……定要回家。别让我空等着,心里难安。” 齐雪看着他这副明明在乎却偏要做出大方模样的单纯姿态,心里珍惜他这份笨拙的坦诚,用力点头:“知道啦,一定早早回来!” 策马进城,步行到了回春堂,朱大夫见她来,很是欢喜。 听了她的来意,老人拿起那几朵略显单薄的金银花,耐心指点: “丫头,这金银花啊,采摘要讲究时节。须得是夏季晴朗的早晨,摘那将开未开的花蕾,品相以黄绿分明、无虫无病为上佳。等那时节你采了好的来,我让我那儿子帮你炮制便是。” 齐雪听得认真,连连称是。朱大夫越看她越觉投缘,便又多问了一句:“丫头,你对这医道药理,可有兴趣?” 齐雪不好意思地笑笑:“奶奶,我、我就対赚点小钱感兴趣。” 朱大夫闻言,眼底掠过一丝真切的遗憾,轻叹道:“那倒是可惜了……我这身本事,怕是要后继无人了。” 不等齐雪接话,老人便絮絮说起往事,她的医术是母族家传、母亲所授,后又随母云游,博采众长。 只是自己只生了一个儿子,天资愚钝,对着草药半年都认不全几样;儿媳虽孝顺,却目不识丁。 “老婆子我一生行医,临到老了,倒没好好寻个传人,只能守着这铺子,盼着有缘人了。”她说着,目光却仍有隐约的期待落在齐雪身上。 齐雪慌忙摆手:“我、我怕是学不来的。” 但她看着老人落寞的神情,心生可怜,脱口道:“奶奶,不如这样,您来说,我来帮您记录,写成册子。日后我若有机会,便替您留意着,帮您寻找真正有缘的徒弟,您看可好?” 朱大夫想了想,展颜笑道:“这样也好。” 她随即指着那蔫蔫的金银花,玩笑道:“那这些‘药材’,老婆子我便出五两银子收了,就当是给你的笔墨钱!” 齐雪大喜,激动之下抱住老太太,险些把老人家勒得喘不过气。 正笑闹间,医馆外街上传来一阵敲锣声,夹杂着小厮清亮的吆喝。 齐雪和朱大夫这等八卦之人,立刻同步探出头去。 只听那小厮喊道,城中钟府大小姐,年方廿七,明日将于城南设擂,比武招亲,诚邀四方豪杰与乡亲父老前去观礼,到场者皆可获赠一枚精心制作的 “苏合辟疫香囊” 。 齐雪咋舌:“大户人家请客,都这么……接地气的吗?” 朱大夫掩嘴,与她私语般笑道:“二十七岁才想着嫁人,还是比武招亲,钟家这丫头,不愧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彪悍闺女。” 齐雪被逗得直乐。临走时,朱大夫从内室取出一本纸张泛黄但保存完好的书册递给她,封面上是工整的楷书:《朱记本草》 。 “这是我早年精力充沛时写下的,记录的皆是常见草药的心得。其余卷册在一次渡河时不慎落水,散失大半……我如今也无力重撰了,你拿回去翻翻,日后听我口述时,也能更快上手。” “好!”齐雪想,看些别的书也能解闷,爽快接过,“我一定认真看!” 她策马而归,心中被这半日的收获填得满满当当。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便远远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然立在院门外,正朝着她归来的方向眺望。 齐雪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还说不缠着她,这般口是心非…… 她笑着,轻轻一夹马腹,朝着那个等候她的身影,加快了速度。 齐雪在离家不远的马棚安顿好“百花”,拎着那本《朱记本草》走进院子。果然看见薛意正坐在小凳上,埋头搓洗着木盆里的衣物。 他手肘动作间带着刻意的忙碌,仿佛只是日常劳作,而非特意在等她归来。 她心里门清却不点破,莞尔走过去,将手中的书卷成一筒,带着风声轻轻敲在薛意肩头。 “喏,看看,”她将书展开,递到他眼前,雀跃道,“朱大夫让我帮她笔录医书,我呢,以后可得常去县城了。” 薛意停下动作,就着她的手翻看了几页,指尖湿漉漉的,没敢真碰书页,只夸道:“是好事。” 齐雪便站在他身旁,一边看着他沉稳有力的手在泡沫间起伏,一边踱着步,随口念着书上的内容: “……此册所载,乃朱氏一门精粹,多为不传之秘。”她翻过一页,轻声读道:“避水丸,服用此丸后,症见烦渴异常,然一旦饮水,则周身炽热却无汗,一个时辰内遍体潮红,肌肤按之陷而不复……” 她停住,有些讶异:“解药名为……‘避水丸克星’?这名字也太……”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薛意闻言,不由轻笑,一边拧干一件衣衫,一边解释: “这是朱大夫的习惯。她总说,让解药与毒物的名字相近,中毒之人慌乱之下,才更容易寻到对的解法。” 他话语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脑中闪过“宁心散”与“剜心散”之名,只是近来心绪平和,那剜心之痛已许久未曾发作,他便也将这念头按下,未曾出口。 齐雪只顾着看书,并未深究,又翻了几页,才将书合上,嘱咐道:“你且忙着,做好了晚饭叫我。” 晚膳时,简单的菜蔬也显得可口。齐雪咬着筷子,忽然想起白日里的热闹,眸光潋滟地看向薛意:“对了,我今天在医馆听说,城里钟府大小姐明日要比武招亲呢!” “嗯。”薛意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我想去看!”她直接表明意图。 “想去便去。”他应得快。 “你陪我去嘛。”她娇声要求。 薛意执筷的手滞住。人多眼杂的场合……他如今日子美满,实在不愿再去任何可能横生枝节的地方涉险。 他尚未想好如何婉拒,齐雪却已看出他的犹豫。 她故意撅起嘴,拿话激他:“哼,比武招亲,想来定是英雄汇聚,我万一……看上了哪个身手不凡的英雄,也不一定呢!” 薛意抬眼,对上她那双灵巧又期盼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 明知她是故意的,那因担忧而生的坚持,还是瞬间在她这娇憨的威胁里溃不成军。 他终是无奈地笑了笑,全然纵容:“好,我陪你去便是。” 屏风之后 次日,缘着齐雪忘记问具体的时辰,二人只能起个大早去等。 待赶往城南钟家设下的擂台,又为时过早,空地上匠人们正忙着搬运木料、架设台子,一列闪着冷光的兵器已先行靠放在旁,种类繁多。 齐雪好奇,低声问薛意:“比武招亲,怎么还备这么多兵器?” 不等薛意回答,一个穿着体面、像是主事丫鬟的女子恰巧走过,听见这话,脸上颇有与有荣焉的得意,主动接过话头: “这位娘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自幼习武,岂是一般人能比?今日擂台,自是允那些上台的公子们挑选称手的兵刃,才算公平。” 她指了指那些兵器,“这些可都是用了西海玄铁糅合百炼精钢所铸,看着锋锐,拿在手里却比寻常刀剑轻巧趁手得多,又不吸使用者的气力,临安县内的铁匠铺是炼不来的。” 齐雪对炼器一窍不通,茫然地看向薛意。 薛意亦不着痕迹地敛去眸中洞察,配合地露出些许不解。 主事丫鬟见状,眼底掠过对“市井小民没见识”的了然与傲慢,想着出门时夫人吩咐要待人客气些,便热心肠地从自己袖中掏出两个早就备下、打算送与相熟姐妹的香囊,塞到齐雪手中: “这个给你们,图个吉利。擂台需两个时辰后方才开场,二位届时记得来捧个人场。” 齐雪接过,见那香囊绣工精巧,还带着扑鼻香气,连忙道谢。 待一对笨蛋夫妻走远,另一个丫鬟小紫才提着一只精致的竹篮匆匆赶来:“小燕姐,分发给大家的‘苏合辟疫香囊’我取来了,都在这里了。” 小燕应了一声,顺手从篮子里拿起一个香囊,却觉得手感与气味都与自己方才送出去的不同。 她递给小紫看:“你瞧瞧,这个怎么好像不太一样?” 小紫脸色微变,压低声音:“哎呀!小燕姐,你该不会……你刚才拿的是不是放在西厢房条案上那个篮子里的?” 小燕一愣:“是啊,我看着都是香囊,就随手拿了两个先给了人……” 小紫跺了跺脚,急道: “那是给叁小姐准备的!叁小姐出嫁叁年还未有喜,老夫人上月特地去回春堂求了方子,让绣娘们做了‘合欢蕴香囊’,说是……说是能暖宫助孕,催……催动情致的!两种香囊花色不同,苏合香囊绣的是缠枝莲,那合欢香囊绣的可是鸳鸯戏水!味道也迥异,一个清冽,一个馥郁,你怎的没分清?” 小燕这才恍然,想起自己送出的那两个香囊上,确实绣着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 她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苦:自己竟忙中出错,将这等私密的香囊送给了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看着那对又笨又倒霉的夫妻早就在晨雾中没了影,只得心存侥幸地安慰自己:“罢了罢了,香囊数量多,也看不出少了一两个,但愿……无碍吧。” 而这一头,浑然不知的齐雪正摆弄着那精致的香囊,凑近了端详,才发现上面竟用彩线绣了一对惟妙惟肖的鸳鸯,在水中嬉戏,栩栩如生。 她深吸一口,只觉得一股不同于寻常药草的清雅馥郁香气沁入心脾,好闻得很。 “这钟家真是大方,香囊都做得这般用心。”她笑着,顺手便将一个系在薛意腰间,“给你也戴一个,辟邪祈福。” 另一个则挂在了自己腰间。 薛意微微低下头,鼻尖掠过一丝过于甜暖浓郁的香气,与他平日接触的草木清气或药香截然不同,心下觉得这香气似乎有些过于浓烈,但见齐雪欢喜,便也未作多虑,只当是富贵人家的用料讲究。 时辰尚早,齐雪挽着薛意的手臂在渐渐热闹的街道上踱步,嘟囔着:“好无聊啊,还要等那么久。” 薛意侧头看她,提议道:“既还有时间,不如去看看我们在青松学堂旁买下的那处地皮?那旧宅下月便要拆了。” “好啊!”齐雪立刻来了兴致。 二人便慢悠悠朝着主街走去。清晨人迹尚稀,无需躲避车马,倒真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悠然。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那处地界。白墙黛瓦的宅院静静伫立,虽略显旧色,但飞檐翘角,庭前草木依稀可见昔日雅致。 齐雪想着房主竟舍得卖掉这般好的宅子,必是遭了天大的难处,心下为之抽痛,泛起同情。 “房主升迁,举家迁往皇都任职,这里便不要了。”薛意平淡地陈述。 齐雪:“……白同情了。” 薛意径自走到门边,熟练地从枯萎的雀舌黄杨木根底摸出钥匙:“要进去看看么?” “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不太好吧?”齐雪有些犹豫。 “他们上月已搬空,剩下的便是不要了,我们既已买下,进去看看无妨。” 听他这么说,齐雪才点头应允。薛意打开铜锁,二人穿过小巧的庭院步入室内。 屋内果然空旷,只余下一些搬不走的笨重家具,但依稀能窥见旧主品味。 花梨木的格架镂空雕着岁寒叁友,窗棂是冰裂纹的样式,天光透入,在地上筛下细碎密影,纵然蒙尘,犹难掩其古朴风雅。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随意立着的一面巨大的缂丝屏风,其上画面繁复瑰丽,描绘着瑶池蟠桃盛会,仙娥姿态曼妙,衣袂飘飘,祥云瑞兽环绕其间,色彩历经岁月仍显华美。 齐雪看得入迷,忍不住绕到屏风背面,想看看后面的工艺。 就在这时,外头庭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娇蛮的、奶里奶气的女声: “都怪娘亲!明明说了帮我带上布娃娃,还是落下了!门都没锁紧,万一被哪个过路的坏人顺手牵羊了可怎么好!” 另一个沉稳的男声回道:“属下记得分明锁了门……小姐莫急,属下一定帮您找到。” 竟是前任房主家的小姐带着侍卫回来了! 齐雪心头一紧,虽知这地产已属薛意,但被原主撞见自己在空宅里流连,终究尴尬又奇怪。 情急之下,她一把拉住薛意的手,将他一同拽向了屏风之后。 这屏风与墙壁形成的夹角极其狭窄,两人侧身挤入,身体瞬间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处。 齐雪的脊背紧挨着微凉的墙壁,前胸则完全贴合在薛意坚实温热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下骤然加快的心跳。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小姐和侍卫似乎在屋内寻找起来,脚步声时远时近。 提心吊胆的藏匿中,薛意为了稳住两人身形,环在她腰后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将她嵌进他身体里。 随后,他原本平稳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温热的气息吹过她敏感的耳廓与颈侧,惹得她发痒。 更要命的是,如此逼仄的空间里,诡异的甜香不知自何处,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固执地钻入两人的呼吸之间。 那香气初闻时,只觉清甜温润,似麝似兰有过之而无不及,待人放松警惕,便如蔷薇的根茎似的露出獠牙,化作一点点尖刺撩拨挑衅着感官。 齐雪只觉得有暖流从小腹深处开源,迅速蔓延向全身,让她本就因紧贴而敏感的肌肤变得更加饥渴难耐。 此刻于她而言,薛意身体传来的每一分热度,都如同劲风卷入失控的火场,非但不救,反催得烈焰张牙舞爪,噬尽残垣。 她不由自主地在他怀中轻轻蹭动了一下,想要缓解那莫名的空虚与焦渴,这细微的动作却让她立刻僵住—— 她清晰地感觉到,薛意箍在她腰后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他原本就在极力克制着因她紧密相贴而自然涌起的冲动,这突如其来的异香,更是肆无忌惮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况且,齐雪柔软的乳房还紧贴着他的衣衫前襟,被挤压得变了形状,乳尖隔着布料魅惑地抵在他胸口。 (H)屏风背面磨逼后入 “小姐,您别站到凳上翻柜子啊,摔着了我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 “你以为我想一直站着吗?我、我下不来了!” “您别动,我来抱您!” 房内,那前任房主家的小姐和侍卫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夹杂着轻微的桌椅挪动声。然而,这近在咫尺的危机,在薛意耳中却变得模糊而遥远。 意识仿佛被重铅灌了大半,昏沉迟滞,唯有怀中这具温软娇躯的存在感被无限放大。 他下意识地低头,想再看清楚齐雪的状况。 这一看,他立即后悔了。 齐雪不知何时已微微仰起头,眼眸半睁半阖,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瞳间氤氲着一层迷离水光,眼尾泛着动情的茜红。 许是那香气让她浑身脱力,她整个人化倒在他怀里,横生的媚态好似在蜜罐里浸过。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她滚烫的脸颊上留下湿痕,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薛意……”她尚有惊慌,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声音又软又糯。 这细微的声音,引得他裤中阴茎不受控制地抬头,粗长的茎身抵着齐雪大腿根,她的纱裙更薄,皮肤柔软的触感暴露无遗。 薛意低头咬住她下唇,齿尖啃啮那片软肉,似是要教训她如此容易失守的理智。 “唔……嗯……嗯!……” 齐雪疼得闷哼出声,被他的舌头舔舐唇缝而后撬开牙关,口腔的涎液在唇舌相缠间渡给彼此。 屋内的脚步声都如催情的弦乐在耳畔若有若无,薛意伸手微撩起怀中之人的纱裙,阴茎隔着布料更用力地顶进她腿间,直到她下身的小衣也彻底让淫水沾染湿透。 薛意唇舌离开身下人儿的樱桃小嘴,带出含着水光的银丝。 “嘶……” 齐雪仿佛魂魄也被抽离,浑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微微分开双腿,好让水淋的肉缝更多地蹭动着他的阴茎。 见她如此淫乱,他的阳具瞬间胀到极致,粗硬的肉柱几乎要撑破下裳。 他将手向下挪移,有些粗暴地扯开她的小衣,灼热的掌心用力按了一下她饱满的阴阜,又瞪着她警告她不许出声。 可怜的齐雪眼泪又淌了几行,为了满足性欲愣是忍着一点声音没出。 指腹向下感受到她阴蒂的肿胀和悸动,薛意咬住她耳垂,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小淫妇,就这么想要?” “嗯……呜……” 齐雪连忙点头,也不怕耳朵被他叼在齿间扯得作痛。 褪去了小衣,肉穴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里,他的阴茎在骚水泛滥的肉穴口摩擦,龟头碾过她敏感的阴蒂,听她难耐地泄出压抑的呻吟。 待薛意又将目光转向她,她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朝他各种眨眼哀求,快些满足自己,与此同时,屏风外边又传来说话声: “小姐!这个是不是?” “我看看!……不是啦,是穿着橘色衣服的小人儿!” 借着有人声遮掩,薛意食指与中指掰开齐雪肥美的阴唇,又一波粘稠的蜜液涌出,他将手指插入她温热的阴道,感受着她内壁的紧致与蠕动,爱液顺着指节不断流出。 齐雪紧闭双眼,咬牙忍着,轻轻晃着腰索求更多。 “呼……还……还要……” 薛意也加快了手指抽送速度,同时还在用龟头戳刺她颤抖的红色肉粒: “再等等,等他们走了,我就让你爽个够。” 她要被气死,自己被指奸得都快尿了,眼前的男人居然裤子都没脱? 她有些受不了了,仰头又吻着他,湿热的小嘴含着他的舌头,手上却不老实。 薛意察觉齐雪解开自己下裳的动作,粗长的阴茎不自觉跳动了一下。 她的小手探进布料里握住那硕长的柱身,相比燃着欲火的阴茎,那小手的触感有些冷冷的。凉气入口,他眼睑下的皮肉便是一记微不可察的痉挛 薛意龟头涨得紫红,马眼处不断渗出银白的体液,顺着粗长的阴茎往下流,滴落在齐雪手上。 “好……好多水喔……”她轻声。 他一把将齐雪按得更紧,嘴唇在她脸上胡乱亲吻着,舌尖舔舐她通红的小脸蛋,狠声咒骂:“骚娘子,真会挑时候。” 他将她转过身,一时顾不上窸窣的声音是否会引来旁人,齐雪双手撑在墙上,高高地撅起屁股,纱裙被撩上腰间,露出圆润的嫩臀和滑腻的小穴,淫液止不住地流,在地上积聚一滩水渍。 薛意将阴茎抽出,硬挺的阴茎在空气中弹了一下,散着灼热的温度和淡淡的腥味。 他握住茎身,将龟头在她穴眼磨蹭,待被淫水完全裹了一层,猛地挺入,整根挤进她的阴道。 齐雪背对着他,大腿蓦地颤了一下,虽看不见表情,却听得见鼻腔抽了抽的声音…… 不知是香囊受用还是阴茎骇人,她今天格外不争气。 他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臀肉,开始快速强力地抽插起来,每一次送入拔出都能听到蜜液飞溅的声音与她压抑的娇喘。 外面二人还在翻动物品、说着话,屏风后的一对却沉沦在癫狂的情欲里,几近疯魔。 (H)屏风后吃奶抱操 齐雪被顶得双腿打战,想伸手捂嘴已经来不及: “啊!哈啊……嗯……” 听到她这声浪喘,薛意动作猛地一滞,又狠狠顶了进去,阴茎前端的龟头重重撞在她子宫口,伸手捂住她的嘴。 “闭嘴……” 但他手上力度却没多大,身体本能地继续快速抽送,每一下都激起“噗呲噗呲”的水声。 齐雪的阴道分泌出更多爱液,顺着他的阴茎往下流,流到他的睾丸上,囊袋黏糊糊地随着动作拍打穴肉。 薛意额头汗珠细碎,呼吸又沉又重。 “小姐,我们上楼找一找吧?” “好!可是如果楼上还没有,该怎么办嘛……” 主仆的脚步声随着上楼梯的声音逐渐变弱。薛意收回手,用力拍了下齐雪的屁股,手掌落下处泛起红印,打桩操干的动作仍未有丝毫松懈。 “哈啊……好痒……继续……顶……顶到里面了……”齐雪简直不管不顾了。 薛意一只手将她发丝绕在指缝,另一只手搓弄她的乳头,让那红色的凸起更加挺立。 然而这片刻的放肆还未叫二人享受够,又传来“嗒嗒嗒”的下楼声。 “早知道一开始就要去楼上找的!”外头那小姐可宝贝失而复得的娃娃。 “找到了就好,小姐,我们快点回去吧。”侍卫道。 听到外面声音临近,薛意放缓了抽插的速度,改为缓慢地碾磨。紫红的龟头在她阴道深处慢慢地旋转、挤压,享受着她阴道壁细腻的褶皱与不断绞紧的包裹。 齐雪湿滑甬道深处的爱液把他的阴茎浸泡的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淫靡的腥气。 每次顶到底,马眼依旧无情地紧贴着宫颈口翕张,齐雪的身体也更加紧绷。 “我找累了,好饿哇,你快把奶瓶给我!”小姐嚷。 “奶瓶?哦,您说张姨早上给的瓷瓶……属下……属下忘拿了……” “啊?!我不管!我饿!我要喝奶!我要喝奶!” 那小姐气得脚丫在地上狂跺,分外有趣。 齐雪听着,转过头,仰脸看着薛意,一边说,一边抬手解开自己的前襟,用口型朝着他道: “吃奶吗?” 他瞳孔骤缩,将齐雪的身子复又面向自己,看着她解开衣襟,硕大雪白的奶子几乎是从衣料弹了出来,乳头粉嫩可爱。 薛意的阴茎埋在她阴道里又足足胀大一圈,外面小孩要奶喝的声音还在响着,他却被眼前小娘子的模样勾得有些失神。 他一把抓住她浑圆的奶子,用力揉捏起来,乳头在指腹下越发兴奋。 他低下头,含住她的奶头,用力吸吮起来,舌头绕着尖尖打转,牙齿轻轻咬啮。 齐雪轻哼一声,双手抱住他的头,小穴也情不自禁夹紧大肉棒,在薛意又一阵强烈地操弄下,浑身攀上了高潮。 她肉穴壁剧烈地收缩,爱液潮水般涌出,将他的阴茎泡得更加潮润。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薛意的男根在她高潮时的骚穴里被夹得几乎无法动弹,马眼不断溢出少许精液。 他双手更严实地按住她的腰防止乱动,同时阴茎缓慢抽动,感受她高潮的余韵。 “骚货……唔呃……夹得我快死了……哈……啊……” 齐雪避无可避,就这么在他眼下无力地抽搐着眼球翻白,微微张嘴吐着舌尖。 “那属下背着您走吧,您睡一觉就到驿站的马车上了。” “好吧,你下次可不能不带奶瓶了。” 那侍卫背着小姐出门,原本嘈杂的声音终于远去。 确定外面的人走了,薛意紧张的神经瞬间松懈,动作变得更加疯狂。他双手把齐雪往上托,让她双腿缠上他的腰,然后心无旁骛地猛插,阴茎在 齐雪的花穴横冲直撞,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力道。 “啊……我……我才刚刚……我不行了……”齐雪惊呼。 她的小穴因为之前的高潮还在微微抽动,贪婪吸附着他的阴茎,像在挽留薛意。 薛意的龟头不断摩擦着小娘子的宫口,那种刺激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不行?现在说不行,不觉得太晚了吗?” 听着她娇弱的求饶声,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地刺入肉刃,她的乳肉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他随手掐住一个的乳头拧弄,引得齐雪发出更加尖锐的泣音。 薛意阴茎上暴起的青筋欺碾穴内褶皱,阴囊也随着操逼有节奏地拍打着她的屁股,沉甸甸地晃荡着撞击肉体。 “啊……夫君……小逼要被捅坏了……你就……哼嗯……给我吧……” 听着她高亢的叫声,薛意的快感也被推至顶峰,阴茎在她缠严的甬道剧烈跳动着,龟头死死抵住宫口,射出滚烫浓密的精液,将她的阴道灌满。 多余的精液顺着他肉柱柱身流到齐雪的屁股上,再顺着大腿滑落。 薛意双手紧紧抱着齐雪,用力地抽插了几下,将 最后一点精液也射进她身体里。 “都吃进去……” 齐雪也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牢:“谢谢……好舒服……好舒服啊……呜呜……” 这小妮子又在性事后胡言乱语了。 薛意看着她,浅浅地笑。 钟永怜比武招亲 rourouwu2.com 齐雪在旧宅的院子里捧着凉丝丝的井水洗了把脸,那番久萦不去的燥热和晕眩才被驱散。 薛意走到她身边,俯身将她腰间那个绣着鸳鸯的香囊解了下来,拿到正蹲着的她眼前晃了晃,不禁笑道: “现在知道了?就是这东西,才让我们两个……” 齐雪脸蛋又浮上热气,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方才发的疯,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 “快收起来吧!我不想再看见它们了!” 薛意便将香囊纳入怀中,又问:“那……还去看比武招亲吗?” “去!怎么不去?”齐雪站起身,拍拍衣裳的灰,理直气壮,“热闹还没看呢,我才不要半途而废。” 二人重回城南擂台时,竟意外在人群最前方寻到了两个空位。一盏茶的功夫,擂台四周便被里叁层外叁层的人潮围得水泄不通。 时辰一到,钟家小厮敲响铜锣,另有仆人给围观者分发干粮与凉茶。 齐雪接过,感叹道:“想得真周到,钟家定然是宽厚待人的处世作风。” 随后,一位女子跃上擂台中心。她一身劲美的侠客武装,未盘女子发髻,而是如男儿般将青丝高束成马尾,更衬得脖颈修长,英姿飒爽,面容是锐气毕露的绝美。 她抱拳环视台下,声音清亮: “在下钟永怜,钟家长女。平生所痴,唯有武道,此前未曾虑及婚嫁。待武艺初成,环顾四周,却难觅同道切磋共鸣。故此设擂,但求一位武功能胜于我的君子,往后余生,并肩研习,荣辱与共!” 她指向一旁寒光闪闪的兵器架,“台上诸般兵器,诸位可随意取用,无论胜负,战后皆可带走。切磋要点到为止,勿伤性命。” 这般颇有女子气概的发言听得齐雪心潮澎湃,她眼睛发亮,真心道: “生女当如钟永怜,多了不起呀!” 薛意听着,侧首看她:“你们都很好。” 齐雪有些不好意思,忙指着擂台转移话题:“快看!有人上台了!”请记住网址不迷路yuzhaiwx.com 很快便有几位自恃勇力的男子先后上台挑战。 最先的一位壮汉,使的是柄随他征战多年的长枪,只见寒芒刺眼、枪出如龙,俨然雷霆之势,钟永怜却如蜻蜓点水,步法轻盈,侧身避开锋芒的同时,玉掌已精准拍在枪杆之上! 那壮汉只觉一股巧劲透来,长枪几乎脱手,人已被带得踉跄几步,被钟永怜轻飘飘一脚扫下擂台。 她鞠躬:“多承手下留情!” 又有青衫剑手跃上,银剑挽出锋花如冰寒,直刺而来。钟永怜足尖旋身避过,指尖轻点剑脊卸力,反手扣住他手腕轻轻一拧,长剑脱手时,剑手已被柔劲冲得失步坠台。 齐雪不住地鼓掌叫好,薛意虽安静些,但目光始终追随台上身影,看到精妙处,也不由微微颔首,显是认可这位钟大小姐的真功夫。 接连挫败数人后,一名身材魁梧、面露凶悍的大汉跳上台来。他力大势沉,一口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几次猛劈却连钟永怜的衣角都未能沾到。 钟永怜瞄准他一个破绽,纤腰一弄,足尖如匕,精准点在他持刀的手腕上,大汉吃痛,大刀“当啷”脱手。 不待他反应,钟永怜又是一记凌厉的侧踢,正中其胸腹,将他重重踹倒在地。 大汉挣扎爬起,又被同样迅速地放倒,如此再叁,颜面尽失。 钟永怜见状,收势而立,走过去拾起他那口大刀,递还给他,并伸出手想去扶他起身,温言道:“承让了。” 岂料那大汉恼羞成怒,非但不接刀,反而就势抓住钟永怜递来的手腕想将她拉扯过来! 钟永怜猝不及防,被他拽到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那大汉状若疯虎,竟抢过大刀,不管不顾地向还倒在地上的钟永怜砍去!钟大小姐只得在台板上狼狈翻滚躲避,一时陷入绝境。 台下顿时哗然,可那大刀寒光闪闪,成了不长眼的孽器,竟无人敢上前阻止。 齐雪坐在第一排,看得真切,又急又气,豁然站起指着那大汉怒骂: “你还是不是男人!打不过就使这种下作手段!输不起就别上台!没用的东西!” 那大汉正自癫狂,闻声猛地扭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齐雪。 他不再追击钟永怜,反而一刀狠狠劈向身旁的兵器架,同时一手抓起架上散落的短匕、箭矢,没头没脑地就朝齐雪的方向猛掷过来!另一手仍挥舞着大刀,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 几道寒光疾射而来,齐雪吓得呆住,眼看便要受伤。 一道玄色身影惊闪,如苍鹰搏兔,截断在齐雪身前。袖风激荡,袭来暗器如遇无形壁垒,化作一片冷雨,铿然坠地。 不待众人惊呼声落,薛意已足尖一迈,身形如离弦之箭飞纵上台。 那大汉见他上来,吼叫着挥刀便砍,薛意却不闪不避,直至刀锋临近面门,方才迅如闪电般侧身探手,一记精准狠辣的手刀劈在大汉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大汉凄厉的惨嚎,那口大刀再也握持不住,脱手落下。 薛意顺势一脚,踹在他膻中穴上,将其近两百斤的壮硕身躯踢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擂台边缘,呕出一口血来,一时挣扎不起。 薛意看也不看那败犬,足底在台板上轻轻一跺,那柄落下的精钢大刀竟应声弹起,被他稳稳握入掌中。 他手腕一抖,刀锋在日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弧,下一刻,冰冷的刀尖已精准地抵在了大汉的咽喉之上,再进半寸,便可取人性命。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薛意垂眸,看着台下因恐惧而面色惨白的大汉,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凛冽的威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擂台较技,死生听天由命。她方才手下留情,是她的仁厚。” 他手腕微沉,刀锋紧贴皮肤,压出一道细密血线。 “而你,恩将仇报,暗算伤人,不配用刀,更不配习武。” 他手腕一翻,刀背重重拍在大汉要穴上,废了他苦修多年的内力根基。 “滚。” 他随手将大刀“哐当”一声扔在一旁,仿佛丢弃一件秽物。 直到此时,台下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钟永怜也已站起,看着薛意,美眸之中神色焕然,满是惊叹与感激。 然而,当薛意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台下第一排的齐雪,想确认她是否安好时—— 他却对上了一双震颤不止的、充满惊惧的眸子。 齐雪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她看着台上那个瞬间制伏凶徒、手段凌厉果决的薛意,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他周身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冷冽煞气,与她熟悉的、会为她绾发、陪她种花的夫君判若两人。 一种陌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从心底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抽空她所有思绪。 彩蛋章(一)众生相非接主线内容,可跳过 (一)齐百花 齐百花不是为奔跑而生的小马。 在她懵懂的童年记忆里,她总是追不上兄弟姐妹们的背影,急得主人总拧她耳朵。 有一次暴雨来得突然,大家都飞奔回厩,只有她落在了最后。 任凭她如何努力迈动四肢,那马厩的门还是在她眼前“哐当”一声合上了。 她在冰冷的雨里站了一夜,从此便落下了病根,跑得快些,肺腑就像被细针扎着般难受。 于是,她跑得更慢了。直到那个雨天,她又一次在拉车时喘不过气,主人看了看她,摇了摇头,把她丢在路边再也没有回来。 她以为自己会像路边的野草一样枯萎。但命运似乎对她另有安排。 她辗转着,来到一对年轻的夫妻面前。 女主人有一双澄亮的眼睛,看她的时候,里面没有嫌弃,只有满满的好奇和温柔。 男主人话不多,但给她喝的水总是清的,喂她的草料总是干的。 百花觉得,这就是幸福了。 她最喜欢女主人骑在她背上,用黄莺儿一样的声音夸她:“百花,你怎么这么聪明呀!你知道我不会骑马,才走得这样稳,对不对?” 她当然知道。 她会挑选最平坦的路走,会在女主人身体微微前倾时,就懂事地放慢脚步。 当然,她也喜欢男主人。他身上有让她安心的、如同青木般沉稳的气息。 只是……当男女主人一同骑上来时,那份重量着实让她有些吃力,蹄子都会陷得更深些。她不免有些怀念那架虽然颠簸、却能让她轻松不少的板车。 她的女主人似乎对马儿的习性一窍不通,连她到了该对小雄马多看两眼的年纪也浑然不觉。 不过百花自己也不在乎,驿站那些只会炫耀鬃毛和力气的家伙,哪有主人篮子里水灵的青菜心来得诱人? 直到那次进城。 她被拴在驿站的马桩旁,正无聊地用马蹄轻轻拨弄着蹄下的青草。 忽然,一阵疾风掠过,远处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如流星般驰过官道,四蹄翻腾间带着无双的力量与速度,扬起淡淡烟尘。 它跑得太快了,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剪影。但就在它经过的刹那,清淡的气息随风飘来,是某种清苦的草药香,干净又独特。 那味道太短暂了,像幻觉般转瞬即逝,却让百花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朝着黑马消失的方向望了许久。 直到夜幕低垂,主人才姗姗来迟,捂着腰。 百花亲昵地凑过去,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女主人的手,鼻息靠近她拎着的药包时滞住。 那惊鸿一瞥间闻到的、来自陌生骏马后蹄的气息里,藏着一样的味道。 (二)蓝笑笑 自从在路边捡到一本破破烂烂的民间故事连环画,蓝笑笑就痴迷读书了,可家中贫寒,买不起书,许多字更是认不全。 于是,她鼓起勇气缠着爹娘要去私塾。爹娘本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对女儿不敢有太大指望,但心底那点“望女成凤”的心思被女儿的热切点亮了。 娘一咬牙,翻出压箱底多年的唯一一支银簪子典当了,凑足束脩,将她送进了镇上的蒙学堂。 然而,蓝笑笑很快苦恼地发现,习字、对课远不如听故事有趣。可为了能读懂更多书,她愿意忍受这份枯燥。 家离学堂远,她却总是顶着星光起床,第一个推开学堂的门,只为在上课前,能安安静静地多读一会儿先生书柜里的《邸报》和《京报》。 那上面偶尔连载的志怪传奇、才子佳人的段落,以及曲折的情节走向,总是学子们课余最热衷的谈资。 如此五六年过去,识文断字已不在话下,蓝笑笑心里也萌生出写故事的冲动。 她将工工整整誊写好的文稿,满怀期待地送到镇上一家名为“集贤书坊”的刻印铺子,盼着自己的名字也能变成墨香。 可每一次,那厚厚的纸沓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掌柜的甚至懒得抬眼多看她这黄毛丫头一眼。 正当她心灰意冷之际,偶然瞥见同桌的女孩正鬼鬼祟祟地埋头偷看一册书,那纸张粗糙,绝非学堂所有。 她好奇追问,同桌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在她百般央求下,女孩才压低声音告诉她,这是私下传阅的 “闲书”,里面写的……大多是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男女之事。 蓝笑笑借来一观,只翻开几页,便觉一股热气直冲顶门,那些大胆直白的文字,竟与她心底朦胧躁动的想象不谋而合,如遇知音,心潮汹涌难抑。 她当即回家,凭着那股热情,提笔仿着那风格写了几章故事,化名“铃生”,忐忑地投给了那家专印此类闲书的 “风月小报”。 没曾想,不过几日,便得了回音,她的稿子竟被收录了! 自此,“铃生”之名便在这不能见光的“风月小报”上悄然连载开来。她的文字别有一番细腻缠绵,竟大受欢迎。 后来,那小报的东家干脆将她的故事整理润色,雕版印刷,集结成册,便是那本后来成了许多夫妻枕边秘戏、欲罢不能的《阴阳经事》。 蓝笑笑,或者说铃生,握着那供不应求的书册,看着那陌生的笔名,心中百味杂陈。 她的锦绣文章无人问津,这“离经叛道”之作,反倒让她真正走进了千家万户,虽不登大雅之堂,但也别是一番天地了。 世人总爱看女子成就传奇的佳话,却不知女子燃烧的欲望之火,既能点亮闺房内的鱼水之欢,亦能催开传承血脉的生命之花,这让凡俗肉身得以窥见永恒的神迹,又何尝不是最古老的神圣? (叁)灵隐 灵隐自出生起,所见天地便是司心殿地牢那四方潮湿的围墙。 她没有父母,亦不是司心殿普通的下人。 她只知自己是“死侍”。 从她有记忆开始,人生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价值,便是保护当今王朝的叁皇子慕容冰、为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四岁起,她在地牢昏暗的灯火下学会了一个死侍该掌握的一切:在千百种药液里浸泡打熬筋骨,用发簪丝线练习一击毙命,在阴影中化作无声的鬼魅,熟记千百种毒物解法,更要学会如何用痛苦撬开敌人的嘴,又如何在自己被俘时咬碎牙关。 七岁,她第一次被师傅牵出地牢,带到那座金碧辉煌得刺眼的司心殿正堂。同样七岁的叁皇子慕容冰,穿着锦绣华服,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粉雕玉琢,眼神里却是与年龄不符的倨傲。 “殿下,从今以后,这就是您的死侍,灵隐。”师傅的声音恭敬而冰冷。 因为她是个女孩,长得快,竟比小皇子高出半个头。 于是,一条铁律就此落下:凡觐见皇子,或进入司心殿正堂,她必须如狗一般,四肢着地,匍匐而入。不止是她,所有太监宫女,皆如是。 因为常年跪伏,她总看不清皇子的脸,只能看见他精致的靴尖和冰冷的地砖。 然而,那张模糊的脸却夜夜入梦,而每当她在梦中忍不住试图仰望时,迎接她的永远是那只熟悉的、带着香风却力道狠绝的靴子,将她狠狠踹翻在地。 这个噩梦,纠缠了她许多年。 九岁,师傅又从外面带回一个男孩,据说是从乱葬岗捡回来的,气息奄奄,竟硬生生挺了过来。 师傅赐名“心隐”,吩咐灵隐:“日后,你需多帮衬他。” 一次例行切磋,心隐人小力弱,自然不是灵隐的对手。师傅作为“奖励”,将一根布满尖刺的荆棘长鞭塞到灵隐手中。 “打他二十鞭。让他记住败北的滋味。” 灵隐握着那恐怖的鞭子,手在颤抖。“师傅……我……” “打!” 身后传来师傅不容置疑的厉喝。灵隐闭眼,挥出第一鞭。 “啊——!”心隐单薄的身躯上瞬间皮开肉绽,惨叫声撕裂了地牢沉闷的空气。 灵隐手一软,几乎要扔掉鞭子。 “继续!否则,便换他来打你四十鞭!”师傅的命令寸步不让。 第二鞭,第叁鞭……灵隐仿佛魔怔了。 多年来积压的、被慕容冰和师傅肆意践踏羞辱的情绪,如同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尽数倾泻在挥舞鞭子的力道里。她听不见心隐从哀嚎到求饶,再到彻底无声,只麻木地挥动着,直到二十鞭尽。 心隐没有晕过去。他趴伏在地,背上血肉模糊,一双眼睛却倔强抬起,带着血红的色泽,烙印般钉在灵隐脸上。 事后,是灵隐抖着手,为他清理伤口,敷上草药。两人相对无言。 自此之后,虽又有其他死侍被培养出来,但终究是灵隐与心隐之间,有了一种旁人无法企及的、掺杂着痛苦与相依为命的联结。 他们相互陪伴了十年,十五年。数不清的切磋里,心隐的武艺始终未能超越灵隐。 岁月荏苒,他们服侍的皇子也长大了,身形高过了灵隐。不知何时起,慕容冰下了恩典,灵隐与宫女太监们觐见时,无需再跪爬入内。 唯有同样高大的心隐,在汇报或听令时,仍常常需要微微屈着身子,或是直接跪在地上。 在一次极其凶险的任务归来后,两人于深夜的地牢一角处理伤口。心隐罕见地主动开口,声音低哑:“我听闻,天下有一种剧毒,名为‘往生无忧’。” 灵隐手上动作慢了些。 “服下后,便会忘却前尘所有记忆……自然,也就没有了心痛。”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代价是,仅剩半年阳寿。” 灵隐沉默着,用沾湿的布巾擦拭他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若我能有……”心隐的声音几不可闻。 “你逃不出去的。”灵隐打断他,嗓子里干涩,“殿下不会放过任何背弃之人。” “我知道。”心隐垂下眼睫,“我只是……这么想想。” 地牢里只有水滴落的声响。 过了许久,灵隐才轻声问:“我……也是你想忘记的人吗?” 心隐沉默了更久。 “你没有错。”他终于开口,“你只是……和我一样不幸。” 言下之意,便是忘了灵隐也在所不惜。 “……忘记这一切,只活半年,值得吗?” “值得。”他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流露着破碎微小的向往,“一天,一夜,也值得。” 往昔是微渺的沙子、随风远去,只留下地牢里真实的、坚硬的冰冷。 灵隐独自坐在地牢里,指尖拂过那个装着“往生无忧”的木盒。 后来,灵隐在边境一次任务里偶然寻得此药,可那个说“一天一夜也值得”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心疼 薛意脸上的厉色未褪,便撞上齐雪眼中的惊惧,那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如千钧之重。 他诚惶诚恐,本能地向前迈步。 脚步方动,齐雪便如惊弓之鸟倏地起身,连退两步。双手微颤着护在身前,像在抵御什么可怖之物。 她望着他,呐呐不能出声,好似注视着自九幽而来的归客。 薛意血骨生寒,喉间那句“别走”生生哽住。 齐雪紧蹙眉头,神色变了又变,恐惧、疏离、困惑……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在拒绝什么? 是他的靠近? 是他方才显露的真容? 还是他们被欺瞒玷污的从前? 她转身挤进人群,衣袂翻飞间没有半分迟疑。 霎时间,满场喝彩都成了身外的杂音。薛意眼中只剩下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口沉着重重冷雾。 心脏骤然绞紧,剧痛绽开扼住他的呼吸。痛楚顺着经脉蔓延,所过之处经络尽数麻痹。 他眼前昏黑,仍强撑着朝她离去的方向迈出一步。 “娘子……”嘶哑的气音几乎散在风里,“别走……” 眩晕如潮将意识蚕食殆尽。他试图维持平衡的身躯随着迈出的步子一软,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中,直直地从擂台边缘栽了下去。 …… 再醒来时,满室都是回春堂特有的药香。 薛意费力睁开眼,尚未看清屋顶横梁,便有一双通红的杏眼望进。 齐雪正守在榻前,泪痕如细瓷冰裂,在她苍白的脸颊长延。 见他醒来,她急忙倾身,泣音轻唤:“你醒了……” 四目相对,他在她湿润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又是寻常人家的模样。 薛意生怕朱大夫心直口快,将他身怀心疾的底细抖落,挣扎着便想撑坐起身。 “你别乱动!”齐雪见状,连忙按住他肩膀。 门帘被掀开,朱大夫的儿媳端着一碗热气蒸腾的药汤走了进来,轻轻放在一旁的小桌,柔声道: “婆婆出诊去了,城北有家老人卧床不起,请得急。我虽不懂医理,但这安神定惊的药方是常见的,想着熬好了送来,总归没有坏处。你等药凉些便喝吧。” 听闻朱大夫不在,薛意扯紧的心弦才陡然一松,脱力般靠回枕上。 齐雪将他这细微的反应看在眼里,泪眼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流转。 她伸出手,先是含着埋怨似的,在他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惩罚他方才在擂台上的“可怕”模样。 随即,那力道又化为无限的轻柔,指尖和缓地抚过他手背的骨节,心疼只在不言中。 二人一时无话,唯有药香袅袅与太多亟待厘清的情绪。 许久,还是齐雪先开了口,声音很轻: “薛意,”她问,“我还不够爱你吗?”却不知是在自问还是向他求得答案。 薛意羽睫微颤,避开她直白的目光,低声道:“爱不爱我,原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 “对不起……”齐雪低下头,声音更轻了,“方才见你那副模样,我觉得好陌生,心里害怕……便跑了。” 薛意喉结滚动一下,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接话。 难道要怪她胆小吗?他自己都厌恶那副杀伐果断的模样。 齐雪却自己转了话头,将脸颊轻轻贴在他温热的手背上,嘤声道:“只是,你的身子怎么会这么弱呢?定是怪我,要你陪我一大早就起身奔波去县里,累坏了吧?” 手背触及她微凉的侧脸,薛意的心软得要化尽。他思索片刻,终是开口编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过往: “不怪你。是旧伤……”他似在回忆极痛苦的事,“我出生在皇都……却是城墙根下最残破的乞丐窝里。爹娘勉强将我拉扯大,我便去军中讨了条活路。后来……在战场上中了箭,九死一生,同袍都以为我断气了,未曾收殓……我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一路流落到溪口村。” 他抬起另一只未被她依偎的手,轻轻勾指绕上她散落在枕边的发丝,近乎虔诚的庆幸: “然后,才有幸……成了你的夫君。能与你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必再担惊受怕。” 齐雪看着他青白修长的手指,缠绕着自己乌黑的发丝,那般珍重,又那般易碎。 她心中暗暗向菩萨祈求,愿将他们二人的性命也如同这交缠的发丝般,紧密相连,再也无分离之苦。 “薛意,”她开口,“钟小姐……她很是感激你我。想把那擂台上的‘镇擂之宝’,一把名为‘碎岳’的重剑赠予你,以表谢意。” 她并无得意,反倒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她还说,见识了你的身手,她决意再苦练几年,定要赶上你。反正她爹娘听了今日擂台上那些男子的不堪,也不再逼她仓促嫁人了。” 薛意闻言,极淡地牵了下唇角,摇了摇头。这一动似乎又牵扯了气力,声音愈发低缓: “她的武功根基……本不在我之下。只是谁能料到,那男子无能至此,竟会行此卑劣之举……至于那‘碎岳’……” 他目光落在自己此刻连攥紧都乏力的手上,语间闪过几分懦弱,“我早已……不使兵器了。” 听他提及那大汉,齐雪心头那股后怕与怒气又升腾起来:“是了!那人生得魁梧,心胸却狭隘歹毒!” 她语气嗔怪,转向薛意,“你也是!你不该等到我遇险才出手!你一开始便该去助钟小姐的!” “是,”薛意虚弱却温和,“是我的错。” 见他这般顺从认错,齐雪的心立刻又深陷些,凑近他: “你去战场搏杀,我……我说不得你,只当那是可怜人之间的无奈相残。可那大汉不同,我绝不能原谅这般滥杀!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夺人性命!” 她话语中的坚决,如同锋利的针刺入薛意心底一隅。他庆幸自己方才未曾将那双手浸血的过往如实托出,随之涌上的,却是更深的悲哀与无力。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试探着,问出那个盘桓于心的问题:“若是……被逼无奈,或是为了……护住更重要的,不得不杀人呢?” 齐雪未曾察觉他话音里的微颤,只依着自己的本心,斩钉截铁道:“若是我,宁可自己死了,也绝不污了此身清白,不让双手沾上这等罪业!” 话音刚落,她似乎也觉得此番言说过于沉重,连忙转了语气,试图轻快道: “好啦好啦,说这些做什么!横竖今日无人殒命,那恶汉也被押送官府了。听说钟家人已打点妥当,定会给他个狠狠的教训!” 房中再次陷入沉默。薛意绕着她发丝的手指,失了最后的气力,无声地垂落下来,搭在素色的被褥上,了无生机。 齐雪看着他这般虚弱的姿态,又是揪心,眼底酸一阵热一阵,泪水不绝滚落。 薛意见她无缘由地抽答起来,便问:“你……又哭什么?” “你省些力气吧!”齐雪泣嗔他,伸手想替他掖被角,指尖却抖得厉害,“别再说话了!” 眼泪似断了线的珠玉,宛如为这摇摇欲坠的当下,哀哀地流淌至摔落,敲碎了一室的寂静。 回忆、皇都的雪 薛意因心疾需静养,虽不能再上山涉险狩猎,但每日清晨去王奶奶家帮忙做些轻省农事,再将自家院落洒扫干净、洗晒衣衫,总还是力所能及。 齐雪则往县里回春堂跑得更勤了,专心协助朱大夫,将她毕生所学的医理药方口述笔录,整理成册。 这一日,朱大夫念道: 拔舌粉,撒于寻常饮食,立融,几近无色无味。若多用或久用,则味觉尽失,嗅觉亦损,专克庖厨与饕餮之徒。 语句古奥,是医籍中常见的文言。 专克厨子和馋鬼…… 齐雪一边埋头疾书,一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朱大夫轻责:这般阴损之物,多么惨的事,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还笑得出来?这般心性,可做不了苍生大医。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齐雪连忙告饶,笔尖却因着笑意稳不住,只是我原本也做不来医生的,您知道的。 写着写着,齐雪执笔的手微顿,心头漫上难以名状的滋味。她竟已能如此顺畅地理解晦涩的古语,笔下也不再似起初那般走走停停。 这认知似乎是残忍的。她能清晰地察觉,那个遥远的故乡,正随着笔尖的每一次游走,在她脑海里一点点褪色。 这却并非记忆的自然衰退,而是她主动的剥离。她一向如此,若没有了伞,便不再谈论雨天;若注定无法归去,便宁可彻底忘却。 思念,总是比遗忘痛苦的。 恰有病人来访,朱大夫起身迎去前堂。齐雪搁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目光落在自己纤细的指尖,这双手曾敲击键盘,如今却执起了毛笔;曾书写现代文字,如今正将古老的智慧一字字誊录。 朱大夫回来,见她托腮怔怔地坐着,慈祥地拉过她手:好丫头,跟奶奶说说,哪里不痛快了?可是这些医案枯燥,累着你了? 齐雪连忙摇头:不,不是的。 她理不清思绪,只想哪儿问哪儿:朱大夫,我只是想......若是一个人,明知再也回不去故乡了,还会时常去想故乡的风景吗?那样,不是只剩下痛苦么? 朱大夫布满皱纹的手温暖地包裹着她的: 一个人啊,连性命都能被命运轻飘飘地夺了去,唯有这回忆,是能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的。它能与人分享,却无人能夺走。 她话锋一转,神情略凝重地指向方才记录的拔舌粉: 便如这些方子,有救人的甘露,亦有......这般蚀骨的鸩毒。我将其尽数记下,并非痴恋其道,而是因它们同是'真实'的一部分。医者知其善,亦需识其恶,方能不惑不惧,对症言治。 无论是济世的仁心,还是阴损的诡道,我都说与你听,交予你录,便是将我的回忆托付于你。唯有信重一人,方能将毕生记忆如此坦然相呈。 信重...... 齐雪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 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地向薛意描述那个光怪陆离的故乡,说些他听不懂的话,而他,总是那般安静地听着,竟不质疑她是否癔症。 还有擂台之后,他拖着病体,艰难地向她剖白战场的过往......那不也正是将他最沉重的回忆,毫无保留地交付于她么? 一丝笑意不知不觉攀上了齐雪的嘴角。 朱大夫看在眼里虽不知具体,却也猜到这丫头心中必是想通了什么紧要的关节,便不再多言,只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经此一番开解,齐雪心头怅惘虽未彻底消散,却也豁然不少。 临走时,她向朱大夫要了一本新的空白卷册,线装厚实,纸页微黄。朱大夫说此物名为随记册,正合拿来随笔记录日常琐碎。 归家后,齐雪便在这随记册上写日记、记家用账目,更重要的,是凭着记忆,悄悄写下那些属于过去的事。 有时薛意在院中晾晒衣衫,冬日稀薄的金光照来,总在她眼中勾勒他挺拔的身姿。 她不再痴看,而是偷偷在册子一角描摹他的侧影,虽然笔法稚嫩不堪直视。 每次记账,看着日渐缩减的数目,她心中便泛起轻愁,暗自懊悔当初竟忘了将那五根金条带回,如今也无处说理了,只得在册子上愤愤写下一句:没有监控的地方真不好。 她也会凭记忆画下一些在此间被视为奇兽,于她却是寻常的动物模样。 不久后的午后,她将随记册摊开置于书桌便出了门。薛意在王奶奶家帮忙劈柴,回来得早,听见微风拂过,纸页发出轻微的哗啦声。他忍不住走近翻阅,入眼便是自家娘子的笔迹。 首页画着他晾衣时的模样,旁边还缀着个小小的猪头涂鸦,他不禁莞尔。 再翻一页,却见娘子写下些奇奇怪怪的言语,如同呓语。 他记得初识时,她也常这般自言自语,他只当她是有些古灵精怪,如今这般怪话倒是少听得些了。 他轻轻将册子合拢,小心放回原处。 此时,齐雪恰好从外边回来,脸颊被冷风吹得微红,却带着兴奋: 薛意!幸好我回来得早,你不知县里驿站停满了马车!都是赶路的人,好生热闹! 皇都于薛意而言,有他不愿回首的过往,他被驱策着沾染的污秽,被强加的、违背本心的罪孽……锦绣富丽之下,处处潜伏着令人万劫不复的陷阱。 但见齐雪如此雀跃,他的心防悄然松动。 薛意温声为她道来那年节下的盛景: 临近年关,若能在那时去皇都,只见长街车水马龙,夜市千灯照碧云,凤箫声动,玉壶光转。若是天公作美,飞雪纷纷,那莹白雪花落在暖黄的灯影上,碎玉一般,确是极美的。这些人,大概是赶路途经临安县,欲往皇都而去。 齐雪听得入神:真有这么美么?我们这儿离皇都远,没想到,竟有人千里迢迢都要赶去呀。” 见她兴致盎然,他口比心快:“你想去么?” 她道:我想看,也不想。 薛意问:为何? 齐雪抬手轻敲了一下他的额角:你真是病中人忘事!家里没钱呀,去了难道喝西北风么? 薛意看她故作轻松的模样,心中惭愧,不知该如何道歉以安慰她的失落。 却见齐雪主动靠近,将额头轻轻抵在他胸膛,声音柔柔地轻叩心门: 明年。明年你陪我去,好不好? 那个好字几乎未经思索便已出口。 话音落下,他才明了自己承诺了什么。 他竭力逃离的整个世界,如今又是他亲手捧到她面前。 那龙潭虎穴,那无尽深渊,那阎罗地狱…… 可是此刻牵着她微凉的手,竟让他生出了焚尽过往、罔顾一切的疯魔与勇气。 好。他再次应道,似许下一个誓言。 只要她开心,便好。 算命先生 薛意心疾发作来得凶险、去得迁延。在家中将养了半月有余,气色才渐渐回转。 这一病,便误了入冬前猎取兽皮、贴补家用的最好时节。 加之无法操持重活,那为购置地皮欠下的款项,便如同窗外日益凛冽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在两口子的心头。 齐雪对着空了大半的钱匣,不禁轻声叹道: “若是……若是当日收下钟小姐那柄剑,此刻拿去典当,眼前的难关或许便能过去了。” 话一出口,她便悔了。 回头只见薛意眼睫低垂,在忧愁的脸上投下青影,眉宇间是深重的愧怍。 “是我不好,”他良久开口,“因我一己之念,累你同我一起受这清贫之苦。” “胡说什么!”齐雪立刻走到他身边,轻轻抱着他,“钱总能挣来的,你的身子最要紧。我们说好了的,要一起想办法。” 待到薛意身子大好,虽已入深冬,山林间万物萧索,兽迹难寻。他仍执意要上山碰碰运气。 送他出门后,齐雪一个人去了县城街上。 她的脚步最终停在了那家首饰铺前。 齐雪摩挲着指间那枚温润剔透的马鞍戒,思虑再三还是走了进去。 她常在街上走,薛意陪着她的时候也多,因而与商户都熟悉些。 那热情的老板娘听闻她想询问典当的行情,却是一愣,打量着她: “小娘子,这戒指当初你家夫君一来便看中了,可不是我唬弄的。他那样懂行的人,连玉质种水、做工流派都说得头头是道,你怎的不先问问他?” 她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就连回春堂的朱大夫,近来得了闲,也常来我这儿逛逛,说是受了你家夫君的指点,才淘到几件品相不俗的镯子给儿媳添妆呢。” 齐雪一颗心悬起,却强作镇定,自说自话地猜测:“我夫君……他一个粗人,许是从军时,见过达官贵人佩带的物件,才认得一些吧?” “哎呦,”老板娘笑起来,颇有几分过来人的直爽: “我当家的当年也打过仗,别说达官贵人,连个末等的将领也不能贸近。你夫君若真有那等能力与地位,何苦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落脚?” 她这话说得无心,听在齐雪耳中,却仿佛在挖苦她是个连自己枕边人底细都摸不清的糊涂虫,脸上不免有些讪讪。 老板娘心肠不坏,还是如实告知了戒指大致的典当价格。齐雪谢过,走出店铺,天色已向晚,赶去典当行怕是已然关门。 她握着那枚戒指,翡翠在暮色中依旧泛着晶莹润泽的光。 此刻,她心头虽疑云缭绕,却还不觉事态严重,只想:“等回去问问薛意便知。他平日就热心,帮朱大夫瞧瞧玉石也是常情。” 她甚至觉得,此番未能当成戒指,或许是老天爷要她留下这份念想。 夜里,薛意一身寒气与疲倦归家,猎获果然寥寥。 饭桌上,齐雪拿出那枚戒指,状似随意地问:“薛意,这戒指,当初可是你自己帮我挑的?” 薛意抬眼看她,眸色在烛灯下显得有些深:“怎么了?” “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嘛?”她追问。 “嗯,”他垂下眼,避开她探究的凝视,“我看它摆在店中最显眼处,想着应是最好的,便买了。” 齐雪深信不疑,便舒展了眉头,却又忍不住赞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也真是见多识广,连玉石都这般懂行,我真真是……好生崇拜。” 薛意扒了一口饭,咀嚼的动作更细更慢些,之后面不改色地续上早已备好的说辞: “没什么。之前四处漂泊谋生,曾在州府的玉石铺子里打过一阵下手,耳濡目染罢了。” 齐雪不知为何,竟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不该盘问得细致,有些歉疚,笑嘻嘻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然而是夜,薛意却辗转难眠。 齐雪今日看似无心的询问,在他心头敲响警钟。 他搂着身旁呼吸均匀的妻子,暗下决心,日后行事,需得更谨慎、更收敛才好。 次日,天色骤变,竟洋洋洒洒下起了一场暴雪,封住了出村的山路,也阻了薛意出门的念头。 齐雪窝在家中取暖,顺手翻看祝文渊送来的那堆古籍。其中一册近年的《奇人志》,记载着一位居于百里外青花县的异士,名曰“时南”,通晓阴阳,能卜算古今秘事。 她撇撇嘴,不以为意,想着或许是神棍坑来的不义之财多了,好贿赂着者宣传名声。 目光懒懒下移,掠过几行千篇一律的赞颂之词,直到瞥见一桩具体记述: “有客自南疆来,言其族百年前一夜尽忘古语,独操新声,举族惶惑。求问于时南,先生观其血脉,曰:‘非尔等之过,乃天外残魂误入,扰尔传承。’遂行法,客归,竟于宗祠残垣下掘得先民遗刻,古语复明大半。” “天外残魂……误入?” 齐雪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只觉寒意自脊椎窜起,握着书卷的手惊颤。 这些文字不似空泛的吹捧,倒像无人听进的一曲高山流水,与她共鸣。她来自异世,岂不正如那天外误入之魂? 齐雪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书册自膝间滑落也浑然不觉。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被牵动了。 那世外天涯的来历,始终是她心底最深的迷惘与隐痛,这“时南先生”既能窥探天机,或许真能为她指明归途,或是彻底斩断这缕乡愁。 再退一步,即是为了他。点点滴滴……纵横交错的伤疤,擂台上他瞬息间的狠绝,还有那远超一个寻常浪子应有的、对玉石珠宝的慧眼…… 如此汇聚成她辨不清的迷雾、重重如许。 她也想为他们的前路作卜。如果是另外的价钱就作罢。 齐雪深知此事拖延不得,夜长梦多。 可盘缠从何而来? 目光再次落在那枚竹节马鞍戒上,她戴上它,扑进薛意怀里的那天,尚且历历在目。 先前的不舍,此刻在她对真相的渴望面前,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 或许,已到了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你打我 寒风卷着暴雪肆虐,凶兽般扑打着木窗。 薛意站在屋内角落,黑眸凝于积满灰尘的桃木箱。 曾有人告诫过他,需以桃木镇锁,方能压制其中兵器沾染的苦魂戾气。若擅自丢弃,死后必将被这些亡魂纠缠,永世不得超生。 指尖压上冰凉的锁扣,他深吸一口气,才将其打开。 箱内没有多余的物什,只静静躺着几件兵器。它们并非军中制式,形态多种,却无一例外透着饮血的阴冷和因此焕发的妖异。 薛意望着,胃里翻涌,熟悉的恶心感袭来。 这些不是荣耀的战利品,每一件都曾了结过无数性命。上面缠绕的亡魂哀嚎似要穿透鬼门关,在他耳畔响起。 他以为自己逃离了,就能彻底埋葬。可现实的窘迫,却逼得他不得不亲手挖开这座坟。 视线再次落回箱内,最终定格在一柄匕首上。 它比其它兵器显得“正常”许多,暗紫色的深海沉木鞘身镶嵌着细碎红宝石,排列成隐秘的曼陀罗花纹。 当薛意缓缓抽出匕首时,一道寒芒流转,刃身薄如蝉翼,两侧开刃处流转幽冷的光,刃尖寒星在昏暗中瞩目异常。 这是某次任务后,上位者的“赏赐”,他只用过一次。 为了不暴露踪迹,亦不曾将其流入旁人手中。 “小雪......”他低声自语,指尖在那华美的鞘身上停留。 活着时若能不让她受委屈,死后就算堕入无边地狱,他也认了。 这个念头给了他力量。他咬牙抓起匕首,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要捏碎那段不堪的记忆。 为了他们的未来,他必须迈出这一步。他将匕首揣入怀中,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县里最偏僻、也最不问来历的一家当铺。 ...... 寒空之下,齐雪的心情同样沉重。 她站在县城那家信誉尚可的典当行门外,已经快一个下午了。 冬风冻得她鼻尖通红,她却只是反复握紧那枚马鞍戒,踌躇不前。 当铺的伙计眼尖,早瞥见她手中绝非凡品的翡翠戒,殷勤地请她进去,还端上了热茶和点心。 齐雪心神不属,竟真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吃着,借此拖延最终的决定。 茶水续了又凉,点心盘也见了底。掌柜的终于忍不住,陪着笑脸上前: “小娘子,这天色不早了,您这宝贝......是打算请小的掌掌眼?” 齐雪像是被惊醒,蓦地站起身走到柜台前,她将戒指褪下,动作慢得像是在剥离自己的血肉。 她深吸一口气,将戒指推了过去。 “掌柜的,您看看,能当多少?” 掌柜的拿起戒指,对着光仔细端详,眼中掠过赞叹: “哟!这翡翠真不错,戒圈样式也别致。”他说,“十两银子,您看如何?” 齐雪心沉,这价比她预想的低了不少。 “掌柜的,”她硬着头皮驳回,“这翡翠通透,雕工也精细,十两未免......” “小娘子,”掌柜的笑着打断,“这物件好是好,可咱们临安县就这个行情。十二两,不能再多了。” “十五两。”齐雪报出心里底线,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若是低于这个数,我......我便不当了。” 掌柜的眯眼打量她片刻,见她神色坚决,这才装作肉痛地叹气:“唉!十四两!这真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就当结个善缘。” 齐雪看着那枚在绒布上孤零零闪着暖光的戒指,心知这大约是极限了。 她闭上眼,狠下心:“……好。” 拿着那迭银票,齐雪感觉心头空了一块。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当铺,不敢回头。 ...... 薛意踏进家门时已是傍晚,鞋面上沾着街市的尘土。 齐雪正背对着他收拾行装,动作带着刻意为之的麻利与轻快。 “你回来了?”她闻声回头,脸上作出明朗的笑容,“我正想与你说,我打算去一趟青花县,盘缠已经筹够了。” 只有她明白,雀跃之下,是她摩挲空荡手指时的心酸,是怕他阻拦、怕他愧疚的心虚。 薛意心绪莫名沉抑,她异样的兴奋让他不安。 他强行压下疑虑,问道:“青花县?路途不近。去做什么?哪来的盘缠?” 他一边问,目光一边下意识地追寻着她。 然后,他的视线凝固了,落在她空无一物的左手手指上。 他遽然跨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抬起:“你的戒指呢?” 刹那间,被轻慢的刺痛狠狠击穿了他。他无畏身后事想为她筑一个安稳的现在,她却如此轻易地弃了这信物? 齐雪被他眼中的骇浪吓住,手腕绞痛,但如今只能破釜沉舟:“我当了!去青花县需要盘缠,这是我们眼下最快的办法!” “当了?!”薛意听得心胆俱裂,胸口强烈起伏,语中颤抖清晰可辨,“齐雪!那是我......你问都不问我,就把它当了?!在你心里,它就这么无足轻重?” “我问你?你会同意吗?”齐雪试图挣脱他的钳制,说得更高几分,“你一定会说再等等!可我一刻也不想等!我有必须去弄明白的事! “什么事?”薛意逼视着她,一个模糊的念头浮现,让他心慌意乱,“需要你背着我,做到如此地步?” 他话语里的“背着”像一根刺,扎得齐雪又痛又愧。她无法说出心底那些惝恍的恐惧和隐隐的期望,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 巨大的压力和被误解的委屈让她浑身发抖,奋力挣扎。 “你放开我!你弄得我好痛!”她又哭又闹地喊道。 薛意正在气头上,手下力道未松。那清晰的痛感传来,挟着连日来的不安与被粗暴对待的惊惧,让她濒临崩溃。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扬手—— “啪!” 屋中一时安静得可怕。 薛意偏着头,脸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痕,他整个人僵立在那儿,眼底惊诧,随即没入漆黑的瞳色,化作无声的哀伤。 他缓缓转回头,零落断续,问她: “你打我......你要走......连戒指都丢弃了......” “齐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启程前 夜已深,卧房内青灯幽幽。 齐雪用指尖蘸了清凉的药膏,轻抹在薛意侧脸的指痕上。 那红痕格外刺眼,她看着,心中又酸又悔,忍不住奇怪:自己的确气昏了头,只是手劲怎么这么大? 她正走神,却瞥见薛意克制地微微吸了口气。 “还很疼吗?”她立刻又柔些。 “嗯。”薛意低低答了一声,非但没躲,反而将头更沉地向她膝盖深处埋了埋,整个人如懒猫一般、身心依赖地枕着她膝上。 这甚为委屈和撒娇的意味钻进耳朵,齐雪想笑只能生生咽回,怕自己的动作让他枕得不舒服。 “我们如今,是真的不缺钱了?”齐雪问。 “还是得省着些,”薛意闭着眼答,“但捱到开春是有余的。” “你哪来的钱?” 薛意已与老人通了气:“是王奶奶非要塞给我的。她大抵是听了周围猎户说我许久未上山,担心我们日子艰难。” 齐雪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天呐,如今我们竟成了‘啃老’族,真羞人!” “我会加倍还回去的……”薛意低声宽慰,“眼下,娘子的事更要紧些。” “你真的愿意陪我去么?”齐雪抚着他的头发,疑惑道,“为什么……你方才反应会那样……激动?” 薛意好一阵不出声,既不能说是自己因过往而心虚,又不能搪塞: “家中拮据,我忧心你厌我无能,只是没说,久了反倒将这些怨气撒在你身上……今日,是我不对,伤了你的心。” 齐雪同样愧道: “对不起,薛意。可是……我放不下我的家乡。虽然现在回去,也未必能有如今幸福,但我曾经在那里真正快乐过。” 尽管说得悲观,却掩不住她对家的执念。 薛意没有回答,只是可悲地想,他能理解齐雪对故土的眷恋,并非每个人都像他一样,有着恨不得彻底埋葬的过往。 他沉默太久,齐雪有些奇怪,便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想看他是否睡了。 捏完才惊觉,他脸上还被自己打过,方才还喊疼。 然而,薛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忘了伪装,对那轻捏毫无反应。 齐雪顿时明白了,又好气又好笑:“好啊!你根本不痛了?不痛还让我给你吹气上药呢?!” 说罢,她佯装生气地推了推他,便要躺下睡觉。 薛意却不肯松手,就着这个姿势,含糊道:“睡了。” “无赖!”齐雪轻斥,却不再动弹,背靠着墙壁,轻轻歪过头,与他依偎着,一同沉入梦乡。 次日,北荨县。 灵隐独自坐在酒楼的屋顶,身影在晨曦中孤峭。 她展开手中的皮质卷轴,那是幅详尽的地图。目光扫过,笔尖在“北荨县”的位置上利落地画了个叉,随即稳稳地移向下一处目的地,青花县。 一道身影迅捷地翻过后院的围墙,是方才执行完任务的乐隐。 她虽已简单冲洗过,金属锈蚀般的气息仍萦绕在周身。 她环顾四周,抬头看见屋顶的灵隐,足下轻点,几步便掠上房檐,在她身边坐下,凑近看着她膝上的地图。 “侍奉主上这些年,天南地北几乎踏遍,唯有这青花县,是唯一未曾涉足的地方。”乐隐开口道。 灵隐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 “外界传闻,青花县风水独特,有隐世高人乃至神灵坐镇。虽是无稽之谈,但在那些位高权重又笃信玄学之人中口耳相传,使得这偏僻之地反而少有人敢去掀起风浪…… “倒是些心虚的显贵,常会微服前往县中寺庙,焚香供奉,以求心安理得或官运亨通。主上虽不信这些,但此地既被传得神乎其神,便不能置之不理,落入他人之手。” “这般诡秘,听着倒让人脊背发凉。”乐隐啧声。 灵隐终于侧头瞥了她一眼,稀奇道:“再阴森,能比你我手底下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更甚?若真有神灵,能庇护一方百姓安宁,于他们而言反倒是好事。” “……怪不得一路跟着主上的几路人马,都刻意绕开那地,先行前往下一处布置。原是要主上需低调行事。”乐隐恍然。 灵隐不置可否。 乐隐又问:“你信这世上,真有鬼神报应么?” 灵隐收起地图,站起身,高处寒风拂动她的衣袂: “我们这样的人,只信手中之力。若真有报应,你我早已死了千百回。死了,便是尘归尘,土归土,哪有什么极乐净土。” 她冷嘲,既是对乐隐,也是对自己。“至于主上如何想,非你我能揣测。” 冷风逐渐吹散了乐隐身上那缕流连不舍的铁锈气。灵隐不再多言,只道: “气息干净了。你既已功成,便去向主上复命吧。” 洗脚 翌日清晨,二人又找到昨日齐雪去的那家当铺。 “二十八两!”掌柜报价洪亮。 “二十八两?!”齐雪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手按在柜台上,气愤道: “昨日我当给你时才十四两,今日便翻了一番?你这是坐地起价!” 掌柜的皮笑肉不笑: “小娘子这话说的,此一时彼一时嘛。昨日县长夫人陪同巡查,可是对着这戒指赞不绝口,问了又问!您今日若不赎,明日恐怕我想留也留不住喽!” “二十两!”齐雪咬牙,这是她能接受的极限,“最多二十两!” “这……实在难办啊。”掌柜的摇头晃脑,显然吃定了他们。 薛意看着掌柜那副嘴脸,心知今日这冤大头是当定了,他拉住齐雪的手臂,低声道: “罢了,我们走吧。日后……我再为你寻一枚更好的。” 齐雪心有不甘,却也无计可施,只得被薛意拉着,一步叁回头地离开了当铺。 二人随后去了牲口市。此去青花县路途遥远,非“百花”这般有病根子的小马所能承受。 薛意在市场中仔细挑选,最终选中了一匹身形匀称、四肢强健的枣红驹,它毛色光亮,眼神炯炯,一看便知马力非凡。 回到院中,薛意便叮叮当当地开始修缮加固马车车厢。 齐雪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看着他将木板榫卯相接,动作娴熟利落。 她托着腮,思绪渐渐飘远: “薛意,你说……那位时南先生,真的能推演出来自异世的人吗?若他真有本事,不算前程,算算财运也好呀!” 薛意手中锤子顿了下,头也没抬,口中却些许酸道:“在我这儿,还总说着旁人的好?看来是为夫还不够周到。” 齐雪又正眼瞧着他,见他虽板脸,却并无愠色,便知他又在逗她,嗔道: “你呀,这乱吃飞醋的本事,倒是与日俱增!” 薛意不再接话,只是被牙尖嘴利的娘子嗔得轻笑。 待马车修缮完毕,他又利落地劈好一大堆柴,用麻绳扎好一捆背起。 “要出远门,这些柴火给村里的老人们送去,冬日漫长,以备不时之需。”他解释道。 “我同你一起去!”齐雪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扎好再背起一小捆柴。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行,身影渐渐隐没在溪口村皑皑的雪色之中。 最后一趟柴火送完,两人回到小院,夕光近乎敛尽。 齐雪揉着腿,声音娇软地抱怨:“村里的路实在不好走,我的脚又酸又疼。” 薛意闻言便道:“你回榻上坐着,我烧水给你洗脚。” “啊?”齐雪一怔,虽说更亲密的事也不知做过多少回了,可这般被他伺候洗脚却是头一遭。 她愣神间,已被薛意轻轻往屋里推了推:“快去,别站着了。” 齐雪只得在床榻边坐下,褪去鞋袜。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她低头瞧见自己一双脚因走了整日土路,微微发红,脚后跟还磨破了一点皮。 她原本很喜欢自己这双逐渐健康有力、不再纤弱易折的脚,此刻却莫名觉得它们不够白皙柔腻,有些拿不出手。 正暗自苦恼,薛意已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氤氲的蒸汽在内室的寒冷中弥散。 他将木盆放在榻前的地上,抬眼便见她神色局促,不禁问道:“怎么了?很紧张?” “没有……”齐雪连忙否认。 薛意不再多问,只伸手,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足底,将她的脚稳稳地、缓慢地浸入水中。 “水温如何?”他问,声音比平日更低沉几分。 “好……好……”她结结巴巴。 薛意故意曲解:“好烫?还是好凉?” 齐雪脸颊发烫:“刚刚好。”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余细微的水声。齐雪依旧七上八下,忍不住胡思乱想。 虽说是冬天,但走了这些路,也该出汗了,若有异味该何等难堪? 早知道刚才应该自己先……若有异味,就把他一脚踢开不让他洗! 她咬唇,最终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 “不好闻吧?”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薛意面上却故作正经:“好闻又不能炖了吃,不好闻也总不能砍了。” 齐雪:“……” 她羞赧地抬起脚,像只小鸭子般在水里扑腾两下,水花溅湿了他的前襟。 薛意没想她竟来这一招,原本想用按摩穴道的手法让她吃点小苦头,可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头一软,方想起不可暴露太多。 他便只伸出食指,在她湿漉漉的脚心挠了下。 “啊……”齐雪猝不及防,一声轻吟脱口而出,尾音带颤。 气氛旋即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填满。 薛意低下头,不再看她,转而用那双惯于握刀狩猎、骨节分明的手,细致地抚过她的双足。 指腹的薄茧更添酥麻,力度适中地揉按着她的脚背,顺着纤细的脚踝缓缓打圈,偶尔滑过敏感的足弓,激起细微的战栗。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肌肤,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专注地如同擦拭珠宝。 齐雪起初还因害羞,脚趾蜷缩,渐渐地,在那恰到好处的抚触下,足底的酸胀疼痛竟真的慢慢消散。 那暖意仿佛引着电流,从被他触碰的肌肤点点渗入,悄然蔓延,让她浑身酥软,心痒如羽,泛起隐秘的渴望。 薛意终于停下动作,用柔软的布巾仔细为她拭去脚上的水珠。随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擦干自己的手,将布巾放到一旁。 “可舒服了些?” 他再次看向她时,深邃的眼眸里隐约光芒跳动,宣告毫不掩饰的灼热意图。 “嗯!” 齐雪用力点头。 他并未言语,只是伸出手,温热的手掌带着未散的水汽,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他顺势将她的腿抬高,让她白皙的小腿与足弓轻巧地搁上了自己坚实的肩头。 一个深处尽是危险与欲望的声音低低响起: “现在,该我了。” (H)共浴 齐雪听他此言,心跳加速。她本就因那足底的揉按而浑身酥软,此刻薛意牢牢将她脚踝握在手心,搁在宽阔的肩头,她的纱裙顺势滑落,层层迭迭堆积在腰侧,露出修长的双腿与腿间遮蔽私处的小衣。 这种姿势令她的羞态一览无遗,她想伸手把裙摆压下去些,却发现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薛意眯眼看着她这般挣扎无用的尴尬模样,心中好笑,方才自己为她揉着足底时,已悄无声息按了她穴位,今夜她注定是插翅难飞。 “薛意……我、我就知道你给我洗脚......是没安好心!”她咬牙切齿。 男人闻言勾起一抹笑,狼目锁定在她腿间隐秘之处。 “可是……每到了这种时候,娘子不也总是乖乖躺着,等着我来疼爱吗?” 薛意不给齐雪回话的机会,大手顺着她的小腿向下滑去,粗糙的指腹蹭过她细嫩的肌肤。 齐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那股暖流从脚底蜿蜒攀上,直达花心。 她想夹紧双腿,足上无力伸动,只能被他固定着,眼睁睁看他俯下身,感受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腿间。 薛意的指尖勾住她下身小衣的边缘,稍一用力,便将那薄薄的布料剥开,露出她那粉嫩的肉穴。 空气中甜香飘然,自是因她花蕊吐露的蜜液。 他声音低沉磁性:“啧啧……娘子是何时湿透的?莫不是在被揉足之时就……” 齐雪连捂脸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没好气地: “我怎么知——啊……” 她的“恶言”戛然而止,薛意不等她准备便俯首,唇瓣轻轻贴上她的肉穴,仅仅是如此,便有挠人的爽感窜过全身,让她禁不住弓起腰肢。 他先是一下一下亲吻着那柔软的阴唇,舌尖在边缘游走,细细品尝她渗出的爱液。 齐雪的呼吸乱了,双手无力地抓紧床单,口中溢出细碎的呻吟: “好痒……不……不要……” “不要?”薛意的脸还埋在她花心,每吐出一个字都,能掀起无尽花潮。“娘子的骚穴可不是这么说的……唔……” 他张开口,舌头探入阴唇的包裹,舔舐那敏感的阴蒂。齐雪身子麻到不自觉地抬了下腰,又被他用力扣住压下。 私处原本小小的肉粒在舌尖的逗弄下迅速肿胀起来,他用舌头轻轻卷住它,吮吸着,偶尔用牙尖擦过,齐雪又是一声浪喘。 “啊……轻点……疼……”她娇媚央求,花穴却不自主地分泌更多淫水,润湿了他的唇瓣。 薛意不为所动,继续挑弄着她。他的舌头在阴蒂上紧蹭着打圈,舔得啧啧有声,不时使灼热的口腔完全包裹着阴蒂用力吮吸。 齐雪的甬道随着阴蒂的受激次次收缩,蜜液泉涌流出。她试图推开他的头,好半天,却只能软软地抓着他的发丝,身体在快感的浪潮里颤抖。 “唔……慢……慢些……”她断断续续喘息道。 又是要他轻、又是要他慢,薛意忍不住抬头,目光灼灼盯着她: “这才刚开始,你便受不了了?”语间却不打算轻飘飘放了她。 这次,他两根手指并拢,挤入她紧致的肉穴,粗糙的指腹在阴道壁上碾磨,柔软的花心渐近。同时,他的拇指继续揉搓阴蒂,速度越来越快。 齐雪的娇吟越来越大:“啊……薛意……好痒……啊啊……要去了……” 她娇躯痉挛着,小穴贪婪地裹住他指节分明、肌肤粗砺的手指,淫液顺着指缝流出。 薛意的手指抽送得飞快,不知疲倦愈来愈猛地撞击着她小穴深处,每一下都扯出淫靡至极的银丝,黏连他的手指与她的穴口。 终于,在那失控的刺激下,齐雪到达了高潮。她猛地绷紧周身,肉穴剧烈收缩。 “啊啊啊……可……可以了……呜……别……” 薛意却没有停下,他按住她的腿根,继续揉搓阴蒂,又抽出手指,低头叼含那肿胀抽动的肉粒继续吸吮,舌尖残忍地施力挑弄阴蒂。 齐雪高潮余波未散,又被这过度的刺激推向另一个高峰。她尖叫着:“不要!不要……停下……哈啊……啊!” 最终,一股热液不受控制地喷出,那爱液洒在薛意的下巴、脖颈和锁骨上,处处湿淋淋的,犹存暖意。 她居然潮吹了。 薛意终于将她架在自己身上的双腿放下,目光中闪着满足的笑意。 他擦了擦下巴,低声调侃她:“看来,我家院落的雪提前化开了。” 齐雪喘着气,眼神迷离一时聚焦不得,但是她模糊的视线里瞧着薛意身上水光闪闪,瞧着薛意笑了,于是她也笑了。 薛意未等太久,一把抱起她,那臂膀坚硬有力,肌肤烫人,含着些许汗水的微咸。 他将她放进一旁事先准备好的浴桶里,水花翻滚,奏出哗啦的响声,水珠打在肌肤上尚有暖意。 齐雪的纱裙被浸透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她丰满的乳房和殷红的奶头,那布料朦胧,水光下乳房的曲线圆润诱人,凸出的乳头更添性感与引诱。 水汽蒸腾,萦合清淡的皂香。 薛意不紧不慢地脱下自己的衣衫,每一件衣物落地发出的沙沙声,都让齐雪的心跳快了几分。那些疤痕在烛色里泛着铜光,禁欲又野性。 他的阴茎早已硬挺,茎身粗壮青筋盘绕,顶端马眼微微翕张。 他跨入浴桶,靠着桶边坐下,水温适宜,袅袅热气氤氲视线,也搅混了欲河溺者的神智。 他将齐雪拉入怀中,使她背着靠在自己胸膛,齐雪任由他的大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摩挲着她的腰侧软肉。 “明日要坐许久的马车,现在可要好好放松。” 他的话在耳边响起,耳廓如鸦羽轻拂般发麻。他的手掌顺着她腰侧向上,隔着潮湿的纱裙,动作轻缓地揉捏她的乳房。 齐雪的双乳软绵绵地在掌心被揉着变形,奶头硬硬地挺立着,被指尖捻动与纱面刮擦。 “是你放松,还是我?”她虽也觉得舒适,仍忍不住刺他。 “我会让你舒服的。”他低头埋在她颈窝深吸一口气,陶醉地轻轻用鼻尖蹭着她细肤。 薛意如此沉默了一阵才抬头,将她纱裙撩起褪去。他的性器茎身滚烫,顶在她的臀缝间来回磨蹭,肉柱上青筋的纹路刮过肌肤,引得她私处阵阵热浪。 她扭动着腰肢,娇声:“这样好痒……还是……直接插进来……” 薛意便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肉棒,对准她的骚穴,缓缓推进, 齐雪的阴道还湿润着,高潮后的余韵让它柔软而贪婪。 那肉柱一点点挤入,冠状沟刮过阴道壁,带来满胀的充实感,每一寸推进都响着湿滑的咕叽声,水波荡漾。 “啊……好大……塞……塞满了……”齐雪轻声哼着,伸手扶着两侧的桶沿。她身子后仰,更紧地贴合在他胸膛。 薛意克制着抽送的欲望,先是缓缓推进到底,肉冠顶住她的花心,那顶端的热意烧也似的烫着敏感点,然后停顿片刻,叫她适应。 “娘子……你的肉穴真紧……自己动……”他声音低沉,既像命令又像恳求,双手抚上她身侧。 齐雪听着,忍不住前后晃动细腰,让阴茎在肉穴里研磨,骚穴深处的媚肉越深绞得越紧,她被刺激得紧闭双眼,专心享受被她试图延长又加重的快感。 “深……深点……哈啊……” 她扭腰的动作开始凌乱急促,没有薛意挺动腰胯,她怎么也吃不下那整根柱身,急得眼泪都要出来。 “你快动嘛……快……都……都插进来……” 话音未落,她的腰便被薛意掐着,连带着屁股也被抬起一些,随即他挺腰,阴茎整根没入,直捣花心,齐雪顿时双手抓紧了桶沿,爽得几乎合不上嘴,微微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薛意托着那上下晃荡的乳肉:“娘子的奶子晃得真浪……让为夫尝尝。” 他将她转过身,她便与他相对,跨坐在他腿上。他的茎身滑出几寸,那空虚感让她不由夹紧,待他重新插入,肉柱粗壮,强势地撑开阴道壁,龟头又直顶着宫颈口。 齐雪尖叫着抱住他的脖子:“啊啊……夫君……太深了……顶到子宫了……” 她双手抓着他的肩,乳房贴在他胸前,奶头顶着他的微凸的疤痕摩擦,带来痛痒交织的快感。 他俯身含住她的奶头,吮吸着那硬挺的奶粒,舌头在上面打圈,尝着淡淡的乳香和水汽的清新。同时,下身加快抽送,肉柱在骚穴里进出,蜜液在水中荡漾。 齐雪的呻吟越来越破碎:“薛意……快点……我又要高潮了……啊!”她的身体颤抖,爱液喷涌,那热流在水中漫开。 薛意更加用力地撞击她的子宫颈,肉棒向上顶入,每一下都深沉无比。 “宝贝真的好浪……这水里都有你的骚味了……” “别说了……我……啊!!!”齐雪的身体痉挛,尖叫着达到巅峰。 好一阵,她瘫在他怀里,仍有余颤。 休憩半盏茶的功夫,齐雪支起身子,跪在浴桶里,上身半趴着桶沿,秀发顺着香肩滑落,白皙的肩颈水光烂漫。 薛意跪立她身后,目光如炬,痴迷地凝视她微微张开的阴唇与粉嫩的肉穴,偶有淫水滴落桶中,发出轻微的水声。 他的阴茎早已坚硬如铁,粗长的柱身胀大到常人难及的尺寸,顶端充血紫红,青筋根根暴起,顺着柱身蜿蜒,粘稠的体液不断从马眼渗出。 “啪!” 他大手用力在齐雪浑圆的臀瓣上拍了一巴掌,响声清脆,臀肉瞬间泛红。 “啊!……”她惊道。 薛意再无废话,猛地挺腰,阴茎前端毫不留情地顶开穴眼,即刻推入大半。 他明显感到齐雪因这侵入身体一僵,内壁箍着他的阴茎不放。 他嗤笑:“小荡妇,还吃得下么?” “吃……吃得下……”她轻轻晃了晃臀,又靠牢了桶沿一点。 闻言,薛意的腰部发力抽送,每一次都尽根没入,再狠狠抽出,撞击声伴随着水声在房中回荡。 齐雪承受着撞击,尽管咬紧牙关,却还是溢出几声轻泣,被操得哭哭啼啼。 这些声音被身后的男人听去,只觉得浑身血液翻腾着向小腹涌动,阴茎在她紧窒的穴里胀得生疼。 “哭什么?这点都受不了,还说吃得下?” 她听着,一边喘气,一边努力地转过头,想看他此刻的模样,奈何水雾迷了几分视线。 薛意察觉到她回头的动作,放缓了腰腹下的抽插,腾出一只手,略有粗暴地将她脸颊更侧向自己,指尖抚过她的眼睫,依稀能望清她眸子里的水光氤氲。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齐雪没有说,自己只是太喜欢他,才突然想看着他。 她微张的唇瓣娇喘着张合,他不由地低头狠狠吻住,与她唇舌交缠,交渡涎津。 离开她的唇,齐雪还有些懵懵地,因为缺氧而脸颊通红。 薛意恋恋难舍这副姿态,却还是温柔地让她趴好,抽插的频率比之前更快更猛,每一次撞击都让她的整个身体跟着颤抖,胯部与她臀肉撞击发出闷响。 听着她压抑的呜咽,他只觉下身的欲望烧得更旺,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她的粉臀上。 齐雪的阴唇被撞得微微翻开,淫水淌出,由着薛意性器根部的阴囊拍打刺激,她的乳房被桶沿压得变形,乳头抵着木质表面,凉意与微痛交织。 终于,在她又一次高潮时,阴道内再次蠕动着夹紧,喷出的爱液洒在刺进来的龟头,她尖叫着:“啊啊……我……我又高潮了……” 薛意低吼着,阴茎在湿热的花心膨胀,马眼喷射出浓精,一股接着一股,又多又烫,直至灌满她的子宫。 齐雪已经筋疲力尽,靠着桶沿,头枕在手臂上休息,慢慢地,发出轻酣声。 他就这般抵着在她身后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抽出逐渐软下的阴茎,看着精液顺着她腿根流下。 他想就这样看着她很久很久,但想到水凉了容易生病,还是起身,为齐雪擦了身子,把她抱上了床。 依人兽 齐雪在马车里总闲不住,想看书打发时间,颠簸又易伤眼睛。 她索性将书册一丢,又一次掀开车厢的帘子,探出半个身子。 “薛意,我们到哪儿了?”风声呼啸,她的声音夹杂其中。 “出临安县了。”薛意御马专注,回应简短。 行了一段,齐雪的声音又从他肩后响起:“薛意,我们到哪儿了?” “我抄了近路,”他微微侧头,“这儿是白池县的荒野地带。” “薛意,现在……” “离青花县还有八日路程。”他仿佛预知她的问题,提前答道。 “薛意……” “我们在……” “我不是要问这个!”她嗤笑打断。 薛意一怔:“那你想问什么?” 齐雪的眼睛弯得如一泓月牙泉,抬手轻轻戳了一下他太阳穴: “我只是想夸你好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把地图上的路线背了下来。” 薛意心头一紧,勒紧缰绳的手势微缓,生怕自己不经意间又露了破绽,只干干地应道: “你的事情,我当然会上心。” 齐雪听得高兴,欢喜地搂住他脖子,在他颊边飞快地亲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缩回车厢内。 薛意握着缰绳,感受脸上残留的温软触感,唇角微扬。 一路安宁,十日后,二人终于抵达了青花县。 远远望去,青花县的城门便与别处不同。灰白色的巨石垒砌得极高,门楣之上雕刻着古朴繁复的云纹瑞兽。 最为醒目的,是城门正上方钳着一个巨大的石雕兽头,那兽首怒目圆睁,獠牙外露,每一道石刻的纹路都透着一股蛮荒的凶戾之气。 据说这是此地神灵共饲的依人兽,能辨人心忠奸脏净,面相如此凶残,正是为了震慑所有心思不纯的来客。 齐雪只抬头望了一眼,便觉得依人兽石雕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正冷利地洞穿自己。 她心头惊悸,慌忙低下头,下意识拉了拉薛意的衣袖揪紧,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怯瑟: “那个兽头的眼神……好可怕哦。” 薛意闻言,目光淡淡地扫过那狰狞的兽首,面上却无波澜,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动声色地将马车驱得快了些。 然而,待马车缓缓驶入城内,先前那份无形的压迫感悄然消散。 街道两旁,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络地招揽着生意;临街的铺面旗幡招展,各色吃食与玩意儿不比临安县少,市井气息也无二致。 甚至,因官员不敢在此地造次,加之年年风调雨顺,百姓们的神色间更多了几分安居乐业的从容与满足,人人面上洋溢着平和幸福的光彩。 抵达青花县近半个时辰后,两人才寻到驿站将枣红驹安顿妥当。 天色已然昏沉,齐雪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左右张望,眉尖渐渐蹙起: “这街上……怎么不见算命摊子的影子?” 薛意默不作声,只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齐雪心中急切,也顾不得他,加快脚步扫视着两侧的铺面,不知不觉竟将薛意落在了身后。待她回过神来,转头望去,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还在不远处慢慢走着,步履却有些踉跄。 她心下一惊,急忙折返,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触手一片滚烫! “你……”她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薛意竟在发高烧。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想开口安抚,喉间溢出的声音却沙哑得不成样子: “……无妨。” 齐雪霎时想通。定是冬日赶路,风寒入体,他却不知强撑了多久,只为不耽误她的事。 酸楚与担忧齐齐涌上心头,她立刻拉着他道:“不找了,我们先去客栈安顿,你得立刻歇下!” 寻了间瞧着干净的客栈,掌柜的提着油灯引他们上楼。楼道狭窄曲折,齐雪扶着薛意,忍不住焦声抱怨:“这楼道怎么建得如此复杂!” 好不容易进了客房,她赶忙扶薛意躺下,见他脸色苍白,额上尽是虚汗,自己先抹了把眼泪,强自镇定道: “你好好躺着,我去倒水,再问问掌柜的有没有药。” 夜深时,她小心地将汤药一勺一勺喂入他口中,见他终于沉沉睡去,浑身汗出,高烧渐退,一颗紧揪的心才稍稍安定。 同一轮寒月之下,青花县城门外,一辆马车停驻。 一道高大矜贵的身影踏下车辇。灵隐与乐隐作女眷装扮,头戴垂纱斗笠随侍在侧。 灵隐上前半步,低声道: “主上,我们早到了两日,是否先知会城主……” “不必。”男子抬手打断,声线冷澈。 他仰起头,月光惨白,清晰地映亮城门上那尊“依人兽”石雕。 兽瞳怒睁,獠牙森然,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污浊与伪装。寻常人哪怕瞥见一眼,也要心胆俱寒。 他却只是漠然凝视着那足以震慑万邪的凶戾目光,眼底沉静,最终,唇边逸出一丝极淡、极冷的轻笑。 楼下大堂,齐雪安置好薛意,才觉腹中空空。 她下楼要了碗小米粥,忍不住又向掌柜打听: “请问,您这儿可有一位算命的……?” 掌柜即刻了然: “你找老时啊?他出摊全看心情!高兴了就在街心支个摊子,不高兴了,任你掘地三尺也寻不着!没人晓得他这会儿宿在哪儿。” 齐雪闻言,难免失望,只好默默走到角落坐下,小口吃着清粥,想着明日再打算。 这时,门口落下道暗影,掌柜眼前一亮,新来的客人虽衣着不显华丽,气度却非比寻常。 她忙堆起笑脸迎上:“客官可是要住店?” 那男子身后跟着两名戴着面纱的女子,声音沉着:“一间上房。备最好的酒菜。” 角落里的齐雪听得此言,一口粥险些喷出来,心下暗自嘀咕: “带了两位姑娘,只要一间房?这男人既要风流又这般吝啬,真是……丢人!” 这边的动静引得那三人侧目。灵隐透过轻纱,认出这冒失女子竟是当日在临安县被殿下马匹误伤之人,不由微微一愣。 慕容冰早已不记得这等微末小事,只瞥见她那副失态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嫌恶。 重病不愈 齐雪一抬眼,正好对上慕容冰那厌弃的眼神,碎玻璃似的扎进她心里。 这人自己行事不端,竟还敢这般瞧她? 她胸中涌凝郁气,正要瞪回去,慕容冰却已漠然移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她都是眸中进了污秽。 这般轻蔑的无视,气得齐雪连清粥的滋味也尝不出。 “砰”地一声放下碗勺,她愤然起身上楼,将木楼梯踩得咚咚作响。 他不愿看她,她还恶心与他一处晚餐! 房中灯火摇晃,映着薛意不安的睡颜。 齐雪守在榻边,纤指几度探向他的额间,又用温热的布巾轻柔地拭去他鬓角的湿意。 “小雪……”他忽然惊醒,声音哑得厉害,“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她连忙俯身,既询问、又安抚。 薛意却一时沉默,只闭目深吸一口气。 梦中万千煞面烈鬼自黑暗涌现,将他拖入无底深渊,身躯如负千斤……直到醒来,感受到她柔软的手。 “什么时辰了?”他终究只是问。 “你已睡了叁个时辰。” 薛意望着她疲惫的容颜,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圈,愧心顿起。 当初背负着满身罪孽与她成亲时,他不曾后悔;隐瞒过往提心吊胆时,他也不曾后悔。 此刻,看着她因自己的病弱而憔悴不堪的模样,他却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那日湖畔,不该应下一纸婚书,将碧玉无暇的清月由他这污潭独影。 他又问起时南之事,齐雪道:“掌柜的告诉我,那先生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能否遇到全看运气。” 薛意这才想起什么,来前他特地将打听来的青花县民俗与地界图细细记在纸条上,仔细收在外衣口袋中,本想自己先摸清此地的门道,才好护她周全。 谁知一来就病倒了,那些苦心准备的笔记愣是不见天光。 他努力想抬手指向衣架,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喉间更是干涩得说不出半个字。 齐雪见他神情焦急,却不解其意,只连声安抚:“怎么了?可是要喝水?” 薛意无奈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倒水、拧巾、整理散落的衣物。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无条件地包容她、照顾她,她便会离不开自己,到头来却发现,反而是自己深陷患得患失之中。 而她总是噙着眼泪,即使没有他,也能坚强地做好所有事。 夜深人静。 “啊啊!夫君……你要把我干死了......嗯……好爽……” “你这骚妇!快把老子夹断了!” 隔壁逐渐响起男女欢爱之声,暧昧的声响格外清晰。 薛意眉头紧锁,本就浅眠的他更难安生。齐雪内心气恼,恨不得即刻出去理论,却还是坐到床头,伸手轻轻捂住他双耳:“睡吧。” 如此,缠绵的交合靡音里,齐雪护了他许久。 前夜被扰,薛意破天荒地贪睡不醒,齐雪也不忍唤他。 想起昨夜声响,她憋着一夜的气,怒而出门,在曲折的回廊间来回踱步,非要揪出那对扰人清梦的野鸳鸯。 只是,她心中也揣着自己的答案。 青花县尚无行人的小道,灵隐乐隐正踏着晨露归来。 “此地果真阴冷!”乐隐搓着指尖,又哈出热气,“夜深露重,走几步路、身上打了一层霜似的。” “如主上所想……时南神出鬼没,找遍了县内也未寻得。”灵隐谨慎地环顾四周,“趁晨早人稀,快回去吧。” 慕容冰推门而出,面色阴沉如铁,昨日活脱脱的春宵情戏闹了他彻夜。 不料,迎面就撞上齐雪写满怒气的脸。 “你们昨夜……彻夜喧哗、不知廉耻!我夫君本就重病,被你们害得睡不下去!”她劈头便是一通指责。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慕容冰拂袖欲走。 齐雪认定他心虚,竟要闯进房间查看。慕容冰抬手扣住她肩,却不及她灵巧,房门已被“砰”地推开—— 室内空空如也,哪有女子的踪影?哪有欢爱的淫香? “这……”齐雪愣在原地。 “你这疯子,还不快滚出去?”慕容冰语间极不耐烦。 恰逢灵隐等归来,见慕容冰眼下青黑,二人又慌忙低下头。 齐雪看看这两个衣着完整的女眷,又看看空荡的房间,半晌才迟疑道: “莫非……真是我误会了?” 这时,斜对面的房门被打开,一对满面春风的夫妻走出,女子鬓发散乱,男子衣带未整。她心里头便明白了。 可是,齐雪的怒火早已对着慕容冰发泄完了,此刻竟不敢上前理论。 慕容冰冷笑一声:“怎么?只敢冲着我耍威风?” 他径直走过,身侧狠狠撞上齐雪,头也不回地下楼而去。 齐雪肩头一阵闷痛,自知不占理,只得默默回房。 薛意已靠坐在榻上,见她神色恍惚,忙问:“怎么了?” 齐雪叹了口气,说明了早上的事:“我……我误会了那个人,却也未道歉。” “那人不曾为难你吧?”薛意听了,却关切她是否无碍。 肩膀还在痛,她强笑道:“没有,你放心吧。” 抬手探他额温,竟又回温发热,她不由愁容满面。 薛意执起她的手轻吻,温声安慰:“病情反复是常事,不必太过忧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毒伤损了心脉,才易染风寒,病根不在肺,故难以疗治。 转眼又是叁日,齐雪的心思多在照顾薛意身上,偶尔也会上街,打听时南的消息。 她也请来镇上几位有名的医师,众人把脉后皆摇头,说治不了这诡异的高热。 “多少银钱都可以!”她总是苦苦哀求,“风寒怎会治不好?在老家时算不得大病。” 连连碰壁,她再在大堂喝粥饱腹,已觉吞咽艰涩。 掌柜大抵知道她的苦闷,想帮帮她,熟络地近前: “姑娘,因果循环,纵是医者也不可逆转天命。这有些病啊,就是上天的惩戒。你夫君病得古怪……可是有什么前事未了?” “不!我夫君是好人!”齐雪急声反驳。 掌柜见她笃定,摇头不再多言。 齐雪失魂落魄地上楼,经过那日慕容冰的房间,见门扉敞开,内里昏暗未点灯。 人已经走了。 她看着手心刚买的青玉扣,这原本是她临时买下的赔礼,如今没来得及送出去。 到了自家房前,她深吸一口气,咽下苦楚、推门而入。 祈文 一日一日,煎熬翻过。 齐雪消瘦许多,眼下总浮着淡淡的青影。仿佛她才是被病痛折磨的那个。 午后,房门被轻轻叩响。 齐雪放下药碗去应门,门外站着客栈掌柜。这些时日的照料往来,让这精明的妇人也生出怜悯之心。 “哎呦,我的好妹妹,”掌柜压低声音,眼底闪着光,“我可告诉你一桩天大的喜事!你要寻的那位,听说正在城北街上设摊卜命呢!” 齐雪的心猛地一跳,惊喜不已,又立时被更深的担忧压下。 她下意识回头望向内间。 薛意已强撑着坐起,靠上软枕,脸上挤出温和的笑意,声音虽弱却清晰: “既如此,娘子还等什么?快些去吧,莫让先生久等,错过了机缘。” 听着他这样说,齐雪只犹豫了一瞬,便重重点头:“好,我去去就回。” 她谢过掌柜,将所剩不多的银两仔细收好,又为薛意将温水放在触手可及的床头矮柜上。 “水在这儿,你定要照顾好自己。”她仍不放心。 “快去吧,”薛意笑着催促,“早些回来。” 他的笑容让她心下稍安,终是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客栈。 一路小跑,边问边寻,待到气喘吁吁地赶到城北,远远便瞧见一个青布幡子,上书“时南”二字。 摊前已无客人,那身着素色长袍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桌案上的笔墨卦筒。 他要收摊了! “先生!请等一下!” 齐雪一急,也顾不得仪态,一边高喊一边提着裙角狂奔而去。 时南闻声,动作微顿,抬眸远远瞥了她一眼,竟真的停了手,复又安然坐下,好似早有预料。 齐雪气喘吁吁地扑到摊前,还未站定,恰逢一阵疾风掠过街角,卷起摊上未及压好的宣纸。 她下意识伸手帮忙抓回,目光不经意扫过纸上的字迹。 那是给上一位客人的判词: 九天云阙铸其身,一捧雪葬化尽心。 字迹苍劲,墨色犹新。寥寥数字,道出一个身处极贵之境却被无限寂寞吞噬,苦心尽付东流的灵魂。 那“化尽心”叁字,莫名也让她心口迟滞。 那人不屑带走这一纸判词。 她捏着纸张,怔怔抬头,循着方才客人离开的方向望去。 前方不远处,一行人正背对着她离去。那阵风仍未歇,竟倏地吹落了其中一名女眷垂纱的斗笠。 为首那名身形挺立的男子闻声回头,目光却精准地投向卦摊的方向,投向正捏着判词、愕然抬眸的齐雪。 四目,于喧嚣散绝的街上,骤然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齐雪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眼睛。 深邃,冰冷,如同寒湖浸玉,与她记忆中那日在客栈的嫌恶目光缓缓重迭。 风拂起他额前的几缕碎发,更添疏离与矜贵。 他便是这判词的主人? 她久久凝视,试图从那片冰封的眼底看出些什么,却只是徒劳。 慕容冰看着这突然闯入视线的女子,她手中还捏着那张写有他判词的纸,眼神复杂晦涩。 但他对她并无兴趣,亦无太深印象,只觉这目光扰人。 眉宇间不耐,随即漠然转回身,仿佛只是瞥见了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姑娘,您还卜吗?” 时南出声打破这诡异的寂静,将齐雪的神智拉了回来。乐隐已默默捡起斗笠重新戴好,慕容冰一行人也继续向前,汇入人流,再不留痕迹。 齐雪猛地回神,心脏仍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急切地转向时南,声音因奔跑和激动而微微发颤: “先生!我、我有太多想问您的!我来自……” 话未说完,便被时南抬手打断。 他并不听她诉说,只径直抓起她的右手,指尖粗糙,以奇异的凉意细细描摹着她掌心的纹路。 端详片刻,他又抬起眼,认真端详她的面容、从发线到唇角的每一寸起伏。 良久,他松开手,语气平和,却不容商量的余地: “一人、一生、一问。你,只能叫我帮你一次。” 只能……一次? 齐雪愣在原地。 万千思绪、无数疑问瞬间拥堵在喉间,竟让她一时失声。 只有一次机会!对她而言,实在是残酷决绝。 那么,她该问什么? 问她魂牵梦萦的归家之路?问她为何会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那是她心底最深的执念,是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啃噬她的乡愁。她想起那个世界的一切,想起早已模糊的父母容颜…… 可是……薛意还病着,高热反复,前路未卜。他的体温,他的脆弱,他强撑的笑颜,他病中无意识攥紧她衣角的手…… 一幕幕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她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痛苦的抉择撕扯着她。 时间在沉默中滴滴流逝,夕晖慢慢将天边染上橘黄。 时南屈指敲了敲桌面,催促: “姑娘,机缘稍纵即逝。可想好了?人心……贪不得。” 那敲击声如同警钟,敲碎她最后的犹豫。 “我、我夫君病了!”脱口而出的瞬间,她的眼泪也断了线,“请了许多医师,都诊不出病根……先生,我求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他?” 她还是…… 时南深深看了她一眼,未再多言,只提笔蘸墨,在一张黄符上写下几行奇异的文字,又低声嘱咐了几句。 桑榆暮景,晚霞如烧。 齐雪是从城西的百务寺里出来的。 她按照时南的指点,买了最贵的香烛,在那庄严肃穆的佛前一遍遍叩拜,将他写下的、拗口如同天书的祈文念了一回又一回。 香烟缭绕里,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虔诚,只盼漫天神佛真能听见她的祈求,哪怕一丝半点也好。 当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客栈,推开房门时,却见薛意竟已能下床,正站在窗边,身形虽也有些摇晃,但比之前已好了许多。 “你回来了?”他问,“可见到那位先生了?” 齐雪心沉,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见……见到了。” 薛意走近几步,轻声: “那么……你可是……有法子回家了?”他问得艰难。 齐雪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轻松的笑,释然、认命: “我、我回不去了。那神通广大的先生都这么说了,想来是天意如此。以后……我们就不想这些了,好好过日子。” 薛意凝视着她,她眼底的闪烁未能完全逃过他的眼睛。但他只是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好,”他低声道,“我们好好过日子。” 靠在他逐渐恢复平稳心跳的胸膛,齐雪多日的担忧才稍稍松弛。她闭上眼: “好想……好想回家。明日,便回溪口村吧。” 解穴救人 待到动身回程时,晨光微明。 齐雪与薛意相偕下楼。薛意负着病体多日,觉察不出周遭异样,齐雪经了穿堂风吹,方捕到客栈的空寂,不禁问道:“掌柜,今日为何这般清静?” 掌柜从算盘上懒懒抬眼,嘴角牵着笑:“你以为只你一人来寻他么?算过命的客官,昨日哭着笑着的,都启程归去了。” 薛意将未结清的银钱轻推过柜台,微微欠身:“这些时日,多承关照我娘子。” 像听得陈年的金珀坠入白瓷盏,光质温润亦传回响清冽,语间风致未损半分。 掌柜这才瞧他个真切。芝兰玉树一般立着,身姿清举,骨重神寒。少许病容未褪,但如傲玥生晕。 那妇人笑意更深,颇不吝啬地慨叹:“今日可算看全了你,也难怪尊夫人衣不解带地照料,竟是万里也无一的男儿!” 这番直誉,令两个素日闺中亲密的人也有些禁受不住。薛意更低着头,别开视线;齐雪悄悄扯他衣袖窃道:“快走罢。” 碧天澄明如洗,是难得的大晴日。 齐雪大抵已将那番挣扎之苦葬在前日,她亲昵地依偎薛意的臂弯,沿路指点风物,闲言絮絮。 他们身形渐小,水滴汇入缓缓溪流,徐徐前行。客栈旁燕青狭深的巷弄,方才悄然转出一道纤影。 那身影静立在煦日所误的阴翳一角,目光穿过长街烟尘,远送着一双壁人。 马车行在小道上,朔风烈烈。 “风这样割人,真不冷么?不如回车中去。”薛意望着紧挨身侧的妻子,眸黯声沉。 “我不……”她连摇头都挨风刀严对,只得将身子靠得更紧:“车里气闷,我就要陪着你。” 薛意方要再劝,眼神骤凛,手臂倏地将她揽紧,同时急挽缰绳。马儿长嘶,车厢猛震,戛然停驻。 “怎么了?”她惊问。 薛意目去遥遥:“前面……倒着一个人。” 齐雪顺他视线望去,一时噤若寒蝉,悬着的心在血肉乱撞。 只见道中蜷着个小小身影,分明是个垂髫女童。道旁散着几户破落农家,想来是附近农户的孩子。 不及细想,她已跃下车奔去。她不敢贸然移动,俯身细察,见地上无血,衣衫齐整,不似车马撞伤,这才稍定心神。 可连唤数声,轻拍面颊,那孩子双目紧阖,软绵绵全无反应,恍若沉眠。 “这……这可怎么办?”齐雪惶然,汲汲四顾却未见其他人,只得求助已安置好马车疾步而来的薛意,声线微颤,“要不留书钉在附近树上,先送她去回春堂?” 薛意敛眉,蹲身探向女孩。他未答话,只轻轻解开女童厚袄,指腹沿其脊背、肩颈几处细细按压。触手之地,竟觉各处皮肉异常僵凝。 他身形蓦地僵住,叁魂七魄如堕阎罗。 “你点穴护我,叫师傅知道了,一道罚你怎么办?” “师傅岂会知晓?这手功夫是我自个儿琢磨的,独一无二。” “万一……还是不要为了我冒险……” “谁说是为你?”那少女不悦,蒙受侮辱似的,“我既立志要成天下无双的高手,岂能没有独门绝技?你乖乖助我验这一手吧!” 每逢切磋败北,便要承二十荆棘鞭刑。皮开肉绽尚可愈合,只是那锥心之痛常追杀到浅浅的梦中,教他难眠。 不知何时起,那总是胜出、压他一头的姑娘,竟自悟一套点穴之道,可使人受刑后暂封痛觉。 后来,他亦将这封脉指悄然习得。此法极难,须在电光火石间寻得二十四处要害,力道重一分则气血壅塞,日久暴毙;轻一分则轻飘飘然,徒劳无功。 这女童年幼经脉未固,被人以此术所制,便陷入假死般的昏厥,弃于荒僻乡道。 见齐雪焦灼神色,薛意深吸一气,翻涌的心绪尽数成灰,唯有沉声道:“我能救她。只是……”他似在斟酌,“娘子可否回避?” 齐雪初时心系女童,便要点头,转念却坚定摇首:“不,我定要在此看着。” 薛意知自己拗不过她,没再坚持。他凝神聚气,但见并指如风,出手似箭,指尖在空中划出淡淡残影,精准落向女童背脊颈侧诸穴。那动作快得超乎目力所及,掀起空中风声悲啸。 最后一指收回刹那,女童惊狂抽气,随即“哇”地放声大哭,声震四野,满是惊惧委屈,却有了一个活娃娃的生机。 哭声立时引来左近寻人的农户。一对布衣夫妇哭喊着,深一脚浅一脚田中奔来:“珠珠!我的珠珠!” 他们初见薛意抱着孩子,面露疑色,待见珠珠哭声渐弱,反伸出小手紧攥薛意衣襟,小脸埋入他怀中,方知遇上恩人。 那妇人拉着丈夫便要下跪,被薛意疾扶住。他只默然将孩子稳稳交还,便携齐雪登车,催马疾离这是非之地。 远处,素白身影雪天一色。灵隐目光遥锁渐行渐远的马车,玉容清冷。 他没有死,他果真是没有死的。 他小心地扶着那女子上车,为她系紧了披风,缱绻旖旎。 而她却仍困在铁壁之内,年少时许下的绝世高手之妄念早已湮灭。 …… 他凭什么没有死? 马车上,齐雪握住薛意的手,以自己温软掌心轻轻爱抚摩挲。 “你的手在颤,”她软语,“很冷么?” 薛意的手确在微颤,却非因寒冷。他声音艰涩:“你……没有什么要问的?” 齐雪抬眸,瞳中清濯:“我知道。方才你是在为她解穴,是不是?” 薛意喉结轻动,低应:“嗯。” 齐雪将头轻靠他肩,声若和月温柔:“我不怪你。” 薛意心中失了分寸,讶然看她:“为何?我瞒你良多……” 齐雪语气愈发坚定:“可你这身武功,在擂台上救了钟小姐;识玉之能,使朱大夫觅得至宝;这解穴之术,今日又救了小姑娘。我亲眼所见,皆是你以这些秘密助人。” 她握紧他手,字字清晰如铃:“往事已矣。若因我这点任性,阻碍你行应行之事,我一生难安。” 薛意怔怔望她,胸中滚烫酸胀。 不知何时,雪势转急。漫天冰花旋舞,簌簌而落,顷刻掩去前路。远山近树皆失形貌,化入混沌天地。 前路茫茫,唯见无边无垠的沉郁白皑。二人的低语,连凄厉刻薄、无孔不钻的风霜也听不清了。 春天 po1 8b v. c om 冰须泮,草自生。风后霜后,道旁残雪垂作珠帘,滴滴答答从屋檐挂落,冻土钻出茸茸新绿。 辗转间已辞严冬、信步朝春。 齐雪像只按耐不住热情的鹂鸟儿,飞一处歌一处,依着薛意的耳畔又亲又求,马车便时时停滞,容她沉浸好光景。 她提着裙摆奔进草坡,急走穿进山野花,惊起雨蝶蹁跹,满山遍野婉转的清音,不知哪声是真莺歌,哪声是红颜笑。 归来时,她总要拥着满怀的浅紫野菊与鹅黄迎春,坐在车辕上编弄花环。柔韧藤蔓在她灵动的指间缠绕,星星点点的花瓣列缀成冠。 万物复苏之景最是惹人流连,归程格外慢。 偶得春阳眷顾,齐雪被烘得娇体慵懒,靠着薛意肩头瞌睡,编到一半的花环可怜地从膝间滑落,那是用柳枝缠着粉白棠梨的花串,嫩黄蕊心还沾着晨露。 薛意俯身捞起,轻轻笼上她悠然轻散的发。 不料这动作牵开她微松的衣襟,一枚折成几迭的黄纸从怀中飘落。 薛意挽缰的手也不觉凝住。展开符纸,上边赫然写着: 信女谨以草木寸心,叩请娘娘垂怜。 您是天边最温存的月华,照见人间疾痛惨怛。 您是山间最清甜的生溪,涤荡世间污浊苦厄。 求娘娘赐下春风化雨的生机,让病骨重获新生,让伤痛化作尘烟。 求娘娘手中净柳轻点,驱散缠身病气。 求娘娘座前甘露洒落,滋润枯倦血脉。 信女愿以炊烟为香,新麦织帛,绣线为幡,日日供奉娘娘座前。 求您让生命如野草顽强,如春蚕吐丝不绝。纵是蝼蚁贪生,也盼望着多见几回月圆花开。 齐雪 敬上 他恍惚又回去青花县的黄昏,她的眼角被暮时冷气沾湿,告诉他,自己回不去了。 一生仅有的机缘,却是为他这样不值的贱命倾心祷祝、延续残生。请记住网址不迷路r ouse wo.c o m 薛意垂眸望着怀中人。日高叶影重,春光透过交错的枝芽,在她粉生红的脸上荡漾着粼粼金斑。 她睡得这样甜,唇角尚噙着稚气的弧度,好似进了蜂儿飞入花丛憩息的香梦。 可他指尖抚过符纸蜿蜒的朱砂,却分明触到她寺中长跪着颤动的肩脊,听见她祈诵的泣然无助。 他只觉得胸中一托盛着糖浆的琉璃闻香杯乍然迸裂,浸透了甜意却锋利刺骨的碎碴往周身的血液里淌。 剜心蚀骨的疼与沁魂舒魄的甜纠缠着不死不休,竟是教人不敢呼吸、不舍痊愈的滋味。 待齐雪自酣梦悠悠苏醒,竟被漫无边际的绿意撞入满眼。长风掠过苍茫原野,抚低层层碧浪,直涌到天尽头去。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才确信这不是梦。 “这处……”她喃喃道,“你怎么找到的?” 薛意正俯身检查马蹄,闻言抬首:“来时便留意了。那时冬深,大雪将一切都掩得平整,但枣红驹踏上去蹄声沉稳,四周又无枯木碍眼,便猜是片开阔地。” 话音未歇,齐雪已欢跃着跳下车辕。她先是小步试探,随即越跑越快,最后索性张开双臂在草浪间狂奔起来。 发间的玉簪簌簌坠地,精心编就的柳冠散作漫天飞花,青丝如瀑风中飘舞,绣鞋离了赤足也浑然不觉。 薛意利落地卸下车具,翻身上马。枣红驹长嘶一声,四蹄生风般追向那抹翩翩倩影。 “齐雪——” 齐雪闻声回头,恰见薛意俯身探臂而来。她毫不犹豫地伸手相迎,被他稳稳揽住腰肢凌空抱起。待回过神,整个人已陷进他温热的怀抱里。 “坐稳了。”薛意低笑,缰绳轻抖。马儿立刻会意,四蹄腾空纵情奔驰。鬃毛在风中扬起夺目的弧度,马蹄踏碎一地野花,掀翻草浪。 齐雪听着风声过耳,有如了然春天的秘密,咯咯笑出声来。薛意一手控缰,一手将她护在胸前,感受着她随着马背起伏的轻盈。 何其有幸,守得一枝春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