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之柔弱不能自理》 第1章 异世 一滴露水滴落在脸上,把沉睡的少女唤醒。 青禾揉了揉双眼,刺眼的阳光让她刚睁开一条缝儿的眼睛又连忙闭上,等渐渐地适应了才彻底睁开,环顾四周却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她正躺在一颗非常巨大的古树根上。 四肢十分酸痛,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磨难。 不容她多想,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擂鼓鸣金,以及刀剑相搏的声音和撕破喉咙一般的怒吼。 “冲啊!” “杀!” ...... 青禾想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力不从心,挣扎了几次都没能安稳地站起来,只好慢慢的爬过去。 声音越来越接近了... 青禾缓缓地扒开草丛,伸出脑袋往外瞧。 这一眼,彻底震惊了她,该怎么形容外面的场景呢。 烽鼓不息,血流成河。 约乎数万人拿着冷兵器互相厮杀,泥土是红的,花草是红的,天也是红的。他们的眼睛仿佛都是红的,是被血染红的还是杀红的,青禾分不清,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离这里。 她害怕被发现,于是曲着身子跌跌撞撞的小跑回去,拎起书包就往山林深处跑。 但是身上有许多的伤口,使她行动非常缓慢,直到天黑才逐渐听不见那可怕的嘶吼声。 远离了危险之后,她感到安心不少,舒了口气便摊在草地上,也有心思思考问题了。 这里...到底是哪? 是梦吗? 她多希望是梦,可是她欺骗不了自己,因为身上疼痛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来到了一个未知且凶险的地方,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她原本所在的国家。 天色愈来愈晚,跑了这么久,青禾也十分疲累,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的睡去了。 以前总是熬夜玩手机,第二天还要早起上课,一天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太久的习惯都形成了生物闹钟,所以尽管很累,第二天她还是醒来的很早。 清晨的山林,有些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阳光柔柔的洒在山林里,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竞相开放,一丛丛茂密的灌木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生机勃勃。绿草如茵,繁花似锦,万木争荣。 青禾心里的烦闷不经意的便被压了下去,重新燃起了寻找出路的斗志。 她斗志昂扬地爬起来整理自己的东西,打开书包把课本都丢了出去,这些非常消耗体力并且占用空间,安全到家之后可以买新的,但是留下了草稿本以及几只墨水笔,书包里还有三块巧克力和一块面包可以用来补充体力。 青禾计算了一下,这些吃食可以支撑她三天左右的时间。 身上的裙子也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但还好是长裙,至少可以少让腿部受到枝叶的刮痕。 就这样走了许久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还是没见到山林的尽头,仿佛没有边界一般。 吃食早已没了,树上倒是有些野果,但是青禾不敢乱吃,自己分辨不出哪些有毒哪些无毒,胡乱吃下去很可能会就此丧命。 直到实在是太饿了,看到有一棵树上只剩下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再也忍受不住饥肠辘辘,搬来几块容易固定的石头踩在上面,便抬手去抓那颗果子的树枝,还好离地不是很高,轻轻松松便摘到了。 这棵树其他果子肯定也是被鸟兽吃了,周围还没有任何动物的尸体,说明这种果子定然无毒,她努力地记住它的样子,若是猜测无差,下次碰到了还可以继续吃。 她吃完后原地等了一个时辰都没毒发,不由得松了口气,突然对活下去充满了希望。可是希望破灭也很简单,又熬了两天,她再也没有遇到那种果子了。 又到了晚上,这些日子里,青禾最害怕的便是晚上,一到晚上,那些动物仿佛都跟开了狂欢会一样,争先恐后的嚎叫起来,冷冷的月光照在那些树枝上,仿佛一个个鬼影,总是让她想起沙场上尸横遍野的场景,而且更重要的是躺着肚子的饥饿感会更加严重。 青禾依偎在一棵大树下,蜷缩着身体,努力不让自己的皮肤暴露在外面。 “铮...” 好不容易入睡,却被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吵醒,青禾揉了揉眼睛,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影,巨大的喜悦让她想不出别的东西,脑子里被‘得救了’三个字占据的满满的。 连忙高兴地跑过去,边跑边喊:“sos!sos!” 等接近才发现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一般简单,天色虽然很暗看不清楚,但一点也不妨碍那刺目的血红澎涌而出之时划破周围黑暗的艳丽。 青禾愣在了原地,随后便快速地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 她想等杀人凶手离开之后再动弹,现在逃跑的话,对方是亡命之徒一定会对自己穷追不舍,自己的体能这些天已经消耗殆尽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但是对方还是立即发现了她的动静。 “谁?”一道冷冽的目光扫来,随之而出的还有一根绳子。 青禾连忙转身就要跑,但还没跑几步就被抓住了,那根绳子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绕住她的腰,把她往后一扯,便跌落在那人身旁。 几具没了生气的尸体躺在她不远处,触目惊心的血红从尸体里流出,顺着地面的凹凸快速流动着,不一会儿这一片土地便都被染红了。 她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呆愣愣的趴在那里,脑子里仿佛在想东西,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但她百分百知道的是,这次她死定了。 陡然间下巴突然被一只脚抬了起来,强迫她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此刻正好电闪雷鸣,亮光使她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深蓝色的暗纹遍布他的左眼,眼神冰冷深沉,却偏偏嘴角勾着一抹冷冽的笑。 “又来一个送死的。”蓝色的火焰缓缓从他手掌生出,朝她挥来。 青禾连忙闭上双眼,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有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却见那人嘴角带血,猛咳几声便向后倒去。 青禾咽了咽口水,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往回跑,出乎预料的一只手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踝,不管她如何踢打挣扎都挣脱不了,而那人却还是一副没有意识的模样。 她慢慢发现对方受伤的地方应该是胸口位置,因为那里不断有鲜血渗透出来,于是大着胆子蹲下来拼命朝着对方受伤的地方捶打,那人果然闷哼一声,却并未醒来,抓着她脚踝的手却是松了松,青禾努力掰开对方的手,落荒而逃。 不知道跑了多久,中间累了歇,歇了又跑,到了天色大亮,已然毫无力气,她选了一个隐蔽的草丛钻进去歇息,在渴求不被发现中缓缓睡去。 “大叔,你休息会,马上就可以尝到我为你准备的美味烤山鸡,嘿嘿!” 不知道睡了多久,青禾便被一阵香味勾醒,她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的扒开草丛往外瞧,不远处一个身穿黄衣服的男孩正在烤山鸡,青禾努力煽动鼻翼闻了闻,香味十足,肚子也被馋的直叫。 但是有了前车之鉴,她并不敢贸然出去。 随后便像泄了气一般躺回去,看着天上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青禾心里一阵憋屈,为什么偏偏自己要遇到这些糟心事儿。 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又来了一队士兵一样的人物,领头的是穿着紫色衣服的少年,还有一个穿着棕黄色衣服的短胡男人。 青禾小心翼翼地趴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看。 “你们是什么人!”黄衣服男孩后跳一步,警惕的问道。 紫衣少年摸了摸下巴,探究的眼神从未离开对面看似张牙舞爪的男孩,“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短胡男人突然发现不远处居然还躺着一位重伤男子,“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是谁?” 听了这话,黄衣男孩顿时紧张起来,大叔还在昏迷,这些人万一也是我们的敌人该怎么办,“你们不许过来!” “这人受了重伤,是谁把他打伤的?” “这和你们没关系!” “那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短胡男人顿了几息,微眯起眼睛继续问道。 “我刚才生了一堆火,烤了一只山鸡,然后你们就突然冲了过来!”黄衣男孩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短胡男人打量的目光突然定格在男孩手里的剑上,上面好像刻着两个秦国文字。 渊虹? 见此,立刻谨慎起来,出口问道:“小家伙,你手上的剑,从何而来?” “给我看一看。”紫衣的少年突然出声。 黄衣男孩拒不给看,两人便缠斗了起来,没过几招,剑便被紫衣少年夺了去,烤山鸡也掉到了草丛不远处。 青禾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烤山鸡吞了吞口水,怯生生的伸出双手准备捡,却被突然砸出来的尸体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出声,还好这些天没有喝水,嗓子干哑难耐,声音跟蚊子一样小,微不可闻。 随之一个大块头也跳了出来,他落地的时候,青禾感觉地面都在晃动。 青禾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于是便想着拿了烤山鸡就跑,于是重新大着胆子去拿,却没想到没拿过来,似有一股阻力。 她抬头看去,竟是那个黄衣男孩,原来他也想捡了烤山鸡就走,不参与接下来的斗争。两人都没想到会有人想法跟自己一样,于是都震惊地看着对方,一时间忘乎了其他。 “快跑!危险!”紫衣少年着急的喊道。 不等他们做出动作,一阵强风便突然袭来。那个大块头蹲下一口咬住烤山鸡吞了下去,青禾吓得直叫,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就要跑,却被大块头一把捉住,她看着离自己近约五米左右的地面,吓得连忙闭上双眼。 “还我烤山鸡!”黄衣男孩对着大块头一阵拳打脚踢,被打倒了又来,大块头烦不胜烦便将青禾朝黄衣男孩扔了过去,两人都被砸的晕头转向,一时间爬不起来。 大块头正欲上前给两人致命一击,一扫眼却看到了紫衣少年手里的剑,名为‘渊虹’。 目光开始紧紧地锁住紫衣少年,一路突破重重人围朝着他飞奔而去。 大块头仿佛没有痛觉,无论身上有多少伤口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两人最终还是打斗了起来。 可是少年明显不是大块头的对手,不出十招,便被打倒在地,但是他显然不是那种容易服输的人,迅速站了起来,继续跟大块头纠缠。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招,大块头明显不耐起来,开始使出致命一击,吼叫着抬起拳头朝着紫衣少年打去,少年不甘示弱,也抡起拳头迎接而上。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少年居然硬生生的接住了大块头那一拳,大块头可是明显比少年高壮出三倍有余! 可是没能坚持多久,大块头突然握住少年的双手将其带上天。 见此情景,青禾拿起旁边散落的小石头一块接一块的使劲朝着大块头打去。 黄衣男孩看见了青禾的动作也不再犹豫,拿起旁边的‘渊虹’剑便朝着大块头丢了过去,“大块头!看剑!” 大块头明显被他们的这种行为激怒了,开始朝他们的方向狂奔过来。 黄衣男孩急中生智,想到大块头爱吃烤山鸡,便把旁边新烤出来的山鸡装上火药朝着大块头丢去,大块头果然被迷惑住了,一口吞下去,之后他才发现不对劲,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得救了。 青禾深呼一口气,瘫在草地上。 旁边的黄衣男孩和紫衣少年也因为一起经历过生死大劫,化敌为友。 但是两人却开始因为是谁打倒了大块头的问题开始争吵起来。 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这是劫后逢生的快乐。 可是没一会儿功夫,青禾便发现了不对劲,大块头的手指开始慢慢地动了起来,之后又慢慢的想要爬起来。于是立马扯着自己干哑的嗓子大声喊道,“那个大块头又活过来了!大家小心!” 听此,大家立刻警惕地开始后退,思考着有什么法子能再击杀大块头一次。可还不待大家思考出方法,便从远处突来一飞剑,直接刺穿了大块头的喉咙。 百步飞剑! 众人回头,却发现是那位一直重伤昏迷的白衣男子出手相助,感激的话语还未说出,男子便继续昏迷了过去。 第2章 绝处逢生 接近傍晚时分,大家有的在操练武功,有的在追逐打闹,有的在生火做饭,一时间其乐融融,没有任何纷争。 紫衣少年看到从帐篷里走出来的少女,肤若凝脂,明眸皓齿,秀丽长发被一根灰色发带绑住,虽穿着破破烂烂的男性服饰,却不掩一种清冷矜贵的美。 少年上前,笑着问道:“衣服可还合身?十分抱歉,军营里从未有过女子,所以只有男性服饰,因你身材娇小,于是便改了改尺寸。” 青禾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胳膊和腿脚的地方明显有剪刀剪过的痕迹,但十分合身,基本上将她全都包裹了起来,再也不怕树枝等物的刮划了。 于是开心地朝着少年笑着说道;“非常合身,谢谢恩公搭救。” 少羽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掩盖似的摸着鼻子说道:“我姓项名少羽,姑娘以后可以叫我少羽,不必唤我恩公。”看似与平常无异,可是红着的耳朵却出卖了他的想法。 青禾笑了笑,“我叫青禾,以后也不必姑娘姑娘的叫我,唤我阿禾便可。” “阿禾姑娘。” 青禾愣住了,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掩唇笑了起来,这个人有点呆呆的。 少羽见此,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正巧天明路过打破了尴尬,朝着少羽丢去一块石子,少羽似有所感,连忙歪头躲过,见来者是谁之后,便笑骂道:“你这小子,贯会出这些阴损招。” 两人便一来一回的丢着石子玩闹起来。 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家吃过饭便收拾东西上路了。 “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天明歪着脑袋问道。 少羽看着天明一脸天真的样子,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 “你们这次出去好像不准备回家了?”天明见少羽不搭理他,又抛出一个问题。 “回家?”少羽仿佛陷入了回忆一般,不似往常的意气风发,“那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在很远的南方。” 天明听了这个回答,更加迷惑了,“那你们躲在深山里做什么呀。” “你好像对周围的事情都不太了解。”少羽斜斜的看了天明一眼,心里暗暗发誓,再搭理他一句就倒立走路! 天明被这句话激怒了,握紧拳头盯着少羽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很笨吗!” 少羽扭过头去,履行誓言。 在一旁看不下去的范增替天明解答,“现在天下除了秦国,所有的百姓都没有家了。” 青禾听到此处仿佛抓住了重点,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以为是在21世纪某个别的国家,后来遇到少羽,便以为是在哪个落后部落里。 秦国?战乱? 她现在其实是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 “那个家伙害怕造反,便将原本南方的人抓去北方,将北方的人抓去南方做苦役,让所有人都有家不能回,即使秦国的老百姓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再也没有完整的家了。” 所以现在是秦王扫六合之后,秦王嬴政还在位行暴政,后世的扶苏公子还未登位。 那...她要如何回家?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法回去了,父母亲人再也见不着面了? “阿禾!你说,我和他谁才是大哥!”天明气冲冲的朝少羽丢去一块石子,转身问道。 青禾愣了一下,刚才一直在思考问题,并未再听他们交谈,现在他们讨论的问题一时间没接轨成功,于是慢声慢气地问:“那么...你们两的年龄谁更年长一些?” “12!” “14!” 青禾笑了笑,“那少羽便是大哥。” “我不服!这种事情是要看能力的,怎么能看年龄决定呢!”天明气的掐起了腰噘着嘴巴。 少羽可不吃他那一套,“小子听见没有,以后要管我叫大哥。”转头看见旁边青禾神情好似不是很轻松,以为是方才聊到秦王暴政的事情,让她回想起了不愉快,于是转移话题,“阿禾姑娘,冒昧问一下你的芳龄。” “我啊...”青禾摆弄着衣角,眉眼间满是落寞,“我与你年龄相当。” “那阿禾姑娘你是怎么进入山林的?这片山林没人带着很难走出去。” 青禾拍了拍自己斜跨的小书包,“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便进去了,不过的确很难走出去,我的所有食物早就吃完了,也没看见山林尽头,可是跟着你们的车队出发,那片山林仿佛也没有那么大。” 少羽低声笑了笑,很有磁性,断金碎玉。 “天快黑了,大家快点赶路吧!” 他们穿过曾经熙熙攘攘现如今荒无人烟的市井,穿过青草漫天雄鹰飞驰的深谷,来到寸草不生遍地骨骸的戈壁。 “这里前后五十里没有人烟,让大家留意些。”范增警惕的看着四周。 “你看那里!” “什么都没有呀。” “你再仔细看看!” 青禾顺着指示看了过去,是一群野狼! 狼群紧紧地跟着车队,但是没有贸然前进,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这时,一直在马车内休息的盖聂,将项先生和范增都请了进去,商议要事。 天明非常好奇,拉着少羽和青禾也要进去旁听。 “在天黑之前,如果可以逃出这片平原,就有机会活下来。狼群都有自己生存的范围,我们要加快速度,离开他们这片地区。马车的速度太慢,必须舍弃一部分,用四匹马拉一部车。除了粮食、水、还有武器,其他的东西都扔掉。狼虽然凶狠,但是怕火,用火可以阻止他们逼近。所有的人都必须拼死战斗才有生存下去的机会。”盖聂面色冷峻,看着外面紧紧相追的狼群说道。 天明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他知道危险即将来临了,大叔现在受了伤,自己要好好的保护他!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狼群开始步步紧逼,不似之前的保持一段距离的跟随。 终于,在几个士兵争相倒下之后,苍狼王现身了,“首领在搞什么?这些废物,哪里值得我出手?” 天明听了这话,非常生气,自己可是剑圣传人,这个不知道害怕的家伙,我要让他好看!于是赤手空拳便朝着苍狼王冲了过去。 “天明!危险!”少羽见此,赶忙挺身而出挡在天明和苍狼王之间,这个笨蛋,就知道意气用事。 少羽是领兵打仗的强者,却不是近身搏斗用剑的好手,所以不过几个来回,便被苍狼王扼住脖子提了起来。 青禾见此也不想全程置身事外,可是唯一能做的...便是朝着坏人丢石子了吧。 在大家都提心吊胆的时候,盖聂飞上马车顶部,握着渊虹直指苍狼王后脑,“把人放下。” “盖聂。”苍狼王提了提嘴角,原本以为首领派的这个任务简单至极,没想到这样简单的队伍里居然藏着盖聂这样的天下第一剑客。 可是... “如果你要我放开他,为什么你自己不过来。”苍狼王看着盖聂握剑的手正在缓缓的滴血,他右侧的衣服,也已经被鲜血浸透,虽然面色无异,但是不难掩盖他现在外强内干的事实,“你已经受伤了,连你自己也保护不好,还要从我手上救人?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苍狼王把少羽丢了出去,转身冲着盖聂笑的肆无忌惮,“我先从你开始,没有你的打扰,所有人都是我们的美味晚餐。我会慢慢享受这难得的时刻,哈哈哈哈哈哈……” 青禾连忙上去将少羽扶了起来,自己是这里所有人中最累赘的一个,要尽自己的所能去做好一些普通的小事,才不会被抛弃。 盖聂将剑一把刺向苍狼王,却被苍狼王的铁爪挡住了,盖聂因为受伤严重,所以十几个回合下来,双方持平。 在打斗中,盖聂之前的伤口越裂越大。 不行,再继续这样拖下去,他会支撑不住了。 青禾转头看见天明狡黠的目光和他手里的酒坛,突然心领神会,抓起一把尘土撒向苍狼王的眼睛,苍狼王猝不及防中了招,连忙收手捂住眼睛惨叫不止,天明此时也冲了上去,对着苍狼王吐火,苍狼王瞬间全身都被火焰包围住了,一直惨叫打滚,场面十分骇人。 少羽也不甘落后,抽出长剑便朝着苍狼王刺去。 苍狼王吃痛,落荒而逃,狼群也慢慢散去。 但盖聂却伤得更重了,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天明将酒坛丢开,连忙跑过去抱住盖聂的肩膀,“大叔你怎么了?大叔!你醒醒,你醒醒呀!” 直到范增过来查看盖聂伤势,说是重伤之后,失血过多造成的体力虚脱,并没有受新的伤,天明才松了口气。 “天明,少羽,你们没有受伤吧?”青禾有些担心,刚才苍狼王逃跑的时候给四周来了一击,当时他们挨苍狼王很近。 天明摸了摸受伤的地方,随后又挠了挠脑袋,“嘿嘿,你不提我都忘记了,好像的确被挠了一下。” “受了点小伤,不过无碍。”少羽冲着青禾爽朗一笑,随后又夸奖道:“要不是你用沙子迷住了苍狼王的眼睛,天明不一定能找到机会冲着苍狼王喷火呢。” “我也是看到天明拿酒的动作,才心生一计。” 众人说话间,远处的迷雾中仿佛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众人拿起武器,杜微慎防。 随后一位提着灯笼的黄裙少女便缓缓走了出来,一对发髻用蓝色发带固定,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蓉姐姐正在救治一位重病人,所以让我来代替她迎接各位,请诸位大哥前辈恕罪。” 大家见此,才松懈下来。 范增笑道:“原来是墨家的朋友,太好了!” “我姓高,名‘月’,大家可以叫我月儿。”高月说道。 项梁招呼完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正巧听见高月的话,笑了笑道:“几年没有来医庄,蓉姑娘竟然多出这么个水灵的妹妹。” 青禾三人悄悄的躲在后面议论着。 天明小声问少羽:“喂!这个月儿是什么人啊?那个蓉姑娘又是干什么的?” 少羽斜了他一眼,“你打听这么仔细干什么?” 青禾掩唇笑了笑,“应是对这位月儿姑娘有些兴趣。”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跟着众人来到一处静谧的岸边,排着队儿的等着上船,这便是通往医庄唯一的路。 少羽登上船后,朝着身后的青禾伸出手,“这船晃动,我扶你上来,稳妥一些。” “多谢。” 青禾拉住少羽的手,少羽一用力,便将她带上了船,船下沉一些,有些水花便溅了出来。 青禾跟着大家一起坐下,看着周围的景色,一下子便被迷住了,一簇簇芦苇紧挨着船身,萤火虫被高月放飞之后,围着众人转圈,把周围照的亮堂堂的,天上的月亮印在湖面上,用手撩拨一下水面,便泛起层层波浪。湖水略有些凉意,但清澈得很,没有后世的污染,真是处处美景。 第3章 暂时分别 “墨家是诸子百家中最仗义的门派,墨家祖师爷与我们楚家有多年的交情。镜湖医庄是墨家的一个秘密据点,住着墨家最有名的神医,我们就是要请她为盖先生疗伤。她复姓端木,单名一个‘蓉’字。”天明对于月儿和蓉姑娘的问题还是穷追不舍,无奈之下,少羽只得帮他解答,“月姑娘虽然年幼,可她是端木姑娘的得力帮手,也是了不起的女孩子。” 天明眨了眨眼睛,“嗯?一个聋子?居然还是神医?真好玩!” 少羽无奈的扶了扶额,压根不想继续跟他解释,天明惯会强词夺理曲解意思,免得继续解释下去,自己都要绕进去。 周围的墨色从越来越深,到越来越淡,直到能看清不远处小岛一般的医庄时,天色已然大亮。 一群朴素纯洁的白鹤也从湖面上一跃而起,向着医庄的方向飞去。 “这上面写的什么?”这里的文字和现代的简体字不一样,但是她从小跟着爷爷学习毛笔字,所以有些还是能看懂的,但是这木牌上的文字跟她所了解的大篆并不相同,所以一时间也无法分辨。 少羽见青禾迷惑的样子,便为其解答道:“这是以前燕国的文字,自从秦国要统一文字,已经禁止使用了。不过在这里,根本不用理什么秦国的法律。” 青禾恍然大悟,秦王扫六合之前,是战国时代,战国文字可以分为‘六国文字’和‘秦国文字’,‘六国文字’指的是韩、赵、魏、齐、楚、燕六国以及中山、越、滕等小国的文字,与金文相比,最明显的特点是笔画的随意简化,形体结构极为混乱。 ‘秦国文字’接近正统的西周和春秋金文,比较严谨统一,后世称为‘籀文’或‘大篆’。 她不识得木牌上的文字,属实正常。 天明着急地问道:“那这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这是端木蓉姑娘定下的医庄规矩,叫做‘三不救’。” “三不救?”天明更糊涂了,挠了挠脑袋。 被前面的高月听见笑了笑,为天明解答:“蓉姐姐她医术高明,但是有三种人,她是绝对不会医治的。第一,秦国的人不救;第二,姓盖的人不救;第三嘛,就是因逞凶斗狠而比剑受伤的人不救!” “这是什么怪规矩啊?”大叔以前是秦王身边的第一剑客,是不是便算秦国人?大叔也姓盖,并且是因为保护我才用剑跟别人打起来受伤的。这是什么坏规矩,摆明了就是不想救大叔!天明气鼓鼓的想着,但他也机灵,并没有说太多关于盖聂身份的事情。 少羽看着天明生气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反正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你记住就是了。” “蓉姐姐!” 随着高月的欢呼,迎面走来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一头墨发随意的被紫色发带包裹着,淡扫峨眉,清艳脱俗。 “路上还顺利吗?”端木蓉并未关注其他来者以及病人,第一时间便是询问高月路上可还安全,是否遇到棘手的事情,可见两人关系非比寻常,十分亲昵。 “顺利。”高月上前挽住端木蓉的胳膊,担忧地询问:“你两天两夜都没睡,怎么不休息一下呢?” 端木蓉拍了拍高月的手背,以示放心。 此刻,她的视线才看向别处。 端木蓉淡淡的扫过众人,却在看到青禾和天明的时候停住了,“这两位是?” 项梁摸了摸胡子,“这两位是天明和青禾,是少羽的朋友。” 这时,天明碰了碰青禾的胳膊,悄悄地说道:“阿禾,这个人就是月儿的姐姐啊,月儿那么讨人喜欢,这个家伙怎么老是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她钱似的...” 青禾朝着天明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不要说啦,会被蓉姑娘听见的。” 天明撇了撇嘴,“听见就听见呗。” 青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了他一眼,“盖先生还需要蓉姑娘医治,你要是得罪了她,蓉姑娘生气不医了怎么办?” 听了这话,天明果然安静了。 “那这个病人是怎么回事。”端木蓉走上前,查看盖聂伤势。 “这次我们村庄遭受秦国鹰爪攻击,幸好这位前辈出手相助,击退强敌。不过前辈也因此受了重伤,所以才来请医仙蓉姑娘救治。”少羽赶忙回答,但绝口不提盖聂的身份。 端木蓉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少羽的话有所缓解,冰冷冷的看向项梁,“我这里“三不救”梁叔应该知道吧,你可曾见过有过例外?” 项梁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位前辈是为了救楚家才身受重伤的!”少羽不忍心就这样将盖先生弃于不顾,于是便搬出楚家,希望蓉姑娘能因为他们与墨家友好的关系而救助盖聂。 “可笑,又在撒谎。”端木蓉冷冷的勾了勾唇,“你们其他人身上都是淤青,并无剑伤。可见,袭击楚家的敌人用的是钝器,而并非利器。这个人身上没有一处淤青,却有二三十处各种利器的伤痕。如果他因为救你们而受伤,我可以治疗。可惜,他身上的伤都是在此之前受的。” 说着,端木蓉便想离开,之前救助重病人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现在实在疲惫不堪,“把人抬出去吧。” 少羽上前一步,“等等,墨家巨子提倡兼爱天下,六国豪杰莫不景仰,蓉姑娘身为墨家弟子,难道见死不救?” 端木蓉脚步不停,唤道:“月儿,送各位大哥出去。” 天明实在是忍无可忍,抬腿就要去拆了门口的‘三不救’木牌,大声喊道:“医生救人是天经地义,偏偏你这个怪女人定出那么多臭规矩。这个不救,那个不救,我看你的“三不救”改成一条就可以了:活得不救!那不就更简单了!” 青禾连忙拉住天明捂住他的嘴,害怕他再说出更过分的话或者做出过分的事情,这样盖先生就更加没有救治的希望了。 “在墨家的地盘上可不能杀人放火呦!” 从远处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可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众人这些天经历太多生死浩劫,已然产生一种遇到危险便掏出武器自我防卫的意识,青禾也紧紧地抓住衣角,警惕地观察四周的情况。 却不想出现的却是一位白发白须的墨衣老者,见此大家才放松下来,抱拳行礼:“班大师。” “蓉姑娘已经下了逐客令了,大家还愣着干什么?走吧!难道还要我这个老头子把你们一个个抬出去?”班大师没好气的说道。 “得罪了,我们告辞。”项梁看着少羽一脸的不服,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少羽,走吧。” 可就待众人走出医庄之时,盖聂的‘渊虹’因为颠簸不小心从担架上掉了下来。 端木蓉的视线从‘渊虹’掉出来开始就没有离开过,紧紧黏在上面,过了几息便沉思道:“把病人还有这个小孩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可事情转机的太过突然,大家都愣了一会,还是青禾扯了扯少羽的衣角,才反应过来。 班大师将一只机关木鸟放飞出去,“我已经给墨家主人传信了,他收到后,会和你们在老地方见面。” 听此,少羽等一行人也不再打算多做停留,朝着墨家众人挥手告别,“各位,后会有期!” 天明呆愣愣的依旧盯着天上早已远去的机关木鸟,少羽见了,捡了一块石子便朝着天明的脑袋丢了过去,“大哥要走了,也不告别一下!” “告别?哼!”天明气呼呼的叉着腰转身就走,然后趁少羽不备,立马丢了一块石子过去。 少羽果然中招,两人便又开始你来我往的互砸石子。 青禾在一旁看得直笑,觉得这两人还真是一对不打不相识的好兄弟。 可是可怜的项师父却不是这样想的,他摸了摸不小心中招鼓起好大一块的脑袋,觉得这两人简直在有些地方臭味相投,是互相吸引罢了。 直到船只渐渐远离岸边,这两人方才停止这种幼稚的行为。 “喂!小弟,你大哥不在的时候,可要好好的照顾阿禾啊!”天明朝着远去的船只喊道。 “你大哥我自然会好好照顾阿禾姑娘,倒是你,大哥不在,可别受伤了!”少羽也朝着岸上的天明喊道。 晨雾蒙蒙,绿水轻舟。 湖里的芦苇一茬一茬的长得很密,很多都是小小的刚从泥土里冒出脑袋,但是也不乏一些个高的亭亭玉立,倩影婆娑,将刚从东方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当做背景,实在是美不胜收。 青禾伸出手轻轻拨动湖水,撩起一阵阵涟漪,偶有白鹤低空飞过水面,也会溅起许多水花,她回头冲着少羽开心的说:“这里真好,没有坏人来打搅,还有诸多美景可欣赏。” 少羽也笑了笑,眉眼间尽是温柔,“小心些,清晨的湖水还是有些凉的,莫要贪玩生了病。” “知道啦。”青禾阳奉阴违,开始跟白鹤嬉戏起来,摘下一片苇叶,用其将点点水珠泼向旁边飞过的白鹤,白鹤不小心被溅到几滴,也不甘示弱,回过头来朝着青禾的方向低空飞行然后溅起层层水花泼了她一身。 青禾觉得自己在看风景,而在少羽眼里,此刻的青禾便是风景,因为这个姑娘从初见起便是沉默寡言谨小慎微,从未像现在这样天真烂漫朝气蓬勃。 第4章 世间乐土 少羽远远地便瞧见青禾独自一人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下,于是拿起一碗刚盛好的菌菇汤以及干粮朝着青禾走去,“阿禾姑娘,今天赶路辛苦了。” “怎会辛苦,多谢你们带上我,不让我还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青禾接过少羽递过来的食物,感激地冲着少羽笑了笑。 少羽也坐了下来,看着旁边少女小口地吃着食物,细嚼慢咽,仿佛听不到她吃东西的一点声音,他突然觉得原来真的有人连吃饭都这么好看,等少女终于将手上的食物解决掉,已经过去了两刻钟。 “不知阿禾姑娘原是哪里人士?”少羽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玩弄花草的青禾问道。 青禾沉思了下,答道:“我原先是楚国人。”她的家处于长江流域,与之最接近的六国里,便是楚国了,所以,她这样说没什么问题吧...... 少羽听了,顿时一喜,“阿禾姑娘,不想我们竟是老乡,你且放心,既是同根生,我们项氏一族一定护你周全。” 她一早便知道他是楚国人了,之前在马车上听见他说自己的家乡在遥远的南方,便已然有了猜测。 两人你一句我一语地交谈着,从双方遇见过得奇闻景观聊到名人趣事,期间欢乐不言而喻。 夜渐渐地深了,青禾从树上摘下一片嫩叶吹奏起来,吹的是后世耳熟能详的一闪一闪亮星星,曲调欢快,让人心情放松,很是愉悦。 少羽枕在胳膊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面吹奏的少女,清风徐徐吹过,带起她的几缕发丝和衣摆,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萤火虫也围着少女起舞。 出尘脱俗,皎若秋月。 一曲吹罢,回头看向他,却又笑的明艳动人。 连续走了几日的水路,才到达目的地。 船驶入山谷后,谷门便立刻关上了,里面一片黑暗,只能听到潺潺水流声,青禾有些害怕的攥紧衣角,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少羽柔声安慰:“别怕,过会儿便能见着光了。” 过了一刻钟,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缕亮光,船渐渐地使进亮光处,才发现,原来那里有一座巨大的闸门,穿过闸门便来到了机关城外部了。 少羽小心翼翼的拉着少女上岸,一上岸,青禾便迫不及待的观察起四周来。 这是在一座大山的内部建造的城市,山谷顶端是空的,阳光照射下来,可以把所有地方都照亮。一湖清澈见底的深潭从谷外流来,水色印在谷壁上,使得上面仿佛嵌满了花纹,周围还有几处机关,在水的推动下慢慢的运作着,就如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一般。 旁边的墨家弟子解释道:“这里是墨家的圣地‘墨规池’,‘规’,就是尺度,‘墨’,如同心灵。没有尺度,心就会扭曲,做人做事都会失去方向,这就是‘墨规池’的来历。” 还不带青禾多想,便有一阵锁链晃动的声音传来,青禾抬头寻声看去,是一条像船一样的东西在慢慢的朝下移动。 “这是云艇,墨家五大首领之一的班大师所设计,没有它,要想进入墨规池,比登天还难。”少羽边说边拉着青禾往后退了退,给云艇降落腾些空间。 云艇彻底降落之后,青禾才看清楚是何模样,像船一样的结构,身形巨大,但是船的顶端和尾部都设计了一个圆孔,用来穿铁链,上四条,下四条,十分稳当还不用怕断裂。 少羽率先登船,随后便朝青禾伸出手,“我拉你上来,这有些高,侧面还很滑。” 青禾嫣然一笑,便将手交给了少羽。 等所有人都上去之后,云艇便开始慢慢启动了,可刚脱离地面,云艇便会因为惯性晃动一下,青禾从未坐过吓了一跳,身形有些不稳便要向旁边倒去,少羽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才没有发生危险。 青禾回头冲少羽笑了笑,感激的话还未说出,便被少羽身后的文字所吸引,“少羽你看,那里写的什么字呀?” 少羽应声回头,沉思道:“这是以前宋国的文字,因为墨家祖师爷是宋国人,上面写的是‘世间乐土’。” “世间乐土...?” “这世间如果还有一个地方不用忍受秦国的暴政,那么就是这里,人世间最后一片净土,墨家机关城。”少羽说到墨家机关城的时候,神情里含着一丝景仰。 云艇很快便到达了顶端,青禾伸着脑袋往楼道里探了探,里面遍布机关。 “你们有人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我将走法告诉你们,千万要记住,不然行差踏错,连灰都找不着。”墨家弟子说着,便将一块木头丢进了楼道里,楼道瞬间下陷露出里面的地刺,楼道顶端也立即射出火箭,将木头焚烧。 青禾见了有些害怕,第一反应便是去拽着少羽的衣角。有了前面几次经验,每次她感到害怕时少羽便会握住她的手,所以她习惯性的产生了依赖,这是她来到这个陌生危险的世界第一个对她散发善意的人。 少羽看着被抓住的衣角,愣了一下,随后便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笑意,以及红红的耳朵。 墨家弟子见他们都看到了触发机关的危险,便继续说道:“你们看着脚下的地面都是由一块一块方格组成的,两块相邻的格子,一块踩上去安全,另一块则会触发机关,只可踩着画着太阳图案的方格,万万不能踩到月亮方格。” 少羽抱拳行礼:“多谢前辈。” 少羽拉着青禾一块走进楼道,少羽走在前面,每走一格便停下来让少女走之前他走过的安全格子。 等大家都出来之后,墨家弟子才又说道:“为了防止外人找到通过的规律,这条通道上太阳和月亮的方格每天都会变动一次,墨家弟子也必须要答对口令,才能知道哪一块才是安全的。” 再往前走,便越来越亮堂,不似楼道里只有火把亮光的昏暗。 山顶有瀑布飞流直下,时不时地还有几滴水珠溅到身上,崖下水流湍湍,通道旁边还有许多花花草草,谷壁上爬满了青苔,美的仿若一副水墨画。 突然听到吱呀一声巨响,一座木桥从对面的断崖慢慢的放了过来,将两座断崖彻底连接在一起,等所有人走过去,墨家弟子推动机关,木桥又慢慢的收了回来。 现在便才算彻底进入墨家机关城,墨家弟子指引众人去了房间后便要走,少羽拦住他询问有没有女子服饰。 “女子服饰?少主需要我待会便去帮你领一套过来,只是...不知少主要女子服饰作甚?”墨家弟子不解的问道。 少羽不答,只是朝着青禾挥了挥手,青禾虽然有些迷惑,但还是会意走了过来。 墨家弟子见此恍然大悟,不再多问说这就去取来。 “多谢。” 墨家弟子摆摆手,表示不必客气,墨家与楚家本就是友好关系,这些都是应当的。 事后,青禾询问少羽发生了什么,少羽才开口道:“我让那位墨家弟子帮忙拿一件女子服饰给你,你总穿这身兵服不是很好,虽说很合身,但是因为修剪过,袖口裤脚都参差不齐。” 青禾听罢,莞尔一笑,“少羽,谢谢你,这一路来多亏有你。” 一向沉着冷静的少年,瞬间开始变得拘谨起来,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抬起来揉了揉耳朵又挠了挠后脑,才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也要先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了,我们明天见!” 话音刚落,便跑没了影。 第5章 充实 青禾的房间虽然是在最里面的,光线却很是充足。整个房间都是石头做的,看起来却不简陋,这些石头雕刻精细,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动物图案。 过了一会,青禾便瞧见一位女弟子怀内抱着衣物朝她住处走来。 “青姑娘,这是你的衣服,给你领了两套用来换洗。” 青禾接过衣服,感激的冲女子笑了笑,“麻烦姐姐帮忙拿来了。” 女子也回笑道,“你是墨家的客人,这是应当做的。” 两人互相慰问几句,女子便以还有要事在身告辞离去。 青禾回到屋内,便立即脱掉脏衣泡进浴桶,一进去便舒服的叹了口气。 这些时日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基本上没享受到多少舒坦日子,现在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啦! 少羽说墨家机关城是世间乐土,那就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只要等公子扶苏登位,天下便能太平安康繁荣昌盛了,自己便可以出去寻找回家的方法了。 青禾开心地钻进水里又冒出来,还学着小鱼儿吐泡泡,玩的乐此不疲。 等水温逐渐变凉,青禾方才尽兴。 可是面对这些新衣服却有些犯难,自己并不会穿这个朝代的服饰,可能又要琢磨上一段时间了。 时间悄然飞逝,等青禾终于琢磨出来该怎么穿,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这是一套以白色为主的襦裙,裙长及脚踝,上楼的时候估计要提着裙子,腰带是墨色,袖口有些大不是很方便做事,但是显得仙气飘飘,还非常贴心送了一条发带,也是白色的。 另一套是以红色为主,版型与上一套无二。两套衣服的中间还放了一条灰色的襻膊,方便做事。 墨家的人,还真是细心。 青禾随后便打开窗户,希望外面的风吹进来之后能够加速头发的干却,在这里不像后世有吹风机呀,空调手机等物方便日常生活的需要。 她边擦头发边望着窗外的风景,峰峦叠嶂,层层叠翠,雁过留声,引颈长鸣。 若是回不去了...... 一直留在这里,也并无不可。 可这种想法只出现几秒便被她掐灭了,墨家机关城虽然安全,但是难保不会有被攻克的一天,到时候再次回到外面战火不熄的地方,自己真的能够存活下去吗? 且公子扶苏登位不知还要多久,自己若是心存侥幸坐以待毙,难保不会死无葬身。 思及此,青禾将未干的头发用发带扎了起来,掏出书包里的草稿以及墨水笔,趴在窗台上开始回想这次穿越前后所发生的一些细节问题,这些是自己能不能重新回到21世纪的关键所在。 穿越前,刚好骑着自行车穿过一条弄堂,看到一处拐角有蓝色的亮光一闪一闪的,像是手机。她担心被有心人捡去拒不归还,于是将车停在一旁,准备去将手机捡起来等待失主,可还未待她走进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次醒来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青禾叼着墨水笔,赶忙将‘蓝光’两字记在了草稿上。 这个蓝光十分可疑,是自己穿越前最后见着的东西,是个重点。 而穿越后... 她满身枝叶划痕,躺在一颗大树的树根上,像极了从天而降,可是这样摔下来,自己难道不应该早已粉身碎骨了吗? 就算降落的高度不算很高,也应该受些内伤才对,可当时的自己除了一些皮外伤外,并没有哪里伤筋动骨的感觉,所以这个设想也并不可取。 可若是被瞬间转移到这个地方,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伤痕又无法解释,就仿佛凭空出现一样。 她昏迷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青禾挠了挠脑袋,越思考越头疼,最后还是在草稿上写下‘伤痕’两字。 她现在思绪很乱,很想通过弹琴来发泄,可是突然毫无准备的便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带来。青禾气的又开始揉头发发泄,等停止之后才发现有好多头发因为她的这种行为掉了下来。 青禾心疼的将它们一根根的捡起来,然后用一条细布带系住。 随后便下了一个决定,要立马制一张琴出来。 现代常用杉木和桐木或者老杉木斫琴,但是杉树生长在海拔两千五到四千米的高寒带地区,不易找寻。 而古代一般采用阴阳木,所谓阴阳木,便指的是桐木和梓木相结合,桐木松软,制作出的琴面能使古琴的音色更美,梓木虽硬,但是却能增加琴底的硬度,面板一般为桐制,底板为梓制,所以古代斫琴经常以桐梓为材。 说干就干,青禾将东西收拾妥帖,便准备出门去找材料。 说来也巧,出门不久便在拐弯处发现一名墨门弟子正在辛苦搬运书籍,青禾上前帮忙,两人一起分担,任务瞬间便轻松了不少。 那人向青禾道谢,青禾报之一笑。 等将书籍安全送达书阁之后,墨门弟子又朝着青禾行礼一拜,再次道谢:“多谢姑娘帮忙。” “不必言谢。”青禾笑了笑,随后便想起正事来,询问道:“不知小哥可知机关城内有没有桐木和梓木?” 墨门弟子手指轻轻击打着围栏,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桐木倒是有,但是那梓木常年生长在楚国附近,咱们这儿十分罕见,略有些梓木放在库里,都是用来制造机关用的。倒是那桐木喜温暖气候,不耐寒;生长得又快,树干光滑,叶大优美,所以咱们机关城遍地都能找寻的到。” 青禾低头沉思了下,没有梓木,也可以用桐木继续代替底板,反正只是用来随便弹弹,也不指望能保存多久,便又问道:“那么请问小哥城内可有桐木材料?” “库内倒是有许多,通常都是班大师用来做试验品的。” 青禾听了,立刻开心起来,问道:“那小哥能帮忙指路,让我去取些过来吗?” “机关城内错综复杂,我给你指路你也不一定便能找到,但我此时正好无事,可以为你带路。” 墨家弟子跟青禾一前一后,前者边带路边介绍机关城的一应事物,后者细心凝听,不放过分毫细节问题。 机关城还真是大,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库房门外。 “青姑娘,你进去之后找门边上负责库房管理的先生登记姓名,便可领取你想要的东西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去巡山了。” 青禾点头应是,朝着墨家弟子挥手告别,见对方身影逐渐远去,才进入库房。 进去之后,门边上果真坐着一位老者,摸着胡子悠闲自在的哼着小调看书,“老先生,我能不能领取一块桐木?” “桐木......”老先生抬眼看了看青禾,便又继续沉迷在手里的书上,“小姑娘你要桐木用来做什么?” “斫琴。” “小小年纪,可别白白浪费了木料。” 青禾听后,以为没戏了,却不想老先生过了几息又开口言道:“其他斫琴的工具材料我估摸着你也没有,一并帮你取了吧。” 青禾惊讶地张大眼睛,老先生见她这幅样子十分娇憨可爱,像极了他已故的闺女,便拿出竹简问她,“叫什么?” 青禾莞尔一笑,“晚辈名叫青禾,多谢前辈。” “可别谢我,我给你记上名字了,一共需要二十点劳动值,这些日子你可以多来库房帮忙整理东西,或者去书阁搬运典籍,也可以去食堂帮张婆婆制作饭菜,这些都是适合女子来做的任务,过个一月左右便能攒齐了。”老者摸了摸胡须笑道。 没等多久,便有几名墨门弟子抱着材料从内部走出来。 青禾接过,检查了下桐木,纹理顺直、年轮宽度均匀、硬度适中、无疤节、无虫蛀,才心满意足的收起来,再次一一道谢。 老先生又提醒道:“小姑娘,你原本是与楚家一块来的,算是客人。可如今你主动来库房拿东西记上了功劳值,便算是半个墨门弟子了,以后做工期间要跟我们一块去食堂吃饭,没人会给你送到住处了。” “这是自然,多谢先生提醒。”青禾再次道谢。 一回到住所,便迫不及待的研究起来,古琴的制作非常讲究,要经过选材、制底面、挖槽腹、合琴、灰漆等工艺程序。 丝弦是将规定数目的丝线扭成一股,然后绕在框架上浸入装有弦胶的缸内,以使丝弦不会再松散。一段时间后取出晾干,然后截成合适的长度。 丝弦共有三种规格,“太古”为标准弦,“中清”最细,“加重”最粗且弦外缠丝。按《与古斋琴谱》所述,“中清”琴弦最佳,因为其音色最为细腻清脆。丝弦音色古朴独特,但音准不稳定、易断、演奏难度高,但是目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青禾用墨水笔在桐木上画出琴体形状,以及岳山、琴徽的各处、龙池、凤沼等的位置,接着用斧子、刨刀刨出一个有弧度的古琴面板形状。 之后再进行槽腹制作和底板、附件制作,经过刮灰胎和上漆后,最后一道程度便是上弦、调音。 青禾先将琴弦右端用绕在琴轸上的绒剅拴住,向左拉过岳山、面板直至绕过龙龈缠在琴底的两个雁足上。如果要调节音高,则通过旋转琴轸来调节绒剅长度来控制弦的张力实现。 说着简单,这些工序却足足耗费了青禾一个月的功夫,这段时间里,早上斫琴,下午晚上便去帮忙攒劳动值。真是一刻也没多闲。 但是这样的生活反而更加充实有趣。 第6章 林中偶遇 青禾早早地便到了库房帮忙,过了半刻钟,才瞧见老先生晃晃悠悠的哼着宋国小调走进来。 老先生姓纪,原是宋国的一位教书先生,宋国沦陷后,妻儿皆死于那场战乱仅剩他孤生一人,纪先生逃难途中遇到悍匪,绝望之际却巧被墨家巨子出手相救,从此便在机关城内长久的住了下来。 “小姑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青禾冲纪先生笑了笑,道:“下午要去空旷之地试试琴音不能过来,于是我昨日便跟秋荷换了职。” 纪先生摸了摸胡子,“原来如此。” 此时门外又进来一位少年,相貌普通但身姿挺拔,一看到青禾便走了过来。 “阿辞,早上好啊。”青禾朝他挥了挥手。 这位少年名叫穆辞,两人因为她帮他搬书,他帮她找书库而结识,后来青禾去攒劳动值四处帮忙,两人也经常能够碰着面儿,于是便开始互帮互助起来。 穆辞从怀里掏出一个被包裹着的酥饼,递给青禾,“我昨天见你爱吃,正巧今日张婆婆又做了一些,我便拿了几块过来给你。” 青禾惊讶了一下,随后便开心的接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我昨天也没多吃呀。” “你没有多吃是因为当时只剩下两块酥饼了,你吃了一块之后眼神便总往那看。”穆辞低头看着青禾,又道:“那最后一块酥饼被人夹走后,你眼中的失落不加掩盖,一眼便能瞧出来。” 青禾捧着酥饼闻了闻,又不舍的合起来放在桌上,找来一把小刻刀和一片竹简,歪歪扭扭的刻着楚国文字:“此饼有主,勿吃!”。 青禾前段时间便想着,既然跟少羽说自己是楚国人,墨家机关城的众人也是因为自己跟秦国毫无关联才跟自己和平相处。 自己不会楚国文字便罢了,秦国文字却写的那么好简直令人生疑,若是被当做间谍就不妙了,于是这些时日她去书阁帮忙的时候会偷偷翻阅楚国典籍来临摹字形。 不过更令她头疼的是,现在毛笔还未被发明出来,所以只能用刻刀刻字。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造一个出来,但是这段时间的确是没有时间,并且在乱世风头出的太盛始终不好,更何况自己并无武艺傍身,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青禾之前便打定了主意,除非危及生命,不得不展现自己的价值,否则绝不露出锋芒。 穆辞见了一时没忍住,便低声笑了出来,青禾听见,打了打他的胳膊,佯装生气道:“你笑什么呀,纪先生还看着呢,现在又不能吃,放在身上也不方便做事,只能放在别处保管呀,但是难保有贪吃鬼出没,我这么做也是有理可据的!” “是是是。”穆辞低头笑着应到。 青禾见他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一时间,两人都笑作一团。 这一个月在墨家机关城,青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在21世纪她每天要忙着学习各种技能,所以点头之交有许多,但是真心相待的闺中密友却是一个都没有。父母工作很忙,不能常伴她身侧,所以吃饭做饭一般皆是青禾一人。 但在这个世界里,虽然外面有许多的危险,战争,强盗,人心,随处可见的杀戮。 但是机关城已经将这些危险全部杜绝了,这里的人都非常的善良热心,凭借自己的努力来吃饱饭穿暖衣,过着自给自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青禾仅仅是帮忙了一个月,便认识了许多朋友,细心体贴的穆辞,厨艺很好刀子嘴豆腐心的张婆婆,整天乐呵呵的纪先生。还有在机关城外便结识,多次保护自己的少羽,天明等人。 果真如少羽所说的一样,人世间最后一片乐土,青禾觉得自己此刻非常的幸福。 “开饭啦!” 人在忙碌中,时间就会变得很快,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中午,纪先生招呼大家全部出来,便将库房的门锁住,带领大家一起朝着张婆婆管理的食堂走去。 七八个人再一起说着家长里短,谁家又发生的好玩事儿,谁家的孩子聪明...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充满了欢声笑语。 餐桌上,张婆婆黑着脸粗着嗓子,痛痛快快地骂了一顿早上不问自取拿酥饼的小贼,可惜的是没能见着人,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被说教呢。 青禾惊讶的偷偷看向穆辞,穆辞瞧见了她的目光,食指悄悄放在唇上虚了一声。 青禾了然,立马冲着穆辞眨了下右眼。 旁边的纪先生看到了,用筷子打了打她的碗边儿,用眼神示意青禾动作小些,不要不打自招了。 青禾见此立马坐直身子吃饭,不再乱看。 “禾儿,你下午不是要去试琴吗,碗筷我来帮你洗吧,你找地方也需要费些时间。”穆辞说着便将自己和青禾的碗筷一并收了起来。 青禾围着穆辞转了一圈,拍了拍他的肩膀,俏皮地说道:“的确需要些时间,那么今天就拜托我们热心肠的穆大侠啦!” 穆辞听罢,笑着摇了摇头。 青禾抱着琴朝机关城后山走去,后山种有许多的可入药的树木以及果树,这里没什么人严谨防守,虽有巡逻队但一般都是在外围,所以青禾轻轻松松地便被放了行。 枝叶繁茂,古木参天,溪水潺潺,波光粼粼。 偶有几声鸟叫,便有回音几许,更添的此处静谧。 青禾很是开心,寻着这样一处美景竟没花费多少时间,大自然还未被破坏的时候,果真处处都是风景。 将琴慢慢地放在一块石头上,青禾手指轻轻拨动了下琴弦,宫商角徵羽文武。 古琴最初只有五根弦,内合五行,外合五音。也就是五弦古琴的:‘宫弦’、‘商弦’、‘角弦’、‘徵弦’、‘羽弦’。后来周文王为了悼念他死去的儿子伯邑考,增加了一根弦,武王伐纣时,为了增加士气,又增添了一根弦,所以古琴又称文武七弦琴。 一弦属土为宫,土星分旺四季,弦最大。用八十一丝。声沉重而尊,故曰为君。 二弦属金为商,金星应秋之节。次于宫。弦用七十二丝。能决断。故曰为臣。 三弦属木为角,木星应春之节。弦用六十四丝。故曰为民。居在君臣之下为卑。故三弦下八为此也。 四弦属火为徵,火星应夏之节。弦用五十四丝。万物成美。故曰为之事。 五弦属水为羽,水星应冬之节。弦用四十八丝。聚集清物之相。故曰为之物。 六弦文声主少宫,文星柔以应刚。乃文王之所加也。 七弦武声主少商,武星刚以应柔乃武王之所加也。 琴声如鸣声脆,宛转悠扬。 等听到七弦的音色都很准后,青禾更开心了,立刻盘腿坐下,打算弹奏自己最喜欢的《流水》。 朱权序云:《高山》、《流水》二曲,本只一曲,初志在乎高山,言仁者乐山之意,后志在乎流水,言智者乐水之意。至唐,分为两曲,不分段数。至宋《高山》分为四段,《流水》为八段。 弹奏间,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是这琴音的配乐;枝叶沙沙作响,溪水潺潺之音,百鸟莺啼鸟啭。 连续弹了几首古曲,天色渐暗,青禾方才尽兴,准备抱琴离去。 就在此时,青禾突然听见一阵枝叶抖动的声音,立刻警惕的站起来,“谁在哪里!” 过了几息,才有一个身影从树上跳下来,少羽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呀阿禾姑娘,我这些时日经常会来这里练武,今天瞧见你在这儿练琴便不想打搅你,于是就躲到了树上,可谁料想刚才有一只雏鸟从窝里掉了出来,我伸手去接便闹出了动静让你发觉。” 青禾笑了笑,走过去问道:“那鸟儿可无事?” 少羽将手掌摊开,一只幼小的白鸟静静的躺在里面,身上的毛还很稀疏蓬松,可见刚出生没多长时日。 “好可爱的小家伙。”青禾伸手轻轻摸了摸雏鸟的头,毛茸茸的触感让她舒服得眯起眼睛。 过了一会儿,才睁着仿若有星辰般的眼睛看着少羽,笑着说道:“我们把它放回去吧,鸟儿的母亲待会回来看见它在我们手里,估计就要误会了。” 少羽勾了勾嘴角,也像青禾一样摸了摸雏鸟的脑袋,“你要一起去吗?” “啊?”青禾愣了一下,随便便惊喜的拉住少羽的胳膊,“我真的可以上去嘛?” “自然。”少羽搂住青禾的腰,纵身一跃,便飞到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青禾期间一直闭着眼睛不敢往外看,等感觉周围的风速变得正常之后,才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怯生生地问道:“到...到了吗?” 得到少羽肯定的回答之后,才彻底睁开双眼,四处乱看,但依旧不敢放开少羽的胳膊。 青禾突然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虽然这里没有群山,但是视线所及比站在地面上不知道宽广了多少倍。 “少羽你看!坐在这里居然还能看到远处巡逻的弟子诶!” “少羽你看!居然能看到对面树枝上的鸟儿诶!” …… 少羽期间一直虚扶着青禾的腰,生怕青禾因太过兴奋不小心掉下去,她所指的那些景物,都只粗粗扫上一眼,便又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少女,她的一颦一笑仿若从此刻起便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头。 第7章 烤鱼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但是天上星辰闪烁,冷冷月光如水,也不觉得十分暗淡。 少羽正在溪水里抓鱼,拿着木签一戳一个准,不一会儿便抓了两条大鱼。 青禾在四周收集了许多木材取火,还将两根开叉的树枝插在土里,做了一个简易型的烤架,少羽回来看见后哭笑不得,将两个树枝取下来丢进火堆里,“这样是固定不住的,我抓住的可是两条大鱼,树枝过细支撑不起来。” 青禾听了,起身便要去找粗一点的开叉树枝,被少羽看穿心思一把拉住,忍俊不禁的说道:“阿禾姑娘,这种烤架一次只能烤一条鱼,也便是说,烤出来一条之后,我们之中要有一人看着对方吃鱼。” 青禾这才作罢,重新坐了下来,双手撑着脑袋看着少羽去河边将两条鱼处理干净。 “少羽,你真厉害。” 少年听了,动作一顿,回头强装镇定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青禾挠了挠耳后,慢声细语,“感觉你知道好多我不明白的事情,也总会把每件事情都做得十分出色,最重要的是跟你在一起十分安心,危险来临,你总会保护我。” 清风徐徐,枝叶摇曳。 少年明显愣住了,红着脸跟耳朵,过了许久才想着回话,“阿禾姑娘也很厉害,我都听说了,你方才弹奏的那把琴是你自个做的。” 青禾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儿,“因为我的母亲是开琴行的,我知道做法不足为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鱼处理干净之后,少羽便将他们重新插回竹签,交给青禾一条,一起放在火堆上面烤。 “阿禾姑娘,你上次为什么可以用树叶吹奏音乐呀,是怎么做到的?”少羽突然想起之前前往墨家机关城的路途中,少女月下吹奏叶子,那小调也欢快好听得紧,让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唔...”青禾思考了下该怎么回话,“两手抓住叶片边缘部分,将叶片靠近嘴唇外则,形成上唇叶片下唇三者的似接触非接触状态,然后吹出或者吸进,嘴唇要从紧闭到微开,这样就可以吹响啦。” 少羽将鱼翻了个面儿,继续追问,“那是不是只有特定的叶片才可吹响?” “并不。”青禾也跟着少羽翻了翻鱼,她从未这样烤过鱼,怕烤的不能入口今天的晚餐便没了着落,于是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所有的叶片都可以吹响,一般要求边缘比较平直光滑,没有大齿和毛的。但不同的叶片有不同的音质,一般老硬的树叶难发出声音,低音难出,叶片厚音实而沉,薄的树叶音细而尖,宜选柔韧度,弹性好,厚薄适中的叶片为佳,像榕树,柳叶,四季青等都很好。” “阿禾姑娘对于音乐方面了解的好多,那待会烤完鱼可以带我尝试一下吗?” 青禾嫣然一笑,“当然可以。” 两人又从奇人趣事开始聊起,甚至还仗着有人在身旁,说起了精怪故事,青禾爱听,却又胆子小,每说到吓人处,便攥紧少羽衣角闭着眼睛说不听了,可没一会儿功夫便忍不住又问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羽瞧见她这副又怕又想听的样子,便笑着摇头,将接下来瘆人的片段删减出去,说了个无关痛痒的后续。 等少羽将鱼从火堆上拿下来,青禾才发现自己刚才光顾着说话儿,没有注意翻身,另一面早已烤焦。 少羽见了,便将自己和青禾手里的烤鱼互换了一下,“我比较喜欢吃烤焦的,脆一些。” 青禾有些愧疚,摆弄着手里插着烤鱼的竹签,“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少羽立即咬下一大口烤焦的地方,冲青禾咧嘴一笑,神采奕奕,眼里有点点星辰,光彩熠熠,“我喜欢。” 青禾感觉自己的心里仿佛有一只小鹿在乱撞,双脸也渐渐转红,连忙低头掩盖。 听风与风窃语,看满天熠熠星辰。 回到住处已经很晚了,青禾躺在床上,总忍不住想起当时的场景,少年用叶子吹奏楚国民间小调,迎风而站,意气风发中却带着淡淡的温柔,他一点也不会因为吹奏故乡曲目而感到伤感,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推翻暴政,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定的家。 偏偏这样,却更加引人注意。 想到此处,青禾觉得脸颊又开始红了起来,立刻拍了拍散热,钻进被窝希望赶快入睡别再多想,可没过一会儿,便又扯开被子捂住脸,反反复复好几次。 于是第二天,青禾是带着黑眼圈一脸憔悴的去库房帮忙的。 被穆辞瞧见了,一脸惊奇的问她:“你昨晚去做贼了?” 青禾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去偷你东西了。” 今天接取的任务是将库房里的东西都重新计数统计在竹简上,任务十分繁重,青禾往脸上拍了拍凉水强打起精神。 她打算再做一把琵琶,琵琶舞她习练多年并不想就此荒废。《反弹琵琶》源自敦煌壁画《无量寿经变》,被誉为唐代舞蹈文化中最著名的绝技艺术形象,它劲健而舒展,迅疾而和谐。 反弹琵琶实际上是又奏乐又跳舞,把高超的弹奏技艺绝妙的舞蹈本领优雅迷人地集中在一起。 青禾练习此舞,还是母亲在她年幼之时教她的,母亲本是舞台剧中最负盛名的表演者,却在一次演出中不慎受伤,从此便失去了登上舞台的机会。 而《反弹琵琶》便是母亲最拿手的,受伤之后便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青禾身上,希望青禾将此舞再次发扬光大走上世界,后来母亲开了家琴行,每日在琴行里调弦奏乐,只要回家便是查看青禾舞蹈练习的如何,是否长进,是否懈怠。 她去询问纪先生有没有可以用来制作琵琶的木料,纪先生摇了摇头,机关城内种植的果树和有入药价值的树木居多,机关城外以桐木居多,其他种类的树木甚是稀少。 听罢,青禾只得放弃,只待日后有机会再重新操练,不然万一回去了,许久未练,母亲检查功课,发现舞姿生硬难看,便要被罚了。 时间悄然过去,这日青禾正在桥廊中散步消食,却发现墨家弟子们各个行色匆匆地赶往某处,心有不解,拦住一位询问发生何事。 “听说不久前来了个少年,天生神力,居然战胜了不少锻造部的兄弟,把铁统领都引出来了,要和他比试比试,我们都是去看热闹的。”说完,墨家弟子便着急的继续赶路。 天生神力的少年? 难道是少羽? 想到这儿,青禾也跟在众人后面想去一探究竟。 第8章 重逢 青禾穿过桥廊,还未至大厅,便听到阵阵鼓舞声。 声音慢慢淡地了下去,只见从人堆里走出来一个熊腰虎背,身背巨大铁锤的人。 而他对面站着的,正是几日未见的少羽。 他们二人被人群包围在正中间,四目相对,却并无动作,范先生和项梁也站在二人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 他们在等什么呢?不是说要比武吗? 就在青禾迷惑不解的时候,从另一条幽深的通道内传来阵阵声音,“前面的让一让,让一让呀......” 人群慢慢散出一条道来,地面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只见十二名墨家弟子正吃力的抬着一方巨鼎缓缓走出来,来到大铁锤和少羽跟前,才松了口气般的慢慢将其放下。 这么多人抬这一个鼎,这得多少分量。 大铁锤走上前,拍了拍鼎身,挑衅地看向少羽,道:“怎么样,还敢比吗?” “哼。”少羽不屑一顾,“这有什么不敢的。” “好!”大铁锤欣赏的看了看少羽,就算这小子没抬起来,就冲他这气性,日后也必成大器! 随后,大铁锤便一手抓住鼎脚,一手抓住鼎耳,怒吼一声,将这巨鼎轻松举起,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大铁锤拍了拍手上的灰,环着胳膊说道。 周围的人也不太相信少羽能够举起巨鼎,一时间议论纷纷,皆是不看好的话语。 “这少年虽天生神力,但是这么大一个鼎,要想举起来...难!” “他举不动也就算了,若是举到一半力气消耗干净,那才危险!” ...... 青禾见此,便想给少羽呐喊助威,可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不一定能够听到。 青禾想了想,便向人群里钻去,还好她身材娇小,轻而易举的便来到了最前面,冲着少羽大声喊道:“少羽加油!我相信你!” 少羽听见了,立马回头,冲着青禾所在的位置冁然而笑,随后又比了个ok的手势,这还是青禾教给他的,说是当做他两之间的暗号。 随后,他便神情认真的围着巨鼎走了起来,寻找最好的下手点,走了半圈之后,他突然站定,双手冲着一只鼎脚便开始施力...... “大铁锤巨鼎是一只手握住鼎脚容易掌握平衡,像他这样两只手握一只脚,就算举起来也举不稳当。” 青禾听了旁边墨家弟子交谈的话,不免有些紧张,紧紧攥住了衣角。 “起!”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甚至打算随时冲过去帮忙的时候,少羽怒喝一声,便将其扔至半空,巨鼎甚至要撞破屋顶飞出去才开始急速下落,速度急如星火。 周围的墨家弟子被吓得连连后退,生怕少羽若是接不住自己便会被殃及鱼池。 少羽双腿拉开距离,双掌微微弯曲举过头顶,千钧一发之下将巨鼎稳稳地接住了。 可是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地面骤然裂开,右腿打折弯曲似要单膝下跪,但是骨子里的骄傲并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动作,咬着牙便硬生生承受住了这场冲击,并且逐渐慢慢地将背部和双腿伸直。 怎么可能......那么大的一个鼎,居然就这样被一位十四岁的少年接住了? 周围的墨家弟子各个震惊的无以复加,过了几息才想起来鼓掌道好。 少羽看向青禾,冲她歪了歪脑袋,眨眼一笑,随后便将巨鼎扔回了地面,朝着大铁锤说道:“怎么样,还比吗?” “按照燕国的算法,这口鼎重达两千五百斤,我直到十八岁才能将它举起来,你现在才十四岁,你赢了。”大铁锤看着少羽,欣慰地缓缓说道。 后生可畏啊! 大铁锤说完,周围又想起阵阵欢呼声,庆贺着今天的胜利者。 少羽向四周抱了抱拳之后,便看向了青禾,两人相视而笑,一起分享这场喜悦。 此时,只见一块石子从暗处朝着少羽的脑袋飞了过去,少羽正想着如何开口跟青禾说会儿话,便一时不备被砸了个准。 就在少羽环顾四周寻找是何人所为时,贼人死性不改又扔过来一块石子,少羽旋身躲过,“谁!” 大铁锤也站了出来,挡在少羽身前,怒道:“什么人在搞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 四周一片静谧无声,过了片刻,便听到从二楼传来一阵挣扎的声音,“放开我!放开我!” 众人抬头望去,居然是天明! 青禾掩唇笑了笑,看来聂先生的伤是好了,大家终于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你是哪个部的小毛孩,居然敢在我面前撒野,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大铁锤厉声训斥,他以为天明是墨家弟子,这种行为简直是丢尽了墨家的脸面,令人不齿。 天明却是不搭理他,继续挣扎吵闹着,大铁锤耐心被消耗殆尽,将天明扔过来的石头捡了起来,一用力,石头便化成了尘土,从手掌的缝隙漏了下来。 见此,天明吞了吞口水,彻底老实了下来。 少羽不小心便笑出了声,这好小子,一来便要偷袭大哥。 大铁锤哼了一声,“把他推到我面前来!” 墨家弟子听令,将天明推了出去。 天明没能控制住便哎呦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偷偷地抬头想要查看大铁锤的脸色,却不料身前被一片阴影遮住,却是少羽。 少羽环着腰,调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是死性不改,一见面便给我磕头,还真是知书达理呀。” 青禾笑了笑,上前将天明扶了起来,“好啦,你们两个一见面便闹腾,不见面又想着对方。” 天明拍了拍身上的灰,嘟囔一句鬼才想他,可随后眼珠子便是一转,嘿嘿一声,又说道:“好久没见到大哥了,小弟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你呀!” 说着,便如箭在弦般地朝着少羽飞扑过去,却没想到连少羽的衣角都没够着,便被大铁锤抓住衣领提了起来。 少羽后退一步,围着天明转了转,“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呀。” 大铁锤掐住天明的脖子,怒气冲冲道:“你这小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来得给你点厉害的尝尝!”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大铁锤惨叫一声,将掐住天明脖子的手松开了。 原来是天明趁其不备,咬了大铁锤手指一口。 大铁锤缓过来之后,更加生气,脸色铁青的看着天明,天明不以为然,冲着大铁锤便拍了拍屁股挑衅。 青禾拉了拉少羽的衣角,担忧的看向少羽,轻声问道:“天明这样挑衅,会不会有事呀?” 见青禾离他这么近,少羽有些紧张,想起了前些日子烤鱼,少女双瞳剪水地望着他的情形,耳朵便染上了一丝红晕。 直到青禾又晃了晃他的衣角,才反应过来,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方才说道:“墨家一向光明磊落,他用石头暗算我,铁统领自然是要给他一点教训,应该也不是坏事,起码让这小子知道偷施暗算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 青禾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挂上笑容,“希望天明经过此事,有所悔改。” 这件事情本就是天明做得不对,他本性难驯,如若不给他一些苦头吃,怕是难以悔改认识到错误以及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等他年纪再大一些,这种偷施暗算的行为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就更加难以改变了。 那边天明已经开始凭借着小聪明以及个头小开始与大铁锤玩起了你追我跑的游戏,大铁锤个头太大跑起来很容易消耗体力,没一会儿,便停下来气喘吁吁的休息了。 天明不断地冲着大铁锤做着鬼脸,大铁锤虽然生气,但是实在抓不住他,就在此时,天明突然感觉自己被定在了原处。 大铁锤见了,气哄哄的上前,想要教训一顿这个毛头小子。 “铁大哥,你把这个小孩放了吧。”声音娓娓动听,空灵得很,似乎从远处传来,又仿佛近在咫尺。 是什么人?声音好生灵动。 青禾看向天明身后,只见一位蓝裙女子缓步走来,头发如雪,腰间别着一只笛子,步伐轻盈似起舞,仿若突降人间的仙子。 天明没法动弹,于是只能努力地转动着眼珠子,想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对剑圣第一传人动手脚。 雪女慢慢走到天明跟前站定,摸着下巴说道:“我让大铁锤饶了你,是因为你是墨家客人。以后不要在别人背后偷施暗算,如果在被我看到...”雪女挑了挑眉,“你左手暗算别人,就剁掉你的左手,右手暗算别人,就剁掉你的右手。用脚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心里想坏点子,就把你的心挖出来。” 天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也不敢乱看了,垂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半响才慢吞吞地问道:“你...你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是不是开玩笑,你试试就知道了。”大铁锤冷哼一声,解气地说道。 雪女见天明仿佛真的被震住了,才点开他的穴道,跟大铁锤一起离开。 随着统领们的离去,墨家弟子们也渐渐散开去做工了。 天明这才敢放松下来,拍了拍胸口,深呼一口气。 “怎么样,我刚才比赛获胜的全过程都看到了吧。”少羽得意的拍了拍天明的肩膀。 天明却并不想搭理他,而是一脸惊讶的围着青禾转了几圈,随后才不确定的问道:“你是...阿禾?” 青禾见他一副呆愣愣的样子,莞尔一笑,“是我,怎么?一月不见,便把我忘了?” 天明嘿嘿几声,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你换了新衣服都大变样了嘛,果然还是少羽他们的兵服太丑了!” “嘿!你这小子。”少羽听此,顿时不干了,用力拍了下天明的后脑勺。 天明被拍的弯了弯腰,捂着受伤的地方大喊道:“本来就是!阿禾穿上这条白裙子可比以前好看多了,难道你是觉得阿禾不好看吗!” 少羽愣了愣,脸憋得通红,就是不敢回头看青禾一眼,磕磕绊绊的说道:“当......当然好看了!阿禾姑娘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诶?”天明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少羽通红的脸一阵惊奇,“你的脸怎么跟猴子屁股一样,难道.......嘿嘿!” 少羽看他好像一切事情都了然于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用比之前更大的力气猛拍了下天明的脑袋,“方才范叔叫我前去商议要事,我...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话音未落,便提步就走,一向有礼的少羽这次居然没有回头冲青禾道别。 天明啧啧几声,拍了拍青禾的肩膀,摇着头道:“这小子,一个月没见大哥,连脾气都大了,动不动就对大哥动手动脚的,不知礼数!” 青禾看他装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9章 全城戒严 清晨,青禾早早的便去了库房,向纪先生告假几日,说是朋友归来要去聚聚。纪先生摸着胡子一脸慈爱的看着她,仿佛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良久方才应允。 青禾请假不敢请多,也就五日,若是久了,纪先生倒是无所谓,怕只怕张婆婆提着铁勺就冲过来堵她了,张婆婆生平最讨厌好吃懒惰坐吃山空之人。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生这段时间青禾时不时地便去张婆婆面前刷存在感,对方可谓是把她的名姓牢记在心啊。 青禾望了望库房内里,询问纪先生怎的这些日子都不见阿辞的踪迹。 纪先生深叹一口气,说是这段时间机关城恐怕要有危机了,现在全城戒备得很,巡逻的弟兄们都增派了人手,阿辞也去了。 青禾听了,垂下了眼帘,她午后原本还打算去后山练琴,照现在这样来看,怕是近些时日都没机会了,只愿此次戒备是杯中蛇影惊弓之鸟,并没有什么危险。 可她的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过了几日,这种戒备依然存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机关城内弟子都人心惶惶,一片愁云惨雾。但是大家都默契的闭口不谈这些事情,依旧像往日一般劳作,只是笑容淡了不少,其中也缺了些真心实意。 深夜,青禾因为不安难以入睡,想要弹琴,却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是扰民,便打算出去走走散心。 外面的墨家弟子正分成六人一小队,拿着火把四处巡逻,所以并不怕三更半夜的出门会遇到危险,青禾放心了不少。 没走多远,便听到一阵招呼声,“阿禾!这里这里!” 青禾寻声看去,却是天明少羽以及月儿,她移步过去,问道:“天色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也在?” 月儿忧心忡忡地答道:“听蓉姐姐说,机关城附近可能有敌人,铁统领外出巡逻已经三个时辰未归了。” “哼!这些家伙真讨厌,简直是比...比...”天明环顾了下周围,狡黠一笑,“简直是比少羽这家伙还讨厌。” “嘿,你这小子!”少羽听了,便想朝着天明的后脑打去,天明却早有防备,弯腰躲去,两人便开始了你追我赶。 青禾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人一见面,是必然有一架要打的。 “青儿姐姐,这段时间,你也要多注意安全,尽量不要离开机关城内部了。” 青禾听了,看向眼前的小女孩,神情忧愁,有些郁郁寡欢,不免有些心疼,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道:“月儿不必忧心,机关城隐藏在群山之中,依山而建,方圆几百里全都是陡峭的悬崖深谷,很难攀越,而下方环绕着湍急奔腾的滔滔江水,水里暗礁乱石密布,城内还有许多陷阱机关,易守难攻,能够在此地存续上百年,必然不会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 听罢,月儿这才展开一丝笑颜,拉着青禾的手,“谢谢青儿姐姐。” 青禾冲月儿展颜一笑,随后便看向了旁边在地上缠斗的两人,笑骂道:“这两个家伙,幼稚得很。” 说着,青禾便走上前去,先将正处于上风的少羽拉开,然后再将天明从地上扶起来,月儿给两人的脑袋一人来一个栗子,“打的可真难看,亏你们也算是习武之人。” 听着月儿的话,两人都尴尬的挠着脑袋笑了笑。 见他们这副怂样,月儿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少羽,范先生他们也去商议敌情了吗?”月儿问道。 少羽看向廊外,捏了捏手心,“可不是。” 天明挠了挠脑袋,看到月儿的视线朝他看来,立马站的笔直,傻笑道:“难怪大叔也不在屋内。” 四人一道走着,由月儿做向导,带领大家在机关城四处逛逛,去的都是些青禾从未接触过的地带,他们穿过重重回廊,来到一处观景台,此处很高,能够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就连后山外被月光照的波光粼粼的溪水竟然也能看见一二。 “这些日子,追杀我们的人一波又一波,少羽,你知道他们究竟是谁吗?”青禾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从崖边生长出来的无名小花,心不在焉地询问道。 少羽神色冷峻地看着远方,“聚散流沙。” 青禾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个杀手组织。” 少羽点了点头,“我听范师傅说过,h国灭亡后,卫庄把这世上最凶狠残忍的恶人,聚集在一起,组成了刺客团,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他们什么人都杀。而且一旦出手,没有人能够逃过,他们也是墨家的死敌,前任墨家巨子,就是被卫庄所暗杀。” 这么可怕的存在! 青禾听得有些愣怔,不免有些控制不住的睁大眼睛,她轻轻咬起下唇,各种思虑一齐聚上心头。 秦国动荡不安,墨家机关城是世间仅剩的乐土,那么到底是谁会对这样一个人间乐土不满意,甚至不惜耗费这么大的价钱买这些人的命呢? 显而易见,便是秦王嬴政,他用十年时间灭了六国,实现统一,那么必不可能会让这世间存在这样一个不受掌控的地方,他会竭尽所能的想办法除之而后快。 “又是卫庄这个大坏蛋!”天明愤愤不平,“月儿的父皇不也是被这个大坏蛋杀害的吗!” 天明这个大笨蛋! 青禾立马看向月儿,果不其然,月儿眼中的光慢慢暗淡了下来,被一片愁云所包裹,嘴角时常挂着的笑容也消失殆尽。 天明也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巴,随后又想安慰月儿,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求救似的看向青禾。 青禾轻轻叹了口气,将月儿拉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说:“月儿,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去面对它。还有一个说话便是,其实世间人死后灵魂并不会消散而是会化作鬼魂。” 青禾感觉到怀中的女孩身体一僵,不由得低声笑了笑,继续拍着她的后背说道:“但是之所以活着的人不受其扰,便是因为已经去世的至亲至爱的人守护在身旁,虽然你看不见他,也触摸不到他,但是他依旧在换着一种方式陪伴你,保护你。 我小的时候奶奶去世,我也许久走不出来悲痛,他们跟我说这个我也不信,觉得他们在骗小孩。直到有一天,一个花瓶不小心从橱柜上掉了下来,我吓得愣在了原地,以为要砸到自己身上,却不想花瓶在空中居然拐了个弯儿砸向了别处。从此我便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青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居然真把旁边的三人说的愣住了。 月儿也开心了起来,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并且拿出了实据,“青儿姐姐,你这样说,我还真觉得父亲仿若就在我的身旁。我之前去帮蓉姐姐采草药,不小心被绊倒,那时我面前有一块大石头,我眼见着脑袋就要磕上去,吓得连忙闭上双眼。 可谁料到我却一点事儿都没有,那块大石头也消失不见了,一定是父亲将它挪走保护了我!” 班大师若在此处,怕是要哈哈大笑起来,那块石头是他之前研究机关的一个试验品,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变换一次位置。 是他用来给机关城内各个通道的大门增加隐蔽性用的,每个大门里面都有一条通道,但是却只有一条通道能够到达内部,其他都是死胡同,墨家弟子也需要每天对暗号,才能知道哪条才是今天正确的通道。 天明和少羽也不甘示弱,纷纷开始描述自己之前遇到的如何神奇的事情,青禾见此,也不由得会心一笑,若是一个谎言能让人如此开心,那么这就不算是谎言。 不知不觉中,四人便来到一处隐秘的石桥边,这个地方渺无人烟,桥上也都是些只能散发出点点微光的烛火,有些道不明的诡异。 阵阵冷风袭来,青禾抬起胳膊想用衣袖挡住寒风,但这风实在冷冽,即使如此,却仿若没什么用处一般。 少羽见了,便悄然走到青禾身前为其遮挡,随后又看向月儿,轻声询问:“这条路通向哪里?” 天明打着哆嗦,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月儿立刻急了,连忙拦住他们,“不行不行,这里不能过去。” 少羽天明齐齐回头,不解的看向月儿,“为什么?” 月儿见他们并不打算直愣愣的硬闯,才松了口气,替他们解释:“这条路是通往墨家禁地之门的。” “禁地之门?” “墨家弟子未经允许,绝对不可擅自接近那扇门。”月儿停顿了一会,又娓娓道来,“墨家主张非攻兼爱,反对死刑,所以对犯了错误的墨家弟子,就会被判决进入那扇大门,禁地之中布满了机关陷阱和死亡考验,如果他有能力活着出来,就可以免去处罚,但是...” 少羽语气严肃的接话,“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从那扇门出来。” 青禾忍不住低声笑了笑,她也觉得这是骗小孩子的把戏,虽然不放在心上,但也并不打算过去。 月儿却有些生气了,“那些可怕的传说你以为都是我编造出来的吗?” 天明见月儿动气便有些退却,但是想去一探究竟的想法终究是占了上风,便挠着脑袋说道:“反正去看看嘛,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我们不进去就是,就看看那门...” 天明话还未说完,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白发老者吓到了,回神之后,便立刻站的笔直,“这一切都是少羽的主意,我是被迫的!” “嘿,你这坏小子。”少羽也不甘落后,也说是天明的主意。 就这样,两人开始一齐互相推卸责任,闹得不可开交。 青禾和月儿见了齐齐转身打算往回走,装作不认识这二人,谁让这两人不听劝诫非要过去一观墨家禁地。 第10章 炼剑池 第二天一早,便从墨家弟子们口中得知铁锤统领受伤的消息,青禾回想了下他和少羽比武的时候,轻而易举的便将巨鼎举起来的情景。 聚散流沙......当真如此可怕无孔不入? 青禾有些烦闷,揉了揉太阳穴,看来墨家机关城外围已经被他们找到入口了,现在只能期盼机关城内里的机关阻挡住他们的进攻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青禾警惕地站起来,等待片刻并无动静,才松懈下来。 外面巡逻弟子众多,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青禾将门打开,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人,以为是风刮的门框晃动,正准备关门却发现门面上有一块被飞镖钉住的竹简。 将竹简拿下来查看,上面所用的是楚国文字,邀她前去炼剑池。 她了然一笑,看来是少羽无疑了。 青禾将屋内的东西收拾了一番,便准备去少羽书信中所写的地址,还没走多久,便看到了天明在桥廊对岸正冲着她招手。 “天明,你这么早是要去哪里呀?”平时不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的吗...... 天明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准备去找月儿,刚才有一个竹简莫名其妙的便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还砸中了我的脑袋呢!可是上面写的什么我却不认得,我只看得懂‘一个时辰内’几个字。” 青禾将竹简接过来查看,果不其然,两份竹简上面的文字一模一样别无二致,“我也有一份相同的,应该是少羽所为,上面所写是约我们前往炼剑池。” 天明听了,立即握紧拳头愤愤不平,“少羽这家伙!就知道偷施暗算,我的脑袋都被他砸出来一个大包呢。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直接说吗,学了几个字就知道卖弄,等见了面非让他好看!” 青禾笑了笑,天明这家伙这种时候学习能力倒是强,连前些日子铁锤统领和雪女姑娘教育他的词都拿出来现学现卖了。 “我们去找月儿吧,她对于炼剑池的路一定比我们熟悉,虽然竹简上有地址,但是难保不会走错。”青禾提议道。 天明听了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方才对少羽的愤愤不平也一扫而空了,一路上都在念叨着他俩在镜湖医庄的时候,他这个剑圣第一传人是怎么英勇保护月儿的。 月儿此时正坐在石凳上看医术,天明老远的便瞧见了,眼尖的跟月儿探测器一般,不断地招手呼喊。 月儿看得入神,并没有发现周围的情况,直到天明兴奋地冲上前去,月儿才有所察觉。 “月儿!我刚才不小心被一个木头砸了,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字?”天明急哄哄地便将腰间的竹简拿出来,递给月儿查看。 青禾在旁边一直憋着笑意,这家伙,感情她之前为他解释的竹简内容全是废话了,为了跟月儿找话题聊天,这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月儿将竹简上的内容告诉了天明,随后天明又软磨硬泡说不认识在哪要月儿带路,月儿无可奈何,便将医术收了起来,跟着一起前去。 穿过几个大厅,才终于来到一处升降梯前,缓缓下降,紫衣少年的身影也逐渐显现了出来。 “你这小子不错嘛,你居然也能猜到。”少羽挑了挑眉,佯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哼。”天明扬起下巴,“谁让你认识几个字就到处卖弄,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人家月儿认识七国文字呢!” 少羽也不反驳,而是上前冲着青禾伸出手,“我拉你下来,升降梯为了结实稳妥,木头很厚,有些高。” 青禾嫣然一笑,便将手交给了少羽。 天明在旁边看见了,长长的‘咦’了一声,还装出一副天冷的样子哆嗦了一阵,但他并不打算说破少羽的想法,再怎么样他也是自己的小弟嘛,小弟的面子当然是要给一点的啦。 月儿看着眼前被灯光照耀的通红的大门,“徐夫子最讨厌别人到他的炼剑池了,要是给他看见呀,有的一顿臭骂了。” 少羽毫不在意,“有月姑娘在,徐夫子想骂估计也骂不出来吧。” “好啊,你们拿我当挡箭牌。”月儿佯装生气地说道。 “天明把你拉出来的,可不关我的事儿啊。” 天明听了,立即一脸惊恐地看向月儿,想要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月儿...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月儿见他这副模样,再也装不下去了,掩唇笑出了声。 一旁看着的青禾也有点忍俊不禁。 随着少羽按下一个开关按钮,他身后的石门缓缓地打开了,里面的场景映入眼帘,让四人都吃了一惊。 “哇啊,这么多剑呀!”天明有些瞠目结舌。 月儿也惊叹道:“我以前从没进入过这扇石门,没想到里面居然是这样的。” 洞顶仿若火焰,将整个炼剑池都照亮的一清二楚,岩浆顺着顶端缓缓地通过墙壁向四周的小通道输送着。 每个炼剑池内都插着数之不尽的剑,有些断裂了只剩下剑柄,有些却只剩下剑身插在池中,还有些剑虽然完整却沉入了池底。洞顶的横梁上也挂着许多剑,剑身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音乐。 “诶?”天明蹲了下来,看着池中的剑,有些疑惑:“这些剑和上面挂着的好像不一样。” 青禾也跟着缓缓蹲下,看着池中的剑说道:“这些剑应该是铸造过程中出现问题损毁的剑,所以便投入了池中。” 月儿有些感慨,“看来要想铸出一把名剑,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失败。” 看着面前清澈见底的池水,青禾有些意动,便想将手指伸入水中,却被少羽一把握住,随后头顶便响起了一阵玉石之声:“阿禾姑娘,炼剑池的池水一般都寒冰刺骨,这里的水便不要玩了。” 青禾有些脸红,但还好这里面到处都是一片通红,倒也看不出来。她虽然是个旱鸭子,但是从小就喜欢玩水,也不是没考虑过去报游泳班,但是父母对她的要求太高了平日里的功课已经堆积满了,这个想法便一直闲置了下来。 天明绕着周围走了一圈,视线开始定格在横梁上挂着的剑上,“真有趣,像弹琴的声音一样好听,到了夜里,这些剑应该会像满天星星一样好看,徐老头还真会找乐子啊。” 少羽无奈的看了眼天明,“你以为这是为了好玩啊。” “那是为了什么?” 少羽看向声源,却是青禾,正一脸疑惑的盯着他看,他便用心地替青禾解答道:“我不懂铸剑,但是我听父亲军队里的工匠说过,一柄好的剑是依靠炉火、材料、水质、锤炼手法,甚至与天气都有关联。除了剑身锋刃外,还要通过它碰撞发出的声音、剑身的光泽来判断它在铸造过程中是否进入了最佳状态。” 青禾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她从小都是个好学生,对于老师一类的人物从来都只有尊敬,于是她坚定地朝着少羽点了点头,睁着一双杏眼夸赞道:“少羽,你真厉害。” 还不等少羽应话,天明便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我听都听不懂,可见你又在阿禾跟前吹牛了。” 少羽挑了挑眉,“缺少以上所说的任何一个条件,最后炼出来的都可能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而不是能够进入剑谱的名剑。” 剑谱? “大叔的剑一定是最厉害的!”天明一脸骄傲。 她之前在书阁帮忙的时候,看到过关于剑谱的记载。 排名第七水寒剑便是墨家徐夫子所铸,剑如其名,性阴寒,与渊虹剑性相克。而排名第二的渊虹,在徐家名剑残虹之上,由秦国最好的铸剑师糅合五金铸成,增加威力,消除杀气。 “你大叔的剑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是我们楚国的剑,叫做‘天问’。”提到天问,少羽的语气明显有些低沉,垂着眼帘。 可天明听到‘天问’二字,却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这两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或者甚至是见过这把剑,可是具体在哪里他却越想越是头疼,脑袋仿佛都要炸裂开了一般,“天...天问,我好像见过。” 青禾看天明一副好像有些站不稳的样子,立刻扶住他,“你怎么了,天明?” “天问,我好像真的见过......”天明捂着脑袋,神情痛苦,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可怕的记忆。 天明挣扎的逐渐厉害起来,抱着脑袋低声嘶吼,反复重复着‘天问’二字,青禾便有些扶不住他了。 少羽见此立即上前,从青禾手中接过天明,并用眼神示意青禾退后,免得被不受控制的天明伤害到。 “我相信你见过,那么你知道它现在在哪里吗?”少羽轻声问道,生怕声音大了点便让天明的头更加疼痛。 听了少羽的问话,天明斩钉截铁的说道:“咸阳宫!” “你说的没错,是在咸阳宫。” 天明听见少羽肯定的回答,挣扎逐渐小了下来,可是脑袋却更加昏昏沉沉,没一会儿便昏迷了过去。 天明的反应让三人更加紧张起来,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蓉姑娘突然出现,为天明把了把脉,沉声道:“天明没事,只是暂时昏迷,将他带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第11章 浮出水面 入夜,青禾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打开门却是许久不见的穆辞。 “阿辞...?”青禾揉了揉眼睛,“这么晚,你怎来了?” 穆辞摸了摸袖口内的匕首,内心有些摇摆不定,面上却不显现,用平常与她相处时的语气说道:“最近机关城有些危险,每时每刻都要巡逻,正好路过你这儿向你讨杯水喝。” 听罢,青禾便侧身让出了一条道儿来,让穆辞进屋去,笑道:“我去给咱们的大英雄倒水。” 穆辞坐在石凳上,看着前面不远处捣鼓木瓶的少女。 就几步的距离,他可以瞬间将她击杀,保证不会让她发出任何声音惊动别人,这一个多月来处心积虑地接近她,不就是为了能够完全模仿她的一言一行完成任务吗? 可是...... 为什么有点不舍?甚至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不,他可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这种情绪不可能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穆辞舌尖顶住上腭,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下滑到手中,慢慢地朝青禾走去,每走一步呼吸都控制不住的加重一分,等来到青禾背后,手心也早已被汗水浸湿。 青禾毫无所察,继续在纠结瓶子的木塞为什么打不开,随后便想到一定是热胀冷缩的原因,她傍晚将刚烧开的水放进瓶子中用木塞封住,水越来越凉,里面的空气就越缩,于是就紧紧的把木塞吸住了,导致她现在拔不出来。 “阿辞啊......这个木塞我实在是拔不动,要不还是你来试试吧。”青禾说着便抱着瓶子要转身,却不料被人一把按住腰间。 身后的人挨着她非常的近,呼吸扑洒在她的后颈让她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青禾看着前面石壁上,被昏暗灯光映出来近乎重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内心有些害怕,但还是沉住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辞...是你吗?” 杀还是不杀? 穆辞低头看着身前少女的颈部,多次想将右手的匕首刺进去,却都在刚抬起来的一瞬间便又垂了下去。 几经挣扎过后,穆辞觉得自己的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于是便轻声应道:“是。” 不杀她,他自然也会有别的法子完成任务。 听见是穆辞的声音,青禾这才放松了下来,将瓶子放在桌上之后,便抓住穆辞的手指想要转身,却发现还是动不了,“阿辞?” 穆辞深呼了口气,才能使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没在颤抖,“等一会,给你个惊喜,现在不能回头看。” 青禾乖巧的应了一声,果真没有回头的意思了,穆辞将匕首收入鞘内别在腰间,随后才将按住她腰的左手慢慢收了回来,“可以回头了。” 青禾转身,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便放下心来,“你刚才做什么呢,吓了我一跳。” 穆辞笑了笑,“这不是最近机关城外面敌人很多,我们这些巡逻弟子随时都有危险,我不得趁没英勇就义之前先给你来个惊喜。” “有你这样诅咒自己的吗?”青禾白了他一眼,“所以到底是什么惊喜呀,若是不能让我满意,你刚才吓唬我的事情可不能轻易了解。” “给。”穆辞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 盒子外表朴实无华,好像跟别的木盒没有什么区别,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躺着一个黑色药丸一样的物品,“这是......” “这是解毒丸,我用了许多功劳值才从药房里换来的,据说是蓉姑娘最新研制的,吃了百毒不侵哦。” 青禾将药丸拿出来,迎着灯光看了看,“怎么突然给我这个,最近机关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我们这些日夜巡逻的弟子每人都有一颗,是蓉姑娘为了避免敌人投毒进攻所做的防备。”穆辞说着便将青禾旁边放着的木瓶拿过来,轻轻一拔就将木塞拔了下来,仿佛一点也没有阻力似的。 “原来如此,那我也要拿功劳值去换一些给少羽他们!”她说着便想出去,却被穆辞一把拉住。 穆辞有些无奈地将青禾按在石凳上,“这么晚了你去做什么,我给你换的解毒丸已经是库存里最后一颗了。不过你也放心,过段时间蓉姑娘新的解毒丸便出炉了,到时候会每人都发一颗的。” 听了这话,青禾才安心下来。 将解毒丸吃下去之后,青禾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铁统领受伤的事情,“阿辞,铁统领是在机关城外围的山上受伤的吧?” 穆辞点了点头。 “那你最近是在哪里巡逻呀,外围那么危险,你可不能去。”青禾担心的抓住穆辞的衣袖,“我都听别人说了,是什么聚散流沙的杀手组织,好像很厉害,你要是碰上了他们,受伤了怎么办。” 穆辞看着眼前满眼担忧的少女,内心有些雀跃,安抚性的拍了拍青禾的肩膀,“放心吧,我武功不高,一般都是在机关城内部巡逻,最远也就是去后山而已。” 青禾松了口气,“那就好,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 穆辞扬起嘴角应了一声。 两人又聊了聊近些日子机关城内的情况,穆辞便以要去巡逻起身告辞了。 第二天刚一出去,便听闻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盖先生朝中央水池下毒未遂,还刺伤了徐夫子,现在已经被关在了住所,没有统领的命令,谁也不准探望。 青禾刚想去找少羽询问情况,就发现他正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赶来。 “少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羽沉默了下,随后才说道:“机关城内部估计已经有敌人渗透进来了,昨天伪装成盖先生的样子去投毒。” 青禾咬了咬下唇,这些日子她看的清清楚楚,天明和盖先生的关系非比寻常,虽非父子却胜过父子,如果盖先生被关押在住所,难保天明不会大闹机关城,惹得众统领气愤,也将其关押看管起来。 青禾沉思了一会,忧心忡忡地说道:“盖先生被敌人陷害,虽然被关押在住所但暂时也还算安全,我担心的是天明。” 少羽显然也想到了青禾的顾虑,也有些担忧,“阿禾姑娘你最近一段时间最好都待在住处不要出去,外面很危险,我现在先去看看天明那小子,有什么情况我会过来通知你的。” 青禾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跟过去也没什么用处,因为体力问题可能还会跟不上少羽的脚步拖延时间,还不如呆在原地等待消息。 一天时间过去了,少羽还是没有回来。 倒是天色微微泛白之时,来了一位墨家弟子送药,说是蓉姑娘虽然并未在水中查出任何毒素的存在,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城中所有人都吃一颗‘百草丹’,可以保两个时辰内百毒不侵。 以前机关城危机的话题也只是在背地里被讨论,现在看来,潜伏在暗处的危机应该是浮出水面了。 青禾再无睡意,看着窗外殷红的朝阳缓缓上升,这像血一样的鲜红,让她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 第12章 危机来临 外面声音逐渐开始吵闹起来,却并不是像以往的高声阔谈,而是阵阵悲伤压抑的低声嘶吼。 青禾内心的不安攀上了顶峰,她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儿往外看。 许多墨家弟子都躺在地上捂着喉咙惨叫,但是又好像发不出声音一般非常低哑,神情恐如鬼厉,有些弟子已经七窍流血,没了生机,令人目不忍视。 青禾捂住心口的位置,开始对自己接下来的宿命产生了绝望之情。 在这个乱世,人命,卑贱如草。 她慌慌张张的回去将草稿和墨水笔收进书包斜跨在身侧,还把用来刻字用的小刻刀收进袖子里,这个危险时刻可以用来救命,但是不好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袖子里最能出其不意。 青禾穿过层层回廊,发现周围的树木基本都已枯死,往常嫩绿的叶子此时变成了枯黄掉落了一地,绿草鲜花也都枯萎暗淡,可见毒性之强。 她不知道自己之前吃的百草丹的药性还能让她坚持多久,但所有人差不多都是那一段时间吃下百草丹的,其他墨家弟子都已经中毒了,可见她的药性也要即将消失,若是不能在此期间内尽快逃离这一片毒区,自己也会倒在地上跟其他人一样慢慢等死。 青禾下了决心,便开始拼尽全力地向前跑去,不知道跑了多久,她一个不小心便被树藤绊倒在地,刚打算爬起来,便发现一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着的人正握着一把带血的剑刃,慢慢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连忙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希望自己在一堆尸体里毫不起眼,等那个黑影走了再继续逃跑。 那人走得很慢很慢,不时地便蹲下来查看躺在地上的墨家弟子,见到还有存活的,便用那把利刃刺进对方的腹部,反复转动,直至对方彻底没了声息。 青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死’的自然一点,却不料那人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却还是顿住了脚步,随后便慢慢地蹲了下来。 青禾连忙屏住呼吸,在黑暗中她对周围的一切声音和触觉都更加敏感了起来。 她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指放在了她的人中位置,好像是在探查她还有没有呼吸。 随后那人便将她的上半身轻轻托起,让青禾枕在他胳膊上,拿着一颗像是药丸一样的物品就要往她的嘴里送。 药物散发出来的气味非常清香,让她感到十分熟悉,但是在哪里闻到过就想不起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能吃,万一有毒就要丧命于此了。 她咬紧牙关,死人一般不都是身体僵硬,无法吞咽的吗? 所以这药喂不进去应该十分正常吧...... 那人见试了几次都喂不进去,便将药丸从她的唇部拿开,好像是想采用新的方案喂给她吃下,可是青禾憋气时间已经太久,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因为供氧不足昏过去了。 只是偷偷地小小呼吸一下,正巧那人的手现在也不在她的脸部任何位置,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的耳朵应该不会那么灵敏到能听见其他人的呼吸声的吧? 所以......应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青禾如此安慰着自己,随后便悄悄的呼吸了几下,体内吸入了新的空气,立刻将那种头昏脑涨的感觉驱散了不少。 可是抱着她上半身的那个坏人却是身体一僵,仿佛有所察觉。 青禾赶忙继续屏住呼吸,渴求千万不要被发现,还偷偷地捏紧了袖中的刻刀。 若是这人想对她下手,她就立刻用这个武器刺入对方的身体,以此来捍卫自己的生命,他们俩此刻的距离很近,青禾觉得自己刺伤对方的把握应该是很大的。 可是随后那人却又好像并没有察觉一般,轻轻地将她放下,还将一个面具一样的东西罩在了她的脸上,随后就离开了。 直到听不见走路声,青禾这才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查看四周的情况,见没有潜在的危险之后,才坐了起来,将脸上的东西取下来,果真是个面具,是用木头做的。 她本想丢掉,却又想到外面如此危险,乱世的时候,不是说女子被抓住都要被...... 青禾吓得连忙将面具戴在了脸色,随后才爬起来继续争分夺秒的向前跑去。 她现在打算去盖先生被关押的地方,机关城危机,天明如果没有被关押,就算明知前方是死路一条,他都绝对会去救盖先生的,少羽月儿若是与他同行,必定也会在那儿。 如果被关押了,应该也会与盖先生关在一处,因为天明年龄很小却机灵聪明,难保不会偷偷找到法子溜出去,有盖先生看着他还会妥当一些。 没跑多远,她便发现了躲在暗处的纪先生,他正在靠着墙壁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见到戴着面具的青禾,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以为遇到了敌人。 直到青禾将面具摘下来,纪先生才松懈下来,摆手示意她快快逃跑。 青禾实在不忍,将面具重新戴上便跑过去将纪先生扶了起来,纪先生反复推拒,甚至强忍着毒性,用低哑难耐的声音让青禾不要管他。 “纪先生你若不走我也不走,反正我是不会弃你不顾,你若再这样,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听了青禾的话,纪先生果然不再挣扎,还努力地站起来,给青禾减少些负担。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纪先生以为自己要不行的时候,空气才逐渐新鲜一些,纪先生开始努力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过了片刻,才能说出完整的话,“统领们都在机关城最机密的地方商议要事,我们去那里就安全了。” “那里要怎么走?”青禾虽然来了机关城一个多月,但是此等机密之地,却是不可能被告知的。 纪先生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了指东方的位置,“穿过前面那一片回廊,在一处角落里的石门内有升降梯,下去之后再穿过一条地下通道便可以到达了。” 前面又是一片毒区。 青禾神色严峻地看着纪先生所指的方位,那里的情况跟她屋外的那片走廊一模一样,万物枯萎。 等待纪先生的体力以及呼吸方面都恢复了一些,两人才继续上路,一路上都是或挣扎或死亡的墨家弟子,场面骇人,纪先生不忍地闭上了眼睛,由着青禾扶着他走。 青禾也不敢看向四周,一路上都是微微眯着眼睛,用勉强能看清前面路的方式往前走。 好不容易又穿过了一片毒区,两人又休息了一会,随后便要往那处隐藏着升降梯的角落走去,可是这一片有许多的秦兵,正在与墨家弟子缠斗。 他们曲着身子在回廊里走,可还是被几个秦兵发现了,青禾捡起地上的几颗石子,便朝着那些秦兵砸去,随后就拉着纪先生朝着升降梯狂奔过去,一路上将能够推倒的建筑物都推倒了,希望以此来缓减秦兵的速度。 纪先生体力有些跟不上,几次想让青禾将他抛弃独自逃命去,都被青禾以不知道升降梯具体位置为由回绝了。 眼见着就要到达藏有升降梯的石门前了,却被一个秦兵拦住了。 “纪先生你快去触发石门的机关,我先挡住他。”青禾抓起身后盆栽里的一把灰土便撒向秦兵的眼睛。 秦兵有些猝不及防,拼命的揉着眼睛,边揉便骂道:“小娘们,我要你好看!” 青禾看了看身后,石门正在慢慢的打开,但是速度有些过慢,秦兵已经提着枪又要过来了,青禾一边后退一边捡起石子不断地朝秦兵丢去,秦兵一开始还会躲闪,最后实在是被惹恼了,就开始不躲避直愣愣的朝着青禾的位置冲来。 “石门开了!阿禾快过来!”纪先生激动地喊道。 青禾连忙朝着纪先生的位置跑去,却被那个秦兵一把抓住手腕,她闭着眼睛拿着刻刀不断地朝着秦兵脸上手上划去,秦兵没有想到青禾居然藏有武器,一时不妨被伤了个正着,开始痛苦惨叫,抓着青禾的手也松开了。 青禾见此,连忙将秦兵推开,拼命的朝着石门跑去,可是其他秦兵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开始不断地往这边汇集...... 就在石门还有四分之三就要关上的时候,青禾突然停住了,石门里面的纪先生着急的喊着她快进来。 青禾朝着纪先生粲然一笑:“纪先生你快走去跟统领汇合,我记得少羽他们就在这不远处,还有聂先生等人,我去找他们,他们肯定会保护我安全的。” 纪先生听了,立刻急了,就要去拉青禾,外面这么多秦兵,石门下降的速度又很慢,这小姑娘明显就是要以身挡兵,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青禾将纪先生抓住她手腕的手拿开,顺便将他往石门里面推了推,“快走!” 随后看向旁边盆栽里面的灰土,便一把接一把的撒向面前的秦兵,等他们越来越接近,便将盆栽一把推到在身前,尽量拖延时间,石门渐渐关闭,里面传来纪先生声嘶力竭的呼唤声。 青禾咬了咬牙,引着秦兵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第13章 坠崖 将目标锁定在她身上的秦兵数量越来越多,她拼命的朝着盖先生住所跑去。 她刚才之所以没有跟着纪先生逃跑,除了石门下降缓慢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知道盖先生住处外面的回廊里,有机关。 这个机关需要通过盖先生住处外的一个按钮才会触发,触发之后,除了按钮的那一片地,其他地方都会被回廊顶部的冷箭刺穿。 一路上她推倒了数不尽的东西为自己争取逃跑时间,可是体力也逐渐有些跟不上了,终于在快要竭力的时候看到了那条回廊,青禾用尽全力向前跑去,等所有追捕她的秦兵都差不多进入了通道,青禾立马按下身后的按钮。 “嗖......” 几息之间,数百只冷箭蜂拥而出,将所有围捕她的秦兵全部射杀。 青禾看着面前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腿脚一阵发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她居然也杀人了......? 她居然......居然也随着时代而随波逐流了吗? 不。 青禾的眼神坚定了起来,将眼泪擦干,这不是她杀的,这些人是死于机关,而且他们是罪有应得,若是不来破坏这儿安宁的生活,便不会葬身于此。 随后,她便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挣扎着跑出回廊,来到盖先生的屋外,声音有些虚弱,“盖先生,您还在里面吗?” 里面传来一声回应。 青禾松了口气,“盖先生我身上没有钥匙没办法将您救出来,请问知道天明他们去哪了吗?” “天明他们跟蓉姑娘在一起,现在应该在前面不远处的石园里。”盖聂沉思了下,才回答道。 他们跟蓉姑娘在一起,应该是没有太大的危险的,蓉姑娘那里有百草丹,虽然药效不能坚持太久,但也还算安全,“盖先生,现在机关城内都被毒气包围,你这里怎么样?” “无碍,我可以用内力将这些毒气隔绝在体外。” 听了盖聂的话,青禾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除了穆辞现在不知所踪,其他人暂时都很安全。 青禾给自己打了打气,开始向石园的方向跑去,那里汇聚的秦兵比其他地方要多出数倍,还好她一路上还算机灵,凭借着小聪明将那些自诩人多便横冲直撞不动脑子的秦兵玩弄的疲惫不堪。 终于赶到了石园,少羽他们果然在这里,正竭尽全力的跟一群秦兵奋战。 青禾将周围的建筑物一一推倒,有些正好砸住秦兵,有些则挡住了秦兵进攻的脚步,她躲在里面一边后退的同时也不断地朝着外面丢石子,砸的那些秦兵眼冒金星,为少羽他们减轻压力。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身后也被几个秦兵包围住了,她怀里抱着几块石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先砸哪里。 “把她抓起来,要活的。” 随着一声令下,秦兵一拥而上,青禾将手里的石头一把抛开,随便选了个方向便开始跑。 但没过一会还是被拦住了,两个秦兵将她的双手按在身后,防止她再耍什么招数,其他人则站在刚才说话的人旁边,呈保护姿态。 青禾看向那个发号施令的人,他身上的衣服与其他秦兵并无二致,可见也不是个将军什么的人物,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随着青禾的面具被那人的长枪挑开,她便再也无法思考其他问题了,因为周围秦兵的眼神逐渐变得贪婪起来,紧紧黏在她的身上,让她恶心至极。 “哈哈哈...居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娘们!” “瞧这细皮嫩肉的,殿......小海,咱们终于有所收获了!” ...... 听着周围恶心不堪的荤言荤语,她咬紧下唇,让自己尽量镇定一些。 这边不小的动静,很快便让前面专心对敌的少羽等人发现了。 看着被控制住的青禾,少羽瞳孔紧缩,随后便将身旁秦兵的长枪一把夺过,朝着青禾右边刺去。 那个秦兵不堪入耳的话还没说完,便立即没了声息,鲜血从他的颈部飞溅而出,溅了青禾一身。 青禾闭了闭眼,随后便趁左边秦兵呆愣之际,将刻刀拼命的往他眼睛划去,秦兵吃痛的捂着眼睛在地上不断翻滚。 身上的束缚没了,青禾立即掉头就往少羽的方向跑,却被一把抓住手腕扯了回来,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抬头看去,却是刚才发号施令的人,其他秦兵叫他‘小海’。 小海抓着她左手手腕的劲非常的大,仿佛要将其生生捏断一般,她忍着痛楚,将刻刀用力地向那人挥去,却也被提前发现夺了过去。 少羽想要敢过来救青禾,可是因为受小海的命令围着他们的秦兵越来越多,让他顾应不暇。 青禾平日里虽然惧怕危险,但绝不怯懦,不到最后一刻,对于活下去这件事,她是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放弃的,她还要活着回家,回到21世纪! 她拼命的用手捶打着那人的胸膛,可那人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纹丝不动,过了一会才把她的双手都控制在身后。 “你这个混蛋!”青禾见双手都被绑起来了,忍不住出声骂道。 那人冷笑一声,“你现在是我的战利品。” 青禾冷哼一声,便去观察起少羽他们那边的战况,因为随后赶来的盗跖,虽然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但也好上了许多。 “不自量力。” 青禾听到了身旁人的话,不安的转头看去,果然,他正拿着一把弓箭瞄准少羽的位置。 弓已经弯成了满月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青禾明白,她咬紧牙关就朝着小海手臂撞去,箭果然一偏,射中了少羽身侧的秦兵。 青禾担心他继续射箭,于是顺口便咬上了他的虎口处,用尽力气,直到口中充满血腥味,她才被一把推开。 “你是属狗的吗?”那人捂着手掌,恶狠狠地说道。 青禾低下脑袋好像一副害怕的样子,其实是在偷偷摸摸的观察四周,她不想坐以待毙。 这里是一处非常宽广的平台,里面遍布石头形状的建筑物,而平台外围是被走廊包裹着的,走廊外面便是悬崖断壁,下面是一弯深湖。 而走廊的栏杆因为打斗大部分都已经断裂,不如将他推下去? 随后这个想法便又被青禾掐灭了,她和这个小海的力量玄乎,把他推下去天方夜谭,说不定还会偷鸡不成倒把米。 这个‘小海’仿佛有些身份,许多秦兵都听他的号令,他到底是什么人? 青禾心里已然有了计划。 不管这个‘小海’是什么人,知道他能号令一些秦兵就可,带他们前去盖先生的住处,借用他们的力气将住所的门撞开,既能救出盖先生,还能给少羽他们争取一些喘息时间。 “大哥哥...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帮你。”青禾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哦?”小海挑了挑眉,毫不在意的问道:“你要怎么帮我。” “我知道盖聂被关在哪里,他现在已经身中剧毒,行动不便,只要事成之后你放了我,我就带你去。” 小海勾起嘴角,“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青禾咬了咬唇瓣,“大哥哥,你可以多带一些兄弟一块去,我现在双手都被你绑住了,大不了发现我在骗你,你就立即杀了我便是。” 小海探究地看着青禾,并未作答,仿佛还在思考她的话里有几分可信。 青禾咬了咬唇,又装出一副纠结的模样,怯生生地说道:“就是你千万不要说是我带你去的,被你放了之后,万一遇到墨家余孽,那我可就麻烦了。” 听了这话,小海才相信一点,捏着青禾的下巴,凶狠道:“你要是敢骗我,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随后便招呼着数十个秦兵让青禾带路,她偷偷回头看了眼少羽他们,见他们那边的秦兵果然少了许多,这才放心下来。 路上,青禾不是没想过让这些人也尝尝盖先生住处外那个机关的滋味,可是那里遍布秦兵尸体,恐怕很容易便会露馅。 所以到了盖聂住处外,青禾又怯生生的喊住小海,“大哥哥,外面那个回廊你们可千万不能进去,里面有机关,一进去就死无全尸了。” 小海往青禾所说的回廊看去,里面遍布尸体,死状恐怖,这才开始彻底相信她的话,“盖聂就住在这里?” 青禾点了点头,故意大声说道:“盖聂就被关在里面,他现在已经身受剧毒动弹不得,你们将门撞开便可以活捉他了!到时候可一定要履行诺言将我放了呀。” 小海深信不疑,指挥着那些秦兵便开始挨个去撞门。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门便被撞开了。 几个率先冲进去的秦兵都瞬间死在了盖聂的剑下。 盖聂慢慢从里面走出来,看着身前数十秦兵,神色无波无澜。 提着渊虹便往青禾的位置走去,所到之处,秦兵皆被斩杀殆尽,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 “小骗子。”小海一把将要偷偷溜走的青禾提溜过来,拿起一把刀便抵在她的脖子上。 青禾吓得闭紧眼睛,不敢动弹。 “你若再往前多走一步,我就将这个小骗子杀了。”小海拉着青禾慢慢后退,他知道后面是断崖,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别无他选。 他知道盖聂,父皇身边的第一剑客,他从小到大看到他杀死过无数的刺客,自然知道区区威胁,他盖聂是一点都不怕的,他可以很快的便寻找到突破口将威胁者斩杀。 而他现在唯一的活下去的方法就是先威胁,然后趁盖聂没有找到突破口之前便跳崖,下面都是湖水,尚可有一线生机。 若是死了,也能拉着这个小骗子陪葬,若是没死,日后再好好地折磨她。 等退到断崖旁,小海立刻将刀朝着盖聂抛过去,趁盖聂分神之际,一把拉着青禾便跳下了断崖。 随后赶来的少羽,正好看到这令他痛不欲生的一幕。 “阿禾姑娘!” 少羽竭力冲到断崖前便要纵身一跃,却被盗跖一把拉了回来。 第14章 被捕 青禾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着周围一片绿树成荫。 她......不是被拉着跳崖了吗? 她没死? 青禾想要支起身子坐起来,却力不从心,身上大大小小有许多伤口,应该都是坠崖之后撞上水里的暗礁所形成的,而且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小骗子醒了?” 就在迷茫之际,青禾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非常慵懒富有磁性。 青禾偏头看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巨石上,身上的兵服因为太过潮湿被他脱下来随手丢在一旁,只穿着士兵裤子和黑色中衣。秦兵特有的面具也没了踪迹,露出一双妖艳的异瞳,仿佛是摄人心魄的无底洞。薄唇被他微微勾起,一头微卷的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正是在机关城内被她骗得团团转的小海。 她闭了闭眼,这下算是彻底落入他手中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折磨。 小海从巨石上跳下来,走到青禾跟前,轻轻踢了踢她的腰间,“醒了就快点起来,我们还要赶路呢。” 青禾抓住了重点,扯着干痛的嗓子问道:“我们......要去哪?” “呵......”小海蹲下来冲着青禾顽劣一笑,“当然是去最近的官府了,把你这个墨家逃犯报上去,可有不少赏钱呢。” 青禾咬了咬唇瓣,现在周围就只有他们两人,想要求救都没有办法,看来只能等待机会了,不如先顺从他一些,尽量让自己少受一些皮肉之苦,然后在寻找机会逃跑。 想到这儿,青禾又抬眼看向小海,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怯声怯气地说道:“大哥哥,我身上的伤口太多了,起不来......” 小海看着地上的少女,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下唇被她轻轻咬起,睁着一双杏眼无助地望着他,白裙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他略微有些不自在,将随手丢在一旁的兵服拿过来盖在她身上,“你这么一说我还的确有些累了,明天再赶路吧。” 可随后小海又话音一转,“不过你这个小骗子当初骗的我那么惨......你说我该怎么教训你呢?”一双异眸危险的眯了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青禾看。 青禾一时间不知道他要怎么做,也猜不透他的想法,只好谨慎地说道:“大哥哥,我现在若是伤上加伤,估计便要耽误明天的路程了。” 对方冷哼一声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纤长的手指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便在青禾脸颊上亲了一口。 青禾一愣,嘴唇微张,她从未想过对方所谓的教训居然就是亲她一口? 她这辈子长这么大,还从未被异性亲过...... 一时间,她却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恼怒。 少年看着呆愣愣的青禾,冷哼一声,回到那块巨石上便开始浅眠起来。 青禾摸了摸脸颊,那里似乎有一种被灼烧的炽热感。 这个幼稚鬼。 青禾低声骂了句,便转过脑袋不再去看他,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她不是没想过乘机逃跑,一方面她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另一方面是,捆住她双手的绳子,另一端在小海右手腕上系着。 第二天,天还未亮,青禾便被踢醒了。 “快点起来。” 青禾揉了揉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才慢慢的借着身后的树干爬起来,刚站起来,就因为腿部的疼痛差点重新跌下去,还好稳住了,不然又要添上一处伤了。 “真柔弱。”小海不屑地说了一句,便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去,因为绳子在他手腕上系着,所以青禾也被带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远,太阳从刚刚升起到稳坐中天,青禾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腿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之前受的伤加上在水里浸泡太久,再加上现在长途跋涉地赶路,已经疼痛到没有知觉了。 仅仅是一颗再小不过的石子,青禾没能避开踩上去,也是一阵踉蹡之后便跌倒在了地上,再难爬起来。 小海见手腕上的绳子突然紧绷了起来,便回头看去,“你怎么这般没用。” 脚腕的疼痛突然袭来,青禾闷哼几声,“大...大哥哥求求你,能不能休息休息......我真的...真的没有力气了。” 小海见她不似作假,正好他也有些累了。便将手腕上的绳子解下来,在青禾不远处的树干上系了个他在兵营里学的死结。 拍了拍青禾苍白的脸颊,道:“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我早就将你这个小骗子丢湖里喂鱼了。在这等着。” 看着小海的身影渐渐远去,青禾才放松下来。 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在21世纪的时候,从小都是被夸赞到大的。正因为这张脸,她的母亲对她才更加苛刻,势必要把她往更大的舞台上推。可是长得好看在这个乱世有时候却不一定是好事,但有时候也的确会是好事。 比如现在,小海便可以因为相貌对她的容忍度高一些。 过了不久,小海便带着几个野果回来了,撂给青禾一个,便背靠着树干吃了起来。 见青禾不动弹,以为是担心有毒,“这些果子我在兵营看别人摘过,无毒。” 青禾却是一阵无奈,他将野果丢在了她的小腿边上,以她的柔韧性虽然能够抓到。可是绳子另一端被绑在树干上,那个树干离她有些距离,她若是伸手去拿,就算绳子绷得笔直,距离野果也还差些距离。 “大哥哥...果子我够不着......”无奈之下,青禾只得出声提醒他。 小海闻声未动,等将手里的果子吃完,才拍了拍手慢悠悠地走过去。 他将野果捡起来在袖子上擦了擦,薄唇微微翘起,“想吃?” 青禾慢慢地点了点头,自从机关城沦陷至今,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还一直在高强度消耗体力,肚子早已饥饿不堪。 “可是我没吃饱怎么办?” 青禾看着眼前少年恶劣的笑容,心中有些许生气,但却没表现出来。 跟他相处的这些短暂时间里,青禾慢慢发现他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她真的甩了脸色,对方不仅不会将吃的给她,说不定还会饿她好些天,相反,那些柔弱姿态,他倒是非常喜欢看很容易便心软。 青禾垂下眼帘,保持着一直不眨眼的动作,等眼眶酸涩,几滴眼泪掉了出来,她才抬起眼眸看向小海,“大哥哥......求求你了。” 小海看着泪眼婆娑的青禾,心中一动,但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结束他的‘报仇’。 他将野果慢慢地朝青禾递过去,等青禾想要伸手去接的时候,又立马拿回来咬了一大口,冲青禾懒散一笑,“我都吃了,你确定还要吗?” 这个幼稚鬼! 青禾咬紧唇瓣,毫不犹豫,“要。” 小海挑了挑眉,这个回答令他有些惊讶却并不在意料之外,而惊讶的也只是对方居然这般毫不犹豫。随后他便将野果凑到青禾唇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青禾被看的一阵毛骨悚然,“我可以自己吃的......”,说着便要抬手去拿,却被小海躲了过去。 “你再不吃我就拿走了。” 果然,听了这话之后,眼前怯生生的少女,犹豫了几下便慢慢张开小嘴在果子上咬了一口,细细地吃了起来,时不时地还抬着一双泪眼看他一下,看的他心里泛起阵阵痒意,想再欺负她一点。 说干就干,小海立即将果子重新拿回来又咬了一口,果真看到那个似幼猫一般的少女惊讶了一下之后,便又掉了些眼泪,苍白的脸颊上因为哭泣泛起淡淡的红晕,嘴唇也委屈的撅了起来。 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小海内心却得到异样的满足感,低低的笑了几声,“快吃,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青禾犹豫了一下,便继续吃了起来,并且不断的提醒自己。 再忍忍,再忍忍,千万不要发脾气,这都是为了活命。 可能是中午她的行为令少年心情大好,所以下午赶路的时候,他也会停下来等等青禾,时不时的也会休息休息,让青禾感到轻松了不少。 直到到了晚上,少年恶劣的性子才又呈现了出来。 他不知道从哪捉来一只活的野山鸡,让青禾处理。 青禾看着跟前虽然被捆住手脚但还是不断挣扎跳动的野山鸡,有些害怕的后退几步,“让......让我去吗?” 小海又丢给她一把匕首,“用这刀抹一下野山鸡的脖子,它就死了。” 青禾颤巍巍地捡起匕首,她在21世纪虽然会做饭,但是那些荤类食物从来都是别人处理好的。 她咬了咬牙向前走了一步,随后便又连忙退了回来,颤抖着声音对小海说:“大哥哥,我的双手被你捆住了,没有办法处理它。”想要以此来推卸任务。 小海环着胳膊,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哦?那我先给你解开?” 青禾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会就这么轻易的便给她解开绳子吗? 她捏了捏手中的匕首,打算赌一把,万一单车变摩托呢? 青禾冲小海展颜一笑,“好呀,等我处理好了之后,我们今晚就可以吃烤山鸡啦。” 小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朝青禾走去,这个小骗子,果然上钩了。 他并不相信青禾真的会乖巧的处理野山鸡其他什么也不做,但还是给她松了绑。 青禾垂下眼帘,心中一阵紧张,她控制着自己尽量不要颤抖让小海发觉出异样,因为紧张,匕首被她捏的紧紧的,手心都生出了一层薄汗。 小海哼着小调将捆住她双手的绳子慢慢解开,青禾觉得这一段时间过的非常非常的慢,明明不过片刻,她却觉得过了有一年那么久。 青禾咬了咬牙,等手腕一能活动,便将匕首快速地朝着小海的肩刺去。 第15章 坏人 却不料小海早有防备,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假意试探,看看青禾会如何做而已。他一把将匕首夺了过去丢到远处,将青禾的双手控制住。 青禾见此事没成,便连忙想用腿去踢他,还不待她做出动作,便被少年打横抱起。 “放开我,你放开我!” 小海装作未闻,冷哼一声便将青禾抵在树干上,“你果真不老实。” 在兵营里,老师教过他,要想驯服一个奴隶,就必须要先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反复几次,便能乖巧下来了。 青禾觉得自己这次估计难逃一死,也不想继续像白天那样低眉顺眼了,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坏人!简直太卑鄙了!” 青禾用尽所有她知道的脏话去骂他,对方却一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青禾见此更加气愤,却实在是没有什么词汇了,于是便转过头去不看他。 小海直勾勾的盯着青禾,少女脸颊微红,嫣红的唇瓣被微微嘟起,眼角也因为气愤略有些泛红,白皙的耳垂因为少女转头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脸颊,引得他呼吸有些急促...... “欠教训。” 青禾听到少年声音略微沙哑的说了句,随后便感觉到有一股淡淡青草香的气息扑袭而来,少年便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反复厮磨。 一时间,暧昧旖旎的气息笼罩在两人身上,少年急促的呼吸扑洒在青禾的耳后,引起一阵战栗。 “大......大变态,放开我!” 青禾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但是双手被他控制在身后,双腿也被他抵住,根本没有办法动弹,只能被迫承受这场屈辱。 等少年终于心满意足了,才食之入味的抬头看向青禾,一双异眸半眯着,带着一丝迷离。 青禾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丝毫没有威慑力,少女眼眶带着欲掉不掉的泪水,紧紧咬着下唇,像只受欺负的小猫儿。 少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小骗子,下次再敢乱来,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青禾冷哼一声,一点都不想搭理他,他这个人越搭理越起劲儿。 小海将青禾的手重新绑住,便去远处将匕首捡了回来,刀子一抹,鸡的脖子便断开了,一直扑腾着直到血放干才死去。 他选了一处有溪水的地方休息,就是为了方便处理鸡毛和内脏等物,等处理干净,已经悄然过去两刻钟了,他洗了洗手,用木签将山鸡从尾部插到颈处,放在火堆上烤。 青禾又控制不住地轻咬起下唇,从小开始,无论是紧张害怕或者是思考问题,她都习惯性的做这个动作。 因为刚才的行为,小海肯定会对她十分警惕,这段时间还是先乖顺一点吧,等对方对她放松一些警惕性,再想办法偷偷溜走。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山鸡才烤好,看起来外焦里嫩,肉质鲜美。 青禾有些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小海用匕首划下一块鸡腿递给青禾,青禾虽然很饿,却并没有马上吃,而是怯声怯气地问道:“大哥哥......这个匕首杀过人吗?” 小海动作一顿,随后便继续用匕首割着鸡肉,“没有。” 听罢,青禾立刻着急地吃了起来,虽然很饿,但她还是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骨子里的优雅使她做不出来狼吞虎咽的动作,母亲对她的仪态举止要求很高,长时间的监控下,已经形成了习惯。 小海微微勾起嘴角,晦暗不明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青禾,他觉得这个小骗子真的是好看极了,怎么样都好看,他就是喜欢她那副要哭不哭时候的样子。 青禾吃完之后觉得手上油腻不堪,便慢声慢气地喊着小海,“哥哥,我想去前面的溪水里洗一洗手。” 小海挑了挑眉,“现在倒是叫我哥哥了,之前不是一直喊我卑鄙无耻的坏人吗?” 青禾又控制不住的咬住了下唇,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除非...你亲我一口,亲我一口我就带你去。” 青禾惊讶的睁大了杏眼,随后便觉得一阵气愤,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手脏就脏吧,也比被一只大变态亲要好。 青禾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却不料过了一会,便感觉有一个柔软的布料正在她的手上不断擦拭着,抬眼看去,果然是小海,他正半蹲着拿着一块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布,细细的为她擦手,布条上带着夜间溪水的冰凉。 青禾之前的气愤不觉间便消散了一些,觉得他这个人如果不是破坏别人家园的坏蛋,不是乱欺负人的变态,不那么卑鄙,其实感觉也还算细心。 接下来的几日里,青禾一直表现的十分乖巧,小海对此非常满意,再也没有对她做出过分的事情。 眼见着便要走出山林,青禾觉得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不然被关押在官府里,那可真的是难以逃出生天了。 于是她便以手腕长时间被捆着非常疼为由,向小海提出能不能适当的松开一些,她原本以为不会成功,可是对方只是挑了挑眉便同意了,还将绳子彻底解开,系在了两人的腰上。 青禾感觉自己仿佛飘上了天,被一片白云包裹着,她以为自己逃跑有望了,等到了夜间她尝试解开绳子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怪不得小海能那么轻易的同意。 躺在不远处石头上假寐的小海,扬了扬嘴角,随后便翻了个身,果然把那个小猫儿吓得够呛,连忙躺在地上装睡。 连续尝试了两个晚上都打不开死结的青禾,将主意打在了小海腰间的匕首上,这天夜间她趁其睡着,便蹑手蹑脚地偷偷跑过去,想要将他腰间的匕首拿出来,手刚伸出去就被一把抓住,少年睁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你做什么?” 青禾睫毛轻颤,双手攀上对方的肩膀轻轻捏了起来,“哥哥这些日子又是打猎又是摘果子的,青禾没什么能为哥哥做的,便想着为你捏捏肩。” “哦?”小海低笑几声,“你能为我做的可不止捏肩这一项吧?” 青禾身体一僵,心领神会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立即收回手便要走,却被小海一把拉住按在他的身下。 随后便是如同暴风急雨般的亲wen落在颈处,过了一会他才慢慢抬起头来,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你这个小骗子把我害的这么惨,我总得讨点好处回来吧。” 青禾只觉一阵羞愤,又气又恼却拿对方没有办法,不自觉的便红了眼眶,几滴泪珠连着串儿的掉了下来,她第一次遇到这么过分的人,简直不知羞耻! 小海见她掉了眼泪珠子,眸中的暗色却愈来愈深,用舌尖将青禾脸上的泪珠一点点拭去,随后便吻上了她的眼尾,声音低哑道:“你可真喜欢哭。” 第16章 装扮 又过了两天,他们便看到了山林的尽头,终于走在了管道上,青禾的衣服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不过还好林中小溪不难寻找,她可以洗澡避免灰头土脸,但是衣服她是不敢洗的,湿了之后就没法换洗了。 “哥哥,你真的要把我送去官府吗?” 青禾快走几步追上小海,扯了扯他的衣角。 “是啊,不然我怎么拿赏钱呢。”小海步伐不停,背着手往前走。 青禾咬紧下唇,打算到了人流量大的地方再开始行动,到时候人多,她伺机逃跑之后还能被人流掩盖,难以寻找,比现在逃跑要好上许多。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城镇,里面人来人往接踵摩肩,各种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常。 突然出现的容貌俊俏但是衣服脏乱的青禾和小海,瞬间成为了众人关注的对象,青禾咬了咬下唇,早知道就将脸上也弄脏些了,按照现在这种关注度,在这种地方逃跑也不太可取。 她正思考着如何悄悄溜走不被发现,却不料小海直接带她来到一处卖衣服的店铺。 “哪来的叫花子,快给爷出去。”店铺老板看着面前这两人,虽生的的确是漂亮的过分,但是看他们身上这破旧不堪的衣服便知道一定是个穷鬼买不起新衣,于是便开始驱赶起他们来。 青禾拉紧了小海的衣服。 她不是没想过向店铺老板求救,可是如果她真那么做了,小海只要一说她是墨家逃犯,那么店铺老板必定会马不停蹄的便将她上交给官府拿赏钱。 相反小海虽然也有此意,但是这么多天的相处之下,她起码对于小海还算是有一些了解,逃跑的话会比之店铺老板要轻松一些。 小海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丢到店铺老板的桌前,店铺老板拿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会,不用小海多说什么,便瞬间变得点头哈腰起来。 “小的不知道爷竟然大驾光临,不知道是要些什么样款式的衣物?” 青禾疑惑地看了看小海和店铺老板,小海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个令牌......又是什么? 不待她多想,便被小海一把推向前去,“先去给她拿几套合适的衣裙。” “这位姑娘蛾眉螓首,风姿绰约,无论是什么款式的衣服都非常合适!”店铺老板虽这样夸赞着青禾,可是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小海身上转移,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讨好着他。 小海眸子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对于店铺老板的讨好视若无睹,小骗子长得好看这件事情,用得着他来说? 不一会儿,一群姑娘便每人抱着一件衣裙走了出来,各种颜色,从繁琐到简约各种样式都应有尽有。小海一边看着青禾一边对比了下衣服的颜色、花样和款式。 虽然青禾好像跟所有颜色都很搭配,但是小海还是更喜欢她穿白衣楚楚动人的模样,于是选的几件衣服无一不是白色,“就这几件裙子吧,顺便带她去后院洗一洗换上。” 那些姑娘们纷纷行礼道:“是。” 随后便上前来将青禾簇拥着走进了后院。 来到一处小阁楼内,里面装扮的非常典雅,通体都是以淡金色为主色调,外面是一处梳妆台,放着好几个衣服架子,那些姑娘们便将小海选好的衣服统统挂上去,询问青禾穿哪件。 青禾随手指了一条后,那些姑娘们又簇拥过来,将她带到屋子里面的浴室里。 青禾看着她们似乎要为自己脱衣服洗澡,连忙后退几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们。” 那几个姑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并且告诉青禾她们都会在外屋候着,洗好之后唤她们过来便可。 青禾点了点头,这些人表面上是来服侍她换洗,实际上却是来看管她的。 看她们鱼贯而出,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才慢慢消失,青禾松了口气,慢慢地将脏衣服脱掉,走进浴池里,一坐进去被温热的水包裹着,便舒服的叹了口气。 终于...... 终于能好好的洗一次热水澡了,虽然可能洗完便要被送去官府,但是也比浑身难受的被送去官府好。 并且,从刚才令牌事件看来,青禾其实心底觉得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小海不会将她送入官府,他看起来好像有些身份并不缺银两,但是难保他热爱自己的祖国啊! 等青禾玩水玩尽兴,已经过去两刻钟了,水温也已经快要凉透了。 青禾神清气爽的从浴池内走出来,看向一旁被衣架子挂起来的白裙,非常简约,全身上下虽然没有多余的花纹,可是腰带处的那抹红色,却显得这件衣服比那些鲜艳夺目的更引人注目。 青禾开心的微微扬了扬下巴,这小海人品一般,眼光倒是不赖。 青禾慢慢走出去,候在外室的姑娘们见她出来,立即又围上前去,有些人负责擦头发,有些人则负责在她手上涂一些保养皮肤不干裂的蜂蜡。 等头发干了些,她们便又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青禾有些不安起来...... 果不其然,那些姑娘给她扎了个繁琐的发髻,上面插着三四根珠钗,还涂上了颜色鲜艳的口脂,原本的皮肤已经够白了,那些姑娘们还是不管不顾的要给青禾上妆粉黛粉,青禾拒绝说不用,那些姑娘便以外面的爷要求为由回驳。 看着妆粉即将涂在脸上,青禾不管不顾的闭着眼睛开始推搡起周围的姑娘,那些姑娘也是没能料想到居然有人不愿意装扮自己,一时间还真被青禾推出一条道儿来。 青禾推门而出,急匆匆的穿过楼廊下楼梯跑到了外面,那些姑娘们后知后觉也追了出来,边追边拿着粉黛喊青禾慢些。 到了外面路便没有屋里好走了,青禾因为鞋子没有穿好的缘故,一不小心便被围栏划伤了脚踝,她疼的踉蹡几步,才重新站稳。看着身后如狼似虎的一群姑娘,她便又卯足了劲儿继续向前跑去。 不知道被追了多久,才远远地瞧见已经换了一身黑衣正坐在亭中百无聊赖的小海,青禾从未像现在这样期盼看到他,“哥哥!哥哥救我!” 身后的那群姑娘们见了,这才纷纷停下脚步后退一段距离等待传唤。 小海循声看去,便发现狼狈不堪的青禾正一瘸一拐地向他跑来,他立即起身过去,将青禾抱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弄成这幅模样。” 青禾本就委屈,如果没人关心也就罢了,若是有人问起便会再也憋不住眼泪,她委屈巴巴的抱紧小海,“她们非要给我装扮,那些粉黛我不喜欢。” 小海听了,这才将注意力扫向青禾的头发,这个发型太过精致,反而让小可怜没了那种弱不禁风的气质,他不喜欢。 于是便一把将固定发型的簪子拔了,三千青丝立即柔顺地披散了下来,犹如黑色的瀑布垂于半空,再配上小可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更加显得楚楚动人。 小海心满意足了起来,俯身贴近青禾便要去亲她的眼睛。 青禾吓得身子往后一仰,连忙将小海推开,随后又怯生生地说道:“哥哥,我腿疼......” 小海被打断有些不悦,但还是去查看了青禾的脚踝处,那里有一道很长的划痕,鲜血不断从里面渗出来。 “怎么弄的这么严重。”这段时间下来,小海已经全然将青禾视为了自己的所有物,他的人受伤了当然要追究害她受伤的人,“那便将那些侍女都打发卖出去吧。” 青禾看着小海冰冷冷一副毫不在意的说着这样的话,她全然相信小海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情,机关城内的秦兵,外面的店铺老板,还有那个未知的令牌,无一不在诉说着小海身份的不凡。 她心底一片冰凉,但还是颤巍巍地伸出手拉了拉小海胸口的衣服,“哥哥...他们也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喜欢而已。” 小海听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们犯了错本就该受到这样的惩罚,你若是想替他们求情,是不是应该做一些能让我开心到饶恕他们的事情?” 青禾咬了咬下唇,内心犹豫不决,她一点都不想跟这个大变态有任何的亲密举动,可是那么多条无辜鲜嫩的生命,若是真被重新发卖出去,不知道还要受怎样的苦,能不能熬下去...... 青禾闭了闭眼,朝着小海的脸颊亲去,一触即离。 那就当是亲了个六七岁的小弟弟,反正不过是亲脸颊,又不是接吻。她可是接受过21世纪新教育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亲了异性脸颊一下便仿若失去了清白一般。 小海摸了摸被青禾亲过的脸颊,有些呆滞还有些意外之喜,他不过是逗弄逗弄她罢了,没想到她却当真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 “哥哥,你能不能不要把我送去官府呀......”亲完之后,青禾立马趁少年现在高兴提出条件。 少年挑了挑眉,“那就看你表现咯。” 得寸进尺的大变态......! 青禾心里一字一顿的骂道。 并且下定了决心,一定一定要快点逃离这个大变态的身边,今晚就要行动! 第17章 逃出生天 傍晚,小海和青禾便住在一处客栈内,他们要去最近的官府,也还需要三天的车马。 小海以担心青禾这个墨家逃犯偷偷溜走为由,只定了一间房间。 青禾打定了主意今晚就行动,不然离开了这处城镇,接下来的三天路程听小海所描述,又是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有现在逃跑才是最佳的,不会轻易被找到。 于是青禾以肚子饿了为由,让小海出去买吃的,小海检查了下四周没有利器才将青禾的绳子在床边系了个死结,“小骗子,你乖乖待在这里,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青禾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我的脚受伤了行动不便,这个城镇也就那么点大的地方,我要是逃了,你找我岂不是轻而易举。” 小海冷笑一声,便向外走去。 等听着小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青禾才开始行动,她先将两个手腕中间的夹板慢慢抵出去,这样一来,里面的空隙便大了一些。 这个小夹板是她在店铺偷偷藏起来的,等小海要重新给她双手捆上绳子,她便偷偷摸摸用两个手腕夹住,双手合一,这样便看不出来了。 随后她便开始慢慢地先将左手从里面拔出来。 就算有小夹板争取了一些空间,但还是很紧,青禾疼的眼泪直往外冒,手腕也勒出了淤青,拔到了手掌中间部分便有些瓶颈了,她咬着牙闭着眼睛一用力便将手扯了出来,手背上被粗糙的绳子刮出了深深的划痕,五指也因为长时间被勒紧血液不循环有些红到发黑。 青禾不敢耽搁,将小海给她买的衣服拿了一套放在挎包里当做换洗,随后将那些被子撕成条状,首尾相连系在一起,等有了十多米的长度,她就将其中一端系在床头,另一端从窗户抛下去,慢慢顺着绳子往下爬。 她不敢走正门,万一与小海碰着面了,就前功尽弃,自己所受的苦就白受了。 终于落在了地面,青禾因为腿上的伤口,并不能翻墙,所以便偷偷摸摸的用物品掩饰自己逃出了客栈。 一到外面,便立即趁夜色用泥土将自己的脸上和手背上抹黑,衣服也弄成肮脏的样子,才开始缓慢的朝着城镇外走去...... 小海漾着笑意抱着一堆吃食回到了客栈,里面有各种烤肉以及一些女孩子爱吃的甜品。 可等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脚步,等将自己脸上的笑意控制住变成不假辞色的模样才推门进去。 可是屋内却空无一人,他喊了几声‘小骗子’都无人应答。他看着窗户上的绳索,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把将吃食全部丢在地上。 满脸阴郁的便去找店铺老板,让他派人去将整个城镇都翻个遍也要把那个小骗子找出来。 青禾脚踝有伤跑不了多快,担心很快就会被找到,于是她便藏在一个装着一堆蔬菜的牛车里,打算先跟着牛车出了城镇再说。 过了半刻钟,牛扫着尾巴叫了一声,便被人驱赶着拉车上路了。幽深的黑色覆盖下来,在月光的淡淡照耀下,能够稍微看清楚周围一叠叠摆放整齐的蔬菜,青禾脑袋埋进膝盖,不自觉的鼻头便有些泛酸。 也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 她想少羽了,在机关城的时候,就是像这样的夜色里,他们一起奏乐烤鱼,高声阔谈,呆在他身边总是特别的安心。 哪像如今...... 没了去处,没了伙伴,就她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个乱世里,简直比身处地狱还要可怕。 她虽然从大变态手里逃了出来,可是逃出去之后呢?她要去哪儿找他们?她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能安全的存活下来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来到一处村庄的人家里,牛车才停下来。 “老婆子,我回来了!” “爹爹!” “诶!” ...... 青禾是被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发现牛车早已停了,她原本打算半路跳车溜走的,可是一不小心睡着了直接跟到人家家里去了,她自责的拍了拍额头。 现在出去无疑是在自曝,可若是一直在这里等着,牛车的主人用不了多久也会发现她的存在。 青禾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着急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喊着妻子过来帮忙卸货,说今天生意不是很好,都没卖出去多少菜。 妻子叹了口气说现在世道这么乱,什么生意都不景气。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青禾急得一直后退,不想便撞上了后面的蔬菜篮子,发出了一阵响动。 外面交谈的夫妻俩突然顿住了,男人冲妻子虚了一声,便悄咪咪的去门口拿了一根木棍,随后夫妻二人便开始慢慢的将牛车上的菜篮子往外挪,等看到一双脚藏在里头男人便立即挥起木棍,青禾吓的连忙尖叫起来。 男人的动作停住了,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是个姑娘的声音? 夫妻二人立刻将青禾周围的菜篮子挪到一边,果然,里面蹲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妻子示意丈夫到屋内去,而她上前将青禾慢慢扶下了牛车,坐在了院子里的木凳子上,“姑娘你怎的藏在这里面?” 青禾抽噎道:“我被一个坏人抓了去,要把我卖了换银子花,我就偷偷摸摸找机会逃了出来,可是腿上受伤了,外面追我的人也锲而不舍,不得已之下才这样做...对不起。”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随后又喊她在屋内的丈夫送些治疗外伤的药物来,给青禾的伤口上药。 这个药物有些烈性,疼的青禾直咬牙,中年妇女见了,便揉揉她的脑袋,柔声道:“不疼了不疼了,可怜的孩子。” 青禾见了,眼泪便越掉越多,终于又有一个人不掺杂任何其他的东西对她表达了善意。 妇女给她擦了擦,问道:“小姑娘,你知道你的家在哪吗?” 青禾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我已经没有家了......” 妇女叹了口气,以为又是一个因为乱世而丧失家园的孩子,“我们村外面荒山野岭的,你一个姑娘家不好走,更何况你现在还受伤了,不如先在咱家住一段时间养伤吧。” 青禾听了,激动的抓住妇女的手,“真的吗?谢谢你们收留我一段时间,你们是我的大恩人。” “也不要叫恩人什么的,你唤我一声七婶就行了,我家那个...你喊他七叔。” 青禾冲七婶甜甜一笑,“谢谢七婶,谢谢七叔。” “老婆子,快带着小姑娘进来吃饭了。” “娘快带着姐姐进来吃饭!” 屋内传来七叔和他们家孩子二娃的声音。 青禾和七婶相视一笑,便携着手走了进去。 第18章 安定 这天午后,青禾单腿蹦蹦跳跳的来到村庄里的一棵大树下乘凉,微风轻轻徐动,将午后的燥热吹散了一些。 青禾伸了伸懒腰,背靠着树干,微眯起眼睛看着周围的风景。 芳草萋萋,麦浪翻滚。 这是一座被大山包围的村庄,村庄四面环山,中间被他们开出一片片耕地,人们正在里面辛勤的劳作着,而孩童们则在上面互相交谈玩耍。 “这个姐姐好漂亮,从未见过......” “她是打哪来的?” “不知道呀...” “好像是二娃他爹昨晚从镇子上救回来的。” ...... 周围的孩童你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正巧此时二娃路过,孩子们不敢向前询问青禾,便拦住二娃问那个漂亮姐姐到底是谁。 二娃左右看了看一个都不想搭理,便直接从孩童的包围圈里走出来,来到青禾旁边也坐了下来。 “二娃,你怎么不去跟小伙伴们玩?”青禾撑起脑袋,笑着问道。 二娃撇了眼他们,便又转过头来,“我不喜欢跟他们玩那些无聊的游戏,我喜欢呆着写字。” “哦?”青禾一脸惊奇,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居然有人不爱玩?这大概就是学霸的觉悟和学渣的区别吧。 “那你都会写什么字呀?”青禾笑眯眯地问道。 二娃环顾四周,找了一根树枝,便在泥土地上写了起来。 ‘人’‘土’‘云’‘树’...... 青禾看着二娃慢慢的写出来十多个字,字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是笔画清晰。 “然后其他的我就不会写了。” 青禾摸了摸二娃的脑袋,“你已经很厉害了,要不要我再教你一些?” 二娃听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会写字?” “自然。”青禾将二娃手中的树枝接了过来。 在地上写了一个‘天’字。 “你所写的是秦国的文字,那我便也教你秦国的文字吧,这个字叫‘天’。” 二娃看的认真,还悄悄地在腿上用手指一笔一划的模仿着笔画,“天......这个‘天’是天空的天吗?” “对呀,天空的天。”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一齐望上天空,正巧此时一群大雁排着队儿飞过,二娃激动的指着大雁说:“姐姐!我想学‘鸟’!” 他最羡慕的就是在天上自由自在翱翔的鸟儿了,他们无拘无束,不用忍受同类的互相残杀,生来就没有同族内的高低贵贱之分...... 青禾看着二娃眼中的憧憬,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下‘鸟’字。 随后又将树枝交还给二娃,“你自己来尝试尝试。” 二娃接过,在青禾写的字旁边,也歪歪扭扭的复刻了一遍...... 旁边的孩童看见二娃和青禾在写字儿,也有些眼馋,纷纷去找树枝也跑过来围着他们,跟青禾学着写字。 青禾就这样一边教他们认字一边跟他们说着这个字的一些有趣典故,不知不觉的,一个下午便过去了。 到了傍晚,还是七婶过来喊二娃和青禾吃饭,大家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饭桌上,二娃将青禾下午教他们写字的事情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觉得说的不过瘾,又从家里找了根柴火在地上写下午学的字给七叔七婶看。 夫妻两人看的直乐呵,七婶握了握青禾的手,“姑娘你会写字,可见以前家境也颇为殷实,我们这儿之前也有一个会识字的老先生负责教孩子们认字,可惜呀,前年故去了......” 这时,门外突然一阵吵闹,纷纷喊着七婶快开门。 七婶见了,一副了然的模样拍了拍青禾的手背,“姑娘,你的好事来了。” 青禾听的有些疑惑,好事儿? 七婶将门打开,门外的人便蜂拥着进来了,约莫二十多人,各个手里都提着食物。 “二娃他娘,听说你家老头昨天救了个会写字的姑娘啊!” “这可了不得,会写字......多金贵啊!” “那姑娘有家没家?能留不?”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笑得乐不可支,等大家的问题都问够了,七婶才开始说,“这个姑娘我眼瞅着也没处去,她家没了是被拐来的,可她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当教书先生,还得去问问。” 说完,七婶便过去拉着青禾的手询问道:“姑娘啊,我见你也没处去,正好村东头还有一处房子闲置了下来,你若是想留下来,便可以搬过去住,虽然大家没什么银子给你......但是你放心!你天天日常的吃饭问题绝对不用操心,你只要每天负责把那些小兔崽子教会几个字,我们这些人每天轮流做你的饭菜给你送去!” 这个时代的人,高低卑贱之分已经划分的很明显了,许多穷人都没有办法拜师学习,这一生便就这样按部就班根据上一代人的脚印走下去,如果能有机会学习写字冲破这道枷锁,便会被他们紧紧握住...... 青禾思考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我同意。” 这个世界太大了,若让她去寻少羽他们,且不说多久能够找到,她有没有精力去寻找,就光是所消耗的盘缠便是青禾所没有的。 等她的伤养好了,并且靠着脑子去县城赚些钱财傍身,她便打算直接去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树林寻找蛛丝马迹。 她后来听少羽说过,那个树林叫‘苍山’。 有了地名,让记不住具体位置的青禾轻松了不少,不用绞尽脑汁去思考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所有标志性建筑。 第二天,七叔七婶便带着村里的人,将村东头那间屋子收拾了出来,灰尘都打扫干净,屋子里本来就有生活的一些必需品,但是七婶考虑着这些碗筷什么的长时间不使用,谁知道有没有被什么虫蚁爬过,便将除了床榻柜子,其他东西都通通丢了出去,每户人家出一样儿,将屋子里的必需品又重新凑齐了。 但是并不让青禾现在就住过去,她腿上还有伤,一个人住多不方便。 午后吃过饭,青禾便开始履行她的职责——教书先生。 “我今天要教你们的是一个成语,名叫‘半途而废’。” 青禾看着身旁围着的二十多个小萝卜头,每个都双手捧着脸神情认真的盯着她看,不由得便使青禾找到了一丝成就感。 她拿起树枝在中间写下‘半途而废’四个大字,开始挨个跟他们解释这四个字每个字的意思,等他们都听懂甚至能够举一反三之后,青禾又开始跟他们解释‘半途而废’是什么意思。 讲完这个故事之后,所有的孩童都一脸沉思,青禾便问有人愿意说说从这个故事中得到了什么启发吗。 这时候,二娃举起了手,说:“先生,我知道!” 青禾便喊他起来回答问题。 二娃站起来神情认真的说道:“先生说的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我们,无论做任何事情都不要轻言放弃,只有坚持下去才能有所回报,不然就会像故事里的人一样,没有任何成就。” 青禾听了立即鼓了鼓掌,旁边的小萝卜头们也都跟着一齐鼓掌,二娃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坐了下去。 不知不觉的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时辰,青禾看天色也不早了,劳作的人也快回家了,估计也无法讲完下一个成语,明天接着讲的话,孩子们的记忆会难以接轨,不利于教学。 于是青禾便带着他们吹叶子,叶子吹起来很容易,孩子们学习能力又很强,所以用不了多久就都能吹响了,孩子们一脸惊奇玩得乐不可支,青禾笑了笑,带着他们一起吹少羽之前教她的楚国小调。 悠扬的乐声穿过树梢,田野,大山...... “少羽,你又在吹叶子了啊。”天明望着车顶,单腿曲起吹着楚国小调的少羽,心里也有些难受。 月儿被坏女人抓走了,阿禾被坏蛋害死了...... 月儿他一定能把她救出来!但是阿禾她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是为了保护大家,拿自己当做诱饵引走秦兵才被害死的。 天明双手支起下巴,神情迷茫的望着前方未知的道路。 阿禾死了,最难过的大概就是少羽了吧......毕竟这个家伙可是很喜欢他的阿禾姑娘的。 第19章 野菜 不知不觉便过去两月,青禾这些天过得很是悠闲,因为腿脚好了,她便搬去村东头那处屋子里,早上教小萝卜头们认字学习新知识,下午她便带着他们做游戏。饭菜每日里也都有不同的人替她做好送来,每隔七日她还有一天可以休息,她觉得自己仿佛突然开了金手指一般。 这日,她便打算去后山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还特地背了一个较大的箩筐以及一把小铲子。 刚来到山脚下,便发现山外围的树木都只剩下木桩了,全被村民砍了,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防止野兽出没在森林边缘伤害到村民,另一方面正好可以取来供大家日常所需。 里面的草有些深的地方,青禾不敢靠近,保不准里面会突然窜出来一条蛇,她就顺着村民长时间踩踏走出来的那条小路,一路往里去。 不多久便让她眼尖的发现一颗树下有一簇叶片卵形或菱状卵形,顶端圆钝,嫩绿叶子中心带着一处红的野菜——苋菜! 青禾见了,立即提着裙子兴高采烈的跑过去,苋菜营养价值特别高,因其抗性强,易生长、喜热、耐旱、耐湿,且病虫害较少,是后世里大众喜爱的夏季主要绿叶蔬菜之一。 民间甚至还有“六月苋,当鸡蛋;七月苋,金不换”的说法。 青禾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连着根用铲子挖了出来,丢进箩筐里,这一片有许多的苋菜无人采摘任其生长,再想想她平日里从未吃到过,便可想而知,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发现这个宝藏的存在。 她顺着这一片挨个挖,看着接近小半框的苋菜,青禾才停住了手,擦了擦汗坐在树下歇息。 这颗树旁边生了许多的野蘑菇,但是青禾不敢胡乱采摘,一些后世常见的蔬菜青禾认得,倒是这蘑菇,青禾没有专门看过这类的书籍,她看它们基本长的都差不多,完全分不清哪些有毒哪些无毒,胡乱采了吃岂不是自断性命。 等她歇息的差不多了,便往森林的左边走去,她打算以这个深度为高,绕着这片森林走一圈,再往里深入的话,恐怕就要遇到野兽了。 今天若是无法走完,那就等下次休息时间。 她一边擦着汗一边走,刚才看到苋菜她便已经对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有所了然,苋菜一般疯狂生长的地方是在长江流域,也就是七国中的楚国。 青禾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之前扯谎跟少羽说自己是楚国人,却不想如今真的来楚国这片地儿了。 青禾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希望还能看到什么山里生长的野菜,不一会儿,还真被她有所发现,在一条人们走出来的小道边上,生长着许多基生叶丛呈莲座状,大头羽状分裂的野菜——荠菜! 荠菜可是个好东西,味道不仅美味,食用方法多种多样,还有很高的入药价值,可以和脾止血、明目利水,对于一些水肿血崩的病痛非常有用。因性喜温暖,但是耐寒能力也很强,所以全国各地都有所生长,一般长在山坡上和田野边上。 大家应该都不知道这些野菜能吃吧,青禾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每天吃的主食都是馒头和一些种类特别稀少的蔬菜,营养价值的确也很高,但是吃那么久人都腻了。 她背着满满一箩筐的苋菜和荠菜,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袖子被襻膊扎起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臂,白色长裙被她略微提高方便走路,迎着凉爽的微风哼着后世的歌谣,一路归家。 笑飞双袖露,歌沁一筐春。 到家之后,她便立即马不停蹄的着手准备了起来。 她将苋菜择好洗净,将剥好的蒜瓣捣碎成泥,将锅烧热下油,油热后先将蒜泥倒进去翻炒,等闻到一阵香味之后再将处理好的苋菜放进去进行大火翻炒。 不一会儿,便有一阵香味传了出来。 她今天并不打算蒸馒头,而是将荠菜去掉根部清洗干净,放入沸腾的水热十五秒之后捞出来,挤掉多余的水分之后将做蒜蓉苋菜剩下的蒜蓉倒上去搅拌均匀。 至于其他的调味料,在这个时代只有那些有钱人家可以用的起,不过还好的是,这里四面环山,村子里的猎户也有很多,所以动物油是不缺的。不然让她每天过着清水白菜的日子,别提有多难熬,她还是向往美食的。 她将两盘菜端到院子里的餐桌上后,可又觉得缺了些什么,随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在21世纪的时候,每次吃完饭过半个小时就会喝一杯花茶的事情。 来到这个世界,许久没有自己亲自下厨了,这个习惯都快遗忘了...... 青禾略微有些惆怅,打算过段时间便去山里看看有什么花适合做成花茶。 正吃着,突然有一个小脑袋从门边上冒了出来,是牛婶子家的大虎。 青禾笑了笑,“大虎?这么晚你怎来了?” 大虎吞了吞口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青禾前面的饭菜,“先生,我娘叫我来给先生送饭菜。”说着大虎便捧着一碟饭菜走了进来。 青禾连忙接过来放在桌上,随后才自责道:“我今天自己做了饭菜,居然忘记提前通知牛婶子不用做我那份了,我的不是。” “无事的先生。”大虎安慰道,但是眼睛却从未离开桌上的饭菜。 青禾见了,莞尔一笑,朝着大虎招了招手让他进来坐下,随后她便去屋内又拿来一双碗筷,“这是我做的,你尝尝看?” 大虎道了声谢后,才从青禾手中接过碗筷,却不动筷子,而是看着青禾。 青禾了然,便先动筷夹了根苋菜,大虎见此这才敢吃起来,以前的人无论是士族王公还是平民百姓,都十分注重礼节和长幼问题。 大虎吃的很急,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夸赞青禾做的好吃,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不一会儿便将蒜蓉苋菜和凉拌荠菜吃光了。 青禾见他这样,顿时控制不住心底油生一丝骄傲出来,对于下厨的人而言,还有什么是比别人吃光她做的菜更幸福的呢? 大虎顶着满嘴油光,眼睛铮亮地问道:“先生,这是什么菜呀,我以前从未吃过,好生美味!” 青禾笑了笑,拿出手帕将大虎的嘴角擦了擦,“这叫苋菜,是一种营养价值很高的野菜哦。” “好吃!嘿嘿......”大虎洋溢着笑容,正打算询问青禾以后能不能还来吃她做的饭菜时,牛婶子便过来将他滴溜起来了,“你这孩子,又来给先生添麻烦,我让你送菜送菜,你咋自个儿也坐着吃起来了!” 大虎顿时被揪地直喊疼。 “先生做的菜太好吃了,我...我没忍住!” 牛婶子见大虎居然还顶嘴,立马不干了,撸起袖子就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被青禾拦了下来,“牛婶子别打孩子了,我做饭从来没人夸过好吃,大虎这样让我非常开心。”在21世纪,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守着饭桌,就算母亲偶尔回来吃上几口,也只是以为是去外面菜馆买来的而已。 牛婶子听了,讪讪地将袖子放下来,不好意思的拉着青禾的手说:“青先生,真是对不住,我家这孩子.......” 青禾反握住牛婶子的手,“以后可以多叫大虎过来吃饭,正巧我一个人吃饭也有些寂寞。” 大虎听了这话,立马开心了起来,围着院子边开心的喊着边跑,“先生万岁!先生万岁!” 青禾见了,也忍不住掩唇笑了笑。 第20章 售卖 第二天中午,下课之后青禾便打算回家,结果发现孩子们一个个都眼巴巴地望着她看。 “大家这是都怎么了?”青禾疑惑地问道。 往常下课之后,孩子们都是一阵欢呼着跑出去,没一会儿就没影了,今儿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先生,我们都听大虎说了,你做的什么什么菜特别好吃!” “大虎还说,下次你还让他去你家吃呢!” “先生......我们也想尝尝......” “先生先生,求求你了!” ...... 青禾不问还好,一问之后,孩子们都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他,青禾抬眼看向大虎,大虎正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看见青禾视线朝他看来,连忙低下头去。 青禾笑了笑,还好她昨天采的很多,不然今天怕是要喂不饱他们了,“那大家就跟我一块儿回去吧,不过这么多人,要做的分量很大,你们这些小馋猫,可要多等上一会儿了。” 听青禾说完,书院里一阵欢呼。 不过青禾也没让他们白吃,那些菜都是孩子们择好洗干净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事情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会干了,所以青禾很放心的便交给他们了。 而青禾则去将蒜蓉都捣碎成泥,随后又将碗筷都清洗一下,细细的数了,只有五双碗筷,而那些孩子们足足却有二十多个。 等孩子们将菜处理干净,她便让他们都回家去将自己的碗筷拿来,孩子们又是一阵欢呼急忙跑回家去,家里的大人瞧见了,连忙问是什么事儿。 “先生要做什么什么菜给我们吃!大虎都说了,他从来没吃过呢!” ...... 青禾做的还是昨天的蒜蓉苋菜和凉拌荠菜,出锅时,每样都足足有六盘子。 孩子们闻着香味就馋的直吞口水,等青禾端上桌子先动了一勺筷子,孩子便大快朵颐起来,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没一会儿工夫,就都见底了。 青禾看着铮亮的光盘,此刻心里的满足感到达了顶峰。 “先生,这是什么菜呀?”二娃问道。 青禾想了想,便去找了个树枝在地上写出‘苋’和‘荠’两个字,“这,就是他们的名字。” 孩子们都一边点头一边手指在衣服上描着笔画。 经过孩子的这件事情,青禾已经差不多百分百可以肯定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苋菜和荠菜可以吃,不如把这个拿去城镇卖? 但是她现在的身份不敢去城镇,害怕小海不死心还在找她,于是又上山将两样野菜采了些去二娃家拜访。 七婶拿起来看了又看,最后不确定的问道:“这野草......真的能吃吗?” 不等青禾接话,二娃在旁边却是急了,拉着七婶的衣角说道:“能的能的!娘你就信先生吧,我们都尝了,味道特别好!” 七婶摸了摸二娃的头,看向青禾道:“青先生,你不如先将这两样菜放些在我这儿,我做出来尝尝,若是可以,我便让我家那口子拿去城镇卖卖看。” 青禾连忙答应。 过不了多久,二娃便急匆匆的跑过来告诉青禾,他爹同意了,打算后天就去城镇卖卖看,让咱们这两天先采一点,但也不要采太多,免得到时候卖不出去浪费了,后天就只是先试试水而已,若是可行,再多采多卖。 “不过......”二娃又皱了皱眉头,“爹爹还说这个价格不能卖太高,现在世道有些乱,许多生意都难做,正常的蔬菜都不太好卖出去,这种野菜最好价格比人种出来的低一些,这样那些不方便自己种菜和上山采摘的人才会买去吃。” 青禾理解的点点头,“明天正好休息,二娃要不要也跟我一块儿上山采些去卖?” 二娃听了,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好的先生!” 第二日,青禾收拾妥当出门,远远的便看到二娃蹲在村口等着她,青禾连忙一阵小跑过去,“二娃,你怎么来这么早?” 二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怕先生等我,就早些来了。” 两人一边讨论着昨日的课业一边往山上走去,等看到路边一抹嫩绿,青禾立即顿住了脚步,“二娃你看,这种形状的叶子就是荠菜,千万要记住,不要采错了。” 青禾将这颗挖下来交给二娃,方便让他多看一看顺便挖的时候也能有个对照。 这一片荠菜很多,两人便停下脚步挖了起来,约莫过了两刻钟,青禾才叫住二娃,说是不能采太多,待会还有苋菜呢。 二娃听话的回来继续跟着青禾向山里走去,一路上说太多话,青禾有些口渴但是没带水,看着树上一颗颗鲜嫩的野果,便有些馋了,但是她对于这种东西一直不敢贸然采摘。 二娃看见了,就一溜烟的爬上了树。 “二娃,你小心些......别爬那么高!” 二娃坐在树杈上冲青禾挥了挥手,“先生不用担心,我从小就爬树,我在上面摘了往下丢,你接着!” 青禾也将箩筐和铲子放了下来,两人一个摘一个接,不一会儿地上便堆积了一座小山,二娃才慢慢地又爬了下来。 青禾拿起来看了看,“二娃,这果子......能吃吗?” 二娃拍了拍胸脯,自信道:“先生放心,咱们山上这外围的果子都可以吃,这个果子是野枣子,特别甜!”说着,二娃就拿起一个在身上擦了擦,吃了起来。 青禾听罢,也不再犹豫,两人一大一小一齐坐在树下,吃着野枣子,看着远处的农田。 等两人都休息够了,青禾便带着他去找苋菜,苋菜更好找些,山里遍地都是,直到两人饥肠辘辘,放才舍得归家。 午后,青禾便将野菜给七叔送了去,因为二娃也采了一些在家里,到时候一起卖,所以七叔便给青禾的称了称重量,到时候好分配银两。 “青先生,你这苋菜是有五斤,荠菜三斤,我给你记着了,到时候卖出去了,银子就给你送去。”七叔将野菜都装在了菜篮子里放进了牛车。 青禾应了一声,又和七婶闲聊了几句放才回去。 第二天,青禾心里起初只是有些担忧,等到了傍晚时分,便演变成了心急火燎。 她和七婶早早的便在村口等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见七叔的牛车使来。 牛车一停,七婶就着急地上去问道:“老头子,这菜卖的怎么样?” 七叔叹了口气,慢慢的摇了摇头,“那些人都觉得这只不过是野草,哪里能当菜吃,唉......” 青禾垂下眼帘,的确如此,接受一种新的菜,往往都很难。 “七叔,不如明天将苋菜和荠菜都做出来一些,摆在摊子旁边,你先当众吃上一口,然后再让大家都免费品尝一下,这样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这是后世出售各大食品最有效的手段——试吃销售活动。试吃活动不仅可以营造卖场气氛,还可以增加客流量,很容易制造话题,都不用扯着嗓子吆喝便能有人关注。 七叔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一拍大腿,“这法子可行,我明天再去试试。” 第21章 脱水蔬菜 第二天一早,青禾和七婶便开始准备了,做了两小筒子菜放进牛车里,让七叔带过去。 村里的人都知道七叔和青禾最近在弄的事情,于是这天傍晚,大家一齐聚在村口等着,看看这菜到底能不能卖出去。 没一会儿,七叔的牛车就渐渐驶进了众人的眼帘,大家都挥舞着手臂,示意七叔把车停到这边来。 牛车一停,大家都聚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了一堆,七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 直到七婶挤进人堆里,问他今天卖的怎样。 七叔才擦擦汗笑道:“青先生的法子果然有用,那些人起初还是不相信,看到我当众吃了一大口,他们便停下来围观,直到有个胆大的小伙子上前也试吃了一口直说好吃,大家这才敢过来你一口我一口的,试吃过后的人啊,无一不买咱的菜!” 大家听了这消息,都一脸笑意。 青禾接过七叔递过来的银两,笑了笑对大家说道:“这两样菜咱们这儿遍地都是,大家不如都采些拿去卖吧,也好补贴家用。” 众人听了,这才彻底高兴起来。 一开始高兴只是替青先生和七叔一家高兴,这个菜是青姑娘发现的,菜是七叔卖的,他们这些人什么也没付出过,不是很敢去采怕别人笑话,现在青先生都这样说了,就是在同意他们的行为。 于是这些日子里,学堂的课停了三日,男人留在田地里劳作,妻子则带着孩子上山去采野菜,一时间整个村庄都洋溢着一种对未来的向往。 这些日子里,七叔是最忙的,以前是半个月去一趟城镇,现在是一天去一次,一开始还能忙的过来,但是后面村里的人采的菜越来越多,大家便又决定了两个人跟七叔一起去帮忙,卖菜的人家分到的钱要多上一些。 青禾这段时间,库存里的银子也多上了一些,但是距离让她长途跋涉跑去苍山还是有些不切实际。再加上苋菜和荠菜根本不能长久依靠,这两样东西遍地都是,别的村镇估计也快要发现了,到时候就不好卖了。 她又重新上山,打算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看着树上的果子,不如做成果汁? 这种想法也只是在青禾心里停顿了一会儿,现在这个世道,吃都不一定能吃的饱,哪里会用闲钱买这玩意。 逛了一圈下来,直至日落西山也没什么头绪,直到走在田地外的小道上,看着地里的农作物,她才心生一计。 脱水蔬菜。 这个乱世,许多人都背井离乡,经常会到处走动,虽然有干粮可以携带,但是始终会因为没有蔬菜而感到一些遗憾。 相比较其它鲜菜而言,脱水蔬菜具有体积小、重量轻、入水便会复原、运输食用方便等特点。食用时不仅味美、色鲜,而且能保持原有的营养价值。 有了想法之后,青禾便闲不下来了,她疾步回家将他人送来的新鲜果蔬都清洗干净,把有虫子的和腐烂的以及干瘪部分全部剔除,然后放置在阴凉处晾干。 随后就到了切削、烫漂的步骤。将洗干净的蔬菜等切成块状,水果去皮剔核之后将果肉切成条状。 预煮时,因原料不同而异,易煮透的放沸水中焯熟,不易煮透的放沸水中略煮片刻,一般烫漂时间为2~4分钟。叶菜类最好不烫漂处理。 预煮处理后的果蔬应立即采用冷水冲淋,使其迅速降至常温。冷却后,为缩短烘干时间,可用手工压沥。待水沥尽后,就可摊开稍加凉晒,就可以准备烘干步骤了。 脱水蔬菜按其脱水方法可分为自然晒干、热风干燥脱水和冷冻真空干燥脱水。 自然晒干和热风干燥脱水在加工过程中,会损失很多水溶性维生素和生物活性成分,蔬菜颜色也容易变暗;相比之下,冷冻真空干燥脱水技术能最大限度地保留蔬菜原有的营养成分、色泽和风味。 因为身在古代,没有其他条件可以利用,青禾便选择了自然晒干,利用天然条件对蔬菜进行脱水,虽然颜色会有些暗淡,但也无伤大雅。 过了几天之后,青禾便发现那些果蔬已经变成了干硬的样子,她进屋烧了壶热水,随后将其放进去,没一会儿工夫,果蔬就逐渐开始变大变软,变回了原本模样。 成功了! 青禾脸上洋溢着笑容,不再多做停留,立即带了一些去七叔家中,又在他们面前尝试了一下。 七叔一脸惊奇的尝了一口,没想到这东西跟平时吃起来别无二致。他原本以为那些被太阳晒得发干的水果蔬菜都通通已经不能吃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这样做。 “青先生,你可真是博学多才呀!” 听着七叔的夸赞,青禾谦虚的笑了笑,“这些都是我在家中一本古书上面看见的,于是便记在了心里。” 但是七叔的意思还是最近一段时间先不贩卖这脱水蔬菜,等苋菜和荠菜的门路子彻底不好走了,再做脱水蔬菜的生意。 青禾想了想,觉得也很妥当,若是脱水蔬菜一出,大家肯定都冲着脱水蔬菜去了,反倒是苋菜和荠菜会在其他村子里的人开始卖之前就降低了营业利润。 又过了几日,城镇里卖苋菜和荠菜的基本上遍地都是,村子里的人便不再上山采摘了,而是开始根据青禾所说的方法研究起脱水蔬菜来了。 等所有人都研究出来了名堂,便托着七叔先拿些去镇子里卖试试,如果可行,大家再多做一些。 七叔依旧按照之前卖苋菜荠菜的时候青禾提供的方法。 这次他去隔壁饭馆借了一锅水,当众将脱水蔬菜放进去,只见着没十多秒,果蔬果真变成了原本模样,然后七叔又招呼着大家都尝尝,众人一吃都赞不绝口,没一会儿工夫就将其抢购一空了。 七叔一脸笑意的赶着牛车回村,远远的便瞧见村口满满当当的站了一堆人,老人大人小孩都有,一看到他的牛车就招呼着。 “成了,大家从今天开始多做一些我拿去镇子里头卖,今天我就带了一点过去,没一会儿工夫就全抢完了。” 大家一听这话,立即眉开眼笑起来,纷纷回家去准备果蔬去了,家里量少的,就趁着天色还没黑跑去山外面摘野果子。 第22章 花茶 因为来了个青先生,整个村子里都一片欣欣向荣,青禾一瞬间便成为了整个村子的主心骨一般的人物,有什么事情都要来找青禾问上一问。 得到解答之后,都会赞不绝口的说不愧是读书人,知道的就是多。 这段时间脱水蔬菜卖的火热,但是其他地方的人并不知道这脱水蔬菜到底该怎么制作,他们要想研究出来赚一笔钱,估计也要不短的时间。 不知不觉便立了秋,时而秋风清凉,时而骄阳似火 青禾见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轨,便开始想着提高生活质量了。 这日,她挎着一个小木篮子便朝着山上走去,一路上碰见村子里其他人,都主动过来向青禾问好。 以前她只是家里孩童的青先生,现在她是整个村子里所有人的青先生。 青禾来到山上,便看到牛婶子正在和大虎一起摘李子,瞧见了青禾便走过来要给她装一些,可当看到她的小篮子之后,便笑了笑说待会给她送家里去。 青禾莞尔一笑,“谢谢牛婶子。” “谢什么谢,要不是青先生你,我们村哪儿能像现在这样。”牛婶子将一颗李子擦干净递给青禾吃,青禾接过来道了声谢。 她们又闲聊几句家长里短,青禾便以有要事在身离去了,身后传来牛婶子的声音,“青先生,我待会傍晚让大虎给你送些去!” “诶!谢谢婶子。” 青禾想找可以做花茶的野花,便想着去一些空旷的地方,例如山坡上田野处,那里应该有许多的野菊花。 可是一直找不着在哪,直到又碰到了刘娘子,才被指了条明路。 青禾顺着方向一路走去,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果真看到了一片旷野,草不是很深,青禾便直接走了上去,这里面除了野菊花之外,还有很多别的野花,例如蒲公英和金银花。 金银花在这种乡间非常常见,花期一般从5月下旬——10月中旬,约150天。泡出来的茶汤,有一股芳香味,而且有清热解毒、护肤的功效。 青禾将木篮子放在一旁,便捋着裙子蹲了下来,被发带系在身后的长发,也因为弯腰的动作,垂在了身前,青禾眉眼弯弯,专心致志地采着小花。 花茶不需要根部,也为了能够让这些野花继续生长,于是青禾便掐着花茎最上端,将野花摘下来丢进篮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小木篮子里才渐渐满了,里面装着许多金银花、蒲公英和野菊花。 在这里只能找到这三种花可以制作花茶,青禾在后世最爱喝的玫瑰花茶却是没有办法,只能瞧瞧日后有没有机会了。 青禾见天色还早,便又用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做了个花环戴在头上,将襻膊放下来,宽大的袖口立即被微凉的秋风吹的有些鼓了起来,裙摆也一直顺着风的方向往后飘,挎着一个装满鲜花的木篮子,活脱脱的仿若一只误入人间的花仙。 “你确定是她吗?” 一个蓝衣少年被黑暗包裹着,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隐藏在碎发后面,正微微眯起紧紧盯着远处花海中的青禾。 “不查清楚,属下不敢打扰星魂大人。”说话的,是少年身后的一个红裙女子,女子年龄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画着浓艳的妆容,却一点也不显得低俗,反而有一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气质,令人较为惊奇的是,那女子的手竟然是红色的。 “大人,要不要属下现在就去把她杀了取血。” “蠢货。”星魂不屑道:“那圣果五年结一颗,你觉得我能依靠她那点血撑到下一颗圣果吗?” 大司命听了,立即单膝跪地请罪,“属下愚钝,可是大人,您的禁锢越来越深了...要是再不喝她的血,我怕您会撑不住。” “现在若是贸然出手,你觉得东皇不会发现?”说到东皇的时候,星魂那双摄人心魂的乌黑眸子里尽是讥讽,“我们需要等待契机。” ...... 夕阳西下,青禾一路哼着民谣,朝家的方向走去,正巧路过田地。 “青先生,你好漂亮呀......像仙女!” 说话的是个女童,扎着两个小羊角辫,满眼都是星星地望着青禾。 青禾听了朝她展颜一笑,便将篮子里多做出来的一个小花环拿出来,戴在女童的脑袋上,“现在我们的小沅沅也是仙女啦。” 沅沅是刘娘子家的孩子,正巧就住在她家不远处,青禾瞧了瞧她爹爹好像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收工,便打了声招呼提前拉着她朝家走了。 一路上,一大一小头戴花环,引起了大家的侧目,凡是看到这温馨画面的村民,无一不露出真心实意的幸福笑容。 将沅沅送回家后,青禾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她首先先将这些鲜花都洗洗的清洗干净,将花苞里面的灰尘都清洗干净,随后又将它们浸泡一个小时用来驱赶虫类。 彻底干净之后便将他们从水中捞出来控干水分,将锅刷干净,烧上热水,随后又在锅上面加一层隔水的木帘,将花都摆放上去,盖上锅盖等上一两分钟,就可以将其取出了。 随后便到了晾晒环节,青禾特意等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开始做,每隔半个小时就将它们翻一次身,见他们半干之后,就可以收起来了。 最后就是最关键的炒制部分,一定要控制好火候,并且慢慢不停的翻动,争取让每块地儿都均匀受热,不然要是炒糊了可就前功尽弃了,等看到花瓣微微卷起,闻起来香香的,便算是完成了。 青禾取来三片干菊花放入杯底,随后又将烧好的热水慢慢浇上去。不一会儿工夫,热水的颜色便被野菊花渐染了,一阵清香徐徐袭来,芳香扑鼻。 因为水太过滚烫,导致杯底也有些烫手,于是青禾便等上了半刻钟后,才慢慢捧起杯子,用勺子轻轻拨动杯子里的菊花,茶面泛起淡淡波纹,芳香更甚。 青禾轻轻吹了吹,便摇起一勺子尝了尝,味道不浓腻不寡淡,恰到好处。 第23章 秦兵来袭 青禾这些日子还去山上寻了几株蔷薇和杜鹃,挪回家中做盆景,拜托七叔去镇子里买了木材做了琵琶。 生活的质量瞬间直线上升,白日里授课浇花,晚间弹琴跳舞。 几个女娃娃有次瞧见了,便非要学,青禾磨不过她们,就让她们第二天带着一块木头来上课,下午做活动的时候,就将木头假装成琵琶,带着她们学习《反弹琵琶》,正好也可趁此机会多加练习一番。 不知不觉的,便又过去一月,这日里,天还没亮大家就都被一阵铁骑声吵醒了,村子外头一片灯火通明。 家家户户都打开门往外瞧,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看到那标志着秦国铁骑的旗帜,大家才被吓得一阵腿软。 “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随着一声令下,大家都一阵惊慌失措,尖叫着逃跑,那些秦兵则上前拦着,若是有不服从管教的,就是一阵猛打。 青禾躲回家内,连忙去厨房寻了些碳灰涂在脸上和手上,外面这么大的阵仗,她要想逃出去简直是天方夜谭,还不如先保护住自己的安危问题。 她将将涂黑自个,院门就随着一声巨响被踢开了,四五个秦兵闯进来将青禾团团围住。 “我不反抗。” 听了青禾这话,秦兵们互看一眼之后就上前将青禾双手捆住推了出去。 被推到外面,青禾环顾了下四周,村子里基本所有人都被捆住了手脚按在地上,那些孩童老人也通通不放过。 “你们这村子,被征用了。”带着铜铁面具的秦国将军李猛坐在高头大马上,冰冷冷的说道。 这里四面环山,是个建设军营的好地方,易守难攻。 旁边大虎他爹立马不服气了,“凭什么!我们一直住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旁边按着他的秦兵一阵拳打脚踢,大虎哭的撕心裂肺想要过去保护他爹,却被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等秦兵打完之后,大虎他爹已经满身红肿还带着血,旁边原本还有些跃跃欲试的人家看到大虎一家此等惨状,便也收起了心思。 “壮丁留下干苦力,女的留下来做饭,老弱病残统统丢进深山里头去。”随着李猛一声令下,秦兵便开始拉着一个个孩童老人往后山进发。 七婶满眼带泪的眼睁睁看着二娃被带走,立即火急火燎的开始寻找主心骨,“青先生,你说说咱们这到底该怎么办啊,明明也没招谁惹谁的......”说着说着,便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青禾看了眼旁边看管他们的秦兵,冲七婶轻轻虚了一声,随后又眨了眨眼睛,示意七婶不要着急,她会想办法帮助大家脱困的。 七婶得到了暗示,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冲着远处喊道:“二娃,好好照顾自己!” 随后秦兵分配下来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将他们的家拆了。 大家都眼里含着泪水,饱含憋屈和忍耐的一点点将他们曾经幸福生活的家园亲手拆除。 青禾跟着所有妇女一起负责做他们的每日饭菜,当然,只限于秦兵。而那些被抓捕的壮丁,每天也都只能吃上些秦兵剩下的残羹冷饭。 大虎他爹的伤这些天也渐渐好了,青禾在被拉扯着去厨房之前,曾悄悄的将路边野草大蓟摘下来几颗丢在大虎爹身上,旁的秦兵都以为是野草也不在意,可是村里的人却是知道这里面包含的深意。 果不其然,连续偷偷敷了几天这种野草,外伤逐渐止住了血也化瘀了。 青禾这些天也一直在寻找着法子能够脱困,若是拉着大家一起起身反抗肯定是不可取的。 这次来的秦兵一共约有五百多个,而他们村的壮汉加上他们这些做饭的妇女,一共也才不到一百人。 眼瞅着这几日里,七婶他们逐渐面黄肌瘦,愁眉不展的,继续照这样下去,难保不会生病。 于是夜间青禾便安慰着她们说已经想到了办法,现在就只是需要准备一段时间,等她准备好了再告诉大家该如何行动,大家这段时间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以后逃出去了才能够平安的和亲人团聚。 听了青禾这话,大家这才神情间带了丝轻松,将眼泪抹干。 “我就知道青先生厉害。” “可不是,读书人能不厉害嘛。” ...... 青禾冲她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外面,“大家最近几日不要讨论这个事情,免得被发现。” 众人纷纷应下。 躺在被窝里,青禾闭着眼睛便开始思考起来。 她们现在基本上是两点一线,除了住处和厨房哪里也不能去,而且时时刻刻都有秦兵看着,根本去不了别处,早上鸡未打鸣就有秦兵敲门把她们带去厨房,做好了之后便看着她们将自己做的饭菜吃下去确认无毒才带走,然后把她们关在厨房里继续准备晚上的食物。 所以下毒也不可取,除非......是用食物相克的原理,每个人都只吃自己做的饭菜,那么就不会中毒,只有两样菜一起吃了才会触发毒素。 第二天青禾一去厨房,便开始查看起来,这里面蔬菜仅有黄瓜花生大豆青菜和土豆,荤类只有缸子里的十多条鲫鱼,这些食物只有黄瓜和花生相克,而引起的也只不过是腹泻。 光是那种闹肚子慢性中毒的肯定不能让他们反抗成功,反而可能会让他们产生怀疑,保不准就直接将他们斩尽杀绝了,除非是那种能够吃了就让人毒发身亡的...... 鲫鱼和苋菜! 青禾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两样食物。 她之前因为练舞脚被划伤了去医院包扎,曾经听大夫说过,有一个女患者因为食物相克中毒差点死亡,是因为那天她的婆婆做了一桌子的菜,其中不仅有她爱吃的鲫鱼,还有苋菜。 女子吃完之后瞬间觉得心口难受,随后便昏迷了过去,当时大家都不知道怎么了,送进医院之后,听从医生的话给喂下了空心菜汁才救了回来。 若是想个法子让这些秦兵也去买些苋菜作为食物,那么将他们毒死便轻而易举了,空心菜在这个时代虽然已经开始种植,但是这些人连苋菜都还没见过,又怎会知道空心菜可以解毒呢。 青禾眼中燃烧起希望,悄悄的跟七婶说道:“今天多用些菜,尽量让他这些秦兵快些去重新采购食物。” 七婶虽然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并没有问,而是继续将这话悄悄传达给下一个人。 青先生要如何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第24章 计划 没过两天,因为食物在她们有意的浪费下,很快就消耗完了,这日里秦兵便安排了几个人去最近的镇子上采买物资,但是由于不认得路便来厨房这边想找个厨娘带路。 “你们谁对镇子上的食物行情了解的清楚?”领头的秦兵问道。 众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破坏青先生的计划,所以一时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我去。”青禾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上前一步。 这种事情她来做最为妥当,现在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她的盘算,若是别人去了,她还需要找个机会偷偷摸摸告诉对方买什么菜。 秦兵听了,就上前一步给青禾带上手铐,拉出去了,“带路。” 被抓住的这些日子里,青禾这是第一次来到外面,被不断鞭打努力搬运东西的七叔等人,以及偷闲享乐的秦兵们,这几日虽然入了初秋但是太阳依旧有些毒辣,七叔他们因为太热所以衣服穿的并不是很多,露在外面的腿脚和胳膊都已经被晒到泛红脱皮,再加上身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鞭伤,使得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非常虚弱。 青禾咬了咬牙,将视线看向前方,不想再去看他们的惨状。 因为秦兵有马匹,所以速度还算快,没一会儿就来到了镇子外边,他们将马栓在外面的柱子上,就开始扯着青禾往里走。 一进去,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立马停留在了他们身上,再加上秦兵一阵推搡,人们立刻作鸟兽散去了。 倒是那些摊贩们也想收摊走人,却被秦兵一声命令留在了远处,“但凡摊贩私自离开的,就地处决。” 青禾带路完成之后就被看管在一旁,采买事项并不让她参与其中。 还好这里因为受他们村的影响,已经遍地都是卖苋菜的,所以秦兵挑挑拣拣也买了许多苋菜,鲫鱼的话原本厨房缸子里就有,倒是不必忧心。 见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青禾到也有心思大量起四周的情况来。 好家伙,这一看倒是让青禾气住了,只见周围镇子上的告示上已经房屋的墙上贴满了青禾的画像,还携带一百万两赏金。 青禾一阵无语,都多长时间了,这个大变态居然还没放弃?看来到时候若是逃出生天,是不能来镇子上采买干粮了。 秦兵见采买的不多了,就开始打道回府,因为菜品太多,所以直接去镇子里一处马匹出售地又抢来一个马车,将食物统统搬上去。 青禾看着身后那么多的食物,可想而知镇子里估计大部分商贩的菜都被他们抢来了,这些秦兵买菜说的好听点是“采买”,其实就是一块他们强抢人粮食遮羞布,没被扯下来之前,他们自然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晚上睡觉的时候青禾便开始悄悄的将人都聚集在一处角落,看了看外面值班的秦兵,用最低的声音跟她们说了自己的计划,并且决定明天就开始行动,大家都一脸严肃的听着青禾的规划,谁做苋菜谁做鲫鱼。 是生是死,全看明天了。 第二天大家都非常默契的不窃窃私语,专心做自己的菜,避免被秦兵发现端疑。 等菜都做齐了,便毫不犹豫地当着秦兵的面试吃,秦兵见了便更加没有疑虑,直接将菜端了出去。 青禾紧张的抓紧衣角,成败就在此一举,若是成功了,大家都能逃出去,若是没有......那么大家都要为此丧命。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外面才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 阵阵绝望的惨叫和惊恐的呐喊,还伴随着被奴役的人们的杀喊声。 成功了! 她昨天碰到七叔之后,曾悄悄向他眨了下右眼,七叔果然会意,今天看到秦兵吃了饭后身体好像有些不妥,一直捂着肚子惨叫,他们这些被奴役的人便立马抬起手上的搬运工具,朝秦兵身上不断打去,还拿到了钥匙打开他们手腕上的铁链。 大概半个时辰才逐渐归于平静,厨房门的锁被从外面撬开了,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正是七叔他们。 大家哭着相拥在一起,庆幸逃过一劫,随后还是在青禾的提醒下,大家这才赶忙跑去一堆废墟里面翻找自己的物品。 还将秦兵强抢来的大米蔬菜都装进了七叔牛车里,牛车装不下,七叔便又指挥几个人将食物装进秦兵昨天抢来的马车里,那些秦兵的兵器他们也都每人统统拿上一件,遇到危险可以保护村子里人的安全,马匹也全都带走了,方便他们赶路逃跑,随后大家才一齐向山里跑去跟亲人汇合。 五百多个秦兵都死了,若是被发现了这可是一项重罪,他们必须要立即开始转移住所,开始新的生活。 “这次多亏了青先生,我们一大村子的人才能安然无恙......”说着,这位老者便要朝青禾跪下,这些日子里虽然老弱病残都被丢进了山里不准出来,但是他们也并没有被饿着,这个时代消息落后,苋菜和荠菜能吃的消息那些秦兵估计还未收到,所以以为他们早就被饿死了,没有上山搜活人,他们才逃过一劫。 古代一般讲究要杀就把九族都给灭了,小孩都不能放过,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然这些小孩若是长大了一定会为自己的亲人报仇雪恨。一般说将人丢进深山里,其实就是变相的让他们死去,山外都有士兵把守着不准出来,里面的人不是被野兽吃了就是因为没有食物饿死,过段时间再搜山,有活口的杀了。 青禾连忙拦住,“村长爷爷,当初若不是你们收留,青禾哪里还能活下去。” “但是青先生,你这次的确救了我们的命,若不是你发现荠菜苋菜能吃,我们那些亲人早就饿死在山里了,请受我们一拜!” “是呀青先生,若不是你想出法子将秦兵毒倒,我们也没有机会将他们杀了逃出生天,请受我们一拜!” ...... 青禾实在拦不住,倒不如让他们拜一拜,反而能够让他们心里好受一些,等他们起身之后,青禾也冲着大家一拜。 “毒倒那些秦兵的并不是毒药,而是两种很常见的食物,鲫鱼和苋菜。”青禾慢慢地说道。 “这......” 青禾见大家一脸疑惑,便又解释道:“这两样食物搁在平日里都是营养均衡的好东西,但是它们天生相克,若是同时吃了便会中毒,不及时吃下空心菜是不会解毒的,没一段时间就会死去。” “空心菜?” “青先生博才!” 这两种菜放在一起可以中毒,空心菜可以解毒,告诉他们这个事情,他们日后也算是又有一项生存的手段和依靠了。 第25章 长途 “青先生,我们打算继续南下,去寻找新的住所,你放心吧!这一路上,我们都会好好的保护你的安全的!”说话的是大虎他爹,他这次能够活下来多亏了青先生的草药,他万万没想到那种遍地都是的野草居然也能救人性命。 青禾低头沉思了下,还是决定告辞前往苍山,这些日子里她的银两其实早已攒够了,迟迟不走也是因为舍不得这些‘亲人’,想为他们再多谋求一些出路,“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 众人听了一愣,“...青先生,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青先生,你不跟我们走,你一个人能去哪儿?” “这世道太乱了,青先生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安全些......” ...... 众人纷纷劝道,那些小萝卜头们也都围上来摇着青禾的衣袖,诉说着不舍,祈求青禾能够留下来。 青禾闭了闭眼,坚定道:“各位,我不得不去找我的家人,也不知道我离开后他们怎么样了,若是我真的找不到家了,我就回来找你们。” 听着青禾坚定的语气,村长爷爷叹了口气,拍了拍青禾的手背,“青先生,一路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我们一路南下也不知道要在哪里定居,但是我们从这里开始,每走过一棵树就会在树根底部标出一个三角形符号,青先生,若是没找到父母,可一定要来寻我们我呀......” 青禾应道,又朝众人拜了拜,“若是我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便回你们这处家来。” 小萝卜头们看青禾铁了心要走,一下子全哭了起来。 青禾无奈又疼惜地笑了笑,对他们说道:“先生不在之后也要努力学习,不然我若是回去了考察你们课业,却发现不合格,那么你们...哼哼。” 小萝卜头们吓的立马止住了哭声,随后便是更加洪亮的哭声。 旁边的大人们看到了,纷纷哭笑不得。 青禾跟村民们分别之后,她就将自己的脸上依旧涂满灰,朝着苍山的位置走去,镇子她是不敢去了,她打算直接去府城,到那里置办一身男装和一些干粮。 但是府城路途遥远,足足需要三天时间。 她不是没想过弄匹马,和村民们告别之后,他们就想让青禾牵一匹马走好赶路,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学过骑马,要是一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了,那她这辈子也就别想继续跳舞了。 好不容易走到府城,却发现门口有士兵把手这,正拿着一些画像挨个查看,见都不是才放进去。 青禾有些紧张,那些里面是些什么人,会不会也有她? 还好脸上有灰,衣服也因为赶路破破烂烂了,倒是也看不出些什么。 终于快到她了,青禾悄悄的往那些画像上瞅了一眼,里面的确有她,不仅有她还有少羽天明大叔等人,看来他们都安全的从机关城逃了出来。 士兵本就嫌弃乞丐,见青禾灰头土脸的也不想多看,匆匆扫了一眼就让青禾进城了。 青禾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为自己松口气,也为少羽他们松口气。 她看着周围的摊贩,原本想着买些脱水蔬菜的,可是随后便想到,现在这个时代,会做脱水蔬菜的除了她自己,便是白岸村的村民们了,所以只能买些干粮作为食物。 又去一家店铺想买一身男装适合在这乱世行走,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整天灰头土脸的虽然安全,但是她自个儿实在是受不了,她决定除非去府城内一身乞丐装扮,在外面都穿男装。 店铺老板见她是乞丐便想赶人,青禾连忙从身上拿出一些碎银子,老板这才停下来,有些怀疑,“你一个乞丐哪来的这些钱,该不会是偷的吧。” 青禾听了有些紧张的抓紧衣角,但还是控制着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粗着嗓子说:“大爷有所不知,这个世道这么乱,谁敢带钱出来赶路,我想去咸阳找我的亲表哥,一路上要是看起来富贵保不准就要被抢了,还不如一身乞丐装不仅能保住命还能保住钱。” 老板听着是这么个理,便也不再纠结,将青禾看中的那身男装拿出来,等她付完钱就回椅子上继续躺着了。 青禾将衣服收进挎包里,还有那些干粮也一应放进去,为了装男的装的像些,她还买了胶和一个假胡须。 出城比进城要容易,那些人连看都没看青禾一眼,就摆摆手让她快些走。 走在外面看着府城外一条长龙的队伍,看来所有府城都是不能去了,管道也走不得,接下来只能走那些羊肠小道一路赶去苍山了。 不知道走了多少日,才终于在山中寻到一处水源。 青禾喝了些,随后又将木瓶子装满水,才脱掉脏衣下水洗澡。 溪水在夜间有些凉,但是也没办法了,她这次终于没有了溪水的心情,快速的将自己清洗干净就上岸穿上那身男装。 就是头发有些麻烦,她买了衣服忘记买束发的东西了,青禾看了看周围的树枝,挑了一根没有多余分叉的,将头发用这根树枝束起来。 照了照水面,这是谁家俊俏的小郎君呀。 青禾满意的笑了笑,她的挎包虽然有些女气,但应该没什么问题,别人瞧见也只是道一句文雅。她喜欢一些复古类的东西,所以这个挎包也充满了古风韵味,有少量的绣花在上面,所以直到现在见到这背包的人那么多,也没人怀疑是后世的物品。 只是可惜的是,她的墨水笔和草稿纸在机关城坠崖落水后,都损毁了,但是青禾并不打算丢掉,一则是万一以后会有什么用处,二则是它们很小完全不占用什么空间。 就这样,青禾一路向北,干粮没了就吃路边上或者丛林里的野菜,渴了喝溪水,过了不知道多久,青禾也没有细数日子,这才到了苍山脚下。 这些日子越是接近北边,能吃的野菜就越发稀少难寻,想起初来这个世界山上的情况,青禾打算去临近的府城采买一点食物再进去。 她在溪涧洗了个澡,换上白色长裙,随后用溪底的污泥将自己脸上脖子和露出来的手上都涂满,还取了一些拍在裙子上和挎包上,还将自己的头发弄乱。 赫然间,一个邋遢的乞丐就出来了。 青禾走在管道上问了问行人,才知道最近的府城距离这里也需要一天的功夫。 没事,赶路越久越像乞丐。 直到夜间她才走到城门下,但是因为太晚城门已经关上了,没有办法,青禾只得在城外休息一晚等明天开城门。 睡到半夜,青禾突然感觉有一阵冷意,还有不断的水珠落下。 青禾睁开眼睛用手接了接,才发觉是下雨了。 原本以为只是小雨一会儿就过去了,却不想这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到最后已经迷糊了视线,看不太清楚周围的情况了。 第26章 解脱 青禾又以为是雷阵雨,于是用挎包顶在头顶等了一会,雨势还是不见小,她便打断去找一处避雨的地方。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不比后世,而且治疗费用非常的高,一点小风寒可能都会要了命,青禾不敢跟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用挎包顶在头顶,一路上微眯着眼睛往前跑,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避雨的地方,但是她也不想在原地干想着。 不知道跑了多久,才看到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座废弃的古庙。 青禾立即笑逐颜开,卯足了劲儿往那里跑去。 跑到屋檐下,青禾方觉得轻松些,擦了擦眼睛周围的雨水,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这是一处废弃许久的破庙,廊间布满了蜘蛛网,还有许多残垣断壁,如同后世鬼片中的景象。 青禾拍了拍胸口顺气,决定雨小一些就离开,这个地方有些诡异。 因为雨中狂奔,身上的衣服也都被雨水弄的湿哒哒的,不仅难受的很还觉得十分沉重。 青禾低头想要将袖子拧干的时候,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地上的水原本只是混杂着一丝血红难以发现,可渐渐的有愈来愈多的红色从古庙里面涌出来,和雨水交融,不过片刻,就都被染红了 青禾身体一僵,控制不住的有些略微发抖,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双腿也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这些血红到底是什么,她很明白,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看到太多太多...... 她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拧袖子的动作也不敢轻易变换,就这样等了好一会儿,身后都没有传来动静,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杀人凶手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她深呼一口气,佯装轻松,将挎包重新顶在脑袋上。 这里不能久留,那么多血都流到了门口,可见里面的尸体非常多。她虽然也间接杀害过不少坏人,但是跟尸体共处一屋躲雨这件事情,她做不来。 还没等她提步重新冲入雨中,一把匕首划破黑暗突然钉在了她脸边的门板上。 空气一瞬间凝固住了,青禾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全身所有的血液都仿佛不能再流动,挎包也因为胳膊实在软弱无力抬不起来掉到了地上,脑子里翻转昏旋,不断回放着匕首飞过来的画面。 是......什么人? 青禾不敢回头,她再一次与死亡紧紧相挨。 突然,有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与雨声相交,正缓慢的朝她走来。 该怎么办? 青禾攥紧衣角,从她刚进入这座庙就已经被对方发现视为猎物,逃跑是不可能存活下去的,也许还会害得她死的更快。 到底该怎么办...... 青禾颤巍巍地伸出五指,仿佛看不见一般摸了摸四周的空气,“这是哪儿?” 不如就装瞎子吧,虽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还是会被杀死,但要她什么也不做光等着生命结束是不可能的。 出乎意料的,青禾的五指突然被一只更为冰冷的手握住了,“姑娘前面是台阶,小心哦。” 声音从身侧传来,有些轻佻,却又让人觉得心里沉闷的喘不过来气。 青禾看了看距离她还有两米左右的台阶,知道对方是在骗她,但还是收了收脚后退一步。 “谢谢公子提醒,不知公子......”青禾转身看向身侧的人,立马被惊出一身冷汗,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她刚来这个世界差点杀了她的蓝衣人! 令她做了无数噩梦的人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青禾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起来。 等听到对方略有些疑惑的询问,青禾才慢慢收回眼神,怯生生地说道:“不...不知公子可知道城门往哪走,家人带我来此处治疗眼疾,可不想突降大雨让我和她们走散了。”越说到末尾声音越是低不可闻。 “哦?”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魅惑的意味,“我自然知道。” 他真的如此好心? 可想而知,答案是否定的。 青禾随后便被对方拉着慢慢转身,朝着古庙里面的方向走了几步,“你朝这个方向走就对了。” 面前的景象让青禾差点控制不住惊叫,满地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流的到处都是,仿若修罗地狱。 青禾控制住反胃,微微闭了闭眼睛,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公子...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没有回音。 但是有手指慢慢击打门板的声音,沉重中却又清脆,在这个四处安静只有雨声的地方,这个声音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 对方是在试探她是不是真瞎吗? 青禾又重新慢慢伸出手向四周摸了摸,随后便朝着那令人作呕的一堆尸体慢慢走去。她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却又要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踩在那些形成一股小溪的鲜血里,裙摆都渐渐被染成了血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脚踝却被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青禾吓得全身汗毛立即竖了起来,颤颤巍巍地低头看去。 是一张犹如鬼厉般的脸,头顶破了个不大不小的窟窿,隐隐约约能看清楚里面白色的脑浆,脸上遍布伤痕皮开肉绽,看不清楚五官。双目空荡荡的没有眼珠,嘴张开一下便吐出大堆鲜血,“星魂...我要让你死!” 突然,一束蓝光从远处飞射而来,抓住她脚踝的那人瞬间全身都被蓝色的火焰包围了起来,惨叫不绝于耳,不断打滚扒拉自己身上的火焰妄图扑灭,没一会儿工夫就没动静了。 青禾之前一直处于呆愣愣的状态,等看到蓝色火焰,她才回过神来,尖叫着便要往古庙外跑去,却在门口的地方被一把拉住扣在门板上。 青禾看着星魂的双眼,里面仿佛乌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却又仿佛带着嗜血的暗光,“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我......” 青禾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那人又抬手将旁边深深钉在门板上的匕首取了下来,正冲着她比划,“我刚才...好像遇到了鬼,被他抓住了还听到凄厉的叫声,一时间慌不择路,就又回来了......” 星魂看着眼前的姑娘脸色苍白,眼角带泪,湿漉漉的杏眼里透露着无穷无尽的惊恐。他挑了挑眉,一点也不心软,将匕首抵在青禾的脸上,“可是姑娘不该回来,发现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说我该怎么办。” 青禾条件反射的便要后缩,可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她全身动弹不得,“公子放心...我有眼疾,什么都看不见的,你就放了我吧......” 匕首在她的脸色拍了几下,随后便慢慢离开了。 青禾略微松了口气,瞬间觉得生路有望,却不想下一刻匕首却立即抵在她的脖子上,青禾吓得小小惊呼一声。 “我把治眼睛的钱都给你,我不看大夫了!” 她话音刚落,那把匕首就立即往里进了几分。 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死在这里吗? “我做饭特别好吃...我家里的古书特别多,我知道很多东西的...” 匕首又近了近...... “我可以......” 一阵刺痛从颈处传来,让青禾忍不住惨叫一声,匕首刺破了她的皮肤,几滴血珠从伤口渗出。 星魂眼底的暗色更浓了,俯身慢慢逼近青禾,在少女满眼的惊惧下贴近她的脖子,将那些血珠舔舐干净。 吃到了含有圣果的血,刚才因为奋战使得枯竭的灵力瞬间恢复了一些,星魂抬起头看向青禾,一双眼睛带着嗜血的暗沉却又包含着满足。 “公子能不能放了我,我的家人还在城门口等我回去,你要什么都可以......” 星魂低低笑了几声,用匕首慢慢抬起青禾的下巴,“我要的是你这个人。” 话音刚落,青禾便感觉一阵疼痛从脑部传来,慢慢遍布全身。仿佛有人用电钻钻开了她的头骨,随后拿着木棍在里头不断翻搅,疼的她根本站不住。 她想要叫出声来发泄,可是喉咙也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仅仅光是呼吸就困难许多。 疼...... 太疼了...... 这种疼深入骨髓,仿佛将她全身塞进一个特别小的盒子里,塞不进去就将她全身的骨骼打碎折叠起来,还不断的往里挤压,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挤碎了。 她无力的抓着四周所有能抓住的一切,拼命撕扯,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些她的痛苦一般,可是无济于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停了,这种疼痛才慢慢消失,伴随着的,还有她的呼吸...... 但她却觉得,终于结束了这场痛苦。 解脱了。 “这就死了。”星魂嗤笑几声,将地上没了生气的青禾抱起,朝着古庙外头走去。 “放心,我会把你做成最精致的傀儡。” 第27章 阿芜 在一处昏暗的宫殿里,一方小塌上睡卧着一位姿容艳丽的美貌少女,身穿大红衣裙,与周围的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双手重合着放在腹部。 身体一动不动仿若块木头,只除了那头披散着的长发有时会随着点微风轻轻飘起来几缕。 显得十分神秘绝美。 蓦然,殿门被人推开又猛地关上,在这处宁静到恐怖仿佛异世界的地方,显得十分刺耳,殿内的烛台也紧跟着挨个亮了起来,散发着幽深的蓝色烛光。 星魂眉头紧蹙,脸色较之以往更加苍白,身上的衣服也有许多带血的划痕显得破败不堪。 他强撑着不露分毫不妥走回来已经耗费了许多精力,现在终于没有人再能看到他软弱的样子了,才身形一晃,跌坐在台阶上。 体内仿佛有无数个小笼子在不断关押着他的灵力,想将它们彻底分散开来,防止它们凝聚在一起。灵力想要躲避牢笼,四处暴动乱碰乱撞,反而更加适得其反,让那笼子的压制性更加强大,撞的他五脏六腑都快要粉碎。 这种禁锢最乐见其成的便是灵力的挣扎反抗,越激烈,这禁锢就越是深入,可他还不能主动压制灵力的暴乱,不然就会得到反噬。 星魂冷笑一声,将嘴角的鲜血擦去。 他三年前原是秦国名臣甘罗,一心为国却不想被秦王猜忌暗下杀手,生死存亡之际是被东皇所救,应邀来这阴阳家做左护法。 却不想这东皇与那秦王并无二致,同样爱惜他的才能,却又惧怕他的能力,给他体内种下禁锢,每过半月都要过去加深一次禁锢的效力,以防止他的能力过甚会反噬他这个主子。 “阿芜,过来。”他半坐半卧地靠在台阶上,嘴角微微勾起。 这东皇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等自己体内的禁锢完全解开,就是他死无葬身之日! 躺在暗处的少女仿佛听到了召唤一般,蓦然睁开双眼,慢慢下了小塌朝着星魂的方向走去,动作僵硬,双眼无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来到星魂跟前之后,青禾便将自己的腰带解开,把左肩的衣领下拉露出白皙的肩膀,跪坐在星魂跟前,一字一顿道:“星魂大人,您受伤了。” 声音毫无波动,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 星魂将青禾搂入怀中紧紧贴着自己,俯身靠近她的肩膀,温热的气息扑洒在青禾的颈部,使得那处泛着淡淡的红晕。 一阵暧昧旖旎的气息笼罩在两人身边,可是谁也感受不到。 一个是无痛无痒没有感情的傀儡,一个是冷血无情内心被冰封冻住的恶魔。 牙齿刺穿她的肩头,一阵微热的鲜血便缓缓从里面流了出来,星魂将青禾搂的更紧了,两人身体贴在一起,密不可分,他不断地从患处吸食着鲜血用以来压制体内的禁锢。 他微微眯起双眼,纤长浓密的眼睫掩盖住了他的乌黑眼眸,遮住了所有情绪。 因为喝了含有圣果的鲜血,体内的禁锢果然一阵轻微松动,有一处破绽涌现出来,他努力控制着体内的灵力,忍受着反噬的痛苦将它们汇集起来,朝着破绽处不断地击打。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彻底冲破出去,这次重新加深的禁锢瞬间粉碎,体内的灵力也逐渐乖顺起来,跟着他的引导一齐冲上那座最大的牢笼。 体内全部灵力蜂拥而上,牢笼承受这场冲击撼动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原样。 虽然与平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距,但是星魂知道,它的内里已经开始出现裂痕,只要坚持以往,终有一日会得到破除。 到时候,他也要让东皇那老东西体验体验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用舌尖轻轻舔了舔青禾肩头的伤口,等将最后一滴鲜血也舔舐殆尽,才将青禾推开。 穿过重重幔帐朝着殿内深处走去,里面是一处浴池,但与平日里常人所见不同,这处浴池里的水寒冰刺骨,散发着阵阵冷意还有许多冷雾环绕在上。 他闭起双眼坐进去,冷雾碰到他的身体便会变成一阵水汽,紧紧贴着他,没过一会就成了冰渣。 池中的冰水仿佛汇聚着巨大的灵力法阵,在他走进来之后就汇聚成一处小漩涡,把星魂团团围在里面,没过头顶,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身体。 但每拍打一下,那些池水便消失一些进入他的体内,修复着灵力贫瘠的地带。 这处冰池是专门为了修复灵力所设立的,但也有弊端,比如他的身体常年冰冷无比,就算是站在烈阳底下,也无法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等星魂身上已经被冰渣全部覆盖住了,才缓缓睁开那双冷冽的双眼。随着他站起来,周围冰池内的水纷纷向两边靠去,中间劈开一条道路,身上的冰渣也全部都被震开。 从暗处走出来两名身穿黑色衣服的人,没有呼吸声,脸上也毫无血气,惨白一片,甚至连腿脚都是悬浮在空中,仿佛没有实体的幽魂。 他们服侍着星魂换了干净衣物,才继续隐回暗处,和黑暗合为一体,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星魂走回内殿,看到青禾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眉眼低垂,衣衫半褪,肩头有一个很深的牙印,皮肉发白。 没有星魂的命令,她是不会移动分毫的。 星魂对此很是满意,心情也不免得欢愉上几分,他喜欢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过来。”声音慵懒低沉,却含着点淡淡的愉悦。 青禾应声站了起来,朝着星魂走去,左肩的衣袖随着动作缓缓下滑直至腰间,露出吹弹可破的皮肤,纤细的腰肢在半开的衣裙下半隐半现,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随着走动不断摇曳。 诱人且神秘。 星魂单手搂住青禾的腰身,便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床榻走去。 她的身体非常轻盈,只是单手便能抱起来,腰也很细不盈一握,仿佛轻轻用上一点力气,便可以捏碎。 他将青禾放在床榻上,便拿着药物细心地涂抹在她受伤的地方,神情专注,但却不含一丝情感。 这是他最满意的傀儡,身上没有一处是他所不喜欢的。 一张小小的鹅蛋脸,不点自红的嫣唇,大小合宜的杏眼,挺翘浓密的睫毛,肤若凝脂只是轻轻碰上一下便会泛红。 所以他是不会允许她的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伤痕存在,她应该像一块美玉洁白无瑕,做他最精致的傀儡。 若是身上有了无法弥补的伤痕...... 星魂从喉咙里低低笑了几声,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令人不寒而栗。 那就等禁锢解除了,就把她的血放干销毁了吧。 第28章 冰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圣果的原因,别的傀儡身体冰冷,流出来的血也多为黑色。 而她却不一样,流出来的血液鲜红明艳,还带着温热,和常人无异。 并且...... 星魂将青禾的衣服穿戴好,随后便慢慢环住她的腰身,附身贴近,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 一阵幽幽的茉莉清香扑鼻而来,芳香幽雅而洒脱。 他已经许久没有触摸过活人了,就算是被他所杀死的那些人,也都是死在他的剑气之下,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所以并不清楚她的体温是否与常人一般。但她身上很暖很香,如同一个小火炉。 星魂抱着青禾的手臂紧了紧,疯狂汲取着此刻怀中的温暖。 阳光都不能让他感受到暖意,她一个傀儡,凭什么可以? 星魂舒服的眯起眼睛,隐藏起眼中可怕的阴翳,凭她是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青禾冷的一阵发抖,可是身体却依旧僵硬无比无法动弹。 这人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冷? 仿佛常年不化的寒冰。 她不知道自己持续这种状态已经多久了,但是她醒来的这一个月里也渐渐习惯了很多事情,从一开始每当见到星魂就大脑疯狂叫嚣着要逃跑,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他好像每隔半个月都会受一次非常严重的伤,需要喝她的鲜血用来治疗。 她知道这些也是因为曾不经意间听到他和一个女人的交谈声,说是什么‘禁锢’,‘圣果’的...... 后来再慢慢根据蛛丝马迹思考得出结论,她刚来这个世界时,险些饿死时所吃的那颗果子,原来就是星魂找了许久的圣果,可以用来压制他体内的禁锢。 但是所谓的‘禁锢’是什么,青禾知晓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一种寄生在星魂体内的病毒一样的东西。 让她很是苦恼的一件事情是,从几天前开始,他非常热衷于抱着她,每次都将她抱的很紧,仿佛要融入体内一般,呼吸扑洒在她的颈处,引起一阵痒意,还不能伸手去挠。 晚间抱着她入睡,白间若是无事,也要抱着她看书......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暖手用的炉子一样。 青禾在心底叹了口气。 不知道她还要持续这种状态多久,连眼珠子都无法自由动弹,更别说身体其他部位了。若是星魂外出,她的身体便会一软倒下去,仿佛没有任何骨头一样娇软,如同离开了牵引线的木偶一般...... 突然,她感觉到星魂抱着她的力气忽然增大,冰冷的身体贴的她更紧了。 如同被一座会呼吸的冰山包裹着,冷的青禾内心直打哆嗦,想要推开他一些,可是根本控制不了身体。 青禾有些无奈。 这几天弄的她根本无法入睡,直到白日里他出去练功和外出的时候才有点机会安心睡觉。 青禾闭着眼睛看不到外面什么情况,但是能感受到身边抱着她的人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估计是睡着了。 一只羊...... 两只羊...... 三只羊...... ...... 青禾困到不行,就只能将大脑放空,催眠着自己数着小羊,居然过了一会也睡着了。 没想到在这么多天的摧残下,她已经渐渐开始习惯这个冰冷的怀抱了。 第二天一早,身上环着她的力道一松,她就清醒了过来。 看来已经到了清晨他练功的时间了,青禾在心底悄悄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便又要继续睡去。 可还不等她思想放空,身体便被悬空抱了起来,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他要做什么? 这个时间点儿他不是应该去练功吗? 青禾眼睛无法睁开,看不到外面的景象,身体也软弱无力只能依附着星魂的手臂才能不摔到地上。 她感觉到星魂抱着她好像出了这座宫殿,穿过重重回廊,又来到了另一间屋子。 直到她的身体被温热的池水浸泡,她才知道星魂要带她干什么。 沐浴...... 她这段时间最讨厌的便是碰到水,一碰到水不是要洗澡,就是衣服湿了要换。 而这些事情都会由星魂亲力亲为,他好像对这种事情乐此不疲,非常热爱。 就像她对待自己的芭比娃娃一样。 想到这儿,青禾心中一阵郁结,可不就如同一个玩偶,任人摆布,无法反抗。 因为眼睛无法看到,所以感官会更加敏锐。 她感受到自己被水浸湿的衣服正一件件的脱离她的身体,就连里衣也被脱了下来,身上已经不着寸缕,全身都被温热的池水包裹着,一双冰冷毫无感情的视线如同一条毒蛇紧紧黏在她的身上,让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发抖。 她的头发被一只冰冷的手摞起到身后,随后便开始为她擦拭身体,每经过一处地方,都引起一阵战栗,身体控制不住的开始变得绯红,让青禾内心煎熬万分。 从颈部到腹部,就连胸前...也不放过。 青禾想将这些触觉通通摒弃,但还是能感受到,并且一次比一次更加清晰。 青禾在心底大骂了几遍卑鄙无耻,心里还是不太舒畅,只得开始找借口安慰自己。 这个人虽然看了她的身体,平日里也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但也还不算太过分,比如他就不会像小海那个大变态一样亲...... 青禾还没思考完,唇上便被一个冰冷却又柔软的唇紧紧贴住,让她全身的热意都猛的窜了出来,心中如同有一条小鹿在不断乱撞。 这是...... 冰冷的吻一触即离。 星魂看着面前的少女,皮肤因为水汽而变得绯红,身上没有一处瑕疵,身形纤瘦,腰身更是细的仿佛只需要两只手便能完全将它握住。 而让他刚才紧紧厮磨的嫣红唇瓣,此刻也微微张开,偶尔能够窥见内里粉嫩的小舌,诱人至极。 他轻笑一声,眼里并不掺杂任何欲动。 青禾在他眼里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傀儡,无论是怎样香艳的场景,都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意动。 给她沐浴换衣只是来源于一种对于宠物的喜爱,而亲吻,也只是想了解一下外面的人如何会为女子一掷千金散尽家财罢了。 不过...... 感觉的确不算太差。 星魂为少女细细擦拭着后背,发现她后腰处的三瓣梅花颜色更深了。 一般梅花有五片花瓣,但是青禾这印记却只有三瓣。 星魂敛了敛眼中探究的神色。 青禾被抱着离开浴池换上新衣,又走上了许久,才来到目的地。 是后花园。 星魂今天好像并不打算练功,而是抱着她看一本书,书上写的是秦国文字,青禾能看懂字,但是里面所用的言词非常奥秘,如同古书《易经》,她并不能理解是什么含义。 看了一会实在无法理解,便觉得有些乏味,就懒得继续了,百无聊赖的看着前方的花草。 好想睡觉啊...... 昨晚虽说是睡着了,但是前面几日一直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再加上昨天夜里有些失血,此时瞌睡严重些也说得过去。 她这般想着,便不由自主的根据自己的主观意识眨了下眼睛。 随后青禾便愣住了,有些错愕。 自己的眼睛能动了? 她又尝试了一下,转动着眼珠看向周围,周围的花草树木和星魂手中的书都一览无余。 之前她的眼睛虽然也会眨眼睛闭目之类的事情,但是那些都不是可以由她控制的,是身体自带的本能反应,像现在这样可以自由转动看向别处,真的是非常令人惊讶了。 青禾大喜,连忙想试试自己其他地方可不可以动,她斜着眼睛往手的方向看去,然后控制身体勾了勾手指。 可是手指并没有其他反应,依旧是软绵绵地瘫在桌子上。 青禾并不气馁,眼睛能动已经令她无比开心了,这就证明她的身体不是永久性僵硬,是会慢慢恢复的。 她这段时间要好好想想法子,等身体彻底能动了就逃走,不然依照星魂的手段,发现她有了意识肯定还会再次下手。 青禾不免回忆起当初在古庙中全身像是被拆开的痛苦,有些胆怯,但更多的是坚定。 一定要活着逃出去,远离这个危险的大恶魔。 第29章 主动 接下来几日里,星魂都没有再出现,好像是出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她就这样被关在宫殿里,每日来的只有黑衣傀儡给她送吃食。 她除了吃饭和晚间沐浴的时候会被赋予行动的能力,其他时候都只能静静躺在小塌上。 但这些时日也不是全无收获,她的上半身基本已经恢复了知觉,只剩下腿脚了。 但却让青禾更加着急。 之前的她身为傀儡行动僵硬,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纹丝不动,但是真叫她来模仿,她对自己没有这个信心。 青禾轻轻咬起下唇,若是被星魂发现了自己的端倪...... 不免便想起当初变成傀儡的时候,那刻入骨髓的疼痛,甚至连死亡都算是一种解脱。 殿门被推开了,一群身穿黑衣,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人垂着头端着食物走了进来。 放到桌子上后,便站在两旁排着成两队。 青禾感觉自己的腿脚突然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能量,缓缓站起来慢慢走过去,她不能控制脚步的方向,只能根据傀儡线的牵引行走,但是上半身可以根据自己的主观意识随意活动。 她看了眼桌子上的食物,有些郁结,叹了口气。 又是那些补气血的食物...... 鸡肉、山药、胡萝卜、鲫鱼...... 在这里的一个多月,青禾很明确知道这里没有活人,可见这些食物都是由傀儡所做,味道十分寡淡,蔬菜就是清水煮,各种鱼肉都只是炖。 但是不吃又会肚子饿。 青禾将筷子拿起来,有些郁闷的在碗里转着圈圈,最后还是地夹起一块山药放进口中。 差点直接吐出来,山药本身的美味全都被煮没了,剩下的都只是些粘稠的山药汁水,其它的味道很淡很淡,如同清水。 她又犹犹豫豫地将筷子夹向胡萝卜,胡萝卜本就清脆些好吃,这些已经软踏踏的不成形状了,连夹起来都是件困难事情。 那些肌肉鲫鱼虽然味道也很寡淡,但是相较比蔬菜,要能入口些。 等青禾将筷子放下,那些傀儡仿佛突然得到了指令,原本默不作声的像影子一般,忽的全都挨个走上前,将盘子端起来就往宫殿外面走去。 青禾揉了揉肚子,深呼一口气,等自己逃出去,一定要做个满汉全席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的胃。 腿脚不听使唤,又将她带着往宫殿外头走去,穿过重重回廊前往设有浴池的房间。 一路上青禾的眼睛也没闲着,一直在查看周围的建筑以及路线,方便之后逃跑。 来到浴池之后,青禾将衣服脱掉,全身浸入水中,舒服地叹了口气,星魂那个大恶魔不在,洗澡这件事情果然十分的让人开心。 她在水里学着小鱼吐泡泡,游来游去,吹着花瓣,玩的不亦乐乎。 青禾想到了苍山,明明已经近在眼前了,结果却被抓到了这个地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只能逃出去后询问路人,若是跟苍山一个南一个北,估计又要费好多精力了,并且自己的挎包也找不到了,里面有她的银两...... 出去之后可能还需要重新想法子赚取路费。 青禾有些丧气地趴在浴池边上,双手捧着脸颊,嫣红的唇瓣微微嘟起,一双杏眼因为水汽蒸的染上一层薄薄的氤氲。 思考着出去要如何赚钱,直到身体泡的有些发白,青禾才想要离开。 刚想上岸,便发现门外有阵动静。 青禾连忙将身子藏进水中,只露出一张脸来,警惕地看着幔帐外面。 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渐渐传来,由远至近,深红的幔帐逐渐映出一个人影来。 是...... 青禾呼吸急促了起来,为什么会在她如此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回来。 她连忙后退,想要上岸穿衣,可是星魂已经要过来了,于是身子抵在浴池的墙壁上,将岸上的衣服拿下来披在身上,将身子站直,双眼呈放空状态,和平日里其他傀儡无二。 幔帐被星魂用手挑开,深蓝色的衣服上遍布鲜血,可是面色却与平常无异,可见身上的血液都是来源于其他人。 他越走近,那满身的血腥味越是浓厚,像极了古庙那晚遍地修罗的场景...... 星魂看着站在水中的少女,衣服粗略的披在身上,长发紧紧贴着身体,明明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是她的呼吸声很急促,似乎很是紧张。 有意思。 他挑了挑眉,顺势在青禾旁边的岸上单腿曲起坐了下来,“阿芜......” 语调的尾音微微上扬,令青禾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僵硬着语气模仿平时的样子说道:“星魂大人,您回来了。” 星魂随意地拿起旁边用来捆绑幔帐的木条,将青禾的下巴微微抬起,强迫她的视线与他平齐,“我几日没回来,都忘记要做什么了吗?” 青禾看着对方漆黑到深不见底的眼眸,肩膀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了一下,眼底的不安和惶恐甚至快要溢出来了。 星魂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心里的想法算是彻底落实了,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在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他的眼中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情绪。 她又露馅了。 可是她根本就不会演戏,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总要带着面具过活。 青禾轻轻咬起唇瓣,眼中一片氤氲,看着对方手中慢慢凝结出来的剑气,她闭起眼睛,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便直接朝着对方的唇瓣亲了上去。 他整个人都与这间温热的浴室格格不入,唇瓣冰冷无比,就算只是一触即离,也让她的心中不免颤了颤。 青禾抬眼看向星魂,弱着声音道:“阿芜没忘。” 星魂嗤笑几声,眼底略过淡淡的讥讽,仿佛在嘲笑这垂死的挣扎,手上动作依旧不变,冲着青禾的方向便要将剑气挥过去。 看着那近在眼前的死亡气息,青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出胳膊直接抱紧了星魂的腰,便又抬头朝着对方的唇亲过去,她和星魂的视线相对,对方的眼中情绪毫无波动,仿佛对她的这种行为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感受。 青禾肩膀微微一颤,随后便又悄悄伸出舌尖往前探了探,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对方冰冷的唇瓣。 她看电视剧里接吻好像都需要伸舌头,是这样的吧应该...... 星魂挑了挑眉,看到她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眼中带着祈求与不安,脸上泛了红潮,笨拙的轻轻舔舐着他的唇瓣,随后又悄悄往里伸了些,撬开他的牙关,在里面小心试探。 青禾第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情,她实在是害怕那种疼痛,疼入骨髓,刻入灵魂。 对方想要她的血,他可能不会对她动心,但是...... 他之前不是也亲过她吗? 所以,他应该是喜欢她这张脸的吧...... 就像他现在这样,不拒绝她,就是在给她机会。 星魂眼中的暗色愈渐更浓,手中的剑气也消散了,双手握住青禾不盈一握的细腰,将她往怀中一扯,加深这个吻。 第30章 开胃小菜 见此,青禾知道自己赌对了。 身形一松,便彻底落入了星魂的怀中,由他的手臂支撑着才能不滑入池水。 那双冰冷的唇不断地厮磨着她的唇瓣,绕着她的舌尖,不准她后退一步,她轻颤地承受着,睫毛不自觉的有些湿润,眼尾带上微红。 许久之后,一吻才罢。 星魂将青禾从浴池中抱了出来,为她换上干净衣物。 青禾脸上带着淡淡的绯红,紧张无措的垂下眼帘。 她居然也会为了活命做这些事情,原来她一直都把自己想的太高尚了...... 星魂将她的腰带系好,便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外头走去,声音轻柔到令人毛骨悚然,“我给你一次活下去机会,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他感受到怀中的少女很是害怕地轻轻颤抖了一下,胆怯地攥住他的一片衣角。 亲吻原来是那种感觉吗? 似乎很不错。 星魂眼底转瞬即逝的划过一丝愉悦。 救她的,其实是她那张完全长在他审美上的脸。 他可以大发慈悲的让她多活一会,直到他厌倦为止。 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个少女,似乎可以复活,这和她后腰处奇怪的印记,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 星魂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感受着怀中少女温热的体温,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答案,他一定会找到的。 回到宫殿后,星魂便将她身上的傀儡禁制消除了,冷冷的看了眼不断活动手脚的青禾,便朝着宫殿深处的冰池走去了。 他并不打算通过束缚她的身体来达到目的,这座府邸内所有的傀儡都会是他监督的眼睛,让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逃出这将军府。 青禾看着星魂的背影,有些紧张地攥紧衣角,深呼了几口气,开始思考待会该如何周旋。 她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他的信任? 还没等她思考出所以然,星魂便带着一身冷意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身黑色里衣,头发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身上,还在往下不断滴着水珠。 青禾见此,便拿起布料缓缓朝他走去,为他轻轻擦拭着头发。 星魂闭起双眼,将眼中的情绪一一掩盖,手指不急不缓地敲击在桌面上,在这片宁静的宫殿里,显得异常突兀。 每敲打一下,都如同敲打在青禾的心上。 上一次他就是这副模样逼着她走进尸体堆里...... 青禾咬了咬下唇,不知道他这是何意思,是她哪里做的不妥当吗? 青禾突然想起,星魂很喜欢抱她是因为觉得她身上暖和,他刚从冰池里出来,现在身上一定比平时更加冰冷,所以他的意思是...... 她将星魂的头发擦至半干,便将布料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坐到星魂腿上,环住对方的腰。 星魂在她来到怀中后,便将她彻底搂紧,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声。 他不止一次思考过,为什么会觉得阿芜身上比太阳还要暖和。 现在大抵是有了点答案,太阳照亮万物众生,温暖的何止他一人,他不喜欢这么广博的爱。 而阿芜不同,她这辈子无论是没有感情的傀儡还是活生生的人,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无论他对她有没有感情,都不会允许任何人接近她。 青禾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悄悄看了星魂一眼,随后又快速地垂下眼帘。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可以乖顺一时,但是让她一辈子这样她不甘心,一定要想办法先夺取一下他的信任,然后再找个机会溜走,到时候山高路远的,随便她这个自由身到处走。 至于离开她的血星魂会怎么样,这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青禾轻轻咬了咬下唇,有些犹豫地小声问道:“大人这几日到处奔波肯定没有吃好,阿芜去为大人做几样养胃的小菜?” 不断轻轻拍拭着她后背的手一顿,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青禾头顶传来,“哦?” 青禾睫毛微微一颤,带着胆怯悄声说道:“阿芜只是想为大人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 良久都没有回应。 青禾心里咯噔一声,担心自己的话惹星魂不高兴,便慢慢抬起脑袋看向他,轻咬起嫣红的唇瓣,那双犹如黑珍珠般的眸子带着一层薄薄的氤氲,弱弱地说道:“大人......阿芜不是有意惹您不高兴的,我只是......” “去吧。” 青禾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带着一丝错愕,几息过后才反应过来,冲着星魂嫣然一笑,“谢谢大人。” 青禾将将站起,殿门便被打开了,是两个黑衣傀儡,低垂着脑袋在那里静静等待着。 “他们两个会带你去厨房,有什么事情问他们便是。”星魂懒散地躺在座椅上,乌黑的眸子半眯起,带着一丝慵懒。 青禾应了一声,便跟着傀儡朝外走去。 她知道,这些傀儡并不仅仅只是带路,还会负责监督她的一举一动,他们就像星魂的眼睛,最忠诚的奴仆。 来到厨房后,那两个傀儡为她点上灯,便站在门口低垂着脑袋,虽然他们好像什么都没在看,但是青禾知道,他们一直在监视着她。 她努力让自己放松起来,去查看有什么食物。 这厨房很大,食物也很多,许多在外不易见到的调味料这里也应有尽有,就是没有盐。 “两位小哥,这里有没有盐?” 其中一个傀儡慢慢转动了下眼珠,查看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最里边的一个小桶上,脚步虚浮的慢慢走过去,将桶盖打开,里面放着一堆盐块,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星魂大人不吃,所以从未用过。” 他不吃是因为你们做的饭太难吃。 青禾悄悄地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便拿起一小块盐,找到一个小小的捣蒜器,便将盐块放进去,用木棍轻轻地击打,将它慢慢研磨成细盐。 养胃的话,必不可少的便是一碗开胃小粥。 而最适合的,首当其选的便是小米粥了吧。 青禾在旁边的角落里找到装有小米的木桶,清洗了小半碗出来,和木耳一起用温水泡上一会,又将山药削皮切成丁状备用。 随后又拜托傀儡去从鱼缸里弄一条鲫鱼出来处理干净。 青禾不是没有想过再采用食物相克的法子将星魂撂倒,但是食物中毒之前是需要一小段时间才能慢慢在痛苦中死去,那么点时间,足够星魂杀一百个她了。 青禾将豆腐切成小块放在小盘子里后,便将火炉点燃,炉内加入适量的水和泡了一会的小米以及山药。 大火煮沸后,青禾便减少了炉子里的木材,将火势降低至小火,接下来再慢慢熬上小半个时辰便可。 此时鲫鱼也被处理干净了,青禾热锅凉油,放入姜片爆香后,将鲫鱼放进去,煎至鱼皮微露金黄色,翻面重复。 这样可以去腥和定型,不会被煮烂。 随后又加入了没过鱼身的水,大火熬煮,一刻钟后加入豆腐,转至中火状态继续煮半刻钟。 等一阵阵诱人口馋的香味慢慢传来,青禾才将细盐倒些进去,又煮了一小会儿,才将切好的香葱加进去调味。 此时小米粥也煮好了。 青禾将莲藕、胡萝卜木耳重新清洗干净切片,大蒜捣碎。 锅点燃烧水,水开后滴入一些油,再一次将莲藕、萝卜木耳过水焯一下后放入凉水中,再快速捞出来沥干水分备用。 将蒜末、细盐、白醋和糖按比例倒进去进行调味。 三样养胃的小菜算是做成了。 青禾擦了擦额头的汗,十分满足,将三样菜端上食盘,特地准备了两副碗筷交由黑衣傀儡们端过去。 经历了这么久的食物摧残,今晚终于能吃顿像样的了。 第31章 那就勾引他吧 星魂看着面前这三样菜,色泽很好,香味扑鼻,就是不知道这味道如何。 看着青禾满脸的期待,他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口中细嚼,与他平时所吃的不同,这鱼肉里面带着水产物的鲜嫩但是却没有腥味,味道中还带着点淡淡的咸味,还不错。 看着星魂的面部表情毫无变化,青禾有些着急,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大人觉得这鱼做的如何?” 看着青禾眼底带着的一些紧张和期待,星魂挑了挑眉,“尚可。” 青禾听后,这才略微松了口气,随后又开心地说道:“大人尝尝这小米粥,你在外多日没有好好就餐,要多喝一点才好,养胃哦。” 等星魂尝了口后,青禾又连忙询问味道如何。 “尚可。” “大人吃这小菜味道如何?” “尚可。” 听到满意的回答,青禾开心地如同飘在了云朵上,一则是因为她最喜欢自己做的菜得到认同,二则是因为星魂喜欢吃她的菜的话,她夺取信任的任务就算是有了点着落了。 星魂看着面前满眼星辰的少女,她的眼睛微微弯起,带着满满的愉悦和满足,嘴角上扬,带着一些与平时不太一样的神采。 她似乎很开心,是因为他的夸奖吗? 星魂不由觉得心中有一阵悸动,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痒意,他向来随着心做事,俯身慢慢接近少女,将少女往怀中轻轻一扯,便吻上了她的唇瓣。 青禾忽的睁大双眼,看着近在眼前的星魂,唇瓣上被他冰冷的舌尖轻轻舔舐着,厮磨着,带着犹如寒冬般的冰冷,良久才被放开。 星魂食之入味的后躺在座椅上,漆黑如墨的眼眸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盯着脸颊带着一丝绯红的少女,她似乎还有些迷茫,眼中带着一些不知所措,僵硬的坐在他的怀中。 他不由得心中一动,便说了句“甚佳。” 青禾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他所说的‘甚佳’是什么意思。 脸上的红晕更甚,吞吞吐吐地弱弱道:“大人喜欢,就是阿芜的福气。” 说完便环住星魂的腰,便将脑袋埋入他的胸膛。 第二日星魂刚一松开她的腰肢,青禾便被惊醒了,迷迷糊糊道:“大人,我去给你做些早膳?” 星魂挑了挑眉,看着床上半抬起身子揉着眼睛的青禾,轻不可闻地应了声后便去外殿洗漱去了。 她做的饭菜的确还算合他的口味,她想做就去做,若是下毒,他也会在死前先结果了她。 他有没有这个实力,她应该比谁都清楚。 星魂在后院练了会儿功,便看到远处慢慢走来一位身穿暗红衣裙的女子,端着一碗粥,她的视线似乎全然都在那吃食上面,脚下有块石子也没发现。 星魂暗暗施展着阴阳术,在少女即将踩上去之前,将石头击飞了出去。 青禾‘咦’了一声,便朝四周看了看,她刚才好像看到有一束蓝光突然出现,可是再定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不远处一错不错盯着她看的星魂,青禾立马止住了到处乱看的眼睛,埋着头将粥放在了桌子上面后,便弱声道:“大人,我见你昨日爱喝,今早便又做了一些小米粥,但是山药却是没了,于是我加了枸杞。” 星魂默不吭声,坐下去之后便细细的喝了起来,青禾悄悄抬眼看去,不自觉地便咽了口口水,不过还好在送来之前她便在厨房吃了些,不至于看着太过眼馋。 看星魂喝了几口,青禾连忙问道:“大人觉得加了枸杞味道如何?” 许久都没有回应,青禾大着胆子又问了一遍,面前的少年还是一丝不苟的挺着身板喝粥,眼睛都没抬一下。 于是青禾便开始自顾自的说着做这碗粥如何的费心费力。 星魂勾了勾唇角,将粥放下,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盯着她看,危险的气息瞬间笼罩住青禾的周身。 她这是......说错话了? 星魂漫不经心地将筷子伸进青禾口中,一根抵住她的上唇,一根抵住她的下唇,嫣红的唇瓣被分开后,内里娇嫩的小舌便有些紧张无措地微微翘起显现出来。 “阿芜,不要浪费了这次机会哦。” 听着少年暗含警告的话,青禾有些后怕地想要表达衷心,可是声音此时只能支支吾吾地从喉咙里发出,所以她便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突然阴晴不定的少年,心里一阵紧张。 她做的菜难道不好吃吗? 可是他的模样看起来应该是喜欢的样子,应该是觉得她的话有些太多了。 可是她的话若是不多一些,如何能够让对方知道自己做这些菜的用心,以此刷些存在感,好得到一丝信任? 想着想着,青禾的眼尾便染上了一丝红晕,眼泪珠子也有些忍不住连着窜儿往下落。 等星魂将筷子收回去,便看到那红嫩嫩的唇瓣被青禾微微嘟起,委屈地呈下弧度,一双杏眼里饱含泪水,微微低垂着眼帘看着地面。 他向来懒得关心别人的心情,只是看了一眼便撂了筷子便起身去了书房。 这次没杀她,已经足够偏爱了。 青禾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才慢慢将眼泪擦干。 看来通过饭菜获取信任这一条是行不通了,只能另寻他法。 青禾有些丧气地趴在桌子上,将脑袋埋入臂膀间。 可是到底要用什么法子才能从那个阴晴不定的坏蛋那里取得信任啊。 这个人油盐不进的,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样...... 等等...... 青禾连忙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他也并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可能因为从没有尝试过的原因,对于外界一些正常人很稀松平常的情感以及小事很是好奇。 青禾微微低垂着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想法。 不如就从这里突破吧,不过是消耗些尊严罢了,但是能活下去,等找到回家的路,那就什么都值得了。 既然不能做他最得心的仆人获取到他的信任,那就从别的地方出发得到他的喜爱。 光是被动的承受着他所带来的一切,是不会得到他多少喜爱的,最多也只是对于宠物的逗弄心情罢了。 可是这些对于她要做的事情远远不够,她要想跟他提条件,就要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更多的爱。 青禾的神情慢慢坚定了起来。 不就是爱吗,她有信心。 第32章 梨花带雨 青禾坐在殿外的台阶上,双手撑着脸颊看着天边慢慢降落的红日。 火红的太阳将那片的云朵都映照的通红,一排大雁排着队儿缓缓飞过。 几天前,那个红衣女子曾来过,星魂与其交谈几句便一同出去了,至今未归,导致她的计划迟迟没有开展。 但这些天她也没有闲着。 既然决定要获取他的爱,自然是要拿出些本领来的,她去拜托傀儡拿来了些布料,做了条具有敦煌风格的衣裙。 上身是蓝色的半臂短衣,露出腰部纤细的线条,短衣下面缀满了小小的铃铛,小小晃动一下,便是一阵叮叮当当。下裙直至脚踝处,分为内外两层,内层是黄色的,外层是红色,两层交错开来,显得色彩鲜艳丰富,却又不令人感到杂乱,而是惊艳满满,十分有视觉冲击力。 还拜托他们取来了一把琵琶,每日习练,因为许久没有跳了,刚开始的时候四肢都有些僵硬了,一些动作做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她就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断地跳,直到近些日子才重新有了些成效。 突然有几滴水珠子落在了地上,将地面上的砖瓦打湿成暗色。 青禾慢慢伸出手接住几滴雨水,深红色的衣袖下滑露出一节白皙的胳膊,脑袋微微扬起看着天空。 下雨了...... 一眨眼的功夫,来到这个世界居然已经过去一年了,最近的天气也开始逐渐变冷,转为深秋,花草枯败,树木的叶子也都落光了,光秃秃的屹立在那里,整个府邸都显得萧条无比。 就在此时,从远处缓缓走出来一个身影,衣摆有些破败,上面沾满了血迹,就连脸上也有一条长长的血痕,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青禾看不大清他的神色。 但是可以见得,这次的对手视乎有些棘手,就连他也受了些伤。 青禾提起裙摆,一脸惊喜的朝他小跑过去,“星魂大人,您回来啦。” 语调轻松欢快,里面充满了想念的意味,一接近星魂,青禾便抱住了他,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蹭了蹭,带着点委屈道:“大人这么久不回来,都没人陪阿芜,阿芜好想您啊。” 星魂那双犹如深潭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抱着他的少女,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知道青禾这样十分反常,但还是将少女抱了起来往殿内走去,同时还细心地为她遮了遮细雨。 青禾仰起头,悄悄地在星魂脸颊上蜻蜓点水般的轻了一口,在星魂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又连忙低下去,搂住他的脖子。 因为脸埋在他的身上,所以声音便有些嗡里嗡气的,“大人这次是受了伤吗?” 星魂轻声应了下,便将少女放在了地上。 可是青禾却是不愿意离开他的怀里了,被放下来之后又双手抓着他的衣角,仰着脑袋看向星魂脸上的伤口,微微嘟起嘴,满眼的心疼,“大人疼不疼呀?” 星魂挑了挑眉,对于青禾的这种行为以及她的想法,他心知肚明,不过是想讨好他然后趁机逃走罢了,不自量力。 但是他对此却很是受用。 “无碍。” 青禾听后,便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碰了下星魂脸颊上的伤口,随后便转身往内殿跑去,“大人稍等,阿芜去拿药膏来。” 青禾将星魂拉到椅子上坐下,便拿着被温水浸湿过的布料轻轻点拭着他脸上长长的划痕,等将早已凝固在旁边的血液擦干净后,便拿着药膏轻轻涂抹在上面。 星魂看着坐在他怀中,满脸认真为他上药的少女。 似乎许久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了,就算明知道对方是在演戏,他还是避免不了的心底泛起了层层涟漪。 星魂微微勾起唇角,眼中的暗色更浓了,一错不错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做的不错,阿芜...... 如果能够让他知道心动是什么滋味,等到时候禁锢解除了,他也许会饶她一命。 等将药上好之后,青禾冲着星魂展颜一笑,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丝毫不顾对方满身的血腥味又重新抱了上去,“大人,阿芜真的好想你啊,这几天没你抱着,睡觉都不太安稳。” 你走后,她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白天再也没有犯过瞌睡了。 嘴上说着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同,青禾嘴上说的有多欢悦,心里吐槽的就有多狠。 星魂挑了挑眉,手指绕着她的一缕细发打着圈儿,漫不经心道:“你以前不是很怕我吗。” 青禾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睛睁的大而圆,满眼的错愕,嫣红的下唇也被轻轻咬起。 星魂轻声笑了笑,带着冷意的指尖戳了戳她的脸颊,“别搞什么花样,你是逃不出去的。” 青禾被看穿了想法,有些讪讪的收回环住星魂的胳膊,但随后又立即搂住对方的脖子,朝星魂的唇上亲了过去,一触即离,“大人怎么可以这样冤枉阿芜,阿芜明明最喜欢大人了,怎么可能会想离开您?” “哦?”星魂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可是眼底却无波无澜,“怎么个喜欢法。” 青禾听后,便将自己右肩的衣服拉低,露出无暇的肩膀,“大人不是受伤了嘛,快喝阿芜的血,阿芜的血可以帮助大人。” 见星魂不动,青禾便挺起身子,挨近了他一些,将脖颈凑到他的唇边,怯生生地说道:“阿芜现在能每天吃得饱饱的还有好看的衣服穿,都是大人的功劳,为大人做什么阿芜都愿意,大人是阿芜最最喜欢的人了。” 几息过后,才有一阵冰冷的气息扑洒在她的颈部,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按在了星魂身下。 星魂弯着身子凑到她的发间轻嗅了下,声音低哑道:“你身上,是什么香。” 青禾一愣,随后便想到这些日子似乎每天都在喝茉莉花茶,便悄声答道:“茉......茉莉。” 话音刚落,青禾便感到有一只手臂撑住她的后背将她的上身挺起,使她更加挨近星魂,随后便感到一个冰冷又柔软的唇瓣紧紧贴在了她裸出的肩膀上,不断轻轻摩挲着,似乎在寻找下口点。 青禾心中有些略微的紧张感,这种感觉如同有一条冰冷的毒蛇贴在她的身上,令她忍不住有些哆嗦。 随后便感到有一阵刺痛传来,趴在她身上的人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双手将她更加用力的圈禁在怀里,如同要将她融入身体。 青禾眼泪顿时决堤,连着窜地往下掉,但是不敢吭声,紧紧咬住下唇,因为肩膀太过疼痛,掩盖住了身体其他地方的痛觉,所以她的唇瓣被咬破都毫无所觉。 良久之后,星魂才放开她,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暗色,看到青禾满脸的委屈,他的眼中立即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迷惘。 青禾不再压抑着哭声,小声抽泣起来,环住星魂的脖子,将脑袋埋入他的胸膛。 “大人,阿芜疼......” 星魂不是第一次见到女子哭,之前他杀过的人里哭得还少吗? 可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哭。 哭得梨花带雨,眼泪仿佛没有止境一般不断地往下掉,满眼通红带着丝似有似无的委屈,冲进他的怀中娇娇弱弱地喊着他,叫的他连心尖都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痒意。 他微微皱起眉头,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眸中也带着点迷惑。 这就是心动的滋味吗? 等将对方彻底抱住,这种痒意就更加浓烈起来,将他整个人都环绕在里面。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拥抱,平时经常做的事情,为什么此刻就会心动? 他不理解,是因为她哭的原因吗? 不,她之前也在他面前哭过,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心烦。 星魂将少女抱得更紧了,想要汲取更多这种令他难以捉摸的滋味,想要将心动的秘密彻底解开。 第33章 糖葫芦 “大人,大人!” 一个欢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随后便瞧见一个红衣少女提着衣摆跑进了亭子。 “大人看这是什么?” 青禾手里拿着一个裹着灰色糖汁的糖葫芦兴高采烈的说道。 见星魂不理,她又自顾自的说道:“大人,这个叫糖葫芦哦,我试了好多种法子才终于做出来,不过可惜的是,糖汁变成这种颜色了......” 星魂视线从书中转移到青禾手里灰不溜秋的糖葫芦上,微微挑了挑眉,“能吃?” 青禾听了,微微嘟起嘴,“虽然卖相不好,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大人尝尝嘛。”说着,青禾另一只手便去轻轻晃动着星魂的衣角。 这段时间她发现,星魂似乎很喜欢她对他撒娇,哭不能闷不吭声的掉眼泪,要扑到他的怀里小声抽泣;笑的要甜,软到他心里。 还不能总是处于被动状态,除了星魂主动亲她外,她也要时不时的偷亲他和偷偷的看他。 星魂试探性地咬了一口,随后便是一顿,微微皱眉,但还是咽了下去。 青禾看他这幅模样‘咦’了一声。 难道她做的不好吃? 不可能呀,这个糖汁她在厨房尝过,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味道还是很赞的。 青禾也试探性地咬了一口,瞬间被酸的直皱眉头,就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满脸痛苦。 “这......为什么这么酸呀!” 随后青禾才想到,山楂本就是带着酸味的,她一心只想着处理糖浆的问题,倒是把这山楂忘到脑后去了。 “不吃了不吃了。” 青禾将糖葫芦丢在桌上,便抱紧了星魂,脑袋埋进对方的胸膛里,闷闷道:“这个东西可真难做,捣鼓了一两天,结果和我之前吃到的糖葫芦还是完全不一样。” 星魂在对方挤进他的怀里后,就将书放到了一旁,现在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少女的后背,听到她小声咕囔着的话,慢慢低垂下眼帘,遮住了里面的一切想法。 一时间,枯叶纷飞,池塘里的小鱼偶尔游动着探出脑袋,带着冷意的秋风缓缓吹过,将少女和少年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美不胜收。 李二祖祖辈辈都在这咸阳城干着小买卖,之前他们家是靠编箩筐过日子,可巧不巧,他正打算继承祖业的时候,让他不经意间发现了糖浆更好吃的做法,他与家人商讨了一会,一拍即合! 便做起了糖葫芦的买卖。 每天从早上就开始大街小巷地走动吆喝,一直到日落西山。 期间只要有小孩跑过,保准被他这的糖葫芦架子吸引的走不动路,虽然日子没多富裕,但也比一般人家要好上不少。 这天傍晚,他在旁边茶摊喝了会茶之后,照旧继续绕着街道吆喝着。 “卖糖葫芦咯,卖糖葫芦咯......” 一辆黑色的轿子被八个面如土色的黑衣男子抬着,从远处朝他的方向缓缓走来,他不甚在意,这些达官显贵一般是不会吃这些乡坊间的吃食。 可是这个轿子却在他的跟前停住了,令他一阵惊慌,以为是得罪了什么贵人。 正准备下跪求饶的时候,一只惨白到病态的手从窗户里伸了出来。 随后便是一个低沉慵懒的声音,“一个。” 李二听后,立即慌慌张张地将糖葫芦架子上卖相最好看的一个拿下来,颤颤巍巍地递上去。 这种达官显贵的人物,他得罪不起。 他已经做好了对方不给钱的准备,却不想在轿子重新抬起来后,一个金元宝从窗户里飞出来,丢到了他的脚边。 李二连忙捡起来吹了吹灰一口咬下去,真金子! 看着朝着夕阳方向慢慢远去的黑色轿子,李二立马跪下,冲那方向大喊:“谢谢大人赏赐!” 青禾换上了舞衣,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幔帐后面的台阶上,怀里抱着琵琶,有一下没一下的弹奏着。 星魂怎么还不回来...... 最近天气逐渐转为初冬,她身上穿的还是夏天的舞裙。 好冷...... 青禾微微咬起嫣红的下唇,眉眼有些低垂,神情落寞。 等听到殿门被推开的声音,才来了精神气。 星魂一走进来,便发现今天与往日有些不同,殿内被挂满了红色轻薄的幔帐,将远处少女苗条的身影印在上面。 随着一阵低吟婉转的琵琶弦音传来,少女的身影也随之舞动,她每动一分,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也从远处传了过来。 星魂不由得将身后的糖葫芦捏紧,一双黑眸紧紧盯着青禾,眼中的暗色愈渐更浓,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她虽然躲在幔帐后面跳舞,但是这隐隐约约可见的身影却更加诱人,充满了神秘,引人想要去探究。 随着一曲罢落,那道身影才缓缓走了出来,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慢慢掀起幔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搭在上面,冲他展颜一笑,娇娇弱弱道:“大人回来了。” 星魂觉得自己此刻的呼吸都较之以往更加沉重、急促,心脏跳动的频率也更加高些,还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酥麻。 他低垂下眼帘,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心口位置。 这是...... 明明没有抱她,也没有亲她,为什么也会心动? 青禾见他不言不语,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模样。不免有些疑惑,将琵琶靠在柱子上,便朝着他走了过去。 “大人怎么了?” 青禾伸出手,盖在他捂住心口的手上面,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随着青禾的挨近,心跳的更加急促起来,使得他一直冰冷的身体也感觉有些燥热。 他微微皱起眉头,将身后的糖葫芦递出去,“你的。” 青禾瞧见了,立马一脸惊喜的接了过来,这串糖葫芦和她昨天做的完全不一样。 一个个山楂圆滚滚红彤彤,外面裹了一层亮晶晶的糖衣,一入口,酸甜软糯的,能甜到人的心里去。 青禾开心的围着星魂转了一圈,随后才一把抱住他,埋进他的怀里,“大人太棒啦!”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急促跳动起来,而且愈演愈烈,比较之前更加浓烈。 “大人快过来坐,阿芜今天尝试了新的菜式,是荷花酥哦,既好看又好吃。” 青禾拉着星魂的手朝殿内走去,等星魂坐下后,她便将荷花酥轻轻夹起递到他的唇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星魂试探性地轻轻咬了一口,酥脆可口,虽然是油炸出来的食物,却并不显得油腻,反而带着一股清香。 “大人如何?” 看着少女满眼星星地看着他,星魂轻微的点了下头。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青禾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扬了扬手里的糖葫芦。 “谢谢大人给我带糖葫芦回来,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吃到了。”笑容灿烂,如同一个得到宝物的孩童,纯真无邪。 第34章 桑海 一晃眼又是小半年过去了。 冬日将将过去,春雨就飘飘洒洒的来了,可是春天最是短暂,肉眼可见的,便已经逐渐进入夏日了。 这些日子里,星魂每次外出归来,都会带一些青禾前些日子念叨的东西。 青禾躺在秋千上,仰头看着上方,太阳这个时候已经很刺目了,但是有树叶子遮挡住大部分,青禾的眼睛还算睁得开。 这些日子里,星魂已经逐渐开始不需要饮用她的血了,可见体内的禁锢已经解的七七八八了。 对她的纵容也越来越多,比如她现在敢把碳灰抹在他的脸上,搁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对于她隐晦的表示想要出门走一走,他的脸色就会立马阴沉下去。 青禾伸了伸懒腰,腿脚蹬着地面,想要将秋千荡起来,可每次都只能矮矮的荡起来一点点。 此时,却突然有一阵力道抓住了秋千,慢慢地在后面推着她。 青禾扭头朝着星魂粲然一笑,“我就知道是大人您。” 星魂默不吭声,只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 这些日子来,并没有如他一开始所想的,会越来越厌倦她,反而每当看见她,都会让人觉得比之前更加吸引人。 “帝国派了任务,去桑海。” 一阵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禾一愣,他这是又要出远门了...... 青禾轻轻咬起下唇,反正又不会带上她,这座将军府里里外外的虽然都被她走了个遍,但是旁边总会有一群傀儡跟着,根本逃不出去。 原本还想着过一两日再提提让星魂带她去踏青的事情,可见又没着落了。 青禾神情落寞,“那大人路上要小心。” “带你一起。” 听罢,青禾一阵错愕,随后便是巨大的惊喜朝她砸了下来,她连忙跳下秋千,冲进星魂怀里,仰着脑袋看他,“真的吗!” 星魂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眉眼放松,“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看看吗。” 青禾踮起脚尖想要去亲星魂的脸颊,可是够不着,他这些日子个子又长高了不少,于是只能亲在他的下巴上,娇嗔道:“那你以前不是从不带我出去的嘛,这次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次的任务耗时较久。” 星魂微弯下腰,在青禾脸颊上亲了一口,才为她解答道。 原来如此。 之前的星魂每次出去执行任务最多也不过十天左右,难怪他这次会带着她一起出去。 他可离不开她这么长时间。 青禾微微勾起嘴角,看来不需要自己主动提议就可以出门了。她主动提议的话,就算出了去,星魂也会带着些疑虑,不方便她逃跑。 因为过不了几天就要出发了,所以青禾当下便回屋去收拾衣物等必备物品。 打开衣柜,看着满柜子不同款式的红色衣裙,青禾撇了撇嘴。 她的所有东西都是星魂一手置办的,他似乎特别喜欢她穿红衣服的样子。 哦也对,跟他还真算是绝配。 红蓝自古出cp。 她随手拿了五六套出来,还有梳妆盒子里傀儡给她准备的首饰,也全带上了。 这段时间她亲手做的脱水蔬菜、花茶一类等物也能装都装进去了。 她这次出去可是要出逃的,自然要做万全准备,吃的喝的必不可少,那些首饰逃出去之后可以去当铺换成现银,少了她不少麻烦,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去苍山了。 这个大恶魔奴役了她那么久,只是拿了这点东西而已,很对得起他了。 三日后。 星魂便带着她上了一辆马车,这条车队很长很长,一眼望去,似乎都看不到边界。 上了车后,青禾才能将帷帽和面纱取下来。 不断地朝着自己扇风,一脸委屈地看向星魂,“大人为什么我要带这么多东西呀,又是面纱又是帷帽的,阿芜都快热死了。” 星魂挑了挑眉,“不想带?那就回去。” 青禾听后,满眼委屈地瞪了他一眼,嘴唇微嘟,愤恨地坐在离星魂最远的位置上。 “我不要你抱了!” “哦。”星魂冷漠的回应了一下,便自顾自的拿起书看了起来。 不出他所料,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身体向他的方向慢慢蹭了过来,然后挤入他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眼睛微微眯起像只小猫。 “大人身上真凉快。” 星魂面上无甚表情,但是眼底却带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从咸阳前往桑海的旅途很是遥远,他们的车队走了接近半月才将将看到桑海城。 青禾掀开车窗往外瞧去。 由于是帝国的车马,所以有许多官兵把手着管道,把所有的平民都隔绝在外边,所有人都不允许到处走动。 但尽管如此,还是可以看出来这座海城的繁荣景象。 这是一座建在水上的城市,船在这里是主要交通工具,还有许多在船上售卖的东西,而房屋和街道就在这条河的两岸,两岸由一条条木桥连接在一起,两岸都有许多的小摊商贩和茶楼酒肆。 这里简直太美了...... 青禾还没看尽兴,便被星魂拉了回去。 “大人,你干什么嘛,阿芜还没看够。”青禾一脸不满道。 星魂将青禾拉入怀中,重新给她戴上面纱,沉声道:“现在外面叛党很多,你这样做,很容易被记住面部特征,难保不会被挟持。” 听了这话,青禾才乖巧地点了点头,也不再闹腾了。 “少......少羽,你有没有看到......” 天明惊讶的嘴巴都要合不拢了,手指拼命的朝着车队中其中一个马车指去。 少羽将天明的手指按下去,“不要这么明显,会被发现的。” 随后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马车渐渐驶远,但是心底失而复得的情绪已经把他的内心占据得满满当当。 天明小心翼翼的凑过来,满脸的惊喜地小声询问:“少羽,那个人是阿禾吗?她跟阿禾长得好像啊!” 少羽扬起唇角,眼中如同天上浩瀚星辰,“是她,不会错。” 阿禾姑娘在看到喜欢的东西的时候,拇指会抵在下巴位置,食指抵在下唇位置,眼睛微微睁大,很是呆萌可爱。 阿禾姑娘没死,她还活着。 这次,他一定会将她从帝国的鹰爪中安全的救出来,此后也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危险。 第35章 儒家 “你这次看的书好像跟以前的不太一样...是什么书呀?”青禾百无聊赖的瞥了一眼星魂手上的书。 他之前看的书都是一些阴阳八卦五行什么的书籍,这次上面居然是一些之乎者也的文言虚词。 “儒家。” 青禾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轻声打了个哈欠,又问道:“你看他们的书做什么?” 她可不觉得这个大恶魔对这种圣贤书籍感兴趣。 星魂又翻了一页,才慢慢说道:“此行的目的,是儒家。” 青禾轻咬起下唇,她想起来之前在机关城的时候,与少羽他们闲聊,有说到关于诸子百家的话题。 在诸子百家中,最为反抗秦王暴政的首当其冲是墨家,儒家虽然明面上保持中立态度,对于秦王所作所为不予评价,但是暗地里也不支持,一直在偷偷与墨家联系。 星魂说此行的目的是儒家,那是不是说明秦王已经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也不知道少羽天明他们现在如何了...... 过了大约半刻钟的样子,马车终于停了。 星魂率先下去,随后朝着青禾的方向伸出手,“来。” 青禾应声过去,手指将将触碰到他的掌心,便被一把握紧,将她带下了马车。 青禾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周围被一堆带着面具的秦兵包裹着,前面是一座学府一样的地方,门前站着两个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 这时,有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一位七旬老者扶着拐杖慢慢走来,可能是由于太过老迈行动有些不便,腿脚一歪便要朝着青禾压去。 青禾吓得愣在了原地,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明明想要躲开却四肢僵硬。 星魂一手将青禾拉入身后,一手扶住老者,看向老者的眼神中带着挥之不去的暗色,“南公,小心了。” 躲在树丛里的盗跖神色中带着惊讶,“这是......” 庖丁有些疑惑,小声问道:“这是谁啊,你为什么这幅表情。” 盗跖微微皱眉,“青禾,是墨家的朋友。她虽然现在带着面纱,但是她那双纯粹的眼睛我至今记得,可是她一年前本就已经身死了啊......” 此时,又从门中走出来一位素衣男子,三人交谈几句,便朝着青禾等人作揖道:“贵客临门,未及远迎,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哪里,我等不请自来,伏念先生莫怪。”李斯从人群中走出来,也朝着三人作揖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大人还带来这么多好朋友,令儒家蓬荜生辉。”伏念一手背后,一手置于腹部道。 “我来介绍一下。”李斯后退几步,手掌指向一位青衣女子的方向,“这位是名家的公孙先生。” 那位青衣女子应声慢慢踱步上前,她手里拿着一个面具遮在脸上,声音温柔婉转,“小女子公孙玲珑。” 公孙玲珑? 青禾垂下眼帘,名家公孙的名头她听少羽说过,巧舌如簧,语惊四座,能言善辩,名家之家。 名家曾是一个大门派,但可惜最后走上了歪路,弟子也越来越少,现在算是出名的也只有公孙玲珑一人了。 “公孙家名满天下,公孙先生既然到访,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天下的男人一见到漂亮的女孩就心猿意马,儒家既然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又说什么非礼勿视的,我这是在为你们考虑呀。”声音矫揉造作,身体也一直在扭来扭去的,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青禾不免的替她感到一些尴尬,悄悄拉了拉星魂的衣角,“大人,这个公孙玲珑真是那个传闻中的公孙玲珑吗?” 星魂挑了挑眉,“李斯的人。” 青禾眉头微皱。 李斯? 她记得他,不仅是通过别人的口述,还通过后世的课本。 这是个真正十恶不赦的大奸臣。 前期为了权力暗中使绊子害死了自己的师兄韩非子,后来又为了权力与赵高里应外合将始皇帝暗害在马车里,最后帮助十八子胡亥夺位。 胡亥是什么人,残暴不仁,多次草芥人命,当街纵马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还好最后被扶苏公子察觉到阴谋,反间他们二人关系,将他们逐个击破,等他登临帝位后,才让天下彻底太平起来,繁荣昌盛。 青禾想到这里,又拉了拉星魂的衣服,想要探一探星魂对于李斯是什么想法,“李斯......是个大坏蛋吧?” 星魂将青禾拉着他衣袖的手反手握住,“我比他更坏。” 青禾微嘟起唇,想要将手收回来,但对方握得很紧,根本挣脱不了,只得被他握着。 李斯又挨个将他们都介绍了一遍,话里带话的与伏念互相寒暄几句,众人这才走进儒家大门。 弯弯绕绕走了许久,但是这一路的风景倒是让青禾大饱眼福。 大部分的路其实都是建在水面上的桥,亭台楼阁,廊环幽径。 一座座水上的小岛屿,钟灵毓秀,纷飞的落花带来阵阵香气,水里的鱼偶尔会扑腾几声一跃而出,溅起阵阵水花。 少羽说过,贵族懂得奢华,儒家懂得享受。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样子,才来到一处阁楼内,星魂拉着她坐在了左手边中间的位置。 “在座都是饱学之士,在小圣贤庄探讨学士,很合事宜。”李斯看了看众人,随后将眼神定格在花枝招展的公孙玲珑身上,慢慢说道。 伏念沉思几息,便答应了,由儒家弟子们与公孙先生“辩合”。 青禾听了一会便感到十分无趣,微微打了个哈欠,便将脑袋靠在了星魂肩上。 这段时间一直在马车上度过,舟马劳顿的,早就疲惫不堪了,刚一来到桑海本以为会休息一会,没想到却直接马不停蹄的跟着李斯这个小人到儒家找茬来了。 星魂微微扬起唇角,任由她靠着。 青禾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突然被一阵闹动吵醒。 微微睁开眼睛看去,却是一匹全身雪白无暇的白马,被人牵引着走了进来。 青禾有些疑惑,不是说辩合么,怎么还牵了匹马来? 这匹马似乎和公孙玲珑很是熟悉,一进来就亲昵地蹭了蹭公孙玲珑的手,“此白马可是我们公孙家世代相传的传家宝‘踏雪’,我们便以此为题,如何?” 儒家弟子沉声道:“好,就以‘马’为题。” “错了。”公孙玲珑掩唇一笑,“是以‘白马’为题。” “先生说以此马为题,在下也同意以‘马’为题,有何不妥?” 公孙玲珑听后,娇滴滴的笑了几声,“本次辩合是以‘白马’为题,并非以‘马’为题。” 两人又互相辩论了一会,儒家弟子便满头大汗的被宣判败下了阵。 公孙玲珑笑的花枝乱颤,将手里的面具轻轻一挥,“在座各位都已成为我手下败将,现在......” “先生错了,儒家之中还有弟子未曾讨教。”张良朝着公孙玲珑遥遥作揖。 随着张良话音一落,便有一位男孩挥了挥胳膊走了出来。 居然是...... 天明! 第36章 蜃楼 青禾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充满的不容置信。 天明悄悄的冲着青禾眨了眨眼睛,随后便趾高气扬的瞥了眼公孙玲珑,道:“为什么又是我?每次遇到这种容易的对手就推给我,一点挑战都没有。” 张良暗暗一笑,这孩子。 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说道:“好吧,下次一定给你找个强一点的对手。” 天明动了动四肢,仰着下巴道:“下次一定要给我找个像样点的。” 公孙玲珑冷哼一声,眼睛瞥向别处,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毛头小孩。 天明在公孙玲珑对面坐下,环着胳膊道:“我是我们这边念书念的最少的,所以每次遇到弱的对手就派我出去,你也是你们那里念书最少的吧?” 公孙玲珑起先冷冷的瞪了天明一眼,随后也不知道想着什么阴谋,又跟变脸大师一样,立马一脸笑容地说道:“这位兄台,我们今天还是以白马非马为题吧。” “马?你是说那匹马吗?”天明指了指踏雪道。 “马?哪里来的马?”公孙玲珑被面具掩盖住的脸上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踏雪明明是一匹白马,白马非马。” 天明站起来围着踏雪走了一圈,“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马。” “兄台又错了,你应该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白马’才对。” 天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是脚下一滑,一掌拍在马背上。 马受了惊吓,连忙扬起蹄子向外跑去。 “我的马!”公孙玲珑连忙站起来就要去追,可是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 一脸咬牙切齿的看着天明,“你居然因为辩合不过就放跑人家的马。” 天明懵懵懂懂的说道:“不是马,是白马。” 公孙玲珑张牙舞爪的就要冲过来,可是被拦住了,“不管是白马还是黑马,反正就是人家的传家宝!” “我一定给你找回来!”天明说着便向外跑去,不过片刻,便跟着少羽一起牵了匹黑马进来。 青禾见此,低低地笑出了声,随后连忙捂住嘴巴,看了看四周,见好像没人发现才松了口气。 天明这小子变聪明了嘛,看来大家这一年都相安无事。 青禾见少羽朝着她的方向看来,她连忙眨了下右眼。 这是她和少羽之间,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暗号。 少羽见了,默不作声的便转移了视线,但是内心却松了一大口气。 之前在街道上看到阿禾姑娘的时候,虽然一些小动作很是相似,但是心里难免还会有些担忧认错了人。 现在却总算是放下心了。 那边的天明又开始诡辩了起来,“什么又黑又瘦的老马,这可是我家的传家宝呢,传了五百多代呢,它的名字叫‘踏人’。” 天明装出一副非常可惜的模样,将马绳递给公孙玲珑,叹气道:“诺,从今天开始,它就是你们家的传家宝‘踏雪’了。” “公孙家又不是瞎子,这白马黑马难道看不出来?”公孙玲珑心里憋着一股气,但还是强忍着慢声慢气道。 “诶?”天明捏了捏下巴,有些疑惑,“按照你们公孙家的说法,这不就是踏雪吗?你听着啊,这马不等于白马,所以白马也不等于马对吧。” 公孙玲珑扬起下巴,“是又怎样?” “呐,你听着啊,这踏雪是你们家的传家宝,这踏人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所以踏雪等于传家宝,踏人也等于传家宝。传家宝等于传家宝,所以踏雪等于踏人呀。” “你...你......”公孙玲珑气急败坏地站起来,用手指着天明,却一时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周围哄笑一趟。 青禾也掩唇笑了笑,还真是有意思。 辩合结束,这次是儒家赢了。 李斯也带着众人向儒家告辞,“伏念先生,可知一年前墨家机关城流寇被我大秦剿灭之事?” 青禾微微皱眉,李斯这时候说这话,是在下马威。 伏念沉了沉脸色,作揖道:“墨家不遵王命,忤逆朝堂,有此一劫也怨不得别人。” 李斯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深邃的看了看小圣贤庄,“皇帝陛下还让我带一句话给先生。” “大人请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说完,李斯也不再看伏念是何表情,率先上了马车。 青禾被星魂拉着往前走,却总有些不舍想要回头看看小圣贤庄。 这次离开,不知道何时才能与他们再相见了。 就算她逃了出来,也不会去小圣贤庄找他们的,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就糟糕了。 所以,他们大概此生都不会再见面了。 “怎么了?” 星魂捏了捏青禾的手心,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青禾。 青禾回神,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惹他产生了疑虑,便朝着他粲然一笑,才道:“这里长得好看,我们回去咸阳之后,也将府内改造一番可好?” 听了这话,星魂眼中的暗色才渐渐消退,勾起一抹笑意,“好。” 他也许应该试着相信阿芜。 突然,他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阵非常细微的动静,星魂冷笑一声。 不自量力。 随后便将一阵剑气打过去,听到那边传来轻微的几声挣扎后,才拉着青禾上了马车。 “你刚才在做什么呀?”一上去,青禾便搂着星魂的脖子问道。 刚才的动静虽然别人都没有发现,但是她跟星魂挨得很近,又由于她担心自己会被怀疑,便一直有留意着他的动作。 星魂将青禾抱紧,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才漫不经心道:“杀了只小老鼠。” 语气懒散,仿佛毫不在意。 虽然他说是小老鼠,但是青禾却在这一刻立马就能领悟到,他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是她却依旧神色如常的抱着星魂,也不管他有没有回应,就一直在自顾自的跟他说着话。 青禾此刻突然觉得有一点冷,不是天气转凉也不是星魂体温的缘故,而是对于她这种麻木心态的寒心。 车马又走了许久,直至夜晚降临,才来到一处海边,这里没有栏杆围着,再加上漆黑的夜晚,一不小心很容易就会掉入水中。 星魂一路都将青禾紧紧拉住,不容许她离开自己半步。 众人在岸边等待了一会,才有一个巨大的东西慢慢朝着他们靠近。 青禾微微睁大眼睛,唇瓣微张。 那庞然大物如同巨鲸浮在海面上,不断朝着他们逼近,这种场面让她心中有些发毛,那东西越接近,青禾心里的巨物恐惧症就越发严重。 星魂发现了旁边少女的变化后,便将她打横抱起,把她的脑袋按在胸膛上。 “别看了。” 青禾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才低声应道:“谢谢大人。” 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听觉却更加灵敏。 有一阵机关摩擦的巨大动静传来,随后星魂便抱着她走动起来,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左右,青禾都快要睡着了才停下脚步。 第37章 月儿 “到了吗?”青禾微微抬起脑袋,睡眼朦胧的问道。 “嗯。”星魂将少女放下来,打了个响指,屋内的烛火便都亮了起来,“浴池已经被傀儡加满了热水。” 青禾应了声,便打着哈欠朝着里屋走去,浴池很大,上面撒满了花瓣,青禾一天的疲惫在此时立即一扫而空。 欢快的解开外衣便要入水,眼眸的余光却扫到暗处有一抹寒光朝着她刺来。 青禾顿时愣在了原地,双眼无神的看着那把剑离她越来越近。 原本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跌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青禾连忙抱紧星魂的腰,脑袋埋入他的胸膛,肩膀因为后知后觉的害怕微微轻颤起来。 等过了几息打斗声没了,她才敢微微睁开眼睛往外看,只见原本清澈见底的花瓣浴池,上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一个尸体漂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息。 “没事了。”星魂看着少女满眼的泪水和惊惧,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秀发。 青禾将眼泪擦干,随后抬头看向星魂,强颜欢笑道:“谢谢大人救我。” 星魂将少女的衣服穿戴整齐,随后将她打横抱起,“我们换个屋子住。” 听这话,青禾才彻底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敢在死过人的屋子里睡下去。 但是那个人死了她一点也不心疼。 那个人不管来这是何目的,他都曾想杀了她,在她眼里是跟秦兵一样的坏人,死不足惜。 还好星魂来得及时...... 青禾微微抬眼看向星魂的侧脸,虽然被时明时灭的灯光照的有些看不大清,但是她的脑海里却可以立马描绘出他的神情。 青禾觉得自己此刻突然有些热意,心脏跳得很快,脸也有些微红。 这种感觉在面对星魂这么久以来,是第一次出现,之前虽然亲他抱他调戏他,但都是逢场作戏内心里只有忧虑,担忧他会不会喜欢这样。 这次,是他救了她。 青禾将越来越红的脸颊猛地捂住,动静有些大。 “怎么了?” 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里面略带着淡淡的担忧。 青禾怯声怯气道:“没什么......” 星魂挑了挑眉,“那你捂着脸做什么。” “我......”青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慢吞吞的将手从脸上放了下来,微微咬起嫣红的下唇,眼神左右飘忽乱看,就是不敢看向星魂。 “我就是头有些晕,想睡觉。” 话还没说完,青禾便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淡蓝色的长裙及地,头发被一条条发带所扎起,脸上带着面纱。 这是...... 月儿! 青禾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置信。 她怎么会在这里? 月儿与她的视线相对,眼神中突然产生一丝剧烈挣扎,可过了片刻却又疏离的移开了视线。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紫衣女子,一条白色的布带遮住眼睛,让人探究不出任何东西,神秘优雅。 星魂察觉出青禾的不对劲,便也顺着青禾的视线看过去。 是月神。 对方行色匆匆,似乎是很着急的想要赶往某处,而那位之前被抓回来的小女孩情绪似乎很不稳定,面部神情十分痛苦。 星魂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可见是这个小女孩身上的阴阳咒印开始产生了反抗。 “大人,那个小女孩...是谁?”青禾不敢表示出自己认识月儿,不然就不好套话了。 星魂转头看向怀里的青禾,见少女满脸求知欲的望着他,心情有些愉悦,“那个女孩是月神一年前从墨家机关城带回来的,据她所说是个学习阴阳术的天才。” 青禾垂下眼帘,掩盖住眼眸中的担忧,随后又尽量控制着语气不要太过颤抖的问道:“大人,那个女孩身体看起来不是很舒服的样子,是为什么?” “那个女孩被种下了阴阳咒印,这个咒印能够让她忘记过去的一切。” 听了这话,青禾的心间微微一颤,抬眼重新看向月儿离开的方向。 不知道天明他们知不知道月儿在这里...... 第二天清晨,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青禾有些开心地朝着星魂跑过去,“大人,我们出去看看吧!” 星魂不为所动。 青禾挤入星魂的怀里,用身体挡住书,微微嘟起嘴唇,神情带着些不满,娇嗔道:“大人带阿芜出去看看。” 看着青禾这副模样,星魂不由得嘴角带起一抹笑意,神情也有些放松,“嗯。” 听见星魂同意,青禾立马开心地站起来,拉着星魂的手就往外跑去。 这时,地面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青禾有些站不稳,还好被旁边的星魂搂入了怀中,才没有摔在地上。 青禾有些后怕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地面怎么在动?” “蜃楼是船。” 这是一座船? 青禾有些惊讶,千年前的古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创造力,这居然是一座建在船上的城市。 这里的地面虽然有种在轻微晃动的感觉,但是周围的场景例如房屋花草等建筑物,与平时在陆地所见并无不同。 青禾被星魂牵着来到了一处栏杆前,这里就是蜃楼的边缘了。 一眼望去,海天相连。 看着被明媚的阳光照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海风吹动,夹带着大海特有的清新和湿润,把所有的疲惫和糟糕心情都一扫而空。 海涛也会随着海风发出一阵‘哗啦’的声音,配合着偶尔从远处传来的阵阵鸟叫,令人心旷神怡。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海。 “大人,这里好漂亮呀。”青禾转头看向星魂,眼睛里也如同这水面一样,波光粼粼一片,闪着微光。 星魂的心跳不免有些漏了半拍,但面上却不显现,冰冷冷的‘嗯’了一声,就没后话了。 青禾也不觉得尴尬,他这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她已经习惯了。 “大人什么时候过生辰?”青禾歪着脑袋问道。 “忘了。” “这样呀......”青禾从台阶上跳下来,一把冲进星魂怀里,“再过两日就是阿芜生辰了,到时候大人跟阿芜一起过吧?” 星魂轻轻摸了摸青禾的脑袋,有些微微翘起的细软秀发挠的他掌心发痒,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眸光温柔,“嗯。” 青禾听了,便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随后说道:“大人你弯些腰。” 星魂挑了挑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微微弯了点腰。 青禾猛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便嘿嘿笑了两声,“阿芜最喜欢大人了。” 看着面前少女难得一见狡黠的笑容,眉眼弯弯,娇俏可人。 星魂看得有些愣怔,心尖有些微颤,还带着阵阵酥麻,这是又心动了。 生辰必须搞事儿 第38章 琵琶 过了两日,应青禾要求,两人大清早的便乔装打扮,打算去桑海闹市玩耍一番。 二人此次穿的很是简洁,星魂一身黑色布衣,青禾一身白色素裙,一眼看去不知晓他们二人的,只会以为平常百姓家的年轻夫妻。 “大人,你看那边!在卖面具诶!”青禾两眼放光,便要小跑过去,被星魂一把拉了回来。 一辆马车此刻正好驶过青禾刚才的位置,尘土飞扬。 青禾这才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不要冒失。”星魂沉声道,随后便将青禾的手紧紧握住。 青禾笑了笑,也握紧了星魂的手掌,朝着他娇俏一笑,“那大人带我过去看面具嘛。” 星魂对此很是受用,拉着她穿过街道,挤进前面的人群,中途也一直护着她不被行人触碰到。 青禾拿起一个狐狸面具,很是惊叹。 这个狐狸面具通体是白色,但是上面会有一些红色用来充当暗纹点缀,面具的绳子也是红色,显得朴素中却又带着惊艳,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个面具好好看啊......”青禾将面具翻来覆去的看,很是喜欢。 旁边的商贩见此,觉得这次买卖可能有戏,也开始大力夸赞起来。 “这个面具可是我这最火热的一款,就剩下最后两个了!你们这对小夫妇呀,男的一表人才,女的人比花娇,和这款面具再适合不过了。” 星魂听后,便丢了银子过去。 商贩立马开心的接住,将另一个狐狸面具递给星魂。 青禾开心的戴了上去,冲着星魂展颜一笑,“大人,我好不好看?” 透过面具,看着她像月牙一样弯弯的眼睛,星魂不由得也会心一笑,“好看。” 青禾“诶”了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星魂笑的如此开心。以前的他就算遇到愉悦的事情,也顶多嘴角微微上扬,不仔细看都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笑。 而这次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十分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此刻心情不错。 他的眼睛里也不再是一片灰暗,里面有她。 “大人弯腰!” 星魂应声照做。 青禾便从他手里将另一个狐狸面具拿过来,给他戴上。 两人相视一笑。 旁边的商贩一会看看星魂,一会看看青禾。 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年轻夫妇还真是恩爱啊...... 两人手牵着手,到处逛玩,前面不仅有诸多小吃饰品摊位,还有舞刀弄枪胸口碎大石的街头表演..... 青禾一路吃喝着食物,一路兴高采烈的左瞧瞧右看看,遇到精彩的就欢呼着鼓掌,闹着让星魂给赏钱。 最后她脑袋一歪,瞳孔放光,便想到一个主意。 她也想当街卖艺。 在后世她经常能看到那些在街上展示才艺的视频,每当看到就很心痒难耐,但是由于每天都太过繁忙,一直没有机会尝试。 她一直以来都想过上,吹拉弹唱街头卖艺,四处旅游的生活。 “大人,我也想试试。”青禾轻轻晃了晃星魂的胳膊。 星魂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行。” 青禾微微咬起下唇,“为什么嘛。” “人多,危险。” “有你保护阿芜呀!阿芜在大人身边可安全了。”青禾环住星魂的腰,仰起脑袋看着他,满眼都是期盼和祈求。 星魂抿起唇,思考了几番,还是同意了。 青禾立即开心了起来,便拉着星魂去琴铺买乐器。 挑了许久,才选中一个比较满意的五弦琵琶,选了一块没人占用的小角落,席地而坐。 琵琶十分具有多样性,能弹奏出各国风味的曲子,因为所有这种‘梨’形的乐器都是从两河流域传出去的,从根本上看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这种地方当街卖艺的话,最主要的就是抓住他人的眼球。那么首当其冲的必然就是异国风味的小调了。 青禾心中一动,便有了主意,先是试了试弦音,然后清了清嗓子,便边弹边唱了起来。 曲子是yd的著名小调。 yd这个国家有两个著名的乐器,一个叫西塔尔琴,一个叫塔布拉鼓。这两个乐器经常一起合作,算是那个国家小调中不可或缺的,能够使得乐曲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在只有一把琵琶的情况下,如何演奏两种乐器。 青禾之前看过一个前辈的视频,用手指关节击打琵琶面,便可以充当塔布拉鼓的乐声。 星魂环着胳膊站在不远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青禾,防范着周围的一切危险事物。 李牛原本正在茶摊上歇脚喝茶,突然听到一阵带着异域色彩的琴声。 如怨如诉,婉转曲折。 仿佛弹尽了人世间的悲苦,那绵延不断的旋律中,还偶尔带着强烈而音色多变的鼓声,给人展现出一幅幅绚丽多彩的异域风情。 李牛深陷其中,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位高人,居然能弹出这么好听的琴声。 他四下看了看,突然视线锁定在一处角落里,一个白裙女子面带狐狸面具,席地而坐弹着一把木色琵琶,她偶尔也会合着琴声微微开启红唇低唱几句。 虽然看不见面容,但光看形态便知道是位绝色美人。 但是此刻李牛的心里根本无法关心这些东西,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带动到了琴音之中,无法自拔。 一曲罢辽,青禾周围已经被人群团团围住,过了几息,那些人才渐渐回过神来,喊着让青禾再来一曲。青禾环顾四周,也的确没有见到自己要找的人,便又继续弹奏了起来。 “诶!少羽,你看那边怎么有那么多人?” 天明拉住闷着头往前走的少羽,蹦蹦跳跳的想要看到被人群包裹在里面的是什么。 少羽有些无奈,“天明我们还要去跟墨家的前辈们汇合呢。” “去看看嘛,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说着,天明便不由分说的拉着少羽往人群里挤去。 少羽没有办法,只能任由着他胡闹一会了。 不一会儿,果真让他们挤了进去,看着被团团围住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女,少羽心中一动,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 此刻,那位少女突然抬起眼眸看向他,粲然一笑。 少羽才知道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阿禾姑娘。 天明显然也发现了,正要上前去找青禾说话,却被少羽一把拉住。 “又怎么了!”天明一脸不耐,气鼓鼓地说道:“阿禾就在前面,你为什么总拦着我。” “不要大意,你看看阿禾姑娘不远处,那个同样带着狐狸面具的黑衣少年。” 天明应声看去,只见那位少年,背靠着墙屋,周身被一股冷冽的气息包裹着,让人不寒而栗不敢接近。 天明这才警惕的安分下来。 一曲结束,青禾站起来拍了拍裙摆的灰尘,便朝着人群走去,将琵琶反过来用以接钱。 “各位我已经弹了两曲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呀。” 人们纷纷叫好,一个接一个的将钱放在青禾的琵琶上。在接近少羽的时候,青禾暗中将袖子里的竹简递了过去,顺便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少羽心领神会,不动声色的将竹简收入袖中,同时放了银钱在琵琶上掩人耳目。 就在此时,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突然扯住青禾的胳膊,“小娘子卖艺就卖艺,怎么还遮着脸呢?到底有什么不可见人的?” 说着就要抬手去扯青禾的面具。 少羽握紧拳头就要冲上去,却被人抢先一步。 只见那个一直站在角落的黑衣少年突然出手,一道冰冷强大的剑气冲着壮汉横扫而来。 壮汉那条抓着青禾的胳膊便被齐齐斩下。 鲜血迸溅,场面骇人。 大汉惨叫着倒在地上不断翻滚,周围的平民百姓瞬间被这场景吓得抱头鼠窜,惊叫连连。 星魂满眼不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将青禾抱入怀中,抬手就要彻底结果了壮汉的性命,却被青禾拦住了。 “大人留他一条性命,不如就将他另一条胳膊也给斩断,让他以后再也没办法为非作歹吧。” 星魂微微皱眉,“为什么不杀?” 青禾轻轻环住星魂的腰,“大人,今天可是我们的生辰哦,不宜见血。” 星魂了然,便将壮汉另一条胳膊也齐齐斩断,随后便单手将少女抱起,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双眼,以免她待会转身看到这骇人的场面。 感受到少女的眼睫轻轻扇动,触碰到他的手心,带起一阵痒意,星魂刚才的阴翳在此时瞬间烟消云散了。 直到两人上了马车,捂着青禾双眼的手才收回。 看着青禾略有些低落的神情,星魂挑了挑眉,将少女抱入怀中,“生辰,去别处过。” 听了这话,青禾这才舒展开眉眼,带着笑容说道:“这是阿芜和大人第一次一起过生辰,阿芜一定要给大人一个难忘的回忆!” 马车行驶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青禾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一切略有些惊叹的睁大眼睛。 这是一处山坡上,一片郁郁葱葱。草地上全是各色的野花竞相开放,不远处的树木枝头结满了花,这些花等到了秋季便会变成野果。 许多藏在叶子后面的小鸟叽叽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添满了生机。 正巧一阵微风徐徐吹过,带起青禾几缕发丝朝后飞去,一片清凉。 “大人,这里好美。”青禾转头看向星魂,嫣然一笑。 “城里很乱,这里安静一些。” 听后,青禾的眼睛微微弯起,在星魂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谢谢大人刚才又救了我。” “他碰到了你。”说到这,星魂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没杀,他应该感激涕零。” “是是是。”青禾轻轻拍着星魂的手背,给他顺气,“大人不要跟那种小人一般见识啦。” 星魂挑了挑眉,反手便将青禾的手握在掌心里,“生辰,你有什么愿望?” 青禾微微扬起脑袋,思考道:“我之前看到城里有卖发簪的铺子,原本打算街头卖艺赚到了钱,给大人和阿芜一人一根的,只是可惜现在城里太乱了......” 说到末尾,青禾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垂着脑袋。 星魂眼眸微暗,看着面前的白裙少女,内心挣扎无比。 不知道是该相信她还是不信。 过了许久,才轻声开口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城去帮你买。” 青禾听后,立即开心的仰起脑袋,踮起脚尖在星魂的下唇亲了一口,“大人待阿芜真好。” 星魂眼中晦暗不明,双手微微握紧。 阿芜,你可别让我失望。 第39章 暗夜之麟 “你是说,这个竹简是青姑娘交给你的?”高渐离问道。 少羽点了点头,“阿禾姑娘街头卖艺,以收钱为由暗中将这个竹简交给我,但是她身边有一个内力十分深厚的高手看着,周围也不知道是否埋伏秦兵,我和天明不敢贸然行动。” 高渐离沉思着点了点头,“做得不错。” 青禾给的竹简上所写,原来近些日子,桑海外的庞然怪物居然是秦王所造的巨船——蜃楼。 而月儿就被困在上面,她被一个叫做月神的人在体内种下了阴阳咒印,这种咒印能够让人忘记过去的一切...... 高渐离眉头紧蹙,凝视着窗外划破长空的飞鸟。 青禾躺在草地上,看着远处天边泛红的夕阳。 现在这个时候,墨家应该已经收到了她的竹简,开始暗暗商议对策拯救月儿了。 而她,也该走了。 但不是现在...... 青禾微微垂下眼帘,用眼角的余光扫向一旁的树林。 那边有许许多多悄无声息的傀儡,正紧紧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青禾佯装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面容恬淡地掏出怀中的面具左右翻看...... 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只求信任。 星魂远远地,便瞧见一个白色身影趴在草地上,双腿微微抬起晃动,如墨的黑发被白色发带松松散散地扎在脑后,少女眉目含情地摆弄着身前的花草。 心中隐隐约约的慌乱这才安定下来。 这片山坡的丛林内处,有约乎数十傀儡,依照他的命令,若是阿芜有一丝一毫想要逃跑的念头,就会立即蜂拥而出将其击杀。 他的确喜欢她,可越是动心就越是不容许一丝一毫的背叛。 看来阿芜没让他失望。 青禾似有所感般的转头看去,等黑衣少年的身影逐渐显现,她才满脸惊喜的站起来朝着少年飞扑过去。 少年伸手接住,抱着少女在漫花飞舞间转了个圈。 “大人回来啦,我要的簪子呢?” 星魂从怀中掏出两个檀木簪递过去,“样式,可还喜欢?” 哪个是青禾的十分显然。 其中一个檀木簪子样式看起来很是内奢,但是在发簪末尾却带着一条流苏,坠着金色莲花。 而另一根檀木簪子就很是简单了,只是一根像是木棍一样的形状,无他点缀。 青禾将发带扯下,如瀑布般的青丝径直垂下,随后将头发用木簪低低挽起一个发髻。 “阿芜好看吗?” 少女眉语目笑,飞眼传情,如盈盈秋水,一笑百媚。 星魂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遮住眼中的晦暗不明,“好看。” 只是与她对视一眼,心就会跳的如此快吗?这种毒,还真是越来越深了。 少女得到满意的回答,更开心了,拉着星魂往前面的溪水走去。 “大人,我们去捉鱼呀,今晚我给你做烤鱼哦!” 小溪清澈见底,不是很深,目测到达膝盖位置。 青禾将长袖卷起,用长长的发带充当襻膊,随后将鞋子脱下,赤着脚踩在草地上,满脸笑容的回眸看向星魂。 星魂看着少女暴露在阳光下白皙的脚,眉头微蹙,便暗下密令让傀儡们都背过身去后退十尺。 “水凉,不要贪玩。” 青禾见星魂没拦着她,还是松了口气的,玩水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件非常放松的事情。 她在周围寻到一根较为结实的木棍,便提起裙角下了水。 初碰,冰凉的溪水让她立即收回了脚,随后再小心翼翼地轻碰几下,身体的温度便习惯了水温。 小溪冰凉清澈,溪底的所有东西都能一览无余,几条鱼儿见青禾入水,飞快的游动起来,十分不安。 青禾原地不动,等鱼儿都安分下来觉得青禾不是危险之后,再猛地挥起木棍朝着一条大鱼戳去。 大鱼的背后似乎长了眼睛,等木棍即将触碰到它的时候,它立即飞窜出去没了踪迹。 青禾试了几次都是这般结果,不免有些气馁。 “大人,你来试试嘛。” 说着,青禾便准备将手里的长棍递出去,可是身旁却传来一阵巨响。 青禾扭头看去,只见在她两米开外的地方,那片溪水如同被横空截断一般,中间断开一条裂缝,两边的水过了两息时间才重新凝聚起来。 几条硕大的鱼儿随着飞溅的水花被冲到岸上。 青禾有些看呆了,愣在原地。 星魂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将水里的青禾抱上岸边。 “大人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星魂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让青禾去寻些木材过来生起火堆,至于鱼他会让守在马车旁的傀儡处理干净。 丛林深处,数十个傀儡垂着脑袋,悄无声息地停留在那里,突然从他们不远处的巨石后面走出来一个全身被黑色包裹着的男子,他慢慢走到最末尾的傀儡身后。 手起刀落之间,这名傀儡的颈部就被切断了,动作非常利落。 随后令人惊叹的事情便发生了。 男子在转瞬之间,便变成了和那名死去傀儡并无二致的模样,他从腰间掏出一瓶药水倒在尸体上。 尸体不过片刻,便化成了血水...... “麟儿去了阴阳家。” 说话的是名红衣女子,妖娆妩媚,腰间缠绕着一条通体碧红的赤练王蛇。 女子时有时无的,便将视线看向前方站在山崖上的男子。 男子头发雪白不束分毫,仰头朝着月光,双目微闭,嗤笑出声,“有意思,杀手也想有心?” 听了这话,红衣女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刺痛,但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转瞬即逝,她红唇轻启:“卫庄大人,蜀山巫族那边开出的条件很是丰厚。” 卫庄缓缓睁开双眼,“那就答应他们。” 青禾抱着一堆木料再回来时,发现鱼儿已经被处理干净了,串在木棍上。 此时天色已经全暗,青禾将木材堆在一起,便开始有些头疼火该如何生起。 钻木取火? 周围没有火种,现在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青禾取出两块木头,便开始飞快的钻了起来。 星魂挑了挑眉,对她这种不开窍的小脑袋瓜子很是好奇,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我觉得,还有别的办法。” 看青禾钻木钻的认真,星魂还是轻声提醒了她一下。 “啊?”青禾头也不抬,手下钻木速度丝毫不减,“还有什么办法呀。” 笨。 星魂单腿曲起坐在草地上,随手打了个响指,木堆便燃烧了起来,微红的火焰将周围照亮,还时不时的吐着火星子。 青禾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星魂又看了看火堆。 这儿怎么跟个魔法世界一样...... 思考了几天,把之前的桑海大纲推翻重写了。 第40章 戏台子 穆辞看着前面趴在栏杆上看海的少女,心间有些微痛。 他两年前受首领的命令,乔装打扮前往墨家前任巨子的必经之路等待,自导自演了一场被秦兵追杀的戏码,得以顺利进入墨家机关城,可是却一直不知道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 直到那个淡如秋月般的少女出现,他才得到首领的下一步指示。 首领要他在中央水池下毒——鸠羽千夜。 “鸩羽千夜”历经一千个黑夜历炼而成,期间不能见一点阳光,否则前功尽弃。 使用之时,将它滴入水中,遇到阳光后扩散,经呼吸道传播,而且阳光越强毒性也越强,号称“日当正,屠尽城”。 这毒药受光照,则威力瞬间增强千倍万倍,但是中毒的人并不会马上死去,而是陷入一种僵死状态,如果在十二时辰内没有得到解药,将永远无法醒来。 可是中央水池属于机关城内部要塞,以他的身份根本无法进入,随后他便将目光定格在了这个看起来很好骗的女孩身上。 其一,她是跟着项氏一族来到墨家的,项氏一族是墨家最友好的伙伴;其二,她后来主动与墨家众人交好,去到处帮忙攒功劳值,算是半个墨家弟子,并且与他的来往颇为频繁。 他便处心积虑地接近她,将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记在脑子中。 可是后来这种想法却慢慢变了味...... 他喜欢看着她,但不仅仅只是观察,而是想要看着她。 等到了首领规定的日子了,他原本想将这个能牵动他心的少女杀死。 杀手...... 怎么可以有心呢? 可是看着少女满眼的信任,他却生平第一次鬼使神差的放下了刀具,顺便还将鸠羽千夜的解药双手奉上。 之后他便伪装成盖聂的样子进入中央水池,但是由于盖聂与他并无接触,所以很容易便被徐夫子发现了端疑,但好在最后还是完成了任务。 他原本想着,等机关城破了,任务彻底完成,他就带着少女远离这里,天涯海角都跟着她,当她的影子,保护她。 可是等他再次回到那拥挤昏暗的回廊里,却没有了她的踪迹。 他四处寻她,别人都说青禾死了,他却不信。 终于,过了半月有余,在各大府城内发现了她的悬赏画像,那一刻,他的心才总算是安定下来。 这样看来她的生命此时还是安全的。 历经多月,从去年立秋寻到今时今日,终于得以接近她了。 穆辞低眉顺眼地走上前,模仿着傀儡语气僵硬道:“姑娘,大人让我来给您送面纱。” 少女听后转过身来,眉眼间净是冰冷,“戴着它做什么。” “星魂大人要求您,就算是在蜃楼,离开房间就要戴上面纱,至于原因,大人没有说。” 青禾将轻薄的白纱接过来,动作并不温柔的戴上去,“现在行了吗?” 这些傀儡无处不在,真的是...... 烦都烦死了。 穆辞弯着腰,低眉顺眼道:“可以了。” “大人人呢?”青禾撩了撩被风吹到脸颊旁的墨发。 “大人被派去驻守千机楼了。” 千机楼? 青禾低垂下眼帘,心中反复默念了遍这三个字。 千机楼看来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重要到需要让星魂这种高手来看管。 青禾又回头看了看表面平静其实波涛汹涌的大海。 看来桑海,还真是一个大戏台子。 帝国与诸子百家之间暗中的较量。 等青禾回到住处,便将面纱一把扯了下来,现在正是夏季,天气如此炎热,房间里更是闷得很,本想着出去透透气儿,还必须要戴着这个鬼东西。 她仰躺在小塌上,第一次这么希望星魂尽快回来,他身上可凉快了。 这蜃楼严兵把手,处处机关,而且远离陆地,根本无法逃脱,现在她在星魂心里的信任已经达到了顶峰,但是要想逃走,还是需要寻找一个再次去桑海城的契机。 “姑娘,大人知道你怕热,他离开时交代了给您送冰碗。”门外,一个黑影印在门窗上,腰微弯,手里端着东西。 青禾将头发重新用簪子挽起,便起身去开了房门,外边站着的正是今日给她送面纱的那名傀儡。 穆辞看着眼前的少女,神色冰冷,头发松松散散地被挽在脑后,一席红裙可能是因为刚在休息的原因有些散乱,显得拒人千里之外却又慵懒魅人。 他低垂起眉眼,小心翼翼地在少女的注视下,将冰碗放在了屋内桌子上。 可在退出去前,却悄悄地朝着青禾做了个ok的手势。 星魂是不会允许有傀儡单独接近青禾的,所以门外还驻守着几个傀儡,他们五感比较平常人要更加灵敏。 所以开口说话十分不明智,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双方取得联系。 青禾瞧见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同,平静地吃着冰碗内的食物,可是内心却掀起了波涛巨浪。 这个‘傀儡’,是来救她的。 晚间星魂将将推开屋门,便被人一把抱住。 星魂微微勾起唇角,眼中的冰霜在看到少女之后就瞬间融化了。 他将青禾打横抱起放在躺椅上,“今天可有做了些什么?” 青禾微微嘟起嘴,脑袋微微抬起,似乎在思考,几息过后才说道:“有呀,阿芜今天吃了冰碗。” 星魂低声笑了笑。 “大人为什么要求阿芜出去必须带着面纱啊......”青禾不解的问道。 星魂微微垂下眼帘,“因为蜃楼上,有你的敌人。” “我的......”青禾微微皱眉,“敌人?” 她还想再问一些更加细致的问题,却被星魂拦住了,“其他的你不知道会更好。” 青禾撇了撇嘴,“好吧,我不问了。” 星魂满意的摸了摸青禾的脑袋,这小笨蛋怕死得很,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要有多害怕。 第二天一早,星魂就不见了踪迹,一连过去几日都没有归来。 青禾百无聊赖地又去看海,却发现几名傀儡正拉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墨家弟子朝着蜃楼内部的密室走去。 青禾心头有些疑虑,还有阵阵不安。 这是在桑海发现了墨家的据点? 旁边穆辞悄悄拉了拉青禾的衣袖,青禾了然,让除去穆辞之外的其他傀儡去仓库取些画画用的工具来。 自从前几日与穆辞取得联系之后,他们就多次暗中交换情报。 前些日子帝国的重要密卷“黑龙卷轴”被盗这件事情,就是通过穆辞她才知晓。而被重兵看管的千机楼,里面所藏着的东西‘千机铜盘’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昨天去偷听了李斯与公子扶苏的谈话,墨家内部出现了叛徒,但是还好他们机灵及时转移了据点。但是有一名墨家弟子却被活捉了,李斯的人严刑拷问一天一夜都没法逼问出新的据点在哪里,只能送到星魂那里了。” 青禾微微皱眉,“送到星魂这里能有什么用处?” “星魂的阴阳术十分擅长控制人心,那些傀儡就是最好的证明,其次他的幻术可以让人陷入催眠状态,从而得知这个人的所有秘密。”穆辞为青禾解答道。 青禾听后一惊,他这种能力岂不就是相当于读心术的存在? 还好,他没有对她使用过...... 目前,不知道墨家知不知道有墨家弟子被活捉了。 青禾抿起嘴唇,“阿辞,你有什么办法能去墨家通风报信吗?” 穆辞沉思了下,回答:“你离开的这一年我也学了许多本领,尤其是易容之术。最近桑海白天依旧如往常,但是夜晚却会被派出重兵巡逻,我虽然不能带着你一起伪装出去,但是我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月色如同被蒙上了一层雾,周围的一切就算有烛光也昏暗不明。 星魂坐在马车里,用幻术操控着墨家弟子阿忠的神识让其指路,蒙恬带领的黄金火骑兵紧跟其后,直奔墨家城外的秘密据点。 高渐离看着手中的竹简,神色冷峻。 盗跖问道:“来的是什么部队?” 高渐离看着窗外冷冷的月光,沉声道:“竹简上所写是黄金火骑兵。” 今天傍晚时分,他正在‘有间客栈’与庖丁商议要事,突然一个飞剑从窗外飞了进来,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剑上带着一个竹简,上面的信息让他不敢停留火速赶到了城外的据点。 盖聂眼中带着冷冷的寒意,“应该是蒙恬亲自带队,黄金火骑兵由蒙恬一手挑选训练,在各场重大战役中都是担任直插敌军心脏的致命攻击任务,是帝国骑兵精锐中的王牌。” 大铁锤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就要往屋外走去,“我以前带领部队和这个蒙恬交过手,来就来吧,跟他们决一死战!” 高渐离拦住了大铁锤,沉声道:“有人不顾危险向我们通风报信,可不是就让我们身死在这里的。” 大铁锤有些烦闷地说道:“那小高你说该怎么办,现在太晚了,转移据点非常不可取,但是不转移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高渐离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盖聂闭起眼睛,“燕国部队上次与蒙恬交手的结果是全军覆没。” 大铁锤听了暴跳如雷,“你竟然敢小看燕国部队?” “了解你的对手,才能选择获胜的方式。” 周围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高渐离出声打破僵局,“我们还有重要的使命,又获得了黑龙卷轴,诸子百家的各路英雄正在朝桑海汇集,此时此刻不能冲动行事。” 正面对抗和偷偷转移据点不是上策,那该如何是好...... 穆辞背靠着墙,不屑的听着屋内人的讨论。 果然,给他们报了信,也不会知道该如何去解决问题。 要不是有青禾的嘱托在...... 穆辞不愿再听下去,将手中的竹简往里一丢,便消失了踪迹。 第41章 声东击西 “什么人!” 屋内众人以为是敌军来了,都警惕的握紧武器。 高渐离将插在墙上的竹简取下来,上面只有四个字——声东击西。 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助墨家...... 蜃楼之上,青禾着急的在房间踱步等待,时间过去的越久,心里的焦虑就越深。 不仅仅是担心墨家能否渡过难关,还忧心穆辞是否会遇到危险。 直到屋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看到毫发无损的穆辞,这种担忧才安定下来几分,她着急的想要询问情况,可是看到门窗上印出来的几个人影,所有的话就都吞咽回去了。 她定了定神,问道:“我交代你去准备的食材可都准备妥当了?” 穆辞微微福身,“姑娘所交代的事情,都已办妥。” 听了这话,青禾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嘴角带着笑意说道:“这些是要给星魂大人做养胃汤药用的,你做的很好,先下去休息休息吧。” 窗外的几个傀儡听到这些交谈的话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琐事,才又重新站回原来的岗位。 城外,约有数千的军队整齐有序的朝着墨家据点急速前行。 在行到一处迷雾重重的山谷时,一个白衣墨发,手持木剑的剑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居然是盖聂...... 蒙恬眼睛微眯,神色严峻,这可真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蒙将军,又见面了。”盖聂眼睛微微抬起,扫向前方一望不见边际的军队。 大军见此,立刻骚动起来,纷纷讨论不休,对于剑圣盖聂的实力十分惧怕。 蒙恬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开始跟盖聂周旋起来,“原来是盖先生,昔日一别,想不到居然在这里重逢。” “别来无恙。” “先生不知道自己是帝国排名第一的通缉重犯吗?” 蒙恬的话并没有让盖聂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他神色如常地答道:“知道。” “莫非先生是来投案自首?”蒙恬勒紧马绳,手心渐渐生出汗来。 “不是。” “那先生在此等待,有何贵干?” “有一事想劝告蒙将军,请蒙将军收队回营,不要再向前了。”盖聂平静地说道。 “大军启动,岂可无功而返。” “前进还是后退,生死全凭蒙将军一念而定。” 蒙恬听后,仰天长笑,“盖聂,你虽然是帝国第一剑士,但是也未免太过狂妄了。” 他们这只黄金火骑兵足有五千,可是由他千挑万选一手栽培,打败了无数的敌军,他盖聂一个人,如何能挡? “盖聂无力对抗全军,但是在乱军中取上将首级还是有相当把握的。” 这是在威胁他! 蒙恬眉毛渐渐压低,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盖聂,手中的长剑被他握紧抽出,直指盖聂所在的位置,“全军听令,此人是帝国头号通缉要犯,如果斩获他的头颅,赏金是......” 蒙恬的话还未说完,盖聂的剑就已直逼他的面庞,仅是一剑,就将其命脉控制住。 蒙恬瞪大双眼惊讶的看着颈部的木剑,这种速度,怎么可能? 可是...... 蒙恬嘴角微微抬起,“我不太觉得你能杀得了我。”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道蓝色的剑气便朝着盖聂的木剑直挥过去。 盖聂神色一冷,用力挥动木剑将剑气抵挡出去,旋身下马,沉声道:“星魂。” 星魂慢慢走下马车,看着前方的白衣剑客,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盖聂。” 一时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两人都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对方身上。 这是强者之间的对决。 剑气从星魂掌中慢慢生出,朝着盖聂所在的方向挥去,盖聂挽了个剑花以柔克刚,旋身躲过...... 不过是转瞬间的功夫,两人便已过招十数次,竟有些不分伯仲的架势。 盖聂看到山谷上有一面白色的布料挥舞了三下,便知道盗跖已经得手,便也不再恋战,慢慢退身于迷雾之中,消失不见。 就在盖聂离去之时,军队中才有人发现那名墨家弟子阿忠已被暗中救走,蒙恬这才回味过来盖聂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出手只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的同伙再乘机将犯人劫走。 好一个声东击西之计! 青禾努力回忆着白天所走蜃楼的路线,然后就着烛火在布料上画出来。 墨家不顾自身安危派穆辞前来营救她,她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光承受着人家的恩情。但是她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将蜃楼她所能接触的地段路线图绘出来交给他们,方便他们日后营救月儿。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青禾连忙将布料藏进衣袖里,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冲上去抱住星魂的腰,“大人回来啦?” 星魂应了一声后,便要往屋里走,却被青禾拉住了手。 他低头看去,只见少女正神色紧张地盯着他的伤口看,声音微微颤抖的问道:“大人的肩膀怎么回事?” 他毫不在意的摸了摸青禾的发顶,“无事,一点小伤罢了。” “是谁将大人打伤的?”青禾试探性的问道。 “盖聂,一个很强的对手。”说这话的时候,星魂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欣赏,他的剑术的确当得起他‘剑圣’的名号。 青禾将星魂拉到椅子上坐下,先是取来温水将他的伤口清洗了一遍,随后便拿起药膏细心地涂抹起来。 那道伤口触目惊心,虽然不长,但是很深,皮肉翻开。 青禾手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的为他处理伤口,大着胆子问道:“大人,为什么不喝阿芜的血了?是禁锢解除了吗?” 星魂闭起眼睛,纤细的手指轻点太阳穴,“没有。” 他体内的禁锢虽然已经被圣果解的七七八八了,但是那道关押他灵力的巨大牢笼始终无法破解。 因为缺少一味药引——月神的死。 他体内的禁锢与月神体内的蛊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相互牵绊,二者共生。 若想禁锢解除,月神这位以血供养蛊虫的人必须身死! 青禾看星魂的脸色不是很好,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这种行为只会得到对方的厌恶,对她十分不利。 她慢慢环住星魂的腰,趴在对方的怀中,眼神中带着思量地望着窗外点点烛光。 已经很快了,她离自由越来越近了。 第42章 化蝶 青禾被傀儡带着在蜃楼上闲逛,期间她的视线从未停止过观察,她细心地将周围的一切记在脑海中,以及傀儡交代的哪里危险有机关,方便回去将这些画出来。 远处,李斯与云中君正在一处隐秘的拐角位置紧紧地盯着青禾。 “这位是谁?”李斯沉思着问道。 云中君摸了摸胡子,“这位是星魂大人身边的人。” “哦?”李斯眼睛微微眯起,“星魂大人身边何时有了活人?” 云中君笑了几声,可是眼底却是一片阴翳,饱含警告意味地说道:“丞相大人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的好。” 此时,一只海鸟突然低空飞来。 青禾连忙低头躲过,木簪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脱落,面纱的绳子与簪子搅合一处,也飘了出去。 青禾周围跟着的傀儡们立即上前,将她团团围在里面,防范着周围的一切,不准他人瞧见青禾容貌的一丝一毫。 可是仅仅那点空隙,已经足够李斯看个明白了。 这位姑娘,居然与胡亥殿下朝思夜想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胡亥殿下自从一年前隐藏身份去墨家机关城剿押叛逆份子之后,便让各个城府的告示上都贴满了一位女子的画像,赏金万两。 可是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后来因为怕皇帝陛下知晓真相后对他的感官变差,便将这件事情草草了结,只在暗中派人去寻。 李斯心头微震,旋即便转身向云中君辞行,说皇帝殿下还派了要紧事让他去办。 青禾这边顾不及其他,连忙蹲下来将星魂送的木簪捡起来,左右瞧看有没有受损,在看到没什么损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她努力地将心里的异样情绪压制下去,只是当这簪子好看,她喜欢样式所以才如此紧张罢了。 等她将面纱重新带好,围着她的傀儡才渐渐散去,重新像影子一样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穆辞微垂着头,敛去眼中的神色。 正是这些傀儡如此警惕,他才无法带着阿禾一起逃出去。 他也曾想过将这些傀儡全部击杀,可是他们自从吃了云中君的一种奇怪药物之后,变得仿佛不会死亡一般,就算脖子被扭断过了一会还是会重新站起来,如同行尸走肉活死人。 唯一的办法,只有找个机会离开蜃楼,根据首领的安排来行事了。 青禾又逛了几圈才起了回去的心思,将地图上她能涉及到的道路统统标记明确。 等一切处理妥当,也到了午餐时刻,穆辞跟着三四个傀儡一起端着菜肴走进来,放在桌子上后,就排成两队守在一旁。 青禾早已习惯这种监视,面色如常的吃起了饭,可是在触摸到碗具的时候发现下面垫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青禾用余光扫向穆辞,见穆辞悄悄地做了个‘ok’的手势,瞬间了然。 她随意吃了几口,就以天热胃口不佳的由头让傀儡们撤下去了,等屋内除她没人之后,才打开布料查看里面的信息。 上面只有七个大字:找机会去桑海城。 青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带着闪闪星光,看来桑海城内的布局都已准备妥当了。 夜间。 青禾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指一直在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她微微睁开眼睛,模模糊糊间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是星魂。 青禾立马展颜一笑,微微抬起上身搂住星魂的脖子,“大人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最近事忙。” 青禾在星魂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阿芜也想去桑海城玩,最近大人不在就阿芜一个人,好生无聊。” 星魂想也不想的便驳回了,“不行。” 青禾佯装委屈地撅起嘴唇,眼睛湿漉漉的饱含委屈的盯着他看,“可是阿芜再继续这样待下去都要发霉了。” 星魂不答,只是手轻轻地拍着青禾的后背。 “大人,求求你了......” 星魂眼睛微闭,过了良久才沉声同意。 青禾立马被一阵即将要逃出去的快乐席卷着,并没有发现星魂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第二日一早,星魂便先行去了千机楼驻守,直到接近傍晚时分才回到蜃楼带着青禾出去。 因为早上是许多摊贩吆喝叫卖的高潮时分,人多杂乱。 并且守夜的卫兵到那时候也会十分疲劳,前来换班的也会因为刚刚睡醒有些精神恍惚,所以也是叛逆者除却晚上最经常伪装进入千机楼的时刻。 青禾刚一接触到地面,还有些不太习惯。 这小一个月的时间都在船上度过,蜃楼虽然与一般的船只不同,是个船上城市,但总是会有些轻微的晃动感,跟这种真实的陆地不同。 “大人,晚间你去千机楼之后阿芜怎么办?” 星魂将青禾的帷帽戴好,“我会让傀儡送你回蜃楼。” 青禾粲然一笑,眼睛微微弯起成月牙形状,“好呀,那阿芜到时候就在蜃楼上等大人回来再一起入睡。” 傍晚时分的桑海城,热闹不减,虽然少了许多卖菜的摊贩,但是坊间小吃和街头表演一样不少。 “来!客观来这看看啊!都是好酒!”一位卖酒的大叔积极地推销着自己新酿出来的佳酿。 “瞧一瞧看一看啊!我这的草鞋绝对结实!” ...... 诸如此类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青禾目的地很明确,但是为了掩盖,一路上都拉着星魂到处乱玩乱看,买了许多东西。 直到看见前方被一群人围着的街头表演,青禾佯装好奇地说道:“大人那里是在做什么?我们去看看吧!” 说完也不等星魂同意,便拉着他的手要往前走去。 星魂却原地不动,将她的手突然握紧。 青禾心中一惊,顿时生出了许多冷汗,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她佯装镇定的回头,笑着问道:“大人怎么了?” 星魂眼底晦暗不明,让人探究不出任何东西,他沉沉的盯着她看了良久,才说道:“人多,我保护你。” 听了这话,青禾心底快要溢出来的紧张才慢慢平静下去,笑道:“大人对阿芜真好。” 两人挤进人堆里,只见一个被黑色布料盖着的大箱子摆在正中间,几名身穿异域服饰的男子向众人行了个礼。 周围人讨论的声音不绝于耳,对于他们来自何方很是感兴趣。 “他们穿的好生奇怪,是打哪来的人?” “难道是西域?” “不像啊,倒像是来自北方。” “北方蛮族?据说他们那里的奇珍异宝可不少啊,不知道这个大箱子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 青禾暗暗地捏紧衣角,紧张的盯着面前的一切。 是逃出生天还是丧命于此,就在此一搏了。 其中一名男子打了个锣鼓,示意周围的人群安静一些,目光警惕的查看着四周,在看到青禾之后,神色一松,便开始表演了起来。 他将木棍举在前方,张嘴一吹,木棍便瞬间被点燃起来,快速燃烧。 周围顿时响起阵阵惊叹声。 男子闭起眼睛将火棍舞动起来,随后停住,双手合一随后分开,火棍居然瞬间变成了两个! 火棍在男子的舞动之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细数之下居然有十个,随后将火棍全部合在一起,又变回了一个!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将火棍上面的火统统吸回肚子里,众人惊叹连连之下,却见男子突然整个人都被火焰包围住了。 男子惨叫着扑打身上的火焰,他旁边的另外两名身穿异域服饰的男子将大箱子上的黑布一把扯下,铺在他的身上,火焰瞬间便被吞噬没了,可是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名表演的男子。 青禾被这骇人的场面吓得钻进星魂的怀里。 “人怎么没有了?” “诶?人呢?” 周围的人也都议论纷纷,惊讶着这凭空消失的奇技。 剩下的两名异域服饰的男子将后面的大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朵还未开放的莲花,莲花被层层烟雾围绕着,在接触到外面的空气之后,居然慢慢的盛开起来,随后瞬间炸开,变成片片花瓣飘落在这片天地之间。 随后从箱子中居然走出一位美丽少女,少女随着风舞动,舞姿摇曳,美轮美奂。 青禾惊讶的微张嘴唇,眼前的一幕真的是让她非常震惊,这比后世的魔术表演还要精彩。 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讲究浪漫。 少女停下舞姿之后,之前神秘消失的男子也从箱子里钻了出来,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接下来我希望可以有请你们中的某一位,来跟我们一起表演。” 终于开始了吗? 青禾微微咬起下唇。 果不其然,绝美少女围着人群转了一圈之后,便来到了她的身旁,说道:“这位美丽的中原少女,我可以邀请你来一起表演吗?” 青禾粲然一笑,决定先斩后奏,率先同意道:“当然可以。” 随后她才后知后觉一般转头看向星魂,可怜兮兮地说道:“大人,我可以去吗?” 星魂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青禾,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似乎想要将她死死地记在心中,过了许久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应声,“嗯。” 青禾被少女牵引着进入箱子。 少女围着箱子转了几圈,念了几句咒语一样的口令,随后打开箱子,居然从里面飞出一堆蝴蝶,而青禾却不见了身影。 众人惊叹连连,连忙询问刚才进去的青禾去了哪里。 少女笑着摇了摇手指,又将箱子重新盖上念了几句咒语,再次打开箱子,便发现青禾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青禾满脸笑容的走出箱子来到星魂面前,“大人,阿芜逛累了,我们回去吧。” 星魂冷声应了。 直到走出许远,星魂才幽幽开口,“月黑风冷,索命无形,千变莫名,墨玉麒麟。” ‘青禾’一愣,随后便神色一冷,将袖中的匕首下滑到手中,但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阿芜近些日子在喝玫瑰茶水,身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幽香。”星魂微微眯起眼睛,洞察一切,“而你没有,你身上跟我一样,有的只是杀戮的死亡气息。” 穆辞冷笑几声,“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当时不拦着那些人?” 星魂看向蜃楼的方向,“因为我要做一件事,这件事情可能会威胁到阿芜的性命,并且...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觉得我会帮你?” “蜀山,巫族。” 听了这话,穆辞神色一冷。 他明明让巫族的人穿着北方蛮族的服饰,星魂居然还是知道了救走青禾的到底是什么人,那他如果想要将青禾重新抓回来岂不是易如反掌...... “你要我做什么?” 星魂勾起唇角,“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径直朝着千机楼的方向走去。 其实昨晚他本是要杀死阿芜的,在他发现她有逃跑心思的时候。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只要一个意动,便可从掌中生出剑气刺穿她的肺腑,可是一连几次抬手都无法狠下心去,便又轻轻放了下去。 明明无法忍受背叛,为什么会更加不忍杀她? 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爱及深处吧? 他好像明白了。 第43章 巫族圣女? 青禾悠悠转醒,却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边上站着一位身穿苗族服饰的少女,这位少女正是之前在桑海城街头营救她的人。 看见她醒了,少女很是开心,“你醒啦?我叫小虞,你可能不太习惯,也可以叫我的中原名字石兰。” 青禾也报之一笑,“我叫青禾。” “我知道你的名字。”石兰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向往,“你是我们的圣女,将来会带领我们巫族重新建设起新的家园。” 听到这儿,青禾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营救她的难道不是墨家的朋友吗? 圣女...... 巫族? 青禾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一丝关于她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她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拉住石兰的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们的圣女?” 石兰眼中带着迷惘,“大祭司说你是圣女,那么你一定就是呀......” “大祭司是谁?” “大祭司是我们巫族的领导者,近些年多亏了大祭司占卜之术我们才能躲过重重追杀。”说到大祭司,石兰眼中带着满满的崇敬。 青禾微微皱眉。 看来石兰并不是很清楚她的事情,关于她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大祭司,“你们的大祭司在哪里?” “大祭司去了儋州城附近见其他部落的族人,还要过上七八日才能归来。” 看来只能等巫族大祭司回来了。 只是不知道,她从另一座牢笼好不容易逃出来,是不是又进入了另一座笼子。 青禾纤长的睫毛微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绪,“那我可以随意出行吗?” 石兰听后,瞬间便笑出了声,“你可是我们的圣女,你要去哪什么人敢阻拦?” 听到石兰的话,青禾这才放下心来,终于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你,石兰。” 石兰给青禾送来了一套苗族服饰。 裙子的布料主要配色是紫色和黑色,但是上面却镶满了银饰用来点缀,裙摆和袖口地方也缀满了叮叮当当的银铃。 显得俏皮可爱。 青禾很是喜欢,尤其是穿着这样一身衣服跳起舞来,也更加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青禾在石兰的带领下,将巫族部落走了个遍。 这个部落隐藏在深山之中,因为他们基本每年都会转移一次住址,所以生活方式比较偏向游牧民族,房屋都是用帐篷的方式搭建的。 大部分人见到青禾都会行一个标准的巫族礼仪,但是那些孩子们好奇心很重,总是会反反复复的跑过来假装偶遇,然后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直盯着青禾看。 青禾眼中带笑,这些巫族的人让她想起了白岸村的村民们。 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了,有没有找到新的住所。 “石兰,当时和我在箱子里互换身份的那人现在在哪?安全了吗?”醒来这么久都没有看到穆辞,他是回去墨家了吗? “圣女放心吧,那人给我传来了书信,你看。”说着,石兰就将怀中的竹简掏了出来。 青禾连忙打开,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四个大字。 安全,勿念。 青禾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大家都安全了,远离了蜃楼那个危险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怅然。 她伸出双手捂住胸口位置。 那里...... 放着星魂送的木簪。 很快便到了傍晚,晚上的巫族部落更加热闹。 外出打猎的男人们带着猎物归来,在部落里织布的女子带着儿女急匆匆的迎接上去。 一时间满是欢声笑语。 石兰却有些情绪低落,眉眼间带着些羡慕。 青禾心下了然,将石兰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石兰立刻将情绪敛去,冲着青禾笑了笑,“圣女,过一会大家会有篝火晚会哦!到时候可以放松放松。” 青禾听了这话,瞬间开始产生了期待。 这种篝火晚会一般是中国南部的少数民族才有,其中又以云南壮族,黎族,彝族,苗族,云南藏族居多,源于古老部落的文化遗产。 她一直以来都很想尝试! 天色很快便暗淡了下来,众人点燃篝火,篝火外圈放满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放置着刚烤出来的野猪肉。 这些巫族中人最喜欢的集体舞蹈叫《踩堂》,男子人人手中都把着芦笙边吹边晃动着躯体绕坪而来,高昂而清脆的芦笙调,在发自坪中心雄芦笙柱下的低音“芒筒”与当当作响的铜鼓声中,乐曲更显雄厚、和谐。 紧随其后的便是部落中的女子,她们不曾粉黛,在霓彩绣衣衬托下,佩戴着精致的银质头饰,身上的银铃铛随着走动而叮当作响,使她们个个宛如仙子下凡、龙女遨游,含情默默、款款而来。 孩子们则有些在打着铜鼓,有些围着篝火转圈,有些席地而坐吃着烤肉欢呼着叫好。 青禾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场面,情绪不知不觉中也被带动起来,她跟着大家一起围着篝火跳着《踩堂》,欢声笑语将这片宁静的土地渲染。 “圣女,听大祭司所说,你也是个善歌舞的人,不知道能不能让大家一饱眼福?”等大家都跳累了入座之后,一名男子边吃着烤肉边说道。 这位大祭司居然连她善舞都知晓? 青禾有些惊讶的同时,还带着期待。 看来这位大祭司真的能为她解答一些疑惑。 旁边的人听了那位男子的话,也开始激动地附和起来。 青禾笑了笑,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小湖,便也心下一动,将此事应了下来。 她打算迎湖而立,跳嘎洛勇。 但是这头饰却有些太过繁琐沉重了些,青禾将用以固定的发簪取下,银冠随之脱落,如瀑布般的黑发径直垂下。 这身衣服倒是轻巧得很,上衣和下裙是分开的,露出纤细的腰身,倒是很适合这个舞蹈。 这种舞蹈优美曲雅、柔韧内在而又轻盈敏捷。 青禾在湖边踮步,手势呈孔雀形式,静静等待着。 随着一阵轻盈而高亢的芦笙响起,还伴随着点点锣声,青禾也随之舞动起来。 左腿是青禾的主力腿,她立直时稍快,而下蹲时期稍慢,手指的舞点呈扇形,柔软而不松软,具有刚韧的内在力量,把孔雀温顺、善良、稳重的性格表现得十分完美。 伴随着腿部的动作,她微微拱肩,又表现出孔雀的活泼、灵利。 轻盈灵秀,婀娜优美。 巫族众人一时间有些看呆了,沉迷其中,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 把一种动物的优雅演绎到极致的舞蹈。 穆辞一身黑衣,脸戴面具手拿一壶烈酒,坐在不远处的枝干上,就算是仰头喝酒,眼睛都一瞬不瞬地盯着湖边起舞的青禾。 他不是没想过去见她,可是要以什么身份? 还是墨家弟子的身份吗? 他不甘心。 他喜欢她,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成为她的依靠,但是却不想让青禾连他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咸阳。 一座雄伟的宫殿内,一名红衣男子半卧在塌上,面前是一方棋盘,白子与黑子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桑海还真是精彩。”男子微微启唇,一双异瞳分外妖艳,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他对面坐着的黑衣男子微微额首,“殿下若是想去,臣的六剑奴定会护您周全。” 胡亥伸手轻轻摩挲了下他那嫣红的唇瓣,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些迷离,似乎在回味些什么。 小骗子,我们又要见面了。 第44章 万家灯火 活动结束后,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帐篷屋内休息去了。 石兰却神神秘秘的带着青禾来到一处山洞前,洞内昏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 青禾有些害怕的抓紧石兰的手,蹑手蹑脚的往前走去,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黑乎乎的大东西窝在那里。 她有些害怕的问道:“石兰,那是什么?” 石兰娇俏一笑,“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着,石兰便将篮子中的烤肉取出来,往前一抛。 那个黑乎乎的大东西立马纵身一跃,将烤肉一口叼住,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居然是一只巨大的黑豹! 青禾眼中带着惊奇,还有一点点害怕。 石兰拉起青禾的手,“圣女不要怕,它是我的坐骑,不会伤害你的。” 青禾听这话,最后一点害怕也消失殆尽了,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黑乎乎毛茸茸的黑豹,有些手痒地说道:“我可以去摸一摸它吗?” 石兰莞尔一笑,“自然。” 得到同意后,青禾提起裙摆慢慢靠近黑豹,黑豹安分的卧在原地,显得十分乖巧听话。 她微微伸出手在黑豹的头上摸了下,一触即离。 见黑豹不反抗,她才又大着胆子摸上去。 毛茸茸的触感让她的心瞬间要被融化了一般,充满了粉红泡泡。 黑豹微微眯起眼睛,很是享受地主动蹭了蹭青禾的掌心。 “它喜欢你。” 青禾转头看向石兰,展颜一笑,“我也喜欢它。” 石兰拉着青禾的手纵身一跃,跳到黑豹的背上,“小黑!向前跑!” 黑豹听话的站起来,尾巴扬起来微微拍打了下四周,便急速跑了起来,风也被带着往他们的面门袭来,原本有些炎热闷热的天气,瞬间变得凉爽不少。 青禾只是起先小小惊呼了一声,后面便被新奇感占据的满满当当。 周围萤火虫散发着点点绿光围绕着花丛起舞,再伴随着月光,显得并不是很暗淡。 暗处,一双猩红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她们看,一双如同吸血鬼一般的利牙发出点点寒光。 隐蝠暗笑道:“真是两个可口美味的小丫头,孩子们,我们今天要......啊!” 他话未说完,便惨叫一声,他的肩膀被一剑划破。 他警惕的回头看去,见到来者何人,便松懈了下午,生气问道:“麟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穆辞站在他身前,一袭黑衣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脸上带着面具让人窥探不出任何东西,他手拿长剑,剑尖带血,冷漠道:“不准打她们主意。” 隐蝠气极反笑,“怎么?卫庄大人与他们巫族的合作已经结束了,我就算灭了巫族全族,卫庄大人也不会说什么。” 穆辞握剑的手微动,“我说了,不准动。” “瞧瞧。”隐蝠围着穆辞转了一圈,环着胳膊说道:“这还是以前h国最强的杀手墨玉麒麟吗?怎么带着一身令人作呕的人情味。” 穆辞一剑挥去。 隐蝠后跳躲过,跳到树枝上,“你不让我动,我隐蝠今儿偏要动!” 说完便要朝着青禾与石兰离开的方向追去。 穆辞连忙阻拦,两方交手都毫无保留,仅是瞬间就在树上过招十数次。 隐蝠明显不是穆辞的对手,渐渐落了下风,开始狼狈的逃窜。 穆辞不给他这个机会,反手握剑将树根横腰砍断,隐蝠没了支撑点便翻了个跟头落在了地上。 “麟儿,她不过是个女子!”隐蝠将嘴角的血擦去,厉声喊道。 穆辞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剑尖直指隐蝠喉咙,无波无澜地说道:“我再说最后一次,青禾你不准动。” 说完,穆辞便将剑收入鞘内,别在腰间,不顾还在滴血的手掌便纵身一跃,借力使力踩着枝叶朝青禾离开的方向赶去。 如影随形地护她安全。 小黑带着青禾和石兰来到了一处断崖。 期初青禾还有些害怕,但是慢慢地便大起了胆子,跟着石兰一起坐在断崖旁,看着远处桑海城的万家灯火。 “石兰,这里好漂亮啊,居然可以将整个桑海城尽收眼底。”青禾惊叹道。 石兰展颜一笑,眼中却带着淡淡的伤感,“桑海城是我这些年见过最安宁的府城了,没有太多的烽火。” 青禾转眼看去,有些心疼。 这也是一个在战乱中失去家的可怜孩子。 她将石兰轻轻抱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战乱,很快就会结束的。”过不了两年时间,扶苏公子就可以继位了。 石兰听了,眼泪彻底从眼眶中决堤,也抱紧了青禾。 这些年来她害怕被抛弃,便一直都像个小大人一般,照顾着部落里其他的孩子,什么事情都抢着去做,从来没有人会心疼她。 她抽泣着说道:“谢谢你,圣女。” 青禾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你可以唤我阿禾,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石兰有些惊讶,随后便扬起一张带着泪的笑容,轻声唤道:“阿禾。” 看着前方相拥在一起看灯火的两个少女,穆辞隐身暗处背靠树干,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第二日一早,青禾迷迷糊糊地走出帐篷,便看到一身男装要出行的石兰。 她连忙上前拦住,“石兰,你穿这一身是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桑海城‘有间客栈’做工。” “这样呀......”青禾微微点头,“那你能带上我一起去吗?” 石兰有些为难的抿起嘴唇,“阿禾,你刚逃出来,桑海城内一定到处有人寻你,你最近还是不要去的好,你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可以直接交给我去办。” 青禾微微捏紧袖中的蜃楼地图,犹豫了几分,还是强颜欢笑道:“没事,我只是想去吃城内的糖葫芦罢了......” 石兰笑了,“你若想吃,我回来给你带便是。” 看着石兰渐渐远去的身影,青禾神情有些落寞,低垂下眼帘。 对不起石兰,我目前还是无法彻底相信你,相信巫族,少羽天明在小圣贤庄的事情我不能随意暴露出去...... 第45章 重新认识吧 夏日多虫蚁,林间更甚。 偏偏这些夏日款的苗族服饰都露腰身,青禾看着又被咬一口的肚子,有些苦恼,决定还是穿回襦裙。 她将从蜃楼带出来的那套红色襦裙找了出来,问妇人借了洗衣工具,并询问何处能洗衣。 “部落里面的那条湖水是供日常饮用的,圣女若想洗衣,便出了部落往前走上一刻钟,就能看到一条小溪了。” 青禾道了声谢,便动身了。 林间树荫很多,能挡住大部分的太阳,较比外边儿还是要凉快一些的。 没过一会,她便听见一阵潺潺的水声,很是悦耳,她连忙提起裙摆疾步跑去。 印入眼帘的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水,估摸着是从最高处的山顶流下来。 指尖轻轻碰了碰溪水,很是清凉。 她见四下无人,便也不急着洗衣,先是脱了鞋子,赤脚进入小溪玩耍了一番,很快,赶路的燥热便一一散去了。 等她玩尽兴之后,便坐在岸边儿,小腿一下都浸入水中,然后将襦裙从盆中取出开始浣衣。 这个时代还没有洗衣粉等物品,虽然有肥皂,但是肥皂的产量很少,一般都是供达官显贵使用,拿来洗衣服实在是不切实际。 比较常用的方法便是使用草木灰,用民间的说法叫做“淋灰水”,草木灰放在竹筛上面然后兑水,淋下来的灰水直接拿着洗衣服,这算是这个时代的一种‘洗衣粉’。 但是桑海城的人们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临近海域,有许多的海产物,类如贝壳,他们会将草木灰和贝壳灰混合使用,比较前者会洗的更干净一些。 青禾将衣服淋上草木灰和贝壳粉后,便摊在木盆里,拿着木棍敲打衣服。 突然她感觉到后背处有一种冰凉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传来,这个未知的东西甚至还在她身上蠕动。 她一瞬间便想到是何物了...... 蛇! 她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虽说蛇类近视,一般不会攻击不动的生物,但是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她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青禾尖叫一声,便急速跳起来将蛇摆脱出去,拿着木棍朝着蛇用力砸去,却被其轻巧躲过。 是一条两根手指粗细的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朝着青禾急速爬来。 青禾连忙后退,不知所措。 就在她无助的时候,一根树枝突然飞射而来,钉在青蛇的七寸位置。 青蛇挣扎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青禾抬起泪眼朝着树枝飞来的方向看去...... 一名黑衣男子正半坐在枝丫上,面具将他的脸全部罩住,只能看到一双凌厉的双眼和紧紧抿起的薄唇。 “谢谢你救了我。”青禾蓦地笑开,眼泪犹挂在脸上,楚楚动人。 穆辞也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态,这次救她之后,并没有隐去身形,而是让她发现,他轻启薄唇,淡声道:“无事。” 青禾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间的灰尘,仰头看向那人,问道:“此处深山,平时少有人烟,你是何人怎会来此?” 这人穿着打扮不似常人,青禾知晓巫族近些年来一直在遭受来自各方势力的打压,以及依附秦国的阴阳家追捕,所以常常隐于深山,鲜少入世,可是此人游荡在巫族部落外边不远处...... 青禾略含警惕。 “我......”穆辞几次三番想要将口中的‘游侠’说出,可是心底总有个声音不断地撕心裂肺的喊叫着,阻止着他,最后他顺着心诚实答道:“是个杀手。” “你是来杀我的?亦或者我的亲朋好友?” “不是。” 青禾听了有些放松下去,她身上穿着巫族服饰,可见这人也已猜到她的身份,对方既然否认并且又救了她,可见只是碰巧路过,并不想与巫族有什么冲突。 她嫣然一笑,又问道:“那你杀的人里坏人多还是好人多?” 穆辞垂下眼帘,略微思考了下,答道:“坏人。” “那你就没什么可怕的了。”青禾慢慢踱步上前,来到那棵树下,“你的手好像在滴血,你受伤了?” 穆辞抬眼看向手掌位置,昨天与隐蝠之战中,他不慎被隐蝠的铁爪刮伤,因他一向懒得处理伤口,所以伤口愈合的很慢,方才着急救她,血便又开始从内流出。 他毫不在意道:“无碍。” 青禾略微挑眉,双手背后,“你救了我,我报答你,你在此等着,我回去给你拿伤药膏。” 说着她便转头朝着部落的方向跑去,刚跑两步又停了下来,冲着树上喊道:“我还没洗完的衣服,拜托你帮我看一会啦。” 看着青禾逐渐远去的背影,穆辞微闭起眼,轻轻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随后便是蓦然一笑,笑声清朗犹如甘泉。 但是由于许久没再笑过,所以嘴角咧起的弧度有些诡异。 他想重新认识她,以他本来的面目...... 青禾疾步跑回部落,便去帐篷屋内寻找药膏。 她记得之前石兰有给她把生活用品准备的很是齐全,可是就连预防虫蚁的药水都找到了,治疗外伤的药膏却是怎么也没有。 她轻轻咬起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询问外边一个正在织布的女子,“这位姑娘,不知道你可有治疗外伤的药膏?” 女子微微一笑,“自是有的,圣女若有需要,待我回屋去取。” 不过片刻,女子便拿着一个红色的小药瓶出来了。 青禾接过药瓶,双手合一,连忙道谢。 随后她便要朝着部落外边跑去,女子连忙拦住她,“圣女,还有一会儿便要开饭了,你此时出去作甚?” “我......”青禾支支吾吾道:“我在外边发现一只受伤的小兔,我想去给它包扎一番。” 女子听后笑开,“圣女善心,不若等上一会儿吧,外出打猎的人就要归来了。” 青禾推辞不开,便讪讪同意了下来。 如女子所言,没过多久,外出打猎的男子回来后,全部落的人便都坐在了昨日跳《踩堂》舞的桌椅上,青禾被他们请入上座,她推辞不了便坐了上去。 “我们今日打猎看到了大祭司的信鸽,信上所写,大祭司还有五日的时间便可归来!” “到时候在圣女与大祭司的带领下,我们巫族便可以不用过上这种四处迁移的游牧生活了。” ...... 青禾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她攥紧衣角。 不知道那人怎样了,她这么久没回去,不知道人还在不在原地...... 青禾轻咳几声,小心翼翼问道:“我能将食物带去浣衣的溪水旁吃吗?我因为着急回来,衣服还放在那里没有拿。” 众人沉默几息后,一位男子豪爽道:“圣女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何时需要问我们的意见了?” 一人带头,剩下的人便都附和的笑起来。 青禾略微松了口气,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你们。” 一位巫族女子上前帮助青禾将桌前的烤肉装进篮中,还将一节骨哨挂在青禾脖上,“圣女去吧,若有危险便吹响骨哨。” 青禾再次道谢,便挎着木篮子朝外走去。 远远地,她便看到一个黑色身影怀抱着一柄长剑,背靠树干而立。 青禾招呼一声,冲他摆了摆手,便提起裙摆小跑过去,待来到他跟前,才拍着胸口顺气道:“抱歉,方才耽搁了些时间。” 穆辞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少女因为小跑,脸颊有些微红,眼睛却闪着点点星光,很是耀眼。 青禾将篮子放下后,便拿出一节绷带去溪涧沾了沾水,给他轻轻擦拭手掌上的血迹,“你这个伤口不似其他部位,这手掌位置需要活动的次数很多,若不涂上药膏,很容易反复开裂。” 穆辞喉咙微微动了几下,才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应声,“嗯。” 青禾给他处理完伤口后,便将药膏在他手掌上涂抹开来,随后用绷带绑起,系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谢谢。” 青禾环住膝盖,朝他莞尔一笑,“不必言谢,你救过我,况且...我觉得你很熟悉,像我认识的一位朋友。” 穆辞心间微颤,低垂下眼帘,敛去神色,强作镇定道:“是吗?” “是呀,他的名字叫阿辞,是我很好的朋友。” 少女停顿几秒,又问道:“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知晓你的名字?” 穆辞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少女却蓦地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哦对!你是个杀手,名字是不可以随意透露出去的,那我以后就叫你......” “大侠吧!” 穆辞微微抬眼,“为什么要叫我大侠。” 青禾微咬下唇,思考着回答道:“无论是何身份,你都救过我,那便是我的侠。” 听到少女满脸认真的说着这话,穆辞心间微烫,有种酥麻的感觉微微荡开。 他微微偏头过去,强作镇定。 青禾将篮子拿过来,一打开便有一阵肉香传来,“大侠,你用过饭了吗?” “没有。” 青禾笑了,“那便一起吧。” 篮子中的烤肉分量很足,竟有半条野猪腿! 青禾拿出小刀将烤肉片片切开,随后将其中一片插在刀上,递到穆辞唇边,眉眼弯弯,“带了两把,这刀你用。” 穆辞轻抿了下薄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青禾,状若平常,其实心底已是波涛骇浪。 他敛去神色,微微启唇,将小刀上的肉片咬下。 第46章 准备 不知不觉又过去两三日,这些日子里,青禾一有空便往溪边跑,找穆辞聊天。 因为在部落里,除了石兰她便没有亲近的人了,其他人都很敬畏她,什么麻烦事儿都不让她做,甚至连跟她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此等境况,偏生石兰还需要每日去桑海城做工。 她实在烦闷的紧,便只能常常跑来叨扰穆辞了。 “这个是我从部落里借来的竹笛哦。”青禾扬了扬手中的青竹色笛子,“你会乐器吗?” 穆辞略微摇头。 他自小便家破人亡,世上举目无亲,他更是被杀人凶手带去营地秘密训练,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杀器。 此生除了剑,便没了旁骛。 青禾嫣然一笑,“我教你。” 她将笛子横于唇边,略微闭目,将所有思虑都带入曲中。 曲调悠扬,绵延回响,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 与天边落日相辉,和着远处的红云,笛声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欢快有趣,那音节就如潺潺流水般绵绵不绝,如淳淳溪水般清脆欢快。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一曲罢辽,青禾唇角微微勾起,“此曲名为《风》。” “风?”穆辞低声问道。 “悠然自得无拘无束的风。” 青禾说罢,便将竹笛递到了穆辞跟前,“你来试试?” 穆辞接过,将竹笛在手中转了个圈儿,随后至于唇旁,“是这样吗?” 青禾仔细瞧了瞧,随后便笑着将穆辞的手腕略微拉低一些,“将吹孔置于嘴唇下沿。” “先不要全部按住笛子的六个孔,因为可能漏气而不能发声,你可以全部打开手指。” “为使气息冲出时不将两唇冲开,而致气息散掉,两颊肌肉必须用劲,保持气息的出口很小。” ...... 穆辞听后,略微闭目,想象着方才青禾的动作,双手捧着笛子两端,左手握笛头,右手握笛尾。 他略微用力,便是一阵幽幽笛音,绮叠萦散,飘零流转。 迎风而立,一曲横笛在暮色中飞扬。 很快,便一曲终了。 青禾有些惊讶,他居然一学就会,只是看她吹了一遍,居然就能将曲调不差分毫的吹奏出来。 “你好厉害,一学就会,这首曲子你吹得没有一分错处。”青禾夸赞道。 穆辞微微牵起唇角,随后将竹笛交到青禾手中。 他的记忆力与观察能力一向很好,能够瞬间便记住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在短时间内学会一首曲子并不是难事。 他一向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能力,只是能够辅助他更便捷的杀人罢了,但是被青禾夸奖...... 他很开心。 青禾扬起手腕挡在眼前,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 她抬眼看向穆辞,冲他嫣然一笑,“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穆辞略微点头,心中有些低落,但是他情绪一向不会外露,外人根本无法察觉。 所以青禾便冲他挥了挥手,转身朝着部落的方向跑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穆辞微微抿唇。 阿禾,等我回来。 ...... “阿兰,你又从城中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啦?” 石兰衣服还未换下,依旧是一身男装,墨发高高扎成一个丸子头,若是不知道的人,只会觉得这个少年郎好生俊俏,她从怀中掏出一块被荷叶包裹着的东西,“喏,你打开瞧瞧。” 青禾开心地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 里面居然是许多蜜饯! 青禾‘呀’了一声,便着急的拿起一块放进了口中。 是山楂味儿的。 甜中带酸,两相融合,两相掺半,平分秋色。 “好好吃,你也尝尝。”说着,青禾便拿起一块放进了石兰的口中。 石兰也享受的略微眯起眼睛。 青禾将蜜饯收起来,便试探的问道:“阿兰,我能问你借一身汉族男装穿穿吗?” 石兰疑惑道:“你要此物作甚?”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略微睁大眼睛,“你不会还不死心想要去桑海城吧?” 青禾心事被揭穿,但是来到这乱世这么久,她早已学会了带上面具。 她面不改色道:“你想什么呢,我每天想要吃的东西你都会给我带回去,我何必受罪去桑海城当那被人四处追捕的逃犯?” 石兰想想也是,便松懈了下来。 青禾又道:“汉族男装能从头遮到脚,不像咱巫族的服饰,露着腰身手腕的,在这林间,我快要被虫蚁咬死啦。” 说着,青禾便在石兰跟前转了个圈儿,让石兰更加清楚的看见她身上被咬的红色点点。 石兰掩唇笑了笑,“我给你的驱虫药水怎不用?” 青禾略微嘟起唇,“那些可能对我的身体无用,该咬还是被咬。” 石兰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招呼青禾去她屋内换衣服,随后给她拿了一套白色男装。 青禾开心地接了过来,便进入内室更衣。 石兰看着青禾的背影,却‘咦’了一声,道:“阿禾,你后腰的梅花花瓣...颜色怎么感觉比之前更加艳丽了?” 青禾转头想要看看身后,却是怎么也瞧不见。 她从小便带着这胎记。 五瓣梅花。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梅花的花瓣便从五片变成了三片,这个谜团她左思右想都不可解,到后来便也放弃纠结了。 左右对身体无害,便不必在意。 她一边换衣一遍答道:“也许是最近天热,体温上升的缘故?” 石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半刻钟后,从内室走出一位白衣翩翩少年。 青禾还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轻佻道:“这位阿兰小姐,可曾许了婚配?” 石兰掩唇笑了笑,“莫要胡闹了,方才已有人来唤我们去外头吃饭了。” 二人走出帐篷屋,还未身至,便听到阵阵爽朗笑声传来。 青禾石兰相视一笑,携手走去...... 深夜,青禾就着略微昏暗的烛火,剪下自己几缕发丝,用着黏胶做假胡子。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的双颊被近处灼热的烛火烫的有些发红,眼睛也干涩疼痛,才终于做好。 看着她辛苦了许久的成果,青禾神情却有些严肃。 她打算明天就行动,去桑海城小圣贤庄,将她画的蜃楼地图交给少羽他们。 第47章 小圣贤庄 第二日一早,天色尚早,还未大亮。 青禾便换上男装,亦步亦趋地跟在石兰身后不远处,因为她当初被救出来来到巫族部落,全程都是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并不知道该如何走出深林。 为了避免被部落里其他人瞧出端疑,她直到远离部落才戴上假胡子。 走上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才将将看到桑海城。 城门口排成了一条长队,要检查进城的人是否为在逃罪犯。 青禾摸了摸脸上的假胡子,敛去眼中的神色,排在队伍的最末尾。 忽然,前面一阵喧闹传来。 居然有一个为非作歹的江洋大盗被守城门的秦兵发现了,这个大盗装成感染疫病的死人躺在推车里,由另外他的两个小弟装作儿子哭孝。 原本秦兵也不想仔细查看,只是匆匆忙忙的用枪挑开白布往里看了一眼便挥手让他们出城去了。 可谁想着,一位红衣男子却拦住了他们。 他坐在黑色骏马上,纤细修长的手略微摩挲着下巴,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枪。” 秦兵识得此人是谁,秦王十八子胡亥。 于是立即听令上前,弓着腰将长枪递了上去。 胡亥将长枪在手中转了个圈,随后便一把朝着推车的白布射去。 只听一声惨叫传来,白布瞬间便被鲜血染红了...... 一旁的秦兵这才发现端疑,将推车的两个小贼捉拿起来,掀开白布一看,居然是臭名远扬缉拿许久不得归案的大盗张三! 胡亥也未逗留,淡淡扫了眼门口排队的人,便扬了扬马鞭,悠然自在的走了。 青禾因为距离太远,前面人头攒动的,她个子又有些娇小实在看不大清,只能略微模糊的听着前面人讨论的声音来判断发生了何事。 可是秦兵经历了方才的事情,检查的力度瞬间加大,青禾捏紧袖中的蜃楼地图,有些紧张的等待着...... 很快队伍便排到她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秦兵手里的在逃罪犯的画像,层层叠叠有数十张,盖聂,少羽天明等人也都在上面,可是却唯独少了她。 她不免有些疑惑,难道星魂并不打算追究她逃跑的事情? 可不待她多想,秦兵便一把将青禾推进了城里,嘴里嘟囔道:“可不是个傻子,让你进城都还这么慢。” 青禾踉蹡几步稳住身形,也不计较。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 她按照少的可怜的记忆往前走去,穿过了一条街道,又看到另一条,她抓了抓耳侧,有些迷茫。 看着旁边人来人往接踵摩肩的街道,便打定了主意。 “不知这位小哥可晓得‘小圣贤庄’怎么走?”青禾故意压低嗓子,使得声音低沉圆厚一些。 “你走错了,小圣贤庄在你左手边那条街道上,你可以从前面那座桥过去,然后径直前行,约莫一刻钟左右便可看到一条青石砖瓦铺的羊肠小道,你顺着小道一直往前走,便到了。” 青禾连忙拱了拱手道谢。 她将将走了几步,就被人一把揪住了后衣领子,青禾挣扎道:“是何人?还不住手,怎的这般没礼貌。” “哟。”胡亥眉毛微挑,声音轻佻道:“小爷怎觉得你好生面熟?与一个在逃重犯很是相似。” 青禾挣扎的力度瞬间小上了许多,她眼睛微睁,带着不容置信,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倒流了起来,她声音略带颤抖道:“你......你这人怎可信口雌黄?我若是在逃重犯,方才城门口的官爷怎不抓我?” 身后传来几声轻笑,“爷可记得清清楚楚,一年前的再来镇。” 青禾原本就觉得这人声音很是耳熟,直到听到熟悉的地名,她才彻底想起来,这人是......小海! 她的双肩略微颤抖起来,小心翼翼的吞了吞口水,“什么再来镇......我不识得......” 胡亥捏住她衣领的手该为拉住她的手腕,一用力便将少女的面向转换了过来,“爷认得你即可。” 看着红衣男子熟悉的脸庞,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了,青禾连忙挥起另一只没被束缚的胳膊朝着他的胸膛拼命捶打,“大变态,你松手!放开我!” 胡亥并不阻拦,微微勾起唇角,“小骗子,今儿可算让我逮着了。” 此时,突然有一阵冰冷的杀气急速扩散,朝着他的面门袭来。 胡亥目光一冷,将青禾拉入身后,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格挡出去。 居然只是片树叶! 周围的人群看到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立即尖叫着散开。 “来者何人。”胡亥冷声道。 无人应答,只是又有数十片树叶暗含杀机地朝着胡亥袭来。 攻势要比之前更加猛烈几分。 胡亥挽了个剑花将树叶统统击落,可是此时却又有一片在暗中朝着他拉着青禾的胳膊飞射而来。 他神色冷峻,立即松开手,旋身躲过。 青禾见此,即刻机灵的朝桥上跑去,过了桥来到另一条街道后,她思考了下,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待会再暗自绕回正路。 避免让胡亥发现她真正的目的地。 随着青禾身影的逐渐消失,那冷冽的杀气也慢慢退散开去...... 可见这人出手,完全是为了救青禾脱困。 但他此时也不能朝着青禾的方向追去,他这次离开千机楼孤身一人,并没有带着六剑奴,而敌在暗他在明,那人内力又比他高上许多,此时追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有意思...... 胡亥看着青禾离开的方向,微眯起桃花眼,眸中波光潋滟。 小骗子一年不见,倒是惹了不少桃花。 他这下可有的忙了。 星魂不屑地看着外面一片慌乱,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胡亥冒犯了阿芜姑娘,星魂大人为何不杀?”大司命有些不解的问道。 星魂低了低眼帘,声音冰冷没有感情,“怎么说他也备受秦王宠爱......自然得让他死的更惨些。” 秦王,东皇。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青禾擦了擦额头的汗,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看着这太阳约估摸着算是后世的十一点左右。 她历经千辛可算是来到了小圣贤庄外边儿,可是又有了新的难题。 如何进去? 青禾微咬起下唇,看着前面门口的几名守卫,有些犯难。 她慢吞吞地装作路过的样子往前走上一会,来到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左右瞧了瞧,看到旁边竹林有许多大石头。 看来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将蜃楼地图拿出来放进胸口处的衣服里,随后把袖子撸起来,费力的将大石头都挨个搬到一处拐角的红墙下边,搬了五六块累叠起来,她踩上去才正好能够到墙顶。 她费力的坐上去,看着下边的墙高的出奇,约莫离地两米高。 青禾眼睛一闭便跳了下去,手腕被地上的青石板蹭破了一块,但她根本无力去在意,连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漫无目的地朝着前跑去。 这个时间点应当是上课的时候,除了一些扫洒的仆人,便见不着别人了。 她装模作样地走到一名扫地的仆人跟前,清了清嗓子,装作男声道:“我是新来儒家的学生,一时间有些迷路,不知晓下节课在何处上?” 仆人略微抬眼,看着青禾一身衣服,“你去上先生的课,怎不穿儒家服饰?” 青禾心中有些紧张,但还是不慌不忙地说道:“学生刚刚来此,有些糊涂脑子,太过匆忙便换了之前的衣服,待会去见了先生,可是要挨骂了...但若是旷课不去,惩罚还要更严厉些。” 仆人这才相信了几分,给青禾指了条路,“现下应当是伏念先生的骑射课,你且快快去吧。” 青禾连忙作揖道谢,随后便急速前去。 第48章 后会有期 曲径通幽,青禾顺着微道走了许久,才穿过层层叠叠的翠绿竹林。 前面是一处面积很大的赛马场,还摆放着许多箭把子。 约莫十数人骑着高头骏马飞快奔驰着,拉弓射箭。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我怎不记得有你这位同窗?”出声的人体态圆胖,咄咄逼问。正是当初与公孙玲珑辨合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小胖子,青禾记得他。 她略微低下脑袋,知道之前忽悠洒扫仆人的那套无用了,便改了说辞,道:“我是随着有间客栈的石小哥来送餐的,可是一时不慎却迷失了方向。” 她听石兰说过有间客栈与小圣贤庄之间的关系,所以这时撒起谎来倒也轻轻松松。 小胖子微微扬起下巴,鄙夷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居然还能迷路?有间客栈怎会派你来!” 青禾低着脑袋,装模作样的微微抖了抖身子,很是害怕的模样。 “等等......”小胖子眼睛微微眯起,用怀疑的语气问道:“可我总觉得你的行迹有些诡异,石兰不是刚走吗?” 青禾有些微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时,不远处拉弓连射三箭都正中靶心的少羽发现了这边儿的情况,在看到一副受了委屈模样的青禾时,心间有些碰撞,似在打鼓。 他定了定神,扬起马鞭便急速朝着那边赶去,“阿禾,手!” 他看着青禾一身男装,便晓得她不想身份暴露,于是将口中的‘姑娘’二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青禾抬起脑袋,朝着少羽嫣然一笑,随后便将手交到了对方掌中。 “子羽!你这家伙给我回来!”小胖子气急败坏的大声喊道。 见少羽不搭理他,便也夹紧马肚紧紧跟在少羽身后。 少羽带着青禾绕着马场跑了半圈,才来到正门口,将少女小心翼翼地抱了马之后,才双眸中带着些坎坷不安与期待的问道:“阿禾姑娘,你......逃出来了?” 青禾扬起笑脸,双手背于身后,娇俏的眨了眨眼睛,认同了。 少羽立即笑开了,露出一对虎牙,笑容干净,随后便又低落下去,“对不起,阿禾姑娘,我没能帮到你。” “怎会?”青禾踮起脚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墨家不是派了弟子前来营救我吗?若不是阿辞相助,我也不会这么容易脱困。” “阿辞?”少羽有些迷惑,不确定的说道:“一年前机关城之战,墨家死伤众多,存活下来的弟兄们我并不记得有位叫‘阿辞’的人呀。” 青禾微微皱了皱眉,随后便舒展开来,“相比是他平时较为低调,你们无甚交集吧。” 此时,一阵勒马长鸣传来。 小胖子急急忙忙的爬下马背,指责道:“子羽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个人的嫌疑很大!” “诶诶诶,你这个臭子慕瞎说什么呢?”人未至,声先到。 青禾抬眼看去,只见天明身上凌乱的穿着儒家服饰,歪歪扭扭的坐在马背上慢悠悠的赶了过来,随后蹑手蹑脚地爬下马背。 一下来,整个人浑身的气焰便产生了改变,一点也不像在马背上的小心翼翼,掐着腰围着子慕转了几圈,大声说道:“你这个人浑身臭毛病,就会胡乱下定论!” “你!”子慕气的浑身发抖,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青禾轻咳了几声,随后说道:“我是随着有间客栈的石小哥来儒家送餐的,中途因为去寻如厕与其走丢了,所以才会误闯这里。”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天明冷哼一声,用鼻孔看人。 少羽适当的出来打着圆场道:“好了,伏念先生走之前,可是留了作业的,每人都要射中红心三箭,课后检查,你们完成了吗?” 子慕略微低下脑袋,天明神色也有些慌乱起来。 “你们现在快去完成作业吧,这位小哥我送她出儒家。” “可是......”子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天明立马打断了。 “可是什么可是,我小弟子羽可是君子六艺门门拔尖,听他的......哦不,是听我的就行了!”说着,天明便一手拽着子慕的袖子,往前走去,给少羽与青禾留下独处时间。 嘿嘿,小弟的人生幸福,做大哥的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看着天明他们渐渐远去,少羽转头看向青禾,眼中带着一些炙热,“阿禾姑娘,我们走吧。” 青禾点了点头,便随其走出马场,一路上两人都互相说了下各自近段时间的情况。 “阿禾姑娘,我有个问题困惑许久,我可以......问问你有什么建议吗?”少羽突然顿住脚步,微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万千思绪。 “自是可以。” “当梦想与现实,相差太远,甚至于遥不可及,那么我......还有必要坚持下去吗?”说这话时,少年声音低沉,不复以往意气风发。 他前些日子与儿时的伙伴与对手——龙且相遇了。 两人过招数次难舍难分,激烈战斗后,打了个平手。 龙且向他报告了腾龙军团的战况和现状,并将兵符转交,将他带至一处山洞,深处赫然摆放着他以前的盔甲——七海蛟龙甲。 众军士请求他重新率领他们,重振楚国军威。 可是...... 面前人数不过三百余人,如何与秦国那千军万马相敌? 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迷惘的情绪。 他身怀家国仇恨,空有一身盖世神力,可却犹如龙困浅滩...... 他还有必要坚持下去吗? 青禾看着少年通身的灰心丧气,暗叹一声摇了摇头,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少年一阵愣怔,肩膀立即僵硬了起来。 “少羽,你若是真的想要放弃,便会不由自主地将梦想埋藏在内心深处,一生不得挖出,又怎会来问我的建议?” 少羽听后,眸光微亮,繁星闪烁。 “阿禾姑娘,我......” 青禾将食指抵在唇畔,微微闭起眼睛摇了摇头,“不要说出来,继续朝着梦想进发。” 少羽见后,立即露出一个轻松地笑容,一直紧绷着的神绪也放松了下来。 青禾回之一笑,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递给对方,“这是蜃楼我所能涉及到的一些地方,我都画了出来,也许对你们有帮助。” 少羽神色立即严峻起来,将地图接过来收入袖中,“阿禾姑娘,谢谢你,你对项氏一族与墨家乃至整个反对秦国暴政的百姓都做出了莫大贡献。” 青禾笑了笑,“说谢可就生分了。” 少羽一愣,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小女,随后耳朵便被一阵红晕渐渐染红。 少羽轻咳几声,道:“阿禾姑娘我送你去有间客栈与墨家前辈相认。” 青禾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能去找你们,我有我自己要去的地方。” “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困惑我许久的答案。” “等你找到了......还会回来吗?” “我大概会回归平静的生活。”青禾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枝叶,轻声道。 少羽眼帘微垂,唇边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这样很好。” 青禾也笑了笑,“前面便是大门了,你不必送了。” “好......”少羽看着准备离开的少女,突然鼓起勇气,一把拉住对方手腕,“阿禾姑娘,你......” 青禾疑惑抬眼。 “你一路保重,要多加注意安全。” 青禾听后,眉眼弯弯,像是月牙,“你也是,不要放弃梦想。” 第49章 真相 等青禾回到巫族部落,已经渐至黄昏。 看到众人聚集一处的紧张氛围,青禾有些不自在地小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石兰从人群中走出来,看到青禾好生生的站在那里,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彻底放松,可随后迎来的便是再也止不住的眼泪。 她回来之后听到族人说青禾是穿着她送的男装出去的,一直没有回来,她以为青禾遇到了野兽死无全尸,内心的自责将她紧紧压在了地上。 “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 看着面前泪水连着窜儿往下掉的石兰,青禾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连忙给她擦了擦眼泪,“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大家以为你遇到了危险,漫山遍野的寻你,找了你一天!” 青禾有些愧疚,微微垂下眼睑,“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去城内见了个朋友,我没想到......” 石兰一把抱住青禾,声音带着哭腔,“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有多惹眼,巫族圣女的身份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是四处缉拿的份儿,你还乱跑进了城。” 青禾有些慌乱,连忙拍了拍石兰的后背,“你别哭了,我错了,我以后去哪儿都带着你或者跟你明说。” 石兰的哭泣声这才渐渐小了下来,“这可是你说的。” 青禾见此,也露出一个笑容,“我答应你的。” 随后青禾便又朝着巫族众人深深鞠了一躬,“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让你们担心了许久,你们受累了。” 他们摆了摆手,“圣女不必如此,保护圣女本就是我等职责,哪里有累不累可说。” 石兰拉住青禾的胳膊,“大祭司回来了,在前面等你。” 青禾神色微愣。 终于要来了吗? 真相。 青禾神色有些凝重地朝着石兰所指的方向走去,是整个部落里最顶端的一座帐篷,搭建在山坡上。 她掀起帘子走了进去,首当其冲进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身穿紫色长裙,头发高高挽起的一名高挑女子。 女子转过身来,约莫三十岁,保养的很好。 她行了个标准的巫族礼仪,将左手高举在右边肩部,微微弯身,声音清冷,“圣女,全族的希望你终于回来了。” 青禾一板一眼的问道:“你知道的,对吗?” 她没有说过多,莫名其妙从另一个时空来到这个世界太过匪夷所思,若是说的太过清楚,对方若是对她有利可图,很有可能趁虚而入。 “你一开始便属于这个世界。” 大祭司的话如同一阵天雷滚滚,一开始的期盼如同被捆了石头似的不断下沉,“你这话,是何意?” 大祭司叹了口气,神色带着悲天悯人,“你原姓‘锁’,是我们巫族前任圣女的女儿,十年前她施展占星之术,占卜到日后不久巫族便会有一场灭顶之灾,而你便是解决困境的钥匙。于是便耗尽全身灵力,不惜化为一堆白骨,也要将你送入幻境。” 青禾微微眯起眼睛,“我如何信你?毕竟你所说的一切对我而言太过荒唐。” “你的后腰处有五瓣梅花,是你母亲所有的幻术所化。” 青禾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容置信。 她后腰梅花现有三瓣,原有五片的事情,谁都不曾知晓,大祭司从何得知? 对于她所言,青禾不由自主地便相信了八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是哭是笑? 她只觉得现在好累,一切的信仰顷刻崩塌,“那么我原先的世界既然是幻境,那么便是虚妄了?” 大祭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是也不是,两个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你既然站在这片土地,那么原先的世界便是镜花水月,你若是回了原先的世界,这里便如虚幻泡影。” 青禾眼中突然带起一丝希望,既然那个世界是真实的,那么是否可能回去? 这个世界的母亲,族人,她都是将将认识,即使后世的亲人都把她当做学习的机器,但是也不是旁人能随便比拟的。 “我还能回去吗?” 大祭司点了点头,让青禾的希望达到顶峰,“不过你要完成你的使命,这是你的母亲锁秋为你定下的身为圣女的使命。” 青禾神色坚毅起来,“使命是什么?” “带领巫族,重回幻术之巅,将捕杀巫族的阴阳家驱逐出境。” 五年前,阴阳家背靠秦王大山,与秦国兵马一起踏平了他们蜀山,将原本属于蜀山的一切都统统抢走,美曰其名:“弱者不配。” 简直可笑。 他们所追求的天人极限,只不过是剑走偏锋,大多是邪恶禁术。 那些曾经枉死在他们脚下的族人,她都会一步一步向他们讨回来! 大祭司微微闭眼,将这些万千思虑都统统埋入心底,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机会已经来了。 不是吗? ...... 恍惚间,已是半月过去。 这些日子里,青禾被点了圣女印记,眉间生出一抹朱砂。 大祭司还教导了她一些幻术,这些幻术与其他族人所修完全不同。 青禾也曾迷惑的问过。 大祭司只是一脸和蔼地说道:“圣女的体制与旁人不同,你的体内封印着前任圣女锁秋的巨大灵力,所以我现在所教你的都是一些解除封印的幻术。” 听后,青禾便更加努力地修习起来...... “圣女,大祭司叫您过去。” 听着门外响起的话,青禾将神识拉了回来,睁开眼睛,“知道了,我随后便到。” 说着,她便要站起来,可是眼前却是突然一阵发黑,头脑发晕,便摔在了地上。 门外的人听到这动静,连忙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青禾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将其扶起,“圣女这是怎么了?” 青禾闭起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再次睁眼,才恢复正常,安慰地笑了笑,“不必紧张,可能是最近少糖,引起的低糖晕眩。” 女子不是很能听得懂,但是却满脸崇拜地看着青禾,道:“圣女知道的好多呀,比巫医还要厉害!” 青禾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随后便与其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去寻大祭司。 这些日子里,不知为何,她总会莫名其妙的便产生晕眩,看来要多让石兰买些蜜饯回来了。 第50章 巫族重聚 青禾将将走进帐篷,便收到几对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她有些微愣,紧张的捏了捏手心,“祭司,这是......” 大祭司笑了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些都是巫族最有能力的精英。” 那些人也齐刷刷的站起来,朝着青禾行礼,声音洪亮,“圣女安好,我等愿赴汤蹈火一生追随!” 大祭司走上前来,将青禾拉入上座,同时为她解答,“五年前蜀山大乱,因为早在之前便占卜到了此劫,所以便挑选了五名能力最为杰出者,将巫族族人分为四批,朝着四面八方分开逃跑,尽量将伤亡减少到最低,他们便是波尤比、三就相、格支零、尹久离。” 大祭司每每点到一人名字,便有一人往前站出一步,再次行礼。 方便青禾将名字与面貌特征对照起来。 青禾点了点头,朝他们露出笑容,“我必不辜负你们的追随。” 听了这话,四大统领瞬间热泪盈眶,忍着泪水饱含哭腔地说道:“圣女,巫族的希望!” 随着他们这一声高喊,帐篷外边儿也传来一声震怒天地的欢呼声。 “巫族所有族人两千人等,时隔五年,终于再次聚首。”大祭司张开双手,神情中带着激动。 她自从知道青禾回来这个世界之后,便在一年时间用最快速的时间赶往沙漠,去往草原,跋山涉水将信息传递到各个分散的部落里,今天所有的巫族族民终于团聚在了一起。 青禾不知为何,此刻的内心也如同奔腾澎湃黄河,久久不能平静。 这大概就是共情吧,他们所经历的绝望多如毫毛,现在终于等到了他们不再继续这种生活的希望了...... 六个人围着一方矮桌探讨着计划。 “巫族现在势弱,遭受着各方打压,秦国的摈弃,阴阳家的捕杀,若想改变局势,必须审时度势。”大祭司沉声道。 三就相微微皱眉,“之前我们巫族隐居蜀山,便只想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七国纷争不想介入,可是现在大祭司居然也要让我们审时度势了吗?” “可我们之前不与纷争,不还是遭受了灭顶之灾?”波尤比反驳道。 三就相神色微痛,又回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儿女,皆死于那场纷乱。 这是他一辈子的痛楚。 大祭司低吟一声,继续道:“秦王横扫六国,统一天下,现在放眼望去,巫族只有两条路可选。” 众人神色凝重,仔细聆听。 “一是加入反秦组织,二是依附秦国公子。” 这两种都不是上上选,但也不是下下策。 青禾微微咬起下唇,心中思虑几番。 她知道墨家与少羽他们正在进行反秦计划,一边是伙伴,一边是回家之路...... 她难以取舍。 大祭司见众人都在沉思,便打算由自己做下这个决定,她摩挲了几下手中的木杖,低声道:“依附秦国吧,现如今天下局势,秦国为大,若想让我们的计划能够加快完成,只此一条。” 其他几位统领听后,叹息几声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当初踏平蜀山的,也有秦国的铁骑兵,而如今居然要让他们去依附他们? 他们内心很是荒凉,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青禾纠结了几分,实在不想与少羽他们为敌,“可是秦国毕竟曾是敌人......” “他们曾对蜀山造就的伤害,我决不会姑息。现在决定依附他们也只是缓兵之计,将威胁最大的阴阳家除去,到时候我们拥有了通天权势,秦国也只是囊中之物,虽然武力无法与他们相敌,但是我们可以让秦国从内部瓦解。” 大祭司帮她做出了选择。 青禾微微闭眼,同意了。 “阴阳家所依附的是秦国至高无上的主人嬴政,那么我们若是想要投诚肯定会被阴阳家所忌惮,从而作梗,不如就从公子中择选吧,现如今最有可能继位的便是大公子扶苏以及十八子胡亥。” 格支零从一开始便沉默寡言,这时却从眼中燃烧起了层层熊志,“胡亥此人与阴阳家有些许摩擦,若是跟了他更方便我们对阴阳家做出行动。” “不行。” 听着大祭司果断的拒绝,格支零立马着急的问道:“为什么?” “胡亥此人乖张至极,残暴不仁,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并且他是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不利于我们日后让秦国内部瓦解腐朽,相反扶苏虽然政治方面的想法有自己的见解,日后也不好行动,但是他妇人之仁,方便我们一开始便取得信任。” 格支零听后,这才冷静下来,认真思量。 大祭司转头看向青禾,询问她的意见如何。 青禾低吟一声,便同意了,毕竟扶苏日后也的确是最大赢家,跟着他回家的胜算要大上许多,并且他仁政利民,也不枉一代明帝。 “可要如何取得信任?”波尤比挠了挠脑袋,“现在我们巫族一进入府城之中,就要被抓住斩杀,又怎么可能接近扶苏,并且让对方知晓我们身份的同时让我们归于他的麾下?” “利益。”青禾沉声道。 “什么利益?” “一项能让扶苏因为才而不舍得杀我们的利益关系链。”青禾轻轻抿唇,眼神中带着些挣扎,但还是决定做下去,无论这样是否会改变历史,但是这与回家之路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制毛笔,制纸,只要我们巫族拥有这两项几乎是百分百垄断式的技术,那么扶苏一定会舍不得将我们交出去,并且会在秦王身边说些好话。” 大祭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些可能都是她在另一个世界所学,“一切都听圣女所言办事,一定要尽快将这两样东西制出来。” 四大统领立即起身行了巫族礼仪,“是。” 青禾跟着四大统领出去,给他们分派任务,尹久离带领他们那一支队伍去林中杀狼,斩其狼尾,制成狼毫。 三就相带人砍伐树木,木头制造笔胎,树皮切片做成纸浆,去除杂质进行漂白。 波尤比负责带人前往各大府城收集猪鬃,猪鬃是制造毛笔必不可少的一样材料,狼的毛料按高矮比例配比均匀,为增加笔力必须要用到毛发比较坚硬的猪鬃。并且因为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失败,又不能引人注意,所以便多派些人手多去些地方零散收集。 而格支零那一支以及大祭司这边的族人则负责后续工作,将其他人收集来的动物毛发梳理好,用平口刀剔除杂毛、断毛,再用棉线捆扎,以生漆涂笔根,将狼毫和笔胎相连。 以及将处理好的纸浆用网子沥干水分后,放在毡子上吸水,放在太阳下暴晒,用其高温彻底烘干水分。 这些事情是最为麻烦而又精细的活儿,所以需要的人手要更加多一些。 第51章 舞坊 夏去秋来,时间犹如飞鸟,白驹过隙。 不知不觉已经迈入了立秋时节,气候也不再燥热难耐,但是部落里,巫族众人劳作的身影依旧辛劳。 “成......成了?” 一名老者努力地揉着自己的眼睛,看着面前摆放着的纸张,巨大的惊喜砸下,让他的眼泪有些忍不住。 旁边的人立即欢呼起来,他们经历了数不尽的失败,毛笔好制,但是这纸张却是困难许多,每一处步骤都不能出现漏洞,材料把握要求非常精准,历经多月失败,终于迎来了成功。 青禾连忙赶来,用手捏了捏纸张的质地,随后便立马笑了,“成功了,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 巫族众人紧张的心立马掉回了肚中,他们连忙讨论着晚上要如何庆祝,要跳着《踩堂》吃着烤肉,好好庆祝一番。 大祭司站在高处,看着众人开心地模样,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她的族人很快就能站起来了。 “纸笔制造出来了,可我们要如何接近扶苏?”波尤比眼中带着笑意来到大祭司身旁,询问道。 “石兰在城中打探过了,再过些日子桑海城县令会设宴款待从咸阳来的贵客,到时候城内各个舞坊的歌姬舞姬估计要挑选着送去,这是一个机会。” 波尤比沉思了下,“临近宴会,突然各个坊间有大量的人被卖进去,不是很可疑的一件事情吗?” 依照他的想法,若想能被选拔进入宴会,那么必须要进行人海战术,他们的人越多,那么被选中一二的几率越大。 “谁说的?我们只需要派一个人去,足矣。”大祭司笑了笑,看向山坡下边儿被人群团团围住的青禾。 波尤比顺着大祭司的视线看过去,有些惊讶,“大祭司,这......若圣女遇到危险该怎办?” “我们可以派人偷偷潜入倒酒布菜的人中,若是事情提前败露,就让他们誓死掩护圣女离开便是。”大祭司毫不在意地说道。 波尤比觉得此法不可,可是却无法反驳大祭司的意见。 毕竟大祭司的幻术和权力都是整个巫族中最高的,她这些年也为巫族的崛起做出了许许多多的贡献,是当之无愧的一位好领导者。 他叹了叹气,便道:“那我先去将此事通知给其他几位统领。” 大祭司摆了摆手,示意知晓。 晚间,大家团团围着篝火,奏乐的奏乐,起舞的起舞,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 高声阔谈,好不快活。 他们眉眼间都洋溢着对未来的希望。 “圣女,你体内的封印解除的如何了。”大祭司将青禾带到一处远离人群的山林间。 青禾微微皱眉,有些丧气地说道:“这些天我每日都勤勉修炼幻术,可是感觉毫无进展,我虽然能感受到体内有些灵力的流动,可是无法施展他们,他们好像都在有目的性地朝着某处汇集。” 大祭司微微勾唇,眼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得逞,声音却轻柔中带着悲天悯人,摸了摸青禾的发间,“圣女别急,此事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成的事情,来日方长。” 青禾扬起一抹有些勉强的笑意,说道:“谢谢大祭司,希望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大祭司顿了顿,又说道:“现下有个任务需要你去办。” “什么任务?” “现在纸笔已经制造出来了,可是却缺少一个契机送往扶苏面前,所以我打算把你送往桑海城内的一处舞坊,你要从中脱颖而出引起注意。并且纸笔都是你的想法,你对它们该如何使用介绍要更为清楚一些。”大祭司柔声道。 青禾微微咬起下唇,“可是我的脸好多人都记得......” “不用慌张,我们可以为你施展易容之术。” 青禾这才放心下来。 ...... 三日后,桑海城。 “娘!娘!”一个皮肤白皙的瘦弱小姑娘拼命拉扯着旁边壮硕的中年妇女,歇斯底里的喊叫着:“求求你了,不要卖我!” 中年妇女眉眼间尽是厌恶,声音粗狂道:“闭嘴,不卖你,你弟弟哪有学上?” 小姑娘听了这话,眼睛慢慢睁大,心中的希望仿佛一瞬间都流失走了。 原来在娘的眼里,她只是一个给弟弟上学堂的工具。 小姑娘渐渐不再挣扎起来,眼中连失望都没有了,一丝神采也无,任由她的母亲将她推进一处舞坊内。 “我想把我的女儿卖进来换点钱。”一进来,中年妇女立马变得点头哈腰起来。 老鸨半躺在椅子上,斜着眼看了看面前两人,尤其是那个小姑娘,样子虽然不是很惊艳,但是也不寡淡,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的很,也算是个清秀佳人。 可是美女她什么样的没见过? 她毫不在意道:“我这可是舞坊,若没点真才实学可呆不下去。” 中年妇女的腰弯的更低了,“有的有的,之前我们也算是富裕人家,这女儿也是娇养着长大的,琴棋书画歌舞样样俱全!”说着,中年妇女就掐了小姑娘一把,厉声道:“还不快给人家来一段!” 小姑娘疼的双眼发红,但是死死咬着下唇,硬是一声不吭,等疼痛劲儿过去了,才颤颤巍巍地站直身子,开口唱了一首小调,身体也随之舞动。 缓歌缦舞,舞姿摇曳。 老鸨微微挑眉,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瞬间便变得感兴趣起来。 这个姑娘的身体十分柔软,跳的舞蹈她从未见过,犹如微风吹过飘起的羽毛,身姿柔软得当,曼妙非常。 等到结尾,小姑娘的舞姿越来越慢,就像风停了,羽毛也随之飘落在地。 老鸨勾起一抹笑意,这身段可不易得到。 她虽然心里很是满意,面上却不显现,声音依旧不冷不淡地扯谎道:“你这女儿舞跳得的确不错,但是在我这舞坊里比她跳得好的还是一抓一大把的,所以这价钱嘛......我只能出一两价钱。” 玛索心里气的牙痒痒,这个黑心的老鸨明显是想做黑心买卖!不行,圣女怎么可以只值这点价钱? 要多骗一点! 她立即装作惊讶张大嘴巴,“才......才一两?” 老鸨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玛索立即拉着青禾就要往舞坊外边走,“我们不卖了,去别家瞧瞧!我不信了,我这女儿只能卖这点钱?” 老鸨立刻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急匆匆就要出了舞坊的母女二人,立即拦了下来,“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全桑海只有我们这家最会做生意了,你去了别家这价钱可能还会更低。” 玛索冷哼一声,“我就不信了,我这女儿从小培养花了不知道多少银钱,我今天偏要找个能卖我十五两银子的坊!” 老鸨心知这人可能下了决心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立即肉痛说道:“好妹妹可不能说这话,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也很是可怜那些被卖来的姑娘们,我看你这女儿这般多才,肯定是家中困难才不得已卖来,今天我就算是做善事了,十两银子,好妹妹就说卖不卖吧。” 玛索挑了挑眉,“这还差不多,银子呢?” 老鸨朝身后的女童招了招手,女童立即了然,从屋内取出来一个小箱子。 她从中掏出十两银子,便一阵肉痛地交到了玛索手中,饱含心疼地说道:“你这姑娘可从今儿起便归我了。” 玛索立即扬起满脸笑容,点头哈腰的便抱着钱走出了舞坊。 老鸨看着玛索乐颠颠的背影,揉了揉心脏,回头看了看乖巧站在那里的小姑娘,这才觉得心不那么痛了,她要让这个小姑娘给她赚百倍千倍的钱。 她不咸不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禾垂着眼睛,看着脚尖儿,轻声答道:“我叫冬儿。” “这个名字不太适合这里。你的长相在舞坊其实并不出彩,但是你有一双灵动的眼睛。”老鸨围着青禾转了一圈,继续说道:“你的眼睛太干净了,要变得魅一些,才能让你这略显寡淡的脸出彩。” 青禾眼睫微微颤动,“魅?” “要勾人心魄,像个妖精一样,等你练成了,我再给你改个名字。”老鸨说着便摇着扇子朝舞坊内里走去,顺便交代女童给青禾找个师父。 ...... 在舞坊最高处的阁楼里,两名女子相对而坐,一位身穿白裙清秀可人,一位红衣灼灼,魅惑人心。 “小妹妹呀,不是你这样,要像我这般。” 青禾重新尝试了下,眼睛微微闭起随后又缓慢抬起,看向身前的女子。 菀妙摇了摇头,摊在座椅上,微微拱肩,眼睛饱含魅意的盯着青禾的眼睛看,“魅惑是要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你之前的都太过刻意了。眼睛也是可以说话的,刻意的魅就像刻意说话一样一字一顿的,这样正常吗?” “这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轻巧巧的盯着他的眼睛看,让对方的眼睛跟着你转动,便算是成了。” 菀妙捏起自己的一缕发丝,“先休息一会吧,下午再练习。” 青禾微微弯腰,“谢谢姐姐教导。” 菀妙掩唇一笑,她就是对这种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容易心生喜爱,“小妹妹真会说话。” 说着,她便仿若无骨一般,娇娇柔柔的起身离去了。 青禾揉了揉太阳穴。 必须要尽快学会,在县令派人来选拔之前就要在舞坊名声大噪,到时候才能让人觉得她不会犯临时出错的毛病,更容易将她选去跳宴会的舞。 这般想着,眼睛的酸痛便也不算什么了,她立即照着镜子继续练习起来。 菀妙说了,魅是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不能刻意...... 第52章 魅 晚上的桑海城,重兵把守气氛紧张,却也有歌舞升平的地儿。 几座歌舞坊紧挨着建造,红灯绿瓦,楼阁台榭。 名气最为旺盛的首当其冲地便是‘天乐坊’了吧。 数不清的人接踵摩肩地往里挤着。 “你听说了吗,今天又有琅华姑娘的压轴演绎!” “那是自然,若不是冲着今天能见到琅华姑娘,我又怎会来?” “哈哈哈...不知道今天能否一睹琅华姑娘的芳容啊!” “你可算了吧,琅华姑娘现在可是‘天乐坊’的头牌宝贝,我可听说了,这天乐坊的老鸨可是打算将她培养出来以后送给达官贵人的!” ...... “哎呀,我的乖女儿呀,你怎么还没准备好。”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老鸨手捏丝巾围着坐在梳妆台前的白衣女子急忙忙的转圈圈,劝道:“我的好女儿啊,你可快些准备吧,外面已经快轮到你出场了。” 青禾微微睁眼,眸中波光粼粼,“妈妈,我想要的琵琶,他们没帮我做好,我今晚不跳了。” 她接到巫族密探的消息,今晚县令会亲自来到‘天乐坊’来挑选舞姬,这是最能引起对方注意的时候,所以她打算跳拿手的反弹琵琶。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计划,若是别人一喊她便出去,那也无甚可期待的。 她要的便是众人的高声呼喊,让县令对她产生初步的好奇,随后才会想要了解能让这么多人追捧的女子是何方人物,才会仔细看她跳舞。 随着一阵推门声传来,女童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垂着脑袋说道:“妈妈......外边儿已经开始吵着闹着让琅华姐姐出去了。” 老鸨瞬间更加心急如焚,“我的好女儿啊,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愿意出去跳呀。” 青禾眼睛微抬起看向老鸨,“我的琵琶,上面要缀满轻纱。”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你早说嘛!”老鸨瞬间急急忙忙地跑出去,让那些没用的小厮们赶快去准备。 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琵琶装扮好后,她又赶忙抱着琵琶连走带跑地赶到青禾的房间,“小祖宗,你看看这琵琶现在满意了吗?” 青禾站起来围着琵琶转了半圈,然后手指轻拨琴弦,听到弦音都很准后,才慢吞吞道:“可以了,走吧。” 老鸨立即喜极而泣,这个小祖宗自从成了天乐坊的摇钱树后,便一直乖巧可人,从未耍过什么脾气,也不知道今晚是闹哪样儿,偏偏就杠在琵琶上了,左右都不满意,要求改这改那的。 突然,青禾又感觉一阵晕眩传来。 她两眼一黑,瞬间朝旁边倒去...... 周围一片慌乱,老鸨连忙抱住青禾,防止她跌在地上,周围的女童小厮也急忙忙地去请大夫、煎药、倒来热水...... 过去良久,青禾的视线才恢复正常,大脑的晕眩感也渐渐消退。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老鸨见青禾悠悠转醒,急急忙忙地询问着。 青禾笑了笑,“妈妈不必忧心,我自小便有这个毛病,只要安安静静呆上一会就无事了。” 她这种间接性晕眩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妈妈!外面的宾客已经开始砸场子要见琅华姐姐了!” 听到这话,老鸨连忙将青禾带过去...... 一处二楼雅间内。 红衣男子半卧在塌上,手拿一壶清酒,时不时地便抬头一饮,“这外边儿倒是热闹得很。” 他对面坐着一个身穿褐色便服的中年男子,轻捏胡须,微皱眉头,“他们喊着的‘琅华姑娘’好像是近些日子才崛起的新角儿,舞段儿蹁跹,会多种乐器,竟还识的字,算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姑娘。” “哦?”胡亥微微挑眉,不甚在意地说道:“你觉得她可以吗?” 桑海城县令李海微微皱眉,有些犹豫,“这......下官目前还真不得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胡亥将空了的酒瓶子往外一丢,轻叹一声便躺在了塌上。 再过一月便是宴会了,到时候聚集桑海城的一应官员都会参与,而他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现如今最大的敌人便是他的哥哥——扶苏。 扶苏深得民心,仁政孝义,不近女色,整日都在微服私行访问民间,为国为民。 跟他还真是一个相反的人物啊...... 胡亥那双异眸微微眯起,狡诈地像极了想要偷腥的大黑猫。 不近女色? 呵...他偏要一试,探探这个仁义兄长到底是道貌岸然还是君子坦荡。 随着一声低昂的弦音传来,外边的怒喊声渐渐转小,直至安静起来。宾客们都满眼期待的望着台上那红色的幔帐,期待从中走出来的女子...... 青禾随意的又拨弄了几番琴弦,周围的乐师瞬间了然,纷纷奏乐。 随着幔帐被慢慢拉开,一名白衣女子站在一面红色大鼓上,随风曼舞。 轻移莲步,汉宫飞燕旧风流。 她怀抱琵琶,与之融为一体,犹如商朝玉石琵琶精。 青禾脚尖轻点鼓面,便有阵阵洪厚低沉的鼓声传来,合着青禾手中的琵琶低昂弦音,沉中有轻,搭配得益。 女子明明身穿白衣,最是纯洁无暇的颜色,却偏偏眉眼含魅,勾人心弦。 还真是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振作龙蛇动。 胡亥眼睛微微眯起,直勾勾地盯着台上跳舞的青禾。这对眼睛他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不知道在何处见过...... 随后他便将这想法摈弃出去。 他见过的美人多如云海,这对招人的眸子指不定是哪家歌舞坊间女子的。 既与小骗子无关,又何必在意? 随着青禾舞姿渐停,下边儿坐着的宾客还如此如醉沉迷其中,直到后来上台的老鸨出声,众人才回过神来。 “各位爷,方才琅华姑娘为了给各位一些惊喜,准备良久,这才让各位爷久等了......” 下边的宾客立即纷纷摆手,“为了见琅华姑娘一面,让我等上一年都可!” “那哪成?让我等十年我都愿意!” “琅华姑娘不知今晚可否一睹芳容?” “是呀是呀!” “我愿意花费千金赎琅华姑娘出来!” ...... 青禾看着台下的纷乱,不动声色,眉眼清冷间,却又带着摄人心魂,让人移不开眼,想要就这样一直沦陷下去。 这是青禾悟出来的‘魅’。 ‘魅’不一定就要惑人,也可以是矜持间明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却又让人想要忍不住想要不断靠近...... “就她了。”胡亥手指轻点几下桌面,说道。 李海也觉得传闻属实,这姑娘的确当得起‘花魁’的名头,“百闻不如一见,这最近盛名正旺的‘琅华姑娘’果真是技压群芳。” “要不要下官现在就让老鸨把那位姑娘唤来?”李海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胡亥嗤笑一声,“唤她来作甚?你自个去安排宴会的事情即可。” 李海连忙站起来作了一揖,惶恐道:“下官愚钝惹了公子不愉,下官定会把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的。” 胡亥也不看他,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去办,别留在这儿碍眼。 直到听见一阵轻微的关门声传来,他才悠悠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外边的明月。 自上次与小骗子街头偶遇已过一月之久,明明将桑海城翻了个底朝天,却再也没有寻得她的踪迹。 还真是狡兔三穴啊...... 不过。 他一定会将她抓住,然后狠狠地欺负,看着她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不间断的往下掉泪珠。 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一定会将文完结的 谢谢各位的票票评论支持 第53章 李府 飞阁流丹,雕梁绣柱。 整个天乐坊最高的顶阁处,进进出出约莫十数人,老鸨身穿深蓝轻纱裙,满脸都是笑容,“我的乖女儿呀,你的好事来了!这些东西可都是李大人派人送来的。” 青禾略微抬眼看去,一共有四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金银玉器。 只是区区桑海城的县令,为请一名舞姬,居然能出如此大的手笔,可见平日里没少敛财。 “妈妈,这些东西自然都是您的。” 老鸨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甚,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心中暗道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居然如此通透,以后真若如她所愿做了达官显贵的妾,也算是有了点好归处。 “你近些日子可准备些吧,李大人已经选了我们天乐坊为一月后的宴会出人,但是为了防止有贼人混入,所以你们需要提前半月便进府,你也不要害怕,到时候绿萼会陪着你一同去,你有什么事情就让她去办。” 绿萼是跟在老鸨身边的,干事卖力能吃苦,少说多做。可见刚才将珠宝都给她,的确是讨了她的欢喜。 “谢谢妈妈。” 青禾微微偏头,看向窗外的灯火阑珊...... 用不了几日时间,便有几辆马车停在了天乐坊门外。 驾车的小厮与天乐坊管事交谈几声之后,青禾便跟着五名舞姬一同带着帷帽坐上了马车。 “琅华姐姐,我是妈妈派来的,有什么事儿你尽管吩咐。” 车内,青禾将帷帽取下来后,绿萼便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她,神情认真地说道。 青禾笑了笑,“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绿萼用长袖掩住半边脸,笑声娇俏。 青禾不免感叹,怪不得天乐坊会久居第一不下,里面连一个小丫鬟随便笑笑都妩媚动人。 过不了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青禾和绿萼重新戴上帷帽,跟其他舞姬一齐排着队从后门进去,弯弯绕绕地走了许久才来到一处院落。 府内规矩许多,不准她们抬眼乱看,所以一路走来,也不记得什么路线。 “你们这段时间便住在这里吧,这座院子有练习歌舞的乐器房,你们便在那里排练。”领路的赵姑姑鼻孔朝天,语气不耐地说道。 但是其他人仿佛没有感受到似的,依旧卑微的弯着身子,柔着声音道:“谢谢赵姑姑。” 青禾知道她们这是被生活压弯了脊梁,毕竟这个时代里,没有人会同情歌舞坊间的女子,她们永远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 等赵姑姑又说了一些类似于不要随意乱走动的话之后,就冷哼一声一脸嫌弃的走了。 绿萼由于从小就是孤儿被老鸨收养,平日里也只是干一些坊间的杂事,并没有过多接触过外边儿的宾客和来闹事的女客人,所以现在见着赵姑姑如此态度,不免有些红了眼眶,但是一直在忍着泪水,倔强的让它不要掉下来。 青禾轻叹一口气,将绿萼的手握紧,随后装作轻松,带起一抹笑意,道:“好了,别的姐姐们都去找房间了,我们也快去吧。” 绿萼点了点头,也笑了笑。 这院子的房间,正巧就足够她们所有人各自一间儿,青禾选了一处靠近池水边的院子,闲来无事还可以坐在朝着池水的窗边弹琴。 “此次跟着琅华姐姐你一同前来的,还有菀妙、止芹、采秋、归鹿、雪曼几位姐姐,妈妈说了,跳什么舞让她们都听你的安排。” 青禾听后,点了点头,这几位的歌舞功底也都是天乐坊中强中的好手,但是让她们在短短半月时间内,便学会一种新的从未接触过的舞种,实在是有些太难了,所以她打算此次宴会跳水袖舞。 但也不能仅仅是这个时代稀松平常的水袖舞,不然那也就跟一般的舞姬没有什么区别,又怎能引起扶苏注意,与之独处谈谈交易的事情呢? 所以她打算跳与之一家的扇子舞,这个时代的水袖舞还是将长袖系于腕间,但是后世的扇子舞却是系于扇面,跳起来虽然没有前者灵活,但是通体都呈现一种半掩面纱的朦胧美感。 思及此,青禾不做停留,当下便让绿萼将其他几位姑娘喊去乐器房。 大约只是半刻钟左右,所有人就都到齐了,菀妙捏着一缕发丝,朝着青禾妩媚一笑,媚眼如丝,含情脉脉。 青禾也报之一笑,随后便扫了下众人,道:“扇子舞,与水袖舞其实本质是相同的,你们要练习的便是手腕的力度,将扇子轻纱与身体融为一体。” 她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去绿萼那边领了扇子,扇子通体粉色,长长的轻纱与扇子相连。 止芹试了一下将扇子代入平时所练习的水袖舞中,却发现挥舞出去的时候总不如之前轻松,略显吃力。 “水袖舞靠的的手腕的力道,扇子舞却是靠的手指,所以你们第一步还是要练习怎么转扇子。” 青禾交代完之后,便也拿起一把扇子给她们示范了一番,手指微转,扇子便在她右手间转了几个圈圈,居然没有掉落在地。 她又两指微扭,往上一抛,扇子便旋转着上天,众人都以为扇子这次估摸着是要落到地上了。 可是令她们惊讶的事情却发生了...... 青禾身子转了一圈,白裙蹁跹,右手朝着身后伸去,居然凭着直觉在看不到扇子的情况下,精准的接住了。 “琅华姐姐,你这是怎么练成的呀?”绿萼眼睛睁大,震惊开口问道。 “靠时间。”青禾将扇子递给绿萼后,说道:“现在到你们了,你们只有五天的时间练习如何转扇子,所以不求你们如何精湛,接下来的十天里我们都需要排练新的舞蹈。” 菀妙等人听了,点了点头便立即马不停蹄地练了起来,这次的宴会,关乎着她们能否有出头之日...... 青禾却趁众人沉迷之时,悄悄地溜了出去。 这处院落平日里没什么人烟,就连洒扫的婢女也只有每天早上准时来,打扫干净之后就出去了,饭菜什么的都需要自个去厨房拿。 所以青禾出去也是轻轻松松,她一路掩着身形,朝着字条上所画的路线走去。 这个字条是刚刚来到府内的时候,一个路过端着早餐点心的婢女交到她手中的,能用得了纸张,可见此人必定是巫族中人。 第54章 受欺 “圣女。” 一处隐蔽的假山里边儿,一个穿着李府下人服饰的女子朝着青禾做了个标准的巫族礼仪,随后她走到假山洞口,左右瞧了瞧之后,便将外边的树枝杆子弄好,围的严严实实。 “圣女,这是所有偷偷潜入李府的人员名单和面部特征。”女子将一叠纸递给青禾之后,从怀中掏出一根蜡烛,用火柴点亮。 青禾迎着烛火查看上面的信息,差不多有十多张字,青禾仔细看了许久,等确定自己彻底记住之后,便将纸张用蜡烛点燃,烧成灰烬。 “到时候若是事情提前败露,或者扶苏不接受我们的投诚,我等会拼死掩护圣女离开!”女子大义凛然,眉眼间尽是决然。 青禾不免有些感触,低声问道:“你就不怕吗?” “巫族的未来胜过一切。” 青禾深深地看了女子一眼,“此事若是成功了,我们巫族就不用四处躲避,过着流浪的生活了。” 女子笑了笑,脸上洋溢着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笑脸,“圣女快回去吧,不要让人发现端疑,每日扫洒的人员里,我们无法潜入,李海很警惕,厨房那边倒是有我们的人,若是有什么消息,会通过给你做的饭菜传递。” 青禾点了点头。 她转身出了山洞后,整理了下衣袖,便面色如常的朝着舞姬所待着的院落走去...... 突然,她听到一阵喧闹声传来,是从前边儿的竹林里。 青禾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喧闹声越来越大,还掺杂着辱骂的字眼。 她眉头微皱,曲着身子悄悄走过去。 只见里面是一群年纪约莫十二三岁左右的孩童,四五个男童朝着一位身穿青衫的男孩拳打脚踢,一名女孩则站在一旁呐喊助威说着‘用力打’。 女孩似乎身份很高,青禾不敢贸然过去招惹,但是也不忍心看他们以众欺寡。 她左右瞧了瞧,目光定格在竹林外边池塘边上的柳树。 她赶忙小跑过去,摘了一片,随后又慢着脚步声接近他们,装作毫无所察的样子,用青竹掩住身形,深呼一口气,便吹了起来。 吹的是之前在白岸村哄那些孩子的‘一闪一闪亮星星’。 她听到喧闹声逐渐转小,随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青禾略微松了口气,看来奏效了,随后便继续闭着眼睛吹奏起来。 一曲结束,青禾转身看到身后的一群人,装作惊讶的样子说道:“我一时忘情,不知可有打搅到你们?” 女孩目光紧紧盯着青禾手中的柳叶儿,她双手背后,头颅微抬,“你刚才用什么吹得乐声?” 青禾扬了扬手中的柳叶,“是这片叶子。” “叶子也能吹?” 青禾笑着点了点头,“你要试试吗?” 女孩的下巴扬的更高了,掐着腰,冷哼一声之后道:“姑且就先让你教教本大小姐,若是教得不好,有你的苦头吃!” 青禾笑着应了,随后便指了指竹林外边的柳树,“你让他们去摘一些叶子来吧,我教你。” 随后她偷偷地朝着躺在竹林里边满身伤痕的男孩略微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速速离去。 男孩挣扎着爬了起来,即使如此,还是倔强的朝着青禾一拜,才离去。 青禾略微叹息。 这个男孩是个有傲骨的人,依照此事来看,以后也绝非池中之物,能帮到他也算是结个善缘。 并且,这个女孩能在李府如此横行霸道,还有这么多跟班,并且自称‘大小姐’,可见身份,此事不亏。 青禾讲的通俗易懂,女孩没过一会便学会了,她很是惊喜,可随后抬头看向青禾,又装出一副冷酷的模样道:“你之前吹得什么曲子。” “一闪一闪亮晶晶。” “好生奇怪的名字。”女孩吐槽一番,随后便趾高气昂道:“教我。” 天色渐渐变暗,黄昏将竹林都渡上一层令人懒洋洋地金黄色。 “今天就到这里吧。”女孩将手中的叶子随手一丢,拍了拍手,双手背后,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琅华。” “我记住你了。” 说完,女孩便头也不回的,带着浩浩荡荡七八个跟班走远了。 青禾笑着摇了摇头,这一个下午的相处,其实这个女孩给她的感官还不错,虽然有些骄横,但还算可爱。 只是对于那个被打的男孩来看,估摸着就是个噩梦般的人物了。 等她回到院落,见她们还不知艰辛地拼命练习,但是已经小有成效了。 不免感叹一番,随后便拍了拍手掌,示意她们休息一会,快到晚饭时间了。 绿萼将所有人的扇子都收起来后,跟青禾招呼了一声,便独自一人出了院落,准备去厨房领膳食。 菀妙疲惫的躺在凉椅上,轻呼了口气,“我扇子转的手都快要抽筋了。” 青禾将她的手拉到腿上,开始给她细心地按摩起来,“不好好按摩一番,你明天可就不能练习了。” 菀妙笑了笑,妩媚动人,“小妹妹倒是比我心细许多,那就劳烦你了。” “说来,其实你也算是我的师父了。” 菀妙头往后仰去,靠在身后垫着的抱枕上,眼睛微眯,舒服的叹了口气道:“只是交了你一点皮毛而已,我可不会将自己的看家本领统统教给你,你也不用因此谢我,并且...妈妈可是给了我好处的。” 青禾笑了笑,也不应答,只是继续为她细心地按摩。 过了一刻钟左右,才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乐器房的门被拉开了。 绿萼红着眼睛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上边摆着两样清淡的小菜,以及几块馍馍。 青禾急忙上前,将绿萼手中的托盘拿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给她擦了擦眼泪,“绿萼,你这是怎么了?” 绿萼抽泣道:“李府太欺负人了......” 菀妙神色一冷,“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我因为不知道厨房在哪,便询问一名小厮,央求他带我去找,找着之后,厨房里的一位姐姐瞧见是那位小厮带我来的,便立即冷了脸色,骂我狐媚子,故意将菜色减去大半,只留下两盘青菜萝卜,这还不如我们在天乐坊中的伙食呢!” 止芹立即气的拍了下桌子,“他们欺人太甚!” 青禾摸了摸绿萼的头,冷静道:“虽然现在也不能报复回去...但是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绿萼此人心思单纯,光做不说,吃苦能干,是个好孩子,放在后世也只是一个将将上初中的年纪。之前在天乐坊的时候,就经常帮助她做一些事情,如今居然被人如此诋毁,是她所无法忍耐的。 “小妹妹你既然这样说,是有什么法子了?”菀妙听了青禾的话后,神色便放松了下来,又恢复之前的妩媚动人。 “十天后,李大人会亲自来看我们练习的如何。”青禾狡黠一笑。 第55章 胡亥 海上蜃楼。 一座昏暗宫殿内,一名身穿傀儡服饰的男子紧抿唇瓣,目光冷冽,“姬如千泷所在房间的地图我已经给你画出来了,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他身前坐着的蓝衣少年皮肤白到极致,透着一股病态,嘴角勾着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急什么,机会很快就会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到了李海前来验收成果的日子。 这几日,大家都一直在拼命练习,所以扇子舞已经练习的小有成果了,饭菜一类青禾会陪着绿萼一起去厨房领。 但是那位厨娘像是有些背景的,很是霸道,揪着青禾一块儿骂,骂的词汇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并且一直在给他们减少饭菜的量度。 但还好,潜入厨房的那位巫族中人,在看到青禾之后会偷偷摸摸地在饭菜被拿走之前将事先做好的饭菜放进去。 所以他们的体力还算保持的不错,但是既然要报复,又怎能这样呢? 等李海带着几名仆人来了之后,她们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按照之前排练的跳舞。 轻纱薄扇掩面,巧笑盼兮。 舞姿行云流水,矫若游龙。 一舞罢辽,李海立即带头鼓起了掌声,“好!” 旁边的仆人们也会看脸色,立即满脸笑容地一阵乱夸,什么词美诗好,就统统用上去。 青禾却在此时,突然晕倒在地。 一旁的绿萼吓得短短的惊呼一声,随后连忙将青禾搂在怀里,“琅华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李大人立即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这可是胡亥殿下点名要的舞姬啊...... 绿萼扬起一张泪脸,看着李海抽泣道:“大人有所不知道,琅华姐姐是饿倒的!” 李海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扫了一眼其他舞姬,也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不由得信了八分,“此话何意?” “厨房的张姐姐......每天都会克扣我们的口粮,还会对我们进行辱骂...我们跟她说‘我们是要在宴会上跳舞,为李大人争光的’,张姐姐却说......” “却说什么?” “管他争不争光,这里厨房的事情,就是我说了算!” “岂有此理!”李海猛一拍桌,周围的仆人立即吓得缩了缩脖子,不由得为张姐捏了把冷汗。 看来这次,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海怒气冲冲的带着一众仆人走了出去,估摸着是去厨房找张姐麻烦去了。 见外边脚步声逐渐消停了,青禾缓缓睁开一只眼睛,左右瞧了瞧,才全部睁开。 “小妹妹此招果然有用,可是你就不怕到时候李大人会将我们换掉吗?”菀妙笑着问道。 青禾从地上爬起来,“这可不会,离宴会开席也只有五天时间了,他们若想重新找可不容易,并且我可是等舞跳完才假装晕倒的,那个舞我不信他能在桑海城找到比之更加适合的。” 青禾说的没错,扇子舞的确拥有令人心动的魅力,但是这并不是李海不换掉她们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是胡亥亲自选的人。 等今儿傍晚,青禾和绿萼再去厨房领取伙食,果然发现一向嚣张跋扈的张姐没了身影,厨房总管换了另一个人,并且对她们很是客气,饭菜上面也不再苛刻了。 绿萼回去的路上,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琅华姐姐,你真厉害!” “哪里厉害?” “惩奸除恶!” 青禾听了,粲然一笑,“莫要贫嘴了,快些回去吧,今天的饭菜很是丰富,菀妙她们看到了肯定开心。” 突然,一个人冲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处,青禾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傲娇的女孩。 女孩眼里不似以往,里面充满了愤恨,“没想到,你是个坏人。” 青禾略微挑眉,“为何?” 女孩紧抿着唇,厨房的张姐是母亲一手提拔上去的,是母亲的得力助手,依着张姐,不知道除掉了多少个心怀鬼胎的小妾,才能一直稳住地位。 可是现如今,居然因为一个舞姬断了臂膀,所以母亲怒火中烧,可一直给她出主意的王姑姑回家省亲去了。 所以母亲只能抱着她哭诉,新来府上的那个叫琅华的舞姬一定是个狐媚子,想要傍着他的父亲,以后来府里做姨娘就算了。这还没过府呢,就弄了这么个下马威,以后可怎了得? 她看着涕泪横流的母亲,心里瞬间便被一种被欺骗的愤怒所占据。 教她吹叶子,是不是也是有目的性的接近? “你就是个坏人,我再也不吹叶子了!”说完,小女孩便仰着高傲的头颅头也不回地潇洒走了,可是紧紧握住的拳头却出卖了她。 青禾并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很是疑惑,想要上前拉住女孩询问一番,却被绿萼阻止了。 “琅华姐姐,算了吧,反正左右不过五日,我们就要离开李府了,以后再无交集。” 这个小女孩是李海的爱女李默娘,这些日子里经常偷偷摸摸地来找青禾教她吹叶子,还说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被发现了估摸着要被她母亲教训一顿。 绿萼其实也很喜欢这个表面傲娇其实很可爱的小姑娘的。 可惜...... 青禾略微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一开始接近李默娘的确是因为利益,更方便她接到信件之后去假山后边跟巫族的人会面,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在等李默娘。 可是后来她的的确确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好感。 绿萼说得对,再过五日,她们就再无交集了,不如就此别过吧......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宴会那天。 菀妙他们穿的都是粉白相间的舞衣,扇子是通体粉色带着轻纱的。 因为青禾是领舞,所以服饰有些不同,大红衣裙,腰带如墨,头发高挽起,扇子也是红色的。 她们待在旁屋,偶尔有几许高声阔谈从隔壁主屋传来,让她们这边的氛围更加紧张起来。 “我自小便在天乐坊,跳舞至今,没见过比李大人更大的官......可是这次外边儿好像李大人的官职是最小的。”雪曼拍着心口坎坷不安道。 青禾拉住她的手腕,“放轻松,咱们在天乐坊的时候,每日来看我们跳舞的人多如毫毛,谁能知晓里面有没有隐藏身份的大人物呢?我们不是照样跳得很好。” 是啊,隐藏身份在外游玩,好像是贵人们一致比较热爱的事情。 被青禾这么安慰着,雪曼的跳到嗓子眼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朝着青禾微微一笑,“谢谢你。” 过不了多时,便有一个姑姑打开了门,瞧了她们一眼,道:“快跟我走吧。” 青禾走在最末尾,跟着前面的队伍来到主屋外边儿驻足等待,直到里面传来阵阵丝竹声,她们才提起裙摆迈着碎步走进去。 外边看起来这个屋子平平无奇,里边却是别有洞天。 场地很大,四周还是露天的,栽着几颗参天古树。 再外边一圈被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青禾被她们圈在最中心,微微踮脚静止不动。 菀妙她们开始舞着扇子转圈,粉色轻纱飞扬,将青禾团团围住,外人要想瞧见她,只能透过粉色的曼纱。 轻纱隔岸间,青禾旋身空中跃步,同时将手中的红色扇子朝着上头抛去,落地之后,在红裙翻滚时将扇子稳稳接在手里。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 谩催鼍鼓品梁州,鹧鸪飞起春罗袖。 粉色轻纱慢慢飘落,渐渐露出青禾的脸庞,清冷不失魅惑,魅惑中却带着无辜。 她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坐在最上位,头发高束,同一条白色发带固定,剑眉星目,一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模样。 她心下了然。 看来他就是扶苏了。 于是青禾朝他勾唇一笑,等瞧见对方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之后,她便将红色扇子掩在脸前轻轻扇动,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睛,轻眨了下右眼之后,便旋身又隐于轻纱之中。 扶苏不动声色地将面前的一杯酒端起仰头喝下,轻抬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看向前面的红衣女子。 胡亥瞧见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把玩着酒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青禾。 青禾依着旋身的空隙,观察周围到场的人,没有看到星魂的身影。 很好,她今晚又安全了一分。 就在她放松之时,突然感受到一阵犹如毒蛇般的视线紧紧黏在她的身上,青禾眉头微蹙,眼珠微转看过去,居然是...... 他怎会在此? 第56章 道家 青禾满眼惊讶的与胡亥对视几息后,才愣怔着转眼过去继续跳舞,不由自主地紧紧咬住下唇,心中思虑万分。 她早就该想到的,李海宴请来到桑海的所有贵客,一年前的机关城之战中,她就知道小海身份不凡,能来这里,实属正常。 不过应该没事,她已经易容了,并且经过菀妙的教导,眼神都已经发生了改变,星魂都不一定能认出来她。 区区小海,能吗? 胡亥眼睛微微眯起,这个女子的动作好熟悉,轻咬下唇的位置,与小骗子别无二致,都是微微张开唇瓣,牙尖咬住下唇内里部位...... 一舞结束,青禾跟着菀妙等人一起附身行礼,“民女见过几位大人。” 李海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颊的肉挤在一块儿,“不知道几位贵人觉得此舞如何?” 扶苏抬眼看了眼青禾,只是一息的功夫便挪开了,“桑海城,人杰地灵。” 胡亥轻笑一声,紧紧盯着青禾,道:“的确不错。” 李海笑的更开心了,摆了摆手示意除了青禾其他人退下去,随后左右看了看,问道:“下官怎没见到星魂大人和蒙恬将军?” 扶苏沉吟片刻,道:“他们有自己的任务,你无需关心。” “是下官多嘴了。”李海连忙站起来俯身作揖,随后小心翼翼地看了胡亥一眼,慢慢开口问道:“不知大殿下觉得此女......” “我要了。”胡亥修长的手指微微摩挲着下巴,桃花眼微微眯起。 李海一愣。 这怎么跟之前商讨的不同? 明明是要让大殿下扶苏留下此女,怎的胡亥殿下开口要人了? 所以一时之间,李海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愣怔在原地。 青禾垂下眼帘,不动声色。 李海犹豫一会之后,才慢慢开口:“既然殿下要人,下官怎有不给的道理,琅华,还不过来见过胡亥殿下!” 青禾眉头微蹙,闻声未动,没想到小海居然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胡亥! 不过仔细想想也的确如此,小海此人行事作风本就卑鄙无耻。 李海不免有些着急,声音渐渐增大,“琅华,听见没有?” 青禾从思绪中走出来,抬起眼睛扫了扫周围,随后‘扑通’一声朝着扶苏跪下,双手抵在额前伏地,“大殿下,奴只想跟着您。” 听完青禾这大胆的话,周围的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此女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当众拒绝秦王最宠爱的十八子胡亥? 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胡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青禾,那明晃晃的灼热视线,让青禾生出一身冷汗。 他幽幽开口,“怎?这是嫌弃本宫?” 青禾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只是奴仰慕大殿下许久,所以......” “呵。”胡亥站直身子,慢慢走到青禾身旁,那哒哒的脚步声,让青禾紧张的下唇都要咬出鲜血来。 他慢慢蹲下,抬起青禾的下巴,强迫她的视线与他对齐,“你为何不仰慕本宫?” “我......” 青禾手足无措,满眼的惊慌,唇边带着几丝鲜血,娇弱可人得紧。 扶苏微皱眉头,“好了,既然她不愿意跟你,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胡亥眼睛里面冰冷一片,没有一丝光泽,黑沉沉的令人发怵,“知道了,哥、哥。” 尤其是最后两个字,念得十分低沉,一字一顿,阴沉沉地让人如坠地狱...... 桑海城外,十里地。 蒙恬带领的黄金火骑兵正在与墨家众人对峙,还有随后赶来的道家逍遥子等人。 “是蒙恬的黄金火骑兵,已经将这里包围了。”高渐离手持水寒剑,目光冷冽地紧紧盯着为骑兵最前边的蒙恬。 “天明,少羽,不要回头看,会让敌人发觉,也不要说话。你们只需要用心听,我现在运用道家天籁传音的秘术再跟你们说话,别人是听不见的。”逍遥子神色严峻,“此刻形势非常危险,所以我尽量以最简短的方式说明,刚才我接住了星魂的一招气刃,才让他们无法搞清楚我们的真实情况,其实我们已经都中了阴阳家的‘尸神咒蛊’。” 尸神咒蛊。 会让人在十二个时辰内失去内力,而他刚才硬生生用剑化解气刃,只是为了迷惑敌人,让敌人以为他们没有中咒印。 现在没中咒印的只有天明少羽二人,现如今只能依靠他们二人才能改变形势。 “虽然我现在无法调动内里,但是刚才能够接住星魂全力发动的一招气刃,全是依靠天明的帮助,因为他体内拥有前任墨家巨子浑厚无比的内力。”逍遥子继续用‘天籁传音’秘术说道。 天明听后,神色也认真起来,谨慎地盯着前方的星魂,随后伸出双手,一手拉住盖聂,一手拉住逍遥子,把内力传输到他们二人身上。 星魂微微挑眉。 他们此时的站位...... 难道他们摆出的就是传说中道家的‘三才剑阵’吗? 有意思。 “少羽,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助,敌人是阴阳家的三大高手,星魂,大司命和少司命,实力非常可怕。即使没有中尸神咒蛊,我和盖聂先生练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道家又一个三才剑阵,取意天、地、人三者合一。” 天位轻灵高远,地位沉稳广阔,他和盖聂先生两人的剑法,正好很适合受住天位和地位,却还缺少一个人位。 逍遥子继续用秘术说道:“少羽你的武功修为虽然跟一流高手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但是你天生神力,深谙兵阵之道,却远非一般武林剑客可比,人位就要靠你了。” 大司命和少司命得到星魂的指示之后,立即结印,朝着天明少羽等人挥去。 “大司命的阴阳合气手印,少司命的万叶飞花流,都是聚集着强大内力而发出的招数,至于星魂的聚气成刃虽然只有四成功力,但是已经威力惊人了,可见他们此击的志在必得,势必想要将三才剑阵打乱。”高渐离沉声说道。 “逍遥先生和盖聂没有内力,所以这些招数的冲击都会转移到天明身上,他...能承受得了吗?”盗跖看着外边满脸痛苦的天明,担心地说道。 天明咬紧牙关,满头大汗地努力忍受着体内暴乱的内力,死死握住盖聂和逍遥子的手,至死不休。 他好不容易才能帮到大叔他们,他一定要努力,不能让他们失望! 就在天明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少羽按动‘非攻剑’的机关,将其变成一座巨盾挡在身前,抵挡住阴阳家大少司命的攻击。 天明深呼了口气,弱着声音调侃道:“哟,把大哥的非攻玩的不错嘛。” 少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情调侃。 星魂嘴角带着冷冽的笑意,纵身一跃来到少羽身侧,将手中的聚气成刃朝着他用力挥去,少羽翻身躲过,却忽略了背后的敌人,被少司命的万叶飞花流击打出阵。 三才阵缺了人位,瞬间不攻自破。 就是这个人,跟阿芜一直有所联系吗? 真是......自寻死路! 星魂目光一冷,操控着傀儡丝线缠住少羽的手脚,开始用力弯曲他的身体,随后将其猛挥出去,击落在一堆木材上,因为冲击力过大,木材都被层层截断。 星魂见少羽没了动静,这才舒心一些。 他可以给阿芜自由,但是绝不允许别人打她的主意。 他转身重新看向天明等人,微微挑眉。 现在才是计划的第一步。 星魂示意大少司命退后,随后便单枪匹马地独自朝着盖聂打去,盖聂的剑术天下一绝,星魂硬是将功力提升到六成才能将将接住他的木剑。 一旁的逍遥子以剑做笔,凝神聚集真气,画着道家咒印,一时间金色的字阵在周围旋转,字阵如条条金蛇狂舞。 随后便将这些字阵中的金字朝着星魂击去,星魂用剑气抵挡,可是数目太多,根本来不及挨个抵挡,一时不察,竟被击中。 星魂眸中暗沉,没有一丝光泽,他微微挑眉,丝毫不在意正在缓缓滴血的双手。 聚气成刃,八成功力,将威力提升到单手的十六倍,轻点地面,纵身一跃,仅是片刻便来到了盖聂和逍遥子身旁,一阵星驰电走,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盖聂和逍遥子受到强烈冲击,颓势已现,三才剑阵彻底破了。 星魂乘胜追击,再次冲着他们发动攻击。 这时,倒在木材堆里的少羽也悠悠转醒,见此场景,连忙用盾态的‘非攻剑’抵挡住星魂的攻击。 居然没死? 星魂神色一冷,手中聚集气刃,便要朝着少羽挥去,却被大司命连忙阻止,“大人,功力使用过度的话......” 大司命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他此刻体内的禁锢还没解除,若是过度使用功力便会得到反噬,这也就是他的功力为何无法百分百挥发出去的根本所在。 而他此次前来,主要目的便是...... 星魂微微挑眉,继续呈战斗姿态,但是突然一阵飞花乱舞,远处传来悠扬笛声,林中升起了层层雾色,等雾气消散,墨家众人以及逍遥子都已不见了身影。 “这是?”蒙恬一惊。 梦蝶之遁。 是巫族的秘术。 大司命没有说出来,因为阿芜姑娘现在正与巫族有所关联,若是让帝国知晓这次救墨家的是巫族中人,只怕又要有一场不小的追杀。 看来桑海这大戏台子,又多了个角儿想要来唱了。 第57章 月神 “多谢姑娘相救。”高渐离朝着石兰作揖。 石兰微微一笑,“不必道谢,阴阳家的敌人就是我们巫族的朋友。” “诶?石兰?”天明一阵惊喜,想要上前跟石兰说话,却突然感觉一阵晕眩,好像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般,疼痛难忍。 “天明!”少羽一惊,赶忙拉住天明的,“你怎么样了?” 天明摇了摇脑袋,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我没事,小弟这么担心我,大哥还有点受宠若惊。” 少羽摇了摇头,这小子,上了几个月的儒学,竟然也会用一两个词儿了。 “好了,我也该走了,这里十分隐蔽,你们可以先修养片刻,等自身的内力恢复了,再有所行动。”石兰双手背后道。 少羽看着想要走出山洞的石兰,突然上前拦住,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知道...阿禾姑娘怎么样了吗?” 他不是笨人,之前阿禾姑娘偷偷摸摸地来小圣贤庄给他送地图的时候,便是以跟着石兰来送餐的理由堵住了子慕的嘴,他询问了有间客栈的庖丁,并没有瞧见阿禾姑娘去过客栈,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么便是石兰与阿禾姑娘认识,所以才会那么清楚关于石兰和有间客栈之间的关系。 并且石兰说过她是巫族中人,而阿禾姑娘所说的去寻找的答案,便是巫族了吧? 石兰微微挑眉,这人倒是聪明,她也不再隐瞒青禾与她之间认识的事情,“阿禾很安全。” 少羽笑了笑,“那便好。” 他总算是放心了。 石兰深深地看了少羽一眼,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少羽和墨家是阿禾的朋友,可是巫族日后是要依附扶苏的,他们终究会是敌人。 这次帮他们,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打击阴阳家,日后扶苏登位,若是没有一些叛逆者,他们巫族又从何处立功呢? 星魂并未处理手上的伤口,而是大刺刺地走在蜃楼上,一直密切关注着星魂动向的云中君瞧见了,眼睛微微眯起。 可等他从暗处走出来,却是变了另一种脸色,满脸笑容地迎接上去,“星魂大人回来啦?” 见星魂不理睬他也不尴尬。 “诶,是谁将星魂大人打伤了!”云中君怒气冲冲地说道,随后又装出一副心疼着急的模样出来,“大人先回去休息,我现在就去取来丹药为大人疗伤。” 星魂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便走进了屋内。 感受到外边刻意隐藏起来的气息,他勾唇一笑。 鱼儿上钩了。 从里屋走出来一个跟星魂一模一样的人,他紧紧抿着唇瓣,目光冷淡,“我会掩护你,你速去速回。” 星魂绕到后边的窗户上,翻身出去,随后隐藏自己的气息,藏身于黑暗之中。 现在的月神应该去找东皇太一那个老东西了,不在姬如千泷那儿,而她的‘眼睛’云中君也被墨玉麒麟拖住,是个下手的好时机。 他一路翻墙越瓦,来到蜃楼顶端一处小塔内,里边一个身穿淡蓝与白色相交裙子的女孩正静静跪坐在那里。 感受到星魂的气息之后,女孩缓缓睁开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是谁?” 星魂略微挑眉,还真是可怜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居然还问别人是谁。 他并不作答,暗中操控傀儡丝线,控制住月儿的神识。 月儿感受到头部一阵刺痛传来,眼睛慢慢变成全黑,眼白消失不见,显得恐怖诡异得很。 星魂操控着她的意识,让她站起来根据他的想法走动,来到蜃楼最底部一处堆满杂货的隐秘密道里。 云中君等傀儡终于将丹药取出来之后,连忙不做停留就要往星魂的房间赶去,堆起满脸笑容。 等推开房门看到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星魂后,笑容就更大了,“星魂大人,这是我新研究出来治疗外伤的好药,口服之后搭配简单的伤口处理就能很快恢复,您试试?” 星魂将手中的书放下,略微抬眼看向云中君手中的蓝色罐子,“那便试试吧。” 云中君此人狡诈异常,表面上唯他马首是瞻,其实背地里效命的人是月神,他像是月神的眼睛,一直在密切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云中君将瓶子里的丹药取出给星魂服下,此药果然有用,没过一会,星魂手心的伤痕便慢慢止住了血。 他正准备要向星魂邀功,却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不好了!千泷大人不见了!” 什么? 云中君缓缓睁大双眼。 姬如千泷不见了? 那么月神大人那里该怎么办?要是被东皇大人知晓,这可是一项重罪啊! 突然,房门被用力推开,月神满脸猜忌地缓缓走进来,“星魂大人,快将人交出来吧。” 星魂勾唇一笑,“姬如千泷是你的人,月神大人不问青红皂白的便跑来我这边要人,可真是骑驴找驴。” “若不是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动机吗?我记得你可是很不喜欢千泷这个阴阳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的。” 就在屋内氛围拔剑弩张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几声惊呼。 “千泷大人您去哪儿?” “千泷大人快回来!” ...... 月神一惊,连忙出去。 云中君朝着星魂讪讪一笑,也赶忙跟了出去。 看着穿着蓝色裙子朝着桑海城快速跑去的身影,月神有些疑虑,询问云中君,“今天星魂从外边回来真的一直待在屋里吗?” 云中君连忙笃定的点头,“月神大人放心吧,我并没有亲自回去取丹药,而是派的傀儡回去,期间我一直躲在暗处紧紧盯着星魂的屋子,我可是看得仔仔细细,那屋子里烛火映出来的人影的确是星魂无疑。” 月神这才松懈一些,朝着月儿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一追就出了蜃楼。 星魂站在蜃楼夹板上笑的肆意。 月神,就从你开刀吧! 蜃楼之上有东皇太一,他的眼线诸多,若是在蜃楼之上便与其打斗起来,不过片刻便会被东皇发现,出手阻拦。 唯一的办法只有将其引出蜃楼,再将其解决。 而他今天去墨家故意受伤,便是为了找到理由让云中君给他在月神面前作证,姬如千泷的消失与他无关。 桑海,李府。 一处寂静的别院内,扶苏缓缓走进屋内,看着前面挺着笔直的身板坐在椅上的女子。 “殿下。”青禾见着来人,连忙俯身行礼。 扶苏扬了扬手,示意起来无需多礼,他沉默片刻,道:“姑娘,我可以帮你从舞坊里赎出来,但是我不会碰你。” 青禾一阵惊讶。 “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仰慕与我,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些银两,让你远走他方,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好地过日子。”扶苏看着面前娇俏可人的女子,他不是没有心动,但是他更多的还是克制。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碰过任何一位女子,因为他知道,身在王室,可以拥有爱民如子的心,却不能拥有爱情。 他不是平明百姓,每日前来刺杀他的人众多,朝堂之上地明刀暗箭也数不胜数,不知何日便要身首异处,又怎能让旁人痴心错付? 青禾知道扶苏仁政孝义、刚正不阿,却没想到他居然仁义至此。 她微微一笑,天下日后有此明君,也算是百姓之福,“殿下,我有一事要说。” “何事?” 青禾从桌子上拿出纸笔,给其介绍,“此为狼毫,此笔比刻刀刻字可容易多了,此为纸张,在上面涂写比在竹简上涂写方便许多,还容易干却,殿下看看?” 扶苏看着那两样东西,有些好奇,便尝试了一下。 用狼毫沾墨,他沉思片刻,便在纸张上写下‘施仁’二字。 字迹苍劲有力,浓纤折中。 他犹豫几分,随后便伸出手指在笔迹上抹了一下,果然干却的很快! 并且在上面书写很是容易,不像竹简,永远只能写那么一小块地方,并且不方便保存,若是纸张便容易许多,想写多大的字就做多大的纸,不像竹简永远会曲限在大小方面。并且纸张很薄,几十上百层叠加起来也才有一片竹简的厚度,更方便收藏管理。 扶苏笑了笑,“你来献舞,千方百计想要与我扯上关联,就是为了给我带来这个吗?” 青禾知道,扶苏的言下之意便是,有什么要求,便说吧。 她深吸一口气,是非成败皆在此了,“殿下,我乃巫族中人。” 扶苏听后,眉头微蹙,但是却并没有想要打断她的意思。 “我们巫族近些年来一直过着四处逃避追捕的亡命生涯,我们眼睁睁看着无数族人死在眼前,实在是不想再继续逃避下去了。所以我们耗时许久才研制出来这两样东西,交予你手中,想要得到你的庇护。”青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紧紧看着扶苏,生怕对方的眼中产生一丝肃杀的气息。 扶苏沉吟片刻。 巫族的确是在帝国通缉之中,巫族其实一直是一个不问世事的隐世秘族,其实当初父皇下令围剿巫族,他是极力阻止的,可是阴阳家的家主东皇太一却极力提倡,并且说巫族的秘术众多,杀伤力极大,若不除去,以后难保会有隐患。 现如今他们找到了一个自救的法子,自己不若就帮他们一帮吧。 “我可以帮你们,这些东西我也会加急派人送往咸阳,也会为你们多美言几句好话,但是到时候是否能成功,还是要看父皇的定夺。” 听了此话,青禾立即惊喜起来,连忙俯身作揖,“谢殿下相帮!” 只要扶苏愿意帮她们将东西送去始皇帝面前,那么一切都有转机。 毕竟始皇帝虽然暴政,但的确是一个注重社稷,家国未来发展的人,毛笔纸张的制造,可只有她们巫族才会。 这件事情算是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了...... “千泷?过来。” 月神看着前面站着不动的姬如千泷,小心翼翼地说道。 姬如千泷转身看向月神,神情不悲不喜,刚想要过去,就被突然出现的星魂一把拉住了衣服。 “星魂!你敢!”月神咬牙切齿地说道。 星魂毫不在意,看着被控制住的姬如千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觉得我敢不敢杀了她?” 月神手中结印,不再多费口舌,便朝着星魂打去。 星魂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纱布拆开,随后聚气成刃,生出剑气,只是轻轻一挥,便将月神的咒印挥散。 月神眉头紧蹙,星魂此人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仅仅是修炼阴阳术五年时间,便已达到如此高度。 她闭起眼睛,沉声说道:“太极玄一,阴阳两气。” 随着她的话音逐渐飘落,周围刮起一股狂风,将树枝横腰斩断,乱叶横飞。 随着她的双眼慢慢睁开,道道风刃便朝着星魂密集袭去。 星魂不甚在意,原地不动,静待风刃接近,等距离他只有几寸后,他才单手聚气成刃,用力一挥,风刃便被统统横腰拦截。 月神一惊。 这......怎么可能? 东皇大人不是每过半月便会加深一次禁锢,限制他的灵力吗? “这下可到我出手了。”他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对于这场战斗的嗜血偏执。 他忍受着反噬的痛苦,将功力硬生生提升到九成,随着反噬过大,他的眼睛慢慢变成红色,流下血痕,嘴角也渗透出来鲜红的血液,显得鬼厉恐怖,但是他毫不在意,笑的肆意张狂。 月神还想要结印,却根本来不及了,一道冷冽的强大剑气朝着她面门袭来,只是瞬间,便将她人从眉间开始劈成两半。 星魂感受着体内关押着的禁锢渐渐解除,一股强大的自由灵力将他不断充盈。他笑的有些压抑,七窍流血,猩红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地上鲜血横流的月神,声音却轻异常轻柔,“月神啊月神,你的好主子东皇,也必将是此下场。” 他身后,月神所以为的姬如千泷慢慢被通身的黑色所包裹。 穆辞面不改色,“任务完成了,阿禾不再是你的傀儡,她是一个自由的人。” 星魂勾了勾唇角,“自然。” 他既然喜欢她,自然是不会让她做毫无感情的傀儡,那么到底是不是墨玉麒麟所希望的‘自由身’,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 第58章 妖蛊 “殿下,那位姑娘从大殿下房内出来了。”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宦官服饰,头上的官帽压得很低,阴影部分遮住眼睛,让人探究不出任何东西。 胡亥背对着他,看着窗外被月色冷冷照亮的假山鱼池,“小骗子绝不是那种会委身做妾的人,她此次隐藏身份非要去见扶苏,不知道巫族正打着什么主意。” 这些日子里,李府的事情都在赵高罗网眼线的观察之下,所谓的舞姬‘琅华’与巫族中人偷偷见面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原本想着将此舞姬与扶苏扯上关系,到时候给扶苏定个与巫族暗中勾结的罪,彻底解决掉这个隐患。 却没想到在事情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让他发现那所谓的绝世舞姬‘琅华’居然会是小骗子...... 赵高如鹰般凌厉地眼珠子慢慢转动几下,随后便谨慎道:“此女原是墨家中人,此次与巫族联手偷摸着去见扶苏,要做的事情说不定会威胁到殿下,要不要下官去将此女捉来严刑拷问?” “捉她来作甚?是个蠢的,说不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做这些。”胡亥嗤笑出声。 小骗子啊小骗子,我为了你居然会放过将扶苏打入深渊的机会。 看来我好像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圣女,此事......” 看着众人满脸的期待,青禾先是卖了个关子,结果却被石兰拍了下手背,“快说快说!” 青禾只好讪讪一笑,老老实实的回答,“此事算是成了,扶苏同意为我们将纸笔送往咸阳。” 她话音刚落,便响起阵阵欢呼。 “太好了!我们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们巫族终于可以过上不用四处逃避的日子了吗?” ...... 青禾看着他们相拥而泣,笑着笑着就哭了,一时间也有些共情。 “晚上可要好好庆祝一番啊!”石兰弯起眉眼,冲青禾笑道。 青禾笑着点了点头,突然她感觉到一阵气血上涌,头晕目眩,一口鲜血径直喷出。 “圣女?圣女!” 模模糊糊间看到石兰惊讶担忧的脸庞,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阿禾这是怎么了?”石兰着急的抓住巫医的手,问道。 巫医摸了摸胡须,“圣女身体并没有什么异状,只是......” “只是什么?” “她的身体极其虚弱,内里的精气仿佛被吸光了一般,五脏六腑衰老的如同老妪。”巫医深深地叹了口气。 石兰脸上带着不容置信,“怎么可能呢?明明她刚才回来的时候身体好得很啊......” 巫医摇了摇头,弯着无法直起的背走出了帐篷,看到外边守着的大祭司和几位统领。 大祭司满脸担忧,看到巫医从帐篷内走出来,连忙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你是我们巫族医术最高明的,圣女的病,你看......” 直到看见巫医满脸遗憾的摇头,大祭司才如同深受打击般向后倒去,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波尤比接住了,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大祭司慢慢抬眼看向帐篷,仿佛穿透过门帐看到了里面躺在床上的青禾。 波尤比轻叹一声,将大祭司拉了起来,“大祭司,我送您回去吧。” 大祭司略微闭了闭眼,同意了。 她一回到自己的帐篷内,就双手掩住自己的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波尤比想要上前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叹了口气离开了。 等听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的脚步声,大祭司的抽泣声才慢慢演变成低低的笑声,她慢慢拿开手掌,露出的脸上满是疯狂。 “锁秋啊锁秋,你有个好女儿,这次我是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啊......” 你可不要怪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巫族能够手刃仇人! 深秋时节,一片萧条。 一位身穿厚重苗族服饰的少女,坐在溪水旁的石头上,双手托腮地看着远处。 她神色呆滞,轻咬下唇,一动不动,似块雕像。 突然,她猛咳几声,连忙从怀中掏出手帕捂住口鼻,等她平稳下来之后打开手帕一看,却满是鲜血。 她神色更加忧戚了,满脸寡欢。 自从上次完成任务回到巫族之后,仿佛一切事情都如同隔世般遥远。 那次她陷入昏迷,等她再次醒来已是一月后。 扶苏送往咸阳的纸笔得到秦王赏识,他们巫族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的过日子了,但是却陷入了另一种困境,阴阳家的针对,其他反秦的诸子百家地仇视。 石兰被大祭司派出去前往蜃楼调查当初巫族三足金乌以及她的哥哥虞子期的下落。 后腰的三瓣梅花又减少了,变成了两片,并且她的病情让巫医依旧束手无策,只能慢慢用汤药调养。 明明完成了任务回来,一切都是那么充满希望,她可以想象着如何回到后世过着平稳的生活,可现如今却如此心灰意败。 就算回去了,这样一个破败的身体,还有什么意义呢? 暗处,一位身穿蓝色华服的少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少女,声音低沉,“她......怎么了。” 大司命谨慎道:“回星魂大人,没有给阿芜姑娘把脉,属下不能草率。” 星魂听后,手指略微一抬,便有一小节木枝朝着青禾的颈部打去,只是瞬间,少女便陷入了昏迷想要往后倒去,他连忙将其稳稳接在怀中。 不用星魂多说,大司命便上前把住青禾的脉搏,她眉头轻皱,似乎有些不确定。 “怎么了。” 大司命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阿芜姑娘似乎是中了‘妖蛊’之术。” 妖蛊? 星魂看着怀中陷入昏迷的少女,唇瓣的颜色很淡,一点也不似以往的嫣红。 他蓦地笑开,但是笑声清冷,眼中毫无情绪,“离开了我,你怎过得如此狼狈。” 所谓妖蛊。 可以根据施蛊人的意志,将中蛊人的精气不断传输到施蛊人体内,可以帮助施蛊人不断提高自身内力,并且中蛊人越受伤,生命力流失的越快,施蛊人所得到的精气就越多。 因为与话本中妖精吸人精血修行很是相似,便获得了一个‘妖蛊’的称号,是巫族最邪恶的禁术之一,本早该消声灭迹的。 此蛊邪恶的程度不仅于此,要想除去蛊虫,必须施蛊人身死,可若是施蛊人受到伤害,中蛊人便会被反弹两倍的疼痛。 双倍的死亡痛苦,导致至今没有人敢尝试杀死施蛊人。 星魂聚气以手为刃,在青禾的手指上轻轻划出一道伤口。 此蛊虫不可杀,若是用内力将其从体内逼出去,它会在被逼出去前便斩断中蛊人的所有生命脉搏,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其转移到另一个人体内。 大司命显然也是知道星魂想要做什么,连忙一惊,“大人不可!” 他刚刚摆脱了东皇太一和月神的控制,现如今居然要为了阿芜又要受另一个人的摆布吗? 他如此骄傲的人,怎会甘心...... 等青禾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了,月亮正静悄悄地挂在树梢上。 她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昏睡在这片草地上,随后她慢慢抬起手指看了看,上面白皙一片,没有任何痕迹。 她之前睡着的时候,总感觉有一个冰冷的唇瓣紧紧地贴在上面,不断厮磨。 像极了星魂...... 青禾不由得脸颊一红,猛地用手拍了拍脸颊,“不要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呼唤。 是巫族中人! 这个点应该是要开饭了...... 青禾连忙爬起来,朝着声音源头小跑过去。 第59章 再次相逢 “圣女,我们接到石兰的幻蝶,说在蜃楼之上遇到了天明少羽两人,天明对她敌意很大,但是被少羽阻拦了,现在三人达成了暂时友好的协议,并且发现了三足金乌的下落。” 青禾轻嗯一声,示意知晓。 大祭司派给石兰的任务,她算是完成了一半了。 波尤比又继续说道:“扶苏殿下那边,要求我们再多制一批纸笔,要在十日内完工,送往咸阳。” “原材料还够吗?”青禾思考了一下,问道。 十天内便制造一批出来是非常赶工的,需要族人不分日夜的劳作。 “缺少些猪鬃,但是已经让三就相带人去收购了。” 青禾听后,点了点头,随后扫向周围,却发现少了个人,“尹久离去了哪里,怎不见人?” 波尤比遥遥行了个礼,才继续说道:“属下正想说此事,扶苏公子今日午后派人前来传话,让我们排些人手前往东郡,那里近些日子可能会发生一些大事。” 神农令,是一块每十年一次现身江湖的悬赏令牌,每次出现都会在江湖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八百年来只能经由历任农家侠魁之手发布。 可现任侠魁田光已于三年前神秘失踪,农家各堂群龙无首。 如今神农令重出江湖,写着“农家六堂十万弟子,先得荧惑之石残片者当继任侠魁”,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青禾将筷子放下,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 最近一段时间,在大祭司的授意下,所有的大小事情无论是否已经定下解决方案,都要知会她一声。 她也曾说过不必如此,但是大祭司却说,要将巫族之内的权利一点点的交还到她手中。 见青禾面露疲惫,大祭司才柔声道:“圣女体弱,现乏了,今日的事情便先到这儿吧。” 青禾冲大祭司展颜笑了笑,才起身离座。 自从帮助星魂斩杀月神之后,他便收到赤练的传信,导致一直没法去见阿禾。 信中所说,‘聚散流沙’有了新的任务。 此次任务出乎他的意料,卫庄居然想和墨家合作? 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利用大于合作,想要联合墨家对抗赵高的罗网,还是为了韩非。 穆辞隐身暗处,看着前面针锋相对的赤练和雪女,感到有些无聊,他们所谈的天下大事,民生问题在他这儿一点也不重要。 毕竟他的仇人,已经被他亲手斩杀。 至此,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留恋的了,除了...... 阿禾。 一想到这个名字,心头便会泛起阵阵甜蜜。 他的嘴角有些忍不住地想要往上扬起,还好身处黑暗,没人能够瞧见,不然可是要大为惊叹的了。 毕竟他的笑,一直以来都是在模仿别人。 从未真心为自己笑过。 “星魂。”大祭司满眼警觉地看着前方的蓝衣少年。 星魂勾唇一笑,眼中的嗜血被他强压下去,“巫族的大祭司,不如我们来谈个条件吧。” “跟阴阳家的人有什么好谈的!”大祭司握紧手中的木杖,满脸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此时夜已深,她是听见一些动静才追出来的,这儿远离部落,没有他人。 星魂若是想要动手,之前的她不一定是星魂的对手,但是现如今她的内力已升涨数倍,不可与往日相比。 “你难道不想杀了东皇报仇吗?”与大祭司警惕不同,星魂却是一派从容。 大祭司听到‘东皇’这个名字,眼中瞬间带着满满的恨意。 就是这个名字,扰乱了他们巫族百年来的平静。 她重新打量了遍星魂,这个少年年纪轻轻,功力却深不可测。 “你......为什么要和我们合作。” 星魂笑了笑,微微低头,额前的墨发便遮住了他的眼睛,“因为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大祭司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可是阴阳家的人。” “除了我,没人能帮你们复仇,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说罢,便转身离去,隐于黑暗。 大祭司看着天上稀疏的明星,内心思量几番,已是有了决断。 可现如今她的功力还远远不够,要想杀了东皇,还需要更多源源不断的精气。 她慢慢转动眼珠子,看向了部落的方向...... 这日午后,青禾一如往常来到部落外边的溪水旁,坐在大石头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的流水。 因为病情是何缘故一直没有找到,并且身体还在一日比一日衰败,所以她的精神气也都被消磨光了,满眼灰败。曾经的她还会想着通过弹琴来发泄心中的苦闷,可现如今,却是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安静静一个人待着发呆。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她警惕回头,却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 青禾连忙站起来后退几步,“你是何人?” 男子嘿嘿一笑,拍了拍大腿后,便缓缓逼近青禾,“那人果真没骗我,你还真是个较弱貌美的小娘子。” 看着男子一脸猥琐的模样,青禾转身就想跑,跑了两步却感到一阵气血上涌,她连忙掏出手帕捂住唇,再次拿开,上面已被鲜血染红。 她急中生智,将手帕展开给男子看,厉声道:“我得了瘟疫,你要是再靠近我,你也会被传染的!” 男子却是不怕,不以为意,“一句话说得好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说罢,男子便朝着青禾猛扑过去。 青禾尖叫一声就要逃跑,却被男子一把抓住手腕往后扯,青禾拼了命地想要挣脱。 可她本就体弱,如何能与之相比? 不一会儿便被按在了地上。 她掏出颈部的骨哨猛吹起来,希望有巫族的人能听到哨声赶来救她。 可是一开始的希望有多大,后面的绝望便有多深。 男子哈哈大笑,“你吹啊,你放了心的吹,若是有人来救你,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说罢,便开始用力撕扯起青禾的衣服。 就在她彻底绝望的时候,一把匕首突袭而来,刺穿了男子的胸膛,温热的鲜血飞溅而出,将青禾的衣服沾染。 男子还没来得及喊一声,便彻底没了生气。 穆辞冷着脸将尸体往旁边踢去,看着躺在地上满眼泪水的青禾,心中一痛。 他有些不知所措,闭起眼睛,将外衣脱下披在青禾身上,“你......怎么样。” 青禾嘴角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声音虚弱,“我没事,谢谢你...又救了我。” 说着,她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将将撑起上半身,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软绵绵地又倒了下去。 穆辞紧抿着唇,有些犹豫,“我...可以抱你起来吗?” “我相信你。” 他听后,却是先去溪边洗了洗手。 青禾有些不解,疑惑询问。 他却沉默二三,随后才答:“方才杀了人,不能碰你。” 等手洗净,他才径直来到青禾身边,只是略微施力,便将少女抱了起来。 少女明明穿着厚重的衣服,身体却还是轻盈得很。 青禾略微咬起下唇,犹豫几分,最后还是大着胆子紧紧抓住他衣襟处,坚定道:“你是一代大侠,救人水火,手怎会脏?” 穆辞眼睫轻颤,略微垂眸。 他杀的好人也很多,就像机关城内死于鸠羽千夜的墨家弟子们,就是他在水中下的毒。 他根本就不是一代大侠。 而是一个卑劣的恶人。 可...... 即使如此,他也愿意伪装,做一辈子她心中的侠。 “哦?那人没得逞吗?”大祭司低吟一声,便将手中的木杖放在了桌上。 格支零半跪在地上,“圣女是被一个神秘人救走了,那人身穿黑衣戴着面具,属下无法得知是何人出手。” “还真是好运啊......”大祭司微闭起眼睛,摆了摆手,示意格支零先退下。 妖蛊吸收的速度已经满足不了她了。 这太慢了......太慢了! 她需要更多更快的精气来帮助她增涨内力。 当初好生供养着青禾也只不过是为了哄骗,让她安心点上所谓的‘圣女印记’,并且根据她教导的幻术来修习,用以解除锁秋设下的保护封印。 现如今她已经帮巫族找到了靠山,便也没什么用处了。 那便...... 去死吧! 第60章 阴谋 穆辞将青禾抱进一处山洞内,山洞不是很深,外边阳光又正好,所以显得并不暗沉。 穆辞从衣摆撕下一条布料,然后系在眼上,背过身去。 “你...整理下衣服,你放心,我不会看的。” 青禾感激地道了声谢,便将他的外套慢慢从身上取下,看着衣服只是衣领处被扯开了几颗衣扣,勉强能够看见一点锁骨后,才松了口气。 她虽然是接受过新教育的人,但是被那种贼人看了身体,还是令人觉得十分恶心的。 等她整理妥当后,才拍了拍脸颊,尽量挤出一个恰当的笑容。 “大侠,你可以回头了。” 穆辞慢慢将遮挡住眼睛的布条取下,才缓缓回身。 眼前的少女迎着阳光,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不敢亵渎。 她微微一笑,更添姿丽。 他连忙将视线收回,眼睛瞥向别处。 声音略有些不自然,“姑娘,需不需要我护送你回巫族。” 他和阿禾的再次相遇,两人都没有透露姓名,所以他也不能一如往常唤她‘阿禾’,但她是巫族之人的事情,倒是并没有隐瞒,不过也无需隐瞒,她那一身独具特色的苗族服饰,任是谁人瞧见了,也都晓得是巫族。 青禾听后,却是黯淡了神色,睫毛微微一颤便垂了下去,“我现在......并不是很想回去。” 巫族部落里,所有人都把她当做信仰,当做未来,她一开始也觉得那是希望,巫族越好,她距离回家就越近。 可是现如今...... 回不回回家,又有什么区别吗? 反正左右都是一死,又何必折腾,更何况现如今的巫族前景一片大好,只要制造纸笔的方法不透露出去,百分百垄断这个市场,便会不断增强。 大祭司所教导她的幻术,她也一直没有放弃,可是根本没有任何进展,旁人也会暗悄悄地说几句‘圣女是废材’的闲话。 穆辞在青禾面前的一块石墩上坐下,微微启唇,“时隔几月,你似乎憔悴了许多。” 之前青禾将将逃到巫族部落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神采,可现如今她的眼中只有灰败。 青禾抬眼看向穆辞,强颜欢笑道:“不必担忧,我最近只是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 “我也许可以帮到你。” 青禾黑如檀木的长发被微风吹起,声音柔和,“不用麻烦,过不了几日便...咳咳......” 青禾猛烈地咳嗽起来,她连忙想要寻找手帕,却发现在遇到歹人的时候不慎丢失了。 她背过身去,强忍住咳意,却是无济于事,一口鲜血猛地喷出,飞溅在洞壁上,在淡淡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触目惊心。 穆辞紧抿薄唇,再也顾不得其他,将少女揽入怀中轻轻拍打后背。 等青禾缓过来后,才语气淡淡却带着不难察觉的担忧询问道:“你怎病的这般严重。” 青禾用衣袖将嘴角的血迹擦去,朝他展颜一笑,“我身体无事的,你不必担忧。” 少女惨白的脸无不表示她在说谎。 但是穆辞却没有多问,她不想说,就算他逼问也不会得到真实的答案。 但是阿禾的病,他一定要找到医治的法子。 等青禾回到部落里,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部落里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帐篷都亮着烛光,外边的场地上也点着篝火。 “圣女?你怎回来了?”一个抱着托盘的巫族妇女满脸惊讶道。 听了妇女的话,旁边的人也转过身来,满脸惊讶。 “圣女?你不是去往东郡了吗?” “是呀,您下午才出发的,跟着格支零统领那一支族人一起,去往东郡与尹久离大人汇合。” ...... 周围的族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青禾彻底搞蒙了。 怎么回事? 她什么时候跟格支零出去了? 就在她迷惑之际,一阵勒马长鸣,血腥味随之扑来。 格支零半躺在马背上,满身鲜血,等来到部落里后,马才停下来。 格支零顺着马背跌了下来,狠狠的落在地上,满身鲜血和刀痕,他微微张开嘴,便从口中流出乌黑的鲜血,“大...大祭司......” 格支零身上的伤痕太多了,导致周围的族人不敢轻易挪动他的位置,听到他口中念叨着大祭司,便立即派人一边去喊大祭司来此,一边去找巫医来给其医治。 青禾也是一惊,连忙上前,半跪下去,看着眼前满身血痕的中年男子,尽管心中的疑虑重重,但还是轻声询问,“格支零,你这是怎么了,在何处遇到的埋伏?” 却不料格支零却是冷着神色,冷哼一声,便闭起了眼睛,一副不想看到青禾的模样。 这下子,青禾的心更加凸起来了。 她总感觉有一场阴谋正在不断朝她逼近...... 用不了多久,大祭司便赶来了,看到躺在地上的格支零,连忙上前,关切询问。 听到是大祭司的声音,格支零才慢慢睁开眼睛,眼中饱含泪水,“大...大祭司,不要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我们的圣女已经死了,她是假的!”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具是一惊! 难怪圣女明明下午便跟着队伍出发了,此时傍晚却又独自一人回来。 原来那些暗算格支零统领的贼人以为人都死光了,便百无忌惮的暗派人易容成圣女的模样来巫族当卧底。 却不想格支零大人福大命大,居然活着回来了。 他们立即恶狠狠地看向青禾。 圣女的死亡,格支零大人的受伤,出去赶往东郡的那支队伍族人的牺牲,让他们都无比的痛恨。 他们巫族只是想要在这世间活下去,为什么就如此的难? 要遭受到各方打压? 他们并没有怀疑格支零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他们的的确确眼睁睁看着圣女中午跟着队伍出发了。 青禾看着这突然反转的境遇,不断慢慢后退起来,她肩膀轻颤,声音娇弱,“我...我没有,我下午根本没有跟着格支零他们出去......” “你胡说什么!我们大家伙明明都瞧见了!真真切切!” “你这个贼人还想妄图颠倒黑白!” “你还我圣女!还我族人的命!” “将她抓起来!千刀万剐!” ......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之前看向她的眼中都带着景仰尊敬,只是一夕之间,便变成了无比的嫌恶。 青禾一瞬间好累,根本不想再辩解什么。 就这样死吧,倒也不错。 也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了。 她微微闭目,声音低低的,带着些嘶哑,“那你们就将我杀了吧。” 不如就这样死去吧,也许...... 也许一睁开眼睛,便回到后世了呢...... 想到这儿,青禾嘴角不自觉地便带上了淡淡地笑意。 她这几年活的一直很累,现在这是解脱了吧。 “将她抓起来!关进地牢!” 随着大祭司一声令下,几名巫族族人立即冲上前去,控制住青禾,将其押入一个修建在地底深处的地牢中。 第61章 百越 一名黑衣男子却在此时突然出现,仅是用剑鞘看似轻轻一敲,便将控制青禾的几名巫族人击开了。 他脸戴面具,只露出一对无波无澜的眼睛,和紧紧抿起的薄唇。 大祭司眼睛紧紧盯着穆辞,这人内力十分深厚,与今天下午救走青禾的人特征一致。 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是谁,我们巫族的事情容不得外人插手。” 听了大祭司的话,周围原本愣怔在原地的巫族众人,立即也叫嚣起来。 “肯定是跟这个假圣女一伙的!” “将他们通通抓起来,严刑拷问!” ...... 穆辞不动声色,只是慢慢走到青禾身前,替她挡住所有的流言蜚语和恶意的目光。 见穆辞不言不语,大祭司便有些恼怒起来。 此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在巫族的地盘上,单枪匹马一个人竟也敢如此狂妄? 简直不知死活! 大祭司扬起木杖,朝着穆辞和青禾的方向指去,“巫族的勇士们,就是这对贼人,将我们的圣女害死了,一定要将他们抓住然后狠狠的折磨!” 巫族众人的愤怒在此刻到达的顶点。 青禾轻轻拉了拉穆辞的衣摆,声音轻柔,带着些解脱的轻松感,“大侠,算了吧。” 穆辞眉头微皱,对于青禾的话充耳不闻,声音淡淡,“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青禾心中一怔,一时间竟不能将口中的‘我本就想死’说出来。 穆辞神情专注,紧盯着前面数十个虎背熊腰的巫族男子,他慢慢从剑鞘中拔出利刃,反手握住,横于身前。 大祭司瞬间为之一震,这个挥剑的姿势是...... 麒麟刺! 聚散流沙的墨玉麒麟! 这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月黑风冷,索命无形,曾经h国的第一杀手...... 他出剑的速度快的惊人,似乎与那把利刃融为一体。 人过剑无踪,剑出不留红。 仅是片刻,那数十名壮汉便没了生气,穆辞重新回到青禾身前,犹豫几分还是从怀中取出白色布带,系在青禾的眼上,声音淡淡带着对逝去生命的漠视,“有血,你还是不要瞧见的好。” 青禾肩膀微微一颤,轻声应了。 她对于巫族中人生命的逝去,心中还是带着些遗憾的,但是不多不少,仅是一点。 她向来保持着谁对她好,谁就是朋友的观念。 尽管她和巫族众人以前相处愉快,但是她并不亏欠他们。仅仅是场阴谋,便不信她,也许他们的理由中也有为她报仇的意思。 但是...... 她的生命本就少得可怜了,哪里来的时间去给他们解释些废话,让他们调查真相。 很简单也很冷漠,不是吗? 但这的的确确是她在这乱世的几年里学会的道理。 而这位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手,世人眼中的恶,此时却在拼尽全力的救她,不管任何流言蜚语...... 那她也会不顾一切,信他为侠。 穆辞说话的空隙,那数十壮汉才慢慢倒在地上,从颈部流出鲜红的血液将地面渲染。 一旁的巫族女子孩童吓得尖叫后退。 “见过我这把剑的,除了她,没有活人。”穆辞冷冷说道。 穆辞所说的‘她’是谁,所有人的心里都万分清楚。 大祭司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族人,咬牙道:“墨玉麒麟,你可别太过分了!” 穆辞的视线紧紧盯着大祭司的方向。 冷冷的月光撒下,他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大祭司急去,他的剑尖所过之处,皆是惨叫。 在距离大祭司只有几米的距离后,大祭司才慢慢挥动起木杖,朝着穆辞猛挥过去。 光明幻变! 是巫族幻术,能够在短时间内便控制住敌人周围的风速,向相反的方向强上百倍的刮去。 强风袭来,穆辞神色无波无澜,仿佛万物皆不入他心,他将利刃刺入身前的土地,静待时机。 约莫过去三息时间,他才缓缓抬起双眼,紧紧锁定大祭司的方向。 时机到了。 他感觉到风中有一处漏缝,朝着那个方向猛挥利刃,便将强风砍出一条道儿来,急速上前,冲出包围。 仅是瞬间便来到了大祭司的身后,控制住其命脉。 “你的幻术修炼得很好,但我来自百越。” 听着身后传来的低沉声音,大祭司眼睛微微睁大。 百越...... 是一个已经彻底消失的国家。 流逝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百越之地,神鬼志异很多,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他们那边与巫族和阴阳家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然。 巫族讲究天地万物,各有其法,所运用的幻术通常是借助自然的力量。 而阴阳家则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元素不断循环变化”的理论发展出“五行相生相克”的理念。 而他们百越湘楚之地向来有千里赶尸之传统,是一个在外人看来十分恐怖危机四伏的地方。 除了操控尸体外,他们还有着别的异于常人的能力,擅长利用股数和一些奇形怪异的术法。 例如多年前鼎鼎有名的焰灵姬,便是一位术法高手,她有着操纵火焰的能力,抬手间,便能将身前的大地点燃烈火。 诸如此类的百越人民很多,于是在当时的七国中他们认为百越的人都是怪人,而百越的人也多行坏事,因此h国和楚国就一同联手一场巨大的阴谋,出兵去讨伐百越之地。 将其歼灭,甚至灭族。 大祭司眼睛微睁,但随后她便恢复的正常,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你若是杀了我,你护着的那位可是会得到反噬的。” 穆辞眉头微皱,手中的利刃往大祭司的颈部近了近。 “我可是给她下了梦蛊,我若是受了伤,她会得到双倍的疼痛!”大祭司冷笑着,转过身去,眼睛紧紧盯着穆辞,“你若是不信,不如试试看?” 穆辞紧抿起唇。 他不敢尝试,任何一丝会伤害到阿禾的可能,他都不允许。 他随之抬眸冷淡的看了眼笑的癫狂的大祭司,“姑且饶你一时。” 说完,便将利刃收入鞘内,带着青禾离去。 百越吗? 还真是一个古老的国家啊...... 大祭司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睛慢慢带上一丝阴狠。 穆辞将青禾带到那座山洞内,才将她眼上的布条取下。 青禾微微颤动眼睫,缓缓睁开双目,峨眉纤细,目若清泓。 “大侠,谢谢你又救了我,可是我要让你失望了。” “为何?” “我得了不治之症,大抵是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说这话时,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穆辞心下了然,微低下头,“你中了梦蛊,我有办法救你。” 听了这话,青禾一怔,有些不解。 梦蛊? 这是何物,她什么时候中的? 他有从何得知? 她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可是穆辞的动作却让她瞬间睁大双目。 只见他慢慢抬起青禾的手,在其纤细的指尖轻轻划开一道口子,随后用唇覆上,轻轻吸吮。 青禾肩膀微微一颤,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绯红。 几息过后,穆辞微微皱了皱眉。 为什么没有蛊虫? 难道大祭司所说的话皆是戏弄? 第62章 东皇太一 “巫族的大祭司,这个时候找我,难道是有了计划吗?” 大祭司看着前方背对她而站的少年,幽幽开口,“星魂大人难道不知道吗?帝国此次派了许多能人异士来到桑海,小圣贤庄怕是躲不过了。” 星魂微微勾唇,漆黑的眼睛没有一丝情绪,“哦?大祭司的意思是......” “帝国这次派来的人中有一位,星魂大人一定熟悉。” “你说的是晓梦吗?” “星魂大人还真是聪明啊。”大祭司缓步上前,越靠近那个少年,他身上的冷冽气息就越浓郁,大祭司定了定神,“晓梦大师是道家天宗的掌门,年纪轻轻却功力深厚,但...世人皆知,道家与阴阳家水火不容,若是......” 不等大祭司说完,星魂便低低笑出了声,声音清冷却令人胆颤,“巫族的大祭司啊...思考东西前要学会动动脑子。” 说话间,星魂微微抬手,修长的手指抵在太阳穴处轻点了两下,一双乌黑的眸子微微转动,紧紧锁定大祭司的颈部,仿佛下一刻便会突然出手将其捏断。 “东皇死便死了,但是阴阳家可不准动,留着可是还有用处呢。” 大祭司微微咽了口口水,这种强大的压迫感...... 这个少年的内力到底深厚到何种境地了,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便能散发出如此霸道的内力。 她忍住口中的腥甜,将其咽下去,缓缓扯出一个笑容,“星魂大人,依你之见......” “你不是派了只小老鼠去蜃楼了吗?” 听了这话,大祭司一惊。 石兰,已经被他发现了...... 石兰是他们族中年轻一辈里幻术修为造诣最高的,并且做事有条有理谨慎非常,所以许多大事她都愿意派她前去,一开始安排石兰前往蜃楼只是为了寻找三足金乌以及她的哥哥虞子期。 虞子期也是位高手中的强者,天赋极佳,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巫族的最高头衔的勇士,可是在当年蜀山一战中,不幸被俘,她也是前段时间和聚散流沙合作,才得知其还活着,所以派石兰前去营救,若是此等英才回归巫族,巫族的未来会更加辉煌! 可是后来听到星魂的合作要求,她便立即又心生一计。 杀了东皇,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东皇。 而他们巫族的仇人又何止东皇一人,而是整个阴阳家,她要的是阴阳家永不翻身,驱逐出境。 那么身为阴阳家现在除了东皇最强的少年天才星魂就必须要死! 所以她原本打算与其联手暗杀东皇之后,便让石兰假装道家人宗之人偷袭,随后让道家人宗与阴阳家互相厮杀,他们巫族坐收渔翁之利,谁曾想到...... 这位少年的观察力,不愧是当年大秦名臣——甘罗! “赤练,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穆辞淡声问道,但是里面包含着的紧张无论是谁都能听得出来。 赤练曾是h国至高无上的公主红莲,若把当时的h国比作天空的乌云,那么红莲便是云缝间透出的一缕阳光。 当年百越被灭,百越太子天泽心怀仇恨,将赤练掳走,关押在一个布满凶猛毒蛇的房间里,她侥幸救下蛇王才得以幸存,和蛇短暂相处后,她迅速展现了自己的天赋,可以懂得蛇语,是个天生的御蛇人才。 并且在那段暗无光日的日子里,她也了解了许多来自百越的术法,再加上加入流沙后,她不断地增强自己的制毒之术。 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想到将阿禾带到赤练这儿。 赤练妖娆地走着猫步,落座在椅子上,吐语如珠,声音娇媚,“这小妹妹中的的确是巫族的梦蛊,但她的体内也的确没有蛊虫。” 穆辞微微皱眉。 的确中了梦蛊,但却没有蛊虫,那么他便可以确定了,的确是有人先他一步为阿禾转移了蛊虫寄生的人体。 可是又是谁呢? 赤练缓缓开口,“虽然有人为她转移了蛊虫,但还是太晚了,这个小妹妹体内的器官已经全部衰竭了。” 青禾缓缓抬手,看了看手指。 那日在山洞,她已然了解了蛊虫转移的方法。 她蓦然想到之前不知不觉便在溪边睡着,睡梦间感觉到有一冰冷唇瓣不断厮磨手指。 难道真是星魂...... 她不自觉地便将手伸向了心口位置,那边放着星魂送的木簪子。 她心中有些泛苦。 她都这般了又何必救她,反倒让他也搭了进去。 穆辞微微垂帘,“还有多久。” 赤练知道他问的是青禾还有多久可以活,她略微摇头,“半年。” 她虽然看不到穆辞面具下边是何表情,但她怎么说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此刻的心情,倒是能够了解一二。 穆辞淡淡应了声,便将虚弱的少女从床上抱了起来,朝外边走去。 赤练却突然唤住他,“你要离开了吗?” “嗯。”顿了顿,穆辞又道:“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在我死之前都可生效。” 赤练清楚,他所说的‘死之前’,指的是追随青禾而去之前。 爱一个人到了极致,便只想一生追随。 比如......她自己。 她透过青禾和穆辞,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和卫庄。 少年白发不束分毫,站在火光前,声音冷淡,“从今以后跟着我,我会还你一个更好的h国。” 少女满眼都是他,声音柔和,“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总有一天我会带你一起离开。” ...... 石兰看着身前的男子,黑紫相交的衣服,从头盖到脚,就连眼睛都没露出来,头上带着厚重的金饰。 这就是阴阳家的教主——东皇太一! 石兰眼中闪过仇恨。 她被大祭司派往蜃楼,碰到了天明少羽两人,在短暂的交谈后,他们便达成了协议,将月儿和她的哥哥虞子期一齐救出来,可是却发生了意外。 天明不见了身影,少羽眼睛被暗算已经看不见了,她只能充当其的眼睛,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就因为被阴阳家的傀儡发现,四处躲避中分散了。 就当所有的黑暗都来临之时,原本幻想着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她,命运又给她当头一棒! 居然在这种时候碰到了东皇太一。 石兰慢慢后退。 东皇太一缓缓站起来,“哦?是巫族的客人,怎不知会一声便到此来了?” 石兰紧紧咬着牙,“我若是知会了,恐怕就瞧不见蜃楼上那些原本属于我们蜀山巫族的东西了吧。” 她看不见东皇太一是何神情,但是他的内力很是深厚,只是笑了几声,她便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拼命的往里压缩着,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块。 东皇太一只是略微抬手,一道强横的剑意便朝着石兰猛烈袭来。 预想之中的痛苦却并没有传来。 是谁救了她? “大祭司既已来此,为何不现身?” 随着东皇的话音响起,一位身穿紫色长裙手拿木杖的女子便从暗处走了出来,“东皇大人想必是早就发现我了吧,刚才朝着石兰出手只是为了引我自己现身。” 石兰一惊。 大祭司怎亲自来了...... 东皇太一冷笑几声,“你我同为皇帝陛下效力,只是不知道巫族此时不专心制造纸笔,来这蜃楼作甚。” 他此话是在羞辱巫族,原本拥有着强大神秘的幻术,为谁效力都是一员猛将,现在却甘心如此卑微的匍匐在地,为人制造东西。 大祭司神色一冷,随后却是笑了。 “大祭司何故发笑?” 大祭司缓步上前,“东皇啊东皇,我笑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哦?”东皇太一缓缓坐在椅子上,不甚在意。 大祭司抬起木杖,口中念了几句巫族古老的语言,随后猛挥出去。 一只只暗含杀机的蝴蝶便横空出现,朝着东皇面门袭去。 东皇抬起手淡然挥去。 虽然看起来十分简单,却用他六层的功力。 东皇太一神色一冷,这内力...... 她的幻术比之当年深厚了数倍! “这仅仅只是开始。”大祭司微微启唇,一对丹凤眼微微眯起,便将木杖置于双手中间,进行结印。 她的周身都被一个如同水一样的透明物质包裹起来,随着她的双手向前伸去,那些东西也随之而出,从原本的柔软变成一支坚韧无比的冰之长枪,朝着东皇的面门袭去。 还不等东皇有所动作,星魂便从暗处走出,替东皇挡下了这一击。 东皇原本有些冷峻的气息立即消失了。 星魂眼眸转向东皇,一手置于身前一手背于身后,“东皇大人,这人便交给我来处理吧。” 东皇淡淡应了声,便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打算看着二人争斗。 大祭司冷笑一声,与星魂有来有往的较量起来,表面看起来争斗十分激烈,其实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些不过都是花架子,内里的真实含量并没有多少。 星魂看着大祭司,冷声说道:“巫族的大祭司,受死吧!” 说着,便双手聚气成刃,将蕴含着百分百功力的剑气朝着大祭司挥去。 机会来了! 大祭司祭出水盾,将星魂的剑气反弹回去,同时还将自身的功力挥发到极致,一群横空而出的紫色蝴蝶缠绕着星魂的剑气一齐朝着星魂的方向打去。 就在此时,星魂却出乎意料的旋身躲过,瞬间,那些攻击便朝着东皇打去。 东皇却早有防备,他一直都不相信星魂此人。 他伸出双手抵抗住这股强大的攻击,可是这力量太过霸道,导致他身后的座椅已经被强大的冲击力粉碎,他的衣服被幻蝶嗰出道道裂痕,面具也从而脱落。 这张脸...... 居然是他! 大祭司眼睛死死盯着东皇太一,似乎想要将其盯出一块洞来。 第63章 祭司之死 她还记得年少的时候,在山下救过一名受伤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白衣,却被鲜血浸染。 男子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渐渐恢复。 “你醒啦?怎多不睡一会?”男子长得好看,她看了一眼便喜欢上了,她想将他留在巫族做夫婿,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关怀备至。 男子看起来也是一副很喜欢她的模样,对于她的问题,他总是很细心的回答。 因为她从未离开过蜀山,所以对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 男子便告诉她,巫族外边也有花草树木,飞鸟麋鹿。 她喜欢听男子讲那些异闻,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狐仙与书生的爱恋...... 不久后,她们便成亲了。 婚后的生活也很美好,她教他巫族的幻术,他教她七国文字,各国典籍藏书。 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同享受每天清晨的阳光,微风,雨露,黄昏。 可是好景不长,男人消失了,鸟无音信。 再次相见,却不想是在这里。 她声嘶力竭,“为什么!” 东皇太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为什么,凭你们巫族,该死!” 七国战乱,纷争不断。 当年他的母亲带着他所求无门,最后摔倒在了蜀山脚下。 她恳求蜀山巫族的族长收留他们一晚,因为外边追兵的紧紧相追,让他们实在是无力可逃了。 可是蜀山的族长却是拒绝了他们,淡淡道:“我们蜀山巫族绝不出世,外边的纷纷扰扰我们也不会介入,二人请离开吧。” 最后他誓死不愿让母亲独自去引开追兵,便被母亲打晕藏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再次醒来,只看见了母亲衣不蔽体的尸体...... 那一刻,他心中的愤怒,仇恨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对象,瞬间便达到了顶峰。 好一个清高自傲,足不出世。 不过是想要独避风雨! 他偏要...偏要将他们的高高在上拉入凡尘! 不是想要独避风雨外吗? 那便感受一下他和母亲被到处追杀的绝望吧! 东皇太一神色一冷,施展着自身百分百的功力朝着星魂和大祭司打去。 大祭司看着眼前这位曾经的爱人。 他消失了十六年了! 她也从当初双八年华,熬到了现如今青春不再的模样,只为了有一天能够等他归来。 却不想她此生最爱的人,却是害的他们巫族灭族之人! 大祭司神色愈来愈冷。 无论是谁,即使是她最爱的人,只要伤害了她的族人,都统统不可饶恕! 那就燃烧吧,圣女的生命! 大祭司暗自催动妖蛊,将妖蛊吸收精气的速度调到最大,这突破极限的速度,不仅会让中蛊人生命燃烧的更快,还会不断损耗施蛊人自身的五脏六腑。 星魂感觉到体内阵阵翻涌暴动的灵力,猛吐一口鲜血。 他慢慢勾起一抹阴翳的笑意。 做得很好,大祭司...... 若是此法能让大祭司的功力再更加快速地提升数倍,他们一击杀死东皇的胜率就更大了。 只要不是用在阿芜身上,那么一切都是很棒的筹谋。 不是吗? 他也不甘居于人下,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便用双手聚气成刃,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东皇太一,乌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等到大祭司的幻蝶朝着东皇再次袭去之后,他才一跃而起,急速上前,一阵电闪雷光,将剑气狠狠刺穿东皇的肺腑。 “你......”东皇十分惊讶,他每个月都会被星魂加固一次禁锢,这禁锢会让其只能挥发出七层功力,并且如果功力使用过度,便会全身的骨头如同被狠狠敲碎再接上,然后再次被敲碎一样疼痛。 他怎会有如此绝对霸道的剑气,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 “月神!” 听到这久违的名字,星魂冷冷勾唇,眼中幽暗深邃,“东皇大人终于想起这个名字了啊......” 东皇咬着牙,双手握住星魂的剑气,想要将其排出体外。 却被大祭司的幻蝶钉住了四肢。 大祭司狂笑起来,眼中带泪,“这就是东皇太一的实力吗?哈哈哈哈......上次屠杀蜀山的气势哪里去了?现如今怎如此落败,我和星魂不过用了几招的功夫,便将你至于此地?” 东皇冷冷看着大祭司。 她的功力在刚才又瞬间提高了原先的数倍,这难道是巫族传说中的禁术...... 妖蛊? 他冷笑几声,“看来你还是辜负了你最好的姐妹锁秋啊......” 听到这个名字,大祭司神色一冷,“你找死!” 随后便一掌拍入东皇的天灵盖。 东皇全身的骨头瞬间粉碎,脑浆迸溅,全身的皮肉软踏踏的摊在地上,因为身体上除了星魂刺穿的肺腑位置没有其他的伤痕,于是都从天灵盖的窟窿里往外流出,场面骇人。 “星魂大人,合作愉快。”大祭司双眼泛红,眼中的各种情绪泛滥,却偏生嘴角勾着最残酷的笑容。 星魂那双如同看透一切的眼睛,淡淡扫向大祭司,“巫族的大祭司,难道不想知道我接下来会做什么吗?” 大祭司笑了几声,笑声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不断回响,显得十分骇人。 “自然知道啊...星魂大人!” 说着,大祭司便将幻蝶朝着星魂们袭击而去。 星魂笑了笑,手中生出剑气,轻轻一挥,那些幻蝶便统统被斩杀落地。 刹那间,气息突变。 他嘴角擎着笑意,慢慢踱步朝着大祭司走去。 就是这个人,害的阿芜受了那么多的苦吗? 真是找死! 他单手聚气成刃,蓝色的剑气在这座昏暗的宫殿里显得更加诡异幽深。 大祭司微微皱眉,看着少年不断地接近她,竟然忍不住生出想要后退的心思。 她微微闭眼,将法杖置于两手之间,口中念着巫族古老的密咒。 随着她缓缓睁开眼睛,她的周围瞬间被层层叠叠的紫色幻蝶包裹其中。 “去吧!” 随着她一声令下,幻蝶争先恐后地便朝着星魂的位置飞射而去。 星魂从容指顾,手中剑气只是轻轻一挥,那些幻蝶便都如同坠落的蓝色火球般落在了地上,消失不见。 他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一把扣住大祭司的颈部,猛地将其抵在柱子上,双眼毫无波澜,如同一潭死水。 “阿芜的妖蛊,是你所为,对吗?” 听了这话,大祭司瞬间笑了。 原来这也是一个心死地不彻底的。 “是我下的,你又能做些什么?”大祭司一脸嘲讽,“你若是伤我一分一毫,你那心尖上的人可是会受到双倍的痛楚!” 星魂略微挑眉,说着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哦?可我记得她不是在去往东郡的路上死了吗?所以我杀了你,应该无事吧。” 大祭司瞬间慌了,“她没有死!” 星魂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紧紧盯着大祭司,“哦?我可是眼睁睁看到的,你们的圣女死在了敌人的埋伏下。” 大祭司多想此刻说出那是假圣女,可是她不能,石兰还在旁边,若是说了,她以后又怎么服众? 她不是没想过杀了石兰,可是她们蜀山巫族的子民,一个也不能死在她的手中! 但是青禾不同,她虽然是锁秋的女儿,巫族的血脉,但是从未在巫族生活过一丝一毫,巫族的苦难与幸福她也从未经历过,所以对于青禾,她的心里只有漠然,可以随时为了巫族的利益将其杀死。 大祭司思考几番之后,才缓缓开口,“她不会死的,她有五次重新拥有生命的机会,因为她身上有锁秋的保护封印,她后腰的梅花花瓣,便是证明!” 可是等她说完,握住她喉咙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越来紧了起来。 大祭司感受到一阵让人窒息的感觉传来,脸被憋得通红。 星魂却轻轻‘哦’了一声后,“我想要知道的都已经了解了,那你便去死吧。” 说着星魂便要将剑气刺穿大祭司的身体,随后赶来的石兰却是施展巫族秘术‘梦蝶之遁’将大祭司转移的地方。 可是梦蝶之遁也只是将目标转移到施展幻术的人身前,所以她们并没有逃出大殿。 星魂缓缓转动眼珠,将视线定格在石兰身上,“有意思......” 他面无表情,绝对霸道的剑气朝着石兰面门袭去...... 大祭司眸孔紧缩,赶忙施展幻蝶将石兰包裹住然后朝着大殿外边飞去。 “大祭司!”石兰着急地回头看向大祭司,大祭司这是在运用她全部的功力一直支撑着幻蝶送她离开蜃楼。 大祭司朝着石兰惨然一笑,这个孩子自从蜀山被攻破之后,便算是跟在她眼前长大的了,天赋了得又能够吃苦耐劳,是个好孩子,可不能白白丧生在这里了...... 随后她抬眼看向星魂,等看到他颈部的红晕之后,一惊。 这个红晕似乎是在刚才出现的,而刚才星魂正在死命地掐着她的脖子,所以...... 这个疯子! 大祭司心中暗骂道。 眼看着星魂又要从掌中生出剑气,那蓝色的火焰照的她黝黑的眼珠子也变成了幽深的蓝色。 她咬着牙,“星魂,你体内有妖蛊的子虫吧!别忘了,我受了伤害,你也会受到双倍的疼痛,我若是死了,你觉得你还能从中活下来吗?你会被活生生疼死的!” 可是她的话,并没有让星魂有所忌惮。 他微垂着漆黑的眼眸,眼中带着摄人心魂的冷冽寒意,“疼?” 他微微勾唇,带着嗜血的癫狂,然后将剑气猛地戳入大祭司的腹部。 大祭司瞪大双眼,不容置信地看着星魂。 这个疯子...... 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星魂也猛吐一口鲜血,来自腹部的尖锐刺痛使得他闷哼一声。 可他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分毫,剑气在大祭司的腹部反复转动,直至对方彻底失去生命的气息。 星魂这才收手,他想要站起来,却一阵踉蹡跪在了地上。 他微微偏头,有些散乱的墨发遮住隐晦不明的眼眸,那惨白到毫无血色的手缓缓伸到腹部,“双倍死亡的疼痛,不过如此......” 还好,不是阿芜受此痛楚。 第64章 此间春色 深秋的太阳像被罩上橘红色灯罩,放射出柔和的光线,照得身上、脸上,暖烘烘的。 “大侠,从今天开始我要过我自己想要过的生活。”青禾迎着阳光,满脸轻松。 原本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可活的时候,她对未来是十分茫然的,可真的知道自己的死期是在什么时候,她心里反而安定了许多。 起码在这半年里,她不会莫名其妙的便没了气息。 穆辞抬眸看向少女,“那么,你想要过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怀里抱着个琵琶,一路吹拉弹唱四处游玩。”青禾说到这儿,抬起手放在身前,做了个弹琵琶的姿势,微微闭眼,嘴角擎着笑意,“当天卖艺赚的银子多了,我就睡上等的客房吃着当地最有名的美食,若是不景气没赚着几个铜板,我就买两个馍馍睡大桥洞。”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她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穆辞微微启唇,声音里罕见的带着笑意,“我觉得你也许需要个护卫。” 青禾挑眉,“我可没有工钱支付给你。” “管饭,即可。” 青禾笑了笑,如花树堆雪,仪静体闲,“那倒也可,最后半年的生命里,我的确不想东躲西藏地往脸上涂灰。” “那么......”青禾微微转身看向身前的黑衣男子,“身为你的雇主,我可以知晓你的名字吗?” 穆辞略微垂眸,沉默二三,才开口道来:“我叫鸦隐。” 这是他最初的名字。 百越被灭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他这个名字了。 他的家毁于一场大火,他便是在那样慌乱的情形下,不得不将自己的过去抛弃。 青禾朝他展颜一笑,面若中秋之色,色如春晓之花。 他听见一阵轻柔之声缓缓响起,“我叫青禾,今后你可唤我阿禾。” “阿禾......” 夜雨染成天水碧。 有些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姿态,只需要轻巧巧的一句话,便可成就一场惊鸿。 他们从桑海隔壁的临顷城出发,一路向南,淡看四季冷暖。 “前面有个卖唱的姑娘,长得可真俊悄啊,那曲子弹得也棒!” “真的吗?在哪条街坊上?” “你往前直走看到人最多的那块儿便是了!” ...... 青禾墨发低低挽起,粉唇如蜜,美目传神,只是如此绝美的容颜却有的是一双冷凝的眸子。 她怀抱琵琶,席地而坐,一身淡青色长裙随风而飘,合着弦音微微启唇低唱。 而在她身旁站着的一名怀抱古剑的黑衣男子也不容人忽视,脸上虽然戴着面具,让人看不出任何神情,可是周身冷若冰霜的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也是一直没人敢来砸场子的缘故。 一曲罢辽,青禾抬头看向人群,吐语如珠,声音清脆,动听至极。 “各位有钱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黑衣男子才第一次将视线从青衫女子身上转移,他捡起一旁的木盘,也不言语,只是淡定的朝着众人挨个伸出去要钱。 大部分人因为惧怕这男子身上的气场,都连忙从怀中掏出铜板放上去。 一圈走完后,木盘子已经堆满了铜板。 “一个,两个,三个......” 青禾仔细地数了数,随后开心笑道:“大侠,今儿个我们可以在这座城中吃顿好的了!” 穆辞被她的笑声感染,也微微勾唇,神情温柔。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五个月了,阿禾的病也越来越严重了。 原本她还会活蹦乱跳,每到一个城市便满脸稀奇的到处游玩,还拉着他行侠仗义,不知道救了多少苦难中的人。 可到如今,她每走上十数步,便要朝他笑着说:休息会儿吧。 “大侠,四月就要来了......”青禾倚在窗边,微微伸手,接住窗外的细雨。 穆辞紧紧抿起薄唇,不言不语。 青禾却是微微偏头,看向身边的男子,“大侠,我想去苍山。” 那里是她初来这个世界的地方,她希望也在那里结束这一生...... 于是,他们不再多做停留,每个地方都只呆上两日时间,便赶赴下一座城府。 直到他们来到一处被饥寒所包裹着的凄惨村镇。 里面的人都穿着灰布破鞋,头发凌乱皮肤黝黑。 一些老人孩子看到了衣着干净的青禾和穆辞,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他们用尽力气却依旧缓慢地来到二人身前。 “两位侠士侠女...给点吃的吧,我家孩子快要饿死了......” “哥哥姐姐,求求你们了......” ...... 青禾看着身前破包骨头的孩子们,和不断咳嗽的老人,心中生出一些怜悯。 她打开荷包,里面所剩不多了,这还是在上一个城府赚的银子。 她叹了口气,给他们几块铜板,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多少吃食和银两了,只能帮你们这些了。” 那些孩子眼中的希翼瞬间便燃了起来,他们开心的转圈圈。 银两在这小镇虽然花不出去,但是日后若是等来了商人,也许可以换点吃食。 她有些心疼,“不如我再给你们弹曲琵琶吧,也许能让你们短暂忘记寒冷饥饿...”她顿了顿,又说道:“不收钱。” 孩子老人笑了笑,“谢谢姑娘。” 她席地而坐,弹了曲充满生活气息的永昌曲子。 希望这些能够让他们回想起过去,没有战乱,没有饥寒,家家炊烟袅袅,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情景...... “大哥,你看那小娘们,细皮嫩肉的......” 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轻轻拍了拍他身前的人,那人长得五大三粗,留着短须,满脸凶神恶煞。 “小四,那娘们旁边的男人看起来可不好惹啊。”那人低吟一声,看似说着退缩的话,可是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青禾看,目光之露骨,让人作呕。 他们这个破败落后的小镇,要想离开,难如登天。 因为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要是不多带些盘缠和吃食,保准走不出去就要被饿死。可是他们这里又是出了名的贫苦,谁家有了吃的,全村都会争先恐后地去抢。 在这里,吃食和女人,是最难得到的两样东西。 可是这个青衫女子...... 那男人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满脸意淫,穿的那么好,他可不信这娘们没吃的会这么干净的走到这儿。 小四兴奋地拉了拉男人的胳膊,“大哥,那个人再厉害也是一个人,我们兄弟可是足足有十五个!” 这个女子若是被大哥玩腻了,他们这些做小弟的,肯定可以也享受一番! 男人不再犹豫,立即召集兄弟,就要上前去挑事儿。 “小娘们一个人来这儿,饿不饿啊,哥哥家里有吃的,要不要去啊。”那男人吊儿郎当的走上前,就要去拉扯青禾的胳膊。 周围的老人孩子看到来的人是谁,立即满脸厌恶起来,这个人是他们这儿的地头蛇——赵武。 干尽了坏事,他们这儿的姑娘就没有没被这恶霸招惹过的,可是他们却又不敢多嘴,若是多嘴了,铁定要被他们打的半死不活。 这小姑娘呀...... 怕是难逃此劫了! 可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黑衣男子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只是一息功夫,那赵武便倒飞了出去。 “大哥!” 赵武的那些兄弟们见此,立即气愤起来,就要一齐上去围殴。 穆辞将青禾护在身后,眼睛都没抬一下,转瞬间便用剑鞘将他们通通放倒在地。 他们不断惨叫着捂着四肢,估摸着是骨头断开了。 他微微偏头,询问青禾,“杀,不杀?” 青禾轻轻拨弄了下琵琶,低昂的弦音幽幽响起,“问问他们找事儿的理由。” 小四知道这个男子身怀武功,他们全部加起来再翻个倍都不是这人的对手,于是连忙求饶,“我们见您长得太过貌美,觉得天仙下凡,心生爱慕,一时间才会鬼迷心窍......女菩萨饶命啊!小的们真的只是对您一见倾心,太过爱慕了!” 小四哀嚎着,眼睛里却闪着精光。 女子都喜欢被夸貌美,尤其是那些天花乱坠的词一用上,保准有用!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他面对的是青禾。 “什么一见倾心,我瞧着不过是见色起意。”青禾缓缓起身,从袖中掏出一条白色布带系于眼上,“做尽恶事,若是砍了手脚,在这等地方也活不下去,倒不如给他们些痛快。” 穆辞了然,将剑出鞘,不过片刻功夫便又重新收入鞘内。 好快的剑! 周围的人立即惊叹不已。 那黑衣男子的剑身居然一滴鲜血都没沾染,那些所谓恶霸的生命便就此消逝了。 他们连忙跪地感谢。 “谢谢两位侠客出手帮我们镇子解决了这两个地头蛇!” “谢谢你们,我姐姐的仇今日可算是报了!” ...... 他们继续前行,终于在四月来临之际到达了苍山山顶处。 此间春色,山花烂漫。 青禾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她随风而站,微微偏着身子,笑吟吟地看着穆辞,“大侠,你见过我跳舞吗?” 穆辞心下一颤,“没有。” “我给你跳一曲吧。” 说罢,也不等穆辞回应,她便于风中舞动起来。 迎面升起的一轮红日,撒下的道道金光,就如同条条金鞭,驱赶着飞云流雾,那道光穿梭于微隙,弥漫在春日。 她衣衫飘动,步伐轻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地便将目光扫上他,一颦一笑,令人魂牵梦绕。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让穆辞不知不觉间,便会想到青禾教他吹笛子的那天。 “此曲名为《风》。” “悠然自得无拘无束的风。” ...... 未完待续 第65章 (后续)有光吗 雾雨连绵,绿影婆娑。 穆辞抱着剑半卧在树枝上,因着脸上带着面具所以让人探究不出任何情绪,但是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足以让人肯定。 此人心情极差。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白色发带。 阿禾死了,他本该追随而去,却在此之前接到了赤练的传信。 当年机关城一战,青龙计划执行者之一燕丹在临死之际下令,提前启动了青龙计划。 青龙计划实质上是一种由秦国原右丞相昌平君精心策划、推动的,通过利用战国七雄的历史矛盾采取一系列利益措施,以联合、拉拢诸子百家和六国残余势力,旨在反对、推翻秦王朝暴政,从而建立一个由楚国贵族阶层统治的“仁道”、“法治”兼施国度的宏观计划。 而此最大受益人则是具有楚国血统的扶苏。 青龙计划的执行者不止有墨家,还有农家和项氏一族,前不久墨家转移据点汇聚东郡,打算和农家一齐开启青龙计划。却因前任农家侠魁三年前的神秘死亡,导致现如今农家的群龙无首,分裂成以烈山堂田氏一族和神农堂朱家为主的两派。 让人难以料想的是,农家的悬赏令牌神农令居然重现江湖,上面写着“农家六堂十万弟子,先得荧惑之石残片者当继任侠魁”,可神农令只能经由历任农家侠魁之手发布,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这直接将农家三年来暗地里的内斗转移到了明面上,这是何人所刻意为之,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他们只想争夺侠魁之名。 墨家无法,只得参与其中欲帮其摆脱争斗,而与其合作的聚散流沙,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朱家!这个混账老东西!”田虎怒不可遏,“阿言,你知不知道大哥就是被这个老混账下的毒手!” 田言眉头微蹙,“朱家并非杀害父亲的凶手。” “你说什么!”田虎握紧拳头。 田仲勃然色变,“大小姐何出此言,当时那么多兄弟可是亲眼看见朱家勾结盖聂卫庄做的这件事啊,板上钉钉,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屋外的一棵古树上,赤练捋了捋鬓前的墨发,“这田言看起来倒像是个有脑子的。” “她此番可未必是为了真相。”穆辞微微启唇,“她的确有着‘农家第一智囊’的美誉,但此时神农令重出江湖,我不信她身为烈山堂一派,会这么轻易放弃抹黑神农堂朱家的机会。” 赤练转眸看向他。 麟儿自从一月前被召回,时隔半年不见,他整个人周身的气息便变得更加凌厉了,出剑的速度更快、更狠,刀刀致命。 他虽然看起来一如往常的无悲无喜,但是赤练知道,他的心已经彻底死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大杀器...... 青禾感觉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四处封闭的地方,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不是死了吗? 这里又是哪儿...... 她想要坐起来,可是这个地方太过狭小,她只是微微抬起下身子,脑袋便撞到了一个硬邦邦像是木头一样的东西。 她抬起胳膊抵了抵上边盖着的木头。 打不开...... 于是她便在黑暗中四处摸寻,因为太过狭小,导致她想调转个头去这个箱子的尾部都没有办法。 片刻过后,她心里才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这里......像是个棺材。 她不由得心底生出无限惊恐,她开始拍打棺材的顶部,不断呼喊。 “来人啊!”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 ...... 她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期间她的嗓子变得干哑疼痛难以发出声音,可始终没有人来救她。 这时候她的呼吸已经开始出现困难了。 之前棺材被钉之时,她的的确确是死了,所以那时候棺材的氧气便被封锁在了这里,现如今她突然转醒,就需要大量的呼吸,棺材里那本就不多的氧气便开始出现了贫瘠。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似乎是周围村镇里头的居民上山来采集野菜。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两块墓碑?” “这上头写的什么字啊?” “这一块上头写的好像是...青什么字的。” “另一块倒是奇了怪了,是个无字墓碑。” ...... 听着外头的响动,因精疲力尽而沉沉睡去的青禾才悠悠转醒,可是此时她的嗓子已经干痛到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她只得用力拍打上头的棺盖,甚至害怕动静太小,脚部的动作也不停歇,拼命的四处踢打撞击棺身,想要引起上面人的注意力。 “鬼啊!” “诈尸了!” ...... 上面的村民们瞬间被坟墓底下传来的动静吓的抱头鼠窜,四处逃命。 青禾便开始拼命的扯着嗓子发出声音,“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没死......” 她感觉到喉咙处有一阵腥甜上涌而来,嘴角也因为太过干裂而流出鲜血。 可是她的声音还是太小了,微不可闻,根本没人会注意到。 她逐渐绝望到了极致,开始不管不顾起来。 用尽全身力气拍打周围的棺木,手掌因此而充血,红肿,破开,流出鲜血...... 越来越少的氧气,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绝望之中。 她的大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但是她手上的动作却一直在强撑着不停歇。 她的十指因为挠抓棺盖而变得破裂,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将棺盖染的艳红。 眼睛早已哭不出泪水了,可此时的她却能感觉到眼角流出了带着些血腥味的水珠。 她的嘴角开裂,撕扯的疼痛感让她不断保持着一丝清醒。 这样的状态她不知道保持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缺氧而死之时。 突然...... 她听到一阵爆破之声,随之而来的轻风吹拂到她的脸上,新鲜空气的涌入,让她逐渐昏迷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青禾能感觉到棺盖被打开了,可是她依旧什么都看不见,仿佛身处于一个异时空。 目光所及,连黑暗都没有...... 她微微颤动了下眼睫,试探问道:“是大侠吗?” 无人回应。 有的只是一只手伸进了棺材里,将她的上半身托起。 随后她便感到一个冰冷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带着满满地侵占意味。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 此书完 第66章 农家六堂 潇潇夜雨,惨绿愁红。 一座精致的小院里,进进出出十数名大夫,都是东郡这块地儿饱负盛名的。 屋内一名红裙女子卧躺在床上,眼上缠着纱布,还有点点鲜血从内渗出。 女子的十指和膝盖处也缠上了层层纱布。 她的床前站着两人。 蓝衣少年面无表情,但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却让人不寒而栗,“眼睛,你能医治吗。” 他旁边站着的大夫立即汗流浃背起来,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坎坷不安道:“大人......这位姑娘的眼睛草民实在没有办法,但是她的外伤我通通都能医治!” “她只剩双目无人能医,你既无用,便也不必留了。” 说罢,门外守着的两名傀儡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将这大夫控制住手脚拖了出去。 “大人!不要啊!” “大人!求您饶小人一命吧!小人是真的没有办法医治这姑娘的眼睛啊!” ...... 直至外边的声音渐渐消去,星魂才慢慢坐于床边,用冰冷的手指轻轻摩挲少女白皙的脸颊,嫣红的唇瓣。 “我已经派人去桑海了,云中君此人虽然狡猾至极,但好在是颗墙头草,医术也是世间少有,许能医治好你的眼睛。” 可是少女依旧无声无息,不动分毫。 星魂略微俯身,慢慢靠近少女,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你略笨,好坏不分,无我在旁给你把控着,你又怎能安然......” 少女略微张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口。 巫族大祭司的事情,星魂已经告知她了。 她的确是锁秋的女儿,体内也确有封印。但那个封印是为了保护她而设下的,并不是像大祭司所说,是封印灵力的幻术。 并且给她点下的圣女印记,其实就是妖蛊的子虫,而教给她的幻术,则是解除封印保护屏障的。 她落得如此下场,的确是她识人不清的缘故。 可是星魂...... 她当初私自逃跑,他为何不生气,还帮她转移蛊虫? 星魂思量几番,还是开口道:“那些大夫,我所杀的都是赵高派来监视的暗探。” 他杀人无数,从未给过理由。 可是面对阿芜,他却忍不住想要跟她解释一番。 少女略微启唇,声音嘶哑,“杀或不杀,有大人自己的道理所在,不必告知阿芜。” 她已经累了。 经历了数次死亡,已经对于任何生命的逝去,都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以及漠然以视。 星魂略微垂眸,“现秦国内斗不断,东郡风雨如晦,我会护你周全,你...安心养伤。” 青禾略微苦笑,扯了扯嘴角,“谢大人。” 他的保护,不过是变相的圈禁...... 这些日子里,她通过星魂与旁人的交谈,已经了解了些现下的局势。东皇和月神死后,他便全权掌控住了阴阳家,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一直跟阴阳家不对付的十八子胡亥一派与其合作。 随后他便带人前往东郡,也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东郡此刻虽然也是暗云涌动,但这都是在暗地里的,而桑海城那边则明晃晃的摆上了明面。 小圣贤庄此时已经危危可及,赵高设计改变了李海府中日晷的倾斜度,导致时间被推迟一刻钟,而后利用时间差行刺扶苏,千钧一发之际影密卫章邯赶来救驾,才免于一死。 可是随后赵高又抛出种种暗线,让李斯引导章邯和扶苏将此次刺杀行动怀疑上是儒家所为。 而流沙为救被关押在噬牙狱中的庖丁盗跖,与盖聂联手,突破重重险境。就此,流沙彻底脱离了秦国的掌控,成为了首要通缉团伙。 除了星魂暗中来到东郡,还有公子扶苏和始皇陛下麾下的人,例如巫族和章邯...... 枝叶破碎,树影斑驳。 “是墨家的人。”田虎眉毛微微压低,紧紧盯着前方的两人。 高渐离和大铁锤抱拳一握,行了个江湖礼仪,“墨家高渐离、大铁锤拜会田虎田仲二位堂主。” 田虎不甚在意,敷衍了事,“久仰,幸会。” 田仲见此,立即打着圆场笑道:“上次在东郡,便有兄弟来报,说墨家英雄大驾光临,只是几位神龙见尾不见尾,让我们也无法接风洗尘。” “农家弟子遍布天下,果然消息灵通,原本想登门拜会,突闻田猛堂主噩耗,怕冒昧唐突了礼数。” “既然到了我家门口,却没有来拜地盘,这才是唐突礼数。” 听了田虎这话,大铁锤立即怒目圆瞪起来,就要上前去找其理论,却被高渐离拦了下来,“如此说来,的确是我们失礼了,见谅。” 田虎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予理会。 田仲见此,心中暗道‘蠢才’,“那么两位此刻现身,不知所谓何事?” “为农家的存亡而来。” “农家的存亡?”田虎眼睛微微眯起,紧紧盯着高渐离看。 他身后的农家弟子立即垂下头去。 他们这位堂主向来嚣张跋扈惯了,从不允人在他跟前忤逆,现在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墨家中人此言一出,怕是就算堂主顾及着江湖情分问题不会与其动手,也要言语激怒一番。 高渐离继续说道:“当年墨家巨子与农家侠魁曾经同仇敌忾,为天下苍生共谋大计。” 果不其然,高渐离话音刚落,田虎便接了上去,“现在你们墨家巨子已死,机关城也被毁了,呵呵...被帝国军队追的四处逃,墨家已经毫无实力,还说什么为了农家存亡而来。” “你说什么!”大铁锤愤怒之至,就要上前好好教训一顿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却再一次被高渐离阻拦了下来。 田虎此人桀骜,若不与其好好说清楚,怕是就要多个仇人了。 高渐离沉声道:“正是因为墨家遭遇浩劫,才会不远千里来此示警。” “不知有何指教?”田仲冷冷一笑。 这墨家还真是不死心! “指教不敢,只有一句话。”高渐离看着田虎满脸不在意的模样,继续道:“请农家六堂避免内战,停止争夺荧惑之石。” 田仲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因为太快,转瞬即逝,所以无人发现。随后他又装作往常一般,脸上带着笑意。 这墨家的确看破了十八殿下的阴谋,但是...... 又有什么用呢? 田虎此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永远只会看着眼前的利益,他们所说的确是正确的处理法子,可是若不能把好坏摆在田虎眼前,那么一切都是无用之功。 田虎暴跳如雷,“高渐离!不要以为农家与墨家有点交情,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天降荧惑之石,神农令重出江湖,号令六堂竞夺此物以决侠魁,令兄田猛突遇不测,这些事的发生绝非偶然!两位堂主久历江湖,其中蹊跷,想必不会不察。” “神农令乃农家圣物,号令既出,农家十万弟子莫敢不从。”田仲面带笑意,“两位,请回吧。” 高渐离摇了摇头,见他们二人心中对于争夺‘荧惑之石’之事毫不动摇,便带着大铁锤黯然离去了。 田虎冷哼一声,带着农家弟子继续前行...... “农家,上钩了。”胡亥勾唇一笑,眸中深邃黑暗。 赵高略微伏低身子,将书信递了上去,“罗网传来消息,星魂那边似乎救了个身负重伤的女子。” “哦?”胡亥那对摄人心魂的异眸略微转动,波光潋滟,“你觉得会是小骗子吗?” “下官不知。” ...... 第67章 风雨如晦 青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身处一团棉花之中,身体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 她的眼睛虽然什么都瞧不见,但是耳朵比较以往却更加灵敏了。 她听到外边儿有大夫进进出出的声音,还有云中君的小意奉承,“嘿嘿...星魂大人,阿芜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外伤有些严重,以及喉咙受损,但现在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再吃些百味丹多休息几日就彻底没事了。” “只是阿芜姑娘的眼睛......” 星魂略微皱眉,“眼睛怎么了。” 云中君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星魂的脸色,“回大人,阿芜姑娘的眼睛因为哭了太久以及情绪太过崩溃导致了短暂失明...不过大人放心!有我云中君在,一定能医治好姑娘的眼睛!” 他曾经虽然表面上为星魂马首是瞻,但是背地里却是月神的人这一点,星魂不可能无所发现。 随着月神和东皇的相续死去,阴阳家便全权掌握在了星魂的手中。 他现在只能拼了命的展现自身的价值。 “需要多久。” 云中君瞪目结舌,他没有想到星魂居然会问需要多久,刚才夸下的海口瞬间有些令他冷汗倍生,过了几息才略带犹豫地说道:“三...三个月。” 星魂冷冷勾唇,“那我就给你三个月时间,若没办到...后果你是知道的。” “是...是。” 云中君不在多做停留,立即弯了弯腰告退,准备去好好捣鼓一下丹药。 青禾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星魂慢慢托了起来,放到他的胳膊弯处,“你的外伤虽好的差不多了,但最好还是不要乱动。” 随后她便感到一个汤药勺子递到了她的嘴边上,上面带着温热浓郁的中药味儿。 她试探性地微微张开小口轻抿了一下。 这药居然不苦? 还带着点儿丝丝甜味。 “你的嗓子还未好透,又深知你喜甜,这次的汤药便放了同样对嗓子有好处的枇杷。” 药喝完之后,星魂便轻轻地将她重新放回了床上。 她微微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阿芜当初私自逃走,大人难道不气?” 星魂俯身贴近青禾,在她耳边轻道,“若没我的默许,你是逃不开的。” 又过了几日。 青禾眼上的纱布便可拆开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原本多姿多彩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虚无。 她曾听人说过。 眼睛若是真的瞎了,甭提光明了,就连黑暗都是瞧不见的。 就像双目健全的人,只用一只手捂住右眼,左眼正常看着眼前的事物。那么右眼的状态便是双目失明之人所瞧见的关于这世间的一切。 是虚无。 是黑暗和光明都无法涉及的地方...... 青禾颤颤巍巍地向前方伸出双手,当年古庙一夜,她为躲星魂,谎称患有眼疾。 却不想是一语成谶。 星魂略微垂眸,将青禾的手紧紧握住,“你的眼睛,会治好的。” 青禾扯着嘴角勉强一笑,“谢大人替我四处寻医。” “我知道你想要过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等你的眼睛治好,我要做的事情便也完成了,到时候我陪你。” “那大人说说看,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白岸村。” 青禾听着这熟悉的名字,略带怀念的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倒是真实了不少。 好久没有忆起那些淳朴的村民了,她此生回到后世怕是无望,若能与他们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倒是心之所向...... 蒙恬带兵发现陨石上刻着“亡秦者胡”四个字,于是将此事上报于皇帝陛下嬴政。 嬴政费尽心思才一统天下,绝不允许后世江山有丝毫动摇,于是传令定要灭掉胡人。 可与此同时,咸阳城内谣言四起,称公子扶苏有篡位谋反之心,后扶苏主持的祭祀大典之上,喝下祭酒的文武百官和公子扶苏统统身中毒酒视线模糊,刺客横行。 嬴政冷冷看着面前那数十伪装成大秦侍卫的刺客,淡定的将手中寓有‘天佑大秦’的玉石丢进了湖中。 扶苏摇了摇脑袋,脚步不稳,但还是竭力冲上前去挡在嬴政身前,将其中一名刺客扑倒在地,“休想伤我父皇!” 却因为身中毒酒而逐渐使不上力气,被一脚踹开。 眼见着那些刺客就要一剑刺入嬴政腹部,却被随后赶来的胡亥挺身挡下。 “暴君!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其中一名刺客,见一击不中,便又想再行刚才之举,却被嬴政早早安排在暗处的影密卫截杀。 “留一人。”嬴政冷冷说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影密卫立即不再静待,飞速上前,将那些刺客统统斩杀殆尽,只余一人。 那此刻嘴角带血,“为昌平君昭雪!为天下人除暴!” 说完,便自刎辞世。 扶苏面露惊色,这怎可能...... 昌平君与他之间的关系,天下人皆知,他的母亲正是楚国人,且和昌平君有莫大的关系,现在这个刺客此番言论后自刎,便是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他看着他一直崇敬的父皇面露怀疑之色,内心苦笑不已。 他终归还是败了。 一条车队从咸阳皇城驶出...... “始皇帝陛下有旨,皇子扶苏外放上郡戴罪立功,协助内史蒙恬戍边卫国攻灭北胡,若无皇帝谕令永世不得再回皇都。” 扶苏微闭起眼,心中伤感无限,所有的一切都不如他的父皇那失望转身的背影。 “朕早知有人要在春祭大典行刺,却还让你来主持祭典,你可知为何?” “儿臣实在不知...” “只为了证实那个说你要在祭典上谋反的流言究竟是真还是假。” “父皇...可曾证实?” “朕想要证实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嬴政冷冷转身,“扶苏,你终究还是令我失望了。” ...... 青禾感觉自己仿佛能看见些光亮了,以及黑暗,但是旁的物件儿,依旧是瞧不见的。 但即使如此,她依旧倍感开心,这便证明,她的眼睛并非无法医治的。 青禾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焦距,但是却能够凭借感觉摸索着走到屋子门旁。 外边星魂正迎着晨光练功,瞧见缓缓走出来的青禾,连忙上前将其扶住,“怎出来了。” 青禾笑了笑,“屋里闷得慌,我又不是那种爱安静的人,总想着寻着热闹去。” “等你眼睛再好些,我带你逛逛东郡的街道,这里虽不比桑海热闹,但是人情风土略有不同,有许多他族人士,你大抵是喜欢的。” 青禾轻轻环住星魂的腰,“谢谢大人。” 她想。 对于星魂...... 她应该是喜欢的吧。 第68章 赢阴嫚 微风徐来,树影摇曳。 青禾缓缓伸出手在屋檐外边儿停留了一会。 没有水滴,看来不是雨天。 随后她便慢慢下了台阶出去,感受到有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暖烘烘的,还有丝丝轻风吹拂过脸颊,带来些许清爽之意。 她才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是晴天...... 她双眼无神地向前慢慢摸索着走了几步,便听到几个极轻的脚步声开始不断朝她靠近。 是守在外边的傀儡。 若是平常她估摸着是听不见他们动静的,可自从有了眼疾之后,她的听觉便直线上升了。 星魂已有两三日未曾归来,他走之前显然也预料到此行的耗时需久,于是便安排了一些傀儡来照料她的日常起居。 除了出府外,这些傀儡也不限制她的自由,但是会紧紧跟在她的左右,帮她清理障碍物。 青禾从傀儡手中接过一根拐杖,便摸索着朝前方缓慢走去,等触碰到熟悉的岩石后,方才停下。 她刚一落座,便有傀儡将一袋子鱼食递到了她的手中,也不管他们是否能够听得明白,她都淡声道了句谢。 突然,她听到外边有一阵吵闹声传来。 “公主,万一被星魂大人发现怎么办......” “怕什么!本公主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他身为人臣能对本公主做些什么?” “可是星魂大人的脾气......” “你到底去不去?你若不去本公主可自个儿去了!” “哎!公主您等等奴婢!” ...... 随后她便听到,有两阵不同的脚步声朝着这座院子急速赶来了。 大门被猛然推开。 青禾略带疑惑地朝着声源处看去,她虽然双眼此时瞧不见,但是毕竟身体无缺的活了十六年,这是种本能的习惯。 赢阴嫚刚想阴阳怪气地说些狠话,就瞧见那坐于花树之下,青石之上的红裙女子抬眼朝她看来。 一对乌黑乌黑的杏眼晶莹透澈,宛如两潭秋水,但是却没有任何焦距。 赢阴嫚略微停息了一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人生的真好看。 可随后这想法便被她抛了出去,生的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个瞎子,况且她可是堂堂大秦的公主,是一个空有美貌之人可比拟的吗? 她因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所不齿,有些恼怒。 于是她挥了挥衣袖便朝着那红裙少女走去,趾高气昂道:“你就是星魂哥哥养在外边儿的女人?” 她一早便喜欢星魂,她的父皇似乎也有意给他们二人赐婚。 于是每次父皇召见星魂的时候,她便精心装扮守在外边儿,等星魂一出来,她便与其‘偶遇’,可是每次对方都冷漠至极,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予,便与她擦肩而过。 不过没关系,就冲着他那张脸和实力去,她也可以暂时忍上一忍。 可是她前些日子却听十八皇兄说,星魂居然在东郡养了个外室? 据说此女国色天香,把星魂迷的七魂丢了六窍。 她不由得怒从中来,便要去让她父皇即刻赐婚,可是父皇却以‘东郡之事关乎朝野上下,风口浪尖之时不能顾及儿女私情’拒绝了。 还让她专心呆着宫里学习书画。 这她如何能忍? 她可是大秦王朝最受宠的公主! 想要什么没有得到过? 于是她便带着贴身侍女淡墨悄悄溜出了宫闱,根据十八皇兄不小心说漏嘴的地址来到了东郡之地,来瞧一瞧这所谓的倾城之容到底有多勾人心魂。 青禾不以为意的转过头去,轻风将她鬓边没有被挽起的几缕墨发微微向后吹去,她将手中的鱼食缓缓抛入水中。 淡声道:“外室?” 赢阴嫚冷哼一声,“怎的?你还想做他进了门的妾?你可别痴心妄想了!” 青禾略微挑眉,对这有些聒舌的声音感到厌烦。 此人看起来很喜欢星魂,但她一来便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令她更加不喜,便想气一气她。 “你怕是搞错了,我是大人明媒正娶的妻。” 听了这话,那人似乎更加暴跳如雷起来,声音较比之前更加尖锐,带着不容置信,“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星魂哥哥怎么可能会娶你为妻,你难道不知道星魂哥哥早就与我定亲了吗?” 这话说出来之后,赢阴嫚略有些虚心的看了看门口,没有瞧见星魂的人影才继续高抬着下巴,高高在上地盯着前方的红裙少女。 她一旁的淡墨却是心急如焚起来,悄悄扯了扯赢阴嫚的衣袖,小声说道:“公主...我们......” 星魂大人虽然年少有为,但是性情古怪,脾气向来阴晴不定,被他那双眼眸阴沉沉紧盯住的只有将死之人。 而这眼前的红裙少女依十八殿下所说,是个十分受星魂大人宠爱的,若是公主继续招惹下去被星魂大人知晓了...... 公主定能无事,惨的可就是她了! 赢阴嫚毫不在意的将衣袖一把扯了回来,略含警告的瞪了淡墨一眼,暗暗嘀咕一句“废物”。 可是随后从她身后突然传来的清冷之声,却是令她颤了三分。 “微臣倒是寡闻了,怎不知与公主订婚之事。” 赢阴嫚立马变了脸色,与刚才的趾高气昂一点也不一样,满脸的乖巧可人。 “星魂哥哥,你做什么突然出现,吓着阳滋了......” 星魂不予理会,连眼神都没给赢阴嫚一个,那如墨般黑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青禾,“微臣与公主毫无关系,还请公主莫要胡言。” “并且,阿芜确是微臣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望公主慎言。” 青禾听罢,粲然一笑,她知道这是星魂给她的解释。 她微微偏了偏脑袋,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眸似有所感般看向了星魂,随后缓缓伸出胳膊,“大人,阿芜累了。” 星魂了然,上前将少女打横抱起,朝着屋内走去。而外边站着的赢阴嫚和她的侍女淡墨,则被视作空气一般,也没有交代给她安排住处。 赢阴嫚气的直跺脚。 他什么时候会对旁人这般有耐心了? 十八皇兄说的果真没错,这个狐媚妖精果真把星魂勾住了! 赢阴嫚咬着牙,指使着面前的傀儡,“你们,带我去这府中离星魂哥哥最近的院落。” 那两名傀儡垂着脑袋,悄无声息地抬起脚步,便带着赢阴嫚和淡墨往外走去。 可是傀儡却在青禾住所旁边的院落停了下来。 “公主,看来星魂大人在东郡每日都睡在狐媚子那里。”瞧见星魂不在身边,淡墨立即露出满脸的恶毒。 赢阴嫚听了这话,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极致,转身就要去旁边找星魂,却被淡墨拦了下来,“公主,您现在去也没有法子呀,星魂大人此时将那女子宠作宝贝,你闹到最后也只会惹大人生厌。” “那你说本公主该怎么办!” 淡墨看了看四周,将赢阴嫚拉入院落里关上门,才悄声说道:“大人看上那个狐媚子的不过是她的脸,若是她的脸毁了......” 此话彻底提醒了赢阴嫚。 对呀,那个瞎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容貌,她的容貌若是毁了,那还有什么能与她争的? 而赢阴嫚和淡墨所不知道的是,在她们关上院门之后,之前带领他们来到这处院落的两名傀儡则悄无声息地脚尖点地,身体僵硬笔直的挺着,微微倾斜贴在院门上。 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诡异的转动几圈,等她们的交谈声落下之后,才缓缓地将脚后跟落于地面,慢慢离去...... “那人是谁?”一进入屋内,青禾便将挽起长发的金莲簪子拔了下来,一头如黑色瀑布般的长发径直垂下,衬得她那如秋水般的眼眸更加凄楚可人。 “秦王最宠爱的公主。” “哦......”青禾顿了顿,“她似乎很喜欢你。” “她的喜欢在我这儿不值分毫。”星魂漠然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要不是现在阴阳家还依附于秦国,并且他所安排的计划也实行在即,着实不能多生是非,就凭赢阴嫚对阿芜出口的那个“妾”字,就应该尝受千刀万剐之刑。 “那我的呢?” 星魂有些愣怔,突然想到少女在外边儿对赢阴嫚所说的话来。 ‘你怕是搞错了,我是大人明媒正娶的妻。’ 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眼中带着罕见的温柔之色,“连城之价。” 看来他的爱,并非云树之思。 第69章 序幕 “星魂哥哥!” 一大早,天色将将大亮,赢阴嫚便带着淡墨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仿若自家后院一般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星魂将手中的书放下,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二人,“公主怎来了。” 赢阴嫚讪讪的笑了笑,将手中的托盘端放到了石桌上,满眼星星地望着星魂道:“星魂哥哥,这个是阳滋一大早起来炖的南瓜羹,很好吃的哦,你尝尝看?” 这个粥其实并非她亲手所做,她一直睡到太阳露头才起来梳洗打扮,而这个粥则是淡墨从三更时便开始熬制的。 星魂嗤笑一声,“不必了,皇帝陛下的影密卫用不了多久便会来接公主回宫了。” 赢阴嫚眼睛微微睁大,带着不容置信,“星魂哥哥,我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见你,你怎可......” “公主,还请自重。”星魂漠然转身,衣摆微微随风浮动,他眼中闪着的暗色无人察觉,“微臣已有妻室。” 赢阴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淡墨拦了下来。 赢阴嫚憋着一股气,直到出去才发泄出来,“那星魂简直不知好歹,本公主已经这般了,还冷漠以待!” “公主您消消气。”淡墨拍了拍赢阴嫚的手背,“星魂大人也是无意的,这都怪那个狐媚子!” 赢阴嫚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这个叫阿芜的,本公主一定要亲自刮花她的脸!” ...... 可是还不待她实行阴狠的手段,便被人蒙了脑袋带去了一间昏暗的密室里。 她被蒙着眼睛,捆着手脚,看不到外边的情况,于是她壮着胆子,大声喊道:“是何贼子!居然敢劫到本公主头上,若是被星魂哥哥逮着,要你们好看!” 只听一阵嗤笑传来,“哦?是吗。” 这声音居然是...... 星魂! 赢阴嫚只觉得全身如同被浸入了一片冰池之中,令她愣怔其中。 这怎可能...... 她虽然看不到外边的情况,但是能够听到她的侍女淡墨凄厉的惨叫声。 “星魂大人!求求你饶了奴婢吧!” “啊!!!” “星魂大人!这一切都是公主的意思啊,奴婢是被迫的!” “星魂大人......奴婢真的知错了......” “求求大人饶了......” ...... 淡墨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哭喊声也越来越弱,直至消失不见。 赢阴嫚心里越发惊恐起来。 “到你了,大秦最尊贵的公主。” 听着星魂毫无起伏的冰冷声音,赢阴嫚只觉得全身的汗毛在此刻都通通竖立了起来,令她毛骨悚然。 她惶恐不安的开口道:“星...星魂哥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星魂将蒙住她眼睛的黑布一把扯下,嘴角勾起最残忍的笑容,“你说呢。” 赢阴嫚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如同被千万只蚂蚁疯狂啃噬,让她内心胆颤不已。 那少年不似以往她所见着的不将任何事物放在心上的漠视态度。 他嘴角擎着最灿烂的笑容,可是眼底却不达分毫,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颈部,带着满满的嗜血癫狂。 暗红的鲜血将他蓝色衣袍尽染,他的脸上也被飞溅几滴,衬的他此刻更像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星魂哥哥...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惹你心烦......但是我现在知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了!所以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可是现在已经迟了。 原本他还可以饶她一次,可是在她暗地里商量着对阿芜不利之时,这机会便已经流失了。他宁愿临时改变计划,也不会愿意放过任何对阿芜心怀不轨之人。 他掌中缓缓生出剑气,幽深的蓝光将这片昏暗的密室照的更加鬼魅。 他猛地斩向赢阴嫚的双手,让她的手腕以下通通掉落在地上,而上面却依旧可以因为疼痛而疯狂扭曲着。 赢阴嫚现在再也想不到任何问题了,她满脑子都是一个字。 疼! 这种疼痛该如何形容,犹豫江水不断朝着她涌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滔滔不绝。 她疯狂地用脑袋撞击地面,妄想以此来转移疼痛的注意力,可是于事无补。 星魂又是一剑袭来。 将她的耳朵齐齐斩下,鲜血迸溅在墙上,渗入极深。 随后她便感到她的眼睛被两根手指插穿入内,在里面不断搅动着,随着手指的离去,她的眼球也随之脱离了眼眶,眼皮松松散散地混着鲜血凹陷进去。 她疼到了极致,不知道该以何种法子来转移注意力,便只能拼了命的嚎叫。 可是就连这最后的宣泄口,也被星魂剥夺了。 他眼中带着嗜血的杀意,将她的舌头猛扯出来,声音平静,仿佛只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你这张嘴,话也很多。” 随着星魂话音落下,她的舌头也被斩落在地,只剩下舌根留在满是鲜血的口中。 她想要放些狠话,却只能发出一些支支吾吾的声音,随着她每次张口,那艳红的鲜血便更多的流出来几分。 赢阴嫚第一次觉得活着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而死亡会是那么的解脱。 可是,星魂是不会让她就此草草了去生命的。 “再过两日,影密卫便会来此,你静心等待吧。” 这座昏暗的密室,坐落于东郡城外农家魁隗堂不远处。 一切都朝着他所筹谋的方向进行着,而赢阴嫚,这个所谓大秦最高贵的公主,不过是个笑话。 她这一辈子都无法说出是谁将她暗害成此模样。 口不能言,耳不能闻,目不能视,手不能写。 是个废人。 就算是章邯来此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也只会认为是与农家魁隗堂不和的朱家所为的栽赃陷害。 夜色融融。 “赢阴嫚走了?”青禾坐于窗前,迎着夜晚的凉风缓缓梳着长发。 星魂将她手中的发梳接了过来,轻轻梳了几番后,便将她的长发用金莲簪子低低挽起一个发髻,“走了。” 青禾慢慢回身,轻轻抱住他的腰,“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 “已经很快了。” 因赢阴嫚之事,不管帝国认为是朱家栽赃陷害,还是魁隗堂的手笔,这都是农家与帝国之间较量的序幕。 农家,已经退无可退了。 既已如此,他们还会不与墨家同仇敌忾,开启青龙计划吗? 第70章 筹谋 章邯带领影密卫根据线索一路追踪公主的行迹,从咸阳来到大泽山,这里表面看起来毫无破绽,只是一处稀松平常的密林。 可是...... 章邯蹲下身去,看到这片草地上有一处拖痕。 这个痕迹一直持续数百米方才消失。 他拿出短剑,用剑尖在痕迹消失的地上刮动,里面果然与平常的泥土地不同,有一阵砖瓦的松动。 他朝身后的影密卫做了个手势,示意跟上,随后他便一马当先下了暗室。 一进去,就有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腥臭混杂着死尸的腐烂味道传来。 这座密室昏暗无比,章邯接过身后影密卫递来的火折子,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通道狭窄,向前走了十数米才宽敞起来。 突然,他听到里面传来些奇怪的动静,像是一条非常大的肉虫在地上不断蠕动发出的摩擦声音。 他将火折子咬在口中,缓缓拔出短剑,小心谨慎地朝那东西靠近过去。 越走近,他心里的坎坷不安便愈加浓厚。 那东西满身血迹,凌乱的头发上面沾满了碎肉沫子,手腕以下被齐齐斩断,腿上被捆着粗绳,所以导致她无法行走,甚至连爬都十分困难,只能蠕动。 那东西此刻正在疯狂撕扯着旁边尸体上的腐肉,突然,她缓缓抬起脸来,居然是...... 章邯忍不住睁大双眼,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史无前例的震惊! 阳滋公主! 他们大秦最尊贵的明珠! 他不免想到每次见到赢阴嫚时的场景,她从生下来便不知忧愁为何物,享尽荣华,是始皇陛下捧在手心里的珠宝。 可此刻居然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为了填饱肚子竟然会疯狂吃着腐烂的尸体...... “农家,真是好大的胆子!”嬴政看着面前没有一点儿人样,拒绝太医触碰的赢阴嫚,愤怒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在了里面。 “诸子百家难道都要跟朕做对吗?那么朕就让他们好好看看,谁才是这天下之主!” 嬴政握着长剑,冷冷回身看着大殿之外。 赢阴嫚的确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可是身在帝王之家就必须冷酷无情,他这一生只爱权利。 所以赢阴嫚变成此等模样,他心中有的只是权利被挑衅的愤怒,而其他更多的情感,却是丝毫没有。 所谓亲情。 早在他的母亲赵姬暗中与嫪毐有染生下两个儿子之后,就彻底从他生命之中消失了。 “始皇帝陛下有旨,为申秦法、宣扬威德,考察军政,祭祀天地,则于旧六国领域,体察民情。” ...... “父亲的伤口看似被一剑封喉,其实在他的心脏要害,却还有不被人察觉的隐秘伤口。”田言轻咳了几声,随后冷冷地看着田蜜,从袖中掏出一根细针,“一个针孔。” “针孔?”田虎眼睛微微睁大,随后便将目光转向了田蜜,咬牙切齿,“田蜜!你这个女人!” 农家六堂众所皆知,能够将针运用的这般神乎其技的只有田蜜的‘雾里看花’。 原来他的大哥不是死于盖聂卫庄之手,而是这个一直隐藏在身边的盟友! 周围烈山堂田氏一族的弟子纷纷愤怒起来,他们立即上前将田蜜五花大绑控制住。 “现在田蜜作茧自缚,杀害父亲的真凶也已经大白了。” 可是田言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一阵雄厚的声音从山谷的四周传来。 “真相?什么才是真相。” 突然,一阵迷雾突起,一个人影从中缓缓走出。 居然是...... 已死的田猛! “大...大哥?”田虎看着原本已经死亡的田猛突然出现,立即感到一阵从头到脚的寒意传来。 这是鬼吧...... 田猛充当未闻,而是径直走向田赐,“阿赐,你又不听爹爹的话了。” “宝宝...”田赐慢慢后退,“宝宝没有......” “我让你好好练剑,你为什么把剑丢了?” 田赐看了看手中的两把剑,“宝宝没有!” 田猛冷冷一笑,指了指旁边插在地上的惊鲵剑,“那天你拿的是不是这把剑,鲜红的血,流了好多的血......阿赐啊,你不害怕吗?” 田赐看着后面的岩石,已经退无可退了。 他慌乱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把剑不是宝宝的,宝宝害怕,你不要过来。” 田猛一把拉住田赐的衣领,“那把剑不是你的,那你从哪偷的?” 田赐犹豫万分,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这时田言却突然出声,“阿赐不要害怕,这人不是爹爹,他是假扮的。” 田赐听了这话,立即愤怒起来,握紧手中的剑就要将面前假扮田猛之人一刀斩断,却被‘田猛’从腰间抽出来的古剑横加阻拦。 那‘田猛’慢慢被周身的黑暗所笼罩,变换成了另一个人。 “千变莫名,墨玉麒麟,你们聚散流沙到底要做什么。”田言淡声出口。 穆辞无波无澜地将剑收入鞘内。 他的任务已成。 “田赐所说的话,诸位想必都已经听清楚了。”盖聂淡声道。 “阿赐不过是一时惊恐胡言乱语罢了。” “在场唯一不懂撒谎的人,便是田赐。”盖聂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田言。 田赐身为农家第一高手,田猛之子,虽然已经有十八岁了,但是心智却一直停留在五岁孩童,对于她的姐姐那可是十分顺从听话,任何事情都会无条件的答应。 而田言刚才却说田蜜是隐藏在农家的帝国暗探‘惊鲵’,这还真是一个拙劣的谎言。 “四季镇战乱之时,罗网曾在大泽山安排了一场针对影密卫章邯的埋伏,惊鲵也亲自到场,而惊鲵在现身之时,农家只有一人不在四季镇。”吴旷冷冷盯着田言,“那便是大小姐你!” 田虎疑惑问道:“你又如何能得知惊鲵的行踪?” 他越听越迷糊,这些事情信息量太过庞大,对于他这种只想用武力解决一切事情的人来说太过复杂。 “因为我,就是前任侠魁安排在罗网的卧底。” 田言垂下眼帘,冷冷勾唇,“原来如此。” 她运用内力,将插在地上的惊鲵剑吸入手中,遂后跃到身后的巨石上。 好深厚的内力! 田虎眼睛死死盯着田言。 田言虽然有着‘农家女管仲’的称号,却因从小体弱无法修炼剑术,可田言此刻却有着连他都无法比拟的内力。 看来他一直都在被当猴子耍! 帝国,罗网! “你们猜到了我的身份,又有什么用处呢,农家已经退无可退了。”田言冷冷一笑。 “阿言!原来才是惊鲵!” “大小姐,这是为什么!” ...... 就在众人拔剑弩张之时,一位农家弟子突然跑来。 “不好了!” “王离率领百战穿甲兵正往这里急速赶来!” “什么!”田虎握紧手中的剑,一时间觉得万分棘手。 吴旷紧抿起唇。 先是农家六堂纷争,前往四季镇抢夺荧惑之石,损失了六堂之内许多高手,又是田蜜田仲背叛农家投入帝国,现在一直信赖的大小姐田言居然也是罗网的卧底——惊鲵。 现如今的赢阴嫚之事,王离带兵围剿农家。 农家真的已经退无可退了吗...... 这时,一旁的胜七却突然开口说道:“侠魁传承的青龙计划就是联合百家反抗帝国暴政,现如今帝国步步紧逼,我们农家十万弟子还有什么由头在这里内乱不休!” 他们农家并非退无可退。 青龙计划......! 东郡城内,一寂静院落。 原本该回到罗网复命的惊鲵却在这里现身。 “星魂大人,因赢阴嫚之事出现在田蜜的魁隗堂外,而田蜜又早早的便向帝国投诚,所以田蜜毫无意外的便将所有事情都推脱到了神农堂朱家身上,加之我煽风点火,现农家已决定开启青龙计划。遂王离带兵围剿大泽山,危情之下,盖聂卫庄没有足够的时间解决战斗,所以属下才能趁乱离开。” 星魂半躺在摇椅上,翻看着手中的书,声音清冷,“你做的很好,惊鲵。” 惊鲵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罗网那边,属下要怎么说。” “就说,六堂抢夺荧惑之石,农家高手死伤无数,外有王离带队围剿,现已不成气候。” 胡亥和罗网做这件事情的主要目的便是削弱农家的势力,因为农家最初的势力扩散便是在昌平君的帮助之下,而昌平君和公子扶苏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能为已用,便要斩草除根。 这是胡亥一贯的作风。 而王离带队围剿农家,星魂是一点也不用担心农家是否就此覆灭。 且不说炎帝六贤冢内的六大传承者还未出手,还有项氏集结的‘风林火山’四大名将,光是他们农家六堂的十万弟子,鬼谷纵横、道家、墨家的人正在朝着大泽山汇集,便是王离的百战穿甲兵所不能抵的。 但是面对帝国,这还不够。 他淡声问道:“巫族那边如何了。” “自从巫族所依附的扶苏公子被贬上郡之后,他们便沉寂了起来,窝在东郡外边的长黎山内专心造纸笔,因为全天下只他们了解此术,所以安然无恙。” 星魂将手中的书放下,“等待时机成熟,让罗网施压,将此术收为已用。” 赵高此人老谋深算,现诸子百家起义者众多,若是惊鲵此时出口让罗网将巫族逼上起义之路,那便是不打自招了。 惊鲵有些不解,“为什么?罗网若是再掌控此术,怕是在帝国的地位更加不可动摇了。” “我要的可不止是罗网的覆灭,还有帝国。” 不管巫族到底在密谋些什么,他们现在的最上策都是依附秦国,若是手里唯一的筹码也被抢走,他们还会选择继续这样苟且下去吗? 百家集结的力量,可是超乎想象的。 惊鲵瞬间了然,“属下听令。” 经大泽山一事,天下人尽知田言乃是罗网派近农家的卧底。 实属不然,她其实是星魂安插进罗网的暗探。 当年她的母亲前任惊鲵剑的主人,在做任务之时对她的父亲产生了感情,可是罗网却道‘杀手本该无情’,硬是逼着母亲杀了父亲。 母亲含泪完成任务之后便想脱离罗网,却被罗网一路追杀,恰逢田猛途经,才救了身受重伤的母亲和尚在襁褓中的她,将他们藏身于农家,并且以养女的身份收留了她。 但是罗网锲而不舍,在她外出游玩归来之时,发现她的母亲已死于六剑奴的刀下...... 从那时起,她便发誓。 一定要彻底铲除罗网! 星魂走出屋子,看到安安静静坐在岩石上,探着手进水池与鱼儿一起玩耍的青禾,眼中的寒冰不由的便化成了柔水。 青禾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略微偏头,“事情谈完了?” 星魂应了声,便将少女的手从水中拉了出来,细心的为其擦拭,“你的眼睛现如何了。” 青禾嫣然一笑,“较之前来说,又好上许多,不仅能瞧得出光亮和黑暗,就连一些景物大致轮廓也能看到一些,比如......” 青禾伸出双手缓缓触碰星魂的脸庞,“比如大人你。” 她虽然只能看得出大致轮廓,但是却能在脑海中自动描绘出星魂此时的神情。 第71章 落幕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始皇巡游,途中暗逝,秘不发丧。李斯暗改旨意,赐死远在上郡的扶苏,遂扶胡亥继位。 胡亥继位后,李斯遭赵高所忌,不慎中局,胡亥生性多疑,便将其腰斩于咸阳,并夷三族。 百家集结,泽山起义,风雨如晦,再起纷争。 而这一切,尽在一人的掌控之中。 “星魂大人,不愧是当年第一名臣,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田言将脸上的铜制面具取下,随后将手中的惊鲵剑插在一处坟前。 这座坟。 是她母亲的。 仇......终于报了! 星魂略微挑眉,“嬴政死后,这天下局我便不再涉入,而后边帝国的内部纷争,赵高李斯互相猜忌,可都是惊鲵先生你的手笔。” 田言笑了笑,“惊鲵已于此刻起从世间消失,我今后只会是田言。” 从今往后,这天下黑白,世间义理都与她再无关系。 她会带着假死的田猛以及田赐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大人你快些,我急着要去尝尝东郡的糖葫芦和咸阳桑海的相比,到底谁更胜一筹。” 说着,那明艳的少女提着裙摆便要朝着院外小跑出去。 星魂紧紧拉住她的手腕,“不要冒失,现在外头纷争不断,你必须紧跟着我。” 自从他不管天下事非之后,便将阴阳家教主之位给了大司命,那些傀儡依着阿芜的要求,也是一个不留。 所以现在阿芜身边唯一能够护着她的,便只他一人,他必须再三警惕。 少女娇俏的眨了眨眼睛,故意夸大其词,“有大人在,方圆十里有人对阿芜心怀不轨,都要被揪出来,有什么好怕的。” “你就嘴贫。” 自从决定离开之后,他便将这处院子闲置了,里头的东西除了衣物和阿芜的首饰都没带上,一路轻装便行。 白岸村所在的地儿,之前便派人根据阿芜提供的线索,一路寻着树根底部的三角符号找着了。 他们当时杀了五百秦兵,担心被追杀,所以一路南下,远离了秦国国土,在一处四面环山绕水的地方定居了起来。 路途有些遥远,他们也不着急,一路不急不缓,累了就在这城中多歇息几月,兴致高些便多赶些路。 阿芜性情还是不改当年,爱恨分明。 遇到了坏人,是手作恶,便砍了胳膊,若是腿先做恶,便砍了腿脚,但是不杀人性命,让其苟活。 途中路过某座城府,听着哪座山上有劫匪,害人无数,抢人钱财,她便会猛的亲他一口,“大人,咱们行侠仗义的时刻到了!” 想他杀人无数,与地狱恶鬼为伍,从不分死人的好坏,什么时候也会当那救苦救难的‘侠’了? 但阿芜喜欢。 他的剑今后也只会为她出鞘,追随她的善恶。 阿芜因为当初在棺材里拼命挠抓棺盖的缘故,虽然十指现已无大碍,活动自如,但始终不如之前灵活,今后再也无法弹琴了。 她似乎并无伤感,“一路吹拉弹唱旅游的生活,我已经尝试过了,现在我倒是想试试当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于是,阿芜便开始央求着他教她剑术。 他无法,又怕剑刃锋利伤了她自己,便给她做了把木剑。 她耍的虎虎生威。 嗯...如懒猫伸腰。 到了土匪窝里,她还自鸣得意,“大人,你退后,这个交给阿芜来解决!” 说着,她便‘啊’的一声,闭起眼睛将手中的木剑朝着那土匪腹部的位置刺去。 那土匪先是一个愣神,随后便是面露鄙视之色,就要旋身躲去。 他略微皱眉,便将那土匪用傀儡丝线缠住手脚,控制在原地。 阿芜一剑戳中那土匪后,果然开心的转身便抱住了他的腰,“阿芜也为这座城里的百姓出了份力!这次剿匪阿芜也有参与!” 那土匪面露疑惑的看着被木剑不轻不重戳了下的腹部。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可随后他便不会这样想了,只见那个不动声色的蓝衣少年略微抬手,他便感觉缠住他手脚的那条看不见的线,猛然收紧,将他四肢齐齐横切而下,他刚想惨叫,那丝线便又绕住了他的颈部。 连疼痛都来不及感受,他的头颅便咕噜噜的掉到了地上...... 太阳刚刚升上山头,被鲜红的朝霞掩映着,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来,像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的瀑布。 “青先生回来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错吧?!” “青先生真的回来了!” “还带了个异常俊秀的少年郎呢!” “我们快去瞧瞧!四年过去了,青先生终于回来了!” ...... 苍山之上。 一间木屋,两块墓碑,一座孤坟。 花树之下,一个黑衣男子正细细雕刻着手中的木人。 那木人是个女子,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带着看透世俗的淡然清雅之色。 身着白裙,衣摆蹁跹。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此曲名为《风。》” “悠然自得无拘无束的风。” 阿禾她...... 终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