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楽园 (R向骨科病娇)》 更新日志 初次阅读,可直接跳到最下方“2023年7月17日”处 2020年8月21日 15:00 (不含剧透,仅有部分说明) 这本姑且能称为“小说”的东西,是在我大脑很是钝疼的时候,试着完全按照自己的逻辑而写。它并不具备一篇网文该有的东西,因为推进事件的思路抽象自我个人现实中处理某系列事情的思路。 可这是当时,我唯一能想到的,可以窥探出我某段时间、对某系列事件想法堆积、突变的方式。 心理学意义上地说,是“从否认该可怕事件,到承认这件事之间隐藏着的心理创伤”的自我治疗,显而易见地,这带了不少媚俗的自我感动成分。从我的知识建构来说,它包含了一部分作为一个人在临界时会意识到的诸多困境,我的无意识冲动、身份认同、发现自己的第二性、对道德与法律间隙的界定。 很多时候这不能用一句“别想那么多”或是物质来解决。 也是这段思考、挣扎、毁灭与重构,为两年后的我自己,在人生抉择上给予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给予我自己勇气得以前行。 这些想法最终体现在《楽园》里主角们的人格变化和做法里,这并不明显,甚至抽象,是写给我自己看。同时,我说了一些毒瘤样的话。 所以这17多万字里理所当然会出现很多问题,详写细写不当、时间线没那么明显,还有几乎(也真的没有心情)磨都不磨一下的气氛错乱的文风等等。 非常有必要告知这一点,为了屏幕外,我未曾见过的你的时间和心情。 关于剧情配布: 慢热,剧情肉,无狗血虐 不存在穿越/魂穿/死盾这样的设定。 整文分为三卷,第一卷是妹妹车祸后在男主的指引下,寻找记忆的故事。 第二卷是男主带着妹妹成长的故事。 第三卷是结局和真相。 有几种阅读方式任君选择: ①只看第二卷:一点不复杂,纯纯粹粹的兄妹故事。 ②第一卷-第二卷-第三卷he ③第一卷-第二卷-第三卷he-第三卷be be不虐,以单纯“虐”或“甜”来形容是独断的。全剧我也没让妹妹干过什么糟心事。妹妹聪明,哥哥疼爱。她本性属于有点类似那种,”心态平和心眼也并不狭窄,受点委屈就必须数十倍报复”的人。 关于修改: 完结后一个月心情好一些后,我删改、精简行文诸多处突兀、赘述,把不少地方写得戏剧冲突一点,第一卷的思路更集中。整体仅作描写上的更改,剧情主线不变。 2024年10月9日 22:51 修改了简介中“非典型D/S和DD/lg”为“病态型D/S和DD/lg关系” ———— 2023年7月17日 11:46 锁文又开,删除了第一卷中所有男主和“女二” 亲密接触的部分。改为了一位纯纯工具男性(工具,是指本文里始终如一的克隆人的命运),当然也少了原第一卷长达33章的各种反转构思。也失去了厨子第一次炒出好的BE的感情铺垫。如果喜欢原版,盗版网站上倒是有纯粹第一卷的故事。 (笑 新版第一卷只有第三章,1w字.无肉。主旨都一样,都在说明江猷沉堕落了。 不过确实让男主干净舒服些了,更贴合这个角色的构想。 第一卷:始1 清透的月光前,薄云始终在笼罩、飘腾。 波士顿一处繁华港,码头游艇成排。临近半山落有四五座豪宅,冷白的西式别墅前,绿草前院无不修葺齐整。 夜色过深后,其中一座本不起眼的全暗胡木构日式庭院,彻底隐入山林间。 它的后院紧挨山尖陡林,前院修渠蓄池,鱼在山泉池水中无声洄游。池塘边,正门下,人工移栽下几颗造价昂贵的日本雪杉,周围缀成组岩石和绿植,还可以看见一个露天的枯山水庭造景。 此刻,一切都像这座日式别墅一样恬静岑寂。 石灯笼光隐暗隐明,照亮池塘旁的汀步石,也使人昏昏欲睡。 面向池塘的檐亭,面对庭院,一名中年男子正盘腿静坐。他肩臂雅致有量,双手分放膝盖。头微微向上抬,呈现出一个标准的三角形。 他眉目英挺,想必年轻时也风靡万千少女。然而如今眉宇更显深邃,可以想象微笑起来,会似春风拂面。 许久,他缓缓抬额,掀开眼皮,目光清明异常。 他抬手,看了眼表:已经过十五分钟。 压一只膝盖站起,走出檐亭阴影,站到透明的月光中,最后看一眼近夏花园。 转身,走向浴室洗漱。 十五分钟前的他还在立书桌后,一手握电话。 另一只手拉开抽屉后,却停滞在了抽屉把手上。抽屉里只有一个长方形金属盒样的装置,有着三个不同颜色圆形按钮。只要屋主揿下橘色按钮,就能屏蔽屋外信号。 电话里,年轻的特助一再申明,那么迅疾、有力,一时让听者沉入椅子中,合合眼皮。 他听,偶尔应。朝桌面伸手,半截纸香烟倒立,熄灭在烟灰缸边角,划出璘粉一样的灰。他摸到一旁安睡的珐琅彩底雕工金属烟盒,在手上转。 特助徐立华还在讲电话,态度恭顺坚决,“江先生,恐怕Br-47–A-9并不值得信赖。我们有着保密章程,也会继续执行下去。而它去年制造车祸,始终洗清不了向外界社会递送新闻、泄露商业机密的嫌疑——” “你是在教我该怎么做吗?”事到如今,他反问下属。 徐立华下意识屏息,他在集中精神聆听江猷沉声音里所有可探测的赫兹。 江猷沉语气实在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毕竟自话题中心的车祸直到现在,他从未表态过。 江猷沉只是打断今夜对方的不安,“我本就无意招抚他。” 哪怕身为特助,徐立华也揣测不了江猷沉现在的心思。眼下时态紧急下,劝言下的妥协依然带着些许不解的苦恼,“惟宁如果不是跟您姓,早有人动他。” 江猷沉自己没有孩子,只收了这个来路敏感的人当义子。时至今日,没人知道江猷沉为什么要收这人当儿子。可是需要被拍板“处理”掉的人只要有一日在江先生羽翼下,自然没人敢动它。 在他看来,江猷沉在培养一个矛盾的延续,深吸一口气后的徐立华说,“惟宁最好不要想叛逃··· ·· ·” 叛逃有着投敌的可能。一旦离开江猷沉的掌控,就会成为整个集团巨大利益的潜在隐患。与他们的商业帝国与军事上的商业伙伴相比,一个个由公司制造出来、代替真人完成各种任务的复制体,谈不上需要“人”道主义。 而缔造这一切的江猷沉如今只是垂首,轻抵太阳穴的拇指落下:“知道了,我会处理。”毫不犹豫按下橘色按钮。 与此同时,别墅另一间房里。 年轻人再转过头身看向桌上镜头时,攥紧小刀的手谨慎放大腿。 他鼓足勇气一般挺立后背,加快语速,“我控告以江猷沉为代表的拜涅耳科技,和其有牵连与控股的公司,动用实验室,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制作克隆人,并利用克隆人进行不可告人的、违背医学伦理的人体实验。 仅我所知晓的,和我同批号克隆自一位叫‘关昊川’华裔的克隆人,被用于反社会人格的精神药物对照组,被反复刑讯,电击到心脏骤停,服用致幻剂来产生急性精神分裂获得实验人员想要的‘真实回答’、被剥夺感觉··· ····” 屏幕里那个面色发白的青年,已经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嗓子突然哑了一般。 他看起来是想呕吐。过了须臾,才渐渐区分出此刻自己喉咙里,并无曾经经受水刑时的呕吐感、需要缺氧一样补充氧气,平静下来,“···· ···现在我将自己的影像录制下来,作为以后指控他们的证据··· ···”电脑摄像头还可以拍到一个计时牌,用以证明视频没被剪辑编辑过,“所有的这些,都和拜涅耳科技有关。因为我现在每天都在面对他们的首席执行官江猷沉··· ···随本视频的,还有我影印的资料。” “我再度郑重、真诚地宣布并声明,我在视频中,陈述和一并提供的证据,都是实情,全部的实情,并且只有实情。” 黑暗里,年轻人坐在笔记电脑前,面向摄像头,目光郑重而正直。 关闭视频后,将所有资料一并发送到几个邮箱中,这时屏幕出现提示:无网络信号。 青年呼吸一滞,思考出为什么会这样时,瞳孔清晰可见地,慢慢收缩。 手部开始微不可闻地震颤,汗腺逐渐一滴滴粘稠分泌出来。手变得很沉。不能动。一点儿动不了。 胸腔里一个器官正狂跳,从腔室裂开。他花了极大气力,才从这种焦虑状态脱离,随后伸手,抓起桌边的手枪,动作轻捷踩过木地板,掀开窗帘打量屋外。 吊顶花洒的细密水滴,砸到地面,显得极重。湿热的白气,缓腾蔓延浴室。 江猷沉光裸着,将背部留给浴室大门,一如往常地冲洗身体。那些细密水滴正如毒蛇舔过颀长暗蓄劲力的身体,滑过那些沾满毒液的肌肉。 江惟宁掀开窗帘的手先放松,再慢慢握成拳,青筋隐隐泛起。这里是别墅区最高处,鲜有人至,江猷沉夜间不会客,不会有人来才对。 可是园林外围的道路,出现一辆不开头灯的小型拖挂房车,驶入对面大树密林的阴影下,停驻了有一会儿。 别好手枪,他提起笔记本袋,垂头间沉思四周布局,再抬头时已经思索好路线。 衣柜拉开,成排熨烫好的睡衣。江猷沉挑一件蓝色竖纹织物换上。 从二楼走廊走下,江猷沉的目光略有停顿,望向后院的矮墙。 那是通往后山的矮门,古朴简陋得和富人区别墅格格不入,却是日式庭院中的常见设计。 这道院墙和打开的门,镶裱了后方更深层的空间。即使个子再矮小的人,经此,也需先抬脚或低头来穿门而过。这种“集中”身体的动作,有助唤醒人的谦卑。 他眼角扫过矮门,迈步行过楼阶。 夜晚深黑的林荫下,在住宅主人不知晓其存在的拖挂房车内,保镖荷枪实弹静坐。指挥官滑动监听耳机,接上徐立华的电话。 与别墅区遥遥相对的建筑,是一家酒店最高层,金明灯光照满室内,室内指挥组各位紧张灯光热度都忽略。 徐立华本挂金丝眼镜腿上的手微微停顿,将眼镜戴回时,他的尾指摸到额头太阳穴间的汗。眼睛从显示屏,监听江猷沉别墅的电波移过,那里仍是死寂的一条线。 徐立华拽拉领带,调整呼吸,对电话下达命令,“住宅信号被屏蔽,原计划保持不变、” 他切换频道,“A组,改变行动策略,务必护江先生安全。”“A组收到。” 再一次切频道,“B组,原登山路线不变,注意目标和江先生的距离。”“B组收到。” 于是行动指挥组其他人满脸紧绷,投入作战。部署完一切的徐立华动作放轻,向酒店式沙发坐去,椅背靠墙。 当其他人都在围绕办公桌,远程检测行动人员,唯有徐立华依旧煎熬,眼珠在眼眶里轻微地快速动着,快得都快忽略汗滴滑落。 渐渐地,这个总助,也是江先生来美以来事事躬亲的CFO,面部出涌现一种压抑的、难以置信的惊觉。也是那一刻,嘴唇微张起来,很快,他又微微用力,抿住了嘴唇。他的皮肤紧致,一系列相当细微的面部变动,也无比明显,只是室内再无人捕捉到。 即使捕捉到了,又能怎样呢? 江猷沉扶楼梯走下楼,当他离主书房仅三步距离,有人从后方隔墙闪来,枪口抵住他太阳穴。是江惟宁。 江猷沉余光忽然发现不远处的保险箱,已被打开。 性命之忧时,他开口,问的居然是,“里面的标本你没碰吧?” 江惟宁愣住,他打开保险箱只为取走江猷沉的手枪,却看见更深处的人体标本。小受惊吓的余震已过去,现在可以确定,这标本对江猷沉重要非常。 江惟宁眼神警惕,“出于纯粹的好奇,我搬到书房看了看下,没磕碰到。” 江猷沉一直都是坐高站直,此刻肩膀放松一般,自然地垂下。 “现在,我们来谈谈··· ····是什么使得你这样解决问题,你有多少好处?” 江惟宁不语,以枪口抵近他太阳穴作答。 他无比清楚,机会只有这一次。 “外面也许有狙击手,我们换位置谈。” 江惟宁怔完,窗户点位确实直指他们,移动时不忘拽紧江猷沉后领。两人穿行书房外走廊,移至被别墅内圈房间环绕的小坪庭,正中是露天的一小隅枯山水,砂石在夜里不再发白。 江猷沉镇定自若,“今天你不太一样,发生了什么事?”像在安稳持枪者的情绪,又令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胸有成竹。 “我想确认你是不是在断信号后,会去拿枪,”半个小时前,江猷沉发现了他在录制泄密视频,非但没有阻止,甚至叫他弄完下来谈谈,之后室内突然就断信号。惟宁不知他断信号是何居心,搜寻江猷沉行踪,打开了保险柜。此刻他灰暗的瞳孔痛苦摇摆,“为什么你自己储藏人体塑化标本?脐带、扁桃体、肝组织。” 江猷沉抿唇,有些不悦地沉默。 “那是谁的?” “··· ···出于对捐献者的尊敬,这些东西去社会化了,名字、身份、种族都会··· ···” “那是谁——?” “与你无关。”男人的声音忽然有了点低压,“不要探究我的私事。” 始2 江猷沉问:“……之前你做的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是否想过,为什么?江惟宁,停在这里,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我们当做从未发生过。你还这么年轻,应该还有许多独属于你的事情要去亲历、去拥有。” 江惟宁缓缓放下枪。 江猷沉慢步后退,在间隔五六米处站定。 然而长者的双手自然垂放身体两侧,头又微微侧着对他,几乎使他产生一种江猷沉顺着耳朵钻进他脑子里的怪异感触。 “或者到我身边做事。你可以有更好的未来。”江猷沉的声音还是那么缓合平和,以至于听者起了种江猷沉“仁慈”的感触。 江惟宁垂落的手动了动,影子踩木地板上。 诸多纷扰的声音仍在他脑中盘旋,躲避着江猷沉平静如海的目光,江惟宁才让自己拉回思绪:“江叔,”他悲切摇头,“我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收养我。” 而不是让他在七年前,直接随实验室处理员的按钮按下,与其他实验体一起掉入溶解池。 江猷沉的眼珠上因眼液而明亮一星半点,看了他几秒,才道:“留着你,是为了提醒我自己。” “··· ···” “如果你对这些事持有很强烈的反对意见,”他看向江惟宁的目光清明得遥远,也沉得彷佛不容拒绝,“我只能告诉你,哪怕我死了,这些项目与计划也会继续进行。” “……” “我的命现在在你这里,杀掉我,有枪声,屋外的包围圈很快就会闯进来,你大概率也活不了。” “而且,”江猷沉变得缓和、掷地有声,“请你理解我的难处。和你说外面有狙击手,我甚至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全是我的人。” 江猷沉是集团明面的掌权人无疑,董事会其他人可操作空间却相当多。 “外面的人只会和实验室处理部一样,不放过你。而我只需要你不把资料泄露给外界,”他顿了顿,“其实,抽屉里早早就有我给你做的身份,你到了出去读大学的年纪。就此离开,从此你完全自由。” 步入主书房,江猷沉翻出一沓证明,推至他面前。 江惟宁不可置信起来,“··· ···我觉得,这像梦。”像经历一场不流血的革命就拿到成果。 其他的克隆人,究尽一生都走不出实验室,实验室与实验室间的运输环节有着最严格的看管,只有他获得了不敢想的自由。 隔几米,他听见江猷沉说,“这是你为自己取得的。” 江惟宁犹疑拿起证明,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江猷沉依然立在原地。 依旧犹疑的手臂,抬举手枪,让火口再对准江猷沉,“等我安全离开这里,我会销毁我电脑里的所有资料。” 江猷沉依旧眉间凝注,颔首示意,不作反抗。 江惟宁最后看他一眼,收好心底惊异。按照对方指示找到地下室的触发地道门。 听到身后声响,江惟宁敏捷再提枪,准备瞄准,是江猷沉平淡的声音,“行李——我不确定你走后会逃亡几天。” 江惟宁安全拿到行李。走了几步。一切都诡异到极点。如果今天在别墅里,和江猷沉在火并中死去,江猷沉对一切的掌握仍稳,而他逃走,江猷沉如何和高层其他人解释? 江猷沉为什么那么放心他带数据先走。 主书房早已关灯,只从书房外的坪庭借点月光。 江猷沉迈进主书房,晦暗光线里,白色纸巾甩掷进废纸篓,淡灰色的抛物线掉入黑洞里。他坐回座位时,双手已经套上橡胶手套。 台灯打开,照亮桌面被搁置的三个盒子。那是不用隔绝空气,正放三个生物塑化的人体标本,分别是,脐带、扁桃体、肝组织。血肉纹理清晰,材质乍看更像特殊材料3D打印制品,但那是液态塑化剂置换真人器官组织里的液体,最后固化成型而来的结果。这样保存细胞结构,十年,乃至一百年都保持原样。 他手抓住盒顶,在桌面旋转。隔透明塑料端详,确认外观无缺损磕碰,才敛回目光。 塑化标本令人体组织呈现趋近塑料触感,却来自过去真实活着的生命。 他打开塑料盒,缓轻触碰。 在这里生死变得同根,融为一体,使生者错乱、恐惧、厌恶,亦不给死者死寂的安宁。 江猷沉的座位背后是两扇观景窗,成列满大大小小收藏品挂满墙。一把武士刀,悬挂墙中间朝下的位置。 一些画,技法有些统一,似是出自同一画家之手。画整齐挂放,蔓延到东侧,变成挂满鹿头虎头等标本,西面侧墙几乎是昆虫蝴蝶标本。 检查完毕,江猷沉呼吸变缓一下,从玻璃罐收回检查目光,摘下手套。旋转椅背后,不经意的旋转停止后,他面对了西面墙。 他忽然想起,曾经的假期,他会走上十或十五英里,沿山间小路寻找蝴蝶。山谷低地、雪山盆地间气温的温热传递着蝴蝶生活的讯号。那是很久之前的爱好。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去抓蝴蝶做标本了? 他很快停止继续回想,将标本一一装回。等时间差不多到了,再按下抽屉里,恢复信号按钮。 于是他决定抽一支烟,当他拿出打火机,而在空荡荡只有标本的桌面,发现了那个一直躺在这的精致烟盒。 他从中取出一支香烟,轻便地使用它,引燃那收拢的脆弱烟丝。 他将烟盒放手里转动了一会儿,那双沉默的黑眼珠透出的,或欣赏或观察的目光,难以捉摸,也十分短暂。这个收藏品级的烟盒当然具有观赏意义,珐琅彩底镶鎏金边,当它再次反射到他身后的窗外,坪庭走廊柔黄的光线时,就被他的手掌扣住,扣放在了桌面上。 江惟宁的脚步声渐近,自地下室的方向折回。 手握枪,另一只手提不大不小的登山行李包,问,“你放我走,是在赎罪吗?” 他觉得沉默比设想的久,直到听见江猷沉用并不意外的语气说道,“··· ···你不该回来。” “··· ···” 周围静的可怕,江猷沉忽然无头无尾道,“我第一次独自成功狩猎到一只大型动物,是我十九岁,那是头白尾鹿。” “严格意义上,那头鹿并不是被我当场打死的。它一直跑,我开车一直追,最后我已经打算放过它,但是鹿突然撞死在了树上。” 他忽然变了人,变成一个抒情感怀的诗人。 他站起来了,江惟宁感到江猷沉从笨拙的掩体一样的书桌后起来,展现出一个完整的、他没见过的江猷沉,没人知道这个江猷沉是什么出现的。江当时站旷野上,独自看着那头鹿时在想什么?他的这些转变,是与生俱来,还是魔鬼诱导……那,那个“魔鬼”,又是谁? 江惟宁醒神,目光变回寻常的正直与平静,“我是那头鹿吗?” 江猷沉愣了愣,接着笑起来。 “如果那头鹿不走进狩猎区,它就不会死。” 江惟宁愣了愣,喉咙哽咽,脊梁像被钉住。 “恐惧”。一个在对方手下挣扎多年,都没找到其弱点的人的原发恐惧。 江惟宁这次回到顺畅呼吸的速度更快了,“猎人和鹿本就不能共存。猎人在猎场感到痛苦,是因为他更多时候拥有其他身份,而且他深深认同着这些身份。” 江惟宁顿了顿,抬头看江猷沉,说,“她已经死了。” 一座亘年坚固的水坝,水库和坝下的水悬隔数千米,“砰——”坝体突然破裂。 * 枪击致死后,死透了的尸体,陈列平台。 手术灯亮了五分钟,开颅手术医生迟迟没动作,实验员站不远处,等待移植人脑内存储记忆的突触,息声聆听手术门外。 男人站在门外,双手自然按腰间,与微微鞠颈的相反地,是平静地问对方,眼底却带着无法掩盖的威视。 江猷沉说:“难道我家属的的脑叶要我自己来拆?” 助理冷汗都流下来,依然不敢说话。 “小李,你可以现在辞职,或者进去监查。” “可、可是··· ····” 电话响了,江猷沉看手机,是警局那边,再抬眼时,和助理说,“按计划进行,”看向对方眼底的犹豫,他问,“如果真的是她,一个通过自杀来使人悲痛的疯子,值得人悲痛吗?”他甚至微微蹙眉,是什么给了这些人错觉,他会因此发难。恐怕这世上,所有自杀的人都值得同情,唯独那个最懂得如何让他伤心的疯子。 经移植人脑突触手术的实验用克隆人,有九个。醒来的第三个实验体,和前面两个一样,推开门,被示意坐到圆形低矮台。 “江主任。” 实验体随人声看向对面。坐着一位面容尤为出众的男人,和他们一样的白大褂,黑眼睛仔仔细细扫视自己的每个动作,传递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 ···” 他先让人给它倒了杯水,叫它不要紧张。 文员坐一旁的书桌后,却在纸上,速写下一段记录。 “是否记得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问。 实验体轻轻的摇摇头,又看向他。 “没关系,”他放松姿势地往后坐,“你可以慢慢想想,想到一点点都可以。” 可是慢慢想到什么时候?实验体有些紧张,忐忑望人。 “我给你一点提示,”他想了想,“我们的实验,需要一些有特长的人,比如:弹钢琴、会用刀、绘画··· ···”他示意它转过头。 后面是一排道具,呈环形环绕实验体,让它自己试试。 “你失忆了,可能很多功能都受损,但长期训练特长遗留的肌肉记忆可能还存在一些··· ···” 实验体胆战心惊地试验了全部,在最后一个制瓷的练泥机前停下,由笨拙捣鼓,再到用环形雕塑刀,逐渐娴熟,最后给自制器皿平底,转过身呈他看。它的眼传递喜悦,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忽然,他站起身,出门前看了眼旁边的人。 门彻底关上,实验体被拖走了。 实验室其他的项目,仍然有条不紊进行。午餐时间前,江猷沉检查完。他从茶水间走出,到实验楼正中的巨大阳台吹了会风。 移植记忆并测试实验体的项目负责人是希梅内斯,向江猷沉走来,展示实验体的表现记录,说,“第九具了。” “是她。” 看着远处的城市群,希梅内斯沉默半响,轻声道,“··· ···我现在任何安慰都显得多余,看到你这么顾念她,还望你保重身体。” 人已经走了,江猷沉垂眸看自己手上握着的咖啡,旋涡状的白色茶色圈淡了很多。 始3 江猷沉轻点下颌,“她是死了。”她死了,这是第七年夏天。 她死的那年,实验室克隆体一大波反社会以及和她相关的实验,被江猷沉一令废止。无数克隆体随即被集中起来清理,直接推入溶解池。它的型号批次,本和涉及江鸾精神疾病实验的克隆体不相关,却要被处理,又被江猷沉带走。 江惟宁花了很长时期,去弄懂每次清理如何的迅速果断,罔顾伦理道德到什么地步,最后只剩下,牵涉到实验室安全泄露的条例。 江惟宁看着他,又打量四周,目光游回来,“你知道江鸾为什么自杀?” 她就是死了。自己枪毙自己,死在海边。没有遗书,死得突然,没有任何交代,死者不会开口说话。 “··· ···”台灯光线发白,江猷沉眉骨下压。面颊下压抑的肌肉有不受控制走动的迹象。 “··· ···因为她恨你,又没办法弄死你。就算真的弄死你,大半个江家都得换血,对你的恨波及到更多人··· ···所有这些,盖过了行动本身带给她的期望。怎么办?自杀是她对你最好的报复。” 声音落入寂静,空气里静得只听得见夜间航班驶过。 “那她是你唯一的试验品吗?因为她是你的唯一真实样本,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你的观测数据。” 那几乎伪善的身影正背对窗,面颊侧传来飘摆冷烟。那只手忽然将把烟朝坪庭丢去。转身再面向书房来客,似乎极轻地摆头。 他垂头,仿若低头为谁道歉,唯独眼睛眯了眯,背光阴影里看不清眼,摸了摸手指。 与此同时,窗棂之下,书房之外,坪庭里顷刻跳起火舌,摇曳舔舐上方空气,越来越大,外边顷刻就亮成一片火栏。江惟宁撼然,这是木屋,但也不会那么快点燃。 ——地上被撒了助燃剂。 而他状若无事发生,还在忙于为谁而辩护,“首先,没人喜欢别人侮辱他的亲族。其次,那个东西,哦,你说的那个人顾虑不了那么多。” 最多会对自己的哺育者施以一点似亲昵似信赖的羽毛温热。 也不知道,是为了让自己冬天冻僵的脚快点暖起来,还是为了夏天更多的饵食,可以找个荫凉偷个懒。 消失的无非是她似是而非的温热。 江猷沉端静立远处,叹嘅,“最后,”平淡朝江惟宁缓缓摇头,“她不会恨我。” 江惟宁的脚步往后退,不急于遁走,只将满脸震骇压下去。 江猷沉忽然变得奇怪,他不是那么癫狂幻想的人。他要做什么,等他离开后自焚?他疯了?这完全不像江猷沉做得出来的事情。 这黑夜,连月光都厌恶地躲藏浓云里。烈焰卷动火舌有力摇曳、木料噼啪燃烧仿佛尖叫,照亮整间书房。江惟宁唯剩震撼的眼里,见不到暗红的光摆荡在室内,死亡的金红幽灵颤悠,这些陈设物拥有了最完美的打光,照亮所有的油画、标本。 纵火者状若无事发生,“说完了?”他看了一眼低桌上摆放的武士刀,转身去拿。 “砰!” 江惟宁击中他的手臂。 江猷沉侧过半个脸,那双沉寂的眼睛,第一次浮现出惊异,先看江惟宁手上握的枪,再看自己右臂血汩汩。液体往下滴,浸染沐浴后换上的蓝色贴身织物。 血液反射的光是白的,而非红色火光。 火光已经向庭院四周蔓延。 枪连响数声,打破富人别墅区的宁静祥和,黑烟从庭院四角天井滚腾,火势顺木头和植被朝后院烧蚀。 江猷沉从别墅大门走出。 它确实打中了自己右臂,但不知道自己左手也可以用枪。 火势突破后山那扇古朴的低矮木门,从后山植被干燥泥土开始灼烧灌木,江猷沉趄至门前,踉踉跄跄在石墩前,为自己洗手,恍若为自己施洗。 火警声、人声、吵闹声刺进耳朵。 男人白色衣服上全是污渍脏血,和可怖的腹部破洞。江猷沉被抬进担架,看到早被烧成灰烬的木别墅,后院已完全塌陷。 “先生,先生,”护士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出神的目光,“我们需要您躺下··· ···” 江猷沉闭上眼,被白衣天使匆忙送上救护车。颠簸使他吐出一口血,他皱起冷硬的眉,闷哼一声。 护士才看见他腹部剖开的刀伤和捂住的污血。 指挥组仍在远远掌握现场情况,屏幕监控,始终显示江猷沉住宅各方位变动。周边暗伏的特别行动队员,依旧潜息车内,从未抛头露面过。 徐立华却久未回归总指挥状态,走到酒店落地窗前,看河湾对面的半山,夜色中,红暗的火在那座别墅中心亮起。 有人走过来,“徐特?江先生已经上了救护车。”然而徐立华半响没动。 “徐特?” 对方只是垂着手,将手对讲麦,慢置酒店矮桌。 有人挂了电话,朝徐立华大喊,“徐特,别墅快倒塌。除江先生,再没其他人逃出来。” 徐立华这才回过神一般,拿起对讲麦,“目标已由江先生处理。撤。”他朝室内几个人嘴唇一抬,“收尾,帮助A组侦察车避开警察,迅速离开现场。” “所以·· ···他刚刚接回信号,是为了报警?”而不是联系他的私人安防部队。 有人皱眉,反问自己工作过失,“江先生自主报警?”是他们内外应援不及时?还是多伦多警方会嫌江先生缴的税不够多? 徐立华这时忽然走来,淡淡地笑,“我们是大企业,不是黑帮啊。” 那文弱的笑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高大的男人只着简易的浅色家居服,冲完手后,站别墅门口。江猷沉略微屈身,单手压腹,不少血从右手指尖溢出,而他只是出神端详自己的左手。 火舌席卷前屋,夜晚里他的身形矗立门前仅剩摇曳模糊的灰影子,他的左手垂落回去。 “我的天啊!”发现火灾的邻居,大叫着跑来,差点失手,将准备报警的手机遗落门前车道。 邻近别墅主人纷纷前来,将这位以前备受尊敬,逃出火灾现场后却总在放空的江先生,招牵至他滚腾红火烟雾的木质住宅道路对面。几座别墅相隔甚远,火警车正盘旋上山,周围别墅主人已经叫自家佣人,跑去砍树林做隔离带。 火光照亮他的身躯,邻居看清他腹部溢过直截的捅伤后,惊呼转身朝家人大喊,“叫救护车!”邻居替他拨通报警电话,一边问,“天··· ···江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火势到极点,火焰喧嚣照亮天空,盖过别墅区柔和路灯,人声反而微弱又变化不明。在这片紧迫而混乱的场景里,江猷沉用着因伤势而变小的音量,条理清晰,一一解答对方疑问。 “噢!这就是半山别墅的治安!” 居民聚近,一位夜袍临时裹卷叶华丽的男人,气忿破骂:“简直是暴徒行径。” “怎么了?” 最先赶来的记者,从其中一位居民口中了解缘由,在一旁最先打开录音,说道,“x年x日x点左右,港湾的半岛别墅区。嫌疑人纵火后,走进屋内偷别墅的收藏品,别墅主人和暴徒周旋到客厅拿枪和报警,腹部被捅中一刀后接通了报警电话。” 救护车轰鸣炸耳,护士使用绑带成功缠住腹部伤口,溢血暂时停止。 监护接好了。 ”左上腹单一刺伤口,治伤物已移除。已加压包扎。” “BP(血压)98/60 mmHg,心率118,呼吸频率24。 “··· ···伤口表浅,但腹腔内出血不能排除。建立两条大静脉通路,快速输注500ml.” “江先生,我们正在给你输液。不要动,保持平稳呼吸医生又对护士说,“注意观察腹部变化,警惕迟发性出血。” 江猷沉意识处于疲劳与清醒之间,点了点头。 上是木屋顶,下是木地板。 地上躺一具被江猷沉捅了四刀的尸体。 他咔咔张合腹腔,肺叶收缩,腔无法共鸣。他眼仁颤抖,用笔蘸体内恐惧的胆汁,写就独属自己的完结。用尽所有力气绷住伤口,只剩下肩部提拉喉咙呼吸。 江猷沉一只手放下沾满鲜血的武士刀,矗立拉门的走廊。他单手扣上干净的浅色家居服,黑眼睛望向后院,向室内蔓延的火光,一只手抱有一团衣物。 扣完纽扣后,他步下庭内,蹲下,手指摸了摸藏蓝色衣服右肩穿过弹痕的地方时,依然用那双黑眼睛平静地观测着什么。 衣物随机被丢入火势最大,已经坍塌的木门檐下。 他仰头看钟,思索,似在计算。 男人侧过头时,忽然看到自己完好的左手。他轻轻打量,眼皮和眼睑近了近,张合活动。 护士,“患者意识下降。血压没有明显回升,心率还在增快。” 医生点头,“请求创伤团队待命,准备交叉配血。” 江猷沉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江惟宁尸体,衣着整洁而体面,戴上手套,再起拿起武士刀。 他的双目直视握柄。暴亡一样,猝然向自己的右下腹部捅进去。 “患者江猷沉,心跳频率正常,腹部出血情况缓解。” “砰!” 拔出的武士刀扯出一串血渍砸地面,染满浅色衣物。 与此同时男人闷哼一声,脚步打趔趄,脚跟几欲向后转。 火声越来越近,火是唯一的净化物,却炙烤得害怕。 他在忍耐剧痛间大脑充血,眼皮极度清醒着垂了几下,一只手抓住柜子边缘,继续趔趄地走出某种路线。 鲜血涌出,淋在木地板。 “砰!” “砰!” “患者腹部、右身侧均有擦伤,”护士拉回江猷沉的袖子,“剪刀。” “砰。” 再把身侧撞向墙壁,撞到旁边立柜的装饰古董钟。 他嘴角竭力忍住诡异翘起,因肌肉与疼痛神经末梢的抗争而扭曲抽搐,再次站起,单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撞向壁柜玻璃。 随后,猛殴自己。 下一秒他又站起身,握紧手枪,胡乱射击四次打到墙壁,与此同时轰鸣枪声惹来邻居尖叫。 他喘息着贴壁柜坐下,淡白丝质浴衣从内渗出血液,枪从左手滑落,凝视地上的尸体。 ——那不仅仅中两次枪响后,握武士刀很快越过周旋距离,四刀捅死的尸体。 不是一具,为自卫而使对方死亡的尸体。 “左手没伤。”护士道。 “哦,”医生再次评估患者,快速点头。防止低体温,给他盖上保温毯的掩盖浅色浴衣。 但他仍然举起自己的左手,下意识张合着……确定某种手感。 那种无与伦比的快感—— 鲜血溅满藏蓝色的浴衣,身形健硕的男人瞳孔晃动,全身无可抑制地亢奋,每寸肌肉都在鼓动着自己的用处,单腿压住挣扎尖叫甚至哀嚎起来的男人,刀抬,刀落,多次迅猛又癫狂地插入它五脏肺腑,剖开后的肠血乱流。 无与伦比的快感带电流刺入脊椎冲入脑核仁。彼时实验体头身分离,让它自大的嘴里插进长刀,捅过它后颈地上的榻榻米。 刀拔出来。肠子流出来。 刺过人躯体的声音原来如此温濡悦耳。 “脉搏、体温、血压、呼吸频率检测完毕,患者生命体征正常。” 又一次颠簸间,医生坐稳,说。 男人平躺,白炽灯光刺眼。 在微微摇晃的救护车顶,他看见一个浮空的灵魂出现,和自己平行,她在笑。 又凑近他的身体,手抓住衬衫领,脑袋贴着他的胸口。 “到了,终于到了。”她期盼,她低柔,她愉快轻松。 “哥哥是一个好会克制自己的人,好漂亮,”她沉醉地用手抚摸,就算灵魂不重依然轻柔,“可江鸾觉得好孤独。” 她爬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吻下去,“我们现在不能做爱,但是我们仍然连接在一起。” 她轻声,悄声问,“哥哥,杀人很爽的,是吧?” 哦。他终于知道江鸾为什么自杀了。 门略微颠簸的救护车向山下驶去,驶离夜雾中警车的红蓝闪烁光和人群。 驶向了夜幕下,安静又安全的城市群。 -- 17岁的江鸾发现,自己的日记里只会记录自己和江猷沉,气急败坏,将日记损毁。 其中一页,有这样一行字: 我偶尔会觉得,他仿佛在拿我做实验,并饶有兴趣地观察实验结果。 -- 让一切像X光一样透过骨骼: 第二卷:C1 “··· ···这样江鸾就会永远、永远和您在一起啦——” [ 旁观 ] 北京的西四环、昆玉河的湖畔,伫立有三家幅域辽阔公馆。 最中的一家公馆,由三山五园环伺,离颐和园仅咫尺之遥。占据了上上佳的位置,宅院每一处却偏偏在竭力板眼“谦逊”。 相比离东侧钓鱼台最近的那座占地辽阔、气势宏大的北京园林,江姓公馆还吸收了苏州园林的幽玄清沁,宕开更多水体,置奇石和水中岛屿。 若有幸能深入其中游览,可能更感觉到的是:“文、雅”。甚至会让外人产生错觉,府邸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心态平和的政客,而非半世纪前,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刚毅无畏的江将军。 这就是江猷沉的太爷爷、他本人对外称的曾祖父。在战争中屡建功勋,最后让这支在混世里从东南方迁来的家族,才受人敬仰、得到尊敬。 老将军退居二线后,购置了这片当时被称为荒郊的土地。有意要建造一片公馆,就像《礼记》中说的一样,公之停舍之处,为自己找到最合适的安身立命住所。 一路设计、初建、修缮、营造、堆石的精心造景,到了江猷沉的爷爷退休时,曾经栽下的的国槐、青檀、美国白蜡等等,也开始向上拔高。 到了近几年,在这片区的北边,又开拓出一个占地2900多亩的公共高尔夫俱乐部。 江猷沉在这里度过了自己小部分童年,多少有挂念。即使是成年后,遇到要假期回来,都会多待几天。 而江鸾不是,她称这里为“老宅”:破旧的、充满宅斗的,她自始自终都觉得这里压抑、蛰伏了一万条叫传统道德的蠹虫。 其实,江猷沉也早看出来她这点。 但她自知矜贵,在内心深处,她还是知道自己叫江鸾。 时间是上个世纪的末尾。 这年有许多纪念性的事件:口袋妖怪的风潮席卷全美,各种衍生玩具被孩子们捧在怀里;巴拿马运河交还给巴拿马:Y2K通过炒作世界,让各国金融界的精英忙得焦头烂额,当然,也包括江姓直系的几位年轻长辈。 有人为可笑的理由忙碌,有人在意某个该纪念的日子。人之所以喜欢纪念,无外乎对于个人的意义。 而对于江猷沉而言,这一年,她出生了。 夏日,园林的中庭室内。 “这名字好呀,金玉鸾玲。” 坐西边的六叔回道,朝坐着的王瑛沛微微一笑,表示夸赞。 王瑛沛坐在对面的扶手椅,肚腹的圆润越来越明晰。 这个气氛十分和谐,直系一直都是人兴且家和,在京城出了名的内应。 端坐上面那把黄梨木的交椅上的,是一位精神矍铄、身型健瘦的老人。他在听子孙儿媳们的谈话,交睫间仍然有点威厉,最后收回了长烟杆。 一点烟的雾,顺着过堂风消散。 有人接话,“鸾玲?铃铛吗?” “欸,”穿着旗袍的年轻妇人咯咯笑,像一朵明媚的紫藤花。这位没成家前,被长辈们直呼“小姑奶奶”的二姐,转头看向老人,“不知道江鸾要到什么时候有小名呀。” 老爷子在他们幼年,都会给予一个特殊的名或字,作为在家族内的昵称。因为看出了他们的心性和品格,而这往往是他们长大后都难以改变的。 现在,孙辈儿们也陆陆续续得到自己的字,诸如“环瀛”、“璟临”,乍看金贵,其实都好命。而长孙就不一样了,五岁那年,独独他单一个字。 老爷子喊他“江宪”。只因为孙辈里只有他不怵自己的气势,沉静地直视自己。 “对哦,我好像是7岁才有的小名,而小宪才五岁,老爷子就帮他看到了以后。”说话的是六叔江穆洲,朗声笑着抱怨。 “不过迟一点晚一点都好。” 众座的子女都在笑哈哈,毕竟正事在前几天就聊完了,自春节来难得一家人团聚。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刚才玩闹经过孙女孙子们,也听到了这些和自己有关的事。 于是把手攀在雕花门,集中注意地盯着大人说话。 室内还有一个小孩,才会走路,手上拿着拨浪鼓,一摇一摇地,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已经走到他爷爷面前。 拨浪鼓一划一划,只有旧黄的影儿。 小孩儿张合着嘴,歪歪头看着老人。 于是老爷子伸手去捞过自个孙子,抱到腿上来亲近。 二姑饶尤其地点点头,带着些无关乎岁数的调皮,“也对——小宪他们这代,日子倒比我们安稳太多,理应是更早能看清他们的品格。” 大家都提到江宪,倒是提醒起了江穆洲。他看一眼立柜上的西洋自鸣钟,“孩子们快回来了吧?”时间快临近晚饭了。 今天是五月初四,是北京的五月节倒数第二天。 而孩子们去逛天坛了。 C2:纸风车 [ 旁观 ] 起因要追溯到假期开始前。 最爱出鬼主意的江立卓,第一个回到江家公馆。张口就朝堂里的老爷子道,“爷爷,我们想去逛天坛!” 在门口,他老子还忙着卸自己的西装外套呢,闻言就皱起眉,呵斥道,“你是不是欠祖宗灵位牌前被抽一顿?!” 江立卓从小住在大院里,爱玩,又聪明。到了家宅,孙辈里他的年纪第二大,照样调皮捣蛋,而上次就闯了祸。 他带孩子们玩躲猫猫,跑上了合院后方的俯瞰台。而那时候俯瞰台正在修缮,要给新木料涂色,他往角落躲的时候一不小心往后踏,撞倒了木料涂漆桶,滋了一地。 江立卓抬头看爷爷,想求助呢。 西装外套挂好后,“这次还由着你放份儿?”他爹一边过来,就一边卷起袖子,这小子是上次没得到教训越来越蛮横。 “啊啊啊啊啊!!!!!” 老爷子背手站在堂正中。 江立卓尖叫,躲到他的靠山的背后。 然而老人注意到,这个惊慌的空档,江立卓都没敢使劲儿去抓自己衣袖。 ——江立卓怕他,一是老爷子从来都惯行严厉苛责的家规,就算对孙辈们松和一点,也是因为没触及红线。而江立卓上次犯错,就没被罚。 老人甚无表情,清瘦眉骨下的眼睛尤为明晰,而江立卓心底怕他施展不开。 反而是江猷沉,只比他半岁,大院气质比江立卓还明显,从来都往来自如。 江立卓的父亲手上的青筋在抽动,还在压着怒意,这会必须修理他给众孙辈立个表率,“上次踢翻漆料桶,不打不长记性,他这会逛逛天坛还不嫌事大?爸,让我——” “江立卓想出去透透气很正常,”站在父子中间,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耐心地问江立卓,“你有什么打算?” 爷爷的前一句话,他还在喘口气。下一秒,忽然愣在那。 他还没反应过来,爷爷好像是轻轻叹了口气,身子向旁边跨过去。 背着手朝门外走,幅度极轻地摇了摇头。 江立卓他爸过来揪起他的领子,走向大堂正中的条凳,知错再犯,家里一向罚的是打屁股。 老爷子穿着长衫,即将迈过门槛。忽然,又顿了顿,转过头,“江穆朝,”他看到自己儿子的动作马上停止,转头时还投以疑问。 老人朝自个儿子摆摆手,江穆朝皱着眉看了一眼腿上的小子,把他拎起来扯正。 江立卓的表情义愤填膺,颇有些不屈暴力强权。 随后,江立卓听到他爷爷说,“让江宪带你们去。” 临近晚饭的点,端午最后一日的盛宴。 凉风顺着内院打开的大门灌入,枝叶在摇晃。这次出去的孩子有四五个,现在嘻嘻哈哈地穿堂跑进宅门。 “回来啦?”提着菜的老妈子,笑呵呵看向进门来的几个小孩儿和两位警卫员、一位司机。 为首的那个小孩,个子高一些,手上拿着个彩色的纸风筝。进门时表情平平,倒是没其他人兴高采烈,也说不上难过,就是沉静,和往常没太大区别。 直到他看到老妈子手上提着洗净的菜叶,是要放进保鲜柜明天用。 旁边,九岁的江立卓,看到了板路尽头的门口,像风一样哈哈哈牵着后面的小表妹往前跑。孩子闹玩的呼叫,当当四五下就上了石台阶,再从上面飞越下去,蹦,落地。 这边,印着大门照入的夕阳,菜叶的水珠反射着光线。 和江立卓年纪相仿的江猷沉,在风挟着衣服的身影过去时眼睛都没移一下,才从菜叶里抬眼。 江猷沉看向老妈子,喊道,“阿妈。”声音十分清澈。 这时,里面传来他二姑母的笑声,“哟,小爷,您倒是悠着点儿阿?”她在拿江立卓打趣。 章妈乐呵呵地看了江猷沉,她的语气泛着点慈爱,“嗯。快去吃饭吧。” 江家家宴的位置并没有那么讲究规矩,除了老爷爷、老太太在正座,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谁爱座哪就在哪。 话是这么说,但是到了老爷子右手边,还是有他的规矩呢。他的长子常年在军区,不在家时,顺位第一个永远是三子江穆清,也就是江猷沉的父亲。 正座背后的雕花柜上,花瓶里簇拥着刚开始绽放的芍药,后面是一幅庐山的山水图。 孙辈们笑嘻嘻地跨过门槛,坐在自己的父母身边。 江猷沉刚把一直握着的纸风车,放在入口木柜的白瓷碟盘上。这时候,一个步履稍快的年轻帮佣走进来,给江猷沉递来湿帕子。 有人看着他擦手,问其他的小孩子们,“有像你们宪哥哥一样洗手了吗?” 其中一个扎着小双马尾、夹着筷子的女孩儿顿了顿,嘿嘿笑时红了脸。 随后,啪,轻轻的一声,筷子放回檀木的筷架。 江猷沉清洁完手,迈着步伐往圆形餐桌走去,然后发现今天的位置有点改变。 爸爸和爷爷之间多了个空位。 取而代之地,在妈妈和他六叔江穆洲之间,没了位置。而他更愿意和六叔在开席前聊天。 老人在席间说话,抽出点空当,朝他抬了眼。 江猷沉的迟疑很短,已经在爷爷投来的目光前,就知会该坐那。 一桌家宴,白玉赤豆汤、金蒜烧黄鱼、八宝钱袋、黑椒炝鳝鱼背、江米藕、蜂蜜烤鸭、陈皮老鸭汤··· ···齐了端午五红,还有豆沙枧水粽、麦米素棕等等,这些粽子是江穆清托人从香港送来的,喜甜的孩子们比较爱吃。 席间,有下午出去玩的女孩儿,已经夹了三个鲜滑的茄汁包心丸。 她的母亲看到了,笑,“很好吃?”建议她少吃一点,却不知道该不该加上原因。 小女生蹙起眉头,“可是,回家就吃不到了呀。” 对话周围的人也能听见。 她的母亲有些迟疑。 忽然,听到对话的二姨笑了,“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呀?就说假期怎么都爱往你们爷爷这儿跑。” “言儿别难过啊,开心了吃。回去你妈妈肯定让人学做一样的给你。” 江立卓正垂着眸,忙于拆开鸡翅。忽然,他懒懒地抬眼,他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大哥。 而对方正坐得腰板挺直,低头吃饭。 “江宪,”爷爷已经谈完话,下巴略微努了努,向门口柜子上的纸风车。问,“那是什么?” 老人家可不认为江猷沉会喜欢这种东西,江立卓也是这样想的。 江猷沉放下了准备夹菜的筷子,“一位荷兰的叔叔问我们路,为了谢谢送的。” 先不提事实,“我们”这个词就很有意思。 叔叔姑姑们听见了,不得不佩服起来,“我猜是小宪和他交流的吧?”又笑着问江猷沉,“用英文吗?” 被问的人了点头。 于是江立卓的妈妈说话了,“还是瑛沛教得好,每年带小宪到美国过假期,真的很英明。听说还会去参加夏令营?” 江家的男孩是要回吃苦,但十岁是不是过早了? 江立卓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年前被他爸带到部队里过了小半月,他倒是没哭喊,但他的叔伯们都觉得算锻炼。 王瑛沛颇为温和地笑,“可能是小沉在那边待的时间多吧。今早听立卓念的那首英文诗,启蒙做得也很好——我记得立卓说过他喜欢户外活动,我觉得他们两个要是喜欢,今年暑假也一起去加州过。而且,如果小沉能有个伴就太好了。” 江立卓的妈妈笑起来,两个女人紧接着聊了许多。 其实江立卓的眼角有隐约的抽搐,因为这位只比他大半岁的大哥。 而江猷沉更关心他爷爷。 刚才大家聊到这件事都在发自真心的赞和,只有老人家,看着纸风车皱了皱眉。 彩色的,细木作为木棒的风车。 ——和这里装修蕴含的气氛是如此不同。 于是江猷沉想了想,抬头看向这位曾经的江老司令,说,“爷爷,我接过那位叔叔的纸风车之后,有让张叔检查过。” 张叔就是和他们去天坛的警卫员之一。 缄默间,常年不怒自威的江老司令移眼,盯视江猷沉的时间比平时长一些。 此刻,江立卓坐在侧面,他远望到老司令有些满意地对江宪说话,和平时一样。 爷爷很少笑,但他确实心情不错的样子。 这一夜,夏夜的晚风轻轻挟着夜来香的气味,拢过清凉进了室内。 度过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要回北京城内,继续工作或上学。 江猷沉敲了敲门,走进父母的卧房时,并未看见父亲。 母亲坐在靠窗的贵妃椅,她穿着特制的细法兰绒睡袍,避免着凉。 她从低垂着的眉眼刚抬起,还留着些温柔,手在轻微抚摸着起伏的肚腹。 江猷沉在静默间走近室内,手里的彩色纸质风车轻轻地转动。 C3:牛奶盒 十岁的小男生每天学习,同时也兼顾好自己的运动爱好,上学前一定不忘带走早餐和一盒高钙奶。 他的面庞也越来越脱离稚气,鼻翼和眉骨的轮廓更加深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时自己孩子向某些人的目光,总是有些批判性的冷厉。 所以王瑛沛忽然看到他手里的风车时,有些惊讶。 “你爸爸刚才去了书房。”王瑛沛的声音比平时低与和软,但刚好能让江猷沉听见。她说,“可能很晚才来,你的话我帮你记住,晚一些传给他吧?” 江猷沉颔首,又表露出了不满意,“爸爸不守时。” 王瑛沛笑了笑,”如果是你,会提前想到去书房吗?” 江猷沉点点头,当然。 王瑛沛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笑了。 ——对啊,老爷子的关系,江宪比他爸还好。而江穆清是要等到有人来请,才愿意去书房。 今晚照例,江猷沉要向他们“述职”白天做的事情,他的思路很明晰,从总体、主线来言。 王瑛沛最后会帮他评估一下,一般几乎是赞同,也会从长辈的角度帮他思考问题。 这有利于江猷沉培养自己的演讲能力、在监督下自我反思,理清主观或客观的是非,最重要的,是能巩固亲子关系。 随意地聊了几句,到了江猷沉该休息的时间。 王瑛沛也准备打开旁边桌子上的立式音响,播放那着舒缓的音乐。 “怎么了吗?”王瑛沛看着江猷沉站在那里。 他似乎一开始就有什么话要说。 江猷沉认真地疑问,“这些音乐,会对她有帮助吗?” 这些音乐尤其低缓,尽力模仿自然之音,比一般的胎教音乐还要使人平静。 母亲坐在那里,这位在职场上游刃有余的女性,头一次找不到什么确切理由来回答。 “会的。主教还祝福了她。” ——语气干干的。 一位精神世界饱满的现代女性、兼高级知识分子,什么时候会忽然有了宗教需求。 是在她去检查胎儿健康状况,听到医生略微紧张地朝她说,“您的孩子的大脑发育可能会存在异常。”的时候。 不是畸形,而是异常。 她的丈夫、儿子都有江家一脉下来的优势基因。 现在厄运来了,她没有得到恩赐。 而是继承了江老将军在战场上杀戮的血腥、残忍,杀人不眨眼的暴戾。 她的名字叫“江鸾”,他们觉得她会像凤鸾一样娇俏,然而她的生命本来就夭折了一部分。 靠近母亲的腹部,江猷沉手里的彩色的纸风车,在晚风里转动着卷叶的角,像染上彩虹颜色的干净的叶片,带动中带出轻轻的声响。 “她会听到么?” 他问。 王瑛沛笑逐颜开笑,“会的。”她家小男子汉在逐渐长高,他的懂事一半来自家教,一半其实是自己的要求得来。 夜的寂静里,风穿过矮松树、床沿外的夜来香、桌上的金纹雕刻花瓶。那时候,一些都如此平静、安稳。 江猷沉的关心让人不觉欣慰,母亲放松地笑笑,“你会照顾好妹妹的,对吗?” “会。” 不假思索地,他轻轻地点头,夜风拂过了额发。 后来在无数次、无数次他希望把她彻底毁坏的时候,这个虚妄的承诺才浮起来。 ——在心底里,江猷沉并不希望她总记得,自,己,是,江,鸾,的。 C4:薄衬衫 [ 旁观者 ] 江鸾出生于一个乌黑的雪天凌晨,低哑的树枝干岔在医院走廊玻璃窗外,一片漆黑,仿佛预示她痛苦人生的开始。 在孕期,王沛瑛怀有对胎儿未来的焦虑和恐惧,压力过大导致早产。 医生在生死关头救回母子两人,保存了一截剪断的脐带。 如果有意外,脐带中的血可以供给这个出生时心率不平稳的婴儿。 那一天,天光永远都到不达一样。婴儿的哭声穿过产房门,比起哇哇无助的啼哭,更像一直绝望、长久、尖锐的哭嚎。 江鸾因为早产,进了保温箱一个多月。哭闹频率远比普通婴儿高。 在王瑛沛设想的抚育中,婴儿需要拥抱、母亲身上的味道来安抚、来建立母子联结得到安全感。 而直到一个多月后,江鸾才被抱出保温箱。 母亲以为婴儿也会安适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于是当这个生命体在护士怀中持续扭动,被移给王瑛沛时,她是满怀期待和慈爱的。 可并不是。婴儿持续地啼哭、四处抓挠——粗暴地扯她的衣领,要从自己母亲的怀里掉出去。 王瑛沛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其糟糕,无法分泌出母乳。自己作为母亲本可以给她的抚慰和哺育毫无作用,再加上孕期一直有的压抑,母亲内心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不该把她生下来? 于是王瑛沛更加崩溃。 同时,有接近半个月,江穆清只能在晚上抽出时间来医院。 因为王瑛沛早产,江穆清休产假的提请还没递出去,上边就突击廉洁检查。江穆清需要随时跟随进度,布置任务和每日例会并不按照正常作息时间,昼夜颠倒地听取完审查。 当江穆清终于步入医院,得以安慰自己的妻子,试着抱起婴儿时,也发现了自己女儿的抵触。 他没说什么。 所以,当已经听闻这些正常家庭不会出现的事情后,江猷沉抱起江鸾,看着婴儿对自己身上气味的依赖,觉得奇异,甚至是怪异。 当时他走进病房,母亲和江鸾刚结束午睡。 这次看到婴儿醒来后,还有些明亮着眼睛打量四处,倒是意外。 王瑛沛叹口气,“一直哭闹,就给她喝了一点口服镇定剂才睡着··· ···”看到江猷沉的表情,她补充道,“这个对新生儿无害。” 休息片刻,到了婴儿要吃奶的时候,又开始了哭闹。 而王瑛沛用奶瓶给她喂奶,极度压抑自己的表情,痛苦已经在一个临界值。 一直以来的劳累也让她几乎没有力气。 “我来吧。”少年说。 很多简单的事情,江猷沉通过观察就能习得,比如怎么抱一个月大的婴儿。 而王瑛沛一直在一旁紧张地注视。 江猷沉握着奶瓶放到她面前,小家伙倒是意外好奇地盯着他,不知不觉间吸吮完了。 江猷沉把奶瓶递给一旁的护理,要把她放回床上。 “啊——!” 她尖叫。 江猷沉明显是愣了一下,迟疑着没动。 她讨厌所有的人触碰,却不想从他怀里出去。 等她平静下来,他低头,注视着婴儿开心的面孔。 两双一样深黑色的眼睛对视。 他皱了皱眉。 这个生命体,在被确定不会被抛弃后,慢慢地平复下心情。握持着她哥哥衬衫的门襟,不顾排扣硌到了,攥的力度越来越大。 他看到她在贴近自己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衬衫,更仔细地嗅到了什么味道。然后,“啊——”地,发出正常婴儿略微好奇时的表情。 ——这种感觉是十分诡异、奇特的。 颜色雅淡的病房内,空气都尤为安静。 江猷沉的表情越来越复杂与抵触,下一秒要移过眼,把她抱回去。 已经有些疲惫的母亲,专注和紧张间看到了江猷沉的表情,说,“··· ···不要让她觉得不安全。” “好。” 王瑛沛沉吟了片刻,他到底是个十岁的男生。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这个你并不了解。其实,你对婴儿每一个关爱、回应的细节,都会产生影响。小宪,不要让她有不安全感。” 而她的语气也有些悲哀。 ——一个母亲应给与的,居然要让只因身上有特殊气味的哥哥来照顾。 在软沙发上,江猷沉把胳膊稍微降下来,不过仍然以一种十分小心地力度抱她。 怀里这个让大人摸不清情绪来源的婴儿,这次反而顺着把头放下来一点,继续“呵、呵”地,看着江猷沉,而对方还是平静,又像在想什么。 但后来也很明显了。他长她十岁,完完全全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这不是畜生是什么? 之后,他们发现,江猷沉怀抱着她一次,她不会再啼哭和闹腾,能持续三四天。 于是江猷沉每天都来看她。 C5:樱桃酱 c5 《园》 [ 旁观者 ] 这样的联结从父母身上转移到了哥哥身上,每次抱着她,江猷沉确信存在着一种异样的错乱感。 可得益于这样的联结,江鸾这种天性淡漠的,意外地在心理和生理上,都十分依赖哥哥。 等她长到3岁多一点,开始会活蹦乱跳地走到自己哥哥面前。 她抬头看着个子很高的哥哥,意思是要抱抱。 因为哥哥现在有空了。 哥哥的作息十分规整,空闲的时间也渐渐被她弄明白:每天晚饭后、周日打球回来洗完澡后。 然后可以抱着她逛家里、宅院。在哥哥的怀里,她可以有更高的视野。 晴天傍晚,经过点灯的复廊。江猷沉带她走出餐厅的院落,院墙漏窗是木质结构,他们去往后山的辽阔花园。 他带她游过假山和池岸之间,低头就能看见里面洄游的锦鲤,浅金色和明黄,揉碎了山泉的水波。 在入花园的亭口,仰头时江鸾还可以望见这座园林里,越过明绿的箬竹和葱茏的古树,那座像林山亭台一样的,瓦绿镶金的俯瞰亭。 如果问江鸾关于在老宅最深刻的记忆,她会说,树、水池,还有哥哥,他们都像迷宫一样的辽阔。 不过很显然,这座肃立百年的幽静园林,不只是他们两个人。 每当江猷沉把江鸾抱下来。垂落的手,未并拢的四指,朝身后的她挥一挥,就是只能走路了。 如果游到了最深处有昙花与桥的院楼后,就是要回客厅。 这个客厅依照旧时中庭的框架,融合了现代典雅的新中式装修。中庭一向是古代合院的会客厅,但缺乏舒适和保暖性,父辈们重新设计和构造了副楼。保留中庭为中心的主楼部分作为会客、宴请,而副楼主要用于起息、家族内娱乐。 于是在小江鸾的认知里,似乎全天下苏州园林里的园舍都是如此:外面是二层的黑青砖瓦,里面摆放着古色古香的家具,还有本来就存在的地暖。 “哥哥,地暖是古人发明的吗?”刚进门,江鸾就这样问。 哥哥太高,她说话声也大。 因为她说话声大,客厅里的几位长辈也听到。 大人们愣了下,随即哈哈笑起来。 长辈们耐心地向她解释,江鸾尤为乖巧地点点头,显示出一种格外懂事的态度,随即马上转过头就要找哥哥。 “小江鸾儿,找谁呀?”清晰的少年音,北京话的儿化音明显。 江鸾一听就从座椅上歪过头,还气鼓鼓地皱眉。 江立卓。 其他弟弟妹妹都很喜欢江猷沉和江立卓。 她不喜欢江立卓,那颗三岁的小脑袋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 江立卓比哥哥矮一些,弯腰看他,平和地微笑。 她有些坐不住,看了眼客厅长座椅,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哥哥。 叔叔和阿姨们在聊天,根本无暇顾及这边。 等江猷沉从厨房端着一碟北京水蜜桃出来时,正看见远处,江鸾使劲儿往座椅上下来,踩在地毯上,朝自己跑来。 江猷沉看了一眼被她冷落的江立卓,立即朝江鸾的面色露出不悦。 江鸾吓得直接站在原地。 一分钟后。 江猷沉把碟子放在扶手椅中间的茶几,她被抱回原处坐好,垂着头用叉子那碟切好的水蜜桃,上面还撒了樱桃酱,他听到自己说喜欢吃樱桃酱才去买的。 而江立卓坐在扶手椅另一边,帮她把碟子推得更近,笑着问:“江鸾儿,不喜欢哥哥呀?” 语气里还有些无辜。 而江鸾没吱声。 要是现在江猷沉没在场,她肯定会歪过头,哼一声。 江猷沉鲜少被气笑了。他探身过去,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沉声问,“怎么和你立卓哥哥说话的?” 江鸾身子抖了一下,被吓的。 江立卓也慌了一点,“吓唬吓唬得了,不会真打她吧?” 江家的人,哪个小时候没被打过、训过,怎么你江鸾就金贵了? 江猷沉话回的是江立卓:“没打过…. …但犯错就必须挨罚,没有谁是例外,没有谁金贵。”眼睛看的是江鸾。 等他慢慢支眼看向江鸾,果然,准备开口解释了。 如果吓唬管用,他也犯不着过于严厉要求她。 他把语气放的缓和些,问,“江鸾,我是不是说过,要尽量表达出你的想法?” 江鸾点点头。 “所以为什么不喜欢我呀?”江立卓以微笑鼓励她,十分耐心地和她沟通。 小孩看了江立卓一眼,想了半天才理清楚,她说: “江鸾喜欢自己(被)叫(作)江鸾,因为哥哥这么叫。” 这话吐字清晰、振振有词。一时间,除了这里的三个小辈,路过的六叔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猷沉愣了愣。 【专有物品。】 于此同时,有个声音在他心内这样响起。 六叔刚拿起《自勉斋随笔》抄本,在停住身形时顿住,把目光投向江鸾。 小孩十分期待地看向哥哥,眼底的雀跃在跳动——表扬!表扬! ··· ···而江猷沉不知道为什么,古怪地盯着她。 江立卓思索过来了,这个“哥哥”在江鸾儿这里是专称,只指江猷沉。 “··· ···但江立卓仍然是你的哥哥,他对你也很好。”江猷沉顿了顿,他说话一向一针见血,“另外,以后不能再叫‘立卓哥哥’,都要叫‘哥哥’,听到么?”末尾音是疑问句,但语气落得不容置喙。 江立卓摆摆手,“大哥。” ——他大哥这样,好像爷爷复制版。同为初中生,他真有点儿没法习惯。 这时,语调平和的六叔加入了话题,“铃铛说的意思,应该是喜欢被叫“江鸾”,而不是‘江鸾儿’吧。”他温温地笑道,“我和小鸾解释过,为什么我们家里大多数人说话都不带儿化音和吞音。“ 江立卓哦了一声,“小公主没出过象牙塔,觉得我这种大院里出来的粗野啊?”颇为无奈。 她看向六叔,忍不住赞同地点点头,对对对! 江猷沉在一旁,他的表情影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 父母针对她病情的家庭治疗已经悄然开始,用最温暖的话语和关爱来保护她,让她远离暴力。这是初有成效的:她觉得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江立卓是“鲁莽”,不愿意亲近。 ——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不远处的长辈们也了解了这个玩笑的始末,就此开始话题,江猷却迟迟未参与进去。 他平静地坐在一旁,看着3岁零7个月的江鸾在笑嘻嘻,露出些狡黠,参与大人的话题。 而大人觉得她可爱,还有聪慧的势头。 总归,她是江家十分健康的新鲜血液,讨喜、被给予爱和保护。 一切都是如此平和且安详。 江猷沉比同龄人要懂事更多,在他沉稳冷静的性格下是一种谨慎的理智运作,他会用最公正的方式为人处世、争取名誉。所以长辈叫他江宪,他最适合持掌宗族和章法,为他的羔羊们提供正途指向。 而某天,他在给自己犯下的唯一错误复盘时,他回忆起了当时在阴暗角落长出来的想法。 这是不是他的道德其实也低劣的证明? 可仔细一点,从这个想法开始播种时。 ——母亲把本可以努力一下,说不定能和她产生的联结的机会,给了他。 ——父亲在内心底,其实并没有母亲的心疼,而是想把她引导一条中间的道路。父亲看到了她的前途。抛开尚未发现的才能考虑,她的性格很适合从政。 无意间某种权利让渡给了他。 “权利和地位会消磨掉同理心和道德感。” ——真正让他踏出某一步的时候,不是他怀疑自己可能存在的缺陷 而是权利,凌驾于她生命、精神上的权利。 多年以后,在这座存在接近半个世纪的宅院深处,在他的书房,他抱着自己的亲生妹妹,把她抱在腰上,贴着门,一遍遍地用力肏进那小小的,已经非常不堪的肉穴。看着这个的小东西挂在自己身上,头顶着木门板晃动,频率是他的抽插。 小江鸾和他抱怨,今晚爸妈回房休息的时候好晚,不然可以早点见到哥哥。 他的很嗓音低哑,训道,“不能说爸爸妈妈的坏话。” 他空出一只手,力气仍有余,捏着她的下巴,叫她直视自己。 江鸾忍不住娇哼了一声,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在做爱的时候,还和往常一样直视自己呀。 她又控制不住地泄了一塌糊涂,慌乱地抱紧哥哥的脖颈,那些黏糊糊的东西要出来了,哥哥说弄脏地毯要罚她的。 须臾,迷茫间,她听到哥哥说,“——你要感谢他们。” C6:棉花团 C6 《园》 [ 旁观 ] 出于对江鸾成长的考虑,江穆清和王沛瑛并不打算不让她接受常规的学校教育。 而到4岁那年秋初开学时,江鸾才得知自己不能去上学。 那天,她朝教算数的家教老师和佣人撒了个谎,自己就悄悄跑出书房。 老宅比假期时安静,不用绕开人就可以走向后花园。 顺着深绿的常青树林,沿石子步径走后花园正中央。 一座楼阁的地基,两翼修砌有浅色石砖的路,她一步步爬上去,最终到了整个宅子最高的地方。 她终于能仔细观看楼阁内皇家园林式的漆绘。 而楼阁完全融入了林间的幽深,四平八稳地立在林海之上。 她设法攀上了俯瞰亭正面,扶住上面的雕刻着龙和凤的栏杆。 ——整个淡青色砖瓦、郁郁葱葱的江家公馆都在她的脚下。 而整个玉渊潭,另外两家公馆的地势都未修得如此高。 视线可以延展至整个北京城的西北。平阔地直至天际线,一切都笼罩在烟青色的雾里。 江鸾双手握住木栏,那天,她的眼中舞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只可惜——那只是一直短暂的快感。 她撒谎逃课后,被领回去受罚。 她发现了爷爷,这个宅子最威严的人,对自己的态度是——“讨厌”。 之后,她还会和比自己的孩子抢玩具。 有次周末,二姨家的江霖,大她6岁的姐姐和她讲道理。当时站在中堂,部分长辈坐在一旁。 江鸾本来就讨厌江霖,爸爸妈妈叫哥哥为“江宪”,她的小名是铃铛,本来也该被叫“江铃”,都怪江霖抢走了她的名字。 她不知悔改,不顾有多少人在场,随着江霖教育她的话越来越义正言辞,江鸾眼神里充满冲击性,快要跳起来。 忽然,她又顿住了。 她想到了一潭深深而平静的泉水,名字叫江猷沉。 又是烟青的雾。 深秋的围墙外,那群黑色燕子的风筝,好像带翼章鱼在云中遨游。 江鸾收回目光,垂落视线,几片白蜡的落叶掉入池塘。 她坐在台阶上。 头顶的云是大气层瓦解的碎片,地上那团肮脏的棉花团也是,只是蘸了点血。 章妈在后面的屋内不知道在翻找什么,终于出来了。 妇女的目光十分紧张,握着她小手臂内侧,那长长的一条被擦干净的血迹。她帮小江鸾贴创口贴。 “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会自己割伤自己呢。”章妈唉声叹气,一脸心疼,又招呼一旁的林姨去通知江老爷子。 “不要。”江鸾喊道,须臾,又加了句,“好不好?” 哥哥总会这样询问她的意见。 “他会罚我。”指她的爷爷。 林姨转过头时,正好看到江鸾那双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有些可怜巴巴。 女人叹了一口气,朝小孩儿点点头。 半个月后,在北京秋季的某天,她听说哥哥要来了。 于是坐在中堂,摆弄着手上的彩色积木,从清晨到中午。 都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坐得住。 深秋的中堂有凉风灌进来,王瑛沛就抱来一层薄毯盖在她身上,又离开。 有佣人端着一碟黄澄澄的柿子放在她旁边的茶几。 江鸾就这么盯着那碟柿子,浮空的视线,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围偶尔有人经过,小孩子们闹玩的笑声,但并不大。 她伸出手,薄毯从肩上滑下去,要落到地上——她双手捏着一只柿子,顿了顿后,力气忽然加深—— 王瑛沛走过来的声音,进了中堂。 她的手松了松,放回柿子。 女人微笑着在讲电话,一边弯腰把毛毯拉起来,帮她盖回去。 母亲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打着电话,“··· ···嗯。而且呀,铃铛今天从早上就等你了,··· ···你和她说两句话。”她把手机拿到了江鸾耳边。 江鸾没说话,对面也很静默,在等待,只有车平稳行驶时的风声。 不过对方先开了口,沙哑的少年声,“很想哥哥?” “昂!” 王瑛沛歪了歪头,有些惊喜的意思,她来的这几天都没见小铃铛笑过。 听到妹妹特别上扬的音调,江猷沉也笑了。车穿越两边的参天大树,经过了三座公馆的门禁,他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江鸾站在大门外,被王瑛沛牵着,自己都忘了这是第一次和母亲牵着手。旁边还有两个佣人,来帮忙搬东西的。 当时公馆的大铁门到正门内侧,正午透亮的阳光照在银杏树散发金黄的光。她盼到了短暂的秋假,他回来了。 因为整个暑假江猷沉都在加州。王瑛沛和江猷沉的部分母族主要定居地。江猷沉去“度假”,更多是锻炼和旅游。三舅带江猷沉去射击场用真枪实弹射击,等江猷沉成年,他们还能一起去中西部或北部野原里狩猎。 没人告诉小孩具体的情况,小江鸾心中憋着气度过了整整一个暑假——她知道,他们带哥哥去玩,甚至带上江立卓,唯独不要她。 如今哥哥回来了,又带礼物给她,她的气好像又消好多。 一辆挂着双红旗的深黑色红旗L5驶入公馆正门,半降下的车窗,江穆清单手方向盘,朝后面说了什么,大概是他一会把车开到后面车库。 北风吹过,银杏叶落了一地,尝试着踏下台阶的江鸾又收回脚,太冷了。 后座先开门,江鸾看见哥哥走向后车厢。 她刚才那点眉头舒开了,因为发现好几月没见到哥哥,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当时在忙于初升高的江猷沉,在年级里的身高就数一数二。又因为常运动,被邀请过进校运动队。现在他穿了件版型挺括的黑色呢子大衣,拉着袖子去打开后备箱,防止弄脏袖子。 朝车的后备箱走来的两位佣人比自己年纪大,江猷沉礼貌地朝他们点点头。他站在车边,垂眸看向后备箱,示意哪些礼品易碎要小心。 打点完,他从中提起一件特地包装好的礼盒,慢慢向大门口等着自己的小孩走来。 江鸾抬头看见挺立的大衣领子,和他的下巴,还有他张口轻声唤,口型是“江鸾”。 她欢心地挣脱母亲的手,像一只归巢的鸟,小跑过去。 江鸾是被一只手抱住她臀部以下,藏在哥哥的大衣里进的公馆。 “哥哥是练了臂力吗?” 大衣遮住了阳光,她开始卖弄知识时,看向自己的眼睛大大的。 江猷沉低头看她的表情,乍一看是求知的好奇,其实是在期待——邀功。 于是他只能赞美。 “嗯。你从哪知道的‘臂力’?” 而心里想的是,这个小东西太好玩了。 一家聚在一起,给孩子们分发礼物,小孩们围着江猷沉问东问西,江猷沉哥哥懂的东西总是很多,他学习优异,是孩子们的榜样。他又对每个孩子又施以一种和其他长辈不同的关心,大家都喜欢他。坐在客厅的长辈们,忙于在聊天间互相了解近来情况。 等聊到的江鸾时,能看到,老爷子明显是不太开心。 C7:大衣领 到下午,刚归家的江穆清要去主书房和老爷子汇报情况,不过就不是家里长短了。 庭院主楼偏僻的人造湖边,江猷沉坐在某个阴凉的走廊尽头边,单翘着腿,上面放着电脑,查询不久前参与的数学竞赛的排名。 江鸾在屋内,开着的房门,偶尔传来她和绘画课老师交流的声音。 过了一会,主书房的电话打到他手机,让他,“去书房阅览室整理出‘江鸾的簿册’,来主书房。” 这个薄本有意思了,它记载了每个月家族成员关于,在那座藏书丰厚的阅览室里的,借阅记录。 可这个簿册的排序不是按时间顺序,而是按照家庭成员的名字排列的。 这还是江猷沉第一次知道这样的存在,等知道这样的存在,在管理阅览室的佣人的协助下弄出来这些,还不禁叹了口气,江鸾,你那点脑袋瓜是多大的本事,还要爷爷这么大费周章地查? 他快速浏览了下江鸾近一年的记录:各种各样的童话绘本,儿童看的虫子和植物的图鉴。 还有没看完就退书的记录: 全部是那些传统美德的故事。 那天,他走进了那间陈设古色古香又简洁的大书房,至少看起来如此。 然而书房的墙壁是特质的,必要时,可以隔绝从外进入的信号。 江穆清往沙发后靠,交迭着腿,拧着眉,只是说,“小孩子不懂事而已,爸您较什么真?” 伏案翻看完簿册的老人抬眼,开了口,“书不看完,传统道德教她的诚实、正直、团结互助、尊老爱幼,追求真理,勇于奉献;而她只看到了归属、立场、准则、范围、界限、序列。你和我说她不懂?”老人的语气十分笃定。 江穆清有沉默,要说出话的又顿住。绕过,说,“她可能是有点品行问题,长大了就好——” 老爷子打断了话,“品行问题是模仿来的,她身边谁有问题?”他继续说,“如果她仅仅是犯错,江家又有谁挨罚完,还觉得自己是对的?”老爷子的语气越来越泛着明晰的界定,“那天江霖和她讲道理,给她面子,她为什么还要顶撞?!” “··· ···那就是天生反骨,江家人都有。”江穆清语气平淡。 最终,这场讨论还是休止了。 在一旁观望了许久,江猷沉背着站在老爷子身旁,适时地,用一种深思熟虑后才有的缓慢语气说,“其实,江鸾喜欢看书,是因为她无法理解电视剧、电影里那些人为什么哭泣、互相往来。江鸾就是品行天生有问题、她和很多人没办法共情——医生说她可能患有反社会型人格。” 他们对此避而不谈,而江猷沉想,有些事情,必须得面对。 也是在这段再无其他人知晓的讨论里,江猷沉发现了爷爷、父亲和自己,对她这种人格的态度,完全不同。 当晚,副楼的客厅。 “江鸾今天都好好学习啦,可以拆礼物了吗!!!” 小孩开心地抓着哥哥的裤子,跳着看他,兴奋极了。 江猷沉看她扯着自己的裤子,问,“宝贝,把手放开,好吗?” “不。” “我有话和你说。” “嗯?” 她松开手,而哥哥蹲了下来,直视着他。 这会倒是乖了,但以后呢。 于是他开口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江鸾激动地忍不住再跳起来,要开口,又疑惑了。 她说不清楚她想要什么。 而江猷沉还怕她因此堵得慌。 天资聪颖说不上,她身边的人都是精英中的人精,而她的学习能力太强了。 但如果生性阴暗,在观察、学习长辈的行为时,会用一种错误、只符合她的人格发展规律来审视别人。万一她成了家族灾难的本事? 哥哥盯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自己,仿佛要看到她内心去。 那双和同龄人一样的眼睛,在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天性持稳的人,现在又能镇住很多人一样,总是毫无畏惧地和对方对视。 ——明明都是深黑色的瞳孔,她也胆大,凭什么她就没有。 她还在疑惑呢,哥哥就问她,“我们家哪里的视野最高?” 江鸾立即兴奋,“俯瞰台。” 他起身,轻轻勾手示意妹妹牵住,“我们去那里拆礼物好不好?” 然后和往常一样,他带着小孩和众叔父颔首后,示意离开。 月夜下的薄云在舒卷、分散,月光被一次次掠过。 站在木条的座位上,才能扶住栏杆看到下面,一片光线晦暝晦暗的辽阔宅院。 4岁孩子的礼物,会是什么呢? 江鸾揭开有些沉重的方形礼盒。 没想到是精美的工艺品,看出来造价不菲。它的镀金、象牙、银纹反射的光彩,比月光还闪耀。 江鸾把这个比自己手还大一些的袖珍玩具拿起来,他将盒子放在一旁。 江猷沉把她抱起来,唔,倒是长了一点,五官也越来越看得出是女孩子。 他的手托在小孩子的大腿后,让她正坐在自己的怀里。 江猷沉某种程度上是十分传统的男生,4岁也是个能明白男女有别的孩子了,他在想以后要慢慢减少抱她的次数。 她低头拿着袖珍玩具打量,转来转去。 今天妹妹忽然问他,“美国人是不是问候的时候都要亲嘴呀?还有家人也是呢!哥哥回家的时候会亲亲妹妹。”江猷沉倒是愣了下,看她的意思,觉得哥哥亲亲妹妹和拥抱一样。 可能是因为他经常在那边,又没带上她,小孩子有点向往美国,看电视的时发现的。 他当时说,我们是中国人,习俗不同。过一阵子阿妈会教你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你要注意哪些事情。你要听阿妈的。 她确实长了一点点,心智上,生理上。 而江鸾对他投以疑惑的表情,“哥哥,这是什么呀?” “··· ···这是枪的模型,真枪可以杀人。它也是收藏品,你可以拿去典当行换钱。”他顿了顿,有意看小江鸾表情里的惊喜,果然,是说到“可以杀人”。 他想到自己的太爷爷,江老将军,最差的时候,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就冲锋陷阵保家卫国。 江家的后代都有不屈服的血性,尤其江鸾,不过她有点病理原因,且生不逢时,她将是一个杀人犯。 确实不能拿一位枭勇无惧的开国将领之一和杀人犯对比,但仅就苗头而言,他们确实有些相似。 不过,他们都对此避而不谈。 其实江鸾的治疗方法,经过验证后确实有效的,还有一种:适度放任。不过,在不同患者身上都有不同的年龄期限。 “想要真的枪吗?”他问。 小江鸾当然是迫不及待的点头。 他有意在让她释放出来,告诉她,等她长大一些,就可以拥有。 他倒是希望她喜欢用枪的,这是果敢、理智的方式。但可能她会更喜欢一刀刀划开某个人,听对方的惨叫,看那里面的内脏是什么样的。那他会怎么办?也是由着她? “在此之前,铃铛会乖乖和哥哥说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好好地听哥哥的话吗?” 小江鸾握着枪的模型,在他哥的怀里,得以俯视着下面巍然的江家园林。 “会。” 那晚在月夜下,即将到来的冬季的湿冷雨季前,江猷沉渐渐构想出了自己和妹妹的未来。 她在哥哥的大衣里,开心地用头顶去蹭哥哥的下巴,转来转去,去蹭他的大衣领子,为什么这么笔挺? 其实这么多天没见哥哥,他越来越来严厉了,对自己如此,对她如此,对家族里其他小孩子也是。 阿妈告诉她,江宪是长孙,要做他们的榜样,以后,他要管理整个江家,需要建立威信。她觉得他本来就不爱笑,这下好了,越来越会疏离别人,他的眼里不再会有只自己了。 不过这个不重要了呀,她觉得今晚就是两人的秘密,是哥哥特别额外的宠爱。 她并不明白自己这是在缺失的安全感。 不过,她后来明白了这件事也毫无意义。 ——因为她只能在哥哥怀里才能得到安全感。 江猷沉抱着妹妹,心情好了一点。觉得江鸾乖起来的时候,就像一朵藤本月季自己收敛起了刺。 C8:巨齿鲸 [ 旁观者 ] 不过这种开心的日子是片影罢了。 她目光可及的那点在老宅的记忆,很快随着她的生命消失怡尽。 某些事情过于冗长。 或许触及了心底某个刺,只要回想起来,他填满山谷的恨意,像那只月季与苔与夏夜的苍蝇一样,很多时候,在江猷沉的回忆里,只有她的残骸,散发着沟渠里流出的味道。 短说的话,就是江鸾诱惑她那位藏得挺深的、有恋童癖的画画课家教老师。 而稍微在延展哪怕一点点,江猷沉那种仇恨会又一像火灾一样蔓延,灼烧所有目及之处。 那是暑假刚开始时。 章妈打电话来的时候,是正午,江猷沉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东西,明天要去野炊。 接了电话,章妈说,“小林今天在江鸾儿的书房看着她上课的。后院送菜过来的小伙子下来没注意,栽了个跟头。她闻声出来看,帮忙把人搀扶送去包扎,也才离开一小会儿··· ···她说··· ···5分钟吧,我发现她怎么没去看铃铛,就过去。”说到这里,江猷沉都没预想到下面是什么。而章妈说话的语气十分紧张,有些害怕和恐惧,声音都收了下,“我过去的时候,就,就发现,她、站在家教老师的腿面前,和她比划,她笑着和老师说什么,‘一个横躺的长方形,下面两条竖线,是··· ···是,”章妈说话声差点咬住舌头,“‘是老师的腿’。” “··· ···”那边沉默了半晌。 许久,许久,他说,“知道了。” 然后挂了电话。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江猷沉没有给一句解释,中午听到消息,到北京的时候已经凌晨。他在飞机上花了近11个小时思考一万种弄死江鸾的方法,最后得出最可行、最无后患的一个流程。 而这期间,在监控里,那个不像个人的东西,整个下午、晚上的情绪,都处于兴奋刺激和精疲力竭之间。 整个家族的耻辱,败类。 11个小时的飞机,凌晨江猷沉回到在市中心的家中。他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然后拿出了自己的电脑。 这时候父母的电话也打来了,问,“陈叔说把你送到家里了?我以为你要直接去你爷爷那。” 他打开电脑,一边敲着id进了什么网址,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我看看我房间有什么玩具,可以带过去给她。”他抬眼看到一个论坛网站的联系人栏里,果然躺着那位永远显示在线的人。继续解释道,“··· ···可能她看到不是爷爷家的玩具,会觉得开心。她好像··· ···觉得一直呆在那边,心里有些闷。” 他一边打着字,一边和父母说话。他想了想,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爸,其实··· ···铃铛不是第一次自残,之前在家里就有人和我说过,她站在俯瞰亭,是想往下面跳。” 他们都有些震惊,并且沉默数秒。 “她最后告诉了我原因——原话是,‘待在爷爷这里太难受了。’”听到电话那头父亲的沉默,江猷沉猜他在皱眉,在思索。而母亲会很难受。 “她现在还能听我的话,我想好好和她谈谈。” 父亲开了口,朝他嘱咐,“如果铃铛不愿意待在公馆的态度不是逆反,而是难过的话,我们明天就把她接回来。” 他应了声,而这边,几行文字的交流已经在静默间传递完。 他把身体靠回沙发,扫视了一眼客厅,看到了右边远处,玄关的相框,一家四口全家福。 父亲已经没再听电话,只留下母亲的声音。 王瑛沛十分安慰地叹口气,“江宪,一会打车要小心。” 这时候的北京城安静很多,辽阔的首都,楼层都不高,没有繁华都会的灯柱在夜空扫过,只有平静的夜间金色的霓虹光。 江猷沉朝对话那头嗯了一声,“我同学和我一起过去。”但也没说这个同学是谁。 他的手指轻轻的拂过相框的边角,正要挂电话。 忽然,王瑛沛笑笑,“咱们整个家族,当哥哥的,只有你能做到这样。” 为了安抚她不自杀,取消夏令营的项目,一个人马不停蹄地坐飞机过来。 忽然,王瑛沛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推到的声音,很轻微。 是相框。 江猷沉的语气永远是沉稳而平静的,“她是我妹妹,应该的。” 他的嘴角露出一个玩笑的意味,但是,这丝笑容在还未达到眼角就彻底消失。 凌晨的冷风刮过京城二环内某个光线昏暗公交车站,只是初中就个子差不多一米七的人,戴着帽子,把灰色运动服的衣领拉高,他又看了一眼腕表。 公交车站,又一趟晚班驶离。 他站在那里,心里觉得大概有了八分多钟,估算方式是夏令营里学来的。 此时,路上的行人几乎没有,只有酒鬼口齿不清地骂着什么,步伐不稳地往前走。 12:34. 在他身后右侧的朝街巷口,已经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把目光略微往左侧路边过去,一辆新的晚班公交车应该来了,还没见影。 这个公交车站一共就两次晚班。 江猷沉抱着手,坐在附上了些灰尘的铁条椅上。 上面的立交桥划过私家车,他心里叹了口气,得早点考到驾照。 榕树下的影子遮挡住很多光线,当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从后面绕过,带着帽子的江猷沉略微抬头。 江猷沉那年快15岁,在那所国际初中同级里数一数二的高。从背后看身高和体格,还有走路时迈的步调,确实会让人觉得他刚成年。 但是看他的目光,如果是长期混社会且经验老道的人,还是看得出那种,少年人的青涩和刚脱离幼稚的五官。 所以,当这位身形十分健壮的男人,胡子拉渣、戴着墨镜遮住一半脸、花格子衬衫,看到这位戴着帽子,扫视了一眼后,迟迟未坐下。 江猷沉向左略微侧目,余光看见停顿在那边十字路口红绿灯的晚班公交车。 而江猷沉早注意到了,他坐着,位置比男人还低。侧眼抬头时,那双深黑的目光就毫无畏惧地和对方直视。 有些东西可能自信一些,确实会拥有。但你觉得一个没亲自握过枪、没试试和野熊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夜宿帐篷里的少年,会这样目视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成年男人吗? 这个男人最终还是坐到了江猷沉不远处。 公交车慢慢驶过来,挡住视野。男人靠近江猷沉那边的口袋,朝铁皮座椅上划过去一包东西 而对方也划过一迭钞票。 其实这个时候,没人知道,江猷沉揣在另一边的手,攥紧的,才慢慢松开。 上面全是汗。 坐上公交后,江猷沉没急着去换乘出租车,而是在南边的二环和三环之间,在某一个繁华的居民区停留片刻,再搭了一辆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他才进了公馆的门禁。他绕着围墙翻进后院,抬头看见某个靠树的房间。 他从来没注意到她的房间离自己的那么远。 最后他还是只能走室内,去撬锁。因为室内走廊摆放着很多装饰品,有监控。他觉得更麻烦,他在市中心的家的时间得改,这个也得改。 但他真的等不及了,江鸾必须死。 江鸾忽然的胳膊肘的静脉疼得一刺,从自己的床上醒来。 一片黑暗。 并且,有个什么目光,沉默的,在黑暗里凝望着他。 什么人坐在那里,好像很久了。 她害怕地挣扎,对,是挣扎,但她看不见,也说不了话,被胶带贴严嘴部,手脚好像是被绑住了。 是鬼压床吧,可感觉好真实。 他就坐在那里,看着她一直、一直地挣扎。 一个还没他到膝盖高,4岁零六个月的儿童,邪的不像个人。她的家教老师当然得死,毕竟对方肯定也不是个正常人,还想低头来亲她? 但他现在更恨她,这就是他的妹妹,他的至亲。 离镇定剂的起药效还要几分钟,这时候她就毫无意义地挣扎,声音太小了。 微弱的动物。 他一开始买的注射剂有两种,不过,在进了她的房门,看到她那张熟睡的中颇为安恬的小脸时,改主意了。 ——怎么可以死的这么舒坦。 他要亲手掐死她。 掐断她的颈静脉,让她呼气道完全和头部分离。 他几乎陷入一种疯狂,只要坐在她床上,手尝试比划着。结果发现,仅需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握住那一小节、白白的、微弱细瘦的脖颈。 手又收了回来,这次是戴上了他自己的冬季手套。 天,软的,原来她的皮肤这么软。 撕去贴在她嘴上的胶带,压迫喉咙筋骨时要排出这部分空气。 他的双手不断加深的力度,看她即使在睡梦中也痛苦的面孔,张开嘴大声、大声、用力地咳嗽,咳出口水,他猛地用大手拇指摁住某处软脆的部分。 这个小东西开始窒息。 她的舌痛转动着,完全无意识间,被遮住眼睛时。 吐出最后一口在喉咙的气,“哥——” 【江鸾喜欢自己叫江鸾,因为哥哥这么叫。】 江猷沉手上加得更深,瞳孔完全病态地晃动起来,“闭嘴。” 微弱的、转着牙齿边才发声、快辨不出音的:“哥哥——”真夜里漂游的声气。 江猷沉把手猛地松开。 他坐在床边。 无力地弓下背,弓下背,不敢再去看她一眼。 他把头埋进双掌内,维持着这个动作,从未弓下脊梁的人。 看吧,这就是他们眼里最正常的人。 看啊,凌晨的天光是不是升了起来,你听,那些为自己最后一次变态的蛹在欢呼。 她是错了,她会考量结果吗? 你和她好好讲道理,她难道不会听吗? 她不知羞耻的行为,为什么让你第一次这么疯狂? 你在做什么打算? 没有了生理刺激,小江鸾又再次昏睡过去。 江猷沉那晚上一直坐在她身边,15岁的少年,眼底的茫然才像同龄人。 他仔仔细细地审问自己,如果不是江鸾,如果不是妹妹,这些事情会不会发生? 他不知道。 最后他决定把她这个长在自己心脏上的畸形组织,割下来。让她离开江家,离开自己,永远别相见。 江猷沉把她悄悄带走,父母以为她失踪。而江猷沉把她藏在京城某个角落住处,找人给江鸾催眠了失忆,要她彻底忘记自己4岁多前的一切。又转而送到了SOS儿童镇,一种类似于家庭模式,镇上每间小房有两位看护阿姨和四五个孩子的儿童收容机构。即使这里比孤儿院的生活条件好很多,他也不愿江鸾多待,有一点点感情和生理失调。 然后他花了十多天,在父母、江家翻遍半个京城的时候,又去翻父母的交际网,找到了两对都在希望领养孩子的父母。经过比对,选择了郑清源和宋桉一家。他让人去引导这对夫妻见到了江鸾。 其实江鸾4、5岁,有了对原生家庭的记忆,大多数领养的夫妻希望是更小的孩子。但··· ···江鸾没有记忆,她忘得几乎一干二净。 其实这对夫妻虽然入股了RNU,但联系极少。常年不居住在京城。 一旦断了联系,他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她。 直到被领养走,谁都怀疑到江猷沉身上。 怎么会怀疑他呢?他一直带着她长大,是最爱他的哥哥,再说江猷沉自幼品行端正,情绪平稳又正常。 最怕的就是你他妈的正常人。 她离开自己的第一天晚上开始,江猷沉就会在午夜间无意识惊醒。 一开始他是从噩梦里醒来,额头全是汗。 有时是,有头巨齿鲸从海面跃起,把她丢下海崖,巨齿鲸张嘴,吞食焙煮烹。 有次是他的手又抚摸上了那软软的脖颈,“咯”一声,她的脖子被彻底掐断。他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呼气,良久,她面庞宁静、脖子上青紫色的痕迹,最后,剥落的旧黄色皮肤。 后来,他没再惊醒。 梦里,江猷沉坐在地上,出神地端详不远处,那一堆小小的、阴郁的尸骨上开满了清晨的花卉。 又有的时候,他抱着个一个小小的她,走过园林里的抄手走廊。天气不知觉间变阴了,他想低头问她,江鸾,这是你喜欢的下雨天。 怀里的小孩儿忽然化成一滩,他的手上全是鲜红的血,滴答滴答,和下雨声一样的。 关于妹妹死去的梦有了细微变化——而他在醒来后,失神间盯着空气里的某一片灰尘,很久很久。 他照样读书、升学,进入高中,一边开始着手留学的准备,一边在学校参加活动和竞赛。 他会一直平静地活下去。 ··· ···甚至是离他最近的人,都未曾发现他的异常。 梦的幻象无比明晰地为他构筑一间牢笼,名为终身监禁。他死不足惜,要用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来忏悔。 他会一直平静地活下去。在终身的、无尽的痛苦里。 番外:玻璃杯* [ 铃铛 ] 鱼鳞在深蓝的水摇动,透过水箱,我看见那个身型健壮颀长的男人站在接待厅打着电话,试图和哥哥解释什么。 蓝色水块笨重的摇动,散开上方的灯源,午夜的港湾。 他忍着迸发的情绪,“大哥,您快回来吧。”只是,话语里带着一丝丝的恳求,可惜了眉眼惯常有的锐气和军容。 我笑了。 远远地,水箱里,江立卓像要在沿湾步径快速跑过去,跑向海口,把另一只手上的DV机从栏杆上丢下去。 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DV机被砸个稀烂,在地上。 他从客厅回来,面露愠色,在沙发上入座的位置刻意离我远一些。 手撑在沙发边,我歪头笑哈哈地打量他, 他把头转过去,头发被自己揉得凌乱。须臾点燃了一支烟,试图涣散自己的情绪,握着打火机那只手指了指我,说,“你哥马上就来。” 半小时后,办公室的门响起,与此同时江立卓把他的第5根烟摁灭。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来,一个迈着劲力,一个平稳地徐步走来。江立卓喋喋不休地为他解释前因后果,经过我面前,仍然用着手势,试图一条条全理清楚。 哥哥入座时,转过眼来看了一眼我,只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被伤到。 现在我的坐姿应该好看一些了,冲他甜甜一笑,还有些邀功的意思。 ——我都能惹怒江立卓啦。 江立卓把烟递向哥哥,哥哥轻轻摇了手。 看吧,江立卓就是这样的,一有事就急躁,哥哥烟瘾也重,但从不会在想事情时抽。明明现在整个家里,他的意思就是哥哥的意思。可我慢慢明白了他们的区别,他只能是哥哥在家族事务的代言人。 听完江立卓把事情理清楚,他迭着腿往后坐,开口时嗓音低沉又平缓,“半大孩子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 闻言,江立卓的眼底滑过一丝顾虑,在我身上。他含糊其辞,“我可不认为她不懂。” 对上哥哥目语里的淡漠,我懂了,马上无辜地望向立卓哥哥,“DV机都被砸掉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会轮到江立卓自觉跌份了,有片刻的沉默。 “等等,”他的语气又转着在竭力遏制什么,“你那DV机是不是会实时备份到你的电脑?” 看我愣了片刻,他咬了咬牙,确定是了。又不能训斥我,毕竟他这次的问题挺大,要是传到他爸耳朵里,指不定把他发配回南方。 “江鸾,”忽然,哥哥想到了什么,问我,“——你想干什么?” 我下意识慌起来,我的安排可不是这样的。 “哦,”江立卓捏着烟的手转了个方向,懂了,“铃铛,你是想把我忽悠瘸?” 这场哥哥眼里的闹剧以一种诡异的和谈结束。一向严肃的哥哥似乎大发慈悲,对我也只是当着江立卓的面训话,“别对着家人不义。”他说。 他还训了江立卓。江立卓长长地叹息一声,像从入土的棺材里腐烂的空气,满面愧色于疲惫,朝哥哥保证,“··· ···不会了,再不会有下次了。” 我也举起手,向江立卓保证,“我再也不会了。”当然,话是说给哥哥听的。 我看见哥哥面对江立卓,把身体前倾,双手把握着,看着对方眼睛说,“把你的烂摊子赶紧收拾走,下午我会派两个人来给你。” 潜台词是,他可以保证这件事再传不到其他人耳朵里。 哥哥本可以在不容置喙地训斥完对方,最后说,自己去公馆请罪。但这次没有。 哥哥起身起来,我乖乖站起来同江立卓说再见,颇为恭顺地跟在哥哥身后。 忽然,哥哥垂落的手,向我勾了勾。在我迟疑的时候,他略微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表情稀疏平常。 “··· ···” 江立卓走在后送我们出去,他立在门口,看着我牵着他大哥的手。他的嘴唇微张微合,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像那天他突然走进哥哥的办公室,撞见我坐在哥哥的大腿上一样的。是啊,一个17岁的女孩,就算关系再好,怎么会坐在她哥大腿上? 他大哥怎么会放过他呢。 我们达成了一个颇为默契的协定。 晚上,我因为自己的沾沾自喜,被哥哥训了。 “这种坏聪明不能用在任何人身上。”他说。这是他第二次告诫我,按照所谓家训,我要被打屁股。 他抓着我还扑腾,我不服气,“你可以在公司方针上玩弄手法,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一点私欲争取一下。” 我们都违德背序。 他一把就把我抓起来放在大腿上,我惊叫一声,身体差点撞到哥哥的膝盖骨。他的表情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语调平静又冷淡,“争取什么?” 我看到旁边高桌上冒泡的酒,玻璃杯被它们的主人遗弃。要跃起来的瞬间,那方宽厚的手掌就摁住来我的后背,但力气并不重。 我据理力争,“争取你要的程序正当,结果公正。”太讽刺了,他教我长幼有序,结果让我在床上称呼仍然他为“哥哥”,仍用着代称他为,“您”。 哥哥又在陈述事实,“这本来就是错的。”他把我的上身拉过,我费劲地靠住沙发扶手,试图往上爬。下一秒泛冷的指甲贴着我的脊椎骨尾部,我的裤子被他扯开。 “江猷沉是伪君子!”我又气又慌,要用手去遮住自己裸露的臀部。他把我的用力地撇开,下一秒,“啪!”一声,哥哥的手掌毫无留情地落下。 我有一秒挺起身子,哭起来,头垂下去。 “整天学我,你就看到这些东西?”他并未动怒,周身蔓延着凌冽的气息。“再直呼一次我的名字?” 一霎时我冷得缩起身子,才自嘲自己,他都没吼人啊。 我忽然感受到被目光的注视,他静坐在沙发上,又垂着眼看我臀部留下的红印,他又在思索什么。他用手重重的地捏了一下,隔着内裤。须臾,嗤笑道,“是,我是伪君子。”我听到他低声喃道,“你又知道我的歪斜扭曲都在谁身上。” 啪! 我疼的叫唤,这次力道更大,他的手臂环住我的上身,我再逃不出。 门窗被他毫不在意地打开,违背伦理的人不应该悄悄的吗。 下一巴掌拍的时候,揉着力气袭在我的左臀,我没绷紧肌肉,疼的眼泪挤出眼角,叫唤。 而哥哥又措不及防地拍打另一边,我只能在竭力挣扎时还要费力气地拉住所有神经。片刻我放弃了,太累了,我自暴自弃地躺回去,扭头盯着哥哥,我学他瞪人时的凶。 他挑了挑眉,不过没嘲弄我的表情的丑。 “啪!” 我疼的后腿乱扑腾,但是无济于事。 “··· ···江鸾,”他的语调沉静又隐忍,“我教你的是灵活处事,不要一味背弃社会运行规则。”哥哥的手掌又一次落下,我啊一声,撞到高桌边缘。“而不是像个小人,抓住人性弱点放冷枪。” 他把我拖回来,我的头被揉进,像橡皮泥揉进扶手下。 那只捏着我臀部的肉的手放缓一些。他沉吟片刻,问,“你在学校也这样对待你的小团体?” 我哼一声,“··· ···不然呢。” 下一秒,接连的几巴掌就打下去,我疼的头要掉了。我听到他冷笑,又是一巴掌,我闷在底下。他在嘲笑我不久后就会没朋友。 他又说,别人我不管,你必须真诚地对待你身边最亲近的那部分人。须臾,哥哥又别有意味地加了句,特别是我。 他知道我意识到自己错了。永远都是这样的,哥哥有他自己明晰的规则,烦烦烦烦。我张嘴要呼气,哥哥的巴掌再次落下去,粗粝的掌纹一点点让我清晰我的羞耻,口水从我嘴里淌出来。 他一点点帮我揉着我有些肿起来的臀部,忽然,他的手掌顿了顿。棉质内裤被他缓缓扯下来,我歪头看见他的拇指一点点摩挲那里的湿润。 他的侧脸尤为平静和清明,手从我的腿间抬起来。中指上缠绕着一圈透明的液体,“··· ···江鸾,这是什么?” “··· ···”我一脸愧赧。 在我要往上攀的时候,他的手掌再度扣住我,右手伸到我泥泞的腿心。 “为什么会这样?”他长长地叹口气,宣誓着这种让我疼得哭起来的刑罚被废除。 哥哥的中指直接从下部下过去,圆润的指头抵在洞口。 “屁股痛!”被抱到在床上,叫起来。 哥哥抱下我的手还没放回,闻言,愣了愣。 须臾,他半跪在床上,让我平躺好,抽出枕头给我。我的臀部下意识躺下去,然而他的手掌捏住我的脚踝,把我整个的下半身提起来。 我有些惊魂地抽吸,失重停止了,枕头垫在了我的后背,从这里到腿部完全被他提住。他让我的腿贴向他,脚踝放在了他一边肩膀上,还需要他的手扶住。 “哥哥总是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体位噢。” 他瞥了一眼我,眉目中有的厉色和冷硬,但懒得回应我的下意识害怕。伸手捏了捏我的屁股,男人皮带的皮革和金属扣碰击的声音,问,“现在好点了么?” 隔着远远的距离,我看到明亮的光线打在他俊朗硬气的面庞,他的眼底却是一边道不明的晦暗。 “昂。” 哥哥直立着身体,我在他身下看到他握住了那个盘虬着青筋的怪物。他夸奖我温顺地为他张开腿,我讨厌哥哥惩罚我时不用这个。 为了传播疫病和恐慌,我在家里开始散播淫乱。他应该更变态些,打着教训我的口号满足自己的欲望,等我毁灭了这个家庭,我发誓从家庭结构开始的社会,那些奴隶修建的金字塔会被我扩张侵蚀。 哥哥一边握住它,把顶端溢出的液体湿润下来,一边凝眸注视着我,手一遍遍上下捋着自己的性器。 ··· ···我的头皮发麻。 黏液和肉棒摩擦和黏着的声音,水声袭在耳朵。我问,“哥哥整天这么冷静理智的又有什么用呢。” 而他一脸古怪地盯着我,语焉不详道,“可能是为了多和你做几次。”我听出来了——他自己都不信。握住性器,准备喂我吃他的蘑菇。下一秒性器的头部就一点点抵住,压住,扩开我的穴口,口器才有的噗嗤声。 我的脸上全是薄汗,冷下来后,我悄悄往他身边贴过去,只有哥哥有力的身体才温暖。 那双大掌顺着我的大腿抚摸到腿根,他叹口气,摸到了我紧绷的腿才有的线条,蓄力的身姿正立,“放松。” 只进去些许,他忽然俯下身,猛地插入进去。亚当被取出的肋骨在我的身体里。看着我情不自禁地喘息,尾音调颤的还是他教的。哥哥在赞美我,我偶尔会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不像对自己的伴侣,但我不知道像什么。 “哥哥··· ···”这时候我不自觉地呻吟这个称谓,而我并知道原来这叫逃生。 他让我做梦,我说我闻到了硝石和硫磺的味道,这是颓废满足感的异样辛辣味。 他柔声安慰我,不用担心,你要的程序正当、结果公正,会有的。我们不会永远栖息于阴井里。我把头歪过去,歪过去,这一定是梦话,哥哥怎么会不知道这背弃了自然的繁衍规律。人类可悲而扭曲,但生物规律并不。 在坠入梦境时清醒,眯眼的时候,哥哥的性器在抽插间带出好多液体,阴暗的视线里,只有哥哥是明亮的,他的规则永远不会变。 它在嗫嚅着接受哥哥,态度和我给哥哥口交时一样的,哥哥最喜欢深喉啦。 阿。我忍不住夹紧自己的腿,每层肉都和交合在一切。 但哥哥嘶了一声,抽出了自己的阴茎,有一点涂在我的穴口。“不要夹,嗯?”语调破哑,苏打水起泡了,塞进我的耳朵。 我有些急躁,放松自己的腿后一秒钟也等不了,“哥哥进去好不好。” 此时此刻生命的优越性和身份的自以凛然和速溶的毒品粉末一样的。 那根粗长的东西一次次把穴肉带出又推回,粘滞的白色液体溢满全部,光亮雪白地比伦理戒律还干净,真的完了。 塞满后,又被带出来,快速捣弄着,把我扯开,扯裂,拉长,拉大,拉开,哥哥要射了。我看到他劲力饱满的腰身和晃动的白衬衫衣角,那些溢出来的液体顺着下来,而他一只手扶住我的双腿,一只手拙劣地把那些液体一遍遍碾在我的核豆上,抚慰着,拧动我和他一起高潮的按钮。 哥哥把那些东西全部塞给我了,肉棒粗暴地肏进我身体最深处,疼的,酸的,酥麻的,一遍一遍,最后,粘附着喷薄而出精液,全部灌了进去。 肉壁比往常还兴奋地不断吸合吞着肉棒。 哥哥把我的腿放下来,我张开腿,果然,精液全部淌出来。 他俯身过来,一点点用衣袖揩去我凌乱的头发和汗和眼泪,叫我的名字,在唤醒我。 等他试着吻了吻我的眼角,一点点顺着我的鼻梁,舔着裂开的嘴唇,我懒懒地眯着眼看他,笑了,“哥哥!” “嗯。”他亲了亲我,用额头抵住我。还有可以搂抱的温暖有力的手臂,我得到了渴望已久的拥抱,藏进他威严的身体,从此这里一直是我的住所。 静默的温存里,我歪脑袋,对上他成熟英气的脸庞,“哥哥为什么喜欢射在铃铛子宫里呢?”开口才发现声音破碎又干渴。 哥哥深黑色的眼睛像石墨和烟灰调出的颜料,他思忖片刻,回答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可能是因为,子宫没有出口吧。” * 男主的病态写得我过于愉悦。 另外下面,我觉得妹妹5—10岁没必要写(也就是被领养那段经历)。 C9:玻璃罐 [ 旁观 ] 对着落地镜,江煜最后从容地整理了下衣袖。 他转过身,对面的白色横木的窗户外,趴着一只女鬼。 不对,是十岁的江鸾。 外面是炎炎的盛夏,海浪声的清爽、窗玻璃折射出的朦胧的蓝,都与她如此不搭。 她直勾勾地,趴在窗户边,双脚站在外面的房檐。 出门前,他忍着脾气,还是对她说,“你还是就翻进来走,比较安全。” 就像宪哥哥假期没和他们一起过完,临走前“嘱咐”他的,多关心自己的事情,心情会很好多。不然江煜马上就和她闹起来。 ——然而,整日,那双踩着外面房檐的脏脏的袜子,跟着他,从自己房间,到走廊,到楼下。无声无息的。 夏日的晨风刮过海面,海面上闪着细碎的光。 到了泡沫拍打的海岬角,沙滩尽头,远远的对面是一片海崖,侧面是黄白色的岩体。 江煜找到几颗棕榈树的阴凉树荫,顿住脚步,把抱着的画架放好。 那阵脚步声停住,也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不出声。 江煜自顾自地支起画架,坐在那里,但描线的铅笔顿在纸的凹凸不平处。背后是被盯着的视线,最后晕染出一个墨团。 他深吸一口气,但是皱着眉,扭头朝小女孩说,“江鸾你可不可以别这样,我画画的时候需要一个人——” “明白了。”小江鸾的声音平平的。她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些的江煜,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安安静静地离开。 江煜盯着她真的乖乖离开,还挺委屈的样子,心里五味陈杂。 须臾又撇撇嘴,“然后又像上次一样,等我心一软又开始捉弄我!”他啧了一声,什么野丫头?二伯父确定自己找到这个,这的是江家的血脉? 十多分钟后,江煜抱着画具回来了。 他又急又气,望向在清洗器皿的女佣,“阿姨,铃铛呢?” 对方愣神片刻,“啊··· ···”,哗啦啦的水流冲击着绿叶绘的瓷碗,“我记得是上楼吧。” 他最后是在书房找到江鸾的。 地上散着一副拼图,白色的窗台上摆着一行大大小小的玻璃罐,装着各种虫子,还有一只扑腾的灰绿色的··· ···蛾子? 她换了身干净衣服,泡泡袖的小长裙,看起来挺乖,像只洋娃娃—— 转过头时,她只是眼神空空地巴望着江煜··· ···像只洋娃娃,吧。 其实她别造这么多事,别诡异地笑起来,还挺和惹人怜的。 江煜叹口气,把画具放在门口的椅子,声音有点大,那只蛾子受惊地扑棱一下。 他自己坐在地上,“所以你要干什么?” 江鸾看了一眼他的画具,摇摇头。 “你可别这样啊,这什么··· ···”北京话那个抬身价的叫什么来着,江煜想了想,“你别同我拿乔。” 江鸾皱眉看他一眼,疑惑的表情。 小男孩把手按住额头。呃,忘了,大伯父说她出生到失踪前就没离开过北京的江家宅院,失踪后被收养,还是常年住在海外。 “我不打搅你。”江鸾开口。这是她第一次能和江煜共情,因为她画画的时候也不喜欢被人打扰。 夏日,他们间的战争暂时休憩了。 下午,王瑛沛看着两个小孩子坐在遮阳伞下,吃着自己的奶油蛋糕。 她一脸疑问,“发生了什么吗?” 女佣也摇摇头,“小孩子的事情吧?” 而江穆清刚走来,面色缓和很多,“小煜确实善于和人沟通。”他走近餐台去拿冷饮。 银质勺子一点点挖着奶油,白色餐巾纸染上了饮料的橘色污渍。 “··· ···宪哥哥对谁都一样的。”说到这里,江煜的语气有些崇拜榜样式。勺子划在瓷盘,叮地停顿,“唔,你说不定想多了。他是你哥哥,怎么会不想你回来?我第一次去公馆的时候,很多人提到过,宪哥哥对你很好的··· ···可能当时是,太激动了?” 江鸾盯着玻璃杯外流淌的冰镇饮料的汗,干干地摇头。 “公馆是什么?” “··· ···?” 那天,江煜告诉了江鸾很多,关于她哥哥的事情。 关于他哥哥的很多爱好,关于他是怎么对人的,关于他在MIT读书具体是干什么,毕竟她连学校张什么样都不知道。 那晚,她坐在阁楼,抱着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着只丑陋又珍稀的蝴蝶,翼翅上是主体暗绿如浓痰的颜色,过渡到浅白和黄色,她是喜欢虫子蝴蝶,但没见过这么丑的蝴蝶。 而当时他们去附近的山上,他抓住时和江煜解说,是国蝶,名字她记不清。 他带回来,好像是要把它做成标本。 而江鸾站在那里,有些胆怯,有些奇怪地看着蝴蝶。 江猷沉忽然开口问她,“喜欢?” 「不喜欢」她想这样说。 但是不是收了他的礼物,自己在面对他时那种失控的感觉,会好一些。 “喜欢。”她看见那只丑陋的蝴蝶无声地扑腾翅膀,玻璃罐子递给了她。 现在她坐在铺上。 在要给他回礼,试图给他们之间建立点什么联结时,他给自己放的假期结束,要回学校。 带着那堆读完的文献,提着轻轻的行李,连那个男人和他道别时心情也稀疏平常,好像他是来做客的。 江鸾今天下午给蝴蝶换了盖子,完全紧密、透不出一丝空气的箍盖。 月光照在诡异的散下粉的翅膀上,它刚才挣扎的动作少很多。 翅膀上各种颜色在撞击玻璃时,条纹划的凌乱,一张擦颜料的纸反反复复滑在玻璃上。最后,丑陋的蝴蝶一点点滑下去,下坠的薄薄的两翼。 真空里安静地,趟在玻璃罐底部。脚在抽搐,然而,陷落。 江鸾皱了眉,打开盖子要将它倒到外面,真丑。 没想到,一股恶臭,蝴蝶尸体的味道,和里面闷闷的空气一起冲到自己鼻内。 原来这才是它最丑的时候。 她忽然发现,江猷沉要把它做成标本是对的。 美丽的生命如此短暂,就应该在最美的时候,尽量体面地死去。 更何况她本就丑陋。 C10:明前茶 [ 旁观 ] 江鸾被找回来,再回到那座玉渊潭的江家公馆之前,并不知道,五年当间,整个家族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最首要的一件事是,大伯意外逝世,连带牵扯到各种事物,其中,掌管家族的责任顺到了江穆清。 三年前,那位继承老将军衣钵、常年忙于局内事务的大伯,在秘密任务时突发心肌梗塞。 活时,是北部军区的中将司令,其实下一任期调回北京,就是连升大喜;而身后,只有名,明里依旧荣光的江家,其实势力来往折走不少。 旁人看热闹,盟友探江家剩下的基业深厚,只有家人会哀悼。为首的,古稀时悬车,仍精神矍铄的江老爷子,却在一夜之间苍老许多。好在过去他眼里半边不着调的三子江穆清,一边安抚族人情绪,一边接来大伯之前的政治往来,稳住了大局。 半年过后,父子间持续多年僵持的关系缓和许多,老爷子终于觉得年老,逐渐从各种事务里抽手,让权给江穆清。 等江鸾回到公馆,首先就被告知,关于大伯的事尽量不要提。 她没太大感触,自己几乎没见过大伯,也没有虚构出来的悲伤。 但她回来的期间,听闻那个男人,哦,她的生父,江穆清,似乎是有意把许多事,让渡给五叔江穆朝。 那一阵子,她经常坐在屋内,垂头揉着自己的玩偶兔。室内只有爷爷、她的父母、江穆朝和他。 按照规矩,这些谈话过于私密,佣人也不能进屋,这时候就是江猷沉在书房端茶送水,外加旁听。 而她是溜进来的。因为现在人多,她觉得似乎要找个机会好好端详他,现在没有了独自面对他时的压迫感,还夹杂着各种奇怪的情绪。 她闻得到一旁,他放下的明前白茶的香气,碗盖未合上前,香味缭绕着进入自己鼻内。 江穆清裁酌着语气,向老爷子陈述让权的原因。渐渐言之凿凿,把现在的政策不同都扯进去。江鸾当老狐狸对他亲爹说的话都是真的,但绕来绕去,自己都觉得逻辑不太对,在一旁不大能听得懂。 坐正中那位肃穆的老人久未回话,人没糊涂,没动怒大概率是今天刚听戏回来。 她忽然注意到他的手指,指腹滑过茶船的弧形边缘。他在静静的听着叔父的谈话,像这件事不仅仅事关江穆清。 江鸾意识到,他们谈论的这件事可能也和自己有关。不然她怎么会溜得进来。 那天,事情未谈成,听不出目的是什么,五叔建议江穆清再考虑一下。 她实在讨厌他们的隐晦对话,什么“上边儿”、什么“下海”、“你问过南方那边的态度了?”影影绰绰的,像日常谈话,又像策动。不到最后谈妥,局外人永远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 ···也许,他知道? 那晚,她想了好久,抱着玩偶兔,最后敲了他的房门, 江猷沉摸着门檐推开,像有洁癖一样。仍然穿着白天那件,陪老爷子去听戏换的黑色唐装,浮着祥云暗纹。 他们目光时隔许久地对在一起。 她看见他因为高,把手摸在门上,高大身影的阴影完全盖住自己。她不知道这是在实验室有的习惯,她只觉得压抑,还得仰望他,仰望他眼底薄薄的那层冰。 佣人端着修剪过窗台的昙花的剪子和花肥,走过地毯铺过的走廊。她朝只把房门开了一些的江宪,点了点头。 江猷沉依然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泛着些许温和,朝佣人颔首回应。 她抱着玩偶,冷风吹过她的脚踝。 他对自己的亲妹妹比随便一个人还冷漠。 江鸾气得转身就走,一半原因是恶心他,一半是唾弃自己不要脸。 其实,她真应该顿了顿。 比如在跑去拐角,气得直往自己房间冲过去时。 她会发现,江猷沉仍然平静地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C11:白昙花 [ 旁观 ] 明明不是假期,江鸾看见那些叔父接连出现在公馆内,忙着江穆清的提议。 今天早上,没太多人看着,江鸾故意挨着上课时间点,进了自己的学习房。 鞋上还沾着湖堤的白砂,一路的印子,把老宅每一处地毯弄脏她就开心。 数学老师是个女大学生,坐在桌边,对她的玩心忍俊不禁。而不远处还坐着位少年,重重地合上书,看她的时候表情非常不好。 江鸾淡淡地划过眼,嘴角带着嘲笑。她眼里,这是他们不知道谁塞过来的陪读,间谍。 她尝试过和他厮打,但发现他居然锁住自己的脖子往沙发上摔,警告他,“他们说如果管不住你,可以把你拖到中堂帮你领罚。” 一整个早上,书页翻翻回回,刚学会用水性笔写的字歪歪扭扭,纸张上涂改过的脏兮兮的污团。 老师换了一位,教口语。云雀从横着的玻璃前飞过几次,杯子的水位线降下又被加上水,外边天上流走的薄云。还有无形的风雾,下面是湖泊。 送老师出门时要下楼,江鸾再懒得装下去。 “老师再见。”江鸾在扶手处立着,笑得奇奇怪怪。 而老师心底终于泛起了一种不安。 “呵。”旁边的人看透她一样,揶揄的、可怜的嘲笑。 江鸾的手抓住扶手,转过头,眼神静默地盯着他。 下一秒,少年的笑顿在嘴角,惊得张大嘴。 “砰!” 江鸾的头直直往后跌下去,身体磕到楼梯的每个棱角。 响彻整个楼梯,她痛哭到失声。 大人还忙着商议事情的宅院,刚才还井然有序。 江穆清迟迟赶到,王瑛沛开始责备他的冷漠。后面赶来三姑六婆,夫妻争吵的声音停息了。 江鸾的房间是套房内部,探望的人止步于外间。 她的头被白布抱住,她爬在枕头,后背砸出一片可怖淤青。脸哭的通红,竭力抽噎。 医生擦完药后,同她的父母沟通。 她擦了擦眼泪,冷淡的表情扫视起对面的陪读,林一鸣。而林一鸣冷冷地立在那里,眼眶里全是红的,仇恨地盯着她。 甚至看到了,他双拳攥得紧紧的,咔咔咔。满腔腾腾燃烧的怒火。 林一鸣看向江穆清,对他们的问话半晌不做声。 江立卓抱着手,一身冷冷的煞气靠在门框,看见小江鸾窝在枕头里抽泣。鲜少发怒也朝林一鸣低吼,“十分钟憋不出个屁,让你习武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吗。”吼完还觉得不解气。 闻言,江穆清从林一鸣憋屈和愤怒的表情里抬起头,等着门口的太岁爷息怒,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我说,都二十一世纪了,你们怎么想的给她找个陪读?” 欸,对了,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管制,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医生给的药似乎有促进睡眠的成分,她眯眼听着对话。 忽然,又有人走进室内,问,“有没有被伤到?”熟悉的低沉的声线。 她睁开了眼睛,眼底清明透亮,听到了一阵松涛声。 “你怎么来了?”王瑛沛有些惊讶。 他在房间正中站定,看向林一鸣。江鸾看得到他英挺的鼻梁。 “我和林一鸣谈谈。” 隔着一段距离,他把手臂放在小男孩的肩上,问,“我们能坐下来吗?” 王瑛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他装作没有看到这个提醒的表情。 于是,母亲再次开口,“她这样,怎么让家里其他人喜欢?” 打破沉默的空气,只怕不细心,真听不出有人想混淆这个“她”为“他”。 比如江鸾。 她看见他关心地朝林一鸣问话。 他们坐在长长的沙发上,林一鸣一直绷住的身体也慢慢松懈下来。吐出几句,断断续续。 似乎已经洞彻事情发展,他敛着冷硬的眉,“林一鸣,我没教你喜欢的柔道,难道没教你如何好好说话?” 闻言,小男孩忽然哭起来,因为江猷沉对自己的好。 他抬眼对上了王瑛沛的眼神。 迟疑了片刻,林一鸣说,“··· ···我没留意、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她。” “··· ···” 有片刻的沉默,江穆清正要说什么。 “林一鸣,”江猷沉再叫对方的名字的时候,语气加重了,“如果这些话属实,你今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以后什么都学不到。” 林一鸣彻底愣住了,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 “我是你哥。”他在提醒林一鸣不要担心。 是呀,全世界都是他的弟弟妹妹,只有她不是。 “是·· ···是她自己砸下去的,”林一鸣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一句,“可是我也没反应过来,如果当时我再快一点——” “好了,”江猷沉打断了他的话,“知道了。” 江猷沉送林一鸣离开,房门被带上了。 他站起身,对上王瑛沛的目光,揉了揉太阳穴,恐怕每个母亲都会这么做。说,“我刚才从张姨那里听到了一个另外的版本,江立卓的。”他看向王瑛沛,“我会和他谈谈。” 闻言,江穆清也想起来了,“江立卓应该不是有意。部队呆多了,只记得等级明确指挥关系那套。” 江猷沉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江鸾更恨了,他的目光,全程没有一秒,停在自己身上。 当晚,药效让江鸾头痛地无法好好睡着。 隔壁是父母的卧房,因为开了窗户,隐隐约约听得到对话。 她的手摸住窗台边缘,夜风从半锁的窗棂吹过来,头上的热才算凉快些。 “··· ···也许我不该主张带她回来,以为其他人能给她些正面影响。”母亲的声音,哑默许久,“这里人太多··· ···我真的要把她关在家里?她好像很喜欢这里的花草。” “··· ···”有香烟的味道,顺着夜风过来。 走路声,路过窗台。 “你不用愧疚,”江穆清叹口气,他只是提醒,“她不过看起来乖。” ··· ··· 江鸾静静地听完了整个对话。 她把身子爬上窄窄的窗台,试图向外推了推,尸体没有灵魂沉重。 然而,半锁的窗扉再打不开,像早就防备好了。 夜风中拂过脖颈后的发丝,江鸾下楼去后花园。 她有两个想法,看人造湖边的昙花,再就是跳下去。 层层绕过的围墙和弯折的门,光线不甚明亮的园林,沿路簇拥的植物变成一团团晦暗的人,细长的、宽竖的影子。 又是一方岩石矗立在池岸的远端,门旁的树林也相似,可走进去,却发现不是最大的人造湖。 是不是道教里的仙岛,湖上夜间的雾气飘动着,让人不敢探足。 她回望来时路却发现和记忆里完全不同。 再抬头,天上的月亮也像月食前的焦虑和恐慌。 深蓝的夜色映在湖泊上,月光也是阴影。 高大的男人着细织白衬衫,漫步在院内,走下桥梁。 修长的手指间有一星火光,呼吸着深夜清醒的空气。 江鸾跑过走廊,风声冷漠地划过衣角。 她跑过跨池的青石桥梁,影子移过矗立着岩石的池岸边缘。 走过园林里一个个环形门,弯折的步径,小皮鞋挫起间隙的小砂石。 人造湖边,温柔的深蓝月光轻轻地袭来,为夜景拢上一层安静而平和的纱。 林间的竹叶撞在江鸾的衣袖口,划出一道红痕。 辣辣的,像有细密的蚜虫爬在上面,她吓得惊叫一声,忙着歪头去看伤口。 台阶绊脚,江鸾一个趔趄,终于向前跌倒——像残灯冷烛被风吹倒在地,如同一只虫在泥土死去。 手上未燃尽的猩红烟火顿了顿,他思索时延展的维度被打破。 她抱住自己的腿,膝盖也磕破了。眼眶又疼又涩,哭不出来,也可能是她明白了,眼泪在一个人的时候毫无效用。 他走过青泥石板到了门前,等看清人,脚步又顿住了。 粗粝的石子摩擦着鞋底的每一个沟壑。 这声迟疑在她耳朵里,尤为漫长。 一团漆黑的视线中,至多溢出的光线幽暗地描着出身形。 在这之间隔着一层拉开的——横亘物,他没有表现出冷漠。 垂落在指尖的香烟,烟灰像抖落了骨灰盒。 空濛濛的一团雾。 反而是他先开口,温和而平静地询问,“能自己站起来吗?”颇有些礼貌和疏离。 横亘物被彻底拉开了,他那种看起来礼貌,实则事不关心的态度。 C12:长桥梁 [ 旁观 ] 鸟雀大的纸片型小人,将一块石头举起,霎时间砸烂了江鸾窗户的玻璃。梦褪去灰白色,只剩下死气沉沉的褐色色调和毫无规则的形状。 她已经睁开眼许久,醒来后,空气里淡漠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白色昙花在月光里。跨过池水,可以赏月的青石桥梁。 ··· ···他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探开树枝间的遮挡,看到了藏在里面的昙花。 她掀起被子。 在她的膝盖有一片刮破皮的印子,被涂上了红药水。 ——哥哥? 江鸾在阅览室翻那些限制类书籍,终于明白听出了“下海”是什么意思——由政转商。不过好像只有江穆清一个人这么做,他们的大方向仍然没变。她还听懂了,南方是江家枝羽厚密的母族和一系列旁系,北京的政治屏障。 江穆清的事情谈妥,问江鸾,“你喜欢待在爷爷家,还是回市中心住?” “我不知道。”她歪头,不去看那双和他有些相似的眼睛。这时候给自己有有佣人进了门,拿着她的画具,她转身就跑开。 一年后,园林最僻静的一个合院。 对面花园的山石生长着的皋月杜鹃,蓬蓬的一团,簇拥的灌木像漂浮的云朵。 湿润着色的动物毛画笔再次被丢进洗笔筒,溅起来的脏兮兮的水蘸在裤管,桶内淡绿色的油花总算归于平静。 江鸾按照老师教的,稀释颜料,多用水,但越画越像在模仿国画的某些技法。她讨厌公馆里每处端庄和笔酣墨饱的国画,特别是餐堂正中那副庐山山水图,腾腾薄云间屹然的盛势,持稳又典厚的基业,她讨厌这种东西。 佣人隔得远,坐在较远处的亭子里,垂首抱着一卷书籍读,心想江鸾太能捱,水彩画撕撕涂涂抹抹,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比陪人钓鱼还熬得住。 下午茶之前,江鸾就坐进圆木桌边的位置。 佣人端盘,放下一迭红豆沙,它们是远山上深红色的盘区,像她刚才的画上,被大片肆意涂抹的血色。 午后光线照进室内,尸水好像也是这种澄黄雾胶的透光。 晚上,江鸾的房间一直砰砰砰地响个不停。 她先是用剪子将玩偶兔的脖颈剪下,扯着棉絮往地上摁。甩开的剪刀砸到花瓶,砰得砸成碎片。 她跪在地上,用刀片比划着什么动作。过去是小幅度地切割,现在她有些用力地划着,是划,还是捅,脖颈还是心脏。空气的安静里,她痛地皱了下眉,刀片划伤了自己的手指。 刀片嘀呤呤在地上跳着,平躺在远处。 江鸾沉默地握着自己的手,那里鲜血悄悄地淌出来。半晌,“砰。”一声,她把头砸在地上,腿还在跪着。 扭过身子,她仰面,空空的眼珠盯着炫目的灯光,侧边有一面镜子,快映出她痛苦的表情疲惫地闭上眼许久。她忽然看见了黑暗里,聚光灯照亮了一具红色奶油上的躯体。 再睁开眼,她明白了。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想要一把长长的侧刀。她已经腻味了,下午割死的两只肥硕的燕子。 江鸾的房门,在第四次轻轻叩起后得不到回应。外面是她的父母,有些担心的语气,“江鸾,你怎么了?!” 最终,砰一声,门被踹开。 江穆清移过眼睛,身影走过,手机被递到林一鸣手里。 高瘦的男生关上门,江鸾正半跪在地上,垂首在自己的手心中,向下舔舐鲜血。 林一鸣在无意识间喉结滚动里一下,她像被一涛黑水多的魔鬼附身,手上的手机差点掉下去。他看到了一只破茧前死去的蛹,黏在叶子下。太阳落山前,低垂的脑袋像风中摇摆的花。 早知道自己的未来也会在肉搏里和鲜血打交道,但是面前的这种是什么?他在她的房间翻到了医药箱,一卷白纱布丢过去,说,“江鸾,你好恶心。” 闻言,她抬起头,眼底斜着光线,像一具没有表皮的躯体。笑起来时眼睛是干净的月牙,“你难道从来没在你割伤的手指上,舔走自己的血的吗?” 小男生还得扭过头,强忍住蚂蚁爬过的不适感,把手机递到她手边,说,“你哥。” 江鸾狂妄的笑收敛住了。 她兴奋颤抖着的瞳孔旋转了一会,最后,沉入深水中。她准备告诉他,可别说教,是谁造成了她日夜颠倒的混乱,凌晨惊醒的剥夺安全感。 手机久久未接过,只能放在地上,扩音。两边是久远的沉默。林一鸣想了想,自己走出门。 门被关上后,江鸾静静地等着他开口,准备驳斥他的自以为是,故作威权。 电话那边静得如一潭深山的湖水,有吸烟时呼气的声音,轻轻的。 他平静的声音从那里传过来,问,“你想要什么?” 看吧,他仿佛是个心怀宽大的上位者,在犒赏他的狗。 她不以为意地轻笑,“我现在就想杀人,你能为我做什么?”对面果然是沉默。“所以你并没有··· ···” “我当然能。” 历史悠久的学院,空旷的绿荫草地上,微风压过芽尖。 江猷沉垂眸扫过远处的建筑,手上的烟蒂找不到地方丢。 “我要还你什么?”他听见江鸾冷漠的态度,倒和自己学得挺像,甚至补充道,“我什么都没有。” 闻言,江猷沉反而问她,“你不是我妹妹么。”笑里带着点讥讽,哪有长辈对小辈好,是要偿还的? 他们开始了一场如同晚餐的交流,唯独内容是杀戮。那是江鸾未曾亲自见过的北极光的褶皱,正被一点点捋平。在最后,他只提起来一件尤为重要的事。说,“另外,我不建议你和你爸提及这件事,他未来·· ···估计很忙。” “什么很忙?”他最近不天天提笼遛鸟,出去钓鱼,预备下任?而且,他既然要从政转商,市中心那层公寓就不会一直空着,她就可以回家。 江猷沉墨黑的眼睛仿佛跨过千里的太平洋,提前窥见了事态的发展。江穆清从未言语,这只是他们父子之间的默契。 他言之不详,“你很快就会知道。” C13:书本页 [ 旁观 ] 她确实很快就发现了江家的变化。 或者说,整个京津冀地区局势的变化。 江鸾记得那晚一切依旧安宁又平静,舒适的凉风卷过晴朗的夜空。她翻上了天台,看星星。 忽然,十分安静的,从旷野的门禁向这边的银杏大道,有序又严谨地开进排排军用越野、红旗车。直升飞机的螺旋卷破着风,腾腾悬在半空。 最后一辆防弹车开进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黄昏。她注意到后窗的黑色玻璃上,有一个破开洞的玻璃花。 三座公馆的大门关起来了,有人把守。 那天下午自己抱着一竹筐的樱桃经过中堂,她越过大门的门槛,武装着的军人就拦住了自己,说,“现在是戒严时期。” 她再次回到中堂时,见到了那些极易少见的中年男人、女人的面孔,他们在轻松地聊着史论和一点国际形势,在这个不是休假的日子。 回归老巢? 她也反应过来,给她配的陪读为什么会柔道和散打,为什么那些车开进公馆后,她的家教老师再没进来一个,改为其他亲属来教自己。 从自己看的历史课本、佣人的话语、电视,当然她从王瑛沛口中得出了一些东西。 老狐狸体现出了他政客的心口不一。江穆清预备下海是一回事,迟迟未下任又是另一回事。筹备了多年,终于给上边儿,也给江家又一次扫除异己,好好清算了一下一些东西。他彻底巩固了这个家族在新世纪初的影响力。 江鸾从未在频道一上看到过江穆清的面孔,印象中,她记得江穆清那双眼睛,微笑时溢出了中年人的褶子,实则睿智且坐怀不乱,她仿佛窥见了江猷沉的中年。 这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好日子得到头——倘若自己活很多年,大半的公馆肯定是江猷沉说了算。她的长相讨很多长辈的喜,却想不出办法让江猷沉喜欢自己。 天色已晚,一声尖厉的鸟泣,老鹰叼着鸟,返回他那筑在玉渊潭山丘上的窝。 江穆清和几个人下了车。这下,西四环的三座公馆,钓鱼台和玉渊潭的两家都变成了代名词,后者指江家。 这位老狐狸曾经说的,她还在预想自己这个暑假的授课后,回市中心的家了。 那晚,她再次翻进了江猷沉的书房,翻他那些政治学和二十四史里的批注。 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就这样悄悄地,从片章牍句里查询江猷沉的看法。 江穆清,或者说他们的这次针对管理那些奴隶的虱子们的、没有偏倚路线的肃清运动的理解——平安砍头,血是赤色的。 房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 江猷沉打开房门,取下钥匙。书桌上摊开的大部书在翻飞书页,绸白的窗帘滚腾进屋。 他皱了皱眉,因为她还想往旁边的紫檀盆栽后躲。 江鸾忽然觉得逼仄,夜风吹来的檀香味也变成了陈旧的浮尘。 离懂事尚远的人,局促地站在那里。她也许有本事把这么大一个江家给造走,但在他的面前,一秒拉回正常同龄人该有的反应。 “咚,咚,咚。”手指敲击在木桌边缘,江鸾那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的解释完后,他另一只手撑着腰,重心落在稍后一只腿上。侧脸流露出一种简慢的威权。 这种诡异的对峙只持续片刻,江猷沉并不打算对她说教,他只是在考虑,如何礼貌而不伤情面地告诉她,乱闯别人的书房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江穆清走进来时,就看见江猷沉最后在书桌前站定,对面居然是江鸾。 他当然知道江猷沉怎么提前、安静地回来,现在的外边,多少人准备害死他年轻的儿子。但是,他今晚要找江猷沉问话的主题,不是这个。 “铃铛怎么也在?”江穆清还是说道,挑了挑眉。今晚他特地过来,平时常常微笑的人,眼下泛着股低压。 见状,江猷沉转头朝江鸾用手,示意了一下门口。 叫她出去。 C14:厚房门 [ 旁观 ] 关上窗户后,江穆清拉开椅子落座。而江宪直立在书桌前,背着手,面容沉静,早做好心理准备挨一顿猛训。 “江宪,”他语气不算好,确实很难看下去,“那是你亲妹妹。” 对方没说话,只等江穆清把这件事翻过去。 江穆清皱起眉,终于忍不出说起江鸾的现状。一段长长的说教,直到江穆清提到“同她讲道理,她不听;罚她,她自己就想死··· ···” 他看见江宪愣住的表情,继续补充道,“你妈妈让我转告你。这次回来,你既然不能往公馆外瞎跑,最好抽点空陪陪她。” 江猷沉等他说完了,问,“您刚才说什么‘,想死’?” 江穆清面色有些不好,转过脸去,淡然地吐出气息,“她··· ···可能有抑郁症,隔一阵子就会自残。 有一瞬间,江猷沉大脑的思索链路是终止运作的。 “本来我是想问你,怎么会汉孙尔顿那种白左家庭玩在一起的?”他想了想,看本来他的态度,他疏于仔细过问,“这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江猷沉有些保留地点了点头。 在美国的动作都让自己瞧见了,那肯定是有了自己的计划。江穆清站起身来时,适当地提了提几句,但对江猷沉的太早的野心有些摸不清。 “我打算一个人留在麻省,”江猷沉开口时语气很平和,解释道,“美国东北部没有我们的直属,我以后做事会遇到阻碍··· ···汉孙尔顿的族裔来帮助我,但他们只在地下活动。” 江穆清脚步停在那里,转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在江家,和江宪一样早早就有想法的,还有个五弟家的儿子。同样是高中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可人家是想搞钱,琢磨着到大学开始创业。他自己儿子倒好了,由白入技术人员,想用黑。江宪高中就在摸索这些门道了,而他居然是近两年才发现。 江猷沉静静地听江穆清骂完,无非对整个家族的名誉熟视无睹又狂妄。最后,有些商讨的意思,对即将走出门的江穆清说,“我可以管她,在我定居前。” C15:鸟哨声 [ 旁观 ] 某天,江鸾在梦里含着唾沫,尝住了一根细长的物体,泛着凉凉的体温。 物体在自己的嘴里搅来搅去,呼出的热气和口水粘在一起,一点点溢出来。 她感觉一双大手抚摸自己的脸庞,滑过细细的绒毛,带着一种深深的眷恋,比丝绸水墨画还温柔。 自己忍不住去蹭那双手,他永远比自己的意识持稳。 “哥哥··· ···”她的脸颊上都是口水,梦呓。 忽然,她睁开了眼。 晴日早晨,她自己的手上全是透亮的口水,连带成丝。 她呆愣了好久,却开始回想梦里那双温暖的手指,插入自己嘴里。 她坐在马桶上发呆,即将13岁,初潮的早晨是··· ··· 一想到那张颇为冷静又再熟悉不过的脸。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她应该这样想:那是你亲哥,虽然你们关系很差,但他也是一种权威,你应该为自己的龌龊的欲望而羞耻。 一想到这里,江鸾顿悟了,权威不就是用来唾弃的吗。 今年冬天的公馆尚在戒严,因为江家在北京的重要人物都驻进来。 于是江鸾13岁的生日,过得颇为隆重··· ···嗯,仿佛是江穆清的生日。 客人纷纷登门上访,送的礼物整整堆满了客厅的一个角, 江家直系的家风严,未满18岁前吃穿不亏,但没有余足。只有考试前几、比赛得奖可以来爷爷这里要丰厚的奖励,红包、喜欢的足球明星的签名、未上市的机器人,只要你学习好,会有的。 所以小孩们,不对,甚至高中生都惊讶地看着那一堆礼物。 其中有一副普普通通的名牌颜料,市价值不了几多钱。江琦岄却发现了什么,笑着说,“小铃铛喜欢这个。”要拿起来,发现特别沉。 江穆清也发现了,走过来一开,发现里面厚厚一层金条。 礼物在江鸾还没下楼就撤走。当然,江穆清是少不了被老爷子书房的狠狠一顿训。 江鸾刚下楼,江琦岄就开始神神秘秘地笑起来。 “哎,你还没见到你的礼物吧?”江琦岄抓住沙发背,问江鸾。 她一开口,其他小孩儿看了大人一眼,也悄悄对她说悄悄话,“有一箱是黄金。” 江鸾看了一眼江琦岄,思索了一下。惊讶地走到江琦岄身边,手上是一迭下午茶点,“真的吗?” 江琦岄懒懒地笑一笑,要顺势去拿一个茶点,享受江鸾的讨好。 忽然碟盘斜一些,碎屑马上就掉下来。 “··· ···哈哈,不是,郊县也有方言的。” 江鸾敛住表情,收起碟盘。 说话的声音清朗,应该是六叔,还有几个人的脚步声走进客厅。扫一眼窗沿,身影路过木格的窗和竹叶的掩映,他们没走进客厅这边,而去向后院的室内走廊。 她皱了皱眉,看见江琦岄要尖叫起来,真的想弄死她。 有人说说笑笑,回六叔,“原来是这样。”声音渐渐远去。 江鸾俯视着江琦岄,像在看一具尸体。脚底的空气变的快活起来,她踩着脚步往客厅门口走去。 江河的烟雾沿着山坡爬行,到顶峰,冲入大气形成腾云。 后院的走廊,似乎是画眉鸟的叫声,转着轻快又愉悦的调子。 忽然停顿。 这时,树梢上的,野生的画眉鸟啾啾也鸣叫,转动着小脑袋地打量这个,模仿自己叫声的男人。 一跳一跳地,薄雪从枝头抖落,在这个它难以捕捉到昆虫的季节里。 他的手掌上摊着新鲜的蟹肉条,撕开了细嫩的肉。又一次,轻声又温柔地吹出悠扬而婉转的鸟哨,仿佛它的同类。 可是,仔细辨别他的鸟哨,和画眉鸟的叫声,总有些细微的区别。比如,他因为嘴角溢出的淡笑的上扬。 鸟儿还是跳着小巧的爪子,落在了他的手掌,开始啄食蟹肉。 江猷沉垂眼,淡然地打量着它不算干净的绒羽,很小的一只画眉鸟··· ···自己只需要猛地握住它,就能死掉。 不过,他并没有这种毫无意义的暴力冲动。 突然,鸟飞走了,它的小爪子惊吓地一弹,向上飞去,走廊的拐角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收回目光,回首越过长廊。 鸟回来了。 并且,他当然知道,等她走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哥哥,你说过要帮我, 他会说,你是想去杀人了吗。我可以为你递上什么,一把长长的侧刀,还是香椿木棍?··· ···噢,江琦岄现在有多高,你举起羊角铁锤能立即砸碎她的头骨吗。 上午,后院茶室,谈事的父辈们走完不久。 江猷沉从旁边抽出一条湿毛巾,擦手。 江鸾的双手撑在金丝楠木扶手椅的边缘,纤细的小腿还在空中晃荡,颇为骄矜地扬起自己的小下巴,示意要用茶。 落座前,江猷沉看了眼壁钟的时间,还有些余足。 一汪茶水从壶口涓涓流出,湖水拂过茶海上干涸荒芜的田野。 江鸾垂着懒懒的眼角,介于讨要新玩具小孩的任性,和一种平淡和冷静,来自于她姓江。 他不需要去打量江鸾,猜她的想法,但早认出了她眼底深处那口盛满鲜血的锅,她的天真能咬死一只毒蝎。 冬日光秃的枝丫,凭空绽放出了无数细小的花朵。 番外:therapist_therapist*1 春日沐浴在它劳累的圣洁中,车库内的光线一片灰暗。 只有上方俯瞰台,有一隅门口的光投进来。肩膀宽厚的男人迭腿,坐在那里的软沙发上,垂首于一本关于女权主义理论的书中,册页里夹着也横格纸,字迹不算好看。光线描出了他侧脸凛冽的眉骨和眼窝线条,高低有致的下颌线。 下方的车库,一直间歇不断地传来像是动物的哀嚎,已经十分微弱,伴随着什么被撕扯开,一点点拉起来的声音。可悲的生命,又在急剧疯狂地吼叫,咬断了的牙齿作骨,卡在喉咙中。 酷刑后的死尸的痛感神经在心脏停止跳动前早已被毁烂,许久许久,软沙发旁的纯银雕花闹钟得铃铃响起来。 闹钟被按下后,那边敲打、撕扯的声音顿了一下。最后,重重地一击,什么骨头碎掉的声音。 就很乖了,这次知道在意时间。 他扫眼还在看这章最后的陈述,自己在脑内整理出概括。须臾,他把书放回扶手。 但没有等到她的出现。 他歪头去看车库下面,在一辆老旧、布满污渍的二手车背后,只有一些血迹蔓延过来,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要走到二手车的后引擎盖,那些遮掩的东西才慢慢出现。被钝器砸断的脚踝,和腿部完全不契合地衔接,一只大腿从腿根被完全锯断开来,滚到了车底,收敛了的、变了手法给他开膛破肚,晦暗光线和血液混杂间,看不清肝肾脏的位置,只有一截长长的东西被扯出来了。那是为死者制作的,环绕脖颈一圈的粉色肠子围巾。这些看得从破碎的肢体中看出,这是个健壮的成年男性。 手筋被悉数挑断,这好像是这次的创新。死者睁大双眼。 嘴内的粗布毛巾被扯出来,盖住了死者的脸。 他走过来,蹲下身,看见这个体格娇小的少女套着雨衣,但恶臭又肮脏的血液还是飞溅到了脸边,和深黑色的头发粘在了一起。 略微长的额发遮住了一些,那双还在晦暝晦暗地闪烁着余韵的兴奋,瞳孔对不上焦距。笑得病态又亢奋,嘴角还有一条喷溅出的殷红色血液,浑身持续地激动的颤抖。 手上的凶器被丢开,因为对面男人的验望。她艰难地扭过头,像厚重的麻绳拉扯自己的脖子,很难克制自己。 他帮她扫视了一眼,凶器划过的痕迹,还好,处理起来很容易。 男人有意让开尸体,从旁边打开车窗的自己的车内,翻找到一件薄外套。 她抱住自己,往后退,升腾的血液降下来后,表情变得迟滞又空白,因为全身每一个感官的爽意超过了自己能负载的程度。 手指隔着薄外套,帮她擦去脸颊上的血液,又把她的小巴抬起来。 少女吸了吸空气,全是尸体溺满的浓重血味。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又只是动了动舌头根部,没有发声。 他换上了手套半蹲着,把她的透明雨衣的领子拉下来,揉了揉她头顶软软的头发,尝试着柔声安慰。 那些意识才被唤醒过来,她眼底那些疯挑去地上那位的手筋时无法控制的狂笑,才彻底褪回去,他看见她眼底的一只鸟儿落了水,颇为无助。 “这次开心吗?”他的声音介于青年时的沙哑,和成熟时的低沉。一颗遒劲的松树,松针一年年堆积在地上才有的醇厚。 他要从她的口中得出感想,要她发现自己现在居然会开始会痛苦。 有一种莫大的不安,如同那双对尸体血液嗤之以鼻的手套,隔膜在那里。她看见所有人为她佩戴上一轮轮花圈,然后把她带往地狱硫磺色的冥河,三头犬在凶恶地狂吠。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再拉回她的注意力,“哥哥问你话。” 没想到下一秒,少女忽然倾身,往他怀里倒去。 他们坐在地上,在那具五脏肺腑被扯出、头骨被砸碎的尸体旁边,她没有力气又急切地去解开他的皮带,死亡的空气诡异地响起金属扣撞击的声音。 江猷沉的手臂环着她的腰际,有些不理解她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有心思准备给自己口交,马上钳制去对方的动作。 他再扫了一眼那死相可怖的尸体,如果自己信教,可能会先为对方祈祷一下。 移开眼后,他另一只手把她盖在自己下身的手拉开,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好像他们一起坐在荒诞的废墟上过着世界末日。 江猷沉在给她洗澡的时候,她似乎特别激动,又夹杂着一种痛苦。 白嫩的裸体拼命踮起脚,她要扒开他的裤子,用柔软的身体去蹭。 还在喷出水的花洒被丢到地上,滑过方块瓷砖地面。最后,他开始跨进了浴池。 江猷沉轻而易举地就能抱起她,大腿还没自己胳膊粗的,他残废的小月季。 水雾里,泛红挺立的阴茎在她的肉穴口摩擦着,他沉默了片刻,垂首时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问,“什么时候湿的?” 是杀人的时候吗,对着那堆不像人形的内脏和血液? 那他会··· ···嫉妒得撕烂她吧? 不断地像外溢出来,在兴奋地张合着。窄小的口自己淫贱地再张开一点,要尝试着含住硕大的肉冠,淌着津液。 “哥哥揉铃铛的头··· ····的时候。”她搂住江猷沉的脖子,浑身颤抖着环住他肌肉紧实的后背,手臂有些无力。 那真是太乖了,他暗叹了一声。低头去吻住妹妹的嘴唇,给她最喜欢的奖励,舌头一点点描绘着她舌头的形状,舌尖像交合运动一下进去。 怀里的少女似乎又湿了好多,不断蔓延的爱液顺着水滴的腿根积累,砸在浴缸的水面。 饥饿的爱从不会在天国觅食,于是近亲并不该赤裸相见的生殖器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肉棒顶端昂扬着,一层层紧贴肉壁,摩擦着她穴道里的每一节肉,抽回一点就残忍地全数闯入、奸进少女稚嫩温软的领域,剥削她的存在。 “唔——呜呜呜啊,哈··· ···哥哥。”江鸾一个小时内两次体验了违背道德和律令条规的带来的极端刺激,她有点灭顶的快感,并且自己刚才舔到了他布满毒液的牙齿。 粗大的肉棒整整地带出,碾压过透明的泡沫和黏液,这个稚嫩的部位包裹住、套练着男人的性器来上下吞吐,内部是深红色的粘膜。 被插入时的力度唤醒了她清醒的意识,她对上哥哥的面庞,他曾经自己幼年抱着她,轻声哼着歌曲哄自己睡着,也曾在自己生病卧床是,给她做了一碗温热的糖水橘子,他还耐心地教导她应该怎样对人。 她忽然很害怕地往他身上靠,不看去他俊朗又端正的面孔,“哥哥,我们是在乱伦吗。” 恍惚间觉得这比杀戮她的快意还绵长激烈。 “是,”他无置可否地为他们承认,他低醇明朗的嗓音,问,“——那你为什么要去做呢?”江猷沉握着她纤细的腰肢,微凉的指腹抚摸过她细腻白嫩的腰肢。 她挣扎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啊!”她忽然软却尖地尖叫,阴茎极具侵略性地干进去了。 “让你看的书,看完了吗?”他明知还问,一边边冲撞、抽插,问:“告诉我。” 江鸾被抱着,头紧紧靠着墙壁,听到了真正让她痛苦的原因。男人的腰肢好像有无穷的力量,撞击着自己的胯骨,精囊拍打在她的腿边。 他的那双眼睛在独自度过的无数个寒冬,变得越来越冷峻,拷问的意思,“那你为什么要哥哥肏?” 江鸾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享受着至高无上的、脱离正常世界的欢愉,她深黑的鬓发下渗出了一滴滴热汗,眼睛介于服下毒品的朦胧和清明里,嘴唇微微张开,娇声喘着气,“因为··· ···因为爱哥哥。” 江鸾觉得自己全世界最幸福最安全的妹妹。她在被迫承欢间去吻他的脖子,去吻他的喉结,差点在他一个大力的挺身时,眼睛撞到他的下颌骨。 男人低低地笑起来,因为听到她委屈巴巴地痛叫,于是垂下头,去看小东西有没有被伤到。结果江鸾下意识去吻他,她太贪心了,又要哥哥搅开她的身体,又要去吸走他嘴里的唾液,于是不甚撞到了自己的门牙。江鸾吃痛地皱眉,眼眶红了起来。 她不太清楚哥哥对插入自己有什么执着,她感知爱的方式过于迟钝,毕竟先天就断掉了。好像被这样对待,看到哥哥肏自己时情难自禁地喘息,才是爱他的。她抱住他的脖颈,尽力探到他的耳边,要是这时候哥哥也能舔舔她的耳朵,把舌尖插进去就好了。 江猷沉把她抱离自己远一些,有些粘白的液体滑出来,粘在自己的性器上。他想让明黄的光线照过来,更深入进去,看看能不能把她浅浅的腹部凸起那部分再顶一些,彻底戳破。 江鸾眯着眼在享受,但是隔开些距离就蹭不到哥哥温暖的胸膛里了。被握住上下像个器具套弄时,她委屈地皱眉,垂着耳朵,“哥哥?” 还是很窄。 他顺着她被水顺湿的头发去摸,手掌的虎口又不知不觉间地测量她日益长个子后的脖颈——还是很窄。江猷沉将手掌滑下去。 搂住她背后早就泛冷的水珠,她尸体的温度是这样吗,好像真的很不错。 恶习越过池塘中潮湿的灯笼草,在那里的迷雾笼罩中,从未被发现的生物举起了祂阴暗的爪子。 “哥哥?” 下一秒,他刻意放慢速度,浅而缓慢地,深入后快速又小幅度地抽插,一刻不停地撞击着她的敏感点。 江鸾的话语完全破碎地呻吟,他抱着只发声器坏掉的布偶肏。 她看得到他头顶悬着的灯光,难以追寻的光线,转瞬消失在他深黑利落的短发后。在他沉静的眼角,泛着一种诡异的温度。 他的语调又轻又缓,“我是谁?” 江鸾试图往上攀升,她甚至感觉得到敏感处。和哥哥肉棒龟头后的沟壑轮过去,“唔!——哥哥。” 他有力的手掌握住自己似乎更紧一些,这种未知的维度再次笼罩过来。 那些不知羞耻的器官,在堪称温柔和疯狂间不嫌腻烦地一遍遍给与对方快感。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吧,他并不需要一种名为爱的东西,自己的妹妹,要什么就给她好了,他喜欢她开心笑起来的样子。 江猷沉的手环住她的后背,防止她高潮时不甚掉下去,静默地合上的、困倦的眼皮刮在少女的耳边。他的性器甚至能清晰地能感受到,自己妹妹穴道里细软娇嫩的肉在收缩抽搐、交合着他筋脉上的一个起伏,她身体上凉下来的水珠滑下去,她因寒颤发抖。 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听到了她在高潮时哑着嗓子说的,她爱哥哥。 真是他的乖孩子。 番外:therapist_therapist*2 [ 旁观 ] 江鸾的手已经完全无力了,她看到哥哥贴心地把他抱到沙发上继续,于是又笑嘻嘻起来。 她的上半身陷入在沙发里,让自己的双腿折起来,奇怪地看着江猷沉的手掌抓起了她的脚踝。 她看到哥哥依旧挺立的泛红肉棒,在他移动着腿过来时,跳了一下。 阿,好粗好长好绮丽,她好像又湿了。 江猷沉没有站在地上,而是半跪到沙发,把她的上身,向沙发的靠背放进去进去一些。他直立的大腿,和翘起的阴茎离江鸾的身体差一段距离,捞起她纤细而好看的双腿,悬空了她的臀部。 自从他发现江鸾腰部的耐力和柔韧性很好,就十分执着于让她下半身悬空着抽插。 江鸾前后轻轻挪着自己的臀部,看着自己的肉穴磨着那些哥哥的龟头上,溢出的、黏黏的液体。她歪着脑袋,头发的凌乱遮住脸颊,露出白净又脆弱的脖子,开开心心地说,“江鸾为了哥哥开心,一直都很认真地上体操课。” 江猷沉垂着眼看她,她双脚并拢的脚踝在自己的一只手掌上,轻轻抓住就能拧断。他的妹妹此时处在灯光中,处在那些上下翻飞的、朝生暮死的飞蛾中,她自己也变成一只扑火的飞蛾。 他当然得表扬她对自己的忠诚和爱戴,另一只手去揉揉她的额发。 这种惯常的温柔,竟然和他没有产生想操自己的亲生妹妹想法前一模一样。下一秒那双手放下后,却去握住了自己的阴茎,慢慢挤入、挤压进那个窄小的,已经喷洒了莹白的精液的郁金的花蕊,美好就该被破坏。 这个体位能极端刺激到江猷沉的阴茎内侧,野兽般的快感顺着下体一路蒸腾向后脊梁,电流刺入自己的脑后。 他一边操进层层软弱又紧致的穴内,一边观察她的反应。一部分是为了做爱,剩下是等待她又一次精神痛苦的到来。 果然,江鸾开始反反复复吞吐喉咙内的唾液,眉毛像钝痛地皱起,展现出一种无能的痛苦。 江猷沉的腰身一遍遍冲撞着她的耻骨,手上小宠物一样的脚踝,因为他没想用力捏住,几近就要悬出去。 小宠物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她的一只娇小的脚脱出来,轻轻地踩在他的胸膛上。 这就很好笑。江猷沉看到她眼里被操哭时,还露出狡黠的表情打量自己,那种蔑视自己的崇高,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但那只脚踩在上面的力度,倒不如说是滑过,她在试探他的底线。 他没有训她,温声和她沟通。他搓了搓小孩儿的鬓发,一边快速而娴熟的挺动腰身,看到她被自己丢入水中反复漂浮又潜下,他问,“被哥哥弄得不够开心?” 没想到江鸾是从他的温声里,还是听出了一点点威胁的意味。江鸾马上收回自己的腿,然后才是慌乱地摇头,不安地哭起来,“铃铛不动了,不动了。” 他感受到了她下意识紧绷的身体,最柔软的口咬着自己的性器,张合间寻求安全感地吸进自己。 他的喉结滚动,忍不住喟叹一声,享受这种接近死亡的愉悦。 他承认毒牙确实咬进了那些玫瑰色的血管,美其名曰是哺育和爱,向自己妹妹体内注射的是他的精液。 新木的窗棂上,亮度正在减弱,地平线上消失了的阳光。 许久,太阳沉入地平线后,仿佛黑夜能遮掩住角落的罪行。 听到了他从浴室走来的步调,江鸾坐在床铺间,抬头问,“哥哥能叫我宝贝吗?” 江猷沉下身裹着浴巾,露出了结实有力的上身走过来。江鸾被他洗干净后窝在那里,小小的一团。 声音低沉微哑,却是面无表情的念白,“宝贝。” 他手上还拿着一管注射液,坐到她身边。 男人深邃如大海的眼睛看向她,探身过来时,背肌的线条因动作动了一下。他看到了小孩儿闹脾气一样的表情,鼓起脸颊,憋得自己的脸红。 他被逗笑了,江鸾觉得这种笑罕见得,像一种能在水中飞行的羽鸟。 江猷拿着针筒的手向后放一下,一只手滑过她的脸颊。他们的鼻梁贴在一起,高挺的成熟男性的鼻梁轻轻晃着,压住了少女带着圆润弧度的鼻尖,他们最不像的地方,哦,之一。 垂下眼皮,他看了看她已经被亲的微红的嘴唇,轻轻在外沿舔了舔,低语道,“宝贝会好起来的,对吗?” 江鸾愣了一下,他以为她喜欢自己病态地、驳斥所有地爱着他的样子。 她皱了皱眉,痛苦给她指点了条通向坟墓的道路,“··· ···不要··· ···好起来··· ···哥哥就不会陪着我了。” 他描绘着她的唇形,探入时尝到了她嘴里温热的糖水橘子的味道··· ···她小时候就喜欢甜食。 江鸾有些急切地吻他,结果又让自己的嘴唇裂开了。 长久地,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垂眼看到那一点点莹亮的水光中的血液。 一只手就可以扶住她的脸不动,他吸吮她的血液,现在他又没了洁癖。吸吮着她口里的津液,没有洗澡前,这双小嘴巴装满了他的精液。他用一种咀嚼的方法,像食用她温软的舌头,让她张大嘴接受自己。 江鸾呛着口水向他喷去紊乱的气息,江猷沉立即放开了她。 “太晚了,”他察觉到自己又开始高涨的情绪,眼底的欲望一点点隐入黑夜里,“好好睡一觉,你回去后,睡不着也得休息下。最好后天早上就去上学,听到了吗?”最后又恢复了平时的凛冽。 其实他一直都是如此,感情寡淡又冷静。 江猷沉自明事理以来,心里一直都一座天平,现在江鸾真真切切地看出来了,那个盛着高贵、长远规划、家族的理性托盘,又浮上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眼睛以下,凝视着双眼和鼻尖的三角地带。抬眼,平淡地直视她的双眼,“江鸾。”有些严厉的意思了。 江鸾眼角泛着红,急的要从这里跑出去。 但她扭头一看后面美式别墅的简洁窗户,是一片青绿苔藓和小树林的山坡,坐落在偏僻郊外的森林前。这里是他为她安置的一处屠宰场前的暂时休息地。 他的肩膀宽厚,泛着干净的浅麦色,只是有些微微红紫的牙印,还有些轻微的指甲刮痕,得益于他的体质,不多时就会消失不见。 她看见哥哥在垂头,专注于将针筒的那一点空气推出,一条细小微弱的注射液垂落出去。 江鸾不安地看向针筒,说,“我们是同类吗?”不然为什么这么冷漠。 闻言,江猷沉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他的沉静温和对上了江鸾深重的失望,还是今晚的第二次失望。 难道她过去几年都是这样看自己的吗?江猷沉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我去看了心理医生,感情识别障碍都算不上。”他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一个情感缺失的人,他身边最亲近的亲朋好友、同事和属下是能发现的。这也是建立其他社会关系的基础。”而他能不费力、不需要伪装地经营各类关系,一步步扩大自己可信任的阵营。 江猷沉把用具放在医用的金属托盘上,握住她已经乖顺伸出的手腕。 一边给她的左手肘心消毒,说,“即使这是现在人们的关系比以前淡漠很多,但凡是个聪明些的人,还是能看到反社会、情感识别障碍和普通人的区别。” 所以,在他的眼里,她的反社会人格就是病。她薄情而机敏的特质,只有蠢货才会上当。 绑好了上方的血管,江猷沉的左手中指和食指压迫血管,让它们扩张。随后,他倾身去拿针管。 江鸾伸出手,捏住了他的浴巾。 冰冷的针头斜着刚好的角度,刺入了血管中,针头和血管平行后,江猷沉让针头慢慢刺入1~2厘米深。他看得见血管里回了一些她的血,放松了压迫的手指,慢慢推入注射液。 江鸾要他抱在怀里,帮她按住消毒棉球。 他环住这个小只的、专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把妹妹抓在自己宽大的怀里,扣住手就让她坐好,让她困在自己怀里动也不能动。 离安定剂起效还有一会,江鸾又弓着背,玩着他的左手。发现食指、虎口都有薄薄的老茧,她分不清他玩刀还是玩枪多,还是都玩,并且刻意训练自己的左右手,在美利坚的日子真好过。她想到了什么,问,“··· ···您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 “··· ···” 触到了深渊里的向下探的树藤,底端的远古风声响起来。 男人不禁狂揉她的头发,夸她对他的关心,这是有感情的痕迹,她在变好。最后不以为意地笑笑,“··· ···一点睡眠障碍而已。” 她点了点头,食指在他掌心圈了一个又一个心,又写了个“铃铛”在上面。 江鸾感觉自己有困意,并且已经躺在了床上时,发现哥哥正给自己盖上温暖的被窝。 她下意识去拉他,江猷沉发现了。眼底内敛而清明,轻声问,“我抱着你睡?” 江鸾点点头,发尖划过真丝的枕套,开心地笑了。 江猷沉愣了愣,忍不住低头去亲吻她的侧脸。 她又要睡了,醒来后他还会在自己身边吗? 江鸾不喜欢睡觉,她从来不会做梦。偶尔在深夜,梦里的大脑神经持续地突突膨胀,应该不是杀人就是捅人,支离破碎且解离了自己。 “哥哥会做梦吗?”一片黑暗中,被他从后抱住。江鸾困倦地眯着眼,低声问。 “会。” “哥哥的梦是什么样的?”她感觉到他的鼻翼滑过自己的后脖颈,带动空气,嗅着她的味道。 闻言,喉结划过她的发梢,不经意地顿了顿。 “很普通又持续很多年的梦。你好了以后,也能做很多梦。”他知道江鸾几乎不会做梦,用一种给孩子描述某处美景的语气说,“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听力和色觉也比很多人敏锐,脑神经也会在梦里运作。”她的梦应该是丰富浪漫的。 “会梦到声音吗?” 江猷沉应了一声。 忽然,他拂过来一些,朝她小巧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低声笑道,“像这样。” 江鸾颤了一下。 须臾,她的声音变了个调,挽着一种微弱、亢奋、安定剂睡眠的无力感。她难受地咽了一口气,羸弱地用小屁股去磨蹭江猷沉的小腹以下,那个沉睡时依然鼓鼓囊囊的性器。 江猷沉有意识避开了一下。 “··· ···哥哥。”她低声,带着皮下注射的难以抵挡的困意。含含糊糊地求他,可不可以在她睡着的时候操自己。 “哥哥想插进去吗?”她去抓他的手,滑过她肋骨上的皮肤,来抚弄自己的乳头,“江鸾这样是不是可以做春梦?” 江猷沉下巴压制住她的头顶,紧紧地抱住她。 笑着问,“你觉得有意思吗?” 对哦,这个有意思么。 江鸾还是意识到了自己沉睡中的身体毫无吸引力,谁会有心思肏一具尸体般的女生的穴呢。 江鸾瞌上了眼,年轻的生命的脸颊在她的庇护所,得到了比温热海洋还深邃的安全感。最后,她的睫毛动了动,轻糯糯地唤,“哥哥晚安。” “晚安。”他的手臂拂过她耳后的头发。 潮湿又阴暗的夜,可不可以让光线暗一些,再暗一些。暗到遮住所有蛰伏物的观望,这样就可以遮盖住他怀抱着自己妹妹时,那双明亮又清醒的黑眼。 C16:方蕾丝 [ 铃铛 ] 我的13岁生日,最让我记忆深刻的事情是,我开口和哥哥说,我想弄死江琦岄。 他的拇指滑过紫砂茶壶,静静听着我三言两语的描述,还是捕捉到了什么,仿佛恍然大悟般,“··· ···噢,你们是不是有矛盾?” 我愣了一下,当即跳脚,“没有。” 我不是为了满足自己杀戮的渴望,而是嫉妒。 我讨厌江琦岄脖子上的那串项链,但我对此只字不提。我的无能让我蒙羞。 “你似乎对政治很感兴趣。” 我斟酌着看向他,以一种我罕见的谨慎服侍他的精明。“我也很喜欢看图画书。” 但是他忽然起身,终止了谈话,“其实除了杀人,还有别的使别人害怕、敬畏你的方法。” 最后我得到了一把新的、哥哥书房的钥匙。 并且,下一次遇见江琦岄时,我再懒得和她多说一句话。 那天之后,我除了继续沉浸在我花鸟诗歌的世界,就是上课和看书。 有时候,我会在适合的时间敲开他的书房门,以一种谦虚的态度请他解惑。 戒严持续到第二年的一月份,他的寒假没到春节,就需要回去。 我才想起来了,接下来了大半年,又见不到他了。他的暑假大部分时间是在美国度过,临开学前会回北京一两周,这个习惯持续多年。 还是一月初的天气,少有的回暖。 我手上提着一小串自己摘的霞多丽白葡萄,路过后院泳池。隔着作为花篱的西府海棠,忽然听见了笑声。 有水声,像鲨鱼击破前方的水流。又有哥哥说话声,他挺开心的样子。 我就很好奇。 等走到泳池前的方亭,是江立卓和哥哥他们。 我轻轻背着手,微笑着朝长辈们点头致意。 哥哥还站在岸边,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轻松又优雅地朝对面的人聊天。他一边擦着身体,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刚好要正对着我走过来,先转头来,发现是我。 照常地,最后问候的是他。我留有一些尊敬,“哥哥。” 他似乎不着痕迹地侧过了身,朝我皱了皱眉,一边接过了佣人递来的浴袍。 但我还是看到了。 看到他精壮的侧腰,浑身每处线条的蓄发力量,水滴一点点滑下去。 对上他朝我皱眉的表情时,我愣了一下,有一种异样的刺激滑过我的心口。 很快,他套上了极细的短毛绒浴袍,一边系着腰际的带子,一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除了水里还在潜泳的两人,在岸上的大男生因为春季还冷,也裹着浴袍。 “小铃铛背后有什么?”有一位表哥离我最近,坐在躺椅边,很有兴趣地淡笑。 我的嘴角弯到一个礼貌的角度,把自己摘的葡萄拿出来,“晏哥哥要吃吗?” 而江猷沉眯起双眼,皱了前额,对这个表哥以质疑的打量,“想吃我们一会去摘,你怎么会同小辈要东西?” “哈哈哈哈。”有人笑,转头朝我挥挥手,不过手心是朝内,,“你晏哥哥逗你玩呢。”说完后,目光有意看了一眼江猷沉。 我看到哥哥冷厉的目光没再盯着我。 他转过头,丢下一句,“外边太冷,你快回去吧。” 那天之后,日常负责照顾我的章妈、小煦姐姐,开始有意无意给我提及男女有别。 早在她们明说之前,已经给我看过了那些“探究身体秘密”的读物。我已经发现了的,在宅院,明面上,所有人都遵守着有些封建的传统教育和礼仪秩序,但私下,有些东西却比太多家庭超前。 至于性教育的科普读物,我最初是尴尬地自己读完。 后来,我自己忍不住去翻查他们。因为我想弄清楚一件事情,妹妹能不能和哥哥发生性行为。 这不能怪我淫荡,谁叫他长得好看呢。 我13岁的初夏,气温燥热得我淌下汗,我的房间也很闷。 等我翻找到我颜色幼稚的,吊带蓬蓬裙泳衣,试着套进去时,蹦一声,吊带的绳子断了。 我烦躁地站在镜子前,看着泳衣自己往下滑,我裸着上身。 忽然,我发现背后的照片里,哥哥在直视镜头。 那是后方墙边的浅色木质柜子上摆放的相框。那副单人特写就在那里,周围也有一些全家福。 我走过来,一只手捏住相框。 那是我们春节去拍全家福时,那个女人最后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说,“江宪都没一张独照吧?” 他在套上那件薄浅灰色丝绵混纺的外套时,动作愣了愣。 最后他半迁半就地被推到幕布前,说不上什么表情地,看向镜头。 他穿着那件硬锻的隐约反光的外套,坐在高椅上,腿也很长。一只手轻轻垂在一边,轻轻抬起下巴看向镜头,微微抿住嘴唇。他的骨相很深邃,好像遗传了一点奶奶的血统,鼻子高而挺,像个德国军官。他的眼睛还是和我一样的深黑,不过,他的眼型凌厉一些。 咔嚓,亮白的闪光也反射在我的脸上。 方形的白色蕾丝垫布,盖在我的脸上。我下意识藏住自己的脸,喘息穿过蕾丝的间隙。 那件幼稚的泳衣已经被我脱到床下,在裙口处,有一小片像水的东西。 我大力地呼吸,肚子起伏了一点又落下,手本能地伸向了腿间。 夏季的闷热再次难耐地进屋,我身上出了层汗,又迅速在空调下被吹冷。 仍然很难纾解我的烦躁。 我眼里再次浮现那天,他赤裸着只穿了泳裤的身体。宽阔有力的肩部,手部的肌肉线条和手肘,顺到了他修长又大的手背,上面有青筋。 青筋··· ···对的,哥哥的那个上面,好像也会有青筋吧。 青筋暴起的生殖器,雄桀的汹涌着他的欲望。 “哈··· ···”我一边按压到一个奇怪的部位,一边慌忙地拉开盖住脸上的蕾丝布,我怕被窒息。 我更急切地去按压、摩擦它,又觉得难受,哥哥的脸··· ··· 忽然,他那天冷厉的目光瞥过来,直直地看向我。 我的牙齿一张合咬到嘴内,直接把我吓没了。 C17:速写本 我13岁的春季,戒严完全结束了。 一下子,我忽然有很多事情要忙。考虑开始从水彩转油画,还有为了搬去市中心,收拾我的行李。 另外,那个男人和女人似乎发现了,在哥哥开始和我交流后,我的情绪正常很多。我不再会动手砸东西,不再会自残。 唔,是这样吧,看起来。 只是他们不再能发现了而已。 他们为了表扬我的成长,问我要什么奖励吗,我喜欢的哪个画家的画册,还是一屋子玩偶兔子。 我说,“我可以去美国过暑假吗,”我把语气放软一些,说,“我也会好好上家教课的。” 当时王沛瑛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 ——她似乎,对于我去美国,很忌讳。 事实上,她对自己亲生的怪物的本性难移还是准确的。我一旦闲下来,都在琢磨千万种毁尸灭迹的方法。 “她跟在江宪身边,会听话很多。”江穆清说。 我也忍不住点点头,“嗯嗯!哥哥不让我做的事情,我不会做。” 哥哥允许我杀人的嘛。 晚饭时,我一边理了下,自己已经很善良了才有的的几条三观和底线。一边看到桌上刚抬来的秋刀鱼,装在蓝灰色的釉碟里,它洄游到了河水中,自由的河水中。 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这种难以压抑的亢奋甚至持续到了回房间时,我忍不住在房间里跑圈,又跳到床铺上蹦下跳。 隔壁房间的还有那两位。 啧。 等到了那里,我一定一定,要选个离他们最远的房间。 ——最好还离他的房间近一些。 地上摆着一个我的小尺寸行李箱,我坐在地上,发现除了一条很小、年代久远的碎花小被子、一套画具后,再无其他。 我在犹豫要不要换个大的,可以用来装肢解后的尸体。最后我放弃了,这些问题交给哥哥就行了。 对了,速写本。我又往里面放进我的手账本,前面已经有写一些写写画画,这个比较适合。 我低头,翻看了前面几页,字还是歪歪扭扭的,所幸水彩上色和线稿线条有长进。 等翻到最后,我却忽然顿住了。 我的日记里,一向只有“我”:我所见、所能画的所有风景。而在某个时间点开始,我不是很想说,但确实如此——从三年前我被找回来,见到哥哥的时候。我的日记里只有两个人,我,和哥哥。 我的世界里,只有我,和他。 日记当即被我烧毁,我把还燃着火星的灰烬全部冲进下水道。 我从此我再也不会写日记。 C18:水彩画 [ 旁观 ] 旧金山最近的天气十分宜人。 推开半掩的浅木色栅栏门,绕过白石围砌的水池,台阶之后通向前廊。 整个早上,江鸾把宅子里逛了一遍,并且越逛越兴奋。因为隔厅柜子里的唱片和CD、露台桌子上的茶具里,那个旧时代狩猎时拉弓用的扳指——处处显示出,他时常住在这里。 江鸾在来之前还另外买好了去波士顿的机票,盘算过一整套跑去找他的路径。毕竟林一鸣这次不跟在她身边了。又有点犹豫纠结,她和江猷沉的关系有这么好? 第四天,王沛瑛给她找来绘画老师就来授课。暑假的老师只训练她的色感和技巧,顺便帮助她从画水彩过渡到油画。当天授课就发现了,她比同龄人的天赋高,花的时间也足够多。 面对老师的表扬,江鸾露出一种带着礼貌和应酬意味的微笑,有些侵略性。完全没有了在公馆被教导出的样子。 抑郁情绪忽然自己走了一样,这往往是她脑子能转动,琢磨着画画的时候。 最后,一副蓝绿的苇草,沿着的河畔轻轻摇摆的水彩画,让人挂在了门廊处。她更开心了,内心潜藏着一种在自我认知过的得意。 她并不知道这种内敛底下的自信,以不同形式在家族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体现。没人告诉她已经是种慈悲,她知道了只会痛苦。 因为江家迁到北京的三代都在致力于搞实权,自心底十分尊敬纯粹的知识分子。 于是从长孙江猷沉开始,老爷子十分鼓励他们多试试几个兴趣班,争取早点栽培出个几个画家,人民作家,或者学术型教授。 这些兴趣课程到了12、3岁,能大概看出谁真的喜欢。在画画这块,也有不少人学过,但只有江煜和江鸾表现得最出彩。 那个天性又自负的人,开心得可想而知。 直到当晚她像鸟一样跳着走,路过二楼走廊的某幅画。 细笔勾勒的十分准确,在水彩呈现出一种难有的明阔气氛:一只成年的的德牧,威严又驯服地站立在冬雪上。身形健硕匀称,右上角是日光,投过德牧的影子在绵白深厚的雪地。 它像只优雅的野狼,略微昂起脖颈,看向远处的针叶森林,目光机警。 这倒不像画,而是一副暂停的画面。——笔触恰当地传递出了创作者,对这只德牧特别的温柔。 落款的时间是一年多以前,署了一个简短的英文名。 江鸾坐在露台的地板上,双手抓住扶手栏,纤细的双腿就能分开荡在外面。 下午的小雨让光线暗下来很多,棉拖鞋的尖濡上了一些雨滴。她侧头去看雨水顺着排水管中流出,汇入下方的排水沟拐角。 脚尖的力道忽然失衡,拖鞋甩了出去,四仰着地,落在草芽和泥土里。 江鸾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爬起来、翻着跳过去、去捡。毕竟自己就喜欢找雨淋,就喜欢试试泥土里的虫会不会顺着脚底钻进去。 陆续冰冷的雨砸在她的脚背,冷得一收缩。 须臾,她把自己的身子往后一放,躺在了地板上。 她劳神地闭了下眼,想象自己哥哥出现在露台的门前。 他站立在那里,脚的前方朝向的是她。 露台下的雨水开始一点点填满,她开始在思考里沉睡,像行走一样躺着,如同深海底部锈迹斑斑的破烂堆。 C19:纸烟盒 [ 旁观 ] 江鸾醒来的时候,有窗户轻微的声响。 她安静地睁开眼,半夜的凉雨打在阁楼脏旧的玻璃上,疏疏密密,还以为是下雪。 下意识去拉过放在被窝里的那条小被子,上面的图案陈旧又和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 距离她第一次杀人已经过去了三天,正常人应该整日活在良心谴责和焦虑中。 然而第二场暴雨再次把现场的踪迹冲刷走,江鸾不是正常人,而且她失手杀人后有她哥。 江鸾乏味地翻过身,把鼻尖抵进旁边的那个羽毛枕头,再抵进去——什么味道也没有。 幼年抱着的小被子、枕头已经没有用了,得到他拥抱那天,江鸾回去后,就打算把小被子给丢了。 她从来很不喜欢和人有任何肌肤接触,包括自己生母,那种温热的、存在的感情,令她恐惧。 不过她哥就不同了。 这是喜欢,还是亲人之间才有的,无法改变的信任感呢。或许这就是她喜欢上自己哥哥的原因。 江鸾14岁的暑假又跑来找江猷沉。因为她听到了,这是他读博最后一年,似乎刚结束了在斯坦福一年的短项目。 过去江猷沉作为长孙,需要管着所有小辈,比如适当照顾几个来上夏校的,初中的弟弟妹妹。今年从春节罕见地出现他的身影开始,一众叔父叔母开始询问他接下来的方向,他开始能加入长辈们的决策,江家的新一辈出现了。 一个他说话有效力的体现,就比如今年春节,叔父们关心江鸾在秋季入学的分班考试,问,“铃铛在哪个班呀?” “铃铛自己考上了志行班。” 本来想帮江鸾提前安排好一些事情的叔父笑了下,十分满意。其实如果分数差有几分,也会让她进本来想考的班级。 当时江鸾没在,并不知道他哥这一句话,能帮她未来高中三年,扫除了多少人事上的麻烦。 “爸爸在八·三零里,立场是偏右的吗?”江鸾的美音像她哥。 在旧金山靠近斯坦福大学近一些的住宅区,江鸾在那间有着圆形天顶的浅色书房问。 江猷沉才从电脑中抬头,黑眼睛打量了一下她,最后点了点头。 因为江穆清当年在幕后主导的变动,官方并没有以分析报告的书籍面向公众宣传。 他的指尖在电脑鼠标上停顿了下,也用英语回复她,“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从别人口里听到的?”他说英文是总是很轻便,江鸾有意曲解为一种特殊的温柔。 江鸾笑了一下,“那些哥哥、爸爸能看到的文件,我好像没找到。” “如果你仍然对这些感兴趣,可以去考适合的大学。” 果然,江鸾露出一种不悦。“我不考这类大学反而自由多了。” 江猷沉也不想赴江穆清的后尘,接手他爸隐退后的政治资源。不过,原因和江鸾的自由、许多人的清高不同。 政客认为自己在奋力前行,却永远不知道这给自己的至亲带来多少深刻、伴随一生的灾难和痛处。再被无比尊敬的口吻描写的政客都不能。 某一部分是,他也不至于大学期间,公司伙伴都没确定时,就先去获得些地下世界的帮助。 江猷沉问她对自己大学的打算。 这要放在别的孩子身上,刚上高一,心怀坚定的梦想是个好事。 但他比江鸾还清楚,比截肢还糟糕的反社会人格还没治好,抑郁症又在中度和重度之间反复徘徊,大部分时间是在想怎么死,你问这种人有什么长远规划?江鸾坐在沙发靠椅边,坦诚地摇摇头,看见他哥也没太大的表示。 想了想,她说,“噢,哥哥!到寒假您回来过春节,我就有高级口译证书啦。” 这种对自己预言的自信让江猷沉笑了下,夸完她后,继续忙于自己工作的收尾。 “我到时候可以请哥哥吃饭吗?” “··· ···?” 她的眼睛灵巧地转了转,藏住自己的意图。说,“江鸾想谢谢哥哥这几年,一直和我用英语交流。”而江猷沉把一些工作布置下去,关闭电脑,抬眼看了下她。 他抓起桌上的烟盒,一边起身时朝她摆了摆手,语调十分平淡地说了一句什么。 想起来,江猷沉训斥别人时说过的一句话——“你怎么会同小辈要东西。“ 哦,小辈。 C20:银腕表 游泳池上飘浮的充气垫,伞遮住了头上的太阳,眯着眼看不到头顶。 蝉在叫,手上拿着的轻度酒差点松开。 杨穿着泳裤过来的时候,没想到江鸾也在。他走出别墅挡住的阴影里,看着半躺在那边的那位。泳池边上候着一个佣人。 江鸾现在正在发呆,戴着副男士墨镜,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他不自觉地往她正在发育的身体看了看,蛋黄和贝壳白的连体泳衣,小腹平坦,腿长又白,皮肤细腻又柔软。 水面颠簸而不稳,江鸾取下墨镜后,看见香蕉人杨正在向这边游来,眼底的倦怠和烦躁还不足以融化那层冰。 江鸾和同辈的人说话时,下巴还是会略微抬起来。 这种态度在杨这里,就变成了这个尚不算开放的阶层圈子里,他认识的东方女孩里最大方的一个。显然,他对大方有什么误解。 大男孩年轻的手臂撑在泳池边缘,问,“晚上去看我打球么?··· ···江煜也会去。” 江鸾摇摇头,有点后悔那天为了和哥哥多有些话题,从他这里了解一点实际的篮球知识。 “不要了,我哥哥认为我不应该在晚上出去玩。” 那个给自己递潜水镜的佣人来了,杨转身去接过,说,“我天,你当真是大小姐。”正在拉开带子,准备给自己带上,他不以为意地笑笑,“··· ···噢,我觉得,他现在可能没功夫来管你。”看了一眼江鸾。 下一秒—— “你说什么?” 杨本来要不以为意地笑笑的表情顿住,不去注视她略微倾身过来时,脖颈一下的大片奶油一样的肌肤。 “咳,”杨错过眼,给自己带上泳镜,“你自己去前院看看吧。” 很简单的事情,前院的人群里,江鸾看见他宽阔的肩膀旁,有了一位面容端庄又有些娇俏的女人。两人年纪相仿,距离在亲密范围内。 他穿着家庭宴会着装的白衬衫,一只手端着酒杯,手上是腕表泛着单光。笔直地站立在白石铺就的地面。对面的三位男士在语调轻松地说着一些笑话。而他的面容沉稳又自然,看得出心情不错。 无声的,强烈倦怠与枯燥,死气沉沉的夏日高空。 当江鸾得体地走在他们面前时,江猷沉愣了下。 江鸾的双手自然垂落,需要抬些头才能直视他们。 一只手伸出,江猷沉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朝旁人介绍道,“我妹妹,江鸾。” 江鸾乖巧地朝他们眨眨眼,礼貌性质的微笑。平静地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女人,高挑均称的身材,一身淡色碎花的方领裙子,十分曼妙丰盈。她的五官介于清丽和妩媚之间,但更明显的是气质。朝向自己温柔一笑,透露出一种显贵家庭出身的优雅。 江鸾面相向来讨长辈的喜,到晚餐之前,已经和任晚馥交流到三个话题。第一个是她现在读哪个高中,第二个是关于油画。第三个是任晚馥的大学专业,爱学习的小孩子总是对这些好奇。 最后,看到江猷沉出现在客厅门口,任晚馥转头看向他,“我们得去厨房再次核对下菜肴。”有些无奈地朝她笑笑,“晚餐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再聊吧?” 江鸾认真地点点头。 然后她看见这个和别人说话时,一向张弛有度的女人,迈着一种··· ···温顺又开心的脚步,走向江猷沉。 江猷沉远远地站立在那里,因为天生骨架比较大,环过任晚馥时,垂头问她,“你们都说了什么?”。这个高挑的女人,在他半开放的怀抱里显得有些依人。 江鸾天生脾性就不喜欢凑近谁,任晚馥也总是知礼节,是直到第二年,也就是江鸾16岁的寒假,她们聊天才变得亲密一些。 她已经了解到了,她姓的任,就是三座公馆里的西南方,靠向钓鱼台的那个任。她父母和江穆清交情甚好。任晚馥小时候在海外,不过还好,不在江猷沉小时候长待的加州。他们的大学就近了,只隔一座哈佛桥。 春节前夕,任晚馥的父母照例来拜访江穆清,只是这次,多出一位任晚馥。 王沛瑛告诉她,他们现在只是公开恋爱关系,等两年后江猷沉的事业稳定下来后订婚。 “他们会什么时候结婚合适呀?”她问。 “嗯··· ···三十岁差不多了。” 她想找个机会问他喜不喜欢小孩子。 但有天看到了。 他一边抱起了还在小抱被里的小侄子,一边面容清朗地笑着。 江鸾在学校的高一刚结束,成绩起伏极大,好的时候拔尖,差的时候甚至会交白卷。心情好的时候多学点,多画点,抑郁的时候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猷沉找来的心理医生从她嘴里,照样撬不出话。最多能发现她因为繁重的作业和竞赛焦虑。治疗难以展开,只能从自杀干预的角度来考虑。 但他发现江鸾待在自己身边时候,往往不太会有自毁的想法。偶尔,他也会带她去和任晚馥看看戏剧。 有次江猷沉和任晚馥就在离颐和园不远的御园吃饭,任晚馥听到江鸾也在家,就邀请她来。 不过江鸾心里还是知道一个度的。几天之后,他们去一个画展,江猷沉打电话问她要不要来,江鸾调笑着拒绝,“嫂子比我懂好多画的,我不打搅你们约会啦。” 这话任晚馥听到了,觉得这小孩特别懂事。 江鸾本来觉得,能等到五年他们结婚,等任晚馥给他生个孩子。这点善良,她还是有的。 但她杀人的冲动是病理性的,一次次控制不住的冲动。极端躁动的杀戮欲望,抑郁和理智扯动,她并不打算活过成年。 再一次从墓石般冰冷的地板上被大力摇醒是,江鸾居然看到江猷沉俯在自己身边。 敞开的房门,王沛瑛捂住脸地哭泣。江鸾那双介于意识四散和嘲笑的眼睛对上他,眼型里装着无光的黑色。其实,横着以一种熟悉的刀法隔开自己手腕上层皮肤,也是这种形状,里面汪着一层殷红到黑,无法吸收光的血液。 江鸾的目光又冷淡地划过去,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在意任何事情。 江猷沉朝人喊了一声,林一鸣从短暂的呆愣里出来,马上递过包扎布。有些悲悯地看着她脖子上的刀伤,静脉在喷血。 江鸾头上的薄汗冷下来,在他给自己包扎的手腕里挣扎,扯动静脉,血直直地喷在他的脸上。 农夫与蛇的故事说,一只被冻僵的蛇在农夫温暖的怀抱里醒来,然后恩将仇报地咬死了农夫。 但如果那是一条生来等着自己冻死的蛇呢。 她看到江猷沉垂落下来的黑色短发,席卷着寒意一样。 正常人是要立业、成家、生子,无论是否看得清将来,都会有种潜在的乐观。谁有病,陪你整天玩赞颂荒谬,唾弃崇高的游戏。 又一次扭动脖颈时,血开始大量喷薄出来,江鸾想说话。 忽然,她看到江猷沉下意识去帮她压住伤口,伸过来的手有力,却失措一般地颤抖了一下。 C21:短拆刀 [ 旁观 ] 所以江鸾16岁那年的暑假决定,还是早点弄死任晚馥好了。她没有久活的打算,使他丧妻也过于阴毒。 没有和过去三年一样,在美国杀人的习惯,江鸾是在一家大厦高层的私人咖啡厅里,措不及防又迅速地行动起来。 任晚馥和太多其他人一样,看到的是这个小孩儿的乖巧、懂事又知礼节,洋溢青春期少女的活泼。 所以当她坐在自己未来嫂子的身旁,和她说学校的趣事时,任晚馥轻易回忆起了自己的高中时代。 一声枪响后,任晚馥惊愕的表情和尖叫,女人浅金色蕾丝花纹的裙子领口开出一个洞,血,还有江鸾嘴角憋不住的笑,顺起快开拆刀,坐起来按住成年人因为疼痛后无力挣扎的肩膀,江鸾听到了剧烈的声音,南极海域上凌汛时相互推挤的浮冰在不断发出的碰撞,清脆悦耳。 保镖从门外赶来时,已经很迟了。他们看见江鸾提起刀再次畅快地、毫不犹豫地直直刺进任晚馥的胸腔,伴随着隐隐的嘲笑声。 信仰就是拥有,希望就是占有,乞求就是毁掉。 原来保镖是江猷沉的人。江猷沉对于自己这个妹妹总是有着鹰一样的直觉,在他公开和任晚馥的关系之后,就注意到了江鸾某些细微的情感变化。 他们按住江鸾时,不慎把她的脑袋磕在了沙发脚,她和任晚馥一起送进医院。 江鸾从楼上跳下去,并不在乎是几楼,会不会死。 赶来的人拉住她,原来她房间有监控,就像她上次自杀割自己的脖子时,手上探测出心率不对劲的运动手表。 真够恶心和讽刺的。 江猷沉明天来的时候,估计怒得要弄死她。还会对自己破口大骂你是个疯子,什么人都敢杀。 凌晨的时候,江鸾猛地从自己虚构的梦里醒来。 又是十岁那年,他冷淡地目光对向自己,警告只有一次,无视就抬起双手掐死她。 空旷的病房,浮游的消毒水空气里掺杂着一股烟味。 没有灯,江鸾安静地看到他坐在远处的沙发上,交迭着腿,静默地抽着烟,深蓝色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江鸾等待自己的审判,她想解读他的表情。 第二支烟,夜晚静得只剩下他淡淡的吐出烟雾时的吐息。 到第三支烟将尽时,江鸾也没开口认个错,他倾身把烟的尸体摁灭在烟灰缸,伸手去拿纸烟盒,同时准备起身。 江鸾赶紧起身下床,为此扯到手臂的伤口,疼得皱眉。 江猷沉转头,静默地看着她。等她开口认错,不然就弄死她。 但是,有什么东西,江鸾从他的迟疑间,发现了。 她走到他面前后,忽然伸出手,扶上了他宽阔的肩膀。他没有太多的表示,江鸾胆子大了,自己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江猷沉的一只手安放在扶手,指头轻微的晃动了一下,要用微乎及微的毫米来丈量。 “江鸾,”他轻轻地叹,“你给我惹大麻烦了。”低醇的声音透着抽烟后的干。 她抬起头向上看,像个信徒,虔诚地仰望他的怜悯和爱。 他低下头,就能看到她的顺从和恭敬,被这种仰视的目光激发出一种,类似于父母般的情感反应。 他敛了下眉,看不出情绪。 “哥哥一定不能和妹妹谈恋爱吗?”想了想,她凑过男人的耳边,十分开心地说,“而且江鸾已经长大了,一样可以给哥哥操。” C22:部屋内* [ 旁观 ] 沉默了许久。 觉得可能过去没有人教过她这件事,他说,“近亲不能在一起。” 他的训导一向有用,语气甚至算得上疏离和平淡。 他的口头上在极力反对。 眼里却流露出了些微的赞许。 一个月后。 「啊——哥哥。」柔软的娇喘,好像她是脆弱的鸟儿,被摁进枕头里无法呼吸,又被抬起来。 她的声音透着饱含呻吟的水分,溺死在极端的愉悦里。 男人淡然的喘息,凌冽的,有些冷。更大力地深入她的穴,肉棒扯出她的体液,深深地撞击进去时,臀部被不住拍打。 她随着被一遍遍后入时侵略性又粗暴地干进去,呻吟声起起伏伏,「啊啊啊啊啊,哥,唔,哥哥!!!」 她大力的喘息,身体似乎不再是美观地趴着,而是因为撞击无法撑住手,只把自己的臀部抬高。 「啪!」男人宽大的手掌拍打在她的臀部,立即娇叫着,自己撑起身体。她痛苦又愉悦地呻吟,还有些委屈。 她深深地咽了一口水,带着娇弱的哭腔,「哥哥,痛。」 江家公馆的某一间安静的套房内部。 “哈啊··· ···”少女光裸着身躯,自己跪爬在床上,手指焦躁地拨弄着自己的肉穴。 「啊啊啊啊,哥哥··· ···啊!」 那个女生的声音和江鸾有接近九分像,太像了。 声音这种东西,不像容貌、精神气质,极其相似声音的两个人,年龄差却可以这样大。一个和他差不多二十五六,一个小他整整十岁。 江鸾把一只手放在额头,又觉得硌得疼,只好把头放进羽毛枕头里,尝试着用手指抵进穴口,毫无章法地顺着上面揉搓着自己核豆。忽然,她听到了小巧的耳塞里,传来男人低声的喘息,几乎很细微。 但她耳朵内还是捕捉到了,再次顺着穴口的边缘,手指勾出更多的液体。 她困倦又急于随着水声撞击来高潮,但哥哥告诉她,手指不能放进去。 她皱眉,咬着滑滑的枕套。 欲望太虚幻,意志消亡时又开始浮起来了,在无人知晓的海岸边,是一条被大海拍上来的海藻,沉浸在夜幕里,只剩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大海后的冰冷窒息里。 男人脖子上挂着浴巾,从自己房内出来,走到他们套间外面,这是宽阔的接待用房间。他走向正中那副山水画下,打开奖杯成列柜子,翻找着里面某张奖状证明。 他的余光看见江鸾的房门没掩上,隐约传出来一些喘息,带着床单滑动声。 但传来一些笨拙的呻吟,有些难得到满足的意味。 不然怎么会把房门打开? 他当然得满足她各种淫乱的需求。 这个小变态,自从一个月前把自己未来的嫂子捅伤入院,倒是愿意在他陪同的情况下,和心理医生袒露一点点内心了。 江猷沉才知道她的性压抑。 就像前几天,第一次撞见她自慰一样,嘴上咬着手指,一遍遍地无意识唤着,“哥哥”。他意外地撞见,站在那里,检视着她的淫荡时,江鸾头脑发白,没泄出来。 他问,不是玩的很开心吗。哥哥看着你,你自己弄出来吧。而讲了脸上羞愧到无地自容,仿佛她的耻辱像永恒一样无边无际。 他颇为耐心地抚慰教导她,青春期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方把自己往被子里躲,说,“哥哥那次因为我不避嫌,看到你只穿泳裤,就凶我。” 江猷沉有些惊讶,然后他懂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同她道歉,方式是帮她自慰。 现在,小女孩朝他翘起自己有点瘦的臀部,把耳机丢掉。 江猷沉盘着腿没动,垂眸打量着她,温声道,“这个姿势·· ···可能不太好帮你泄出来。”一只手却莫名其妙地附上她的臀部,他的手掌很大,可以轻松地盖住。 江鸾没吱声,脸上闷的热的一片,把自己潮红的脸压进床铺内,就执拗于这个姿势。 他侧头想去给她找一件衣服披着,摸了摸她的体温,觉得空调打的挺高。 那双洗澡后,终于温热的手掌顺着她的穴口向上,环形的弧度,用粗糙一些的手背去感受她稚嫩的穴口的柔软,指甲用力贴上她的核豆,背着碾压起来。 江猷沉看着自己手背上忽然沾上一滩温热的液体。 安静的空气里,他扫了一眼江鸾爬下去的身体,忽然注意到她床铺不远处的耳塞。 “不是答应我,不去看那些乱八糟的影片。怎么还改成听了?” 江鸾抖了一下,尽力滑动着自己的下身,去摩擦,她张开嘴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江猷沉没被她转移注意力,声音有些平淡,“问你话。” 她一边沉在肉穴和核豆被不断摩擦的快意里,一边赶紧承认自己听了“影片”,“也不想这样的··· ····”她喘息了一声,感受着自己哥哥的手指在绕着自己的穴口转,“可是哥哥没一直在江鸾身边,哈啊——”他的手指比自己有力,也粗很多,“想的时候,自己弄没有哥哥的手指舒服,只能这样了。” 他没太大的表示,“删掉吧,现在。” 江鸾下意识探身去拿手机,忽然有手忽然按住她了自己腰,让她无法动弹,帮她抚弄的手继续快速摩擦。 江猷沉有些好奇地问她,“怎么了,够不到吗?” “哥哥是变态!!!”她忽然挣扎了一下,拿过手机删除。气得要命,还记得躲开他投向手机的视线。 一看她这种偷偷摸摸的表情,江猷沉就觉得好笑,边附身去贴着她,手指依然在逗弄着她不断出水的肉穴。 他的手指顿在那里。屏幕上是一个音频的方形专辑封面,像自制的,由手机拍摄。被切割下来的女性的喉咙,殷红的脏血和嗓管,侧放在白色盘子上。 一个月前,她捅伤任晚馥,十多天前,他在北京的M们死的死,伤的伤。最严重的是一个金发白人,因为他SM时插入行为最多,江鸾把她的阴道整个挖出来。 然后就是一个星期前,江鸾和他要人,准备弄死最后一个。江猷沉觉得她嫉妒得毫无意义,劝说她随便折磨一下就可以。江鸾要去羞辱她,发现对方被吊在天花板,嘴上是禁锢器。 江猷沉没想到的是,她还是寻到了什么。 之前他觉得,只是小孩的占有欲和病情在同时发作,还有些狂妄地往自己头上踩。现在他明白了,江鸾肯定是在知道这个,声音和她十分相似的女人的存在后,才敢从任皖馥开始。 在罪行和扭曲的爱度过了可能比她早一些的煎熬,用她分泌的液体洗手比根本不洗要好些。 “哥哥对这个女生好好。”江鸾有点气,歪过头去看他,意有所指。任晚馥和他简直是天造地设一对,性情上都平稳又成熟,还有在床事上,一个天生的S,一个小鸟依人的M. 那他为什么又要对另外一个,声音这么像他妹妹的人这么好。 他大概是把她教坏了,她一点点向自己索求奖励,最后醉得像只咀嚼鲜血的臭虫。 手机从手上滑落,江鸾有点急切地转头去看他,对上了他平静的目光。 这个姿势让江鸾觉得手指的抚慰无法填满欲壑,应该插入进去,毕竟少女的情怀总是湿。 她被江猷沉换了个姿势,又要坐在他怀里。她是他三重枷锁的奴隶。 随后,他好以整暇地窝在枕头上。他仔细地观察着自己妹妹日常生活里最琐碎的行为,那些漏了马脚的罪恶和淫荡,用他最敏锐的知觉织成一张网包围住她。 江猷沉的体质远比江鸾受冷,所以空调风再袭来时,他的黑色鬓角上有些汗珠。 他的肌肉不算特别壮硕那种,但因为骨架大,肌肉分布匀称而仔细,显得有力而伟岸。 江鸾在心里欢呼他的俊朗。他懒懒抬眼,打量小变态的盘算。 她光裸着自己的身体,在他的面前却好像没有羞耻心,凑过他安全的身体。她再努力地张开自己的腿间,用湿漉漉的肉穴去浸湿他的浴巾。 “可以看看哥哥的肉棒吗?” 嘶。 她怎么会说这些脏词。 他以为她又要耍些把戏,这就玩过度了。 因为他不冷不淡的态度,江鸾自觉有些羞耻了,折回了一些意图,“江鸾就看看。” 等那双有些青筋的大手解开浴巾时,江鸾确定自己只是看看了。 在江猷沉蕴含着力量的大腿间,那根已经翘起一些的、深红色的,青筋汹涌着盘绕的硕大的性器。 刺眼,在江鸾对上那双有些凌厉的黑眼睛时,有些不好意思。怎么··· ···和一直教导自己的人,在一张床上了呢。 “还想坐上来吗?” 她有点犹豫,不过还要践行一下,既然哥哥允许。 江猷沉轻笑了一下,因为看着这个小东西自己分开腿,大腿不自觉绷紧。 她说话有些小声,试着问,“可以握住它吗?” 等那双少女白嫩又柔软的小手,全部握住根部也只能算快三分之一的样子,他好像很疲惫地闭了下眼。 ——老天。 江鸾这样撑着腰,很累。 那个蘑菇一样的伞状顶部,以一种和自己生殖器完全不一样触感、热度,软硬度截然相反的触碰在一起,而且似乎还越来越硬,在充血一样,她就是一个劲要他的阴茎往自己穴口塞。 天。 他养了个什么小疯子。 “你应该用它前后摩擦,”江猷沉的声音一瞬间沙哑好多,包庇非法持有枪支,助力杀人,滥用职权,乱伦,他真的不想背上个诱奸未成年的罪名。他垂眸,睫毛的阴影斜斜地影在眼瞳里,发育没完全成熟的少女,尺寸极度不契合地,看到她穴口那些再多溢出的液体,都无法进入。还得一点点教,“对,用你的肉夹住就好。” 江鸾自己向前撑,斜着向上贴着它摩擦。好像有一些液体,从那个顶端的小眼里出来,透明的,滴到了他的小腹上。 她听到哥哥叹了口气,“别浪费啊。” 江鸾懂了,伸出手去蘸过来,从后面,涂抹在自己的穴口。 “小变态。” 江鸾有些疑惑,继续自己动摇摩擦,一开始只知道用龟头去戳自己,再是江猷沉教她,自己蹭着中部向上,到顶端,每次中部到小伞上的伞下,都能摩擦出快感。 那些透明的液体再次溢出来,江鸾把液体涂抹在自己穴口周围,问,“这是哥哥的精液吗?” 以为是精液所以要弄进去,江猷沉确定她太病了。 “这是前列腺液,”他的声音很沉,“前列腺充血时会分泌的润滑液。” 哦!江鸾点点头,润滑液。 她试着把这些许的黏液滑过自己的穴口,感觉湿润了好多,那就是可以进去了吧。 然后她的手更用力地握住她哥哥的肉棒,让顶起的弧度直直塞入。 疼疼疼疼疼疼疼。只到穴口,顶端都只到含住了一半,就像卡住了那里的骨头间。 江猷沉的鼻翼有一些汗,施虐欲在发作。既然她都不爱惜自己,就摧毁掉她好了。 他把江鸾抱开,坐到自己大腿上时,她还疼得跪下去了。 然后她泥泞的肉穴,就这样贴着自己的大腿,肌肤之亲地吻他。 江猷沉起了些怒气,骂她作死。 江鸾的欲望完全没得到纾解,全身难受,还鲜少看见哥哥生气了。 江猷沉罚她继续俯在自己身上,穴口要隔空对着他的性器,自慰,直到淌出来的水两次淋满在阴茎上。 这是个十分羞耻的行为,她要自己伸下手去,摩擦抚弄自己的核豆和穴口,颤抖时还不能分神,时刻不能偏倚一点点。 第一次淋满时,她高潮后就已经很累,穴口自己抽搐着,撑不动了。哥哥又不用手去扶自己的腰,让她自己弄自己。 她喘了口气,“哈——没力气了,哥哥——” 江猷沉的右手忽然握住了自己的阴茎,顺着淋满的自己妹妹的体液,上下捋起来。淫糜的透明的汁液,反射着光线。太那个了。 她忍不住去夹腿,但他让她继续给自己弄。 江鸾的第二次高潮来得很快,甚至更高亢,听到那双手撸动茎身的声音。 最后江鸾喘息着摊成一团揉烂的海草,回到了她大海的怀抱。她没有羞耻心,羞耻心只在她哥哥的态度里才有,她只信奉这么一个规则。 江猷沉不去看她裸露身体的,大腿根、腰际、背后、头发挡住的后脖颈后,那些切割型或锯开型的伤痕,长疤的,刚割开的,愈合后再不能恢复的肉白色新长的肌肤或暗色的沉淀。 她觉得自己最能对他产生威胁的,是杀人不计后果的疯狂。 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心理承受能力强很多,他是个正常人,一样对她的罪行感到恶心。 但显然,在这个普世价值观,在走向社会的房门之前,他是他的亲人。哥哥是这个意思。 C23:汽水罐 [ 旁观 ] 江鸾“病假”了接近一个月,在家有人教。而且江猷沉对她心情规律的摸索,一般还要一到过两天才好,也没催。 倒是林一鸣打电话来,说要期中考试。 到一中期中考试的第一天结束,晚自习不用上,人的心情似乎也会轻松些。 暮春傍晚的阳光照过来,食堂台阶的石子折射出柔和的澄黄,林一鸣和赵灵毓他们聊着下午数学考的某道题。 江鸾垂眸看着自己的运动鞋踩下最后一级台阶。 赵灵毓轻轻扯了下她的校服袖子,“欸,不和我们去教室吗?”抬头阳光就会照到眼睛里,她觉得眼睛疼,摇摇头,“我先去办公楼一趟,回来找你们。” “好。” 冯主任刚倒了杯子里的水回来,就看到江鸾坐在办公桌不远处的滑轮椅上,小小一个,隔着一大块办公室瓷砖的距离,垂眸玩着自己的手指。 这个中年女人笑了下,“江鸾啊?来得正好。” 江鸾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冯主任从抽屉里取出一张,一个月前全市英语作文比赛的奖状,递到了她手上。她双手接过,朝冯主任略微点了下头。 老师接着就问她的韧带拉伤好了没,还不忘加上几句,“··· ···现在课程都比较紧张,我看了你上次月考的成绩,考的怎么跟闹着玩似的呀。如果是真的不会的题,一定要多找找同学问。”又说了自己什么时候在高二办公室。“特别是语文呀,你要记得找方老师。” 江鸾连连点头,明白了,还好这次期中考试回来了。 见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在收拾东西。才想起来了,冯主任满脸微笑地问江鸾,“对了,你来找老师做什么?” 现在,“今晚请假回家”这句话,她是说不出来了。 “和老师说一声我回来考试。” 见状,冯主任得多开心。因为高二这届,和江鸾同班的,校长有交代让她“照顾”的几个,都比较懂事。唯独这个小孩儿,又不惹事,对老师又总是平平淡淡。饶上个成绩不错,她还觉得江鸾不满意,会去和家里说要换个班。 冯主任笑起来的时候带动了眼角的褶皱,“老师心领了,你快回去复习吧。” “咚。”听装罐头掉下来,撞击自动售货机,在安静的教学楼花园院子挺响。 江鸾蹲下去捡。 结果发现一只手拿不了两听汽水,另一只手还有张奖状。 仰头一口也喝不完,最后江鸾坐在了不远处的木椅上。 旁边放着喝到一半的白桃汽水。另一瓶没开,水珠贴着金属瓶身坠落,后面是暗青色的灌木丛。双手撑着,忽然一阵过堂风吹过,她仰起脖子享受着凉意。耳机里放着英语听力。 在灌木丛后面,一对牵着手的高中生男女踩着的脚步要过来,看到长木椅那里有人,脚步顿了顿。 这边的女生攥着校服衣袖,抿了抿嘴,想说什么。 瘦高的男生马上指了指左边,低声说,“从这里绕吧。“ 一众人,老师、保安跑过来,从回型院廊到这里准备上楼顶的时候,注意到,有一个女生坐在长木椅。 江鸾也马上察觉到了视线,还仰着头。也没变姿势,歪过头来看,冰凉凉的眼珠子转都不转一下。 一个老师已经上去了,保安一脸紧张地让江鸾过来。 他们站在楼上往下看不见的走廊檐下,已经过去十分钟。开始有人打电话给消防队。 江鸾看了一眼,有个自己眼熟的老师,走过去又被拦住了。 “嘘!” 江鸾终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老师,我想回教室了。” 老师面色焦灼,“绝对不行!你从这里过去,楼上看得见的。现在最好别刺激到他们。” 哦,有人要跳楼啊。 江鸾没太大震惊,可以说是冷漠,也可以说是完全的事不关己,江鸾这种人,天塌下来,就算连带着她也会死,她都没什么心情。 天色已经临近灰色和麻影了。 在春季这样生机勃勃地日子,那两个跳楼殉情的高三生,居然没死成,怪可惜的。江鸾这样想。 等校方把这堆破烂事安静地解决完,接近晚上的气温都转凉了。汽水的金属罐子拿着嫌冰,让人只想丢进垃圾箱里。 老师拉过江鸾,一脸阴沉沉,“刚才看见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啊。”诺,油腻中年领导的惯用施压方式。 “行。”她懒懒地应了声,转身就要走。 已经晚饭时间过后,收完卷子,留在学校的任课老师不多,只剩一些在行政办公楼。有一位校学生会的管理老师,在一旁看到了文艺部的江鸾。 江鸾朝他问候了一声,就要走下楼梯。 对方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平时笑嘻嘻的,又觉得她灵巧会说,又隐隐让人不安,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她有点脾气。 于是管理老师叫住了江鸾,有些不安的想法升上来,不经意地问,“你都不怕?” 对于这种问题,江猷沉早就特别提醒过江鸾,一定要在意。 “——嗯?因为我相信学校会处理好的呀。” 管理老师倒是微微笑了下,轻松地舒口气,这孩子也就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遇到什么事都不慌。 但当老师和她说再见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笑,嘴角带着点诡谲和蔑视。 赵灵毓翻过试卷页,往后坐,一边揉了揉眉心。忽然,一瓶淡粉色罐子的白桃汽水,就轻轻地放在了自己课桌的书立旁边。 她抬起头,还是有些惊讶,“哎呀,我好爱你——” 与此同时,走廊后方,有人还在讲题,传来一个男生顿悟大开地声音,“哦··· ···!” 她们聊了会。赵灵毓提到周末放假,“欸,周六下午有场live house,就在天桥艺术中心里面。” 江鸾愣了下,“那我没去过,你说这家干净吗?”她有些不悦,“上次那家,厕所里一大股烟味。” “这只能怪周放。”赵灵毓啧了声,“他自己去的时候没在意。” “··· ···” “去吧,去吧!二环内呢,我们玩完还有时间吃个晚饭,再回家。” 看江鸾的眼睛就知道这事儿没跑了,她点点头就要继续回去写作业。 忽然江鸾想了想,说,“啊,我叫林一鸣来吧。” 赵灵毓抬头了,她觉得好笑,“那是玩得开的人吗?做什么事都要你发小陪呐。” 江鸾摇了下头,“不用多想。”如果去live house不让林一鸣一起,万一她哥知道了,得把头拧下来。 想起她哥,江鸾到自己的位置翻书包,拿了手机,转身就出门。 一边给江猷沉打个电话,她一边走到面向大门的高三教学楼。 这里看得到校门口那辆普通的黑色私家车。 她靠在栏杆,试图穿过星星绰绰的暮霭光线,看私家车有没有开窗,“哥哥,我今天没和老师请假。” 对面环境很安静。 “怎么了吗?”他语气很平淡,平时说话时声线总是很低。听出了江鸾话语里的失落。须臾又有些疑惑,“冯主任不给你请假?” “没有,”她的自己的头顺着栏杆垂下去,“··· ···我自己想多复习一点。” 江猷沉终于有点笑意了,夸了夸她。 对方的背景音依旧很安静,江鸾再看了看私家车,“您在校门口吗?” “在家,妈妈让我先回来处理点这边公司的事情。” “哦。” 江鸾的头垂得更厉害了。 夜晚,市中心的双层挑高公寓,江猷沉上楼时平稳的脚步声。楼梯贴着玻璃,俯视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他当然知道谁在生闷气,略微转身,朝楼下王沛瑛和江穆清示意了个“不用”的手势,还算脾气好地问,“要哭了吗?” “我现在不会哭了。”她说话语气闷闷的。 真的是教完她好好学习又得哄,江猷沉说,“嗯。小孩长大了,不会没事就哭鼻子。” 而江鸾觉得他们的关系像变了,又像没变。 他刚走进二楼要去陈列室,见阳台的门没关。 “我不要您把我当小孩,而是把我当··· ···” “江鸾。”他尤为平静地提醒。 下一秒江猷沉就听到了,她开始极为难受地抽吸空气,估计要大哭大闹。 手刚放在阳台的门把手上,他又拉开,去了阳台。 他的面庞影在旁边的立式柱旁,成熟而隐秘。有些不以为意地笑笑,“你应该庆幸,我到现在,都还在把你当自己妹妹来对待。” C24:玻璃顶 打完电话,江鸾拉好校服的拉链。走向玻璃顶式的植物天桥走廊,这是高三向高二教学楼连接通道。 玻璃通道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只有白炽光照在两侧,繁茂的蒲葵与锯齿状叶春羽正拥挤地贴在玻璃上。 在入口处,不可避免会遇见高三生。偏偏者四个人里,江鸾认出来其中两个是去年主席团的。 个子最高那个男生身材比较入眼。在一中这种炼狱,体育特长生门槛高且少,他自己锻炼得倒像是个体育生。 江鸾自然地微笑,“学长好。” 有人在旁边戳了戳蒋怀远的肩膀,“哎,文艺部那位是吧,是吧?” 蒋怀远不耐烦地瞥了眼那人,有脾气忍不住要发呢。被打断地看向江鸾,表情又怔了怔,“啊,江鸾。” 啧。 哥哥在他这个年纪,就从来不会发脾气。 她在和自己打招呼时,下巴微微内收,抬起眼睛向上看自己,露出了纤细的脖子。 他知道她是高二那个班里年纪最小的,脸也有点幼圆小巧,比自己也矮很多,笑起来怎么都让人觉得可爱。 但是,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向你展现出一种吊诡的顺从,像在直视你,像在看一件玩具。 蒋怀远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问什么,比如这么晚怎么来高三这里。 还没反映过来,江鸾和另一位认识的学姐礼貌地聊了两句,就摇着手说拜拜。 他有点意外,但很快不再关心这些思考也出不了答案的问题。 白色大理石的行道两旁都是绿植。 头顶一排排的白色灯光投下来,夜晚,植物天桥走廊在整个校园都显得很明亮。 江鸾想,如果今天没和哥哥打这通这话,就想不起蒋怀远和哥哥差别这么大。 事实上,他们在外貌、声音、性格上都不像。江鸾被领养的五年,完全没见过他哥高中时是什么样子。 于是她只能脑补:哥哥高中时也爱运动,她有时路过篮球场会看一眼。但是后来才知道他喜欢打网球多一些。她进高一没多久,就是这么遇见的蒋怀远。 一所高中,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三四个,有这种魅力势头的人,江鸾第一次上学,在学生会和学校里几个圈子里认识的人,这样的人确实存在。 可是有的人乍一听经验,细细相处无外乎自我中心精致利己控制欲强小心思多,身边朋友不多。 拿最明显的说,他哥高中的朋友,有学霸,国家计算机比赛一等奖的得主,少年作家,初中就能编程的人才。红三、四代,富几代,黑几代。他读的不是一中,而是一所国际学校,这些人里,有的学校当时都管不了,开不动。 他在高三时,和朋友在环海高速飙车,但从来没出过事故。而蒋怀远呢,去年市委来教育调查的时候,出了一点岔子,他几乎不在学生工作上发脾气,但他那次在学生会办公室砸东西,因为来检查的人里就有他爸。 她哥哥就不会这样,他往往以一种体面的硬朗来行事。 总之谁太多人比不上她哥,哪怕做得有他哥高中时好也有诸多缺陷,都不值得她的目光停留哪怕一点,跟何况敬重。 C25:塑料袋* [ 旁观 ] “悬荡并且打好结的绳索,我问你哪天才准备好上来,江鸾?” 失衡。 大脑中神经质第几次失衡。 江鸾从一片深灰中醒来,时间和空间遗弃了自己。被黑暗支配的生命,是绝望滋生的土壤。无法分辨的空间,是比沉闷、杂乱、混沌更剥离的复合。 在不同深受痛苦的人那里有不同定义。 在江鸾这里就是,虚无。 视线里吸不进光,耳朵被蒙蔽,与世界隔离。混乱。 好长时间了,她才确定自己是睁开眼的。 她确实在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大脑被清空。 “··· ···” 就像她躺在地上,她的尸体躺在床上。 床上,还有个男人光裸着他宽阔而有力的身体,一遍遍地,挺送着身下硕大的性器,摩擦在自己腿间。 那是哥哥。 他察觉到了江鸾醒来,眼角晦暗的光才抬起,附身下去,大手放松很多,摸她的头。 原来他在做能让她开心的事情。 “铃铛。”他轻声唤起了她的意识。 江鸾眼里好像才倒映起来他的影子,她回到了床上。 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一些药,他的手表。 “今天为什么没吃药?”他问。 江鸾像只什么,像由死的材料和活的肉身组成的混合物。 她光裸着身体躺在床上,好像是他住处里自己的房间,是仲夏的夜晚,在·· ···加州。记忆全是痛苦,记忆无法与过去联系。 但她一定记得一件事:每个暑假,她都和哥哥在加州过。 已经暑假了啊… 今天好像是没吃药,可能二分钟前,也可能十分钟之前,又在哪捅了自己一刀。哦,手腕上有,竖着顺着血管划的,包扎好后,不是很疼。 她观看情况的眼睛,看到了自己哥哥。他是性感的,带着棱角那种。他健康的躯体上,完整且毫无伤口,握着自己脚踝的手很干净,从来沾不上血污。 “江鸾。” 哦,江鸾。 自己叫江鸾。垃圾叫江鸾。欢爱时应该被他抚摸的身体上,全是一截一截,横的竖的,浅的重的刀口或划伤,痂痕是泥沼的颜色,刺眼的丑陋。 还有腿间,被摩擦许多次,已经泛红了的腿心,分泌不了一点湿润的液体,欲望被砍断了,意识消亡。 所以理所当然的,那根性器也硬不了太多。机械地为了抽插在她的腿间而抽插在她的腿间。 她是一团垃圾,恶心、肮脏和丑恶。在他的身下连个最底层的妓女都不如。 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铃铛··· ···看着我。” 垃圾叫江鸾。 江猷沉以为像往常那样,叫她,至多第三次就有回应,就能看得到她平时眼里的那些,愤怒感焦躁感隔绝感委屈感。 但没有,她只是一个几乎不会动的濒死类体。白净的手臂上无端击碎出云母片的碎裂,只留一点空隙地包裹在雾白塑料袋里,与空气隔绝。 江猷沉把她笔直嫩白的双腿分开,附下身来,两臂完全垫起她薄薄的背——完全贴近自己以至于无法顺畅呼吸,再紧紧禁锢住她干净的腋下,一只手伸去卡住她的脖颈,滑过她的皮肤时,他已经喘了起来,另一只大手完全捂住她的口鼻。 江鸾的睫毛挣扎了,很快,又停滞。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是想等着死吗,可是欢爱时被强迫窒息,身体的应激反应就是僵直,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呼吸,像个尸体无声地乞求活下去。 不对,她是想死的。 不然为什么觉得活着多痛苦啊,死掉好了。而且他居然喜欢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赤裸的身体。 江鸾浑身颤抖着,“唔”了一声。 毒液洒满了他躯体上的肌肉起伏,江猷沉的黑眼睛动了动,把手放开了。她张开嘴,伸出舌头,嘴角溢出些口水,大力大力地吸着空气。 与此同时,一点体液却异常地从那个窄小而发育健全的穴口,炽热地流出来了。 “你快坏掉了。” 他说。一种中性评价,他拜托她的求生欲望多一些。 江鸾干涩的眼球没有湿润,极其微弱的声音,渴求水。 水放了好一会,已经凉下来,刚刚她的气管才受刺激。 他把江鸾扶起来,渡了一口含热的水给她,第三口结束的时候,她的舌头伸过来,凌乱地用舌尖刮过他口腔里的唾液。喂第四口,她伸过手来要抓他,要他抱,在渡过水时去吻他,那口水措不及防地往下洒在了她的身上、床铺上。 光线滑过江猷沉的手骨侧面,有点硬硬的锋利,他拿着杯子的手往后放,才防止没撞到她。 这时候和她讲道理,恐怕只会让她更难受。 他把杯子放回去,给她擦干净,两人赤裸着拥抱了一会。宽大的手掌一遍遍拍她的后背,又摸了摸额头,不算凉。她终于安稳地在靠进自己怀里,头发轻轻划过自己的脖颈。 他低语着安慰,“我们慢慢来,一点点地试。” 寂静的夜晚,只有从药板里按出一片长扁圆型的药片的声音,又倒出药瓶里的三颗。江鸾自己坐好,他喂自己吃药的时候,舔到了他的手掌边缘。 江鸾又要做,又想哥哥亲她。他只好换个姿势,把她抵到床头,放好自残的那只手臂,她的床弹簧太好,臀部陷入了一些。 每次粗粗的龟头滑过她的贝肉间时,她都忍不住抬起一点臀部,要他抵进穴口。 有点疯狂地把她再捞起来,江猷沉握住性具,极为艰涩地往里嵌入,本来就不适合,又不够湿润,只能浅浅地模拟交合一样,插入一点点再收腰取回,江鸾疼得痛苦,但确实感觉到了一种至高无上的鲜活的愉悦,因为哥哥的龟头戳进了一些在里面周围的穴肉上,他接受了自己。 江猷沉一遍遍问她疼不疼,江鸾摇摇头,扯动声线才开口,“要亲亲。” 为什么她的语气像在乞求? 再次顶进去一点点,男人探开她的嘴,柔中有些发狠地吸吻,她被动地接受唾液和舌头的摩擦,还有一种苦涩味。她不自觉地软软地,像个女人一样喘出来,身下的穴口多次快速地被挤开,更多的淡白色黏浊液分泌出来了。 她看到哥哥冷硬眉骨下的睫毛,斜斜的阴影,映在他只专注自己反应的黑色瞳孔里。碎发晃动了一下,他在边吻边操进去,说,“铃铛是被哥哥吻湿了吗?” 江鸾的眼里起了暖色的水雾气,点了点头,有点乖巧,但幅度差点磕到了牙齿。 她好像看到了,他的眼睛会笑,在吻自己的时候,在吸吮着自己的舌头的时候。 江猷沉略微把她的姿势调整了下,一只手扣住她的膝盖,一只手伸到她的身下,性器也膨胀着再次抵到吐出一点水与粘白的穴口,往里粗粝地再插入一小截,江鸾觉得快被撕裂了,哭起来,忽然他的大拇指的螺旋又同时快速摩擦着核豆。 江猷沉咬着她的耳朵,“想要哥哥进去吗?” 他想使用她。 有点过于太舒服了。 “哥哥可以进去吗?”低声询问着。 他不在乎是否会给她带来不可逆的身体损失,就要贯穿那层已经抵到的薄薄的膜。在她沉睡时,他曾把自己硬得发胀的东西放在她肚子上比了比,她的身体真的好娇小,肯定能抵到子宫最深处,在那里留下创伤吧,让她的穴道被操开到合不上。 “想要我,进去吗?” 把她锁在衣柜的抽屉里。 江鸾的嗓子哑起来,陌生的东西,推开他,但毫无效力,“哥哥——” 抽出抽屉后将它翻转过来,江猷沉退出来一些,脸的线条十分硬朗,吻他残废的小月季的脸颊,“乖孩子。”搂住她的同时,坚硬的性器浅浅地按压在她的穴口,手穿过发丝地从头顶往下,他使劲地往下抚摸自己妹妹。男人一次次挺送腰身去刺激着她稚嫩又敏感的部位,察觉到她快到高潮时,他脾气很好的样子,“爱哥哥吗。” “爱。”不假思索。 “错了,”他放在她腿间的手,伸去挤捏拨弄她的核豆,“我们是这样回答问题的吗?” 江鸾介于高潮前的失声和错乱,“···铃铛爱哥哥。” 他的手掌上还在接过她喷出的液体,中指轻轻地戳进去一些,挖出来一些,掌心全是,还喷湿了床单。他的手掌又盖上江鸾的整个肉穴外部,把它们涂抹、转动,帮助她自慰式地摩擦在她的肉穴上。 江猷沉看着她那双转回精神来的脸,正流露着欲望满足后的潮红、与平时的乖戾,完全纠缠在一起,她在疑惑地看着自己。 她的脸好软好可爱,应该在上面射他的精液。 C26:溏心蛋* 天亮之前,江猷沉站在落地的飘窗边,看着云拂过天青色和烟雾一样的蓝,抽完了一根烟,下楼去做早餐。 把两个鸡蛋的蛋清分走,用打蛋器打发后,加一点苹果醋在里面。当他把黄油放进微波炉时,忽然听到有人下楼。 “叮”一声,他取出盘子,将融化的黄油倒入蛋液。 “哥哥?”江鸾还穿着睡裙,困意醒了一点,软垫的拖鞋踩过地板,有些意外,“早安。” 江猷沉还在倒蛋液,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走到他后面去,拉开抽屉翻找出两个木柄的不锈钢勺子,又去打开冰箱。 她把勺子放到中间层里,站着无聊。外面窗户有拂晓时浅蓝色的光线投进,灰白简约风格的的厨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极其诡异。 赶紧拉开冰箱找点东西拿在手上,发现只有鲜牛奶。行吧。行。 江猷沉把已经备好的菠菜碎、火腿片放好,最后撒上荷兰汁,两分钟的时间。身后一直站着喝牛奶的江鸾,他想了想,要端起碟子的手又顿了顿,“你现在要吃早餐吗?” 嗝。很小的一声。 江鸾手上刚要丢牛奶盒,来不及答应就差点噎到。 两双勺子安详地躺在冰箱里,逐渐附上薄冰,即将被遗忘时,江鸾终于拉开了柜门。 江猷沉在餐桌的斜对面,目光收敛地看她拿起冰过的勺子,要去敷自己有点浮肿的眼皮。提醒道,“医药箱里有敷眼贴。” “喔!··· ···我看过了,我觉得我可能过敏的。” 她坐在浅色樱桃木的餐桌上吃早餐,后面是地图与木版画。听到他哥说,“什么成分?我让管家给你买。” 闻言,江鸾灵光起来了,今天不是周六吗,“哥哥带我去超市吧,而且我来这里就没逛过。”她今天清醒了,这是哥哥的住处,在麻省,完全远离了那些人。第一次和哥哥住在一起,她颇为心安理得插起一小口烟熏的培根、下面的溏心蛋,还有最下层的白吐司片。 “今天有点验收工作,”江猷沉解释了下,“我得去实验室一趟。” 江鸾有点失落,“哥哥不是管公司了吗,为什么还··· ···”须臾,她又把语气弱下来,她得懂事点。 江猷沉笑了笑,到底是个孩子。“只是下午,早上我陪着你。” 江猷沉的住宅宽敞,他习惯一个人住,就配了全自动智能家居。自己做早餐,只有中午和晚餐时管家来负责,得益于他的洁癖,每天住宅里最重要的事情是各处的清洁。 实际上江鸾烦,他只有早上得空,她就想和他哥做。但早餐结束后,他忽然说,今天要进行全天的大扫除,那就是在哪做都有遇见佣人的可能。 似乎是早餐后的一点时间,十分固定的,宠物房门口的栏杆还是轻轻的响起来,是那只早就醒来的德牧。 江猷沉去橱柜拿来狗粮,走过客厅,打开栏杆。 比起德牧品种中的多数,它全身深棕色的毛发十分亮丽。不知是什么血统,乌黑色的毛发要浅一些,只有面部的眼角、鼻处的有些深色。坐好抬头,身躯深而结实,摇着尾巴。 江鸾看见他略微附身,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了这只大型犬的脑袋上,缓慢而轻柔地向下抚摸。 在门口,“尤里卡。”他唤了一声,德牧的尾巴立刻停止摇动,站了起来,给他让了路。 接近正午的阳光照进书房的玻璃,江鸾被他隔着点距离,压在沙发靠背上吻。 树叶晃动,细碎的光影摇在她的眼睛里,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遥控,想让窗帘拉上,他的手掌立刻把纤细的手腕拉回。 一只巴尔迪摩黄鹂的翅膀挥过楼下的花丛,玻璃前留下一段黑色和橘色的影子。 江猷沉眉骨间刀锋般硬朗的线条滑过她眨动的眼皮,一只腿的膝盖抵在了她的腿间,握着她要掉下去的身体往里靠了靠,舌尖以探视意味地侵入进她的嘴巴,语调很耐心,“对··· ···就是这样··· ···”他诱哄小孩。 江鸾按照他教的,嘴唇触碰到他的口腔上颚时,用嘴吸了口空气,再吐息的时候迎接他的舌吻,带着唾液搅动,“嗯——”,再去舔他的牙龈。 透过薄薄的绿叶,摇曳着浅浅的影子落在她白皙的脸上,碎发遮住额头,这让江猷沉心情好了很多,江鸾少有的阳光的样子。她在自己身上,开始发颤,身体更软地落下去,要带着他一起坠落。 本来在今早辅导完她的功课,江猷沉还打算给她上一堂完整的接吻课程,但青春期的小孩欲望一尝到甜头就狂热起来,揪着他衬衫收进裤腰的那一段,喘出来的气灼烧着理智,像发烧。 真的,贪心。然后等真正开始满足她下面的嘴时,又开始急切地要接吻,什么都顾不上。 江猷沉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年轻太急躁了。继续舔舐着她的嘴唇,湿润的舌缘在不安地动,希望得到嚼食。 他还没扣住小东西乱动的那只手,变换章法地亲吻她,那双和自己一样颜色的深黑瞳孔,比起正常状态而自然缓慢地变大,因为欲望的兴奋而晃动,那里有一个蜷曲着的衰败灵魂在沉睡。 周身都是温和又强势的气压,江鸾在软成一滩水,连带着身体里不住溢出的液体,欲望的躁动被激烈的吻压制。 他偶尔低哑的喘息着,搂得离自己更近,如同湖水经常被一圈珊瑚岛囚禁,这不是大自然常有的事情吗。只有你无聊又不嫌事多的人类会冠以一个“乱伦”罪名还加以斥责。 江鸾的“课”差不多上完了,但她自己解开了他的皮带。 手机铃声响起了。 江猷沉起身,走向书桌。 她看到他脱下衬衫后,背部的结实肌肉,线条俊美而阳刚,带着雄性的侵略感。腰间的皮带抽出来了一些,走动时晃了一下。 隔着一段距离,她听不见是什么, 但对着电话,开口道,“爸。”。 “··· ···她现在状况很好,”江猷沉语气尤为平静,“今早我一直在给她上课。“ 电话对面又说了什么,须臾,微不可闻间,江猷沉蹙了蹙眉,“好的。”才放下了电话。 等他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罩在少女身上,又把她抱起来,让她把跪爬着,并把腹部放在沙发扶手上。 把江鸾的裙子提到腰间,他的手拍了拍她小巧的臀部,对方就知道要并拢大腿。江猷沉的腿一只站立,一只跪到沙发里面。 粗大的性器昂扬着头部抵在自己腿心时,江鸾开心地呻吟了一下,为什么哥哥也很想做的样子。 她歪头去看自己哥哥,他前后抽插时挺力的腰以一种色情的劲力摩擦着,几次滑过自己的穴口,他背着光,依稀看得见深黑的眼睛里摄人的潭水。 最后射出来时,龟头在溢出浓白的液体,茎身还跳动起来。然后在他肉棒下面的小屁股以为结束了,就自己要离开。“别动。”他说,看到了她晃动的小手,忽然牵起来,反着盖住了肉棒顶端。 江鸾下意识就握住,身下不成器的性器一受刺激,又射出一股,直直对着她腰上的裙子。 王沛瑛和江穆清走进正门时,就听到后院的泳池那边,传来嬉戏声。 那里挂着的长绳晾晒有一条白色的裙子,王沛瑛笑了笑,“咦,今天是洗衣日吗?” 透蓝万里的蓝天上,留下了一截飞机的尾迹,长飘的带云。空气常年湿润,并不不干燥。于是还是很饥渴的人需要更多水汽。 树叶遮掩的之后,少女轻而急促的笑声,咯咯咯的,“哥哥,这里是痒的!” 江鸾换了身衣服,领口颈后露出的白嫩肌肤,她面对着高大的男人弯着腰,让他给自己冲头。潺潺流出温水的花洒头冲击在她的后脖颈,她又一次笑起来,水流顺着她的脖颈,隐入发根,打湿了头顶,倒悬的黑色瀑布的尽头是空气和茵绿的草地。 他们看得到江宪垂眸看着花洒的水轻轻点落在铃铛的脖颈上,水流里,哥哥的手指给妹妹分开黑发。 其实他的手指本打算插入她头发和头顶间。 江猷沉的头发还在湿润,发尾翘了一点,滴滴落着水。给自己套上了薄浴袍,其实闷热的更想裸着。 还好他记得自己体面的习惯。 花洒一停,江鸾还在水流刺激后脖颈的酥麻余韵里,自己脚下的草芽没再晃动,她迷茫地喊了声,“哥哥?” 下一秒,她听到江猷沉朝自己身后的方向,恭敬地唤道,“爸,妈。” 江鸾扭过头,笑容滞在嘴角,转过头时看他们的表情冷漠又平淡。 江猷沉稍微招待了父母一会,看了下手表,说,下午还有些事情,大概五点回来和您吃完饭。 “周六都工作吗?”王沛瑛正在倒茶水,有些惊讶。旁边的江穆清也挑了挑眉,但知道自己儿子是管不住了。 江猷沉没太多表示,只是和管家说了下几件关于大扫除的事情。 坐在沙发斜角,还有个一直静默的人。 准备走出客厅前,他朝态度冷淡的江鸾投去一个警示的目光。微微收敛双目后,透着股冷峻。 但是江猷沉走没太久,那两个人的一连串问候,比如你怎么又自残了,妈妈真的很心疼,很担心你,我们一直没有给你太多压力呀。爸爸希望你一直开开心心的。 但她就是开心不起来啊,她能怎么办?死和她哥乱伦是唯二让她开心的事情。 她坐在那里,内心酝酿着一场摔东西砸人的风暴。 内心一个沉稳又平静的声音响起,他告诉过自己,“不想理他们可以,不能发火。” 和他们说去厨房拿喝的,她转身就踏踏上了楼。 白蓝格子的床铺,书包被扯过来,江鸾翻找出一些东西在包里。 然后翻过自己房间的窗棂,从后院逃走,搭了计程车就去江猷沉的实验所。 C27:领带结 [ 旁观 ] 经过技术开发区的安全检查,计程车驶向平原西北部的广阔白色建筑群。和其他单栋楼的企业实验室不一样,这里另设有围墙,进去比江鸾想象中的难。 助理下车来到前门时,见到江主任的这位妹妹,愣了愣——一看就是个高中生,来实验室做什么?高中生没有基因编辑的课业任务吧。 想是一回事,这个华人面孔的男人还是用中文打了声招呼,为她开了车门。 江鸾扫眼看到路过的围墙都设有监控,车驶入林荫大道,正对着一栋高层实验楼。遮住了刚才她能看到的,后方那个环圆的巨型建筑。 助理笑了笑,“你哥哥还有事情要处理,大概三个小时后结束。嘱咐我可以带你逛逛,如果饿了,我们可以去餐厅··· ···” 江鸾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我只想见我哥哥。” 闻言,对方的笑僵住,“啊?” 五分钟后,在偶尔有实验人员路过的走廊,江鸾一身夏天的打扮十分惹眼。而她的目光专注于对面,越过玻璃,静静地看着他哥。 里面没有太多器材,只有影像电脑和一些器皿,最多的是几组扁圆形的培养皿,摆在白色的试验台上。 一室内五六个研究员,年轻的、中年的,男性女性,亚洲人白人,高的矮的,但江鸾一眼就能看出他。 江猷沉外套着件白大褂,衬衫领下是规整的领带扭结,被外衫压着垂落。他一直都坐直长高,走路时身板挺直,身材就比其他人出众,都不用看他侧脸凛严的线条。 他的手按在桌上的本子上,听旁边人的分析,一边点点头,又是扫一眼桌上的数据。 助理换上白大褂进去,和他示意走廊方向的玻璃窗户,那里站着的江鸾。 他转过头来看了眼江鸾,没太大表示,朝助理嘱咐了两句。 助理再次出来,让人搬来休息室的两把斜背靠椅,放在了实验室外面宽阔的走廊。 整个下午,江鸾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看着他。 期间江猷沉出来过一次,拿东西,路过时还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实验室的验收工作完毕,江猷沉又把江鸾带到他的办公室。 “哥哥还有工作吗?“ 接近薄暮,光线变成暖黄。 她看得见他的身体顿在门口,他回过头来,眉骨间的线条英朗又平静。外面是那个助理。江鸾有点失落,一直看着他可以,坐在办公室一个人发呆就不行。 他的声音很沉稳,“一个小时。”又要对方立即答复,“嗯?”。 江鸾再看了他一眼,“··· ···好。” 安静的单人办公室里,江鸾把手放在旋转椅上的靠背,跪在椅子上,往前滑。 靠背撞到办公室全玻璃那面墙,她打算伸出腿放到地上,再划回去。 从楼上,能看见俯视到那个巨型建筑,顶是白色的钢瓦,占地面积比这栋楼还大。长长的楼梯尽头是大门,反射着光的树叶掩映着,有两个男人走进去。一个助理,一个江猷沉。 沉闷的夏日下午,没有声音。 “——江鸾。” 其实,江猷沉大多数时候对江鸾都太严厉,可能只有病情发作,和半梦半醒间才能感知到一点温柔。 江鸾起来的时候脖子很痛,伏在桌上睡了不知道多久。 黄昏洒满了室内,折射出一种时间被虚化的寂静。像一觉醒来,世界里只剩自己。 男人的大手从后掬起她的腰,泛着凉的手指,给她揉了后脖颈。 江鸾试着伸过去抓他的手,“亲亲!” 他低低地笑了声,附身轻吻小东西的脸颊,说,“我们回家吧。” 一提到这个,她有点不悦。离开了滚轮椅,垫起脚就勾起他的脖子,乱糟糟的亲,发泄的亲,“那不是家,有哥哥的地方才是家··· ···”食不知髓地再把舌头往里探,“才是乐园。” 他有力的手臂就这样挂着一条生命。对方因饥饿而自我吞食,而江猷沉还要适当奖赏她的偏执。 江猷沉看到了她盛着狂妄的眼睛。 环环的光线,像刚才实验室台上扁圆型的培养皿,里面盛着胚胎··· ··· 他得到了一点启发。 “唔——?!”江鸾被他一边啄食着嘴唇,一边抱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只需要几滴油的浇灌,少女的情欲自己就在燃烧。 江猷沉抱着她,只是伸手逗弄她的腰,她的喘息就变得短促而绵软,“哥··· ···哥?”她扬起脖颈,再次咿呀着接受融化日球般的狂热。 下一秒,赋予她体温的人离开了。 他的嗓音还很明晰,叫她不要动。 江鸾的双手按着卓沿,歪头看着她哥端着一个金属托盘,上面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器材。 江猷沉抱着她安抚了一会儿,她应该是更兴奋了,就让她张开了腿。 “哥哥,”江鸾的语气有些揶揄,“我们在玩医生和病人的游戏吗?” 男人拉过椅子,淡淡地应了一声,坐到了她对面。握着她的一只腿,再移出来一些,“江鸾,手往后撑。” “喔!” 江鸾笑了一下,因为痒的,哥哥的手摸着她的大腿,上面附了点茧。 褪下江鸾的内裤后,江猷沉稍微用手稳住她乱动的大腿,伸手去拿了一只镊子来。 江鸾的笑容慢慢消失,压了压下巴,去看在自己下身的动作。 江猷沉拿起镊子探向她的腿间,冰冷的金属夹着贝肉,分开后,那些湿润的温热体液,吐着泡泡出来,还有不断重合呼吸的媚红色穴肉。 再用玻璃试管的底部,试着塞到穴口。隐约看得见,里面湿润后终于得以开阔一点的,少女干净的甬道。 他得到了一点启发。 暴风海域里,一个人回想起,他曾在非洲沿海的潜流中以鲨鱼的形态活了半个世纪。 镊子丢在金属盘里,江猷沉给妹妹把衣服穿回去。他忍不住抱着她使劲亲,他为何从未想过这件事情。再用力地抱紧自己妹妹,让她半窒息的肺叶开始收缩,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头,融入自己的血液。 哦,不单单是想了。很快,很快的,他们的血液真的能不排斥地融合在一起,妹妹可以为他生一个健康的他们的孩子。 现在研发出来的,治疗基因缺陷和遗传疾病的前沿药物都做不到,基因编辑能做到。将胚胎里某段不良的基因序列剪除,来修复基因。 他们可以再也不用受任何约束地,做最快乐的事情,还能拥有幸福完整的家庭结构。 伦理、世俗、道德在此都变得苍白无力。这些东西本来就虚得不能再虚,他此前为何总执拗于此呢。 他抱着怀里的少女刻入痕迹地吻,仿佛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皮肤,还有她的血液、骨头、组织,还有将她束缚在一起的肌肉。如果时间剥夺了她皮肤的质感,那就抱她到永恒的尽头,直到他们的骨头化为尘埃,刻度就比虚无还长。 C28:斜草坪 [ 旁观 ] 王沛瑛和江穆清是为了看江鸾的状况,才来的江猷沉的住处。 临走前一天的晚餐,江猷沉载着他们到市区南部的小山坡,一家人在落日下的花园餐厅吃饭。 王沛瑛问自己儿子,“你在这边每天上下班,铃铛在这里能习惯么?” 江鸾听着,垂头看着面前的菜。 新鲜的牡蛎、绿叶蔬菜,还有香菜碎覆盖着的汤汁贻贝,所谓抗抑郁的食物。用叉子戳了一下,用了点力,稠橘的汤汁即将和贻贝肉,一起研出碟子边缘。 “江鸾更喜欢住在安静的地方,”江猷沉坐在旁边,食指朝桌面点了点,江鸾就坐直了,叉子收回。“她很听话。还有学习的事情,您也不用操心。” 倒是江穆清先点了头,这几天来也看到,江鸾比起在那边情绪好很多。 整个晚餐,江鸾坐在旁边听长辈讲话。似乎是太阳光照很让人的眼皮不舒服。来自夏日傍晚的闷热、多余的人,心浮气躁。 唯一顺眼的东西,大概是那把切水果的刀,刀身部分是哑光的,栗木的柄。刀前比一般水果刀弯出一个弧度。 “我吃饱了,想去草坪那边吹吹风。” 王沛瑛看到她笑起来,很是欣慰的样子,“好,不过不要走太远哦。”却总是忽略她那令人不安的感觉。 江猷沉去阳台接电话时,太阳正在吻别海平面,只剩金色的晚霞环抱大地。 在对面,安静的草坪斜坡,少女夕阳下跑过的身影,皮肤是如油画的光泽。 男人淡淡地扫了一眼阳台的铁扶栏,手没有放上去。 电话里,对面的声音继续说,“··· ···希金斯儿童研究院的Shondra Miller博士也希望得到这组数据。”电流声顿了顿,询问他的意见。 江猷沉应了一声。 在靠近湖泊树林的位置停住,江鸾撑开钓鱼用的折迭凳坐下。她穿了件薄薄的细吊带,露出一截白嫩纤细的腰,短牛仔裤,臀部有些幼态的曲线。外面倒是乖乖披着那件出门前,江猷沉给她套上的运动薄外套。 最后,江猷沉的电话放下来,平静的眼睛看了一眼江鸾。 隔着远远的距离,江鸾还是察觉到了,朝他弯弯眼角,睫毛上像有微光。 回去时,紫金的晚霞笼罩在市区别墅的河道边,湖畔有苇草随着风摇摆。 江鸾坐在副驾驶,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江鸾偶尔还会回话,毕竟后面那两位都要回去了。 她心情好地撑着胳膊看外边,又装作不经意一样扭过头去看他。车行驶过路灯,蓝紫的流光划他的侧脸,和往常一样的,锋利的眉骨间没有一点情绪。 其他人下车后,江猷沉在倒车往车库去。 江鸾,“啊。”了一声,朝旁边的父母说,“我手机落哥哥车里了。”一路小跑回去,敲开车门。 手机卡在前座缝隙里,翻翻找找半天。等拿起手机起身时,江鸾抬头去看他哥。对方平淡地直视自己。 但这和平常对她的严厉,有那么一点儿,细微的区别。 在她这里,他的默许纵容变就是允许。 她快速地转身,看了眼背对他们,走向大门的父母。 马上向上攀到他的胸膛,亲了亲男人的嘴唇。 然而,这两位今晚还不走,在客厅和江猷沉谈事情。 提到“任家”两个字,折刀插入胸腔、女人花容失色、哥哥说,“江鸾,你给我惹麻烦了。”哦,那是玉渊潭靠钓鱼台那边的任家,三座公馆中气势最盛的那一家。江鸾再在客厅里坐不下去,抱着一盒罐装的威化卷心酥上楼。 大概半个小时后,下楼去厨房拿喝的,他们又换了另一个话题。 江穆清换了个语调,“南方那边的态度和我们一样,我们家需要再添个孩子。”语气又不容置喙地,“··· ···你晚五年结婚,家族计划是按照年份走的,二十五年后和三十年后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他有意提醒,“江宪,你和那些纯商人家庭出来的小年轻不一样。” 江鸾握着果汁瓶,立在厨房门口。 久久未有回应。 她看见江猷沉坐在沙发一边,往后靠着,“知道了。” 谈话完后,江猷沉去敲江鸾的房门,却没有回应。 于是他只好经过画室,他到自己的房门前。 拉开门。方形得地毯上坐着个小江鸾,手上抱着零食,六个黑色金属箱被她从他房间的壁橱里拉出来,霰猎枪、步枪、手枪和成条的子弹。 但江猷沉在意的不是这个。 更为重要的是,江鸾今晚还吃零食了,这是胃口好的表现,今天她的抑郁情绪要轻一些。 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还是澄澈明亮的笑。衣服也没穿多少,短,薄。想弄她。 江鸾忽然抬头,那双令人害怕得空空的平静的眼睛。 他很少见江鸾这样。 或者说,她几乎不会,也不敢向自己这样。 “他们说,要再生个小孩来培养,是吗?” 江猷沉怔了怔,她好像误会了什么,事实与此八竿子扯不上关系。 当片刻又明白了她这种故意说错话的。 她怕。 “嗯,”他蹲下来,还得像和平大使一样友好地倾过身,语调温和又谦逊,“你的想法呢?” 江鸾看着她哥哥,一字一句道,“生弟弟可以。如果是妹妹,就捅死。” 然而,这完全是他料想得到的回复。 她察觉不到他没有表态的、宏观的计划,于是只能从一些无足轻重地地方下手,宣誓要权。 但是。 这双眼睛就该这样,永远看着自己。 除了此刻依旧狠厉、病态的宣誓,其他时候的仰望也好,乞求也罢,好奇和疑惑,信任与爱戴。自认骄傲的爱意,自以胆大的主动。 他蹲下来,环抱病执的小东西,“那咱们不要理他们了好不好?” 少女纤细的手用力地去环住他宽阔的后背,哼了一声,“早就该这样。”还指责他,“特别是哥哥您。”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我的妹妹,这下可把你从父母那,完全剥离过来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紧紧地抱住自己,发完了脾气,鼻翼又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只是得到了怀抱,就变得安心很多。 江猷沉看得出病态的人的材料近似红珊瑚,骨头之间混着污浊的髓液,只有她那颗爱自己的心异常纯净。 小东西的薄吊带还没换下来,抱着他用尽力气一样凑,年轻生命的性的暗示、幼稚任性的依恋,包括那矿物质的爱引发错乱和荒淫。 隔着布料,江猷沉能隐约感受到她软软小小的胸部,挺立的,压向自己。 她还在更加用力地抱着自己,要把她的小胸都压了好多,就像高潮前他喜欢完全搂进压迫她的触感一样。 现在她的鼻翼扔在扫着自己脖颈间。 江猷沉先耐心地安抚她的情绪,再起身,直接把她抱起来——太轻太小了。 小东西的惊叫在嗓眼又收回去了,转瞬就笑起来,因为双手抓着他肩部的肌肉。 与此同时,她听见男人的声音旋在头顶,语气简慢又遥远,“你渴求的东西,为何如此少?” C29:创口贴* [ 旁观 ] 江猷沉的手托着她的臀部,滑上去,手肘卡她的膝盖后,把裤子先脱了。 他坐到床沿,把江鸾放在自己分开的大腿前。她自己把肩膀抬起来,享受他为自己脱衣。 垂头看着她,一只手就够环住着她的腰,身上软软香香的,吊带被揉成一团,丢在地毯上。 “不穿内衣?” 小东西忽然抖了一下,江猷沉觉得她好笑,双手滑过少女平坦的腹部,向上,捧起两只幼小的乳,大拇指去刺激顶端。 忽然,他摸到在她的胸上,贴着什么,一小段布的质感的东西。 此刻,江猷沉略微俯下身,向前探了一些,看到了那是什么。 X型的创口贴,贴在她的乳头上。 “你就这样贴一下午?”他好像没生气。 江鸾的手放在他的西裤上,捏住又放开,低声解释,“乳贴太闷了,而且··· ···会掉。” 男人用手指刮蹭着,隔着创口贴,两指夹住了她的乳首,轻轻地扯动揉摸。 她的后背泛起冷汗,挣扎着转身过来,搂着他的脖子,“是贴给哥哥看的。” 垂首就看得见那对淡粉色顶端被藏匿的,白嫩幼稚的乳房,创口贴像标记一样附在上面。 他看了她半响,平静的面孔没有泄露出一丝情绪。放开了她,下一秒伸手就抽出腰间的皮带,对折起来,说,“知道你错在哪吗。” 江鸾一张脸将各种惊恐都展现了出来,喊了一声,“··· ···哥哥。” 男人的手臂向她伸过去,自己让过身,一拽就把拉倒趴在床上。 江猷沉按住了她的后腰,让她完全动不了,皮带表面滑过她的屁股,“不要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他扫了一眼,她乱动的臀部以下完全光裸的腿,还在乱动,连带着隐约能窥见的肉穴都在摩擦起来,江猷沉皱了皱眉,低声吼,“绷紧。” 江鸾抓着床单,在皮带要落下的前一秒,哇地大哭起来。他的身影完全罩住了她,皮带顿在半空时停顿了下来。 就折磨他吧。 皮带被一把扯到地上,江猷沉附身,“啪!”一巴掌,朝她屁股打了一下。 她委屈得喘,看到他哥的目光阴寒寒的。 把她重新抱回来,江鸾是真的被他吓到了,一边嚎一边往后退。江猷沉抓着她的手腕,搂过她的脑袋,又亲又哄半天,他低声问,“江鸾,别贴这些乱七八糟的,撕下来不疼?” “不疼,”江鸾往他怀里钻,追求短活的人没办法去理解,甚至低估了他温柔的重量。她贴着他脖颈的温热,说,“洗澡的时候抹一些沐浴露在边缘,就能冲下来了。” 他垂头,看见小江鸾在握起他的手。 男人的大手轻而易举地盖住了少女酥软的乳房,托起一点,握住打转,修长的手指沿创口贴的间隙,挤进一点,淡粉的顶端就被摁入。她的身体颤抖,紊乱的呼吸溢出嘴角。 江猷沉没再继续摁压着,而是再次托起,闻到了一股若有如无的奶香味,略微用力就摇出乳波,肌肤上留下了隐约的红红手指印。 江鸾总忍不住向上升起来,难耐地仰起头,又被他指头的旋纹沟壑一遍遍磨捻。 他夹住乳首时,轻轻扯过来一些,看到小东西娇弱又淫乱地喘起来,垂首时紧绷白净细嫩的皮肤,收缩肩膀,后脊背弓起来,弓起来,好像很冷地颤抖。 汗从她的脸侧留下,比体温还炙热。 “··· ···哈···哥哥。”陌生的快感和被凌辱的痛苦掺杂在一起,江鸾要去抓住什么,最后只能徒劳地随身后的人扭动。 看着小东西蕴红的脸颊,红樱桃的汁液拧碎在白兰地里。江猷沉亲了亲她,滚烫的气息扫过耳后,下一秒抱她去浴室。 有着结实肌肉的手臂,要将她打翻在冲出白色泡沫的水里,握住她的双手,让她自己在浴缸坐好。他用的沐浴露的散出木质的馥奇香,执拗于凌乱地涂抹上她的胸部,混杂着水滴和汗液。 江鸾自己伸手要去撕开创口贴,浴缸外的男人手伸过来,以劲力不轻不慢地拉开。 一开始,江猷沉确实是耐心地帮她揉起细腻的泡沫,指腹按住温软的胸部,另一只手轻轻撕开创口贴。但后来,他有意撕的力度大一些,黑眼睛看着江鸾的某一个细微表情。 胸口不断起伏,紧张地大口大口喘气,像乳尖在被责罚。 被撕掉的创口贴被丢弃,江猷沉站起身又开了灯暖,他脱下衣服,回来时就看到江鸾要顺着光滑的浴缸沉下去,水面漫过胸前有些泛红的乳头,是被虐待过,还是红豆沙的奶兔糖。 他把她捞起,坐自己大腿上,手穿过水下,中指抵她紧闭的穴口,晃动水分开,一些滑腻的液体淌出来。 江鸾要抓着他肩背的每一寸肌肉起伏,浅麦色的皮肤刚淋过水,淫糜色情。她软声唤起来,张开时牙齿很白。 有力的手指沿着肉穴缝隙沟壑快速摩擦,她的喘息迷糊又焦躁很多,最后夹着他的手指,完全泄了出来,一团液体浮上水面。 江鸾目光空空地看着他。 他抱着没力气的小东西亲了一会,问她,“这次泄的好快,要我再帮你一次吗。” 而江鸾垂着头,像脖颈处的拉线被扯断。 她无声无息地在男人宽大的怀里,仍由他的手臂把自己举起,迟疑地顿了顿动作,将人抱住。 看出来又进入了她那虚妄和痛苦里。 先是迟钝,一遍遍厌弃自己,然后是头脑一片空白地,静滞。 江猷沉一边一边的抚摸她,试图唤醒她,那声音听起来既温柔又心疼。 他想到了自己书房挂墙上的那些蝴蝶标本,相框玻璃里,那些磷光闪烁的阴暗。 在江猷沉的眼里,他的妹妹正散发着死气,是一副具有麝香香味的骨架。手掌抚摸过她肠胃外的肌肤,感触到它们仍在上下翻腾、蠕动。 梦照进现实。 他情不自禁把她抱紧。 ··· ···他的小可爱,死掉的样子也很可爱。 可能是因为今天吃了药,江鸾这次头脑清空地痛苦没太久。 之后江猷沉换了水,帮她清洗身体。 她试着往他身上爬,把自己的腿张开,再张开,忽然说,“江鸾想要哥哥的大几把操进去。” 江猷沉摸她的头,声音淡淡的,“你现在的情绪不适合做这种事。” 他有一种揣测,像抑郁患者的自杀更多发生在精神好的时候,江鸾可能是想在自杀前和他做爱,毕竟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最快乐的事情。 他试着和她讲道理,“等你好起来,你想玩什么都可以。”再不接受她的一点点求欢。 朝圣的古庙离鲜红的尼罗河有一生都达不到的距离。谁和她这种人在一起都是莫大的折磨和痛苦,她分文不值。 江鸾用自己的身体去蹭他,脸上写满了渴求解脱的表情,“江鸾想让哥哥开心一些。” “我一直很开心。” 她用腿心去感触他翘起来的阳具,青筋隆起,硬邦邦的。“——咿呀。”她自己先喘起来。 把江鸾抱到床边,她的脑袋的高度刚好对上江猷沉的下身。 江猷沉垂着眼,看到她把浴袍的带子解开了,粗硕的肉棒贴在她的脸上。江鸾一只手捧着底部,犹豫地凑过去。下一秒,她闭上眼,用自己的柔软的脸部贴过去,莹莹泛着白光的舌头伸出来。 江猷沉望着她舔舐着自己的下身,口水湿润了茎身,睫毛垂下来时很乖的样子。试着张开小嘴,含进了头部后,就无法呼吸。 捏住她的下巴,捏开嘴唇,咽、牙龈、舌、牙、唇,都好小。江猷沉露出了一丝悲悯。 他的声音透着沙哑,“用手吧。” 抓过江鸾柔软的小手,牵引着她把龟头溢出的液体抚慰下去。 她一只手完全握不住,白皙的双手都握住根部,顺着先前的口水、前列腺液,攒着性器,拂过青筋。 江猷沉轻轻地喘口气,“可以再用力一些。”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看到她哥哥垂落的手不自觉捏紧,江鸾有点疑惑,“不会疼吗?” 他隐约是笑了下。 江鸾边用双手握住这个巨物前后攒动,后来使用口模拟交合动作,甚至有些机械地把头晃动头,嘴唇每次在龟头插入又抽离时都发出“啵”的一声,一些液体溢在了舌头上。她皱了皱眉,味道并不很好。 “有点腥味。” 江猷沉看着她,眸色猩红,喉结滚动着。 “唔唔唔唔。”一瞬间被按住头往里被操了几次嘴,江鸾吃痛地一动不能动,再拔出来时又胀大一些的性器打在她的鼻尖。 他看见阴茎因为她的吞含变得痴迷,忍不住要更加满足她,却是在她发病时。 他把江鸾的手拉开,因为她实在没什么力气。 他的大手撸动着茎身,上面流动着淫秽的光和透明液体,对着自己妹妹的脸,虔诚又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于是他问,“哥哥可以射在你的脸上吗?” 江鸾愣了愣,下一秒开心地笑起来,“嗯嗯。”地点点头,把脸凑过去,眼睛盯着他哥的手。 他的话语里滚烫着施虐欲,“闭上眼睛。” 但等江鸾闭上眼后,只能听见他的手的皮肤摩擦过阴茎上的青筋、伴随着快速撸动时黏黏的水声。 对他射精的时间无法预估,江鸾的睫毛一直颤动着。想,会不会射到鼻子,呼吸怎么办,她自己的呼吸都紊乱起来。 他射出来后,江鸾反而也轻松一些,有点奇怪温度的黏性液体在脸上,她哥哥的。她往后动了一下,江猷沉握住手上的东西,不慎射到了她的脸边,挂在她的耳廓,她的脸动了动,张开嘴,舌头无意识伸出来。 咸的,嘴唇上,脸上的精液在往下落,她把手放到脸下面,接到手上,舌尖翘起来,最后一点白浊在她的口里。 “江鸾。”江猷沉唤她。 他看到他的小东西尝试着睁开眼,看着自己,月牙眼乖巧地弯起来,“昂?” 光线隐隐,庭院里的石灯笼亮了起来。 C30:长枪柄 [ 旁观 ] 傍晚,长长的餐桌一端摆满菜肴,江鸾左手握着叉,右手握着刀。 管家的身影走到长桌另一边,淡色木的沙拉分菜夹从碗里取出,夹出纯叶的奶油生菜放在桌首的碟子上。 她抬头看向对面,竖握着刀叉,对面是空空的座位。 楼上向阳台的方向,摆了一副油画家庭像。 在慈爱又威严的父亲身旁,母亲笑容里包含知性智慧,充满风情与韵味。后面的长子负手而立,面部轮廓硬朗年轻,目光比平时少了些平时的锋利和阴鸷,目光平静一些,他爱这个家。 在他前面,站着的少女面对镜头,十分开心地挽起嘴角笑。 顶着画像里的年轻男人,她忽然感觉他的眼神从深处蕴含着冷酷的抚摸,那里洞察力与欲望共存。 江鸾手上立了把霰弹枪,闭上眼,想象哥哥把她抵在这面墙上,坚硬滚烫的肉棒一边边在她的腿间抽送,黏浊的液体几次滴到地面。 她捏着枪柄的手不自觉攥了攥,他在自己病情没发作时教自己正常人的三观,教他爱家庭。他的温柔只在自己发病时才有。 她很怕想这个问题:哥哥是她的家人。 茶汤色的落日余晖在海岸线边,上面有一个海滩上的垃圾袋。在那边的山坡,斜着的椰树道外是平稳的海,看见了,车道下驶下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Lagonda,在朝这边过来。 与此同时她的脚下,后院的花园规规整整,一只德牧奔跑在花间,追寻着一只蜻蜓。 长枪柄放在了阳台上的拐角栏杆上,对着乱跑的德牧。 那只叫尤里卡的狗,狗东西,怎么能被他温柔地呼唤,呼唤一个希腊语的名字,狼王,寓意与期许。 德牧机敏地发现了,黑漆漆的枪眼对着自己。被训练的猎犬对枪、弓弩等再熟悉不过,于是它迅速弓身,以弯折的方式往屋里跑去。 管家走过来,看见尤里卡突变的避闪,看见江鸾站在阳台,枪眼挪一下,对向自己,吓得把花洒丢掉地上。 江鸾身后,钟声响起来,所有的时间点都凑在一起。 她戏谑地笑了下,抬起枪转身离开。 江鸾下楼时,看见他站立在露台。背对自己,逗着那只德牧。 德牧的目光里闪过恫恐,看着走过来的人,往江猷沉的脚边蹿,褐色的毛粘在了他西裤的裤腿。这只平时和江鸾一样安静的猎犬开始咕咕地哀鸣。 江鸾看到了他没有挪动一下,即使有洁癖。 它真的该死。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管家和我说了你的事。” 他走出了露台,德牧也跟着上了楼。在楼梯第一级留下一句,“学得很快。” 她以为他要因此将自己搁置在一旁,直至开口认错。 然而过了几分钟,他提着把乌黑的冲锋枪回到了客厅。 “过来。” 手枪被放到她手里,德牧翁动着鼻子,往后方乱退。还站起来,对着它的主人叫了几声。 江猷沉用手对它做了个,“蹲”的姿势。 十分奇异地,这只面对性命威胁的狗,居然真的蹲住,前脚朝向他。 他们之间的默契令江鸾滞愣。 江猷沉拽着江鸾的衣领把他扯过,“来,”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把冲锋枪帮她端起来,枪机打开,枪口抬下,对准了德牧的脑袋,语调又轻又缓,“我一般不太用霰弹枪。杀伤面积大的同时,故障率也比冲锋枪高,容易误伤。” 他习惯用手指伸进弹筒里面探查,摸到了装填的实弹底端。 保险拉开,江鸾呆滞之后开始挣脱,他警告她别动,按住她的手腕,手指扣住扳机。 江鸾的手没力气挣脱,她开始颤抖。 最后,声音悬在她的头顶,他轻声问,“好玩吗?” 枪被放下来,德牧机警敏锐的目光看着他的主人,昂头叫了一声。 他花了很多时间和心血来训练尤里卡成为一只出众的猎犬。有时是打大型的猎物,有时是训练他捕捉小型的猎物,静候在树林里,看小型猎物的移动轨迹,这只德牧在静默中需要的是主人的眼神。 直到他一个手势,本性残暴的猎犬就会迅猛地奔去,脖颈,动脉,快速咬死。 江猷沉走过去,耐心地弯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显示着他和德牧间的默契难以量化。 看到德牧开始吃一片奖励性质的肉,江猷沉笑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他的优雅地进食,说,“近一年来,我看到你有能力使你身边每个人都爱你、怕你,我为你的实践感到欣慰。但今天才发现,你每次威胁都不曾考虑后果,”他摇了摇头,“并且… …你好像从未真正理解慷慨真正的意思。” 江鸾闭上眼,窝在了沙发里,淡声道,“我知道了。” 问,“你为什么要同一只狗较劲?” C31:短诗集 整个暑假,江鸾很难摸清江猷沉对自己的感情是什么。 因为她语文十分差,他教她,可以试着读读诗。 他会在有空的晚上,适当帮她讲解诗的背景。直到她看到了那首短诗: “米戎并没有把我雕成牛,他说假话。 只把我从牛群中赶出来,拴在石基上。” 诗的模糊意向和日式禅宗的见立场一样的,充满隐藏、暗示与想象。 她不敢像他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因为家人的无限包容和爱,所以他每次接近乱伦的抚慰都带着凉薄的距离感。 天气很好的日子就很适合离家出走。 江鸾定了机票,跑去看望自己的养父母。对她这样反社会人格的养女的拜访,这对善良的夫妻有些感动。她在这里住了一天。 第二天,江猷沉就出现在了她养父母的客厅,他们甚至相谈甚欢,宛如旧识。 江猷沉把她带走,她醒来的时候躺在病床上。江鸾开心地抱住他,自信道,“您害怕我跑掉。” 他关心看着对方,“后脖颈给你植入了芯片,实时定位和测量你身体状况的,有异物感吗?”有些担心的样子。 纤细的手伸到在皮肤表层摸了摸,汗毛自己竖了起来。 在庭院的白砂砾之上,横卧着一块岩石,仿佛是从高处坠入了砂砾海。 她确信这是他的爱,夏末结束时,她问,“您既然想把我囚禁在身边,那就让我在美国读书好了。” 江猷沉没什么情绪表示,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你对环境适应不快,适合在国内多待几年。” 呆几年,再呆五年吗。他五年后就结婚了,她从来没把自己的人生规划放到18岁之后,她完全不敢想。 整个秋季,江鸾一边忙于学习一边给他找事。 她和一个天生有着忧郁气质的男生谈恋爱了,每时每刻都在等待林一鸣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没有,直到她教唆这个男生自杀成功,他的电话才打来。 教唆自杀是一种真的很有意思的杀人手段,警察都查不到她这里。她只需要在男生死后每天在学校佯装难受和煎熬就可以了。 谁会去怪罪一个脆弱的女孩呀。 他说,“你最大的问题,是想要所有人都陪你殉葬。” 江鸾并不关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的影响,说,“你不应该为我和别人谈恋爱,感到自尊受辱吗?” 江猷沉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和他,牵哪怕一次手?” 他就这么窥视着她日常生活里每一点细微犯罪痕迹。 江鸾发了许多自己拍的色情照片给他,因为隐隐感觉得到,他希望从她这里攫取到更多的爱。 在老宅,她撬开他的房门,找寻她哥哥的阳具的替代物。 ——没有枪,没有那双大手用软布一遍遍擦过的枪。 她17岁生日来临之际,临近死的焦虑更甚。 死和得到他的爱,不然她永远无法解脱。 其中有个问题是,如果是在他的身边,可以从他的神色里摸到他的底线,每次都可以用舌头来回挑着舔那片逆鳞。 但现在她尝试过所有的疯狂,看到他的冷漠。 有个想法升起来了,他爱不爱她。 还是他对她的纵容,都建立在他应有的责任之上。 她的内心在止不住地无声尖叫,失控是常有的事,全他妈怪在他的身上。 翻了翻聊天记录——一系列色情照片而没得到回复,江鸾打电话问他,“如果不是爱,哥哥会把肉棒,来回抽插在自己同父同母的妹妹的腿间?” 江猷沉怔了怔,片刻后,才有些歉意道,“抱歉,我以为这样你会开心些。” 天朝的二十四孝好哥哥。他怕她抑郁发作,怕她死去。 她立即起了点恨意,“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江鸾,”江猷沉皱了皱眉,语气甚至十分平静,“你搞错了一件事情,觉得这能使我愧疚。” “··· ···” 他只是在构想什么美好场面,“··· ···那我告诉你,我甚至会很开心。” 江鸾几乎一瞬间就听出他话语里的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向往。 男人坐在小湖上的亭子里,阳光照射在庭院的池水上,水光折射在亭子的天花板上。 C32:三角形 C32: [ 旁观 ] 冬月上旬一直飘着薄雪,平平的北京,宅院开始准备江鸾17岁的生日。宾客里有北京的许多姻亲和亲戚,唯独江猷沉没来,还在远洋那边谈合同,只有一份她的生日礼物。 他送的礼物是一系列玉摆件。首当最惹眼的是一座整面的玉屏风,薄片的大块玉料制,上面是浮雕的山水人物,衔入下方的硬木屏座。王沛瑛见这屏风,是只能从整块人高的玉料里雕出来,这实在难寻,问江穆清,“他的公司才开几年,江宪每年的花销怎么越来越多。你是不是转了些RNU的股份给他?” 江猷沉RNU子公司的实验室同时开着几个项目,两个重大项目,收入全靠开发的药物和一些面世的基因编辑技术,哪来这么多钱? 江穆清摇摇头,笑笑,“你可以去找他问话。”其实心里摸得清楚呢,可能和他涉黑那部分产业有关系。他想了想,“以前倒没觉得你儿子这么爱财。”这小子倒腾拍卖品和收藏品还可以,唯一大的花销也就买车。 父母的训话到江宪这里,他倒是认了。 ——但确实,包括在美国那部分知道江猷沉的黑色背景,都以为他是为了搞钱。 大块的玉料很少见,上半年的时候恰逢和田玉市场被责令关闭,家里的某位就想去弄一些上好的玉料来,说要亲自去一趟缅甸,话到了江猷沉那边,就安排人过来,说不必去缅甸,会帮您安排妥当。 江鸾这系列的礼物,除了玉屏风,还有各种植物和生物的小雕像,是羊脂玉的,市价据说惊人。 父母、长辈、同辈人,都说她受到了他哥的宠爱。 而江鸾也十分惊异,他居然,敢用这么名贵的礼物来表示对她的爱。 ——他居然,和正常人一样,觉得他们扭曲的关系是可以用真金白银来量化、刻记、标明的。 黑色鸟雀点缀在薄雪的廊檐下,方形的北京园林院落一角,向中的草地里栽种了几颗银杏。 高瘦颀长的半大男生站在楼下,双手抱手。林一鸣直视着那几只鸟雀,眼神好得仿佛能数到每一节羽毛。 听到了走路声,林一鸣转过脸庞,看向院落入口。几个穿着西装的长辈走进来,他认出了正中被簇拥的人,放下了手。 那位锋利的眉骨间散发着冷硬的气息,即使在平时,都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势。 林一鸣恭敬地朝对方颔首,“大哥。” 对方略微朝他点头,迈着步伐过来之际,看着他的打扮,问,“出去玩吗?” 当然不只是问他了,“江鸾的朋友说要给她庆生,我们晚饭后回来。” 闻言,他没有多大的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江家家风如此,未成年不可以邀请朋友来参加生日宴。倒是江鸾学校的朋友,另外给她办了的一个挺有意思的生日,席间还来了蒋怀远。 整个晚餐一度很轻松。 直到回家时,林一鸣和江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才说,“噢,对了,今天在楼下等你的时候,看到你哥回来了。” 江鸾能有多激动,想做爱的对象就和她隔着一个套间大房,小别胜新婚,她当晚就做了人生第一个春梦。 她从来没做过梦,但这比以往哪次幻想都刺激到全身痉挛,脊梁折断。 吸毒就是循序渐进的,她在春梦里已经烫吸过一次,现在想直接吸食,每一个粉末颗粒的剖析面都接触鼻内毛细血管。 她踩过曲折的汀步石,走向湖上的观月亭。 男人背对着她,似乎在冥想,双腿盘坐着,挺背抬头,双手放在膝盖,头微微向上抬。 他静坐在庭院前,身体像一个稳固的三角形。 * 这里的蒋怀远。 金牌助攻 C33:雪景框 佣人抬着木盘,里面是新一茬的茶点。江鸾背着手,迈着步子跟在后面。 中堂,一众叔父的位置在侧面,陆陆续续地离开,看得到庭院横阔的框景。老爷子没有来,堂里正中的那把黄梨木交椅上空了起来,后面是屏风。 江穆清正要走,朝她道,“你爷爷刚出去,回头记得谢谢他给你取的名字。” 她点了点头,多个名字有什么用?她哥会这么叫她的话也可以。 看了眼他,正和江立卓站在外面的屋檐下,聊着他们的话题。 江立卓看着雪在下,问,“杨叔提的那个优先政策挺好,真不回国发展?” 他不容置疑地点头,“我只打算往这边拨几人过来,给他做指导。” 烟抽到一半,江立卓笑了笑,“那以后,整年老爷子留下的事都是我来处理吗?··· ···我可得多往二姑那儿咨询意见。” “嗯。”他觉得江立卓看得挺清,就没老一辈的男女偏见。 拿起烟灰缸,把烟头碾在里面,想到爷爷一句话就把他们安排完,江立卓有些感慨,“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俩住在北京城里,每天都可以听到鸽哨划过天空的声音,高中晚自习回来,能在巷子里闻到夜来香的味道。” 闻言,江猷沉淡然地笑,想到会转晴,“明天我们一起去滑雪吧,”他顿了顿,“顺便··· ···李睿在恭王府那新开了个餐馆,托人来找你过去聊聊。” 他们聊完,江立卓转身准备走时,看到了江鸾坐在不远处。 细胳膊细腿的小女生,就这么坐着。许久没见,似乎又变漂亮些了,还是一样喜欢坐在哪,一直等着大哥处理完事情。 她甜甜地朝江立卓唤了一声,对方应了一声,“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空旷的中堂,只剩下两人。 他已经坐在了正中那把交椅上,坐直,双手臂放在扶手,往中间交着。翘着腿,问,“有什么事?” 江鸾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的鞋面,在抬抬头看着外面的薄雪飘下来。堂内新装了地暖,不算冷。 她想了半天,张口欲出的话全都是些放不上台面的,只能在床上说。 良久,她只好说,“谢谢哥哥送的礼物,连爷爷都愿意给我取名了。” 他送了一系列玉,老爷子给她取得名字里也有了玉。 “哥哥为什么要送这么多玉呢。”她实在无聊,用手的指纹摩擦过糕点的表面。“比起这些,您知道我更喜欢··· ···” 他的声音沉了沉,有意在警告,“江鸾。” 他的目光冷峻而收敛,坐在正中,身后的屏风是一副气势磅礴的水墨画。 实在惹人的讨厌某种代表水墨画。 “我给您泡茶。”仿佛很忠诚。 他眯了眯眼,皱了前额,对她投来质疑的打量。 今天泡的马头岩肉桂的几次回甘味道有些微变化,本身有浓郁辛辣的肉桂味,第二泡开始的苦涩感和辛辣感。 江鸾双手捧起了白玉茶碗,这是第四泡,周围弥漫着浓郁的肉桂味。 他试着饮下一口,茶味慢慢转为优柔。 在江鸾开口要说话时,他刚要把茶碗放下,她的手要去抓他的手,茶碗往地下砸过去,溢出的茶渍四溅。 茶碗砸得四碎,他见江鸾身子往下,以为她下蹲下去捡,就下意识去抓她的手让她别碰让佣人来,但他预想的可没江鸾设计的快。 江鸾直接斜着腿跪下去,抬头看着他。 江猷沉的手收回,把头转过去,静默地看着对面庭院宽阔的框景。 薄雪完全覆盖了宅院中堂外的银杏、槭树、国槐,交织成一团白色的波浪,翻滚在宅院中。 他再转过头来时,语气十分平静,“不想我生气就赶紧起来。” 她已经垂下头,跪在自己脚下。眼睛看着的是碎茶碗,手却攥住他的西裤脚,褐色的茶渍在地板蔓延。 须臾,她抬起头,完全仰视着他。 ——您会发现,我是个非常努力刻苦的门徒。 她说,“我爱您。” 声音轻微地回荡在这座肃穆的家族园林,这里一砖一瓦都铭刻着历史,每扇门窗都有着说不出的权威和庄严。 人为什么会犯禁,还总是以为欢悦。 成熟的男人周身弥漫着冷峻和稳重的舒长气势,他穿着西装,交迭着腿坐在中庭那把黄花梨的交椅上。 他转过头来,低下头时视线像鹰一样,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爱您,甚于我的生命。” 对上了江猷沉的视线,朝他闭上了双眼,尊敬、信任、依赖,还有等待。 粗粝的手掌抚摸着她幼稚的脸颊。 C34:嶙骨鸟* 扭曲的东西开始具现化了。 暴雪锤击窗玻璃,像审判时法官一遍遍叩响的桌面。 江猷沉站在她的房间,指腹滑过她的桌面,检视着她刚完成的功课。 他教她好好学习,教她什么是道德。他使她信奉了自己的道德双标,这样多方便自己养大的人给自己操。 从浴室出来,她套了件绸质睡裙,胸脯的起伏很小。但他什么时候,开始钟爱起她的幼态。 小东西垫起脚,抱着他,尽管头只能抵到他的胸膛以下。 “我们的时间还很多,不一定要在今天。”他语气顿了顿,“而且这里没有避孕套。” “那就不要了。”她欢欣地埋在他的胸膛,低声呢喃道,“不要那个脏东西。”江鸾一定要扒开他的浴袍,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哥哥不想要吗?” 他哑然失笑,却并未解释。 江猷沉侧头去看少女的床铺,绵软的淡粉色。 也许少女的房间是秘密,她荒诞人生里仅有的那点灵魂和美好的储存地。他还是不愿去破坏。 把她抱起来,最后看了一眼。他低头,下颌贴着她,受到诱哄的人自己主动去吻,因好奇而将前事遗忘,男人吻她,往自己房间走。 江鸾的嘴唇都被亲红,空气里弥漫着香薰和糜烂的香味。双眼迷茫地雾化成水,耳边也是水声,男人的粗长的手指还在尝试往她湿淋淋的地方抚弄。 又一次失声尖叫起来,高潮时喷薄的液体甚至朝向他结实的大腿上。颤抖着抓住他的臂膀,腰一次次往下弯下弯下,最终把自己蜷成一团。 “好敏感,”男人爬上来亲了亲小东西,高挺的鼻梁滑过她的脸颊,“最近都没怎么给自己弄吗?” 被隐隐地他的胡渣蹭的好痒,少女咯咯咯笑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江鸾一直都答应哥哥的,没把手指放进去...唔,不喜欢那些。” 坏孩子好好遵守约定。 江猷沉说她好听话,舌尖拂过她睫毛上的泪水,小东西颤抖着笑,说痒的。 他把小东西抱起来,让她双腿分开朝自己跪下来,以一种虔诚而信任的姿势,把她的小腿垫着大腿,她太小了,这样应该会更好进入吧,他想。 她的手被迫离开男人宽阔肩膀上结实的肌肉,反抓着床单。 手掌轻松地把她再拉近自己一些,骨节干净的两指掰开了少女稚嫩的穴口,湿润了好几次液体在她的甬道口打转,她完全朝自己开放了身体。 他的大拇指滑过小穴口,一只手握住粗长硕大的性器,头部试着挤在穴口,甚至有些残暴。声音无端地低哑又磁性,饥渴如抽去骨髓。太小了...比起做爱,倒不说是施暴。 江猷沉的骨架天生比较大,加上常年的锻炼和运动,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结实。他身下的小东西软成了一团安睡的鸟,娇小到幼态,长久的病症使她挑食,在同龄人里都算娇弱。可怕的体型差,十岁的年龄差,阅历差,还是当哥哥的人呢,他难道就不会感到罪过吗? 江鸾不住地呼吸,看着他垂落的修剪利落的黑发,遮住了他眼里叫嚣着破坏的通红。她一只手慌乱地去抓住他的手。男人第几次让她再分开一些腿,青筋盘虬的深红色的性具,沾上了乱七八糟的亮莹莹的液体。 龟头一点点抵入柔软的穴道,完全是强行撑开两壁,噗嗤的水声淫乱地被碾压。 江鸾昂着头,破开嗓子尖叫起来,哭声支离破碎。 他顿了顿,把小东西捞起来,让她抱着自己,说疼的话扣他的背。 江鸾的脸靠近自己,颤抖着往自己肩膀处躲,他才想起来,她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往自己怀里钻,寻求庇护。他才想起来,他在肏的人是自己同根同血缘的妹妹。 既愉悦又愧疚,但仅仅只因为这种刺激,而非罪孽带来的可怕重量。 试着破开壁道,完全插入进去,他的手臂抬起她的臀部,把她害怕的颤抖的身躯往下按。他试着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我是谁?” “··· ···” 再次就被他的肉棒上下挺动抽插进去,要完全深入她身体的最深处。“江··· ···啊啊啊。”她的腰被握住,像在用自己的穴去套弄他粗大的阴茎。 “你刚刚叫什么?”再次抽身出来,挺入。他凑到她的耳边,热气卷进耳朵里,难耐地喘起来。 她觉得小穴里不像是自己的,粘腻的快感和痛感掺杂在一起,麻的酥的,晃动着哭起来,她害怕,“哥哥——”说完以后自己都羞愧地不敢直视他。她可没有道德感这种东西,害怕只是因为他,这是她的精神寄托、宗教、规则,神圣地不能出现一点错乱。 男人劲力地抽出一点,他忽然和未成年少女强奸犯共情了,再度插入进去,往前,往前,穴道夹得他难受,搂住江鸾,出于某种补偿的心理,他低声和她说,“……哥哥爱你。” 他察觉到,这是过去所有乱伦者都未曾敢有的狂妄,连被她操哭的这个小东西都害怕被惩罚。 性器在她狭窄逼仄的穴里再次胀大起来,仿佛要撑破那本就薄弱的壁肉薄膜,他只会在一次次暴虐又温柔的侵犯间感受到灭顶的快感。 他紊乱地喘着,喉结滚动时有汗液,她抓着自己的背扣出一道道红痕,她所承受的痛苦和畏惧和肉体的痛混乱地刺入每寸肌肤,呜咽乱咬轻声尖叫。 她的手抚摸过男人的背沟,酥软的少女的胸随着晃动,乳尖滑过他的温热胸膛。被他抬高,狠狠地落下,屁股拍在他的大腿上,继续狠力地、残忍地把她握住上下套弄。 在迷茫间,她看到了他肩膀侧面隐约有的一个深色疤痕,像弹道滑过,要伸舌头去舔那寸浅麦色的肌肤。 折着她的腿没太久,让她开始脚部发麻。高潮完没多久,他让她狗爬一样跪床上,可以从后面看到她整个肉穴,旖旎的液体从不自觉吐出泡沫的穴口滑出来,穴口自己在收缩,他伸手拍打,“不专心。” 技巧笨拙的少女尚不知如何取决,趴着时还直着自己的背不懂塌腰。但 他只是笑了下,觉得她今天要承受的东西太多了,有些东西得慢慢教。 他的每次冲撞都控制着腰部力量摩擦某个部位,上下左右,循环刺激,小孩怎么受得了这个,一次次往前面爬,一次次腰完全斜斜地压下去,头完全抵住枕头,高高地撅起屁股。 他一开始确实还能轻一些插进去再慢慢加深幅度,她承欢时愉悦的叫声有些无力和毫无章法,连怎么叫都不会。 江猷沉俯下身来,完全禁锢住她,是在拥抱,也是在扣住她一点都不能乱动,抚摸着她幼小的乳,柔软的,一动也不能动的,器具,尸体,在她耳边止不住低低的笑,“你好可爱啊……” 她一边哭,一边打着舌头讲话,高潮来的很快。最后整个人都脱离。 他一整夜都处于精力顶端,抱着她翻来覆去,折过来弯过去肏了好几次,他握动着她的臀部,抬起腰来摇向自己的性器,像自己抱着她的穴来摩擦运动,又把她弯成了弓形,在地上,从后抱住她就直接插入。 庭院的方形窗景,看得到后院葱郁青绿的枫树和朱红色桥梁。 最后她在男人灰色的床铺上,光裸着,大张开合着腿,极端纵欲后的四肢像正方形一样延展。 骨节生锈的人被他放在床上,他上下握动着阴茎,一只手撑在床铺,看着她,腹肌随着低喘起伏着,射在了她的身上。他附身去亲他的意志涣散的小孩,凑到她的耳边,低语道,“完了,妹妹再也不是小女孩,以后只能是女人了。” 说完,他细心地看着她的表情,眼里摇晃恶劣与好奇。 果然,下一秒—— 她崩溃性地、哇地一声哭起来。 C35:橄榄山 江鸾醒来时是第二天中午,错过了早上的家教课。 隐隐约约想起来,他喂了自己吃早餐。去上班前叮嘱,“可以休息下。” 厚重的遮光窗帘拉开,光穿过薄纱帘,她光裸着身躯站在那里,昨晚室内的旖旎混乱消失殆尽,一点留存痕迹没有。 没有痕迹。 他最后拔出时,上面只有精液没有血,床单表面不见哪怕一滴浓红的血液,清洗媾和过的下体只流淌出液体。 她站在窗前,黑色的污水从下体蔓延开来。 这个高三下学期之前的寒假,不像从来无法感知到学习压力焦虑的江鸾,优等生林一鸣每天要做的事挺多。 除了学习,他还得陪着这位到处折腾。 江猷沉每天在集团都有事。这次回来已经两个月,他们以资产并购的方式,搞垮了原来的敌对公司,这在过去一直是集团的硬障碍 年前验收完他兼管的实验项目,又和父辈们回一趟南京拜年,南边母族的长居地。 最近林一鸣能发现江鸾的心情总有一点不对劲,像往常一样提防着她自杀。人也没砸东西,小圈子里照样和和谐谐,确实也有那么一两个怀透的子弟女孩。但是,林一鸣居然发现,她近来都没什么心情去在背后给人灵感。 魔鬼从善了? 冬日晴天的蓝紫晚霞,沉闷的路灯下那截弯曲,悬着顶昏黄的光。 林一鸣从路口的便利店里出来,提着一口袋小零食。 他站在外面,抬手看了下手表,几分钟后,才转身去旁边的路。 有个高壮的男生,蒋怀远,站在路灯那里。静静地看着江鸾离开,走向他这边。 林一鸣礼貌地朝对方点点头,看向江鸾时顺口问,“说清了?” “嗯。” 塑料口袋拉开,江鸾随便提出一包薯片。林一鸣想了想,“怎么有时候会去看他打球。”还以为喜欢蒋怀远。 “当然是·· ····”她说话时下巴总忍不住抬起来一点,一边撕开薯片包装,语气很平淡,“这么多女生,就我一个看?” “行吧。” 经过斑马线,他们准备向地铁站去。 江鸾扫了眼路口,没有司机的车,皱着眉看向林一鸣,“你还没叫陈叔过来?” 但是路口那里一直停着辆黑色的中型SUV,车窗早已拉下来, 林一鸣说什么,她是听不见了。无非一句“今天不是陈叔来。” 他的一只手放在方向盘,坐着时双目平视过来,嘴唇微闭,收了下颌。和两人示意上车。 那辆车停了多久,江鸾不知道。 就像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之前那个路灯下,还站着的蒋怀远。 在后座,她的手攥着袖子。 似乎才想起来开了空凋,她把外套脱下来。 他像往常一样,问他们今天玩得怎么样。见江鸾久久地沉默,林一鸣回复,“我们看了电影。” 江鸾忽然道说,“刚才那个人是我们的学长。” “嗯?” 车在隧道里拐弯,她的心里迎来了突如其来的车祸。 因为他说,“我还以为是你的男朋友。” 今晚江猷沉照样带他睡觉,什么都没做。 他轻轻抚摸这小东西单薄的脊背的骨头,和她的生命一样脆弱。他的说话声很轻,想到了什么,“你教唆那个男生自杀之后,想法变了很多。前不久有次带你睡觉,明明一直很安稳,半夜你好像做了个噩梦··· ···无意识地挣扎,哭,很无力的哭··· ···像在为自己的错道歉。”她的极端暴力欲望在降低,她在变好,所以才让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他有意道,“出事的不单单那十二个人,太多人被牵扯进去不是么。” 她向来如此,做的事找不到一点差错,谁能发现她的一万个罪行。 只有一直看着她长大的人。 江鸾把头往他的胸膛抵着,这样恐惧的表情就不会被他发现。 “你会愧疚,这证明我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没白费,甚至见效很快。” 江猷沉摸了摸她的额发。 正常人很难理解冷血人格的思维构成,连他作为半个心理医生、她疯狂规则的限定范围,都问,“为什么?” 呼吸藏起来,藏起来。 他已经取得了小疯子这么多信任,现在还得一点点翻她心中的垃圾堆。 江鸾试着开口,语气十分冷淡,“我瞧不起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所以她报复自然的唯一手段就是活着,裸露出自己丑恶身体上的伤口,沾满别人的血,让你无能的造物主看看,好好看看你创造的恶心类体。 大手顿了顿。才一点点抚摸上她的耳后,拇指换着耳廓转,转。 他觉得,得一点点拾起她在垃圾堆里看不清盛满血肉的模糊身躯。 “有些事情已经不得已发生,你是主犯,但这并不是一个人的错误,”江猷沉绕过这个话题,说,“原谅自己。”他本可以审判她。 因为是神父,所以心怀宽容。 又想到了什么,他说,“当然了,你也可以多爱我一些。” 你要忏悔。 不要走于连的路啊,不知感恩,拒绝付出。偏路是什么样的,你没见过吗。 正常的道德可能会发生异常的偏差,但永远无法超越一般规则。 忏悔来洗清罪孽。组建家庭。 ··· ··· 干净的人才配开启干净的感情关系。 江鸾全身渗出冷汗,猛地推开他温暖的身躯。 她光裸着身体,跌跌撞撞砸下床,撑着手爬起来离开,背上全是冷汗。 江猷沉的黑眼睛平静地扫视着她,万年持稳的声音唤道,“江鸾。” 那看起来是她,那不是她。 自己觉得罪过就好笑了,错必须全他妈在别人身上。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她仇恨的目光直视他,——马上又慌乱地错过去,戒律还不如他的人格正直。 她唾骂造物主,那是它应得。 对祂不能。 江猷沉从床铺里起身,阴阴的暴雨笼罩身后。气压压抑地四散在室内,一场狂风暴雨很快就会席卷来。 他最后一次警告道,“江鸾。” “是你诱奸我,”江鸾往后退,“你真的道德高尚、表里如一?” 古井无波的眼瞳扫视着她。 她那些手段至多对付同龄人够了。 江鸾往后退,贴到墙柜,伸手去抓什么利器,结果只抓到一个小型鎏金花瓷器。 “砰!” 碎片砸了一地,她举高手上这片的尖端。 “江鸾,放下,听话,我不过去。”江猷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哥哥不喜欢。” 几乎一瞬间地她犹豫了一下。 江猷沉声音放得温和一些,“没关系,都过去了。” “··· ···” “铃铛。” 哥哥在叫她的昵称,这让她想起来,他太多时候都严厉地要求自己,现在不一样了。 她放下了花瓶。 他威胁一个罪恶的灵魂到陡峭岩石边缘跳下去,要让她和瀑布平行,最后在石头和水面蔓延出一道道的血迹。 有哪位圣洁的庇护者,会在神志清醒时仍原谅她的深重罪孽。 江鸾看到无能的造物主在向他点头致谢。 C36:利维坦* [ 旁观 ] 把她抱在自己怀里,这才是他的江鸾,他的妹妹。 等粗硕的性具只湿润了一点,就毫无留情地奸进去。 液体滑过近亲不该交合的生殖器,此时却无法更亲密地交合、插入、大力拔出,深入,深深地嵌进去,尝试着直达她的子宫口,拔出时有些奇异的声音,再抵进去,因为他不怀罪过地地操着自己妹妹,所以龟头舔过子宫颈口,天,死亡一样的快感。 电流顺着脊髓冲到头顶,他闭眼在享受刺激,又软又舒服,喉结滚动着,问她,“··· ···杀人有这个爽吗?”吸毒的人长长的扬起头颅,紊乱压抑地喘息,再次嵌到那里—— 被大力地插入后他拔出又被带动着往后,江猷沉把手摁在她的脖子上,破开层层阻碍深入进去,再把更多的柱身强行插入,小女孩太小了,里面甚至放不进这么多。 但他就是想这么做。 她把自己往上起身,但更像江猷沉让她自己离开一下,再次压进去,快速挺动腰身。 分明很恐惧,她自己又在愉悦,又很痛苦,“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膜就不在了··· ···江鸾真的好好保护它的,没有和蒋怀远谈恋爱··· ···我不知道,”她对上他的眼睛,急切地快要哭了,压抑着什么,觉得自己什么东西不是,“江鸾好脏。” “不脏,”他拍拍她的背,尽管笑得像虚假的慷慨,“可以把腿再张开一点吗?” 花了多么多年教她重视某些东西,现在她实在是过于温顺。 骨节分明手伸过来,指尖插入她的头发。江鸾在喘,但是是闭着眼的,像很痛苦。下身在他的刺激里晃动,穴口自己渴求地张合,多淫浪。 所以,一定一定,要好好地奖赏他的乖孩子。 江猷沉倦怠又精神地看了一下她,似乎每次抵到子宫口都让她很害怕,向里收紧了她那点本来就够窄的壁道。 他只是稍微这样来回挺动下身,俯视着床上的人——小东西有感觉了,喘息在她察觉不到的地方乱起来。 又把她抱起来,她的体重还没自己举铁的重。就这样再度插入进去。小东西的手臂自己往后掉,向上被抽插时甩动的无力手臂,像鸟。有点碍事,有点好看,想给她拆下来。 他一定要她时刻记得爱他,在床上也忍不住一遍遍询问。 再次用力地深度插入,江鸾差点往后跌下去,下意识去搂他的脖颈,她在他怀里有的本能。 看着她把自己的头搁在肩膀上,胆怯地张合着嘴唇,贝齿咬在他的肩上,说她爱自己。他心情好点了,把她抱到床上,但暴行不会停止。 “您爱江鸾吗?”她吃痛地颤抖着娇喘起来,哭像笑,笑像陷入极乐。 把阴茎比平时抵压更进去一些,持续地折磨她的子宫,最好发炎坏掉,肏烂她整个穴道。 他伸手摸了摸她神志不清的脸庞,可能是发烧了,他轻吻她的脸边。 当然爱她,只是对比起她这实在纯洁的爱,他很难说清那是什么。 被汗水浸湿的床铺上,一场狂欢,他们一起达到高潮,她陷入昏迷。 但江猷沉把她的下身抬起来一些。让那些液体往回流,男人的精液游到了少女的身体深处。 ··· ···孩子。 他怜爱的表情浮动起来。 手指一点点把她娇淫凌乱的黑发拨开。 得好好端详他唯一的妹妹。再冷漠的人,对自己妹妹多有的维护心和关怀放在这里,捧住她承欢后白皙中泛红的小脸,无比热爱地吻下去。 把她培养得远比在父母那还优秀,他养出来的金丝雀多矜贵骄傲,多清高又能书能画,花了太多时间和精力的小家伙,难道要她嫁给别人?——当然只能给自己操了。 因为太爱她了,所以才要强奸她,才想弄死她。如果她死去,他第一想法是怎么和父母交代,随着欲望濒临顶端和灭绝,他笑起来,有点兴奋,因为他甚至能对着她的尸体来回操几次。等她在下葬时穴里都填满自己的精液。 就像他现在做的事情,强奸她强奸她,强奸她。 ——就像她以为的,他们第一次做爱之前,她的春梦。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知道江鸾在学校还有一个蒋怀远后,才忽然把本想等一两年,她再长大点儿才操她。 多大个男生,没有他有权利和财富。 但是江鸾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睛,该死的分了一点去注意力去他那里。 他清楚自己不仅仅是醋意,醋意,多浅薄的东西。 江鸾完全昏睡过去,恬静的样子比她平日更甚。他贪恋如此。 腿间的快速抽插势必要在她那窄窄的小穴里留下创伤,把她的双腿立起来,一遍遍操进去,抚摸过她的脚趾、脚背、脚踝。立起来的小腿,大腿根部陷入床单,掰开,再掰开,稚嫩温软的穴口在被强制地加快速度的吞吐狰狞性具。最后拔出来,硕大的性器表面,沾着丝丝鲜血缠绕着白色液体。 他看着她的穴口,已经被完全操开,清晰可见媚红的穴道在痉挛抽搐,灌满浇入的精液和血如失禁般流出,被粗暴对待的穴口不断张合。 ……真…美。 整个室内充斥着强烈的雄性气息。 画架支在了床旁,只留一盏灯悬着她糜烂流出汁水的下体。 画的是她的—— 灯光只落在江鸾赤裸下半身的身体,周围一片晦暗。 他平淡的声音传来,“先等一下。” 她的视线找到焦点,江猷沉在那里,给自己画像。 “哥哥?”那是她能寻觅的地方,“··· ···您在做什么??” 接受了许久许久这样的目光,他检视自己的所属物。 不明白地揉着头,江鸾很痛苦。声音沙哑,思绪断断扯扯,“我和哥哥说想做··· ···是因为我做了春梦,我从来没做过梦,但那次好强烈··· ···”她的喉结不住地滚动,“是不是那次就已经··· ···” 落笔在最后一抹血色,画笔放下。他看到她恢复了正常的理智。 江猷沉走过来,面庞成熟又平静。把她抱起来,她穴口的液体和血不受控制地往外淌。 把她抱到浴室的镜子前,冰冷的大理石台硌着臀骨。 江鸾看不懂他那种晦暗的目光,他的手从身后环过来,扣住自己的腰身,探开腿间。 镜子里,下身红的一片,穴外像被手掌拍打过。她的穴口被再度扒开,手指触碰都很疼,他还要继续扒开,他的声音悬在头顶,无情的、平静的说,“看,你的穴已经被男人的大鸡巴操开了,而且里面灌的还全是你哥的精液,你的穴已经合不拢了,都放不进别人的。” 他的手指继续偏执地撑开可以合上的甬道,里面的肉自己抽搐起来。 江鸾下意识唤他,抓着他的手掌,她的指甲都扣进去。 他继续道,“哪个男人要你,要你这个操进去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地方,还是被你亲生哥哥破处的穴?你去做妓女都没人要你。” 她用尽全力地转过来,只能跪在台子上,抱着他宽阔的身躯,她的头抵在他的胸口。 “……” 温热的,跳动的。 她的声音也平稳下来,她好开心呀……,声音也软糯糯地,“嗯,是妓女,”她侧耳朵听着里面的心跳声,为她而跳动着。她说,“江鸾永远是哥哥的妓女。” 因为可以在世俗意义上的救赎她,所以更方便摧毁她。 良久,他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头顶,头发软软的,他花了太多时间抚育的小姑娘。 “请你…”他的表情仍然冷漠的,面目的肌肉,几欲不正常颤抖,声音也是无情的,掩饰着请求,“请你,多爱我一些。” 他好像丧失了人交际的圆滑和尊重不知何时全部消失——那些他本拥有的东西,他摒弃下三滥,他现在就是下三滥。 江鸾在他面前,一场漫长的残暴性爱后,骨头肉都缩成一团,明明那么微弱,明明是她在跪着仰头望他。 为什么…他更像跪着乞求的那个呢? “会吗?”他凑近,审讯的语气,眼睛细密观察着她表情上的每一个细节,势必要在那里找出任何不符合他心意的回应。 在江鸾眼里,他好像很渴,如果喝不到水,他就会倾刻暴毙,死在她面前。 江鸾声音有些沙哑,然而眼神清澈见底地自然,眉头微微向上抬,染的眉尾都有些无辜,“会吖…” 江猷沉眼角微微颤抖,最后抬起来,又变得平静、平常、平时。 “没有你也得为我装出来。” C37:分形论* [旁观 ] 日光照进大厦高层的玻璃,打落在地板。 外面,一只老鹰挥动翅膀,像在一个斜面飞行,最后绕到了对面楼层之后。 江鸾把手轻轻滑过办公桌的边缘,穿着西式西装和格裙,而非平日的宽大校服。 宽阔的办公室内只有她一个人,她绕过办公桌后面,然后静静地看着这把深黑色的座椅。 ——坐进了他那张舒适、宽大的扶手椅之后,她缓缓闭上眼,享受着也被人尊敬、被人追随的感觉,她看得见丑陋的物质、无力的金钱,还有虚伪的权利。 江猷沉进来的时候,她挑眼睛看了一下,一种像是对他才有的,本能或时间铸就的习得性期待。 身后还跟着两个助理。 于是她站起来。江猷沉还在边走边翻阅文件,和助理继续讨论。期间眸子平静地看她一眼,显然是看到她坐在哪,可是他只是转身时大手朝她挥了挥,意思是她先自己玩自己的。 他们的谈话在远处的沙发进行。 江鸾听他说话,现在重点不是内容,而是他的声音,谈吐间语调有多清晰。她想,什么时候,才能像他那样掷地有声。 她一边刷手机上的信息流,一边慢慢回复。 又歪过头去看他,顺便看了眼茶几。 她等他打完最后一个电话,看到他站在窗边揉了揉眉心。 背影显出他的宽肩窄腰和双腿的修长,站姿刚劲挺拔。一颗遒劲的云松。 江猷沉闻声转过头时,小东西正颇为恭敬地,端过一杯茶来。 有时候他会想,她到底像什么,像谁。 距离毕业典礼开幕还早,江鸾用她毫无意义的逻辑说服他,让自己坐在他身上, 她的手终于可以放在他的肩膀上,抓着西装外套要往上爬。 江猷沉手臂放在外,防止她不慎跌出去。目光顺着她笔挺的深蓝西装往上,觉得实在不适合她。这种感觉类似于,看见自己养的金丝雀蘸染了不符合它本质的美感的颜料。 “钢琴演奏的话,淡白色更适合你。” 近一年她的各种做法,加上这些零零总总的小动作,他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但太急了。或者说她的天赋并不在在此,做出的成就也无法和他并肩。 噢,或许他想多了。这就是个毛羽未丰的小孩子,确实能把同辈、长几岁的玩得团团转——也只是如此而已,身上的奶腥气都还没退完。 江鸾亲到了他的唇。 烟味,有点点苦涩,更多是茶味的甘甜,舌尖液体每一厘米的温热。 实际上,江猷沉每次抽烟都会选择远离她的地方。她近身时几乎没有烟味。 他的袖口滑过了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凑近,问,“我嘴里是苦的,不觉得难闻?” 小东西吻得自己的口水快溢出来,觉察有失体面后赶紧擦掉。 大概是有点热切,还有点没忍住喘息。看着他端正英挺的面庞,江鸾更开心,“哥哥抽的烟很好闻。” 他哑然失笑,自己还没烟瘾,她就开始了。 男人粗粝的手掌进入裙底,经过绸缎的安全裤,袖口滑过少女光滑的大腿,他用手指挑开了,里面还是薄棉质的内裤,小屁孩才穿的东西。 指腹摩擦着花核,她扬起脖子,脸上写满欲望和狂热,娇软的叫声挑拨神经。 在他眼里,像他养的鸟在为自己发声。 她自己弯下身躯来,颤抖着抱着他的脖颈呜呜呜乱叫,求生或沉溺在高潮余韵里面。 他的手指伸到她的嘴边,觉得很有趣一般,说,“张开嘴我看看。” 发声的口被手指抵住,搅动着里面温软的粉色小舌头,和白色的牙齿,整个口腔太··· ···小了。男人看着自己把双指并拢,反复往里面抽插,口水自己沿着嘴角出来,她又抬起头,无辜地望着江猷沉。他眼里有那么点儿淡红色。 一边被压着要吃他的手指,她在咬,含含糊糊道,“··· ···想含您的。” 男人低声她,“含什么?” 江鸾皱眉了,手直接去覆盖住他的下身。 有一些硬硬的大大的东西。 大手把她牵过来,声音很低醇地,再问,“含什么?” 江鸾自顾自去解开。 江猷沉把她抱下来,提着她到旁边,直直摁跪下,轻声说,“小动物是不会说话的,对吗?”拉链拉开,江鸾愣了下,随即笑着去拿出来,小手扒拉他的西裤。 “放下,”他的手掌直直拍下去,“小动物不会有人的手。” 他一边把膨胀的巨物掏出来,一边问,“你想含的是什么?” 碍于他太高,江鸾只能把身子向上抬,向上抬,才能让额头碰到精囊和昂立坚硬的性器底端。温软的脸颊凑在他的西裤上滚了滚,她痴迷地吸了一口气,喘息紊乱,抬头,那双和他一样的黑眼睛却透着狡黠,“江总插他的妹妹穴的东西。” 那就如她所愿。 被江猷沉抱在沙发上仰面躺好,江鸾被迫把头放在扶手上。 站在扶手边,他顺了顺她的头发。 已经湿润了顶端的肉棒垂下来打在她的眼皮上,江鸾应激地眯眼,腥味的透明液体从鼻翼滑下。 她嘻嘻笑起来,乖乖地张开嘴。 他看得到了她的咽,平躺着的喉咙,真的很适合被他握过来的性具插入。 江猷沉用拇指帮她揩去液体。他沉默着看她伸出粉嫩舌头,卷着,去舔,先湿润。他把她的额发拨开一些,问,“为什么喜欢被这样对待?” 而她只是用舌头去拍打昂扬的茎身,带着吸溜声按压上面的青筋。 湿润得差不多,她用手一只揉着下面的精囊,一只手捧着哥哥的肉棒。 “嗯·· ···”她喘着,感觉到这样的炙热滚烫、坚硬的东西,腿间忍不住夹住,不安地扭着,摩擦。 粗硕的、流淌着液体肉棒滑过她的鼻翼,直接往自己口腔最深处插去,江鸾还是下意识地恐惧了,扑腾了两下。 须臾,她又停下来了。 她再次乖乖地张开了嘴。 一根铁棍带着铁锈戳进来,马上就有了血腥味。江鸾开始哭,但仰面躺着,眼泪根本不能流出。 恍惚间,她看到阴影里的哥哥在蹙眉,眉宇里有一种很难被察觉到的痛苦。 深喉自己妹妹让他很痛苦吗?她要开心地笑起来。笑时气体从肚子里出来,哥哥硕大的肉棒猛地把气顶回去,她开始感觉到窒息了。 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容器,脖颈上有哥哥快速抽插自己喉咙的阴茎起伏,十分明显,直直地捅进去又粗暴地拔出来。 江鸾难受地闭上眼,头脑发白,各种星星麻麻的点子。疼得没意识,喉咙要被操开。但她的小穴里开始流水了。 ——她被哥哥当做一个女人看待了。 “——啊。”每次肉棒拔出来的瞬间,她尽力痛呼着呼吸。江猷沉的肉棒淌出些液体,她的喉咙完全没了可以供呼吸的空间,性器还一遍遍地摩擦过她的鼻尖,腥湿味,恶心,恶心。他们一样的肮脏卑鄙粗俗下流了。 “唔唔唔··· ···唔··· ···”但她的身体快承受不了了,挣扎间积蓄的眼泪涌出,倒挂着流。而他好像看不见一样,依旧把自己同父同母的妹妹的口腔和喉咙,当泄欲容器。她痛苦而无力地挣扎,全身泛红的肌肤,接近暴烈死亡的美。 本来就够小的嘴巴、口腔和喉咙里,怎么放得下这么大的男性生殖器官?她太会忍了。她可能一天不能好好张嘴说话,她为什么喜欢这样? “全部咽下去可以吗。”他问。 既然她能承受,为什么要把她捧成珠宝。 江鸾疯狂、痛苦地哭着,左右摇摆着头,手伸过来胡乱拍打无力的空气。 江鸾再次平静下来了。 她把自己的灵魂、感受,从肉体里,抽离出来就好了。当自己死掉就可以了。 他感觉自己握住的,不让她动弹的手,慢慢不再挣扎,呼吸减。 射出来时大量粘稠的、肮脏的精液在她的嘴里,江鸾的嗓子好像被捅坏了,肿的。 他顿了顿,他在做什么? “哥哥·· ···”嗓子烂掉了,她看到他的失神,又哭又开心,“脸上,要。” 他如她的愿。最后撸动着茎身,把溢出的第二波液体全部射在了她脸上,她甚至还觉得不够,自己挣扎开她压住自己手的禁锢,握着龟头,涂在她自己的脸上。 这就是他的小宝贝,他的妹妹。他家的大小姐。 喉咙烂了,疼,她哽咽着哭,精液却咽不下去。 把她抱下沙发,他让小东西又一次跪在自己身下,被他抬着下巴都不能让那些液体滑下去。 脸部全是窒息留下的充红,眼角哭红了。 他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的样子,口周疼得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放舌头。 大拇指划在她的半闭嘴唇,压向一边,柔声说,“张开嘴我看看。” 他还是很想看,看她,看他的铃铛的小嘴里现在的样子。 他最后还是慷慨一些,让江鸾把咽不下去的那部分吐出来。 给她的脸洗干净花了些时间,他还提醒道,“以后上面的嘴不听话,就惩罚下面的嘴。” 江鸾站在镜子抬起头。 在洗手间,他站立时太高,无端地传递一种压迫感。但此刻,他的身体面向着自己,抱着手,手掌是自然打开的,一种感召力的姿势。 江鸾浮起一些愧疚和羞耻心,这次是真的了。 等他收拾好衣服,他抬手看了眼手表。 看着江鸾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的心软了一点,迟疑着,伸手来,揉了揉自己妹妹的头。 但她似乎和那些正常人一样,无法心安理得、名正言顺地接受他们乱伦的事实。她对背德之爱的所作所为只好这样:驳斥轻蔑弃绝其他一切事物、关系、人伦,把自己对他的爱绝对化,具有极强的排他性。只有这样,她才敢走下去。 所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喉炎后手术摘除的扁桃体、自残捅伤自己的那一部分废掉的肝,都被装进实验瓶,细胞用于研究。他为什么必须留在美国,他做试验为什么要涉黑来作安全墙,他给她植入的芯片,她不知道他是否爱自己,还是仅仅想要一个孩子,一个有两人优秀基因的孩子,他知道家族基因有多优秀,没准他真的干得出来。 这些就算她知道了,她都不关心。 ——她只是惶恐,她的病好了,她负责任的兄长如何对待自己。 [ 旁观 ] 他们一起出门,他说,“走吧。” 他说走吧,让我去看看你在里面学习了三年的高中是什么样的,你有没有符合礼仪教养地和同学、老师相处,你是如何在台上赢得他们的掌声。 她自信的笑起来,说,她使那些人相信了自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还记得保持着家族的荣誉,内敛持稳,和您一样。 他还说,你接下来看清楚自己适合做什么了吗,我帮你的未来铺好路。除此之外,你还需要什么? 她紧紧揪着他的袖子,执拗地看着他。手指又抓住了他的手表。 他的时间,五年之后,手指上的细腻皮肤被冰冷的表盘刮破皮。 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呢?她不知道。 于是他牵起她的手,先说,“哥哥会永远陪着你。” True Ending:分型几何理论 第二卷:完(无内容章) 我一直觉得第二卷的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未尝不是一种结局。 所以如果是只看回忆卷的话,到这里也挺好的。 如果是从第一卷开始看的,这里也算是分支——取决于妹妹是否相信哥哥的实验,会成功。 HE:门 BE:“I learn to swim,to survive in your tears.” 提纲好了,预计字数各在1-2章内 唔··· ···be不是什么哥哥虐妹妹or妹妹虐哥哥的故事啦。 第三卷:结局前置?上(微h) HE与BE的前置剧情 (1) 山顶的度假山庄,江鸾趴在绒布沙发上,视线越过窗台玻璃,阴天,被隔绝了外面的风声,只看得见林海顶端和薄雪在摇曳。 脖子上的铃铛在被拉回,拖拽声响起,室内充斥着男人的性器不断插入时的水声,他杯强烈的雄性气息所包围。 江猷沉午睡起来的声音有点哑,“怎么不叫了?” 他握着锁链的手往回转了两圈,皮质狗项圈禁锢的人被他拉回来,撞到他的胯骨,更深刻地嵌入。 男人挺动身躯深入后小幅度地抽插,江鸾把肩膀收缩着轻轻的动。 “我当然爱你。”他的手掌抚摸过来,手指上的婚戒磕碰到他的残废小月季的皮肤,她把自己高傲的身体往下压,想避开,却没有大力的抵触。 俯下身来,他的舌尖温柔地滑过她的脊椎和背,用最温柔平和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可感情和名誉很多时候并不能兼顾,很多家庭都是如此。一对夫妻不一定要为了相爱而结婚,可以私底下各玩各的,”他轻笑了一下,“何况爱情实在是一种浅薄的东西··· ···” 他挺动腰身,闭眼聆听小东西痛苦又酸涩的哭泣声。 太悦耳了。 他贪恋地用下巴滑过她的耳后。 他握着锁链的那只手向下探,掌握着幼小的乳房,这点小身躯随自己的撞击前后晃动,冰冷的锁链贴住肌肤,江猷沉笑起来,“你现在还有二十.......七天就二十岁吧?你二十岁会为了这点情情爱爱不顾一切——可你三十岁的时候还会这样想吗?” “别人我不清楚,小鸾,你不会。” 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江猷沉总是怀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 江鸾酸涩地往前爬,试图从两人紧密交合处挣脱。 狗链滑落下来后,碎碎的响声砸在沙发上。他的手掌向上,滑过他的小铃铛的狗链上的铃铛,搂着她的脸吻,江鸾一边哭一边咬破他的嘴唇,一边躲闪他看透自己虚伪的眼睛。江猷沉尝到了血液里掺着她咸甜的泪水味,他因她的痛苦而愉悦。 江鸾的整个心脏被他攥起来反复揉捏,乱伦的错肯定起源于他,她的一万种狂妄都是看着他的态度才有,她要恨江猷沉。 片刻后她自己都陷入沼泽迷雾里,她一定要爱他吗。 江猷沉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的态度,心里更怜爱她了,赞叹她是聪明的孩子,说,“爱可解决不了在你脑里的某些问题。” 江猷沉轻轻吻了吻她,小年轻病态狂妄的爱并不能使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陷入疯狂。 她当然可以为了显示独立离开他,再去爱别人,再和一个能给她同样资源的男人结婚。忠贞不贰的粘腻感让她恶心,她在他这里表现出来的不是忠心,而是虔诚,信徒对精神支柱的虔诚。 江猷沉说她都长这么大了,有必要去理解一下,“你错把我们的共生关系当做爱情,忘了我们还是同一个体的联结。” 他们少了一个就是强行从对方心脏割掉一块。 江猷沉在14岁那年把她送出老宅后,就确确实实体验过一回了。 依旧挺立的肉棒抽离江鸾的身体,江猷沉去翻找出行李里的方盒,江鸾看清了那是一个婚戒盒。 料到再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的过程可能会难一点,期间少不了被推、被骂、她又哭又气往后跌,把她抱起朝自己插入时,她整个人尖叫起来。 江猷沉双手扣住她的腰,把另一只婚戒给她戴上。握着她的手让她自己好好看,看清楚了,他要和谁结婚。 江鸾的尖叫停止了,难受在短暂的发泄后,她的眼神变得很平时一样沉静,黑眼睛细细密密地观察戒指的每一个缝隙。 透过手指间隙,江鸾看得到他眉骨间刀锋般硬朗的线条,他的目光比常人看得深更多。 江鸾抓狂地去啃咬他的锁骨,留下激越情绪的牙印,要他疼。片刻又停止下来,把脸歪过去,这是自己第二次像个恃宠而骄的女人,她恶心自己这样。 手臂靠在沙发上,光线洒在他肌肉的每寸起伏。他的头轻轻歪了一下,看着江鸾一连串的情绪变化。 最后他只好唤了她一声。 江鸾把自己藏进他伟岸的胸怀里,他是一种宗教的化身,正派无暇,不过对自己的信徒除外。 他说,等你毕业,可以体体面面地嫁给我。所有她担心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在他一贯严厉和持稳的声音里,她有一种奇异的错乱刺激感。声音的主人曾经教导她,引导她,保护她,照顾她,现在又说乱伦不会带来糟糕的后果,是可以名誉和爱情都能两相兼顾。 挺立的肉棒再度插入,她的穴口控制不住,持续痉挛时咿咿呀呀地叫起来。淫浪摇晃的乳房流淌过汗液,铃铛乱响,江鸾顺气时还咽了口水。 噗嗤噗嗤地被操开,她被拉扯在欲望泥沼,仰过脖子喘息,低声鼓囊说肚子里好涨。肉棒插入得很深,看到肚脐下面的一小截,他深深插入进去时把她的肚子顶起来好一些。 江猷沉又抓过她的手来,钳制她去摸,“摸到了吗?” 他在朝上前方顶,问她,“摸到了吗?” 江鸾的手只是虚放着,整个人都不敢动,颤抖着接受极端的刺激,“哥哥——” 江猷沉完全搂住她的身躯让两人贴合,只有劲力精壮的腰离开一些,每次变换着角度和力度抽插。 江猷沉一向喜欢射在江鸾的身体里,每次都尽力把全部精液灌进她的子宫,如果自己拔出时还有些溢出来的,他会把她的身体抬起来,让液体滑回去。 他的手伸来时,江鸾迷迷茫茫间的肢体自己习惯性抬起了。 霎时,她的眼睛又睁开了,“··· ···可是我们不能生——” “能。”他十分气定神闲。看着她被操红的穴口,那里因为他的注视而不自觉的收缩,他的指纹滑过柔软淫糜的贝肉,道,“并且是很健康的孩子。” “··· ···那是不是要做试管婴儿?所以要从我这里取卵子。”她越说越清醒,甚至开始往后退。 “这个不用担心,“江猷沉的态度很耐心,用纸擦干净手,“我们可以做到完全无伤害。” 他没有直接抱她去洗澡,等她继续问。 把实验过程仔细了解后,她有些失望——他哥不仅是个心智成熟的男人,还是个考虑周全、没有陷入疯狂的科学家。 “那什么时候带江鸾去实验室?” “卵子成熟一般是23岁到30岁,在此之前只会检查你的卵巢变化。” 最后,江鸾慢慢爬起来,抱他。她不想说话,又想说点什么,只好抱着他一遍一遍呢喃“哥哥”。 自私的人又说,“当初想和哥哥做爱,想被您爱,我就没想过我们最后是怎样的。其实就算到了生育年龄,我都不想要生孩子,现在一想要那个东西喊我‘妈妈’,我就觉得浑身恶心。”想到试管婴儿在体外受精,进行胚胎基因剔除后再植入母体,她觉得更加恶心了,“我也不想怀孕,那时候我也就24、5岁吧?我有好多重要的事情。” 等她凉薄的话语发泄完,他淡淡道,“我不想孩子生下来没母亲爱,“冷硬的眉宇间流露着一种平静,”那样倒不如不生。”他没有强迫她。 “我没办法再爱其他人,“江鸾语气充满久困的焦躁,“全给哥哥了,再没有了。” 他没说话。 江鸾挣扎良久,犹豫道,“··· ···我可以试着爱他,毕竟这样哥哥会更爱我。” 江猷沉被她气笑了,须臾,他说,“··· ···你说的不要母体孕育,也不是没有办法。” 江鸾有些惊讶。 她比他小那么多岁,再聪明都看不到他所看到的。她就像花园里鸟浴池的那潭清水,阳光在那里和鸟儿嬉戏。 “其它的不用担心,”他笑了笑,“布莱兹说晚上的娱乐项目有你喜欢的,现在好好休息。” “好。” 江猷沉已经换好了西装,抱着江鸾听她和她自己最近的事情,听她邀功,后来又摆到令她阻碍难行的那两个绊脚石。 他只问她的解决思路。 江鸾皱了眉,“你叫我对自己朋友真诚友善。现在我和他们讲道理却行不通,他们似乎更愿意去探究我的背景。” “这不是朋友。” “他们可以为了这点利益冲突拼上家里。”这是她困惑的点,那些人可以,但他们姓江,不能也不许。她哥大学时会为了一劳永逸而耍阴招吗,片刻后她叹气了,他哥正派而无暇。 思忖片刻,“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江猷沉说,“··· ···你必须要使他们遭受痛苦··· ···痛苦到无法抗拒、无力挣扎的程度。这样,他们就会明白,你能给他们带来的伤害、压制,永远比他们自己带给你的更剧烈、更接近死亡。” 江鸾听完了,她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布莱兹是这次度假山庄商业宴会的主人,军工巨头企业出身。在他的众多合作伙伴里,江猷沉不仅是他重要的朋友,还是交好,两人年龄差不多。 偶尔的假期里,江猷沉会和他一起去攀岩,或者打网球,江鸾见过几次布莱兹,说话特别风趣,他们聊天时,江猷沉这种严肃的人往往懒得加入。 晚宴前布莱兹打电话来,约江猷沉来谈事情。 江鸾趴在床上看了会书,又睡着。醒来时,看到外间有灯光,十分安静。 她的手贴在黑金色的木门框,目光搜寻着江猷沉,长沙发延伸到落地窗不远处,外面纷飞的大雪已经完全覆盖住了林海,一片白茫茫。 他坐在另一边沙发的一端,解开黑色马甲的扣子后,一只手放在扶手边。 看见江鸾静静的看着自己,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离送餐来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能做什么,江鸾只好侧抱着他的腰,好一会,又去闻他脖子上的味道。 很干净,似乎又有几丝凌冽的寒气,她蹭了蹭,又对着他说情话。他替她数了一下,十分钟之内,她的情话里说了17个“我爱你”。 结局前置?下(微h) HE与BE的前置剧情 (2) 自然天气孕育的薄雪,可能还没有江猷沉实验所那座白色建筑更接近纯白。 天气晴朗,却格外沉闷和宁静到令人不安。 江猷沉没有从侧门的电梯处走。江猷沉看着清洁干净的层层台阶,皮鞋从第一级台阶开始,稳稳地踏上去。 从很小的时候,江猷沉就展现出对生物的兴趣,他会捕捉一只甲壳虫或蝴蝶,仔细耐心地研究其中构造。后来他看书中说的生物的延续繁殖,他明白了大自然不以人的意志而存在。 8岁那年,江穆清送了他一对画眉鸟,他仔仔细细地照顾着它们,甚至会吹画眉鸟的鸟哨声。这对画眉鸟健康且亲密,第一窝雌鸟产下的小鸟却十分羸弱。江猷沉问他爸,“我确保自己照顾得很好,为什么会这样。” 江穆清沉吟许久,说,“我当初是顺手挑的同笼鸟,可能是近亲繁殖。” 江猷沉再次明白了,大自然不以人的意志而存在。 阶梯走到快一半的平台上,江猷沉听到下方传来助理匆忙的脚步,有些紊乱。 他一只手插在西裤兜,等了助理一下。 助理一边顺气,有些歉意,“江主任,我来晚了。” 他平静的摆摆手,语气和善道,“这次有点突然。” 江猷沉10岁那年的某次假期,一家去了希腊玩。有一天的下午,对东正教怀有一些虔诚信仰王沛瑛,和他们去了海崖远处的圣山半岛。上面修建的多座修道院的历史从拜占庭帝国初期延续至今。 江猷沉对宗教不太感兴趣,傍晚他独自绕着低矮的半岛转了一圈,左西右东,上北下南,他确定所有的台阶都走过了,227级。 现在他走完了他自己实验室中管理最严密的一个,台阶分三层,总共260级,朝圣的道路还不比他自己造出来的长。 江猷沉在麻省的公司,主要研发各种治疗罕见疾病和遗传病的药物,提供一些面向大众的基因编辑治疗,同时填补了整个集团研究领域的空白区。前几年开始,实验室的项目风险就开始变高,这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伤害志愿者身体事故或留下永久伤害的事故。 江猷沉认为这是他的科研理想中,第一次遇到的伦理瓶颈。 所以他这座实验室的项目很单一,造克隆人做实验体。 有点反人类,但他定位清晰,这是促进他实验更高效的工具。 同时,它们短暂一生都和正常人类社会完全隔离,只从他的实验室,隐秘地转移到世界各个有合作的试验场所。 一开始,克隆人的用途只限于科研实验、肢体和精神药物试验。随着他自己在实验室的动作越来越大,近几年他逐渐开始和某些政府或私人军工企业达成合作,制造人形兵器。 他另设有的公司负责运送克隆人,工作确保安全保密到滴水不漏。他不和哪一方冲突,他不贪财。他的立场很模糊,看清也容易——只有他和他的实验室。中立是第三种立场。 结果他自己黑白两道赚的盆满钵满,又向外达成合约保证他的实验能最大限度不受阻拦地开展。现在公司明账上售卖的昂贵药物、基因编辑治疗,还不及他财富的百分之四。 会议室里,他最后申明,重启23-L组完全是出于个人需要。临走时项目负责人投来质疑又犹豫的目光,又提了一遍,“L组存在个别实验体治疗失败的情况。” 江猷沉和善地笑了笑。 春季太阳雨在光线晦暝晦暗的薄暮是忽然降下来,云层歪曲流动,整个天空都显出一种不常见的诡异。 在副驾驶座,江猷沉旋转着手指上的结婚戒指,一圈又一圈。逐渐密集的飘雨轻轻地敲着车窗,一次,又一次。他依旧垂着深黑的眸子,简慢地看着戒指转动出光泽。 车最终停在花园别墅门口,江猷沉一边走出来,一边用手挡住斜雨飘进眼睛里。 德牧在门檐下等待他的蹲姿十分优雅,朝它的主人精神地叫了一声,雨还在下,他的脚步本向着正门。 忽然听到后院传来的笑声,他眯了眯眼,又朝侧边花园入口区走去。 江鸾手上拿着浇花壶胡乱洒着,终于看到洒出的扇形里有彩虹,又被细雨激走。 江鸾扭头去看他时,笑眯眯地喊了一声。 江猷沉看到她淋湿发亮的头发上挂着闪烁的雨滴,雨水顺着她的乳流淌下来。身体轮廓透过湿透了的亲肤织纹的连衣裙,把她身体的曲线勾勒得一清二楚。 他们这次做的不太是时候,地点在没有门的厨房。有人敲门两次后,传来江穆清询问的声音。江鸾在高潮之际的迷茫忽然怔住,她已经叫了好几声,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江猷沉才把射在江鸾腿上和穴口的精液用厨房纸擦掉,通风窗户都还没开。 他们谈话时,江穆清的脚步经过了厨房门口,顿了顿,又折回去。 这期间,江鸾一直抱着腿坐在厨房到楼上的楼梯。 外面庭院灯光的影子,沉闷地投进玻璃,夜晚光线越黑,灯影越昏黄。 整个谈话结束时,天黑得彻底,父子两个人都像忘了晚餐。 临走时江穆清忽然就说,“你妹妹呢?”江猷沉提了邻居小孩名字,“去他家打游戏,九点回来。” 突如其来隐隐呵斥,“我们放任她来你这里住,你就是这么做哥哥的。” 江猷沉站在门口,轻声说,“我的疏漏,是我没管好她。”他一只手抓着门栏,说会叫她回来。 司机打开的前灯,江穆清背着手往门口走。他真的是一只老狐狸。 他站立着目送江穆清走,抓着门栏的指尖却快摁压痕迹。 江鸾抱着双腿在楼梯上,她听到他换鞋。 最终他在她面前站定,裤管垂落成直。周围一声黑暗,江鸾看不到他的表情。 江鸾坐在比他高几级的台阶上,江猷沉一只手撑着膝盖,略微俯下身,刚好可以伸手去摸她的脸颊,摸到了干干的泪痕。 “你想了些什么?” 她的情绪一瞬间迸发出来,“想到您可能会因此又觉得各自结婚是好事,想到他接下来会怎么找人监视我们,”声音又哑又酸又疼又混乱,“想到哥哥被骂,而且我都想得到那些人的做法··· ···” “好了,好了,”江猷沉叹口气,“··· ···你猜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江鸾的哭泣顿住。 他肌肉精实的手臂伸过来,轻松地把她抬起来,转过去背向自己。 把她一只腿抬上一级台阶后分开,她爬着台阶,向上爬,像个即将被强奸的人。 江猷沉的手刚附上皮带,又放下来抓她的小腿,她另一只腿马上向自己踹来,江猷沉两只手都抓住她往下面拉,他不想往上跪,那样不方便腰部动作。 他一只腿的跪在地面,一只腿踩在最后一级台阶,湿润的龟头中空般戳了几次都没有分泌液体,他把她拉回来,从后勒住她的肩膀,扼住她的前颈。隐约散发热气的舌头快速地搅动她的耳朵,小东西自己颤抖着腰把自己往前爬,淅淅沥沥的液体淋下来, “你哥的几吧,”他在她的耳边呢喃,“是肏烂你的穴,”握动着粗大狰狞的肉棒去左右轮过她的核豆,“还是捅开你的子宫比较好?” 见她没有回应。他懂了。 她都要。 十多年的时间,他看着她长大, 一点点使她自己走向自己身边,他们关系这样好,有没有但凡吵过那么一次架。 高潮前江鸾挣扎地哭,又疼又舒服,在精神上折磨自己。簪缨世冑里活了二十年,江鸾知道他们为了保持戒律和荣誉会做出什么,她因此恨他们。 他说她还年轻,想法多,一碗水自己端不稳很正常。他说,江鸾,如果你敢去对爸妈做什么事,你会后悔的。 江猷沉抱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送,他笑着威胁道,“这是唯一次不信任你哥,对吧?” 江鸾挣扎的力气轻了,被他压住趴在坚硬的楼梯上操。他的动作温柔了些,“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在江家,没有人敢碰她。在他这里也同样。 江猷沉是这样想的。 他的小月季,他的宝贝、小心肝。他希望她一生都平安健康、喜乐无忧,照着她自己的想法功成名就。 如果她遭遇意外,只会是死了或是疯掉。 两种都只能在他手里。 十字路,一辆卡车径直撞向绿灯后行驶的轿车。 遗体从麻省运到北京,江穆清一说她要葬在江家的墓园,一说就又让王瑛沛和法医再检查了一次遗体。 毕竟在江穆清那里,这不仅仅是一个家庭失去了一个孩子,而是他江穆清的女儿。 尸检报告出来前江猷沉很忙,每天要表现出一种介于悲恸和恍惚之间的痛苦,陪着江穆清出入、接受老狐狸每分每秒的审视讯问,时刻保持警惕防止被他借题下菜。 在国内,在整个京津冀地区,江猷沉就不可能逃出那无处不在的监视,和江鸾接近两个星期断了联系。葬礼后江穆清和六叔等人开始亲自全力调查,让江猷沉帮他处理在集团事务,“呆”在北京。 尸检报告出来确定是江鸾那天,他下了晚班才回来。王沛瑛坐在江鸾的房间,极度悲哀到哭不出来。对面是江猷沉送给江鸾的玉屏风,上面布满细细密密的裂纹,当然,怎么变成那样的只有他清楚了。 江穆清一瞬间衰老了许多,谈话时,他读懂了——江穆清下意识觉得,自己年轻女儿突发死亡,和多年前,他掀起的政治风波有关。 看吧,政治是如此怀抱丛林规则。江猷沉静静地看着室内。 两个月后。 庭院的后院有三座池塘围绕的庭院中心,岛上簇团的灌木层层攀上顶端,灌木里点缀着冬山茶的珊瑚色花朵。顶端木亭的敞开,拉门上面的纸张有压叶装饰。 江鸾散开的黑发躺在棉绒的枕头上,穿着件复古蓝的翻领polo衫,画架支在远处。头往室内看,正中有一副毕加索的立体主义的作品,她再把头转向室外,清澈的池塘偏光泛着光泽。 听到脚步声踩着池上岛屿的步径走来,江鸾惊喜地转过头。 他走上来时下颚微收,目光平视台阶。上身保持挺直,双肩平稳,双臂自然地摆动,手上夹着一纸随风带动的文件,上面写着“转学证明”。 还坐在亭外换鞋,江鸾开开心心地从后抱住他。 男人的手一只撑在榻榻米上,一只搂着她扑向自己腰。新茶杯中填上的茶已经凉了,江鸾吻着他的喉结,吻他的下巴,说想他,还说他的胡子有点硌。 他把她抱坐好,没让她继续下去。同她仔仔细细地说着整个事情,包括父母对她的态度。江鸾一直表现出一种压抑的厌烦,只是没当着他的面发作。 “他们很爱你。”他看着她,斟酌语气,“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这样做会不会——” 江鸾往他怀里钻。她想得再清楚不过,他们永远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只有他可以。她抓着他的手来揉揉自己的头,“想做您的宠物。” 江猷沉有些迟疑。 他忽然问,“··· ···你恨他们吗?” 江鸾垂着眼皮,揣测他的意图。 她的目光很平静,但和平时有点儿不一样,又不是一个刻薄精明,也不是平稳。 只是一种看到陌生人的平静,那种空空的表情。 显然,他需要“情感”。 “恨。”她的语气十分咬牙切齿。 江猷沉揉了揉她的头。 她休学了小半年后,江猷沉以她的新身份把她转到纽约,在秋季入学。 晚上,经过一场激烈的做爱,浴室里到处被搞得乱七八糟。最后江鸾腿站不稳又找不到地方站,只能用手扶着墙。等着他用花洒把自己身上的精液、润滑液、液体全部冲走。 他淡声说,“整容,你会是一个跨国企业家和钢琴家的女儿··· ···” 江鸾用沉默表示着自己的不高兴。 而他面色不改分毫,继续说道,“我们至少可以拥有明面上的的婚姻,北京那边能接受这种家庭出身的女性。” “不要。” 江猷沉皱了皱眉,“··· ···那你永远都回不去江家。” 江鸾扭过头,“巴不得。” 她脑子转了一下,“为什么每次带我去您的社交圈,都说我是您女朋友。布莱兹都不知道我姓江。” 须臾,江猷沉笑了。 “您就不能对外隐婚吗?” 江猷沉无意瞥见她窄小的臀部和大腿外侧,在随她义正言辞的讲话晃动,连她自己很好笑都不知道。 水花冲击在腿间的水纹分开流淌下来,才清洗走那些白色液体。可是本就留着他巴掌红印的臀部,反而在温热水流冲击更加泛红,更让人想继续蹂躏了。 见他没有表态,江鸾逐渐慌张起来。她揣测错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不能。” “不过——”花洒放回去。 江猷沉走近,宽阔的肩膀环住她,再次昂扬的性具插向她的腿间,前后研磨着温暖的穴外,始终不抵到穴口,折磨得她颤抖的膝盖颤抖的小腿,是脚垫高—— 男人适时在她耳边低声道,“做点让你哥开心的事情的话··· ···也不是不可以。” 江鸾因被他羞辱而愉悦地喘起来,压抑又淫乱的喘息像是他调教出来的。 江鸾在五月以硕士学位毕业,又一次进江猷沉的实验高楼。体内健康的卵子被安全取出,连续一周是佣人照顾,江猷沉几乎每天都去实验室,但一定会在她睡前回来。 晚上还要给她再测了一次体温,江鸾要他抱,说,“一定要每天都去检查吗?” 他耐心地同她解释,“胚胎遗传病的基因剔除是一件繁琐的事情。” 在她怀里,她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温暖与爱。 她无法解决的、世人无法解决的、别的乱伦者痛苦的症结,在他这里都显得毫无意义。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了。 而且,既然,她过去曾比任何反社会人格,都得以发挥了自己的本能—— 就要把它传下去,贻害人类万代。 阅读顺序: HE:下一章 BE:he→再下一章. HE:门 HE:门 早上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和室内尤其温暖,开了一点拉门,他望向点缀着赤松的庭间,上面顶着白云样的雪,借景的后山也是一片安详的白。树荫遮挡着葱绿的低矮灌木,窄曲的树干有着书法般的线条,细心一点的人甚至能看到前方两簇相邻的苔团是不同的质感。 江鸾跳向他的后背,江猷沉用手接住了她的腿。 平稳地从后面把她背高一点,他说,“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江鸾把头放在他平直有力的肩膀上,笑嘻嘻道地嗯嗯嗯,仿佛探索到了新大陆,“江鸾今天做了梦,这次确定是真的。” “嗯?” “很奇妙的感觉,像吃了很多片安眠药,睡着又没有。” “嗯。”他笑了笑,她曾经也许做过一些凌乱又暴力的梦,睡在他身旁看到她皱着眉手上拧紧,像握着刀子一样,醒来后都忘得一干二净,他说,“那这是人生第一次真实的做了梦。” 她要等他问梦的内容,还要神秘兮兮地侧在他耳边说。 在他们的不远处有一块覆盖有雪,静止不动的岩石。 “和哥哥一起死掉了。”她的语气兴奋又憧憬。 两个小时后,江鸾不是为她的梦,而是为她的态度负了责。 被狠力肏过的红色穴肉甚至被翻出来,又肿又疼,药膏忘了买,他含着冰块给她舔。一点点舔过穴口、外部穴肉和花核,像攥烂的花或水果,流淌出汁水。 意外刺激引起的潮喷,江鸾张立成M型的腿无力地跌落。额头上的汗滑落,濡湿头发。汗流过她身体挺立的乳房,像蜿蜒的河流,直到腹部的三角洲。 江鸾侧在枕头里,看到他离开后又回来,手上拿着一块沾了热水的毛巾。 一边给她擦身体,他淡淡道,“好像我设定的每种惩罚,最后都变成了让你开心的情趣游戏。” 她没有羞耻心,反而开心的瞎哼哼,“您调教得好。” 他养大的,当然知道这个极端自私的小疯子对别人的防备心严到何种程度,但凡受到一点点伤害都会以蹈海的气力还回去。 很奇怪的是在他这里却没有,她机敏,江猷沉不止一次发现她能从自己这里感受到一种威胁感,每次她都是常试着去取悦,去迎合。 就像她说过的,爱他甚于爱自己的生命。 圣诞节前夕的一天,低云里的絮雪飘落至纽约市区上空,商业大道两旁已经挂满彩灯装饰,行人的脚步踩过附上一层湿雪的地面。 去剧院是江猷沉开车,江鸾斜斜地窝在侧边,空调风递送过来。她可以看到对面玻璃外好看的街景,还有他哥。 江猷沉在讲电话,回应对方,下周六苏富比拍卖行的活动不是自己亲自去。对方朗声笑了笑,继续劝说。 他略微侧头问,“下周六有安排?” “和您一起去。”他必要的应酬会里挑一些带江鸾,小东西聪明,知道他的用意。 车载通话挂断后,车平稳地向着剧院停车场入口的斜坡驶进。 在江猷沉眼里,她这个年纪爱说,话多,多少也爱玩。两人爱好重合且能有深厚交流的部分逃不脱小时候就喜欢的那些,比如听歌剧。今天看的这个剧目算是重映作,骑士和王后弗兰切斯卡的爱情故事,名叫《里米尼的弗兰切斯卡》。 到幕中揭晓他们的叔嫂关系,暴戾而愤怒的国王拨刀相向,他们为了挡住对方的身躯而殉情。最后一幕,两人在地狱中拥抱,音乐哀婉却颇具感染力。 出剧厅的门口时,江猷沉把手放在她的肩上,防止她被人流带走。 江猷沉说,“最后对地狱里的战争渲染过于现代化,差了点意思。骑士的忠诚和对抗,无论是延续到地狱的对外战争,还是对弗兰切斯卡的爱,他都应该一样重视。” 江鸾说,“可能编剧这样也迎合了现代观众对战争的理解,让人更能注意这个爱情故事。” 她开心的不得了,“何况他们是一对下了炼狱的情人。” “··· ···” 她继续开心,“在基督教那里还只是炼狱,佛教里有个众合地狱,罪人就是双双面对,深深嵌合进彼此的骨髓和血液,静止地回归永恒,时间变成了无时,他们永远永远地在一起啦。” 江猷沉十分淡然,回一句,“你有你的发言权。”他不吃这一套,小骗子善于用描述性话语来掩盖自己原有的意图,包括她梦境的荒诞。 圣诞节后,江猷沉因公出差去英国一个多月,最终谈成协约,拓展了公司未来的方向。 庆功宴当晚,江鸾送了他一个蓝宝石和铂金镶嵌的烟盒。他藏品里鲜少有点喜爱一个18世纪宫廷的火柴盒,她送的烟盒,工艺也是和火柴盒一样,镀的纯金珐琅彩。翻工精妙,而在现代,这样的烟盒有些稀奇有趣。他那个火柴盒制工集结了不少西方收藏的精华,现代知悉这些的工匠就是凤毛菱角。 转了烟盒一圈,江猷沉轻轻颔首,带着打量的笑意看江鸾。她十多岁的时候用证书或参赛奖状来讨自己欢心,后来是画画,现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自己倒有办法找工匠来翻制他喜欢的收藏品。 江鸾说,“千金难买您开心。”其实她最清楚,他哥会因为她怎样做才高兴。 次年二月份,月历又江猷沉用金色记号笔画出的记号。 江鸾走到客厅后墙,打开保险柜,静默间,她伸手去移动里面物品摆放的位置,按时间出现顺序摆放。 听到脚步身走近后,他伸手再次移动三个瓶子的位置,从左到右是:脐带、扁桃体、肝组织。 “··· ···” 他抱着她,让她的目光看看向装着脐带的瓶子,说,“我一直很期待你的诞生。” 江鸾伸出手,再次把位置移动回去:扁桃体、肝组织、脐带。 缝纫台上躺着一条裸露伤口的手臂,裁缝把一道自己疏漏的裂缝重新缝回去,他平稳的手像平时一样温暖有力地握住他对方,他说,“没关系。” 她想问,那个东西是不是死掉了。 他说了好多遍,没关系。 “婚姻、孩子,是那些夫妻一贯相互讨价还价的方式,我当然想要一个继承人,但我们的关系不限于此,不是吗?”他说。 江鸾收住了自己的的话语,包括狂妄。 因为她在江猷沉的眼里,看到了他道德标准的极端冷血。 【他知道了她的意图,他宁愿杀死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愿那反社会人格的基因有传递的可能 四月份的一场饱雨摧走满山的植物,还是早晨,冰冷的浅色雾气自己在推动,远山像海脊。 乌鸦的信仰久未回归的清晨,她停落于灾祸之上,到来并非源于饥饿,而是死于爱情。 门檐下,江猷沉在室外抽烟,一只手伏在栏杆上。 江鸾路过,踏踏走下台阶,踩过前院地面的断柯残枝,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小鸾。” 忽然,她转过头来,仰头看着她的神明。 他在成熟而硬朗的中年,他并不冷漠,却习惯以平淡来盖住普世道德执行力的无法撼动。 他问,“需要我送你吗。” “您不是要去爬山?”江鸾摇了摇头,“我想自己走下去,到购物中心几分钟的事情。” 江猷沉静静地看着她片刻,说,“路上小心。” 手上的烟燃尽。他把烟放进烟灰缸,自己走回别墅内。 棺材认得它的路。 脚步声有些错了沉稳步调地回来,走路带风一样走到她面前。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力气很大,不像发怒,黑眼睛仔细凝视着握住她的手臂,传递来的触感。 江鸾皱眉,低声嘀咕,“哥··· ···你弄疼我了。” 江猷沉抬起头,愣了愣。 她的语气有些哽咽,“··· ···我恨不了你,不知道为什么··· ····,”她用手臂胡乱而快速地擦干净自己的泪水,她还说,“我陪你爬山,一会带我去逛超市好不好?” 他说好。 去后山的路有两条,从正门出去绕一条很远的路,捷径是从后院。 换上了登山鞋,江猷沉又让她换了件厚外套。穿过院落,层层递进的空间像是永远递进加深的时空,时间、空间和地域开始模糊界限。 后院久锁上的门被打开,内门的门锁有一点青苔沾到了手。旁边的石墩踞里涓涓流出的水十分干净,江鸾看着他去洗手。 她问,“冰吗?” 江猷沉摇摇头,伸手去贴她的脸。 江鸾有点想跳起来,“冰的!” “那是你的体感温度。”江猷沉把门拉开后,本就设置为较矮的高度,需要人弯腰才能经过。他这样的身高需要抬脚且低头穿过门,像集中身体来表示某种谦卑。 她还站在门内,她看到借景后面青绿半山的院墙很矮,镶裱着后方更深层的空间。 “小鸾。”他站在门外,轻声唤,“你需要弯下腰。” 她想了很久,才走上前,随他跨过了门。 他坐在布莱兹庄园的镜厅外的休息椅,看向远处的绿植迷宫,和下方阶梯的网球场,传来挥球拍的声响。 布莱兹还在说话,江猷沉的手上抚摸着一块玉,平整皎洁的玉。他端详了一会,眯了眯眼,想起看是否有裂缝时—— 布莱兹的语气有点意外,道,“今天江鸾发挥得不错。”蓝眼睛看向网球场的妻子和江鸾。 他看过去,江鸾挥着球拍,用一只手慵懒地撑着。看向他时目光里透着狡黠,一副邀功的样子。 再转头过来时,江猷沉淡然地对布莱兹说,“她再过十分钟就跳不了这么欢。” 似乎是第一次拜访布莱兹家,江鸾心情一直都不错。 回来时,江猷沉把手搭在车靠背,轻轻揉着她的头,问,“——我想起你小时候住在北京的公馆,也喜欢到处跑··· ···”他问,“一直住在半山,会不会有点闷?” 江鸾反问,“闷吗?”他哥有时候会在观月亭冥想,她年轻气盛,再是从江家出来的都不可避免在这个年纪急躁,只能慢慢跟着他学会。 她又说,“有哥哥的地方就是乐园。” 晚上被他抱着在床铺折腾,她被侧入时,江鸾突然说,“哥哥!江鸾又想起那个梦了。” 江猷沉一只手收住她的腰,一只手轻轻的勒住她的脖子,问,“嗯?”他花这么多时间和心思在她的身上,是为了和她一起死掉么。 江鸾叮咛接受窒息时性爱的快感,“··· ···好像是··· ···在一间泛着黄绿灯光的医院手术室,”她感觉肉棒顶到了敏感处, 整个人颤抖起来,与此同时他的手掌又压住她的喉咙,她一边感觉害怕一边又舒服的哭起来。 他挺动着腰身,手放松后轻轻滑过脆弱的肌肤,柔声说,“继续。” “墙是灰白斑驳的,我躺在正中斜放着的病床上,我的视角只能看到几个医生护士,从他们的着装··· ···”江鸾呜呜呜地叫,“··· 然后我发现自己是一个婴儿,但我穿着的却是病服,”她尝试着转过来,分离时穴口流淌出液体,她蜷缩在他的怀里,“我就这样转过身来看,原来之前身后一直有人在抱着我——是一个很老很老的男人,即将要睡着,他也穿着病服,头发掉完,我近得能看清他皮肤的每寸干瘦和皲裂,但他已经几乎没有鼻息。” 江猷沉愣了愣。 “他朝那些医生说话,我还在看他的面孔是谁··· ···医生就在我手臂注射完了针剂。”江鸾试着握着他的性具插入,自己上下动起来,她的手放下去,沉迷一般吻着他刚才勒住自己喉咙的手掌,睫毛轻轻的划过去,呢喃着,“然后那个将行就木的老人说,‘我还是无法放心,我离开后,你怎么办。’他从后面抱住我,就像哥哥这样··· ··· 他向后拉扯着什么,我略微低头看到了皮带,喉咙和身体都被他束缚着早就调节好的皮带,他身上也有皮带,我们一起捆在病床上,他把皮带越拉越紧,把我拉得完全和他没有一丝间隙地抱住。药效在让我感觉生命逝去,他也即将死亡。” 江鸾是自己上下挺着腰去插入自己的穴。 她转过身,细细密密地把湿润的吻落在他的胸膛,开心地搂住他,“不想活那么多年,江鸾要和哥哥一起死掉。” 她病态又亢奋地弯起笑眼,搂住他,“我们得在一个棺材里。如果死后骨灰融合在一起,江鸾就是哥哥,哥哥就是江鸾。” “我不爱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肉体,但如果江鸾在灵魂上能是哥哥的话,爱哥哥就等于爱自己。” “二十多年,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就等于荒唐,6、7岁时我发现,我的存在就是毫无意义,”她说,“这和我生在哪,被如何对待无关,包括我甚至能和哥哥做爱这件事,毕竟这一直是我的追求,”她觉得不可思议,“但每次和哥哥走进,走得越近就越发现我们的区别,”她情绪低迷下来。 她爬上床铺,“··· ···江鸾的生命里缺陷,只有哥哥的存在才能弥补。我现在试着功成名就,但就算,就算真的能达到和哥哥一样的高度,我也会迷恋您。所以我很害怕,害怕哥哥先比我死掉,”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哭泣,说心脏很疼,“您,江猷沉,江宪,哥哥··· ···哥哥是江鸾活着唯一的希望,任何人都给不了。”她边哭边哽咽。 她用力地搂住他,平生都没有这样的力气,她要确定这样的存在是真实的,他的骨骼和肌肉,他的体温和心跳。 “··· ···” 她乞求他,“我可以好好的,健健康康地,和哥哥一起生活,但我只能和哥哥活的一样久。” 良久,他的喉结滚动着,垂下眸子,轻轻地抚摸她的小脑袋,隐约间“嗯”了一声。 “真的?!” “这种事情没必要哭。”他轻声说,他见不得自己妹妹哭,除非被操哭。 江鸾又开始了,又要边吻他边做爱。对于身子比他矮很多的人来说,这可是个技术活。 彩绘的玻璃透过夜晚温馨的灯光和迷雾中,他们像弥漫在教堂里,熏香冷却下来了,门被锁住后,一切还是归于一片黑暗和密不通风中。 经过庭院里新生的每寸苔藓、花卉,经过她童年遇到他时浅海的潮汐、海岸草地上飞舞着金斑喙凤蝶的花丛,在那些自然静谧为剥离世俗做背景板的过往中,最终他们还是和这颗生命力旺盛的星球的结局一样,一样地归在末日般的崩塌废墟里,生和死、时间和财富都是虚无。 江鸾今晚有些亢奋,难得江猷沉能抱着她多折腾几次。 忘了时间,看不到窗外的月亮轨道,他分不清已经几点。 听不见声音了,他感觉江鸾的声音越来越弱。 他仔细地看着她磕上眼卷卷的睫毛,好可爱。 江猷沉垂着眼,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吻她的头发,轻声呢喃她,江鸾,铃铛,小月季,小东西,小鸾,宝贝,妹妹,江鸾。 最后江鸾身上蜷在他的怀里睡着,像一只幼兽,只要在他的怀里,她就很容易安心的入睡。 空间无限延伸,只有他和她在一起了。江猷沉搂住了她纤瘦的身骨,希望更加温暖她一些。 听不到声音,听不到偶尔的鸟飞过庭院的声音,听不到极静时耳蜗流动的声音。 他再把她抱紧一些,下巴磕在小东西的额头。口中呢喃着那时候,山谷中的百合花和天堂。 BE:Ilearntoswim,tosurviveinyourtears.( BE:I learn to swim, to survive in your tears. (1) 江猷沉掀开眼帘。 他一个人静静地在和室内醒来,看着空中某片看不见的灰尘许久。 身旁没有安睡的江鸾。 没有。他分得清梦境与现实。 当他腾空逐渐远离地球,离地面分开千万英里,真空中就是这样的安静。 缺损的记忆一直在沉睡,它把过往推到现时来孵化,转向其中一个,另一个就受到完全的冲击。 拿起手机,清醒的黑眸确认时间,四个月。 手机在被砸出去的前一秒又收回,丢在床头柜时撞到了腕表和一块玉,玉早就裂出黑色纹理,发出声响。 他的潜意识不受控制地用虚构的梦境给他缺损的心脏提供一些流动的血液,但虚构的东西只能存在潜意识的虚构里。 她没有和自己一起去登山,门是什么,她永远不会敬畏,去区分世俗和权威。 她要离开,要为了一个孩子,一个他毫不留情把她的顽疾传递下来的东西扼杀,让她好好看看他的道德规则是如何。她可以离开自己,那他选择让她去试试,去试试那种心脏被割裂的感受。 江猷沉以为她要离开。第二天,海滩边捞出一具尸体,死因是自己枪击致死,子弹穿过太阳穴,第3天,实验室确定那是江鸾。 “哥哥?” 一样的声音。 她或者说,是“它”轻轻推开了房门。 这不是梦,她死了的四个月后,那个和江鸾一模一样的东西此时却站在门口,手轻轻的扶在卧房门框,习惯性动作姿都能做到一模一样,穿着一件淡色的睡裙,和她一模一样的身材。江鸾的克隆体,他这些年着重去研究的克隆体。 有着和她一样狡黠深黑的眼睛,但看向自己时却是柔和又渴求拥抱的。 卧室靠着廊檐的拉门拉开,江猷沉站在那里。它试着开口,用和江鸾一样的声调轻声问,“哥哥,我刚才好像听到了··· ···” “出去。”江猷沉没有转过头来。 枪击致死后死透了的尸体躺在平台上,手术灯亮了五分钟了,开颅手术医生迟迟没动作,实验员也只站在不远处,等待移植人脑内储存有部分记忆的突触,都在听门口的声音。 男人站在外边,平静地问对方,“难道脑叶我自己来拆?” 助理冷汗都流下来,但不说话。 “小李,你可以现在辞职,或者赶紧进去监工。” “可、可是··· ···” 手机响了,江猷沉看了眼手机,是警局那边,再抬眼时说和淡声和助理提醒,“按计划进行,”看向对方的犹豫,他问,“如果真的是她,一个通过自杀来让使人悲痛的疯子,值得人悲痛吗?”他甚至有些皱了眉,什么错觉给助理的错觉,他会因此发难。 门开了,经过移植记忆手术后醒来的第三个实验体,被示意坐在圆形低矮的台子上。 “江主任。” 实验体随着人声看向对面的座椅上。坐着一位在这里面容尤为出众的男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白大褂,黑眼睛仔仔细细地扫视着它的每个动作,传递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 ···” 他先让人给它倒了杯水,叫它不要紧张。 文员装扮的人坐在一旁的书桌,在纸上速写下一段记录。 “是否记得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问。 实验体轻轻的摇摇头,又看向他。 “没关系,”他放松姿势地往后坐,“你可以慢慢想想,想到一点点都可以。” 可是慢慢想到什么时候?实验体有些紧张,忐忑地看着他。 “那我给你一点提示,”他想了想,“我们的实验需要一些有特长的人,比如:弹钢琴、会用刀、绘画、外语好··· ···”他示意它转过头。 后面是一排道具呈环形环绕着实验体,他们让它自己是试试。 “你失忆了,可能很多功能都受损,但长期训练特长遗留的肌肉记忆可能还存在一些··· ···” 几个小时后,实验体胆战心惊地试验了全部,在最后一个制瓷的练泥机处停下来,一开始很笨拙地捣鼓,最后用环形的雕塑刀给自制的器皿平了底,转过身给他看。它的眼里传递着喜悦,它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忽然,他站起身,出门前看了眼旁边的人。 门彻底关上了,实验体被拖走。 实验室其他的项目仍然每日地进行,中午之前江猷沉检查完,离午餐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从茶水间出来,在楼中的巨大阳台吹了会风。 移植记忆并测试实验体的项目负责人是希梅内斯,看见江猷沉后走过来,说,“第五具了。” “是她。” 看着远处的城市群,希梅内斯沉默半响,轻声道,“··· ···我现在任何安慰都显得多余,看到你这么顾念她,还希望你保重身体。” 人已经走了,江猷沉垂眸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咖啡,旋涡状的白色茶色圈淡了很多。 白色电梯向下向下。 “把23-L组全部清理掉。“皮鞋在路口没有一下停顿。“7具需要多久?” “三个半小时左右,”助理开完会议后还有些时间。“·· ···这次不用麻烦江主任赶时间过来。” “我会来核验数量。” 电梯落在最底层,敞开,整片白色蛋型的研究中心。 克隆体实验楼里,编号的前缀明确了用途,Br-23-L组,Br代表器官研究中的大脑。而L这多出的一串,是江鸾的克隆体。 江猷沉在江鸾十六岁的时候设立这个项目,以寻找治疗反社会人格的可能性,这样的顽疾不可避免要用到实验体。 这些人在人群分布属于极端少的数字,在她小时候,江猷沉没少让她在这片地区杀人,这期间他想试着研发根除这种疾病的药剂,觉得去各监狱或精神病院直接政府要人,谈合作总让他觉得有一丝不舒服,最后他直接取来了江鸾体细胞——扁桃体、肝组织,几年间一共克隆了15个江鸾的克隆体。 研发确实成功了,但药效因人而异,项目结束时他治疗好了7个克隆体,其他的死的死废的废。随后他开始定期给江鸾注射的试剂。 江鸾不想怀孕的时候,他就想到让克隆体作为试管婴儿的母体,代孕的克隆体生理上并不会产生抗拒。 其实这是一回事,真正让他重启项目的原因是,他觉得江鸾没彻底好,注射剂需要再改进。 “江主任,”来人有些惊讶,“您不是才开完会?” “这是怎么了?” “小问题,Br-23-L-9反抗太激烈。”说话者皱了皱眉,扭头朝铁桥下方又喊了一声, “邹裴——!” “啊,来了!” 江猷沉坐下来,看见在淡绿色的化学池上方的铁桥,Br-23-L-9在竭力挣扎。 旁边的人说,“其实我有些遗憾,她身上的反社会人格也许还能根治,我们实验室又能取得一项··· ···” 江猷沉没有在听。 忽然,它停了下来。 瘦瘦的胳膊被保安抓住,口部被胶带封住。那双和她一样湿润的眼睛穿过偌大的空地过来,孤独的、委屈的、激越的。 “··· ···” 但是··· ···它的脸色在发白,因为绝望。 那些彻底治疗她反社会人格药剂使用之后,要电击她到心脏骤停,使用致幻剂让她产生急性精神分裂来得出真实地回答,剥夺她感觉的禁闭,只为一遍遍审视她是否是在伪装药剂生效。 正常人受到这些拷问早会死去,但他永远娴熟地卡在一个度,刑讯、犒赏、和谈等的组合也有很多套他自己的模式。在他眼里,他对自己造出来的东西并不仁慈,他只要在它们身上确定药效和整个康复过程。 Br-23-L组里,反社会人格最难治疗的是9号,她最聪明,也最想活——相应地,它对他的恐惧,也是贯彻生命的。 口部胶带被撕开,江猷沉静静地看着它。 Br-23-L-9只说了一句话,“让我这样死太没有意义了。” “你说什么?” Br-23-L-9有些惊异。 他的目光中显露出一种冷淡,没有太多耐心。 ——既然他和以前一样这么没耐心,为什么又要等她答。 他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死,或者,他在期待。 “死在别人那里有不同的见解,”它说,“你使我存在,我希望自己对你有用,所以为你死就有意义。” “我们来谈一笔交易,”江猷沉俯视着它,“你以后不再是Br-23-L-9,你要去学一个人,去了解她。她死于我们的关系中,我作为最了解她的人,却不知道她为何自杀··· ···但你的回答像她一样病态,”他说完“病态”一词后又有些犹豫,继续道,“你要帮我找到这个原因。到时候你可以得到所有你想要的,包括自由。” Br-23-L-9束缚被解下来,一只手拷在铁栏杆边,“我不要自由。”看着那双笔直的腿迈着步伐离开,停都没停一下。 “我要你爱我。” 江猷沉自己有时候都不太分得清,Br-23-L-9和江鸾到底有什么区别。又觉得,Br-23-L-9十分像江鸾没彻底跟在自己身边学事情之前的样子。她们都极度聪明又自私至极,极端自负还狂妄。 直到Br-23-L-9问了这么个蠢问题。 他转过头,不以为意地轻笑,“当然可以,你任务期间的所有要求,都是合理要求。” 又问,“我如何保证事成后你不会杀了我?”克隆体已经习惯怕了。 “··· ···” Br-23-L-9看他,先是皱了皱眉,又开始思索,他沉思时是毫无表情,眼神几乎不波动,等思维整理妥当后,眼睛又变得眼神。 “··· ···我可以让人教你射击,”这些疯子不就喜欢一怒一怕就杀人,他问,“这样放心了吗?” 她被带进出了实验室,住进了一栋嵌合现代结构的日式别墅。 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里,他教它如何行为举止像她,她最初是犹豫又本能抗拒的,但每次自己越像她,他眼里都泛起了一些融融的笑意,它承认自己想要自由,但它对自由的观念还是他教的,为了使它这样被创造出来就等于死克隆体,有活下去的盼头。 “这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的笑,“你开心就行。” “您可以为我取一个名字吗?” 他的黑眼睛看着她,须臾,“你想要我叫你什么?” “··· ···”她再次害怕了起来,只好说,“江鸾。” 结果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江鸾死了。” 她往后退。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会伤害你。” “··· ···” “不要怕。” “··· ···” “你的名字叫‘白茵’。” 它说好。 它没有一天走出过半山别墅,但她依然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它越像她,江猷沉给它的爱就会越多一些。 他还会对自己说很多情话,他总是游刃有余又平静地满足它提出的所有需要,包括感情上的。 无论他是否开始把自己弄混,它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三年里,每年四月某一天为定点的前几天开始,他的情绪,会在很细微的地方,有一些不对劲。 它看到他会站在别墅的门口,出神地看着大门。门内,门外,区分了什么东西。永久的阻隔物。 Br-23-L-9看到了他的伤口。 他偶尔会抚摸着一块玉,上面泛着裂纹——隔远一点看不见,但就是有。 它希望为他舔舐伤口,这样就可以离他近一些了。 于是在某个冬日的夜晚,它搞坏空调后从自己的房间,走进了主卧。 他似乎是蹙了下眉,又十分平静的问她,“有事?” 它抬起头,轻声问,“我房间的空调坏了,今晚可以和您睡吗?” “楼上还有一个主卧,”他一边摘下表,“衣服自己穿好。” 它有些羞耻地低下头,继续说,“您的爱可以分给所有想爱的人,可是您和她的关系好像又比这些超越一些,我理解不了。我现在找不到那种状态,但如果我们做··· ···” “说完了吗?”他一边解开袖口,走进衣帽间前转过头淡淡的问。 它知道他尤其不喜欢说脏词。 按平时它应该感到害怕,但此刻却哭起来,一边抖一边哭,“··· ···真的,找不到那种状态··· ···” “你知道她是谁吗,”他转过身,一只手插在腰间问。 “··· ··· “那是我妹妹,”他嗤笑着补充道,“同父同母的妹妹。” 江猷沉看到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东西,眼底的每寸惊愕。 那晚Br-23-L-9猛地从自己的床上醒来,外面挂着冬风和杂乱无章的雪。 江猷沉正对着她站在床尾,脱了衣服,身上却套着件雨衣。 他的手被床尾挡住了,Br-23-L-9看到了他在给枪拉上保险,枪托有点重。 加了消音器后,他抬起枪,“她为什么自杀?” “我真的不知道,”Br-23-L-9整个人开始混乱,甚至有些觉得有些委屈,“你给信息这么少。我现在的回答都和外界差不多,我问过精神科医师,尝试过自杀的作家··· ···我没有每天研究那些剖析自杀者心理的文献吗,可这些你也能做。” 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受冷时连带着胃部开始抽搐,“··· ···”她每天在他身边以来,每天同时会有两种状态,温暖的幸福和无处不在的压抑。她甚至发起挣扎的垂下眼睛,“我只知道因为你认识了痛苦,痛苦就不再离开你。她已经死了。” 江猷沉忽然有了情绪波动,按动扳机。 Br-23-L-9用力地闭上眼。 BE:Ilearntoswim,tosurviveinyourtears.( 下一秒他却走出门。 第二天江猷沉回来的很晚,Br-23-L-9整日都在不安中度过,像猜测他布置好了一切,等他出现在面前时反而落下心,他终于要杀了自己。 它和他的关系本来就开始扭曲,他的脾气在它的面前就像个脾气很怪的男人,它不知道是因为江猷沉不把自己看成一个人来对待, 还是每天和他作伴让他越来越不受控制。 它知道他天生高贵,无法接受自己身上有不洁,那么他越别扭,就越会爆发。 她想杀了他,在他动手前。 江猷沉在客厅和家里通电话,忽然看到Br-23-L-9走过来。 他朝它轻轻比了个“嘘”的手势,它从面前经过。因为个子比自己矮很多,他只看到她软软的头顶,伸手又揉了揉小家伙的头。 Br-23-L-9顿了顿。 翌日,江猷沉就把它送回实验室,进行了漫长的催眠失忆。 这是一个十分痛苦且抽离的过程,药物注射、清醒、再次强制睡眠,梦里间歇地有人在和她说话,给她描述一个又一个的场景。 “是个暑假时在海滩的度别木别墅··· ···白色和蓝色相间,白昼也是淡蓝色的。” “你住在二层的阁楼里,顶是四棱锥型,里面充满了蓬蓬的灰尘和昏黄的光线,地面又一张低矮的床。你爬上楼梯后站起来,右边靠墙是一排置物架,放满了你用玻璃罩住的昆虫和你的玩具兔子,右边靠墙是一个方柜··· ···” “你的身子从下探来,和江煜在吵架··· ···在走廊的尽头,你看到当时读研究生的江猷沉站那里,静静的看着你。” ··· ··· “他的书房在三楼,你喜欢跑上去找他。” ··· ··· “你嫂子还在和听你说话,你突然摸到拆刀,站起来往她心脏捅过去。” ··· ···· “你开始每个暑假都可以往麻省跑,如果和他起的一样早,他会做你喜欢吃的溏心蛋或是小面包。” ··· ··· ··· ··· “不要着急,”最后,一个沉稳而熟悉的男声传来,“很快就醒来。” 它醒来就是这样的。 那个男人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它,甚至有些温柔的爱意,但它觉得不真实。 它甚至应激反应地感到恐惧。 但他说,“我爱你。” 他对它的生命有命名权,它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倘若他叫自己白茵,那它就是白茵。 他说它车祸后失忆了,需要他帮它一点点寻找。它一开始很焦急,但又很舒心,如果他都这么爱自己了,为什么还要去找回记忆呢。 但他说,它需要去找回记忆。 它看到了相片里鲜明的人物,那个女孩明亮刺眼又让人觉得不安,她和他生活的场景,似乎和自己在睡梦中,自己根据辅助语言描绘的场面,不太一样。 它不想看照片,还好车祸后自己上颞叶损伤影响了性格,它不想像她。它不知道那是对她的天生不适,还是在那些极端治疗和拷问让自己已经应激到厌恶自己。 他给了它戒指,它问,“这好像不是我们的婚戒。” 他说,“沾了血,我们的戒指应该全新。” 他分不清,这是觉得它不能戴上他们的婚戒,还是为了给自己铸就一个一模一样全新的容器,重启一段婚姻。 它得以和他睡在一张床,原来被他抱住是这样的感觉,原来被他插入是这样的感觉。他和它描述,他在她几岁给她自慰,因为天生惧怕他,因为天生她就是一个工具而不是一个出生在簪缨世家里的天之骄子,它觉得就算是他爱自己,它每次说这些,它的脑内总是有一套自己想象的画面。 比如他说,其实很恨她17岁就爬上自己床,它不知道真实事件如何,觉得是自己全程诱惑了它。 真实的事实、真实的虚幻、虚幻里的真实,对于他重要吗?江猷沉问自己。为了掩盖第一具杀掉的尸体,他就得为她盖起一整座尸山,他是她的死因。 从实验室回家的某个红绿灯,他的车停在一家刀具店。 江猷沉回到了江鸾称为了乐园的地方,她坐在门口等自己。 哦,是它。 “你车祸后到现在,在依山呆了半年,其实我们可以出去玩玩。想去哪里?我提前看一下时间。” “··· ···不想出去。” 江猷沉笑了笑,“本市也不去?不想和人交流也可以。但翻译的工作很累人,也该为自己找一些乐子··· ···你一直都没画画。” 其实它这段时间,试着画过的,但在下笔后没几分钟,赶紧慌张地把画纸撕掉。 它抓住他的衣袖。 想了想它一天憋得慌的样子,他忽然问,”想杀人吗?“ ”··· ···您允许吗?“ 药剂和治疗的效用太强,它已经害怕这件事。 它思忖片刻,揉了揉她的头,”真乖。“ 又一次高潮里,它自己害怕起来。它说,“我怕怀孕。” 江猷沉又耐心地和它解释了一遍,在它手臂上做了皮下植入,不会怀孕。 过阵子,它又沮丧起来,它说它想要给哥哥生一个孩子。 江猷沉笑了笑,温柔地哄她,“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它的脑内挣扎着想,“哥哥可以为了我以后事业都不管了吗?我们的关系这么好吗。” “··· ···” “嗯,”他说,“因为哥哥爱你。” 其实,他想说,你,为我生一个孩子? 照顾她车祸后的的短暂休假后,已经过了一年,它还是不太爱出去,江猷沉还有自己的事。 春节他都要回国一趟,它说它理解哥哥这样做。 回到江宅的时候,他那种鲜活感和清晰感才出现了,江穆清催他隐婚也该把人带来见见,老大不小了,你爸妈可都等着抱孙子。你可别忘了你是谁。 他临走前,说,“好。” 这一年的四月天气意外干燥,江猷沉去墓园时,看到她的碑上有几朵鲜花。 他扭头去看周围,路旁不远处两三个小孩打闹着经过,手上拿着同样的鲜花。 他开始不常住在日式别墅,有时候他觉得好笑,自己坦荡干净的一生,结果自己养了个情妇般在这里。 他走过门廊找到它,对方面对庭院的池子和桥梁画画。 他问它,“最近有画画了么?” 她递上了一副。 江猷沉仔仔细细地端详,端详,少有地对她微微笑了。那样诡谲和不正常的配色,他看过她所有水彩画和油画,油画画得好,天赋出众又有灵气,就像这幅画一样。 他不知道它怎样悟出她的那种才能,但既然是可复制的,他就会多爱它一点。 她还是想起来了,那三个瓶子。 她打开保险柜。 江猷沉移动着位置,又是:脐带、扁桃体、肝组织。 他说,“放错了,脐带是你出生时我让医院保存的。我开始关注你的时间,比你活的年岁还长。” 他把她的手握过来,触感一样的细腻温和。 它知道不是的,他还不至于这样变态。 她真的, 全部想起来了。 它把瓶子移过去变成,扁桃体、肝组织、脐带。 他花了太多时间等待这天的到来。 “··· ···” 【哇——!】像猫一样叫声的婴儿啼哭再度响起。 它的眼泪无端地流下来。它觉得那是它和江猷沉的孩子,但是流产了,只剩下脐带。 当晚,突然听到一阵鸟叫声,急促而婉转,尖锐地升高。 他醒来,拉开推门,一只乌鸫站在院墙上,在向树上某个树丛求偶。 它的睡衣落到脚踝,迷恋地触碰他。江猷沉转头看它,月光下它的神情里显示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隐隐传来火的声音。 披上一件藏蓝色的外套,脚步声快速地穿过庭院。江猷沉走到后院时,火一样的矮山一件吞噬了院墙最后面的那扇门。 它开心地跟过来,“哥哥,您醒的太早啦。” 江猷沉开始打电话,一边盯着她不乱跑。 “嘟——嘟——嘟——” 电话打不出去。 江猷沉看一眼室内墙壁上挂着的武士刀,问,“我最后问你一次,她为什么自杀?” 死亡归来前都过于平静,它看透了他毫无杀机的威慑,笑嘻嘻的看着他,马上又阴狠起来,“因为她恨你,又没有办法弄死你,就算真的弄死了你,大半个江家都得来场换血,她做不来一定会被唾骂的事。怎么办?自杀是对你最好的报复。” 他确实不当自己为人,所以她觉得能得到他的爱就足够了。 但孩子,孩子,就算不是它和他的孩子,也做了代孕。就算它生产后就要被推进化学池也没关系。但他居然把那个孩子,被测出有那个小疯子留下来的顽疾的孩子,亲手弄死。 实验体又走近,脚绊倒了木案子,差点跌倒,又冲过来,“她恨你。” 江猷沉摇摇头,平静又着重语调一般道,“她不可能,恨我。”他伸手去拿武士刀。 下一秒一声枪响。 江猷沉转过身来,第一次用有一些惊异的目光看她,看她手上握着枪,自己的右臂有血在往下滴。 火光已经燃烧在庭院。 枪响了好几声,火烧了房屋。 它确实打中了自己右臂,但不知道自己左手也可以用枪。 火势连着后山开始烧,他走出门前给自己洗了个手。 火警声、人声、吵闹声刺进耳朵。 浅色衣服上全是污渍和脏血,江猷沉被抬进了担架,看到早就被烧成灰烬的木别墅,后院已经完全塌陷。 “先生,先生,”护士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出神的目光,“我们需要您躺下··· ···” 江猷沉闭上眼。 在担架里被人送上救护车。 上车后的颠簸使他,嘴里吐出一口血,他皱起冷硬的眉,闷哼了一声。 护士才看见他腹部剖开的刀伤和捂住的污血。 高大的男人只着简易的浅色家居服,站在别墅门口。此刻,江猷沉一只手捂住肚子,一边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火舌席卷前屋,夜晚里他的身形在门前只剩影子,他放下了自己的左手。 “我的天啊!”见火声跑来的邻居大叫,差点失手把准备报警的手机落在水泥路上。 邻居把这位一向平心静气,此刻却在出神想事的江先生拉到火烧别墅的对面。 火光照亮了他的身躯,邻居看清他腹部溢过直截的捅伤后,惊呼着转身朝家人大喊,“叫救护车!” 邻居替他拨通报警电话,一边问,“天··· ···江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 “噢!这就是半岛别墅的治安!” 后来被惊醒的居民们聚在一起,一位衣着华丽的女人有些气忿。 “简直是暴徒行径。” “怎么了?” 记者在一旁记下,录音道,“x年x日x点左右,半岛别墅。嫌疑人纵火后,走进屋内偷别墅的收藏品,在后院的妻子赶来后被残暴捅死,丈夫和暴徒周旋到客厅拿枪和报警,腹部被捅中一刀后接通了报警电话。” 救护车轰鸣炸耳,护士压住了腹部伤口没再溢血。 “··· ···江先生,血止住了,您可以休息一下。” 江猷沉意识介于疲劳与清醒之间,但并不想睡,只是点了点头。 上是木屋顶,下是木地板。 地上躺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他走过,身体遮挡住尸体。 江猷沉一只手放下沾满鲜血的武士刀,站在拉门的走廊,他单手扣上干净的浅色家居服,黑眼睛望向后院向室内蔓延的火光,一只手抱着什么衣物。 扣完纽扣后,他步下庭内,蹲下来,转过藏蓝色衣服右肩穿过弹痕的地方。 以弹痕处为中心,衣物被丢在火势最大的几欲坍塌门檐下。 医生开始测量他的心跳。 男人侧过头时,忽然看到自己完好的左手。他轻轻打量着,眯了眯眼,下意识张合活动着自己手掌。 “你左手也有伤?”医生问。 男人平淡地摇了摇头。 男人走入室内,戴上手套,再起拿起武士刀。 他的双目直视握柄。暴亡一样,猝然向自己的右下腹部捅进去。 “患者江猷沉,心跳频率正常,腹部出血情况缓解。” “砰!” 拔出的武士刀扯出一系列血渍砸在地上,染满了浅色的服装。 与此同时男人闷哼了一声,脚步打趔趄,脚跟几欲向后转。 火声越来越近。 他在忍耐剧痛间大脑充血,眯了眯眼,一只手抓住柜子边缘,然后继续趔趄地走着某种路线。 鲜血涌出,淋在木地板。 “砰!” “砰!” “患者腹部、右身侧均有撞击擦伤,”护士拉回江猷沉的袖子,“剪刀。” “砰。” 再把身侧撞向墙壁,撞到旁边立柜的装饰古董钟。 他嘴角竭力忍住某种诡异的翘起,再次站来,单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撞向壁柜玻璃,然后猛地殴打自己。 下一秒他又站起身,握住手上的手枪胡乱射击四次打到墙壁,与此同时轰鸣的枪声惹来邻居的尖叫声。 他喘息着贴着壁柜坐下来,枪从左手滑落,那双黑眼睛凝视着地上的尸体。 ——那不是中两次枪响后死去的尸体。 不是一具,为了死亡而使它死亡的尸体。 医生看不见的地方,他还是看着自己的左手,下意识张合着……确定某种手感。 那种无与伦比的快感。 地上,白茵开始疯狂的笑起来,“哥哥,”又可怜兮兮的哭起来,“哥哥,你舍得弄死江鸾吗。” 她从他的行为看透了什么,“你只是威胁而已,手里从未经过一条人命。” 江猷沉听她说完。 他从墙壁上取过武士刀来,他弯下高大宽阔的身躯,以便让它直视自己的眼睛。 ··· ··· 鲜血溅满藏蓝色的衣服,身形健硕的男人瞳孔晃动,全身无可抑制地亢奋,每寸肌肉都在鼓动着自己的用处,单腿压住挣扎尖叫甚至哀嚎的女人,刀抬,刀落,多次迅猛又癫狂地插入她的五脏肺腑,剖开后的肠血乱流。 无与伦比的快感带电流刺入脊椎冲入脑核仁,实验体头身分离,让它聒噪的嘴里插进长刀,捅过它的后颈地上的榻榻米。 刀拔了出来。 刺过肉体的声音原来是如此温濡悦耳,它乞求自己的生命时原来是如此让人快意。 他15岁那年的月光忽然照在室内垂。落黑发的隐住自己眼里的阴鸷和仇恨,少年双手抓住小女孩的脖颈。 小女孩吐出口水,咽出一口气,“哥哥··· ···”语气里压抑着一种无法置信的恐惧。 因为听了到他嘴角快憋不住的笑。 “患者健康状态良好。” 又一次颠簸间,医生坐稳,说。 男人平躺在正中,白炽灯光刺眼,照得他的衣着意外颓唐。 他看到一个浮空的灵魂出现了,和自己平行,她在笑。 又凑近他的身体,手抓住衬衫领,脑袋贴着他的胸口。 “为什么正常人都得气急了才会下手呢。” “哥哥的道德值得他们拥护。”她沉醉地用手抚摸着,就算灵魂不重也还是轻轻的,“但江鸾觉得好孤独。” 她爬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吻下去。 她轻声问,“哥哥,其实杀人也很爽的,对吗?” 他知道她为什么自杀了。 门略微颠簸的救护车向着山下驶去,驶离夜雾中警车的红蓝闪烁光和人群。 驶向了夜幕下,安静又安全的城市群。 番外:理由(上)* 一座几何结构的建筑,密不透风的黑暗,却流动着令人倍感舒适的风。 没人能说起这是因为什么,在科技不发达的过去,我们称之为疯癫。 我试图解释那是怎样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不可察觉的、持续的需要,把人类的精神引入这种非同寻常的、歇斯底里的状态。它却一点也不沉重。 让我们随着“他们”的记忆长廊一路往前寻找答案,这时可以发现,某扇虚掩的房门微微翻出一室灯光。 夏季的一场暴雨,市中心高楼像被水雾的海洋包裹,与世隔绝。 旋转楼梯传来王瑛沛踩着高跟鞋下来的声音,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看到了坐在长沙发上仰躺看书的江鸾。 “嗯,你先到家再说。”末尾来这一句,江鸾才乏乏放下书,扭过头问,“爸爸?” “你哥。” “喔!”她应了一声,又继续垂着眼皮看书,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外边片片乌云,灯没开太多。 王瑛沛也发现了,一只手环抱着手肘,遥控器调出暖光,还温声问,“这样可以吗。”但她知道对她说教没用的。 “嗯。”江鸾撑了个懒腰,“谢谢妈妈。”翻到下一页。 “嗯?”王沛瑛走向厨房的身子转过来,突然笑了,“你说什么?” 江鸾打了个哈欠,“哥哥教的。”她想了想,笑嘻嘻,“意思是要懂得感恩。” 母亲在开放式吧台冲咖啡,“这是新的字谜吗?” “不是啦!”江鸾不想再解释,她讨厌无聊的东西,看一眼时钟:两点。“今晚去哪吃?” 自江猷沉开始读书,非工作原因的话,每个月他们都有一次固定的家庭聚餐。江鸾上大学后病情稳定一些,父母也管得越来越少。结果江猷沉还特别提醒她最好每次都到,因为她大学的1+3项目快结束,王沛瑛也有外派的打算,未来四五年内一家人很少有这样相聚的机会。 不过今天的聚餐不太一样,王沛瑛说,“在Ranrue,和江宪的博导一家。” 听说他的导师来北京是做学术交流,不过她关心的可不是这个。其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从来无法注意到外部世界的某些联系。 江鸾只知道江猷沉在博士期间还学过一些德语。 这和实验无关,只是他的导师在谈话间提到,对他比较深的一个印象。 江猷沉开玩笑道,“我觉得这是您对我们的爱好了解鲜少,”他看了看自己父母,说,“我们之间很少谈到科研之外的东西,爱好也很少,偶尔谈到为人处世,”他还说导师在这方面似乎有一些特别独到的见解。 第二天去老宅给爷爷庆生,江鸾开始找机会问他德语的事。倒是看到他一一跟长辈问好,同辈几个来找他攀谈,他也态度很好地回了几句,给江家人各个打点礼物。眼看着也算自己管教出来的长孙知道回国进RNU,简单地和他交代了几句,叫他多回来看看,就放他走了。 他爹没少数落他,意思是工作没必要安排这么紧。他可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打算,江猷沉就是笑笑,嗯嗯是是是您说对。 就是他出客厅的这个空档,江鸾拉着江猷沉,翻开一本书上的德文,“这句话是你写的吗。” 江猷沉弯下高大身躯,忽然有了点兴趣。 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她看不清书上的意思一样,要离他更近,江鸾把感觉退位给听觉。“意思是,‘被伪装成美德的轻度的绝望’”。感觉再度被拉回现实。 江鸾那时候不完全识字,把对汉语的迟钝移植到自己缺失的经验,斟酌着自己的表露,“如果用英文怎么说?” “··· ···”他想了下,“A minor form of despair disguised as virtue.” 她懂了。 Virtue. 他看的哪个德国哲学家的书里,她唯一看得懂的词。 Virtu. 艺术品。 他忽然心情好很多,伸手捏了捏她耳朵,走了。 席上,江猷沉因为很久没回家,这次是和江立卓他们坐在一边。他是同辈当中最出色的,几乎是在所有人潜在的恭维和夸赞声中长大,在那边就是一贯的轻声地哈哈哈和插科打诨。 “你要对小姨说谢谢哦。”传来江鸾的声音。 小女孩转着圆溜溜的眼睛,“谢谢。” 江鸾温和地笑笑,看起来就像个平易近人的小姨,还挼了她的小脑袋,“摸摸你。” 江猷沉正准备点烟的手顿了顿,目光往江鸾那边看了一眼,又平淡地收回。 今天江猷沉安排的工作量不算多,但是应酬,无论是和合作伙伴还是和家族的人,他都有意维持在天平少量那一边,总是这样的,总是让人觉得乏味。 洗完澡后他觉得更困了。 出来看见江鸾盘腿坐他床上。 江猷沉靠在窗户那边的沙发旁,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江鸾抬头看到他有点困的样子,歪了歪头,“哥?” 江猷沉转过头,“过来。” 看他一副兴致恹恹的样子,江鸾也没什么心情了,“先睡觉吧。” 江猷沉淡淡地看她一眼,“我是有点困。” 但还可以操你几次。 江鸾坐在他身上,要很多很吻的样子。他任着小东西来,抓她的头发, 柔滑的。 江猷沉现在刚进公司,每天事情很多,加上她刚上大学冗事一堆,两个星期能回一次家都是好事,能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江鸾和他做不用技巧,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江猷沉知道她坏心思多得很,直接抓着她的小屁股直接插进去。里面很湿,他挺着腰往里推,用了力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江鸾一开始还生气,朝他吹气舔他的心口刺激他。结果江猷沉懒了,除了一开始进去时用了点力,平时是开始摇着劲力肏她,但今天就慢悠悠缓缓地抽插,每次都只是到她敏感点来回摩擦。 弄得江鸾很难受,或者说,难耐,穴道不自觉吸着他的阴茎,想要把他引入更深处,想要··· ····被粗暴地抽插。 “你自己动。”他表情没什么不同,只是眼睛半垂着,可能是有点困了,但他的性器还是硬着插在她穴里。 江猷沉一只手环住她,一只手伸手去拿烟盒与打火机。抽出一支点燃,眯眼看着江鸾自己动作。 江鸾太瘦了。 他看着小东西在自己大腿上,因为不懂技巧就是弯着腰,抱着他前后摇,腰和盆骨之间都坍塌成了一个小窝。他目光晦涩地看着那个窝口,太阳穴突突跳。 应该用烟烫下去。 突然,“哥哥!”特别难受又委屈。 江猷沉丢了烟,把又粗又长的性器抽出,压抑的喘息代表着刚才会被喊射的冲动。紧紧抱着江鸾好好安抚,一般这时候她心情都不太好。下一秒就搂着人整个提起来,她比他矮了大半截,在这个沙发上怎么都不好肏,抱在床上,还是刚才的姿势,不过床高一些,他只需要坐床沿,腿部力量就能很好发挥。 这次他没让江鸾自己动,抱着她深深地嵌入身体,时不时江鸾说些不得了的话,穴里又紧紧地绞着他,夹得他舒服极了。 “啊啊——”江鸾惊叫后就完全没声了,眼泪水空空在眼眶转,因为他进的太深了。 “到了吗?”他抓着她头发问。 江鸾被她抱得紧紧,手臂被钳制,嗓子里只有呻吟,只是发出“嗯”。 “来——”他一向十分耐心。 “3——”江鸾喘过气来了,他加快了好多好多速度。 “2——”要疯了。 “1.” 突然。江猷沉把裹着汁液的肉棒拔出来,没能射精的茎身在轻微跳动。 江鸾闭上眼。把自己完全紧缩。才能控制住那种没有泄出来的难受。 江猷沉伸手帮她揩去鬓发边的汗。一边笑着喘气,“宝贝很棒。”给她亲了亲眼角混乱的眼泪。 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女性高潮时间比男性的早。 第三次,江鸾哽咽着接受高潮前的抽插,整个穴道都在抽搐,还有东西往外边流,江猷沉还在伸手帮她玩豆豆,不断地旋转逗弄。 “唔——”江猷沉亲她,江鸾爽的流泪,这样的高潮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极端,穴肉剧烈的夹着阴茎——他全部射进去了。 他不明所以地俯视着自己妹妹,黑色的眼珠子看着她接近昏迷的表情,柔声到,“说谢谢。” 嗓子滚动了一下,“谢谢。” 江猷沉开心地用头抵着她额头,闭眼感受她的热度,“乖孩子。” 被操开之后,他会更方便操一些,嗯。 等江鸾稍微缓过来一点,他就把她提溜到衣柜的穿衣镜前,让她半跪在镜子前,“疼的话要说哦。”一边笑着说,一边用手拍了拍她的小脸颊。 “江猷沉是变态。”她轻蔑地笑。 “我是。”他的态度坦然得可怕。马上从后面压迫过来,乳被压在镜面。下一秒他就抓住她的双手困住她,逃都逃不掉地完全压在镜子前。 吐着精的龟头在外面蹭,江鸾自己分开腿把刚才暴力肏弄后短暂合不上的穴口亲吻它。 每一下都顶的很深,自从进来就一刻不停地像波浪般鼓动腰,他亲吻她的脸颊,耳垂和脖子,又转上来,“你好乖。” 她不想面对自己被他撩拨起来后强烈的欲望,甚至是他做这些事情她都感到害怕。 但她这种害怕是有阈值的, 一开始是可怕,可怕到了某个程度后,就会变成一种兴奋。在他手里无法逃走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安心感。但她永远,永远不会知道。 “不需要忍着,我们小鸾不是很喜欢的吗?” “哥哥哪些地方还需要改进的?”他的语气充满好奇,变换着角度顶,“这里?”、“还是这里?” “不要,不要继续了··· ···哥哥,不要被弄坏··· ···我不要成变态。” “我当然可以放过你。··· ···然后下次再来,再放过你··· ···”他长长地喘了一下,“直到你觉得还是在我面前坏掉当个变态比较舒服,不然你永远都会被我放过··· ···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放过你吗,我变态的宝贝妹妹?” 江鸾被他压在玻璃上猛干,崩溃地哭和叫,不知道被干了多久。 番外:理由(下) “··· ····而且论文很简单,我今年绩点应该在3.8以上。上大学以后我就试图在找一些突破,接下来打算试一下超现实主义风格。” 江猷沉给她洗澡,吃完药后,她钻进他怀里,照例事无巨细地和他汇报自己的工作。 “如果是画展或者其他的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 闻言,江鸾再一次不说话了。 江猷沉笑了下,不再讲话。 “药有好好吃吗?” “嗯。” “怎么样?” “挺好,除了会引起失眠··· ···” 他揉揉她的头。 “明天你有空吗?”江猷沉会吹枕头风,语气像不经意提起般平淡,“你现在刚确诊,给你找了一个更好一些的医生。” “··· ···” “只要你想,你可以和他说任何事。”他凑近她耳朵,“包括哥哥和妹妹的事··· ···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对你造成一些影响。” “哥哥希望你过的开心和自由。”语气和平时一样。说完后,搂着她闭上眼。 良久,黑暗里,传来她一贯的平淡,“知道了。” 等候室是浅绿色和浅黄色的墙绘,年轻男性戴眼镜,穿质感精细的格纹衬衫,走到接应厅时,一眼就看到她。 有点艺术设计风格的T恤,很长,大腿纤细。体型娇小——显而易见地,比起她旁边那位男人来说,尤为娇小。 江鸾忽然转过头来来了,朝空当空间走廊到大堂走来的医生,露出疏离又礼貌的微笑。 如果只是第一印象,她看起来和心理健康的人并没什么区别。 褚伯然业务性质地温和点头致意,开口问候,声调不紧不慢,整个人却散发着某种温润又平和的气息。 对于一些不善表达、抗拒表达或不愿意被理解的来访者来说,艺术治疗是一种较好的方式。但褚伯然依然只把这作为打开他们沟通的一种工具。 并且,褚伯然坐的离她有些远,对于这种危险级别的患者,他们之间隔了一个长长的书桌,桌肚子像一座沉在海底的船。 “以后我们每周可以画一副画。”他开始为她讲解具体操作流程。 但它就是存在。如果说大多数人只需靠偏见,直接“不去理解”就足以抵御她的竟然诡异地和洽的逻辑和操纵,那么治疗师需要的,就是一边理解一边防备。 这会激发作为一个“人”的治疗师的种种反应:移情、反移情、愤怒或认同、相互作用等。 显然意见,反社会人格病人面对自己的医师可能会更提起兴趣。 二十分钟后,她将画展示到桌面正中,一只手握持马克笔——像一个婴儿的抓握法。 她的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一如被她看着时的感觉。 有些东西可以被伪装。 “现在感觉如何?”他看她的画:一朵鸢尾花和金色的太阳,黑色的部分很多,有一条蛇。 窗户有些反光,照着她那双和她那个亲哥哥一样的眼睛。 “对性和生死有着融为一体的看法,又贪恋一点生的感觉。” 他们话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门开时,江猷沉正好看了一眼表,随后站起身看向江鸾。 和平时一样正常。褚伯然也是。 “我和你哥哥大概会谈五分钟,说一下我们以后的安排。你可以先去休息会,累了吧?”褚伯然以手示意,语调平稳又带着些关怀,“要不要喝点水?” 江鸾点点头,看了江猷沉一眼,走了。 对于道德的犹豫不要太过长。 站在房间内,江猷沉最先看到书桌,就往那边靠了下,几乎是,非常下意识的,动作。 “江先生,”褚伯然公务性地朝来访亲属递来目光,皱眉闪过的顾虑如同残忍,“你觉得··· ···你怎么定义你们的关系?”水手在城外兜售时间。 他们的关系,褚伯然刚刚在和来访的第一次诊断性会谈,就知道的。 江猷沉面容从容平静,有那么很轻微的半秒,因质疑而怔滞,似乎是想开口说什么。 “是这样的··· ···我们已经签有保密条例··· ···我只是为了确认一下,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江猷沉的黑眼珠子扫着他,最终开口,“唯一的关系。” 褚伯然停顿片刻,才点点头,轻声说,好的。 “家庭和睦、没有受到过创伤。”他读了她在之前的医生那里的“履历”。她被转诊了四次。 “关于您之前咨询的抑郁和性压抑,她属于正常值。不过也要小心抑郁复发的可能性。”褚伯然顿了顿,“··· ···她有超乎平均值的自知力,承压能力、偏执则需要之后再进行评估,不过学业上没有太多问题。心智健全,排除反社会人格的并发症。其他的··· ···目前看来,她应该还需要做7次咨询,这期间如果需要暂停,或者感觉不适,都可以找我再议。” 江猷沉朝他颔首。 签字、江猷沉转身,迈着步伐、踩过稳固的木地板,皮鞋底和木头的触感在一起特殊的声音。 那是他漫长的五分钟。 唯一的关系。医生,病人。 “江先生,”褚伯然摸了摸眼镜框,抬起头看向已经拉开门的江猷沉。 褚伯然站立原地,以一种较为轻松的姿势面向他,“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医生,”江猷沉转过头来,那双和她一样的、机质的目光投来,突然冷淡地打断,“如果一个人,永远不爱你,但是永远需要你、依赖你,你会怎么办?” 褚伯然愣了愣。 江猷沉恢复了他那惯常有的表情。 啪。 门永远关上了。 一座几何结构的建筑,密不透风的黑暗,却流动着令人倍感舒适的风。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他们自己知道。 番外:囚徒 //在“一切的一切”的十年后。 马塞诸塞州东部的波士顿。 寒冷的气候、自上个世纪末开始愈演愈烈的市区房价、Longwood区高得离谱的实验室和办公室租金,也没能浇灭生物制药公司扎堆此地的热情。我们也可以相信,业内人士的行动有着他们深思熟虑后的理由。 这个系统像根深叶茂的梧桐树,不断吸引金凤凰来此筑巢。本地的哈佛、麻省理工也为此处的权威医院和制药公司源源不断地输入医学生和科研人员中的人才,值得注意的是,这里面不乏出色的华人。 在波士顿的生物制药领域,就活跃着两个华人协会,都是非盈利、非政治性的专业组织。 今年夏季,江猷沉以其中一个协会常任理事的身份开始出现在行业大众面前。这是第一次,少量的外界人士可以接触到江先生。 这是江猷沉人生的第39年。他在波士顿定居的第14年。同时,这也是江鸾死去的第十年。 无论本性感伤与否,生者常会在往后余生里不断回想起自己生命中,曾出现这样一个人,一个完美情人。 江猷沉也不例外。 但近年来,那些回忆次数骤减,骤减到了极点。那种午夜在海岸浪涛声中醒来,静默地看着空荡房间,睫毛验视自己的涣散时刻,确实在逐渐减少。 然而他的居所没有任何一副可供回忆的画像。 十年前那场火灾后,徐特助像从钥匙孔中窥见了一点密室内黑暗,以为江猷沉会令一切由废墟掩埋,不再过问。 ——在经历了数千个道德审判的岁月,支撑背序者们相爱的狂奋变得日渐疲惫是人之常情才对。 但没有,江猷沉又按照当初的图纸重建日式庭院。 他叫人每周打扫修缮,但与此又相矛盾的是——他已经七八年没再去过那里。 在徐立华的眼里,那座住满花园别墅的半山上,别具一格的日式庭院,变成了一个时代的象征。 那是十月的一天,办公室窗外是平蓝的天空白云,科技园区的树叶枝丫挂着黄绿的叶片。 “对了,”男人垂眸看着电脑上日程表,两只手指点了点空白处,“这周五早晨,我要去一趟依山别墅。” “··· ···”当徐立华听到他这么说,近乎停顿好几秒,才敢向对方点点头,“好的。” 拿着签好的报表疑惑地走出办公室,徐立华立即给半山庭院的仆人发消息:江先生说今天要来庭院,请问那边具体是怎么回事? 对方回复得相当快: 我原是向江先生请示,如何处置屋顶堆积过多的落叶。 过去几年来,徐立华一直跟江猷沉一起扎进了一个又一个新项目里。 渐渐地,先是他一直在军工企业家、政府、议员间维持着微妙的关系,再是其他的种种行动。他隐约能感觉到江猷沉的野心仍然眼前如此,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睛望到了世纪去。 而眼下,徐立华,或者说江猷沉的支持者们,正打算跟随他创造一个新世界,却发现江的执着像某种障碍。 周五清晨天气很好,车停在Longwood街附近一座安静的现代风别墅大门前,很快江猷沉出来了。 江猷沉单手解开西装外套扣,舒适地靠在后座,往往这时候他都会和下属寒暄几句。话语末尾后片刻的、令人舒适的不言后,徐立华会马上收回思绪,翻开上午会议的报告,“我来给您介绍下午的青年研究员?” 他捏了捏着鼻梁,“嗯。” 会议邀请了基因编辑或染色体、罕见病治疗和相关领域里,有所建树、有新成果的青年研究员。江猷沉作为主办人之一,表现出对这些青年研究员最大限度的欢迎。 江猷沉,在麻省及其周围,但凡涉及权力中心的人,没人不曾听说过一位叫“宪先生”的商人,仅仅用了十多年,他凭借自己的生物科技公司和地下产业,在麻省这片安静的田野上站稳住脚。眼下他举办会议的意思不言自明——这里有一颗参天大树,你是否需要依靠? 现在江猷沉听徐立华从这些人的研究成果,到出生背景。 他记了几个人的名字,他轻轻地敲着座椅,凭借着自己的回忆,“刘星奎··· ····还有这个向源,也很有意思··· ···”正要开口时,他瞥眼发现车已经行驶到了半山别墅的门禁。 徐立华看到江猷沉已经转头看半山的风景,如同归故里的人,仔细观察着这些年的变化。 “··· ····” 年仅五十的华裔管家带着一众之前负责庭院维护的维修工兼花匠,站在门口已经等候多时,“江先生。” 江猷沉随意地摆摆手,已经迈步走向后院。并不打算去备好茶点的客厅先休息片刻。 老管家愣了下,但是马上跟对方沿片石的花园小径,一路弯折经过湖岛与木门廊,去向后院。 江猷沉做事上有种特殊,甚至可以说是过分的慎重。日式庭院当初火灾,背后的原因无一人知晓,他仍然选择找来一位做事严谨的管家打理。这些年江猷沉几乎不来日式庭院,却不代表他对这里发生的一切缺乏掌控——小到每季度日式庭院样貌的照片,大到人事变动。他一一知悉。 囚徒2 他的特助徐立华,也深知这一点。 于是他只能从细枝末节包,比如和日式庭院的管家私下联系,来窥探江猷沉的心思。 靠后山两棵高耸的红枫下,筑有座三层檐阁,二层延出的阳台木地板被枫叶堆迭、盖住,加之前几年的日晒雨淋,沉淀下些许暗灰色。 江猷沉双手揣西裤兜,附身去看边角。 一个男主人对自己房产细节的在意,但在徐立华看来又带了另一种色彩。 在一旁的管家温声道,“为了保持原状,我们每天都会清扫,每两个月会对地板进行维色和防蛀处理··· ···” 江猷沉起身,知会地点点头,“辛苦了。还有哪些地方?” 整个上午,徐立华陪江猷沉,从庭院的茶亭迈过桥梁到月见庭,再经悬木廊走进正院,看室外室内的各种立石、青苔的缩景。他发现七八年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天大的变化:基因编辑业界的科研新成果迸发式涌现,这项技术也跨到了有机种植、生物克隆领域;与此同时江猷沉的地下产业也经历了数次调整和控制,彻底变成了江猷沉自己保护公司的后备工具。 这时候他好像确实能理解为什么江猷沉要维持日式庭院了,关键词是永恒。 江猷沉同维修工和花匠因为同样的见解聊起来,最后他指了指花园,“尽量维护。面对不可抗力因素时不用太紧张。” 日式庭院为江猷沉准备了午餐。桌上有江猷沉、徐立华和管家三人。 江猷沉在任何场合都能很随和。徐立华和管家聊到中国佛教文化和日本的禅宗,他也能随口聊几句,面对老人,江猷沉的态度总是放得很低,语气充满尊重。 老人已经定居美国,但是儿童到青春期都是在国内的岭南地区度过的。 所以江猷沉就随口问了管家一些地方的历史文化,发展举措的问题,还问了一些管家的个人情况,很有分寸感,让人感觉很舒服,而且确实有的聊。 最后,管家站在门口送江猷沉和徐立华上车。江猷沉很有礼貌地朝管家握了握手,说,“过去几年,一直辛苦您了。”礼貌而不客套,郑重时又带了些温度。 表情一向严苛的老管家也笑意满满,“这都是我该做的。” 徐立华站在一旁,他很清楚这种像老管家这种文化认同始终存在些许割裂感的人,是在发自内心地回复。 晚上的会议,江猷沉如期见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两个青年研究员。 之后日子很快,到了春节,江猷沉和往年一样回国了,他这次主要目的有两个:一个是给江家相关从事科研的,提供他在美国研发可应用于国内的技术帮助。 另一个是,表示一下自己要找个继承人的心思。 江猷沉很少参与家族管理的事务。这些重要决定通常由军转干的二弟江立卓来,随着年岁渐长,他也开始处理地得心应手。然而作为家族年轻一代最成器的两个,偶尔说错句话,还是少不了被他们老子扯着背书。 江立卓这几年脾气大,江猷沉登门拜访时,听说他还在二楼书房训人。 走出书房,江立卓一边皱眉理外套,扯动衣服的幅度带着火焰。他瞥眼看到下方的客厅,江猷沉坐在前厅长沙发上,放松地翘腿,垂首翻看家族相册。而自己的小儿子正坐在一旁,小手指了指相册上,一个娇小、笑容带着些邪性的小姑娘,问,“大伯,那您身边这位呢?” 这时江立卓已经下楼来,“啊,大哥。”他愣了愣,笑笑,“怎么不去客厅坐。”等他自己说完这句话时,笑容也变得干巴,反应过来了。 又转身和十岁有余的小儿子说,“江成,快去给你大伯倒茶。” 这边的江猷沉抬眼,没什么表情,把相册关了。站起身,和已经走下楼梯的江立卓走向后方的门廊,去往客厅,他开口,说的是,“前厅的挂画很好看。” 江立卓提了个出名的当代画家,朗声笑笑,“孩子老师画的。”其实心里喘了大口气。 茶杯放在手边,江成才十岁多,男孩子这时候个子还没长,江猷沉见小孩子跑跑跳跳地,经过自己面前跑过给江立卓献茶,又跑回来。 江成也很喜欢自己大伯父,走到面前,笑容干净,“大伯父,你们聊,我去玩玩具啦。” “嗯。”江猷沉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小男孩的脸颊,语气换成和小孩说话那样,“另外大伯也谢谢我们的小男子汉。” 小孩子其实心里清楚他大伯是什么身份呢,加上他最怕的爸爸都很尊重他,再感觉到大伯的亲近,往常活泼的小孩自己感觉到一种拘束,忽然有些害羞起来,笑哈哈哈地跑走了。 江立卓在点烟,见状也忍俊不禁,“其实江宪很喜欢小孩子。” 江猷沉嗯了一声。 江立卓立即想说什么,有关孩子,家庭,婚恋。与此同时发现了,江猷沉眼里没有了往常想听对方说话时,上眼皮微微抬起,和善地直视对方的样子。 而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某种机质。 江立卓的眼睛下意识往周围飘了一下,换了话题,“对了,前些天我听说··· ···” 江立卓提及国家政策与未来导向,江猷沉细数自己的科研成就,这是双方战略资源互换,他们对彼此展现了最大程度的信任,很大原因是两人对血缘关系的达成共识,加之和两人从小长大相互中建立的磐石般稳定的信任。 和江立卓谈完,江猷沉第二天才回的江家园林。 玉渊潭对外的影响力还在,话语权又落在江猷沉这一辈作为中年的一代,他们可预见的还有十多年的“清闲”日子。看起来是这样的。 江猷沉是少不了这一遭的,江立卓不敢说他的事情,终究被江穆清知道了。 他一进门,窗户投光的阴影只能描出江穆清的身形,略微看得出背着手。 “记得你四叔的二房荀琳莞吗?” “啊,”江猷沉没落座,“有印象。”他想了想,但他常年在国外,对家族具体的事情不清楚。 他只是童年有个大概印象,他的父辈曾经从南方迁到北京,因为这段历史的特殊性,有不少即使是领导人都有不止一次婚姻。 这些他的叔母里,最活跃的当属荀琳莞。经常四处走动,发表些看法,直言、高调,在叔伯间可谓“小有名气”。 荀琳莞和江猷沉五叔年纪相差得大,见多识广,和江家交故的常委们都时不时见面,有说有笑,完全不当回事。 “去年,荀琳莞想让自己小儿子读Q大,还让你四叔找人把他那三百多分补上入部队。你四叔说家规不允许,她以不心疼小儿子为由在中堂大闹。” 江猷沉觉得荒谬,所以就笑了下。 江家直系即使在北京站稳了,也奉行公平原则,机会一向是向有能力的后代倾斜。养废了的一般就好生伺候,去赚钱或走艺术,至于从军从政——想都别想。 “后来荀琳莞又找上江立卓,”江穆清手指狠狠地敲着桌面,俯下身,“她不找江立卓他爸。老太太为了子女争名夺利是‘当仁不让’,倒是让你小字辈的弟弟头疼,又得罪不起。”男人指了指江猷沉,“这些年你在国外倒是过的舒服,听说还当上了什么生物制药华人协会的常任理事?说着事业一片天,玉渊潭的事情从不过问,我没教过你顾家?”男人越来越火大,“你也想成为你四叔那样?!” “不想。”江猷沉愣了下。 离手最近的是钢笔,江穆清猛地把钢笔一甩,“不想?和王若歌在我们面前扮恩爱夫妇,孩子丢在北京一年你打过几个电话?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父亲吗?你有什么不想的!” 啪的一声重响,从中间断开的钢笔带着墨水,一溜滚到了江猷沉脚边,“你老子我还没死呢,就想着当美国人。长子啊,科研天才啊?现在都没人敢来说你;你妹妹死在美国,我和你妈怕你创伤应激,让家族的人都注意点;这几年没管你,你倒好,副教授、青年学者应揽尽揽,自己的家事一概不管。你初中毕业典礼,你妈妈在加州的公司忙得焦头烂额都还要回来参加,你儿子前些天生病住院你知道吗?我看是你被个人主义贯昏了头!” 江穆清很少对自己儿子这样说话,眼下几乎是声色俱厉,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了。这一骂,江穆清的怒气和不满全部发泄出来了。 “老爷子早年说你性格稳,将来能持掌宗宪。我看你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 囚徒3* 料峭腊月失去了风声,静夜只剩枯荣枝桠。 江猷沉弹弹烟灰,一个人漫步在游廊里。有的人是散步,有的人是坐着静静地抽烟,反正都是脑子里把这一天在江家园林听到的话一遍遍过,包括江穆清的。 时间确确实实在他脸庞留下了刻度,得益于他天生骨相好,并没有显老,反倒显得更加游刃有余。 月光里他硬朗的面容有些晦暗不清,心情谈不上多好,也没多糟。 是的,他并不在意。 江家本就是商政出生,核心说到底还是和政治一样几何式地拥抱丛林法则。他可太清楚了。 这事要放到江立卓身上,被他老子一骂,之后做法都会有所改变。 或者说,他的预想与计划向来有和家族方针不融洽之处。 他能怎么办呢? 只有补偿。就像在MTI读博时,在麻省定下来的计划被江穆清窥见那次一样。 他的补偿是向江穆清承诺,会在自己定居前照顾好江鸾,会仔仔细细地照顾好他那对自己依恋极深、时刻游走在自毁边缘的妹妹。 他觉得补偿这个词是对的。要么接受补偿入场,要么拿着补偿离开,就这么简单。 他看着游廊旁的湖潭,在黑夜,那里和深海一样。 这使他想到在麻省读博时,和同事去long point beach的夜晚。 偶尔他会设想自杀,独自坐小艇前往海上,服用一种他知道的慢性麻醉药物。 也许他会潜海。他有一套自制的潜水设备,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能潜到一般人难以深入的地方,毕竟他不会返航,届时会看到什么?他穷尽自己的想象,也比不上世界真实的半分瑰丽。探照灯的电量足够他维持多久?深海里又下沉了多少无力再浮起的灵魂。 也许他也会觉得,这些景色没什么可值得惊叹的。哪里都是深海,马塞诸塞也是深海,只不过一个从地平线往下探,一个从地平线往上建设。他见过太多在深海溺毙的人了,被一根或几根纤细又极具韧力的鱼线拉扯脖颈向上扯,那种细线他很清楚,只要稍微用点力就会非常疼,非常,疼。所以他在很早时就把这些细线割去了,他这样的人不可怜被细线缠绕着的他们,亦不可怜孤独的自己。 来美国读书的第一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很有钱,具体有钱到什么程度,他其实也没很大的概念。母族和父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方针,父族由母族发展而来。祖宗一脉是借了时运的人,政治更迭之后在南京稳住局势,上海还没开始建设时就已经站稳了脚跟,家里祖辈都是有见识的人,明白知识和眼力相当重要,所以也给了后辈很好的机会,这样一代一代传下来,财富和权力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概念。 所以他确实会感谢,创造了这一切的父母给予了他完全民主式的教育。但他也很清楚,父亲默许了青年时期他的行动,多半有父亲年轻时从商不被理解的经历有关。现在父亲年老,却又反过来怒斥他的想法。他今天确实不太理解江穆清眼里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从母亲那知道的硅谷的情况,和父亲自己亲眼见过的纽约、旧金山、洛杉矶这三座城市多“深”的光景才会有这样浑浊的色彩。 但理所当然地他会疏远这一切,而江立卓是完全接受这一切。 五年前结婚生子,老爷子临走时看着自己最疼爱的长孙,说希望他成家。 江家扬名立万的工具,长子啊,最该用的工具。没有人问他感受如何,没有人去理解他为什么坚持不结婚,仿佛他就是一个工具。 他也确实完全任务一样,完成了一直在乎自己的爷爷的心愿,好让他人家九泉之下安息。 江猷沉不结婚可不是什么为了早夭的爱情守贞,他觉得好笑,他这种人能有什么忠贞。 是什么原因呢,他垂眼看水滴垂落,溢满浴池,热气喷满整个房间。浸入恬静深夜的浴池如同掉入湖中。 他任由身体一点点滑落,每一寸肌肉得到放松——忽然,想起来了。 那是江鸾高考结束后的暑假,江猷沉也答应陪她多一些。 可是陪伴大多数时候变成了疯狂的做爱。刚开了荤的小孩不知疲倦,江猷沉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轻微失控。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办法和其他女人做,那个和她高度相似的克隆体也是。 其中有一次,江鸾特别痴迷地隔着浴袍蹭着他的东西。 “想要?” “嗯嗯,想舔。”她十分真诚。 他在小孩的注视下掀开浴袍。 膨胀的欲望每一条青筋都如此清晰。 “啊……”江鸾的头不自觉往后推,眼珠却不自觉睁大,伸手摸摸它,“好好看,”得到允许,她俯下身帮他,小孩子的性欲没完没了,转眼又兴奋了,并且根本不懂自控,悄悄地滚动着喉咙咽下一口水。小手伸出,谨慎地握住了,江猷沉默许的态度,让她可以不知羞耻地一边帮他,另一只手自渎。他把她的头发撩开,看到她的表情近乎迷醉,叮咛着夹着细腿,中指沿着自己的贝蚌滑动,穴肉和她身躯一样颤抖,呻吟是最好的罪名。 手指缠绕的体液是证据。 “喜欢?”他轻声问。 她的声音软的快化掉,“喜欢啊……哥哥的一切,也喜欢哥哥的肉棒。”突然她的目光抬上来,指着这根性器骂道,“但是也很脏。”语调充斥厌恶。 江猷沉措不及防地懵了。 不仅因为被她忤逆,更是因为她深知自己的优势和独有的好。 他忽然想说什么。 ——于此同时发现,居然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他此刻想去谈判。 “但看在哥哥是为了克制自己妹妹,才选择和那个女人做爱的话,我尚可以理解。”她又变得说话头头是道一般。 她摸了摸刚洗完后的干净的性具,“哥哥爱江鸾,江鸾 也爱哥哥。”张嘴,近乎乖巧地,一次性地吞了下去。江猷沉来不及想别的东西,龟头顶到嗓管的感觉令他不自觉闷哼一声,生理的爽感和心理上被取悦的感觉让他近乎思绪断片。口腔被巨物填满后,江鸾眼角发红,忍住了难受得想哭的感觉。她还在继续服务他,含弄,发出靡靡的濡喏声。 娇小的,仿佛献祭了自己的姿态。 就是那一次。 被阻断的思绪让他遗漏了窥探她的机会。 忽略了那一次—— 只要她敢,她甚至能颠覆。 —— 开始啦,江猷沉的创伤性记忆。 囚徒4 囚徒4 《园》 夏季到来之前,江猷沉变得特别容易困。 现在他的一举一动,包括健康状态都有人注意。他身体倒是好得很,夏末仍要去狩猎。 有人说,这是因为江业务繁忙;有人说,他是因为家事分神乏术。 消息传到本人耳朵里,他没过多言语,轻轻地笑了下。 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无非是自己年轻时的心狠手辣在一次次清扫、掠夺、攫取中刚好得到满足,正好两个继承人的到来,让他开始选择树立慈师好形象。 徐立华也深知这一点,他可不觉得江猷沉良心发现抑或是转性了。 ——江猷沉只是把那些戾气都收起来罢了。 眼下时时刻刻都是关键节点:他们代表的华人协会要和中方展开合作,已经引起了CIA的注意,江猷沉的安全防护和信息安全监测也被提高到最高层级,随行保镖更是加至五层。 江猷沉却开始很少四处走动,换去波士顿南郊的海岸别墅住。 黑色轿车在公司门口驶离,目送江猷沉离开后,徐立华转身。 有人赶紧屁颠颠跟上徐立华,气喘吁吁,“这是闭关吗?” 以前他去闭关前,都会提前布置好任务给下面的人。“他没说。”徐立华皱了皱下眉,朝递来的烟挥手。 现在这个时刻,徐特助既要接着下面人的好奇,又要以江猷沉的名义去办事,最难的是左右顶着公司那帮来自学术会的高层的施压,他可不能让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发现什么不对劲,对所有人展示都是这样一种现象:江猷沉为了安全,保守起见,开始选择少出门。 然而作为最长跟在江猷沉身边的人,某些神经总是相当纤细和有逻辑的。徐立华知道: 他这个脑子一向非常好用的上司,眼下是真的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没有仔细试探过,而是江猷沉装的太好了。 这一切本可以这样划上句号:下属把问题移给上司的妻子那里。 但他这个上司的婚姻状况就走了人最少的那条路。 江猷沉和王若歌私下都有几个比较固定的情人。至于江猷沉呢,有的已经在他身边五六年,有的是近半年出现的,但都各自安居一隅。也没人想取代王若歌,再做他倍加依顺的妻子。 曾经也有人怀孕。结果江猷沉这里还没知道,徐立华刚听到消息,王若歌就已经上门去了,直截了当地问:“你是现在要一大笔钱,然后把孩子打掉,还是把孩子生下来被我弄死?” 情妇当然是选择拿一大笔钱,然后流掉孩子,从头到尾没在江猷沉面前说半个字。 也许江猷沉是知道的, 但是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他不说话就表示他觉得一个儿子够用了,没必要再添第二个。 午餐结束,徐立华面无表情地看着桌面,手上在折迭餐巾,餐桌上的话题还在继续,男女的办公室恋情。 男人摸着纽扣,“Chin为了搞定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轻蔑地挑眉,显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Chin太清楚她就需要这个层面的表示:每天回复讯息、在办公室送花、时时刻刻聊天、接受突然检查手机。” 另一个男人也顿下刀叉,淡漠地笑笑,“她这种人,就是需要去增加别人的痛苦和付出来证实对方的忠心。” 徐立华起身把餐巾扔在桌上,“走了。” 其他人愣了愣,徐特助今天怎么了? 徐立华走出餐巾门廊,想起江猷沉和军工企业的合作工厂的落成剪彩仪式的日子是两天后。于是给江猷沉这一两年关系最好的女人发去信息:两天后的他会比较清闲。如果您要邀请江先生约会的话,路上注意安全。 对方当即理解,打电话去问江猷沉要不要在剪彩仪式后一同共进晚餐。 他就等着之后从这位情妇那探一探江猷沉,在海岸别墅的精神状态。 二楼的白色窗台外是悬崖和海滩,太阳在吻别海平面。那里还有一辆油轮。 没燃尽的烟在玻璃器皿上飘出淡雾,男人站在电脑前的窗台,一只手撑在那里,挂下电话。仍然有点困的样子,略微磕着眼。 他隐约想起来,一开始是要去喝点冰的。 于是走到楼下厨房。冰的稍微醒神后,他一只手撑着矮柜上沿眼睛动了动。 他再次走回书房电脑前。 一个监控器画面:数字显示昨天17:03. 日式庭院的院子,没有人。正中是白色砂石流动的波纹,猩红的木质走廊贴边。 倒退,倒退,奶杏色薄风衣的年轻女人走过走廊。 女人停顿在监控摄像头的三角分散终点。忽然,扬起头,看了一眼镜头。 黑眼睛顿了顿,须臾朝他笑起来。 那个笑对于他来说如此陌生和模糊:腼腆又含蓄的,好像很羞怯似的。 船都开翻了。 囚徒5 剪彩仪式结束后,形势徒然尖锐了起来:有人觉得,这个中国籍科学家在这片土地上,尤其是军工或政界涉足得太多了。 其实在此之前,双方已经断断续续的拖了两年,他这里觉得还没算图穷匕见呢,眼看中方那边在仔细筹备,这边就坐不住了。 官方的行动通常是潜藏的,不代表那些商界竞争对手、又是官方支持派的相关人士干不成事。 江猷沉忍的时候像尊活佛,满心满意只有自己科研的理想图景,狠的时候马上立地成魔。 这时候的江猷沉是不允许自己身边有任何弱点的,当即决定让王若歌带着自己儿子回国。外边的人都知道他对两个学生刘星奎和向源是按照继承人的模式来培养的,也吩咐他们日常活动注意安全。 枪眼并不会直接狙到他的头顶,他本人仍然可以自由行动,昨天看到影像后很快就查到她的住址,他打算亲自去见见。 现在他走过清晨时分的街道,昨夜酒鬼青年抱着路灯哭泣的不远处有一团污渍,一辆敞篷汽车停在便利店旁边,老年人提着塑料袋,韭葱从旁边戳出来。电线杆沿着街道三楼像蛇一向往前走。 最终停在某栋楼前,他上到三楼,在左边的公寓房停住。 他敲了三次门扉,始终保持同一个平稳的频率,他等待几秒,毫无声响。 然后后退,猛地抬起腿踹开门。 门打在墙壁反弹回来,他扶住门后,轻轻步入屋内。 这是整个街区最不起眼的一个房间:大而薄的百叶窗提供唯一的光源,阳光给这里笼罩出一层温暖的光辉。三室一厅。在周末,这里的主人可以在那个松软的沙发上读书,旁边放上一杯触手可及的咖啡。他把手上的信件放到桌面。 桌上还留着她喝水的水杯,不远处还有老旧的电视遥控器。 他最后走到卫生间,唯一的痕迹是地上的头发。她已经离开了。 这种僵硬的没有生命的忠诚,令人感觉舒服,又令人不安。 他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却把声音关掉——CBS还有几分钟才开始。于是他站起来,去煮水。 在他准备研磨咖啡豆的时候,七点新闻开始了。这次的新闻主持人是个长相有点韵味的女性,接连的话语表示对今天的新闻惊讶不已:镜头首先是街道上的车,往前走是一群学生的游行示威,本次游行示威可能是今年以来最大的一次。接着是记者来到校园广场··· ··· 把电视关掉,坐进沙发上,一只手端起咖啡,一只手拿起电话,说,“她已经离开了,我需要社区警局长的电话。” “好的。” 他看了眼手表,然后陷入沙发中,像个蜈蚣,脊梁已经断掉。 过了很久徐立华才打来。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这办事效率不像徐立华。 “··· ···江先生,”电话那头的语调顿了顿,“江小姐不用找了,她和王小姐他们在一起,他们在机场路上被绑架了··· ···” 徐立华很快补上一句,报了几个人名,“我查了和亲共和派的这几位都脱不了关系。” Swallow Swallow (全文11000+字,预计阅读时长16m) 补充的是江鸾二十岁礼之后一小段时间一边养伤,一边和江猷沉拉扯的细节。 1. 江猷沉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餍足以后,没有抱着她温存。他重新整理一下窗帘的褶皱,打开乳白色灯光的台灯,关掉了画室的吸顶灯。 拿来一小包银色盒子,维也纳香烟,而此刻送礼物的人接受自己的“奖励”后,安睡在画室的床上。 一张不太经得起折腾的,单人软床。 右手一抬,香烟别到耳后根,他卷下衬衫袖,戴上手表。黑眼睛俯察床下地毯,地毯曲起伏起落,他伸长腿,将毛毯褶皱压回平整位置,如草丛的厚羊毛毯被皮鞋硬底碾过,草丛顶端如露珠的汗滴,晶莹得还未开始反光,就消失在草丛里,不多时,就会被蒸发。 就像在那个长满干厚绿苔的小山坡上,不小心滑倒的女孩子一样。 右耳别细长黑滤嘴香烟,伸手顺势取下,他把烟换到左手转动。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生漠地观察了一眼自己的手。 江鸾刚才说,哥你骨节太粗了硌得疼。她总有诸多对他不满意的反馈。哥你弄疼我了,哥你轻点。但是被弄疼的人,又要温情小意地送烟。他看手的眼睛转着烟端详。 烟体比他手掌还长,却不是女士烟。 另一只手,看起来是右利手的手压下床垫边缘,压下去,小拇指压到一丝黑长发,奶白床垫上如此显眼。 没有惊呼喊痛,发丝一路到她的枕下。或许是给他含的时候,手指随意穿过那点细软头发扭为马尾时,不经意扯到了。 或许只是,她给自己梳头发扯拉下来的。 所以可以忽略。 毕竟没有精液。 因为,因为什么呢? 他只记得射到妹妹喉咙里的感觉。湿滑软热。一路顺畅无阻,她已经把扁桃体割掉。那柔软腔道,总欢迎他来访。 现在她光裸身躯熟睡,呼吸均匀,身体随胸腔略微起伏。白皙的身体上,每隔半掌的距离都是点印青红的痕迹,宛如一场堪称暴行的艺术陈列品。床垫是画纸和画框,画室是陈列馆。 她一只手随意摆脸旁,腋窝白净,他没少使用过。另一只手顺胳膊而下,安放床铺。一直到小腿,才能找到庇护她温暖的被褥,也正可怜地缩成一团在她脚下。 极多数时候,他会从物理意义上地、字面意思上地,观看江鸾暴露的肌体。 一只手搭耳边,安放于枕头。床上鼻吸声变了一下,放枕头上的手轻微晃动,纤细的人抬起眼皮。她睡觉呼吸很轻,像猫,几乎没声,醒来也是,不蹬被子,也不迷糊唤什么。只是抬起眼皮,精神很好地看着江猷沉。 没人比她的睡姿更像菩萨。可是,一旦有人打扰她睡眠,她又会比谁都想把对方拉入阴曹地府。 “好冷。”她忽然掀起眼皮。平静的眼仁儿盯江猷沉。 她的话一向没什么音调变化,匮乏情感,音调高低的波动都没有。这让她说什么都像在平静念白 ——你刚干完自己亲妹,还让人光裸躺床上,被褥也没有,怎么好意思? 江猷沉的眼皮微动,忽然俯下身,以完全笼罩她的姿势盖上去。传递体温。嘴唇游动在她肩膀,然后是平放的、挺立的乳,他咬了一口,江鸾没叫,他们乍一看好像一对温存的恋人。 “我肚子开了。” 她的话语延长,继续打破沉默。 活动起了那金口玉牙。嘴唇发红,嗓子显而易见地,嘶哑。江猷沉觉得自己直直捅进去是对的,她不喜欢说话,也就约等于,她并不需要说话。 男人伸手,按住她肚腹。那薄薄的一层肉在手掌落下前一刻,自己鼓起。 隐见腹肌,皮脂厚度偏薄。但好像,每次她破开停止流血的伤口,都会有透明液体渗出,脂肪液化而出。 在压迫软肉触摸到一点硬度后,他的手没再继续按下去。 他轻吻她小腹,鼻吸传递热气,并有继续往下的势头。 她持续打破沉默,“就是很饿。” 江猷沉忽然抬立上身,后脊直立,从身后拉来被褥盖她身上。这时他们都才听到外边稀稀疏疏热雨打芭蕉的声音,而他面色又转为平时那副兄长模样,起身时说,“我去给你——” “——但同时,有种被你的精液填饱的感觉。”江鸾直截打断他的切戏自如,年级小大的女孩儿,小脑袋歪枕头上,那双精神的眼睛眨了眨,以示自己的文静。 她现在没说话了。小脸白净乖巧,好像刚才嘴上说的话,完全与她无关。 是你这样的龌龊男人听错了。 江猷沉有些疲倦地,合了合眼皮。看起来像在倾听,就像每一个心身正常者都会做的那样。 极多时候,他极力扮演一个道德健全的长辈。当这种话突然入耳,他总得把那些噪音拨开,关注她声音本身的跳动——把她没头没尾的三句话连一起。 精神病态是不是脑内声音太多,所以内向。将逻辑藏话语的话语里,而去理解她话中话的过程,无异于自己接受洗脑。 也许,他这般乐观的人会认为,这只是某种和性相关的挑衅。 她脚趾蹬着自己,又被他轻易抓住了。 “不要了。”她呢喃着,底色带着讨厌。 他的手早放开了,黑眼珠子却轻悠地检阅妹妹的表情。分不清是食饱餍足,还是习惯了毫无心理障碍地强制她,所以对她偶尔的拒绝,也不太在意。 江鸾忽然不可抑制地、绵软地喘了一下。 她又开始了。江猷沉表情出现一点看透了的讽刺,继续像个哥哥一样面色正经地捏她脚丫,“还是有些凉。”手掌合了合,他眉目冷静犹如处理一具尸体,手臂顺势而上,“……小腿也有点凉。” “看来是有天天运动。”他说,“比之前暖一些。”听妈妈说,江鸾前些日子换了健身教练,增强力量训练,营养师调理的食谱也随之变了。 也许增强力量训练,是为了自己剔骨斩肉时,更方便些。 在别的孩子在忙长个补营养的时候,她在忙生病、吃药长不了个子。总这样纤细。就这样安生过了几年,他觉得她长不大了。 现在才觉得,她又长了点,二十岁礼一过,还会自己处理尸体了。 江鸾笑了,单手撑着自己坐起,快速穿衣,她的头伸过连衣裙的圆领,墨蓝混绿的裙子像烟一样快速从裙摆到领子过她眼睛,她从褶皱绵软的圆领里钻出脑袋,直挺身子,双手轻慢地拍裙子鼓泡。抬头时,身形又有点钉住的感觉,佳人方才转身轻声问他,“这您也感觉得到?” “你身上每添一个新伤,我都一清二楚。”他的目光有意看向她右手手腕,那里留有一截暗红的痕迹。 或许只是,一截铁锈,划在她那些藕白脆弱的手臂,也理所当然地,划脏了。 他当然不理解,那么养尊处优的好命人,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但他最近和那个和她聊得还不错的心理治疗师说,“她一直以来,都在某种精神痛苦里。这种痛苦可以追溯到她出生时第一声恨绝的啼哭开始。”他最近发现那种精神痛苦,与自己无关。 在他把她轻轻推向一个专业的心理治疗师时。 2. 诸伯然坐在那张沉重平稳的书桌后,双手立为一个平稳的三角形,抬头看着面前的江猷沉:“……总之,这在人格障碍者里是正常现象,容易和抑郁状态混淆。”诸伯然在眼镜后的瞳眸停止移动,伸手,轻点桌面上的来访笔记,那是江鸾的心理分析档案。 治疗师的身体微微放松,斟酌道:“她身上像抑郁状态的表现,是一种掩饰,掩饰那些她看起来不存在的精神痛苦。” 这个小有成就的青年声音,正如一株慢慢迎着光开放的百合花,舒展得总是如此平静、缓和。他还有一种基于治疗师素养铸就的,如心理学院外墙一样稳定的宽容。 江猷沉看得到诸伯然开放的态度,差点下意识开口,她没办法陈述自己如何难过,甚至比叙情障碍还严重一点。 就像诸伯然也没说,他看得到那痛苦是如此无边无际。 3. 窗外细密的雨小了,几乎几乎听不见雨声,她也像刚从外边大雨里回来,浑身湿透,头发粘着汗,双目无神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 她只隐约记起手术室的冰冷,但江猷沉穿手术服出现在那,打着麻醉的她,以为自己精神分裂,哥哥远在美利坚才对。而医生护士给他让位,江猷沉给她穿袜子。她切实感到了,他手掌握住自己脚心的感觉,那热度传递过来,溢满整个冰凉的脚底。 赤脚踩在岩浆上一般。 在医院,她唯一可以得到满足的诉求就是打电话。 她打电话给江猷沉,想问,哥哥你是不是在北京。哥哥现在在北京或是中国的话,那之前出现在手术室的确实是他,而不是自己的错觉。 江猷沉接电话,声音干且哑,“怎么了?” 江鸾说,“您在睡觉?”语气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嗯。”他忽然深呼吸了一下,像从睡梦醒来时提起精神,伴随微微清嗓子声,并有从床铺里起来的声音,“吃午饭了么?医院给你吃的什么?” 江鸾沉默了片刻,然后如是回答。 江猷沉“嗯”了,似乎彻底放心了。 他彻底放心,江鸾知道,什么东西又要断开了。 “江鸾?” “嗯?” “你刚才在发什么呆?我再说一遍,”江猷沉声音非常平静,“你的治疗师在等你,他不会转介你。”想了想,他又说,“这是我和诸伯然医生共同的想法。” “我在手术台梦到了你。”她忽然笑道,“哥哥,我应该给精神病院主治医生还是诸伯然说?我似乎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症状。” 那边沉默了半响。 江猷沉仔细地听着,她叫诸伯然不叫医生,直接叫名字。 “那是我给你穿的袜子。” 江鸾的声音忽然变了调子,“不可能,你在——” 江猷沉笑了笑,语气带一种强烈的安抚,“我当时在新加坡,正和人谈合同。聪明孩子,下次打电话给我之前,你先让医生帮你查查新闻?”在江鸾应声之前,他又说,“我刚接电话,就听说你差点砍断自己画画的右手。” “……” “可是那颗子弹——” 江猷沉没反应过来,问,“哪颗子弹?” 爸爸的清洗活动那一年隆冬。 江鸾声音带着急切,“我看到了,老宅闭关前进来最后一辆车的防弹玻璃上——” “好了,好了。”江猷沉忽然打断她的话,对于这件事,江鸾第一次和哥哥提的时候,哥哥就有些讳莫如深。那种讳莫如深的态度使得一切更不可捉摸了。 “江鸾,”江猷沉声音平静而低深唤她的名字,“不管真的还是假的,我们都会爱你的。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江鸾微微压下眼睫,聚焦着朦胧和光亮。 她好像还听到哥哥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在一起的。 我们是谁,是她和江猷沉,还是她和爸爸妈妈哥哥,还是她和玉渊潭和南京。 在她沉思时,江猷沉忽然又换了另一个明朗的大人的声调,平稳、舒缓、宽和,“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她语调平淡,表情生漠,声音尚且带着童稚的声线,“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她声音更加平静下去,“那时,之前,之后,未来都没和除你之外的人说过。” 江猷沉那边顿了两秒,方才传来笑声,“是个心底深的聪明孩子。” 电话由他挂断了。 她穿着白衣,躺在完全没办法伤到自己躯体的,软塑材质包裹的墙壁。 看到窗外天空的芝麻一样远走的燕群。 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打电话给任何人。 在医院,她唯一可以得到满足的诉求,还是只有,打电话。 她想去河岸边写生了。 河岸边四周草丛茂密拔高,坐下来时,就会发现腿上有浅浅的划痕。那些伤口结痂以后是一串小小的圆珠,就像蚂蚁在上面爬。 江鸾按了呼叫按钮,“打电话给江猷沉,告诉他,”她闭了眼,“我想出去画画了。” 整个夏天,她都把时间消磨在特护病房。 出门时,已经初秋了。 3. 午休的闷烧静谧里,四合院后偏院传来清脆的钢琴练习声。 他们也不是什么关系,只是他一进屋,他就给她解项链,双手套着裙子从她身躯向上取出,裙沿划过她的眼睛,眉毛,额头。 他们也是什么关系,他从裤子里掏出东西,说,“乖孩子,张开嘴。”她就凹下舌面,东西从舌尖,到舌中,到舌根,戳弄几下,轻而易举,把剩下部分悉数放进空荡荡喉咙…… 他们也是什么关系,她咽下他的东西后,指了指床头柜,他在抽屉里看见香烟。在嗓子沙哑间,他又卷起了袖子,打开她的腿,要她哑着解释这是什么,呻吟声在哭声里,娇喘里又浸透快乐。 他们也不是什么关系,午休声音响起,他给他穿袜穿鞋,最后亲吻她的后颈,说,“谢谢你送的东西,哥哥很喜欢。” 然后拿着那包红色包装的维也纳香烟,迈步走出画室。 江穆清和王瑛沛已走出书房厢房,江鸾抬脚也要走,看到这个院子里沓了只黑枣树,抬头看到两跨过去的院子里,几个小孩举着什么东西笑着跑过跨门,她往青黛色瓦上看去,那是一只沙燕风筝。 按公馆里的法,江家小孩得粗了养,生活上不能过精贵,但孩子这样才不会生病。性格弱、黏父母的孩子,就要带进公馆里,把他们丢到老江家的几个哥儿姐儿当间,好好摔打摔打. 门那这时候,才慢慢跑过一个踉踉跄跄的小孩,江鸾看着这个最后跟着他们跑的小孩,都能想象他们放完风筝后,穿秋季薄衣,热气腾腾地进正院。阿妈就在门口拿掸子一个个好好拍打,拍得每一个浑身尘土冒烟。 三姨带轻脆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铃铛想玩风筝吗?去吧。” 江鸾一只手放在门廊,转头。三姨也和王瑛沛一样,短发精干地别到耳后。 “小时候倒没听说你嫌弃灰大。” 江鸾文静地摇摇头,说,“那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也有哥儿姐儿们带他们玩,我就不去了。” 江家当然是大宅门,但孩子养得糙,从不娇惯,从太爷爷那一带就沿袭下来的教育手段。 江鸾又坐回书房原来的位置。大人能聊工作,就像以前提到某个父亲的政敌后又笑着聊康生一样。小孩能玩风筝,到处撒泼打滚。大小的人找不到玩的,只能低头摸茶船。 书房厢房里其他长辈就看着江鸾,议论着把江鸾送去某某部门,到底是哪不太好。 江鸾许久不来一次书房,来一次就把江穆清和王瑛沛惹得差点当堂发脾气。 王瑛沛临走前说,“你再仔细想想吧”。江穆清直接不耐烦,跟王瑛沛出门时,扭头看了下书房其他江鸾的长辈,说,“帮我说说这孩子!” 两人出去后,也静了好一会,江鸾表情一点没变。 五叔笑着说她,“咱家铃铛现在是长本事了。”看向众座,“父母命都敢违抗了。” 一向脾气温和的五叔都在说重话,江鸾的眼睛往门外看。 这时江立卓和她对视了。 江立卓看向长辈,脸上堆着精明的笑,“五叔不懂了,小妹有自己的想法,不老实的孩子最容易成器,后生可畏啊。” “得了,得亏老爷爷有事没来,要是老爷爷在这,您这话,还说得出来吗?” 三姨在她旁边,轻声道,“铃铛,有什么可以慢慢说,实在不好说,还可以让你哥哥带话呀,咱犯不着当堂较劲,这桌子,没必要砸。” 江鸾眼观鼻鼻观心,最后点点头。 “她哪是失仪,简直是个小土匪。” 江猷沉冷声冷气地在门口,朝门外的人严肃道。 江鸾马上就看到江猷沉抬步进来了。即使她知道,他会在父母走了后来找她问话,此刻看到江猷沉的表情,身体还是下意识往后倾,双手握住椅子扶手。 他每一步都行得平稳,长身直立,带点威压。江猷沉身后跟着阿妈,江鸾只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就又快速看他。但比起那气质,他面庞依然清明俊朗。细细梗紧脖子,头往旁边侧。 三姨早听见江猷沉在门外说的话,咯咯笑着看江宪,“那感情好,当年土八路也是‘小土匪’呀!” 江猷沉对着三姨微笑,“就她,还够不上为国争光。” 再转过头来时,江鸾看他眼底没什么波动,就那么直直看自己,江鸾身子抬起,江猷沉手指指了指她,带有警告。 江鸾一下泄了气,坐回去。 江鸾看着他搬了椅子坐到她对面,让她走都找不到逃路。皱着眉,低声对他说,“不能单独说我吗?” “你和谁说话?”江猷沉低厉道,声音忽然变大,好几个长辈和平辈都听得一清二楚。 人称都不带。 三姨们见哥哥来了,兄妹俩低声说话,还很满意,这江鸾真是长辈沟通不了一点,平辈亲近不了一点,也就和江宪关系好些。 兄妹聊自己的,其他人开始聊别的。 江猷沉裁酌着和江鸾交流的方式。 他爸走出书房后遇见他,突然冲他劈头盖脸来一句,“我一共就两个孩子,结果没一个省心!”他愣了下,想说点什么,好让父亲消消火。紧接着他妈妈就来一句:“我自己亲生的女儿,到头来跟我像不熟似的。” 得,今天第二顿骂。也是活到三十岁了第二次被骂。 他看着江鸾,当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哦,说也说不得。所以压力一来就往他这丢。哈,真是他该的。他觉得自己妹妹好厉害,他几岁到十几岁,一次都没被父母这样声色俱厉地在大事上训过。 再比她弱和废的孩子,都不比这个“江猷沉的妹妹”随心所欲。外边都说,有那么一个天才哥哥,又能搞科研又能赚钱已是祖坟冒青烟,江宪德行还在人群中显眼,有那么一个好哥哥,她就安心学画画当闺阁里的大小姐吧。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江猷沉表情一点不好,江鸾在他面前微微低头,表情上终于有点不自然的恭谨不做声。 哥哥瞪妹妹,妹妹低头看自己心。 反而是一向严厉的哥哥,微不可闻地叹息,“有时候,我会觉得,你生错了地方。” 江立卓在一旁细细听,笑了。卡嗒一声,火苗从打火机冒出,余光瞥见阿妈一盘子的甜品要摆到他们桌,烟还没未点,就站起来双手接过。 轻声地,放江鸾右手旁。 向来不得进食的书房,每一张方桌子,都依次摆放各样式的糕点。 而右手边,不再是,自己独一份的,江猷沉给她切好的水蜜桃。 就像已调回北方战区的江立卓,此刻坐他身边。江立卓可不是闲人,春节也不来公馆,春节是他最忙的时候,往往亲自开车来,那车喷着尾气没停几分钟就又接续上,给公馆留下各式京城内礼品就又不见人影。不放假就更找不着人了,一问就是“基地开会不带手机”。 公休时其他年长的长辈倒还见得着人影。从商的满世界跑,江猷沉可能会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去北美某个试验地呆上半个月,也可能上午在某西部地区的生物器械设备厂,下午在香港的某码头。江鸾已经对他的这种生活习以为常。江猷沉前不久还发表过这样的言论,“多大年纪了还要我天天跟你贴一块,基金会那点事不是看看就会?有什么事情要问就打个电话发个邮件,真要想你哥了,坐个飞机过来,也就十几个小时的事情。” 江鸾听见江立卓笑着和长辈说,“我看大哥这是要给小孩讲故事呢。” “讲故事啊?”这时家里据说最不成器那个哥哥站起来了,“那我们得先走了。” 走了,江立卓调回北方战区,江猷沉满世界跑,那个哥哥到底去了什么部门?为什么书房提到她以后去哪时,为什么提到这个哥哥? 伴随饭店来临,书房的人渐渐都离去。 江立卓先走向帘子后书桌,按了按钮。站起来,往桌子上丢了一个方块的金属设备,设备发出滴滴滴声。他对屋内扫了一会儿,扫描的时候江猷沉也不说话。 江猷沉也站起来,走向放着爷爷最喜欢的戏曲的播放器,随意地按下播放键。 咿呀的花旦低低呼唤,开启第一折子,录像带模糊颗粒声,在整个厢房内回荡。 调高,声音再调高。高到淹没说话声。 江猷沉回来,看了一眼她的手。 整天只知画画,右手接回来以后养伤,她一点没休息,用左手继续接着画。 社会联系很浅,很多生活痕迹都在成长中被他抹除,画了十几年画,除了画画,另一个培养出来的,某种程度上,出色的特长,杀人。那些在他培育和引导下,学会并熟稔地挑选猎物,熟悉杀戮之前漫长细致而无声无息的工作,还有,勘察和反侦察意识。 “江鸾,你喜欢画画?” 江鸾看着空荡荡的书房,看着他们忙活完,一眼没看自己的右手,什么都没问,眼睛都不眨地说,“我会一直画画,画到我不能画那天为止。” 江猷沉表情居然出现一点缓和。 然后,他坐到了她身边,说,“你在医院的单子我都看了。你这手,接下来得和我去美国看看。” 江立卓听了半分钟,笑着看了江鸾一眼,走出了门。 “我是更希望你画画的。?”江猷沉坐进椅子里,转着打火机,眼睛里的东西难明,“以后家里政治上的细节,你少参与。” 门开了,佣人进来,又开始砌壶香片,如以往一般,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江猷沉说,“手真要画不了也没事,你可以去你妈妈的公司,或是下南京找祖母,你祖母一直希望见见你。” 江鸾吃着糕点,想,那边现在在做的,缺人的,是慈善和珠宝吧。 他还记得父亲说,“你要真喜欢和你妹妹呆一块,就把她接去美国,给她安排个医疗投资的工作。”但是他没和江鸾说。 除非江鸾自己走投无路来找上他。 她看着江猷沉还穿西装,想了想,身子往前探,白得没气色的手臂往之前,几欲越过茶杯,看着哥哥,眨眨眼,“都来北边了,怎么还有退回南方的道理呀。” 说完以后,她的身子下意识往后退,果然,哥哥显而易见地不开心。 感觉江猷沉的政治态度有点消极。 这时,她又嗅到羊肉香味。 一问佣人,才知道是书房后边的小厨房在做胡炮肉。 其实,那香味她闻了许久,觉得羊肉需要做许久,所以没想着吃。 结果阿妈说,已经好了。 阿妈笑着说,“这是现杀现切的一岁肥白羊。”单一个碟摆上来,精肉和脂肪都切成了细缕丝条。筷子夹起一点,她尝了尝,调料丰富,口感独特。 “这是怎么烧的?” 阿妈就说,“羊洗净翻过来,把切好的羊肉装肚里,以满为度,还要缝合好,因为要放到凹坑里,再盖上灰火。只有这边的小厨房能做。” 江猷沉双手微合而抱,直到阿妈说完方才微微点头,“所以是肚香。” 阿妈说,“是,还有火也是重要的。” 江鸾看着他俩一唱一和,只管低头夹筷子吃,忽然皱了下眉。 桌子上没骨碟,她东张西望,也没垃圾桶。 当真是书房,对面那个西厢房就什么都有。 阿妈急急忙忙端着骨碟跑回书房时,见江宪把手伸出,而江鸾垂头,低眼将嘴里的骨头吐他手里。 江猷沉忽然转过头来,见来人的脚步放慢,问,“阿妈,这胡炮肉为什么有骨头?” “哎呀,我看看,”阿妈凑近一看,是小骨头,“可能是剁羊腿之后留在砧板,不小心被带着进缝了肚。” 在阿妈要露出歉意的表情时,江猷沉就先笑了,“还以为是有脆骨。”阿妈递过骨碟,他侧手,倒下去的时候,一手粘腻。 “那也该磨下刀了,骨膜这些地方需要仔细了剔。”她轻声,不咸不淡地补充。 江猷沉拿过湿毛巾擦手,有非常淡的不悦,“术业有专攻,厨师偶尔不小心的事,提几只画笔,学点人体结构理论,哪有经常下厨房的人懂得多。” “那是,我应该多多学习,多多实践。” 江猷沉和阿妈都露出微笑。江鸾也笑起来。 她把筷子向外,往上抬一点。 江猷沉微微挥手,再仔细看她吃,确认再没骨头了,江鸾在江猷沉的直视下,对阿妈作出一个微笑表情,“还有花椒和姜的味道。” 阿妈开心地走了。江猷沉喝了口清淡茶水,“过阵子你就下南京去养手,”他想了想,看着她的脸,说,“江南气候养人。” 江鸾目光却变得更直截,“您去吗?” 江猷沉忽然没说话。 江鸾低头吃羊肉,江猷沉说其他的,她也乖巧点头,同时想到一个无声的和谐画面,刚才,晦暗的灶火小厨房里,一只一岁大的肥羊安静地被厨子开膛破肚,整理煮熟的皮层褶皱。 应该是沿腹部正中线,一直向颈部至下颚全部切开。 再从四肢蹄部沿四周切开?羊的蹄子好像是这样的。然后后顺四肢内侧,与腹部垂直切开,开始分别把前后肢、头、胸、腹部皮肤剥离。 翻过来,翻过来。像做人皮唐卡那样。 年幼乖巧的羊头摊死在地上,抬起来,看着她,开始尖叫。 江猷沉讲完了,她只记得他的舌头很厚,发出的低沉的声音如大提琴一样悦耳。只是他总能灵活地规避一些东西。 4. 正当空,打扫公馆卧室外地毯的佣人,看见江猷沉已经走到了这里,有些惊讶。 江猷沉朝对方颔首,在这里的不管是佣人还是警卫员,重尊长有序多于主仆关系,江猷沉还同对方聊了两句,又极其自然地接道,“铃铛明天得一个人去南京,我去给她做心理工作。” 江猷沉敲开门后,江鸾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又望向他身后。 江猷沉坦然为她的观望留出位置,走进一步,同时也把她卧房的门敞开。 江鸾本来好像打算站起来,看到他,又继续蹲回原位。 江猷沉看了一眼她背后有点凌乱的床,也学她,蹲行李箱旁,看她继续折行李箱里面的几件薄衫。反反复复折。 她还歪过头去,看向床。 或许她的意思是,帮她去床上拿几件衣服,又或许是,让他坐床上。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自己妹妹确实长高了,双脚都得放行李箱外边,才能躺进去。他不知为何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就是给她锯断,装回去,拉上两条拉链,坐上飞机去往奶奶家。 佣人抬着白绒抹布擦拭字画玻璃,听到敞开的房门传来的说话声,这对兄妹形影不离得关系这般好,怎么回事。进屋以后什么话都不说。 眼睛盯着字画继续擦玻璃,这对兄妹在干什么啊! 江鸾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花瓶倒地的声响。 佣人侧过耳朵仔细了听,对,是门里面。 江鸾房间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 佣人着急忙慌忙跑到门前,第一时间敲门,关怀地问,“江宪,铃铛,没事吧!” 门内忽然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江猷沉大吼的声音,“没事!” 佣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里面只有江猷沉和江鸾,莫非是心理工作没做好,脾气不好的江鸾砸花瓶了。 佣人又问,“江宪,你没事吧!?” 里面安静了几秒,江猷沉渐渐走到门边,对着门缝说,“没事,您早些歇息吧。我和江鸾谈会。” 哦,原来还真是江鸾冲她哥发火。不就是去个南京疗伤吗,当度假得了。这铃铛真的是和其他哥儿姐儿不一样。 佣人放下心,快速收拾清洁工具,走了。 江鸾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被压进没装满的行李箱,她不知道为什么哥哥突然就这样。 江猷沉一开始只打算用手指操她的,就是逗逗她,没想到江鸾害怕了。 江猷沉吼完,江鸾彻底进入一种僵硬的痴楞呆木中。 僵硬的好。 更好。 他的皮鞋划走斜小方格纹瓷砖上的花瓶碎片。在他逐渐温柔的恐怖的注视下,江鸾手指都颤抖着收回去,抓住行李箱的拉链。另一只包裹着白布的手又被他抓开。 “不怕,不怕,”他低声道,分开她的腿,“乖孩子,就这样。” “不用动,对……对。” 她开始哭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裙裤被剥落,最后是内裤。 他任她哭泣,她才想起来用一点痛恨的眼神看他。 “这么恨?杀了哥哥好不好。” 她忽然大哭,疯狂地摇头。 精神康健、体魄健硕的男人低下身抱住她,一边大力按住她后脊,一边抬腰,也不知道真的是为了安抚妹妹,还是为了把他的东西入得更深。 江猷沉想要把皱缩的地方揉搓坏掉,她被迫抬起穴,折腰,随他波荡,在一片起复里接受震摇,被他抬起自己抵抗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在迅猛有力的颠震、摇摆里快感绵延起伏。 他把她抱到格花窗前的暗木桌上,江鸾的手指扣着桌面,她想爬上桌子逃开江猷沉的进入,但是江猷沉把她的腰部用力压到桌子边缘,江猷沉轻轻压着她背,低喘时时快意传来,“光着大腿,真应该从桌子底下拍摄——”徒然径入最深,呜咽声被他的手指压住,他看着她的手吃力抓住桌面边缘,因为整个光裸的腿都徒然随抽搐折了一下。 “从桌子底下看的话,应该是很漂亮的。”他搂过她腰,猛地冲撞,让她扶住桌子也站不稳。 江猷沉停止抽动时,她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这时候他才温柔一点,这种温柔也是可怖的,他伸手去让她快乐,快乐得要无边,他再度硬起来的东西就会就着她高潮的劲插进去。 这样弄了一会,他瞥见桌面江鸾的首饰盒,还有几个手镯,一个冰种镶钻翡翠项链。 江猷沉问,“你奶奶给的?” 江鸾只在破碎的呼吸里呼救一样说,“是——”下一秒江猷沉又继续捂住他嘴唇。 江鸾只能看到他的肩臂和摇晃的灯光,以及严苛又懒得发难自己的哥哥浮现满意的表情,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心口舒适。 衣服已经全部落下床铺到地毯,最后她在床上,曲着腿,手抓枕头,哭着颤抖,“……哥。” 江猷沉精神的眼皮才困倦一般抬下去,忽然向上抬了一点,“嗯。” 压着她腰,扣住她大腿,全部射到最深处。 他会把她干得只剩一口气。 “想我的话,你要去南京看我。”她躺回床上,声音游怠,微弱吐出一丝气来,快要安逸地死去一般。 江猷沉坐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她说的话压根没听见。 就像,江猷沉从未提过南京一样。 不单单是他本人没提及,家里其他人也从未说过。但是明明每年春节,他都得下南京拜年。 她从未去过南京,近日收到南京那边送给她的珠宝礼物,才知道,他在那住到了七岁。 他侧头,看到她床脚一个绸光的方布包,打开布包结。 一条淡蓝的旗袍像水一样流出。 江猷沉干燥的那只手轻轻夹起,旗袍在灯光下影出幽幽暗彩,闪烁,流动,溢出无限轻柔,竟然让人想起轻云薄雾、碎如残雪的月光来。 他抬起手,端详款式,也不是现在北京时兴的高开叉,反倒是低领连袖的,古朴典雅,清理流畅。 南京现在流行这样的款式么? 5. 江猷沉提过一嘴“江南水养人”之后,她在老宅画画到手痛的时候,就挂着砍伤的右手在宅子里溜达。 江鸾听,从他们回来稍的话里,奶奶似乎很喜欢自己,一直念叨什么“怎么一直都只见江宪,小鸾儿是不是不喜欢太奶奶呀,奶奶好难过呐。” “让她来南京住一阵子嘛,咱们南方好玩儿的新鲜物多哩,瑛沛,你别不信,指不定来了还不想走。“ 江猷沉带她去看医生时,江鸾不懂了。 来麻省看个医生,顶多也就是和他住一块。他要忙,倒也不必每次都陪着她。 于是她问,“我要去南京疗伤吗?” “奶奶那边规矩没这儿严。”江猷沉那时候坐在她身旁,说。 小江鸾皱了皱眉。 江猷沉说的话非常可信。但也不至于放松到可以杀人。 走过江猷沉住处的走廊,江鸾转着江猷沉房间的钥匙串,“——所谓不见想,见了烦,怕是去了,又像爷爷那样不喜欢我。 江猷沉无声笑了,精朔的眼珠凝望她,末了才不声不响接一句,“都是自己血缘,爷爷怎会不喜欢你?别说奶奶,谁敢说不喜欢你。” 他其实还想说一句,小鸾,你不知道你多招人喜欢?然而深夜的走廊拐角,拐来一位佣人,手上提着湿抹布。 大是大非之外,他倒愿意把江鸾当一个妹妹来疼来宠。 她将钥匙插入孔,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谅他们也不敢。”冷淡的处之泰然,步入自己房间。 江猷沉站她身后等她开门,笑了。 6. 罗汉床上,珠帘下,江猷沉放下旗袍,放在她光裸的细瘦身体上量了量,正要说,试过么? 如果她说没试过,那他会微笑着说,好孩子,试给哥哥看看。 如果她说,试过了,不想动。 不会的,她不会这样说的,因为,他会让她,想动的。 才想起来,哦,这句话之前还需要说,“你奶奶她们很疼你。” “这不是祖母送的。” 披着一层墨水般衣物的江鸾开了口,轻而自然地对他解释,“是同学送的。” 江猷沉放下手,让旗袍盖住她的身体。 哦,男同学。 //TBC. Swallow/2 1. 栖霞寺香火鼎盛,院墙正红。 昔日始皇登临处,今日地藏殿外,摆出“临时修缮”牌示。 大殿内,江鸾随申颂景、王瑛沛与江穆清,擎举一炷空芯香,按礼制祭拜。 江鸾在南京申府住已一个月有余,一直是以守敬恭默的模样示人。江鸾这个人常给别人一种错觉,就是好像她十分温顺——几乎有着大家闺秀的雏形那类。 甚至是一向厌倦奉承的申颂景,在这些天的相处里,也习惯江鸾安静陪侍。 申颂景全权操理做周年,还在家里那会儿,对一众家眷佣人嘱咐时,就不忘用略带探究的眼神看身旁的江鸾。 女士若有若无的试探,持续到了车停入寺庙红墙里这天。 直到隆重庄严的仪式来临,江鸾依旧感伤不起来,更不屑于接戏。隔透明玻璃看眼莲位和供放的玩具,插完燃香,找到空当儿,推说逛逛寺庙,就从大殿侧面溜出去了。 申颂景本人并不念佛,申府其他人自然不会沾上哪怕一点儿宗教。她每年给这座寺庙供僧、布施,是因二十年多年前,给江穆清和王瑛沛那个早夭的孩子求了往生超度牌位,想通过礼忏,给他们做情感疏导。 时间久了,这项活动似乎多了几分训诫意味。 大殿檐廊之间的戗金匾额楹联,映衬着前檐的朱红大隔扇,显得这座大殿金赤交辉,气魄非凡。 昂贵的白檀香燃着,殇祀渐近尾声。 在毗卢宝殿内和法师告别,一位秘书装扮的陌生年轻男士似乎等候许久。 申颂景眼睛一下透出股冷惕来,无声问江穆清是不是昏了头。 江穆清凑近她耳边轻声解释,申颂景的面色才变回平时模样。 天井葱郁明熠,右转入客堂,里间候了一位儒雅高致的中年男性。 他摘下黑帽,轻抵胸前。至于他身边站着的年轻人,二十过半,戴方片眼镜,是他的儿子方自昀。殿内唯一的年轻人的心绪,并不在这里。 申颂景心中起了别样的意味。过往这些年,江穆清不是每年都跟来寺庙——她理解,儿子在京中工作如何繁忙、身份多么不便。 可只要有机会,他甚至可以见缝插针地,借由小江鸾的名义促成些合作。 仿佛还需感谢他,感谢她这杯茶,推杯换盏间没被泼出去。 一切都在打着同意两家小孩儿“自由恋爱婚姻”的旗号进行。甚至可以追溯到,江鸾启程往南京申府时,江府按以往惯例,给重要成员准备的送行宴。也是这场送行宴,王瑛沛邀请了方自昀上门做客。 江家侯门森严,巧就巧在,王瑛沛和方自昀的舅舅是大学同窗。方自昀那个舅舅不是等闲人物,带着他的报社打造的护城河,是历来所有官媒所没有的。 江鸾倒自己大大方方上自昀舅舅家做客,和方自昀游玩了好几回。 至于方家父系,往上三代都在教育领域。 王瑛沛与江穆清向申颂景介绍来访者方彧。 当初江鸾爷爷在地方攒满资历回京,申颂景却不像其他官员与妻子的合照那样,在十年或二十年后,成为结婚照后的墙纸。甚至在江鸾爷爷高升之前,申颂景的行动就已向丈夫保密。 早年是管理人员的申颂景,如今忙于同亲友创办企业,又每周都有老友聚会,所以知道来自教育世家方彧;更知道两年前,面对那位大人物的延揽,正任培大校长的方彧选择了婉拒。 申颂景在听夫妻的解说前,就已递出手,目光稳帖而矍铄:“方校长,久仰。” 方彧今天是要为为方自昀出面,争取江鸾家长同意,推进两小孩进一步了解彼此。 方彧先前知道江穆清,很满意他处于权力中心,至今保持着对上司忠心,没派系的做派。 丈夫从政而妻子有自己一番事业开疆拓土的,京沪里也有不少身影,申颂景在其中,依旧非同小可。 早几年外边就有传言,说申颂景和其尚在任上的丈夫已经离婚。 这种语调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往往有着切实土壤。若稍试将两件事结合,不难得出两种结论:要么是江上将对申颂景十分生气;要么就是江上将确实对家人恼怒,却“无力阻止”。 方彧谨慎地和申颂景第一次握手,对话进行得愉悦。 相谈结束后,方彧递出熨平的请帖,安排下次小宴。 晨雨后,藏经楼干净而疏离,一只领雀嘴鹎正轻盈跳动,啄食着南天竹的红色颗粒果实。 早早谢过方丈的带领,江鸾独自走到高树下。 古刹里洞龛壁画、舍利塔、佛龛崖,无一不是古物,颜色比比发灰湿黑。 她的鼻尖抵一朵凌霄,旋转着骄阳似火。倦得又极快,每隔三五分钟,就抬手腕,瞧瞧那块巨大的男士手表走针。 方自昀不知何时出现在殿外廊下,望向花草树木庭院里的江鸾。 还是一贯灵动又沉冷,像只湿鸢尾,有着湿漉漉的雾气美,可他对湿鸢尾的第一印象,其实是墓地。 他认为自己把她想得坏了。 “学长好。”江鸾先发现了他。她的生物父亲早先和她提醒过,这寺庙还会有谁来。 方自昀明显看出来,她比上次活泼。 他是微笑着踱步上前来的。 方自昀同样朱红洒金的背景里,有着自己的一点洒金,是作为稀土材料研发工程师,硕士毕业一年就做到了勘探队负责人。这个中等身量的青年,目光里总温雅而坚定。 多年后,方彧自己也没想到,他始终保持低调、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的儿子,初恋也耽于过幻想。 方自昀计划,宴会前安排两人单独相处——毕竟他们身边总有着那么多人。他自己工作又跑不开,勘探下矿井,每次见她需要告假,又担心这样的安排会唐突,会吓到她。 其实怎样都有点尴尬,只因两个人都年轻、漂亮。 “据说后面的三圣殿,每年冬至的阳光会照在佛像眉心。”方自昀想这么说,抑或是因为,早打点好了半馆,可以去看她那些感兴趣的书画。 江鸾的眼睛却始终没在这些佛教物品停留一秒。这也合了他的意,他其实有点惧佛。 天高气爽的日子,行过院廊,他问近来在忙什么,寒暄结束,才娓娓询问江鸾意见——下次宴会上,不仅有他父母,还有他的妹妹朵朵。 江鸾忽然说:“我们有点像,都是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方自昀端正的脸上微笑又添几分,静静观察了江鸾几秒,才道:“你和你哥哥关系很好。”上次在家家宴上见过她哥哥。 方自昀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江鸾的兄长给人的感觉和平常人不同,别人站在那里,只会感觉十分平常,而他站在哪怕是人群中,也还是像一把隐没鞘中、收拢了寒光的刀。 她那位兄长所有的威视和压力是那么无声无息,只能隐约感觉到他沉默的威严,就像一道厚重的屏障。 “你说江猷沉?”江鸾的黑眼珠不知为什么渗出股淡漠来。 这就是方自昀的不一样了,稳敛依旧,没因她直呼自己哥哥的名字,显出可笑的奇异。做小领导的人了,看来身上真有点东西。 江鸾轻声问道:“你会把我看成你妹妹吗?” 换作他人,方自昀会觉得荒谬;江鸾的话,他就会稍微想想,是不是因为中国人“长兄如父”的观念。 他不便告知自己对如今的朵朵有多敬而远之,对江鸾道:“哥哥照护妹妹,是可以帮她兜兜底。”青韧悦耳的音色,变得平然直白,“但我不是朵朵父亲。照顾她,不等同生育教养她。” 触及了江鸾的近来困惑,她陷入一点短暂思考——当然,是关于江猷沉的。就像刚来申府时那样,被女眷围着谈了几天茶话,最后姑妈来一句,“到底是你哥哥的心肝宝贝。”审视、测量、定论。 连带着后面方自昀说话,江鸾也只是装出在听的样子。 院廊快走完,方彧正好出现在殿外,看得出,候了小有一会儿。 方自昀很快收回目光,同江鸾道了别。 2. 玉渊潭公馆的规矩,身份比较重要的成员长期离家前一天,公馆谢绝访客。这一晚,外人基本是进不来的,因为会比较乱,万一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进了启程的随从队伍,就不好了。 江琦玥一路驰骤到了公馆,赶在闭门前一刻冲进了主宅。时间紧得她自己都流汗。 她的堂兄江猷沉有着独身主义的倾向,偏偏还好忠孝节义、兄护妹恭这套假模假样的东西。她这个大哥,人人欣赏他的绝对支配力,与这位最年轻的过江龙、医药科技点金手站一边,忽略着他的冷血残酷。 可是她父母是早早接受江穆清培植,万一被她父母知道,江鸾启程在即,而她这个未出五服的姊妹却连送都没送一下,又要挨上一阵排头。 江琦玥吩咐人把车停主宅门口,尽量别弄出什么动静来,自己就悄悄走进大厅。 丝竹韵环绕大厅中心,本家的人自发的小舞会正悠扬进行着。 江琦玥打了响指,朝用人吩咐道:“我要一杯杜松子加几片酸橙。” 亚麻餐巾隔持冰镇过的餐具,饮啜酒里的清亮意,江琦玥昂了昂头,眼睛觅扫舞厅一圈。 不见江鸾的踪影。 江琦玥看见了自己父母,正与王瑛沛江穆清交谈。 亲族忙着打抽丰,下一代往往被认为掌握更多未来:没出息不闯祸的,也能是个吉祥物。琦玥母亲端详了好一会儿半月没见的自家妮儿,再将她轻轻往前推,待江琦玥甜甜问好了,才开始问:“小鸾呢?” 在琦玥母亲的印象里,小鸾是个机敏而话少的孩子,总生着点病。这次伤右手的来龙去脉,在公馆内传得惊骇了,是个人慰问起来,言辞都倍加谨慎。小画家的右手伤口如此深,可能就此废了。 江琦玥父母甚至一脸愁容,要向江穆清推荐顶好的医生。 王瑛沛一一谢过,才道:“她每天都有康复训练,刚拆了右手腕夹板,康复师会跟着一道去南京。”稳当地挽江穆清的手臂。夫妇对视了一秒,默契无言交换了——如此这般,挨过了这些年。王瑛沛又道:“江宪带她去看了他那边最好的医生了。” 江琦玥觉得,这是有意洗刷江猷沉的冷酷印象。 听着父母持续不断关怀江鸾,江琦玥心中起了不耐烦。涂满了凝红的指甲,指尖发白,渐渐捏紧三角杯柱。 而江穆清噙着笑意,静静看着这一切。 让江琦玥有些不满意的还有,这次家宴虽然以欢送江鸾的名义举办,可现在离她大三出国还有好几个月,她明天离开北京,也是先去的南京奶奶家住。 在北京安家多年,江琦玥父亲询问江穆清,近来有没有去南府走动。 “这有什么好打探的?”江琦玥小声询问她母亲。 “哎哟小姑奶奶,知道现在外人怎么传的,说你爷爷和奶奶离婚了!” 江琦玥乐于和朋友谈到家族辉煌里常人不知的细节,既显示了自己是江、申两家近枝,还不忘为亲族遮盖。 听到这话,她蹙眉,思索末了,懑怨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要让我知道了,是谁那么不仔细嘴……”竟敢攻讦两府最尊贵的两位人物。 江琦玥的眼生得外吊,凌厉着不高兴,有盛气明艳的美。 长辈滑笏地笑,热盛地劝:“你可别胡闹台。” 江琦玥认为,江鸾是假装不在意,实则小心思颇多。比如,家宴现在是以欢送她的名义举办,无论理由如何,她母亲、父兄亲自拨通几个电话,亲眷里那些平时见不着的大人物,统统变得念家起来了,来参加家宴。 江鸾倒和家人唱反调,一如既往冷月孤舟,疏远着热闹。 这要到了南京奶奶家,可就是江鸾一个人的场。疗养期的伤患,长得乖巧,肯定会比自己先亲近奶奶,甚至可能比自己先取得更好的婚配资源……江琦玥一时警铃大作,抿紧血色红唇。 稍晚些时刻,离宴会厅稍远的花厅 在高筑于石基上的屋外平台,江猷沉止步于门口。 石阶再下两级,是江猷沉尤其关照那几位独身亲戚之一,正回首,同江猷沉聊最后几句。 他轻微点头,一只手压腰,西装马甲的腰身妥帖雅致。 花厅前院正中,警卫员正一前一后,搬运一面巨大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不知哪跑来的小鸾雀,很快消失在镜子后。唯剩一旁叶贝门清风拂过,紫竹坠摆。 花厅西晒,沐浴在清净里。 签好最后一份手续,江猷沉站起,陷入角落的磨砂牛皮沙发。 余光里一个纤小的绿影,踏踏脚步,跑过长窗,第一到第六扇……影子不见了,脚步是兀地消失的。 “叩叩”,正门以熟悉的频率敲响。 江猷沉回首前,先听出是王瑛沛。男人变得清醒而警觉,点头如恭请坤安。 王瑛沛只把自己一个分公司交给儿子打理。他的行程看似十分混乱,实则一丝不苟,不为谁更改。 对话走向结束之际,王瑛沛只赞赏他做事措置有方,却没慰问儿子心情。 江猷沉面上就看出心事多多,作为母亲,她心里知道,多少和近来南京申府与江鸾通讯越发密切有关。 毕竟过去这些年,他好不容易靠着照顾妹妹,获得了一点小家庭的归属权——他曾丧失过这种归属权。 王瑛沛亮了声气叫他正名,知会一句:“早些来大厅。”不管什么他有何理由,比如什么不去影响妹妹做主人公。 至于室外,太湖石前的江鸾,王瑛沛则按住办公桌,头偏向她道:“行李收好了?”是温笑着问江鸾。 她对女人捣捣头,消失在假山后,仿佛可以随时飞去檐角当一只瓦猫。 虽然,她已在那无声盯着王瑛沛和江猷沉不知多久。 再没其他人步入花厅后,像苑画铺陈开来那样,卷轴一路滚到尽头,瘦皱漏透的太湖石假山旁,现出一个小小的人。 她的无袖绿蓬纱上衣,系带是环绕脖颈一圈,到左肩系出一只蝴蝶结,仿佛可以压下她纤薄的肩。 此刻,窄而长的长窗,江鸾出现在最中,直勾勾盯江猷沉。 锻光芭蕾运动鞋,在木门槛上摆荡了一会儿。泠凉的双臂才折落下来了,相仿猫,越过长窗,迈步进花厅。 沙发另一头前摆了箱长鱼缸。一方浅蓝的水囿软禁金鱼,火苗一样的橘红点点闪摆。 她的双膝跪到靠墙那只沙发上,推开棱形窗。棂条组成的格心,镂透光影落她肩膀,洇得光色成了过期淡奶油,涂抹到雨露沤过的麻布上。 “刷啦”,一只沾丙烯的纸质小刀飘出窗。掠过地砖,一路飞去。 鱼缸里的金鱼开始逃窜,原来是半挂窗棱的一条猫忽然撑起,跑出门去。 紧接着,小窗外昏睡的荷塘边,传来警卫员的交谈,饱盈笑意地,为她捕捞那只游弋的纸小刀。 再回室内,他在小憩。他西裤的褶皱像笑纹,现在这些笑纹也在松弛中落下,随它的主人陷入沙发,彻底消失在一片僻静的黑色阴影里。 至于西装外套,早被江猷沉随意掷在沙发靠背。 他五指抵饱满的额,盖住了半边脸,长睫阴影落颧骨上,侧身都隐于金黄光线中。 江鸾玩够了,才坐到沙发扶手上。 ——多像是无心选中,才离他如此近。 她俯视江猷沉几秒,悬着的小下巴带着点儿冷弧,渐渐,某种默允如福至心灵—— 躺到他丰裕的大腿上,她双手交盖肋骨上,拢闭眼睫。这时候低头看她,就像站灵柩外,朝里看去——出其不意不过一具熟睡的艳尸。蕾丝裹尸布由她的肌肤绣成。 江猷沉将脸偏了偏,抵着额的手指却落下了,轻轻拂过她头顶。在柔和的傍晚光辉里,只为望她而垂眸。 公司、集团、分部,几百个下属……永远处理不完的烦心事。 江猷沉将她手臂托起,将她从后抱怀里,还要拦住她的腰,直到下巴轻轻悬她肩上,在妹妹面前获得片刻喘息。 男人镇定的鼻息若有若无,抚她肩颈的光裸肌肤。起了痒意,她有些逃避地耸高点儿薄薄后背,却使他感触出一番,江鸾的无私馈赠来。 有力的前臂轻轻往后拢她的腰腹,隐秘地占有她的肚脐。 他的搂抱格外轻,像在扮演童话书里某个不掺情欲的守护骑士。 江鸾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 她的手指按到哥哥坚实的肩上,立直身子才到他下巴下,比着鼻子嗅了。随意回抱他,有了哥哥的怀抱与荷尔蒙的气息,令她的鼻唇喷出细微的安舒声气。 搂抱也很短。不足以缓解她的分离焦虑。远远不够。 将她放到身旁,有力的手臂从她膝后移出,他格外温柔道:“不去见见人?……还是见够了?”声带是溺爱意味的磁哑。 她和哥哥讲,刚刚江穆清在宴会厅和她开玩笑,说“等再回江府,就是小鸾请客了”。应付完了哪些人,她就来了这里。 她对和那个生物父亲交谈匮乏兴趣。 江鸾这个人,向来意识不到自己没心肠。她只会认为,是江猷沉面庞从江穆清遗传得少,欠乏令人模糊神识的相似性,使她不能“爱”屋及乌。 哥哥确实遗传自太奶奶多一些。在世时常住申府的太奶奶,是来华德商的大小姐,西欧混血,分版逐色压印到江猷沉脸上,就是鼻子和颧骨额骨高。在哥哥脸上还有点儿说不上来的鹰隼威压,总之,很是唬人。 使她畏而生情。 “就来了这里?”江猷沉朗声笑道,声音也质感上乘,有一种端方的克制。 很像是,应了这送行情景的笑。 她眼底有失望的神色错过,振作得也快,脖颈彻底磕在他肩上。 在一个江猷沉限定她跪在身上乱动的诡异姿势里,她手又开始不老实,摸到马甲扣的驳链。 当看到晦暗光影里敛出的细细金闪,她躺倒他大腿外的沙发上,用手摩挲驳链。感触那凉意。 他的眼睫影继续垂下了。江鸾是这样的,调皮顽气时,脸上有着端凝的神情。 江鸾开始轻轻咬驳链,他的手指开始轻轻掰开她的嘴,因他很轻易就可以看到妹妹湿润的口腔与舌。 江鸾闭上眼,想象兄长对她做一些很原始的事情,最原始,也最真实…… 宽厚的手掌轻轻贴她脸颊,她惊醒,而江猷沉带着点凌厉的目光,向她示意轩敞四开的厅堂大门。 她有些依依不舍的目光,不甘地望向他的办公桌,她刚才的幻想里,活动发生的场所…… 江猷沉把她抱起,抱起来,坐得远了,才低声问道:“你对哥哥和你的未来没有信心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安心,而她竟从中听出一丝一闪而过的悲戚。 江鸾不假思索摇头。怎么会,只要有他在…… “你确定我们之间是不合适才要‘分手’吗?”他问到她脸上来了:“嗯?” 昨晚,哥哥捏那件旗袍,在她以为哥哥要失态之际,他却只是站起身,把旗袍挂到衣横架上。 今早起来时,那件月白蓝的旗袍就挂床脚的衣架上,润透着亮泽。一件衣服而已,比起被毁,不如遥遥面对床,观览一晚春色。 最近她与南京奶奶那边的联络,才更让他心思凝重。可是看到奶奶送来宝石首饰,他言语里又相当满意,像把她看作完全不同于他的独立个体。 除了高中没帮她开过家长会,他做足了她的监护人,这次却留足了她自由。 她忽然感到近来的“厌兄情节”,第一次在他面前高涨:“您不想问送旗袍的是谁吗?” “好,他叫什么名字?”他柔声道,只是温柔的有点儿刻意。 她防备地沉默几秒,才将字一个个往外蹦:“……方自昀。他母亲那边几代做高定旗袍面料的,现在也有军工应用合作,说不定未来还要拜托你这个舅……”爷。 闳空的冷场是突然发生的,像突兀的切割。 “我陪你的时间,是太少了。”他忽然来这样一句,稠墨的眼睛望着堂外的绿。 “我从来没有需要过你天天……”她顿住,嘴唇微张,透亮的眼珠顿了顿,露出困惑,“我不懂……你觉得我喜欢方自昀?” 江猷沉有恍而悟然的神色:“你不喜欢他……” 难道她对他的爱、依恋与信仰还不够明显吗? 江鸾深呼吸紧闭口气:“我不喜欢他、不会喜欢他!”抬起眼帘,黑眼睛盯着他:“我的爱都给了您。” 他以前看过一部中文电影,其中有个角色,从头到尾都在通过撒谎蒙蔽别人攫取权力,在命丧黄泉之际仍然把自己撒的谎当真,也在自我幻想中走向毁灭。 江猷沉露出一点儿困惑的表情来。 而她越发不解,蹙起的细眉有着所有委屈神话的原型。 江猷沉若有思虑一会儿,开口道:“抱歉。” 抱歉什么?立即有酸涩的眼泪夺出眼眶,她自己都没发觉。 男人带一条褶纹的锐厉双眼皮抬起,离眼极近的英朗眉骨微抬,大拇指抚上她的脸颊,抹去泪珠:“我的意思,我以为……” “你已经那么听话,听取了我那么多建议。”他盖住她的双手:“我还强求什么呢?一个男同学陪你解闷,逛几趟游乐园,算不了什么。” 江鸾愕然,错愕间将手抽出,一时再找不到可以安放的地方。 方自昀目前并没让她反感。她总对除哥哥外的人深感有异,厌恶、嫌憎、感情冷漠……方自昀是处于交接地带,但那叫作:利用。 江猷沉三言两语,就让方自昀在她心中失去利用价值。 她的一只手越过椅背,轻轻打在那卷了云的古色条案上。 遥遥的小时候,就在这里,江猷沉曾蹲着,双手交枕妹妹脚边,待妹妹发现了,才更开朗地笑起来,向她宣告“一起船袜沉船事故”。 时间被当做沙拉搅拌,感情瘫痪。 江猷沉的电话响了,她松口气,找到离开的理由。江猷沉却用眼神投来警告。 也许宴会厅正热闹,花厅这里半天了也没见着点心;也许他们都如国际象棋那样谨慎前进,致使没一人使唤点心。 江猷沉坐入了另一把,与她相对的交椅。而他的脸有一半在轻影里,面对她的这一半依然有鼓励关抚的宽怀神色:“我们现在还有点时间来把它谈完,宝贝。” 江鸾感到悚然。宝贝。 她又不是不知道上次江猷沉是怎么教训她的,等她怀揣忐忑地与江猷沉共处一公馆一整天都没问题,直到她已经沐浴更衣躺如温暖被窝,他能轻轻松松打开她的房门,提着条子。 他是慷慨的。这场感情谈判,江猷沉过于威势累累。当初捅伤她“嫂子”的一刀,善后可都是江猷沉,让了对方的家族企业几个点,甚至让那些关于家妹患有精神疾病的消息全部消失。天呐,她第一次那么讨厌他的年龄优势。只要她先出生,阅历的优势完全可以由她占领。 “你会背叛我吗?像你背叛任晚馥那样。” 江猷沉立即冷笑出声。 说得好像他永远能拥有她一般。 都说越小的蝎子越毒。他早知道他这个妹妹善于蛊惑人心、狠得下手,却没想到随着长大,最先的一口是在他身上! 他带点探究地望她:“江鸾,你要如何才知道,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那么特殊、那么无可替代……其实,很久很久前,哥哥好盼你出生。” 见她起了困扰的表情,这次他却没像往常一样,一连迭声唤她乳名,蹲下来亲吻她一只小腿,品尝她有些阴暗的欲望。 在江猷沉那格外偏重的声音里,她反剪双手,垂着下巴:“也许,要搞透彻的一些事情,并不需要从我身上。”她当然是比他更了解自己的,有理由因他对自己过分的偏爱而不解。她早知道这件事,直到和方自昀相处,让她感到不协调。 江猷沉既做了她的心理医生、妈妈、爸爸和性玩具和最好的朋友和最坏的敌人和人生导师。 小小地抗辩完,她又抬起头来,谨慎地用那双阒寂的黑眼睛看他,不再言语。 她这些日子和方学长极自然走近了,空余时间拿来应付方学长。 至少和一个陌生男性社交,可以忘却被哥哥搂入怀时,近来全身蔓延到骨髓的涨疼、皮肤刺痛的烦恼。 “在碰你的时候……公司股东会有例行体检。” “哥哥和你开始的时候,不脏。哥哥再坏,只会希望你健健康康。” 他精壮的手臂搂住她,把她钳怀里,凑近耳朵小小漩涡,水流卷入海螺里般,引她入胜又继续着诱哄语调:“你说的这个方自昀……他脏吗?” 江鸾皱起鼻子,比着双臂推他,用自己的力量表示着抗拒、厌恶。 她清清的眼睛盯着他:“您是在对我进行羞辱吗?哥哥。” 江猷沉微愣,垂首亲吻她的手,眼皮覆着一层默然神色。 江鸾眼里毫无波动地玩着他脸颊肉。 确认她气消了,江猷沉贴到她脸侧,低沉道:“许多男性继承人在二十岁前,都会接受‘脱身训练。“ “……” “要么在青春初期就给他们配备过夜的女仆,要么是接受这种‘脱身训练’,以免遭遇陷害……” “你知道在奶奶家,女孩子又是什么样的吗?” “如果她们知道你没谈恋爱,还对性一窍不同,或者太过好奇,会在你身边安排一两个男生,陪你上下学,学会接触异性。”她开始胡乱动,江猷沉轻笑起来,挠她腰,依然压迫着拥抱她。 “那也得我住得久才会这么胡闹,”她面颊的红随喘气平息消散,一下又变白,“她们热情,我就用方自润做挡箭牌。” “还没去到奶奶家,就决定不久留了?” “我现在怎么知道呢,哥哥。”她凑近,终于让他主动谈到奶奶家,“先住两月,等你来南京,差不多能告诉你。” 江猷沉神情有委顿。 他淡淡的语气飘来:“在此之前,你那个什么男同学……最好始终情愿于被利用,也只清楚自己的唯一作用……而不是更加贪心。” 她这个掌控欲极强的哥哥,狮子怒吼般发脾气,对外表达不高兴,其实有彰显他支配地位的意思。这也是江猷沉唯一的弱点。 现在,江猷沉的反应却是前所有未见的淡然。 江鸾不知道他是轻微解离,只知道一个人行为的表象之下,有着不止一层的防御机制。他的表现也证明,她触碰到江猷沉身上不愿谈及的事。 她的黑眼珠斟酌着,缓声道:“对了,方自昀不是男同学,是学长哦,哥哥。” 他意识到,自己应为傲的理性从内而外裂出了幽微的细纹。 不过,很快,他露出一点微笑道:“……希望你记得,你曾告诉过我,做一个乖孩子有点累,做一个坏孩子代价却更大。我愿意相信,你现在只是有点累。” 真体面,他说的坏,是哪种坏呢? 看吧,同样是让他不高兴的事,一前一后,他反应的区别可真大。 “其实,在奶奶那边,和在爷爷家,对于你来说区别不会很大。”他说。 不知为什么,她没像以前一样,从江猷沉的话里,感到一种填满自己空缺的满足感。 也许是厌兄情绪作祟。 “如果你不想我去,那我就呆在这。”她用着气声说道。 他立即有些哭笑不得,叹道:“我的小船妹妹,你的浆到底在哪?”最后看了一眼江鸾故作乖顺的脸颊,“对话到此为止。” 江琦玥从抄手走廊悄悄走近花厅,寻找江鸾,忽然听到花厅里传来争吵声,还是江猷沉和江鸾的声音。 只听到江鸾从所未见地失态,吼道:“所以您宁愿放开我,让我自己去找答案,也不愿就在这里直接说您的真实想法吗?”那声音比平时大许多,嗓子却是颤抖的。 江猷沉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克制与威胁:“好。假设那个无法改变这件事的是你,你会觉得自己现在有资格向谁谈及吗?……江鸾,如果你只是想挑战我的权威,完成你那个什么诸医生的建议精神弑兄,那很好,你现在做到了,并且成功了。下一步呢?要和我断绝关系?” 江琦玥偷听得云里雾里。可室内两人,素日最相依为命的兄妹俩,居然是在争吵。令江琦玥十分好奇。 何况隔着门光想象江鸾骂来骂去的样子,就让她笑得肚子疼。是不是吼她哥的时候还要垫着脚用尽全身力气呢。 万幸,江琦玥忍下了笑,因为花厅内很快安静下来了。 花厅内安静了几秒,很快传来江鸾的声音:“我可没那么说过。江猷沉,你真无聊。” “你叫我什么?”男人低厉的声音袭来,大动肝火。 在江琦玥的成长里,江猷沉是活在神话里人物,天才,有着天才的强大与平和。偏偏她知道她这个堂兄,有着说不出的阴鸷与冷酷。 “好孩子。”江猷沉走近了江鸾,江鸾很快往后退。 男人站地毯正中,喃喃道:“你说什么呢?你这样……这样好,而且你知道,我多怕你死。”声音审慎,淡眉却比平时显得更有压迫与危险意味,散发着诡异气场。 江琦玥瞟着江鸾,不管是红配绿还是平平无奇棉布裙,穿在她身上,就是灵动而别致。 江琦玥的视线从江鸾移过,才移到江猷沉脸上。 “大哥。”江琦玥震惊之余,喊了声。 男人皱着眉:“琦玥,不要胡闹。”把江琦玥打发走了。 江鸾不知哪拿出裁画纸刀,刀尖压到唇边,一周莹白小牙齿,脆弱的舌尖掂着刃面。抓鼠前的眼魄,直对那扇被不速之客推开的的细细门扉。 江猷沉走回屋内,近得不能再近了,对她低语道:“……你又准备什么时候下手?” 她的眼神灵净而别有深意:“我可什么都没说。”而是他觉得有的人该立即消失。 他轻轻哼了一声,凑近,双手按住膝盖,下弯许多才抵到她额头,循循善诱道:“统统杀了——什么时候轮到我?” 他轻而易举看到妹妹瞳孔收缩,整个面庞都僵愣下来。他的山根比她的立得高,可以碾压她的鼻。 “哥哥!”她的声音听起来恼羞成怒。 两人陷入共处的尴尬时间。令人鬼火的沉默,原来乱伦的兄妹还会有这般亲情闪烁时刻吗? 江鸾觉无聊,眼睛理所当然看他,待到对视了,双手往后撑沙发缘,朝他露出舌面和整个空荡荡的喉腔。舌面泛粉。自然安放。 江猷沉走过去,给她想要的舌吻,甚至更多。捏住她下巴那点骨头,钳制她压沙发里,把她湿吻得喘不上气,迷离失神。 她睫毛发抖。精神震颤。并且想吐。和抑郁发作时的呕吐还不一样。明明和方自昀“做实验”的时候……她脑子里又想到江琦玥。她本该忮忌江琦玥,几岁到十多岁生日礼物,江猷沉才是年年不落送一串项链,璀璨华丽。直到她发现,每年都是一个款式。 她趴到他身上,拎他西服,直接盖他头上。 她一次次感触着他的捉摸不透,一次又一次接受皮试和针液刺入,让冷水一样的液体冲过血管。于是先找上方自昀,总得自己找一个。而不是他安排的谁。 江猷沉在西装底下并未立即“反抗”,而是照常如故靠沙发。比起充满诸多不确定因素的现实,他更倾向与创造“事实”,她和某个男孩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开房。 他最优秀的……她在学会玩弄猎物之前,总是不小心让他们死得很快,近来才慢慢学会延长杀人的快感。 “唔……不可以,我还是讨厌你叫她名,能不能带上姓?” 男人在西装底下点头。江猷沉看到她那双吸进光线的黑眼珠。 西装丢到沙发扶手,她看了会儿江猷沉经历半窒息后微微发红的冷峻面庞。想象是自己的湿透的裙子盖住他头。 她偏过去,望向钟,催促道:“快到了。” “什么到了?” 江鸾对他露出仅哥哥可见的古怪笑容。 “方学长今天来家里做客,”可是唯二的外宾,也不知道王瑛沛怎么想的,“哥哥,一会儿你不要不给客人面子哦。”她知道江猷沉是惯会用他那套道貌岸岸使人难堪的。 她后退着躲着逃走,伴随咯咯轻笑,胡乱间又亲他一下。只是一下下。不再是以前那样,吃奶力气一样环住他脖颈。快速跳下沙发。 他余光里一双轻巧的芭蕾鞋,锻光在暮色里暗下去,却是更加沉着的,跑了。 他磕上有些疲惫厌倦的眼,第一次露出欣慰的笑——眼里却是空洞的。 如果江鸾看到了,也许会原谅冰梅纹的杂乱。 江鸾摘了一朵鸡蛋花,走向厅堂院门间,差点撞上来人。 是方自昀。 明知道她说着蛊惑的话,可是仅仅是和那孤僻且好奇的目光对视,他就不介意江鸾对他的喜欢是浮泛的——那么多人,她都无声散发着礼貌的疏离姿态,只稍微亲近自己一点。 方自昀略带尴尬微笑道:“我好像走错路了。” 江鸾没拆穿他,更不理解他能因为撒谎耳朵红起来。 宴席上江琦玥不知道从哪凑上来。每每江琦玥要告诉她秘闻,江鸾就会用更大的声量令她把嘴闭上。 长辈看不见的地方,江琦玥和江鸾总有着打不完的战争。 江家一位认识方自昀的长辈正夸口,方自昀学才人际令人如何信服前景如何看好,在江家的主场如此,可能是有点不得了。 意识到江琦玥半分觊觎方自昀的目光没有,脱不出手的江鸾,又有了新的厌烦江琦玥的理由。 可是在花厅得到糖吃的小孩总会安生一阵子,在江琦玥打听她和方自昀的未来规划时,江鸾懒得和她计较,耸耸肩:“你这么着急觅良缘,直接下南京找老太太就好了呀。” 江琦玥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些日子申府的宝石项链直往江鸾房间堆,看到他们如此厚爱江鸾,却没看到本质,又和要告诉江鸾的秘闻联系不到一块儿,最后自己气得急头白脸。 而江鸾不屑于解释,甚至自我陶醉在不杀江琦玥的骄傲里。 方昀润站不远不近,正好听见,笑得眯起眼来,显得不那么严肃了,颗水灵灵一颗青梅果。 Swallow/3 1. 宫灯亮,竹林晚。雕梁画栋的曲廊院,这次只有江、方两家的秘密宴会,连助手都没有来侍酒。江鸾再次见到了这个北方工业公司总裁的儿子。 丝竹韵在屏风淌泻,抚琴声响起时,屏风上的丝雀都快扬翅飞出去了。 出乎意料地是,随方自昀父母而来的朵朵,是个极其骄纵的孩子。 江鸾本来碰巧离朵朵坐得远,因方自昀母亲一句介绍:“朵朵也是在美国,读PPE.”又换为比邻而坐。 在前三十分钟,方自昀母亲一直在向申颂景郑重问候,小辈则在一旁适时点头倾听,为上座斟茶。 她却认为,这是方自昀母族依旧在北方发展的缘故,从申颂景的慎重里,不难猜到,申在京中有自己的代理人辅佐。 觥杯影淆错,节制而不乏风趣的谈笑声里有人讲到:“七十多年前,自昀太奶他们,赶在军队来之前,把贵重物品丢进了那口井里。后来,那块地被征用,盖上了协和医院。” 琵琶曲始终悠扬,人声交谈里却有着停顿。很快,一位长辈给出了准确位置,并鼓励方自昀,将那些宝藏挖出。 方自昀左右摆头:“那是国有财产。” “方自昀眼里,似乎没有过去与现在……都是一样的……”申湉对江鸾附耳道。 她见到一直不动的声色江鸾开始有些沉默地向她微笑着,有点儿心悸。 江鸾的手在近三四个月里恢复得很好,依旧没穿那件月白蓝旗袍。方自昀将自己端起来,端得和他手里那杯低度酒一样稳沉,生的这样秀拔,反而少了年轻人的生气。 而月亮凌厉照来,成条发白光线。就像架在空中的一座摇摇欲坠的桥。 短暂宴席后,狭窄院墙间暖夜行车,车顶扫过雅致柔润的砖雕匾额与稀疏竹林。 恭送她们上车时,似乎场面又恢复了肃穆,又或是因为方自昀的气场。 申湉和江鸾同坐车中部,说道:“原来大江鸾五岁。”眨眨眼,神神秘秘,在前后好奇的目光里,察觉到身旁江鸾不介意,继续说,“别一不留神,叫他学长,培大校长的儿子,比校长自己还喜欢装严肃,心里憋着美啊?” 有同辈笑她大气过头,长辈申斥她对江鸾的无礼,云云语语。频频用手遮住嘴部,于是亮亮眼睛,也像市区难见的小星星。 车刚发动时,方自昀忽然弯腰。 方自昀的家境可说不上高攀,申湉笑了,却再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夜,雍倦覆泛足。再返园林府邸的阴凉中堂,饭后闲谈不像闺戏,什么话都可以说。直到女眷纷纷散了,申颂景叫江鸾进卧房帮她看看画。 江鸾这次必须去申颂景那被问话了。 最后申颂景笑道:“礼仪里十足得恭敬,却遮不住一点眼里的野心。你们两个一样,都是家门口的石狮子。” 申颂景摆摆头,只可惜石狮子生来就是一对。 两个有野心的人,总有一个人得心甘情愿成为另一个人前途的垫脚石。 2. 方家前不久请了吃饭,这会该申府回请了。 申府院墅的客厅,以申颂景为上座,正闲适地商量。 她们始终顾问着江鸾意见,并不急于在江鸾大三开学去国外前,就把这桩姻缘定下。 拟完了帖,差人送去方家在南京的宅邸。 大致就是,方家在北方的工业、教育,以及江南的丝绸制造业以及这其中涉及军工技术的专利,既然正好和申府有些互补,不如多看看,这份友谊是否值得深入合作。 江鸾一只臂垂扶手椅上,没她血管蓝的青花瓷瓶立楠木柜上,倒映着墙上名画框的碎金,而她借着插花的芭蕉叶遮掩,垂首于手机。 编辑讯息给江猷沉。 首先,江猷沉每天在翻表搭西装时应该会发现了少了块。他没问她,那是真不介意了。提这个没用。 江鸾:为什么不来看我? 江猷沉:忙。 过了几秒。 江猷沉:你要听话。 江鸾思考了下,发过去一句:我不要。听话的人会早死。 发完后,过了半分钟,江猷沉没回复。 她才意识到,这下江猷沉真的生气了。 她后背悚然几秒,这一天终于是到了,她只感到也许慌乱。一堵墙彻底坍塌。 以及体内滚烫流动撞击的兴奋。 诸伯然医生告诉她,兴奋这个词,很严重,尽量不要乱用。 她好兴奋啊。 ---- 作话搞不明白,先放这吧嗯,明晚更完。天啊,又要写一万多字才开槽(悲 我怎么做到大脑和小脑完全分离且都很持久的。 反正我的车不是写得脏就是过激。这次以brat taming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