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魔物收容所》 开局一条狗 正是初秋收获的季节,不愧是新年那场大雪的好兆头,刘家窑的农户们今年的收成比哪一年都好。 沿着晒满了稻谷的晒场,原慕笑吟吟的蹲在那和一个奶奶聊着天。 一身白色的休闲装,眉眼间满是笑意。偏手里不闲着,一会摸摸稻谷,一会帮着四处拾掇拾掇。 “去去去,回家去!弄脏了衣服再。” 这头儿原慕刚说了句俏皮话,逗得那奶奶连手里扫谷的扫把都拿不住了,一连串的撵人。 “好嘞。”原慕站起身,脸上笑意仍在,可手上却把那奶奶的扫把接过来。 “帮您干完这点活我就回去。”分明有张最张扬俊美的一张脸,却偏有一双温柔到了极点的眼。 “哎,你们这样的小年轻哪里会干活?”那奶奶还想阻拦,原慕却轻巧的避开。 “不会也看会了,您得让我抱个一饭之恩啊。” 说完,他随手把衣袖挽了挽,还真的干了起来。出乎意料,原慕瞧着年轻,手底下居然比一些种田的老把式还利落几分。 “哼,没出息,堂堂魔物收容所执法者竟然差点在人类世界饿死,还被留下来干活抵饭钱,原慕你回去一定会被嘲笑死的!”一只奶黄色的的毛团子挣扎着从原慕腰带上斜挂的腰包里钻出来,艰难的扑腾了两下翅膀。 竟是一只圆滚滚的胖啾,一双黑豆眼很是机灵,一看就——没酿好屁。 然而他这话刚说一半,就被后面钻出来的白色胖啾一脚踩在了头顶,“死胖子!谁让你这么说原哥。” 那黄的明显不服气,奈何这白的胖啾比它重,生生堵住了腰包的出口让他找不到出去的机会。只能骂骂咧咧的在下面当脚垫。 可惜并没有人把它当回事。 那白色胖啾甚至还公报私仇的在它头顶拔了根毛下来,然后才扬起头看原慕,“原哥,咱们这是到了吗?” 原慕应了一声,“是啊,到了。” 然后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别总从头顶拔,啾啾会秃的。” “嗯,那好吧,下次换尾巴。” 被踩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黄毛胖啾顿时气哭,艹,这他妈是两个什么样的王八蛋! 一人两鸟对话十分自然,并不避讳,可偏偏周围没有被任何人听见。就连距离他们最近的奶奶也没有听见。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原慕,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而是神界下派的执法者,专门负责收容地球上的魔物。 原慕表面是特殊魔物收容所执法者。实际上却是神界最顶尖驭兽师。和其他执法者单纯镇压不同,原慕所在的收容所里,所以收容的魔物都可以为他所用,为他召唤。 至于眼前这个任务,原慕之所以会接也是纯属巧合。 他闭关很多年,一觉醒来,已经是500年后了,按照神界管理协会规定,执法者五百年内必须完成一项任务,偏眼下可以选择的就只有地球这一个。 神界管理大厅 原慕抱着怀里两只小啾笑眯眯的听对面管理者协会派遣者游说。 “因为地球灵气日益稀薄,各种法术妖魔的能力都会受到限制……所以是最适合隔绝改造大魔物,也正因为如此,组织不方便提供技术支持……” “但是有一点好处,就是这里没有对管理者的任何限制,管理者可以对魔物为所欲为,正适合您这种实力强劲的执法者。”偷眼看了一下原慕的反应,那人抹了一把头顶的汗,说的越发小心翼翼。 “也就是说,我想做任何事都可以是吗?”原慕眼里的笑意更深刻了些。 “对。”那人还想在解释两句,例如条件优渥啊等等等。 然而原慕却直接答应了。 “行啊!”说完,他领着任务就走了。 那派遣者还完全处于懵逼的状态。直到过了好几秒,他才兴奋地原地蹦跶了两下。 “太好了!今年一定不会被扣业绩了。” 要知道,原慕虽然看起来温和,可实际上却是神界里最有钱也最擅长御兽的执法者。地球未免的魔物多为兽类,原慕过去,就是手到擒来。抓他们进收容所就和玩一样。 而作为原慕任务的引导者,等到了年底,他的奖金肯定也会肥的流油。 然而最开始的兴奋过后,再回忆起原慕当时的表情,他却突然觉得浑身发凉。 这位派遣者总觉得,原慕当时仿佛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反而很高兴? 可他到底因为什么高兴?是因为简单而高兴,还是……因为管理者可以对魔物为所欲为而高兴? 派遣者呆滞在原地,觉得这事儿有点细思极恐,可此时已经到了地球的原慕却在极力忍耐自己杀回神界掀了协会房顶的冲动。 因为地球上这个所谓的魔物收容所,分明就只是一个破庙。朝不保夕,看起来还塌了一半。别说收容魔兽,就是住个活人都得担心哪天睡着觉就被埋了。 而更坑爹的,是原慕还来不及兑换地球能够使用的钱,就差点饿晕在原地。 原慕最能随遇而安,只有两件事不能忍,一个是挨饿,一个是挨冻。 幸好遇见这位奶奶,看他脸色不好,又听说他初来乍到身上没带钱,好心给他做了点饭。 新玉米磨出来的玉米面混着白面贴出来的饼子天然就带着谷物的清甜,在就上一碗高粱米水饭,一小碟酸辣是宜的黄瓜咸菜,简简单单就能让人口水直流。 原慕吃得满足,自然是要报答一二。这也是为什么他一个神界执法者,却在这里帮人晒稻谷。 手里干着活,时间流逝的也快。转眼就到了傍晚。而谷场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少小媳妇抱着孩子过来喊自己男人回去吃饭。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又突兀的谩骂打破了眼下的和谐。 “谁让你追出来了?赔钱货就赶紧滚回家里做饭去!” 原慕顺着声音往那头看,是一对母女。 小村里大人打孩子还是比较常见的。打人的正是骂街的母亲,而挨打的却是个小女孩,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这儿人多,换成别的孩子脸皮薄可能也就算了。可这女孩的脾气却格外的烈,梗着脖子冲着母亲叫喊。 “我要上学!你不让我去上学,我就不给你干活!” “你上什么学上学?”那当妈的也气的够呛,拿着手里的扫把追着她打。 女孩泼辣,一边跑一边嚷嚷。 “你就是个骗子!是骗子!” “之前说好了弟弟能自己在家了就让我上学,现在弟弟都快能上学了凭什么还不让我去?” “哥哥的课本我都学会了,卷子也比他做得好,凭什么不让我去?” “你一个赔钱货还敢叫板?老娘打不死你!” “胡说!开口闭口就是赔钱货。我三岁就能下地给你们送水了,现在每天家里灶上的活都是我在干,弟弟也是我一个人带着的。” “你们每天回家都有热水喝,都有热饭吃。我怎么就是赔钱货了?” “连你的衣服我都给你洗的!要是家里真有一个赔钱货,那就是大哥,小阿福才四岁都知道帮着喂鸡了,只有大哥什么都不干,怎么就是我是赔钱货了!” 那女孩估计是真的被压得狠了,委屈之下什么话都往外说。 村子里的女孩早当家,可母亲壮年,还要帮着洗衣服的的确是头一份。这下,不少人都把目光转向母亲。 那个当妈的也气得够呛。一把薅住那女孩的辫子就把她往家里拎。 “滚!和我滚回家去!老娘收拾不了你个小崽子了!” “原哥,不会出事儿吧!”扒着腰包口往外看的白毛团子十分担心。 那黄毛团子也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支棱起秃了一小块的脑袋啐了一声,“人类就是恶心!” 原慕没理会他们俩,而是往前走了一步,拦住了母女俩的去路。 “你谁?”那母亲原本在气头上,语气就不太好。可在看见原慕的脸,也一下子愣住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青年,和画上下来的神仙差不多。 就连那小女孩也禁不住抬头多看了原慕两眼。 原慕盯着小女孩打量了一会,然后对母亲说道,“您不妨让她去上学。” “什么?” “我没看错的话,您这小闺女天生富贵命,命里有神明护佑,早晚要有大富大贵。您何必阻拦她平增一段孽缘?” “你有病?”那女人冷笑,“别以为我们是村子我就要信你的鬼话。打击封建迷信都多少年了……” 可原慕却突然伸手打断了她的讽刺,与此同时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 “原来是只小汪……”他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女人却吓了一跳。 “你神神叨叨说什么呢?” 原慕顿了几秒才再次开口,可这次的语气却充满了玩味, “被神看中的女孩,如果不仔细藏好,一不小心就会不见了。” “……” “对了,我住在那座山上的兽神庙,没事大家可以多去坐坐。” “求神拜佛?”女人再度开口讽刺。 “不。”原慕摇头,眼里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郁,“是饭店。” “天快要黑了,都赶紧回家吧。” 说完,他竟然也不再管这档子闲事,径直转过身往外面走。分明步子没有多快,可三步两步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周围的村民却全都用一种见鬼的表情盯着原慕的背影看,有胆子小的甚至快要吓哭了。 原因无他,这个明显是从外乡来的漂亮青年,不过一面之缘,就点出了他们村子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乡间夜话——山神吃人。 每年村子里都有漂亮女孩被山神选中,然后就凭空消失了。重点是,这些女孩消失后,曾经苛刻过她们的家庭全都遭遇了不幸。最差的那家现在已经断子绝孙满门全灭。 村里老人说,这是那些被山神吃掉的女孩变成冤魂回来报仇索命了。 至于这些女孩消失时的年龄全部都是九岁,就和现在这母亲教训的女孩的年龄一模一样。 “稻穗垂,乡亲笑,九岁女童山中叫。 叫爸爸,叫妈妈,山神爷爷偷偷瞧。” 不远处,有几个小孩用稚嫩的嗓音边跑边唱着这首童谣,原本温暖的谷场陡然变得阴冷起来…… ※※※※※※※※※※※※※※※※※※※※ 开文了,第一次写轻小说这种题材,但愿能够让大家喜欢。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 祸斗 直到良久才有人大声嘟囔一句,“散了,散了,都是胡说八道!” “什么兽神庙,还饭店,不就是对面山头那个吗?连庙还是道观都分不清的,你们怕他做什么?” 有胆子大的男的赶紧多说两句,凑巧这会风停了,到显出阳光的余温,不在那么阴冷。 “所以只是巧合吧!”一帮人互相这么说着,很快就离开了。 毕竟再温暖,太阳也即将下落,他们也需要先回家里了。 至于最开始打闺女的女人也跟着一起回去了。只是那小女孩,却是趁乱溜出稻场,直接往一个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而女孩的母亲却是在回家之后,才突然发现闺女不见了。 “这个赔钱货,又去哪里浪了!饭也不做,成天就想着念书念书。女孩子有什么可念的,以后还不是到别人家里,都是浪费钱。” 摔锅摔盆,女人一副等闺女回来就狠狠打死她的模样。 偏偏这会还有人出来上眼药。 只见门口跑进来一个大点的男孩,冲着女人喊道,“妈,大妮呢!叫她帮我整理书包,结果她把我书偷走了?” “什么?”听见男孩这话,女人眼睛立刻就竖了起来,“这个死丫头,一本书好几块钱呢,看我不弄死她!” 而始终沉默不言的父亲,在听到儿子书被女儿偷走之后,也冷声骂了一句,“等她回来就打折了她的手!” “对!”大儿子还在煽风点火。只有最小的男孩一直不停的的往门口看,仿佛在担心姐姐为什么还没有回家。 日头见暗,一道阴影在不经意间自这家人的门口略过,在大门前的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梅花掌印。 ------------ 只能说这夫妻俩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女儿,才八、九岁的小姑娘,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瞧见,竟然连找都不找,甚至晚上还能欢欢喜喜的一起躺在床上聊私房话。 尤其是女孩的妈,在睡前还念叨了一句,“丫头大了心也大,要我说不行给她送我妈那去。” “隔壁村有个要找童养媳的,把她舍了还能给儿子攒点娶媳妇的钱。” “闺女的事儿,你看着办。不过聘礼不能少于三千,到底在家里吃了这么多年的干饭。”男人说着说着,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是夜,女人突然觉得身上发凉,好像有人摸了摸她的肚子。 “大半夜的别折腾。”还以为是男人手上不老实,女人推了一把。可这一推却不好,她突然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件。 似乎还带着毛。 女人下意识抓了抓,像是什么动物。再抬起手看,指尖缠绕着的好像是几根黑色的毛发。很长,却干枯。像是某种动物的毛,也像是女人的头发。 “什么东西?”硬生生打了个机灵,女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而被子里也传出几声闷响。 “娘~”好像有什么人在轻轻的喊她,声音稚嫩且清甜,是小女孩特有的嗓音。 女人猛地地低头,月色透过窗户,她清晰的看见被子下面,小腹的位置,鼓出来一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潜藏在哪里。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服,女人咽了口口水,却始终不敢隔着被子去摸。 然而小腹上摩挲的凉意却越来越深,冻得她浑身发抖。 越来越冷,越来越冰。就像三九寒冬掉进了冰窟窿里。 她想开口喊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有细长的东西滑过她的小腹,湿润还带着粘液,就像是布满涎水的舌头,女人猛地一震,被子从身上掉落。 一张黑漆漆的脸正埋在哪里,因为被惊扰,那东西抬起头,油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女人,眼神空洞毫无机制。 一股腐臭的、带着泥土的腥潮直冲鼻子。 这,分明是妖怪! “滚、离我远点!”女人想要尖叫,可嗓子却像是被堵死了,只有低声的呜咽。 “娘,您怎么不理我呢?” 是她丢失的闺女的声音,一针见血的质问,直冲女人的心脏。而接下来的问题却更让她立刻陷入崩溃之中。 “为什么不让我上学?” “为什么要卖掉我?” “我每天都在家里干活,弟弟也都是我在照顾,我还不够卖命吗?” “隔壁村招童养媳的哪一家是个傻子,去了我一辈子就毁了,再也不能像个正常人生活,还要给傻子生儿育女。” “三千块钱就能舍了我,我不是您亲生的吗?” “我是吃您的奶长大的吗?” “我不叫您妈吗?” 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凄厉。 “……”女人浑身发颤,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那妖怪也并不期待她回答,脸上更是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还是说,您肚子里只要是能掏出来的肉,都可以按斤两卖。” “您这么缺钱,我帮你多挣一些怎么样?”利爪已经摸上了女人的小腹。 “啊——”女人终于尖叫出声,剧烈的痛让她上身陡然直立起来,而她的动作也让男人猛地睁开了眼,却看见了更加骇人的一幕。 一只足足有两米多高的恶犬,正趴在女人的身上,尖锐的利爪就落在她的肚子上,下一秒就能把他开膛破肚。 “妖怪……有妖怪……”男人喃喃自语,几乎吓尿了。 可他错了,这不是妖怪谋财害命,而是他们舍弃闺女之后,必将遭到的神罚。 像是对已经吓傻了的女人失去了兴趣,那妖怪凑到男人身边,湿热的鼻息就喷在男人身上,然后,它低声笑了,“爹?” “嘻嘻嘻,就是个废物啊!” “你知道你闺女要被卖了吗?你知道你闺女快死了吗?” “别人家的爹都能护着闺女,只有你,你黑心烂肺只想着靠闺女挣钱。” “那童养媳的消息不就是你告诉她的吗?” “装成老好人,实际上什么龌龊事儿都是你起的头。” “你也配当个爹!” “不,不是的,我没有。”那男人一叠声的想要反抗。 而那恶犬却已经不想在听他解释。 它诞生于山,身为山神,本地之事无有不知晓的,自然明白女孩一家到底是什么回事。 而它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重男轻女不把闺女当人看的爹妈。 生而不养,也配为人父母! 张大嘴,幽深的喉咙仿佛装着烈火地狱,狠狠地含住了男人的头。 与此同时,尖锐的利爪也按在了女人的小腹,瞬间鲜血流出。 “妖怪,妖怪吃人了!” 门外,陡然传来一声尖叫,正是这家的两个男孩。大点的那个亲眼目睹父亲被妖怪吞吃入腹,眼下腿抖得和筛子一样。 那妖怪也被这声尖叫惊动,顿时回头,冰冷的兽瞳死死的盯着两人。 村里传闻,有女孩失踪,全家死于非命。毫无疑问,说的就是眼前这只! 大点的哥哥俨然已经吓破了胆子,立刻拉着小的跑了出去。 “妖怪!是妖怪!”他一边跑一边嚷嚷,俨然慌不择路。 倒是那弟弟突然蹦出一句,“去兽王庙,咱们去兽王庙!” 原因无他,这个小的傍晚的时候就在母亲边上,自然也听到原慕说的那句小汪的味道。 晚上来的妖怪就是外形是恶犬,所以他想,找到原慕,原慕定能够救他们。 大点的男孩虽然不明白,可眼下也别无选择,两个小孩不管不顾,不敢停脚的往山里庙上去。 而此时原慕那头也并非十分轻松。 地球这个收容所已经破旧到了极点,唯一还算可以下脚的就是后院的一间卧房。据说还是为了迎接新执法者到来特意整修的。 “原哥,真把这个庙修好我觉得咱们要破产。”到了庙里就从棉布袋里蹦跶到地上的白毛胖啾环绕一圈,突然忧心忡忡。 黄毛团子也跟着落在地上,好奇的用尖嘴碰了碰门口摆着的不知名兽类的雕像,雕像陡然塌了一半。 白毛胖啾转过头,一双黑豆眼虎视眈眈。 黄色团子立刻警惕的用小短翅膀护住了头顶,再拔真秃了。 原慕笑着看它俩闹腾,脸上没有半点担忧之色。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原慕凑巧是个有钱的。总局有规定,收容所存在于现世必须以一个现世能够接受的模式存在。 地球现在进入了科技时代,对封建迷信这方面更是警惕度极高。 所以原慕思来想去,觉得干脆弄个小饭馆,回头扩展开当个度假村。而未来抓进来的魔物,也可以说是度假村里放养的动物就可以了。 至于现在这个地方,虽然偏僻,却也是山清水秀。原慕看了一眼地契,发现连带着周围几座山都是他的地盘。倒是足够好好玩上一阵子了。 于是,简单的把后面那处卧房整理得可以住人后,原慕换了身衣服,然后就带着两只胖啾住下了。 时间俨然到了凌晨,原本睡着的原慕却突然睁开眼。 与此同时,门口的招魂幡也陡然发出烈烈声响。 “魔物!”黄毛团子睁圆了黑豆眼,乍一看稚嫩可眼底却写满邪恶的杀气。 原慕披上外套往卧房外面走,而庙门外也有两个男孩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穿过大殿,奔到后院,一见到原慕就“扑通”一声扑到在他脚下。俨然是精疲力竭。 “妖怪,有妖怪……” 再越过两人看去,不远处一只足足有两米多高的恶犬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趴在原慕脚下的兄弟俩,尖锐的犬齿突兀的支棱着,沿着嘴角不停地留着涎水,仿佛在思考要怎么把面前的两人吃掉。 原慕盯着那怪物看了几秒,突然感叹了一句,“我说怎么还带着奶味儿,原来是个幼崽啊!” 神他妈的幼崽!这妖怪光是站着就两米多高。那哥哥满脸惊恐,同时往原慕身后躲了躲。 对他们穷追不舍的妖怪也像是怕了原慕,警惕的往后面躲了躲。 倒是原慕对它格外感兴趣,还朝它伸了伸手。 “来!” 就是这姿势怎么看都像是逗街坊家巴掌大的奶汪。 然而那妖物却更害怕了,甚至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退,最后竟然夹着尾巴跑掉了?! “……” “哈哈哈哈哈,堂堂御兽师,一个照面竟然把幼崽吓跑了。原慕你暴君的名声已经传到地球了吗?”黄毛胖啾笑得不行,下一秒就被原慕拎住了头顶颤颤巍巍的一根羽毛,顿时闭了嘴。 mmp,这根没有,就真的秃了。 轻描淡写的镇压了黄色胖啾,原慕转头对那对兄弟说道,“先进来吧。” ---------- 山神庙原本就是古时候建造的,之前经历过战乱和饥荒,中途几次被损毁,虽然还挂着神圣的匾额,可正殿却跟什么鬼屋没有区别了。 尤其是点亮暂时用来照明的灯之后,就连四周墙壁上描绘的那些神明们心怀慈悲的脸孔,都显得阴森而诡谲。 弟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哥哥也觉得膝盖发软。 原慕倒是无所谓的找了个能做的地方坐下。 “说说吧,怎么招惹上的?” “我也不知道!”哥哥年纪大点,有十几岁,家里又一直宠溺,即便现在因为恐惧变得老实,也依然看起来格外不讨喜。 “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原慕不加辞色,一针见血。 “上古有传闻说,母狗在受孕一个月以后被流星的碎片击中,那么它生下的狗就不是普通的狗,而是祸斗。” “祸斗暴躁,以火为食。可却是与谛听、盘瓠并称犬神。吃恶人血肉,烧罪人家财,偶尔也喜好管管不平事儿。” “你家如果没有亏心事,如何招来祸斗上门?” “更何况,你这一身空有血气却没有沾血,要是我没猜错家中或有白事将近吧!” 原慕这段话说的有点深,弟弟听不懂,哥哥却脸色发白。 因为他在学校里听老师说过,白事就是丧事。 而他逃跑前看到的场景,不正是父母被妖怪杀死的一幕?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 一道回锅肉 更何况,他家重男轻女,父母商议要把大妹卖掉。之前母亲怀孕查出是女孩就立刻打掉的次数也足足有三次。 原慕说的全中,如果那个妖怪是为了大妹伸冤,那他全家恐怕都罪无可赦。 想到那妖物说生而不养,哥哥越想越觉得那声音像是妹妹。再想到父母血肉模糊生死不知的模样,身上一抖,竟然是被吓尿了裤子。 原慕一直没说话,哪怕这大点的男孩如此狼狈,他也始终表情平常。 只是看他现在这状态,想必暂时也是问不出什么其他。而祸斗生性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既然已经找上他们,就必然不会因此轻松放过。所以原慕只要留下两人,守株待兔,不怕那只小狗不找上门来。 “今天你们就在这住下吧。”原慕示意他们留在庙里,自己去后面搬了两床被子。 “小店还没开张,暂时只能凑合了。” 大点的男孩没说话,到是弟弟突然伸手拉住了原慕的袖口。 “怎么了?”原慕低头和他平视。 “姐姐……”他小声念叨了一句,“姐姐,不见了。我想找她。” 这孩子年龄不大,刚五岁的样子。却意外是家里唯一念叨着女孩的人。 原慕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姐姐会回来的。” 祸斗虽为凶兽,亦是人堕落兽道形成的魔物。可到底并称犬神,留有一丝神性。 祸斗从不对无辜者动手。否则那女孩就不会是失踪,而是应该当场血溅三尺。 于是,在安置完两个孩子之后,原慕就回到后院,他没有先去卧房,反而绕到了厨房。 这是庙里唯二能下去脚的地方,可却也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 只有之前那个奶奶给原慕特意带回来的一块猪肉和几个青椒罢了。 原慕看了一会,去厨房后面的荒地里摘了一把野蒜苗。然后回来生了火,竟像是要做饭? “给那两个人吃啊!”黄毛胖啾不怎么满意的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蒜苗。 这一路上它看的明白,那一家子除了最小的弟弟以外,剩下的就没有一个是无罪之人,原慕做饭给他们吃,根本就是浪费粮食。 可原慕却并不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那黄毛胖啾的头,然后就继续开始手上的动作。 把肉冷水下锅,水一开,就加入葱段、姜片、花椒等作料,在盖上锅盖焖上一小会,肉香四溢,很快弥漫了整个厨房。 黄毛胖啾的眼睛顿时就落在那锅上移不开,原慕顺手把它挪到不碍事的地方。然后将肉捞出来。 这一会的功夫,肉已经有七成熟,手起刀落,片成薄片。 白肉清透,精肉细嫩。 再起锅烧油,一把辣椒下去,麻辣鲜香。在把肉片下去之后,那味道更是诱人得不行。 而紧接着下锅的郫县豆瓣酱是这道菜最灵魂的存在。红油刚一编出,整道菜都活了过来。 原慕做的,正是川菜里最为人熟知的回锅肉。 辣,代表着火热。而食物里添了热辣,非但是为味蕾带来别样刺激的体验,更能驱散人体内的寒冷和恐惧。 哪怕是庙里还惊魂未定的两兄弟,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探出头往厨房这边看。 “原哥,你真的打算给那些人吃啊!”一直没说话的白毛胖啾有点拿不准原慕的意思。 可就在这时,原慕却把整道菜都放进一个浅口的碗里,同时把白天的饼子撕碎,摆在菜的旁边,端着碟子往厨房旁边的树林子里走去。 “出来吧!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是收到了被收容通知。”原慕把碟子放在地上,“犬神诞生于山,不死不灭却也不能生离。跑是跑不掉的,不如过来聊聊?” 白毛胖啾歪着头不明所以,那只黄毛却已经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那里树丛微动,一只两米多高的恶犬蹲坐在其中。 全身漆黑,一双油绿的兽瞳里写满了怨毒和邪恶。似乎被原慕的话说服,它小心翼翼的往原慕的方向走,右半边的爪子上染着半干不干的鲜血,每走一步,就印下一个鲜红的脚印。 大点的男孩之前就吓尿了,看见这样更是怕的不行。倒是小点的男孩哆嗦着站起来,突然从庙里冲出来,朝着那恶犬扔了快石头,举着一根细瘦的树枝对着他。 “把,把我姐姐还回来!”他是真的在害怕,稚嫩的声音一直在抖。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站出来了。 爸妈出事儿画面他没有看全,可姐姐失踪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和这家别人不同,这弟弟是姐姐一手照顾大,对于每天陪着自己的姐姐,比母亲还要亲昵上三分。 如今姐姐丢了,家里人不让他找,他们自己却也不找。担心了一个晚上,终于生出些对峙的勇气。 “倒是还有些良心。”恶犬盯着他看了一会,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姐姐没事。” “那你把他还给我!” 恶犬咧开嘴嗤笑,原慕轻而易举读出它心中所想,与此同时,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 “还给你你要如何?你爸妈要卖了她给你哥存娶媳妇的聘礼钱,你把人找回来能保护她吗?” “如果你能护着她,那平时她在家挨骂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着她说话?” “你爸算计的时候,你怎么不偷偷先告诉她?” “稻场的哪里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挨打却不站出来?” “什么都不能做,你要怎么保护?” “不是这样的!”像是被激怒了,弟弟转头盯着原慕,稚嫩的嗓音也变得尖锐起来,“我可以保护姐姐,我们约好了的!” “稻场那时候,我,只是太害怕……” 他其实很后悔,当时妈妈打了姐姐,他因为害怕没有站出来,可没到晚上,姐姐就被妖怪带走了。而爸妈也被这个妖怪弄死了。 所以现在,即便害怕,他也抖着腿站出来和那个妖怪对峙。 祸斗看他的样子,眼神却越发薄凉。 它往弟弟身边走了一步,接着张开了嘴,“你姐姐在我肚子里,你想找,就自己进来。” 深不见底的喉咙,里面泛着腥潮的血气,就算是个成年人,也要被惊骇到驻足。 可祸斗却想看看,所谓小孩子的执着和亲情到底能有多深厚? 人,都是自私的。即便是稚童。 哥哥下意识拉住了弟弟的胳膊,可出乎意料的是,弟弟却像是失心疯了一样,拼命挥开哥哥拉着自己的手,强撑着挪到恶犬面前,闭上眼,扒着它尖锐的犬齿,把整个上半身探入祸斗的口中。 “我……我自己去找,找到了,你要还给我。” 他念叨着,眼睛却一点都不敢睁开。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了。 因为,那里有他的姐姐,对他最好的姐姐,会给他做饭的姐姐,会和他说悄悄话的姐姐,会跟他说多想念书的姐姐…… 他还答应过,等回家就帮姐姐求求妈妈,让姐姐和自己一起去念书,他也答应过,等长大了,给姐姐买最好看的裙子,让姐姐带最好看的头花。 还没办到呢,都什么也没办到呢,他一定要把姐姐完完整整的找回来! 没有妈妈也不要紧,但是他不能没有姐姐。 血气冲得小男孩干呕了好几声,可他仍旧坚持着把整个身体爬进了祸斗的嘴里。 祸斗闭上嘴,弟弟的世界顿时一片黑暗。 “妖怪……吃人了!”哥哥几乎已经吓疯,之前还没干的裤子,下面又是一滩水迹。 “垃圾。”祸斗斜愣了他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也生吞活剥了。 “别,别过来……”哥哥手脚并用,拼命往原慕身后爬。 而原慕也径直走到祸斗面前拍了拍它的头,“恶作剧该结束了。” 他这句话说的很温柔,可那祸斗却禁不住开始发抖。然后它松开含住弟弟的巨口,慢慢的朝着原慕低下头。 一阵黑烟飘过,弟弟安然躺在一旁,身上没有伤口,看样子像是睡着了。而面前的恶犬俨然换了一副模样。 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奶狗维持着相同的姿势趴在原地,做出臣服的姿态。黑漆漆的毛发没有什么光泽凌乱贴在皮肤上,腿也比一般的狗要短很多,看起来十分瘦弱,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折断。唯有一双圆滚滚的眼还算精神,警惕的盯着原慕看。 “这是什么?”哥哥忍不住问了一句。 原慕笑着回答,“方才吃人的妖怪。” 哥哥顿时震惊的张大了嘴。因为蹒跚出现的,分明就是一只被母亲抛弃,连顿饱饭都困难的可怜的弃犬。怎么可能是动辄杀人的妖怪? 可原慕却肯定的回答,“它就是那只祸斗。” “饿了吧,先过来吃饭。” 原慕伸手招呼它,同时把方才放到碟子里的菜摆在了幼犬的面前。 辣香四溢的菜肴就摆在面前,常年处在饥饿之中的奶汪根本对此毫无抵抗之力。即便它对原慕依旧充满了畏惧,可依然被盘子里的饭食吸引,迟疑的往原慕的方向挪动了两步。 原慕把食盆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祸斗低下头,最终还是将盘中的肉卷入口中。 舌尖瞬间炸开的鲜香将纷乱的情绪席卷而走。紧接着就是令人酣畅淋漓的麻和辣。口中的火热像是三九严冬抱住了一个暖洋洋的碳炉。 这是它从出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祸斗先是一愣,紧接着,它吃饭的速度快了足足一倍。 传闻中,祸斗以火为食,只是因为当时的人们不懂辣这种味道,只以为口中的热辣就是炙热的火焰。所以有了误解和传闻。 对于它的吃相,两只胖啾见怪不怪,甚至还饶有兴致的绕着它蹦跶两圈,像是在仔细观察它的模样。而原慕也慢慢走到祸斗的身边,坐下来摸了摸它的头。 “小姑娘吃饭要慢一点。” 祸斗转头看他,嘴里分明还叼着肉片,可眼里却因为这声带着点宠溺的“小姑娘”陡然漫出一抹泪意。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所有同性别有关的词语和事儿,带来的都只有侮辱……以及谩骂。 “贱坯子,滚!滚出去!” “妈,妈,我以后会孝顺,老师说了,学费免费,您让我去吧!” “爸,您帮我说说话,家里的活我都会干,我凌晨就起,悄悄的干,不吵到任何一个人。就……我就先念念小学行不行?求求您了……我真的想上学。” 哀求换来的却是脸上狠狠地一巴掌,还有一句斩钉截铁的话,“做梦!也不看看你配不配摸书本!” 妖物曾经也是为人所化,而这些画面这是这只年幼的小祸斗作为人时最后的记忆。 可惜,只有冰冷的斥责。 而更可悲的是,它是寒九腊月淹死在水中,身体在冰层里冻硬了,家里都没人出来找它,直到开春冰化,才被村里人发现。 活着的时候畏寒,死后心有不甘,没有堕落成厉鬼,却化成了食火的妖物祸斗。 仿佛烈火入喉,就能缓解身上的冰冷。 然而,祸斗诞生于山野,终归有些神力。却并未让它得到超然,反而看到了大山里越来越多的肮脏龌龊。 一样借由父母的血缘传承来到世上,却因为是女孩就失去了生而为人的资格。 虐待、买卖、仿佛那不是血肉相连的亲生孩子,而是一块冰冷待估的货物。 那些和她生前有类似经历的女孩,她们还那么小,还没长大,冬天手泡在冰水里洗菜洗衣服也会冷,山上拾柴摔倒了也会疼,晚上做噩梦惊醒了也会哭着喊爸爸和妈妈。 可那些生了她们的父母呢?却能狠心把她们往死路上逼,然后还要拿着染了她们血的钱,去过更好的日子。 没错,乡野传闻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真的。可它只是想救救那些女孩,或者说,只是想为她们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儿。 哪怕是藏在山里不见天日,也好过做牛做马最后被卖到一个更阴暗的地方,连自由都失去。 可是,她们都已经这么卑微了,只求能有一条活路,却依然为天道不容。 一周前,祸斗收到天罚通知,知道会有执法者将自己囚禁。 执法者来自神界,这位叫原慕的执法者更是能够掌控天道的大能。哪怕是最厉害的魔物,在他手里也走不过三招。它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垂首伏法。 原因无他,神不得干预凡人生活,所以它做的这一切,就都是罪。 可凭什么?凭什么它救了那些女孩就是罪,她们想要反抗命运是罪?可父母虐待女儿,却变成了天经地义? 天道既然讲究公平,那属于她们的公平又都在哪里? 她们流离失所,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些公平又都在哪里? 琥珀色的眼里有雾气弥漫,眼神却变得越发凄厉,骇人的黑雾流转,这只祸斗仿佛下一秒就会化身为魔,可却被一双手轻柔的捧起,抱在了怀里。 是非常少见的温暖,从有记忆起,他就从未被人这样拥抱过。 “不怕,以后和我在一起,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原慕的嗓音十分温柔,低低沉沉,天然就带着一种特殊的治愈感。 祸斗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十分不解。 按照它收到的通知,收容所是相当于监狱一样的地方,原慕是抓捕他的人。可却意外从一开始就不是雷霆手段。 祸斗活的年龄虽小,却也见过太多口腹蜜剑的伪君子,它几乎一秒判定,原慕不过是在欺骗。 看出她的怀疑,原慕揉了揉她头顶有些凌乱的毛,慢慢给她解释,“上面没给你说清楚,收容所是给无家可归的魔物一个落脚地,并不是囚禁。” “你担心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帮你解决。” 可祸斗却冷声吐出两个字,“骗子。”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 完美的梦境 被伤害久了,即便再眷恋这样的温暖,它也并不能也不敢相信。 更何况,原慕给它的,是一个连做梦都不会梦见的完美梦境。 有罪之人获罪,被人类律法惩处。而弱者得到善待,能够光明正大的生活。 至于了却它的心愿,为那些女孩伸冤,就更是天方夜谭。 就连天道都剥夺了她们博取公道的机会了呀!原慕一个抓捕他的执法者,又怎么可能给予真心帮助? 更何况,它也好,她们也罢,不过都是被亲生父母随意舍弃的存在。庇护这两个字,早成为了奢侈。 御兽师能够读出魔物心中所想,这只小祸斗两辈子加起来也才十三岁,看着怀里既渴望又害怕的小小一团,原慕的心里也隐隐发酸。 他维持着抱住祸斗的姿势,顺势坐在地上。然后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放在小祸斗面前。 原慕的手机是被改造过的。虽然乍一看外形和当下流行的相差无几,而实际上却是截然不同。 原慕的手机可以连接神界执法者协会,自带的协会app里还可以查询很多内容,其中关于魔物,非但能查到魔物相关生平,甚至还能查到和魔物有关的人类情况。 “咱们来填一个表,先查查那些恶人现在都在哪里。”原慕耐心的哄着怀里的小奶汪,“我知道你恨着他们,可山神不能离山,他们搬走你就鞭长莫及,所以我先帮你找到那些罪人。” “那又能如何?不过是看着他们过好日子罢了!”祸斗偏开头避开原慕手机屏幕,音调却带着刻骨的恨意。 就像原慕说的,祸斗虽然可以找上那些恶人,却也有绝对限制。它不能远离自己堕落成犬的地方太远。所以那些卖了闺女的,又不在它管辖范围内的,它根本连惩罚都不能! 而那些王八蛋,却可以假借妖怪吃人的传闻,卖掉女儿之后,就带着钱,全家搬离山沟。村里传闻的确是真的,可有一半,都是那帮人虚构的。 他们根本就没有得到过惩罚! 想到这,祸斗压抑的怒气又控制不住的飙起,在抬头看原慕,就更加不屑一顾。“我反抗不了,您大可不必做出这样的假象来欺骗。” 原慕笑着把它往怀里揉了揉,“小朋友,偶尔也要给大人一些信赖啊!” 他语气里带了一点无奈,可却依然是温柔而又纵容的。 而眼下摆在祸斗面前的,也只有两条路。现在顺势答应原慕,卖他一个乖巧,或者是她不说话,原慕用雷霆手段镇压之后,也一样能够得到想要的消息。 毕竟原慕现在做的,是魔物被收容前的基本手续。 沉默了一会,祸斗最终还是决定配合。 原慕把页面调到需要填写的地方,再次放到祸斗面前。 然祸斗盯着屏幕看过去,却又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你快点写啊!”黄毛胖啾在边上蹦跶着有点着急。 祸斗低着头,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开口说道,“我,我不认字。” 原慕沉默了一会,缓缓念出第一行字,“堕落成魔物前的名字。” “……赔钱货。” 这三个字一出,幼小的奶狗终于无法控制的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是她最难堪的回忆。 对于人来说,名字是最重要的东西。不仅仅是区别于其他同类的指代,也是来自于父母辈的寄托。 即便是富贵、阿福这样听起来有点乡土味的名字,也同样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可惜,祸斗没有。 就因为它是个女孩,就连名字都不配拥有。而记忆里,母亲每次叫她,都只有这充满恶意的三字咒骂。久而久之,赔钱货就成为了它的名字。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堕落前的年龄。” “十岁……” “好小啊!”白毛胖啾忍不住蹦到原慕的膝盖上蹭了蹭祸斗的毛。 是啊,真的很小,可短短十年,它经历的却全都是苦难。 “死前经历。” 这是收容前必须填写的三项。原慕知道这样抽丝剥茧的询问对于像祸斗这样的幼崽来说,无疑是第二次伤害。可很多时候,已经化脓的伤口,不狠心挖掉腐肉,就没有办法重新愈合。 祸斗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缓缓地说出自己的经历。 “我是掉进河里淹死的。”只这一句话,它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原慕叹了口气,将祸斗往怀里抱了抱,然后额头相抵。 “别害怕。不想说,就别说了,我帮你写。” 这是御兽师的特有手段,共情。能够让原慕探寻到魔兽的所有记忆。而一些必须公之于众却难以启齿的过去,能够不通过口述,便是原慕作为执法者能够给与他们最底线的温柔。 纷杂的画面瞬间涌入原慕的脑中,绝大多数都是黑白两色,透着数不清的绝望和凄凉。原慕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有些人,根本不配为人,更别提是生儿育女。 祸斗说的太笼统,仿佛死亡只是一场意外。可实际上,它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淹死,而是为了从人贩子手里逃跑,才会失足掉进河里淹死。 而这也是为什么,它在门外听到那女孩的父母商量说要把女孩舍出去做童养媳时,会含怒出手惩罚。 因为当初的小祸斗,就是这样死于非命。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最冷的一天,就连地面都冻出了裂痕,它偷偷躲在学堂窗外的墙根下听老师讲课。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它小声跟着一遍一遍默读想要全部记下来,可那朗读声只念了一遍,它也仅仅只记住了“烧不尽”和“吹又生”。 “这首诗的意思……”老师后面的讲解十分详细,而小祸斗也很快听懂了蕴藏在这首诗里的含义。 “烧不尽”“吹又生” 它很喜欢这首诗,觉得现在的自己其实就和诗里面的野草没有区别,只要忍耐,早晚能等来属于自己的春天,再次生机勃勃。 而这样的想法,不过刚在心尖上转了一转,小祸斗的心里就痛快了许多。 时间过得很快,一节课马上就结束了。它看看日头,时间已经差不多,必须立刻回家。 今天在县城里上学的哥哥会回来,家里有很多活要做。母亲还说要杀了一只老母鸡给哥哥补补。要是今天大家心情都好,她兴许也能沾上一勺有了肉味的菜汤。 可一旦耽误了,怕是又要挨打。 它倒是不怕疼,就只怕母亲怒了,它以后连这么点偷听的机会都没有了。 后山有条近路,顺着下去,就能到家里的后院。 小祸斗脚步极快,最后明明耽误了,却因为太过着急反而回去的更早。却意外发现院子停了一辆没见过的驴车,屋里也多了一个黑衣服的人。 他在和父母说话,仿佛在讨论什么东西的价钱。 是来买鸡蛋的吗?小祸斗好奇的凑到窗户下面听,紧接着,传入耳中的对话就让她透体冰寒。 他们正在讨论的,不是别的,而是它的价钱。 母亲振振有词,“我家这个丫头片子虽然不识字,老实肯干,长得也不错,再过两年就能怀胖小子了。” “再说了,生孩子嘛,要认识那么多字儿干什么吗?念了书,心就野了,对家领回去不怕拴不住啊!” 乍一听真的相当有道理,不念书,每天在家里干活,就能变得愚昧。而愚昧,就会心甘情愿的被任何人安排支配,也不会拥有什么自我。 而对于那些需要买女孩回家的人来说,这样逆来顺受的才是真正的极品。 所以,这就是母亲一直不让它读书的真实原因吗?就为了到岁数了,就顺势找人把它卖掉。 三千块钱,这是什么概念?恐怕比家里最胖的母猪都要值钱。 可它听学校里的老师说过,生命无价,为什么换到它这里就能够称斤轮两? 她才十岁,还听不懂那些太深的龌龊话,可却能看懂那黑衣服男人眼里的淫丨邪。 小祸斗忍不住后退两步,却不小心发出声响被出来查看的母亲直接抓住了衣领。 “看,这就是我家那个小崽子,三千不亏吧!” 黑衣服的男人饶有兴致的盯着她,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那种带着侮辱性的验货的动作,直接让小祸斗整个人都崩溃了。 它害怕极了,扑在母亲的脚下死死地抱着她的腿哀求。 “妈,妈,求求您别卖了我,我能干活,我再也不嚷嚷要念书了,我肯定听话,求求您……” 她拽着母亲的衣角哭喊,眼睛几乎哭出了血,可最后的画面,却是母亲贪婪了用唾液沾湿了手指,专心致志的数着手里一沓钱——那是她的命的价钱。 “畜生!”白色胖啾忍不住骂了一句,它是原慕的本命神兽之一,本体是代表治愈和救赎的医官鸟。 原慕能够看见的,它也能够看见。忍不住伸出短小的翅膀搂住祸斗。 “这些人就该千刀万剐了!” “唔……”祸斗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原慕安抚的摸摸他头顶的毛,“不怕了。” 可接下来的记忆,才是最恐怖的。 濒死…… 小祸斗很聪明,在哀求无效,被黑衣男人强行拉上车之后,她就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不可逆转。除非逃跑,否则未来就是一片昏暗。 所以她趁机逃跑了。 仗着对大山的熟悉,她也真的跑掉了。 然而那些买走她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看着它跑掉。 “追!快点!三千块钱买的,回来就把她的腿打断!”带头的黑衣男人连夜进了山寻找。他身边的同伴还劝了一句。 “王哥,这不行吧,残疾了可不就卖不上价?” “呵呵,卖给那种一家子兄弟就好了,那些人只要是娘们,能生崽子,残疾不残疾,无所谓。” “三千块钱满足他们一家子,够了。” “……”蜷缩在山洞里,小祸斗听着外面的声音,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她明白,一旦被找到,如果直接被打死了,还算是幸运,最可怕的,就是被折磨得半死,然后被随便扔到什么更可怕的地方,当生育机器。 恐惧和绝望无时无刻不缠绕着她,她太害怕了,甚至连呼出来的空气,都透着崩溃。 这一秒,她甚至把满天的神佛都求变了,只渴望有人能够伸手救救它。 它还没有长大,它真的不想死。 可最终还是被找到了。 木棍砸下来的瞬间,她拼死咬伤了抓住她的人的手腕,趁着他吃痛跑出了重围。 然而这次,她没有第一次逃跑时那么幸运。慌不择路之中,她一个不小心,滚落进山边河里有人凿开钓鱼的冰窟窿当中。 冰冷的液体顺着口鼻涌进五脏肺腑,她冻得浑身发颤,却不想再反抗。 毕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干干净净的死,也是上天保佑的幸运了。 小祸斗闭上眼,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化成厉鬼,亲手索命。 这帮恶魔害了太多无辜女孩的命,如果老天有眼,就让它变成厉鬼,和这帮混蛋同归于尽。 可惜,当它再次醒来,却变成了一只刚出生就被母亲抛弃的奶狗。 堕落成兽道,即便空有一个“神”的名义,却依旧是个畜生。 哈哈哈哈,多可笑? 活着的时候不被当人看,死了成神却是个畜生?还是个依然被母亲抛弃的畜生! 祸斗抬头看着原慕,含着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您看着是很厉害的人,我想问个问题。” “你说。” “女孩,就不配做人吗?” ※※※※※※※※※※※※※※※※※※※※ 更新了,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 来陪我呀 这一句话,瞬间让抱着祸斗的白色胖啾哭了出来,就连那只不怎么靠谱的黄色胖啾都嚷嚷道,“原慕,快查她爸妈现在在哪,老子吃了他们!” “呸!不配做人的是他们!” “别着急。”原慕安抚的拍了拍黄毛胖啾的脑袋,接着按照方才祸斗说的生平查询。 只能说,有些时候,上天真的未必公平。被欺凌者连哀嚎都发不出来,可那些狼心狗肺的却还能吃饱穿暖过着平安顺遂的小日子。 抛弃祸斗的那对夫妻,眼下正带着他们的儿子在县城生活。 那三千块钱加上过去的积蓄倒是让他们成功在县城里立住了脚,甚至还租了个小门脸,这三年包子铺开的风生水起,两人手里有了存款,还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 殊不知,这里面每一份安逸和红火都渗着祸斗留的血。 至于那一伙人贩子,虽然在大山里闹出了人命,可他们手里不干净,自然不敢停留去找祸斗父母的晦气,只能赶紧跑去了别处。 然而营生还在,却也过得逍遥自在。 “艹!”黄毛胖啾气的炸了毛,白毛胖啾更是下意识用短翅膀捂住了祸斗的眼,似乎不想让它看见手机屏幕上,那些仇人一张张痛快的笑脸。 毕竟,这也太残忍了。 然而祸斗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局,看着原慕的眼神也带着一丝嘲讽。仿佛再问,你能怎么办? 原慕却平静的对它说了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祸斗没听懂。 原慕却低头和她对视,“为保证天道平衡,各位面曾经定下相关条约,魔物和神族不得干扰人类,否则即为罪过。” “可人类却有自己的相关律法作为惩治。” “你什么意思?” “原哥是说可以报警。”白色胖啾补充了道。 “没有证据。村里这些买了女儿的有不少连出生证明就没有,更别提上户口了。那就和过去上祖坟一样。” “根本查无此人,只要矢口否认,谁也不知道曾经他们还有个女儿。” 黄毛胖啾不懂,“怎么没有?你不是救了不少女孩吗?她们就可以直接到警察局指认,肯定能够立案。” “那些女孩……”祸斗顿时陷入了沉默。 黄毛胖啾还想再劝两句,原慕却示意他不要再说。 原慕看得到祸斗的所有记忆,自然明白她救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也更加明白为什么它要选择这么凄厉的手段替那些女孩向父母报仇。 因为如果不能一击致命,这些人只要因为过于害怕而逃离大山,不能离开的祸斗就失去了继续报复他们的能力。 而那些女孩的冤屈就也不能再得到申诉。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沉默。 祸斗从原慕怀里跳到地上,往前走了两步,转头对原慕他们说道,“和我来。” “你们不是想看看那些孩子吗?我带你们去见她们。” 祸斗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山林深处走去。原慕他们赶紧跟上去。 茫茫的荒山,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荒凉。可越往里走,草木就越茂盛。等到大山深处,却是别有洞天。 穿过最崎岖的石林,藏在其中的,是一处小巧的竹林。翠竹围绕之中,有一栋小木屋,此刻门口守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长相很熟悉,便是之前稻场被母亲责打的女孩大妮,只是现在,她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眼下正呆滞的坐在原地瑟瑟发抖。 当看见原慕走进的时候,她更是本能的找到了身边可以防身的东西挡在了近前。 祸斗从原慕怀里跳了下来,“别怕。” 然而这样的安慰并不能让她放下戒心。 “别碰我,我不念书了……”大妮的声音十分虚弱。 她当时几乎丢了半条命,祸斗再晚出现一会,那些人就会得逞。 即便原慕看起来温柔俊美,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坏人。但是对于已经惶恐不堪的女孩来说,这样的美好,也全都是道貌岸然的欺骗。 没有办法,她实在太过弱小,哪怕缩在在一起,也卑微得可怜。 祸斗转头看向原慕,仿佛在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好几个女孩吗?剩下的呢?”看出大妮不适合询问,黄毛胖啾性子急,赶紧追问其他人。 “在这。”祸斗带着他们往木屋的后面走。 两只胖啾都隐隐觉得情况不对,而原慕的脸色也变得肃穆起来。 果不其然,在那木屋的后面,一排堆着好几个土丘,每一个的上面,都立着一个无名的墓碑。 而这,就是祸斗救下来的那些女孩们,最终的归宿。 活人尚且不能报警,又如何能让死人像警察开口伸冤? 祸斗蹲坐在坟前,仰头发出一声悲凉的犬啸。 而四周的夜空里,也有凄然的哭声四起,原慕转头看去,是那些女孩不能往生的冤魂。 厉鬼之所以是厉鬼,都因为有浓的化不开的仇恨。这么小便惨死,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松放下执念得以往生? 可最可笑的,却是她们这般化不开的血海深仇,最终却变成了村子里众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异闻。 至于她们的仇恨,除了有四家是祸斗出手及时,帮忙女孩真正索命复仇以外,其他的几家根本就是借着这个传闻,光明正大的前脚卖了闺女换钱,后脚就离开了这个小山村。 祸斗,“卖了我的一家子现在正在镇上过好日子,至于卖了她们的,现在依然还活着的也全都过得不错。” “三年前,我碰见投河的妞妞。一家子兄弟两个都是王八蛋,刚十一岁的小女孩,就被买过来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把她从河里捞起来,带回来想要治疗,可她实在是太虚弱,当天晚上就走了。” “那兄弟俩被我弄死了,可妞妞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呢?” “他们拿着卖了妞妞的钱起了新房子,被村里多少人羡慕得不行。” “两年前,病死在医院的那个,十三岁难产死在了床上。而她的母亲,同一天却终于得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儿子。” “所以,我上门去,活生生撕了那个女人。”裂开了嘴,祸斗的声音变得阴森。 “您再看门口还活着的那个,您猜她遭遇了什么?” “别说了。”白色胖啾听不下去,可祸斗却停不下来,仿佛倒豆子一样将他们的绝望全部掀开。 “她因为想要念书,说服不了母亲,就妄想找到爷爷,想让爷爷替他说话。可却被喝醉的表哥逮住,扒了她的衣服,说要看看。” “我若是再晚去一步,就真的晚了。” “您说,就这样的畜生,我即为山神,为什么不能惩罚?” “为什么,天道就判我有罪?” “啊!”伤口被狠狠撕开,周围那些女孩的冤魂控制不住的发出尖锐的尖啸。而木屋前锁在角落里的大妮,也一样死死的抱住自己,发出低声的哭泣。 凄厉,却也是她们对自己过往悲惨的哀嚎。 两只胖啾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都极为肃穆。而祸斗却幻化成恶犬,居高临下的盯着原慕,“尊敬的执法者,您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请问,您要如何帮她们要回公平?” 原慕却笑了,“还是那句话。” “什么?”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样的夜色,值得做一个好梦。”原慕这句话祸斗没有听懂,可两只胖啾却全都明白了。 天道讲究善恶终有报,神却总被人完美“成众生平等,神爱世人”,既然如此,那这帮恶人靠着人血换来的生活,也该一一偿还了。 按照祸斗的描述,相关家庭一共都十六家,她报复成功的只有四家。剩下包括抛弃她的父母在内,还有十二家。 原慕一向说到做到,他既然承诺会解决,那就一定会把一切安排清楚。 的确,神不能对人进行干预,可如果人类自己决定伏法,惩处他们的,也是人类自己的律法,那便不算违反天道。 原慕指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锋锐的刀片,只沾上皮肤就立刻见了血。 繁复的法阵凭空化成,一个个古老的铭文透着神秘的光泽。 一只长尾鸟凭空出现,火红色的羽毛灿若丹阳,嘴是碧海青天的蓝色。 它似乎对眼前的世界十分好奇,这么翩然的绕着飞着,就像夜空里陡然出现的孔明灯,修长的尾羽天然就带着点梦幻的味儿。 鸰要鸟,据说是吃了它的肉,就能让人不再做噩梦的魔物。可实际上,它会的并不只是这些。鸰要鸟善操纵梦境,亦能以梦境警醒世人。 “去吧!”摸了摸它的头,原慕没有多做嘱咐。 他和所有签订契约的魔兽都能心意相通,而鸰要鸟也明白原慕要它做的事儿。 鸰要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而这一晚上,对于那些曾经犯过罪的人,久违的噩梦,也终于来了。 镇上,一般做早点生意的起的都早,抛弃祸斗的那对夫妻也是一样。往常凌晨三点半就要起来做准备。 偏偏今天两人都睡迷了,闹铃响过了好几次,然而两口子谁也没有醒。 等在一睁眼,却发现竟然已经六点多了。眼看第一波客人就要上门。 “这可遭了。”女人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坐起来,胡乱穿好了衣服就往外跑。男人也很快跟着一起下床出去准备开店。 然而刚一到店里的后厨,两人就同时停住了脚步。 厨房却有声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传来。 “难道是儿子干的?”夫妻俩对视一眼,女人赶紧掀开帘子过去看,却只看见一个十岁上下的女孩正在灶上忙活。 她手指十分灵巧,三下两下就包好一笼包子,听见声音还回头喊他们,“爸,妈,我看你们没起来就先开了店。包子卖出去二十笼,小米粥六碗,还有三碗小混沌。” 熟悉的长相,这女孩竟然是他们那个赔钱货闺女。 男人第一时间有点发愣,可女人在看了盆里的肉馅和笼屉里的包子后,突然冲上去一巴掌抽在了女孩脸上。 “赔钱货!你看看你包了多少馅进去,诚心让我赔钱赔死是不是?” “老娘打死你这个缺心眼的玩意!” 这女孩明显是个实心眼,不管是盆里拌好的肉馅,还是手里刚装上馅的包子,全是实诚的肉。 一笼屉一笼屉的,已经卖出去十笼了,才卖三块五一笼。 可今年肉价贵,三块五都不够肉钱的。 越想越生气,女人控制不住,顺手抄起放在边上的擀面杖就往女孩身上抽。 “打死你这个赔钱货!” “叫你在这瞎捣乱!” 女人越打越起劲,竟像是奔着往死里打她。 打累了,她还转头喊丈夫,“你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我今天不打死这个死丫崽子!” 可丈夫却惨白着脸,一直用手指着她们俩,“鬼……是鬼……” 丈夫的声音很低,女人没听清楚。可却看懂了他眼里极端的恐惧。 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女人看向挨打女孩的脸,手里的擀面杖顿时掉落在地上。 不,不对,这不是她闺女。 她闺女分明在三年前,就死在河里了!被捞上来的时候,肿得像是个肉球,根本看不出来鼻子眼睛。 就像现在站在她面前这个…… 死死盯住女孩的脸,女人的身体控制不住开始发抖。她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想要远离女孩。可却被女孩拉住了手腕。 “妈,您怎么不打了?”像是看出女人的畏惧,女孩突然咧嘴笑了笑。 森白的牙齿格外瘆人,眼神却天真又纯粹。 她慢慢上前,对女人说道,“不打了,咱们就吃饭吧,您尝尝我做的包子。” 女人哪里敢,拼命摇头。 女孩见状有些苦恼。 沉默了一会,她掰开一个,用力塞到女人嘴里。 肉香四溢,的确是好吃。可女人却无法下咽。 毕竟,这是鬼做的食物。 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干呕,可女孩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啊!这不是你的最爱吗?” “你那么疼爱他,舍不得他,不是正应该恨不得把他吃进肚子里,带着他一辈子吗?” 诡异的话语,透着不祥的预兆,女人猛地睁大眼,拼命摇头。 可女孩却并不想放过她,又拿起一个包子狠狠地怼进她的嘴里。 “吃!” “快吃啊!” “一个都别剩下!” “你卖了闺女才换了这家店,现在衣食无忧,也是时候宰了儿子尝尝味道了!” 女人抖得像是筛子,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女孩松开手,痛快的笑出声来,阴恻恻的盯着女人说道,“妈,您和爸就也一起下来陪我吧!” 她一把掀开灶台旁边装着肉馅的铁盆上的锅盖。盆里,儿子的头端端正正的摆在肉馅中央,大睁着眼,死不瞑目!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 山鸡的适用方法 他的嘴还在一张一合,说着一句话,“来-团-聚-啊-”声音和活着的时候没有区别,可鲜血却从五官里源源不断的留下来。 “啊——”女人控制不住的发出尖叫,几乎要瘫软在地。 而男人比女人要冷静一些,他第一反应就是往外厨房外跑。女人看他动作,也很快明白过来,跟在丈夫身后,僵持着腿跑出去。 “别追来,别追过来……”他们俩嘴里念念有词,却连头都不敢回,生怕一回头就看到女孩凄厉的脸。 可大街上空无一人,却是躲无可躲,这么机械的跑,也不是办法。 丈夫灵机一动,突然想到老人都说国徽阳气最重,两人直接冲进了派出所。 早晨六点半,巡逻的片警刚回来,刚把自行车停好,就撞上了魂不守舍的两人。 片警:“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丈夫开口要说,却哑着嗓子说不出来。最后还是女人哆嗦着抓住片警的手,“警察同志,您得救救我。” “有鬼,我们撞见鬼了!” “那个我卖掉的赔钱货回来报仇,她杀了我的儿子,现在还要杀了我!” 女人已经惶恐到了极点,根本就是语无伦次。片警谨慎的询问了一遍,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而她的丈夫始终一言不发。 “可别是个疯子。”其他执勤的片警出来,看女人样子明显不正常,担心她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 可偏偏女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得不在意。“卖掉的赔钱货”、“杀了儿子”,这些关键字眼,听着就很让人揪心。 毕竟买卖人口是大罪,尤其是买卖未成年儿童。而且从女人的口述来看,被她们卖掉的女孩,现在竟然还回来报仇杀了人? “先出警看看!”片警把夫妻俩留在警局叫人看管之后,立刻去了夫妻俩在镇上的包子铺。 然而那里的场景却和女人说的完全不同。因为没有开张做生意的缘故,整个店铺都很安静。他们转了一圈,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杀过人后的血腥味。至于人肉包子馅,也根本不存在。厨房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还没开始做饭。 至于女人口里被杀了的儿子,现在却正在床上睡着觉。 不过他们也不是毫无收获。在女人卧室里的桌子上,片警发现一张类似于卖身契一样的东西。 内容大概是女人夫妻俩,自愿卖掉闺女,换了三千块钱。 “女儿?”其中一个片警给所里打了个电话,一查户口,发现这夫妻俩的户口本上并没有什么女儿的存在。 虽然这是镇上,可他们也知道周围几个村子有藏起闺女不给上户口的事儿。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两个片警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案子恐怕不小,立刻带着东西回去。 而此时此刻,在其他地方也同样有七、八对夫妻分别找到了各自当地的警察局,做出和这夫妻俩同样的行为。 他们口口声声都喊着有鬼,然而他们自己才是把亲生闺女推入火坑的恶魔。 另外一头,在一个偏远山区里,那伙专门走大山贩卖女孩的人贩子,也同样没有什么好报。 分明是分赃的好时候,却突然互相残杀,最后全都自己捆了自己,去最近的市局自首。 市局那头的警察们也是十分震惊,几乎立刻立案审讯。而调查过程中,那十几家父母买卖女儿的案子也很快被并列其中。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起贩卖儿童案,而真相揭开之后的数据,更是惨烈到触目惊心。 xx年二月十六日,女孩xx被卖到邻村,三千元。 次年二月,女孩xx被买回来给一对兄弟做童养媳。 同月,x家和x家换亲,女孩变成了聘嫂子进门的聘礼。 这些女孩,最小的八岁,最大的也就十三四。而这个xx并非是模糊名字作为保护,而是因为这些女孩,从出生到死亡,从来没有人给她们取一个姓名。 至于再往深里询问这么小就卖掉她们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年龄的女孩最合适。她们既能够承担家里面繁重的活计,也十分弱小好□□、好看管。 最重要的是,在过上几年,就能让她们生孩子了。 “女人嘛~一旦有了孩子,即便再心有不甘,也只能踏踏实实过日子。”这是一个人贩子说出来的原话。 可这样理所应当的话,却令人细思极恐,因为能说出这种话的,根本就没有把女孩当成人看! 这些人,都是真正的畜生! 这案子实在是太大了,而其中牵扯众多,一经曝光,就迅速被推上热搜。网上更是骂成了一片,不少本身已经有了孩子的父母光是看着就觉得心肝肺都像是要被揉碎了。 “我家也有个小闺女,别说我这个当父亲的,就是她哥哥都宠得不行。每天下班累了,回去看她撒个娇听她甜甜的叫一声爸,我都觉得幸福。这些人怎么就忍心?” “太小了啊!还都是孩子呢?” “父母不需要考证,什么样的王八蛋都能生儿育女了。” 这样的留言屡见不鲜。而因为这个案子,上面也很快做了决定,所有涉案的村子,都在第一时间委派了妇联的工作人员进入地方,对村民进行引导教育。 与此同时,贩卖儿童的严重性也再次被提上日程。 人贩子该死,而亲手卖掉女儿的父母也一样要面临牢狱之灾。 这一周,小祸斗就跟在原慕身边一点一点看着。看着原慕引着片警找到竹屋将大妮还有那些女孩的尸骨带走安葬。 看着那些人认罪伏法,看着那些曾经害过他的人站在法庭的被告席等待最后宣判。 也看着大妮和弟弟被县城里的姑姑带走抚养,留着心思不纯的哥哥在小村,由村长帮着看管。 更看到了,大山之外,那些心存良善的人,为她们心疼、哭泣、打抱不平。 她们从来都没有被真的抛弃,只是遇人不淑,投胎投错了,投到了这种狼心狗肺的家庭里。 尘埃终于落定。就像原慕说的,一切都有了最好的结局。至于她当初做梦都想得到的拯救,那些死去的女孩肯定是没有办法了,可还活着的大妮却替她得到了。 所以,应该知足了。 祸斗轻轻叼住原慕的裤脚,然后倒退了几步,蹲坐在原慕面前,郑重其事的跪趴了下来。 “尊敬的执法者,我,山神祸斗,认罪伏法。” 纵然之后漫无止境的岁月都只能在囚禁中度过,可它还是看到了圆满。 唯一遗憾的,就是它最后也没有学会认字。可惜妖怪没有来世,只能这样了。 闭上眼,祸斗等着原慕为它带上枷锁和镣铐。 可却被一双温暖的手从地上抱到了怀里。 “?”祸斗抬头,却看到原慕脸上温柔的笑容。 而耳边回荡着的,是一句更加温柔,几乎温柔到了让它想要落泪的话,“宝贝儿,欢迎回家。” 家……这个字,只在梦里出现过。祸斗的眼泪顿时控制不住地流出来。 可原慕却十分自然的和它说着话,“要取个新名字呀!祸斗是统称,可女孩子嘛,总要秀气一点。” “……那,我要叫什么?”祸斗的嗓音满是哽咽。 “叫木槿怎么样?木槿繁花似锦,但凡树上有一朵凋谢,可其它花苞就会接连不断的盛开,无穷无尽,香飘满园。这样的名字,你喜欢吗?” 无穷无尽,香飘满园。在原慕眼里,这样坚韧又美好的花是能够和自己联系在一起的是吗? 祸斗把原慕这句话在心里翻来覆去琢磨了好几遍,最后红着眼睛点点头,窝在原慕怀里不动了。 白毛胖啾见它愿意,高兴地蹦到它身边蹭了蹭它的毛算是欢迎。黄毛胖啾也用短翅膀拍了拍它的头,“小木槿!别害怕,以后哥哥罩你!“ 祸斗动容的抬头想要表示感谢,可却不受控制的对上了黄毛胖啾的脑袋。 好像有点……秃?! 白毛胖啾:噗 黄毛胖啾:(╯‵□′)╯︵┻━┻ 顿时两只胖啾又掐成了一团。 直到好一会,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紧接着,这声音仿佛会传染,此起彼伏,原本尴尬的氛围也因此瓦解。 原慕忍不住笑了,弯腰把两只因为肚子饿而生无可恋的胖啾捞在怀里,然后低头亲了亲小祸斗的额头。 “走了,回家做饭去!” 这算是祸斗被正式收容的第一顿饭,原慕觉得应该郑重一些。 可翻了翻存货,只有一只瘦伶伶的山鸡,还有一些糙米和玉米面。至于调味料也只有盐和一些山上能够采到的野姜和八角。 黄毛胖啾不怎么满意的扒拉一下灶台上的糙米,倒是祸斗开口,“要不要我去抓只兔子回来?” 白毛胖啾蹭了蹭它的脑袋,“别理那个大傻子,原哥什么饭都能做的巨好吃!” 想到初次见面时原慕的好手艺,小祸斗认同的点点头,看着原慕的眼神也充满了期待。 原慕把三个小的安置好,也挽起袖子做起了饭。 山鸡拔了毛,水里加盐,鸡血流入碗底和盐水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之后便放在了一边。 与此同时,鸡杂挑出,把剩下的鸡剁成块,开水汆了一便。 另起锅就只放进去野姜和八角,直到水开了,才把鸡块下了下去。然后小火熬着,不过一会,鸡肉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厨房,越发勾得饥饿的胃肠直叫唤。 可距离吃饭却还要好一会,原慕看着嗷嗷待哺的三个小的,决定洗锅炒糙米。 糙米一向不好烹饪,不容易熟还拉嗓子。 但是原慕却能用另外一种方式让糙米可以快速入口,变成能够安抚饥肠辘辘的肠胃的美食。 糙米茶。滚水和炒熟的糙米巧妙融合,那瞬间迸发开的米香,天然就有安抚烦躁和饥饿的魔力。 原慕依次盛到碗里示意三个小的来喝一口。 烫!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感觉,可很快,一股子热气便沿着喉咙顺入五脏六腑,身体里所有的寒冷都被驱散。 而那头,汤锅里的滚水开了,原慕也赶紧把菌菇下了进去。 鸡肉是最容易熟的肉类食材之一,菌菇下去之后,混合了菌菇特有的清香,橙黄的鸡汤也变得更加清透醇厚。在配上玉米面贴的饼子。一口饼,一口汤,就是最简单却又纯粹的美味了。 而祸斗喜辣,原慕又将新做好的鸡血,加上辣椒爆炒了一盘,鲜香麻辣,五味俱全。 “快点快点!我要饿死了!”黄毛胖啾一直蹦跶,祸斗也控制不住的把眼神落在那盘鸡血上。 原慕笑着把热好的饼子端出来,挨个放好,然后说道,“吃饭吧!” 黄毛胖啾赶紧叼了块鸡肉,鸡肉已经煮的软烂,而借由汤汁,属于菌菇的独特清香也完美的融入其中。这一口,就让它满足的眯起黑豆眼。 至于旁边的小祸斗,更是控制不住的把头埋进了盛着辣炒鸡血的盘子中。 它身后的小尾巴欢快的摇着,丝毫看不出原本的凄苦。 “慢点吃。”原慕摸了摸它的后背,很快得到了一个亲昵的回蹭。 所谓美食就是这样,安抚了胃肠的同时,也能安抚情绪。 一顿饭吃的一人三兽十分满足。 而饭后,建筑工队那头的负责人也过来找原慕商量工程的事儿。 原慕一直打算在这里建个小饭馆。图纸给出去了,只是一直没时间和人家见面。现在祸斗的事儿结束了,总要好好商量一下。 那负责人过来正是为了这件事。他其实并不看好原慕的打算。 尤其见面之后,他见原慕岁数小,又守着这么大一桌山,担心他是被骗了,就苦口婆心的劝了几句。 “叔也是土里刨食出来的,这么大的山,你种点什么都不错,开饭店不挣钱的。” 原慕却很坚持,“不会,我这饭馆有山神坐镇,一定会生意兴隆。” “……”一句山神直接把负责人后面想劝的都噎了回去。顿时觉得原慕可能是个傻孩子,可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多嘴,“可神像不是都你被清理出去了吗?” 原慕摇头,“不是神像,是山神啊。” 负责人顺着原慕的目光看向门口,只见一只吃的圆滚滚的长毛奶狗正扒着门歪头看。 宽宽的嘴套,圆滚滚的大眼睛,四条短腿还没有小拇指高,越发显得正只汪都圆的像个毛球。 负责人:山神? 奶狗:汪? ※※※※※※※※※※※※※※※※※※※※ 更新了,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我突然想问,你们都吃饭了吗?我反正真的饿了。 来都来了,不拜拜吗? 所以山神长成这个模样是要靠卖萌来吸引信徒吗? 负责人顿时哭笑不得,还以为原慕是在和他开玩笑。刚想正色在劝两句,原慕却再次开口把他的话茬截了下来。 “我观你眉宇见有郁色,真的不拜一拜吗?山神一向会会庇佑心思纯善之人。” “……”那负责人原本都想走了,可偏原慕说的认真。那奶汪也似模似样的蹲坐在原地,一脸肃穆。 一人一汪,全都用漂亮的眼睛盯着他,这负责人也只好配合着合掌朝那奶汪拜了拜,顺口说了一句,“山神再上,保佑我全家身体健康。” 这句念叨到也不算是凭空而来。他母亲这阵子身体不适,前两天去检查,却意外查出了肿瘤。医生初步检查,有癌变倾向,只等下一步化验结果出来。 这年头,癌症虽然不会立刻死亡,但也等于下了死亡通知书。更何况负责人的母亲眼下也有七十岁了。总归令人忧心。 可偏偏他要在外工作挣钱,人暂时回不去老家,就只能把这些担心都记在心里。 一时间也是意有所感。 “汪!”奶汪叫了一声,突然直立起来,拍了拍两只短小的前爪,竟然是一个回拜的动作。 它就仿佛看懂了他的心思。就连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也多了几分悲天悯人的味道。还真有点像传说中的山神。 负责人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奶汪的头,“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说完,那负责人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赶紧站起来岔开话题对原慕说,“你既然决定要改建,那我就先走了,等明天带人过来干活。” “去吧!”原慕顺手抱起奶汪送他,最后在临分开的时候,他突然拍了拍负责人的肩膀,“回去的时候,记得给你家人打个电话,或许会有好消息。” “啊?”负责人想要追问,可原慕却已经转身回去了。 负责人站在原地看着原慕的背影有点发愣。 直到好一会,他才缓过神来转身往山脚走,说来也巧,他上山的时候,天气阴阴沉沉的,加上心里有事儿,就一直堵着。 可在原慕的那个小院里转了一圈,却意外轻松许多。在抬头看看,这会连天空都意外放晴了,让人的心境都跟着开阔起来。 再多走两步,他意外发现这山其实很漂亮,尤其是上山的这一路,沿路两边有不少三叶草。 其中最靠近外面的一株,颜色格外鲜亮。负责人下意识低头去看,却发现这株三叶草竟然有四片叶子! 这负责人有个小闺女,正是喜欢这些的年纪,他也听过一些,知道四片叶子的三叶草,据说是一种幸运的象征。 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格外晴朗,在想起之前原慕和他说的话,便决定往家里打个电话看看。 “喂?还在医院吗?”电话刚一接通,负责人就赶紧询问那头的妻子。 可妻子的语气却意外带着笑意,“是在医院,不过有一件喜事要和你说。” “是什么?”负责人心里一动。 果不其然,电话那边的妻子回答道,“咱妈没事!化验结果出来了,肿瘤是良性的,大夫说不要紧。等回头安排手术就好。” “真的吗?”负责人陡然松了口气,脸上也充满了笑意。 “真的!这次真的是神佛保佑了。大夫说初次检查的时候真的很像癌变,幸好咱妈有福气,都是虚惊一场。” 妻子那边也是十分高兴,夫妻俩一起说了好长时间,这才各自挂断电话。 知道母亲没事,负责人的心情也顿时变得好了许多。回程的脚步更是无比轻快。 可走着走着,他又想起原慕那句“山神会庇佑心思良善之人”,忍不住转头往山上小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毕竟已经快到山脚,重重树木遮挡下,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小院的轮廓。可小院大门位置刻着兽神庙三个大字的额匾却十分清楚。 负责人沉默了一会,再次双掌合十朝着山顶拜了拜。 “多谢山神保佑。” 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可能只是巧合,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隐约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山神是真的显灵了。 而山上,原慕也正似模似样的双手合十,朝着奶汪拜了拜。 “小木槿,要保佑咱们家生意兴隆哦!” 奶汪一脸严肃的回拜,“原哥一定会财源广进!” “先谢谢啦,咱们家小木槿最棒了!”原慕笑着把手里的肉干撕成小块喂到奶汪嘴里,“多吃点,还是太瘦。” “嗯!都听原哥哒~”兴奋的摇着小尾巴,奶汪看着原慕的眼神满是依恋。 旁边黄毛胖啾盯着奶汪越来越趋近于球形的身材忍不住叹了口气。再一抬头,却看见白毛胖啾也跟串糖球串一样站在奶汪头顶一样张着嘴等投食,越发觉得没眼看。 堂堂神兽和山神竟然如此不注意形象,简直成何体统。 原慕:吃吗? 黄毛胖啾:吃!(*^▽^*) ----------- 第二天,负责人果然带着工程队上门,就按照原慕设计的图纸改造小院。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工程队早出晚归,就留在山上干活,很快便把兽神庙周围收拾了个利落。 “您看着验收一下?”负责人陪着原慕将所有改造和修缮的地方都查了一遍。 “挺好的,最近辛苦了。”原慕挨个看过,觉得没有问题。 因此也打算选个就近的好日子开门。 这座山过去守着兽王庙在十里八村也算是有名,可现在兽王庙废弃已久,也变得人烟稀少。重点是,原慕这饭店开在山顶,想要吃个饭,还要爬上一个多小时的山破。 这年头,手艺好的师傅遍地都是,网红店铺也是铺天盖地,原慕做饭得多牛逼,才能哄得这帮人跋山涉水过来一回? 看着依然很普通的小院和兴致勃勃准备开张的原慕,之前那个负责人忍不住替原慕担忧开张后的生意问题。 上次母亲的事儿让负责人对原慕这里很有好感,所以总忍不住想帮他一把。 更何况,还有三天原慕这里就要开张,且看眼下这情况就知道人气不会太旺。 好歹开张第一天得热闹一些,负责人脑子一转,有心想自己带着朋友上门给原慕捧场。 偏也凑巧,他有个高中同学叫王启的正好过来。一问,这哥们现在竟然还是个不大不小的美食网红。就赶紧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去。 “我说老同学,我求你个事儿你看行吗?”负责人把原慕那个饭店的事儿大概和王启说了一遍。那哥们儿一听就笑了。 “噗,这公子哥别是有毛病吧!把饭店开在山顶?他咋的,国家一级大厨?”王启还以为老同学是在跟他开玩笑。 “真不是!”负责人也是嘴笨,可偏偏原慕那头还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让人一去的,最后憋了半天只能挑出一个理由,“那饭馆里供着山神,挺灵的。” “哈哈哈哈哈,不是,山神是什么鬼,你这是哪里学的破段子?真是受不了了。”王启那头笑得更加厉害,直到过了好一会,才止住笑声答应他,“行吧行吧,我知道你是有心帮忙。有照片没有,我看看那小饭店啥样?” “不行我明后天安排一个直播试试看。” “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负责人给他发了个张照片。 王启点开一看,原本只是以为负责人在开玩笑,现在彻底无语了。 原慕这里原来是个庙,所以改造也是在庙的基础上改造的。这会子虽然神像都被清走了。可那块匾还在。不伦不类的挂在院门口,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吃饭的地方。 王启沉默三秒,“我和你说,这年头宣扬封建迷信是会被封号处理的!” 负责人也是心累,“真不是迷信,就是个普通饭馆。” 然而这解释一说出口,却更有种越抹越黑的感觉。 不过王启虽然嘴里开着玩笑,可到底跟负责人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老同学难得开口,王启说什么也得帮这个忙。 因此,两人聊到最后,王启也仍旧答应下来,并且约好了第二天去原慕店里看看。 王启的计划是利用原慕饭馆的天然美景优势拍一个宣传视频。而自然风光,当然是白天最为方便。因此他也难得起了个大早,扛着摄影器材跟负责人一起往山上走。 这一路可以说是相当辛苦,他们是早晨出的门,等走到山顶的时候,就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站在原慕饭馆的门口,王启四处打量。的确是山清水秀,可还真不至于说能哄着人前仆后继过来欣赏美景。 而此时饭馆的主人原慕,却正在院子里炒山货。这锅炒的是花生,浓浓的坚果香飘散了满院,莫名让人想要流出口水。 在他旁边,一大两小三个毛球正守着锅等着吃最新出锅的。 负责人敲了门进来,正看见三小只张嘴等饭的一幕。 “少喂,我这才一天没来,你这狗子还好,这个黄色的鸟儿是不是又胖了?” 边说着,他边伸手想要摸一把吃饱了之后更显圆润的黄毛胖啾,却被无情避开。 “啾啾啾啾~”什么叫胖?它这分明是可可爱爱! 黄毛胖啾挺了挺圆滚滚的小肚子,觉得自己骄傲坏了!它家原慕就喜欢像自己这么健壮且圆润的崽儿。 旁边跟着负责人一起进来的王启忍不住伸手捅了一下黄毛胖啾的肚子。 只有浅浅一层绒毛,毛毛被手指压住之后,也丝毫没有改变黄毛胖啾肚子上圆润的弧度。 嗯,不是毛多显得,就是真胖。 “噗。”王启忍不住笑了一声。 黄毛胖啾顿时气得扑棱着翅膀要打他。 妈的,我堂堂大妖岂是你小小人类可以嘲讽! 然而王启一根按在头顶的指头就把它给镇压了。 黑豆眼眯起,顿时燃起熊熊怒火。王启下意识收回手指,有种天都阴了一下的错觉。 凑巧这时旁边的原慕喊了一声,“吃花生吗?” “唰”的一声,方才还想打人的黄毛胖啾瞬间消失了踪影。再转头一看,却发现它已经蹲坐在原慕面前张着嘴要花生吃了。 而在黄毛胖啾的旁边,还有一只白色的胖啾,看模样比黄毛这只要温柔许多。可不知道为什么,王启总觉得它看自己的眼神,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在看大傻子。 “啾啾啾啾~”黄毛胖啾吃着花生的间隙还要开口骂骂咧咧。 “哈哈哈哈。”这次却是原慕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因为原慕一直在忙活,所以王启没有看见他正脸,这次一看,也有点惊讶,面前这青年也长得也太好了一点。 尤其是展眉一笑,比什么娱乐圈里的顶尖流量小生还要俊美三分。顿时有点双眼发直。 那黄毛胖啾顿时不乐意了,攀着王启的衣服爬到他肩膀,一翅膀就糊在他脸上。 “啾,啾啾啾啾!” 这下原慕笑得更厉害了。 王启下意识问,“它是在和我说话?” “嗯。”原慕点头。 “说的什么啊?” 原慕强忍笑意,“你确定要知道?” 王启点头,“嗯。” 原慕沉默了三秒,然后告诉他,“它说,东方不亮西方亮,憨批啥样你啥样!”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 骨汤和炸鹌鹑 所以他这是被嘲讽了吗? 王启顿时有点懵。可再看那黄毛胖啾的表情莫名就觉得还真就是原慕说的那个意思。 “你也吃点花生?”原慕适时的插嘴打断了王启的愣神,接着王启的手里就自然而然的多了一把还带着热气的花生。 炒花生不是什么新鲜的吃食,又正赶着秋收,王启他们来的时候,沿路摆摊的村民就有不少卖的。而超市里包装精美的就更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慕炒出来的花生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香味。 王启尝了一个,就是普通的原味,但恰到好处的火候却把花生的醇香体现得淋漓尽致。 王启本身就是美食主播,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可即便如此,也控制不住的越吃越上瘾。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这把已经吃完,并且还控制不住的想要来一点。 “吃多了占肚子,我炒了不少,等你走的时候带走点。”原慕避开了王启的手,然后对那负责人说道,“来都来了,今儿就留下吃饭吧!” 方才在王启逗弄胖啾和吃花生的时间里,负责人见缝插针和原慕说了自己的来意。到底人家是自愿帮着宣传,原慕便顺势把人留下,也算是感谢。 简单的问了两人喜好和忌口,原慕便带着三个小的往厨房里走。 “不是,那个你做饭?”负责人吓了一跳,王启也有点惊讶。 炒花生比较简单,谁都能做,可做饭就要复杂了血多。原本他们两人都以为原慕是另请的厨子,可看着架势,竟然是原慕自己掌勺? “这……行不行啊!”真不是他太过于看脸,可原慕到底太年轻,长得又好看,总觉得和厨子两个字有点沾不上边。王启一时间有点担心。 负责人也心里直打鼓,最后两人想了想,干脆也跟着原慕去后厨看一看。 原慕的厨房就在小院通风最好的地方,收拾得相当干净,刚一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熟悉的人间烟火。 一水的用具都是家常里最常见的,虽然温馨,却怎么看都没有那种大厨的感觉。 可低头看亦步亦趋跟着原慕的三个毛团子,却意外发现它们的眼神全都落在原慕身上挪不开。灵动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仿佛是在等着原慕做完好吃的喂它们。 王启心里一动,拍了张照片。 负责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原慕养的这两鸟一狗太逗,就这情景,真的像极了小时候缠着母亲做好吃的的自己。 一时间,俩人各自都有感慨,谁也没说话。可原慕那头却已经开始做饭了。 秋季最是喝汤的好时候,正好今儿肉摊的大骨不错,原慕买了一些,打算和山药煲在一起,最是滋补清甜。 可汤到底清淡,所以炸物的搭配就必不可少。 昨天大妮和弟弟回村给原慕送了点鹌鹑,说是他们姑姑自己养的,正好拿出来配菜。 原慕打算做一道炸鹌鹑。不过他不是整只下锅炸,而是只取鹌鹑的胸肉。 原慕习惯了一把宽背菜刀做饭,三下五除二就片好了肉,一块一块的浸在葱姜黄酒腌着。 之后鸡蛋去掉蛋黄,蛋白打发。腌好的鹌鹑肉先沾上面粉,在裹上打发的蛋白,最后在单面裹上一层芝麻。 炸鹌鹑的油,并非是普通的豆油,而是香油。刚一倒进去,香油的味道就散开了。 “这个会腻吧!”王启看着有点呲牙。 “不会。”原慕摇头解释。 而这会油温也上来了,处理好的肉直接下锅,和热油碰撞,立刻发出好听的“滋滋”声。 香油的原料就是芝麻,裹着芝麻的鹌鹑肉却将这种香味加持到了极点,油的腻歪却反而被中和了。 等出锅之后,在一片片摆在切得极细的卷心菜丝上,只用两个小金桔就能做出最好点缀。 “啾啾啾啾!”快点,我要吃这个! 黄毛胖啾已经等不及想要尝一口,原慕却拍了拍它的头示意它稍安勿躁。 “有客人在呢!”原慕暗示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负责人和王启。 两人顿时感觉黄毛胖啾盯着自己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可他们却顾不得细想为什么一只啾会着急吃肉这件事,转头就又落在了继续做饭的原慕身上。 没办法,实在是原慕做的饭太吸引人。 这边鹌鹑不过刚装盘,那头熬着大骨的汤锅也渐渐弥漫起香味,骨髓融化在汤里,让那汤都变成了白色。 原慕把山药放进去,顿时汤汁的味道就变得更加层次丰富。而颜色也因为山药的加入变成了更加诱惑的奶白。 今儿吃饭的都是成年男性,自然少不了一道硬菜。原慕想了一会,最后又起锅烧油准备新的菜色。 一道扣肉最是令人垂涎,虎皮酥脆,下面的肉肥而不腻。 而来到山里自然也不能少了吃菌子,葱烧山菌最是事宜。 最后加上一道爽脆清香的炒时蔬。再为喜辣的小木槿专门做一道水煮肉,一桌菜就算是做好了。 负责人和王启一起帮着原慕把菜都端上座。各自落座准备开吃之后,王启就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离他最近的那倒扣肉,顿时就愣住了。 肉质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鲜咸可口中还混杂着梅菜的清爽。 然而这,只是菜的口感。最让他动容的,还并不仅是来自于舌尖的诱惑,还有更多的,还是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原慕的手艺是真好,从看他做饭就能看出来。可他的这种好,却并非是一般饭店大厨的那种精致的好。而是透着一股子温暖而治愈的味道。 就像他小时候在老家,放学了写完作业就和朋友在外面野。到了饭点,外婆就会站在院门口大声嚷嚷。 “回家吃饭喽——” 他听见了就会赶紧跑回来,一进院就能闻到满院子的香味,还有端着盛好的米饭,在门口等着他的外婆。 味道,肯定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天堑之差。 可原慕饭里的温暖,却和回忆里的一模一样。而这样能够渗透进骨子里的暖意,却是王启在老太太走后,第一次尝到。 分明只是尝了口菜,王启却莫名红了眼。 而负责人也是一样,只是他和王启不同,他感受到的,是另一种温暖。 仿佛是休息回家,妻儿环绕,父母慈祥的餐桌上,每一口食物进入口中,都能变成抚平辛苦工作的慰藉。 两人吃的头也不抬。一时间也顾不上说话。 原慕也没有开启话题的意思,反而忙着投喂着急的三个小的。 其实对于这两人的反应,原慕已经习惯了。御兽师天然就有安抚心灵的能力,有的御兽师会把这种能力附着在音律,有的是寄托于术法。 可原慕却选择了食物。 他小时候曾经被神界流放,在三不管区域流浪了很长时间。所以即便是被尊为尊者的现在,原慕依然觉得没有什么是美食和被子不能治愈的。 毕竟只要吃饱了,穿暖了,再苦在难,也能一点一点挨过去。就像曾经的他,也想现在眼下的小木槿。 原慕把棒骨上的肉拆下来喂到它口中,看它眯着眼享受的样子,眼神就变得更加温柔。 其实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木槿依然铭记,甚至到千年万年之后,也绝不可能忘记。但它现在也还是找到了往前走的动力。 能够不过度沉淀于过去,在原慕看来,这样就已经很好。毕竟很多伤害,是永远不可能痊愈的,能够背负,并且努力往前,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 一顿吃得饭宾主尽欢,王启对原慕的敬佩程度也是直线爆棚。就连来之前那些调侃心思都收了起来,还真打算好好帮原慕宣传宣传。 可原慕手艺的确是好,却也有两个极大地缺点。 一个是环境。 这年头民宿流行,不少人都把村里的小院弄得比什么世外桃源还好看。 原慕这里一看就是以前的古庙,加了滤镜也只能勉强称得上一句古朴。通俗点说,就是陈旧。 另外一个就是地点。 原慕这店,是实打实的在山顶,上去下来都要一个多小时。吃货是有不少,原慕这手艺也绝对值得上之前走的那些山路,可关键是除了他和他这个同学实在是没有其他人吃过啊。 眼看还有两天就开店,如何宣传,哄得第一波吃螃蟹的人过来,就十分令人头疼。 思来想去,王启最后抓了一把花生坐在原慕对面仔细询问。 “我说小老板,你这里除了做饭以外,最主要特色是什么?” 怕原慕不明白,他又多解释了一句,“就是只有你这里有,别人没有的。” 原慕回答的十分自然,同时指了指吃饱了就和黄毛胖啾一起赖在他怀里撒娇的奶汪,“我这里有山神。” “汪,啾啾……”奶汪仰躺在原慕怀里,听见原慕提起自己,配合的晃了晃小短尾巴。 原慕无奈的揉了揉它的头,“不要学啾啾,你现在这样就很可爱了。” 小木槿太单纯,黄毛胖啾总是逗她学鸟叫,还骗它说原慕最喜欢鸟,糊弄的这傻姑娘真的相信了。原慕也是哭笑不得。只能一边纠正木槿,一边威胁的捏住黄毛胖啾头顶刚长出来的毛。 他们三个的互动十分自然。而原慕这个似曾相识的答案王启昨天也刚从负责人那里听过。王启越发觉得无可奈何。 偏在往下问,还真没有别的了。 “所以实在不行就只能拍小老板的做饭视频了……”王启一边嘟囔一边琢磨自己的宣传视频怎么拍。 他觉得做饭这种场景吸引人看是肯定可以,毕竟原慕长得好看,做饭也是顶尖的美味。但光靠这种视频,想把人实实在在的勾搭过来,却是需要时间的。 王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做那种有爆点的内容。最好劲爆到一下子把人骗过来。 到底是网红,他脑子转的极快。在盯着兽王庙的牌匾看了一会之后,王启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相住了。 他的目的是为了帮原慕把人骗过来,可谁也没规定必须要靠美食和环境来吸引啊! 他或许还可以走猎奇路线! 顿时心里一片明亮,在询问了原慕没有什么不能拍的忌讳之后,王启就带着摄像机里外跑了一圈,尤其是原慕那三只圆滚滚的毛球,每一个都三百六十度的拍了一遍。 接着他就把视频拷贝到电脑里开始剪辑。 王启一般都是晚上八点发视频,现在时间已经是下午,剪辑和后期都需要时间,王启和负责人打了个招呼,决定今天就留在山上。 原慕倒是挺随意,都由着他折腾。只是负责人看着他这么大的阵仗却有点担心。结果刚凑过去看了王启正在剪辑的内容,顿时十分无语。 可王启却觉得自己厉害坏了,并且叫负责人保密,不要说话。 于是,晚上八点的时候,王启的最新视频准时上线。他在微博、抖音、b站的账号下同时多了一条新的视频。 #深夜老司机带你激♂情玩鸟#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和我爸battle要不要做火车回老家,所以更新晚了。特殊时期,大家一定要勤洗手,出门带口罩,过年尽量少去人员聚集的地方,保护好自己和家人。爱你们呀~ ps,姜还是老的辣,我在我爸不急不缓的劝说下,最终还是屈服了,明天做动车回去qaq。 拜山神,得好运 暧昧中又透着一丝别样猥琐暗示的标题,又是发布在夜深人静的晚上,重点是竟然还没有被屏蔽,瞬间就引起了无数网友的注意。 要知道,现在各大app全都求生欲爆棚,恨不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印满爱国、民主、富强,别说是搞颜色,恨不得连鼻子以下的内容都别出现。 至于玩鸟什么的,就更别提了。绝壁发一次被屏蔽一次。 可偏偏这网红的视频屹立不倒,而且播放量和留言量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增长。不到一会,就被推上了首页热门。 可等其他好奇的网友点进去之后,就陡然明白了为什么留言数会这么多。 原因无他,这网红实在是太他妈欠了。 如此引人遐思的标题,点进去之后,竟然一点颜色没有。至于什么深夜老司机,根本就是一个中年且秃头的老大哥,而玩鸟的鸟,就是正在和他打架的黄毛胖啾。 可这黄毛胖啾也不知道是被怎么喂的,整只啾圆的像个球,在配上一双圆溜溜的黑豆眼,简直萌炸无数人的心。 尤其是它边扑棱着揍人,嘴里还边一直啾啾啾啾的叫唤,稚嫩好听,可那个语气和调子,总让人觉得骂骂咧咧的。 底下评论的网友们在最开始的性质之后,在看标题就更忍不住评论了。 “不是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 “神他妈的玩鸟,这分明是个鸡丨吧!” “我怀疑主播和评论区都在搞颜色,只有我是个傻子。” 而很快,视频的最后,这玩鸟的中年大哥,也就是王启,打开一个巨大的横幅。 “福运饭馆,明天开业,来了就可以随便玩鸟,前十名还可以近距离拜山神。” 换面一转,在一看他口中的山神,巴掌大小的黑色长毛奶汪,圆的像球。而在奶汪的背后,竖着一个硕大且陈旧的牌子,兽王庙。 “噗。”不少看得人直接就被逗笑了。 偏王启还一本真经,“拜山神,得好运。谁拜谁知道,一秒就见效。” 那奶汪也是配合,自立起上半身,双掌合十拍了一下。像是在迎合。 顿时下面评论就炸了。 “这他妈要是山神,我就倒立吃屎。吃十斤。” “楼上+1,顺便封建迷信举报了!”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我就不一样了,我决定相信一下,求山神保佑,让我中彩票吧!” 吐槽的、嘲讽的、开玩笑的,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其中一个人非常与众不同,他还真的许愿了,“我一会要和女神告白,求山神保佑女神同意。” 不仅许愿,他还拍了自己跪拜奶汪的视频。 说来也巧,这个许愿的也是个网红,和王启是关系不错,两人之前还联动过。 不过他不是美食网红,而是一个搞笑网红,主要靠拍段子。 他粉丝也多,这么一折腾,很快他的粉丝也知道了。 但也没有人当真,都以为他是为了配合宣传故意弄得什么段子。不过这次追女神还真不是段子,他暗恋女神许多年。一直不敢靠近也不敢开口。 毕竟这搞笑网红虽然很有才华,可偏偏长得不怎么好看。女神是个标准白富美,怎么想都觉得是癞□□要吃天鹅肉。 说来也巧,就是这么老套。这网红一到地方,竟然就碰见女神被渣男纠缠,英雄救美,之后还没等他告白,被他护在身后的女神先一步告白了! 在女神开口的瞬间,网红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的答应。直到过了良久,他才真的反应过来,念叨了一句,“山神保佑。” 而与此同时,那个帖子下面也有人给出回馈,“太神奇了!我拜完之后考试过了!” 而另外一个人说,“我面试过了。” 再加上这个网红的告白成功,一下子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是真的吗?可别是托吧!” “我的妈,这个山神,真的神了!” 王启这视频一下子就火了,转发数立刻就上去了。 与此同时,兽王庙的名声也打了出去。 有人特意去查,意外发现这里在古代竟然还有不少传说。再往深里挖,还有人发现当初祸斗吃人的乡野异闻。 据说当初新闻里那些买卖女孩的家庭,竟然有直接被祸斗吃掉或者杀掉的。 “卧槽!这个有点神啊!” “难道这真是山神?” 有人回翻,又好好看了看原慕的那个小饭馆。兽王庙的那个招牌莫名就从破旧变得古朴,倒像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顿时有跟风的真的去拜了拜。 说来也巧,就和某宝评论刷单一样,追评如同雨后春笋。 “我的妈!我彩票中了二百块钱。” “我吃的鸡蛋是双黄蛋。” “我抢到了国庆回家的火车票!” 一时间小范围圈子里还真的爆火了一把。 一般这种视频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就算不喜欢的,直接划走不看也就完了。可偏就有那种不信邪地想要挑战一下。 有一个就在原慕周边省城的公子哥叫千盛,刷到之后直接就乐了。还给同桌的几个狐朋狗友看。 “瞅瞅,就这视频里的鸡崽子宰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就是一标题党,和微博转发锦鲤的差不多。” 千盛往后翻了翻,在看见原慕的地址后,又补了一句,“你们猜那个店在哪?” “哪啊?”同桌的还忙着和刚认识的姑娘闷得蜜,也没找耳朵听。 “兽王庙!” “哪?” “兽王庙!” “哈哈哈哈,就那个省城周边十大传说?骗小孩的吧!” “真不是,那里面可说了,还有山神。” 顿时一桌子的人都笑喷了。 原因无他,还真是撞到这人手里了。 这公子哥千盛是个混不吝,中二期的时候也很有冒险精神。兽神庙这种地方,必然是去逛过的,还拍照留念给周围同学显摆过。 在他的印象里,兽王庙就是个破庙,别说山神,就连鬼都没有一只。 现在再看到王启这视频自然是想过去转转,顺便揭穿其中的骗局。 于是,他直接问和自己一起的几个朋友,“怎么样?要不哥儿几个明天也去看看?” 那几个也都是好玩的,自然一口答应道,“去去去!咱们也会会那个山神。” 于是,众人这么说这,千盛也赶紧拿出手机打开app打算提前订桌,结果发现,竟然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 “看看,这年头故弄玄虚的就是容易火。”他们认定了原慕一定是个大骗子,现在眼见着骗着人了,就更想主动找上门和原慕来一场真金不怕火炼的真人battle。 在临去之前,他动了个心眼。原慕在招牌上写了,菜单自拟。 那意思是,你能点出来,我就能定! 山上破庙,能有什么真本事。千盛这帮公子哥也是故意的,还真给原慕出了个难题。 野味一桌。 整座山都是原慕的,原慕上山打猎下套是肯定没问题。可实际上,野味这种东西虽然易得,却并不是那么好料理。 简单的说,通过人工饲养繁育出来的肉类食材,最初繁育的方向就是为了迎合人类的口感。而野味,与其真的说“味”,不如更在于一个“野”字。 人都有猎奇心思,可排除掉猎奇之外,那些“野”的味道想要体现得淋漓尽致却是真的十分困难。 许多大厨都要仔细斟酌。像原慕这种小饭馆,他们并不觉得能够真的做到。 毕竟,原慕如果真的有这种好手艺,又何必用一个山神来作为吸引人的名头。 可千盛万万没想,竟然直接被拒绝了。 原慕那边的回答十分官方:“食用野生动物极易传染疾病。野生动物与人类共患的疾病有100多种,有些即使在零下15c的低温或100c的高温下也不能被杀死或清除。” “是鸡腿不肥还是排骨不香,活着不好吗?” 活着不好吗?这一句话怼得那公子哥没脾气,关键有理有据还带着科学数字,还真没办法反驳。 最后千盛在恼羞成怒之下,直接点了个全蛋宴。 那意思,所有的菜都要用鸡蛋做。一桌连汤带菜共八道要求主材料必须都是蛋。 “呵呵,嘴皮子是真利落,就看手上功夫怎么样了。” 五分钟后,千盛收到预约成功短信。低头一看,顿时又被气的七窍生烟。 “恭喜您,您预订的八蛋宴已经向商家预约成功。请您于明日中午十二点半整准时就餐。” 神他妈的八蛋宴!千盛顿时有种自己被骂了一脸的感觉。可偏偏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而此时原慕那头,黄毛胖啾也收回点击手机的爪子,正叽叽喳喳的和原慕复述公子哥的要求。 至于原本窝在原慕肩膀上昏昏欲睡的白毛胖啾,却在听说那个公子哥要一次吃这么多蛋之后,也忍不住觉得奇怪。 “干嘛弄这么多蛋?” 黄毛胖啾深思熟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吃啥补啥,这货可能缺蛋。” 白毛胖啾立刻伸出短爪子捂住小木槿的耳朵,“还有幼崽在呢!别说这么没溜的话。” 原慕听他们这对话也觉得好奇,干脆接过手机自己看了一眼,顿时哭笑不得。 然而八蛋宴这个名字已经发出,倒也没有什么修改办法。至于这个千盛可能是故意找茬的事儿,原慕还真无所谓。 在他眼里,只有人想不出来的菜,没有他做不了的。别说八个菜,就是八十个,他都信手拈来。 这么想着,原慕安排了一下需要采购的食材,然后就抱着三个小的打算回房睡觉。 小木槿十分兴奋,一下子就睁圆了眼睛。 原慕最近在教它识字,前两天还特意去省城买了它喜欢的故事书。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镇上送货的就把原慕要用的食材送了过来。 而此时公子哥一行人也在路上,守着八蛋宴的“仇恨”,眼下的他们,正憋足了劲儿想要来原慕这里好好搅和一场。 ※※※※※※※※※※※※※※※※※※※※ 评论区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掉落。和大家报个平安,我已经安全到家,各位大宝贝们这个春节也千万注意保护好自己。爱你们,么么哒 我千盛就是饿死了也绝不吃你一口饭 原慕起的很早,毕竟今天开张,总要多做些准备。 不过和一般的饭馆老板不同,原慕虽然慎重,却并不过分热情。甚至第一波客人进来的时候,原慕还在悠闲地哄着怀里的小木槿教它认字。 俊美的青年,胖成毛球的小奶狗,再加上虽然陈旧却收拾得格外干净的小院,即便没有什么热情招待的服务员,却还是第一时间让人觉得舒适。 “喝点茶,先休息吧。” 一杯简简单单的糙米茶,配上一小碟干果,热茶入喉,干果醇香,上山的辛苦就一下子消失了。 而这次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心境也相对平和。只是刚坐下没有一会,他们就忍不住四处打量,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到不像是特意来吃饭的。 “您二位是来看山神的?”王启多机灵,一下就看出来两人的心思。 那女人还有点不好意思,男人接过话来,“就是好奇来看看。” 表面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两人一直没有孩子,想尽了各种法子都没有用。这次一是因为离得近,二是抖音上那个转发有点神,就也本着死马当着活马医的心态去了。 这么想着,男人顺势接过王启的话茬,“小老板的确好手艺啊!我们吃饭前能不能到处转转?” “可以。”从厨房出来的原慕顺势拍了拍刚跟在他脚后出来的小木槿,“你的地盘,你去吧!” “汪~”圆滚滚的黑色奶狗吧嗒着小短腿咕噜噜的滚过来,文雅的蹲坐在夫妻俩面前,黑玛瑙一样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他们。 身体上柔软的毛毛,凉爽的山风一吹,头顶自然而然的翘起一撮,越发显得整只汪都呆萌可爱。 这夫妻俩都是温和的人,对于幼崽自然格外喜欢。 而小木槿也真的跑在两人前面像是要带着他们在附近转转。 原慕的小院也是刚刚修葺好,总共就这么大,绕了一圈之后,就到了曾经兽神庙的大殿的位置。 现在里面已经没有什么神像了,只有一道古朴的匾额还立在那,反而越发显得神秘。 “这就是山神吗?”看着山神庙的匾额,夫妻俩忍不住一起跪拜。 一样的虔诚,一样的充满渴求和绝望。 “求赐给我们个孩子吧。” 这是他们夫妻俩最大的遗憾。 生活幸福,感情甜蜜,双方父母也身体健康,可就无论如何都没有孩子。分明两人身体都没有疾病。 原本一开始也能按捺,可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增加,周围连最开始喊着要丁克的都有了孩子,可他们却始终没有。 就像当初木槿的案子爆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到那些新闻里的无辜女孩,恨不得直接抽死那些不配为人的父母。 他们渴望一个孩子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可他们却能硬生生的把骨肉往火坑里推 “如果是个男孩,我一定保护他健康长大,教他成为一个有担当的好人。如果是个女孩,我一定尽我所能把她宠成小公主,让她幸福一生。” 女人的喃喃自语倾注了她对孩子的所有的期盼,不论男女,不论美丑,不论聪明或者平庸,只要是一个属于她的孩子,都将把自己毕生的感激倾注在这个奇迹上。 这是小木槿的地界,一个人是真情还是假意她一眼就能看透。而面前向山神祈愿的人的命运它也能一眼看清。 可偏偏她能看透这夫妻俩的命运,两人注定是没有自己的孩子。 拥有的弃之如敝履,渴望的人却怎么都得不到,这就是命运对人类最大的玩弄。 可孩子和别的不同,这涉及到另一个灵魂,绝不是它增加一些幸运值就能做到。 小木槿突然有点难过,而那夫妻俩虔诚的祈祷却一直回档在它心里。 想了一会,它突然跑到女人面前,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 “汪!” 这一声,蕴藏了山神的神力,更也是来自于祸斗的祝福。 女人先是一懵,接着就感觉冥冥之中突然听见一个稚嫩的女孩的声音,在告诉她下山之后可以去村里转转。 直到良久,女人才缓缓回神。在看丈夫,也是同样的怔愣。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神奇,显然是也听到了那个声音。 于是,夫妻两人商量定了,接着就放松心情在小院里到处转转。而不知什么时候,小木槿却没有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没太在意,在他们看来,奶汪带路或许只是原慕训练后安排的小节目。毕竟是只奶狗,玩一会累了或者注意力被别的转移了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原慕却在他们离开之后,却慢慢走过来抱起有点萎靡不振的小汪。 原慕:值得吗? 神并非万能,一时怜悯给与人的命运转折自己却要承受业孽的惩罚。 就像现在的小木槿,它已经到了连呼吸都会浑身剧痛的程度。 可小木槿却往原慕的怀里靠了靠。 “值得。” 这夫妻俩都是好人,回去之后,一直无子终究会释怀并把小爱化成大爱救助那些福利院的孤儿。 可惜好人没有好报,斗米恩升米仇,他们救助的孤儿到了最后却在图谋他们的遗产。 最后老人临死都没有闭上眼睛。所以,它无论如何也想忙一把。 木槿蹭了蹭原慕的脸。 “疼我已经习惯了,我不怕的。原哥多抱抱我,我就好了。但是他们……”木槿沉默了一会,”我想即便不能给他们一个亲生的孩子,那也别让他们晚景凄凉,最起码有一个好的养子或者养女吧。” “好人,应该得到好报。” 所以,即便承受过无穷的苦难,活着的时候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有过,可小木槿依旧守住了自己一颗温柔良善的本心。 原慕低头亲了亲它的额头,木槿顿时觉得那种刺骨的疼都好了很多。可原慕的脸色却白了几分。 分担。驭兽师特有的技能,可以同契约魔兽分担伤痛。 木槿:原哥!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小木槿一直都是个好姑娘。”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后面几桌人也都很快到了。 然而和这对为了求子特意过来的夫妻不同,其他人大多都是因为好奇,可真正来了之后,却意外发现这里真的很适合自驾游。 原慕这个小院的确不够精致,却有一种格外宁静的祥和。 就连空气都显得温柔许多,风吹过耳都格外安静。 分明没有什么震撼人心的绝世美景,可一碟干果,一壶家常的热茶,天然就能安抚人们在城市里沾染的那些喧嚣。 千盛一帮人来的时候,其他几桌或是已经吃上饭了,或是吃完了在附近游玩消食。 因此算是错过最热闹的时候,小院里有点过于安静。 门口两个胖啾抬眼看见,黄毛那只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啾啾啾。 “原慕!那个八蛋来啦!” 白毛那只听见了,顿时气得伸出爪子拔他头顶的毛,“都说不要带坏小孩子!” 或许是两只胖啾的眼神太过灵动,嫌弃都写在了眼睛里,千盛也因此愣住,“这俩鸡是不是在骂咱们!” 呸!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黄毛胖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扑棱着小翅膀就去厨房喊人。 “啾啾啾”原慕,八蛋骂我是鸡!黄毛胖啾委屈巴巴。 “别随便给人取外号。”原慕也是无奈。 今儿人多,幸亏王启和负责人刘申都留下帮忙了,要不然原慕这里还真忙不过来。 这会看千盛他们到了,刘申赶紧出去招呼。 那千盛也是欠,直接来了一句:“饭有没有不重要,我就想见识见识山神有多神奇。” “别这么说,我们小老板的手艺真的一绝。” 千盛忍不住笑了,“大叔,我们省城开了半天车过来的,您觉得我们什么没吃过啊!” 这话一出,明显就是来找茬的了。本来有点蔫的小木槿突然抬起头呲了呲牙,而那只黄毛胖啾也危险的眯起了黑豆眼。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里面王启见情况不对,也赶紧跑出来想要圆场。可千盛混不吝,非要见识山神不可。 “明摆着告诉你们,我今儿就不是来吃饭的,穷山恶水能有什么好吃的啊!鸡蛋还能做出神仙样?” 这话刚一说完,厨房那头顿时传来一阵阵的香味,而原慕也凑巧出来,手里正端着一盘菜。 最普通的辣椒炒蛋。可辣椒翠绿,鸡蛋橙黄,辣椒的辣味混合着葱蒜的清香,就这么远远看着,都能想象到入口之后的咸香爽辣。绝佳的开胃菜,就着一盘菜就能吃下去一大碗米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山珍海味平时吃多了,眼看着这么一盘家常菜,千盛却控制不住口中唾液的分泌,顿时就有点懵。 而原慕在放下菜之后,转头又进了厨房,这次端出来的,是一盘三色蛋羹。 最下面是白色蛋白,中间是切碎的皮蛋,最上面一层是黄澄澄的蛋黄。 三色分明,颜色鲜亮,随着原慕的走动,三色蛋羹也随着他的步子颤颤巍巍,可以想象入口之后是怎样的嫩滑。 “盛子,我怎么觉得有点好吃?要不咱们先吃个饭?”一路也算颠簸,还爬了那么久的山,没事当前为什么不吃?跟着千盛过来的几个有人忍不住了,先坐在桌边尝了一口。 他筷子直奔那盘辣椒炒蛋,一口下去,先是辣!然后便是舌尖迸开的鲜。 “卧槽卧槽!我真饿了,小老板,快给我来一碗米饭!”他这么说着,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其他的看见了,也有点犹豫。而原慕的第三道菜,也恰到好处的端了上来。 醋溜木须。 和之前那盘辣椒炒蛋一样,醋溜木须也是一盘下饭菜,醋的酸中和了五花肉的肥厚,将油腻化解成醇厚。而五花肉自带的动物油脂,再被醋侵染之后,却又为其中的主菜鸡蛋增添了一份格外的鲜香。竟有种在吃螃蟹的错觉。 “啊!这个我喜欢!”都是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正是最能吃的时候。盘子刚下来,一人一筷子就光盘了。 接下来,裹着肉馅炸的外酥里嫩的虎皮蛋,鲜香的银鱼炒蛋,酸甜下饭的西红柿炒蛋,还有肉片滑嫩的木须肉。最后一碗爽口的牛奶鸡蛋廖糟端上来,这桌菜就算是齐了。 虽然乍一看都是家常菜,可扛不住每一道都是下饭菜。这帮公子哥平时精致的食物吃多了,这种最简单的食物烹调反而让他们尝遍了美食的味蕾得到了不同的干感触。 一伙人全都吃的头也不抬,一连串的嚷嚷着添饭。转头发现千盛还执着的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劝他一句,“真不吃啊?不吃别后悔。” “不,不吃!”千盛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一直到最后也没上桌,眼睁睁的瞅着自己这帮狗朋友把一桌菜吃完然后捧着肚子在哪里停尸。 眼瞅着空盘子都撤下去了,一帮人还在回味,千盛怒其不争的转头离开前院,打算去别的地方转转,绝不和一帮没有品味的人混在一起。 可他也是饿了大半天了,又看着别人吃了半天,肚子也是忍不住叫唤。 说来也巧,他这一走,凑巧走到厨房外,里面原慕正哄着怀里的小木槿吃饭。 亲手炒的牛肉辣椒酱带着红油拌在蛋炒饭上,小木槿吃的圆溜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千盛的肚子叫了一声,顿时连脖子都红了。 “来一碗?”原慕指了指锅,里面还有剩的。 千盛顿时更加无语,只觉得刚才坚持不吃饭现在却沦落到吃狗饭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大傻子。 可肚子传来的饥饿还是让他伸出了手,“我吃qaq” ※※※※※※※※※※※※※※※※※※※※ 评论区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掉落,祝大家春节快乐,平安健康,阖家欢乐,事事顺遂! 世界第一非酋 千盛从未想过,一碗简简单单的蛋炒饭会如此好吃。 颗粒分明的米饭,弹牙却并不坚硬,柔软的鸡蛋均匀的混合在其中,再加上翠绿的葱作为调味,简简单单的一点盐和淡酱油,就是最淳朴的美味。 而最绝的还是放在旁边的那一勺牛肉辣酱,原慕在里面加了花生碎,坚果的香让牛肉酱又多添了一重风味。在舌尖炸开的鲜辣让略显寡淡的蛋炒饭也变得层次丰富起来。 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千盛没什么形象的扒拉了一大口,然后就变得狼吞虎咽起来。 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 千盛的父母是白手起家,小时候也实实在在过过苦日子。在那个一种菜吃整整一季的日子里,这么简简单单的一碗蛋炒饭,就是难得的美味了。 可后来,父母生意变好,餐桌上的花样也越来越多,他却怎么也吃不到当年那种味道。也可能是因为当初为他做饭的母亲已经不在掌勺了,也可能是过度的繁华反而找不回最初那种通过美食而得到慰藉的心。 千盛眼圈有点发红,他已经一周没见到爸妈了。也不知道俩人现在在忙什么。 小木槿亦有所感,突然抬头怜悯的看了千盛一眼。原慕叹了口气,给千盛倒了碗茶。 千盛莫不作声的喝完,情绪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谢谢。”他把碗递给原慕,自己站起来找和他一车过来的哥们。 结果发现院子里竟然只剩下了他自己。 毕竟也是出来一回,王启主播出身,本身也是个爱玩的,再加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黄毛胖啾,一伙人拉帮结伙的说要去水潭那边钓鱼。不过不是为了吃,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没义气!”千盛嘟囔了一句,只能在院子里溜达几步。 然而十多分钟过去了,那帮狗朋友也没回来。千盛拿出手机翻了翻,信号还不怎么好,最后绕了一大圈,依旧凑回原慕身边了。 可毕竟也不熟悉,一时间也没什么话说。只能打量着原慕的脸没话找话,“你长这么帅怎么当厨子啊!” “厨子不好吗?”原慕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像逗孩子一样逗了千盛一句。 “也不是不好,怎么说啦……”千盛犹豫半晌,“我就觉得骗人不好。你看,你饭做的挺好吃,发抖音什么的就好好宣传呗,干嘛炒作别的?” “例如?” “就山神啊!我住这头的省城。这个破庙我三年前就来过,连只鬼都看不见,别说山神了。” 旁边收拾盘子进来的刘申差点被这一句话气乐了,心说这小孩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儿。 原慕却问了他一句别的,“那你相信有神吗?” “怎么会?”千盛忍不住冷笑。 原慕指了指怀里的小木槿,“这就是山神。” 千盛顺着低头,正好和小木槿对视。他沉默了三秒,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你特么太幽默了!哈哈哈哈哈……” “就这狗子如果是山神,我特么以后不管玩什么游戏都非酋附体,永远抽不到ssr。” 他这一句话还没落地,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回来的黄毛胖啾扑棱棱落在他的头顶,一翅膀糊在他的脑门上。 “啾啾啾啾。”蛋蛋,你的愿望我准许了。 原慕无奈的把它抓回来,“别给别人取外号。” “啾!”胡说,八蛋自己也很喜欢的,你看他都没反驳。仗着人听不懂鸟语,黄毛胖啾一顿诡辩。 偏这会王启也带着千盛那帮朋友钓鱼回来了。一闹腾之下,气氛倒是也变得好了许多。 最后,千盛他们是闹腾到晚上吃了饭才走的。临走之前,还买光了原慕炒的干果。 回去路上,几个人聊天。话里话外都是讨论原慕的好手艺。有两个还发了抖音微博来表示感叹。 千盛自己刷的多,发的却很少。这会车里的大家睡得睡,发视频的发视频。他干脆拿出手机,打算打把游戏。 千盛这人挺念旧,四年前的游戏到了现在也是日常肝一肝。 凑巧今儿有充值活动,千盛冲了个二十连,打算试试手气。 “卧槽!什么鬼!”他在游戏里好歹是个氪金贵族,挥霍无数,开门二十抽,四个sr,剩下全是r也太不友好了吧! 千盛顿时有点傻眼。 旁边的哥们看见了也笑尿了,“我说盛子,你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千盛哼了一声却并没放在心上,毕竟这狗游戏一直是垃圾爆率,策划日常圈钱。今天虽然非了点,其他倒也正常。 因此千盛没当一回事。 虽然他也想到下午那会和原慕说的玩笑话,可还真没往一起联系。 毕竟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神,那当初的悲剧有怎么可能发生? 就像当初那个人……都那么努力的挣扎过了,恨不得跪遍了所有人,最后不也就那个样子。 算了,过都过去了,何必还来回琢磨?反正……反正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深吸一口气,千盛把这些事儿抛之脑后。又和其他人聊了起来。 一群人最后在省城分开。千盛和开车那哥们两人一个院的,把别人送走之后,就剩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千盛是真无聊了,顺手打开另外一个游戏又是一个十连抽。 这次更巧了,连sr都没有,全是r。重点是他这次的是个收集宠物的游戏,十张卡,一水的龟,简直像是捅了王八窝。 “不是吧!”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儿有点邪门了。 原因无他,千盛这游戏有保底的爆率,出现这种情况简直是bug。 “我打个客服问问!”千盛也是头一次遇见。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这边电话客服接通。 千盛感觉把情况说了一下,“我这里爆率出问题了。” 客服一查也懵住,赶紧上报技术。偏偏技术一查,显示系统没有出错。一时间也没法给千盛解释,只能说技术那边后续再查。 “你这也太倒霉了。”千盛那哥们简直笑成狗。 可千盛却浑身发凉,下意识打开第三个游戏,充钱,抽卡。 r,r,r,sr……十连坠机。 再换一个,还是。 下一个,依然是。 “卧槽,盛子你这个有点邪门啊!” 千盛自己也蒙住了,和他哥们两人对视一会,千盛突然低声念叨一句,“那山神竟然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千盛和他把自己许愿非酋的事儿说了一遍。 “我说哥,你是不是闲得慌啊!这种愿望你瞎许诺什么啊!”那朋友看千盛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大傻子。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找那个小老板啊!他自己的地儿,他肯定知道那个山神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朋友边说边调转车头往回开。一脚油门踩到底,也是有点着急。 抽卡非酋其实真不是大事儿,怕就怕在还有别的问题。他和千盛是发小,千盛爸妈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虽然平时也有点混不吝,像个混世魔王,可本心是好的,也热心肠。这出来一趟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回去,他都不好和千盛爸妈交代。 这一路上,千盛一直莫不做声,像是在思考什么。而他那朋友也一样阴沉着脸。 直到好久,千盛才突然打破沉默问了一句,“东子,你说……真的有神吗?” “我怎么知道?你看看你这个非酋程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可千盛下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沉默。 “你说要是真有,当初他怎么会……” “怎么会什么?那都是自己作死!明明当时……”东子一句话截住了千盛的话茬,可自己却也说不下去了。 后面的路上,两人都不在说话,脸色都变得凝重许多。 而此时山上那头却是一派祥和。正值秋季,在千盛他们走后,山上就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可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雨就停了。山风清冷冷的,原慕披着件带着毛领子的外套坐在门槛上看夕阳。 三个毛球全都窝在他怀里,小木槿自然是被抱在正中间的,而两只胖啾就都挤在小木槿的两侧。 四双眼睛都出神的看着不远处上山的小路,王启从那头过来,忍不住就笑了。 “这才几月份,带毛的都找出来了?” 原慕笑着点点头,“我怕冷。” “那这三个小的怎么回事啊?不都有毛吗?” 原慕自己给自己到了杯茶不回答。是有毛,可很多时候,冷未必来自于体外,更多的来自心里。 被狠狠伤害过得人总是更向往温暖。 原慕一向话不多,王启也习惯了他这种反应。干脆和他说起小饭馆今天的营业情况。 “对了,明天还有人预定,咱们……”王启本来想提议要不要把客人分开,变成早晨一波晚上一波。 可原慕却摇头,“不,明天不开门,可能有事情。” “什么事情啊?” 原慕指了指边上的水盆,“或许和鱼有关吧!” 这一句话说的王启和刘申都摸不到头脑。 就在这时,院外走进来两个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千盛。 只是和走时候不同,现在的千盛脸色十分严肃。他进院之后走到原慕面前半晌没说话。 直到好一会,他才开口询问原慕,“山神……是真的?”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 最好的朋友 千盛的表情实在是太严肃了,让人无法敷衍他。 王启和刘申都没说话。原慕依然坐在门槛上没动,只是略微抬起头看着他。夕阳仅剩的那么点余晖照在他的侧脸,温柔到了极点。 “你希望有神吗?” “我……”千盛沉默半晌,慢慢红了眼睛,“我不希望有,因为如果有,那就太荒唐了。” 就像那一年,那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里,一步一叩,跪遍了神佛,最后也是徒劳无功。 毕竟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如何如何也逃不过的。 千盛后退一步,突然不想再追问了。而跟他一起来的东子却不依不饶,“你走什么?你得问明白了!” 千盛那个非酋抽卡说出来是真的挺可乐的,可仔细琢磨下来却是细思极恐。 这是游戏抽卡,要是别的也是呢? 就像去蹦极,绳子突然断了。开车过十字路口,红绿灯坏了。还有电梯突然掉下去。 甚至过年喝酒,意外酒精中毒猝死的这些意外屡见不鲜,每一个碰上的,都被形容是太倒霉了。 东子很怕千盛也步入那些人的后尘,毕竟那时候也是这样,本来就是因为一点倒霉的陷害开头,后面就闹成了那样。 东子深吸一口气,直接质问原慕,“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别弄这些邪魔外道,否则,你信不信我找人举报你?” “哦。”原慕唇角笑意未变,可眼神却冷了几分。 怀里的小木槿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地上,眯起的眼,眼神格外危险。 东子心里一突,陡然觉得害怕。冷汗也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算了,”拍了拍小木槿的头,原慕拢着大衣站起身,“有罪之人能不偿命,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何必咄咄逼人。” 这一句话,让东子如遭雷劈,而千盛却一把推开东子冲到原慕面前,“你,你为什么这么说?什么叫有罪之人?什么是偿命?” “他不是意外才没的吗?你到底知道什么?”千盛的情绪太过激动,几个问题下来俨然是语无伦次。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明白他要表述些什么。 原慕抬起手,摸了摸千盛的头,语气却温和下来。 “冷静点千盛,你想问我什么?” “我……”下意识抓住原慕的袖子,千盛蹲下身体,又另一只手捂住脸。 “我想问问,他到底是不是自杀……” “五年前,我最好的朋友,在我不在的时候突然去世了……我虽然没有见到他生前的最后一面,但我不相信,他绝不会会自杀。” “毕竟经过哪样的事儿,他,他都活下来了。” 千盛说着,眼睛慢慢湿润了。而那个尘封在他心里的秘密也就此展开。 五年前的夏天,千盛刚入高中。这时候千盛的爸妈已经起家,而千盛在他们高中里也算是高富帅的风云人物。 “沈书,我当时的同桌,也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就是一进高中认识的。” “他是一个很……平淡的人。但我就是喜欢他,天生就那么合得来。” 同为学霸,和千盛的张扬不同,沈书相貌偏向平庸,顶多算上清秀。个子也矮,性格也懦弱。偏偏家庭还贫困。 一般这样的特质,在学生期间很容易成为校园冷暴力的受害者。然而沈书很幸运,因为他一进校门就和千盛成为好朋友,被千盛死死的护住了。 “高一一整年,我们都几乎形影不离。谁能想到,就在高二刚开学那会,我因为参加比赛离开了一周。等再回来,沈书就没了。” 千盛抓着原慕衣袖的手,指骨因为用力隐隐发白,语气却带上了哭腔。 “我说出来你肯定不会信,沈书是在半夜从三楼跳下去,让旗杆穿透身体失血过多死亡的。” “他足足在上面挣扎了一宿。” “学校里的别人说是为了赎罪。” “可赎他妈什么罪?不就是不小心推翻了放标本的架子?” “而且电话里,他亲口和我说,标本不是他弄碎的。然而我相信,别人不信,还有人说,沈书是家里缺钱了,才想偷仪器去卖。” “那时候学校里风言风语太多了,后来班里的人也开始疑神疑鬼,东子说,他们怀疑很久之前我们班丢了的班费也是他。” “沈书本来就有点敏感,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他说自己受不了了。可我都说了,我都说了我马上回去……” “我说了,让他别害怕。” 千盛当时是放弃了决赛连夜坐车会的省城,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赶到学校。可一进学校看见的,却是慌乱成一团的学生们,还有拿着铁杆和梯子的警察。 至于他心心念念的沈书,就遥遥挂在不远处的旗杆顶上,剧烈的血腥味飘过来,千盛控制不住的吐了出来。 “沈书走的太惨了,到最后都闭不上眼睛。警察一开始也往他杀的方向去查。可最后却判定是自杀。” “可我不相信!我们都说好了,等我回去帮他处理。大不了钱我给他赔,以后等他功成名就再还给我。” “我已经很快了,真的,就这么几个小时……” 千盛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他抖着手打开手机放到原慕手里,“你看看,就这样的人,他平时磕着一点都要叫唤好半天,个子矮胆子小,娇气的要命,就算他什么都不管了要自杀,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的。” “可警察没有找到疑点,最后就是用自杀结案。” “你在看这个。”千盛把照片往后翻,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太太。 “这是他奶奶,也是他唯一的亲人,沈书一走,再也没有人能照顾她了。” “你说,沈书就是真不想活了,他也会把奶奶安置好,哪能就这样一言不发,连个遗书都不写?至少要和我托付一下老人吧!” 千盛后面的话说不下去,沈书走了两年后,老太太熬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折磨,最终还是跟着去了。一家子到最后,连一个有活气的都没留下。 真正的家破人亡。 “我记得太清楚了。在那之前,沈书给我打电话,他说自己走投无路,把省城所有的道观和庙宇都拜遍了。” “他连八百米体测都跑不下来啊!观音庙好几千阶台阶,一步一跪,三步一扣,九步一拜,他都跪下来了,就求一个公道。” “所以,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连我他妈一句废话都能应验。可他都那么恳求了,那么绝望了,为什么那些神都不答应?” 原本因为他抓住原慕衣袖而有些动怒的黄毛胖啾听到这里陡然收敛了怒意,而白毛胖啾的黑豆眼也闪过一丝讽刺。只有小木槿慢慢走到他身边,低头蹭了蹭他的裤腿,像是在安慰。 原慕一直没说话,千盛就着蹲着的姿势抬头看原慕,眼里满是恳求,“你告诉我吧,到底有没有神?” 这些年来,沈书的死就是千盛永远也过不起的坎儿。他在沈书奶奶的墓前发过誓,一定要还沈书一个公道。 可人走茶凉,就包括东子在内,都一口咬定沈书是自杀。 所以那时候的千盛没有办法,求人不到,只能奢望于鬼神。 而千盛以前会来过兽王庙,也是因为想要碰碰运气。万一山神显灵,哪怕让他和死后的沈书见一面呢? 是的,千盛坚信沈书冤枉,定然不会投胎。 这么想着他看向原慕的眼神变得更加恳求,甚至恨不得给原慕跪下。 原慕叹了口气,把人拉起来,“你给我个地址,我明天和你一起去你们高中看看。” “真的?”千盛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可紧接着他就犹豫了,“那你明天的生意怎么办?” “没事。”原慕并不在乎。 千盛想了想,“等我回头找我妈他们给你做推广,免费做,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影响的。” 原慕笑了,“真的不用,我不缺钱。” 千盛顿时觉得奇怪,“那你干嘛开饭馆?” 原慕理所当然,“因为我喜欢!” 有理有据,千盛顿时无言以对。而一旁从刚才被原慕说了有罪的东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点畏惧。 原慕远远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东子后退两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然而千盛的注意力都在于原慕答应他调查沈书上,也并没有发现发小的古怪之处。 而回去的路上,千盛也一直在翻找自己以前查的时候留下的证据。 沈书,绝不能白死。 一路无话,两人从山上很快回到市区。千盛心里有事,很快就回家了。而东子却总是慌神。 好不容易到家了,却也没有安静多少。他爸请了不少朋友过来聚餐,家里直接开了一个小型宴会。 “你这孩子,怎么才回来?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没接。”东子的母亲过来拉了他一把,“还不赶紧上去换衣服!” “啊,我这就去。”东子答应着,机械的往楼上走。 等他换完衣服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上餐了。 这次是烤肉聚会,花园里摆着许多地中海风格的桌椅,还有一个小型的户外舞池。 原本东子很喜欢这样的节目,可今天却说什么都安定不下来。 他下意识的打量参加宴会的人,不少都是熟面孔。只有角落里一个少年看起俩眼生。他低着头,干巴巴的喝着杯子里的果汁。这个姿势,总让东子觉得十分眼熟。 而此时一个和他挺熟的男孩过来问他,“我说东子,那是谁家的?怎么没见过?” 东子一开始想说多正常,没准是省外来的。可这话还没说出口,他就愣住了。因为他发现,参加这次宴会的全是熟客。所以那个少年到底是谁带来的? 就在东子想要问母亲的时候,对面那少年也仿佛感受到了。 他抬起头,羞涩的对着东子点点头。 “呯”的一声,东子手里的杯子落地,人也后退了两步。 “……是,是鬼!”他喃喃自语,身上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东子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下站在他对面的,竟然是沈书!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明天的高铁回北京,突然瑟瑟发抖。 有鱼自远方来 “有什么?”东子声音太小,他旁边那熟人没听清楚,下意识追问。 “……”可东子张着嘴,半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面前这个人他终其一生都不会遗忘,甚至刻骨铭心到了分明并不熟悉,却依然能够死死的记住他在人前那些怯懦的小动作。 “有罪之人能不偿命,已经是宽宏大量。”原慕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沈书的死,和东子脱离不了关系。 总有一种人,天生就会引起人的偏见。沈书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 学习好,却有一副阴沉而平庸的长相。分明什么本事都没有,却轻而易举的夺走了班里最为耀眼的千盛的所有注意力。 可凭什么?分明他才是和千盛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上到父母生意场上的合作,下到竹马竹马的相处情谊,甚至千盛每一年的春节,都是和他一起吃年夜饭。 所以沈书凭什么后来居上? 因此,在当时的东子眼中,沈书一定是用了什么下流的手段,甚至可能抓住了千盛的什么把柄,才会让千盛不得不屈从与他。 可偏偏,一整年过去了,他什么把柄都没有抓到。直到高二刚开学,千盛离开去参加比赛,沈书出事儿,他才有了机会。 “东子,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沈书性子软,胆子小,还娇气,你多帮我看着点,千万别让别人欺负他。”千盛走之前,特意把东子叫出来。 这是他们最近少有的相处,可千盛的每一句话,都在说沈书。 说沈书有多聪明,说他多孝顺,说他其实特别善良也很坚强。仿佛沈书这个人在千盛眼里就没有一点缺点。 那他呢?他这个陪着千盛从小一路走来的发小呢?他又算什么? 所以,当东子看见标本架子摇摇欲坠的时候,他没有提醒沈书,就那么任由他走过去,成为了真正罪魁祸首的替罪羊。 而当沈书四下哀求,寻找当时看见真相的目击者为自己证明清白的时候,他又选择了冷眼旁观。 至于后面,那场针对沈书的狂欢,他更是保持了沉默,甚至沈书死了,都对千盛只字不提。 但这不是他的错!那么多人都没说话,凭什么他就是罪魁祸首的有罪之人? 他只是没有帮忙而已! 东子额头的汗越来越多,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而坐着的沈书,却因此微微翘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堪称柔软的笑容。然而他的手指,却有节奏的敲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咚!” “咚!” “咚!” 一声一声,节奏感十足,沈书闭上眼,似乎在欣赏这个声音。 东子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像是整个被揪了起来。 他控制不住的打着哆嗦,可思绪却不受控制的回到了当初的学校。 有一件事,千盛始终都不知道。 当年的沈书,跪的不仅仅是观音庙的千座神佛,还有他们高二九班的所有同学。 “口说无凭!沈书你要是给我们每个人都磕个头,我们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这只是一个同学在质疑沈书可能是过去偷窃班费的小偷的时候,一抖机灵开的玩笑,可谁能想到沈书竟然照着做了。 “真的不是我。”噗通一声,他直直地跪在第一个人面前,就这么用力磕了下去。 额头触碰到水泥地面,立刻就是一个红印子。 说完之后,他爬到第二个人面前,额头磕地,又是一句解释,“求求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钱。” 然后,是第三个…… 一开始大家是真的惊讶,可越往后,这种堪称荒唐又悲哀的场面,却让他们莫名多出了一种英雄感。 甚至还有不少人,用辩证思维分析,沈书之所以愿意跪,完全是因为他脸皮厚,破罐子破摔了。 “咚!” “咚!” “咚!” 这是沈书额头扣在地面的声音。每一声,都是血肉碰撞在地面上的悲鸣,更是沈书碾碎了尊严,在向他们恳求,希望可以换取他们哪怕一丁点的信任。 而当时的他们做了什么? 除了一些不忍心看不下去的女孩躲开了,留下来的他们又做了什么? 时间久了,东子有点回忆不起来。直到好一阵子,他才恍然想起。 对了,他们嘲笑了,还讽刺了,甚至……还打了沈书。 “就会抱班长大腿的臭傻逼!偷钱是吧!嘴硬不承认是吧!” “我就恶心你这种阴沟里的臭虫,装什么清清白白,谁不知道你脑子里打着什么主意?” 人是最残忍的生物,哪怕还没有成年,就已经耳濡目染了成年人世界里,那些令人作呕的劣根性。 而往往很多时候,暴丨力的开始,都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深仇大恨,只是因为一句单纯的“我不喜欢”。 是的,就因为他们不喜欢沈书,所以沈书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他辩白的一切,也都是强词夺理,甚至他和他们共同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不能饶恕的重罪。 而千盛不在的此刻,就是他们发泄和狂欢的最好时候。 忘记了是谁第一个朝着沈书泼了一盆脏水,只能说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沈书已经蜷缩着躺在地上,连求饶的□□都发不出来。 东子不记得他当时具体有多狼狈,却只记得那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他甚至期望,当千盛回来之后,会因为沈书的恶劣品性跟他一刀两断。 而这些过往的回忆,现在重新回荡在脑海之后,他却只能看到当时自己的卑鄙和无耻。 东子死死的盯住对面沈书的脸,他唇边的笑意还没消失。可他的人却突然站起来,仿佛要朝着他走过来。 “别,别过来!”东子一下就慌了,他奋力挥手,想要推开已经到了面前的人。 可触碰到的,却是一片带着粘液的湿滑。 就像当初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生物标本。泛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啊——”东子干呕了两声,接着就忍不住惊叫出声。接着,他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等他在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母亲担忧的守在他的病床边。 “沈……沈书……”东子喃喃自语。 母亲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递给他一张邀请函。 邀请人是千盛,说是要同学聚会。 地点就在当初的高中,明天还正好是休息日,千盛借用了学校一个空的旧教室,邀请他们一起聚聚。 “东子,不行你和千盛说一声明儿就不去了吧!方才在院子里就晕倒了,大夫还没查出来什么毛病。”东子的母亲十分担忧。 可东子却机械的摇头,“不,他在等我。我怎么都要去。” 东子这句话说得奇怪,东子母亲不明白。可如果她愿意仔细看东子的眼瞳,就会发现里面清楚的倒映着一个少年的身影。 没错,病房里,只有东子一个人能够看见,从门口进来的沈书,一边大大方方的从他床头的果篮里拿走一个苹果,一边对他做了一个不见不散的口型。 东子听老家的奶奶说过,这是厉鬼索命,去了,或许还有活路,不去,必定死路一条! 东子不是蠢货,他并不想死,所以,他想方设法也一定要活下去。 找山顶那个小老板。 东子想到傍晚的时候原慕说的话,是原慕答应明天回下山,千盛才打算召集同学开同学会。 所以原慕一定有法子。 闭上眼,东子努力忽略那个坐在对面一直朝着他微笑的沈书。强忍着把他妈劝回去之后,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跑出医院打了辆车,直奔小村的山上。 而此时原慕那头也没睡。 千盛去而复返,闹得他们几个也没吃好饭。这会虽然到了要睡觉的点,可偏全都饿了。 尤其是一向乖巧贴心的小木槿,只蔫蔫的蹭蹭原慕的裤腿,原慕就扛不住了,恨不得摘星星捞月亮的哄它开心。 不就是夜宵,根本不算什么。 可即便如此,原慕还是和它们约法三章。 “太晚了,不能多吃。”他揉了揉小木槿的头,然后就带着三个毛团子往厨房里去。 至于边上同样嗷嗷待哺的刘申和王启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仿佛是被顺带的。 原慕养的奶汪饿了,所以他们也混到了饭吃。 听起来挺有道理,可细品这个逻辑仿佛有哪里不对劲儿? 然而很快,原慕那边起了火,他们就再也顾不上这些细节了。 带着点寒意的晚上,最适合当夜宵的,就是一小碗带着热气的馄饨。 说起馄饨,南北却还有些不同。北方讲究吃馅儿。 那一口醇厚鲜美的馅料,配合着煮的柔软的面皮,在加上一勺馄饨汤,从里暖到外。 而南方却讲究那一口汤。 比起北方的粗犷,南方的小桥流水,却更加讲究精致二字。连着馄饨的汤也要用高汤来调和。 不需要加任何其他的调味料,就借着这口鲜美的底汤,就能将原本略显寡淡的馄饨变得层次丰富,让人欲罢不能。 而原慕今天做的,正是这种南方的口味。 晚上剩下的骨汤作为底汤,一点点葱花和香菜就能为其增添一抹清香。 一碗里十个小馄饨,半透明的面皮里,隐约透出里里面馅料的颜色。 点上一勺醋,在加上一勺红艳的辣椒油,在肠胃空空的夜晚里,再也没有什么会比这个更令人满足了。 “卧槽!太好吃了!”王启吃的头也不抬,恨不得以后就和原慕住在山上。 而刘申却更细心一些,他发现原慕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吃夜宵,反而把晚上做饭时候剩下的那条鱼捞了出来,拍晕似乎是想要在做一道大菜的样子。 “别忙活了,咱们这就够吃了!”刘申赶紧招呼原慕。 可原慕却说道,“还有一个客人。” “什么?”刘申四下看看,并没有看到还有什么人。 原慕,“还没到,应该快来了。” “是谁啊?”刘申不解。 原慕沉默了半晌,有点迟疑的说,“可能是条鱼吧!” 刘申和王启勺子里的馄饨同时落在了碗里。 这他妈怕不是在逗他们,什么鱼会从海里蹦出来,爬到山上拜访?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晚上才到北京,快要累挂了,大家晚安。 滑瓢 重点是,原慕嘴里分明说的是来的是鱼,然而那案板上摆着的,却也是一条鱼! 所以无情吃同类真的好吗?王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下一秒他又觉得,其实也很顺理成章。在海里可不就是大鱼吃小鱼? 等想明白这茬再看,却发现原慕那头的鱼已经腌好,只等下锅清蒸。 早晨镇子上买回来的新鲜鲈鱼,肉质细嫩,不需要任何复杂的手法,最简单的方式反而可以将这一口鲜美尽显淋漓。 而原慕这头蒸锅的火刚起,他就洗干净了手,泡了一杯茶。 不是最近常喝的糙米茶,而是新晒好的薄荷叶做的薄荷茶。 卷曲的叶子吸饱了水分重新变得翠绿,同时也将薄荷特有的清香返还给水中。一点甜甜的野蜂蜜作为调和,那份清爽就变得越发鲜明。 忙着吃馄饨的众人自然不着急品尝,可原慕却把茶杯放到了院子里另外的一张桌子上。 “人来了?”刘申下意识问了一句,紧接着就诧异的睁大眼,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只见那桌子旁坐着一个青年人,眉目平淡,可气质却异常尊贵。 细长的眼睛很是普通,只是眼神格外潋滟,右手擒着一柄长烟管,左手支着头就坐在那里吞云吐雾。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有些家室的公子哥。可重点是,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刘申看着看着,就有点出神。可他分明不认识这个人,却总觉得这人就应该坐在这里吃饭。甚至还有种立刻去厨房给他那副碗筷的冲动。 “啾啾啾啾啾!”快点吃饭,没事看条鱼作甚!刘申一直回不过神,黄毛胖啾蹦跶到它头顶糊了他一翅膀。 刘申顿时晃过神,在回忆起方才的想法,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再看那青年,就越发觉得这人是个危险人物。 倒是原慕挺淡定的把茶放到他面前,轻声说了一句,“禁烟。” 青年手指猛地收紧,一口烟就这么憋了进去,再也没有吐出来。而烟管也熄了,放在手边。仿佛是有些害怕原慕。 原慕也不逼他,转身回了厨房。鱼已经蒸好,原慕把火熄了,把盘子端出来,放在青年的面前。 “有些人,不配脏了手。”他这句话说得突兀,可青年却猛地站了起来和原慕对视。 “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原慕叹气,“那就先吃饭吧。” 说完,他就进了厨房。不过这次,原慕却拿了一小碟炸花生米,同时拎了一壶好酒,外带两个酒盅。 “喝一口?” “……”那青年半低着头没说话。可当原慕把酒杯递过去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一饮而下。 “可能是朋友吧!”刘申和王启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原慕应该和这青年关系不错。 见他们一直默不作声,还以为是当着外人面不方便说话,赶紧把碗里的馄饨吃完,洗了碗就回了屋子。 转眼间,院子里就剩下青年、原慕和三小只。 原慕又到了杯酒,眯着眼品了品,像是心情不错。只是那青年,在人清场后,脸色却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直到一壶酒见底,他像是被酒气冲起了勇气,再次开口询问原慕,“你,不抓我吗?” 原慕放下酒盅,“那你为什么自投罗网?” “滑瓢,民间传说中的客人神。从不害人,只是为了口吃食罢了。虽然是不速之客,却最为公证也讲究平衡。上古时期,魔物之间若是有了争执,也会找你们来主持公道。”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这样的平和喜欢玩笑的神,拿起了屠刀,手染鲜血?” “……”平和、喜欢玩笑。这六个字像是狠狠捅在心上的刀子,让青年的眼里陡然涌出了无穷无尽的悔恨。 因为,如果不是这六个字,如果不是他不是一直因此教育那孩子凡事先说理,或许结局就不会如此凄惨。 “滚!滚出去!” “混吃混喝的大骗子!” “爸,妈!那个吃霸王餐的混蛋又来了!” 在滑瓢的记忆里,每次混进陌生人的家里恶作剧或者吃霸王餐被发现之后,都会挨上好几句爆骂,甚至还有人会朝他丢东西。 更有甚者,作为法治社会的现在,还有不少人会立刻选择报警。 不过他到底算是个小神,即便身份低微,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但是逃跑,却是轻而易举。 而这种作弄人的快乐,也是他漫长生命中难得的小刺激。 可漂泊久了,滑瓢难免也会疲惫。可它们一族,注定永世飘零,家这个字,对于它们来说,早就成为了最渴望的奢侈。 直到有一天,他走进小巷,进了一个平房。 很破旧的院子,里面就住着一个快要七十的老太太和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 但是和别的家庭不同,这一老一小在反应过来之后,却像是吓傻了一样,没有嚷嚷也没有尖叫,就这么呆滞的看着它吃饱喝足,大大方方的从门口消失。 而那个小的,就是当时只有六岁的沈书。 “那是我吃的最简陋的一顿饭。”滑瓢喃喃自语,也不管原慕和旁人能不能听懂。 “白粥加上一碟小咸菜,可那个孩子……”滑瓢咧嘴笑了笑,“那个孩子太呆了,后来我就忍不住总去逗弄他。” 一回生,两回熟,总是去混饭,这祖孙俩也是真穷,后面滑瓢也会自己带上点饭食回请他们。 时间久了,却意外变得熟悉。老太太虽然仍旧不和他说话,却会在晚上的时候,给他准备一副碗筷。而沈书年纪小,好奇心也重。渐渐地,会缠着它问一些问题。 尤其是关于身份。 “我是传说中的神!”滑瓢化身虽为青年,可实际在族里,却是个半大的幼崽。中二劲儿起来,也忍不住吹嘘自己的神力。 可小沈书只用几句话就揭开了它的遮羞布,“那你能保佑我家变得有钱吗?” “……”不能。 “那你能让我立刻长大,养家糊口吗?” “……”也不能。 “那你能让我爸爸妈妈回来,别让奶奶这么辛苦吗?” “……”更不能了。死人如何可以复生? 小沈书的三个问题直接让滑瓢哑口无言,甚至有点挫败。 可下一秒,小沈书却踮起脚尖摸了摸它的头,“不会也没关系的,我不嫌弃你。” “我问过奶奶,奶奶说,滑瓢是到处去串门的客人神,还会理直气壮,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所以我就想……” 小沈书顿了顿,滑瓢以为他要说自己厚脸皮。可万万没想到,小沈书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稚嫩的嗓音,在这样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滑瓢也听见了它几十年来,听见的最温柔也最戳心的一句话。 “我想,你是不是没有家,所以才去别人家里,希望被他们当成家人?” “只是第一个人,传出了不好听的话,所以后面的人就误会了。也不想听你解释,奶奶说,这些都是偏见。” “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也没有害人呀!还带了好吃的菜给我们不是吗?” 瘦小的男孩扑到怀里,紧紧抱住他。 “滑瓢叔叔,我昨天和奶奶说过了。以后,你就别走了。就住在我们家,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好不好?” 滑瓢清楚的记得,月光下,小沈书的笑容暖的让他心脏都跟着颤抖,而院门口,老太太拿着一床被子,脸上也只有慈祥。 从那一天起,漂泊不定的滑瓢,终于有了家。 那五年,是滑瓢过的最快乐的五年。他甚至想普通人一样出去打工,自称是沈书的远房小叔。 每个月拿了工资都主动上交,还会像普通家里的长辈那样,操心小沈书的学业。 虽然清贫,可每一天都是温暖又快乐。 “你们可能不懂,最绝望的,不是失去。而是好不容易得到了,却又弄丢。”滑瓢接过原慕拿来的第二壶酒。 这次,他没用酒杯,而是整壶倒进嘴里。烈酒入喉,从胃里涌上来的热气,终于让他生出了勇气,才能回忆后面的惨烈结局。 滑瓢没有遵守诺言一直陪着沈书长大。它在沈书十二岁的时候,因为被邀请去南海评判两个魔物的纷争而离开。 分别的时候,他对沈书和奶奶说,自己一定会尽快回来。可最后等他处理完事情回来,看到的,却是空无一物的小院,和跪在院子里,捧着沈书和奶奶遗像痛哭的千盛。 “到底发生了什么?”滑瓢一把抓住千盛的衣服质问。 得到的,却是沈书惨死,奶奶抑郁而终。 他的家人,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烟消云散。 而当他听见千盛说,沈书走投无路,跪变了神佛之后,更是控制不住的抽了自己两巴掌。 是的,沈书是相信有神的。他也相信神会守护公平,会庇护于他。 因为,小时候相遇的自己,就是传说中,会止住纷争,讲理平和的客人神。 然而,他这个神,享受了沈书和奶奶六年的亲情,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出手庇护,反而放他一个人苦苦挣扎。 千盛,“我早就告诉他,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可他坚信,自己被神抛弃了。” “你说,沈书是不是个大傻子?” 千盛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发红,可滑瓢却觉得心肝肺都被揉碎了。 因为千盛说的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他,先抛弃了沈书…… 即便只是无心。 于是,从这一刻起,滑瓢决心,一定要彻查沈书的死因。 毕竟时隔两年,许多秘密都已经尘封。而警察局那头的过往记录里,也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可即便如此,滑瓢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他又能随意进入各家宅院。剥丝抽茧下来,终于找到了东子,从而知道了沈书自杀的全部真相。 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可沈书这件事不同,沈书是被东子这帮人活活逼死的! 他们后来甚至不满足于虐打,还做了更加残忍的事情。他们说沈书这种爪子长的小人,放在过去就应该□□。 特殊年代,那些“红丨卫丨兵”们的手段残忍又可怕,可这帮自诩“正义”的混蛋,却能一样一样用到沈书身上。 沈书,只是和背负罪名的无辜的孩子啊!自尊被碾碎了,身体受到伤害,却百辞莫辩。当时的他,会有多绝望? 滑瓢不敢,也不能细想。 所以最后,它拿起了杀人的刀,要这些混蛋,一个、一个的替沈书偿命! 然而,就在他了结了第三个主使人的时候,却意外收到了天罚通知。 并表示一天后,执法者会将自己依法囚禁。 滑瓢不知道收容自己的执法者具体是谁,但是它明白自己逃脱不掉。 可即便如此,他也并不甘心。它不怕受罚,更不怕死,只怕自己不能将仇人尽数屠戮,不能告慰沈书和奶奶的在天之灵。 所以他在来之前做了一件事。 “我要和你做个交易。”看着原慕的眼,滑瓢一狠心,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那个东子被我藏起来了。如果你现在把我抓走,我保证,他一定会死。” “我听人说过,执法者手里不能沾染因果人命。东子如果死了,你就是间接害人。” 原慕没有动怒,只是平静的问他,“你有什么要求?” 滑瓢,“我要参加明天千盛举办的同学会。” 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是临死前,他务必要让所有害死沈书的人,都付出该有的代价。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 和我打个赌? 他在孤注一掷,赌原慕绝不可能放弃救东子。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小木槿眼里的怜悯。 山神的能力之一,就是掌控所在大山的每一个角落。 而滑瓢是在这山里把人带走的。所以,其实从他选择上山开始,就已经失去了和原慕谈判的权利。 白毛胖啾蹦跶到原慕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蹭了蹭,犹豫的喊了一声,“原哥……” 它不是想求情,只是看不下去这种命运弄人的残忍。 至于黄毛胖啾,却已经做好准备。很明显,事情到了这里,滑瓢很难自愿被收容,多半是要打了。 气氛顿时变得冷凝起来。 原慕却放下酒杯问了一句话,“我也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滑瓢十分谨慎,“你什么意思?” “你答应我先不要杀人,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他们受到人类法律的惩罚。” “那有什么用?”滑瓢嗤笑,“事情过去几年了?这帮混蛋就是死都赎不清罪孽,更何况,按照现在的律法,判不判就两说。” 原慕,“那再加一个条件呢?我可以让你见沈书一面。” “不可能!”沈书已经死了,纵使是原慕,也绝没有可能把人找回来。 而且,就算原慕找到了,恐怕也是转世后的沈书。一个人,哪怕灵魂还是那个灵魂,可失去了记忆,更换了壳子,他又怎么可能还是之前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少年? 可万一呢?原慕毕竟是神界下来的。神界的执法者,之所以被称为执法者,都是因为他们具有掌控天道的能力。 生死轮回,是天道使然。所以如果原慕真的可以逆天而行,强行将沈书带到他面前,他如果不答应,不就错过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滑瓢捂住脸,有一瞬间,他差点就要松口。只因为对亲人的极度渴望。 那是他唯一的家人,更是他心目里最温暖的一束光。 他,真的太想沈书了。 滑瓢闭上眼,觉得整个人都快被崩溃的心情撕扯成两半。 原慕看了他一会,直接划破手指,凌空画下一个小型的召唤阵。 和之前召唤鸰要鸟的华丽不同,这次的声势明显要平静许多,甚至都没有光亮出现。 而被原慕召唤出来的那只魔物,也半晌没有动静,就像是没有召唤成功一样。 原慕,“别闹!” 带着点笑意的嗓音格外宠溺,随着他话落,那法阵里也陡然扑出一只小巧到只有巴掌大小的白色小猴。 它一出来就亲密的搂住了原慕的脖子,蹭着他的侧脸。直到好一会,它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滑瓢。 但只这一眼,它就停住了所有的动作,眼神也变得怜悯起来。 而滑瓢在看见这只小猴子的时候,也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竟然是狌狌! 狌狌,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完全的魔物,而是一种神奇的野兽。形似长毛猿类,有一双白耳。 传说中,狌狌不能预言未来,却能通晓过去。而对于滑瓢来说,沈书就是他的过去。 原慕没有说假话,狌狌真的可以带他穿越时空,去见当年的沈书。 可这样的结果,对于滑瓢来说,才是更残忍。毕竟选择相见,那就代表着,他无法像那些人复仇。 可他也好,沈书也好,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最后面临选择的,受到伤害的,却依然是他们? 原慕,不是神吗? 他不是代表着神的旨意吗? 那为什么神赋予他们解决纠纷,凡是讲究公证的性格,却从不给与他们公证。 “原哥!”白毛胖啾控制不住的喊了原慕一声。 这不是原慕一向的行事风格,毕竟在白毛胖啾的眼里,原慕虽然是神,却从来都是站在它们魔物这一边的。在它跟随原慕的这些年里,即便是那种罪大恶极失去神志的魔物,只要事出有因,原慕都不会用雷霆之法强迫它驯服,而更多的是选择倾听。 更何况,滑瓢这种经历,本来就令人叹息,所以原慕到底是怎么了? “稍安勿躁。”原慕摸了摸它的头,自己走到滑瓢面前。 “你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我说的,是叫你明天见面之前先不要动手。只要这样,我就可以让你见沈书一面。” “那之后呢?” 原慕笑了,“之后的选择取决于你自己。毕竟再激灵的猫,也有抓不到的老鼠。” 滑瓢先是没懂,直到好一会,他才陡然明白过来原慕话里的意思。 滑瓢一族最善逃跑和隐蔽。原慕竟然在暗示他如果想要强行杀人,便可以拘捕逃走。 他是认真的吗?又或者是一个陷阱?滑瓢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慢慢加速。 而趴在原慕肩膀上的狌狌却突然扒拉了一下原慕的衣领。 衬衫原本整齐的扣到最上,这一下,却生生扯开三个扣子,露出了半边锁骨,也露出锁骨下,一个幽深的图腾印记。 印在雪白的皮肤上,烟雾缭绕,看起来格外不详。 是神罚印记。据说只有犯下滔天罪孽的神,才会被刻下这种印记流放。 可原慕身为执法者,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过去?滑瓢盯着原慕的眼神充满深究。 可原慕却只是好脾气的把狌狌从肩膀上抓下来,放到桌子上,接着自己把扣子系好。 “左右你也能跑得掉,不如和我赌一把?”原慕温和的同滑瓢商量。 滑瓢沉默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原慕,“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要留下吗?我明天可以带你下山一起去找千盛。” “那沈书……” “别着急,该见见他的,不只是你。” 说完,原慕给滑瓢指了客房的方向,然后就带着四个小的回了房间。 滑瓢看着他的背影,最终也没有去客房躺下,而是在院子里等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千盛就来了。为了降低路上的时间,他直接带了早饭过来。一车就把原慕和滑瓢一起带走。 “在家好好看家。”原慕拍了拍三小只的头,只带着狌狌和滑瓢上车。 千盛看不见狌狌,所以只是多打量了滑瓢几眼。千盛总觉得滑瓢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我把地方定在当初高二九班的教室,名义上是太久没见了,大家好好聚聚。” 扯了扯衣领,千盛的笑容有点勉强,“我提议大家都穿校服,这样会很有趣。” “但愿旧地重游能让他们回忆起当初沈书的事情。” 原慕点点头,没有反驳。 后面一路都很安静,千盛也没有在说话。而当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千盛邀请的那些同学也都已经来了。 虽然之后几年未见,可大家的模样却全都改变了许多,就连彼此的境遇也变得大不相同。 “哎?你和班花在一起了啊!” “嘿嘿嘿,还行吧!” “臭美的哦!” 一群人不停的互相打量,不过一会就变得熟络起来。而千盛带着原慕和滑瓢进来的时候,更是将原本就热烈的氛围推到了极点。 “哇!这谁?”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停留在原慕的脸上。 “我一个朋友。跟着我来凑趣的。”千盛避开了众人夸张的语气,转头看屋里。 他大致查了查,一共少了四个人。东子病了的事儿千盛隐约听了一耳朵,还打算晚上聚会散了就去看看他。 可剩下的三个,却让他觉得不对劲儿。因为那三个人,就是校园里传说中的校霸。 所以他们为什么不来?是不愿意,还是心里有鬼? 不过千盛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不来,或许是来不了了。 滑瓢的掌心悄不做声的多了一把锋利的刀。 千盛到底是同学会的发起人,所以很快就安排大家把桌子拼起来围着坐好。而千盛那头叫的外卖也到了。是省城一家非常有名的火锅。 肉、蔬菜、丸子、各式各样,摆了一桌子。而煮着各种口味的锅子,也放在了桌子上。 在教室里吃火锅,算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了。大家都十分兴奋。 可吃着吃着,众人却意外发现,千盛的旁边空着一个座位。 “班长,这是谁的位置啊?” 千盛看他,“你不记得了吗?是沈书啊!” 沈书这两个字一出,原本热闹的场面陡然变得冷凝起来。 “沈书……不是死了吗?班长你在开玩笑?” 这次说话的,却不是千盛,而是坐在他旁边的原慕。 “怎么就是开玩笑,沈书不就在这吗?” “……”众人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而门口,却真的走进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只能算是清秀的脸,却因为有点懦弱的性格而显得平凡无奇。而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小捧白色的花束。 是小雏菊。 千盛顿时红了眼,而滑瓢却控制不住的捏碎了桌子的一角。 真的是沈书!是长大了一些,变成了少年的沈书。 而沈书却平静的对众人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你们……愿意相信我了吗?” 教室里瞬间一片恐慌。 “怎么回事?这是你请来的什么特技演员吗?” “班长,你说话啊!沈书不是死了吗?” “天爷,这,这是鬼吗?”有人用颤抖的嗓音说出这句话。那些原本就已经如惊弓之鸟的人,就变得更加惊恐。 有不少女孩更是尖叫出声。 而那个沈书却像是感受不到这种恐慌一样,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有点羞涩的笑容,慢慢的朝着众人走过来。 “为什么要躲开我?你们还没回答,相信我了吗?” “不,不是,走开!你快走开!”有人控制不住的拿起桌上的筷子朝着沈书砸了过去。 千盛下意识就要把沈书拉到自己身后,可却只抓到一团虚影。 沈书低头看着千盛,眼神充满了歉意,“对不起,我没有等到你回来。” 千盛摇摇头,张开手,想要虚抱住他。可下一秒,面前的画面却变了。 雪白的墙壁,崭新的书桌,原本时间带来的陈旧不知道被什么吹走,又变得焕然一新。就像当年他们刚入学时候的一样。 而教室里坐着的同学们,容貌也重回少年时。 只是他们回去的时间点,对于其中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场恨不得立刻忘记的噩梦。 是沈书死掉的那天。 那一年的阴历七月十五正好是高二开学后的第二周。 这一天,被人称为中元节,也是传说中的鬼节。而沈书,就死在这一天。 “别让他跑了!” “快!快抓住他!” “体育委员说了,东子出钱给咱们准备了礼物。只要抓到沈书,就可以得到奖励!” “找找找!哈哈哈哈,我看见那个下三滥的小偷了!” 放学后的教室里,这帮半大的少年们一边笑着,一边在校舍里追跑打闹。而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有点诡异的衣服。 有的是长发遮面的厉鬼,有人是长满獠牙的狼人,还有穿着礼服,唇角染血的吸血鬼…… 这是高二九班的鬼节活动,每个人都装成妖怪的模样要寻找猎物。最终抓到猎物的,就是获胜者。 当然了,这里的猎物只有一个人,就是被他们排挤进而欺负的沈书。 此时的沈书,正藏在生物实验室的桌子下面瑟瑟发抖。他死死的捂住耳朵,咬紧嘴唇,生怕自己发出半点声响被人找到。 可一班三十多个人,就找他一个,学校再大,都早晚能够发现他的踪影。 如果按照原本的设计,找到沈书,在吓唬他一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在追逐寻找的过程中,让沈书发现了一样东西。 沈书突然发现,生物实验室里的监控竟然一直开着! 扛着被发现的压力,沈书打开了生物实验室的监控,在调取之后,竟然真的找到了不是自己弄坏标本的证据,也寻找到了真正撞倒架子惹出祸事的罪魁祸首。 竟然就是那个带头欺负他的体育委员。 而就在这时,生物实验室的门被人推开,沈书眼睁睁的看着,体育委员带着人走了进来。 沈书情急之下,把内存卡藏进了破了一个口子的衣领里。 “把东西给我!”体育委员也发现了沈书的动作,他虽然没有发现沈书具体把东西藏在哪里,但是却知道沈书已经看见了监控。 下意识就想讨要回来。 他心知肚明,沈书之所以会落到现在的下场,就是因为有摔碎标本涉嫌偷盗的嫌疑。如果这一条去了,再等千盛回来,倒霉的就一定会是他。 毕竟,没有人愿意为了欺负沈书负责,承受千盛的追究。所以最后定然会推出一只替罪羊。 而真正弄坏标本却藏着不说的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沈书这些天的经历,体育委员也开始害怕起来。他决定要封住沈书的口,决不能让他把真相说出来! 一巴掌抽在沈书的脸上,体育委会狠狠地把他踢到在地,然后就胡乱的搜起来。 他想的很简单,只是毁尸灭迹。 可后来,沈书挣扎着逃跑是他一时疏忽,甚至到了沈书被逼的走投无路,爬上三楼的窗户,他都没有清醒过来。 而不清醒的,又何止是他?还有那些因为东子的奖励而沉迷于追捕游戏的同学。 沈书站在窗户边缘,摇摇欲坠,而他们却不断地伸手要拉沈书的脚,想要成为最先抓住沈书的那个人。 而就在这时,沈书抓住窗户的手突然滑了一下。等众人再回过神时,沈书已经摔了下去。 如果是普通从三楼掉下去,只要别头着地,最起码还能活着。可沈书真的太倒霉了。 这扇窗户,正对着升国旗的旗杆,沈书掉下去的时候,身体正穿在了旗杆上。 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 鲜血顺着旗杆一点一点滑落下来。而窗户边那些学生们,却像是傻了一样,半天不能动弹。 “要,要报警吗?”有人呢喃了一句。下一秒就被反驳了。 “你疯了?沈书活不了了!报警咱们都得坐牢!” “那现在怎么办?” “跑!跑啊!” 一哄而散。 而在他们成立的小群里,几乎所有人都重复了一句话。 “今天没有人来过学校,沈书是自杀。” 逃回家里的路上,他们每个人都用这句话洗脑自己。 至于挂在旗杆上的沈书,就在这样的冷漠和无尽的疼痛中慢慢闭上了眼。 旗杆下,原慕带着千盛和滑瓢站在那里,抬头看着距离他们不远的沈书。 两人全都红着眼睛,脸色惨白。 他们听见沈书说,“我要走了……奶奶,小叔,千盛,别哭……” ※※※※※※※※※※※※※※※※※※※※ 评论区留言有小红包随机掉落。昨天的还没发,因为系统卡住了_(:3」∠)_等好了,立刻补发,爱你们 炼狱 “沈书!”千盛控制不住的大喊出声。 如果说,在发现抓不住沈书的时候,千盛还能控制,那么亲耳听到沈书的最后遗言就是对他的最大精神打击。 这一瞬间,千盛呆滞在原地,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满脸。他张开了嘴,想要发出哀泣,可却被数不清分不明的悲伤堵住了嗓子,除了“嘶嘶”的气音以外,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抖着身体,伸手想要去碰碰沈书,可指尖所到之处,却尽是幻影。 狌狌知晓过去之事,能够将人带回过去,可却无法改变,到底只能当个看客。 即便眼下在千盛和滑瓢面前的沈书就是沈书,可到底也只是过去的人。 不能触碰,也不能搭救。 “求求你,你让我抱抱他……” “你就是神吧!我求求你,你让我抱抱他吧!” “太疼了,他那么娇气,他受不了的。”千盛下意识抓住原慕的手腕,一遍一遍的恳求。眼睛却离不开沈书的身体。 天气太冷,而这种鲜血一点一点流逝的折磨,更是最煎熬的酷刑。 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哪怕沈书真的罪大恶极,律法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挨个枪子儿。可现在这种磋磨算什么? 这种生不如死又算什么? 沈书至始至终,都是无辜的啊! 千盛明白自己救不了他,却还是不忍心看他这么孤单下去。 沈书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消减,可嘴里念叨的,却依旧还是那句,“别哭。” 别哭,可他怎么可能不哭! 他眼睁睁看着沈书死于非命又怎么可能会不哭? 他甚至恨不得回到过去一巴掌抽死还在外地参赛的自己。 如果不是那个狗屁比赛,他能够护在沈书身边,又怎么可能会让沈书受到这样的伤害? 而千盛最绝望的,就是沈书到死都闭不上眼睛并不是因为冤屈,而是因为担心他们这些爱他的人,会因为他的死哭泣。 这么好的沈书,这么温柔的沈书,那些人,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不,或许那些罪魁祸首,早就不配为人。 千盛站起来,扭头看向楼上。三楼窗口处,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可却没有一双眼里,装着的是悔恨。 是的,沈书死了,他们虽然害怕,却并不后悔,也从来没有想过为了沈书的死而赎罪。 “一群该死的混蛋!”千盛的眼里渐渐弥漫起滔天的恨意。 而始终没有言语的滑瓢却已经控制不住露出了掌心藏着的尖刀。 他已经不会哭了。 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小孩生前备受欺凌,死状又这样悲惨,现在的他,心里只剩下了无边的仇恨,再无其他。 毕竟,大仇未报,他为什么要哭? 又有什么资格去哭? 退后两步,滑瓢看着原慕,唇角扭曲的笑容似乎在询问原慕,“你要阻拦我吗?” 原慕却微微转过头,并不和他对视。 滑瓢冷笑一声,身影陡然消失在了原地,而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三楼的窗口,而手里锋锐的刀尖也穿透了第一个抓住沈书脚腕的那个男生。 “啊——”鲜血迸出,活溅了旁边女生一脸。那女孩尖叫一声,瘫软在地,一动都不敢动。 而滑瓢还没有停止,沈书是惨死,如果真的一刀就结束了他的性命,那要如何祭奠那个死都闭不上眼睛的温柔少年? 收起刀落,又是一刀,滑瓢避开了心脏,偏不给他一个痛快。 传说里,人死后进了阴曹地府会有判官审判。那么这些人该是什么罪呢? 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是拔舌之刑。 以讹传讹,陷害,辱骂,是蒸笼之罪。 不尊敬他人,不正直,歪门邪道,是血池之苦。 该死,他们每一个人都该死! 看着手里不停挣扎的扭曲的脸,滑瓢的眼里并无痛快,只有绝望到了极点的麻木。 一个,两个,三个……整整三十七人。除了千盛以外,所有人都都死在了滑瓢的手里。而滑瓢就将他们的尸体拖到了操场上,摆在了沈书死亡的旗杆面前。 千盛还怔怔的站在那,看着他发呆,直到最后一个人被拖拽到地方,千盛才恍然回神,对滑瓢说了一句话。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是沈睿,沈书的小叔?” “……”滑瓢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 沈睿是当初还不怎么识字的沈书翻遍字典给他取的名字。 ”滑瓢叔叔,你看这个字!长得又周正,看起来也聪明,一定是个好名字。“ 滑瓢是弄不懂沈书怎么从一个字上就能看到周正聪明的,但他却很喜欢沈书为他取的名字。 可现在,不能守护至亲的自己,却根本配不上这个代表着沈书心意的名字。 而千盛的下一句质问,更是把滑瓢推进了无间地狱。 “你不是神吗?为什么不救他?” “……”滑瓢一言不发。 他跪在沈书面前,双手捂着脸,终于痛哭出声。 “我不是神,我只是个罪人……” 满目所到之处,尽是鲜血淋漓。 他报仇了,他杀掉了所有人,为沈书报仇了。 可他并不能觉得释怀,反而更加痛苦。因为即便这些人全都死了,也换不回来一个活着的沈书。 更令人悲痛的,还是这些人死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澄清沈书受过的冤屈。而他们曾经对沈书做过的罪孽,也随着他们的死亡,彻底掩埋。 至于什么去地狱要说法,就和放屁也没有任何区别。 活着都没要到公道,死后的公平又有什么意义? 可他又能怎么办?除了杀人,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而沈书最后的嘱托,他也注定无法实现。 别哭,这两个字太沉重了。沉重到了,哪怕只触碰到一星半点,他的心脏就像是被揉碎了那么疼。 “我……”滑瓢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而幻境渐渐散去,满操场的血腥味也消失了。 狌狌立在原慕的肩膀怜悯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而那些在过去里被滑瓢亲手杀掉的人,也都昏迷着躺在旗杆下面。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痛苦。仿佛方才真的经历了一次死亡。 “为什么?”滑瓢抬头看着原慕,眼里满是悲凉。一瞬间,他很像抽出匕首再杀一次。可虚软的手,却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 原慕,“我会让他们为沈书的死负责。” 滑瓢,“你能怎么办?” 原慕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卡片放到了滑瓢手里。 “是什么?” 原慕没说话,却指了指滑瓢的衣领。 旁边的千盛却陡然睁大眼,原慕的这个动作让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他车里有笔记本电脑,千盛赶紧跑出去把电脑取过来。他抖着手把黑色的储存卡放到读卡器中,在插丨进电脑里,紧接着,里面出现了一段视频画面。 十分完整。竟然是当初沈书从生物实验室里拿出来的那段! 重点是,这段视频并没有随着拔出储存卡而结束。而是将后面发生的所有场景都一一录制了下来。 那个体育委员如何虐打,接下来沈书的逃命,最后……惨死。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相关人物的脸,都清清楚楚。 刑事犯罪没有追究时效。而这段录像,也足以作为重审沈书自杀一案的确切证据! 当年警察们之所有没有审出端倪,无外乎是因为这帮人当时并没有成年,每一次审讯都必须有监护人再侧。 家长的有意维护,这帮人的死不认罪,以及他们早早就串通好口径一致的口供,都成了沈书最后自杀结案的推手。 然而几年后的今天,这些罪孽,终究还是无法隐藏。 每个人,都必须为他当初犯下的错误赎罪! “我去报警。”千盛拿着存储卡,立刻打了110。 而留在原地的滑瓢,看着依旧晕倒的众人,手里的刀子转了几转,最终还是没有下去。 他想,或许可以等等人类律法的裁决。毕竟沈书生前最想要的,不过是沉冤得雪。 如果,如果能够让所有人知道,沈书是枉死,那或许,他也可以暂且留这些人在苟延残喘几天。 收好了刀,滑瓢突然想起原慕还在。可在一转头,却发现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此时原慕那头,却并没有走远,而是靠在操场主席台背后的小门处。 眼下,他的脸色格外难看,额头有冷汗渗出。狌狌伸出小爪子帮他擦汗,黑黝黝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原哥,神不能干涉凡人命运,你吃的亏还不够吗?” 原慕摇摇头,示意它不要再说。而脸色却变得更加惨白。藏在衣服下的神罚印记此时正散发着不详的幽光,一步一步朝着周围扩大,似乎是在吞噬原慕的血肉。 这是法则给与原慕的惩罚。 那张储存卡原本就是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原慕利用了狌狌回答过去,靠着自己对天道的掌控,硬生生煽动了一次蝴蝶翅膀。 当然了,原慕不能让沈书死而复生,但是他却能够给滑瓢和千盛一个为沈书血洗冤屈的契机。 毕竟,不能总是让受害者的至亲承受双倍伤害。不配为人的,没有资格得到天道庇佑! 三天后,沈书自杀一案顺利翻案重审。涉案人员高达三十七人。其中两人因为意外亡故,其余三十五人全部抓捕归案。 而最令人胆战心惊的,还是这些人犯罪时的年龄。 最大的东子,还不到十八岁。 一条人命,一群手持利器的残忍少年,这场法律的宣判,最终结果会是什么? 千盛在等。 滑瓢在等。 原慕,也在等。 ※※※※※※※※※※※※※※※※※※※※ 评论区有小红包随机掉落。我其实写完这章想说点什么,但是现在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饺子 毕竟是经年的老案子,虽然有视频作为佐证,但其他细节却很难找到。至于沈书,也早在案子结案之后,就安排火化,能够找到的,也只有当年留下的尸检报告和调查记录。 可出乎众人意料,调查过程却十分顺利。这三十五个涉案人交代过程十分迅速,甚至全都主动补充细节,完全没有逃避或者隐瞒的意思。 那他们当年为什么要隐瞒?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并不觉得这些人有幡然悔悟的模样,更多的是畏惧和恐慌。 是被人胁迫? 可他们本身就是加害人,什么人会去胁迫他们? 然而这样的怀疑很快就被真相的惨烈打消。证据确凿,这三十五个人全部都应该罪有应得。 两周后,沈书案正式由公诉方提交法院开始审理。 沈书家里已经没人了。空荡荡的原告席上只有公诉方站在那里。而千盛和滑瓢却坐在旁听席上,他们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按照华国刑法,过失导致杀人处七年以下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而当时高二九班这些人虽然都过了十六周岁,却并没有成年,刑法还要酌情再减。 重点是,即便如此,这里面还有一部分人根本都不会受到刑法的惩罚。 例如东子便是无罪释放。 是的,东子旁观,东子挑拨,东子出钱,可东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到过沈书,更没有□□或者恶意策划死亡的意思。 更别说东子家找了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律师,毕竟就算没有,他也能脱罪。 因为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游戏,就只是游戏。而沈书的死,也只是意外,从不是恶意杀人。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旧是货真价实的凶手。 每个人苟延残喘的余生,都沾染着沈书的鲜血。 那么既然沾着血,又为什么不判? “人都死了,就算是意外,就不需要偿命吗?”在法官公布结果的瞬间,千盛失控的站起来发出质问。 他死死的盯住法官,每一句质问里都带着无法磨灭的伤痛。 “死了呀!沈书已经死了啊!” “一条命,就只让他们个别判上一两年吗?” “然后,等他们出来了,还能继续快快乐乐的做人。可沈书呢?沈书才十七岁,就已经没了啊!” “凭什么混蛋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吃饭、生活、结交朋友,可真正的好人却连顺利长大的权利都没有?” “凭什么?” 然而并没人能回答千盛的问题,甚至很快,千盛还因为扰乱法庭秩序而被强行带离法庭。 滑瓢冷漠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只剩下了讽刺。他当然能够看到法官和公诉方眼里对于沈书的遗憾和怜悯。可归根究底,这些情感上的空虚也弥补不了沈书失去的性命。 而这,就是沈书最终等来的真相大白。 滑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神情渐渐变得迷茫。他良久都没有挪动过地方,哪怕散了庭,也一直坐在那里。直到有工作人员礼貌的请他出去,他才僵硬着身体从旁听席的后门离开。 走廊里,千盛蹲在不远处的墙角,抱着沈书的遗照,哭得像个孩子。 滑瓢走过去拍了拍千盛的肩膀,千盛抹了把脸,站了起来。 “原哥之前给我带了句话。我一直觉得可以等等,如果他们道歉,悔恨,我就松手。可现在我觉得,这帮畜生,没有资格像人一样活着。” “原慕对你说什么?”滑瓢很好奇,原慕还能有什么法子。 “杀人诛心。”千盛红着眼,简简单单吐出的四个字染满了肃杀的味道。 两天后,一条长达一小时四十分钟的视频被发布到了各大视频网站,标题上就带着说不清的绝望,叫“生命中的最后一小时”。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这是什么新拍出来的微电影。可点进去之后,看见的却是真正的触目惊心。 就和视频的名字一样,视频的内容,是一个无辜的少年,生命里最阴暗也最恐怖的最后一小时。 而那声带着气音的“别哭……”更是一下让所有看视频的人瞬间泪流满面。 的确,这视频里的不过是高中生之间的打闹,可这些带着□□味道的追逐和虐待,却是真正的犯罪。可那少年弥留之际对亲人的担忧,却像是最尖锐的针,捅在心尖子上,让人连呼吸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这,这不是真的吧!”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假。 而沈书案刚刚结案,通过法院公示结果查找到的关键词,很快让人们见到了这个温柔的男孩。 沈书的成绩,沈书的家庭,沈书的成长经历。 一样一样被挖掘出来,但众人最终却只发现一个极其可悲的结局。 沈书,真的是一个相当温柔的好孩子。可还来不及长大,变成更加温柔有担当的大人,就孤零零的死在那个充满罪孽的夜晚。甚至连他的冤枉,都是时隔几年才被翻出。 “太惨了,我难受得说不出话。” “这不是真的,那些人竟然还有没有判刑直接无罪释放的?” “求公布这些人的名单!当时是未成年,现在总能为自己负责了吧!他们竟然都不悔恨的吗?” 惋惜之中,更多的是对这种不公平的不满。而信息时代,信息的传播远远高出众人的想象。高二九班的三十七名加害者很快就被一一查出。当然了,或许没有人把他们所谓的真实身份证地址公布到网上,但是只看暴露出来的信息,就已经足以让周围的人把目光放到他们身上。 律法,能够要求的,只是人最基础的道德底线。可普通人对道德的要求往往却比法律还高。 东子家首当其冲受到了道德的苛责。 的确,律法判了东子无罪,可所有知道这件案子的人,却不能视他于无罪。 东子大学那头不少同学都得到了消息,原本他在学校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有不少人追捧。可现在面临的,却只有唾弃还有畏惧。 毕竟,他可是策划出人命的人。谁还敢靠近,还敢和他做朋友呢? 至于和千盛一起的那帮发小,也全都下意识和他疏远了。一个是因为沈书这条命,更是因为东子可怕的人品。 东子试图解释,可并没有人听他说。至于千盛,更是从真相大白的那天起,就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他甚至不能出门,因为只要一出去,就要面对周遭人恶心厌恶的目光。他躲在家里,藏进角落,任由崩溃的情绪一点一点将他淹没。 就像当初捂着耳朵,躲在实验室桌子下的沈书。 而其他人也都和东子一样。的确,他们留下了性命,也可能不需要承担太多的法律责任。但是公众会一直记得他们的罪孽,即便以后淡忘了,拥有记忆的互联网也不会不断地提醒大家。 至于他们以后的生活,也只能如果阴沟里的老鼠苟延残喘。而这种痛苦,就是他们必须要背负终生的代价。 其余的,就只等到死了去了地狱,在一点一点向沈书赎罪。 网络上关于沈书一案的讨论和声讨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结束。 这一天,千盛和滑瓢特意去了墓园祭奠沈书。 这一次,两人虽然都红着眼,却谁也没有哭。因为他们要让沈书安心。不要再为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有太多牵挂。 墓园门口,两人分别之前,千盛对滑瓢说道,“原哥叫你给他回个电话。” “知道了。”滑瓢点头,等千盛离开后,他拨通了原慕的号码。 滑瓢以为是原慕要抓他归案,可实际没有,电话里,原慕只是对他说了一个地址。 滑瓢没明白,但还是去了。 是一个幼儿园。 临近闭园时间,教室里的孩子寥寥无几。其中最角落里坐着一个只有两三岁大的小男孩。 他十分安静,长得也清秀可爱。只是看人时的眼神有点腼腆。就像滑瓢曾经在老照片里看见的三岁的沈书。 滑瓢顿时就愣住。 他站在教室里,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孩子,甚至想要伸手抱抱他。 而那小孩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抬头盯着他看。漂亮的眼里,充满了好奇。 “你是谁?”这一瞬间,空间重叠,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和滑瓢记忆中的小沈书重叠,滑瓢的眼睛骤然湿润了。 他哽咽着,半晌才回答道,“我是滑瓢,是客人神。” “神?”小男孩年龄太小,还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 滑瓢刚想解释,门外却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滑瓢和男孩一起转头,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温柔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宝贝儿,妈妈下班晚了,对不起。”女人并没有注意到滑瓢的存在,满心满眼只有男孩。 而小男孩则是笑着帮母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亲了她一口,“没事的,才刚放学。” “好乖,晚上回去妈妈给你做好吃的补偿你。” “嗯。”牵起女人的手,小男孩乖巧的跟在她身边往教室外面走。 滑瓢站在那里目送他,没说完的话,也藏在了心里。 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样子,教室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 滑瓢转头,却看见是那小男孩跑了回来。 他蹬蹬蹬跑到滑瓢面前,把手里的一个苹果递给他。 “叔叔,很晚了,赶紧回家吧!”说完,他又笑着跑走,这次是真的和母亲一起回家了。 滑瓢捧着苹果咬了一口,突然回忆起那个夏天,六岁的沈书对他说,“滑瓢叔叔,别走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瞬间泪流满面。 滑瓢再回到山上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七点。天色近乎全黑,只有原慕的小院里隐隐有灯光出现。 滑瓢往里走了一步,原慕正端着锅从厨房出来。 “回来了?”原慕笑着看他,语气温和而自然,仿佛滑瓢一直住在这。 而桌上也摆了五盘煮好的饺子。两只胖啾和小木槿正在桌边等着开饭。看见他了都纷纷招呼了一嗓子。 “啾,啾啾啾!”鱼,你怎么才回来,快进来,要饿死了!黄毛胖啾最不耐烦。 可白毛胖啾就友好许多,甚至还用身体帮滑瓢推开了椅子。 至于小木槿,则是跑到他身边咬住了他的裤脚把他往院里拽。 没有手铐,没有刑法,所谓的收容和他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你……不抓我吗?”滑瓢迟疑的开口询问原慕。 原慕只是又对他说了一次,“回来了就好。” 仿佛他一直住在这里,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家。 滑瓢捂住脸,想要忍住哽咽。原慕放下饺子,走到他面前拉了他一把,按着他在桌上坐下。 冒着热气的饺子被夹到他面前的碗里。 滑瓢顺势吃了一个,打得细腻的鲅鱼柔软而鲜美,几乎入口极化。旁边的碗里盛着的散发着面香的饺子汤,加里一点香醋,热热的喝下去,就能把所有的严寒都驱散。 就像他那年离开时,奶奶做的一样。 滑瓢大口大口的吃着饺子,然后又喝了整整一碗饺子汤,原本冰凉的身上终于渐渐有了温度,可眼里的泪水却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碗里又夹了一个饺子。滑瓢转头看他,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话,“我回来了。” “嗯。” 原慕笑着点点头,“欢迎回来。” 滑瓢的家已经找不回来了,也永远不可能被其他取代。但原慕却能够给他一个重新往前走的契机。 至于所谓的遗憾,纵使重来一万遍也依旧是意难平。但时间总能将这些绝望盖住,然后开出美丽的花。 哪怕只是表面最虚伪的富丽繁华。 这漫长的一页,终于还是过去了。而对于滑瓢来说,被收容的生活也刚刚开始。 当然了,能得到原慕的庇护,滑瓢的日子肯定会变得更好。可原慕这里却因为滑瓢的突然到来而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刘申一大早就被原慕请了过来,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被原慕要商量的事儿吓了一跳。 “你说要挖什么?” “鱼塘。” “……多大?观赏性的吗?” “嗯……”原慕想了一会,“可能观赏性不会太强。” “那你弄来干什么?养鱼吃?” “倒也不是。” “……”因为原慕的迟疑,刘申一时间也搞不清楚鱼塘到底要挖成什么样,最后干脆直接问原慕,“你打算养什么鱼啊?” 原慕,“应该是鱿鱼吧……” 刘申:……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爱你们,么么哒。 火锅就是精神食粮 鱿鱼是什么鬼? 刘申半晌说不出来话,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全都是鱿鱼怎么养?难道不是在海里吗?真在山上养会不会死?至于什么池塘设计,他全都抛诸脑后了。 原慕看出他为难,干脆朝屋里喊了一声,“沈睿,来。” 滑瓢从屋里走出来。刘申顺着原慕视线的方向看去,发现出来的是哪天见过的小青年。然而和之前初见的警惕阴鸷不同,现在滑瓢的模样却温和又有点滑稽的。 只见他的脸上满是无奈的笑容,脑袋却十分忙碌,一会朝着左边说两句,一会朝着右边劝劝。 在仔细看,却发现他两边的肩膀上正各站了一只胖啾,正隔着他打架。 你咬我一根羽毛,你戳我一下肚子,转头就折腾了他一脸毛。 “歇会。”原慕伸手把两只还在纠结着要滑瓢评断对错的胖啾抓走,然后把人介绍给刘申。 原慕,“要挖的池塘就是给他住的,具体怎么弄,你按照他的喜好就好。” 刘申瞪大眼,“住在鱼塘里?” “啾啾!”鱼不住在水里住在哪里?偃旗息鼓的黄毛胖啾嫌弃的瞅了刘申一眼。接着就伸着脖子想要继续朝着白毛胖啾挑衅,结果却被人家一jio踩在头顶,半晌没喘过气。 原慕赶紧把两小只分开,一人喂了一小块牛肉干才算让他们偃旗息鼓。 滑瓢饶有兴致的看着,顺便也收到了原慕的投喂。不过他并不护食,也分给了刘申一些。 “……”这好像是动物吃的。刘申下意识想要这样拒绝,可滑瓢已经吃了一片了,出于礼貌刘申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滑瓢并不介意,见两只胖啾不吵闹了之后,就收敛起心思一本正经的和刘申商议起鱼塘的样式。 “我喜欢那种偏文艺的感觉,最好这里有一颗花树,这样开花的时候,我就可以一边品酒一边赏月。” 刘申:“……花树?” 滑瓢:“就是会开花的树,就要一颗,就种在这里!” 滑瓢连位置都给他找好了,那意思就像是真要睡在鱼塘里一样。 刘申已经麻木,他拿出本子,机械的按照滑瓢的要求画图。一直到最后临走,他都是晕的。不过幸好,滑瓢的要求十分细致,且没有太过奇葩的内容,所以设计图很快就出来了。 而敲定图纸以后,刘申很快便把施工队的人都叫来开工。 至于滑瓢为什么要睡在水里,刘申也索性不再追问了。毕竟原慕这可是连山神都有,人要睡在池塘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行。 万一是练就什么绝世武功呢? 越想越觉得顺理成章,于是等刘申再见到滑瓢的时候,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天然就有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感觉。 刘申的施工队动作很快,短短两天就把原慕说的鱼塘建好。滑瓢亲自检验,表示非常满意。而原慕和刘申结完账之后,也好好地把人送下了山。 一周后的上午,王启照例来原慕这里蹭饭,刚一进小院,就看见靠近厨房的地方多了一小方池塘。 优雅且复古,尤其是水塘边的那一棵花树,和旁边的怪石相映成趣,花瓣落入水中,星星点点,花香怡人。 “可以啊!小老板够花心思。” 王启嘟囔着近距离过去看看,结果却正对上一头巨大的软体生物。触手柔软而繁多。乍一看有点恐怖。 “卧槽!这他妈是什么?” 王启吓一跳,在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只鱿鱼? 原慕听见动静出来,可他对视。 王启:用韭菜炒? 原慕想了一会:可能不够吃。 王启愣了一会,“小老板你还是这么幽默,这么大的鱿鱼怎么可能不够吃……” 话说道一半,他的脚上突然多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并且顺着脚腕还在蜿蜒上爬。 王启瞬间就是一个激灵,低头一看,是一根触手,顺着那跟触手往远看,之间那小潭里伸出一个三角形的脑袋,雪白娇嫩,只是下面那两个堪比灯泡大小的橙黄色的眼睛,里面却露出贪婪之色。仿佛正在打量一盘菜肴。 他陡然反应过来,原慕那句不够吃,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小潭里养的这条鱿鱼,顿时就白了脸。 “别闹,这是客人。”原慕低头敲了敲缠着王启不放的触手。 那巨形鱿鱼十分听话的把触手收回了小潭,又恢复了之前的咸鱼模样。 “还,还挺听话的。”王启的脸色终于变得好了点。 原慕顺势问他,“今儿来是什么事儿?” “蹭顿饭,顺便问问你这能包院子吗?我人多。”王启想到今天来的目的,赶紧正色和原慕说。 “我打算开一个粉丝线下吃吃团,就品尝一下周边的小吃。虽然人不少,但是人员构成比较简单,全是吃货。就想尝尝你的好手艺。” “多少人?哪天来?” “就下周日,你这还没被预定吧!要是定了也没事,我们可以和他们时间错开。”王启也是试着问问。 自从上次直播之后,原慕这里的名气就在周遭打开了。当然了,就原慕这种佛系的经营模式,知名度肯定是没有那些网红餐厅高。 可耐不住他的好手艺,只要来吃过的,都会变成回头客,自然而然的帮他拉生意。 可原慕一向不缺钱,每天只招待七波客人,所以即便只是省城范围,那预定的客人也已经排着队了。王启是仗着是熟客,之前又帮过忙才肯张这回口。 而原慕也果然答应了。“不用错开,我下周日不安排别人。” “那就多谢小老板啦!”目的达成,王启也是十分高兴。 转头就在自己的粉丝群里嘚瑟。 王启:小老板答应预定了,下周日又可以放开胃口好好吃吃吃! 顺便还发了数十张美食图片刷屏,都是原慕之前做过的美味。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正是上班族要下班没下班的时候,这一连串的放毒很快就引发了众人的讨伐。 粉丝1:王球,看看你越来越大的肚子,你确定要放开吃? 粉丝2: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脑血栓、脂肪肝——请关注肥胖带来的眼中疾病。 粉丝3:别胡闹,就以王球习惯性修仙的日常,在被肥胖压垮之前就先会秃头变成王秃球。 这特么怕不都是黑粉。 王启被怼了一脸,也是十分郁闷。可又转念一想,他扬声问了原慕一句,“小老板,你这鱼可以拍照吗?” 原慕先看了一眼滑瓢,看他没有反对,然后点点头,“它说可以。” 王启立刻对着小潭拍了张照片,特意避开了滑瓢的身影,就照了那花树。 王启:爱去不去,我反正要来。提前告诉你们一声,小老板这里有新的吉祥物了,是鱼哦! 原慕这里之前就是因为小祸斗的祈福才变成参拜宝地。几乎每个来吃饭的都要拜拜兽神庙那个牌子。这次听说有鱼,还是吉祥物,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锦鲤。群里一下就变得热闹起来。 “卧槽!下周日之前请务必带我一起。” “主播大人,请忽视之前那群憨批,作为铁粉,我势必永远追随于您!” 王秃球顺见改成大人,这帮人的底线也是几乎没有。王启着看着这帮假粉,嘴上依旧冠冕堂皇的说着“没问题,我先帮你们拜拜”,心里却暗戳戳的期待他们下周日过来看见滑瓢时候的场景。 他可没骗人,鱿鱼也是鱼啊! 一时间,群里其乐融融,偏这时候有人横插一句,“别太迷信了,都是糊弄人的噱头。” 大家本来也是开玩笑,这人一说话,就让人不舒服。管理员看了一眼,发现是新加群的,就私聊解释了一下。 却不料,这人执拗的很,竟然直接找出之前关于原慕小饭馆的一些传言反问。 “既然是玩笑,你们这个主播这么宣传也算是虚假广告了吧!” 那管理脾气也暴躁,左右都讲不通,这人就像是个老古板,而且经过询问,发现也不是王启的粉丝,干脆一张飞机票把人从群里送出去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王启这群人多,足足有五千多号。踢人的事儿转头就没人在意了。 至于王启,虽然接到了管理的通知,但他还真没太放在心上。只当做是遇见神经病了。 户外主播这一行看着轻松,仿佛靠浪就能混到饭吃,可实际上里面的水深着呢。且不论主播之间的资源的争夺,就说平时直播遇见的柱子精就特别多。 群里这个王启还真不放在心上,更何况,原慕那头已经开始做饭,香味刚一飘出来,王启的口水就控制不住了。在伸脖子往厨房里一看,分分钟架起相机拍了下来。 原慕今儿做的是正宗的重庆火锅。 雪白的牛油块滑入锅底,一会就融化成液态的牛油,烧滚了之后,其中三分之一倒入旁边研磨得极细的辣椒面里。伴随着滋啦啦的声响,辣香四溢。 而另外一边,香葱洋葱大蒜也撒入了剩下的油锅里,炸到金黄酥脆才捞出。殷红的郫县豆瓣酱和调配好的辣椒酱下锅,红油融进牛油,又添了一重视觉和味觉的丰富享受。 在重庆火锅里,花椒是麻的主要来源,在加入啤酒提鲜,白蔻、□□、七里香……足足数十种香料依次侵入牛油。那香味就发变得丰富多彩,非但不显得味道浑浊,反而更加突出了麻辣中的鲜香。 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什么时候开饭?”王启已经迫不及待。 “快了。”原慕点头。 王启越发迫不及待。等底料炒好之后,他就赶紧帮着原慕把炒好的锅底盛出来放进铜锅里端出去,而原慕那头也把要涮的菜端了上来。 大片的毛肚,清脆的黄喉,三分肥七分瘦的肥牛,还有片得极细的手切牛肉,手打的虾滑鱼丸,在配上清脆的豌豆尖、蒜苗和莲白,等等足足有十多种菜。 配上特质的香油蒜蓉小料,王启迫不及待的下锅涮了一片毛肚,只涮三秒,捞起沾着小料入口,毛肚脆嫩弹牙,就是一个字香! 再涮上一片肥牛,舌尖绽开的麻辣像是在口腔里迸开一团火,可伴随而来的鲜美,却因此被刺激得层次更加丰富。只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等到酒足饭饱之后,一碗冰凉的红糖凉粉又恰到好处的将火锅的全部火气卷走,只剩下满口的清甜。 王启瘫在凳子上,捧着肚子根本动不了。再看对面,原慕养的那三只毛球也都和他差不多,吃的小肚子圆滚,纷纷凑在原慕怀里叫他给揉肚子。 “话说我一直好奇,你养的这两鸡崽子是什么品种?怎么连火锅都吃?” “啾啾啾!”本王乃是世间少见的大妖,当然能吃火锅。吃得太饱,黄毛胖啾懒得理会王启的冒犯,懒洋洋的叫了两声。 倒是旁边的滑瓢替他解释,“这是凶兽。” “卧槽!你什么时候来的?”王启诧异的盯着滑瓢,他对滑瓢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院子里,今天还真没觉得见过这个人。可偏偏这人仿佛一直在,而且还和他一起吃饭了?! 可滑瓢却十分无辜,“咱们方才不是还打了招呼?” “啊,是吗?那,对不起。”王启没往小潭哪里的插曲联想,还以为是自己怠慢了,赶紧和滑瓢道歉。 滑瓢摆摆手,并不在意。转头就帮着原慕收拾桌子去了。 看着天色,王启还要下山,因此歇了一会就走了。临走之前,他顺走了一罐子原慕今天用剩下的锅底。 用王启的话说,这罐子锅底就是他下周一周的精神食粮。 原慕也不阻拦,抱着小木槿和他道别。 又是一个温馨而平静的夜晚,原慕给小木槿讲完故事,又去看了小谭里的滑瓢,见一切安好,这才回到床上睡觉。 然而他这头是安静了,省城那头却有人惦记着他。 还是和今天王启群里来的那“杠精”有关。 这人就是故意开了个小号来挑事儿。本尊实际上也是个户外主播。只是和王启不同,王启是纯粹靠吃,这个人却是靠着猎奇制胜。 每个城市都有一些奇闻杂谈,什么十大未解之谜,十大恐怖传闻,十大鬼屋秘境,只要愿意深挖,总是能挖到一些相关的内容。 而现在的人嘛,普通日子过久了,未免也喜欢追求点刺激。这些喜欢刺激的群体就是这位户外主播的主要粉丝受众。 原本他和王启也没有什么竞争,可偏偏之前王启为了给原慕宣传弄了一出山神祈福直接就从这位手里抢走了不少资源。 毕竟看他的直播,只能得到刺激。看王启的直播,不仅好吃、好玩、还能蹭到好运。两相对比之下,还真有一部分路人粉跟着王启走了。 一来二去,这主播就单方面和王启结了仇。 这会听说王启要去原慕那组织什么线下吃吃团,还有更加神奇的锦鲤作为噱头,一下子也坐不住了。 左思右想,这个户外主播一咬牙,打算玩票大的,也截次胡。 那王启不是掖着藏着准备把原慕新养的锦鲤当噱头?他就偏要提前把那锦鲤的秘密提前挖出来。 于是,他在自己的粉丝群里发布了一个通告,今天午夜12点,他要夜探兽王庙! ※※※※※※※※※※※※※※※※※※※※ 滑瓢:宝贝儿我在水里等你哦~【笔芯】 --------------- 更新了,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饿了想吃火锅? 保佑我必遇厉鬼 “真的假的?要夜探兽神庙?会不会被兽神打出来啊!” “不要吧!都说山神挺灵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别去碰晦气。” 预告一出,这户外主播的粉丝群里瞬间就炸了锅。有赞同的,有鼓吹的,也有劝说的。一时间群里聊天记录刷刷的就翻到了99+。 这帮人都是直播圈常混的,兽神庙小山神当时被疯转到几乎出圈,这帮人也跟着凑过热闹。 而且真的有不少人转发后灵验。虽然不是什么天降横彩一百万这种好事儿。可彩票能中两百,也是意外之喜了。 因此,比起那些陈年烂谷子的十大恐怖传闻,明显这种眼前的奇迹更让人在意。 一时间,这主播人气疯涨,还没开播,直播间就有足足两万多人守着了。 “果然这一票做的很对!”那户外主播看着直播间不断攀升的人气,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琢磨着这次直播无论如何也要一鸣惊人。 毕竟沉寂这么久,同期的主播都已经轮番爆火,就算是轮,也该轮到他了。 于是,他准备好了需要用到的器材,很快就从家里出发,往原慕所在的山上赶去。 原慕这里距离省城到底还是有些距离,这户外主播又是午夜场,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 看着表,还有五分钟到十二点,主播站在兽王庙外面随口就对着直播间里的众人立了一个flag。“要不咱们等到12点在进去吧!毕竟鬼神什么的不都是在深夜出现吗?” 听到12点这个时间,公平上的弹幕立刻兴奋的开始了互动。 “根据以往剧情,我赌一筐节操,主播flag要倒。” “凌晨12点出现的不会是山神,只有厉鬼。” “哇!那主播会不会被吃掉。” “怎么可能?我可是带了锅来的。万一真有什么来了,我就立刻炖了它!”那户外主播也是个人来疯。 弹幕上人一起,自然是什么大话都敢往外吹。不过他的动作还是很谨慎的,在正式进庙之前,他先绕着原慕的小院转了两圈。 但是和他脑补的不同,原慕这院子防卫十分简陋。院墙就是最简单的篱笆,随便扒拉扒拉就能钻进去一个成人。至于前面山神庙旧址,更是连大门都没关。 “喂喂!主播,这么偷摸进去会被警察抓走的啊!”弹幕有人提醒。 主播却并不在意,“别胡说,我查过了,这兽王庙算是旅游景点,不是私人拥有。” 边说着,他边往兽神庙里去。 晚上的兽王庙,黑漆漆的,没有什么看头。而里面那些神像也早就没了。 统共加在一起,不到三分钟就能逛完全景。而透过兽神庙后门在往里走,就是院子,旁边有一个小潭,种着棵不知名的花树。分明是晚秋,可却依旧开的艳丽。 晚风拂过,花瓣自然落入水中。 风景的确不错,但却没有半分悬疑的刺激 这主播来之前噱头摆的十足,弄倒现在未免显得头重脚轻。 “这也太无聊了吧!”公屏弹幕上很快就有因为太无聊而想走的网友。直播间的人数,也因为始终没有波澜的内容而慢慢离开。 眼看着,这次直播就要糊了。 主播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之前众人传的山神传说,干脆心一横打算玩个大的。 立刻改了标题,俊美灵异主播在线激♂情作死。 “噗,主播求你要脸,俊美什么的太扯了!”有敏锐的老粉一眼就看到他随手改的骚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那主播也顺势开麦,试图把直播节奏重新带起来。 “知道大家无聊了,所以咱们来个刺激的!” “之前不是都说这山神不是特别灵验?我今天晚上就来替大家验证一下真伪!” 说着,他重新返回兽王庙,真的跪在了兽王庙的牌匾下,叩了个头。 “保佑我今天晚上能够见鬼!” “保佑我今天晚上能够见鬼!” “保佑我今天晚上能够见鬼!” 生怕那山神不当真,这主播还连着许愿了三遍。声音清晰,情绪饱满,一听便知道作死的欲望非常浓烈。 弹幕立刻就疯了。 “不是吧!玩这么大?” “这他妈果然是在线作死。” “主播,我提前替你点个蜡。” 主播那头闹腾得欢,而此时屋里,原慕也早就从床上坐起来,透过窗户看着兽王庙的方向。 两只胖啾还团在一起沉沉的睡着,倒是小木槿醒了,歪着脑袋好像有点为难。 原慕,“怎么了?” 小木槿,“人类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贪生怕死,却还总是追求一些自己承受不了的结果。” 原慕笑着摸了摸它的头,“没有办法啊,他毕竟靠这个生活。就像王启每天都要找到好吃的东西,才有素材直播给他的粉丝。” 原来如此!小木槿秒懂,再透过窗户看前院那户外主播模糊的身影,就有点怜惜。 真不容易啊!王启那个工作只是容易变胖,这个人的工作干脆就是要命了。 既然这样,它就帮他一把好了。 直立起身体,小木槿拍了拍两个前爪,低声念叨,“如你所愿,必遭厉鬼缠身。” 小女孩的声音? 小木槿话音刚落,跪在兽王庙里许愿的主播陡然控制不住的打了个激灵,立刻四处查看了起来。 当然了,什么都没有。可即便如此,主播依然不觉得自己是幻听,因为方才那声音太清楚了,几乎就是响在他耳边。 到底是谁在和他说话?难道是被屋里的原慕发现,故意做弄他?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主播咽了口口水。 下一秒,周遭气温陡然变冷,整个兽王庙都仿佛变得和刚才不太一样了。 主播敏感的四处查看,漆黑一片的大厅里,依然空无一物。 可这次却并不是他的错觉,因为那些正在看直播的网友们也同样发现了,甚至比主播本人还要惊恐。 “卧槽卧槽,不会真的有鬼吧!” “你们看见没有?刚刚主播身后是不是过去什么东西?” “不是身后,在头顶!” “艹!我他妈怎么看是在右手边?” 恐惧会传染,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弹幕铺天盖地,密密麻麻。 每个人都看见了,可每个人看见的却都完全不同。 主播看了一眼就立刻放下了手机,额头却也渗出了冷汗。 他说不准这些人是起哄还是干什么,可这种恐慌还是成功的让他心生畏惧。 然而大话已经说完了,总不能临阵逃脱。更何况,眼下直播间人数不断剧增,再涨一些,就能冲到首页。 他做户外直播已经快一年了,还是第一次有这个机会。心一横,主播打算继续。 不过即便如此,兽王庙里面是不能待了。这里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就算是没毛病也被吓出毛病了。 他下意识就往明亮的地方去。于是,就走到了据说养着锦鲤的小潭边。 或许是夜色很亮的缘故,之前在兽神庙里的寒冷也消减了许多。 主播心下一松,觉得方才多半是心里因素。深吸两口气,他人来疯的劲儿就又上来了,脑子一热,又蹦出一个馊主意,“话说,天气如此之好,不如咱们玩点游戏吧!” “什么游戏啊!”弹幕上立刻有人配合。 主播嘿嘿一笑,“当然是一个人也能玩的招鬼游戏!” 压低了嗓子,他用诡异的语气说出这个游戏的具体过程。 “传说,午夜三点,一个人面对着自己的黑影向前走,每走一步就念一次自己的名字,当走到13步时,影子就会一分为二。” “其中一个,是自己的,而另外一个就是你招来的鬼。” “他会满足你一个愿望,代价是,你也要满足他一个。” “啊!这个刺激!” “对吧!咱们就来试试,看看到底会召唤出什么。” 说做就做,背对着月亮,主播往前走出一步,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徐有才!”这是第一声。 “徐有才!”第二声,好像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徐有才!”第三声,仍旧没有。主播的心终于放下了许多,觉得这传说多半也是骗人的。 “徐有才!”于是第四声喊完,他的心情也越来越放松。 直到第十三声念完,主播随便笑笑,按照流程顺口说出自己请求厉鬼帮忙的事情,“我没老婆,你就送我个老婆吧!” 这原本是他随口一句的骚话,可公屏上的弹幕却直接炸了。 “右边右边右边右边!!!!”一连串的刷屏这些网友似乎都在迫切的想要提醒他什么。 主播下意识转头往右看,没有。 “你们是不是故意耍我?”他开口和公屏逗了两句。然而话没说完,他的脸色就陡然变得惨白,身体也开始颤抖。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左手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握住。再看地上的影子,竟然也已经变了!一个女孩的影子,更死死的贴在他的身边。 “谁……是谁?” “不看看我吗?”轻柔的女声响在耳边,主播勉强转头看去,却一下子晃了眼。 美,真的太美了。身边的少女一身红色嫁衣,极致艳丽。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殷红的嘴唇和过于雪白的脸,却让人本能觉得不详。就仿佛他看着的并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死后被精心装扮过的尸体。 主播牙齿打颤,几乎要被吓尿了。 可那少女却嘻嘻笑着,再次开口说话了,“你想要老婆是不是?我答应你了。” “什么?”那主播已经快哭了。 那少女却毫无察觉的继续腻歪着他,“按照规矩,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娶我为妻吧。” “否则……”尖锐的指甲露出,少女的眼中流出两行血泪。 “不不不不不,我不行!”主播语无伦次。 而那少女却不依不饶,“你竟敢拒绝?” 主播想要解释,可越害怕越说不清楚,只能感觉搂住自己脖子的手收得越来越紧。而他能够呼吸到的空气也越来越少。 视线渐渐模糊,满目皆是少女狰狞的模样。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一条湿滑的条状物突然拴住他的腰,一把把他拉近了小潭里。 “小心。”温和的男声在他耳边轻声提醒。 主播溅了一身水,立刻打了个哆嗦,可混乱的脑子也清醒许多。在转头看去,却发现那女鬼已经不见了。 “太感谢了……”知道被救,他扭头本能的想要道谢,结果却正对上一双灯泡大的眼。 竖瞳,橙黄色在夜色里就像是明亮的探照灯。再往下看,是数不清的触手。 ※※※※※※※※※※※※※※※※※※※※ 徐有才:我他妈太难了! --------------- 更新了,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不知道为什么,在写徐有才的时候,我莫名带入了家里的狗子。这个小混蛋只需要五分钟就能把家里全部拆一遍,然而只要猫主子抬头看他,都不用伸爪子,就能让它立刻安静下来。 没错,这只重达14斤的金毛幼犬,打不过只有七斤且体型娇小的矮脚猫 你是我老婆? 分明是一只恐怖的海底巨兽! “……”惊吓过度,主播一口气上不来,这次彻底晕倒在地。 就在这时,门外也传来熟悉的喊声,“小老板!小老板!鱼口留人啊!” 原慕听见推门出来,却发现冲进院子的人竟然是王启。 说起来,这王启会过来也是因为这个主播徐有才。之所以这会才来,是因为王启是十二点钟的是才下播。 结果他这边刚结束,就有粉丝告诉他徐有才花式作死。王启一看赶紧给原慕打电话告诉原慕一声。 然而电话打了好几个,原慕都没接通,他左思右想,发了条短信把事儿说了一遍,自己就赶紧往这头走。 一路上,他看着直播里层出不穷的诡异,心里也一直打鼓。所以到了大门口就赶紧喊原慕出来。 倒不是因为徐有才,毕竟这货是自己脑残,怨不得别人。王启只是怕原慕也跟着出事儿。 可万万没想到,他刚进院子,就对上十分诡异的一幕。 只见方才一声惊叫然后就晕倒了的徐有才,正好被滑瓢横抱着从水里出来。两人身上都湿淋淋的。 重点是滑瓢的上半身,就只穿了一件非常单薄的薄纱羽织。透着月光,肉丨色若隐若现。 说不出的暧昧和色丨情。 王启沉默半晌,僵硬的转身。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滑瓢还没明白他尴尬的点,反而招呼他,“快来帮忙,一个人挺累的。” 所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这么累。强行控制住自己四处飞扬的思绪,王启一边吐槽一边过去帮着滑瓢把人弄上岸。 而此时徐有才直播间也早已经乱成一片。 “卧槽卧槽卧槽!这个大兄弟什么时候出现的你们看见了吗?” “不不不,你们看见那个女鬼了吗!!!我他妈隔夜尿都吓出来了。” “女鬼算什么!最后还有一堆野生触手啊日!” 徐有才最后已经快要被吓疯了,画面自然十分晃动。可再晃动,有些内容也是被看的清清楚楚。 有人提议去看回放,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直播回放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徐有才一个人发疯录像。 至于什么女鬼,什么触手,全都没有。 …… 公屏上顿时一片寂静,而所有看过这段直播的人,此时此刻也都脊背发凉,寒气顺着脚底板往心口窜。 因为真正的恐怖从不来自视线所及之处,而是来自于心里。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忍不住一直脑补的情节,才最让人胆战心惊。 至于眼下原慕那头,徐有才也被王启和滑瓢弄进了客房。 这会子他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可身上浑身湿淋淋的,满脑子都是留着血泪要掐死他的女鬼还有恐怖的深海巨妖,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接着,他一把抱住旁边唯一眼熟的王启,“嗷”的一嗓子就哭了起来。 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启是什么大渣男,玩弄之后又狠心抛弃了他。 关键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可徐有才那直播还开着呢。他这么一哭,弹幕上立刻飘满了一片起哄的“哇喔~” 这帮网友是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王启一边努力把徐有才扒拉开,一边对他说道,“徐有才!你他妈快把直播关了。” “有鬼,嗷嗷嗷嗷……”二归二,作死也是真作死,可徐有才哭起来还挺有男子气概的,都不是呜呜哭,是嗷嗷叫唤。 最后王启实在受不了了,干脆一把把人从身上撕下来,扔回到了滑瓢身边。 然而徐有才只转头看了滑瓢一眼,脚底就和按了弹簧一下陡然蹦了起来,整个人都糊在了王启身上。 很好,现在是彻底撕不下来了。王启气的想要打人,最后还是原慕进来,才让这场闹剧变得平息。 只用了一杯香浓的芋泥牛奶。 芋泥是纯手工制作,细沙绵软,入口即化,和牛奶混合在一起,热热的喝下去,只要一杯,就能让始终紧绷的神经快速的平静下来。 “谢谢。”这会冷静下来了,徐有才也不好意思,赶紧关了直播,同时和原慕道歉,“对不起。” “没事。”原慕摇头,“兽神庙的确是公共区域,二十四小时开放。” “……”原慕这一句话,顿时又让徐有才想起了之前的惊魂一幕,脸色开始变得惨白。 原慕见状温声安慰,“没事,她不会害你,毕竟你们已经结为夫妻。” “什么?”徐有才猛地一个激灵,转头震惊的看着原慕。 不过这次,是小木槿先回应的他。 “汪汪汪汪!”一连串小奶音叫的阴阳顿挫,像是真的在说话一样。 原慕帮着同步翻译,“它说,你命中注定孤苦一生,无子无女。晚年虽不落魄,但却十分寂寞。现在正好,你和这位女子结为夫妻,也有人相伴携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和刚才那个女鬼绑定了?就是要掐死我的那个?” “嗯。”原慕指了指他的脖子,“这个印记,就是你们冥婚的印记。” 徐有才颤抖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之间自己脖子侧面有一个鲜红的像是吻痕一样的印记。而下一秒,他的左手又传来了熟悉的冰凉。 徐有才转头,女鬼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樱花粉的汉服,裙摆上用上等的丝线绣着大片的秋海棠。而女鬼的脸上,也恢复了初次见面的绝美。 “你……现在……是……我老婆?”徐有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女鬼挑眉一笑,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徐有才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王启在旁边看着,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我的妈,竟然真的有鬼!” 原慕点头,“嗯。” “那这个真是山神?”王启指了指原慕身边的小木槿。 原慕再次点头。 王启咽了口口水,突然噗通一声跪下给小木槿磕了三响头。 “山神大人保佑我中个一千万!” 黄毛胖啾看不下去,一翅膀糊在了他的头上。 “啾啾啾啾啾!” “小老板小老板,你这鸡崽在说什么?”王启脑补黄毛胖啾赐给他什么绝世好运。 原慕却忍笑翻译,“它说它同意了你以后吃泡面都没有调料包。” 王启:mmp,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不过闹归闹,经过这一夜,王启也是大开眼界。他最早是真的把原慕口中提到的山神一类当做玩笑。 后来虽然兽神庙被疯狂转发,可他也是当做网友们脑补过度。可今天这么多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相信。 然而思来想去之后,他又忍不住问了原慕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小老板,你就这么直接了当的开饭馆行吗?” 满院子的妖怪,平时迎来送往的,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原慕却反问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相信吗?” “当然不信。”王启一口回绝。别说没看见了,就包括他现在亲眼看见了,也还觉得像是做梦。 原慕,“所以了,你不信,别人也不会当真。越隐藏,越让人怀疑,光明正大的摆在明面上,反而不会引起关注。” 王启细细琢磨,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原慕这里是个小饭馆。且不论他店里这些都是鬼神精怪,只看外表,就就像是单纯长得很可爱的宠物。 “可万一真的被发现了呢?”王启还是觉得原慕这个办法很危险。 而这次是白毛胖啾叫了两声。 和黄毛胖啾骂骂咧咧的叫声不同,白毛胖啾的声音要更加温柔婉转。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这是传闻中的医官鸟,能医治百病,包括催眠。你没发现,你对这些的接受速度,其实很快吗?” “因为受了它的影响?” “对。相反,如果它想让你忘记,你现在就已经忘了。” “卧槽!”王启震惊的看着白毛胖啾,顿时眼神充满了崇敬。 白毛胖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窝回到了原慕的怀里。 而就在这时,刚刚晕过去的徐有才也醒了。他的鬼媳妇就陪在他的身边。 见他醒了,还贤惠的摸了摸他的头。 徐有才面无表情,眼里却含满了泪水。 原慕想了想,再次安慰他,“其实也挺好,你看,你是灵异主播,她是鬼,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而且万一你哪天又作死碰见什么了呢?你家这位是百年的血衣厉鬼,普通精怪都打不过她。” “……”所以这么厉害,万一哪天翻脸家暴他特么岂不是死路一条?徐有才听完,脸色更难看了。 女鬼却十分霸气的打了个响指,周遭飘起一片惨绿色的鬼火。 “放心,我会好好疼爱你。” 徐有才彻底崩溃。然而在反复询问原慕,得知的确没有解决办法之后,徐有才也只能带着女鬼回家了。 回家路上,他苦中作乐,突然想到了下次的直播主题,媳妇现成的,不如直播个冥婚? 王启和他一路往回返,听着他的大计划,突然觉得徐有才真的得感谢山神。 就他这种日常作死要上天的性格,如果小木槿不帮他招来这么个厉害的老婆,他早晚会凉在直播的路上。 而原慕那头,简单的收拾之后,也各自睡觉了。 滑瓢滑进小潭,慢慢变成了雪白的大鱿鱼。而原慕则是躺在床上,抱着三小只慢慢进入梦乡。 然而他们倒是都消停了,网上那头却已经炸了锅。 徐有才的这段直播太过惊悚,导致结束了还依然有许多看了直播的网友激情讨论。哪怕到了第二天上午,热度依然不减。 省局重案组。 正赶上最近没案子,年轻的内勤却仍旧从系统里调出两份调查报告摆在桌上。 他皱着眉头,神情十分眼熟,嘴里还念叨着,“不对劲啊,好奇怪。”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后面糊上了他的后脑勺,然后就是暴躁又低沉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怎么了?大早晨念叨特么什么呢?” 内勤赶紧回头,然后就忍不住笑了,“啊!头儿!你从燕京回来啦!” “嗯。”随手把外套扔在桌子上,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青年探身看他桌上摆着的资料。 和一般刑警一脸正气的模样不同,这青年俊美到了几乎妖异。如果不是过于暴躁的气质还能压住,恐怕就这么站着,就已经是祸国殃民。 不过这会,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面前的几份资料上,“买卖女童案、沈书案……这不是前阵子结了的案子吗?沈书案是二队重查的,买卖女童案咱们组有人被抽调到地方支援,你把他们翻出来干什么?” “嗯……怎么说呢?”内勤有点犹豫,“就是我觉得这事儿很凑巧。” “起因还得从昨天一个直播说起。”知道自家头儿脾气暴躁,内勤语速也快,倒豆子的给他重复了一遍。 他昨天也看了徐有才的直播。一开始就是当消遣,后来结束众人讨论的时候,这内勤还觉得没准是兽神庙的主人配合徐有才做的设定。 可等第二天,他再看这帮人讨论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一件事。这个小饭馆的位置,竟然就是当初买卖女童案爆发的那个村子周边。 而更神奇的是,沈书案里,带着证据要求翻案的千盛,之前也曾经去过兽神庙吃饭。 于是,他出于好奇,就调查了这两个案子的具体资料。 发现其中买卖女童案里,那些卖儿鬻女的渣爹渣妈还有人贩子之所以会主动投案,都是因为做了诡异的噩梦,还把梦当真了。 至于沈书案里,所有涉案人员都供认不讳,同样满脸恐惧。 在联想到昨天徐有才的惊悚,他越琢磨,就越觉得这个小老板有问题。 他原本以为顶头上司得训他两句,可青年却意外念叨了一句,“有点意思。” “这家店的老板是谁啊?” 内勤赶紧把原慕申请经营许可证时提供的资料调出来放到青年面前。 “头儿,就是他。”边说着,他边感叹了一句,“这年头怎么高颜值的都不靠脸吃饭了。头儿,你看,长得可帅。” 然而那青年只看了一眼,顿时骂了一句,“艹,谁他妈把这混蛋弄下来的?”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 算是个新尝试,打算写个表面暴躁内里软成糖的攻。不知道行不行,但愿大家喜欢 轻薄幼崽的无耻之徒 “头儿,你认识他啊!”内勤眼神一亮,敏感的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然而下一秒,脑袋上就被糊了一巴掌。 “放屁!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这种……”青年直接炸了锅,可重复了两遍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索性甩袖子走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又提醒了那内勤一遍。 “不用怀疑他,他从不害人。” “啊?那我说的那些疑点……”内勤仍旧纠结。 “凑巧罢了。” 青年说完,人也回到了办公桌前坐好。 可和方才不同,他嘴上说让外勤不用怀疑,可自己却忍不住登录系统调出了原慕的照片。 就是他本人。 青年把原慕的照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照片里原慕温柔浅笑,青年看着就觉得自己要溺进去了。 就像当初第一次遇见原慕的时候。原慕也是这么笑着递给他一小块点心。等他沉迷以后,这登徒子陡然出手,轻薄了他。 “呸!不知廉耻的伪君子!妄称掌控者!”怒气冲冲的将电脑关上。青年他拎起外套,转身又出去了。 他今天回省局是为了汇报燕京那个案子,转头他还得再去燕京。至于原慕那头,等案子结束之后,他必定也要上门一趟。 人神有别,虽然他深知原慕一向对人类和魔物都抱有极大的好感,可到底不能真的放心。 地球灵气稀薄,别说这里的许多魔物都被限制了能力,就连神界管理局想要监控都很是困难。 可原慕不同。 原慕是驭兽师,灵气对他作用原就不大。更何况他还是最早掌控天道的执法者之一,法则对他也只能惩罚,不能毁灭。 所以原慕的到来,就像是凭空倒入滚油里的冰水,让人不得不防。 青年还记得原慕当年被神罚流放的罪名。 弑神三十九。也就是说,曾经有三十九名神,陨落在原慕的刀下。 ------------ 而此时原慕那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的事情。他正忙着饭馆的事情。 徐有才夜探直播之后,原慕的小饭馆再次进入众人眼帘。预定的人数陡然暴增。一天只接待七桌显然已经不合适了,于是原慕酌情增加到了十四桌。 这其中,还有一些人是从外地过来,原慕小院所在的山下都是村子,住宿不方便,客人吃完饭还得在返回镇上。十分辛苦。 于是原慕也琢磨着要不要在扩建一次,多加一些客房,同时雇几个人来帮忙打理。 摊子原来越大,他总不能一直一个人。 不过幸好,扩建这事儿并非迫在眉睫。主要是这次过来的这一波人流仍旧不是因为原慕的好手艺,而是兽王庙的诡异和猎奇。 理所应当,他们最后都是一无所获。除了小潭里的巨型鱿鱼王能让他们开开眼界以外,剩下的鬼神之说什么都得不到验证。 毕竟像徐有才那么作死的,到底还是少数。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仍旧没有败兴而归。反而越发觉得不虚此行。 原因无他,原慕的好手艺,满足了他们的肠胃的同时,也让他们忘记了自己过来的初衷。 就像今天过来的这一桌,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要见见厉鬼,可刚一到饭店,就全都蹲在厨房门口,忍着口水等投喂。 没有办法,原慕今儿做的这道板栗烧鸡实在是太香了。 作为主材的鸡块已经被原慕腌上了,只等一会入味就开始下锅。至于用来调味的肥膘肉和葱姜蒜也都切好了备用。 而现在,原慕打算处理的,是另外一样主材,栗子。 山上新摘的板栗,最是甜糯细软。剥了刺壳分成三份,一份糖炒,一份做栗子酱,一份等着过会用来烧鸡。 做糖炒栗子最好的锅就是农家的那口大铁锅。细沙入锅,超热了之后,栗子和砂糖也分明加了进去。不过一会,糖的甜,栗子的醇香,就相继飘在空气里。 “好久没吃这个了,小老板,什么时候能出锅啊?” “快了,稍安勿躁。”原慕笑着回答,手上的活却并不停下。 不到一会,而那头炒栗子酱的材料也备好了。 把之前一早煮好的栗子捞出来,原慕利落的去壳,把金黄色的栗子肉装进小碗里,用擀面杖捣碎。小锅烧水,栗子泥倒进去,加了糖和蜂蜜一起小火熬着。等这头熬稠了,那边糖炒栗子也好了。 原慕一样装了一些,顺手递到门口。 “啊啊啊!我要吃第一口!”这帮人早就迫不及待,碟子刚一到手,就光盘了。 刚出锅的糖炒栗子,还留着滚烫的余温,边吹边送进口里,一瞬间,栗子本身的清甜就在口中迸发。在多咬两口,焦糖的特有香味也渐渐渗透出来,让人忍不住想去吃第二个。 至于那栗子酱,配上炸的酥脆的面包边,谷物的醇厚,面包的甜脆,虽然简单,却是饭前最好的零食。 而他们这头吃着,原慕那边的鸡块也腌渍好了。他顺手将香菇改花刀,最后一样材料备好,只等开火炒菜。 起锅旺火,原慕先将肥膘肉下了进去。他没有放太多的油,而是打算直接将肥膘肉里的油脂炸出。比起植物油脂,动物油脂要更多一份肉的香气,鸡块不过一下锅,就立刻裹上了这份烟火气息。而随后放入的绍兴黄酒,更是锦上添花,让香气变得繁复而诱人起来。 板栗烧鸡这道菜,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炖的过程。虽是大火,却仍要将鸡肉炖的软烂,又不零碎。 所以什么时候可以,加入板栗,开始红烧,就是最考验厨师手艺的地方了。 原慕的手艺自然是顶尖的,最后烧好了整个倒入一个砂锅端出去的时候,等着吃的客人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神仙手艺!”只一口就惊为天人,其中一个忍不住开口赞叹。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他转头一看,他的同伴早就吃的头也不抬。 也是十分不讲义气。 一顿饭后,众人喝着茶歇了一会,也就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想到原慕的好手艺,不免都有点难舍难分。 “我的妈,我恨不得住在这里。” “小老板你应该把店开在城市里,开在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几乎每一个尝过原慕做饭的人,都发出了相同的感叹。而这些类似的感叹,他们不仅对原慕说了,回头还都各自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又重复了一便。 这一波又都是爱在网上玩的,照片视频评测一条龙起。微博抖音朋友圈,几乎一个都不少。 尤其是徐有才的粉丝群,根本就是重灾区。每天轮着番的报社图片。 “你们特么别发了,吃又吃不着。” “我恨!我为什么不和主播同城。” “mmp,主播你快出来,不要准备直播什么冥婚2了,在美食面前,刺激一文不值。快去山上直播小老板做饭吧!” “我特么是灵异主播!你们这帮假粉!”徐有才十分无语。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群里就有一个小号开口了。 我是广告:“下周日王启线下吃吃团兽神庙专辑开播,欢迎各位光临观看。” 徐有才第一反应就是看一眼这人的信息,结果发现,竟然是王启本人。 没错,王启直接把广告打到了徐有才的粉丝群,也是十分凑不要脸。 徐有才很想一jio把人飞出去。可偏偏他之前也干过类似的事儿,就不好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而就这么一会,徐有才粉丝群里这帮“假粉”们就已经全部倒戈了。 “是吗?看看看,一定看!” “我不想看啊!我只想吃,王启太太你们团还少人吗?求携带啊!” “同求,小老板的预约每次都秒没,在排不到我就要找代拍了!” 王启十分大方,对粉丝要求来者不拒。一时间,好好地灵异聚集地,瞬间变成了吃货大联盟。 而那些说好的永远爱徐有才的粉丝们,也转头就被一口饭勾搭走了。 果然粉丝的嘴,骗人的鬼。 徐有才十分抑郁。旁边,他漂亮的鬼媳妇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伸手把他搂在了怀里哄了哄。 好特么冷!仿佛被一整块冰冻住,徐有才顿时更想哭了。 呜呜呜,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然而等到了王启吃吃团开始的那天,徐有才不仅没有想出更“作死”的点子和他互别苗头,反而干脆把自己得粉丝直接甩到王启直播间空降。然后他收拾了东西,也去了原慕的小院。 王启今天足足带了三十多个人来。光是凉菜就七八个。原慕从早起就开始准备,可他到底只有一个人。即便徐有才明白原慕不是普通人。可到底还是担心他忙不过来。 其他人也和他有同样的想法,这天一大早,不光是徐有才,就连千盛和刘申都过来帮忙了。 至于王启,在把人安排好后,就赶紧也进了厨房。 黄毛胖啾看他进来,不满意的糊了他一翅膀。 “啾啾啾!”死胖子,弄了这么多人过来,简直吵死了! “小祖宗,忍忍啊。就这么一天。”王启赶紧掏出特意买的零嘴讨好。 开玩笑,自从那天被这黄毛胖啾打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方便面里看见过调料包。这种活祖宗不好好哄着可还行。 而千盛却端着一碗剥好的蒜走到原慕身边。 “原哥,还有什么别的要做的吗?” “帮我把茶给他们端出去。” “好嘞。对了,沈睿呢?怎么没见他帮忙。” 原慕看了一眼小院,“他可能有点忙。” 千盛开始没明白,等出去转了一圈之后,才明白原慕这句话的意思。 从某种角度来说,沈睿的确很忙。 王启带过来的这一波客人,一个是冲着原慕的好手艺,另外就是奔着过来看山神和滑瓢的。一个水潭那么大的鱿鱼王啊!铁板了能……呸!是海洋馆都见不到的稀有品种。当然值得拜一拜。 就这么一走一过,千盛已经听见好几个人嘟嘟囔囔的朝着滑瓢许愿。可不知道为什么,千盛却总觉得自己从沈睿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出于好奇,他回到厨房问了原慕一句,“原哥,拜滑瓢能保佑什么啊?” 千盛猜测是类似于不吵架什么的内容,可身后却有一个陌生的男声先原慕一步抢白。 “会保佑秃头!” 千盛转头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好妖孽的男人! 视觉冲击太大,千盛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 可那青年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见千盛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忍无可忍糊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蠢死了!” 力道适中,不疼,却能顺利把人扒拉到一边。 千盛还转不过劲儿,厨房里其他人也都跟着发蒙。 只有原慕不为所动,甚至还朝着青年露出一个极其愉快的笑容。 “好久不见。”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那个什么,喵明天就v了,按照规矩,有万字更新掉落。算是讨个好彩头吧!v章留言都有小红包。希望大家继续爱我~爱你们,么么哒 不,不许瞎碰 原慕这一开口, 青年却立刻炸了毛。 原慕忍不住笑了,“别怕。”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怕你!”说完,青年还欲盖拟彰的往原慕身边走了两步, 仿佛是在掩饰自己的色厉内荏。 原慕也不刺激他, 反手将菜刀递给他, “来了就干点活。” 说完,他继续忙碌。而青年竟然也真的洗了手站在原慕身边老老实实切菜。 出乎意料,他切得有模有样。而且他多半十分熟悉原慕的习惯, 几乎不用原慕吩咐,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原哥,你朋友啊!”千盛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句。 “嗯……是不是朋友呀?”原慕嘴里回答着千盛, 眼神却转向青年。 “不是!”狠狠瞪了原慕一眼,青年剁得菜板“咄咄”响。 “哦,那你吃不吃?”原慕也不生气, 笑眯眯的舀了一小勺新做的栗子酱递到他嘴边。 容易炸毛又经常害羞的小兽,想要顺利撸毛,总得先解除了戒心。 青年沉默了一会, 仿佛是衡量原慕是否不怀好意。可栗子的醇香就在鼻尖。他还是张嘴吃了。 “在加点糖。” “好。”原慕点头, 眼里的笑意却更深。 其实他和青年的确是旧相识, 不过并非在这里认识,而是在神界。 这青年名叫谢执, 真身是天地间唯一一只獬廌。 传说中的神兽, 能辨是非曲直, 能识善恶忠奸, 象征勇猛公证, 更代表司法“正大光明”。 至于原慕和他的关系, 也的确不是朋友。 原慕算是他的老师, 在谢执幼年时曾经教导过他。 原因无他,谢执天性嫉恶如仇,又是一出生便高居神位。 他为天下正气所化,只要正气不绝,谢执便拥有通天的神力。 可偏偏幼崽手下没有轻重,评断是非之时总是失手伤人,却又屡教不改。 小谢执:恶人不灭如何还世间公平?不能血债血偿,怎能平息伤者之痛? 如此振振有词,根本无法反驳。最后神界管理局无可奈何,只能把谢执送到原慕这里,让原慕教导分寸。 现在看来,当初的幼崽倒是长大了许多。 原慕心情不错,手下炒菜的花样也变得更多。 可谢执却抿着唇,不太高兴。 他进来的时候看见了,那么一大群人,就等着原慕一个人做饭。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折腾完。 黄毛胖啾躲在原慕脖子后面,探出脑袋念叨了一句,“啾啾啾!”都是那个王启。 它试图告状。 谢执冷哼,“那你怎么没在他开口前就吃了他?” “……” “蠢且胖!” “啾……”见面就挨骂,它真的太难了。黄毛胖啾忧伤的把脑袋埋进翅膀里,并不想再和这个暴君说话。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作为安慰,见厨房里其他人都自觉出去了,便主动开口问道,“今天过来什么事儿?” 装模作样!谢执一听原慕语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分明只有百年未见,这人却似乎忘记了那时做下的事情。仍旧一副温柔冷静的君子模样。 可这次的确有事儿急事找他,且只有原慕能办。那些老账也只能等之后再说。 谢执忍了又忍,最后压着火气说出了来意,“你有没有接到管理局要求收容讹兽的任务?” “没有。”原慕摇头。 谢执,“那讹兽有没有可能恶意害人?” “当然不会。”原慕直接否认。 讹兽貌美,身形如兔,是最灵气又充满善意的妖兽。虽然没有通天的神力,可讹兽一族人缘却是最好,不论人神或者魔物,都十分愿意亲近他们。 可谢执皱起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那就奇怪了。”他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通就先别想了。等吃过饭再说。” ------------- 谢执的意外到来让原慕的心情好到了极点。他原本就做菜好吃,现在心情一好,美味程度更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菜还在锅里没盛出来,就引得王启这一帮人口水流了一地。 等依次安排到桌子上之后,那香味更是勾得人肚子咕咕直叫。 水晶山楂晶莹剔透,边缘挂着细微的冰晶,酸甜开胃。芥末鸭掌,劲道弹牙,配合着麻酱的香,芥末的刺激,在就上一口小酒,最是绝妙! 而这还只是六道凉菜中的其中两道,后面端上来的热菜更是诱人。 东坡肘子软烂入味,小酥肉酥香满口,清蒸鲈鱼嫩滑鲜美,毛血旺麻辣鲜香……林林总总,辣的、咸的、甜的、鲜的总共三十六道菜。 最后还有四样汤。 骨汤醇厚、鲫鱼豆腐奶白、酸辣汤解腻、还有一道可当饭后甜品的水果圆子羹。 一群人埋头苦吃,连话都顾不上多说几句。 原慕没上桌,而是靠在厨房的门口喂三小只吃饭。 饭食都是提前分好的,原慕按照它们的喜好给与搭配。他喂食的动作轻柔又细心,引得三小只吃着吃着,就忍不住把头伸到他掌心撒娇蹭蹭。 谢执在旁边看着看着就晃了神,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百年前还在神界的时候。 那会原慕也是像这样,一个人做一整个收容所的饭食。开饭时间,院子里满满登登的好几大桌子,每只魔兽都笑呵呵的,满脸幸福。 而原慕也是像现在这样,在旁边喂幼崽。只是当时,他喂的幼崽……是自己。 谢执甩甩头,似乎想要将这段记忆清楚。可下一秒唇边却多了一双筷子,上面夹着一块裹着糖霜的酥炸芋头。 他冷眼瞪原慕。 原慕一动不动。 谢执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张嘴吃掉,别别扭扭朝着原慕低下头。 这是他和原慕的约定,獬廌一族最讲究公平公正,从不亏欠他人。所以作为吃原慕做的饭的交换,谢执也会强忍羞耻让原慕揉自己的毛。 “不,不许瞎碰!”他狠狠地警告。 “嗯。”原慕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感叹了一句,“小朋友是真的长大了呀!” 谢执没言语,却悄悄红了耳朵。 呸!什么大不大的,他就知道这个伪君子只是觊觎自己的身体。 到底是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所以王启他们吃过饭后,帮原慕收拾好了院子,就带着队伍呼啦啦转去镇上。徐有才扛不住王启粉丝们的热情相邀,最终决定同去,就当是主播联动好了。 至于千盛和刘申,则是早早告辞。 “原哥,等回头你有时间我在过来。” “嗯。”原慕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千盛和刘申也一起出了院门,转头院子里就只剩下原慕和谢执两个,外带吃饱了就昏昏欲睡的三小只。 谢执有点别扭。 原慕倒是神色自然,将三小只安顿好了之后,他转头回到厨房泡了两杯清茶,端着到院子里来找谢执。 “坐下聊聊。”原慕捧着茶杯,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最近过得怎么样?” 谢执惜字如金,“还那样。” “怎么会来这里做警察?” “神界太无聊……”谢执撇了撇,“一群自私自利的王八蛋,看着就腻歪。” 可谢执在神界执法者中,武力值最高,被强压扔到灵气稀少的这里隐姓埋名,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另一种流放了。 看来谢执这些年也过得不算太平。 原慕知道他没说真话,却并不逼问,而是巧妙的转移话题,“你这职业倒是和你很配,獬廌查案,可不是事半功倍。” 谢执没言语。 原慕也收起玩笑的口气,“说说吧,遇见什么难处了?” “是讹兽。”谈到正事儿,谢执也暂时把那些别扭放到一旁,和原慕说起事情原委。 “你听说过诱导自杀这个概念吗?”谢执神情严肃,“就是远隔万里,只要通过一通电话、一条短信、一条网线,轻飘飘几句话语,就能把活人直接送离这个世界。” “你的意思是,有人通过网上社交手段恶意诱导,致死人自杀?” “对,而且现在死亡人数,初步估算已经高达12个。剩余还有没发现和失踪不能确定的。” “而案发地点相对固定,两个大范围,一个在燕京,一个是省城。” 因为是求助,谢执索性开门见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原慕。 “起因是省城一起小规模群体自杀案。” “一共三个人,最大的二十四岁,最小的只有十三岁,他们约好了,要在废弃的精神科医院大楼里自杀。” “为什么是精神科医院?”原慕提出疑惑。 谢执脸色凝重。他沉默了半晌,才下定决心一般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三份医疗档案摆在原慕面前。 “因为他们都是精神类疾病患者。” “按照重案组规矩,我不能把这些给你看,但现在,如果犯人真和讹兽有关,也只有你能够抓到蛛丝马迹。” 古有传闻,讹兽貌美灵善,食其血肉,便可能言善辩,却不再说一句真话。而这些因为讹兽影响脱口而出的假话,对于旁听人来说,却和肺腑之言没有区别。 同理,如果讹兽想要诱人自杀,一样轻而易举。 这案子从一接手开始,谢执就隐约嗅到了讹兽的味道,却偏无法找到定罪的证据,也没有抓到这个讹兽的身影,只能大致猜测。 可原慕不同,作为执法者中唯一的御兽师,原慕能够直接倾听魔物内心深处的声音。即便是讹兽,也一样难逃原慕的审判。 原慕明白谢执的未尽之语,伸手将三分报告接了过来。 然而他只大致扫了一眼,就不忍的皱起眉。 怪不得谢执宁愿违背原则也要过来找他,实在是这案子也太过惨烈了些。 人命从某种角度来说,的确轻贱又脆弱。可这并不是能够被轻易夺走的理由。 哪怕这些死去的人,对于他们各自的家庭来说,只是一个沉重又毫无用处的负担。 ※※※※※※※※※※※※※※※※※※※※ 一更,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二更马上就来。ps喵参加了晋江有约会这个活动,求营养液浇灌,我不太会卖萌,所以尽量用加更来感谢大家。求宝贝们爱我~ 死亡倒计时 在谢执交给原慕的三份医疗报告里, 三人病情诊断一栏,同时写着三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字眼——抑郁症。 眼下是高科技发展时代,哪怕是所谓三线小城市, 人们的生活节奏也依旧很快。 而过大的生活压力也让抑郁症这三个字,从稀奇变成常见。 网上曾经一度流传着一句玩笑话,“这年头, 没点病你不都不好意思在聊天群里开口说话。” 可实际上, 此时的他们并不明白, 抑郁症并不是能够拿来炫耀自己与众不同的功绩, 而是一种巨大的精神痛苦。 就像身体上的感冒发烧等等病症一样, 只是抑郁症的作用并不在身体, 而是不断地侵蚀折磨着精神和灵魂。 至于这次集体自杀的三个人, 死因就都是因为这个病症。 尸检报告上明确标注了死亡原因——割断动脉导致的失血过多,和空气针。 跟一般常见的割脉方式不同,这三个人明显是经过商量和调查的。 他们割断的,不是手腕或者颈侧, 而是双腿上的大动脉。 看着深可见骨的伤口, 和满地干涸的血迹,原慕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便注意到了尸检报告上另外一项致死的凶器, 一只100毫升的注射针筒。 空气针。 说白了就是利用栓塞阻塞脑部血液循环, 从而导致脑部缺氧。 这种自杀方式十分偏门。不仅痛苦, 而且还会特别屈辱。 “三人死前都有大小便失禁的状况。你看这张图。”谢执特意指出一张图片给原慕看。 上面浑身染满秽物的少年,趴在地上, 一只手挣扎向前, 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痕, 至于扣在地上的那只, 因为抓地太过用力,指甲外翻。 “我觉得,在死前最后一刻,他还是后悔了。” “嗯,他想求救。”原慕点头。 这少年虽然年龄最小,却穿的极为正式。一身合体的小西装,连领带都扎得一丝不苟。 想必是希望自己能够死的体面。可最后却是这种结果。 原慕叹了口气,再看另外两个。 二十四岁的是一名上班族,女性。和那名少年不同,这个姑娘打扮得十分梦幻。洛丽塔风格的裙子,做工精细,妆容华丽。 就连头上带着的边夹,都格外有质感。 “这条裙子是霓虹出产,我们查了售价,至少两万起。在lo裙圈是比较昂贵且珍惜的。” “那这个呢?”原慕指着第三人。 看起来像是最普通的宅男大学生,和其他两人不同,他身上穿着的是一款浅粉色的上衣,上面印着一个女孩的卡通形象。 唯一特别的,是他的胸口有一个徽章样式的纹身,像是新纹上去的。 “女团粉丝应援的图案,他身上的这套衣服,是应援服。” “他是这个女团的死忠粉,几乎把所有的钱精力都交给了爱豆。” “而他的自杀动机,也是三个人里,最为明确的。” “是什么?” “爱豆。”谢执舒了口气,“在集体自杀案一周前,他的爱豆因为抑郁症自杀了。死亡年龄二十二岁,和死者相同。” “其他几起案子也和这个类似。没有先兆,没有遗属,甚至这些人中,从外地过来的,在临走之前还和家人交代说是旅游,并且承诺自己会带礼物回去。” 结果他们带给家人最大的“礼物”,就是自己的死讯。 “那你为什么认为是人为诱导?”原慕将资料仔细翻看一遍。 其中抑郁症这里,他看得十分仔细。 抑郁症患者原本就有自杀倾向,做出这种举动并不稀奇。如果这些人因为意外结识,彼此影响,从而增加了自杀的念头,最终导致这种结果,也并不算稀奇。 可谢执却十分固执。 “我分别询问过这三个人的主治医生,评价都是求生欲强烈,且配合治疗。” “你看这个女孩,自杀前一周,她收到这条裙子,还高高兴兴的去拍了外景,并且和朋友约定了下次一起出去的时间。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不明不白的就自杀死了?” “还有这个青年,这是他写过的微博。”拿出手机,谢执将青年的微博调出来给原慕看。 置顶的那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我将用一生来怀念我的女孩。” “他是自杀爱豆的死忠粉,在粉圈也是有名的一号,剪辑大手。” “娱乐圈里风向瞬息万变,花红百日的甚少。死亡可以带来一时的狂欢,但过后就会被渐渐遗忘。” “所以,他承诺要一直活跃,要让后面所有关注女团的新粉都看到曾经还有这么一个难得的好姑娘,漂亮,有才华,还有一副好歌喉。” “一个人,连用毕生怀念另外一个人的勇气都有,他又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就去寻死?” 原慕摇头,仍旧没有说话。 “还有最后这个小男孩。”谢执语气满是不忍。 十三岁,正是最活泼无畏的年纪。单亲家庭,只有一个母亲。 “他很孝顺,也聪明。他的主治医生告诉我,这个孩子第一次来,是自己攒了钱偷偷来挂号的。在得知自己是抑郁症的时候,他询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妈妈。” “他说,他的母亲很辛苦。每天工作就快要把她压垮了,所以他不想成为母亲的负担。” “给你听一段录音。” 是医生录下的疏导记录。 稚嫩的小男孩,哽咽的声音里沁满了无助和悲凉。 他在对医生忏悔。 “我特别不乖,是个坏小孩。” “妈妈对我很好,可我却生病了。一定是因为我不听话的缘故,所以老天爷,才,才惩罚我。” “我头很疼,每天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偶尔睡着了,也总是梦见妈妈不要我了。” “我想快点病好,以后也一定会听话,今年期末我就能考上年纪第一名,给妈妈争光。” “所以医生叔叔,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妈妈……”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谢执郑重的问原慕,“你说,他这么放不下他的母亲,为什么会选择去死?” 原慕,“那你为什么怀疑讹兽?” “因为共同点。所有参与集体自杀的受害者,在生前都加入过一个聊天群。名字叫报团取暖。” “从并案开始,燕京那头的市局和我们省局这头就分别派了最厉害的心理分析师伪装加入群聊,想寻找蛛丝马迹。可最终全都失败了。” “这两个心里分析师表明,这群里的每一个人,包括群主在内,全都对生有着极度的渴望。就像群名一样,他们聚集在一起,彼此温暖,互相扶持。”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最后的结果,却是相约死亡?” “我筛选了所有的聊天记录进行分析,每次自杀的受害者,都是群里最活跃,也最积极的哪一个。” “所以你怀疑这个群主有问题?” “对。所以我以配合调查为由接触了她。温柔知性的女孩子,几乎每个认识的人都非常喜欢她。笑容很阳光,心态也十分乐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人相信她会是抑郁症患者。” “不过据她的医生说,她早在半年前就痊愈了。所以才会建立这个群,希望能够帮助其他同她一样被抑郁缠身的病人。” 顿了顿,谢执补了一句,“我在她的家里,嗅到了讹兽的味道。” 原慕,“你的意思是……” “如果她服用过讹兽的血肉,大夫的痊愈诊断就是一张废纸。而她开这个群的原因,也绝对不是抱团取暖这么简单。” “但是你没有证据。” “对,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谢执十分认真,“这个群里,一共有一百二十六个人。如果这个群主就是犯人,那么多拖一天,就会多一个人有生命危险。” “原慕,我需要你帮我。” 原慕沉思了一会,然后点头,“好,我答应你。” 谢执松了口气,觉得案子已经万无一失。 可偏在这时,谢执的手机陡然响了。 是属下的视频电话。 “说!”谢执直接接通,并不避讳原慕。 而视频那头,谢执的属下也一样着急,几乎谢执话音一落,他就接上了。 “头儿,出事儿了,集体自杀案里,那个小男孩的母亲,绑了他的父亲,要直播自杀!” “什么?”谢执连忙点开属下发来的链接。 是一个直播平台的账号,点进去之后,一个瘦弱的女人,正逼迫着一个男人吃安眠药。 大把大把的药片,就堵在男人的嘴里。他拼命的甩头,想要挣扎开。可浑身都被捆住,在拼命也是杯水车薪,反而险些被药片卡住嗓子。 “哈哈哈哈哈……求饶啊!喊啊!”女人捏着男人的腮帮子,生硬的将一壶水往他的嘴里灌。 “咽进去,快点咽进去!”她声音极其凄厉,明显精神已经开始混乱了。 男人无法反抗,而之前咽下去的安眠药也起了效果,视线也渐渐变得恍惚起来。 女人见他快要昏迷,却发狠一样拿起旁边的水果刀,狠狠地朝着男人的大腿扎去。 “死!你去死!”她尖叫着,不断地肆虐。 血液瞬间迸发开来,男人的嘴里,也不断发出虚弱的呻丨吟。狼狈到了极点,也凄惨到了极点。 然而女人却没有任何痛快的表情,反而泪流满面。 她呜呜的哭着,轻轻拍着旁边小床上的被子。 被子下有一小团隆起,仿佛藏着一个睡着的小孩。 女人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抖着嗓子说道,“宝贝儿,别怕,妈妈在这里呀……” 理所应当,她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因为她口中的宝贝儿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自杀身亡。 至于那被子下面藏着的,只是男孩一直用着的枕头罢了。 ※※※※※※※※※※※※※※※※※※※※ 还有三更,马上就来。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爱你们,么么哒 静止的十三岁 “啊啊啊啊, 我快疯了啊!这都什么事儿,警察呢?警察不是刚刚还在吗?快点救人啊!” “那个什么,这位妈妈, 你要冷静啊!你的儿子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我受不了,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她?不要死啊!” 弹幕已经乱成一团,平台方面的管理也明显早就介入,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bug,他们非但没法操纵关掉直播, 更没有办法拿到男孩母亲账号所在的地里位置ip。 可这场直播自杀,却依然还在继续。 “宝宝呀, 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十四岁啦。” “前天妈妈去学校开了家长会,拿到了成绩单。考了全年级第一名呢!真的好厉害!” “所以妈妈给你买了你最想要的汽车模型, 你看,是不是特别喜欢啊?” “你看看呀?” “就看一眼好吗?” 女人胡乱的从旁边的一个背包里拿出一个精心包装过的盒子,凑在那团隆起旁边轻声细语的哄着。 仿佛哪里真的藏着一个和母亲闹了脾气, 不愿意出来的小男孩。 可实际上,她真正的孩子,早就已经离开人世,葬在了省城的墓园。除非午夜梦回, 否则又怎么可能真的得到回应? 女人眼泪成串的落下。 “宝贝儿,和妈妈说句话吧!都是大孩子了,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说句什么吧!求求你了。” “再叫我一声吧!” 放下礼物,女人扑在被子上,呜呜咽咽的哭着。 每一声都像是砸在人心里, 难受到了几乎情绪崩溃。 不少看直播的网友都已经看不下去, 微博上, 热搜更是迅速飙到最高。 谢执那头看着直播,手指捏紧了手机。 属下,“头儿,上面下了命令,要求立刻救援。” “专家呢?”谢执的脸色冷得要命。 “刚刚就尝试喊话并且连线。可她抵抗情绪十分强烈,认定我们都是骗子,已经不再信任警察。” 属下很慌,可旁边的原慕却冷静的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她为什么要弄死已经离婚的丈夫?还要用直播这种方式?” 属下没听出原慕的声音,还以为是谢执问的,“她说儿子之所以有抑郁症,都是因为前夫的过错。现在孩子走了,她要杀了前夫在自杀去陪儿子。”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最早接到报案的民警李媛大致统计了一下,这个男人已经吃了大概两瓶安眠药。再不送去洗胃,多半会死。” “还有更重要的。一分钟前,男孩母亲已经打开了家里的煤气阀!” 在不通风的情况下,煤气中毒只要十到十五分钟就会引起休克。而十五分钟一过,即便没有休克,过量的一氧化碳中毒也同样会引起心脏衰竭,进而脑死亡。 现在是晚上时间,七点三十五。十分钟之内,如果他们不能把人找到,男孩的母亲不仅会背上杀人犯的罪名,自己也会必死无疑! “救人啊!” “快点来人救人啊!” “我的妈,一分钟马上就要过了,这屋里所有的电器都亮着,弄不好就炸了啊!” “艹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楼上楼下有没有人。万一真的出事,街坊邻居也跑不掉。” 情势已经严峻到了极点。这是最紧要的关头,网上也好,警察那头也罢,全都急得不行。 然而谢执却意外十分平静。 “告诉上面,我这里会想法子救援。”简单粗暴的嘱咐完手下,谢执挂断手机,转头就要往外走。 月光迎着他照射下来,随着他的脚步,他脚下的影子也渐渐开始变化,脱离了人的形态。 可还没等他走出院子,身后就陡然有一道光芒乍现。 谢执转头,原慕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召唤法阵。 繁复而又古老的铭文亮起,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法阵中心走了出来。 个子很矮,只有一米多高。乍一看像是三四岁的小孩。 可再仔细看,却发现这孩子肤色青绿而透明,眼睛像青蛙一样圆滚,却长着一张鸟嘴。背后还背着一个厚厚的龟壳。 河童。传说中失去信徒的水神堕落而成的魔物。性情顽皮、行事随心所欲。能够保佑一方,亦能成为祸患。 而原慕叫他出来只有一个目的。 河童敏锐,善于寻人。只要有水的地方,他都能无所不知。 “原哥!”小河童刚一被叫出来,就蹦跶到原慕身边抱住他的小腿亲昵的蹭了蹭撒娇。 原慕伸手把他抱起来,“急事,帮我救一个人。” “好!”人命关天,小河童也并不含糊。 他找到小院的水井,立刻跳了进去。 水道四通八达,哪怕只有两滴水滴交融,亦足以互相连通。哪怕是无形的空气里,也有水蒸气的存在。 河童曾是掌控水的神明,没有人比他更能了解水的动态。 “找到了!”河童从水里抬起头和原慕说了一声,然后就陡然消失不见。 情况紧急,它得立刻去救人。 而原慕也转头对谢执报了个地名,“快去叫人上门。” “好。”谢执立刻联通属下,叫人去找当地片警。 “五分钟之内,救护车和片警同时到位!” 警察这头立刻开始行动。 而此时原慕派出的河童却也进顺着水管到达了女人所在的地方。 按照原慕说的,它第一时间把煤气关上,同时打开窗户。 然后才偷偷前往客厅里去,想要看看女人的情况。 然而却意外对上了一双充满绝望的眼。 情绪的失控,对生的绝望,对前夫的愤恨,全部充斥在脑海里,最后全都化成了对儿子的思念。 女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她甚至连几米之隔站着的河童是否是人都分不清楚。只是一味的盯着他看。 “宝贝,是你回来了吗?” 模糊不清的视线,只能让她分辨出不远处的轮廓,是个小男孩的模样。她挣扎着往前爬了两步,想要离得近些,可无力的手,却最终让她倒在了地上。 “来啊!到妈妈这来呀!”她不放弃的呼唤,“你看爸爸已经被绑起来了,他再也不会骂你了。妈妈可以保护你,对不对?” “过来吧!别走了……”像是终于积攒了一些力气,她又奋力往前爬了两步,通红的眼睛并不好看,却莫名十分温柔。 可河童却觉得,她在懊悔。 她在懊悔曾经的自己,因为忙于工作没有好好照顾好儿子,更懊悔没有早点发觉所嫁非人,才会让儿子小小年纪就承受了这么大的绝望。 是的,自杀的小男孩,抑郁症的根源是家庭。 丈夫工作不顺,女人在婚后承担起了绝大部分的养家义务。原本以为自家是个男孩子,由父亲陪伴对成长也会有利。 可谁能想到,丈夫的确没有殴打或者故意从身体上虐待儿子。可精神上的冷暴力,还有时不时的讽刺和冷漠却让小男孩白天的每一分钟,都像是生活在冰冷的监牢里。 “画的什么东西!别人用脚画都比你画的好看!”美术班出来,父亲狠狠的把男孩精心画好的作品扔在地上。只因为他没有得到老师的表扬。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是不是打算让你妈看见然后骂我说我虐待你?”不小心摔倒的孩子,哭泣只是恳求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伸出去的手,却永远不被看见。 “你就是丧门星,一出生就没好事,行了!我又被降职了。” “看什么看!看什么!”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没有本事,一辈子只能和你这个废物一样被女人养活!” “滚回屋里去!” 熬了一夜才做好的贺卡被随意撕扯成两半,男孩红着眼,却并不敢和父亲顶嘴。 他想,他一定是个坏孩子,所以父亲才不爱他。 就像幼儿园的老师说过,只有听话的小孩,才会被父母疼爱。 所以,小男孩不断的要求自己听话,告诉自己必须忍耐,强迫自己成为同龄人里最优秀的那个。只因为他想得到父亲的一句肯定,可母亲脸上欣慰的笑容。 小小年纪就懂得了什么是被抛弃的恐惧。 他压抑着天性,小心翼翼的试探,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在家庭暗流的刀尖上跳舞。 等到女人发现不对带走儿子和丈夫离婚的时候,男孩已经变成了一副沉默又敏感的模样。脸上也再也没有小时候那般欢快的笑容。 甚至连孩子走了,殡仪馆要遗像,女人都找不到一张孩子笑着的照片。 这一瞬间,她的世界,彻底崩塌。 “是妈妈对不起你……” “所以,永远,永远,都别原谅妈妈……” 女人轻声呢喃这,几乎哭晕过去。河童站在不远处,眼里慢慢涌出不忍的泪水。 他试探着想要靠近女人,可下一秒,就被大门处传来巨大的破门声打断。 河童看了一眼,是片警和急救医生。 应该没事了吧!河童松了口气,半透明的身影渐渐消失。 而客厅里,及时赶到的片警也把她人扶起来带走,打算把她和刚刚被抬走的男人一起送去医院。 在走动间,从女人身上掉下来一个小巧的笔记本。片警帮她捡起来,却不小心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是小男孩的日记,最后一页上只有一句话。 “我想快点病好,然后长大了就能保护妈妈。” 可留下这样懂事话语的孩子,却在三天后,自杀死在了阴森而又冰冷的废弃医院里。 年龄,十三岁。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今天更新结束啦,那个求营养液~明天争取加更来感谢大家~爱你们 濒死的讹兽 女人和前夫终于被救, 那些观看直播的人,看到这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更有甚者,还因为陡然放松下来的心情而瘫软在椅子上, 半晌回不过神。 毕竟,真的太紧急了。命悬一线。 而此时山上,原慕的小院。 河童在确定女人得救以后, 就顺着水管又离开了。 他从井里钻出来, 第一时间就蹭到了原慕身边。 “难受了?”原慕把他抱起来, 让他窝在自己怀里。 河童搂住原慕的脖子, 使劲儿在他肩膀上蹭了两下。 他没说话, 可原慕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心里的悲伤。 “好了, 好了, 没事了。”原慕的声音很温柔,低低沉沉的响在耳边,轻而易举的就能将温暖传递到心里。 河童一直不说话,可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他抬起头看着原慕。 原慕擦走他眼尾的水汽, “哭出来会好一点吗?” “不会。”河童瘪了瘪嘴, “哥哥再多抱抱我。” “嗯,别害怕,哥哥一直抱着你。”对待幼崽, 原慕总是很幼耐心。 更何况, 能够撒娇就是好事。最起码证明了河童愿意将那些积压多年的悲哀向原慕倾诉、释放。 就这样, 原慕又安抚了河童好一会,直到良久, 河童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然而, 就在他要回去之前,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对原慕说道,“对了,原哥,我闻到了讹兽的味道。” “可是不是呀!”河童晃了晃脑袋,眼神十分疑惑。 “别着急,慢慢说。” “就是……”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小河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也拜这个寒颤所赐,他终于想出能够确切表达感觉的词语。 “就是一股子腐烂的味道,可又不像是死了,仿佛是濒死很快就要陨落的那种。” “而且我总觉得,那个讹兽的味道有点奇怪,不是成年后倒想是只幼崽?” 越说越说不明白,河童急的要命,舌头都快打结。 原慕赶紧把他的话头止住,“好了好了,哥哥知道了。不想了。” “可……”河童还是担心。 原慕摸摸他的头,“放心吧,一切交给我。” “嗯,那哥哥我回去啦!” “去吧!” 终于安抚了小河童,原慕开启法阵,把他送回去以后就陷入了沉思。 河童嗅觉灵敏,从不会出错。而之前谢执也说过,他嗅到了讹兽的味道。 所以这件事里,一定有讹兽身在其中。 可河童口中濒死这两个字又让原慕觉得十分在意。 他把手机拿出来,登录任务系统,反复查找了三遍,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没有收到收容讹兽的任务。 这说明,虽然有讹兽的身影,但讹兽并非是犯人。甚至有可能是受害者?! 作为一名御兽师,原慕从心里认为,讹兽是不会伤害人类的。 毕竟它们是魔物中少有的极其喜欢亲近人类的一族。甚至有不少小讹兽,刚能化形,就要从山里溜出去,变成宠物的模样,主动蹭到自己喜欢的人类家里去生活。 而且讹兽虽然是大众情人的灵魂,可却忠诚又执拗。 它们一旦认主,就用不背叛。哪怕是主人死亡后,它们也不寻找新的主人。 而是会一直寻找主人灵魂的转世,然后想方设法的接近,继续陪伴在主人的身边。 这样一个恋主又无害的小兽,又怎么会做恶意伤人的行径? 在联想男孩母亲在直播中的一系列举动,以及谢执之前提到过的细节,原慕心里的疑惑也越发浓重。 其实原慕至始至终都想不透,为什么男孩的母亲要通过直播来演示她的自杀。 一心求死的人,难道不是应该安安静静的死去吗?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 除非她有别的目的。 原慕翻看着网上的信息。 直播自杀给人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即便现在距离救人成功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可网上的讨论热度却始终高居不下。 “我已经不行了,一闭上眼都是直播里的镜头场面。” “真的太惨,已经不是我的眼泪不值钱,这直接就是巨大的心理阴影。我觉得我都不敢结婚了。” “别提结婚好吗?我也是当母亲的人,看了一小段,觉得心脏都要炸开了。” “垃圾啊!可惜了那么好的孩子。” 骂的、哀泣的、怨恨的、各式各样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复杂到了极点。 可原慕越看,就越觉得不对劲儿。 直到一条不起眼的微博转发引起了原慕的注意。 “我觉得母亲做的没错。这些始作俑者,都应该去死!我们的痛,他们也应该尝尝。” 我们?而不是她的。 这个词语很微妙,竟让人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可等原慕在以刷新这条转发,却发现这条留言下已经有许多人用赞同的语气附和。 “男人该死!这种垃圾爹就不配活着。就应该杀了给孩子偿命。” “生而不养何必要生?这么好的孩子,就是千刀万剐了他都不够!” “同为女人,我真的太能理解这位母亲的选择。如果换成我,我也不会做的比她更好!” 这些评论都太过激进了。而越来越多相似的回复,也将这条转发变成了热门。 而一开始那种百花齐放的评论场面,也被这些压了下去。 原慕又点开了其他几条热门评论,全都和这条转发类似。可原慕并不觉得十分奇怪。 因为人,都有从众心理。 简单来说,一件事情的评判。 第一个人说他是坏的,第二个说他是坏的,当第三个也说他是坏的时候,后面的人听到了,即便心里不觉得有这么坏,可也会收到影响,下意识放大没有看到的细节,从而认定了这就是坏的。 而这条留言就是典型的带动负面风向。 不少激进的人随之符合。只一会,整个评论区都被暴戾遮掩。而后进来的,也理所应当的受到了这种影响。 就像是看不见的病毒,一点一点侵蚀了人的思想。 用最不着痕迹的方式,把人洗脑、催眠。原慕突然想到,集体自杀案里,那些明明那么想要活着,最后却用最痛苦的方式舍弃生命的受害者。 他心里一动,主动给谢执打了个电话。 谢执那头应该在忙,过了好一会,他才接电话。 “怎么了?”像是在压着火气,谢执的语气并不算太好。 原慕并不在意,直接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直播自杀里的丈夫,是不是父母健在?至少母亲还在?而且婚姻生活里,婆媳关系并不融洽。” “婆媳关系不知道,但是婆婆的确在,现在正在急救室门口嚎啕大哭。说要让孩子母亲偿命,闹腾的够呛,还要找孩子母亲拼命。” “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觉得不对劲,你应该去查查剩下两个的亲属。” “明白你的意思。早叫人去查了,现在等结果。” “这帮废物!做笔录的时候就叫他们把受害者关系写清楚。真他妈的……”谢执控制不住骂了句脏话。 他和原慕思考的方向一致。 那男孩的母亲一看就是鲜少使用网络的人。就算想要做的轰轰烈烈一些,不妨直接拉着前夫去跳楼,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有人教给她,并且告诉她,只有这样,才是对孩子最好的祭奠。也是真正的报仇雪恨。 毕竟,前夫让她失去儿子,让她生不如死。那么她唯有让前夫给儿子偿命,同时让她的婆婆也品尝同样的失子之痛,这样才能慰藉她十三岁就走了的孩子。 只看网上那些嚷嚷着这样也很痛快的留言,就可见一二。谢执找人抽调了其中一部分热门留言的ip,他发现,其中好几个蹦跶的厉害的,都是那个抱团取暖群里的成员。 这就更加说明了那个群主不怀好意。 她让女人开直播,与其说是直播报仇,不说是在传达一种讯息。 透过女人的手,来告诉那些其他失去至亲至爱的无辜者,解决悲痛的最好办法,就是真刀真枪的报仇! 让那些害人者尝遍苦楚,让他们的家属,也在胆战心惊里崩溃。 当然了,这种猜测十分疯狂。 可谢执已经看到了网络上的讨论方向,就连组里一些比较年轻容易冲动的警察都受到了影响,更别提那些本来就处在极度悲伤当中的受害者亲属。而情绪一直十分亢奋的网友们。 想也知道,他们看见之后会做出什么冲动的选择。 可越急越出乱子,受害者多达12人,想要逐一排查也需要时间。所以谢执在格外暴躁。 可原慕却觉得可以缩小范围,“我建议你其他人都可以放一放,和男孩一起遇害的两个人是不是可以立刻确定一下?” “什么意思?” “他们三个一起遇害,彼此剩下的亲友,虽然未必会有交流,但一定更容易共情。因此比起其他人来说,和男孩一起自杀的其他两人的家属亲友,要更容易冲动。” “你是说……约定报仇?”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还有为了求营养液而加的二更,大概一会就来! 不配 谢执陡然明白了原慕的意思。 “对!”原慕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的亲人,多半是因为某人的刻意引导而导致自杀,那么他们说不定也会因为同样的引导, 而约定报仇!” “那男孩的母亲,就是个打样。” “草他妈的王八蛋!我这就联系燕京那头。”谢执挂断电话,立刻跑去调查。 原慕也放下手机, 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坐在院子里良久都没有动。 他突然觉得, 人真的是一个很悲哀的族群。不仅要防着天灾人祸, 还要担心被同类抹杀。可即便如此, 却仍旧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够独自生活在真空, 因为比起受到伤害, 人类更恐惧的,是寂寞。 “原哥不要紧吧!”小木槿扒着门框眼里满是担忧,两只胖啾却朝着它摇摇头,暗示让原慕自己待会。 月色如水倾泻。 等原慕再接到谢执电话的时候,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谢执就说了一句,“多谢。” “没事。”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直到过了好长一会,谢执那头才又低声开口。 “燕京那头来消息了, 二十四岁的那个女孩, 他的闺蜜, 昨天晚上想要杀掉女孩的前男友。他的前男友目前就居住在省城。” “幸好你提醒我,行动很及时。我们在火车站把人截住的时候, 她还什么都没有做。” “刚二十岁的小姑娘, 大学还没毕业。这会正坐在审讯室里等着审讯。” “在她的包里, 我们发现了即将作案用的刀具, 还有她的聊天记录里,也提起了要过来省城寻仇的事儿。” “那她都说了什么吗?” “一句实话没有!”谢执冷哼,“我的人也没审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男孩母亲那头也已经醒了。可她不愿意说话,也拒绝交代作案细节。即便我们怀疑他们是受人蛊惑,也拿不到证据。” “你想怎么办?” “我打了申请报告,申请你进组支援,以心理学家的身份。” “我知道很麻烦你,但是没有办法。时间太紧急了。那群里很多人现在的情绪都十分激动,我担心不快点解决还会有新的案情发生。” 原慕明白他的担忧,很快答应道,“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别,你不认识路,别道上浪费时间,我来接你!” “也可以。” 两人商议好明天的细节,然后就各自挂断电话。 第二天一早,谢执过来的时候,原慕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他的手里拿着两个保温桶,小院里也萦绕着一种甜蜜蜜的香气。 “这是什么?”谢执好奇的问了一句。 “一会不是要去看看男孩的母亲?人已经清醒了,应该可以吃点东西了吧。” “哦。”谢执了然,然后就带着原慕先去了医院。 医院里,女人正呆滞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外面执勤的警察看见谢执赶紧过来打招呼。 “头儿,你来啦!” “还是不肯说?”谢执指了指屋里的女人。 “不行,什么心理专家都上了,全都没用,她根本不说话。医生说,她的精神已经……”那警察也是十分头疼。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 “我先进去看看。”原慕看谢执安排妥当,进门之前,他顺手把手里一个保温桶交给他。 “这什么?” “给你带的早饭。”原慕笑眯眯的说完,陡然伸手撸了一把谢执头顶的头毛。 “原慕!”上一秒还好好站着的谢执顿时炸了。 可原慕已经进了病房,谢执只能捧着保温桶咬牙切齿。 动手动脚的,他就知道这个伪君子对他不怀好意! “头儿,什么好吃的啊!”谢执炸了锅,可旁边那小警察却是和他闹腾惯了,手快的打开了保温桶。 皮蛋瘦肉粥的香味瞬间飘满了整个走廊。 “干什么呢!”谢执一把把人拍开,然后就对上小警察渴望的眼神。 “头儿,这是你找来的专家还是嫂子?”小警察看的清楚,谢执和原慕之间的关系明显不像一般朋友。方才原慕摸了谢执的头发,谢执还红了耳朵。 然而谢执却意外翻了脸。 “说他妈什么呢?瞎了吗?你看不出他是个男的?” “开口闭口就是嫂子,侮辱谁呢!” 小警察被骂的一激灵,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幸好谢执没再纠结,而是找了地方,抱着保温桶边喝粥,边看进去和女人交谈的原慕。 和之前警察找来帮忙的专家不同,原慕一进去,女人呆滞的目光就微微有点变化。 同谢执那种俊美近乎妖异的长相不同,原慕是俊气是温柔又平和的。 不管是永远都含着笑意的眼,还是天然就带着治愈感的嗓音,都能让人轻而易举的让人对他卸下心防。 即便是女人已经万念俱灰,却也仍旧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可也只是一眼,然后就避开了。 “您好,我叫原慕。”原慕坐在了女人床边放着的椅子上。 女人并不回答,似乎失去了交流的欲望。 原慕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开口,“我知道您现在很难受,所以咱们聊聊别的好吗?” 他打开手里的保温桶,用自带的碗盛了一碗汤。 甜甜的滋味瞬间飘满了整个病房。 是红豆年糕汤。 女人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这道汤,她以前也给自己的儿子煮过。儿子很喜欢,她便承诺会经常做给他吃。 可直到孩子没了,她都没有在做过第二次。 女人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原慕,“您是后悔了吗?” 女人捂着脸摇头,眼泪像是无穷无尽。嘴里呜咽着听不清楚的话。 原慕尝试着安抚她,“可我觉得,您的孩子或许并不怨恨。” “怎么可能?”女人猛地抬头,“我这么,我这么坏的妈妈,他一定恨死我了。” “都是我的错。” 女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能接收到外界的讯息。 这种情况,再多的劝导也都毫无卵用。 原慕想了一会,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您听过河童的传说吗?” 女人抬头,神色茫然。 “和您的故事,有点像。”原慕娓娓道来,“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母亲。他的母亲很辛苦,每天靠着洗衣服做零工挣钱养活全家。” “常年以往,母亲的身体就渐渐熬坏了。” “那是冬天最冷的一天,小男孩的母亲病了。可即便如此,她也挣扎着把主人家的被子洗完。后来还晕倒在院子里。” “小男孩知道她是怕完不成,安顿好了母亲以后,他就自己扛着被子去了河边。” “去河边?太危险了啊!那后来呢?”女人瞪大了眼,十分紧张。 “被子洗满了水很重。小男孩没有站稳,就掉了下去。” “那,那……” “很不幸,当时周围没有人。第二天,他母亲醒来以后,男孩已经离开了。” 女人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很古怪的表情。 可原慕的故事却并没有结束。 “已经走了的小男孩没有去投胎,而是堕落成了河童。” “是因为怨恨他的母亲吗?因为做妈的太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女人低下头,通红的眼里满是悔恨。 可一个陌生的童音却替代原慕回答了她,“不是,是因为担心娘亲的病,想要一直看着娘亲,守着娘亲,他才愿意堕落成似人非人的魔物。” 女人抬头,却对上一个淡青色的幼小身影。 有点眼熟,正是之前他在客厅门口看见的河童。 “宝宝,宝宝,是你回来了吗?”她的精神有点恍惚。 河童看了看原慕,得到原慕的许可后,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女人身边。 冰凉的小手握住女人的手,他对她说,“您,不要难过了,您的儿子,从来都没有怨恨过您。” 这是河童最渴望对母亲说,但却一直都没能亲口说出的话。 孩子,天然就会依赖母亲。 当冰冷的喝水顺着口鼻涌入的时候,小河童心里最大的想法就就是,幸好来的不是娘亲。 可即便如此,他也并非了无遗憾。 毕竟,娘亲的病还没好,他还没有长大成人让娘亲享福,而最担心的,是自己没了以后,娘亲会不会伤心过度,而熬坏了身体。 因此眼下,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就仿佛想起了,那时候瘦成一把骨头,也要坚持着每个月都来河边为他烧纸钱的娘亲。 “您,您别难过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河童想要安慰女人,可开口却只有哽咽。 然而女人却一直固执的摇头,“不是的,他怨我,他怨恨我,所以到现在也不来看我。” “我做梦,做梦都没有梦见过他啊!” 河童哄着眼反驳她,“或许,他也怕您恨他啊!” 女人恍惚,然后就讽刺的笑了。 怕自己怨恨孩子? “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真的,太可笑了……” 像她这样无能的母亲,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孩子? 自杀啊!还那么小,得对她、对这个世界多绝望了才能朝着自己下那么重的手? 她还记得警察说过的,孩子临死前是想过要求救的,可惜地方太偏了,到最后也没有被人发现。 可如果她当时能够发现孩子的不对,出门前多问一句,甚至悄悄跟上,这一切就根本不会发生。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没有尽好做母亲的资格,才会失去孩子。 而已经罪大恶极的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埋怨孩子的无情? 是她,不配。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这里是求营养液的二更,还有三更,一会就来~ 他深爱你呀 “不是这样的……”河童想要解释, 可越着急就越解释不清,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底滑落。 原慕心里一动,把旁边桌子上的日记本拿过来, 放到母亲的手里。 “我想,您应该再看一遍。” 他替女人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小男孩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妈妈,我爱您。您是我心里最最最最伟大的人。” 女人抖着手,却不敢再看。 原慕, “总要知道孩子在想些什么对吗?” 女人沉默半晌, 最终点了点头。 然而在翻开以后, 她看见, 儿子的日记本里,满满腾腾的, 都是自己。 “妈妈, 要早点睡觉。” “妈妈太辛苦了, 我最近看了电视里的美食节目,我想快点学会做饭, 这样妈妈早晨就能多睡一会。” “今天,我看见妈妈哭了, 是因为想念爸爸吗?都是我的错,所以妈妈没有了丈夫。我是一个坏小孩。” “学校有活动,说回去参观一个教堂古迹。我会和上帝忏悔我的过错, 我会很乖很乖。” “决定了, 以后每天都要跳两百下,这样就能快快长高。我会变成男子汉保护妈妈。” “我好疼, 但我不会说的, 我不要让妈妈担心。” “吃了医生叔叔的药, 我觉得我好多了。一定要打起全部精神学习,我会考第一名,成为妈妈的骄傲。” “妈妈,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孩子。” “但是妈妈,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日记就这么短,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看完只用不到二十分钟。可承载着的,却是一个孩子,对母亲最单纯最完整的爱。 原慕,“他很懂事,他至始至终都爱着您。从来没有怨恨。” 女人控制不住,再次失声痛哭。可这次,她的嗓子里却发不出太多哀鸣,却只有嘶哑的气音。 比起儿子怨恨,这样纯真的感激和爱,才是最让她崩溃和绝望的。 因为,她最爱的小孩,再也,再也,回不来了。 也再也,再也,没有人,能用同样的语气,喊她一声母亲。 女人哭得几乎昏过去。 原慕等她宣泄,直到情绪平缓一些,才让河童把红豆年糕汤递给她。 “一直没吃东西吧!稍微喝一点,要不然身体熬不住。” 这次,女人没有拒绝,她安静的接了过来。 一路从院子到省城医院,保温桶的保温效果很好,红豆汤还是滚热的。 女人机械的吹了吹,喝了一勺。已经麻木的神经,借由舌尖终于感受到了些许滋味。 红豆清甜,年糕柔软,安抚了肠胃,也让空荡荡的心脏多了一点属于活着的温度。 可只一小碗,女人就放下了。 原慕没有强求,见她能够沟通了,这才开始询问案子的相关细节。 原慕,“知道您很难受,可有些事儿也得说明白了。我们很想知道,您为什么用这种方式杀掉前夫?” “报仇。”女人的声音很低,“群主说,始作俑者,应该偿命。” “所以我们商量,要报仇。” 女人把计划始末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 “孩子没了以后,我也一度想跟着一起去。后来,我通过孩子的社交账号,发现了一个聊天群。据说他会像里面的群主倾诉。” “不过群主很忙,而我也在里面遇见了其他两个人的亲友。他们和我一样,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缓了缓情绪,女人继续说道,“我们彼此交换了信息,然后却发现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不是自己想要抑郁的。是因为被害!如果不是那些人长时间的欺负,他们根本就不会走到自杀哪一步。” “所以我们认定了,那些害他们得了病的,就是杀人凶手。” “可我问了律师,即便如此,也没有办法控告。” “但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必须让他们偿命!”女人的语气渐渐变得疯狂。 “我知道,其他两个人年纪还小,都不敢,也害怕负责任。所以我就第一个上。”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什么都不害怕,所以我就先来。” “我买了两个软件,一个可以防止平台屏蔽我的直播,一个可以防止他们找到我的ip。” “据我所知,您并不上网。” “群主提起过,她说直播平台上很混乱,有直播跳舞的穿的太暴露就被平台管控封禁。” “后来就有人做出了防止封禁的软件,我就买的这个。” “我知道,他们也恨,但是他们还没有同归于尽的勇气。所以我第一个做,给他们动力。我要直播给他们看全过程。让他们明白,这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失去了孩子以后,我的人生也早就毁了。与其浑浑噩噩的过,不如报仇之后追着孩子去了。” “万一,万一他还没走远呢……只要他愿意原谅我,我们下辈子还做母子。” 女人说着说着,又涌起了对前夫的恨意。 而原慕却敏感的察觉到她口中提到的两次群主。 一句是那个群主为她引入了复仇的概念,另一句是那个群主在暗示她如何直播躲过警察的监控和平台的管制。 而女人只要成功,其他两个看见她的,也会受到影响。在极端的恨意之下,多半也会做出傻事。 说白了,还是恶意诱导。和原慕还有谢执之前猜测的一样。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关键点了,就是男孩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原慕看过谢执拿来的资料,也看到了男孩的日记。所以他更加不能相信,一个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母亲的孩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去死? 所以这其中定有所蹊跷。 原慕询问了她几个问题,是关于男孩死前的一些小细节。 “您还记得他出门前和您说了什么吗?” 女人想了想,“那时候考试刚结束,他们不用上课了。因为一直担心成绩,所以他连着好几天都特别紧张。”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他出去当天上午,他在书房玩了一会电脑,接着就突然就高兴了起来。” “临走的时候说自己很快就回来。还说了妈妈我爱你,我会变成更好的自己。” “对了,他那天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原慕看着她,突然说不出话。 原慕觉得,男孩或许不是为了自杀才离开家的。 他虽然没有看到事情的全部,可却能从女人的只言片语中读到男孩的心情。 这个孩子,最期盼的,就是抑郁症能够早早痊愈。而他从知道自己的病,到最后临死前,始终配合医生,努力疏导。即便是发病的时候,他也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因为情绪失控而自残自伤。 他希望长大,渴望成为一个能够承担家庭责任的男子汉,甚至无数次许愿,一定要给妈妈幸福。 这样的孩子,什么情况下才会高高兴兴的出门? 还要说,妈妈我爱你,我会变成更好的自己? 原慕思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被骗出去的。 有人告诉他,去那个医院,可以找到治好自己的方法。同理,另外两个人也是一样。 所以,他们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用最灿烂的笑容到达目的地,怀揣希望,想要迎来新生。可结果却在这里,被逼到病发走投无路,进而结束了生命。 所以还是那个群主,这一切都和她脱离不了关系! 原慕想到这里,大致弄清了案子的情况。又安慰了女人几句,他帮女人把被子盖好,然后就出去了。 河童没有跟着原慕一起走,而是打算直接回去自己的地方。 临走之前,他向女人鞠了个躬,身影渐渐变淡。 就在他快要消失的时候,女人突然开口对他说道,“那个,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河童歪着头看她。 “就是……”似乎不好开口,女人犹豫了半晌才把问题完整的问出来。 “我想问你,你的娘亲,你的娘亲后来怎么样了?” 河童愣了一下,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回答她,可语气里尤带哭腔。 “娘亲,不到两年,就走了。” 就像河童说的那样,他的娘亲死在两年后的大雪夜。村里人帮着安葬了,可却并没有人知道河里还在等待女人的河童。 因此,河童孤零零的守在河边足足百年,却再也没有等到他日思夜盼的娘亲。 “夫人,”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为了您的孩子,您一定要健康快乐呀。” 说完,他彻底失去了身影。 而女人平躺在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再次流了下来。 快乐、健康、这两个词对她来说,太美好了。从失去了孩子的那天起,就注定同她无缘。 门外,原慕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完整的复述给谢执。 “你猜测的没错,的确是诱导自杀。那个群主就是罪魁祸首。” “包括女人想要杀掉丈夫为孩子报仇,一样是被利用引导。” 谢执眼神很冷,明显已经怒火中烧,却意外还在压抑。 “走,和我去见见另外一个。” 谢执带着原慕回去警局。 省局重案组。 直播自杀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和议论,因此上头要求重案组72小时必须破案。 时间迫在眉睫,还有六十个小时,谢执和原慕必须将凶手捉拿归案。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这里是求营养液的三更,说好的爱我就要浇灌我qaq 她是我最崇拜的人 任务很急, 整个办公室都忙成了一锅粥。可关键越忙越乱,根本没有条理。 从第一起集体自杀案被发现,他们就盯上了那个群主。 可奈何一直没有证据, 甚至连那群主到底怎么做的诱导都找不出来。 至于那些已经走了的人, 也的的确确是自杀。翻来覆去能够找到的线索, 仍旧只有手上的这么两条。 因此,自杀男孩的母亲和那个想要谋杀自杀女孩前男友的闺蜜一出现,这些刑警全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她们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这和上面给出时效无关。因为眼下, 时间代表的,并不是这帮警察们的手里的饭碗或者是升迁资格。而是代表着血粼粼的人命。 眼见着那个群主三言两语就能引导人自杀或者谋杀,在拖下去, 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者受害。 审讯室里,“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了!” “这不是学校,我也不知你教导主任, 管你穿什么奇装异服。” “这是人命官司!” “说!你带着刀来省城干什么了?” 女孩却只是冷笑一声,连头都不抬,“吓唬谁呢?我来省城就是玩玩, 带着刀怎么了?安检我都过了你管我呢?” 女孩嘴很死, 偏他们强行把人带回来, 只是怀疑,却还没有证据。她要真的一句实话不说, 到了时间, 警察这头就不得不放人。 审讯的警察气得要命。偏那女孩还总用眼睛斜楞着他们。 黑暗系的妆容对比审讯室明亮的灯光, 总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错觉。 “妈的!”完全拿这姑娘没办法, 审讯的警察干脆气的摔门走了。临走之前, 他把组里的女警叫过来, 让先陪着说话, 看看能不能沟通出什么结果。 然而两小时过去了,他们这边仍旧一筹莫展。直到谢执也带着原慕回到了警局。 “头儿,你回来了!”看见谢执进来,几个属下都赶紧过来。 “嗯。”谢执不废话,直接吩咐道,“医院那头已经撂了,你门叫个细致点的女同志去陪着。她现在精神状况不稳定,千万千万不能在刺激到她。” “好好好。我这就去,但是但审讯室那个怎么办?” “怎么的?不愿意说吗?” “牙尖嘴利,一句实话没有。”说道这里,年轻的小警察忍不住“啧”了一声。 “穿的和巫婆一样,又画着那么夸张的妆,刚才副队被气的摔门出来。现在我看屋里就刘姐在哪陪着她,都快吓死了。” “小姑娘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叛逆啊!” “你管人家穿什么干嘛?吃你家大米了?”谢执一巴掌糊在那小警员头上,“半大的丫头片子都审不出来是你审讯技巧有问题。” “审案子不行,说废话一流。快点,过去叫他们都滚出来,我带了专家过来。” “专家?”那小警员赶紧转头看,正好对上原慕。忍不住就愣了一下。 “头儿,这不符合规矩。” 和医院不同,女人已经被鉴定精神失常,所以原慕作为专家接触是顺理成章。 但他们现在抓到的这个女孩明显精神智力都很正常。重案组,申请没下来,谁敢轻易放原慕进去? 结果还没说完,就被谢执扒拉到一边去了,“滚蛋!我的案子怎么审我说的算,申请书回头我会去解决。” “现在去准备!” “是!”属下赶紧往审讯室跑。 过了一会,里面的人都都清理出来,只剩下那女孩一人坐在椅子上。 谢执吩咐属下都远离审讯室,然后自己才带着原慕推门进屋。 审讯室里面,年轻的女孩仰着头,神情满是桀骜不驯。看见两人进来,她甚至还不怎么正经的吹了一声口哨。 “想不到警察局也有好男人,身高腿长不当爱豆当穷警察啊!” 谢执看了她一眼,一袋纸巾扔到她的膝盖上,“小丫头片子好好说话!” 很少被这么教训,女孩顿时愣了一下。 原慕却温和的笑笑走到她面前打量了她几眼打趣道,“看都看不清楚,怎么就知道是好男人了?” “你……”陡然被陌生男性靠近,女孩下意识想后退,却被坐着的椅子限制了行动。 “你干什么?” 原慕摇摇头,“打扮得这么正式好看,怎么就是去杀人,而不是约会呢?” 女孩沉默,直到过了好一会,她才突然开口用疑惑地语气询问原慕,“你觉得我这个是好看的?” “哥特lo裙不是吗?我挺喜欢这个风格的。” 女孩嗤笑一声,“假模假式,没意思。” “你为什么这么说?” “临时网上查的吧!谁让你们之前那些废物警察都没能从我口里拿到证据,所以换了你们俩来,想要再试试对不对?” “我在电视剧里都看过了,你们这叫审讯技巧。先用我感兴趣的话题和我搭话,然后趁我不注意取得我的信任,最后就能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对不对?” “我才不会那么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人背后怎么议论我们。”女孩的语气里隐约带着恨意,“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谢执皱眉,“谁告诉你警察都这么闲的。没事儿少看电视,对刑侦感兴趣就去读点专业书。” “你是在嘲讽我?”女孩瞬间炸了毛。 原慕伸手把谢执推开,自己站在女孩面前,弯腰和她对视。 “kc(头饰),假发,衬衣,裙子,裤袜 ,lolita风格的鞋子,洋伞,包、还带了首饰和手袖,画了精致的妆容,做了假发的造型。这是可以去参加茶话会程度的盛装了吧!” “我记得这种盛装代表重视。就像你朋友去世的那天一样,她也同样是盛装出席。” “……你说这个干什么?”女孩抬头看原慕,立刻竖起了满身的刺。 原慕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更仔细的看了她的眼睛,“你是近视对吧,为什么没带隐形眼镜?是因为害怕吗?怕把鲜血飞溅的一幕看得太清楚,所以不敢下手?” “毕竟你也没有杀过人,这都是第一次对吗?” “你再说什么?” “即便你已经看了同伴的直播,得到她顺利手刃仇人这个好消息的安抚。可你还是害怕。” “你还这么小,才二十岁,有着大把的时间,就为了眼前的仇恨,真的要动手杀人,然后自毁吗?” “……” “当然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只要能够报仇,其他的也都不算什么。可真的拿起刀了,你仍旧恐惧。” “因为你明白,你即将收割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胡说!我没有!”女孩突然提高的声调,“那就是个畜生,根本就不配叫人。我杀了他为什么会害怕?我这是为民除害,我才不会害怕!” “那你为什么发抖?”原慕一针见血。 女孩下意识两手交握,胡乱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有依安陪我,我什么都不怕!” “对,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我不会怕的!我要为她报仇!”女孩突然的歇斯底里,手握成拳,用力锤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谢执走近,伸手把原慕扒到自己身后。手里杯子“咚”的一声放在桌上,“冷静点!闹够了吗?闹够了就说!” 女孩直挺着脖子和谢执对视。 她抖着嘴唇,最后拧不过谢执的眼神,还是说了出来。 “对,你们说的没错,我是来杀人的。可他该死,谁让他害死了依安?” 谢执,“怎么害的?说具体点。” 女孩抿了抿唇,低声说道,“依安之所以会得抑郁症,就是因为那个渣男。” 女孩口中提到的依安,就是第一起集体自杀案里,从燕京赶来省城的女孩。 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了然。 用女孩的话说,依安并不单纯只是一个普通上班族。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网红。但并非是大众领域,而是在lo圈。 “依安,曾经lo圈最出名的种草姬。”女孩的眼里,充满了怀念。 “她是最早入圈的那一拨lo娘。衣品好,造型好,拍照好,人也漂亮,还特别温柔善良。” “好多lo娘都模仿她的妆容和造型,跟着她买小裙子,喊她是女神。” “我也一样,依安是我最崇拜的人。”女孩说着,眼圈慢慢红了。 “我第一件lo裙,就是因为看了她的照片种草才买回来的。可是穿上之后,却在商业街被人‘围观’了。” “这穿的是什么啊?cosplay吗?” “好夸张!什么岁数了,还弄公主裙装嫩。” “长得好看还行,长得这么丑,不是故意哗宠取宠吗?” 带着嘲讽的窃窃私语,夸张的偷看和偷拍,让女孩原本雀跃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甚至忍不住想要捂着脸逃跑。 而慌忙之中,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带着蜜糖的香气,脸颊触碰到的衣料,也像是羽毛一样柔软。 “啊!是个好看的小lo娘呢!” 她听见被她撞到的人用相当愉快的语气对同伴说道。 然后一双温柔的手,把自己扶正。 女孩抬头,在这一瞬间,她以为自己遇见了天使。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求营养液~为表诚意,二更马上就来。求多多浇灌我_(:3」∠)_ 流言与苛责 “你们谁也没有见过那时候的依安, 她的笑,太美了。” 那天, 依安也穿着一身lo裙。但是和她眼下丧家之犬的狼狈逃窜不同,依安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华丽系的裙子,精致的妆发,还要明媚又自信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的温柔优雅。就像是《罗马假日》里偷偷跑出皇宫的安妮公主,吸引着每一个看见她的人。 想到初见的那一天,女孩眼里的泪水, 一点一点的顺着眼角滑落。黑色的眼线被泪水晕开,留下漆黑的痕迹。 原慕叹了口气,打开纸巾递给她。 女孩接过来胡乱抹了一把,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 “后来,我无数次感激当时嘲讽围观我的路人。因为他们,我因祸得福,遇见了依安。” 原本只是女神和崇拜者的邂逅。可依安的温柔却让这次小小的相遇渐渐扩大, 让女孩和她成为了朋友。 依安没有什么前辈的架子, 知道女孩周围没有其他同好,还把她带进自己的圈子。 手把手教她化妆、造型、给她科普lo裙的不同牌子、风格。 出乎意料, 女孩在造型和摄影上很有天赋, 没过多久,竟然比依安做的还要漂亮。 “女孩子之间你们也懂, 可依安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她是真的不在意我因为她的提携慢慢在圈里有了人气。也不介意有人把我和她对比, 说我做的比她还要漂亮。相反, 她是真的觉得我非常厉害。还会在我没有自信的时候, 经常鼓励我。” “lo裙很烧钱, 我这样的学生党,很快就入不敷出了。依安知道了以后,就一直帮我想办法。不仅在她微博推荐我做的小物和手改的假发。她还主动带着我去见很多国牌的设计师,向他们推荐我作为模特。” “可这些是依安的资源,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利用她。而且,如果我接了这些工作,慢慢的,就会和依安分开。” “我不愿意,于是后来,我成了依安专业的摄影和造型师。” “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每天和依安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和志同道合的朋友聊天玩耍。” “可后来,那个渣男出现,一切都变了!” “他是依安的同事,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疯狂的追求依安。” “依安没有恋爱经验,慢慢的就被他骗到手。” “恋爱这种事儿,你情我愿,分分合合都是正常了。可他不应该,不应该玩弄依安!” “他不是真的喜欢她,追求依安就出于猎奇,想让依安成为他猎艳史上最特别的一笔。” “他做了什么?” “他拍了依安的照片。是那种照片。他让依安穿着lo裙和他……”女孩顿了顿,眼里恨意弥漫。 “依安是不愿意的,最后屈从,是因为爱他。可这种宁愿舍弃自尊的爱换来了什么?” “是那个渣男的疼爱和感激吗?” “不,只有侮辱。” “这个王八蛋竟然偷偷录下全过程,发到ins上,就为了炫耀!” “!”原慕转头看谢执,谢执也十分惊讶。因为女孩说的这些,他们当初调查的时候,并没有查到。 “那后来怎么样了?” “当然是被发现了。” “录像里,依安那条裙子是日牌限量。是设计师为种草姬特别设计。全世界就只有她有。所以,即便那个渣男把依安的脸打了马赛克也是毫无卵用。”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lo圈里传的风风雨雨,只要是混的久的,有点路数的,都能辗转拿到这个视频。” “为什么不报警?”谢执皱眉。 女孩扭曲着笑着反问,“警察先生,我问你,换你你会吗?” “分明已经不是什么封建社会,可贞操这两个字却像是铭刻进了女人的骨子里。” “只要你出了事儿,别管是不是被渣了,被陷害,被强丨奸。永远都有哪个骂你不自尊自爱的人。而且这种人还是很大一部分不是吗?” “所以,依安要怎么报警?难道还要闹大了,让她所有三次元的亲戚朋友工作单位的领导同事也都知道,然后嘲笑她吗?” “……”谢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女孩冷笑着继续,“你们肯定不敢相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正常人都应该给个交代。可那个渣男竟然转头就跑,直接回了省城,连句分手都不敢当面说。” “所有的烂摊子都留给了依安。” “她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女孩,一开始,她也难过,也崩溃,但还能挺住。” “可后来,好不容易,我看她好了一点,我们出去拍照。可有人留言问她,这裙子没做过别的吧!” “这句话,就是在暗示之前的视频了。可紧接着,不少人都跟着回复,竟然那她的事儿,完成了一个梗。” “这种嘲讽,比当面抽她嘴巴还让她难受。我眼睁睁的看着依安崩溃了。” “从那之后,依安再也没有碰过小裙子,出门也都打扮得很古板。不愿意和人交流,不在笑,自信也渐渐没有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着她,看着她一天天腐朽。直到有一天,她拿起了刀,想要自杀。”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忍回忆的画面,女孩摇摇头,很快一语带过。 “等她冷静下来,我们去了医院,确诊是抑郁症。” “其实确诊那天,我们挺高兴的。因为大夫说,依安是病了,是可以治的。” “在医生的建议下,她开了药,也约定了定期疏导。当然了,我一定会陪着她。” “但真的很痛苦。你们不能明白,抑郁症的患者,不是他们自己想要死的,他们控制不住。” “情绪上来的时候,人就是情绪的傀儡。什么思维,什么冷静,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溺水的人脚上拴着一根绳子。不管你怎么拼命求救,依然会拉着你一点一点的沉入深渊。” “但是依安很坚强,不,她一直都是很坚强的。她说,就算是为了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来。” “就这样,有过了大半年,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依安终于好多了。甚至她还重新穿回了lo裙。” “我亲手为她画的妆,做了头发。然后去拍了照。” “真的好美,有一瞬间,我觉得过去的依安又回来了。当然,照片发出去后,也收到了一些不好的留言。可事情过去好久了,也的确是依安遇人不淑。都是女孩子,总能互相理解的啊!” “但依安还是受了影响。那几天她心情很不好,药物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可我偏偏学校有个实验不能陪在她身边,只能通过视频电话和语音一直陪着她。” “其实,她走那天,先给我打了电话,说自己要出门一趟。还说等回来,她就会好了。然后和我一起去参加三月份的茶话会。” “还说,给我带礼物回来。” “结果……”女孩捂住脸哭得泣不成声。 “我应该发现的!我应该早早就发现的,那个王八蛋在燕京混不下去,就回到了省城老家。” “依安说不定就是被他刺激的,要不然,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里自杀。” “所以你们说,我不应该杀了那个渣男吗?” 女孩抬头,眼里只剩下狠戾和仇恨,“他害死了我的天使!他就应该偿命。” “至于他的父母、亲友,也都应该尝尝我的绝望。” “作为父母,没有好好教导儿子,让他成为了一个玩弄女人感情的混蛋!” “作为朋友,没有在他最开始发出视频的时候,就阻拦劝说,反而一味起哄,让身为受害者的女孩承受二次伤害。” “他们该死,都应该去死!” 女孩说的决绝,精神几乎完全崩溃。 原慕却问了她一句话,“那你的父母呢?” “什么?” “你替依安惩罚渣男,也惩罚渣男的父母。那么如果你出事儿,谁来安抚你父母的悲痛欲绝?” “……”女孩恍然。 原慕叹了口气,“傻姑娘。” 女孩愣愣的抬头看着他,直到良久,她突然捂着脸,小声的啜泣起来。 原慕凑近,却听见她带着哭音的呢喃。 “依安是真的想活下来,你们都不懂,那条裙子,她走的哪天,穿的那条裙子,名字叫做重生。” 如果不是真的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她又怎么会穿着代表新生的裙子,去走向死亡? 这简直是最滑稽的大笑话! 原慕叹了口气,谢执趁机问她,“所以,到底是谁教给你的,要你去杀人,用血债血偿的方式报仇?” “没有谁……”女孩依旧咬死了不说。 “是吗?那为什么我能看到你和另外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几个小时前直播杀死前夫在自杀的女人,亲口承认,是和你约定好的!她来打样,你会立刻根上。” “……” “我是在帮你,你现在的行为,叫做犯罪准备。行政拘留是肯定跑不掉的。到时候档案上留一笔,还要通知父母,你以为你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说出来,最起码还能依情从轻,你自己想清楚了。更何况,依安的案子现在还没有结案,到底是自杀还是诱导他杀都没有最终定论。你自己想清楚了。” “什么意思?”女孩抬头看着谢执。 “你是说,依安可能不是自杀?是有人害她?这怎么可能?不是因为抑郁症吗?” “你说清楚!快点说清楚!” 谢执,“我只是说可能,具体是不是,还要看证据。所以你的证词很重要。我必须知道你到底是被人怂恿,还是自己送上门。” 女孩思考着谢执的话,像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谢执,“你怕不是真蠢,你也说了,那条裙子叫重生。依安真的要死,怎么不穿一件叫棺材的过去?” “你不是最了解她吗?” “……”女孩一激灵,猛地抬头看向谢执。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她终于松了口。 “是群主。是她帮我查出渣男地址的。” “果然,有证据吗?” “有。在我手机里。”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这里是求营养液灌溉的二更,还有三更,马上就来。 奄奄一息的讹兽 是语音通话录音, 内容正是依安那个人渣前男友的具体地址。当然了,对方使用了变声器,但依然能够听出是个女性。 “过来个人!”谢执打开审讯室的门, 对外面嚷嚷了一句, “去跑趟鉴证科, 问问能不能把声音还原,然后和报团取暖群群主的声音做对比!” “好嘞,那然后呢?” “证据有了, 联系燕京那头抓人。” “这个还不成吧!万一她和上次一样,岂不是打草惊蛇?” 谢执,“我连夜过去, 这次,她想不说实话都不行!” 原慕是驭兽师,任何魔物在他面前, 都藏不了踪迹,那群主想要依靠讹兽赋予的技能瞒天过海,就是白日做梦! 说走就走, 省城距离燕京开车需要六个小时, 谢执带着原慕连夜出发。 路上, 原慕一直看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 谢执几次想要打破沉默,最后也放弃了。 可快到燕京的时候, 原慕突然问了谢执一句, “你说, 一个人转世重生了之后, 即便灵魂还是曾经那个灵魂, 但他还是同一个人吗?” “你想表达什么?”谢执敏感的觉得原慕话里有话。 可原慕却并不打算解释, “没什么。随便一说而已。” 然后他开门下车, “往哪边走?” “跟着我!”谢执下意识抓住原慕的手腕,带着他进了燕京市局。 和省城那一样,燕京这边也乱成一团。谢执直接找到和他对接的组长,开门见山,询问抓人的事儿。 可却得到了一个并不是太好的消息。 “对不起,人跑了!”对接的组长也很是暴躁。 “有人走漏风声?”谢执觉得奇怪。他们几乎是刚拿到证据,就立刻转交,中间没有传话的,只有他们两个合作的重案组知道。 因此谢执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说漏了。 “不可能!”组长立刻口人,他也是觉得十分窝囊,解释起来,也不是很有底气。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你这边通知一过来,提审还没批下来我就带着人去了。” “可一进门,里面什么都没有。” “妈的,这个王八蛋,跑的倒是很快!” 然而原慕却问了一句不怎么想干的问题,“那你看见兔子了吗?” “什么兔子?”组长一脸疑惑,“嫌疑人家里不像是有宠物的样子。” 可谢执立刻反应过来,原慕说的是讹兽。 “你确定讹兽就在那个群主家里?” “嗯,他身上有讹兽的味道,濒死,幼崽。”原慕凑在谢执耳边耳语。 从一见到组长,原慕就敏感的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味。 就像河童说的一样,的的确确是讹兽。可如果这个味道已经到了他都能闻到的地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讹兽当时就在屋子里。 “会不会是被藏起来了?” “不管是不是藏起来,那个群主绝对不可能离开它。讹兽的血肉必须长期服用才能一直保持效力。” “没错,只要讹兽还在,她就一定还会回来!” 谢执下定心思,对那组长说道,“我要去群主家里看看。” “好好好,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是负责抓人的,现在人不见了,他边难辞其咎。更何况,这还是个重案嫌疑人,一想到群主跑掉之后,不知道还会害死多少无辜者,组长的心里就急的火烧火燎的。恨不得立刻把人抓住。 不够幸好,谢执来了燕京,也算多了根定海神针。 毕竟,谢执的能耐他清楚得狠,既然开口,就一定是有了能把人抓到的线索或者法子。 于是,赶紧带上手下和谢执一起去那个群主的家里。一秒都不耽误。 群主家距离市局不远。 原慕他们下车的时候,发现有不少执勤的警察在这边布点。 “一直没有动静?”组长先过去问了一两句。 “没有。也没有人回去过。” “继续看着,我们先上去看看。”组长吩咐完,然后就回来找原慕和谢执。 “这边进!”组长带着两人上楼。 这群主住的楼是一栋高级公寓,一看就知道商业价值不低。 组长顺势介绍,“我们之前就查过了,是她自己的房,全款,资金来源正当。” “而且,这个女人也相当了不得。本身是外企公关部门主管,不算提成和分红,光是死工资年薪就有三十多万。” “虽然单身,但不乏追求者,朋友也有很多,每年固定出去旅游两次,穿衣打扮也很有品味。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 “如果不是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我们也难怀疑到这个人。” “方才我们调查了她周围的朋友,都说最近没有异样。她今天甚至还正常上下班,回来也买了菜。” “电梯监控里没有她人离开的画面。公寓的保安也反应说,绝对没有看到她出去过。所以你们看,这人怎么会凭空突然不见了?”组长百思不得其解。 而就在这时,这个群主的家也到了。 组长叫人把门打开,原慕和谢执一起走了进去。 装修的非常漂亮,地中海蓝和白色搭配,错落有致,雅致中透出一种海洋般的豁达。再仔细看屋里的摆件,未必是多么贵重,但都很有特点。一看就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个非常有情致的人。 的确很难和他们想要抓捕的变态联系到一起。 谢执皱起眉,“人的确不在。” 他能够感受到,屋子里没有女人的气息。 “先四处看看吧!”他示意组长不用跟着,自己和原慕到处查看起来。 然而原慕的举动却让谢执十分在意。 他发现,原慕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 “讹兽,就藏在这个屋子里!”原慕语气肯定,因为从一进屋起,他就隐约听到了虚弱的呻丨吟。 “好冷……” “姐姐,救救我……真的好冷……” 呜呜咽咽的嗓音十分稚嫩,原慕几乎立刻就能判断出是那只小讹兽。 可屋子不小,一时间他也叫不准这只讹兽被藏在了哪里。 干脆对谢执说,“帮我挡着点。” 说完,他靠近谢执,利用谢执的身体做遮掩。 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瑞士刀,原慕划破指尖皮肤,快速画了一个法阵。 这是御兽师特有的术法,用来寻找周围的魔物。 很快,一道只有原慕能够看见的光线从远处传来。原慕顺着方向,快速往厨房的走去,进去之后,直奔冰箱。 “在这!” “我们查过了,里面只有食材。”组长开口说道。 可原慕并不理会,而是直接打开了冰箱的冷藏室,把里面所有东西都掏了出来。 其中有一大块牛肉,看起来有二十多斤。 “一个单身女性,买了这么大块肉回来,为什么不分成小块分装?”谢执反问组长。 组长也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其中的蹊跷。 而原慕已经把肉拿了出来。谢执从料理台的刀架上拿过一把菜刀,用力劈下去。 “呯”的一声闷响,冻得梆硬的牛肉竟然被直接劈开了。 组长赶紧凑过去,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那块肉,并不是实心的,中间是个空槽。可之所以他们几次检查都没有发现异样,是因为里面放了和肉原本重量差不多的填充。 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安哥拉兔。 “这个女人疯了吗?”组长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兔子还是活的,被这么塞进冰箱,不是虐待又是什么? 而原慕和谢执却同时认出这只兔子的真正身份,正是那只讹兽。同时松了口气。 因为,服用过讹兽血肉的人,不能离开讹兽百米之内,除非讹兽死亡。 由此可见,那个群主,一定还在这栋大楼之中! 毕竟这只小讹兽,虽然只剩最后一口气,可到底还没有陨落。 谢执站起身,对组长说道,“搜吧,那女人跑不了。” 而原慕又补了一句,“我想,你们也可以同时申请逮捕令了。” “你找到直接证据了?”组长十分诧异。 “嗯,去查一下这个医院,如果能找到这个群主的病例,应该就能够定罪。” 组长在原慕的示意下走到原慕身边,然后低头看原慕怀里抱着的兔子。 只看那只兔子肚子上皮肤最柔嫩的地方被人用烧热的铁片烙了一个伤痕。 隐约还有花纹,仔细看去是一行反了的字——小岭精神康复中心。 组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精神病医院他太清楚了。 不,不应该说是他,而是所有老燕京人都心知肚明。 虽然现在已经倒闭,但曾经,这里是华国为数不多专门治疗及收容反社会人格病人的专科医院之一。后来因为病人不多而停止运营。 组长立刻给自己人打电话,命令他们快速调查这家医院的情况。 五分钟之后,组长得到回话。 “组长,查到了,那个群主六岁之前在这家医院治疗过,但是同年九月份她就出院了。” “病例上怎么写的?” “说之前是误诊,这个群主并不是反社会人格。而是普通双向人格障碍症。” “还能联系到她当年的主治医生吗?” “已经叫人去查了……”属下顿了顿,“稍等,那边好像出结果了。” 停了几秒,属下用微妙的语气对组长说道,“组长,大郑刚得到的回复,说她当年的主治医生,在她出院的同年,就意外死亡了。” “……”组长睁大眼,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主治医生,或许并不是意外身亡。 谢执转头看原慕,“能找到大概位置吗?” 原慕低头看向怀里的奄奄一息的讹兽。 讹兽闭上眼,仿佛是要回避。 原慕:你知道她害了多少人吗? 讹兽:…… 原慕:就算你不说实话,我也能听到。 讹兽的眼里慢慢涌出泪水。 原慕叹了口气,对谢执说,“人在顶楼的储藏间,去那里抓人吧。” ※※※※※※※※※※※※※※※※※※※※ 评论区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掉落。今天是元宵节,祝大家元宵节快乐,身体健康,家庭美满。这里是求营养液的三更,所以今天的更新也就结束啦! ---------------- 物是人非 “走!”谢执带着组长往楼上去。 那组长还完全处在懵逼当中。原慕到底是怎么发现线索的?难道他们看得不是一个现场? 可还来不及问, 就已经被谢执弄出门外。 “叫人把三个楼梯间的出口全部锁死,然后从楼梯网上走。脚步一定要轻,不要打草惊蛇, 孙子和我们玩灯下黑呢!”谢执利落的部署行动, 然后自己和组长一起坐着电梯上去。 “艹!我说人怎么会突然消失。”组长瞬间明白谢执话里的意思, 狠狠一拍脑袋。 还真是关心则乱。发现人不见了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调监控。监控没发现, 就慌了。 却没有想到, 这个群主毕竟不是什么电影里演的特工007,还能飞檐走壁凭空消失。 监控看着没出大楼,那肯定就是在楼里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蠢, 组长的火气也紧跟着上来了。 这栋公寓里的电梯一共有四部, 除了他们上的那个以外,其他的都已经停止运行了。怕的就是那女人逃跑。 看着不断攀升的数字,组长突然有点紧张。不能再让这群主跑掉,手里不知道多少条冤魂, 真混在外面,可要人心惶惶了。 毕竟她靠着一根网线就断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能抓到吧!”他问谢执。1 “嗯。”谢执点头,电梯门开,他第一个走了出去。 顶层的走廊一片漆黑,组长打开了手电筒, 谢执却已经大步走到了储藏间的门口。 谢执抓人从不废话, 他已经嗅到了那个女人的味道, 直接把门破开,人冲了进去, “小心!”到底是重大嫌疑犯, 而且如果真的是反社会人格恐怕还会有拒捕袭警的举措。 可组长后面的担心还没说完, 谢执却已经把人抓出来了。 “放开我!”女人拼命的挣扎尖叫,之前的优雅大方全然不见,反而狼狈非常。 “闭嘴!”谢执冷斥一声,女人真的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她的手里也调出一样黑色的长方形物体。 组长捡起来,发现是把电丨击丨枪。如果不是谢执动作快,这群主藏在黑暗里,猛地出来弄一下,身体立刻就得麻半截。 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未知。但人,肯定是会让她跑掉。 “幸亏你果断。”组长拍了拍谢执的肩膀。 谢执没说话,把手里的群主往组长身边推了推。 在谢执和群主触碰的瞬间,群主下意识想要躲避。 组长突然发现,这个群主对谢执仿佛有种天然的恐惧,只是谢执靠近就已经让她害怕得浑身直打哆嗦。 谢执却忍不住皱眉。 这女人,不知道喝了多少讹兽的血,已经快要被讹兽同化。否则,她不会有这种反应。 想到这女人身上背负的人命,谢执就恨不得直接料理了她。可到底这是人类社会,总要遵循人类的律法。 谢执用手铐把人拷上,带着去楼下找原慕。 而此时原慕那头,却早已知道谢执得手的事儿。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原慕低头看怀里的小讹兽。 的确是个还没成年的幼崽,小小的一团窝在掌心里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而长时间被冻在冰箱,让它的体温变得很低,身上的毛发也乱蓬蓬的,看不出原本应有的美貌。 狼狈而弱小,即便是普通人类,也能轻而易举的掐断它的脖子,要了它的性命,哪里还有半点魔物的强横。 可倒也正常,毕竟讹兽原本也不是什么拥有通天本事的魔物,它的一切,都且看人心。 主人的灵魂清澈而强大,讹兽便美丽而惑人。可主人从骨头里就烂透了,作为依附,它的生命也只能随之油尽灯枯。 原慕能够感受到,它现在的体内,恐怕已经没有太多还能流动的血液了。可即便如此,它依然极度依恋着那个群主。哪怕这个人,就是带给它最大伤害的人。 “值得吗?”原慕低头问它。 讹兽仍旧不言语。 原慕叹了口气,并不逼迫它一定要回答,而是抱着它出去。 谢执快要下楼了,他也要一起离开。 果然,原慕刚出门,谢执那头就带着人等在电梯里。 “说了吗?”谢执值的是原慕怀里的讹兽。 原慕摇摇头。 “近乎愚蠢的固执!”谢执话说的不留余地,看着讹兽的眼神却异常的惋惜。 “走吧!回警局。” “嗯。”原慕抱着讹兽和他并肩。 旁边,群主的手上带着手铐,被组长抓着。她半低着头,长发垂落,看起来十分娴静。完全不像是做下这样事情的罪犯。 讹兽勉强从原慕的怀里抬头,似乎想要在看她一眼。 可它实在是太虚弱了,只动了一下,就又无力的摔倒。 可群主,分明听到动静,却至始至终都没有把视线转向它。 甚至出电梯的时候,她还突然讽刺的挑唇骂了一句,“废物!” “走吧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谢执不和女人动手,但还是打断了她后面没说出口的话。 原慕下意识想要封闭小讹兽的听觉,却也为时已晚。而此时,原慕怀里的那只小讹兽,却已经浑身僵直,湛蓝的眼睛里,眼泪夺目而出。 “不,不是这样的。”它低声呢喃,像是在否定,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而这是讹兽被找到之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原慕摸了摸它的头,“那你后悔了吗?” 小讹兽,“我……我也不知道。可您听我解释,姐姐不是这样的。” 低低的哭出来,沉默了十几年的幼崽,终于控制不住,想要开口对人倾诉。 传说中,讹兽的话,假多真少。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对于在意的人,它们永远,永远,只说真话。 也永远,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主人。 可它却是个废物,因为它把它的主人,弄丢了。 “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小讹兽的记忆里,第一次和姐姐相遇,是在一个满是花香的夜晚。 刚刚化形的小讹兽因为调皮从山上跑了下来,却在城市里迷路。饿了好几天,身上的毛发也都弄乱了。天气特别冷,它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被冻起来了。 就在它觉得自己要冻僵的时候,它闻到了一股带着暖意的花香。 小讹兽顺着香味找来,却看见了一个最美丽的灵魂。 “小小的好可爱。”一双温暖的手,小心翼翼的把它捧在掌心。女孩的笑容温柔又知性,小讹兽瞬间就看呆了。 可紧接着,就被抱在怀里,温柔的撸了毛。 “我当时……脏兮兮的。可姐姐说,我是她见过的,最漂亮可爱的小兔子。”小讹兽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依恋,就连虚弱的语气都变得有力许多。 “那天晚上,下了冬天第一场大雪。姐姐帮我洗了澡,吹干毛,还亲手喂我喝了好喝的牛奶。” “真的好温暖。” “后来,我赖着不走,撒娇卖萌,姐姐拿我没有办法,又总是心软,最后决定收养我。” “姐姐,很厉害的。她的手就像是有魔力。会种好看的花,会做好多好多漂亮的小饰品,会为了我的健康学着做兔子能吃的小饼干,还有兔粮。” “她还会帮我缝小衣服。什么颜色的都有,每一件都很精致。而且她每天都帮我梳毛,偶尔给我扎小辫子,晚上抱着我睡觉,给我讲睡前故事。” “她知道好多好多故事,声音也动听。”小讹兽顿了顿,突然问原慕,“大人,您听过《小公主》这个故事吗?” “嗯?是什么样的故事?” “就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女孩,从小公主变成孤儿,最后靠着坚强和乐观找回了父亲,重新过上幸福生活的故事。” “我最喜欢听姐姐将这个。姐姐也是。姐姐说,人就要每天过的快快乐乐的,这样,哪怕有不好的事儿,也很快就过去了。” “那后来呢?” “病逝了……前后只有三年时间。”小讹兽的身体不停在颤抖。 “她临走前,把我托付给她的妹妹,说要好好照顾我。” 病房里,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的女人,却仍旧在不停嘱咐她的妹妹。 “宝宝不喜欢吃外面卖的兔粮,这个是我平时做的配方,你要记得做给它吃。” “它很爱干净,从不吵闹,也会定点拉尿,所以千万别关着它。” “晚上的时候,多抱抱它。它怕冷也怕黑,还是个小朋友。” 虚弱的手最后一次抚摸上小讹兽的头顶。女人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可对于小讹兽来说,却是它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美妙。 “宝宝,姐姐爱你。” 这是女人对小讹兽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离开了人世。 病房里,女人所有的亲友都在哭,可只有小讹兽没有。 它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因为它知道,它一定还能把姐姐找到。只要它不放弃。 “所以,你一直在找她灵魂的转世?” “嗯。可我太晚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人间这么大,人类这么多,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幼崽,却要在五彩斑斓之中寻找那一抹唯一属于它的白。 太艰难了。 所以,它足足找了十年,才终于找到它最依恋的那个灵魂。 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二更求营养液,大概会稍微晚一点,因为还在写 对弱者的欺丨凌 命运就是这么可悲又可笑。小讹兽和它心心念念的姐姐的第二次相遇, 依然是在一个充满花香的地方。 可一人一兽的境况,却完全相反。 小讹兽已经有了迷人的模样,可它的姐姐, 却瘦弱又狼狈。空洞的眼神里, 一无所有。 小讹兽是在一家精神疾病康复中心找到的女孩。此时的女孩, 已经成了一名患者。 病因:反社会人格障碍。 反社会人格之所以形成,都是有原因的。 这个群主就是这样。 她的父母早早离异,而继母对她虽然并不苛刻, 却一直漠视。 如果始终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她还有一个小妹妹在身边时刻对比,当然了这个妹妹是继母亲生。 “宝贝儿,看妈妈给你新买的小裙子!” “不能挑食, 以后会长不高的。” “摔得疼不疼?妈妈抱抱你!” 继母对亲生女儿的疼爱是无微不至的,就连父亲也对喜欢撒娇的小女儿更加在意。 爱在这个家里的分配并不平均。群主就像是一个外人,即便得到了相同的礼物, 却永远没人给与真正的关心。 谁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谁也不知道她爱吃什么,谁也不在意她高不高兴、是不是难过。她就像是家里一个固定摆设, 哪怕她比妹妹更加聪明优秀, 也更漂亮贴心, 也没有任何用处。 因为,谁也不在乎她。 邪恶的种子就此埋下, 她对她的妹妹动了手。 当然, 那时候的她还太小, 并不能思考周全, 所以还没开始, 就已经被发现。 然而父亲和继母并不反思, 反而将她像丢垃圾一样扔到了生母那里。 当然了, 这个前夫的孩子,对于即将要结婚的生母来说,就是一个拖油瓶。 于是这一次,她被送进了小岭精神疾病康复中心。病症是反社会人格障碍。 和其他精神类疾病不同,反社会人格障碍虽然始于儿童或青少年早期,但想要真正确诊,却要等到18岁以上。 当时只有6岁的群主,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异类。 虽然护士和大夫对她都很温柔,可他们眼里的怜悯于同情,对于小群主来说,却是最深层的讽刺。 仿佛在一次一次提醒她,她是没有人要的野孩子。 而小讹兽,就是在这时找到了她。 “大人是最虚伪的生物,没有人会爱我。”虽然只有六岁,但却已经愤世嫉俗,眼里只能看得见黑暗。 小讹兽恐惧这样的转变,却无法放弃曾经的温暖。于是它做了一个决定。 “我会爱你,我会无条件的支持你。别害怕,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小讹兽天真的以为,这一次,可以换它来治愈。可一切最终都是事宜愿为。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答应她,帮她逃跑。” “所以她不是误诊出院,主治医生也不是意外死亡对吗?” “对。我给她喝了我的血。” 讹兽的血液从某种角度来说,就像是万人迷药剂。 服用了之后,不管是如何肮脏的灵魂,最终都会得惹人喜欢。 而小群主原本就长得精致可爱,在得到讹兽的加持,就更加让人忍不住同情怜悯。而那些测试也同样在讹兽血液的作用下,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三个月后,她出院了。” “我以为,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开始,可只有噩梦。” 小讹兽的叙述里,群主在发现它血液的妙用之后,就开始一次次试探。在发现小讹兽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反抗能力之后,她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她囚禁它,虐待它,在讹兽幼小的身体上发泄一切不敢发泄出去的情绪。 她每天都要服用讹兽的血液,目的是为了维持她完美的外表。 “我以为,如果她一直这样,也是好的。” “毕竟,她太孤单了,没有别人,只剩下我。我愿意接受她一切的黑暗,只要她能够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我又错了。她开始杀人了……” “但我,阻止不了她。” 小讹兽很早之前就想到了死。因为它一死,血液的效用就不在了。那群主也就不能再依靠这个害人。 可魔物漫长的生命,即便想要陨落,却也这么困难。 它终究什么也没有办到。没能治愈群主,也不能阻止她害人。 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废物! 而此时燕京市局重案组的审讯室,群主已经被带了进去,谢执和组长正在审她。 可能是知道讹兽已经被抓住的事情,这群主也明白自己眼下没有逃脱的可能,倒是痛快的交代了。 “是我诱导的,可他们死了不是正好?”群主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 “精神病啊!我们都是精神病,活着对社会一点贡献都没有。”她挑起唇角,满脸都是得意之色,“你们知道吗?抑郁症其实是绝症。吃药没有用的,即便暂时好了,也会反复复发。” “你们知道这帮得了抑郁症的人弱小到什么程度吗?” “只要一丁点刺激,就那么一丁点,他们就会觉得天都塌了,活不下去了。” “就那个依安的,你们猜不到她是怎么死的。” “我给她看了当初下载的视频。”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当时她哭得哦,整个人都崩溃了。缩在墙角,一动都不敢动。” “我其实还准备了别的。” “例如那些人怎么骂她,她那个前任是怎么和朋友炫耀。” “还有啊!还有她那个不离不弃的好闺蜜。从她身败名裂开始啊,那个好闺蜜也失去了很多的。” “不仅因为跟她关系亲密被lo圈不少人排挤,还因为她耽误了学业,险些错过考试时间。” “还有哦!就因为她,她的那个闺蜜和其他朋友都淡了,世界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甚至受到了她的影响,还有了抑郁倾向。” “你说,这样的人,活着除了给亲友制造麻烦和负能量意外,还有什么用呢?” “活着做什么?” “死了不好吗!?” “哈哈哈哈哈。”群主笑得前仰后合,扭曲的脸上满是痛快。 可所有参与审讯的警察却都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凉。太恶毒了! 别说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就算是个心理正常的人,被人堵在角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记忆里最不堪的一幕被拿到眼前反复播放,恐怕也会直接崩溃。 这个群主,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逼迫,竟然还能觉得自己厉害?她根本就没有解放谁,而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去恣意欺辱那些弱小又无助的病人。 组长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做笔录的字迹都重了几分。至于外面听着的其他小警察,更是气的恨不得进屋打人了。 只有谢执依然冷静。 “那其他人呢?”谢执继续审问。 “都一样啊!那个恶心的宅男,我给他看了他爱豆的自杀现场。告诉他,他爱豆之所以死,就是因为他们这些死忠粉对她的期望。” “期望太高,却又无法达到,过大的压力下,最后‘砰’的一下,弦断了,人就从楼上跳了下来。” “还有那个小男孩,他是三个里面最蠢的。我就对他说了一句话,只要你这样的坏孩子死了,你的母亲就能真正快乐。” “……他只有十三岁。”组长拍了一声桌子终于站了起来,“利用他对母亲的爱来杀了他,你不觉得你像个畜生?” “畜生?我可以在帮他啊!他那么希望他母亲幸福,也一直觉得是自己带给母亲不幸,所以我让他死了,这不是正好?”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啊!” “畜生,呵呵,人本来不就和畜生没什么区别吗?” “冷静点。被被她牵着鼻子走。”谢执把组长按到椅子上。 “接着说。”他对群主说道。 “说什么?” “哦,对了,你其实还想知道别的吧。就是剩下那九个人是不是?” “都是一样的。” “玩弄这种人,根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技巧,只要翻翻老底,就能让他们立刻情绪崩溃。之后也不用去指引什么,因为他们自己就会主动去找刀子。” “他们早就不想活了。我是在帮助他们彻底解脱。” “所以你还觉得自己很伟大?” “当然啊!我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放屁!”谢执直接打断,“少在这装什么大爱无私。能活不能活,就连大夫都不敢下包票,你算个什么东西。” “多余的废话我不想听,我问你,你是怎么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的?” “当然是告诉他们,我有能快速治好抑郁的特效药。只要到了地方,就能得到。” “然后,他们就会主动去找。” “就这么容易就相信了?”组长不敢置信。 “当然了,谁让他们非要活着呢?哈哈哈哈哈。”群主的笑声尖锐又刺耳。 “真的非常非常有趣。分明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可只要听到有治愈的可能,平时一个个看起来都丧了吧唧的也能笑着十分开心。” “你看,人就是这么恬不知耻的生物,只要能活下去,不管是多痛苦,他们都要挣扎着活。” “是不是特别可笑?”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这里是求营养液的二更,还有三更,应该晚一点会来 尘归尘,土归土 “所以这种只能给人带来麻烦的废物, 我就帮他们一把。” “千刀万剐了你都应该!”谢执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 看得出来,这个群主是真的无所谓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重点是,她把自己的杀人过程当成丰功伟绩来炫耀。仿佛感受不到逝去的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而是她优秀战绩的里程碑。 坏种, 不过如此。 所有听到这段审讯的人, 心情都复杂到了极点。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和恐惧。 分明那么想活下去,也那么努力的想要给周围的人带来快乐, 让周围的人安心。即便痛不欲生,脚下布满荆棘,可依然蹒跚前行, 努力露出笑容,去追逐阳光。 是的,每一个集体自杀案的受害者, 无一不是盛装出席,只为迎接新生。 可最终,都付之一炬。 门外的角落里, 原慕低头和怀里的小讹兽对视, “都听完了, 你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没有了,只是我不明白。”小讹兽问原慕, “我不明白, 为什么不一样了?” “分明是同一个灵魂, 为什么转世之后, 就变了就不一样了?” 小讹兽已经语无伦次, 它有很多话想要说, 想要解释, 想要辩白,可最后却只能化作哭泣。 因为它陡然发现,自己做的一切其实都是错的。 即便是相同的灵魂,可放到不同的躯壳里,有了不同的生长环境和经历,最终也会成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它的姐姐,早在十年前,就彻底离开了它。而现在这个,也永远永远都不会成为它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可它却为了自己的奢望,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儿。 至于那些不明不白就死在群主手里的冤魂,也同样沾染着它的因果。 它是帮凶,更是无法辩解的杀人犯! 小讹兽的身体不停的颤抖,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里流了出来。 原慕敏感的觉得它状态不对,再仔细一看,竟然是陨落之相。下意识就把手按在了它的心口。 “别,别救我了……”虚弱无力的爪子推开了原慕的手,小讹兽低低的哭着,不停的摇头。 错了就是错了,也应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否则如何能平息那些逝去之人的怨恨。 更何况,事情早已不能挽回。受害者亲友们的伤痛,也绝不可能抚平。 它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性命相抵。 “我,愿意以灵魂献祭,愿那些因我受害的人,下一世,可以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和人类不同,魔物没有转世一说。死了,就是真的消失。而小讹兽以灵魂献祭,更是最痛不欲生的死亡方式。 因为它要清醒的看着自己的灵魂被一寸一寸碾碎,感知着自己的生命不断流逝,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消散成灰。 可即便如此,它却没有发出一丝呻丨吟,就像是感知不到疼痛那样,忍耐了一切。直到身影慢慢变淡,最终变成空气中的尘埃。 在消失前它留给原慕最后一句话,“十年前,我就应该这么做。” 是啊!讹兽恋主,她的主人死在了十年前的夜晚,它也应该跟着一起去,而不是因为贪恋温暖,强行去连接下一段缘分。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即便是相同的灵魂,她们也终究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可惜,它醒悟的太晚了。 而审讯室内,一直在炫耀的群主突然沉默了下来。 “这是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组长第一反应就是提防。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恶毒到了极点的女人竟然哭了。 只是她的眼神十分茫然,仿佛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哭泣。 谢执起身从审讯室里走出去,却看到走廊尽头,原慕半低着头站在窗边若有所思。 “那个小讹兽陨落了?” “嗯。”原慕点头,“你继续查案吧,我想先回去。” “等等!”谢执觉得原慕状态不对,可偏又走不开。 僵持了一会,他突然拉着原慕快步往市局后面一处比较僻静的灌木丛走去。 “做什么?”原慕好奇的打量四周。 谢执沉默了一会,整个人都很别扭。 “怎么了?”原慕凑近,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可下一秒,自己的怀里就窜进来一只半人多高的长毛大猫。直扑了他一个趔趄。 和一般的猫不同,这只大猫的头顶明晃晃的长着一根金色的角,阳光照射下,格外锋锐。而这只猫的眼神也同一般猫的眼神不同。与其说是呆萌或者骄傲,不如说是敏锐而犀利。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的是非黑白。 原来是缩小了体型的獬廌,也是谢执的本体。 别扭的把头扭到一旁,谢执恶声恶气的说道,“多谢你帮我断案,就让你抱五分钟。” 原慕先是一愣,然后就被手下大猫软软的长毛诱惑了,忍不住把它往怀里抱了抱,脸也贴在它的颈侧蹭了蹭。 “就五分钟啊!”原慕的语气难得遗憾。 谢执强忍着炸毛的冲动,“那十分钟。” “只有十分钟?”原慕捏了捏耳朵,眼里满是笑意。却被忍无可忍的谢执一肉垫怼在了脸上。 “十五分钟!别靠这么近,也不许偷亲我。”漂亮的大尾巴甩来甩去,谢执终于还是炸了毛。 原慕忍不住笑出声来,把它抱紧,“我就知道你最贴心了。” “别,别说废话。”谢执藏在长毛下的皮肤早就泛起了红。 又过了好几秒他才又补了一句,“不能摸角。” “知道了。”原慕抱紧了怀里的大猫,一下一下的摸着它的脊背。直到过了许久,才慢慢的说了一句,“我没有救它。” 谢执一愣,然后就反应过来,原慕说的是哪只讹兽。 “也是活该。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糙理不糙,是这样没错。”原慕点头,“我同情它,可谁来同情那些无辜的受害人呢?” 说完,原慕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是我相住了。” “谢谢。”他放开谢执,“回去吧,案子还没审完不是吗?” “嗯。”谢执化作人形站在原慕对面,又仔细打量了他半晌,确定他神情回复正常,这才利落的转身走了。 原慕跟在谢执身后出去,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点感叹。 当年的幼崽到底长大了,都已经能反过来安慰他。 方才堵在心里的石头,陡然松动了许多。原慕整理一下因为抱着谢执所以弄乱的衣领,然后往市局外面走去。 几个小的还在家里等他,事情结束,他也应该回去了。 而谢执那头,刚走到办公区门口,就撞上了组长。 “审完了?” “啊!该交代的都交代得差不多,剩下就是核实。那个……”这组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意思说,最后只能拍拍谢执的肩膀,“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性子急,可这里是单位,得注意点形象。” “什么?”谢执没明白。 组长看了看谢执的衣领,原本严丝合缝的系到领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三个。配上谢执这张脸,莫名就多了点色丨气。 组长看得清楚,谢执和原慕是一前一后出来的。原慕也整理衣服来着。 谢执也是才注意到自己的情况,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的衣扣系好,然后就忍不住想要找原慕算账。 这个伪君子,一定是趁着他不注意往下摸了。要不然衣扣怎么会松开? 他就知道,原慕这个混蛋就只肖想他的身体! 而另一边,已经离开市局的原慕,早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开了个传送法阵回到了山上的小院。 他刚一推开门,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气。 滑瓢正在做饭,三小只就是监工。 “糊了,糊了,快翻面!” “艹,你行你来,别瞎指挥,我已经很努力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糊了,你这条蠢鱼,不要浪费食物!” 黄毛胖啾在灶台上蹦蹦跳跳的指挥,滑瓢则是手忙脚乱的给锅里的蛋饼翻面。 而小木槿则是担忧的在他脚下来回转,白毛胖啾又紧张的跟着它,生怕它被灶火撩了毛。 原慕靠在厨房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回来了,看来你们过得不错?” “放屁!蠢鱼连饭都做不好,我已经快要饿死了!”黄毛胖啾第一个冲上来告状,却被白毛胖啾一脚踹到了地上。 小木槿扑上来蹭了蹭原慕的腿,原慕伸手把它抱起来,拍了拍滑瓢的肩膀,“辛苦了。” 滑瓢脸上沾了不少锅灰,但还是咧开嘴笑了,“嗯,可以吃饭了!” 理所当然,这一顿饭吃的并不是特别满足。毕竟比起原慕的厨艺,滑瓢的水准根本不够看。 可即便如此,每个人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因为食物的美味有的时候不仅是单纯的味道,还有蕴藏在其中的温暖。 就像不管走了多远,吃过多么顶尖的饭菜,可记忆里最难忘的,依旧是母亲做的那道家常菜。 因为这里面装着的,是最美好的回忆。 是夜,原慕被细小的声音惊醒,却发现是起夜的小木槿的肚子在叫。 “饿了?” “……”把头往原慕掌心埋了埋,小木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它明明没有这么娇气,可总被原慕宠着,现在也是一点饥饿都忍不了。 “哥哥给你泡杯牛奶好吗?” “好~” 原慕抱着小木槿下床。 浓浓的牛奶里加了一点蜂蜜,热热的喝下去,不仅是胃就连整个身体都被熨烫得十分满足。 小木槿窝在原慕的怀里,虽然还没有什么睡意,可却懒洋洋的不想动。 原慕抱着它靠坐在床头,想了一会,找出一本故事书来。 “今天讲个新的故事好不好?” “嗯!”小木槿兴奋的摇起了尾巴。 原慕打开手里的童话书,慢慢的给她念到,“是《小公主》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漂亮又聪明的小女孩名叫萨拉。她和父亲克鲁上校在印度过了一段悠闲、美好的日子后,因战争原因,回到了纽约……” 夜色渐渐转浓,原慕温柔的嗓音和夜色融在一起,越发显得温柔。 而新的一天,也很快就会到来。 ------------ 讹兽的案子最后还是在三天内得到了解决。而群主也将在两周后的庭审里得到应该有的惩罚。 网上对这个案件的舆论声很高,而精神类疾病的可怕也再次得到了瞩目。 而最令人震惊的,还是许多人发现,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竟然也在不经意中,成为了刺激精神类疾病患者走向深渊的推手。 更无法想象,他们随便一眼,就判定是无病呻丨吟的矫情,背后藏着的,却是渴望被拯救的恳求。 网络时代,或许每个人都曾经看见过这样的话……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这里是求营养液的三更,今天更新结束,爱你们,么么哒 牛逼的托尼老师 “来到这个世界不过短短十几年, 可我觉得仿佛一辈子都像走完了一样空虚。” “这个世界和我之间隔了巨大的屏障,我的感情传达不出去,而我看世人, 也只觉得索然无味。” “我知道我不够好, 可我会努力, 所以能不能多爱我一些?” 消极、负能量爆棚、甚至还带着点顾影自怜的矫情儿。这样的话并不少见。而对于很多生活过得“乐观且豁达”的人来说, 这样的矫情, 就是作业太少, 日子过得太舒坦。 可实际上, 对于真正的抑郁症患者来说, 这样的矫情, 却是他们尝试挣脱出束缚自己的情绪牢笼,发出求救信号的方式。 网络时代,或真或假的信息太多。 “没有点病,都不敢再聊天群里说话”已经成为了一个喜闻乐见的大众梗。 而当抑郁、双向、焦虑、甚至是心脏病这些病症被无数次或是夸大,或者当做与众不同的人设被人拿出来当做遮羞布后。那些真正饱受折磨的人,却已经不敢发声。 网上曾经做过一个调查, 把类似这样的话给大约十个普通人来看, 并且询问他们看到时候的感觉。 “学生作业还是太少了吧!上学有什么可累的?真正成了社畜,上有老下有小才是力不从心。” “就是无病呻丨吟吧!这句子我中二期也写过。” “不行了, 我是真的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干嘛求别人多爱自己一些?自己爱自己不就行了?” 有大概六、七个人表示, 这都是阅历不足, 或者过于无聊的人才会写出来这种话。 毕竟,生活已经很忙碌了,或许时不时的会有小波折。可到底不是过日子不是看小说。怎么就有那么多要死要活的? 可实际上, 说下这三句话的人, 都已经死在了集体自杀案里。 其中, 第二句话的主人,是双向情感障碍症,剩余的两个人,都是抑郁症。 这样的调查,让不少人都陷入了沉默。而那些曾经为之下了定义,评价为“矫情”的人,更是哑口无言。 因为,谁都明白,人命是很脆弱的东西,可谁也想不到,竟然会脆弱如此。 而更想不到的是,这样的话背后,藏着的,是最隐秘却也最迫切的对救赎的渴望。 可也正是这样真切的鲜血淋漓,才终于让他们体会到了,集体自杀案真正的可怕之处。 只用只言片语,就将一个极度渴望活着的病人,推入了死亡的深渊。 更可怕的是,同样的事情,他们有意或者无意间,也一样做过! 人,就是这么一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生物。不把鲜血淋漓的残酷摆在面前,就永远都能视而不见。 面对群主,他们可以轻松的骂出一句“畜生,不得好死”,可换成自己,又怎么能保证在评判每一件事的时候,都能好好的先去了解一下事情的全部,然后在说出自己的看法? 一时间,不少人都陷入了沉默。 或许,沉默过后,等到案子风平浪静,有罪之人伏法,正义重现光明,他们就会渐渐淡忘这些震撼,继续在自由之地肆无忌惮的指点江山。 但那也不要紧,种子已经埋下,总有一天能开出鲜花。 原慕翻看着网上的后续评论,叹了口气,还是关上了手机。 日子,总要过下去。大环境,也会越来越好。 推开卧室门,原慕走到院子里,日常送菜的老乡已经赶着车到了他的小院门口。 “小老板!菜来喽!” “好嘞。”原慕应了一声,出去接人。 今儿来的客人多,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有十几波。原慕必须要早早做准备了。 主要是之前因为讹兽的案子耽误了两天没开门,导致这帮老食客全都按捺不住了。 尤其是王启这个没溜的,竟然还放话说要来原慕的大门前哭。原因是没有精神食粮,他整个人都快枯萎了。 到底也算是老朋友了,原慕也是哭笑不得,只能答应这帮嗷嗷待哺的会加紧安排。 因为人多,索性原慕干脆做了大锅炖菜。 有人开玩笑说没有什么是东北人一锅炖不了的!可事实也是如此。 新鲜的花鲢子,软烂的老豆腐,一勺豆瓣酱入锅,就上单面烙得酥脆的玉米面饼,就是最鲜美的一口。 而常见的玉米、茄子、豆角和土豆,只和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搭配,又是另外一种下饭的美味。 至于东北菜里必不可少的特色酸菜,更是最百搭也最随意的存在。不拘着是用排骨还是棒骨,猪肉还是猪肝猪血,只要沾上油水,就能让人恨不得连汤带水的吃上一个冬天。 在加上干豆角炖上鲜咸的红烧肉,酸甜酥脆的锅包肉,剩下再炒上两三盘清炒蔬菜,就足以让人吃的满足。 原慕这打算倒是不错,可扛不住总有捣乱的。 厨房灶台上,黄毛胖啾趁着原慕不注意,叼起一块炸好的酥肉就跑,白毛胖啾看见了,立刻跳过去试图抢走。 两只都是胖团子,分分钟就滚成一团。至于酥肉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小木槿嘴里。 小木槿这阵子,个头没怎么长,倒是毛长长了不少。从头到脚全都圆滚滚的。再加上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可爱度顿时超标,看见的都想把它偷回家。 别说是一早就认识它的两只胖啾,就连后来的滑瓢也总是忍不住要抱抱它,俨然是小院的团宠。 这会他看小木槿吃的香,也忍不住把罪恶之手伸到原慕旁边装着酥肉的盘子上,想要在哄小木槿吃一块。 “你们可真的是……”原慕倒是能理解他们的这种心情。 毕竟,比起正大光明的吃,“偷吃”总是有种与众不同的幸福感。 摇摇头,原慕索性把手里刚炸好的酥肉整盘递给他们,“去外面吃,别烫着。” “好的。”滑瓢直接接过,然后带着三个小的往外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原慕隐约听到黄毛胖啾提醒他,“你吃完了就快点回水里,一会来人了,还得拜你呢!” “……”滑瓢十分无语。 然而原慕听着却忍不住笑了。 现在来小院的,的确有不少都是过来看滑瓢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拜过滑瓢之后,回去是不是真的掉了头发。 毕竟是谢执这个“法兽”说的话,想必也不会差得太过离谱。而且在这之前,还真没有听说过拜滑瓢的。所以原慕也挺好奇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于是,等王启过来的时候,原慕就忍不住多往他的头顶看了两眼。却发现王启竟然少有的带了一顶帽子。 “干嘛干嘛?”明显对旁人注视的眼光异常敏感,王启第一时间就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别说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我没秃,真的没秃!绝对没秃!” 可越是强调,就越说明了现实。 原慕强忍笑意并不揭穿他,倒是黄毛胖啾飞过来,落在王启的头顶。 “啾啾啾啾!”挡着干什么,快给爷们看看你的秃瓢儿。 “我的小祖宗,你冷静点,我在直播!” “啊啊啊!我真的在直播,别把我的帽子叼走!”拧不过黄毛胖啾的闹腾,王启最终还是露出了他一直遮掩不愿意让人看见的脑袋。 瞬间,整个厨房都变得安静下来。 怎么说呢,其实也不像是真的秃头,倒像是理发师剪坏了那样。 鬓角长短不一,头顶的位置打得很薄,两边却炸着向外。一时间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啾啾啾!”哈哈哈哈哈,这憨批的造型我可太可了!黄毛胖啾笑得差点从王启头顶滚下来。 白毛胖啾也忍不住笑出声,就连最治愈系的小木槿都弯了弯眼睛,可见王启这造型到底是有多可笑了。 至于此时王启直播间的那帮粉丝,更是全都笑得要死。 “哈哈哈哈哈,王球彻底变成王秃球,名副其实。” “我不行了,平台三大憨憨主播,原本二哈徐有才登顶,可现在我宣布,王秃球凭借吊炸天的发型碾压,成为货真价实的王者!” “哎呦我的妈,我笑到肚子痛。” 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假粉”! 王启面无表情,心里全是空虚的荒芜。 原慕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太难过,也挺个性的。” 王启:哪里个性? 原慕:没有第二个人和你相同? 王启顿时嚎啕大哭,这不是废话吗!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谁会把自己的头发弄成这样哦。 然而幸好,王启还不是最惨烈的。后面进来的徐有才比他更加凄惨。 没错,徐有才也跟风拜过了滑瓢。说来也巧,他也最近剪了头发,也遇见了那么一个手艺高强的托尼老师。 如果说,王启的头发是一个飞扬跋扈“凹”字形。那么徐有才的脑袋就像是一个孤高又遗世独立的“凸”字。 偏偏徐有才还没戴帽子进来,瞬间就抢走了王启身上所有的关注目光。 黄毛胖啾目定口呆的盯着他的脑袋看了半晌,只蹦出一句话。 “啾啾啾!”卧槽!太牛逼了,这货竟然头顶顶跟diao。 而白毛胖啾在反应过来之后则是立刻用短翅膀捂住小木槿的眼睛,“宝贝乖,这种脏东西不要看,小心变瞎掉。” ※※※※※※※※※※※※※※※※※※※※ 王启:你这审美真的是太吊了。 徐有才:我不是,我没有,别误会。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有二更,加更求营养液,估计会晚一点,因为还没写完_(:3」∠)_ 干豆角炖五花肉 可小木槿已经完全被这种奇葩的发型震惊了, 根本顾不上反应。 至于王启直播间里的那帮粉丝更是笑得快要滚到地上。 “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真的不行了!!!!!” “哎呦,我错了,二哈不愧是二哈, 就连发型都高人一筹。我宣布, 王秃球下位, 二哈才继续连任最憨批主播皇位。” “不行了, 不行了, 快点打马赛克。” 然而下一秒, 王启却蹦出一声哀嚎。 “艹啊!你这个傻逼, 快点从我直播镜头里滚出去, 妈的我被警告传播色丨情丨淫丨秽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下, 线上线下全都笑成一片。 最后还是原慕清了清嗓子,把厨房门边挂着的斗笠摘下来递给徐有才。 “带上吧,虽然不好看,但至少……” “……”徐有才沉默的接过帽子,表情也是十分凝重。 原慕打量了他一会,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家那位好像没跟着你?”原慕问的是徐有才的鬼媳妇。 这下, 徐有才顿时更加悲痛了。说好了要永远陪伴他寸步不离。可自从他剪了头之后,他的鬼媳妇就对他满是嫌弃。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直播的时候, 他说浪漫一把, 想要和她来个烛光晚餐。白蜡烛刚点上, 就被吹灭了。再一看,桌上用酒写着两个字,“流氓!” 好好地灵异气氛, 顿时变成了沙雕搞笑。徐有才觉得自己也是太难了。 一时间, 两个因为发型而陷入崩溃的中年男子, 同时蹲在角落,留下了心酸的泪水。 可往往这种情况,被治愈只需要一瞬间。 当然了,这次不是美食,而是比他们更加凄惨的对象。 就听小院外传来犹豫的敲门声,然后是一个特别好听的男声询问,“有人在吗?可以进来吗?” “啾!”快去招呼客人!黄毛胖啾糊了王启一翅膀,叫他赶紧干活。 得罪不起这小祖宗,王启整理好帽子,老老实实的顶着黄毛胖啾出去招呼。 然而刚走到门口,他就愣住了。 竟然还是个老朋友。 之前王启第一次给兽神庙剪辑视频,提过一句拜山神,得好运。 当时有个和他关系不错的搞笑主播叫柳丁的第一个捧场,说许愿和女神告白成功。 不料他拜完以后去向女神告白,竟真的成功了。 后来,就因为他的成功,才在网上引起了一连串的火爆转发。 可即便如此,柳丁要过来,倒也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儿。毕竟受益于山神,他总要来还愿。再加上柳丁也是个好吃的,早就对原慕的收益垂涎三尺。 但真正让王启在意的,其实还是柳丁的头发。 真的是太奇葩了。比起他和徐有才,柳丁的头型才是真的日了狗。 乍一看就是普通的圆寸,可不知道这个托尼老师是怎么做到的,竟真的推得特别圆润。加上柳丁原本就是个娃娃脸,这一搭配,顿时就变得非常灵性。 好比屎壳郎推得驴粪球那么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笑的人换成王启了。 而后面徐有才见他半晌没回来,便也出来查看。看到柳丁这个形象,顿时也笑得直拍大腿。 “啊——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闭嘴!”柳丁捂着脑袋也是很崩溃。 偏在这是,一阵山风吹过,徐有才和王启的帽子同时被风吹落。 柳丁看着两人露出来的发型,顿时陷入了沉默。 emmmmm,这俩一个凹,一个吊,到底是谁给他们的用气来嘲笑自己。 里面原慕听着动静不对,边放下菜刀出来看。正好看见了三足鼎立中的柳丁。 原慕:你不是第一次来吗? 柳丁:我隔着屏幕也拜过滑瓢。 原慕:……那我今天的汤里加点何首乌,在做一道黑芝麻糊。 边说着,原慕边强忍笑意回到厨房。 而王启三人则是心情复杂。 周所周知,何首乌生发,黑芝麻防脱。原慕的确是用心良苦了。 然而这三个毕竟都是众所周知的憨批主播,论沙雕程度,全都不相上下,堪比雪橇三傻。 因此,也就低落了不到五分钟,很快就变得欢脱起来。 柳丁是第一次来,更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院子里溜一圈。 先是好好拜了拜小木槿,毕竟是给他带来好运的山神。然后就放开了在院子里转悠起来。 不管是劈柴还是打水,全都要上手试一试。 原慕这小院一向没什么规矩,客人来了都是自给自足。至于有想撸毛绒绒的,都让他们自己去和三小只沟通。 若是喜欢,自然会被接受。 因此,柳丁转了一圈后,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了两只胖啾身上。 黄毛胖啾他是知道的,不是很敢招惹,毕竟王启到现在吃的泡面里还没有调料包呢! 所以他把目光放在了白毛胖啾身上。 原慕这只白毛小啾,浑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色。眼睛却不是圆溜溜的黑豆眼,而是涂着眼线的杏核眼。 温柔和呆萌这两种矛盾的元素同时出现在它身上,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揉搓两把。 “嘿嘿嘿,小宝贝儿,快让哥哥亲一口!”拿了原慕给的白毛胖啾日常吃的坚果碎,柳丁直奔白毛胖啾就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惊到了的缘故,那白毛胖啾连动都没动,就那么站着看他往自己身边冲。 “卧槽!兄弟你冷静!”王启拦人失败,顿时在心里替柳丁点了根蜡。 而他头上,黄毛胖啾用翅膀捂住了眼睛,不忍心瞧。 要知道,在这个小院里,除了团宠小木槿,和户主原慕以外,白毛胖啾就是食物链顶端。 柳丁哪怕下水抱着滑瓢亲一口,顶多就是被扔出来。现在竟然妄图抱住白毛胖啾,这顿胖揍是免不了了。 果不其然,就在柳丁即将摸到它的瞬间,白毛胖啾灵敏的飞起来,一jio踩在了柳丁的头顶。 “砰”的一声,柳丁脸朝下糊在了白毛胖啾方才窝着的软垫子里,而白毛胖啾已经落在他的头顶,爪起毛飞。 柳丁:┗|`o′|┛嗷~~大王我错了。 白毛胖啾:╭(╯^╰)╮ 又是一院子的鸡飞狗跳,可每个人的眼角眉梢都满是笑意。 而后面进来的客人也很快被这种氛围感染,忍不住跟着一起笑闹起来。 “啾~”“汪汪汪~”圆滚滚的胖啾和奶声奶气的小奶狗,在加上小潭里散着触手咸鱼躺,悠闲泡澡的巨型鱿鱼王,能够拥有和美食同样治愈能力的,恐怕就是这些毛绒绒了吧! 随着厨房香气的不断穿出,疯玩了一上午的人们肚子也都跟着饿了。 原慕端着盘菜从厨房出来,笑着说道,“吃饭啦!” “好嘞!”众人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的帮着原慕把饭菜端到桌上。 “快开饭,快开饭,我这无处安放的口水啊!”柳丁是第一个忍不住的。 等众人都坐齐了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先下了筷子。直奔那盘干豆角炖红烧肉。 五花肉裹着冰糖炒好的糖色,色泽鲜亮,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而那干豆角的味道却还要更妙。 在饱吸了五花肉里的油脂后,肉香混合着豆角的香味,柔软却不过于绵软,竟然比肉本身还要好吃。 “天啦!小老板你是灶神转世吗?”就着汤汁扒拉了一口饭,柳丁觉得自己过去的日子都白过了。怎么就没有早点来。 原慕想了想,没回答灶神的问题,反而帮他盛了碗鸡汤。 “多喝点汤吧!里面加了何首乌。” 柳丁:……行吧,头发这个话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而旁边的王启和徐玉才,却同时默默地把手伸向了鸡汤里的公共勺。 是的,他们也得多喝点。万一原慕的汤有立刻生发的功效呢? 不过当然了,原慕用的就是最普通的材料,自然不会有什么瞬间生发的奇效。 可奈何味道是真的好。柳丁几乎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现在正瘫在椅子上不能动弹。 放眼望去,却发现其他人也和他一样,挺着肚子消食。 微凉的山风吹过,远处满上的红叶,湛蓝的天,在这个小院里,仿佛连时间都跟着静止了。 柳丁忍不住感叹一句,“这里真的是太爽了,住下就不想走了。” 黄毛胖啾扭头看他,懒洋洋的蹦出一个“啾!” 柳丁自作多情,“你也欢迎我留下是不是?” 原慕看着一直拍自己胳膊的肩膀的黄毛胖啾,犹豫了一下,还是帮他翻译出来。 “它说,叫你爬!” 柳丁,“?” 原慕,“四川话,翻译过来是你滚!” 柳丁顿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就这样,一帮人闹闹腾一直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才陆续离开。而柳丁却厚着脸皮赖着不走,试图和王启还有徐有才一样留下蹭炖晚饭。 原慕没有拒绝,三人又幸福的饱餐一顿。等吃完了晚饭,看看天色,三人便和原慕商量住下的事儿。 原慕这里有客房,索性就同意了。 三人都十分兴奋,然而洗过澡换了衣服之后,就觉得有点无聊起来。 “要不咱们玩点什么?”王启率先提议,并且掏出了扑克牌试图一起斗地主。 可柳丁却觉得没劲儿,“好不容易出来合宿一会,打牌也太没有创意了吧!” 倒是徐有才来了精神,他四下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一个十分作死的注意,“要不咱们弄点刺激的?” “什么啊?” “请碟仙怎么样!” ※※※※※※※※※※※※※※※※※※※※ 徐有才:谁也阻止不了我作死的步伐!【骄傲.jpg】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这里是求营养液的二更,还有三更,估计晚上 你还有这嗜好? “……”顿时屋里一片寂静。柳丁还好, 王启却直接开始了嘲讽。 “这么快就想三妻四妾了吗?” 徐有才也十分犀利,“老王,要媳妇不要?只要你开尊口, 我立刻就帮你招来!” 想到徐有才的鬼媳妇,王启瞬间白了脸, “……不,我拒绝。” 然而十分钟后,即便王启如此清醒,他还是摔了扑克牌和徐有才一起出去了。 特么的柳丁就是个猪队友,和他一伙必输, 不和他一起牌就超烂,偏偏徐有才今天手气好到爆炸,没几把王启就输到当裤子, 根本毫无体验感。 王启:在和你们玩牌我就是铁憨憨。 柳丁:王哥,你不爱我吗? 王启:爬!我宁愿爱碟仙, 最起码刺激。 于是, 意见迅速统一,三人简单商量了一下, 就打算找个地方开始游戏。 “等等!这么好的素材不直播一下太浪费了!”徐有才掏出直播用的装备,打算大干一场。 王启和柳丁都没有意见, 顺便还都在自己的粉丝群里帮徐有才打了广告。 果不其然, 广告一出, 三个粉丝群全都炸了。 柳丁粉丝群:大丁竟然忘记女神想要找个鬼姐姐?呸!这个渣男! 王启粉丝群:卧槽!王秃球竟然妄想找个女鬼姐姐做媳妇?呸!你这个眼里只有小姐姐不好好直播美食的渣男! 徐有才的粉丝群:才啊!好好活着不好吗?你媳妇怕不是要把你头拧掉。呸!你这个想要脚踏好几条船的大渣男! 这帮假粉也是没辙了。 三人对视一眼,干脆破罐破摔,把徐有才直播间的名字改成了“三大渣男带你秉烛夜谈男女之间那点事儿”。 粉丝们:怀疑你传播色丨情, 举报了。 众人嘻嘻哈哈, 而王启他们三人折腾一通, 动静也不算太小。 原慕正好刚洗完澡出来,看他们这架势也挺好奇。 徐有才灵光一闪,“小老板!要不你也一起来玩吧!” 媳妇不在身边,徐有才心里也有点打鼓。万一真招来了呢! 可有原慕就不一样了,小老板一看就是有大能耐的人,要不然这一院子的妖怪神明是怎么镇住的? 很显然,王启也是这么认为,也同样热情的招呼原慕。 原慕想了想,左右自己也没事儿,就和他们玩玩也不错。 “卧槽卧槽!好帅啊!” “这谁?是新来的主播吗?” 有认识的给他们科普,是兽神庙的小老板。大家都纷纷改口,表示原慕真的是太辛苦了,做饭养毛绒绒就很不容易了,竟然还得给雪橇三傻当监护人。 徐、王、柳三傻:……这个看脸的世界真的没法要了。 晚上九点半,开场的小插曲已经耽误不少时间,所以在王启的建议下,徐有才也不打算在折腾什么幺蛾子。干脆直接进入正题。 碟仙这个游戏已经是非常为人熟知,步骤过程都不需要在做过多的解释。 王启和柳丁负责制作碟仙回答时用的纸。 “你说这碟仙万一是个外国的咋办?拼音他不会啊!”王启突发奇想。 原慕十分冷静,“应该不会,不回答有可能是嫌弃你的字太丑。” 实话总是这么伤人,王启瞬间收到了暴击。 而那头寻找碟子的徐有才,在翻遍了原慕的厨房之后,却看中了一个摆在角落里从来没用过的小碟子。 古朴且大气,盘子旁边的裂纹对着月光看还透着血色,显得十分神秘。 原慕看了一眼那盘子,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 “没事,你手气不错,今天一定能招到碟仙。” 这盘子是原慕从一个老乡手里收来的,据说每天晚上这盘子都会自己移动。老乡太害怕了,就把它送来给了原慕。 原慕收下之后,就一直放在厨房。倒也没见它弄过什么幺蛾子。可今天,就说不定了。 有点意思,原慕配合着三人一起把手指放在碟子上。 “开始了开始了!”论灵异直播,徐有才可是专业的! 气氛一起,徐有才的讲解也变得专业起来。压低的声线伴随着风声,还真有几分鬼气森森。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画面。 “碟仙碟仙请出来。” “碟仙碟仙请出来。” 颤抖的嗓音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害怕。因为徐有才三人发现,当他们把手指放在盘子上的瞬间,一股说不出的寒气就陡然席卷上他们。 破败而腐朽的味道从面前小盘子里慢慢蔓延出来,可周围的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整个小院安静的让人害怕。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徐有才几个还没有反应,直播间却已经叫唤起来。 从游客们的角度,能够清楚的看到,就在徐有才他们念叨的时候,有一道模模糊糊的白影正围绕着他们不停徘徊。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走近三人,就站在王启的背后。 像是察觉到摄像机的存在,那白影陡然扭头,惨白的脸上一双空洞的眼,没有眼瞳,只有泛着血丝的眼白,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啊——如来佛祖保佑!玉皇大帝保佑!” “妈呀,我有老婆,快去找王秃球。” “快快快快停止,真的招出来了。” 然而此时此刻,正在游戏中的徐有才三人,却远比弹幕里慌张。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被牢牢的按在了盘子上,根本那不开。 寒意慢慢侵蚀着他们的身体,一只冰凉的手,陡然插入他们中间,牢牢地按在了盘子上。 碟仙,真的来了。 寒气顺着皮肤沿着血液,沁入骨髓。徐有才率先开口,“碟仙碟仙你来了吗?” 来,了。 碟子慢慢的在纸面上移动,殷红的血,在纸上路过的地方染上鲜红的痕迹。 “呜呜呜呜,我不玩了,我好害怕。”柳丁怂的要命。 王启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只有徐有才胆子大点,决定找个问题先问。 毕竟碟仙有规矩,一是请来了不能不问,二是不能询问碟仙的死因,三是不能不好好送走。 所以现在,既然请到了,就一定要问有价值的问题,否则碟仙感觉自己被戏耍,会直接出手杀人。 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来什么太好的问题,脱口而出,“碟仙碟仙,你和我老婆谁漂亮?” 空气瞬间静止。 王启气得破口大骂:“你个憨批是要害死我们吗?” 柳丁是真的快哭了,在看那碟仙,它却一直停着不动,像是在忍耐什么。直到好久,才不情不愿的挪动起来。 “你、老、婆。” 柳丁,“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不太情愿?” 徐有才想了想,“是哦!可为什么?对了,王启,轮到你了!” 王启脑子一片空白,干脆顺着徐有才的话问,“那我以后的老婆会不会比他老婆漂亮?” 空气又变得安静了。 这次,碟仙一动不动,甚至连移动的意思都没有。 王启震惊,“这问题有那么难吗?” 柳丁也一样惊讶,“难道你以后没老婆?” 王启,“不可能!我这么帅的爷们怎么可能娶不到媳妇!mmp,你快点给我说!” 这段对话一出,方才刚升起来的灵异气氛瞬间瓦解,弹幕一片嘻嘻哈哈。 “卧槽王秃球这个憨批是在作死,他竟然对碟仙说mmp。” “你们不觉得碟仙才最可怜吗?我感觉它已经对这三个憨批绝望了。” “哈哈哈哈,二才老婆等级是不是碾压碟仙啊!它都不敢说他老婆不漂亮。” “所以王秃球的老婆到底在哪?” 弹幕上全是我要吃瓜,而此时那碟仙也终于承受不住王启的疯狂diss,忍无可忍的移动起来。 只是这次,它每移动一个字,都十分沉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王启专心致志,跟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然而碟仙写的却是,“呸!你这个大渣男!” “哈哈哈哈哈哈!”柳丁和徐有才全都笑得直拍大腿,王启气的站起来就要和碟仙拼命。 就在这时,柳丁灵机一动,趁机问出第三个问题,“碟仙碟仙,小老板的老婆在哪里?” 这一瞬间,不仅是空气凝固了,就连王启和徐有才都跟着沉默了,全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柳丁。 倒是原慕并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仿佛想要知道答案。 碟仙:……我怕不是遇见了最垃圾的一届。【气哭.jpg】 就在这时,小院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众人转头,竟然是谢执从外面走了进来。 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他锐利的目光瞬间扫了一眼。 王启三个立刻全都直起腰板,临危正坐,都变得十分紧张。 唯有原慕依然淡定,甚至还饶有兴致的继续逗弄那个小碟仙。 “继续说呀,我的老婆在哪里?” 小碟仙颤颤巍巍,在原慕手指下面转得飞快,涌出来的血就更多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没人觉得恐怖,反而觉得它十分可怜。 后面进来的谢执已经走到原慕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碟仙。 “你方才问他什么?” “砰”,终于,盘子碎了。 众人的心也跟着一抖。 “胆小如鼠!”谢执冷哼一声,然后就被原慕抓住了裤腿。 谢执低头:做什么? 原慕委屈:你把我的碟子吓坏了,明朝万历年间的,我要赔偿。 边说,原慕的视线边在谢执身上打量。 谢执瞬间炸毛,拍开原慕的手,“放屁,分明是清代光绪的!还有,要什么赔偿,上次偷摸我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原慕身上,仿佛在问他,你还有这嗜好?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这里是求营养液的三更~今天更新结束了 唯一一只单身狗 没想到谢执会说这个, 原慕一愣,赶紧拉了他一把,“在直播呢。” “直播?”刚结案子, 谢执现在听见直播两个字就牙疼, 再顺着原慕的手指看去, 就见屏幕上一晃而过的弹幕里一连串的“哇哦~”,飘逸的波浪号充满了暧昧的暗示。 顿时连脖子都开始泛红,谢执气得掉头就走。 “那, 那个不会是玩笑开过了吧……”王启先回过神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可话说道一半,却发现谢执去的是原慕的屋子。 再一看原慕, 起身之后竟然是往厨房去,看着像是打算做夜宵? 王启:…… 可柳丁却十分粗线条,完全没有get到这其中的玄妙, 反而跟着站起来一马当先,想要去厨房混一口夜宵。结果到了才知道,原慕并不是现做, 而是厨房里老早就炖着一罐西芹鱼片粥。 从晚饭小火熬到现在, 米粒早就熬煮得已经开花, 上等的鱼腹肉油脂丰厚,鲜滑软嫩, 入口即化。再配上西芹沫的独特香味, 去腥解腻, 最适合晚上当做夜宵。 而另一边的蒸笼里, 灶火的余温一直保持着合适的温度。原慕掀开蒸笼, 一笼六个虾饺。外皮清透, 能够清楚的看见馅里面的虾。 所以原慕这是早知道谢执要来? 柳丁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 小声询问身边的王启,“小老板和那位什么关系啊!” 王启想了想,做了个【比心】。 柳丁秒懂。 原慕端着盘子路过,“你们也饿了?” “没有没有!”柳丁和王启快速摇头,扭头飞奔回院子,拉着还在收尾直播的徐有才回客房。 如此夜色,他们就不是那么不将就的人,怎么能当电灯泡呢? 这三一向跳脱,原慕也没管他们,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屋。 屋里就开了一盏床头灯,里面隐约传出说话的声音。 原慕推门进去,发现是谢执正板着脸坐在床头给小木槿讲故事。 平心而论,谢执讲得并不很好。非但不能声情并茂,语调还有点僵硬。可即便如此,小木槿还是很喜欢,因为谢执用心。 他念得很认真,一个字都没有读错过。 原慕眼里便带了几分笑意。 这个人啊,几百年都没有变过。嘴硬心软,看着暴躁,却又比谁都细心。 原慕把盘子放在桌上,走到床边。谢执没有看他。一直把手里的故事念完才把小木槿放到原慕怀里,自己过去桌边吃饭。 时间有点晚了,小木槿打了个哈欠,窝在原慕怀里昏昏欲睡。两只胖啾也早就靠在一起,闭上了眼。 原慕把床铺好,安置三个小的。 而谢执那头吃过饭后,就轻手轻脚的去洗澡,又换了衣服,才回到屋里。 此时三个小的已经全都窝在原慕怀里睡了。谢执站在床边皱着眉打量,仿佛在思考自己要怎么上床。 原慕逗他,“怎么?不怕我占你便宜?” 谢执狠狠瞪了原慕一眼,“孩子还在呢!” 这谢执每天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原慕控制不住,把脸埋在枕头里闷笑了几声。 谢执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个混蛋戏耍,气的咬牙切齿。 一道暗芒闪过,半人高的大猫扑到床上,张开嘴咬住原慕的颈侧。 “呀!法兽大人要吃人啦!”原慕非但不害怕,反而使劲儿撩拨,“谢执你冷静,如果咬出印子明天他们又要‘哇喔’了!” “……”想到方才院子里的场景,谢执气得不打一处来,一肉垫按住原慕的嘴唇,“原慕!你还要脸不要!” 原慕却趁机伸手,撸了它额头上的角一把。 “!!!”方才张牙舞爪的大猫瞬间变得僵硬,尾巴上的长毛都炸了开。 原慕顺势它抱在怀里,半个身体都压了上去。 “抓到了!”带着笑意的温润声音,贴着耳朵传来。 这下,原本就僵硬了的大猫,更是动弹不得,在原慕的怀里直挺挺得像跟棍子。 直到过了好一会,谢执的声音才闷闷的从原慕身下传来,“起开。” “我不!”原慕理直气壮。 谢执,“……” 最终,谢执拿原慕没办法。两人闹腾了半宿,就这么互相依偎着凑合睡了。 半夜,小木槿睁开眼,艰难的转了转脖子,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动了。 左边是原慕,右边是毛绒绒的大猫,它就埋在俩人中间,想要翻身都困难。 小木槿的头顶缓缓地飘起一个“?”,也是十分不知所措。 幸好黄毛胖啾睁开眼,看见后,赶紧把它从两人中间扒拉出来。 “啾啾,谢执哥为什么睡在原哥的床上?他也没有家吗?”小木槿歪着头,好奇的看着窝在原慕怀里的谢执。 “大人的事儿咱们不管。”黄毛胖啾语重心长的用短翅膀把小木槿头顶的呆毛往下压了压,心里却忍不住直蹦跶。 要死了,这两人也不说注意点,还有幼崽啦! ----------- 晚上折腾的晚,第二天自然就起不来。 原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色大亮,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院子里的桌子旁趴着蔫哒哒的三个人。王启多半是做了一宿噩梦,精神头不太好。而徐有才则是被动沉默,没错,就在昨天半夜,他的鬼媳妇回来了,并且因为他晚上招碟仙的作死行为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顿。 至于柳丁,这憨憨纯粹是饿的。 因此,在看见原慕的瞬间,柳丁闪着泪花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亲妈。 “小老板,早饭!”柳丁立刻扑了过去。 “抱歉,我起晚了。”原慕笑着答应,然后转头打算去厨房。 柳丁看着原慕背影有点愣神。 “想什么呢?”王启揉了一把眼睛,倒了杯茶喝着醒神。 柳丁挠挠头,“你觉不觉得小老板今天起色仿佛特别好?” 徐有才也凑过来,“是哦!心情也不错的样子。” “什么不错?”三人正说着,听见面前有人开口询问。 抬头一看,竟然是谢执。 和原慕的好气色成鲜明对比,谢执明显没有睡好,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脾气也比平时看起来还要暴躁。 徐有才主动倒了杯茶递过去,“那个大王,喝茶吗?” “说正常点的话!”谢执接过茶杯,然后又补了一句“谢谢。” 然而一口茶水刚入口,他就差点喷出来。 “这是什么药引子吗?” 苦!几乎把味蕾都冻结了的苦味在舌尖迸开,谢执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剧烈的咳嗽起来。就连嗓子都跟着哑了一些。 “怎么了?”原慕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见谢执咳嗽得厉害赶紧过来看一眼。 “这是怎么了?”原慕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谢执舌头根都跟着发麻,指了指茶杯说不出话。 原慕低头一看,也忍不住皱起眉,“谁给他喝的这个?真的是……” 徐有才也懵逼,“我也不知道他反应这么大,我们刚都喝过,也没事啊!” “是我忘了说了,谢执有忌口。”无奈的摇摇头,原慕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颗糖果塞到谢执嘴里让他缓缓,然后便拉着谢执的手腕把人牵去厨房。 王启和柳丁对视一眼,突然十分迷茫。而徐有才更是懵逼的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没问题啊!不就是一杯苦丁?谢执竟然这么娇弱的嘛? 黄毛胖啾翻了个白眼,这大猫舌头灵着呢!一点味觉都能无限放大。原慕以前就娇惯它,手心里捧着养大的。这苦丁茶黑漆漆的,肯定受不了。 厨房里,谢执正懒洋洋的趴在原慕背上,头挨在他的肩膀上来回蹭,像是受了委屈的大猫。 原慕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我一会就把家里的苦丁茶都扔了。” 谢执不言语。 原慕想了想,“今天晚上给你做清蒸鲈鱼?” 谢执避开他的手,“本来就该给我做!你昨天偷摸了我的角!” “别这么小气啊!”原慕逗他,“你明天是不是还得回去省局上班?我给你准备准备带去的午饭?” “就明天?” “每天。” “床……” “今天就去买张大的。” 谢执想了一会,“闺女大了一个屋子不方便。”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幼崽,这大猫怕不是吃醋了。原慕低低的笑,“已经做好图纸了,只是最近事儿多还没来得及开始盖。” 那还差不多。谢执“哼”了一声,满意的把头靠回到原慕身上。 他就知道,这伪君子只想和自己睡一间卧室。 于是,等到早晨饭开始的时候,原慕带着被顺毛成功的谢执一起坐在左边。 俩人一左一右,中间是小木槿,原慕忙着喂小木槿吃饭,谢执就喂两只胖啾,时不时的还塞给原慕两口包子。 “看不出来,这位看着挺凶,实际上这么细致呢啊!”徐有才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柳丁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只有王启特别郁闷,和那俩铁憨不同,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多余。 可转念一想,柳丁有女神女友,徐有才身边是漂亮的鬼媳妇,剩下的,除了小的,和水里的,全场竟然只有他一个单身狗?! ※※※※※※※※※※※※※※※※※※※※ 原慕:别瞎说,还有我! 谢执:???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求营养液,有二更,大概下午会写出来 这俩什么关系啊? 王启顿时悲痛异常, 化郁闷为食欲,分分钟多吃了两个包子。 饭后,三人就该回去了。 王启和徐有才一路, 剩下的柳丁倒是不着急。 “你在这傻乐什么?别赶不上飞机!” 柳丁十分得意,“我不走了!要在这里多住几天, 我女神说她已经快到了。” “啊?什么意思?” “女神说这边风景挺好,打算找个民宿来采风。问我要不要一起。” 柳丁这位女神是服装设计师,最近灵感缺失,所以打算到处走走。 柳丁一直嚷嚷原慕这里不错,自己还特意先过来一趟。柳丁女神看了他发的视频,也相当喜欢,所以打算过来玩玩。 “小老板,可以吧,可以吧!”柳丁十分诚恳。 原慕提醒他, “客房只有一张床。” 柳丁红了脸, “我在厨房打地铺。” 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介意就行。” 拍板定下之后, 柳丁的情绪就一直十分激动。这一上午, 翻衣服, 找帽子,甚至还琢磨着要不要去镇上买一顶假发。 然而看了看院子里正帮着原慕准备中午要用的食材的谢执以及厨房里正收拾东西的原慕,鲜明的颜值对比让柳丁有种破罐破摔的冲动。 “哎,我太难了。”趴在院子的桌子上,柳丁感觉自己已经枯萎。 谢执却十分冷漠, “起开, 碍事儿!” 柳丁痛心疾首, “大王, 你都不替我担心吗?女神马上就来,我却没有一件好看的衣裳。” 谢执冷笑,“她都能瞎眼答应你的告白,穿什么衣服还重要吗?” 一针见血,也是非常无情。柳丁捂住胸口,仿佛分分钟被捅了一万刀。 就在这时,院门外有人敲门,好听的女声传来,“我可以进来吗?” 谢执还没说话,柳丁却已经一阵风般的跑出去了。 “那,那个……”柳丁一着急就有点舌头打结。 可门外那女孩却笑了,“小柳子你这是什么发型啊!”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过手感还不错。”女孩的笑声明媚而爽朗。 柳丁愣愣站在那,脸憋得通红,和眼神却很亮。 原慕从厨房探头看,发现柳丁面前站着一个约摸有一米七高的女孩。 皮肤清透瓷白,五官艳而不妖。最独特的还是她的气质,知性却不死板,一颦一笑都格外灵动。 怪不得柳丁那帮粉丝一直喊她女神。 “欢迎。”原慕笑着朝门口的女孩打了声招呼。 “您好,这几天拜托您了。”女孩也很主动的朝原慕打招呼。 原慕点点头,“叫柳丁带你去客房吧!” 柳丁连忙伸手要帮她拿行李,女孩却拦住了他。 “有点重,你小心抻着腰。有轮子,拖着就行。” “我怕你里面有什么颠簸了。”柳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女孩叹了口气,拧了一下他的面颊,“什么碎了还能有你重要?笨死你了!” 柳丁分明被骂,脸上却满是笑容,一手一个大箱子,傻乐着帮女神安置行李去了。 黄毛胖啾看了半天,见两人都进了客房才蹦出一句“啾!”这恋爱的酸臭味。 小木槿歪了歪头,下意识看了一眼谢执,又转头看厨房里的原慕。 “饿了吗?”谢执见它忙得慌,伸手把小木槿抱在怀里,然后从桌上的小盘子里捡了个小饼干喂给它。 “不能多吃,一会还要吃饭。” “汪!”小木槿瞬间忘记了自己刚才在想的事儿,兴奋的蹭了蹭谢执的手掌心。 原慕虽然宠它们,可管的也严。小木槿最近有换牙的迹象,原慕就把家里的糖都收起来。偶尔才给它一颗。 它闻到了,谢执手里的这个饼干是甜的! 小木槿十分兴奋,忍不住站立起来舔了舔谢执的脸。 谢执赶紧用身体挡住小木槿的肚子,然后板着脸教育它,“小姑娘家家的,要注意形象。” “汪?” “和哥哥们是可以的,和外人不可以知道吗?” “汪!”小木槿点点头,似懂非懂。 谢执帮它顺了顺头顶的呆毛,进一步解释,“总之记住,除了我和原慕,谁想看你的肚子,都是要占你便宜。像这种王八蛋就不要和他客气,敢伸手,你就咬他!咬坏了算我的!” “汪!”这句话小木槿就能听懂了,立刻点了点头,朝谢执摇摇尾巴。 “乖。”谢执板着的脸色终于缓和,抱着小木槿拿起收拾好的菜去厨房找原慕。 没有他在,原慕就总是在厨房里磨洋工。 也不知道这半天都弄了点什么,他不去看着总是不放心! 白毛胖啾见他去了厨房,扑棱了一下翅膀,也想跟着去。却被黄毛胖啾叼住了尾羽。 白毛胖啾:嗯? 黄毛胖啾:你确定不会变成电灯泡? “你竟然编排原哥和谢执?”白毛胖啾一jio揣在他头顶,然后便进了厨房。 仰躺在地上的黄毛胖啾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小肚子,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忧伤。 -------------- 一个小时后,午饭好了。 有谢执作为监控,原慕的效率果然快了许多。可这个菜色就有点略显单调,一水的水里跑,昨天那满座的二师兄仿佛是在做梦。 柳丁看向原慕,眼神充满疑惑。 原慕:不能吃鱼吗? 柳丁:也不是。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面前就多了一盘翠绿翠绿的青菜。 “多吃青菜有利于你减肥!”谢执理直气壮的换完菜,这才心满意足的吃起了面前的松鼠桂鱼。 这是原慕最拿手的一道菜,雪白的鱼肉外面是金黄的脆壳,沾上酸甜的酱汁儿,一口下去,外酥里嫩,酸甜鲜香。 在喝一口熬得奶白的鱼汤,吃几筷子嫩滑鲜咸的滑蛋银鱼。还有麻辣爽口的炒花蛤。 辣椒的辣、花椒的麻、带着红油的郫县豆瓣酱的特殊香味,和花蛤肉的柔软弹牙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虽然对于谢执来说有些过于刺激,可不妨碍他喜欢。 “少吃,回头胃不舒服。”原慕按住谢执的筷子,顺手给他盛了一碗海鲜蛋羹。 出乎意料,谢执这次却没暴躁,而是顺从的按照原慕说的做了。 柳丁有点惊讶,原慕倒是习以为常。 暴躁的大猫只要安抚好了,就和幼崽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谢执是他亲手养大的,所有的小习惯,原慕都了如指掌。 饭后,收拾了碗筷,柳丁便带着他的女神四处走走。 原慕靠在院子门口的躺椅上昏昏欲睡,小木槿趴在他的胸前也眯上了眼。 谢执从屋里出来,看见一人一汪皱起眉,然后便把外套扔在原慕身上。 “别冻着它!”谢执数落原慕。 原慕懒洋洋的“哦”了一声,手上却把谢执的衣服盖上了。 谢执冷哼一声,去院子里拿了几根木头开始忙活。 原慕没他就是不行!自己一个人连幼崽都照顾不过来。 黄毛胖啾凑到谢执身边看他折腾,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啊?” 谢执,“给小木槿做的床。” 黄毛胖啾,“那我有吗?” 谢执看了它一会,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院子里的鸡窝。 黄毛胖啾郁闷的找到白毛胖啾,“你觉不觉得爸爸重女轻男,咱们俩太难了!” 白毛胖啾嫌弃的把他推开,什么爸爸,它们分明只有哥哥! 等柳丁陪着女神逛完回来,谢执手里的小床也做得差不多了。 “我去!大王,你这手艺可以啊!”柳丁忍不住惊叹。 柳丁女神在看过之后也同样很是惊讶。 出乎意料,谢执做的这张小床非但做的并不粗糙,反而比店里卖的还要精致。 等比例缩小的古风雕花,四周的床柱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 小木槿被原慕放进去,立刻兴奋的到处打量起来。 “这么能干呀!”原慕笑着看谢执。 谢执板着脸,挑剔的看了一眼小床,“凑合用吧!等回头去了省城在给它买好的。” 说到这,谢执却突然转头瞪着原慕一眼。 他突然反应过来,原慕今天根本就没和人订床,早晨厨房里分明都是顺口哄他的。 这个伪君子!谢执的火气就有点压不住。 可下一秒,原慕的手就拽住了谢执的衣袖,人也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屋子太小,摆上小木槿的床,就没有地方换大的了。” 谢执皱眉,好像是这样。 原慕忍着笑,继续,“而且小木槿睡小床,咱们俩就不挤了。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 当然不好!谢执顿时红了脸,原慕睡着了也不老实,一直挂在他身上,还四处轻薄。闹得他一晚上没睡好。 可看看原慕那间卧室,也的确放不下更大的床,只能咬牙切齿的说道,“今天晚上再拿一床被子出来。” 原慕微笑:没有了呢! 谢执炸毛:妈的,我就知道你满心想的都是轻薄我! 两人这一番商议声音很小,柳丁两人自然是听不到。可谢执的表情实在太过精彩,他们俩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柳丁女神,“所以小老板和这位是什么关系啊!” 柳丁想了想,学着之前王启的样子做了一个【比心】的手势。 柳丁女神瞬间了悟,原来如此! 小木槿看见,终于想起自己上午在院子里思考了一半又被打断的问题,赶紧跑去问白毛胖啾。 “原哥和谢执哥是什么关系啊?” 白毛胖啾认真的看了看两人,然后郑重说道,“父子!” ※※※※※※※※※※※※※※※※※※※※ 原慕:没错! 谢执:放屁!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 更新了评论区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这里是求营养液的二更,三更大概晚上来。 不孝子 谢执暴躁难搞, 可耐不住一物降一物。落在原慕手里,连逗带哄,一会就被撸顺了毛, 脾气也降了下去。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谢执虽然不乐意, 可最终还是上了床,窝在了原慕的身边。 小木槿则是兴奋的和白毛胖啾一起躺在新得的小床里,早早的闭上了眼睛。 半夜,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谢执睁开眼,看见小床上的小木槿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它和原慕一起睡习惯了,冷不丁周围没人,夜里就开始做噩梦。 生前被亲生父母虐待的情景又一次出现在梦里,小木槿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呜咽。 谢执皱眉, 轻手轻脚的跳下床, 叼住它的脖子把它带回了大床上。 原慕也醒了, 见状连忙把小木槿抱在怀里哄了哄。谢执也凑在另外一边, 帮它舔了舔毛。 恐慌中的小木槿陷入温暖的怀抱里, 情绪也渐渐变得安稳起来。 它后背贴着原慕的胸口, 小爪子却要搂着谢执的毛毛。就这样,一直到了后半夜才渐渐安稳下来。 原慕拍了拍谢执的脑袋,“睡吧,没事了。” “幼崽就是麻烦!”谢执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的把小木槿半边身子圈在怀里, 这才闭上眼睡了。 第二天, 小木槿睁开眼, 发现自己竟然又在大床上。 左边是原慕, 右边是谢执。 小木槿歪着脑袋,十分不解:所以它昨晚是怎么上来的呀! ---------- 谢执的到来让原慕的小院热闹不少。可他到底是省局重案组的组长,休息了两天之后,谢执又要开始忙碌的工作。 原慕知道谢执那头忙,没案子的时候还好,有案子的时候怕是连正常吃饭都够呛。干脆每天都帮谢执准备好要带的饭菜。 一开始,谢执重案组那些属下还和谢执开玩笑,说他也太节省了,连外卖都不叫,难道是为了省钱买房娶媳妇? 可当谢执打开保温桶的盖子之后,瞬间飘在空气里的香气顿时勾起了众人的口水。 纷纷觉得自己手里的外卖它不香了,嚷嚷着要谢执和他们有福同享。 理所当然,全都被揍。只能老老实实边吸溜泡面,边想象谢执吃的饭到底会是怎样的人间美味。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倒是也十分惬意。 只是柳丁和他女神秦怡却一直没走。 兽神庙所在的这座山,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也不是风景圣地。 可有小木槿这个山神驻守,却是别任何网红景点还要灵气十足。 秦怡不过来了两天,枯竭的灵感就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干脆和公司那头说了一声,以采风的名义在原慕这里暂住。直到最新一季的设计图定稿。 而柳丁听完,也决定陪着秦怡留下。 柳丁的直播在哪里都能拍,原慕这乍一看没有什么新鲜的,可每天光是和两只胖啾斗法就足以吸引大波网友驻足。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打赌,小柳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摸到一把毛绒绒。 虽然不怎么上心,可原慕也是开店做生意,两人住在这,他并没有什么意见。 可到底是多了个姑娘,原慕这一院子男人怎么想都很不方便。 尤其是滑瓢最为难了。秦怡在这,他晚上都不好意思出来晒月亮。毕竟没穿衣服。更何况,柳丁也不能总是睡在厨房。天气越来越冷,着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原慕干脆趁机找了刘申过来,和他商量开工加盖的事儿。 早在半个多月前,原慕就已经把设计图给了刘申,刘申那边也招手准备。 这会材料都弄得差不多,工人们也都在,接了原慕的电话之后,刘申立刻带队上了山。 而原慕这头也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招几个员工。 以往在神界,原慕一个人管一大家子还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可在这里就不行了。 如果回头原慕真的每天都一人做一百个人的饭,估计就要被当成奇葩围观了。 “原哥,到时候新来的人也和咱们住在一起吗?”白毛胖啾有点担心。 原慕安抚的摸摸它的头,“不,咱们住自己的,让他们住到前头新盖的小楼里。” “嗯,那就好。”白毛胖啾顿时安心。 毕竟是要盖房子,在有客人来吃饭就不是那么方便了。原慕一琢磨,干脆关了app上的预约,表示要暂停整修。 原慕原本也不缺钱,弄这个小饭馆纯粹是挂羊头卖狗肉方便收容所有个正大光明的名头。这一关门,他乐得宅在山里专心逗谢执,顺便投喂他一屋子的毛绒绒。 偶尔王启他们会上来小聚,原慕觉得这样就十分不错。 可他是高兴了,那些等着吃的吃客们却纷纷崩溃。好不容易碰上这位大厨,竟然就不开业了,想想也是十分崩溃。 这一晃就到了十二月。 今年第一场雪来的很晚,雪花半夜的时候刚落下来,等到了早晨,大雪却已经厚得能埋住膝盖。 黄毛胖啾兴奋的冲出来扑棱着翅膀落到雪里,一砸就是一个坑。 小木槿也很兴奋。它学着黄毛胖啾的样子试探的往前一扑。四条小短腿顿时陷入雪里扒不出来了。 小木槿:?? 谢执伸手把它捞起来,用小毯子裹住,塞到原慕怀里。 原慕,“没事,玩去吧!” 谢执瞪了他一眼,把原慕也推进屋里,顺便把黄毛胖啾也从雪堆里拎出来扔给他,“胡闹!都先回去穿衣服!” 原慕拧不过谢执,还是带着三个小的回去穿衣服。 三件小毛衣都是谢执前两天给织的。一件红,一件白,一件鹅黄色。都是同款,只是给小木槿的那一件上,加了轻飘飘的蕾丝边。 小木槿本来就圆滚滚的十分可爱,这一穿上,到显得越发有点小公主的样子,哪里还是当初原那只对任何人都充满提防的恶犬祸斗。 换好了衣服,已经把持不住想要玩雪的三小只兴冲冲的从屋里窜出来。 门外,谢执却已经扫出了一条能够过人的道来。 两边扫出来的雪,也被他堆成一只巨大的兔子。小木槿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兔子,忍不住凑到边上仰头看。 两只胖啾也陪在它身边。 从大到小,三个圆滚滚的毛团子蹲在那里,又穿着同款的小毛衣,简直像是一锅里三个汤圆。 原慕看了一会,也拿了把铁锹凑到谢执身边。 原慕,“手真巧呀!” 谢执,“别说废话。” 原慕,“那什么时候给我做一身?” 谢执瞪了他一眼,“你不需要。” 原慕捂住心口委屈巴巴,“我太难了,含辛茹苦养大不孝子。不让撸毛就算了,连衣服都不给我穿。” 谢执顿时被气的暴跳如雷,扔下铁锹扑向原慕。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穿衣服了?分明是你每天晚上都轻薄我不放!”盯着原慕的脖子,谢执牙根痒痒,盘算着想要和原慕算账。 偏也凑巧,旁边柳丁正举着手机出来直播。今天是初雪,所以他临时加播了。因此,谢执压着原慕的场景也完完整整的被他拍进了手机里。 到底不是凡人,别说才隔着几米,就是再远点,谢执也能看得到柳丁手机上的弹幕。 眼看着那一串“yoyoyoyo~”谢执的耳朵顿时红透了,咬牙切齿的从原慕身上站起来,转头就回了屋。 柳丁也不好意思,“那个小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原慕摆摆手,表示不要紧。 屋里谢执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模样,气的把衣柜里一件织了一大半的毛衣又往里面藏了藏。 这种混蛋,就得让他挨冻才好。 虽然早晨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可谢执在饭后还是去上了班。 柳丁和秦怡照例帮着原慕收拾餐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秦怡今天看起来格外心不在焉,早饭也吃的不多。 “怎么了?”柳丁很是担心。 秦怡摇摇头,表示不要紧,“是工作上的事儿,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嗯。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和我说。”柳丁强调了好几次。 秦怡摸了摸他长长不少的头发,“放心吧,我一定告诉你。” 然而三天后,秦怡的愁绪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严重了。就连常有的笑意都跟着消失,经常翻看手机,像是在等什么人的回复。 她这样坐立难安,柳丁也跟着担心不已。 终于,第四天一早,秦怡把柳丁拉到自己的房间里,和他商量一个问题。 “小柳子,你能帮我找个人吗?”柳丁是平台流量前十的大主播。秦怡之前总担心这样利用柳丁的资源是不是不好,可她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试着开口。 柳丁立刻答应,“可以啊!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要是特别着急,我可以让王启和二才帮着一起找。” “太谢谢你了。” “谢什么?”柳丁有点脸红,“能帮上你的忙就好。他们都说你是我骗来的,这样我也放心些。” 秦怡听完忍不住笑了,“救你这么笨,能骗得了谁啊!” “说不定是谁骗谁呢!” “什么?”秦怡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柳丁没听清楚。但秦怡没有重复,而是仔细和他说自己要找的人的具体情况。 柳丁不愧是人气主播,消息一发出去,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然而秦怡听完,却直接懵住了。 “你说她的丈夫亲口告诉你的,她在一个月前离世了?” “对。”柳丁也很遗憾。 秦怡顿时白了脸,不停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她回去屋里翻出一条漂亮的苏绣手帕拿给柳丁。 “你看,这是她四天前在山脚亲手交给我的!” “……”柳丁也懵逼,“所以他们这是见鬼了吗?” “怎么了?”原慕正好路过,看见两人神情不对,就多问了一句。 秦怡指了指手里的手帕,半晌没说出话来。 原慕看了一眼,“绢狸?” “什么?” “一种非常漂亮的家猫。” ※※※※※※※※※※※※※※※※※※※※ 评论区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这里是求营养液的三更。我和你们说,喵距离上一名,还有五千瓶的差距!答应我,爱我就多多浇灌我好不好qaq——by你们哭成两百斤的三花猫 我真不是小偷 “家猫?可我看见的分明是一个活人!还是个非常有气质的中年女人。”秦怡匪夷所思, 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了一些。 倒是柳丁反应快,赶紧询问原慕,“那它来找秦怡是作什么?会伤害她吗?” 原慕拿起手绢看了看, “你是怎么遇见它的?” “说来话长。”秦怡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和原慕详细解释。 “我不是一直在准备新一季的礼服高定吗?也是从你这里得到的灵感, 我想做一套具有汉服元素中国风的高定礼服。” “其中布料上要求很高。”秦怡索性给原慕看她的设计图。 乍一看仿佛没有什么特别,可在看到概念图下半部分的裙摆时,却让眼前一亮。 大片的高山流水,环绕在裙摆之上。不是那种山河壮美的大气,也并非小桥流水人家的精致,而是中庸的古朴。 美,却不摄人。仙,又不疏离。 “很美。” “是吧!”得到原慕的称赞,秦怡也十分自得, 但还是很快拉回话题, “所以我需要找一个绣娘来配合。” “四大名秀, 论逼真程度, 苏绣堪称翘楚。而我这裙面, 就需要这么一个技艺精湛的绣娘。” “但是我也有特别的要求, 我希望这个绣娘,是一个技艺精湛的古法绣娘。” “当然了,古法比起现代改良来说,当然会有许多不足,可这种不足, 却正巧能衬托出我所要的古韵。” “不是完美而是恰到好处, 这样才是真正的完美。” “所以我联系了那边的朋友, 希望可以找到合适的人。” “最终, 我看中了这个手帕的主人。只是这个人只在一周前将手帕给我,却并没有给我联系方式,我怕出事儿,才叫柳丁帮我找人。” “没想到,竟然已经去世了。”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原慕问秦怡。 秦怡想了想,“我想,我应该去看看。” “最起码,把手帕还给她。” 柳丁赶紧说道,“我也去。” 原慕又盯着手帕看了一眼,“那我也去吧!” 秦怡意外是个说走就走的性格,正巧还有今天的飞机票,原慕和柳丁也跟着一起订票了。 临走的时候,秦怡还不放心家里几个小的,“咱们走了它们行吗?” 原慕摸了摸小木槿的脑袋,又交代了滑瓢几句,“没事儿,晚上有人回家。” 说完,原慕又发了条信息,这才跟着两人一起出门。 柳丁记忆里原慕很少使用手机这些电器,于是好奇问了一句,“给谁呀!” 原慕,“给谢执,叫他早点下班回家带孩子。” 柳丁莫名觉得自己仿佛被喂了一口隐形狗粮。 机票是下午的,原慕这边到省城也有一段距离。好在三人还是赶上了飞机。 四个小时后,飞机到达目的地,秦怡之前约好接机的车也到了。 三人坐上车,立刻往目的地赶去。 和原慕那边不同,作为苏绣起源地,苏省的气候和风格也更偏向于的文艺雅致。 贯穿整个城市的河流,虽然不是古时候的依山傍水,却也仍旧残留着流水人家的韵致。 原慕好奇的四处打量,司机是个十分热情的,主动和他们介绍起了苏省的特别。 “那您知道这边有一个挺有名的苏绣大师,应该是姓赵。” “赵?没有这个人啊!”司机也像是被问愣了,“我们没听说有这么一个大师。可能绣的挺好,但是不出名?” 秦怡一想,也是这么回事。现在是科技年代,许多技艺都可以靠机械来完成。谁还会花费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来专研一门未必能靠此生存的技艺。 尤其是像苏绣这种,想要达到顶尖,不仅是需要日以继夜的练习和琢磨,更重要的,还要天赋。 战乱时期,苏绣进入低迷,不少传承绣法因此慢慢失传。直到建国后,人们生活安定,才渐渐的重新捡回。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许多古时候的精湛技法已经彻底消失。许多苏绣大师只能凭借着一块过去的绣样来慢慢琢磨其中的奥妙。 因此,作为一个苏绣大师,想要从小圈子里走出来,进入大众眼帘,就势必要有些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除非是像那种被世界认可的艺术大师,一副绣品拍卖百万,否则还真的很难被世人认可。 想到这,秦怡的心里也有点泛堵。 后面的路程,众人就没怎么说话。又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原慕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位苏绣大师丈夫给他们的住址。 “就是这了!”柳丁对了一下地址,“应该就是这个楼没错。” 可是没写门牌号,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要敲哪家的门。 偏也是巧,秦怡这头的电话还打不通,三人只能在楼下等一会。 就在这时,楼道大门开了,一个女孩抱着一摞箱子从里面走出来。 “抱歉,打扰了,那个我想和您打听一下,您知道这里住着以为苏绣大师,姓赵的吗?” 女孩明显认识,只是语气十分冷漠,“你们找她什么事儿?” “是这样,我之前收到她的绣品,所以想……” 然而秦怡话没说完,就被女孩生硬的打断,“你们也是记者吗?” “什么?” “干嘛装无辜?不是前天才派了同事来,然后写了一篇踩高就低的报道吗?” “什么报道?” “别装了!还看过她的作品,她有什么作品?她在苏绣圈子里连最基本的名字都没有!在外面接活,两百块钱就能让她绣一条丝巾。” “可你知道这条丝巾要绣多久吗?绣整整两个礼拜!然后还会有事儿多的顾客会说,哎呦,怎么不是双面绣啊!这绣工也太烂了吧然后退款!” “就算是这样,她也一直坚持下来了,而且还真的觉得自己绣的不好,没日没夜的琢磨,打磨技艺。” “可更惨的是,她还没有天赋,绣了三十多年,还只能当一个普通绣娘。” “最后到死!都没有被人认可。” “行了吧!够悲惨了吧!听到了你们想听到的就滚回去写报道吧!” “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这一连串的话信息量很大,而女孩突然而然的歇斯底里,也把秦怡和柳丁都吓了一跳。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原慕却低头捡起从她抱着的箱子里掉落出来的报纸看了一眼。 在中间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豆腐块里,用十分随意的语言报道了一个关于绣娘的市井故事。 “众所周知,苏绣是一门相当高深的技艺。许多绣娘终其一生都没法触碰到精髓。今天,笔者就为大家揭开一位底层绣娘的真实生活。” 乍一看像是为了呼吁众人关心绣娘的生活,可仔细品味,这些用词处处都透着不着痕迹的讥讽。 就好比那个“底层”,每个笔画,都是高高在上的鄙夷。 原慕皱眉,女孩却伸手把他手里的报纸抢了过来。红着眼睛扔到了垃圾箱。 然后,她绕过原慕三人,就想进楼。 原慕开口把人喊住,“你是不是那位大师的亲人?或者说,你是不是她的女儿?” “……”女孩恶狠狠的盯住原慕,“你到底要干什么?在纠缠下去我要报警了!” 原慕,“别误会,我们不是记者,也没有恶意,来之前和你父亲已经联系过了。我们是在还东西的。” “什么东西?”女孩明显不知道柳丁网上找人的事儿。 秦怡见状,赶紧把她收好的手帕拿出来,交给女孩。 “就是这个。” 女孩看见之后,立刻气急了眼,“这……这个手帕怎么会在你手里?难道上次来我家盘问还不够,还偷走了我母亲的遗物吗?” “你们信不信我真的会报警!” “不是,不是这样的。”秦怡情急之下,终于把真相脱口而出,“这条手帕是你母亲亲手交给我的。” “亲手?我妈已经死了!”女孩盯着秦怡,似笑非笑的样子仿佛再说,你当我是大傻子吗? “你别急。”秦怡干脆给她看机票,“我是今天临时订的机票过来。这两个月都待在兽神庙的一个农家院里。这个是农家院的小老板,这个是我男朋友柳丁。” “他是平台主播,你可以去查,这两个月他都和我在一起,直播全是在兽神庙。我们没有离开过。” “……”女孩警惕的打量三人,在看到柳丁的时候,她的确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按照秦怡的说法,她查了一下,的确是这样。 柳丁这两个月的直播地点都在省城,从来没有间断过。 秦怡见她相信,赶紧在补充一句,“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对,我们可以报警,然后去警察局调取我最近的出行记录。” “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秦怡说得诚恳,女孩终于相信了她的说辞,但依然十分戒备。 “那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主要是为了还这个手帕。另外,如果您母亲还在的话,我原本是想和她谈一个合作的。” “什么合作?” “我是一个高定礼服设计师,我最新一季的设计里有苏绣的元素,我想请您的母亲为我绣制一个裙摆的图样。” “我之前联系了很多苏绣大师,但风格都不太合适。直到我在山脚和你的母亲偶遇,她把这个手帕交给我。我觉得我找到了最适合我的绣娘。” “结果直到今天我辗转联系上你的父亲,才知道你母亲已经……” “你怎么证明?” “啊?” “你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女孩的追问已经有些不客气了,可秦怡还是好脾气的拿出自己名片递给她。 女孩接了过来,抖着手拿手机在网上查秦怡工作室的名字,应该是在核实。 “是真的。”她嘴里呢喃着,可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太晚了。”她捏紧了手里的手帕对秦怡说,“你来的太晚了呀……” ※※※※※※※※※※※※※※※※※※※※ 评论区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二更求营养液,大概下午写好。 她的一辈子,都在这里了 方才满身防备的倒刺终于顺平, 女孩捂住脸,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秦怡和柳丁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倒是原慕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介意和我们聊聊吗?”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女孩接过来擦了擦脸,红着眼睛摇摇头。可最终还是带着他们上楼了。 “轻一点, 我爸刚刚才睡着。”进门之前,女孩小声嘱咐。 “他和我妈一直感情很好,中年丧妻,他的身体也垮了一半。”女孩声音十分低落。 秦怡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女孩开门,三人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最普通的两居室,也就五十多平的样子。可收拾得非常有情趣。客厅窗外的悬挂阳台上种着不少绿植,即便是这个天气,也仍旧十分茂盛。 在看屋里墙壁上的装饰, 几乎都是苏绣。 柳丁盯着一副画看, 惊讶的瞪大了眼, “这, 这也是绣的?” 是一副水墨山水画。和印象里苏绣的精致绝伦不同, 这幅画明显是偏向写意洒脱。或深或浅的黑泼墨在如雪的白上, 青山绿水也随之跃然布中。 没有那么活灵活现,却透着无法言说的古朴与雅致。一瞬间让人联想到古时扬州八怪那令人震撼的画技。 “太厉害了吧!”柳丁忍不住拿出相机询问女孩,“我能拍下来放到我的直播里吗?真的太漂亮了。” 柳丁的态度十分诚恳,女孩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可以啊, 这是我妈去年的作品。” “来这边说吧!有点匆忙, 家里这些天一直乱着, 所以没有什么可招待的。”女孩带着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然后倒了三杯水给他们。 “辛苦了。”看女孩这样,秦怡心里也不好受。 而柳丁翻看着自己录下的视频却很是懊恼。 “早知道就带那个好的镜头出来了,这个像素根本拍不出苏绣的美。你母亲真的太厉害了。” 女孩安静的听着,却叹了口气,“并不是,我母亲只是苏绣圈里,最普通的绣娘。” 摸着手里秦怡给她的手帕,女孩把电视柜上的一个相框拿下来递给秦怡,“是她给你的手帕吗?” 秦怡接过来,是一家三口的照片。上面男主人沉稳,女孩笑得开朗。剩下的那个中年女人,气质温柔雅致,正是秦怡在山脚遇见的哪一位。 “就是她!”秦怡肯定的说道。 女孩却又红了眼,“真的吗?” “嗯。” “她……看起来还好吗?” “还好,只是给我手帕的时候,神情很遗憾。” “是要遗憾的。”女孩点点头,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捂着脸哭了出来。 “怎么能不遗憾呢?四十多年啊!四十多年全都沉浸在一个小小的苏绣里,可到临走了,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谁会不遗憾呢?” 逝去的人托付物品,本来应该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女孩却这样轻而易举的接受了。 不仅是因为她对母亲的思念,恨不得母亲有灵,能一直陪在身边。更是因为她理解母亲致死不能释怀的遗憾。 “其实那个报纸没有说错,一个底层绣娘的作品,价值还不如风景区里那些机器绣出来的值钱。” 女孩说着,自己回到卧室,从里面拉出好几个大箱子。 打开之后,满满的都是苏绣作品。 “这一箱是手帕,这一箱是丝巾,这里是小物,这里是一些挂画还有戏服的裙样。” “我妈所有的作品都在这了。她的一辈子,也都在这了。” 四十多年对技艺的专研,四十多年不眠不休的执着,还有四十多年对苏绣的热爱。 在这里了,全都慢慢的装在这几个大箱子了。 秦怡被这句话里的含义镇住,直到过了好几秒,她才慎重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打算带上查看。 “不用的。”女孩表示绣品不是那么容易摸坏。 可秦怡却很郑重,“不,这最基本的尊重。” “谢谢。”女孩别过头,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珍重的态度对待这些作品。就仿佛,这箱子装的,是出自苏绣大师的百万珍品,而不是一名寂寂无名的小绣娘之手。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母亲已经不在了。 她从小就跟在母亲身边,这一箱箱的作品,几乎都是她看着母亲做出来的。 “绣这些东西干什么?看着挺好看,可也卖不出去钱啊!” “废了半天力气就只能换三瓜俩枣,何必呢!” “亲~不是我挑事儿哦,您看您绣的这个,还不如机器绣的完美。既然这样,我干嘛不去买一个现成的要买手工的啊!” 质疑、嫌弃、还有自以为专业的指点江山。这样的话,女孩从小到大跟在母亲身边都听腻了也看腻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不少人在接到母亲的绣品之后会感叹一句,“呀!绣的真好。” 可以就到此结束,这其中的绝大多数,只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这些曾经让他们觉得惊艳的绣品,也不过是压进箱底吃灰,再也不见天日。 而这些回馈,在女孩看来,并不足以安慰母亲消耗在这里面的心神。 她哭得伤心。可一旁翻看着绣品的秦怡,内心却无比震撼。 因为,这女孩的母亲,的的确确是非常厉害的绣娘。 虽然绣法偏向于单调,可却有明确的个人风格。绣工更是相当扎实。 一副好的苏绣,讲究“平、齐、和、光、顺、匀”而女孩母亲的绣工,却远高于这个要求。 因此秦怡真的很难相信,这样优秀的绣娘,竟然没有名气。甚至到了一条丝巾只收两百块钱手工费的地步。 这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可女孩却用现实告诉她,就是这样的。 “您看这个。”女孩翻出一个裱在画框里的苏绣,“这个是机器绣的,是不是也挺精美?可你知道机器绣这个要多久吗?只要十分钟。” “然而绣娘就不一样了。一针一针绣上去,还要分线,劈丝,整个工程下来,像这么大的一幅画,就算一天只睡六七个小时,也要整整绣上十天。” “所以机器的成本非常低,又可以量产,不需要等待太久。至于效果……” 女孩拿出母亲的绣品放在一起做对比,“比起一定会有些偏差的手工,机器做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天衣无缝。” “您说,除非是那些大师的作品,剩下的,谁还会有心情买小绣娘的呢?” “暴殄天物。”秦怡叹了口气。 原慕却问了她一句,“你也会刺绣是吗?” 他从一开始就格外注意女孩的手,保养的很好,远比一般的女孩要更加柔细。 苏绣的绣线十分精细,如果绣娘的手太过粗糙,光是整理绣线都会把那些脆弱的绣线弄出毛刺。 所以原慕心里便有了这个猜测。 女孩一愣,倒是没有反驳,“嗯,从小耳濡目染,所以我也会一些。” “我能看看你的作品吗?”秦怡试探的询问。 女孩有点排斥,但她想了一会,还是带着三人来到自己房间。 “可以,你们看吧,这是我绣的。” 卧室的靠窗的地方摆着一个绣架。 和母亲偏向写意的画风不同,女孩的绣工是更加华丽精致。 秦怡凑近看了看,顿时十分惊讶。 “双面绣?” 是的,绣架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狸花猫。 正面是猫在花园里扑蝴蝶,背面却是猫懒洋洋的躺在草地里小憩。 虽然还没完成,却俨然可以预料到成品会是怎样的灵动逼真。 “你很有天赋!”原慕客观的评价。 和母亲的中庸不同,女孩明显灵气十足。就像是天生为苏绣而生。 可女孩却黯然的摇摇头,反驳了原慕。 “如果可以,我宁愿把我的天赋给我母亲。她,真的太……”似乎找不到词语,女孩最终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 最后,当原慕他们从女孩家里出来的时候,秦怡的脸上已经满是凝重。而原慕却一直若有所思,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时间已经晚了,三人打算就近找一家旅馆住下。 白天和女孩的会面让秦怡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于是干脆敲响了柳丁的门。 柳丁也是辗转反侧,最后这个不靠谱的脑子一转,竟然带着秦怡去找原慕。 原慕一开门,就看见柳丁捧着三碗泡面,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盯着自己。 原慕:只是用开水泡,给我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味道变化的。 柳丁:不是,不是,我和秦怡都睡不着。小老板,你要是也不困咱们来斗地主啊! 原慕沉默了一会,默默地让开了路。柳丁乐呵呵的捧着泡面进了原慕的屋。秦怡歉意的朝着原慕笑笑,明显是对自己这个憨批男友没辙。 其实原慕也有点同情秦怡。 好歹守着个如花似玉的女神女友,柳丁不说趁机花前月下的浪漫一下,竟然拉着人出来打牌? 真的就像谢执说的那样,如果不是秦怡眼瞎,柳丁就活该一辈子当单身狗。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这里是求营养液的二更,还有三更,大概晚上。 四十年,半辈子 就这样, 三人围着桌子打起了牌。 一开始秦怡还有点放不开,可几把过后,就被柳丁气的想要谋杀男友。 “小柳子你是缺心眼吗?小老板明显都要赢了, 你为什么还丢那个炸?帮他翻倍吗?” 盯着满脸纸条,秦怡已经维持不住女神形象, 随手捞起一个枕头,疯狂的“家暴”柳丁。 “不是啊!秦怡你听我解释,我以为会赢。” “赢个屁!人家两王四个二你最大一张j,剩下全是哪哪不挨哪的电话号,你告诉我你怎么赢!” 两人在房间打打闹闹,原慕坐在那看得也挺开心。 可突然,一种特别气息传来,原慕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转头看向门口,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陡然间的变化让也秦怡和柳丁变得紧张起来, 下意识停下了打闹, 顺着原慕的视线往门口看去。 就见一只狸猫的脑袋竟然穿过门, 直接从外面探了进来, 像是要打探屋里的情况。 “卧槽,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柳丁一激灵。 秦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也同样呆滞住了,完全反应不过来。 只有原慕十分淡定,他朝着那只狸猫招了招手,似乎在喊它过来。 那狸猫迟疑了一下, 最终还是朝着原慕迈开脚步, 直接穿门而入。 这下柳丁和秦怡就更震惊了。因为这狸猫的身上, 分明披着一副苏绣的绣品。 灯光照耀下, 丝线折射出柔和的微光,行走之间,江南烟雨栩栩如生。 “这,这是……” “绢狸,传闻中会将上等丝绸所制的衣物缠身的狸猫,也有人认为其为丝绸料所幻化的狸猫。” 原慕从床上下来,主动走到绢狸面前,“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儿?” 绢狸先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原慕行礼,然后才走到秦怡面前。 它在秦怡面前转了一圈,身上披着的那间绣品也随着它的动作随之旋转。 美轮美奂。 秦怡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可绢狸却用一种极其悲伤的眼神看着秦怡。 “不行吗?不是名家绣的就不行吗?” “是你!”熟悉的声音让秦怡骤然反应过来,原来那天在山脚,把手帕给她的,正是这只绢狸。 秦怡看了一眼原慕,在得到原慕的点头之后,她试着开口和绢狸沟通,“你是想把绣这个的绣娘推荐给我是吗?” “……”绢狸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跟我来!”它往门外走,示意秦怡和原慕三人跟着它一起出来。 原慕率先起身,柳丁和秦怡也赶紧跟在后面。 门口,是绢狸幻化出来的世界。 很神奇的感受,就像是看电影。 原本熙攘繁华的街道瞬间变了个模样,变得古朴而陈旧起来。 高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符合记忆中江南的石板路和青砖绿瓦房。 “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里。她看不见我,可我却被她深深吸引了。” 绢狸的嗓音很是温柔,就像是生怕碰碎了脆弱的梦,它的声音放得非常轻。它是依托绢布而生的精怪,天然就喜欢亲近那些心思纯善的手艺人。 而赵韵,这个普通的江南女孩,就这样成为了绢狸漫长的一生里,最与众不同的颜色。 赵韵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有一个拥有一双巧手又十分慈祥的外婆。 四岁的小女孩趴在外婆的膝盖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她手里的针。 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丝线一根一根绣在布上,那色彩斑斓的花朵,也像是在衣服上活过来一样。 “赵韵,赵韵,出来玩呀!”有小伙伴站在巷子口喊她。 小小的赵韵站起来,“不去啦,我要陪婆婆绣花啦!” 然后她又重新坐会外婆身边,认真的看着,时不时还帮着外婆整理视线。 “韵韵喜欢绣花?” “喜欢!”小赵韵用手比划着,认真的对外婆说道,“婆婆教我吧,等我长大以后,也要像婆婆一样厉害!” 外婆被她逗笑,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直到好久,她才摸着小赵韵的脑袋说道,“不要说大话,绣花不是那么好学的,你妈就没有那个耐心静下来。” “我不会,我一定会努力,然后让全世界都看到,我绣的花,特别漂亮!”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比机器画出来的还要漂亮!” “哈哈哈哈。”外婆被她逗得不行,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好,以后咱们家韵韵绣出的花,会比机器还好看。” “走了!回家做饭去。韵韵有志气,婆婆高兴,咱们祖辈的手艺后继有人了!” 一大一小牵着手往院子里走,而门口摆着的箩筐里,还没绣完的手绢上,半只残蝶栩栩如生。 “很美是不是?”站在手绢的旁边,绢狸扭头看向原慕三人,“那个时候啊,家家户户的老人手里都有些绝活。赵韵的外婆,最擅长的就是花草虫蝶。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赵韵从小就跟着外婆学,可最终,这门绝活还是……遗失了。” “为什么?” “因为苏绣需要天赋。不是每一个喜欢苏绣的人,最后都能够成为大师。” 画面一晃,石板路变成了板油马路,而青砖绿瓦,也变成了老式的楼房。 绢狸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从门里传来一个女孩压抑的哭声,“绣不好,怎么都学不会,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绢狸穿门而入,带出一片薄薄的绣布。上面绣着一朵正在怒开的牡丹,配色精美,线条匀称。一看就能看出和之前的婆婆一脉相传。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绣布上的牡丹,艳丽有余,却灵动不足。总是缺少了一些味道。 “这种缺失,就是天赋。有天赋的绣娘,天生就会搭配丝线的颜色。婆婆就很厉害,可小赵韵却没有遗传到这一天赋。” “但我看不是这样啊!”柳丁觉得绢狸说的太过绝对。 他亲眼所见,赵韵绣的山水,分明极其自然。 绢狸,“她绣了四十多年了,当然不会和十几岁时候一样。” “配色的敏感度是天生,可积年累月的经验也一样能够达到相同的效果。”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放弃?” “没有。”绢狸推开门,示意他们自己去看。 卧室里,将头发规规矩矩扎在脑后的少女,擦干了眼泪,将自己修好的花一点一点拆掉。 旁边散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她写的总结。再看赵韵书架上的书。除了一些她这个年纪需要用到的参考书以外,其余都和苏绣有关。 这个女孩,深爱着这门技艺。也一直牢牢遵守着和外婆的约定,她要让全世界都看到,她们传统的苏绣,拥有最美的灵魂。 就这样,时间一年一年的过,赵韵从少年到了青年,升学、毕业、恋爱、结婚。 结婚那天,赵韵穿着一身亲手绣制的满绣嫁衣,由母亲帮她盖上了红盖头。 这一刻,赵韵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而婚后,赵韵也始终没有放弃苏绣。 她已经快三十岁了,那些有天赋的绣娘,已经显露头角,而赵韵,依然没有什么名气。 几次聚会里,她的绣品并不出众,只能得到一句基本功扎实的评价。而她的创意,和其他人比起来,也略显平庸。 可即便如此,赵韵也还在坚持。 这一年,赵韵的女儿出生。赵韵亲手为她穿上自己绣的肚兜,看着闺女甜蜜的笑容,她心里是满足的。 或许仍旧没人认可她,可不要紧,她的家人始终陪伴着,也支持着她。 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四十年。 绢狸带着三人走马观花般看完了赵韵的一生,也是赵韵为了苏绣燃烧奉献的一生。 而它身上披着的那件绣品,就是赵韵的遗作。 “你们知道吗?赵韵走的时候,是笑着走的。” “为什么?她不遗憾吗?”秦怡不懂。 原慕却叹了口气,“想必是满足的。” “虽然寂寂无名,也被质疑评判,可她一直都在得到肯定。” “这么多年,她的丈夫只穿她亲手裁剪的衣服。她的女儿,也继承了她没有完成的愿望。” “或许那个女孩未来不会从事相关行业,但是不要紧,外婆的技艺,还是从她手里流传下来了。” “是这样。”绢狸走到秦怡面前,“像赵韵这样的绣娘,只是苏绣一支里最普通的一个。而更多的,还都埋藏在人海间。” “你是希望,我能够帮她们一把?” 绢狸俯身,做了一个跪拜的姿势,“她们不应该被这么埋没。” 秦怡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让我想想。” 绢狸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中。而四周的景象也在变化,最终变回了他们住宿的旅馆。 秦怡恍然,仿佛依旧沉浸在梦境中没有清醒。 可原慕却拾起地上绢狸留下的那件绣品叹了口气。 人的一生,一共可能也就两个四十年。可赵韵,却把她的半辈子,都留给了苏绣。 可即便如此,传承,依然岌岌可危。 或许再过上几年,赵韵的绣法,也会因为传统技艺的没落而变成绝笔。然而现实里,随着时间消失的美丽,却越来越多。 这可能就是人吧!总是马不停蹄的朝着更快更便捷的道路来发展,却忘记了停下脚步,等一等那些岁月里,曾经最鲜亮的颜色。 拍了拍秦怡的肩膀,原慕把手里的绣品递给她。 秦怡盯着上面的小桥流水,沉默了半晌,突然做了个有点疯狂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秦怡在原慕和柳丁的陪伴下,再一次来到了赵韵家。 她找到了赵韵的女儿,问了她一个问题,“像你母亲这样的绣娘,你还认识多少?” “光是熟悉的阿姨就有七十多个。” “能不能把她们都请来?” “什么意思?” “今年六月份的巴黎时装周,我想请她们和我一起去!” 秦怡的话掷地有声,狠狠地砸进了赵韵女儿的心里。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这里是求营养液的三更,今天更新结束~ 它犯了什么罪? “你说什么?” “我说, 我希望六月份的巴黎时装周,你们能和我一起去!” “我记得你母亲说过的吧,希望全世界都看见苏绣绣出来的花是最美的。” “那不如, 咱们一起拼一把。就在巴黎的秀场上,让那些老外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国粹, 什么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 “……”女孩恍然,仿佛被秦怡形容的场景震撼,直到良久,她才回过神来。 秦怡郑重询问,“那么,你愿意吗?愿意和你母亲的朋友一起,代替她,完成这个愿望。” “我?”女孩倒抽一口气,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她死死的盯着秦怡, 似乎是想看出秦怡说得是不是真的。 可从秦怡眼里, 她能够看见的, 只有信任和真诚。 “可, 可我们都不出名。” “但你们有一双巧手。” “我们不如大师有创意。” “但你们的技艺, 已经足够。” “万一……万一绣坏了呢?” “怎么会?”秦怡拉着女孩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山水墨话。 “你看, 这么美的手艺,谁看了不沉醉呢?” “……”女孩的眼圈骤然红了。 是啊!谁能不沉醉呢? 这是她母亲一辈子的心血,更是她母亲一辈子的骄傲。 一个好的绣娘,即便是从小开始的童子功,也要足足十余年才能做到乍一看有模有样。 即便母亲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 甚至她多次说过, 自己的愚钝让太婆婆的技艺都跟着失传了。 可那又如何?即便如此, 母亲的作品也一样精美, 一针一线绣出的山水晴空照样美得令人震撼。 所以,如果可以,如果她可以,她愿意替母亲答应秦怡。 这不仅仅是母亲追求了一辈子的梦,更是她从太婆婆手里,接下来的传承。 “谢谢您!我一定不辜负您给与的期待。” 女孩郑重其事的对秦怡鞠了一躬,泪水落在地上,却砸起好看的水花。 秦怡也同样郑重其事的对着女孩鞠了一躬,“这是我今年最大也最重要的一场时装秀。所以一切,都拜托了。” 秦怡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她既然有了打算,就会立刻去做。 在女孩的帮助下,她挨个拜访了剩下的七十多个绣娘。 她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有另外一份本职工作。也都在一个家庭里扮演着上有老下有小的角色。 可即便如此,这些绣娘们也依然坚持着自己的选择。哪怕家人都并不支持。 “我男人就觉得我弄这些都没用。逢年过节,拿出去送人,都不显档次。真的不会耽误您的设计吗?” “儿子整天数落我,说我落后,老太太绣花。可真是想不到,您竟然能主动来联系我。” “六岁就开始跟着奶奶拿针了,到现在也只是偶尔接到些画屏慢慢熬着,就当消磨时间了。谢谢您,谢谢您认可我。” 这样的话,几乎出现在每一位绣娘口中。秦怡的出现对于她们来说,不仅仅是技艺被认可的鼓舞,更多的是,一位能够登上国际舞台的设计师对苏绣这门技艺的认可。 所以,她们红了眼,也落了泪,但却始终笑着。 因为,这一切都值得。 而这一辈子,也值得了。 可面对她们的感谢和激动,秦怡看到最多的,却还是震撼。 就像已经离开的赵韵,这些绣娘或许并不能被称为大师。可她们的绣工,却依然精湛到让人咋舌。 花、鸟、鱼、虫,这些是苏绣里最常年的元素,可正是这些最普通的元素,通过她们的手,变得花样百出。 可当秦怡发出感叹的时候,她们却羞涩的说,“不行不行,我还差得远呢!” 是的。虽然没有人关注,可她们却始终没有停下往前走的步伐。仍旧在琢磨着新的绣法、更有许多,只凭借着一些老照片,就试图去还原那些已经失传的技艺。 而这些默默无闻的人,就是传承中,最必不可少的一环。 所以,这一刻,秦怡觉得自己被深深震撼了。 震撼手工艺人没落的时代,即便当不成大师,不能名扬天下,可依然有这么多人,仅仅凭着爱,就能坚持。只靠着自己的执着,就能将薪火传承。 秦怡,“她们真的很伟大。” 原慕点头。 是啊!真的很伟大。而这种伟大,也正是为什么比起和神待在一起,原慕却更喜欢人的原因。 的确,人类弱小、狡猾、又健忘。可却也念旧、坚韧、永不放弃。即便时间过得再长、再久。也总有一些人的坚持,会让这些过去的美,一直绽放。 即便偶然凋谢,可那也仅仅是短暂的休养生息。只要给他们一些时间,早晚都会重新变成最震撼人心的风景。 原慕抬头看去,绢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不过这一次,它却落在了赵韵女儿的脚边。 世代传承。它亲眼看着赵韵长大,看着赵韵从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窝在婆婆怀里撒娇的小姑娘,一路成长到今天,成为一个合格的绣娘,并且将自己的技艺,传给了女儿。 所以这次,它想留在赵韵的女儿身边,再陪着这个一心想要完成母亲愿望的女孩走过一程。 远远的,它向原慕三人告别,然后就隐去身形,化成空气中的点点星芒,渐渐消失不见。 而原慕三个也要返回山上的小院了。 决定和这些绣娘合作之后,秦怡要返回工作室那头并且联系法务拟定合约。同时秦怡也要加紧修改自己的设计图。 在看到这些绣娘的作品之后,秦怡又有了新的灵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些灵感具象化,变成拥有色彩的概念图。 倒是柳丁有点忧伤。这两个月每天都能见到女神,冷不丁一分开,他就十分舍不得。 秦怡摸了一把他的狗头安慰道,“没事,你可以经常来工作室找我。” “现在是淡季,办公室里人很少。你也可以晚上陪我加班。” “真的吗!”柳丁顿时眼前一亮。 秦怡的脸上的笑容也温柔了许多,“真的。” 柳丁十分兴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撸你工作室的鸟了?” 为了让环境变得轻松,秦怡工作室养了两只好看的玄风鹦鹉。柳丁之前见过一次就惊为天人。 这次在原慕这里没有撸到两只胖啾让他十分遗憾,可并不要紧,女神答应让他摸鸟了呢! 这么想着,柳丁的嘴里发出了“嘿嘿嘿”的傻笑声。 秦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原慕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好好地姑娘怎么就眼瞎了呢? 秦怡叹气:是啊!她、怎、么、就、瞎、了、呢! 柳丁的蠢是肯定没有办法救了,完全不辜负他平台三大憨批主播的称号。 秦怡也是认了命,不和他在这里较劲儿。索性去订回去的机票。 和来的时候的速度差不多,当天下午的飞机,晚上的时候,三人就到了。 快进门的时候,柳丁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小老板,那个绢狸,你不把它抓回来吗?” 原慕不解,“为什么?” 柳丁,“它不是妖怪吗?” 原慕忍不住笑了,“没有犯罪的魔物,不会被收容。” 柳丁震惊,“所以你这里的都是犯过罪的?” “是啊。”原慕推开院门。小木槿听见声音,迫不及待的跑出来,扑住了原慕的大腿。 原慕顺势把它抱在怀里揉了揉毛。 柳丁看着他们的互动,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而后面飞出来的黄毛胖啾,也不怎么满意的落在他的头顶。 “啾啾啾!”为什么又带这个憨憨回来? 原慕好脾气的解释,“他明天就回去了。” “啾!”可算走了,这货太吵。黄毛胖啾扑棱着翅膀飞到原慕身上,难得主动蹭了蹭原慕的侧脸。 黑豆眼眯起,仿佛是笑着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害过人的迹象。 柳丁忍不住问原慕,“它这么小,能犯什么罪啊?” 这一句话,不仅是黄毛胖啾,就连小木槿都惊住了。 原慕摸了摸黄毛胖啾,“人家问你呢!” 黄毛胖啾睁开眼,再看向柳丁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冷漠而邪恶。 柳丁下意识退后一步。 原慕笑着对他说,“终身监禁,原因灭门。” 柳丁白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原慕已经进了门,他还呆站在门外。 “汪!”小木槿喊了他一声。 柳丁迅速回神,再看向黄毛胖啾就有一丝恐慌。 可下一秒就被黄毛胖啾一翅膀糊在了脸上。 “啾啾啾啾!”憨憨,快洗手去厨房帮忙! 柳丁先是吓了一哆嗦,然后陡然反应过来,原慕刚才多半是骗他的。 如果这黄毛胖啾真是那么凶残的妖怪,现在又怎么可能和他一个人类相处的这么愉快?怕不是早就吃了他! 更何况,就这么一小点,还没有巴掌大,怎么可能杀人? 所以,一定是原慕在吓唬他! 这么想着,柳丁方才的恐惧瞬间消失,在看黄毛胖啾的眼神就变得不对劲儿起来。 “啾啾啾!”还不快去! 黄毛胖啾催促。 可柳丁却陡然朝着他扑了上来。 “小宝贝儿,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就让我撸一把,从了我吧!” 黄毛胖啾气的立刻爆揍了他一顿。 呕,什么小宝贝,老子是你野生的爸爸! ※※※※※※※※※※※※※※※※※※※※ 评论区留言有四十个小红包掉落。求营养液,有二更,大概下午来。 肉饼和企鹅鹌鹑蛋 于是, 最后等到走了,柳丁也没成功碰到他“野生爸爸”的一根羽毛,只能充满遗憾的离开。 临走之前, 他还特意和黄毛胖啾告别,“宝贝儿,我过些日子还会回来的, 啾咪~” 黄毛胖啾炸着毛就要揍他, “可快点滚吧!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孽子!” 原慕笑着把它抓回来, 拢在掌心里顺了顺毛。 柳丁一走, 原慕的小院就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刘申带着施工队在前面干活, 因为离着原慕这边有一段距离, 就也并不显得太过吵闹。 快到年下了, 王启他们也都忙着收尾, 谢执手里有了案子, 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回来。 原慕算了算只有他和三小只在家,左右又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打算弄点新鲜的。 卤得入味的茶叶鹌鹑蛋用海苔包裹, 做成企鹅的模样, 歪歪扭扭的在盘子里围成一排。 炒熟的洋葱拌在牛肉馅里, 加上香浓的起司, 做成小动物形状的肉饼,放在锅里煎熟。出锅之后,摆在用番茄酱装饰过的米饭旁,淋上两三勺酱汁, 配上一碗香浓鲜甜的玉米浓汤。又好看, 又好吃。 小木槿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食物, 从原慕摆盘开始就十分兴奋。 “别着急。”原慕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头。 小木槿乖巧的蹲坐在原慕身旁, 小尾巴摇得十分欢快。 可一样一带孩子,比起原慕,滑瓢就要头疼多了。 前几天千盛上来,带了一个游戏机。 “我看原哥这头也没什么玩的,这个最近很流行,宅在山上也可以用。”千盛热情的介绍完,吃过饭就走了。 一开始,黄毛胖啾它们也并不是十分在意。毕竟以前没有玩过。 可这两天柳丁他们一走,未免就觉得有点无聊。于是滑瓢就把游戏机打开了。 千盛真的是考虑的相当周到了,为了众人的健康着想,他还准备了一个配套健身环,据说是时下最流行的游戏。 类似于神庙逃亡的那么个过程。代表玩家的小人要沿着小路不停的奔跑,身后是不停追着想要吃人的绿色霸王龙,前面则是各种桥、勾、火圈和大土坑。 唯有抱着健身环一直努力奔跑才能顺利通关。 当然,两只胖啾肯定不行了。可他们有滑瓢啊! 于是,在两只胖啾的淫威下,滑瓢不得不每天被迫健身。 “快点!快点!鱼你好歹那么多条腿,竟然跑不过两条腿的蠢龙?真给我们魔物丢脸!” 黄毛胖啾一边看着投影,一边替沈睿着急。 就连一向稳健的白毛胖啾也都屏住呼吸,替他使劲儿。 滑瓢是真的受不了了。连续跑了一上午,他感觉自己已经脱水,很想扔下健身环说,你们行你们上。 然而看着白毛胖啾默默抬起的jio,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危险的主意。 妈的,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只传说中十分娇弱的医官鸟,竟然能这么大劲儿。 滑瓢咬了咬牙,趁着两只胖啾不注意,默默地又换了条腿,接着神庙狂奔。 幸好,五分钟后,原慕喊他们吃饭的声音准时出现。 滑瓢扔下健身环,瘫倒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任投影里代表着自己的那个小人被大恐龙一口吃掉。 黄毛胖啾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评价道,“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虚了呢?” 滑瓢顿时气哭:……你才虚,你全家都虚! 饭后,吃饱的三小只全都和原慕一起窝在屋子里的躺椅上发呆。 原慕伸手戳了戳黄毛胖啾圆滚滚的小肚子,原本还算是好好立着的啾,立刻变得东倒西歪。 原慕忍不住就笑了。 小木槿听他笑,就跟着一起笑。 这傻姑娘哦,总是戳得人心里软乎乎的。白毛胖啾无奈的摸了摸小木槿的头,却被原慕心血来潮的一指头戳在肚子上。 白毛胖啾:?? 小木槿目光灼热:!! 白毛胖啾原地愣了两秒,最终还是配合倒下。 小木槿歪了歪头,又高兴的笑了出来。 谢执回来的时候,原慕搂着三个小的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连他进了院子都没有察觉。 再一看旁边的小潭里,滑瓢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飘在水面当咸鱼。 真的是一点都不注意安全!院门都不锁,万一进来小偷或者强盗可怎么办! 谢执皱起眉,觉得十分不满意。 在往屋里看,原慕就那么躺着,连个毯子都不盖。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他记得这人娇气的很,尤其是怕冷。真冻着了,还要蔫上好几天都懒洋洋的没精神。这会却不管不顾就这么散着了。 “也不看看什么天。”谢执念叨了原慕一句,看他睡得熟,干脆把他从躺椅上抱起来,放到床上。 可原慕却突然睁开眼,伸手摸了一把谢执的头发,“你回来了?” “别乱碰!”谢执把人放下,原慕却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谢执着急:快点放开,一会崽子醒了。 原慕故意逗他:我不,一周没见你都不想我吗? 可不料下一秒,谢执竟然真的脱了外套上了床。 原慕:?? 谢执:我是需要和你聊聊,柳丁给我发信息说你在外面有了别的猫? 原慕立刻否定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等傍晚小木槿在醒来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小床上。 它扒拉着床沿努力往大床上看,却只看见一只两米多高的大猫睡在上面。原慕整个人都被它圈在怀里。 小木槿:!!! 黄毛胖啾赶紧捂住它的嘴,“是谢执!” 小木槿一愣,再仔细看去,这才反应过来,渐渐放松。 谢执听见动静睁开眼,看三个小的已经醒了,索性带着他们去外面玩。 他一动,原慕也有清醒的意思。谢执顺手把枕头塞进原慕怀里,又把两床被子都压在他身上,原慕换了个姿势,很快就又睡着了。 “原哥最近是不是睡得有点多?”白毛胖啾十分担心。 “没事。”谢执摇摇头,“等天气暖和就好了。” “嗯。”白毛胖啾感叹了一句,“冬天快点过去吧!” 于是,今天的晚饭是谢执做的。 原慕披着外套到厨房的时候,谢执正忙着把面条从锅里盛出来。 “都几百年了怎么还是只会做一道阳春面?” 谢执回头瞪他一眼,“喂崽本来就是应该你做的事儿。我就没做你的份!” 原慕唉声叹气,“哎,我太惨了。被赶出神界就算了,竟然连饭都吃不上。” 谢执顿时捏碎了手里的筷子,“扯淡!你分明是自己主动要来的。” 原慕凑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关心我?” 谢执深吸了好几口气,突然把旁边切好的小咸菜往原慕手里一塞,忍无可忍的把人撵出了厨房。 原慕这种伪君子,他才不会关心他! 然而嘴上这么说,晚饭后,谢执还是主动拎着工具去修起了篱笆。 “弄他干什么?也没有什么可以偷的。”原慕是真的并不在乎。 谢执一板一眼,“怎么没有?闺女那么好看,万一被偷走了怎么办?” 原慕看了一眼扒着门口看它俩的小木槿,顿时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干脆挽起袖子打算和谢执一起弄,结果却被嫌弃了。 “去去去,别瞎捣乱,赶紧回屋去!”这到不是谢执体贴,而是原慕什么都会,唯独在手工上不行。 小到幼崽玩的玩具,大到家里的家具摆件,只要需要自己动手,他通通不行。 叫他来帮忙,根本就是越帮越忙。 原慕试图挣扎,“别这样,我手挺巧。” 谢执忍不住冷笑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竹蜻蜓摆在原慕面前,“需要我提醒你吗?几百年了,什么风向的风都吹过,这玩意就没有飞起来过。” 这是谢执还是幼崽的时候原慕做给他的。当时原慕说的是,神界的风和人类世界的不同,所以竹蜻蜓才飞不起来。 那会谢执单纯年幼就相信了。可等后来谢执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和什么风没有关系,纯粹是原慕做的不对! 面对质控,原慕哑口无言。 谢执继续翻旧账,“还有你当初给我做的那张只有三条腿的床,我也还没扔呢!” 所以这种黑历史为什么要一直留着? 原慕立刻起身,“宝贝儿你加油,我这就回去了。” 回到屋里,两只胖啾正和小木槿一起在床上玩。看见原慕进来也并不奇怪。 原慕看着他们玩了一会,突然问白毛胖啾,“啾啾,我的手艺很差吗?” 白毛胖啾蹭了蹭原慕的侧脸,“没有的事儿,原哥只要会做饭就好。” 原慕欣慰的把白毛胖啾抱在怀里感叹道,“果然还是幼崽可爱,长大了就会变成不孝子,一点都不贴心。” 门外的谢执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神他妈的不孝子,三界都算起来,就没有像原慕这样总是觊觎崽子身体的老父亲! 吵吵闹闹,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谢执未卜先知好,还是该说谢执乌鸦嘴好,半夜的时候,竟然真的有小偷上门来了! ※※※※※※※※※※※※※※※※※※※※ 评论区留言都有小红包掉落,这里是求营养液的二更,还有三更,晚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