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王的特工宠妃》 第一章 死局 第一章 死局 咝,好冷! 被扔在地上的赫云舒忍不住弓着背,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妄图让自己获得一点点的温暖。可即便如此,那湿哒哒的衣服仍是死死地贴在身上,且有穿堂的风呼啸而过,一股侵入骨髓的寒冷冻得她四肢百骸都木然一片,毫无知觉,她的身子颤抖不止,仿若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孤舟,在狂风暴雨的打压下随时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炸雷般的声音:“赫云舒,说下去!” 赫云舒艰难地睁开眼睛,向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服,坐在殿内的高位之上,正怒不可遏地看着她。眼角的余光里,是分坐在两侧的众人惊愕的脸。 赫云舒伸出冰冷的手指,抚了抚酸胀的额头,此前,她只记得自己在边境的丛林里抓毒贩,结果一不小心就掉进了陷阱。眼下,她敏锐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些人,绝不是毒贩。 就在她抬起头准备一看究竟的时候,她看到在自己三步之遥的暗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似是一个女子,身量和自己不相上下,朦胧中,那人微薄的嘴唇一开一合:“求你,替我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那个影子就像是一阵轻烟似的,消失不见。 赫云舒暗觉诡异,可就在这时,脑仁一阵刺痛,一股陌生的记忆随之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这是大渝朝,而这副身子的主人便是兵部尚书嫡女赫云舒,去往大蒙国的和亲对象。今天是临行前的送别宴,她却当众宣称自己已非完璧。可说完这句话之后原主就昏了过去,而她掉入陷阱之后,不知为何竟魂穿至此,被燕皇一桶冰水给浇醒。 探查到这段记忆,赫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 她,穿越了! 可眼下,已是死局!在民风保守的大渝朝,未婚失贞,本就受万人唾弃,而她,更是和亲大蒙的人选,她宣称自己已非完璧,则是让大渝朝颜面扫地。她,此命休矣! 身为现代特种兵的精锐,执行过的大大小小的任务不下百次,早已习惯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眼下,她强忍着一阵阵的冷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结合原主的记忆,她黛眉微抬,计上心来。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艰难地撑起身子,直直地跪在地上,朝着上面的燕皇拜了拜,道:“陛下,臣女有下情回禀,只不过臣女所言事关重大,不宜在众人面前讲出,还请陛下移驾,听臣女详禀。” “呵,都说我大蒙的女子豪放不羁,可眼下看来,这大渝的女子也不遑多让啊。一个将死之人,也敢让堂堂大渝陛下移驾,当真是狂妄至极!” 开口的,是此次前来求亲的大蒙国皇子,闪惊雷。此人所言,句句直指赫云舒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赫云舒神色一凛,道:“事关大渝国运,还请陛下三思!” 第二章 无端被揍 第二章 无端被揍 燕皇尚未说话,那坐在侧位上的大蒙国皇子闪惊雷却是坐不住了,他怒而起身,扬手指向赫云舒,怒喝道:“你这个贱女人,耍什么花样?” 赫云舒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那大蒙国的皇子闪惊雷,道:“大皇子莫要忘了,这是在大渝。说句不客气的话,陛下尚未开口,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一句话,便坐实了闪惊雷反客为主的猖狂。身为别国使者,此乃大忌。 闪惊雷看了看燕皇的脸色,收回了自己的手,悻悻地坐了下去。 燕皇眼神微眯,盯着赫云舒看了好大一会儿,见后者神色坦然,便开口说道:“侧殿问话。” 说完,燕皇起身,绕过龙椅后面的屏风,去了侧殿。 赫云舒则站起身,绕路去侧殿。她知道,自己赌对了。此前她刚刚开口说话而燕皇不曾言语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是燕皇在考量。之后她以大渝朝的国运为由,终于获得了和燕皇单独相见的机会。 就在她走到拐角处那个小门旁边的时候,突然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把她拉了进去。 里面并未点灯,漆黑一片。 黑暗中的那人牢牢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抵按在墙上。她的后面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赫云舒凭直觉感觉到对方是一个男人,两人挨得这样近,最好的办法无疑是……踢裆。 就在赫云舒的腿刚挪动了一点儿准备出击的时候,那人的双膝突然向前,再向里一夹,牢牢地扣紧了赫云舒的双腿。 赫云舒大囧,她现在双手双脚全被控制,摆明了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无奈之下,她想用胸把对方挺倒,可她还未来得及实施,那人便欺身而上,顶住了她的胸脯,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怎么,还想逃?” 那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朵上,让她有一瞬间的酥麻。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大哥,您这是要对我用强?” “赫小姐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一试。”说着,那人将自己的身子又往前靠了靠。 两人的身体贴得那样近,赫云舒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肌肤的温热,她猛然间想起之前看到过的女孩遇色狼太主动把对方吓跑的新闻,顿时深受启发,媚笑着凑上那人的脸,朝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媚笑道:“大哥,你确定要在这里?” 那人却像是触电了一般,一把将赫云舒甩在地上,冷声道:“哼,赫小姐倒是豪放。大蒙近来多发疫病,牲畜死了大半,你若是聪明,该知道如何说!滚吧,找你的人来了!” 说完,一脚踹在赫云舒的屁股上,后者便噌的一下飞到了外面,跌坐在地。 赫云舒闷哼一声,颤颤巍巍的站直了身子。 这时,前面来了个小太监:“哟,赫小姐,您还在这里呢。快走吧,陛下都等急了。”说着,拽着赫云舒就往前走。 赫云舒走后,有一个黑影闪进了那房间,对着房间里的人拱了拱手,道:“主子,这赫云舒能阻止大蒙的阴谋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烦躁的说道,也不知是怎么了,那赫云舒的一口热气竟然撩得他燥热异常,心里烦闷的很,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该死! 第三章 舌灿莲花 第三章 舌灿莲花 赫云舒随着那小太监走进侧殿,规规矩矩地跪好。 明亮的烛光下,坐在上位的燕皇一脸冷毅,道:“赫云舒,你竟敢让朕等了这么久!” 赫云舒头皮一麻,很狗腿地笑了笑,道:“陛下,我大渝国富民强,这皇宫更是九曲回环,富丽堂皇。且臣女一进宫便为陛下的威仪所倾倒,心思混乱间迈错了步子,摔到了腿,这才来迟了。” 身为现代特种兵的精锐,除了武力值满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伪装技能,也是少不了的。 燕皇瞧了瞧赫云舒衣服上的灰尘,又看了看那小太监,便知她所言非虚,也就不再和她计较,说道:“赫云舒,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朕的耐心不多了。” “陛下,臣女怀疑,大蒙使者有虚张声势,欺我大渝之嫌。” “哦?”燕皇打量着赫云舒,来了兴致。 结合原主的记忆,赫云舒说道:“陛下明鉴,大蒙素来兵强马壮,更屡屡侵扰我大渝边境,态度一向是狂傲不羁。可这次来态度却甚是友好,还主动请求和亲,此事甚是诡异啊。” 燕皇眼神微眯,这赫云舒说的倒是实情,这大蒙素来是不把大渝放在眼里的,可这次来,态度却十分恭谨,他虽感到奇怪却为了两相交好,不曾深究,现在看来,倒是他大意了。 “说下去。” “陛下,大蒙近来多发疫病,牲畜死了大半,大蒙以放牧牲畜为生,眼下正是他们国力空虚之时。因此前大蒙屡屡犯我边境,此番情况之下大蒙必然害怕我大渝趁虚而入,故而便趁我大渝尚未探查到大蒙的详情,先发制人,对我大渝示好,而他们所图的,便是暂且休养生息,保存实力。” 赫云舒说完,燕皇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赫云舒愣了愣,随即灵机一动,应道:“三皇子曾邀臣女和大蒙皇子一起游玩,臣女无意中听他与下人说起此事,便记了下来,细细推敲之后才有了这个结论。而方才那闪惊雷的慌张,想来已经验证了臣女所说。” “好,这件事到此为止。”燕皇一锤定音。 赫云舒的眼睛滴溜滴溜转:“那和亲之事?” “免了。”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大蒙此来的意图,那么这和亲之事,自然就不作数了。 眼看着燕皇就要走,赫云舒不淡定了,她忙开口叫住燕皇:“陛下,且慢!” 燕皇不耐烦地看了看赫云舒,眼神中满是警告。 “陛下,臣女在金銮殿上所言实为虚言,臣女并非不洁之人。” “哦?那你为何如此说?” 把脏水往自己头上扣的,他倒是从未见过。 “陛下,若非臣女如此说,又怎能换来和陛下单独说话的机会呢?臣女如此说,是为了大渝啊。” 燕皇眼睛微眯,道:“你的意思是,让朕为你正名?” 赫云舒忙不迭地点头。眼下死局已解,她所要做的,自然是为自己的以后考虑。 “宣验身嬷嬷。” 很快,宫里的验身嬷嬷前来,把赫云舒拉到了一个小屋子里,验明正身。 出来之后,验身嬷嬷回禀道:“回陛下的话,赫小姐乃是完璧之身。” “好,下去吧,闭紧你的嘴!” “是,陛下。” 听燕皇如此说,赫云舒迷糊了,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让那验身嬷嬷在众人面前言明还她清白吗? 第四章 赐婚 第四章 赐婚 眼看着燕皇就要走,赫云舒忙说道:“陛下,求您为臣女正名。” 燕皇诡异地笑了笑,道:“此事,朕自有打算。”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赫云舒迈步去追,追了两步被那小太监拦住了:“赫小姐,您从这边走。” 赫云舒无奈,不甘心的看了看燕皇离开的方向,之后顺着小太监的指引回到了金銮殿。 她刚刚跪好,就听到燕皇在上面说道:“赫家小姐既然已非完璧,这和亲大蒙之事,就此作罢……” 燕皇话未说完,那闪惊雷就坐不住了:“陛下,我大蒙民风豪放,对于女子的忠贞并不太在意……” “朕意已决!”燕皇打断闪惊雷的话,如此说道。闪惊雷如此急着表明自己的姿态,也就更加验证了赫云舒方才所言。 燕皇幽幽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赫云舒,又看了看在一旁噤若寒蝉的赫明城,开口道:“赫云舒,朕念你赫家一向忠心,此事便不再追究。至于你,虽和亲不成,朕便将你赐婚给朕的皇弟铭王,是为正妃,下月十五完婚。” 闻言,赫云舒微微一愣,瞧着周围人怪异的神色,赫云舒觉得她这赐婚的对象绝对有问题。只是,具体是什么问题,眼下倒是不得而知。 赫云舒不再和亲,这场以和亲为主的送别宴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散场的时候,凭着原主的记忆,赫云舒凑到了原主的爹赫明城身边,叫了一声爹。 谁知道那赫明城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之后竟然一甩袖子,走掉了。 这一走就没了影儿,赫云舒踮脚望了几望也没有瞧见,只好跟着众人出了宫。走到一个黑暗的拐角处,她就被人从后面提溜起来了。 赫云舒转脸一瞧,竟是那五大三粗的大蒙皇子,闪惊雷。 这闪惊雷身高足有八尺,满脸横肉,拎她就跟拎小鸡似的,毫不费力。她今天打碎了闪惊雷的如意算盘,也无怪他会如此生气了。赫云舒知道多说无益,横起一掌直冲他的面门而去。 闪惊雷偏头一躲,之后突然撒手,用力把赫云舒摔坐在地,抬起脚就准备踩上去。 赫云舒在地上顺势一滚,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之后转身欺身而上,冲着那闪惊雷抬起的腿就踹了过去。 闪惊雷吃痛,闷哼了一声,再抬起头的时候看向赫云舒的眼神满是怨毒。 这时,赫云舒瞧见一队巡逻的禁军正朝这边走过来,她嘴角轻扬,来了主意,扯着嗓子喊道:“快来人啊,大蒙皇子打人啦!” 这大蒙皇子即便是再尊贵,也是大渝的客人,在大渝的皇宫里打人,自然是不敢公之于众。 故而,闪惊雷看到那队禁军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恶狠狠地瞪了赫云舒一眼,之后便一甩袖子,恨恨地走掉了。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去,这一走,就跟在了先前出宫的那些朝臣后面。这时,他们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议论着。 “哎呀呀,这次赫尚书有的愁了。” “就是就是,这赫云舒不是清白之身,又要嫁给又瘸又傻的铭王,他赫明城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赫云舒眉毛微挑,果然不出她所料,燕皇给她的赐婚对象果然有问题!算计到了她赫云舒的头上,这,很好! 第五章 遇刺 第五章 遇刺 说起来,她刚刚为燕皇解决了隐患,以免大渝被大蒙算计了去,可这燕皇转脸却以怨报德,把她嫁给一个残废。倒真是好算计!不过,这一次燕皇只怕是要失望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嘴角轻扬,继续向前走去。 出了宫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漆黑一片。黑暗中,赫云舒抱紧了自己冰冷的双臂,快速前行。 突然,一柄剑自一旁急速刺来,赫云舒一个激灵,偏头一躲,之后立掌为刃,狠狠地劈向来人的手腕。随着那人的倒地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赫云舒敏锐地意识到,来者并非一人,眼下她魂穿至此,对这副身体的操控还不是很熟练,再加上刚刚在皇宫被泼了冰水,受了寒,气力大不如前,故而她并未恋战,而是猫着腰疾步向前奔去。 见赫云舒逃了,身后的人快速追来。 赫云舒不敢怠慢,快步狂奔,但这样一味的跑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她跑到一堵墙外,,回身见那些人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便简单地目测了一下那墙的高度,向后退了几步,之后转身助跑,猛地一跃攀上了那墙头,再一翻身就进了里面。 而当她刚刚站稳脚,便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姿颀长,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良好的剪裁衬托出他健实的身材,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赫云舒暗暗打量四周,瞅准一个空子就准备钻出去,可刚走出两步,肩膀便被人扣住了,耳边传来一个略含冷意的声音:“闯了我的府邸,还想逃?” “后有追兵,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如此说着,赫云舒看准机会,弯起后肘朝着身后的人击去。 孰料,自己的后肘居然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手掌,动弹不得。赫云舒暗道不好,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侵入她的鼻间。 “是你!” 身后那人的身子猛然一僵,旋即却恢复如常。 赫云舒继续道:“你便是在皇宫里的那个人,对吧?” 她素来对味道敏感,绝不会认错。 身后的那人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问道:“你说,有人追你?” “是。” “随风,去看看。” 那人话音刚落,一旁的角落里便窜出一个人影,越墙而出。 眼下,赫云舒的肩膀被扣,手肘被擒,这使得她的身子不由得向前倾,这姿势,也太羞耻了些。赫云舒暗暗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苏傲宸。” 搜遍原主的记忆,并未有这样的一个人。赫云舒冷声道:“放开我!” 苏傲宸并未松手,身子却慢慢向前,靠紧了她的背,凑在她的耳边说道:“我若是不放呢?” “你……” 二人纠缠之时,那个叫随风的人去而复返,他朝着苏傲宸拱手施礼,道:“主子,已经解决了。” “好。” 随风见他并未详问,便知道他是忌惮赫云舒在场,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在二人对话的间隙,赫云舒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第六章 发烧 第六章 发烧 起初,苏傲宸只以为赫云舒是在耍什么花样,但眼见她呼吸越来越微弱,脸颊也显露着不正常的红晕,便上手一摸,温度烫人。他鬼使神差地将她拦腰抱起,大吼道:“随风,去请大夫!” “是!”随风如利剑出鞘一般,狂奔而去。笑话,主子破天荒地抱了女人,他不慌着些怎么行? 大夫来看过之后,说赫云舒只是受了风寒,当即开了个方子,让随风去抓药。 药熬好之后,随风随口问道:“主子,要不属下去叫个丫鬟来喂药?” 苏傲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没长手?” 见随风动手去端药,苏傲宸却是没来由地烦躁,忽地打掉他的手,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出去,毛手毛脚的!” 随风嘴角一弯,捂着屁股一颠一颠地出去了。临到门口,他回头一看,见自家主子已经端起了药碗,便贼兮兮地笑了笑。看来,主子的春天就要来了啊。 这一夜,赫云舒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直没醒,可那手脚却一直没闲着,把坐在床边打盹儿的苏傲宸踹了个七荤八素。 苏傲宸恼了,扬起手掌一巴掌盖在了她的脸上。 赫云舒随即醒来,俏目含怒。 可是,借着一旁明亮的烛火,她惊愕地看到,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其人面冠如玉,那刚毅的脸庞如同雕塑家手下最完美的作品,棱角分明,俊逸无双。一双如墨的眸子如夜空中最闪亮的星辰那般,熠熠生光,让人一看便有些挪不开眼。那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弯起一个诱惑的弧度。 “看够了没?”某男傲娇地说道。 听他开口,赫云舒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这人是苏傲宸。昨晚漆黑一片,没看清他的脸,眼下她撇撇嘴,不由得说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脸,居然不去做淸倌儿。” 苏傲宸冷笑一声,突然爬上床,俊脸逼近赫云舒,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色鬼!”赫云舒一个鲤鱼打挺,站在了床上。 色鬼?苏傲宸惊了一下,笑话,多少女人争着爬上他的床他都不肯要的好吗?还色鬼?他在她面前表现得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见苏傲宸的脸扭向一边,赫云舒趁他不备,二话不说一个扫堂腿把他踹倒在地。 赫云舒双手环在胸前,本想看苏傲宸摔个狗啃屎,可就在倒地的瞬间,苏傲宸居然一手支地,将整个身体撑了起来,之后双脚落地,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没有丝毫的生涩。 赫云舒只顾着惊讶苏傲宸利落的身手,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那几乎要把人冻成冰坨坨的冷厉眼神。 苏傲宸突然上前,右臂向前一伸,之后往回一勾,便将赫云舒扣在怀中。触及到她额头的温度已不再烫人,苏傲宸顺手抓住赫云舒的腰带,不由分说地把她举了起来。 第七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七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敢算计我,你倒是好本事!”苏傲宸冷硬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眼看着苏傲宸就要把自己扔出去,赫云舒提起一口气,趁着他快要松手的一刹那,一只脚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点,借着这股子力道一跃而起,双手刚好攀到了房梁上,之后借着手腕的力量把自己荡了起来,在荡的最高的时候一翻而上,站在了房梁上。尔后,她双臂环在胸前,挑衅地看着苏傲宸。 下面,苏傲宸正微眯着眼睛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蓄势待发的毒蛇,虽微眯着却冷意十足,让赫云舒不寒而栗。 不过是一息之间,刚刚还在下面的苏傲宸便一跃而起,跟了上来。 这逆天的轻功! 赫云舒一愣,向后退了一步,再一次打量着苏傲宸。 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卓然而立。此刻,他双眸微眯,睥睨着赫云舒,仿佛在看一个即将到手的猎物。 见他脚下暗暗发力,赫云舒猜苏傲宸这是准备施展轻功出现在她的身后,忙趁着对方转换身形的瞬间转过了身。 谁知,她一转身就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额头磕得嗡嗡的,脚也有些站不稳了,她本能地伸手去抓面前的东西,可谁知她抓着的这个东西也摇摇欲坠,在房梁上左右摇晃了几下之后,赫云舒掉了下来。好在有东西垫底儿,她倒不觉得疼,只是脑袋有些懵。 咦,这是什么东西,还软软的?迷迷糊糊中,赫云舒感觉到嘴边的柔软,伸嘴吸了一口,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柔软中带着一丝清冽,清冽之中带着一丝微寒,微寒中又带着一丝香味儿,赫云舒咂咂嘴,啧啧,味道还不错。 这个味道怎么有些熟悉? 不对! 赫云舒浑身一个激灵,顿时睁大了眼睛。只见一双睁得同样大的眼睛正冷然地看着她。 啊!刚才她又吸又舔的居然是苏傲宸的嘴唇! 赫云舒下意识地撑着胳膊就想起身,可胳膊一用力,这力道,这手感,赫云舒低头一瞧,自己的两只手正以无比暧昧的姿势撑在苏傲宸的胸膛上。 她偷眼瞧了瞧苏傲宸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暗暗咬了咬牙,把刚刚撑起的身子又沉了下去,本想着顺势一滚,躲开苏傲宸。可她的身子一沉,就觉得自己压到了什么东西。 赫云舒偷眼看了看苏傲宸那如同煮熟了的虾一般通红的俊脸,脸颊也跟着发烫,摊上苏傲宸这个瘟神,她今天可真是出师不利。 就在赫云舒闭着眼暗搓搓地准备从苏傲宸的身上下来的时候,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主子……啊!” 就这样,随风站在门口,双手虚举着,手里原本端着的饭菜早已打落在地,嘴巴张得足以能搁下一个鸭蛋。他家主人这是被吃了吗,以这样羞人的姿势? 赫云舒一个闪身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地上的苏傲宸,推开随风夺门而出,边跑边说道:“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八章 回赫府 第八章 回赫府 负责?负责你丫丫!加上皇宫里那一遭,她这算是扯平了,负什么责! 赫云舒顺着原路离开,之后,简单的辨认了一下周围,就凭借着原主的记忆来到了赫府门前。 赫云舒刚准备进去,就看到那门房看到她跟见了鬼一样,啊呜一声就跑进去了。 赫云舒也懒得理,径直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只可惜,才走到半道儿上,就被一个丫鬟拦住了去路。 赫云舒瞧了瞧,这丫鬟是她那位继母身边的,叫春桃。 眼下,那春桃站在她面前,嫌弃地捂着鼻子说道:“大小姐,夫人请您去正厅问话。” 有道是主人什么样,看看她手底下的狗也就知道了。见春桃这样,赫云舒料定这劳什子继母对原主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起了会会她的心思。 一路到了正厅,好家伙,人到得可真是够齐的。坐在主位上怒发冲冠的那位,可不就是她爹赫明城么? 见她回来,赫明城吹胡子瞪眼睛的:“逆女,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边儿!”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父亲,您这话可就奇怪了。女儿活得好好的,干嘛要寻死呢?倒是父亲您,一开口就要女儿去死,难不成我不是你亲生的?” 她还没等到赫明城的回答呢,就被一个人给抱住了。赫云舒一瞧,这不就是她那位继母秦碧柔嘛。 眼下,秦碧柔拽着她的两个胳膊,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哎呦呦,舒儿啊,你说你未婚失贞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彻夜不归呢?这要是传了出去,你这名声还能有什么好哟。” 哟呵,还是个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这一句句的,都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果然,那赫明城一听到这话,早已握紧的拳头重重地捶在桌案上:“请家法!” 赫明城的话音刚落,一旁有一个白衣妇人慌忙跪倒在地:“老爷,大小姐是女儿之身,万万受不得这家法啊。” 赫明城出身行伍,这赫家行家法用的便是军杖,一杖下去就见血。即便是血气方刚的兵士,都受不得这一杖,更何况赫云舒这个女儿之身? 捕捉到这个信息,赫云舒看向那为她求情的妇人,这人容貌清丽,是原主母亲的陪嫁丫头,叫苏雨晴,是在原主的母亲死后为了照顾原主便做了赫明城的妾室,对原主很好。看到她,赫云舒原本寒了的心算是回暖了些许。 秦碧柔见赫明城在迟疑,眼睛一转,说道:“苏妹妹说的也是,女儿家确实用不得家法。即便是舒儿行事不端,败了赫家的名声,让家里的众位妹妹也寻不到好人家,也不该受此重罚啊。” 原本跪着的苏雨晴一看赫明城的脸色变了,忙冲着秦碧柔说道:“姐姐,且听大小姐如何说,休要妄加揣测啊。” 秦碧柔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转瞬却恢复如常,看着赫云舒说道:“那你且说一说,昨晚你是在哪里过的夜?” 笑话,一个女儿家家的,还能有什么地方可去?秦碧柔料定赫云舒无话可说,这才有此一问。 赫云舒还未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表妹,你走得急,落了东西了。” 第九章 解围 第九章 解围 赫云舒回头一看,只见来人一身淡青色的衣衫,眉目温和,那微微的一笑仿佛让人置身在明媚的春日,温暖而和煦。可偏偏那笑又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人有些看不透。 他走到赫云舒的身边,将手里的一方玉佩递给了她,道:“表妹,你怎么走的这么急,连爷爷给你的玉佩都忘了拿?” 赫云舒接过玉佩,笑道:“是舒儿不好,让外公担心了。” 眼前的这人便是原主的表哥,云轻鸿。而她的外公,便是高居定国公之位的云松毅。 赫明城见状,沉着的脸稍稍和缓了些许,道:“轻鸿,舒儿昨晚在定国公府?” 云轻鸿冲着赫明城微施一礼,道:“回姑父的话,昨晚爷爷忧心云舒,便让侄儿去宫门口接她,没能及时告知姑父,是侄儿的疏忽,望姑父见谅。” 赫云舒瞧着赫明城眼神微眯,显然是不相信云轻鸿的话,不过他信与不信,她不在意。毕竟,能把她丢在皇宫里一个人回来的父亲,她赫云舒也不稀罕。她转脸看向云轻鸿,嫣然一笑:“表哥,我准备了一些东西给外公,你帮我带回去吧。” “好。”云轻鸿含笑应道。 赫云舒一笑,看向赫明城,道:“父亲,您看……” “既然有给定国公准备的东西,那你便去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她这位便宜父亲还是忌惮定国公云家的。这不,她这表哥一出现,那什么家法也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了赫云舒的翠竹苑,赫云舒见四下无人,才冲着云轻鸿躬了躬身,道:“多谢表哥。” 云轻鸿明亮的眼眸仿若深潭古井,淡然无波:“是表妹自己聪慧,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祖父担心你,让我来看看,你既无事,我也可以交差了。” 见云轻鸿的态度冷淡下来,赫云舒并不意外,因为原主痴恋当朝三皇子,她的外祖云家并不支持,云家劝得多了,还惹来原主的不满,言称与云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寒了云家众人的心。 想到此处,赫云舒面露愧色,诚恳道:“表哥,此前种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不辨好歹,明日我便去府上请罪,希望外公能原谅我。” 听到这话,云轻鸿的脸色倏然一变,今日一见,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表妹似乎变了许多。先前的她偏执、执拗,听不进劝,眼下却主动认错,倒是让他意外了。 “好,明日我在府中等着表妹。” 云轻鸿离开之后,一个人影从树后窜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赫云舒。 “小姐,您可回来了。” 听着这委屈的声音,不是她的丫鬟翠竹还能是谁。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对啊,我回来了,开心吧?” 见翠竹鸡琢米似的连连点头,赫云舒嗔笑道:“傻丫头。好了,我要沐浴,你去准备吧。” 昨晚折腾了一夜,她可得泡个澡,好好歇一歇。 没过多久,赫云舒坐在洒满了花瓣的木桶里,别提多惬意了,整个人浸在热水里,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就在赫云舒沉浸在泡澡的乐趣中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赫小姐倒是好兴致!” 第十章 占便宜没够儿 第十章 占便宜没够儿 不好,是那苏傲宸找了来! 赫云舒神色一变,双手护住了前面,道:“擅闯深闺,苏公子的兴致也不赖。” 身后,苏傲宸冷冷一笑:“彼此彼此。” 浴汤的热气蒸腾给眼前的人儿添了几分神秘,朦胧中,赫云舒的黑发披了满背,那如玉般瓷白的肩头微微颤抖,见此情景,苏傲宸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冲动,他不禁走上前,伸出手去,想要将那一片白皙按在掌心。 就在他的手快要挨到赫云舒的肩膀的时候,一股热浪袭来,他扬手去挡,再将手放开的时候便看到赫云舒已经站在浴桶之外,身上披着一件湿哒哒的衣服。原来,赫云舒刚才双肩的抖动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慢慢提起落到桶底的衣服。 趁着苏傲宸分神的瞬间,赫云舒一把扯过翠竹准备好的衣服,裹在了身上。她俏眉倒竖,美眸含怒。 偏偏她这副样子落在苏傲宸的眼中,却有一种秀色可餐的可口。饶是苏傲宸自己,也被这个认知吓了一跳,故而看向赫云舒的眸光便带上了几分探究。 见苏傲宸的目光这般看着自己,赫云舒嘴角微扬,慢慢走近了苏傲宸,道:“走近些,苏公子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楚?” 苏傲宸见自己的心思被识破,不禁有些懊恼,出口的话便分外不客气:“不过是一团白肉罢了,还真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赫云舒并未恼怒,而是轻笑一声:“苏公子说得对,不过是一团肉罢了,的确是没什么好看的。可,也不是能让你这样的人随随便便就看了的!” 随着最后一句话出口,赫云舒瞬间变了脸色,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扬出,藏在指缝中的银针便随之飞出,直指苏傲宸如黑曜石一般闪亮的眼眸! 苏傲宸扬手一拦,便将那三根银针悉数夹在两指之间。他轻蔑地一笑,道:“赫小姐就这点儿本事?” “自然不是。”说话的同时,赫云舒突然上前,握起的拳头直奔苏傲宸的手肘,趁着苏傲宸伸手去挡的瞬间,另一只手突然扬出,一股急速的液体便喷薄而出,直奔苏傲宸的眼眸而去。 苏傲宸闷哼一声,竭力忍住眼眸上传来的刺痛,睁开眼睛。他顺手一捞,将赫云舒揽在怀中,凑在她莹白的耳边说道:“赫小姐好身手!” “阁下的眼睛,不好受吧?” 苏傲宸尚未答话,门外便传来赫明城的声音:“赫云舒,你出来!” 苏傲宸放开赫云舒,微微一笑,那潋滟的眸子之中,满是威胁。他料定自己的眼睛是中了毒,若是赫云舒不交出解药,他不介意就这么打开门,让赫明城看个够。而这么一来,赫云舒的名声,可就里里外外全毁了。 苏傲宸的算计,赫云舒岂能不知?她盈盈一笑,小声道:“成交!” 见赫云舒答应得这样爽快,苏傲宸却是眯起了眼睛,犯了思量。 “赫云舒!” 门外,赫明城等不及了,忍不住怒吼出口。 可,苏傲宸却没有放开赫云舒的意思。 顿时,赫云舒心中警铃大作。他,究竟要做什么? 第十一章 威胁我?休想! 第十一章 威胁我?休想! 赫云舒狐疑的望过去,只见苏傲宸嘴角轻扬,小声道:“这一次,不要再耍什么花招,若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的贴身之物挂到城墙上去。” 历来,女子的闺誉最是要紧,苏傲宸料定自己这般说了,赫云舒一定会有所忌惮,不敢再耍什么花招。 只是,事情和他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真是个聒噪的男人!”只听得赫云舒轻斥一句,之后并未走去开门,而是悠悠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傲宸,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 苏傲宸微微一愣,不知道赫云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时,门外的赫明城等得急了,又是一声怒吼。可即便如此,赫云舒仍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挑衅的看着苏傲宸,似乎并不着急。 苏傲宸眼睛微眯,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赫云舒双手托腮,言笑晏晏的看着他,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刻钟之后你眼睛里的毒就该发作了,听说这毒发作的时候甚是猛烈,所以,我等着看个稀奇啊。” 那慵懒娇憨的语气,仿若是天真烂漫的孩童,可说出的话却是让苏傲宸心头一凛。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双眼睛,废不得。 “你就不怕我大喊一声?”苏傲宸不甘心地威胁道。 赫云舒眉眼微弯:“看来阁下还是没有看清楚现在的形势啊。如今在大渝朝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吃奶娃娃,谁不知道我赫云舒婚前失贞,名声尽毁?我那父亲又不是个瞎的聋的,岂会不知?倒是你,眼睛中毒,一刻钟之后便会失明。这孰轻孰重,你自己慢慢掂量。” 纵使她心里焦急难耐,恨不得把苏傲宸一脚踹出去,却还是耐着性子与之周旋。毕竟,她刚才无意中的发现实在是太逆天了,勾得她想要快些一看究竟。可偏偏前有苏傲宸,后有赫明城,等着她一个个去对付。 “你这毒妇!”苏傲宸冷喝一声,上前攥住了赫云舒的脖子。 赫云舒并不着急,带着满脸的笑意看向苏傲宸。 苏傲宸有心收紧力道,可转念想到自己筹谋了多年的事情,终是松了手,背过身去,负手而立,冷声道:“解药!” 赫云舒伸手入袖,将一枚褐色的方块弹了过去。 苏傲宸顺手接过,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忘了告诉阁下,这解药要用温水送服。若不然,全无用处。” 苏傲宸凌厉的眼神扫过这间屋子,却没有发现水壶的踪迹。 赫云舒心下了然,道;“巧了,我这里没有水壶,倒是有这沐浴的香汤,你要不要用?”说着,赫云舒走到浴桶边,拿起舀子,舀了水倾泻而下,挑衅地看着苏傲宸。 苏傲宸冷哼一声,握紧了解药从后窗一跃而出。 事不宜迟,赫云舒忙上前将那后窗关紧,之后踱步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等候多时的赫明城怒发冲冠,恨不得把赫云舒生吞活剥,眼见着她面无惶恐,一派泰然,一股子怒气便升腾而出,扬起巴掌朝着赫云舒的脸就狠狠地甩了过来! 第十二章 烂泥扶不上墙 第十二章 烂泥扶不上墙 迎着那劈面而来的凌厉掌风,赫云舒微阖双目,利索地拔下头上的金钗,横起来挡住了赫明城的手掌。 赫明城吃痛,当即怒火中烧,教训的话便脱口而出:“你……” 就在他说出这个字之后,却是说不下去了。眼前,赫云舒的眸子冷漠如千年寒冰,凛冽骇人,仿佛他只要再敢多说一个字,她手中尖利的金钗便会要了他的命! 赫明城心中一骇,转瞬却是恢复如常,把刚才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慌张很好地掩饰了过去,沉声道:“大胆,竟敢这么看着为父!” 赫云舒并不买他的账,转身进屋,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轻笑一声,道:“为父?你也好意思提这两个字?” 赫明城快走几步,冲到赫云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指着她的鼻子怒斥道:“逆女,你在外面败坏家风还就罢了,还准备在家里欺师灭祖,行弑父之举不成?” “父不父,子不子。”赫云舒站起身,平视着赫明城,不卑不亢的说道。 “混账东西,这十五年来你吃我的,喝我的,倒换来你一句‘父不父,子不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赫明城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赫云舒一脸平静,道:“赫大人,你说话这么大声音,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吗?” 闻言,赫明城心里咯噔一声,方才惊骇之下他不曾细想,但是现在一看,他这个女儿,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的她连跟他说话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现在却是这般猖狂,倒真是让他意外了。 赫明城微眯着双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赫云舒,似乎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他的注视让赫云舒很反感,嫌弃地别过了脸。 赫明城一拍桌案,道:“说!你那奸夫是谁?” 赫云舒冷冷一笑,并不说话。对这样的人,说一个字都是多余。 赫明城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当即甩了袖子说道:“罢了!你不说我也知道,左不过是三皇子,你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不是他还能是谁?” “所以呢?赫大人,说了这么多废话,你也该入正题了吧。” “哼,算你识相!你大姐温良贤淑,举止有度,这大渝朝的京中贵女哪个也比不上她,实乃三王妃的上上之选。如今你也要嫁给铭王,也算是皇家人,日后切不可为难你大姐,知道吗?” “哦,原来赫大人说的是这个啊。且不说大姐还没有嫁给三王爷,即便是嫁了,我也是她名义上的皇婶,说什么为难呢,就算是有,也不过是长辈教训晚辈罢了。”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赫明城狂笑出口:“哈哈,方才我还当你经此一事能有什么长进,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如今大渝朝人人都知道你赫云舒未婚失贞,陛下把你嫁给铭王,摆明了是要羞辱他,亏你还想跟着他水涨船高,一步登天,真是痴心妄想、愚不可及!” 听到这话,赫云舒并不生气,反倒是瞧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仿若自言自语的说道:“赫大人,你说若是我把这话告诉陛下,会如何呢?” 第十三章 意外的发现 第十三章 意外的发现 “你敢!”赫明城冲到赫云舒跟前,怒不可遏的说道。 完全是鸡同鸭讲! 赫云舒揉了揉酸胀的额头,道:“说够了吗?” “什么?”赫明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说够了就出去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赫明城扬起巴掌,想要教训赫云舒。 赫云舒快速绕到赫明城身后,在他的背上轻轻一推,眼见着赫明城向前趔趄了几步,迈出了门,便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赫明城咆哮不止。 赫云舒从被子里揪了些棉花,塞进了耳朵,总算是把那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 赫云舒卷起自己的袖子,随着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一个徽形印记显露在她的手腕之上。这是军部研究所的最新发明,x型单兵作战系统,能够满足人员外出作战的一切需求,开启它的密匙就在她的右手食指之上,那里,植入了一枚小小的芯片。作为军中的精锐,赫云舒成为了x型单兵作战系统的第一批试用人员。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系统居然跟随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刚才,当她的手伸进袖子想要取出银针对付苏傲宸的时候,居然将这个系统意外开启,还成功地从里面取出了超级强劲的驱蚊药水,让苏傲宸以为自己的眼睛中了毒。起初她还有几分不相信,现在当她探查到这个系统和之前别无二致的时候,赫云舒乐了。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只不过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刚刚拿到这个系统,对于它的功能还了解的不是很全面,眼下倒是有机会好好了解一番了。 赫云舒心中大喜! 这时,她的房门被拍得震天响。就算是她的耳朵里塞了棉花,那刺耳的声音还是无孔不入,震得她脑仁直疼。 赫云舒走过去,打开房门,道:“赫……呵呵呵,怎么是你?” 谁知道出现在门外的不是赫明城,而是那个瘟神苏傲宸。 赫云舒忙把开门的动作换成关门,谁知苏傲宸长腿一迈一闪身就进了屋,赫云舒关门的动作来不及收回,活脱脱把自己和苏傲宸关进了房间。 赫云舒只顾着留意苏傲宸的动静,却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墙角,有一双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着这里。 屋内,苏傲宸扬唇一笑,道:“赫小姐倒是热情。” “再热情也比不上你这个主动送上门的。”赫云舒冷哼一声,不乐意了,“解药已经给你了,怎么又来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解药,喷进苏傲宸眼睛里的,不过是驱蚊药水罢了,短时间内会对眼睛造成一定的刺激,让人酸痛难忍,可时间久了,也就没事了。为了支走他,赫云舒不过是扔了块军用巧克力给他充当解药罢了。 说到解药,苏傲宸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冷声道:“哼,我倒是小看了你,你竟然敢连番对我下毒!” “下毒?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还说没有!”苏傲宸涨红着脸,不甘心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赫云舒定睛一瞧,忍不住大笑出口。 第十四章 舔一舔就知道了 第十四章 舔一舔就知道了 这一笑就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唉呀妈呀,要不要这么搞笑?这是哪门子的毒药,这是巧克力好嘛,被您老人家捏得太紧化掉了。 在苏傲宸满含威胁的眼神中,赫云舒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道:“你舔舔。” “什么?”苏傲宸一头雾水,舔舔,这算是什么话。 “我是说,你手上的东西不是什么毒药,我也没有对你下毒。不信的话,你舔舔就是了。” 苏傲宸看了一眼手上那褐色的东西,冷声道:“赫小姐这是把我当三岁的顽童戏耍吗?” 赫云舒懒得解释,一把抓过苏傲宸的手腕,舔了一口他手上的巧克力,迎着他诧异的目光咂了咂嘴巴,道:“啧,真甜。” 苏傲宸石化了,这……这个女人怎么这个样子?还有这手上莫名的酥麻是怎么回事?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之后“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脆弱的门板经不住这一击,砸落在地,溅起了好大的浮尘。 出现在门口的赫明城一脸怒容,愤怒的目光将屋子里扫视了个遍,之后落在气定神闲的赫云舒身上,道:“你也是要嫁给铭王的人了,为父给你留着些体面,你自己主动把藏在屋子里的人交出来吧。” “体面?”赫云舒轻笑一声,目光落在赫明城身后的秦碧柔和她的大女儿赫玉瑶以及一干家丁身上,“赫大人只怕以为我这屋子里藏的人是三皇子,想着以此落了他的脸面,让他羞愧难当,从而进宫请旨,娶了大姐吧?” 被赫云舒言中了心事,赫明城一时语结。 他这大女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唯一欠缺的就是身份。她的母亲秦碧柔是后来才扶了正位的,这让赫玉瑶的身份就有些尴尬。她若是想要嫁给三皇子,须得三皇子去圣上面前主动请旨才是。眼下需要的,就是一个让三皇子主动的理由。 见赫明城不言语,赫玉瑶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道:“妹妹,你可别误会,父亲都是为了你好啊。” 赫云舒抬眼看了看她,这赫玉瑶一身白衣,弱质芊芊,看起来连一阵风都禁不住。可就是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明里暗里害了原主无数次。加上赫明城有意偏袒,屡屡给她露脸的机会,故而京中之人只知道赫府大小姐赫玉瑶,却不知赫云舒才是赫府正儿八经的嫡女。而赫云舒后来为京中之人知晓,则是因为她苦恋三皇子,屡遭嫌弃后还不知所谓,遭人厌弃。如今她又有了未婚失贞的名头,名声可算得上是彻底毁了。 瞧着赫玉瑶这朵硕大的白莲花,赫云舒言笑晏晏,道:“为我好?这份好让给你,你要不要啊?” 赫玉瑶一愣,随即拿帕子拭泪,带着哭腔说道:“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 秦碧柔上前,一把把赫玉瑶护在身后,不满地看着赫云舒,道:“舒儿,不是母亲说你,你就算是不顾着你大姐苦心相劝的情分,也要顾着老爷的脸面啊。” 听到这话,赫明城即刻变了脸色。 第十五章 你屋子里藏了男人 第十五章 你屋子里藏了男人 赫明城阴沉着脸,瞪了赫云舒一眼,之后轻拍了拍赫玉瑶的肩膀,放软了语气安慰道:“瑶儿,今日之事定是这逆女行事不端,强抢了三殿下,你放心,为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之后,赫明城看向身后的家丁,吩咐道:“搜!” 尔后,赫明城眸色阴沉,负手而立。此前他被赫云舒踹出门,就已经窝了一肚子的火,后来又听下人来报,言称赫云舒把一个男人迎进门关在了房间里。思量种种,他料定这人是三皇子,毕竟,多年来赫云舒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除了三皇子,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男人。如此,他便有了一番算计,想着给三皇子留着些脸面。只可惜,他先前的算计被赫云舒看了出来,只得作罢。眼下,他釜底抽薪,势必要让三皇子难堪,如此一来,三皇子必然恨毒了赫云舒。 这般想着,赫明城的面上便带上了几分喜色。 瞥见赫明城喜上眉梢的样子,赫云舒不想再看,便转脸看向了窗外。 屋内,一干家丁翻箱倒柜地乱找一通。 可最终,连一根人毛都没找到。 赫明城大感意外,沉声道:“可搜仔细了?” 家丁们无一例外的点点头。 赫明城不甘心,亲自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同样不甘心的秦碧柔和赫玉瑶也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里打量着,突然,赫玉瑶拿手肘碰了碰秦碧柔,手朝着浴桶的方向指了指。 秦碧柔喜不自胜,高声道:“老爷!” 见秦碧柔朝着浴桶的方向看,赫明城心神领会,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浴桶边,见那水面上有些涟漪,便心里有了底。眼见着赫云舒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心虚,赫明城便得意道:“舒儿,这是你的房间,是你叫他出来,还是为父让人把他拖出来?” 若是叫,赫明城自会让人回避,全了三皇子的脸面。若是让人把他拖出来,三皇子可就颜面扫地了。只是不管如何,情形终归是对他有利。若是赫云舒选择自己叫,也就等于她承认自己屋子里藏了人。一个即将嫁给铭王的人,房里还敢藏别的男人,此事一揭穿他便拿住了赫云舒的把柄,日后她即便是嫁入皇家贵为铭王正妃,还不是任他拿捏?若是选择了后者,三皇子羞怒之下自会迁怒于赫云舒,到时候他再火上浇油,难保三皇子不会对赫云舒出手,最好是一怒之下将她打死,他也好解决了这个麻烦,省得碍眼。 赫云舒看着赫明城想乐又使劲憋着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道:“要找你就快些找,我还等着睡觉呢。” 还破罐子破摔了,不知死活的东西!赫明城冷哼一声,道:“把这浴桶推了。” 他的话音刚落,家丁们齐齐上前,合力把浴桶推倒在地。浴桶里的水倾泻而出,打湿了木质的地板。 “不可能!”眼见着浴桶见了底,里面什么也没有,秦碧柔忍不住叫出了口。她的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告诉了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她就派人把这个屋子围的死死的,即便是一只苍蝇也别想从这里飞出去,可眼下却是找不到人了,难不成,那人还能飞了? 就在秦碧柔和赫明城大失所望,如遭雷劈的时候,有家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老……老爷,三皇子来了!” 第十六章 三皇子来了 第十六章 三皇子来了 三皇子?秦碧柔和赫明城相视一眼,本该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三皇子怎么会出现在外面? 赫明城看向那家丁,问道:“说仔细了,三皇子从何处来?” “回老爷的话,三皇子是从正门进来,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家丁谨慎地说道。 宫里?赫明城回眼看了看赫云舒,之后便带着秦碧柔去迎那三皇子。临出房门的时候,赫明城顿住脚,朝着守在门两边的家丁吩咐道:“机灵点儿,把这里守仔细了。” “是,老爷。” 如此吩咐了之后,赫明城才算是放心地走了。 屋子里的人呼呼啦啦走了个精光,赫云舒可算是清净了。只不过,那厮究竟藏在了哪里?事出紧急,那苏傲宸根本没机会从窗户离开,那也就是说他还在这个房间里,可刚才赫明城带着人恨不得把地板都撬起来看一遍也没发现他,真是怪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小姐!小姐!” 是她的丫鬟,翠竹。 远远地瞧见屋子里一片狼藉,翠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拉着赫云舒前前后后地看了个遍,连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赫云舒看着翠竹慌张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觉得有些温暖:“放心吧,我没事。” 翠竹这才稍稍放了心,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愧疚道:“小姐,都是我不好,小姐在沐浴,我应该守在外面,以防万一的。我不该自作主张去给小姐准备吃的,都是我的错。小姐,你罚我吧。” 赫云舒把她拉了起来,道:“这和你无关,我这院子里八百年都不会有人来一次,你没想到也是正常。对了,你准备的吃的呢?” 怕翠竹再一个劲儿地自责,赫云舒便转移了话题。 说到这个,翠竹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掉头就往院子里跑去,把掉在地上的一个竹筐捡了起来。竹筐里,是碧绿青嫩的野菜,绿油油的,还带着些露珠。 见赫云舒盯着野菜看,翠竹面露愧色,道:“小姐,都是我没用,厨房里的人不肯给我吃的。这野菜是我在后院采的,想着在小厨房里给小姐蒸蒸吃。小姐若是不想吃,我这就把它扔了。” 赫云舒拦住翠竹,道:“蠢丫头,这可是好东西,干嘛扔了?去把它蒸了吧,我喜欢吃。” 听她这样说,翠竹大感意外:“小姐,你真这么以为?” 赫云舒点点头。 翠竹犯了迷糊,因为夫人的授意,厨房里的人一直对小姐多有苛责,平素里也很少有好吃的给她们,之前她想着法儿找东西给小姐做着吃,小姐都嫌粗鄙,不肯吃的。今天居然改了性子?见赫云舒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样子,翠竹才放心的提着篮子去了小厨房,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野菜蒸的很好吃,对得起小姐的喜欢。 赫云舒转身回屋,对守在门两边的人视若无睹,凭着那人的本事,她和翠竹说了这许多话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他早已瞅准空子离开了吧。 只是,先前他藏在哪里了呢? 赫云舒狐疑地在屋子里看了个遍,当她看到有一行蚂蚁朝着房梁上爬去的时候,便心神领会。 她坐下来刚准备歇歇,秦碧柔身边的大丫鬟春桃就走了进来:“夫人叫你。” 闻言,赫云舒凌厉的眼神便扫了过去。 第十七章 秦碧柔的狗 第十七章 秦碧柔的狗 不过是秦碧柔身边的一条狗罢了,也敢对着她大呼小叫,真是活腻歪了。 看着一向温顺的赫云舒瞪着她,春桃一瞪眼,怒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赫云舒一巴掌甩过去,道:“常言道,想知道主人什么样,看看她身边的狗也就知道了。现在看来,这话说的还真不假。” 春桃捂着火辣辣的脸,扬手指着赫云舒:“你……” 二小姐一向温顺,以前奉夫人的的命令欺负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没见她反抗过,这次怎么…… “我怎样?”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本小姐这是在教你尊卑有别。不过是个下人罢了,也敢对着本小姐大呼小叫,我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蠢呢?” 就在赫云舒以为春桃要撒泼的时候,春桃却身子微躬,冲着赫云舒行了一礼,语气谦恭地说道:“小姐教训的是,先前是奴婢一时情急,冲撞了小姐,还希望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婢一般计较。” 有意思! 赫云舒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春桃,不愧是秦碧柔调教出来的人,脑子转的还挺快。只不过,她可没打算放过她。 赫云舒微微一笑,拍了拍春桃的手,道:“既然你认了错,本小姐就原谅你了。带路吧。” “是。”春桃隐去眼神里的不甘,低头在前面带路。 赫云舒淡淡一笑,将指缝里的粉末弹去。秦碧柔,今天就拿你身边的这条狗开刀好了。 正厅之内,三皇子燕永奇位居主座,赫明城陪坐在侧。 见赫云舒慢悠悠地走进来,赫明城冷脸道:“舒儿,你也太不知礼了。三殿下找你,你怎能来得这般迟?” 一句话,便坐实了赫云舒对三皇子的怠慢。 赫云舒并不答话,寻了个位子坐下,敛了敛衣袖说道:“房间太乱,要收拾。” 赫明城假装不知道赫云舒话中所指,不悦道:“放肆,三殿下在此,还不快来给三殿下见礼。” 燕永奇端端一坐,等着赫云舒给他见礼。今日他进宫,可是受了母妃好一番指责。赫云舒未婚失贞的名声传出去之后,竟然有不少人猜测是他夺了赫云舒的清白。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偏偏赫云舒还即将嫁给他的皇叔,他摊上这样的名声,只怕是对他日后问鼎东宫有所阻碍,故此,他出了宫就赶紧来了赫府,想着让赫云舒把她真正的奸夫说出来,也好还了他的清白。 眼见着赫明城挑她的刺,他乐见其成。 谁知,赫云舒并未起身,反倒是定定地看着赫明城,那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傻子一般:“赫大人,你确定要我给三殿下见礼?” 燕永奇摩挲着手指,思量着赫云舒话里的意思,转念想到燕皇将赫云舒赐婚给了他的皇叔铭王,便开口道:“赫大人,见礼就不比了。本殿下有些话要问赫小姐,不知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三殿下尽管问就是了。”赫明城满脸陪着笑。 孰料,燕永奇刚准备开口问,迎面就有一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第十八章 定力真差 第十八章 定力真差 “什么人?”燕永奇冷喝一声,如触电一般把撞进怀里的人推了出去。 燕永奇这才看清,被他推倒在地的是一个丫鬟模样的人。 此刻,她媚眼如丝,跪爬到他脚边,抱住了他的腿,白里透红的脸蛋在他的大腿上直蹭,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道:“疼疼奴婢,疼疼奴婢吧。” 这是个什么情况?燕永奇的脸阴的几乎能拧出水来。打狗还看主人面,就在燕永奇思量着要不要把这个丫鬟一脚踹开的时候,她的手居然顺着他的小腿一路往上,他顿时热血上涌,有些把持不住,他忙咬了咬舌头,借着那痛感勉力定了定神,才一脚踢开了那丫鬟。 眼见着那丫鬟还要上前,惊魂未定的赫明城忙冲着门口的家丁叫道:“还不快把她拖走!” 守在门口的家丁这才上前,把那丫鬟拖走了。 解决了这个麻烦,赫明城狠狠地瞪了秦碧柔一眼。 秦碧柔一个激灵,她也是刚发现那丫鬟是春桃,还来不及有所行动,见此情景心里也犯了嘀咕,这丫头一向稳妥,今天这是怎么了? 在赫明城的示意之下,赫玉瑶上前,对着燕永奇躬身施礼,道:“小女见过三殿下,这丫鬟定是中了邪,这才冲撞了三殿下,还请三殿下莫要生气。” 见是赫玉瑶,燕永奇身体里好不容易压下的那股子热浪又涌了上来,他双拳紧攥,直到指甲陷进了肉里才缓过神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无妨。” 燕永奇保持着双拳紧攥的姿势,在位子上坐了下来。想到自己来这里的意图,他准备速战速决,径直开口道:“赫云舒,你那奸夫是谁?” 赫云舒瞧了瞧燕永奇,软糯糯地说道:“不就是你嘛。” 燕永奇一拍桌子,高声道:“胡说!不是我!” “对!对!不……不是你!”赫云舒慌忙改口。 闻言,燕永奇更是火大:“本来就不是本殿下。” “对啊,不是三殿下。”赫云舒一脸受惊的表情,犹如一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燕永奇看着赫云舒一脸无辜的样子,更是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全无用处。她这副样子,落在别人的眼里,怎么就那么像是欲盖弥彰呢?她吓成这个样子,多像是被他吓的。 纵使是燕永奇自己,看到赫云舒那副噤若寒蝉的样子,都有了这样的错觉,更别说是那些局外人了。 这时,赫玉瑶上前,亲自给燕永奇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道:“三殿下,息怒。” 燕永奇看着她那副含嗔带怒,欲说还休的样子,再瞧着她伸来的手指纤细白皙,莹白如玉,几乎要忍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 瞥见这一幕的赫云舒暗觉好笑,不过是一个丫鬟的投怀送抱,就让他心猿意马成这个样子,定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差。偏偏赫玉瑶还是主动往前送,看来今天的好戏真是一个接一个啊。 赫云舒端起杯盏送到嘴边,轻呷了一口,这赫府的茶叶还真不赖,汤色碧绿,入口香醇。只可惜,在她听到赫玉瑶所说的话之后,满口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 第十九章 迎面的飞刀 第十九章 迎面的飞刀 只听得赫玉瑶声音柔媚地说道:“三殿下,小女院子里有处湖心小亭,周围遍植荷花,甚是凉爽。不知三殿下可否赏脸前去小坐片刻?”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赫云舒满嘴的茶水喷出来的声音,忍不住蹙了蹙眉。她没说错啊,三殿下额头上都渗出细汗了,她邀请他去湖心小亭坐一坐,不是很正常的吗? 闻言,燕永奇心中大喜,连声道好。 赫玉瑶亦是喜不自胜,心头一阵狂喜。之前,赫云舒对三殿下死缠烂打,她在母亲的指点之下,可没少出去找回赫云舒,借机接触燕永奇,一颗心早已沦陷,只不过是没有机会说出来罢了。况且,有那上赶着的赫云舒相衬着,不正显得她矜持有度吗?眼下二人有机会相处,凭借她的容貌和才华,她有绝对的把握能让燕永奇爱上自己。那三王正妃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赫明城和秦碧柔也很快反应过来,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赫明城率先开口道:“是啊,三殿下,那些糟心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去瑶儿院子里坐一坐,保准什么烦恼都没了。” 燕永奇点了点头,跟着欢喜不已的赫玉瑶走了出去。 赫云舒见没什么事儿了,也站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这时,秦碧柔上前,道:“舒儿,你姐姐和三殿下有事情要说,你就不要跟去凑热闹了。”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心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去凑热闹了? 秦碧柔见她这般反应,更觉得自己说中了,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赫明城,道:“老爷,您看……” 赫明城瞪了赫云舒一眼,道:“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若是敢搅扰了你姐姐和三殿下,我打断你的腿!” 赫云舒暗觉无趣,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翠竹早已把那鲜嫩的野菜蒸好,拌上了酱汁在锅里煨着,见赫云舒回来,忙迎了上来,前前后后把赫云舒看了个遍,末了,还是不放心的说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啊。”这丫头怎么一见她从外面回来那眼神就跟x光似的,把她扫视了个遍。 眼见着赫云舒坐下来开始吃蒸菜,翠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小姐,你真没事?” 赫云舒放下筷子,双手托着翠竹的脸颊,郑重其事的说道:“翠竹,你放心吧,我真没事。” 也无怪翠竹会如此小心,以往赫云舒每次出去,身上或多或少都会被秦碧柔弄出一些伤。原本,赫云舒只是通过原主的记忆知道她在赫府过的很差,可现在亲身体验过之后,才知道赫云舒的日子真是差到了极点。在赫府,秦碧柔克扣她的月钱,就连丫鬟也只有翠竹一个,至于吃的更是各个房里剩下的。她这堂堂的赫府嫡女,过得连一个下等丫鬟也不如,连带着翠竹也是处处小心。 只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 赫云舒饥肠辘辘,一碗蒸菜很快就见了底,就在她把碗递给翠竹,准备再要一碗的时候,便看到阳光之下闪过一线刺眼的光芒,一柄飞刀冲着自己迎面而来! 第二十章 可爱的小丫鬟 第二十章 可爱的小丫鬟 赫云舒收起碗,刚准备把碗扔出去挡住那飞刀,便看到原本站在一旁的翠竹猛然上前,张开双臂挡在了自己面前。 傻丫头! 赫云舒忙伸手拉回翠竹,之后抱着她往旁边一躲,那飞刀扑了空,贴着她的耳边飞过,直直地射进了后面的柜子上,只余刀柄在外面。 好强劲的力道! 赫云舒向着飞刀的来处看去,空无一人。很显然,对方已经消失了。 至此,赫云舒紧绷的神经才算是松懈了些许,她转脸看向早已吓得面色发白的翠竹,斥道:“你不要命了!” 翠竹哆嗦着嘴巴,惊魂未定:“只要……只要小姐没事就好。” 赫云舒扶着双腿直打颤的翠竹在椅子上坐下,倒了杯热茶放进她冰冷的手里。 过了好半天,翠竹的脸上才挤出一丝笑意:“小姐,我没事了。” 赫云舒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快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赫云舒随意一瞥,看到翠竹的手上有磨烂的地方,不禁抓过她的手:“怎么回事?” 翠竹忙挣回自己的手,往身后藏,嗫嚅道:“没,没事。” “说!实!话!”赫云舒边敲桌子边说道。 翠竹见瞒不过去,声如蚊蚋的说道:“我帮着镖局的镖师洗衣服,一来挣些银钱,二来求他们教我一些功夫,好保护小姐。” “你缺钱?” 翠竹揪着衣角,局促不安地说道:“我是想着挣钱给小姐买些首饰,小姐若是有了好首饰,打扮起来一定比大小姐漂亮,那样,三殿下一定不会再拒绝小姐了。” 我勒个去! 居然是因为她!赫云舒大囧,敢情她这个赫府小姐已经落魄到了需要丫鬟出去做工给她买首饰的地步。 赫云舒双手掩面,暗觉没脸见人。先前赫云舒只顾着缠着三皇子,对翠竹也是不管不问,却没想到翠竹为了维护她,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偏偏原来的赫云舒被那所谓的痴恋蒙了心智,还对翠竹多有苛责,在三皇子那里受了气还要回来责打她。 翠竹见赫云舒如此,觉得一定是自己惹小姐伤心了,局促不安的上前,揪着衣角唯唯诺诺的说道:“小姐,你怎么了?” 赫云舒的手从脸上挪下来,放在了翠竹的两肩上,豪情万丈地说道:“翠竹,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若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翠竹满脸惶恐,小姐这是失心疯了吗,居然说要跟她做兄弟? 赫云舒见翠竹非但不感动反而在看着她发呆,就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呃,敢情是错在“兄弟”二字。 她补救道:“翠竹,我的意思是以后我罩着你,懂了吗?” 翠竹忙不迭地点点头,咦,小姐今天好像有点不大一样了。 看着翠竹因此而欢欣雀跃的样子,赫云舒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赫云舒心神交战,深刻反思原主行为的时候,翠竹突然惊叫道:“小姐,快看,那飞刀上有字条!” 第二十一章 晴和院,看大戏 第二十一章 晴和院,看大戏 赫云舒以手扶额,傻丫头,你现在才发现? 早在那飞刀射过来的时候,赫云舒就发现了,只不过是懒得理罢了。能用飞刀送的消息,能是什么好消息? 可这次,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看着翠竹展露在她面前的纸条,赫云舒微微一愣,只见上面写着:“晴和院,看大戏。” 晴和院,那可是赫玉瑶的院子。 “小姐,咱们去不去?” 赫云舒一拍巴掌:“去啊,有好戏干嘛不看?” 虽说她已经能够预料到在晴和院上演的是一出什么戏码,但能够亲眼看一看,打发这无聊的生活,似乎也不错。当然,她最好奇的,是这飞刀的主人的意图。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就带着翠竹往晴和院走去。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赫明城带着几个护院急火火地朝着晴和院跑,跑着跑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赫明城的身上掉了下来。赫明城只急着进晴和院,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翠竹手疾眼快,小跑着去把那东西捡了回来,是一张纸条,纸张倒是和他们收到的别无二致,只是这一张上面写着:“晴和院,有淫贼。” 有意思! 一时间,赫云舒看热闹的心思空前高涨。就在她抬脚准备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冷喝:“赫云舒,你站住!” 赫云舒回头一看,是秦碧柔,此刻她也是急匆匆地往这边走,很显然,赫明城收到的消息,她也收到了。 秦碧柔紧走几步,冲到赫云舒面前,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赫云舒神秘兮兮地凑近秦碧柔,道:“我收到了一张纸条。” 什么!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赫云舒居然也知道了? 片刻的慌乱之后,秦碧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既然你也担心你姐姐,那就一起来吧。” 看着秦碧柔的笑,翠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以往每一次大夫人想要对付小姐的时候脸上都会露出这种笑意。再说了,若是晴和院里真的有淫贼,只怕大小姐的情况不妙,这样的话大夫人应该拼命遮掩才是,怎么会主动邀请小姐进去呢?想到这里,翠竹拽了拽赫云舒的袖子,示意她别去。 赫云舒回头,冲她笑了笑,之后笑着对秦碧柔应道:“好。” 秦碧柔点点头,生怕赫云舒跑了,拽着她就往晴和院里跑。 到了院子里和赫明城碰头之后,瞧见赫云舒,赫明城皱了皱眉。 秦碧柔见状,对赫明城使了个眼色。 赫明城便看向他处,不再看赫云舒。 很快,散去院子里各个角落寻找淫贼的家丁又聚了回来,都说没找到可疑的人。 赫明城眉头紧皱:“可都找仔细了?” 众家丁连声应是。 秦碧柔面上满是担忧,她拽了拽赫明城的袖子,小声道:“老爷。” 赫明城心神领会,很快就反应过来,吩咐道:“快,去湖心小亭!” 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已经找过了,只有湖心小亭没去。眼下,却也顾不得三皇子在了,毕竟,若是有淫贼冲撞了他,赫府在陛下面前也不好交代。 于是,一行人悄悄地接近了湖心小亭。 然而,当他们接近湖心小亭的时候,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第二十二章 赫明城的算计 第二十二章 赫明城的算计 只见湖心亭外,白纱随风舞动。随着那白纱的起起落落,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在白纱之后交叠的人影。有绮丽的声音从湖心小亭传了出来,听得众人面红耳赤。 随着那白纱的起起落落,赫明城清楚地看到,那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女儿,另一个赫然便是三殿下。见状,赫明城眉目冷峻,心里疼得直滴血,这可是他寄予厚望的一个女儿啊。 这一幕落在秦碧柔的眼睛里,只觉得眼睛生疼生疼的,下意识地抓住了赫明城的袖子,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赫明城的神思总算是清明了些许,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他看向身后的家丁,用只有双方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吩咐道:“抄家伙,抓贼!” 家丁们手里都拿着棍棒,得了赫明城的命令之后咋咋呼呼的就直奔湖心小亭。 然而,当他们就要踏进湖心小亭的时候,赫明城一声冷喝:“站住!” 众家丁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赫明城,不明所以。 赫明城看了一眼湖心小亭,冷声道:“你们做什么?怎好冲撞了三殿下,还不快退下!” 众家丁满腹疑思地退了回去。 赫明城竭力忍住心里的膈应,对着湖心小亭的方向说道:“三殿下,是您在里面吗?” “在外面等着。”片刻后,湖心小亭内,传来燕永奇冷峻的声音。 赫明城低头等在外面,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赫云舒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冷笑。这就是她的父亲了!原本她以为赫明城最看重的是赫玉瑶,可现在看来,他最看重的是他自己的利益。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就在里面被人欺凌,失了清白,却还是心思转动,和家丁演了这一出戏。 真真是可悲至极! 湖心小亭内,传来悉悉率率的穿衣服的声音。 很快,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赫大人,进来吧。” 赫明城抬起头,一张脸上堆满了笑意,朝着湖心小亭走了过去。 赫云舒扭头看向别处,不想趟这趟浑水,怎料秦碧柔死死地拽住了她,把她往湖心小亭里带。直到进了湖心小亭,才撒开了她的手。 秦碧柔看到角落里的赫玉瑶,哀呼一声就冲过去抱住了她。 赫玉瑶的身子如同秋风中的黄叶,颤抖着缩在秦碧柔的怀里,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燕永奇看了一眼赫玉瑶,转脸看着赫明城说道:“赫大人,本殿下明日便会进宫请旨,求娶赫小姐。” “下官代小女谢过殿下怜爱。”赫明城低着头,喜上眉梢。 窝在秦碧柔怀里的赫玉瑶,还沾着泪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赫云舒看着这湖心小亭内的种种,只觉得周身都是冷的。这一家子人,个个都是极品! 这时,赫云舒瞧见燕永奇朝她看了过来。她疑惑地望了过去,看了看还在他耳边耳语着的赫明城,不禁皱了皱眉。 看来,她这个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刷新她的三观了。 果然,下一刻赫明城就拽着她走到湖心小亭的入口,对着一众家丁冷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勾结淫贼企图谋害大小姐的逆女给我抓起来!” 第二十三章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第二十三章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等在小亭外的翠竹听到赫明城这样说,紧跑几步来到赫明城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老爷,奴婢一直跟着小姐,从未见小姐跟歹人有过联系,今日之事必是有人陷害,请老爷明察!” “混账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说着,赫明城抬脚就冲着翠竹的心口踹去。 只是,不等他的脚挨到翠竹,赫云舒便身形微动,脱离了赫明城的控制,之后拉起翠竹,躲向一边。 赫明城一脚扑了个空,向前趔趄了几步迎面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听到动静的秦碧柔慌忙上前扶起了赫明城,之后指着赫云舒的鼻子怒骂道:“赫云舒,你竟敢如此对待自己的父亲!”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大夫人说笑了,我不过是把我的婢女拉起来罢了,可没怎么着他。要怪只能怪他存了害人的心思,使了那么大的力道,没害到别人倒苦了自己。所以说啊,害人终害己。翠竹,我们走!” “拦住他们!”赫明城大声咆哮道。 一众家丁上前,拦住了赫云舒和翠竹的去路。 赫云舒神色冷毅,转身看向赫明城,道:“赫大人栽赃陷害不成,还准备强权威逼,屈打成招?” 赫明城冷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今日他接到纸条说晴和院进了淫贼,因为顾忌着三皇子在此,生怕出了错才遣了那么多家丁来找人。现在淫贼之说不过是子虚乌有,可他这么大张旗鼓折腾了一番,想得到的利益已经得到,那么,就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今天的这场风波顶包。同时,他也需要一件足够分量的事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从而保护赫玉瑶的名声,所以,这个罪名,赫云舒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如此想着,赫明城示意家丁上前,务必要擒住赫云舒。 见此情景,翠竹突然挡在赫云舒身前,急促道:“小姐,你快跑!” 赫云舒伸手把她拽到身后,道:“跟紧了。” 看着围上来的咄咄逼人的家丁,赫云舒面色冷毅,她身形急速移动,还没等秦碧柔看出个所以然,那一众家丁就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哀嚎不止。 不止是秦碧柔,就连赫明城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向来懦弱的女儿身上怎么会有了功夫?若说之前他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可以断定,赫云舒的确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赫明城不可置信的看着赫云舒,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赫云舒冲他冷冷地笑了笑,道:“赫大人这是迷了心智,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了吗?连这么低级的栽赃都敢做,是觉得我可以随意被搓扁揉圆,任你拿捏么?赫大人莫要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说完,赫云舒不再看赫明城,也不管他会如何反应,拉着翠竹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翠竹一脸崇拜的看着赫云舒,连声道:“小姐,你好厉害啊!” 赫云舒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才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冷眼看着翠竹。那冷意顿生的眼神吓得后者顿时闭了嘴,步步后退。 第二十四章 替她出气 第二十四章 替她出气 翠竹步步后退,赫云舒亦是步步紧逼。 “你的功夫很好?” 翠竹摇了摇头。 “你的胆子很大?” 翠竹又摇了摇头。 “你属猫的,九条命?” 翠竹低下了头,后背已经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赫云舒瞪着翠竹,特喵的你功夫不好,胆子不大,命又不比别人多,干嘛每次有了危险都要冲在我的前面,这让我很挫败好吗? 就在赫云舒准备对翠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时候,却看到翠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赫云舒皱了皱眉:“哭什么?” 翠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抬起头满脸歉意地看着赫云舒,道:“小姐,都是奴婢不好,什么本事也没有,保护不了小姐,反倒是让小姐反过来保护我,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拉着翠竹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斟酌了许久才说道:“你不觉得我现在有一些变化吗?” 翠竹抬起头,看着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小姐变厉害了,奴婢为小姐感到高兴。” 为她感到高兴而不是诧异,这是真正关心她的人才能够做到的事情。这样也好,她不用费心思去解释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替原主去惩罚那些对不起她的人了。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三皇子燕永奇。他为了摆脱赫云舒,不惜把她出卖给大蒙的皇子,其心可诛,而原主也正是为了摆脱和大蒙的和亲才胡乱扯谎,最后落了个惊惧而死的下场。眼下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就要帮她讨回公道,让对不起她的人声名扫地。 入夜,暮色四合,赫云舒从系统里取出单兵夜视仪,戴在了头上。戴着这个,周遭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有人的地方还自动带上了人形虚框。果然不出赫云舒所料,赫府果然豢养了暗卫。他们分散在府中各处,隐藏在黑暗之中,一刻不停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赫云舒绕过这些人,顺风顺水的出了赫府,直奔三皇子府。 三皇子府的守卫比赫府更加严密,但对于赫云舒来说却是丝毫构不成威胁。最终赫云舒在一处书房发现了燕永奇的身影,此时,他正和手下的谋士商量着什么。 一个时辰后,谋士离开,燕永奇吹灭了蜡烛,直接歇在了书房里。 时机已到! 赫云舒悄悄地潜进房间,反手把门关上,燕永奇就歇在书房最里面的一个小内间里。她放慢了脚步走过去,谁知,她刚走进房间,燕永奇就从床上一坐而起:“什么人!”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扬手将一包强劲的迷药撒了出去,燕永奇就闷哼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赫云舒上前,拍了拍燕永奇的脸,又探了探他的呼吸,确定他是真的昏迷了,才把他扛在肩上,向外面走去。 然而,赫云舒不知道的是,黑暗之中有两个人一直跟着她,把她的所作所为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二十五章 夜闯深闺 第二十五章 夜闯深闺 这二人,正是苏傲宸和他的贴身侍从随风。 黑暗中,眼见着赫云舒扛着燕永奇都要出三皇子府了,随风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道:“主子,要不要阻止她?” 苏傲宸白了他一眼,冷声道:“说起来小三也太沉不住气了,为了摆脱一个女人居然和那大蒙的闪惊雷联手,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为大渝皇子的身份,是时候让他长点儿教训了。冤有头债有主,由这个女人给他这个教训,挺好。” 夜幕中,二人继续跟着赫云舒。 只见赫云舒出了三皇子府之后,来到了附近的一间客栈,把燕永奇丢进了里面。之后,她叫来店小二送来了两壶酒,全部倒在了燕永奇的身上,然后就锁紧房门,走出了客栈。 苏傲宸微眯着眼睛,瞥了一眼那房间,继续跟着赫云舒。他倒不相信,赫云舒费了这么大周折把燕永奇从府里带出来,只是为了要把他困在这里这么简单?他见识过这个女人的腹黑,暗觉她一定留有后招。 果然,他看到赫云舒进了一家青楼。 苏傲宸历来讨厌脂粉气,跟到这里的时候就不再跟了,远远地等在青楼外面,等着一看究竟。 只是,他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赫云舒从青楼里面走出来。 不好! 苏傲宸折回客栈,客栈的房间内,早已没有了燕永奇的身影。 见此情景,苏傲宸不怒反笑。 很好,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 那一边,赫云舒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看着眼前的情景,赫云舒满意地离开。 好戏就在明天! 赫云舒乐呵呵地回了赫府,她的手刚放在房门上,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就消失了。走之前她在房门上拴了一根头发,可现在,头发断了。 她谨慎地推开门,瞧了瞧房梁,果然! 她点燃蜡烛,道:“爱爬人家房梁的那位,出来吧?” 然而,房梁上寂静一片。 “哦,你说的是我吗?” 被帷幔包围的床上,传出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说话间,他挑开帷幔,露出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赫云舒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房梁:“那这上面的是谁?” 房梁上,随风往外探了探脑袋,又缩了回去。 “果然啊,上梁不正下梁歪,跟错了主子也就只能趴房梁上了。” 房梁上的随风一脸哀怨:赫小姐,你真相了! 这时,苏傲宸已经下了床,走到了赫云舒的面前,道:“夜闯深闺,你就不问问我来做什么?”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好奇心不强。” “燕永奇呢?” 赫云舒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道:“你猜。” 苏傲宸一把攥住了赫云舒的腰带,凑近她的耳边说道:“我若是不猜呢?” 赫云舒并不急,也不急着推开苏傲宸,而是往他的身边靠了靠,也凑在他的耳边说道:“你不猜,我不说。” 两人靠得这样近,赫云舒白皙的脖颈便落入了苏傲宸清冷的眼眸,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气息也跟着紊乱了起来。转念想到自己准备做的事情,苏傲宸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暗地里手上的动作也在继续进行着。 等赫云舒隐隐觉察出不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第二十六章 让你笑个够! 第二十六章 让你笑个够! 觉察出苏傲宸的意图之后,赫云舒化掌为爪,朝着苏傲宸放在她腰间的手抓去。 然而,苏傲宸的手贴着她的手一拂而过,而他的手里,牢牢地握着她的腰带,随着他力道的施展,腰带从赫云舒的腰间散开。之后他的身形微动,在赫云舒惊诧的目光中,他的手居然摸上了她的外衣。 苏傲宸的速度很快,以至于赫云舒反应过来之后,也只拉住了自己的一片衣角而已。 赫云舒瞪着苏傲宸,道:“你什么意思!” 深更半夜闯进她的房间,还脱她的衣服,真是够了! 苏傲宸瞧着赫云舒怒气冲冲的样子,反倒是一笑,说出的话更是噎死人不偿命:“是你技不如人,怪不得我。”说着,他一用力,握在赫云舒手里的那片衣角也到了他的手里。 赫云舒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傲宸,看着看着眼睛里就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水,那豆大的泪珠砸在地板上,看得苏傲宸一愣一愣的。 苏傲宸起初以为她是在做戏,所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不打算搭理她,可是,都快一刻钟了,赫云舒的泪还没有止住的迹象,最后索性坐在地上大哭特哭。 赫云舒哭的很是认真,哭到最后还嫌不过瘾,开始数落起苏傲宸来:“干什么嘛,三更半夜跑到我的房里,还扒我的衣服,你是要强抢良家少女吗?” 苏傲宸冷哼一声,不作声。 赫云舒抹了一把眼泪,尔后恶狠狠地看着苏傲宸,斥道:“混蛋!” 苏傲宸摸了摸鼻子,任凭赫云舒如何说,握紧了手里的衣服就是不撒手。见她哭得厉害,苏傲宸心里有些不忍,放软了语气说道:“你别哭了,你就算是哭瞎了这衣服也是不能给你的。” 房梁上的随风无力望天,主子,你确定这是安慰的话? 听到这话,赫云舒腾地站了起来,扬手就把手里的东西撒了出去。孰料苏傲宸早有防备,偏头一躲就躲了过去。 赫云舒也不气馁,瞪着苏傲宸:“我身上藏的毒药多了去了,你要不要都试一遍?” 她居然好心提醒他?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苏傲宸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回想了方才到现在的种种,并没想出自己有什么破绽之处。至于赫云舒的毒药,他之前的确是中了招,难保不会有下一次。想到这里,苏傲宸看了看手中拿着的赫云舒的外衣,也罢,想拿到的东西已经拿到了,那就离开吧。 他朝着房梁上的随风看了一眼,之后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赫云舒的房间。 出了门,随风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面露疑惑:“主子,今夜赫姑娘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连随风这么愚钝的人都觉出不对劲了,那就是真的不对劲了。 “哈哈哈……” 听到随风突兀地笑了起来,正在沉思的苏傲宸不满地望了过去:“笑什么?” “哈哈……主子,我忍不住。哈哈,主子你不惜深夜来此,担心的不是三殿下,而是赫姑娘吧,哈哈……你设法拿到她的外衣,是不想她被三殿下找到,对吧?哈哈……” 第二十七章 出丑 第二十七章 出丑 苏傲宸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燕永奇书房里的秘密,别人不知,他可是清楚得很。燕永奇的书房中,藏了不少的细粉末,为的就是让这些细粉末在不经意间沾染在进入房间的人的身上。而燕永奇有办法通过这粉末找到进入者的下落。 “哈哈哈……”这笑声一出口,连苏傲宸自己也吓了一跳。 随风听到苏傲宸的笑声,脸色瞬间就变了:“主子,不对劲……哈哈……” 这时,苏傲宸也注意到了,不管是他还是随风,这笑都不是出自他们的本意,而是不由自主。联想到赫云舒今夜的反常,苏傲宸心里明白了个大概。这个女人,果然是故意示弱,扮猪吃老虎。 此时,被苏傲宸腹诽的赫云舒却是擦了擦脸,悠闲惬意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累了这一晚上,心神俱疲。再一想到苏傲宸那个千年冰山脸要笑上一天一夜,心情别提有多好了。不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沉沉睡去。 第二日,在赫云舒还沉浸在梦乡的时候,宫门口的官道之上却是炸开了锅。 只见在离宫门口不远的地方,一辆硕大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马车的帘子被高高挑起,里面的人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周围还躺着几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场面要多香艳有多香艳。 见此情景,不少经过此地准备去上早朝的官员都停下了脚步,踮着脚尖探着头往马车里面瞧。这是谁家的浪荡公子,真是色胆包天,都风流到这个地方来了。 人群中,有几个个子高些的官员率先看到了马车里的那张脸,顿时吓得缩回了脑袋,慌忙溜之大吉。 还有些没看到的暗觉奇怪,争先恐后往马车旁边挤,就在这时,马车里躺着的人揉了揉酸胀的脑袋,坐起了身。 当众人看到那张脸,顿时惊在了原地,竟然是三殿下! 站在后面的赫明城看到这一幕,慌忙闪向一旁,小跑着离开。 头昏脑涨的燕永奇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伸长了脖子朝他看过来的一众官员,怒容毕现。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他,是嫌命长了吗?不对,这是什么地方? 瞥见身旁一水儿的烟花女子,燕永奇毫不留情地攥住其中一人的脖颈,怒道:“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那女子被这么一掐,当即就醒了过来,尖着嗓子说道:“哎呦我的爷,伺候您的事儿还用得着谁指使,奴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啊……” 燕永奇懊恼地松开那女子,冷喝道:“离绝!” 片刻之后,一个一身黑衣的身影落在马车之上,对着燕永奇跪倒在地:“属下来迟,请主子降罪!” 此人正是燕永奇身边的第一护卫,离绝。 “怎么回事?” “回主子的话,昨夜有数百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袭击府邸,属下护卫不利,请主子责罚。”离绝的话,说得格外响亮,被周遭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回府领罚!” “是,主子!” 二人说话的时候,围在马车边的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离绝这才小声问道:“主子,下一步怎么办?” 燕永奇眸色阴沉,眉头紧皱片刻之后,嘴角微弯,有了主意。 第二十八章 燕永奇的算计 第二十八章 燕永奇的算计 打定主意之后,燕永奇看了一眼宫门口的方向:“刚才这里这么热闹,父皇只怕已经得到了消息。今日这早朝,本殿下是不得不去。” “那主子,这些人怎么办?”离绝看向那些女子,问道。 燕永奇面色一凛,道:“带回去,仔细审问。” “是。” 燕永奇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迈步朝着宫门口走去,一路到了金銮殿。 金銮殿上,群臣分列两侧,高居在龙椅之上的燕皇阴沉着脸,看着姗姗来迟的燕永奇,手掌在椅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怒道:“怎么回事?” 燕永奇把方才离绝所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面色也是难看得很。 听罢,燕皇看向早已噤若寒蝉的京兆尹冯常,怒道:“京城贵都,天子脚下,居然还有数百人胆敢围攻三皇子府,你这京兆尹是怎么当的!” 闻言,京兆尹冯常膝盖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言称自己有罪。 燕永奇站在旁边,一脸受害后的无辜模样。他故意连衣服都没换,衣衫不整,以此来显露他昨夜的狼狈。 最终,这件事以京兆尹失职罚俸三年结束。至于燕永奇,燕皇则是稍作安抚,同时提醒他注意府中的防卫。 燕永奇连声称是,幸亏得了他的暗示之后,离绝谎称昨夜有数百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袭击府邸,若不然这件事还没有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赫府,赫云舒悠悠醒来,一夜好眠,她醒来的时候精神百倍,简单梳洗用过早饭之后,按照昨日与云轻鸿所说的去往定国公府。 去的路上,赫云舒心情有些复杂。原主的母亲早逝,秦碧柔又刻意减少她与定国公府的接触,故而她和定国公府的人并不熟络。再加上原主一心痴恋三皇子,遭到了定国公府的反对,更是惹得原主怒火中烧,一怒之下断了和定国公府的联系。探查到这段记忆,赫云舒面色愈发阴郁,看来今天的定国公府之行是不会太顺遂了。 赫云舒心情沉重地站在定国公府门前,出乎她意料的是,定国公府的门房见她来了,满脸笑意地就迎了上来。 “表小姐,您来了。” 赫云舒意外于他的热情,点了点头,道:“外公在府里吗?” “在的。表小姐,您随我来。” 门房态度恭谨,没有丝毫的不敬。 赫云舒心里的大石头稍稍放下了些许,跟着那门房,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了外公云松毅的院子。 只是,赫云舒刚踏进院门,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两个人激烈的争吵声。 “父亲,稳妥起见,这圣旨还是由我去请!就算是触怒圣颜,只治我一个人的罪也就是了。”这中气十足的,是她舅舅云锦弦的声音。 “混账东西!云家还要靠你撑起来。这忤逆圣上的事情,我一人担着就是!” 听到外公云松毅略带苍老的声音,赫云舒心里猛地一震,云家这是碰上了什么事,居然到了要论生死的地步? 第二十九章 定国公府 第二十九章 定国公府 赫云舒上前,轻轻地叩了叩门,道:“外公,您在里面吗?”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书房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房门随之打开,出现在赫云舒面前的,是外公云松毅和舅舅云锦弦微笑的脸。 见是赫云舒,云松毅阔步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了赫云舒的手:“舒丫头,你可算是来了。” 赫云舒巧笑嫣然,俏皮道:“外公可是想我了?” 闻言,云松毅惊得睁大了眼睛。他愣在当场,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眼角渗出了泪痕。 云锦弦见状,按了按云松毅的肩膀,道:“父亲,快别难过了,舒儿不是来了吗?” 赫云舒强忍着泪水,摩挲着云松毅手上的老茧,道:“外公,以前是舒儿的错,还请外公莫要怪罪。” 听到这话,云松毅的脸上除了吃惊便是欣慰,他连连点头,连声道好,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从他的女儿云锦瑟去了之后,连带着他这小外孙女都很少上门,前阵子更是因为他反对她苦追三皇子不再理他,让他好一阵伤心。现在看到赫云舒如此乖巧,怎能不动容落泪? 云松毅的心思,赫云舒了然于心,她脸上带着笑,扶着云松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云松毅笑呵呵地坐定之后,看到云锦弦也站在那里傻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锦弦,你这个没眼力见儿的,还不快吩咐厨房准备午膳,记得告诉他们把养在池子里的银鱼给做了,还有那上好的血燕,告诉厨房好好准备着,若是出了错儿,我老头子可不轻饶!” 云锦弦连声称是,笑道:“舒儿,瞧瞧,你来了把你外公给高兴的。这银鱼是陛下昨个儿赏下来的,听轻鸿说你今日要来,你外公就吩咐人拿清水养着,谁都不让吃呢。” 云松毅瞪了他一眼,嗔怒道:“就你话多,还不快去准备!” “得得,我这就去,我让梓桐亲自去厨房盯着,这下您老该放心了吧?” “这还差不多。” 听着他们的对话,赫云舒心里暖暖的,这才是家里该有的氛围吧,不像赫府,处处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温度,让人想逃。 赫云舒正在发愣,便听到一旁的云松毅说道:“舒丫头,你最近过的……还好吧?” 她听出了云松毅话里的担忧和小心翼翼,便展颜一笑,道:“挺好的啊。” 云松毅心中掠过一丝酸涩,他抚着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会愿望成真的。” “外公,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外公健健康康的,能够长命百岁,让我天天都能见到。”赫云舒动情地说道。她在现代的时候,外公就很疼她,只可惜他早早地就去了。现在看到云松毅,她突然有一种圆满的感觉,也格外珍视这段亲情。 “好!好!”闻言,云松毅轻拍着赫云舒的手,心里的坚定又增加了几分。只要她能好,即便是拼出这条老命去,又有什么呢? 第三十章 都在瞒着她 第三十章 都在瞒着她 看着云松毅开心的样子,赫云舒试探着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外公,我方才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和舅舅在争吵,怎么,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云松毅脸上的笑意一僵,转瞬又恢复如常,他哈哈一笑,道:“咱们家能出什么事?还不是你舅舅,说什么我老了要给我找个乐子,教我学下棋。可结果呢,我跟他下一次棋他就赢我一次,下一次就赢我一次,一回都不肯让我,还说我的棋臭,你说说,这能怪我吗?” 赫云舒回之一笑,原本在门开之后看到外公和舅舅在笑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他们会瞒着她,现在一问,果然是这样。看来,从外公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赫云舒又陪着云松毅说了一些话,之后她的舅母赵夫人亲自来说饭菜已备好,几人才移步饭厅,开始用饭。 云家的人不多,外公云松毅一共也就只有一儿一女而已。而她的舅舅云锦弦只娶了赵夫人一位正妻,膝下有三个儿子,云轻鸿便是最小的一个,故而饭桌上一共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 赫云舒落座之后,舅母赵夫人一直给她夹菜,没过多久,她碗里的饭菜就堆得跟小山一样。 这一顿饭,赫云舒吃得格外满足,吃完之后还打了一个饱嗝儿,逗得云松毅哈哈直笑。 赫云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是这饭菜太好吃了嘛。” 这娇憨可人的语气又惹来几位长辈的笑声。 在一片欢乐中,赫云舒却感觉到一记冰冷的注视,她顺着那视线看过去,是她的表哥云轻鸿。与他初次打交道的时候,赫云舒便觉得他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而现在,他的眼神里除了疏离,又添上了深深的厌恶。 赫云舒满腹狐疑,她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了吗? 想到此处,赫云舒笑着看向云松毅,道:“外公,我想消消食,让表哥陪我到园子里去走走,好不好?” 赫云舒的要求,云松毅岂有不应之理?他看了看云轻鸿,道:“鸿儿,带你妹妹去后院的花园里瞧瞧吧。” 云轻鸿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带着赫云舒去花园。 刚走出饭厅的大门,确定已经脱离了几位长辈的视线,赫云舒开口道:“表哥,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云轻鸿瞥了她一眼:“表妹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原本,我还当你是良心发现来看爷爷,没想到你是居心叵测,还来这里装巧卖乖,连爷爷都要算计,真真是白瞎了爷爷待你的那颗心!” “鸿儿,住嘴!”赵夫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她俏眉倒竖,瞪着云轻鸿,“胡说些什么!小心你父亲和爷爷听到了,打断你的腿!” 之后,她看向赫云舒,满脸是笑:“舒儿,朱雀大道那里新开了一家裁缝铺,听说做出来的衣服极好,要不,你陪我去瞧瞧?” 赫云舒点了点头,心头的疑虑更甚,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还需要瞒着她?看来,是要好好查探一番了。 然而,赫云舒和赵夫人前脚刚踏出国公府的大门,后脚便有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定国公府门外。 第三十一章 奇怪的三殿下 第三十一章 奇怪的三殿下 这不速之客便是当朝三皇子,燕永奇。 听到门房来报,在正厅中小坐的云松毅诧异地看向了一旁的云锦弦,见后者也是一脸的意外,便冲那门房吩咐道:“请三殿下进来。锦弦,你去迎一迎。” 很快,云锦弦引着燕永奇来到了正厅。 燕永奇冲着云松毅躬身施礼,道:“见过定国公。” 云松毅站起身,扬手指向一旁的座位,笑道:“三殿下可是稀客,快请坐吧。” 燕永奇落座之后,朝着云松毅拱了拱手,道:“定国公精神矍铄,实乃我大渝之福啊。” “三殿下客气了。三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云松毅从军出身,向来喜欢开门见山,文臣的那套虚与委蛇,他是半分也学不会。 燕永奇微微一笑,道:“定国公既然如此问,小婿就直说了。” 小婿! 云松毅惊得睁大了眼睛,和云锦弦对视了一眼。眼见着对方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便知道自己的计划云锦弦并未外泄。那么,燕永奇的这一声小婿,又从何说起? 二人惊诧的瞬间,燕永奇继续道:“今日小婿下朝后面见母妃,已经请她代为向父皇转达对赫小姐的一片痴情,父皇感念于此,已经下旨赐婚,婚期便定在下月十五。想来此时圣旨已经到赫府了,小婿想着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知会定国公一声,故而来此叨扰,不当之处,还请定国公看在小婿情难自已的份上,多多海涵。” 燕永奇的话说完,云松毅和云锦弦算是彻底懵了。陛下明明已经下旨将赫云舒赐婚给铭王爷,现在怎么又出来一个三殿下? 还不等二人问出心底的疑问,门外便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哟呵,三殿下这是没睡醒么?” 云松毅循声望去,竟然是去而复返的赫云舒。 见赫云舒在此,燕永奇不禁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这个女人,整日不知所谓的缠着他,实在是让他烦透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跟到定国公府里来了。 赫云舒如同看着白痴一样看着燕永奇,沉默不语。 燕永奇冷哼一声,道:“怎么?知道本殿下与你姐姐即将大婚,坐不住了是吗?都到了这般境地,还敢缠着本殿下,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就你这副尊容,就算是做本殿下的洗脚丫鬟,本殿下都嫌恶心!” 这可是在定国公府,他娶的又是定国公疼爱的外孙女,那么对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尽快撇清的好。 云松毅瞬间冷了脸,道:“三殿下,请回吧!”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燕永奇嘴巴张得老大,问道:“定国公,您说什么?” 赫云舒见云松毅气的直哆嗦,忙扶着他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小声道:“外公,您且坐下,这件事交给我就好。” 看到赫云舒眼神中的坚定,云松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赫云舒转过身,微微一笑,道:“三殿下,之前我年少无知,分不清好坏,错看上了你这个歪瓜裂枣,不过,现在我已经醒悟过来了,还希望你不要再自作多情。另外呢,我外公已经说了,请你离开。大门就在那边,好走不送!”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燕永奇忍不住大笑出口。 第三十二章 绝世大乌龙 第三十二章 绝世大乌龙 见燕永奇不怒反笑,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难不成这孩子脑子抽抽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燕永奇才止住笑,他抬袖擦了擦不经意间笑出来的眼泪,道:“赫云舒,你这是黔驴技穷,要换个法子纠缠本殿下吗?居然还舔着脸到国公府,攀借着玉瑶的关系叫国公爷一声外公,脸皮可真是够厚的!本殿下奉劝你还是快走吧,大渝朝人人都知道国公爷的脾气不大好,你若是惹恼了他,他拿剑砍了你都是轻的!” “够了,滚出去!”云松毅拍了一下桌子,失控地怒吼道。 闻言,燕永奇扬手指着赫云舒,怒道:“没听到吗?还不快滚!”这可是在定国公府,他可要表现得同仇敌忾一点儿,以此来博得国公爷的好感。 他话音刚落,只见云松毅声音发寒地说道:“三殿下,老夫说的是你。”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燕永奇愣在了当场。 赫云舒忙扶着震怒不已的云松毅坐下,小声安抚着。 云锦弦看着燕永奇,眼神中显露出几分不耐烦,道:“三殿下只怕是弄错了,云舒才是我妹妹的女儿。” 什么! 燕永奇愣住了!定国公云松毅的外孙女不是赫玉瑶吗?他与她私下相会,有好几次都是把她从国公府接走的啊。可,云锦弦的话不会有错,那么说,他弄错了。当下,燕永奇的双腿便止不住的发抖,手扶着一旁的桌案才勉强站着。 “既然话都说明白了,三殿下还是请回吧。” 云锦弦的声音惊醒了混沌中的燕永奇,他回过神,冲着云松毅躬身施礼,道:“此事是我鲁莽了,还请定国公莫要生气。” 云松毅冷哼一声:“锦弦,送客!” 云锦弦扬手指向门口,道:“三殿下,请吧。” 燕永奇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刚走了没两步,身后便传来云松毅的声音:“慢着!” 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燕永奇如获大赦的转过身,然而云松毅的话当即便给了他当头一棒。 “既然三殿下如此看不上老夫的外孙女,那么我定国公府的大门,日后三殿下也就不用进了。” 燕永奇低着头,紧咬牙关,应道:“是。” 看着燕永奇如斗败的公鸡一样落魄而去,赫云舒冲着云松毅竖起了大拇指:“外公,您实在是太酷了!” 云松毅瞧了她一眼,疼惜道:“你这丫头,他都那么诋毁你了,你都不生气?”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外公,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因为他的话生气,就是拿他的错误惩罚我,我才没那么傻!” “舒丫头的意思是外公是个傻瓜喽。” “才不是,外公是心疼我,见不得别人说我半句不好。” 看到二人说说笑笑的样子,一旁的云锦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道:“父亲,现在不用做那件事了吧?” 那件事?哪件事? 见赫云舒一脸疑惑,云松毅笑道:“锦弦,看来这个丫头想知道,你就说说吧。” 然而,听云锦弦说完,赫云舒忍不住嚎啕大哭。 第三十三章 感动哭了 第三十三章 感动哭了 看到赫云舒哭得这么厉害,云松毅瞬间慌了神,他不安地搓着手,道:“舒丫头,你若是还中意那燕永奇,外公这就去找陛下。” 赫云舒听了,哭得更厉害了。 云松毅急了,他瞪着云锦弦,道:“还愣着做什么!备车,我要进宫!” 云松毅迈步刚要走,却发现袖子被赫云舒拉住了。 此刻,赫云舒连声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之前她所听到的外公和舅舅的争吵,不是因为云家出了什么事,而是为了她。他们以为她心心念念着要嫁给燕永奇,所以准备进宫面圣,请燕皇收回成命,取消她和铭王的婚约,给她和燕永奇赐婚。历来君主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圣旨已下,他们这样做,无异于忤逆燕皇,是抱定了必死的心思,甚至还要毁掉云家百年的基业。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顺着她的心思,让她过得快乐。这样的一份深情,让她如何能不动容? 终于,过了好半天,赫云舒才缓过劲来。她拉着云松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外公,不必为我去做傻事,那所谓的三殿下,我已经不在意了。” 云松毅点点头,其实,他是早就觉得燕永奇那小子不怎么样,若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反对。眼下见赫云舒终于放下了这个心结,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时,云锦弦拽了拽他的袖子,云松毅回头,道:“干嘛?” 相较于云松毅的大老粗,云锦弦则是粗中有细,很显然,他想到了什么。 见云锦弦嗫嚅着想说什么有说不出来的样子,云松毅火了,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是准备缩回娘胎做姑娘么?” 云锦弦看了赫云舒一眼,担忧道:“铭王爷之前还好,可现在不但身子残了,脑子也和三岁稚童无异,舒儿若是嫁了过去,能有什么好?” 云松毅点点头,深感自家儿子说的有道理。他的手放在椅背上,感慨道:“铭王爷之前是条汉子,只可惜命不好,居然在战场上被人暗害成那个样子。站在舒丫头的立场,说句私心的话,这样的人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但不适合做夫君。看来,这趟宫,还是要进的。” “父亲,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云松毅瞪了他一眼:“又忘了我的话是不是?” 看着二人的争执,赫云舒摇了摇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不必再为我做什么了,我想过了,和铭王爷的赐婚没什么不好。你不必为了我以身犯险,不值当的。” “谁说不值当!”云松毅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舒丫头,世人的那些肮脏话,你不必放在心上。那些人都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整天乱嚼舌头根子。我的舒丫头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他们知道些什么!” 看着云松毅的胡子气得一颤一颤的,赫云舒又一次红了眼眶。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她的家人爱她相信她,那么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赫云舒又劝了好大一会儿,云松毅总算是打消了面见燕皇请他收回成命的心思。至此,赫云舒才算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相较于定国公府的一片和谐,此时的赫府,却是水深火热。 第三十四章 质问 第三十四章 质问 燕永奇从定国公府出去之后,越想越气。原本他以为赫玉瑶是云松毅的外孙女,是赫府的嫡女,所以才想着和她扯上关系,求来了那道圣旨。如此一来,他不但和身为兵部尚书的赫家联姻,还攀上了三朝元老位高权重的云松毅。可现在呢,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有了。那赫玉瑶非但不是云松毅的外孙女,也不是赫府正儿八经的嫡女,他这一步,可算是彻彻底底的走错了。 懊恼之余,燕永奇沉思着,他是如何误会赫玉瑶的身份的?又或者说,赫玉瑶是如何一步步诱导着他误会她的身份的。想到这一层,燕永奇就变了脸色,径直奔去了赫府。 他进赫府的时候,宫里来的传旨太监刚刚离开,赫府正厅之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笑容,其中,以赫玉瑶脸上的笑容最为灿烂。 见此情景,燕永奇怒从心起,他冲过去,不由分说地拉着赫玉瑶就走。 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赫玉瑶惊叫了一声,见是燕永奇,忙堆出笑意,还没等她说出一句话,就被急匆匆的燕永奇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这么大的动静,赫明城自然看在眼里。他慌忙上前,朝着突然出现的燕永奇拱了拱手,道:“三殿下,您这是……” 燕永奇瞥了赫明城一眼,声音沉闷:“圣旨已下,赫玉瑶便是本殿下的正妃,本殿下来找她说说话,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赫明城连声说道。 如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赫玉瑶被燕永奇带走。 看着赫玉瑶被拽得一连摔了几个趔趄,秦碧柔的手攀上了赫明城的胳膊,不安道:“老爷,我怎么瞧着三殿下今天有些不大对劲呢。” “是有些不大对劲,找个机灵的丫头,跟上去看看。有什么不寻常的,速速回来禀报。” 燕永奇拽着赫玉瑶,一路朝着她的晴和院走去。一路上,燕永奇拽着赫玉瑶走得飞快,她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走到一段石子路的时候,赫玉瑶脚下一个不稳,栽倒在地,可燕永奇拖拽的力道不减分毫,硬生生地拖着赫玉瑶在石子路上走了十几步,直到赫玉瑶疼得嗷嗷直叫才松了手。 赫玉瑶的眼里早已带了泪,趴在地上含嗔带怨地看着燕永奇。 燕永奇蹲下身,一手挑起赫玉瑶的下巴,面无表情地说道:“疼吗?” 赫玉瑶点点头,她的膝盖和手肘都磨破了,渗出了殷红的血迹,衣服也脏乱不堪,破了好几处。她赫玉瑶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燕永奇邪佞的一笑,道:“一直以来,你都希望本殿下以为你才是真正的赫府嫡女,我说的对吗?” 赫玉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愣了一下之后迅速摇了摇头:“殿下说什么呢,小女听不懂。” “好,那本殿下就换个问法。云松毅又不是你的外公,你干嘛要往定国公府跑?” “小女曾随二妹去过定国公府,很得定国公他老人家的喜欢,所以小女得了空儿也会去看看他老人家。”赫玉瑶回答得滴水不漏。 “真的是这样吗?”说着,燕永奇的拇指摩挲着赫玉瑶的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突然,他的手掌突然向上,死死地封住了赫玉瑶的嘴! 第三十五章 出现在她身后的人 第三十五章 出现在她身后的人 赫玉瑶慌乱不已,顾不得疼痛,紧紧地抓着燕永奇的手。 眼见着赫玉瑶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弱,燕永奇挪开了手。 赫玉瑶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那么一瞬,她几乎以为燕永奇要闷死她。 “疼吗?”燕永奇的目光落在赫玉瑶的伤口上,问道。 赫玉瑶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燕永奇冷冷一笑,道:“乖,很快你就不会觉得疼了。” 是啊,若是有了更疼更痛苦的,那么现在这一点小小的疼,还算什么呢? 赫玉瑶还未来得及消化燕永奇所说的话,就被燕永奇欺身压在身下。 此时尚是白昼,赫玉瑶隐约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急促道:“殿下,不可以!” “不可以吗?”燕永奇重复着赫玉瑶的话,眼神如毒蛇一般冰冷。 赫玉瑶的身子不由得一哆嗦,慌忙改口道:“不,可以。可这里人多眼杂,不如,去那边?”说着,赫玉瑶的手朝着右边指了指。 那边有一座假山,假山之下,有一个人工开凿成的小小的山洞。 燕永奇阴冷的笑了笑,道:“但愿,你不会后悔方才所说的话。” 她摇了摇头。她怎么会后悔呢?能和三殿下一度春梦,是多少京中贵女求而不得的事情,她欢喜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去后悔? 然而,很快,当她光洁的背一次又一次狠狠地被冲撞在坚硬锋利的石壁上时,她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最终,燕永奇精疲力尽,穿好自己的衣服扬长而去。被他如死狗一般扔在地上的赫玉瑶抱着自己的衣服,无声地哭泣着。 这一夜,赫云舒被云松毅留在了国公府。赫云舒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待在这里的每一刻,都让她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入夜,赫云舒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看着漫天的星斗和偶尔飞过的流萤,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惬意。 这时,云轻鸿走了过来。 他在赫云舒旁边的花坛边坐下,道:“表妹,今日是我误会你了,说了不中听的话……” 云轻鸿还想说下去,赫云舒却含笑打断了他:“表哥,家人是不需要道歉的。” 云轻鸿一愣,随即爽朗的笑了笑:“表妹,你的性子的确变了很多。这样的你,会让人想要接近。” 同样的,赫云舒也觉得这一刻的云轻鸿似乎在她面前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变得容易接近,不再让人感到疏离。她微微一笑,道:“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云轻鸿一愣,随即捉了一个萤火虫放在了赫云舒的手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开了。 赫云舒扭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敢情她这表哥还是忧郁小王子的属性啊。见他走远了,赫云舒扭过头,把手心里的那个萤火虫放飞了。 突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赫云舒连头也没回就问道:“表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然而,没有回答的声音。捕捉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味道,赫云舒猛然从秋千上站起身来。 第三十六章 再次中招 第三十六章 再次中招 赫云舒转过身,果然不出她所料,出现在她身后的并非表哥云轻鸿,而是那个瘟神,苏傲宸。 “哟,胆子够大的,连国公府都敢闯!” 苏傲宸俊美的嘴角微微扬起:“我苏傲宸若是想报仇,刀山火海都不惧。” 报仇?赫云舒偷眼瞧向四周,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可能在苏傲宸擒住她之前安然离开。 还没等她看出个道道儿,苏傲宸就已经近在眼前,如同调戏良家妇女一般,他伸出食指挑起赫云舒的下巴,带着一脸玩味的笑意,说道:“怎么,想逃?” 赫云舒回之一笑:“没有的事儿,夜色无边,别有风味,本姑娘这是在欣赏美景。”说着,赫云舒突然出手,一把攥住了苏傲宸的食指。 专攻你这一根手指头,掰断你丫的,看你还嚣张! 然而,即便赫云舒使出了全部的力气,苏傲宸的那根手指仍如泰山一般,一动不动。 苏傲宸微微一笑,捏着赫云舒的下巴,迫使她逼近自己:“看来,你只见识了我的快,还没见识到我的力道。” 力道?果然是醍醐灌顶一般的启发,赫云舒借着苏傲宸的力道,猛地向前一击,终于成功地撞上了苏傲宸的额头。撞完之后,赫云舒龇牙咧嘴的看着苏傲宸。谁知,他一脸泰然,好像刚才不过是被灰尘弹了一个脑壳而已,对他全无伤害。 尼玛,这不科学,力的作用不是相互的吗?她自己都疼得脑袋直嗡嗡,苏傲宸这厮怎么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不等赫云舒感慨完,苏傲宸已经欺身而上,长臂一伸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迫使她的脑袋和自己的紧挨着,低声道:“既然赫小姐这么主动,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赫云舒闭上了眼睛,脸长成这样还这么狡猾这么勾人,你丫的是属狐狸的么? “怎么,不敢看,嗯?”说着,苏傲宸微凉的手指覆上了赫云舒的眼眸。 那略带薄茧的手指摩挲着赫云舒的眼眸,她只觉得身子一僵,似有电流从她的身体里穿过,整个人都酥麻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着一脸狡黠的苏傲宸:“你对我下毒?” 苏傲宸的脸又往前凑了几分,两人的鼻子几乎快要挨着,赫云舒慌忙躲闪,他的嘴便凑在了她的耳边,吐了一口气,轻声道:“对付你,还用得着下毒?” 黑暗中,赫云舒的食指敲敲往手腕的方向挪,然而,她的手指刚刚挨上手腕,便被苏傲宸的手牢牢攥住。 “若是三番五次都能被你算计,我便不是苏傲宸了。今日我倒要看一看,你这袖子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中招之后,苏傲宸回想了和赫云舒过招的种种,发觉他每次中招之前,赫云舒的手都会伸进左边的袖子里。 那里,必有古怪。 苏傲宸信心十足地卷起赫云舒的袖子,可细心查看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猫腻。 然而,就在苏傲宸放下她手腕的瞬间,他暗觉后颈一麻,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就倒了下去。 第三十七章 阴差阳错 第三十七章 阴差阳错 赫云舒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傲宸,利索地拍了拍手,将手里的微型麻醉针剂放了回去。她踹了苏傲宸一下,笑道:“傻瓜,没想到吧,你攥着我的手腕之前姑奶奶就已经拿到东西了。” 若是拼硬的,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她都比不上苏傲宸。但是她有个逆天的系统啊,哼,苏傲宸,在强大的科技面前,跪地唱征服吧! 赫云舒摩挲着下巴,围着苏傲宸走了一圈,该拿这个家伙怎么办呢?突然,赫云舒灵机一动,来了主意。 此时,三皇子府的书房内,气氛冷到了极点。 燕永奇站在桌案之后,看着跪在地上的离绝,一脸阴鸷的重复了一遍刚才所听到的话:“你说,没有查到?” 跪在地上的离绝低着头:“是,主子。” 闻言,燕永奇挥臂将桌案上的书本一扫而落,书本落地的声音响彻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刺耳。一本书凌空飞出,狠狠地砸在离绝的头上,有鲜血顺着他的头发渗出,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缓缓落下,在冰冷的地板上砸出一朵朵血花。即便如此,离绝仍是跪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这怎么可能!你告诉我!这怎么可能!”燕永奇咆哮着,原本冷峻的面目因发怒而显得狰狞不堪。 “回主子的话,确是如此。”离绝开口应道。这一日,他一连放出了三批飞鸟,可都一无所获。这些飞鸟皆是专门喂养,对书房里散布的粉末有独特的敏感,以往,但凡是有人进入这间书房,飞鸟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找到此人的下落。可这次,主子横遭此劫,对手却毫无下落。 “青楼那边有下落吗?” 离绝硬着头皮说道:“已经按照老鸨所描述的样子去寻人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燕永奇盯着离绝,咬牙切齿道:“也就是说对方在不惊动府中任何人的情况下将本殿下带走,事后本殿下连对方的一根人毛都抓不到,是吗?” 离绝垂着头,不敢应声。 “今日,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该上早朝的时候,属下发现主子不在府中,便命人查找,属下找过去的时候恰逢主子苏醒。” “你找的过程中有没有人给你暗示?” 离绝摇了摇头:“没有,属下是发现那边热闹,兴许有古怪,才赶过去的,期间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暗示。” 燕永奇懊恼万分,没想到这件事从头到尾竟是如此的滴水不漏。 “主子,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此事明面上查不出什么,可若是深究对方的意图,倒有那么几个怀疑的对象。” 燕永奇的手指轻叩着桌案,离绝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对方设法掳走他,并未要他性命,只是让他出丑,那就说明对方是想让他身败名裂。而他若是身败名裂,得到好处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他终是生在帝王家,看来,日后他要小心提防自己的兄弟了。对方入三皇子府如入无人之境,可见对方实力远远在他之上。 那么接下来,他势必要巩固自己的势力了。定国公府的助力,绝对不能丢掉。 想到这里,一个阴狠的计划在燕永奇的脑海中慢慢成型。 第三十八章 调戏不成反被扑 第三十八章 调戏不成反被扑 打定主意之后,燕永奇吩咐道:“传信去宫中,让母妃设法把铭王大婚的日子定在下月十五。” 下月十五?那不是主子大婚的日子吗?感觉到主子阴冷的注视,离绝忙收回自己的疑思,应道:“是,主子,属下这就去。” 相较于这里的冰冷压抑,此时定国公府的一间柴房内,颇有些旖旎的气息。 苏傲宸被赫云舒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随着麻醉剂的药效褪尽,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看到了一脸诡笑的赫云舒,之后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绑着的绳子,嗤笑一声,道:“你就这点儿本事?” 赫云舒缓步上前,边走边笑道:“苏公子放心好了,我的本事是一定不会让阁下失望的。” “你要做什么?” 赫云舒反手拍了拍苏傲宸的胸膛,得意道:“放心,你一定不会失望的。”说着,赫云舒拔掉了头上的玉钗,一头青丝铺泻而下。 幽暗的烛光之下,赫云舒如画的眉目落在苏傲宸的眼眸里,让他不由得呼吸一窒。他见过的美人不少,赫云舒的容貌属中上之姿,并非绝美,可在他看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尤其是她扬唇一笑时那灵动飞扬的神采,足以让满天星辰都黯淡无光。 苏傲宸发呆的瞬间,赫云舒已经凑近了他,道:“这样,你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苏傲宸的喉结微动,眼眸里有着难掩的柔情,有着让人泥足深陷的冲动。 赫云舒微愣,这个男人的眼神,当真是勾魂摄魄,如同幽深的古潭,引得人想要沉浸其中,一探究竟。 不等赫云舒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有人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带着蛊惑的语气说道:“调戏不成反被扑的滋味,如何?” 不好,是苏傲宸! 赫云舒本能地想逃,腰肢却被苏傲宸牢牢地扣着,两只手也是被他牢牢的抱着,抽不出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副如小猫一般炸毛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可爱你妹!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瞥见散落在地上的绳子,惊问道:“这绳子你是怎么解掉的?” 她绑绳子的手法可是请教过高手的,若是强行挣脱只会越捆越紧,故而但凡是被她绑着的人没有谁能逃脱。可苏傲宸,是个例外。 “这绳子既然绑起来了,不就是等着有人把它解开吗?至于我是如何解开的,你若是想知道,我自然知无不言。当然,前提是,你付得起这个代价。” 赫云舒微闭双眼,暗暗咬牙。 苏傲宸居高临下,看着赫云舒微微颤动的睫毛,仿若蝴蝶的羽翅,一下一下的拂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内心深处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 “可都找仔细了?”柴房外,突然传来云松毅焦急的声音。 不好,是外公发现她不见了。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三十九章 云锦弦的疑虑 第三十九章 云锦弦的疑虑 赫云舒满心惶恐,她敬重外公,也格外珍视和他之间的亲情。可若是外公亲眼看到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只怕会失望吧。若现在出现在门外的是赫明城,她根本不会紧张,可偏偏是她的外公,云松毅。 惶恐间,她甚至能够听到有手掌按在门上将要开门的声音,她的一颗心几乎要狂跳而出,柴房狭窄的空间内,是她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几乎是在柴房的门打开的那一刻,束缚着她的力量突然消失,出现在门口的,是一脸焦急的云松毅。 见到赫云舒,云松毅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焦急道:“舒丫头,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人么?赫云舒环视一圈,发现苏傲宸已然消失不见。 “舒丫头!”见赫云舒不应声,云松毅急了。 赫云舒缓过神,脸上带了笑,道:“外公,我睡不着觉就出来转转,觉得有些冷,见这里是柴房,就想着进来生个火。” 闻言,云松毅嗔怪道:“傻丫头,府里那么多下人,你若是想要生火,随便找一个人也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动手,若是伤到了可怎么好?” 赫云舒上前,攀着云松毅的胳膊,道:“下次不会了,外公不要生气好不好?” 云松毅的食指宠溺地点了点赫云舒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哄我这个老头子。”说着,二人走出了柴房。 一直跟在云松毅身边的云锦弦原本也要走,可就在他刚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了地上的绳子。他的身子一滞,走过去捡了起来,这绳子质地坚韧,断口平整,可见是被利刃所割。云锦弦取出随身带着的匕首,试着割了割那绳子,他使出了全力,那绳子却安然无恙。 云锦弦原本就皱着的眉,皱得更深了。他这把匕首是圣上所赐,由上好的玄铁千锤百炼打造而成,即便是戳上坚硬的石头,都会留下极深的痕迹。可现在,不过是这么一根绳子,却割不断。既然他的匕首都割不断,那么割断这绳子的,又是怎样的利刃?可不管是这绳子还是割断这绳子的利刃,都不是定国公府里的人能够做到的。这一绑一割,刚刚出现在这柴房里的,除了舒丫头,一定还有另一个人。 云锦弦快步走到窗边,那里,果然有一枚刚刚留下的鞋印。 云锦弦招手唤出府中的暗卫,沉声问道:“今日可有人进府?” 暗卫一愣,摇了摇头。 来者未被府中的暗卫发现,那就说明其人的功力远在暗卫之上。是舒丫头惹到什么人了吗? 云锦弦满面愁思,辗转了一夜,未曾入眠。 隔日,云家照旧准备了上好的膳食,赫云舒的碗里依旧堆满了她喜欢吃的菜。 这时,有门房的人走了进来,禀报道:“国公爷,赫家来人,请表小姐回府。” 云松毅冷哼一声,道:“说是什么事了吗?” “据说是有圣旨下,请表小姐回去接旨。” 赫云舒面露疑色,怎么又有圣旨来? 第四十章 怎么会这样 第四十章 怎么会这样 云家众人的脸上,也是疑云遍布。 云松毅看了一眼云锦弦,道:“锦弦,你随舒丫头一块儿回去。” 赫云舒笑了笑,道:“外公,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需要舅舅出马?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就是了。” 赫云舒很清楚,如今她在大渝朝声名狼藉,不会有什么好事找上自己,所以这道圣旨,不是什么好事。而外公让舅舅一同前往,也就摆明了云家给她撑腰的立场。云家三朝元老,百年世家,难免会给燕皇功高震主的感觉,云家在此时为她出头,实非明智之举。更何况,她早已不是原先的赫云舒,有把握能应对这样的状况,无须云家出面。 这一点,爽朗豁达不拘小节的云松毅想不到,云锦弦却是心如明镜。眼见着赫云舒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云锦弦便知道二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在心中暗叹赫云舒的通透。 因为赫云舒的坚持,云松毅也就没有再勉强,派人把赫云舒送回了赫府。 赫府。 赫云舒刚踏进正厅,迎面便是赫明城的指责:“逆女,你怎来得这样迟?可让刘公公一番好等!” 这位刘公公是宫里的太监总管,陛下面前的红人,他一心巴结着还来不及,可偏偏赫云舒不在府中,让刘公公一番好等。眼下见了赫云舒,这股子怒气便喷涌而出。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是赫大人让我回来只是为了方便您斥责一番的话,那我还是走好了。”说完,赫云舒就要走。 “你!”赫明城气得手指直颤。 “呵,这位便是赫小姐吧,倒是好个性。”说话的,便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刘福全。 赫云舒抬眼瞧向站在一旁刘福全,白白胖胖,很是富态的样子。 刘福全轻咳一声,道:“赫小姐,接旨吧。” 眼见着赫明城跪了下去,赫云舒也只得跟着跪下。 刘福全这才展开明黄的圣旨,大声念道:“赫家云舒,才情并茂,温婉贤淑,着令于下月十五与铭王完婚,钦此!” 刘福全走后,赫明城看着吊儿郎当地拿着圣旨甩来甩去的赫云舒,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说道:“千万别想着逃婚,否则,云家全族都会为你陪葬!” 赫云舒看着面目狰狞的赫明城,轻笑了一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有什么好跟他说的呢?如他所料,起初的时候,她是准备逃婚的,反正她孑然一身,无所畏惧,逃婚之后还能让赫家给她收拾烂摊子,多惬意。可现在她知道云家待她这样好,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糊涂事的。毕竟,若是她逃婚了,燕皇龙颜大怒,这股子怒火一定会波及云家。这个险,冒不得。 不过是嫁给一个傻子而已,反正她也不准备嫁人,就当哄孩子玩儿好啦。 赫云舒哼着歌一路走回自己的院子,还没到院门前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一声连着一声,很是凄厉。她心里一紧,快走几步,走到院门口往里看的时候,赫云舒惊呆了! 怎……怎么会这样! 第四十一章 大哭不止 第四十一章 大哭不止 院子里,散布着触目的殷红,那是鲜血的颜色。 翠竹被倒吊在树上,有鲜血不住地从她的口中喷射而出,染红了下面的一大片砖石。她的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抓着,不断有凄惨的哀嚎声从她沾满鲜血的嘴唇里发出。 赫玉瑶站在一旁,笑得分外畅快:“再来,给本小姐狠狠地打!” 苏雨晴上前,拦住那准备行凶的家丁,道:“大小姐,翠竹并未犯错,为何要把她往死里打?” 赫玉瑶冷冷一笑:“不为什么,本小姐打她,是抬举她!打!” 苏雨晴见劝告不成,展开双臂挡在翠竹面前,道:“大小姐,使不得。” “苏姨娘,你别不识抬举,若不是看在父亲的份上,单凭你敢阻拦我这一遭,我就敢把你打得从这里抬着出去。来人,按住苏姨娘!” 即刻便有下人上前,一左一右牢牢按住了苏雨晴。 有举着木棒的家丁上前,抡圆了胳膊朝着翠竹的肚子砸去。 被倒吊在树上的翠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这么疼,一定是快死了吧。可是为什么,她好像看到了小姐呢?一定是她太疼了,才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觉吧。 “哐当”一声,木棒落在地上。 那清脆的声响惊得翠竹睁开了眼睛,她居然真的看到了小姐,她慌忙朝着赫云舒大喊:“小姐,快逃!”说完这句话,翠竹气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赫云舒顺着树干一攀而上,解下了绳子,把翠竹抱在怀里,向屋内走去。 赫玉瑶见状,拦在了门口,笑道:“赫云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来人,把赫云舒给我拿下!” “滚!”赫云舒一声冷喝,一脚把赫玉瑶踹翻在地,走进屋子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现在,最要紧的是翠竹。 赫云舒小心地把翠竹放在床上,眼下翠竹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务必要尽快唤醒她,若不然,她性命休矣。来不及多想,赫云舒的食指按在手腕上,取出了一剂强心针,注射进了翠竹的身体。可接下来要做什么,赫云舒束手无策,这一剂强心针只能暂时保住翠竹的性命,可若要让翠竹脱离危险,唯有医术高明的医者才能做到。 可眼下,她分身乏术,翠竹伤势严重,经不起颠簸。而她若是独自出门去寻大夫,无异于把翠竹再一次交给了赫玉瑶。 就在这时,后窗微动。 赫云舒慌忙回头,只见一直让她厌恶到顶点的苏傲宸赫然站在那里。此刻,她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连爬带扑地朝他狂奔过去,死死地抓着苏傲宸的衣服:“求你,救她。” 苏傲宸看了一眼床上一身血衣的翠竹,朝着身后说道:“随风,去寻百里姝。” 随风应声,自去寻百里姝。 苏傲宸俯下身,扶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安慰道:“放心,有百里姝出手,她不会有事的。” 赫云舒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些许,她抓着苏傲宸的手,嘴唇急剧颤抖着。 苏傲宸上前,将坐着的赫云舒轻轻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缓声道:“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听到这话,赫云舒心中冲撞奔突的情绪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她死死地攥着苏傲宸的衣服,泪水如喷涌的泉水倾泻而出,染湿了苏傲宸胸前的一大片衣服。 身为军人,来自现代的她见过了太多的牺牲,她不害怕死亡,却畏惧看到生命的逝去。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无用,所以她苦练本领,将一切做到最好,为的不仅是完成任务,更能在紧要关头保护自己身边的人。翠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让她感到温暖的人,看着她浑身鲜血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如同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这种感觉让她分外无助,最终失控得大哭不止。 “哎呦我去,随风你小子给我过来,你让我来就是让我受刺激的是不是?” 听到声音,赫云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揪着随风的衣领,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苏傲宸冷眼瞧去:“少废话,治病。” 那男子瞪了苏傲宸一眼,窜到赫云舒身边捏了捏她的脸蛋,歪着头说道:“真是棵好白菜,可惜啊,要被猪拱了。” “废话真多!” 看来这位便是百里姝了,赫云舒忙止住泪,拉着他来到翠竹的床边,道:“百里大夫,求你一定要治好她。” 百里姝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翠竹,手速飞快地点了她身上的两处穴位,之后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冲着赫云舒招了招手,道:“来,付诊金吧。” 赫云舒看着百里姝,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赫姑娘是吧,我百里姝此生最爱美人,所以我的诊金便是美人的香吻一个。来,付诊金吧。” 赫云舒没有丝毫的犹豫,靠近百里姝就准备亲下去。 就在她的嘴唇快要挨到百里姝的脸颊的时候,肩膀被身后的苏傲宸揽住了,他轻声说道:“不要。” 赫云舒扭头看了看他,道:“干嘛?” “不许亲。”苏傲宸不容置疑地说道。 “都是女的,怕什么?”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啊啊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百里姝抓狂了。 “喉结的位置不大对,还有……”赫云舒瞥了一眼她的胸部,继续道,“略大。” 百里姝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随风:“都怪你,催催催,害我没有掩藏好,少了美人的一个香吻。” 这也能怪我?随风无语凝噎。 尔后,百里姝回头看了一眼翠竹,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渐渐褪去,换上了一脸的严肃:“好,你们出去吧,我要开始了。” 见此,赫云舒便知道百里姝治病时不喜欢别人在场,打开房门和苏傲宸一道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血迹还在,赫云舒站在墙角,不忍去看。饶是如此,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还是直往她鼻子里钻,提醒着她这院子里刚刚发生过的惨烈。 突然,刚刚被随风关上的院门被人从外面砸得通通直响。 第四十二章 她不值得 第四十二章 她不值得 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她还没找赫玉瑶算账,她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赫云舒抬袖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苏傲宸拦住了她,道:“不如……” “不必。”赫云舒打断了他。 苏傲宸没有再坚持,和随风一道藏身在暗处。 赫云舒打开门,冷冷地看着门外的人。 门外,秦碧柔和赫玉瑶站在最前面,身后是一群拿着棍棒的家丁。 见赫云舒终于出现,秦碧柔伸着爪子朝着她的脸就扑了过来。 赫云舒将身一躲,错身而过时在秦碧柔的背上一推,秦碧柔便受力不及,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看着她的狼狈样,赫云舒冷笑道:“大夫人倒真是客气,竟对我行这样大的礼!” 秦碧柔吃了亏,即刻便长了记性,起身退到赫玉瑶身边,怒斥道:“赫云舒,你竟敢出手伤你大姐,该当何罪?” 一旁,赫玉瑶的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肩,脸色十分难看,眼神似是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赫云舒,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碎尸万段。 “那又如何?”赫云舒轻启朱唇,无所谓的说道。 “母亲,不要再与她废话,直接让人绑了她,女儿势必要出这口恶气。”赫玉瑶恶狠狠地说道。 闻言,秦碧柔朝着身后的家丁使了一个眼色。 众家丁一拥而上,将赫云舒团团围在中间。 想必是上次湖心小亭的事提醒了秦碧柔,她这次叫来的家丁比上次足足多了三倍,可,那又如何? 赫云舒攥紧双拳,猛然夺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家丁的棍子,之后挥棍一通乱打,打得那群家丁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之后,他们纷纷瑟缩在秦碧柔和赫玉瑶的身后,不敢上前。 秦碧柔连声叱骂,威逼利诱,可即便如此,仍是没有一个人有胆量上前。 赫玉瑶的眼神细细打量着赫云舒,突然,她猛地说道:“你不是赫云舒!” “对!赫云舒是不会功夫的,你这个冒牌货。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们赫府的二小姐?”秦碧柔附和道。 赫云舒并不与她废话,即便她与原先的赫云舒多有不同,可谁也无法证明她不是真正的赫云舒。灵魂转移这种事,告诉谁谁也不会相信。至于身上的功夫,她可以想出一百种解释,但对于她们,她不屑于解释。况且,能动手解决的事情,她绝不动嘴。 她径直走到赫玉瑶身边,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冷声道:“现在,你该为翠竹身上的伤付出代价了。” “赫云舒,你还无法无天了是吗?”赫玉瑶冷笑一声,道,“你还不知道吧,你与我大婚在同一日,只可惜,我要嫁的是人中龙凤的三殿下,而你要嫁的,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你一嫁过去,就要守活寡了呢,真是可怜!” “啰嗦!”赫云舒的手上暗暗使力,生生捏碎了赫玉瑶的肩膀。 赫玉瑶当即疼得嗷嗷直叫,趴在秦碧柔的身上连声哀嚎。 “瑶儿!瑶儿,你怎么样?”秦碧柔慌慌张张地扶着赫玉瑶,连声问道。 “疼……好疼!”赫玉瑶疼得龇牙咧嘴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快!快送大小姐回房!让府医速速为大小姐医治!” 尔后,秦碧柔转向赫云舒,恶狠狠地说道:“赫云舒,你最好祈祷瑶儿安然无恙,若不然,我让老爷扒了你的皮!” “好,我等着。”赫云舒面无惧色,坦然应声。 赫玉瑶连声哀嚎,秦碧柔也无心逗留,一口一个心肝的扶着她回了晴和院。 赫云舒关好院门,转过身的时候看到苏傲宸已经现了身。 “今日,多谢了。” 苏傲宸微微一笑,尔后开口问道:“你要嫁人了?” “是。”赫云舒面无表情的应道。 “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与你无关。”赫云舒的声音冷了下来,绕过苏傲宸,走到门边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这时,房门被百里姝从里面打开,见到赫云舒,她伸了伸懒腰,道:“好了,进去看你的小姐妹吧。” 翠竹醒了! 赫云舒大喜过望,拔腿就往屋子里跑。 床上,翠竹已经睁开了眼睛。至此,赫云舒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去。她握着翠竹的手,问道:“翠竹,你感觉怎么样?” 翠竹青肿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小姐,我……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赫云舒无意间低头,这一看,她的眼睛几乎要喷火。 翠竹原本白皙粉嫩的指甲上,现在多出了一道道青紫的痕迹,那是……那是银针刺入指缝的痕迹。十指连心,这该有多疼啊,她不敢想。瞬间,一股冷意自脚底升起,赫云舒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赫玉瑶这个狠毒的女人,她要杀了她!杀了她! 赫云舒嚯的站起身,却被苏傲宸按住了肩膀。 赫云舒抬起头,双目赤红,口中喃喃道:“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她不值得你这样做。”苏傲宸眉目冷峻,说出的话亦是冰冷异常,毫无温度。 赫云舒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她为了我,可以去园子里挖野菜,挖出了满手的血泡却不敢让我知道;她为了我,可以去满是大老爷们儿的镖局里洗衣服,洗的手都烂了都不告诉我,她甚至想要为了保护我,去跟镖师学功夫,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她明明是一个胆小又怕事的人,却会在我有麻烦的时候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她为了做了这么多,可现在你告诉我,她不值得?”说到最后,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赫云舒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听她说完,苏傲宸开口道:“你误会了,我所说的并非是翠竹,而是那赫玉瑶。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这样的毒手,她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可是,她不值得你去杀。” “这是为何?” 苏傲宸方才所言,似是话里有话。 果然,苏傲宸一开口,赫云舒心中的疑问便消失殆尽。 第四十三章 发泄 第四十三章 发泄 “杀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一把刀,亦或是一个简单的招式。同样地,死也很容易,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让她这么痛痛快快地去死,太便宜她了。这样的人,唯有一步步夺去她最珍视的东西,让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人和事一个个离她而去,让她曾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十倍乃至百倍地还给她,如此,才能让她所遭受的苦楚与她所做下的恶事相匹配。” 听苏傲宸一字一句地说完,赫云舒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她沉思片刻,开口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 “请你找个地方替我安置翠竹,保证她的安全。” “好。” “多谢。”说完,赫云舒一阵沉默。 尔后,赫云舒把翠竹交给了苏傲宸,她不愿意走,但见赫云舒如此坚持,也就只好顺从。 于赫云舒而言,她又何尝想让翠竹离开?只是以后她在赫府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别人伤不了她,就会像今日这样趁她不备的时候拿翠竹开刀。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随风和百里姝带着翠竹先行离开,苏傲宸留在最后,他看着赫云舒略显悲怆的面容,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做什么?”赫云舒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发泄。” 说着,苏傲宸一把揽过赫云舒的腰,带着她一跃而起,施展轻功向府外奔去。 赫云舒微阖双眸,感受着微风拂过耳边的清凉。虽然一直以来她对身边的这个人充满戒备,但是这一次,就让她放下周身的警惕,暂时放松一下吧。 终于,风止了。 赫云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一匹马上。身后,苏傲宸掌控着缰绳,用力一夹马腹,骏马一声嘶鸣,朝着前方奔驰而去。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骏马一路出城,走上了乡间小道,最终沿着山间的小路一路向上,来到了大山之巅。 下了马站在这里,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赫云舒的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叫道:“啊……” 这么一叫,胸中的那股子浊气和负面情绪似乎一下子消失了。连吼了几嗓子之后,赫云舒恍然觉得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似乎已经被挪开了。她不再觉得沉重,而是满心的斗志。 喊的累了,她顺势在一旁的草地上躺下,看着湛蓝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这是在勾引我。” 身旁,传来苏傲宸磁性深沉的声音。 赫云舒侧过脸,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苏傲宸已经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正一手支着头,眸色不明地看着她。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苏傲宸额头轻皱。 “人啊,若是单身久了,连头猪对你哼一声,你都觉得它对你想入非非。” “你这是在骂我?”苏傲宸长臂一伸,手便搁在了赫云舒的另一边,身子上前,从上向下俯视着她。 赫云舒面色微红,扬腿就准备把他踹下去。 只可惜,她的腿刚刚扬起,就被苏傲宸的长腿一斜,压在下面。 赫云舒心中警铃大作,她怎么就忘了,这个人总是占她便宜呢?都怪他今天做事太贴心,又帮了她这个大忙,让她放松了警惕。现在,她甚至觉得自己让他代为照料翠竹的决定十分鲁莽而且愚蠢,搞不好这个人色心大起,那翠竹就危险了。 “我挑食。”似是看透了赫云舒心中所想,苏傲宸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赫云舒冷声问道。 “男人。” 赫云舒暗暗咬牙,她就知道,他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转念想到翠竹,赫云舒满脸堆笑,道:“那个,我担心翠竹的伤势,想去看看她。” “百里姝会照顾。” “她走时没带衣服,我要去给她送衣服。” “随风会看着办。” “我想她了。” “借口。” 赫云舒的理由,被苏傲宸一一否决。 “我要把翠竹接回来。” “乖,别闹。”说着,苏傲宸伸出手,把赫云舒散在耳边的头发归到了耳后。 赫云舒只觉得他的手温度烫人,烫的她耳朵都热了,连带着整张脸都热的吓人。 赫云舒急了:“你还想用翠竹做人质,逼我就范不成?” 苏傲宸微愣,继而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笑道:“这主意不错,可以考虑。” “我是不会从了你的。”赫云舒没好气地瞪着苏傲宸,说道。 苏傲宸微微一笑,道:“无妨,我从了你也就是了。” 赫云舒一时语结,现在她总算是发现了,她不但在身手上比不上苏傲宸,就连言语上都处处被他挤兑,全无优势。 生平第一次,她有种挫败的感觉。而挫败之后,又觉得有那么一些新鲜的感觉,似乎这样,她便有了前进的动力。 见赫云舒在发呆,苏傲宸伸出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想什么呢?” 赫云舒突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神色悲凉:“你如此三番五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为了什么呢?我的名声已毁,赫家的人视为我眼中钉肉中刺,而我要嫁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任何的好处,那么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苏傲宸一怔,若非赫云舒问出来,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想要接近,所以便接近了,不过是一种本能,就如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简单,可若要深究其中的原因,他真的说不上来。 见他如此,赫云舒猛地推开他,跨上一旁的骏马,绝尘而去。 马背上,赫云舒眸色坚毅,即便身处逆境处在人生的谷底又怎样?她知道自己的好,知道自己是清白的,知道自己不受赫家的待见不是她的错,只要知道了这些,她的心里就不会那么累,往前走的时候就会充满信心,阔步前行。 赫云舒一路回到了赫府,就在她刚刚踏进府门的一瞬间,身后的府门哐当一声被人关上,有一柄剑自一旁刺出,直奔她的心口而去。 第四十四章 云锦弦来访 第四十四章 云锦弦来访 赫云舒迅速下腰,躲过那一剑,尔后她摸上手腕,取出里面的军刀,迎着那柄剑砍了上去。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那柄剑从中间断为两截,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赫云舒挥刀直指那持剑之人,在那人的身旁,还有十几个跟他一样的人。此刻,他们都惊讶的看着她手里的军刀,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些人,都是赫府的护院。 护院与家丁不同,他们身上都有功夫,和现代的保镖差不多。 这时,从那一排护院的背后,走出一个人,正是赫明城。 见到赫云舒,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怨恨:“你这个贱人,还有脸回来!” 赫云舒冷笑一声,打量着这些护院:“赫大人这是要行凶杀人。” “不,是大义灭亲。赫云舒,你冷酷残暴,居然出手伤害你的亲姐姐,我赫明城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但是,念在你还要嫁给铭王的份上,为父可以网开一面。只要你心甘情愿在府中跪爬一百圈,然后跪在你大姐的房外磕一百个响头让她原谅你,为父就可以考虑留下你这条性命。” “想要我的性命,你行吗?”赫云舒睥睨着他,毫不留情地说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赫明城冷哼一声,尔后看向两边的护院,厉声道,“还等什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护院齐齐上前,持剑将赫云舒围在中间。 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军刀,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敲响,守在门口的人隔着门禀报道:“里面的,快去告诉大人,定国公府云大将军来访!” 这句话,无疑就是报信了。 站在远处的赫明城一惊,尔后急速奔到赫云舒身边,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若是聪明,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妨告诉你,苏氏那个贱人已经被我关在了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你若是胆敢向云锦弦吐露一个字,我即刻要了她的命!” “好。”赫云舒笑了一下,应道。现在的局面,她自己完全有把握应对,没必要牵涉到云家。即便赫明城不这么威胁她,她也不会向云锦弦说什么。 赫明城一挥手,护院即刻退去,同时有人朝着外面应和道:“是,这便去请老爷。” 很快,大门打开。 赫明城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小跑着迎向站在门口的云锦弦,热络地说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云锦弦淡淡地点点头,看了看赫明城身后的赫云舒,说道:“宫里新赏下来一些阳澄湖的大闸蟹和一些布料,父亲念及舒儿,便让本将军送来。” “大哥真是客气,这么点小事让下人跑一趟也就是了,怎值得大哥亲自来?”赫明城一边把云锦弦往里面迎,一边说道。 “舒儿是锦瑟唯一的女儿,她值得这世上的一切。”云锦弦的语气淡淡的,却有一种难掩的威严。 说着,云锦弦走到赫云舒面前,一反面对赫明城时的冰冷,满脸的笑意:“舒儿,门口风大,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 赫云舒甜甜一笑,道:“知道舅舅要来,舒儿怎么能坐得住呢?” “你这鬼丫头,愈发古灵精怪了。” …… 二人站在一处,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而站在一旁小心陪着的赫明城,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和云锦弦说话的瞬间,赫云舒随意瞥见赫明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神色,暗觉快意。除了世袭的国公之位,她的舅舅云锦弦还是军功等身的大将军。而赫明城原本不过是一个有着小小军功的百夫长,这些年不过是靠着定国公府的荫蔽才得了一个兵部尚书的头衔。说起来,无论是俸禄还是权力,他与舅舅云锦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如此,也无怪乎他在舅舅面前会如此小心了。 没过多久,赫明城假装生气地看着赫云舒,道:“舒儿,你这个不懂事的,你舅舅来了怎好让他在这里干站着,还不快请他到正厅就坐?” “不了。我来也是想看看舒儿,既然见到了,我也就回去了。”说着,不等赫明城答话,云锦弦便笑着看向赫云舒,缓声道,“若是得了空儿就多去看看你外公,他很挂念你。” “是,舅舅。”赫云舒含笑应道。 被两人无视的赫明城站在一旁,满脸的笑意僵在脸上。 云锦弦转身要走,临到门口的时候却转过身来,关切道:“舒儿,你院子里的人伺候的尽不尽心,要不然,我让你舅母挑几个机灵些的丫头来陪陪你?” 这是要往他府里塞人的意思?赫明城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警告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却是不看他,冲着云锦弦乖巧的笑了笑,道:“舒儿谢过舅舅了,不过我喜欢清净,院子里人多了只怕会太吵闹。” “那好,你若是需要,随时说就是。”如此,云锦弦才放心的转过身,离开了赫府。 云锦弦走后,赫明城长出一口气,这时,他才留意到自己最里面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好险! 一抬头,赫明城看到赫云舒在冲着他笑。 “你笑什么?” “之前我对一个词语不太理解,不过今天托赫大人的福,我总算是明白了。” 这话让赫明城很受用,便开口问道:“是哪个词语?” “云泥之别。” 云泥之别?赫明城在心里斟酌着这四个字,尔后,他瞬间明白过来。赫云舒这话是说云锦弦是云,而他是泥,二者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明白过来之后,赫明城怒火中烧。 只可惜,早在他想这个词的意思的时候,赫云舒就已经指挥定国公府的人把送来的东西搬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回院子的路上,赫云舒回想起赫明城抓耳挠腮想着云泥之别的意思的时候,忍不住轻笑出声。蠢货果然是蠢货,即便是给他穿上了华丽的外衣,也改变不了他蠢笨的内在。这些年,真不知道他这个兵部尚书是怎么做的。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第四十五章 碧云纱 第四十五章 碧云纱 赫云舒一瞧,居然是赫玉瑶,此时,她的肩膀上包着白布,见了她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来。 赫云舒敏捷地将身一躲,然后一把抓住赫玉瑶的手腕,朝着她完好的肩膀看了一眼,道:“怎么,嫌这边的肩膀太完整?” 赫玉瑶气得面色通红:“你敢?” 赫云舒轻笑一声,松开赫玉瑶的手腕:“我有什么不敢的?” 赫玉瑶的身子晃了一下,险些站不住。这时,一只手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才没有让她栽倒在地。赫玉瑶回头,看着刚刚出现在她身后的秦碧柔,满心的委屈如潮水一般涌起,眼泪瞬间便打湿了眼眶。 见自己的女儿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秦碧柔满心都是恨意,她把赫玉瑶拦在身后,看了看赫云舒身后的人,斥责道:“怎么什么乱子八糟的人都敢往府里领?” 闻言,赫云舒并不生气,而是回头冲着那些人说道:“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吧,若是回去外公问起缘由,就说大夫人不许要。” “是,表小姐。”说完,定国公府的人就掉转方向,往府门口的方向走。 “慢着!”秦碧柔顿时便慌了。原本她只是随口一说,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是定国公府的。若是得罪了定国公影响了自家老爷的前程,赫明城不扒了她一层皮才怪。 可,定国公府的人岂是随便哪个猫猫狗狗就能吩咐得了的?不管秦碧柔如何阻止,他们只按照赫云舒所说的朝着外面走去。 秦碧柔方寸大乱,慌乱中,她一把抓住赫云舒的袖子,道:“快!快让他们回来!”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大夫人,让他们走的人是你,让他们回来的人也是你,你到底要怎样呢?” “方才……方才我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怠慢定国公府的人的。”秦碧柔面露愠色,急促道。 见赫云舒如此为难自己的母亲,赫玉瑶瞪着赫云舒,厉声道:“赫云舒,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不就是仗着你外祖父是定国公吗?” “对啊,我就是仗着我的外祖父是定国公啊。”赫云舒一本正经地说道。 赫玉瑶气急,还想上前和赫云舒理论,被秦碧柔一把拉住了。眼看着定国公府的人都要走的看不到了,秦碧柔如何能不急?秦碧柔对赫玉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惹事,尔后满脸堆笑,对着赫云舒说道:“舒儿,快请定国公府的人回来吧。” 赫云舒面露难色,道:“大姐不是不愿意吗?” 秦碧柔忙拽了拽赫玉瑶的袖子,赫玉瑶强忍怒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妹妹想必是听错了,没有的事。” 如此,赫云舒才开口叫回了定国公府的人。 秦碧柔抓着赫玉瑶的胳膊,示意她暂时别再生事,只要打发走了定国公府的人,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赫云舒,何必急在这一时? 看到定国公府的人开始往回走,秦碧柔狂跳的心才算是平静了许多,而当那些人捧着手中的东西走到近前,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狂跳起来。 那,那居然是碧云纱!传闻这碧云纱轻薄凉爽,世间罕有,只有宫里的皇后贵妃才有资格拥有,她也只是在宫宴上看到皇后娘娘穿过,在宫外从未见到过。 激动之下,秦碧柔的手紧紧握起,把赫玉瑶的手握得生疼。可此刻,赫玉瑶根本无心顾及手上的疼痛。她也留意到了那碧云纱,恨不得把它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去。 看着那碧云纱留自己越来越近,赫玉瑶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渴望,奋力挣开秦碧柔的手,朝着那碧云纱走去。她伸出手,轻轻地抚在那碧云纱上,触手清凉,当真是世间罕有。她是赫府的大小姐,见惯了许多的好东西,对这碧云纱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更别说亲手摸到了。 就在她想要再感受那碧云纱的美妙的时候,原本放在白玉托盘中的碧云纱被突然抽走,赫玉瑶慌忙去找,却发现那碧云纱拿在赫云舒的手里。 “你轻着些,别抓坏了!”赫玉瑶痛心的喊道。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可以这么粗鲁的把它抓起来呢?要是弄坏了可怎么好? 赫云舒看了一眼手中的碧云纱,淡然一笑,道:“这些是我的东西,我想怎样对待就怎样对待,你管不着。” 不! 赫玉瑶本能地摇头,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是赫云舒的?只有她才配得上这碧云纱,至于赫云舒,即便是打回娘胎里回炉重造也没有这个资格。 激动之下,赫玉瑶的肩膀疼得厉害。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赫云舒,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把这碧云纱给我,你伤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父亲和母亲都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如何?” “是吗?”赫云舒不相信的看向了秦碧柔。 秦碧柔见她看向自己,蓦地一愣,随即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碧云纱上收回来,淡若无事的瞥了一眼天边的云霞,笑道:“你伤了瑶儿,岂是这么容易就能作罢的?”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如此,最好不过。” 尔后,赫云舒便继续招呼人把东西送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赫玉瑶急了,抓着秦碧柔的胳膊直摇,连声哀求道:“母亲,那是碧云纱,那是碧云纱啊!” 秦碧柔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胡闹。可这时候的赫玉瑶满心都是那碧云纱,岂会听得进去,见秦碧柔不准,朝着那碧云纱就扑过去,要把它从赫云舒的手里抢过来。 见状,秦碧柔忙下令让身后的婢女上前,去拉赫玉瑶。因为赫玉瑶左肩受伤,婢女们不敢使太大的力气,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足足用了六个力气大的婢女才算是把赫玉瑶拉了回来。 眼见着那碧云纱离自己的手就剩一指的距离,尔后离自己越来越远,赫玉瑶满心怨气的看向了秦碧柔:“母亲,都怪你!” 秦碧柔看着她,没有说话,直到赫云舒等人走的不见人影才胸有成竹地说道:“放心,这碧云纱早晚都是你的。” 第四十六章 坐地起价 第四十六章 坐地起价 此刻,秦碧柔的眼神里,满是算计。 闻言,赫玉瑶慌忙抓着秦碧柔的手:“母亲有何妙计?” 看自己的女儿这般沉不住气,秦碧柔将心里的那个念头压了下去,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好好养伤等着出嫁就是。” 这样的答案显然不能让赫玉瑶满意,可即便她再苦苦哀求,秦碧柔也不再说什么。最终,秦碧柔命人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间。如此,赫玉瑶便认定母亲不过是敷衍她罢了。 因为心心念念着那碧云纱,赫玉瑶一整日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到了晚上更是辗转难眠,难以入睡,这时,一个念头渐渐在心头升腾起来。 此时,赫云舒的翠竹苑,一片寂静。 黑暗中,有一队人眸色阴沉,正朝着这里逼近。当他们落入院子里之后,看到正往主屋走着的少女,眼前顿时一亮,拿着准备好的麻袋就朝她套了下去。被套着的少女惊叫了一声,便被他们打晕了过去。 尔后,这队人悄然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过了一个时辰,原本寂静的小院又迎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屋内,听着门外的叫嚷声,赫云舒缓缓睁开眼睛,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起身穿衣,打开房门,看着正朝主屋走来的举着火把的一帮护院和为首的秦碧柔,目光诧异,道:“大夫人这是做什么?” 看到赫云舒,秦碧柔愣在原地,怎么会?今晚,她明明买通了外面的人潜进府中带走赫云舒,之后她就可以借歹人进府之名搜查翠竹苑,如此,自然可以借机将定国公府送给赫云舒的东西全部拿走。其一,她可以将赫云舒掌控在手中,为所欲为;其二,她还可以不动声色地拿走那碧云纱,原本是一箭双雕的绝妙计策,现在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秦碧柔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她明明已经得到消息说得了手,可现在赫云舒怎么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看来,一定是有人欺骗了她! 想到这里,秦碧柔很好地将自己的惊讶掩饰了过去,装作如释重负的说道:“府里进了歹人,怕你有什么闪失,这才来看看。” “哦,是吗?” “看你无事,我便放心了。”说完,秦碧柔转身就走。此刻,她一脸暴怒,那些人真是胆大,居然连她这个尚书夫人都敢戏弄,看她不扒了他们的皮!为这,她可是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呢! 看着秦碧柔的背影,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看来,今夜的戏码比她料想的精彩很多。 到了寂静无人处,秦碧柔扬起巴掌甩在了身后的春桃身上:“你敢骗我?” 春桃顾不得脸颊上的疼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道:“夫人,春桃绝不敢骗您。” 不敢?秦碧柔面露愠色,指着翠竹苑的方向,怒道:“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奴婢的确把银子交给了他们,他们也的确传回消息说得了手。” “当真?” 春桃鸡琢米似的连连点头:“当真,奴婢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欺瞒夫人您啊。” “起来吧,看来,问题就出在你找的那些人身上了。”秦碧柔分析道,之后,她看向一脸惶恐的春桃,吩咐道,“带上几个人,随我去找他们。” “是,夫人。” 哼,想要诓骗她秦碧柔,可没那么容易。 按照春桃的指引,秦碧柔带着人来到了那帮人的住所。这住所在一个深巷里,周围都是商铺,晚上没什么人,很是寂静。 春桃敲门之后,有一个黑面大汉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春桃,那黑面大汉吐了口酒气,拿指头剔着牙缝中塞着的肉屑,抬了抬眼皮说道:“事情已经办妥,把剩下的那一千两银子拿出来吧。”说着,把刚刚剔牙的手伸到了春桃面前。 春桃一阵恶心,回头求救地看向了秦碧柔。 秦碧柔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快走几步到了跟前,瞪着那黑面大汉厉声道:“你还敢要钱?” 黑面大汉一愣,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一旁的春桃,道:“这位是?” 春桃默不作声,站到了秦碧柔身边。 “敢情你就是这背后的主子啊。怎么,想赖账?”黑面大汉继续剔着牙,眼神在秦碧柔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事情办成这个样子,还想要钱,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告诉你们,那一千两银子你们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要不然,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都出来吧,有人想黑吃黑。”黑脸大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屋子里喊道。 他的话音刚落,呼啦啦从里面窜出四五个人来,一字排开站在黑脸大汉的身侧。 秦碧柔向后退了一步,她带来的人便涌到了前面,和黑脸大汉等人对峙。 那黑脸大汉瞧着秦碧柔,露出一丝狞笑,道:“想我贺老三在这京城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谁敢对我黑吃黑的,不过今天,倒也算是开张了。” “大哥,用不着跟这臭女人废话,宰了就是。” 闻言,春桃忙悄声道:“夫人,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和他们硬碰硬,咱们只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处。” 闻言,秦碧柔白了她一眼,道:“胆小如鼠的东西,还不快退下!” 春桃慌忙往后缩了缩,不再说话。 秦碧柔看着黑脸大汉等人,笑道:“京兆尹的人便等在一街之外,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进来。” “你什么意思?” 秦碧柔脸上的笑意更胜:“没什么,把银子还给我,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否则你们几个,都得死!” 黑脸大汉沉思片刻,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妥协,从屋子里拿出来一千两银子,交给了秦碧柔。 “这些,只怕不够。”秦碧柔瞥了一眼那银两,说道。 黑面大汉了然,这是要坐地起价了。为了免生是非,他又拿出来一千两银子,秦碧柔才算是满意。 就在秦碧柔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尖叫。顿时,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第四十七章 变故 第四十七章 变故 她怎么会在这里听到瑶儿的声音?不,不会的,一定是她听错了。 秦碧柔停顿了一下,继续向前。 尔后,她又听到了一声尖叫,这一声比刚才叫得更大,声音也更凄厉。若说是刚才她还有所怀疑,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她的女儿赫玉瑶的声音。而那声音,就是从屋子里发出来的。 秦碧柔慌忙转身,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还站在门口的黑脸大汉见状,拦住了秦碧柔,冷声道:“银子都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屋子里是什么人?”秦碧柔颤抖着声音问道。 黑脸大汉瞧了一眼秦碧柔发白的脸色,又瞥了一眼屋内,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样?既然你黑吃黑想要反悔,那我们抓什么人,做什么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碧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这个人你们是从赫府抓到的?” “没错!”提到这个,黑脸大汉就生气,明明是按照要求抓的人,可偏偏他们还不认,没挣到钱不说,还搭进去一千两银子,真是憋屈。 “把屋子的人交给我,这两千两银子还你。”说着,秦碧柔让人把那两千两银子递给黑面大汉。 那黑面大汉见了,并未伸手去接,反倒是警惕地看着秦碧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屋子里走出一个小个子,把黑脸大汉叫了进去。 门随即被关上,任凭秦碧柔怎么推也推不开。这时,屋内的惊叫声仍在继续,秦碧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觉得一颗心如同被放在油锅中烹煮一般,焦灼难耐。 一想到她冰清玉洁的女儿此刻不知被那些人如何对待,秦碧柔就心如刀绞,正当她让人上前砸门的时候,门开了,黑面大汉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碧柔立马上前,亲自把两千两银子递了出去,道:“这些银子还给你,把你抓到的人交给我。” 黑面大汉仍不接那银子,而是轻笑一声,道:“怎么,尚书夫人不是要黑吃黑吗?现在怎么沉不住气了?” 秦碧柔心里一惊,没想到对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看来是瑶儿惊惧之下吐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时间,她顾不得其他,忙说道:“只要你们把屋子里的人交给我,原先答应的一千两银子现在就可以给你。” “这来来回回的,也不过是三千两银子而已。区区三千两银子,岂能配得上尚书府的大小姐,未来的三王妃呢?” 顿时,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瑶儿的名声只怕会受到不小的损害,而皇家绝对不会要一个有污点的女人的。如此一来,损失可就太大了。想到这里,秦碧柔打定主意,说道:“你说吧,要什么条件?” 见黑面大汉伸出了一根手指,秦碧柔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一万两而已,她这个尚书夫人还拿的出来。她连连点头,道:“好,我这就让人回去取一万两银票。” 闻言,黑面大汉顿时大笑出口。 秦碧柔懵了。 只听那黑面大汉开口道:“一万两,你想的倒是轻松,我说的是十万两。” “可以。”秦碧柔斟酌片刻,咬着嘴唇说道。不过是十万两银子而已,和瑶儿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不过,我不要银票,我要金票。”想到方才屋内那人的嘱咐,黑脸大汉壮着胆子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什么!你还不如去抢!”秦碧柔失控地大叫。若说是十万两银子她还勉强可以接受,可若是十万两金票,无异于把赫府的整个家底都翻空了。 “哦,我就是在抢啊。这一招,还是跟尚书夫人您学的呢。”黑面大汉无所谓的说道。 秦碧柔气得嘴唇发抖,讨价还价道:“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那好啊,一会儿我连夜就把她送到怡红院去,赫大小姐长得这般标致,日后说不定还能做头牌呢。” 秦碧柔懊悔万分,若不是她刚才意气用事,也不会惹怒这帮人,这帮人也就不会坐地起价。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夜风寒凉,吹得人的脸生疼生疼的。 黑面大汉看了秦碧柔一眼,道:“想好了没有?” “好,但是我需要时间去筹钱。” “好,我便等你到明日午时,过时不候。” 秦碧柔的手死死地绞着手中的帕子,道:“可以,但是现在我要看看我的女儿。” 黑脸大汉看了一眼屋内,招呼道:“把她带过来!” 很快,头发散乱灰头土脸的赫玉瑶就被带了过来。见到秦碧柔,赫玉瑶挣扎着,连声哀求道:“母亲,救我!救我啊,母亲!” 秦碧柔听了,一颗心都要碎了。她看向那黑面大汉,道:“明日午时之前,我一定带着金票过来。但是,你们一定要好好待我的女儿,若是伤了她一根毫毛,我尚书府必定与你们不死不休!” 闻言,黑面大汉一笑,道:“尚书夫人只管去筹钱,我一定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女儿,绝不让她有半分闪失。” 秦碧柔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回到赫府之后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屋子。 春桃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要不要让管家把账本拿过来给您瞧瞧?” 秦碧柔冷冷地看过去,道:“瞧什么瞧,难不成我还能让那帮蠢货牵着鼻子走?” 不过是一帮有勇无谋的乌合之众罢了,还想和她秦碧柔斗智斗勇,真是天真! 听到这话,春桃便知道夫人自有打算,也就不再说什么。 秦碧柔一直让人打探着赫明城的动静,直到得到消息说赫明城去上早朝了,她才下令召集府中的所有暗卫,让他们前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赫玉瑶给救回来。 暗卫得了命令,行动很快。 秦碧柔等在自己的房里,满心焦灼。 一刻钟后,暗卫去而复返,言称那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闻言,秦碧柔大惧。这就说明,那帮人有防备。 就在秦碧柔方寸大乱的时候,门房的人捧着一只飞刀走了进来。飞刀上刺着一张纸条,看到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之后,秦碧柔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第四十八章 接连失利 第四十八章 接连失利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加一万两。” 秦碧柔不由得按住了狂跳的心口,很显然,那帮人已经知道她派人突袭的事情了,这才坐地起价,又加了一万两。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至此,秦碧柔再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按照之前的商定去准备银两。她忙把府中的账目理了理,也只有五万两,无奈之下,她把府中的十几个铺子变卖,再加上她自己多年来攒下的体己银子,这才凑够了数目。 凑好之后,也差不多到午时了,这时,秦碧柔犯了难,那些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住处了,那这些金票该送到哪里去呢? 很快,门房的人又送来一封飞刀传书,上面写着:“西城外,护城河畔。” 想来,这便是交易的地点了。 秦碧柔眸色冰冷,吩咐道:“备车,去西城外。” 秦碧柔坐在马车上,满心担忧赫玉瑶的安危,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 坐在外面的春桃挑帘说道:“夫人,前面的路上撒了些豆子,马车只怕会不稳。要不,您先下来?” 秦碧柔心里着急,顾不得计较这些,下来之后连声催促他们快些。 走过这段路之后,秦碧柔又坐了上去。这一坐上去,秦碧柔傻眼了,马车内装金票的箱子居然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秦碧柔惊叫一声,在马车内四处翻找起来,可马车就那么大,她把马车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看到一张金票的影子。 春桃听到了马车内的动静,忙挑帘而进,见自家主子这么慌乱,一看那装金票的箱子也空了,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满心惊惧:“夫人,这……这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秦碧柔心烦意乱,狂躁地喊道。 “夫人,那箱子里有张字条。”春桃惊叫道。 秦碧柔一看,果然,她忙把那纸条抓过来,展开一看:“悦来客栈,二楼最西。” 这上面的字迹,和前两次别无二致。 秦碧柔不甘心的把纸条握在手中,那黑面大汉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她原本就叫了人暗中跟着,只等那些人拿到金票之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却没想到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拿走了这些金票。如此,可真是可惜了那些金票了。 眼下,秦碧柔顾不得想别的,只能连声催促车夫赶往悦来客栈。终于,在悦来客栈二楼最西边的房间内,她终于看到了赫玉瑶。她上上下下地把赫玉瑶检查了一遍,发现她完好无损之后才算是放了心。 “他们人呢?” 赫玉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中了迷药,也是刚刚才醒过来,一醒来就在这个房间里了。” 想到那十一万两金票,秦碧柔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在滴血。想到这里,秦碧柔眸色冰冷的看向了赫玉瑶,问道:“瑶儿,你是怎么被他们抓到的?” 赫玉瑶愣了愣,难道她要说自己是去赫云舒院子里偷拿碧云纱,才误被那些人给抓了?不,母亲为此花费了那么多钱,如果她说了实话,母亲一定会打死她的。如此,赫玉瑶便一脸茫然地说道:“母亲,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在自己的房里睡着,再醒来的时候就被那些人抓走了。” “当真?”秦碧柔面露疑色。那些人说瑶儿是在赫云舒的院子里被他们抓走的,他们没有理由骗她。 这时,春桃插话道:“夫人,一定是二小姐搞的鬼,肯定就是她把大小姐带到了翠竹苑,让他们把大小姐带走的。” “对!肯定是这样的!”赫玉瑶在一旁附和道。 闻言,秦碧柔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上面的杯盏都跟着颤了几颤:“这个赫云舒,真是阴魂不散!” 一旁的春桃顿时如释重负,当初,她找到那帮人的时候,只说让他们从翠竹苑带走一个女人。毕竟,翠竹不在,院子里也就只有赫云舒一个人,没有抓错的可能,故而她就没有告诉他们赫云舒的长相,这才让他们抓错了人。说到底,还是她办事不够谨慎。可若是让夫人知道了真相,不扒了她的皮才怪。好在,她附和大小姐的话,总算是暂时把夫人给瞒过去了。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一袭黑衣的蒙面人站在黑脸大汉等人面前,将手中的包袱扔给他们,道:“带着这些银两速速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另外,拿着这些钱去做一些正经营生,若是再为非作歹,我定斩不饶。” “是是是。”黑脸大汉等人连声称是。若非此人提点,他们只怕连这条性命都保不住,更别说得来这一万两银票了。 “走吧。” 随着黑衣人一声令下,黑脸大汉等人骑上准备好的马匹,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回到赫府之后,赫玉瑶跟着秦碧柔到了她的院子里。秦碧柔坐定之后,看了看赫玉瑶的肩膀,道:“你这肩膀怎么样了?” “还好。母亲,这次的事情你一定不可以放过赫云舒。” 秦碧柔面色狠厉:“那是自然,若不是她,如何会发生这些事情!我是断断不会饶过她的。只不过现在的赫云舒不同往日,要想对付她,还需要仔细筹谋。” 听母亲如此说,赫玉瑶总算是放心了。她原本就害怕母亲不相信她说的话,现在看到母亲已经下定决心要对付赫云舒,便知道母亲没有怀疑,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眼神落在赫玉瑶的身上,秦碧柔的脸色柔和了许多:“瑶儿,你担惊受怕了一夜,去歇着吧。” “是,母亲。”赫玉瑶应了一声,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等!” 听着身后的叫声,赫玉瑶心里一紧,转过头来。 秦碧柔看了看她,说道:“瑶儿,下个月你就要大婚了。最近这段时日安心待嫁就是,切不可沉不住气,知道了吗?” “是,母亲。” “好了,回去吧。” 赫玉瑶走后,秦碧柔愁眉不展,那十一万两金票的事情只怕是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这件事该如何告诉老爷呢? 怕什么就来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赫明城一脸铁青地走了进来。 第四十九章 一起去坑人啊 第四十九章 一起去坑人啊 见状,秦碧柔心里一紧,忙站了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老爷,你来了。” 赫明城点了点头,尚未坐下便质问道:“你支使暗卫去做什么事?” 秦碧柔的手一抖,险些拿不住手里的帕子,勉强定了定神之后,她说道:“最近有几个地痞流氓去城东的铺子里闹事,我便想着吓唬吓唬他们。” “是这样吗?” 秦碧柔点了点头。 赫明城拉过她的手,道:“碧柔,不是我说你,这么点儿小事儿让护院去做也就是了,何必去动用暗卫呢?咱们府里有这么多当紧的事,若是暗卫贸然离开,让那些有心人发现了府里的秘密,不止是我,就连你和瑶儿都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记住了吗?” 秦碧柔反握住赫明城的手,佯装落泪道:“老爷,这事儿都怪我考虑不周,您不要生气好不好?” 看着秦碧柔泫然欲泣的样子,赫明城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明说的柔情,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道:“我没有生气。只是这些事情事关重大,日后若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就不要贸然动用府中的暗卫,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老爷。”说着,秦碧柔顺势软在赫明城的怀里。 赫明城心头大喜,一把抱起秦碧柔朝着内室走去。 见状,守在门口的春桃忙轻轻掩上了门,把院子里的闲杂人等都叫了出去,守在了院门口。 此时,翠竹苑内,赫云舒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金票,惊得睁大了眼睛:“哪儿来的?” 坐在对面的苏傲宸自斟自饮,喝了一口茶,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智慧。” 智慧?智慧你妹!摆明了这钱就是坑来的呗!没事儿就出去坑人,看来她真没看错,这不是什么好鸟儿! 看着赫云舒鄙夷的神色,苏傲宸往前靠近了几分:“你若是知道我这钱是从哪里坑来的,就不会是这副表情了。” 赫云舒的眼睛滴溜一转,道:“这钱是从秦碧柔那里坑来的?” 苏傲宸点点头,道:“算你聪明。” 赫云舒乐了,朝着苏傲宸竖了个大拇指。 “喂,你是怎么做到的?”赫云舒兴致十足地问道。 “不过是对那帮蠢贼稍作指引而已。” 高人啊,赫云舒看着这些金票,感觉有金子在自己的眼前不住地往下掉。这十万两金票放在现代只怕要值几百万了吧,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苏傲宸把这些金票送到这儿,莫不是要送给她? 赫云舒正眼冒金光地看着呢,苏傲宸突然动手把金票包了起来,她的眼神便落了空。 “好,你看也看了,我这就带走了啊。” 赫云舒略感失落,突然,一丝念头在心里升起,她哥俩儿好地攀着苏傲宸的肩膀,道:“要不下次坑人的时候,叫上我?” 彼时,赫云舒的笑容灿烂,眸光明媚,仿佛漫天的星辰都住进了她的眼睛,熠熠生光。苏傲宸看着她的脸,有片刻的愣神,尔后,他慌忙转过头去,说道:“叫上你还要跟你分钱,我才没那么傻。” 真是个小气的家伙。赫云舒撇撇嘴,手从苏傲宸的肩膀上撤了回来。 谁知,下一秒苏傲宸的手便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嘴唇凑近了她的耳边,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不出门便坐拥金山万里。” “还有这样的好事,快说,快说!”赫云舒迫不及待。 苏傲宸神秘的一笑,和赫云舒站了个面对面,道:“很简单,嫁给我就是了。” 赫云舒拍了拍苏傲宸的脸,道:“对不起,姐姐对你这个坑货没兴趣。” 苏傲宸长臂一伸,揽住了赫云舒的腰,迫使她靠近自己,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让人沉醉的深情:“兴趣这种东西,培养培养也就有了。” 赫云舒正想奚落他,便听到院门被人砸得震天响,尔后便是赫玉瑶的谩骂声。赫云舒坏笑道:“要不,你去跟她培养培养感情?” “不了,我对畜生没兴趣。”苏傲宸松开赫云舒,转身离开。 苏傲宸前脚刚走,赫玉瑶后脚便推门而入。她看了看坐在桌边喝茶的赫云舒,怒道:“你倒是自在!” 赫云舒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有话就说,有那啥就快放。” 赫玉瑶强忍怒气向前走了几步,不甘心地说道:“你当真不肯把那碧云纱给我?” 像看着傻子一般,赫云舒笑道:“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这东西既然进了赫府,便是赫府的东西。既然是赫府的东西,就都是我的。你住在赫府,就要守这个规矩。”赫玉瑶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些年,赫府的什么好东西不是她赫玉瑶的,即便是定国公府送来的东西,还不是要乖乖归她。没想到这一次赫云舒这么强硬,竟是怎么也不肯给了。倒让她亲自来要,真是不识抬举! “这个规矩是谁定的,你吗?” “对,就是我。赫云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惹恼了我,没你的好果子吃!”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好啊,就让我看看惹怒你的后果吧,我真是很好奇呢。” “赫云舒,我今日不妨给你一句忠告,在权力面前,任何的计谋都是不算数的。就算是你身上有功夫又怎样,你能打得过一个人,还能打的过上百上千人吗?今日你把这碧云纱给我还就罢了,若不然,我身后的这些人,可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赫玉瑶话音刚落,院子里呼呼啦啦进来了许多人,这一站,竟是站了满满一院子,足有上百人。 赫云舒瞧了瞧,这些人有拿刀的,还有拿棍子的,看来赫玉瑶这是把府里所有的护院和家丁都给叫来了。 “怎么,怕了吧?”赫玉瑶得意地一笑,继续道,“赶快把碧云纱交出来,若不然,我就拆了你这翠竹苑!” “哟,赫大小姐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呢。”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似有几分熟悉。 第五十章 另一个未来 第五十章 另一个未来 赫云舒听到这个声音,便站起身准备去迎接。 孰料,她刚刚站起身,赫玉瑶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做什么?”赫云舒冷声问道。 赫玉瑶嘴角轻扬,道:“这赫府里来的客人,自然由我来迎接,至于你,没有这个资格。” 她的话音刚落,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哀嚎之声。赫玉瑶惊诧的望过去,只见两个丫鬟打扮的人各执一根细柳条,一左一右地随意甩着,凡是被他们甩到的人,无不抱着头闪向一边,呜呼哀嚎,哭爹喊娘。 赫玉瑶见状,大喝道:“哪里来的粗使丫头,竟敢在我赫府行凶伤人?” 说话间,那两个丫鬟模样的人已经在站满人的院子里打出了一条路,有一个容貌端庄的妇人从二人身后走了出来。其人一身淡褐色的束腰锦裙,头上并无多余的发饰,只斜簪着一根通体莹白的白玉簪子和一个凤飞九天的金钗步摇,但她眉宇间显露出来的英气却是让人不得不正视。 她,便是定国公府的长媳,赵夫人。 “赵……赵夫人……”赫玉瑶一时语结。赵夫人鲜少出门,她也只是在一次宫宴上远远地看到过她。当时,她也想上前说话,但是以她的身份,只能站在距离赵夫人十步开外的地方,根本没有资格走上前去。赫玉瑶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赵夫人居然来到了赫府,而她刚才偏偏还就出言不逊,现在,她满心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就在赫玉瑶慌乱不已的时候,赫云舒已经微笑着迎上前去,道:“舅母,你怎么来了?” 赵夫人爱怜地拉过赫云舒的手,瞪了赫玉瑶一眼,复又疼惜地看向赫云舒,道:“傻孩子,我若是不来,又怎知在赫府你已经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你也真是的,在赫府过得如此不如意,为何不早些告诉家里人呢?”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舅母,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我并未放在心上。” “你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备不住有些人还就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呢。” 见状,赫玉瑶慌忙止住心中的慌乱,陪着笑说道:“赵夫人,今日之事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赵夫人重复着赫玉瑶的话,嗤笑一声,道,“若真是误会,倒还好了。别以为本夫人认不出来,你手上戴的红玉镯子,耳朵上的东珠耳坠,头上的水晶头面,还有你身上穿的这身淡墨梅花裙,脚上的珍珠玉鞋,皆是本夫人一样一样挑好了命人送给云舒的,现在却一样样穿戴在你的身上,难道这也是误会吗?” 随着赵夫人的一声声厉喝,赫玉瑶的头越埋越低,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这位赵夫人可是随云大将军上过战场的,家世显赫不说,更是有军功在身盛名累累的一品诰命夫人,若是赵夫人一个不乐意,拿剑砍了她都是轻的。现在,她只能祈祷母亲能够得到消息,快些赶来。 早有机灵的下人一溜烟跑去了秦碧柔的院子,去搬救兵。可到了院门外,便被守在这里的春桃拦住了。 下人说明缘由后,春桃面露难色,老爷和夫人才进去没多久,她若是这会儿去打扰,只怕是会受苛责。可是若是不叫,大小姐出了什么闪失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够担待的起的。 思量再三,春桃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了内院。她小心翼翼地站在主屋门外,先是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把事情的原委细细地讲了一遍。 过了好半天,门从里面打开了。衣裳松散发丝繁乱的秦碧柔从里面走了出来,急切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春桃忙又说了一遍。 秦碧柔愤恨的一拳捶在门框上,怒道:“这些门房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让人进到内院,都不知道通禀一声吗?” “回夫人的话,大小姐把所有的护院和家丁都召集到了二小姐的院子里,说要给二小姐一个教训,所以……” 闻言,秦碧柔更是恼恨异常,照这么说,刚才赫府内外就如同一座空城,任人宰割,这个瑶儿,真是沉不住气。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梳妆!”看春桃在发愣,秦碧柔不客气地怒斥道。 “是,夫人。”春桃连忙应声,把心底的一丝不甘压了下去。 秦碧柔心急如焚,那位赵夫人是什么性子她可是清楚得很,生怕她去的晚了赵夫人会对她的瑶儿不利。如此,她便愈发觉得春桃的动作慢的像乌龟一样,毫不留情地出声斥责。 春桃心里着急,这一着急梳子就不小心挂到了秦碧柔的头发,秦碧柔捂着头哎呦一声,顺手拿起梳妆台上的钗子就戳到了她的胳膊上,怒道:“你个贱蹄子,这么不小心,赶着去投胎啊!” 春桃强忍疼痛,又生生把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手上的动作愈发小心,总算是给秦碧柔束好了发髻,插好了簪子和步摇。 眼见着差不多了,秦碧柔忙站起身,她看了一眼春桃,掩住了鼻子,嫌弃道:“你就别去了,脏死了。” 春桃慌忙打量自己,这才发现方才被戳破的地方流出了鲜血,眼下已经染湿了袖子,红艳艳的一片。更有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在地上。直到这时,她才觉得手臂疼痛难忍,抬都抬不起来。 春桃强忍心中的不甘,紧咬嘴唇,向外走去。 这时,内室里传来赫明城的声音:“谁在外面,倒杯茶来。” 春桃只得停住脚步,把手上的血迹胡乱擦了擦,强忍疼痛端了一杯茶进去。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屈下膝盖,将手里的茶双手奉上:“老爷,您喝茶。” 很快,从落下的帐幔里伸出一只手,只是,这只手并未去端茶,反倒是顺着杯子一路往上,慢慢地摸上了春桃未受伤的胳膊。 慌乱之下,春桃抬头去看,透过绯色的帐幔,在赫明城略显迷离的眼神中,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未来。 第五十一章 姜还是老的辣 第五十一章姜还是老的辣 那一边,秦碧柔慌慌张张的赶到了翠竹苑,一进门,就看到赵夫人端坐在主屋的椅子之上,和一旁的赫云舒说说笑笑。而她心爱的女儿则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头几乎低到胸口上去了。 看着女儿软软糯糯的样子,秦碧柔一阵心疼,却也只能选择暂时无视,她忙走到赵夫人身边,微施一礼,道:“妾身秦氏,见过赵夫人。” 赵夫人慵懒的抬了抬眼皮,看了秦碧柔一眼,眼神询问的看向赫云舒,道:“这位是……” “舅母,这位是赫大人的继室,秦氏。”赫云舒应道。她在心里不由得给秦氏竖了个大拇指。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瞧瞧人家这段位,只一句话就把人给秒杀了。 闻言,秦碧柔暗暗咬牙,即便是心有不甘也是无可奈何。虽说她是堂堂的尚书夫人,可人家赵夫人夫家显赫不说,自己也是正正经经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她见了赵夫人,还不是得乖乖行礼。所以,不管今天赵夫人说些什么,她都只能乖乖听着。 而赵夫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儿把秦碧柔气的吐血。 “哦,就是那个从穷乡僻壤带来的童养媳啊。” 闻言,秦碧柔顿时觉得心头一股邪火直往上蹿,她平生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提起她的出身,可偏偏眼前这位提起了,她硬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得卑微地应道:“是。” “这么说,就是你任由你女儿拿云舒的东西的?”赵夫人的语气平平,但那一双眼睛盯着秦碧柔,让她备受威压。 秦碧柔脸上堆着笑,道:“回赵夫人的话,您兴许是弄错了,没有这样的事。”世上相似的东西多了去了,她只需矢口否认,这赵夫人还能揪着不放不成? 赵夫人嘴角轻扬,将手里的杯盏轻轻放在桌子上,抚了抚白皙的手指,道:“是吗?本夫人命人送给云舒的衣服首饰皆是陛下所赐,秦夫人你没有接受过圣上赏赐,有一条规矩只怕你还不太清楚。但凡是御赐之物,内务府都会登记造册,将物品的式样、颜色、质地甚至做工都一一记录在案。怎么?要不要本夫人让内务府的人来一趟,辨认一下你女儿的穿戴?” “不,不用。”秦碧柔慌忙说道。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在你来之前你女儿已经承认拿了云舒的东西。” 秦碧柔简直要吐血了,合着人家已经知道了,她居然还否认?短暂的慌乱之后秦碧柔忙说道:“赵夫人,您看,都怪我平时太忙了,没想到瑶儿居然和云舒开了这样的玩笑。我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允许的。” “哦,若是你今日把手上的玛瑙手串和头上的紫金步摇取下不戴,兴许你刚才所说的话,本夫人就相信了呢。” 秦碧柔一愣,随即面如土色,她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呢?慌乱之下,她忙跪倒在地,道:“夫人恕罪,都是妾身鬼迷心窍,这才一时心痒难耐,借了二小姐的东西。” “借?既是说借,自当有还。” 闻言,秦碧柔忙把自己手上的玛瑙手串和头上的紫金步摇取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尔后走到赫玉瑶身边,在她不舍的目光中,把她的镯子、耳环、水晶头面也取了下来,一并放在了桌子上。 赵夫人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碧柔,道:“原来在你的眼中,本夫人居然是如此小气的一个人。” “赵夫人,此话怎讲?”平白受了这罪名,秦碧柔自是急着反驳。 “若非你以为本夫人是小气之人,又怎会认为这么多年来,本夫人送给舒儿的只有这区区几件首饰?” 闻言,秦碧柔暗暗咬牙,照着赵夫人话里的意思,是认定她拿的东西不止这几件,看来,今天势必是要将这些东西还回来了,她虽觉得肉疼,却也只好先捡好听的说,赶快把这尊瘟神给送走。她倒不相信,赵夫人这种身份的人,还能自降身价待在这里等着她拿来东西一一核验不成? 似是看懂了秦碧柔的心思,赵夫人微微一笑,看向身边的一个丫鬟,道:“阿素,你就留在这里,等着这位秦夫人把表小姐的东西一样一样还回来吧。哦,对了,记得造个册子,日后本夫人要一一核对。” “是,夫人。” 秦碧柔听到这话,顿觉眼前一黑,勉强支撑着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这些年她的确是从赫云舒这里拿走了不少的好东西,可之前为了筹钱赎回赫玉瑶,多半都被她给卖掉了。现在让她拿回这些东西,无异于比登天还难。为今之计,只能造假了。这是铤而走险的法子,却也是没有办法的法子,到时候她把这些东西真真假假的掺在一起,定国公府的人未必看得出来。 打定主意之后,秦碧柔忙冲着赵夫人点了点头,道:“夫人放心,妾身一定会将这些东西都还回来的。” “如此,再好不过。”赵夫人冷然的点点头,转脸便一脸笑意地看向赫云舒,道,“舒儿,眼瞅着也就晌午了,朱雀大道那边有家饭馆不错,你与我一同去吧。”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 之后,二人起身,吝啬地连个眼神也没有给秦碧柔,径直走了出去。 秦碧柔的脸色讪讪的,躬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二人走后,她才敢直起身子,眼神含怒的看向了二人离开的方向。 而当她看到院子里的众人,不禁又羞又怒,方才事出紧急,她居然忘了将这些人遣走,如此一来,方才的种种岂不是都被这些低贱的下人看在了眼里。一想到自己在赵夫人面前卑躬屈膝的丢人样子被这些人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就气得不打一处来,怒道:“看什么看!没有眼力的蠢货,这个月的月钱,你们都别想要了!” 赫玉瑶慌忙上前,扯了扯秦碧柔的袖子。 秦碧柔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她,而当她转过脸看到赫玉瑶身后的那张脸,顿时吓呆了。 第五十二章 赫明城的秘密 第五十二章 赫明城的秘密 顿时,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她怎么就忘了?赵夫人虽然走了,但是她身边的那个阿素却留了下来。秦碧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素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愠怒,似是秦碧柔的暴怒和她全无干系,只淡淡一笑,道:“秦夫人,我家夫人既然已经吩咐了,你还是快些的好。我在这里等着。” 见对方区区一个丫鬟也敢支使自己的母亲,方才还无精打采的赫玉瑶顿时像喝了鸡血一般,扬手指向阿素,怒道:“你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敢这般对本小姐的母亲说话,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阿素并不生气,只是看向了秦碧柔,道:“秦夫人,赫大小姐的话,你怎么看?” 秦碧柔微愣,原本,见自家女儿指责阿素,她是默认的,那赵夫人位高权重她惹不起,可阿素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也敢对她指手画脚,她心里是不乐意的。让她没想到的是,阿素居然不接招,反倒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她。 秦碧柔即便是不愿意,也只得板起脸,对着赫玉瑶不悦道:“瑶儿,你也太不懂事了。快,给阿素姑娘道歉。” “母亲!”赫玉瑶噘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瑶儿!”秦碧柔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见自己的母亲生气了,赫玉瑶即便是不愿意,也只得小声对阿素道了歉。 阿素只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尔后,秦碧柔和阿素又是好一阵寒暄。 此时,赫云舒和赵夫人已经出了赫府的大门,坐到了定国公府的马车上。一上马车,赫云舒强忍着的笑总算是爆发了,当即笑得花枝乱颤,趴在马车上怎么也起不来。 赵夫人含笑在她背上拍了一下,道:“你这坏丫头,还敢笑我?” 赫云舒好容易才起身,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道:“舅母,没想到你凶起来的样子还怪唬人的。” 赵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过是些小把戏,吓唬吓唬那些深宅妇人罢了,倒是你,竟拿这个取笑我。” “才没有。” 二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之后,赵夫人的面上闪过一丝忧色,道:“舒儿,既然你在赫府的日子过得如此的不好,为何不肯告诉家里人呢?” 赫云舒一愣,原主的心思,她并不清楚,至于她,则是觉得自己可以应对,无须麻烦云家的人罢了。如此想着,她便把自己的心里话对赵夫人和盘托出。 赵夫人听了,又是一阵心疼。 赫府之内,和阿素寒暄了一阵之后,秦碧柔便带着赫玉瑶离开了翠竹苑。出了翠竹苑的门,赫玉瑶回头看了一眼,尔后说道:“母亲,难道真的要把那些东西都还回去吗?” 秦碧柔揉了揉酸胀的额头,没好气地瞪了赫玉瑶一眼,道:“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难道还能有什么转机不成?倒是你,我明明告诉你在屋子里好生待着,不准再横生是非,你把我的话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办不成?” 赫玉瑶撇了撇嘴,愤愤道:“都怪赫云舒,谁让她有碧云纱又不肯乖乖给我的?若不是她拿碧云纱勾着我,我才不会犯这样的错呢。还有那赵夫人,也真是小气得很,不过是拿了赫云舒的一些衣裳首饰罢了,她偏就不依不饶,她根本就不缺这些东西,还非要我们还回去,真是岂有此理!” “好了,废话少说,赶紧回去把那些东西都拿出来,这阿素还在这里等着呢。”说起这个,秦碧柔也是肉疼得很。有些东西若是没有得到过还就罢了,可若是得到了再拿走,真是让人心里懊恼,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硬生生被人抢去了似的。 听到这个,赫玉瑶跟猫炸了毛似的,当即就跳了起来:“母亲,要还你去还,我的那些东西才不还回去呢。那些东西质地好,做工好,就连那颜色都好看得很,这些东西就算是在京城最大的珍宝阁里也是买不到的,我才不要把这些东西还回去!”说完,赫玉瑶一溜烟儿跑了老远,生怕秦碧柔追上了她。 秦碧柔长出一口气,决定先回自己的院子里收拾。她踏进自己的院门,在院子里没看到春桃的影子,不禁嘟囔了一句:“春桃这个死丫头,又到哪里去了?” 当秦碧柔踏进主屋,看到有几滴血迹顺着梳妆台一直延伸到了内室,心头顿觉不妙。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秦碧柔怒从心起,加快步子冲进了内室,一把拉起帐幔,看到两人正相拥着痴缠。她当即便觉得目眦欲裂,一双手立即就挠上了春桃的背。秦碧柔的指甲本来就长,再加上用了力气,当即就在春桃的背上留下了几行血印。 春桃正沉醉着,冷不丁被这么一挠,疼得她直抽抽,忙往赫明城身后爬。 秦碧柔气急,也不管青红皂白,就那么胡乱挠着,跟个疯婆子没什么两样。错乱中,就连赫明城的身上也留下了许多痕迹。 春桃也不敢还手,只敢往赫明城身后躲,一张脸上满是泪痕。 “够了!” 赫明城的一声冷喝,让秦碧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夫人,您饶了我吧。”春桃小心翼翼地在床上跪了下来,哀求道。 秦碧柔嫌恶地瞪了她一眼,怒吼道:“你个贱蹄子,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说着,她扑过去便要去打春桃。 只可惜,她的手还没等打上春桃,便被赫明城牢牢抓住。 赫明城一脸怒气,道:“你打够了没有?” 听着那冰冷的话语,秦碧柔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要护着她?” 赫明城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他看了一眼像小猫一样缩在自己身后的春桃,似是又多了一些底气:“碧柔,如今春桃也是我的女人了,对她,你还是要有最基本的尊重。” “尊重?你还要给她名分?” “春桃清清白白的身子跟了我,我总不能对不住她。” 闻言,秦碧柔只觉得脚底发软,她扬手指着赫明城,怒道:“赫明城,你好狠的心,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秘密都抖搂出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五十三章 秦碧柔的愤怒 第五十三章 秦碧柔的愤怒 赫明城一巴掌打在秦碧柔的脸上,怒道:“秦碧柔,你疯了吧!” 秦碧柔受力不及跌坐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脸颊,哭爹喊娘。 赫明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春桃,狰狞的面目柔和了些许,道:“穿上衣服去金风院吧,待会儿我派几个人去伺候你。” 闻言,春桃心中大喜,方才她还在担心赫明城碍于秦碧柔,这件事会不了了之。但现在看来,老爷是准备给她名分了。如此,也不枉她刚才那么卖力地服侍。一想到以后就有了自己的院子,还有使唤的下人,春桃的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连带着觉得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春桃面悲心喜地穿好衣服,欢天喜地地去了金风院。 待春桃走后,赫明城关好房门,扶起地上的秦碧柔,声音缓和了几分,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打你?” 秦碧柔的脸扭向一旁,怒气冲冲地说道:“哼,你还不是怪我撞破了你的好事,怪我打了春桃那个贱蹄子。” 赫明城叹了口气,略显怅惘地说道:“柔儿,我本以为你是我的知心人,却没有想到你根本不懂我。” “老爷,这话该从何说起啊?”秦碧柔转过脸,略显慌乱的问道。 “你想想,咱们府里的秘密若是传了出去,你我还能有好果子吃?偏偏你刚才还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若是被那春桃听出破绽,你我性命休矣!” 说到春桃,秦碧柔一把拍掉赫明城揽在她肩膀上的手,道:“你不是宠幸她了吗?干嘛还要瞒着她,干嘛不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她呢?” 赫明城一愣,反倒是把秦碧柔揽得更紧:“柔儿,只有你我才是真正的夫妻,至于春桃,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瑶儿要嫁人,日后威儿也要娶妻生子,真正能够陪我到老的人,只有你。” 赫明城的一番情话,听得秦碧柔脸颊发烫,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不曾听到这样的话了,今时今日再次听到,总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却又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说起来,这么多年来,赫明城也只是为了需要纳了苏雨晴为妾而已,至于其他的女人,更是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有碰过,这在京城的男子之中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想到这里,秦碧柔的心里好受了许多,但转念想到春桃,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不把它剜掉心里总觉得不痛快。 此时,酒楼之内,赫云舒和赵夫人已然用完了饭。二人又点了一壶茶,坐在窗边随意地聊着天。 赫云舒看着微笑的赵夫人,道:“舅母,你今天来赫府找我,是有事情吧?” 赵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浓,道:“你这鬼丫头,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来之前的时候的确是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但是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有说的必要了。” “说说嘛。”赫云舒晃着她的胳膊,哀求道。 “好吧,其实啊,我今天来是受了父亲的嘱托。” “外公?” “没错。”赵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不知怎么的,你和赫玉瑶的婚期都定在了下月十五。这就算了,父亲打听到明日三皇子府和铭王府的人都会到赫府下聘礼。铭王痴傻,王府里更是连个主事儿的人都没有,再加上这次陛下有意羞辱铭王爷,所以铭王府的聘礼肯定是糟透了。父亲怕你明日会因此事心里不高兴,便让我来劝你看开一些。” “外公想的也太多了,我才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呢。倒是舅母您,回去之后外公若是问起,您一定不能把赫府遇到的事情告诉他。” “哦?你倒说说,这是为何?”赵夫人来了兴致,问道。 “眼下云家位高权重,可越是身居高位,遇到的风波也就多一些。历来便有功高震主之说,这一点不得不防,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赫府的事情我现在还能应对,不需要外公为此忧心。” 看着对面的女子侃侃而谈的模样,赵夫人喝茶的动作僵住了,她没有想到赫云舒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心里对她的印象又改观了几分。看来真如夫君所言,舒儿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了,她不像是久居宅院的深闺女子,倒像是在朝堂上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二人又去逛了逛首饰铺子,之后赵夫人的马车把赫云舒送到赫府门外,之后便回定国公府了。 赫云舒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此时,阿素已经将桌子上的东西归置整齐。 看到赫云舒回来,阿素忙迎上去,道:“表小姐,您回来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桌子上被阿素分做两堆的东西,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东西有问题,对吧?” 说到这个,阿素就来气了,她指着其中的一堆首饰,愤愤道:“表小姐,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拿这些假的东西来糊弄我,看我回去不告诉夫人,到时候要她们好看!” 赫云舒笑了,这才像是秦碧柔的做派嘛。已经吃进去的东西再让她完完整整地吐出来,只怕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秦碧柔之前亏空了那么一大笔钱,也就更舍不得把这些好东西拿出来了,说不定还卖了一些呢。 阿素见赫云舒不怒反笑,诧异道:“表小姐,您是不是被气傻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若是能乖乖把东西还回来,也就不是她秦碧柔了。好了,阿素,你回府吧。这些东西留下就好,我自有妙计,保准让那秦碧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素应声,起身回了定国公府。 赫云舒看着那一堆假首饰,摇了摇头,这个秦碧柔还真是不安分啊,一出儿接一出儿的,看来,也该给她个教训了。 赫云舒正想着该如何整治那秦碧柔,便听到后窗晃动的声音。顿时,赫云舒满脸黑线。 第五十四章 窃玉偷香的滋味 第五十四章 窃玉偷香的滋味 赫云舒向后瞥了一眼,果然不出她所料,又是苏傲宸。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是做贼做惯了不成,每次都要从窗户里进来,我这房间是没有门吗?” “你懂什么,我这是窃玉偷香,若是大大方方的从门里进来,可就没这番乐趣了。”苏傲宸嘴角轻扬,淡然一笑,颇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自豪感。 赫云舒懒得和他说理,反正她每次都说不过他。 苏傲宸上前,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哟,买东西买到假的了,要不要我替你去揍那奸商一顿?” “用不着。”赫云舒冷声拒绝。 “那你摆这么一堆假东西干嘛?” “话真多。” 苏傲宸摸了摸下巴,别人都是嫌他的话少,怎么到了赫云舒这里,倒是嫌他的话多了? 许是没话找话,苏傲宸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听说,明天铭王府的人要来送聘礼,你怎么看?” “我拿眼睛看,还能怎么看。”一想到自己明天要被赫玉瑶的势头挤下去,赫云舒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好像这样被她压下去了,挺对不起翠竹的。一想到翠竹,她又有些难过了。 苏傲宸见她鼻头红红的,心头一震,这个小女人,还真为聘礼的事情伤心了。他拍着赫云舒的脑袋,道:“放心……啊!” 苏傲宸疼得直咬牙,这个女人居然趁他不备拿金钗在他手上刺了一下。也怪他心里想着事儿,分心了。 赫云舒见自己得手了,也很意外,苏傲宸手上的动作素来很快,她屡次偷袭都没有得手。看着苏傲宸被她戳得流血的手掌,赫云舒并未觉得快意,也没有成功的喜悦,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喂,受伤的是我,你怎么一副死了爹的表情?难不成,你担心我?”苏傲宸戳了戳赫云舒的胳膊,问道。 赫云舒打掉苏傲宸的手,瞪着他说道:“你想多了。” 看出赫云舒心情不佳,苏傲宸顺势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推了推她的肩膀,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跟抽了筋的蛇一样,有气无力的?是在担心聘礼的事情?” 见赫云舒不说话,苏傲宸便觉得她默认了。苏傲宸起身坐到她的对面,道:“那个,聘礼不是还没送来吗?说不定铭王府的聘礼比那什么三殿下的聘礼好多了。” “切,还说不定,根本就没什么意外好吗?铭王爷就是一个大傻蛋,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明天他不让人挖一块泥巴当金疙瘩送给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苏傲宸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那个,我听说傻子都特别疼媳妇儿,说不定铭王爷就是这么个人呢。” 赫云舒白了苏傲宸一眼,道:“呵呵,您老人家这想法儿真飘逸。” “我说真的!”苏傲宸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 “还真的?”赫云舒抬眼看了看他,撇了撇嘴,道,“真个屁!你以为你是铭王肚子里的蛔虫啊!”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不知怎的,苏傲宸很是懊恼,想着想着又有几分不甘心,他往前凑了几分,看着赫云舒说道,“哎,你倒是说说,铭王在你印象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铭王就是个大傻蛋嘛,脸肯定是脏兮兮的,还挂着鼻涕,搞不好说话的时候还能吹两个鼻涕泡出来。哎,这么说起来,等我嫁过去之后看他天天吹鼻涕泡儿玩,岂不是很有趣?”说着说着,赫云舒不由得开始脑补铭王鼻子下面挂着两个鼻涕泡儿的场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而坐在她对面的苏傲宸,早在她开口的时候,脸就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的表情,赫云舒并未看见,反倒是越说越来劲:“哈哈,听说铭王府的人都不把他当主子,他肯定穿的破破烂烂的,连乞丐都不如,身上的跳蚤乱爬。啧啧,你还别说,到时候我就带着他往墙根下一坐,给他捉跳蚤……” “够了!” 赫云舒想象得正在兴头儿上,冷不丁被苏傲宸出声打断,就好像是吃火锅刚夹了一片牛肉卷,蘸了蘸酱正准备往嘴里送呢,结果被人截胡了,别提多郁闷了,她一巴掌拍在了苏傲宸的脑门上,怒道:“让我说的是你,不让我说的还是你,你到底想怎样啊?” 一时之间,苏傲宸有些懵,他今天怎么老是中招呢? 赫云舒也懵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苏傲宸的脑袋,触感真实,不会作假,她真的打到了苏傲宸。就在赫云舒暗搓搓地伸出手准备再打一次的时候,手刚伸出去就被苏傲宸攥住了。 “做什么?” 赫云舒抬眼一瞧,苏傲宸的脸阴的都能拧出水来了。 赫云舒强作镇定,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苏傲宸,说道:“你今天好像有点儿不大一样。” “哪儿不一样?”苏傲宸低头看了看,说道。 “你刚才这话,有点儿心虚啊?” “何以见得?” “刚才,你回答我的话之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这就说明你心里没底,所以不敢正视我。” “一派胡言!”苏傲宸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看看,你心虚了吧。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无意识的拔高声调,用声音的高度来掩饰自己语言的苍白。而且,你口不对心,嘴里说着一件事,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另外,难道你真的没有注意到,我的手已经收回来了吗?”说着,赫云舒得意地伸着自己的两只手在苏傲宸的脸前晃了晃。 苏傲宸一愣,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的警惕性何时低到了这个地步,连赫云舒的手什么时候从他手里抽出去了都不知道? 赫云舒心里一阵窃笑,看来她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成功地把苏傲宸糊弄过去了。 然而,高兴不过三秒,下一瞬,苏傲宸的手就摸上了她的脸颊。 赫云舒浑身一个激灵,这是要干嘛? 第五十五章 怒斥 第五十五章 怒斥 苏傲宸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开口道:“你糊弄我?” “我哪有。”赫云舒低头看了一眼桌面,反驳道。 “哦,你低头了,按照你刚才所说的话,你这是心里没底。” “才不是!” “你说话声音这么大,是心虚了。”苏傲宸笃定道。 赫云舒心里直骂娘,这个苏傲宸,明明是把她刚才说的话又还给她了。这样的话,她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若是说是,那就证明自己是心虚;若说不是,那就说明自己刚才是在胡说八道。好嘛,她成功地挖了个坑,又成功地把自己埋进去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现在算是明白了。 看着赫云舒拧巴的小脸,苏傲宸轻笑一声,道:“怎么不说话了?” 闻言,赫云舒气鼓鼓地看着他,明明是他把自己逼得无话可说,现在倒还好意思问自己为什么不说话。 突然,苏傲宸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从赫云舒的脸上放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 赫云舒看着他,心里直犯嘀咕。 忽然间,苏傲宸站了起来,原本她以为他这是要对她不利,顿时站起身做好了防御的姿势,谁知,苏傲宸只是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白牙,说道:“好了,那我走了。” 说完,也不给赫云舒说话的机会,就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了后窗。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放亮,翠竹苑的门便被拍的啪啪直响。 被吵醒的赫云舒伸了个懒腰,满脸的不高兴。想来她这翠竹苑的门也是够结实的,整天不是被人踹就是被人砸,也是够无辜的。 赫云舒慢吞吞的走过去,打开了院门,只见赫玉瑶站在门外,满脸的喜气。 赫玉瑶不满地看着赫云舒,道:“慢吞吞的,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呵,赫云舒你这是没底气了吧。告诉你,今天三殿下的府上就要来送聘礼了,据说你那位铭王爷的府上也要来送呢……” 院门外,赫玉瑶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真吵!赫云舒摇了摇头,继续进屋睡觉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院门再次被人敲响,赫云舒起身,简单地梳洗了一番,便打开了门。 这一次,门外站着的是赫明城身边的小厮,言称请赫云舒去正厅。 赫云舒点了点头,一路来到了正厅之中。她一进去,就发现有些不大对劲。 正厅之内,坐在主座上的自然是赫明城。右边的位子上是秦碧柔,再往下是苏雨晴,最后居然是秦碧柔身边的丫鬟春桃。 赫云舒走进去,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左边。 这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赫玉瑶走了进来。暗觉今天是自己的大日子,赫玉瑶愈发觉得之前的那副妆容配不上她,硬是让婢女又给自己打扮了一个时辰才肯罢休。 一进门,赫玉瑶便瞧见春桃坐在苏雨晴的旁边,不禁皱了皱眉,质问道:“春桃,你也太不懂事了,这里是姨娘的位子,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话一出口,赫玉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春桃跟在母亲身边多年,素来是个机灵的人,绝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坐在主位上的赫明城轻咳了一声,道:“瑶儿,不得无礼,这是你柳姨娘。” 春桃本名姓柳,如今自然是柳姨娘了。 “什么!”赫玉瑶尖叫了一声,瞪着春桃说道,“春桃,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母亲待你这般好,你还想着爬主子的床,真是不要脸!呸!” 如此说着,赫玉瑶还嫌不过瘾,不客气的朝着春桃吐了一口唾沫。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真心觉得赫玉瑶的智商是被狗吃了,她这么骂春桃,岂不是把赫明城也骂进去了? 春桃听了赫玉瑶的话,低着头拿着手中的帕子擦泪,一句话也不敢说。 赫玉瑶不依不饶,上前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怒道:“你个不要脸的贱货,看本小姐不打死你!”说着,赫玉瑶袖子一捋,就想上前打春桃。 “拉住她!”赫明城坐不住了,命人拉住赫玉瑶,之后阴沉着脸说道,“瑶儿,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这般不中听的话也说得出来,若是让别人听了去,岂不是笑话?” “哼,做都做了,还不许说了吗?”赫玉瑶不依不饶。 一句话把赫明城说得脸色铁青,一大早的好心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瞪了赫玉瑶一眼,怒道:“有我在,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撒泼!坐下!” 秦碧柔看向赫玉瑶,道:“瑶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情多了去了,还能事事都计较不成?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这些糟心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无须为了那些不要脸面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不值得。” “是,不值得。”赫玉瑶狠狠地剜了春桃一眼,这才坐了下来。 听了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赫明城暗觉老脸无光,坐在那里生闷气。 唯独赫云舒和苏雨晴面色如常,赫云舒看了苏雨晴一眼,此前赫明城拿她要挟过自己,不过还好,事后证明不过是赫明城的谎言。眼下见苏雨晴完好无损,她也就放心了。 很快,门房的人通报说三皇子府上送聘礼的人已经来了。 随着赫明城一声令下,各院的主子和下人便聚集到了门口。 此时,赫府门外,已经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为首的便是三皇子府上的管家。 见赫明城前来,管家忙上前见礼,道:“赫大人,这便开始唱礼吧?” 按照大渝朝的习俗,这聘礼送到女方家门口,须有唱礼官在进门前一一念出,一来让女方清楚男方的心意,二来也有炫耀的意思。 赫明城看了看管家后面长龙一般的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管家忙冲着唱礼官使了个眼色,唱礼官早已准备好,然而,这唱礼官刚刚开口,便让在场的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第五十六章 鸡飞狗跳的聘礼 第五十六章 鸡飞狗跳的聘礼 “粉晶头面十套!” 听唱礼官如此说,围观的百姓顿时便惊呆了。这粉晶是水晶之中的上上之品,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寻常人有个粉晶耳坠都要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更别说是有完整的头面,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人家三皇子府一送就是十套,真真是大手笔! 一时间,众人顿时来了兴致,纷纷挤着脑袋往前看,想要一睹那粉晶头面的风采。只可惜,王府的侍卫把守得严密,他们就算是踮高了脚尖,也只看到了装粉晶头面的红匣子而已。可单是那匣子,也是用上好的檀香木所制,一看就非凡品。 起初,在门内听到粉晶头面这四个字,赫玉瑶便心惊不已,满脸的不可置信,当她看到王府的下人把东西送到她面前让她过目的时候,才算是真的信了。 那粉晶头面就放在铺着上好丝绸的匣子里,触手可及。 赫玉瑶拿手帕掩住嘴,才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一旁,三皇子府上的管家殷勤地笑道:“赫小姐可满意?” 赫玉瑶连连点头,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单单是第一件东西就如此名贵,后面的更是一样比一样稀有,到最后更是送上了压轴的玉席,这玉席用上好的羊脂玉制成,玉块之间用金丝相连,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赫玉瑶看着这一样又一样的好东西往府里抬,一颗心激动得提了又提,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想到这些好东西都是她的,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抑。如果现在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她真想跳起来蹦几圈。 赫云舒站在旁边,看着赫玉瑶笑得身子直颤的样子,心道,这也太夸张了吧,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罢了,也能高兴成这个样子? 眼见着唱礼结束,院子里都被聘礼摆满了,赫玉瑶扭头得意地看向赫云舒,道:“妹妹,你觉得这些东西怎么样?” “很好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 “就只是很好这么简单吗?这些好东西你只怕是听都没听说过吧,真是可怜。唉,妹妹,你说待会儿铭王府也要来送聘礼了,真不知道你那个傻夫君要送来什么破烂货呢?” 赫云舒平静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想知道,在这儿等着看也就是了。” “好啊,我等着看。”赫玉瑶得意地应道。 给三王子府抬聘礼的下人发过赏钱之后,他们便随着管家一道回去了。 就在赫明城刚刚下令,命人把这些聘礼送进库房的时候,门口又来了一队队伍,赫然便是铭王府送聘礼的人。 为首的便是铭王府的管家,何四。 看到了何四,人们便往何四的身后看,这一看,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这就是铭王府送聘礼的队伍?也太寒酸了吧,加上最前面的管家也只有十个人而已。而且穿的这是什么啊,分明和城门口围着的乞丐没有什么分别嘛,衣服是粗麻布的还就算了,就这还破破烂烂的,跟穿了八百年似的。 还有这些人手里抱着的是什么啊?这也能叫聘礼?就算是京郊最寒酸的人家,也不好意思拿出这样的聘礼吧?走在最前面的人好歹还抱着一个匣子,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倒还能给人一些期待感,但后面的人抱着的可就太让人惊讶了。 饶是赫明城久居官场,见惯了大场面,看到眼前这副场景心肝儿也跟着颤了几颤,他看着那几人抱白菜的抱白菜,抱萝卜的抱萝卜,之后依次是鸡、鸭、鱼还有一只大白鹅,走在最后面的两个更夸张,抬着一只通体黑黝黝的大黑猪。赫明城满脸黑线,看着走过来的管家何四,不禁皱了皱眉,道:“这是做什么?” 此刻,他多希望何四能矢口否认这就是送来的聘礼啊,他甚至都想好了,只要这会儿能遮掩过去,哪怕是让他自掏腰包买些聘礼让铭王府的人送来他都心甘情愿。要不然不出一个时辰,他的脸就丢遍整个京城了。他虽然也想过铭王府的聘礼会不怎么好,但也没有想到会糟糕到这个份上。 可赫明城的心思,管家何四全然不知,他无比认真地点点头,应道:“是啊,我们就是来送聘礼的。” 偏偏这管家何四还是个大嗓门,一句话说的围在门外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赫明城也没有理由挡着不让人家进门,只得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那好,送进来吧。”说完,他捂着脸站到了一边,他的老脸哟,可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赫云舒看到眼前的场景,忍不住乐了,她这聘礼大概是独一份吧,还能有比这更雷人的?不过也好,这又是白菜又是萝卜的,还有鸡鸭鱼,收拾收拾中午就能吃上了,还有荤有素,搭配合理。 站在一旁的赫玉瑶早就笑得前仰后合,眼下见赫云舒也笑了,忍不住回过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道:“哎呦,妹妹这是被气傻了吧。你可得悠着点儿,要是你也气傻了可就跟那铭王爷一个样儿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你们才般配嘛。哈哈,一对儿傻子!” 赫云舒顺手抓过那只大白鹅,提着翅膀在赫玉瑶眼前晃了晃,道:“对啊,这才叫妇唱夫随嘛。来,跟我这只大鹅打打招呼!” 看一旁冷不丁伸来一只鹅头,赫玉瑶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向一旁退去。这一退,阴差阳错地就撞到了抬着黑猪的家丁,这家丁一哆嗦,手里的黑猪顿时失去了控制,窜到地上就撒欢了。 这黑猪一蹦跶,原先三皇子府送来的聘礼可就遭了殃了,不是被黑猪踢倒了就是被踹翻了。这黑猪生猛的很,更是一连踢破了好几个箱子,稀里哗啦乱响一片。 这可都是宝贝啊,赫玉瑶气得直跺脚,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赫明城见状,忙朝着一旁呆着的家丁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它抓住!” 第五十七章 被猪拱了 第五十七章 被猪拱了 众家丁见状,慌忙追在黑猪的屁股后面,想要逮住它。 可,许是这黑猪之前被禁锢得久了,冷不丁被人这么一追,生怕再被人擒住,反倒是跑得更厉害了。这黑猪也是奇怪,不往别的地方跑,专往那聘礼堆儿里钻。 秦碧柔看着那装宝贝的箱子倒的倒,翻的翻,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儿。眼见着自己身后还有一帮丫鬟闲着,忙吩咐道:“去,你们也去帮忙。” 丫鬟们得了这命令,面面相觑,她们没干过这样的活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干啊。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去!”秦碧柔急了,催促道。 如此,她们只得听命行事。 可是,这些丫鬟们不加入还好,一加入更是乱了套。 这些丫鬟平日里做些端茶倒水的事情还倒好,可让她们上阵抓猪,她们是半分经验也没有。偏这还就罢了,还要提防着自己被家丁撞上,一不小心若是被揩了油日后名声上可就不好听了,嫁不着好人家的。两相顾虑之下,她们只顾着躲家丁了,哪还能顾得上那头黑猪?这一躲,让原本就被聘礼占了地方的院子显得更加狭小,堵起黑猪来更是碍手碍脚。 眼见着黑猪没抓到,聘礼倒是毁了不少,赫玉瑶又急又气,看赫云舒站在旁边看热闹,她一把拉过赫云舒,怒道:“你不是身手好吗?去把它给我抓住!” 赫云舒甩掉她的手,道:“又不是我的聘礼,要去也是你去比较合适啊。” “你的聘礼毁了我的聘礼!”赫玉瑶气得直蹦。 “也是哦,那就说明你的聘礼没用呗,打不过我的聘礼!” “赫云舒,我懒得跟你废话!你赶快去把那个脏东西给我抓住!”说着,赫玉瑶就使劲把她往前面拉。 只可惜,任凭她如何用力,赫云舒都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见赫云舒不动,赫玉瑶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这一使劲,不知怎么的手就滑了,她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赫玉瑶啊呀一声闭上了眼,这要是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保管她三天都别想下床。然而,片刻后,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自己身子底下也不是硬邦邦的地面,反倒是软绵绵的,还有温度。赫玉瑶正诧异是谁救了自己,手掌上便传来一阵黏湿。 她低头一瞧,竟然看到两个大大的鼻孔,赫然便是那头黑猪。 她居然被一头黑猪给拱了! 赫玉瑶尖叫一声就往一边爬,这一叫许是吓到了那黑猪,它哼哼了两声就要站起身。瞬间赫玉瑶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提,向后仰去。她本能地朝着前面乱抓,这一抓还真抓到两个东西,她低头一瞧,她抓住的居然是黑猪的耳朵,而自己这会儿正不偏不倚地骑在黑猪的背上。 “瑶儿,快下来!”一旁的秦碧柔慌忙吼道。 被吓傻了的赫玉瑶慌慌张张地想从黑猪的背上跳下来,可那黑猪却像是突然受惊了一般,拔腿就往前跑去。 这么一晃,赫玉瑶本能地抓住了黑猪的耳朵。许是被她抓痛了,黑猪一边跑一边甩着屁股,想把赫玉瑶甩下去。 眼见着黑猪跑得飞快,赫玉瑶料定自己若是被甩下去了,肯定会被摔得鼻青脸肿,下个月她就要大婚了,禁不得这一摔。眼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见抓着耳朵不管用,她两眼一闭,张开双臂死命地抱紧了黑猪的脖子。 即便是这样,赫玉瑶还是被吓得嗷嗷直叫。 “父亲,母亲,救我!呜呜……” 赫明城看着那帮被吓呆了的家丁和丫鬟,失控地吼道:“还不快把这畜生给我制服!” 家丁们如梦初醒,这才七手八脚的上前,围追堵截了好大一会儿,才算是逼停了那黑猪,把赫玉瑶从它的背上扶了下来。 眼下,赫玉瑶脚步虚浮,发鬓繁乱,上面插着的头饰早已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原本精致的妆容也被眼泪所覆盖。精美华丽的衣裙也变得灰扑扑的,烂了好几处,上面还沾着一些黑黑的猪毛,别提多狼狈了。 见状,秦碧柔慌忙迎上去,想要把赫玉瑶拥入怀中,安慰一番。可刚刚靠近她,一股难闻的腥臭味便扑面而来,熏得她直往后退。 秦碧柔拿帕子掩住口鼻,朝着一旁的丫鬟喝令道:“都是些死人不成!还不快带大小姐回房沐浴!” 听到自己的母亲如此说,赫玉瑶便感觉自己受了嫌弃,不禁恼怒地看向了赫云舒,怒吼道:“赫云舒你个贱人,都怪你!” 这时,原本在门口围着看聘礼的百姓听到这话,议论纷纷。 “哎呦喂,这关人家什么事儿啊,这赫大小姐还真是小姐脾气,乱冤枉好人!” “谁说不是呢?咱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是赫大小姐自己骑到猪背上不肯下来的,又不是人家把她推上去的。” “就是就是,这赫大小姐真是黑心!” …… 赫玉瑶见赫云舒无动于衷,自己反倒是惹来一堆指责,一股邪火儿顿时升腾而出,扬手指着那帮百姓怒骂道:“你们这帮贱民,再敢胡说本小姐让你们一个个都去吃牢饭!” 赫明城皱了皱眉,打掉赫玉瑶的手指,怒斥道:“胡说些什么,还不赶紧回房去!” 震怒之下,赫玉瑶见自己的父亲也来呵斥自己,顿时便失控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算是什么事儿啊,明明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为什么还招来这么多指责! 赫云舒无力扶额,门口还围着这么多百姓呢,赫玉瑶这是要把丢人这项事业进行到底吗? 秦碧柔见状,也顾不得那股难闻的味道了,上前捉住赫玉瑶的胳膊,耐着性子说道:“瑶儿,回房。” 安慰了好大一会儿,赫玉瑶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准备回房。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赫玉瑶停住脚步,转身向着门口看去。 只见门口围观的百姓渐渐退向两边,正当众人疑惑发生了何事的时候,有一队整齐肃穆的兵士由远及近,分成两队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同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呼:“铭王爷到!” 第五十八章 大失所望 第五十八章 大失所望 铭王爷?那个傻子! 赫玉瑶顿时来了兴致,连自己的狼狈也顾不上了,站在原地等着看那傻王爷的丑态。她倒要看看,过了今天赫云舒还怎么在她面前趾高气扬! 赫云舒听到外面的声音,也是一愣,没想到今天这个铭王爷还要露面。她也很好奇铭王爷是怎样的一个人,故而便睁大了眼睛往门口看。 赫府大门外,两队兵士站定之后,有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在赫府门前停了下来。 兵士将车帘挑起,从马车中扶出了一个人。那人扶着马车的边缘站着,看向众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束腰的王爷常服,上面绣着褐色的蟒纹,宽肩细腰,身姿挺阔,站在马车之上,让人一看便顿生威严之感。 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银色的面具,只露着眼睛和嘴巴。即便如此,当人们看到他露在外面的犹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眸,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口。只要是大渝朝的臣民,谁都不会忘记战神铭王的赫赫威名,若没有铭王多年来的征战杀伐,就不会有大渝朝的国泰民安。故而人们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带上了几分敬重。 此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睥睨着众人,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在一种无形的威压之下,众人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高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同样跪倒在地的赫明城忍不住心里犯了嘀咕,世人皆说铭王痴傻,怎么乍看之下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难道说,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铭王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最终在唯一没有跪下的赫云舒的脸上停了下来。他任由士兵将他搀扶到下面的轮椅上,之后转动轮椅来到赫云舒面前,拉起她的手,如顽童撒娇一般嘟囔道:“娘子,你可让我好找!” 赫云舒一阵惊愕,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这位王爷和正常人无异,但是现在看来,她还是想多了。眼下见这么多人看着,她便微微一笑,道:“我就在这里等你啊。” 原本以为铭王痴傻,不会回答她的话,谁知她话音刚落,铭王便甜甜地一笑,温顺地说道:“娘子待我真好。” 赫云舒看着他那张脸,不禁感叹造化弄人,许是他好看的连上天都嫉妒,所以才会变成了一个傻瓜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娘子?” 铭王眨了眨眼睛,神情天真:“这里只有娘子最漂亮,所以我一眼便认出来了。” “你真聪明。”赫云舒夸奖道。 闻言,铭王开心异常,一把拉住了赫云舒的手,还有些不好意思。 至此,人们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王爷今天虽然打扮得很好,但换汤不换药,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见此情景,方才被秦碧柔拉的跪在地上的赫玉瑶不乐意了,她瞪着赫云舒,三分不满七分嘲笑地说道:“赫云舒,还不快让你这傻王爷下令让我们起来!” 赫云舒淡然一笑,看了看跪下的众人,若说只有赫玉瑶一人,她倒情愿让赫玉瑶跪个十年八年的,可这里这么多人,还是算了。想到此处,她便开口说道:“让他们起来吧。” “我家娘子说了,让你们都起来。” “谢王爷!” 起身后,赫玉瑶来到赫云舒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铭王,夸张地撇了撇嘴,说道:“赫云舒,这就是你的王爷夫君啊,哈哈哈……” 不等赫云舒说话,铭王便伸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捂着鼻子嫌弃地说道:“娘子,这个丑女人身上有好大一股猪屎味儿,咱们离她远一些。” 赫玉瑶气急,上前扬手就要打铭王,赫云舒一把攥住她的手,狠狠地甩开:“赫玉瑶,认清你的身份!” 赫玉瑶还想上前,刚走了两步便被赫明城拦住了,后者用狠厉的眼神制止了她,之后看向铭王,道:“不知铭王爷今日到府,有何贵干?” 即便对方是个傻子,这该有的客套还是不能少。若不然一个藐视皇家的罪名落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铭王并不看赫明城,只是小心翼翼地对赫云舒说道:“娘子,你就要嫁给我了。母后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娶妻,一定要送给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赫云舒指了指地上的萝卜白菜,道:“礼物你已经送过了啊。” “不,这些不够,我还有好些东西要送给娘子呢。”铭王摇了摇头,尔后他看向外面,高声道:“大胡子,快把我的礼物送过来!” 很快,便有一队兵士捧着手里的东西走了进来。他们手中无一例外的拿着一个红匣子,匣子半开着,里面的东西赫然可见。 众人都伸直了脑袋去看,赫玉瑶也不例外,她倒要看看,这匣子里装着的都是什么破铜烂铁。如此,她便又有了可以嘲笑赫云舒的理由。 谁知,这一看,便惊呆了。 只见最前面的一个匣子里,铺着上好的白色蚕丝锦缎,在那锦缎上面,放着一尊正红色的凤飞九天的头饰,竟是用整块上好的红水晶制成。红白映衬间,更显得那水晶红得剔透,没有一点儿的杂色。 一看到这个,赫玉瑶就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它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去。虽说三皇子府上送来了十套粉晶头面,但红水晶比粉晶更加难得,更何况她是嫁过去当正妃,唯有红水晶的正红色才最配她的身份。那粉晶头面虽然也珍贵,但是比起红水晶来,还是差了那么一层。 这还不算,这后面的东西也是一个比一个好,玛瑙、东珠、红珊瑚,这一个又一个的宝物都跟不要钱了似的往里面送。赫玉瑶看得直咬牙,三皇子府送来的东西品类虽然和这些差不多,但质地远不如这些纯净,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样,都堪称稀世珍宝。 赫玉瑶暗觉自己被赫云舒压了一头,不过,三皇子府的压轴聘礼可是金丝玉席,她就不相信,这个傻王爷还能送出比这更好的东西。要知道那玉席上的每一块玉都有巴掌大,很是难得。 然而,当赫玉瑶看到走在最后的兵士所抬着的东西,顿时呆愣在原地。 怎……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 第五十九章 嚎啕大哭 第五十九章 嚎啕大哭 无怪赫玉瑶如此惊讶,因为最后的兵士抬上来的,竟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玉榻。这玉榻足有七尺多长,五尺多宽,是用一块完整的玉石雕刻而成的,四周嵌合着上好的沉香木。微风拂过,有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 看到这个,赫玉瑶顿时便失控了,她拉着秦碧柔的胳膊,连声哀求道:“母亲,这个东西太好了,把它给我好不好?” 巴掌大的玉石块就已经够难的得了,可这竟是这么大的一整块玉石,这样的罕见物件儿只怕在整个大渝朝都是绝无仅有。眼见着这样的好东西要归赫云舒所有,她赫玉瑶如何能不急? 秦碧柔捂住她的嘴,原本想凑在赫玉瑶的耳边对她说些什么,无奈她身上的味道十分难闻,秦碧柔只好捏着鼻子,强忍着恶心压低了声音说道:“放心,这些东西都要送到府里的库房去。库房的钥匙在我这里,到时候只需偷梁换柱,以次充好,还怕不能拿到这东西?” 听到这话,赫玉瑶顿时就乐了,得意地看向了赫云舒。哼,这些都是你的又怎样,现在不过是让你过过眼瘾,之后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最后都会变成我的。 眼见着东西都抬了进来,铭王像个讨赏的孩子一般仰面看向赫云舒,期期艾艾地说道:“娘子,这些东西你喜欢吗?” “喜欢。”赫云舒笑着应道。 “那就好。”得到了赫云舒的认同,铭王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连连拍手。 一旁的角落里,王府的管家何四看着这一样样东西,恨得牙根儿直痒痒,自打铭王变傻之后,王府原先的管家就偷偷走掉了。他继任之后一直变着法儿从王府里拿东西出去卖,虽说也得了不少银子,但因为他好赌,都挥霍一空了。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府里的下人说先太后为未来的铭王妃备下了一份丰厚的聘礼,他找遍了王府都没有找到,他也曾威逼利诱铭王说出那些东西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眼下何四见到这些东西,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些东西随随便便拿出一样儿来,都够他花半辈子的,可惜,唉…… 如今,他也只有感叹的份儿了。 这时,赫明城眼尖,看到九门提督高崇德在大门外一闪而过。在大渝朝,九门提督掌管京城的兵马,负责京畿之地的安全守卫,是陛下的心腹,其地位不可小觑。 见状,赫明城忙快步走出,对着门外的高崇德拱了拱手,道:“高提督,您怎么有兴致光临寒舍?” 高崇德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还不是因为里面那位。要说我今天也是倒霉,巡防到铭王府门口的时候就碰到这尊神了。虽说是个傻子,但是人家端着王爷的架子,让我做这做那的,我就是不照做也不行啊。” 赫明城看了看门口的兵士,恍然大悟,原来铭王之前所说的大胡子就是高崇德啊。他眼睛一转,笑道:“高老兄莫要生气,要不进来坐坐,喝杯茶?” 高崇德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待会儿我还要把这尊神送回铭王府呢。” 见高崇德推辞,赫明城也不好再说什么,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进府了。 此时,铭王已经招呼着兵士把他送来的聘礼搬到赫云舒的院子里。 一听这个,赫玉瑶顿时便急了,拉住了秦碧柔的袖子。 秦碧柔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之后便挪动步子朝着铭王走去,她冲着铭王微施一礼,道:“妾身见过铭王爷。” 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对方让她起身,只好尴尬着脸色继续说道:“铭王爷,您送来的聘礼太过贵重,若是放在二小姐的院子里只怕会有闪失,不如放在库房之中,一来有人把守,二来地方宽敞,也不至于弄坏了这些宝贝。” 看秦碧柔说得冠冕堂皇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一笑,她脑子倒是转的挺快的,只是,想把她赫云舒的东西据为己有,这秦碧柔只怕太天真了些。 只是,还不等赫云舒开口,铭王就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不用,这是我给我家娘子的东西,才不准别人碰。” 见秦碧柔的话没有起到作用,赫玉瑶慌忙走上前来,说道:“铭王爷,您不知道,这赫云舒粗手粗脚的,万一弄坏了这些宝贝可就不好了。” “要你管!”铭王高声说道。 “放肆,你个傻子!”见对方软硬不吃,赫玉瑶不免有些失控。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冷声道:“日后若是再敢对我家王爷不敬,就不单单是这一耳光这么简单了。” “你……”赫玉瑶上前,愤怒地要把这一巴掌还回去。 “瑶儿,退下!”赫明城突然出现,冷声喝退了她。 赫云舒推着铭王,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赫云舒在后面推着他,全然没有发现某人在听到“我家王爷”这四个字之后就一直不曾停歇的笑意。 眼看着那些好东西都往翠竹苑送,赫玉瑶急得直跺脚,再看看自己的那些聘礼,东倒西歪,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就算是收拾收拾,恐怕也没几样完整的。再想想赫云舒的那些好东西,赫玉瑶越想越难过,当场便号啕大哭起来。 秦碧柔自然又是好一阵劝。 赫明城叹了一口气,甩袖离开了。 赫云舒与铭王一道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指挥着兵士把东西一样样码好,放在偏屋内。打发走那些兵士之后,赫云舒走到正在院子里丢树叶玩的铭王身边,问道:“你累不累?” 铭王点了点头,道:“累。” 赫云舒一笑,推着他进了屋子。 一走进屋子,赫云舒便发现了异样。屋子里大致的摆设虽然没有变,但是细微之处还是有所不同。看来她刚刚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进了她的屋子。 见状,她快步走到柜子前,打开一瞧,放在里面的东西果然不见了。顿时,赫云舒的嘴角便露出了笑意。 第六十章 抢东西上瘾 第六十章 抢东西上瘾 被拿走的是秦碧柔原先还回来的首饰,只不过,赫云舒放在这里的,都是还回来的那些假首饰。一想到对方费尽心机却看到一堆假货的场景,赫云舒忍不住笑出声来。 “娘子,你在笑什么?”铭王问道。 赫云舒扶着他在桌边坐下,笑道:“我在笑那些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啊。” 闻言,铭王的脸色微微发白,然而,赫云舒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并未发觉。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抬头问道:“你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要。”铭王应声,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牙齿。 “好,你等着啊。”赫云舒拍了拍铭王的脑袋,去小厨房里烧茶。 赫云舒前脚刚刚离开,后窗微动。 当她再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苏傲宸坐在铭王的对面,两人大眼瞪小眼,看得正火热。 见赫云舒走进来,苏傲宸扭过脸,敲了敲桌子,道:“这就是你要嫁的那个傻子啊?” “放尊重些,别一口一个傻子的。”赫云舒白了苏傲宸一眼,之后给铭王倒好茶,推到他面前,柔声道:“刚沏好的茶有些烫,你小心些。” “为何对他这么温柔?”苏傲宸不乐意了。 “他是我夫君。” 正在对着杯子吹热气的铭王抬起头来,炫耀地瞪了苏傲宸一眼,很是自豪的样子。他拽过赫云舒的胳膊,抱在怀里,挑衅地看着苏傲宸。 赫云舒微笑地看着他,他虽然痴傻,但并不让人觉得讨厌。然而,下一秒她就被狠狠拽开。 “不准和他亲近。”苏傲宸攥着她的手,眉目凛冽的说道。 赫云舒挣脱他的手,冷笑了一声,道:“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与谁亲近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苏傲宸微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赫云舒怔了一下,之后便推着铭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苏傲宸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扪心自问,他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铭王回头看了一眼苏傲宸,扭脸看向赫云舒,问道:“娘子,他是谁?” 赫云舒愣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出了赫府,铭王看到高崇德,大叫道:“大胡子!” 高崇德应声前来,冲着铭王躬身施礼,道:“属下见过铭王爷。” “哈哈,大胡子,来,让我再揪揪你的胡子。”说着,他便伸手要去拽高崇德的胡子。 闻言,高崇德向后退了两步,捂紧了自己的胡子。 赫云舒噗嗤一声就乐了,看来这大胡子之前吃过亏啊。 看到赫云舒笑,铭王也乐了。他仰脸看着赫云舒:“娘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赫云舒看了看他银色的面具和微扬的嘴角,说道:“你笑起来的样子一定也很好看。” 闻言,铭王却是低下了头,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似是哭了。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银色面具上挂着几滴泪珠。 见他如此,赫云舒好一阵心疼,忙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铭王又低下了头,带着哭腔说道:“娘子,我的脸很难看,你若是见了,肯定会讨厌我的。” “不会的。”赫云舒柔声说道。她是军人,得知铭王燕凌寒是在战场上遭人暗算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对他没有鄙夷和嫌弃,只有深深的敬佩,那是一种军人间的惺惺相惜。 闻言,燕凌寒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有细碎的晶莹,他看了赫云舒一会儿,之后什么也没有说,任由高崇德的人将他送上了马车,朝着铭王府的方向行去。 看着那马车渐渐驶离自己的视线,赫云舒心中五味杂陈,听外公说铭王有战神之称,也曾是义薄云天豪气盖世的男子,眼下却成了一个痴傻无用的废人,真是让人唏嘘。最初得知自己要嫁给这么一个人,她是拒绝的,但是知道了背后的缘由,再加上今日和铭王的见面,她突然觉得,嫁入铭王府,似乎也不错。毕竟,以她在大渝朝的名声,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倒不如去铭王府和燕凌寒作伴,至少,与和在赫府相比,和他相处起来不会很累。 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嫁人,她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苏傲宸的样子,也真是见鬼了。赫云舒努力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把苏傲宸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马车的踪影,赫云舒才转过身,走进赫府。 就这样,赫云舒边想边走,就在离自己的院子约莫有四五百步的地方,有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那尖利的声音打乱了赫云舒漫天的思绪。 “怎么,把你的傻夫君送走了?” 闻言,赫云舒抬起头。 眼前,是赫玉瑶得意的脸。 赫云舒淡然一笑,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扇了扇风,道:“哎呀,哪里来的猪味儿?” 赫玉瑶微微皱眉,使劲嗅了嗅,面上似有怒色,转瞬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扬起一张笑脸,道:“怎么会?妹妹必是闻错了。” “是吗?常言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想来这臭味也是一样的,在自己身上久了,也就不觉得臭了,赫大小姐觉得,是这个道理吗?” 听到这话,赫玉瑶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捏着手中的帕子,就在赫云舒以为她按捺不住性子,将要狂发怒气的时候,赫玉瑶却拿帕子掩住了嘴,笑道:“是啊,妹妹说得对,是这个道理。” 奇怪,所谓反常必有妖,依着赫玉瑶的性子,听了这话理应是暴跳如雷,可眼下她不怒反笑,实在是太让人感到意外了。而意外的背后是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赫云舒远远看向自己的院门,只见走时开着的门此刻紧闭着,她心下了然。看来,赫玉瑶之前真是抢她的东西抢习惯了,现在居然对她的聘礼也存了占有的心思。既然如此,那她就只好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了。不然,总有人觊觎她的东西,这感觉,很不好。 片刻后,赫云舒会心一笑,有了主意。 第六十一章 弄伤自己 第六十一章 弄伤自己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冲着赫玉瑶微微一笑,道:“关于铭王爷的聘礼,在这京城之中有一个传闻,不知赫大小姐可曾听说过。” 赫玉瑶朝着赫云舒的院子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愿闻其详。” “铭王是先太后的幼子,自幼便深得她的宠爱,故而先太后遍寻天下奇珍异宝,历经数年为铭王备下一份聘礼。这聘礼之中的每一样,皆是世间难寻。无论是那七色水晶头面还是整面的玉榻,皆备注在皇家金册之上。赫大小姐可知,上了皇家金册的东西若是落到了旁人的手中,该当如何?”说到这里,赫云舒故意停了下来,饶有兴味的看着赫玉瑶。 赫玉瑶猛地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急切道:“你快说,该当如何?” “受凌迟之刑,万蚁噬心之苦。” 赫云舒含笑说出的话顿时让赫玉瑶如坠冰窖。她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不相信的看了赫云舒一眼,道:“你是在骗我吧?” “信不信随你。”说着,赫云舒绕过她,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等等!”赫玉瑶在后面急切的喊着,小跑着追了上来,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 赫云舒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赫玉瑶咽了一口唾沫,脸上勉强堆出笑意,道:“妹妹今日喜得厚礼,姐姐还未来得及祝贺。不如,你随我到湖心小亭小聚片刻,咱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湖心小亭?”赫云舒拉长了声音重复着这四个字,尔后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去,太脏了。” 联想起当日和三殿下的种种,赫玉瑶明白她话中所指,面色稍怒:“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 “正常的话啊。” 说完,赫云舒便继续向前走去。 赫玉瑶再次追上来,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孰料,却被赫云舒一根手指轻轻推开。 赫玉瑶急了,大喊道:“来人!来人!” 可她喊了许久,竟是没有一个下人前来。 眼见着赫云舒就要靠近自己的院子,赫玉瑶终于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扑上去奋力抱住了赫云舒的腰。 赫云舒正欲掰开她的手,她却突然松了手,身子一路滑了下去,连带着声音都软了下去:“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打我。” 赫云舒一愣,转头一看赫明城和秦碧柔正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她低头瞧了瞧脸上得意口中却连声哀求的赫玉瑶,双臂随意地抱在胸前,打量着赫玉瑶,笑道:“你既说是我打你,可你这浑身上下明明是完好无损啊。” 赫玉瑶一愣,眼见着父亲和母亲就要到跟前了,忙伸出左手在地上狠狠蹭了一下,那碰破的地方顿时便渗出了血珠儿,疼痛难忍。赫玉瑶泫然欲泣的看向匆匆赶来的赫明城和秦碧柔,还未说话脸上的泪珠就先掉下来了。 秦碧柔慌忙上前扶起赫玉瑶,将她搂在怀里一口一个心肝儿地叫着。 赫明城满面怒气,瞪着赫云舒,吼道:“你这逆女,整日里把府中搞的乌烟瘴气的,是何用意?” 赫云舒斜瞥了一眼赫玉瑶手上的伤,淡然道:“若真是我动的手,这伤,未免太轻了些。” 闻言,赫明城疑惑地看向了赫玉瑶。 见状,秦碧柔忙说道:“二小姐这话是嫌瑶儿伤的太轻了?真是岂有此理,我家瑶儿怎的就如此倒霉,每次遇见你不是断了肩膀就是遍体鳞伤,你怎的就如此狠心,容不下自己的血亲姐姐?” 这一番话秦碧柔说得声泪俱下,到最后还不忘拿出帕子,连连拭泪,很是伤心的样子。 听到这话,赫明城更是气得直喘粗气,那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恨不得从里面喷出两股子怒火,将眼前的人烧得灰飞烟灭。 迎着赫明城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赫云舒却是点了点头,笑道:“对啊,我就说嘛,这么小的伤肯定不是我打的。若是下次受了断臂或是残身的伤,再将这罪名安到我的头上来吧。” “你当真以为,有了陛下的赐婚婚约,你便可以在赫府肆意妄为吗?” 好一个肆意妄为!哪一次不是被他们欺负到了头上她才反击的?现在可倒好,给了她一个肆意妄为的罪名,这颠倒是非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世人难及! 赫云舒不准备再与他们废话,转身便走。 见状,上一刻还趴在秦碧柔怀里伤心不已的赫玉瑶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来,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道:“话还没有说清楚,你休想离开!” “哦,是吗?”赫云舒随意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说道。 看自己的女儿拦住了赫云舒,秦碧柔慌忙上前去拉,她见识过赫云舒的本事,生怕赫玉瑶吃了亏。将她拉回来之后,忍不住轻斥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不小心?若是再让她伤了你,误了婚期可怎么好?对了,你身边的荷香呢,怎么不见她跟着?” 见母亲话锋一转,提到荷香,赫玉瑶的手忍不住一僵,转瞬便装着四处打量的样子,说道:“我……我也不知她跑到哪里去了。” “哼,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是个贱丫头罢了,还敢不好好伺候你!来人,遍寻阖府上下,拿住荷香前来见我!”说着,秦碧柔眉目狠厉的看向赫云舒,今天她就是要杀鸡儆猴,让赫云舒知道她的厉害。 赫玉瑶有心阻止秦碧柔,可无奈秦碧柔话已出口,家丁们已经听命去行事了,只得作罢。 很快,赫玉瑶的贴身丫头荷香被府里的下人押了过来。 “在哪里找到的?”秦碧柔冷声问道。 “回夫人的话,在二小姐院子的角门旁边。” 赫云舒的院子?秦碧柔面露疑色,看了看一旁拽着她的袖子冲她使眼色的赫玉瑶,当下便心神领会,放软了语气,道:“你这丫头是被人气糊涂了不成,连使唤自己的丫鬟去做事都不记得了。荷香,还不快扶着你家小姐。” 荷香忙从地上站起身,低着头准备走到赫玉瑶身后。 “慢着!”瞥见她怀里鼓囊囊的,赫明城冷声吩咐道。 第六十二章 巧言相劝 第六十二章 巧言相劝 荷香身子一僵,愣在原地。 “转过身来!”赫明城冷声吩咐道。 荷香战战兢兢的转过身,连头也不敢抬。 赫玉瑶见状,忙拉了拉秦碧柔的袖子。 秦碧柔会意,上前道:“老爷,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犯不着和她计较,把她交给我就是。” 赫明城看了秦碧柔一眼,暗觉奇怪,便不再看秦碧柔,直直地盯着荷香,沉声道:“你怀里藏着什么东西?” 荷香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不敢言语。 赫明城冷哼一声:“哼,还等着搜身不成?” 荷香瘫坐在地,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看到那东西,赫明城大惊失色,他强忍着滔天的怒气,小心翼翼地从荷香的手中拿过那东西,捧在手中仔细端详。 竟是铭王爷今日送来的聘礼,那一副正红色的水晶头面。 之后,赫明城小心地把手中的东西交给身后的仆从,这才上前一步,抬脚狠狠地踹向荷香的心口,怒道:“你这刁奴,竟连这上了皇家金册的东西也敢偷,是要连累我赫府上下为你陪葬么?来人,将这贱婢拉去暗室,杖毙!” 闻言,荷香跪爬到赫玉瑶的脚边,哀求道:“小姐,救救我!” 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赫玉瑶竟把荷香一脚踢开,脸也扭向一边,看也不看她。 见状,秦碧柔忙说道:“你这丫头,大小姐待你一向不薄,你竟不分好歹去偷东西,真是白瞎了大小姐待你的一片心。你如此作为,不要说对不住瑶儿,就连你家中的父母兄弟也对不起啊!” 听到这话,荷香心中本欲出口的话顿时咽了下去,大夫人这话,分明是拿她家人的性命做要挟。至此,荷香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任由家丁将她带去暗室受刑。 尔后,赫明城命仆从将那红水晶头面递给赫云舒,说道:“既是你的东西,便好好保存,若是弄丢了,你自己一人去认罪,休要连累赫家!” “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赫大人与其告诫我,倒不如整肃整肃这赫家的家风,若不然这府内偷窃的名声传出去了,可不大好听呢。” 赫明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赫云舒淡淡一笑,拿着那红水晶头面走到赫玉瑶跟前,道:“日后赫大小姐午夜梦回,只怕又要多一条冤魂入梦索命了。” 赫玉瑶身子一抖,牢牢抓住了秦碧柔的袖子。 秦碧柔暗中拍了拍她的手,侧目看向赫云舒,道:“胡说些什么!瑶儿,我们走!” 之后,秦碧柔带着赫玉瑶回了晴和院。 进了屋子,秦碧柔关了门,冷脸看着赫玉瑶,嗔道:“瑶儿,你怎的就如此沉不住气,险些酿出大祸。” 赫玉瑶知道自己瞒不过母亲,也不反驳,不甘心地说道:“母亲,我就是看不得那些好东西落在赫云舒手里!” 秦碧柔叹了一口气,扶着赫玉瑶在梳妆台前坐下,道:“瑶儿,你好好看一看,这镜中的人是谁。” 赫玉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明白秦碧柔话中所指,故而疑惑地望了过去。 秦碧柔站在赫玉瑶的身后,手扶在她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道:“瑶儿,你是三皇子的正妃。眼下皇后无子,在宫中就数三皇子的生母丽贵妃最为得宠,再加上他的舅舅吏部尚书贺世敬的助力,在一众皇子中,三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他若继承皇位,你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说着,秦碧柔话锋一转,继续道:“反观赫云舒,她要嫁的不过是个残废的傻子罢了,全无用处。而且今日你也看到了,铭王府管家送来的聘礼那都是些什么货色。从这送的东西来看,铭王府早已是徒有其表,想想看,铭王痴傻,自是无法打理府中内务,那府中之人还不一个个上了天?待赫云舒嫁了过去,面对这么一帮子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我看她能逞能几日?即便是她有那么多好东西,却是卖也卖不得,到时候也不过是戴着一头名贵的东西吃糠咽菜罢了。想想这些,岂不快意?” 一想到赫云舒戴着那些好东西吃着乞丐都不吃的东西,赫玉瑶顿时便笑出了声。 “这就对了。”秦碧柔冲着赫玉瑶一笑,道,“眼下无须与她起争执,待你有朝一日荣登皇后宝座,那赫云舒也不过是一个对你俯首称臣的蝼蚁罢了,不值一提。” “母亲说的是,日后我不会再冲动了。” 安抚好了赫玉瑶,秦碧柔这才离开晴和院,去了赫明城的院子。 她刚刚踏进赫明城的房门,便有一个茶杯碎裂在她的脚边。秦碧柔一愣,怔在原地。 “都是你养的好女儿!” 秦碧柔心头一寒,忙说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怎么有些听不懂。” 赫明城冷笑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我没看出瑶儿与你的把戏?” “瑶儿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做了错事。我已与她说过,日后她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见秦碧柔说了实话,赫明城怒色稍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原先的春桃如今的柳姨娘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走到赫明城身旁,柔声道:“老爷,请喝茶。” 赫明城接过杯盏,轻抿了一口,便放在了桌上,看着秦碧柔说道:“瑶儿是我赫家的大小姐,无论是首饰还是穿戴,绝不可寒酸。咱们赫家又不是寻常人家,一个月随便支个几千两银子给她买首饰还是负担得起的。另外,瑶儿大婚在即,这陪嫁礼务必要齐备,即便是拿出府里的一半财力,也要备一份风风光光的陪嫁。我的话,你可明白?” “是,老爷。”秦碧柔低声应道。就在她的目光落在春桃的脸上时,却看到了春桃微扬的嘴角。 顿时,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 这一慌,便被赫明城看出了端倪,他冷眼看过去:“怎么,你不愿意?” 眼看着一旁的春桃即将开口,秦碧柔两眼一闭,心道,完了! 第六十三章 咬农夫的蛇 第六十三章咬农夫的蛇 就在秦碧柔紧闭双眼,六神无主的时候,只听得春桃说道:“老爷莫要生气,且听姐姐如何说。” 秦碧柔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春桃,目光如炬。 只见春桃嘴角轻扬,颇有几分得意。 秦碧柔暗暗咬了咬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往日悉心调教的婢女,竟敢如此看着她。只是,纵使她此刻银牙咬碎,却也只能是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暂时平定了心绪之后,秦碧柔强颜欢笑,道:“老爷说的哪里话,妾身怎么会不愿意呢?妾身是为瑶儿感到高兴啊。” “那就好,你是瑶儿的生母,自当悉心为她准备。去吧。” 赫明城最后这话,便是下了逐客令了。 秦碧柔神色一暗,转身走了出去。 在走出院子几十步远的地方,秦碧柔停了下来,她料定春桃会跟上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身后很快就传来脚步声,秦碧柔转脸一看,自是春桃无疑。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好算计,竟算到了我的头上来。说吧,你想要什么?” 春桃一笑,道:“姐姐明鉴,春桃想要的,不过是安稳而已。只要姐姐不来找我的麻烦,这府中的全部银两被你挪用搭救大小姐之事,春桃绝对守口如瓶。” 果然! 秦碧柔冷眼看向春桃,道:“农夫与蛇的故事,我今天算是真的领教了。但愿这福气,你能受得起。” 说完,秦碧柔转身就走。 春桃轻笑,她知道,秦碧柔这便算是妥协了。只要秦碧柔现在不找她的麻烦,她必定能在赫府过得风生水起,只要悉心筹谋,步步为营,她就一定能在赫府站稳脚跟,日后即便是不能再拿这个威胁秦碧柔,她也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甚至,可以拥有与秦碧柔抗衡的资本。 翠竹苑内,赫云舒看着还在这里的苏傲宸,不禁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没走呢,还是又来了?” 苏傲宸呵呵一笑,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击打在枣红色的桌面上,开口道:“你这人好生无趣,我刚刚才帮了你,你居然连一个谢字都不舍得给我。” 赫云舒一愣,刚才她还在纳闷赫明城和秦碧柔怎么来得那么及时,原来是这厮搞的鬼。早在赫玉瑶拦着她的时候,她就料定对方打起了她那些东西的主意,一番吓唬之后赫玉瑶果然自乱阵脚,使劲拦着她不让她回翠竹苑,为的就是暗中通知已经潜进院里的荷香,只可惜,赫玉瑶机关算尽,到头来也不过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罢了。 想到这里,赫云舒瞪着苏傲宸,道:“你原本就在这里,为何荷香拿我的东西你却不阻止?” 苏傲宸瞥了她一眼,道:“别的男人送你的东西,我巴不得全被拿走呢。还阻止?我不帮着拿你就谢天谢地吧。”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赫云舒索性便不再理他,到床榻上倒头就睡。 可她的身子刚刚挨上被子,便被苏傲宸欺身而上。他细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道:“他一个傻子有什么好,竟值得你如此维护?”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此刻他纵是痴傻无知,却也曾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比你这日日溜窗过院偷鸡摸狗好过千万倍。” 闻言,苏傲宸的手指一顿,转瞬却恢复如常,捏住了赫云舒的鼻子,轻笑道:“啧啧,偷鸡摸狗,不过,这四个字我挺满意。”说着,手指便又不老实起来。 赫云舒正想将这个登徒子踢下去,苏傲宸的腿就横在了她的双腿上,让她动弹不得。赫云舒俏脸微红,抬手便搂上了苏傲宸的腰,声音柔媚入骨:“你确定,要在这里?” 苏傲宸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僵,此刻,她的眸子灿若星辰,让他忍不住想要沉沦其中,一探究竟。他的手指不由得覆上她微凉的眼眸,似乎想要将那美好掬入手中,一览无余。 然而,片刻后,他却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赫云舒轻轻一笑,将他推到地上,眼下,苏傲宸浑身上下能动的地方,也就只有眼睛了。 该死,他只注意着她素来有古怪的左手,倒忽略了右手。 赫云舒悄悄将装有麻醉药的针管隐入袖中,起身下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傲宸。 她轻笑一声,道:“苏傲宸,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不错吧?” 苏傲宸闭上眼,不看赫云舒。 赫云舒蹲下身,从他的头上拔下几根头发,在他的脸上拂来拂去。 苏傲宸抵挡不住那酥痒,猛地睁开了眼睛,警告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夸张地捂着心口叫道:“哎呀呀,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很害怕的啊。” 苏傲宸眼神冷厉,恨不得吃了赫云舒。 赫云舒拍了拍苏傲宸的脸颊,笑道:“啧啧,我就喜欢看你这副恨不得吃了我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放心,要真折磨你啊,还早,等晚上,包你满意。” 这时,门外传来不小的动静,赫云舒顺手把苏傲宸往床底下一推,就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几个家丁,手里拿着的是铭王府管家何四先前送来的那些聘礼,萝卜白菜鸡鸭鹅。 “二小姐,这是铭王府送来的聘礼。给您放在这儿了。”说完,几个家丁忙不迭地把东西放在地上,跟火烧屁股似的跑掉了。 赫云舒一笑,这般睚眦必报,想必就是赫玉瑶的手笔了。 赫玉瑶的用意是想拿这些东西羞辱她吧,只可惜,赫玉瑶是没办法如愿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把萝卜白菜拿到小厨房,简单的把鸡鸭收拾了一下,做了一道香辣大盘鸡和香酥鸭。之后,她端着这两道菜进了房间,在饥肠辘辘的苏傲宸面前吃得有滋有味。 直到扔掉最后一根鸡骨头,赫云舒才满意地摸了摸肚子,惬意地喝了一杯茶。之后,她看向地上的苏傲宸,眼眸发亮,以无比暧昧的语气说道:“小苏苏,天黑了,今晚的好戏这就开始了哦。” 苏傲宸一阵恶寒,她,她要干什么? 第六十四章 见鬼了 第六十四章 见鬼了 就在苏傲宸被那“小苏苏”三个字雷得外焦里嫩的时候,赫云舒已经藏在屏风后换了一身男装,尔后她蹲下身,顺手一捞便把他扛在了背上。 虽说早在赫云舒对付燕永奇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到了她的力气之大,但是眼下被赫云舒这么背在背上,心里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番。只是,这么被一个女人背着的感觉,很诡异。 赫云舒就这么背着苏傲宸一路出了赫府,直奔朱雀大道最繁华的地段,看着赫云舒行进的方向,苏傲宸一脸黑线,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赫云舒停下脚步,扭头冲着苏傲宸一笑,道:“小苏苏,你今晚要好好享受了哦。” 苏傲宸瞪着眼,恨不得把两个眼珠子瞪出来砸晕赫云舒,只可惜,他有心无力,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很快,赫云舒就停在一家青楼门外。 她刚站住脚,在门口揽客的几个姑娘顿时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哎呦,这位爷,您长得真俊俏!” “您可一定要点我啊!” “不不不,这位爷,您还是点我吧,我比她年轻多了。” …… 眼见着这几个姑娘争执起来,赫云舒打断了她们,道:“姑娘们,别急,你们几个我都包了。” 听到这话,这几个姑娘乐得立马就抱住了赫云舒。 那浓烈的脂粉气熏得赫云舒打了个喷嚏,她忙挥了挥手,摆脱这几人,尔后指了指背上的苏傲宸,道:“姑娘们,你们要陪的是他,不是我。” 说话间,已有人引着赫云舒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屋子里放着一张大床,红色的轻纱帐幔随风舞动,旁边的桌子上摆着精美的酒菜,芳香四溢。 赫云舒把苏傲宸放在床上,尔后在桌边坐下,看着那几个姑娘说道:“今晚上你们几个的任务就是把我这兄弟给伺候好了。” 有一个姑娘看了看除了眼睛能动别的地方都不能动的苏傲宸,为难道:“这位爷,您的这位兄弟可不好伺候啊。” 赫云舒一笑,道:“要说我这兄弟啊,还真是命苦,还没娶妻呢就瘫了,除了眼睛能动哪儿都动不了,实在是可怜得很。所以啊,我就把他带到这里来,想让他开开荤。放心,只要你们几个把他伺候好了,他腰上的那块玉佩就是你们的了。” 听到这话,几个姑娘齐齐地看向了苏傲宸腰间的玉佩,眼神里无一不露出贪婪的光芒。那玉佩通体莹白,一看就不是凡品,最少也能卖个几千两银子,抵得上她们半年的收入了。 几人相视一眼,一窝蜂的扑向了苏傲宸。 赫云舒起身走了出去,站在走廊里透透气,说也奇怪,听着屋子里几个女人的调笑声,她竟没来由地觉得烦躁,有种透不过来气的感觉。 鬼使神差地,赫云舒踹门进屋,将一枚银锭子拍在桌上,冷声道:“出去!” 那几个姑娘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赫云舒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吓得脖子一缩,拿着那银锭子灰溜溜地出去了。 赫云舒走到床边,把苏傲宸半褪的衣裳拉了上去,束好腰带,然后把苏傲宸脸上的红印子也一一擦去。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看着眼眸中透着疑惑的苏傲宸,如梦初醒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从床上弹身而起,脱口而出道:“真是见了鬼了。” 就在赫云舒起身准备把那些姑娘都再叫回来的时候,隔壁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咒骂。 “赫云舒这个贱人,待本皇子有朝一日见了她,必定让她生不如死!” 听到自己的名字,赫云舒停了下来,支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那边的人声音放低了很多,但耳朵贴着墙壁还是能够听到:“就这么一个女人,居然毁了本皇子的全盘大计,真是该死!不将她碎尸万段,难消本皇子心头之恨!” 听声音,似是那大蒙的皇子,闪惊雷。 “大皇子,这里毕竟是大渝,赫云舒本就是兵部尚书赫明城之女,现下又被大渝皇帝赐婚给了他的弟弟铭王,若想动她,着实不易啊。” 只可惜,这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闪惊雷厉声打断:“哼,那又如何?只要我们做得够隐秘,保准不会被大渝发觉。” “殿下莫不是想出动黑影卫?” 随即便听到那闪惊雷说道:“不错,只有出动黑影卫,才能将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那边的人似是想出言相劝,却再一次被闪惊雷厉声打断。 看来,今天闪惊雷是打定心思要对付她了。 很快,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赫云舒原本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但不过是片刻之后隔壁又传来闪惊雷的声音。看来,闪惊雷已命人去了赫府,而他自己则留在这里继续花天酒地。 听完了墙角,赫云舒坐在桌边,双手托腮,想了片刻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双手一拍,道:“对,就这么办!”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眼神瞥到了床上,哎呀,只顾着听隔壁的动静,倒是把苏傲宸给忘了。不过,算算时间,这麻醉药的药效也就快过去了。这么一想,赫云舒索性也就不再管苏傲宸,端了一壶酒开门走了出去。 殊不知,赫云舒刚刚走出去,苏傲宸便已经翻身下床,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赫云舒来到闪惊雷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 “这位爷,小的是来给您送酒的。”赫云舒粗着嗓子说道。 “进来!” 赫云舒推门而进,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看着闪惊雷笑道:“这位爷,这是老板娘特意吩咐给您送来的桂花酿,您尝尝?” 闪惊雷喝的醉眼朦胧,他眯着眼睛看着赫云舒,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了出去,嘴里嘟囔道:“你们这些庸脂俗粉,都给本皇子滚出去,你来,陪本皇子喝酒。” “我?”赫云舒反手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说着,闪惊雷便将房间里的姑娘都赶了出去,关上了门,色眯眯地看着赫云舒。 第六十五章 偶遇闪惊雷 第六十五章 偶遇闪惊雷 赫云舒一笑,道:“这位爷,小的是男的,只怕是陪不了您呢。” 说话间,闪惊雷已经走到了赫云舒跟前,嘴里吐着酒气说道:“男的?男的好啊,本皇子喜欢。”说着,那手就往她脸上摸。 赫云舒闪身一躲,退向一边。 闪惊雷一见,乐了:“哟,还知道躲,本皇子就好这一口。来,快让本皇子来捉你!” 赫云舒一边躲闪一边指着桌子上的酒杯说道:“爷,这桂花酿温好了,再等只怕就凉了。” 闪惊雷嘿嘿一笑,道:“你个小滑头,还懂得以酒助兴,好,本皇子喜欢!”说着,他一把拿过那酒壶就往嘴里灌,眼神却始终火辣辣地瞄着赫云舒。 眼见着一壶酒很快见了底,赫云舒嘴角的笑意渐浓。 “哐当”一声,那酒壶掉在地上,闪惊雷也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赫云舒伸手一抓,把闪惊雷扶到了椅子上,唤道:“这位爷?” 闪惊雷闭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云舒拍了拍手,看来这迷药入酒还是挺管用的嘛。只是,像闪惊雷这样显赫的身份,出门必定有随身的暗卫,若是这么将他带回去,只怕出不了这个门。 想到这里,赫云舒的眼神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终于在床上发现了女人的衣服,想来是刚才那些姑娘留下来的。 赫云舒灵机一动,将这衣服套在了闪惊雷的身上,之后将他的头发弄乱,胡乱簪了一个女子的发髻,这么一看,倒也能唬人。更何况现在是晚上,视线本就不如白天清晰。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扶着闪惊雷出了门,因这闪惊雷生的高大,恐被人看出破绽,赫云舒故意把他的胳膊往下拉,这么一看便和她差不多一样高,不至于被闪惊雷的暗卫察觉。 直到出了这青楼的门,赫云舒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眼见着旁边有停着的马车,赫云舒走上前,道:“喂,走不走?” 那赶车的人戴着斗笠,低着头闷声道:“走。” 历来在青楼的门口都有一些停着的马车,等着那些醉酒的客人租赁。故而赫云舒也没有多想,把闪惊雷拽到马车上,放下车帘,道:“好,走吧。” “去哪里?” 马车外传来车夫的询问声。 去哪里?赫云舒皱了皱眉,一时拿不定主意,便说道:“你先走着,待我想一想。” 赫云舒摸着下巴,犯了难。原本她只顾着先把闪惊雷带出来,可如何惩治他,倒是没有主意。这闪惊雷有杀她的心思,若是不除掉只怕终归是个祸患。只是闪惊雷身为大蒙的皇子,如果死在了大渝,必定会引起两国之间的战火,这绝非她想看到的局面。所以,务必要想一个能让闪惊雷出丑但又不至于有性命之危的法子。 这时,车夫说道:“客官,再往前走就要到城门口了。” 城门口?赫云舒灵机一动,来了主意。何不把闪惊雷挂到城墙上呢?到了明日,城门口人来人往,这闪惊雷的脸还不丢到姥姥家去了?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让车夫停了下来,把闪惊雷拖了下去。之后她趁着守城墙的士兵不注意,把闪惊雷吊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满意地笑了笑,一切准备妥当,等着明日看热闹就好了。 赫云舒离开后,那隐在暗处的车夫现了身,看着被挂在城墙上的闪惊雷,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去,把闪惊雷的衣服扒了,换上从驿馆拿来的大蒙皇子服侍。另外,好生看着他,若有人想要他的命,务必要阻止。” “是,主子。” 赫云舒一路回了赫府,这时候的赫府,灯火通明。一帮子人围在秦碧柔的院子外面,很是热闹。 赫云舒绕过府里的眼线,躲在后面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秦碧柔快入睡时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走到窗口看,这一看可把她吓坏了,居然是一道道黑影。她便张皇失措地喊叫,把府里的护院家丁都招呼起来了。 可护院和家丁找了一遭,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一闹腾,把赫明城惊扰了,他也起身到了秦碧柔的院子里。 此时,秦碧柔满脸着急,派出去的人一个个回来说什么也没有发现,府中各处也不曾少什么东西,若是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显得她无事生非? 就在这时,春桃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对着赫明城道了个万福,软软糯糯地说道:“老爷,可曾发现什么?” 赫明城不满地看了秦碧柔一眼,道:“不曾发现什么,倒是你,夜里寒气重,穿的这么少可怎么好?”说着,又把春桃披在外面的衣服往里面紧了紧。 秦碧柔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目眦欲裂,恨不得喷出两道怒火,烧死这个贱人。 “老爷,都是妾身的错,若是老爷今日陪着夫人,不陪着妾身,想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春桃低着头,很是自责。 赫明城闻言,瞪了秦碧柔一眼。 秦碧柔心里一个咯噔,春桃这话,可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今夜这一遭是她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引起赫明城的注意。若是今夜找不到那伙人抑或是府中少了什么东西,她在赫明城的心中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的妒妇了。 秦碧柔面色冷肃,这时,派出去寻找的最后一拨人也回来了,言称什么也没有发现。 赫明城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转身欲走。 “慢着!”秦碧柔开口叫住赫明城,道,“老爷,妾身想起还有一处地方没有找。” 赫明城只以为秦碧柔是在拖延时间,满脸不耐烦的说道:“哪里?” “府中存放银两的库房。” 闻言,赫明城顿时变了脸色,若是库房失窃,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而他身边的春桃却是一脸了然地看着秦碧柔,她倒是没有料到,这位大夫人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一石二鸟的法子。不,是一石三鸟。 第六十六章 邀功 第六十六章 邀功 春桃眸色流转,心道,大夫人果然是好计策,一来可以假称库房失窃,圆了今夜的这一番闹腾;二来,库银失窃,原先大夫人拿去赎回大小姐的钱自然可以算在那伙人身上;三来,还可以摆脱她的威胁。这大夫人,果然是不简单。 注意到春桃的神色,秦碧柔冷冷一笑,和我斗,你还嫩着些! 一想到存放银两的库房有失,赫明城顾不得其他,拔腿就向外面走去。秦碧柔也是半分不敢怠慢,匆忙跟了上去。 赫明城一路小跑,直到到了库房跟前才停了下来。眼见着把守库房的人好端端地守在那里,赫明城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满地看向了秦碧柔。 秦碧柔早已料到眼下的场面,故而并不慌张,开口道:“老爷,那伙子人功夫高超,在妾身眼前晃了那么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妾身以为,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清点一下府中的库银为妙。” 赫明城沉思片刻,下令道:“来人,开库房,验库银。” 很快便有家丁进了里面,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看着他们一脸惊慌的神色,赫明城当即沉下脸,厉声道:“发生了何事?” 那几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赫明城急了,拔腿就进了库房,这一进去,傻眼了。 只见那刚刚被家丁打开的箱子里,全都是空无一物,原先放在里面的银两,不见踪影。 见状,赫明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面存放的可是他多年来的积蓄,足有数十万两白银,如今居然一两银子都没剩下。没有了这些银子,他堂堂赫府与乞丐有什么两样? 眼下,秦碧柔和春桃也走了进来。看到库房内的情景,二人的脸上也挂满了惊讶。 赫明城一拳砸在空箱子上,怒吼道:“查!给我查!” 春桃走过去,替他抚了抚心口,柔声道:“老爷莫要动怒,您想想看,这库房是府中重地,把守库房的人好端端的,库银却不见了,这件事,实在是蹊跷呀。” 这一句话点醒了赫明城,他瞪着秦碧柔,目光如炬:“是你?” 这库房的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是他拿着,一把便是他的大夫人秦碧柔拿着。他的那一把好端端地在他身上带着,那么有嫌疑的,自然就是秦碧柔了。 闻言,秦碧柔慌忙跪倒在地,言辞恳切道:“老爷,妾身跟随您多年,事事皆为老爷考虑,又怎会监守自盗呢?” 赫明城一愣,这话也不无道理,他与秦碧柔的感情与寻常夫妻不同,二人担负着同样的秘密,这点信任,他还是有的。若不然,此前也不会放心地把库房的钥匙交给她保管。可是,这库房四周完好无损,把守库房的人也好端端的,独独少了库银,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时,秦碧柔开口道:“老爷,依妾身愚见,不如唤出暗卫,一问究竟。” 赫明城眼前一亮,对啊,暗卫的本事远在护院和家丁之上,他们没有发现什么不代表暗卫也不曾察觉,如此想着,赫明城便用暗语唤出暗卫,问道:“今夜府中可有异动?” “回大人的话,有一股黑衣人潜进府中,他们到过库房附近,眼下属下已经命人去跟踪,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听到这话,秦碧柔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幸好,这帮人恰好经过这里,若不然,她还要费一番周折。 赫明城点点头,上前扶起了秦碧柔,道:“夫人,你受委屈了。” 秦碧柔不动声色地看了春桃一眼,道:“老爷言重了,妾身不曾觉得委屈。只要老爷不听信小人之言冤枉妾身就好。” 赫明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很快,前去跟踪的暗卫回来了。 “盗走库银的是什么人?”赫明城急切道。 “回老爷的话,这伙人住在驿馆,是大蒙皇子闪惊雷的人。” 赫明城一脸惊愕,他原本以为这伙人是流窜的江洋大盗,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大蒙皇子的人。只是这大蒙皇子出身皇家,岂会在意他这府中小小的库银?这件事,实在是说不过去啊。可这说不过去的事情,还偏偏就发生了。 “可看清楚了?” “回老爷的话,那伙人到库房之前手里没拿东西,可经过库房之后手里就抬了东西。属下一路暗中跟随,绝不会出错。” “好,退下吧。”赫明城愁眉紧锁,这些暗卫听命于他,绝不敢说谎。如此一来,先前的疑问倒也有了解答,身为大蒙皇子的手下,必定是有一些过人的隐秘功夫,有足够的能力不惊动把守的人而盗走库银。只是,这帮人这么干,图什么呢?只是为了这么一些对他们而言微不足道的银两吗? 赫明城百思不得其解,坐在书房里愁眉紧锁,一夜难眠。 凑了这个热闹之后,赫云舒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就在她刚刚准备睡觉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鹅的叫声。 有人来了! 赫云舒翻身坐起,下一刻便有一把刀抵着门栓往一边挪。 赫云舒刚走了两步,那匕首便收了回去,有一个声音随之在门外响起:“既然你已听到了,就自己开门吧。” 是苏傲宸! 赫云舒咬咬牙,这厮还真是无耻,她刚刚加固了后窗,他可倒好,直接从门口进了。若不是鹅的叫声提醒了她,今日可就着了他的道儿了。 之前她刚刚整了他,这会儿若是放他进来,岂不是羊入虎口? 就在赫云舒犹豫的时候,门外的苏傲宸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似的,道:“你若是不开门,我就喊人了。” 得,这么无耻的事,他苏傲宸还真干得出来。 赫云舒没好气地打开门,梗着脖子说道:“反正事情我已经做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傲宸轻笑出声,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倒是坦荡,不过,我现在来可不是为了惩罚你,而是邀功。” 邀功? 赫云舒懵了,他跟她有什么功好邀的? 第六十七章 坐收渔翁之利 第六十七章 坐收渔翁之利 看着赫云舒满脸的疑惑,苏傲宸开口道:“今夜赫府进来的人,你知道是谁吧。” 赫云舒点点头,这帮子人是闪惊雷的黑影卫,她听到了,同在一个房间的苏傲宸自然也听到了。 “不觉得今夜发生的事情有些太巧了吗?那帮人怎么就恰好经过了库房,还就恰好在经过库房之后手里多了东西?而且,以赫府暗卫的身手,你当真以为他们能够跟得上大蒙的黑影卫?” 这大蒙的黑影卫赫云舒倒是略有耳闻,据说是大蒙国的精英暗卫,个个都身负奇功,令人不敢小觑。 照此说来,赫府的暗卫,的确没有跟踪他们而不被发现的实力。 “是你?” 苏傲宸点点头,道:“没错,是我做的。是我命人将黑影卫的人引到了库房附近,成功地让他们以为出现在那里的人便是闪惊雷所要找的你。至于向赫明城禀报的暗卫,实则已经被我收买,自然是我让他说什么,他就乖乖说什么。” “暗卫也可以收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是人就有欲望,他们这些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说到底还不是有所求。只要知道了一个人的弱点和他想要的东西,也就有了收买的资本。” 听苏傲宸平静的说完,赫云舒面色冷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赫云舒突然冷掉的脸色,苏傲宸突然觉得,他只顾着说出这件事,似乎忽略了什么。 就在苏傲宸想着自己的话里有什么漏洞的时候,只听得赫云舒开口道:“你能够收买赫家重金豢养的暗卫,说明你财力雄厚;你能成功误导大蒙的黑影卫,说明你手下的人实力远在黑影卫之上;你能步步算计,将赫家和黑影卫玩弄于鼓掌之中,说明你心思缜密。你有足够的钱财,有高超的人手,你自己又有大才,你这样的人,本是将相之才,偏偏来接近我,所图的,究竟是什么?”越说到最后,赫云舒的声音越冷。 “你无须管我是什么人,也无须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无论怎样,绝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苏傲宸言辞恳切地说道。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今日苦心筹谋做下这种种,当真是为了帮秦碧柔?“ 问出这句话,赫云舒心里莫名地有些发空,不知怎么的,她期待苏傲宸的答案,却又害怕听到一个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这样矛盾的心情,让她自己也觉得分外诧异。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让她感到陌生,却有一种难掩的兴奋。 这下子,连她自己也看不懂自己了。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苏傲宸轻笑一声,道:“傻瓜,我这样做是为了帮你啊。” “帮我?”赫云舒迷糊了。 苏傲宸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开口道:“其实,对付人不必每次都亲自上阵,那样的话就太累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略施小计,挑起两个仇人的争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上上之法?” 赫云舒微愣,转瞬就想通了苏傲宸话中所指。赫府的人认定是闪惊雷偷了府中的库银,闪惊雷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承认,两相争执之下必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是…… 眼见着赫云舒兴奋的神色忽然冷淡下来,苏傲宸问道:“怎么了?” 赫云舒眉目纠结,道:“闪惊雷是大蒙皇子,若是他将此事上报大蒙皇帝,只怕会生出事端,若是因此惹出两国的战火,那可就不划算了。” “放心,这件事管保能让闪惊雷心甘情愿地认下来,而且,他也绝对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大蒙皇帝。” “真的?”听到苏傲宸的话,赫云舒眼睛发亮,急切的问道,“快说说,你究竟有什么法子?” 苏傲宸神秘的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只管等着看好戏就是。” 赫云舒瞪了苏傲宸一眼,这家伙,还卖起关子来了。 “这阵子秦碧柔是顾不到你这里来了,你倒是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苏傲宸没话找话道。 “那倒是。”赫云舒嫣然一笑,没有秦碧柔整天在她面前乱蹦跶,那可就太好了。她随意一瞥,看到苏傲宸正含笑看着她,她不禁头皮发麻,今天苏傲宸这笑,看起来很诡异啊。该不会是憋着什么大招儿对付她吧。毕竟今天她可是把他带到了青楼,让他受了不小的折磨呢。 想到这里,赫云舒的身子往后缩了缩,道:“今天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往日里养着的一头小刁兽,素来都是张牙舞爪的,这几日居然变得温顺了,想来也是挺让人欣慰的。”苏傲宸看着赫云舒,含笑说道。 看着苏傲宸的笑,赫云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厮干嘛用这么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啊,怪吓人的。 赫云舒转过脸,选择性地无视,她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 “要不,一起?” 苏傲宸略带磁性的声音响在赫云舒的耳边,听得她耳朵发烫,热得吓人。 赫云舒面色一红,把他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苏傲宸回头看着紧闭的门,笑了笑,便离开了。 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早早起床,来到城门口看热闹。果然不出她所料,城门口这会儿已经围了一大帮子人,他们纷纷仰着头看着挂在上面的闪惊雷,不停地议论着。 “哎呦喂,这不是那大蒙的皇子吗?怎么被人挂到这上面去了?” “啧啧,瞧瞧他这衣服穿的,明明是皇子服,穿得跟个浪荡公子似的,又露肩膀又露肚子的,一看就不像是干好事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还有这么大的酒味儿,保不齐是喝醉了,在这上面醒酒呢。”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赫云舒费了好大得劲儿才挤到最前面,她站在那儿往上面一看,顿时就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第六十八章 状告闪惊雷 第六十八章 状告闪惊雷 一时间,赫云舒微微诧异,她明明记得自己给闪惊雷穿的是女人的衣服,可现在闪惊雷的身上却是一身皇子服,她不会记错,那么,必定是有人在她走之后给闪惊雷换了衣服。 只是,这人的用意是什么呢? 看着仍被挂在城墙上的昏迷着的闪惊雷,赫云舒突然眼前一亮。 若是今天出现在这里的是穿着女装的闪惊雷,众人也不过是以为他是哪家的浪荡公子被人算计了,顶多也就唏嘘几句罢了。可眼下他穿着皇子服,这大蒙皇子的服饰和大渝不同,人们很容易就会联想到眼下还待在京城的大蒙皇子闪惊雷,如此一来,这件事的轰动效应,可想而知。 那么,是谁换了闪惊雷的衣服呢?苏傲宸么?赫云舒满腹疑虑地挤出了人群,眼下围在这里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可百姓们听说大蒙的皇子被吊在城墙上,都想来看个稀奇,人也越来越多,很快就把城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下,守城的只是一些小兵,他们拿不了主意,只得赶快去通知守将。守将一听事关大蒙皇子闪惊雷,也懵了,忙去找九门提督高崇德。 高崇德身为九门提督,负责京畿重地的守卫,这城门自然也是他的管辖范围。得到守将的禀报,他即刻放下其他的事务,骑着快马就奔到了城门口。 这时,城门口早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高崇德只得施展轻功,一跃上了城墙。他看了一眼被挂在城墙上的闪惊雷,朝着一旁的士兵吩咐道:“把他拉上来。” 如他所料,闪惊雷仍是昏迷着。 就在高崇德想法子的时候,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见到高崇德之后,忙对着他拱了拱手,说道:“高大人,圣上口谕,命大人即刻前去金銮殿。” 金銮殿?高崇德眉头一皱,难不成这里发生的种种陛下已经得到消息了? 就在高崇德疑虑的时候,刘福全啊呀一声,道:“这位可是大蒙皇子?” “正是。” 闻言,刘福全如释重负道:“那便好了,大蒙的使臣眼下正在金銮殿问陛下要人呢,高大人快带上这大蒙皇子同去吧。” 高崇德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闪惊雷被挂在这里,大蒙的使臣想必是不知情的,只是他没有料到,大蒙的使臣居然如此嚣张,闹到了金銮殿去。 高崇德随着刘福全一路到了金銮殿,去的路上高崇德找来了大夫给闪惊雷医治,开了一副药灌了下去。 金銮殿上,燕皇眉目冷峻,下面站着的大蒙使臣是一脸的不愤。 金銮殿内,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 高崇德阔步而进,跪地行礼。 燕皇被这大蒙使臣好一番质问,早就烦的不行,眼下见高崇德前来,当即怒声道:“高爱卿,你负责京畿重地的守卫,眼下大蒙皇子失踪,你有何话说?” “回陛下,微臣已将大蒙皇子带在殿外。” 听到这话,燕皇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当真?” “陛下,微臣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绝不敢欺瞒陛下。”尔后,高崇德便把大蒙皇子闪惊雷被人挂在城墙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罢,燕皇坐在龙椅上,眸色深沉。 很快,闪惊雷苏醒了过来,走上了大殿,他神情倨傲道:“本皇子遭此奇耻大辱,大渝皇帝你不该给本皇子一个说法吗?” 之前燕皇拒绝和大蒙和亲,闪惊雷自是不甘心,又在京都逗留数日,以求燕皇能够松口,却被一次又一次地回绝,故而闪惊雷心里存了不少的怨气,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了大渝的错处,他自然要好好拿这件事做做文章。 燕皇的脸色难看得很,这大蒙素来强悍,之前也屡有交兵,但每次都以落败而告终。若是这闪惊雷死死咬住这件事不放,那实在是棘手的很。虽说大蒙眼下国内空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非到了不能转圜的地步,双方还是不能撕破脸,势必要维持这表面的和平。 如此想着,燕皇看向了高崇德,道:“高爱卿,这件事情你有何话要说?” “回陛下的话,微臣已经查明,大蒙皇子昨晚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朱雀大道的怡红院。” 闻言,燕皇冷哼一声,道:“哼,你这大蒙的使臣好生无礼,居然告诉朕大皇子是在驿馆失踪的!” 大蒙使臣面露愠色,有些心虚的看向了闪惊雷。 闪惊雷冷笑一声,道:“大渝皇帝这话是在避重就轻吗?不管本皇子是在驿馆还是那怡红院失踪的,终归都是你大渝的地盘。本皇子被人如此侮辱,你必须要给本皇子一个说法。” 这大蒙皇子虎背熊腰,看似是个粗人,但实则粗中有细,看明白这一点,燕皇一时找不到该如何应答,故而沉着脸不说话。 就在这时,守在殿门口的侍卫来报:“陛下,三皇子和赫尚书求见。” “宣!” 片刻后,三皇子燕永奇和兵部尚书赫明城一前一后走进了大殿,跪地行礼。 尔后,赫明城跪地不起,哀声道:“陛下,微臣今日前来,斗胆状告大蒙皇子闪惊雷谋臣家财,求陛下做主。” 赫明城话音刚落,燕皇尚未开口,闪惊雷就已经暴跳如雷,窜过去要打赫明城。 “你放屁!”闪惊雷咆哮道。 “放肆!”燕皇一声冷喝,即刻便有大内侍卫上前,拦住了闪惊雷。饶是如此,那闪惊雷口中仍是骂骂咧咧,作势要扑向赫明城,被大内侍卫死死按住。 燕皇怒而起身,看向赫明城,道:“赫爱卿,将此事一一道来。” 于是,赫明城便把黑影卫如何潜进赫府,又是如何盗走了府中的库银之事一一道来。 听罢,燕皇面露疑惑,这大蒙皇子看似粗鲁,却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按照常理来讲应当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看赫明城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 一时之间,燕皇心中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决断。 第六十九章 让公主和亲 第六十九章 让公主和亲 这时,三皇子燕永奇开口道:“父皇,经儿臣查证,确有此事。” 闻言,燕皇看向闪惊雷,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闪惊雷怒目而视,道:“大渝陛下这是在质问我吗?我闪惊雷堂堂大蒙皇子,坐拥金矿无数,岂会在意你这大渝小小臣子的家财?” “空口无凭。”燕永奇幽幽说道。 闪惊雷看向燕永奇,道:“三皇子这是在质疑本皇子吗?” “清者自清,大皇子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怕还是要用事实说话的好。”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闪惊雷狂笑出口,道:“好一个清者自清!三皇子,你敢不敢与本皇子赌上一局?” “赌什么?” 听罢,闪惊雷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开口道:“若证实是本皇子拿了这所谓赫家的钱财,本皇子必定十倍奉还。若不是……”说到这里,闪惊雷突然停了下来,含笑看着燕皇。 尔后,他得意道:“若不是,那就请大渝陛下同意和亲。但这一次,本皇子要娶的不是区区一个京中贵女,而是你大渝唯一的公主,安淑公主。” 他的话音刚落,金銮殿内一片死寂。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 众所周知,大渝朝皇子众多,但公主只有一位,是中宫皇后所生,深得燕皇的宠爱,早在她出生之时便赐名安淑,平日里对她更是宠溺异常。让她远嫁大蒙,那可真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见闪惊雷居然打起了安淑公主的主意,燕皇眸色冷寒,他死死地看着燕永奇,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见后者神色坦然,这才开口道:“朕,允了。” 殊不知,燕永奇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侧目看了赫明城一眼,后者也是嘴唇发抖,噤若寒蝉。 二人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但事已至此,一切已无可更改。 见状,一抹得意的笑浮上闪惊雷的嘴角,昨晚他派去赫府的是黑影卫,黑影卫令出必行,他让他们找的是赫云舒,即便是赫云舒不曾找到,他们也决不会动赫府的家财。对于这一点,闪惊雷很自信。 这时,大蒙使臣靠近闪惊雷,悄声道:“大皇子,此事是不是有诈?” 闪惊雷瞪了他一眼,吓得后者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此事若要查探,去闪惊雷所住的驿馆,一查便知。这驿馆虽为大渝所有,但闪惊雷住下之后,里面都换成了大蒙的人。 因此事事关安淑公主,燕皇在宫中坐不住,故而便决意亲自前往驿馆一看究竟。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闪惊雷所住的驿馆而去。 路上,燕永奇有几分不放心的问赫明城:“此事是你府中的暗卫发现的?” “正是。” “你府中的暗卫薪俸几何?” “一个月五百两银子。” 闻言,燕永奇目光含怨地看向了赫明城,眼神中的责备之意尽显无遗。 历来在显赫之家暗卫是自小培养,但对于实力稍弱的人来说,需要花重金豢养暗卫。而暗卫的价值便在薪俸上体现,能力越高的暗卫薪俸就越高,他三皇子府上最次等的暗卫也是一个月千两银子,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自信他们能够比得上大蒙皇子闪惊雷的部下。眼下赫明城府中的暗卫还不及他府中的,可他们居然发现了闪惊雷的人,还一路跟踪,此事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很快,赫明城也想到了这一层,顿时吓得面如死灰。 昨晚他一夜难眠,不甘心府中的库银就此消失,便想着去找燕永奇讨个主意。恰逢燕永奇得到消息说闪惊雷失踪,大蒙的使臣在金銮殿问燕皇要人,就想着以此来将大蒙一军,博得燕皇的好感。二人各自心怀鬼胎来到金銮殿,却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般棘手的地步。 二人心中越想越没底,到了驿馆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燕皇在此,二人还是得硬着头皮往里面进。 二人身在此处,心却跑到了九霄云外,都在想着若是此番事败,该如何面对燕皇的滔天怒火。 燕皇在驿馆的正厅坐下,一声令下,禁卫军便在各个房间里搜查起来。 闪惊雷坐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品着侍从送上来的香茶,吃着精美的点心,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一旁的桌案上,很是惬意。 很快,便有几个禁卫军抬着几口大箱子走了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摆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 闪惊雷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四溅开来,泼了满地。 “这……这不可能!”闪惊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诧异道。 见状,燕皇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看向赫明城沉声道:“赫爱卿,你府中的库银可有标记?” 赫明城早已认出这银子正是他府中的库银,故而心中大喜,道:“回陛下的话,微臣府中的库银底部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赫’字。” 燕皇上前一看,随手拿起一枚银锭子,转过来一看,底部果然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赫”字。 燕皇侧目看向闪惊雷,道:“大皇子还有何话要说?” 闪惊雷疾奔到那箱子跟前,抓起一枚又一枚的银锭子仔细查看,最终颓然地跌坐在地。 突然,他愤而起身,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扬手指向燕永奇:“你们设计我!” 燕永奇冷笑一声,道:“笑话!自你来之后这驿馆之中皆由你大蒙的人接手,东西出现在你这里,难不成你还想抵赖?” 一时间,闪惊雷沉默无言。此次带来的人除了黑影卫便是他府中的精锐,不会有人被收买。但赫府的库银偏偏就出现在他这里,他当真是说不清了。一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就此落空,他的心里满是懊恼。 这时,燕永奇看向赫明城,高声问道:“赫大人,你府中丢失了多少库银?” 赫明城刚想将十万两的数目脱口而出,转念想到一件事,便生生闭了口。 第七十章 有问题 第七十章 有问题 无怪赫明城如此小心,眼下陛下在此,若是如实说数目稍多,只怕有受贿之嫌,故而他狠了狠心,勉强压住心中的贪念,开口道:“回三殿下的话,卑职家中共丢失库银一万余两。” 尔后,燕永奇看向闪惊雷,道:“大皇子,该你兑现自己的赌约了。” 按照之前的赌约,闪惊雷应该赔偿十倍的数目给赫明城。事已至此,闪惊雷无可辩驳,只得颓然地挥了挥手,让下人去办此事。 燕皇起身离开,行至闪惊雷身边时停住了脚步,冷声道:“阁下在我大渝京都逗留已久,若无其他事,便回去吧。” 这话,便是逐客令了。 闻言,闪惊雷彻底瘫软在地。原本他还想留在这里寻找机会让燕皇同意和亲,可眼下发生了这档子事,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回宫的路上,燕皇看向跟在身侧的大太监刘福全,道:“福全,这件事你怎么看?” 刘福全忙躬身笑道:“此事陛下自有圣断,奴才就不班门弄斧了。” “你这滑头。”燕皇嗔怪道。 片刻后,燕皇面沉似水,遥目看向远处。他知道闪惊雷是被算计了,但算计他的绝不是跳出来的燕永奇和赫明城,即便是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没有这样的本事,那么,是他一直在怀疑却毫无头绪的那个人吗? 一时间,燕皇陷入了沉思之中。 驿馆内,待大渝的人离开后,闪惊雷暴跳如雷。他扬手指向一众黑影卫,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队黑影卫的首领祁寒身子微躬,道:“大皇子,我等带回的的确是一个人,至于这人为何变成了银子,属下仔细想了想,许是大人们去金銮殿要人的时候,被人钻了空子。” “那你们呢?” “属下在寻找您,所以……” 闪惊雷一拳重重地捶在桌案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席卷着他。 祁寒挥退其他人,上前一步,道:“大皇子,要不要属下回去后将这件事禀告可汗,借此事出兵大渝?” 闪惊雷白了祁寒一眼,怒道:“你这是要状告本皇子命黑影卫办了私事,让父汗责骂我吗?” 祁寒眉心一跳:“属下不敢。” 历来黑影卫便是归属大蒙皇家所有,只听从大蒙可汗一人的调派。此次闪惊雷前来大渝,大蒙可汗唯恐有失,便派了一队黑影卫随行,意在保护闪惊雷的安全。而这队黑影卫的首领祁寒是闪惊雷一个侧室的哥哥,二人不久前才相认,闪惊雷并未让祁寒声张此事,为的就是谋取便利。若不然,他岂敢动用黑影卫替他抓人? “传令下去,明日启程,回大蒙。” “是,大皇子。” 祁寒退下去之后,闪惊雷愤怒的砸碎了屋子里的所有桌椅。他闪惊雷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单单是损失了银两尚是小事,还被人挂在城墙上被人观看,受尽羞辱,而且此番和亲失败,他在父汗面前更是无半分功劳可言,如此一来,岂不被他那些兄弟们抢了先机?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不,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闪惊雷拳头紧握,想到下个月十五是赫家两个女儿出嫁的日子,慢慢地,一个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哼,赫云舒、赫明城、燕永奇,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掉! 闪惊雷的算计,此刻的赫云舒自然是不知道的。 从城门口看热闹回去之后,她便回府去了苏雨晴的院子。此前赫玉瑶和秦碧柔总是找她的麻烦,她自顾不暇,照顾不到苏雨晴,眼下终于得了空儿,便想着去看看。若这苏雨晴是原主在意之人,那么她自当护她安好。 借由原主的记忆,赫云舒对苏雨晴有了大致的了解。她是原主的母亲云锦瑟的陪嫁,云锦瑟死后她便以照顾赫云舒之名继续留在了赫府。在原主的记忆里,苏雨晴倒是一个挺好的人。但实情究竟如何,赫云舒却是不得而知,故而便有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苏雨晴的红枫苑在后院的西北角,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枫树,此时枫叶赤红,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风景。 赫云舒抬步而进,刚踏进院门便迎来一声冷喝:“什么人?”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鬟,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服,但看她说话的气势和力度,似是有功夫在身。 赫云舒二话不说,横起一掌直奔那丫鬟的面门。 那丫鬟目光如炬,闪到一侧躲过赫云舒的攻击,尔后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的肩膀而去。 赫云舒嘴角微扬,看来,这是个狠角色。 就在赫云舒将身一躲,准备捉住那丫鬟的手腕的时候,前方传来一声冷喝:“红玉,住手!” 那丫鬟顿时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退到了三步远的地方。 苏雨晴俏目含怒,狠狠地瞪着那叫红玉的丫鬟,怒道:“这是二小姐,快跟二小姐道歉!” 那红玉顿时便收敛了周身的锋芒,乖乖巧巧的走到赫云舒面前,躬身施礼,恭恭敬敬地说道:“见过二小姐。” 赫云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苏雨晴满脸带笑道:“二小姐,这是我前段时间在街上碰到的一个卖身葬父的丫头,我见她可怜,便给了她几两银子,让她安葬她的老父亲。谁知这丫头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一定要跟着我,我见她执拗,也就只好允下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这倒是个好机缘,不知苏姨娘是在什么时候遇到她的。” 苏雨晴一愣,继而说道:“好像是上个月吧,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唉,这人上了年纪就是爱忘事,记忆是大不如前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快随我到屋子里用些点心吧。” 赫云舒含笑应是,跟着她进了屋子。 二人说说笑笑,赫云舒在这里待了两个时辰,用了午饭之后才从这里离开。 出了红枫苑的门,赫云舒满脸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这个苏雨晴,有问题! 第七十一章 逗她一笑 第七十一章 逗她一笑 现在赫云舒至少可以肯定一点,苏雨晴待她,绝非真心。 依苏雨晴所言,那个会功夫的丫鬟红玉上个月便已经跟在她身边。可翠竹被赫玉瑶责打那日,赫云舒依稀记得见到了红玉,若苏雨晴是真心对待赫云舒,那么爱屋及乌,必当善待翠竹,她只需让红玉出手,以红玉的身手,绝对能够阻止赫玉瑶,那样的话,翠竹也就不会受那样重的伤。 可是,苏雨晴并未这样做。 自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疑点。 而从始至终最大的疑点便是,原先的赫云舒明明在赫府受尽委屈,小到克扣食物,大到苛责打骂,即便是从前的她懦弱不肯说,可苏雨晴也没有告诉定国公府的人。若苏雨晴真的是为了照顾从前的赫云舒而留在赫府,那么她不应该沉默。可她偏偏这样做了,那便说明这件事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赫云舒边走边想,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突然,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赫云舒抬起头看了看,又低下了头,沉默着进了屋子。 发现这个疑点,她是不开心的。在她看来,真正可恶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敌人,而是那些站在你身边口口声声说对你好却对你暗地里下刀子的人。那些伪善的人,才真正让人痛恨。 在原主的记忆里,满是对苏雨晴的感激。也是这一点,让赫云舒觉得更加伤感。她不敢想象,如果她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会发现怎样骇人的真相。 赫云舒闭上眼睛,不敢再想下去。 “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苏傲宸关切的脸。 不知怎么的,她脱口而出道:“如果有一个人装作对你很好很好的样子,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个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苏傲宸看着赫云舒,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的确,她的心里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苏傲宸继续道:“对于那些伪善的人,撕开他的面具就好。哪怕真相是血淋淋的,也好过在心里日日煎熬。” 听着他的话,赫云舒有些沉默。 苏傲宸站在赫云舒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迫使她看着他,尔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我有一个经验。” “什么?” “没有什么烦心事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噗嗤—— 赫云舒被他逗笑了,难得看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她还以为是什么好经验,期待了半天居然是这个。 好吧,这碗毒鸡汤,她喝了。 见赫云舒笑了,苏傲宸看向院子里的某处,道:“鸿福楼的松鼠桂鱼,碧云楼的酱肘子,松鹤楼的酱汁烤鸭,长临楼的东坡肉,江风楼的酸菜鱼,学子街的羊肉鲜汤,北巷子口的鲜肉馄饨,南城门楼的芝麻烧饼,外加百味居的紫薯点心,千香楼的桃花酿,半个时辰,备齐。” 之后,一道黑影闪过,疾奔而去。 赫云舒养在院子里的那只大鹅对着天空仰着脖子长声大叫。 苏傲宸见了,道:“你这只大鹅吵得人心烦,宰了算了。” “不,这可是个宝贝。” “对啊,是宝贝,好吃的宝贝。红烧鹅肉,香薰鹅肝,醋溜鹅肠,铁板鹅掌,哪一个不是上好的美味啊。”说着,苏傲宸便挽起袖子,作势要去抓那只鹅。 “不许抓,这可是我的看家鹅。”赫云舒阻止道。 “鹅还能看家?”苏傲宸一副你这是在逗我的表情。 “以你的功夫,即便是进了皇宫都能保证不惊动里面的人,可自从你来了我这小院,哪一次没有惊动我这只鹅?” 听赫云舒这么说,苏傲宸一想,还真是这样。 偶尔一次或许是巧合,但次次都这样,那就有古怪了。 “看家护院,人们惯常会用狗,但其实鹅的警惕性比狗高出很多,而且它的地盘意识很强,也很勇敢。一旦发现有人入侵它的领地,就会高声大叫,奋起直追。” 她这可不是在胡诌,在现代的时候,某疆地区维稳就用到了鹅,所利用的正是鹅天生的警惕性。而且,谁小时候还没有被呆头鹅追得满地乱跑的经历? 听罢,苏傲宸满脸的不相信。 “要不,你去试试?”赫云舒怂恿道。 苏傲宸气定神闲的一笑,朝着那只鹅走去。 只见苏傲宸还没走到那只大鹅身边,那大鹅就调转身子伸长了脖子朝着他啄去。苏傲宸转身就跑,那只鹅就伸长了脖子,在后面扑打着翅膀死命地追着,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一时间,小院内尘烟四起,一人一鹅,追得正是热闹。 末了,苏傲宸施展轻功,这才一跃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关上了门,看着门外那只死命地啄着门的大鹅,拍着心口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再看苏傲宸,灰头土脸的,素来整洁的衣服上也沾染上了灰尘,对他来说可谓是最狼狈的一次了。 看着他的样子,赫云舒开怀大笑。 见她笑了,苏傲宸也展颜一笑。那舒缓的笑意里似乎盛满了这世界上的所有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许久,赫云舒才停住了笑。而笑过之后,满腹的沉郁似乎消失殆尽,心里有的,只是畅快。 “谢谢你。”赫云舒说道。 “不必,你开心就好。” 赫云舒一笑,不再说什么。她知道,以苏傲宸的身手,若是想躲过这只鹅,不费吹灰之力。他之所以被追得那么狼狈,不过是为了逗她一笑罢了。 “不过,若要防人,这一只鹅还是差着些,目标太少,容易被人一击致命。”出于对赫云舒的安全的考虑,苏傲宸开口道。 “也是,最妙的是有一个鹅群,那样鹅群受到攻击的时候四散开来,高声大叫,如此一来,目标变多,敌人无法将它们一网打尽,也就会起到提醒主人的效果。” 这话许是赫云舒无心提及,但听在苏傲宸的心里,却是起了不小的涟漪。 第七十二章 解决麻烦 第七十二章 解决麻烦 看着眉目清浅的赫云舒,苏傲宸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初遇她时是在皇宫之中,几次接触下来不打不相识,他愈发觉得这个女人有趣,她的坚韧,她的聪慧,她的隐忍,她的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宝库,等着他一点一点去发掘。而他在发掘的过程中,也在一步步沉陷。 这种沉陷让他觉得陌生,却又分外有趣。 “主子。”门外,随风的声音惊醒了苏傲宸漫天的思绪。他回过神,打开了门。 随风手上提着四个大大的食盒,累得气喘吁吁。 “随风,跟着你家主子不好受吧。”赫云舒笑着调侃道。 随风的嘴角咧了咧,顶着苏傲宸的威压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手脚麻利的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顿时,屋子里充满了食物的香味,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听到随风咽唾沫的声音,赫云舒笑道:“随风,坐下来一起吃吧。” “好啊好啊。”随风正开心地应着,回头一瞧自家主子那满是威胁的眼神,刚挨上椅子的屁股顿时弹了起来,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不爱吃。” 说完,他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桌上的美味菜肴,狠了狠心一溜烟窜了出去。 呜呜,主子太凶残! “随风的轻功真好!”赫云舒赞道。 说话间,苏傲宸就站在了赫云舒的身侧,一手揽在她的腰上,轻声道:“我的轻功更好,要不然,我教你?”说着,他手上暗暗使力,把赫云舒往她身边带了带。 赫云舒拿起一个烤鸭腿冷不丁地塞进了苏傲宸的嘴里,轻斥道:“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说完,赫云舒便坐了下来,皱起了眉。 “怎么,不合你的口味?” 赫云舒双手捧着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这么多好吃的,先吃哪个好呢?” 难得见赫云舒一副小儿女的痴态,苏傲宸忍俊不禁道:“吃吧,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这样最好。”赫云舒娇嗔地一笑,捉起一个酱肘子就啃了起来。 苏傲宸站在赫云舒的旁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萌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终于,赫云舒酒足饭饱,边喝茶边和苏傲宸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二人之间,难得有这样静谧安闲的时候。 可,偏偏就有人要打破这平静。 听着那刺耳的拍门声,赫云舒淡然一笑,自嘲道:“你看,我还真没那清闲的命。” “要不,我帮你解决?”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用,我喜欢自己来。” 说着,她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门外,是赫玉瑶得意的脸。 见赫云舒出来,赫玉瑶上下瞥了她几眼,撇撇嘴,说道:“瞧你这寒酸样,浑身上下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若是出去了还真丢我们赫家的人,走吧,母亲要为我置办嫁妆,你也一同去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我若是不去呢?” “你敢!”赫玉瑶两眼一瞪,说道。 “其实,并非你好心叫我去买首饰,而是赫大人吩咐下来的,对吗?” “对,所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来人,带二小姐走!”被赫云舒言中了,赫玉瑶恼羞成怒,张口便要身后的家丁拖着赫云舒同去。 赫云舒略一抬手,那两个家丁便吓得后退了几步,她轻笑一声,道:“我自己会走。” 闻言,赫玉瑶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哼,赫云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到了门口之后,赫云舒发现秦碧柔和春桃也到了。 春桃委身于赫明城,做了他的妾室,故而赫明城便要秦碧柔带她同去挑选首饰,若不然,春桃一身寒酸,当真是丢他的脸。况且此番得了那闪惊雷的赔银,府中很是阔绰,不在乎这一丁点儿的银子,所以便给了秦碧柔一万两银票,让她带着她们去置办些首饰。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最前面的最为精致,自然是秦碧柔母女的,剩下的那个黑黢黢的自然就是让赫云舒和春桃同乘。 赫云舒坐了上去,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二小姐,以您的身份,和我坐一辆马车真是屈尊了。大夫人这样做,实在是……”说到这里,春桃便停了下来,咬着嘴唇不肯说下去。 历来话说一半才最是勾人,如此,想象的空间才会更大。与其她直言不讳将事情和盘托出,倒不如留个空间让二小姐自己去想。毕竟,与别人所说的相比,只有自己心里想的,才会更信服。 赫云舒睁开眼,打量着春桃,春桃看着她,眼神里怯怯的。 “她好歹也曾是你的主子,这么议论她,不好吧。” 春桃的脸色讪讪的,道:“我是在为大小姐鸣不平。”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那就不必了。”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赫云舒没有看到的是,她刚刚闭上眼睛,春桃的嘴角便扬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马车最终在一家叫做云集阁的地方停了下来,赫云舒缓步走下马车,打量着这云集阁。 赫玉瑶扬着下巴走了过来,见赫云舒在打量云集阁,不禁嗤笑一声,道:“傻眼了吧,这里是云集阁,大渝最名贵的首饰都在这里,待会儿进去啊,保准亮瞎你的眼!” “好啊,我等着。”赫云舒轻笑一声,抬步进了云集阁。 赫玉瑶不肯落在赫云舒后面,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走在后面的秦碧柔瞥了春桃一眼,见后者冲她点了点头,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道:“照我说的做,你才有活路。” “是,春桃都听夫人的。”春桃低下头,表了自己的忠心。 秦碧柔看着做小伏低的春桃,心中甚是得意。愚蠢的奴才,还妄想着借由库银一事威胁她,当真是天真。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在她面前俯首称臣,听她使唤。说到底,奴才就是奴才。 转念想到今日就要一举解决府中的两个麻烦,秦碧柔嘴角的笑意更胜。她轻哼了一声,抬步进了云集阁。 第七十三章 就这样被打脸 第七十三章 就这样被打脸 云集阁内,赫玉瑶的惊叹声一声连着一声。 “啊,这个我喜欢,这玉质好通透。” “哇,这个金钗好漂亮!” “啧啧,这个步摇真精致!” …… 秦碧柔一进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她忙快走几步,跟到赫玉瑶身边拉住了她的袖子,轻声道:“瑶儿,不要再说话了。” 赫玉瑶正看得过瘾,这下子被秦碧柔拦住了,这才发现有好几个云集阁的客人都在打量着她。 她不禁怒从心起,怒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本小姐把你们的眼珠子抠出来!” “你也看了这许久了,可看中了什么?”秦碧柔见状,忙开口转移赫玉瑶的注意力。 赫玉瑶的眼神这才从那几人身上收回来,扬手指着离她最近的一串项链,道:“母亲,我要这个。” 秦碧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串通体赤红的珊瑚项链,每一颗珠子都打磨的圆润无比,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秦碧柔一颗颗珠子看下来,发现这珠子成色极好,一共三十六颗珠子没有一丝杂色,当真是红珊瑚之中的上上之品。 她暗暗捏了捏袖中的银票,道:“你真的喜欢?” 赫玉瑶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生怕秦碧柔会反对。 “这红珊瑚成色极好,只怕买了这红珊瑚就买不了别的了。” “母亲!”赫玉瑶一把抓住秦碧柔的胳膊,哀求道:“母亲,你买给我嘛,女儿只要这一个就好了。” 首饰什么的不在多而在精,只要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在那些小姐妹面前炫耀就可以了。 秦碧柔拍了拍赫玉瑶的手,道:“好了好了,不过是几千两银子,买了就是了。” “掌柜的,把那串珊瑚项链给我包起来吧。”秦碧柔看着上前招呼的掌柜说道。 听秦碧柔如此说,周围买首饰的客人顿时朝着她这里看了过来。 得到这么多艳羡的注视,秦碧柔高兴得扬起了下巴,一脸的倨傲之态。她可是堂堂的尚书夫人,岂是这些小小的市井小民可比的? “夫人,这串项链是本店的镇店之宝,需十万两白银,现在就给您包起来吗?” 听到这话,秦碧柔满脸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神色讪讪的。 赫玉瑶顿时便急了,指着那掌柜的鼻子说道:“本小姐是三皇子妃,你这是要哄抬物价不成?” 掌柜的不卑不亢,微微一笑,道:“不管阁下是三皇子妃还是一介平民,这串珊瑚项链就是这个价格,变不了。” 赫玉瑶本想抬出自己的身份吓唬吓唬这掌柜的,让他便宜些,眼下听了这样的话,不禁闹了个大红脸。 顿时,周围传来一阵哄笑之声。 赫云舒摇摇头,为赫玉瑶的智商感到捉急。 赫玉瑶急得快哭了,抓着秦碧柔的胳膊直晃:“母亲!” 秦碧柔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很快便从难堪中回过神来,轻斥道:“瑶儿,好东西这么多,换个别的买吧。” 赫玉瑶又哀求了好大一会儿,见秦碧柔始终不松口,这才死了心,转而看起其他的首饰。最终,她挑了一个上好的和田玉手镯和一个镶着红宝石的步摇,花了将近八千两银子,如此,她烦闷的心情才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些。 尔后,秦碧柔给春桃挑了一套价值六百两银子的玛瑙手串。 见状,赫玉瑶忙一把抓住秦碧柔准备付银票的手,看了看跟在身后五步远的春桃,道:“母亲,太贵了吧。” 秦碧柔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傻丫头,若要让狗咬人,总要给够了骨头才行啊。” 闻言,赫玉瑶心神领会,收回了自己的手。 秦碧柔转身将那手串递给春桃,道:“拿着吧,你如今是府里的姨娘了,总要有个像样的首饰。” 春桃激动地接过那手串,刚才夫人付钱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这手串足足值六百两银子呢。以前她买过最贵的首饰不过才五十两银子,这单单一个手串就抵得上她所有的首饰了。春桃双手捧着那手串,越看越喜欢。 赫玉瑶转脸看了看不远处正一手支着柜台打盹儿的赫云舒,得意地笑了笑,尔后看向那掌柜的,道:“掌柜的,你这店里最便宜的首饰是什么,给本小姐拿来瞧瞧。” 掌柜转身从后面的货架上取出一个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只银簪,指着银簪中间说道:“这银簪本是精巧的匠人所制,只可惜店里的伙计不小心,弄断了。虽用银汁重新接上了,但终归是有缺损,在这里放了一年了也无人肯要。这样吧,小姐若是要买,十两银子就好了。” 赫玉瑶勾唇一笑,指着不远处的赫云舒说道:“这银簪不错,不过不是我要买,而是那位小姐。” 掌柜的点点头,道:“是。” 尔后,赫玉瑶接过掌柜手中的银簪,走到了赫云舒的面前,她刚想拿起银簪戳向赫云舒的胳膊,赫云舒便猛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赫玉瑶忙止住力道,将手中的银簪递给她,高声道:“拿着吧,这是给你买的首饰,足足花了十两银子呢。” 她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看向了赫云舒,谁人不知来这云集阁的非富即贵,区区十两银子的簪子在他们看来都是下人用的,就这也大声喧哗,当真是穷酸至极。 见赫云舒被周围的人鄙夷的看着,赫玉瑶乐了,她晃了晃手上的玉镯,得意道:“我这玉镯,买你这银簪能买一箩筐了。” 赫云舒不以为然的一笑,道:“好啊,那你就去买一箩筐啊。” “就这你还笑得出来,不过,反正你那夫君是个傻的,就算是你戴根草在头上,他也觉得你美若天仙呢。” “哦,你戴根草在头上,你夫君肯定不这么认为。” 被赫云舒将了一军,赫玉瑶也不生气,只是一笑,道:“随你怎么说吧。”说完,她转身朝着秦碧柔走去。 就在这时,有一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了下来,急切道:“谁?是谁买了银簪?” 第七十四章 一石二鸟 第七十四章 一石二鸟 “什么银簪?”赫玉瑶尖着嗓子问道。 那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账簿,道:“是一支以十两银子卖出的银簪,中间有断痕。” 赫玉瑶一听就乐了,这不就是赫云舒的那支贱价簪子吗?她扬手指向赫云舒,道:“是她!” 秦碧柔隐约觉出有些不对劲,刚想走过去阻止赫玉瑶她便已经脱口而出,故而秦碧柔只得站在原地,打量着那中年男子,似是想看出什么来。 这时,刚刚招呼她们的那位掌柜小跑着凑到了那中年男子的面前,殷勤道:“大掌柜,您怎么下来了?” 中年男子冲他点了点头,尔后看向赫云舒,道:“这位小姐,这银簪是归您所有吗?” 赫云舒看了看手中的银簪,道:“算……是吧。” 闻言,那中年男子激动道:“恭喜您,您是我们云集阁的第十万个客人,我们老板说了,第十万个在我们云集阁消费的客人,将由我们云集阁送出价值十万两黄金的物品。” 赫云舒一阵愕然,这算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 说着,那中年男子看向掌柜,道:“阿东,快把店里价值十万两黄金的东西都拿出来,让这位小姐好好挑挑。” 掌柜的忙拿出一排精致华美的首饰盒子,摆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玉瑶一见这阵势,眼神中顿时露出贪婪的光芒。她刚刚看中的那珊瑚项链也只有十万两白银,眼下却是要送出价值十万两黄金的东西,让她如何不心动?她挤到那中年男子身边,道:“喂,这银簪子是本小姐出钱买的,送的东西应该送给本小姐才对。” 中年男子一头雾水,道:“刚刚不是小姐您说着银簪是这位小姐的吗?” 赫玉瑶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后悔不迭道:“我说错了。” 中年男子一笑,不再和赫玉瑶多言,而是殷勤地看向了赫云舒,道:“小姐,您慢慢看,不急。” 赫云舒打量着这一排东西,最终在一个红色的盒子跟前停住了脚步,道:“这是什么?” “回小姐的话,这是暖玉玉佩,冬日戴在身上可保遍体生暖,不惧寒意,最适合体寒的人佩戴。” “就它吧。” “好,这便为您包起来。” 这时,秦碧柔在赫玉瑶的怂恿下走到近前,道:“掌柜的,买银簪的钱是我付的,如此这送出的东西该算到我的头上吧?” 那中年男子一愣,随即得体的一笑,道:“夫人,本店只论东西是归谁所有,至于是谁付的钱,并不重要。况且您身边的这位小姐刚才已经亲口做过证了。” 赫玉瑶恨得牙根儿痒痒,若不是周遭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可眼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落在赫云舒手里却无可奈何。 秦碧柔拉了拉她的袖子,把她拽到一个角落里,悄声道:“沉住气,我与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赫玉瑶撅着嘴:“我以后当不当皇后还两说,可这暖玉真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啊。” 秦碧柔嘴角轻扬,道:“只要你沉住气,稍后看我的眼色行事,我管保你两个时辰后就把这暖玉拿在手里。” “当真?” “你是我亲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好,我听母亲的。” 二人说话间,那暖玉已经交到了赫云舒的手里。赫云舒拿着那暖玉,嘴角含笑。 看到这一幕,赫玉瑶便有些沉不住气,她刚想上前,秦碧柔便拽住了她。如此,赫玉瑶只得停住脚步,眼巴巴的看着赫云舒手中的暖玉。 秦碧柔握着她的手藏到身后,冲着赫云舒笑道:“既然东西都买好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好。”赫云舒应道。 四人走出店门,秦碧柔死死拉着蠢蠢欲动的赫玉瑶,悄声警告道:“瑶儿,莫要因小失大。” 赫玉瑶跺了下脚,不甘心地上了马车。 秦碧柔冲着赫云舒一笑,道:“瑶儿就是爱耍小性子,你莫要见怪。” “习惯了。”赫云舒不紧不慢地说道,尔后缓步走上了马车。 秦碧柔看着赫云舒骄傲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心道,小贱蹄子,你嚣张的时候不多了。 这时,春桃走到秦碧柔身边,低声道:“夫人,到了街口的时候您千万要让马车停下来啊。” 秦碧柔戒备地盯着赫云舒的马车,压低了声音说道:“做好你的事,其余的,不必担心。” 春桃点了点头,这才踟蹰着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春桃眼馋地看着赫云舒手中的暖玉,笑道:“二小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好东西,能不能让我摸一摸?” 赫云舒眼眸微抬,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春桃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眼神却盯在那暖玉上,怎么也收不回来。 另一辆马车上,秦碧柔刚刚坐上去便被赫玉瑶抓住了胳膊:“母亲,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秦碧柔点点头,难掩眼眸之中的喜色:“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闻言,赫玉瑶便迫不及待地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过了一会儿,她放下车帘,面露疑惑,道:“母亲,已经过了街口,怎么没有把春桃放下来?” 秦碧柔狡猾的一笑,道:“傻孩子,干嘛要放着一石二鸟的事情不做呢?” 赫玉瑶恍然大悟,得意地笑道:“还是母亲聪明。” 秦碧柔坐正身子,笑道:“等着看好戏吧。” 听罢,赫玉瑶把车帘拉开一条缝,朝着外面看去。现在,赫云舒所坐的那辆马车已经走到了前面,马车不疾不徐地走着。 突然,只听得一声嘶鸣,那马车飞一般向前奔去。 周围的人四散逃开,纷纷叫道:“快躲开,这马受惊了!这马受惊了!” 在一片喧闹声中,马车继续向前横冲直撞,奔突疾行,猛然撞上了一旁的店铺,只听见一声马的惨叫声,尔后那马车便四分五裂,车轮飞向高处,又重重的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七十五章 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第七十五章 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看到这一幕,赫玉瑶惊喜地抓住了秦碧柔的胳膊,高声道:“母亲,事成了!事成了!” 秦碧柔得意地一笑,道:“快把脸上的笑收一收,该咱们登场的时候了。” 赫玉瑶掐了自己一下,勉强收住脸上的笑意,心里的喜悦却是四处蔓延,犹如吃了蜜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见她伪装得差不多了,秦碧柔才吩咐道:“停车。” 车夫很快停车,守在外面的婢女掀开车帘,秦碧柔搭着她的手走下马车。尔后,她提着裙子朝着马车散落的地方跑去,边跑边喊道:“舒儿,舒儿,你怎么样?” 赫玉瑶也跟在秦碧柔的身后下了车,连声凄厉道:“妹妹,妹妹,你怎么样?” 二人的惊叫声惹来周围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秦碧柔赶到那裂开的车轮前,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两行泪从她的脸上蔓延而下。 赫玉瑶看着那上面的血迹,猛掐了自己一下,挤出了几滴泪,连声哀嚎着。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哎呦,这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姐,居然就这么死了。”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车轮上的血,多吓人啊。” “唉,真是飞来横祸啊!”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眼看着火候儿差不多了,秦碧柔勉强止住泪,向着众人哀求道:“大家行行好,帮忙把这木板抬开吧,我女儿还在下面压着呢。” 不亲眼看到赫云舒的尸体,她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呢。 旁边的人纷纷上前帮忙,有人说道:“夫人,您还是赶紧把您家老爷叫来吧。您要是亲眼看了不好的东西,只怕会受不住啊。” 秦碧柔又挤了几滴泪,凄哀道:“我家老爷让我带着小女出来买首饰,哪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哎呀,我的老天爷啊,你这样让我可怎么活啊!”说着,秦碧柔也顾不得地上脏乱不堪,跪伏在地上,哀嚎不止。 “夫人。” 听到有人叫,秦碧柔抬起头来,只见那人惊讶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秦碧柔狐疑地看向周围,只见大家都那么看着她,就连赫玉瑶也是满脸的震惊。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夫人,您是不是弄错了,这下面根本没有人啊。”说着,他指了指一旁被掀开的木板。 一时间,犹如五雷轰顶般,秦碧柔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是亲眼看着赫云舒上的马车,一路上都没有下来,而且这木板之下明明有这么多的血迹,赫云舒怎么可能不在下面? 秦碧柔失控的叫道:“不!不可能!” 听她这么说,围观的人面露疑惑。按照常理来说,见这木板之下没有自己的亲人应该高兴才是,可这位夫人怎么反倒是有些伤心的样子。 赫玉瑶忙说道:“我母亲被吓坏了,大家再帮忙找找看。兴许是被撞飞了也说不定,拜托大家了。” 众人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赫玉瑶把秦碧柔从地上拉起来,悄声道:“母亲,好像有些不对劲。” 秦碧柔面露凶光,怎么可能,难不成赫云舒凭空消失了? “大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一旁的酒楼开着的窗户里,露出一张微笑的脸。 秦碧柔抬头看去,竟然是赫云舒!她脚下一软,幸得赫玉瑶扶着她才没有倒下去。 赫云舒居然还活着! 秦碧柔顾不得其他,推开赫玉瑶就朝着那酒楼奔去。她踉踉跄跄上了楼,奔到了赫云舒所在的房间,直到看到赫云舒和春桃都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喝茶,她才站住了脚。 “你、你怎么还活着?” “抱歉,让你失望了。”赫云舒放下手中的茶杯,痞痞的一笑,说道。 这时,赫玉瑶也奔了上来,看到这二人,她也是满脸的不敢相信。 可,即便是再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仍是活生生的事实。 赫玉瑶关上门,冷声道:“你是怎么逃脱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就凭一个漏洞百出的阴谋,也妄想要了我的命,真是可笑。” 眼前的一切终于让秦碧柔冷静下来,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镇定道:“那你倒是说说,都有什么漏洞?” “这漏洞太多了,我就姑且捡几个拿出来说说吧。其一,赫玉瑶来通知我的时候,问我敢不敢去,若真是买首饰这么简单,哪里说得上什么敢不敢呢?其二,你让我和春桃坐一辆马车,太刻意了。其三,在云集阁时赫玉瑶对我手里的暖玉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注,若非她知道我即将遭遇横祸,唯恐暖玉有失,又怎会迫不及待地要从我这里拿走暖玉?” 听赫云舒说完,秦碧柔面色惨白。她自以为此事天衣无缝,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有得到。 “你找了一匹见蛇会受惊的马,它经过卖蛇的地方自然会受惊狂奔,如此一来,马车上的我和柳姨娘自然不能全身而退。这件事若真的做成了,当真是没有任何设计的痕迹,你也可以瞒天过海,逃过定国公府的追问。说起来,你倒也不笨。” 听罢,秦碧柔面露惨笑:“可惜,还是被你逃脱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春桃怨怒地看向秦碧柔,道:“大夫人,我为你做事,你竟也想害死我?” “春桃,你不要听这个女人蛊惑,没有这样的事情。”秦碧柔狡辩道。 “你明明说过到街口的时候让我下来的,可你没有。” 闻言,秦碧柔握紧了拳头,她怎么就忘了,春桃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她本就聪慧,不是个好糊弄的。此番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便她说什么,春桃也是不会信了的。 思虑至此,秦碧柔冷笑一声,道:“你身为奴婢却不守奴婢的本分,爬了主子的床,还妄想借由挪用库银之事威胁我,你就是死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话音刚落,门便被人从外面踹开。 看到来人的脸,秦碧柔顿时啊呀一声,跌坐在地。 第七十六章 没有值不值 第七十六章 没有值不值 出现在门口的,是赫明城愤怒的脸,他冲进来一脚踹在秦碧柔的肩膀上,道:“你这毒妇!” 秦碧柔很快便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道:“老爷,你听我说!马车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知情的,我是无心害春桃的。” “贱妇,你竟敢挪用府中的库银!” 听到赫明城的咆哮声,秦碧柔才知道他震怒并非因为今日之事,而是她刚才慌不择言,说出了挪用库银之事。 她抓着赫明城的衣角,哀求道:“老爷,我那是为了救咱们的瑶儿啊。” 赫明城打掉她的手,冷声道:“一派胡言!即便你再怎么狡辩,你挪用库银也是事实!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我做这样的事!” 秦碧柔伏在地上,哭个不停。 赫玉瑶慌忙上前,抓住了赫玉瑶的胳膊,道:“父亲,母亲都是为了救我才挪用库银的,待女儿嫁入三皇子府,必定将这亏空给您补上。” 赫明城拽回自己的袖子,冷声道:“你二人好自为之!”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不曾落在赫云舒和春桃的身上,似乎二人的生死,与他全无干系。 赫玉瑶忙扶起秦碧柔,追着赫明城离开了。 赫云舒看着面如土色的春桃,道:“你现在总该明白了吧。” 春桃咬着嘴唇,恨恨道:“他们竟这么对我!二小姐,我们结盟吧?” “结盟?”赫云舒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含笑重复着这两个字。 春桃重重地点点头,道:“对,结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联合起来,对付他们。” 春桃以为自己所说的话足够诱人,毕竟二小姐在赫府孤立无援,如果有了她这个帮手,必定会如虎添翼。 谁知,赫云舒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赫府这趟浑水,我不想趟。” “可是,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春桃急切道。 “我不怕啊,他们讨不到好处的。”赫云舒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说道。 春桃还想再说什么,被赫云舒扬手阻止了,她开口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无奈,春桃只得将满腹的话压在心里,走了出去。 春桃走后,窗户微动,苏傲宸闪身而进。 赫云舒瞥了一眼楼下,道:“这可是二楼。” “很低。”苏傲宸面无表情的说道。 赫云舒撇了撇嘴,好吧,你开心就好。 苏傲宸冷着脸看向赫云舒,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赫云舒喝了一口茶,问道。 “站起来,走两步。”苏傲宸挑衅道。 赫云舒扬手将杯盖砸向了苏傲宸,没好气地说道:“老子腰闪了,动不了。” 苏傲宸两指一伸,夹住那飞来的杯盖,握在手中,再松开手的时候,只有粉末从他手中倾泻而下。 赫云舒咽了口唾沫,好吧,这很强大。 “为了个不相干的人闪了腰,值吗?”苏傲宸倾身而下,俊脸逼近赫云舒。 赫云舒偏过头,刚好透过窗户看到下面马车的碎片,提醒着她刚才那一幕的惨烈。很多事不论值不值,只论想不想。春桃虽然并非良善之人,但罪不至死。在现代她是军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让这样一个人在她的眼前死去。所以她救了春桃,以闪了腰为代价。 “是我低估了自己。” 说着,赫云舒回过头。 然而转过头的一刹那,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眼前,是苏傲宸墨黑的眼眸,二人的唇合在一处,暧昧无比。 赫云舒心里一阵哀嚎,尼玛,影视剧里的坑爹桥段,居然就这么发生了。 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苏傲宸挪开了唇,他掩去嘴角的笑意,淡然道:“技术不错,你没低估自己。” 说完,他拦腰抱起赫云舒,准备从窗口一跃而下的时候顿住了,他看了看她的腰,转身出门,顺着楼梯下了楼,坐上门口的一辆马车,吩咐道:“去寻百里姝。” 赫云舒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苏傲宸按住她,道:“听话。” 苏傲宸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任凭马车颠簸,他的手却是稳如泰山,没有让赫云舒受到丝毫的波动。 赫云舒的脸颊通红,心跳如鼓。身为军人,对男女的界限并不那么清晰,以往她受伤的时候,也有男战友抱她去卫生室,她从来不觉得难堪,可为何被苏傲宸一抱,她就跟少女怀春了似的,心砰砰直跳。 赫云舒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停了。 “主子,到了。” 说着,随风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苏傲宸抱着赫云舒走下马车,嘴唇紧抿。 一看到眼前的景象,赫云舒顾不得脸颊上的灼热,顿时惊叹道:“好漂亮啊1” 眼前,是一个篱笆围着的小屋。小屋前遍植花草,中间让出一条小路,置身其间,花香缭绕,蜂飞蝶舞,宛若人间仙境。 “你们俩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身男装的百里姝从屋子里冲出来,嗔怒道。 “活不活,随你。”苏傲宸薄唇轻启,阔步走进了屋子。 “你们就是专门来虐我的!”说着,百里姝跟了进来。 “腰闪了,治。” “燕……苏傲宸,多说一个字你会死吗?”百里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燕,燕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阉啊,我想咔嚓一刀,阉了他。”百里姝眼神一晃,挥舞着拳头说道。 “治病。”苏傲宸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百里姝瞪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被放在床上的赫云舒,道:“以她的身手,还能伤了?” 赫云舒刚想说些什么,只听和苏傲宸满面寒霜的说道:“人蠢,受伤长记性。” “数数你身上的伤就知道你从前有多蠢了。好了好了,快出去吧,我要开始了。” “不许她疼。” “废话真多。”百里姝把苏傲宸赶了出去,转身走向赫云舒,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赫云舒,眼睛都笑弯了:“云舒美人儿,你深褐色的眼睛好漂亮哦。”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原本放松的身体猛地一滞,扬手便抓住了百里姝的衣领。 第七十七章 心存疑虑 第七十七章 心存疑虑 “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赫云舒惊声道。 百里姝不明所以,却还是重复道:“我说你深褐色的眼睛很漂亮啊。” “深褐色。”赫云舒嘴里重复着这三个字,放下了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百里姝的手娴熟地按压在她的腰上,赫云舒并不觉得疼,反倒是眼睛越来越沉,最终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染红了大半个天空。 赫云舒刚想起身,便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她看过去,发现苏傲宸握着她的手睡得正沉。 夕阳透过窗子斜斜的照进来,给他俊美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金粉色。赫云舒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手指顺着他挺阔的额头,高挺的鼻子一路向下,尔后目光触及他微抿的嘴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唉,太让人失望了。” 说话间,苏傲宸直起身子,带着一脸玩味的笑意看着赫云舒。 尼玛,这厮在装睡。 触及赫云舒嗔怒的眼神,苏傲宸一本正经道:“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你是在引诱我。” “随你怎么想。” 赫云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不适,她不由得惊诧于百里姝高超的医术,转念想到自己方才的失礼之处,忙侧身问苏傲宸:“百里姝呢?” 苏傲宸一愣,道:“在后面煎药吧。” 赫云舒快步走到后院,看到百里姝正坐在一张小竹椅上熬药。 她走过去,局促道:“刚才,是我失礼了。” 百里姝抬起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脸认真地问道:“礼是什么,能吃吗?” 如此,便表明方才的一切,她并未放在心上。 赫云舒长出一口气。 “翠竹呢?”赫云舒从袖袋中摸出那枚暖玉,四下张望道。 她的话音刚落,翠竹便从后面的小屋子里探出头来,惊喜道:“小姐!” 赫云舒忙过去扶着她,道:“好端端的起来做什么,若是再伤着了可怎么好?” 翠竹笑了笑,羞赧地看了百里姝一眼,道:“百里大夫医术高明,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说着,赫云舒拿出那枚暖玉放在翠竹的手心里,道,“快要冬天了,你把这个带在身上就不会冷了。” “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翠竹眼睛发亮。 “对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听到二人的对话,隐在暗处的随风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这可是价值十万两黄金的东西,能不好吗?可他看自家主子,怎么没有丝毫心疼的意思? 赫云舒拉着翠竹的手又说了好久的话,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和翠竹分开。 回去的马车上,赫云舒愁眉紧锁,她看向苏傲宸,道:“送我去定国公府吧。” “好。”苏傲宸应道,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 然而,赫云舒心中有个疙瘩,满腹哀愁地盯着马车的车帘,并未注意到苏傲宸灼热的视线。 很快,定国公府便到了。 赫云舒刚刚下车便碰到了同样刚回来的舅舅云锦弦,见到赫云舒,云锦弦分外开心,上前和赫云舒热络地打着招呼。 说话的时候,云锦弦的眼睛似有似无地打量着赫云舒身后的马车,尔后,他状似无意地说道:“这是赫府的马车?” 赫云舒愣了愣,道:“不,是我一个朋友的,他这就走了。” 云锦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和赫云舒一道进了定国公府。 赫云舒先去见了外公云松毅,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尔后便去了舅母赵夫人的屋子。赵夫人的主屋里围了一帮的女眷,见赫云舒来,赵夫人慌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塞给了旁边的丫鬟,尔后站起身,拉着赫云舒走了出来,从外面将门关上,道:“舒儿,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一笑,道:“怎么,舅母有事情要瞒我?” 赵夫人作势在赫云舒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你这鬼丫头,我就瞒你了,怎么着?” “不怎么着,舅母开心就好。” “走走,咱们去饭厅说话,我再吩咐人去准备几样菜,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说着,赵夫人拉着赫云舒就往外走。 赫云舒也不扭捏,跟着她向外走去。更何况,她待会儿要做的事,须人多了才好。 很快,云家的人都坐在了饭桌上,赫云舒面前的碗里照例摆满了食物,怎么吃都吃不完。 吃罢饭,赫云舒上前抱着赵夫人的胳膊,娇嗔道:“舅母,我吃太多了,咱们出去走走,消消食吧。” 赵夫人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好好好,咱们这就去。” 二人说说笑笑地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里,赵夫人轻拍了一下赫云舒的手,淡然道:“丫头,有什么话就说吧。” 赫云舒一愣,反倒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怎么,还想在千年的老道面前装妖精?”赵夫人调侃道。 好吧,被看出来了,赫云舒吐了一下舌头,道:“舅母,我母亲的眼珠也是黑色的吗?” 赵夫人脸上的笑一僵,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想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赫云舒胡诌道。 “哦,这样啊,是,你母亲的眼珠是黑色的,我那时候还说她的眼珠跟黑宝石一般,简直是黑的不能再黑了。你是不知道,她那一双眼睛啊,特别灵动,要不怎么说是京城第一美人呢……”说起云锦瑟,赵夫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满箩筐的话怎么也说不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赫云舒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怎么了?”正说得高兴的赵夫人扭头看到赫云舒的脸色不对劲,便开口问道。 赫云舒随口想了个借口,苦着脸说道:“吃太多了,撑着了。” “不怕不怕,厨房里备的有山楂糕,我让人去取一些。” “那好,舅母,你让他们送到我房里吧,我有些累了。” 赵夫人点点头,自去吩咐人做事。 赫云舒一路回到了外公为自己准备的院子,直到关上门的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早已冰冷不堪。 第七十八章 苏傲宸的理屈 第七十八章 苏傲宸的理屈 不远处,云锦弦的房间里。 他坐在软榻上,看着刚刚回来的赵夫人,道:“梓桐,你有没有觉得舒儿今天有些不大对劲。” 赵夫人点点头,道:“就是不对劲,我也感觉到了。你先说说看。” “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刚好舒儿也到,送她来的那辆马车木料沉实,一看就不是凡品,我便随口一问,她说是朋友的。可我看到了里面那人的靴子,似乎是个男人……” “好了。”赵夫人打断云锦弦的话,道,“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舒儿既然说了是朋友就是朋友,你可不许像外边的那些人一样把她看轻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舒儿是我的亲外甥女,我还能把她看轻了?我是怕她被人骗了!”云锦弦急吼吼地说道。 “那你就留点儿心,别让她被人骗了。” 云锦弦应了一声,尔后说道:“你呢,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舒儿今天一直问起锦瑟,奇奇怪怪的。” “锦瑟是舒儿的母亲,她问起锦瑟有什么奇怪的。你啊,就是太多心了。”云锦弦轻斥道。 “但愿吧,哎呦!”赵夫人打掉云锦弦探过来的手,惊声道。 云锦弦忙小心地捧起她的手,心疼道:“又扎到手了?” 赵夫人眼中泛泪,委屈道:“可不是嘛,谁知道这劳什子绣花针比刀剑难用多了。” “你呀,就是自讨苦吃。”云锦弦忙找来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赵夫人的手上,看着那上面的针眼儿,他心疼道,“你呀,就是白费力气,舒儿用不上这嫁衣的……” “怎么就用不上了?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赵夫人抽回自己的手,瞪着云锦弦怒道。 云锦弦被她看得有点儿发毛,转念想到父亲云松毅的叮嘱,忙虚咳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舒儿是要嫁给铭王爷的人,她的嫁衣铭王府会准备的,你准备的自然是用不上了。” “王府是王府的,我准备的是我准备的。我今天不想理你,你晚上睡书房吧!”说着,赵夫人把云锦弦推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夜,赫云舒思索着心中那个不成熟的想法,辗转难眠。 第二天,赫云舒在定国公府用过早饭之后便起身回赫府。 到赫府门口的时候,正碰到赫明城下朝回来,看到赫云舒,赫明城不禁皱了皱眉,冷声道:“这一大早的,去哪里野了?” 赫云舒看着他的眼睛,心道,果然,他的眼珠也是黑色的。 见赫云舒发愣,并不回答他的话,赫明城便恼了,道:“真不知你这教养是哪里学的,丢我赫家的脸。” “子不教,父之过。”丢下这么一句话,赫云舒便抬步进了府门,不再理会赫明城。 品出赫云舒话里的意思,赫明城的脸色分外难看。看着赫云舒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赫云舒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心里掂量着的那件事越来越清晰。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着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最后想得脑仁儿直疼,却还是毫无头绪。 这时,门外的那只大鹅又开始叫唤,门随之被打开,苏傲宸闪身而进。 “你整天就没什么要做的吗?”赫云舒心情不佳,看这么个人老是在自己眼前晃,说出的话也分外的不客气。 “有啊,你。”苏傲宸答得理直气壮。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脸扭向一旁,不理他。 苏傲宸偏偏凑了过来,道:“怎么,有烦心事?” 赫云舒本不想说的,最终还是被苏傲宸问烦了,开口道:“倒也不是什么烦心事,就是怀疑。” “说说看。” “我可能不是赫明城亲生的,当然,也可能不是我母亲亲生的。” “什么?”她这毫无厘头的话,把苏傲宸彻底搞糊涂了。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么说吧,我外公、我母亲、我舅舅还有我那三个表哥,他们几个的眼珠都是黑色的,赫明城、赫玉瑶的眼珠也是黑色的,但我的不是。” 苏傲宸看了看,果然,赫云舒的眼珠是深褐色的。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赫云舒看着苏傲宸狐疑的神色,她有满腹的话想说,可是说不出来。按照她贫瘠的生物知识,她记得眼珠的颜色是显性基因,如果父母都是黑眼珠,那子女也多半是的。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但是可能性很小。她会是很小的那个可能吗?若是依着赫明城对她的态度来看,她的猜想还真可能是真的。 赫云舒陷在这个思维的怪圈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不管是与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血缘,而是相处下来的感情。” 听到苏傲宸的话,赫云舒微微愣神,这样似乎也有些道理。这世界上奇葩的人太多了,残害自己子女的人并不少见,她会碰上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隐约间,赫云舒觉得自己是在逃避,因为赫明城对她不好,所以她下意识地想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一个和她毫无关联的人,似乎这样心里就会好受一点。用现代的说法,这是她自己的心理防御在作怪。 这样一想,好像真没什么好纠结的。 冷静下来之后,赫云舒吃了八块点心,喝了三壶茶,尔后,她看着欲言又止的苏傲宸,道:“你有事?” “倒也有那么一件。” “说!”赫云舒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说道。 “翠竹绝食了。”苏傲宸有点儿不敢看赫云舒。 “啥?” 苏傲宸又说了一遍,赫云舒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昨天她见到翠竹的时候翠竹还好好的啊。 “原因呢?” “失恋。” 什么! 翠竹一把攥住苏傲宸的衣领,眸子中凶光毕现。 “给我一个说法!”赫云舒冷声道。 “是我的错。”苏傲宸低下头,嗫嚅道。 瞧瞧这一副软软糯糯小媳妇儿的样子,肯定就是做错事了啊! 不知怎么的,赫云舒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发紧,有什么地方疼得难受。 第七十九章 伤了心 第七十九章 伤了心 赫云舒颓然地松开苏傲宸的衣领,沉默了半天才说道:“你要负责。” “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还能有什么然后?”苏傲宸眨巴着眼睛看着赫云舒,一脸的无辜。 啊呸,渣男! 她的人生信条向来是能动手的事绝不靠动嘴来解决,亏得她还念着苏傲宸的好和他费了这半天的嘴皮子,闹了半天还不是要靠动手来解决。 赫云舒猛地出拳,一拳打在了苏傲宸的左脸上。 苏傲宸也不躲,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赫云舒这一拳,用尽了全力,看着苏傲宸嘴角的血迹,赫云舒觉得分外刺眼,忙挪开了眼,道:“你不能对她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顾不得擦嘴角的血迹,苏傲宸靠近了问道。 赫云舒猛然回过头,肯定道:“对,就是始乱终弃,你们男人果然是花花肠子多!” “男人?这和男人有什么关系?”苏傲宸一头雾水。 赫云舒隐隐觉出有些不对,语气立马就软了下来:“你不是说翠竹因为失恋绝食了吗?” 闻言,苏傲宸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映着他嘴角的那道血迹,看得赫云舒有些晃眼。 不,好像有什么不对?他刚刚的意思是翠竹失恋和男人没关系,难不成失恋这种事还能和女人有关系?女人! “是百里姝?”赫云舒狐疑道。 “不然呢?”苏傲宸反问道。 “那你干嘛说你会负责?” “没有及时告诉翠竹百里姝是女人,是我的错。既然是我的错,我自当负责。” 赫云舒顿时神清气爽,陪着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弄清楚了就好了。” “不好。”说着,苏傲宸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一手支着脑袋,意味深长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甩给他一个手绢,道:“赏你个手绢,把你嘴角的血迹擦了吧。” 苏傲宸不说话,就是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被他看得直发毛,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走过去拿着手绢给苏傲宸擦嘴角的血迹。 苏傲宸很大爷地坐着,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疼。” 苏大爷一发话,赫云舒便只得放轻了力道,手上的动作愈发地小心。 苏傲宸闲适地坐着,看着赫云舒吹弹可破的肌肤和微微泛红的脸颊,不觉嘴角含笑。 赫云舒被他看得心烦意乱,手上的动作也是毫无章法。 突然,她觉得自己腰上一紧,整个人便落进了苏傲宸的怀抱。看着苏傲宸近在咫尺的脸,赫云舒觉得脸颊灼热的厉害。 “所以,你刚才那么大的反应,是误以为翠竹失恋的对象是我?” 赫云舒点点头。 “听说是百里姝,你就没那么大反应了。所以,你在吃醋?” “才没有!” “你就是在吃醋!”苏傲宸傲娇地说道。 好吧,你是大爷,你怎么说都行! 赫云舒双手撑在苏傲宸的胸膛上,想要逃脱他的怀抱:“我要去看看翠竹。” “我伤还没好。” “血迹已经擦干净了。” “内伤。” “胡说!伤在脸上能有什么内伤?” “伤了心。” 赫云舒挣脱他的怀抱,一巴掌拍在他的心口上,道:“好了,补给你一掌,把你心拍碎了,你可以死翘翘了。” 她话音刚落,苏傲宸的身子就向下面滑去,赫云舒只以为他是在胡闹,故而并未伸手去捞。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苏傲宸的身子就这么一路向下滑落,最终落在地板上,脑袋耷拉在一边,很是无力的样子。 赫云舒暗觉不对,这才发现有血迹顺着他的衣服渗出来。她忙扯开他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胸膛,将缠在腰腹部的白布揭开之后,露出了下面半尺多长的伤口。 那伤口处的血肉外翻着,泛着红光,赫云舒顺手摸向苏傲宸的额头,很烫。 看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 赫云舒探向左手的手腕,从里面取出了消炎药,注射进了苏傲宸的身体。尔后,她又依次取出消毒水、棉线、缝合伤口的弯针和纱布。在现代,每个从军的人都要学习急救,这样上了战场可以减少人员的伤亡。 赫云舒缝合好苏傲宸腰腹部的伤口,这才发现他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疤痕,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奋力将他挪到床上,盖好被子。她刚刚做好这一切,外面便传来敲门声。 赫云舒打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是随风焦急的脸。 “赫小姐,主子在这里吗?” “在。” 听赫云舒如此说,随风再也顾不得什么忌讳,横冲直撞的奔了进来,直到探了探苏傲宸的鼻息,确认他没有事才算稍稍放松。 “发生了什么?”赫云舒问道。 随风勉强扯出一丝笑:“没什么。”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随风沉默着,不说话。 “你这么着急找他,是有急事吧?”赫云舒猜测道。 随风张了张口,又沉默着。 “你家主子伤得这么重,难道你还指望他醒来之后继续去做事?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帮到你。你放心,我不会问多余的的话,我这样做是因为你们救了翠竹一命,仅此而已。” 听赫云舒如此说,随风又斟酌了一会儿,这才小心措辞道:“赫小姐,是这样的,这段日子我们奉主子的命令暗中追查一个人,眼下这个人藏进了春风楼,若是贸然进去搜查只怕会打草惊蛇,惊动其他的势力,所以要悄悄地找到这个人。我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这才来请示主子。” 赫云舒看了看床上的苏傲宸,道:“他一时半会儿只怕是还醒不过来,这样吧,你去召集些人手藏身在春风楼外,之后看我的眼色见机行事。我随后就到。” “春风楼是青楼,赫小姐去只怕是不大妥当。” “这是我的事,你只管做到我要你做的,我保管你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随风想了想,眼下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况且时机稍纵即逝,而那个人又至关重要,故而只好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出去召集人手。 尔后,赫云舒换上一身男装,出了门。 第八十章 声东击西 第八十章 声东击西 赫云舒一路到了春风楼。 一入春风楼,便有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扑面而来。 赫云舒展开手中的玉骨折扇,阔步走了进来。 眼下,赫云舒穿着一件上好的锦袍,头上束着白玉冠,中间镶着一颗红宝石,一派富贵之气。 她一进去就有老鸨围了上来,殷勤道:“公子,您来了。” 赫云舒倨傲地点点头,随手便将一枚金锭子扔给了那老鸨,道:“拿着,爷赏的。” 看着那黄澄澄的金锭子,老鸨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殷勤道:“公子要找个什么样儿的?” “把你们春风楼最好的姑娘都叫来给爷瞧瞧。” “好!好!”老鸨连声应道。 老鸨命伙计将赫云舒迎进了一间装饰豪华的屋子里,然后她很快便带着七八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进来。 赫云舒懒懒地瞥了她们一眼,摇了摇头,大失所望地说道:“这就是你们春风楼最好的姑娘?” “怎的,爷不满意?” “倒也不是不满意,就是我这个人吧,干什么都喜欢比着来。” “比着来?”老鸨有些懵,她在这春风楼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碰到这么奇怪的客人。 “对,比着来!比到最后得胜的姑娘,本公子以千金赠之,如何?” 说着,赫云舒将一张一千两的金票拍在了桌子上。 老鸨偷眼瞧着金票上的数字,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声道:“好说,好说。公子您说,该怎么比?” 赫云舒看了看那几人,道:“这样吧,你让她们先回去好好打扮打扮,至于之后的细节嘛,我与你说就是了。” 老鸨连声道好,忙让那几个姑娘回去梳妆打扮,她则留了下来,等着赫云舒发话。 赫云舒的手指敲打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你去寻些花来,分发给今晚春香楼的客人。待会儿让那几位姑娘分别亮相展示自己的容貌,待会儿谁得到的花最多,便是今晚的胜者,如何?” 老鸨一听,两眼发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忙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做。 很快,一切就绪。 客人齐聚在大堂内,等着即将到来的比赛。他们还没有看到过青楼里的姑娘比赛,因此情绪高涨,都等着看个稀奇。 赫云舒冲着混在人群中的随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开始行动了。 随风点点头,离开了。 半刻钟后,随风出现在人群中,冲着赫云舒点了点头。赫云舒便知道事情已经办成,趁着没有人注意自己,悄悄离开了春风楼,上了随风准备好的马车。 因为惦念着苏傲宸的伤势,赫云舒便一路回了赫府。她推开门,便看到苏傲宸坐在床上。 眼下,苏傲宸正看着自己腰上被缝合起来的伤口,微微发愣。见赫云舒回来,他抬头问道:“你做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怎么,不好看?” 苏傲宸不说话,扯了扯那线头,一脸的嫌弃。 赫云舒看过去,心道,有什么好嫌弃的,她随手挽的蝴蝶结多好看啊。 突然,苏傲宸皱了皱眉:“你去哪里了?” “青楼。” 听罢,苏傲宸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这时,门外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 “进来。” 随风应声而进,道:“主子,您还好吧。” 苏傲宸点点头,看了随风一眼,掩住了鼻子,道:“你也去青楼了?” “是,属下该死。” “回去说。” 说着,苏傲宸从床上站起身,如一阵风般出了门。 赫云舒摸了摸鼻子,好吧,被无视了。 眼见着苏傲宸无事,赫云舒也顾不得其他,便去看翠竹。 此时,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内,随风跪在地上,将春风楼之事一一道来。 听罢,苏傲宸心里一惊,他倒是没料到,原本很棘手的一件事情,赫云舒居然这么云淡风轻地就完成了。找这么一个人看似简单,但若想在人多眼杂的青楼找到他还不打草惊蛇,当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可赫云舒却是轻轻巧巧就做到了。 她先以一身贵气示人,让老鸨深信不疑,之后出了个比赛的法子,惹得大家的注意。但凡是到青楼来的人,都是为了找乐子,自然,别有用心的人除外。如此一来,找到那人也就不费吹灰之力。这般声东击西的法子,当真是绝妙。 想到她,苏傲宸不觉嘴角含笑。 随风看着自家主子笑了,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 “去暗卫阁领罚。” “是,主子。”随风刚刚放下的心又嗖的一下提了起来,苦着脸说道。 “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苏傲宸盯着随风,冷声道。 “属下应该瞒着赫小姐,不让她插手此事。”随风额上不由得渗出了冷汗。历来他们做的事情都要万分保密,不能向外人透露一分一毫,他今日这一遭,可算是犯了大忌。按规矩,当是死罪。 “不,你错在让她去青楼。”苏傲宸一字一顿地说道。 随风一愣,好吧,他认了。 赫云舒一路去了百里姝的小屋,她去的时候,百里姝正端着饭菜站在翠竹的门外,苦口婆心道:“翠竹,你快吃饭吧,再饿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赫云舒走过去,道:“她还是不肯吃饭?” 百里姝一脸苦相地点点头。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你说实话不就好了。” “我说了啊,她不信。” 听罢,赫云舒嘴唇一弯,道:“翠竹,我来了,开门。” 很快,翠竹便从里面打开了门,之后又含怨看了百里姝一眼,走了进去。 赫云舒拽着百里姝跟进去,一把抓过翠竹的手放在百里姝的胸膛上。 “哎呦我去,赫云舒你要不要这么直接啊。”被袭了胸的百里姝哀嚎道。 翠竹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不敢相信。 “不要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要不,脱了看看?” 闻言,百里姝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衣服。 “不用了。小姐,我知道了。”说完,翠竹便奔着百里姝端来的饭菜去了,边吃边嚷嚷着好饿。 看着翠竹狼吞虎咽的样子,百里姝彻底郁闷了。 第八十一章 遇袭 第八十一章 遇袭 无怪百里姝如此郁闷,在赫云舒来之前她对翠竹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的嗓子冒烟儿,差点儿就磨破了嘴皮子,可翠竹别说吃饭了,连门都没给她开。 然而,赫云舒来了,只是拉着翠竹的手在她身上摸了一下,翠竹这丫头居然就乖乖吃饭了。 想到这里,百里姝的手搭在了赫云舒的肩上,很是惆怅。 赫云舒笑了笑,道:“想不通为什么我这招管用?” 百里姝点了点头。 “其实,人一旦走进了死胡同,别人怎么说她也是不肯信的。只有当她自己真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才能从死胡同里走出来。就好像是翠竹,之前你肯定也告诉她你是女的了,可她不信,还以为你是在用这个理由拒绝她,对吧?” 百里姝鸡琢米似的点点头,还真是神了,被赫云舒说中了。 一时间,她对赫云舒佩服的五体投地。 赫云舒又留在这里和翠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起身回赫府。 赫云舒靠着马车壁坐着,闭目养神。 突然,马车夫一声惨叫,之后便是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不好! 赫云舒顿时睁开了眼睛。 这时,有一支箭刺破车帘,直直地射进马车。赫云舒偏头一躲,那支箭擦着她的耳朵射穿了后面的木板。 赫云舒摸了摸耳朵上擦出的血迹,眸色冰冷。 此时,马车已经失控,她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透过被风刮起的车帘看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夜幕低垂,周围一片寂静。 敌人在暗而她在明,情况对她很不利。 赫云舒的手放在腕间,取出了夜视仪。 就在这时,拉车的马中箭倒地,马车内剧烈晃动。 赫云舒当机立断,猫着腰借着夜色的掩护跳下车,藏身在暗处。 很快,马车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漫天的烟尘。 从一旁的阴影里出现了三个黑衣人,靠近了马车。一番查找后,许是并未发现里面有人,他们便分散开来,训练有素地在四周寻找。 赫云舒摸出匕首,屏息凝神。 眼看着其中有一人离她越来越近,赫云舒猛地起身,照着他的脖子来了一刀。此人来不及惊叫,身子便向下倒去。为了避免惊扰另外二人,赫云舒顺手接住他,轻轻地将他的尸体放在地上,藏在旁边。 那二人又找了一会儿,便开始呼唤一个名字,见久久未有回应,便觉出不对。二人反应敏捷,在四周找了一圈无果后,向着赫云舒的方向找了过来。 赫云舒握紧匕首,只待这二人靠近。尔后,她看准一个空子,先猛掐住一人的脖子,尔后将手中的匕首朝着另一人掷了过。匕首刺进那人的肩膀,他应声倒地。 尔后,赫云舒快速出手,击晕了手里的这个人,把他丢在地上。她欺身而上,拔出另一人身上的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那人捂着受伤的肩膀,大叫道:“老大……” 不好,周围还有别人! 然而,为时晚矣。 一柄利剑刺破暗黑的夜幕,朝着赫云舒的心口直直射来。 赫云舒闪身想躲,却被受伤的那人狠狠拉住。她挥着匕首砍断了那人的手腕,这时,身后哐当一声响,尔后便是利箭落在地上的沉闷声。 赫云舒猛地回头,看到了夜空之下执剑而立的苏傲宸。他嘴唇紧抿,一脸的冷意。 “你没事吧?”苏傲宸惊慌地扑上来,一剑刺穿了地上的那人,然后上上下下的查看着赫云舒,惊声问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苏傲宸却仍是不放心,将赫云舒前前后后又看了一遍,然后摩挲着手上的血迹,眼眸中阴寒遍布。 “不是我的血。” 这时,随风上前,拱手道:“主子,都解决了。” “什么人?” “这些人肩头都有一个骷髅印记,想必是暗夜楼的人。” 暗夜楼,京城附近极为隐秘的杀手组织,只要舍得出钱,他们便可派人杀人。 “今夜,血洗暗夜楼。记得在他们死之前,问出买主是谁。”苏傲宸冷声吩咐道。 “是,主子。”随风领命而去。 赫云舒抽了抽嘴角,上前道:“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我只是耳朵上受了点儿伤而已。” 苏傲宸冷眼瞧着她,眼眸中寒光毕现:“保护不了自己你还有理了。若不是我挡掉那支箭,你还能在这里跟我顶嘴?” 一句话把赫云舒说得哑口无言。 “你脸上戴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脸上?赫云舒顺手一摸,糟糕,忘记把夜视仪取下来了。 她正想去取,苏傲宸却先她一步,将夜视仪摘了下来。他拿着在自己的眼睛上比划了一下,心里一惊,然后又还给了赫云舒。 “不问我这是什么?” “不重要,你戴着对你有好处就好。”说着,他拦腰抱起赫云舒,一跃而起。 夜风微凉,有散落的发丝拂在脸颊上,有些微的痒意。 很快,二人便落在一匹骏马上。骏马奔驰,带着二人疾速穿行在夜色之中。 马背上,苏傲宸将赫云舒抱得紧紧的。 赫云舒被他勒得有些透不过气,挣扎着。 苏傲宸凑在她的耳边,道:“别动!佳人在怀,软玉温香,你若是再动,我可就忍不住了。” 说话时,苏傲宸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面颊上,灼热了她的面颊。 因着苏傲宸的话,赫云舒面红耳赤,也就不敢再动。 最终,骏马在一座宅院前停了下来。 赫云舒挣扎着要自己下来,苏傲宸却先她一步,揽着她的腰飞身从马背上落下。 到了地上,赫云舒立刻躲开,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夜深了,今夜便先住在这里吧。” 赫云舒不说话,径直走了进去,进去一看,竟是她和苏傲宸初次相遇的那个宅子。 想到和他初次相见的情景,赫云舒嘴角含笑。这时,她觉得腰上有些不舒服,便顺手一摸,触手却一片黏湿,她皱了皱眉,把手伸到前面映着烛光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 第八十二章 手麻,动不了 第八十二章 手麻,动不了 可这血,不是她的。 赫云舒猛然想起了什么,她回头一看,只见苏傲宸面色发白,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再往下看,有血迹顺着他墨黑的锦袍渗出,滴落在地。 不好!他的伤口裂开了。 赫云舒忙扶着他在一旁的软榻上躺下,怒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到最后,她的气势明显降低。他的伤口会裂开,多半是因为刚才为她打掉那支箭的缘故。 赫云舒眼眶一热,冷声道:“躺好。” 苏傲宸不说话,乖乖躺好。 赫云舒一把扯掉苏傲宸的腰带,把他的锦袍拉向两边,果然如她所料,先前缝合好的伤口已经裂开,又因用力过猛添了新伤,鲜血直流。 苏傲宸一手枕在脑后,笑得分外明媚:“娘子这般直接,为夫很受用。” 赫云舒虎着脸,不理他,手径直触向腕间,从里面取出了止血纱布、棉线、消毒药水、缝合用的弯针和麻醉剂。她刚要把那麻醉剂打在苏傲宸的腰上,手便被他抓住了。 “这是什么?” “打了这个你就不会疼了。” “不用。”苏傲宸笑着拒绝。 他拒绝,赫云舒也就不再坚持,拿着止血纱布暂时止了血,消毒,然后开始缝合伤口。 看着赫云舒拿着那弯针在自己的肉上穿来刺去,苏傲宸失笑道:“这是把我的肉当布料了吗?”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样伤口好得快。” “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苏傲宸含笑道。 赫云舒索性便不再理他,认真地缝合着伤口。可即便如此,在他灼热目光的注视之下,赫云舒不免缝错了几针。 她抬头看他,道:“不要看着我,再看我就要缝歪了。” “娘子怎么缝都好看。” 赫云舒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道:“什么娘子不娘子的,我是要嫁给铭王的人。” “那又如何?等你大婚时我把你抢来也就是了,连嫁衣都不用准备,岂不是省事?”烛光下,苏傲宸笑得一脸的无赖。 赫云舒嗔了他一眼,道:“休要说这样的话,燕皇拿我来羞辱铭王,你若是从中捣乱,他必不会饶过你。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不好使,你不要觉得自己有几分能耐就妄想和朝廷作对,不管用的。” 看着赫云舒皱巴的小脸,苏傲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笑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娘子这是在担心我吗?”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见说不过他,赫云舒索性不再理他,将注意力专注在手上。可被他这么看着,心里还是颇不宁静,缝合起来也是深一针浅一针,难看得很。 烛光下,赫云舒黛眉微拧,嘴唇紧抿,苏傲宸看得分外专注。 终于,缝好了。 赫云舒小心地又在他的伤口上擦了一遍消毒药水,然后缠上一层纱布,恶作剧的用纱布打了一个蝴蝶结。 “娘子,冷。” 赫云舒看了看他露在外面的胸膛,道:“你自己把衣服盖上不就好了。” “手麻,动不了。”苏傲宸说得理直气壮。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准备给他穿好衣服。她的手刚刚摸到他的衣服,苏傲宸却像是故意捣乱似的,把自己的衣服拽了回去,赫云舒的手一滑,便摸在了苏傲宸的胸膛上。 赫云舒还来不及收回自己的手,苏傲宸便顺手扯过一旁的锦被,将他和自己裹在一处,尔后他顺势一滚,欺身而上,赫云舒便落在了下面。 锦被之内,弥漫着温热的气息,两人的身子挨得这样近,赫云舒只觉得有一头调皮的小鹿在自己心里乱撞,撞得她六神无主。 羞愤之下,赫云舒拿拳头捶了苏傲宸一下,嗔怒道:“若是再扯坏了伤口,休想再让我给你缝!” “如此美景,就算是再扯坏一百遍我也甘愿。”苏傲宸薄唇微扬,笑得分外恣肆。他一路向下,嘴唇就快要挨着赫云舒滚烫的脸颊。 “主子……啊!” 随着一声惊叫,随风出现在门口。 赫云舒趁着这个空当儿,一把推倒苏傲宸,翻身下床,冲着随风竖了个大拇指,道:“随风,你今天两米八,绝对的!” 苏傲宸一张脸黑如锅底,拳头握得咯吱咯吱直响,他咬牙切齿道:“随风啊,我是真想把你拉成两米八!” 随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六神无主,走吧,还等着主子降罪呢,留吧,主子那张脸看着可真是吓人啊。 就在随风感觉自己要被苏傲宸凌厉的眼神戳成筛子的时候,只听苏傲宸冷声道:“你最好保证你要说的事是我想知道的。” 随风顿时如获大赦,道:“主子,我等已奉命血洗暗夜阁,记录在案的杀手皆已毙命,且已查明背后的买家是赫府大夫人,秦碧柔。”说完,随风低着头,暗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就这?” 一听苏傲宸如此说,随风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声如蚊蚋道:“嗯。” “不过是意料之中。” 听罢,随风只觉得有两个字在自己的脑子里蹦来蹦去——完了! 果然,只听苏傲宸冷声道:“这样吧,念你总是犯类似的错误,我便想个轻点儿的惩罚给你吧。” 总犯类似的错误……轻点儿的惩罚…… 赫云舒一听,便猜出苏傲宸这是要放大招了。 随风苦着脸,哀求道:“主子……” “这样吧,我给你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半个时辰后,跟百里姝表明心意。到时候我会带着所有的兄弟们给你助威,自然,我不会像你那么没眼力见儿,会让他们躲在暗处的。” 随风顿时如丧考妣:“主子,这不行啊!我宁愿重新回去再接受一遍历练!” 但凡是训练出来的暗卫,都把那暗卫必经的历练当成是一场噩梦,随风如此选择,当是暗卫中第一个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苏傲宸眉目微凛,瞥了随风一眼,道:“我说出的话,什么时候变过。” 随风不再说话,沉默着走了出去。 看着苏傲宸嘴角阴谋得逞的笑意,赫云舒心道,他倒是用心良苦。 她虽然跟百里姝随风二人相处的不多,但每当百里姝在场,随风眼里的浓情蜜意根本遮挡不住,而百里姝却是浑然未觉。苏傲宸如此做,只怕是想借着惩罚的借口圆了随风的心愿吧。 “在想什么?”苏傲宸下床走到赫云舒旁边,问道。 赫云舒侧过脸,看着身侧的苏傲宸,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是个心细的人。” 苏傲宸痞痞的一笑,道:“关于我,你没想到的多了去了,你要不要,自己亲眼看一看?” 说着,苏傲宸便拉着赫云舒的手往自己的腰带上放。 赫云舒反手挣脱,面红耳赤道:“色鬼!” 苏傲宸走到赫云舒面前,和她站了个面对面,看着赫云舒红苹果一般可口的脸颊,扬唇一笑道:“就算是色鬼,也是因你而色。说到底,这罪魁祸首还是你,所以,你要负责。” 赫云舒扭过脸,不理他。 苏傲宸绕到她这边,笑道:“走吧,去看看好戏。” 赫云舒瞥了一眼他的腹部,道:“看个鬼,都受伤了就好好躺着吧。” “不打紧的,看八卦有利于伤口恢复。” 赫云舒撇了撇嘴,这算是什么狗屁逻辑? 苏傲宸坚持要看,赫云舒怕他伤口裂开,便不允他用轻功,故而二人只得骑马前往。 待坐到了马上,苏傲宸皱了皱眉,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苏傲宸叹了一口气,满腹愁思地说道:“若是我来纵马,这一夹马腹,只怕伤口又要裂开了。” 赫云舒无语,刚才是谁说要用轻功去的,现在不过是纵马夹个马腹而已,倒还担心伤口会裂开了? 苏傲宸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赫云舒,眼睛都不带眨的。 赫云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里一软便说道:“那我来纵马好了。” 赫云舒话音刚落,苏傲宸就手脚麻利地和赫云舒换了位置,把缰绳塞到了赫云舒的手里。 这下子,赫云舒坐在了苏傲宸的后面,她手里拿着缰绳,胳膊总不可避免地要挨着苏傲宸的腰,乍一看,就跟从后面抱住他似的。 赫云舒大囧,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前面苏傲宸阴谋得逞的笑意。 “还是换过来吧,这样我都看不到前面的路了,怎么骑马?” 苏傲宸回头,几乎要和赫云舒脸贴着脸:“无妨,你来动,我来看。” 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拂在赫云舒滚烫的面颊上,她只觉得整张脸都烫得吓人,几乎要把她烧掉。局促间,她把苏傲宸的脸扭到前面,道:“好了好了,知道了。” 说完,赫云舒劫后余生地长出了一口气,尼玛,苏傲宸你是属狐狸的吗,整天都这么勾人? 二人纵马前行,待走了一段路之后赫云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纵马夹马腹用的是腿部的力量,苏傲宸伤在腰上,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她细细一瞧,坐在前面的苏傲宸嘴都已经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赫云舒恶作剧的一笑,用力一夹马腹,骏马一声嘶鸣,急速向前奔去。苏傲宸所料未及,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去,逗得赫云舒哈哈大笑。 二人在距离百里姝的小屋一百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二人悄悄摸近,发现随风已经到了。 第八十三章 所谓主子,就是拿来坑的嘛 第八十三章 所谓主子,就是拿来坑的嘛 此时,随风和百里姝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相对而立。很显然,随风刚刚敲开百里姝的门。 百里姝打了个哈欠,道:“这么晚来,你主子又受伤了?” 随风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不,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通知你。” 百里姝又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靠在门框上:“好啊,你说。” 随风双拳紧攥,脸上的肌肉也紧绷着,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听说,有人中意你。” “是吗?谁这么不开眼?”百里姝慵懒地抬了抬眼皮,问道。 随风搓着手,一脸的局促,脸都憋成了猪肝色还是没憋出来一个字。 百里姝等得急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去睡觉了。” “我主子。”说完,随风一溜烟跑掉了。 “哈哈……”赫云舒看着苏傲宸陡然黑掉的脸色,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在那边?”原本百里姝看随风跑得跟个兔子似的,正想笑呢,没想到倒是听到了别人的笑声。 赫云舒也不躲闪,拉着苏傲宸从藏身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百里姝一见,顿时指着苏傲宸笑得前仰后合:“哈哈,你家随风说你中意我!那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娶我进门啊?” 苏傲宸黑着脸:“做梦。” “哎呦呦,做梦都想着要娶我,看来你对我还真是一往情深情比金坚啊。快说个日子,我收拾收拾就搬过去和你同住了!”说着,百里姝大笑着步步靠近。 苏傲宸步步后退,道:“自重。” “自重是什么?能吃吗?”百里姝眨着眼睛问道。 苏傲宸单手背后继续后退,不理她。 “哎呦,苏哥哥,你这是害羞了吗?”百里姝的声音刻意柔媚着,颇有几分勾人。 苏傲宸涨红着脸,紧抿的嘴唇里蹦出两个字:“慎言!” “慎言?姓燕,啊呸,姓苏的,你还知道有这两个字啊!”百里姝倏然收住了脸上的笑意,银牙一咬,道,“大半夜不睡觉拿我开涮当好玩,你这是慎的哪门子的言?” 说着,百里姝顺手一扬,转瞬便拍了拍手,脸上的怒气消失不见,反倒是笑靥如花地说道:“好了,我这也算是收点儿利息回来。” 苏傲宸浓眉微拧,冷声道:“你在我身上撒了什么?” “像什么浑身痒痒,长疮流脓啊,断胳膊断腿儿啊,都太血腥了,我不喜欢。至于是什么,你且先慢慢感受着,不过啊,到你大婚的时候你就该求着我了。”百里姝冲着苏傲宸痞痞的一笑,尔后看向赫云舒,关切道,“舒妹子,千万离他远点儿哦。” 赫云舒笑着点头称是,百里姝便没再说什么,转身进屋关了门。 看着那紧闭的门,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转而换上了一脸的凝重。 见状,苏傲宸眉心一跳,暗道不妙。 眼见着赫云舒静立不动,苏傲宸以为她误会了什么,忙上前说道:“随风是信口胡言,我与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别误会。” 然而,赫云舒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苏傲宸急了,道:“你不信?” 赫云舒侧身看着额头起了一层薄汗的苏傲宸,道:“我信啊。” “那就好。”苏傲宸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但看赫云舒不大高兴的样子,便问道,“在想什么,脸色似乎不大好?” 赫云舒看了一眼百里姝的门,往外面指了指,示意他出去说。 苏傲宸会意,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赫云舒开口道:“若我所料未错,百里姝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 “算是吧,她在等一个人,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她要等的人死了?”赫云舒诧异道。 苏傲宸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她要等的人是她的未婚夫婿,十年前上了战场,生死不知。很多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可她不这么看,所以便在二人当年分别的地方建了这么一个小屋,希望可以等到他。她所扮的男装,便是她丈夫曾经的样子。” 赫云舒听完,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怪不得百里姝即便是笑着的时候,眼眸深处仍然有着化不开的哀愁,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所以,你让随风这样做,也是让她不再这么苦下去?” 苏傲宸点了点头,道:“是。” “你别折腾了,随风没戏。” “为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深植于心底的情感,不会这么容易消除,也不会被代替。更何况,女为悦己者容,而她在随风面前,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形象,她对随风,没那个意思。” 听完,苏傲宸拧眉,若有所思。 “好了,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苏傲宸想到百里姝方才的话,后退了一步,道:“你骑马先走。” 赫云舒往前凑了凑,道:“怎么,怕百里姝给你下的毒传给我?” “她医术精深,有这个本事。” 赫云舒上上下下的看了看苏傲宸,道:“所以,你有感觉出什么不对吗?” 看着赫云舒近在咫尺的笑颜,苏傲宸终于感觉出了不对,咬牙道:“该死!” 原本在看到赫云舒的时候他身体里总有一股难掩的燥热,可现在,却是越来越冷,且腰腹以下,愈发地绵软无力。怪不得,怪不得百里姝说到他大婚的时候就该求她了,原来,是这么摆了他一道啊。 竭力忍住那股寒意,苏傲宸轻揽过赫云舒的腰,抱着她上了马背,绝尘而去。 马背上,赫云舒不明所以,诧异道:“怎么了?” “没怎么。”苏傲宸铁青着脸说道。 该死,越来越冷了! 眼见着苏傲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赫云舒直觉这和她有关,便开口说道:“好了,我该回去了。” “回哪儿,赫府吗?”一想到那秦碧柔居然敢买凶杀人,苏傲宸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对啊,不然呢?” “这么晚了,不是回去的好时候。”苏傲宸轻声道。看来,是时候略施小计,惩罚惩罚那个叫秦碧柔的女人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夜半三更,正是好时候啊。” 看着赫云舒一脸狡猾的笑意,苏傲宸略略猜出她要做什么,便扬唇一笑,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此时,赫府内,虽已夜深,赫玉瑶仍然待在秦碧柔的院子里,满脸的喜色。 “母亲,你说这会儿他们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秦碧柔的脸上亦是笑意弥漫:“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得手了。就赫云舒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比得上那些正正经经的杀手不成?这会儿啊,那赫云舒必定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真的?”赫玉瑶面露惊喜,喜不自胜的抓住了秦碧柔的袖子,道,“母亲,赫云舒若是死了,她那些聘礼怎么办?” 秦碧柔得意地一笑,道:“傻丫头,那可是铭王那个傻瓜送来的聘礼,到时候赫云舒一死,谁还会记得?到那时,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你的?偏你还如此一问,难道我还能把这些东西给别人不成?” “母亲待我真好。”说着,赫玉瑶忍不住抱住了秦碧柔,好一阵撒娇。 秦碧柔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你啊,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女儿在母亲面前,可不就是小孩子嘛。”赫玉瑶嘟着嘴说道。 一句话把秦碧柔逗得开怀大笑。她的心里,得意异常。从今以后,这赫府便是她秦碧柔的天下。即便是云锦瑟曾在这里高高在上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正所谓,能够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而她秦碧柔,就是那个货真价实的赢家。 很快,她的女儿会是三皇子正妃,日后的皇后娘娘;她的儿子也一定会学有所成,平步青云,成为朝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到那时,她便是大渝京都人人望而生畏的显赫贵妇,谁还会记得她曾经是什么样的身份。一想到自己高高在上被人追捧的样子,秦碧柔忍不住笑出了声。 赫玉瑶想到那些名贵的聘礼都将要收入她的囊中,脸上的笑怎么也忍不住。 正当秦碧柔母女二人沉浸在喜悦中时,从外面传来一个若有如无的阴森森的女声:“大夫人。” 闻言,赫玉瑶一惊,忙从秦碧柔怀里站起身,朝着窗户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道:“母亲,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秦碧柔神色凝重,很显然,刚才的那个声音她也听到了。 “那似乎,是赫云舒的声音。”赫玉瑶惊慌道。 “不!不会的!”秦碧柔一口否决,恶狠狠地说道,“赫云舒已经死了!暗夜阁里尽是高手,但凡是暗夜阁接下的生意,没有不成功的。” 秦碧柔的话无形中给赫玉瑶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怒气冲冲地走到窗口,厉声喝道:“谁?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啊……” 待她打开窗户,看到外面的人,顿时吓得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第八十四章 正是好时候 第八十四章 正是好时候 见状,秦碧柔顾不得其他,忙扑上去掐住了赫玉瑶的人中,连声叫道:“瑶儿!瑶儿!醒醒!” 赫玉瑶终于慢悠悠地醒了过来,一看到秦碧柔,顿时指着上面的窗户,颤声道:“有……有鬼!” 秦碧柔蹭的站起身,刚准备厉声斥责,便看到窗外站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她长发披面,两只手上沾满了鲜血,正朝着她扑过来,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喊道:“大夫人,我死得好惨啊!” 秦碧柔一慌神,忙关上窗户。 然而,她的手刚刚挨上窗户边,那窗户居然一下子掉了下去,险些砸到下面的赫玉瑶。 赫玉瑶爬起来,六神无主的抱住秦碧柔,惊慌道:“母亲,这个鬼是不是赫云舒啊?” 秦碧柔被她说的心里发毛,紧紧地抓着赫玉瑶的手,步步后退,边退边说道:“杀你的人是那些杀手,你要索命也该去找他们!” 转瞬间,那个白衣女人就已经爬上了窗户,她袖子一挥,蜡烛尽数熄灭,屋子里漆黑一片。 秦碧柔母女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身子直抖。 一片漆黑中,那女鬼的脸却是分外的清晰,就像是有亮光在照着她似的。她面目惨白,眼睛和嘴巴里都渗出了长长的血迹,看得二人心惊胆战,忍不住步步后退。 可秦碧柔母女二人躲到哪里,那女鬼就跟到哪里,与她们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慌乱间,赫玉瑶抓着秦碧柔的袖子,道:“母亲,我听说枉死的人都会变成孤魂野鬼,如果弄不清自己是被谁害死的,就会变成厉鬼的。” 赫玉瑶不说还好,一说秦碧柔的心里更没底了。 可被这么个鬼追着也不是回事,秦碧柔勉强定了定心神,道:“你追着我们做什么?” “大夫人,我死的好惨啊。”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安葬你的。”秦碧柔保证道。 “大夫人,你为什么要害死我?”那白衣女鬼的声音阴森森的。 “不是我要害死你,是你配不上你的那些好东西,所以阎王爷托了我,让你早些去地府报到。”秦碧柔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走了。”说完,那白衣女鬼步步后退,爬上窗户消失了。 女鬼走后,秦碧柔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找出火折子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 房间内,除了那掉落在地的窗户,一切如旧。 赫玉瑶拍了拍心口,道:“好险啊,幸亏母亲机智,把这鬼给劝走了。” 秦碧柔惨白的面色终于稍稍红润了些许,得意道:“哼,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还想来吓唬我,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就是,还是母亲厉害。不过,母亲,我有个建议。” “说吧。” “为了以防万一,今晚就把赫云舒的那些好东西搬到我的院子里,怎么样?” 秦碧柔想了想,同意了。 不远处,苏傲宸看到装鬼结束的赫云舒,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道:“你这样子,可真够唬人的。” 赫云舒蘸了一点儿嘴角的番茄酱,伸到苏傲宸的面前,道:“味道挺好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苏傲宸嫌弃地别过了头,道:“真难看,还不赶紧洗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急什么,还有用呢。”说着,赫云舒便往自己的翠竹苑走去。 苏傲宸紧跟在后,道:“还要去吓谁?” “等着看就知道了。” 半刻钟后,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推开了翠竹苑的大门,二人一前一后,摸了进来。 最终,她们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几十口大箱子。 二人相视一眼,迫不及待地朝着那箱子扑了过去。 赫玉瑶欢喜不已的抱住了那箱子,激动道:“母亲,这东西真的是我的了?” 秦碧柔笑着点点头,道:“都已经被你抱着了,还能有假不成?” “那我今晚要抱着这些东西睡觉!” “好好好,怎么样都随你!”秦碧柔笑着应道。 赫玉瑶再也等不及了,一把掀开箱子,这一看,傻眼了。 箱子里面躺着的,赫然便是“死去”的赫云舒,她双目微合,穿着一身白衣,身上满是血迹。 “母亲!”赫玉瑶吓得紧紧攥住了秦碧柔的胳膊。 秦碧柔心里一紧,却还是强装镇定,拍了拍她的手,道:“不就是个死人吗?有什么好怕的?” 秦碧柔的话给赫玉瑶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抚了抚狂跳的心口,怒道:“这个赫云舒,死了还要来吓唬我,真是阴魂不散!” 说着,赫玉瑶便伸手去拿箱子里的一串红珊瑚,可她的手刚刚伸进去,居然被抓住了,再一看,“死去”的赫云舒居然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一时间,赫玉瑶只觉得手腕上冰凉一片,她大叫道:“鬼啊!” “快来,随我一道去阴曹地府。” “不!我不!母亲,快救我!”赫玉瑶连声哀嚎道。 一旁的秦碧柔早已被先前的那一幕吓得六神无主,眼下听到赫玉瑶如此说,也顾不得其他,忙去拉赫玉瑶。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二人使尽全力,可还是没有挣脱。 就在二人慌乱不已的时候,攥在赫玉瑶手腕上的手松开了,二人跌坐在地。二人从地上爬起来,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叫着向外面跑去。 二人跑出去没多远,便有护院举着火把闻讯赶到。 “夫人,大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秦碧柔二人相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惊恐。 可有下人在此,秦碧柔稍稍定了定心,道:“深夜难寐,本夫人陪着大小姐出来转转。” 就在这时,赫玉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白影闪过,她不免联想到刚刚自己的手腕被攥住的那一幕,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往自己的手腕上看了看,这一看,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她的手腕上,居然全是血迹! 赫玉瑶顿时便失控了,趴在地上哭爹喊娘,怎么也劝不住。 旁边的护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咦,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众人理所当然地朝着赫玉瑶看过去,借着火把的光亮,众人清楚地看到,赫玉瑶的裙子已经湿了大半,一股腥臊难闻的气味从那里散发出来,被风一吹,那难闻的气味向四周弥漫,惹得众人忍不住捂紧了鼻子。 秦碧柔见状,忙挡住他们的视线,厉声道:“胡乱看些什么,还不去那边的马厩里看看,定是那清理马厩的马夫不用心,才会有这么大的味道。” 护院们不敢多言,忙朝着西侧马厩的方向走去。 他们刚刚转过身,赫玉瑶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惊叫着向前面跑去。 顿时,赫玉瑶就变成了“行走的味道”,所到之处,众人无不捂紧了嘴巴。 秦碧柔顾不得别的,忙朝着赫玉瑶追了过去。 赫云舒坐在房顶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撇了撇嘴,道:“这就吓跑了,我还没放大招儿呢。” “可别,你的大招儿放出来,我也吓跑了。”说着,苏傲宸拦腰扛起赫云舒,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他把赫云舒丢进屋子里,道:“赶紧去洗洗,你这一身,也太吓人了。” 赫云舒低头瞧了瞧自己的白衣服和上面的红色番茄酱,道:“不吓人啊,哪里吓人了,留着多好看啊。白里带红,正是好颜色啊。” 苏傲宸突然靠近,道:“你不愿意洗,难不成,是在暗示我,让我代劳?” 闻言,赫云舒不说二话,一溜烟儿跑了进去,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很快里面便传来水声。 苏傲宸微微一笑,转瞬便有一股凉意自脚底生起,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该死的百里姝,可真是坑苦了他了。 他站在门外,冻得直打哆嗦。 故而当赫云舒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傲宸浑身颤抖的画面。 她狐疑地走近,道:“你怎么了,现在的天气没这么冷啊。” 苏傲宸不回答她的话,只是说道:“你既无事,那我便走了。” 赫云舒挡住他的去路,那探寻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不对,你今天这样很不正常。你这冷,莫不是和我有关?” 说着,赫云舒的手摸上了苏傲宸的肩膀。 片刻后,苏傲宸不只是身体颤抖,就连牙齿也跟着直打颤。 赫云舒一笑,道:“看来,这就是百里姝的功劳了。也就是说,我越靠近你,你不会觉得燥热,反而会觉得冷?” 苏傲宸扭过脸,不愿说话。这件事说出来也太羞耻了些,若是浑身燥热他还可以忍耐,可这冷却是怎么也忍不了的。 见他不说话,赫云舒却是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纤手微抬,摸上了苏傲宸英挺的脸颊。 苏傲宸身子一僵,只觉得自己就快要变成冰坨坨了。凭着最后的一丝意识,苏傲宸后退一步,尔后运起轻功,消失不见。 赫云舒立在原地,看着苏傲宸仓惶逃走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百里姝这一招儿,果然够狠。 一夜无事,赫云舒睡得格外香甜,直到太阳爬了老高才悠悠醒来。 简单梳洗之后,赫云舒走到了院子里。 这时,她听到院门外有些鬼鬼祟祟的声音。 第八十五章 遇到一个假少侠 第八十五章 遇到一个假少侠 赫云舒走到院门旁,听着外面的动静。 原来是秦碧柔和赫玉瑶。 赫玉瑶昨晚算是丢尽了脸面,被秦碧柔好一番安抚后才沉沉入睡,可醒来之后想到昨晚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甘心,故而一大早便拉了秦碧柔来此,想要一看究竟。可是到了院门口,二人心里都犯怵,谁也不敢第一个进来。 只听得赫玉瑶说道:“母亲,要不,你把门推开。” 下一刻,秦碧柔便说道:“不了,瑶儿,还是你推吧,母亲年岁大了,实在是受不得惊吓啊。” 赫云舒嘴角轻扬,哗啦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的两个人大叫一声,向远处跑去。 赫云舒嘴角轻扬,看来,做了亏心事的人,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啊。 跑出去几十步之后,秦碧柔站住了脚,怯怯地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赫云舒站在门口,笑得正畅快。 她心里一紧,忙开口叫住赫玉瑶。 赫玉瑶回头一看,起初是有些害怕的,可当她看到地上的影子,便悄声道:“母亲,有影子,不是鬼!” 这时,二人背对着赫云舒,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又抚了抚鬓角,把散落下来的发丝归到耳后,这才步步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这一大早的吓成这个样子,是见鬼了不成?” 一听到“鬼”字,赫玉瑶下意识地拉住了秦碧柔的袖子,秦碧柔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 待走得近了,秦碧柔看着地上赫云舒的影子,说道:“你昨晚,睡得可好?”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好啊,好的不得了。还梦到两个胆小鬼闯进了我的院子,吓得屁滚尿流呢。” 看着赫云舒明媚的笑意,一阵彻骨的失望弥漫在秦碧柔的心间。原本她以为赫云舒已经命丧黄泉,可现在赫云舒居然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这满心的失望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一瞬间,秦碧柔只觉得头脑里一阵眩晕,险些站不稳,多亏赫玉瑶抓着她她才没有倒下去。片刻后,秦碧柔勉强定了定心神,道:“你睡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那就多谢大夫人关心了。” 赫玉瑶扬手指向赫云舒,恶狠狠地说道:“说!昨晚装神弄鬼的,是不是你?” “什么神啊鬼的,我怎么就有些听不懂呢。” 赫玉瑶还想说些什么,袖子便被秦碧柔拉住了。 赫玉瑶回头一看,见母亲冲着她微微摇头,便把心中滔天的怒气压了下去,任由秦碧柔拉着她离开了。 赫云舒看着二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失笑。看来,此刻她还好端端地活着,真是让这母女二人大失所望了。可是失望成这个样子,倒是让她始料未及。 眼下,小厨房里已经没什么食材了,赫云舒便起身出府,准备去吃些东西。 她出了赫府,一路向东,当她刚走到第二个街角,突然从一旁的胡同里窜出七八个人,哗啦啦一字排开,挡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眼前的一排人,赫云舒眼眸微抬,道:“做什么?” 这几人衣着风流,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子弟。站在最中间的那人痞痞的一笑,色眯眯地看着赫云舒,流着哈喇子说道:“小美人,陪哥哥们去喝一杯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单手指了指自己,道:“你说的是我吗?” 那人顿时便乐了,笑道:“看来你还是挺识相的,那就跟我们走吧。放心,哥哥们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赫云舒不说话,只是活动了活动手脚。 正当她准备出手解决这几个人的时候,有一白衣男子从一旁的骏马上飞身而下,他手执长剑,单手指向那一群地痞流氓,道:“光天化日,你们还想强抢民女不成?” 说完,他回头冲着赫云舒甜甜一笑,道:“姑娘莫怕,我来打退他们。” 赫云舒微微一愣,难不成女子遭调戏时必有一白衣男子出手相救的套路在她身上出现了?只是,这个男的怎么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呢? 有人出手,赫云舒乐得清闲,站在后面看热闹。 那几人原本想着好事将近,无一不心生欢喜,可半道里来了这么一个人,搅了他们的好事,心里的愤懑可想而知。几人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把这白衣男子放在眼里。 中间的那人瞥了白衣男子一眼,冷笑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儿,也敢来搅扰你胡大爷的好事?” “哼,你若想为非作歹,也得先问问我手里的这把剑答不答应!”说着,白衣男子便冲上前去,与那几人缠斗在一处。 这一交手,赫云舒便看出这白衣男子的话实在是说得太满了,才过了七八招而已,他手中的剑便有些拿不稳了。眼见着其中有一人绕到了白衣男子的背后,赫云舒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朝着那人的手腕弹了过去。 那人吃痛,抱着手腕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这人一倒,其余的几人心里不免犯怵,瞅准一个空子拉起地上的这人便逃了个没影儿。 看着这几人落荒而逃,白衣男子冲着他们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大叫道:“若再敢调戏良家妇女,本少侠决不轻饶!” 尔后,这白衣男子转过身来,含笑看着赫云舒,道:“姑娘,我已经把他们打跑了,没吓着你吧?” 赫云舒垂眸一笑,道:“没有,多谢少侠搭救之恩。” 那白衣男子说着便要上前扶起赫云舒,被赫云舒侧身躲过,他面露一丝愠色,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转瞬又堆起满脸的笑,道:“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赫云舒一笑,没再说话。 那白衣男子朝着左右看了看,道:“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少侠请讲。” “姑娘容貌秀丽,难免惹人垂涎,先前的那帮子人指不定会去而复返,不如,由我来护送姑娘回府,如何?” 赫云舒一愣,继而一笑,道:“那就有劳少侠了。” 闻言,白衣男子自是喜不自胜,他扬手向前,道:“请。” 一路上,那白衣男子的肩膀总想往赫云舒的身上蹭,都被赫云舒不动声色地躲开。 赫云舒嘴角含笑,看来她没有料错,她果然遇到了一个假少侠。 二人一路向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看着赫云舒走向赫府的方向,白衣男子心中暗喜,可当他看到赫云舒径直要进赫府的时候,忍不住叫道:“姑娘!” 赫云舒回头,道:“怎么了?” “你来赫府做什么?”白衣男子狐疑道。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轻描淡写道:“回家啊。” 那白衣男子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道:“你是谁?” “哥哥,你竟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赫云舒面露凄哀,说道。 乍一见面,赫云舒便觉得他有些熟悉,再一想,这不就是秦碧柔那个在嵩阳书院求学的儿子,赫玉威嘛。 这一声哥哥打碎了赫玉威绮丽的幻想,他冷哼一声,没再理赫云舒,大踏步走了进去。原本还想着会有一桩风流韵事,这下可倒好,什么都落空了。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一笑,方才他脸上的神色还真是精彩呢。 赫府内,赫玉瑶急匆匆去了秦碧柔的院子里,看到秦碧柔满面愁容,便开口问道:“母亲,是不是有消息传回来了?” 秦碧柔点点头,道:“是,据可靠消息,昨夜暗夜阁上上下下被血洗一空……” “是赫云舒干的?”赫玉瑶忍不住惊叫道。 秦碧柔冷哼一声,道:“你倒真看得起她,她哪里有这等本事,定是暗夜阁不知道得罪了哪方大神,才遭此大难。说起来,可真是便宜了赫云舒,让她躲过一劫!” “母亲!姐姐!你们在里面吗?” 听到这个声音,秦碧柔激动地站了起来,攥住了赫玉瑶的胳膊,道:“瑶儿,你听,是不是威儿的声音?” 赫玉瑶来不及说话,忙不迭地点点头。 顿时,秦碧柔撒开赫玉瑶的胳膊,拔腿就往外跑,到门口的时候和一身白衣的赫玉威碰上了。秦碧柔喜出望外,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儿子远去嵩阳书院求学已有三年,期间从未回来过,平日里她甚是想念,这下子见到了,自是高兴得难以自抑。 “母亲就是偏心,一看到弟弟回来就顾不上女儿了。”一旁,赫玉瑶撒娇道。 赫玉威看着她,笑道:“姐姐,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 三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片刻的欢愉过后,一抹愁思又爬上了秦碧柔的脸颊。 见状,赫玉威问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赫玉瑶撇撇嘴,道:“还不是赫云舒那个贱人。”说完,她便把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一件件告诉了赫玉威。 听罢,赫玉威一捶桌子,道:“这个贱人,居然敢如此欺辱你们,我绝饶不了她!” 思虑片刻,赫玉威紧皱的额头渐渐舒展开来。哼,赫云舒,这一次我必定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第八十六章 连环计 第八十六章 连环计 看着赫玉威喜上眉梢的样子,赫玉瑶惊喜道:“弟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赫玉威一笑,道:“姐姐是不放心我的本事吗?” “弟弟办事,姐姐自是放心的。只是这赫云舒甚是邪门,我与母亲多次设计她都被她侥幸逃脱,真是可恨。” 秦碧柔点点头,道:“不错,威儿,赫云舒这个人不可小觑,行事还是小心些好。” 赫玉威得意地一笑,然后悄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听罢,赫玉瑶大呼精妙,这样好的计策,也只有她这个饱读诗书的弟弟能想出来了。 她由衷地赞道:“弟弟,你不愧是读书人,这计策简直就是连环计,实在是太绝了!” 闻言,秦碧柔不乐意地瞧了赫玉瑶一眼,道:“瑶儿,你弟弟饱读诗书,可不是为了做这些事情,他是要做大事的人。眼下这个计策不过是你弟弟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的,可偏偏就能让赫云舒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母亲说得对。”赫玉瑶慌忙应声,很是为这样一个杰出的弟弟感到高兴。 片刻后,秦碧柔略显担忧地问道:“威儿,你当真有把握能把赫云舒带出去?” 赫玉威得意地一笑,道:“母亲,这一点你就放心好了。方才我在街上救了她,现在她对我只有感激,我若是叫她,她必定屁颠屁颠儿地跟我走。” “有这样的事?”赫玉瑶尖着嗓子说道。 尔后,赫玉威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罢,赫玉瑶恨恨道:“弟弟,你干嘛多管闲事要救她?就该任由那些登徒子把她糟蹋死,曝尸荒野才好呢。” “瑶儿,怎么跟你弟弟说话呢。”秦碧柔瞪了赫玉瑶一眼,不悦道,“她赫云舒算是什么东西,你弟弟才记不得她是哪根葱哪头蒜,救她跟救个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可你换个角度想想,有你弟弟救她这一遭,这计策不是进行得更顺利了?” 赫玉瑶一想,顿时便乐了:“就是,只是曝尸荒野太便宜她了,就该让她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才好!” 如此,三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翠竹苑中,赫云舒刚刚打开屋门,就发现苏傲宸正坐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茶。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对啊,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啊。”苏傲宸说得一脸认真。 好吧,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赫云舒索性扭过头,做自己的事情,不再搭理苏傲宸。 苏傲宸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桌子上,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刚才救你那小子,是赫明城的儿子?” “对啊。”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离他远点儿,这小子不地道。” “你监视我啊?”赫云舒随手抄起一个枕头砸过去,嗔道。 “不是监视,是关心。”说着,苏傲宸伸手接下那枕头,眉眼微舒,道,“这枕头不错,归我了。”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苏傲宸把那枕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指轻轻地摩挲在上面,那若有若无的淡淡馨香萦绕在鼻间,让他忍不住心神荡漾。 慢慢地,一股冷意袭来,苏傲宸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当他无意间抬头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这该死的百里姝,这药怎么这般强劲,到现在还没退去! 眼见着赫云舒仍在忙活着,苏傲宸走过去,刚想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便觉得身上一阵冰冷,他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道:“不如,去院子里坐坐?” 赫云舒回头,不解道:“外面太阳那么大,你不怕晒成人肉干啊?” 苏傲宸急了,拦腰抱起赫云舒走出屋门,把她放在了外面的石凳上。 赫云舒气鼓鼓地瞪着他:“你又发的什么神经?” 随即,她便想到了什么,一双手探上了苏傲宸的胳膊,刻意柔媚着语气说道:“苏哥哥,莫不是百里姝下给你的毒还没解?” “没有的事。”苏傲宸强硬地答道。可那颤抖的嘴唇和铁青的脸色早已出卖了他。该死,即便站在这太阳下还是这么冷,这百里姝的药也真是邪门儿了。 苏傲宸忍着寒意,强装镇定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嘴角轻扬,一双手继续往上,落在了苏傲宸的肩膀上。尔后她继续向前,恶作剧地要将自己的手探进他的领口。 苏傲宸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袭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冻住。他刚想起身逃离,脖颈间便感觉到了赫云舒指尖的微凉,他浑身一滞,怔住了。而他再想动的时候,却是怎么也动不了了。 眼见着苏傲宸一动不动,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在他身上敲了敲,啧啧,这冻得可真够结实的,就跟冰坨坨似的。 她笑了笑,然后后退几步坐在石凳上,看好戏一般看着苏傲宸。 过了好半天,苏傲宸的身体才渐渐回暖,活动自如。可迎着赫云舒那促狭的目光,苏傲宸暗觉没脸,腾身一跃便离开了。 午后,赫云舒正想睡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她这院门素来是被人踹被人拍的,像眼下这么轻轻地敲倒是从未有过。赫云舒狐疑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是赫玉威微笑的脸。 见赫云舒出来,赫玉威笑道:“妹妹可有空?”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有啊。” 听罢,赫玉威面露愧色,说道:“说来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只顾着尽早赶回来送妹妹出嫁,倒忘了给妹妹准备礼物。不知妹妹可愿移驾,我陪着妹妹去挑些礼物?” “真的?”赫云舒满脸的不相信。 见状,赫玉威忙说道:“妹妹这话,是不相信我这个做哥哥的诚意?” “哥哥真的会给我买礼物?”赫云舒怯怯道。 赫玉威大手一挥,道:“妹妹这是什么话,哥哥给即将要出嫁的妹妹送礼物,还能有假不成?” 如此,赫云舒才算是信了,欣喜不已。 见鱼儿已经上钩,赫玉威心头大喜,带着赫云舒往外走。 出了府门,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道:“哥哥要带我去哪里买礼物?” “妹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只需按你的心意挑选,哥哥给你付账。”赫玉威满面豪气地说道。 听赫玉威如此说,赫云舒低了头,尔后怯生生的说道:“上次母亲和姐姐带我去云集阁,我看上了一个耳坠……” “这有什么,哥哥带你去买。”赫玉威肯定道。 赫云舒顿时就乐了,跟在赫玉威身后往云集阁而去。 到了云集阁,赫云舒径直指向柜台里那枚东珠耳坠,道:“哥哥,就是这个。” 赫玉威双手背后,很是大方的说道:“伙计,把这耳坠给本公子的妹妹包起来。” “公子,这东珠耳坠纹银八千两,您是付现银还是银票?”伙计殷勤地问道。 “八……八千两?”赫玉威失控地大吼道,激动地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原本想着几十两银子就把赫云舒打发了,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这么识货,竟然看中了这么贵的东西。可想到自己之后要做的事,赫玉威咬咬牙,从怀中拿出了八千两银票,交给了那伙计。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看着赫玉威一脸舍不得的样子,赫云舒忍了好半天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她也是上次和秦碧柔母女二人来这里的时候,无意中听赫玉瑶问起这东珠耳坠,她随意瞥了一眼,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付过账之后,这东珠耳坠便到了赫云舒的手里。 赫云舒双手捧着那耳坠,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赫玉威,道:“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赫玉威勉强忍住心中的不舍,点了点头,道:“哥哥说的话还能有假,这就是给你的,你放心拿着就是。” 听他如此说,赫云舒才放心地收起了这东珠耳坠。 眼见着前面的戏进行得差不多了,算算时辰,也到了该唱压轴戏的时候了。 赫玉威心中一喜,走到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赫云舒面前,道:“妹妹,走了这许久的路也累了。听说前面的素香楼不错,不如,咱们去吃些东西?” “好啊。”赫云舒欢喜地拍着手说道。 赫玉威看着她那副天真好骗的样子,不禁背对着她撇了撇嘴,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罢了,母亲和妹妹还把她说得那样可拍,真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今天,且看他赫玉威是怎么把这个黄毛丫头玩弄在鼓掌之中吧。 二人很快便到了素香楼,赫玉威带着赫云舒到了预定好的房间里。很快,店小二把饭菜送到。 赫云舒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不敢相信地说道:“哥哥,还有别人来吗?” 听赫云舒如此问,赫玉威心里忍不住一惊,这丫头这么问,难道是看出了什么? 第八十七章 如意算盘 第八十七章 如意算盘 尽管心里有些慌乱,赫玉威还是勉强定了定神,道:“妹妹为何会这么问?”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这么多的饭菜,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啊。” 原来如此! 赫玉威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心道,果真是个穷酸的丫头,不过是一桌酒菜罢了,就让她稀罕成这个样子,真是可笑。 勉强忍住心中的鄙夷,赫玉威冲着她一笑,道:“我的傻妹妹,这酒菜尝尝味道也就是了,哪里还让你都吃完?” “我就是觉得太浪费了。”赫云舒软软糯糯的说道。 赫玉威大方地一笑,拍了拍胸脯说道:“妹妹无须忧心,这些都由哥哥来付账,你只管吃就是了。” 得了赫玉威的保证,赫云舒这才放了心,动起了筷子。 眼看着赫云舒的第一筷到了嘴里,赫玉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时,开着的门外传来一声惊呼:“赫老弟,是你啊。” 赫云舒循声望去,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滚圆滚圆的男人,那一身衣服都快要被他撑破了。 赫玉威一瞧,忙迎了出去,冲着来人拱了拱手,道:“贺兄,幸会幸会。” 二人好一阵寒暄之后,那个姓贺的男人朝着房间内看了一眼,顿时眼露精光,道:“这位是?” 赫玉威一看,道:“哦,这是我的妹妹,云舒。” “哟,这可是个大美人儿啊,赫老弟不介绍介绍?” 闻言,赫玉威扬手向前,道:“贺兄,请。” 见有人进来,赫云舒局促的站起身,怯怯地叫道:“哥哥。” 赫玉威宽厚的一笑,道:“妹妹,你无须紧张,这是我的同窗好友,姓贺名添福,是吏部尚书贺大人家的公子。”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 见状,赫玉威冲着贺添福一笑,道:“贺兄,我这妹妹待字闺中,甚少出来见人,你莫要见怪。” 贺添福肥厚的手掌拍在赫玉威的肩膀上,佯装生气道:“赫老弟,你这话就见外了,我贺添福是那种会见怪的人吗?” “那是那是,贺兄若是不嫌弃,不如一起坐下来吃顿饭?” “好啊。”贺添福早有此意,听赫玉威如此说,自然是爽快地应下了。 见贺添福故意坐在了赫云舒身旁,赫玉威大喜,早就听说这贺添福是个色鬼,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假。到这里,今天的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也不枉他费尽心机。 思虑至此,赫玉威冲着贺添福拱了拱手,道:“贺兄,有菜无酒终是无趣,我这便去叫小二送些上好的甜酒上来。妹妹,你先招呼着贺公子。” “好。”赫云舒嘴里吃着菜,含糊不清地说道。 贺添福心头大喜,忙不迭地说道:“无妨无妨,赫老弟尽管去就是。” 赫玉威满心欢喜地起身,走出去悄悄关上了门。侧耳听了一下房间内的动静,他忍不住得意地笑出了声。那饭菜他早已动过手脚,这二人吃了这饭菜,必定会兽性大发。他只需在外面等待半刻钟,之后可就有好戏看了。 这贺添福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独苗,宫中荣宠有加的丽贵妃的亲侄子,更是眼下炙手可热的三皇子的亲表哥,赫云舒若是在他手里吃了亏,如何敢声张?而他抓住了赫云舒这个把柄,以后赫云舒这个人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自然,整治赫云舒只是其一。其二,他则是有机会攀上这贺添福,这可是吏部尚书的公子,吏部掌管官员的任免和升迁,若是有了他的助力,何愁不能跻身仕途,平步青云? 赫玉威的如意算盘打得很是火热,他越想越高兴,便哼着小曲儿下楼去了。眼下他所要做的,无非就是等上一刻钟,之后他便可以再上楼来,将这出好戏唱到最后。 赫玉威随意寻了个位子坐下,命店小二送来了一壶茶,他翘着二郎腿儿,优哉游哉地品着茶,眼神不住地往楼上瞥。眼看着火候儿差不多了,他迫不及待地拎了一壶酒就往楼上走。 在门口站定之后,赫玉威侧耳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那一阵阵羞人的声音听在他的耳中,让他险些把持不住。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朝着房间内大叫道:“贺兄,妹妹,我把酒带上来了!” 里面的人沉浸在极致的欢愉之中,哪里听得到他的叫声? 赫玉威见情况和他料想的一样,不禁心中大喜,继而推开了门,道:“贺兄,妹妹,我进来了……啊!”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酒壶应声而碎,里面的美酒倾流而出,在地上蔓延开来。 对于这间屋子里的动静,周遭吃饭的食客早已注意已久,但碍于各自的身份,并未出来查看。眼下见赫玉威如此失态,纷纷从包间里走了出来,一看究竟。 这一看,他们也惊着了。 只见那原本摆在桌子上的饭菜早已被扫落在地,地上一片狼藉。而在那硕大的圆桌上,一男一女滚缠在一起。起伏间,那男子身上的白肉也跟着乱颤,其间夹杂着女子暧昧的喘息声,听得众人无一不是面红耳赤。 联想到赫玉威之前叫的那声“妹妹”,众人无不向他投去同情的眼神。 这时,有人戳了戳赫玉威的胳膊,道:“喂,那可是你妹妹,你不能便宜了里面那个胖小子,一定得让他负责!” “对!”旁边有人附和道。 赫玉威从“惊呆”中缓过神来,双膝一软,跪坐在地,捶胸顿足道:“妹妹啊,是哥哥对不住你,哥哥不该带你出来吃饭啊。” 这一哭一嚎,把一个自责的兄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赫玉威越嚎声音越大,恨不得把整条街的人都吸引过来。他料定此刻房间内的男女中了药,一定不会留意他这边的动静,所以愈发的有恃无恐。 眼看着房间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赫玉威觉得火候儿差不多了,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哀嚎着准备进去阻止。 就在这时,一个清丽响亮的声音自人群后响起:“哥哥,是你在这里吗?” 听到这个声音,赫玉威顿时僵住了,这……这怎么像是赫云舒的声音? 不,不会的!他一直盯着这个房间,期间从未有人出来过,他一定是听错了。 短暂的愣神之后,赫玉威继续朝着房间内走去。 “哥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个女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赫玉威身旁拉住了他的袖子,欣喜道:“哥哥,你果然在这里!” 赫玉威一瞧,竟是赫云舒! 他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拢。 真的是赫云舒,那房间里的,是谁? “哥哥,你在想什么?” 赫玉威混乱的思绪被她的声音惊醒了,他看着眼前一脸急切的少女,觉得好一阵恍惚。 就在赫玉威发呆的时候,有热心人冲着赫云舒说道:“姑娘,你去哪里了?可让你哥哥担心坏了。” 赫云舒的脸上略带惊恐,一脸的天真:“哥哥去买酒,我去找他没找着,后来听到这里有哥哥的声音,就过来了。” 这时,有人拍了拍赫玉威的肩膀,道:“小伙子,这下你不用担心了,里面的人不是你妹妹。你妹妹在这里呢,你快带着她回家去吧。” 片刻间,赫玉威的思绪渐渐明朗,眼下陷害赫云舒这一计是断然无法成功了,那么第二计攀上贺添福却是不能再失败了。 一时间,赫玉威的脑子转的飞快,片刻之后,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将赫云舒推到人群之外,“关切”道:“妹妹,你快回家去,贺兄还在这里,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哥哥,这里太乱了,咱们还是回家去吧。”说着,赫云舒便去拉赫玉威。 赫玉威猛地挣脱,将赫云舒推到人群之外,然后继续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不才,想请各位做个见证。” “你说就是了。” 人群中有人如此说道。 赫玉威冲着人群拱了拱手,道:“各位,里面的这位是我嵩阳书院的同窗好友,他与在下来此小酌,可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必是有人从中陷害。他来此是受了在下的邀约,故而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在下的分内之事。在下料想,若有人从中陷害,这女子必是同谋,所以我想请各位做个见证,待会儿一定要从这女子的口中问出主使者究竟是谁。” 众人一听赫玉威提起嵩阳书院,顿时便高看了他几分。要知道这嵩阳书院是大渝一等一的顶尖书院,凡是能进去的必是人中龙凤,将来可都是当大官的好苗子。 短暂的面面相觑后,有人说道:“小伙子,你很有担当,我便替大伙儿做主了,就在这儿给你做见证,找出这幕后的主使者。能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害人,就该千刀万剐!” 听罢,赫玉威心中大喜。 之后,众人在赫玉威的恳请之下进了房间,将贺添福从那女子的身上拽了下来,披上了他自己的衣服。 见这么多人看着,那女子顿时双手掩面,缩到了墙角,胡乱地扒拉着自己的衣服盖在身上。 这时,有人义愤填膺地冲着赫玉威说道:“小伙子,你这朋友一看就是中了药,像这样的贱人,一定不能饶过她。” 闻言,赫玉威精神大振,他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还请各位帮帮忙,让这女子露出真面目。”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的上前,把那女子盖在脸上的双手拽了下去,迫使她抬起头来。 而当赫玉威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满脸的得意顿时僵住了,这……这怎么可能! 第八十八章 乱上加乱 第八十八章 乱上加乱 怎……怎么会是他的母亲? 一时间,赫玉威只觉得有一桶极寒的冰水兜头浇下,他整个身子都是凉的,毫无温度。他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这巨大的眩晕感几乎使他站立不住。 就在这时,他看到母亲冲着他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赫玉威知道,这是母亲在暗示他不要声张,让他继续按照他的步骤去走,不用去顾虑她。 刹那间,他只觉得目眦欲裂,双拳攥得紧紧的,他微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脸上的狰狞尽数褪去,他竭力平静的看向众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女人看着可怜,必是被人胁迫,身为君子,不应该和这个可怜的女人过不去,所以,大家还是先出去,让她穿好衣服,放她走吧。” 众人听了,面上皆是一惊,片刻后,有人冲着赫玉威拱了拱手,道:“人人都说嵩阳书院的学子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单是这等仁德,就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在下佩服!” 赫玉威微微颔首,道:“过奖了。” 这时,有人朝着秦碧柔吐了一口唾沫,道:“呸,贱人,这次该你命大,碰上了一个好人,日后可别做这样的缺德事了。” 秦碧柔低着头,不说话。 之后,众人对秦碧柔又是好一阵奚落。 这奚落声吵醒了贺添福,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大帮人和站着的赫玉威,又看了看缩在墙角衣衫不整的秦碧柔,心中不禁一阵恶寒。方才情动之时倒是未曾注意,现下一看,和他共赴云雨的居然是这么一个老女人,看她的年纪,都可以做他的母亲了。偏偏他刚才还和她做了那样的事,真让人感到恶心。 如此一想,贺添福顾不得什么,径直站起身,冲到秦碧柔面前朝着她的心口就踹了下去。 秦碧柔所料未及,被踹倒在地。 赫玉威见状,忙扑上前去,拦住了贺添福,道:“贺兄,我已经惩罚过她了。你就高抬贵手吧。” 贺添福正在气头上,一看赫玉威来拦,顿时联想到之前的种种,气得不打一处来,大叫道:“赫玉威,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把你的妹子送给我吗?难道这个老女人是你的妹妹,啊!” 说到最后,贺添福怒不可遏,扬起一巴掌甩在了赫玉威的脸上。 赫玉威捂着脸,不敢言语。 围观的众人一听,可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赫玉威原本就是一个伪君子,亏他们刚才还以为他仁德有加,真是瞎了眼了! 一时间,众人觉得受了蒙骗,指责的矛头都指向了赫玉威。还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冲上去揍了赫玉威几拳,此时人多,赫玉威不敢犯了众怒,也不敢还手,就这么硬生生地受着。 这时,有人说道:“这小子说他是嵩阳书院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可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了。” “就是就是,这样的人若也能去嵩阳书院,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啊!”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赫玉威的头越埋越低。 这时,有一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进来,他看着脸几乎要埋到胸口的赫玉威,道:“你说你是嵩阳书院的,那老夫问你,你师从何人?” 冷不打听到这么一声,赫玉威抬头一看,莫名觉得眼前的老者有些熟悉,很像是学院大门口画像上的那个老者。 是院长大人叶清风! 院长很少在学院出现,他虽然没有见过院长,但那画像却是天天见,单是这份气韵,就非寻常人所有。 赫玉威慌乱不已,无奈之下便想着蒙混过关,他开口道:“老人家,您误会了,其实我并不是嵩阳书院的,我就那么一说。” 贺添福一听,不干了,拎着赫玉威的领子说道:“你小子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我是被开除了不假,可你不是刚从书院回来吗?” 叶清风冷笑一声,道:“为非作歹,还想着瞒天过海,真是罪加一等,你此番回来,日后也就不必回书院了。”说完,老者拂袖而去。 闻言,赫玉威跌坐在地。 当初,父亲为了把他塞进嵩阳书院,可是费了好一番周折,眼下他被院长大人亲自除名,日后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而且,被嵩阳书院除名的人,还想跻身仕途,简直是痴心妄想。 见赫玉威如此失魂落魄,贺添福暗暗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中颇有几分快慰。这时,他瞥见叶清风身后的一个人,顿时叫道:“表弟!” 被叫到的三皇子燕永奇身子一僵,并未回头,而是殷勤地扬手为叶清风引路。 见状,贺添福不禁有几分郁闷,他肥硕的身体挤开众人,挪到燕永奇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道:“表弟,你没听到我叫你吗?” 燕永奇心中暗怒,顶着叶清风探视的目光回过头,冷声道:“表哥,我还有事。” 贺添福瞧了叶清风一眼,道:“表弟,你跟叶院长说说,让我重回学院上课,如何?” 燕永奇尚未开口,叶清风便瞥了衣衫不整的贺添福一眼,道:“既然三皇子有事,那老夫就先走了。”说完,不等燕永奇说什么,叶清风便迈步向前走去。 “叶……”燕永奇有心阻拦,但他话一出口叶清风便已下楼出门,他只得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神色讪讪的。 贺添福朝着叶清风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道:“我呸,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匹夫,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竟然连表弟你的账都不买,太可恨了!” 燕永奇揉了揉眉心,为贺添福的喋喋不休感到厌烦。今天,他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说嵩阳书院的院长叶清风来了京城,他托了好几个人当说客才勉强请动叶清风来此一叙,一切原本进行得好好的,就被这一出闹剧给搅和了。 见状,贺添福不明所以,撸了撸袖子说道:“表弟,是这老头子给你气受了?要不,我找几个人把他揍一顿?” 燕永奇猛然瞪向贺添福,含怒道:“我倒是想把你揍一顿!” 贺添福一愣:“这是为何?” 真是一头彻头彻尾的蠢货!燕永奇腹诽道。他不想搭理这个素来拎不清的表哥,故而绕过他,准备离开。 贺添福一看,不干了,一把拉住燕永奇,道:“表弟,你身为皇……” 不等贺添福说完,燕永奇反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这个蠢货,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明身份吗?他贺添福不嫌丢人他还嫌丢人呢。 许是燕永奇眼神里的狠厉吓到了他,贺添福朝着燕永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乱说。 燕永奇长出一口气,松开了他的嘴,看贺添福这架势,今天若是不为他做主,只怕是走不了了。再者说,日后他还有好些事情要仰仗舅舅,那么对这个舅舅疼爱有加的表哥,也得适当地示好才是。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燕永奇命人将闲杂人等驱逐了出去,走进了房间。 赫玉威原本想趁乱带走秦碧柔,但看着燕永奇走了进来,倒没了那个胆子。 门关上之后,燕永奇负手而立,道:“怎么回事?” 贺添福早就等不及了,眼下见他问起,忙挤上前说道:“表弟,是这样的,这小子说今天把他妹妹给我玩玩,可谁知道我玩的不是他妹子,竟是这半老徐娘,你说说可气不?” 顺着贺添福手指的方向,燕永奇朝着秦碧柔看过去,后者使劲躲闪,却在贺添福的大力下不得不抬起头。 即便如此,秦碧柔的眼神仍是躲闪着,不给燕永奇看清自己的机会。 为免燕永奇认出自己,秦碧柔急中生智,忙使眼色让赫玉威尽快跳窗户离开。若不然真相大白,以后他们母子二人也就不用在京城里待着了。 然而,赫玉威的脚刚朝着窗户挪动了一步,便被燕永奇的侍卫离绝一脚踹翻在地。 赫玉威吃痛,滚在地上哀嚎不止。 见状,秦碧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时,头顶传来燕永奇清冷的声音:“此人是谁?” 贺添福忙说道:“他是赫明城的儿子,赫玉威。” 闻言,燕永奇忙俯身扶起赫玉威,嗔怒地看向了贺添福,道:“表哥,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我娶的是赫府的大小姐吗?说起来,这赫公子还是我的小舅子呢。” 贺添福一愣,便知道燕永奇是没打算再追究了,故而哈哈一笑,道:“哎呀,你看我这脑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多谢表哥肯给我这个薄面。” “好说好说。” 之后,二人又寒暄了一阵,贺添福暗觉无趣,便起身离开了。 此时,缩在墙角的秦碧柔心中暗喜,看来三皇子还是很看重他们家里人的。只要她的身份不败露,今天他们也就没有什么损失。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若按照民间的说法,本皇子该叫你一声……岳母吧?” 第八十九章 希望落空 第八十九章 希望落空 三皇子认出她了! 瞬间,秦碧柔只觉得有一道闷雷在自己的脑袋里轰然炸开,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她的脑袋有些恍惚,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燕永奇。 同样地,赫玉威亦是一副面如死灰的表情。 燕永奇嘴角含笑,看看秦碧柔,又看看赫玉威,道:“你们这是……被设计了吧?” 毕竟,即便是再禽兽不如的儿子,也不会将自己的母亲送给别人享用。 赫玉威身子一震,自从出事之后他的脑子里除了慌乱还是慌乱,根本没有一刻是清醒的,眼下听燕永奇如此说,他混沌的思维开始渐渐明朗。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了呢,是从赫云舒出现开始,这一切的症结,就在赫云舒的身上。他原本是想要设计赫云舒,没想到却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 到了这时,赫玉威终于幡然醒悟,赫云舒一直在扮猪吃老虎,他被她天真无邪的假象欺骗了,而且,欺骗得如此彻底。 想到这一层,赫玉威的神情愤愤的,双拳紧攥,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 这时,燕永奇站起身,拍了拍手,道:“好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本皇子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这其中的阴谋诡计,你们自己去查就是。另外,本皇子已经通知了赫大人,想必他很快就来带二位回去了。” “不!不要!”秦碧柔本能的嘶吼道。 若是赫明城知道了今日这一遭,她以后还怎么在赫家立足?这于她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她秦碧柔决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极度的恐惧之下,秦碧柔跪爬到燕永奇脚边,抓着他的衣角哀求道:“三殿下,我求求你了,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我家老爷知道!” 赫玉威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求三殿下高抬贵手,不要声张此事。” 燕永奇伸手轻轻拽回自己的衣角,瞥了二人一眼,道:“求人,自当有求人的姿态。” 二人一愣神,异口同声道:“我愿做牛做马,供三殿下差遣。” 燕永奇回身,轻笑一声,道;“想给本皇子当牛做马的人多了去了,用不着二位。不过,眼下倒真是有一件事情,只有二位能做到,倒是不知道二位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的!”二人忙不迭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闻言,燕永奇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冷声道:“大婚那日,本殿下要在三皇子府看到赫云舒。” “那玉瑶……”秦碧柔迟疑道。 “赐婚圣旨已下,赫玉瑶便是本殿下的正妃,此事,断不会更改。” 闻言,秦碧柔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三殿下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做好的。” “记住你的话,若不然今日之事,赫大人必会知晓。” “是。”二人唯唯诺诺地应道。 听着二人的许诺声,燕永奇不觉嘴角含笑。两个蠢货,还真当他会娶赫玉瑶吗?真是天真得可以!他费劲心机把赫云舒的婚期改在与他同一日,可不只是为了把她弄到府中那么简单。原本还想着要命人收买赫府的丫鬟小厮,没想到今天倒是有了这样的机遇,倒省了他好大的麻烦。 之后,燕永奇含笑离开。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秦碧柔两个人,赫玉威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将门关好之后便跪在了秦碧柔的面前,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凄哀道:“母亲!” 再往后,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秦碧柔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衫,竭力装作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威儿,不要紧的。你记着,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我母子二人不过是出来买些东西而已。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和我们没有任何关联,记住了吗?” 赫玉威重重地点点头,双拳紧攥,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母亲,我记住了。” 见赫玉威的情绪很不稳定,恐怕回赫府之后会被人看出破绽,秦碧柔便继续待在这房间之中,一直在开导赫玉威。 不远处的一家茶楼里,赫云舒看着面前悠然品着茶的苏傲宸,道:“你都喝了这老半天的茶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苏傲宸重重地放下茶杯,冷眼看向赫云舒:“你竟敢与别的男人一道出门?” 赫云舒愣了愣,她怎么就不能跟别的男人一起出门了。再说了,赫玉威也不是别的男人,他是她名义上的哥哥。 “我说得不对?”苏傲宸倾身而下,盯着赫云舒说道。 “没有,你说的很对啊,我正要给你鼓掌呢。”赫云舒一本正经地说道。 “若没有我,今日这一遭你准备如何应对?” “把那大胖子狠揍一顿,然后再告诉他是赫玉威让我这样做的,又简单又粗暴,简直不能再好了!” 她这话一说完,苏傲宸的脸色却比刚才更难看了。 赫云舒想了想,她说的没什么不对的啊。 她恍神的瞬间,苏傲宸挑起了她的下巴,道:“你竟还想碰别的男人?” “你耳朵有毛病吧!我说的是揍,不是碰!” “若是要揍人,还能不碰到?” 好吧,你强你有理! 赫云舒瞅准一个空子,猫着腰准备离开。 “你可知,我从窗口扔进去的那个女人,是谁?” 身后,传来苏傲宸略带蛊惑的声音。 赫云舒脚步一顿,随口道:“左不过是从哪个青楼里抢来的,还能是谁?” “不对,再猜!” 不对?赫云舒狐疑地转过身,片刻后惊讶道:“你该不会是绑了赫玉瑶吧?” 苏傲宸邪魅地一笑,摇了摇头。 还不对?不应该啊,若是换成了赫玉瑶,赫玉威对那贺添福所说的送自己的妹妹给他就还成立,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而已。可这一换,就足以让赫玉威懊恼而死。 看着苏傲宸玩味的眼神,赫云舒脑中灵光一现,双眼圆睁:“你该不会……” “没错,我绑了秦碧柔。”苏傲宸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原本是准备绑赫玉瑶的,可是我转念一想,似乎绑了秦碧柔,会更好一些。” 听罢,赫云舒惊得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天色将暗时,秦碧柔母子二人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回了赫府。 回府之后,在秦碧柔的嘱托之下,赫玉威去了赫明城的书房。 见赫玉威前来,赫明城微抬双眸,道:“去哪儿了?” 赫玉威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回父亲的话,儿子随母亲去街上走了走。” “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也不枉为父对你颇为看重。这些时日,学业可还顺利?” “劳父亲挂念,一切都好。” 赫明城看着赫玉威,眸中满是希冀:“眼下你务必要专心学业,待你学有所成,才有跻身仕途的资本,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儿子明白。”赫玉威咬咬牙,说道。 “好了,今日一路奔波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闻言,赫玉威如获大赦,转身就走。 这时,赫明城叫住了他:“威儿,这次告假,何时回去?” 赫玉威身子一震,双眼微闭,他是再也回不去嵩阳书院了,可眼下他如何敢提及,只得回身应道:“姐姐大婚之后,儿子便回去继续学业。” “那就好,学业为重。”赫明城叮嘱道。 “是,父亲。”迎着赫明城热忱的目光,赫玉威颔首应道。 尔后,他转身离开。 出了书房,一阵彻骨的冷意袭来,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时,赫玉威才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被风一吹,冷得骇人。看着漆黑的天幕,他的眸中,恨意毕现。 虽然整个下午母亲都在告诫他不要再找赫云舒的麻烦,可是这口恶气就聚在心口,他如何能够咽得下?不过是一个下午的功夫,他便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按照他的计策,此刻生不如死的应该是赫云舒,而不是他赫玉威。这巨大的落差让他愤恨不已,积聚在心中便成了愤怒,渐渐地,一个阴谋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借着夜色的掩护,赫玉威悄悄出了府。 不远处的一个高楼上,苏傲宸临风而立,看到匆忙离府的赫玉威,他冷声吩咐道:“跟着他。” 很快,前去跟踪的人传回消息:“赫玉威去了黑市,而他所要买的东西,就是眼镜王蛇。” 眼镜王蛇,那可是蛇类中最毒的一种,但凡是被它咬伤,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苏傲宸的双拳渐渐攥紧,他果然没有料错,赫玉威咽不下这口气,必定会再找机会害赫云舒。只是他没有想到,赫玉威竟然要用这么狠毒的法子。既是如此,那便让他亲尝恶果吧。 苏傲宸嘴角轻扬,对着身后的人吩咐了什么。 这一夜,赫云舒睡得格外警惕,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赫云舒狐疑地坐起身,不应该啊,这秦碧柔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就没人来找她的麻烦呢? 就在赫云舒诧异的时候,院外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哀嚎声。 第九十章 寻毒蛇,害云舒 第九十章 寻毒蛇,害云舒 赫云舒起身打开院门,循声望去。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赫玉威正仓皇逃窜,在他的身后,有一条手腕粗的长蛇正追着他跑。 赫云舒定睛一看,那竟是眼镜王蛇。 见状,她眸色微冷,照理说这眼镜王蛇素来生活在丛林之中,鲜少出现在人类聚居的地方,眼下这眼镜王蛇出现在这里,必是有人刻意为之。 很快,赫玉威的叫声便引来了不少家丁的注意。 片刻后,秦碧柔和赫明城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眼见着赫玉威已经跑得精疲力尽,赫明城忙吩咐道:“来人,拿棍子、取热水、找火把,但凡是能杀死这蛇,用什么法子都成!能杀死此蛇者,奖黄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赫明城的话音刚落,便有家丁取来了家伙,对付着那条蛇。 可那条蛇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扭着身子灵巧地躲过了众人的攻击,依然直直地奔着赫玉威而去。 看着这一幕,秦碧柔只觉得目眦欲裂,她看到赫云舒在一旁,忙奔过去,扬手指着赫云舒怒斥道:“你不是功夫好吗?还不赶快去抓蛇!”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那可是眼镜王蛇,被它的毒牙碰一下就没命了,我可没这个胆子。” 秦碧柔急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扑上来就要抓赫云舒,被赫云舒闪身躲过。 赫云舒冷眼看向她,道:“你有这功夫和我纠缠,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去救你的儿子!” 说话间,许是赫玉威看到了秦碧柔,竟然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看着儿子越来越近,秦碧柔悄悄退到赫云舒身后,在赫玉威快来的时候猛然推了赫云舒一下。 赫云舒身子一个不稳,向前倒去。 眼看着赫云舒的身子就快要挨上那条蛇,秦碧柔欣喜不已。只要这蛇咬伤了赫云舒,那么她儿子就安全了。 就在这时,赫云舒竟然单手支地,将整个身子撑了起来,落在了另一边。尔后,她迅速从腕间取出匕首,手起刀落,那蛇的头和身子就分离开来,鲜血溢出,染红了下面的土地。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快速退出了几步远。 这时,眼见着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再看向那条断蛇,赫玉威心有余悸,愤恨不已。这条蠢蛇,他原本是想把它扔到赫云舒的院子里,可谁知这蛇竟然赖上了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盛怒之下,赫玉威蹲下身,准备捏爆那蛇头,以泄心中之忿。 就在赫玉威的手将要挨到蛇头那一刻,那蛇嘴猛然张开,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大拇指。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啊!”赫玉威惨叫出声。 片刻后,赫玉威栽倒在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原本,看到蛇已经被杀死,众人欣喜不已,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赫云舒上前,挥动手中的匕首朝着赫玉威的手指准备砍下去。 中途,手腕却被赫明城死死拉住。 “你要干什么?”赫明城咆哮道。 “不砍掉这手指,他会死。” 赫明城甩掉赫云舒的手腕,冷声道:“收起你的假慈悲。来人,请大夫!” 说着,他命人抬起赫玉威,向着他的院子奔去。 赫云舒站在一旁,嘴角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她这是怎么了,居然想要救赫玉威?在那一刻,她出手几乎是一种本能。想来也是,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和赫玉威可是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呢。故而见他有危险便出手相救,是一种本能,与理智无关。 此刻,赫玉威躺在他自己的床上,嘴唇发紫,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最严重的是那被蛇头咬中的手指,已经是黑黑的一片。 至于那蛇头,早已被胆大的家丁拽了下去,丢在一旁,砸成肉泥。 看着赫玉威的惨状,秦碧柔慌乱不已,她紧紧地拽着赫明城的袖子,带着哭腔说道:“老爷,你快救救他啊。” “已经去请大夫了。”赫明城额头紧皱,亦是担忧不已。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赫家可就全无指望了。 秦碧柔趴在赫玉威的床榻旁,哭个不停。 这时,大夫匆匆赶来。乍一看赫玉威的手臂,大夫毫不留情地说道:“被蛇咬上的时候,为何不当机立断砍掉他的手指?” 赫明城一愣,这时便听到那大夫说道:“若最初砍掉那手指,还可保住他的这条胳膊。可眼下,须得下猛药,即便如此,也只能保住他的命,至于他的这条胳膊,是万万保不住的。幸亏是被断掉的蛇头咬上,若是被那活着的毒蛇咬伤,令公子此命休矣。” 说完,大夫将开出的药方递给赫明城。 就在赫明城的手快要挨上那药方的时候,大夫的手却突然缩了回去,担忧道:“大人,老夫丑话说在前面,这猛药下去,能保住令公子的性命,但这副作用,也是非常大的。至于这副作用是什么,各人体质不同,现在还说不好。用不用这药,大人还需斟酌。”说着,大夫将药方放在了赫明城的手中。 赫明城握住那药方,又看了看赫玉威的惨状,忙吩咐家丁去抓药。无论如何,保命要紧。 “弟弟,你怎么样?”这时,赫玉瑶提着裙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看到赫玉威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手上乌黑一片,她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哀嚎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然而,秦碧柔和赫明城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并未回答她的话。 赫玉瑶抓过一旁的家丁,厉声道:“说!怎么回事?” 听家丁说完事情的经过,赫玉瑶当即便哭了出来。 一刻钟后,煎好的药汁灌进了赫玉威的嘴里,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 见状,秦碧柔欣喜不已,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威儿,你怎么样?” “母亲,我的腿怎么动不了?” 赫玉威的话打断了秦碧柔的欢喜,她惊恐地望着赫玉威的腿,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这才狠了狠心掐了下去,可赫玉威的脸上,神色如常,并未感到丝毫的疼痛。 秦碧柔求救般的眼神看向了赫明城,赫明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秦碧柔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那素白的帕子,可她却浑然不觉。 突然,她愤而起身,向外面冲去。 赫玉瑶猛然想到了什么,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如离弦的箭一般奔向了赫云舒的翠竹苑。 赫云舒坐在院子里正无聊,这时秦碧柔和赫玉瑶便冲了进来。 秦碧柔一进来,便扬手指向赫云舒,歇斯底里道:“你这个贱人,竟敢残害我的威儿!” 赫云舒站起身,冷笑道:“你胡说什么!” “胡说?那条蛇定然是你找来的,你记恨我也就罢了,为何要害他?” “我没有害他。”赫云舒面无表情地说道。 “哼,在这赫府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弄一条蛇进来,此事就是你做的。你还我的威儿!”说着,秦碧柔挥舞着血淋淋的双手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 赫云舒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你别忘了,那蛇是被我杀死的。若是赫玉威不去抓那蛇头,他根本就不会中毒。” 瞬间,秦碧柔猛然想起,赫云舒原本是想挥刀砍掉威儿的手指的,照着那大夫的说法,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被赫明城阻止了。转念间,这缕疑思便被她狠狠否决:“是你!是你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明明是你弄来那条蛇害了威儿,却还假惺惺地出手相救,妄图让我们对你感恩戴德,你好狠毒的心思!” 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她居然还和秦碧柔讲起道理来,她是糊涂了吗?她甩掉秦碧柔的手腕,怒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若不信,自然可以去查。可你若再敢胡搅蛮缠,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你要怎样对我不客气?”秦碧柔双手撑着桌沿,冷声道。 赫云舒揉了揉酸胀的额头,不愿再和她废话,起身向外走去。 赫玉瑶上前去拦,她便闪身一躲,从赫玉瑶的身侧绕了过去,一路出了赫府。 秦碧柔跌坐在地,捶胸顿足,狠毒地咒骂着赫云舒。 赫玉瑶也不示弱,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骂了起来。 突然,赫明城身边的小厮走了进来,冲着二人躬身施礼,道:“夫人,大小姐,老爷请二位去书房。” 秦碧柔擦了擦脸上的泪,问道:“何事?” “小的不知。”那小厮恭敬地应道。 秦碧柔和赫玉瑶相携着站起身,不由得面面相觑,在这个当口,为何要让她们二人去书房? 二人狐疑地起身,一道去了赫明城的书房。 秦碧柔前脚刚踏进去,赫明城便看见了她。顿时,赫明城脸上怒容毕现,他抄起手旁的砚台,朝着秦碧柔狠狠地砸了过来! 第九十一章 问罪 第九十一章 问罪 见一枚砚台迎面而来,秦碧柔本能地往后躲,可躲过了头没躲过脚,那砚台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脚面上。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秦碧柔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秦碧柔心中万分委屈,她仰起一张泪脸,哀声道:“老爷为何如此待我?” 赫明城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道:“你还敢问我为什么,还不是你做下的好事?” 秦碧柔心里一惊,难道是昨天的那件事老爷已经得到消息了?若真是如此,他只怕会要了她的命。刹那间,秦碧柔身子抖如筛糠,惊恐不已。 这时,赫玉瑶赶到,不解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 “你也跪下!”赫明城厉喝道。 “父亲不说明原委便责罚女儿,女儿不服!”赫玉瑶梗着脖子说道。 “好!好!好!”赫明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尔后冷笑一声,道,“若不是你们二人在威儿面前说了什么,威儿又怎么会针对赫云舒?你们这些深居内院的无知妇人,生生毁了威儿的大好前程!你们说,这是不是你们的错!” 一听赫明城说的并非昨天在酒楼发生的事情,秦碧柔瞬间便清醒了。她在赫玉瑶的搀扶下站直身子,朗声道:“老爷若是要问罪,还是拿出证据的好。” 赫明城冷眼看向秦碧柔,道:“好,我给你证据!”说着,他便将一张纸扔在秦碧柔的面前。 赫玉瑶拾起来,拿给秦碧柔看。 这是一张票据,准确的说,是一张购买眼镜王蛇的票据。 “这是从威儿的怀里找到的。” 秦碧柔一惊,道:“老爷,是阴谋,这票据必然是赫云舒的,是她栽赃陷害威儿的。对,一定是这样。” 赫明城冷眼看向她,道:“我已命人查过,昨晚入夜之后,赫云舒一直待在翠竹苑,不曾出来过。倒是威儿,去了一趟城西的黑市,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个袋子,至于那袋子里是什么东西,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闻言,秦碧柔二人俱是一愣,她们心里很清楚,赫明城不会把屎盆子扣在赫玉威的身上,这件事情,是真的。 秦碧柔很清楚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故而她微愣之后便很快反应过来:“老爷,这件事情是陷害,定是把老爷您也算计进去了。您想想看,若这眼镜王蛇真的是威儿买的,那么此刻躺在床上的应该是赫云舒才对。” 赫明城不说话,这也是他想不通的一点。是意外吗? 一时间,赫明城思绪混乱。 这时,有下人来报:“老爷,老夫人来了。” 还不等赫明城起身去迎,满头白发的赫老夫人便已经拄着檀木拐杖走了进来。她满脸的皱纹,皮肤有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嘴唇下拉着,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老人。她整个人由里到外散发着一种颓败的气息,就好像是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 一进来,她手中的拐杖便在地上敲了敲,毫无感情的说道:“大丫头出去!” 见她来,赫玉瑶巴不得快些离开。这个祖母甚是古怪,整日里待在禅堂里,连每年的团圆饭都不和他们在一起吃。虽然同住在赫府,可她长了这么大,和这祖母见面的次数都不超过十次。说起来,她这祖母每次见了她都直接叫她大丫头,她甚至怀疑祖母连她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赫玉瑶离开后,赫老夫人扬起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打在了赫明城的肩膀上,厉喝道:“跪下!” 赫明城没有二话,乖乖跪下。 见状,秦碧柔不敢多言,挨着赫明城也跪了下来。 “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跪下?” “掌家不利,愧对母亲。”赫明城低着头说道。 “威儿是我赫家孙子一辈里的独苗,他若是毁了,你看着办。” “是,母亲。” 说完这些,赫老夫人瞥了秦碧柔一眼,道:“秦氏,你原本只是我赫家的童养媳,如今你能有这份造化,凭的是什么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眼下,两个丫头都要出嫁,在她们出嫁之前,我不想再看到府里乱糟糟的。若不然,这赫府,容不得你。” “是,母亲。”秦碧柔乖顺地应道。 赫老夫人复又看向赫明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说到底,当年那件事终是我们对不住二丫头,如今她也要出嫁了,待她好些。无论何时都别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起来,威儿如今这个样子,怪不得别人,大约就是我们的报应吧。” “是,母亲。” 说完,赫老夫人便离开了。赫明城二人想要去送,被她冷冷拒绝。 直到赫老夫人离开了一会儿,秦碧柔才撇撇嘴,说道:“母亲就是老了,当年做那件事时,不是很利落吗?现在倒害怕报应……” 说着,秦碧柔看到赫明城阴寒的脸色,顿时住了嘴。 赫明城瞪了她一眼,怒道:“隔墙有耳这四个字,你还是记住的好。” 说完,他便不再管秦碧柔,径直走到桌案后坐下,拿起了一本书,完全无视秦碧柔的存在。 秦碧柔的脸上讪讪的,怔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书房,去了赫玉威的院子。 她去的时候,赫玉威的院子里正是一团糟。懊恼万分的赫玉威愤怒的砸着一切出现他手边的东西,他扔掉了身上盖着的棉被,扯坏了床上的帐幔,抓破了自己的脸。他一只手已经不能动,另一只手胡乱挥舞着,如同一个发狂的疯子,癫狂无状。 看着这一幕,秦碧柔只觉得心如刀绞,她猛地冲过去,抓住赫玉威狂乱的手,尽量放软了声音说道:“威儿,你别这样,母亲在,母亲在这儿呢。” 狂躁的赫玉威看着秦碧柔,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犹如困兽一般嘶吼道:“我要杀了赫云舒,杀了赫云舒!我要她死!要她死!” 秦碧柔的眼神恨恨的,像是向赫玉威保证,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赫云舒,她必须死!” 此刻,被赫玉威癫狂的情绪所感染的秦碧柔已经忘了,昨天她对三皇子许下的承诺。 在秦碧柔轻缓的安慰声中,赫玉威的情绪终于渐渐平息,沉沉睡去。 另一边,摆脱了赫府烦躁气息的赫云舒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百无聊赖。 突然,她的肩膀便被人撞了一下。 赫云舒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来人慌忙道歉:“姑娘,对不起……表妹,是你!” 赫云舒定了定神,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竟是她的表哥,云轻鸿。 看着赫云舒失魂落魄的样子,云轻鸿的脸上满是担忧:“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不说话,亦不知道从何说起。 看着她的样子,云轻鸿很不放心,故而他只得放下自己急切地想要做的事情,转而带着赫云舒去了旁边的一个茶楼。 两杯暖茶下肚,赫云舒觉得畅快不少。她冲着神情担忧的云轻鸿微微一笑,道:“表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云轻鸿皱了皱眉,道:“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她有事吗?赫云舒自己也说不清楚。对赫府的那些人,她是没有感情的。跟他们相处,充满了算计和阴谋,她觉得很累,或许,是这副身体在作祟。 赫云舒这样安慰自己。 看着对面的云轻鸿,赫云舒一笑,开口问道:“表哥,你说若是有人对我不好,我应该怎样对待?” 一身白衣的云轻鸿展颜一笑,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牙齿:“表妹是这样好的人,如果有人对你不好,那不是你的错,而是他们的。” 看着云轻鸿脸上如同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赫云舒细细品味着这句话,会心一笑。在世人眼里未婚失贞声名狼藉的她,在云轻鸿的眼里竟是很好的人,想来这便是真正的亲人吧,无论别人说什么,他们都会与你站在一处,没有丝毫的质疑。 看着云轻鸿,赫云舒突然觉得,和云家世代从军不同,云轻鸿的身上有一种儒者的气息,倒像是一个读书人。 这时,云轻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表妹,你没事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本来就没事啊,是表哥你太多心了。” “那个……我……” 看着云轻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赫云舒被逗乐了,冲他做了个鬼脸,调侃道:“表哥这般欲说还休,刚刚见你的时候又步履匆匆,你莫不是佳人有约,故而才这般急切?” “没有这样的事,我是急着回家。”云轻鸿辩解道。 “当真?” “当真!”云轻鸿拍了拍胸脯,一脸的信誓旦旦。 “那好,我也有几日没有见到外公了。不如,一起?”赫云舒试探着问道。 “好啊。”云轻鸿答应得很爽快。 二人说走就走,疾步朝着定国公府而去。 进了定国公府,云轻鸿问向守在门口的人,道:“客人呢?” “回三少爷的话,客人在国公爷的院子里。” 二人穿堂过院,去往外公云松毅的院子。 一靠近他的院子,二人便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第九十二章 怒斥云家众人 第九十二章 怒斥云家众人 赫云舒心里一紧,快走几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石桌旁,外公云松毅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对弈。 只听到云松毅愤愤道:“我与别人下棋都可以悔棋,怎么单单就你不行!” 对面的老者毫不相让:“别人让着你这个老匹夫,我可不让你。” 哗啦—— 云松毅愤而起身,一手掀掉了棋盘,得意道:“你还下个鬼!我们才没有分出胜负!” “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个臭脾气。”对面的老者嘴角轻扬,笑得云淡风轻。 说话间,赫云舒已经走到了云松毅的身旁,她揪了揪云松毅气得一颤一颤的小胡子,笑道:“外公,你这是在耍赖。” 见是赫云舒,云松毅满脸是笑,他瞪了对面的老者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识字不多,不是那酸腐的文人,耍赖是什么,我可不知道。” 看着云松毅一脸傲娇,赫云舒乐了。 对面的老者也是一笑:“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不知道丢人这俩字怎么写。” “对啊,我就不知道。”云松毅即刻应道。 这时,赫云舒瞧见云轻鸿站在那老者的身旁,一脸急切,想说什么却又有些不敢说。 看来,让云轻鸿如此着急的并不是什么佳人,而是这位突然到访的老者了。 故而,赫云舒便狐疑地看着云松毅,问道:“外公,这位是?” 云松毅瞥了那老者一眼,道:“好像是什么书院的一个狗屁院长吧。” 站在一旁的云轻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冲着那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虔诚道:“小生轻鸿,见过叶院长。” 那老者起身,微微一笑,道:“这老匹夫能有你这样的孙子,也是够有造化的,不过啊,可惜了。” 云松毅不乐意了,瞪了云轻鸿一眼:“你这个臭小子,几天不揍你你还上天了是不是!” 云轻鸿瞬间便低下了头,掩去了满脸的兴奋和急切。 见他如此,赫云舒恍然觉得,此刻的他,犹如初见他的那日,周身包裹着一种难掩的冷淡和疏离。想想他此前的急切和此刻的落寞,赫云舒恍然觉得,她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 她微微一笑,冲着对面的老者微施一礼,道:“您就是嵩阳书院的叶院长吧?” 叶清风淡然一笑,道:“不错,正是老夫。” 云松毅揪了揪赫云舒的袖子,气鼓鼓地说道:“舒儿,不用搭理他。走,咱们去吃饭,知道你来,你舅母准备了许多好菜呢。”说完,拉着赫云舒就走。 赫云舒笑了笑,她这外公当真是小孩子脾气呢。她这次来本就是临时起意,何来提前准备之说?这饭菜明明就是外公为叶院长准备的,却怎么也不肯承认,倒也是有趣。 赫云舒回头冲叶清风笑了笑,叶清风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和走在后面的云轻鸿交谈着什么。 饭桌上,云锦弦看到自家夫人冲他使了好几次眼色,面色稍变,便偷眼看向云松毅。这一看,就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又生生把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暗道奇怪,却也不好发问。 眼看着自家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云锦弦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本就动了没几次的筷子,忐忑不安地抬起头,看着云松毅,道:“父亲,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商量。” 云松毅正专心致志地给赫云舒夹起一个肉丸子,便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你就说啊。” 这下,曾在两军阵前都面不改色的云锦弦面色苍白,颤抖着嘴唇,努力了好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父亲,鸿儿他有心从文,您看是不是可以让他进嵩阳书院去见识见识?”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夺回那些话似的,云锦弦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尔后低下了头,沉默着。 啪! 云松毅将刚刚夹中的肉丸甩在了云锦弦的身上,尔后把筷子重重地拍在饭桌上,怒道:“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云锦弦低着头,谦恭道:“儿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你几次三番提起这个事情,我都已经说了不许,你还要提,是专门和我作对不成?”云松毅扬手指着云锦弦,怒吼道。 云锦弦吓得不敢说话,旁边的云轻鸿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云松毅面前,道:“爷爷,我听您的话,求您不要再责怪父亲了。” 云松毅冷笑一声,扬手一一指过云锦弦、赵夫人和跪在地上的云轻鸿,怒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阳奉阴违,是当我死了吗?我早就说过我云家子弟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个个都要上战场,不做那空谈误国的虚伪政客,我这话,你们是当耳旁风了吗?啊!” 说到最后,云松毅近乎是在咆哮,脖子上青筋暴起。 叶清风坐在桌子的另一头,细细看着云松毅的表情,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赫云舒的脸上显露出恐惧的表情,她怯怯地拉了拉云松毅的袖子,略带哭腔地说道:“外公。” 云松毅回身看到赫云舒,语气立刻就软了下来:“舒儿,是不是外公吓到你了?你别怕,是他们惹外公生气,和你没有关系。” 说着,又是对赫云舒好一阵安抚。 如此,赫云舒的脸色才比刚才好看了那么一些。 这时,云松毅复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云轻鸿,开口道:“收拾东西,明日便去边关找你两位哥哥。” “是。”云轻鸿的身子抖了一下,复又重新跪好。 赫云舒瞧见了他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心中不忍。她心思微动,拉住了云松毅的袖子,撒娇道:“外公,再过十几日便是舒儿的大婚之日,待舒儿大婚之后再让表哥离开,好不好?” 目光触及赫云舒,云松毅的脸色和缓了不少,不经思考便改了口,道:“好。” 赫云舒欢呼雀跃,看得云松毅心中的沉郁之气舒缓不少。 叶清风坐在一旁,看着赫云舒,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似乎是看透了什么。 饭后,叶清风随着云松毅一道回了他的院子。看着云松毅,叶清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么多年了,你这心结还是没解开啊。” 云松毅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抬头怅望灰白的天空,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便愈发不好了。 那一边,云锦弦和赵夫人脸上愁云密布,彼此沉默着。 赫云舒起身,把云轻鸿从地上扶了起来。 云轻鸿缓过神来,道:“多谢表妹替我解围。” 赫云舒一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倒是表哥你,当真不想从武吗?” 云轻鸿的面上满是哀伤:“我不想从武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个人心向使然,我更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文人。文人也可以为国分忧,建功立业,可爷爷觉得文人无用,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若要改变外公的看法,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舒儿,你有办法!”闻言,赵夫人顿时跳了起来,奔过来一把抓住了赫云舒的手,急切地问道。 云锦弦也是惊得睁大了眼睛,热切的看着赫云舒,眼眸中饱含期盼。 若真的有法子,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失魂落魄。云家世代从军,有一个从文的子弟又能怎么样呢? 转念想到父亲的强硬态度,赵夫人颓然地松开了赫云舒的手,喃喃道:“父亲是个极为固执的人,就算是舒儿你,也未必能让他改变主意。” 赫云舒嫣然一笑,俏皮道:“舅母,我若是真的做到了,你怎么谢我?” “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赵夫人脱口而出。 “好了,舅母,我开玩笑的,难不成我还能贪图你的东西?不过,要做这件事,我还真需要你帮忙呢。” “帮什么,你说!只要你能让父亲改变主意,让他允许鸿儿从文,你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说着,赵夫人一脚踏在椅子上,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赫云舒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笑道:“没那么夸张。”说完,赫云舒凑在赵夫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罢,赵夫人满脸疑惑:“就这么简单?” 赫云舒笑得胸有成竹:“对啊,就这么简单。” “这样就能让鸿儿如愿以偿?” “这么说舅母是不相信我的话喽。” “不是不是,舒儿,我按你说的做。”赵夫人保证道。 赫云舒笑了,道:“这就对了嘛。” 这一夜,赫云舒便住在了定国公府。 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便去了云松毅的院子,神秘兮兮地说道:“外公,有个人我想让您见见。” “谁啊?” “现在我可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了就没有悬念了。” “你这个小鬼头,好好好,我去就是了。” 尔后,赫云舒便带着云松毅一路出了定国公府,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上。赫云舒推开包间的门,那里面坐着的人便落在了云松毅的眼中。 顿时,云松毅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第九十三章 欣喜若狂 第九十三章 欣喜若狂 云松毅看向赫云舒,牙齿直打颤:“这……这是干什么?” 赫云舒扶着云松毅在唯一剩下的那张椅子上坐下,然后笑着看向了圆桌旁坐着的八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妇人,眨了眨眼睛,道:“外公,舒儿这是什么意思,您还不明白吗?” 云松毅一皱眉,摇了摇头:“舒儿,我是真不明白啊。” 赫云舒扶着云松毅的肩膀,可怜兮兮地说道:“外祖母去的太早了,我如今就是再想外祖母,也只能是空想而已。所以,我便想着帮外公物色一个知心人,如此,外公有人照顾,而我呢,也多了一个对我好的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罢,云松毅一脸恶寒的表情,嘴巴张了半天才说道:“那个,舒儿啊,外公老了,外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啊……” 不等云松毅说完,赫云舒便招呼坐在对面的那个老妇人,道:“我看您最顺眼,您就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那老妇人粗眉大眼,脸颊两边老来俏的抹着腮红,乍一看,就跟贴了两个红饼子似的,她嘿嘿一笑,咧嘴道:“这位老爷,俺叫潘枝花,就住在城西,您看看我行不?” 云松毅看了几眼,深觉惊恐,一手扶着额头,好像是怕有什么东西污了他的眼睛似的。 见状,赫云舒拿掉他抚着额头的手,把他的头抬起来,悄声道:“外公,这个不行您再看看下一个。”说着,她便招呼旁边的一个老妇人站了起来。 这老妇人倒是没有抹什么腮红,可那一头发髻上足足插了十枝花,熏得云松毅直捂鼻子。她站起身,大着嗓门说道:“这位老爷,我叫刘翠花,家里是开花圃的,您要是娶了我,您家里的花都从我这里拿,不要钱!对了,您这头上适合插一枝桂花,既好看又香,保准人人都夸你。要不,我回家给您取去?” 一听这话,云松毅顿时慌了,求救的眼神殷切的看向了赫云舒。 孰料,赫云舒却是一拍桌子,道:“您说的太对了,我就觉得我外公这头上少些什么,您这话可算是说到我心坎儿上去了。” 一听这话,云松毅顿时站起身,拉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赫云舒佯装成一脸伤心的样子:“外公,您是不喜欢这些人吗?要不,我再给您找找别的?” 云松毅无力扶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又生怕赫云舒会再把他拽进屋子里,拉着赫云舒就往酒楼外面走。直到走到了定国公府门前,云松毅才长出了一口气,暗觉躲过了一劫。 赫云舒一脸懵懂:“外公为何要带舒儿回来啊?” “外公不需要人照顾,所以舒儿不用再找那些人了。” 赫云舒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可我觉得很好啊。” 见赫云舒如此,云松毅便苦口婆心地劝道:“舒儿,你还小,有个道理你可能不知道,你觉得好的东西别人不一定觉得好,所以千万不要把自己的看法强加在别人身上,这样是不对的。” “外公,我没听清,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云松毅便又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赫云舒这才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外公的意思是,人活于世,不能把自己的看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云松毅点了点头,道:“正是。” 说完,他看着赫云舒狡黠的眼神,恍然大悟。 他指着赫云舒,道:“好哇,你这鬼丫头,在这儿等着我呢。” 赫云舒甜甜一笑,上前拉住了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果然还是您最厉害,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云松毅一愣,继而脸色有些沉重,他双手背后,走了进去。 赫云舒走在后面,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表哥云轻鸿的院子。 云轻鸿的院子很质朴,墙角有很大的一片竹林,郁郁葱葱的。院子正中有一道廊子,涂着朱红色的油漆,古朴而自然。云轻鸿正背对着他们坐在那廊子下面,他一身白衣,玉冠束发,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出神。 云松毅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在他身后看了老半天。 赫云舒看着这一幕,远远地站着,不忍打破这宁静。 终于,云松毅的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云轻鸿听到声响,偶一回头,这一看,吓得他忙将手中的书藏在了袖子里,起身战战兢兢地看着云松毅。 “拿来。” 云轻鸿无奈,只得将藏着的书双手递给了云松毅。 云松毅拿过书,随意看了两眼,指了指某一页,道:“你把这话读读,我听听。” 云轻鸿扫了一眼,便抬起头朗声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好了,直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吧。”那一长串的话听得云松毅脑仁儿直疼,他便开口打断了云轻鸿。 云轻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段话虽然很长,但说明的道理很简单,意思就是要想做成一番大事,必会受到诸多磨难。” 听罢,云松毅撇了撇嘴,道:“你小子该不会诳我吧?” 不等云轻鸿说话,门外便传来一声清朗的笑声,紧接着叶清风走了进来,他哈哈一笑,道:“你这个目不识丁的老家伙,我以嵩阳书院院长的身份证明,你这孙子说的没错。” 云松毅一脸嫌弃道:“就你那个什么破书院,整天挂在嘴边,都不嫌烦的。” 赫云舒一笑,嵩阳书院在大渝是一等一的书院,凡是读书人都以进了嵩阳书院为荣,遍观整个大渝朝,大概也只有外公敢这么说了。 叶清风一笑,并不在意。 云松毅看了一眼身后的云轻鸿,又瞪了叶清风一眼,道:“鸿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你进了他那破书院之后,一定要轻轻松松的考个第一回来,好好砸砸他这破书院的招牌。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我孙子去随随便便就能把你一书院的人比下去!哎呦,你这臭小子抱我干什么!” 原来,一听到云松毅的话,云轻鸿便欣喜若狂,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爷爷,你当真答应我去嵩阳书院了?” 云松毅点点头,一巴掌拍在了云轻鸿的脑门儿上,道:“是,我答应了。你快把我放下来……” 可惜,云轻鸿只听到了前半句,一听云松毅同意了,他欣喜若狂,抱着云松毅一路狂奔,到了母亲的院子里。 此时,赵夫人正和云锦弦说着什么,听到动静的她抬起头,便看到儿子抱着公公走了进来。赵夫人吓得心神一滞,忙站起身,紧张地抓住了云锦弦的袖子:“鸿儿莫不是疯了?” 云锦弦也是一脸凝重,快走几步奔上前去。 见到二人,云轻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狂喊道:“父亲!母亲!爷爷同意我去嵩阳书院了!” “父亲,是真的吗?”云锦弦看着云松毅,不相信的问道。 云松毅被云轻鸿这么一路抱着,被颠得五迷三道儿的,这下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他没好气地瞪了云锦弦一眼,一边掰着云轻鸿的手一边气鼓鼓地说道:“快让你这臭小子把我放下来,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他抱散架了!” 云锦弦一愣,忙说道:“你这孩子,怎么高兴成这个样子,还不快把你爷爷放下来!” 云轻鸿如梦初醒,这才放下了云松毅。 云松毅瞪了他一眼,道:“力气这么大,不从武真是可惜了!哎呦我这老腰,舒儿,快来扶我一把。” 赫云舒忙走过去,扶住了他,二人一路回了云松毅的院子。 在屋子里坐下之后,赫云舒沏了一壶茶,端给了云松毅,道:“外公,喝茶。” 云松毅接过,面容略带怅惘。 “外公,您有心事?” 云松毅一愣,尔后说道:“舒儿,你可知道我起初为何如此反对你表哥从文?” 赫云舒摇了摇头,只说不知。 云松毅放下手中的杯子,开口道:“我总想着,当年我若是一意孤行,执意让你母亲随我一同上战场,那么她便不会遇到赫明城。赫明城这个人,起初是个小小的军中将领,倒也有几分作为。你母亲腹中有了你之后,我想着让她二人过得安稳些,便奏请陛下让他留任京师,之后他一路坐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可他这个人,这些年愈发地擅长钻营,这样投机取巧的文官,我是不耻的。我怕鸿小子变成这样的人,所以一直阻止。若不是你今日点醒我,只怕这个牛角尖,我还会一直钻下去。”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外公多虑了,人与人是不同的,有您和舅舅耳濡目染,表哥定然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但愿吧。”云松毅略显怅惘,道,“起初我是很中意赫明城的,谁知道他后来竟变成那个样子,我真是看错了眼,竟将你母亲嫁给了他!” 闻言,赫云舒只觉得有一缕疑思在自己脑海中极快的闪过,她努力的想要抓住,那缕疑思却已然消失不见,怎么也寻不到了。 第九十四章 论老情敌的相处方式 第九十四章 论老情敌的相处方式 见赫云舒面色稍显凝重,云松毅担忧道:“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缓过神来,道:“没什么,我胡思乱想呢。” 云松毅笑了笑,道:“舒丫头,你放心,外公一定会为你择取良人的。” 赫云舒扑哧一笑,道:“外公,您这是糊涂了不成,我再有十几日就要嫁给铭王了,哪里还能有什么良人等着你选啊?” 听罢,云松毅的神色稍暗,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赫云舒只当他在为她要嫁给铭王感到失落,因此并未在意。 怕云松毅因为她的婚事心情不好,赫云舒嫣然一笑,提议道:“外公,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好啊,算算日子京郊庄子里的桂花也该开了,不如咱们去瞧瞧?” “好!”赫云舒拍手赞成。 二人说走就走,出院门的时候碰到了一脸喜色的云轻鸿。 看到他,云松毅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戒备的看着他,道:“鸿小子,你要干什么?” 云轻鸿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道:“爷爷,是我太高兴了,刚才实在是太失礼了。” “一家人,什么礼不礼的。”云松毅嘟囔道。 云轻鸿郑重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对着云松毅行了一个大礼,谦恭道:“孙儿谢过爷爷。” 云松毅上前,把他拉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鸿小子,你要记得,不管你是从文还是从武,我云家刚正的祖训不能忘,若不然,便做不得我云家的子孙。我的话,你记住了吗?” 云轻鸿重重地点点头,道:“爷爷,孙儿记住了。” 如此,云松毅的脸色才舒缓了几分。 赫云舒笑着看向云轻鸿,道:“表哥,我们要去京郊的庄子,你要不要去?” “好啊。”云轻鸿欣然应允,尔后他看向云松毅,开口问道,“爷爷,可以叫叶院长一起去吗?” 云松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臭小子,还真是蹬鼻子上脸,明知道我跟他不对付还要叫上他!” 见状,赫云舒抱住了云松毅的胳膊,撒娇道:“外公,人多热闹嘛。” 这下子,云松毅就算是有满腹的牢骚也说不出来了。 于是,云轻鸿起身去叫人,到最后云锦弦和赵夫人夫妻俩也要去。于是云家众人欢天喜地地出了门,准备坐着马车去京郊的庄子里。 到了门口,云松毅不禁皱了皱眉,不满地看向两旁守门的人,略带怒气地问道:“他在这里干什么?” 下人恭恭敬敬地应道:“三皇子站在这儿有一会儿了,因国公爷有话在先,以后不准三皇子上门,故而我等并未理他。” “做得好,不用管他。”说着,云松毅便朝着最前面的那一辆马车走了过去。 燕永奇在此等候多时,眼见着叶清风走了出来,他快走几步,上前道:“见过叶院长。” 叶清风懒懒地抬起眼皮,瞥了燕永奇一眼:“何事?” 燕永奇慌忙说明自己的来意:“叶院长,不知可否请您去茶楼一叙?” “没空。”丢下这两个字,叶清风便上了马车,吝啬地连个眼神也没再给燕永奇。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总算是明白叶清风为何和外公相熟了,两个人的脾气都差不多嘛。 燕永奇碰了一鼻子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只可惜,没人看他。 就这样,云松毅和叶清风坐上了最前面的那辆马车,赫云舒和赵夫人坐一辆,云锦弦父子坐一辆,三辆马车朝着京郊的庄子进发。 马车上,赵夫人眉眼含笑,她拉着赫云舒的手,笑道:“舒儿,多亏了你,要不然父亲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鸿儿从文的。”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舅母,是外公他自己想通了,我顶多也就是抛砖引玉而已。” “你这丫头,倒还谦虚上了。”赵夫人打趣道。 “谦虚是美德嘛。不过,舅母,我跟您打听一件事儿呗。” 看着赫云舒一脸贼兮兮的表情,赵夫人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外公和叶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这个嘛,哎呀,背后说人不好的。” 看着舅母那躲躲闪闪的神情,赫云舒暗觉这背后有故事,故而好奇心大起,缠着赵夫人问个没完。 最后,赵夫人被她追问得没办法,只好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若是说了,你可千万别让你外公知道。” 赫云舒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其实啊,这俩人是情敌。” “什么!”赫云舒惊讶地尖叫出声。 赵夫人心神一颤,忙一把捂住了赫云舒的嘴:“你这臭丫头,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赫云舒慌忙噤声,赵夫人这才放开了她,警告道:“你要是再喊那么大声,我就不告诉你了。” 赫云舒忙点点头,一再保证绝不再大声说话了。 赵夫人这才说道:“这事儿我也是听你舅舅跟我说了一嘴,好像这叶院长起初也是喜欢你外祖母的,但你外祖母看上了你外公,这叶院长就落了单,之后倒是奋发图强,一手创办了嵩阳书院,至于他什么时候和父亲这般相熟,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打我嫁进云家,这叶院长每年都是要来住一段日子的。父亲有空了也会去嵩阳书院住些日子,总之,这俩人的相处方式很奇怪,非我等局外人能参透。” 好吧,居然是这样。知道了这么个大八卦之后,赫云舒兴致缺缺,靠着马车打起了盹儿。 突然,她闻到一股桂花的香味儿,顿时睁开了眼睛。 赵夫人瞧见了,笑道:“你这个小鬼头,是被桂花的香味儿给吵醒了?” 赫云舒连连点头,掀开车帘去看,那庄子就在前面,远远看去,那一簇又一簇的金黄掩映在绿叶之间,倒是一帧绝妙的美景。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赫云舒第一个跳下马车,跑过去看那满园的桂花。 云松毅看着赫云舒欢呼雀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走在他身旁的叶清风撇撇嘴,道:“赶快把你那满脸的笑收一收,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 云松毅得意地笑了笑,道:“哼,你这个孤寡老人,明明就是在嫉妒我!” 叶清风被“孤寡老人”这四个字刺激到了,气鼓鼓地走进了桂花园,不理云松毅。 云松毅在后面乐得哈哈大笑。 几人在桂花园中赏玩了一会儿,眼看着到了吃饭的时辰,庄子里的管事殷勤的上前,行了个礼,道:“国公爷,饭菜已经备好。” 云松毅笑着点了点头,尔后众人便一道去吃饭。 坐下之后,云松毅看着满桌的菜,忍不住皱了皱眉。 赫云舒眼尖,瞧见了之后便问道:“外公,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 “你自己看嘛,这一桌子不是桂花糖藕就是桂花山药,要么就是桂花酿圆子,都是些甜不拉几的东西,没个味道。” 赫云舒看了看一旁吓得腿肚子直打转儿的管事,道:“眼下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你们能想到以桂花入菜很是用心,国公爷这话并非是责怪,只是他想吃些别的口味。现下厨房里还有什么食材?” 听罢,那管事的心安不少,忙应道:“回表小姐的话,厨房里眼下有几只刚猎来的兔子和山鸡,还有一篓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鲜虾。” 赫云舒略微一想,道:“这样吧,你去命人将那兔子和山鸡收拾干净,把肉剁成小块,拿竹签串上,用香料腌好。至于那鲜虾,也命人捣碎,拿佐料腌好。” “是,表小姐。” “哦,对了,再在这里支个炭火炉子,架一口小锅,再拿些辣椒粉和孜然粉过来。” 那管事的一一应下,自去准备。 这时,云松毅一脸惊异的看着赫云舒,道:“舒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赫云舒冲她吐了吐舌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既然你不想吃这些甜的东西,那就不吃吧,等会儿吃我给你做的,好不好?” “你会做饭?”云松毅很是诧异。 “马马虎虎吧。” 赫云舒说完,不止云松毅很是好奇,就连其他人也不动筷子了,都在看赫云舒准备做什么。 很快,炭火炉子支了起来,串好的兔肉和山鸡肉也送了过来。 赫云舒把肉串放在了炭火炉子上面的铁网上,通红的炭火炙烤着肥嫩的肉块,很快便有油水滴落,随着那呲的一声响,众人都闻到了那股勾人的香味儿。 云轻鸿率先走了过来,道:“表妹,我帮你。” “好。”赫云舒应声,然后指挥云轻鸿往上面撒辣椒粉和孜然粉。 待那肉块的表面微微变得焦黄,赫云舒便拿起竹签的一端,放在盘子里端给了云松毅。 云松毅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块肉,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之后便三两下解决了那串烤肉。之后,他长臂一伸,护住了那盘肉串,道:“这些都是我的,你们不许抢。” 赫云舒被他逗笑了,道:“外公,还多着呢。” 云松毅朝着那边瞥了一眼,道:“都还没好呢……你这个老小子,还敢偷拿我东西!” 原来,趁着云松毅不注意,叶清风伸手过来,拿走了两串烤肉。 云松毅不依,起身便去追打叶清风。 赫云舒等人见了,都被这二人孩子气的举动笑弯了腰。 云锦弦原本也是笑着的,可当他不经意间看到有个人影在一颗桂花树下一闪而过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第九十五章 好啊,去杀燕皇 第九十五章 好啊,去杀燕皇 赵夫人坐得离云锦弦最近,看到他的脸色变了,侧过身悄声道:“怎么了?” 云锦弦缓过神来,道:“没什么。我有些内急,去上个茅厕。” 说罢,云锦弦站起身,向外走去。 赵夫人不疑有他,恰好云轻鸿又端来一盘烤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云锦弦跟着前面的那个黑影,寸步不离,终于,在出了庄子没多远的地方,前面那个黑影警觉地停了下来,回身看着云锦弦。 云锦弦朝他看过去,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束腰锦袍,剑眉星目,长相颇为俊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是会发光一般,夺魂摄魄。 云锦弦面沉似水,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苏傲宸邪魅地一笑,道:“我是什么人似乎与云大将军没有什么关系吧。” “哼!”云锦弦冷哼一声,道,“你暗中跟着云舒,并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究竟意欲何为?” 苏傲宸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云锦弦被他的态度激怒了,略显激动地说道:“你若敢对云舒不利,我定国公府即便是倾尽阖府之力,也必与你不死不休!” 苏傲宸淡然一笑,道:“既然你能察觉我暗中跟着她,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并无害她之心。所以你这警告,似乎没什么用。” “云舒她自幼丧母,眼下又被嫁与残废的铭王,她的生活本就没有多少乐趣可言,你若敢欺她,我第一个不答应。”说起这些,云锦弦脖颈间青筋暴起,神情颇为激动。 苏傲宸看着云锦弦,眸色深沉,之后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去。 云锦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人身手这样好,必是人中龙凤,可在京城中他并未听说有这号人物,而这,恰恰就是他最担忧的一点。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敌我不明,偏偏要接近在世人眼中名声尽毁的云舒,让他不得不防。 云锦弦再回去的时候,桌上的烤肉就只剩下了一盘,见他回来,赵夫人笑道:“你若是再不回来,这盘烤肉也没你的份了。” 云锦弦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瞧你们一个个馋猴儿一般,这烤肉当真有这么好吃?” “舅舅是不相信我的手艺了?”赫云舒笑道。 云锦弦报之一笑,尔后吃了一块烤肉,这烤肉很是新鲜,唇齿相碰间弹性十足,这一咬,口腔中便充满了肉香和调料的馨香,再加上那恰到好处的辣椒粉,让云锦弦大呼过瘾。不过是片刻间,一盘烤肉便见了底。 “还有吗?” 听云锦弦如此问,不等赫云舒说话,云松毅便拿筷子敲了敲他的头,道:“还有吗?若不是看你什么都没吃,连这盘都没你的份!我还没吃饱呢。” 看着外公孩子气的举动,赫云舒笑了笑,道:“外公,这里还有虾丸汤呢,保准能让你吃饱。” 说着,她盛了一碗虾丸汤放在了云松毅的面前。 云松毅看着那乳白色的汤汁和虾丸,顿时胃口大开,也顾不得烫嘴,边吹边喝,一眨眼就把那汤给喝完了,嘴里直说着还要再添一碗。 其他人见了,也不劳赫云舒动手,亲自去盛汤,尝过之后,皆是赞叹不已。 末了,云松毅抚着饱胀的肚子,道:“说起来也好久没有活动腿脚了,不如这样吧,咱们待会儿去那边的山上猎些野物,晚上再来这么一顿,如何?” “好!” 对于云松毅的提议,众人岂有拒绝之理? 很快,下人便将打猎的一应用具收拾妥当,众人便骑着快马朝着西边的山上进发。 骑在马上,赵夫人感慨万千,她看着一旁的赫云舒,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骑马了,要说这最畅快的日子,还是纵马驰骋疆场啊。” 早就知道舅母曾随舅舅上阵杀敌,故而对于她的这番话赫云舒并不意外,她笑了笑,道:“舅母这般豪情,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鬼丫头,你还取笑我。待会儿咱们就比比,看谁猎来的野物多!”说着,赵夫人一夹马腹,走在了赫云舒的前面。 众人约定分头上山,一个时辰后在山脚下汇合。云松毅顾及赫云舒,便开口道:“舒丫头,你跟着我。” 赫云舒甜甜一笑,道:“好。” 行到了一处松树林里,云松毅瞧见一只通体赤红的红狐,便回身对赫云舒说道:“舒丫头,你在这里等我,待我猎来了这只红狐,给你做一个红围脖。” 说完,不等赫云舒说话,云松毅便纵马前行,去追那只红狐。 赫云舒依照云松毅所说,在原地等他,突然间,马儿一声嘶鸣,马蹄使劲地踏在地面上,溅起了不小的烟尘。 赫云舒暗觉情况有异,警惕地看向了四周。起初并没有看到什么,可周围却有着悉悉率率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这里靠近。再一定神,她便看到周围多了许多明亮的眼睛。 是狼!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伸手入袖,拿出了匕首。在现代她也没少在深山老林中活动,故而对狼并不陌生。眼下遇到了,也是毫无惧意,只是此番是狼群来袭,她不得不谨慎。 眼见着狼群并未有攻击之意,赫云舒便将匕首别在腰间,取出了背上的弓箭。 就在她对准了一头狼,准备射出这一箭的时候,便觉得身后多了一个人,那人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赫云舒回头,便看到了苏傲宸。 “你怎么在这儿?”赫云舒疑惑道。 苏傲宸看了看她,道:“还不是你事事都不省心,出来打猎都能碰到狼群,若不然,我何须如此辛苦?”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这事儿我能应付,不要你管。”说着,便要射出这一箭。 “你这法子应对一头独狼自然是管用,可这是狼群,你若是伤了其中的一个,其他的便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你还能有招架之力?”说着,苏傲宸再次握住赫云舒的手,把她手中的弓箭调转了一个方向,尔后松手射出,那一箭便射向山石后面的那头狼。射中之后,那头狼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其他的狼见到这一幕,都调转方向,向着四周逃窜,再无逗留之意。 还不等赫云舒问些什么,苏傲宸便飞身而起,不见了踪影。 苏傲宸刚刚离开,云锦弦和赵夫人便纵马而至,他们看到赫云舒,急切道:“舒儿,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事啊。” 二人这才放心了下来,朝着那头倒在地上的狼走了过去。看到它,云锦弦皱了皱眉。 赵夫人问道:“是狼王?” 云锦弦点了点头,道:“没错。” 赵夫人惊异的看向赫云舒,道:“舒儿,你是怎么认出狼王的?” 赫云舒这才知道,原来苏傲宸射中的是狼王,怪不得那些狼会逃走,短暂的愣神之后,她开口道:“我并不认得,大概是我运气好吧。” 听罢,赵夫人后怕的抚了抚心口,道:“幸亏是这样,要不然群狼在此,还真是挺危险的。” 云锦弦看着那狼王,略显疑虑。 赫云舒趁机说道:“不如咱们把其他人都叫回来吧,若不然再碰到狼群,可就不妙了。” 云锦弦点头称是,让赵夫人和赫云舒先下山,他去找其他人。 赫云舒骑马刚刚在山脚下站定,便有一匹马从山上疾驰而下,径直奔到赫云舒面前,马背上的云松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赫云舒,急声道:“舒丫头,你没事吧?” “外公放心,我没事的。” 云松毅这才放下心来,自责道:“都怪我要去追那什么红狐,若不然,你也不至于遭遇险境。” 赫云舒宽慰的笑笑,道:“外公,您这话就言重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如此又劝了好久,云松毅才稍稍从无尽的自责中缓过神来。 片刻后众人齐聚,便一起回了庄子里。 因为发生了这档子事,云松毅没心情再待在这里,故而众人便打道回府,回了定国公府。 这一夜,赫云舒便住在这里。 陪云松毅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才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然,从屏风后面慢慢走出来一个人,赫然便是苏傲宸。 赫云舒大惊,道:“你怎么还跟到这里来了?” 苏傲宸一笑,上前来挑起了赫云舒的下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给旁人做吃的不给我做,就不许我来讨些利息了?” 赫云舒扑哧一笑,心道,这算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 眼神流转间,赫云舒无意间瞥道苏傲宸衣角上的血迹,心里顿时一惊,道:“怎么回事?” 苏傲宸瞧了瞧,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个啊,应该是杀那些狼的时候不小心溅到的吧。” “你该不会是把那群狼都杀了吧?”赫云舒惊异道。 “对啊,但凡是威胁到你的东西,都该死。”苏傲宸狂傲不羁的说道。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能!燕皇还威胁我了呢,你怎么不把他杀了?” “好,我这就去。”说着,苏傲宸起身就走。 第九十六章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第九十六章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赫云舒顿时便慌了,快走几步追上去,急切道:“你可别犯浑,燕皇虽然不地道,可毕竟是一国之君,你若杀了他,大渝势必会大乱,到时候民不聊生,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哦。”苏傲宸懒懒应道。 “你不准去,听到没有!”赫云舒急得直跺脚。 “好啊。”苏傲宸答得漫不经心。 他这般态度让赫云舒心里觉得没底,因此也不敢让苏傲宸离开,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生怕一不留神就让他跑了,却全然没有留意到苏傲宸此刻脸上的笑有多么的得意。若不是他故意这么说,这小女人怎么会开口让他留下呢? 深夜,万籁俱寂,赫云舒怕惹人生疑,故而便吹灭了蜡烛。可她前脚刚吹灭蜡烛,苏傲宸的手就探上了她的肩膀。 “良辰美景,既然你主动灭灯相邀,那我便不客气了。” 赫云舒满脸黑线,暗暗咬牙,一脚踹在了苏傲宸的膝盖上,嗔怒道:“登徒子!” 片刻后,赫云舒便觉出了奇怪,她这一脚踹上去,苏傲宸没有躲闪,之后也没有说话,感受到肩膀上的凉意,赫云舒恍然大悟,苏傲宸这是被冻成冰坨坨了啊。 赫云舒身子一缩,从苏傲宸的手中逃了出来,之后她敲了敲他的脑袋,果然是当当直响。赫云舒顿时就乐了,这个该死的,她不主动去撩他他就该谢天谢地了,还不知死活地来撩她,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苏傲宸暂时被冻住了,赫云舒不用担心他会走,故而精神大为松懈,很快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赫云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屋子里的苏傲宸,早已不知所踪。 早饭后,赫云舒起身回赫家。 考虑到她之前的情绪,云轻鸿有些不放心,便提出送她回去。 于是二人便一道往赫府而去,马车走到半路上,前方围了不少的官兵,路暂时封了。故而云轻鸿便提议说去旁边的酒楼吃些东西,赫云舒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便同意了。 二人随意点了些菜肴,边吃边注意着下面的状况。 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一个人,有气无力地趴在他们的桌子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两位,求帮助啊!” 二人一瞧,来者是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人,其人身量娇小,面容白净,微微透出一些稚气,但那一双眼睛却颇为灵动,滴溜滴溜直转,看得二人有些不忍心。 云轻鸿最看不得这个,即刻便柔声道:“兄弟,你怎么了?需要什么帮助?” 来者顿时抱住了云轻鸿的胳膊,道:“我吃饭没带钱,你帮我付账吧。” “好。你要多少?” 那人顿时站起身,一拍桌子,豪气冲天地叫道:“小二!” 说话间,从一旁呼啦啦跑出一群举着棍棒的小二,看到此人,顿时眼中放光,大叫道:“快,这个吃白食的在这里!” 云轻鸿起身,伸手将那人护在身后,道:“他吃了什么,我来付账。” 店小二先是惊奇,尔后便问道:“你当真要为他付账?” 云轻鸿点了点头,道:“当真。” “那好,一共是一百五十两,拿来吧。” 看着店小二伸过来的手,云轻鸿回头看了看那人,那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脑袋。云轻鸿一笑,便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确认过之后便下去了。 尔后,那人自来熟的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赫云舒瞧了瞧他,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我叫书安。” “你都吃了什么,居然吃了一百五十两?” 书安大手一挥,道:“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家常菜,他要那么多大概是因为我把厨房给烧了吧。这也不能怪我嘛,我又不知道出门要带钱,他们见我没钱就让我去烧火,烧火是什么我又不懂,就随便烧了,谁知道厨房那么不禁烧,一下子就烧着了啊。” 这个叫书安的少年说着,满脸的委屈。 赫云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云轻鸿倒是热心,劝道:“你这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吧,还是赶紧回去吧,若不然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看着云轻鸿满脸和煦的笑容,书安微微愣神,片刻后缓过神来,淡淡的应道:“哦。” 云轻鸿笑了笑,尔后看向赫云舒,道:“咱们走吧。” “好。” 二人走了没几步,书安就张开双臂拦住了云轻鸿,道:“喂,你家住哪里?等我回家拿钱就还给你。” “不用。”说着,二人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书安还要追,看到门外有许多官兵就又退了回去。 这么个小插曲,云轻鸿二人并未放在心上。此时的二人谁也没有料到,日后这个叫书安的人会在二人的生活搅起多大的风浪。自然,这是后话。 赫云舒前脚回了赫府,后脚便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秦碧柔。 秦碧柔听说赫云舒回来了,恨不得将满口银牙咬碎。距离赫玉威被毒蛇咬伤已经几日了,可他的下半身还是不能动弹,秦碧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日来,她已经花重金把京城里的大夫请了个遍,可这些大夫看过赫玉威之后无一不是连连摇头,声称赫玉威此生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起初,有大夫来的时候赫明城也会跟来看看,可渐渐地就不来了,这几日更是整日的宿在春桃那个贱蹄子的院子里,每每想起这些,秦碧柔便觉得有一股气堵在心口,让她难以呼吸! 这下子,她不仅在赫玉威这里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就连赫明城这个退路也没有了,而这一切,都要算在赫云舒的头上。她一定要想一个好法子,解决赫云舒这个麻烦。 这一次,秦碧柔并未轻举妄动,而是把赫玉瑶也叫到了赫玉威的院子里,三人嘀咕了一阵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商量完之后,赫玉威神色狠厉,道:“母亲,为了确保万一,您还是先找人试一试。此事,再出不得错了。” 秦碧柔沉思片刻,道:“好。” 他们的算计,此刻的赫云舒自然是不知道的。回到翠竹苑后,她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她不在的时候并未有他人来过,这才放心的走进了屋子。 没多久,院门被敲响。 赫云舒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是秦碧柔身边的婢女,见赫云舒出来,那婢女忙说道:“二小姐,夫人说明日府中举行赏花会,请二小姐到时候一定要到场。” 赫云舒眉眼微抬,道:“好,我知道了。” 晚饭时,赫云舒刚想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苏傲宸就提着一个食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然而下。 苏傲宸伸手拦住赫云舒,不容置疑的说道:“从今天开始,只能吃我送来的饭,懂吗?” “你怕秦碧柔对我下毒?” 苏傲宸嘴角轻扬,笑得分外恣肆:“不是,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养着你。既是养着你,自然要管你吃了。” 说着,苏傲宸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 看在美食的份上,赫云舒并未再和苏傲宸斗嘴,净了手坐下来开始吃饭。 第二日,赫云舒醒的很早,简单梳洗一番之后便到了后花园。 那后花园便是今日举行赏花会的地点,赫云舒去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女子,打扮的一个比一个漂亮。她留意到秦碧柔今日请来的都是一些下级官员的亲眷,心中略有疑虑。 很快,秦碧柔母女赶到,二人也是盛装打扮,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便让众人自行赏玩。 赫云舒料定这所谓的赏花会没那么简单,故而一直冷眼旁观。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众人心中惊异,纷纷向着声音的来处围了过去。 只听得一个丫鬟叫道:“快来人啊,我家小姐昏倒了。” 赫云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倒在地上,她身边的丫鬟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见状,秦碧柔一边命人去请大夫,一边朝着那女子走去。看到那女子的脸上和手上起了许多红点,秦碧柔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很快,大夫赶到,查看过之后确认这女子是因过敏之症所致。 这时,那女子的丫鬟忙说道:“对,我家小姐对茶花过敏。” 众人看向四周,并未发现茶花。 秦碧柔轻叱一声,道:“许是花房里的奴才不小心,让哪盆花挨着茶花了吧。待我查清了,必定给你家小姐一个交代。” 之后,秦碧柔命人送那位小姐回府。 留在府中的众人则纷纷围在秦碧柔身边,连声称赞她今日的妆扮雍容华贵,又有赫玉瑶这样漂亮的女儿,简直是京中最有福气的人了。 听着众人的恭维,秦碧柔满眼含笑。最终,赏花会圆满结束,秦碧柔亲自将众人送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临别之际,众人对秦碧柔又是好一阵恭维,听得秦碧柔心花怒放,有些飘飘然,恍然觉得自己此刻便是京中最尊贵的夫人,而围在她身边的这些人,不过是些卑微的奴仆罢了。 就在这时,有两个衣衫褴褛与乞丐别无二致的人朝着秦碧柔奔了过来,其中年长的那一个一把抓住秦碧柔坠了珍珠的衣角,连声道:“阿妹!阿妹!” 第九十七章 奇葩相聚 第九十七章 奇葩相聚 见状,原先围在秦碧柔身边的那些人纷纷四散逃开,嫌弃地捂紧了鼻子。 秦碧柔恍然觉得自己一下子从云端跌落,恼怒异常,她一脚踢开那老乞丐,朝着身后的仆从怒斥道:“你们都是些死人不成,都不知道拦一拦!” 仆从们听了,顿时一哄而上,便要赶走那两个乞丐。 顿时,两个乞丐便大叫起来。 一个说:“阿妹,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说着,生怕秦碧柔看不清楚,他还撩起了盖在脸上的乱发,好让秦碧柔看个究竟。 一个说:“姑姑,姑姑,是我啊,我是喜福啊。” 二人的高声呼喊引起了秦碧柔的注意,这一瞧,她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正是她的哥哥秦阿大和侄子秦喜福嘛。按理说二人应该待在乡下才对,怎么会到了京城呢? 秦碧柔本能地想要上前去和二人相认,可她向前走了一步,便停住了脚。眼下有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她当众认下这二人,只怕不出今日这件事便会在京城传播开来。想她秦碧柔一个堂堂尚书夫人,居然和两个乞丐一般的人认了亲,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她往后还怎么见人? 可哥哥和侄子这般境地地找了来,必定是有什么难处,若她命人乱棍赶走,似乎也不妥。 两相权衡之下,秦碧柔佯装恼怒地看向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春喜,怒斥道:“春喜,你这糊涂丫头,怎的让你的家人找到了这里来?” 春喜一愣,满头雾水的说道:“夫人,这不是我的家人啊。” 一听这话,秦碧柔的肺都要气炸了,原本她害怕自己的贴身丫鬟再像春桃那般爬主子的床,故而新提拔上来的贴身丫鬟虽然长相过得去,但脑子是个不怎么灵活的,她原以为这样不会出什么错,却没料到今日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身后,赫玉瑶见状,怒斥道:“哪里来的要饭花子,也敢来我尚书府胡乱认亲,来人,把他们送进京兆尹,告他们一个乱认官亲的罪名!” 很快,仆从们便上前架起二人,不顾二人的连声哀嚎,将他们拖走了。 秦碧柔有心阻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看向众人,道:“让大家见笑了。” “不会,不会。秦夫人真是心善,对待乞丐都这么宽宏大量。” 秦碧柔含笑回应,总算是把这些人送走了。 当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之后,秦碧柔满脸的笑顿时消失不见,急声道:“快,去京兆尹门口堵住他们,务必要把那两个人带回来。” 赫玉瑶疑惑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呀?” 秦碧柔拉着赫玉瑶往府里走,悄声道:“傻丫头,那是你舅舅和你表哥。” “什么!”赫玉瑶尖着嗓子说道,“那两个人又脏又臭,怎么会是我的舅舅和哥哥?” 秦碧柔甩开赫玉瑶的手,疾言厉色道:“我说是就是,还能骗你不成?待会儿见了他们,你务必尊敬些,明白了吗?” 赫玉瑶虽满心的不情愿,但看秦碧柔的脸色如此难看,只得违心的点了点头。 赫云舒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道,这赫府果然是越来越热闹了啊。只是,赫玉威如今还躺在床上,秦碧柔偏偏在这个时候办什么赏花会,她的动机是什么,眼下还真是不好揣测,不过,先前那位小姐过敏那一遭,只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至于秦碧柔的用意是什么,赫云舒一时倒是猜不透。 中午时分,下人来请赫云舒去饭厅用饭。 赫云舒微微诧异,自从她来到赫府,吃饭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按照以往的惯例,只有在来了重要客人的时候才会一家人齐聚在饭厅,照眼下的情况看,莫不是为了欢迎那父子二人? 踏入饭厅,赫云舒的猜测终于被证实。此刻那两人已然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只不过此刻二人洗漱一新,身上都穿着锦袍,全然没有了方才那副落魄不堪的样子。 眼下,他们二人正看着眼前的赫玉瑶,面上略有不悦,细细一听,竟是在挑赫玉瑶的理,只因赫玉瑶 不肯叫他们舅舅、哥哥。 一旁,秦碧柔也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赫玉瑶,颇有些不满意。 赫云舒淡然一笑,就近找了个位置准备坐下。 谁知,她刚刚坐下,便被二人瞧见了。 现下,秦阿大见赫云舒来,知道她不是自家妹子生的,就起了拿捏的心思,故而粗着嗓子叫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懂道理,也不知道来见过你舅舅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你不配。” “你说什么!”秦阿大从椅子上跳起来,暴跳如雷道。 那秦喜福也是怒不可遏,冲上来扬手就要打赫云舒。 赫云舒随意地踢了一个椅子过去,秦喜福躲闪不及,被那椅子一拦便摔了个狗啃泥。再站起来的时候,秦喜福的门牙都掉了一颗,鲜血直流。 “你这臭婆娘,敢暗算我?”说着,秦喜福抄起那个椅子朝着赫云舒就砸了过来。 赫云舒闪身一躲,那椅子就朝着门口飞去。 眼下,春桃随着赫明城正往里走,春桃眼尖,看到椅子飞过来忙推开了赫明城,尔后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哐当—— 那椅子砸中春桃的胳膊之后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春桃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起初,赫明城被春桃推开的时候还有些生气,这一看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顿时上去把春桃扶了起来,怒道:“谁干的?” 秦喜福缩了缩脑袋,小跑着藏在了秦阿大的身后。 秦阿大不乐意了,他护住秦喜福,不悦道:“妹夫,是喜福他失了手。” 见他如此,赫明城怒气冲天:“失手?当我这尚书府是什么,倒耍起泼皮无赖,意图伤人了!” 秦阿大见他不给自己面子,一拍桌子,吼道:“妹夫,你做了尚书,我给你几分薄面,刚才都没跟你计较。我们大老远来的,你不来见我们也就罢了。这好不容易来了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就是伤了你的小妾嘛,你看看你,跟伤了你老子娘一样!” “哥哥,你少说点儿。”看赫明城脸色不对,秦碧柔慌忙上前劝秦阿大。 秦阿大却是恼了,看了看自家妹子,尔后瞪着赫明城说道:“行啊,你如今发达了,连我妹妹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了。我告诉你,你不要觉得我妹妹好欺负,她也是有娘家的人,有我秦阿大在,你休想欺负她。” 赫明城懒得再理他,故而抱起春桃便大踏步离开了。 看着赫明城的背影,赫云舒略有所思,照理说赫明城原先也是从军之人,身上应该有几分功夫,为何倒不如春桃机敏? “都是你这个贱丫头,若不是你,喜福怎会失手伤了那小妾?”秦阿大扬手指向赫云舒,怒道。 说着,他还嫌不解气,快走几步奔到赫云舒面前,道:“你乖乖给我磕一百个响头,若不然,我要你好看。” “凭什么?” “凭我是你舅舅!你又不是我妹妹生出来的,指不定是哪个小妾生出来的贱种……” 啪—— 赫云舒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从椅子上掉落下来的木板,甩在了秦阿大的脸上,怒道:“你若再敢胡言,我要了你的命!” 秦阿大捂着被打肿的脸,气得嗷嗷直叫。 秦碧柔见状,轻斥道:“赫云舒,不管怎么样,他总是你名义上的舅舅,你这般大打出手,不怕惹来非议吗?”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这所谓的舅舅赫玉瑶都不认,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再者说,我的舅舅只有云大将军,至于他,有赫玉瑶这个外甥女就够了。” 秦阿大当即便恼了:“什么云大将军,还能比得过我妹夫这个兵部尚书吗?” 赫云舒嘴角轻扬:“比不比得过,你倒是问问你妹妹啊。” “妹妹,你说。” 见状,秦碧柔只觉得头都大了,都怪自己这哥哥要讲什么排场,非让全家人齐聚在此恭维恭维他,这下好了,闹得鸡飞狗跳的,让她难以收场。 见秦碧柔闭口不言,秦阿大觉得很没面子,转而怒骂起秦碧柔来。 秦碧柔也是满心委屈,先前看赫明城那般抱起春桃,她早就嫉妒得不行,眼下秦阿大又如此无理取闹,她的情绪终于失控,哭个没完。 赫玉瑶见状,自是帮着自己的母亲,指责其秦阿大来。 一时间,赫府饭厅内,怒骂声,哭闹声不绝于耳。 看着这一出闹剧,赫云舒再也没了什么在此吃饭的心思,转身走掉了。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随风正等在那里,见赫云舒回来,他将手里的食盒交到她手里便离开了。 见这次不是苏傲宸来,赫云舒微微诧异,但看着随风行色匆匆的样子,也没来得及问出心里的疑问。 这一日夜半时分,有一人鬼鬼祟祟的靠近赫云舒的院子,悄悄地推门走了进去。 第九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九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听到院子里的响动,赫云舒翻身下床,凑在窗户边往外看。 借着朦胧的月光,赫云舒清楚地看到了院子中鬼鬼祟祟的黑影,正是那秦喜福。 赫云舒嘴角轻扬,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慢慢成型。 她探上手腕,取出一枚用麻醉剂冰冻而成的冰针,朝着秦喜福的脑门儿弹了过去。 秦喜福身中冰针,即刻便瘫倒在地。 赫云舒走到院子里将他提起来,兜兜转转,把他扔进了赫玉瑶的房里。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利索地拍了拍手,继续回去睡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赫玉瑶的院子里便传来一声惨叫。 啊—— 这一声惨叫惊起了院子里的婆子丫鬟,她们围聚在门外,急声道:“大小姐,您怎么了?” 赫玉瑶看了看和自己同样一丝不挂的秦喜福,忙叫道:“别……别进来!快叫母亲来!你们都去院外候着!” 外面的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赫玉瑶如此说,她们只得照办,纷纷往院门外走去。 听外面没什么动静了,赫玉瑶这才扬起一巴掌甩在秦喜福的脸上,怒道:“你干的好事!” 那秦喜福原本还在暗自诧异自己怎么在赫玉瑶的床上,原本还有些懵,一下子被赫玉瑶打醒了,他当即一把拉住赫玉瑶的胳膊,痞笑道:“这好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成的啊。” 赫玉瑶羞愤异常,使劲挣回自己的手,怒道:“待母亲来了,我要你好看!” “大不了娶了你,还能怎么样?”秦喜福无所谓的说道。 见他如此胡搅蛮缠,赫玉瑶懒得再和他多说,忙翻身下床躲在屏风后面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她刚穿好衣服,秦碧柔便推门走了进来,起初她还有些诧异,待她看到床上光溜溜的秦喜福,顿时便明白了。 赫玉瑶扑在秦碧柔的怀里,哭得很是伤心。 秦碧柔恼恨异常,指着秦喜福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能欺负瑶儿?” “姑姑,话可不能这么说。”说着,秦喜福一把拉起床上的锦被,道,“姑姑你也看到了,她连落红都没有,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可我先前还是个童男子呢,说起来,这件事吃亏的可是我。我不问你们要损失还就罢了,你们还倒嚷嚷起来了。这样吧,谁让咱们是亲戚呢,吃亏也就吃亏了,我可以娶她,只要你多给她备些嫁妆也就是了。” 听秦喜福说完,赫玉瑶气得身子直抖,怒道:“嫁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秦碧柔也是气极,可一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方是自己的娘家侄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话间,秦喜福已经躲在被子里穿好了衣服,下床便跑了出去。 直到秦喜福跑了个没影儿,秦碧柔才大叫一声:“坏了!”说着,她便起身向外面追去。 赫玉瑶见母亲如此着急,也顾不得别的,忙提起裙子追了上去。 秦喜福一个壮年男子,秦碧柔和赫玉瑶怎么能跑得过,到最后,二人只得眼睁睁看着秦喜福进了秦阿大客居的院子。 “怎么办?”赫玉瑶急声问道。追了这一路,她也明白了些许,母亲之所以追着那秦喜福,便是害怕秦阿大知道这件事。毕竟,秦阿大这个人最爱胡搅蛮缠,若他知道了这件事,只怕更会一口咬定让赫玉瑶嫁给秦喜福。 万般无奈之下,秦碧柔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进,走着走着,她回头看了看紧跟着她的赫玉瑶,道:“瑶儿,你先回去。” 赫玉瑶想了想,这事儿的确是难堪,故而没有反驳,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秦碧柔进院子的时候,秦喜福刚把这件事告诉秦阿大。 知道这件事,秦阿大欣喜异常,虽说之前他这妹子秦碧柔时常往家里送钱,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又好赌,那点子钱都不够他赌两把的。而若是两家亲上加亲,他秦家素来贫寒,有了赫家这个靠山,那还不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想到此处,秦阿大暗觉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秦阿大脸上的笑意,秦碧柔心里咯噔一声。她这哥哥素来贪婪,又好吃懒做,若不然之前也不会把她卖到赫家做童养媳了。 即便心里有了戒备,秦碧柔还是满脸堆笑,道:“哥哥,你睡得可好?” 秦阿大满脸是笑,道:“好啊,好得不得了。妹妹现在来,是要商量婚事吗?那好,我就直说了,你堂堂尚书府嫁女儿,嫁妆总不至于太过寒酸,我就不多说了。除了嫁妆之外,我们也不多要,你再给你侄子在京城置办一个大宅院,再给他十几二十几个铺子也就够了。反正这些在你这尚书夫人眼里,也就是九牛一毛嘛。” 秦碧柔强忍怒气坐了下来,语气和缓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哥哥,瑶儿不能嫁给喜福。” “咋的,你嫌我秦家不如赫家?你别忘了,你也姓秦!”闻言,秦阿大顿时跳了起来,满脸的不乐意。 秦碧柔耐着性子说道:“哥哥,你多虑了,我也是秦家的人,有道是狗还不嫌家贫呢,我又怎么会介意?只是你不知道,瑶儿已经由当今圣上赐婚,许给了当朝三皇子,这个月十五就要完婚了。” 听秦碧柔说完,秦阿大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 看秦碧柔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秦阿大便信了。只是,这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实在是让他窝心。想了一会儿之后,秦阿大一拍桌子,道:“既然不能嫁,那就赔偿喜福的损失好了。” 一听这话,秦碧柔气得差点儿跳起来,她还没问他要说法呢,他倒先开口了,这种事要怎么说还是女人吃亏啊,再者说,是秦喜福摸进了她女儿的院子,又不是她女儿跑到秦喜福的床上去的。 秦阿大并未看秦碧柔的脸色,仍是自顾自地说道:“妹妹,咱们是兄妹,我也不问你多要,你拿出一百万两银子也就行了,我们拿着钱回老家去过日子,以后绝不再给你们找麻烦。” “一百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呢!”秦碧柔失控地咆哮道。 秦阿大讪笑着说道:“阿妹,你激动什么啊,这点钱对你们尚书府来说不算什么,有道是破财免灾,这个道理你总该懂吧。” 顾及他是自己的哥哥,秦碧柔强忍住心中滔天的怒气,道:“哥哥,并不是我不肯给你,可你就算是把这尚书府卖了,也没有一百万两银子。” 闻言,秦阿大嗤笑一声,道:“阿妹,你莫要诳我。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妹夫在京城做了这许多年的大官,手里的钱只怕有上千万两了吧,亏你们还在意这一点小钱,跟我说府里没钱,真是把我当傻子哄啊。” “哥哥,这里是京城,你妹夫他做的是清官,哪里拿得出那么多的钱财?这样吧,哥哥,我给你一万两银子,也足够你在老家置办一个大宅院过上好日子了,如何?” “一万两?”秦阿大奸笑一声,道,“阿妹这是把我当要饭花子打发了啊,那行,不用你们管,我也不要你们的钱,我这就带着喜福出去,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好在这京城里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女儿还能不能嫁给那什么皇子。” 说着,秦阿大拉着秦喜福就要往外走。 这下子,秦碧柔慌了,忙拦住秦阿大。 秦阿大见自己的威胁奏效,愈发地作势要出去,秦碧柔急了,忙说道:“哥哥,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找老爷,跟他商量商量,行吗?” 如此,秦阿大才站住了脚,道:“阿妹,都是一家人,你早些说不就好了,非要弄得这么难看。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秦碧柔无法,只得走了出去,到院门口的时候吩咐守在两边的人:“看好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走出这个院子。” “是,夫人。” 如此交代了一番,秦碧柔才稍稍松了口气。可之后该怎么做,她是毫无头绪。 转念想到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秦碧柔便有了去找赫明城的打算,秦阿大苦苦相逼,看来今日这件事不告诉赫明城是没有别的法子解决了。纵然知道会招致一些责骂,她也没有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去找赫明城。 到了赫明城的院子,下人说他不在,昨夜宿在了柳姨娘的院子里。 柳姨娘,便是春桃了。 秦碧柔死死地捏住了手里的帕子,往春桃的院子里走去。 她去的时候,春桃正伺候赫明城穿衣服,看着春桃那个贱蹄子的手在赫明城身上摸来摸去,秦碧柔只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 “何事?”见她来,赫明城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的问道。 顾忌春桃在场,秦碧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老爷,这事儿咱们还是去书房说吧。” 赫明城不乐意地抬了抬眼皮,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春桃又不是外人。” 闻言,秦碧柔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不是外人,合着他赫明城已经把春桃当成家人了吗?不甘心!她不甘心! 第九十九章 命丧黄泉 第九十九章 命丧黄泉 看着秦碧柔一脸的愤懑,赫明城不耐烦地说道:“你要说就说,不说就回去。” 秦碧柔强忍怒气,道:“老爷,并非是我不愿意在柳姨娘面前说这件事,只是这件事关系到瑶儿,又事关重大,还是只有你我二人在场合适些。” “姐姐既然如此说,想必是有她的道理。老爷,妾身还是先出去好了。”春桃柔声说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见状,赫明城不禁有些生气,秦碧柔平日暗地里欺负春桃也就罢了,居然在他眼前还敢如此,当真是不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赫明城料定秦碧柔这是在故意拿捏春桃,故而冷冷一笑,道:“你要说就说,不说就出去。” 秦碧柔身子微抖,没想到赫明城会在春桃面前如此不给她面子,可她要说出的话终究是她娘家人的不对,难免会惹来赫明城的不满,如此,两相权衡之下,秦碧柔更是不敢开口了。 见状,春桃泫然欲泣道:“老爷,我还是出去算了。” 赫明城的手抚上春桃的肩膀,安慰道:“不用,这里是你的屋子,何须你出去?” 就在秦碧柔气愤不已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放开我,我要进去!” 是秦阿大的声音! 那些下人真是无用,怎么让他跑出来了! 秦碧柔顿时便慌了,忙起身向外走去。 见状,春桃诧异道:“咦,听到那秦阿大的声音,大夫人怎会如此慌乱?” 赫明城本就起了疑心,眼下听春桃如此说,便料定府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故而大踏步走了出去,要看个究竟。 院门外,秦碧柔正千方百计的拦着秦阿大。 秦阿大不依,正欲推开秦碧柔往里进。 “放肆!这般推推搡搡成何体统!”赫明城大喝一声,面色冷然。 闻言,二人顿时分向两边。 秦阿大定定神,尔后嘿嘿一笑,道:“妹夫,看你这架势,这钱你是不愿意给了?” “什么钱?”赫明城皱皱眉,说道。 秦阿大以为赫明城是在装糊涂,便冷笑一声,道:“你若是乖乖给钱还就罢了,若不然,我必把此事宣扬出去,到时候,我那外甥女不要说嫁给皇子了,就算是嫁给乞丐都没人要!” 赫明城听得一头雾水,眼神冷厉的看向了秦碧柔,道:“发生了什么?” 此刻,秦碧柔心中就算是再忌讳春桃在场,也不得不说了实话。 闻言,赫明城大怒,厉喝道:“好啊,你秦家的人真是好啊!来人,将这秦家父子送去见官,好好治治他们的罪!” 秦碧柔慌忙上前,拉住赫明城的胳膊,急声道:“老爷,使不得啊,这么一来,瑶儿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见状,秦阿大笑了笑,道:“是啊妹夫,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我秦阿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赔了这条贱命,可你就不同了,你堂堂兵部尚书,马上就要成为三皇子的岳丈了,这笔账,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 赫明城心思微动,道:“也是,这样吧,咱们去你的院子说。” 见赫明城的态度缓和了下来,秦阿大暗觉有戏,连声道好。 故而三人一前一后,进了秦阿大客居的那个院子。 进了屋子,赫明城开门见山道:“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秦阿大嘿嘿一笑,道:“不多,一百万两。你只要给了钱,我立马带着喜福回老家,这件事我也会烂在肚子里,保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就在秦碧柔以为赫明城会拒绝的时候,谁知赫明城竟是点了点头,道:“好。” 听罢,秦阿大两眼放光,伸手道:“那就快拿来吧。” “府里没这么多现银,只怕要卖些铺子凑一凑,这样吧,我与碧柔商量商量,一刻钟后给你答复。” “好,你们快些商量。”秦阿大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尔后,赫明城看了看身后的秦碧柔,示意她出去说。 秦碧柔跟着赫明城进了院子里一间闲置的屋子,欣喜道:“老爷,你有存银?” 赫明城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低吼道:“存银?我哪里有什么存银?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哥哥,平日里你偷着给他银两还就罢了,现在居然还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一百万两白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秦碧柔捂着肿胀的脸颊,一句话也不敢说。 良久,赫明城开口道:“府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就算是卖了所有的铺子和这府邸,也根本拿不出一百万两白银。你这哥哥的性子你也明白,平日里便是泼皮无赖,要想让他免生是非,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秦碧柔不明所以。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秦碧柔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似是不认识赫明城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喃喃道:“你……你竟然要害他性命?” 赫明城冷笑一声,道:“不是我要害他性命,是他自己要往死路上走。” 秦碧柔惊慌失措的站起身:“不,还有别的办法。咱们可以把赫云舒嫁给他,这样,他还是娶了个赫府的女儿,他不吃亏的。” “蠢妇!你还真以为秦家要娶瑶儿,他是看上我们赫家的钱财。他秦阿大知道赫云舒并非你亲生,你觉得他会上当吗?” 顿时,秦碧柔如坠冰窖,浑身直颤。 赫明城继续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威儿已经那个样子了,咱们就只能指望瑶儿了,她这婚事,断然不能再出什么错了。” 赫明城的声音蛊惑着秦碧柔,她涣散的眼神开始慢慢聚焦,流露出一分狠厉。 见状,赫明城趁热打铁,道:“咱们拿不出这钱,若是任由秦阿大去闹,陛下定会龙颜大怒,他这一怒,咱们赫家上上下下都得死。即便是陛下法外开恩,留了咱们性命,这婚事也必定是黄了,到时候,你真甘心让瑶儿嫁给你那不学无术的侄子?” “不!”一想到自己不能成为皇亲国戚,甚至可能丢掉性命,秦碧柔突然疯狂地叫道,神情狰狞。 赫明城招手唤出一个暗卫,尔后看向秦碧柔,道:“阿四我留给你了。” 说完,赫明城便离开了。 秦碧柔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身子如狂风中的枯叶一般剧烈颤抖。 这时,院子里传来秦喜福的尖叫声:“爹,快跑,他们要杀咱们!” 不好,刚才的话被秦喜福听去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秦碧柔冲着那守在一旁的暗卫急声道:“快!杀了他们!” 那个叫阿四的暗卫听令,提剑飞身而出,很快,院子里传来两声惨叫。 秦碧柔紧咬嘴唇,连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阿四走了进来,他收剑入鞘,道:“夫人,解决了。” 瞬间,秦碧柔只觉得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这一日,赫云舒起得很晚,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晓。这一天晚上,她看外面的星星很好,便爬上房顶去看。 突然,她便留意到不远处有四个府里的暗卫抬着两个大麻袋,正准备翻墙而出。 赫云舒暗觉诡异,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四人一路出府,直奔城西的乱葬岗。 到了乱葬岗之后,他们把麻袋扔在这里便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赫云舒上前打开麻袋,发现了秦阿大父子的尸体,不由得一阵心惊。府里的暗卫只有赫明城能够驱使,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显而易见。 看着这二人的惨状,赫云舒不禁在想,依着赫明城对她那般恶劣的态度,若不是他还顾忌外公的身份,只怕她早已不知魂归何处了。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打断了赫云舒漫天的思绪。 赫云舒循声找去,只见出声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精瘦干练的男子。他的脸上遍是血污,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左臂已被砍去,露出森森白骨,一支利箭插在他的心口处,似乎是一处致命伤。 赫云舒取出匕首,划开他的衣服,查看着他的伤势。只见整个箭头已经没入了肉里,伤势很重,赫云舒不敢贸然拔箭。 突然,她留意到此人心口处的一枚梅花印记,不禁一愣。她清楚地记得,苏傲宸的心口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梅花印记。 赫云舒拍了拍他的脸,见他微微睁开了眼睛便开口问道:“苏傲宸是你什么人?” 那人听了,二话不说就伸着完好的右手要去掐赫云舒的脖子。 赫云舒闪身一躲,拿一枚麻醉冰针刺进了他的胳膊,顿时,那人便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见自己提起苏傲宸这人这么大的反应,赫云舒料定此人和苏傲宸有关。她本想把这人背走,可他身上有箭,稍有不慎还会造成二次伤害。无奈之下,赫云舒只得取出匕首,将那箭露在外面的地方削断,她把握好了力道,加上这匕首又锋利无比,故而并未扯动那人的伤口。 尔后,赫云舒将这人背在背上,向前走去。 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溜黑影,一字排开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 第一百章 这胳膊,不错 第一百章 这胳膊,不错 赫云舒停住脚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对方一共有十五人,皆是一身黑衣,手拿长剑,蒙着面,看不出面目。 这时,为首的那人打量着赫云舒,开口道:“将此人交给我,我饶你不死。”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这人是我的,想要他,休想。” “既是如此,那便得罪了。” 赫云舒一边后退,一边扬手掷出一排麻醉冰针,冰针击中五人,五人即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剩下的十人见状,顿时停住了脚步。 为首的那人盯着赫云舒,质问道:“你用了什么暗器?” 赫云舒纤手微抬,装作要掷出冰针的样子,威胁道:“你若是想知道,大可以一试。” 短暂的胆怯之后,那人大声叫道:“来啊,杀了他们,若是放任他们传回消息,大魏危矣。” 听到这句话,其余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提剑朝着赫云舒就扑了过来。 赫云舒背靠一棵树,将那人轻轻放在树下,尔后反身面向众人,取出了匕首。她按动刀把上的一个按钮,只听得哐当一声,她手中的匕首弹开,变成了原来的两倍长,俨然是一把长剑。 赫云舒疾身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离她近的两个人,尔后趁一旁的人一分神,再次扬手将手中的麻醉冰针掷了过去。 这一次,有三个人中针倒地。 赫云舒眼神微眯,看着剩下的五个人。 为首的那人看着赫云舒,眼神中隐隐有些惧意。 想到他们之前的话,赫云舒开口问道:“你们,是大魏的人?” 大魏素来便是大渝的劲敌,而她所要嫁的铭王,便是在与大魏的对战中身受重创,才变成了一个残废的傻子。想到这些,赫云舒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那人不答话,提剑便迎了上来。 赫云舒挥动匕首,直直地迎了上去,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声响,那人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赫云舒趁势砍上了他的右臂。顿时,那人的右臂落在地上,那人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其余的四人见状,纷纷围了上去。 还不等他们凑上去,那人便说道:“不用管我,一起上,杀了她!” 四人即刻调转身形,朝着赫云舒迎面而来。 赫云舒丝毫不惧,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 知道赫云舒手中的武器厉害,四人扬长避短,并不与赫云舒硬碰硬,只在外围与赫云舒缠斗,意图消耗她的力气,将她活活累死。 意识到他们的意图,赫云舒伸出手指试了试风向,尔后嘴角轻扬,撒出一包药粉,药粉借由风势,朝着几人迎面而去。 啊—— 几人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赫云舒迅速出手,结果了几人的性命。 嘟嘟嘟—— 听到这响声,赫云舒收手一瞧,只见原先倒在地上的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号角的东西,正放在嘴边吹着。 不好,他这是在召集人手。 赫云舒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打晕了那人。 然后,她忙背起放在树后的伤者,向着远处奔去。 赫云舒简单的辨认了一下方向,准备带着此人去找百里姝,毕竟此人伤势严重,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她从树林离开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赫云舒回身望去,只见后面黑压压的一片,装束与原先的那些人别无二致,想来应该是那人的暗号引来的帮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赫云舒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这时,背上的那人挣扎着,低声道:“放下我,你走。” 赫云舒不搭理他,继续向前奔去。 只是,身上背了一个人,再加上身后的那些人也不是善茬,赫云舒很快便被追上了。 他们一字排开,训练有素的将赫云舒围在了中间。 赫云舒眉目微凛,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对面,其中的一人说道:“杀了你,还有他。”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原先你们不是只要他的命吗,怎么现在还算上了我?” 那人冷冷一笑,道:“现在才知道怕,晚了。你错就错在不该多管闲事,救了不该救的人。” “不该救的人?你们说的,是他吗?”说着,赫云舒指了指背上的人。 “没错。”说完,那人隐隐觉出不对,语气立马狠厉了起来,“你这臭婆娘,居然想着拖延时间,该死!” 说着,他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那些人蜂拥而上,持剑朝着赫云舒步步逼近。 “你能跑吗?”赫云舒悄声道。 那人语气执拗:“我不会跑的,你是为救我才落入死境,我若跑了,与畜生有什么分别?” 闻言,赫云舒不客气的反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笨蛋,他们有帮手,你就没有了?去找你们的帮手回来救我,要不然,死的可是我们两个。” “不,你跑,我留下。” 赫云舒简直要被这个榆木脑袋给气死了,再不与他废话,直接将他放在地上,尔后手拿长剑从包围的人里撕出一个口子,一把把那人给推了出去。 天黑人多,黑衣人并未留意到赫云舒的小动作,等他们意识到少了一个人的时候,看遍四周也没找到人影儿。 这下子,他们的怒气都撒在了赫云舒的身上,招式愈发刁钻狠厉。 赫云舒的长剑舞得行云流水,不给他们留出丝毫破绽。再加上她趁着天黑随意撒出的冰针,对方虽然人多,但并未伤到赫云舒分毫。 只是,时间久了,他们愈发觉得赫云舒诡异,故而便退远了一些,抬起袖箭准备射向赫云舒。 看到那微微的寒光,赫云舒眉目一凛,不好! 就在赫云舒准备找避身之处的时候,腰上竟然多了一只手,那人将她揽在怀中,竟是旋身而起。 那些人的袖箭便落了空,射在了地上。 不用回身瞧,赫云舒便知道是苏傲宸,她撇撇嘴,道:“怎么你每次都来得这么及时?” 苏傲宸冷着脸,不看她,把她放在树上安置好,之后飞身而下。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柄长剑。 此刻,他一身墨黑锦袍,手执长剑,面色冷肃,宛若地狱修罗。他没有多余的话,身形极快的在那些人中间穿梭着,赫云舒只看到那长剑飞速转动,之后那些人便一个个倒下,即刻毙命。 不过是半刻钟,苏傲宸便停了下来,而他的剑指向最后一人,步步逼近,势如破竹。 那人连连后退,面露惊恐。 这时,旁边响起随风的叫声:“主子,留个活口……” 不等随风的话说完,苏傲宸的长剑便已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吧。”随风苦着脸,闭上了嘴巴。这些大魏奸细他们追查了许久,若是能留个活口,还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些什么,这下好了,都被主子杀光了,还问个鬼啊。 苏傲宸冷着脸,正欲飞身上树,便看到赫云舒手里抓着一根绳子,正从那树上徐徐下落。 苏傲宸瞬间便黑了脸,将手中的长剑扔给随风,奔过去一把把她捞在了怀里。 赫云舒挣脱他的怀抱,跑到那堆尸体旁瞧了瞧,尔后看向了一脸苦瓜相的随风:“都死了?” 随风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赫云舒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苏傲宸,怒道:“你个败家子,好歹留个活口啊!” “他们,该死!”苏傲宸薄唇微启,说出的话更是冷意骇人。 “对了!”赫云舒一把抓住随风的胳膊,道,“断胳膊的那人,你们遇到了吧?” “嗯,已经送去救治了。”随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之后使劲把自己的胳膊从赫云舒的手里挣脱出来。 呜呜,男女授受不亲,主子的眼神都快要杀死他了!主子该不会吃飞醋,把他的胳膊卸了吧?要知道,主子今晚之所以会失控地发这么大的火,一个活口也不留,就是因为这些人想杀赫小姐啊。 苏傲宸瞥了随风一眼,冷冷道:“这胳膊,不错。” 随风吓得一哆嗦,忙把自己的胳膊往后藏了藏。 这时,赫云舒一拍脑门儿,道:“我想起来了,有活口,在那边的树林里。” 她起初出手的时候,用麻醉冰针击中了五个人,算算时间,这五个人眼下还未醒,应该还在那边的树林里。 之后,她瞪着苏傲宸,道:“随风,看好你家主子,他要是再杀人,我今天晚上可就白忙活了……啊!唔……” 赫云舒的话被全部堵在了口中,苏傲宸微凉的唇覆在她的唇上,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占有。 看着苏傲宸突然放大的俊脸,赫云舒忙闭上了眼睛。 随风慌忙捂眼,逃了个没影儿。 这样做的后果是,片刻后,苏傲宸又冻成了一个冰坨坨。 感觉到那嘴唇越来越凉,赫云舒睁眼一瞧,乐了。她伸手在苏傲宸脑门儿上敲了敲,梆梆直响:“哎呀呀,百里姝这药真是好啊。” 此刻,被冻住的苏傲宸仍是面色冷肃,只是,当赫云舒看到苏傲宸的眼神,忍不住心里一颤。 第一百零一章 套路与反套路 第一百零一章 套路与反套路 那炙热的眼神,饱含自责,却又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赫云舒心里一个咯噔,慌忙挪开了眼。似乎她只要再多看一眼,便会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半刻钟后,见苏傲宸仍是被冻着,赫云舒不禁有些担忧,冻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冻坏了啊。她转过身,刚想试试苏傲宸的身上还冰不冰,整个人便跌入了一个略带凉意的怀抱。 苏傲宸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用力到几乎想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他的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低吼道:“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那低吼的声音里,暗含了无数竭力压制着奔突冲撞的情绪。 “我没事啊。”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苏傲宸猛地松开赫云舒,两只手抓着她的胳膊,死死地盯着她,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去救,明白吗?” “我是看那个人身上有和你一样的梅花印记才会去救的啊。”赫云舒说得云淡风轻。 苏傲宸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厉声道:“以后,不要去救任何人!” 他神情激动,俨然是一个疯子。 赫云舒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向前走去。 苏傲宸上前,将她揽在怀中,然后吹了个口哨,即刻便有一匹骏马从一旁的密林中窜了出来。苏傲宸带着赫云舒跨上骏马,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这一夜,苏傲宸把她留在了自己的房子里。一整夜他都抱着她,即便一次次因情动被冻成冰坨坨,他还是坚持要抱着她,一刻也不肯撒手。 谁也不知道当他看到天影口中救他的人竟是赫云舒的时候,他心里有多么着急。当他看到赫云舒被那么多人围在中间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在狂跳,那一刻,他几乎失控得要疯掉。 第二天醒来,赫云舒拿掉苏傲宸的手,打量着睡梦中的他。 这时,她才发现苏傲宸嘴唇干裂,面色惨白。 这样的脸色,只有在受伤了之后才会有。 赫云舒的手摸上苏傲宸的腰带,就在她笨拙地想要解开的时候,苏傲宸却醒了,他单手枕在脑后,看着正与他的腰带作斗争的赫云舒,嘴角扬起一丝邪魅的笑意,道:“娘子这般主动,当真让为夫惶恐呢。” 赫云舒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嗔怒道:“少贫嘴!我是想看看你伤在哪里!” 苏傲宸笑得暧昧,一字一顿道:“解释,就是掩饰。” 赫云舒赌气便不再理他,专心致志地解腰带。 就在她快要解开的时候,苏傲宸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我没事。” “我要看过了才知道。” 苏傲宸手上的动作放松了些许,缓缓道:“你确定,要看?” “对,要看!”赫云舒说得坚定不移。 “那好,你看。”说着,苏傲宸松开了赫云舒的手,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摆明了一副任君采撷的架势。 赫云舒无心欣赏他的姿势,一把拉开他的衣服,这才看到他的胳膊上、腰上,尽是被剑砍伤的痕迹。这时,她隐隐看到被衣服盖住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她扒拉开那衣服,发现那是背上的一处伤口,那伤口一路往下,长长的一道,血肉外翻着,甚是骇人。 赫云舒将苏傲宸的身体推成侧躺,想要看看那伤口究竟到了什么地方,直到看到这一处的皮肤分外白皙,赫云舒才后知后觉地把苏傲宸放平,闹了个大红脸。 她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苏傲宸,怒道:“姓苏的,你丫的就是一流氓!” 苏傲宸一脸无辜:“我又怎么了,是你要看的啊。” 赫云舒一时语结,索性便不再理他,起身去找随风。 她在院子里叫了两声,随风便拿着金疮药出现。看来,随风对自家主子的脾性还是很了解的嘛。 “去给你主子上药。”说完,赫云舒只觉得眼睛涩涩的,哪里有什么武功盖世英勇无敌,昨晚苏傲宸那打法根本就是不要命,别人的剑砍在他身上他也不躲,只管杀光眼前的人,真是个疯子!一想到苏傲宸背上那深深的伤口,赫云舒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屋内,苏傲宸黑着脸看着随风,道:“你干嘛?” 随风举了举手中的药:“主子,我来给你上药啊。” 苏傲宸瞪了他一眼,道:“出去吧,这药你上不了。” “怎么就上不了了?主子每次受伤不都是我上的药吗?”随风很是奇怪的问道。 苏傲宸眼神冷厉,咬牙切齿道:“我说这药你上不了你就是上不了。” “我又不是没长手,怎么就上不了了。”随风一头雾水。 苏傲宸看了看随风的手,半是威胁半是认真地说道:“你若是想,这手,可以没有。” 随风睁大了眼睛,不禁想起了昨夜的种种,顿时把手中的金疮药放在床边的桌案上,溜之大吉。 见随风惊慌失措的跑出来,赫云舒收住漫天的思绪,紧张道:“怎么了?” 随风苦着脸:“赫小姐,这药我上不了。” “怎么了?你手受伤了?” “对,我手疼。”说着,随风顿时流露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 “那就找其他人啊。”赫云舒暗觉奇怪,随风不至于这点儿脑子也没有啊。 “其他人也手疼。” 看着随风诡异的神色,赫云舒明白了。 她的脸颊微微一烫,迈步向屋内走去。 看着床上一脸无辜样的苏傲宸,赫云舒开口道:“你当真不让别人上药?” “别人都手疼。说起来,昨晚那一战真是惨烈,我们所有人都打得手疼了。”苏傲宸说得一本正经。 “那好,这药,我来给你上。” 听赫云舒答应得这般爽快,苏傲宸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赫云舒一边默念着“这不是个男人,这不是个男人……”一边给苏傲宸上药,之后便给苏傲宸缝合伤口,最后,她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 看她在笑,苏傲宸好奇心大起,使劲想去看自己的背上到底有什么,被赫云舒一巴掌给拍回去了。 苏傲宸痞痞一笑:“娘子,我都被你看光光了,你要负责的呀。” “好呀。”赫云舒答得爽快。和苏傲宸相处久了,她多半摸出了他的套路,因此也不跟他反着来,就顺着他的话说,这样一来,苏傲宸就没话了。 果然,她这么一说,苏傲宸顿时便住口了。 就在赫云舒以为自己反套路成功了之后,只听得苏傲宸说道:“其实也不算看光光啊,前面还没有看呢。”说着,苏傲宸便动手去扒自己的裤子。 “苏傲宸,我日你大爷!”丢下这句话,赫云舒夺门而出,仓皇逃窜。 苏傲宸摸了摸鼻子,他大爷,他没有大爷啊。 片刻后,苏傲宸起身下床,在小花园的凉亭里找到了赫云舒。 见他来,赫云舒气鼓鼓地扭向一边,不理他。这么个人,在旁人面前一本正经,在她面前怎么就跟个泼皮无赖似的呢? 苏傲宸靠在赫云舒面前的柱子上,道:“娘子在我背上缝的爱心,真是满满的爱意啊,为夫我已经感受到了。” 狗屁!她那个娘里娘气的爱心是故意整他的好吗?和爱意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苏傲宸宠溺地笑了笑,扳着赫云舒的身子面对石桌坐好,道:“我让他们送早餐过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话间,随风便已经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赫云舒瞪着随风,道:“不是说手疼吗?怎么还能端菜啊?” “赫小姐,你是不知道,我这手啊,得了怪病,端菜不疼,一上药就疼。” 看着随风满口胡话还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赫云舒心道,以你这智商,基本也就可以告别把妹了,当个万年光棍吧,少年! 这端菜的人不怎么靠谱儿,可这菜的味道还是蛮好的,赫云舒尝了尝,便觉得很是美味。 她看着站着吃饭的苏傲宸,道:“你怎么不坐下?” “站着吃得多。” 赫云舒痞痞的一笑,道:“胡说,你是屁股疼吧。” 苏傲宸志得意满地笑了笑,道:“对啊,你说什么都对。”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不再和他废话,专心致志地吃饭。累了这一整晚,消耗了太多能量,所以赫云舒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看着赫云舒摸着肚子懊恼的模样,苏傲宸的脸上满是笑意:“没事,我养得起。” “谁要你养!” “再重我也抱得动。” “谁要你抱!” 不行,她得走!再在这里待下去,她都要被苏傲宸气死了。 “别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苏傲宸叫住准备离开的她,说道。 说着,苏傲宸不由分说地拉着赫云舒的手,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包裹,递给了赫云舒,道:“这个你拿着,后天用得着。” “后天?”赫云舒狐疑地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衣服,更是一头雾水。 这衣服和后天,能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零二章 毒计 第一百零二章 毒计 赫云舒带着满腹的疑问离开了苏宅,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赫府。 秦碧柔的房间里,昏睡了整整一天的她缓缓醒来,看着守在床边的赫玉瑶,她猛然想起了惨死的哥哥和侄子,忍不住嚎啕大哭。 见状,赫玉瑶忙抚了抚她的背,道:“母亲,您别太伤心了,谁能想到舅舅和表弟出门会碰上流匪啊,您节哀,切莫伤了身子。” 流匪?秦碧柔暗觉诧异,转念便想到是赫明城为二人的死找出的借口。她面色一凛,道:“瑶儿,去找你父亲来,我有话要说。” 赫玉瑶不疑有他,便按照秦碧柔的话去做。 赫明城来了之后,秦碧柔屏退左右,连赫玉瑶也赶了出去,之后她含怒看向赫明城,怒道:“你好狠的心,竟要了他们的命!” 赫明城微微一笑,道:“夫人只怕是糊涂了,想要他们命的人,是你。下命令杀死他们的人,也是你。” 看着赫明城阴森的笑意,秦碧柔只觉得有一股冷意自脚底而起,瞬间便传遍全身,她如坠冰窖,愣在当场。片刻后,她猛然回过神来,怒道:“是你!是你一步步逼我,是你逼着我做的。他们本可以不死的,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一定有的!” 赫明城冷哼一声,道:“或许有别的法子吧,但现在,用不着了。” 似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一般,秦碧柔的眼中满是陌生,她失控地怒吼道:“赫明城,你好狠的心!” 赫明城冷眼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我这狠心,早在十五年前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你的亲哥哥和亲侄子死在你的手上,你也莫要把这罪名算在我的身上,我不会认的。日后,你也无须再拿那所谓的秘密威胁我,那秘密若是暴露出去,你们母子三人也活不了。” 说完,赫明城拂袖而去。 那背影决绝,冷硬,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看到那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秦碧柔却是笑了,直到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赫玉瑶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忙快走几步,奔到秦碧柔面前,急切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秦碧柔连哭带笑,并不说话,看着有几分骇人。 过了好半天,在赫玉瑶的声声惊呼之中,秦碧柔才缓过神来。 “母亲,您没事吧?” 看着赫玉瑶担忧的目光,秦碧柔摇了摇头。 “母亲,后天便是安淑公主的生辰了,事情是不是可以布置下去了?” 秦碧柔一愣神,那个计划随即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清晰起来。她攥紧了拳头,满腔都是斗志,赫明城敢如此待她,还不是春桃这个贱蹄子挑拨离间。可那日若是没有赫云舒的舅母赵夫人无事生非,她又怎么会赶着去救瑶儿,若不然,春桃怎么会有机会爬上赫明城的床,这一切说起来,还是要算在赫云舒的头上。 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赫云舒。 赫云舒! 秦碧柔握起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床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她的眼眸中,满是恨意。 翠竹苑内,赫云舒的日子一如往常。 这一日,午饭和往常一样是随风送来的。赫云舒吃过午饭正准备歇息,便看到赫玉瑶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赫云舒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们。 赫玉瑶微微一笑,看着赫云舒,道:“妹妹,后天是安淑公主的生辰宴,按照规矩,你也要一起去呢。” 安淑公主?听闻是皇后的女儿,一出生便深得燕皇的宠爱,据说,是个刁蛮跋扈的主儿。 见赫云舒只是听着,不说话,赫玉瑶得意道:“妹妹是害怕没有合适的衣服出席宴会吧,不要紧,母亲心善,已经命人赶制了衣服出来。这不,这套便是你的。” 说着,赫玉瑶命人将那套放在红木托盘中的衣服摆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看着那衣服,赫云舒眉心一跳,原来如此。 见赫云舒神情有异,赫玉瑶笑道:“妹妹是没见过这么好的衣服吗?看见这衣服眼睛都直了呢。” “对啊,没见过,只见过碧云纱。” 赫云舒说的轻描淡写,却差点儿把赫玉瑶气晕过去。那可是碧云纱,她心心念念了好久明抢暗偷都没弄过来的碧云纱! 想到后天的计策,赫玉瑶强忍了好久才没让自己冲着赫云舒发火,她气鼓鼓地转过身,带着一群人离开了赫云舒的院子。 看着赫玉瑶的背影,赫云舒若有所思。 两天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这一日,便是安淑公主的生辰宴。 因安淑公主素来得燕皇的宠爱,故而早早便在宫外给安淑公主建了一座别院,今日这宴会也由着安淑公主的意思,破例在这宫外的别院中举行。 一大早起来,赫玉瑶便命丫鬟婆子仔细给她妆扮,今日这宴会上,她必定要艳压群芳,让众人好好看一看她赫玉瑶的风采。今日她所穿的衣裙是一件上好的蜀锦制成的,色调是鲜艳的玫红,上面用苏绣的手法绣着开得正艳的桃花,衬得她愈发的光彩照人,肌肤胜雪。 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绾好的发髻戴上了三皇子聘礼中的粉晶头面,这样的她,只需往阳光下一站,那粉晶便熠熠生光,别人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想到自己被别人艳羡不已的场面,赫玉瑶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状,她身后的贴身婢女绿莹忙恭维道:“大小姐,您今天出去,只怕全京城的男人都要被您迷住了呢。” 赫玉瑶笑着瞪了她一眼,嗔道:“说什么鬼话呢,本小姐可是有婚约的人了。” 绿莹满脸堆笑,作势打着自己的脸,道:“大小姐教训的是。是奴婢一时慌嘴,说错了话。大小姐您要嫁的是三皇子,即便是全京城的男人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三皇子啊。” “你这鬼丫头,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逮谁夸谁。” 绿莹嘴一撇,道:“奴婢只夸奴婢觉得好的人,像二小姐那种人,就算是哭着求我夸她,奴婢也懒得夸一个字。” 哈哈—— 赫玉瑶看着绿莹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口,随手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枚金钗,递给了绿莹,道:“拿着吧。” 绿莹双手接过,满脸堆笑:“奴婢谢过大小姐。” 赫玉瑶得意地一笑,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笑颜,心中得意非常。很快,她就可以把赫云舒踩在脚下,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轻而易举地弄死她。想到这些,她怎能不开心? 收拾停当之后,赫玉瑶带着一干丫鬟婆子往门口走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和赫云舒走了个面对面。赫玉瑶看着赫云舒穿着一身白色的束腰长裙,头发倒是梳得溜光水滑的,只可惜上面只插了一个绿不拉几的碧玉簪,简直是穷酸至极。 见状,赫玉瑶不禁拿袖子掩住了嘴,笑道:“啧啧,穿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吊孝呢。” 听她说完,她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子都笑了。 赫云舒看着她们,眉眼微舒,道:“你们只顾着巴结她,可曾想过自己已经跟着你们主子犯了大不敬之罪,最轻也要五马分尸呢。” 众人听了,满脸的笑顿时僵住了,面露惊恐。 “大不敬?”赫玉瑶重复着这三个字,夸张地笑了,“你我同为赫家人,哪里来的大不敬?” 赫云舒朱唇轻启,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我此番是参加安淑公主的生辰宴,你却说我是去吊孝,这不是大不敬是什么?” 听罢,赫玉瑶顿时变了脸色。这“吊孝”二字就是诅咒皇家啊,她怎么就口不择言,说出了这句话呢。 “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这时,秦碧柔缓缓走来,轻描淡写道。 赫云舒一笑,不再说话,径直走上了自己的马车。 秦碧柔和赫玉瑶相视一笑,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得意。 看着赫云舒进了马车,秦碧柔眼神狠厉:“瑶儿,你记着,和死人,是用不着计较的。” “是,母亲。”赫玉瑶欣喜地应道。 两辆马车缓缓驶向安淑公主的别院——邀月小筑。 说是小筑,可这别院很大,单是从侧面绕到正门,马车就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邀月小筑的正门口,两边立着神色肃穆的禁卫军,他们检查着进入者的名帖,经他们确认无误后,方可进入别院。 赫玉瑶下了马车,看着高大雄伟的正门,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和这正门一比,她们家的大门分明和狗洞没什么区别嘛。 带着心中满满的惊叹,赫玉瑶激动地踏进了邀月小筑的大门。 同样的,秦碧柔也是激动万分,看到邀月小筑这般大气非凡,她多希望自己日后母凭女贵,也能有这样的府邸。越往里走,秦碧柔母女二人越发觉得这邀月小筑富丽堂皇,自然也就更加真切的感受到当今陛下对安淑公主的宠爱,如此,她们今日的计谋成功的把握就越大。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现在所要等的,就是那个重要时机的到来。 秦碧柔和赫玉瑶相视一笑,眸中满是得意。 赫云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第一百零三章 看她人头落地 第一百零三章 看她人头落地 如此一想,秦碧柔母女眼底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 看着秦碧柔脸上的笑,赫云舒只觉得齿寒,她秦碧柔的哥哥和侄子才死了不足五日,她便已经可以展露笑颜,如此行事,当真不怕午夜梦回,鬼魂缠身么? 今日安淑公主的生辰宴,邀请了京中多半的适龄女子。故而此刻邀月小筑的花园内,衣香鬓影,热闹非常。 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上,三个“男子”临窗而坐,将下面或坐或立,或言谈或沉默的女子尽收眼底。其中身材娇小的那位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道:“两位哥哥,有看顺眼的没?” 左边的这位穿着一件上好的白色锦袍,衣襟上骚包地绣着桃花,头戴白玉冠,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上面画着仕女添香图,他轻佻的一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夺魂摄魄。这,便是以风流著称不问政事的当朝二皇子燕风离。 此刻,他看着下面的女子,手在下巴上轻轻地摩挲着,笑道:“小七,你把我们拉来参加这宴会,该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二哥,这你还不明白么?七妹这是要保媒。” 说话的,是坐在右边的男子,六皇子燕曦泽。他穿着一件玄色的袍子,腰间挂着一枚墨玉玉佩,除此之外,别无装饰。他嘴唇紧抿,神色冷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哎呀,六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被称作“七妹”的安淑公主沮丧地说道。 燕洛轩笑了笑,不说话。 燕风离却是把手中的折扇摇得更畅快了:“五妹啊,你也知道你二哥我向来是来者不拒,你若是想给我送女人,何须如此麻烦?” “二哥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安淑公主瞪了燕风离一眼,之后看向燕曦泽,道:“六哥,你看好二哥,我去换衣服。” 燕曦泽点点头,算是应允。 安淑公主离开后,燕风离一脸戒备的看着燕曦泽,苦哈哈的说道:“七妹素来顽劣,咱们就不奉陪了吧?” 燕曦泽薄唇轻扬,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说完,他率先站起身,一把拎过燕风离的领子,走到那阁楼边缘,竟是一跃而下。 燕风离吓得三魂少了六魄,嗷嗷直叫:“燕曦泽你个混蛋,你要摔死老子啊。” “想被六妹发现,你就尽管叫。” 啪叽—— 燕风离顿时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 待安淑公主换好衣服出来,阁楼上已空无一人,气得她破口大骂,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身后的婢女云裳道:“公主,各家小姐和主母都已经到了,您该下去了。” “不去,主角都走了,我这宴会还有什么意思?”安淑公主气鼓鼓地说道。 她好不容易央求父皇把她的生辰宴设在邀月小筑,就是为了给她那浪荡的二哥找个佳偶,这下好了,人都走了,她还办这宴会做什么? “公主,这么多人都来了,您要是不下去的话只怕会落人非议。你只需出现那么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够了,如何?” “好吧好吧。”架不住云裳软磨硬泡,安淑公主无奈地说道。 此刻,赫玉瑶站在花园的正中心,旁边围了一群对她艳羡不已的官家小姐。 “赫小姐,您这衣服真漂亮,这布料是上好的蜀锦吧。” “哪里哪里,不是衣服漂亮,是赫小姐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那是,你看赫小姐头上这水晶头面,听说是三皇子送的聘礼呢,真是大手笔。” …… 听着众人对她的恭维,赫玉瑶喜上眉梢,却还是竭力装作一脸平静的样子,道:“哪里哪里,大家谬赞了。” “赫小姐,您何须谦虚,眼下这京中的贵女,哪个能比得上你啊。” 赫玉瑶看了看远处一人独立的赫云舒,道:“怎么没有?我的妹妹可是要嫁给铭王爷呢,日后我只怕要叫她一声皇婶呢。” 众人顺着赫玉瑶的视线看去,却是无一例外的撇了撇嘴。 “赫小姐,您这话可就妄自菲薄了。谁不知道赫云舒那个蠢货之前就一直跟在三殿下屁股后面,只可惜啊,三殿下懒得理她,独独对赫小姐您情有独钟呢。” “就是就是,你看她那穷酸劲儿,穿那么一身白衣服,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谁说不是呢?参加这么重要的宴会都不知道打扮打扮,真够磕碜的。” 那些人的奚落声落在赫云舒的耳中,却是激不起丝毫的涟漪,也是,何必要与傻子论长短呢。 不远处,燕风离和燕曦泽借着花墙的遮挡,正从一条隐秘的小路离开。 听到这声音,二人循声望去,看到花园中的这一幕,都忍不住站住了脚步。 远远看去,那一身白衣的女子虽看不清面目,浑身上下却透出一种遗世而独立的高傲,那种清冷动人的气质,让二人心中皆是一颤。 燕风离夸张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道:“哎呀,心要跳出来了。” 燕曦泽收回自己的视线,瞪了他一眼,道:“二哥,赶紧回去吧,你府中那二十八房侍妾还等着你呢。” “真的,我心动了。”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 说着,燕曦泽拉着燕风离向远处走去。 赫云舒的耳力向来很好,听到这边有声音,虽听得并不真切,还是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远远地看到两个人的背影。 那穿白衣服的还回过头来,冲着她轻佻地一笑。 赫云舒转过脸,她倒是没料到,在这安淑公主的邀月小筑还能有这号登徒子出现。 那一边,被众人簇拥着的赫玉瑶满心欢喜,佯装娇羞的看着一旁盛放的菊花。见那花开得不错,她便随手摘下一朵,拿在手中把玩。 “来人,把她给本公主拿下!”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打断了赫玉瑶满心的欢喜。 她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碧色宫装的女子正扬手指向自己,满脸怒容,正是安淑公主。 赫玉瑶吓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道:“小女子惶恐,不知所犯何罪,竟惹得公主如此动怒?” 安淑公主身边的云裳冷冷地瞧着她手中的菊花,道:“那是公主最喜欢的花,你竟然把它摘了!” 赫玉瑶忙扔掉手中的花,连声赔罪。 “你得罪的不是本公主,是本公主的花。既是要赔罪,那你便对着本公主的爱花赔罪好了。” 听安淑公主如此说,赫玉瑶微愣。 云裳厉喝一声,道:“还不快给这花磕头赔罪。” 赫玉瑶虽觉得满心委屈,却还是不得不照做,对着那花边磕头边道歉。 安淑公主高扬着下巴,冷声道:“其实花不花的并无所谓,摘了再开也就是了。倒是你这一头玻璃一样的玩意儿,闪了本公主的眼。” 闻言,赫玉瑶几乎要哭出来,既然这花无所谓,那她这么多头是白磕了吗? 秦碧柔看到这一幕,忙奔过来跪倒在地:“公主明鉴,这头饰本是三殿下的聘礼,瑶儿她想着既是参加公主的宴会,自当精心打扮,这才戴在了头上,不想惊扰了公主,臣妇这便让她取下来。” “哦,原来是三哥的媳妇儿啊。” 听安淑公主如此说,秦碧柔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有意说出这是三殿下的聘礼,就是为了让安淑公主有所忌惮。 却不料,下一刻安淑公主却是说道:“既是三哥送的聘礼,那便是我们皇家的东西,摔碎了也没有什么要紧。来人啊,把她头上的东西给我摔了,看得本公主眼疼。” 得了公主的命令,云裳即刻上前,一把扯下赫玉瑶头上的粉晶头面,摔在了地上。那头面顿时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赫玉瑶的头发被扯得生疼,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看着地上碎裂的头面,她只觉得双目赤红,几乎快要哭出来。 秦碧柔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吓得跪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片刻后,她想到自己今日的计策,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些许。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赫云舒正朝着这里走过来,心中顿时一喜,她知道,很快,安淑公主就没力气和她们纠缠了。 眼见着赫云舒越走越近,秦碧柔心中的欢喜就越盛。 “啊,公主,你脸上……” 听到这惊叫声,秦碧柔心中暗喜,只是欣喜之余,又有一丝小小的疑问,似乎,太快了。 但,当她偷眼瞧见安淑公主脸上的红点与自己所期待的别无二致,便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此刻,安淑公主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看起来分外吓人。很快,就连她的手上也不能幸免。 她的贴身婢女云裳来不及多想,忙抓住安淑公主的手不让她乱挠,然后一群人簇拥着公主进了最近的房间。 至此,秦碧柔和赫玉瑶才敢抬起头来。 赫玉瑶看着满地碎裂的粉晶,心疼的直抽抽。这东西她才戴了一次而已,就让安淑公主给毁了,真让人心疼。 秦碧柔拉了拉赫玉瑶的袖子,她这才缓过神来,秦碧柔看了看她,悄声道:“瑶儿,快寻个地方整理整理头发。” 赫玉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才想到方才公主身边那个婢女硬生生地扯掉她的头面,弄乱了她的头发。她忙从地上站起身,去整理自己的头发。 秦碧柔站在原地,若有若无的打量着赫云舒,心中得意非常。很快,赫云舒这个人就不复存在,她可得趁着赫云舒还活着的时候多看几眼呢。 果然不出秦碧柔所料,很快便有一队禁卫军奔了过来,将她们团团包围,一副严阵以待的气势。 见状,秦碧柔的嘴角高高翘起,很快,赫云舒便要人头落地了。 第一百零四章 将计就计 第一百零四章 将计就计 没过多久,安淑公主蒙着面纱走了过来。 这一次,众人虽然看不到她的脸色,却从那露出的眼睛里感觉到她盛怒非常,就连走路的气势都和刚才大不相同。 尔后,安淑公主在众人面前停住了脚步,狠辣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那禁卫军的首领脸上,她冷声道:“搜身!” 那首领刚要动手,便听到公主身边的云裳说道:“慢着!” 安淑公主杏眼圆睁,怒视着云裳,道:“云裳,你虽是母亲身边的人,却也别太放肆的好。若不然,本公主容不得你!” 云裳低着头,道:“公主,今日来的都是各个府中未出阁的小姐和当家主母,这禁卫军皆是男人,若是贸然搜身只怕不妥。不如,换奴婢们前去搜身,如何?” 安淑公主沉思片刻,道:“好,搜仔细了。本公主倒要看一看,究竟是谁存着害我的心思!” “是,公主。” 于是,云裳带着一众宫女开始搜身。 已经装扮一新的赫玉瑶和秦碧柔站在一处,心中很是得意。一想到很快就要看到赫云舒身首异处,二人眼底的欢喜怎么也遮掩不住。 只是,事情和她们想象得似乎不大一样。 只见云裳搜过了赫云舒的身上,却转而去搜其他人。那便说明赫云舒身上没问题,不应该啊,定然是那叫云裳的婢女没有仔细搜查。 如此想着,赫玉瑶上前一步,对着安淑公主微施一礼,道:“启禀公主,小女有下情回禀。” 安淑公主看了她一眼,道:“哦,原来是你啊。你有何话要说?” 赫玉瑶扬手指向赫云舒,道:“她!她身上有古怪!” 安淑公主看了看赫云舒,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道:“你倒是说说,她身上有什么古怪?” 赫玉瑶快走几步,奔到赫云舒跟前,指着她衣服上绣着的玉兰花说道:“公主请看,她这刺绣很是奇怪,按照常理来讲,这绣好的玉兰花瓣不应该这么饱满。小女猜想,她这刺绣里面必然藏了让公主过敏的茶花粉,此女心思歹毒,有意加害公主。” 听赫玉瑶如此说,秦碧柔顿时面色苍白,身子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这个傻丫头,怎的如此沉不住气? “哦?”安淑公主沉吟一声,道,“听闻此女是你的妹妹,你如此做,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呢。” “她虽为赫家人,却屡屡加害于我,算不得小女的姐妹。这一次,她劣性不改,竟还想着加害公主,真是罪大恶极。”赫玉瑶愤愤道。 安淑公主眼神微眯,似是笑了:“时常听闻这深宅内院多的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本公主今日算是领教了。” 闻言,赫玉瑶忙说道:“小女家中出了这样歹毒的女子,污了公主圣颜,实在是罪过。” “嗯,能对自己有这么一番中肯的评价,倒也是难为你了。” 听安淑公主如此说,赫玉瑶忙摇了摇头,道:“公主,小女说的是赫云舒啊。” 安淑公主冷笑一声,道:“本公主何时告诉过你,要搜查的是茶花粉呢?你又如何知道,本公主对茶花粉过敏呢?真是个不打自招的蠢货!” 听罢,赫玉瑶瞬间便觉得五雷轰顶,跌坐在地,竟是她大意了。 见状,秦碧柔忙上前一步,道:“启禀公主殿下,瑶儿她也是暗中听了赫云舒与他人的对话,才知道您对茶花粉过敏,一时情急才说了出来。她本以为赫云舒只是说说,不敢加害公主,谁想她竟胆大包天到了这种地步,将那茶花粉缝在了衣服里。她若是知道那赫云舒真敢这么做,必定会早早禀报公主,早做防范。” “嗯,说得这么逼真,本公主差点儿就信了呢。” 乍一听这话,秦碧柔心中欢喜,但细细一想,似乎不大对。 还没等她回过味儿来,便听到安淑公主说道:“你二人当真笃定赫云舒意欲加害本公主?” 闻言,二人忙不迭的点头。赫云舒所穿的衣服是她们送的,那刺绣里面放满了茶花粉,这一点,不会有错。 “若她的衣服里没有你们说的东西,你们该当如何?” 秦碧柔和赫玉瑶相视一眼,一时语结。二人都有些猜不透,安淑公主这话是褒奖还是陷阱。不等秦碧柔打定主意,赫玉瑶便率先说道:“若没有,小女愿受罚。” “罚?怎么罚?” “若证实是小女诬陷了赫云舒,小女自当给她赔礼道歉。”说着,赫玉瑶转念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扬,道,“若证实小女的话是对的,那赫云舒也要给我赔礼道歉。我二人姐妹一场,我也不苛责于她,若证实小女所言,赫云舒便要给小女磕一百个响头,以示惩戒,公主意下如何?” “所以,反过来说,若你错了,你也给赫云舒磕一百个响头?”说着,安淑公主的眼神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赫玉瑶迟疑了一下,复又肯定道:“是。” 说罢,赫玉瑶心中很是得意,似乎已经看到了赫云舒跪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她知道,赫云舒输定了。那件衣服上是她命人动的手脚,且已经在府中的宴会上试验过,但凡是对茶花粉过敏的人,都会有所反应。那茶花粉便藏在那刺绣之中,如今刺绣完好,赫云舒必定不曾发现里面的端倪,如此,赫云舒败局已定。 得了安淑公主的授意,云裳再次检查赫云舒衣裙上的刺绣,她前前后后看了个遍,却是冲着安淑公主摇了摇头。 见状,赫玉瑶大惊,连声说着不可能,尔后她疾步奔到赫云舒面前,仔细检查着上面的玉兰花刺绣,只一摸,她瞬间便变了脸色。 这里面,并没有粉末状的东西。 赫玉瑶惊慌失措,把那刺绣翻过来一看,顿时跌坐在地,这刺绣之所以饱满,是因为背面亦是完好的刺绣,这是……双面绣。 抬头看着赫云舒微弯的嘴角,赫玉瑶大惊失色,她被赫云舒算计了。 看到这一幕,事情的真相安淑公主已经了然于心,她冷哼一声,道:“好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既是如此,你便对她磕头赔礼吧。” 怎么会这样?赫玉瑶身子直抖,该跪下的是赫云舒才对,怎么会变成她了呢? 不,不该是这样的。 见此情景,秦碧柔忙跪在安淑公主面前,道:“小女顽劣,犯下此番大错,还请安淑公主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一次。” “饶?本公主为何要饶过她?” 秦碧柔心思微动,道:“五日后便是瑶儿的大婚之期,若她磕坏了头,终是对大婚无益。如此,不仅是赫府失了脸面,只怕……” 说到这里,秦碧柔故意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她既已提到大婚,安淑公主自当想到瑶儿要嫁的是三皇子,如此,自当网开一面。 果然不出她所料,只听安淑公主说道:“你的意思是也有损我皇家的脸面,对吗?” 见安淑公主与自己所料的完全相同,秦碧柔低着头,从容不迫道:“只怕会如此。” “哼,区区一个赫府继室之女,也妄图损我皇家颜面,当真是痴心妄想。赫玉瑶,你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听罢,赫玉瑶和秦碧柔俱是一惊。 这位安淑公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果然如传闻中说的那般被宠坏了。 秦碧柔来不及多想,跪伏在地,道:“公主明鉴,臣妇教女不严,以致出现了这等误会,要罚,公主便罚臣妇吧。” 赫云舒眼神微眯,看着这二人,秦碧柔这话,当真是四两拨千斤。 秦碧柔如此做,自是为了维护赫玉瑶的脸面,毕竟赫玉瑶日后是三皇子正妃,若她当众对自己磕头认错,颜面扫地,日后必定会被人看不起。一个被人看不起的皇子妃,还能有什么前途和地位可言? 而且,若安淑公主真的应允此事,那她赫云舒的名声可就全毁了。毕竟,秦碧柔虽是继室,但仍有着母亲的名分,一个母亲对着女儿磕头认错,那有着女儿的名分的赫云舒日后必定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赫云舒心里一震,这秦碧柔,果然是老谋深算。 若有若无的,赫云舒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她抬头望去,正好和安淑公主的视线相撞。 安淑公主的眼神霸道而凌厉,那是皇家与生俱来的高傲,有着凌驾于一切的气势。 赫云舒丝毫不惧,与之对视也不见任何的怯态。 慢慢地,安淑公主不再看她,转而看向了秦碧柔,笑道:“你这女儿也不是三岁顽童,她犯了错自当一力承担,若无这份担当,也做不得我皇家的儿媳,我这话,可对?” 秦碧柔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她若说对,那她的女儿便要给赫云舒磕头认错,她若说不对,那便是当面忤逆安淑公主,且承认她的女儿做不得皇家的儿媳。 一时间,秦碧柔左右两难,难以决断。 “三殿下到!” 听到这声高呼,秦碧柔母女二人顿时如获大赦,欣喜地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第一百零五章 公主的邀约 第一百零五章 公主的邀约 在秦碧柔母女二人期待的目光中,三殿下燕永奇阔步走来。 见他来,安淑公主微微一笑,道:“皇兄此来,可是为了救我这未来的皇嫂?” 燕永奇微愣,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秦碧柔和赫玉瑶,眸光微寒,道:“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赫玉瑶抬头望过去,眸中有细碎的水光,泫然欲泣。 然而,燕永奇的目光只如蜻蜓点水一般在赫玉瑶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便看向了安淑公主。 在安淑公主的授意下,她的贴身婢女云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听罢,燕永奇叹了口气,看向了安淑公主,道:“七妹,所谓关心则乱,你皇嫂的初心原本是为了你,只是中间出了些差错,但她本意并不坏。想来这赫云舒是你皇嫂的妹妹,也必不会苛责于她,这所谓的跪地赔礼道歉,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话罢了。” 纵是赫玉瑶有千般不对,可她现在顶着他三皇子未婚妻的名分,他不得不维护她,念及这一层,燕永奇暗暗窝火。 听罢,安淑公主眸光流转,道:“皇兄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燕永奇微微一笑,道:“这宴会是皇妹的,寿星为大,此事自然是皇妹说了算的。” 听罢,安淑公主眼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她这皇兄说话果然毒辣,将那赫玉瑶说得白莲花一样圣洁,还说一切让她做主,而她今日若是责罚了赫玉瑶,则是插手了人家姐妹之间的事情,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如此,安淑公主只得冷笑一声,道:“既然皇兄如此说,那你二人起来吧。” 闻言,赫玉瑶如获大赦,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在她膝盖微弯正要站直身子的时候,膝盖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见状,秦碧柔慌忙上前,将赫玉瑶扶了起来。 二人刚刚站直身子,云裳便护着安淑公主步步后退,有婢女上前,在赫玉瑶刚刚跌倒的地方捡起了一个小包,遥遥看向安淑公主,道:“启禀公主殿下,是茶花花粉。” “还不快拿远了,是想着害公主吗?”云裳挡在安淑公主身前,怒斥道。 “慢着!”安淑公主厉喝一声,尔后看向了燕永奇,道,“将这东西拿给三皇兄。” 那婢女听令,将那装有茶花花粉的布包呈给了燕永奇。 自打赫玉瑶跌倒之后,燕永奇一直在打量着赫云舒,这会儿,他的视线收回,看着身子微微发抖的赫玉瑶,眸色冷寒。 赫玉瑶冲他摇摇头,连声道:“三殿下,这不是我的东西。” 说到最后,这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东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她纵是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了。她实在是搞不懂,自己身上怎么会掉出这个东西? 看着赫玉瑶颤抖的身子,燕永奇双眼微闭,片刻之后再睁开的时候,寒光毕现:“还不快求公主原谅!” 说完,燕永奇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这个蠢女人,幸亏他没打算娶她,若不然,还真是个累赘。 听了燕永奇的话,赫玉瑶失去了最后的指望,她疾步奔到安淑公主脚边,跪倒在地,连连道:“求公主原谅!” 安淑公主冷哼一声,道:“原来本公主还以为你只是诬陷她人,现在看来,你原本就是贼喊捉贼啊。” 赫玉瑶惊慌失措,只顾着磕头,连一句话也不敢再说,生怕再说错了什么。 周遭的京中贵女看到赫玉瑶如此狼狈,忍不住偷笑出声。 秦碧柔听了,只觉得一颗心被放在油锅中煎炸一般难熬,她冰清玉洁高贵无双的女儿此刻就那么跪在地上,周遭是一群冰冷的看客,日后,她的瑶儿在京中的名声只怕要一落千丈了。 想到这里,秦碧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终于,安淑公主看着头上磕出血迹的赫玉瑶,冷声道:“好了,这剩下的头,你该找赫云舒去磕了。” 赫玉瑶一听,调转身子对着赫云舒,可那头,却是怎么也磕不下去。 赫云舒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无悲无喜。 这时,秦碧柔猛然睁开眼睛,想也不想便扑了过来,对着赫云舒跪倒在地,道:“这头我来磕,我来磕。” 就在她身子微弯快要磕下去的时候,得了暗示的赫玉瑶忙扑过去,哭着抱住了她:“母亲,我来磕,我来磕。” 说罢,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赫云舒轻笑一声,这做戏的功夫当真是绝妙,这是摆明了要陷她于不仁不义啊。她无意再看二人拙劣的表演,便试探地看向了安淑公主。 只见安淑公主轻咳一声,道:“够了,你二人起来吧。” 二人相视一眼,站起了身。 之后,安淑公主身边的婢女云裳朗声道:“公主乏了,这宴会到此结束。” 听罢,众人失望不已。原本她们还想着借着这宴会和公主殿下套套近乎,谁知,全被秦碧柔母女毁了,一时间,众人怨毒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这母女二人。 二人没料到安淑公主会来这么一出,脸色讪讪的,惊慌地躲避着众人的目光,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般狼狈。 安淑公主已经下了逐客令,众人即便是再心有不舍,也只得乖乖离去。 离了安淑公主的视线,众人毫不客气的奚落声断断续续传进秦碧柔母女二人的耳朵。二人连头也不敢抬,各自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向前走去。 赫云舒走在后面,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这时,有一个小宫婢扯住了赫云舒的袖子,赫云舒狐疑地望过去。 那小宫婢避开别人的目光,悄声道:“赫小姐,公主殿下有请。” 赫云舒看着那小宫婢,道:“你说谎。” 那小宫婢顿时红了脸,道:“赫小姐,我没有。” “可你这反应已经说明问题了啊。”赫云舒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继续道,“若真的是公主殿下叫我,你该理直气壮才对,可你胆怯了,那就说明,你说了谎。” 那小宫婢低着头,不言语。 “赫小姐,您在这儿啊。” 赫云舒循声望去,竟是安淑公主身边的那个云裳。此刻,这云裳微笑地看着她,谦恭道:“赫小姐,公主有请。” 既是公主的贴身婢女有请,自然不会有假。赫云舒复又看向身侧的小宫婢,这才发现那宫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掉了。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云裳不卑不亢道:“不知公主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云裳一笑,道:“小姐说笑了,主子们的事情,奴婢怎么敢打听呢?” 赫云舒笑笑:“那便请姑姑前面带路吧。” 云裳在前面引路,赫云舒跟在后面,心思微动。传闻安淑公主得帝后宠爱,骄横跋扈,可今日一见,似乎与传闻中不大相同,嚣张之余,似乎还有那么一些聪慧。而且,她总觉得今日那安淑公主似乎有助她之意,虽不知这安淑公主所图的是什么,但莫名地,她并不觉得这安淑公主会对她不利。只是实情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在见过安淑公主之后才会知道了。 很快,云裳便在一间房子前停住了脚步,扬手指向屋内,道:“赫小姐,请。” 赫云舒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安淑公主坐在屋内的软榻上,正含笑看着她。 安淑公主深受宠爱,她身边自有医术高深的御医跟随,故而此刻安淑公主脸上手上的红点已经褪去,除却一些略微的淡红之外,看不出什么。 看着她的脸,赫云舒有片刻的迟疑,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安淑公主看了她,却是两眼一瞪,道:“赫小姐好生无礼,竟敢这般看着本公主,竟是不知尊卑有别么?”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公主这张脸,我不是早就看过了吗?” 闻言,安淑公主顿时从那软榻上弹身而起,疾步奔到赫云舒面前,抓着她的胳膊问道:“那一日与你同行的,是什么人?” 赫云舒心思微动,含笑看向安淑公主,徐徐道:“公主如此说,是已然承认自己便是那日酒楼中女扮男装的书安了?” 安淑公主轻拍了她一下,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聪明人面前有什么好遮掩的。快说,那一日与你同行的,是谁?” 如此,赫云舒才确定眼前的安淑公主便是那一日在酒楼中无钱付账被店小二刁难的书安,怪不得那天外面有那么多搜查的官兵,原来是这位公主殿下偷跑出宫了。 赫云舒并不答话,反而说道:“安淑公主与传闻中,似乎大不相同?” “哎呀,你快告诉我啦!那个人到底是谁?”此刻,安淑公主皱巴的小脸上,写满了焦急。 “不,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赫云舒坚持道。 安淑公主没料到赫云舒会反驳她,微微一愣,之后便答道:“若非如此,那些所谓的京中贵女还不是要乌央乌央地要来和本公主套近乎,我这般做,不过是为了拒她们于千里之外罢了。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过了,你快告诉我那人是谁?” 赫云舒却是不答,接连问了许多无关痛痒的问题。 直到最后,见安淑公主脸上的焦急之色更甚,赫云舒才朱唇轻启,道:“那是我的表哥,定国公之孙云轻鸿。” 之所以到现在才回答她的问题,是为了探查这安淑公主究竟有多大的意愿想要知道云轻鸿是谁,眼下见她为了得到答案一连回答了那么多问题而不见丝毫的怒色,赫云舒便知道,这安淑公主是真的想要知道云轻鸿的身份。既是如此,她如实以告当不会有什么过错。 难道说,当日酒楼一见,当真让这位传闻中嚣张跋扈的安淑公主对表哥暗生情愫? 赫云舒尚在思量,那安淑公主却是高兴得跳了起来:“那便好了,门当户对!” 听罢,赫云舒无力扶额,公主殿下,你说得这般直白,真的好么? 第一百零六章 被掳走 第一百零六章 被掳走 此刻,赫云舒的内心独白安淑公主自然是不知情的,只见她满脸喜色,素白的小手在桌子上一拍,道:“我这便入宫让父皇赐婚!” 说着,她拔腿就走。 赫云舒一把拉住她,道:“你这么做,是想让我表哥日后对你敬而远之吗?” 安淑公主面露惊恐:“怎么会?” “以我对他的了解,真的会。” 闻言,安淑公主苦着脸:“本公主长得还可以,脑子也不笨,我有意示好,他怎会对我敬而远之?” 赫云舒一笑,道:“公主聪慧,自是不假,只是此刻心思繁乱,做不好判断。公主想想看,若陛下不与你商量便将你旁嫁他人,你该如何想?”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听罢,安淑公主的声音立即拔高了几分。 “对啊,推己及人,想必我表哥也是一样的。对于公主殿下,我表哥对你的了解只限于外界所传的嚣张跋扈,想想看,他毫无准备的被告知要他和一个嚣张跋扈的公主成婚,他会如何想?即便是摄于皇家的威严他无法拒绝,勉强与公主成婚,这是公主想要的吗?” 听罢,安淑公主微愣,转瞬却是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眸子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不行,那也不行,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若我看上他,只管让你去求赐婚的圣旨,然后看着你被他厌弃,何必再与你说这么多?”赫云舒轻笑一声,说道。 闻言,安淑公主松开赫云舒,道:“那我就什么也不能做了吗?” “自然不是,我表哥最近要去嵩阳书院求学。”赫云舒点到为止。 见状,安淑公主面露喜色:“我知道了,我要进宫一趟,云裳会送你出去的。” 说着,安淑公主也顾不得什么礼法,竟是直接抓起自己的裙子,狂奔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喜上眉梢,这位安淑公主,当真是性情中人。 之后,那名唤云裳的婢女送赫云舒出宫。 走到半道上,赫云舒看向云裳,道:“好了,你去忙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便可以了。” 听赫云舒如此说,云裳便不再坚持,对赫云舒微施一礼后便回去了。 赫云舒嘴角微弯,若不支走云裳,那暗中指使小宫婢的人只怕就不会出现了。若不然,找不出这背后的人,终归是让她有一种敌人藏在暗处的感觉,倒不如,她主动引出这人,也好一探究竟。 赫云舒支起耳朵仔细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路过一堵花墙时,那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 赫云舒立掌为刃,直直地劈向那人。 那人却像是早有防备,扬手挡了上去。 这时,赫云舒才看清,此人便是燕永奇。 她后退几步,戒备的看着燕永奇,道:“三皇子如此做,所图为何?” 燕永奇一笑,步步逼近:“你不是有意于本殿下吗?本殿下给你机会成为我的正妃,你可愿意?” 赫云舒步步后退:“啧啧,当侄子的竟要抢自己叔叔的女人,倒真是一桩新鲜事。” 燕永奇轻笑一声,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你还当真要嫁给那个傻子,不怕守活寡么?” 听到这话,赫云舒却是怒了,急速出掌击向燕永奇的肩膀。 燕永奇始料未及,受了这一掌,还不等他有所防御,赫云舒的另一拳便扑面而来,他有心想躲,腰上却传来一阵酥麻,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赫云舒一拳上去,燕永奇的鼻子就歪了,鲜血顺着鼻孔流下,颇有几分骇人。他眼神怨毒,死死地盯着赫云舒,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迎着他满是杀意的目光,赫云舒却是丝毫不惧,冷声道:“若没有铭王爷征战杀伐,你这空有皮囊的皇子只怕早已身首异处。如今你倒还嘲笑起他来,当真是狼心狗肺!” 燕永奇抹去脸上的血迹,冷冷一笑,道:“纵是他往日再有能耐,也不过是我父皇手下的一只狗罢了,身为上位者,多的是这样的狗。” 说罢,燕永奇猛地出拳,直奔赫云舒的面门。 赫云舒下腰躲过他的攻击,尔后一个闪身奔到了燕永奇的背后,弹身而起冲着他的背后就踹了过去。 燕永奇始料未及,向前趔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转身怒视着赫云舒。 赫云舒拍拍手,道:“你能这么想,多半是与皇位无缘了。” 燕永奇面露怒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找死!” 赫云舒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惧意,只冷冷看着燕永奇,道:“就凭你,只怕还治不了我的死罪!” 突然,怒意从燕永奇的脸上渐渐消失,换上了一脸阴沉的笑意。 不对! 赫云舒急速转过身,便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正执剑砍向自己。 那人气势凌厉,她还未来得及抽出匕首,便觉得那剑气扑面而来,剑刃与她近在咫尺。 赫云舒见躲不过去,便扬手去挡,唯有如此,才能两害取其轻。 然而,下一刻,她的整个人便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苏傲宸。 赫云舒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苏傲宸已抱着她躲过了那黑衣男子的攻击。 此刻,苏傲宸的脸色难看得很,赫云舒的脑袋往他怀里缩了缩,很机智地决定不说话。 瞥见怀中女人的小动作,苏傲宸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尔后他看了看那黑衣男子,不由分说地击出一掌,他身形极快,那黑衣男子根本来不及躲闪便硬生生受了这一掌,顿时,他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离绝!”燕永奇惊叫道。这可是他最厉害的手下,却被这人一招击中,眼前这个人的实力,只怕已经高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想到这里,燕永奇面露惊恐,他选在此地袭击赫云舒,便是看中了此处少有人来,可眼下看来,倒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傲宸看着面露惧意的燕永奇,道:“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来?” 燕永奇眉目狰狞,怒斥道:“你这大胆狂徒,竟敢在公主别院行凶,不要命了吗?” “对啊。”说着,苏傲宸便飞身而至,燕永奇招架不及,不出几招便败下阵来。 苏傲宸极速出手,一招分筋错骨,燕永奇的胳膊腿儿便移了位,疼得他面色惨白,冷汗直流。纵是如此,他仍是死死地看着苏傲宸,气势不减分毫。 苏傲宸却是不看他,只看着眼前的女子,神情专注。 赫云舒双手捂眼,道:“哎呀,太血腥了,不敢看。” 苏傲宸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向来胆大吗?还有你不敢看的?” “对啊,我一个小女子,柔柔弱弱的,当然怕了。”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说得很是认真。 苏傲宸一笑,上前揽住她的腰肢,尔后看也不看对他怒目而视的燕永奇,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带着赫云舒跃出围墙,出了邀月小筑。 出了邀月小筑没多远,随风不知从何处出现,看起来很是着急的样子。 苏傲宸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赫云舒看向苏傲宸,道:“你既然有事,便去忙吧。” 见苏傲宸似有迟疑,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就在大街上走走,之后便回赫府,不会有什么事的。” 如此,苏傲宸才算是放了心,与随风一同离去。 赫云舒走在路上,不禁想起刚才在邀月小筑的种种。那一日苏傲宸送衣服给她时,她还很是诧异,不解其中的缘由。直到赫玉瑶送来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赫云舒才明白其中的原委。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的是,赫玉瑶做这件事定然非常隐秘,那苏傲宸是如何知道的?他在京中的势力,当真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吗?而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些问题赫云舒一连想了几日,却还是想不明白,之后,便索性不再去想。 这之后的几日,赫云舒并未见到苏傲宸,心里有点失落。 转眼间,明日便是她的大婚之期,一想到自己明日便要嫁进铭王府,赫云舒不明原因的想要见到苏傲宸,而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颓然地发现,她根本找不到他。 大婚之前的这一夜,想到自己的未来,赫云舒有些颓然,斜倚在软榻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难以入眠。 软榻前的桌案上,放着两盏红烛,红烛燃至一半,散发出一股诡异的青烟。 这股青烟并无奇怪的味道,赫云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起初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 随着这股青烟渐渐在屋内弥漫,原本辗转难眠的赫云舒突然觉得愈发无力,她暗道不好,正想掩住口鼻离开屋子,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便脑袋一歪,倒在了软榻上,手垂在床边,很是无力的样子。 这时,有两个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赫云舒的院子里,为首的那人点开窗户纸,见赫云舒已然昏迷,嘴角顿时扬起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尔后招呼着身后的人进了屋子。 二人把赫云舒装进准备好的黑布袋里,扛着她一路出了赫府,坐上了停在巷口的马车。马车一路奔驰,在黑暗中向前方驶去。 第一百零七章 出乎意料 第一百零七章 出乎意料 赫云舒在颠簸中慢慢醒来,入目是马车黑色的顶壁,有朦胧的月光透过不时被风吹起的车帘斜斜地散落进来。 赫云舒起身,悄无声息地向前,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有一人在赶车,前后各有十匹快马相随,防守严密。 就在赫云舒暗自思量该如何脱身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赫云舒紧靠着车壁,将车帘掀开一条缝,仔细查看着外面的动静。 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硕大的马车,有二人正从那马车上走下来。 其余人见状,顿时翻身下马,冲着那二人躬身施礼。 朦胧的月光中,赫云舒看不清二人的面目,只隐隐觉得二人气势非常,绝非等闲之辈。 趁着这帮人和那二人在说话,赫云舒取出匕首,轻轻撬开了马车底部的一块木板,尔后,她从那缺口中溜滑而出,顺势在地上一滚,藏进了路边的草丛。 借着杂草的掩护,赫云舒朝着那边看过去。远远地,只听到几人的说话声,至于说的是什么,听得并不分明。 很快,那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步步靠近马车,赫云舒瞅准一个机会,弹身而出,利落的将匕首横在其中一人的脖颈上,怒声道:“都退下!” 擒贼先擒王,对方实力超群,她躲不掉,倒不如抓了他们的主子,谋个出路。 “舒儿,快松开!” 赫云舒一惊,她定睛一瞧,这才发现出声的居然是她的舅舅云锦弦,而被她擒住的,赫然便是她的外公,云松毅。 赫云舒手一抖,扔掉了匕首,惊声道:“外公,你们这是?” 云松毅看了看扔在地上泛着寒光的匕首,竟是哈哈一笑,道:“看来我云松毅的外孙女,身手还不错。” 赫云舒懵了,只觉得一头雾水,外公怎么会在她的婚礼前夜掳走她?赫云舒不解。 这时,云锦弦开口道:“父亲,舒儿,咱们去那边说话。” 三人上了那辆硕大的马车,迎着赫云舒狐疑的目光,云锦弦开口道:“舒儿,由此一路向南,不出十日便可到苏州城,那里有咱们云家的一处宅院,这些人会安全护送你到那里。” 赫云舒微愣,不明白舅舅云锦弦为何在这个时候要送她离开。 而这,想必也是外公的意思。 赫云舒看向云松毅,面露不解。 云松毅轻咳一声,道:“舒丫头,之后外公会上奏请辞,到时你我祖孙二人便可团聚。你放心,外公绝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为何要送我离开?” 几乎是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赫云舒便明白了。她想起原先那一次,外公和舅舅二人即便是拼却一死也要上奏燕皇,请他收回成命的事情。这一次,外公定然是不想让她嫁与铭王,毁掉一生幸福,这才出此下策。 赫云舒只觉得眼底微热,她竭力忍住内心奔突冲撞的情绪,颤声道:“我若走了,舅舅准备如何收场?” “明日,会有人代你出嫁,出嫁的队伍行至半途,路遇流匪,假扮你的人自会逃脱。到时候现场会出现一具毁了面目穿着嫁衣的女尸,如此,便可掩人耳目。” “舅舅以为,如此便可万无一失吗?” “舒儿,万无一失的计策是没有的,不过是以命搏命罢了。” “现在还说不上是以命搏命,我是要嫁进铭王府,可并非是去送命,事情并未发展到不能解决的地步。可舅舅别忘了,燕皇下旨将我嫁给铭王,世人皆知我清白不再,燕皇所图的,无非就是羞辱铭王。我若是死了,燕皇必然会下旨彻查,到那时,一旦让他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云家危矣。且不说现在我没有性命之忧,即便是有朝一日我性命攸关,危在旦夕,我也绝不容许外公和舅舅做下这样的决定。若云家众人因我而招致祸患,我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能心安。”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赫云舒泪凝于眸。云家待她,当真是好到了极处。 听罢,云松毅面色悲戚,声音略显苍老:“舒丫头,难道你让外公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一个废人吗?” 赫云舒展颜一笑,道:“外公,不过是嫁人罢了,于我而言,只是生活的地方从赫府到了铭王府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云松毅和云锦弦二人对视着,似是在权衡什么。 见状,赫云舒说道:“方才外公和舅舅也见识了我的本事,我若是不想走,即便是捆了我,也是无用的。” 云松毅叹了一口气,问道:“舒丫头,无须考虑云家,我只问你,你自己想不想走?” “外公,我只想活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听罢,云松毅了然于心。若是将舒丫头送走,她便要隐姓埋名,永远失去了这个名字和身份,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那好,依你。”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云松毅叹了一口气,说道。 赫云舒点头,恭恭敬敬地跪下,郑重地给云松毅磕了个头,道:“舒儿谢过外公。” 云松毅慌忙扶起她,让她坐在身边,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急切道:“哎呀,只顾着准备让舒丫头离开,倒没给她准备嫁妆,明日她便要大婚了,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云锦弦一笑,道:“父亲不必忧心,我已做了两手准备,这嫁妆也是有的,明日直接抬进铭王府便是。还有那嫁衣,是梓桐亲自绣的,为了绣这个,她可没少被针扎呢。” 云松毅的胡子颤了颤:“你这臭小子,办事倒还挺靠谱儿。” 云锦弦冲着他拱了拱手,很是虔诚地说道:“承蒙父亲教诲。” 听了这话,云松毅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这臭小子,故意埋汰我是不是,谁不知道我云松毅是有名的大老粗,你这般细腻谨慎的心思,才不随我。” 看着舅舅缩着脑袋躲避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轻笑出声。 三人在一起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便返回赫府。 云锦弦亲自将赫云舒护送回房间,待他再回到马车,便看到云松毅一脸的郑重。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见他进来,云松毅目光微沉,道:“送舒丫头回来虽是下下之策,但我云家的外孙女,不能就这般被皇家欺负了去,想让我云松毅的外孙女成为京城的笑柄,成为他燕皇侮辱亲兄弟的棋子,他休想!” 云锦弦心里一沉,道:“父亲的意思是……” “连夜回去准备,把府中库房里的好东西统统找出来,明日随着舒丫头的迎亲队伍抬到铭王府。另外,去各个府邸广发名帖,就说我云松毅的外孙女明日大婚,请他们明日到铭王府观礼。” 听罢,云锦弦心里一惊,这桩婚事本就是陛下一时兴起,全无郑重可言,纯粹是为了羞辱铭王。这一点,朝中的官员心里很清楚,既是如此,他们是断然不会去铭王府观礼的,而父亲如此做,就是和陛下对着干,日后只怕云家的处境就要水深火热了。 看着云锦弦剧变的神色,云锦弦冷哼一声,道:“你不要以为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舒丫头这么简单。于外,大渝朝几次有外敌入侵,都是铭王领兵出征,屡退强敌。于内,八年前梁王之乱,是铭王孤军深入,解此困局,才保住了陛下的君主之位。如今他过河拆桥,做下这等侮辱功臣之事,你我皆是武将,应当知道兔死狐悲的道理,若不让陛下知道我等的立场,只怕这朝中功臣之后的日子便是水深火热。” 听罢,云锦弦满腹的话都憋在了心里,不再言语。 二人回府,连夜准备各项事宜。 赫云舒回到屋内,满腹怅然,有那么一刻,她竟奢望方才带她走的是苏傲宸。如今看来,倒是她痴心妄想了。于苏傲宸而言,她赫云舒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又怎么值得他为她做到这些呢? 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便准备睡觉。毕竟,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时,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似是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赫云舒靠近门边,透过那缝隙向外看去,门外,朦胧的月光下,苏傲宸一身黑衣,他眉心紧拧,正在外面来来回回的走着。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赫云舒哗啦一声打开了门。 听到这声响,苏傲宸停住脚步,看向赫云舒。 赫云舒亦看向他,眸色平静,掩去了眼底的万千情绪。 二人沉默,谁也不开口说话,就那么看着。 良久,苏傲宸喉结微动,道:“你可愿,跟我走?”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赫云舒只觉得周身的戒备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似乎一直以来的疑问和伤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原来,他还是在意她的。 见赫云舒神色舒缓,苏傲宸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然而,赫云舒冲他一笑后,却是即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身进屋,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第一百零八章 再生事端 第一百零八章 再生事端 那清脆的关门声在暗夜里显得特别刺耳,苏傲宸的身子随着那声音一震,却是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隐在暗处的随风见状,飞身而至,在他跌落地面以前扶起了他。 苏傲宸的脸上,冷汗直流,他捂着自己剧痛不已的腹部,低吼道:“带我走。” “主子……”随风急得直跺脚。 数日来,他们连番追踪对手,为了加快进度,主子硬是连续出击,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即便是身受重伤也在所不惜,为的就是回来见赫小姐一面,却不料,二人见面之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走。”苏傲宸的声音虽然很低,却带着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威压。他早知道,他不该说要带她走的。 随风无奈,只得带着他离开。 听到外面终于没有了动静,赫云舒双腿一软,滑坐在地。有泪顺着她白皙的脸庞缓缓滑落,静静地落在地上。 片刻后,她抬手拭掉脸上的泪痕,打开了门。 外面,已经没有了苏傲宸的踪迹。赫云舒走过去,站在苏傲宸方才站过的地方,抬头看着朦胧的天际,嘴唇微动。 若苏傲宸仍在场,他一定会从赫云舒的嘴型中窥见那两个字,那是:“等我。” 等我脱离铭王正妃的身份,等我为自己证明清白,等我光明正大站在你面前,等我站在阳光下,对你说“我愿意”。 赫云舒微闭双眼,这些话在她心中奔突冲撞,似是要找一个出口,最终她却是将这一切压下,转身进屋。而她的步伐,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的人生将有所不同,在她的生命里,因为苏傲宸的进入,又多了一份惦念和坚守。 此时,不远处的铭王府外,有二人隐在暗处,肃穆而立。 其中一人冷声道:“都安排好了?” “回陛下的话,正是。”这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竟是跟在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 而在他身边站着的,赫然便是燕皇。 此刻,燕皇眸色冷寒,他看着铭王府的大门,道:“从此刻开始,命这一百暗卫盯紧铭王府,朕倒要看一看,朕这皇弟,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是,陛下。”刘福全应声,之后却是略微忐忑的说道,“陛下,有一件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是。自巳时开始,定国公府派人往各个府中送名帖,请他们明日去铭王府观礼。” “哦,这是为何?” “陛下怕是忘了,那赫云舒是定国公的亲外孙女,他这般做,只怕是为了给赫云舒撑腰。” 燕皇微微一笑,道:“你这人倒会偷奸耍滑,你倒不如说他是为了与朕作对。” 刘福全低头,道:“陛下,可要阻止定国公?” “不必,朕倒要看一看,这定国公究竟能惹起多大的风浪。”说罢,燕皇坐上一旁的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这一夜,赫云舒彻夜未眠。有很多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现,惹得她睡意全无。 卯时时分,院内响起脚步声。 赫云舒原本以为是苏傲宸去而复返,转瞬她便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这脚步声略显沉重,而苏傲宸武功高强,绝不会发出如此沉闷的走路声。 她戒备心大起,放慢了步子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儿,打量着外面的动静。 凌晨寂静的院落里,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碧柔和她的贴身婢女,春喜。 见春喜脚步虚浮,略显胆怯,秦碧柔瞪了她一眼,道:“春喜,你莫不是要临阵脱逃?” 春喜面露怯意:“夫人,二小姐她身上有功夫,我怕……” “怕什么?”秦碧柔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得意道,“有了这宝贝,别说是赫云舒了,就算是一头猪,也能把它给迷晕。” 说着,秦碧柔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竹筒拔开塞子,戳破窗户纸塞了进去,一股白烟自竹筒中散发而出,弥漫在屋子里。 秦碧柔屏息凝神,支起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 里面,一片寂静。 秦碧柔咳嗽了两声,试探性地叫道:“赫云舒!” 她刻意拔高了声音,尔后透过那破开的窗户纸看着屋内的动静,屋内,赫云舒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见状,秦碧柔的嘴角高高扬起,得意非常。和赫云舒较量数次,这一次,赫云舒总算是着了她的道儿。 她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春喜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站在赫云舒床前,看着此刻的她昏睡不醒,秦碧柔暗觉快意。 回头,见春喜略有怯意,秦碧柔一笑,拉过她的手,道:“春喜,只要带走了二小姐,明日你便可以代替她嫁进铭王府,日后你就再也不是什么丫鬟奴婢,而是堂堂铭王正妃,再也不用做伺候人的事,反过来,是别人前呼后拥着伺候你。” 听罢,春喜眼神中的胆怯渐渐消失,原本迷茫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清亮。 果然,人都是贪婪的。 秦碧柔微微一笑,道:“那便开始吧。” 春喜即刻上前,二人联手将赫云舒抬到了后门。 那里,停着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将赫云舒扔上马车之后,秦碧柔看向春喜,道:“好了,你现在就回到赫云舒的院子里,明日我会命人给你梳妆,到时候盖头一盖,任是谁也看不出什么的,你只管放心就是。等到了铭王府,拜了堂,成了亲,你铭王正妃的名分就坐实了。” 听着秦碧柔为她描绘的锦绣前程,春喜面露欣喜,带着满腔的憧憬回去了。 秦碧柔看着她的背影,心道,真是个蠢货。不过,蠢货也有蠢货的好处,那就是容易被控制。 眼下她所要的不过是一个冒充赫云舒的人,这个人定要被她掌控,玩弄在鼓掌之间,那么这本就不甚聪慧的春喜,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眼见着春喜的背影渐渐消失,秦碧柔收回自己的视线,上了马车。 马车上,赫云舒双眼紧闭,纹丝不动。 秦碧柔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一抹得意浮现在她的脸颊之上。按照三皇子的吩咐,她或许应该把赫云舒送去三皇子府,可是,她不会这么做。赫云舒的外祖父定国公家世显赫,难保三皇子不会为了拉拢定国公而宠幸赫云舒,到那时,这赫云舒便是她的瑶儿的阻碍,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秦碧柔握紧匕首,照着赫云舒的脖子狠狠地刺下去。 就在那匕首离赫云舒的脖子仅有三指远的时候,她的手腕被紧紧攥住。 秦碧柔猛然回头,这才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三皇子,燕永奇。 她吓得心神一滞,慌忙松开那匕首。 匕首落在燕永奇的手中,他把那匕首拿在手中,把玩着,并不说话。 一时间,马车之内,落针可闻。 秦碧柔深吸一口气,道:“三殿下,这件事您听我解释。” “滚!”燕永奇抬头,慵懒却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骇人的眼神吓得秦碧柔身子一震,忙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 尔后,那马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驶进无边的暗夜。 秦碧柔抚着狂跳不已的心口,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过是没有杀死赫云舒而已,往后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秦碧柔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 平静下来之后,秦碧柔转身进府。这时,天边已经显露出了些许的晨光,天就快亮了。 想到自己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秦碧柔心有不舍,更多的则是满满的希冀,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她便直接去了赫玉瑶的院子,想着在她嫁人之前再说些体己话。 这时,赫玉瑶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忙碌,见秦碧柔来,纷纷上前行礼。 秦碧柔的目光绕过她们,落在赫玉瑶的屋门上,问道:“大小姐起了吗?” “回夫人的话,大小姐还没起。” “那好,你们去忙吧,我进去看看。” “是,夫人。” 唯恐打扰了赫玉瑶的清梦,秦碧柔推门的动作很小心,这一日她的瑶儿会很忙碌,左右这会儿无事,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秦碧柔轻手轻脚的走近赫玉瑶的床榻,尔后小心翼翼地掀开那帐幔,这一看,她傻眼了。 床上,空无一人。 秦碧柔看了看周围,朗声道:“瑶儿?”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秦碧柔暗觉不妙,疾步奔到院子里:“大小姐呢?” “大小姐在屋里啊。” “胡说!屋里没人!还不快去找!”秦碧柔吼道,近乎是在咆哮。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顿时慌了神,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在院子里屋子里来来回回的找着。 可找了一圈之后,并未发现赫玉瑶的踪迹。 秦碧柔心存侥幸,即刻命令道:“去府里别处找找,快!” 众人听令,在府中各处仔细搜寻着赫玉瑶的踪迹。 一刻钟后,众人陆续回到赫玉瑶的院子里。 听完众人的禀报,秦碧柔不得不相信,她的瑶儿,不见了! 第一百零九章 赫府的小姐 第一百零九章 赫府的小姐 很快,赫明城也闻讯赶来。 今日便是大婚之期,可他的女儿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他赫明城可丢不起这个人。 他看着焦急不已的秦碧柔,冷声道:“怎么回事?” 见了他,秦碧柔顿时哭出了声,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听罢,赫明城面沉似水,冷声道:“偏偏这个时候不见了,让我怎么和三殿下交代?” 秦碧柔紧紧抓着赫明城的袖子,颤声道:“老爷,现在找到瑶儿才是要紧事啊。”说罢,她的心里泛起满满的悲哀,她的瑶儿失踪了,身为父亲的赫明城首先想到的是如何给三殿下交代,而非她的瑶儿的安危。和赫明城一起生活数年,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这个人。 可眼下,她一心想着快些找到赫玉瑶,顾不得再想这些。 赫明城一一问过赫玉瑶院子里的下人,可以肯定的是,昨晚赫玉瑶还是在的,是她的贴身婢女绿莹伺候她入寝的,这一点,不会有错。 今天早上无一人见到她,那便说明,出问题的,便是昨晚了。 赫明城唤出暗卫,询问昨夜的情况。 暗卫却是一头雾水,坚称昨夜并无外人进府。 听罢,赫明城眸色深沉,这件事着实诡异,可暗卫没发现什么人,就真的没人进来吗?若是对方的实力远在他府中的暗卫之上,暗卫也是不会发现什么的。 只是,会是谁想要给他作对呢? 猛然间,赫明城想起一个人,顿时出声问道:“速去二小姐的院子搜查!” 可传回来的消息却出乎赫明城的意料,赫云舒的院子里,居然空无一人。 一夜之间,他两个即将大婚的女儿被人掳走,而他府中的暗卫浑然不觉,当真是京城之中最大的笑话。 瞬间,赫明城只觉得头脑酸胀的厉害,理不出头绪。 单单是赫玉瑶的失踪就让他够头疼的了,偏偏还有一个赫云舒,那赫云舒是陛下羞辱铭王的棋子,若她失踪,只怕陛下还会以为是他赫明城爱护自己的女儿,不愿她嫁给一个傻子,这才将赫云舒藏了起来。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赫明城捶着自己的头,强迫自己赶紧想出一个法子。 这时,外出买菜的家丁急匆匆的奔到赫明城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赫明城本就已经够烦躁的了,听他如此说,当即怒声道:“慌慌张张地成什么样子!” 那家丁顿时便说道:“老爷,两位小姐都被挂在城墙上了!” 赫明城一把抓住那家丁的衣领,怒道:“你胡说什么!” 那家丁惊恐地咽了一口唾沫,道:“老爷,是真的!城门口围了好多人,都在那儿看呢!两位小姐穿着红嫁衣,被挂在了城门口,她们的衣服……” 那家丁尚未说完,赫明城便甩开他,疾步奔了出去。 秦碧柔抓着那家丁:“你说,她们的衣服怎么了?” 家丁似是心有顾忌,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见状,秦碧柔明白了大半,她当即便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勉强支撑着才不让自己倒下去。 “备车!” 那一边,赫明城已经疾步出府,早有侍从牵了马等在门口,赫明城二话不说,跃上马背,朝着城门口的方向奔去。 待赫明城赶到城门口,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他举目望去,城门口上挂着两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她们头发繁乱,身上的衣服污秽不堪,裸露出大片的肌肤,摆明了是一副被人羞辱过的模样。 周围的人群中,满是议论之声。 “啧啧,这是谁家的女子啊,怎么被挂到了这里?” “瞧瞧她们穿的衣服,那可是价值不菲的嫁衣啊,算算日子,好像也只有赫大人家里今天嫁女儿,是一同嫁出去两个女儿啊。” “不会吧,这二人真是赫府的小姐?” “那还能有假!”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眼下,见那二人都昏迷着,赫明城慌忙调转马头,尔后翻身下马钻进了一旁的酒楼。他径直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包间,暗卫紧随其后。 赫明城站在窗口,遥遥看着城墙上的两个人,吩咐道:“去将二位小姐救下来,不要暴露了身份。” “是!”暗卫领命而去。 尔后,赫明城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城门口。虽说众人皆猜测这是他赫家的两个女儿,可终归没什么证据,只要他暗中带走二人,这些人还能追着去看不成?即便是事后有人怀疑,他只需矢口否认,一切也就压了下去。 “瑶儿,我的瑶儿啊!” 突然,一阵急切的哭声打断了赫明城的思绪,他懊恼的看过去,发现出声的正是刚刚坐着马车赶到的秦碧柔。赫明城头皮发麻,这个蠢妇,眼看着暗卫即将得手,她这一叫,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下面,听秦碧柔如此叫喊,围观的众人顿时看向了她,秦碧柔心里一个咯噔,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慌忙掩住了自己的嘴,故作平静的看着众人。 可,早有人认出了她身后装饰华丽的马车:“这,这是赫府的马车!” 秦碧柔只觉得一阵眩晕,她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大家误会了,我是赫府的管家婆子,我家老爷怜悯我丢了女儿,这才特许我坐了这马车。” 围观的人半信半疑,有人指着城门口上挂着的两个女子说道:“那是你女儿?” 秦碧柔慌忙摇了摇头:“不,不是的。我家女儿走丢了,我看错了,看错了。”说着,她忙转过身,准备上马车。 这时,挂在上面的赫玉瑶悠悠醒来,她只觉得浑身都是疼的,酸胀的厉害,再一看,下面都是一群对着她指指点点的陌生人,顿时心生惧意。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秦碧柔,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赫玉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叫道:“母亲,救我啊,母亲!” 秦碧柔的身子顿时僵住了,忙转过头来看向赫玉瑶。她视作无上珍宝的女儿此刻衣裳残破,被挂在城楼之上,身子如寒风中的黄叶一般左右摇晃,似乎下一刻便会掉下来,摔得支离破碎。 瞬间,秦碧柔目眦欲裂,不受控制的叫道:“瑶儿!我的瑶儿!” 尔后,她看向身后跟随的家丁,怒不可遏的叫道:“还不快去将小姐救下来!” 家丁不敢怠慢,即刻爬上城楼,去救赫玉瑶。 可秦碧柔的慌张已经出卖了她,顿时,众人议论纷纷。 “还说不是她女儿,这会儿又承认了。” “要我看啊,这人肯定是赫府的夫人,要真是管家婆子,怎么敢这么吩咐人?” “就是,看来啊,这上面的两个人真是赫家的两位小姐。” 听着这些声音,秦碧柔悔恨不已,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想到这里,秦碧柔怨毒地看向了上面的“赫云舒”,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赫云舒不是被三皇子带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眼下被挂在上面的根本不是赫云舒? 就在这时,被挂在上面的另一人见赫玉瑶得救,顿时朝着秦碧柔大叫道:“夫人,救我啊,夫人!” 秦碧柔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这人哪里是赫云舒,分明是春喜。 看到她,一条毒计浮上秦碧柔的心头。她故作惊慌,大声喊道:“二小姐,您怎么在上面?您别急,绿荷这丫头已经救下来了,奴婢这便找人救您。” 她这一说,便生生把春喜说成了赫云舒,而她的女儿赫玉瑶,便成了她口中的丫头绿荷,如此一来,她女儿的名声算是保住了。 春喜刚想反驳,便有家丁拉起了她,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众人围在下面,上面的情景看的并不分明。 至此,秦碧柔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如此,她的瑶儿的名声不损分毫,而赫云舒的名声却是愈发地一落千丈,倒真是可喜可贺。 “哎呦,大家快些去看啊,赫府二小姐出嫁的排场是真大啊!”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 “二小姐,什么二小姐,赫府的二小姐不是在上面吗?”有人疑惑道。 “哪里啊?我刚从赫府门口过,定国公家正往那儿给二小姐送嫁妆呢,那抬嫁妆的人都排到朱雀大道去了。” “哟,这么说,上面这二小姐是假的?” 这人话音刚落,恰逢赫府的家丁把赫玉瑶和春喜带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二人。 被人这么看着,赫玉瑶心生怒意,怒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抠出来!” 而春喜则是眼神胆怯,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时,有眼尖的人指着春喜叫道:“大家快看啊,这人手上还有老茧,分明是粗使丫鬟,怎么可能是小姐呢?” 听罢,众人纷纷看向了春喜。 “就是,这人面色蜡黄,绝不可能是养尊处优的赫府小姐。” “对!”周围有人附和道。 “瞧她身边的那位,倒像是小姐呢。” 一时间,众人纷纷看向了赫玉瑶。 第一百一十章 阴差阳错 第一百一十章 阴差阳错 眼下,赫玉瑶虽衣衫残破,但手上的肌肤细腻如脂,脸颊吹弹可破,一看就不是什么丫鬟。再看她眉目间的气势,霸道凌厉,绝不是一个卑躬屈膝的丫鬟所能有的气度。 顿时,众人的心里都存了疑。 见了秦碧柔,赫玉瑶满心的委屈顿时泛上心头,一头扑在她的怀里,哭出了声。 摄于周围人的目光,秦碧柔有心推开赫玉瑶,无奈被赫玉瑶抱得太紧,她推了几次都没推开。 这时,春喜冲着她跪倒在地,哀声道:“夫人。” 瞬时间,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 再去看周围人的脸色,秦碧柔心里顿时泄了气,她伪装了这么久,终究是毁了。她调换赫云舒的计策里用上了春喜,本是看上了她的不甚聪慧,可现在这一切,偏就毁在春喜的不甚聪慧上。她这分明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想到此处,秦碧柔懊恼万分。 至此,周围的人皆已认定,赫玉瑶便是赫府的大小姐,而春喜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 “这赫府的夫人还真是阴险,竟然想让我们错认这丫鬟当二小姐,毁二小姐的名声,真是用心险恶!”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赫府的大夫人不是二小姐的生母,有这般用心也就不奇怪了。” “唉,这二小姐还真是可怜。对了,刚才不是说定国公府给二小姐送嫁妆嘛,咱们都去看看,长长见识。” “对!去看个稀奇!” 刹那间,原本围在城门口的人顿时朝着赫府的方向走去。 秦碧柔早已拉着赫玉瑶上了马车,眼下见这么多人跟着,赫玉瑶顿时慌了神。秦碧柔按了按她的手,道:“莫急,咱们走小道,从后门进府。” 众人虽看出了一些端倪,可只要他们赫府不承认,这件事就当不得真。眼下,断然不能让这些人看到她们进了赫府,若不然,此事就坐实了。 眼下,秦碧柔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上,早有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燕永奇。他眸色阴沉,生生捏碎了手中的杯盏。 见赫府的马车走了小道,他看向身后的暗卫,吩咐道:“杀了她们,一个不留!” 与其娶一个受辱的女人,他宁愿在大婚这一日死了正妃。 暗卫听令,即刻前去。 燕永奇起身回府,再不逗留。 赫玉瑶坐在马车上,在秦碧柔的连声安抚下,她总算是平静了许多。可当秦碧柔问起昨夜之事,赫玉瑶只是哭,说不出话来。 见状,秦碧柔便不再问,又是好一阵劝:“瑶儿,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这件事咱们不认,谁也算不到咱们头上来。你快别哭了,若是哭红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如此,赫玉瑶才渐渐地止住了哭。 秦碧柔掀开车帘,发现这小道很是寂静,身后除了府中的家丁,并无其他人,算是安全了。 她满意地放下车帘,柔声安抚着赫玉瑶。 “啊!” 随着车夫的一声惨叫,马车停了下来。 赫玉瑶心中惊惧,忙攥住了秦碧柔的手。 秦碧柔亦是心跳如鼓,小心翼翼地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几个蒙面黑衣人出现在了马车后面,原本跟在后面的家丁已经被全部杀死,那黑衣人手中的剑上还滴着血迹,看得秦碧柔心惊胆战。 她忙放下车帘,身子抖个不停。 见秦碧柔如此,赫玉瑶心中的恐惧更甚。 秦碧柔来不及多想,挣脱赫玉瑶的手,坐上了车夫的位置,她拔下头上的金钗,照着那马的屁股狠狠地戳了进去。 马儿吃痛,没命的向前扬蹄奔去。 马车颠簸不堪,二人被颠得七荤八素,但好在马车的速度够快,让二人心安不少。 很快,马车跑出了一段距离,就在二人以为安全的时候,那几个黑衣人竟跃上了马车,勒得马儿停了下来。 秦碧柔满心惊惧的护住了身后的赫玉瑶,惊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者并不多言,扬起手中的剑便朝着二人刺了过来。 二人大叫一声,吓得闭上了眼睛。 哐当——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撞击声。 二人睁开眼睛一看,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个一身灰衣的男子,他手执长剑,三两下便解决了那几个黑衣人,尔后看向秦碧柔二人,道:“没事吧?” 二人顿时跪在地上,对着那人连连磕头,叩谢救命之恩。 那人淡然一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一个谢字。”说罢,他转身便走。 “壮士!” 听到秦碧柔的叫声,那人转过身来,面带狐疑。 秦碧柔站起身,道:“壮士,救人救到底,你把我们送到家里吧。这些人只怕会有同伙,若是再遇到他们,我们母女二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人点了点头,道:“好,你二人家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报出了赫府所在的位置,秦碧柔二人进了马车。 马车平稳向前,赫玉瑶低声道:“母亲,这是什么人啊?” 秦碧柔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是一些浪得虚名的江湖侠客罢了,有他在此,咱们就不用担心遭遇不测了。” 坐在外面赶车的那人听了,得意地一笑。若是此刻赫云舒在场,她一定能认出这赶车的人便是苏傲宸的近身暗卫,随风。 又走了一阵,见周围并没有什么动静,秦碧柔母女二人顿时放下心来。 突然,周围喜乐阵阵,传来敲打锣鼓的声音。 秦碧柔掀开车帘一看,前面竟是赫府的大门口。 她顿时冲着前面叫道:“快!快停下!” 前面的那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停下不说,反而让马车走的更快了。 “夫人和大小姐回来了!” 是那赶车的人的声音! 尔后,马车停了下来。 不好,上当了。秦碧柔心中暗道不好,她对这赶车的说到后门,他却将车赶到了前门。 可为时已晚,守在赫府门口的家丁听到声音,已经殷勤地上前掀开了车帘。 眼下,赫府周围围了不少原本在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他们走大道过来,路途短,故而比秦碧柔坐马车还要快。听那赶车的说是夫人和大小姐回来了,众人纷纷朝着马车看了过来,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围了上来,把头伸进了马车里。 于是,秦碧柔和赫玉瑶的面容便落在了众人的眼中。 即便是先前还有几分不相信,可现在他们不得不信,方才被挂在城门口的的确就是赫府的大小姐。 至此,秦碧柔再也没了法子,只得硬着头皮从里面走了出来。此时,那赶车的早已不知去向。秦碧柔心里恨得直咬牙,却也是无计可施。 这时,秦碧柔才看到,那位铭王爷已经坐着肩舆到了赫府门口。今日的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脸上照旧戴着银色的面具,此刻他慵懒的坐在肩舆上,却仍让人觉得贵气逼人。但是这份气度,即便是眼下如日中天的三皇子燕永奇也比不上。 秦碧柔心里犯了嘀咕,明明是个傻子,却还是会让人感到畏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皇家气度? 突然,鼓乐声起,一身红色嫁衣的赫云舒扶着喜婆的手缓步而出。 看到她,秦碧柔有些愣神,她不是被三殿下带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见赫云舒的头上盖着红盖头,秦碧柔料定这不是赫云舒,顿时心生一计。 她快走几步,奔到赫云舒面前,装作伤心的样子扑在她的身上:“舒儿啊,你今日就要嫁人了,母亲心里舍不得你啊。” 这一扑,那红盖头就被她“不小心”扒拉了下来。 待秦碧柔瞧见红盖头下的那张脸,顿时吓得后退了几步。 怎……怎么会是赫云舒?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怎么,不哭了?” 秦碧柔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她后知后觉地准备让赫玉瑶离开,从后门进府的时候,这才发现赫玉瑶已经自己走了下来。眼下,赫玉瑶虽然已经换下了身上残破的嫁衣,但那脸却是没时间擦洗,脏兮兮的。 她看着一身红色嫁衣富贵无双的赫云舒,只觉得眼睛里进了刺一般的难受。眼下,赫云舒身上穿着的是上好的流火锦所制的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凤飞九天的图案。那流火锦比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碧云纱还要宝贵,可现在却被赫云舒穿在身上。 不,她不配! 一旁,秦碧柔看着赫玉瑶剧变的神色,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眼下,围观者众多,不是闹事的时候。 赫玉瑶虽心有不甘,无奈被秦碧柔拉着,即便是想做些什么也只得作罢。 看着二人之间的小动作,赫云舒淡然一笑,尔后她的眼神越过二人,看向肩舆上的铭王。 此刻,他已经坐正了身子,看着赫云舒,嘴角含笑:“娘子,我来接你了。” 赫云舒笑笑,朱唇轻启,道:“好。” 尔后,赫云舒顺着喜婆的指引上了花轿,当轿帘落下,她满脸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讨利息 第一百一十一章讨利息 此前,她佯装昏迷,被秦碧柔带走,为的就是想要知道秦碧柔的意图。她倒是料不到,后来现身带走她的会是燕永奇。只可惜,燕永奇棋差一招,趁他一个不注意,她赫云舒便顺利脱身。 她倒是没想到,这一个大婚,短短的一夜之间,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只是,那带走春喜的人,原本想要带走的肯定是她吧,这个人,会是谁呢? 突然,前方一阵喧闹。 喜婆凑在轿边说道:“王妃娘娘,前面有一辆拉粮食的车倒了,队伍只怕要暂时停下了。” “无妨,多找些人去帮忙。” “是,王妃娘娘。” 赫云舒低头看着自己涂了红色蔻丹的手,若有所思。 这时,轿帘掀起,一阵风吹了进来。 赫云舒透过红色的盖头看去,眼前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似是苏傲宸。 还不等赫云舒掀起盖头,苏傲宸就已经拿掉了她头上的盖头,看着一身红衣的她,笑道:“你穿红色,很好看。” 不知为何,再见到苏傲宸,赫云舒莫名地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昨晚,她拒绝了他,她本以为苏傲宸会生气,会再也不理她,却没料到不过是过去了一夜的时间,苏傲宸便再次出现,依旧对她展露笑颜,眼神中依然满是宠溺。 “我……”赫云舒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傲宸伸出一根手指,堵在赫云舒柔软的嘴唇上,道:“什么都不用说,我就是来看看你。” 赫云舒便沉默,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像是为了打破这寂静,赫云舒没话找话道:“昨晚有人闯进赫府想带走我和赫玉瑶,你知道是谁吗?” 赫云舒本来不过是随口一提,并不期望从苏傲宸这里知道答案,她可不以为苏傲宸什么都知道。 孰料,苏傲宸却是肯定道:“知道,是闪惊雷的人。此前赫府库银失窃那一遭算在了闪惊雷的头上,他心有不甘,便留下了一些人潜藏在大渝,为的就是在你二人大婚之日闹些事端,让赫家难堪。不过,眼下那些人已经在我的手上,你若是要,我可以给你。” 微微的愣神之后,赫云舒笑道:“暂时不需要。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闻言,苏傲宸的神色突然变得深沉,他看着赫云舒晶亮的眸子,道:“有,你的心。” 赫云舒的脸扭向别处,道:“你不可对铭王不利。” “为何?你还真把他当自己的夫君了?”苏傲宸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总之,我有我的理由。”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苏傲宸好脾气的说道。 赫云舒把轿帘掀开一条缝儿,发现前面倒在地上的粮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推了推苏傲宸,道:“快走吧。” 苏傲宸扬唇一笑,却是俯下身来,凑到赫云舒嘴边,道:“我总要讨些利息才好。” 赫云舒看了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微微愣神,尔后身子前倾,主动在他硬朗的脸颊上印上了浅浅的一个吻。 苏傲宸满意地一笑,尔后闪身消失在轿帘外。 迎亲的队伍继续前行,一路吹吹打打到了铭王府。 云家众人早已等在这里,看着一身嫁衣的赫云舒,云松毅百感交集,眼睛有些湿润。 赫云舒蒙着红盖头,对于周遭的人和物看的并不分明。她依着喜婆的交代,一一进行过婚礼的习俗,之后便是拜堂成亲。 因铭王双腿残废,故而他便坐在轮椅上,进行了这些仪式。 之后,赫云舒由喜婆搀着,进了新房。 当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揭掉了头上的红盖头,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她对这婚礼并不期待,所以对于这盖头要由新郎来揭的习俗,她并不以为然。 乍一看,这屋子里摆设精致,并没有什么不同。可细细一看,还是能看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在那桌缝和椅子的缝隙里,还是有灰尘的痕迹。这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铭王痴傻,府中的下人难免会心生懈怠,做起活来自然也不会尽心。 看来,她在离开铭王府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做。 “哎呀,前面来了好多客人,咱们有的忙活了。” “就是就是。” 外面,传来下人的说话声。之后,又归于寂静。 听罢,赫云舒心生疑虑,她嫁给铭王,始于燕皇的赐婚圣旨。朝中之人皆以为她赫云舒非清白之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燕皇此举是为了羞辱铭王,在她的预料中,今天是没什么人敢来铭王府贺喜的。可下人说府中来了许多客人,这就奇怪了。 念及此事反常,赫云舒便有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只是此刻她穿着嫁衣,终归是太过惹人注意。她起身在衣柜里找了一件男装,穿在了身上,尔后见院子里四下无人,便开门走了出去,一路去了正厅。 正厅内外,摆满了宴客的桌椅,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时,赫云舒才发现,今日在此主事的不是铭王府的人,而是她的外公云松毅。只见他今日穿着一件朱红色的衣服,倒也是喜庆,眼下他红光满面,穿梭在宾客之间,脸上有着伪装的笑意。 赫云舒心里一震,转瞬便明白了外公的意图。与其说他是在为她这个外孙女撑腰,倒不如说他是为了被欺压的铭王讨个公道。而今日敢来的人,无一不是冒着要被燕皇厌弃的风险。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外公,他的处境只怕更是凶险。 想到此处,赫云舒的眼睛微微泛红,这时,她发现了角落里的云轻鸿,便朝着他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她走。 二人出了正厅,到了外面的一个角落。 云轻鸿看着赫云舒,面露疑惑,带着几分不确定说道:“你是……舒儿?”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我。” 云轻鸿大惊,道:“舒儿,你不在新房里好好待着,穿着男装来这里做什么?” 赫云舒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见云轻鸿并未反驳,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便朝着正厅走去。 云轻鸿忙拉住她的胳膊,道:“你做什么去?” “我要阻止外公,让他快些回去。” “没用的。”云轻鸿摇了摇头,一脸坚毅道,“舒儿,咱们云家没有贪生怕死之徒,这件事,非做不可。” “来日方长,何必为了这一时的意气之争惹怒燕皇呢,这不值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铭王功高盖世,燕皇如此行事,实为天下人所不容。身为人君,若不许臣子有相反的意见,那么这君王也是做不长的。这件事是燕皇的过错,须得有人指出来,而非让他一直错下去。这件是别人不敢做,云家来做就是。”说话时,云轻鸿眸色坚定,毫不迟疑。 赫云舒一时语结,无言以对。 “说得好!” 这时,从不远处的柳树下窜出一个人影,她冲着云轻鸿竖了个大拇指,道:“兄弟,你这话说的不错!”说着,她还冲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赫云舒仔细一瞧,竟是安淑公主,只不过眼下她穿着男装,倒也是以假乱真。 云轻鸿眸子中的疑惑渐渐褪去,道:“是你。” 安淑公主笑了笑,道:“对啊,是我,很意外吗?” 云轻鸿笑了笑,道:“你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安淑公主一愣,随即拍了拍云轻鸿的肩膀,豪气道:“怎么,还非得是哪家府上的公子才能和你云大公子说话不成?” 云轻鸿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那笑意看在安淑公主的眼里,仿若初升的阳光,有着引人注目的光芒,让人一看便挪不开眼。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微微一笑,悄然离开。今日有安淑公主在这里,即便是燕皇来了,云家也不会出什么事。她倒是料不到,当日表哥在酒楼一时兴起帮安淑公主解了围,竟在今日迎来了这么大的福报。看来俗话中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果真不假。 赫云舒悄然回了新房,换上了嫁衣,将那红盖头盖在自己的头上。 她准备好这一切,刚刚在床上坐好,外面便传来轮椅走动的声音。很快,门被推开,声音越来越近。 赫云舒坐在床上,并不曾抬头去看,这时,一双捧着核桃酥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尔后响起一个带着暖意的声音:“娘子,吃。” 是铭王。 赫云舒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这时,铭王拿掉了她头上的红盖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期待。 赫云舒一笑,将那核桃酥放在嘴里,笑道:“真好吃。” 铭王这才松懈下来,拍着手笑道:“娘子喜欢就好。” 他戴着面具,赫云舒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能从他笑弯了的眼睛里,窥见他此时的快乐。有时候,或许一个天真的傻子要比一个聪明人快乐许多。 这时,门外一个阴沉的声音打断了赫云舒的思绪:“铭王爷,铭王妃,陛下有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帝王的心思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帝王的心思 赫云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胖胖的身影走了进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 赫云舒心里一顿,道:“陛下现在何处?” 刘福全身子微躬,道:“回王妃娘娘的话,陛下此刻在王府正厅。” 赫云舒眸色一凛,尔后看向铭王,道:“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你哥哥来祝贺你,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我哥哥?”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那好吧,咱们去见他。” 赫云舒推着轮椅,缓步去了正厅。 此刻,原本热闹非凡的正厅内,一片寂静。众人朝着身居主位的燕皇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燕皇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沉默着。 这时,赫云舒推着铭王出现。她微微躬身,道:“臣妇赫氏云舒,见过陛下。” 燕皇侧目,似笑非笑地看着赫云舒。 见状,铭王伸手将赫云舒护在身后,看着燕皇不乐意地说道:“不许你这样看着我家娘子。” 燕皇脸上的笑意未减,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铭王,手指落在他银色的面具上,道:“皇弟,朕真想看看现在你这张面具下是一张怎样的脸。”说着,燕皇的手滑向那面具的边缘。 铭王毫不客气地推掉他的手,燕皇却是变了脸色,怒声道:“来人,拿掉铭王的面具。” 赫云舒上前,微施一礼,道:“陛下,这样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燕皇反问道。 赫云舒不卑不亢,道:“众人皆知铭王毁容身残,即便他如今痴傻至此,却还是日日戴着面具,臣妇私以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张脸,还请陛下开恩。” 燕皇却是一笑,道:“若是真傻,还会在乎什么面目?” 他一直觉得他这弟弟并非痴傻,何不趁今日这机会好好查探查探? 这时,铭王突然伸出手,抓住燕皇的胳膊,道:“哥哥,你若是看了我的脸,还会喜欢我吗?” 燕皇低头,看着铭王,半真半假的说道:“会的,你是朕的弟弟,即便天下人都因这容貌厌弃了你,朕也绝不会讨厌你。” 听罢,铭王看着燕皇,伸手拿掉了脸上的面具。 看到这张脸,燕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那肌肤扭曲着,早已失去了从前的丰润平滑,如同被暴雨砸过的路面,坑坑洼洼的。白色的面皮和红色的肉如同被人搅拌过一般,胡乱地贴在脸上,带着几分可怖。这张脸若是在黑夜中出现,当真和恶鬼没什么区别。 燕皇上前,手指划过铭王骇人的面庞,心中百感交集。从前,他这皇弟容貌便生得极好,却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无论是上朝还是在外出征,脸上总是戴着面具,这世间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并没有几个。可如今他戴着这样一副面具,为的不是遮挡自己的绝世容颜,而是掩藏这丑陋。说起来,倒让他有几分心酸。 “哥哥。” “凌寒,你受苦了。”看着那一双与往日别无二致的清亮眼眸,燕皇唤起铭王的名讳,目光温柔。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微微诧异,燕皇将世人眼中清白不再的她赐婚给铭王,为的便是羞辱他。照理说他对铭王有怨才对,为何他现在看着铭王的目光如此温情,不带有丝毫的怨怼。还是说,燕皇根本就是在伪装? 赫云舒站在一旁,一时间有些猜不透燕皇的心思。 铭王抬头,看着面色凄哀的燕皇,道:“哥哥,你看了我的脸,以后还会喜欢我吗?” “会的,会的。”燕皇点头,说得无比郑重。 瞬间,铭王便笑了。只是他那张脸阴森可怖,即便是笑着,仍是让人不寒而栗。 燕皇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面具,轻轻地戴在了他的脸上。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道:“照顾好他。” 赫云舒点点头,再不多言。 燕皇复又看向跪了一地的臣子,道:“平身。” 众人起身,肃穆而立。 燕皇哈哈一笑,道:“今日之事,本应由朕来操持,倒是多亏了定国公。” 听他如此说,赫云舒心里一顿,这是要兴师问罪? 云松毅倒是从容不迫,道:“陛下言重了,舒儿是老臣的外孙女,老臣来此,理所应当。” 燕皇环视周围,尔后下令道:“传朕的旨意,今日来铭王府贺喜者,赏珍珠十斛,锦缎十匹。” “是,陛下。”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有些疑惑,他们接受定国公的邀请,来铭王府贺喜,都做好了被陛下责罚的准备,却没想到没有责罚,反倒是有奖赏。 燕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人心里倒是有些摸不清了。可他们既然敢来,胆识便非常人可比,不管陛下心中是何打算,他们都不惧。 “哥哥,他们说你把娘子嫁给我,是为了羞辱我。哥哥是不喜欢我了吗?” 铭王突然脱口而出的话让原本渐渐变得缓和的气氛再次凝滞起来。 “谁说的?”燕皇一拍桌子,怒声道。 铭王吓得缩了缩脖子:“我不记得了。” 见他如此,燕皇脸上的怒容渐渐消失,尔后他看向众人,朗声道:“朕不管这谣言是从何而起,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今日便止于此。当日赫云舒是为了阻止大蒙皇子的阴谋才谎称自己已非完璧,为的便是找一个和朕单独说话的机会,居功至伟,当真是我大渝朝的奇女子。唯有此等不同凡俗的女子才配得上朕的皇弟,若不然,你们当真以为朕会把一个不清白的女子嫁给自己的兄弟,辱我皇家血脉,嗯?” 说到最后,燕皇的语气渐渐加重,隐隐可见怒气。 众人躬身行礼,道:“臣等明白。” 之后,燕皇一声令下,命众人继续宴饮,且命人从宫中带来了许多好酒,君臣共欢。 这一喝,便喝到了夜色将暮。 刘福全扶起略显醉意的燕皇,道:“陛下,该回宫了。” 燕皇醉态朦胧,道:“好。” 刘福全便扶着他上了宫车,一坐上宫车,燕皇脸上的醉态顿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脸的凝重。 见燕皇如此,刘福全顿时变了脸色,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对?” 燕皇重重地捶了一下车壁,道:“朕倒是没料到,朕这皇弟和定国公居然有这般的号召力,朝中多半的人居然都去为他祝贺,当真是好,好得很!” 这时,跟在燕皇身边多年的刘福全才明白过来,方才陛下说那些话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今日来铭王府道贺的,多半是朝中重臣,若他当众斥责,朝纲不稳,倒不如顺水推舟,全了这些人的心思。至于为赫云舒正名,多半是为了安抚定国公。而陛下以后会如何对待他们,那可就不好说了。 刘福全试探道:“那陛下以为,铭王爷是真傻还是假傻?” “一半一半吧,继续命人盯紧铭王府,不得松懈。” “是,陛下。” 尔后,燕皇看着宫车外漆黑的天幕,眸色阴沉。今日在众人面前他无法兴师问罪,不代表明日就没有。身为帝王,想要整治一个人,本就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燕皇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此时的铭王府内,宾客已走了大半,到最后,也只剩下了云家人而已。 云松毅看着一身嫁衣的赫云舒,道:“舒丫头……”可往下,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了。身为她的外公,他想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可到头来,他所能给的,总是有限。如此触景生情,想起那早逝的女儿,怎不让他伤怀? 云锦弦见状,怕赫云舒触景生情,便拉过云松毅,对赫云舒说道:“舒儿,你外公他喝多了,舅舅这便带他回去,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是,舅舅。”赫云舒应声,和云锦弦一道将云松毅扶上了马车。 马车上,云松毅神色凝重,道:“将陛下今日所言宣扬出去,为舒丫头正名。” “是,父亲。”云锦弦应道。 夜风微寒,送走了云家人,赫云舒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走到正厅,推着铭王到了新房。 赫云舒指了指那铺着大红喜被的床榻,道:“晚上,你就睡在这里。” 铭王仰起头,道:“那娘子呢?” 赫云舒指了指一旁的软榻,道:“我睡那儿。” “不,我要和娘子一起睡。” 赫云舒看着面具下那迸射着精光的明亮眼眸,皱了皱眉,心道,这铭王的眼神怎么和苏傲宸那么像呢? 然而,当赫云舒定了定神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的时候,铭王的眼神再次变得纯良无害。 赫云舒皱了皱眉,只当烛光闪烁,自己刚才是一时眼花,看错了。 她扶着铭王在床榻上躺好,之后回到软榻上,拉过锦被盖在了身上。 屋内,红烛燃燃,铭王燕凌寒看着在软榻上沉沉睡去的女子,嘴角含笑。 和这里的温馨恬淡比起来,此刻三皇子府的新房里,却是一片凄风苦雨。 第一百一十三章 皇宫里的意外 第一百一十三章 皇宫里的意外 赫玉瑶愁眉紧皱,盯着刚刚打探消息回来的绿莹,道:“怎么样?” 绿莹急忙道:“小姐,这府里的人嘴都严得很,奴婢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一个小厮的嘴里知道了一些消息,听说殿下他喝醉了,去了一个侍妾的房中。” 赫玉瑶身子一沉,跌在椅子中,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红白不定。 今日,她见赫云舒出嫁穿的那般好,心里颇有几分不服气。赫云舒走后,她刚想进府好好梳妆打扮一番,谁知道三殿下府上迎亲的人就来了,她那番落魄肮脏的样子便被三殿下看了个清清楚楚。直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三殿下脸上那失望透顶的神色,每记起一次,她都觉得有一把刀在剜自己的心。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三殿下竟然不见人影,她让绿莹出去打探,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赫玉瑶越想越气,挥袖将桌案上的茶盏一扫而落。茶盏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绿莹吓得脑袋一缩,不敢说话。 这一夜,赫玉瑶心思郁结,不曾入眠,枯坐了一夜。 天亮后,赫玉瑶拔下头上的金钗,刺破了手指,染红了床榻上的那块白布。尔后,她看向绿莹,道:“梳妆。” 绿莹应声,忙活了起来。 此时,铭王府内,赫云舒缓缓醒来。她醒来的时候,便看到铭王燕凌寒正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眉眼微弯。 赫云舒笑笑,道:“怎的起得这样早?” “娘子,我睡不着,就起来了。” 赫云舒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道:“这衣服是下人给你穿的?”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不,大黑脸说我得自己穿衣服,他们才不伺候我。” 赫云舒心里一沉,这帮子奴才,居然还敢苛责起主子来?看来,得想个法子治治他们才行。 赫云舒看了看天色,依着喜婆昨日的交代,按照规矩今日她要和铭王一道入宫谢恩,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赫云舒简单梳洗了一番,尔后换上了正红色的王妃服侍,乘着马车与燕凌寒一道前往皇宫。 进了宫,内侍引着他们一道去了皇后的正乾殿。 赫云舒推着燕凌寒,慢慢走进了正乾殿,尔后冲着主位上的皇后娘娘微施一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倒是满脸堆笑,她起身走到赫云舒面前,拉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陛下与铭王兄弟情深,你我之间也就用不上这些虚礼,快快坐下吧。” 赫云舒抬头看她,报之一笑。这皇后娘娘保养得宜,虽上了些年纪脸上却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倒也显得雍容华贵。 这时,一个身影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看到赫云舒,她不禁怔住了。 皇后见了,嗔道:“安淑,还不快见过你皇婶。” 安淑公主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指着赫云舒:“她,我皇婶?” 皇后抱歉的看向了赫云舒,道:“你看,她这个没规矩的,都是被我宠坏了。” 赫云舒一笑,道:“公主玉雪聪明,玲珑可爱,何来宠坏之说呢?” 赫云舒话音刚落,手便被安淑公主拉住了。 “母后,我找皇婶说些话,一会儿就回来。”丢下这么一句话,不等皇后答应,安淑公主拉着赫云舒就走。 到了僻静无人处,安淑公主气鼓鼓地看向了赫云舒,道:“你真是我皇婶?” “这还能有假?”赫云舒反问道。 “可昨天在铭王府,你穿的是男装啊。” “对啊,我女扮男装出来透透风啊。” 安淑公主满脸沮丧,瞪着赫云舒说道:“我可真倒霉,这京中的女子多半无趣,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和我脾性差不多的,居然还是我皇婶!” “这又怎么了?” “我那皇叔从前就爱训斥我,你嫁给了他,多半是和他一样无趣。”安淑公主嘟着嘴说道。 “不会的,抛却那个虚名,我不还是我嘛。” “不一样!”说着,安淑公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啊呀,以后本公主定是要嫁给你表哥的,你该叫我嫂嫂才对。可现在你是我皇婶,这不是乱了套了吗?” 赫云舒笑笑,这位安淑公主当真是有趣,还八字没一撇呢,都惦记着要当她嫂嫂了。 突然,安淑公主一拍巴掌,道:“这样,本公主先叫你皇婶,等本公主嫁给了你表哥,你叫我嫂嫂,如此咱们谁也不吃亏,如何?” 赫云舒一阵愕然,听着好像也不是没道理,可怎么觉着那么怪呢?可碍于安淑公主软磨硬泡,赫云舒便点头应允了。 这时,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芳溪走了过来,对着二人躬身施礼,道:“见过公主殿下,见过王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安淑公主吐了吐舌头,看来她这母后是怕她欺负了她这皇婶啊。 二人刚走进正乾殿,皇后便迎了上来,她拉着赫云舒的手,道:“这丫头没为难你吧?”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没有的事,公主与我说了些话,很是开心呢。” 如此,皇后才算是放了心,她嗔了安淑公主一眼,道:“你这小泼猴,下次可不能再这般无礼了。” “知道啦,母后。”说着,安淑公主抱住了皇后,哀求道,“母后,您跟父皇说说,就同意儿臣去嵩阳书院学习吧。儿臣保证,若是到了嵩阳书院,儿臣一定专心向学,好不好嘛?” “你这丫头,那书院里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孩子去了怎么生活啊?” “哎呀母后,我又不是没有扮成男装过,这根本就不用担心嘛。” 皇后瞪了安淑公主一眼,道:“你也别来求我,这事儿啊,我说了不算,你去求你父皇,若是你父皇同意了,母后也同意。” 安淑公主顿时泄了气,道:“母后,你这是在难为儿臣,你明知道父皇是不会同意的!” 皇后两手一摊,道:“那就没办法了。” 安淑公主气鼓鼓地在赫云舒旁边坐下,很是难过的样子。 这时,内侍高呼道:“陛下驾到。”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阔步而进。 赫云舒起身见礼,尔后又坐下。 安淑公主耷拉个小脸坐在那里,愣是没站起来。 燕皇见了,笑道:“哟,谁惹到咱们的小公主了?” 安淑公主嘟着嘴,不说话。 皇后笑了笑,不知拿了一件什么事出来说,吸引了燕皇的注意力,二人便凑在一处说话。 见状,赫云舒微微侧身,道:“你真想去嵩阳书院?” “你有法子?”安淑公主顿时两眼发亮,急切道。 赫云舒朱唇轻启,说了一些什么。 听罢,安淑公主喜上眉梢,原先的懊恼之色全然不见。 这时,帝后二人说完了话,安淑公主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二人行了个礼,道:“父皇,母后,儿臣有事要说。” 鲜少见安淑公主如此一本正经地说话,二人很是诧异,燕皇最先反应过来,道:“你说。” “父皇,母后,安淑今年已有十四岁了,上不能愉悦双亲,下不能体恤臣民,心中很是惶恐。” 在燕皇的印象中,安淑公主素来是个顽劣的孩子,见她突然说起这些,正色道:“好,安淑,你继续说。” “儿臣虽为女儿身,却也想为父皇分忧,不知父皇给不给机会。” “可你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你要如何为朕分忧?” 见状,安淑公主忙说道:“儿臣有意进嵩阳书院读书,不知父皇能否恩准?” 燕皇一愣:“可这嵩阳书院皆是男子,还无女子入学的先例啊。” “儿臣愿为天下先,做这第一人。”安淑公主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好!”听罢,燕皇忍不住拍手叫好。 皇后担忧道:“陛下,安淑她一个女儿身,只怕……” “女儿身?女儿身又怎么了?也就只有咱们的女儿,才有这般敢为天下先的气度,这件事,朕准了。” “儿臣谢过父皇。”安淑公主欣喜道。 这时,守在外面的内侍上前,道:“陛下,三殿下和三皇子妃来请安了。” “宣。” 很快,燕永奇和赫玉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人跪地行礼,礼数周全。 皇后扬手指向铭王和赫云舒,道:“还不快见过你皇叔、皇婶。” 赫玉瑶微愣,直到燕永奇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才回过神来,不情愿地冲着赫云舒行了一礼。 赫云舒含笑看着她,眸色平静。 几人坐在一起,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聊了不到几句便有些聊不下去了。燕皇心生倦怠,开口道:“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这样吧,听闻这御花园的早梅已经开了,你们去走走吧。”说完,燕皇起身离开。 皇后揉了揉眉心,道:“安淑,母后有些累了,你陪你皇叔皇婶去御花园走走,如何?” “好!”安淑公主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呢,顿时满口应承。 几人出了正乾殿,燕永奇和赫玉瑶要去给他的生母丽贵妃见礼,便先行离开。 赫云舒便推着铭王随着安淑公主一道去御花园,走到半路,有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对安淑公主说了什么,之后她便着急着离开,留了一个小太监引着赫云舒二人去御花园。 赫云舒推着铭王继续向前走去,突然,从一旁的桂花树后窜出一个人,那人身形极快,手中的剑朝着铭王的心口便刺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致命的试探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致命的试探 赫云舒眼疾手快,将铭王的轮椅猛地一转,尔后闪身一躲,踢向那人的手腕。 那人非等闲之辈,错手一躲,另一只手立掌为刃朝着赫云舒的肩膀就劈了过来。 赫云舒下腰躲过这一击,尔后弯起后肘狠狠地击向那人的腰腹。 那人吃痛,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见状,赫云舒拾起那剑,以雷霆之势横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无人看到的是,此时铭王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攥成拳,骨节泛白。 这时,听到动静的禁卫军赶来,死死地扣住那人。 赫云舒站到铭王身边,低声安慰着似乎已经被吓傻了的铭王。 铭王拉着赫云舒的手,声音怯懦:“娘子,我好怕。” “不怕,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赫云舒柔声道。 没过一会儿,燕皇闻讯赶来,他看了看被押在地上的那人,怒声道:“来人啊,将这歹人押去慎刑司,大刑伺候!” “是,陛下。”禁卫军听令,即刻行动,将那人押走了。 尔后,燕皇看向赫云舒和铭王二人,余怒未消:“朕倒是料不到,这歹人竟然胆大到了这种地步,竟敢行刺朕的皇弟,真是岂有此理!” “哥哥,在你家里还有人想杀我,我好怕。”铭王抬头,看着燕皇委屈的说道。 燕皇面色一白,脸色讪讪的,之后语气软了下来,道:“皇弟,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尔后,燕皇看向身后,吩咐道:“把铭王和铭王妃送到正乾殿压压惊。” “是。” 内侍奉命将二人送往正乾殿,皇后已得了消息迎了出来,她惊慌道:“你二人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佯装后怕道:“没事。亏得我会些功夫,若不然今日倒是要命丧于此了。” 皇后听了,拉着赫云舒在椅子上坐下,又是一阵唏嘘。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几人循声看去,只见安淑公主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见赫云舒和铭王无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蹬蹬蹬几步走到赫云舒面前,急切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在宫里怎么就遇到了刺客?” 赫云舒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陛下已经命人将那歹人关去了慎刑司,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我去慎刑司瞧瞧!”说着,安淑公主便向外跑去。 “回来!”皇后怒声道。 见一向温和的母后发了怒,安淑公主顿时悻悻地转过身,看着她。 “慎刑司那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一个堂堂公主能去的!在这儿好生坐着,等你父皇的信儿!”皇后到底是皇后,即便平日里温和惯了,可一旦发起怒来,那中宫皇后的架势自是毫不让人,让人心生惧意。 安淑公主“哦”了一声,乖乖地坐在了赫云舒的身侧。 她抓住赫云舒的胳膊,道:“若不是宫人说我那只心爱的猫丢了,我也不会撇下你二人,若我不撇下你们,想来也不会有这一遭了。” 赫云舒眸色一暗,随即恢复如常,淡然一笑,道:“无妨,所幸我会些功夫,倒也没吃什么亏。对了,那只猫找到了吗?” “找到了,它藏在屏风后面了,奴才们一时没有找到。” “找到就好。” 安淑公主又说了一些什么,赫云舒含笑应对。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呼,燕皇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他在皇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脸上的怒容丝毫不减,似是余怒未消。突然,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怎么了?”一旁的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燕皇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在椅子上,怒道:“那人竟是宫中的禁卫军,入宫前曾在皇弟的麾下从军,只因皇弟军纪严明,曾下令打了他十军棍,谁能想此人竟怀恨在心,此次趁着皇弟入宫之机,意欲刺杀皇弟,真是歹毒!” “父皇,杀了他!”安淑公主愤而起身,怒声道。 燕皇看了安淑公主一眼,道:“这般歹毒之人,朕岂能饶他?已将他处死在慎刑司了。” 如此,安淑公主方才拍手称快。 之后,燕皇和皇后又对赫云舒和铭王二人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留二人在宫里用了午膳,最后又赏下了一些东西,算作安慰。 最后,赫云舒和铭王一道坐着马车回府。 孰料刚出宫门口,便有人拦下了他们的马车。 赫云舒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赫玉瑶一脸倨傲的站在前面,神情颇为得意。 她淡然一笑,道:“何事?” 赫玉瑶笑得分外恣肆,道:“赫云舒,不要以为你嫁给了这傻王爷就能水涨船高,刚才在宫里本皇子妃对你行礼不过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现在,你须得把这礼还给我。” “是么?所谓出嫁从夫,你既然已经嫁给了三殿下,事事自当以他为尊。你让我把这礼还给你,是想着遵从赫家的礼仪,不管三殿下这一遭了吗?” 赫玉瑶一时语结,若真如赫云舒所言,那岂不是诅咒自己被三殿下休弃吗?她俏眉倒竖,道:“赫云舒,本皇子妃与三殿下感情甚笃,你休要信口胡言!你不知道吧,本皇子妃今日进宫,可是得了丽贵妃娘娘好多赏赐呢。这随便拿出一样来,只怕都要闪瞎了你的眼。”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道:“若真如你所言,你家三殿下现在何处呢?” 赫玉瑶得意地一笑,道:“我家三殿下事务繁忙,丽贵妃娘娘有些话要交代,可比不得你家这傻王爷,清闲得很呢。”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人家母子说话,偏偏把你赶了出来,可见人家是把你当外人,亏得你还在这里自我感觉良好呢。” 闻言,赫玉瑶面色一暗,起初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却又生生把这念头压了下去,如今见赫云舒提起,心里颇有些愤懑。 只是眼下面对着赫云舒,她不肯输了面子,只得笑了笑,道:“男人有男人要操心的事情,本皇子妃既为三殿下的正妃,只需操心这府中内务即可,至于其他的,本皇子妃才懒得操这份闲心。不像你,你家男人不行,你又要管内,又要管外,只怕过不了多少时日,就操劳成黄脸婆了吧。” “对啊,我们铭王府就是本王妃说了算,不像你,事事还要看着三殿下的脸色行事。不过,本王妃听闻这三皇侄府中侍妾众多,但愿侄媳妇你能消受得起。” 哼,拦了她的路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真烦,看她不拿辈分压死她! 闻言,赫玉瑶满腹怒气,她正想还嘴,马车内便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娘子,休要再与侄媳妇多言,我们该走了。” 赫云舒一愣,转身看着马车内的铭王。 铭王冲她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娘子,我不喜欢听她说话,咱们走吧。”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冲着那赶车的吩咐道:“直接过去,若有人敢拦,直接撞了就是。” “你敢!”赫玉瑶咆哮道。 那赶车的得了命令,一扬马鞭,马儿一声嘶鸣,扬起前蹄向前奔去。 赫玉瑶吓得心里一紧,忙躲开了。 这时,她透过车帘,看见赫云舒正笑着,心里自是懊恼万分,气得直跺脚。 这么个小插曲,赫云舒并未放在心上。 她眸色微深,想着方才在宫里的事。若她所料未错,那所谓的刺客只怕是燕皇的手笔。若是寻常人,岂会因多年前的责罚在皇宫内院行刺杀人?这理由,也太牵强了些。只是,燕皇如此做,究竟有什么意图呢?那人一出手便对准了铭王,居心何在? 铭王此时不过是一个残废的傻子,根本不足为惧,即便燕皇担心他功高震主,可眼下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威胁,何须痛下杀手?还是说,铭王身上有什么让燕皇忌惮的秘密?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铭王,但见他眸子清亮,天真无邪,仿若幼稚的孩童,便暂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见赫云舒看他,铭王歪了歪脑袋,拉住了赫云舒的袖子,道:“娘子,你看起来有些凶。” 赫云舒笑了笑,神色和缓了许多,道:“没有,我是在想事情。” 听罢,铭王开心的拍着手,笑出了声。 很快,二人便回到了铭王府。 见二人回来,守在门口的下人顿时围了上来,只见那管家何四分外殷勤的说道:“王妃娘娘,您回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陛下赏赐了一些东西,装在后面的马车上,你找人抬进去吧。” 何四混沌的眸子中顿时显露出贪婪的光芒,连声道好。 赫云舒眸子微垂,掩下万千情绪。这何四,果真是无利不起早,她倒要看看,他利欲熏心到了何种地步?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推着铭王进府,进了自己的院子。 按照规矩,何四应该将那些赏赐的物品登记造册,送入库房,尔后拿来给她过目。 可她在院子里待了许久,都不见何四前来。 赫云舒出了院子,本想找个人来问一问,可找了一圈,竟然一个人都没碰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怯懦的赫云舒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怯懦的赫云舒 赫云舒心生疑虑,就在她准备去库房一探究竟的时候,却听到旁边的院落里传来喧闹声。那喧闹声一阵高过一阵,惹人生疑。她顿了顿,朝着那院子走去。 这院子很是宽敞,绿树成荫,院子中间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如今荷花凋落,只剩下满园枯败的荷叶,倒显得有些萧索。而那荷花池旁,有一个凉亭。有十几人围聚在那凉亭中,似是正在下注。 赫云舒仔细一瞧,为首的正是那管家何四,至于旁边围着的人,是家仆的打扮,应该是王府里的下人。此刻,那何四举着手中的一串珍珠项链,道:“这次,老子就压这个。” 旁人见了,有些担忧道:“何管家,这可是陛下赐给王爷的东西。从前王爷痴傻不会计较,可眼下王妃进了府,她可不傻,你也不怕王妃怪罪?” 何四嗤笑一声,道:“怕什么,我何四在这王府这么久了,还没怕过谁。不就是一个新进府的王妃嘛,区区一个妇道人家,能拿老子怎么样?惹老子不高兴了,就吩咐厨房不给她饭吃,看她能如何?” “就是就是,眼下这王府里就是何管家您最大。”旁边,有人殷勤地附和道。 何四听了,愈发得意道:“说起来,咱们王爷那个样子,两人定是没有圆房。哪日我若得了空儿,还需得替王爷尽尽为夫的本分呢。”说罢,何四又是一阵狂笑。 听何四说完,众人亦是哈哈大笑。 这时,有人看到了赫云舒,忙惊慌地拽着何四的胳膊,悄声道:“何管家,王妃来了。” 何四扭过头,看到是赫云舒,昏黄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胆怯,纵是如此,为了自己的颜面,他仍是大着嗓子说道:“有事?” 赫云舒胆怯地后退了一步,看着何四怯懦地说道:“王爷渴了,我想请何管家找个烧水的丫鬟,烧些水送过去。” 何四见赫云舒的态度如此谦恭,心里的得意空前高涨,神情倨傲道:“回去等着吧,我一会儿叫人去。” “好吧。”赫云舒咬着嘴唇说道,转身离开。 其余的人见了,纷纷冲着何四竖起了大拇指,连声道:“何管家,您可真行!” 何四无所谓的笑了笑,道:“这有什么,你们就是少见多怪。来来来,咱们接着下注。” “何管家,您不去给王妃派个烧水的丫头?” 何四盯着别人下注,无所谓的说道:“管她呢,耽误老子赌钱,真晦气!快!下注!” 赫云舒站在院外,听着里面何四嚣张的声音,扬唇一笑,看来,欲让谁灭亡,必先让谁猖狂啊。她倒要看看,这何四在王府究竟猖狂到了什么地步?而这王府中,究竟哪些人是这何四的同党? 赫云舒回院子里陪着铭王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一个腰身粗壮的丫鬟拎了一壶水过来。那丫鬟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服,布料上乘,头上插了满头的金簪,若不是赫云舒知道这王府中没有侍妾,还真不会把她当成丫鬟。就算是二品官家里正正经经的小姐,也就这副打扮了吧。 那丫鬟过来之后,并不曾行礼,径直将那壶水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上,尔后便转身离开了。 赫云舒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铭王许是看到了那水壶,便嚷嚷着要喝水。 赫云舒起身去倒茶,这才发现那茶水浑浊一片,里面还有杂草和死虫子,仅仅是看了一眼便令人作呕。 赫云舒放下手中的水壶,推着铭王去了厨房。 厨房里,方才送水的那个丫鬟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嗑瓜子,吐得瓜子皮乱飞。旁边有一个十岁大的小丫鬟正扫着地,累得鼻子上生出了薄汗。 看到赫云舒二人来,那丫鬟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不耐烦地说道:“不是把茶给你们送去了吗?还来干什么?” 赫云舒缩在铭王身后,道:“那茶有些脏,王爷喝不得。” “喝不得!怎么就喝不得!”那丫鬟一拍大腿,站起了身,不乐意地看着赫云舒,道,“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就是矫情,好端端的水怎么就喝不得了?不喝就算了,你们自己找水喝去吧,老娘还不伺候你们了。” 说着,她拍了拍屁股,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赫云舒双眼微闭,看来,这府里下人嚣张的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眼见着铭王又闹着要喝水,赫云舒便看向那小丫鬟,道:“烧水的炉子在哪儿?” 那小丫鬟先是戒备的看了看那大丫鬟离开的方向,尔后才引着赫云舒到了烧水的炉子旁,之后便慌慌张张地躲到一边去了。 赫云舒看了看那烧水的炉子,里面没有一点儿木柴,而旁边也是一根劈好的木柴也没有。 她微微皱眉,按照常理来说,大户人家有专门劈柴的下人,不会一点儿也没有。现在看来,若不是府里劈柴的下人懈怠,便是有人故意将劈好的木柴藏了起来。 赫云舒看向四周,只见墙边有一堆没劈的木柴,胡乱地摆放在那里。 赫云舒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斧子劈了下去。不大一会儿便劈了一堆柴禾,眼见着够烧水了,她才停了手。 之后,赫云舒烧好茶,晾凉了端给铭王。 赫云舒做这些的时候,那小丫鬟若有若无的朝着她打量,怯生生的。 赫云舒朝她招了招手,那小丫鬟方才走了过来。 “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这柴是我劈的,劈柴的时候还伤到了手,明白了吗?” 那丫鬟忙不迭地点点头,见四下无人,才悄声说道:“王妃娘娘,您一定要小心何管家。” 赫云舒一笑,不再说话。 铭王喝了茶之后,又嚷嚷着饿了,赫云舒看这厨房里什么食材也没有,皱了皱眉。看来,只能出去吃了。 赫云舒又去了先前的院子,那何四正赌得满面红光,原先从厨房走掉的那个丫鬟坐在何四的身边,手放在何四的肩膀上,正在为何四助威叫好。 见赫云舒来,那丫鬟戳了戳何四的肩膀,嘴朝着赫云舒的方向努了努。 何四不耐烦地瞥了赫云舒一眼,尔后放下手中的骰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妈的,真晦气,这一下午了老子还没赢一回!真不知道是碰到了那个扫把星,把这霉运传给了老子!” 之后,他不乐意地看向赫云舒,不耐烦地说道:“不是送过水了吗?又怎么了?”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王爷饿了,厨房里没什么东西,我想着带王爷出去吃饭,不知何管家可否派辆马车。” 何四听了,心里郁闷得很,他早上那么勤快的备车是因为知道这二人要进宫,一进宫就会有赏赐,要不然他才不会那么殷勤。可现在这二人要出去,又不是给他挣赏赐,他才懒得给二人备车呢。 故而何四摇了摇头,道:“这会儿啊,没车。” “可,王爷饿了。” 何四一瞪眼,道:“饿就饿着,饿一顿又死不了人。” 赫云舒取下手腕上的金镯子,递了出来,道:“何管家,这个给你,你就给我派辆车吧。” 何四见了那金镯子,顿时两眼放光,不知足的说道:“一个不够,再添一个。” 赫云舒无法,只得将另一只手腕上的金镯子也取了下来,递给了何四。 如此,何四才骂骂咧咧的看向周围的一人,道:“老七,你去赶车。” 那叫老七的人不情愿地走了出来,到了赫云舒身边的时候伸出了手。 赫云舒一愣,随即取下了头上的金簪,递给了他。 那叫老七的人这才收回了手,闷声道:“去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就去。” 说完,他又冲着何四等人说道:“何管家,您千万等着我,我还要再赌一把的。” “好好好,你快去快回。” 之后,赫云舒便回到他们的院子里带着铭王,推着轮椅到了门口。 因铭王坐着轮椅,双腿使不上力气,故而他上马车的时候要由两个人抬着。赫云舒先上了马车,然后眼神中带着祈求地看向了那个叫老七的车夫。 老七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才不情愿的上前,和赫云舒一道抬着铭王上了马车,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话。 马车走了没多远就停了下来,赫云舒掀开车帘一看,是离铭王府最近的一家酒楼。 这时,那叫老七的车夫催促道:“磨磨蹭蹭的,还不快下马车!” 尔后,见赫云舒又让他抬铭王下来,他便贪婪的看向了赫云舒耳朵上的玉兰花耳坠,道:“你让我帮忙也可以,总要付些报酬吧。” 赫云舒只得取下耳朵上的玉兰花耳坠,放在了老七的手里。 如此,他才满意的笑了笑。 二人将铭王抬到轮椅上,临进酒楼的时候,那叫老七的车夫不客气的说道:“你快着些,我还准备回去赌一把呢。你若是回得晚了,我可不等你。” 赫云舒点点头,怯懦地连声道好。 这时,突然有一个穿着玄色衣服的人上前,不由分说地对着那车夫的脸啪啪啪就连甩了几个耳光。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迷糊的她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迷糊的她 起初,那叫老七的车夫有些恼怒,原本准备扑上来厮打,但一看清眼前的人,顿时吓得两膝一软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从那老七的求饶声中,赫云舒听出了一些讯息。原来,这穿玄色衣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六皇子,燕曦泽。 眼下,燕曦泽一脚踹向那老七的肩膀,怒声道:“你这混账奴才,竟还欺负起你主子来,该死!” 那老七连连磕头认错,嘴里不住地说着求饶的话。 赫云舒上前,佯装不知他的身份,开口道:“阁下是谁?为何要责打我府中的下人?” 那人转身,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皇婶,我乃父皇第六子,燕曦泽,皇婶直呼我的名讳即可。” “哦,是这样啊。这奴才向来尽心,你就不必责打他了。” 燕曦泽听了,很是诧异,他明明看到这车夫对她不敬,怎么她倒袒护起这车夫来? 说话间,燕曦泽看到赫云舒冲他使了个眼色,他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冲着那车夫老七说道:“既然皇婶不计较,今日本皇子暂且饶了你这一遭,以后若是再敢对皇婶不敬,本皇子要了你的命!” 老七听了,连连点头,叩谢燕曦泽的不杀之恩。 燕曦泽不再看他,转身随着赫云舒和铭王二人进了酒楼。 三人落座之后,燕曦泽冲着赫云舒一笑,不解道:“皇婶为何阻止我惩罚那刁奴?” 赫云舒一笑,道:“若我所料未错,之前你时常来府中探望王爷吧?” “正是。以皇叔眼下的境况,我总怕那些奴才怠慢了他,故而寻了机会便会去瞧瞧。” “可你每次来,那些奴才对王爷都很恭敬,伺候得很尽心,对吗?” 燕曦泽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正是因为如此,他今天看到这车夫老七如此嚣张才会这么生气。今日,他原本想着赫云舒初次进府,怕那些奴才怠慢了,这才想着去王府里瞧一瞧,谁知道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二人上了马车朝着这个方向来,他便跟了上来,却没料到居然看到那车夫老七对他二人不敬。 诧异于赫云舒淡然的神色,燕曦泽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便脱口而出道:“难道这都是假象?”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燕曦泽有几分不相信,他自谓不是愚笨之人,他每次去铭王府那些下人皆是井井有条,毕恭毕敬,如果是作假,谁有这样的能力呢?况且,他每次去都不曾通知任何人,即便是他们作假,又怎么会有机会呢? “难道是何四?”燕曦泽带着几分诧异问道。 “没错,就是他,也只有他能调动府中的所有人,做这一场假象给你看。你进府的时候,只要门口有人进去通传,那么这一场假象做起来也就很容易了。” 闻言,燕曦泽的手紧握成拳,怒道:“何四这刁奴,我这便送他去京兆尹,好好治治他的罪!” 说罢,燕曦泽起身便走。 “慢着!”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燕曦泽转过了身,疑惑地看着赫云舒。 “如果事情只有这么简单,你以为送何四去京兆尹这么一件小事,我做不来吗?” 看着赫云舒眉目淡然,气定神闲,燕曦泽一愣,随即走过来,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不等她问,赫云舒继续道:“送一个何四去京兆尹很容易,可难的是铭王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还能把他们都送去京兆尹吗?” 说到这里,燕曦泽明白了,赫云舒这是准备假装懦弱,从而将府中众人的嘴脸看个清清楚楚,至于何四的党羽,自然要一次清除,而那些无辜的人,自然要区分对待。只是,眼下并不知道何四在府中有多少党羽,而他二人身在王府,稍有不慎便如同闯进狼群的小兔,危在旦夕。这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无妨,我既然这样打算,就足以有自保的本事。” “可是……” 燕曦泽正要说话,便看到赫云舒的手指向了窗户的位置,他心神领会,放慢了步子走到窗户边,伸手一捞把躲在外面偷听的车夫老七提了起来。 “六殿下,小的什么也没听到。” “你倒是胆大,竟听起你主子的墙根来!” 车夫老七连声求饶,眼神频频看向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燕曦泽一眼,道:“六殿下,他做事向来尽心,今日这一遭必定是无心之举,你便放过他吧。”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曦泽松了手,怒斥道:“回马车边好生待着,若是再敢来偷听,小心你的脑袋。” 车夫老七吓得一个哆嗦,缩着脑袋离开了。 见他离开,燕曦泽担忧道:“皇婶,依你看来,他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赫云舒肯定道。 她耳力向来很好,那老七刚出现便被她发觉,什么也没听到。 听罢,燕曦泽心里除了诧异,又多出一些敬佩来。他这位皇婶似乎和传闻中不大一样,虽然他和她相处了不到半个时辰,却感受到了她的睿智和过人之处。这样的胆识即便在男人中都是少有,更别说是一个女人了。 “小方脸,我不许你这样盯着我娘子看。” 听到铭王赌气的声音,燕曦泽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将自己的视线从赫云舒身上收回来,冲着铭王笑了笑,道:“皇叔,小侄没有看皇婶,是在跟她说话呢。” “娘子是我的。”说着,铭王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宣告主权地抱在了自己怀里。 燕曦泽赔了好一会儿的笑,铭王才给了他一个笑脸。 不多时,三人用罢饭,燕曦泽自回他的六皇子府,而赫云舒则和铭王一道回了铭王府。 下马车的时候,车夫老七主动配合着把铭王从马车上抬了下来,他看了看赫云舒,道:“看在你今天为我说话的份上,此番便不问你要报酬了。” 赫云舒笑笑,说了些感谢的话。 如此,老七脸上原本在六皇子面前伪装的恭敬消失不见,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倨傲和不屑,不等赫云舒发话便大踏步离开。 赫云舒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很有感触。 说到底,奴才就是奴才,目光短浅不说,还爱计较一时的得失。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这所谓的计较便是他们的催命符。 赫云舒推着铭王的轮椅,一起回了他们居住的院子。 此时,院子里漆黑一片,连蜡烛都未点起。 赫云舒先进去找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之后又回到院中,准备推铭王进去。 可当她再次回到院中,却发现没有了铭王的踪迹。 赫云舒大惊失色,周围一片漆黑,他能到哪里去呢?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干嘛这般紧张他?” 赫云舒回头一看,正是苏傲宸。 她瞪了他一眼,道:“不会是你把他带走了吧?” 苏傲宸点了点头,道:“是啊,好像还真是我。这铭王都傻了,也没什么用,不杀了他还留着干嘛呢?” 听罢,赫云舒上前,猛然抓住了苏傲宸的衣领,道:“你把他还给我!” 苏傲宸似乎是被赫云舒的反应吓住了,微微一愣后,他嗤笑一声,面带凄然,道:“你当真这般在意他?” 赫云舒松开他,不发一言。 “既然你想找回他,我成全你就是。”说罢,苏傲宸闪身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赫云舒一转身,竟然发现铭王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赫云舒上前,将铭王推进了屋里。 铭王坐在床上,看着脸色苍白的赫云舒,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可能是今天在宫里累着了,你快睡下吧。” “娘子,我不想睡。”铭王嘟着嘴说道。 “你若是不睡我也睡不成,如此,我只怕会更累了。”赫云舒学着他的语气说道。 听罢,铭王顿时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乖巧道:“我睡,娘子也睡,睡了不累。” 赫云舒笑着应道:“好。” 听她如此说,铭王很快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尔后,赫云舒吹灭蜡烛,走出去关上了门。她攀着一旁的墙壁上了屋顶,从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爱坐在高处朝着远处看,到了现在也不例外。 夜风带着些许的凉意拂过她的面颊,她感觉不到凉意,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一些什么。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出方才苏傲宸那凄然的神色,如此一想,她心里就觉得有些疼,就像是有人用一把钝刀子在那里来来回回地割着似的。 她自诩要等到脱离了铭王妃的身份再和苏傲宸在一起,可她从未如此对他说过,会不会等到有朝一日她终于脱离了这个身份,而苏傲宸却不再等她了呢? 赫云舒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感体验,一时间,她迷糊了,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这时,一个熟悉却又略带淡漠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你这般失魂落魄,是为了那个臭男人不成?”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怎么,不相信你家男人的能力?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怎么,不相信你家男人的能力? 赫云舒猛然回头,便看到朦胧的月光下,一身黑衣的苏傲宸长身而立,目光灼灼。 赫云舒起身,一时间有些局促,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片刻间,苏傲宸便和她站了个面对面,道:“你这般羞赧,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什么?”赫云舒茫然道。 苏傲宸笑了一声,道:“不会真的在想哪个臭男人吧?” “对啊,在想你这个臭男人。” “真的是我?”苏傲宸惊喜地上前,把赫云舒抱在怀里,饶有兴味的看着怀中的小女人羞怯的模样。 这时,想到自己方才的纠结,赫云舒却是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苏傲宸,道:“对,是你,只有你。” 苏傲宸微微愣神,这才发现今日的赫云舒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他抱紧了她,道:“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若是有便说出来,若吃了亏,我替你讨回公道就是。” “那天晚上你问我的话,我有答案了。” 见赫云舒一脸认真,苏傲宸便想到她说的是她大婚前的那天晚上,他去问她要不要跟他走的事情。顿时,他面露惊喜,道:“快说。” “我的答案是我愿意,但是……” 苏傲宸开口打断她,道:“我只要前半句,后半句这但是就不要了。” “不,要说的。”赫云舒坚持道。 如此,苏傲宸只得随了赫云舒的意,道:“好,你说,我听。” “但是,你要等我脱离了铭王妃的身份。” “这是为何?” “我想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而且,铭王曾是人中豪杰,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杀敌无数,做的是保家卫国的事情,这样的人,不该被慢待。我想将铭王府好好整肃一番,等一切入了正轨之后我会求一封休书,随你离开,如何?” “我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苏傲宸激动地抱住了赫云舒,喃喃道。 赫云舒一头雾水:“我说的是铭王啊。” 苏傲宸一愣,随即说道:“我不管,你口中所有夸耀的话,我都只当是在夸我。” 赫云舒笑笑,真是个傲娇的男人。她喜欢把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来说,如今面对着她从未涉足过的感情,她做到了不遮掩,她说明了一切,她没有藏着掖着,这样,她觉得很安心。如此,即便二人有朝一日会分开,至少她是坦白的,她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朦胧的月光下,二人含笑相拥,俨然是一对璧人。 之后,二人坐在屋顶上,苏傲宸长臂一伸,把赫云舒藏进自己的怀里,道:“以后,你想做的事,我也帮你做,如何?” 赫云舒一笑,道:“哪怕,我做的事是为了铭王?” “对。”苏傲宸毫不质疑的点头。 “你真好。” 听了这话,苏傲宸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似是有一罐蜂蜜被打翻了,从里到外都是甜滋滋的。 “对了,我有件事想不通,你帮我想想看。” “好啊。”苏傲宸爽快地应道。 赫云舒便把在皇宫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傲宸。 苏傲宸神色一暗,道:“可能铭王爷变傻了,燕皇不相信吧。” “你觉得燕皇是真的想要铭王的命吗?” “不会的,他只是在试探。”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相信,苏傲宸这话说得分外用力。 见他如此,赫云舒狐疑道:“你该不会在皇宫也安插了自己的暗卫吧?” 苏傲宸一笑,道:“你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可我第一次见你,你在皇宫里就是来去自如啊。” 苏傲宸怕这个问题再深究下去会扯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打岔道:“你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吧?” “还好啊,我胆子大,没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不过这燕皇倒真是挺过分的,对自己的亲弟弟都下得去手,可恶!” 见赫云舒的小脸皱巴巴的,苏傲宸顺口提议道:“不如,咱们去皇宫里走一遭,给这燕皇一个教训?” “好啊。”顿时,赫云舒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苏傲宸一阵愕然,妹子,我只是随口说说啊。可眼下见赫云舒如此赞成,他突然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也罢,既然都下不来了,那他就好好骑骑这老虎。 如此想着,苏傲宸揽过赫云舒的腰,运起轻功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快接近皇宫的时候,苏傲宸停了下来,道:“你把你那个奇怪的面具戴上。” 赫云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苏傲宸所说的是夜视仪,她的手伸在腕间,取出了夜视仪,戴在了脸上。这么一戴,皇宫内外明里暗里的暗卫都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苏傲宸带着她越过重重宫阙,最终在一个高大的宫殿前停了下来。二人悄无声息地越墙而入,苏傲宸指了指最大的那个正殿,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也去。” 苏傲宸虎着脸,道:“燕皇这会儿都睡下了,你确定要看别的男人睡觉的样子?” 看着苏傲宸凶巴巴的脸,赫云舒顿时偃旗息鼓,道:“好,我不去,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好。”说罢,苏傲宸闪身向前,悄然进了正殿。 很快,苏傲宸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竟是一身龙袍。 赫云舒惊喜道:“你这是准备拿走他的衣服,让他明天没有衣服穿吗?” 苏傲宸弹了一下赫云舒的脑门儿,道:“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这皇宫里的衣服就这一件不成?不过,咱们可以在这件衣服上做些手脚倒是真的。” 做些手脚?这个可以有。 赫云舒一手托着下巴,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从腕间取出了一些无影墨,以手指做笔在那龙袍上画了一些图案。 画完之后,赫云舒笑得前仰后合,生怕别人听到了,她只好捂着嘴。 苏傲宸看了看那和原先别无二致的龙袍,又看了看赫云舒那副想笑又竭力忍着的样子,忍俊不禁。 “真想亲眼看看他穿着这衣服坐在金銮殿上的样子。”赫云舒异想天开的说道。 “好啊。”苏傲宸竟是满口应允。 “真的?”赫云舒有些不相信。 那可是金銮殿,朝臣上朝的地方,里里外外的把守一定很严密,想要混进去应该也挺不容易的。 “这世上的事,你若是想做尽管去想,我来帮你做到,如何?” 看着苏傲宸一脸傲娇的样子,赫云舒笑道:“好吧,我相信你了。” 这时,苏傲宸犹如算命的半仙一般掐了掐手指,道:“嗯,离上朝的时候还早,咱们去别处转转。不如就去御膳房吧,那里有很多好吃的。” “好啊。”赫云舒双手赞成。今天的午膳是在宫里吃的,要多拘束有多拘束,她还要端着铭王正妃的架子,根本就没有吃好。晚上被那何四和车夫老七搅和着,也是半分的食欲都没有,这会儿听苏傲宸说起好吃的,倒是把她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二人走走停停,巧妙地躲避了巡夜的禁卫军,到了御膳房。 进了这里,苏傲宸轻车熟路,不一会儿便给赫云舒搜罗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出来。 看着苏傲宸变戏法一样拿出了这么多好吃的,赫云舒狐疑道:“对这御膳房你怎么比自己家里还清楚啊?” 苏傲宸一愣,随即笑道:“你也知道,这宫里的御厨厨艺精深,我时常来偷吃东西,偷吃的多了,这里面的门道儿就被我弄清了呗。” 好吧,大哥你赢了,偷吃都敢偷到御膳房,真是够可以的! 之后,苏傲宸在离金銮殿不远的地方寻了一个偏殿,在里面歇息了一会儿。 眼见着上朝的时辰到了,苏傲宸唤醒睡熟了的赫云舒,指着一旁的两套衣服,道:“咱们这就换上吧。” 赫云舒迷迷糊糊道:“什么啊?” “这是禁卫军的衣服,咱们穿上了这个就能去金銮殿看燕皇出洋相了。” 听苏傲宸如此说,赫云舒的瞌睡虫顿时跑了个没影儿,她精神百倍的穿上了这衣服,却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咱们不会被发现吧?” 苏傲宸一笑,道:“怎么,不相信你家男人的能力?”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只有狗牙,本来就吐不出象牙啊。” 见他与自己斗嘴,赫云舒不客气的捶了他一下,道:“再敢胡说,我打死你。” 如此,苏傲宸便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逗得赫云舒咯咯直笑。 很快,二人便各自换好了禁卫军的衣服,之后二人便随着今日把守金銮殿的禁卫军一道走了进去。 此时,金銮殿内,朝臣已经全部到齐,按着文臣和武将分做两列,再由官阶的高低分了前后,倒也是井然有序。 苏傲宸和赫云舒在角落里站定,赫云舒盯着龙椅的方向,满心期待接下来的一幕。 果然,当燕皇出现之后,在场的臣子无一不咬紧了嘴唇,皆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纷纷低着头,肩膀却是一耸一耸的,怎么也不敢笑出声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只怕不想活的,不是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只怕不想活的,不是我 赫云舒也是竭力忍住笑,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就连一向自制力甚好的苏傲宸也是忍俊不禁,脸上的笑意如同千年的老树开花一般绚烂。 无怪众人是这个反应,只见燕皇明黄色的龙袍上面,居然画着一幅奇怪的画。那画中人的四肢和燕皇的四肢重合,胸前有一个如同蛇一般扭曲的图案,腰上还有红腰带,看起来就好像有一个人站在燕皇前面似的,可偏偏还是燕皇那张脸,这情景诡异中又带着几分滑稽,看得众人想笑却又不敢笑。 这图案别人不认识,赫云舒却是门儿清,这就是超人的造型啊。 这时,燕皇也发现了不对劲,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衣服,这一看,他吓得一哆嗦,奇怪,穿好衣服照镜子的时候明明什么也没有的,现在衣服上怎么就凭空多出一幅画来,真是诡异。 待燕皇回过神来,再看向那一堆使劲憋着笑的朝臣,想发火儿却又觉得不妥,最终只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椅背。 那大太监刘福全向来是个聪明的,见燕皇如此,忙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道:“退朝!” 之后,不等众臣行礼拜别,燕皇便如同火烧屁股一般走了出去。 燕皇离开后,众人顿时笑出了声,有好些人都憋出了眼泪。 苏傲宸侧身看着赫云舒,她也是笑得直不起腰,幸好周围的人都笑成了这个样子,若不然她这样还真是引人注意。不过,现在大家都这样,也没人去在意她了。 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苏傲宸最初笑过之后便很平静,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笑得天真烂漫的样子,不觉嘴角含笑。他希望未来的每一天,她都因他而展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 对于赫云舒来说,这样畅快的笑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笑过之后感觉心情都好了许多。 眼看着外面的天就快要亮了,赫云舒抓住苏傲宸的胳膊,道:“我该回去了。” 苏傲宸点点头,二人便趁着天色未亮出了宫,苏傲宸把她送到王府之后,便转身离开。 赫云舒推门进屋,见铭王睡得正香,她便走到了外屋,简单的梳洗了一番。 照理说,这院子里该有伺候的下人才是,可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赫云舒心生疑窦,便换掉身上的王妃服饰,穿了一身很平常的衣服,走出了院子,她倒要看一看,这府中上百号下人,都在做什么。 一路走来,都没碰到什么人,此时正是深秋,黄叶落了一地,可根本无人出来打扫。四处都是乱糟糟的,还不如寻常人家的院落干净。 赫云舒一路向前,走到了昨日发现何四的那个院子,院门外,有两个魁梧的护院守着。 见状,赫云舒绕到院子的侧面,见那里有一棵参天的老树,见周围无人注意,蹭蹭蹭几下就上了树,借着大树的掩护朝着下面的院子看去。 这一看,赫云舒心里便有了答案。 只见这个院落里,满是下人,该打扫的打扫,该擦洗的擦洗,井然有序。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恐怕会以为这才是主子的院子。 透过开着的窗户,赫云舒往里面看去。 那何四慵懒的伸着两臂,有两个打扮得很是俏丽的丫鬟一左一右正伺候他穿着衣服。何四的手不安分的在两人身上游走,惹来阵阵调笑声。 这时,院门哐当一声被人踹开,一个衣着嫣红的女子走了进来。 赫云舒定睛一瞧,正是昨天送茶水给她的那个丫鬟。昨天听何四叫她的名字,似乎是叫宝香。 眼下,这宝香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子,张牙舞爪的朝着那两个丫鬟就招呼了上去,口中怒斥道:“你们这两个狐狸精,居然还勾引起四爷来!” 那两个丫头慌忙就往何四身后躲,即便如此,宝香还是毫不示弱。 “够了!”脸上被误抓了几下之后,何四狂吼出声。 宝香顿时便委屈地嚎叫道:“何四,你这个负心汉!”说着,她顺势往地上一坐,连哭带嚎。 见了这一幕,赫云舒明白了,原来这何四居然跟个主子一般,还挨个宠幸起丫鬟来,当真是丧心病狂! 看来,平日里这何四已经瞒天过海,把自己当成了这铭王府的主子。 原本,她以为这何四顶多是贪些财物罢了,却料不到他已经嚣张过分成了这个样子。 下面的院子里,何四不再理会连声哀嚎的宝香,开始吩咐人准备早膳。 很快,早膳送上,摆满了何四面前的大圆桌子,上面满是山珍海味,还有不少是宫里赏赐下来的稀罕物儿。 单单是何四吃饭的功夫,周围就有十几个下人在旁边伺候,还有丫鬟蹲在下面给何四捶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这王府里的主子呢。 吃罢饭后,何四起身出了院子,径直去了王府最后面的院落里。 赫云舒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并未被人发觉。 那院门前站着四个守门的人,见何四来,皆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何四侧目看向几人,道:“这几个人还是不肯吗?” “回四爷的话,是的。” “那好,我进去看看。” 何四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院子里满是做苦活的下人,见何四来,众人的眼神里都闪过一丝恐惧,似是被打怕了。 何四接过下人的鞭子,狠狠地甩在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身上,怒道:“该死的蠢货,敢跟老子作对,看老子不打死你!” 在何四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赫云舒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曾经想逃出府去,揭发何四的恶行,却被何四抓了回来,关在了这里。 最后,何四打得累了,扔掉了鞭子,坐在了下人搬过来的椅子上,气喘吁吁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四爷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你们若还是不肯,我就送你们下去见阎王!” 对这些人又怒骂了一顿之后,何四带着身后的一帮人离开了。 何四离开后,赫云舒趁着无人注意,再次溜进了这个院子里。 院子里正在忙活的人见了她,忙朝她摇着手,道:“丫头,你快些离开,若是被那何四瞧见了,你可就完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没事的,你们还好吧?” 说起这个,众人面色怆然。现在他们的日子还说什么好不好呢,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就算是不错了。而且,刚刚那何四已经发了话,明天他们若是不肯屈服,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想到这里,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凄哀。 “你们为何不肯屈服?” 听赫云舒如此问,这几人都睁大了眼睛,似是被戳中了软肋一般,隐隐带着几分怒气说道:“你这丫头说话好生无礼,人活于世,活的就是一个念想,如果这念想都没了,就没活头儿了。” “那你们的念想……是什么?” 听赫云舒如此说,那几人上上下下的将她瞧了个遍。有人说道:“你该不会是何四那个狗东西派来的吧?” 话一出口,周围便有人说道:“呵,别高看自己了,何四现在只想弄死咱们,况且这位一来便如此客气,必不是何四的人。”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眼神中带着几分希冀:“我瞧你身手不错,我们几人心中有些话,不知你能不能帮我们传递出去。” “好。”赫云舒一口应允。 “请你去六殿下的府上走一趟,将这里的情形告诉他。”那人慎重道。 之后,赫云舒又问了他们一些话,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铭王的亲信,何四渐渐掌权之后他们不肯屈服于他,先是不给他们工钱,后来又毒打他们,最终因为他们想要出去告密把他们关在了这里,整日里做着苦活儿。 听他们说完,赫云舒开口问道:“若是要你们指认这府中有哪些人依附了何四,你们能说出来吗?” 闻言,众人虽不知赫云舒是何意思,却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他们在这府中多年,若是这点事都不知道,那可就白长一双眼睛和耳朵了。 如此,赫云舒方才放了心,原本她以为自己要查清府中依附于何四的人会很难,却没料到见到了这些人,倒是省了她好些麻烦。 那么现在,事情就容易多了。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赫云舒径直站起身,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她直接打开门,看着门口的四个守卫,冷声道:“让何四来。” 四人见了,不以为意道:“你是哪里来的,居然敢直呼四爷的大名,不想活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只怕不想活的,不是我。” 几人一愣,这才意识到赫云舒原本并不是这个院子里的,手顿时摸上了腰上的剑,想对付赫云舒。 只是,还不等他们抽出腰间的剑,赫云舒便已经将他们一个个踹到,尔后,她冷冷看向四人,道:“让何四来,否则,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那四人吃了这一番苦头,不敢再硬碰硬,吓得站起身就跑掉了。 这时,院子里的几个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们围在赫云舒面前,劝道:“你这丫头太鲁莽了,快些离开吧,若不然那何四来了,你的命只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闻言,赫云舒微愣,这何四真有这样的本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惩治刁奴 第一百一十九章惩治刁奴 一刻钟后,何四带着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这个院子奔了过来。 见是赫云舒,何四微微一愣,随后却笑道:“王妃娘娘这是想掌权吧?” 赫云舒一笑,道:“你说呢?” 何四轻蔑地一笑,道:“王妃娘娘,我何四本不想赶尽杀绝,你可不要逼我。” “怎么,你连我也想杀?” 何四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笑道:“反正王爷是个傻子,一个傻子出手不慎,杀了自己的王妃,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况且,这府里都是我的人,我让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足以以假乱真。至于你,很快便是冤魂了。” 说着,何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 院子里的人见了,这才知道赫云舒是刚刚嫁进这府里的王妃娘娘。他们顿时便上前,怒视着何四,道:“何四,你不要太过分!” 何四本就是泼皮无赖,当初铭王变傻后,这王府里的老管家跑了,他便来这府中做了管家,一步步掌控了铭王府。他活了这么大,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眼前这场景根本吓不到他。他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厉声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妄想和我作对,找死!” 赫云舒并不再说话,她取出匕首,身形极快的上前,那何四尚未回过神来,赫云舒的匕首便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见赫云舒控制了何四,原本跟在何四身后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赫云舒拿匕首迫使何四步步后退,退到了院子里,和那些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这些人跟在何四身边的时日已久,难保会有人为了保命,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她不得不防。 到了这般境地,何四的身子不敢动,嘴上却是毫不示弱:“你这臭婆娘,竟敢暗算我!” 赫云舒的匕首往前送了送,何四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道血痕。他这才知道赫云舒是个狠角色,不敢再乱动了。 见状,原本跟在何四身后的人顿时泄了气,一个个扔掉了手中的家伙,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王妃娘娘饶命,饶命啊,王妃娘娘!” “你们这些蠢货,昨天这臭婆娘装傻,已经把咱们一个个都看清楚了,你们是什么货色,她再清楚不过。亏你们现在还想着她能饶过你们,真是痴心妄想!” 听了何四的话,众人的身子皆是一震,短暂的犹豫之后,竟是不约而同的站起了身,拿起了原本扔在地上的家伙。 这时,何四对着他们使了个眼色,赫云舒站在他身后,并未看到这一幕。 之后,站在后面的几人借着众人的掩护,悄然离开。 赫云舒和他们对峙着,谁也不肯让谁。 突然,眼前的人分开一条路,几人推着铭王走了过来。 “放了四爷,若不然,要了这傻子的命!”那个叫老七的车夫说道。 赫云舒眸色一凛,丝毫不惧,道:“你们可想清楚了,即便我现在送你们去见官,也不过是个大不敬的罪名,吃几年牢饭就可以出来了。可你们若是对王爷不利,就是犯上作乱,株连九族的罪名。到时候,连你们的父母妻儿,亲人朋友全被都要为你们今日的行为陪葬!” 见众人的神色略有动容,何四怒声道:“休要听这个女人信口雌黄,咱们只管杀了她,这王府里也绝传不出任何的消息出去,咱们还能和以前一样,吃香的喝辣的,谁也不怕!” 这些人跟随何四的时日已久,赫云舒本就不指望这几句话能让这几人归顺,可若要让她听之任之,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她扬唇一笑,道:“难道你们不曾留意到,院子里少了几个人吗?” 众人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院子里原本有十一个人,可现在只剩下了九个,少了两个人。 这就意味着有人出去报信了。 顿时,以那车夫老七为首的人就变了脸色。 正在这时,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长驱直入,不由分说地包围了以车夫老七为首的众人。 那车夫老七原本还想仰仗着铭王在他手中,威胁赫云舒,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人影,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转瞬间便把铭王带离了他们的控制。 待那人稳住身形,车夫老七才看出这人正是六皇子,燕曦泽。 而那一队兵士,赫然便是京兆尹衙门的人。 至此,何四终于心如死灰。民不与官斗,即便他在王府里再猖狂,也只能暗着来。让他明面上和官府作对,他没这个胆子。 早有士兵上前,死死地扣住了何四。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匕首,冲着燕曦泽微微颔首:“若不是你今天来得这么及时,今日的事只怕不会解决的这么顺利,我在此替铭王谢过。” 燕曦泽慌忙回礼,道:“皇婶这话就言重了,有这刁奴横行王府侄儿却一直不曾察觉,本就是侄儿的过错。如今侄儿做这些也是将功补过,说不上一个谢字。” 见她如此说,赫云舒也就没有说什么。这倒不是因为觉得燕曦泽所做的一切理所应当,而是突然间有这么个人叫她皇婶,还是怪别扭的。瞧着这燕曦泽的年龄,只怕比她还要大上几岁,被她这般叫着,赫云舒恍然觉得自己已经垂垂老矣。 这时,京兆尹冯常走了过来,冲着赫云舒和燕曦泽二人躬身施礼,道:“见过王妃娘娘,见过六殿下。” 二人点点头,道:“免礼。” 冯常起身,道:“王妃娘娘,这些刁奴下官便带走了,详细审问过之后再向王妃娘娘禀报。” 突然,那何四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认错:“王妃娘娘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赫云舒看也不看他,只对着冯常吩咐道:“带回去之后将这些人好生审问一番,有什么罪就领什么罚,之后将那卷宗拿来让本王妃瞧瞧就好了。哦,对了,何四与这府中的丫鬟有染,这一遭你们可得查仔细了。” “是,王妃娘娘。” 这时,原本被关起来的那些人顿时便乐了,现在,他们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赫云舒又让他们对京兆尹抓起来的人仔细辨认了一番,若有不曾为非作歹者,她便下令将人放了,不再追究什么。 之后,京兆尹冯常带着人离开。 燕曦泽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今日多亏皇婶及时派人通知我,若不然,可真是危险了。” 赫云舒一笑,道:“今日之事,多亏你了。只不过,你时常来铭王府,难免遭到一些人的非议,这一点,只怕对你不利。” 燕曦泽一愣,随即明白赫云舒话中有话,道:“对便是对,错便是错,即便有些人对铭皇叔不满,我心里自有一杆秤,只要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对的就可以了。” “可是,身为皇子总有问鼎皇位的心思,你这般做,就不怕自己与皇位无缘了吗?” 听罢,燕曦泽一怔,不相信的盯着赫云舒,他原本以为赫云舒不过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女人罢了,可眼下从她口中听到这些话,他便知道赫云舒已经知晓父皇对铭王叔不利,这一点少有人知,而他这皇婶能看出这一点,想必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随即,燕曦泽感到自己有些失礼,慌忙收回自己的视线,道:“皇婶言重了。有些事即便是想做,也要光明正大才行。否则,即便是得到了,也没什么好欢喜的。”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尔后,燕曦泽看了看府中仅剩下的那些人,道:“皇婶,眼下王府里的人这么少,只怕难以运转,不如从我府里先调用几个,您意下如何?” 赫云舒摇摇头,拒绝道:“不必了,有些事自然要光明正大地去做,可适时地避其锋芒也是要紧的。” 闻言,燕曦泽便明白赫云舒这是让他以后少来铭王府,因为燕皇现在猜忌铭王,若他频频出现只怕会惹来父皇的不满,而一个皇子若是被自己的父皇所厌弃,那么以后的前途也就成了一纸空谈,所以赫云舒让他先避其锋芒,可见是存了护着他的心思。 如此,燕曦泽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燕曦泽离开后,赫云舒清点了府中的人,只剩下了二十个。 铭王府甚是阔大,扫地的,做饭的,守着门口的,还有夜里守卫的护院,一个都不能少。按照正常来讲至少须得一百人才能维持正常的运转,可现在只剩下了二十人,倒是难办了。 单单是这二十人还有十一个是先前被何四毒打过的,身体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不小的损害,眼下根本就用不上,还需得为他们请个大夫来。按照王府里的规制,原本是有府医的,但之前被何四赶走了。 眼下,赫云舒只得命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之后,给这些人一一诊了脉,开了方子,让他们按药方抓药。 付了大夫诊金之后,看着那十几张药方子,赫云舒犯了难。 第一百二十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第一百二十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有道是一分钱难死英雄汉,更何况这王府平日里消耗众多,哪里是一分钱能够应付得了的。单单这十几张药方子加起来,也要二十两银子了。 在赫府,秦碧柔是不会给赫云舒发什么月钱的,之前她用不上什么钱,也就没操这份闲心,更没兴致去问秦碧柔要这个钱。可眼下,她总算是知道钱的重要性了。 赫云舒翻了翻何四留下来的账册,不由得捏了捏眉心,何四这个混账东西,王府的账上居然只有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能干什么,还不够府中半天的花销。 赫云舒掂了掂手中库房的钥匙,眼神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道:“王府里的库房在什么地方?” “在何四住的院子后面。”听到这怯生生的声音,赫云舒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那一日她在厨房里碰到的那个半大的小丫鬟。 赫云舒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叫念秋。” “好,念秋,你以后就跟着我。现在,咱们去库房里瞧瞧。”说完,赫云舒命人好生伺候铭王,之后便朝着库房的方向走去。 得了赫云舒的话,念秋很是开心,脸上露出了笑意,高兴地跟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到了那库房前面,念秋先拿着钥匙开了门,赫云舒随后就走了进去。 这库房的面积倒很大,也堆着不少的箱子,可二人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只有两个箱子里装着东西,其余的都是空箱子。 打开一看,这两个箱子里装的东西是昨天燕皇赏赐下来的,还没有被何四那个兔崽子挥霍一空。 这时,念秋愤愤道:“王妃娘娘,何四这个人好赌,府中的钱多半都被他拿去赌了。输了钱之后他还卖王府的东西,就连这些赏赐的东西他也敢拿去卖。” 这一点,赫云舒也想到了。她有心暂时卖一些东西,解这府中的燃眉之急,可看了看那两个箱子里的东西,皆是进贡之物,若是拿去典当,目标太大,若是被人知道这是铭王府流出去的东西,只怕会看轻了王府。 这一步,实在是走不通。 随即,赫云舒看向念秋,道:“你找些人去搜何四的屋子,若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率拿出来。” “是,王妃娘娘,奴婢会盯紧的。” 之后,赫云舒便回了和铭王居住的院子。 没过多久,念秋手里捧着些东西便过来了。 她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王妃娘娘,这是从何四的屋子里搜出来的银子,一共有一百两,您点点。” 说着,她将手中的布包双手放在赫云舒旁边的桌案上。 赫云舒看了一眼,从里面分出了二十两,连同那药方一并交给念秋,道:“去抓药吧,另外,寻个人牙子来,我要买些丫头和下人。” “是,王妃娘娘。” 眼下,府里的人很少,须得补充一下才好。只是,人多了就意味着张嘴吃饭的人也多了,银钱上也要充足。 原本,她以为整肃了王府之后很快便可以离开,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赫云舒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很是发愁。 这时,有守在门口的下人进来禀报,说门口有个女人找了来,直言要见王妃娘娘。 赫云舒心生疑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便开口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下人出去没多久,一个清亮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小姐,我回来啦!” 是翠竹! 赫云舒欣喜地站起身,疾步奔了出去,和翠竹撞了个满怀。 从翠竹受伤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她那日受伤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眼看着如今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毛病,和从前一样活蹦乱跳的,赫云舒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翠竹也是欢喜得很,拉着赫云舒的手说个没完。 赫云舒笑笑,让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看见你来,我可真是高兴,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吧?” “好了好了,百里姝的医术很好,奴婢现在什么事儿也没有了。”说起百里姝,翠竹的神色平静,看来之前那件事没给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真好。 尔后,翠竹带着几分疑虑说道:“小姐,我一路走进来,怎么没看见什么人啊?” 赫云舒便把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翠竹。 听罢,翠竹一拍桌子,怒道:“这个何四,居然还敢做这样的事,真是反了他了!” 看翠竹说话的气势,隐隐有百里姝豪放的架势,看来这阵子的耳濡目染,已经把她这个原先怯懦的小丫鬟给改变了。 “所以啊,你现在来,只怕又有好多事情要做了。” “好好好!”说着,翠竹一撸袖子,道,“小姐,你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好了,这阵子可把我给闷坏了,快些找事情给我做吧!” 赫云舒一笑,道:“你啊,现在怎么说风就是雨的?眼下府里没有多少下人,我已经命人去找人牙子了,人带来之后你也帮着看看,如果觉得好就留下。” “好!”有了差事,翠竹格外开心。 没过多久,念秋就带着那人牙子走了进来。 这人牙子干的就是买卖下人的生意,进了这王府,他便觉得是一桩大生意,见了赫云舒便殷勤道:“王妃娘娘,小的手下有好多人呢,现在小的已经让他们等在门外了,您现在要不要看看?” “好,把他们带到院子里来吧。” 人牙子出去,很快便去而复返,带来了几十号人。 翠竹命他们在院子里一排一排的站好,尔后退到赫云舒旁边,道:“小姐……啊不,王妃娘娘,都站好了,您这便开始挑吧。” 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翠竹,这些事我不大懂,还是你来挑吧。” 翠竹开心的应声,尔后看向那些人,道:“把你们的手都伸出来。” 尔后,翠竹看着那些人的手,挑选了一些出来。 翠竹做着这些的时候,赫云舒一直瞧着站在最后的一个人,他的身上捆着绳子,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可他的眼神却是倨傲的,隐隐带着杀气。 赫云舒招手叫过那人牙子,指了指那人,道:“这个人怎么回事?” 那人牙子看了那人一眼,说道:“王妃娘娘,实不相瞒,这人是我在路上捡回来的,起初身上还有些伤,我给治好了,本想着治好之后多卖些钱。谁知道这人是个驴脾气,治好了就要走,还打伤了我好几个人。王妃娘娘,要不这样吧,您要是愿意要,这人我就白送给您了,如何?” 赫云舒一笑,道:“如此,你也甩掉一个麻烦,是么?” 见赫云舒看穿了他心里的小九九,那人牙子讪讪地陪着笑。 “这个人留下吧,本王妃要了。” 听罢,那人牙子很是意外,心中自是喜不自胜。 最终,翠竹一共挑中了三十个人。 那人牙子掐着手指算了算价钱,伸出了五根手指,道:“王妃娘娘,这三十个人您给我五百两银子就好了。” 赫云舒正想着该怎么说能推迟付款的日期,翠竹伸手就递了一张银票给那人牙子,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两。 赫云舒心生诧异,可眼下这么多人在场,她便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问。 人牙子收了钱,便把这些人的卖身契递给了翠竹。翠竹有模有样地一张张看过,最终才点头确认。 因这卖身契须得有了官府的盖章才算是有效,历来便有那么一些人牙子做了假的卖身契出来骗人,若是这样,后患无穷。 之后,那人牙子便带着没有被挑中的人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赫云舒看向翠竹,道:“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百里姝给我的啊。” “她为什么要给你钱啊?” 翠竹挠了挠后脑勺,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她给我我就收下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婆婆妈妈的,一点儿也不爽快。” 如此,赫云舒便不再问什么。 翠竹问起该如何安置这些人,赫云舒就让她看着办。 毕竟,人是翠竹挑的,能做些什么想必翠竹心里已经有谱儿了。既是如此,她乐得清闲。 翠竹站在那些人面前,有模有样的吩咐着,倒也是气势十足。 到最后,只剩下了那被绳子捆着的人。 翠竹犯了难,皱着一张小脸来向赫云舒讨主意。 赫云舒看了看那人,走了过去,道:“我不管你是英雄落魄还是富家公子落难,我既然买了你,便算是你的主人。以后你若是愿意待在这里就待着,你若是不愿意我给你松了绳子你便离开,如何?” 那人扭过脸,并不答话。 赫云舒看向左右,道:“给他松绑。” “王妃娘娘,这人看着挺凶的,若是放开了只怕对我们不利。” “无妨,松开就是。”说着,赫云舒一脸淡然,似乎对于翠竹的担忧毫不在意。 见赫云舒坚持,下人便依言行事。 孰料,那人身上的绳子一松开,他当即手握成拳,朝着赫云舒的脸砸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赫明城上门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赫明城上门 赫云舒嘴角轻扬,轻巧地闪身躲过他的攻击,抱臂笑道:“就这点儿本事也搞偷袭,太丢人了吧。” 那少年听了,眼神怨毒地看向了赫云舒,一个扫堂腿朝着赫云舒就扫了过来。 赫云舒轻轻松松地躲过,又出言挑衅那少年。 那少年血气方刚,自然是不肯就此认输,连连出手。 二人又过了几十招,赫云舒只是躲着并不出招,面不红心不跳就跟玩儿一样,反观那少年,则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的模样,有些提不起力气。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就凭你现在的状态,我只需一掌便能让你趴下,你信不信?” 少年执拗的扭过脸,横起一掌朝着赫云舒就劈了过来。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躲,只是含笑看着那少年。 那少年暗觉有诡计,正想收手,孰料手腕却被赫云舒狠狠扣住。 赫云舒仍是笑着,借着少年的力气把他的手腕往前带了带,之后绕到一侧,朝着那少年的后背轻轻一击,少年便受力不及,摔倒在地。 他喘了好久的粗气终于缓过劲儿来,抬起头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拍了拍手,道:“若我这一掌用尽全力,只怕你就不能这么看着我了。好了,既然你不愿意留在这里,离开就好了。” 少年沉默着,站起身,两只眼睛盯着赫云舒,一眨也不眨。 翠竹见了,愤愤地上前,道:“看什么看,我家王妃也是你能看的!” 尔后,那少年却是对着赫云舒说道:“我留下。” 赫云舒似乎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状况,她淡然一笑,道:“好。翠竹,去把府中现有的侍卫全部召集过来,我有话要说。” 翠竹爽快地应声,自去叫人。 凑着翠竹去叫人的功夫,赫云舒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火夏。” 很快,府中的侍卫便都聚在了院子里。 赫云舒扬手指向火夏,道:“日后火统领便是你们的侍卫统领,你们凡事都要听他的,明白了吗?” 侍卫点头应声,却也有一两个刺头儿不服的看着火夏,眼神中的挑衅意味不言自明。 就这么一个乞丐打扮的人,也配做他们的侍卫统领? 火夏见了,道:“有不服的,尽管来跟我打。” 侍卫中有几人跃跃欲试,翠竹见了,叉腰指着他们说道:“喂喂喂,你们一个个的要干嘛!要打出去打去,这里可是王妃娘娘的院子,容不得你们胡来!” 翠竹声音洪亮,气势十足,那几人听了,顿时缩了缩脖子,没敢再看着火夏。 火夏见了,冷冷一笑,道:“演武场见!” 之后,火夏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余下的侍卫们见状,也跟了出去。 赫云舒看着火夏的背影,若有所思。一回头,便看到翠竹咽了口唾沫,赫云舒笑道:“想去看看?” 翠竹点点头,道:“对啊,打架什么的,最好看了。” “好,那你就去吧。” 得了赫云舒的应允,翠竹一蹦三尺高,乐呵呵的就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翠竹就欢欢喜喜地回来了。一回来就拉着赫云舒讲刚刚发生在演武场的事情,什么落花流水,什么以一敌十,绘声绘色的说了足足半刻钟。 赫云舒笑道:“怎么,不觉得那火夏讨厌了?” 翠竹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道:“小姐,啊不王妃娘娘,你惯会取笑我。” “你若觉得叫王妃娘娘不顺口,还叫小姐就好,不要紧的。” 翠竹高兴地应了,之后便接着讲了起来,言辞中不乏对火夏的溢美之词。最后,翠竹一阵沉默,抬头看了看赫云舒,又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如此五次三番,赫云舒暗觉好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小姐,我想……我想拜火夏为师,跟着他学些功夫。” “好啊。”赫云舒一口应道。不管怎么说,学些功夫防身总算是没错的。既然翠竹愿意学,那再好不过。 见赫云舒应允,翠竹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一路跑到了火夏的屋子,推门就冲了进去。 这一进去,傻眼了。 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浴桶,旁边热气袅袅,里面有一白面少年,正一脸惊愕的看着翠竹,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 翠竹啊呀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还不出去!”火夏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隐隐带着怒气。 翠竹后知后觉地撒腿就跑。 很快,火夏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见翠竹仍站在那里,不禁觉得脸上一烫,看也不看翠竹,径直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翠竹跟在他身后,道:“火统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真的呀,你要相信我……” 可火夏仍是走着,连停都没停一下。 翠竹恼了,快跑几步奔到火夏跟前,扬手指着火夏说道:“你给我站住!至于嘛,不就是看见你洗澡了嘛,瞅瞅你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害臊上了,丢不丢人啊你!” 火夏看了她一眼,眉目微拧,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看着火夏的样子,翠竹微微愣神。唉呀妈呀,这人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呢?唇红齿白,肤如白脂,简直就和天上的仙人一般好看。刚才他脏兮兮的,可这么一洗,就露出了真面目,好看得令人发指。 见翠竹不说话,只盯着他看,便绕过翠竹,继续向前。 翠竹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身去找火夏,可看了一圈,哪里还有火夏的身影? 翠竹悻悻地回去了,见她回来,赫云舒诧异道:“怎么,被人欺负了?” “要是被欺负了就好了。”翠竹撅着嘴说道。 “哟,还有上赶着被人欺负的?” 听到赫云舒的调笑声,翠竹恍然反应过来:“哎呀,小姐,你胡说些什么啊。对了,明天您是不是该回门了?” 赫云舒点点头。 翠竹皱了皱眉,道:“唉,又要回去看那些讨厌的嘴脸了,真扫兴!” 赫云舒一笑,道:“明天是要回门不假,可不见得就要去赫府啊。” 翠竹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连连拍手叫好。 入夜,京都南边的苏宅内,苏傲宸听完随风的禀报,皱了皱眉。 见状,随风问道:“可要提醒赫小姐对何四等人从轻发落?” 苏傲宸不乐意地看了随风一眼,道:“为何要提醒?” “王府周围一直有陛下的人监视,这一点您是知道的。之前您放任那何四在王府里胡作非为,为的就是分散陛下的注意力。眼下何四被抓,陛下的注意力只怕就要落在赫小姐身上了。如此,倒还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无妨,最近的几件事都做得很顺利,照着这个进度,想必很快便可以挑明一切了。再者说,碰上云舒,皇兄未必就能占便宜。”想到之前金銮殿上那一遭,苏傲宸不觉嘴角含笑。 第二天上午,赫云舒和铭王一道坐着马车去了定国公府。 见赫云舒来,云家人都很意外,却也分外的开心。 云松毅笑得合不拢嘴,拉着赫云舒说了好久的话,之后的饭桌上也是一直往赫云舒的碗里夹菜,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饭后,赫云舒看向云轻鸿,问道:“表哥,你快去嵩阳书院了吧?” 说起这个,云轻鸿分外开心:“对啊,明天就出发了。” 见状,云松毅敲了敲桌子,道:“鸿小子,你去了之后可得给咱们云家争气,听说这叶老头的破书院还有一条破规矩,那就是不学成不放人走,就连除夕也不例外,你可别学个三年五载的还没学好,我可没老脸让你丢!” “是,鸿儿谨记外公教诲。” 赫云舒笑道:“外公,您这就多虑了。表哥这么聪明,说不定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回来了。” 云松毅听了,眉眼含笑。 这时,守在院门口的人走了进来,道:“国公爷,赫大人求见。” 云松毅的脸上的笑顿时便消失了,言语中隐隐带着怒气:“他来做什么?” 云锦弦上前,道:“父亲若是不想应付他,不如先避一避,我来应付就是。” 云松毅轻哼一声,道:“哼,我不走,我若是走了,他还以为我怕了他。我就在这里,看他来作什么妖!” 很快,赫明城便走了进来。目光触及赫云舒,他的眼底毫无波澜。尔后,他对着云松毅躬身施礼,道:“小婿见过国公爷。” 云松毅点了点头,道:“有事?” 赫明城原本还以为云松毅会和他寒暄一番,却不料他这岳丈竟是如此的直接,便笑了笑,道:“是这样的,今日本是舒儿回门的日子,小婿在家里左等右等都不见人,便找人去王府问了问,这才知道是到这里来了。” “怎的,舒儿还不能到我这定国公府来了?”云松毅不乐意地说道。 “您言重了,那倒不是。”说着,赫明城局促不安的搓着手,一副满是心事的样子。 见状,云松毅开口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在这里摆这幅姿态做什么。” 赫明城谨小慎微的冲着云松毅施了一礼,道:“有件事还想请您帮忙。” “说。” 赫明城看了一眼在旁边吃着点心的铭王,道:“舒儿此番嫁到王府,照眼下看来,王爷是指望不上的。小婿私以为舒儿日后还是得仰仗娘家,您说呢?” 闻言,云松毅脸色微变。 赫明城话说一半,为的就是慢慢引出自己的意图。眼下见云松毅一步步上钩,他心中颇有些得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赫明城心里正暗自得意的时候,却听到云松毅说道:“是啊,我定国公府便是舒儿的娘家,有我们在,保管她受不了委屈。” 赫明城心里一堵,转瞬便说道:“国公爷所言甚是,小婿私以为再多一个仰仗也未尝不可。” 听罢,云松毅看向云轻鸿,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这不,轻鸿明日便要去嵩阳书院求学了,有朝一日他学成归来,但愿他能为君分忧,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如此,也可为舒儿撑腰,多个仰仗。” 云轻鸿要去嵩阳书院了?可现在并不是嵩阳书院招生的季节,转念想到云松毅和那位叶院长的关系,赫明城也就见怪不怪了。如此,他想求云松毅办的事情岂不是就更简单了? 如此想着,赫明城终于开口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国公爷,此前威儿他因为一些误会被叶院长敕令说不许再回嵩阳书院,您看看能不能……” 不等他说完,云松毅便如同看着怪物一般看着赫明城,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去求叶清风那个老匹夫?” 赫明城不说话,但沉默也是一种态度。能为自己的亲孙子求叶清风就不能为自己的外孙求了?虽说不是亲外孙,但终归是有这名分在,总不能做的太过吧。 孰料,云松毅冷哼一声,道:“你是在腹诽我厚此薄彼吧,我还就告诉你了,鸿小子他进嵩阳书院,我可没求着叶清风那个老小子,是他求着我让鸿儿去的。你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问他。” 赫明城心里一惊,很是诧异。他一步步套着云松毅的话,本想把他绕进去,让他答应求叶清风让威儿回到嵩阳书院,却没料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赫明城只得厚着脸皮说道:“国公爷,此番威儿已经成了那个样子,若是再不能学有所成,他可就真的废了啊。” 见赫明城用起了苦肉计,赫云舒暗觉好笑。那赫玉威之所以身中蛇毒,还不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想要用那毒蛇来害她,谁知道却自食恶果,被那蛇毒害得下半身瘫痪,动弹不得。 “纵是你今天说出花儿来,我也不会去求叶清风那个老匹夫的。”说罢,云松毅袖子一甩,气鼓鼓地离开了。 见状,云锦弦上前,道:“求人的事情父亲是断然不会做的,依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至此,赫明城就算是再心有不甘,也只得压住心里的话,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离开了。 临到了门口,他转过身来,看着赫云舒,道:“今日是你回门的大日子,怎的不知道回家?” “这里就是我的家啊。”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赫明城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云锦弦不悦的脸色,硬生生地憋回了自己的话,转身离开。 云锦弦看着赫明城离开的背影,眸色深沉。 待赫云舒走后,云锦弦独坐屋内,若有所思。 赵夫人回来见他如此,不禁诧异道:“怎么,有心事?” 云锦弦一愣,道:“也不知怎么了,今日见那赫明城看舒丫头的眼神,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 “你怀疑赫明城苛待云舒?”说完之后,赵夫人一笑,道,“不可能吧,虽说也听说过不少继母苛待原配子女的事情,可有咱们家在,赫家不至于这么做吧。况且,之前也没听云舒说起过啊。”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方才赫明城看舒丫头的眼神,在我看来很疏离。而且,他刚进来的时候看也没有看舒丫头一眼,若按照正常的情况,自己的女儿出嫁后第一次相见,总会出于关心问些什么,可他没有。而且,舒丫头回门没有回赫府,你不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吗?” 听云锦弦一点一点说出心中的疑虑,赵夫人心里一惊,猛然想起那次她去赫府的事。难道说赫家那对母女对待舒丫头并非只是拿了她的首饰这么简单? 她想了想,开口道:“你若是有疑问,不妨派人查一查。” 云锦弦听了,深以为然,很快便把这件事情安排了下去。 赫云舒离开定国公府,准备返回铭王府。 马车走了没多久,就有下人前来禀报,言称赫大人要见她。 赫云舒掀开车帘,看着站在外面的赫明城,冷声道:“何事?” 见她这副态度,赫明城顿时便恼了:“回门之日却去了定国公府,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赫云舒掩嘴一笑,道:“规矩?只怕不懂规矩的是你吧,现在我是王妃,品阶比你这个兵部尚书高,你见了我理应行礼,你不行礼也就罢了,倒还出言教训我,这就是你一个兵部尚书的规矩吗?” “哼,还真把自己当王妃了。你别忘了,铭王眼下是个傻子,你以后没有什么指望,若是再失去了娘家的庇护,管保叫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哦,你说这个啊,外公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定国公府会为我撑腰的,就不劳赫大人费心了。” 赫明城扬手指向赫云舒,怒斥道:“你这糊涂脑子,不想着仰仗你哥哥,倒想着仰仗一个外姓人家,真是不知所谓!” 赫云舒却是放下了车帘,再不看赫明城,和他这样的人说话,真是鸡同鸭讲,她现在是愈发没兴致和他说什么了。 之后,赫云舒的马车继续前行。 赫明城站在一旁,破口大骂,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这几日他看着赫玉威成了那个样子,心里本就烦躁。他知道嵩阳书院不拘一格,即便是身有残疾者仍然可以入学,便想着送赫玉威去嵩阳书院。起初赫玉威不肯,他自然是不允的,谁知道逼得急了,赫玉威居然说出实情,他这才知道赫玉威已经被嵩阳书院除名的事情。 愤怒之余,他本想着趁着赫云舒回门的机会跟她提一提这件事,想着让她去找云松毅说一说,让那叶清风收回成命,让赫玉威再次入学,却不料赫云舒回门这一日并没有回赫府。 赫明城心中懊恼的同时,又心生一计。 在他看来,赫云舒回门去了定国公府实在是不应该,即便是赫云舒自己年纪小不知道规矩,那定国公府的人也应该阻止才对,那么说起来这件事便是定国公府理亏。既是理亏,那么他若是提出什么要求,想必那云松毅自然会答应。 可是,他实在是没有料到,云松毅的态度居然会如此强硬。眼下赫云舒又是这个态度,怎不让他怒火中烧? 赫明城骂的正畅快,突然便有一柄剑横空袭来,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赫明城心里一惊,看向那执剑之人,道:“你干什么!” 此人正是火夏,火夏冷冷地看了一眼赫明城,出语如冰:“当街辱骂当朝皇亲,其罪当诛!” “那是我女儿!”赫明城咆哮道。 火夏手中的剑又往前送了几分,赫明城顿时怕了,朝着赫云舒的马车大喊:“赫云舒,管管你手下的人。” 他喊了老半天,也没见马车停下来。 就在那马车快要消失在街角的时候,从马车中探出一个脑袋:“火统领,饶了他吧,他不配死在你的剑下。” 这不是赫云舒的声音,赫明城瞪大眼睛一看,发现那是原先跟在赫云舒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似乎是叫翠竹。 翠竹话音刚落,火夏便收回了手中的剑,向前走去。 认出那是翠竹,赫明城眼神微眯,哼,一个贱丫鬟也敢如此嚣张,果然是狗仗人势。转念间,赫明城想起一件事,脸上浮现出算计的神色,狞笑着离开了。 赫云舒,很快你就会回来求我的,很快! 赫云舒一路回了铭王府,下了马车,铭王拉着赫云舒的衣角,道:“娘子,外公家的饭很好吃,咱们回去吧,回了这里就该挨饿了。” 赫云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想必是从前的时候下人多有苛待,让铭王连饭都没得吃,若不然,怎么会给傻傻的他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呢? “以后不会了,在这里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赫云舒蹲下身,柔声说道。 “真的?” “真的,我保证。”赫云舒郑重地点头。 听了赫云舒的话,铭王拍着手笑出了声。 见状,赫云舒感到有些心酸,曾有战神之称的铭王,功高盖世,没想到居然会落到这一步。 她掩下眼底的万千情绪,推着铭王进了府。 进了屋子,翠竹把一个朱红色的箱子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翠竹一愣,道:“这是您的舅母赵夫人给的啊。怎么,小姐不知道吗?” 赫云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子银票。她眼眶微热,将盒子收了起来。 之后的整个下午,赫云舒都在想着如何整顿铭王府,让一切秩序井然。这样的话,即便有朝一日她离开了,铭王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 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早早起床,准备去铭王名下的几个铺子里去瞧瞧情况。从府里的账册上来看,这几个铺子不赚钱不说,还连年亏损,她倒要去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开门之后,是念秋进来服侍,赫云舒随口问道:“翠竹呢?” “翠竹姐姐一大早就出门了,她说要趁着早上买些新鲜的蔬菜回来。” 赫云舒笑了笑,这个翠竹,总是惦记着要给她做些好吃的,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于是,赫云舒便耐心的等着翠竹回来,可整整过去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翠竹的影子。 这时,赫云舒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身为王妃的不得已 第一百二十三章 身为王妃的不得已 翠竹向来稳妥,不至于出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况且卖菜的地方离王府并不远,来来回回加上买菜的时间半个时辰也就够了,不应该这么久还不回来。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坐不住了。 她唤出念秋,问道:“翠竹是一个人去买菜的吗?” 念秋点点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的。奴婢本想着跟翠竹姐姐一起去,帮着她提些东西的,可翠竹姐姐说她一个人就行,让奴婢等着伺候王妃娘娘梳洗。” “让门房的人来见我!”话一出口赫云舒却是坐不住了,她等不及,便大步奔向了门口。 门房的人见是赫云舒,忙躬身行礼。 赫云舒急切道:“翠竹回来了吗?” “没有。”门房的人肯定道。他守在这门口,这府里进进出出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让火统领来见我。”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赫云舒急切道。 很快,火夏大踏步而来,他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不知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火统领,翠竹去买菜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快带几人去卖菜的地方找一找。” 听到翠竹的名字,火夏的脸一红,尔后忙应声道:“是!” 火夏带着几个人出了府,去寻找翠竹。 赫云舒站在原地,回想着关于翠竹的种种。 翠竹的交际向来简单,之前在赫府的时候因为她这个小姐不受待见的缘故,连带着翠竹这个丫鬟也不受待见,在赫府翠竹并没有什么要好的小姐妹。如此说来,眼下除了铭王府,翠竹根本没什么地方可去。 赫云舒越想越觉得不安,她便迈开步子朝着卖菜的地方走去。临走前,她吩咐门房,若是翠竹回来,一定要找人去通知她。 赫云舒出府没多远,便看到火夏带着人回来了。她欣喜地朝着火夏的身后看去,并未发现翠竹的身影。 看见她,火夏快跑几步,到了跟前。 “王妃娘娘,有人看到翠竹被京兆尹的官差抓走了。”火夏禀报道。 京兆尹?赫云舒微愣,翠竹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怎么会招惹了京兆尹的人?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赫云舒吩咐道:“备车,去京兆尹。” 一路上,赫云舒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都觉得不大对,最后,她索性不再去想,等着京兆尹给她一个说法。 到了京兆尹的衙门,赫云舒端足了王妃的架子,神情倨傲,下巴微扬。 得了消息的京兆尹冯常很快便赶了过来,见是赫云舒,他忙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王妃娘娘。”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冯大人,你京兆尹的官差为何要带走本王妃的贴身丫鬟?” 冯常微愣,忙招过下面的官差一问究竟。 那官差说道:“大人,那丫头本是赫大人府上的丫鬟,今天一大早赫府的管家来报案,说这个丫头私逃出府,属下不敢怠慢,便把这丫头捉了回来。” “她人现在何处?”来不及问别的,赫云舒急切道。 “已经打了三十大板,关进了大牢。” 一时间,赫云舒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几乎有些站不住,她几乎是狂吼出声:“本王妃要见她!” 那官差看了看冯常,见他并未说什么,便引着赫云舒往牢房里而去。 冯常不敢怠慢,也跟在后面。 大牢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只点着昏黄的油灯,入耳的皆是惨痛的呻吟声,听的人不寒而栗。 可眼下,赫云舒顾不得这些,快步向里面走去。 终于,那官差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打开了门。 赫云舒冲进去,看到翠竹正趴在脏兮兮的地面上,痛苦地呻吟着,原本青色的衣裙已经被血迹浸湿,看得赫云舒触目惊心。 她忙蹲下身子,把翠竹抱进怀里。 见是赫云舒,翠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小姐,奴婢不疼。” “别说话。”赫云舒铁青着脸,抱起她向外走去。 牢门外,那官差挡住了赫云舒的路,道:“王妃娘娘,恐怕您不能带走这犯人。” “让开!” 赫云舒的声音森寒骇人,吓得那官差往后退了一步。 冯常上前,不安地搓着手,尔后说道:“王妃娘娘,按照规矩,您真的不能带走这丫头。” “为何?” “依照大渝的律法,私自出逃的下人理应杖责三十,尔后交由主人家发落。王妃娘娘若是想带走这丫头,只怕要拿这丫头的卖身契来。”冯常耐心地解释道。 卖身契?这时,被焦急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赫云舒终于明白过来,今日这一切,原本就是赫家的诡计。 对于私自出府的下人,赫家本来有能力亲自抓回,像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将这出逃的下人乱棍打死都是合情合理。可赫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将这件事上报给京兆尹,让京兆尹的人出面。如此一来,这件事就放在了明面上。 毕竟,若是赫府抓了人,她定然会回去讨要。到时候赫府难免要被闹得鸡飞狗跳,而且以她的本事,绝对能把翠竹要回来,至于伤害了翠竹的人,她赫云舒也会一一惩治。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赫家才没有这样做。 相反地,赫家并没有出面惩治翠竹,而是选择将这件事上报给官府,让官府的人出面。因为这是官府的职责范围,而赫家拿着翠竹的卖身契,一切也就合情合理。这样,赫云舒是没办法从官府把人带回去的,若不然,便是藐视律法,即便她身居铭王正妃的高位,也绝不能犯这样的过错。 想到这里,赫云舒已经明白了赫家的算计,面色铁青。 见赫云舒如此,冯常忙说道:“王妃娘娘,赫家是您的娘家,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只要您回府拿了这丫头的卖身契,您想什么时候把人带走都可以。” 赫云舒眸色深沉,眼下燕皇本就猜忌铭王,若是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必会对铭王不利。如此,她只能暂时将翠竹留在这里了。 她愧疚的看向翠竹,翠竹却是笑了笑,道:“小姐,这里挺好的啊,说起来奴婢还没有住过牢房呢,这次就算是长长见识。” 赫云舒抬起头,看向冯常,道:“冯大人,我想请您找个干净些的房间安置翠竹,再为她请个大夫来,这样总可以吧?” “王妃娘娘言重了,当然可以。”冯常满口应承。 说着,冯常便亲自带路,来到了一个光线明亮的牢房前。这牢房可以看到阳光,里面还有一张床,上面铺着松软的被褥。 赫云舒轻轻地把翠竹放在上面,拉着她的手,道:“今天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一定!” 翠竹笑笑,宽慰道:“小姐,不要紧的。” 赫云舒看向火夏,道:“火统领,你留下照顾翠竹。” 火夏微愣,随即应道:“是。” 有火夏在此,赫云舒才算是放心,匆匆离开牢房赶往赫府。 路上,马车上的赫云舒秀眉紧锁,赫家既然做到了这一步,必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直接要,他们是断然不肯将翠竹的卖身契交出来的。看来,还得想个法子才行。 突然,车帘被人掀起,苏傲宸闪身而进。 见他来,赫云舒忙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罢,苏傲宸一笑,道:“这个事嘛,简单。” “不要卖关子,快说!” “赫家这样做,必然是有所求,可若是乖乖答应他们的要求,那可就太窝心了。这样吧,你出面去要卖身契,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 猜到苏傲宸准备声东击西,赫云舒觉得此计可行,却还是略带担忧地说道:“翠竹已经为我受了一次伤了,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她落到赫家的手里。” 苏傲宸点点头,道:“我办事,你放心。” 看到他恳切的眼神,赫云舒莫名地觉得安心,冲他点了点头。 之后,如同他来时那般迅速一般,苏傲宸掀开车帘,闪身离开。 不知怎的,得了苏傲宸的保证,赫云舒心中的愁云散了大半。那么接下来,就看她的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赫府门口,赫云舒扶着念秋的手踩上矮凳,下了马车。 守在赫府门口的人见状,顿时便凑了上来,殷勤道:“王妃娘娘,大人说他在正厅等你。” 赫云舒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这次的事是赫明城的手笔,他料定她会来,所以早早交代了守在门口的人。 怪不得,若是秦碧柔,必然想不出这样的计策。 赫云舒收敛了心中的万千情绪,迈步朝着正厅走去。 正厅之内,得了消息的赫明城已经等在那里,他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杯盏,拿杯盖轻轻拂去上面的浮沫,气定神闲道:“你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道:“赫大人倒是好兴致,可怜翠竹眼下还困在牢里,生死不知。” 赫明城放下杯盏,脸上笑意毕现:“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是答应了我的条件,我这便把翠竹的卖身契交给你,如何?” 听罢,赫云舒微微诧异,赫明城的条件,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数不尽的套路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数不尽的套路 转念间,赫云舒便明白过来,他的条件只怕和赫玉威有关。 果然不出她所料,下一刻赫明城便说道:“只要你去一趟定国公府,让你外公给叶清风去一封书信,让威儿入学,翠竹的卖身契我即刻送上。” 赫云舒面露难色,道:“这件事外公已经拒绝过,若想说服他,只怕没那么容易。” 赫明城一笑,道:“你休要唬我,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容易,可对于你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向来对你不同,这一点,我很清楚。”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可事有不同,外公他向来不喜欢求人,这件事只怕没那么好做。”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不着急。”说着,赫明城又端起那杯茶,不紧不慢的喝着。 赫云舒起身,慢慢接近赫明城,之后猛地击出一掌。 孰料赫明城早有防范,他踢开椅子,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赫云舒的掌风。 他微微一笑,道:“知道你身上有功夫,你不会以为我会傻到把卖身契放在身上吧。” 赫云舒很是懊恼,悻悻地站在原地,道:“你真狡猾。” 赫明城得意地一笑:“是你太聪明,我不得不防。不要再想什么花招,乖乖地去定国公府求你外公,若不然,翠竹那丫头活不了。”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说话,便有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急切道:“老爷,府里进了贼!” “什么!”赫明城惊坐而起,狐疑地看向了赫云舒,见后者坦然与她对视,他来不及多想,大踏步朝着门口走去。 临到门口,他回头看了赫云舒一眼,道:“王妃既然已经出嫁,那么于赫府而言便是一个外人,既然是外人,还是不要在府中随意走动的好。” 赫云舒笑笑,并不说话。只是她有些诧异,方才那下人说府里进了贼,会是苏傲宸吗?她猜到苏傲宸是想让她在此多生事端,吸引赫明城的注意力,而他可以趁机暗中拿走翠竹的卖身契。可,以苏傲宸的身手,应该不会被府中的人发现才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在赫云舒满腹疑思的时候,有一个丫鬟端了一杯茶进来,道:“王妃娘娘,请喝茶。”说着,她将那盏茶放在了赫云舒旁边的桌案上。 赫云舒瞧了瞧那茶,是上好的普洱。眼下,赫明城是没什么心思命人给她送茶的,还偏偏是这么好的茶,倒让她疑心了。 她微微一笑,看向那丫鬟,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丫鬟略显局促,怯生生的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就是个奉茶的,新来没多久。” “哦,新来的啊,那你可得注意了,千万不要一不小心做了别人的棋子,若不然,下场很惨的。” 听罢,那丫鬟的身子震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念秋,道:“念秋,借你的银簪一用。” 念秋拔下发间的银簪,双手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那银簪,在那丫鬟紧张的目光中伸进了那杯茶中,顿时,银簪伸入茶水的部分慢慢变黑。 “这茶有毒!”念秋惊叫道。 那丫鬟见状,拔腿就跑。 念秋也是个机灵的,快跑几步拦在那丫头面前,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王妃娘娘下毒!” 赫云舒站起身,慢慢走到那丫鬟面前,冷声道:“说!这杯茶是谁让你送来的?” 那丫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吓得身子直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见状,赫云舒不再看她,走到了椅子边坐下,看着念秋说道:“念秋,不用拦她,很快,她就是一个死人了。” 念秋不知道赫云舒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按照她的吩咐,不再拦着那丫鬟,走过了站在了赫云舒的旁边。 那丫鬟却是身子一震,转过身跪在了赫云舒的面前,道:“求王妃娘娘饶奴婢一命。”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你告诉本王妃这幕后主使是谁,我便保你一命。若你不能,这毒害皇亲的罪名,倒要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了了。” “是三皇子妃!” 果然!也只有赫玉瑶才能想出这么蠢的法子了。 赫云舒看向门口,道:“怎么?赫大人还准备继续听下去吗?” 赫明城从门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脸色不是很好。 赫云舒继续道:“赫大人一直自谓是一家之长,却不料还有人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手脚,倒也真是让我意外了。” 没错,她已经猜到了谁是幕后主使,却还是让那丫鬟说了出来,为的就是让赫明城亲耳听到。早在他刚刚藏在门外的时候,她就已经发觉,她就是要让赫明城知道,他这个一家之长的威严,早已经岌岌可危。如此让他们窝里斗,她倒是乐得看这一场好戏。 眼见着赫明城的脸色愈发难堪,赫云舒不依不饶道:“唉,日后若是这丫鬟不明不白地死了,那赫大人的威严可就荡然无存喽。” 被赫云舒这么一说,赫明城怒声道:“这是赫府,除了我,没人能决定下人的生死。” “但愿吧。”赫云舒轻飘飘的说道。 似是被赫云舒激怒了,赫明城看向那丫鬟,道:“从今天开始,你便在我跟前伺候。下去吧。” 赫明城这么说,便是摆明了姿态要护着这丫鬟了。有他护着,这丫鬟性命无忧。如此,赫云舒也算是依照着自己方才的承诺,救了这丫鬟一命。若不然,她才懒得和赫明城费这么多话。 这时,赫云舒站起身,准备离开。 见状,赫明城狐疑道:“你做什么去?” 赫云舒黛眉紧蹙,道:“去定国公府求外公啊。怎么,这不正是赫大人所希望的吗?” “好,那你快去快回!”赫明城喜上眉梢道。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心道,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之后,赫云舒转过身,徐徐向着门口走去。 待上了马车,念秋问道:“王妃娘娘,现在去定国公府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去京兆尹。” 念秋一头雾水,跟在马车旁边。 赫云舒环视马车内,发现她手边的这块布毯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她掀起一瞧,下面有一张纸,拿来一看,赫然便是翠竹的卖身契。 赫云舒一笑,转瞬又有些失落。 这时,车帘微动,苏傲宸快得如鬼魅一般悄然出现。 赫云舒看了看他,笑道:“若不是知道你这人是什么德行,单凭你这身手,我还以为你是鬼呢。” “对啊,我就是鬼,色中饿鬼。”说着,苏傲宸故意上前,凑近了瞧着赫云舒,眼睛一眨也不眨。 赫云舒笑着拍了他一下,道:“你这人,素来没个正行。你倒是说说,怎么拿到这卖身契的?” “赫明城这个人向来谨小慎微,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可具体放在哪里,我又懒得找,所以便故意现身,让赫府的护院瞧见了我。之后,赫明城得了消息,就自己带着我去找那卖身契了。” 赫云舒被他逗得一笑,转瞬便明白了苏傲宸话中所指。赫明城乍一听府中遭了贼,眼下他最先想到的必然是翠竹的卖身契,所以便要确认这卖身契还在不在。他去瞧这卖身契,苏傲宸只需暗中跟随,便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这卖身契的下落。 “猜猜看,这卖身契在什么地方?” “他的书房。” 苏傲宸摇了摇头。 “春桃的院子?” 苏傲宸仍是摇头。 “秦碧柔的院子?” “不,是在苏雨晴的院子。” 听苏傲宸这么说,赫云舒瞬间就变了脸色。赫明城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苏雨晴那里,这就说明在赫府之中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苏雨晴。可苏雨晴从前是赫云舒生母云锦瑟的贴身婢女,之后她留在赫府,也是打着照顾赫云舒的名号。 之前赫云舒便怀疑过苏雨晴,现在看来,这个苏雨晴,很不简单。 只是,眼下她还顾不得这些。 之后,苏傲宸离开。 赫云舒很快便到了京兆尹,把卖身契交给冯常看过。 冯常确认无误,便将翠竹送了出来。 赫云舒命人把翠竹小心地抬到了马车上,翠竹背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衣裳也已经换过,可想到翠竹身上的伤,赫云舒还是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顾忌翠竹的伤势,赫云舒让车夫把马车赶得很慢,如此,便可减少颠簸,对翠竹的伤势有利。 到了王府,赫云舒把翠竹安置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时,火夏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因背部受伤只能趴在床上的翠竹,闷声道:“笨女人,伤好了我教你功夫。” “真的?”翠竹弓起身子,想要站起来,被火夏一把按了下去。 见火夏冲她点了点头,翠竹这才相信了。此前,她多次请求让火夏教她功夫,都被火夏拒绝,眼下见火夏终于同意了,心中的欢喜自是无法言说。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赫云舒很是疲乏,很早便沉沉睡去。 而夜半时分,一个敏捷的身影翻进了铭王府,鬼鬼祟祟地朝着赫云舒和铭王所居住的主院而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一百二十五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到有人落地的声音,原本双眼紧闭的铭王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偷眼看了看软榻上睡得正香的女子,身子敏捷地落在了轮椅之上。 他推动轮子悄悄来到了窗边,错开一条缝儿向外看去。 外面,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燕永奇正一边满脸戒备的看着院子中的各处,一边慢慢靠近屋子。 铭王嘴角轻扬,转动轮椅来到了屋子的正中央。 故而当燕永奇小心翼翼地撬开屋门,看到的便是铭王眼睛一眨也不眨专注地看着他的模样。这情景太过诡异,他吓得后退几步,方才想起自己这位皇叔是个傻子,便止住了步子。 铭王歪着脑袋看向燕永奇,道:“你是什么人?” 燕永奇一笑,道:“王爷,我是您府里的护院啊。我瞧见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铭王笑笑,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尔后他推动轮椅出了屋子,从外面关上了门。 二人到了院子里,他看向燕永奇,道:“咱们出去说话,莫要惊醒了我娘子。” 燕永奇怕他出声叫喊,惊醒了这王府中的护院,故而便跟着他走了出去。 出了院门,铭王板起脸,看起来和正常人别无二致:“日后你来,务必要谨慎些,千万别被人发现了。记住,这是我们的约定。来,我们拉钩钩。”说着,他伸出了小拇指。 燕永奇一头雾水,不知道铭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见他说要拉钩,只好伸出了手。 可就在他的手指快要挨着铭王的时候,铭王却突然在他手上拍了一下,欢喜道:“哎呀,我赢啦!我拍到你的手了!” 燕永奇面露疑色,这算是个什么说法?转念想到自己这皇叔是个傻子,他思考傻子的做法,看来他真是糊涂了,傻子做事还能有什么合乎常理的,还不就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眼见着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察觉,燕永奇无心逗留,见铭王的眼神看向别处,便趁他不注意,飞身离开。 看燕永奇离开,铭王嘴角含笑,小三子,敢摸进我的府里来,就等着我送你的大礼吧。 半个时辰后,皇宫,御书房。 燕皇听了暗中监视铭王府的人的禀报,面露狐疑,道:“你说三殿下方才去了铭王府?” “回陛下的话,正是。” “详细道来。” “三殿下一人进了铭王府,先去的就是铭王爷的院子,他在院子里待了有半刻钟的时间,之后铭王爷亲自送三殿下出来,二人还击掌为号。至于二人说的是什么,属下怕跟得太近被二人发觉,因此并不敢靠的太近,也就没有听清楚。” 听罢,燕皇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沉默了一会儿,便让那人回去继续监视。 之后,大太监刘福全近前,将一盏茶放在了燕皇的手边,道:“陛下,夜里凉,您喝杯参茶暖暖身子。” 燕皇接过那参茶,一股暖意浸润在他的手掌之上,让他冰凉的手指回暖了些许。他轻轻抿了一口参茶,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眼,让那股暖意流淌在自己的四肢百骸。 片刻后,燕皇睁开眼睛。 刘福全很有眼力见儿,当即便摊开一张空白的圣旨,之后开始研墨。。 燕皇拿起玉笔,在那圣旨上写道:“皇三子永奇,举止规矩,行事果敢,当有大谋。擢其暂代江州河道监察御史之职,两日后离京赴任,钦此。” 待那笔墨干尽,刘福全将那圣旨卷好,侍立在一旁。 “现在,你便去他府上宣旨,越快越好。” 得了燕皇的吩咐,刘福全即刻出发,前往三皇子府上宣旨。 他去的时候,燕永奇回府没多久,正准备歇下的时候便听到下人的禀报,言称宫里的刘总管前来宣旨。 燕永奇暗觉事关重大,忙穿好衣服前往正厅接旨。听刘福全宣读完圣旨,燕永奇便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他隐隐觉得,这圣旨上的每句话都意有所指,说他举止规矩,倒勉强说得过去。可这行事果敢,却是没有的事儿,私下里他这父皇有几次都说他做事急功冒进,怕是不好。最让人生疑的便是这最后的官职,这什么江州河道监察御史,倒也不是什么不好的差事,可坏就坏在这江州的太守是他的死对头。 他若是去了江州,只怕他这死对头会给他暗中使绊,到时候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想要做些什么可就有些碍手碍脚了。 “领旨谢恩吧,三殿下。” 听到刘福全的提醒,燕永奇忙伸手接过那圣旨,道:“儿臣接旨。” 说罢,燕永奇站起身,将藏在袖中的一枚金锭子不着声色的塞进了刘福全的手中,笑道:“刘公公,父皇为何深夜下了圣旨?” 刘福全讳莫如深的笑了笑,道:“日后入夜,三殿下还是不要出门了。” 燕永奇微微诧异,难道他今天去铭王府的事情被父皇知道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可能。可只是去了一趟铭王府而已,他为的也不过是借机欺负一下赫云舒而已,也值得父皇如此生气,居然不惜深夜下旨? 燕永奇想不通,故而便笑着看向刘福全,道:“刘公公,父皇深夜未眠,倒是让本殿下惶恐了。” 刘福全微愣,他知道这位三殿下如此说是想问出这背后的缘由,只是他是在御前伺候的人,对这些有可能是未来皇帝的人卖个面子,稍加提醒还好,若是说的太多,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因此刘福全一笑,避重就轻道:“陛下操劳国事,难以入眠也是正常。时候不早了,老奴还要回去照顾陛下,这便告退了。” 说着,刘福全微微躬身,告辞离开。 他走后,燕永奇面沉似水,这般摸不清状况的局面,当真是让他心里没底。 他唤出离绝,道:“明日一早,传信去宫里……” 话说到一半,燕永奇停住了,转而说道:“罢了,我亲自去一趟。” 他这父皇最是忌讳前朝和后宫勾结,出于这个原因他很少进宫,有什么事一般是暗中给自己的母妃丽贵妃传递消息,可这次他心里没底,便决定亲自去一趟。再者说,从明面上来看,他得了圣旨远离京都前往江州,去宫里和自己的母妃拜别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如此想着,燕永奇便打定了主意。 这一夜,燕永奇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赶去了金銮殿,早朝之后并未回府,而是入了后宫直奔母妃丽贵妃的宫院。 到了宫院外,燕永奇看着在外面洒扫的宫女,问道:“母妃可醒了?” 那宫女抬头一瞧,见是燕永奇,忙屈膝行礼,道:“见过三殿下,入秋以来娘娘的睡眠便不是很好,这会儿已经醒了。奴婢这便进去通传。” 燕永奇点点头,很快,丽贵妃身边的贴身婢女溪雪便迎了出来,谦恭道:“三殿下,娘娘有请。” 燕永奇随之走了进去。 此时,丽贵妃已经屏退左右,有她的贴身婢女溪雪守着门,殿内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燕永奇来得如此早,她便觉得事出非常,便把殿内侍候的宫女赶了出去。 燕永奇躬身行礼:“儿子见过母妃。” 丽贵妃示意他坐下,道:“你我母子之间,没有这么多规矩。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燕永奇便把昨夜刘福全深夜入府宣旨的事情说了出来,听罢,丽贵妃黛眉紧皱:“此事,只怕是出在铭王身上。你父皇与铭王本就感情深厚,此番铭王痴傻,想必你父皇为了以防万一,在铭王府派了人,偏你还如此不小心,有了今日之事也就不奇怪了。你也是,好端端的夜里去铭王府做什么?” 说起这个,燕永奇一时无言。他去是为了给赫云舒一个教训,可这话,断然不能拿在明面上说。母妃对他又颇为严厉,如此,他更不敢说了。 见他沉默,丽贵妃也就不再问,毕竟儿子大了,若是逼得太紧,只怕适得其反。最后,她只得告诫燕永奇到了江州之后务必要勤勤恳恳,切勿再出什么纰漏。她在宫里也会向陛下进言,争取早日让他回到京都。 铭王府内,赫云舒醒得很晚,她看着外面已经升得老高的太阳,微微诧异。她睡觉向来警醒,可不知何故,自从到了铭王府以来睡眠就变得很好,倒也真是怪了。 这时,赫云舒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拉着,她低头一看,竟是铭王。他坐在轮椅上,拉着她的手睡得正香。赫云舒笑了笑,拍醒了他。 铭王睁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娘子,我饿。” 赫云舒笑笑,道:“好,咱们很快就吃饭。” 很快,念秋便进来服侍赫云舒梳洗。之后,赫云舒去看过了翠竹,见她背上的伤恢复得很好,总算是放心了些许。 就在赫云舒准备命人传早膳的时候,她新封的管家李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急声道:“王妃娘娘,兵部尚书赫大人来了,还带了不少的人,眼下在正厅前跟火统领对峙着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事不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事不好 赫云舒眸色微凛,看来他是发现翠竹的卖身契不见了,她倒要看看,眼下她这父亲还能作什么妖。 赫云舒吩咐念秋留下来侍候铭王用早膳,之后她端足了王妃的架子,朝着前面的正厅走去。 王府正厅前,一派剑拔弩张的气势。 赫明城带着十几个下人,气势汹汹。 火夏手执长剑指向赫明城,他身旁的王府侍卫亦是严阵以待,丝毫不惧。 见赫云舒来,赫明城怒骂道:“你这不孝女,竟敢让你的家仆拿剑对着你老子,是连伦理纲常都不顾了吗?”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赫大人,此事只怕怪不得我这府里的家仆吧。你这般气势汹汹,谁敢放你进来?我这府中的侍卫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 “我不与你废话,是你先入府偷拿了翠竹的卖身契,现在倒教训起我来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赫大人这么说话,是有什么证据吗?” “你!”赫明城愤怒的指向赫云舒,要证据他还真是没有,可这件事不是明摆着的嘛。除了赫云舒,还有谁会对翠竹这么一个丫鬟的卖身契感兴趣? “看来赫大人是没证据了,没证据就不要乱说话,若不然这冤枉皇亲的罪名,只怕赫大人还承受不起。” 赫明城一时语结,今天早上他发现卖身契不在了,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赫云舒,故而便叫了几个人上门,想着出其不意把卖身契抢回去,却不料这王府的侍卫如此强悍。现在他失了先机,又被赫云舒如此抢白,今日怕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就在赫明城打定主意离开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轻喝:“呵,这里倒是好热闹。” 赫云舒一看,竟是云锦弦,忙使了个眼色命火夏放下手中的剑。 见是云锦弦,赫明城不禁吓得腿肚子直转筋,若是让云家知道他待赫云舒不好,只怕就不妙了。 他忙陪着笑,迎上云锦弦,道:“兄长,你来了。” 云锦弦不看赫明城,倒是看向了他身后的家丁,皱了皱眉,不悦道:“带这么多人来王府做什么?” 短暂的愣神之后,赫明城笑笑,道:“舒儿初来王府,人手上只怕不是很得心应手,所以我今日无事,便想着送几个家仆过来,供舒儿差遣。” 说完,他小心地看着赫云舒的神色,唯恐赫云舒当着云锦弦的面拆了他的台。 出乎他意料的是,赫云舒却是笑了笑,冲着云锦弦点了点头,道:“是啊,舅舅,王府这么大,多几个人也是好的,您说呢?” 云锦弦笑笑,对赫明城说道:“你倒是想得周到,这样也好。不过既然是往王府里送人,他们的卖身契带了吗?有这卖身契在,舒儿用起人来才没有后顾之忧啊。” 赫明城一愣神,忙说道:“兄长说得对,倒是我大意了,我这便回去取。” 见状,云锦弦点了点头,道:“好,还是你做事靠谱。你快去快回,我待会儿要跟你说些事。” 听云锦弦如此说,赫明城心里犯了嘀咕,他原本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想回去把卖身契带过来。可看云锦弦现在的架势,是要等他拿来了卖身契才会走了。 这可倒好,他来是为了兴师问罪,这罪没问着,还要搭几个人进去,想想怎么就这么窝火呢。可即便是再窝火,这件事还是不得不做。 如此想着,赫明城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赫明城离开后,赫云舒看着云锦弦,道:“舅舅,你怎么会来?” “有事去李大人的府上,路过这里,便想着来看看你。” 听云锦弦这么说,赫云舒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她这舅舅来得太及时了,及时到她以为舅舅看出了什么。之前,原主不肯说出自己在赫家被苛待是因为性格懦弱,而现在她不肯说出,则是不想让云家为她忧心。况且,她现在已经离开了赫家,以后的日子由她自己做主,更没必要翻这陈谷子烂芝麻的老账。 之后,云锦弦去看过了铭王。 没过多久,赫明城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八张卖身契,正是他今日带来的那八个人。他心有不甘的把卖身契递给赫云舒,心里很是懊恼。 可事已至此,有云锦弦在旁边看着,他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尔后,云锦弦言称自己还有事,便离开了。 他离开后不久,赫明城暗觉无趣,也起身离开。 赫明城垂头丧气地出了王府的门,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走向自己的马车。当他掀开车帘,不禁愣住了,马车中有人,竟是云锦弦。 他不由得一愣,看了看马车上的徽记,没错,这是他赫府的马车。 这时,云锦弦开口道:“怎么,赫府的马车我不能坐?” “不是不是,兄长你言重了,我只是有些意外。” “那好,上来吧,我们说些话。” 赫明城心里直犯嘀咕,满腹心事的上了马车,和云锦弦坐了个面对面。 “你觉得,云舒怎么样?” 听云锦弦这么说,赫明城虽一时猜不透他话中的意思,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很好啊,现在又嫁给了铭王爷,富贵无双,不知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呢。” 听罢,云锦弦眼神凌厉地看向了赫明城,冷声道:“日后你赫家与我云家,再无瓜葛。” “这是为何?”赫明城失控的叫道。若是没有云家明里暗里的帮衬,只怕他连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都坐不稳,更别提再上一层了。 “为何?你还敢问我为何?”说着,云锦弦突然腾身而起,死死扼住了赫明城的咽喉,他血红的眼睛里散发出滔天的怒气,恨不得将赫明城碎尸万段。 看着那骇人的眼神,赫明城满脸惊惧,眼神中满是恐惧和祈求。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张大了嘴巴呼吸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就在赫明城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云锦弦却是突然松开了他。 赫明城顿时便倒在了地上,瘫软如一条死狗。他有片刻的眩晕,心中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云锦弦起身离开,走到赫明城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睥睨着瘫在地上的赫明城,冷声道:“若再打扰云舒,这京都,你便不用待了。” 尔后,云锦弦阔步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赫明城。 过了好大一会儿,赫明城才缓过劲儿来。他回想了今日的种种,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云锦弦已经知道他苛待赫云舒的事情了。 一时间,赫明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于赫云舒而言,今日云锦弦的到来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她的生活依旧和往常一样,除了打理府中的事务,便是陪着铭王说话。生活很平静,可她不会想到,这竟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几天后,京兆尹冯常到了王府,将审理刁奴何四等人的卷宗带了过来。根据何四的供认,这几年他在铭王府挥霍的银两多达五万两白银,皆已充作赌资,输在了赌桌上,根本没有追回这些钱财的可能。依据大渝的律法,何四将要在一个月后被凌迟处死。 至于其他依附在何四手下的人,也根据各自罪行的大小判处了不同的刑罚。 赫云舒简单的翻阅了一下卷宗,便还给了冯常,道:“这件事,冯大人依照律法办事就好。” 冯常满口应允,之后便离开了。 之后,赫云舒便去看翠竹。过了这好几日,翠竹的伤势好了许多,已经能够坐起身,不用整日趴在床上。 赫云舒去的时候,翠竹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正在那里穿针引线,见赫云舒来了,慌忙一掀被子把东西藏在了被子底下。 赫云舒看着翠竹异常红润的脸庞,道:“你这小丫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 翠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小姐你一定是多想了。” 赫云舒笑笑,顺势在床边坐下,道:“今天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翠竹漫不经心的答着话,手却一直放在被子下面,怎么也不肯拿出来。 突然,赫云舒跳了起来,急声道:“哎呀,哪里来这么大一条虫?” “哪儿呢?哪儿呢?”翠竹吓得大叫,一双手挥得张牙舞爪的。 赫云舒得意地一笑,趁着翠竹还没有反应过来,飞快的把翠竹藏的东西拿了出来,竟然是一个男人的衣袍。 翠竹满脸通红,急着抢回这衣服,赫云舒却是举高了衣服,道:“说,这是谁的衣服呀?” “小姐,你又使诈。” “对啊,兵不厌诈嘛。这衣服,好像是火统领的啊。” “小姐,你别误会,我给火统领缝衣服是因为他已经答应教我功夫了,这么一来,他就是我的师父,我给我师父缝衣服有什么不可以的啊?”翠竹眨巴眨巴眼睛,说的很是认真。 赫云舒很是认真地点点头,道:“对啊,你说的都对,没什么不可以的啊。可是,你这么偷偷摸摸的,见了我还把衣服藏起来,这就有点儿诡异了哦。” “我……我那是太害怕了,小姐来得太突然了嘛。” 看着翠竹满口狡辩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这样的翠竹,她很安心。 因为翠竹的伤势好转,赫云舒很是开心。 这一日夜半时分,赫云舒睡得正香,却被门外一声接一声的拍门声给惊醒了。 听到院子里念秋的脚步声,赫云舒披衣坐起身,道:“念秋,问问是谁。” 很快,念秋来回话,说是火夏要见她。 赫云舒一愣,火夏做事向来稳妥,眼下慌张成这个样子,必是府中出了事。 “快,开门让火统领进来。” 赫云舒刚刚穿好衣服,火夏便阔步而进,他神色惶恐,道:“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心惶惶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心惶惶 赫云舒心里一惊,道:“出什么事了?” 火夏向来清冷的面颊上满是惊慌:“府中有下人中毒而死,属下先是发现打更的老耿倒在地上,之后觉得不对,派人去查,发现他同屋的老高也没了呼吸,再查下去,又发现五个这样的人,都是中毒而死,死状相同。” 那也就是说,方才府中已经有七个人中毒而死。 听罢,赫云舒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次死了这么多人,实在是蹊跷。 赫云舒愁眉紧锁,就在这时,有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说西院又发现了两个中毒而死的下人。 顿时,在场的众人脸上俱是一惊。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当机立断,道:“火统领,你尽快将府中的侍卫分为两队,一队去前院守着,另一队去各个房中集结所有的下人到前院。” “是,属下这就去。”说着,火夏大踏步离去。 “王妃娘娘,奴婢害怕。”赫云舒一看,是站在她身后的念秋。 念秋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害怕,可眼下,赫云舒哪里还有心思安慰她? 吩咐守在院外的人好好保护铭王和翠竹,之后,赫云舒便去了前院。 此时,前院的空地上,王府的侍卫举着火把站在周围,中间则站着刚刚得到通知赶来的一部分下人。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周围的侍卫和匆匆赶来的赫云舒,一脸的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得到通知的下人还在陆续赶来,最后,火夏一脸铁青的走了过来。 不等赫云舒开口问,火夏便说道:“王妃娘娘,在府中各处又发现十三具尸体。” 什么! 赫云舒的心狂跳不已,不过是短短的一夜之间,就死了这么多人,究竟是谁,竟然起了这么歹毒的心思,居然连她府中的下人都不放过。而这幕后下毒之人,所图的,又是什么? 赫云舒双眼紧闭,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眸子清亮,道:“管家呢?” 管家李忠慌慌张张地走过来,谦恭道:“老奴在这里,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这管家是她的舅舅云锦弦送来的,虽说王府之前也买了许多下人,但却没有一个管事的。得了这么一个人,赫云舒省心不少。这几天观察下来,赫云舒发现李忠办事井井有条,很有头脑,再加上他是舅舅送来的,忠心自然是不必怀疑的,因此对他格外看重。 见李忠前来,赫云舒吩咐道:“府里发生什么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已经知道了,王妃娘娘。” “那好,你随火统领一道,将中毒者的姓名和各自的职责记录在案,等会儿拿给我。” “是,王妃娘娘。”说着,李忠就随着火夏一块儿去了。 尔后,赫云舒叫过侍立在旁的王府侍卫,吩咐道:“去清点人数,同时,询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适。如果有,尽快告诉我。” 侍卫听令,即刻便开始行动。 这时,赫云舒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自己,她回身一看,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赫云舒正暗自诧异这侍卫怎的如此大胆,此时恰好那侍卫抬头,赫云舒一看,竟是苏傲宸。 见他来,赫云舒宽心不少。 她侧过身,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 苏傲宸听完,眉头紧皱,轻声道:“你先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苏傲宸去而复返。 这时,清点人数的侍卫回来了,禀报说此时在这里的共有六十八人,无一人不适。听罢,赫云舒安心不少。 之后,赫云舒和苏傲宸一道去找火夏。 此时,李忠已经将中毒而死的人员登记在册,拿给赫云舒过目。 赫云舒看着这二十个人的名字,眉头紧锁。 苏傲宸在一旁瞧见了,本想说些什么,转念想到自己的顾虑,便生生压下了这话。 看到苏傲宸,火夏皱了皱眉,道:“你不是府中的侍卫,你是什么人?” “我是王妃的朋友。” 见赫云舒并未反对,火夏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戒备的看着苏傲宸。 赫云舒合上名册,交给李忠,若有所思,这些人的年龄有老有小,在各个院子服侍的人都有,她看不出有什么规律。难道说,凶手是随意找人下的毒?可如此一来,图的是什么呢? “王妃娘娘,这些人都是原本王府中就有的人。”李忠惊叫道。 赫云舒一愣,接过那名册一看,果然如此。 原本就有,那也就是说是何四出事以后没有与何四同流合污的那些人。可就是这些人,偏偏都死于非命,这其中,有什么样的阴谋呢?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想不通。 苏傲宸站在赫云舒身侧,轻声道:“莫急,我已经让随风去通知百里姝前来,有她在,想必能从中毒者的死状推测出毒药的来源,如此,事情就容易多了。” 这时,火夏深深地躬下了身子,歉疚道:“王妃娘娘,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有发现王府中有外人闯入,是属下失职,您处罚我吧。” “火统领无需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毒术向来都极为隐秘,让人防不胜防,即便是皇宫大内的高手在此,也未必能发现什么。” 听罢,火夏直起身子,站在一旁。 这时,苏傲宸近前,道:“突然想到有些事情没做,我去去就来。” “好。”赫云舒随口应道。 看着赫云舒紧蹙的额头,苏傲宸一阵心疼,听她刚刚提到“大内高手”四个字,倒是给了他一个提示。他要照着这个方向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出什么来。 苏傲宸离开后不久,随风带着百里姝前来。让赫云舒奇怪的是,二人穿着的都是王府侍卫的衣服。她微微诧异,今日这三人都这样穿,是为了掩人耳目吗?可这王府是她赫云舒的地盘,他们出现在这里还要遮遮掩掩,这掩的又是谁的目? 难不成,这府中还有别的她不知道的人?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让苏傲宸也如此忌惮? 赫云舒尚在疑思,随风和百里姝二人已经到了跟前。 百里姝做事向来直接,来了之后径直朝着那些尸体走了过去。 将所有的尸体查看了一遍之后,百里姝紧皱的额头渐渐舒展开来,她走向赫云舒,道:“让闲杂人等都出去,另外,这个院子从今天开始专门放尸体用,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你要做什么?”火夏微微皱眉。这里是铭王府,这个不是铭王府的人穿着侍卫的服装在这里发号施令,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百里姝并不与火夏多言,自去忙她的事情。 赫云舒看向火夏,道:“火统领,按照她说的去做。” 听赫云舒这么说,火夏便强压下自己心里的疑问,照百里姝方才所说的话去做。 很快,院子里就剩下了赫云舒、随风和百里姝三人。 赫云舒走到百里姝身边,问道:“他们身中何毒?” 百里姝回身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术业有专攻,查找毒源的事情就交给我。至于你,还是赶快安抚一下王府的人吧。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赫云舒听了,深以为然,便留下随风帮着百里姝,之后她便走出了院子。 看到火夏仍等在那里,赫云舒吩咐道:“火统领,派人守好这里,没有本王妃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这里。” “是,王妃娘娘。” 此时,皇宫,御书房。 燕皇听了暗卫的汇报,狐疑道:“就连你们也没发现有什么人出入铭王府吗?” “没有。”暗卫肯定道。 尔后,燕皇陷入了沉思。 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藏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傲宸。 这一夜,赫云舒一刻也没有闲着。 眼下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人心惶惶,她忙着安抚下人,丝毫不敢松懈。 可即便她如此谨慎,死亡的威胁仍环绕在每一个人的头顶。这样的威胁,足以让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惊惧不已。 随着天色渐渐变亮,铭王府一夜之间死了二十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传遍了大渝京都的各个角落。 甚至有人说,这是饿鬼降临在了铭王府,想要以人为食;还有人说是赫云舒身带不祥,故而她一嫁进铭王府便出了人命;也有人说,是铭王以前征战杀伐,杀死了太多人,有损阴德,这才让府中的下人遭了秧。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得到这样的消息,赫云舒头痛不已。 就在这时,她的舅舅云锦弦到了王府,一看到赫云舒,他便急切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询问了一遍。听罢,他长叹一口气,道:“这是有人要针对王府,若不然,不会死这么多人,消息也不会传得这么快。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又和王府有这样大的仇恨呢?” 而这,恰恰也是让赫云舒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就在这时,御前伺候的大太监刘福全到了府上,径直说道:“王妃娘娘,传陛下口谕,请您入宫觐见。”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困在宫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困在宫中 赫云舒和云锦弦相视一眼,看来,这件事燕皇已经知道了。 刘福全扬手向前,道:“王妃娘娘,您请吧。” 赫云舒迈步欲走,这时,云锦弦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稍等。 尔后,云锦弦看向刘福全,道:“刘公公,舒儿年少,御前问话难免错漏,不如我随她一起前往,如何?” 刘福全笑笑,道:“云大将军,奴才就是个跑腿儿的,这件事,奴才可做不了主。” 如此,便是委婉的拒绝了。 赫云舒明白舅舅在担心什么,便回身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道:“舅舅,这件事我一人去就好。您就留在王府,替我坐镇,如何?” 别无他法,云锦弦只得点头应允。 不知为何,看着赫云舒随着刘福全一起离开,云锦弦心里有几分忐忑。 赫云舒和刘福全一道进了宫,直奔御书房。 燕皇坐在宽大的桌案之后,神色莫名。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赫氏云舒,见过陛下。” 闻言,燕皇站起身,道:“朕与凌寒是亲兄弟,你既然嫁给了他,朕便也是你的兄长,日后,称朕为皇兄即可。” 赫云舒一头雾水,不知道燕皇这突然的示好是为了什么。 可既然他这么说了,赫云舒便顺水推舟道:“是,皇兄。” 燕皇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才像是一家人嘛。王府里发生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你刚嫁到铭王府,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慌乱。这样吧,你暂且在宫里住下,王府里的事朕会派人查个一清二楚,必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严加惩办。” 赫云舒一愣,忙说道:“眼下王爷对我多有信任,我不在,只怕他会着急。” “无妨,朕会派人好生安抚。眼下他已成年,若不然,让他一并入宫暂住也未尝不可。这件事,朕会派人妥善处理,你安心在宫里住下就是。” 燕皇的话,倒是滴水不漏。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没有再给赫云舒留下任何的余地。眼下,她是不得不暂住在宫中了。 尔后,燕皇下令,命刘福全亲自带着赫云舒前往风荷轩,让她暂住于此。 很快,刘福全就回来复命,尔后垂手站在一旁,等着燕皇问话。 起初,燕皇只是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福全,你觉得这件事,朕做的,可对?” 刘福全身子微躬,谦卑道:“陛下贵为天子,是圣人,圣人做的事,都是对的。” 燕皇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他身居帝王之位,无论做什么,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有相反的意见。 如此,他便愈发想念那个从不惧他的燕凌寒。那是他的弟弟,敢跟他拍着桌子叫板的弟弟。他的弟弟为他征战四方,守护了大渝的完整和百姓的安康。 两年前,大魏进犯,燕凌寒再一次领兵出征,大败魏军。可他也在那一战中毁容身残,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起初,燕皇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燕凌寒凯旋而归,他亲自出城迎接,看到的却是他的皇弟坐在轮椅上眼神呆滞的模样,从前那样生动恣意豪气冲天的燕凌寒,再也不复存在。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很久都不忍心再见到燕凌寒,只使劲把好东西往他的府里送,却是连他的近况也不敢问。 然而,半年前,他派在京城各处的人传回消息,言称发现了大魏奸细的踪迹。可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竟是一无所获。与此同时,他的人发现了一些大魏奸细的尸体和京城附近的一股神秘力量。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他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遍观京城内外,只有他的皇弟有这样的能力。如此一想,他愈发觉得事情诡异,甚至怀疑当年大胜大魏都是一场阴谋。 他怀疑燕凌寒是在装傻,这装傻便是为了和大魏勾结图谋他的江山,至于那些大魏奸细的尸体,必是觉得他们已经暴露,这才杀之而后快,以绝后患。他知道,他的皇弟燕凌寒素来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可人一旦有了地位和功劳便会膨胀,会不满足。或许,他的皇弟看上了他的皇位。 所以,他便开始派人监视着铭王府,除了发现下人苛待燕凌寒,并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可京城内外,还是有大魏奸细活动的痕迹。燕皇不敢掉以轻心,恰逢当初赫云舒当众拒婚,且言明自己已非完璧,虽然他知道赫云舒是清白的,可别人不这么看,于是他便把众人眼中未婚失贞的赫云舒赐婚给了他的皇弟,燕凌寒。 燕皇知道,他的皇弟是那样一个狂傲不羁的人,若要他娶一个不洁之人,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自从赐婚之后,他一直命人仔细监视着铭王府的动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在燕凌寒大婚那日一时心软,说出了赫云舒清白的事实。可之后,心中的那股怀疑又慢慢占了上风。 前几日,京兆尹送来审核死刑的卷宗,燕皇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惊讶于赫云舒的聪慧和果敢,然而,下意识地,他认为赫云舒一介女流,定然没有这样的本事,那么,必然是他的皇弟从中指点,若不然,仅凭赫云舒一人,必定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于是,他便趁着这一次王府中生出了乱子,在外散播消息中伤铭王府,还把赫云舒困在宫中,他倒要看看,他这皇弟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良久,燕皇从漫长的思绪中缓过神来,透过开着的窗子看向外面的一片萧索,眼下已是深秋,凉意侵袭,可他的心却比这天要寒上百倍。他不知道,若一切证实,他该如何做?杀了燕凌寒吗?他下得去这个手吗? 繁乱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来回冲撞,他烦躁不已,挥袖将桌案上的奏折一扫而落。 奏折落了一地,随侍在旁的刘福全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 又过了一会儿,燕皇开口道:“去正乾殿传朕的口谕,令皇后善待铭王妃,满足其一切要求,不得有误。” “是,陛下。” 风荷轩,赫云舒坐在正殿内,若有所思。 这时,门外有内侍高声道:“三皇子妃到!”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赫玉瑶还真是阴魂不散,在哪儿都能碰见她。偏她今日如此心烦,根本没什么心思应付赫玉瑶。可现在是在宫里,她又不能随心所欲,当真是令人懊恼。 片刻间,赫玉瑶便已经到了跟前。今日,她穿着一件红色绣金线的凤飞九天华服,精致描绘的面颊上,秀眉如柳,鼻若悬胆,赫玉瑶的长相本就不差,再加上这精心的修饰和名贵饰品的衬托,愈发显得她整个人光彩夺目,美艳无双。 她缓步而来,看着坐在桌边的赫云舒,下巴微扬,神情倨傲道:“赫云舒,没想到你还有今日!” 赫云舒仍是坐着,她淡然一笑,道:“今日,今日怎么了?” 赫玉瑶掩嘴一笑,道:“姐姐还想着诳我呢,眼下宫中谁不知道姐姐被软禁于此,连王府也回不了。想来你也是可怜,嫁给了一个傻子不说,府中还出了人命,人人都说你赫云舒身带不祥,看来当真是不假。” “放肆!”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吓得赫玉瑶慌忙回头去看。 门口,一身橘色宫装的皇后娘娘正款步而来,对着她怒目而视。那身为中宫皇后的威压扑面而来,吓得赫玉瑶心神一惧,腿脚发软。 说话间,皇后已经到了跟前,她怒目看向赫玉瑶,声色俱厉道:“铭王妃受陛下邀约暂住宫中,何来软禁之说?” 赫玉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失措道:“儿臣……儿臣一时失言……” “一时失言?”皇后冷笑一声,道:“三皇子妃以为,就凭这几个字,就可以免了你今日的罪责吗?” 赫玉瑶勉强定下心神,道:“母后明鉴,儿臣在家中之时也时常与妹妹玩笑……” “哼,三皇子妃倒真是任性!”赫玉瑶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皇后厉声打断。 赫玉瑶惶恐不已,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 皇后冷冷地看着她,怒声道:“所谓出嫁从夫,你是三皇子妃,云舒是铭王妃,你理应尊称她一声皇婶,如此不懂规矩,当真是枉为皇家儿媳!看来,本宫该往江州去一封信,与奇儿好好说道说道了。” 闻言,赫玉瑶顿时跪爬到皇后的脚边,抓着她的衣角哀声祈求道:“母后,不要,不要啊!” 眼下三殿下被遣往江州本就心情愤懑,若皇后真的去信言明此事,三殿下势必会愈发的愤怒,那么她的下场可就惨了。 皇后甩掉她的手,睥睨着地上的赫玉瑶,道:“你可知罪?” “儿臣知罪。儿臣知罪。” “那好,既是知罪,那你便跪在此处,什么时候铭王妃原谅了你,你再起来。本宫的话,你可明白?” 赫玉瑶牙关紧咬,即便是再不愿意,但迫于皇后的威压,她还是不得不照做。 就在她准备对着赫云舒跪下时,门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丽贵妃娘娘到!” 闻言,赫玉瑶微弯的双膝顿时绷得直直的,她的救星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关在暗室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关在暗室 在赫玉瑶殷切的目光中,丽贵妃款款而来。 今日,丽贵妃穿着一件水红色的曳地长裙,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颈间戴着赤红的珊瑚项链,梳得光滑油亮的发髻上簪着上好的八宝金丝步摇,行走间摇曳生姿,明艳动人。 她走到皇后面前,款款下拜,道:“妹妹给姐姐见礼了。” 皇后微微一笑,道:“免礼。” 赫云舒也起身,冲着丽贵妃微施一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丽贵妃上前一步,亲昵地握着赫云舒的手,道:“哎呀,好久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人儿了,说起来铭王爷倒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王妃。”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道:“贵妃娘娘谬赞了。” 说完,赫云舒退至一旁,垂眸不语。 有道是一座山上容不得两只母老虎,按照一般的套路,皇后和贵妃就是死对头,有这二人在,她还瞎凑合什么啊,看戏就行了。 果然,只见皇后很快就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了一片肃穆,道:“妹妹可真是口无遮拦,铭皇弟的事在陛下心中一直是个疙瘩,你倒说他好福气,真不知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丽贵妃一笑,道:“姐姐,你又何必事事上纲上线呢?妹妹说的是铭王妃这般标致,这样的可人儿嫁给了铭王爷,不是福气是什么,姐姐还真是爱断章取义。” “妹妹这般牵强附会的本事,你这儿媳当真是学了九成呢。”说着,皇后将矛头指向了赫玉瑶。纵是丽贵妃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她这儿媳可是烂竹篮一样漏洞百出呢。 赫玉瑶一阵惶恐,战战兢兢地看向了丽贵妃。惹怒了皇后她倒不怕,大不了以后少进宫免得见面也就是了。可若是得罪了丽贵妃,她在三皇子府的地位可就堪忧了。 “哟,难不成是瑶儿惹姐姐生气了?”说着,丽贵妃就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纤纤素手轻轻地抚在自己莹白如玉的面颊上,娇俏地笑着。 皇后笑了笑,道:“说起来也是可笑,你这儿媳称云舒妹妹,你说滑稽不滑稽?” “哎呦,姐姐,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就这个啊,她们二人本来就是姐妹,眼下虽已嫁入皇家有了辈分之别,可关起门来不还是一家人么?一时情急叫错了称呼又有什么要紧,也值得姐姐这般上纲上线的?” 皇后略略一笑,正色道:“本宫是后宫之主,自当谨言慎行,事事循规蹈矩,不像一些狐媚子,别的本事没有,专知道魅惑陛下,平日里御下不严,尽做出些丑事来。” 丽贵妃站起身,抚弄着手上朱红的蔻丹,道:“姐姐说的倒也是,可循规蹈矩生怕行差就错是老人家才干的事,我们这些年纪轻的,好好享受这时光,随性而为也就是了。铭王妃,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赫云舒一愣神,关她什么事儿啊,她就是个看戏的,近距离观摩这唇枪舌剑绵里藏针的宫斗戏码而已,怎么还把她扯进去了,这话一旦说错,得罪的可是两个人。 略略一想,赫云舒开口道:“贵妃娘娘说得有理,青春正好,自当活得率性。可大渝以礼治天下,若人人都肆意妄为,只怕大渝危矣。皇后娘娘高瞻远瞩,凡事按照规矩来,足可见其身居高位,见识高远。” 她对燕永奇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对丽贵妃也喜欢不起来。虽说这皇后还看不出是个什么性子,但她现在还是不得罪的好。若不然,可就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赫云舒说完,皇后得意非常,她可是皇后,还能和妃子的见识一样吗? 丽贵妃精心打扮的脸上见不到丝毫的愠怒,她仍是笑着,道:“铭王妃这话说得可真是不错,有当年铭王爷的风范呢。” 尔后,她看向赫玉瑶,道:“瑶儿,本宫乏了,前几日你做的那道红豆沙深得我心,今日便再做一碗给本宫吧。” “是,母妃。”赫玉瑶低头应道。 丽贵妃笑笑,冲着皇后微施一礼,道:“妹妹告退。” 说着,她冲着赫玉瑶使了一个眼色,向前走去。 赫玉瑶紧跟其后,不敢有错。 二人走后,皇后冲着赫云舒笑了笑,道:“宫里人多事杂,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赫云舒笑笑,并不说话。她在这里只是暂住,宫里的这趟浑水,她可没兴趣参与。 另一边,赫玉瑶满心欢喜,跟着丽贵妃到了她的宫殿。 一踏进正殿,赫玉瑶忙讨好道:“母妃您真是厉害,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把皇后的风头给压下去了……” 赫玉瑶的话尚未说完,丽贵妃突然将桌子上的杯盏扫落在地,妆容精致的脸上全然没了方才的欢颜,转而是一张怒容,看得赫玉瑶心里一震。 丽贵妃怒目看向赫玉瑶,冷声道:“你若是没有善后的本事,就不要去招惹不能招惹的人。让本宫在皇后那个老女人面前失了面子,你真是该死!” “母妃,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丽贵妃冷冷地看着她,似是要将她整个人看透。之后,她扭过脸看向身旁的贴身侍女溪雪,道:“请三皇子妃去暗室。” 听到“暗室”两个字,赫玉瑶吓得跪倒在地,道:“母妃,瑶儿不要去暗室,不要!” “由不得你。” 溪雪上前去拉赫玉瑶,被赫玉瑶一下子挣脱。 这时,在丽贵妃的暗示下,有两个大力的嬷嬷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赫玉瑶,往暗室而去。 所谓暗室,就是暗无天日的房间,终日里都是黑暗一片,见不到一丝光明。 赫玉瑶被丢在暗室之中,满心惶恐,她先是吓得大叫,尔后是哭泣,到最后,她满脸呆滞,似是吓傻了一般。 正殿内,丽贵妃品着刚泡好的新茶,看向侍立在旁的溪雪,道:“溪雪,你觉得本宫对三皇子妃,是不是太残忍了?” 溪雪垂眸道:“奴婢以为,贵妃娘娘多虑了。三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皇子妃身为殿下的正妃,自然要成为他的助力。若再像现在这般随随便便就被人抓住了把柄,于三殿下无益。” 丽贵妃微微一笑,很是认同溪雪的话。她的儿子若是寻常儿家的孩子也就罢了,可他是皇子,以后的担子重着呢,不能有一个处处捅娄子的王妃。 那边的风荷轩内,皇后留下了几个伺候的宫人便离开了。赫云舒无心做其他事,专心的想着王府中的事情,想着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才被奸人得逞。 可想来想去,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渐渐地,暮色降临,赫云舒将宫人都赶了出去,独坐沉思。 这时,门窗微动,一阵凉风袭来,吹动了她耳边散落的发丝。 赫云舒以为是宫人忘了关窗子,疑惑地看过去。这一看,却看到一身黑色锦衣的苏傲宸朝着她缓步走来。 赫云舒心里一阵发紧,她腾地站起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傲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傲宸上前,却是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歉疚道:“你受苦了,是我的错。” 赫云舒闷声道:“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苏傲宸一阵沉默,片刻后说道:“不管为何,但凡是让你受罪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赫云舒哑然失笑,这个人,还真是大包大揽的。 “铭王府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苏傲宸附在赫云舒的耳边,悄声说了一些什么。 “真的?”赫云舒惊得推开了苏傲宸,满脸惊异地问道。 苏傲宸点点头,道:“没错。” 赫云舒还想问些什么,这时,外面传来内侍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快走!”赫云舒低声道。 苏傲宸点点头,越过窗户飞身离开。 很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阔步而进,他打量了一下屋子,道:“铭王妃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不习惯。” 燕皇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坦诚,不过眼下铭王府事杂,只怕你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赫云舒看向燕皇,脸上不带任何怯意地说道:“有人说,陛下是在软禁我。这一点,你怎么看?” 燕皇一拍桌子,怒声道:“一派胡言!谁说的,朕要治他的罪!” 赫云舒看向一旁桌案上摆放的那盆文竹,若有所思道:“陛下,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多少人会这样想。铭王爷是大渝的功臣,若是陛下软禁功臣家眷的事在众人心中生根发芽,想必这大渝朝就无人再敢效忠陛下了。” 燕皇突然上前,愤怒的捏住了赫云舒的下巴,厉声道:“你这是危言耸听!” 赫云舒看向他,脸上毫无惧意:“不是危言耸听,是在论说人心。人心若是倒了,可就扶不起来了。” 燕皇瞪着赫云舒,眼神狠厉。 赫云舒与之对视,不见丝毫的惊惧。 看着赫云舒,燕皇恍然想起燕凌寒,从前,二人若是意见相左,燕凌寒也是这般看着他,不依不饶。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我眼下被困于此,周围皆是陛下的人,还有谁能教我呢?” 燕皇沉默,良久之后才说道:“朕说过了,你是暂住于此,并非软禁。” 赫云舒微微一笑,自信十足地说道:“若真是如此,陛下方才就不会发怒了。” 闻言,燕皇脸色剧变。 第一百三十章 演技这回事 第一百三十章演技这回事 燕皇眸色冰寒,盯着赫云舒,果然,他被这个女人算计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似乎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却又让人摸不出任何的破绽来。 若她说起软禁之事,燕皇淡定自若,把它当成无稽之谈,那么他或许真的是体恤她辛劳,让她暂住宫中。可他却是盛怒,一种被人说中了心事的盛怒,那么一切,也就昭然若揭了。这软禁,是确有其事。 此刻,赫云舒的目光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燕皇看着她,久久不语。她不过是二八芳龄,却已经对人心洞察到了这般地步,当真是让人心惧。 在赫云舒的目光里,燕皇有一种被看光的感觉,他懊恼的转身,离开了风荷轩。 出了风荷轩的门,燕皇看向身后的刘福全,道:“宫外可有消息传进来?” “回陛下的话,派出去的人言称铭王府内乱成一片,毫无头绪,眼下连铭王爷的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证。府中的下人也是人人惊惧,想要快些离开王府。至于王府外,众人皆以为铭王杀戮太多,这才招致祸患。有周边的住户甚至要求铭王府搬离此处,免得殃及他们。” 听刘福全说完,燕皇嘴角微扬,他倒要看一看,这一次,他这皇弟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思虑片刻,燕皇吩咐道:“吩咐散布消息的人,继续,不要停,一定要激起周边人的怒火,最好是能去堵铭王府的门。若是做得好了,有赏。” “是,陛下。”刘福全躬身应道。 第二日,早朝之上,燕皇一上朝,便觉出了一些不同。 金銮殿上,站在前面的朝臣不时往后看,似乎后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样。 顺着众人的视线,燕皇看了过去,只见一身青色朝服的云松毅站在朝臣的最后,精神矍铄。 燕皇一愣,随即从龙椅上站起来,沿玉阶走下,疾步来到云松毅面前,谦恭道:“云老爱卿,你怎么来了?快,给云国公搬把椅子来。” 云松毅不说话,撩袍便跪。 燕皇哪能让他真的跪下,忙一把托住他的身子,急声道:“云老爱卿,朕早已免了你的跪拜之礼,你这是做什么?” 云松毅满目哀伤,道:“老臣年迈,便愈发惦念家中幼小。此前陛下命老臣的外孙女云舒嫁与铭王爷,老臣想着铭王爷劳苦功高,虽知道舒儿不会幸福,却也并未阻拦。可眼下云舒她进了宫,老臣连她的面都见不着,心里实在悲凉。老臣年事已高,心中别无他求,只想着能与家中小辈共享天伦,以度晚年。” 听云松毅说完,燕皇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色,这云松毅话里话外都是想让赫云舒回去,可关于此事他有他的考量,赫云舒这个人,眼下还不能离开这里。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云松毅突然脑袋一歪,朝着地上栽去。 不远处的云锦弦见状,也顾不得眼下有燕皇在此,一个剑步冲上来,托住了云松毅。 他跪坐在地上,托着昏迷不醒的云松毅,心中大骇。 见状,燕皇忙下令道:“宣太医!快宣太医!” 很快,太医前来,燕皇勒令他尽快诊治云松毅。 太医诊完脉后,脸色冷肃,冲着燕皇跪倒在地,道:“回陛下,国公爷身已老迈,近日又心思郁结,只怕不大好。” “那,可有化解之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眼下若想国公爷日后身体康泰,只怕还需先解决了他的心病。若不然,后果难以料想。” 听罢,燕皇有几分怀疑,可这太医是宫里的人,必然不会帮着云家说话,如此说来,此事便是真的了。 他看着双眼紧闭的云松毅,心里一阵骇然。 今日,他若是不允赫云舒出宫,只怕会冷了一众臣子的心。毕竟,云家对大渝朝的功劳有目共睹,眼下云松毅这般境况,他若是还强留赫云舒在宫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两相权衡之下,燕皇只得下令让赫云舒出宫。 很快,住在风荷轩的赫云舒就得到了让她出宫的消息,她很是诧异,问着前来传旨的刘福全,道:“刘公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福全微微躬身,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国公爷在金銮殿上晕倒,陛下命王妃娘娘回去侍疾。” 赫云舒大惊,一把抓住刘福全的袖子,急声道:“外公他现在怎么样?” “太医诊治说国公爷心思郁结,眼下已经服了药,想必没什么大碍。陛下已命宫车送国公爷回府,此刻宫车已候在宫门口,正等着王妃娘娘呢。” 听罢,赫云舒来不及多想什么,提起裙子拔腿向外面跑去。 这一跑,赫云舒就一路跑到了宫门口,看到舅舅站在那宫车前,她来不及说什么,一跃而上,掀开车帘就奔了进去。 华丽而宽阔的宫车上,装饰精美。就连底部都铺着上好的锦被,此刻,她的外公云松毅就躺在那朱红色的锦被上,一动不动。 赫云舒再也忍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的脸上落下。 这时,云锦弦挑帘而进,看到赫云舒如此,不禁皱了皱眉,看向了云松毅,道:“父亲,出宫了。” 云锦弦话音刚落,躺在锦被上的云松毅便猛地睁开了眼睛,两只眼睛滴溜滴溜转,贼兮兮地说道:“瞒过陛下了?” 云锦弦点点头,抚了抚额头,道:“是。” 刚才可把他吓了个半死,若不是父亲借着袖子的掩护捏了捏他的胳膊,他还真当自己的老父亲承受不住打击昏倒了。谁知道,唉……若 是被陛下察觉,这可是欺君之罪。 云锦弦苦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松毅不乐意地踹了他一脚:“滚滚滚,一副死了老子的样子,给谁看呢!” “父亲,你若是要演戏,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您这可倒好,把我吓了个半死。” 云松毅撇了撇嘴:“看看你这胆子,还没有舒儿大……” 说着,云松毅看向了赫云舒。这一看,心疼得他肝儿都跟着颤了几颤。 只见赫云舒的脸上,满是泪痕,到了这一会儿,仍有泪珠落下,看得云松毅很是心疼。 他抬袖擦去赫云舒脸上的泪,道:“哎呦,我的舒丫头,不是说了嘛,我是装的,你怎么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赫云舒努力了许久,才把眼泪憋了回去,带着哭腔道:“外公,以后你要是这么吓唬人,我也不理你了。” 说着,赫云舒扭过脸,摆出了一副不理人的架势。 云锦弦抱臂坐在一旁,摆明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看着多年来向来以刚毅著称的父亲小心翼翼地哄人,倒也是挺过瘾的。 云松毅又劝了好大一会儿,赫云舒才勉强露出了笑脸。她赌气的看着云松毅,警告道:“外公,你以后不能再这样吓人了,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以后不会了。” 在云松毅的一再保证下,赫云舒才算是把这件事翻过不提了。 片刻后,她想起了什么,问道:“外公,难不成为你诊治的太医被你买通了?” “没有啊,估计是那太医吓坏了,胡乱诊治的吧。”云松毅无所谓的说道。 “可他说你心思郁结……”话说了一半,赫云舒便止住了。 所谓的心思郁结,便是有心事,这阵子她要嫁给铭王,外公的心里能好到哪儿去呢?如此,被太医诊治为心思郁结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一时间,宫车内一片静默。 宫车继续向前,赫云舒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动静,道:“舅舅,让宫车在铭王府停下吧,我要回去看看。” 云锦弦摇了摇头,道:“只怕不能,眼下在陛下看来,父亲是昏迷的。试想,父亲昏迷着,你却回了铭王府,此事,很是惹人生疑。若是让陛下顺藤摸瓜,查到父亲是装晕,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赫云舒一想,是这个理儿,方才是她太过着急,忽略了此事。 “放心吧,王府那边我找人盯着呢,没事的。” 听罢,赫云舒放心不少,安心的往定国公府而去。 就这样,赫云舒在定国公府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辞别外公和舅舅,准备回王府。 外公已好转的消息已命人送入了宫中,如此,她这个时候离开,也不会惹来什么非议。只是眼下外公刚刚恢复,身为儿子的云锦弦暂时还不能离府。 赫云舒坐着定国公府的马车,前往铭王府。 眼看着便要到王府的时候,前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赫云舒微微蹙眉,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候在马车外的人顿时下了马车,去打探情况。 很快,他去而复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周遭的住户,他们堵了王府的大门,说……” 说到这里,那人吞吞吐吐的。 “说什么?”赫云舒急切道。 “说铭王征战杀伐,杀的人太多了,有损阴德。若是继续住在这里,只怕会连累了他们的风水。若是铭王爷一日不搬走,他们就一日不离开。” 听罢,赫云舒的肺都要气炸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博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博弈 赫云舒暂时平息心中的愤怒,神色冷肃,掀开车帘踩着矮凳飘然而落。尔后,她整了整衣衫,将头上的金钗和步摇扶正,端足了王妃的架子,向前走去。 守在王府门外的火夏看见了赫云舒,疾步奔来。 摄于赫云舒凌厉的气势,周围的人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赫云舒越过人群,缓步走上王府前的石阶。行至最高处,她转过身来,自上而下看着围在王府门口的众人,眸色冷厉。 原本熙熙攘攘的众人顿时噤声不语,警惕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冷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尔后她缓缓开口,道:“你们围聚在王府门口,声张闹事,所图为何?” 这时,最前面有一个小个子的男人说道:“王妃娘娘,小人是这旁边的住户,眼下王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住在附近,难免会被殃及。王爷失智前事事为民,想来让他这时候搬离此处,他必然是愿意的。” 有一人带头说话,后面的人顿时就壮了胆子。 “是啊是啊,王府里死了那么多人,肯定是王爷杀人太多,损了阴德。” “就是,这种损了阴德的人最招阎王爷记恨,可这种人偏偏就是命硬,阎王爷惹不了他,就只好拿他身边的人下手了。” “谁说不是呢,这样一来,谁住在铭王府附近可就是倒了大霉了。”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赫云舒冷冷地听着,不发一言。 眼看着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赫云舒一把拔下火夏腰间的佩剑,指向众人,冷声吩咐道:“火统领,方才出言诋毁王爷的,你可看清了?” “回王妃娘娘的话,看清了。” “把他们抓起来,一个不留。” 火夏微愣,有道是民意不可违,一下子抓这么多人,实非明智之举。 赫云舒冷冷的看向火夏,火夏一惊,忙招呼身后的王府侍卫下去抓人。 不远处,临窗而坐的二人透过开着的窗户,将铭王府门口的动静看了个清清楚楚。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随意地抿了一口茶,道:“赫云舒,果然是鲁莽。” 侍立在旁的刘福全躬着身子,应道:“到底是女流之辈,哪里比得上陛下您高瞻远瞩。” 原来,坐在椅子上的人便是燕皇。 闻言,燕皇嘴角轻扬,他倒要看一看,今日赫云舒是怎么一步步把事情闹大的。如此,他倒是很好奇,他那皇弟还能不能坐得住。 很快,铭王府的侍卫便把刚才出言不逊的人用绳子捆上,押在一旁,足足有十几人。 一旁围观的百姓见了这一幕,窃窃私语。 赫云舒轻咳一声,看向众人,道:“你们觉得本王妃此举,可好?” 众人沉默,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在他们看来,赫云舒此举,实在是仗势欺人。 “若本王妃所料未错,你们觉得本王妃仗势欺人,对吧?” 众人不由自主地点头,有些人很快反应过来,忙止住了点头的动作,缩了缩脑袋,,生怕招来祸事。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很好,今天本王妃就是要仗势欺人,仰仗的便是王爷的势。王爷势从何来,在场的众位只怕比本王妃更清楚吧?” 众人微愣,一时间沉默无言。 铭王爷势从何来,那是他一战战打下来的。 纵观大渝朝的每一场大战,哪一次能少了铭王爷?铭王爷十二岁初上战场便屡立奇功,守护了大渝的大片疆土。 他从军十年来,立功无数。至东,他打退了倭寇的侵袭;至北,他拒敌于黄河以北,挡住了大蒙的千万铁骑;至西,他运筹帷幄,稳守雁门关,让西楚进攻中原的美梦毁于一旦;至南,他迎战大魏,护住了江南十八城,保住了无数百姓的家园。而他,正是在两年前对战大魏时,身残颜毁,伤了脑袋,从此痴傻如幼童。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渝的百姓。 见众人沉默,尔后脸上流露出敬佩,赫云舒暗觉火候儿已到,朗声道:“王爷所杀的,皆是妄图入侵我大渝的他国贼寇,像这样的人若是不杀,难道还留着他们入侵大渝,夺走我们的田地,抢走我们的钱财,掳走我们的妻儿老小吗?杀了这样的人,倒被你们说成是杀戮太多,损了阴德,你们亏心不亏心?” 说着,赫云舒的手指向那一排方才出言不逊被押在一旁的人,神情激动。 围观的百姓见了,也愤愤地看向他们,更有甚者,还拿着手中刚买的菜叶子朝着他们扔了过去。 见状,赫云舒神色稍缓。 他们处在热闹繁华的京都,早已忘了曾经的颠沛流离和战乱之苦,须得有一个人提醒他们,若不然,他们就会沦为别人手中口诛笔伐的利器。 不远处的茶楼上,看到这一幕的燕皇微愣,他喝茶的动作一怔,道:“这个赫云舒,竟有了操控人心的本事。福全,告诉下面的人,可以开始了。” “是,陛下。” 燕皇将那微凉的茶送到唇边,睥睨着下面的赫云舒,眼神中满是探究。 慢慢地,众人的矛头纷纷指向那些此前堵了王府门口的人,骂他们忘恩负义,不知好歹,铭王为国尽忠才斩杀了那些人,倒说他有损阴德,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一时间,对于被羁押的那些人,围观的百姓全无同情之心,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怨恨。 敢那样说铭王爷,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眼下,人们非但不觉得赫云舒仗势欺人,还觉得他们罪有应得,更有甚者还嚷嚷着说只是把他们押在这里真是太便宜他们了,就该把他们送到官府,治他们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不同的声音:“王妃娘娘,撇开有损阴德这件事不谈,王府里死了这么多人总是事实吧。” 这个不同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关注,人们纷纷向着声音的来处看去,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小眼睛,长脸。 “你想说什么?”赫云舒不悦道。 那人朝着赫云舒拱了拱手,道:“王妃娘娘,王爷对大渝朝的功劳足以彪炳千秋,任是谁也无法抹去。可王爷爱民如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屡上战场抗敌,眼下周遭的百姓因此而惶恐本就是正常的,王妃为何要将他们羁押在此?” 见赫云舒不说话,那人继续道:“王爷心善,若是他没有失智,今日他一定会自请离京,以保周遭百姓的太平生活。” 赫云舒凌厉的眼神打量着他,尔后一笑,道:“谁告诉你王府里死人了?” 那人一愣,随即说道:“大家都这么说,这件事在京城已经传开了,王妃还想抵赖不成?” “凡事要讲个证据,说王府里死了人,你有证据吗?”赫云舒步步紧逼,毫不相让。 “哼,王妃娘娘当真是信口雌黄。既然王妃娘娘找小人要证据,那小人倒要问王妃娘娘一句,您说王府里没有死人,您有证据吗?” 赫云舒不看他,却是面向众人,道:“本王妃不知这王府死了人的流言是从何而起,今日本王妃便在此言明,没有这样的事情。有人问本王妃要证据,本王妃还真是不知道王府里没死人要拿什么证据出来。” “简单,王妃只需让我等进去查看一番,若是真的没有尸体,便可证明王妃娘娘所言非虚。” “好!”赫云舒满口应允,尔后她话锋一转,道,“只不过眼下围观的人众多,若是一股脑儿地都进去,只怕会扰了王爷的清净。这样吧,你们选出十个信得过的人随着本王妃的侍卫进去看看,如何?” “好!” 赫云舒的提议获得了众人的一致认同,很快,十个人就选了出来,那个小眼睛的人就在其中。 之后,赫云舒便命火夏带着人进府查看。 一刻钟后,进去的十人走了出来。 见他们回来,围观的百姓顿时问了起来。 待他们问过之后,赫云舒问道:“你们在王府里可曾见到什么尸体?” 有九人摇了摇头,唯独那个小眼睛的人看着赫云舒,道:“王妃娘娘,尸体我们没见到,但是王府中的下人,人数似乎不够。” “不够?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够法?”赫云舒来了兴致,问道。 那人很是得意道:“王府中共有奴仆八十八人,可眼下只有六十八个,请问王妃这剩下的二十个人去哪里了?” “你似乎对王府的下人很清楚嘛。” 听了赫云舒的话,那人心里一惊,却是避重就轻道:“王妃娘娘还没回答小人的问题。” 这时,有一队穿着王府下人服饰的人从一旁走到了跟前,对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行礼,齐声道:“王妃娘娘,您命我们送去定国公府的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送到就好,你们进去吧。” 有人一查,这队人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人。 由此可见,什么王府中死了很多人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王府里分明一个人都没少嘛。 那小眼睛的男人先是一愣,尔后说道:“王妃娘娘这是从别处寻来了二十个人充数吧?” 赫云舒面色稍怒,道:“你这个人好生无礼,一再对本王妃咄咄相逼,究竟意欲何为?” 见赫云舒发怒,那人顿时心中一喜。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细如发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细如发 在这个小眼睛的男人看来,赫云舒是心虚了。 他得意地一笑,道:“王妃娘娘,您是被小人言中了吧?” 赫云舒似是倦了,疲累地揉了揉酸胀的额头。 不远处,茶楼上的燕皇见了这一幕,得意地一笑,不过是个小女人罢了,果真是见不得世面,一被人质疑便自乱阵脚。单凭这份气度,还真是配不上他的皇弟。 然而,下一刻,赫云舒却是抬起头,目光坚定,道:“好,我给你证明。” 尔后,赫云舒看向左边的李忠,朗声道:“李管家,你进府去取王府中所有下人的卖身契。” 这时,火夏引着一人从远处阔步而来,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王妃娘娘,属下已经请来了京兆尹府衙负责卖身契的督官。” 见状,燕皇微微皱眉,这个王府侍卫是何时离开的,他居然没有留意到。 下面,一切还在继续。 李忠将府中所有下人的卖身契拿了出来,并将府中的所有下人集结在王府门口。 卖身契上有他们的画像、生辰、祖籍、入府的时间和签字画押的手印,那京兆尹的督官一一查看过之后,确认铭王府的下人一个不少,全部在此。 至此,看着赫云舒嘴角微扬的笑意,那小眼睛的男人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胸有成竹,似乎今日的一切,全在她的预料之中。而他却一直步步深陷,慢慢走进了她的圈套之中…… 就在他后知后觉地想要逃走的时候,赫云舒却是扬手指向了他,冷声道:“火统领,拿下此人!” 火夏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那人见状,如临大敌,与火夏缠斗在一处。 远远看去,那人的身手远在火夏之上。二人交手不过十招,火夏便已中招两次,可那人却是毫发未损。 见状,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一枚麻醉冰针,朝着那人的胳膊弹了过去。 恰逢那人正朝着火夏击出一掌,瞬间却觉得胳膊酥麻,使不上力气。 见状,火夏一掌击出,直奔此人的心口。那人受力不及,摔倒在地,再想起身时火夏便已经欺身而上,生擒了他。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此人造谣生事,竟说王府中死了人,败坏王府的名声,此人之举,罪大恶极。此人不是王府中人,却知道王府里的下人有多少,可见其居心不良。在本王妃说明情况之后,他却步步紧逼,一再挑衅。如今事实已经大白于天下,本王妃且问你,你还有何话要说?” 见赫云舒看向他,那人顿时低下了头,面如死灰。在那京兆尹的督官来了之后,他就明白,这件事和他设想的不一样,并慢慢脱离了他的控制。他颓然地忘了一眼不远处的茶楼,尔后用力合上了嘴。眼下,他只需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药,一切,也就结束了。 然而,下一刻,一股强劲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张开了嘴。 紧接着,火夏一拳打在他的脸颊上,藏着毒药的那颗牙齿便飞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不远处,起初被押着的那十几人顿时惊叫道:“王妃娘娘,饶命啊,王妃娘娘,我等是受了蛊惑,并非有意和王府作对啊。” 赫云舒慵懒的看向他们,吩咐一旁的侍卫,道:“将他们带进府里,不得有误。” 至此,这一场围堵铭王府的闹剧彻底结束,一切,不过是有心人的恶意为之。铭王府内,一切如常。 这时,早已在街角站了许久的燕曦泽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听闻铭王府前有了这一番骚乱,他本想出面解决一二,却不料他那位皇婶已经将一切完满解决。如此,他愈发地对自己的这位皇婶刮目相看了。 看到赫云舒进了王府,外面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燕皇怒而起身,挥袖打掉了桌子上的茶盏,怒声道:“废物!一群废物!” 刘福全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良久,燕皇阴沉着脸色,道:“被赫云舒捉去的这人,嘴严吗?” 刘福全忙说道:“回陛下的话,凡是龙影卫中人,无一人会泄露秘密。” 所谓龙影卫,便是专供帝王驱使的暗卫,训练严苛,规矩森严,除了燕皇一人,无人能驱使,亦无人能撬开他们的嘴,问出哪怕一个字。 如此一想,燕皇哑然失笑,他一时失态,竟忘了这一层。凡是从龙影卫出去的人,是断然没有胆子出卖主子的。若不然,他的父母妻儿皆会死于非命。这个险,任是谁也不敢去冒。 眼见着铭王府门前已经空无一人,自己今日的计策是断然不会奏效了,燕皇略显失落的站起身,道:“回宫。” 刘福全低着头在前面引路,二人一路下了茶楼。 待二人抬头,不经意间看到眼前的人,皆是一愣。 竟是赫云舒! 燕皇最先反应过来,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这话,我也想问皇兄呢。” 燕皇微怔,道:“听闻铭王府前不大太平,朕便想着来看看,不料都被你一一解决,如此,倒显得朕多此一举了。” 赫云舒一笑,道:“承蒙皇兄关照。不知皇兄来了有多久了?” “刚来而已。”燕皇谨慎道。他自认如此回答万无一失,若是说来了很久,这赫云舒只怕又要问他为何先前不现身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原是如此。此事已然解决,倒是让皇兄担忧了。” “无妨。你来此作甚?” 赫云舒轻咳一声,道:“天气干燥,方才说了太多的话,嗓子有些干,便想着来此喝杯茶。” 燕皇一笑,道:“那好,你慢慢喝。时间不早了,朕就先回宫了。” 说着,他冲着刘福全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便一道出去,上了门口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 赫云舒看着燕皇的背影,心道,他果然在说谎。 此前,那人被火夏擒住之后往这边的茶楼上看了一眼,赫云舒便觉得事情有异,故而在进府之后又悄然出府,到了这茶楼,没想到竟碰到了燕皇。而他,明显是在说谎。 若只是来了没多久,他衣服后面的褶皱不该这么深才是。瞧那褶皱之深,只怕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也不止,而一个时辰之前,铭王府门前的这场闹剧还未开始。 如此,一切昭然若揭。 赫云舒想不通的是,铭王是他的亲弟弟,如今又对他全无威胁,他何以忌惮至此? 回宫的马车上,燕皇回想着刚才与赫云舒见面相谈的种种,自问没有什么漏洞,便出言询问身旁的刘福全。 见刘福全有些吞吞吐吐的,燕皇便恼了,让他实话实说。 刘福全便壮着胆子说道:“陛下,您说来了没多久,此处便是漏洞。” “为何?”燕皇不解道。 刘福全伸手指了指燕皇的身后,燕皇便了然于心,他心有不甘道:“只是衣服的褶皱而已,她赫云舒应该看不出来吧。” “不好说,单凭今日来看,这位铭王妃,不简单。” 燕皇神色微变,道:“吩咐下去,查一查赫云舒。朕觉得,她不像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是,陛下。” 此刻,铭王府。 刚刚从茶楼回来的赫云舒看着院子里被侍卫押着的人,指着那小眼睛的男人冷声吩咐道:“火夏,用你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对付他,让他说出幕后主使。至于其他人,在一旁看着就是。” 说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眼见着一旁的桌案上连一杯茶也没有,赫云舒看向一旁的管家,道:“李管家,翠竹伤刚好不能久动,你命念秋送一壶茶来。” “是,王妃娘娘。”管家李忠领命而去。 不多时,念秋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 突然,感觉到手上些微的灼痛,赫云舒朝着念秋看了过去。 念秋这才留意到茶杯里的茶已经满了,而自己还在一直倒,茶水溢了出来,四溅开来。她忙放下茶壶,躬身道:“奴婢该死。” 赫云舒抚了抚手上烫红的红点儿,道:“起来吧,不碍事的。倒是你,怎么这般心不在焉的?” 念秋脸色微红,道:“奴婢是看火统领在审问犯人,一时吓着了。” “哦。”赫云舒淡淡应道。 另一边,那小眼睛的男人已经被火夏捆在柱子上,眼下火夏拿着一根拇指粗的鞭子,正狠狠地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只一鞭,那人便皮开肉绽。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紧咬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倒是在一旁围观的那些人,吓得双眼紧闭,却又在王府侍卫的喝令下睁开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有人吓得哇哇乱叫。 他们朝着赫云舒跪爬过来,哀声道:“王府娘娘,我招,我招,是有人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让我们来铭王府堵门闹事。” 赫云舒起身,凌厉的眼神扫过地上的一排人,道:“你们都是如此?” 那些人忙不迭的点头。 “收买你们的人长的什么样子,可还记得?”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斗笠,小人并未看清他的脸。” 一个个问下来,说法都是如此。 果然,这件事的背后有人操纵。 赫云舒冷冷地看向他们,道:“不过是五十两银子而已,也值得你们昧着良心来堵铭王府的门,下一次若是有贼寇入侵,就该让你们去上战场!” “王妃娘娘饶命,都是小人一时起了贪念,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众人纷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每人十大板,权当是长长记性。日后若是再犯,定斩不饶!” “是,多谢王妃娘娘开恩!” 之后,众人便排着队去领板子。 火夏仍挥着鞭子抽打着那小眼睛的男人,赫云舒挪开眼,看向一旁的念秋,声寒如冰:“念秋,你可知罪?”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个女人太聪明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个女人太聪明 念秋一阵慌乱,险些失手打掉桌子上的茶壶,她躲避着赫云舒的目光,道:“王妃娘娘在说些什么,奴婢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赫云舒目光如炬,道:“这几日王府的种种,皆是拜你所赐,不是吗?” 念秋抬头,强自镇定的看着赫云舒,道:“王妃娘娘,您一定是弄错了,奴婢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呢?奴婢只是王府的一个下人,哪儿来这么多钱收买这么多人?” “收买人的事情自然和你无关,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你。若不是你给府里的下人下毒,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念秋咬着嘴唇,道:“王妃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这件事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不能认。” “骆念秋,桐城骆家庶出的三小姐,因偷习骆家的禁术被逐出府,辗转到了铭王府为奴,这些,我说的对吗?” 念秋看着突然出现的百里姝,惊声道:“你胡乱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百里姝轻笑一声,道:“你听不懂不要紧,心里明白就行了。不得不说,你下毒的手法很巧妙,若是寻常的医者,只一看便会认为中毒之人已经死去。可只有你知道,这不过是假死,只需你给他们喂下另一味药,他们便会苏醒过来。而这,也就是你的筹码,不是吗?” 闻言,念秋倏然变了脸色,她惊异的看着百里姝,道:“你怎么会知道?” “本人,复姓百里。”百里姝点到为止。 听到这个姓氏,念秋一脸惊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穿着侍卫服其貌不扬的男人,竟出自赫赫有名的百里世家。 百里世家是大渝朝的望族,医毒双绝,比专攻毒术的的桐城骆家不知高出了多少倍。若百里世家是巨人,那么桐城骆家不过是这巨人脚下的一颗蝼蚁,有云泥之别。 既是出自百里世家的人,能破解她的毒术丝毫也不奇怪。 “你所图的,究竟是什么?”赫云舒看着念秋,眸子中不带丝毫的感情。她出于善意留下了念秋,却不料这善意差点儿害得铭王府声名无存。 若非昨日苏傲宸入宫告诉了她,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给府中的下人下毒的,竟是她身边的念秋。 可眼下,容不得她不信。 念秋一脸凄哀,道:“我一时糊涂,与何四有染,我也是前几日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何四的骨肉。恰逢当日京兆尹的冯大人送来卷宗,言称何四即将凌迟处死。那么,我便只有放手一搏。原本,我的设想便是让他们中毒,这中毒之相在旁人眼中与死了没区别,我料想王妃娘娘必然无法应对,也不敢让这件事公之于众,便想着到时候暗中联络你,只要你命人放掉何四,我便救活这些人,这是我的筹码。” 说起来,这倒是个完美的计策,如果没有百里姝这个变数的话。 赫云舒看向念秋,道:“不,对于他们你还有另一层设计。若是我没有答应你,你就会放任他们去死。在你看来,这些何四事发后留在王府的,都是背叛了何四的人,有他们陪着何四去死,也算是你对何四所尽的最后情意,我说的,对吗?” 闻言,念秋苦笑道:“王妃如此聪慧,当真让一切计谋烟消云散。” 赫云舒不看她,只冷声吩咐道:“念你腹中尚有胎儿,本王妃不会罚你。但自此之后你便是被逐出王府的弃奴,至于你以后是死是活,是病是灾,皆与铭王府没有任何关系。而你日后切不可再行恶事,否则即便是踏遍天涯海角,本王妃也必定将你绳之以法。我的话,你可明白?” 念秋脸上热泪滚滚,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赫云舒居然会饶她一命。她郑重地跪倒在地,歉疚道:“奴婢,拜别王妃娘娘。” 赫云舒背过身,并不看她。 念秋起身,任那泪珠迎风恣肆,一步步怆然地走出了王府。 念秋走后,百里姝戳了戳赫云舒的胳膊,道:“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然呢?”赫云舒反问道。 “你这个人啊,狠起来一个样,心软起来又一个样儿。” “不管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念她腹中有这么一个胎儿,就饶她一命,权当是积德行善了。”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百里姝看着仍被火夏责打着的男人,道:“对这幕后主使,你怎么看?” “抬着头看呗,还能怎么看?” 百里姝笑笑,道:“人啊,果然是不能活的太通透,若不然,就会平添很多烦恼的。”说着,百里姝笑着离开了。 赫云舒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小眼睛男人,眼下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鲜血直流,染红了他脚下的一大片土地,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赫云舒挥手示意火夏停下,她踱着步子走过去,道:“你可知,你已暴露了自己的来处?” 那人眼神涣散的看着赫云舒,不解其意。 “若是寻常人,受此大刑之后不该如此淡然。能如此淡然的,绝非寻常人。既非寻常人,能驱使你的必是人中龙凤,我说的,对吗?” 闻言,那人心中大骇,他只想着无论受到什么惩罚也绝不吐露一个字,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他的这份宁死不屈暴露了他。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牙关紧咬,一个字也不曾说。 赫云舒冲着火夏招了招手,道:“将他扔出府外,生死不管。” “是,王妃娘娘。” 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别几日,也不知铭王还好不好。她一迈进院门,便看到铭王正靠着院门打盹儿。 赫云舒轻声叫醒他,铭王醒来,见是赫云舒,忙摊开自己紧握的手掌,道:“娘子,你吃。” 赫云舒看过去,在铭王宽大的掌心里,躺着一块小小的核桃酥,它颜色微黄,虽然已经被铭王攥得不成样子,却还是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她拿过那核桃酥,放进了嘴里,顿时,一股和着核桃香味的清甜在嘴里蔓延开来,让她整个人通体舒畅。她冲着铭王笑笑,道:“嗯,不错,很好吃。” 原本,铭王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见她如此喜欢,顿时拍着手叫道:“娘子笑了,娘子笑了!” 阳光下,铭王脸上的面具散发着森冷的光芒,可不知为何,赫云舒恍然觉得,这张面具下的脸,必然是温暖的。 赫云舒笑得愈发开心,铭王亦是如此。 二人的笑声惊醒了屋内的翠竹,她勉强走出来,扶着门站着,惊喜道:“小姐,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摇头,推着铭王到了翠竹的跟前,尔后扶着翠竹在软榻上坐下,埋怨道:“你啊,没事就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翠竹连连说自己已经好了,过了一会儿,她看向赫云舒的身后,道:“念秋呢,怎么没跟着小姐?” 赫云舒一愣,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翠竹。 翠竹听完,眼睛睁的老大,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如同半大的孩子一般的念秋,居然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来。她颤声道:“她……她还是个孩子啊。” “她是毒术名家桐城骆家的人,年幼时中了毒,这才长不大,实际上年龄已比你我大出许多了。”赫云舒平静的解释道。 翠竹仍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道:“这么说,是她给府中的人下了毒,让他们假死,然后要挟小姐。而外面有一个神秘人知道了这件事,以为府中真的死了人,这才造谣生事,中伤王府?”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那这个神秘人是谁,小姐心里有谱儿了吗?” 听翠竹如此问,赫云舒看了一眼铭王,此刻他的眼神天真,没有一丝的杂质,宛若孩童。若他清醒着,知道自己曾苦心护着的兄长如今如此待他,心里会感到悲凉吧。幸好,现在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的确,有时候,和一个看的透彻的聪明人相比,做一个天真的傻子会快乐很多。 她轻叹一声,道:“不知道,想必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蛋吧。” 听罢,铭王藏在袖子中的手不由得轻颤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对啊,这幕后之人,还真是一个不开眼的混蛋呢。看来,他得给这个混蛋找些事做了,若不然,成天的盯着他,给他的府邸找麻烦,连累他的王妃跟着受苦,也是够讨厌的。 至此,这场风波彻底止息。 而此时的皇宫御书房内,却是一派紧张。 燕皇看着传回消息的人,重复道:“你的意思是,赫云舒放了那人?” “是,陛下。” “好,你退下吧,朕知道了。” 燕皇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懊恼,赫云舒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原本以为他的人被她抓到,难逃一死,谁知道却是打了一顿扔了出来。 所谓打狗还看主人面,必是猜出了幕后之人是谁,才留了此人一命。她是铭王府正妃,放了恶意中伤铭王府的人,那便说明这人的背后是比铭王还要厉害的人物,可不就是他这个一国之君么? 这个女人,真是太过聪明!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选址的人是有多瞎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选址的人是有多瞎 入夜,赫云舒独坐在屋顶,似是在想着心事,又似是在等人。 恍然一阵风过,带来熟悉的气息,赫云舒的语气熟稔,道:“你来了。” 刚刚出现在她身后的苏傲宸微愣,应道:“是。” 不知怎的,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赫云舒,冷静得可怕,带给他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压迫感。 苏傲宸百爪挠心地在一旁坐下,试探着想去揽赫云舒的肩膀,可见她一动不动,神色清冷,顿时没了胆子,又暗搓搓地缩回了手。 他如坐针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是为了打破这平静,苏傲宸没话找话道:“今晚月色……”说到这儿,他才留意到今晚根本没有月亮。 “今晚的星星……” 好吧,也没有星星。 苏傲宸咬咬牙,这星星月亮都跑到哪儿去了,来给他找个话题打破这该死的安静不行吗? 这时,赫云舒扭过脸看着他,悠悠开口道:“你是谁?” “我姓苏,名傲宸。” “家住哪里?爹妈叫啥?家里几口人?” “我……”苏傲宸一时语结。 赫云舒定定地看着他,不带有丝毫的犹疑:“当晚铭王府出事,你很快就赶了来,说明你在王府里有眼线。你来时掩人耳目的穿着王府侍卫的衣服,是因为你知道这附近有燕皇的人在监视。你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说明你对皇宫的防卫和布局很熟悉。你曾诛杀大魏的奸细,说明你是为朝廷做事。所以我问你,你究竟是谁?” 苏傲宸的脸色寒冷如冰,他早就知道她是心细如发的人,想着或许有一日她会发现什么,却没料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快得他猝不及防,全无对策。 苏傲宸的沉默像针一样扎在赫云舒的心上,她起身,看着这个曾在她孤寂时带给她温暖的男人,目光凄哀:“告诉我你是谁,哪怕你是皇家人,哪怕你是铭王的亲兄弟,哪怕你是他的亲侄子,哪怕你是这世间最奸最恶之人,我赫云舒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随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是谁!” 苏傲宸微愣,道:“以后,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不,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否则,你我以后,不必再见。” 苏傲宸看着赫云舒,仍是沉默,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天人交战。情感和理智撕扯着他,让他全无主意。 赫云舒苦笑一声,竟是栽倒在地,顺着屋檐落下。 苏傲宸慌忙去拉,赫云舒却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 苏傲宸的手僵在那里,看着近在咫尺的赫云舒,他恍然觉得,自己已经被她隔出了十万八千里。 赫云舒却不再看他,神色清冷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苏傲宸站在屋顶,一整夜。 天色发亮时,他离开铭王府,去了城外百里姝的小屋。 恰逢百里姝推门而出,准备照料她的那些药草,看到苏傲宸如此失魂落魄,百里姝放下手中的水壶,道:“被质问了?” 苏傲宸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百里姝笑笑,道:“你肯定没有告诉她你是谁吧。” 苏傲宸点点头,在情感上他很想说出来,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虽然现在不告诉她实情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可现在她一定很伤心。”百里姝肯定道。 苏傲宸苦笑一声,这一点,他何尝不知道。可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她是个聪明的人,你又是杀魏国奸细又是入皇宫的,她自然会对你的身份起疑。可你偏偏什么又不肯说,也难怪她会伤心了。可你有你的顾虑,谁也没错,错的大概是老天爷吧。把一切交给时间吧,或许,时间会改变一切。” 闻言,苏傲宸微愣,会么? 这一日的早朝,有言官上奏,言称守护西南方的将官克扣军饷,贪污成风。 燕皇听闻,震怒不已,遂派人彻查此事,一层一层查下去,发现这件事牵连甚广,朝中有四分之一的官员都没能置身事外。燕皇愤恨不已,全心关注朝堂之事,至于其他的,并未顾及得上。 赫云舒身居铭王府,可铭王府的账上没什么银子,虽说舅母赵夫人之前给了她许多银票,她认为这是铭王府的事,花费舅母的银子实在是不应该,故而一直搁置未用。她想要重整铭王府,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 过了几日,翠竹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赫云舒便带着她一道出了府,去铭王府名下的几个铺子去看看情况。 这些个铺子连年经营,没有进账不说,还年年亏损,她倒要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从管家李忠整理的册子上来看,眼下铭王府一共有十家铺子,分布在京城的各个地方。这些铺子有茶馆、成衣铺、酒楼、首饰铺子和客栈,各为两家,倒也是分配得均匀。 赫云舒和翠竹一道,最先到了位于朱雀大道的客栈。 一进客栈,就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二人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眼下,那掌柜的和店小二都在柜台后面打盹儿,翠竹走过去,敲了敲桌子,道:“喂,别睡了!” 那掌柜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见来了客人,推着身边的店小二,让他去招呼客人。 那店小二擦了擦流到嘴边的哈喇子,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翠竹刚想出声训斥,便被赫云舒阻止了。她开口道:“先带我们看看房间吧,住下了再看要不要吃些什么。” “好,跟我来吧。”店小二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才在前面带路,引着二人上楼。 他随意的打开了挨着楼梯口的房间,道:“你们看吧。” 二人走进屋子,四处打量着。 屋子里的地板、桌子和板凳上积了很厚的灰尘,那床上的被褥潮湿一片,都发霉了。再看那墙上,还有斑驳的水印儿,一看就是屋子漏雨。 赫云舒皱皱眉,难怪这客栈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呢,要是有还就怪了。 赫云舒又看了看别的房间,和这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后,赫云舒自然是不会在这里住下的,那店小二见自己忙活了半天没有半点儿成效,不禁嘟囔了几句。 翠竹气不过,想要上前去和店小二的理论,被赫云舒拉住了。 直到二人走出了那客栈,翠竹才问道:“小姐,你干嘛不让我去教训他一顿啊?” 赫云舒回头,看了一眼那客栈的招牌,道:“咱们来是看看情况的,了解了情况就好了,有什么好吵的?” 翠竹点点头,看着旁边紧挨着的另一家客栈,扬手指给赫云舒看:“小姐,你看,这家客栈招牌上的字都没了,就剩一块掉了漆的木板,还不如咱们那家呢。” 赫云舒随意地扫了一眼,道:“好了,别笑话人家了,快拿出册子看看,离这里最近的下一家铺子是哪里。” 翠竹拿出管家李忠整理好的册子,这一瞧,傻眼了,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赫云舒凑过去一看,顿觉天雷滚滚。 好嘛,她们刚刚笑话的这家铺子也是铭王府的。 赫云舒无力扶额,特喵的两家客栈开在一起是几个意思啊,比谁更破么?她们刚才还笑话这客栈呢,结果是自己笑话自己啊。 赫云舒好生无语,硬着头皮进了这家客栈,进去一瞧,还不如刚才那家呢。刚才那家好歹是屋子漏雨,墙上有些水渍,这家倒好,房梁上直接长蘑菇了,随便摘几朵都能剁吧剁吧做一锅蘑菇汤了。 出了客栈,二人又去了茶馆、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却是越看越没力气。 茶馆里的茶苦涩难咽,细细一瞧还有树叶子,茶杯也没有洗干净,桌子上也是污迹斑斑,整间茶馆里只有掌柜一个人,又兼店小二又兼跑堂的。 那成衣铺子里的衣服胖的胖,瘦的瘦,款式难看,布料还是老粗布,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至于那首饰铺子,整间铺子卖得就只剩下了一根钗子,就这一根钗子还是断成两截又补好的,摆了半年了也没卖出去。据那掌柜的说,是因为没有钱进货。 这还就罢了,偏偏还是茶馆挨着茶馆,成衣铺子挨着成衣铺子,首饰铺子挨着首饰铺子,赫云舒无语望天,当初选址的人该是多瞎才会这么安排啊,这是要纯粹把自己玩死的节奏么? 跑了这一上午,翠竹扶着腰累得气喘吁吁,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小姐,就只剩下酒楼没看了。从册子上看,那酒楼就在附近了,咱们去吃些东西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不过,看过了前几家铺子,她对这最后的酒楼根本不报什么希望了。现在她也没有别的指望,只要这酒楼做的饭菜能下咽就好了。有了前面的前车之鉴,二人都觉得就算是菜里有虫子她们也能接受,大不了把虫子挑扔了再吃饭就好了,也总得让她们先填饱肚子啊。 然而,当二人站在熙熙攘攘的集味楼前,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假地契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假地契 赫云舒回身看向翠竹,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翠竹拿出那册子仔细看了看,道:“地方是没错,可这册子上面酒楼的名字是珍味阁啊。” “先进去瞧瞧再说。”赫云舒当机立断,和翠竹一起进了集味楼。 集味楼内,热闹非常,一楼是大堂,此刻已经坐满了人,二楼是包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二人一进去,便有店小二殷勤的凑了上来:“二位小姐,下面已经没有位子了,要不您二位上楼上的包间?”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那店小二前面带路,引着二人进了那包间。二人落座之后,店小二问二人要点什么菜。 赫云舒随意地扫了一眼店小二递过来的菜单,道:“来三四道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就可以了,我们人少,吃得不多。” 店小二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翠竹把椅子挪得靠近了赫云舒,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现在还不清楚,要看看才知道。”赫云舒的手轻轻地敲在桌子上,若有所思。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集味楼宾客云集,绝不会亏损。那么问题,就出在这掌柜的身上了。这掌柜的真敢这么嚣张,改了这酒楼的名字不说还敢瞒报收入? 赫云舒一时想不通,就准备先看看情况,之后再做决定。 很快,她们点的菜就端上来了,一道东坡肘子,一道红烧狮子头,一道麻辣鱼片,一道地三鲜,一盅西湖银鱼汤,荤多素少,菜肴色泽晶亮,香气扑鼻,让人顿时食欲大开。 赫云舒先动了筷子,道:“累了一上午了,开始吃吧。” 看到这些菜,翠竹早就偷偷咽唾沫了,见赫云舒如此说,当即夹起了一块麻辣鱼片放进了嘴里,烫的她嗷嗷直叫却还是舍不得吐出来,在嘴里呼呼好久才咽了下去,吃完,她由衷地赞道:“真好吃!” 赫云舒一一尝过了这些菜,味道当真是不错。单凭这菜品,在京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二人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很快,这几道菜就见了底。 尔后,赫云舒看向正满足地摸着肚子的翠竹,道:“去把店小二叫来。” 翠竹依言行事,那店小二很快就走了进来,殷勤道:“客官,您可吃好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结账吧。” 那店小二的算了算,道:“客官,一共是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在普通的酒楼里,这些菜顶多一两银子就够了,这里竟然要十两? 赫云舒眸光微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拿出十二两银子递给了店小二,道:“十两是饭钱,另二两是赏给你的。” 听罢,店小二不禁喜上眉梢,他一个月的工钱也才半吊钱,这一下就抵得上四个月的工钱了,怎能不让他高兴呢? “我手里有笔生意,想和你们掌柜的合作,不知你可否叫你们掌柜的来一下。” “可以!可以!”店小二满口答应,很快便下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引着那掌柜的来了。那掌柜的中等身材,眼睛不大,却很有神,他自报家门,说自己姓顾。 姓顾?赫云舒微愣,在李忠给她们的册子上,标明的掌柜是姓高。 她请那姓顾的掌柜坐下,佯装不解道:“顾掌柜,原先在下和这里的高掌柜多有合作,不知他眼下在何处呢?” 那姓顾的掌柜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说道:“小姐有所不知,这酒楼已换了主人,原先的那位高掌柜已经不在这里了。至于去了何处,在下就不清楚了。” 这位顾掌柜的话倒是给了她许多讯息,二人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些什么,之后,赫云舒便起身告辞。 赫云舒坐着马车回到了王府,即刻便找了李忠来,问明缘由。 听闻酒楼换了主人,李忠很是诧异,他接手王府的事务之后,发现之前王府里的许多店铺都被那何四在赌桌上输掉了,自是心疼得不得了。在他的一再确认下,才列出了这十家铺子。 虽说之前被何四输掉的那些店铺没办法出面要回,可这十家铺子是正正经经的归王府所有,地契和文书都在,不会有假。这一点,李忠很是确认。 听罢,翠竹诧异道:“难不成是有人强占了咱们的铺子?”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之前铭王府无人主事,有人会浑水摸鱼也不奇怪。只是,现在有了她赫云舒,一切也就不同了。 “明日,咱们就去会会这集味楼的东家。” 第二日吃罢饭,赫云舒带着翠竹和几个王府的侍卫早早地就去了集味楼。 这时,集味楼大门紧闭,还未开门迎客。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上去敲门。” 翠竹应声上前,还未敲门却是在门口站着,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她转过身,跑向赫云舒。 赫云舒暗觉奇怪,还不等她开口问,翠竹便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大夫人在里面。” 秦碧柔?她在这里做什么? 赫云舒微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道:“翠竹,上去敲门。” 翠竹即刻上前敲门,很快里面就伸出了一个脑袋,正是昨天招待二人的那个店小二,他还未开口,里面便传出一声咆哮:“混账东西,乱伸什么脑袋,不想在这里干了是不是?本夫人在这里说话你听不到吗?” 那店小二吓得一个哆嗦,脑袋瞬间便缩了回去,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这下,赫云舒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赫府的大夫人,秦碧柔。 呵,果然是冤家路窄。 这一次,赫云舒不再让翠竹敲门,而是径直走上前去,一脚踹开了集味楼的大门。 里面,一帮厨子、跑堂的和店小二都在那里跪着,秦碧柔站在最前面,满脸的倨傲,在她的旁边,站着昨天她们见过的那位顾掌柜和秦碧柔的贴身婢女春喜。 秦碧柔教训人教训的正起劲儿,便听到门被人踹开。待看清走进来的人,秦碧柔冷哼一声,道:“赫云舒,你来这里做什么?” 翠竹扬手一指,怒道:“大胆!竟敢对王妃娘娘如此无礼!” 秦碧柔微微一笑,正准备反驳,这时候,她看到门外一队王府侍卫正严阵以待,手按在刀鞘上,奚落的话顿时咽了下去,身子微躬,道了个万福,道:“妾身赫秦氏,见过王妃娘娘。” 在赫家她虽是主母,可这赫云舒嫁给了铭王爷,便是皇亲,她见了这赫云舒还要行礼,真是窝火。不过也没有什么,眼下她的集味楼声名远播,这赫云舒来这里只怕是吃饭的吧,既是如此,待会儿她让厨子在这菜里下些有的没的也就是了,不毒死她也恶心死她! 赫云舒看了看身子微躬的秦碧柔,道:“起来吧。” 秦碧柔直起身子,脸上陪着笑,道:“王妃娘娘,您要吃些什么?妾身吩咐他们去做。” 赫云舒抚了抚手指,道:“只怕,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吩咐吧?” 秦碧柔瞬间变了脸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强抢我的集味楼不成?” “这话,只怕应该我来问你吧。”说完,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把地契拿给这赫秦氏看看。” 翠竹展开那地契,拿给秦碧柔看。 秦碧柔一瞧,顿时傻眼了,这张地契怎么和她的一模一样?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扬手指向赫云舒,言语中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客气和尊敬:“赫云舒,你这个贱蹄子,摆出这威风让我给你行礼还就罢了,居然还想抢去我的集味楼,门儿都没有!”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怎么,这地契是假的?” 见赫云舒如此说,秦碧柔得意地笑了笑,道:“哼,果然是毛儿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拿个假东西来坑人,真是不知羞耻!” 赫云舒的脸上的镇定顿时垮了下来,她抢过翠竹手中的地契,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 秦碧柔大笑出口,道:“赫云舒,你是穷疯了吧,听闻你那铭王府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倒还跑到这里坑蒙拐骗,真是可笑!” 翠竹急红了脸,道:“你胡说!这地契就是真的!” “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只分不清主人是谁就乱叫的狗啊。好,这一次,我就让你们输个心服口服。”说着,她看向身后的贴身婢女春喜,道,“春喜,去府中取地契来。让咱们的二小姐死了这条心!” 此时,赫云舒嘴唇紧闭,似是全没了主意。 看赫云舒如此,秦碧柔笑得愈发放肆。 哼,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虽说她也有几次败在赫云舒的手上,可那是她运气不好,这一次,她定要揪住赫云舒的这个把柄,好好消磨消磨她。 若是把她秦碧柔惹急了,她也去堵铭王府的门,就告赫云舒伪造地契,抢夺她的财产,让赫云舒这个所谓的皇亲好好丢丢脸,最好被退婚,待赫云舒再回到赫家,看她不弄死这个小贱人,好好泄泄心里的这口恶气! 第一百三十六章 撒泼打滚儿 第一百三十六章 撒泼打滚儿 秦碧柔越想越得意,脸上的笑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集味楼离赫府不远,很快,春喜就把地契拿了来。 秦碧柔得意道:“去,把咱们的地契拿给王妃娘娘瞧瞧。” 赫云舒瞧了一眼那地契,又瞧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那张,茫然道:“这两张地契怎么一样啊?” “哼,蠢货,被自己府里的下人坑了还不知道,你手里的东西是假的。啧啧,就你这个样子还当王妃呢,也不怕下人把你给卖了!哟,我说错了,就你这本事,别人把你卖了你指不定还帮人家数钱呢。”说着,秦碧柔掩嘴而笑。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茫然无措道:“我想请京兆尹的督官来验验真假。” “呵,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好,就让京兆尹核验地契的督官来瞧瞧真假。”秦碧柔满口应允,这一次,她要让赫云舒输个心服口服。 尔后,秦碧柔就抢先吩咐人去找京兆尹负责地契核验的督官,生怕赫云舒去找人,事先串通好了来蒙她。 做完了这些,秦碧柔从春喜手中拿过地契,攥在了手心里,生怕赫云舒突然上前抢了去。毕竟,赫云舒会些功夫,她不得不防。 过了一会儿,京兆尹负责核验地契的督官便走了进来。 见他来,秦碧柔顿时两眼发亮,将手中的地契递了过去,道:“是京兆尹的督官大人吧,快来告诉他们本夫人手上的地契是真的,也好让他们死了侵吞的心思!” 那督官接过秦碧柔手里的地契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道:“夫人,您手上的这张地契是假的。” 秦碧柔满脸的笑顿时僵住了,尖声叫道:“不可能!这地契怎么会是假的?” 督官指了指地契上的某处,道:“此处是青龙大道自东向西第五十六家,可您这上面写的却是自西向东第五十六家,写反了。这不是真的地契。” 秦碧柔大惊,可在这青龙大道上,不管是从西向东还是从东向西,这第五十六家商铺都是这集味楼啊。当初她收这酒楼的时候核验过,不会有错。这酒楼可是花了她一千两银子呢,她自是千小心万小心的。 如此想着,秦碧柔便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那核验地契的督官摇了摇头,道:“夫人您有所不知,依照大渝的律例,向来是以东为尊,故而在地契的书写上都是自东向西数,不会有错。” 督官的话缓慢而坚定,说得秦碧柔心底的希望慢慢消失。 此刻,一反刚才的惊慌失措,赫云舒一脸淡然。 没错,她刚才的慌乱和不知所措都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迷惑秦碧柔,若不然,秦碧柔怎么会心甘情愿把地契拿出来呢? 眼下,有这京兆尹的督官一验真伪,倒是少了好些麻烦。 突然,秦碧柔扬手指向那督官,厉声道:“你肯定是收了赫云舒的好处,我手上的这份地契才是真的!” 那督官顿时觉得自己受了侮辱,瞪圆了眼睛厉喝道:“本督官在京兆尹为官多年,有口皆碑,做事向来公允,你这夫人好生无礼,竟想毁了本督官多年来的清誉,真是岂有此理!” “就是你!你就是收了赫云舒的好处!”秦碧柔抓住那督官的胳膊,不依不饶道。 此刻,她的手抓着督官,可眼睛却在往赫云舒身上瞧,见那地契被赫云舒随意地拿在手里,而赫云舒侧身和翠竹说这话,并未留意她。 见状,秦碧柔顿时来了主意。她拖着那督官往赫云舒身边凑,准备浑水摸鱼,把赫云舒手里的那张地契抢过来。 近了,近了,更近了! 秦碧柔瞅准一个机会,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向赫云舒,直奔赫云舒手里的那张地契。 就在她的手快要挨着那张地契的时候,赫云舒却身子一转,闪向了一边。她瞥了一眼身子失控的秦碧柔,抬脚伸了出去,刚好用脚接住了快要倒地的秦碧柔。 秦碧柔原本都快要倒在地上了,吓得她双眼紧闭。可突然间被人接住了,秦碧柔心生暗喜,可睁开眼睛一看,看到的居然是赫云舒的脚。秦碧柔本能地怒吼道:“赫云舒,拿开你的臭脚!”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你确定,要我拿开?” 说完,不等秦碧柔回话,赫云舒就拿开了自己的脚。 顿时,秦碧柔失去了最后的力量,身子急速向下。随着哐当一声响,秦碧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哎呦哎呦直叫。 “谁让你放开的?” 赫云舒笑了一下,没搭理她。 翠竹却是不乐意地撇了撇嘴,道:“大夫人说话还真是搞笑,明明是你让我家小姐把脚拿开的,现在你摔倒了倒来怪我家小姐,实在是没道理。” “你……”秦碧柔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膝盖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她说不出话来。她愤怒的看向一旁的春喜,道,“你这贱丫头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呢,不知道来扶本夫人一把吗?” 春喜这才后知后觉地上前,扶起了秦碧柔。 这时,翠竹走向那些原本被秦碧柔喝令跪在地上的人,伶牙俐齿的说道:“督官的话想必各位也听到了,这位秦夫人手里的地契是假的,我们家小姐手里的才是真的。你们认了假的主子,还不赶紧起来。” 众人听了,顿时站起了身。 秦碧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暗觉窝火,她扬手指向赫云舒,愤怒道:“是你,一定是你指使人拿了假的地契给我,一定是你!你这是仗势欺人!”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算计你?我还真没这份心思。你不是说我仗势欺人吗?好啊,今天我还就仗势欺人了,来人,送秦夫人出去!” 即刻便有侍卫上前,威吓秦碧柔离开集味楼。 秦碧柔看了眼那侍卫腰上的佩剑,心生惧意,忙抓着春喜的手,一瘸一拐地狼狈而出。 出门前,秦碧柔见赫云舒并未看她,便冲着那想要跟出来的顾掌柜摇了摇头,那顾掌柜顿时止住了步子,站在了原地。 出了集味楼的门,秦碧柔回身一望,一抹阴狠的笑意浮现在她的脸颊之上。赫云舒,很快你就大祸临头了!到那时,即便你贵为王妃娘娘,也别想躲过这次的风波!这一次,我要你死! 集味楼内,赫云舒看着酒楼内的人,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你们也看到了,这集味楼眼下易了主,你们想要留下的,我欢迎,有谁想要走的,我也不阻拦。”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想要离开。 赫云舒眸光微闪,看向那顾掌柜,道:“顾掌柜,把酒楼内的人员名单给我一份。另外,让大家都去忙各自的活计吧。” 这位顾掌柜办事老练,利索地吩咐众人各司其职,尔后抄录了一份完整的人员名单,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边看名单边说道:“顾掌柜,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那顾掌柜笑了笑,离开了。 一旁,翠竹看着顾掌柜的背影担忧地说道:“小姐,这顾掌柜会不会是大夫人的人啊?”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接下来,只怕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说完,赫云舒眸色微深。 原先,在铭王府应付何四那些人,她还可以示弱,伺机而动。可夺回集味楼这一遭,不容许她表现出半分的弱势,如此一来,原先的招数也就不管用了。可怎么才能揪出秦碧柔留下的人,倒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慢慢地,到了饭点儿,来集味楼吃饭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赫云舒便上楼找了一间包间坐下,凝眸沉思。 片刻后,她看向翠竹,道:“去厨房看看今天都有什么食材,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午饭我想在这里吃,命你看看都有些什么菜。” “是,小姐,奴婢记清楚了。” 一刻钟后,翠竹去而复返,将自己在厨房里看到的食材一一说了出来。 赫云舒将翠竹所说的食材在脑子里一一过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 按照她对秦碧柔的了解,这件事秦碧柔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么,这集味楼她最可能动手脚的地方便是厨房。 集味楼眼下声名远播,宾客众多,这一道道菜送出来,若是秦碧柔在这菜上动什么手脚,麻烦可就大了。可眼下这食材没什么问题,难不成她秦碧柔还敢在做好的菜里下毒? 一时间,赫云舒陷入了苦思。 就在这时,集味楼的后门,负责采买的伙计看着上门来卖菜的妇人,疑惑道:“咦,平日里不是喜凤来卖野菜吗?今天怎么换成了你?” 那妇人头巾遮着脸,道:“喜凤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让我替她把菜送过来。” “那好,这钱你记得转交给喜凤。呀,除了野菜这里面怎么还有蘑菇?” 那妇人的头低得更低了:“喜凤说,你们集味楼一直买她的菜,她没什么好报答的,就送些山上采来的蘑菇,聊表心意。”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伙计又嘟囔了一句什么,之后便走了进去。 那妇人抬头看了看,见那二楼开着的窗子里顾掌柜的正看着她,便冲他点了点头。 顾掌柜见状,也冲他点了点头,之后便关上了窗子。 那妇人转身离开,过了巷口的时候见无人注意,这便拿下了遮脸的头巾,现出了本来的面目。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在下想和你认识认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在下想和你认识认识 这张脸,赫然便是秦碧柔。 她刚刚卖给那伙计的,正是毒蘑菇。只要这毒蘑菇悄无声息地带进了厨房,那顾掌柜就会“不小心”把它碰进汤锅里。 历来,在这后厨之中都会备着一锅调好的浓汤,不管是做菜时勾芡提味还是做汤时提鲜都用得到。这一锅汤若是带上了毒,从这厨房里送出去的大半的菜肴都是有毒的。 秦碧柔幼时家贫,有很多时候都需要去山上采蘑菇填饱肚子,对这蘑菇的毒性再清楚不过。她刚刚送进去的,便是天下至毒的毒蘑菇,只需要那么一朵,就可以让几百人瞬间致命。刚刚那筐子里,可是足足有十朵毒蘑菇呢。 她倒要看看,若这集味楼里死了这么多人,身为东家的赫云舒该如何收场? 想到这里,秦碧柔的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去了一旁的茶楼,等着顾掌柜派人给她送信儿。待会儿,她可要好好欣赏欣赏赫云舒的狼狈样儿呢。 秦碧柔坐在茶楼中,等得焦急难耐,终于,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若是出了事,顾掌柜太显眼自然是不能出来的,只能是顾掌柜的远房侄子出来给她报信。而现在向着这里走来的,正是顾掌柜的远房侄子。 顿时,秦碧柔扔掉手中的杯子,迎了上去,道:“怎么样了?” “事成了!” 闻言,秦碧柔的双手合握在一起,即便如此还是激动得手直哆嗦,和赫云舒斗了这么久,她一直处于劣势,这一次,她终于要翻身了。 秦碧柔满脸是笑,随即想到了什么,忙问道:“报官了吗?” “报了报了,一看到那么多人倒下,那位小姐顿时就慌了,这会儿还在那儿打哆嗦呢。若不是顾掌柜提醒,她只怕还想不到要报官呢。” “那就好,那就好。”报官了好啊,这件事她做的滴水不漏,若是报了官,等京兆尹的人一来,这件事就会算在赫云舒的头上。这可是几百条人命,赫云舒非得偿命不可。就算现在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又如何,很快,她就会成为阶下囚,成为一个冤魂了。 说起来,这会儿她还真想看看赫云舒的狼狈样儿呢。 想到此处,秦碧柔问道:“什么时候报的官?” “小人来的时候去报官的人刚走。” 算算时间,京兆尹的人要来,最快还要一刻钟呢。秦碧柔嘴角微扬,朝着集味楼走去。她倒要看看,此刻的赫云舒还怎么在她面前张狂? 此刻,原本人声鼎沸的集味楼内,一片死寂。原先还高谈阔论的食客这会儿都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 而赫云舒正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慌张。她那小丫鬟翠竹急得满脸是泪,却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 秦碧柔快步向前,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居高临下地看着赫云舒,道:“我呸,赫云舒,你也有今天?” 赫云舒抬起头,双目赤红:“是你!是你对不对?” 哈哈哈—— 秦碧柔笑得分外畅快,她指着赫云舒,得意道:“今日能看你如此狼狈,我秦碧柔真是不枉此生!” 赫云舒环顾四周,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完了,死了这么多人,什么都完了……” 秦碧柔蹲下身,捏起赫云舒的下巴,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你放心,以后每逢你的忌日,我都会给你上香,不会让你变成孤魂野鬼的。” 赫云舒身子直抖,她颤抖着嘴唇问道:“我明明检查了每道食材,并没有发现毒药的痕迹,你是怎么做到的?” 秦碧柔笑笑,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你尽管放心去死好了。” 翠竹扑在赫云舒的身上,哭得分外伤心:“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冤死了,以后成了孤魂野鬼可怎么好啊。” 孤魂野鬼? 民间传言,若是人冤死了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找害死她的人报仇。 秦碧柔一个哆嗦,她朝着外面看了看,京兆尹的人还没有来。此刻,其余的伙计被顾掌柜控制在后院,眼下这里只有赫云舒、翠竹、她、顾掌柜和顾掌柜的远房侄子。如此,让赫云舒做个明白鬼也没什么要紧。 反正她赫云舒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眼下京兆尹的人又没来,即便是待会儿来了赫云舒说这件事是她做的,那京兆尹的人也不会相信。毕竟,有那京兆尹负责核验地契的督官作证,足以证明这集味楼现在是赫云舒的。这里出了事,一切自然要算在赫云舒的头上。 如此想着,秦碧柔便得意地一笑 ,道:“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顾掌柜是我的人……” 赫云舒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他是你的人,一直提防着他,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的!” “是啊,他是没有机会下手,他只不过是不小心把几朵毒蘑菇碰进了汤锅里而已。” 闻言,赫云舒缓缓起身,神色坚定:“你果然,还是亲口说了出来。” 秦碧柔一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演了一出戏给你看而已。” 一出戏? 秦碧柔正愣神的时候,原本趴在桌子上“死去”的人纷纷直起了身子,怨怒地看着她。 诈尸?不,不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死,赫云舒在骗她! 秦碧柔猛然转过身,死死地盯着身后的顾掌柜和他的侄子,是他们骗了她!秦碧柔伸出两只手,朝着二人的脸上挠去。那二人慌忙闪躲,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秦碧柔瞪着那顾掌柜,道:“顾天宝,我对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我!就不怕我杀了你一家老小吗?” 那姓顾的掌柜神情激动,道:“不是我要背叛你,是你先坑了我,你说那毒蘑菇顶多是让人拉几天肚子,可它分明能毒死人!” 说完,顾掌柜一阵后怕,他“不小心”把那毒蘑菇碰进汤锅里之后,转身却看到了赫云舒。当时,赫云舒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从那汤锅里舀了一碗汤,端给了来寻食的野猫。那猫只喝了一口,就倒在了地上,身子僵硬。 那毒蘑菇分明是致命的! 秦碧柔冷然一笑,道:“背信弃义的东西,等着给你一家老小收尸吧!” 说完,秦碧柔向外走去。她这就回去杀了顾天宝的一家老小,让他好好尝尝背叛她秦碧柔的滋味! 然而,两个铁塔一般的侍卫拦住了她的去路。 秦碧柔回身,看着赫云舒,道:“怎么?还想软禁我?” 赫云舒眸光犀利,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还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吗?”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一出闹剧而已,还想着要我负责吗?” 纵是她方才说出了一切又如何,眼下京兆尹的人又不在这里,若是有人来问,她矢口否认也就是了。她的计策本就万无一失,纵是谁,也找不到她的错处。赫云舒若是敢诬告她,她就反告赫云舒一个污蔑官亲的罪名。 然而,秦碧柔很快就惊得睁大了眼睛。 只见大堂尽头的一处小门打开,京兆尹冯常正站在那里,在他的身后,站着一队京兆尹的官差。 怎么会?京兆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隔壁? 秦碧柔满脸惊异,这小门的另一头是隔壁的一家酒楼,对方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酒楼虽然破败不堪却怎么也不肯卖掉,她去找了对方几次都被严词拒绝,有一次甚至还被那人拿着扫帚赶了出来,赫云舒怎么会说通他让京兆尹的人藏身于此的? 秦碧柔正神思恍惚的时候,那京兆尹冯常已经到了跟前,指着秦碧柔怒骂道:“你这毒妇,竟想害死这么多人的性命!来人啊,把她抓起来!” 冯常一声令下,他身后的衙役即刻上前,死死地按住了秦碧柔。 秦碧柔困兽犹斗,高声喊道:“大人,我冤枉,我冤枉啊!” 冯常冷哼一声,道:“就你还冤枉,本大人听得一清二楚,刚才你可是得意的很呢,现在倒喊上冤枉了!” 冯常的话引来了食客们的附和:“就是就是,像这么恶毒的女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秦碧柔仍是喊着冤枉,有官差觉得太吵,随手拿了旁边擦桌子的破抹布塞进了她的嘴里。 终于,安静了。 冯常对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王……” “对啊,冯大人,我是王家的小姐……” 冯常微愣,这才意识到赫云舒是不想暴露身份,这便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一次,多谢王小姐了。若不然,冯某也难辞其咎。” 他是京兆尹,京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由他来负责,若是今日这集味楼真的死了这么多人,必然会惊动陛下,到时候,第一个承受这雷霆之怒的,便是他京兆尹冯常。想想这些,真是让他后怕。 “冯大人客气了,好在制止及时,没出什么事。”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冯常命官差押着秦碧柔等人离开。 尔后,赫云舒看了看在场的食客,朗声道:“我是这集味楼的东家,今天这件事,让大家受惊了。今天在场的诸位,所有酒菜免费,大家尽情吃,尽情喝!” “好!”众食客连声叫好。 今日出了这一档子事,若是不好好处理,只怕日后这集味楼的名声堪忧。所以,为了以后,她务必要安抚好这些人。 眼见着食客们的情绪高涨,开怀畅饮,赫云舒缓步上楼。 这时,二楼的楼梯口出现了一个一身粉衣的男人,见赫云舒上来,他微微一笑,道:“王小姐是吧,在下想和你认识认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脾气火爆的姑娘 第一百三十八章 脾气火爆的姑娘 赫云舒抬头扫了他一眼,长眉大眼,鼻梁高挺,容貌倒也算端正,可好端端一个男人,穿什么不好,非要穿一身粉色,真是个娘炮。这一看,赫云舒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冷声道:“这位公子,请你让开。” 那粉衣男子却是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道:“我偏不让。”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你确定,不让?” “对,我确定!啊……” 原来,赫云舒早已瞅准了空子,一脚踹开了他的左腿,那粉衣男子受力不及,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一脚踩在那粉衣男子的背上,道:“再说一遍,让还是不让?” 那粉衣男子暗搓搓地冲着赫云舒竖了个大拇指,道:“哎呦,我让还不行吗?快把你的脚拿开,拿开……”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脚,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那粉衣男子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嘟囔道:“这么不温柔的女人,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正说着呢,见赫云舒回头,眼神凌厉地扫了他一眼,他顿时改口道:“哎呀呀,要嫁给平常人肯定是嫁不出去的,要嫁就嫁人中龙凤,豪门望族!” 赫云舒冷哼一声,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翠竹跟在身侧,笑道:“小姐,这人可真有意思。” 赫云舒一笑,没说什么。看那人的装扮,估计是哪家的浪荡公子哥儿吧。虽然举止轻浮,但是人还是蛮有趣的。 二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拐角处,六皇子燕曦泽便从楼梯上走了上来,看到那粉衣男子,他开口道:“二哥,你来的倒是早啊。” 原来,这粉衣男子正是当朝二皇子,燕风离。 “是啊。”燕风离看着赫云舒离开的方向正出神,连自己的身上的灰尘都顾不上拍。 燕曦泽伸手替他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道:“二哥,瞧你这样子,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燕风离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一次看上的姑娘,脾气可有点儿火爆啊。” 燕曦泽瞧了一眼燕风离背上那模糊的脚印,手放在嘴边,忍俊不禁道:“是啊,我也看出来了。怎的,要不你去问问人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找个日子把人抬进府里去?” 燕风离却是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要慢慢来。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是这集味楼的东家,我日日在这里等,不怕见不到她。就凭我泡妞的本事,还怕她看不上我。啧,不说了,走,菜我已经点好了,咱哥俩儿喝两杯去。” 说着,他一把拽着燕曦泽,往一边的包间里走去。 燕曦泽无奈地摇摇头,自从七妹去了嵩阳书院之后,他这二哥找他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走廊尽头的包间内,赫云舒看着眼前的纸条,若有所思。 纸条上写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八个字:毒蘑菇、汤锅、顾掌柜。 翠竹站在一旁,嘀咕道:“小姐,你说这纸条是谁送来的呢?” 赫云舒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转瞬却是使劲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人从自己的脑子里摇出去似的。 原本,对于集味楼的事,赫云舒毫无头绪,拿不定主意。她知道秦碧柔一定会想法子搞破坏,却找不出什么漏洞。她原本想要闭门谢客,今天关张大吉,让秦碧柔无戏可唱。 就在这时,窗外居然飞进来一张纸条。起初翠竹以为是谁家的孩子恶作剧,可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居然有字,就连忙拿给了赫云舒。赫云舒一看,即刻起身去了后厨,正好瞧见顾掌柜“不小心”把几朵蘑菇碰进了汤锅里。之后一番威吓,那顾掌柜才临阵倒戈,道出了实情。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即便赫云舒心理强大,却还是被秦碧柔的狠毒震惊了。为了打倒她一个人,秦碧柔居然图谋要害死那么多人,真是可恶。所以,这一次赫云舒不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要让秦碧柔受到应有的惩罚。同时,她也要验证一件事,一件在心中疑虑了很久却迟迟下不了结论的事。 于是,她很快就派人报官。京兆尹的人来了之后,为了麻痹秦碧柔,赫云舒并未让他们进集味楼,而是藏在了隔壁的奇味阁。原本她还在吐槽这铭王府相同的铺子都一个挨着一个,现在倒是歪打正着,派上了用场。 之后,赫云舒按照秦碧柔和顾掌柜之前的商定,让他的远房侄子去茶楼通知秦碧柔。赫云舒很清楚,秦碧柔一定会赶来看她的“惨状”,所以,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如此,这谋害众人的罪名秦碧柔算是坐实了。而且,在秦碧柔来之前,赫云舒已经勒令顾掌柜将集味楼中的奸细一一揪了出来,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只是,直到此时此刻,赫云舒还是心有余悸。这件事一环扣一环,哪怕是其中的一个环节出错,都会是致命的。幸好,有了这张纸条,一切也发生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并未发生什么不可收场的事情。 这一天,赫云舒一直待在集味楼的这件包间内,直到打烊后才走了出来。 这时,集味楼的伙计们都围坐在大堂内,今天这件事他们也略有耳闻,心里很是不平静,有点摸不着头脑。 见赫云舒缓步从楼上走了下来,都站直了身子,紧张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去隔壁请高掌柜过来。” “是,小姐。” 听赫云舒提起高掌柜,众人顿时就有些兴奋。 原本,这集味楼和隔壁的奇味阁一样,都是高掌柜掌管。后来,这集味楼就被何四给赌掉了,几经辗转到了秦碧柔的手里,可这东家换了,伙计大多还是原来的。这些人原本就是在高掌柜手下做事,这下一听赫云舒要让高掌柜过来,都有些兴奋。 看到众人的反应,赫云舒就知道,她这一步,走对了。 很快,高掌柜就从隔壁走了过来,见到赫云舒,那高掌柜正要跪地行礼,就被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 虽说这铺子是铭王府的,但也只有掌柜的知道,为了免生事端,这些伙计是不知道的。眼下,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若不然,会平添许多麻烦。 想到这一层,高掌柜就止住了跪地行礼的心思,冲着赫云舒拱了拱手,道:“见过小姐。” “免礼,高掌柜,我想请你回来重掌集味楼,不知你意下如何?” 闻言,高掌柜神情激动,他掌管这酒楼已有多年,早就有了感情,原先铭王府被何四霸占,连这酒楼都输掉了,他愤懑之余却半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好了,王府里有王妃主事,还让他掌管这里,也算是全了他守住这里的心愿。 因此高掌柜连连点头,道:“高某愿意,谢小姐成全。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高掌柜,你但说无妨。” “之前,这里被搞得乌烟瘴气的。原来的东家克扣工钱不说,还刻意抬高菜品的价格,使得好多原来的客人都不来了。所以,能不能还按照原来那样,增加伙计的工钱,维持菜品的原价?”高掌柜试探着问道。 “可以。我不常来这里,一切还要仰仗高掌柜,你做主就好。” 见赫云舒满口应允,高掌柜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其他的伙计们听了,也是满脸的喜色。都是出来做工的,谁不想多挣些银子呢?被原先的东家秦碧柔盘剥了这么久,现在总算是拨开青天见月明了。 解决了这里的事情,赫云舒起身回王府。 半道上,赫云舒听到一阵惨痛的呻吟声。她挑开车帘一看,只见路边躺着一个人,正痛苦地呻吟着。 赫云舒让车夫停车,下来一看,这人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腿上有一条伤口,鲜血直流。 她来不及多想,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结结实实地绑在了那出血口的上方。很快,出血量就减少了。之后,赫云舒的手伸向腕间,取出止血纱布、缝合用的弯针和线,快速将那伤口缝合了起来。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翠竹忍不住拍了拍手,赞道:“小姐,你好厉害!” 赫云舒直起身子,擦去了额头的薄汗。在现代的时候紧急救护是一门必修的课程,一碰到这样的情况需要立刻精神集中起来,紧急处理伤口。没想到到了这个时代,她还是一样的反应。 翠竹犯了难,道:“小姐,这人怎么办啊?” 赫云舒一愣,这人身上的伤口明显是被人砍伤的,若是把他丢在这里,难免会遭人毒手,不如把他带回王府,之后再作打算。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便和那车夫一道,将这人抬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向前,一路到了铭王府。 车停下之后,赫云舒正打算命人把受伤的这人抬下来,却看到王府门口站着一个人,正在训斥守在门口的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堵门 第一百三十九章 堵门 赫云舒脚步一顿,让翠竹找几个人把受伤的人抬进王府里去,之后,她走向站在门口的赫明城,道:“赫大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转身看到赫云舒,赫明城满脸怒容:“你究竟想干什么?非要把这个家拆散了你才高兴吗?”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必冯大人已经告诉你了,要怪,只能怪秦碧柔心狠手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不报官,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现在,人人都知道我赫家的当家主母进了京兆尹的大牢,现在你满意了?” “对啊,我满意了。你可以走了吗?”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赫明城顿时便恼了,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抓赫云舒的衣领,却被赫云舒闪身躲过。 这时,火夏上前,持剑拦住了赫明城,道:“赫大人,请自重。” “我是她老子!”看着那森冷的剑刃,赫明城瞪着眼睛说道。 “这里是铭王府。”火夏冷脸说道,没有给他留半分的情面。 见火夏如此冷硬,赫明城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声音也降低了几分,看向赫云舒说道:“虽然秦氏不是你的生母,但她总是你名义上的母亲,若是让人知道是你报官让她进了牢房,你的名声只怕也不好听吧?” 赫云舒笑笑,道:“倒是要多谢赫大人为我考虑了,只不过,知道那集味楼是铭王府的人没有几个,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定是你泄露的。所以,我不担心。” 赫明城心中暗自恼火,眼神怨毒地看向赫云舒,道:“照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放弃追究此事了?” “对啊,我不愿意,她想要在我的酒楼里害死那么多人让我背黑锅,我为什么要放掉她?你这要求,还真是奇怪!”说完,赫云舒头也不回的进了王府。 赫明城想要跟着进去,却被火夏拦下,他急得直跺脚,却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王府内,赫云舒命府医检查了那人的伤势,确定并无大碍,一剂药灌下去之后,那人缓缓醒来。看到眼前的赫云舒,他神色一跳,尔后说道:“你是……” 翠竹见了,说道:“你受伤躺在路边,是我家王妃救了你。” 那人想要起身下床致谢,赫云舒制止道:“你伤口刚包扎好,不宜乱动,还是好好躺着吧。” 那人重新躺下,双眼微闭,似是很疲惫的样子。 赫云舒看向那府医,道:“照顾好他。” 府医躬身施礼,连连称是。 尔后,赫云舒离开。 翠竹跟了出来,走着走着突然问道:“小姐,这人你认识?” 赫云舒眸光微动,旋即便恢复如常,道:“不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小姐对这人这么关心,又是请府医又是亲自去看的,奴婢还以为是小姐认识的人呢。”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入夜,见铭王沉沉入睡,赫云舒拿出那张纸条,微微发愣,这字是用木炭所写,虽然仓促却不失遒劲,似是那人给她的感觉,霸道却又让人不感觉到突兀和讨厌。 尔后,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赫云舒把那纸条捏进自己的手心,不再去看,好像若是再多看一眼,就会生出别的情愫来。 赫云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铭王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眉目纠结的赫云舒,面上亦是愁云惨淡。 第二日,赫云舒又是早早起床,吩咐府里的下人好生照顾铭王之后,她便带着翠竹出了门,直奔集味楼。 一进门便她便看到了高掌柜,高掌柜是个做事利落的,一见赫云舒来,就知道她不放心这里,忙把这里的情况一一做了说明。听罢,赫云舒宽心不少。 念及其他的几个铺子很不景气,而她又没有见过那几个铺子的掌柜,便让高掌柜跑一趟,去把那几家铺子的掌柜都叫到集味楼来,商量一下铺子以后的打算。 高掌柜做事很利索,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把人都找了来。除了这集味楼和隔壁的天香阁的掌柜是高掌柜一个人之外,其余的铺子都是一个掌柜管一家铺子,来的人一共有八位。 赫云舒示意他们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尔后开门见山道:“我是谁,想必高掌柜已经告诉大家了。那么接下来关于这铺子以后的打算,各位就畅所欲言吧。” 她的话音一落,这八人面面相觑。 这时,其中一个瘦得跟猴子一般的中年人指了指旁边的那人,说道:“王妃娘娘,我与刘掌柜是客栈的老板,这两家客栈啊,年久失修,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哪有人愿意来住啊。再这么下去,就只有把这客栈卖掉了。说起这个,前阵子倒是有人想把这客栈买去呢,只不过这客栈太旧了,人家出的价钱不高,我好说歹说人家这两家客栈加起来也只愿意给一百两银子。” 呵,一百两银子,且不说别的,单说这两家客栈所在的位置,是在京都最繁华的朱雀大道上,两家客栈合起来光卖地皮也不止一万两,这劳什子的掌柜,看来是欺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啊。 虽将一切了然于心,赫云舒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之后,那茶馆、成衣铺和首饰铺子的掌柜也一一发了言,无一不是大吐苦水,言称铺子太老,没有生意,没有客源,再坚持下去也只是亏损而已,只能卖掉了事。 他们说的时候,赫云舒只是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终于,他们说完了。 赫云舒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道:“各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人噤声不言,眼底却有喜色。自从知道王府里有了女主人,他们就在物色买主买走他们的铺子,如此,他们也好从中赚个差价,大赚一笔。在他们看来,这所谓的王妃就是平庸无能的闺阁女子,可以随便糊弄。 赫云舒看向翠竹,道:“去,让高掌柜送八十两银子过来。” 翠竹应声出门,很快便带着八十两银子回来了。 赫云舒命翠竹将这些银子分给这八个人,不多不少,每人十两银子。 众人不明所以,看着眼前的银子都有些不敢拿。 “怎么,嫌少?”赫云舒黛眉微挑,说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不是嫌少,是嫌太少了。他们做这掌柜,随随便便捞一点儿油水又岂止是区区十两银子? “王妃娘娘,这银子是?”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遣散费。” 一听这个,这八个人顿时就不干了,愤而起身,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声比一声高。 赫云舒坐着,不发一言。 那几人嚎了半天,见赫云舒没什么反应,有一人一拍桌子,怒道:“王妃娘娘,你凭什么遣散我们?” 赫云舒凤眸微凛,道:“你们都是王府里的管事,简而言之便是王府的下人,本王妃遣散了你们,还需要给出理由吗?” 迫于赫云舒凌厉的气势,那人咽了一口唾沫,语气明显软了几分:“话是这么说,可我等勤勤恳恳掌管这些铺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妃娘娘说遣散就遣散,未免也太独断专行,不近人情了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好,本王妃就给你一个说法。其一,尔等掌管铺子不尽心,连连亏损;其二,尔等身为掌柜,倒替本王妃操心起卖铺子的事情来,越俎代庖。而这卖掉的价钱又极为低贱,这其中的猫腻还要本王妃明说吗?” 听罢,那人缩了缩脑袋,转瞬却是说道:“之前那何四掌管王府,乌烟瘴气的,铺子不景气也是应当。王妃娘娘若是据此认定我等不尽心,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冤枉?关于这一点,高掌柜的处境和大家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他的集味楼什么样,你们的铺子又是什么样?是你们自己懈怠,休要拿何四来说事!再者说,客栈的刘掌柜大白天睡觉,茶楼的易掌柜连茶叶里掺了虫子都不知道,还有那成衣铺的房掌柜把关不严,衣服大的大,小的小,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还要本王妃都说出来吗?” 说罢,赫云舒凌厉的眼神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一次,无人再敢顶嘴,偷摸摸的把桌子上的银子拿在手里就灰溜溜地出去了。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赫云舒和翠竹两个人。 翠竹上前,给赫云舒倒了一杯茶,小心道:“小姐,你今天似乎心情不大好?” “有么?”说完,赫云舒便沉默了,心情不好么?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儿,好吧,可能是两点儿。 见赫云舒神色稍缓,翠竹面带忧色,道:“小姐,一下子赶走了那么多掌柜,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关门整顿,反正之前这几个铺子也是一直亏损,关门了还倒好了。”赫云舒不紧不慢的说道。 之前,她想着快些解决铭王府的事情,让一切走上正轨,然后她就可以放心地离开,去找苏傲宸。可现在因为苏傲宸的不坦白,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肯说,她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期待,所以,也就不着急离开铭王府,一切,慢慢来就是了。 这时,高掌柜在门外焦急道:“东家,您快去瞧瞧吧,咱们集味楼的门被人堵了,客人都进不来。” 第一百四十章 我想和你谈谈 第一百四十章我想和你谈谈 赫云舒起身,到了门口,只见门外站着一水儿的乞丐,个个端着碗,衣衫褴褛的,身上还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周遭准备来集味楼吃饭的客人顿时止住了脚步,离开了。 旁边,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赫云舒微愣,无论在任何时候,乞丐的身份都是最卑贱的,即便是最普通的百姓都会对他们嗤之以鼻,不顺心了还会踹上两脚,既是如此,如果没有人暗中指使,他们又怎么会有胆子来集味楼堵门呢?可若要他们离开,也不难。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身后的高掌柜,道:“后厨现在有馒头吗?” “有的。”高掌柜点点头,说道。 “那就好,让大师傅起灶,做些煎蛋夹在馒头里,分给这些人。” 高掌柜微愣,随即便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做。 后厨里一直生着旺火,馒头又是蒸好的,煎蛋很快便做好,众人齐齐动手将它夹在了馒头里,很快便分发给了门外等着的乞丐。 拿着松软的馒头,看着里面黄澄澄的鸡蛋,闻着那勾人的味道,乞丐们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向远处走去。 这时,有一个小乞丐跑到赫云舒面前,抬手指向远处,道:“姐姐,是有人让我们在这里堵门的。那个人,就在那边的茶楼里。” 赫云舒笑笑,道:“谢谢你告诉你。” 之后,那小乞丐便举着手里的馒头离开了。 见那小乞丐说后赫云舒的脸上并没有惊异之色,翠竹便问道:“小姐,您是不是猜出来是有人搞鬼了?” 赫云舒点点头。 翠竹义愤填膺道:“这人太可恶了,咱们去那边的茶楼把他抓起来吧。” “不必了。”赫云舒瞥了一眼那茶楼的方向,说道。 眼下,秦碧柔还在京兆尹的大牢里,除了赫明城,还会有谁这样做呢?赫云舒笑笑,对于他,她还真是懒得搭理。 乞丐散去后,围观的人不禁对赫云舒暗生钦佩。 站在人群后的燕风离目睹了一切,也听到了那小乞丐的话,他看向身后的人侍从,道:“去那酒楼里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甭管是谁,先揍一顿再说。” 侍从应声,自去按照燕风离所说的去做。 燕风离却是分开人群,走到了赫云舒面前,冲她拱了拱手,道:“姑娘,别来无恙啊。” 翠竹挥着手里的小手绢儿,赶着燕风离,道:“去去去,哪里来的浪荡公子,走远一些。” 燕风离笑笑,道:“哟,小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在下是来吃饭的,就算是你家小姐也不能把我往外赶,我说的对吧?” 翠竹气鼓鼓地瞪着他,心道,这人好厚的脸皮! 赫云舒却是瞥了燕风离一眼,道:“你确定,要在集味楼吃饭?” 燕风离无比肯定的点点头,道:“我确定。” 赫云舒笑笑,道:“那好,我们集味楼刚刚推出了一些新的菜系,正需要像公子这般高雅的人来品鉴一番,不知公子可愿意?” 闻言,燕风离大喜,连声道:“好!我愿意!我愿意!” 赫云舒笑得分外灿烂,道:“那好,公子先去楼上的雅间小坐,我和我的侍女这便去准备,还请公子耐心等待。” “好,本公子等着!”说着,燕风离欢天喜地地随着店小二的指引上了二楼的雅间。 翠竹不解道:“小姐,咱们哪有什么新的菜系让他品尝啊?” 赫云舒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道:“这会儿没有,待会儿就有了啊。菜,是做出来的嘛。” 半刻钟后,当燕风离看着眼前的四盘奇奇怪怪的菜,本能地看了一眼门口。 赫云舒皱皱眉,道:“你不会是要跑吧?” 燕风离暗搓搓地缩回自己的脚,道:“没有没有,就试个菜而已嘛,我有什么好跑的。” 赫云舒将桌上的菜往燕风离的身边推了推,道:“那就好,我就说你的胆子没有这么小嘛。来,尝尝我们的新菜。” 燕风离哆哆嗦嗦地拿起筷子,打量着眼前的四盘菜。油炸蝎子,油炸蜈蚣,还有一盘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另外一盘红白红白的,旁边还放着调料,看不出是什么鬼东西。 燕风离的筷子在这四个盘子之中徘徊不定,这蝎子和蜈蚣都张牙舞爪的,一看就吓得他直哆嗦,那盘红白红白的细一看好像还有眼睛,也怪瘆人的。也罢,就挑这盘黑色的下手,反正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如此打定主意之后,燕风离夹了一些那黑色的东西放进嘴里,味道倒是不错,麻辣的,口感软软的,像蘑菇一样。他忍不住又夹了一些,想再吃吃看。 吃着,燕风离问道:“这是什么菜?” 赫云舒的手托着下巴,笑了笑,道:“麻辣小蝌蚪。” 听完,燕风离的手一哆嗦,刚刚夹起来的小蝌蚪就掉了下去。赫云舒不说他还没注意,这一说他可算是看清楚了,这黑乎乎的东西还真是蝌蚪。燕风离拍了拍心口,颇有些害怕的样子。 赫云舒装作不解,道:“公子,你怎么不吃了?” 燕风离苦着脸,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呃,这个有点儿辣,我换换口味,换换口味。”说着,他的眼神在剩下的那三道菜上来回徘徊着。 那蝎子毒针锋利,看着就吓人。那蜈蚣那么多条腿,到他肚子里还不得膈应死。最终,燕风离的目光锁定在那盘红白红白的东西上。 赫云舒指了指他看中的那一盘,道:“你想试试这个?” 燕风离忙不迭地点点头。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啊,公子真胆大。这道菜的吃法嘛,很简单,你把这东西夹起来,放在这调料里蘸一蘸,就可以吃了,保准是鲜嫩可口,让你回味无穷。” “真的?” “真的。”赫云舒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都是活的,想不鲜嫩都不行啊。 燕风离跃跃欲试,当即便伸出筷子夹了一个,这一夹,便听到“吱”的一声。他一愣,随即看向了夹中的东西,他听得很清楚,这叫声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 一时间,燕风离纳了闷儿,这是什么鬼东西,还会叫? 见状,赫云舒掩嘴一笑,看向翠竹,道:“翠竹,还不快向这位公子介绍一下这道菜。” 翠竹强忍笑意,走到燕风离身边,道:“公子,这道菜啊,叫做三吱儿。” “何谓三吱儿?” “这第一吱儿啊,就是你夹它的时候响一声。第二吱儿就是放进调料里的时候响一声,至于这第三吱儿嘛,就是您吃的时候响一声,这就是三吱儿的由来了。” “那这是什么做的啊?”说着,燕风离忙把那东西往嘴边送,心道,这么稀奇的东西,还是先尝尝味道吧。 “就是没长毛儿的小老鼠啊。” 吱—— 听罢,燕风离先是惊得闭紧了嘴巴,尔后后知后觉地将那东西吐出来,乱叫着狂奔了出去。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赫云舒和翠竹笑得前仰后合。 末了,翠竹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道:“小姐,这么损的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赫云舒笑笑,道:“脑袋想出来的呗。” “小姐的办法真管用,以后就不用看到这个讨人厌的公子了。” 赫云舒笑笑,这还真不好说。 之后,赫云舒带着翠竹在集味楼里转了转,所发现的一些问题也都告诉了高掌柜,让他一一解决。 听了赫云舒所说,高掌柜大为惊叹,原本他以为这位王妃不过是发号施令罢了,却料不到她居然会有这样中肯的建议。说实话,他在酒楼里做了多年,有些问题他都没考虑到。如此,他更不敢轻视这位王妃娘娘了。 眼看着集味楼一切正常,高掌柜又是个可靠的人,对于这边的事赫云舒就不担心了,至于其他的那九家铺子,她还真是没想好该怎么做。一个好的掌柜能让一个即将关门的铺子活起来,可一个坏的掌柜也能让一个如日中天的铺子江河日下,所以,这掌柜的人选很重要,须得慢慢来,不能着急。 二人在集味楼里用了中午饭,之后又歇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府。 翠竹刚走到门口,就蹬蹬蹬又跑了回来,小声道:“小姐,那公子又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看呢。” 赫云舒掩嘴一笑,吃了那样的东西,脸色还能好看那就怪了。 正说着呢,那燕风离就脸色不悦地进了门。 翠竹一见他,就瞪着眼睛虚张声势地说道:“那菜可是你自己要吃的,不准找我们家小姐的麻烦。” 听翠竹说起这个,燕风离又想起那东西在他嘴里叫唤的事情,不禁一阵恶心。他可是足足漱了几个时辰的口才把心里的那股子膈应给消除了。这下听翠竹一说,那种难受劲儿就又上来了。 然而,想到刚才侍从禀报的事情,燕风离暗觉事关重大,便强忍恶心,郑重道:“这位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第一百四十一章 跟踪她的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跟踪她的人 翠竹上前要拦,被赫云舒制止了。她扬手向前,道:“请。” 燕风离神色凝重,没再说什么,率先上了楼。 赫云舒紧随其后,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见翠竹也跟了进来,燕风离皱了皱眉。 见状,赫云舒开口道:“翠竹,你去沏壶茶来。” 翠竹应声,走了出去。 赫云舒的手放在桌子上,看着燕风离说道:“你可以说了。” 看赫云舒这般坦然,燕风离一愣,道:“你不认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像。”赫云舒笑笑,说道。 若是兴师问罪,早该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了,而不是一脸郑重,非要到这雅间里来。 燕风离诧异于赫云舒的冷静,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得罪了兵部尚书赫明城?” “是吗?我得罪他了吗?” 一时间,赫云舒的神情真假莫辨,燕风离看不出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只得开口说道:“实不相瞒,那小乞丐说的事情我找人去查了,把那人揍了一顿之后才知道他是兵部尚书,赫明城。” “哦。”赫云舒淡淡的应道。 “你一点儿也不奇怪?”燕风离诧异道。 “昨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也清楚,那企图害死那么多人的秦碧柔是赫明城的大夫人,所以,赫明城要来找我的麻烦,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不怕?” 迎着燕风离诧异的目光,赫云舒半真半假地说道:“怕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是真敢在我的集味楼里乱来,我就跟他来个鱼死网破,反正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惹恼了我,他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燕风离微愣,没料到赫云舒竟有这般的胆识,如此说来,他的担心真是多余。 此时,皇宫之内,将赫玉瑶关在暗室几日后,丽贵妃终于亲自来到暗室外,命人打开了暗室的门。 门开之后,倾泻而进的光芒逼得赫玉瑶忍不住闭紧了双眼。 这几日,她日夜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之中,就连饭菜都是宫女从那个小窗口里递进来的。除了开那小窗时透进来的些许光亮,她是半点儿阳光的影子都没看到。她满心惊惧,不知道丽贵妃为何如此对待自己。 终于,她的眼睛适应了眼前的明亮,缓缓睁开,看到眼前的丽贵妃,她有片刻的怔忪,木然道:“母妃。” 丽贵妃笑笑,弯下身来摸了摸赫玉瑶的脸,道:“瞧这小脸,都饿瘦了。你觉得,这暗室的日子过得如何?” 听她提到暗室,赫玉瑶神情崩溃,身子颓然地滑落在地,她抓着丽贵妃的衣角,喃喃道:“母妃,不要,不要……” 一抹喜色从丽贵妃的眼底划过,她看向身后的宫人,道:“来人,扶皇子妃出来。” 溪雪等人上前,扶起赫玉瑶,一路到了正殿。 丽贵妃屏退左右,看着到了现在仍失魂落魄的赫玉瑶,道:“暗室的日子,如何?” 赫玉瑶本能地摇着头,不敢再去想。那种暗无天日的感觉,她不想再去回忆,更不想再去经受。 丽贵妃站起身,缓缓走到赫玉瑶的身旁,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道:“人人都说皇家的生活尊贵无比,却无人知道这皇家的生活本就是昏天暗地。若你资质平庸,无法为自己谋取利益,那么,等待你的就是你死我活,那样的日子,可比暗室痛苦得多。我的话,你可明白?” 赫玉瑶点点头,道:“母妃,您想要我做什么?” 丽贵妃的手从赫玉瑶的肩膀上拿开,她摇了摇头,道:“不,你错了,不是我让你做什么,而是你坐在这个位子上,有些事不得不做。你若不做,这个位子你就坐不稳。就拿这皇子府来说吧,府中侍妾众多,你能保证就没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对你暗中下绊子,将你取而代之吗?” 听完,赫玉瑶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丽贵妃继续道:“世事多变,千万别以为自己现在有的以后就会一直有,因为你有的,别人也想要。你手里的东西若是守不住,就会被别人拿走。而你,则会被一脚踢开,全无用处。” 赫玉瑶的手渐渐攥紧,嘴唇紧抿。 不,她拥有的东西绝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丽贵妃瞥了一眼赫玉瑶紧攥的手,暗觉火候儿已到,开口道:“有件事,该让你知道了。你母亲被关进了京兆尹的大牢。” “什么!”赫玉瑶惊得站了起来,满脸的诧异,她一把攥住丽贵妃的手,急切道,“母妃,求您救救我母亲,只要您救了她,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丽贵妃冷冷地扫掉赫玉瑶的手,面容冰冷,道:“看来,本贵妃的话,是白说了。” 赫玉瑶怔在了那里,手足无措。 丽贵妃居高临下,睥睨着赫玉瑶,冷声道:“你自己的母亲,你自己去救。若你不能想法去救,是你自己无能。若是你连这点儿救出自己母亲的本事也没有,那也不必做本宫的儿媳了。” 说完,丽贵妃看向殿外,吩咐道:“溪雪,送三皇子妃出去。” 赫玉瑶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到了门口的时候,她转过身,看着眉目清冷的丽贵妃,又徒然地转过身去。 她看得出,丽贵妃并没有帮她的意思。那么,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此时,集味楼内,赫云舒已经打发走了燕风离,忙活了这大半天,她也累了,便伸了个懒腰,道:“翠竹,咱们回府。” 翠竹应声,二人一道坐上马车,往铭王府而去。 走了没多久,车夫在外面悄声道:“王妃娘娘,有一辆马车一直在跟着我们。” 赫云舒微愣,随即说道:“继续走,不要被对方察觉。” 车夫应声,继续赶车。 马车继续向前,赫云舒悄无声息地掀开车帘,向后看去,后面的那辆马车木料沉实,装饰虽然低调却暗含矜贵,并非一般人家的马车。 她眼眸微垂,侧身对翠竹交代了一些什么,之后就再未说话。 眼看着前面就是拐角,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赫云舒看准机会,借着车身的掩护一跃而下,之后快速融入人群。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并未被任何人发觉。 过了一会儿,眼看着后面的那辆马车即将过来。 赫云舒藏在一个大个子男人的身后,装作不小心的碰倒了路边的水果摊,苹果橘子乱滚一地,后面那辆马车的车夫见状,忙拉紧了缰绳,迫使马儿停了下来。 马车骤然停下,车身不稳,车帘也四处晃动,透过那缝隙,赫云舒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集味楼离开的燕风离。看来,他是对她的身份生了疑。 赫云舒笑笑,走小路绕到另一个街口,王府的马车正在那里等着她。 见是她,翠竹忙掀开车帘,迎赫云舒上了马车。 走了一阵儿,那辆马车还远远地跟在后面。看来,这人还有几分本事。 赫云舒一时猜不出他的用意,便吩咐道:“去京兆尹。” 车夫应声,朝着京兆尹的方向而去。 很快,到了京兆尹,赫云舒见了冯常,言称自己要见见秦碧柔。 冯常自是满口应允,亲自带着赫云舒去了关押秦碧柔的牢房。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秦碧柔瑟缩在墙角,冷得瑟瑟发抖。眼下正值秋季,这终年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潮气极重,即便是年轻人待在这里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秦碧柔这个上了年纪的? 听到动静的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牢门之外的赫云舒,满脸都是怨恨。 原本,在这牢里的该是赫云舒才对,不该是她秦碧柔! 此刻,赫云舒却是看也没看她,只对着冯常吩咐道:“冯大人,本王妃与她说些话,你先下去吧。” 冯常应声,躬着身子离开了。 一时间,牢门外只剩下了赫云舒和翠竹二人。 秦碧柔趁着赫云舒不注意,一下子冲了上来,她的手伸出牢门,想要去撕扯赫云舒。 赫云舒向后一步,静静地看着她,眉目清冷。 见自己突袭不成,秦碧柔眼神怨毒的盯着赫云舒,怒道:“你这个贱人,还不快放我出去!” 赫云舒笑笑,道:“你觉得我可能放你出来吗?” 闻言,秦碧柔阴仄仄的笑了,道:“就算你不肯放我,我也一定会出去的。等我出去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好,我等着。”赫云舒微微一笑,说道。 看来,秦碧柔还是有所倚仗。只是这倚仗究竟是什么,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搞不清楚。不过,赫云舒可以肯定的是,秦碧柔的倚仗绝对不是来自于赫明城的夫妻之情,她看得出,赫明城是寡情的人。 可这么一个寡情的人,这么多年却不敢慢待秦碧柔,那就说明,在秦碧柔的手里,一定掌控着某种让赫明城忌惮的东西,只是这东西是什么,赫云舒一时之间还有些猜不出。 这一次,她本可以放过秦碧柔,可是她没有,为的就是想要验证自己的这个想法。而现在,她已经肯定了。秦碧柔的手里,有着能让赫明城忌惮的秘密。若不然,赫明城不会为了救秦碧柔而如此上蹿下跳,她倒要看看,赫明城能为秦碧柔手里的秘密做到何种地步,以及,这秘密究竟是什么。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同时,为了摆脱跟着她们的那辆马车,赫云舒便和翠竹一道从后门离开。 然而,赫云舒没有注意到的是,刚刚停在京兆尹后门的一辆马车里,有一个人正满脸怨恨的看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她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她死了? 赫云舒离开京兆尹,回了王府。 刚回来没多久,火夏来报,言称定国公府的赵夫人来了。 舅母来了! 赫云舒心里一喜,慌忙迎了出去,刚走到院门口,就碰到了赵夫人。 她满脸是笑,道:“你这丫头,嫁了人就不要娘家了是不是?” 赫云舒笑笑,亲昵地抱住了赵夫人的胳膊,道:“舅母这话可就严重了,我哪儿敢啊?” 赵夫人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惯会说笑,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赫云舒一愣,道:“是不是赫明城去找过舅舅了?” “差不多吧,咱们屋里说。” 进屋之后,见只剩下自己与赫云舒两个人,赵夫人这才开口道:“舒儿,即便是赫明城有错,他也是你的父亲,这一点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次若真的置秦碧柔于死地,只怕于你的名声不利。” 赫云舒微愣,看来,这一次赫明城是打了亲情牌。他很清楚她最看中舅舅一家人的看法,故而去找了云锦弦。的确,舅舅或是舅母充当了说客,她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 短暂的愣神之后,赫云舒一笑,道:“舅母,你可知秦碧柔做了什么。” “赫明城的话我不信,我听你说。” 于是,赫云舒便把集味楼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夫人。 听罢,赵夫人一拍桌子,怒道:“这个秦碧柔,真是歹毒至极!还有赫明城,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他可不是这么跟你舅舅说的。舒儿,我刚才说的话作废,这个秦碧柔就该让她在牢里好好反省反省!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她秦碧柔能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她又把自己的名声放到什么地方去了,真是过分!” 看着赵夫人义愤填膺的样子,赫云舒笑笑,道:“舅母,你瞧瞧你都气成什么样子了,何必呢?” 赵夫人拉过赫云舒的手,道:“舒儿,我这是为你抱不平啊,虽说那秦碧柔是继室,可也不该这么待你啊。你也是的,之前怎么就不肯说出来呢,若是早点儿说出来,我们把你接出来养在定国公府不就好了,也省的你受了这许多的委屈。” 说着,赵夫人不禁有些自责,眼眶一热,竟是落了泪。 赫云舒反手握住赵夫人的手,宽慰道:“舅母,你看你怎么还哭了呢?我也没受什么委屈啊,她秦碧柔在我这里讨不到好处的,所以我才没有说。” 如此安慰了好久,赵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她“啊呀”一声,道:“你看我这记性,阿素,快把食盒拿上来,只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赵夫人的贴身婢女阿素上前,打开提着的食盒,顿时一股勾人的香味从里面散发出来,勾起了赫云舒肚子里的馋虫。 阿素将里面的一道道菜肴和点心端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有东坡肘子,有红烧鱼块、清炖猪蹄、素炒河鲜、油焖大虾,还有一些素菜和精致的点心。 赫云舒看得眼睛都直了,赵夫人含笑把筷子递给她,道:“这些是我让厨房准备的,你快尝尝看。” 赫云舒麻溜儿地接过筷子,夹了一个鱼块儿放进嘴里,这鱼肉细腻平滑,很是入味。 一道道菜吃下来,赫云舒大呼满足。 见赫云舒如此,赵夫人笑笑,道:“你这丫头,就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说起来,你外公前几天还说起来,想再吃一次你那次在庄子里做的饭呢。” 在庄子里做的饭? 赫云舒略一回想,一拍大腿,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 说着,赫云舒起身上前,一把抱住了赵夫人,大笑道:“我的好舅母,你这次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赵夫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赫云舒这是说的哪里话,就问出了口。 赫云舒却是神秘的笑了笑,道:“这个嘛,就先不告诉舅母了,不过呢,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赵夫人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鬼丫头,还卖起关子来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舒儿,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在准备重整铭王府的铺子。” 说到这个,赫云舒苦了脸,将自己把那么多掌柜给开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夫人一听,不乐意了:“你这丫头,有困难了不知道给家里说啊。这样吧,明天我找几个能做掌柜的人选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就行了。” 赫云舒本想拒绝,但见她说得这么中肯,怕拒绝了她会生气,就应下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之后赵夫人便离开了。 这时,翠竹进来说道:“小姐,您昨天救的那个人等在外面要见您。” “让她进来。”赫云舒神色微变,说道。 翠竹应声,叫了那人进来。 那人一进来便跪倒在赫云舒面前,道:“你救了我的命,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供你差遣。” 赫云舒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道:“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天影。” 赫云舒笑笑,道:“天影,你说要在本王妃身边供我差遣,那我问你,你都会些什么啊?” 天影的右手捏了捏左边空荡荡的袖筒,坚毅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属下会一些功夫,可以保护王妃娘娘。” “是吗?若本王妃让你和府中的侍卫统领比试比试,你可愿意?” “属下愿意。” 赫云舒起身,走到院子里命人叫来了火夏,让他与这个叫做天影的人比试比试。 二人摆开架势,不出十招火夏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很显然,即便天影少了一只手,火夏仍不是他的对手。 之后,天影回身,气息均匀,神色如常地站在赫云舒面前。 赫云舒看向翠竹,道:“去旁边的院子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天影住下。” 翠竹刚想说此人来历不明,脸色又总是冷得吓人,只怕不能留在身边,但看到赫云舒如此吩咐,也就没再说什么,按照赫云舒所说的话去做了。 第二天一大早,门房的人便来通报,言称定国公府派来的人已经守在门口。 知道是赵夫人派来的人,赫云舒一笑,道:“请他们进来。” 之后,赫云舒便在王府的正厅见了他们,给每人指了一间铺子,让他们招募一些人手,先将铺子好好休整一番。毕竟,要想开门做生意,铺子总不能乱糟糟脏兮兮的吧。不管以后这些铺子如何打算,这些基础的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至于做这些事情的银两,则是集味楼刚刚交上来的银子。 赫云舒吩咐完之后,这几人便离开了,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送走这几人,赫云舒回了屋子,准备去看看铭王醒了没有。 刚踏进院门,便看到苏傲宸站在院子里的古树下。他一身黑色锦袍,宽宽的腰带束在腰间,衬托出他健硕的身材。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面露笑意。 赫云舒一愣,朗声道:“天影!” 天影就住在旁边,很快,他就越墙而进,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赫云舒扬手指向苏傲宸,道:“这院子里进了人,你是没看到吗?” 天影愣了愣,额头上渗出薄汗。 “怎么?你是打不过这人还是不敢打啊?”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天影就是她那次救的那个断了胳膊的人,他是苏傲宸的手下。苏傲宸让他来,想必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吧。 可她偏不,她就要让苏傲宸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可苏傲宸还是不肯表明自己的身份,真是让她心寒,这份心寒,足以让她对他冷硬如铁。 天影迟疑了一会儿,之后一掌攻向了苏傲宸。 苏傲宸闪身躲过,向着赫云舒奔来。 天影不敢放松,也跟了上来。 赫云舒亦是毫不相让,对着苏傲宸击出一掌。 苏傲宸却是反手一转,化解了赫云舒的掌风,握住她的手将她扣在怀中。他揽紧了她,道:“真的这般怨我?” 赫云舒不说话,张嘴就咬在了苏傲宸的手上,这一咬,就用尽了全力。 苏傲宸牙关紧咬,却是哼都没哼一声。 直到有一股甜腥涌进嘴里,赫云舒才松开了苏傲宸的手。 苏傲宸的手上,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印儿,已经渗出了血迹。 赫云舒的脸扭向一旁,却是看也不看,冷声道:“放开我。你若不放,我还会咬的。” “没事,我肉厚。” 赫云舒刚想再咬下去,便觉得身后的苏傲宸身子有些冷,想到之前那一遭,赫云舒一笑,轻巧地掰开了苏傲宸的手。 之后,她回身一瞧,果然,他又冻成了冰坨坨。 赫云舒看向低着头的天影,吩咐道:“去,把他丢出去。” 天影应声,走过去拦腰扛起了苏傲宸,想着府外走去。 天影前脚刚走,火夏后脚就进来了,他的脚步略显匆忙,疾步奔到赫云舒面前,急切道:“王妃娘娘,京兆尹的人来传话,说秦碧柔死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去赫家 第一百四十三章去赫家 秦碧柔死了? 赫云舒眉头一皱,本能地觉得此事有诈。 “走,去看看。”赫云舒向外走去,火夏紧随其后。 赫云舒坐上马车,一路到了京兆尹的府邸。 此时,冯常已经候在那里,见她来,冯常忙躬身施礼。 “怎么回事?”赫云舒开门见山道。 冯常低头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今日一早本想提审秦碧柔以便结案定罪,可等狱卒进去的时候才发现,秦碧柔已经死了。这会儿,身子都硬了。” “今天,她吃了什么?” “吃了狱卒送的早饭,可这早饭是没什么问题的。别的犯人吃的也是一样的饭菜,并没有什么事。” “带本王妃去看看。” 冯常应声,在前面带路。 很快,几人便到了关押秦碧柔的牢房外。 此时,秦碧柔靠着墙坐着,发丝繁乱,脸上满是颓败之气,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的。有仵作蹲在她身旁,正查看着什么。 没多久,那仵作走出,道:“大人,在犯人的脖子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他双手递上了一根泛着黑光的银针。 冯常拿过一瞧,银针发黑,似是带了毒。 赫云舒瞧见了,道:“冯大人,这枚银针可否交给我?” 她总觉得,秦碧柔不会这么轻易去死。而且,她想不出有谁想要置秦碧柔于死地。 冯常应允,将银针放在了翠竹展开的锦帕里。 赫云舒瞧了一眼秦碧柔的尸体,道:“通知赫家的人了吗?” “回王妃娘娘的话,还没有。” “可以通知了。” 冯常应声,吩咐官差去赫府报信。 赫云舒不想见到赫明城,便先离开了。她要找百里姝看看这银针,是否真的带了能让人致命的毒。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百里姝查看过银针之后,问道:“她的指尖是乌黑的吗?” 赫云舒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她记得很清楚,秦碧柔的指甲仍是乳白色,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见赫云舒如此反应,百里姝便没说什么。 四肢处于人身体的末端,反应最为迟钝,人若是真的死了,除了身体僵硬之外,指甲便会发乌发青,绝不会是原来的颜色。反之,若是没有如此,那便说明这人没死。 赫云舒嘴角微扬,她倒是料不到,秦碧柔还有这等心思。只怕,有人在暗中相助。她和百里姝道别,尔后坐上马车,赶往京兆尹的府邸。 到京兆尹的时候,刚好看到冯常在门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见赫云舒来,冯常慌忙迎了上来。 赫云舒看了看冯常,问道:“秦碧柔的尸体眼下在何处?” “回王妃娘娘的话,赫家已经来了人,将秦碧柔的尸体抬了回去。” 赫云舒神色微变,赫明城的反应,倒是很快。 见冯常欲言又止,赫云舒问道:“冯大人有心事?” “是,卑职总觉得秦碧柔死得太蹊跷了,但蹊跷在何处,卑职又说不上来。”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说说你的看法。” 冯常点点头,应道:“昨天,赫府才来人看过秦碧柔,今天她就死了,未免也太巧了。” “昨天?赫府的人昨天什么时候来的?” “回王妃娘娘的话,昨天您走之后,赫家的人就来了,也就前后脚的事儿。”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若本王妃所料未错,秦碧柔是假死。” “假死?”冯常惊叫道。 坊间传言,有一种假死药,服用过之后便会气息全无,身体僵硬,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可这只是传言,他做京兆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所谓的假死药。 见赫云舒点了头,冯常大惊,忙回去召集人手,赶往赫府。 赫云舒乐得无事,也跟着去看热闹。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赫明城要如何自圆其说。 冯常率人冲进了赫府,没多久,赫明城便得到消息堵住了他。看到跟在冯常后面的赫云舒,赫明城的脸色很是难看。只是碍于冯常也在这里,他并未出言斥责。 他看向冯常,怒道:“冯大人,你带着人这般兴师动众冲进本官的府邸,意欲何为?” 冯常笑笑,道:“关于令夫人的事,只怕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查探。” 赫明城一愣,尔后愤怒异常,道:“人都死了,还查什么?亡妻已入棺,冯大人请回吧。” 冯常却是笑了笑,道:“赫大人,本官职责在身,只怕不能不查。” “哼,冯大人倒是好本事!”随着一声冷喝,一身正红色皇子妃服饰的赫玉瑶走了过来,她俏眉倒竖,怒目看向冯常,道,“冯大人,你当真要对本皇子妃的母亲不敬?” 冯常低着头,不敢言语。 他并非是忌惮赫玉瑶,而是忌惮她身后的三殿下。若是惹了三殿下,就等同于得罪了他的舅舅吏部尚书贺世敬。吏部掌管天下官员的考核和任免,若是开罪了他贺世敬,只怕他冯常的仕途也就就此终止了。 若他有证据证明秦碧柔假死还好说,可眼下偏偏手里什么证据也没有,真是难办。 这时,赫云舒上前,道:“侄媳妇,听闻你母亲不幸逝世,本皇子妃特来吊唁,带路吧。” 所谓出嫁从夫,她既已嫁了人,一切便遵从夫家的称谓,任是谁,也挑不出半分的错儿来。 见是赫云舒,赫玉瑶的眉头皱了皱,却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算算时间,那边布置的应该也差不多了,况且又是吊唁而已,用不了多久,故而她点了点头,扬手向前,道:“皇婶,您请。” 如此,赫云舒便更加确认今日这事儿有猫腻了。 若是往日,赫玉瑶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皇婶”这个称谓的,可她今天偏偏就叫了,那就说明,眼下在她看来,叫不叫这一声皇婶,并不重要。那么,此刻在赫玉瑶心中最为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赫云舒随着赫玉瑶一道,去了临时搭设的灵堂,此时,灵堂便搭设在秦碧柔的院子里。 冯常也紧随其后,打着吊唁秦碧柔的旗号,让赫明城无法反驳。 然而,赫明城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让他把自己带来的官差留在了外面。 冯常愣了愣,便照做了。 此时,秦碧柔的院子里,已经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一派肃穆。有一口黑色的棺材摆在院子里的正中央,前面摆着供桌和一应物品。 一看到这灵堂,赫玉瑶顿时扑上前,趴在棺材上哀嚎不止。 赫云舒上前,冲着那棺材的方向微施一礼,尔后,便站在了一旁。 冯常也微施一礼,之后便站在了另一侧。 偷眼瞧着二人的赫玉瑶见状,又哭了几声之后,从棺材上直起了身子,缓步走向赫云舒,款款下拜,道:“皇婶,灵堂之地,阴气颇重,请您移驾去正厅小坐。” 赫云舒作势拿着帕子拭泪,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伤感:“夫人这般就没了,这让本王妃如何能相信呢?” “谁说不是呢?皇婶想不到,我又何曾想到了呢。” 一时间,二人越说越久,皆是表明自己如何难过。 眼看着时间越过越久,赫云舒不动声色,赫玉瑶却是愈发着急。 看着赫玉瑶的神情,赫云舒就知道她快装不下去了。从百里姝那里离开的时候,百里姝曾告诉她,这假死药虽然可以以假乱真,却是一定要在服药三个时辰后吃下解药,若不然,便会真的死去。 现在,眼看着就到三个时辰了,赫玉瑶如何能不急?眼下,她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扭烂了。 赫玉瑶心中万分着急,她狠劲在自己腰上的软肉上掐了一把,挤出几滴泪,装作伤心不已地扑在赫云舒身上,却是半拉半拽的把她往门口拖。 赫云舒却是较了真,暗暗使了力气,任是赫玉瑶用尽了力气,她却仍是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见赫云舒如此,赫玉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看向守在旁边的仆从,吩咐道:“来人,送王妃娘娘去正厅小坐。” 反正那京兆尹冯常已经被父亲请去正厅了,眼下赫云舒身边也只是跟着翠竹这个小丫鬟而已,不足为惧。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正当赫府的家丁朝着赫云舒走过去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独臂的黑衣人,三两脚就把靠近的家丁一个个给踹飞了。 赫玉瑶大惊,不悦的看向赫云舒,道:“皇婶,你这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指向天影,道:“你说他啊,他受了伤,脑袋不大灵光,见不得别人靠近我。一见别人靠近我,他就觉得是要对我不利,就会出手打人。” 这话赫云舒说的半真半假,让赫玉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可时间就要到了,她来不及了。 赫玉瑶看向那些下人,吩咐道:“去守着院门,无论是谁,不准靠近。” “是。”家丁们应声,蜂拥而出,关上了院门,守在了外面。 之后,她顾不得有赫云舒在场,忙命人推开棺材的盖子,扶起秦碧柔,取出一枚红色的药丸就往秦碧柔嘴里塞。 就在她的手往秦碧柔嘴边送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事出意外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事出意外 赫玉瑶一瞧,正是赫云舒。 赫云舒满脸都是惊讶,道:“侄媳妇这是做什么?” 赫玉瑶使劲挣脱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敌不过赫云舒,她抬起头,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怒道:“放手!” 赫云舒故作不解,道:“夫人都已经死了,你这是干什么呢?” “要你管!”说着,赫玉瑶使劲挣脱赫云舒的手。 可,任凭赫玉瑶如何挣脱,赫云舒就是不松手。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赫玉瑶急了,道:“你快松手,若不然,母亲性命攸关!” 赫云舒疑惑道:“侄媳妇这是什么话,夫人不是已经死了嘛,哪儿来的性命攸关?瞧着侄媳妇的意思,好像是夫人没死似的。” “对,没死,母亲没死,你这下满意了吧。”赫玉瑶歇斯底里地说道。 赫云舒松开她的手,悠悠说道:“你终于说实话了。” 眼下,赫玉瑶顾不得赫云舒的话里有什么深意,只急着把那药丸往秦碧柔的嘴里送。之后,她便小心翼翼地探着秦碧柔的鼻息,直到确认她有了呼吸,脸色也一点一点地变得红润,赫玉瑶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待她回过神来,瞧向赫云舒的时候,却发现冯常站在她身边。 赫玉瑶一惊,她明明命人守住了门口,冯常是如何进来的。这时,她看到站在赫云舒身后的独臂黑衣人,瞬间便明白过来。 想必,是这独臂黑衣人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离开,将冯常带到了这里来。他武功高强,自是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所以,即便她命人守住了门,还是奈何不了什么。 眼下冯常在此,一切昭然若揭。 就在赫玉瑶心思繁乱,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冯常已经大步向前,怒斥道:“三皇子妃,你贵为皇亲,竟做下这等事,本官必将这件事如实告诉陛下,请他定夺。” 赫玉瑶彻底慌了,若是这件事被父皇知道了,必会认为她德行有亏,如此一来,她这三皇子妃的位置,可就堪忧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这里毕竟是赫府,家丁、侍卫,再加上武功高强的暗卫,人数众多,即便是杀了赫云舒和这冯常,再冒充是被歹人所害,也未必不可以。 就在赫玉瑶暗暗打定主意,准备将这件事告诉赫明城的时候,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走向了她。 眼见着这么一个人走了进来,赫云舒也看了过来。只见那丫鬟走近赫玉瑶,附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便躬身后退,站在了一旁。 奇怪的是,听她说完,赫玉瑶满脸的慌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淡然,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眼下,冯常转身,正要去叫京兆尹的人进来。 这时,赫玉瑶说道:“冯大人,听闻您的独子脑袋不大灵光,这件事可是真的?” 冯常一愣,停住了脚步,他儿子痴傻这件事情虽说不是人人得知,却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不知道赫玉瑶眼下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赫玉瑶步步走近冯常,道:“听闻冯夫人很为令郎的婚事担忧,一连求了许多人家的女儿都不被应允。说起来我们赫府倒是有一位平妻之女,眼下正待字闺中呢。” 听罢,冯常微愣。 见他如此,赫云舒看得出,冯常这是在权衡。毕竟独子痴傻,想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的姑娘延续香火,当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终于,冯常的神情松懈下来,道:“你想怎么做?” 赫玉瑶笑笑,道:“很简单,只要你记得,本皇子妃的母亲从来没进过京兆尹的大牢,至于今天,你也只是过府一叙而已,除此之外,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当然,作为回报,我赫府的平妻苏氏之女赫嫣然将会嫁给你的独子为妻。” 冯常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他在权衡。 赫云舒一笑,看向赫玉瑶,道:“赫府有平妻吗?本王妃怎么不知道?还有这赫嫣然,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冯常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难道,三皇子妃在骗他不成? 赫玉瑶却是丝毫不慌张,她笑笑,说道:“此前姐姐待字闺中之时,一直修身养性,只怕对这府中的诸多事都不大了解。嫣然妹妹出生之时,那算命的说她命里带煞,故而便送去了庄子里,在那里养着。当初那算命的曾经交代过,嫣然妹妹要过了十四岁才可以接回来,现在算算日子,也只有半个月了。咱们赫府子嗣稀薄,苏姨娘有嫣然妹妹,为何不能是平妻呢?”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意外,她倒是料不到,赫玉瑶竟然算计到了这个地步。只是,单凭赫玉瑶,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她看向赫玉瑶身后的那个丫鬟,似是有几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具体是在哪里,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半刻钟后,沉默了许久的冯常终于开口,他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王妃娘娘,对不住了。” 赫云舒笑笑,道:“无妨,只要冯大人想清楚了就好。” 冯常低着头,不再应声。 赫玉瑶走近他,扬手向前,道:“冯大人,眼下父亲还候在正厅,咱们去吧。” 冯常点头,跟着赫玉瑶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赫玉瑶回头,冲着赫云舒得意地一笑。 见状,翠竹有几分不甘,道:“小姐,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赫云舒笑笑,神色如常,道:“无妨,随他们去折腾。走吧,咱们回府。”说着,她迈步向外走去。 翠竹纵是心有不甘,也只得跟着走了出去。 回到王府后,翠竹仍是愤愤的:“小姐,他们这是把咱们也算计进去了啊。” “哦,你倒是说说,他们怎么算计我们了?” 翠竹急了,道:“小姐,这还不被算计啊。大夫人想要害那么多人去死,她就该受受这牢狱之苦。大小姐想着帮大夫人诈死,逃脱牢狱之灾,也是大罪。可现在不但没能治他们的罪,那京兆尹的冯大人还被他们拉拢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赫云舒笑笑,道:“你倒是着急。其一,秦碧柔是有害死那么多人的心思,但毕竟没有害死人,按照大渝的律例,也不过是在牢里关几年而已。可她是赫玉瑶的生母,眼下赫玉瑶是三皇子妃,考虑到三皇子的颜面,别说是宫里的丽贵妃,就算是陛下也不会让秦碧柔待在牢里的。所以说,秦碧柔早晚都会出来,现在只不过是早出来了一些时日而已。” 说着,赫云舒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其二,冯常被他们拉拢,对咱们无益,却也没什么害处,随他们闹去就是。” 翠竹仍是心有不甘,急得在那里直跺脚。 赫云舒笑笑,道:“翠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哎呀小姐,奴婢这会儿还哪里听得进去什么故事啊。”翠竹噘着嘴说道,很为赫云舒鸣不平。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传闻寒山和拾得原是佛界的两位罗汉,在凡间化作两个苦行僧修行。有一天,寒山受人侮辱,气愤至极,他找到拾得,问道,‘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应对?’拾得却是笑了笑,道,‘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翠竹眨眨眼睛,道:“小姐的意思是,就让他们猖狂去,等他们越来越胆大,做的恶事也就越多,总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是吗?” 赫云舒笑笑,道:“哟,你还不算太傻嘛。” 翠竹皱皱眉,道:“小姐,赫府什么时候有一个嫣然小姐,我怎么不知道啊?” 赫云舒摇了摇头,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只是,以前无论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以后都会有了。 至少,通过这件事,苏氏苏雨晴被抬做了平妻。所谓平妻,便是和正妻拥有相当的地位。秦碧柔一直在赫府横行,眼下有了苏雨晴,赫府的格局只怕就要变了。而她也好趁此机会好好看一看,那苏雨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尔后,赫云舒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这几日一直在忙着铺子里的事,今日难得闲下来,她也好陪陪铭王。 问过院子里的丫鬟之后,她知道铭王眼下正在花园里。 到了花园,便看到铭王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身影有几分悲怆。 赫云舒走过去,弯下腰看着他,道:“怎么,心情不好吗?” 铭王想要伸手拉赫云舒,转瞬间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缩回了自己的手,他扬起戴着面具的脸,一双如点墨般的眼眸看着赫云舒,语气中有几分哀怨:“娘子,你都不陪我。” 赫云舒的手放在他的肩头,道:“乖,都怪我这几日太忙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来陪你了嘛。” 铭王露在外面的嘴角微扬,笑出了声。 赫云舒笑笑,推着他在花园里走着,一路上向他介绍各种花草,铭王听得很是认真。 这时,翠竹从远处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叫道:“小姐,好消息!” 第一百四十五章 疑心 第一百四十五章 疑心 赫云舒皱了皱眉,轻斥道:“你这丫头,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这会儿,赫云舒只顾着看翠竹,却没有注意到铭王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很是得意。 很快,翠竹就到了跟前,她跑得气喘吁吁,捂着肚子缓了好一阵儿才说道:“小姐,刚刚宫里有人去赫府传了旨,赫大人被降为兵部侍郎了。小姐,奴婢觉得你刚刚讲的那个故事真准,嘻嘻。” 兵部侍郎?那可是比他原先的兵部尚书之位整整低了一级。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圣旨来得好及时。难道是他的手笔?转瞬间,赫云舒又摇了摇头,左右燕皇,他未必有这个本事。这件事,顶多只是凑巧罢了。 “小姐,你怎么不高兴啊?”翠竹奇怪的问道。 赫云舒笑笑,道:“谁说我不高兴了?我高兴得很呢。告诉厨房,中午多准备几个菜,咱们好好吃一顿。” “好!”翠竹应声,欢天喜地地朝着厨房跑去。 赫云舒转身看向铭王,道:“你笑什么呢?” 铭王嘴角的笑意渐浓,道:“娘子高兴,我就高兴。” 赫云舒笑笑,推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她简单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事情很多,疑点也很多,最让她意外的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丫鬟,正是她和赫玉瑶说了什么之后,赫玉瑶才有了主意,主动提出要和冯常联姻,从而攻破了冯常的心理防线,放过了秦碧柔。 那个丫鬟,是一个关键的人物。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赫府的人,若不然,她理应一开始就跟在赫玉瑶身边,而不是半道儿才出现。那么,她是谁呢? 赫云舒仔细回忆着那张脸,突然,她记起大婚第二日去皇后的宫里的时候,丽贵妃带了一个婢女,想起那个婢女的脸,赫云舒猛然醒悟。 就是她!是丽贵妃的贴身婢女! 此刻,丽贵妃的宫院内,赫玉瑶虔诚地跪倒在地,道:“瑶儿多谢母妃。” 穿着粉红宫裙的丽贵妃斜倚在软榻上,慵懒的看着赫玉瑶,道:“起来吧。” 赫玉瑶起身,恭谨地站在一旁。 “你可知,你今日错在何处?”丽贵妃伸手接过溪雪递过来的甜酒,抿了一口,尔后懒洋洋地问道。 赫玉瑶咬咬嘴唇,道:“瑶儿错在病急乱投医,只想着救出母亲,却用错了方法。” “没错。若按照你的方法救出秦氏,在世人眼中她便是一个死人,即便是能够活命,她以后便只能隐姓埋名,再不能是赫府的大夫人。那你倒是说说,从今日这件事中,你有什么收获?” 赫玉瑶抬起头,眸子清亮:“若要做好一件事,必须了解这件事中所牵扯到的每一个人,只有这样,才能找出他们的弱点和软肋,从他们的软肋下手,方能事半功倍。” 闻言,丽贵妃直起身子,拍了拍手,道:“好,说的不错。” 她看着赫玉瑶,像是在欣赏一枚漂亮的棋子。 这个女人长相不差,当属上上之姿。当初,燕永奇说自己被这个女人蒙蔽,误以为赫玉瑶是云松毅的外孙女的时候,她就知道,赫玉瑶是个聪明人。可是,从赫玉瑶做过的一些事情上来看,赫玉瑶的聪慧并未完全激发出来。而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充分发掘赫玉瑶身上的优点,让赫玉瑶成为她手中的棋子,她儿子的贤内助。 此刻,丽贵妃能够感觉到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如此想着,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朱唇轻启,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夜宴,在此之前,你须得想个像样的法子,让铭王府的人在中秋夜宴上吃一次亏。至于这亏该如何吃,你自己去想。本宫的话,你可明白?” “瑶儿明白。”赫玉瑶低头应道。 她知道,丽贵妃这是在培养她。眼下,她把控不住燕永奇,是必须要抓住丽贵妃了。若不然,三皇子府中,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想到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赫玉瑶开口问道:“母妃,中秋之日,殿下可回来?” “放心,他会回来的。”丽贵妃笑着答道,尔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中秋之后,本宫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要收服府中的所有侍妾,为你所用。奇儿要做大事,这后院,乱不得。” “是,母妃。只是,这样会不会惹怒了殿下?”赫玉瑶试探着问道。 丽贵妃笑笑,道:“奇儿是本宫的孩子,本宫要你做的事,他不会反对。” “是,母妃。”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玉瑶便躬身退下,回了三皇子府。 此时,铭王府内,赫云舒命人准备了许多菜,她叫来火夏和天影,与他们一起吃饭。 今日的菜肴丰富,有荤有素,火夏和天影二人性子清冷,都不怎么说话。倒是翠竹,很是活泼。 吃着吃着,赫云舒看向铭王,道:“咦,你拿筷子也是习惯偏上一点儿吗?” 铭王的手一抖,尔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子要是不喜欢,我就往下一点儿。”说着,他的手往下挪了挪。 赫云舒看了看,没说什么。 可过不了一会儿,铭王的手又到上面去了。 赫云舒微微愣神,自嘲地笑了笑,尔后摇了摇头。真是的,怎么看到铭王拿筷子也会想到苏傲宸那个混蛋!咬伤了那个混蛋的手,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一愣神,垂下去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铭王的右手。 不知怎的,铭王的手明显的往后缩了缩。 奇怪,铭王以前对她并不抵触,怎么今天她碰到了他,他反倒躲了? 赫云舒看了一眼他的手,肌肤细腻,也很白。看着看着,赫云舒觉得很不对劲儿。这不像一个征战沙场的人的手,太白,也太细腻,就像是馒头皮一样。 铭王抬头,看着赫云舒,喃喃道:“娘子,是我的手不好看吗?” 赫云舒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眼神,道:“没有,很好看。” 想想也是,纵是铭王曾征战沙场,武功高强,可眼下他已经痴傻了两年之久,手上也许久都没有拿过兵器,会这般白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如此想着,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她最近真是太多疑了。她摇摇头,暂时掩去心底的疑虑,继续吃饭。 吃罢饭,她又陪着铭王去府里走了走。用过晚饭之后,很早就歇下了。 赫云舒睡下之后,听到外面突然响起的猫叫声,铭王突然起身下床,他走到赫云舒身边,替她盖了盖滑落的被子,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之后,他走到一旁的桌案旁,打开里面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香炉,点燃了。 紧接着,他打了个响指,尔后走到了门口,随风正候在那里。 “什么事?”铭王冷声问道。 随风躬身道:“主子,在城东发现魏明道的踪迹。” 铭王微微皱眉,魏明道是对方的头目,行踪诡异,武功高超,他们的人曾几次跟踪都一无所获,眼下,终于还是有了他的踪迹。 这一次,既然魏明道出现了,那就别想走了。 铭王回身看了一眼睡梦中的赫云舒,吩咐道:“叫云泽来。” 随风应声,很快便带来了云泽。 铭王拿掉脸上的面具,揭掉那伪装的丑陋的面皮,重新展现出的,赫然便是苏傲宸的那张脸。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云泽,道:“安息香燃尽的时候,记得倒掉,不要被王妃发现了。还有,手上的伪装一定要做好,她已经起了疑心,不要再被她发现什么。” 云泽点头,道:“是。” 尔后,苏傲宸看向床上的赫云舒,面露不舍。 随风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底颇有感慨。 这些时日主子白天待在铭王府,晚上的时候出去做事,临走之前他会点燃安息香,不让王妃发现。每次走的时候皆会这般不舍,眼神里的柔情蜜意怎么也遮挡不住。就连那安息香都是确认了许多次,认定对人体毫无害处才用。 “走。”苏傲宸的声音打断了随风漫天的思绪。 随风缓过神,紧跟在苏傲宸身后,二人运起轻功,消失在茫茫的暗夜之中。 过了几个时辰,赫云舒从酣睡的梦境里缓缓醒来,她抬眼看了一眼铭王,他睡得正香。 眼见着外面的天色漆黑,想必夜还深,赫云舒正想合上眼睛继续睡觉,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她心里一震,坐起身披衣下床。 透过门缝儿,她看到一个人正朝门口走来。从身形上来判断,正是苏傲宸。 她猛地拉开门,缓步而出。 见了她,苏傲宸停下了脚步。 赫云舒亦停下了脚步,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苏傲宸沉默,不发一言。 夜风中,有浓重的血腥味儿传来。 他受伤了。 赫云舒皱皱眉,正狠狠心准备转身离去,便看到苏傲宸的身子一斜,如同一株失去了所有依傍的老树,直直地向地上倒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从未有过的慌乱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从未有过的慌乱 见状,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忙扑上去伸手去接。 这一接,把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一挨到苏傲宸的身子,手掌便被那温热的黏湿包裹。 是血! 赫云舒大惊失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住了苏傲宸,他的身子软绵绵的,似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子很凉,可仍有鲜血从他的身体里不断地流出。她慌忙去摸他的脸,才发现他的脸颊很冷,双眼正缓缓闭上。 她大叫:“不要!不要闭眼睛!” 苏傲宸的嘴角扯出一抹清冷的笑意,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去摸赫云舒的脸,到了半途却又颓然地放下,尔后,他的眼睛慢慢闭紧。 赫云舒双手直抖,她一个劲儿地提醒自己要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她大叫:“天影!” 天影就住在隔壁,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听到赫云舒的叫声即刻便出现。看到赫云舒怀里的苏傲宸,他亦是一惊。 “快,把他抱进屋子里。” 天影上前,用仅有的一只手环住了苏傲宸的腰,将他抱了进去。 失去了手中的重量,赫云舒双腿一软,颓然地跌坐在地,尔后又猛地起身,向屋子里奔去。 眼下,苏傲宸已经被天影放在了她的床上。 他的身上仍有鲜血不断地涌出,染红了身下碧色的锦被,看得赫云舒触目惊心。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边挽起袖子边说道:“去,准备热水。” 天影应声,疾步奔出去,和听到动静赶来的翠竹撞了个满怀。她正想说什么,便被天影拉着一起去准备热水了。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一剂强心针,注射进了苏傲宸的身体。她哆嗦着手伸到他的鼻间,小心翼翼地探着他的鼻息。直到感知到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鼻息,她的神情才稍稍松懈。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出他身上出血的位置,及时止血。若不然失血过多,就会有生命危险。 赫云舒想伸手脱去苏傲宸的衣服,找出出血点,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烂了,和血肉黏在一起。 赫云舒的手微微颤抖,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往的时候她并非没有遇到过战友受伤,可她一向都能冷静对待,可这一次,她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赫云舒,如果你再慌下去,他会死的,会死的!” 赫云舒将这句话一连在脑海中重复了许多遍,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尔后拿着剪刀剪开了苏傲宸的衣服。他的前胸横亘着几道深深的伤口,仍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迹。 赫云舒从腕间取出止血纱布,按在了那伤口上。 很快,翠竹端着热水进来。 赫云舒拿毛巾擦去苏傲宸身上的血迹,准备用弯针缝合他身上的伤口。就在这时,她的手被绊了一下,流出鲜血。 赫云舒心里一个咯噔,仔细查看过之后才看到苏傲宸的腹部有一个凸出来的刀尖。她强忍着心中的慌乱,查看了一番,之后,只觉得目眦欲裂。 竟有半只断剑从他的背部刺入,贯穿进了腹部,似是被利剑刺中了之后,露在外面的部分被斩断。 这时,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响起,随风推门而进,看到床上的苏傲宸,他脸上的神情猛然松懈下来。 见是他,赫云舒忙说道:“快去找百里姝!” 随风闻言,忙飞身而去,去寻百里姝。 赫云舒仔细地缝合了苏傲宸胸膛上的伤口,减少了出血,但他腹部的贯穿伤口却还在渗血。 她心急如焚,猛然想起了什么,忙伸手放在腕间,取出了一枚血型测试仪。在现代的时候,难免要救护失血过多的伤员,如果不确定血型,便可用这样的血型测试仪来确定,尔后用战场上简易的输血设备给伤员输血。 赫云舒取了一滴苏傲宸的血滴在测试仪的端口上,很快,测试仪的屏幕上显示出了结果:a型。 顿时,赫云舒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安慰,幸好,她的血也是a型。 她忙取出输血管,一头扎进自己的手腕上,另一头扎在了苏傲宸的手腕上。她很清楚,如果苏傲宸的失血量超出了身体的极限,那么他就会性命不保,眼下,保证他身体里血液的供应尤为重要。 很快,百里姝赶来。看到苏傲宸和赫云舒之间连接着的那根管子,她微微皱眉,当她的手搭在苏傲宸的手腕上,感觉到他越来越强的脉搏,终于稍稍放心。 见她来,赫云舒忙指向苏傲宸的腹部,说道:“他这里有一只断剑。” 百里姝查看了一番,神色凝重。 断剑的位置接近脾脏,若是稍有不慎,苏傲宸性命危矣。 不知什么时候,铭王醒了,天影手疾眼快,帮他坐到轮椅上,把他推了出去。 百里姝看向一旁的翠竹,将手里的药草递了过去,道:“去煎药,文火慢熬,三碗水煎成一碗。” 翠竹忙接过,赶去熬药。 百里姝治病向来不容许外人在场,但是她很清楚眼下赫云舒是不能出去的。她忙打开自己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些药草,她指着其中一种给赫云舒看,道:“一会儿我会拔掉这断剑,然后你要立刻把这药敷在他的伤口上,明白吗?” 赫云舒点点头,担心道:“拔剑会有危险吗?” 百里姝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危险是不可避免的,断剑的位置靠近脾脏,眼下拔剑的时候只好偏离脾脏的一侧,向另一侧倾斜。剑刃锋利,出血是肯定的,有什么危险也说不好,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罢,赫云舒微愣。 听天由命?这是多无力又苍白的四个字。一直以来,她都是努力让自己变强,从来不相信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此时此刻,赫云舒只想虔心跪拜,跪求诸天神佛,护佑苏傲宸安好。 准备好一应的物品,百里姝已经准备拔剑,赫云舒也忙握住了手中的药草。 “准备好了吗?”百里姝看着一旁的赫云舒,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了。” 百里姝把苏傲宸的身子翻成侧躺,因那断剑与背部齐平,须得先用尖刀将断剑周围的肉剜开,然后用夹子把那断剑拔出来。 只是,拔剑的时候力道必须要掌握好,力道小了拔剑的速度慢,会出血过多。力道大了难免会割伤周围,须得把握好了才好。 就在百里姝手中的尖刀刚刚挨上苏傲宸的背部的时候 ,赫云舒按住了她的手腕,示意她停下来。 尔后,她从腕间取出一针麻醉剂,注射进了苏傲宸的腰部。 百里姝微微皱眉,道:“这是什么?” 赫云舒无法解释,只说道:“有了这个,你拔剑的时候他不会疼。” “哦。”百里姝看了一眼赫云舒手中的针管,之后便用尖刀剜开那断剑周围的肌肤,露出了那断剑的一头。然后她拿过准备好的夹子,夹紧了那一头,尔后把握好力道,将那短剑拔出。 噗嗤——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百里姝的脸上。 赫云舒却是顾不得这些,忙把百里姝之前塞在她手中的药草捂在了苏傲宸的伤口上。 鲜血漫过那药草流在她的手指上,那温热黏湿的液体,却带给她寒冷彻骨的感觉。 好在百里姝的药很管用,捂上去不久苏傲宸的伤口流血的速度就慢慢减速,之后换了几次药之后就不再流了。 此刻,苏傲宸气若游丝,他的嘴唇干涩,面容苍白。 鲜血经由赫云舒的身体源源不断的流进苏傲宸的身体,她却是觉得越来越冷。 每隔一会儿百里姝都会探一下苏傲宸的脉搏,确认他的脉搏再一点点地变强,她的担心便少了许多。 看着赫云舒略显苍白的脸色,百里姝担忧道:“好了,就此打住吧,若是再继续下去,对你的身体无益。” 赫云舒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放心,我没事。” “这样输血真的管用吗?”担心之余,百里姝好奇地问道。 “管用。” 闻言,百里姝微微皱眉,身为百里世家的嫡系传人,她不是没有想过给重伤的人补血这种法子,也曾经试用过,但效果并不理想。每每想起这一点,百里姝都觉得似是有什么迷雾遮挡在自己眼前,让她看不出这其中的奥秘。 这时,赫云舒伸手在旁边的桌案上拿过一个匣子一样的东西,递给了百里姝,略微一想,说道:“每个人身上的血液是不一样的,但一共也就那么几种,你把血滴进这里,如果这上面显示的符号一样,那么两个人之间就可以输血,如果不一样就不能。很好用的,这个东西就送给你吧。” 赫云舒知道,这个血型测试仪在百里姝的手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上面装的是太阳能电池,不用担心以后会不管用。既是如此,她何乐而不为呢? 百里姝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闻言,赫云舒的嘴角微扬,想要笑出来。然而,还没等她笑出来,她便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第一百四十七章 装晕的代价 第一百四十七章 装晕的代价 赫云舒再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天色大亮。 浓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盖着的被子上,有着和煦的温度。 赫云舒猛然坐起身,看向四周。 这不是她的屋子。 就在她起身下床的时候,翠竹走了进来,见她醒来,翠竹惊喜道:“小姐,你醒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他呢?醒了吗?” 翠竹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赫云舒所说的是苏傲宸,道:“还没有。” 赫云舒来不及再问什么,忙跑向那间屋子。 屋内,苏傲宸仍然躺在床上,光线映照出他朗逸的侧脸,他像是睡着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赫云舒看向守在一旁的百里姝,道:“他怎么样?” 百里姝的额头紧皱成一团:“脉搏、呼吸什么都正常,可他就是醒不过来,也是奇怪了。” 植物人? 赫云舒的脑海中闪现出这三个字,转瞬却又狠狠地摇摇头,不,不会的。在现代医疗设备齐备的条件下,伤者做了手术之后还要休养几天才能醒过来,何况是在这个年代?苏傲宸一定会醒的,一定会的。 她疾步奔过去蹲在苏傲宸的床前,握着他冰冷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的手,冷得吓人。 赫云舒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沉到谷底,茫然四顾,只觉得一切都是虚无的。 这时,火夏来报:“王妃娘娘,三皇子妃求见。” 赫云舒面沉似水,声音亦是冷硬如铁:“不见!” 火夏应声,转身离去。 过了没多久,火夏去而复返,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赫云舒冷声道。 “三皇子妃不肯走,站在大门口说一定要见王妃娘娘。” 赫云舒冷笑一声,这还赖上了是吗? “那就让她在门口待着,我倒要看看,她能待上多久。守着门口,任何人不许进来。” 今日太阳浓烈,她赫玉瑶若是有这份恒心,就在门口晒上一天。没来由地来她府里,真是让人厌烦! 火夏领命而去,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百里姝搬了把椅子放在赫云舒身边,道:“坐下吧,你给他输了许多的血,身子虚,蹲久了只怕会昏倒。” 赫云舒在椅子上坐下,双手一直握着苏傲宸的手,似乎是想把自己手上的温暖传递给他,又似乎是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一些,心里不会那么慌张。 这时,天影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放在了床榻旁边的桌案上。 “我来吧。”说着,赫云舒将枕头垫高,尔后将苏傲宸的双手放进被子里。 她端过那碗药,用汤匙舀起,放在唇边吹凉,再送到苏傲宸的嘴边。黑色的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这药,他竟是半分也咽不下去。 赫云舒顾不得身后的百里姝和天影,含了一口药在嘴里,然后俯下身,将那药送进了苏傲宸的嘴里。 幸好,这一次药没有流出来。 她如法炮制,将这一碗药喂给了苏傲宸。 这药很苦,可此刻她却是半分也不在意。 尔后,她将那药碗搁下,道:“翠竹,端盆热水来。” 身后,无人应声。 赫云舒微愣,旋即明白过来,想必是见她那般给苏傲宸喂药,他们才躲出去了吧。 她的声音大了几分,终于听到了翠竹答应的声音。 很快,热水送到。 赫云舒将毛巾放进里面,拧干,擦着苏傲宸的脸颊。他浓重的眉,他英挺的鼻子,他苍白的嘴唇,从初见之时便让她深深惊诧的容颜,是这般的和谐,此刻,却又这般的让她心伤。 将他的手擦干之后,赫云舒放下毛巾,重新握住了他的双手。 身后,百里姝说道:“你还是去歇一歇吧,若不然,身子会吃不消的。” 赫云舒摇摇头,道:“我不要紧。” “那好,我想起有味药应当管用,我这便回去取。” “好,把门关上吧,我想和他待一待。” 百里姝应声,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赫云舒俯下身,脸贴着苏傲宸冰冷的双手,喃喃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简直就是一个流氓。在皇宫那样的地方都敢乱来……” “之后,每一次见你,你都要占我便宜,那时候在我眼里,你跟个采花大盗没什么区别……” “对你的改观是在翠竹受伤那次吧,见翠竹奄奄一息,我吓坏了,没成想你刚好出现,我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你竟然帮了我的忙……” “你帮了我的忙,我念着你的情,没成想你还是不改本性,占便宜没够儿……” …… 赫云舒沉浸在回忆之中,说着和苏傲宸相识以来的所有,一路说下去,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和苏傲宸之间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回忆。苏傲宸不肯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原本以为自己很介意,可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只要他能醒过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少,她知道他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如此想着,蒙蔽在心头多日的阴云似乎一下子消失了。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忙着铺子里的事情,每天都找许多的事情给自己做,为的就是不给自己时间去想苏傲宸。可是到头来,她最掌控不住的,原本就是自己的心啊。 这时,门外传来火夏略显急切的声音:“王妃娘娘,三皇子妃在门口昏倒了。” 赫云舒皱了皱眉,赫玉瑶这个女人,真是麻烦。 她将苏傲宸的双手在被子里放好,之后起身开门,看向候在门外的天影,道:“进来,照顾好你主子。” 天影张了张嘴,似是想反驳,最终却是没说出来什么。 赫云舒随着火夏一路出门,赶到了门口。 一身红衣的赫玉瑶倒在地上,很是显眼。旁边站着不少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正朝着这里指指点点。 赫云舒见状,吩咐道:“取一盆凉水来。” 侍卫听令,很快便端来一盆凉水。 “泼下去!” 侍卫没有丝毫的迟疑,端着那一盆水朝着地上的赫玉瑶便泼了下去。 被冷水这么一泼,赫玉瑶悠悠醒来,一醒来便装作柔柔弱弱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道:“皇婶,侄媳来拜见您,在这里等了许久也未见您的面……” 说完,她打了个喷嚏。 围观的百姓见状,议论声此起彼伏。 “就是,铭王妃好大的架子啊。” “谁说不是呢?人家三皇子妃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还昏倒了。” “我看哪,这铭王妃就是故意的。”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赫玉瑶的眼底有一抹喜色闪过。 赫云舒皱皱眉,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围观的众人,冷声道:“本王妃倒是不知,在大渝朝什么时候可以妄议皇亲了?”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吓得众人顿时闭了嘴,噤声不言。 赫云舒复又看向赫玉瑶,道:“侄媳妇来,所为何事?” 赫玉瑶起身,身子晃了几晃才堪堪站稳,道:“皇婶明鉴,眼见着中秋将至,侄媳妇备了厚礼,来看望皇叔和皇婶,聊表敬意。”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本王妃知道了,侄媳妇请回吧。” 赫玉瑶咬了咬嘴唇,道:“侄媳还未看过皇叔,请皇婶行个方便,允侄媳见见皇叔。” 闻言,赫云舒心底一阵冷笑,几日未见,赫玉瑶倒是长了能耐。大渝朝的百姓对铭王向来是礼敬有加,赫玉瑶这话分明就是说眼下铭王府是她赫云舒做主,为的就是激起众人心中的不满。她这句话,说得当真是歹毒! 赫云舒目光如炬,看向赫玉瑶,道:“侄媳妇这话可就言重了,今日有名医到府为你铭王叔诊治,耽误不得。本王妃能出来见你一面说清缘由,已是仁至义尽,至于你是走是留,悉听尊便。本王妃心系王爷,恕不奉陪。”说着,赫云舒转身进府,再不多言。 赫玉瑶有心跟进去,火夏却跟铁塔一般站在王府门口,毫不相让。 而围观的百姓听到赫云舒说的话,顿时便振奋了。 有名医为铭王爷诊治?这么说,王爷有救了,还能像从前那样? 一时间,众人的脸上都有了兴奋之态。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众人四散奔走,逢人便说这个让人愉悦的消息。 赫玉瑶懵了,敢情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还装晕挨了一盆冷水,到头来非但没能进了铭王府,还连半分的同情都没捞到? 阿嚏—— 赫玉瑶打了个喷嚏,那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可真是让她难受。 她身后的贴身婢女绿莹见状,忙上前道:“娘娘,您的衣服都湿透了,须得赶紧回去换身衣服,若不然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赫玉瑶冷眼看着铭王府,心有不甘,她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说铭王府里进了一个重伤的男人,想来将赫云舒一军,斥她一个不守妇道之罪,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不,她不甘心! 赫玉瑶转身上了马车,绿莹忙拿着马车上备着的毯子给赫玉瑶盖上。赫玉瑶裹紧了自己,仍冷得瑟瑟发抖。 她心思微动,问道:“之前,谁最爱往铭王府跑?” “回皇子妃娘娘的话,是六殿下。” 是他?赫玉瑶微微一笑,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第一百四十八章 质问 第一百四十八章 质问 见过赫玉瑶之后,赫云舒便回去陪着苏傲宸。 没过多久,火夏再次走了进来,禀报道:“王妃娘娘,六殿下求见。” 赫云舒一愣,问道:“就他一个人吗?” 火夏点点头,道:“是的。” “请他去正厅。” 火夏听令,如数照办。 此时,百里姝已经回来,见状,她说道:“你放心去,这里有我。”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正厅走去。 一入正厅,已经等在那里的六皇子燕曦泽便迎了上来,急声道:“皇婶,皇叔怎么样了?” 赫云舒面色如常,道:“怎会如此问?” “侄儿听闻有名医来医治皇叔,不知可有成效?” 赫云舒沉默,大门口的那一幕不过是才刚刚过去,距现在不过是半个时辰,燕曦泽真的有这么快得到消息吗? 如此想着,她并未回答燕曦泽的问题,而是问道:“这个消息,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燕曦泽不知赫云舒为何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如此问,出于对赫云舒的敬重,却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回皇婶的话,侄儿原本是待在府中,是从府中外出采买的下人那里听到的。” 赫云舒微愣,道:“原来如此,这消息传得倒是挺快。” “皇婶,不知侄儿可否前去一观?”燕曦泽急切道。他自幼便仰慕铭王燕凌寒的风采,故而铭王痴傻之后他多次来府中探望,无时无刻不期待着他恢复往日的英姿。眼下听到有名医为他诊治,燕曦泽的心里满是喜悦。 “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名医的性子向来怪癖,诊病时不喜欢有外人在场。你先在此稍等片刻,待我前去问过这名医的意见,若他同意了,你再去看,如何?” 燕曦泽点头,连声称是。 赫云舒离开,过了一刻钟后又去而复返。 她刚刚赶到正厅,正想带着燕曦泽一同去见铭王,便看到火夏疾步而来,禀报道:“王妃娘娘,三皇子妃求见。” 就在火夏以为赫云舒像方才那般不会放赫玉瑶进来的时候,却听到赫云舒说道:“请她进来。” 火夏心中狐疑,却也没有问出口,照着赫云舒所说的话去做。 赫云舒瞧了瞧燕曦泽,道:“走吧。” 燕曦泽微愣,道:“不用等三嫂吗?” “不用,火夏会带她进来的。” 燕曦泽的心中闪过一丝疑问,转瞬又被即将要见到铭王的喜悦所掩盖。 赫云舒引着燕曦泽往西走,燕曦泽微愣,道:“皇婶,皇叔没有住在主院吗?” “没有,名医喜静,特意选了西侧的院子。” 燕曦泽点头,不疑有他。只要是能医治皇叔的病疾,即便这名医有再大的怪癖,又有何不可? 很快,二人便到了西侧的那个院子。 铭王躺在床上,百里姝坐在床边,正有模有样的给铭王把脉。 燕曦泽刚想上前询问,便被赫云舒制止了。 想到名医的怪癖,燕曦泽便住了口,看着百里姝。 很快,火夏引着赫玉瑶前来。 见状,赫玉瑶诧异道:“怎么,皇叔没有待在主院吗?” 赫云舒尚未说话,正给铭王“诊病”的百里姝却是不干了,她扭头冷眼看向赫玉瑶,道:“哪里来的狐媚子,竟在这里吵吵嚷嚷?” 赫玉瑶向来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等闲气,即便此来有所图谋,她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性子,怒道:“你这大夫好生无礼,你可知本皇子妃的身份?” 百里姝怒目而视,道:“不过是尸位素餐的人罢了,有什么好显摆的?” 赫玉瑶怒极,呵斥身后的绿莹上前惩罚百里姝。 绿莹刚走了两步,便被燕曦泽拦住了。他冷眼看向赫玉瑶,道:“素来听闻三皇嫂知书达理,今日一见,似乎与传闻中并不相同。” 赫玉瑶心里一惊,想着自己今日还要利用燕曦泽,便强压怒气,道:“六弟,并非是我仗势欺人,实在是这大夫说话太气人,他这么说,可就把咱们全都给说进去了。我如此做,也算是为六弟出口气啊。” 燕曦泽冷笑一声,道:“三皇嫂说话未免太失偏颇,明明是你出言相扰在先,如今倒怪起别人来,真是失礼!” 被燕曦泽当众如此说,赫玉瑶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暗暗诅咒燕曦泽多事。 这时,百里姝已经背起了药箱子,向外走去。 赫云舒慌忙上前,拉住了百里姝,道:“大夫,您不能走啊,王爷的病还需得您诊治啊。” 百里姝冷着脸看向一旁,摆明了不搭理的架势。 看着赫云舒拉着百里姝的袖子的手,赫玉瑶轻笑一声,道:“皇婶,这大夫毕竟是男的,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眼下铭王叔还在那里躺着,您便如此当他不存在,不好吧?” 她知道燕曦泽最是敬重铭王爷,故而有此一说,想要借机引起燕曦泽对于赫云舒的不满,如此,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果然,燕曦泽的脸色剧变。 赫玉瑶心中大喜。 就在她满心喜悦以后此事将成的时候,却看到燕曦泽对着她怒目而视,厉声道:“三皇嫂的为人,我今日算是看清楚了。皇婶心系皇叔,这才情急之下拦住了大夫,倒被你说得如此肮脏,皇嫂这断章取义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赫玉瑶没有料到燕曦泽不责备赫云舒,反倒是呵斥起她来,心中很是不愤。可想到之后要做的事,却不得不生生压下这股子怒气。 那一边,百里姝扭头看向赫玉瑶,绕过赫云舒朝着她走了过去,道:“你这满嘴喷粪的本事,真是绝了!” 之后,她看向赫云舒,道:“王妃娘娘,在下今日并非有意为难你,实在是看不得这位皇子妃娘娘在此,什么时候她走了,这脉就什么时候再诊吧。” 说完,百里姝向外走去。 走到半道儿,百里姝咦了一声,转过身来,眼神狐疑的看着赫玉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赫玉瑶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身子往后缩了缩。 百里姝开口道:“听闻一直有人想要对铭王爷不利,今日所见,似乎正验证了这一点。” 说完,百里姝向前走去,再未回头。 赫云舒的脸上挂满了震惊,她看向赫玉瑶,之后又看着燕曦泽,六神无主道:“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赫云舒“糊涂”的样子,燕曦泽心里却是清楚了,他看向赫玉瑶,道:“三皇嫂,改日待三皇兄从江州回来,今日这件事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赫玉瑶心里一惊,眼下她是三皇子妃,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燕永奇。若是被人知道今日之事,必会以为燕永奇欲对铭王不利,对他的前途可是大大的不利。 这时,赫云舒佯装惊讶,指着赫玉瑶说道:“你半个时辰之前不是来过,这会儿又来,可是有事?” 赫玉瑶一时慌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原本是想借着燕曦泽进府的时机,也进到这铭王府里来。她知道,赫云舒一定不会阻拦燕曦泽的,既然赫云舒让燕曦泽进来,就没有理由不让她赫玉瑶进来。只要能进来,她就会设法进王府的正院,拆穿赫云舒在王府里藏了一个男人的事实。 可事情的发展,竟和她料想的完全不同。一切,都坏在那个大夫的身上。眼下她非但没有把燕曦泽引到主院去,反倒是被那大夫将了一军,成了意图对铭王不利的怀疑对象。 赫玉瑶的慌乱,正好验证了燕曦泽方才的判断。 惊慌失措下,赫玉瑶扬手指向赫云舒,大声道:“她!她在主院里藏了一个男人!若不然,铭王叔该待在主院里才是。” 燕曦泽被赫玉瑶气笑了,他指着赫玉瑶,气得说不出话来。 赫云舒满心委屈,她看着赫玉瑶,道:“侄媳,你这话可真是诛心啊!你这么说,将我至于何地?” 见赫云舒如此,赫玉瑶料定她是心虚了,她得意道:“皇婶,人在做,天在看,你欺负铭王叔痴傻懵懂,竟敢在府里藏了男人,你这妇德,当真是可以!” “够了!”燕曦泽大声道。 赫玉瑶转脸看向燕曦泽,道:“六弟莫要急着为皇婶辩驳,此事只需去主院中一看便知。” 她知道,那是一个重伤昏迷不醒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是断然不能移动的。 “不必,皇婶光明磊落,绝非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此事无需证明。”燕曦泽负手而立,坚定道。 赫玉瑶不再与燕曦泽说话,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看向她,道:“你当真要去主院看看?” 赫玉瑶笑笑,道:“皇婶错了,并非是我要去看,而是为了证明皇婶的清白,不得不去看。侄媳如此建议,说到底还是为皇婶您着想啊。” 赫云舒咬咬嘴唇,道:“好,可以。” “慢着!” 正当赫玉瑶料定赫云舒无计可施,准备前往主院一看究竟的时候,却看到燕曦泽脸色铁青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府不太平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府不太平 燕曦泽本就高大魁梧,此刻他笔直的站在赫玉瑶面前,神色冷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她顿时心生骇然。 赫玉瑶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燕曦泽的声音冷得吓人:“这里是铭王府,不是三皇子府,这里,容不下你的凭空污蔑。你若无事,便请回吧。” 听燕曦泽如此说话,赫玉瑶怒从心起,她脸色骤冷,怒斥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贱货生的皇子罢了,也敢在本皇子妃面前如此放肆!” 闻言,燕曦泽面色通红,刷地扬起了右手。 啪—— 赫玉瑶的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只是,这一巴掌不是燕曦泽打的,而是赫云舒。 这一巴掌下去,赫玉瑶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赤红的指头印儿,她疼得嘴直抽抽,伸手一摸,却摸到一片黏湿,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 赤红的血液之中,还混着一颗森白的牙齿。 “啊……” 赫玉瑶大叫一声,眼神怨毒地看向了赫云舒,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歇斯底里道“赫云舒,你竟敢如此对我?”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无端拿别人的母亲来说事,最是可恶!本王妃身为你的皇婶,是你的长辈,理应有教训你的职责!这一巴掌,你不亏!任是你告到了皇兄面前去,也捞不着丝毫的好处!” 赫玉瑶脸上疼得厉害,说不出话来,手上却是丝毫不闲着,张着两只手就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 赫云舒冷脸相对,在赫玉瑶快要过来的时候身子一闪,躲过了赫玉瑶的攻击,之后,她抬脚朝着赫玉瑶的腿弯狠狠地踹了上去。 赫玉瑶受力不及,跪坐在地。 赫玉瑶的贴身婢女绿莹见状,尖着嗓子叫道:“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赫云舒看也不看她,只看向了火夏,吩咐道:“把她们主仆二人丢出去!” 火夏听令,叫过几个侍卫,把赫玉瑶和绿莹架走了。 赫玉瑶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她大声怒骂,可一张嘴就是一口血沫,至于她说什么,别人却是什么也听不出来。 一时间,赫玉瑶满脸血污,就连衣服上都是血迹斑斑,狼狈无比。 绿莹本想开口替主子说话,可看着火夏冷然的神色,想说出的话顿时又咽了下去,连大气也不敢喘。 眼见着侍卫架着二人远去,周遭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此刻,燕曦泽总算是从母妃被侮辱的震怒中缓过神来,他郑重地站直身子,对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侄儿,谢过皇婶。” 现在想来,燕曦泽不禁有几分后怕,若他真的打下那一巴掌,便是以下犯上,赫玉瑶必会拿此做文章,不死不休。他这短暂的一生虽然受过了太多的责难和折磨,并不惧怕任何人的敌意,可他并不想惹下什么麻烦,尤其是和燕永奇。 赫云舒抚了抚被赫玉瑶吵得酸胀的额头,道:“没什么好谢的,我看她不惯,已经很久了,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皇婶不在意是皇婶的事情,可皇婶帮了我,侄儿不能视而不见。皇婶日后若有差遣,侄儿定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你这话就言重了。”说着,赫云舒忽然抬头,看着燕曦泽晶亮的眸子,道,“其实,你知道赫玉瑶说的是对的,对吗?” 她知道燕曦泽是个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她不需要装傻。 燕曦泽眸光一闪,没料到赫云舒会如此直接,的确,他料到赫玉瑶所说的是真的。若不然,她不会一日内两次上门,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谁也不会这么下功夫。 可,即便事情是真的,又当如何? 他淡然一笑,道:“侄儿相信皇婶。” 赫云舒略感意外,道:“谢谢你的信任。时候不早了,请回吧。” 燕曦泽点头,向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眸中带着关切,道:“皇婶,王府之中,只怕不太平。” “放心,这件事我会看着办。”赫云舒眸色微寒,看来,这王府中已经有了赫玉瑶的眼线,若不然,她没这么快得到消息。苏傲宸在这里,本就是非常严密的事情,绝不会传到外面去。 “皇婶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好,有句话想送给六殿下,不知六殿下可愿听。” 燕曦泽郑重地拱手,道:“皇婶请讲。” “一个人的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努力。” 燕曦泽微愣,忍不住惊诧的看向了赫云舒。从他记事开始,每个人都告诉他他那素未谋面的母妃是个贱婢,而他,不过是他那父皇一夜酒醉后和宫女所生。人人告诉他他即便是贵为皇子,却还是一个卑贱之人。可如今,赫云舒,他这皇婶居然告诉他说出身不重要。 这话若是别人告诉他,他只会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轻笑一声,置之不理。 可这话是她所说,他相信,完全的相信。 待燕曦泽从漫天的思绪中缓过神来,周围已经没有了赫云舒的身影。他暗暗握拳,胸中澎湃着从未有过的斗志,走出了铭王府。 交代天影好好在此照顾铭王之后,赫云舒一路回了主院,一进门,她便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百里姝摇摇头,道:“还没醒。” 顿时,赫云舒只觉得周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似乎一路急奔而来提着的那一口气瞬间消失,全无力气。 她身子一晃,幸好百里姝及时扶了她一下,才没有让她倒下去。 赫云舒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慢慢地走到苏傲宸的床前,坐下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依旧冰凉,凉得让她心生惧意,整颗心都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见她如此,百里姝宽慰道:“我已给他用了药,他不会有事的。倒是你,给了他那么多血,身子虚,还是多多休息为妙。” 赫云舒回头,冲着百里姝惨淡的一笑,道:“你放心,我没事。我想陪陪他,你回去休息吧。” 百里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是没有说出口,只颓然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赫云舒摊开苏傲宸的手,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里面,很凉。 赫云舒喃喃道:“你知道吗?刚才赫玉瑶又想来找我的麻烦,被我给赶出去了。她还招来了六殿下,想利用六殿下对铭王的敬重进到这里来,找出你的存在。只可惜,燕曦泽没上她的当。” “对啊,当然是我略施小计,装了一把柔弱,激起了燕曦泽的保护欲。赫玉瑶想利用他,却没想到倒是被我所用。不过,这燕曦泽可不好糊弄,他什么都明白,所以我也就没瞒他。” “可是这样好累,你也不快点儿醒过来,若是有你在,早帮我把他们都打跑了……” “唔,别闹。”感到脸上微微的痒意,赫云舒停下了自己的喃喃自语,嘟囔道。 片刻后,她猛然回过神来,将自己的脸从苏傲宸的手中挪开。 只见苏傲宸微弯的手指正缓缓地动着,一下,又一下…… 赫云舒忙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惊喜地叫道:“苏傲宸,苏傲宸……” 她看向他的脸,他长而浓黑的睫毛正微微颤动,仿若蝴蝶的翅膀,赫云舒恍然觉得,那颤动一点一点地拂在自己的心上,正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心底的绝望和悲伤赶走。 她喜极而泣,脸上爬满了泪水,伸手抚上他硬朗的脸颊,喃喃道:“苏傲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在她的声声呼喊中,苏傲宸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显露出惊喜,尔后双手微抬,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然而,此时昏迷已久的他并没有多少的力气,手抬到半路便有些提不起力气。 就在他的手快要落下去的时候,却被赫云舒一把抓住。 赫云舒俯身而下,轻轻地趴在苏傲宸的胸膛上,将他的手挪到自己的腰间放好。此刻,听着自他胸膛传递出的有力的心跳声,赫云舒的心里,满是欢喜和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一刻,仿佛死里逃生的,是她。 “投怀送抱。”苏傲宸轻声道。 赫云舒扁扁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说道:“对啊,我就是投怀送抱,你要怎样?” 头顶,传来苏傲宸的轻笑声。 呵,是笑她没脸没皮吧。 然而,下一刻却是听到苏傲宸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应当辜负娘子的美意了。” 说着,他的手在赫云舒腰间的软肉上活动着,惹得赫云舒痒痒的。 这个人,还真是没个正行,这才刚刚醒过来便如此无赖。 赫云舒腹诽着直起了身子,她将苏傲宸的手藏进了被子,一本正经道:“你受了伤,要好好养伤,不要做些有的没的。” 苏傲宸轻笑,道:“我做什么了?” “你……”赫云舒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呵呵……”苏傲宸又是一阵笑。 这个人真是过分,自己为他担心了那么久,结果他一醒过来就要占自己的便宜,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赫云舒气不过,在他的胸口上捶了一下。 念及他身上有伤,赫云舒并未使多大的力气。 可捶在他胸口上的手尚未收回,苏傲宸便闭紧了眼睛。 第一百五十章 他的慌张 第一百五十章 他的慌张 赫云舒顿时便慌了,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喂。” 可,苏傲宸一动不动。 赫云舒吓坏了,知道他身上有伤,她明明没用多少力气,他怎么就又昏迷了?不应该啊,难道是因为他受伤太重的缘故? 赫云舒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着苏傲宸的鼻息,这一探,她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居然没了呼吸!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忙将耳朵贴着苏傲宸的胸膛,听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心跳声,她稍稍放心,如此,心肺复苏的第一步就省了。尔后,她深吸一口气,捏开苏傲宸的嘴,吹了一些气进去。 就在赫云舒一口气吹完准备换口气的时候,嘴唇却被咬住。 赫云舒一惊,随即明白过来,苏傲宸这个混蛋,居然坑她! 赫云舒想要挣脱,苏傲宸却是怎么也不松开,还趁势按住了赫云舒的头,让她动弹不得。 “哎呦我去,你们!” 门口,传来百里姝的叫声。 赫云舒满脸羞臊,见状,苏傲宸不愿为难她,忙松开了她。 赫云舒忙直起身子,扭脸看向一旁。 苏傲宸倒是面不改色的瞥了一眼百里姝,道:“这么大的人了,也这么没眼力见儿!” 百里姝顿时就不干了,她蹬蹬蹬几步走到了苏傲宸的床前,袖子往上一掳,道:“苏傲宸你个混蛋,亏得老子累死累活的给你治伤,连藏了十年的老药都拿了出来,你可倒好,一好起来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丫的还有没有良心!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苏傲宸撇撇嘴:“良心是什么,能吃吗?救命恩人是什么,没见过。” 百里姝一巴掌拍在苏傲宸的腿上,怒斥道:“你个没良心的,你以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不是说今生今世魂梦相依不离不弃吗?” 上一刻赫云舒还在提心吊胆着百里姝打苏傲宸的这一巴掌,下一刻,她就有些懵,听这话里的意思,百里姝和苏傲宸之间还有什么情愫?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冷了脸,瞧向了苏傲宸。 苏傲宸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忙说道:“你别信她的,她胡说的。” “哎呦你个天杀的,以前的山盟海誓都不作数了是不是?”说着,百里姝还顺势挤出了几滴眼泪。 此刻,赫云舒自诩不错的判断力也消失了,好吧,她已经分不清谁说的话是真的了。 果然,一关系到自己,所谓的冷静自持都是一句空话。 苏傲宸双眼微闭,咬牙切齿道:“好了,我服了你还不行吗?” 百里姝仍是哭着:“那天,你还说要给我盖一座房子来着,周围种满玫瑰花……” “我错了,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时候,你说要让我给你生个孩子,一家三口……” “去找随风拿十万两银子,五万两是药钱,另外五万两是答谢你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这辈子都记着。”这话,苏傲宸说得咬牙切齿。 “哈哈……苏傲宸你早说不就好了,害得老子浪费了这半天的演技!得嘞,您老好好养伤,小的告退。”百里姝笑着说道,尔后,她看着呆立在一旁的赫云舒,道,“妹子,姐姐这演技不错吧?” 赫云舒满心惊讶,岂止是不错,简直就是炉火纯青,放在现代,分分钟奥斯卡小金人啊。 说着,百里姝便欢天喜地的去找随风要银子了。 苏傲宸指着百里姝的背影,道:“她瞎说的,你别信啊。” “真怂。”赫云舒嘟囔道。 怂?他怂吗?好吧,刚刚好像还真有点儿怂。 见赫云舒躲得离自己那般远,苏傲宸说道:“来,离我近点儿啊。” 孰料,他不说还好,一说赫云舒还往旁边又挪远了一步。 苏傲宸的手支在床上,想要坐起身子。 赫云舒手疾眼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他按了下去,道:“躺好。” 苏傲宸乖乖躺好,笑道:“为夫已躺好,娘子请随意调戏。”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正经不过三秒。咦,他之前碰了她都会冻成冰坨坨的,今天怎么就没什么反应呢? 片刻间,像是看出了赫云舒的心思似的,苏傲宸笑得分外畅快:“百里姝的药多半都在血里,我流了那么多的血,她那药效早没多少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把我的血给你了……” 赫云舒话未说完,苏傲宸便猛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急切道:“你说什么?” “你失血过多,所以我把我的血给你分了一些。” 苏傲宸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一句话自口中低吼而出:“你会没命的!” 赫云舒宽慰道:“只是一点儿血而已,不要紧的。” 苏傲宸却是满面骇然,他曾亲眼看着自己的一个属下受了伤,血尽而亡,若是赫云舒也…… 不,他不敢想。 他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放进赫云舒的嘴里:“快,你快把这血喝回去!” 赫云舒被他这奇怪的举动逗笑了,片刻后却又有些感动。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苏傲宸并不知道适当的输血给别人是不会死的,可他如此担心她,不惜咬破自己的手指,还说要把这血还给她,如何能不让她感动? 赫云舒将苏傲宸的手指从自己的嘴里拿开,用锦帕将那伤口包好,道:“我真的没事。” 苏傲宸的手在身上摸了摸,道:“剑?我的剑呢?” 赫云舒暗觉奇怪,道:“你找剑做什么?” “你给了我那么多血,手指上的血只怕不够,要割开手腕才行。我的剑,我的剑呢!”苏傲宸急得满头是汗,挣扎着要起来。 赫云舒忙抓住他的双手,安抚道:“好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看着赫云舒苍白的脸色和干涩的嘴唇,苏傲宸满目赤红。 赫云舒耐心地安抚着他的情绪,道:“你若不信,我让百里姝来跟你说,如何?” “好。” 赫云舒起身,叫来了百里姝,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听罢,百里姝瞪了瞪赫云舒,又瞪了瞪苏傲宸,道:“你们俩这一出,是要虐我么?” “你快说,她有没有事?”苏傲宸捶着床,急切道。 百里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她没事,就是给你了一些血,暂时脸色不太好,之前还晕倒了,又没有好好吃饭,所以才看着气色不好嘛。” 给你了一些血……晕倒……没有好好吃饭…… 苏傲宸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看向赫云舒,眼神中满是心疼,更多的却是自责。 赫云舒忙给百里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百里姝会意,点了点头,从外面轻轻的关上了门。 赫云舒走近,握住了苏傲宸的手,道:“我没事的。不是都说了吗?那一点儿血要不了我的命的。” 苏傲宸仍是一动不动。 “你若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说着,赫云舒便转身向外走去。 然而,她刚刚转过身,还未来得及迈出一步,手便被苏傲宸拉住。 他暗暗使力,将她拉回到自己胸前,牢牢的抱住了她。 “会压坏你的。”赫云舒挣扎着要起身,念念不忘苏傲身上的伤。 “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苏傲宸喃喃道,仿若梦中的呓语。 赫云舒便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 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亦回抱着他。 此刻,他呼吸平稳,心跳有力,赫云舒恍然觉得,这真是她这一生中最为幸运的时刻了。 这一刻,她无比安心。 此时此刻沉浸在喜悦中的她不会想到,眼下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只是这些,现在的她全然不知。 眼下,她的内心一片平和,只因苏傲宸的苏醒。 良久,苏傲宸缓缓松开赫云舒,他的动作很慢,似乎是在举行一个很隆重的仪式,又像是在进行一场庄重而严肃的告别。 赫云舒起身,生怕时间久了压坏了他。她的手慢慢抚上苏傲宸清俊朗逸的面颊,道:“你长得真好看。” 苏傲宸的手不由得一颤,抓住了赫云舒的另一只手。 赫云舒并未觉出什么,一只手继续在苏傲宸的脸颊上游走。 一会儿,就一会儿。苏傲宸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他终于不再伪装面颊上寒意遍布的冷漠,他嘴角上扬,笑道:“娘子,你这是被我的容貌倾倒了吗?” 赫云舒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道:“才没有,你这个自恋狂。” 苏傲宸却是趁着赫云舒不注意,舔了一下她白皙的手掌,道:“我有吗?我说的明明是实话。” 赫云舒面色一红,缩回了自己的手,将手上的那片潮湿蹭掉,尔后,她拉起苏傲宸的手,看着上面被她咬出的痕迹,道:“还疼吗?” 苏傲宸极为大气的笑了笑,道:“我肉厚,疼是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赫云舒却是慢慢俯下身,将自己的嘴唇凑了上去,在那咬痕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 “啊!”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尖叫。 苏傲宸朝着门口看了过去,顿时就变了脸色。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无赖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无赖 苏傲宸暗暗咬牙,随风这个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怎么每一次他想要做点儿什么的时候随风都会出现,这个天杀的! 片刻间,随风如一阵风一般到了他的床前,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赫云舒忙站到一旁,生怕挡住了他。 随风眼中带泪,一下子扑在了苏傲宸的身上,哀嚎道:“主子,你可吓死我了!” 苏傲宸暗暗吐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随风你个混蛋,你压死老子了!” 随风忙直起身子,破涕而笑:“主子,你可算是好了。你把我担心坏了。” 苏傲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担心个屁,老子没被剑刺死也被你压死了。” 随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子,我是太激动了嘛。” “知道的明白你是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变相谋杀我取而代之呢。” 随风愈发地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道:“主子,你这话就言重了。” 苏傲宸看了看旁边的赫云舒,恨不得把随风一脚踢出去,念及随风身上也有伤,便生生忍住了这个念头,耐心道:“你伤到哪儿了?” “主子放心,我就是伤到屁股了,除了不能坐,其他的还好。” “那就好,出去吧。”忍耐许久,苏傲宸终于下了逐客令。 闻言,随风却是一动不动,他眨巴着眼睛看着苏傲宸,双手局促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衣角。 看着随风这般小媳妇儿的样子,苏傲宸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样子,是要以身相许么?” 随风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主子,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的。” “可以你个鬼,说吧,办错了什么事?” “主子,还是您了解我。”随风乐道。 苏傲宸恶狠狠地瞪着他,心道,每次犯了错都一脸小媳妇儿的样子,他都习惯了好么?每次都容忍这么蠢的属下,他也真是命苦。 “快说!” 随风抿抿嘴唇:“其实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主子不是让百里姝去问属下要一百万两银票嘛,属下一个不小心,多给了五十万两。” “哦,是,不是什么大事儿。” 见苏傲宸神色如常,并未生气,随风惊喜道:“主子,你……你这是原谅属下了?” 苏傲宸笑笑,道:“在钱上犯的错,在钱上找补回来也就是了。你一个月的薪银是一千两,从你的薪银里扣也就是了。至于要扣多少年,你自己去算也就是了。” 随风苦着脸,掰着指头算了算,道:“差不多要到我五十岁的时候了,还好,不太久。” 苏傲宸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忘了告诉你,我告诉百里姝让她去找你要十万两银票,不是一百万两。差出来的这九十万两,还是从你的薪银里扣。” 随风又掰着指头算了算,苦着脸道:“那要到我一百四十多岁的时候了。主子,我活不到那么久啊。” “父债子偿。” “主子,我还没成婚啊?” “那就去成婚。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缝了你的嘴!”苏傲宸恶狠狠地说道。 随风忙闭了嘴,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出去。 赫云舒笑笑,这二人的相处方式,也真是奇怪。 赫云舒走过去,道:“随风这人挺好的……” 苏傲宸一瞪眼,打断她的话:“哪里好了?” “人好啊,又幽默,长得也行,性格……唔!” 趁她说话的时候,苏傲宸突然欺身而上,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嘴。 赫云舒想要推开他,却又念着他腹部那骇人的伤口,根本没处下手,就这么任由他胡作非为。 良久,苏傲宸终于松开了她,口中喃喃道:“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该罚。” 赫云舒拿手挨了挨有些红肿的嘴唇,轻斥道:“你这人……” “我怎么了?”说着,苏傲宸瞧见了赫云舒红肿的嘴唇,也是惊呆了。就这么亲了一下,也会这样?他突然觉得,关于男女之间,他知道的好像真的挺少的。看来真应该没事儿让随风去买几本话本来瞧瞧。 看着赫云舒的嘴唇,苏傲宸很是心疼,他轻声道:“是我的错,去找百里姝要些药来,若不然,该不好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不好,知道不好你还这样。我才不去要,羞臊死了。” 看着赫云舒那娇俏可人的样子,苏傲宸笑笑,道:“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一见面就要往我那么重要的地方去踢,可真是半分女人的样子也没有。” “那也比你一见面就占人便宜好。” “你是第一个我想占便宜的人。” “你嘴上是抹了蜜吗,这么会说话?” 看着赫云舒说话,他便又瞧见了她嘴唇上的红肿,便扯开嗓子喊道:“百里姝!” 这一大声说话,身上的伤口就开始疼,可他却是顾不上了。 他话音刚落,百里姝就跑了进来,道:“刚才不是还赶我走吗?现在又想起使唤我了?” 苏傲宸不答她的话,只说道:“拿些消肿的药来,我伤口肿了。” 百里姝看了看背对着她坐着的赫云舒,道:“你骗鬼呢,你昨天受的伤,伤口今天就肿?” 苏傲宸抄起一旁的枕头就扔了过去,道:“我说肿了就是肿了,拿药去!若不然,那九十万两银子还我!” 百里姝听了,立马就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药,把药扔给苏傲宸之后便又跑掉了。 苏傲宸拿开封口,蘸了一些药膏在手上,道:“来,靠近点儿,我给你上药。” 赫云舒伸手去拿苏傲宸手里的药,道:“我自己来。” 苏傲宸却将那药瓶拿远了一些,道:“乖,听话。”说着,他的手覆上了赫云舒略微红肿的嘴唇,将那药膏均匀的抹在了上面。 那药膏凉凉的,苏傲宸的指腹却温热,相较之下,那股凉意便不那么明显,她却觉得他的手指烫的自己的嘴唇发热。 终于,苏傲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赫云舒的一张脸,早已通红。 见苏傲宸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她轻斥道:“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不认识。” “看不够。” 赫云舒笑笑,然后将他的手藏进被子里放好,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掖了掖被脚,道:“你身上有伤,要睡觉,这样伤口才长得快。” “没事,我这人最皮实了,这么点儿伤,不要紧的。” “听话。闭眼睛。” 见赫云舒变了脸色,苏傲宸顿时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却又偷偷睁开,瞧着赫云舒。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若不睡,那我就找随风进来陪你。” “好,我睡,我睡。” 说着,苏傲宸却是伸手一捞,把赫云舒拉在了床上,另一只手拉开锦被,盖住了赫云舒:“既然要睡,那就一起。” 赫云舒挣扎,却被苏傲宸牢牢抱住。 这时,苏傲宸附在赫云舒的耳边,轻声道:“你若是再动,就要碰到我的伤口了。” 赫云舒顿时放弃了挣扎,瞪圆了眼睛和苏傲宸对峙着。 这个人真是天生的无赖,都受伤了还这么大的力气,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苏傲宸却是笑的得意,整张脸都笑逐颜开。 看得久了,赫云舒便觉得眼皮直打架,最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见她终于睡着,苏傲宸这才放心的将自己的手搁在了她的脸上。她瘦了,脸色也不是很好,都是因为他的连累。 想到此处,苏傲宸的眼神里满是痛苦的神色,生平第一次,他的心中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让他失落,却又让他警醒。 赫云舒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 天黑了。 赫云舒想要起身去点亮蜡烛,可身子刚动了一下便被苏傲宸抱住,黑暗中,她去摸苏傲宸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是睁着的。 她笑笑,道:“你倒是醒得快。快松开我,我命人备些菜来,咱们吃点儿东西。” “好。”苏傲宸欣然应允,将自己的手臂从赫云舒的腰上拿开。 赫云舒翻身下床,命翠竹备些饭菜。 翠竹欢喜地应声,很快就端来了一些可口的饭菜。她早早地就准备了这些,放在锅里用文火煨着,一刻也不敢放松。 因为苏傲宸的伤,眼下只能喝一些易消化的小米粥。赫云舒端着一碗小米粥放在苏傲宸旁边的桌案上,想要拿过旁边的锦被靠在苏傲宸的身后,喂他喝粥。 苏傲宸却是摇头,道:“你先吃。” “你受伤了。” “不,你先吃。”苏傲宸仍是坚持。 见拗不过他,赫云舒退而求其次,道:“我让翠竹喂你,这下总行了吧。” “我不让别的女人喂我。”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就你事多。 终于,赫云舒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饭,尔后,她坐在苏傲宸的床前,端起一碗新热好的小米粥,那汤匙舀出了一些,放在嘴边吹了吹,道:“张嘴。” 苏傲宸闭着嘴,道:“喂我,用嘴。”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谁是你的女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谁是你的女人? 闻言,赫云舒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儿把一碗热粥浇到苏傲宸的脸上。你丫的受个伤还长能耐了,喂个粥还得用嘴了? 她将碗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道:“你确定,要用嘴?” 苏傲宸无比认真地点点头,心中一阵窃喜。 赫云舒起身,走到门口叫来了随风,指了指床上的苏傲宸,道:“你家主子让你用嘴喂他吃饭。” 随风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苏傲宸,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主子,按理说这事儿我是不愿意干的,不过您非要这么做也行,但你也知道,我身上背着债呢,一口一百两银子,成吗?” “滚!” 随风吓得一个哆嗦,跟个兔子似的跑掉了。 见状,赫云舒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苏傲宸看着她,眼神宠溺:“娘子无赖的样子,真好看。” 赫云舒止住笑,没好气地白了苏傲宸一眼,无赖的人,明明是他吧。 她重新坐下,拿汤匙舀了一些小米粥,檀口微张,吹了吹,道:“乖乖喝粥。” 苏傲宸乖乖喝下,道:“好香。” “对啊,这小米粥在锅里熬了很久,不香才怪了。” “因为你吹过,所以才香。” 好吧,你的脑回路我服了。 一碗小米粥喂下,赫云舒拿帕子给苏傲宸擦了擦嘴,道:“好了,赶紧睡下吧,我去翠竹屋里睡。”说完,赫云舒灵巧的一闪身,脱离了苏傲宸的手能抓到的范围。之前的错,她是不会再犯了。 苏傲宸一手扑了个空,短暂的懊恼之后,一抹痛苦的神色慢慢爬上他的脸庞。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赫云舒搁下碗,急切道。 苏傲宸顺手一捞,紧紧地抱住了赫云舒的腰,道:“没事,想你了。” 赫云舒在他的肩膀上轻捶了一下,这个人,还真是无赖。 苏傲宸掀开锦被,盖住了赫云舒,两只手紧紧地抱着她。 赫云舒瞪着他,道:“你身上有伤,手拿开。” 他这样两只手抱着她,就要侧着身子,伤在腹部,这样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可苏傲宸摇摇头,不肯。 赫云舒暗暗吐了一口气,道:“你用一只手我也不会跑的。” “当真?” “当真。” 如此,苏傲宸才算是信了,收回了一只手,身子平躺着。他的胳膊慢慢向上,搁在了赫云舒的脖子下面,搂住了她的肩膀。因为顾念她脸色不好,故而手老老实实的放着,并没有乱动。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清丽的面容,苏傲宸笑笑,道:“睡吧。” 在他身边,许久的担忧终于消失,赫云舒瞬间便卸下了周身的疲惫,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苏傲宸倾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此时,赫云舒若醒来,必会在苏傲宸的眼眸中看到深深的不舍。 一夜无事,赫云舒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再醒来的时候心中的沉郁和身体的疲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的神清气爽。她笑笑,看着近在眼前的苏傲宸,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 尔后她又忙掩住了嘴,生怕吵醒了此刻还睡着的苏傲宸。 她看着他,神情柔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这般安静的他,平日里很少能见到。不知怎的,她蓦然想起睡美人的传说,不得不说,睡着的他,也同样动人。 他本就容颜堪绝,他醒着,足以称为美男子,他睡着,就是睡着的美男子了。 突然,她看到苏傲宸的睫毛微微颤动,不好,他要醒了。 赫云舒忙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不然,见她如此看着他,苏傲宸又该取笑她了。 她竭力装作睡着的样子,可苏傲宸的手却调皮的爬上了她的面颊,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摩挲着,耳畔传来他磁性的嗓音:“秀色可餐,从哪里吃起好呢?” “不许吃。”赫云舒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苏傲宸的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怎么,不装睡了?” 赫云舒愕然,这也能看出来? 苏傲宸笑笑:“昨晚可睡好了?” 赫云舒点点头:“睡好了。” 听她如此说,苏傲宸笑得分外畅快:“既然睡好了,那就做些该做的事情吧。” 闻言,赫云舒忙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前胸,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起床啊,不然你以为要做什么?”苏傲宸说得一本正经。 赫云舒放下自己的手,原来是这样,她还真是想多了。 苏傲宸的脸靠近了赫云舒,喃喃道:“娘子这般脸色,是失望了吗?还是说,娘子想做些什么?” 说着,他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腰腹上,一路往上。 糟糕,上当了。 赫云舒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胡来,气息也浓重了许多,面颊通红,烫得吓人。 看着她急促的样子,苏傲宸笑笑,道:“娘子这是害羞了吗?” 赫云舒不再搭理他,趁他一个不注意,忙翻身下床,逃离了床榻。她站在床边,笑得分外畅快:“苏傲宸,你就好好养伤吧。” 苏傲宸有些懊恼,若他没有受伤,任是这个小女人使出浑身解数,也别想脱逃他的控制。他现在,可真有些龙困浅滩虎落平阳的苍凉之感。 那一边,赫云舒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用梳子将头发梳好,本想挽个发髻出来,可努力了许久,终是一无所用,不是太散,就是太丑。平日里看翠竹给她挽发,明明是很容易的样子,翠竹不在的时候,她也不是没给自己挽过发,怎么今日这手就这么不听使唤呢? 透过镜子看着苏傲宸嘴角浓烈的笑意,她冲着镜子里的他瞪着眼睛,怒道:“对啊,我就是连发髻都挽不好,都怪你。” 苏傲宸一脸委屈:“这也能怪我?” “对,就怪你。” “好好好,就怪我。待我伤好了,就为你挽发,如何?” 赫云舒一阵惊愕,苏傲宸一个大男人给她挽发,呃,还真是不大敢想。哼,胡言乱语,就会讨她开心,别人都说他苏傲宸冷硬如铁,她怎么就觉得他跟个浪荡子弟似的呢? 最终,赫云舒只好扎了个丸子头,随意地插了一根簪子在上面。 虽然没有那些繁复的发髻好看,但胜在清爽简单啊,赫云舒在心中勉强这样安慰自己。 她打开门,叫翠竹进来。 很快,翠竹便端着水走了进来,看到赫云舒的头发,翠竹忙放下手中的盆子,道:“小姐,你这发髻也太难看了啊,快坐下,奴婢给你挽发。” “很难看吗?”赫云舒不甘心的问道。 翠竹无比认真地点点头,道:“对,很难看的。小姐若是这样出去,肯定会被人笑死的。” 赫云舒泄了气,乖乖坐在梳妆台前。 只见翠竹的小手随意地在她的头发上一弄,一个好看的发髻就成型了,再插上簪子和步摇,简直美得不像话。 赫云舒随意地一瞧,见苏傲宸正看着她,道:“看什么,没见过挽发啊?” “对啊,没见过。不过,说起来,你这头上还真是缺点儿东西呢。要是再多个白玉簪子就完美了。”说着,苏傲宸的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玉兰花形状的白玉簪子,道,“翠竹,把这个给你家小姐簪上。” 翠竹走过来接过,正准备给赫云舒簪上的时候,簪子被赫云舒抢了过去。 赫云舒拿在手中一瞧,这玉倒是好玉,可是这做工,未免也太丑了些。她冲苏傲宸撇撇嘴,道:“这么丑,做这簪子的人手艺真是差的可以。” “娘子若是不满意,为夫日后努力。”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 见赫云舒狐疑地看着他,苏傲宸点点头,道:“对啊,我做的,手艺不好。娘子若是嫌弃,不戴就好了。” 赫云舒却是把簪子利索地递给了翠竹,道:“翠竹,给我簪上。” 翠竹接过,簪在了她的发髻上。 赫云舒揽镜自照,好吧,也挺好看的。 原先她还纳闷苏傲宸的食指上怎么会有老茧,现在,她可算是知道了。磨这簪子,只怕挺费力气的吧。 苏傲宸的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赫云舒,道:“这个你拿着。” 赫云舒接过一看,是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她纳闷道:“给我钱干嘛?” “给自己的女人钱,还需要理由?”苏傲宸反问道。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把银票扔给了他,道:“谁是你女人?” “谁敢说不是?”苏傲宸说得分外得意,尔后他捡起那张银票,递进赫云舒的手里,道,“好啦,这钱是当初坑秦碧柔的,你拿着吧,把你那几个铺子做好了,我还等着分红呢。” 赫云舒欣然拿下,就是,他给的钱,她为什么不要? 尔后,苏傲宸又将一枚刻着繁复图案的金牌交给她,道:“日后拿着这个去珍宝阁,看中什么随便拿就是了。” 珍宝阁?那次送了她一枚价值十万两黄金的暖玉的那个首饰铺子? “那铺子是你的?” 苏傲宸摇摇头,道:“算是吧。确切地说是我一个朋友的,我帮过他的忙,随意拿他几件首饰还是可以的。” 赫云舒低头瞧着那牌子,道:“好吧,你今天话好多,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 闻言,苏傲宸倏然变了脸色。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做戏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做戏 顷刻间,苏傲宸的脸色便恢复如常。故而赫云舒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并未发现任何的端倪。 赫云舒将那牌子收好,然后让翠竹端来早饭。 她正准备喂苏傲宸吃饭的时候,看了看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后知后觉地说道:“对啊,你的手又没受伤,我干嘛要喂你吃饭啊,你可以自己吃的啊。” 说着,她将手中的碗放进苏傲宸的手里,道:“好了,你自己吃吧,我也要去吃饭了。” 苏傲宸端着那碗饭,恨不得抽自己的手两下,他干嘛要把自己的手放在外面啊,唉! 吃完饭,百里姝熬的药也好了,她把那药放在苏傲宸的手里,道:“把药喝了。” 苏傲宸苦着脸看向赫云舒,道:“苦,你喂我。” 像是第一次见到苏傲宸那般,百里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道:“哟,我没听错吧,你说苦,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啊。之前不是一口闷嘛,今天还知道苦了?” 苏傲宸瞪了百里姝一眼,他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碰到这么多猪队友呢? 百里姝回瞪着他,毫不示弱。 赫云舒走近,端起那碗药,用汤匙一点一点吹凉,喂给了苏傲宸。 喝完之后,苏傲宸的脸微微前倾,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嘴角的药渍,示意赫云舒给他擦掉。 见状,百里姝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道:“真是辣眼睛啊,苏傲宸你丫的是残废了吗?又让喂药又让擦嘴的,待会儿是不是还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你走!”苏傲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百里姝这么个坑货。 百里姝做了个鬼脸,走掉了。 赫云舒将苏傲宸放平,道:“喝了药好好睡一会儿,伤口会好得快。” “好。”苏傲宸乖乖应声。 “府里还有些事情要做,我就不陪你了。你若是睡不着,我叫随风过来陪你,如何?” “好。” 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却是一步三回头。饶是赫云舒自己,也被自己这股子拖拉劲儿给吓住了。不过是出个门而已,连这府里都不用出,怎么还生出离愁别绪了呢? 赫云舒狠狠心,出了门,去了王府正厅。 翠竹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赫云舒刚走,随风后脚就走了进来,慎重的关上了门。 他走到苏傲宸床边,恭敬道:“主子。” “可有魏明道的踪迹?” 随风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红衣男人的踪迹呢?” “也没有。” 说完,随风低下了头。 那一日,他们得到了魏明道的踪迹,便追了过去,和魏明道交了手。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个红衣男人,救走了魏明道不说,还刺伤了他们二人。 苏傲宸眉头紧锁,挣扎着要起身。 随风见状,忙按住了他,道:“主子,使不得。” 不过是稍稍一动,腹部就传来钻心的疼痛,苏傲宸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红衣男人,当真是不可小觑。他可是许久没有受这么重的伤了。 苏傲宸在床上躺好,道:“继续在京城中暗查这二人,有了这二人的踪迹,即刻来报。” “是,主子。” 那一边,王府的正厅之中,赫云舒坐在主位之上,秀眉紧锁。 看着站在一旁的火夏,她问道:“昨晚我让你注意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火夏摇摇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并没发现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人。” 赫云舒皱皱眉,陷入了苦思之中。赫玉瑶知道苏傲宸在她的院子里,那就说明这铭王府里有赫玉瑶的人。她昨晚吩咐火夏注意靠近主院的人,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只是,知道苏傲宸在她这里的人,确切地见过他的也就只有百里姝、翠竹、随风、天影和火夏,百里姝等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而火夏和翠竹也不可能。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 没有直接见过,那么是间接得知的? 苏傲宸深夜前来,又受了重伤,行走的时候必然会有血迹滴落,当时她只顾着着急,并未及时除去这些痕迹,难道是那个藏在府里的奸细注意到了这一点,才断定主院中藏着一个受伤的人吗? 不,不对! 她清楚地记得赫玉瑶所说的是这主院里藏着一个受伤的男人。但从滴落的血迹并不能判断出这一点,那么,问题出在何处呢? 她蓦然想起苏傲宸身上被自己剪掉的衣物,她看向翠竹,道:“从苏傲宸身上剪下来的衣服,你放到哪里去了?” 翠竹回想了一下,道:“扔了。奴婢见那衣服都烂的不成样子了,就算是洗了也不能穿了,所以就扔了。” 赫云舒双眼微闭,想必事情就出在这里了,从主院里出去的一身沾满了鲜血的男人的衣物,足以说明主院里藏着一个受伤的男人。 可这身衣服府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见到,如此一来,怀疑的对象就多了,根本无从查起。只是,任由这样一双赫玉瑶的眼睛待在王府里,日后一定会有麻烦。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出这个人将其除去才是。 眼下,须得想出个法子揪出这个人。 这时,百里姝阔步而进,见赫云舒眉头紧锁,道:“怎么,在为府中的那个奸细伤神呢?”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也知道了。” “对啊,赫玉瑶的话,我也听到了。不过,你不用着急,我想这个人很快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何以见得?” 百里姝笑笑,道:“昨天我接近了赫玉瑶,你还记得吧?” 赫云舒略一回想,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她原本只交代百里姝,让她装作给铭王诊病就行了,却没料到百里姝给自己加了戏,还斥责了赫玉瑶一通。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加戏这么简单?难道说…… 如此想着,赫云舒眼前一亮,道:“你对她下了毒?” 百里姝点点头,尔后却是又摇了摇头,道:“也不全对,确切的说不是毒,而是一种味道奇特的香料。这种香料的味道很淡,若不是嗅觉特别灵敏或是受过训练的人根本闻不出来。可这种香料有一个特点,会让人脸上长红痘痘。这原本是一种美容的良药,只需沾染上一点儿,就能够激发体内的毒素,毒素一被激发出来,外显于肌肤便是这红痘痘。” 赫云舒微微愣神,不知道百里姝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时,百里姝继续道:“这种香料的另一个特点就是爱发散,但凡是沾染了这种香料的人,都能将这东西传给离自己十步以内的人。而其他的人染了这香料,脸上也会长红痘痘。所以,接下来这段日子,只需查看府中之人谁长了这红痘痘,如此,便可以做出判断了。” 闻言,赫云舒笑笑,道:“看来,这百里世家的名号,真是响当当啊。” 百里姝大笑出口,道:“谢谢夸奖。” 之后,百里姝离开。 她走后,赫云舒看向火夏和翠竹,道:“看来,我们得给这奸细一个向赫玉瑶传递消息的机会了。” 翠竹有点迷糊,道:“小姐,眼下府里没什么事啊。” “那就制造出一些事啊。”赫云舒看向火夏,一个主意在脑海中慢慢成型。 悄声吩咐了之后,火夏点点头,离开了正厅。 一刻钟后,赫云舒带着翠竹赶往铭王此时所居住的西院。 此时,一个侍卫正推着铭王出了西院的门。 见到赫云舒,铭王欢喜道:“娘子。” 赫云舒却是一脸冷色,怒斥道:“娘子?这两个字是你能叫的吗?” 铭王顿时低下头,噤声不言。 这时,原本在附近忙活的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偷眼瞧向此处。 怎料,见铭王不出声,赫云舒反而是愈发的恼怒,她上前,一把推翻了铭王的轮椅,厉喝道:“我让你不说话!我让你不说话!” 铭王倒在了地上,赫云舒还嫌不解气,又上前踹了几脚。 这时,赫云舒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尔后看向原本推着铭王的那个侍卫,道:“还不快把他扶起来,等着被别人看到是不是!” 那侍卫见状,忙扶起铭王,让他坐在了轮椅上。此时,铭王吓得身子直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却是愈发生气,道:“把他推进去。” 侍卫听令,将铭王推了进去。赫云舒紧随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之后,院子里传来责打声和铭王的告饶声,听得众人心里俱是一颤。 院内,眼见着火候儿差不多了,火夏又惨叫了几声,尔后摘掉了脸上的银色面具,悄声道:“王妃娘娘,可以了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火夏,你装的还真像。” 火夏难得地笑了笑,尔后将手中的银色面具给一旁的铭王戴上。 铭王眨眨眼睛,看着赫云舒,狐疑道:“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赫云舒走到他身边,笑了笑,道:“我们在玩一个抓坏人的游戏。抓到了坏人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铭王开心的拍着手,连声道好。 这一出戏做完了,赫云舒又佯装生气的出了西院的门,一路回到了正院。 走进院子,赫云舒正想推门进屋,便听到里面传来随风的叫声:“主子,啊……嗯……哦……呀……”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调教赫玉瑶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调教赫玉瑶 听着随风奇怪的叫声,赫云舒和翠竹相视一眼,眼神中俱是犹疑。 这二人待在屋子里,还发出这么奇怪的叫声,真是…… 翠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姐,苏公子该不会和随风那啥吧?” “哪啥?”说着,赫云舒敲了一下翠竹的头,她好想问一句,翠竹,你这么污,你家小姐知道吗? 翠竹扁扁嘴,低下了头,眼神却直往屋子里瞄。 只可惜,这屋门关得实在是太严实了,里面的动静半分也瞧不见。 赫云舒轻咳一声,稍等片刻之后开了门。 这一看,二人都笑喷了。 只见苏傲宸的床边放着一个小矮凳,随风如同一个听话的小学生一般乖乖巧巧地坐在上面,满头的头发披散着,苏傲宸的手指正笨拙地穿行在随风的发丝中间,清俊的脸上满是汗珠。 翠竹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随风说道:“哟,随风大哥,你是头上长虱子了吗?” 随风扁扁嘴,要真是长了虱子还好了,那样主子就不会这么折磨他了。 赫云舒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傲宸的手从随风的头发里缩了回来,淡若无事地笑了笑,道:“没事,我俩玩儿呢。” 同时,他暗暗戳了戳随风的后背。 随风很快就站了起来,冲着赫云舒笑笑,道:“你们聊,你们聊。”说着,他朝着翠竹使了一个眼色,翠竹便跟着他出去,从外面掩上了门。 赫云舒上前,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苏傲宸笑得云淡风轻:“闲来无事,逗随风玩啊。可能是我刚才揪着他的头发了,他忍不住疼才叫了。” 赫云舒笑笑,好吧,随便你怎么说。 眼下,太阳正好,阳光透过开着的窗子照射进来,一室明亮。二人相视而笑,情愫在彼此的对望之间缓缓流淌。恍然间,二人的心底都生出美好的祈愿,只愿此时此刻的时光永驻,有彼此的陪伴,就这样一世安好,相伴到老。若是如此,那该会多么幸福。 相较于这里的静谧安闲,此时皇宫中丽贵妃的宫院里,却是一片凄风惨雨。 赫玉瑶的脸上蒙着面纱,正跪在丽贵妃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连那面纱都哭湿了,粘在了脸上,映衬出些微红色的印记。 丽贵妃皱皱眉,道:“你这脸是怎么了?把面纱取下来给本宫看看。” 赫玉瑶小心翼翼道:“母妃,这面纱若是取下了,您不要害怕才好。” 丽贵妃轻笑一声,心道,胡说,她在这深宫中浸淫了几十年,死在她手上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她的心早已冷硬如铁,不过是一张脸而已,还能吓到她?真是危言耸听。 见丽贵妃并未反对,赫玉瑶便缓缓揭下了脸上的面纱。 看清赫玉瑶的脸,丽贵妃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张脸,可真难看! 脸上有五个指头印儿不说,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红痘痘,就跟生了麻子一般,甚是骇人。 见状,丽贵妃的心里一阵一阵的犯着恶心,她抚着自己的心口,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溪雪上前,仔细瞧过之后返回到丽贵妃身边,悄声道:“娘娘,不是麻子。” 如此,丽贵妃才算是放心了,她坐直身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赫玉瑶声泪俱下,将赫云舒责打她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罢,丽贵妃微微皱眉:“说完整。” 她倒不相信,赫云舒无缘无故会打人? 于是,赫玉瑶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听罢,丽贵妃的脸上现出薄怒,什么叫一手好棋被下死了,看看现在的赫玉瑶就知道了。这明明是多好的一个打击铭王府的把柄,可落在赫玉瑶的手里,生生将事情办成了这个样子,自己还落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愚不可及! 只是,想到自己的图谋,丽贵妃不得不强压着自己心底的怒气,吩咐道:“来人,快为三皇子妃梳洗。” 这一张脸上泪痕遍布,妆都花了,真是难看。 很快,宫人端着水和毛巾上前,为赫玉瑶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 丽贵妃看向溪雪,道:“溪雪,去看看。” 溪雪上前,右手娴熟地按在了赫玉瑶的手腕上,微微闭目,片刻后,她睁开眼睛,走向丽贵妃,道:“娘娘,是热毒,皇子妃娘娘想必是急火攻心,激发了体内的热毒,脸上这才长了痘痘,吃服药调理一下也就好了。” 丽贵妃点点头,溪雪是她的陪嫁丫鬟,曾师从名医,对于溪雪的判断,丽贵妃是相信的。 如此,赫玉瑶也安心不少,若不然,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脸上的事情有了定论,丽贵妃屏退左右,一时间,偌大的正殿内只剩下她和赫玉瑶二人。 丽贵妃下了软榻,走到赫玉瑶面前,亲自俯身将她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状似无意地抚了抚她肩膀上的褶皱,道:“瑶儿,你可知这一次你错在何处?” 赫玉瑶摇摇头,道:“瑶儿懵懂,还请母妃明示。” 丽贵妃笑笑,在赫玉瑶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能在铭王府安插人手,是你的能耐。这本是一件好事,可隐秘的事务必要秘密来做,若是大张旗鼓,多半会事败。母妃希望经此一事,你能长些记性。” 赫玉瑶谦恭的点点头,道:“母妃,您的话瑶儿记住了。” 丽贵妃嫣然一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这一点很好。还有一点你务必要记着,谁都不是傻子,日后无论你要算计任何人,都不要把对方当成一个傻子来看待。你要觉得对方比你更聪明,唯有如此,你才能想出比她更为高明的法子,立于不败之地。” “瑶儿谢母妃教诲。” 丽贵妃点点头,继续道:“而且,你要记着,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走一步想两步,千万不要以为自己的计策可以万无一失,你要想着万一计策失败,该如何补救。只有这样,你才能进可攻,退可守。本宫的话,你可明白?” 听罢,赫玉瑶如梦初醒,她原本以为母亲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可眼下听到丽贵妃对自己说的这些,她才明白,丽贵妃才是那个真正睿智的人。只要她学会了这些本事,保准让赫云舒俯首称臣,再不敢造次。 二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尔后,丽贵妃问道:“瑶儿,明晚便是中秋夜宴了,你可想好了对付铭王府的对策?” 赫玉瑶微微一笑,道:“母妃,此事瑶儿已经有了计策,不如瑶儿讲给母妃听听,母妃也帮着瑶儿参详参详?” “好。”丽贵妃笑着应道。 赫玉瑶得意地开口:“在中秋夜宴之上,瑶儿会设法让铭王爷中媚药,如此,铭王便会在宴会上狂发滥情之态,必定是丑态百出,此是其一。其二,待铭王在众人面前丑态百出之时,必会裸露出身上的伤口,这伤口是赫云舒所打,如此便可引出赫云舒虐待铭王一事。铭王是大功臣,如此,赫云舒必会引来一番斥责。其三,明晚赫云舒务必要进宫参加宴会,一应侍卫必会跟随同往,到时候王府之中的守卫和平常相比必会松懈,如此,瑶儿便可派人进铭王府,捉住那受了重伤的男人。把这个男人牢牢地掌控在手中,必能让赫云舒乖乖听话。适当的时候还能在父皇面前告她一个不贞的罪名,如此,可算得上是一箭三雕。” 听罢,丽贵妃心中微微惊叹,这样的法子,果真是绝妙。看来,这赫玉瑶只要稍加点拨,日后便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剑。这个儿媳妇,还真是娶对了。 她赞许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时,赫玉瑶笑笑,道:“母妃,有一件事只怕还得求您相助。” “哦,是什么?” “去铭王府捉人一事,瑶儿想做到万无一失,派些武功高强的人去,只是府中的暗卫只怕不会听从瑶儿的指派。” 丽贵妃笑笑,道:“你说的是这件事啊,奇儿已经回来了,这件事你直接跟他说就可以了。” “真的吗?殿下回来了?”赫玉瑶惊喜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叫道。 “是的,这会儿去御书房去向你父皇请安了,待会儿就过来。本宫已命御膳房好生准备,待会儿咱们一起用午膳就是。” “是。”赫玉瑶应着,脸上的欢喜怎么也掩饰不住。她成婚以来,燕永奇从未在她房中过夜过,之后又去了江州,这一次回来,倒是个机会。毕竟,现在丽贵妃很看重她,燕永奇又是个孝子,丽贵妃的话他不得不听,只是…… 如此想着,赫玉瑶忙将脸上的面纱重新盖上。 见状,丽贵妃笑笑,道:“女为悦己者容,这话可真是不假。” 赫玉瑶笑笑,娇嗔道:“母妃可真会取笑瑶儿。” 说话间,溪雪端着药盏走了进来,将那碗药放在了赫玉瑶的面前,道:“皇子妃娘娘,这是去热毒的药,您吃了之后脸上的痘痘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消掉的。” 闻言,赫玉瑶忙端了起来,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这时,溪雪看向丽贵妃,暗暗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阴谋得逞的得意。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处心积虑的母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处心积虑的母子 丽贵妃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示意溪雪自己已经知道了,尔后她吩咐道:“溪雪,去把本宫的冰肌玉露膏拿来给皇子妃敷上,这般可人儿的脸蛋,有了这红印儿可就不妙了。” 闻言,赫玉瑶心中大喜,这冰肌玉露膏可是宫中的美容圣品,在宫里也只有皇后和贵妃有资格享用,至于其他的嫔妃,除非是燕皇赏赐,否则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冰肌玉露膏。可,这样的好东西眼下丽贵妃要赏给她,怎不让她心生欢喜? 她忙起身谢恩,却被丽贵妃制止。 丽贵妃笑颜如花,道:“瑶儿,你与本宫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是如此,本宫待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赫玉瑶满脸是笑,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说。 很快,溪雪便将那冰肌玉露膏拿了来,亲自给赫玉瑶敷在了脸上。顿时,她原本灼烫的脸颊微微发凉,很是惬意。片刻后她揽镜自照,脸上的红指印儿已消了大半。至于那些红痘痘,早已看不出踪迹。 没过多久,燕永奇大步而进,看到赫玉瑶在,不禁皱了皱眉。但看到丽贵妃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便稍稍缓解了脸上的愤怒,他先是对着丽贵妃躬身施礼,尔后看向赫玉瑶,道:“我不在,倒要谢谢你在母妃面前尽孝了。” 燕永奇从未这样客气地跟她说过话,顿时,赫玉瑶心中的激动无法言说,忙急切道:“王爷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妾身来侍候母妃,本就是妾身应尽的职责,哪里称得上一个‘谢’字?” 丽贵妃笑笑,起身将二人的手拉在一处,笑道:“你们啊,可真是相敬如宾,看你们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 之后,午膳备齐,三人依次落座,相谈甚欢。 末了,丽贵妃让溪雪带着赫玉瑶去御花园走走。 赫玉瑶离开后,丽贵妃满脸伪装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疲惫。 见状,燕永奇说道:“母妃,您既然不待见她,又何必让她在您眼前讨您烦?” 丽贵妃抚了抚酸胀的额头,道:“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待我把她调教好了,这内宅之事你就能少操些心,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如今你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须得早做打算,做出一些让他能记得的大事来。若不然,这太子之位只怕就要旁落到他人头上了。” 燕永奇身子微躬,道:“母妃的话,儿子记着了。” “女人啊,一辈子就仰仗着自己的夫君生活,你且记着,须得时不时地给她几个甜枣,去她房中一两次,若不然,又怎能让她为我们卖命呢?” 闻言,燕永奇面露难色。 知儿莫若母,见他如此脸色,丽贵妃拍了拍他的手,道:“还记着大婚那天的事儿呢,也是,身为丈夫这件事的确是难以容忍。无妨,你若不愿意,找别人替你也是一样的,反正蜡烛一吹,她又不知道你是谁。” “可,若是有孕,岂不是麻烦?” 丽贵妃笑了笑,笃定道:“放心,她不会有孕的。” 刚才她让溪雪端来的药,虽说可以祛除热毒,里面却也有强劲的避子药,这药早在赫玉瑶被关进暗室里的时候就混进了给她送去的饭菜里,如今时长日久,赫玉瑶即便是再有能耐,此生也不可能有孕了。 燕永奇面露惊讶,随即便想到是母妃做了些什么,对于此事也就不再担忧。 只是,他不甘心道:“母妃,如今赫玉瑶的父亲赫明城已经不是兵部尚书了,她对我们还有用处吗?” 丽贵妃的神色凝重了几分,道:“你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听闻是赫明城办错了一件什么事,惹得你父皇不悦,这才降了他的职。不过,赫家与定国公府的关系盘根错节,只要定国公府不倒,赫明城迟早还会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 听罢,燕永奇心中很是懊恼。当初,赫云舒对他百般纠缠,他却以为赫玉瑶才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对她严词拒绝。若不然,现在他就直接攀上了定国公府,何必还要通过赫家与定国公府扯上关系? 单是这件事,每每想起都让他分外懊恼,恨不得将赫玉瑶生吞活剥。 丽贵妃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奇儿,不要纠结于这些,待你大事做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眼下只需隐忍以对,把赫玉瑶当成一枚棋子,让她按着你的心思去做事,这样,你就会少去很多的麻烦。我的话,你懂吗?” 尔后,丽贵妃又将赫玉瑶所想出的对付铭王府的法子说给了燕永奇听。燕永奇听完,也是颇为感慨。他倒是料不到,赫玉瑶那个猪脑子能想出这样的好计策。 丽贵妃笑笑,道:“她隐藏的聪慧,足以成为你手中的利剑,所以,适当地假装对她好也就是了。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燕永奇点头,示意自己会照做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燕永奇起身告辞,准备回去。 丽贵妃嫣然一笑,道:“别忘了去御花园接上她,你全了她的脸面,她才会为你卖命。” 燕永奇点头称是,便去了御花园,接上赫玉瑶,一同回了三皇子府。 见三皇子如此对待自己,赫玉瑶心花怒放,脸上的欢喜怎么也掩饰不住。 回了三皇子府,一众侍妾纷纷上前,迎着燕永奇,相邀他去自己的房里过夜。 见状,赫玉瑶后退了一步,之前燕永奇在府里的时候,只会待在侍妾的院子里过夜。如今,她还是不自取其辱的好。 孰料,面对着众多侍妾的邀约,燕永奇却拉起了赫玉瑶的手,道:“你们都先退下吧,今晚我与皇子妃共餐。” 众侍妾虽然意外,但迫于二人的威严,也不敢多说什么,一一散去。 赫玉瑶则是深感意外,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她掐了一下自己,真疼。原来,这一切是真的。 她满心欢喜,至于之后和燕永奇一起吃了什么,却是全不在意,只含情脉脉地看着燕永奇,似乎是要把他看进自己的眼睛里去。 酒足饭饱,燕永奇带着赫玉瑶在府里散步。赫玉瑶知道,他这是要让府里的众人看到他对自己的看中,有了这看中,她以后才不会被府中的人看不起。 往日里,因为燕永奇从未在她房中过夜,府里的人可没少在私下里议论,让她平白受了许多委屈。眼下,见燕永奇如此,赫玉瑶不禁心花怒放。 见她如此,燕永奇笑了笑,道:“瑶儿,以前是我不知道你的好,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赫玉瑶欢喜地点着头,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说。 尔后,燕永奇说道:“听母妃说,你想帮我做事?” 赫玉瑶忙不迭地点头:“能为殿下做事,是瑶儿的福分。” 闻言,燕永奇笑了笑,尔后招了招手叫过离绝,吩咐道:“日后你就跟着王妃,她有任何差遣你都要如数照办,明白了吗?” 离绝躬身,道:“是,殿下。” 见状,赫玉瑶心中欢喜不已,要知道,离绝向来是三殿下的近身亲随,如今却给了她,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尔后,燕永奇停住脚步,道:“晚上更深露重,难免受凉,你先回房,我与离绝说些话,之后就过去找你。” 赫玉瑶连连点头,含笑离去。 燕永奇站在原地,看着一直低着头的离绝,道:“让你去跟着赫玉瑶,你不满意?” 离绝躬身道:“属下不敢。” “赫玉瑶有大用处,你跟在她身边,大有所用。我的话,你可明白?” “属下遵命。” 燕永奇摩挲着手指,在心中斟酌了许久才说道:“离绝,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殿下请讲,属下必当万死不辞。” “呵,这件事可说不上万死不辞。本殿下要你代替我,和赫玉瑶行鱼水之欢。” 饶是离绝跟随燕永奇多年,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可眼下听到燕永奇如此说,还是不由得惊得睁大了眼睛。 怎……怎么会…… 但燕永奇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的犹疑:“这是命令,你记着,该做的事一定要做,但不能暴露自己,要让她以为你是我,明白了吗?” 离绝咬咬嘴唇,最终艰难地说道:“是。” “好,去吧,若是去晚了,她该疑心了。” “是。”离绝离去,却觉得双脚重如千斤,分外沉重。 此时,铭王府内,赫云舒和苏傲宸二人用过晚膳,倚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到开心处二人相视而笑,很是甜蜜。 见赫云舒笑得这般开心,苏傲宸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笑道:“你笑的样子,真好看。” 赫云舒笑笑,道:“那我就多笑给你看,如何?” 苏傲宸伸出食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好。” 烛光熹微,眼前的人儿言笑晏晏,当真是这世上最好的风景。苏傲宸不禁看呆了,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慢慢靠近赫云舒。 赫云舒亦闭上眼睛,等待着,期盼着。 就在这时,翠竹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小姐,火统领说宫里来了个传旨的小太监,眼下在正厅里候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她是这唯一的清凉 第一百五十六章她是这唯一的清凉 赫云舒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神色冷然的苏傲宸,笑道:“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起身离去。 在她走后,躺在床上的苏傲宸脸色铁青,眸光凛冽,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府正厅中,赫云舒看着来传旨的小太监,道:“何事?” 那小太监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回王妃娘娘的话,陛下有旨。” 赫云舒微微躬身,道:“好,本王妃接旨就是了。” 小太监嘴唇哆嗦了一下,原本想开口让赫云舒跪下接旨,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直接打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日乃中秋之期,阖家团聚,特赐铭王府锦缎百匹,珍珠十斛,另,着铭王和铭王妃明日申时去宫中赴宴。钦此。” 尔后,那小太监将手中的圣旨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命身后的翠竹给了这小太监一些赏钱,之后他便回宫复命去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明亮的月色,微微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有这道圣旨,她还不知道明日便是中秋了。转眼间,她嫁进这铭王府已经一个月了。有些事,也该做决断了。 转念想到苏傲宸,赫云舒的心里添了几许甜蜜。再过一些时日,待她安顿好了铭王府的一切,也就可以请旨离开,恢复自由身了。到那时,她的心之所向,也必会是她的身之所居了。想想这些,赫云舒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如此想着,赫云舒心情愉悦地回到了主院内,推开房门,躺在床上的苏傲宸正一脸凝重。见赫云舒进来,却又换上了一副笑颜。 赫云舒暗觉奇怪,道:“刚才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苏傲宸灿然一笑,道:“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我是片刻不见你,便觉得过了一年之久,如此,怎不让我伤怀呢?” 赫云舒噗嗤一声笑出了口,打趣道:“哟,你这么个义薄云天挥斥方遒的人物,倒还伤春悲秋了?传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赫云舒话未说完,便被苏傲宸一把捉住,揽在怀中,他凑在她的耳边说道:“谁若是敢笑,不等他笑掉大牙,我就先拔光他的牙!”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真残暴。” 苏傲宸的眼神顺着赫云舒的脸一路向下,道:“更残暴的还在后面呢,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说着,他在赫云舒的腰上轻轻地掐了一下。 赫云舒反手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嗔怒道:“若不是看你身上有伤,我早把你一脚踹下去了。” 苏傲宸把赫云舒揽的更紧了一些,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谢这一身的伤了。看来,我以后要多受些伤,如此,你也能多善待我了。” 闻言,赫云舒恶狠狠地瞪着他,怒道:“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你快呸呸呸,若不然,你说的话该成真的了。” 苏傲宸笑笑,不理赫云舒这孩子气的举动。 赫云舒却是坚持,非要苏傲宸做出呸呸呸的动作才肯罢休。 最终,苏傲宸还是拗不过赫云舒,呸呸呸了几下赫云舒才满意。 待他做完,赫云舒也暗自诧异自己的迷信和幼稚,她居然会信这个,还真是中了邪了。而这个邪的名字,想必就是叫苏傲宸吧。 有了他,她的人生似乎变得不同了。而这不同,让她分外愉悦。 一夜温香,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赫云舒陪着苏傲宸说话,转眼就到了下午。 一想到自己之后要去皇宫里赴宴,赫云舒的心情就不是很好。那皇宫虽富丽堂皇,却无时无刻不让她感到压抑,想到上次铭王在皇宫里遇袭的事,她的感觉就愈发的不好。 见她不开心,苏傲宸笑笑,道:“坐过来。” 赫云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还是听话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苏傲宸手法娴熟地取下赫云舒头上的簪子和步摇,将她头上的发髻散开,尔后他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牛角梳,给赫云舒梳起头发来。 赫云舒笑笑,这个家伙,向来是欺负她欺负惯了的,如今倒是走起温情路线,给她梳起头发来了,当真是稀奇。 苏傲宸手中的牛角梳上上下下,力道均匀,他梳得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眼前的女子黑发如瀑,看得他微微愣神。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道:“今日,我为你挽发,如何?” 赫云舒扑哧一声笑出口,她回身看向苏傲宸,笑道:“我没听错吧,你要为我挽发?” “是。”苏傲宸说得笃定。 说话间,苏傲宸看向门外,道:“都进来吧。” 尔后,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行人走了进来。待赫云舒看到他们的脸和头发,顿时笑出了声。 为首的随风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至于其他人,也是只恨自己不能肋生双翅,即刻飞走。 想来他们都是苏傲宸的暗卫,身形高大,眉目硬朗,可此刻他们的头上,却是梳着女人的发髻,还插着精美的头饰,步摇,簪子,珠花,头面,一应俱全。 赫云舒这一笑就怎么也停不下来,这场景,还真是怎么看怎么搞笑。 苏傲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别笑了,你再笑他们都要恨死我了。快挑挑看,你喜欢哪个发式?” 众人心中忍不住冲苏傲宸翻了个白眼儿,心道,主子,我们早就恨死你了好吗? 赫云舒勉强止住笑,指着他们头上的发式问苏傲宸:“是你给他们梳的头?” 苏傲宸点点头,这些可都是他的暗卫,除了他,谁还敢给他们梳头,还是女子的发式?就这,他们还不大愿意呢。 “你还会梳头?” “对啊,我新学的。” 赫云舒心里很是感动,她看向眼前的这一排人,不看脸单看发式而言,很是精美。就连发髻上的发饰都是搭配得当,浑然天成。她倒是料不到,苏傲宸有这样的本事。单是她自己,都梳不好这发式呢。想来是她那天抱怨头发难梳,被苏傲宸记在心里了吧。 赫云舒看了一圈,最终指向了随风,道:“这些都很好看,但我最喜欢随风这个,大气又简单,你说呢?” 苏傲宸点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学了这么几天,我最满意的就是这个了。好了,随风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随风苦哈哈地看着一个个兄弟出了门,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几天,他这主子也不知怎么就中了这梳头发的毒,没事儿就把他叫到屋子里,拿着他的头发当试验品,头发被拽掉一大把不说,头皮还被拽得生疼,这就算了,关键那还是女人的发式。梳了发髻还就算了,还拿着一个又一个的头饰往他头上插,又是步摇又是钗子又是珠花的,把他的头都快给压断了。 见随风苦着脸,苏傲宸瞪圆了眼睛,道:“干嘛呢,脸皱的跟苦瓜似的,开心点儿。” 随风咧了咧嘴,一副好气哦却还是要保持微笑的样子。 苏傲宸看了一会儿,道:“好了,我记起步骤了,你出去吧。” 顿时,随风如获大赦,狂奔而出。 赫云舒背对着苏傲宸坐着,只觉得他的手在自己的头发里穿来行去,原本她做好了会被拽疼头发的准备,可苏傲宸的动作轻柔,并未给她带来任何的不适。 发髻梳好之后,苏傲宸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转过身来。 赫云舒转过身,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傲宸的身边摆了一个匣子,匣子里放着一套上好的金凤含珠的头饰,精美无比。 “好漂亮啊。”赫云舒由衷地赞道。 苏傲宸满脸是笑,道:“你喜欢就好。” 说着,苏傲宸拿起那头饰,小心翼翼地戴在赫云舒的头上,再配上同样的流苏步摇。她的发髻和这些头饰很是相称,矜贵之气浑然天成。 “真美。”苏傲宸赞道。 赫云舒笑笑,一抹红云飞在脸颊之上,竟是害羞了。 苏傲宸看着她,道:“我为你画眉,好吗?” “这你也会?”赫云舒惊异道。 苏傲宸笑笑:“事在人为嘛。” 说着,他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炭笔,一点一点地在赫云舒的秀眉上描摹着,他画得很细致,也很认真。 二人的脸挨得那样近,苏傲宸看着赫云舒微微颤抖的睫毛,恍然觉得那是蝴蝶的一对翅膀,一点一点地拂在自己的心上,搅得自己的心里痒痒的。 这一看,便呆了,他手上使不上力气,手中的眉笔悄然掉落。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苏傲宸突然捧起赫云舒的脸,携雷霆之势倾身而下,双唇灵巧地捉住她唇间的柔软,狠狠地夺取着。 她亦回应着他,给他以同样的热烈。 他的手一路往下,用力地抱住了赫云舒,那样大的力气,几乎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赫云舒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苏傲宸便放开了她,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眼前的女子双颊潮红,媚眼如丝。 瞬间,苏傲宸只觉得浑身燥热,而这唯一的清凉,便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的不忍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的不忍 电光石火间,苏傲宸的手落在了赫云舒的腰带上,他攥住那腰带的一端,狠狠地攥着,连指甲陷进了肉里都不曾发觉,片刻后却是猛然松开,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手再张开的时候,掌心现出十个带血的指印。他悄无声息地握紧,不想让赫云舒发现。 看着他剧变的神色,赫云舒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苏傲宸摇摇头,展颜一笑,道:“一想到有几个时辰见不到你,心里就不高兴。” 赫云舒满腹的担忧顿时消失不见,她笑笑,道:“那我晚去早回,好不好?” “好。”说着,苏傲宸脸上的笑意格外灿烂。 二人又依偎在一起说了一些话,苏傲宸的下巴抵在赫云舒墨黑的发丝上,眉目苍凉。 终于,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赫云舒磨磨蹭蹭的起身,不乐意道:“你好好吃饭,我会早点儿回来的。” 苏傲宸笑笑,道:“过来。” 赫云舒凑过去,苏傲宸将她头发上被压乱的发丝一一梳好,又拿珠花掩住,尔后,他亲了一下赫云舒的脸颊,笑道:“有我梳的发髻在,今晚你肯定能把他们都比下去。” 赫云舒笑笑,道:“对啊,我这发髻肯定是头一份啊。” 在苏傲宸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赫云舒亦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赫云舒离开后,屋内重归于寂静。 苏傲宸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那带血的指印儿,苦笑了一声。现在的他,是不可以拥有她的。那么就让他,陪她最后一次。 赫云舒到王府门口的时候,铭王尚未出现。她看向一旁的火夏,道:“王爷呢?” 火夏躬身施礼,道:“王爷执意要自己换衣服,说自己过来。属下拗不过他,所以……” “无妨,我们等着就是。” 此时,主院的屋子里,随风紧紧地拉着苏傲宸往脸上套面具的手,急切道:“主子,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宜外出。” 苏傲宸眸色冷厉,瞥了他一眼,声音更是冷得吓人:“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变过。” 随风仍是不松手,神情着急:“主子,那可是皇宫啊,您知道陛下对您……” “松开,不要逼我对你动手。”说话间,苏傲宸扬起一掌,冷硬的言语里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随风却仍是坚持着,不肯撒手。 就在苏傲宸的掌风快要落到随风身上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是百里姝! 百里姝快步而进,她拉开随风,恶狠狠地看向苏傲宸,道:“好,你不爱惜自己可以,随风,让他去。若是死在那里,可别等我们去给你收尸。” 苏傲宸缓缓戴上那银色面具,喃喃道:“皇宫险恶,小三子和他那女人对她虎视眈眈,她不能一个人去。” 百里姝白了他一眼,愤愤道:“你我都知道她不是柔弱可欺的小绵羊,即便是有意外,她也可以应对的,没人能算计她。” 苏傲宸淡然一笑,再未说话。哪怕知道她一人可以应对,可他却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所有。 他将自己挪到那轮椅中,单是这一个动作,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儿,腹部传来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难以忍受。 他咬咬牙,坚持着。 随风不忍心,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终于,苏傲宸在轮椅中坐稳,他浓黑的发用白玉冠束起,穿着黑色的王服,即便坐在轮椅之上,可这富贵之气,浑然天成。 他在轮椅中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他抬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缓缓推动车轮,向外行去。 随风不忍心看,怕他扯到了伤口,忙赶上去,推着他。 出了院门,苏傲宸便执拗的不让随风跟着,他害怕赫云舒会看出破绽,若是如此,他之后的事情就不好做了。 终于,到了门口。 赫云舒看到他来,只以为是铭王,忙上前来,亲自推着他。 到了马车旁,依旧是火夏和侍卫抬他上去,这一次,又加上了天影。 苏傲宸露在外面的嘴唇紧抿,这一挪动,腹部的伤口疼得厉害。他竭力忍着,不让赫云舒看出破绽来。 此时,赫云舒只想着尽快结束宫宴,早些回来,故而对于“铭王”的反常,并未注意。 上了马车之后,她看向“铭王”,道:“王爷,今晚我们要去皇宫,那是你哥哥的家,但是,你哥哥家里会有很多人,到了那里别人给你的东西你都不要吃,只能吃我给你的,明白了吗?” “铭王”点点头。 赫云舒又交代了许多,见“铭王”一一点头,她才放心。 很快,马车便到了宫门口。按照规矩,皇族的马车是可以驶进皇宫,停在里面的。 守门的侍卫见是铭王府的马车,查明身份之后便准备放行。 这时,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至,赶车的嚷嚷道:“前面的马车快让开,让三殿下的马车先进去!” 守门的侍卫见状,顿时喝令铭王府的车夫将马车赶到一旁让道儿,赶车的征询赫云舒的意见,便听到马车内传来一声冷喝“不让!” 如此,倒是引来侍卫好一阵奚落。 翠竹愤愤地掀开车帘,赫云舒缓步而出,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喋喋不休的侍卫,尔后她拿过车夫赶车用的鞭子,狠狠地甩在那侍卫的身上。 那侍卫吃痛,嗷嗷直叫,不悦道:“你凭什么打人?”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打人?本王妃还想杀人呢,你身为把守宫门的侍卫,竟是如此的不懂规矩,该打!” “什么规矩,谁强谁是规矩!”那侍卫梗着脖子说道。 这时,燕永奇自三皇子府的马车内走出,他看了看那侍卫,道:“混账东西,居然敢反驳铭王妃的话。” 那侍卫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不见,他冲着燕永奇躬身行礼,连声道错。 燕永奇负手而立,倨傲道:“铭王妃的训示,你可记清楚了?” 那侍卫顿时便朝着燕永奇躬身施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回三殿下的话,属下记住了。” 尔后,燕永奇看向赫云舒,道:“皇婶,您先请。” 赫云舒笑笑,道了一声谢,尔后便进了马车。 不得不说,这一出戏,还真是精彩。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内宫门口的广场上。 火夏和侍卫将“铭王”自马车上抬下,因宴会之上多有女眷,侍卫是不能进去的,故而火夏等人只能在外面等着,只有翠竹可以跟着进去。 今日晚宴的地点设在御花园的驭风阁之中,赫云舒便推着“铭王”向驭风阁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燕永奇和赫玉瑶站在前面。 见到赫云舒,赫玉瑶微微一笑,尔后冲着二人微施一礼,道:“瑶儿见过皇叔、皇婶。” 按照礼制,赫玉瑶行礼之后须得等赫云舒首肯了才可以直起身子,若不然,便是大不敬。 赫云舒却是盯着赫玉瑶直看,就是不说让她起身。 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很是难受,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赫玉瑶的身子便止不住左右晃动着。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看来三侄媳的规矩学得不怎么样嘛。”说完,她推着“铭王”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翠竹掩嘴笑道:“小姐你好厉害,刚才大小姐的脸都气红了。” 赫云舒笑笑,并未说话。 这时,仍站在原地的赫玉瑶气得面色通红。 见状,燕永奇说道:“不要为不值得的事生气,过一会儿,有她哭的。” “是,殿下。”瞬时间,赫玉瑶转怒为喜。如今她有了三殿下的宠爱,只要稍动脑筋,什么事做不成? 此时,驭风阁内,各色的宫灯罗列着,把偌大的驭风阁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各家的夫人小姐齐聚一堂,相谈甚欢。 有不少的当家主母都想趁着这个机会相看一下各府的小姐,也好做到心中有数,以便上门提亲。 要说这最着急的,就数赫云舒的舅母定国公府的赵夫人了。眼下,她的三个儿子都到了适当的年龄,两个在边关戍边,一个进了嵩阳书院,心思全不在男女之事上,也只有她这个当母亲的替他们操心了。 因为定国公府身份显赫,几个少国公爷又一表人才,家风正派,故而不少人家的女儿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入了赵夫人的眼,全了自己的姻缘。她们围着赵夫人嘘寒问暖,生怕自己落了后。 赵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样,颇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有人指着远处缓步而来的一人,惊诧道:“那是谁,好美!”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缓缓而来的女子穿着一身浅碧色的曳地长裙,玉色的束腰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身。她的发式精奇,上面戴着上好的明金首饰,映着宫灯明亮的光线,熠熠生光。那一身的气度芳华,当真让这天空中高悬的明月都黯淡无光。 一时间,不少人都自惭形秽,低下了头。 赵夫人本想去迎赫云舒,转念想到另一遭,便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中秋夜宴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中秋夜宴 这时,有眼尖的人说道:“你们看,她推着一个轮椅,那轮椅上坐的人气度不凡,是谁啊?” 这人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掩嘴而笑,道:“再气度不凡又如何,不过是个残废的傻子罢了。” 听到这个声音,赵夫人看了过去,并暗暗把她的容貌记了个清清楚楚。 听到“傻子”二字,即便是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子也知道了那美貌女子是谁,不禁嗤笑出口,心中颇为得意。 长得再漂亮又如何,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就什么都不是。女子的价值,可全在嫁人上,没有一个好夫君,一切都是空谈。单凭那一张脸,换不来锦衣玉食,夫贵妻荣。 一时间,众人由羡慕转为奚落,话说得一个比一个难听。 赵夫人在旁边听着,肺都快气炸了。她下巴微扬,神情倨傲,再也不理这些聒噪的闺阁女子,转而朝着赫云舒缓步而去。 见赵夫人出来,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舅母,你也来了。” 赵夫人爱怜地拉过赫云舒的手,道:“没办法,你外公和你舅舅都不喜欢热闹,只好派我这个可怜虫来了。” 赫云舒被她可怜的语气逗笑了,道:“舅母惯会说笑,怎么就可怜了?我看舅母被那么多人围着,很受奉承呢。” 说到这个,赵夫人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嗨,别提了,本来还想给你几个表哥物色几个人选呢,结果都是一群华而不实的东西,气死我了。” “哟,这是谁惹舅母生气了?” 赵夫人本欲脱口而出,转瞬又闭了口,笑笑,道:“走,不说这些糟心的事情了,走,咱们去那边坐。” 这时,原本围着赵夫人的那些女子顿时肠子都悔青了,她们只顾着议论,怎么就忘了铭王妃和国公府的关系呢,真是太大意了! 眼下,她们再想往赵夫人身边凑,也没那个脸了。即便有几个脸皮厚的腆着脸去,也被赵夫人随意地一瞥给吓退了。笑话,那可是上过战场的女人,英气勃发,那一瞪眼,可是很吓人的。 如此,赵夫人便落得清净,拉着赫云舒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铭王”则是坐在一旁,很是安静。 没过多久,有宫人朗声道:“陛下和娘娘们就快来了,请各位夫人小姐落座。” 所谓落座,便是根据各个朝臣的官职高低排了座位,须得按照规矩来坐。显赫的人物自然是坐在最前面,而官职低微一些的就坐在后面。 如此,赫云舒和赵夫人就不得不分开了。 因为铭王的身份,故而赫云舒所坐的位置仅次于宫里的娘娘,在她之后便是一众皇子,再后面才是朝臣。 赫云舒推着“铭王”到了铭王府的位置上,尔后,她便坐在旁边。 她低下头,再一次交代道:“不可以吃别人给的东西,记住了吗?” 铭王点点头,道:“好。” 说着,他的手在下面握住了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以为他害怕,便轻轻地拍着他的手,以示安慰。在她眼里,心智不全的铭王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这时,有太监朗声道:“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丽贵妃娘娘驾到……” 随之而来的便是燕皇和以皇后为首的一众嫔妃。 众人起身行礼,待得到燕皇的首肯之后方才落座。 燕皇坐下之后,看向了“铭王”和赫云舒的方向,他笑道:“皇弟的身子现在可好?” 见铭王不说话,赫云舒便起身答道:“回陛下的话,王爷他近来很好。” “那就好。”燕皇满意地笑笑。 就在他正想和众人寒暄几句尔后便宣布宫宴开始的时候,只听到铭王怯生生的开口道:“听我家娘子说,你是我的哥哥?” 燕皇微愣,随即点点头,道:“是,朕是你的哥哥。” 顿时,铭王的声音里便多出了一些赌气的味道:“看来你是不欢迎我到你家里来。” 燕皇一头雾水,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胡说!朕的家就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铭王却是委屈道:“你骗人,今天我进你家门的时候就被人拦了,他们还让我给别人让道,要不是娘子拦着,我今天就见不到你了。” 燕皇微愣,随即脸色铁青的看着赫云舒,道:“怎么回事?” 赫云舒起身,将宫门口的那一遭说了出来。 听罢,燕皇震怒不已,一拍桌子,怒道:“程元硕呢,滚过来!” 这程元硕正是禁卫军统领,他本是守在外面,眼下听到燕皇叫他,忙跑了进来,跪倒在地。 燕皇一个杯子摔下去,怒道:“铭王爷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若是管束不好你手下的人,你这禁军统领也就不必做了!” 程元硕的头上直冒冷汗,忙说道:“微臣失职,微臣必当严惩守卫宫门之人!” 一旁,皇后劝道:“陛下,大好的日子,别被这些事坏了心情。” 如此好一阵劝,燕皇的神色才和缓了许多,他瞪了跪在地上的程元硕一眼,道:“下去吧,若再有这样的事,朕饶不得你。” 尔后,燕皇看向铭王,道:“朕已经下令处罚他了。以后你再来朕的家里,谁敢拦你你就告诉朕,朕决不轻饶。” 铭王拍着手,连声叫好。转瞬他却是叹了口气,推着自己的轮椅想要离开座位。 见状,燕皇道:“皇弟,你要去哪儿?” 铭王停下,怯生生的看着燕皇道:“哥哥,你家的客人不太欢迎我,我还是走好了。” “他们怎么不欢迎你了?” “他们说我是傻子,是残废,说我家娘子没嫁到好人家。” “谁说的?”燕皇不悦道。 方才说过这话的人顿时缩了缩脑袋,生怕铭王看到自己,还有不少人心存侥幸,觉得铭王一个傻子,肯定不会记得谁说过这些话的。 孰料,铭王的手指一一点过了刚才对他不敬的人,一个也没落下。 顿时,被点到的人面如土色。 燕皇盛怒的眼神一一扫过这些人,尔后说道:“李大人、刘大人、高大人、冯大人,既然你们连自己家的儿女都教导不好,还是先赋闲在家一阵子,如此连家都治不好,朕如何能把你们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被点到名字的几个人顿时变了脸色,连连跪地求饶。可燕皇已经下了定论,即便他们再求饶,也改变不了结局。 尔后,燕皇离开座位,亲自将铭王推回了座位,道:“以后有谁说你不好,你就告诉朕,朕为你出气,如何?” “好。”铭王应道。 之后,燕皇坐回自己的位置,下令中秋宫宴正式开始。 历来,这中秋宫宴开始的第一个项目,便是各个皇亲府中所排演的节目。因这中秋佳节寓意着团圆和喜庆,各个皇亲可借此表达一家亲的美好意愿。 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朗声道:“献艺开始。”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期待的目光便看向了赫云舒和铭王。 赫云舒微愣,随即便意识到是那传旨的小太监漏说了什么。至于这漏说是不小心还是故意,那就不好说了。 迎着这么多目光,赫云舒也不好干坐着,就在她正想起身的时候,铭王看向燕皇,开口道:“哥哥,我要先看别人表演。” 燕皇笑笑,点头应允。 之后便按照长幼的顺序,依次是大皇子府、二皇子府、三皇子府…… 大皇子为人谨慎持重,准备的节目也是中规中矩,一段古琴表演,选的曲目也很喜庆,切合今晚的主题。 该到二皇子府表演的时候,却是迟迟没有人上场。 众人朝着二皇子府的席位看去,只见那上面空无一人。眼下二皇子燕风离还没有娶正妃,府中只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侍妾,故而这燕风离不来,这二皇子府也就没什么人。 燕皇看了看二皇子府的位置,怒道:“他人呢?” 刘福全忙躬下身子,道:“回陛下的话,方才二皇子府的管家来过,说二皇子酒醉,恐怕不能来参加宴会了。” “酒醉?他就没有一日不醉的!”燕皇气得脸色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坐在一旁的皇后见状,劝道:“陛下莫要生气,待他明日酒醒,臣妾就算是捆也要把他捆过来,给陛下道歉。” 其余的嫔妃娘娘也帮着腔,总算是暂时消除了燕皇的怒气。 眼看着燕皇脸上的怒容舒缓了许多,皇后看向刘福全,道:“好了,开始下一个。” 二皇子府无人表演,这下一个便轮到了三皇子府,赫玉瑶一拍手,便有一排舞姬自一旁走出。这舞姬着装艳丽,水袖一甩,别有风情。 赫玉瑶起身,冲着燕皇和皇后等人遥遥一拜,道:“父皇,母后,今日儿臣准备的是一支舞,名字是花好月圆。” 皇后笑笑,道:“那倒是和今天的日子很配,那便开始吧。” “是,母后。” 赫玉瑶缓缓坐下,看着众舞姬按照她所安排的那样一一站好,她嘴角的笑意渐浓,赫云舒,这一次,我要好好看着你们铭王府出丑!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一百五十九章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随着带头的舞姬一扬手,众位舞姬便开始了表演。她们的舞裙袖子很长,长袖一甩便是一道曼妙的风景。待她们将长袖收回,挽在手中,便又成了一朵艳丽的花。这一甩一收,便有一阵阵香风萦绕在众人的鼻间。 赫云舒微微蹙眉,在对应着他们的位置,有一位舞姬。初闻到那股香味之时,赫云舒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便侧身对着铭王说道:“咱们来玩一个游戏,那个小妹妹的袖子甩过来的时候你就别吸气,好不好?” 铭王拍手,连声道好。 赫云舒笑笑,道:“你真聪明。” 铭王露在外面的嘴角微扬,似是笑了。 看到他微扬的嘴角,赫云舒的脑子里赫然蹦出了苏傲宸的影子。赫云舒摇摇头,她这是中了苏傲宸的邪吗?怎么时时刻刻都会想到他呢? 眼下是在宫里,危机四伏,赫云舒摒弃心中的各种想法,全心应对眼前的场景。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瞥见坐在一旁的赫玉瑶满面春风。眼下,她怀疑对着她们的这个舞姬不寻常,故而让铭王在那舞姬的袖子甩过来的时候别吸气。只是,是不是真的不寻常,须得试试才知道。若这舞姬真的有问题,这一次,她要让赫玉瑶亲尝这苦果。 此刻,见那舞姬正旋转舞动着身子,下一个动作就该是朝着他们甩袖子了。 赫云舒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她随手取下宫灯上装饰的一枚宝石,在桌子的掩饰下朝着那舞姬的小腿打了过去。 那舞姬一个趔趄,便调转了方向,朝着燕永奇扑了过去,扬起的袖子正好甩在他的脸上。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快得让燕永奇猝不及防。 一看到这个舞姬的脸,赫玉瑶顿时便慌了。她起身,厉喝道:“怎么回事?” 那舞姬慌忙收回自己的袖子,跪倒在地,道:“奴婢一时慌张,乱了步子,请皇子妃娘娘责罚。” “还不快下去!”赫玉瑶厉喝道。 这时,皇后开口道:“御前献艺,难免有人紧张,出了疏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舞,便接着跳吧。” 既然皇后说了,赫玉瑶自是不敢反驳。 眼下,她也顾不上这舞姬,忙抓住了燕永奇的手,低声道:“殿下,您须得快些离开。” 这舞姬身上的猫腻,燕永奇也是知道的,他当即便起身,准备向外走去。此时他便觉得意识有些混沌,若是再晚些,只怕就不妙了。 就在他刚刚站起身的时候,皇后开口道:“奇儿,你做什么去?” 燕永奇没料到皇后会注意到自己,忙转过身准备答话,还未说话便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真实,身上也是热的厉害。他忙掐了自己一把,借着那痛意才勉强缓过神来,道:“母后,儿臣身体不适,想寻个太医看看。” 闻言,燕皇微愣,示意跳舞的舞姬停下来,关切道:“怎么回事?” “回父皇的话,儿臣有些腹痛。” “快,召太医前来。” 这时,丽贵妃道:“陛下,依臣妾看还是让奇儿去别处歇息一会儿,臣妾瞧他,似是坐不住呢。更何况,眼下宴会才刚开始,若是因为奇儿中断,扰了陛下的兴致,只怕他会心中不安呢。” 皇后却是美目微转,说道:“妹妹这话就不对了,奇儿最得陛下看中,若是不经太医看过,只怕陛下会不放心呢。” 燕皇点点头,让刘福全去宣太医前来。 听着这几人的对话,赫云舒嘴角轻扬,这皇后和丽贵妃向来不对付,她只需让燕永奇显露出一点儿反常,之后根本不用她出面,皇后便会跳出来,盯紧了他。所谓借力打力,就是如此了。 燕永奇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赫玉瑶一眼。 赫玉瑶心生惧意,她知道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她本来是想让铭王中药出丑的,却没料到眼下却是让燕永奇着了道儿。 就在赫玉瑶六神无主的时候,燕永奇却一把抱住了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迫使她靠近自己,嘴凑在赫玉瑶的脸上,贪婪地啃噬着。 他喘着粗气,一双手慢慢向上,竟是一下子扒开了赫玉瑶的领口,露出了里面大片的肌肤。 赫玉瑶羞臊异常,知道这是那药起了作用,眼看着燕永奇就快要把她的衣服剥掉了,赫玉瑶来不及多想,拔下头上的金钗,朝着燕永奇的肩膀就刺了下去。 她不敢太用力,只想着能刺痛燕永奇,让他能看清眼前的形势,稍微清醒一些。却不料,这股子痛意却是彻底激发了燕永奇的疯狂,他嗤拉一声拽开赫玉瑶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红色的鸳鸯戏水肚兜。 赫玉瑶啊呀一声,捂紧了自己的前胸。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淡若无事地把玩着眼前的杯盏。经此一事,赫玉瑶是再也做不了三皇子的正妃了。 突遭变故,燕皇当机立断,道:“快,拉住三殿下!” 即刻便有在此守卫的禁卫军上前,拉住了燕永奇。 然而,此时的燕永奇竟像是发了狂一般,不管手边的人是谁,抱住之后就把脸往上凑,又咬又啃。 燕皇怒喝道:“来人,把他送到勤政殿去。” 几个禁卫军听令,拉着嗷嗷直叫的燕永奇出了驭风阁。 燕皇的手重重地拍在扶手之上,厉声道:“宣太医去勤政殿瞧瞧。” 燕皇气得直喘粗气,就算是他再糊涂也看得出来燕永奇的不寻常,任是谁,也不敢在这宫宴上胡作非为,更别说是身为皇子的燕永奇了。所以,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猫腻。 他下令封锁了驭风阁,在最后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准擅自离开。 很快,便有太医前来,将诊治燕永奇的结果告诉了燕皇。 “是媚药。” 听到这三个字,燕皇眸色一凛,双手紧握成拳。是谁,竟敢将这脏东西弄到了这宴会之上? 太医的话,丽贵妃也听到了,她上前,道:“陛下,依奇儿现在的情况,让瑶儿过去比较好,您说呢?” 燕皇瞥了一眼赫玉瑶,此刻,她已经在婢女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低着头坐在那里抽泣。他摇摇头,道:“不必了,随便找个宫女过去给奇儿解药。” 闻言,丽贵妃垂眸不语,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这时,燕皇吩咐道:“查!看是谁身上带了这种药!” 太医上前,在在场的人中间仔细查看着。 终于,他的脚步在一个舞姬面前停了下来,捉起她的手,从她长长的袖子里搜出一包药,放在鼻间一闻便慌忙拿来,他看向燕皇,道:“陛下,这药在这里。” 燕皇神色冷厉,看着那舞姬,道:“你为何要加害三殿下?” 那舞姬早已吓得失魂落魄,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连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这东西从何处而来?你又是受何人指使?” 那舞姬吓得身子直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皇震怒异常,看向了赫玉瑶,道:“这是你们三皇子府的舞姬,你有何话要说?” 因方才被燕永奇剥了衣服,赫玉瑶心乱如麻,眼下见燕皇问起她,忙跪倒在地,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不知。” 丽贵妃见状,道:“陛下,瑶儿她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方才受了惊吓,还是让她先下去吧。” 燕皇沉思片刻,道:“赫玉瑶殿前失仪,难为三皇子正妃,特降其为侧妃。” 闻言,赫玉瑶大惊失色,大叫道:“父皇,此事不是我的错啊。” 燕皇冷脸,不发一言。 赫玉瑶求救的目光随之看向了丽贵妃,丽贵妃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扭向了一边。 顿时,她心灰意冷。怎么会这样?按照她的计策,此刻倒霉的应该是赫云舒才是,为什么会变成了她?这下子,她好端端的三皇子正妃的位置也没了,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侧妃,不,这不是真的! 她要做的是把赫云舒狠狠踩在脚下,任意欺凌,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看赫云舒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而她赫玉瑶却如同蝼蚁一般,匍匐在地上。 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此刻的赫玉瑶和丽贵妃眼底的一抹喜色,赫云舒恍然觉得,赫玉瑶这一次,似乎被当枪使了。只可惜,赫玉瑶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进了别人的圈套。 见赫玉瑶还跪在那里,燕皇下令道:“来人,将赫侧妃拖出去。” 即刻便有禁卫军上前,架起赫玉瑶,要把她拖出去。 赫玉瑶惊慌失措,待她的眼神扫过赫云舒,心中灵光一闪,顿时大叫道:“陛下,我有下情回禀!我有下情回禀!” 起初,燕皇并不在意。 然而,赫玉瑶却像是拼了命一般的挣脱着,让燕皇深感有异,便改变了心思。 “让她说!”燕皇命禁卫军放下赫玉瑶,说道。 赫玉瑶如获大赦,跪爬到燕皇面前,指着赫云舒说道:“陛下,赫云舒她虐待铭王爷,并在府中豢养男宠!” 第一百六十章 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第一百六十章 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众人纷纷看向了赫云舒,眼神或探究,或鄙夷。 然而,赫云舒坐在那里,一派淡然,似是对众人的目光毫不在意。 这时,她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被铭王捉住,左右摇摆着。那是他们二人临行前定下的暗号,二人约定,若有什么事情是不想做的,便做出这个手势。 眼下铭王如此做,便是不想被查看。 赫云舒不知他为何如此,却决定顺从他的心愿,给他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一时间,赫云舒心中犯了思量,眼下赫玉瑶既然提出此事,一般情况下燕皇一定会命人查看铭王身上是否有伤,如此,便可证明她的清白。可眼下铭王不想当众被查看,那么,她就必须想出一个法子来。 在一片惊诧的目光之中,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此事,你有何话要说?” “无话可说。”赫云舒淡然道。 没料到赫云舒如此直白,燕皇微愣,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不过是欲加之罪而已,皇兄若是让我承认,我承认就是了。” 看赫云舒这般云淡风轻,赫玉瑶顿时便恼了,扬手指着赫云舒厉声道:“赫云舒,你不要再装了!陛下若是不信,尽可以看看皇叔的腿上是不是有伤。” 燕皇起身,走向坐在轮椅上的铭王,看着轮椅上的他,指着赫云舒问道:“她有没有打过你?” 铭王没有任何的迟疑,道:“没有的事,娘子对我可好了。” 燕皇随即看向赫云舒,见她一脸平和,便问道:“依你之见,这件事朕该如何做?” 赫云舒笑笑,不卑不亢道:“陛下若是想一看究竟,尽可以查看铭王的身上是不是有伤。可如此一来,陛下会失去什么,想必您心里也有数。” 燕皇微愣,料不到赫云舒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样会失去什么,他当然知道,是信任,对铭王正妃的信任。一旦他下令查看,那便表明了这种不信任。若他是寻常人,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可他是大渝之主,是皇帝,若他如此做,便是连自己的至亲都不信任。 这种不信任,足以毁了他历年来所营造出的仁善的形象。 其家不宁,何以治国? 燕皇眸色微凛,看着赫云舒,然而后者的神情始终淡然,似乎什么也不害怕。 末了,燕皇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铭王,道:“皇弟,你喜欢你的娘子吗?” 铭王郑重地点头,道:“喜欢。” 铭王答话的时候,燕皇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仿若孩童,清澈、透明,仿佛这时间最珍贵的宝石,没有半分的杂质。即便话语会骗人,但眼神不会,他身居帝位多年,自诩不会看走眼。 片刻后,燕皇从铭王的身上挪开视线,看向地上的赫玉瑶,吩咐道:“赫侧妃言语无状,冲撞铭王妃,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赫玉瑶懵了,这件事是赫云舒的错,怎么也是她受罚?她大叫道:“陛下,抛开她虐待铭王一事不谈,她还命铭王迁居西院,而她自己则在主院内豢养男宠,寻欢作乐,此事置皇家颜面于不顾,陛下不可不查啊!” 燕皇一甩袖子,怒道:“朕念你曾为奇儿的正妃,还想着饶你一命,而你却不知悔改,屡次污蔑铭王妃,来人,将她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陛下怎可如此忠奸不分啊……”赫玉瑶嚎叫着,被禁卫军拖走了。 燕皇看向众人,愤愤道:“不知所谓的东西!” 皇后见状,上前扶着燕皇坐回座位,宽慰道:“今天是个好日子,陛下莫要生气。” 如此安抚了好一阵子,燕皇的气才消散了些许。 而赫云舒始终坐在那里,安然娴静。她知道,对于赫玉瑶说她在主院豢养男宠一事,燕皇一定不会下令彻查的,至少不会在今天这个场合下令彻查,毕竟,这事关皇家颜面,燕皇唯有矢口否认,除此之外,他根本没有别的的选择。 若他听信赫玉瑶所言,入铭王府查探,那么这皇家的尊严,也就荡然无存了。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赫云舒才如此淡定。 结束了这一出闹剧,中秋夜宴继续进行。 只是,因为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心思再宴饮了,剩下的几个王府的节目表演之后,便摆上了宴席。然而此时气氛沉闷,即便吃着上好的宫廷美食,入了口也是味同嚼蜡,全无味道。 最终,这一次的中秋夜宴,不欢而散。 燕皇和一众娘娘们率先离场,余下的众臣和家眷随后出宫。 一见燕皇离开,赵夫人便疾步到了赫云舒面前,面露担忧:“今天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你这妹妹是怎么回事,居然如此拎不清?” 赫云舒笑笑,道:“舅母,她一向如此,咱们不去在意就是了。” “你竟不在意?”赵夫人惊诧道。 赫云舒一笑,道:“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在意她干嘛?” “话虽如此说,可她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总算是血脉至亲,她这样做,可真是猪狗不如!” 赫云舒揽过赵夫人的肩膀,道:“舅母,你就别跟着生气了,不值得。还有啊,回去之后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外公,若不然,他又该生气了。” 赵夫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才坐着马车回府。 这时,不远处的勤政殿内,燕永奇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刚刚打发走燕皇身边来询问情况的人,便看到自己的母妃走了进来。 燕永奇迎了上去,道:“母妃。” 丽贵妃关切道:“你没事吧?” 燕永奇摇摇头,道:“谢母妃关心,儿子没事。” “不问问赫玉瑶怎么样了吗?” 燕永奇脸上现出嫌恶之色,冷冷道:“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丽贵妃笑笑,便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燕永奇面露狐疑,道:“母妃不是一直很看重赫玉瑶吗?怎么见她受了罚,反倒是如此高兴?” 丽贵妃脸上的笑意渐浓,道:“说起来,赫玉瑶只是我的一枚棋子而已。她的计策的确有可取之处,此事若成,可以出一口恶气,也可证明赫玉瑶的谋略。可此事若不成,她污蔑铭王妃,必定会遭到陛下的责罚,至少,这个皇子妃的位置她是做不成了。如此,岂不是省了我们的事儿?” 燕永奇微微发愣,随即便想通了。 此时的赫明城已经官降一级,不再是六部之一的兵部尚书,成了一个闲职的兵部侍郎,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了。若赫玉瑶仍占着正妃的位置,当真是暴殄天物。而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假借父皇之手免了赫玉瑶皇子正妃的位置,这位置便空了出来。他们自然可以再与朝中的重臣联姻,寻取一份强有力的助力。 说到底,这件事最后的赢家,还是他们。 燕永奇笑笑,道:“母妃之计,果然高明。” 这时,丽贵妃面色微凛,道:“之前我倒是没有注意到,赫云舒竟是一个狠角色,她的心思计谋,当真是可怕,竟精准的预料出了你父皇的心思。幸好她嫁的是铭王,若不然,我们便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说到赫云舒,燕永奇眸色微变,他总觉得,现在的赫云舒,再不是那个整日跟在他身后怎么也甩不掉的讨厌鬼了。他竟渐渐地,对她有了几分欣赏。 如此想着,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笑意。 “奇儿,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燕永奇一愣,道:“无事。母妃,时候不早了,您快些回去歇息吧,儿子也要回府去了。” “好。”丽贵妃应了一声,尔后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她便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燕永奇说道,“不要忘了去慎刑司把赫玉瑶接回去。” 燕永奇皱皱眉:“接那个女人干嘛?” 丽贵妃笑笑,道:“对受了重责的侧妃都能如此善待,你不觉得这是一个上好的树立仁德形象的机会吗?” 说完,丽贵妃款步离去。 另一边,赫云舒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一往回走,赫云舒便开心了许多。 见她如此,铭王却是面露哀伤。此时此刻,他多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时间,向来便是一个和人作对的讨厌鬼。 很快,铭王府便到了。 火夏等人将铭王抬下了马车。 赫云舒看向火夏,道:“把铭王带到西院安顿好。”之后,她便大步向前走去。 这时,铭王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声叫道:“娘子!” 赫云舒回头,看着铭王,道:“怎么了?” “娘子是去见那个受了伤的哥哥吗?” 见铭王的情绪不是很好,赫云舒走到他的身边,道:“你不喜欢我见他?” “没有。娘子快去见他吧。” 赫云舒满心想着快些见到苏傲宸,故而对于铭王的反常并未在意。 看着赫云舒欢欣雀跃的样子,面具掩映下的苏傲宸满脸哀伤,他痴痴地看着赫云舒的背影。 一眼,万年。 他知道,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用再喂鱼饵的鱼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用再喂鱼饵的鱼 赫云舒一路狂奔到主院,她满心欢喜,只一心想着快些见到苏傲宸。 然而,当她推开屋门,看到那空荡荡的床榻,满脸的笑顿时僵住了。 她满腹狐疑,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可屋内空无一人。屋内没有一丝苏傲宸的痕迹,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在这间屋子里待过一样。 赫云舒浑身骤冷,她双手握拳,仔细地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难道是苏傲宸知道今晚会有人来王府搜查,为了不给她惹麻烦,所以藏起来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赫云舒冲出屋门,叫道:“天影!” 今日去宫里,赫云舒并未让天影随行,而是让他留在王府,以备不测。 很快,天影现身。 赫云舒迫不及待的问道:“他人呢?” “走了。” “走了?”赫云舒重复着天影的话,尔后问道,“是有人来府里了吗?” “是三皇子府里的人。可他是在三皇子府的人来之前走的。”天影如实以告。 赫云舒微愣:“他的伤还没好?急着走干嘛?” “属下不知。”天影低着头,答道。 赫云舒狂奔而出,到了马厩牵出一匹马便绝尘而去。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她一路到了苏宅。 此时,月色朦胧,赫云舒站在苏宅门口,拍着门。 很快,有一老者来开门。 是守门的老郑。 赫云舒内心急切,没有说话就直接往里面走。 孰料,却被这老郑拦住了,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了从前笑容可掬的模样,冷着一张脸,道:“赫小姐,请留步。” 赫云舒微愣:“老郑,你不认识我了?” “主子吩咐,日后赫小姐若来,拒之门外即可。”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 老郑便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赫云舒摇着头,道:“不,你在说谎!” 她后退几步,攀上了高高的围墙,落在院子里。 还未等她站稳脚步,便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为首的,正是随风。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随风一脸冷意,道:“赫小姐,主子有令,日后你不能再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 “主子的事,我们无权过问。”随风冷着脸,脸上满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 此刻,赫云舒彻底迷糊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去皇宫之前苏傲宸还好好的,还亲手为她挽发,为她画眉,二人无话不谈,怎么不过是过了几个时辰而已,苏傲宸就命人对她冷脸相向了? 不,这不是真的! “让开!”赫云舒看向他们,冷冷道。 “主子有令,我等不得不从。赫小姐,请回吧。” 赫云舒再未说话,横起一掌朝着随风而去。 随风闪身躲过,竖起一掌朝着赫云舒而来,赫云舒沉着应对,和他们交着手。 然而,这些人都是苏傲宸手下的精锐,他们配合得力,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就让赫云舒难以招架。 赫云舒脑子里昏沉一片,周围遍是呼呼的掌风。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被某个人的掌风击倒时,一声厉喝传来:“住手!” 是苏傲宸! 赫云舒惊喜地看过去,便看到苏傲宸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衣站在那里。 此时,月色朦胧,却丝毫不掩他周身的芳华,他站在那里,长身而立,漫天的琼华都化作了陪衬。 赫云舒满腹担忧,边朝着他走去边说道:“你身上还有伤,不宜久站,快回去。” 说话间,她便走到了苏傲宸的面前,想要去拉他的手。 苏傲宸却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冷声道:“赫小姐,请自重。” 赫云舒愣住了,连声音都颤抖了几分:“你……你说什么?” 苏傲宸再未看她,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赫云舒,径直看向了她身后的随风等人,平静的语气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送她出去。” 说完,苏傲宸转身离开。 “站住!”赫云舒快走几步追上去,抓着苏傲宸的肩膀,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傲宸看着她,眉眼如旧,可说出的话却是让她瞬间如坠冰窖:“所谓男欢女爱,须得两个人都欢喜才好。现在我不喜欢了,不可以吗?” 赫云舒只觉得周身冰冷,不相信的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苏傲宸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犹疑:“是。” “可……可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赫云舒紧咬牙关,说道。 苏傲宸冷笑一声,道:“男女之间,和钓鱼是一样的,既然鱼已经钓到了,还需要再给鱼饵吗?起初我觉得你和别的女子不同,所以对你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兴趣,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我随便勾勾手指就能骗到的货色罢了,和其他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无趣!” 居然……居然是这样! 尔后,苏傲宸看也不看赫云舒,径直绕过她,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猛然转过身,道:“如果你是遇到了一些困境才对我如此,那我告诉你,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对!” 苏傲宸的脚步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向前,边走边说道:“赫小姐还真是异想天开,不要不敢相信,你,被抛弃了。” 瞬间,赫云舒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跌坐在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给过自己一丝希望,她想着或许苏傲宸只是有苦说不出,或许他遇到了什么不好面对的难处,为了保护她才故意疏远她,所以,她信心十足的说出了刚才的话。却不料,原来这一切,只是她的异想天开而已。 赫云舒竭力忍住将要狂奔而出的泪水,站了起来,朝着门口一步步走去,没有了一丝的犹疑。 她自诩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能看得出阴狠的算计和复杂的人心,却还是看不透这所谓的情。她以为自己遇到了此生挚爱,值得她倾心以待,却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现在想想,她真是蠢的可以。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伤心呢? 赫云舒内心的情绪如潮汹浪涌,她木然地出了苏宅,骑着马回了王府。 一路上,似有滚滚泪珠滴落,落进这漫天月光的夜里,无声无息。 回到王府,赫云舒一脸冷色,她一路进了自己的屋子,看到苏傲宸曾经躺过的床榻,她看向身后紧跟而来的翠竹,冷声吩咐道:“把这张床连同上面的被褥一起换掉!” 翠竹不明所以,道:“小姐,这张床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 “我说了要换掉,你听不懂吗?” 翠竹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忙去招呼人抬走这床榻。 很快,便有下人进来,抬走了原先的床榻。 “拿去厨房,烧掉!” 翠竹愣了一下,如数照办。 随即,便有下人抬了新的床榻进来,上面的锦被也换了新的。 赫云舒看向翠竹,道:“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是,小姐。”翠竹小心翼翼地看着赫云舒,小声应道。 这一待,赫云舒便在这间屋子里整整待了三天。谁也不知道她这三天做了什么,只知道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然是一脸的冷色,看不到一丝笑容。她本就瘦削的脸颊显得愈发的娇小,身上的衣服也显得空荡荡的。 这三日,翠竹一直守在门外,眼下见赫云舒出来,顿时迎了上去,道:“小姐。”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铭王呢?” “在西院。” “把他带过来吧。” 没过多久,火夏便推着铭王走了进来。 “备饭。” 赫云舒和铭王相对而坐,吃了这一顿饭,她已有三日未进食,却只端起那碗小米粥轻轻地抿了几口,之后便放下了。 翠竹担忧道:“小姐,您若是不喜欢这小米粥,奴婢再去做些别的。您想吃些什么?” “不用了,我不饿。”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可您都三天没吃饭了。”说着,翠竹都快急哭了。 “无妨,这三日,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小姐,您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先吃些东西再管别的吧?”翠竹担忧道。 “回答我的问题。” 翠竹缩了缩脑袋,恍然觉得现在的赫云舒和往日有些不同,小心翼翼道:“昨天有几个掌柜来了,说已经打理好了店铺,来问您下一步的打算。奴婢见您在屋子里待着,就没让他们打扰。” “告诉李忠,通知这些掌柜来王府正厅,我有事情要吩咐。” “是,小姐。” 翠竹离开后,赫云舒看着对面的铭王,沉默不语。 没过多久,翠竹已经办好了赫云舒交代的事情,去而复返。 “那个脸上长了红痘痘的,是在哪里当差的,叫什么?” 翠竹一愣,随即意识到此人正是赫玉瑶在铭王府埋下的奸细,便答道:“她叫梅香,在西院里做扫地丫头。小姐,奴婢这便命人把她赶出去。” “不用。”赫云舒摇了摇头,说道。 眼下,与其赶走她,倒不如,留下她。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被坑怕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被坑怕了 翠竹虽不解其中深意,却也没有再问。长久的相处以来,她对赫云舒的决定全心全意地信任,她知道,只要是自家小姐下的决定,就不会错。 没过多久,李忠来报,言称掌柜们已经到了正厅。 赫云舒起身,看了看轮椅上的铭王和一旁的翠竹,道:“翠竹,你推着王爷去花园里走走吧。” “是,小姐。” 翠竹推着铭王离开,而赫云舒随着管家李忠一道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各位掌柜已经就座。见赫云舒来,众人纷纷起身,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 “各位请坐。”说着,赫云舒走到主位上坐下。 李忠很是尽心,早已备了一张纸,把各个铺子在京城中的位置和用途标注得很清楚,就连铺子现任的掌柜也写在了上面,一目了然。 赫云舒的手指最先落在朱雀大道上原先长了蘑菇的那间客栈,她点了点那里,道:“刘掌柜,这客栈你们已经清理过了吗?” 那姓刘的掌柜起身,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已经清理过了。” “好,你布置下去,将这间客栈改为酒楼。至于酒楼里的用具,我已经画在了这张纸上,你去找个铁铺让他们按照上面的式样去做,明白了吗?”说着,赫云舒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那掌柜。 朱雀大道位于京城中最繁华的位置,这样两家客栈挨着,全无优势。考虑了许久,赫云舒还是决定把其中一间客栈改为酒楼,具体点儿来说,是改为一个吃火锅的地方。 她在这京城里生活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哪里有类似吃火锅的地方,如果她开了一家火锅店,便算得上是头一份。眼下就快要到冬季了,很适宜吃火锅。或许,这样行得通。 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就算是到时候失败了,她也得到了经验,不是吗? 之后,赫云舒也对其他的店铺一一做了说明,也结合各家铺子的掌柜提出的意见,做了一些修改。自然,原先两家同样的铺子挨着的情况,也适当的做了改变。比如,成衣铺可以挨着首饰铺子,茶馆可以挨着酒楼,也可以挨着客栈,如此稍作修改,就可以改变原来困窘的局面。 最后,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看到那银票,赫云舒愣了愣,这银票是苏傲宸给她的。她狠了狠心,将银票递给了李忠,道:“李管家,把这张银票拿到钱庄里去兑了,除了集味楼,给剩下的九位掌柜每人一千两,去准备接下来的事。这剩下的一千两就放在府里,当做平时的开销。” “是,王妃娘娘。” 尔后,几位掌柜离开。 他们走后,宽阔的正厅显得愈发的空旷,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寥瞬间便包围了她。 赫云舒起身,想要向外走去。 然而,她刚刚站起身,便觉得头晕目眩,之后就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旁边是坐着的百里姝和站着的翠竹。 见她醒来,翠竹顿时扑了过来,带着哭腔说道:“小姐,你吓死我了!”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 百里姝撇撇嘴,道:“还没事呢,你都几天没吃饭了?要是你再这样下去,别说你一个女人,就算是一个铁人也倒下了。” “不会的。”赫云舒轻声说道。 一时间,百里姝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有些害怕赫云舒会问起苏傲宸,然而自始至终,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赫云舒都没有提起苏傲宸的名字。 最后,叮嘱翠竹好好照顾赫云舒之后,百里姝便离开了王府。 “她怎么会来?”赫云舒冷声问道。 翠竹的手哆嗦了一下,道:“小姐昏倒了,奴婢去医馆里请大夫,正好碰到百里姝在那里抓药,就把她叫过来了。” 赫云舒应了一声,道:“以后,不许再和她来往。” 之后的数日,赫云舒都分外忙碌,在各个铺子之间东奔西走,没有丝毫的时间能够停下来。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愈发瘦削,看得翠竹很是着急却无计可施。 这一日,赫云舒看完一个铺子准备去下一个,翠竹拦住了她,道:“小姐,这里离集味楼很近,咱们去吃些东西,好不好?” 赫云舒愣了愣,道:“你去吧,我去下个铺子看看。” “小姐,你就陪我去嘛。”翠竹抱住了赫云舒的胳膊,撒娇道。 赫云舒看着翠竹,这些时日翠竹跟着她在外面跑,脸都瘦了,也晒黑了,乍一看,跟个黑猴子似的,眼下见她这般哀求,她心里一软,点了点头,答应了。 翠竹大喜,拉着赫云舒就往集味楼走。 掌柜的见赫云舒来,顿时迎了出来,道:“王……小姐,雅间都已经有客人了,要不然,我去让他们挪一挪,给您空出一间来?” 赫云舒笑笑,道:“不用了,我们在下面坐就好。” 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翠竹一连报出了几个菜名,掌柜的即刻便命人去准备。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丫头是馋了不成,点的都是肉菜?” 翠竹灿然一笑,道:“对啊,奴婢跟着小姐跑了这么久,总要捞一些什么吧,要不然,岂不是太亏了?” 赫云舒拿起桌子上的筷子,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道:“你啊,这一张嘴现在是愈发的不饶人了。” 翠竹笑嘻嘻的说道:“有其主必有其仆嘛。” 赫云舒正想说些什么,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 赫云舒一惊,腾身而起,一脚踹了上去。 那人便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待那人抬起头来,赫云舒一瞧,似是有些面熟。 就在赫云舒疑惑的时候,那人一脸苦相,不悦道:“我一连数日在此等你,眼下好不容易等到了你,你可倒好,一脚把我给踹翻了。” 赫云舒一脸迷茫,看向了翠竹。 盯着那人的脸,翠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一拍脑袋,道:“小姐,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秦碧柔在这里闹事的时候,这人拦着你,还穿了一身骚包的粉衣服……” 听翠竹说到这里,赫云舒想起来了。她重新坐下,看着他,道:“你等我干嘛?” 说话间,那人已经凑了上来,坐在了一旁的位子上,道:“没什么,就是想等你啊。” 赫云舒冷然一笑,坐得离他远了些,道:“你等就等,还跟踪我干嘛?” 那一日为了摆脱他的跟踪,她还费了一番功夫呢。 他笑笑,道:“这不是想知道姑娘家住何处嘛。” 赫云舒扭过脸,不再理他。 他却分外热情,道:“王小姐,在下严风离,幸会幸会。” 没错,此人就是燕风离,因燕姓在大渝朝是皇族的姓氏,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便取了个相似的姓氏。 翠竹撇撇嘴,道:“怎么,今天不穿你的粉衣服了?” 燕风离笑笑,道:“人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我倒不这么看,我觉得衣服还得靠人来衬托,就像我,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美得不像话。” 翠竹白了他一眼:“真不害臊。” 听着二人的斗嘴,赫云舒突然转过身,看着燕风离,道:“站起来。” 燕风离顿时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看着赫云舒,生怕她再给他一脚。 赫云舒上下打量着他,尔后说道:“转个身给我看看。” 燕风离鬼使神差地转了个身,尔后回过身,满脸疑惑的看着赫云舒。 这时,一直冷着脸的赫云舒顿时就笑了,像是寻到了一个宝贝一般,赫云舒开口道:“快坐下。” 赫云舒的热情让燕风离一愣,他坐下,道:“王小姐,你这笑是真的吗?” “是啊。” 燕风离总觉得赫云舒想坑他,想到上次的事情,他连连摆手,道:“我不吃麻辣小蝌蚪。” 赫云舒摇摇头,道:“放心,不会的。” “我更不吃三吱儿。” “不会的,这一次我可没新菜让你试。我有别的事找你,帮个忙怎么样?” 看着赫云舒满脸洋溢着的笑意,燕风离不忍拒绝,忙点点头,连声道:“好啊好啊。” “你不问问是什么事?” “没事,王小姐总不至于把我卖了吧。” 见赫云舒笑得诡异,燕风离一下子凑近了她,惊恐道:“你不会真的要把我卖了吧?” “你说呢?”赫云舒歪着脑袋,看着他。 燕风离义薄云天地拍了拍胸脯,道:“随便你干嘛,你的这个忙我帮定了。” 这时,掌柜的命人端着菜走了过来,看到同样坐在这里的燕风离,他的脸色变了变,尔后看向赫云舒,道:“东家,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想请您下个决断。” “好,你说吧。”赫云舒抬头,看着他说道。 掌柜的为难的笑了笑,赫云舒意识到他是忌讳燕风离在这里,便起身走远了一些。 二人停住脚步,掌柜的看了看燕风离,道:“王妃娘娘,您不在的时候,这人来了许多回,不知道是不是图谋不轨,您还得小心着些。” “好,我会注意的。” 尔后,见没什么别的事情,赫云舒便重新坐了回去。 吃饭的时候,翠竹一直给赫云舒夹菜,盛情难却,赫云舒便勉强吃了一些。 一直在观察着赫云舒的翠竹见她比往日吃的多了一些,这才稍稍放心。 三人吃过饭后,便坐上马车朝着下一个铺子行去。 赫云舒和翠竹坐一个马车,至于燕风离,则有他自己的马车。 马车上,翠竹好奇道:“小姐,他能帮咱们什么忙?” 赫云舒笑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出奇招 第一百六十三章 出奇招 翠竹好奇心大起,缠着赫云舒问了许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便到了下一个铺子,这是一个成衣铺,旁边的改成了首饰铺子。这两个铺子都开张了许久,但并没有多少顾客上门,门可罗雀。她一直苦于没有解决的办法,而今日看到燕风离,她倒是突然间有了一个思路,至于可不可行,还要试试才知道。 马车停下,二人依次下了马车。 燕风离手脚利落,早已等在了一旁。 赫云舒迈步进了成衣铺,成衣铺的刘掌柜马上就迎了上来。 她指了指身后的燕风离,道:“找一件店里的衣服给他换上。” 刘掌柜看了看燕风离,便去里面找了一件白色的锦袍。 赫云舒朝着燕风离努努嘴,道:“进去把它换上。” 燕风离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服,纳闷道:“我衣服好好的啊。” 翠竹站在一旁,冲他挥了挥拳头,道:“让你换你就换,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燕风离缩了缩脑袋,跟着刘掌柜走了进去。 赫云舒和翠竹在一旁待客的小桌旁坐下,等着燕风离换好衣服出来。 等待的间隙,赫云舒一手托着下巴,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哇,小姐,你快来看!” 听到翠竹的惊叫声,赫云舒扭过脸,看了过去。 只见燕风离头上戴着白玉冠,神情清冷,再加上那一身精致妥帖的白衣,恍然有一种画中谪仙的感觉。他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缓步而来,举手投足间尽显其风流无双,俨然是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富贵之气浑然天成。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赫云舒微微发愣,心想着若是苏傲宸穿着这身衣服,只怕又是另一番风景吧。待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苏傲宸,不禁在自己的左手上掐了一下,那上面,已有了许许多多的掐痕。有的还浸出了血迹,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到了跟前,燕风离脸上伪装着的清冷孤绝顿时消失不见,他笑得恣意,手中的折扇也摇得更加畅快,得意道:“怎么样,本公子这皮囊,还不错吧?” 赫云舒缓过神,再看燕风离,大呼幻灭,这身白衣与他轻佻张扬的气质的确有些不太搭调。想起燕风离那日所穿的粉衣,赫云舒灵机一动,在铺子里四处寻找起来,看到一身桃粉色的男装,她便让刘掌柜将这件衣服取了下来,让燕风离换上。 换好衣服的燕风离再出来,不禁让二人叹为观止。 一身粉衣的燕风离脸上笑意潋滟,一头的墨发倾泻而下,尾端只用一根浅粉色的发带轻轻束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质,他笑着,仿若深居桃林的桃花仙,气质绝然。 看见这样的他,赫云舒的脑海中豁然出现八个字: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片刻间,燕风离已经走到了跟前,他看着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如何?” 赫云舒笑笑,扬手指着面前的椅子,道:“坐下,咱们谈一笔生意。” 燕风离坐下,狐疑道:“我又不做生意,咱们俩有什么生意好谈的?” 赫云舒笑笑,道:“那你和钱有仇吗?” “没有。”这话,燕风离说得很是坚定。 “那不就行了,这样吧。三天之后你再到这里来,穿着这身衣服在我说的地方走一圈,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有这样的好事?”燕风离满脸的不相信。 赫云舒点点头,满脸的认真。 燕风离眸光微转,道:“你是想让我穿着这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此,他们便知道你这家铺子的衣服好,之后就会有客人盈门了,对吗?” “没错。” “这样吧,你当天所卖的东西,每一样我要十两银子的分红,如何?” 闻言,翠竹瞪圆了眼睛,道:“你休想!” 赫云舒却是笑笑,道:“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成衣铺前搭起了半人高的台子,过往的人心生诧异,询问搭台子的伙计这是做什么用。伙计却是一概摇了摇头,只说保密,要等大后天才知道。 众人看着这窄窄长长的台子,都看不出名堂来。说是戏台子吧,太窄,若不是戏台子,又能做什么呢,众人苦思冥想,实在是想不出用来做什么。 于是,不少人的好奇心被勾起,都等着第四天来看个究竟。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一大早成衣铺前便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都等着先睹为快。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从成衣铺中缓步而来,走上了台子。他容颜清冷,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手里提着一把剑,身上的白衣随着微风轻轻浮动,惹得不少台下的女子尖叫连连。 翠竹也站在台下,看着这样的火夏,她不禁擦了擦流到了嘴角的口水,没想到火夏认真装扮起来也这么好看。本来就已经那么好看了,这下子就更好看了。瞅着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冲着火夏尖叫,翠竹不乐意地撇了撇嘴。 转眼间,在众人惋惜的目光中,火夏转身,重新回到了成衣铺中。 就在众人懊恼不已的时候,一个穿着青衫的娇小“男子”从成衣铺中走出,“他”方巾束发,折扇轻摇,一派闲适。眉目清秀的“他”脸带笑意,满脸的随和,俨然是画中走下的俏书生。 众人再次沸腾,朝着“他”遥遥招手。 翠竹见自家主子穿起男装也这般俊秀,也看呆了。 很快,一身男装的赫云舒也走了进去。 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之后,一身粉衣的燕风离从成衣铺子里走了出来,他脸上满是笑意,看到他,台下一片寂静。 众人只顾着看燕风离,脸上满是惊叹的神色。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若说最先出现的火夏是冷漠的冰,那么燕风离便是热情的火,足以点燃每个人心中的热烈。 待到燕风离走到了台子的尽头,转身走向铺子的时候,众人才后知后觉地惊叫出声,有不少女子拔下头上的首饰往台子上扔,一边扔一边高叫着让燕风离不要走。 然而,她们扔上去的首饰即便是再宝贵,燕风离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仍是目不斜视,按照原有的步伐走回了铺子。 一时间,众人的失望之情空前高涨,纷纷往铺子里拥。 然而,有伙计们把着门,硬是不让他们进去。 这时,刘掌柜走了出来,他吆喝着让众人静下来,高声道:“各位,刚才三位公子所穿的衣服都是本店做的,各位若是喜欢,尽可以进来挑选。” 众人一拥而进,把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不知有谁在外面高声叫道:“大家快来看啊,妙音阁的红玉姑娘来了。” 一听红玉姑娘的名号,有不少人都掉头从成衣铺子里跑了出来,争相去一睹红玉姑娘的风采。 眼看着一屋子的客人跑了大半,翠竹噘着嘴,道:“这红玉姑娘是谁啊,怎么这么招人?” 燕风离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京城里有一处听曲子的好地方,名字叫妙音阁。而这妙音阁的头牌就是红玉姑娘,是妙音阁里的抚琴高手,听说这想听红玉姑娘抚琴的人,都已经排到明年去了。” 翠竹皱皱眉:“那她来这里干什么?平白把我们那么多客人都给吸引走了,真是讨厌。” 燕风离却是笑笑,道:“很快,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一身书生打扮的赫云舒笑了笑,道:“严公子,这红玉姑娘不会是你请来的吧?” 燕风离大为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见客人走了你不悲反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燕风离听了,摊了摊手,懊恼道:“原本是我准备的惊喜,现在可好,泡汤了。算了,你快让隔壁首饰铺子的掌柜好好准备准备,把最好看的首饰找出来,一会儿啊,就等着把铺子里的东西卖空吧。” 说着,燕风离走了出去,去迎那红玉姑娘。 外面,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红玉姑娘缓步而来,她走向燕风离,道了个万福,道:“见过严公子。” 燕风离笑笑,扬手指向旁边的首饰铺子,道:“请。” 红玉姑娘笑意嫣然,随着燕风离走了进去。 不少人被吸引,争相去那铺子里一看究竟。只是门口有红玉姑娘的贴身随从拦着,并未如愿。 一刻钟后,红玉姑娘从首饰铺子里走出来,这时,她头上原先戴着的首饰已经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从这首饰铺子里新买的首饰。 新首饰式样新奇,做工精美,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看得众人羡慕不已。 而红玉姑娘身后的随从,还提着一个大箱子,看来是从这铺子里新买的首饰。 顿时,人群沸腾了。 这家铺子好厉害,居然有那么多首饰能入红玉姑娘的眼。 红玉姑娘走后,众人进成衣铺子的进成衣铺子,进首饰铺子的进首饰铺子,把两个铺子的活计都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已经进到铺子里的人,两个铺子外面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伍蜿蜒着,延伸到了长街的尽头。 这时,一声厉喝传来:“尔等刁民,竟想着聚众闹事,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洛云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洛云歌 燕风离送走红玉姑娘,刚走进成衣铺子二楼的一间屋子和赫云舒汇合,便听到了这么一声吆喝,他打开窗户,探出头去,只见京兆尹衙门的人正朝着成衣铺走来,手里拿着刀驱赶着排队的人。 燕风离沉着脸,走了下去。 一旁的赫云舒也紧随其后,跟去看个究竟。 眼下这两个铺子刚刚有一些起色,若是此番被官府的人驱赶,必会让人以为得罪了官府,日后只怕没人敢再上门了。 燕风离到了一楼,看见有一个衙差正拿着刀鞘朝着人群击打,被击中的人四散逃开,其余人见状,也是恐惧的躲开,别说买什么东西了,此刻,保命要紧。 燕风离心生怒意,本想一脚踹上去,可细想之下还是不想在赫云舒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便放缓了步子,走过去拦下那衙差,道:“哟,官爷,这是怎么了?” 那人嚣张地推开燕风离,怒斥道:“滚开,官府做事,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 “那也总得有个说法吧,这些不过是排队买东西的客人而已,倒被你们说成聚众闹事的刁民,这样做,不合适吧?” 那衙差冷笑一声,道:“在这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管不着!” 赫云舒冷笑一声,正想上前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时,从一旁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他风姿卓然,容颜绝世,虽是穿着红衣,却丝毫不见扭捏之态,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却难掩其周身的英气。这容貌比之于燕风离,略胜一筹。 他径直走到那衙差面前,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上去。 那衙差顿时倒在了地上,惨叫出声。 其余的衙差见状,顿时围了上来,虚张声势道:“哪里来的刁民,居然敢殴打官差?” 那人轻轻地抚着自己的手,道:“改日见了刘寺丞,可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他手底下的人,竟是如此嚣张!” 众衙差听到这话,顿时心生惧意。 有个胆大的叫道:“你真认识寺丞大人,莫不是在诳我们吧?” “你若不信,就试试。”那人负手而立,一身红衣随风飘然,说出的话却是冷硬无比。 众衙差终是胆怯了,架起那受伤的衙差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个小风波解决之后,排队的众人心里没了顾忌,依旧排起了长队,往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而去。 平白被这么一个人抢了功,燕风离略微有些懊恼,斜眼看向那红衣男人,道:“你谁啊?”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妙音阁,洛云歌。” “洛老板?”燕风离微微诧异。 这个近几年在京城声名鹊起的妙音阁,因为头牌红玉姑娘受人追捧,连带着也有不少人打听起这妙音阁的东家,想要从他这里走走门路,能入红玉姑娘的眼。只是他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燕风离也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没想到今日倒是在这里见到了。 “正是在下。” 赫云舒走近,嫣然一笑,道:“多谢洛老板出手相助。” 洛云歌淡然一笑,道:“举手之劳,不足言谢。倒是阁下这两个铺子,开得可真是红火。” 赫云舒笑笑:“不过是因缘际会,得贵人相助罢了。” 三人在一起,寒暄着说着话。 末了,洛云歌提议道:“这里离我的妙音阁不远,二位可愿移驾去听红玉姑娘弹琴?” 闻言,燕风离的眼神中流露出戒备的神色,他挡在赫云舒身前,道:“不用了,我们还有事。” 赫云舒垂眸,含笑不语。 洛云歌笑笑,脸上不见丝毫的尴尬,道:“那就改日吧,洛某也去挑件衣服。” 说着,他走进了成衣铺子。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若有所思。 一旁的翠竹惊叹道:“这人长得可真好看。” 赫云舒笑笑,道:“翠竹,无论到任何时候,可别被这表象给骗了。要知道,这世上最危险的东西,往往都有着最美丽的外表。就比如毒蘑菇,最鲜艳最耀眼的,往往是毒性最大的。” 翠竹不解道:“小姐,你是说这位洛老板是个坏人?” 赫云舒笑笑:“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是就事论事,发发无用的感慨罢了。” 倒是燕风离,听了赫云舒的话之后,微微皱眉。 这一日傍晚,客人渐渐散去,盘点完这一日的收入之后,两个铺子的老板都惊在了那里。 这……这竟然比往年一个月的盈利还多! 赫云舒看了一眼账面,笑了笑,道:“给铺子的每个伙计发五两银子,今天他们辛苦了。另外告诉他们,只要好好干,以后的工钱只会比现在多,不会比现在少。” “是,东家。”两个掌柜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赫云舒瞧了瞧一旁的燕风离,道:“哦,对了,看看今天一共卖出了多少东西,每样东西给严公子十两银子的分红,他今天可帮了咱们的大忙。” 掌柜应声,正准备去核算银两。 燕风离挥手制止,道:“银子就不必了,先放在这里吧,我还等着钱生钱呢。” “那好,就依你说的办。”赫云舒也不扭捏,爽快地应道。 之后,几人起身,准备回府。 赫云舒看了一眼燕风离,半真半假地说道:“严公子,这一次还要不要暗中跟着我啊?” 燕风离尴尬地笑了笑,道:“不跟了不跟了,就跟了一次还被你发现了,要是再跟啊,我可就太没脸了。” 赫云舒会心一笑,上了马车。 马车上,翠竹旧事重提,担忧道:“小姐,你说那个洛老板是不是坏人啊?” “管他呢,是好是坏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也没伤害我们什么。”赫云舒兴致缺缺的说道。 翠竹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赫云舒抱臂靠着马车坐着,眼睛微闭。今日这红玉姑娘倒也是美貌绝伦,不过说起红玉这个名字,她倒是想起了苏雨晴院子里那个会功夫的丫头,她也叫红玉,却是又黑又瘦,和这妙音阁的红玉姑娘可真是天壤之别。 想起苏雨晴,赫云舒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瞬间就愈发阴郁了。日后,她务必要寻个机会好好查一查苏雨晴,她总觉得苏雨晴的身上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没过多久,王府便到了。 赫云舒刚刚下了马车,管家李忠就迎了上来,道:“王妃娘娘,今日国公爷来了。” “外公?他来有事吗?”赫云舒急切道。 李忠摇摇头,道:“国公爷说想您了,来看看,没等到您便回去了。” 赫云舒应了一声,只是眼下天色已晚,待她明日再去看望外公吧。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便让李忠备车,准备去定国公府看看。 这段时间她心情不好,为了避免让外公担忧,她这段日子一直没去定国公府,眼下外公找到府里来,她没有理由不去。如此想着,赫云舒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去往定国公府。 她到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到了外公云松毅。 见她来,云松毅满脸的担忧稍稍松懈了几分,他两眼一瞪,嗔怪道:“你这丫头,若不是昨天我去王府找你,只怕你还想不起来来看我这把老骨头吧。” 赫云舒歉疚地笑笑,上前拉住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您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不是来了嘛。” 云松毅伸手捏了捏赫云舒的脸,不悦道:“还说呢,这脸上都没多少肉了,也不知你最近是忙着干嘛了,怎么就把自己瘦成了这个样子?中午让你舅母好好张罗张罗,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实在不行啊,你就搬回来住,保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赫云舒笑得愈发开心,道:“外公这是要把我当成猪宝宝养吗?” “你这丫头,可真是爱断章取义。” 进了定国公府,赫云舒见过了舅舅和舅母,才坐了一会儿,舅母便准备去吩咐人准备午饭。 赫云舒拦住了她,道:“舅母,中午就不在府里吃了,我请客去吃顿不一样的,怎么样?” 看着赫云舒神秘兮兮的样子,赵夫人笑道:“你这丫头,这么久不露面,一露面就要请我们吃不一样的,吃什么呀?” 赫云舒笑笑:“这个嘛,待会儿舅母就知道了。不过,我保证能让大家都满意。” “瞧瞧,这丫头还真是爱说大话,这饭还没吃上呢,就知道能让我们满意了?”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舅母等着看就好了。” 几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和他们待在一起,赫云舒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开心的和他们说着话,沉积在心中许久的压抑和沉郁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果然,家永远是最温暖的港湾,能够为你抵挡所有的不快。 几人正说得开心,这时,门房的人在门外探着脑袋,一副想进来又有些不敢的样子。 云松毅皱了皱眉,道:“有事就进来说,在那儿鬼鬼祟祟地伸什么脑袋?” 听到这话,门房的人便不再躲闪,进来禀报道:“国公爷,赫侍郎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难得的欢喜 第一百六十五章 难得的欢喜 赫侍郎? 听到这三个字,赫云舒微微诧异,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尔后稍一细想,才知道说的是赫明城。眼下,赫明城再不是什么兵部尚书,而是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连上朝的资格也没有,更别说参加宫宴了。 听到是赫明城来了,云松毅有几分不乐意,道:“他来做什么?” 云锦弦起身,道:“父亲,您和舒儿再说会儿话,我去见他,如何?” 云松毅乐得如此,道:“好,你快去快回,舒儿还要请咱们吃饭呢,别耽误了。” 云锦弦笑笑,道:“父亲放心,不会耽误的。” 随后,云锦弦迈步而出,在大门口见到了赫明城。 见云锦弦出来,赫明城微愣,不知自己怎么有这么大的面子,这一次云锦弦竟然亲自来门口迎接他?他受宠若惊,便准备迈步向前,迎一迎云锦弦,以示敬重。 孰料,他的左脚刚抬起来,便听到云锦弦不悦道:“就站那儿吧。” 赫明城一听,尴尬地把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于是,二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云锦弦背着手,面色不佳,道:“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顿时,赫明城心里一片晦暗,这是连门都不让他进的意思。然而,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赫明城硬着头皮说道:“我被降职的事情,想必大哥已经听说了吧。” 云锦弦点点头,道:“听说了,说是你办事不利,陛下心生不满,这才降了你的职。” 见云锦弦说得这般直白,赫明城的脸色顿时就更加难看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意,道:“三殿下另娶之事,大哥听说了吧?” “听说了,娶的是贺世敬的大女儿,这才过去没几天啊,我还去三殿下的府上喝喜酒了呢。说起来,这三殿下大婚时候笑得比上次开心多了。” 赫明城咬咬牙,这是一刀刀地戳他的心窝啊,他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重道:“兄长就没意识到有什么危险吗?” “危险?什么危险?” “瑶儿这皇子妃本来做的好好的……” “好好的?”云锦弦打断赫明城的话,不客气地说道,“在中秋宫宴上企图陷害舒儿,这也叫做的好好的?” 赫明城的面色讪讪的:“大哥,这件事是瑶儿一时糊涂,可就这么一件小事,也不至于夺了瑶儿皇子正妃的位子吧?你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吗?” “蹊跷?什么蹊跷?” 见云锦弦听进了自己的话,赫明城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陛下这是要对云家下手啊。” “何以见得?” “云家根基深重,陛下心中难保不会生出功高震主的感觉,他要拿云家下手,自然不会正面来,这不,就先降了我的职,这又免了瑶儿皇子正妃的位子,大哥不觉得下一个就该轮到舒儿了吗?” “依你之见,我现在该如何做?” 见云锦弦的神色严肃了几分,赫明城暗觉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心中暗喜,继续道:“大哥只需让父亲出面找陛下谈一谈,若是陛下能答应让小弟我官复原职,那就说明陛下不准备对云家动手。反之,若是陛下坚决不同意,那可就不妙了。” 纵使云锦弦的脾气再好,这会儿也被气笑了,他指着赫明城,说道:“赫明城啊赫明城,你这弯子绕的可真够大的啊。” 赫明城心里一个咯噔,却还是竭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道:“大哥,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为了云家好啊。” “为云家好?”云锦弦冷笑一声,道,“陛下若是忌惮云家,直接对云家下手也就是了,用不着拐弯抹角的去从你赫家下手。倒是你,说来说去,不就是让父亲给你说情,官复原职么?” “大哥,您这是什么话,我真是为云家好啊。”赫明城苦着脸,乍一看,倒也是一脸的真诚。 云锦弦的声音越来越冷:“够了,你回去吧。你的事我不回去跟父亲说的,倒是你,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若你继续待舒儿如此苛刻,不要怪我云锦弦翻脸无情!”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赫明城惊得睁大了眼睛,道:“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我几时对舒儿不好了?” 云锦弦一直自诩脾气好,很少会生气,可这会儿也是忍不住了,咆哮道:“赫明城,收起你虚伪的那一套,你待舒儿如何还需要我明说吗?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就你那继室的女儿是女儿,锦瑟的女儿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居然还腆着脸说那赫玉瑶污蔑舒儿不过是一件小事,我去你的!滚你丫的!” 说着,云锦弦还嫌不解气,一脚踹在了赫明城的大腿上,把他踹翻在地,恨恨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日后我云家的大门,进不得你赫明城!” “弦哥,简直太棒了你!”云锦弦正气得冒火儿,听到这么句话,便看到自家妻子言笑晏晏地看着他,满肚子的火顿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笑脸。 赵夫人凑近云锦弦,悄声道:“舒儿陪着父亲在后面走着呢,你刚才说赫明城待舒儿不好的话,父亲听不到的。” 听罢,云锦弦悬起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眼看着云松毅就快过来了,赵夫人俏眉倒竖,看着倒在地上的赫明城,怒道:“还不快滚!” 赫明城心知理亏,忙站起身,灰溜溜地走远了。 赫明城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街角,身后便传来云松毅的声音。 “我说锦弦啊,你办事是越来越不靠谱儿了,不就是把赫明城赶走嘛,还浪费这么长时间,这股子拖沓劲儿,一点儿也不像我云松毅的儿子。” 云锦弦笑笑,道:“那是,父亲那雷厉风行的气势,整个大渝朝谁能比得过啊。” 云松毅瞪了他一眼,道:“年纪大了长能耐了是不是,还消遣起你老子来了?” “不敢不敢。” 看着二人之间的对话,赫云舒不觉笑出了声。 尔后几人上了马车,在赫云舒说定的地方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云松毅满面狐疑:“舒儿,这铺子连个招牌也没有,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嘛。” 云松毅迈步而进,只见一楼的大堂里还有不少伙计在忙活,摆满了圆形的桌子,桌子中间还有一个炭火炉子。 云松毅皱皱眉:“舒儿,这是王府的铺子?”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外公你觉得怎么样?” 云松毅撇撇嘴,道:“不怎么样,你弄这么一个东西,是让客人冬天来的时候烤火么?” 哈哈—— 赫云舒被云松毅的话逗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道:“外公,才不是这样呢。外公,还记得上次在庄子里吃的东西吗?” 说起这个,云松毅顿时满脸放光,指着那圆桌子说道:“这就是可以做那个东西的玩意儿?” “对啊。” “快,快带我去吃。” 瞧着外公那急切的样子,赫云舒忙说道:“外公,我已经让他们在上面准备好了,您上去就能吃了。” 闻言,云松毅忙往楼上走,赫云舒慌忙跟上,把他带到自己准备好了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摆了一个圆桌,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食材,有片成片儿的牛羊肉,有洗好的青菜,也有各种菌菇,旁边还放着已经调好的酱料,有芝麻酱、花生酱、牛肉酱、麻辣酱。 而中间的锅里,汤水已经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那鲜艳的红油上下浮动,晶亮晶亮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云松毅迫不及待地坐下,拿着那长长的火锅筷子夹了几块肉片下去,之后便伸着脖子看着那肉片儿在锅里四处翻腾。 “熟了没?熟了没?” 看外公这般急切,赫云舒笑笑,道:“外公,这才刚放进去呢,要不我给您涮个青菜,您尝尝?” 云松毅撇撇嘴:“青菜有啥好吃的?唉,我这肉怎么还不熟呢?” 说话间,赫云舒夹起几根生菜放进锅里,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便捞了出来,放上一些芝麻酱拌了拌,推到云松毅跟前,道“外公,您尝尝。” 云松毅看着自己的肉还没熟,就不怎么情愿的夹起了一根青菜放进了嘴里,这一尝,他大呼好吃,连连让赫云舒再多放些青菜进去。 看着外公那急切的样子,赫云舒笑出了声。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果然啊,人若是老了,性格也就会和小孩儿特别像。不过,这何尝不是一种纯粹的快乐呢? 几人围坐在圆桌周围,吃的不亦乐乎。 过了好久,云松毅终于停下了筷子,他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大呼满足,他问道:“你这个吃食叫什么名字?” “火锅。”说着,赫云舒看向云锦弦,道,“对了,舅舅,你的书法这么好,不如给我这火锅店题个字吧?” 云锦弦正准备答应,便看到云松毅撇了撇嘴,道:“他那字怎么能出来见人呢,这样吧,舒儿,那叶老头子过几日就来了,到时候我让他给你题字,如何?” “外公,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叶前辈可是嵩阳书院的院长,听说就连陛下让他给金銮殿题个字他都不肯呢。” 云松毅爽朗地笑了笑,道:“你就放心吧,他不敢不买我的账。” 赫云舒笑笑,好吧,有叶清风老前辈给这家火锅店题字,就算是不想火都难,既然如此,她就欣然接受啦。 之后,几人热络地说着话,气氛很是融洽。 就在这时,管家李忠急匆匆地跑了上来,满头是汗。 见他这副模样,赫云舒顿觉不妙,急切道:“怎么了?” 李忠手扶在膝盖上,气喘吁吁道:“王……王妃娘娘,陛下到府中了,让您快回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要她死! 第一百六十六章 要她死! 赫云舒微愣,燕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了铭王府,还指名要见她? 云松毅倒是不慌不忙,道:“走,舒儿,我与你一道去。”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你也出来这好大一会儿了,身子想必也乏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陛下那里我去见就是了。” 然而,云松毅坚持要去。 云锦弦说道:“舒儿,你就让你外公去吧。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陛下在铭王府,不去见驾也不大好。” 见几人坚持,赫云舒便不再多说。 几人乘着马车,很快就到了铭王府。 因燕皇此刻在正厅,几人便直接前往正厅。 正厅之中,燕皇坐在主位之上,正和一旁坐在轮椅上的铭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赫云舒几人走了进来,一一朝着燕皇见礼。 燕皇一笑,道:“免礼。云老爱卿,您快坐下。” 云松毅也不推辞,在燕皇下首的位子上坐下。 燕皇看看赫云舒,开口道:“你刚才是在定国公府?” “是啊,起初是在定国公府来着,不过之后有件事拿不定主意,就请外公和舅舅去看了看。”赫云舒斟酌片刻,说道。 定国公府离这里并不远,若是说自己一直在定国公府,难免惹这位多疑的皇帝起疑心。既是如此,她倒不如实话实说。而他若是继续追问,那她正好可以将一切摊牌,到时候,她倒要看一看,这位燕皇陛下的脸该往哪儿放? “什么事,说来听听。”燕皇随意地说着,颇有些闲话家常的意思。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是王府名下的一间铺子,之前经营不善,这下子重新开张,有些事情我不大懂,就想着请外公和舅舅去看看。” “哦,是这样啊。怎么,这王府里的铺子还需要你自己打理?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就是了?” 赫云舒勉强一笑,道:“若是家大业大还好,王府一共就这么一点儿家当,若是不亲力亲为,总觉得不大安心。” 听赫云舒如此说王府,云松毅等人都有些诧异,但见赫云舒一脸沉静,就知道她心里有数,故而并未插嘴。 闻言,燕皇亦是微微皱眉,道:“就这么一点儿家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看向一旁的李忠,道:“李管家,去把王府的账册拿来,给陛下过目。” 李忠应声,去拿账册。 很快,李忠去而复返,将手里的那本账册呈给了燕皇。 燕皇接过一看,顿时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胡闹,堂堂铭王府怎么只剩下这么点儿银子?” 赫云舒面色平静,道:“难道皇兄不知道此前那何四称霸铭王府,将王府里值钱的东西统统变卖了,当初将何四抓起来的时候,府里的银钱一共也只有几十两而已,连给受伤的下人抓药都不够。” 说着,赫云舒面露哀色。 燕皇见状,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这个奴才,竟是这般胆大妄为!” 赫云舒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是早已将燕皇鄙视了个够,那何四是执行了死刑,按照惯例,凡是被执行死刑的囚犯都需要呈报给燕皇,待他批复之后才可以定罪。眼下他倒是装作不知,这般演技,也真是够让人恶心的了。 燕皇又气冲冲的说了一些别的话,之后便将话引到了另一个方向:“纵是如此,你也不该把皇弟一个人扔在家里啊?” 听罢,云家人心里一愣,听这话音儿,燕皇颇有些责备的意思。 就在云松毅担忧赫云舒不敢答话的时候,却听到赫云舒不紧不慢的说道:“皇兄有所不知,这打理铺子整日里舟车劳顿,一整天下来都脚不沾地,水米不粘牙,很是辛苦。王爷身子不好,我怎忍心让他受这份儿苦呢?” 燕皇微愣,片刻后他微微一笑,道:“说到底还是女人家心细些,是朕这个做兄长的考虑不周了。这样吧,待朕回宫之后,派人送一些银子过来,你也好不那么辛苦,多陪陪皇弟才好。” “是。”赫云舒欣然应道。 燕皇的钱,她自然是欣然接受。说到底,铭王还不是为了大渝才变成这个样子,如今收他一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倒是他,此前王府里那么困窘,他却一直装作不知道,能这般对待自己的弟弟,也是没谁了。 燕皇又问了一些话,之后便离开了。 送走燕皇之后,云松毅微微皱眉:“陛下来这一遭,所图为何啊?” 他从头看到尾,实在是看不明白。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您这就多想了。王爷是他的亲弟弟,他来看自己的弟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云锦弦在旁边帮着腔:“就是啊,父亲,您想多了。” 几人又在一起说了一些话之后,云家人便离开了。 送走云家人,赫云舒推着铭王回到主院。 二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赫云舒看着铭王,道:“我没回来之前,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铭王眨眨眼睛,道:“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还有问我住在哪里。” 赫云舒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这些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是暗藏玄机。当日中秋夜宴之时,对于赫玉瑶所说的她苛待铭王一事,燕皇虽然一口否决,但是心里还是不相信的。所以这才冷不丁地来了铭王府,为的就是来个出其不意,让她措手不及。 若今日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只怕燕皇就是另一番嘴脸了。 呵,这位燕皇的心思,可真是够深沉的。 这时,李忠来报,言称宫内的大太监刘福全已候在正厅。 赫云舒并未起身,道:“去,告诉这位刘大总管,就说王爷累了,不易挪动,就请他到主院来宣旨吧。” 李忠应声,躬身离去。 很快,刘福全在李忠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刘福全打了个千儿,躬身道:“老奴见过王妃娘娘。” “公公不必多礼。” 刘福全满脸是笑,道:“王妃娘娘,陛下让老奴送来了一些东西,已经抬到了外面,您要不要查验查验?” 赫云舒笑笑,道:“不必了,公公办事,本王妃信得过。” “老奴谢过王妃娘娘的信任。”刘福全笑着应道,尔后说道,“王妃娘娘,有样东西陛下特别交代,要奴才拿给您过目呢。” “那就拿来吧。” 刘福全朝着门外招了招手,尔后便有两个小太监捧着两套骑装走了过来。 看见那骑装,赫云舒面色不佳,道:“这骑装是给本王妃和王爷的?” “正是。”刘福全应道。 赫云舒面有愠色,道:“王爷眼下连走路都不能,陛下送这套骑装来,是什么意思?” 刘福全笑笑,道:“王妃娘娘多虑了,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节,有登高望远的习俗。不过在先帝的倡导下,这一日便是狩猎日,以求虽冬季将至却仍斗志昂扬之意。陛下甚是怀念王爷往日的英姿,故而命内务府特意做了这两套骑装,王爷和王妃娘娘各一套。王爷虽不能策马扬鞭,能穿穿这衣服让陛下聊以慰藉也是好的。” “原是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烦请公公替本王妃谢过陛下的美意。” “好说好说。”刘福全笑着,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假的很。 此时,三皇子府内,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里,赫玉瑶正坐在廊子下面,满脸的阴鸷之色。 中秋夜宴上,她受了燕皇的责罚,重打了她五十大板,害得她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下床。而她刚刚下床,听到的却是前院传来的喜乐声。 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就从正妃的位子上一落千丈,成了一个不起眼的侧妃。就连住的院子也从富丽堂皇的主院挪到了这么一个处处显示着穷酸气的小院子里,她如何受得了,一想到日后自己在这王府里要仰人鼻息,她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要怪赫云舒那个贱人! 如此想着,赫玉瑶越想越气,握起拳头打在一旁的柱子上,连手上破了一层皮也不在意。 这时,离绝进了院子,看到赫玉瑶一副怒容,顿时走了上来,拿过搁在旁边的帕子包住了赫玉瑶的手,急声道:“侧妃娘娘莫要这般,若不然王爷知道了,只怕该心疼了。” 见离绝说起燕永奇,赫玉瑶愤怒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原本她以为自己被燕皇贬做侧妃,三殿下一定是不肯再进她的房里了,谁知,三殿下竟然没有嫌弃她,仍会隔三差五地来她房里。 而这,也是她在这里唯一的安慰了。然而,让她不舒服的是,每一次欢好之时,她都趁着三殿下愉悦,说起要搬去一个好些的院子,可三殿下总是一声不吭,让她很是懊恼。然而,以她如今的身份,她也不敢说些什么,只好听之任之。 好在,之前三殿下答应让离绝跟在她身边,现在也没有反悔。看来,她只有做出一些事情,才能让三殿下对她刮目相看了。 如此想着,赫玉瑶看向离绝,道:“你来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离绝低头,道:“正是,属下已经得到消息,三日后赫云舒会参加云雾山的狩猎。” “当真?” “千真万确!”离绝肯定道。 闻言,赫玉瑶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赫云舒,这一次,我要你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硬的不行来软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硬的不行来软的 三日后,云雾山下,营帐罗列。 各个府中参加狩猎的人已经在此集聚,按照内务府的安排分别住进了不同的营帐。狩猎为期两日,在这一日的下午正式开始。 上午的时候,赫云舒和铭王已经乘着马车到了安排好的营帐内。 赫云舒叫过天影,道:“你暗中跟在铭王身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天影点头,尔后带着一丝疑虑问道:“主子今日不和王爷在一起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理应是在一起的,我如此交代,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今日这狩猎,燕皇指名让她和铭王参加,她总觉得这其中会有什么猫腻。所以,她不得不防。 正午时分,刘福全来传燕皇的口谕,言称请她和铭王二人去他的营帐内用饭。 二人起身,随着刘福全一起去了那最大的营帐。 这营帐十分高大,里面的摆设也分外精美,富丽堂皇。 燕皇坐在营帐内西边的圆桌旁,见二人来,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位置,道:“快过来坐吧。” 赫云舒微施一礼,尔后推着铭王到了圆桌边坐下。 燕皇看着穿着骑装的铭王,眼神怎么也挪不开。 铭王似是怕了,胆怯地朝着赫云舒伸出手去,道:“娘子。” 赫云舒笑笑,道:“王爷不怕,陛下是你哥哥,他不会伤害你的。” 赫云舒的话让燕皇心里一顿,他眼神凌厉地望了过去,以期能从赫云舒的脸上看出什么。可后者一脸平静,仿若无波的湖,又像是一汪深潭你,没有丝毫的波动。燕皇心中微叹,要么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这般坦然。要么,她就是什么都知道,却伪装成这般坦然自若的样子。 若是后一个,赫云舒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尔后,燕皇垂眸,端起桌上的清茶轻抿了一口,尔后放下。 之后,内侍送来午膳,有荤有素,很是丰盛。 燕皇率先拿起筷子,尔后看向二人,道:“动筷吧。” 赫云舒轻应一声,将筷子先放到铭王的手里,尔后自己才拿起另一双,给铭王布菜。 三人之间沉默无言,于赫云舒而言,这一顿饭亦是味同嚼蜡,毫无味道。 吃罢饭,见赫云舒放下了筷子,燕皇微微一笑,道:“吃完回去休息一会儿,之后只怕会有一番忙活呢。” 赫云舒佯装不知,道:“忙活什么?” “今天下午要开始狩猎,皇族子弟都要参与的。皇弟是去不了了,你就代表了吧。想来你外公叱咤疆场,你父亲也是兵部的人,这马上的功夫当是不差,参加这么个狩猎自然是不在话下。也不必去计较什么输赢,只要参与了就好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燕皇这话,可真是半分余地都没给她留。她若说不去,只怕燕皇还不知会说出什么来。 辞别燕皇,赫云舒推着铭王回到了营帐,二人刚刚在营帐内坐定,便听到外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二哥,来都来了,快进去拜见皇嫂。”是燕曦泽的声音。 “哎呦,有什么好见的。若不是为了躲那些侍妾,这狩猎我才不来呢。” 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有几分熟悉,至于是谁,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 这时,只听见燕曦泽说道:“二哥,你说你也是的,以前色心大起,娶了那么多侍妾在府里,现在可倒好,又一股脑儿把她们赶了出去,她们不找你闹才怪。” “你懂个屁!纵是三千庸脂俗粉,也比不得她一个。我告诉你啊,我新认识一个女子,她让我很是向往啊……” 不等他说完,燕曦泽就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咱们先进来见过皇婶。” 尔后,燕曦泽清亮的声音自帐外响起:“皇婶,您在里面吗?” 听出了另一个人是谁之后,赫云舒微微一笑,应道:“在,进来吧。” 燕曦泽应了一声,然后拉着燕风离走了进来。 燕风离兴致缺缺,待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顿时呆住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赫云舒穿着一身红色的骑装,英姿飒爽,笑起来分外的明艳动人。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哟,乖侄子,我是你皇婶啊。来,快叫声皇婶听听。” 一时间,燕风离面如猪肝,恍惚了好一阵儿才缓过劲儿来,似是不相信一般,他抓住了燕曦泽的手,指着赫云舒颤声道:“她……她真是铭王妃?” 燕曦泽笑笑,道:“二哥,你这是什么话?皇婶就是皇婶,还能有假不成?” 顿时,燕风离的脸色就黑了下来,挑帘而出。 燕曦泽叫了他几声,他也并未回头。燕曦泽只以为他是为府中的那些侍妾忧心,故而并未过多的在意。 他转身看向赫云舒,歉疚道:“二哥他平时不这样的,只是府里最近有一些杂事,让他很是烦心。如有失礼之处,还请皇婶莫怪。” 赫云舒笑笑,道:“不会的。” 燕曦泽又和铭王说了一些话,之后便准备离开。 赫云舒叫住他,道:“有件事只怕要麻烦你。” 燕曦泽神色恭谨,道:“皇婶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了。” “皇兄让我参加狩猎,我怕王爷一个人会孤单,你手下有没有得力的人,叫过来陪着王爷说说话吧。” 燕曦泽微愣,经过前一阵子的整顿,如今铭王府的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难道还缺少得力的下人吗?只是,他并未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只点头应道:“是,皇婶。侄儿这便派两个人过来,好好陪着皇叔。” “那就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二人离开,赫云舒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今天这一场狩猎,注定是不会平静的。那么,在此之前,她唯有用尽全力去护好铭王,不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一个时辰后,集合的号角吹响。 参加狩猎的众人纷纷走出了营帐,来到中间的空地上集合。 众人聚齐后,燕皇姗姗来迟,他缓步走上高台,说了一些动员的话。尔后,狩猎便正式开始。 凡是参加狩猎的人,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筒箭,箭的数量都是一样的,最后谁在天黑之前猎到的猎物最多,便能在这场狩猎中拔得头筹,得到燕皇的封赏。 按照历年来的惯例,每一次脱颖而出的那个人便会受到燕皇的重用,故而不论是皇子还是臣子,兴致都格外的高昂。 燕皇一马当先,率先拍马而出。 众人紧随其后,不敢耽搁。 进了林子之后,众人便四下散开,去寻找自己的猎物。 赫云舒正想纵马朝着左边去,这时,云锦弦就追了上来,笑道:“你这丫头,骑马倒是挺快。”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舅舅,别人都急着拔得头筹,怎么您还有心思在这里和我说闲话啊?” 云锦弦笑笑,道:“又取笑你舅舅是不是?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去争那个虚名做什么?” “呵,若是让外公听到你说自己一大把年纪,只怕外公又要踢你了。”赫云舒打趣道。 云锦弦指了指赫云舒,道:“你这嘴啊,可真够刁的。好了,不说那么多了,这猎场中有不少凶猛的野兽,你跟着我吧,若不然碰到了什么豺狼虎豹,那可就不妙了。” 赫云舒微愣,知道云锦弦这是想保护她,怕她会和上次一样,碰到那些凶猛的动物。可是,今日注定有些事情是冲着她来的,若是舅舅与她在一处,只怕要伤及无辜了。 而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事情。 若要想让舅舅改变主意,来硬的是不行的,只能来软的了。 赫云舒心思一转,语气也娇弱了下来,撒娇道:“舅舅,听说这云雾山中有白狐,你去猎一只来,给我做个围脖儿,如何?” “改日我上山给你猎十只八只都可以,今天不行,今天你得跟着我,出门前你外公和你舅母都交代过了,若是你有半点儿闪失,要拿我是问的。” 赫云舒不依,小脸皱的跟苦瓜似的:“我的好舅舅,你就答应了吧。我听人说这云雾山里的白狐毛色最好了,别的地方都比不上。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白毛围脖儿,会高兴得睡不着觉的。” 云锦弦眼神飘忽,赫云舒看出他是在犹豫,便趁热打铁道:“舅舅,你放心,我就在这里随便走走,哪儿也不去,这样,就不会碰到那些凶猛的野兽了。” 云锦弦有几分不相信的问道:“你真不乱跑?” “舅舅,我保证,绝不会乱跑的。” 在赫云舒的再三保证下,云锦弦总算是信了。 尔后,云锦弦策马向密林深处行去。白狐向来行踪诡秘,听觉又极为灵敏,唯有在密林深处才能寻到它们的踪迹。 看云锦弦走远,赫云舒才调转马头,朝着左边而去。 一刻钟后,有一人寻找许久,终于看到了赫云舒的身影,见她在原地徘徊,他忙对准赫云舒,射出手中的袖箭。 那袖箭是由专门的机关制成,速度极快,嗖的一声便朝着赫云舒的后心而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愚蠢的人是不需要活着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愚蠢的人是不需要活着的 就在那袖箭快要射进赫云舒的后心的时候,她的身子猛地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尔后,赫云舒在马上坐正,调转马头一夹马腹便朝着那人的方向而去。 见赫云舒察觉了他的存在,此人撒腿便跑,赫云舒冷冷一笑,顺手从袖筒里抄起一支箭,朝着那人狠狠地掷了过去。 那人左腿中箭,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纵马疾行,眨眼间便来到了那人跟前。她翻身下马,朝着那人步步走近。 那人见状,恐惧的后退。 赫云舒走近,踩着他受伤的腿,一把将那射进去的箭拽了出来。 随着这箭的拔出,那人顿时哀嚎出口,捂着不断流血的左腿不住地大叫着。 赫云舒淡然地瞥了一眼那染了鲜血的箭头,道:“你是谁的人?” 那人并不开口说话,却是趁着赫云舒不注意,扬袖将藏在其中的迷药洒了出来。 此时,借助风势,那迷药铺天盖地地朝着赫云舒涌了过去。 赫云舒扬袖去挡,却是不曾挡住,片刻后,两腿一软便瘫倒在地。 那人冷冷一笑,当即便停止了嗥叫,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将身上的那处伤口绑住,尔后,他一瘸一拐地牵来赫云舒的马,将赫云舒扔在了上面。 他侧耳细听,见周围并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谨慎地牵着马沿着一条小路继续往山上走。 路越走越偏,最终在一个堆满了树枝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人停下,捡了一根木棍慢慢地挑开了那堆树枝,露出了后面山洞的入口。 从外面看,那洞口黑黢黢的,很是骇人。 他阴森森的一笑,把赫云舒从马背上拖下来,扔进了里面。之后,又重新拿树枝将洞口盖好。如此,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可以保证这洞口不被别人发现。 然后,他解开缰绳,放走了赫云舒的马。若不然,恐怕会有人认出赫云舒的马,如此将这马放走,也就等于抹去了赫云舒的踪迹。唯有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做完这一切,他得意地笑了笑,之后便离开了。事情都已经办好,现在,他该去领赏了。 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坳里,赫玉瑶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见此人前来,赫玉瑶大喜,她欢喜地上前几步,道:“怎么样?” 那人躬身施礼,道:“回禀侧妃娘娘,大功告成。” 赫玉瑶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激动得难以自已,和赫云舒斗了这么久,这一次,赫云舒终于败了,败在她赫玉瑶的手里。很快,她就要了赫云舒的命,为母亲和弟弟报仇。 如此想着,赫玉瑶心中觉得愈发快意,她看了一眼那人,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一千两银票,拿着吧。前面那棵树下有一匹马,你快去治伤吧。” “属下谢过侧妃娘娘。” 原本,赫玉瑶对于“侧妃娘娘”这四个字分外忌讳,可是,此时此刻,她是半分都不在意。眼下,她的心中满是狂喜,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 离绝却是谨慎一些,看向那人,道:“你且说一说,你是如何制服赫云舒的?” 那人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道:“原本,属下是准备放暗箭的,没想到被她察觉,反倒让她伤了我。之后,属下只好将计就计,一个劲儿地喊疼,待赫云舒靠近属下的时候,属下将手中的迷药撒了出去。她站在我的下风口,迷药全朝着她飞过去了,她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 听罢,离绝心中的担忧渐渐消失,他看了一眼那人腿上的伤口,道:“快去治伤吧。” 那人应声,一瘸一拐地远去。 赫玉瑶瞪了离绝一眼,道:“你这么谨慎,是觉得凭我的能力抓不到赫云舒吗?” 离绝躬身,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小心行事,如此,才会不出错。” 因为赫玉瑶一向不喜欢别人称她为“侧妃娘娘”,故而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离绝一直称她为娘娘,以免让她心中不快。 赫玉瑶冷哼一声,道:“走,咱们去看看。” 离绝应声,跟在赫玉瑶身后,小心地戒备着周围的情况。 一刻钟后,二人来到了山洞的入口。 赫玉瑶得意地一笑,道:“把树枝挪开。” 离绝应声,用木棍将那洞口的树枝挑开。 赫玉瑶面带笑意,看了看离绝,道:“好了,你在外面守着吧,我进去看看。” 离绝看了一眼那洞口,道:“娘娘,我与您一同进去吧,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您不是也说赫云舒那人很是谨慎嘛,咱们也多些小心,您说呢?” 赫玉瑶略微一想,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离绝在前引路,赫玉瑶紧随其后。 此时阳光甚为浓烈,透过那洞口照射进来,虽然从外面看着洞口黑乎乎的,但是进了里面才发现,这山洞里的视线倒也不那么模糊。 眼下,赫云舒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骑装,侧躺在地上。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仿佛是睡着了。 离绝谨慎地在山洞的四周查看着,见没有什么猫腻儿,这才稍稍放了心。他看着地上的赫云舒,唯恐有诈,就走到她的身边,踩在了她的小臂上,然而,除了身体微微的晃动之外,赫云舒并未有其他的动作。 这的确是中了软筋散的症状,肢体麻木,无法使劲儿,亦无法感知到疼痛。如此,离绝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赫玉瑶长出一口气,长久以来的愿望在今天就要实现了,她笑着看向离绝,道:“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被人发现了。” 因为山洞里的一切已经检查过,更何况外面还需要有人守着,故而离绝并未再说什么,迈步向外走去。 在经过赫玉瑶身边的时候,她一把拔下离绝腰间佩戴的长剑,道:“借你的剑一用。” 离绝点点头,并未反驳,尔后说道:“若是有什么变故,您可一定要叫我。” 赫玉瑶笑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赫云舒此番中了软筋散,两个时辰之内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的,眼下她不过是一个废人而已,解决她,很容易。” 如此,离绝便没再说什么,出了山洞守在了洞口。 赫玉瑶提着剑,在一旁的岩石上随意地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躺在地上的赫云舒被这声音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赫玉瑶,她的眼神里现出一丝惊异:“是你?” 赫玉瑶把玩着手中的那把剑,道:“对啊,是我,你没想到吧?” 阳光透过洞口照射在那明亮的宝剑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看到那明亮的剑身,赫云舒惊道:“你要做什么?” 赫玉瑶仰天长笑,道:“做什么?我的好妹妹,你说我能做什么呢?” “你既然称我一声妹妹,那就是还念着咱们之间的姐妹之情,难道父亲没有告诉过你,我们姐妹之间应该相互关爱的吗?” 听着赫云舒的一连串问题,赫玉瑶狂笑出口,直到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她可好久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终于笑够了之后,赫玉瑶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尔后,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此刻躺在地上的赫云舒,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她一直算计赫云舒,却屡屡被赫云舒躲过,眼下,赫云舒终于还是败了,败在了她赫玉瑶的手里。 笑意瞬时间爬满了赫玉瑶精心修饰的脸庞,她得意道:“赫云舒,想不到你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这般天真,什么姐姐妹妹的,关于你,父亲可从来没交代过什么,也就是你自己自作多情罢了。在父亲眼里,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我赫玉瑶。至于你赫云舒,什么也不是。” 赫云舒低下头,这话倒是真的,在赫明城眼里,她的确什么也不是。 这时,赫玉瑶上前,用剑尖挑起赫云舒的下巴。 “你想做什么?”赫云舒看着她,眼神冷厉。 看着赫云舒眼神里的寒意,赫玉瑶得意地笑着,她将手中的剑往后缩了几分,在赫云舒的脸上比划着:“我呀,先要把你的脸划花,让你变成一个丑八怪。然后再在你身上戳一百个窟窿。不过呢,你放心,我只会让你很疼,绝不会让这些血窟窿要了你的命。最后呢,我就把你丢在这里,等到晚上狩猎的人散去,那些狼啊虎啊的就该出来找东西吃了。说起来,这血腥味儿可是吸引豺狼虎豹的好东西呢。今天啊,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被野兽撕扯的滋味吧。我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野兽吃掉,那种感觉,一定会让你很难忘的。” 赫云舒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她愤愤道:“一直以来,即便你们母子三人多次想要害我,我总想着留你们一条性命不曾赶尽杀绝。这一次,你竟想要了我的命?” “我呸!”赫玉瑶撇撇嘴,愤愤道,“赫云舒,你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往日里你没有杀死我们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而我赫玉瑶今日能把你困在这里,是我的本事。能死在我的手里,你也不亏。” “是么,你倒是狠毒!” “不,你错了,这不叫狠毒,这叫谋略。今日你死在我的手里,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着了我的道儿。况且,愚蠢的人是不需要活着的。”说着,赫玉瑶冷冷地看着赫云舒的脸,道,“你这张脸很美,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不过很可惜,很快你就要变成一个丑八怪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卑鄙这两个字,只有你们才配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卑鄙这两个字,只有你们才配 赫玉瑶狂笑着,有一种多年来的夙愿终于要达成的畅快。 她扬起手中的剑,慢慢逼近赫云舒的脸。 赫玉瑶看着赫云舒光滑如瓷的脸,得意道:“你说,我先划出个什么花纹好呢?一字纹?太单调。画一朵花?难看。要不我画一只小狗吧,怎么样?” 赫云舒看着她手中的剑,不发一言。 在赫玉瑶眼里,这便是恐惧了。 如此,她倒要好好欣赏一番赫云舒的恐惧。她转动着手中的剑,在离赫云舒的脸一寸之遥的地方随意地划着,似乎在寻找着下刀的角度。 赫玉瑶狞笑着欣赏着赫云舒的恐惧,这种畅快的感觉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这让她整个人都兴奋异常,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愉悦。 终于,她玩腻了这一招,她要亲手毁了赫云舒的脸,她要看着赫云舒的脸上鲜血遍布,要看她惨叫出声,要看她的身上流出鲜血,要看着野兽袭来,一寸寸吞食她的身体,要看她,一点一点的死去。 赫玉瑶握紧了手中的剑,奋力朝着赫云舒的脸刺去。 这第一刀,她要深可见骨的畅快淋漓。 然而,就在她的剑快要挨着赫云舒的脸的时候,赫云舒的身子突然向旁边一滚,尔后赫云舒腾身而起,一把夺过了她的剑,尔后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 这惊天的变故发生的太过迅速,一直沉浸在喜悦中的赫玉瑶始料未及,待她缓过神来想要开口叫守在门口的离绝的时候,却发觉喉咙已经被赫云舒掐住,纵使用尽了全力,她也根本无法叫出口。 顿时,她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一种从未有过的惧怕裹挟着她,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赫云舒冷眼看着她,脸色平静。她已经从赫玉瑶的嘴里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那么之后的一切,她就再也没有了顾忌。既然赫家人没有把她当成一份子,她又何必去在意赫家人的生死? 一直以来,她隐忍着赫明城的卑鄙无情,秦碧柔的阴险狡诈,赫玉瑶的无所不用其极,赫玉威的心狠手辣,她总以为有那份可笑的亲情在,有那所谓的血缘关系的维系,所以不曾对他们下死手,直到今日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赫家的人,从未在意过她的存在。甚至说,是憎恶和痛恨她的存在。 既是如此,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赫云舒冷冷一笑,然后从赫玉瑶的衣服上割下一块布塞进了她的嘴里。 尔后,她戒备的看了一下洞口的方向,然后一路向里,在最里面的地方停了下来,一手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推开,随之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更为宽阔的山洞。 也就是在进入山洞之后,她才发现这山洞里面竟是别有洞天。如此,倒是给她提供了便利。 赫云舒拖着赫玉瑶走进去,然后将那块石头推到了原来的位置。 如此,这里面的声音就再也无法传到外面去,从外面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赫云舒将赫玉瑶拉到山洞的另一侧,尔后松开赫玉瑶,将她扔在地上。 赫玉瑶眼神中的恐惧渐渐加剧,她惊道:“你没中迷药?” 赫云舒的眼神冷然的看着她,道:“若不是我装作昏迷,如何能引你过来?” 至此,赫玉瑶方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看着赫云舒手中那突然多出来的森冷的匕首,她瑟缩着后退,直到背部顶上了山洞冰冷刺骨的石壁,她才知道自己终于退无可退。 想到离绝守在洞口,赫玉瑶惊慌得大叫,可是她叫了许久,外面并没有什么回应。 赫云舒看着手中的匕首,道:“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就算是你叫破了喉咙,外面的人也听不到的。说起来,还是你亲自赶他出去的呢。” 赫玉瑶恐惧万分,她盯着赫云舒手里的匕首,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赫云舒笑笑,道:“咱们来玩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什么意思?” 赫云舒将手中的匕首扔上去,又牢牢地将它接住,她一边玩着匕首一边说道:“很简单,我问你三个问题,只要你说实话,我就放了你,如何?” 赫玉瑶绝望的眼神里顿时升腾起惊喜的光芒,她忙说道:“好,你快问!快问!” “那好,第一个问题,你、赫明城、秦碧柔还有赫玉威,为什么那么讨厌我,还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 这是让赫云舒很费解的一个问题,按照常理而言,身为父亲的赫明城,就算是再不喜欢她这个女儿,也不应该这样恨她,甚至要置她于死地。虎毒不食子,所以这件事不符合常理,而不符合常理的背后,应该就是秘密的存在了。 然而,赫玉瑶的眼神却有些迷茫,她想了想,说道:“他们为何如此讨厌你我不知道,我之所以讨厌你,是因为看他们讨厌你,所以就想欺负你,偏偏你还有那么多好东西,就算是我拿了你的东西也没人帮你。既然是这样,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赫云舒惨然一笑,道:“好,这个问题通过。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看苏雨晴这个人?” “她是你生母的丫鬟,留在赫府就是为了照顾你啊。” 见第一个问题这么容易就过了,赫玉瑶觉得赫云舒一定没有胆量对她怎么样,之所以问这三个问题,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说到底,赫云舒还是忌惮她的。 如此想着,赫玉瑶安心不少。 呲—— 赫云舒挥起手中的匕首,在赫玉瑶的额头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鲜血流下,瞬间变模糊了赫玉瑶的眼睛。 “啊——”赫玉瑶捂着自己的额头,惨叫出口。 赫云舒拿刀面拍了拍她的脸颊,道:“别怕,就是划了一下,死不了的。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要说实话。” 赫玉瑶的眼神里重新显现出恐惧的神色,她惊恐地看着赫云舒,颤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会经常和父亲母亲见面,他们每一次见面都要说很长时间。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我问过母亲,母亲不肯告诉我。” 闻言,赫云舒眸色微深,果然,她一直以来的怀疑是对的,苏雨晴是站在赫明城那一边的。 赫云舒笑笑,将匕首搁在赫玉瑶的肩头上,在她的衣服上将上面的血迹蹭掉,尔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秦碧柔一直用来要挟赫明城的秘密是什么?”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赫玉瑶先是愣了愣,尔后拼命摇着头,惊慌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赫云舒挥着匕首一路往下,在赫玉瑶的脸颊上划下了深深的一道印痕。 赫玉瑶捂着自己的脸,惨叫出口。 “说实话!”赫云舒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我……”赫玉瑶倒吸一口凉气,嘴唇颤抖。 赫云舒将那匕首上的血迹在赫玉瑶身上擦干净,尔后将那匕首伸在赫玉瑶眼前。 顿时,匕首明亮的刀面上,映照出赫玉瑶添了血痕的脸。 看着那丑陋的面容,赫玉瑶惨叫一声,整颗心被恐惧一点一点占满。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秘密和祖母有关,至于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如何认定这件事和祖母有关?”在她的印象中,也只见过赫老夫人几面而已,对她没什么印象。她似乎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来。 “弟弟被蛇咬伤那一天,父亲不知为何生了母亲的气,之后祖母便出现了。他们将我赶出去,不许我在那里,我好奇心起,就躲在窗户外面听了一会儿,他们好像提起一个人的名字,但具体叫什么,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我没有听清楚。真的,我说的是实话。” “那好。算你过关了。” 赫玉瑶惊喜地站起身:“那我可以走了!” 说着,赫玉瑶起身就跑。 然而,她刚刚跑出了两步,就被赫云舒伸腿绊倒了。 赫玉瑶摔了个狗啃泥,她仰起头看着赫云舒,道:“你想问的问题我都已经实话告诉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赫云舒笑着蹲了下来,缓缓说道:“我是这么说过,但是我没有说过要说话算数啊。” “赫云舒,你卑鄙!” 赫云舒站起身,道:“这两个字,只怕只有你们才配吧。” 眼下,她已经对赫玉瑶没有了任何的同情和心软。 原本,那迷药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她本想还击的,转念一想却假装中招,把赫玉瑶引到了这里来。虽然已经猜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可能是赫玉瑶,可当她亲耳听到赫玉瑶说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这所谓的亲情,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卑劣。 她假装中了迷药,诱使赫玉瑶一步步说出心中所想,原来,赫玉瑶竟然准备用那样卑劣而残忍的方式害死她。她不寒而栗,同时对这所谓的亲情失去了最后的期盼。 这一刻,对于赫家,她的心终于冷了。 赫云舒将那匕首扔在赫玉瑶手边,冷声道:“你自己来吧。” 赫玉瑶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又看了看此刻背对着她的赫云舒,一抹狠厉在眼神中闪过,她从地上抓起那匕首,慢慢握紧,尔后猛地起身,朝着赫云舒的后心刺去! 第一百七十章 死的死,伤的伤 第一百七十章 死的死,伤的伤 听到身后的动静,赫云舒冷然一笑,她猛地回身,一脚踹向赫玉瑶的小腹。赫玉瑶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她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掉在了地上。 赫玉瑶恨恨地捶着地,心有不甘的看向赫云舒,痛心疾首道:“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能识破我?为什么我就是胜不了你?” 赫云舒眸子冷冽,看着地上的赫玉瑶,一字一顿道:“因为你蠢。” 赫玉瑶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不,那是因为你多智近妖。赫云舒,过慧易夭,你这么聪明,一定活不长的!” “我活不活得久不用你担心,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你很快就要死了。”说着,赫云舒从地上捡起那匕首,朝着赫玉瑶走去。 赫玉瑶顿时便慌了,惊慌失措道:“不!赫云舒,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不能杀你?” “我们……我们是一家人!” 赫云舒大笑出口,道:“可笑!刚才你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若不是你的那番话,只怕我还下不了杀你的决心呢。” 赫玉瑶跪爬到赫云舒脚边,双手抓着她的衣角,哀求道:“刚才是我糊涂了,妹妹,就算咱们的母亲不同,可咱们有一个共同的父亲啊。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可以自相残杀呢?” 赫云舒一脚踢开她,冷声道:“够了,赫玉瑶,收起你那让人恶心的假面目吧!” 尔后,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朝着赫玉瑶走去。 赫玉瑶突然起身,似是想要夺去赫云舒手里的匕首,赫云舒绕手躲过,赫玉瑶却猛扑了上去,然而,她没能夺去赫云舒手中的匕首,却是撞在了那匕首上。 匕首刺进了赫玉瑶的腹部,顿时,她倒在地上,鲜血直流。 赫云舒平静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涟漪,她抽出匕首,头也不回地走向山洞的另一个出口。 方才她假装昏迷的时候,已经将这里的地形摸了个清清楚楚,这另一个出口,也是她刚刚所发现的。 如此,她就可以离开这里,而不被守在外面的离绝察觉。 赫云舒出了洞口,一时间无法适应外面明亮的光线。 就在她抬手遮挡阳光的时候,却感觉到左手边有人影闪过,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不让任何人近身。 片刻后,赫云舒迎着骄阳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居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乍一看,人数竟有十几人之多。 “你们是什么人?”赫云舒冷声道。 这些黑衣人并不说话,直接便朝着赫云舒攻了过来。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几枚麻醉冰针,袖手一扬,冰针便飞驰而出,朝着几人射去。 然而,那几人却将身一躲,无一例外的躲过了飞针的攻击。 见此情景,赫云舒心中一颤。这几人身手灵活,绝非等闲之辈。看来这一次,她是碰到硬茬子了。 如此,赫云舒也就更加小心,她按动匕首上的开关,匕首弹出,一分为二,成为一把长剑。 赫云舒提剑与他们战在一处,这些黑衣人也毫不示弱,攻击的气势愈发凌厉。 她一边与他们打斗,一边想着脱身的法子,眼下,是断然不能再回到山洞里去的。那样,无异于束手就擒。 趁着打斗的功夫,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四周瞧,正北的方向灌木丛生,中间连一条小径也没有。而其余的几个方向则是四通八达。 这一次,她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从北面退开。 在现代,她有不少在丛林中作战的经验,深知在被众人围攻的情况下,唯有另辟蹊径才是唯一的活路。 而现在,北面是她唯一的活路。 瞅准一个空子,赫云舒扬出手中的冰针,近身的那几个黑衣人瞧见了,忙闪身去躲。 凑着这个间隙,赫云舒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弹身而起,夺路而出。 她没有往后看,只死命地往前跑着,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除此之外,她的眼神不住地向四周看着。 根据她的观察,这云雾山的山顶终年有浓雾缭绕,由此可见,这座山中的空气湿度非常大,会滋生出许多有毒的植物,就像她在现代的热带雨林里所见到的那样。 随着林子越来越密,终于,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植物。 前方十步远的地方,长着几棵金皮树,这种树浑身长满了许多像针头一样的小刺,凡是碰到这些小刺的人,都会疼痛难忍,丧失战斗力。 赫云舒停住脚步,向身后看去,那些人正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因为这密林中遍布着各种各样的藤蔓植物,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施展轻功,再加上他们不熟悉这样的环境,故而速度上比赫云舒慢了一些。 但是,赫云舒很清楚,如果他们短时间内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就会很快追上她。 所以,现在她不得不做些什么。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速度慢了下来,脚步也有些沉重,显露出气喘吁吁的样子。 后面的人见状,顿时心中一喜。 终于,赫云舒在金皮树附近停了下来,以剑支地,累得直喘粗气。 她弓着身子,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注意着身后几人的动静。 眼看着那几人放轻了脚步,似是准备突袭她,赫云舒嘴角微扬,在他们快要挨着她的时候猛地向旁边一躲。 赫云舒的动作之快,让那几人始料未及,然而,他们想要收住脚步却是收不住了,整个人朝着那些金皮树扑了过去。 顿时,一片哀嚎声响起。 赫云舒不敢怠慢,继续奋力向前行去。毕竟,只靠着金皮树是无法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的。而且,有了这一次的教训,这些人只怕会更加小心,下一次,她必须用不同的方法才行。 因为惧怕赫云舒故技重施,故而那些人并不敢离赫云舒太近,如此,倒是给了赫云舒不少观察的机会。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一亮,前面在树上悬挂着的藤蔓植物居然是吸血树。 这种树的叶子很是奇特,只要有东西碰到它,就会被它狠狠地粘住,尔后它就会吸食人的血液,直到把血液吸光为止。 在现代,曾有人不信邪,戴着手套去靠近它,没想到,它的叶子居然腐蚀了手套。 看到这种植物,赫云舒很是谨慎,她灵巧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吸血树的叶子,尔后,她继续向前。 没过多久,身后便传来惨痛的叫声。 赫云舒回头一看,想必是那些人一路上也碰到了不少的藤蔓植物,故而心存大意,并未想着躲避。这一次,他们可吃了大亏。 那些人惊恐地叫着,想要拽回自己被吸血树的叶子缠住的手,然而,无论他们怎样用力,都毫无用处。 这时,没有被吸血树缠住的几人挥剑朝着吸血树的枝干砍去,然而,让他们心生骇然的一幕出现了,吸血树的枝干完好无损,反倒是他们的剑断了。 试了几次之后,他们知道对这吸血树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的。 这时,有人大叫道:“砍断我们的手!” 手是和吸血树相连的地方,手断了之后,吸血树也就没有了吸血的途径,一切也就解决了。 几人挥动残剑砍掉同伴的手,被砍掉手的人顿时哀嚎出声,惨叫不绝。 见到这一幕,赫云舒眸色微凛,壮士断腕,这些人,果然是狠角色。 赫云舒不敢怠慢,继续向前。 这时,身后的人叫道:“王妃娘娘,您不要跑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如何?” 到此为止? 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对方有这么多人因为她死的死,伤的伤,他们会善罢甘休? 她不信! 赫云舒继续向前,在她看到了前面的一棵树后,停了下来。 看来今天,她的运气不错。 前面的那棵大树,便是箭毒木,传说中威力惊人的见血封喉,但凡是人的身上有一点点的伤口,碰到了这种树的汁液便会即刻毙命。 而身后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伤口,那伤口裸露着,渗着血迹。 赫云舒握紧手中的匕首,刺进了箭毒木的树干,顿时,汁液浸润在匕首的刃上。 尔后,她扬起手中的匕首向后一甩,上面沾着的箭毒木的汁液便飞溅而出,朝着几人奔去。 这汁液又细又密,他们根本无法闪躲,一一中招,片刻后便倒地而亡。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心里的紧张终于渐渐消散。 至此,她终于解决了所有的黑衣人。 那么现在,她就要走出这片林子,回到营帐的所在地。 毕竟,眼下日已西斜,若是她继续待在这里,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猛兽,对于耗费了许多体力的她来说,黑夜,就象征着无穷无尽的危险。 片刻后,赫云舒决定按照原路返回。 只是,为了避免碰到箭毒木的汁液,她需要绕一点路。 详细辨认了一下周围的植物,赫云舒决定从右边走。她迈开步子,谨慎地向前走去。 片刻后,她觉得自己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赫云舒狐疑地看了看,并未看出什么,便继续向前走去。 突然,她的整个身子被举起,摇摇晃晃的,几乎要摔下去。 她向下一看,举起她的,竟是一条水桶粗的蟒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如梦似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如梦似幻 赫云舒清楚地看到,这蟒蛇的身上长着褐色的花纹,足有六米多长,此刻,她就站在这蟒蛇的头上,被它顶了起来。 那蟒蛇剧烈的扭动身体,张着大嘴,想要把赫云舒从它的头上摔下去。 赫云舒伸手抓住旁边的树干,跃到了树上。 似是感觉到头上的重量消失了,那蟒蛇的眼睛骨碌骨碌转着,搜寻着赫云舒的身影。 赫云舒亦仔细观察着它,眼下初冬将至,一般情况下蟒蛇已经开始了冬眠。看来,是自己的到来惹醒了这蟒蛇的好梦。 很快,蟒蛇就发现了赫云舒的身影,它粗重的身子甩在树上,震得树上的叶子簌簌地乱动,就连树干也是剧烈颤抖着。 蟒蛇一旦发起怒来,力气极大,要不了多久,这蟒蛇便会将这棵树甩断。 赫云舒眸色微凛,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寻找机会。 眼见着树干已经出现了裂缝,赫云舒不再犹豫,趁着蟒蛇喘息的瞬间一跃而下,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蟒蛇的身体。 她手中的匕首是特制而成,锋利无比,即便是精钢也能瞬间砍断,虽说蛇皮很是坚韧,但匕首还是穿透了它。很快,从蟒蛇的身体里渗出了鲜血。 一旦这箭毒木的毒经由血液到达了蟒蛇的脑部,这蟒蛇便会即刻毙命。血液流动的速度很快,所以对于中了箭毒木的人来说,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剧痛使蟒蛇的身体剧烈扭曲着,瞬间便将赫云舒缠住了。 蟒蛇的力气越来越大,这时,赫云舒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蟒蛇是冷血动物,血液流动的速度慢一些,所以这箭毒木的起效的时间也就慢一些。 然而,蟒蛇的力气极大,把人缠起来之后会越缠越紧,瞬间便能让人窒息。 赫云舒当机立断,趁着蟒蛇尚未缠上自己的全身,迅速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蟒蛇的脖颈。 终于,蟒蛇的动作松懈了下来,瘫软在地。 重新站在地上之后,赫云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便有什么东西扫上了她的腰部,她受力不及,腰部一阵剧痛,摔倒在地。 她向后看去,只见一条比刚才那条还要粗的蟒蛇正恶狠狠地看着她,眼神冰冷。 不好,这蟒蛇是一对,刚才那只是母的,现在这只是公的。 赫云舒还未想出对策,那蟒蛇便爬了过来,慢慢地缠上了她的身体。 她正准备将匕首刺进蟒蛇身体的时候,那蟒蛇的尾巴朝着她的胳膊扫了过来,她胳膊一痛,手里的匕首便应声而落。 失去了手中唯一的武器,赫云舒并不灰心,她的手伸在腕间,准备取出一些东西,然而,就在这时,蟒蛇已经缠上了她的胳膊,让她无法动弹。 渐渐地,蟒蛇顺着她的胳膊一路往上,缠住了她的肩膀,直到缠住了她的脖子。 一种强烈的窒息的感觉环绕着她,她的嘴张的大大的,以期能获得更多的空气,然而,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恍惚,她知道,这是大脑初期缺氧的征兆。 迷离的恍惚中,她竟然看到了苏傲宸的脸,一滴泪自她的眼角滑落。 都说人在将死之时会看到自己最心爱之人的幻象,现在看来,这是真的。她看到了苏傲宸,虽然她一直在反驳,在否认,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即便她让自己忙碌的无以复加,每一分每一秒都让自己做许多事情,却一直无法将那个影子从自己的脑海中赶出去。 一片混沌中,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会碰到自己所希望遇到的一切。 与此同时,山脚下的营帐之中,出去狩猎的人陆续归来,每个人都收获颇丰,云锦弦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别人都上交了自己的猎物,以便评定自己在狩猎者中的名次,云锦弦却是并未上交,言称自己猎得的东西有别的用处,自己不会上交,也不参与什么评比。 清点的督官看了看云锦弦身后清一色的白狐,毛色纯正,没有一根杂毛,且足足有十几条之多,不禁惋惜道:“云将军,这白狐甚是难得,您要是把这些交上去,保准能夺得头名。” 云锦弦笑笑,却是拒绝将这些东西交上去。 他命人收好白狐,然后去赫云舒的营帐内找她。然而,把守在营帐外的人禀报说,赫云舒并未回来。 云锦弦微愣,和赫云舒分别的时候,她分明说自己就在原地转转,不会去别处的。如此想着,云锦弦便在营帐四周寻找着赫云舒的下落。 然而,他一无所获。 他找到负责清点人数的督官,询问赫云舒的下落。 那人看了看手中的名册,道:“云将军,今日参与狩猎的人都已经回来了,除了铭王妃。” 顿时,云锦弦心中警铃大作,他召集人手,去林子里寻找赫云舒。 与此同时,负责清点人数的督官也将这件事禀报给了燕皇。 听到这件事,燕皇的眼神中没有意外,看看天色,还早。 渐渐地,暮色降临,燕皇的神色中出现了一丝松懈,他唤出龙影卫,命他们出去寻找。 历来,龙影卫中的人都会有一套默认的符号,凡是在他们出现的地方,就会留下这样的符号,以便同伴找寻。 一个时辰后,分散出去的龙影卫去而复返。 燕皇屏退左右,只留下了那龙影卫的头目,道:“情况如何?” 那头目脸色铁青,将密林中的一切如实告诉了燕皇。 燕皇大惊,道:“派去的人都死了?” “是。” “那赫云舒呢?”此时,燕皇的神情中,现出了一丝担忧。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闻言,燕皇跌坐在椅子中。 竟是如此! 他只是想试一试赫云舒,想看一下铭王的反应,可他没有料到,事情居然失控到了这等地步。 这时,内侍来报:“陛下,铭王爷求见。” 燕皇心头一凛,握紧了拳头,心道,就当是最后再试他一次吧。若他真的傻了,必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于他。 “宣。” 很快,内侍便推着铭王走了进来。 看着铭王脸上银色的面具,燕皇微微愣神。 这一刻,他竟希望自己这弟弟会腾身而起,将他暴揍一顿。至少,这样能够证明,他这弟弟仍是鲜活的,而不是一个懵懂如孩童的傻子。 然而,铭王只是坐在轮椅中,语气一如既往的稚嫩:“哥哥,我娘子呢?” 一时间,燕皇失望异常,他懒得安慰铭王,只敷衍道:“他迷路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你在营帐中等着就是。” “好的,哥哥。”说完,铭王转动轮椅,离开了他的营帐。 燕皇脸色铁青,他看着那黑影卫,吩咐道:“去调集所有人手,搜寻赫云舒的下落。” 那头目似有踟蹰:“所有吗?” 燕皇眼神坚定:“是的,所有。” “那,您的安全?” 燕皇冷冽的眼神朝着那人扫了过去:“朕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那头目缩了缩脖子,道:“属下不敢。”尔后他转身离开,按照燕皇的吩咐去做事。 第二日,赫云舒仍是音讯全无。 云锦弦找了一夜,却是一无所获。 而派出去的龙影卫也传回消息,言称并未发现赫云舒的下落。 这一日辰时,燕皇下令,原本为期两日的狩猎取消。所有的文臣驻守在营帐之中,而武将则各自带领部下,在云雾山上搜寻赫云舒的下落。 这样大的动静,即便是许多不曾来参加狩猎的人也知道了。 这一日正午,定国公云松毅急匆匆地赶来,当众便给了云锦弦一个响亮的耳光。 之后,他自己竟是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云松毅恶狠狠地看着云锦弦,冷声道:“出发之前,为父是如何告诉你的?” 云锦弦面露愧疚,道:“您要我保证舒丫头的安全。” “结果呢?” “昨日,我本是要跟着她的,她说喜欢这云雾山中的白狐,想要一张白狐的皮做围脖儿。我本是不许的,可耐不住舒丫头撒娇,所以……”之后的话,云锦弦说不下去了。若是他能再细心一点儿,将赫云舒送回营帐之后再去找白狐,那么现在的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如此想着,云锦弦的心中满是愧疚和悔恨。 此时此刻,赫云舒仍处在一片混沌之中。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软绵绵的,像是漂浮在云朵之上。可她的身子却在下沉,周围的一切都是黑色的,看不到一点儿光明。 她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又觉得热。 她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样温柔,又那样深情。她多希望那个人是苏傲宸啊。 然而,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是谁在叫她,可那眼皮竟像是有千斤万斤重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她看不到说话的那个人,却觉得他的嗓音很温柔,她觉得自己似是被人抱在怀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心的感觉。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把机会让给我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把机会让给我吧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身形倒是不错。可他的一张脸上,胡茬遍布,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赫云舒很是失望,苏傲宸的脸上向来是白白净净的,让她怎么看也看不够,他的脸上可没有这么多的胡茬。 然而,看到她醒来,那满脸胡茬的人却很兴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赫云舒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终于,她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合上,她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混沌中,她又听到了苏傲宸熟悉的声音,她听到他叫她的名字,很温柔,又带着那么一些疼惜,听得她整颗心都雀跃无比。 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撬开了她的嘴,有温热却又苦涩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喉咙,她想要反抗,可身上却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不知过去了多久,赫云舒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她的头脑很清醒。 她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而已。而外面,有咕嘟咕嘟的声音,闻着药香,赫云舒断定,外面有人在熬药。 简单回想了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赫云舒知道是有人救了她,她起身下床,想要看看救她的人是谁。 她打开屋门,向外走去。 院子里支起了一个炉子,有药罐放在上面,下面的火烧得旺旺的,药罐里咕噜咕噜直响。 然而,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就在赫云舒准备转身进屋的时候,有一个女子背着干柴走了进来,看到赫云舒,她忙扔下手中的干柴,朝着她跑过来,急声道:“姐姐,你身子刚好,不能下床的。”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是你救了我?”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不是,是我爹。” 闻言,赫云舒很是失望。有那么一刻,她希望救她的人会是苏傲宸。现在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不管怎么说,这丫头的爹终归不会是苏傲宸的。 没过多久,这丫头的爹也回来了,他一身猎户的打扮,看起来很是干练。 赫云舒上前,躬身施礼,道:“老人家,是您救了我?” 那人点了点头,道:“那一日我进山打猎,刚好碰到那蟒蛇袭击你,就趁它不注意杀死了它。那时候你就剩一口气了,我还以为救不活了,没想到你的命真大。”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那人连连摇头,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言谢。 尔后,赫云舒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有半个月了。”那女子答道。 竟有半个月了! 赫云舒一阵惊愕,她以为不过是几天而已,她忙起身往外走,她要快些赶到定国公府,若不然,外公和舅舅他们还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 那女子一把抓住了她,道:“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回家,我失踪了那么多天,我的家人一定急死了。” “不行,你刚醒,身子还没有恢复,不能走那么远的路的。这样吧,我先给你做点儿饭,然后让我爹去借一辆马车,我们送你回家,如何?”那女子如此提议道。 赫云舒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 半个时辰后,赫云舒用了饭,马车也借了来。 那女子扶着赫云舒一同上了马车,猎户赶车,几人朝着京城而去。 一路上,赫云舒心急如焚,一个劲儿地催着那猎户快些走。 那猎户应声,将马车赶得飞快。好在这马车里铺了几床被褥,并不颠簸。 过了两个时辰,赫云舒终于看到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她欢喜地跳下马车,道:“你们随我一起进去吧。” 二人却是齐齐摇头,声称自己家里无人看门,只怕会丢了东西,要急着赶回去。 见他们坚持,赫云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挥手目送他们远去。 然而,脱离了赫云舒的视线之后,二人拐进一条小巷,之后进了一间铺子,走到最里面的房间,冲着那穿着黑色锦袍的人躬身施礼,道:“主子,我等已将赫小姐送回了定国公府。” “嗯,我一路跟着,已经看到了。” 此时,赫云舒迈步走进定国公府的大门。 守门的人大惊:“表……表小姐?” 赫云舒笑笑,道:“没错,是我。” 守门的人顿时就乐了,连声道:“表小姐,您先慢些走,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国公爷!”说完,那人飞一般的朝着云松毅的院子跑去。 赫云舒也不落后,走得飞快。她想要快些让外公知道她安好的消息,若不然,真不知道他要担心成什么样。 赫云舒来到云松毅的门外,正要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云松毅的怒斥声:“你给我滚出去!” “国公爷,奴才不敢骗您,真的是表小姐回来了!”是那守门的人的声音。 尔后,里面一片寂静,之后竟是传来云松毅的哀嚎声。 赫云舒心里一紧,迈步而进,待她走进屋子,看到那伏在软榻上痛哭不止的云松毅,一颗心如跌进了油锅一般难受。 她快走几步奔上前去,捉住了云松毅的手,哽咽道:“外公,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 云松毅的身子猛地一僵,尔后半信半疑地抬起头来。 待他看到赫云舒的脸,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尔后,他的手慢慢覆上了赫云舒的脸颊,直到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赫云舒的温度,云松毅才沙哑的说道:“舒丫头,真是你啊!” 赫云舒连连点头,道:“外公,是我。” 云松毅一把将赫云舒扯进怀里:“舒丫头,我的舒丫头!” 一时间,赫云舒亦是落泪不止。 她何德何能,竟得外公如此爱护? 故而赵夫人得到消息赶来,看到的便是二人抱头痛哭的场面。 她很快就红了眼眶,抬袖擦了擦泪,走到二人跟前,先是劝起了云松毅,道:“父亲,大哭伤身,舒儿她刚刚回来,若是再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一听事关赫云舒,云松毅起身,擦了擦泪,然后松开赫云舒,替她擦起泪来,边擦边说道:“舒丫头,我不哭了,你也不许哭了。” 赫云舒点头应道:“好。” 云松毅看着赫云舒,视线怎么也挪不到别的地方去,他把赫云舒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之后,他问起赫云舒这段日子的经历。 赫云舒隐去了赫玉瑶和被黑衣人追杀的事情,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受了伤,之后被山中的猎户所救。 听到这里,云松毅感叹道:“舒丫头,人家救了你的命,外公一定要感谢他们。” “外公,本来我是要带他们来见你的,可他们不肯,已经回去了。” “唉,山里人就是淳朴啊。”云松毅感慨道。 这时,在旁边听着的赵夫人却是皱了皱眉,那云雾山是皇家猎场,四周都有铁网围着,当真有猎户敢去那里打猎吗?然而,下一瞬她就否定了自己的疑思,满心沉浸在赫云舒归来的喜悦中。 赫云舒看看四周,狐疑道:“怎么不见舅舅,是去衙门里做事了吗?” 闻言,赵夫人面色尴尬,低着头不说话。 云松毅却是撇撇嘴,道:“你舅舅被我关起来了……” “外公,您把舅舅关起来干嘛?” “哼,去狩猎之前我嘱咐他好几次让他跟着你,不许你出事。结果呢,还让你身陷险境,把他关起来算是轻的,我还打了他呢。” 看着外公那气鼓鼓的样子,赫云舒解释道:“外公,是我求舅舅帮我猎白狐的,这件事就算是要怪,也应该怪在我的头上啊。” “他是长辈,出了事就是他的错。”云松毅理直气壮道。 “那好,外公,现在我回来了,是不是可以把舅舅放出来了?” 云松毅点点头,尔后看向赵夫人,道:“梓桐,你去找人把他放出来吧。还有啊,快去准备些饭菜,舒丫头准是饿了。对了,一定要先命人准备饭菜,之后再叫人放锦弦出来,不要搞错了顺序,饿到了舒丫头可就不好了。” 赵夫人含笑道:“好好好,父亲,我这就去办。” 很快,云锦弦跑了进来,见赫云舒完好无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赫云舒笑笑,道:“舅舅,我的白狐呢,我还指着它做围脖儿呢。”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云锦弦也跟着笑了:“你这丫头啊,还真是念念不忘这白狐。” 尔后,三人说着话,好不热闹。 这时,云锦弦身边的小厮躬身而进,将一个信封递给了云锦弦。 云锦弦打开一开,脸色剧变。 “怎么了?”云松毅开口问道。 云锦弦不说话,将手中的纸条放在了他的面前。 赫云舒凑过去一看,是一个紧急的军报,言称大蒙进犯,已经夺去了大渝北面的两个城池。 云锦弦即刻起身,道:“父亲,我这便入宫请旨,前去御敌。” 云家是将帅之家,保家卫国是他们的本能,云松毅没有一丝的迟疑,道:“好,你快去!” 眼看着云锦弦就要出门,一直紧皱着额头的赫云舒却是开口叫住了他,道:“舅舅,你不能去!” 云锦弦回身看向赫云舒,满面狐疑。 云松毅亦是不解,看着赫云舒。 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中,赫云舒缓慢而坚定地说道:“舅舅,把这一次挂帅御敌的机会让给我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发烧说胡话?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发烧说胡话?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云松毅和云锦弦二人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云松毅甚至上前一步,摸了摸赫云舒的额头,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赫云舒摇摇头,道:“外公,我是认真的。” 看着赫云舒坚毅的面容,云松毅的神色变得急切:“舒丫头,上战场非同儿戏,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我知道。我没有要闹着玩儿。” 在现代,她参加过维和部队,去过一些仍处在战乱中的国家,她知道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所以,她是认真的。她知道,这是她的一个机会,一个获得新生的机会。 看着赫云舒的神色,云锦弦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是他没想到的。他近前一步,道:“舒儿,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 赫云舒戒备的看了看周围,轻声对二人说了什么。 听完,云锦弦和云松毅俱是一惊,久久缓不过神来。 赫云舒眸色坚定,言辞恳切道:“外公,舅舅,请允我前去。” 二人皆是沉默,上战场这件事非同小可,但赫云舒所说的事情又这般重要,孰轻孰重,他们一时间无法决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沉思良久,云松毅说道:“这样吧,这次出征,我与你舅舅与你同去,做你帐下的小兵,我们不抢你的功劳。” 赫云舒摇摇头,道:“外公,您和舅舅的名声摆在那里,怎么做得了小兵呢?如此,即便是到时候凯旋而归,众人也只以为是外公和舅舅的功劳,而我只是挂个名而已。若是这样,我就得不到这个功劳,而我想要做的事情,也就无从谈起。” 赫云舒说完,云松毅和云锦弦二人皆是沉默。 赫云舒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二人面前,道:“请外公和舅舅成全。” 云松毅面露颓然,道:“舒丫头,依着你的性子,这件事就算是我和你舅舅不同意,你也一定会做的吧。” 赫云舒的身子一顿,道:“外公,我希望您能答应。您答应了,我做事的时候会安心一些。”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云松毅叹了一口气,把赫云舒扶了起来,道:“好,舒儿,我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外公,万事小心。” 赫云舒郑重的点头,道:“我会的。” 一个时辰后,金銮殿内,众臣聚在一起,谈论的很是热烈。 刚才,他们都得到了陛下的传召,言称大蒙进犯,已夺去北面的两个城池。 很快,燕皇赶到,众人都静了下来,朝着燕皇行礼。 燕皇环视群臣,道:“平身。” 众人谢恩,站起了身子。 燕皇面色不佳,开口道:“发生了什么事,各位想必已经知道了,那就来说一说御敌之策吧。” 一时间,群臣皆是沉默。 此时已是暮秋时节,而越往北天气越寒冷,大蒙选在这个时候进犯,必是早有图谋。光是恶劣的天气条件,大渝的军队便无法忍受,在这一点上,大蒙占尽先机。 清楚了这一点之后,无人敢主动领兵出征。 毕竟,这一战的难度非常大,若是失败,自己身死是小,误了国事那可就不好了。 燕皇一拍桌子,怒道:“朕养你们有什么用!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群臣低着头,噤声不言。 燕皇暴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时,三皇子燕永奇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愿领兵出征。” 燕皇瞥了他一眼,道:“你退下。” 燕皇很清楚,他这儿子虽然有一些计谋,但毕竟从未带兵打仗,没有丝毫的经验。 顿时,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若是他的皇弟在,必会一马当先,奋勇而出。可现在……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些骚动。他抬起头,看着此刻自门口走进的人,眼眶不由得一热。 明亮的晨曦中,有一人穿着一身墨黑的锦袍,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逆光而来。 是他的皇弟! 起初,燕皇以为是幻象,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然而,当他再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他激动地站起身,双腿却是忍不住颤抖。他趔趔趄趄的走下高高的汉玉石阶,来到铭王面前,他看着铭王,片刻后眼神中略过一丝颓然。 尔后,燕皇看向众人,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 众人躬身施礼,一一退出。 尔后,偌大的金銮殿内,只剩下铭王和燕皇二人。 燕皇走远了一些,戒备道:“你是谁?” 起初,他以为这是他的皇弟,可待他走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不是。向来,辨认熟悉的人,并非只凭借外形,更多的,只是一种感觉。 “铭王”缓缓取下脸上的银色面具,呈现在燕皇面前的,是赫云舒平静的脸。 燕皇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讶:“你还活着?” “怎么,让皇兄失望了?” 燕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不怎么好看:“活着就好,快回去见过皇弟吧,他很担心你。” 赫云舒并未应声,只是说道:“皇兄,我今日来,是想请您允我以王爷的名义领兵出征。” 闻言,燕皇暴怒:“你以为你戴上面具穿上铠甲就是铭王了?不,你不是,你假装不了他!在大渝,他是不可替代的。” 赫云舒正色道:“皇兄,我并非是想替代王爷,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大蒙选在这个季节进犯,占尽了天时地利,在这个时候,若是没有一个号召力足够强的人领兵出征,士兵的士气必会低落,这低落的士气到了战场之上意味着什么,想必皇兄比我更清楚。” 燕皇听罢,沉默了一会儿,尔后开口说道:“不,谁说朕没有选择?云老将军精神矍铄,当是为将的不二人选。” 赫云舒摇摇头,道:“且不说外公年事已高,极是畏寒,再者说,我大渝四面环敌,眼下大蒙进犯,西楚和大魏必定是虎视眈眈,若是将外公派出去,大渝京都无人镇守,不日后西楚和大魏就会得到消息,若是他们趁机出兵,陛下该如何自处?再者说,强敌压境,大渝上下再也找不出一个和王爷一般有号召力的人了。” 燕皇看着赫云舒,眸色凛冽,他倒是料不到,赫云舒竟然有这么一番见解,将问题看得如此透彻。他不得不承认,赫云舒说的是对的。可是…… 燕皇坐回龙椅,看着赫云舒,道:“即便是朕允诺你以皇弟的名义带兵出征,虽说你和皇弟的身材相当,戴上面具之后可以以假乱真,可你也是空有其形,没有他的谋略和战术,只凭着那虚无的士气,终是于事无补。朕不会打必败之仗。” 如此,便是否决了赫云舒的提议。 赫云舒并不慌张,她近前几步,道:“当日密林中所发生的事情,皇兄还记得吧?” 闻言,燕皇心里咯噔一声。 那一日,他派出十五名龙影卫,为的就是试探赫云舒,让她身陷险境,他想借此试探一下自己这皇弟到底是真傻假傻。可是到头来,他派出去的十五名龙影卫全部死在了密林之中,死状惨烈。 他无法想象,赫云舒一个弱女子,竟然强悍到了这般地步。原本他以为赫云舒也死了,可现在,她好端端地活着,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然而,燕皇还是摇了摇头,道:“战场之上,凶险万分,并非是凭借主帅一人的孤勇就可以成事。”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我知道。皇兄若是信不过我,可以让我率兵在京郊的演武场演练一番,如此,皇兄就会知道我的本事了。” 燕皇沉默,许久终是点了点头,道:“好,朕答应你。” 这时,赫云舒说道:“皇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请皇兄即刻命户部准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和棉衣。另外,请皇兄在大渝境内广发诏书,大量征集蚕丝和鸭绒。还有,多准备一些铁粉、木粉、碎炭、盐和细密的布匹。” 赫云舒前面所说的这些,燕皇深以为然。但是后面的这些铁粉之类的东西,却是让他很是疑惑,他问道:“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口说无凭,这样吧,皇兄尽可以先命人找一些来,我为皇兄演示一遍,皇兄便可知道了。” 燕皇点头,很快,便已备齐了赫云舒所说的东西。 赫云舒将这些东西混合,装进了布袋里,将端口缝好。之后,她往里面倒了一些水,用力摇了摇,之后,她将这布袋递给了燕皇。 燕皇接过,很是诧异,这布袋竟是暖的。 迎着燕皇疑惑的眼神,赫云舒说道:“皇兄,此为保暖之物,打仗时戴在肩上,可保一日的暖和,如此,就不用担心北方天气寒冷,会冻伤手脚的事情了。这样的话,大蒙所占据的天时地利便不复存在。” 听罢,燕皇很是震惊,若是如此,此次出征大蒙最大的威胁便不复存在,无形中加大了他们的胜算。 片刻后,燕皇一锤定音:“你要的东西,朕会命人准备。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日京郊的演武场,朕等着看你的本事。” 孰料,他说完之后,却看到赫云舒摇了摇头。 第一百七十四章 那张熟悉的脸 第一百七十四章 那张熟悉的脸 见赫云舒摇头,燕皇以为她是怕了,心里竟有一些失望。 然而,这时,赫云舒开口道:“皇兄,大渝来势汹汹,还是尽早出兵为好。所以不要等明天了,就今天下午吧。如此,明日便可领兵出征了。” 燕皇冷笑一声,道:“赫云舒,你可真是自负!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赢?” 赫云舒不卑不亢道:“皇兄,这不是自负,这是自信。” “好,朕等着看你的自信。” 下午,京郊的演武场。 赫云舒身穿铠甲,脸上戴着铭王的银色面具,她一出现,便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铭王英武之名,天下皆知,由此可见一斑。 根据燕皇的安排,赫云舒今日对阵的将领是大将军李重道。此人在大渝和她的舅舅云锦弦齐名,是将帅之才,曾打下过几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在大渝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此等大事,燕皇自然要到场亲自观战。 眼下,他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暂时分做敌我的两军以及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赫云舒和李重道,朗声道:“皇弟大病初愈,主动请求出兵,特在此演练一番,以证皇弟昔日之英武。” 尔后,他看向李重道,道:“李爱卿,此次演武场的比试,为的就是看朕的皇弟是不是雄风依在,所以你务必要使出全力,朕的话,你可明白?” 李重道躬身应道:“微臣遵旨。” 随着燕皇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这演武场极大,两人各带五百精兵,在此排兵布阵。比试一共分为两场,双方各守一次攻一次,以此分出胜负。若是打了平局,就再比试一次。 第一场,李重道守,赫云舒攻。 随着一声号角响起,两军对垒正式开始。 李重道擅长排兵布阵,便将这五百精兵分做六列,排成了米字形。 六列精兵以米字的交点为中心,小心地戒备着周围的情况。这样,无论赫云舒的部下从哪个方向开始进攻,他们都会迅速调动,从容应对,不至于顾此失彼。而且,其中一列若是有人员受伤,余下的几列便会有人自动补上。 这道阵法,堪称是精妙。 然而,在赫云舒的眼里,这阵法的弱点,一目了然。 赫云舒侧身,对身后的兵士说了些什么。 便有一队兵士叠起了罗汉,站在最上面的那个兵士拉弓射箭,朝着那米字形的交点射了过去。随着交点处的那人倒下,连接六列精兵的关键点就不复存在,顿时,这六列精兵便乱了套。 这边阵法一乱,赫云舒便下令攻击,一鼓作气占领了对方的领地。 如此,便分出了胜负。 李重道冲着赫云舒拱拱手,道:“王爷智勇双全,下官佩服之至。” 赫云舒笑笑,道:“李将军谬赞了。” 简单的休整之后,开始第二轮的比试。 第二轮,双方的角色互换,李重道攻,赫云舒守。 两军对垒,赫云舒让一队士兵站在最外面,挡住了对面的视线。 李重道暗觉有诈,故而不敢直接进攻。观望了许久之后,赫云舒的一方还没有任何的变化,仍是最外面站了一队兵士,至于其他的人,却是没看到影子。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若是再不进攻,便是不战而败。 李重道一声令下,命手下的兵士开始进攻。 李重道的一方士气十足,声威震天。 这时,让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见李重道的兵士攻来,赫云舒派在最外面的那队兵士居然掉头就跑。 这……这无异于临阵脱逃啊,在战场上是要就地处决的。 李重道乘胜追击,眼看着就要占领赫云舒一方的营地。 就在他们走了一半的时候,前面跑着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将一旁的木板砸落在地。第一块木板落下之后,砸在第二块木板上,第二块又砸在第三块上,随着一块块木板落下,李重道惊讶地发现,在自己的人所在的四周,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沟,深沟之中倒了火油。 而此刻赫云舒出现,跟在她身后的那人举着一个火把。 眼下,一切显而易见,只要赫云舒一声令下,将火把投入倒了火油的深沟之中,李重道便深陷火墙之内,全军覆没。 原来,之所以外围要站上一队兵士,就是为了遮挡视线,不被李重道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如此,他们就有了挖出深沟的时机。 这一局,依旧是赫云舒胜。 胜负已分,燕皇面色沉重,道:“皇弟,随朕来。” 赫云舒上前,跟在了燕皇的身后。 燕皇走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他屏退左右,神色复杂。沉默良久之后,燕皇抬起头,道:“明日辰时,你率领十万大军出发,不得有误。这是虎符,收好了。” 说着,燕皇递来了虎符。 然而,赫云舒并未伸手去接,她抬头看向燕皇,道:“皇兄,若我此番功成而归,您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见赫云舒跟他讲起条件来,燕皇微微诧异。 赫云舒略显犹豫:“这个现在还不能说。” 燕皇哑然失笑,道:“你不说我如何答应?” “皇兄放心,我的条件不会对大渝有所损害,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只是现在时机不对,不能说出来而已。” “好,朕答应。” 尔后,赫云舒方才接过燕皇手中的虎符。有了这虎符,她便可以发号施令,调兵遣将。 看着赫云舒一脸郑重的样子,燕皇开口道:“这十万将士皆是铭皇弟之前所率,跟随铭皇弟时上下齐心,英勇无畏,如今你统帅他们,希望也能如此,为我大渝再立功勋。” 赫云舒躬身,道:“皇兄,我会竭尽全力的。” 尔后,她直起身子,见燕皇在盯着她看,狐疑道:“皇兄在看什么?” 燕皇尴尬地笑了笑,道:“朕是觉得,若铭皇弟恢复神智,他一定会喜欢你的。到那时你二人站在一处,必是一双璧人。” 赫云舒笑笑,道:“皇兄,我走之后,你务必要将王爷藏好,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也不能将我代铭王出征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燕皇正色道:“这是自然。” “还有,我安好的消息,也请陛下保密。” “好。” 之后,为了掩人耳目,赫云舒回到铭王府。在此之前,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端倪,燕皇已经命人带走了铭王,将他藏了起来。 赫云舒身着男装,以铭王的身份回了主院。 主院内,翠竹的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见赫云舒进来,便擦了擦泪,躬身施礼,道:“奴婢翠竹,见过王爷。” 赫云舒有意捉弄,便笑笑,道:“今晚是你侍寝吗?” 翠竹惊慌地抬起头,尔后连连摇头,之后她后退两步,指着赫云舒的鼻子怒道:“人人都说你铭王爷是英武之辈,今天一见,我呸!我家王妃现在生死未卜,你可倒好,还想着找小丫鬟侍寝,我宁死不从!” 赫云舒上前一步,尔后顺手一捞,将翠竹揽进怀里,走进了主屋。 翠竹挣扎着,拍打着赫云舒,却无济于事。 进了屋,赫云舒将翠竹放在床上,居高临下道:“小丫头,陪了本王爷,你就是王妃,如何?” 翠竹的双手被赫云舒抓着,她脸上怒容毕现,恶狠狠道:“你无耻!” 说完,翠竹竟是有了咬舌自尽的动作。 赫云舒忙松开翠竹的手,然后拿掉了脸上的面具,道:“翠竹,你可真是禁不起玩笑!” 翠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满脸的惊讶,她腾地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赫云舒,颤声道:“你……你真是王妃?” “这还能有假?” 翠竹不信,上前戳了戳赫云舒的脸颊,又翻了翻赫云舒的耳朵,确认没有人皮面具,如此,才算是信了。 她扑在赫云舒身上,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边哭边嚎,很是伤心。 赫云舒好一阵安抚,翠竹才算是静了下来。 之后,赫云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翠竹听完,一阵唏嘘。她随即想到赫云舒要率军出征,不禁雀跃道:“小姐,你能带我一起去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能。你在王府好好待着,管好王府的铺子。还有啊,不能对任何人泄露我还活着的消息,即便是对火夏也不能,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翠竹郑重的点头,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之后,翠竹准备了一些饭菜,饭菜很是丰盛,有荤有素,搭配合理。 赫云舒吃过之后,便准备上床睡觉。毕竟,自明日之后,便是长途行军,她必须养好精神才行。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夜晚的凉风,险些吹灭了桌案上的蜡烛。 赫云舒以为是翠竹,只伸手护住了那蜡烛,随意道:“翠竹,你这会儿进来做什么?不是才刚刚出去吗?” 然而,无人应声。 赫云舒暗觉不对,猛然转过身。之后,她看到了苏傲宸那张熟悉的脸。 第一百七十五章 都来找她 第一百七十五章 都来找她 明亮的烛光之下,苏傲宸完美的脸颊朗逸依旧,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长身玉立,目光灼灼,只是站在那里,不曾开口便让人倾心不已。 眼前的一切,正如她无数次梦到的那样。她就是站在那里,而当她转身,便可以看到他,熟悉的他。 赫云舒怔忪片刻,将自己从那漫天的遐思中拉回来,尔后满面寒色,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苏傲宸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看向一旁:“行军之事非同小可,这一次,我代你去。”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这个笑话,很冷。你要帮我,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我不是帮你,只是事关重大,不容你儿戏。大蒙的骑兵英勇无比,你若是败了,受苦的可是大渝百姓。说起来大渝皇帝还真是儿戏,竟派你前去御敌。”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他选我自然有选我的道理,倒是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请你离开!” 苏傲宸沉默,却突然上前按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不要逼我对你出手。” 赫云舒抬眸看向他,道:“怎么,还想把我软禁起来,然后取而代之吗?” 被赫云舒说中了心事,苏傲宸的手止不住的一软,转瞬又重新扣住赫云舒的肩膀,道:“没错,我正想这么做。” 赫云舒冷冷一笑,冷硬道:“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去做的,你若是阻止,那我不介意送你一具尸体!”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苏傲宸的手居然松开了。 这时,翠竹在门外喊道:“小姐,六皇子要见您。” 赫云舒再不看苏傲宸,朗声道:“让他在前院等我,我这就来。” 苏傲宸再不说话,身子灵活的从后窗离开。 瞥见他离开,赫云舒苦笑一声,从这里离开,他倒是轻车熟路。 尔后,赫云舒戴上银色面具,去了前院。 她过去的时候,燕曦泽已经等在那里。见她来,他愣住了。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铭皇叔。” 赫云舒露在外面的嘴角微扬,道:“你是小六?” 燕曦泽受宠若惊,道:“回皇叔的话,正是。” “听闻之前你对本王多有照顾,本王还未来得及对你说一声谢谢。” 燕曦泽忙拱了拱手,道:“皇叔言重了,小侄做这些,不过是随手之劳,不足挂齿。” 赫云舒笑笑,道:“你找我来,是为了出征之事?” 燕曦泽点头,随即正色道:“皇叔,小侄素来仰慕您的威名,自幼熟读兵书,功夫也不曾落下。若能有幸与皇叔一同出征,在皇叔座下领教一二,小侄感激不尽。” “这件事为何不去找皇兄,而是来找本王?” 闻言,燕曦泽的脸色讪讪的:“父皇……父皇他不见我的。” 赫云舒微愣,燕曦泽是燕皇酒醉后与宫女所生,那宫女早已在残酷的宫廷斗争中死去,至于这个儿子,没有母亲的照拂和时常的提及,自然也入不了燕皇的眼。 如此,若是能给他一个机会,借此展现自己的才能,倒是不错的。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好吧,这件事本王明日会与皇兄说的,你且先回去收拾东西,若明日皇兄准了,你就与本王同去,如何?” 燕曦泽大喜过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赫云舒大囧,忙把他扶了起来。 尔后,燕曦泽自是千恩万谢,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赫云舒回到主屋,正想睡觉,这时,门外再一次响起翠竹的声音:“小姐,百里大夫求见。” “翠竹,你进来。” 翠竹应声而进。 赫云舒朝她招招手,道:“她人呢?” “等在外面呢。” “她来见我做什么?不对,她怎么知道我还活着?”赫云舒狐疑道。 翠竹摇摇头,道:“不,小姐,百里姝说她要来见铭王爷。” 原来如此! 赫云舒再一次戴上银色面具,道:“好了,让百里姝到院子里来吧。” 翠竹走出去,去叫百里姝进来。 赫云舒走出去的时候,百里姝已经到了,她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民妇百里姝,见过王爷。” 赫云舒满腹狐疑,道:“哦,原来是百里大夫啊。你来,所为何事?” “民妇请求,随大军前去。” “你一个大夫,随大军去做什么?” 百里姝正色道:“战场之上,凶险无比,难免有受伤的人。医者仁心,故而民妇斗胆请求铭王爷准允民妇前往,哪怕只能救下一两个人,也算是全了民妇救死扶伤的本分。” 赫云舒微愣,这样的百里姝,倒是与往日里那般轻佻欢脱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不得不承认,百里姝说的在理,在现代,战场之上历来都是有军医跟随的。至于现在的军队里有没有这样的编制,她还不太清楚。不过,百里姝医术高强,有她跟着,总是没错的。况且,她又经常穿着男装,行事风格与男人无异,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只是,百里姝会不会是苏傲宸派来的? 转瞬间,赫云舒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思绪,她和苏傲宸之间再无瓜葛,他又怎么会让百里姝来呢? 片刻后,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与本王一起吧。” “是,民妇告退。” 百里姝离开后,赫云舒按了按额头,今晚她这里好热闹,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 尔后,一夜无事。 第二天卯时时分,赫云舒起床,穿上了铭王的铠甲,戴上了他的银色面具。 外面,翠竹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见赫云舒出来,忙招呼她坐下吃饭。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一大桌子的菜,道:“不过是个早饭而已,准备的这么丰盛干嘛?” 翠竹的眼睛里泪汪汪的:“小姐,一想到你以后要风餐露宿,奴婢就……” 眼看着翠竹就要哭了,赫云舒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好了,不准再哭了。” 翠竹立刻就闭了嘴,把眼泪憋了回去。 吃罢饭,赫云舒命人拿起自己的行囊,准备出府,去往北城门。 就在她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火夏突然跟了过来,道:“王爷,请让我与您同去。” 想到自己不久前刚刚查到的内容,赫云舒顿了一下,道:“你真的想去?” 火夏坚定地点点头,道:“回王爷的话,是的。” “好。那就让天影暂代府中侍卫统领一职吧。”如此安排之后,火夏便随她一起出征。 此时,百里姝和燕曦泽已经等在了门外。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几人乘着马车,赶往北城门。 此时,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在北城门外。 这十万大军皆是铭王的旧部,故而看到赫云舒戴着铭王标志性的面具前来,只以为是铭王归来。顿时,群情激奋。 军中的大小将领纷纷上前,冲着赫云舒见礼。 赫云舒一一叫他们起身,却是叫起了这个那个又跪了,让她好一阵忙活。 就在这时,有人高叫道:“陛下驾到!” 闻言,赫云舒如获大赦。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朝着燕皇的方向行跪地之礼。 很快,燕皇的銮驾便已近在眼前,在他的身后,跟着刚刚下朝的文武百官。 燕皇一声令下,命众人起身。 尔后,他走下銮驾,来到赫云舒跟前,道:“皇弟,打退大蒙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赫云舒拱手施礼,道:“臣弟必不辱使命。” 这时,燕皇靠近赫云舒,手放在嘴边,虚咳了几声,道:“这个,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赫云舒面露狐疑,燕皇这怪怪的语气,是要做什么。 燕皇继续道:“这一次出征,让永奇与你同去,见识一二,如何?” 赫云舒不悦道:“陛下不会还让臣弟保证他的安全吧?” 见赫云舒把话说到了明面上,燕皇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径直道:“这倒不用,你只管使唤他,不过,太危险的事情就别让他去做了。”最后一句话,燕皇压低了声音,恐怕被别人听到了。 赫云舒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却也是点了点头,道:“好,不过小六我也带走了。” “小六?哪个小六?”燕皇狐疑道。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着他,道:“还能是谁,你的六皇子啊。” “哦,行啊,你想让他去就让他去吧。” 闻言,赫云舒好生无语,对燕永奇就是一副慈父的嘴脸,对燕曦泽就是狼爸,不管不问的,这是一个什么爹啊。一时间,赫云舒对燕皇的印象跌倒了极点。 她直勾勾的看着燕皇眼角的淤青,心存戏谑道:“皇兄,您眼角怎么有伤啊?” 燕皇没料到赫云舒如此问,不自觉地摸了摸眼角,道:“夜里黑,不小心磕门框上了。” 他被人揍了连凶手都找不出的事,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说到这个,燕皇好生尴尬,再加上赫云舒的眼神晶亮晶亮的,似乎看出了什么,他忙招手叫过燕永奇,岔开话题道:“来,见过你皇叔。” 燕永奇近前,恭恭敬敬地朝着赫云舒行了一礼。 赫云舒瞥了燕永奇一眼,朗声道:“哦,这就是小三啊,都长这么大了啊。上次见的时候,还光屁股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还流哈喇子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还流哈喇子呢 赫云舒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周遭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站在銮驾后的文武百官。 顿时,有不少人忍俊不禁,也有些定力差的,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别人听到。 燕皇闻言,警告的瞪了赫云舒一眼。 赫云舒只装着没有看见,只盯着燕永奇看。 燕永奇又羞又气,可碍于铭王的身份,还是老老实实的躬着身子:“难为皇叔还记得小侄。” 赫云舒大声道:“怎么不记得?那一次本王抱你,你那哈喇子还流了本王一身呢。” 燕永奇羞臊异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燕皇见状,靠近赫云舒低声道:“好了,可以走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 就在赫云舒准备转过身的时候,看到舅舅云锦弦朝她走了过来,他先是对着燕皇行了礼,尔后走向她,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来,道:“王爷,这是家父命人连夜准备的,边关苦寒,你带着御寒吧。” 赫云舒接过一看,是一个白狐围脖的披风。 赫云舒向云锦弦的身后看了看,并未看到云松毅的身影,不禁狐疑道:“外公呢?” 明面上,铭王娶的是赫云舒,故而她以铭王的身份所叫出的这一声外公,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家父年纪大了,见不得分别的场面,我就没让他过来。” 赫云舒神色黯然,点了点头。 而当她转过身,面对着眼前的十万将士的时候,此前的黯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坚定。她步履矫健,跨上战马,朗声道:“出发!” 说着,她率先纵马前行,身后跟着的是大大小小的将官和兵士。 如此行军一天,夜晚在一处山坳下安营扎寨。 算算这一天的行程,也只走了一百里路而已。看看地图,尚还有八百里的路程。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大军到达边境,至少还需要八天。 可这八天的时间,已经能够发生许多事了。眼下大蒙的兵士来势汹汹,和他们抢时间,也就是从他们手中抢夺千万大渝百姓的生命。 想到这一点,赫云舒不禁皱紧了眉头。看来,得尽快想出个法子才行。 行进的路程中,不时有战报传来。一一查看过之后,赫云舒已经知道此次大蒙军队的统帅便是大蒙的大皇子闪惊雷,此人粗中有细,已经攻下了大渝北部的呼城和林城。 攻下这两个城池之后,闪惊雷竟下令屠城,无数的百姓被枉杀,此时的呼城和林城,已然是人间炼狱。 根据最新的战报来看,闪惊雷正率大军围攻封城,封城地势险要,若是封城一旦被攻破,大蒙的军队便可长驱直入,将战线再拉长一百余里。 如此,无疑增加了这一战的难度。 眼下隆冬将至,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保暖措施,但士兵毕竟不适应寒冷的生活,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会出一些问题。所以,这场战斗,越快结束越好。 既是如此,封城,一定要守住。 眼下,封城的守将是高保成,高家在大渝朝也是数得上的将帅之家,据说,这高保成也是骁勇善战,智谋无双,有他守护封城,赫云舒安心不少。 然而,闪惊雷的大军足有十万,围攻一个只有两万兵士守卫的封城,即便封城守将高保成有再大的本事,也撑不过八天。 如此想着,赫云舒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命人请来此次大军的副将李重道,开门见山道:“李将军,本王准备带领一千精兵,即刻动身,快马加鞭赶去封城,以解封城之危。至于李将军,就请你率大军继续前行,火速赶往封城。自然,本王离开这里的事情,你要保密,尽力遮掩。若是走露了消息,本王此次的行动,便功亏一篑。” 虽然早已见识过铭王的英勇无畏,眼下李重道还是被赫云舒的话吓到了,他一惊,道:“王爷身份贵重,这件事还是由下官来做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李将军不必推辞,此事,本王去意已决。” 见铭王坚持,身为下属的李重道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应允,承诺会办好一切。 之后,赫云舒叫来燕曦泽,将自己准备快速赶往封城的事告诉了他。 燕曦泽神情激动,表明一定要跟着一起去。 赫云舒笑笑,她果然没有看错,燕曦泽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 之后,在李重道的安排下,一千精兵趁着夜色集结完毕,同时配备了一千匹骏马,以赫云舒为首的众人开始上路,在黑暗中前行。 众人夜以继日,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时分赶到了封城。 此时,残阳如血,封城城内,喊杀声震天。 赫云舒亮明身份,带领一千精兵从南城门入了封城。 封城之内,哀鸿遍野,无数受伤的兵士和百姓躺在街道两旁,无助地呻吟着。 城内的街道上,鲜血遍布。 赫云舒一夹马腹,奋力前行,尔后翻身下马,在北面的城门上见到了正在指挥战斗的封城守将高保成。 此时,高保成的脸上满是血污,身上的衣服也不怎么整齐,他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下官封城守将高保成,见过王爷。” 赫云舒点点头,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透过城墙上的了望口,高保成指着城下,道:“这队大蒙军从早上开始一直打到现在,宣称今晚要在封城城内埋锅造饭,很是嚣张。除去死伤的,眼下他们还有一万人马。” 赫云舒点点头,继而问道:“封城城内能参加战斗的守军现在有多少?” “不足三千。” 赫云舒微愣,人数相差众多,形势当真是严峻。 赫云舒微微皱眉,片刻后眉宇舒展,对着高保成吩咐道:“高守将,打开城门。” 高保成大惊:“王爷,大蒙军来势凶猛,若是这时候打开城门,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本王自有打算,高守将只需打开城门便是。” 高保成点头称是,在大渝朝,铭王爷有战神之称,虽说眼下他的要求看起来有些荒诞,可这其中必有深意。如此想着,高保成便依数照办。 尔后,封城高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与此同时,城墙上守卫的兵士也消失不见。 见状,围在封城城外的大蒙军队大喜,只以为封城守将准备弃城投降,顿时如潮水一般朝着城门口逼近。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封城城门还有一百步远的时候,从城内杀出一队兵士,势如破竹,很快就冲散了他们的队伍。 大蒙兵士原本以为封城势在必得,然而这股勇猛的兵士很快就打断了他们的美梦。他们气势汹涌,骁勇善战。 在一千精兵出城之后,封城的城门再次关闭,如此,就算是这一千精兵折损,封城仍安然无恙。当然,这是稳妥的法子。 赫云舒手执长剑,与大蒙的兵士厮杀着。 然而,她的身边总是有一个高个子的兵士跟着她,她走到哪儿那人就跟到哪儿,他作战勇猛,几次将绕到她身后准备偷袭的大蒙兵士杀死。 赫云舒略略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浓眉大眼,脸上满是络腮胡子,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战场之上十分凶险,赫云舒尔后便不再分心,专心应敌。 一个时辰后,胜负已分,残余的大蒙军队仓皇逃窜。 因这一千精兵长途跋涉而来,此番又经历一番苦战,赫云舒并未再让他们去追残敌,而是折回封城城内,暂且歇息。 尔后,封城城外,再次归于寂静。 入了封城,守将高保成迎了上来,虔诚的跪倒在地,道:“卑职谢过王爷守城之恩。” 赫云舒抬手让他起来,道:“本王是为大渝百姓守城,不须言谢。” 高保成起身,恭敬道:“王爷方才之举,虽看似鲁莽,实则暗含玄机。只是这玄机是什么,卑职想不出,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赫云舒笑笑,这倒是个好学之人,便开口道:“如你所言,大蒙兵士已在此鏖战了一整天,他们仗着人数众多,对封城势在必得。待见到城门大开,自然心生欢喜,以为大功即将告成,可就在这时,咱们出城应敌,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拼战了一日,身子疲乏,怎抵得上我一千精兵势如破竹呢?” 向来,两军对垒,拼的不只是兵力,更是智慧。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适当地揣测对方的意图,对于战事自是有益无害。 闻言,高保成钦佩道:“王爷所言高屋建瓴,卑职受教了。” 这时,赫云舒回头,想在身后的兵士中找出那络腮胡子的身影,却是怎么也瞧不见。 之后,高保成将赫云舒迎到了守将府,至于那一千精兵,则安置在了兵营之中。 燕曦泽、火夏和百里姝随着赫云舒一道,住进了守将府。 吃罢饭,赫云舒铺开地图,愁眉紧锁。 很快,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半惊醒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半惊醒 眼下,虽然暂时守住了封城,但是封城之危并未解除。 驻扎在城外的大蒙军队受此重创,必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 赫云舒愁眉紧锁,算算时间,大军要有五天才能赶来,而加上这一千精兵封城的守军也只有四千人,而大蒙的军队虽说今日死伤不少,可仍有九万余人,以四千对九万,是万万不能硬拼的。眼下唯一的法子,只能智取了。 这时,燕曦泽和火夏一前一后赶来,至于百里姝,则忙着救助城内的伤兵。 二人看到赫云舒愁眉紧锁,便猜出了个大概。 赫云舒看向火夏,道:“火统领,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火夏一愣,随即道:“王爷,属下粗陋,对战事所知不多,恐怕……” 赫云舒垂眸不语,掩去眼底的万千情绪,尔后抬头看向了燕曦泽,道:“曦泽,你有什么想法吗?” 见赫云舒提到他,燕曦泽指了指地图上的某处,道:“据探子回报,大蒙的营帐距此不远,小侄以为可以夜袭。” 赫云舒一笑,手指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尔后说道:“你我叔侄之间倒是心意相通。这样吧,曦泽,你吩咐下去,命一千精兵即刻歇息,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夜袭,听我的吩咐。” 燕曦泽拱手,看了看赫云舒的手势,道:“是。” 尔后,燕曦泽离开,火夏紧随其后。 半个时辰后,燕曦泽去而复返,悄悄地走了进来。 赫云舒正看着地图出神,见他来,微微一笑,道:“你来做什么?” 燕曦泽面露疑色,道:“方才皇叔吩咐小侄做事的时候,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戌’字,不就是让小侄戌时前来吗?” 赫云舒看向燕曦泽的身后,道:“怎么,火夏没跟着你来?” “皇叔在桌子上写字的时候绕过了火夏的视线,小侄以为,您不想让他跟着来。” 赫云舒看着燕曦泽晶亮的眼眸,会心一笑。她没有看错,燕曦泽果然是一个通透的人。 尔后,她的手指在地图上大蒙军队驻扎的地方点了点,道:“我们子时出发,记得备好弓箭和火油,选出一百兵士即可,我们快去快回。” “小侄这就去办。小侄会设法留下火夏,不让他同去。” 赫云舒点点头,道:“适当的时候,可以找百里姝帮忙。” 尔后,燕曦泽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淡然一笑。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她只是稍作提醒,他就明白了。 她叹了一口气,眼下形势紧迫,她不得不防。但愿,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子时时分,一百兵士集结完毕,赫云舒跃上战马,带领众人在夜色中穿行。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大蒙军驻扎的外围。 大蒙人住惯了帐篷,虽说他们已经攻下了呼城和林城,却没有住进城内,而是选择在此处安营扎寨。 众人分头行动,在不惊动大蒙兵士的情况下摸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大蒙九万兵士,除了奉命守在呼城和林城的两万兵士,其余的都在这里。白色的营帐此起彼伏,一个挨着一个,宛如一片白色的海洋。 大蒙人的主食向来是牛羊肉,故而在营帐围着的正中心,有一个很大的畜牧场,里面圈养的便是几千头牛和羊,以供将士们食用。 摸清楚了这些情况,赫云舒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能将这些牲畜据为己有就好了。如此大蒙的军队便失去了食物,没有食物做补给,他们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他们自顾不暇,短时间内就不会去封城找麻烦,封城的危险便会暂时解除。至少,能够获取喘息的时间。 这样的话,近几日封城便会无事,就可以撑到大军到来了。 可是,这些牲畜养在营帐的正中心,要想得到它们,那可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这么多的牲畜赶起来也是一个难题。若是因为这些牲畜而坏了大事,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这时,燕曦泽上前,道:“皇叔,小侄有一计。” “说。” “小侄想着,若是能弄走这些牛羊,必会大创大蒙军队,战局便会对我们有利。” 赫云舒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可这么多的牛羊,若想赶走,只怕不易。” “小侄有一妙法,定能将这些牛羊吸引到封城去。” 赫云舒眼前一亮,急切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法子。” 见赫云舒这般重视他提出的计策,燕曦泽满面激动,道:“小侄曾在一本讲述口技的书上看到过,有一种声音可以吸引牛羊的接近,小侄当时觉得有趣,便学了学,或许可以有用。” 赫云舒精神大振,道:“这样吧,待营帐中起火之后,找两个人趁乱溜进去,打开那畜牧场的门,你将这口技教给其他人,至于管不管用,试试就知道了。若是管用当然是好,若是不管用咱们也不损失什么。” 燕曦泽点头,精神振奋。 之后,赫云舒伸出手试着风向,当察觉到风向是自北向南时,赫云舒下令,将手中的包裹了棉布的箭浸上火油,点燃之后射向营帐的北面。 这一百兵士皆是射箭的好手,臂力惊人,纷纷将手中带了火的箭遥遥射向了北面的营帐。 顿时,火借风势,向着南面席卷而来。 火势一起,在营帐周围巡逻的兵士便慌了,叫喊着四处奔走,找水灭火。 这时,趁乱溜进营帐的兵士已经打开了畜牧场的门,被周遭的声音惊动了的牛羊奔腾而出。 而燕曦泽这边用起了口技,听到这声音,牛羊便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赫云舒见这口技有作用,心中大喜。 片刻后,溜进去的两个兵士已经回来,赫云舒下令撤退。 毕竟,这些大蒙兵士很快就会意识到这火是人为的,所以,速战速决,眼下他们要快些离开。 众人的口中边发出声音边撤退,牛羊成群结队的奔来。 赫云舒边纵马疾行边看了看一旁正在奋力发出响声的燕曦泽,道:“曦泽,这一次你可立了大功。” 燕曦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尔后愈发卖力地发出声音。 半个时辰后,后面远远地响起了喊杀声。 看来,是大蒙的人发觉了牛羊的异动。 燕曦泽一惊,道:“皇叔,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赫云舒看了一眼身后亮着的星星点点的火把,道:“不用着急,大蒙人素来以牛羊为食,与牛羊的感情也最为深厚,不会贸然伤害它们。咱们身后跟着这么多牛羊,它们便是我们天然的屏障。不过,最好不要让他们发现是我们在驱使这些牛羊,如此,便大有文章可做。” “是,皇叔。” 几人继续向前,速度比之刚才只快不慢。 眼下离封城越来越近,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想必是此地靠近封城,对方心存忌惮,不敢再追过来。 然而,赫云舒不知道的是,并非是大蒙的追兵胆怯不敢追来,而是有一队黑衣人出现,突袭了大蒙的追兵,将他们杀了一个片甲不留。 赫云舒等人继续前行,一路入了封城。 守在城墙上的封城守将高保成见赫云舒等人归来,心中大喜,慌忙迎了上来:“王爷英武,卑职今日可算是领教了。” 赫云舒笑笑,道:“后面还有不少跟着来的,高大人赶快派人接收了吧。” 起初,高保成不解其意,待他看到后面密密麻麻的牛羊,顿时呆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道:“王爷,您可真是神了!” 赫云舒笑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说着,她招手让燕曦泽出来。 高保成冲着燕曦泽拱手施礼,道:“这位是?” “这位是六皇子。” 听赫云舒如此说,高保成躬身便拜,被燕曦泽拦住了。 燕曦泽一笑,道:“高大人不必多礼,我此次来,只是充作皇叔的随军,大头兵一个,只盼着能跟着皇叔多学些东西。” 高保成感慨道:“殿下大才,当真是让人钦佩。” 尔后,高保成领命,自去派人好生安置那些牛羊。 赫云舒则和燕曦泽一道,先回了守将府。 到了赫云舒的门外,她正想推门进屋,燕曦泽却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 赫云舒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燕曦泽尚未说话便觉得眼眶微热,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情绪,尔后说道:“皇叔有意为小侄立名,小侄感激不尽。”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不须言谢,这是你应得的。累了一晚了,回去歇息吧。” “是,皇叔。” 燕曦泽离去,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他素来是个不受重视的,即便他苦读兵书,勤练武艺,在父皇心中也什么都不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这样看中他,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抗击大蒙军队,他一定要拼尽全力,不为别的,只为报偿皇叔的知遇之恩。 一夜过去,第二日,大蒙军队并未来攻城。尔后,赫云舒放出风声,宣称昨夜大蒙的牛羊纷纷跑进了封城,此乃天命所归,示警大蒙屠城的不义之举。 一日无事。 第二日丑时,赫云舒夜半惊醒,听到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喊声。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那你就给本王下毒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那你就给本王下毒吧 赫云舒心里一惊,穿衣下床,她刚刚戴好面具,外面便传来燕曦泽急切的声音:“皇叔,您醒了吗?” 赫云舒上前打开门,道:“发生了何事?” “前日咱们赶来的牛羊,高大人将它们安置在守将府旁边的一片空地上,不知怎的,竟是突然起了火。好在小侄起夜时发现了不对劲,已经命人扑灭了火苗,并未造成什么损害。” 赫云舒点点头,道:“起火的原因查清楚了吗?” “还没有,高大人正在查。” “走,去看看。”赫云舒大步而出,燕曦泽紧紧跟随。 刚走出守将府的大门,二人便看到高保成迎面而来。 他慌忙迎上来,冲着二人躬身施礼,道:“王爷,殿下,卑职愚钝,审问了许久竟是未审出纵火之人。”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带路吧,本王去瞧瞧。” 几人一路到了关着牲畜的地方,只见一边的栅栏已经被烧得焦黑,眼下牛羊已经被赶到了别处。几个负责看守这里的兵士跪在一旁,正听候发落。 赫云舒看向高保成,道:“高大人,你去提醒一下守在城门的兵士,让他们务必警惕些。” “是,王爷。” 尔后,高保成离开了这里。 赫云舒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人,尔后看向燕曦泽,悄声道:“你我分头问话,就问他们今晚的动向。要记得,每个人要分开问,问得越详细越好。” “是,皇叔。” 之后,赫云舒和燕曦泽对几人单独进行了询问。 问完之后,赫云舒和燕曦泽将问到的内容汇总了一下,发现这几人所说的内容惊人的一致。 每个人说话的风格都是不一样的,叙述事情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可这么几个人竟然说了相同的内容,那就可疑了。 燕曦泽皱皱眉,道:“皇叔,这其中必有猫腻。这几人说的内容太一致了,定是有人暗中指点。” 赫云舒点点头,的确,他们是分开询问这些人的,这些人说的话若是没有事先商议过,必然是不同的。可结果偏偏是一样的,那么,就是有人暗中作祟。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出于谨慎才亲自过问,现在看来,这件事大有文章。 这时,燕曦泽提议道:“皇叔,要不要把他们关起来,严加审问?” 赫云舒摇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道:“且不说现在是强敌压境,即便是再平时,贸然将他们关起来也是不利的。对方既然对这些人有所交代,必然时刻注意着这里的情况,若是我们将这些人抓起来,无异于向他们示警,那可就打草惊蛇了。” “依皇叔之见,眼下该如何做?” 赫云舒沉思片刻,道:“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就是了。不过,要暗中派人密切关注这几人,幕后之人既然对他们有所交代,让他们口径一致,之后肯定要询问情况的。只需看他们与谁接触,一切也就明了了。” “是,皇叔。” 尔后,二人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回了守将府。 赫云舒无心睡眠,想着今晚发生的这桩小意外。说起来,即便是对方事成,所能伤害到的也不过是这些牛羊而已,这便是对方的意图吗?费尽心机只为了烧死这些牛羊? 还是说,这件事根本就是和大蒙有关?因为这些牛羊是从大蒙的军队里来的,所以大蒙有人气不过,想着来毁了它们?可是,只是毁了这些牛羊这么简单吗? 可眼下封城守卫森严,城门上也有她带来的精兵守着,绝对没有大蒙的人混进来。既然没有人混进来,那也就是说,封城城内有内鬼,至少是有人和大蒙暗中接应。 拂晓时分,燕曦泽来了,言称经过暗中观察,一共有两个人与那几人接触,一个是火夏,另一个是封城守将高保成。 “皇叔以为,会是火夏吗?”燕曦泽问道。 赫云舒微微皱眉,高保成是封城的守将,即便他和这些人有过接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火夏,真的会是他吗? 联想到自己之前命人查到的内容,赫云舒心里忍不住一凉。 这时,一枚飞刀穿过开着的窗子,射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燕曦泽忙追出去,然而环顾四周,已然是空无一人。 “不用找了。” 看了看那飞刀上带着的纸条,赫云舒叫回了燕曦泽。 燕曦泽回屋,赫云舒已将那纸条握在掌心。 “皇叔,这纸条上写了什么?” 赫云舒笑笑,道:“秘密,一个大秘密。” 燕曦泽不明所以,赫云舒一笑,侧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燕曦泽听完,如梦初醒,大呼妙计。 很快,燕曦泽将封城守将高保成请了过来。 高保成阔步而进,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 赫云舒笑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高将军,请坐。今日本王闲来无事,想要找高将军闲话家常,将军可愿意?” 高保成一愣,尔后说道:“既然王爷有这番兴致,卑职自当奉陪。” “说起来,本王在这府中住了也有几日了,怎么没有见到将军的家眷呢?” 高保成脸色一白,看着赫云舒银色面具下明亮的眼眸,只觉得那目光如炬,刺得自己无处藏身。铭王素有英武之名,绝不会无缘无故关心他的家眷之事。 很快,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了冷汗。 赫云舒看着他,目不转睛。 最终,高保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道:“王爷饶命,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那你且说一说,你有何罪?” 一时间,高保成面色复杂,最终终是开了口,道:“卑职的内人姓刘,她的娘家在呼城,半个月前她带着孩子回家探亲,就再也没回来。呼城和林城皆被大蒙皇子闪惊雷下令屠城,没有一个人跑出来,卑职只以为妻儿已死,自是拼死奋战,想着为他们报仇,却不料昨日有人将一封书信放在卑职的房中。那信封中有卑职儿子的贴身之物和一封信,信上写明,让卑职在守将府中放火,烧死王爷。若不然,便杀死卑职的妻儿。卑职左思右想也不敢如此做,便想着烧了那关着牛羊的地方以作敷衍,如此,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 “交代!”赫云舒打断他的话,问道,“你竟想对大蒙有交代!如今你也休要为自己脱罪,你烧那关押牛羊的地方只怕不是为了敷衍,而是让你的计策更加天衣无缝吧。” 高保成头上冷汗涔涔,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砸落在地。 赫云舒起身,继续道:“火烧守将府,若是事败你冒的风险太大,如此,你就想着烧了那关押牛羊的地方,因那里离这守将府很近,其一,火势可以蔓延到守将府。其二,那些牛羊一旦着了火,便会四散奔逃,如此,你只需稍作驱赶,让它们进到这守将府中充作引发火势的火种,也并非难事。这样的话,事后你就可以撇清自己,本王所说的,对吗?” 高保成满心惊惧,双腿一软从椅子上滑落在地,跪在赫云舒面前,连连告饶。 赫云舒扭脸看向别处,道:“本王初来之时,见你那般奋力守城,还想着你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却没想到如今你竟做下这等事!” 高保成低着头,不敢言语。 赫云舒起身,看着窗外暗淡的天色,道:“若本王所料未错,若是你昨夜成功地烧死了本王,眼下就该弃城而降了吧。” “卑职……卑职……”高保成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云舒冷笑一声,回身看着他,怒道:“哼,亏得本王之前还以为你有将帅之才,现在看来,可真是瞎了眼!若你此番事成,大蒙军队长驱直入,呼城和林城被屠城的惨剧就会在封城重现,这些都是你治下的百姓,可你竟要送他们去死。高保成,你于心何忍!” 似是被赫云舒的话击中了软肋,高保成八尺的汉子竟跪伏在地,痛哭流涕道:“王爷,此事是卑职的错,卑职但求一死……” 说着,他抽出腰间的佩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赫云舒当机立断,一脚踹在他的手肘上,那剑便脱离了高保成的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赫云舒两眼瞪着他,道:“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慷慨赴死,似你这般畏罪自杀,当真是最窝囊的死法!你高家祖先若是知道你这般死去,只怕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高保成一阵沉默。 片刻后,赫云舒开口道:“本王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至于这个机会要不要,你自己决定!” 高保成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连声道:“卑职愿意!卑职愿意!”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好,昨晚你事情没办成,可有书信来?” “有!”高保成伸手在怀,拿出了一封书信。 赫云舒打开书信,上写着让高保成给她下毒。 赫云舒合上书信,道:“你如何送信给他们?” “也是放在房中,有人会来取。但卑职暗中观察,并未发现可疑的人。” 赫云舒嘴角上扬,道:“那好,那你就给本王下毒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计中计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计中计 高保成一听,顿时瘫软在地。 赫云舒在椅子上坐下,道:“本王这话,是认真的。” 高保成身为一方守将,脑子自然是不蠢的,眼下听赫云舒如此说,就知道她有计策,便直起了身子,道:“王爷是想迷惑对手?”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高保成愁眉紧锁,道:“若是王爷中毒的消息被大蒙得知,大蒙必会前来攻城啊。” “那就让他们来攻城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 顿时,高保成心生疑窦,不知道赫云舒这话是何意。哪里有故意吸引敌军来进攻的?若不是眼前的人是颇有盛名的铭王爷,他定会以为眼前的人是个张口说胡话的疯子。 这时,赫云舒继续道:“你只管按本王所说的去做,至于其他的,不须你操心。” “是,王爷。”高保成勉强压下心中的疑问,如此说道。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高保成,此次你若能按照本王所说将功折罪还好,你若是敢耍滑头,本王决不轻饶。” “是,卑职不敢。” “好,去吧。” 高保成走后,赫云舒看着眼前的地图,沉思不语。 眼下,她并未完全信任高保成,在他来之前,赫云舒已经让燕曦泽接手了他的所有事务。现如今,不管他愿意与否,他也只不过是个被架空了的守将罢了。他若是老老实实按照她说的去做还好,若他敢耍滑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可以随时杀了他。 不久后,燕曦泽回来,他冲着赫云舒拱手施礼,道:“皇叔,您交代的事情小侄已经办好。” 赫云舒转身,看向燕曦泽,道:“很好。一定要加强城门附近的防卫,不出两日,大蒙必会来攻城。” “是,皇叔。” 赫云舒微愣,道:“在军中只有上下级,不分亲眷,只你我二人还好,若是有其他人在场,你最好自称‘卑职’,明白了吗?” 她看得出,燕曦泽是一个有大才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不该掩盖在铭王的光芒之下,该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若是他在外人面前仍自称小侄,必会被人以为是借了铭王的势。而若是自称卑职,上下级的关系显而易见,公私分明,不会惹来非议。 燕曦泽点点头,连声称是。尔后,他不解道:“皇叔,您为何要借由高保成之口告诉大蒙,假称自己中毒呢?若是如此,大蒙必定会前来攻城,眼下大军未到,若是大蒙攻城,对咱们十分不利啊。” 赫云舒笑笑,道:“你以为本王不假称中毒他们就不会来攻城了吗?此次率领大蒙军队的是大蒙的大皇子闪惊雷,此人做事粗中有细,有勇有谋,并非庸才,必会趁着大军未至而攻下封城。此前夜袭敌营,也只能让他们暂缓攻城,为我们赢得休养生息的时间。” 燕曦泽微愣,随即恍然大悟道:“皇叔借由高保成之口传递自己中毒的消息,是想示弱,放松大蒙的警惕?” “没错。既然他们一定会来攻城,降低他们的戒备之心就显得尤为重要。本王盛名在外,闪惊雷必会忌惮本王的存在,若是本王好端端的,他一定会千小心万小心,可若是本王中毒昏迷不醒,他便会觉得失去了最大的威胁。人一旦没有了压力,难免会粗心大意。这一次,本王为的就是让他粗心大意。” 燕曦泽闻言,深以为然,片刻后他疑惑地开口:“皇叔,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若是假称自己被毒死了不是更好?”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你这小子,还诅咒起本王来了?其实,这是大蒙给高保成的密信中所写,只想毒晕本王。本王料想,他之所以让本王昏迷而不是即刻毙命,只怕是想着攻下封城之后收服本王吧。” “皇叔当真是心细如发,这等谋略,小侄佩服之至。”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好了,闲话少说。大蒙对高保成未必全心信任,必有其他的探子混迹在封城之中,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本王这几天会闭门不出,封城的守卫就交在你的手里了。你务必要事事小心,不能出纰漏。还有,之前交代你办的事情,务必要一一做好,不得有误,明白了吗?” “是,皇叔。” “好,去忙吧。” 燕曦泽躬身行礼,尔后离开,从外面关上了门。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赫云舒一人。她取出此前飞刀上带来的那张纸条,若非纸条上写明高保成的家眷被大蒙所擒,只怕她还没这么快解决这件事。 至于送纸条的人是谁,她隐隐有一些猜测,却不愿意再深究下去。 她点燃蜡烛,烧掉了那纸条。 看着那纸条渐渐燃尽,赫云舒神色一暗。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赫云舒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见来人是百里姝,这才开了门。 百里姝走进屋子,对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王爷,您似乎忘了我。” 赫云舒一笑,道:“这话该从何说起?” 百里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王爷似乎忘了,我百里姝除了精通医术,在毒术上也很有心得。难道王爷不觉得,这毒若是用好了,也是一种战斗力吗?” 的确,毒术的威力不容小觑。可将其转化为一种战斗力,她倒是没有想过。因为毒毕竟不好控制,若是施展不当伤了自己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可百里姝出自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想必会有别的法子。 如此,赫云舒直接问道:“这毒该如何用,而不伤及自身呢?” 百里姝灿然一笑,道:“这毒可不是只有毒粉这么简单,有毒的动物、植物,只要稍加利用,便会发挥出巨大的威力。眼下天气寒冷,正是毒蚁外出觅食藏食的季节,只需稍微动一下手段,就可以让毒蚁攻击大蒙军队,如此,就省了咱们的功夫。若是风向合适,再撒一些毒粉什么的,那可就太好了。这些个狠心到屠城的狗杂碎,都该死!” 最后一句话,百里姝说得咬牙切齿。 赫云舒应道:“好,你去找燕曦泽,他会好好布置的。” 百里姝瞧了赫云舒一眼,道:“王爷不是统帅吗?难不成是想偷懒?”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那是因为,本王很快就要中毒了啊。” 见百里姝面露疑惑,赫云舒便将高保成之事告诉了她。 听完,百里姝说道:“王爷,保险起见,您还是把那药拿给我看看,若不然您假装中毒,症状不对可就要惹人怀疑了。” 赫云舒一想,深以为然,便将高保成之前交给她的毒药给百里姝看。 百里姝接过瞧了瞧,道:“是百味香,中毒后会昏迷不醒,面色发青。” 赫云舒点了点头,看来,高保成并没有骗她。 她看向百里姝,道:“用毒的事情你去找燕曦泽吧,另外,告诉他,派个可靠的人守在本王的门外,日后本王就要昏迷不醒了,总不能来了人还亲自开门吧?” “王爷放心,我会照办的。” 尔后,百里姝离开,赫云舒听到她边走边嘀咕道:“素闻铭王爷寡言少语,今日一见,倒是不同……” 之后,随着百里姝越走越远,再说什么她就听不到了。 赫云舒一愣,即便是她鞋里垫了东西身上穿的衣服厚了些,如此身材和铭王相差无几,戴上面具之后倒也能以假乱真,可这也仅仅限于外形。至于声音,倒也可以说是生病时用药伤了嗓子,和之前不大相同,倒也能蒙混过去。 可说话方式和其他的一些生活习惯,她不熟悉为将时的铭王,只怕仍会出一些纰漏。幸好现在大军未至,她没什么机会和那些之前跟从铭王的将领接触,如此,倒是少了被质疑的危险。 此次对战大蒙,凶险之至,内部绝对不能出什么纰漏,若不然,对于战事只会是有百害而无一益。 所以,待大军到来之后,如何假装得与铭王一般无二,就是她将要面临的最大挑战。她这次出征借的是铭王的名义,若是身份被人质疑,必会军心不稳。军心一旦乱了,这场战事就吉凶难料了。 她所熟悉的只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呆萌的铭王,从前那个雷厉风行的他,她从未见识过。至于他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她也是一无所知。 有道是绳在细处断,冰在薄处裂,若她不能处理好这些细节,那么也会败在这些细节之上。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利用这段短暂的装作中毒的时间熟悉一下铭王的行事风格,然而,她想来想去,仍是没有找到一个了解铭王而又能让她信任的人。 现在若是有人能来告诉她一些铭王的日常习惯就好了。赫云舒一手托着下巴,一时间有些异想天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些响动,赫云舒起身去瞧,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小布包。 赫云舒看向左右,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她拾起那小布包,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本书。 赫云舒狐疑地掀开书本,这一看,顿时就傻了眼。 第一百八十章 妙计频出 第一百八十章 妙计频出 看到书中的内容,赫云舒惊呆了。 尼玛,要不要这么灵? 她刚才还在嘀咕有没有人来告诉她铭王的生活习性,现在可好,来了这么一本书,大到铭王的穿着、习惯的手势、走路的姿势,小到吃饭的动作、握筷子的长短、甚至是微笑时嘴角挑动的弧度,事无巨细,一一写在了这本书上,足足有一指多厚。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一时间,赫云舒如获至宝。把书拿在手中,赫云舒微愣,是谁送来的呢? 蓦然间,一个人影闯进她的脑海,赫云舒摇摇头,似是要把这个人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 然而,这只是徒劳无功。 尔后,赫云舒便不再去想这件事,而是专心看起书来。奇怪的是,看到书中所记录的铭王的习惯,她总会联想到苏傲宸,她简单回想了一下,铭王的一些习惯苏傲宸也有。 比如吃饭的时候握筷子握得很长,思考问题的时候拇指和食指会不住地摩挲,走路的时候左手习惯性地握拳,但是也有不同的,根据书上所写,铭王向来寡言少语,可苏傲宸那厮却是个碎嘴子,每次见她都跟话痨一样。 想到这里,赫云舒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漫无边际的遐思,苏傲宸怎么会是铭王呢?她果然是想太多了,如今她和苏傲宸已经再无瓜葛,想他做什么? 尔后,赫云舒便专心看起书来,根据书中所记录的铭王的习惯有板有眼的学着。做这些的时候,她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书上的描述,确定一个动作没有偏差之后才会继续学习另一个动作。 这一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大蒙也没有前来攻城。 傍晚,燕曦泽前来,向赫云舒汇报了自己今日所做的事。按照她的吩咐,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赫云舒点点头,道:“曦泽,你做的很好。不过,晚上也要命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眼下,并不能排除大蒙夜袭的可能。” “是,皇叔。” 之后,燕曦泽离开。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正准备睡觉。这时,从窗户缝里塞进来一个纸条,那纸条飘然落地,看得赫云舒心里一惊。 这纸条,想必又是那位的手笔。 赫云舒走过去,拾起那纸条,上面写着:“大蒙丑时攻城。” 赫云舒一愣,这字迹和飞刀上的纸条一样,和那日在集味楼时收到的纸条也是一般无二,与刚才她收到的那本书上的字迹也是一样的,她隐约觉得是苏傲宸做的,转瞬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是,苏傲宸已经说过,日后二人再无瓜葛,他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出于男人的征服心理,既是如此,她还会觉得帮她的人是他,这岂不是自取其辱? 至于这纸条上的内容,只怕要求证一番才可以相信。 就在这时,燕曦泽在外面拍着门。 赫云舒起身开门,尚未开口便听到燕曦泽急切道:“皇叔,探子来报,大蒙亥时埋锅造饭,似是准备夜袭。” 赫云舒凝神细思,亥时做饭,与丑时相隔两个时辰,加上用饭的时间和行军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在丑时到达封城。由此看来,纸条上的内容是可信的。 吩咐燕曦泽守好封城之后,赫云舒就带着一百精兵出了城,去了城北二十里的地方埋伏。 将近丑时的时候,赫云舒终于看到了急速行进而来的大蒙军队。 此处是一片灌木林子,灌木的叶子已经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人走动的时候,队伍外面的人难免要碰到这些枝条。 大蒙的兵士经过此处,便有不少人抓耳挠腮,又往前走了百余步的时候,刚才抓耳挠腮的人便倒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其余的兵士见状,纷纷面露惧色。 见此情景,赫云舒微微一笑,这就是百里姝的手笔了。经过查探,她发现此处有数量可观的毒蚁,便寻来了一些吸引毒蚁的槐花蜜,抹在了灌木林子的枝条上。 人一旦从这里走过,身上便会粘上这槐花蜜。毒蚁对槐花蜜的味道最为敏感,闻到槐花蜜的味道之后便会纷纷赶来,如此,能让这些人中毒就毫不意外了。 大蒙的兵士乱了之后,队伍中的人四散奔走,没有原先那么整齐。他们在灌木丛中横冲直撞,如此,倒是增加了粘上槐花蜜的机会。 毒蚁越聚越多,大蒙的兵士惨叫声汇成一片,不绝于耳。 见此情景,赫云舒淡然一笑,前往下一个地点。 夜风微凉,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 没过多久,大蒙的队伍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队伍里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赫云舒一声令下,一百精兵纷纷将准备好的毒粉迎风撒出,毒粉借助风势,吹向大蒙的队伍。 此处是一处峡谷,两边是高高的岩石,如此毒粉便不会四散开来,而是随着风势朝着大蒙的队伍而去。 撒出毒粉之后,赫云舒等人按照事先踩好的点儿,拉着准备好的绳索,借着夜色攀爬到了峡谷的上面。 这毒粉会腐蚀人的眼睛,但起作用需要一段时间,这样的话,便不会减慢大蒙军队行进的速度。如此,下一件事就好办多了。 眼看着大蒙的队伍已经进了这长长的峡谷,随着赫云舒一声令下,峡谷的两端各落下一块巨石,砸烂了盖在陷阱上的石板,溅出了里面倒好的满满的火油。 听到巨石落地的声音,大蒙士兵心里一阵惊惧。 还未等他们缓过神来,只见两支带了火的箭穿过漆黑的暗夜,落进了峡谷两边的陷阱里。之后,冲天的大火升腾而起。 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全无退路。 峡谷的两端大火冲天,将他们的去路和退路都堵死了。 大蒙士兵心惧不已,在下面慌作一团。 这时,似有大蒙将领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往峡谷上爬,快!” 顿时,大蒙兵士争先恐后的攀爬着两边的岩石。 见他们如此,赫云舒并不急,算算时间,那毒粉差不多该起效了。 果然,最开始爬的人爬到半途之后,都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跌落了下去。 此时,一桶桶火油自峡谷上面倾泻而下,刺鼻的味道充斥在峡谷之内。随着一排带了火的箭射出,峡谷下面成了一片火的海洋。 无数的大蒙士兵困在其中,奔逃着,惨叫着,哀嚎着。 赫云舒起身,冲着她带来的精兵打了个手势,尔后,众人离开,赶回封城。 进了封城之后,赫云舒径直回了守将府。 不多时,燕曦泽来到,惊喜道:“皇叔,您的计策一环扣一环,当真是妙极!”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曦泽,此战本王让你跟着来,可不是为了夸我的。快,说正事!” 燕曦泽收敛了脸上的微笑,正色道:“皇叔,此时峡谷方向火光冲天,在峡谷里的人必然是全军覆没。” 赫云舒皱皱眉,道:“虽是如此,你也不可掉以轻心。城门处的守卫一定要做好,难保大蒙不会恼羞成怒,趁机夜袭。这一次我们重创大蒙,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之后,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不过,你要记得,今夜带人给大蒙带去这一遭的,不是本王,而是你,明白了吗?” 燕曦泽狐疑道:“为何?” “且不说本王眼下在大蒙眼中中毒昏迷,再者说,知道本王昏迷着,他们总会少些忌惮。而对于你,大蒙不甚熟悉,难免生出轻敌之感,只要我们能够利用好对方轻敌的心态,对我们就会大有帮助。” 燕曦泽点点头,道:“皇叔,侄儿明白了。” “好,去忙啊。” 燕曦泽走后,赫云舒站在地图前,沉思着。 眼下,大军至少还有两日才能赶过来。这两日,只怕大蒙会频频滋扰封城。封城真正的危局,到了此刻才真正开始。 据百里姝此前所言,那毒蚁会沾染在那些已经被毒死的人身上,尸体运回兵营之后,毒蚁便会四散开来,在大蒙军中蔓延。如此,倒是省了他们的麻烦。 只是,恐怕这些毒蚁仍是不能拖延大蒙进攻的步伐。那闪惊雷胆识过人,只怕不会被这些小小的毒蚁所吓倒。 这之后的每一刻,她都要万分小心。稍有差池,便会被大蒙钻了空子。呼城和林城被屠城的惨剧,是断然不能在封城发生的。 如此想着,赫云舒眸色微凛,实在不行,那就只有发动封城的百姓全面抗敌了。到时候全民皆兵,封城上下便如同铁桶一般,无懈可击。 只是,百姓到底是没有经受过兵营的训练,不管是身手还是反应能力,即便是与普通的士兵相比都有很大的差距,到了战场之上便会白白枉送许多无辜的性命。如果事情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绝对不会走这一步。 眼看着天色发亮,赫云舒无心睡眠。就在这时,燕曦泽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皇叔,火夏不见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说清楚了,就离开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说清楚了,就离开吧 出乎燕曦泽意料的是,对于这个消息,赫云舒似乎并不意外。 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又站在地图前,不知道在看着些什么。 见状,燕曦泽上前一步,急切道:“皇叔,火夏不会是大蒙的奸细吧。” 赫云舒头也没抬,开口说道:“准确的说,他是大蒙的六皇子,说起来,和你的排行倒是一样的,都是第六。” 燕曦泽心惊不已:“皇叔,您既然查到了他的身份,怎么还能容许他待在您身边呢?眼下,他不见了,必是向闪惊雷通风报信去了。” 赫云舒抬起头,淡然一笑,道:“不会的,就算是通风报信,他手上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吗?” 燕曦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阵子皇叔让火夏帮着百里姝去治理伤兵,他们所商定的计策火夏都是不知道的。如此说来,火夏的确是没什么消息可泄露的。 虽是如此,燕曦泽还是很担心。 赫云舒笑笑,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火夏既然是本王带来的,这件事本王会妥善处理的。哦,对了,你是如何发现火夏不见的?” “方才百里姝找火夏帮忙抬伤兵,没找到人,就问我有没有见到他。我去他房里一瞧,已经没人了,摸了摸被褥,很凉,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我又找了一些人询问,最后一个见到火夏的是伙房的老丁,时间大概是快到子时的样子。”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他们出发的时候。看来,火夏是趁乱混出去了。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机会。 “皇叔,要派人去找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用。” “皇叔,火夏失踪,真的不要紧吗?” 赫云舒看向燕曦泽,道:“曦泽,你喜欢战争还是喜欢和平?” 燕曦泽一愣,虽不知赫云舒为何突然这么问,还是坚定地说道:“自然是和平。战乱一起,百姓就要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本王观察过火夏这个人,他人很正直,若不然,早在查出他是大蒙皇子的时候本王就该除掉他了。所以,若是能够通过他与大蒙和解,让大蒙俯首称臣,互通有无,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可是,火夏他再正直也是大蒙人,他真的可以相信吗?”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本王也不知道,所以,本王也是在赌。但愿这一次,本王能赌赢吧。” 赌赢了,大蒙与大渝就有和解的可能,再不会有战乱,百姓便能安居乐业,不用再受战乱之苦。赌输了,也不过是失去了火夏这个人而已,没有任何的损失。 明白了这一点,燕曦泽的担忧就少了许多。尔后,他奉赫云舒的命令去守城。 眼下,是一刻也不能松懈的。 天,就要亮了。 赫云舒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此刻微蓝的天空,心中感慨道,若世间的一切都如此刻的天空这般祥和,那该有多好啊。 此时,晨曦微现,已是清晨了。太阳自地平线喷薄而出,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赫云舒回到床上躺好,既是装晕,又是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燕曦泽来了。 有守门的人开了门,他走了进来。 赫云舒坐起身,道:“何事?” 燕曦泽拱手,道:“皇叔,火夏回来了。” “是他自己回来的吗?” “不是。他倒在城外不远处昏迷不醒,是探子发现了他,将他带了回来。他身上带着伤,百里大夫正在给他救治。” “他现在在何处?” “在院子西北角的那间屋子里。”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让百里姝先给他诊治。至于其他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燕曦泽应声,尔后离开。 两个时辰后,百里姝前来。 赫云舒坐在桌边,问道:“火夏怎么样?” 百里姝抚了抚酸胀的额头,道:“不怎么好,身上中了七刀,能保住这一条命,也算他命大。” “什么时候能醒?” “最快也要到晚上了,他失血过多,幸亏我按照你之前的法子给他输了血,要不然……”说到这里,百里姝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一时失言。 当初那分辨血的类别的法子和东西,都是赫云舒给她的。她这么说,完全暴露了她已经知道了此时的铭王便是赫云舒。 然而,赫云舒已经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说的话,赫云舒一笑,道:“百里姝,只怕你早已知道我不是铭王了吧?” 百里姝尴尬地笑笑,道:“实不相瞒,我丈夫之前是铭王的副将,我与铭王还算是熟悉。况且我又是大夫,这不经意间稍稍一搭脉,分辨个男女还是不成问题的。” “既是如此,以后你也就不用装着把我当做铭王了。”赫云舒坦然一笑,说道。 尔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赫云舒告诉百里姝,如果火夏醒来,一定要告诉她,她要去看看火夏。 这一日,大蒙并未来攻城。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有些诧异。按理说大蒙军队先后两次受到重创,闪惊雷并非庸才,应该有所行动才是,可他们并未这么做。过了明日,大军就该到了,难不成闪惊雷要在明日这个最后的时机攻城?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百里姝前来,言称火夏已经苏醒。 确定院子里并没有闲杂人等,赫云舒起身,去了安置火夏的那间屋子。 此时,火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见赫云舒来,他挣扎着要起身,被赫云舒制止了。 赫云舒站在床前,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火夏苦笑了一下,道:“王爷,实不相瞒,我是大蒙的六皇子……” “我知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火夏睁大了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不敢相信赫云舒的话。明明知道他是大蒙的人,还敢将他留在这里,这位赫赫威名的铭王爷,到底是自负还是自信。 迎着火夏惊诧的目光,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淡然道:“之所以没有揭穿你,是因为你对本王并没有什么害处,也不曾做过伤害本王的事情。只是,你私自出城,所图为何?” 火夏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他缓缓开口道:“我去了大蒙的兵营,不过王爷别误会,我并非是去通风报信,而是劝闪惊雷退兵。”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说起来你是大蒙的人,如今大蒙形势正好,你为何要这么做?” “其一,我是大蒙人,我知道王爷胸有自有韬略,这一战大蒙多半是讨不到什么好。其二,我母亲带着我一直在大渝长大,也是在前年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才告诉我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给了我一个信物,让我去盛京找父汗,父汗认下了我,让我统领一个小的部落。可闪惊雷容不下我,屡次暗害我,我几次死里逃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便离开大蒙,回到了大渝。谁知道,闪惊雷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一路追杀,迫于无奈,我便躲进了贩卖奴隶的队伍,机缘巧合之下才进了铭王府。所以,于我而言,大渝才是我的故乡,我不会做对大渝有害的事情。” 火夏的这一番话,说得很是恳切。 “你既然知道闪惊雷容不下你,为何还要去找他?” “我想去找他,晓以大义,这样的话,他就会退兵,封城的危难也就会解除。如此,对大渝和大蒙都好。现在看来,倒是我异想天开了……”说着,火夏猛咳了几声,许是咳嗽扯动了伤口,他的脸上现出难忍的神色。 “好,我知道了。你先在这里养伤吧,伤好之后就离开这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还能去哪里呢?”火夏苦笑道。他很清楚,事情一旦说清了,他也就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你不是想让大蒙和大渝永世交好,不起战乱吗?” “是,可是闪惊雷不会听我的。” “何必要让他听你的呢?你可以成为闪惊雷啊。” 火夏心里咯噔一声,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 银色的面具之下,赫云舒眸色坚定,不容置疑地说道:“你既然能混进大蒙军营,见到闪惊雷,必有人暗中相助,那便说明你还是有一定的势力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重回大蒙,坐稳自己的位置呢?如此,成为和闪惊雷一样手握重权的皇子甚至是可汗,当你有了这个能力,你的心愿也就有了达成的可能。” 听着赫云舒的话,火夏呆呆地看着她,道:“你和王妃娘娘一样,言语中总有着能蛊惑人心的力量。王妃娘娘也曾经告诉过我,不要沉湎于过去,要向前看。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只可惜,如今生死未卜。” 说到这里,火夏有些伤感。 赫云舒没有再去看他的神色,而是重申了一遍刚才的话:“伤好之后就离开,继续留在这里,于你,于我,都无益。” “我会的。” 说完,赫云舒转身离去。 赫云舒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再次看着那张地图缓缓出神。 突然间,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踉踉跄跄地奔了进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以后,做朋友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以后,做朋友吧 赫云舒一惊,朝着门口看过去。 只见一身黑色锦衣的苏傲宸站在那里,有什么东西滴滴答答地从他身上落在地板上,起初,赫云舒只以为那是水,可细一看,竟是殷红的鲜血。 赫云舒再顾不得什么,急急地奔向他。 见她朝自己奔来,苏傲宸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放心好了,明日……明日闪惊雷不会来攻城了……” 说完,他的身子向左一斜,结结实实地倒了下去。 赫云舒心惊不已,顿住脚步,僵立在原地。 这时,燕曦泽带着一队兵士从外面闯了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苏傲宸,他急切地看向赫云舒,道:“王爷,您没事吧?” 赫云舒只觉得双手发凉,脑袋里嗡嗡的,至于燕曦泽说了什么,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然而,看到燕曦泽命人去抬苏傲宸,赫云舒仿佛是如梦初醒,狂吼道:“不要动他!” 那声音自胸腔中喷涌而出,听在燕曦泽的耳中,恍若轰鸣。他一惊,忙命人退后。 赫云舒疾步奔到苏傲宸身前,看着那被鲜血浸透的血衣,伸了伸手却觉得无处下手,她朝着燕曦泽吼道:“去叫百里姝!” 燕曦泽拔腿而出,很快就叫来了百里姝。 百里姝很快赶到,看到这一幕,她看向燕曦泽,道:“守好院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燕曦泽暗觉事关重大,忙亲自带人去守着院门。 百里姝关好门,找来一把剪子剪开了苏傲宸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衣服。 二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去提把苏傲宸抬到床上的话,在这样辨不清受伤状况的情况下,是不能贸然抬动伤者的,若不然,就会造成二次伤害。 这一点,二人都很清楚。 在赫云舒的帮忙下,苏傲宸身上的衣服很快被剪开,他的前胸上已经布满了伤口,一道道红色的伤口横亘在他的前胸上,竟有十几道之多。 不等百里姝开口,赫云舒的手就伸在腕间,取出了一个简易的输血装置,一头插进自己的血管里,一头插进苏傲宸的手腕上。 百里姝则是忙着给苏傲宸清洗包扎伤口,做完这一切,百里姝的手搁在苏傲宸的手腕上,感觉到那脉搏越来越强,神色稍缓。 “放心吧,只是一些外伤,失血过多而已,就算是一般人过几个时辰就能醒了,不要紧的。他身子一向皮实,说不定过会儿就能醒了。” 赫云舒只觉得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宽心不少。 之后,赫云舒腾出一只手,和百里姝一道将苏傲宸抬到了床上。 百里姝的手按上赫云舒的肩膀,道:“好了,你给他的血已经够了。” “再输一会儿吧。”赫云舒坚持道。 过了一刻钟,百里姝按住赫云舒的手,将那管子拔了下来,道:“好了,再输你身子会受不住的。更何况,外面的事情还等着你去处理。”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她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苏傲宸,对百里姝说道:“好好照顾他。” 赫云舒走到外面,燕曦泽很快便迎了上来,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兵士,道:“他是本王的……朋友,受了伤就到这里来了,没有别的事情。但是,他受伤待在这里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还有你的这些手下,也不能泄露任何的消息,明白了吗?” “是,王爷。”燕曦泽应声,保证不会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好,城门那里你多费些心,不要掉以轻心。还有,派人往南接应一下,看一下大军后天什么时候能到。” “是,王爷。”说完,燕曦泽自去做赫云舒吩咐的事情。 见燕曦泽离开,赫云舒转身进屋。 看她进来,百里姝起身,道:“你看着他吧,我去熬药。” “好。”赫云舒应道。 百里姝走出去,关上了门。 赫云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昏迷中的苏傲宸,一只手忍不住覆上他的面颊,很凉。那凉意顺着她的指尖,一路凉到了她的心里。 一时间,她有些迷惑。 原本,她是准备与苏傲宸老死不相往来的,可当她看到一身是血的苏傲宸,居然震惊,继而心痛不已,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像是在做噩梦一般。 这时,她真的是搞不懂自己了。 或许吧,这些时日里都是她自己在骗自己,偶尔,她会安慰自己说苏傲宸会这样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苦衷,并非如他所说只是玩玩而已。 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看着因伤而躺在床上的苏傲宸,自己心软了。 这时,察觉到苏傲宸动了动,赫云舒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她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紧张地看着苏傲宸。 苏傲宸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的赫云舒,竟是恍然一笑:“哦,我果然是在做梦。” 他重新闭上眼睛,之后却是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赫云舒,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云舒取下脸上的银色面具,道:“是你来了我这里,并非我去了你的什么地方。所以这话,该是我问你。” 苏傲宸挣扎着起身,因扯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赫云舒伸手去拦,伸到半路又缩了回来,她起身,背对着他,道:“你身上有伤,等伤好了再走吧。” 身后,苏傲宸重新在床上躺好。 二人之间,皆是沉默。 片刻后,赫云舒回过身,看着他,道:“要喝水吗?” “要。” 赫云舒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送到苏傲宸的手边。 苏傲宸却是看了一眼,道:“手疼,动不了。” 赫云舒没有说话,将杯子放到了他的嘴边,苏傲宸张口,含住杯沿,喝着茶,不时抬眼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的脸扭向一边,只当做没有看到。 喝完茶,苏傲宸开口道:“怎么,不问问我闪惊雷的事?” “左不过是某个不要命的蠢货闯进了闪惊雷的兵营,还被人伤成了这个鬼样子,都不够丢脸的,有什么好说的?”赫云舒赌气道。 似他这般不要命的做法,虽然有用,却也吓人。 苏傲宸嗤笑一声,道:“也是。不过,闪惊雷身上的伤可比我重多了。” “哼,以五十步笑百步。”赫云舒愤愤道。 “随你怎么说。” 赫云舒笑笑,想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初见之时,两人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后来却又被对方深深吸引,如今所谓的感情随风而去,两个人倒是如老友一般坐在这里说话,倒也真是奇事一桩了。 苏傲宸微阖双眼,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看着此刻的赫云舒,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她了,不知从何时起,他竟贪恋起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时光。 看来,要赶快将事情解决掉,如此,他也就有了和她在一起的可能。 只是,自己曾那样对她恶语相向,若是自己做事的时间太久,她跑了怎么办? 这般想着,苏傲宸的心里隐隐有了些担心。 在心中斟酌许久,他睁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赫云舒抬起头,脸上有些微的笑意:“能啊,为什么不能?” 苏傲宸心中欢喜不已,脸上也带上了笑意:“那好,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好啊,以后就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赫云舒豪气地说道。 “一言为定!不准反悔!”苏傲宸激动道。 她还愿意和他做朋友,看来,她还是不讨厌自己的。如此,以后的事情也就不会很难了。如此想着,苏傲宸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然而,若是他能够预知到以后的自己为了这句话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他一定会找到此时此刻的自己,一巴掌拍飞自己吧。 自然,这是后话。 眼下,赫云舒看苏傲宸如此开心,心中竟有一丝苦涩。看来,他这是为了甩掉自己这个拖油瓶而高兴啊。如此,他便是放下了她这片落叶,尔后拥有了一整片森林。如此,又怎能不高兴呢? 一时间,赫云舒心里酸酸的。 眼看着天色已晚,赫云舒起身,准备去另一件屋子睡觉。 苏傲宸叫住她,道:“你是铭王,无端换了屋子,只怕会惹人生疑。” 赫云舒一愣,随即以天寒为由,命人搬来两床锦被。 她把锦被在屏风后面铺好,尔后便睡觉了。 听着那平稳的呼吸声,苏傲宸却是心跳如鼓。他起身,看着屏风后面睡得正安稳的她,忍着疼俯身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又将她放在地上。 第二日,封城的兵士严阵以待。 然而,这一日大蒙并未来攻城。 同时,探子传回消息,大蒙军中似有异动。 如苏傲宸所言,闪惊雷受了重伤,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消息一定会尽力遮掩,不能让大蒙军中之人知晓,以免动摇军心。可依照苏傲宸的性子,昨天他入了大蒙的军营,必定惹出了不小的动静,如此,大蒙军中会有异动也就不足为怪。 一日无事,想着明日大军将至,便不用再时时刻刻这般紧张,赫云舒舒心不少,连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吃罢饭,她站在地图前,仔细思量着大军来了之后该如何夺回被大蒙夺去的两个城池,拿着炭笔不时在上面画上几笔。 就在这时,燕曦泽闪身而进,急声道:“王爷,大军……不见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蒙攻城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蒙攻城 赫云舒面沉似水,道:“怎么回事,说详细一点儿!” 燕曦泽继续道:“派出去的探子往南走了一百余里,按照大军的行进路线,此刻应该距离封城不足一百里才对,可眼下并没有发现大军的踪迹。” 这倒是个棘手的事情,片刻后,赫云舒当机立断道:“不,这么多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这样,封城的守卫断不可松懈,然后,多派出一些探子,寻找大军的下落。” 燕曦泽点头,按照赫云舒吩咐的去做。 燕曦泽走后,为了掩人耳目原本躺在屏风后面的苏傲宸探出头来,道:“不要着急,大军不会消失的,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赫云舒随口应了一声,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李重道虽然是做她的副将,可他本身就是颇负盛名的大将军,带兵作战的经验很丰富,至于迷路这样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发生的。 那么,是他们之间的通信被歹人利用,给李重道传递了什么假消息吗?下一瞬,赫云舒便否定了这种可能。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每一次通信都会在末尾写上上一次通信的最后一个字,这样隐秘的法子,别人是不会知晓的。 所以,大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绕路了? 一刻钟后,燕曦泽去而复返,这一次,他的脸上不再惊慌,开门见山道:“皇叔,已经查清楚了。前天突降暴雨,突发山洪,碧江水暴涨,无法渡河。大军便在李重道将军的指挥下绕路而行,因为绕了路,要多走一百多里,大军只怕要到后天早上才能到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大军后天方至,那也就是说封城之危还要再持续一天。 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想必明日,大蒙便会攻城了。 对于大蒙来说,这是攻下封城的最后机会。而对于他们来说,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如今,才是形势最为严峻的时候。 因为之前他们已经用了毒,大蒙多多少少会有所防范,若是故技重施,只怕不会像上次那么容易。 翌日清晨,赫云舒早早醒来,一醒来便觉得手心里有什么东西。 拿来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大蒙军将于辰时攻城,由大蒙上将军忽必方率领四万将士来此。 忽必方? 赫云舒暗自思忖着这个名字,历来两军对战,便会有不少探子探查双方将帅的情况。这个忽必方的名字她在探子送来的消息中看到过,据称,这忽必方原本只是一个放牧的,却因为喜欢读书又颇懂兵法,渐渐地被人所知晓。随着他的才能渐渐凸显出来,便在部落里做了小首领,之后更是越升越高,做了大蒙的上将军,成了大蒙赫赫有名的人物。 能从一个牧民做到上将军的高位,此人的能力,不可小觑。 看来今天,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赫云舒起身,穿戴整齐,戴上了银色面具。此前,为了迷惑闪惊雷,她称病不出。眼下,今日便是最后的关键一战,她也没有示弱的必要了。 苏傲宸坐起身子,道:“要去守城了吗?” 赫云舒捏了捏手中的纸条,看向苏傲宸,道:“这纸条,不是你送来的吗?” 苏傲宸鬼使神差地摇摇头,之后想要点头的时候,赫云舒却已经走了。 尔后,苏傲宸起身,穿好衣服。 这时,百里姝走了进来,看苏傲宸准备出去,她怒斥道:“你坐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若是扯到了伤口会崩坏的!” 苏傲宸毫不在意的撇撇嘴,道:“这有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受伤!” 事关赫云舒,百里姝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她只好将手中的那瓶药扔给了苏傲宸,道:“疼了就吃一粒,别把自己疼死了!” 苏傲宸伸手接过,将那一瓶药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咽了下去。 百里姝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个疯子! 那一边,赫云舒已经站在了校场的高台上,兵士们用过饭以后,除了有袭击任务的十个小队,其余的兵士全都穿戴整齐,等在了这里。 此前,赫云舒已经命人将城中的老弱百姓放了出去,送往临城。如此,即便城破,也可保住他们的性命。而那些年轻力壮的,则留下来守城。 看着台下殷切的目光,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朗声道:“兄弟们,今日,大蒙就要来攻城了!守得住封城,就守住了我们的家,也就守住了我们的父母兄弟,妻儿老小!我们一定要守住这里,有我们做屏障,我们的妻儿老小才能安稳。所以,守住封城!” “守住封城!” “守住封城!” “守住封城!” …… 校场之上,喊声此起彼伏,豪气冲天。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斗志。 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即便是一死,又有何惧? 赫云舒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尔后,她阔步而行,步履坚定地走到了城墙之上。她手握长剑,站在那里,背影坚毅而凛冽。 看着她,众人群情激奋,纷纷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严阵以待。 穿着兵士衣服的苏傲宸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城墙上迎风而立的赫云舒,心生诧异。他总是能够发现她不同的一面,那些所谓的世家贵女,若是碰到这样的场景,只怕早已吓得尿裤子了吧。可是她呢,却是见不到丝毫的慌乱,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觉得安心。 这一刻,他恍然觉得,她很适合这里。 转瞬间,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赫云舒自幼便生活在京城,在赫家的深宅大院中长大,他倒觉得她很适合战场,看来,他的想法真是够异想天开的。 苏傲宸摇摇头,止住自己漫无边际的遐思。片刻后,他扬袖挡住自己的脸,尔后,一副络腮胡子便出现在了他的下巴之上,眉毛也浓了许多。 尔后,他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赫云舒身后,近距离的看着她。 此刻,她穿着银色的铠甲,持剑而立,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难言的豪情。 这样的她,在兵士们看来,会觉得很安心。 战场之上,一个临危不乱的将领,会无形中给兵士们很多信心。 可是,这一刻,他多想拥她在怀,把她护在身后,让她可以不必经受这些。 这时,远处有脚步声渐次响起,喊杀声震天。 大蒙军,来了! 见状,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剑。 燕曦泽靠近,道:“王爷,陷阱和绊马索已经准备好了。” “好,给他们发信号,可以开始了。” 此次,大蒙军共有四万人来袭,经过详细而周密的部署,派出去的袭击小队应该能击杀一部分的大蒙兵士。 可是,即便如此,大蒙军剩下的人数仍是不可小觑。 一刻钟后,大蒙的军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随着燕曦泽挥出的手势,陷阱上的木板被人用机关挪开,走在最前面的大蒙兵士突然掉了下去,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足有五十步宽的深沟。 这是他们通向封城的唯一道路。要么,爬过这深沟;要么,掉头回去。 赫云舒并不指望这深沟能让大蒙兵士知难而退,眼下,这深沟能够起到的唯一作用,也只是让大蒙进攻的步伐慢一些而已。 深沟既深又宽,爬下去再爬上来,要费不少的时间。如此,倒是能够加重他们的疲累。 赫云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发现事情和自己之前料想的不大一样。 只见站在最前面的大蒙兵士纷纷跳了下去,对,不是爬下去,而是跳下去,是那种毫无章法的跳,带着赴死的决心。 他们前仆后继,一个接一个的跳下去。 细看之下,赫云舒发现,竟是有人在后面推他们下去的。 如此,赫云舒明白过来,这些人竟是用来填坑的。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大蒙的主帅,当真是手段狠辣!竟然枉顾这么多兵士的性命!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人被推下深坑,深坑终于被渐渐填平。 大蒙的铁骑继续向前,朝着这里逼近。 见状,赫云舒高声道:“弓箭手,准备!” 赫云舒退后,给弓箭手腾出位置。弓箭手将手中的弓拉满,奋力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无数的利箭如同雨点一般射向大蒙军队,可这,并不能阻挡大蒙军进攻的步伐。 弓箭手射完了手中的箭,提起了手边的刀。 下一步,他们就该打开城门,与大蒙兵士激战。 就在这时,震天的喊杀声自城外响起。 封城城外,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的兵士,他们握着手中的长剑,与大蒙的兵士厮杀在一处。 他们作战勇猛,颇有一股不要命的架势。 赫云舒微微皱眉,大军是何时赶到的,她竟然没有得到消息? 然而,当她看清楚这些人打斗的章法,一声惊叹在心中升腾而起。 这些人,竟不是大渝的军队!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没了粮草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没了粮草 很快,燕曦泽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凑到赫云舒身边,惊道:“皇叔,他们不是我们的人。” 赫云舒皱眉,的确不是。兵士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皆是训练有素,而站在高处看来,下面的这些人虽然穿着大渝兵士的衣服,但是作战的手法却是全然不同,他们各自为政,单打独斗,虽然毫无章法,却是气势凌厉,很能唬人。 虽不知这帮人从何而来,至少,这伙人没有恶意。 这时,城下有一人喊道:“小寒寒,快来啊!” 赫云舒循声望去,只见封城城下,一个穿着白色战袍的男人正朝她笑着,其人身材颀长,眸光潋滟,一双眼睛都笑弯了。此刻他站在两军阵前,竟是如同闲话家常一般自在。看见他脸颊上那若隐若现的酒窝,赫云舒认出,此人是戚元之。 在她之前得到的那本书上,除了记载着铭王的生活习性,还记录了一些和铭王相熟的人,其中排在这第一位的,便是这戚元之。 那本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戚元之是和铭王一起上过战场的好兄弟,只是戚元之此人不受束缚,连朝廷的封赏也拒不接受,只隐居在乡野之中,恬淡为乐,倒也是一位奇人。 起初看到戚元之的介绍时,赫云舒便很意外。眼下见到了真人,暗觉不假。 尔后,她不再多想,当机立断下令道:“出城,迎敌!” 此时,封城城下,仍有穿着大蒙兵士衣服的人源源不断的涌过来。 赫云舒率人冲出封城,与大蒙兵士战在一处。 这一次,让她惊讶的是,上一次出现的那个络腮胡子又出现了。他总是出现在她的周围,为她挡去敌军的攻击。 赫云舒看了看他,尔后暗暗下定决心,等战事结束,一定要结识他。 没过多久,戚元之也凑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敲了敲她脸上的银色面具,道:“小寒寒,分别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啊?” 说话间,戚元之笑着,脸上的酒窝更深了。 呃,又是一个美男妖孽。 赫云舒留了个心眼儿,故意不说话,只奋力杀敌。她怕此人是看着铭王的面子才来的,此人与铭王相熟,自己若是一开口,被他看出破绽就不好了。若他发觉自己便是铭王,甩甩袖子走人岂不是坏了事。 戚元之也不计较,一笑而过后便继续奋力杀敌。 如此过去了两个时辰,大蒙军渐生怯意,最终在主将的一声令下之下,仓皇撤退。 此战告捷,封城兵士欣喜不已。 赫云舒命燕曦泽犒劳将士,而她则带着戚元之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 赫云舒和戚元之在桌旁坐好,她为戚元之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手边。 戚元之的眼神却绕过她,落在床上的苏傲宸身上。 见戚元之注意到苏傲宸,赫云舒解释道:“这是我的朋友,脑袋不怎么灵光,此前冲到大蒙的兵营,和闪惊雷打了一架,就成这样了。” 戚元之的手轻叩在桌面上,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道:“对,我也觉得这人脑袋不怎么灵光,挺傻的一人。” 闻言,苏傲宸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对啊。”赫云舒附和道,“那个,咱们别说他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戚元之从苏傲宸的身上收回视线,端起了一杯茶送到嘴边,道:“好,那你说啊。” “其实,我不是燕凌寒。”说着,赫云舒将银色面具从自己的脸上取了下来,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正所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戚元之面前,她实在是没有必要伪装,也伪装不了。 哐当一声,戚元之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露出了近似于见鬼般的惊恐表情,口中喃喃道:“你……你是谁?” 赫云舒无力扶额,侧目看向戚元之,道:“装得有点儿过了吧。” 戚元之脸上的惊恐顿时消失不见,他打着哈哈,道:“啊哟,让你看出来了啊。”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怎么说你也是和铭王一起上过战场的人,就算是胆子有点小,也不至于被我的话吓成那样吧。” 戚元之笑笑,淡淡的瞥了一眼床上的苏傲宸,道:“哈哈,看来我家小寒寒娶了一个聪明的人啊。” 赫云舒满面狐疑,道:“你与王爷之间的称呼竟是这样的吗?小寒寒?” 戚元之欢快的应道:“对啊,有没有觉得这名字很好听?” 呃,并没有。 为了避免自己的思路被这么个画风清奇的人给带歪,赫云舒将话题扯到正事儿上,道:“你从哪儿找了这么多人?” 戚元之带来了很多人,可这些人并不是大军中的人,如今,戚元之只是一介平民,也并未在任何地方任职,他能带来这么多人,实在是奇怪。 见赫云舒如此问,戚元之也不隐瞒:“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我家小寒寒的主意呢。他的意思是全民皆兵,特别是在边境地区,刚好我闲来无事,就来做这件事了。” 全民皆兵? 赫云舒暗暗思忖着这四个字,尔后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王爷之前有过设想,要训练在边境生活的百姓,让他们有充当兵士的能力?” 戚元之打了个响指,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农时务农,闲时就组织他们训练一些必备的技能,当然,也会发给他们一些衣服。就好像是今天,冷不丁拉出来,也挺能唬人的。” 赫云舒点点头,不错,今天这些人成群结队的出现,的确是震慑了大蒙军队,造成了大渝军队已经到达的假象,让大蒙的兵士心生恐惧,若非如此,他们绝不会退兵。 按照戚元之所言,这些人倒是和现代的民兵挺像的。农忙时他们是耕作务农的好手,而到了战时,一旦做到了全民皆兵,便会发挥巨大的作用,就好像今天这样。 这真是一个伟大的构想! 如此想着,她不禁开始想象,不曾痴傻的铭王,该是何等的英武。那样的他,当真是让人佩服。 戚元之绕开赫云舒的视线,看向躺在床上的苏傲宸,冲他挤了挤眼睛,孰料,苏傲宸却是扭过了脸,不看他。 这时,赫云舒起身,冲着戚元之抱了抱拳,道:“戚兄,大恩不言谢,今日这件事,我记在心里了。眼下,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你先在这里待上片刻,之后,我命人备些好酒,咱们一醉方休!” 尔后,她看向苏傲宸,道:“喂,帮我招呼一下戚兄,我很快就回来。” 苏傲宸黑着脸,不做声。 之后,赫云舒便戴上银色面具,走了出去。 她刚刚出门,苏傲宸就一个枕头扔了过来,嗔怒道:“不胡说你能死!” 戚元之三两步凑到了苏傲宸的身边,摸了摸下巴,道:“怎么了,我的小寒寒?” 苏傲宸一手攥在戚元之的肩膀上,暗暗使力,道:“你再叫一句试试看?” 戚元之的俊脸扭曲着,嘴上连连告饶。 苏傲宸终于松开手,却是没好气地白了戚元之一眼,道:“好了,忙也帮过了,不走还等着我请你喝酒啊?” “对啊,你女人已经说了,回来了要跟我喝酒,一醉方休呢。” 苏傲宸的手握得咯吱咯吱响:“你敢跟她一起喝酒试试看。” 面对着如此赤裸裸的威胁,戚元之毫无意外地……怂了。 “你丫的就是个卸磨杀驴的主儿,忒黑心了。”说着,戚元之就准备走。 他的手刚刚挨上门边儿,便听到身后的苏傲宸说道:“别走远了,以后有事还要找你。” 戚元之回身,瞪了苏傲宸一眼:“您老人家磨也卸了,驴也杀了,现在又想让驴活过来,你觉得可能吗?” 闻言,苏傲宸淡淡地应道:“哦,是啊,驴死了就活不过来了。那不如把这驴大卸八块,拆皮剥骨,也好物尽其用。” 戚元之暗暗咬牙:“我就在西和村,有事派人叫我就是了。” 赫云舒再回来的时候,看到戚元之不见了,不禁狐疑地看向了苏傲宸。 苏傲宸一愣,随即说道:“他说他有事,就先走了。” 赫云舒暗觉可惜,她还指望通过戚元之多了解一下铭王之前的事呢,现在可好,全泡汤了。 尔后,赫云舒坐了下来,又开始琢磨那张地图。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上午辰时,大渝大军到达封城。 赫云舒骑马等在封城城外,迎大军入城。 大军长途跋涉已有多日,如今到达封城,自然要好好歇息一番。 至于各部的将领,赫云舒将他们聚在一起,简短的开了一个会,交代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情。 开完会之后,副将李重道和燕永奇却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不佳。 赫云舒开口道:“李将军,小三子,你们一路奔波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孰料,二人却是齐齐抬头看向了她,眼神中有胆怯之意。 见二人如此这般,赫云舒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问出原因之后,赫云舒恨不得举起桌子,狠狠地砸在他们的脸上。 十万大军的粮草,没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个蠢货,杀了没有?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个蠢货,杀了没有? 听到二人如此说,赫云舒即刻便握紧了双拳,克制了许久才忍住要将二人暴揍一顿的冲动。 “怎么回事?”赫云舒脸色铁青道。 二人对视一眼,之后燕永奇却是缩了缩脖子。 赫云舒心里一颤,这件事,多半是燕永奇的错了。 果然,燕永奇怯怯地开口道:“皇叔,是这样的。此前山洪暴发,碧江水暴涨,我们原本想着让粮草先行,就找了一些船先把粮草运走,没想到那碧江的水那么大,一下子连船带粮草都被冲走了。” 赫云舒看了燕永奇一眼,道:“你们?押送粮草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插嘴了?” 尔后,她目光如炬的看向李重道,道:“李将军,你该不会把押送粮草的重任交到三皇子头上了吧?” 闻言,李重道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如此说来,这就是真的了。 赫云舒一拍桌子,厉声道:“李将军,本王明明交代过你,粮草是大事,必须你亲自过问,你为何要将这件事交给燕永奇来办?” 李重道头皮发麻,道:“三殿下他……” “在军中,只有上下级,没有皇子王爷!如今燕永奇不过是在军中随行,没有一官半职,与士兵无异,你竟敢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办,还办砸了,该当何罪?” 李重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丢了粮草,下官罪该万死。” 赫云舒微闭双眼,道:“这件事,军中可有人知晓?” “事发突然,大部分的人都看到了,瞒不住。” 赫云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军尚未开战,倒先丢了粮草,没了吃的,兵士难道还要饿着肚子打仗吗?如此,必会军心不稳。现在看来,只怕丢了粮草这件事,军中之人已是人人知晓。 赫云舒眸光锋利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燕永奇,道:“你有何话要说?” 燕永奇沉默,不发一言。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李将军德高望重,虽是你的错他却敢于承担责任,敢于认罪,而身为罪魁祸首的你,竟还腆着脸站在那里,燕永奇,你当真不知道什么叫做担当,什么叫做羞耻吗?” 燕永奇其人,丢了粮草不说,犯了这样大的错还不知道认罪,当真是没半分的担当。一时间,赫云舒觉得燕永奇与尘埃中的蝼蚁无异,对他鄙视至极。 赫云舒看向守在外面的兵士,冷声吩咐道:“来人,请军法卫!” 所谓军法卫,是军中的一个特殊机构,惩罚的就是那些在军中犯了错的人,小到兵士,大到一军统帅。 很快,两个军法卫的兵士手执军杖,着装严谨,阔步而进。 赫云舒朗声道:“副将李重道,用人不当,识人不清,行十军杖!” “卑职谢王爷不杀之恩!”说着,李重道跪伏在地上,等着受那十军杖。 军法卫的兵士上前,手执军杖打在了李重道的身上,他挺直了身子,哼都没哼一声。 十军杖打完之后,赫云舒亲自将李重道扶了起来,道:“李将军,得罪了。” 李重道连连摇头,脸上愧意毕现:“王爷休要如此说,是卑职的错,理应受罚。” 赫云舒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尔后她看向燕永奇,冷声吩咐道:“燕永奇举止失当,酿成大错,行军杖五十!” 看着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兵士,燕永奇不服气的看着赫云舒,道:“皇叔,李将军身居高位,犯错了理应罪加一等,如此他也才十军杖而已,为何到了侄儿,就是五十军杖?” “其一,你明知自己一无所能却揽此大任,是为不智;其二,你犯此大错却全无承担之意,是为无德;其三,你无理而狡辩,是为不敬;其四,你胆敢质疑军法卫行事,是为不忠;其五,你丢失粮草,以致军中人心惶惶,战前乱了军心,本王杀了你都不为过。这五十军杖只是以儆效尤,之后,本王会将你的罪名据表上书,报之皇兄,至于你最后的罪名,由他来定夺。” 闻言,燕永奇顿时便慌了,受军杖什么的,顶多不过是皮肉之苦,可若是将这件事呈报给父皇,那么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必将大大折扣。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声道:“皇叔,我知错了,您怎么罚我都可以,但不要将这件事告知父皇,如何?”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可真是异想天开,你当真以为在这军中本王可以一手遮天吗?军法卫,行刑!” 燕永奇起身退后,竟是张口唤来了自己的暗卫。 暗卫即刻出现,与军法卫的士兵对峙着。 赫云舒冷然一笑,看向那两个军法卫的兵士,道:“之后该如何做,不用本王教你们了吧。” 那两个军法卫的兵士应声点头,之后便走出了房间。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之后便走了出去,去解决粮草欠缺一事。 屋内,李重道看着燕永奇身边的暗卫,摇了摇头。那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燕永奇不解其意,上前拦住将要出门的李重道:“李将军,您为何摇头?” 李重道看向燕永奇,道:“三殿下,难道您不知,军法卫可直接上达天听?方才您受了这五十军杖还好,您可倒好,先是和王爷力争,之后又拒绝接受军法卫的行刑,这等罪名,和谋反无异。您自求多福吧。” 燕永奇怔立在原地,良久之后,他回过神来,看着身后的暗卫,怒斥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本皇子这件事?还有你们,为什么要出现?” 暗卫们低着头,默不作声。 咆哮过之后,燕永奇渐渐安静下来,一个毒计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成型。 外面,赫云舒已经找到了负责封城军需的将官,道:“去将之前从大蒙那里弄来的牛羊全部杀掉,中午犒劳大军,每个人的分量要足,不可出现半分的克扣,不管是谁问起,只管告诉他们,军粮充足。” 那将官听令而去,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算算刚收上来的粮食,尚可以撑过明日。可明日之后呢?即便此时上书朝廷,请求运粮,至少也需要八天才能运来。眼下,这八天,该如何撑过去呢? 赫云舒回到房内,将燕永奇一事和缺粮的紧急情况一一写明,命人即刻快马送到京城。尔后,她展开地图,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储粮之地。 这一看,还真被她找到了一处,在距此一百余里的明城,有一个大的粮仓。此前大蒙和大渝之间并无战事,两边的百姓可以互通有无,故而便有商人囤货居奇,在这里建了一个大粮仓,将内城里的粮食拉到这里来卖。 赫云舒的手指在明城的地方点了点,看来,她该出去一趟了。 躺在床上的苏傲宸见状,皱了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燕永奇那个蠢货,把十万大军的粮草给丢了。” 听罢,苏傲宸腾地坐起身,额头上青筋暴起:“这么个蠢货,杀了没有?”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他是燕皇之子,想杀?哪有那么容易?不过,他抗拒军法卫行刑,很快这件事陛下就能知道了,他如何做,就是他的事情了。咱们这位陛下号称公允,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事关自己的儿子,他能不能做到公允。” 尔后,赫云舒收拾停当,带着几个随从出了城,并未惊动其他人。 她不知道的是,有几人看见她出去,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阴谋即将得逞的快意。 赫云舒出了封城,一路快马加鞭,在日暮时分到达了明城,去明城之后,她径直找到了那储粮的大户,王家。 那王家的当家人是一个中年的富态的胖子,乍一看,便是一个圆滑的人物,他自称叫王伦。 为了以防万一,赫云舒并未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假称自己是大渝的商人,在军中有些关系,想趁着战乱发一笔横财。毕竟,战乱之时,人人都想着囤些粮食,免得挨饿。这是人之常情,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生疑。 当她报出自己要买的粮的数目,那王伦眼睛一跳,颇有些疑惑地看着赫云舒。 “阁下只怕不是商人吧?” 赫云舒顿了顿,打起了太极,道:“是与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掌柜愿不愿意卖粮。” 王伦慢悠悠地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道:“若是老夫不愿意呢?” 赫云舒笑笑,肯定道:“不,你会愿意的。” 正所谓非常时期,她自然要采取非常手段。她既然来了这里,就抱着要将事情办成的念头。明着办不成,暗着采取一些手段就是了。虽然这手段,不怎么光明。 见赫云舒如此说,王伦微微诧异。 就在这时,负责掌管仓库的管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凑在王伦的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王伦听罢,脸色剧变,愤怒的看向了赫云舒。 第一百八十六章 脱了衣服让我们瞧瞧 第一百八十六章 脱了衣服让我们瞧瞧 “是你!”王伦指向赫云舒,怒道。 赫云舒脸上毫无惧色,笑了笑,道:“没错,王掌柜,是在下做的。我方才就已经说过,您会愿意卖粮给我的。” 当然,是被迫的愿意。 方才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摸到了王家屯粮的仓库外面,若是这王家不愿意卖粮,那她就只好威胁说要把这些粮食都烧了。非常时期自然要采用非常手段,这些个黑心的商人,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不顾惜民族大义,实在是不应该。 王伦指着赫云舒,手指直打颤,怒道:“你们,你们这是强盗!” 赫云舒笑笑,站起身说道:“王掌柜,您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这可不是强盗,我们是强买强卖,要知道,强盗可不会愿意付钱给您。” 王伦气鼓鼓的,缓了半天才说道:“好,你要买可以,一斗米十两银子。” 赫云舒笑笑:“王掌柜哄抬物价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一斗米买来的时候不过是一两银子,如今你倒要问我要十两银子,太黑心了吧。王掌柜似乎忘了,现在这主动权,可是握在我的手中。一斗米一两银子,多一两也没有!” “那一斗米一两银子可是进价,我花那么大功夫把粮食运到这里来,总不能让我亏本吧?” “那好啊,最后给你五千两银子的车马费。” 听到五千两这个数目,王伦愈发生气,最后却是眉心微跳,颓然地低了头:“好!好!我卖给你们!” 赫云舒拍拍手,道:“那就说定了。烦请王掌柜把粮食送到封城往南二十里的地方,明日巳时,我的人会在那里接应。” “封城?那可是要打仗的地方。” “对啊,就是要打仗趁乱才有赚头嘛。” 王伦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有一个念头渐渐在他的心中升腾而起,哼,和他王伦斗,还嫩着点儿! 尔后,王伦伸手让赫云舒付钱。 赫云舒却是笑笑,道:“待王掌柜将粮食送到之时,在下一定会将银子奉上的。” 王伦笑笑,竟是同意了。 看着王伦那不达眼底的笑意,赫云舒心中一凛,这个王伦,当真是不好对付。看来,她是要使出杀手锏了。 交代好了送粮的时间和地点,赫云舒向外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她转过身来,看着王伦缓缓说道:“对了,王掌柜,忘了告诉你,刚才我的人一不小心在您家书架的第三个暗格里拿了一个红匣子,不过您也别担心,等您把粮食送来了,这匣子我会还给您的。” 闻言,王伦大惊,那红匣子里放着的可是他所有的积蓄,金票、银票还有许多的地契,原本他还想着不去送粮,让赫云舒等人摸个空,现在看来,他是不得不去了。 看着王伦那般颓然的样子,赫云舒笑笑,转身离开。 几人连夜赶回,中午的时候宰杀了不少的牛羊,犒劳了长途跋涉而来的大军,众人吃饱喝足,所以暂时并未因粮草丢失而引来什么恐慌。 第二日巳时,赫云舒让一队兵士乔装打扮成百姓的样子,去封城往南二十余里的地方接收了王伦命人送来的粮食。快到封城的时候,兵士们又按照赫云舒的吩咐穿上了兵士的衣服,大张旗鼓的将这些粮食运到了粮仓中储存好。 运送粮食这一幕,多数的兵士都看到了,如此口耳相传,众人担心的粮草丢失的问题终于烟消云散。 解决了这一个问题,赫云舒回到屋内,看着那地图,眉头紧锁,按照李重道和燕永奇所说,粮草是在碧江水暴涨的时候被冲走的。 这一点,让她生疑。所有的粮草都被冲走了,难道说装船的顺序就那么一致,同时被冲走?若不然,看到前面的粮草被大水冲走,后面的粮草不运就是了,那样的话,粮草根本不会全部丢失。 看来,这件事还是好好查探一番为妙。 自然,这件事要暗中进行。 眼下,粮食的问题暂时解决,可以撑上几天。给朝廷的奏表已经上报,想必很快就会有粮草运来。如此,这个问题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如今大军已到,该和大蒙正面交锋了。 根据探子回报,此时的大蒙军中,闪惊雷不知所向,一切都是由现在的上将军忽必方做主。这个忽必方很警惕,现在已经将全部的兵力聚集在已经被他们占领的呼城和林城,闭城不出。 这种情况下,若是强攻,必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须得降低他们的警惕才行。 赫云舒琢磨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每一日,她都会让一队兵士佯装前去攻城,还吹起攻城的号角,但是当林城的大蒙兵士戒备起来,这队兵士便会掉头返回封城。 一连两日,这一招用了不下八次,把大蒙军弄得疲惫不堪,不知道大渝兵士这是在搞的什么鬼。 这一日上午,赫云舒正在地图前参详,这时,燕曦泽大步走了进来,道:“皇叔,这两日军中有异动。” “什么异动?” “一些将士心中有埋怨,都觉得皇叔现在的计策是涨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只喊号子不攻城,实在是窝囊。” 赫云舒抬头,看着燕曦泽,道:“你以为呢?” 燕曦泽拱手道:“小侄觉得皇叔是有妙计在后面,但具体是什么,小侄猜不出。” “猜不出就对了,你猜不出,大蒙的人也就猜不出。如此,咱们就有胜算。不过,你说的话倒是提醒本王了。军中有异动,有那么一两个人发发牢骚还属正常,可若是许多人统一口径议论一件事,那就不寻常了。” “皇叔的意思是,此事有人暗中推动?” 赫云舒点点头,道:“恐怕是这样。本王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小侄这便让他过来。” “好,去吧。” 赫云舒冷冷一笑,这件事多半和燕永奇脱不了干系。她不去找他的麻烦,他倒找到她的头上来了,看来,是该给他一个教训了。 很快,燕曦泽秘密送了几个人进来。 赫云舒与他们商谈的差不多,正准备命他们出去的时候,燕曦泽急匆匆闯进来:“王爷,不好了!” 赫云舒起身,道:“何事?” 燕曦泽面露焦急,道:“军中所有将领已经聚在议事厅,请王爷过去。” 赫云舒眉心一跳,在战时,若是没有主帅召集,别人是无权召集所有将领的。可现在,偏偏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好啊,本王倒要看看,这帮人要干什么!至于你,按照本王之前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尔后,她阔步而出,走进议事厅,此时,军中将官以上的将领已经齐聚在此,分坐在长桌两侧。 见她进来,李重道迎了上来,道:“王爷,末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将领,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燕永奇身上,尔后,她什么也没有说,走到主位上坐好,银色面具下的眸光冷厉,沉声道:“本王倒是不知道,在这军中除了本王以外,还有其他人能号令众将在此议事?” 燕永奇起身,道:“皇叔……” “本王再告诉你一遍,在军中只有上下级,没有皇子王爷。”赫云舒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来自上位者的威压,让燕永奇不由得眉心一跳。 燕永奇屏息凝神,对上赫云舒凌厉的视线:“王爷,您说的话的确有理,可如今,王爷只怕是不能号令众将士了。” “哦,为何不能?” “古语有云,其身正,不令则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正所谓身正为范,如今王爷其身不正,如何能令众将折服?” 赫云舒轻笑出口,道:“说起来,本王倒是许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看来,是本王在京城待了太久,如今再回到军中,说话就不管用了。” 多半的将领纷纷起身,急声道:“王爷,我等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三殿下说,说……” “说什么?” “三殿下说,王爷您有可能是假的。” 赫云舒的银色面具下,嘴角微微上扬,她看着燕永奇,道:“哦,是吗?本王是假的?小三子,你倒是说说,本王怎么就是假的了?” 燕永奇提起一口气,道:“众所周知,铭皇叔此前身残颜毁,一直待在铭王府中,闭门不出。怎么大蒙一进犯,皇叔就好了?本殿下怀疑,你根本就是假的,你是大蒙的奸细,潜入我大渝,为的就是冒充铭皇叔,断送我大渝兵士的性命和土地。你,其心可诛!” 赫云舒笑笑,她拍了拍手,道:“小三子,你可真是讲了一个好故事啊。” 燕永奇冷哼一声,道:“休要故作镇静,装不下去了是吗?” “装?本王为何要装?换句话说,你说本王是假的本王就是假的了?还是说,你要本王自证清白?” 燕永奇笃定道:“人人皆知铭皇叔历来是戴着面具的,除了父皇,谁也不曾见过他面具之下的那张脸。真正能表明他的身份的,是他身上的伤痕。” 这时,有人附和道:“对,五年前对阵大蒙的时候,王爷替我挡了一剑,那一剑在脐下三寸,我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那一次对阵大魏,王爷肩上中了一箭。” …… 一时间,众将领纷纷说起他们所知的铭王身上的伤痕。 听见众人的议论声,燕永奇得意地看向了赫云舒,道:“王爷,您只需脱下衣服让我们瞧一瞧,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无办法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无办法 听完燕永奇的话,赫云舒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道:“你们呢,也想让本王脱下衣服自证清白?” 众人沉默,低头不语。 见状,燕永奇得意非常,他料定以铭王刚直孤傲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脱下衣服让众人看的,如此,他就可以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 “这衣服,本王是不会脱的。”赫云舒看向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她眼神坚定,透过银色面具露在外面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燕永奇大喜:“你不敢脱,所以,你是假的。” 燕永奇说完,却发现多半的将领对他怒目而视。 燕永奇不解,这时,他看到众人纷纷朝着赫云舒跪倒在地,道:“王爷,我等糊涂,请王爷责罚。” 见状,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方才的话,根本就是在自掘坟墓。 正因为铭王不脱衣服,他才是真的。 因为,这些人此前都是跟着铭王行军打仗的,对于他的脾气秉性最为清楚,依照他的性子,是断然做不出脱下衣服自证清白这种事的。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这样做,正因为此刻的他不心虚,所以他们认定,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王爷是真的。 赫云舒嘴角微扬,看着跪了一地的将领,复又看向燕永奇,缓缓道:“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燕永奇心里一沉,他出师不利,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后招。 他单手握拳,道:“王爷,即便您人是真的,只怕志向已经改了吧。” “哦,那你倒是说说,本王的志向出了什么问题?”说着,赫云舒在椅子里动了一下位置,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王爷您威吓无辜商人,这一点,只怕不够光明正大吧?” 赫云舒坐直身子,手搁在了桌子上,道:“呵,本王不去问你的罪,你倒是问到本王的头上来了。好,今日本王就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慢慢踱着步子走到燕永奇面前,道:“丢失粮草一事,你不准备跟本王详细说说吗?” 燕永奇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常,道:“丢失粮草一事,我与李将军不是已经跟王爷说过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赫云舒看向一旁的李重道,道:“李将军,当日粮草被暴涨的江水冲走的时候,你当真是亲眼所见吗?” 李重道摇了摇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故而末将让三殿下先出发,他早走了一个时辰。待末将赶到的时候,只有三殿下在江边,而粮草全部不见了,运送粮草的兵士也少了许多。” 赫云舒眸色一凛:“先前你为何知情不报?” 李重道的脸色讪讪的,不敢言语。 而这,想必便是忌惮燕永奇三皇子的身份吧。 赫云舒不再看李重道,转而看向燕永奇,道:“说说吧。” 燕永奇开口,说的话与之前一般无二。都是宣称是碧江水暴涨,冲走了所有的粮草。 赫云舒冷笑一声,看向议事厅的门口,道:“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士兵走了进来,待燕永奇看清楚他们的脸,心里不由得一颤,却还是强自镇定。 几人进来,见赫云舒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便开口说道:“当日,我奉命与三殿下一道运送粮草。过江之时,三殿下说太累了,要歇一会儿,等歇息好了再过江,便将押送粮草的车放在了江边。谁知道,江水突然暴涨,拉车的马都吓呆了,赶也赶不走,就那么一起被冲走了。” 赫云舒扬手指向燕永奇,道:“这就是你做的好事,就因为你的一时大意,丢了大军的粮草。事后为了掩盖真相,还杀死了不少不愿和你同流合污的兵士,让他们的尸体顺江冲走。若不是本王查清了这件事,你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听赫云舒一点一点将事实完整的陈述出来,众将心惊不已。他们怎么也料不到,身为三皇子的燕永奇,竟然做下了这样的事情。 一瞬间,燕永奇觉得脚步虚浮,自己已经竭力掩饰这件事,想不到还是没有瞒过去。是啊,他怎么就忘了,这十万兵士皆是他这铭皇叔的亲兵,是他铭王的大本营,他若想让他们乖乖听自己的命令,无异于天方夜谭。 现在看来,终是他大意了。 此前,他知晓铭王已经将他丢失粮草且对抗军法卫的事情具表上书,送去了京城,他派人拦截,却是没有拦到。于是,他便想着借机诬陷他这铭皇叔,只要他这皇叔一倒,送去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可信了。想来想去,他准备给铭王安一个谋反通敌的罪名,却不料,他这皇叔竟是见招拆招,一步步粉碎了他的图谋。 燕永奇看向赫云舒,他倒是料不到,他这皇叔除了打仗是把好手,查事情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这一遭,倒是他轻敌了。 对了,打仗,想到这里,燕永奇眸光一转,道:“皇叔当真没有和大蒙勾结吗?” 赫云舒一笑,只当是听了一个笑话,一句话都没有说。 燕永奇厉色道:“王爷,大军已经到了两日了,这两天内,您非但没有下令攻城,反而命人去林城城下搞什么虚攻,您这么做,该不会是为了和大蒙互通有无吧?” 赫云舒沉默,并未回答。她的手指在枣红色的桌案上轻叩着,一下又一下。 “你心虚了!” 赫云舒抬眸看了她一眼,复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算算时间,消息差不多应该传回来了。 就在这时,传令兵疾步而进:“报!”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李重道:“李将军,战报回来了,念念吧。” 李重道从传令兵手中接过战报,展开一看,脸上便现出惊讶的神情,尔后,他很快缓过神来,激动道:“六皇子已率军攻破林城!” 什么,林城已经被攻下了! 顿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欣喜的表情。 自然,除了燕永奇。他满脸的不相信,冲到李重道的身边,一把抢过那战报,这一看,他呆住了。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燕曦泽已经率军攻破了林城,林城的城墙上,已经挂上了大渝的旗帜。 燕永奇心惊不已,那战报从他手上滑下,掉落在地。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整个人都颓唐了下来。 李重道激情澎湃,他激动地看着赫云舒,道:“王爷,您是怎么做到的?” 虽说攻下林城的是六皇子燕曦泽,但李重道心里很清楚,在后面出谋划策的,必定是眼前的铭王爷。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还记得咱们这位三殿下刚才说的话吗?没错,本王命一小队兵士频频袭扰林城,却又不动真刀真枪,为的就是让大蒙军疲惫,进而失去戒心。大家想想看,每一次本王派人去袭扰,大蒙军以为是去攻城,自然会紧急戒备。可是呢,之后又并未攻城,这么一折腾,大蒙军自是疲惫无比。一次又一次下来,大蒙军难免心生懈怠,而本王趁着他们心生懈怠之时,让燕曦泽率五万大军前去攻城,如此兵临城下,打大蒙军一个措手不及,焉有不胜之理?” 听罢,众人明明过来,这便是一个战场版的狼来了的故事。他们的王爷,仍是那个智谋双全的不败战神。 至此,燕永奇对于铭王的所有指责都被一一反驳,众人都等着赫云舒的决定。 赫云舒看了燕永奇一眼,道:“本王已将这件事禀告给了陛下,相信很快,陛下就会传来旨意。现在,将燕永奇暂且押在军法卫的牢房之中,听候发落。” 即刻便有军法卫的兵士上前,押走了燕永奇。这一次,他无所依傍,再也不敢反抗。 眼下,议事厅内一片寂静。 赫云舒环视众人,道:“本王离开太久,你们对本王生出生疏之感,被有心人利用也属正常,这件事,本王不会再追究。此后,大家务必要奋勇杀敌,别无二心,若不然,本王决不轻饶!” “末将遵命!”众人齐齐应和道。 尔后,在赫云舒的安排下,众将领各率领自己部下的兵士,前往林城布防。 随后,除了一些人留在封城,其余的人都要赶往林城,准备攻下被大蒙夺去的最后一个城池——呼城。 看着地图上呼城的位置,赫云舒眉头紧皱。呼城两面环山,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无法从侧面入手,唯一的法子便是从正面强攻。 然而,攻下林城之后,大蒙军必定会心生戒备,之前的招数也就不管用了。看来,得想个法子才行。 一连数日,大蒙军都在呼城之中,闭城不出。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众人心急如焚。这一天天等下去,天气只会越来越冷,虽然保暖措施充足,但大渝兵士很难适应这种极度寒冷的天气,在这种天气下作战,无异于自取灭亡。 这种情况下,众人纷纷请战,然而,一个又一个的将领去见了赫云舒,得到的都是同样的两个字:“不战。” 一时间,众将领心中都犯了嘀咕,按理说,应该速战速决才对。可眼下却是一直待在这林城之中,毫无动作,除了枉费军粮,没有半点用处。 然而,这一日,如同往常那般,赫云舒抓了一把盐,洒进了燃得正旺的火堆里,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抹笑意浮现在她的脸颊之上,攻城的时候,到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被推倒 第一百八十八章 被推倒 一旁,苏傲宸看着赫云舒脸颊上的笑意,道:“你这又是搞的什么鬼?” 赫云舒看向他:“你猜。” 苏傲宸伸手捻过一小撮盐,弹进燃烧着的火焰里,听着那和前几次相比微弱了许多的声音,道:“或许,你是在看盐中的湿气。” 赫云舒笑笑,道:“没错。呼城地处两山之间,湿气极大。盐最易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将其投入火中,水遇上了火,就会发出声音。如此,便可根据声音的大小判断空气中所含水分的多少。” 苏傲宸眼神微眯,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摩挲着,道:“你是要火攻呼城?” 只有在要用到火攻的时候,才需要考虑空气中的水分多少。若是水分过多,火势就不容易起来,也不容易蔓延。 赫云舒笑笑,算是默认了。若是大蒙不曾屠城,呼城中尚有大渝的百姓,她绝不会动火攻的法子。可如今呼城中尽是大蒙的兵士,如此,她又有什么不忍心的呢? 见她如此,苏傲宸在床上躺下,道:“你啊,鬼主意可真多。”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燕永奇都送回京里被圈禁在府中了,你的伤也早好了,怎么还不走?” 苏傲宸神秘兮兮道:“之前我可是得罪了闪惊雷,一出去只怕要被他派人追杀的,所以,我还是暂时躲在这里好了。等你得胜之后班师回朝,我随着大军入京便无事了。” 赫云舒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道:“你还怕人追杀,我怎么就不信呢?” “看你这话说的,我也是肉体凡胎,也是知道疼的,怎么会不怕人追杀?” 赫云舒撇撇嘴,道:“我才认识你多久,你数数自己受了几回伤了,用得着每次都亲自上阵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吗?” 苏傲宸笑笑,不再说话。其实,他手下能人众多,有很多事都可以让别的人代劳,可凡是牵扯到她的事情,他总不放心交给别人,总想着自己去做,做了还想做到最好。有时候,这最好,不就是要以命相搏吗? 尔后,苏傲宸斜倚在一旁的躺椅上,看着赫云舒在地图前凝神细思,不觉嘴角含笑。 时光静谧,岁月绵长,他可以这样近地看着她,真好。 第二天晚上子时,兵士们用过饭之后,便按照赫云舒的吩咐悄无声息地出了林城,借着夜色的掩护摸近了呼城。 之前,探子传回消息,大蒙军虽然退入了呼城,但因为其固有的习惯,还是没有住在屋子里,而是选择在城北一带扎起了帐篷。 眼下,这大蒙的将领忽必方很谨慎,或许他顾虑到了大渝会射箭进去,所以特意将帐篷的位置设在了城中的最北面,远远超出了箭所能射到的范围。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箭的射程或许没有那么远,但火可以。 随着第一支箭射进呼城,所有的弓箭手齐齐搭弓射箭,无数的利箭如雨点一般飞向呼城。火苗借着冬季的西北风向北蔓延,这些在睡梦中的大蒙兵士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大渝军队会在这个时候攻城。 火起之后,第一批兵士将弯钩甩在呼城的城墙上,尔后抓着弯钩上系着的绳子爬上城墙。然而,守在城墙的士兵很警惕,见有人上来便当机立断地割断了那些绳子。 见状,弓箭手调转方向,将箭头暂时对准了城墙上的大蒙兵士,有了箭雨的掩护,很快便有人顺利登上了城墙。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渝士兵登上城墙,他们杀死了守在上面的大蒙兵士,趁着大蒙援军到来之前打开了城门。 顿时,大军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呼城,很多尚在睡梦中的大蒙兵士被杀死,被俘虏。 赫云舒率人一直在寻找着大蒙大将忽必方的下落,却是一直没有找到。 拂晓时分,经过一夜的厮杀,大渝军队终于控制了呼城。 清点了人数之后确认大蒙大将忽必方已经带着六万余人的大蒙残兵逃出了呼城,不知去向。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命燕曦泽处理呼城的战后事宜,她则跨上战马,领兵五万去追忽必方等人。 自昨晚开始,苏傲宸便已经扮作小兵跟在了赫云舒的身边,眼下,她去追忽必方,他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这一追,便是五个时辰。 眼看着天色将暗,赫云舒下了命令,让众人选了一处空旷的地带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苏傲宸查看了一下周围,皱了皱眉,道:“这里不好,实在是太适合被人偷袭了。” 赫云舒笑笑,道:“对啊,找人太麻烦。所以啊,我准备让忽必方来找我。” 闻言,苏傲宸捉住赫云舒的手腕,道:“你是要拿自己做诱饵?”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把自己当鱼饵,上哪儿钓来大鱼啊?” 苏傲宸的脸顿时变得铁青:“你快回呼城去,这个诱饵,我来做。” 赫云舒笑笑,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道:“呵呵,咱们现在是朋友,你用不着牺牲这么大。” “就是为朋友才两肋插刀。”说着,苏傲宸将赫云舒拦腰抱起,准备将她送上马背,命人护送她回呼城。至于她想做的事情,他替她做就是了。 然而,他到底是低估了赫云舒的能力。 赫云舒一记麻醉冰针扎在他的脖子上,顿时,苏傲宸就松开了手。 赫云舒从他怀中跳下,扶住了即将倒下去的他,交给了身旁的兵士,道:“送他回呼城。” 她不需要他再为自己以身涉险,那样的情意太深也太重,她承担不起。 渐渐地,夜幕拉开。 除了营帐内星星点点的火焰,周围皆是漆黑一片。 子时十分,周围的林子里传来悉悉率率的响动。尔后,声音越来越大,随着一声什么人的命令声,大蒙兵士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包围了这片营帐。 大将忽必方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道:“大渝的铭王真是够狠,今夜,老子要活捉了他!” 之后,他率先冲进大渝的主帐。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不对。 营帐之内,空无一人,竟是满满的干草,还有一股火油的味道。 不好,上当了! 忽必方刚想下令撤退,便有带了火的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顿时,大火如潮水般涌起。 火舌犹如吃人的怪兽一般,吞噬着大蒙兵士的性命。 这时,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见状,忽必方肝胆欲裂,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竟是大渝的兵士。 原来,赫云舒等人早已趁着夜色的掩护离开了这里,待忽必方等人来袭,他们便射出带了火的箭,之后,再将他们包围。 大渝兵士作战勇敢,与大蒙兵士厮杀在一起。 因为人数的优势,再加上准备充足,大渝军很快就占了上风。 忽必方见势不妙,带着一股残兵向北逃去。 一直在关注着他的赫云舒骑在马上将弓拉满,对准忽必方的后背射了过去。 忽必方应声倒地,其余的大蒙兵士见状,惊惧不已。 “活捉忽必方!” 听到赫云舒的命令,大渝兵士朝着忽必方倒地的方向围了过去,很快便将他五花大绑,送到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笑笑,道:“忽将军,为了捉到你,本王可费了不少力气呢。” 忽必方扭过头,闭目不言。 拂晓时分,此处已经清理完毕。除了仓皇逃窜的三千残兵,其余的大蒙兵士皆葬身于此。 赫云舒命大军继续向前,最终在距离大蒙边境十公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如此,既是威慑,也是警告。大蒙军在呼城和林城做下的屠城的勾当,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一次,大蒙必须付出代价。 营帐搭好之后,赫云舒四处查看。 这时,一声骏马的嘶鸣声传来。 赫云舒循声看去,只见在带着些许薄雾的晨曦之中,苏傲宸一身黑衣,策马而来。他的嘴唇紧抿,脸色紧绷,颇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赫云舒闪身躲进一个营帐内,将帐帘拉开了一条小缝儿,看着外面的动静。 到了营帐,苏傲宸翻身下马。 因为此前苏傲宸跟在她身边,兵士们是认得他的,故而并未阻拦。他随手便抓住一个兵士,几乎是低吼出声:“赫云舒在哪儿?” 那兵士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只见苏傲宸深吸一口气,复又问道:“铭王呢,他在哪儿?” “王爷他刚才还在这里,现在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苏傲宸的眼神如同利剑一般扫视着军营内的营帐。 突然,苏傲宸的视线对上了她的。 赫云舒忙盖下帐帘,走到旁边的矮桌前坐好,故作镇静地捡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帐外响起,随之,一股冷风灌进帐篷,赫云舒强自镇定,不敢挪眼去看慢慢接近的苏傲宸。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提起,调转了个身子被人拥入怀中,赫云舒刚想挣扎,便有一双凉薄的嘴唇贴在了她唇间的柔软上,之后,她整个人被推倒在矮桌之上。 第一百八十九章 都是朋友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都是朋友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苏傲宸,捶着他的肩膀。 苏傲宸松开她,眼神迷离,喃喃道:“谁准你暗算我,让我离开的?嗯?” 赫云舒的脸扭向一边,道:“都说了以后做朋友,那你干嘛亲我?” 苏傲宸强词夺理道:“都是朋友了,有什么不能亲的?你要是想亲,我也可以给你亲的。”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等神逻辑,她也是醉了。 她掰着苏傲宸放在她腰上的手,道:“放开我,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 苏傲宸不放,却是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抱了抱。 对于这等耍流氓的行径,赫云舒是不会屈从的,故而她一抬腿,踹在了苏傲宸的膝盖上。 苏傲宸闷哼了一声,放在她腰上的手渐渐松开。 赫云舒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着苏傲宸,道:“我记得你手里有几个闪惊雷的人,对吧?” 苏傲宸一愣,随即点点头。是在赫云舒大婚那日,闪惊雷在大渝京都留下的人想要劫持赫云舒和赫玉瑶,被他察觉之后,这些人便落在了他苏傲宸的手里。 “把人送到这里,需要多久?” “三天。” “好,送过来吧,这几个人,我要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赫云舒便出去了。 眼下,除了留在呼城的一万兵士,约九万大军齐聚于此。 此地距离大蒙的边境线只有十余里,将大军稍稍拉开就到了边境,为的就是震慑大蒙。 按照赫云舒的吩咐,每一天大渝大军都会在此摆开阵势,操练队伍,震天的喊杀声此起彼伏。 见赫云舒每天命兵士如此,苏傲宸笑笑,道:“你这个小腹黑,如此是要吓死大蒙的人吗?” “对啊,吓死带坑死,屠城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看我这次不坑死他们!”这一刻,赫云舒的表情恶狠狠的。 第五日,有一队人手举白旗,出现在大蒙的边境上。 看到大渝的兵士,他们高声叫道,宣称自己是来和谈的。 兵士将这一情况禀报给赫云舒,赫云舒吩咐人放他们过来。 偌大的营帐内,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赫云舒坐在主位上,大蒙来的使者坐在她的对面。 此次大蒙来的使者是大蒙的一位将军,叫枫晚山,是一个中年男子,一副颇为干练的样子。 赫云舒坐在那里,不曾说话便让人感到一股巨大的威压。 枫晚山笑笑,道:“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战神铭王吧?” 赫云舒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在下代表大蒙可汗与阁下商谈和谈事宜,不知阁下可否代表大渝皇帝?” 赫云舒眉峰一挑,道:“怎么,还让本王把皇兄授命的圣旨拿来给你瞧瞧吗?” 枫晚山讪笑着,道:“不敢,不敢。既是如此,这是我们大蒙拟定的和谈条约,请王爷过目。”说着,枫晚山起身,将和谈的文书双手呈给赫云舒。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呵,这个老狐狸。 枫晚山走到赫云舒身边,缓缓打开和谈的文书,就在文书快到打开的时候,枫晚山脸色一变,从里面抽出一只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赫云舒。 早有防备的赫云舒将身一躲,拎起椅子砸在枫晚山的身上,椅子四散而开。 枫晚山闷哼一声,握着匕首调转方向朝着赫云舒刺来。 然而,还不等他近赫云舒的身,从外面冲进来的苏傲宸就已经一脚踹在腰上,枫晚山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饶是如此,他仍挣扎着要爬起来,被苏傲宸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眼见着苏傲宸的脚上暗暗使力,大有一脚踩死枫晚山的架势,赫云舒急喝道:“住手!” 苏傲宸恨恨地住手,站在一边。 赫云舒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枫晚山身边,道:“借和谈之机,行刺杀之实,你们大蒙的诚意,可真是好得很!” 枫晚山看着赫云舒,怒道:“若不是你们大渝欺到我们的边界上来,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赫云舒凛然一笑,道:“人人都说大蒙人行为粗犷,不拘小节,可本王今日一看,你们这搬弄是非的本事,当真是登峰造极!若不是你大蒙夺我大渝城池,杀我大渝无辜百姓,我大渝的军队此刻又怎会出现在这里?明明是你们作茧自缚,倒说成是本王欺负你们,真是可笑!来人,把他押下去!” 命人看押了枫晚山之后,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 她前脚刚进去,苏傲宸后脚便走了进来,他一把抓住赫云舒的手,道:“你是不是早料到这枫晚山会有这么一遭?” 赫云舒挣回自己的手,道:“对啊。” “知道你还敢见他?” “不见他怎么拿住大蒙的把柄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 知道来和谈的是大蒙的将军,赫云舒就留了个心眼,和谈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耍嘴皮子的功夫,这种事一般是文人才能干的。大蒙却派了一个将军来和谈,用意不言自明。再者说,即便是要递和谈的文书,也有一旁的兵士代劳,何须和谈的使者亲自送到她手中? 因为早早留意,所以对于刚才这一遭,赫云舒并不觉得有什么。苏傲宸却是神色紧绷,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赫云舒笑笑,直呼他太神经质了。 很快,大蒙使者借和谈之机行刺杀之实的事情就传开了,大渝群情激奋,要处死这枫晚山,被赫云舒制止了。 留着他,还有大用处。 此后的几日,陆陆续续有从各处征调的十万大军齐聚于此,如此,约二十万大军雄踞在大蒙的边境线上,层层推进,不出三日便已向大蒙境内挺进了一百余里,威慑力巨大。 三日后,又有一队大蒙的队伍举着白旗出现在视野之中。 时隔几日,双方再次坐在了谈判桌前。 此次前来和谈的是大蒙的丞相,单文飞,看样子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目光诡谲,一看就不是善与之辈。 赫云舒端坐在主位之上,谁也不知道她面具之下隐藏着怎样的表情,只看到她露出的眼睛眸光骇人,让人不敢轻视。 单文飞倒是开门见山,直接便将草拟的和谈文书拿了出来。 赫云舒扬手阻止,道:“罢了,这草拟文书本王还是不看了,免得再出现一次图穷匕见。” 单文飞讪讪一笑,道:“此前枫将军那一遭,绝非可汗的意思。这一点,还希望王爷能够明白。” “事情已经出了,至于是不是你们可汗的意思,本王不关心。眼下本王只在意,这次的和谈你们能拿出多少诚意。” “好,王爷,我大蒙愿和你们大渝结秦晋之好,听闻安淑公主……” “打住!”赫云舒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道,“拜托阁下弄清楚,是你们要和亲,那就请你们的公主嫁到我们大渝来,而不是我们的公主嫁到你们大蒙去。” 闻言,单文飞眸色微寒,他原本以为这位铭王爷就算是再强硬,也不会在第一条就反驳他,却不料,这位铭王爷嘴皮上的功夫和他在战场上的风格一样,气势凌厉,毫不让人。 然而,如今大渝大军压境,枫将军的刺杀又失败了,于情于理,大蒙都占不到任何的好处。 最终,在赫云舒的强硬威压之下,单文飞败下阵来,同意派大蒙公主来和亲,同时赔偿大渝三百万两黄金、十万头牛和一万匹纯种的骏马,以及其他的各种宝物。 一旁,有文官将二人商谈的内容记录在案,分别派快马呈给各自的皇帝,待盖上两方的玉玺,这合约方可生效。 做完这些,单文飞笑笑,道:“王爷,在下临行之前,可汗交代,这枫晚山擅自做主,意图加害王爷,实在是可恶,可汗要亲自处置他,不知王爷可否给我们这个机会?” 赫云舒笑笑,道:“本王还等着将他押回京城,当众凌迟处死呢。不过,既然单丞相开口了,这人可以给你,但只怕,你们需要拿出一点点的诚意。” 听到“诚意”这两个字,单文飞不禁头皮发麻道:“王爷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呢?” 赫云舒嘴角微扬,半真半假地说道:“本王是我大渝陛下唯一的弟弟,平日里就算是咳嗽一声皇兄都要担心半天,连连请太医过目,可那枫晚山竟然想要本王的命,还不知皇兄知道了,该如何大发雷霆呢?” 单文飞头皮一紧,道:“王爷,在下偶得一匹骏马,可日行千里,愿献与王爷。”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王就笑纳了。” 此前,被苏傲宸羁押的闪惊雷的人已经送到了这里,赫云舒耍了一个小小的把戏,便让枫晚山以为闪惊雷和他们互通有无,眼下,放这枫晚山回去,闪惊雷的好日子也就要过到头了。 五日后,加盖了玉玺的合约送到,合约就此达成。 同时,燕皇派来的新一任的驻守边境的将军也已经到了,和他们交接过之后,赫云舒便可带着她的部下返回京城。 两日后,大军启程回京。 出了封城十几余里之后,大军行进到了一片密林之中。这时,从一旁的山上突然呼啦啦跑下许多人来,拦在了大军的前面。 第一百九十章 惊呆了 第一百九十章 惊呆了 走在最前面的大渝士兵见状,顿时持剑相对,很快便有人将这一情况如实禀报给了赫云舒。赫云舒心生疑窦,此地是大渝境内,谁敢如此造次,居然敢拦截数万大军? 赫云舒正狐疑的时候,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喂喂喂,这是干嘛呢?我是要随大军入京城不假,你们不想让我走,可也不能拦了大军啊。” 赫云舒会心一笑,这声音,可不就是那日在封城城外出现过的戚元之吗? 她策马上前,道:“戚兄,别来无恙。” 戚元之冲她抱抱拳,道:“哈哈,好得很,好得很。” 赫云舒看了看他身后的人,道:“戚兄这是要做什么去?” 戚元之笑笑,道:“去京城找你啊,说起来你我已有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我可盼着跟你好好待一阵儿呢。” 赫云舒淡然一笑,眼下周围的人众多,戚元之这话,无疑是说给她所假装的铭王听的。 尔后,戚元之看向身后的人,道:“好了,你们不要送我了,我就是去京城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就算是你们拦了大军,我也是要走的。” 赫云舒看向戚元之的身后,想必是那些曾被戚元之训练过的百姓,能让人对他如此不舍,这戚元之,倒是有几分本事。 戚元之好一阵劝说,并再三保证很快就会回来,那些人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之后,戚元之便骑马跟在赫云舒的身后,与苏傲宸并排而行。 他热切的看向苏傲宸,苏傲宸却一脸冷色,躲开戚元之热切的目光,那神情,似乎是全然不知道这戚元之是何方神圣。 如此日行夜歇,十天后,大军终于到了大渝京城之外。 离城门尚有二十余里,赫云舒便听到震天的锣鼓声。 这时,有探子回报:“王爷,是京城的百姓,他们听说王爷今日班师回朝,都在官道两旁等着呢。前面传回消息,陛下半个时辰后也会到城门口,与文武百官一道迎接王爷入城。” 铭王的威名,大渝朝妇孺皆知,此前他身残颜毁,不少百姓都唏嘘不已,很是为他感到可惜。如今,得知铭王恢复如初,这一次又拯救大渝于水火之中,毫无败绩。出征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收回了被大蒙夺去的城池,这等伟业,谁人能及? 如今,他们知道铭王今日得胜回京,故而早早地等在这里,迎候铭王。 赫云舒骑在马上,看着官道两旁热切迎候的百姓,忍不住心潮澎湃。她从未见识过铭王的英姿,可从这些百姓热切的目光中,赫云舒看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那样的他,值得敬佩。 走着走着,赫云舒偶一回头,想看看身后的苏傲宸,这时,她才发现,苏傲宸和戚元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赫云舒皱皱眉,随即想起戚元之此前曾拒绝燕皇赐予的官位,此番即将见到燕皇,只以为他是不想惹什么麻烦,至于别的,也就没有多想。 到了城门口,燕皇和文武百官正等在那里。 赫云舒翻身下马,阔步来到燕皇面前,微施一礼,道:“臣弟,幸不辱命。” 燕皇满脸是笑,道:“皇弟威猛之姿,更胜从前哪。” 见燕皇如此夸奖铭王,身后的百官亦是随声附和。 站在百官之首的定国公云松毅看着赫云舒,不住地扬起袖子抹眼泪。 见他如此,赫云舒绕过燕皇,上前说道:“外公。” 云松毅一惊,以为赫云舒情急之下叫错了。 戴着面具的赫云舒嘴角微扬,冲着云松毅躬身施礼,道:“云老前辈,没想到本王有朝一日还要叫您一声外公吧。” 云松毅一愣,随即想到眼下赫云舒嫁与铭王,那么此刻以铭王身份出现的赫云舒叫他一声外公,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趁势抓住赫云舒的手,道:“王爷一路征战,身子可好?” “托外公的福,一切都好。” 一旁,燕皇爽朗一笑,道:“云老爱卿,您这是爱屋及乌啊。好了,朕已在宫中备好宴席,各位爱卿便随朕一起入宫,为皇弟好好庆贺一番吧。” 众臣应声,纷纷站向两边,为燕皇和赫云舒让出道路。 尔后,赫云舒坐上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往皇宫而去。 京城街道两边的商铺上,早已挂满了红色的绸子,无数的百姓聚集在街道两旁,高举着双手欢呼着,庆贺着铭王的归来。 赫云舒戴着铭王标志性的银色面具,冲着人群微微点头,嘴角微扬。 入了皇宫,按照燕皇的吩咐,众臣入驭风阁等候,赫云舒则随着燕皇一道,去了御书房。 眼下,是燕皇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这是在出征之前早就说好的事情,赫云舒以铭王的名义出征,而燕皇则答应她一个条件。 如今,终于到了说出这个条件的时候。 燕皇坐在桌案之后,眉目微沉,道:“你的条件是什么,可以说了。” 燕皇早已屏退左右,故而眼下御书房内并无其他人,赫云舒没有了顾忌,便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目光坚定道:“我的条件便是,与铭王和离,恢复自由身。” 这便是她的条件,若不是有这个条件做支撑,只怕外公和舅舅根本不会答应她涉险。此前,他们并不想让她嫁入铭王府,甚至不惜在她大婚之前偷偷将她带走。 听赫云舒说完,燕皇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而起身,他扬手指向赫云舒,道:“当初,这赐婚的旨意是朕亲口所说,这赐婚的圣旨是朕亲手所写,如今,你竟要朕否决这一切?” “没错。” “理由呢?做皇家的女人,当真让你如此难堪?也值得你为了和离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你可知,从来只有皇家休妻,绝没有人敢主动脱离皇家。”燕皇的脸上,怒意毕现。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所谓! 帝王之怒,流血千里,那当真是最吓人的事情。 然而,赫云舒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慌乱,她抬头正视燕皇,道:“陛下明鉴,王爷是当世英雄,我对他并没有成见。但我不喜欢别人逼我做事,这桩婚事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请求陛下准我与铭王和离。” 燕皇气鼓鼓地在椅子上坐下,冷声道:“若朕不准呢?” 赫云舒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为了大渝百姓,陛下会同意的。” 为了大渝百姓…… 燕皇心中思忖着这六个字,面若寒冰道:“你做了什么?” 赫云舒神色淡然,道:“想必陛下已经知道,原本大蒙的元帅是大皇子闪惊雷,后来变成了上将军忽必方。只因闪惊雷受伤昏迷,才临阵换帅。陛下可知,这忽必方现在在何处?” 闻言,燕皇眸色阴沉,道:“总不会是被你藏起来了吧?”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还真被陛下给猜对了,就是被我给藏起来了。”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若是燕皇不同意她的条件,她大可以将忽必方放回大蒙。如此,大蒙重获忽必方这个助力,无疑是给大渝树立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燕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道:“你在威胁朕?” “陛下是大渝之主,没人敢威胁您。我只是想向陛下讨要一个心愿罢了,这心愿对于陛下来说,并不难。而对于我来说,却是意义重大,还望陛下成全。” 燕皇双拳紧握,心中犯了嘀咕,这忽必方是大蒙有名的将军,他倒是料不到,忽必方竟然落在了赫云舒的手中。若他不答应赫云舒的要求,只怕她会放忽必方回大蒙,到那时,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如此想着,燕皇开口道:“好,这件事,朕准了。你什么时候把忽必方送来?” 赫云舒笑笑,道:“那就请陛下拟圣旨吧。” 为了避免燕皇使诈,她不得不如此说。 燕皇看了她一眼,尔后拿过朱笔,挥毫写了什么。写好之后,他放下朱笔,将圣旨扔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赫氏云舒,温婉有加,悉心侍奉铭王,颇有苦功。然铭王心有所属,故恩准二人和离。朕怜之,特封为云舒郡主,赐府邸一座。” 看完,赫云舒抬头看向燕皇,道:“陛下可真是好心机啊。” “你也不差。”燕皇反唇相讥道。 见他如此,赫云舒心里直骂娘,乍一看这圣旨没什么,实则暗藏玄机。刚刚允许她脱离了铭王妃的身份,下一刻就给她一个郡主的虚名,如此,是死死地把她绑在皇家的这条破船之上了。 正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这次她征战大蒙,展露了自己的本事,有这等本事的人,不给个虚职和朝廷捆绑在一起,只怕燕皇睡觉都睡不安心吧。 也罢,这个亏,她认了。 赫云舒拿了圣旨,告知了燕皇忽必方的所在之处,最后一次以铭王的名义参加了庆功宴之后,便去了铭王府,准备将自己留在那里的东西拿回来。 她刚推开屋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别人的看法,和她有什么干系 第一百九十一章别人的看法,和她有什么干系 无怪赫云舒如此惊讶,只见原来淡黄色的木地板上,此刻铺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宛若玫瑰花铺就的地毯。 赫云舒一愣,在这玫瑰花瓣的中间,有一段空白的小道,那空白一路向前延伸,直到玉面屏风的后面。 她正暗自惊愕,只见一身白衣的苏傲宸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眸光炽烈,从那玫瑰花瓣让出的空白小道尽头缓缓走来。 一切,宛如梦幻。 赫云舒看着他,有片刻的愣神。 终于,苏傲宸站在了她的面前,喉结微动,喃喃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说出这句话,苏傲宸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早就想要说出来,却总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甚至不惜对她恶语相向,赶她离开。可当她真的离开之后他才明白,没有她的日子,每一刻都那么难熬。 当初,得知她要以铭王的身份出征大蒙,他心急如焚,甚至想要困住她,代她前去,却想不到她竟那般决绝。无奈之下,他只得暗中相随,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才恍然明白,他长久以来的祈愿,不过是身边有她在。 曾经,他害怕自己无法保护她,才赶她离开,想要等自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再和她在一起。可是,人生中有多少事情是禁得起等待的呢?这一天天等下去,谁知道明天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很清楚,自己等不及了,他要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要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此刻,他站在赫云舒面前,心跳如鼓。他曾经经历过那样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可是,此刻他觉得,他生命中所经历过的全部的惊心动魄,都不及此刻来的惊险。 赫云舒笑笑,道:“刚好,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那好,你先说。”见她对自己笑,苏傲宸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苏傲宸想得很简单。不管是什么事,他总是想让着她的,既然她有事要说,那就让她先说好了。 在苏傲宸殷切的目光中,赫云舒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了他。 圣旨之下,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这段日子的相处,她能够感受到苏傲宸对于她的在意。她以为苏傲宸曾经的离开是因为忌讳她铭王妃的身份,那么,如今圣旨到手,苏傲宸会明白她心中的期许吗? 她有些忐忑,更多的则是满满的期待。 苏傲宸含笑接过圣旨,转瞬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想要将真实身份和盘托出的时候,赫云舒居然已经和自己和离了。她不是他的了,这个认知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苏傲宸的迟疑看在赫云舒的眼中,她只觉得有一千根刺在心头轮番扎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成了自由身,苏傲宸竟是这样的表情? 赫云舒伸手夺过苏傲宸手中的圣旨,头也不回地疾步而出。 苏傲宸后知后觉地追了出去,却并未看到赫云舒的身影。 赫云舒一路狂奔,她原本是想去定国公府,可自己此刻心情糟糕,若是外公看到了,只怕又要着急,见路旁的一家酒楼还未打烊,便走了进去,在桌前坐定,朗声道:“小二,上酒。” 即刻便有店小二前来,将几坛酒和酒碗摆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挥袖将酒碗一扫而落,之后揭开酒坛上的泥封,仰脖一饮而尽。 这酒很烈,那股灼热顺着她的喉咙一路向下,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恍惚间,她只觉得自己在一阵阵的旋转,在不住的旋转中,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脸。那是苏傲宸的脸。 她伸手,拍拍他的脸颊,道:“是你吗?” “是我。” 她听到眼前的人这样回答她,她笑笑,却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有温热的手拂在她的脸颊上,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泪滴,赫云舒张嘴咬住那手指,如同吮吸糖果一般。 可是,这个糖果不好吃。 下一刻,她便觉得自己被抱起,一路上的景物都在变,全都是她不认识的。慢慢地,她觉得很累,眼皮也越来越重,便合上眼睛,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看见头顶白色的帐幔,微微愣神,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时,一个声音自一旁响起:“你醒了?” 赫云舒循声看去,只见苏傲宸正坐在桌边,含笑看着她。 她当即便冷了脸,掀开身上的被子,向外走去。 苏傲宸起身拦住她,道:“你做什么去?” “你管不着。”赫云舒不客气道。 苏傲宸展臂将她拥入怀中,道:“好了,不要赌气了。” 赫云舒并不躲,就那么僵直着身子被他抱着。 苏傲宸察觉出她的异样,当即便松开了她,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其实,我便是铭王。” 听罢,赫云舒一笑,道:“那挺好啊,我有圣旨在手,已经和你和离了。” 苏傲宸的话,她只当是个笑话。 尔后,她毫不客气地推开苏傲宸,向外走去。 此时,天已大亮,赫云舒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繁乱的心情,朝着定国公府走去。 这里离定国公府不远,她很快就到了。 一进门,舅舅云锦弦就迎了上来,急切道:“你这丫头,昨晚去哪儿了?你外公在府里等不着你,派人去王府里寻你也寻不到,可把他担心坏了。” 赫云舒笑笑,道:“昨晚从王府出来的太晚,就不想打扰舅舅,便在外面的客栈住了一宿。” “你这丫头,还见外了。” 这时,云松毅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直到清楚地看到赫云舒就站在那里,才长出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为了转移二人的注意力,赫云舒忙将手中的圣旨给外公和舅舅看,二人看了,脸上皆洋溢着笑意,能让赫云舒恢复自由身,是他们长久以来的愿望。 云松毅拿着那圣旨,激动得双手直抖。 这一日,燕皇将圣旨上的内容昭告天下。 此前,很多人都以为赫云舒死在云雾山的那场狩猎之中,眼下才知道她还活着,还和铭王和离了。一时间,贬低者有之,艳羡者亦有之。 只是这些对于赫云舒来说,并不在意。她从来都不活在别人的言语中,所以,别人的看法,和她有什么干系?她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向来是自己做主,别人怎么看,并没有什么要紧。 因为她被封为云舒郡主,燕皇赐给她一座宅院,让她感到高兴的是,这座宅院离定国公府很近,坐马车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得知这一点,云家众人也很高兴。如此,日后的来往就要方便很多。 因为初立府邸,赫云舒身为这府邸的主人,自然要现身立威。 郡主府内,管家、下人、侍卫一应俱全。 赫云舒去的时候,众人站在大门口,躬身相迎。 尔后,她简短的说了几句话,恩威并施。 随之,她便去了这郡主府的主院,这主院很大,中间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里面种着荷花,旁边有一个凉亭,周围遍植花草,景致很不错。 赫云舒正看着院子里那棵开得正茂盛的梅花,便听到门口有人禀报道:“郡主,有个叫翠竹的姑娘找您。” “快让她进来。” 说着,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 昨晚她去王府的时候,并未见到翠竹,若不然,早就把她带来了。 出门没多久,赫云舒便看到翠竹迎面而来。 见到赫云舒,翠竹上上下下的把赫云舒看了个遍,急切道:“小姐,您还好吧?” 赫云舒笑笑,道:“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说完,翠竹咬着嘴唇,显得有些踟蹰的样子。 赫云舒一笑,道:“你这丫头,想说什么就说,怎么这般扭扭捏捏的?” “小姐,火夏呢?”翠竹鼓起勇气问道。 赫云舒一愣,随即将火夏的事情和盘托出。 得知火夏原本是大蒙的六皇子,翠竹很是诧异,诧异之后便有一些伤感。 赫云舒只当她是和火夏混熟了,一时间无法接受她的离开,并未多想。 之后,为了逗翠竹开心,赫云舒和她一起在郡主府里走了走。 这郡主府很大,周围还有七八个侧院,每一个院子里的景致都各有千秋。 然而,一个个院子看下来,翠竹的情绪并不高,仍是显得闷闷不乐的。 赫云舒正想问她这是怎么了,便看到门房的人走了过来。 “什么事?” “禀郡主,门口来了一个自称叫柳春桃的人,求见郡主。” 赫云舒思忖着这个名字,一时间想不出这人是谁。 一旁,翠竹道:“小姐,只怕是原先跟在大夫人身边的那个春桃吧,她不是姓柳嘛。” 原来是她。 赫云舒黛眉微蹙,眼下她与赫府并无瓜葛,春桃来找她做什么? “让她进来。” 没多久,春桃缓步而进,她身材臃肿,每走一步都特别小心,待她走得近了,赫云舒才看清楚,原来她已有了身孕。 春桃当即便跪倒在地,哀声道:“郡主,请救我一命!” 第一百九十二章 救我一命 第一百九十二章 救我一命 听春桃如此说,赫云舒微微抬眸,看了看她高高隆起的肚腹,道:“起来说吧。” 春桃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握在一起,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赫云舒抿了一口茶,沉默着,等春桃开口。 终于,春桃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是期待和祈求:“郡主,您救救我吧。” “如今你身怀六甲,赫明城待你又一向不错,何来要本郡主救你的说法?” 有泪水从春桃的眼睛里流出,她哽咽道:“郡主有所不知,自从大人被贬为兵部侍郎,是看谁都不顺眼,待我也大不如前,加上我怀了孩子,不能近前侍奉,原来的那些恩情也早就没有了。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府里争强斗狠,无止无休,最近见我肚子越来越大,更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身边的丫头还算忠心,只怕我与这腹中的孩子早已成了亡魂了。”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如今本郡主和赫家没什么关联,你又有什么理由来找本郡主救你呢?” 她料定,这春桃之所以来找她求救,必定是有原因的。这个曾侍奉过秦碧柔的丫鬟,不是个没有头脑的,既然来找她,必定要拿得出能让她出手的理由才是。 果然,春桃抬起头,轻摇着嘴唇,道:“郡主,府里有秘密。” 赫云舒沉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春桃继续道:“从前我跟在大夫人身边的时候,有时大夫人和老爷吵架,老爷不止一次威胁说要休了大夫人,但大夫人就用这府里的秘密要挟他。每次一要挟,老爷就再不敢说休妻的话。我心生好奇,听过几次墙根儿……” 说着,春桃的身子往赫云舒身边倾了倾,神秘兮兮道:“这个秘密,和郡主您有关。” 赫云舒感到好笑,扑哧一声笑出了口:“呵,为了让我出手相助,你倒是挺敢说的。” 闻言,春桃站起身,急促道:“郡主,我没有说谎,这个秘密真的和您有关。而且,有一次老爷酒醉之后和我说起,他对不起一个人,而这个人,和郡主有着莫大的关联。我追问那人是谁,老爷就不肯说了。” 听罢,赫云舒眸色微深,看春桃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府里有什么秘密是和她有关的呢?她一直觉得赫明城待自己不是父亲对待女儿的态度,此事背后的原因,就是这秘密吗? 一时间,赫云舒的心里多了许多的问号。 看来,是时候弄清楚这个在心中盘踞已久的疑问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春桃,道:“好,你先回去吧。这几日本郡主会设法回赫家的,至于你来过这里的事情,不要告诉给任何人。” “我明白。郡主,您一定要快些去。” 赫云舒点头,命人送春桃出去。 见春桃离开,翠竹担忧道:“小姐,这件事会不会是个陷阱?” 赫云舒摇摇头,春桃提到了这个秘密,这件事绝不是空穴来风。看来,她是时候回赫家一次了。不过,须得找个好的由头才行。 没多久,天影也来到了郡主府。 见他来,赫云舒惊异道:“你不是在铭王府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天影躬身施礼,道:“郡主,陛下派人接管了铭王府,此前在铭王府伺候的人都被赶了出来。” 赫云舒笑笑,这做事的风格,倒真符合燕皇多疑的本质。如今人人都知道是铭王出征打退了大蒙,而真正的铭王还坐在轮椅上,他自然要找一个人来假扮铭王,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容许别人继续留在铭王府呢? 尔后,她看向天影,道:“那你就继续跟在我身边吧,另外帮着训练一下府中的侍卫,看看现在的侍卫统领陈不称职,若是不称职,换了就是。” “是,郡主。”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我累了,你去陪着天影在府里转转,找个喜欢的院子住下,你自己也是一样。” “是,小姐。” 尔后,翠竹和天影一道出去了。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眼下冬至将至,天气颇为寒冷,屋子里,已经有丫鬟点燃了暖炉,倒也暖和。 赫云舒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突然,她觉出屋子里进了人。 她猛地睁开眼睛,便看到苏傲宸站在自己面前。 赫云舒疲累地闭上眼睛,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坦陈心迹。今天我保证,无论你问什么,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傲宸坚定道。 他已经想清楚了,在她面前,他什么也不需要隐瞒,只要她想要知道,他什么都可以如实相告。 孰料,赫云舒却是缓缓睁开眼睛,淡若无事道:“可是,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知道。苏傲宸,没有什么东西是一直在原地的。若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能和盘托出,我会很高兴。可现在,我不在意你的答案了。你走吧。” 闻言,苏傲宸目光悲怆,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也想不出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他从未涉足过的情感,如今成了摆在他面前的最大一道难题。 说完,赫云舒合上眼睛,继续假寐,全当苏傲宸不存在。 苏傲宸又站了一会儿,看着赫云舒,他想要上前去拥她在怀,可又有些胆怯,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垂下手,离开了。 他走后,赫云舒睁开眼睛,看着他刚刚站过的位置,怅然若失。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是在意的,可表面上却不得不硬撑着,是因为对他曾经的冷硬和拒绝耿耿于怀吗?因为付出过,所以格外在意这结果,她曾经那样倾心相待,可换来的是什么呢?如今她怕了,或许,就这样故步自封,守住自己的世界,就不会再有烦恼,既然不再想着去得到,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两天后,赫云舒以受封郡主拜谒祖先为名,回赫府。 事先,郡主府已命人将这个消息传到了赫府。 故而,当赫云舒的马车到了赫府门口的时候,赫府众人已经等在了门口,就连那位很少出现过的赫老夫人,如今也拄着一个雕花木纹的拐杖,赫然在列。 赫云舒踩着矮凳,缓步走下马车。 赫明城率领赫家众人,跪倒在地,道:“恭迎郡主。”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起来吧。” 如今,她是燕皇亲封的云舒郡主,属正一品,品级远在赫明城这个兵部侍郎之上。在外,他对她行礼,本就合乎礼制。 即便如此,赫明城这般做小伏低的架势,还是让赫云舒心里微微诧异了一番。 在赫明城的身后,站着秦碧柔和苏雨晴,如今苏雨晴被抬做平妻,与秦碧柔平起平坐。苏雨晴的脸一片柔和,而秦碧柔的脸色则是讪讪的,满脸是假装着的笑意。 随着赫云舒的一声令下,赫家众人依次起身。 赫云舒站在那里,神色疏离,并未去扶任何人。她看向秦碧柔和苏雨晴身后的春桃,道:“哟,府里是要添新丁了吗?” 赫明城瞥了一眼春桃,点了点头。 秦碧柔的脸色却是愈发地难看了。 赫云舒笑笑,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尔后,众人进府,一路往祠堂而去。 赫府的祠堂在最后面,紧挨着赫老夫人的住所。 祠堂庄重大气,里面摆着赫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牌位前摆着一应的供品和香炉。檀香袅袅,飘散在屋里里,有种让人眩晕的味道。 既然是打着拜谒祖先的名号,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赫云舒跪在准备好的蒲团上,在牌位前行跪拜之礼。尔后,有下人将燃着的香递给了她,赫云舒双手接过,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中。 拜谒过祖宗的牌位,赫云舒走出祠堂,揽住了赫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孙女可算是见着您了。” 赫老夫人笑笑,脸上的阴森之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赫云舒淡然一笑,她这位祖母向来不怎么爱出现,搜遍记忆她也只见过这祖母几面而已,不知怎的,她这祖母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让人不敢接近。眼下她这祖母笑着,她却觉得比哭还难看。 想起在山洞之中,赫玉瑶曾说过,赫老夫人说起过那什么秘密,如此,赫云舒觉得,或许,她应该接近这位祖母,如此,或许会有一些线索。 如此想着,赫云舒撒娇道:“祖母,见您一面不容易,这次孙女见了您,可就不放了。” 赫老夫人却是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尔后看向赫明城,道:“我素来不喜欢热闹,就由你们陪着舒儿吧。” 赫云舒却装傻地再一次揽住了她的胳膊,道:“祖母,我不依,中午我要去你院子里吃饭。” 听到她这么说,赫云舒清楚地感觉到赫老夫人的身子颤了一下,之后又恢复如常。 赫老夫人刚想推辞,赫云舒却迈步朝着她的院子走了过去。 顿时,赫老夫人和赫明城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人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人了 见赫云舒朝着她的院子走过去,赫老夫人握紧了手中的拐杖,见赫明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才稍稍有些放松。 赫明城靠近了她,道:“母亲,这丫头鬼的很,你且先应付着她。左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吃罢饭她也就该走了。” 赫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道:“好吧。” 赫云舒正要走进赫老夫人的院子,守在门口的两个人拦住了她。 她回身,狐疑地望着身后的赫老夫人:“祖母,他们为何不让我进去?” 赫老夫人笑笑,道:“我这院子向来是没什么人来,冷不丁有人来,他们倒不习惯了。” 尔后,她呵斥道:“做什么!没看到是郡主来了吗?还不让开!” 如此,那二人才让开,赫云舒一笑,等着赫老夫人一起进去。 赫老夫人近前,见赫云舒身后的婢女和随从也要进去,便轻咳了一声,道:“我与郡主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就在院外等着吧。” 赫云舒看向翠竹等人,道:“既然祖母说了,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说着,她垂在身侧的左手微微晃动了两下。 翠竹见了,暗暗点了点头。 尔后,赫云舒随着赫老夫人一道进了院子。 赫老夫人的院子不大,院子里青砖铺地,中间种着两棵双生的桐树,此时叶子落尽,只余空荡荡的树枝。除此之外,院子里再无其他的活物。 赫云舒看了看那双生的桐树,惊讶道:“这两棵桐树真特别,跟双生子一样,长得很像。” 见赫云舒注意到了桐树,赫老夫人眉心一颤,随即又恢复如常,道:“大抵是祖先庇佑,寓示我赫府多子多福吧。” 赫云舒笑笑,继续看着那桐树。 赫老夫人看了看身后的贴身侍婢秋姑,道:“去准备一些饭菜,郡主中午要在这里用饭。” 秋姑点头应声,自去命人准备。 赫老夫人则引着赫云舒进了屋子,看着屋内简单的陈设,赫云舒娇俏地一笑,道:“祖母向来不爱出门,之前我还以为祖母的屋子里有多少好玩的东西呢,现在看来,实在是无趣。” 赫老夫人勉强一笑,道:“我一心礼佛,自当清心寡欲,至于旁的,没什么要紧的。” 之后,二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之后,那秋姑过来传话,说饭菜已经备好。 赫云舒和赫老夫人一起移步去饭厅,此时,桌上已经摆了七八道菜,荤素都有,倒也丰盛。就在这时,赫云舒敏锐地看到秋姑对赫老夫人递了一个眼神,而赫老夫人则点了点头,尔后警惕地朝着她看过来。 赫云舒忙收回视线,拿起了筷子。 赫老夫人笑笑,道:“也不知你爱吃些什么,你就随便吃吧。”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祖母客气了,我怎么都好。” 说话间,赫老夫人夹了一块冬笋放进了赫云舒的碗碟里,道:“这是刚刚从山上挖下来的,你尝尝看。” 赫云舒拿筷子夹住那冬笋,放进嘴里虚含着,尔后趁着用帕子擦嘴的间隙,将那块冬笋吐到了帕子里。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高叫声。 赫云舒正准备夹菜的手停了下来,支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尔后起身,道:“祖母,好像是我的丫鬟在叫,我去看看。” “好,我也去瞧瞧。” 赫云舒疾步而出,到了门外,便看到翠竹晕倒在地上,至于那叫声,则是旁边的丫鬟惊慌之下叫出来的。 赫云舒忙快走几步,蹲下身掐了掐翠竹的人中,翠竹缓缓醒来,眼神迷离。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赫老夫人,道:“祖母,这饭我先不吃了,我先带她去我院子里歇歇,她许是累着了。” 赫老夫人点点头,并未挽留。 赫云舒命人背起翠竹,一路到了她原先住着的院子。 确认院子里并无其他人,翠竹顿时恢复如常。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翠竹灿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小姐都给我传暗号了,我怎能不收着?” 原本,在进赫老夫人的院子之前,赫云舒的左手朝着祠堂的方向指了两下,暗示翠竹如果两炷香的时间她还没有出来,就想办法叫她。 幸好,翠竹还不笨,明白了她的暗示,还想出了装晕的好法子。 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了继续留在赫府的借口。 赫云舒仰头看了看,尔后轻声道:“天影,你在吗?” 如今,天影是她的暗卫,自当隐藏在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若她有需要,开口叫他就可以了。 她话音刚落,天影便从屋顶上飘然而落,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找一只野猫儿来。” 天影应声,半刻钟后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猫。 赫云舒拿出藏在袖间的帕子,抖出了里面的那块冬笋,那野猫见状,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这野猫吃下冬笋后,安然无恙。 赫云舒微微诧异,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然而,为了稳妥起见,赫云舒让天影找来一个笼子,将野猫关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天影近前,道:“主子,属下发现一件事,不知对主子所要做的事有没有用。” “你且说说看。” “那赫老夫人的院子周围,本就有暗卫警醒着,可刚才小姐离开之后,又多了十个暗卫。” 赫云舒微微皱眉,增派了暗卫,那就说明赫老夫人的院子里有猫腻儿,可那院子一共也就那么大,怎么就值得这么多暗卫在那儿守着?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想不通。 不过,眼下她是必须要在这赫府住上一阵子了。如此,那些忌惮她在这里的人才会渐渐露出马脚,这样她才能顺藤摸瓜,一点一点揪出这背后的秘密。 不久,秦碧柔找了来,她满面寒霜,一见到赫云舒便质问道:“赫云舒,你把我的瑶儿弄到哪里去了?” 赫云舒满面疑色,道:“若是找赫玉瑶,你应该去三皇子府,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秦碧柔暗暗咬咬牙,道:“此前云雾山狩猎,你失踪了,瑶儿也不见了,眼下你还好端端的,可瑶儿还是全无消息,定是你害了瑶儿。你还我的瑶儿来!” 说着,秦碧柔张牙舞爪地扑向赫云舒。 然而,还不等她近赫云舒的身,侍卫便拦住了她。 秦碧柔气急,张嘴便咬在了那侍卫的手上。顿时,那侍卫的手上流出鲜血来。 赫云舒上前,扬手一甩甩在秦碧柔的脸上,秦碧柔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嘴角流出鲜血。 仅仅是一瞬间,秦碧柔又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攻击赫云舒。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姐姐,郡主身份显赫,姐姐这么做,就不怕老爷怪罪吗?” 说话间,声音的主人已经走了进来,赫然便是苏雨晴。 见是苏雨晴,秦碧柔脸上的怒色更甚,她瞥了苏雨晴一眼,道:“你这背主求荣的狗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苏雨晴的脸色一暗,道:“姐姐,如今我与你地位等同,姐姐还是放尊重些。若不然老爷知道了,只怕你就不好解释了。” 秦碧柔却是冷然一笑:“想与我地位等同,你还不配!” 一时间,苏雨晴的脸色讪讪的,咬着嘴唇揪着手中的素色锦帕,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赫云舒看向一旁的侍卫,道:“去见过赫侍郎,将你的手拿给他看,他若是问起缘由,你就实话实说,务必要问他要看伤的钱,可记住了?” 那侍卫应声,出去找赫明城。 秦碧柔气得直咬牙,道:“赫云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伤口罢了,也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赫云舒起身,煞有介事道:“这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可究其原因,牵扯的可就太多了。本郡主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正一品的云舒郡主,这侍卫是我的近身亲随,你意图袭击本郡主,他的伤便是最好的证明。若是本郡主将这件事禀报给陛下,只怕赫大人这小小的兵部侍郎也就做不成了。如此,到时候他还不扒了你的皮?” 秦碧柔略略有些慌乱,转瞬却恢复如常:“哼,你强词夺理,你害了我的瑶儿,如今你却逍遥法外,我秦碧柔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污蔑,若是告到了陛下跟前,你便是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听赫云舒一字一顿地说完,秦碧柔面如土色。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赫云舒再不是那个任她搓扁揉圆的二小姐了,如今的赫云舒,有了身份,也有了实力,若她继续用老眼光看赫云舒,用老方法对付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既是如此,那她就只有换个法子了。 如此想着,秦碧柔神色稍缓,道:“臣妇失言,还望郡主恕罪。” 赫云舒扫了她一眼,道:“你还知道自己失言,这倒是头一遭。” 秦碧柔低着头,沉默不言。 就在这时,声声惊叫自门外响起:“杀人了!杀人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弑父?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弑父? 听到外面的声音,几人俱是一愣。 赫云舒最先反应过来,快走几步出了院子。 院外,有一个家丁正惊慌地向前跑着,身后跟着的则是赫云舒刚刚派出去的侍卫,那侍卫的脸憋得通红,一边追着那家丁一边急促地说道:“你不要再喊了,不要再喊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赫云舒心里一紧,暗觉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没想到的事情。 她正想叫住那侍卫,秦碧柔却是已经走了出来,见情况不对,她叫住那家丁,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家丁看到秦碧柔,如同看到主心骨一般,顿时朝着秦碧柔的方向跑了过来。 秦碧柔这才看清那家丁的脸,认出这家丁是跟在自家老爷赫明城身边的小厮。 这时,家丁已到跟前,他扑通一声跪在秦碧柔面前,语无伦次道:“夫人,老爷……老爷他……” 见他这般,秦碧柔暗觉不妙,道:“老爷怎么了?你快说!” 那家丁指向赫云舒的侍卫,急声道:“老爷被他杀死了!” 闻言,秦碧柔只觉得一阵眩晕,幸亏身边的婢女扶了她一把她才稳住了身子。 “你再说一遍!” 那家丁便把方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闻言,秦碧柔扬手指向赫云舒,急声道:“你……你竟然弑父!” 赫云舒并未看秦碧柔,只看着那已经到了跟前的侍卫,道:“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知,属下去的时候,赫侍郎就已经死了。” 赫云舒心头一凛,疾步朝着赫明城的院子走去。 刚进院子,赫云舒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她快步走进主屋,只见赫明城倒在桌旁,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他的身上、地下满是鲜血,就连桌子上,也有不少喷溅状的血迹。 赫云舒近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然是没有了呼吸。 赫明城,死了! 一时间,赫云舒眉头紧皱,真的是她的侍卫杀了赫明城吗?他有这个胆量?还是说这个侍卫本就是别有用心的人安插到郡主府的?如果这件事是别有用心的人做的,那么图的又是什么呢,为了嫁祸她吗?除了赫家人,她素来并无仇家,怎么会这样呢? 瞬间,各种各样的问题充斥在赫云舒的脑海中,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此时,秦碧柔已经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苏雨晴很快也赶了过来,看到赫明城的惨状,她拿帕子掩住了嘴,道:“郡主,你快走,若不然夫人醒了只怕不依。” 赫云舒看向她,眼神中带着探究。 眼下她若是真的走了,可就真的说不清了。可这苏雨晴偏偏如此做了,还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这时,赫老夫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赫明城,手中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双腿一软倒了下去,有下人要去扶她,被她狠狠甩开,她手脚并用的朝着赫明城爬过去,当她的手碰到那已经冷掉的血液,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以手捶地:“我的儿,我的儿啊!啊……” 赫老夫人趴在地上,痛哭失声。 秋姑蹲在地上,心疼道:“老夫人,这么哭伤身子啊,如今老爷遭此厄运,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听完,赫老夫人愣了一会儿,尔后,她朝着秋姑伸出手去。 秋姑会意,忙伸手将赫老夫人扶了起来。 有下人将拐杖送了过来,赫老夫人将拐杖攥在手中,在地上重重地砸了一下,道:“来人!去请京兆尹的冯大人!就说赫家出了命案,请他来主持公道!” 即刻便有下人离开,前去京兆尹报案。 赫老夫人神色冷厉的看着赫云舒等人,最后,她盯着苏雨晴,道:“是谁害了城儿?” 苏雨晴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时候,秦碧柔悠悠醒来,她先是大叫了一声,之后爬到赫老夫人的脚边,抓住她的衣服,一手指向赫云舒,道:“母亲,赫云舒弑父!赫云舒弑父!” 听罢,赫老夫人扬起手中的拐杖,朝着赫云舒的头砸了过来。 赫云舒扬手抓住那拐杖,迎着赫老夫人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坚定道:“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赫老夫人喘着粗气挣回了自己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砸,冷声道:“是非曲直,待冯大人来了,自有公断。” 赫云舒不看她,仔细查看起赫明城来。 赫明城死在桌子前,地上鲜血遍地,可见赫明城是在桌前被人杀死的。可他的身上并没有看到凶器,赫云舒正想绕到他身后去查看,赫老夫人却冷声道:“赫云舒,你离城儿远一些!如今他死了,你也要让他不得安宁吗?” 赫云舒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祖母,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赫老夫人扬手指着赫云舒,气得直喘粗气。 她身边的秋姑忙给她搬来一把椅子,扶她坐下。 很快,京兆尹冯常带着仵作和捕快来到赫府。 看到屋内的惨状,冯常说道:“各位请各自回各自的院子,本官需要查案,闲杂人等,不得在场。” 赫云舒垂眸,不发一言,向外走去。 赫老夫人厉喝道:“冯大人,这赫云舒弑父,您可不能放了她!” 冯常冲着赫老夫人微施一礼,道:“老夫人,此事待本官详查之后自有公论,还请老夫人稍安勿躁。眼下,本官已命人围住了赫府,但凡是谁,都不能离开。” 赫老夫人这才将自己的视线从赫云舒的身上收回,道:“这样,最好不过。” 赫云舒再不多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屋内,翠竹担忧道:“小姐,奴婢总觉得这事儿有些邪门儿,咱们还是回郡主府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可。若我们现在离开,便会让人以为我是戴罪而逃,便是心虚。” 说完,赫云舒看向那侍卫,道:“手可好些了?” 那侍卫看了看手上的血迹,道:“郡主,属下手上的伤不要紧,要紧的是赫大人啊。” 赫云舒看向他,道:“你且说一说,你去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 那侍卫回想了一下,道:“属下去赫大人的院子,门口有人拦着,属下表明身份,那人进去通报之后,就说赫大人请属下进去。属下进门前,还有一人从屋子里出来,还跟属下说赫大人在屋子里等着我,命他去沏茶。属下没有多想,直接便走了进去,进去的时候,便看到赫大人已经倒在那里了。” 赫云舒凝神细思,赫明城的院子里是一定有暗卫的,不知他们有什么发现。只是如今她身份尴尬,只怕不能出面询问了。至少,在明面上不能。 这时,翠竹担忧道:“小姐,这件事该不会牵扯到您身上吧?” 赫云舒摩挲着手指,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无论如何也安不到我的头上来。” “就怕……就怕……” 就怕有人暗中陷害,这一点,赫云舒很清楚。赫明城死的时机太巧了,巧到令人生疑。 这件事的背后,藏着怎样的阴谋呢? 这时,有捕快前来,扬言要带走那侍卫,刘生。 赫云舒上前,道:“这侍卫刘生是本郡主的人,你们若敢屈打成招,本郡主决不轻饶。” 那捕快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郡主请放心,冯大人只是传他去问话。” 尔后,那捕快带着刘生离去。 他走之后,赫云舒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过了一遍,不禁有些怀疑春桃。若不是春桃去郡主府找她,她不会回赫府,那么今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难道,事情真的和春桃有关? 说起来,她今天的确是没有见过春桃。 赫云舒起身,她看向翠竹,道:“走,去金风院。” 翠竹急忙跟上。 然而,二人刚走出院门,便被京兆尹的捕快拦住了,那捕快说道:“郡主,冯大人有令,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您只能待在这个院子里。” 翠竹正想出言教训,被赫云舒制抬手止了。 赫云舒转身回屋,翠竹心急如焚:“小姐,他们该不会对您不利吧?” “说不好。”赫云舒看了一眼已经西斜的太阳,说道。 此前,因为赫玉瑶的筹谋,如今冯常的独子已经娶了苏雨晴的女儿赫嫣然为正妻,此前她相信冯常的公正,可现在,她心里有些存疑。这个世界向来都是讲究人情的,因为那情分,会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一个人的判断。这是人性,不可避免。 静默中,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眼见着暮色降临,天地渐渐被黑暗所笼罩。 在赫云舒眼中,这黑暗无疑是最好的保护色。她可以趁着夜晚降临,去做一些事。 她将身上繁复的郡主服脱掉,换上了一身干练的打扮。就在她朝着房门走去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人手里提着东西闪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轮不到你说话 第一百九十五章 轮不到你说话 赫云舒一愣,没料到苏傲宸会出现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 苏傲宸并未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打扮,道:“先吃些东西,吃了之后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提着的食盒。 他拉着赫云舒在桌子前坐下,将食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东西很简单,一碗鲜肉馄饨,一碟小菜,还有两个散发着肉味儿的烧饼。 苏傲宸将汤匙塞在赫云舒的手里,道:“吃吧。”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碗馄饨,透明的汤汁里,飘着一个个白色的小馄饨,上面还浮着一些翠绿的葱花儿和油花儿。闻着那香味儿,她才觉得有些饿了,舀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一股鲜嫩的肉香充斥在唇齿之间,又喝了一口汤,味道很好。 一口热汤下肚,赫云舒恍然觉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心。 见她如此,一旁的苏傲宸愈发卖力的吹着手中冒着热气的烧饼,直到感觉温度不那么烫人了,才递给了赫云舒。 两个烧饼和一碗馄饨下肚,赫云舒通体舒畅,连带着沉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看向一旁的苏傲宸,道:“你都知道了?” 苏傲宸点点头。 凡是有关她的事情,他都格外留心,眼下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又怎会不知道呢? 见状,赫云舒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此前,为了避嫌,她并未让天影去外面打探情况,原本准备趁着天黑自己出去查看一番,现在见苏傲宸来,她素来知道他有许多的消息来源,便问出了口。 “冯常命人关押了你的侍卫,因那侍卫所言与守在赫明城门口的人的说法有出入,你的侍卫说他进去的时候从屋子里走出了一个人,说是要去沏茶,可那守门的人却说当时院子里根本没有其他的下人,只有你的侍卫进去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道:“现在赫明城的尸首在哪儿?” “京兆尹的仵作查看过之后,赫府已经搭起了灵堂,安放赫明城的遗体。” “仵作的结论是什么?” “赫明城的背上中了一刀,贯穿了心口,所用的刀刀刃极薄,是被柳叶刀所伤。” 闻言,赫云舒眼前一亮,道:“可那侍卫并没有柳叶刀。” “所以,冯大人怀疑那侍卫有同伙。” 赫云舒眸色微凛,这件事,当真是棘手。柳叶刀的刀刃极薄,想要刺进人的身体就没有硬刀那么容易,可赫明城却是被这柳叶刀贯穿了心口,这等力道,非寻常人可为。 见赫云舒如此,苏傲宸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查清这件事的。” 似是突然间想通了什么,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不用,这件事,静观其变就好。” 苏傲宸微微诧异,随即明白过来。 如今的状况,摆明了是对赫云舒不利,可对手的意图,只是为了诬陷她吗?可赫明城的死,却是疑点重重。现在,将一切推到赫云舒的头上,未免太牵强了些。那么,静观其变,淡然处之,无疑是最好的法子。如此,就可以看对手一点一点地亮出手中的底牌,一步步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反之,若是现在在事情刚有一点儿苗头的时候就插手,很可能打草惊蛇,如此,对大局不利。 明白了这些,苏傲宸再看向赫云舒的时候,多出了一丝钦佩。这样的她,即便深陷漩涡仍能冷静处之,他所看中的这个小女人,果然是不同的。 莫名地,他觉得有些心疼她。 他近前一步,想要拥她在怀,却被赫云舒阻止。 赫云舒抬头看向他,道:“我没事。” 话一出口,赫云舒便觉得自己有些冷漠,对于赫明城的死,她居然没有觉出丝毫的难过,似乎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苏傲宸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道:“要不然,我带你去看看他?” 赫云舒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就当是送送他吧,她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灵堂设在赫明城的院子里,夜风中,白幡左右摇摆,赫明城唯一的儿子赫玉威坐在轮椅上,一旁的秦碧柔哭得正伤心,边哭边给赫明城烧着纸钱。 夜渐渐深了,因赫玉威中了蛇毒之后就受不得这寒冷,秦碧柔心疼儿子,夜里寒凉,她便推着赫玉威,一步步离开了。 赫云舒暗觉无趣,正准备离开。 这时,苏傲宸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动。 赫云舒狐疑地看过去,发现从一旁的房顶上落下一个黑衣人,他手脚利索的来到赫明城的棺木旁,往里面放了什么,之后,又鬼鬼祟祟的离开。 苏傲宸招手唤过随风,命他追上去。 之后,二人起身,回赫云舒所住的院子。 苏傲宸站在门外,关切道:“我在外面看着,你好好睡一觉吧。” 赫云舒淡淡地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好,夜里做了许许多多的梦,却也不是什么噩梦,很零碎,又很模糊,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万分疲累,却全无睡意。 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天刚蒙蒙亮。 赫云舒起身开门,外面,明亮的星辰尚在天空中挂着,孤零零的,显出几分寂寥。 她抱臂站着,觉得有些冷。 蓦地,旁边响起一个声音:“外面凉,进屋吧。” 赫云舒一看,竟是苏傲宸,想起昨夜他所说的在这里看着,赫云舒方才知道所言非虚。 她进屋,在桌旁坐下。 苏傲宸拿出一个纸团,道:“这纸团是夜半时分有人扔进来的,我追出去,发现那人鬼鬼祟祟的进了赫老夫人的院子。” 赫云舒打开纸团,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是一幅画,画上画着一棵双生的桐树,桐树的下面却是一个大洞,类似洞穴的样子。 她觉得,这应该是一种暗示,莫非,有人提示她,在赫老夫人院子的双生桐树下,有一个暗室? 只是,眼下天就要亮了,若想去探查,只怕要等到明日了。 尔后,她抬头看向苏傲宸,他额前的头发上有些许白色的冰凌,蓦地,她想到现在已是冬季,夜里的温度奇低,倒真是难为他了。 她开口,道:“这里我能应付,你先回去吧。” 苏傲宸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他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芝麻烧饼和嫩白的豆腐脑儿。他将东西搁在桌子上,道:“如今赫府不太平,这里的东西你不要吃。” 赫云舒点点头,接过了烧饼,吃了起来。 见她如此,苏傲宸的心放宽不少,至少,她开始接受自己的善意了,而不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赫云舒吃过饭,又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赫府的管家就找了过来,宣称有入殓师前来,为赫明城整理遗容,要请各位小姐夫人都过去。 翠竹担忧地上前,想要说些什么,赫云舒按了按她的手,随着那管家一道走了出去。 赫明城的灵堂前,赫老夫人仍是哭着,秋姑在她身旁站着,一个劲儿的劝着。 秦碧柔、苏雨晴已经跪在那里,就连大着肚子的春桃也不例外。 再后面是坐在轮椅上的赫玉威和一个身穿白衣身形单薄的女人,想必是刚刚从冯府赶来的赫嫣然。 赫云舒走过去,与二人并排站在一起,她瞥了一眼赫嫣然,她的容貌不错,柳叶眉,大眼睛,一张小脸很是瘦削,乍一看,便是楚楚堪怜的样子。 赫玉威最先瞧见了赫云舒,他拽下身上的玉佩,朝着赫云舒砸了过去,狂吼出声:“你这个贱女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赫云舒闪身躲过那玉佩,她看了一眼赫玉威,神色淡漠。 她对这一大家子人,都没什么感情,有的只是淡漠和疏离。 赫玉威的话引来了众人的注意,秦碧柔站起身,三两步奔过来,指着赫云舒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逆女,如今害死了老爷,还想着来他的灵堂前面闹事,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雨晴上前,将赫云舒往身后拉了拉,道:“姐姐,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明,你不要妄下结论,乱冤枉人。”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苏雨晴,你少在这里假装好人,有我秦碧柔在,还轮不到你说话。” 一时间,苏雨晴的脸憋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 这时,赫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怒道:“这是城儿的灵堂,你们一个个都消停着些,若是扰了城儿的清净,我饶不了你们!” 顿时,秦碧柔等人便不敢再言语。 随即,赫府请来的入殓师走了进来。 他走到赫明城的棺木旁,命人打开了棺材的盖子,开始为赫明城清理。 突然,他大叫一声。 他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注意,赫老夫人不悦道:“怎么了?” 那入殓师慌慌张张地走到赫老夫人身边,将手里的东西拿给她看。 赫老夫人一看,眉心一跳,尔后,她狠辣的眼神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终,怨毒地定格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赫老夫人死死地盯着赫云舒,然后右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雕花拐杖,一步步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赫云舒看着她,神色疏离。 终于,赫老夫人死死地盯着赫云舒,道:“你头上的珠花怎么少了一个?” 赫云舒顺手一摸,道:“不知。” 赫老夫人冷哼一声,摊开了自己的掌心,道:“那这是什么?” 众人一瞧,在赫老夫人的手掌里,有一枚珠花,和赫云舒头上正戴着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赫老夫人缓缓开口,道:“这珠花,是入殓师方才在你父亲的手里拿出来的。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赫云舒沉默不言。 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里,便觉得赫云舒是理屈词穷。 赫老夫人看向门口的管家,怒声道:“来人,捆了二小姐!” 管家应声,即刻便去叫人。 随即,十几个护院呼啦啦的冲了进来,手里拿着绳子围住了赫云舒。他们慢慢靠近,试探着想用绳子套住赫云舒。 这时,一声厉喝自门口响起:“你们赫家,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定国公云松毅和云锦弦正阔步而进,二人脸上皆是怒容毕现。 二人带来的人将护院一一拿下,不留半分情面。 赫老夫人气鼓鼓地看着二人,不悦道:“亲家,你这是做什么?” 云松毅冷笑一声,道:“你这个老虔婆,还有脸问我要做什么?你说我要做什么!欺负我的外孙女到了这个地步,若我不来,你们还要将舒儿五花大绑,暗地处死不成?” 赫老夫人冷笑一声,道:“赫云舒先是命侍卫杀死城儿在先,如今城儿的手里还握着她的珠花,这些不知国公爷该如何解释?” 云松毅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云锦弦拦住。尔后,云锦弦开口道:“如你所言,舒儿是让侍卫杀死赫明城的,那么,他的手里怎么会有舒儿的珠花呢?如此,你不觉得太诡异了吗?” “必是赫云舒这个贱人惹了城儿,如此,城儿才会在临死前握住她的珠花,为的就是给我们提示,害死他的就是赫云舒这个小贱……” 啪! 赫老夫人话未说完,云松毅就一巴掌打了上去:“你嘴巴放干净些!” 云松毅行伍出身,现在虽然上了年纪,但力气仍是不小,当即便打得赫老夫人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她身旁的秋姑忙扶住她,赫老夫人才稳住了身子。可那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疼,疼得她嘴角直抽抽,她张口便骂,话未出口嘴里却掉出两颗牙。 那两颗牙掉在地上,还沾着血迹。 赫老夫人嗷呜一声坐在了地上,哭号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云家要杀人了,要杀死我这个老太婆哟。” 云松毅气得冒火,想要再上去踹她两脚,被云锦弦拦住了。 云松毅怒吼道:“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老妖婆,就算是蹲大狱我云松毅也认了!” 赫云舒上前,拉着云松毅的袖子,道:“外公,您莫要生气。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任是谁也安不到我的头上来,倒是您,可千万不要被这件事气坏了身子。真相,很快就会大白的。” 看着赫云舒的样子,云松毅一阵心疼,他握着赫云舒的手,道:“舒儿,走,咱们回家,不在这儿受这等鸟气!” 赫云舒反手握住云松毅的手,道:“外公,越是这种时候,我越不能离开,我若是离开了,可就成了畏罪潜逃了。现在,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云松毅满眼都是心疼,这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外孙女,竟被人如此对待! 他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赫云舒开口道:“外公,您不相信这件事是我做的吧?” 云松毅想也没想就摇摇头,道:“就算是所有人都信了,外公也不会信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那就是了。我没有做这件事,所以,这黑锅我不背,妄图在我头上扣屎盆子的人,我会找出来的。” 见赫云舒如此执拗,云松毅叹了一口气,和赫云舒又交代了一些话,他便和云锦弦一道离开了。 待脱离了赫家人的视线,云松毅看向身侧的云锦弦,开口道:“找一些人暗中护着舒丫头。” “是,父亲。” 很快便有人将这件事报告给了京兆尹的人,没过多久,京兆尹的人便出现在了灵堂内。 京兆尹冯常手里拿着那珠花,看着赫云舒,道:“云舒郡主,这珠花你怎么解释?”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冯大人在京兆尹任上多年,难道连这么浅显的诬陷都看不出来吗?单凭这一个不知何时丢失的珠花,能说明什么?” 冯常一时语结,他叫过仵作,问道:“昨天可有见过这珠花?” 仵作拿过珠花看了看,道:“回大人的话,昨天属下检查的很仔细,赫大人的手上并没有这珠花。” 闻言,冯常微愣,拿着那珠花反复的看着。 这时,赫老夫人终于停止了哀嚎,大叫道:“冯大人,这是我赫家祖先显灵,凶手就是赫云舒,没错的!” 冯常并未答话,只是沉默。 这时,赫老夫人掐了身侧的赫嫣然一把。 赫嫣然疼得险些落泪,她冲着冯常款款下拜,道:“公爹,父亲如今死于歹人之手,还望公爹一定要找出凶手,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冯常看了一眼自己这儿媳妇,道:“你起来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赫嫣然起身,怯懦地站在了苏雨晴的身后。 之后,冯常又问了一些话,但并未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他离开之前,告诫府中众人,无论是谁,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都不能离开赫府。 说完这些,他的眼神在赫云舒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赫云舒垂眸不语,之后便带着翠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赫云舒在院子里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夜幕降临时,院门处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翠竹前去开门,发现是春桃。 春桃戴着帷帽,看了看身后,之后才谨慎地走了进来。 进了屋子,春桃看到赫云舒,歉疚道:“郡主,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去找你求你帮忙,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赫云舒冷眼看向她,问道:“去找我,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教你这样做的?” 春桃连连摇头,道:“郡主,没有人,是我自己想要找您做主的。我来,是想告诉您一件事。” 赫云舒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春桃凑近了一些,道:“小姐,苏夫人不简单。前阵子我害喜,身上总是难受,有一天晚上睡不着就出来走动,我看到苏夫人在假山那里和人说话。我不敢走的太近,远远的看,似是一个男人。” 赫云舒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苏夫人不简单,只是现在她还无法判断,苏雨晴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说完,春桃便起身离开。 春桃走后不久,苏傲宸来了。 二人很有默契,话不多说便向外走去,直奔赫老夫人的院子。 赫云舒戴上夜视仪,发现赫老夫人的院子周围居然有十几个暗卫,将院子里的各个角落都瞧了个清清楚楚。 幸亏苏傲宸轻功好,二人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直奔赫老夫人的房间。 苏傲宸打开竹筒,放进了一股迷烟,之后二人进了赫老夫人的房间。 此时,她已经入睡。 赫云舒点开窗户纸,看着外面的双生桐树,方才二人落地的地方便在那桐树的下面。 苏傲宸耳力很好,听得出下面似有虚空。如此,那张图上画的便是真的,这桐树下面,有暗室。 赫云舒眸色微深,她倒是料不到,赫老夫人的院子里,竟然还有一个暗室。只是不知这暗室中,有什么样的秘密。 现在,他们就要找出这暗室的入口。 二人在赫老夫人的房间里查看了许久,并未发现任何端倪,最终,赫云舒的目光落在了赫老夫人躺着的那张床上。 苏傲宸微愣,随即走上前,试着掀了掀那床,这一掀,还真就掀起来了。 赫云舒一瞧,下面果然大有文章,有木制的梯子蜿蜒而下,尽头有着些微的光亮。 二人对视一眼,之后赫云舒先走了下去,苏傲宸紧随其后,赶上赫云舒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下了木梯子,二人这才发现下面果然大有文章。 先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两旁点着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线,二人一路向前。 顺着通道右拐,二人发现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还点着灯,里面有一个人正在灯下看书。灯光昏黄,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看得出身形瘦削,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二人放慢了脚步,正准备靠近那房间,看看里面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就在这时,房间内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怎么,你们两个一块儿来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的发现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的发现 苏傲宸脚步一顿,忙护住了赫云舒,他自诩身手不错,刚才的脚步又放得很轻,若是寻常人,绝不会听到他的脚步声。可房间内的这人却知晓了二人的存在,只怕不可小觑。 这时,房间内的那人抬起头来,看向二人。顿时,一抹惊异爬上了他的脸颊:“你们是?” 他在这里待了许久,这里素来很静,故而一点细微的声音就能引起他的注意。听到脚步声,他原本以为是那二人,却不料,竟是两个陌生人。 这时,二人也看清楚了那人的脸,俱是一惊。 这竟是赫明城! 下一瞬,赫云舒摇摇头,不,赫明城已经死了。她亲眼看到的,不会有错。而且,眼前的这个人,脸色很苍白,也很瘦,和身形富态脸颊红润的赫明城完全不同。 瞬间,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绕过苏傲宸,朝着房间内走去。 那人看到赫云舒的脸,手中的书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锦……锦瑟?” 然而,下一瞬,他摇摇头,道:“不,你不是锦瑟。你是……舒儿?” 赫云舒不说话,只盯着那人的眼珠看,果然,他的眼珠是褐色的。 这,不是赫明城。 赫云舒随即想起自己曾经的怀疑,赫明城、赫玉瑶和赫玉威的眼珠都是黑色的,可只有她的眼珠是褐色的,她曾有过设想,又一点一点打消。可此刻,看着眼前的人,那个念头在心中一点一点膨胀着。 赫云舒颤声道:“你是……父亲?” 听到“父亲”这两个字,那人的身子颤了一下,随即,两行清泪自他的眼眸中倾泻而下,他哀嚎道:“十六年,十六年了,为父终于看到你了啊,舒儿!我的舒儿!” 说话间,那人起身,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 可他刚走了一步,便走不动了。 脚下,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 这时,赫云舒才看到,在他的脚上,套着拇指粗的锁链。 而锁链的两头,深深地嵌进了墙壁里。 赫云舒眼眶一热,上前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她取出自己的匕首,死命地朝着那锁链砍去。 可,许是她力气太小,即便这匕首锋利无比,却也只是在锁链上砸出了一道道深深的印子,并未将锁链砍断。 苏傲宸上前,握着她的手,挥动匕首朝着锁链砍去。 瞬间,锁链应声而断。 二人如法炮制,又砍断了另一个。终于,那人的双脚摆脱了锁链的桎梏。 他试探着抬起脚,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脸上流露出轻松的笑意。 看着那笑,赫云舒觉得愈发刺眼。她握住那人的胳膊,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外面的赫明城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抬起头,眉目苍凉,缓缓道:“那是我的胞弟,我们是双生子,确切地说,他是你的叔叔,叫赫明谦。赫明城,那是我的名字。” 果然! 这是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赫云舒慢慢地握紧了双拳,听着他缓缓道来。 “你叔叔自幼被你祖母宠在手心,养尊处优,不舍得他受一点儿苦头。十五岁那年,我去从军,你祖母舍不得你叔叔,便不准他去。我到了军营,因为肯吃苦,也肯动脑筋,也立下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战功,之后被陛下封赏,在兵部有了一个官职。那时候,机缘巧合,我遇到了你母亲,我们情投意合,便定下了婚约。大婚之时,我去信给你祖母,你祖母推说路远不肯来。” 说着,他轻咳了几声,道:“大婚之后不久,你祖母找了来,还带着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就是秦氏。她说你叔叔外出经商,杳无音讯,已有许久未归,她便带着秦氏来找我。因为秦氏怀了身孕,你祖母说怕有人说闲话,便让我说秦氏是我的童养媳,如此,也好免了别人说长道短。我觉得荒诞,就不同意,孰料你祖母又找了你母亲,你母亲素来心善,说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便同意了。” 说到这里,他的手渐渐握紧,连长长的指甲陷进了肉里也恍若未觉:“那时候,你母亲也怀了身孕,之后,秦氏先你母亲生下了一个女儿,眼看着你母亲也快要临盆,我很欢喜,有一日便喝了一些酒,谁知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便出现在了这里,脚上也被捆上了锁链。我大惊,起初以为是有歹人进府,可后来才知道是你祖母做的。” 听到这里,赫云舒双眼微闭,他们可真是做得出来! “你祖母说你叔叔也想要做官,可花了许多钱也买不来一官半职,就算是买来了也只是一些小官,你叔叔想做大官,便说让我把这官给你叔叔做。我觉得荒诞,那官职自然是不要紧的,可我舍不得你母亲,自然是一口回绝。你祖母便说若我不同意,便把我一辈子困在这里。我想不到你祖母竟这般狠心,起初还和她理论,后来就灰心了。后来,你祖母告诉我,说你母亲在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自此,我心灰意冷,对于那官职也再没了什么指望。你祖母和你叔叔保证会好好待你,我没了别的期盼,也就安心在这里待了下来。” 赫云舒抬眼看向他,这个新的赫明城,她的亲生父亲,喃喃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真的确认过,他们究竟待我如何?” 赫明城微愣,随即想到了什么,道:“他们苛待了你?” “若说是苛待,还真是侮辱了这两个字。在府里,我活的连个丫头都不如,若不是忌惮外公一家,只怕我早就没了性命。就连外公家里送来的东西,也是秦碧柔母女抢了去。前阵子,他们更是见不得我好,屡屡设计想要害死我,若不是我命大,只怕此刻父亲看到的,就是一个牌位了。” 赫明城惨叫一声,压抑的哭着,是啊,他怎么就忘了?他这母亲和弟弟是连他都要算计的,更何况是他的女儿,他可真是蠢啊。 他捶着自己的心口,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问问自己怎么就那么蠢,怎么就那么被自己的母亲和弟弟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时,一声轻笑自洞口处传来:“城儿,见到了女儿,你可欢喜?” 是赫老夫人的声音! 赫明城抬起头,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母亲,你可真是我的好母亲啊!” “那是自然,我这不是让你们父女团圆了嘛。如此,黄泉路上,你二人也好有个伴儿!” 她的话音刚落,房间外前后各有两道铁门落下,将三人困在了这里。 随即,四面的墙壁上突然多出了许多小孔,无数利箭从那小孔中飞了出来。 苏傲宸眸色一凛,不停地挥剑挡着。 终于,一支支箭落在了地上。 墙壁之上的小孔重新合上,墙壁重新变得完整。 赫云舒扶着赫明城坐下,尔后和苏傲宸一道去了外面。 苏傲宸伸手敲了敲那铁门,铁板极厚,他试着推了推,铁板纹丝不动。 赫云舒拿出自己的匕首,递给了苏傲宸,道:“试试这个。” 苏傲宸接过,撬着铁门,终于,铁门和地面之间出现了一条缝隙。 他用力搬动那铁门,终于,铁门缓缓向上。 终于,下面的缝隙可供人通过。 苏傲宸看向赫云舒,道:“快,扶着赫伯父走。” 赫云舒扶着赫明城从铁门下走过,之后,三人一路向前,准备从入口离开。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水流的声音。 “快,回去!” 三人重新退回那小房间,瞬时间,一股水流冲了进来。水越聚越多,淹没了小房间内的桌子。 苏傲宸将桌子放在床上,道:“站在上面,我出去看看。” 只要找到了水流的来处,一切,就好办多了。 苏傲宸逆流而上,终于在一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大洞。他游过去一看,那洞竟和一口水井连接着。 水井里的水很多,一时间并没有流尽的迹象。而井壁光滑,很难上去。 苏傲宸急速返回那小房间,水已经漫到了床上,他将实情说出。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如今父亲体弱,即便有苏傲宸带着,他也无法经受得住水流的袭击。所以,不能硬来。 这时,赫明城又猛咳了几声,尔后他开口道:“从左边走。” 闻言,苏傲宸如法炮制,用赫云舒的匕首撬开了右边的铁门,水流轰然流出,原本及腰的水只没过了膝盖,慢慢地,就只漫过了脚踝。 可水井内的水仍然源源不断的流过来,若不尽快离开,只怕水面很快就会上升。 苏傲宸和赫云舒扶着赫明城步步向前,因为久未走路的缘故,赫明城走得很慢,他心里着急,道:“你们走吧,我不要紧的。我不相信她会害死我。” 赫云舒沉默,不答话,只一个劲儿地拉着他向前走去。 终于,一个木制的梯子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 看着这木梯子,赫明城停住了脚步,眸子中现出痛苦的神色。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给女儿一个说法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给女儿一个说法 见赫明城如此,赫云舒狐疑地看向他,道:“怎么了?” 赫明城愣了愣,转瞬恢复如常,他看了看脚下越来越深的水,道:“没什么,上去吧。” 赫云舒暂时止息心中的疑问,扶着他一步步走上去。 只是,她觉得他的脚步很沉重,似乎每走一下都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终于,到了最上面,头顶是一块木板。 苏傲宸走上前,先是试着推了推,有些重,但并没有什么东西晃动的声音,因此他一用力,便将木板掀了起来。 尔后,他跳上去,发现这是另外的一间屋子,和赫老夫人屋子里的情形相同,这屋子里开启暗室的开关也是一张床。这似是一个女人的房间,但此时并不在床上,房间内也没有其他人。 苏傲宸伸出手,和赫云舒一道把赫明城拉了上去。 赫云舒走出暗室,打量着这个房间,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这时,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赫云舒悄悄靠近窗户,点开窗户纸,向外看去。 院子里的那棵枫树下,苏雨晴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和一个身形瘦削的人在说话。 “你们若是办事不利,我是不会付钱的。” 是苏雨晴的声音。 另一人桀桀一笑,道:“夫人,这件事本就不好做,您还得宽限些时日……不好,有人!” 瞬间,一抹寒芒从那人手中射出,朝着房间内的赫云舒直直地射来。 赫云舒闪身一躲,苏傲宸上前,两指一伸,将那抹寒芒夹在两指之间,看清那暗器为何物之后,苏傲宸破窗而出,横起一掌直奔那人而去。 那人闪身一躲,朝着苏傲宸击出一掌。 苏傲宸冷冷一笑,与他缠斗在一处。 看到眼前的变故,苏雨晴一阵慌乱,她本能地回头,朝着自己的房间看过去。 这一看,便看到赫云舒扶着赫明城站在门口。 苏雨晴一阵慌乱,朝着二人跑了过来,到了二人面前,苏雨晴却是顾不得去看赫云舒,而是看向赫明城,缓缓开口:“城哥,我……” 赫明城的目光越过她,看向正和苏傲宸打斗的那人,道:“他是什么人?” 苏雨晴面色一僵,尔后说道:“他……他是府中的下人……” 她话未说完,那人就被苏傲宸扔在了她旁边的地上,吓得她往旁边躲了躲。 她暗暗朝着那人使了一个眼色,道:“他是府中的下人,我交代他办事,他不尽心……” 赫云舒嗤的一笑,道:“府中什么时候有功夫这么好的人了?” “是护院,新招进来的护院。”苏雨晴讪笑着说道。 苏傲宸一脚踏在那人的背上,将自己的掌心摊开在苏雨晴的面前,道:“那这是什么?” 在苏傲宸的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飞刀,飞刀的刀把上,有一个六角的星星。 “我……我不知。”苏雨晴低下头,不敢看赫明城。 苏傲宸收回自己的手,冷冷道:“此物唤做六角寒星,是杀手阁暗夜楼的专用暗器,我没说错吧?” 苏雨晴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道:“公子说笑了。” 苏傲宸一笑,不再看苏雨晴,他的脚从那人身上拿开,看着那人,道:“此前我命人血洗暗夜楼,我倒是料不到,竟有你这个落网之鱼……” 他的话尚未说完,那人一声怒吼,便准备弹身而起,被苏傲宸一掌拍了下去。尔后,他掀开那人的领口,看了看他领口上的标记,道:“若我所料未错,暗夜楼排行第六的杀手冷夜便是你吧?” 那人梗着脖子道:“你要杀便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苏傲宸冷冷一笑,道:“我只问你,你是如何杀了赫明城?”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赫云舒微愣,昨夜他们看到有人往赫明城的棺材里放东西,之后,苏傲宸就让随风跟了上去。她心思繁乱,忘了问这件事,难道说,杀了赫明城,哦不,赫明谦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既然你听不懂,我就教你听懂好了。” 说完,苏傲宸的手指在冷夜的身上随意地点了几下,瞬时间,冷夜哀嚎出声。 尔后,苏傲宸将他提起,冲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顿时,冷夜的身子向前弯去,他腰腹着地,双脚向上翘起,苏傲宸轻轻一推,冷夜的双脚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卡在了自己的脖颈间。 紧接着,苏傲宸一脚踹出,冷夜的身子便如同一个圆环一般在地上滚动。每滚动一下,冷夜的惨叫声就加重一分。 赫云舒看出,苏傲宸是将暗夜的手脚弄脱臼,故而每滚动一下,冷夜的手脚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若不然,他也不会发出如此惨痛的叫声。 听着冷夜的惨叫声,苏雨晴的手越握越紧,指甲陷进肉里,带出了道道血痕,她局促地开口,期期艾艾地看向了赫明城,道:“城哥,眼下嫣然就住在西侧院,这孩子素来胆子小,您看……” 听苏雨晴如此说,赫云舒心里一紧,早在苏雨晴第一次叫父亲“城哥”的时候,她就觉得二人之间很不对劲。偏偏这暗室的另一个出口就在苏雨晴这里,况且苏雨晴方才看到父亲的时候,眼神中并无惊讶之色,如此说来,父亲被祖母幽禁在这里的事,只怕苏雨晴早就知道了。 这个苏雨晴,果然不简单。 听了苏雨晴的话,赫明城朝着西侧的院子看了一眼,眸子中闪过一丝愧色,尔后他看向赫云舒,道:“舒儿,是不是能让你的这位朋友暂且住手?” 赫云舒并未搭话,而是说道:“父亲,若是此时收手,只怕会功亏一篑。我想,行百里半九十的道理,您不会不知道吧?” 赫明城垂眸,不再言语。 终于,冷夜受不住那疼,哀嚎道:“别踢了,别踢了,我说,我说!” 苏傲宸上前,用脚勾住冷夜的身子,冷夜滚动的身体便停了下来,他冷声道:“说吧。” 冷夜看向苏雨晴,道:“那位夫人出一千两银子,命我杀了赫大人。” 闻言,赫明城抬眸,看向了苏雨晴。 苏雨晴慌忙说道:“城哥,他鸠占鹊巢,占了你的位子这么多年,还对二小姐不利,屡次想要杀死郡主,这一次,若不是我先找人动手,只怕死的就是郡主了。”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这张嘴倒是厉害,他要害我,我怎么不知道?” 苏雨晴忙说道:“郡主久不在府中居住,这些事情自然不知。我被他升做平妻之后,手里的权势大了些,便收买了一些下人,他要谋害郡主的事情,就是我安排的人听到的。” 听罢,赫明城叹了一口气,道:“谦弟就算是有过错,但罪不至死,你让人杀他,实在是鲁莽了。” 听到这话,苏雨晴便知道赫明城并没有埋怨她的意思,紧皱的额头顿时舒缓了许多。 赫云舒看着苏雨晴的样子,暗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一些什么,是苏雨晴不曾说出来的。 她看了苏傲宸一眼,苏傲宸会意,冲她暗暗点了点头,尔后他嘴角微扬,看向苏雨晴,道:“只有这些吗?昨晚你让冷夜往赫明城的棺材里放东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苏雨晴讪讪的一笑,道:“公子说笑了,没有的事。” 苏傲宸不再看苏雨晴,而是侧身看向了冷夜,他虚抬一脚,似是准备再一次把他踢出去,冷夜顿时连连叩头,道:“我说!我说!” 苏傲宸收回自己的脚,负手而立。 冷夜开口道:“我杀赫明城的时候,有一人进来,事后才知道那是云舒郡主的侍卫。如此,夫人便想着就坡下驴,将这件事推到郡主的头上。用夫人的话来说,如此一来,这件事便是一石二鸟。只是,仅凭那侍卫,还不能定郡主的罪,于是夫人便给了我一个珠花,让我趁着晚上的时候把这珠花塞到赫大人的手里……” “你胡说!你胡说!”苏雨晴失控地咆哮道。 赫云舒冷眼旁观,果然,这件事和苏雨晴脱不了干系。 只是如今,只怕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果然,苏雨晴瞬时间便跪在了赫明城的身前,哀声道:“城哥,这件事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没想这样做的。真的,城哥,你相信我。” 赫云舒看着跪在地上的苏雨晴,只是沉默。她知道,父亲一定会放过她的。虽然和他相见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时辰,她便看出了他绵软的性子。若非如此,方才在暗室之中,他又怎会对亲手将自己关在这里的赫老夫人心存期待? 果然,父亲看向了她,道:“舒儿,苏氏到底是大错尚未酿成,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如何?” 此刻,赫云舒心中冰冷一片,脸上却是添上了一抹笑意:“父亲既有此言,女儿自当遵从。只是,父亲为了一个外人让女儿受委屈,是不是要给女儿一个说法呢?” 听赫云舒说完,赫明城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一张脸愈发苍白。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人生真奇妙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人生真奇妙 苏雨晴却是愈发殷切的看着赫明城,期待从他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话。 赫明城却是沉默,似乎这背后的原因,让他觉得难以启齿。 苏雨晴急切道:“城哥,这件事有什么不好说的呢,您快说出来,也要让郡主知道。若不然,郡主只怕会心存芥蒂,不认嫣然这个妹妹啊。” 听罢,赫云舒心中不禁一阵冷笑,苏雨晴口口声声让父亲来说明一切,自己却已经和盘托出。照她这么说,赫嫣然不是苏雨晴和赫明谦的孩子,而是父亲和苏雨晴的孩子,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赫云舒看向赫明城,道:“父亲,你我初初相认,女儿本不愿苦苦相逼,可此事非比寻常,父亲还是说明白的好。” 赫明城双手掩面,沉默着。 这时,西侧院的门开了,身形单薄的赫嫣然款款而来,她满脸惊愕的看着苏雨晴,道:“母亲,你说的是真的?” 苏雨晴含泪点了点头。 赫嫣然不相信的看着赫明城,继而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她惨淡的一笑,道:“母亲,父亲都没有想着认下我,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尔后,赫嫣然神色一凛,一头朝着一旁的墙壁撞了过去。 苏雨晴大惊失色,忙上去抱住了她,哀嚎道:“嫣然,我的傻女儿,你这是做什么啊?”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赫嫣然已经满脸是泪,她满面悲色,道:“母亲,瑶姐姐设计让女儿嫁给一个傻子,搭上了女儿此生的幸福,女儿也就认了。可如今,生身之父都不愿意认女儿,你让女儿日后如何自处啊?母亲,您就让女儿死了吧……” 赫云舒站在旁边,一直在看赫明城的反应。 赫嫣然的话尚未说完,赫明城的手便从脸上挪开,颤声道:“嫣然,父亲认你!父亲认你!” 赫云舒站在一旁,只觉得分外讽刺。反正人家都一家大团圆了,她暗觉无趣,冲着苏傲宸招了招手,便准备离开。 见状,赫明城拉住了赫云舒的袖子:“舒儿,你听父亲解释。” 赫云舒停在原地,沉默着。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赫明城开口道:“为父得知你母亲因生你而离世之后,心灰意冷,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整日里借酒浇愁。却不料有一日你祖母在我的酒中下了药,再醒来的时候居然看到苏氏在身边,那一次便有了嫣然。这整件事情就是这样,可是,舒儿啊,为父没有一日不在后悔,为父实不愿负了你母亲啊,我们说好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说着,赫明城忍不住痛哭失声。 赫云舒回身,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而此刻,苏雨晴和赫嫣然握在一起的手暗暗收紧。 突然,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继而,大门被人踹开,一行人举着火把闯了进来。 尔后,众人停下脚步,而赫老夫人则步步上前,站在了最前面,她将院子里的情景看了个清清楚楚,尔后嗤笑一声,道:“呵,好一幕骨肉认亲的场景啊!” 赫明城缓过神,将赫云舒护在身后,道:“你要做什么?” 这一次,他并没有称呼赫老夫人“母亲”。 赫老夫人一笑,道:“怎么,我的城儿,如今你是连一声母亲都不愿意叫了吗?” 赫明城看着她,神色悲戚:“如今,你让我如何叫得出口呢?你谋害我在先,意图害死舒儿在后,我是断然不能原谅你的。” 赫老夫人一招手,她带来的人便呼呼啦啦地围住了赫明城等人,与此同时,屋顶上也传来脚踩瓦片的声音,想必是赫府的暗卫。 她握紧了手中的拐杖,阴森森的一笑,道:“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很快,我就可以为谦儿报仇了,我的谦儿死了,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一个都少不了!动手!” 随着赫老夫人一声令下,潜藏在房子上的暗卫一一落下,他们一个个手执长剑,面容冷肃,步步逼近赫云舒等人。 见状,赫嫣然和苏雨晴忙往赫明城身边去,赫明城却已紧紧地握住了赫云舒的手,把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感知到那紧握间所传递的保护和在意,赫云舒心里一暖,她看向苏傲宸,示意他不必再伪装。 苏傲宸点点头,尔后,随着一个手势,十余个黑影自院内的枫树上飘然而落,他们手法凌厉,不过片刻便已经解决了赫府的暗卫。 紧接着,他们调转身子,面对赫老夫人等人,将赫老夫人身边的家丁和婢女一一踹翻在地。 赫老夫人不料会有这样的变故,顿时惊慌失色,直到确认自己再也无所依傍,她满脸的强硬顿时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了一脸的悲戚。她看向赫明城,带着几分伤感说道:“城儿,你竟连我也不肯放过吗?” 一时间,赫明城眼神复杂。眼前的人是他的生身之母,却对他做下那样恶劣的事情,甚至,连他的女儿也不放过。可说到底,她终归是他的母亲,这样亲近的血缘至亲,即便他再狠心,也不能将她如何。 窥见赫明城眼神中浓重的不忍,赫老夫人满面诚恳地说道:“母亲一时糊涂,酿成如此大错,若母亲一死能让你心中的恨意抵消,那便是我最大的福分了。” 说着,她竟是一头朝着院内的那棵枫树撞去。 此时,无人注意到,苏雨晴的眼眸中,竟有一抹浓重的快意。 见此情景,赫明城忙冲出去,拦住了赫老夫人。他自己亦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赫云舒上前,道:“倒是难为祖母了。” 说着,她将手中的纸团摊开,呈现在赫老夫人面前。正是那幅引她去了赫老夫人的院子的那张画,画上是两棵双生的桐树,下面是一个暗室的模样。 “祖母派人将这纸团扔到我的院子里,为的,就是引我前去,将我杀死吧?” 赫老夫人眼神躲闪,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是不懂,可你做的出来。你用这图引我前去,又让秋姑暗中警惕,若不然,身中迷药的你怎么会那么快就醒过来呢?说到底,你不过是以为赫明谦是我害死的,所以,你便要引我前去,杀了我,给他报仇,不是吗?” 赫老夫人连连摇头,只死命地抓着赫明城的手,生怕他改变了主意。 赫明城连连叹气,尔后,他握住了赫云舒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赫云舒微愣,她这父亲当真是心软,只是,既然他不愿意追究,她做什么都是多余。 最终,赫老夫人依旧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么一闹腾,天边已经显露出了鱼肚白。 赫明城早已到了赫府的正厅,至于苏氏母女,早已被他打发了下去。他看着身侧的赫云舒,道:“舒儿,你受委屈了。” “委不委屈的,并不要紧。女儿担心祖母只怕不肯放下心中的芥蒂,之后还会对付父亲。”如此,赫云舒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隐忧。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赫老夫人这么极端的人,绝不会在朝夕之间就改变自己的初衷。如今,她只是因无奈而蛰伏,待她缓过劲儿来,必会反击。而待她再次反击,只怕会更加猛烈。 赫明城叹了一口气,道:“为父没将你祖母如何,你该认为为父无能了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父亲心善,况且祖母又是您的亲生母亲,心有不忍也是正常。” 赫明城却是冷冷一笑,道:“舒儿,这样想你就错了。我被你祖母幽禁在暗室里十余年,早已将她这个人看清。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有她在,我便会时时提醒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即便,是身边最亲近之人。”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柔情:“如今为父心中别无他愿,只想尽己所能,给你谋一个好前程。至于苏氏和嫣然,你无须在意,那只是一个错误而已。至于她谋害你这件事,为父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见父亲如此说,赫云舒心感意外,随即,她便释然了。父亲此前到底是征战杀伐之人,处事决断自是必然。看来,此前倒是她多心了。 如此想着,她淡然一笑。想来人生真是奇妙,昨天她还被人诬陷杀死了亲生父亲,可今天,她就认回了亲生父亲。 这时,赫明城看向一直守在门口的苏傲宸,道:“舒儿,他是……” 赫云舒看了一眼苏傲宸,尔后掩去眼神中的不自然,道:“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赫明城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这就让他走。”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朝着苏傲宸走了过去。 “没事了?”见赫云舒向他走来,苏傲宸问道。 “没事了。”赫云舒笑了笑,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然而,拐角处有一人看到了这一幕,眼神中顿时闪过阴狠的光芒。 第二百章 被一脚踹开的感觉 第二百章 被一脚踹开的感觉 此人正是秦碧柔,她无意中经过这里,竟看到赫云舒在这里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她冷笑一声,步步向前,毫不客气地说道:“赫云舒,如今刚刚害死了你父亲,就把野男人偷到家里来了,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赫云舒看向她,并不言语。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哼,没话说了吧。你这小……” 还不等她说出心中所想,脸上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因并未看到赫云舒出手,故而秦碧柔心生疑窦,不知是何人打的她。待她睁大眼睛仔细瞧着眼前的人,顿时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啊,诈尸……诈尸了!” 说着,秦碧柔挣扎着身子,步步后退。 赫云舒戏谑的一笑,道:“你确定看清楚了?” 闻言,秦碧柔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待她看清楚眼前的人,顿时停止了挣扎,站起了身:“你……你是大哥?” 赫明城并未理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出语如冰:“曾经,你们向我保证会善待舒儿,现在你们的善待,我总算是看到了。” 秦碧柔一阵心悸,道:“大哥,你一定是搞错了。囚禁你是母亲的意思,我只是个做儿媳妇的,胳膊拗不过大腿,怎么也做不了母亲的主啊。” 赫明城只是冷笑,并未多言。 秦碧柔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站起身,跑远了。 赫明城转过身,歉疚地看着赫云舒,眸子中满是自责。 方才听到秦碧柔那样骂赫云舒,他才知道他的舒儿在这府中过得有多艰难。早知如此,他就是拼却一死,也该早日从暗室里出来,为他的舒儿主持公道的。 如此想着,他的眼眶便有些湿润。 赫云舒见状,忙轻松地一笑,道:“父亲,过去了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为此伤怀。幸好,咱们现在已经团聚了,我们应该过好以后的日子,您说对吗?” 赫明城点点头,道:“好,就听舒儿的。” 尔后,赫云舒冲着苏傲宸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快些离开。 苏傲宸冲着赫明城微施一礼,便离开了。 看着苏傲宸的背影,赫明城一笑,道:“这小伙子不错,是哪个府上的?娶亲了没有?” 赫云舒娇俏地瞧了他一眼,道:“父亲,您操心的可真是太多了。对了,以后您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个,赫明城的神色凝重了几分。他经历了这些,早已无欲无求,只是他的舒儿还没有归宿,他必须给她撑腰才是。那么重回朝堂重掌权位,就显得愈发重要。 如此想着,他坚定道:“为父要拿回为父应得的东西。” 赫云舒点点头,道:“父亲想如何做,去做就是了。现在,咱们去见过外公和舅舅吧,此前我被污蔑杀了赫明谦,他们很是担心,眼下,是该让他们心安了。” 赫明城点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 尔后,二人坐上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为了掩人耳目,赫明城戴上了斗笠,遮住了自己的脸。 到了定国公府,赫云舒径直知道了云松毅,开门见山道:“外公,有一个人您得见见。” 云松毅诧异的看向了她的身后,待赫明城慢慢拿下了头上的斗笠,他惊得睁大了眼睛。起初,他以为眼前的人是已经死去的“赫明城”,随即又觉得不像,心生狐疑。 这时,赫云舒简短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听罢,云松毅重重地拍了一下椅背,道:“竟有这样狠心的妇人!当真是闻所未闻!” 尔后,云锦弦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赫明城,他也是满脸的惊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也是唏嘘不已。 如今,人人得知“赫明城”已死,若要让真正的赫明城回到原来的位置,那么,只有去面见燕皇。打定主意之后,云锦弦便带着赫明城一道入宫了。 得知此事,燕皇亦是心惊不已,他当即便下令,命赫明城官复原职。至于其他的,因是赫府的家事,他并未多言,只是命赫明城妥善处置。 尔后,赫明城回到了赫府。 三日后,赫府为赫明谦发丧。至于对外公布的死因,则是流寇作案。 大丧之后,赫嫣然重回冯府,给冯常的傻儿子做媳妇。 至于苏氏,则是幽居在红枫苑,一应饮食由下人送到,不得外出。苏雨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筹谋了这一切,如今不过是一场空。原本,她想着杀死赫明谦,赫老夫人为了维持赫家的荣耀,必定要放赫明城出来,这样,她就成为赫府尊贵的大夫人。可是到头来,她什么也没得到。 赫老夫人同样如此。 至于连接二人房间的地下暗室,则被赫明城下令填满。 而秦碧柔和赫玉威母子二人,则被迁到了府中一个偏僻的院落,无事不得外出。 至此,赫府之内,以赫明城为尊,一片清明。 如此,赫云舒总算是安心不少。因为父亲让她回府居住,故而赫云舒便回到郡主府,准备收拾一些东西之后便回去。 待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却看到一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她的房间里。 赫云舒瞧了瞧他,尔后选择视而不见,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苏傲宸坐不住了,他三两步奔到赫云舒的面前,拦住了她,道:“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如今,总要管管我了吧。” 赫云舒暗觉好笑,道:“你好端端的,有什么要我管的?” 苏傲宸一脸苦相:“我说实话还不行吗?我是铭王。” 听罢,赫云舒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波动。 “你不会是早就知道了吧?”苏傲宸惊异道。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继续装啊,我看的很开心呢。” 此前在铭王府的时候,她只是有一些怀疑。而此次出征大蒙,更是让她认清了这一点。战场之上总是护着她的络腮胡子,还有那时不时出现的提示纸条,而给她帮助最大的,就数那本记载着铭王生活习性的书了。 那上面所记录的很多东西,苏傲宸身上都有。若是有一个两个还好说,可相似之处多了,她就起了疑心。一旦有了疑心,只需凡事注意,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端倪。 眼下,看着苏傲宸懊恼的神色,赫云舒得意地一笑,道:“其实啊,我原本准备出征回来向陛下提出的条件只是离开铭王府。我原本对这铭王还是很敬重的,所以就准备带着他一起生活。可我既然知道你就是铭王,所以我就索性说要和你和离喽。怎么样,铭王殿下,被一脚踹开的感觉不错吧?” 看着赫云舒满脸得意的笑,苏傲宸无力扶额,他可真是……大意了啊。眼下,他又是孤家寡人了。 如此想着,他的心情愈发不好了。 然而,赫云舒却是开心得很,兴高采烈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还不时拿着梳妆台上的首饰在自己的头上比划着。 苏傲宸愈发懊恼,他走过去,从后面揽住她纤细的腰身,道:“离开我你这么开心,倒是让我很伤心。” 赫云舒的手肘击在他的腰腹上,他始料未及,便撒了手。 尔后,赫云舒回身,用手中的钗子逼得他走远了一些,道:“单单是离开你,当然没什么好高兴的。不过嘛,今晚我父亲约了几个才子在家里,一想到要看到那么多英俊潇洒的人,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刹那间,苏傲宸的脸黑成了锅底。 好嘛,他的小女人现在名份上不是他的了,还要去见别的男人了。莫名地,他有一种养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不,这是他的白菜,就算是要拱,也只能由他来。 暗暗地,苏傲宸打定了主意。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赫云舒离开郡主府,回了赫府。 赫府之中,赫明城已经等在了门口。 见赫云舒回来,他忙迎了上来,道:“舒儿,那天的那个公子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吗?” 赫云舒漫不经心的应道:“是啊,就是朋友。” 闻言,赫明城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为父不是与你说过了嘛,今日请了几个颇有文采的才子到府,待会儿你与他们见上一见,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如何?” 赫云舒心里一阵哀嚎,自从她这父亲重掌赫府以后,除了操心衙门里的事务,操心最多的就是她的婚事。不过是短短几天,已经明里暗里让她见了几十号人了。这不,晚上还有一波。 一时间,赫云舒无力望天,心好累。 她看了看眼神殷切的父亲,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说道:“那好吧,父亲,我这身衣服弄脏了,我回去换换。” 赫明城点头应允。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忙招呼着身后的翠竹,道:“快!给我梳妆!” 翠竹狐疑道:“小姐,您脸上的妆不是好好的嘛。” 赫云舒冲她眨眨眼睛,道:“我的傻翠竹,你要给我画不一样的妆啊。” 翠竹一愣神,随即便明白了。 于是,一刻钟后,面容黝黑、粗眉毛、红嘴唇、满脸腮红的赫云舒就出现在了赫府的正厅之外。 站在正厅门口,赫云舒心中窃喜,见了她这幅鬼样子,这些个才子就该都吓跑了吧。要知道,刚刚画好的时候,她都不敢认自己呢。 然而,当她看清楚正厅中的人,顿时就傻眼了。 第二百零一章 哪儿都有他 第二百零一章 哪儿都有他 难怪赫云舒如此惊讶,只见正厅之中,苏傲宸一身白色锦袍,飘然若仙,他手拿折扇,轻轻慢摇,满脸的孤傲。 正厅之内,还坐着五六个文人打扮的人。 不时有人近前,想要与他搭话,他却是淡然一笑、别人问再多的话,他皆是含笑不语。 他只是坐在那里,虽不曾言语,却已是气场逼人,生生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蓦地,他微微转头,看向了门口。 赫云舒大囧,顿时双手掩面,转身便逃。 可还没走出几步,某人便飘然而至,拦住了她的去路。 赫云舒的双手捂紧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欲盖弥彰了,眼下自己的脸已经画成了那副鬼样子,他苏傲宸能认得出来才怪。 于是,她坦然地放下自己的手,道:“公子,你有事吗?” 苏傲宸笑笑,道:“没事。” 赫云舒心中暗喜,他果然没有认出她,她笑笑,道:“公子,那请您让开一点,让我过去。” “好啊。” 见苏傲宸答得这般爽快,赫云舒不疑有他,绕过他便继续向前,可刚往前走了一步,又被苏傲宸拦住了。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公子,你既然没事,干嘛拦住小女子不放啊?” 闻言,苏傲宸笑得愈发灿烂,他的嘴角高高地扬起,脸上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因为,拦住你就是我的事啊。”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家伙一定是认出她来了。她的双肩顿时就垮了下来,瞪着苏傲宸说道:“这样都能被你认出来,你的眼睛是用鬼做的吗?” “不是啊,是我的心认出了你。”苏傲宸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很是认真地说道。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心道,现在可是冬天,你特喵的还摇扇子,也不怕冻死了! 似是窥见了她心中所想,苏傲宸笑得愈发灿烂:“对啊,不怕冻,有你在,哪里都是阳春三月。” 赫云舒索性便不再理他,这个人的嘴,可真是什么混账话都说得出来。 她走着,苏傲宸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赫云舒回头,道:“你干嘛?” 苏傲宸笑笑,道:“不干嘛,就是跟着你。” 赫云舒无语凝噎,她可真是多余问这话。她继续向前走,到了自己的院子。一回头,身后已经不见了苏傲宸,赫云舒笑笑,进了屋子。 见她回来,翠竹笑道:“小姐,你不让奴婢跟着你,是不是怕这妆容吓坏了奴婢啊。” 赫云舒轻拍了她一下,道:“你这小丫头,还会取笑我了是不是?快,把我脸上这丑妆洗了,重新化一个。” 闻言,翠竹惊喜道:“小姐,女为悦己者容,您不会是碰到喜欢的人了吧?” 瞬时间,赫云舒的脑海中闪过苏傲宸的脸,随即,她摇了摇头,道:“翠竹,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懂不?好了,我要洗脸了,你快准备东西。” 翠竹吐了吐舌头,笑了,尔后便去准备梳洗的东西。 赫云舒刚刚洗好脸,正准备叫翠竹给她梳妆,便看到眼前的镜子里出现了苏傲宸的脸。 这厮,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回过身,瞪了苏傲宸一眼:“还真是哪儿都有你。” 苏傲宸笑得愈发开心,他步步向前,大言不惭道:“对啊,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之后,赫云舒刚想叫翠竹来给她画眉,便看到苏傲宸已经走上前,轻车熟路的拿起了炭笔。 赫云舒微愣,不禁想起他曾为她画眉的事情。 这一愣神,苏傲宸已经手执炭笔,炭笔的笔尖微凉,在她的眉上轻轻划过。 眼前的人,薄唇紧抿,清俊的面容上满是和煦的笑意,眉眼微弯,眼神里是足以让她沉溺其中的深情。 “好了。” 听到苏傲宸的声音,赫云舒恍然缓过神来。 眼前,苏傲宸笑得正开心:“怎么样,可满意?” 赫云舒往镜子里面看了一眼,道:“差强人意,勉勉强强吧。” 苏傲宸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以后应该多多练习才是。” 赫云舒一脸黑线,谁给你练习的机会? 她正腹诽着,却看到苏傲宸一脸探究地看着她,赫云舒狐疑道:“你干什么?” 苏傲宸不回答,眼神却在屋子各处搜寻着,终于,他看到了桌案上的一方丝帕,就奔过去把那丝帕拿在手中,尔后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他将丝帕系在她的耳后,如此,她的半张脸就遮住了,只露出两只眼睛。 见状,苏傲宸皱皱眉,道:“真想把你的脸全都遮住。” 赫云舒顿感无语,这算是什么说法? “……这样,就不会被那些人看了去。”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个人的脑回路,好奇特。 这时,翠竹在门外说道:“小姐,老爷派人来催了。” 赫云舒这才想起来还有那么几个人在正厅里等着她呢,她忙站起身,向外走去。 苏傲宸却先她一步离开,不知道去了何处。 到了正厅外,赫明城正着急的朝着她的方向张望着,见她来,不禁笑道:“舒儿,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 赫云舒笑笑,走上前顺势揽住了他的胳膊,道:“父亲是生气了吗?” 赫明城哈哈一笑,道:“才没有。为父是不会生你的气的。” 赫云舒笑得愈发开心,起初,她突然有了这么一个父亲,原本还摸不清他的脾性,不知道要怎么相处。可一天天下来,她慢慢发现,虽然父亲和赫明谦的脸是一样的,可心肠却是全然不同。对于她,父亲满是耐心,完全是一副宠溺的态度。 如此,她心里也放轻松了许多。 这般想着,赫云舒随着赫明城一道走进了正厅。 正厅之内,几人顿时停止了谈话,上前来对赫明城和赫云舒见礼。 赫云舒一瞧,好嘛,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傲宸又回来了,他就站在几人的身后,冲着她微笑着。 好吧,这个阴魂不散的主儿。 尔后,赫明城在主座上坐下,赫云舒坐在他的旁边。 赫明城看了一眼赫云舒,眼神里满是得意的笑,他轻咳一声,道:“小女云舒,素来深居府中,不曾见客,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各位小友莫要挂怀。” 坐在下面的几人笑笑,其中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站起身,对着赫明城微施一礼,道:“小生沈玉杰,见过赫大人。” 赫明城含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紧接着,这沈玉杰冲着赫云舒一笑,道:“早就听闻赫小姐天香国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同。” 闻言,赫云舒撇撇嘴,心道,我这丝帕还遮着脸呢,你就知道我天香国色了,你是透视眼吗? 只是,这些人毕竟是父亲请来的,她也不好拂了这沈玉杰的面子,故而起身,冲着他微施一礼,道:“沈公子谬赞了。” 沈玉杰却是板起了脸,道:“赫小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您容貌出众,自是当得起这一赞,何来谬赞之说?” 这时,沈玉杰旁边一个姓刘的公子坐不住了,他站起身,瞥了一眼沈玉杰,道:“沈兄,赫小姐的容貌自是妙不可言,可咱们既然都有文才,不妨各出一句诗,评赞一个赫小姐的容貌,如何?” 此人一出口,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声。这沈玉杰抢先出彩,先说了话,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不使出浑身解数把沈玉杰比下去,他们今天岂不就是白来了? 于是,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所说的诗句都是袖手拈来,却都颇有文采,各有千秋。 一时间,几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肯让谁。 这时,苏傲宸走过正在熙熙攘攘吵个不停的几个人,径直走向赫云舒。 那几人见了,顿时就不乐意了,纷纷调转矛头,一致对向苏傲宸,纷纷指责他不守规矩,不曾说出诗句便想着靠近赫云舒,实在是令人发指。 闻言,苏傲宸回头,淡然一笑,薄唇轻启,道:“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不言。 啧啧,亏得他们一个个在这搜肠刮肚,穷尽毕生之学想要找出溢美之词,这位可倒好,直接来了这么一句,直言普天之下没有能与她相比的人,因她是历尽千年才能出现的独特人物。 这诗一出来,他们还争个什么劲儿,都被比下去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转瞬间,原本还整得急赤白脸的几个人顿时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之后,几人纷纷请退,眼睁睁地看着苏傲宸赢得了佳人一笑。 几人愤愤地出门,一时间都有些懊丧。 见状,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在意,沈玉杰嗤的一笑,道:“各位兄台,想来也没有什么好失意的,这个女人不过是铭王的下堂妻罢了,一个被休了的女人,还这么摆谱儿,真是不知羞耻!” “就是,像这样的贱妇,送给我暖床我都不要!”有人如此附和道。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一句比一句难听,污词秽语不绝于耳。 正准备回房间的赫云舒听到这话,却是笑了。 第二百零二章 来蹭饭的 第二百零二章来蹭饭的 原本,听到这些人如此奚落赫云舒,苏傲宸已然是脸色铁青,眼神中的狠厉尽显无遗。 然而,他却听见赫云舒笑了一声,不禁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她,很是意外素来直脾气的她听到这样的话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意外地看到她眼中的狡黠,苏傲宸便知道,这几个人,要倒霉了。 赫云舒抄了近路,在廊子的尽头堵住了几人。 她并不废话,飞起一脚就踹在了那沈玉杰的身上,之后,双拳齐出,沈玉杰的两个眼眶就青了。 其余人见状,都面露惧色,他们怎么也料不到,看着柔柔弱弱的赫云舒,动起手来竟然这般的彪悍。 赫云舒飞身而上,于是瞬时间,几人都疼得哭爹喊娘。而她专挑特殊的穴位来下手,能让人疼得钻心,身上却没伤。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几人都倒在了地上,疼得直打滚儿。 赫云舒拍了拍手,不悦道:“没意思,这么不禁打。” 说完,赫云舒轻蔑地笑了笑,离开了。 眼见着赫云舒进了内院,几人连身上的土都顾不得拍,见鬼一般向外跑去。 苏傲宸一笑,紧随其后,待出了赫府的大门,他伸手拦住几人,轻飘飘的说道:“就这么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苏傲宸来插一杠子是干嘛。 苏傲宸人畜无害的笑了笑,道:“她是我看上的人,你们说她不好,我很不开心。” 几人以为苏傲宸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人,见他如此说大话,沈玉杰捂着青肿的眼,满心的怒气顿时有了发泄的出口,他指着苏傲宸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白脸,你不就是想着去攀赫府的高枝吗?你个软蛋!” 苏傲宸瞥了沈玉杰一眼,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骂人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嘛。还有新鲜的词儿吗?” “你个怂蛋!吃软饭的混蛋玩意儿!软脚虾!啊!” 沈玉杰话未说完,指着苏傲宸的那根手指便被苏傲宸攥住,只听见几声清脆的折断声,他的手指就如同软面条一般耷拉了下去。 不过是顷刻间,他的指骨尽碎。 正所谓十指连心,沈玉杰即刻便痛得连声哀嚎。 苏傲宸皱皱眉,不悦道:“叫得也太难听了。” 他伸出手,在沈玉杰的脖子上随意地捏了一下,沈玉杰便说不出话来,只张着嘴,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沈玉杰气急,张牙舞爪的朝着苏傲宸扑了过来。 苏傲宸闪身一躲,朝着沈玉杰的大腿轻轻地踹了下去。沈玉杰当即便摔倒在地,他的下巴磕在地上,有几颗带血的牙齿从嘴里飞了出来,掉落在地。 当即,沈玉杰便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儿。 其余几人见状,便知道苏傲宸这人是个狠角色,顿时,几人跪倒在地,道:“兄台,沈玉杰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兄台,真是罪有应得。您打得好,打得好!” 苏傲宸皱皱眉,道:“你们不是朋友吗?怎么不帮他说话?” 闻言,几人顿时摇了摇头,其中一人说道:“兄台一定是弄错了,我们和沈玉杰素来是势不两立的,平日里,我们都不在一起玩的。今日在赫府纯粹是偶遇,偶遇!” 此人说完,剩下的几人忙跟着附和,恨不得把自己与沈玉杰之间的关系撇的远远的。 苏傲宸笑笑,道:“诬蔑他人在先,背弃朋友在后,你们几个啊,还不如沈玉杰呢。” 说着,苏傲宸飞身上前,在几人中间来回穿梭着,待他从几人之中脱身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已经如同车轮一般搅和在一起,成了一个圆润的球。 苏傲宸看向一旁,唤出随风,吩咐道:“找两个人踢踢球吧,活动活动筋骨。” 随风一笑,招手叫出了两人,让他们好好踢“球”。 做完了这些,苏傲宸的心情分外的好。 随风紧跟其后,道:“主子,您之前都不爱搭理这些小喽啰的,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苏傲宸难得的冲着随风笑了笑,道:“图好玩啊。” 随风无力望天,就因为好玩吗?明明是为了赫小姐啊。 那一边,赫云舒刚靠近自己的园子,便看到父亲站在那里。 她走过去,笑道:“父亲,你在这里做什么?” 赫明城爱怜地笑了笑,道:“怎么,玩得可开心?” 赫云舒只以为他是说今晚和那些人见面之事,忙说道:“开心啊,父亲苦心安排的,我能不开心吗?” “那为父没安排的那些呢?” 赫云舒一愣,没安排的那些,可不就是她暴打那些人的事吗?她嘿嘿一笑,道:“父亲,您都看到了?” 赫明城点点头,道:“你这个鬼丫头,怎么说他们几个也是官家子弟,倒被你打成那个样子?” 话虽是责怪的话,可赫明城说得分外宠溺,全无责备之意。 赫云舒尴尬地一笑,道:“父亲是不是怕他们明日找了来,没办法交代啊?” 赫明城摇摇头,道:“怕?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赫明城的女儿温婉贤淑,举止有度,打人之类的事情,肯定不是我的乖女儿做的。他们若是敢来,我反倒要问问他们,无缘无故冤枉我的女儿做什么?” 听着父亲那傲娇的语气,赫云舒被逗笑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进屋睡觉了。 第二日,赫云舒尚未醒来,翠竹便在门外说道:“小姐,您醒了吗?” 赫云舒揉揉惺忪的睡眼,道:“怎么了,有事?” “宫里有旨来,老爷和那传旨的太监正在正厅等着您呢。” 等着她?赫云舒皱皱眉,这么说旨意是给她的?能是什么事儿呢? 赫云舒起身,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赫明城和刘福全正等在那里。 看到刘福全,赫云舒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刘福全是宫里的太监总管,若是一些小事,燕皇不会派此人来传旨。这么说来,这件事当是事关重大的。 赫云舒迈步走进正厅,刘福全迎上来,躬身施礼,道:“老奴见过郡主。”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刘总管不必多礼,您这便宣旨吧。” 刘福全呵呵一笑,看向了赫明城,道:“赫大人,您看?” 赫明城意识到此事他不便在场,便笑道:“本官府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公公请便。”说完,他走了出去。 赫明城走后,刘福全见正厅内再无他人,这才说道:“郡主,老奴这次传的是陛下的口谕,陛下有旨,命郡主明晚以铭王爷的身份参加宫宴。” 赫云舒微微皱眉,此时为了掩人耳目,已有人假扮铭王,此番让她再一次假扮铭王,只怕是因为事关重大,生怕那假扮之人出了岔子,这才想起了她。只是现在已是冬季,能有什么由头举行宫宴呢? 随即,赫云舒想到一件事,便开口问道:“难道是大蒙的使者要来了?” 刘福全殷勤的一笑,道:“郡主果然是冰雪聪明,正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这件事本郡主知道了。明晚,本郡主会如期进宫的。” 之后,刘福全便离开了。 刘福全离开后,赫明城走了进来,狐疑道:“舒儿,陛下怎么会有谕旨给你?” 因为怕赫明城忧心,所以她曾以铭王之名出征大蒙之事并未告诉他,眼下见他问起此事,便笑了笑,道:“女儿与安淑公主有一面之缘,眼下公主生了陛下的气,陛下让我帮着劝劝,没什么大事。” 听罢,赫明城如释重负。 尔后,赫云舒便回了房间。 翠竹已经准备好了早膳,赫云舒拿起筷子正准备吃的时候,一个人影就那么飞快的飘了过来,自来熟的拿过她手里的筷子,道:“刚好,我也没吃饭呢。” 赫云舒瞪了突然出现的苏傲宸一眼,道:“怎么就那么刚好呢?你摆明了就是来蹭饭的!” “对啊,我就是来蹭饭的。”苏傲宸大言不惭的承认了。 这时,翠竹上前,将一双新筷子递给了赫云舒,道:“小姐,您就不要跟苏公子计较了,他来蹭饭,还不是找借口要来见您。” 看着翠竹脸上那戏谑的笑意,赫云舒没好气道:“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现在都会胳膊肘儿朝外拐了,本小姐要扣了你这个月的月钱!” 顿时,翠竹的脸垮了下来。 赫云舒刚想说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便看到苏傲宸随手就把一枚金锭子扔给了翠竹,很是大爷地说道:“拿去,以后你的月钱,我发!” 好吧,有钱的是大爷! 吃完饭,赫云舒看了看仍是赖在这里的苏傲宸,道:“你来,不止是为了蹭饭这么简单吧?” 苏傲宸笑笑,道:“你果然是懂我的。大蒙使者要来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知道啊,陛下刚才才传了谕旨来,让我明天假扮你参加宫宴。” “你可知,这一次大蒙使团由何人所率?” 见苏傲宸的神色凝重了几分,赫云舒的心里一沉。 难道,是他? 第二百零三章 感情的论调 第二百零三章 感情的论调 见赫云舒如此反应,苏傲宸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火夏。只不过,除了火夏,还有我们的老对头,闪惊雷。” 闻言,赫云舒心头一凛,没想到才过去不过月余的时间,火夏便已经回到了权力的中心,成了此次率领使团的人选,甚至连闪惊雷都成了他的从属。 火夏能做到这些,到底是凭借他的一己之力还是有高人相助,又或者,此前火夏表现出来的种种不过是伪装,一时间,赫云舒有些困惑。 苏傲宸伸手,轻轻抹去她眉间的紧皱,道:“不用为这些事烦心,这些事,交给我担心也就是了。” 赫云舒抬头,看着一脸关切的苏傲宸,终于问出了在心中盘踞已久的疑问:“你伪装得身残颜毁,且心智不全,想要防的,究竟是谁?是燕皇吗?” 无论是哪朝哪代,历来都有功高震主之嫌,虽然他是燕皇的弟弟,但身为帝王,心思皆是狠厉无比,这所谓的亲情在帝王的眼里,根本没有权力来的重要。为了摆脱燕皇的猜疑,装傻的确是一个好法子。 然而,苏傲宸却是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他是我的兄长,我与他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我不需要防着他。我要防着的,是大魏。” 大魏?那个传闻中素来不为外人知晓的国家? 苏傲宸继续道:“大魏向来防守严密,国土是我大渝的两倍,此前,大魏想要吞并大渝,屡屡兴兵,我率军拼死一战,才没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可就在那最后一战中,我竟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什么发现?”赫云舒急切道。 “大渝有大魏的奸细。若非如此,那一战不会如此惨烈。”说着,苏傲宸微闭双眼,想起了那惨烈的一战。 那一战,本是以逸待劳的一个伏击战,却不料,大魏却像是知道了他们的意图一般,在他们伏击时从背后出现。他率军拼死厮杀,方才险胜一招。 然而,在回营的路上,他却被人追杀,掉下了悬崖,双腿尽断。若非手下人及时将他送回,机缘巧合得到百里姝的救治,只怕此刻的他,当真要成了一个腿残的王爷了。 虽然事后他一番查证,找出了那么几个可疑的人,可直觉告诉他,这几人不过是小喽啰而已,真正的大鱼,在大渝的朝堂。于是,他佯装成一个身残颜毁的傻子,为的,便是降低对方的警惕性。如此,他便可以在暗处追查大魏奸细一事。 听苏傲宸说到这里,赫云舒微愣,她倒是料不到,这背后竟然有这样复杂的缘由。她问道:“那现在,可有眉目?” “很快,背后的大鱼就要上钩了。到那时,你便不用再假扮我,不必如此辛苦了。” 说着,苏傲宸轻轻执起赫云舒的手,怜惜的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赫云舒抽回自己的手,支在了下巴上,若有所思道:“照这么说,你受伤就是因为和这些大魏奸细交手了?” “没错。” 蓦地,赫云舒想起那贯穿了苏傲宸腹部的刀伤,不禁黛眉紧蹙,道:“对方究竟是何人,竟伤你如此之深?” “那一日,我原本以为大魏的奸细首领便是一直追查着的魏明道,可那日一战,原本就已经将他擒住,可突然间就出现一个红衣男子,不曾想,他的功力竟在我之上……”说到这些,苏傲宸想起了什么,沉默着。 回忆着那时候的事情,赫云舒开口道:“所以,因为忌惮此人,你怕我与你在一起会平生事端,所以便要与我分开?” 苏傲宸愧疚地点点头,道:“是我无能。” 赫云舒惨淡的一笑,道:“苏傲宸,或许我该叫你燕凌寒,说起来,你这个人,并不懂感情。” 苏傲宸狐疑地看向赫云舒,在他看来,他在感情中所能给出的最大诚意,除了全心全意的爱,便是保全。若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不能保全,那么,又何谈爱呢? 看着苏傲宸略显悲伤的眸子,赫云舒开口道:“那你如今又回来找我,接近我,又是为何呢?如今,你就不怕牵连我了吗?” 苏傲宸紧握着赫云舒的手,道:“我曾以为离开便是保全,可这离开的每一日,于我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我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你。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为了自己的感受竟不顾你的安危?” 说着,他痛苦地垂下了眼眸。深情之至,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想要接近,却又想远远地离开,看她安好。 数日来,他的心在两者之间撕扯,这每一刻于他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 赫云舒抽回自己的手,看着眉目微垂的苏傲宸,道:“你所以为的感情,和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同林鸟有什么区别?苏傲宸,你记住了,我赫云舒所要的感情是同甘共苦,你若真的在意,就不要剥夺我与你同甘共苦的权利。若我赫云舒真的倾心一人,平安无事时,我与他是比翼双飞,大难来时,我便是他的翅膀。可你呢,只以为我是你的累赘吧,毕竟,只有累赘才需要护她万全。” 换言之,她所要的是一种平等。她素来没有感情的经验,可在她看来,感情也应当是平等的,不是谁让着谁,护着谁,而是彼此谦让,彼此保护,彼此都是对方的肩膀。我可以躲在你的羽翼下做一个小女人,但你也不要剥夺我与你一般展翅飞翔与你一同并肩而立的能力。 听完赫云舒的话,苏傲宸惊得睁大了眼睛,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论调,他觉得新鲜,却又满是感动。他忍不住张开双臂,将赫云舒拥在怀中,喃喃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赫云舒任由他抱着,心中的话语如同潮水一般奔腾着。拿着和离圣旨的那一日,她站在他的面前,多希望他说出自己是铭王的事实。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可若他当时能亲口说出,她的心里会好受许多吧。 良久,赫云舒推开苏傲宸,看着他微红的眼眸,道:“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苏傲宸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赫云舒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道:“你有错的自由,可我没有理解你的义务。那一日,你说的话可是伤了我的心呢,玩玩而已,这话是你说的吧?” “我可以让你说回来。” 赫云舒笑笑,道:“可我,不想玩儿你啊,铭王殿下。” “没事的,我让你玩,你想怎么玩儿都可以。”苏傲宸没脸没皮的说道。 赫云舒无力扶额,她都听到了什么啊。这个人,还真是敢说。 见苏傲宸靠近自己,赫云舒将他推远了一些,道:“离我远点儿,咱们不是说好了嘛,要做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是男女有别。” “那我就和你做男女无别的朋友。”苏傲宸上前一步,说道。 赫云舒闪身一躲,道:“你都答应我了,若是出尔反尔,可不是君子之风啊。” “谁爱做君子谁做去,反正我不爱做。”说着,苏傲宸步步靠近。 “主……主子……” 就在苏傲宸的手快要挨着赫云舒的衣服的时候,门口传来随风战战兢兢的声音。 苏傲宸回眸,飞去眼刀无数。 随风顶着巨大的威压,颤声道:“赫大人来了。” 随风话音刚落,赫明城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苏傲宸咬咬牙,瞪着随风,你怎么不早说? 随风满脸苦相,他早来那会儿,这房间里的情况正复杂着呢,他就算是想进来,也不敢啊。若不是见赫大人就要进来了,他只怕还不敢来提醒呢。 可这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赫云舒踹了苏傲宸一脚,示意他快些躲起来。 苏傲宸在屋内环视了一圈,也只有衣柜可以一躲了。他咬咬牙,钻了进去。 见自家主子暗搓搓地猫着腰钻进了衣柜,随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他忙掩住嘴,他若是笑出声了,只怕会被灭口吧。 片刻间,赫明城大步而进,站在门口的随风忙低下头,充作家丁,赫云舒迎上去,笑道:“父亲,你怎么来了?” 赫明城笑笑,道:“今天我休沐,想着趁今天天气暖和带你出去走走,置办些东西,如何?”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啊。” “那便走吧。” 赫云舒起身,淡淡的瞧了一眼衣柜,便和赫明城一道离开了。 出了院门没多久,赫明城捂着自己的肚子,道:“哎呦,舒儿,为父肚子疼,你先在马车上等我一会儿,为父随后就来。” 赫云舒担忧道:“父亲,不要紧吧?” 闻言,赫明城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不要紧的,大约是早上喝了杯凉茶的缘故。你快去吧,为父很快就来。” 说着,他便朝着后院而去。 赫云舒见他走路还算稳当,便没有怀疑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苏傲宸从衣柜里出来,到了院子里正准备招呼随风一道离开,便看到赫明城正站在院子里瞪着自己,脸色铁青。 第二百零四章 某人被抓包 第二百零四章 某人被抓包 见状,苏傲宸故作淡定的摸了摸鼻子,道:“您在啊。” 赫明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是。” 苏傲宸咬了咬舌头,暗觉尴尬:“那个,伯父,您若是没有事情要交代,晚辈就先走了。” 说完,苏傲宸暗搓搓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见赫明城并未说什么,苏傲宸低着头,挪动脚步,准备离开。 “慢着!” 闻言,苏傲宸暗觉头皮发麻,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抬起头看着赫明城。 赫明城的脸上怒意稍减,转而换上了一脸的探究:“你究竟是什么人?” 早在第一次见到苏傲宸的时候,赫明城就注意到了他。在赫明城看来,眼前的这人能在晚上和舒儿一道去夜探暗室,必是舒儿信得过的人。此人武功高强,入赫府如入无人之境,满府的侍卫都发现不了他,可见此人身手之利索。可遍观京城中各个府里的公子,根本没有这样一号人。若不然,有此等才能,该是名满京城才是。 所以,对于苏傲宸的身份,赫明城存了疑。 今日,他瞥见衣柜门外露出的一小片男人的衣服,便有所怀疑,故而中途借故折返,没想到真的发现了他。舒儿是他赫明城的掌上明珠,他决不允许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靠近她。 如此想着,赫明城的脸上添了几分厉色。 见此,苏傲宸突然没有那么紧张了,他扬手向前,道:“赫伯父,您请进来说话。” 随即,他又觉得有些尴尬,这又不是他自己的屋子,他这般做,倒有点反客为主的嫌疑。 好在,赫明城并未介意,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走进了屋子。 赫明城走进屋子,在椅子上坐好,抬眼看了一眼苏傲宸,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苏傲宸长身玉立,尔后微微躬身,道:“赫伯父,在下,燕凌寒。” “你说什么!”赫明城拍案而起,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算是他被幽禁在暗室中十余年,可他出来已有数日,岂能不知晓铭王燕凌寒的大名?这个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的皇室王爷,有战神之称,可这些虚名和传言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此前,有圣旨准许他的舒儿和铭王和离,用的,便是铭王心有所属的理由。 既然已经和离且心中另有她人,还来纠缠他的舒儿做什么。这铭王做事,当真是不讲究。 如此想着,他再看向苏傲宸的眼神里,便带上了几分不悦。 苏傲宸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赫明城心中所想,便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眼下舒儿还在外面等着您,不如,晚上我再来,与您详说,如何?” 赫明城点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 之后,赫明城先苏傲宸一步离开。 苏傲宸站在院子里,自嘲地笑了笑,他活了这么久,倒还从未有这般窘迫的时候。不过,赫明城能如此,可见对舒儿爱护之至,如此想着,他的嘴角便带上了几分笑意。 身侧,刚刚出现的随风上前,道:“主子,您倒是难得这么高兴。” 听到随风所言,苏傲宸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侧身看向随风,道:“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随风忙不迭地点点头,道:“是,都看到了。” 说完,他觉得苏傲宸的脸色又几分不对劲,忙说道:“不,主子,我什么都没看见!” 目睹了自家主子这么窘迫的时候,大概会被……灭口吧? 苏傲宸邪魅地一笑,道:“想改口,晚了。” 见状,随风撒腿就跑。 苏傲宸一笑,飞身追去。 此时,赫府门外,赫云舒终于等到了赫明城,见他神色如常,便问道:“父亲,您没事了吧?” 随即,赫明城想起自己假装肚子不舒服的托辞,便笑了笑,道:“没事了。” 如此,赫云舒放心不少。 之后,二人便去街上随便逛逛。 素日里,因赫明城见赫云舒并不怎么佩戴首饰,便以为她此前被苛待,没什么首饰,故而便带着赫云舒去了事先打听好的那间首饰铺子。 下了马车,待看清楚那首饰铺子的匾额,赫云舒微微一愣。 见状,赫明城笑道:“舒儿,听闻这家首饰铺子样式新奇,你进去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赫云舒含笑应道:“好。” 说话间,二人就进了首饰铺子,翠竹紧随其后。 此时,首饰铺子里已经有了不少的客人,他们围在柜台前面挑选着,铺子里的伙计也很热情,在殷勤地为客人介绍着。 赫云舒在铺子里随意地看着,她对首饰素来没什么兴趣,一直兴致缺缺,闲散的看着。 倒是翠竹很是兴奋,来来回回的看着,最终相中了一个步摇。那步摇式样精奇,下面坠着银色的流苏,煞是好看。 赫云舒冲她笑笑,道:“你若是喜欢,我买给你,如何?” 翠竹灿然一笑,道:“不,小姐,我觉得你戴着才好看。” 说着,翠竹踮起脚,想要将那步摇插在赫云舒的头上。 赫云舒微微屈身,生怕翠竹够不着。 就在那簪子快要插在赫云舒的头上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手,生生抢走了翠竹手中的步摇。翠竹始料未及,只觉得手上一空,之后便疼痛难忍,一看,手上被那步摇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往外流,疼得她直吸凉气。 翠竹哎呦一声,几乎要落泪。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 赫云舒回眸,眼神冷厉的看向那始作俑者。 那是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裙的女子,扎着一头的小辫子,看起来不过是二八年华,容貌极为艳丽,此刻,她手中拿着那步摇,满脸都是笑意。 见赫云舒正看着她,那女子不悦道:“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赫云舒并不多言,上前一步抢回了那步摇,递给了翠竹,然后取出袖间的丝帕,准备给翠竹包扎手上的伤口。 眼下已是冬季,天气寒冷,若是伤口护理不当,添了冻伤,那可就麻烦了。 “小姐小心!” 听到翠竹惊慌的叫声,赫云舒微微侧目,眼角的余光里,那红衣女子正一掌扑向她。 坐在铺子另一头的赫明城见状,忍不住站起身,惊叫出口。他对首饰素来没什么看法,故而一进来就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等着赫云舒和翠竹去挑选。眼下见到有了这般的变故,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惊呆了。只见他的舒儿带着翠竹一闪身,便躲过了那女子的攻击。那女子收不住脚,硬是向前奔了几步才停下来,险些撞上这一面的墙壁。 见状,赫明城放心不少,他忙奔上前去,趁着那女子立足未稳,将赫云舒和翠竹二人护在身后。 那红衣女子早已是满面怒容,眼下见赫明城出来,厉喝道:“哪里滚出来的老不死的,闪一边儿去!” 赫明城冷冷一笑,道:“姑娘纵是皇亲贵胄,也不好这般当面抢人东西吧。再者说,东西没抢到,姑娘还要伤人不成?” 那女子朗声一笑,道:“伤人?本公主还要杀人呢!” 说着,她接过随从手中的软鞭,扬鞭便朝着赫明城甩了过来。 赫云舒心头一凛,父亲久居暗室,身子本就不好,原先的那些武学底子也是所剩无几,受不得这一鞭。她疾速上前,在那鞭子落在赫明城身上之前握住了它。她攥紧了手中的鞭子,怒目而视,毫不相让。 那女子一笑,道:“哟,还是个练家子,正好,本公主就与你比划比划!” 说着,她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朝着赫云舒的脸便刺了过来。 赫云舒冷笑一声,闪身一躲,尔后绕至她的身侧,赫云舒手指微动,红衣女子的胳膊便脱臼了。 那软剑顿时便脱离了红衣女子的控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红衣女子疼得声声痛呼,她身后的侍从见状,忙去外面叫来了不少随从。 顿时,十几个彪形大汉呼啦啦的闯了进来,将赫云舒几人围了起来。 有一随行的侍从上前,在那女子的胳膊上动了那么一两下,便将她的胳膊重新接了上去。 恢复如初后,那女子却是更加恼怒,她扬手指向赫云舒等人,道:“把这个老的和那个丫鬟给我杀了,至于这个臭婆娘,活捉了她,本公主要让她好好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赫云舒招招手,唤出藏在暗处的天影,慵懒地说道:“他们太吵了。” 天影会意,面色肃然地看向这十几个彪形大汉。 红衣女子见状,顿时嗤笑出口:“哎呦,我还以为有什么高手帮助呢,不过是个缺胳膊的废人……” 然而,她话未说完,便倏然变了脸色。 只见天影身形极快的穿梭在十几个彪形大汉之间,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形,待她再看清楚的时候,天影已经收手,站在赫云舒的身后。而那十几个彪形大汉,已经悉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见状,红衣女子的嘴角扬起一抹邪佞的笑意,看来,她遇到对手了。不过没关系,眼前的这几个人,很快就是死人了。 第二百零五章 我家主人 第二百零五章 我家主人 只见红衣女子拍了拍手,之后嗖嗖嗖便有几道人影破窗而入。 几人皆是身着黑衣,冲着红衣女子躬身施礼。 红衣女子颊带浅笑,冷冷地看着赫云舒,道:“去,把她给我绑了!” 几人回身,眸色狠厉的看向赫云舒。 天影神色微冷,他看得出,这几人绝非等闲之辈。 这一点,赫云舒也意识到了。然而,她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碰到何等强敌,冷静处之从容面对也就是了,越是凶险的时候,越不能慌乱。 赫明城到底是行伍之人,他看出这几人是狠角色,忙上前说道:“慢着!” 红衣女子见状,得意地一笑,道:“你这个老头,要说什么?” “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姑娘你如此行事,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那红衣女子玩弄着头上的小辫子,笑了笑,道:“没有啊,这一点儿都不过分,本姑娘经常这样玩儿的。” “说起来,终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在下从中调停,将这步摇赠与姑娘,如何?” 闻言,赫云舒便欲上前,却被赫明城拉住了袖子。 赫明城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言语。 看到这一幕,红衣女子的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道:“好啊,就给你这个面子。” 赫明城回身,伸手讨要那步摇。 赫云舒攥紧了步摇,悄声道:“父亲,她是在玩我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赫明城冲她眨了眨眼睛,坚持要那步摇,赫云舒纵是心有不甘,只得交给了他。 赫明城拿过步摇,递给了那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把玩着手中的步摇,嘴角的笑意愈发灿烂,尔后,就在围观的众人以为这红衣女子会就此罢休的时候,却看到她故意将那步摇扔在地上,抬脚踩在了上面,之后用脚尖狠狠地碾着。 顿时,那步摇上镶嵌的珍珠掉落在地,四分五裂,原本的精致华美皆已消失不见。 待那红衣女子抬起脚,那步摇早已污秽不堪。 如此,赫明城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怒意,他仍是笑着,道:“如此,姑娘可满意?” 那红衣女子摇了摇头,道:“不满意。这哪里是我想要的那个步摇,一定是被你掉包了。” 这时,围观的众人纷纷议论出声。他们一个个都看得清清楚楚,步摇从始至终都没有换过,还是原来那一个,这红衣女子,摆明了是要找茬。 一时间,众人看向红衣女子的眼神,都满是怨怼。 而其中有一人,怒意要更为炽烈一些。 眼角的余光里,赫明城瞧见此人的反应,不觉嘴角含笑。 赫云舒将周遭的一切尽收眼底,尔后,她看向那红衣女子,道:“你故意的。” 红衣女子笑得愈发灿烂:“对啊,我就是故意的。平白杀死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有意思的是一点一点地掠夺,慢慢玩死。不过现在,我的耐心没有了,你就等死吧。” 那红衣女子的话音刚落,那几个黑衣人便朝着赫云舒几人扑去。 赫云舒冷冷一笑,正准备应对,便觉有人将自己抱起,放在一旁。之后,那人白衣翩然,眉眼含笑,道:“这几人,交给我就好。” 之后,苏傲宸飞身前去,随风也适时出现,与天影一道对抗那几个黑衣人。 赫云舒将翠竹和赫明城护在身后,小心地看着眼前的打斗。 那几个黑衣人的身手的确不俗,若是对上一般的高手,一招便可致命。可这一次,他们碰上的是苏傲宸。他闪转腾挪,巧妙地周旋在几人中间。之后,他看准机会,各个击破。 半刻钟后,几个黑衣人皆是摔倒在地,虽竭力挣扎,却仍是站不起来。 那红衣女子见状,快走几步奔到苏傲宸跟前,道:“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苏傲宸吝啬地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便转过身去寻赫云舒了。 红衣女子想要上前,却看到随风和天影步步向前,似是要对她不利。她顾不得再去找苏傲宸,转身便逃。 可不等她走到门口,随风便已经到了门边,死死地关上了门。 而此前,见这里有人打斗,铺子里的客人为了避免伤及自身,都离开了。 因此,此刻这首饰铺子里,除了那些动弹不得的黑衣人和红衣女子,便只剩下铺子里的伙计和赫云舒等人了。 红衣女子暗觉不妙,惊恐道:“你们要干什么?” 赫云舒一笑,看向了翠竹,道:“她怎么伤的你,你便怎么还给她,去吧。” 翠竹起身,在一旁的首饰架子上取下一个步摇,步摇的一端尖尖的,泛着森冷的光。 见状,那红衣女子怒喝道:“你们敢!” 说话间,翠竹已经到了跟前。 红衣女子慌忙闪躲,横起一掌直奔翠竹的面门而去。 此前,翠竹也跟着火夏练了不少的功夫,见状,她反应极快,退后一步,尔后扬起手中的步摇,对准了那红衣女子的手掌。 待这红衣女子看清眼前的情形,她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得噗嗤一声,那步摇刺进了她的手掌,顿时,掌心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翠竹一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那红衣女子咬着牙,说不出话来。良久,她抬起头,忍住那疼,道:“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且先忍下这一遭,日后,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反击。 赫云舒却不看她,只侧身看向一旁的掌柜,道:“周掌柜,毁了这店里的首饰,难道不用赔钱的吗?” 没错,这家首饰铺子是她一手扶植起来的,此时虽隶属于铭王府,可这掌柜还未换掉,仍是舅母赵夫人派来的。 这掌柜一愣神,道:“自然是要的。” 赫云舒一笑,道:“若我没看错,此人毁掉的步摇做工精奇,用料考究,属上好的掐丝工艺,上面镶嵌的珍珠亦是出自南海,圆润细腻,世间难寻。还有那碧玉珠子,也是出自上好的和田玉,玉色纯正,毫无杂质。这样的一个步摇,就算是往少了说,也要五万两银子吧?” 周掌柜一愣神,这步摇虽做工精致,可用的料子并无特别之处,就算是要卖,也不过是卖个几百两银子而已,怎么到了表小姐的嘴里,倒成了这般的精巧之物? 随即,周掌柜想到了一些什么,点头应道:“没错,这步摇是我们铺子里的镇店之宝,此番被这位小姐毁了,若是东家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大发雷霆呢。要是追究起来,我这掌柜也算是做到头了。” 说着,周掌柜还顺势抹了一下眼睛,很是伤感的样子。 红衣女子气急,道:“这簪子平平常常,不过是最普通的材料罢了,你们竟敢坐地起价?” 闻言,周掌柜一脸认真,道:“小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珍珠与玉石的成色本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上面的珍珠和玉石都没有半点儿杂质,通透无比,而这步摇是我们请最好的匠人做的,做工繁杂,单单这步摇就做了一个多月呢。”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是五万两银子罢了,本小姐还付得起。” 说着,她看向身后的侍女,侍女很快便拿出了五万两银子,双手递给了她。 红衣女子接过,扔在了周掌柜的面前。 见状,周掌柜瞥了一眼那银票,道:“这个,只怕不够。” “你还想怎样?”红衣女子俏目含怒,厉喝道。 周掌柜环视了一下店内,道:“今日这一切闹剧,都因小姐而起,打坏了我们两张红木桌子,还碰坏了我们的第二件镇店之宝,说起来,没有十万两银子只怕不行呢。” 听到这话,赫云舒忍不住一笑,这周掌柜,还真是有样儿学样儿,那红木桌子顶多是掉了块漆,至于他口中的第二件镇店之宝,是一个头饰,上面的点翠坏了两处而已。 红衣女子气急,本想怒斥出口,可看了看苏傲宸等人的脸色,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她接过侍女递来的银票,递给了周掌柜,道:“这总行了吧?” 周掌柜接过,道:“勉勉强强吧。” 尔后,红衣女子看向苏傲宸,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苏傲宸眸子冷肃,道:“这件事你跟我说没用,你要问过我家主人。”说着,他满目尊敬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一笑,心道,这个苏傲宸,倒是会摆谱儿。她看向那红衣女子,道:“自然可以。不过阁下若是想要秋后算账,我随时奉陪。” 一旁,苏傲宸适时道:“主子放心,属下会命人看好这里的。” 红衣女子一愣,她本就打算回去之后再调派一些人手平了这间铺子的,被苏傲宸这么一说,她反倒是有些胆怯了。她又看了赫云舒一眼,之后便愤愤地离开了。 见她离开,翠竹撅着嘴说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般飞扬跋扈。”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红衣女子离开的方向,道:“傻丫头,她啊,可不是普通的官家小姐呢。” 第二百零六章 为我做主 第二百零六章 为我做主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翠竹满脸疑惑:“不是官家小姐还能是公主不成,这人自称是公主,多半是唬人的。安淑公主奴婢见过,比她和善多了,哪里是这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 说着,她狐疑地看向苏傲宸和赫明城,见二者脸上毫无意外之色,便知道他们也猜出了那红衣女子的身份,不禁有几分懊恼。他们都看得出,为何她看不出呢? 赫云舒笑笑,道:“她自然不是我们大渝的公主。” 公主之名,向来是无人敢冒认的,而且这女子并未束起发髻,而是满头的小发辫,明显是大渝的习俗。想来,便是大蒙的公主了。 翠竹一愣,随即想起明日宫宴上要招待大蒙使者的事情,她一拍脑袋,道:“她是大蒙的公主!” 说完,她沉默了。 见她如此,赫云舒知道她是想起火夏来了,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若是想见他,去驿馆找他就是了。” 翠竹摇摇头,道:“小姐说笑了,他如今贵为皇子,怎么会见我呢?”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话。有些事若是自己改变不了看法,任是别人说什么,也是不管用的。 这时,赫明城说道:“好了,这出闹剧也结束了,咱们继续逛逛吧。” 赫云舒点点头,带着翠竹一起离开。 至于苏傲宸,则和随风一起离开了。 赫云舒等人又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一些东西,之后,便回家了。 此时,日已西斜。 赫云舒在赫府门口下了马车,一下来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他身姿颀长,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远远一看,竟显出几分寂寥来。 见状,翠竹的头低了下去。 赫明城狐疑地看来火夏一眼,问道:“此人是?” “此人是火夏,大蒙六皇子。父亲,我与他是旧识,有些话要说,您先进去吧。” 赫明城点了点头,走进了赫府。 听到身后的响动,火夏转过身,欢喜地迎了上来,道:“王妃娘娘。” 赫云舒摇摇头,道:“现在,我已经不是王妃了。” 闻言,火夏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我也听说如今王妃娘娘和王爷和离,已然是云舒郡主了。我还当是假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赫云舒笑笑,道:“真的假的也就这样了。倒是你,在这里等着是要兴师问罪吗?” “问罪?什么罪?”火夏满头雾水。 赫云舒料想那劳什子公主还未将吃瘪的事情告诉火夏,便爽朗的一笑,道:“没什么,我胡说的。” 火夏向来清冷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笑意,他看向翠竹,道:“翠竹,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还有,我教给你的剑法,你学会了吗?” 翠竹低着头,只是不说话。 赫云舒解围道:“她啊,知道你是大蒙皇子,都不敢和你说话了。” 火夏上前,拍了拍翠竹的肩膀,道:“傻徒弟,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你师父就可以了。” 翠竹抬头:“真的?” “真的。”火夏肯定道。 听到火夏如此说,翠竹很是开心。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只是知道火夏如今已是大蒙皇子,此次出使大渝也是有使命在身,故而几人说的话都是聊聊近况,无关痛痒。毕竟,一旦立场不再相同,有很多事,就会悄悄改变。 之后,火夏离开,赫云舒和翠竹便进了府。 回院子的路上,翠竹欢欣雀跃,高兴得几乎要飞起来了。 见她如此,赫云舒不免打趣了几句。末了,她又有些伤感,翠竹这一番心意,只怕要空付了。 入夜,赫明城坐在书房中,并未去歇息。 戌时时分,外面响起敲门声:“赫伯父,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赫明城的话音刚落,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苏傲宸一身黑衣,阔步而进。 他冲着赫明城躬身施礼,道:“见过赫伯父。” 赫明城起身,还了一礼,谦恭有礼道:“你既是铭王殿下,自没有向下官行礼的说法。” 苏傲宸一笑:“于内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多的说法?” 赫明城一愣,铭王爷这话,分明是已经把自己当成自家人了。他面色稍冷,道:“这话,王爷未免说的也太早了些。” 苏傲宸笑笑,随即将自己为何假装痴傻和和离前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罢,赫明城惊而起身:“大魏当真如此处心积虑,竟在我大渝布下了奸细,且是位高权重之人?” “确是如此。” 赫明城愤愤道:“这些奸细,实在可恶。日后王爷若有差遣,尽管吩咐就是。” 苏傲宸客气的笑笑,道:“赫伯父,您就别一口一个王爷了,直呼我的名字就是了。” 闻言,赫明城大笑。历来皇族子弟都是骄矜跋扈,这铭王爷为了舒儿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当真是让他心惊了。如此,倒也能看出舒儿在铭王爷心中的分量,既是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第二日下午,赫云舒早早地去了铭王府,为晚上的宫宴做准备。酉时时分,她扮作铭王,穿着王爷规制的朝服,坐着铭王府的马车出了门,直奔皇宫。 宽大的马车穿行在夜色之中,周围,一片寂静。 突然,马车的帘子被人挑起,一个王府侍卫打扮的人闪身而进。 赫云舒扬起一掌,本欲出手,待她看清此人的脸,顿时便笑了:“是你?” 来人正是苏傲宸,他一笑,道:“怎么,很意外?” “自然。谁能想到我这个冒牌的铭王身边竟然站着一个真的呢?” 苏傲宸笑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些什么东西,低下头粘在了脸上,道:“这样呢,你还能认出我吗?” 待他抬头,赫云舒一瞧,只见他的眉毛粗重了几分,唇边还多了一小撇胡子,乍一看,倒遮掩了本来的面目。 也是,铭王素来戴着面具,别人不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身为兄长的燕皇却是知道的。如此一妆扮,再加上宫宴又是在晚上,视线并不分明,谁又能看得清呢?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苏傲宸趁机下了马车,混进了一旁的侍卫队伍。待马车进了宫,苏傲宸便跟在了赫云舒身后,寸步不离。 此次宫宴的地点设在冬暖阁,虽然名字带个“阁”字,但地方着实不小,可容纳上百人。冬暖阁的下面烧着炭火,里面温暖如春。 冬暖阁内,素瓶里摆放着早开的梅花,有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赫云舒走进去,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很快,便有一些官员来对他见礼。 世人皆知,铭王虽然英武盖世,但素来不喜交际,平日里也不与官员来往,如今这宫宴倒是唯一能见到铭王的机会了。 所以,众人都来混个脸熟,赫云舒只微微点头示意。众人知道铭王爷矜傲,自然不敢心生不满,行礼后便离去,不敢多待。 不多时,赫明城也走了过来。 众人见状,心中都有些窃喜,谁不知道赫明城的女儿已经和铭王爷和离,如今他还上赶着去给铭王爷见礼,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一时间,众人都等着看赫明城的笑话。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在赫明城朝着铭王爷见礼之后,铭王爷竟然破天荒的站起身,亲手将赫明城扶了起来。 见状,众人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啊,这铭王爷素来冷傲,还从未如此礼遇一个人。说起来这赫明城不过是铭王爷的弃妻之父,却能得他如此相待,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太监的声音:“陛下驾到!大蒙使臣到!” 很快,燕皇带着大蒙使者走了进来。 尔后,众人起身,跪迎燕皇。 至于赫云舒,则是站起身,微微躬身。 燕皇朗声一笑,道:“免礼,各位爱卿就坐吧。” 大蒙使臣的位置就在赫云舒的对面,依次坐着火夏、闪惊雷和昨日出现的那红衣女子。 看到这座次,赫云舒微愣,难道说,如今火夏在大蒙的地位已经超过闪惊雷了吗?细细一想,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因为她的设计,从苏傲宸那里将之前抓到的闪惊雷的人要了过去,略施小计,便让那大蒙的上将军李重道误以为闪惊雷与大渝勾结。 那李重道是大蒙可汗的心腹,大蒙可汗知道了这件事,就算是不能治闪惊雷的罪,只怕也难以全然信任了。如此,闪惊雷会有今日这般的际遇,也就不足为奇。只是,闪惊雷这次来大渝,所扮演的究竟是怎样的角色呢? 赫云舒尚在沉思,昨日那红衣女子就站了起来,今日,她穿着一身玫红色的骑装,脚蹬红色鹿皮靴,颇有几分飒爽英姿。 她站起身,来到燕皇的桌案前,将受伤的手放在胸前,道:“大蒙闪清舞,见过大渝陛下。” 燕皇笑笑,道:“清舞公主不必多礼。哟,你这手怎么流血了?” 闪清舞看了一眼手上包着的渗着血迹的白纱,满面悲楚道:“清舞斗胆,求大渝陛下为我做主!” 第二百零七章 给我个说法 第二百零七章 给我个说法 见闪清舞请燕皇为她做主,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个闪清舞,果然是憋不住了。她倒要看看,这闪清舞今日要如何让燕皇为她做主。 听闪清舞如此说,燕皇正色道:“清舞公主,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闪清舞两眼一挤,带出几滴泪来:“大渝陛下明鉴,清舞仰慕大渝圣德,跋山涉水自大蒙迢迢而来,本以为大渝民风淳朴,却谁知……” 说着,她哭出声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素来,女子垂泪最能惹人怜惜,虽说柔弱的女子在这一点最为精通,可殊不知,外表刚强飒爽的女子落起泪来,却是愈发让人揪心。毕竟,能让刚强的女子都落泪,那该是何等委屈的事情? 眼下,看到垂泪的闪清舞,赫云舒便有此感。只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很快,这闪清舞就会现出鳄鱼的本相。 燕皇听到这话,不禁变了脸色,沉声道:“你且说说,发生了何事?” 闪清舞抬手拭泪,哀声道:“昨日,清舞仰慕大渝京都的繁华,便想着出门走走,无意中便进了一间首饰铺子。清舞惊诧于大渝巧匠的技艺,便看中了一支步摇,想要将其买下。孰料,有一恶女不由分说地抢走了清舞手中的步摇,还刺伤了我。清舞是大蒙的公主,岂能容忍如此对待?我的随从不依,想要讨个公道,谁知,竟招来那恶女的家仆连番殴打。这也就罢了,末了,那恶女还串通店家,说清舞毁了他店里的东西,敲诈了清舞数十万两白银。这恶女如此行径,清舞倒要问一句,大渝陛下您是管,还是不管?” 闪清舞这话,最后几乎是在质问了。 听罢,燕皇脸色剧变,他一拳砸在面前的桌案上,道:“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京兆尹何在?” 冯常心惊胆战地站起身,跪在地上,连声说着有罪。 燕皇怒而起身,道:“冯常,你这京兆尹是怎么当的,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大渝京都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说该怎么办吧?” 冯常磕头如捣蒜,道:“微……微臣定当全力以赴,找出刺伤公主之人,听后陛下发落。” 这时,火夏起身上前,道:“陛下,此事不过是小妹与他人之间的争执,无须惊动京兆尹。依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听他如此说,燕皇深感意外,眼神在火夏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闪清舞听了,却是不依道:“皇兄,此事事关我大蒙的颜面,也事关大渝的风气,断不能就这么算了!” 火夏回身,眸光冷厉。 闪清舞索性扭过脸,不再看他。 火夏拽她回去,她却无动于衷。 见状,燕皇开口道:“也罢,朕今日就给清舞公主一个公道,只要查出了此人是谁,朕必不轻饶。” 闻言,闪清舞看向了燕皇,道:“大渝陛下,也无须这位大人再去查探。清舞不才,已经发现了此女。此女乃是您朝中的重臣之女,不知陛下您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是谁?”燕皇怒喝道。 平白因为这么一个女子被人质疑民风不良,燕皇的心里,燃着一股熊熊的怒火。 听燕皇如此说,闪清舞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得意,尔后,她转过身,凌厉的眼神在众臣的脸上一一扫过。 众人无不心惊胆战,有女儿的人家纷纷想着是不是自家女儿无意间惹到了这位大蒙公主,一时间心里都有点儿忐忑。 最终,闪清舞探究的目光在赫明城的身上停了下来,她扬起受伤的手,指向了赫明城,道:“就是他的女儿!昨天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就跟在那个女人身边,那个女人还叫他父亲。” 闪清舞说完,众人纷纷看向了赫明城。 然而,赫明城只是端端地坐在那里,虽然面对着闪清舞的指责,却是毫不慌乱。 见他如此,闪清舞转过身,对着燕皇微施一礼,道:“求大渝陛下为清舞做主!” 燕皇幽深的目光看向了赫云舒,赫云舒抬头,坦然地与他对望,眸色淡然。 事已至此,燕皇自然要拿出一个态度,他面带薄怒的看向了赫明城,道:“赫明城,此事,你有何话要说?” 赫明城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尔后说道:“陛下,正所谓偏听则信,兼听则明。此事,微臣也有话要说。” “讲!” “是,陛下。昨日,微臣陪小女出去买些东西,进了一间首饰铺子,小女挑中一个步摇之后,却被清舞公主夺走,还划伤了婢女的手。小女与清舞公主讲理,她便出口伤人。微臣想着不管对方是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出面调停,做主将步摇赠与清舞公主。谁知,清舞公主竟然毁了那步摇,还要命随从责打微臣等人,若不是有义士经过,路见不平,只怕微臣和小女性命休矣。” 赫明城说完,闪清舞冷笑一声,道:“哼,你知道陛下会责怪于你,自然是信口雌黄,急着为自己脱罪。还请陛下慧眼识察,一定要为清舞做主!” 燕皇见状,轻咳一声,道:“你二人各执一词,让朕如何决断?” 闪清舞将受伤的手扬得高了一些,道:“陛下,清舞的伤,自是最好的证明。若如这位大人所言,清舞咄咄逼人,那这伤,该作何解释?” 燕皇微微皱眉,看向赫明城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不悦,也是,你说人家欺负你,可人家反倒受了伤,这说不过去啊。 见状,赫云舒正欲以铭王的身份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朝臣的席位中响起:“陛下,这伤,是清舞公主伤人不成,反倒伤了自己。”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出声的是左都御史包明刚。 看到他,燕皇皱皱眉,道:“包爱卿,昨日你也在场?” 包明刚走出席位,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回陛下的话,昨日内人带小女出门置办首饰,恰巧目睹了此事。昨日,是清舞公主咄咄逼人,抢了云舒郡主的首饰,还扬言要打人,至于清舞公主手上的伤,则是她要攻击云舒郡主之时,手碰上了云舒郡主手中的簪子……” “你胡说!”闪清舞怒吼出声,神情暴怒,她扬手指向包明刚,“你这人好生无礼,竟然颠倒是非,明明是她故意伤本公主的!” 说着,她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燕皇的脸色,可她说完,燕皇并未生气,却是笑了。 闪清舞心存疑虑,转身看向燕皇,道:“陛下,您为何发笑?” “清舞公主有所不知,这位包大人身居左都御史之职,性情刚正不阿。若要他说谎,那可是连大罗神仙都不能办到的事情。” 众人亦是一笑。 谁不知道这包明刚素来刚直,绝不做有违本心的事情。他这人最爱较真,有一次弹劾一个陛下的宠臣,陛下有心网开一面,被这包明刚当面驳回。为这,陛下生了好大的气,险些下旨杀了他。可人家呢,就是梗着脖子,决不让步。这样的一个人,想让他说谎,别说没门了,连窗户缝儿都没有。 一时间,众人皆知,是清舞公主说了谎。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嘴角微扬,看来是父亲留了一手。怪不得他昨天坚持要把步摇给清舞公主,原来是认出了包明刚的夫人在场,而他又料准了以闪清舞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包明刚如此刚直,他的夫人又会差到哪里去呢?如此,包夫人目睹了这一幕,又怎会无动于衷呢? 赫云舒不觉嘴角含笑,她这父亲,可真是老谋深算啊。如此,她倒是省事儿了。 一时间,趾高气扬的清舞公主落了败,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 就在她得到闪惊雷的暗示,想要坐回座位的时候,只见那包明刚神色肃然,道:“陛下,微臣斗胆,要弹劾清舞公主。” 闻言,闪清舞急了:“本公主是大蒙的公主,不是你大渝的臣子,哪里轮得到你来弹劾?” 包明刚的背挺得直直的:“公主此来,为的是和亲。既是和亲,便要在我大渝寻个夫婿嫁了,正所谓出嫁从夫,公主以后便是我大渝的臣民。微臣身为左都御史,上至皇族,下至臣子,皆可弹劾。” 回答完清舞公主的话,他跪向燕皇,正色道:“陛下,清舞公主仗势欺人,欺我大渝郡主,此乃罪一;御前答话,清舞公主隐瞒事实,混淆视听,此乃罪二,还望陛下明断。” 听罢,燕皇心中大喜,第一次觉得这个茅坑里的石头包明刚这般可爱。然而,他喜色未露,倒是佯装得面色肃然,道:“嗯,这是个问题。” 顿时,闪清舞心中警铃大作,暗觉不妙,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看到了赫云舒。瞬时间,一个计策在脑海中慢慢成型。 第二百零八章 大小还好 第二百零八章 大小还好 如此想着,清舞公主走向了赫云舒,款款一拜,道:“清舞见过铭王殿下。” 赫云舒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清舞公主继续道:“铭王殿下,此事清舞真是冤枉,明明是那云舒郡主欺我,如今倒成了清舞欺负她。清舞素闻王爷大名,还请王爷为清舞做主。” 她这次来的目标便是铭王,对他自然是了解得很透彻,她知道铭王已经和赫云舒和离,既是和离,哪还有什么情分在?如今,她已经将这污蔑赫云舒的梯子搭好,铭王爷只需顺梯而下,她便可反败为胜。要知道,这位铭王爷,在大渝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如此,闪清舞满面期待地看着铭王。 赫云舒慵懒的抬眸,道:“做主?你要本王怎么做主?” 闪清舞大喜,道:“这赫云舒好生无礼,理应褫夺她的郡主之位,看她还猖狂什么!” “赫云舒好生无礼?”说着,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只怕这无礼的,是你吧。” 尔后,她肃然变了脸色,眸色也狠厉了几分:“云舒温婉贤淑,贤良淑德,素来是进退有度,心善得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倒被你说成无礼之人,真是可笑!” 站在她身后的苏傲宸听到这话,不觉嘴角含笑,敢这么夸自己的,还真是少数。 燕皇亦是多看了她几眼,心道,把自己夸得这么狠,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闪清舞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很是意外,当即直言道:“她不是王爷的弃妇吗?王爷怎会为她说话?” 随即,赫云舒的眸中含怒,厉声道:“哼,谁说她是本王的弃妇?是本王配不上她……” “不,王爷配得上的!”闪清舞急忙说道。 “云舒落落大方,心肠柔善……” 这时,燕皇听不下去了,要这么说下去,只怕她都要把自己夸成一朵花了。如此想着,他站起身,道:“皇弟,你的心意想必云舒郡主已经知道了,不必多言了。” 赫云舒垂眸,道:“是,皇兄。” 一旁,包明刚又冲着燕皇施了一礼,正色道:“陛下,清舞公主出言不逊,污蔑郡主,且不知悔改,此乃罪三;在王爷面前出言挑拨前王妃,此乃罪四。” 又来了。 听到包明刚的话,清舞公主的头都大了。 燕皇轻咳一声,道:“清舞公主远来是客,我大渝是礼仪之邦,断然没有客人一来就出言斥责的规矩,这四桩罪责,各自心里有数就好,至于责罚,且先免了。” 听燕皇如此说,众人便不再多言。 清舞公主的面色讪讪的,躬身道:“谢陛下仁慈。” 燕皇点头示意,心中颇为得意。 赫云舒垂眸,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这样的结局是注定的,说白了,清舞公主不过是一个客人而已,倒还指责起大渝的民风问题,如此反客为主的做法,心中最为不喜的,当属燕皇。平白惹了燕皇,这清舞公主在大渝,多半是嫁不到好人家了。 之后,清舞公主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时,火夏起身,冲着燕皇的方向拜了拜,道:“小妹无礼,多谢陛下大度,不与她计较。” 燕皇笑笑,道:“不过是女儿家的玩笑罢了,不当紧的。贵使远道而来,快快坐下用席吧。” 火夏坐下,瞪了清舞公主一眼。 她的神色愤愤的,气鼓鼓地坐在那里。 闪惊雷侧目看了看她,示意她稍安勿躁。如此,闪清舞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尔后,宴席正式开始。 各色的珍馐美味摆上了桌案,色香味俱全,随便挑出一样,都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吃得到的。 一时间,冬暖阁内,酒香缭绕,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赫云舒夹了几筷,之后抿了一口酒,就再没吃什么,一直在注意着闪惊雷的动向。依照闪惊雷跋扈的性格,他不应该什么都不做,可偏偏他还就如此了,那就说明,他留有后招。所以,她不得不防。 这时,苏傲宸上前,胳膊轻轻地贴上了赫云舒的背。 赫云舒感觉到异样,侧目看了他一眼,苏傲宸笑笑,示意她不要这么紧张。 她回身,端端正正的坐好。 这时,闪惊雷走下席位,端着一杯酒来到了赫云舒面前,道:“铭王殿下,本皇子敬您一杯。”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端起了酒杯。 闪惊雷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赫云舒嘴角微扬,右手端杯,左手扬袖一挡,同时脖子微扬,看起来是在喝酒,实则是将酒杯一歪,酒水则全部倒在了袖子的里侧。尔后,她将空杯放在了桌案上。 瞧见赫云舒的酒杯空了,闪惊雷含笑道:“王爷果然是好酒量。” 赫云舒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闪惊雷亦是一笑,尔后,他转过身,走到燕皇的桌案前,躬身施礼,道:“陛下,有酒无乐终是无趣,我大蒙子民犹善歌舞,今日献舞一支,请陛下观赏。” 燕皇贪杯,今日已喝了不少酒,眼下听闪惊雷如此提议,便哈哈一笑,道:“好。” 尔后,闪惊雷看向身后的侍从,侍从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旋即,一队舞姬自冬暖阁的入口缓缓而来。到了暖阁的正中央,众舞姬散开,以众星捧月的姿势围着站在最中央的那名舞姬。 舞姬黑发如瀑长及腰身,倾泻而下,发间无一发饰,只于眉心处系着一道红色纱带,纱带上簪着一朵盛放的粉色牡丹绢花,她一出现,便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与大渝女子的装束严谨不同,这女子一身红衣,却也只遮挡住紧要的部位,衣服外套着红纱,莹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她的双臂裸露着,自上而下套着一串儿的银手串儿,行走间叮当有声,很是悦耳。 暖风环绕中,女子宛若花间精灵,款款而舞;又仿若深山中的狐妖,一举一动都充满魅惑。 在众人的注视中,她的身子急速转动,身上的轻纱随风舞动,现出她莹白如雪的肌肤,片刻后又落下,舞姿狂放而热烈,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颈间,尔后一路向上,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她的眼神魅惑,一颦一笑皆满是风情。 一时间,除却少数的几个人,众人的目光都炽烈的投射在这女子的身上。 赫云舒看着这舞蹈,兴致缺缺,眼见着在场的男人无一例外被这女子迷倒,她招招手,让苏傲宸近前来。 扮作侍卫的苏傲宸上前一步,身子微躬,在外人看起来不过是赫云舒有事要交代罢了。 赫云舒附在苏傲宸耳边,吐气如兰,道:“你觉得,这女的,怎么样?” 苏傲宸看也未看那女子一眼,只嗤笑一声,道:“不如你。”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看了看自己因为要穿这铭王的衣服而被束平了的胸部,泄气道:“我才不如她。” 苏傲宸看到了她的小动作,轻笑一声,道:“不要自卑,你还好了。” 赫云舒暗暗地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道:“什么还好。” “大小还好。”苏傲宸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的胸部,一本正经道。 赫云舒面红耳赤,只觉得耳朵烫的厉害,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舞乐声渐次高昂,众舞姬的动作也愈发迅疾。那红衣女子旋着身子,渐渐脱离众人的包围,她先是站在赫云舒的面前,舞姿热辣。 见赫云舒只是瞥了她一眼,神色淡然,丝毫不为之动容,那舞姬一笑,身子微旋,到了燕皇的桌案前。 她素手微抬,胳膊上的银手串儿叮当作响,分外悦耳。她笑着,一颦一笑都满是魅惑,风情无限。 燕皇看得呆了,连手中的酒杯掉了都不知。 赫云舒招招手,让苏傲宸近前,悄声道:“你这皇兄色不色?” 苏傲宸微愣,被这么直白的问法惊到了,他回过神来,道:“以前倒是不色的,现在,不好说。”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话不等于没说吗? 终于,一曲舞毕。那女子的手放了下来,步步后退。 “好舞!好舞!来人,赏!”燕皇大叫出口。 那女子一笑,款款下拜,道:“小女花芊柔,见过陛下。” 燕皇抚掌大笑,道:“好!好!” 闻言,花芊柔脸上的笑意愈发嫣然,她试探地问道:“陛下,不如,小女敬您一杯?” “好!”燕皇乐不可支道。 花芊柔上前,纤手微抬,拿起桌上的酒杯为燕皇倒了一杯酒,尔后,她素白的手端起那酒杯,缓缓送至燕皇面前,抬眼瞧了一下燕皇,复又羞怯地垂眸,柔柔道:“陛下,请您满饮此杯。” 燕皇乐呵呵的接过,一饮而尽。 尔后,燕皇看向闪惊雷,道:“宫中的舞师少有惊艳之作,今日一见此舞,甚为惊奇。不知可否留在宫中几日,教导一下宫中的舞姬?” 闪惊雷起身,恭敬地一拜,道:“陛下客气了。这一队舞姬是我大蒙敬献给陛下的,如今,皆是陛下的。是去是留,皆由陛下一人做主。” 闻言,燕皇大喜,连声道好。 不过,这一幕看在有些人的眼里,就不那么好了。 第二百零九章 中了邪? 第二百零九章 中了邪? 赫云舒皱皱眉,拿手指戳了戳苏傲宸的胳膊,道:“你哥不会是看上这女的了吧?” 苏傲宸侧目,看了燕皇一眼,道:“多半是,你看他那一脸春情荡漾的样子,恨不得埋人家身上去了。” 赫云舒笑笑,道:“不都说兄弟俩会很像吗?你怎么不像他?” 苏傲宸伸出手,在赫云舒的腰窝上轻轻地掐了一把,道:“我怎么不像了,我也是很好色的,比如,对你。”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厮,还真是随时随地就开撩。 二人说话的时候,那花芊柔已经站在了燕皇的身边,在为他斟酒。二人时而对视一笑,看得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赫云舒看了一眼,之后便挪开眼,似有似无的看向了闪惊雷。 闪惊雷本是大蒙的大皇子,无论是年龄还是实力,都遥遥领先于其他的皇子。可此前的那一战,闪惊雷在自己的营帐中被刺杀,身受重伤。又因为她的设计,被大蒙可汗怀疑和大渝有所勾结,如此吃了两道暗亏,闪惊雷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么,他送这个女人来,必定是有所图谋。只是,尽管知道这一点,她暂时还是不能够有所行动,说到底,不过是燕皇想要一个女人而已,即便是一国之母的皇后都不能妄言,更何况是她赫云舒? 她所能做的,无非是盯紧了闪惊雷和这个女人,一旦他们有任何异动,她是一定会出手的。 想到这里,赫云舒暗自诧异,如今她不过是一个郡主而已,为何要担心这些家国大事?她自嘲地笑笑,难道是因为苏傲宸的缘故吗? 因为这是他所顾念的土地,他所守卫的国家,他所爱护的子民,所以她也不自觉地想要去保护,如此想着,她看向身侧的苏傲宸,嘴角含笑。 苏傲宸亦微笑着回应,眉眼微弯。 看着她微弯的眼眸,苏傲宸只觉得周遭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淡做了背景,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他忍了几忍,才勉强忍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此情此景,太过美好,他只想时光就此停驻,永远留存这一刻的甜蜜。 这时,闪惊雷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陛下,为了永保大蒙和大渝和睦相处,我愿在大渝为质子。” 燕皇沉浸在那女子的笑意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赫云舒微愣,闪惊雷愿为质子,多半是想在大渝兴风作浪。毕竟,此时的他,因为大蒙可汗的疑心,他留在大蒙已经没有什么前途。而他反其道而行之,主动请缨前来大渝。如此,他必定会绞尽脑汁,在大渝兴风作浪,如此,既可以证明他自己的清白,又可以展示他的实力。 这个闪惊雷,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智谋却是不输于任何一个人。 如此想着,赫云舒站起身,道:“大皇子身份贵重,岂能为质子?再者说,我大渝与大蒙早有协定,双方秉承一颗诚心,自当按合约办事,这质子一说,就不必提了。” “王爷此言差矣,本皇子来大渝做质子,乃是自愿,也是为了表明我大蒙和大渝交好的决心。”说着,闪惊雷看向燕皇,道,“陛下,我大蒙的诚心,陛下该不会视而不见吧?” 燕皇醉眼朦胧,看着眼前花样年华的柔媚女子,醉意醺然:“自然不会。” 燕皇如此说,便是答应了。 闪惊雷侧身对赫云舒一笑,见她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眸里闪过失望的神色,顿觉快意。 赫云舒垂眸,却是掩去眼底的窃喜。的确,若是此时拒绝闪惊雷留在大渝自然可以以绝后患,可如此,也是放虎归山。闪惊雷到底是一个有才干的皇子,若他回到大蒙,假以时日,大蒙可汗必会一点一点地消除对他的戒心,对他委以重任。如此,大渝便是多了一个强敌。 而若是让他以质子的身份留在大渝,自然有更多的文章可做。他留在这里自然是想做些有损大渝的事情,那么他们自然可以见招拆招,粉碎闪惊雷的阴谋,借机一点一点削弱他的实力。如此,闪惊雷一无所成,又与大蒙隔着千里之遥,大蒙可汗只怕会越来越相信闪惊雷与大渝勾结。这样,便对他们有利。 而她刚才之所以出言阻止,不过是掩人耳目。毕竟,以铭王的身份而言,遇到这等事情若是无动于衷,只怕才会更加惹人怀疑。倒不如假意阻拦,而此刻的燕皇得了大蒙所献的女子,自不会拒绝闪惊雷的要求。如此,闪惊雷便会心生骄矜之意,以为铭王的能力不过尔尔。而一旦一个人开始自大和骄傲,那么,离出错也就不远了。 苏傲宸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微扬,她这心思,可真是九曲回环,若不是深思熟虑,还真是看不出来。 终于,晚宴结束。 赫云舒乘坐铭王府的马车先回了铭王府,之后换好了自己的衣服,和苏傲宸在铭王府外汇合。 眼下,她须得先回赫府,若不然父亲回到府中不见她,只怕该着急了。 见赫云舒满脸着急,苏傲宸笑道:“不坐马车了,我送你回去吧。” 赫云舒正想开口问他要怎么送自己,便觉得自己的腰上多了一只手,尔后,她的身子便被苏傲宸带了起来。 呵,他竟是用了轻功。 夜风微凉,吹过她耳边掉落的发丝,拂在脸颊上,凉凉的。苏傲宸展开自己的衣袍,将她护在怀中,不让她受寒。 赫云舒安心的窝在那里,嘴角含笑。 苏傲宸时而回眸,看着怀中颊带浅笑的女子,不禁眉眼含笑。 终于,赫府到了。 苏傲宸将赫云舒放在院子中,尔后与她道别。 赫云舒进屋,刚刚喝了一杯茶,外面就传来赫明城的声音。 翠竹起身去开门,赫云舒则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见并没有什么异常,才起身相迎。 赫明城满脸笑意,自门外走来。见到赫云舒,他笑道:“晚上吃的可好?”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很好啊,父亲呢?” “为父吃的也很好。”说着,赫明城拉着赫云舒进了屋子,尔后,他神秘兮兮的从自己的袖子里一个个地往外掏小盒子,一连拿出了五个。 赫云舒暗觉诧异,道:“父亲,您袖子里藏着这么多盒子干嘛?还有,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赫明城捂着那盒子,道:“你猜。” “是父亲给我买的首饰?” 赫明城摇了摇头。 “嗯,是父亲要给我银子花。” 赫明城又摇了摇头。 “莫非,是传家宝?” 赫明城仍是摇头。 最终,赫云舒泄气了,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道:“父亲还是告诉我好了,我实在是猜不出来。” 赫明城笑笑,尔后依次打开了五个小盒子。 看着里面的东西,赫云舒眼角微湿。 五个盒子里,装着的竟然是不同的五样点心,看那样式,和方才宫宴上的一般无二。 想到父亲身居高位,一大把年纪,在宴席之上顾不得吃东西,却是小心翼翼地躲着别人的目光,将这些他认为好吃的东西一点点地藏在袖子里,带回来给她吃。 如此想着,那样的场景如在眼前。 见赫云舒眼角泛泪,赫明城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潮湿,道:“这是做什么?快吃吃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为父在京城里找找看,看能不能寻到这样的点心。” 赫云舒连声应着,满心都是感动。 五样点心她每样都吃了,剩下的,她悉数揽在怀里,撒娇道:“父亲,这些我要留下来明天吃。” 赫明城满脸是笑,道:“好!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好。” 尔后,父女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见夜深了,赫明城才起身离开,嘱咐赫云舒早点儿睡。 赫云舒连声应着,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进了屋子。 回屋后,赫云舒看着眼前的小盒子傻笑着。 翠竹见了,惊讶道:“小姐,您不会是中了邪吧?” 赫云舒只是笑,并不说话。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翠竹起身去开门,见门口的是苏傲宸,忙迎上去,指了指赫云舒,道:“苏公子,你瞧瞧我家小姐,都快笑傻了。” 苏傲宸挥手让翠竹出去,尔后,他放慢了步子走到赫云舒身边,看那盒子里装着的都是在宫宴上出现过的点心,猜到是赫明城带回来的,就静静地看着她笑。 赫云舒趴得累了,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就连睡着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意。 一时间,苏傲宸有些心疼她,在他眼里,她美好到值得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可她却总是因为这些许的善意就感激得无以复加,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苏傲宸俯身,轻轻地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生怕惊醒了她。 即便是在睡梦中,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苏傲宸忍不住伸出手去,手指轻轻地在她的嘴角摩挲着,此后,他所要做的,就是要让这笑意永远留在她的唇间。 他回身看了看盒子里的点心,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计划。 第二百一十章 一家人,不用两个都会的 第二百一十章 一家人,不用两个都会的 打定主意之后,苏傲宸起身,为赫云舒掖了掖被子。尔后,他轻手轻脚的走出,从外面关上了门。 他飞身离开赫府,然后在僻静无人处招手唤出了暗卫。 暗卫以随风为首,皆是一身黑衣。他们躬身而立,等着苏傲宸发话。 苏傲宸的眼神投向皇宫的方向,片刻后,他薄唇轻启,道:“今夜,入皇宫。” 听到这几个字,随风心头一凛,因为皇宫内守卫严密,所以每次入皇宫比起去别处来都要小心百倍,眼下见苏傲宸神色冷毅,随风几人都觉得事关重大,皆是一脸冷肃。 很快,几人在苏傲宸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宫的宫墙外面。 见苏傲宸停了下来,随风几人也停了下来,等着他说出此次的目的地。毕竟,去的地方不同,便要从距离那里最近的宫墙进入,如此,方能保证轻便简快,不会横生枝节。 这时,苏傲宸缓缓道:“御膳房。” 听到御膳房三个字,几人俱是一愣。但主子已经下令,他们自不敢多言。 一行人躲过禁卫军的巡逻,到了御膳房。尔后,跟随苏傲宸,来到了御膳房的下人所住的位置。 苏傲宸走进房间,命随风等人将住在这里的人一一叫醒,被叫醒的人无不心惊胆战,不知道苏傲宸等人三更半夜闯进这里来要做什么。 就在众人心惧不已的时候,只听得苏傲宸开口道:“今日宫宴上的点心,是谁做的?” 其中,一个胖胖的妇人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唯唯诺诺道:“是我。” “带走。” 随着苏傲宸一声令下,随风敲晕了这妇人,尔后和其他人一道架起这妇人离开,至于剩下的人,为了以防他们声张,全被所放的迷烟迷倒了。 苏傲宸在京中有许多的落脚处,几人很快就来到距离宫墙不远的一个落脚处。 随风看了一眼那妇人,道:“主子,此人是大魏奸细?要不要严加审问?” 苏傲宸摇摇头,道:“不用。去赫府附近找一家闲置的店面,开个点心铺子,点心让她做。” 一时间,随风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合着他们大半夜小心翼翼地入了皇宫,费了这一番周折就是为了抓这么个做点心的厨娘? 不过,这疑问,他是没胆量开口问的,只好将这件事吩咐下去,让人快点儿做好。 第二日,赫云舒醒来的很晚,睡醒的时候感觉到些微的凉意,叫过翠竹一问,才知道外面已经下起了薄雪。 赫云舒穿衣起身,打开门一看,只见天空中飘着洋洋洒洒的雪花,把地上和树上都给染白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俨然是雪的世界。 终于,下雪了。 她回过身,看向翠竹,道:“翠竹,今天是什么日子?” 翠竹想了想,道:“是冬至。” 赫云舒微微地叹了口气,已经冬至了,原来,她来这里已经有这么久了。随即,她想到了什么,道:“父亲呢?” “今日衙门里休沐,大人眼下正在书房看书呢。” 赫云舒一笑,道:“好,让人把厨房空出来。” 翠竹应声,自去吩咐。 很快,翠竹去而复返,道:“小姐,奴婢已经去看过了,厨房已经空了出来。” 赫云舒一笑,道:“好,那咱们就去瞧瞧。” 翠竹应声,跟着赫云舒一道往厨房而去。 赫府的厨房不是很大,但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要什么有什么。 赫云舒撸起袖子,道:“翠竹,你会和面吗?” 翠竹点点头,道:“会呀。” “那好,你和面,一会儿我要包些饺子给父亲吃。” 翠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姐,您还会包饺子?” 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不就是饺子嘛,看起来很简单啊,把馅料什么的裹在面皮里也就是了,这有何难? 然而,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眼下,翠竹已经擀好了面皮,也调好了馅料。 赫云舒一手拿着面皮,一手用筷子挑了些馅料放进面皮里,可馅料不是太少就是太多,太少了包出来的饺子软塌塌的,就跟瘪了的气球一样,太多了面皮又合不上,一扯就烂。 折腾了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赫云舒就急得满头是汗。 翠竹掩嘴一笑,道:“主子,依奴婢看啊,这些事你是做不来的,还是我来包吧。” 赫云舒咬咬牙,道:“哼,我还就不信了,我连这饺子也包不好。翠竹,你不许插手!等着吃我做的饺子也就是了。” 翠竹吐吐舌头,站在了一旁。 赫云舒则紧抿着嘴唇,跟手里的面皮和馅料较劲儿,连屋子里进了人也不知道。 苏傲宸冲着翠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翠竹会意,冲他点了点头,悄悄地走了出去。 苏傲宸站在赫云舒身后,看她的手笨拙地捏在面皮上,不禁一笑。尔后,他伸出手去,握住了赫云舒的手,引导着她一点一点将面皮捏紧。 起初,赫云舒以为是翠竹,正想挣脱,可看见那手,猛然回过头来,见是苏傲宸,顿时捂住了自己刚刚包好的那些不成样子的饺子,道:“你不许看!” 苏傲宸笑笑,道:“明明很好看啊,为什么不许看?” 赫云舒涨红了脸,道:“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许看。” “哟,是什么不许看啊?” 门外,传来赫明城的声音。 苏傲宸忙收回自己的手,规规矩矩的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很快,赫明城就走了进来,看着桌子上赫云舒的“杰作”,不由得一笑,道:“你这丫头,这些活计交给下人做也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动起手来?” 赫云舒不服气道:“父亲,凡事要亲手做的才好,若都让别人代劳,怎会体现出女儿的心意?” 赫明城宠溺地笑了笑,道:“你啊,就是歪理多,好,那为父就等着吃你做的饺子。” “好,父亲回房等着就是。待做好了,女儿给您送过去。” 赫明城的眼神在苏傲宸身上停留了片刻,尔后四处看了看,道:“既然要煮饺子,这不是还缺一个烧火的吗?为父也自己动手一回,来烧火吧。” “您还会烧火?” “那是自然,为父初入兵营之时,就是一个小兵,当小兵的,哪有不会生火的?”说着,赫明城撩起衣袍,在灶台边的小凳子上坐下,先拿了些干草,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丢进了炉膛里。之后又拿了些干柴丢进去,不一会儿,就把火烧得旺旺的。 赫云舒见了,笑道:“父亲,您还真是没唬人。” 赫明城笑笑,道:“那是自然,为父还能骗你不成?瞧瞧,为父烧的水都快沸腾了,你的饺子包好没有啊?” 赫云舒一听,急坏了,还有好多饺子没有包呢,尔后,她手忙脚乱的忙活着。 苏傲宸笑笑,道:“不用着急,我来帮你。” 赫云舒撇撇嘴,道:“你会吗?可别来给我添乱……” 她话未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只见苏傲宸随手拿过一个面皮,尔后拿筷子挑了一些馅料,不多不少,正好够用,尔后,他手法娴熟的捏起了面皮的边缘,很快,一个圆滚滚胖嘟嘟的饺子就包好了。 赫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干瘪瘪的饺子,顿感泄气。 这时,苏傲宸侧身瞧了赫明城一眼,见他并未看向这里,便凑在赫云舒的耳边说道:“一家人,不用都会包饺子的。我会,你就有的吃了。”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心道,您这随时随地开撩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终于,饺子都包好了。 赫云舒瞧着苏傲宸包的那些,再看看自己包的,顿时有了想把它们丢掉的心思。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行动,苏傲宸已经端起她包好的饺子,倒进了已经沸腾的锅里。热气氤氲中,白色的饺子四下翻滚,煞是好看。 煮好之后,苏傲宸将饺子端给了赫明城,道:“赫伯父,您尝尝。” 看着盘子里那一堆奇形怪状、歪歪扭扭的饺子,赫明城满脸是笑,忙接了过来,津津有味的品尝着。 苏傲宸也夹了一个放进嘴里,笑得合不拢嘴。 很快,苏傲宸将自己包的饺子也煮好了,端给赫云舒吃。 赫云舒吃了一个,感觉味道很好,但看着父亲和苏傲宸都吃得很高兴,心道,难道是我包的味道特别好? 她忍不住伸出筷子,在赫明城的盘子里夹了一个饺子,苏傲宸正想阻拦,可那饺子已经被赫云舒送进了嘴里,顿时,她哀嚎出口,连声喊烫。 苏傲宸忙端了一碗已经晾温的饺子水,送到了她的嘴边。 赫云舒一连喝了几口,才觉得灼痛的舌头好了许多。 尔后,她放下碗,很是泄气。原来,自己包的饺子一到锅里就烂了,一口咬下去,饺子里就有水溢出来,很是烫人。 可就是这样的饺子,父亲和苏傲宸却是吃的那般开心。 见赫云舒有些懊丧,赫明城笑笑,道:“傻丫头,不开心什么呢?这是为父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虽然明知道是安慰的话,赫云舒还是笑了。有来自亲人的鼓励和安慰,她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尔后,三人又欢喜地吃起饺子来。 这时,负责通传的下人走了过来,道:“老爷,嫣然小姐来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的便宜,你想怎么占都可以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的便宜,你想怎么占都可以 嫣然? 是赫嫣然,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呢? 赫云舒微愣,看向了赫明城。 只见他仍是低着头在吃饺子,连头也没抬便说道:“她来做什么?” 下人应道:“嫣然小姐没说,不过她身后的丫鬟提着一个食盒,想必是来送东西的。” “让她到这里来。” “是。”下人应声,自去传话。 很快,赫嫣然在下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夹袄,外面披着一个同色的披风,衬得她那本就瘦弱的小脸显得愈发苍白。身上的衣服也是空荡荡的,显出她羸弱的身子。而她行走在漫天风雪中,看起来小小的一个人,全身上下俨然写着两个字:可怜。 赫嫣然走进屋子,雪花已经落了满身,她冲着赫明城盈盈一拜,道:“父亲。” 赫明城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赫嫣然,蹙了蹙眉,道:“大雪天的,来这里做什么?” 闻言,赫嫣然伸手接过丫鬟手中的食盒,将里面的饺子取了出来,摆上了筷子,送到赫明城面前,道:“今日是冬至,按照咱们大渝的习俗,在这一天吃了饺子,冬天的时候就不会冻坏耳朵了。女儿便包了这些饺子,给父亲送来。” 听她如此说,赫云舒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嘛,明明是她想等父亲吃完饺子要说的话,全被赫嫣然说了。瞧着赫嫣然包的饺子,也比她包的好看多了。 一时间,赫云舒好生懊恼。 谁知,迎着赫嫣然殷切的目光,赫明城拿筷子点了点面前的盘子,道:“不用了,舒儿已经给为父包了饺子了。你包的这份儿,就拿去给你母亲吃吧。” 赫嫣然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盘子,里面的饺子明明丑陋不堪,尔后她低下头,将自己带来的饺子放回食盒,道:“是,父亲。” 尔后,她将食盒交给了身后的丫鬟,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知是没站稳还是怎的,竟是一下子摔倒在地,露出了半截儿手臂。 赫云舒朝她看了过去,只见她的胳膊上遍布着青紫的掐痕。 赫明城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皱皱眉,道:“怎么回事?” 赫嫣然忙用袖子盖住那伤痕,尔后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低着头冲着赫明城拜了拜,道:“父亲,是我走路不小心,摔倒磕着了,不要紧的。” 赫明城起身,道:“说实话。” 赫嫣然低着头,不说话。 赫明城看向她身后的丫鬟,厉声道:“你说,怎么回事?” 那丫鬟瑟缩着身子,道:“是……是姑爷掐的。” 赫明城心里一惊,嫣然所嫁的,是京兆尹冯常的傻儿子,没想到这傻子居然这么心狠,还掐起人来。虽说与苏氏之间的一切并非他情愿,可嫣然这个女儿总是无辜的。 他伸出手,拍了拍赫嫣然的肩膀,道:“你放心,这件事,为父会为你做主的。” 赫嫣然抬起头,满面惊恐:“父亲,不要!若不然,女儿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赫明城微愣,随即开口道:“为父明白你的顾虑,你无须担忧,先去见过你母亲吧。” “是。”赫嫣然应着,和那丫鬟一道离开了。 赫明城回头,看了看赫云舒,道:“你们吃吧,为父先回房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赫明城起身离开。 赫云舒皱皱眉,看向一旁的苏傲宸,道:“我怎么觉得这赫嫣然有些不对劲呢?” 苏傲宸的手摩挲着下巴,眸色微深,道:“是不对劲。那身上的掐痕,多半是故意露出来的。摔倒就摔倒,怎么会露出胳膊呢?随风,摔一下。” 随风现身,苦着脸道:“主子,真摔啊。” 苏傲宸瞪了他一眼,随风吓得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果然,自然摔倒在地的时候,胳膊是不会露出来的。若要露出来,除非是刻意的。再者说,冬天穿的衣服极厚,不如夏天那般,仅仅是摔了一跤,怎么会半截儿胳膊都露出来呢? 尔后,得到了苏傲宸的暗许,随风站了起来。 这时,苏傲宸开口道:“一次说明不了问题,再摔一次看看。” 随风的脸皱的更难看了,可怜巴巴地看着苏傲宸。 赫云舒见状,道:“好了,不用摔了。我知道了。” 顿时,随风如获大赦。 苏傲宸挥了挥手,随风便离开了。他看着若有所思的赫云舒,道:“不开心了?” 赫云舒摇摇头,道:“也没有。说到底,她总算是父亲的女儿,若父亲待她不好,他该是多冷血的一个人啊。” “可你不开心。”苏傲宸目光如炬,肯定道。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外面仍未停歇的雪,道:“或许吧,我总觉得这个赫嫣然不简单,害怕父亲会上了她的当。” 苏傲宸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道:“无须忧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她真敢图谋不轨,咱们有一万种办法对付她。” 苏傲宸的话多多少少安慰了她,赫云舒淡然一笑,就在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苏傲宸揽上了她的腰,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答话,身子便被苏傲宸抱起。 苏傲宸抱着她,用披风盖住她的脸,以防雪落在了她的脸上。他走到外面,一跃而起。 赫云舒挪开披风,偷眼看着他,漫天风雪中,他的容颜愈发冷毅,可他时而低头,看向她的目光却那般柔和,仿若三月的风,和煦而温柔。 雪很冷,可他的怀抱,很温暖。 纵然世事多烦忧,人心多复杂,可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会好的。 她的脸贴紧了他,脸上是渐起的红晕和满满的笑意。 终于,苏傲宸的脚落在了地上,他看着怀中娇羞的人儿,道:“到了。” 赫云舒下了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是苏宅,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呢?” 看着苏傲宸嘴角的坏笑,赫云舒握紧了自己的手指,道:“我可不知道。” 苏傲宸笑着,轻声呢喃道:“既然是悄悄地来了一个地方,自然要做一些悄悄地才能做的事啊。” 赫云舒瞪着他,道:“你敢!” 苏傲宸笑得一脸无辜,道:“堆个雪人而已,有什么不敢的?” 赫云舒微愣,随即瞥见他嘴角阴谋得逞的笑意,轻捶了他一下,道:“你故意的!” “你猜!”苏傲宸突然靠近了她,那好看的容颜顿时便放大了。 赫云舒别开脸,苏傲宸的唇便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赫云舒往前走了两步,苏傲宸却是笑道:“你啊,净是占我便宜。” 赫云舒转过脸,揪过他的耳朵,道:“我还就占你的便宜了,怎么着?” “没事,我的便宜,你想怎么占都可以。” 好吧,无论是什么样的话,到了他嘴里,都能说出另一层含义出来。 之后,赫云舒环顾四周,疑惑道:“你带我来这里,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说话吧?” “自然不是。”说话间,苏傲宸飞身进屋,拿了一个手炉给她让她暖手,尔后笑道,“你就等着看好了。” 赫云舒将那手炉拿在手里,暖暖的。那股暖意顺着双手往上,一路传递到了心里。 然后,苏傲宸站在纷纷扬扬的雪中,捧起一捧捧的雪。 瞧了一会儿,赫云舒看出来,他这是在堆雪人,且是两手同时在堆两个不同的雪人。 他的速度很快,很快,两个雪人的轮廓便出来了。 两个雪人,一个要高一些,一个矮一些,从身形上来看,似是一男一女。 苏傲宸的动作继续着,给雪人装上了胳膊,两个雪人的手连在一起,似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堆好了这些,苏傲宸跑到赫云舒跟前,道:“怎么样,好看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差强人意吧。” 苏傲宸听了,伸出食指轻轻地在她的鼻子上点了点,道:“不行,你要说特别好看。” “哪有你这样无耻的,自己做了东西还要人夸,不嫌害臊的吗?” “害臊是什么,我可不知道天下间还有这种东西。” 赫云舒笑笑,将他的手放在手炉上暖着。 二人相视一笑,唇边皆是荡漾的笑意。 良久,苏傲宸揽过赫云舒的肩膀,道:“天会晴,这雪人会化掉,可我对你的情意,永远都不会改变。” 赫云舒笑着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肆意。 末了,苏傲宸将赫云舒送回了赫府。 第二日,天放晴了。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屋里虽然生了炉子,可赫云舒还是觉得冷,一整天都窝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傍晚的时候,喝完厨房送来的羊肉汤,赫云舒觉得身子暖暖的,很是惬意。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喧闹声,有人奔跑的声音,也有尖叫声,听起来,一片嘈杂。 赫云舒皱皱眉,看向身边的翠竹,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翠竹起身,向外走去。 很快,她去而复返,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小姐,不好了,老夫人的院子里着了火。” 第二百一十二章 观众不来,如何演戏? 第二百一十二章 观众不来,如何演戏? 听翠竹说赫老夫人的院子里着了火,赫云舒一愣,随即问道:“父亲呢?” “听那小厮说,老爷临时有事出了府,眼下不在府里。” “去看看。”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 二人一路走向赫老夫人的院子,院外,已经围了不少的家丁。他们踮着脚往院子里瞧,却没有人急着去救火。 赫云舒黛眉紧蹙,道:“怎么不进去救火?” 有一下人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小姐,院门从里面顶住了。” “撞开。”赫云舒冷声吩咐道。 她如此做,并非顾念赫老夫人,而是顾及父亲的名声。他如今在朝为官,名声最是要紧,若赫老夫人真被烧死在赫府,必然会给父亲惹来一个不孝的名声。有了这样的名声,于他不利。 家丁们齐齐动手,很快就将院门撞开了。 赫老夫人所居的主屋内,有火舌在跳跃。黑色的浓烟翻滚着,自窗户四溢而出。 “救火!” 随着赫云舒一声令下,家丁们提水的提水,拿衣服扑火的扑火,叫人的叫人。 很快,就有家丁冲进去,尔后带出了赫老夫人和她身边的秋姑。 赫老夫人满面乌黑,刚被家丁拖出来就大叫:“别救我!别救我!让我这个老婆子死了吧!” 说着,她就挣着身子往屋里去。 赫云舒冷眼旁观,道:“你若真的想死,就进去好了。” 一听这话,赫老夫人差点儿蹦起来:“你这是什么话!咒我死是不是!” 赫云舒面无表情,道:“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爱惜,还管别人在不在乎你的性命?” 赫老夫人啊呜一声就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这个小贱人……” 然而,她的手还未挨着赫云舒,便被人牢牢地捉住了胳膊,她张口欲骂,却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儿子,赫明城。 顿时,她从一个浑身炸毛的刺猬变成了一个软绵绵的小白兔,两行浊泪自她昏黄的眸子中流出,蜿蜒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 她反手抓住赫明城,边哭边说道:“儿啊,你这女儿要害死你老娘啊!” 赫明城的神色冷毅,冷眼看着她,道:“这话,可真是字字诛心啊。” 赫老夫人神色剧变,连哭都忘记了:“城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用那样恶毒的言词说自己的孙女,又扣上这么一个屎盆子,赫老夫人你,可真是恶毒!” 赫老夫人指着赫明城,手颤抖着,道:“你竟是连一声母亲都不肯叫了吗?你的孝道呢,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母不慈,儿如何孝?” 赫明城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赫老夫人听得清楚。 闻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嚎啕大哭。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对着赫明城说道:“老爷,火已经扑灭了。” 赫明城点点头,没再看地上的赫老夫人,而是进了着火的那间屋子。 赫云舒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起火的位置是赫老夫人的床上,此时,被子已经被烧毁,那里已是焦黑一片,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可放灯烛的位置在距离床两步远的桌案上,此刻,那桌案好端端的,没有一丝烧痕。 若是着火,唯一的可能便是灯烛倒了,点燃了桌案,可眼下,桌案好端端的,在它两步之外的床榻却烧得一塌糊涂。 如此,便说明这火是人为,而非意外。 很显然,赫明城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铁青着脸走了出去,瞥了一眼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赫老夫人,随即看着站了一院子的家丁,道:“是谁最先发现这里着火的?” 府里的更夫站了出来,道:“老爷,是小人最先发现的。” 赫明城看着他,道:“那你便说说,是如何发现的?” 那更夫低着头,道:“小人打更,走到这里的时候听到老夫人的院子里有人嚷嚷着起火了,小人不敢怠慢,便赶紧去叫人。” 闻言,赫云舒垂眸不语。 明明是院子里的人先叫嚷着起火,可他们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却顶着院门不肯开门,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导演这一切的人还未等到她想要等的那个观众。 说来也是,观众不来,戏如何开场? 眼下看来,那个观众,只怕就是父亲了。 赫云舒站在一旁,看着父亲,很好奇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时,赫明城居高临下的看着赫老夫人,神情悲悯,似乎觉得眼中的这个人无比可怜,他缓缓开口,道:“顶着院门不让他们进来救火,是何用意?” 听到这话,赫老夫人抬起一张挂满了泪痕的脸,呆呆地看着赫明城,她的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片刻后,她像是疯了一般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有玉钗掉落在地,摔得粉粹。 赫明城看着她,不阻拦,也不说话。 终于,赫老夫人平静了下来,她仰头看着赫明城,道:“没错,这场火是我故意放的!为的就是要把你吸引来!哈哈,我多么可悲啊,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来看我,还得苦心设计,差点儿把自己烧死,我真可怜!” 赫明城只是沉默,并不说话。 继而,赫老夫人既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周围的人听:“我真可怜,老年丧子,一句安慰的话都没人跟我说,我还被困在这个小院子里,不能出去。我的孙子瘫在轮椅上,还不被自己的亲伯伯善待。我们这么活着,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赫明城冷眼看着她,道:“凡事有因必有果,怪不得别人。” 赫老夫人抬起头,道:“那苏氏和嫣然呢?嫣然可是你的亲骨肉,如今她嫁给了傻子,被那傻子如此虐待,就连这个,你也不管吗?” 听到这话,赫云舒神色微变,此前,赫老夫人、苏氏各自幽禁在自己的院子里,之前不能互通消息,那么,赫老夫人是如何知道赫嫣然受了虐待呢?之前,为了免生事端,在赫老夫人和苏氏的院子里服侍的人,已经特别交代过,不许有人进出他们的院子。可赫老夫人偏偏就知道了赫嫣然受虐待的事情,而她,也不过昨日才知道。 所以,要么是赫嫣然亲自来赫老夫人的院子里说的,要么是他们之间有下人传递消息,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说明这府里的下人不安生。 看来,仍有包藏祸心的人存在于赫府。 赫云舒看向父亲,不知他是否想到了这一点。然而,他的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赫老夫人仍是继续说着:“当初,有嫣然这件事情是我逼苏氏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迁怒于她们母女俩。说到底,嫣然终归是你的骨肉,你须得善待她才是啊。” “我知道了。”赫明城淡淡地应道。 “那就好。”说着,赫老夫人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道,“眼下,快要过年了,别人家里都是团团圆圆的,可咱们府里……” 说着,赫老夫人的脸上老泪纵横。 这时,赫明城开口道:“那好吧,如今年节将至,这幽禁便暂时解除吧。若是大家以后能安安生生的,未尝不好。” 赫老夫人听了,手上擦泪的动作一顿,之后便恢复如常。 看着这一切,赫云舒有心提醒父亲,这赫老夫人只怕会借机生出别的事端来,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怎么说,赫老夫人终归是他的母亲,即便这中间掺杂了这么多的东西,可这血亲之缘总归是不会变的,有这血亲之缘在,有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推断。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多嘴?若他们真敢作妖,她再一一应对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赫云舒并未多言。 尔后,赫明城命人将赫老夫人迁到了客院。 这一晚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解决完这一切,赫明城看向身边的赫云舒,道:“舒儿,你也回去歇息吧。” “是,父亲。”赫云舒点头应道。 拜别了父亲,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屋子里的桌上,放着几样点心,她看向身边的翠竹,道:“去问问,这东西打哪儿来的?” “是,小姐。”翠竹起身去问,很快便回来了,回禀道,“小姐,是老爷送来的。” 赫云舒微愣,照这么说,方才出事的时候父亲不在府里,竟是出去买东西了吗?瞧着这点心的样式,倒是和那日在宫宴上见过的一般无二。 尔后,她找出那日父亲给自己带回来的点心,比对了一下,果然是一样的。尝了一下,就连味道都一模一样。 原本她以为这点心只有在宫里才有,难道说,宫外也有卖这些点心的? 片刻后,赫云舒摇了摇头,心道,自己想的可真多,既然父亲能买到,那就说明有卖的呗。毕竟,父亲可不会做这些东西。 闹腾了这一夜,赫云舒也累了,脑袋挨着枕头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孰料,第二日醒来,就发生了一件让她大跌眼镜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三章 疑窦丛生 第二百一十三章 疑窦丛生 第二日,赫云舒尚在梦中会周公,便被翠竹叫醒了。 赫云舒眼睛都懒得睁,嘟囔道:“做什么?” “小姐,宫里的柔妃来了,老爷要您去见客呢。” 赫云舒睁开眼睛,狐疑道:“柔妃?那是谁?” 她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况且宫妃一般情况下只有在母家有事的时候才可以出宫,这柔妃无缘无故地到赫府来做什么? 可不管她来做什么,既然父亲说了,总要去见一见的。 赫云舒起身穿衣,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去了正厅。 赫云舒满腹狐疑地朝着正厅走去,正厅外,已经站满了宫里的禁卫军。 好大的排场! 如此感慨之后,赫云舒暗暗想着到底是宫里的哪位娘娘这般受宠,居然值得燕皇派了这么多的禁卫军随行护卫? “站住!”有禁卫军拦住了赫云舒。 翠竹忙说道:“这是云舒郡主。” 如此,禁卫军核验了赫云舒的身份之后,才放了行。 赫云舒迈步走进正厅,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位穿着玫红色宫装的女子,她的脸小而精致,精心描摹的脸颊楚楚动人,那一身的头饰也是金光闪闪,分外惹人注意。 待看清楚了她的脸,赫云舒心里一愣,这不是那宫宴上献舞的花芊柔吗? 如今宫宴才过去了短短两日,当时花芊柔还是一个无名无分的献舞舞姬,现在就已经成了柔妃,速度倒是挺快的。 赫云舒走近,暂时收敛了自己的心思,冲着花芊柔微微一拜,道:“云舒见过柔妃娘娘。” 花芊柔的眼神从自己的指甲上收了回来,她看了看赫云舒,一张脸上满是笑意:“哟,这就是云舒郡主吧,早就听说云舒郡主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假啊!” 说着,她站起身,亲自扶起了赫云舒。 赫云舒微微一笑,直起了身子。 这时,花芊柔看向赫明城,道:“赫大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赫明城笑笑,道:“柔妃娘娘谬赞了。” 花芊柔看看四周,道:“府上除了赫大人,只有云舒郡主一位主子吗?” 赫明城一愣,道:“那倒不是。” 花芊柔笑笑,道:“那就让他们都出来见见吧,本宫素来喜欢热闹,这不,宫里太冷清,好不容易得了陛下的旨意,让本宫出来散散心,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呢。” 赫明城笑笑,道:“娘娘有所不知,下官家中人很杂,若都来了,只怕会礼数不周呢。” “不碍事的,赫大人尽管放心,本宫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花芊柔颊带浅笑,说道。 已经坐在座位上的赫云舒看着这一切,心里满是问号,这个不请自来的柔妃,单是到赫府来就够奇怪的了,还要一一见过赫府的人。难道说,府中真有谁会是她的旧识吗? 很快,除了行动不便的赫玉威,赫老夫人、苏雨晴、秦碧柔都来到了正厅,一一见过了花芊柔。 赫云舒一直在观察着她,发现见到赫老夫人和苏雨晴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是笑着的,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可,只有在见到秦碧柔的时候,她的脸色僵了一下,之后才恢复了满脸的笑意。 虽然那面色的变化只是短短的一瞬,可赫云舒还是敏锐地发现了。 秦碧柔在下面的位子上坐好之后,花芊柔一直在看着她,一度惹得秦碧柔很紧张。 见她如此,赫明城问道:“娘娘,这是下官的弟妹。” 花芊柔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道:“原来如此。本宫看着她,恍然有见到母亲的感觉。不知赫大人可否容本宫与她说几句话,如此,本宫也好在异国他乡感受一下有母亲在的感觉。” “当然可以。” 得了赫明城的允诺,花芊柔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道:“到底是冬天了,这里太阴冷了,好在今天天气还不错,阳光也很好。赫夫人,您找个阳光好的地方,本宫与你好好聊聊,如何?” “好!”对于这样的好事,秦碧柔自然是满口应允。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想到现在这位尊贵的柔妃娘娘居然对她如此看重,一时间,她的心里,既紧张又激动, 之后,秦碧柔紧紧地跟在花芊柔的身后,离开了。 因为花芊柔事先说过不许跟随,故而赫云舒等人并未跟上去。 赫云舒跟着赫明城一道去了他的院子,一进院子,赫云舒便问道:“父亲,这柔妃到咱们家来做什么?” 赫明城摇摇头,道:“谁知道呢?为父早朝的时候陛下将我留了下来,说新晋的柔妃娘娘心情不好,兴许会到咱们家来转转。为父知道的时候都觉得很反常,你也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对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个柔妃,可真是有手段。不过才短短的几日,就已经晋到了妃位。如今,还让陛下为她破例。” “谁说不是呢?只怕这后宫中的天,就要变了。”赫明城叹了一口气,说道。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刚回去没多久,苏傲宸便来了。 见到他,因为知道他在宫里有眼线,赫云舒便把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希望他能为自己解惑。 没想到,苏傲宸也是皱了皱眉,道:“这件事太奇怪了,皇兄在男女情事上一直不大热衷,对男女之情也不甚看重。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听说宫里有什么宠妃。可是这一次,对这花芊柔,他可真是破了例了。可能是,好色?” “男人不都是好色的嘛。再说了,那花芊柔长得那么漂亮,身段那么好,柔柔媚媚的,哪个男人见了不得喜欢死啊?” 苏傲宸撇撇嘴,道:“我可不这么觉得。那种软面条一般一吹就倒的女人,有什么好的?我就喜欢那种小辣椒,直挺挺的辣,辣起来,才有味道。”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可真是口没遮拦。对了,你没觉得这花芊柔对秦碧柔很有兴趣吗?” “哟,两个人名字里都有一个‘柔’字,俩人该不会是姐妹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你这想法还真飘逸,名字里有相同的字就是姐妹了,什么歪理?” 苏傲宸伸出手,点了点赫云舒微微皱着的额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费心了,我会找人盯着她们的。” 赫云舒叹了口气,要是现在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就好了。可花芊柔是皇妃,出行的时候明面上跟着禁卫军,暗面上跟着暗卫,如今她所到之处必然是严加看管,根本没有可能去接近。 之后,花芊柔在将近正午的时候离开了赫府。 下午的时候,就有太监到府中传旨,宣布封秦碧柔为一品诰命夫人,还送来了许多宫里的赏赐。那赏赐,足足有十大箱子。 将这圣旨捧在手中,秦碧柔自然是千恩万谢,笑得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知道这个消息,赫云舒原本以为秦碧柔一定会借着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和父亲争夺管家的权利,可谁知,一整天过去了,除了将自己收到的赏赐给各个院子里的人送了一份之外,秦碧柔并未有任何的动静。 可就是她的这个没有动静,让赫云舒大感反常。秦碧柔素来是一个爱张扬的人,如今却是什么都不做。反而将自己得到的赏赐分了出来,这实在是太反常了。而反常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暂时还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可这原因,会是什么呢? 当真是因为秦碧柔和花芊柔的母亲长得像吗?可即便如此,秦碧柔又怎会突然之间改了性子? 看着赫云舒愁眉紧锁的样子,苏傲宸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好了,不要想这些事情了。” 赫云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瞪了苏傲宸一眼。这厮,怎么就这么爱点她的额头? 苏傲宸却是笑笑,道:“老是皱眉头,会老的快的。”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那正好啊,待我老了,你就不会总出现在我面前了。如此,我也好落个清静。” 苏傲宸却是上前,将赫云舒揽入了怀中,道:“你啊,注定是越老越有味道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如老酒一般,年份越久,就越珍贵。待你老了,只怕本王要时刻不离你左右才能聊以慰藉相思之情了。” 赫云舒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地掐了一下,道:“你才是老酒,平白无故的,加一个‘老’字做什么?” “怕什么,你又不老。”苏傲宸笑笑,将怀中的人儿揽得更紧了一些。 赫云舒嫣然一笑,有些笑话自己怎么开始抠起字眼儿来,难道是因为对苏傲宸的话越来越看重的缘故吗? 好吧,或许是。 她伸出手,揽住了苏傲宸结实的腰身。 二人紧紧地拥抱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心中皆是从未有过的美好。 此刻,处在甜蜜中的两个人尚且不知,此时的皇宫之中,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做一件你喜欢而又擅长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做一件你喜欢而又擅长的事情 这一日,丽贵妃站在铜镜前,正抚着自己的脸颊,哀影自怜。 此前,铭王征战大蒙,为了让燕永奇跟着去长长见识,顺便再立一两个军功,她便请求陛下,让燕永奇跟随大军同往。谁知,到头来,军功没挣到,反倒是因为丢失军粮被陛下责罚,如今幽禁在皇子府已有一月有余,眼下春节将至,本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可陛下还未下旨恩赦,每每想及此处,怎不让她心生哀叹? 如此满腹愁思,容颜又怎会不跟着衰老呢? 就在这时,她的贴身婢女溪雪走了过来,躬身道:“娘娘,柔妃娘娘求见。” 丽贵妃的手自脸颊上放下,眸子中闪过一丝厉色,道:“那个狐媚子,来本宫这里做什么?炫耀吗?” “柔妃娘娘自称有事要对娘娘说,请娘娘务必要见她。”溪雪低着头说道。 丽贵妃正了正头上的金钗,确认自己的仪容无懈可击之后,开口说道:“那好,让她进来。本宫倒要看看,这个狐媚子今日是来做什么!” 尔后,丽贵妃在正殿的软榻上坐下,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宫装,脊背挺得很直,保养得宜的脸颊经过精心的修饰,不见丝毫的老态。她端端坐着,看着殿门口的方向,眸子中是多年身居高位的凛然,不怒自威。 很快,溪雪引着花芊柔走了进来。今日的她一改艳丽的装束,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宫装,外面披着同色的狐裘披风,愈发衬得她的整张脸莹白如玉,娇俏可人。 看到她,丽贵妃的手忍不住紧了一下,到底是年轻,即便是穿白色这般素净的颜色,都能穿出艳丽的感觉来。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 花芊柔对着丽贵妃躬身施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丽贵妃高傲地抬起下巴,眼神倨傲的看着她,道:“柔妃妹妹初来宫中,可还习惯?” “托丽姐姐的福,妹妹一切安好。”说话的时候,花芊柔一直低着头,说话谦恭有礼。 丽贵妃的手抚着手上新涂的红色蔻丹,缓缓道:“妹妹你如今正得宠,可谓是事事顺心,哪有不好的道理?” 这时,花芊柔抬起头,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坚定的说道:“丽姐姐,您不必这般跟我说话,我对您没有恶意。我今天来见你,是想向你投诚的。” 听到花芊柔这般说,丽贵妃很是诧异。她在宫中多年,见惯了虚与委蛇,尔虞我诈,眼下碰到了开门见山的,倒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她看着花芊柔,眼神中满是探究的神色。 花芊柔眸色坚定,没有丝毫的犹疑,道:“丽姐姐,我知道您在为三皇子的事情发愁,这件事,我愿意助一臂之力。我会请求陛下解除对三殿下的禁足,事成之后,也请丽姐姐相信我对您的诚心。” 丽贵妃微愣,道:“你认识奇儿?” 花芊柔摇摇头,道:“我知道丽姐姐正为这件事情烦心,所以想着办成这件事,为丽姐姐分忧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丽姐姐请放心,无论是现在还是日后,我都绝不会做有害于三殿下和您的事情来。” 丽贵妃点点头,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你做到这些,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她在宫中多年,一颗心早已在血与泪中摔打过多次,若非有陛下的宠爱和自己的聪慧,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所以,她早已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天真的善意了。 这时,花芊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道:“事成之后,我希望丽姐姐帮我对付一个人。” “谁?” “云舒郡主。” 闻言,丽贵妃皱了皱眉,道:“不过是铭王的弃妇罢了,对付她,有何用?” “不,她没有这么简单。我会帮三殿下恢复往日的荣宠,而您,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就可以了。这个要求,丽姐姐能答应吗?” 丽贵妃的脸色平静,并没有因花芊柔的话起什么波澜,她缓缓开口,道:“不过是个外封的郡主而已,你若是想要对付她,尽可以自己来,为何还要找我施以援手?” 花芊柔眸色微深,道:“云舒郡主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并不好对付。此前她原本就是和亲大蒙的人选,她胆大包天当庭说自己已非完璧,如此有辱国体的事情,却未被陛下处死。尔后奉皇命嫁给了铭王殿下,如今二人分开,竟不是被铭王殿下休弃,而是和离。且在和离之后,陛下仍给她郡主的荣耀,这样的一个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你对她,倒是够了解的。”丽贵妃抬眸看着花芊柔,开口道。 “因她未和亲大蒙,大皇子非常生气。且又因战事失了先机,没了可汗的宠信,这件事,大皇子可是生气的很呢。” 丽贵妃一笑,道:“你在此说这些,是在表明对我们大渝的不满吗?” 花芊柔忙躬了躬身子,道:“妹妹不敢,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我对付赫云舒,只是对付她这一个人而已,和别的事情没有关系,也不会有损大渝的国体。还请娘娘能够答应我的条件。” 丽贵妃笑笑,精心修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一切等你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再从长计议吧。” 花芊柔点点头,道:“自当如是。还请姐姐,静候佳音。” 尔后,花芊柔起身离开。 这时,溪雪不解道:“娘娘,既然柔妃娘娘有心助您,您为什么不现在就答应了她?” 丽贵妃笑了笑,道:“这宫里的尔虞我诈,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凡事都不能简简单单地来看,若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害死。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虽说今日是花芊柔主动来投诚,表明了自己的诚意,可在她没有完成自己的许诺之前,本宫是任何承诺都不会给她的。” 听完,溪雪叹服,道:“娘娘深谋远虑,奴婢自愧不如。” 一日后,有消息传出,燕皇亲自下旨,解除了三皇子燕永奇的禁足,一切,变得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得到这个消息,丽贵妃亦是诧异不已。虽然她料到花芊柔不会骗她,会慢慢开始筹谋这件事,可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花芊柔办事的速度居然这样快,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就已经做成了这件事。 要知道,此前她数次跟燕皇提起这件事,都被燕皇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推脱掉,她一个根基深厚的贵妃娘娘都没有做成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初来乍到的花芊柔居然做到了。感慨之余,她又有些忌惮。这样的一个人,若是不能完全为她所用,日后必会是个大麻烦。 丽贵妃正这般想着,溪雪来报:“回禀贵妃娘娘,三殿下求见。” “快请!”丽贵妃激动道。 很快,三皇子燕永奇就大踏步走了进来,他屈膝跪倒在地,道:“儿子见过母妃。” 丽贵妃起身,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道:“好了,快起来,你我母子之间,哪里来的这么多虚礼?” 燕永奇在丽贵妃身边坐下,二人久未见面,寒暄了一阵,尔后,燕永奇问道:“母妃,儿子听闻此次父皇解除儿子的禁闭,是听从了宫里的柔妃娘娘的话。这柔妃是何人,怎会助我,是母妃安排的吗?” 丽贵妃微微皱眉,道:“她是大蒙敬献的舞姬,眼下是你父皇的宠妃。她助你,是想让本宫帮她对付一个人。” “是谁?”燕永奇急切道。 说到底,他们终归是大渝人,若这花芊柔让他们对付国之栋梁,妄图动摇大渝的国本,他们是断然不会愿意的。 “赫云舒。” “是她?”燕永奇一笑,继而眸色一凛,眼眸里闪过几分算计,道,“既然是赫云舒,母妃尽管答应就好了,这赫云舒,儿子早就想除掉了。” “本宫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倒是你,此番解除了幽禁,凡事务必要小心,不要再给任何人把柄。如今陛下一日老似一日,这立储是早晚的事情,你须得做出一些成绩出来,让你父皇知道你的能耐,母妃的话,你明白了吗?” “儿子明白。” 此时的赫府内,赫云舒正倚在床榻上小憩,屋子里点着炉子,温暖如春。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复又很快关上。 察觉到这些,赫云舒睁开眼睛,待看清楚眼前的人,赫云舒一笑,道:“你倒是来的勤。” 苏傲宸笑笑,道:“心在这儿,来得不勤怎么行?” “你这张嘴,是涂了蜂蜜不成,这么会说话?” 苏傲宸又靠近了一些,道:“要不然,你来尝尝我这嘴甜不甜?” 赫云舒面色一红,推了推他近前的脸,道:“再这般胡说,我便把父亲叫来。” “千万别!千万别!”苏傲宸连连摆手,他年少英武,素来是嚣张惯了,就连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凡事大不了去打去拼也就是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赫明城,他心里都有些发怵。 赫云舒被他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 苏傲宸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啊,惯会欺负我。不过,今天啊,我要带你去做一件事,一件你喜欢,而又擅长的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走啊,去装鬼吓唬燕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走啊,去装鬼吓唬燕皇 听到苏傲宸这么说,赫云舒微微诧异,道:“一件我喜欢而又擅长的事情,是什么?” “装鬼。”苏傲宸神秘兮兮地说道。 赫云舒顿时来了兴致:“你说吧,去吓谁?” “我若是说了,你该不会打退堂鼓吧?”苏傲宸故弄玄虚道。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是在诈我?我的胆子你还不知道?就算是让我去装鬼吓唬燕皇,我也……” 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狐疑道:“这一次,你该不会真的要装鬼吓唬燕皇吧?” “为何不呢?”苏傲宸笑着,一脸的讳莫如深。 “那你倒是说说看,他做什么事情惹到你了?”吓唬燕皇她倒不害怕,可总得有个原因吧。 苏傲宸开口道:“他新封的那个舞姬柔妃,很是得宠。若这得宠的范围只在宫闱内院无伤大雅也就罢了,可这柔妃,居然把手伸到了朝堂之上。今日,她居然向皇兄进言,请求解除小三子的幽禁。谁成想,皇兄这个糊涂东西居然答应了。看来,我该敲打敲打他才是,若不然,任由这个女人祸乱朝堂,大渝可就要乱了套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的顾虑是对的,眼下,大蒙的和亲使团还在京城,大渝京都,不可乱。” 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内部一乱,可就什么都乱了,更何况是眼下这么关紧的时候。 “那好,天色不早了,咱们这就走吧。我带你去吃些好吃的,之后咱们再去宫里,如何?” “好!”赫云舒满口应允,迈步向外走去。 “慢着。”苏傲宸叫住赫云舒,不无担忧道,“这件事,要不要跟赫伯父说一下?” 赫云舒冲他眨了眨眼睛,道:“你傻了不是,这件事若是告诉了父亲,可就去不成了。这样吧,我跟翠竹交代一声,早早地关了院门,若是父亲来了,就说我身子乏,已经睡了,父亲应当不会起疑心的。” “也好。”说着,苏傲宸紧随其后,向外走去。 出了赫府,赫云舒看向西面的某处,道:“咦,这两日未出门,这里怎么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闻起来,香味儿很特别呢。” 远远地瞧过去,那柜台上摆放的点心,竟是与那日在宫宴上看到的别无二致。 苏傲宸笑笑,道:“你若是喜欢,咱们就去买一些,如何?” “好。” 二人走进了那点心铺子,这一看,赫云舒皱了皱眉,怎么这里的点心和宫宴上的都一样。她拿了一块尝了尝,就连味道都如此相似。 见她如此,苏傲宸佯装不知,道:“怎么,是味道不对吗?” “不,是太对了。”赫云舒应着,尔后她身子微顿,看向苏傲宸,道,“你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苏傲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连问了多次,赫云舒却是不答话,只付钱买了几样点心,边走边吃,连嘴边的点心渣都没放过。 二人在附近的一家酒楼吃了些东西,之后,便去了宫里。 在苏傲宸的引领下,二人顺利的躲过禁卫军的巡逻和宫内暗卫的暗中监视,顺利地进了宫,来到了其中一处宫殿。 二人踏入宫殿,宫殿内竟没有什么人,显得有些空旷。 赫云舒狐疑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没有人侍候呢?” “这是我成年以前住的地方,怎么样,还不错吧?” 赫云舒向四周看了看,地方很大,宫殿内的摆设也是样样精巧,可见铭王之前在宫里的生活很是惬意,想来也是个受宠的。 苏傲宸牵着赫云舒的手,引着她坐在一张椅子上,尔后,他像是变戏法似的在柜子里拿出一包东西,道:“今天,就看我的手艺了。” 说着,他打开包袱,里面的东西便显露在赫云舒的面前。 里面是一身红褐色的宫装和一些头饰,头饰很是精巧,也很华贵,但眼色偏暗,可以看得出,应该是年纪大的人佩戴的。 “这是做什么?”赫云舒问道。 苏傲宸笑笑,道:“既然是装鬼吓唬人,你总不能以自己的真面目出场吧。等我为你装扮一番,待会儿啊,保准让你大吃一惊。” 赫云舒笑笑,道:“好啊,我等着看。” 在现代,她也是学过伪装的,她倒要看看,苏傲宸的伪装术,到底到了这么地步。 在苏傲宸的指引下,她脱掉了身上的外衣,穿上了那件红褐色的宫装,之后,又重新绾了头发。尔后,她站在铜镜前一看,里面俨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深宫妇人,瞧着这头上的发饰和身上的衣服,想必还是个位高权重的。 “你让我装扮的,是谁?”赫云舒瞧着身上的衣服,随口问道。 “我母后。”苏傲宸的声音里,有些淡淡的哀伤。 赫云舒抬起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和燕皇,是一母同胞?” 苏傲宸摇摇头,道:“并不是。他是我母后的养子,母后待他很好,也很严厉,若不然,他又怎会当上了皇帝?” 赫云舒点点头,满目憧憬,道:“先太后,一定是一个很慈祥的人吧。” “在我看来是,不过在皇兄看来,只怕就不是了。” “怎么,你刚才不是说先太后对燕皇很好吗?”赫云舒狐疑道。 “是很好,但也很严苛,母后说,皇兄要笨一些,自然要多努力。所以,对他要求很严,可皇兄有时总不开窍,母后未免要斥责。如此,他对母后是又敬又怕。不过,我们兄弟之间是很好的。”说着,苏傲宸嘴角含笑。 赫云舒笑笑,敢说燕皇笨的,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她又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道:“脸上呢,不用伪装吗?” 苏傲宸摇摇头,道:“我这里可没有人皮面具,只怕是没办法了。反正天黑,他人又傻,看不出来的。” 赫云舒狡黠地一笑,道:“那就看我的了,先太后的画像,你有吗?” “有。”苏傲宸走到近前的一个桌案前,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雍容华贵,有着一国太后应有的威仪。 苏傲宸修长的手指在先太后的脸颊上拂过,眼神中闪过一丝愁思。 他该是想起自己的母亲了吧。如此想着,赫云舒忙着岔开话题,道:“你先出去,待会儿再进来,保准让你吓一跳,好不好?” 苏傲宸沉默着点点头,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殿门。 一刻钟后,赫云舒冲着门外开口道:“好了,进来吧。” 苏傲宸推门而进,他不经意间抬眼瞧向赫云舒,只一看,便呆了。他喃喃道:“母……母后?” 他疾步奔过去,到了跟前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你。” 眼前的人,那张脸与记忆中母后的样子别无二致,除了眸色不如眼前的人清亮之外,其他的,竟是完全吻合。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纵是他经历颇多,可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不由得惊呆了。 赫云舒笑笑,道:“保密。” 她手腕上的单兵作战系统,可是有着特战人员外出所需要的一切,这伪装所要用到的东西,自然也包括在内。她只需按着画像上那张脸的轮廓,在需要添加的部位粘上一些明胶,之后再贴上和肤色一样的胶带,如此,在夜间便可以假乱真了。 装扮已成,接下来,就该去吓人了。 因为苏傲宸在宫里安插的眼线事先传回消息,今晚燕皇掀了花芊柔的牌子,故而二人直接便去了花芊柔的宫殿,芳华殿。 此刻,芳华殿内,缭绕着丝竹之音,婉转绮丽。 赫云舒戳了戳苏傲宸的胳膊,道:“你这皇兄,可真是能享受。都大半夜了,还听曲儿看舞呢?” 苏傲宸撇撇嘴,道:“被这么一个庸脂俗粉迷得神魂颠倒,我这皇兄,可真是笨的可以。” 赫云舒坏笑道:“那柔妃的长相只怕宫中无人能敌,怎么,这样的美人儿,在你眼里也是庸脂俗粉?” 苏傲宸笑笑,不去看赫云舒的脸,径直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看过了你的容颜,这世上剩下的所有人,都是庸脂俗粉。” 赫云舒拿手指点了他一下,道:“那你怎么不敢看我的脸?” 苏傲宸苦着脸,道:“看着我母后的脸说情话,我可真没这个胆子。” 赫云舒笑笑,好吧,她都忘了她现在可是他母妃的装扮。 二人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芳华殿内的丝竹之音没有了。紧接着便是燕皇和花芊柔二人的调笑声,二人将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在大殿内玩起了追逐的游戏。 花芊柔跑,燕皇追,追到了就抱住亲一口。 赫云舒暗暗咬牙,道:“你这皇兄,可真是浪的可以。我决定了,待会儿我要好好吓吓他。” 苏傲宸一笑,道:“不急,咱们好好看看戏,说不定,还能从中学些什么。” 学?赫云舒糊涂了,看这二人打情骂俏,能学到什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这个姿势,你喜欢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这个姿势,你喜欢吗? 片刻后,赫云舒醒悟过来,她转过苏傲宸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脸,正色道:“小苏苏,你还能不能学好了?” 苏傲宸笑笑,道:“这怎么就不学好了?那时候我母妃就怕我性子闷,不知道讨姑娘的欢心,所以才早早的帮我准备了聘礼。怎么着,我那聘礼,可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就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又怎么着,眼下那聘礼在铭王府的库房里,我看也看不着,拿也拿不到,用也用不了,就算是再金贵,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傲宸一笑,道:“眼下铭王府不在我手里,你觉得我还会将那些东西放在那里吗?放心好了,那些东西,迟早都是你的,给不了别人。你若是有地方放,我现在就把东西搁到赫府去。” “谁稀罕。”赫云舒撇撇嘴,说道。 这时,苏傲宸冲着殿内努努嘴,道:“这个姿势,你喜欢吗?” “什么?”说着,赫云舒朝着殿内看去。 只见燕皇从后面抱住了柔妃,柔妃缩在他的怀里,咯咯直笑。可只有笑声,脸上的笑容却是僵硬的,俨然就是伪装出来的。 “这个柔妃,不对劲。”看完之后,赫云舒下了这样的结论。 苏傲宸戳了戳她的眉心,道:“又调皮了不是?我说的是姿势,你看什么了?” 姿势?不就是男的从后面抱着女的,显得女的小鸟依人,男的孔武有力嘛。 关键是,小鸟依人这回事,和她赫云舒有关系吗? 两人追得累了,之后又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 花芊柔躺在燕皇的怀里,巧笑倩兮,燕皇拿过一旁斟好的酒,自己喝一口,再喂花芊柔一口。有落在嘴巴外面的,就被燕皇占便宜,亲掉了。 看着这一幕,苏傲宸靠近了赫云舒,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回头,这个可以一试。” 赫云舒揪着苏傲宸的耳朵,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他们真是不知害臊,不知道有人看着嘛,还这么腻乎。” 赫云舒上上下下的瞧着苏傲宸,道:“我看你也跟燕皇差不多。” 苏傲宸一笑,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腰上,用了些许的力道,将赫云舒往自己身边带。 赫云舒按住他的手,道:“做什么?” 苏傲宸一脸问号:“不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吗?”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 苏傲宸理直气壮道:“就刚才,你说我和皇兄差不多,我就当你是在暗示我了,既然这样,我当然要有所行动了。照着娘子的意思,皇兄有佳人在怀,我也要有啊,我身边的佳人就是你,所以,我刚刚做的,不就是听你的话嘛。” “懒得跟你废话。咱们到底是来装鬼吓人的,还是来看人家打情骂俏的?” “两不耽误,一石二鸟嘛。” “这装鬼还装不装了?你要是再看下去,我可就走了。”说着,赫云舒作势要走。 苏傲宸一手拉住她,道:“别急,再学一招儿,再学一招儿咱们就开始办正事。” 赫云舒无语望天,说好了出来装鬼吓人,还能不能有点职业精神了。 这会儿,芳华殿内的两个人喝好了酒,又开始吃葡萄。 说是吃葡萄,其实就是变相的亲亲。 花芊柔把葡萄放在自己的嘴边,张口却不去吃,反倒是媚眼如丝的看着燕皇,神情魅惑。 燕皇则一点一点地凑过去,去吃花芊柔唇边的葡萄,这一来二去,难免要嘴唇碰嘴唇,这一碰上,二人又是一阵笑。 苏傲宸喃喃自语道:“不错,这个也可以学学。”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不干正事儿。 说话间,苏傲宸瞧见燕皇正在解衣裳,不禁皱了皱眉,猛地捂住了赫云舒的眼睛,道:“闭眼睛,在这里不要动,等我。” 说完,他飞身而下。 感觉到苏傲宸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拿了下去,赫云舒睁开了眼睛,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原本惬意地看戏的苏傲宸这般急切,却看到那少儿不宜的画面,顿时又闭紧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苏傲宸去而复返,看到赫云舒仍是闭着眼睛,他笑笑,道:“真乖。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赫云舒睁开眼睛,只见芳华殿内已经漆黑一片,随即看向苏傲宸,道:“都解决了?” 苏傲宸点点头,道:“对,迷晕了他们两个,想让谁醒过来,在百会穴上扎一针就好了。” 赫云舒笑着点头,尔后,苏傲宸带着她一起进了芳华殿。 苏傲宸将燕皇拖到内殿,点燃了几支蜡烛,不至于让屋子里漆黑一片,又不至于看得太清楚,朦朦胧胧的。 赫云舒戳了戳苏傲宸的胳膊,道:“一会儿,我要怎么做?” 苏傲宸一笑,道:“怎么凶怎么来。” “可以打人吗?”赫云舒的眼神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可以。” 得了苏傲宸的话,赫云舒满脸是笑。 哈哈,果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当初,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燕皇摆了一道,如今终于有机会揍他了,真是喜大普奔啊! 苏傲宸看着赫云舒跃跃欲试的眼神,又加了一句:“打可以,尽量不要打脸。” 尽量不要打脸,赫云舒思忖着这句话,既然苏傲宸这么说了,意思就是最好别打,可万一打了也无甚要紧。对,就是这个意思。 终于,为了避免穿帮,苏傲宸藏在暗处,尔后,赫云舒一银针扎醒了燕皇。 燕皇一醒过来,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就叫着要找花芊柔,赫云舒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甩了上去。 燕皇大惊,猛地张开眼睛,怒道:“放肆……” 话未说完,他便看到了眼前的人是谁,顿时惊慌道:“母……母后……” 赫云舒冷着脸,朝着他的另一边脸颊又甩了过去,刻意嘶哑了嗓音,道:“你还有脸叫母后!你看看你自己这副为色痴迷的样子,还有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说着,赫云舒抄起一旁的铜镜,扔给了燕皇。 燕皇一把接过,看到自己脸上的唇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解开的衣服,低下了头:“母后……” 话未说完,他猛地抬起了头。母后已经仙去,眼前的人是哪儿来的?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想到这里,燕皇正准备开口叫人,赫云舒一巴掌又甩了过来,道:“还瞪眼,瞪什么眼!” 燕皇摸了摸自己灼痛的脸颊,痛感很真实,一点儿都不掺假,若是旁人装神弄鬼,谁有这个胆子打他?难道说,母后真的显灵了?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若不是你沉迷女色,丢了哀家的人,哀家实在是不想出来教训你。哀家再不出来对你有所警示,只怕这燕家的列祖列宗都要上来找你絮叨了。哼,不相信眼前的事是吧,那好,你尽管喊人来,看有没有人能听到?” 燕皇缩了缩脖子,退得离赫云舒远了一些,扯开嗓子叫着外面侍候的人,可叫了几声,并没有人应声。 赫云舒心中窃喜,外面的人已经被苏傲宸迷晕了,能听到他的话才怪。即便是他们第二天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职,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到了明日,燕皇只怕已经没有心思来追究这些了。 见状,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怎么,你的人没来?” 看着眼前的母后,燕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母后,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图新鲜,不该沉迷于柔妃的美色。” 赫云舒神情倨傲,自上而下睥睨着燕皇,道:“那你说,该如何做?” “儿臣以后自当勤勤恳恳,专注朝政,不再沉迷于女色。” “说话可算数?” “母后面前,不敢说谎。” 赫云舒应了一声,道:“好,若你再敢如此,哀家只怕还会来收拾你。到了下一次,可就不只是打你几巴掌这么简单了。” “是,母后。”燕皇苦着脸说道。 “那好,过来让哀家看看你。” 燕皇起身,近前一步。 赫云舒的手落在他的发冠上,之后慢慢向下,敲晕了燕皇。 这时,苏傲宸现身,打趣道:“日后我一定要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千万不要得罪你,要知道,得罪你的代价,可真是太大了。” 说着,苏傲宸看了看燕皇的脸,心道,真惨。他都说了尽量不要打脸,可他的小女人净往脸上招呼了。 闻言,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哪儿来这么多话?还不赶紧走,真要在这里闲聊天啊。” 苏傲宸笑笑,将燕皇丢在软榻上,和那花芊柔躺在一处。 之后,他便带着赫云舒离开了芳华殿,二人先是回了苏傲宸先前所住的宫殿,将身上的装束去下,穿上了原本的衣服。 尔后,苏傲宸施展轻功,带着赫云舒离开了皇宫。 出了皇宫,赫云舒忍不住放声大笑,今天做的事情,可真是太解气了。 见身边的小女人如此开心,苏傲宸嘴角轻扬,不过是装鬼吓了皇兄一次而已,就把她高兴成这个样子。照这么说,以后若是她不开心,就可以装鬼吓皇兄玩儿了。 终于,二人到了赫府,进了赫云舒的院子。 眼见着即将与佳人分别,苏傲宸不悦道:“这路可真是太短了,才走没多久就到家了。”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这人,可真是不知足。为了装鬼吓燕皇这件好玩的事,她可是把父亲都给瞒着了。他倒好,还嫌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够久,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尔后,赫云舒推门进屋,这一开门,不止是她,连带着苏傲宸也傻眼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人来提亲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人来提亲 只见赫明城坐在桌旁,正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尔后,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慢悠悠地抬起头,道:“回来了。” 赫云舒大囧,忙点点头。 赫明城又看向苏傲宸,道:“你也来了?” 此前,苏傲宸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眼下见赫明城问起,他忙应道:“是,赫伯父。” 赫明城点点头,仍是云淡风轻地喝着茶。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父亲,您不睡觉吗?” “要睡的。”赫明城应道,却仍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苏傲宸暗觉头皮发麻,看来,今天不说出个理由出来,赫明城只怕就不走了。 他上前一步,打着哈哈,道:“赫伯父,西市那里新开了一家酒楼,他们的招牌菜不错,我便带着舒儿去尝尝看。谁成想,这一吃起来,就迟了。” 赫明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现在,该是亥时了吧。” 闻言,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父亲这话,分明是不相信苏傲宸所言啊,也是,谁吃饭能吃到亥时呢,就算是有着一百零八道菜式的宫宴,也不过是早在戌时三刻的时候便结束了。 父亲,果然是不好糊弄啊。 一时间,三人皆是沉默,周围一片寂静,连掉根针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素来沉着冷静的苏傲宸,额头上竟是渗出了薄汗。 良久,赫明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幽深的目光瞧向了苏傲宸,道:“还不走吗?” 苏傲宸后知后觉地连连点头:“要走的,要走的。” 说完,他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离开。 这时,赫明城起身,笑了笑,道:“好了,歇息吧,为父也要回去歇息了。” 赫云舒抬起头,道:“是,父亲。” 赫明城经过赫云舒的身边,笑了一下,尔后走了出去。 直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赫云舒才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关上了院门。她的背抵在院门上,拍着心口,恍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时,翠竹从一旁的侧屋内走出来,关切道:“小姐,您没事吧?” 赫云舒摇摇头,看向翠竹,道:“父亲是怎么发现的?” 此前,她明明让翠竹早早地关上院门,就说她累了,要早些歇息。按理说,这个理由很正当,而赫明城虽然身为父亲,可也应该避嫌,在已经成年的女儿入睡之后是断然不能再进来探望的。如此说来,父亲应该不会发现才是。 翠竹开口道:“小姐想出来的说辞,的确很好。原本也是瞒住了老爷的,可老爷来了第一趟之后,很快便来了第二趟,如此,奴婢便有些措手不及,言语间出现了一些错漏,这才让老爷怀疑了。小姐,是奴婢不好。”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关你的事。” 她算对了第一遭,却没有算对第二遭。这一次父亲发现了她,并非她算错了,而是她低估了父亲对她的关心。试想,她素来无事,刺绣这一类的事情也不爱做,平白无故怎么会累呢?如此,父亲便会担忧她,以为她有什么心事,既是如此,会来第二次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想到此处,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有人关心的感觉,很好。 一旁,翠竹纳了闷,小姐偷跑出去被老爷发现了,按理说该是懊恼才是,可她反倒是如此开心,真是太让人费解了。 赫云舒简单梳洗了一番,之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刚刚收拾好,父亲那边的下人就送了早饭过来,鸡蛋煎饼,小笼包,白嫩的豆腐脑,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倒也丰盛。 赫云舒招呼翠竹一起来吃,吃过之后,二人刚刚放下筷子,便看到赫明城满脸是笑的走了进来。 赫云舒起身,迎了出去,道:“父亲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 赫明城摇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今日难得无事,偷得浮生半日闲,昨日听你二人说西市那里新开了一间酒楼,有几样招牌菜甚是不错,左右今日无事,不如你我父女二人也去尝尝看,如何?” 赫云舒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尔后应道:“好啊,不过,女儿才刚刚吃过早饭,现在什么也吃不过下去,要不然,咱们过会儿再去?” “好。”赫明城满口应道,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为父刚刚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处理,等为父办完事情来接你。” “是,父亲。”赫云舒含笑应道。 待到赫明城离开之后,赫云舒脸上的笑意瞬时间便退去了。昨晚所说的什么酒楼不过是推脱之词,孰料,父亲还当真了。 不对,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确认。很显然苏傲宸昨日所说的去酒楼吃饭一说,父亲根本没有相信。既然不相信,自然要探查一番了。 赫云舒招手唤出天影,道:“你腿脚快,去西市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开的酒楼,且还有不错的招牌菜的。如果有,赶紧回来告诉我。” “是,主子。” 半个时辰后,天影去而复返。 没成想,西市那里还真有一家新开的酒楼,主打的饮食便是鱼类的各式菜肴,很不错。 闻言,赫云舒心里的一个包袱总算是落了地,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没多久,赫明城办完了事情,来接赫云舒,二人便一道朝着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便瞧见赫嫣然走了进来。 看到父亲,赫嫣然招呼着身后的丫鬟,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她站在赫明城面前,露出诚惶诚恐的笑意,小心翼翼道:“父亲这是要出门吗?” 赫明城点点头,道:“是。” 赫嫣然失落的笑了笑,尔后招呼着身后的丫鬟,道:“快,把我给父亲绣的荷包拿来。” 丫鬟上前,将手中的荷包捧了出来。 赫嫣然拿着那荷包,双手递给了赫明城,道:“父亲,女儿愚钝,什么也不能为父亲做。只能在闲暇时绣个荷包,希望父亲能用到。” 赫明城接过那荷包,看了看,荷包用的是上好的蜀锦,上面绣着精致的回字纹,很小巧,也很别致。他笑笑,道:“不错,我很喜欢,倒是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赫嫣然笑笑:“父亲喜欢,便是女儿的福分了。” “老爷,小姐为了绣这个荷包,一整夜都没睡呢。”这时,赫嫣然身后的丫鬟插嘴道。 赫嫣然回身斥责道:“父亲面前,不得胡说!” 那丫鬟吓得缩了缩脖子,退后了几步,不敢再言语。 赫嫣然回身,嫣然一笑,道:“父亲莫怪,是女儿没有管教好她。” 赫明城点点头,却是没有接赫嫣然的话,只是说道:“去见过你母亲吧,为父有事要出去。” 赫嫣然看了看一旁的赫云舒,神色黯淡了一下,尔后又恢复如常:“是,父亲。” 之后,赫云舒便和赫明城一道离开,去了西市那里已经打探好的那家酒楼。 二人点了烤鱼、糖醋鱼、水煮鱼和冬笋汤,吃得津津有味。 二人吃罢饭,向外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了燕曦泽。 燕曦泽上前,道:“皇……云舒郡主,赫大人,别来无恙。” 赫云舒点点头,道:“很好,你呢?” 闻言,燕曦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的神色。 赫云舒垂眸,心下了然。 此前,她以铭王的名义出征大蒙,燕曦泽也一同去了。他在这一战中舍生忘死,立下了不少的战功。可回京之后,不过是得了燕皇轻飘飘的一句夸奖,如此,他有些想法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珍珠蒙尘,终有光亮之日。” 见赫云舒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燕曦泽笑笑,道:“郡主素来是妙语连珠,你的话,我记住了。” 赫云舒笑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也不知说的对不对,殿下听听就好。” 燕曦泽灿然一笑,这时,恰逢酒楼内有人叫他,他和赫云舒告辞之后便离开了。 看着燕曦泽的背影,赫明城品评道:“这位六殿下倒是个做实事的人,只可惜,不得陛下赏识。” “赏识不了这样的人才,是陛下的损失。”说着,赫云舒突然想起昨夜那一遭,问道,“父亲,今日您去上早朝了吗?” 赫明城点点头,道:“去了,不过陛下今日倒是奇怪,竟兴起垂帘听政那一套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怪怪的。” 闻言,赫云舒掩嘴一笑,心道,脸都打肿了,燕皇还哪里好意思出来见人啊。这位燕皇陛下,只怕还没有经历过这样困窘的时候吧。 “舒儿,你在笑什么?” 赫云舒忙摇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觉得好笑罢了。” 之后,二人坐着马车回了赫府。 一日无事,第二日,赫云舒正在吃早饭,苏傲宸却不请自来,拿起筷子自来熟的吃了起来。 正在这时,翠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怎么了,慌成这个样子?” 翠竹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有人来提亲!”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个坑货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个坑货 听到翠竹说有人来赫府提亲,赫云舒愣了愣,道:“给谁提亲?” “给您。”翠竹眨巴眨眼眼睛,说道。 噗嗤—— 只听得一声响,赫云舒刚刚喝进去的汤水尽数吐了出来,她擦擦嘴,道:“你说谁?” “小姐您。”翠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犹疑。 赫云舒心虚地看了一眼苏傲宸,道:“你弄的?这算是惊喜吗?” 一听这话,苏傲宸的脸色愈发不好了,原本听到翠竹说有人来提亲之后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眼下更是寒霜满面,谁若是敢靠近他,保准会被冻成冰坨坨。 苏傲宸的手渐渐收紧,开口唤出随风,道:“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又嫌命长的!” 随风得令,忙前去查看。 赫云舒笑笑,道:“看来,我还不是没人要的嘛。” 苏傲宸捉住她的手,道:“有我要就好了,你还想让谁要?” 看着苏傲宸阴沉的脸色,赫云舒起了逗趣的心思,道:“历来美女都是要有人追的,有人追说明行情好,你懂吗?再说了,我本来就应该多结识一些人,如此,才能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我,说不定冷不丁就发现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了呢?” 苏傲宸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命中注定的人,只能是我。” 赫云舒撇撇嘴,道:“那可不一定。兴许还有更适合我的人没出现呢。” “不会有这样的人,最适合你的人,就是我。”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人,可真自恋。 这时,随风回来了,有些吞吞吐吐的。 苏傲宸恼了:“你是出门没带舌头吗?若是没带,以后也就不用有舌头了。” “是二殿下。”随风语速飞快地说出这四个字,尔后闭紧了嘴巴。 赫云舒一笑,燕风离这个坑货,也就只有他,会做出这么没谱儿的事情了。 见赫云舒笑了出来,苏傲宸的脸色瞬间就黑得可以和锅底媲美了。这个小二,平时也就是玩玩闹闹,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一出现还要跟他抢女人了,真是岂有此理。看来,该想个法子才是。 瞧见苏傲宸眼神里的算计,赫云舒推了他一下,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办就是了。” 苏傲宸瞧了赫云舒一眼,满脸的不相信。 这时,赫明城身边的小厮走了进来,道:“小姐,老爷请您去正厅。” “好,你去回禀父亲,我这就来。” 说完,赫云舒拍了拍苏傲宸的肩膀,道:“去办你的事吧,这件事我会妥善解决的。” 之后,赫云舒带着翠竹去了正厅。 到了正厅外面,赫云舒差点儿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只见正厅之前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有的箱子半开着,里面是各式绫罗绸缎,还有珍珠玉器之类的名贵东西,乍一看,挺晃眼。 瞧着这些,翠竹惊呼道:“小姐,二殿下可真是大手笔!” 赫云舒按了按额角,道:“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好解决啊。” 说着,她慢慢走进正厅。 正厅之内,燕风离正焦急地等在那里,看到赫云舒来,顿时站了起来,眼睛里闪过惊喜的光芒。 赫云舒身子微躬,道:“见过……” “免礼!免礼!”燕风离慌忙说道。 赫明城轻咳一声,道:“二殿下,小女已经来了,你们谈吧,下官就先告退了。” 燕风离恭敬道:“赫大人,慢走。” 赫明城起身向外走去,走到赫云舒身边的时候冲她眨了眨眼睛。 赫云舒大囧,这是个什么意思? 燕风离指了指外面的聘礼,道:“这些都是我府里的好东西,怎么样,喜欢吗?”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还好,只不过……” “你放心,我府中的侍妾都被我赶走了,你嫁过去,就是你一人独大,我也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保准不让你闹心。”燕风离看着赫云舒,急切道。 当日集味楼一见倾心,之后他便数日在集味楼等候,终于等到了她。一日日相处下来,他愈发被她吸引,原以为她不过是普通的商家之女,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府中的侍妾赶了出来,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迎她进门。可谁知,云雾山狩猎之际,他却意外得知她是铭王正妃,是他的皇婶。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简直是万念俱灰。可谁知,后来又生出那么多变故,她和铭皇叔和离,成了父皇亲封的云舒郡主。 没有人知道,当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有多么的开心。数日来,他将府中的好东西一一清点,连日来,他数次徘徊在赫府门外,而今日,他终于有勇气走了进来,带着他精心准备的聘礼,来求娶他心爱的姑娘。 燕风离的眼神热切,看得赫云舒无处躲藏。 她知道,自己注定是没有办法给他回应的。诚如苏傲宸所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此时,苏傲宸于她而言,胜过任何人。 如此,如何拒绝燕风离而又不损伤他的颜面,成了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一道难题。 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此前,我可是你的皇婶。” 燕风离点点头,道:“可你已经和离了,如今是自由身。” “若我今日真的答应了你,你日后该如何自处?” 燕风离笑笑:“无碍。我志不在朝堂,也不在意父皇是否同意,你若嫁我,我便带着你纵情山水,游历天下。” 赫云舒垂眸,此刻燕风离对答如流,看来,他是已经将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如此,只能直接来说了。 赫云舒抬起头,道:“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所以,我不能答应。” 燕风离满脸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良久,笑意重新爬上了他的脸庞:“这是你给我的考验吧,没事,我可以等的。” 赫云舒笑笑,道:“不,我是认真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一时间,燕风离眼眸中的欢喜尽数散去,他震惊、惶恐,继而是满脸的不相信。可赫云舒的话坚定从容,没有一丝的犹疑。 片刻的怔忪之后,燕风离站起身,向外走去。他的步伐有些踉跄,恍若孱弱的老人,总让人担心他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终于,他走了出去,可外面的聘礼,却是一样儿也没有带走。 赫云舒叫过管家,吩咐道:“命人将这些东西送回二皇子府,不得声张。” 管家应声,自去吩咐人做这件事。 翠竹扁扁嘴,道:“小姐,刚才二殿下走的样子,好可怜哦。”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今日燕风离大张旗鼓地来提亲,必定会惹来不少人的注意。想必过不了多久,燕皇就会知道这件事。燕皇本就不待见燕风离,这下,只怕燕风离又要饱受斥责了。 相较于这里的淡淡哀伤,此刻,苏雨晴的院子里,倒是另一番光景。 听到贴身婢女春燕探听来的情况,苏雨晴气得打碎了手中的杯盏,脸上怒容毕现。 “都已经这般光景了,居然还有皇子来向她求亲,好得很,可真是好得很!” 说话间,苏雨晴神情狰狞,全无从前那番温顺和婉的样子。 此前,赫明城被幽禁在暗室之中,她在秦碧柔的阴霾下受尽煎熬,她唯一的女儿也被秦碧柔母女二人设计嫁给了一个傻子。如今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他赫明城竟然不重新给她的嫣然选一门好婚事,可真是让她恼怒。 她的贴身婢女春燕见状,上前劝道:“夫人,只要您能够得了老爷的欢心,老爷一定会重新考虑小姐的婚事的。” 苏雨晴双手握拳,这一点她岂能不知?可这么多年,除却第一次赫明城中迷药之后与她一夜欢好之后,她就再也近不了他的身。每每想到这一点,她心中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恨? 这些时日,她每每顶着被他赫明城拒绝的难堪,去送茶水,送衣服,送点心,可除却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外,赫明城竟是半点儿好脸色也没给她。这个人,当真是铁石心肠! 春燕见状,道:“夫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假以时日,老爷必定能明白夫人的好。” 到底是跟了她多年的人,知道如何纾解她心中的怒气。苏雨晴的怒气渐渐平息,她看向春燕,道:“备上老爷爱喝的花雕,我去看看他。” “是,夫人。” 尔后,苏雨晴便带着温好的花雕酒去了赫明城的书房,此时,他正坐在桌案之后看书,见她来,赫明城微微抬眸,道:“你来了?” 苏雨晴满脸是笑,道:“老爷,近来天寒,喝杯温酒暖暖身子吧。” 说着,她亲手给赫明城斟了一杯酒,端给了赫明城。 赫明城接过,闻了闻酒香,道:“不错,是好酒。倒是难为你了,有这份心思。” “侍奉老爷是妾身的本分,老爷不嫌弃妾身粗鄙就好。” 赫明城放下那杯酒,看了看随侍左右的下人,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夫人有话要说。” 下人应声,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了苏雨晴和赫明城二人。 “这么些年,难为你了。” “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只要有老爷在,妾身怎么样都好。” “眼下我与舒儿刚刚相认,有些事不好做的太过,假以时日,你一定是这府里的主母。这一点,你只管放心就是。”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各怀鬼胎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各怀鬼胎 听到赫明城如此说,苏雨晴猛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赫明城,颤声道:“老爷,你说的,是真的?” 赫明城笑笑,道:“这还能有假?” 瞬间,苏雨晴喜极而泣:“老爷,妾身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说着,苏雨晴就想往赫明城怀里扑,被赫明城用手挡住。 苏雨晴十分不解,疑惑地看着赫明城。 赫明城仍是笑着,道:“为了不让舒儿疑心,你我还是要和平常那般,切不可被她看出什么来。” “老爷,现在不是私下里嘛,又没有其他人。” “我是怕私下里亲昵惯了,日后会在舒儿面前露出什么破绽。这丫头甚是聪慧,即便是有一点儿矛头都瞒不过她。所以,咱们还是谨慎着些。这件事,我会慢慢去与舒儿说的。假以时日,此事必成。到那时,你我可以有很多时光相处在一起,何必贪念于这片刻的欢愉?” 苏雨晴深陷于这憧憬之中,连连点头应着。 赫明城看了看桌上的酒,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这酒放在这儿,我会慢慢喝的。” “是,老爷。”苏雨晴满脸是笑,欢天喜地的走了出去。 苏雨晴离开后,赫明城满脸的笑顿时消失不见。 苏雨晴离开这里之后,满心欢喜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进了院子,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院子里虽有下人在忙活,可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苏雨晴不禁心生怒意,这些个奴才,不教训还真是不成,她出言斥责道:“都是怎么做事的,这么不尽心,是等着把你们都赶回家去吗?” 她的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一个声音:“如今你训斥起人来,倒也是够严厉的。” 听到这个声音,苏雨晴心里一紧,继而身子微微颤抖,这是……是赫老夫人的声音。 她本能地想逃,可这是她的院子,她无处可逃。她今日若是心存惧怕,逃了,日后这满府的下人,还有谁会将她刚在眼里?想到赫明城方才与自己说的话,她又有了一些底气,有老爷撑腰,这座赫府之中,她谁都不用怕。 如此想着,苏雨晴定了定心神,朝着屋内走去。 屋内,赫老夫人正坐在软榻上,一旁站着拿着拐杖的秋姑,另一边站的是秦碧柔。 苏雨晴缓步而进,道:“老夫人,您来了。” 赫老夫人抬眸,眸光冷冽:“怎么,你苏夫人高宅广院,老身不能来吗?” 苏雨晴脸上陪着笑:“老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这赫府之中的哪一处院子,只要老夫人想去,都能去的。” 赫老夫人并未答她的话,而是看向了身旁的秋姑,道:“秋姑,你去守着门,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老夫人。”秋姑应声,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苏雨晴暗觉腿肚子打转儿,如今赫老夫人和秦碧柔找了来,必不是善茬。更何况,为了迎回赫明城,是她买通杀手杀死了赫明谦,这杀夫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如今秦碧柔和赫老夫人皆在,该不会是想要她的命吧? 这时,秦碧柔冷笑一声,道:“怎么,如今你取代我成了赫府的大夫人,滋味如何?” 苏雨晴勉强笑了笑,道:“姐姐说笑了。您得柔妃娘娘看中,如今是正正经经的一品诰命夫人,我哪里能比得上?” 秦碧柔睥睨着她,眼神倨傲:“苏雨晴,你莫要得意,你费尽心思得到的,不过是我丢了不要的。倒是你,如今,该偿命了。” 说着,秦碧柔自袖中抽出一把刀,狞笑着逼近苏雨晴。 苏雨晴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刀身,步步后退,直到背部抵到了屋门,才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想要开门出去。 可是,门已经被秋姑从外面锁死了。 一时间,苏雨晴满心惊惧,她慌慌张张地叫道:“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秦碧柔步步逼近:“你买通杀手杀了我的夫君,捅破了我头顶的天,我为何不能杀你?” 眼见着秦碧柔的刀尖就快要挨上她的脸,苏雨晴惊慌地大叫。 “碧柔,算了。” 是赫老夫人的声音。 闻言,苏雨晴如获大赦,双腿一软顺着门瘫倒在地。 秦碧柔收回了手中的刀,乖乖地站在了赫老夫人的旁边。 看着赫老夫人暗含威严的眼神,苏雨晴后知后觉地跪倒在地,连声道:“不知老夫人有什么差遣,但说无妨。” 赫老夫人自袖中摸出一包药,递给了苏雨晴,道:“拿着。” 苏雨晴伸出手,战战兢兢地接过,道:“这是?” “你不是常去给他送水送点心吗?下一次记得把这药放进去。” 苏雨晴手一抖,那药包掉落在地,她颤声道:“老爷到底是您的儿子,您怎么就忍心给他下毒?” 赫老夫人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城儿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会害他呢?我不过是看他在暗室里待的时间久了,身体大不如前,给他些药补补身子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苏雨晴满面惶恐:“老夫人勿怪,是我多想了。” “你若不信,之后寻个猫啊狗啊之类的试试也就是了。不过这药实在是难得,你可不要浪费了。” “是,老夫人。”苏雨晴低着头,应道。 “你不用想着阳奉阴违,这赫府虽然易了主,但仍是姓赫。这府里的下人也没有变,若是让我知道你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必不轻饶!” “老夫人放心,这药既然是为老爷好的,我自然会照办的。” “那就好。苏氏,想想你当年做的事,你早已没有退路了。如今,你只有按照我说的去做,才有活路,你明白了吗?” 那件事?苏雨晴心神一滞,尔后颤声道:“是,老夫人。我记下了。” 之后,赫老夫人和秦碧柔离开。 苏雨晴跌坐在地,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恍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春燕进来,忙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 苏雨晴握紧了手中的药包,道:“去寻只野猫来。” “是,夫人。”春燕应声,走了出去。 春燕走后,苏雨晴摊开掌心,看着手中的药包。这药定是有问题的,若不然,赫老夫人和秦碧柔不会这么大费周折。可是,她们应该很清楚,她是不会做有害于赫明城的事情的。可她们,居然抬出了多年前的那桩旧事,一时间,苏雨晴眉心郁结。 没多久,春燕抱着一只野猫走了进来。 苏雨晴将那药粉抖出了一些,搁在地上,引那野猫来舔。 野猫舔了药粉之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由此看来,这药粉是没有毒的。 可既然是没有毒的药粉,为何她们要这般费尽心思呢? 想到这里,苏雨晴叫住正要将野猫放走的春燕,道:“把这野猫养在笼子里,看好了。有任何变化,都要让我知道,明白了吗?” “是,夫人。”春燕应道。 “去吧。”吩咐完,苏雨晴愁眉紧锁,一直在猜想赫老夫人和秦碧柔的用意,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秦碧柔和赫老夫人已经回到了赫老夫人所住的院子,正坐在暖阁里说话。这阵子二人一直聚在一处,多有筹谋,为的,便是重新将这赫府掌控在手里。像如今这般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她们可真是过够了。 秦碧柔不解道:“母亲,既然那药粉没有问题,为何还要费这么大周折呢?” 赫老夫人阴仄仄的笑了笑:“她们杀死了我的谦儿,我必定要她们偿命。这药粉,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如此,苏雨晴便不会再注意我们。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说着,她拍了拍秦碧柔的手,道:“在我眼里,只有谦儿才是我的儿子,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办成了这件事,我们才能将赫府掌控在手里。这座赫府,只能是谦儿的,其他人,休想!” “是,老夫人。”秦碧柔低头应道。若要论起狠心,她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赫老夫人的。许多事情有她做,倒是省了她秦碧柔许多麻烦。 片刻后,赫老夫人问道:“宫里的那位柔妃娘娘,还有什么信儿传回来吗?” 听赫老夫人说起柔妃,秦碧柔满脸是笑,她可真是走运,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次见客,居然就入了柔妃娘娘的眼,还得了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平白得了许多赏赐。 “没有。”秦碧柔如此应道,可并不觉得失落。人家是正正经经宫里的娘娘,怎么会将她这个落魄的夫人看在眼里呢?一时兴起给了她一个诰命夫人的名头已然是无上的恩赐,如何敢苛求更多呢? 赫老夫人点点头,想法和秦碧柔相差无几。虽是如此想,她仍是说道:“你既然入了这位柔妃娘娘的眼,自当好生经营。日后她若是有信儿来,一定要好好对待。” “是,老夫人。” 此时,赫云舒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听完天影的禀报,她微微皱眉,未来的这段时间,只怕赫府注定是不会安宁了。 第二百二十章 把你看进我的眼睛里 第二百二十章 把你看进我的眼睛里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既然知道了赫府最近的不安宁,她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可是,她有些料不准父亲在这件事中的立场,这是唯一一个让她费解的地方。 一日后,赫老夫人以秦碧柔获封一品诰命夫人为由,请各府小姐两日后到赫府赏梅,这件事,赫明城也答应了。 这一日,赫云舒闲来无事,准备去定国公府走走。算算日子,她也有好几日没有见过外公了。她在赫府门口的点心铺子里买了几样点心,尔后坐着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尚未到定国公府正门的时候,赫云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无意中看到一个人在定国公府外围的院墙边徘徊着,似是准备翻进去。 赫云舒命车夫停下来,下了马车,悄悄地站在了那人的身后。 那人似是想着如何翻进去,并未留意到身后的赫云舒。这时,他正喃喃自语道:“嗯,应该搬个梯子来的。” 听到他的声音,赫云舒一笑,道:“表哥可真有闲情雅致。”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前面的人猛然回过头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去了嵩阳书院的表哥云轻鸿。 看到赫云舒,云轻鸿满脸是笑:“是表妹呀!” 眼前的云轻鸿,恣肆飞扬,一脸的笑意,全然没有了从前那般忧愁的模样,俨然从一个忧郁的小王子变成了阳光大男孩。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表哥,你这般鬼鬼祟祟的,莫不是从嵩阳书院偷跑出来的?” 要知道嵩阳书院与其他书院不同,凡是进了嵩阳书院的人,必须经过层层考核才能够出来。若不然,即便是中秋除夕这样大的节日,嵩阳书院也是不会放人的。寻常人进了嵩阳书院,三五年不回家都是正常的。可表哥去了嵩阳书院不足四个月而已,就已经回来了,当真是不寻常。 云轻鸿满脸是笑,道:“怎么,表妹不相信我的实力么?” 短暂的诧异之后,赫云舒惊道:“表哥莫不是已经完成了嵩阳书院的学业?” “为何不能?”云轻鸿满脸是笑,笑容无比畅快。 赫云舒激动无比,拍了拍云轻鸿的肩膀,道:“表哥真棒!” 闻言,云轻鸿大笑:“本来想给爷爷一个惊喜的,这下被你发现了。也罢,我与你一同从正门进去吧。” 赫云舒含笑应道:“好。”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定国公府,直奔云松毅的院子。 临到了院外,云轻鸿一时兴起,道:“表妹,你先进去,我随后就进来。” 看着云轻鸿脸上犹如孩童一般灿烂的笑容,赫云舒会心一笑,道:“好。” 赫云舒缓步而进,此时,外公云松毅正躺在软榻上小憩。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和煦,屋里又生着暖炉,很是暖和。 赫云舒走近,一时起了玩闹的心思,拿过一旁的鸡毛掸子,逗弄着云松毅。 云松毅觉出不舒服,伸手去挡,一挡发现不对劲,就睁开了眼睛,见是赫云舒,他笑道:“你这小鬼头,还欺负起外公来了。” 说着,云松毅坐起身来。 赫云舒忙拿过一旁的外衣,给云松毅穿上。 云松毅满脸是笑,在软榻上坐好:“今日你若是不来,我只怕还要登门呢。刚好你来了,就把东西带回去吧。” “什么东西?”赫云舒狐疑道。 云松毅一笑,道:“你猜。” 赫云舒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猜不出来,外公告诉我就好了。” 云松毅却是眨了眨眼睛,道:“不,我要先卖个关子,等会儿再告诉你。” 说着,云松毅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热茶,慢慢地喝着。 这时,那下人慢慢抬起头来,气得云松毅差点儿没把茶杯摔在他脸上。 赫云舒一瞧,竟是表哥扮作了下人的模样。 云松毅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指着云轻鸿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样子,一定是偷跑出来的是不是?你这个混蛋玩意儿,你这么一闹,我在叶清风那个老匹夫面前岂不是颜面扫地?” 说话间,云松毅站起身,抬脚便要去踹云轻鸿。 赫云舒忙拉住他,道:“外公,表哥已经完成了学业,这才从嵩阳书院出来的。” 云松毅收回自己的脚,狐疑道:“真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不信您问表哥。” 云松毅看向云轻鸿,道:“鸿小子,舒丫头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爷爷若是不信,尽可以去信问问叶院长。” 哈哈—— 云松毅顿时大笑出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个老叶头儿,还说什么他的嵩阳书院最是严格,凡是进去的人,没有个三五年出不来,还说什么历年来最聪明的那位也学了一年才离开。我呸,瞧瞧我云家的孙子,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学成了,待我下次见了老叶头,看我不损死他!” 见外公说得这般畅快,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外公和叶院长之间的相处模式,倒真是奇怪,明明互相欣赏,嘴里却一直是奚落的,颇有些相爱相杀的意味。 这时,云松毅笑着招呼云轻鸿,道:“鸿小子,快坐过来,跟外公好好说说。” 云轻鸿起身,在云松毅身旁坐下,将他是如何提前完成学业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云松毅。当云松毅听到是云轻鸿经过了嵩阳书院的所有考验,叶清风说没有什么东西再可以教他的时候,云松毅不禁抚掌大笑。 “不错,这才是我云家的子孙嘛。” 云松毅说着,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意思。 看着云轻鸿如此开心,赫云舒也满心欢喜。他本就有心从文,之前也看过不少的名家之作,再加上他从文的意愿强烈,一朝入了嵩阳书院,便如同雄鹰展翅于空中,岂有不尽心学习之理?有学习的天赋,又有了学习的欲望,如今早早学成,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赫云舒笑道:“表哥,你如此聪慧过人,可算得上是嵩阳书院建立以来学成最快的第一人了吧。” 云轻鸿笑笑,点了点头。 想起安淑公主,赫云舒问道:“那书安呢?她学得如何?” 听赫云舒提起书安,云轻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你说书安啊,我们两个是同时入书院的,她资质也不错,按照叶院长的说法,再有半年兴许就可以出来了。” 听罢,赫云舒一笑,眼下,表哥出了嵩阳书院,只怕安淑公主在里面急得跳脚呢。 这时,云松毅问道:“鸿小子,那你现在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爷爷,孙儿准备参加明年的春试。” 大渝朝的科举每三年举行一次,明年便有,如果能在春试中拔得头筹,便是高中状元,自然可以得到朝廷的重用,施展自己的一腔抱负。 闻言,云松毅点点头,道:“那好,你好好准备准备。” “是,爷爷。” 说话间,云锦弦和赵夫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着云轻鸿如今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赵夫人不禁红了眼眶。从前,她这儿子想要从文而不得,心里有心事,整日里都是闷闷不乐的,就连笑着的时候都带着那么一些苦涩的味道,现在好了,整个人就跟个笑面佛做的一般,浑身洋溢着欢喜的样子。 中午,几人聚在一起,饱食畅饮一番,气氛很是融洽。 吃罢饭,赫云舒又和外公一家人说了一些话,之后便离开定国公府,准备回赫府。 马车晃晃悠悠,在夕阳的余晖中缓缓而行。 赫云舒微阖双目,闭目养神。 突然,车帘微动,苏傲宸闪身而进。 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见是苏傲宸,不禁嗔了他一眼,道:“怎么每次都鬼鬼祟祟的?” 苏傲宸扬唇一笑:“就喜欢这种偷香窃玉的滋味,乐此不疲。”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果然啊,人家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看来,你是深谙此理了。” 苏傲宸上前,伸出手指轻轻地挑起赫云舒的下巴,道:“不,什么妻不妻,妾不妾,偷不偷的,于我而言,是所有人都不如你。” 赫云舒打掉他的手指,道:“你惯会胡说。” 苏傲宸仍是笑着看向她,看着她,他恍然觉得,这漫天的芳华皆集于她一身。他何其有幸,能够在这茫茫人海中遇到她。 见苏傲宸这般看着自己,赫云舒笑笑,道:“你是要把我看出一个洞来吗?” 苏傲宸摇摇头,道:“不,我是要把你看进我的眼睛里,这样,我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你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厮随时随地开撩的习惯,果真是深入骨髓。 快到赫府的时候,苏傲宸准备离开。 赫云舒戏谑道:“怎么,不进去见见我父亲?” 苏傲宸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先走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赫云舒哈哈大笑。 哼,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连燕皇都敢揍的苏傲宸,居然还知道害怕了,这可真是稀奇。 很快,马车到了赫府门前,赫云舒下了马车,朝着府内走去。 瞧见自己的院子的时候,赫云舒看到自己院门前已经围满了下人,她心里一惊,加快了脚步。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果能娶你,会更好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果能娶你,会更好 待走得近了一些,赫云舒听到了人群中的声音,顿时本能地想逃。 这时,围观的仆人瞧见了她,顿时散开了。 原本被围住的燕风离也瞧见了赫云舒,顿时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念念有词道:“世有美人兮,容颜如玉;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闻言,赫云舒一阵头大,她原本还以为说服了燕风离,这下可好,人家改套路了,直接念起诗文,还念到她的门口来了。 眼见着燕风离越走越近,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二殿下,您可以回去了。” “好,我听你的话。我说过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说话算数。” 赫云舒心里一喜,道:“那好,你以后不准到赫府来了。” 燕风离却是掏了掏耳朵,一脸的诧异:“咦,耳朵怎么不好使了呢?听不见声音了,好奇怪呀……” 燕风离边走边嘟囔,一路走出了赫云舒的视线。 赫云舒无语望天,若时光能够倒流,她绝对要避开他,不和他相遇。 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有一人看到这一幕,却是握紧了双拳。 那一边,燕风离走远了之后,心情有些怅然。这时,有两个丫鬟在前面说话。 一人说:“后天赏梅的日子就要到了,这两天可真够忙活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听说后天有很多夫人小姐来的,这样咱们就可以一饱眼福了。” 听到这里,燕风离快步上前,道:“你们的意思是,后天赫府要举办赏梅会?” “见过二殿下,是这样的。” 燕风离一笑,之前盘踞在心头的阴霾尽数散去,哼着小曲儿继续向前走去。 燕风离离开后,从不远处的墙角走出一个人,那两个丫鬟看见此人,顿时赶了过去,恭恭敬敬地禀报道:“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那人得意地一笑,道:“好。”说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两锭银子,放在了二人的手里。 赫云舒进了自己的院子之后,揉了揉酸胀的额头,这个燕风离,可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两日后,赫府的赏梅会在上午正式开始。 这一日,天气很好,虽不乏冬天的凛冽,但太阳升起来之后,无边的暖意照耀着大地,让人心旷神怡。 赫府的梅园在早上的时候便打开了,园子里梅香缭绕,各色的梅花开在枝头,红的,黄的,绿的,各色各样,挂在枝头争奇斗艳,尽显其凌寒而开的风采。 自巳时开始,便有各家的夫人小姐陆陆续续地上门,秦碧柔和苏雨晴忙着招呼客人,就连赫嫣然也赶了过来帮忙。 将近午时的时候,各府的夫人小姐差不多都到了。 赫云舒便在这个时候出现,因她云舒郡主的身份,没有封赏的人便要对她行礼。众人行礼之后,赫云舒便坐在一旁摆设的小桌椅旁,喝起茶来。 这时,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冲着赫云舒一笑,道:“见过云舒郡主。” 赫云舒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女子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还有些许的婴儿肥,让她没来由地便生出几分好感,她笑笑,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下喝会儿茶吧。” 那女子倒也不扭捏,直接便坐了下来,道:“云舒郡主,她们都不敢和你说话。” 赫云舒一笑,道:“为何不敢?” “我也不知道。原本我也是不敢的,可我看你这桌子上的点心很好看,一定也很好吃,所以,我就过来了。”说着,那女子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赫云舒会心一笑,这桌子上的点心是翠竹在府门口的那家店买的,与府里准备的相比,的确是要精致一些。难得碰到这么有趣的女孩子,赫云舒将那点心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 那女子笑了笑,倒也不客气,直接拿起点心就吃了起来,边吃边连呼好吃,直言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样子,赫云舒掩嘴一笑。这样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当真是让人羡慕。她开口道:“你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那女子将嘴里的点心咽下,道:“我叫任美目,我爹叫任锦海。” 赫云舒笑笑,道:“原来是丞相大人家的千金啊。” 任美目笑笑,擦了擦嘴角的点心渣,又看了看被自己吃空的碟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点心都被我吃光了,郡主没得吃了。” 赫云舒展颜一笑,道:“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这时,有一个妇人在叫任美目,她吐了吐舌头,道:“郡主,我母亲叫我了,我先走了。” 赫云舒笑笑,目送她离开。 此时,梅园内,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各家的小姐穿红戴绿,打扮得格外精致,俨然是把这里当成了一次比美的机会。赫云舒看着这一院子的环肥燕瘦,暗觉无趣,也就刚才那个冒冒失失的贪吃鬼任美目比较有意思。 眼看着时间还早,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走,咱们去外面走走,这里,实在是太闷了。” 谁说不是呢?这梅园内的梅花原本就已经够香的了,再加上各家小姐身上的香粉味儿,的确是让人无端觉得气闷。 二人刚刚站起身,梅园门口便传出一些骚乱。 只听得秦碧柔高声叫道:“大皇子,您来了!” 大皇子?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大渝朝的大皇子,她还尚未见过,不禁生出几分好奇,看了过去,这一看才知道,秦碧柔口中的大皇子不是大渝的大皇子,而是大蒙的大皇子,闪惊雷。 此刻,闪惊雷穿着一身淡褐色的大蒙服饰,他龙行虎步,阔步而来,环视了一圈梅园内的人,继而一笑,道:“本皇子听说赫府的梅园在大渝京都是最为有名的,便想着来看一看,没想到倒是冲撞了各位夫人小姐,闪某在此道歉了。” 说着,闪惊雷微微躬身,尽显道歉的诚意。 秦碧柔一笑,道:“大皇子客气了,您是我们大渝的客人,更是我们赫府的贵客,您来了,大家都不会介意的。” 秦碧柔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其他人随声附和着。 “如此,那本皇子便不客气了。” 闪惊雷虽是大蒙的皇子,可如今在大渝为质子,身份也是贵不可言。故而不少小门小户出身的夫人小姐便上前套近乎,和闪惊雷寒暄着。 赫云舒微微皱眉,趁着无人注意自己,悄然离开了。 赫云舒和翠竹二人刚走出梅园,准备去一旁的小湖边透透气的时候,从一旁的角落里传出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声音略显苍老:“桃蕊,待会儿若是见了这赫大人,你务必勤快着些,他虽然年纪大些,可官位在这里摆着,你若是能够搭上他,咱们刘家的日子以后就好过多了。” 尔后,一个年轻而又柔媚的声音应道:“是,母亲,女儿必定竭尽所能,搭上赫大人这条线。” 听着二人的对话,赫云舒暗觉恶心,她悄悄地退回了梅园,对翠竹吩咐了一些什么。翠竹会意,起身离去。 这时,闪惊雷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道:“云舒郡主,多日未见,您还好吧?” 赫云舒笑笑,道:“很好,想必大皇子近来,也很好吧。” 闪惊雷笑笑,道:“云舒郡主果然是尖牙利齿,本皇子很好。” 说着,闪惊雷却是凑了过来,极尽暧昧的说道:“若是能娶了你,会更好。” 赫云舒手指微动,弹出了一些身后,尔后垂在身侧,后退了一步,道:“只可惜,你没机会了。” “如今你不过是铭王的弃妃而已,若本皇子出言求娶,你大渝陛下一定不会拒绝的。到那时,本皇子倒要看一看,你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赫云舒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她朱唇轻启,道:“好,那我就等着。” 闪惊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暗含警告,尔后转身离开。 赫云舒笑笑,对于他所说的话,她不以为意。此前,她以铭王的名义出征大蒙,大获全胜,燕皇已经见识了她的本事,既是如此,又怎会同意将自己嫁给闪惊雷呢? 不过,这一点她是不会明说的,她就等着闪惊雷自己去碰这个钉子,到那时,燕皇必会生疑心。如此一来,闪惊雷日后在大渝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而这,也正是她的目的。 这时,翠竹去而复返,附在赫云舒的耳边说道:“小姐,那二人是大理寺寺丞刘大人的妾室和庶女,那侍女叫刘桃蕊。” 赫云舒笑笑,道:“好。” 渐渐地,已然是将近午时,赫府已经在一旁的暖阁内准备好了酒席,只等时辰一到众人便可进去享用。 然而,当秦碧柔引着众人靠近那暖阁的时候,却是手指颤抖,呆愣在原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尽出丑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尽出丑事 见秦碧柔如此,众人很是诧异,纷纷近前想要一看究竟。这上前一听,也是傻眼了。 只听得屋内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在场的众位夫人一听,便听出是男女欢好时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顿时都羞红了脸。各家的小姐得了夫人们的暗示,也是纷纷后退。她们可都是待字闺中的女子,若是看了这不干不净的,只怕会对名声有所损害。 这时,秦碧柔怒叱一声,厉声道:“哼,今日本夫人倒要看一看,是哪家的狂男浪女,如此的不知羞耻!”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叫护院来!” 丫鬟听令,忙去招呼护院前来。 尔后,秦碧柔面色稍缓,她看向众人,道:“眼下虽不知这屋内的人是谁,可他们胆敢在我赫府如此行事,不止是不把我这一品诰命夫人看在眼里,也是不把各位夫人看在眼里。为了避嫌,各位小姐就先请退后,待护院来拿住了二人,各位夫人随我进去瞧瞧,好好将这二人惩治一番,如何?” 秦碧柔朝着人群看去,毫无意外的并没有看到赫云舒的身影,心里很是得意。说起来,这暖阁内可是有她安排的两出好戏呢。 突然,她瞧见那位丞相夫人正着急的在人群中找着自己的女儿,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得意,她知道 ,这位丞相夫人注定是找不到自己的女儿的。因为,她的女儿任美目,此刻已经身在暖阁内,此时,只怕正与赫明城颠鸾倒凤呢。 这是她和赫老夫人定下的计策,杀死赫明城并不是她们的最终目的,她们最终的目的是让赫明城声名扫地,成为一个被人唾弃的人,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唯有如此,方能泄她们心头之恨。 方才,任美目内急,询问下人茅厕所在何处,她便让事先安排好的人把任美目引到了暖阁周围。之后再敲晕,扔到暖阁里去。至于暖阁里,赫明城已经在里面了。 早在刚刚吃过早饭的时候,她就已经让买通好的下人给尚在书房中看书的赫明城端了一杯茶。那杯茶里放了迷药,足以让赫明城昏迷上两个时辰。而两个时辰之后,赫明城便会被脱光衣服,扔在这暖阁之中,而暖阁里事先点上了催情香,赫明城醒来之后闻到了这催情香,自然是情难自已。 这时候,只需把任美目丢进去,一切便大功告成。说起来,任美目是今天来的这些小姐里面最为尊贵的人物,堂堂的丞相嫡女,贵不可言,若是她被赫明城这个半截入土的人玷污了,任丞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一定会闹到御前,到时候,赫明城声名扫地不说,还会丢了乌纱帽。 想到此处,秦碧柔心里的得意如潮水一般翻涌着。很快,赫明城就会声名不保,会丢了现在的官职,就连赫云舒也别想逃过。解决了他们父女二人,这赫府,便会重新回到她秦碧柔的手中。 到那时,这赫府之中,她仍是最威风的人物。凭借着如今这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她可以给她的威儿选上一个好姑娘,待到有了孙子,她必当悉心教导,让他成才。如此说来,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秦碧柔设想着以后,越想越得意。 很快,赫府的护院奔了进来。 秦碧柔暂时止住心中的遐想,她冷喝一声,道:“冲进去,拿住里面的人!” 护院踹开暖阁的门,冲了进去。 秦碧柔和一众夫人紧随其后,等着看是何人做下了这样的丑事。 只见暖阁内的桌子上,玉体横陈,一男一女的身子交叠在一起,上下起伏着。 护院上前,三两下便将人踹倒在地。 那两人却是仿若未觉,仍是紧紧地抱在一起,忘情地呻吟着。 起初,秦碧柔并未出声,直到觉得众人都看得差不多了,才大叫道:“你们都是死的吗?把他们两个人掰开,本夫人倒要看一看,究竟是谁,竟敢如此放肆!” 护院七手八脚的上前,扒拉着两个人。两个人光着身子,护院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分开两人,分开之后,二人仍是竭力挣脱着,想要往一处凑。 只是二人头发散乱,一时还看不出他们的真面目。 秦碧柔一声冷喝,道:“现出他们的真面目!” 护院上前,将他们的头发归到脑后。 看着这一幕,秦碧柔激动异常,很快,赫明城就要受千夫所指,名声扫地了。很快,她就是赫府的主人!很快,她在这赫府之中就可以说一不二了。 然而,很快,秦碧柔眼底的得意就被惊讶所代替。 刚才,那男子光着身子,有这么多人看着,为了避嫌,她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盯着这男的看,眼下护院给这男的披了外衣,这男的的真面目也露了出来,秦碧柔看向此人的脸,谁知,这人竟不是她所期待看到的赫明城,而是大蒙的皇子,闪惊雷! 秦碧柔惊讶无比,尔后,她像是触电一般看向那女子,这一看,她完全傻眼了。 怎……怎么会这样! 这个女子竟然不是任美目,而是苏氏的女儿赫嫣然。 秦碧柔万分惊愕,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赫明城和任美目才对,怎么会变成了闪惊雷和赫嫣然。按照她的谋划,闪惊雷应该是和赫云舒一道出现才是,那是她的第二道设计。 不,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莫不是下人粗心,将这两对人弄错了位置。按照她的计划,闪惊雷和赫云舒二人应该出现在这暖阁的二楼才对。 在她的设计中,她先是带人到了一楼,发现了赫明城和任美目的丑事,自然是要斥责一番。此后,她就可以以一楼不洁为名,请众人上二楼。自然,二楼也有一出类似的戏码,只不过主角是闪惊雷和赫云舒。 可现在,闪惊雷竟然和赫嫣然一起出现在了一楼。 突然,秦碧柔一个激灵,脑海中闪过了另一种可能。 她看得出,闪惊雷有意于赫云舒,她此番设计了二人,即便闪惊雷事后追究,也不会太过在意。毕竟,她秦碧柔眼下是正经的一品诰命夫人,这可是受了宫里荣宠有加的柔妃娘娘的恩赐,他闪惊雷不过是一个客居大渝的质子而已,自当对她恭敬有加。 更何况,这么一闹,他闪惊雷虽然出了些丑,但毕竟得到了赫云舒。赫云舒有郡主的身份,如此,想必他也不会太动气。 现在,出了一些变数,闪惊雷出现在这里,难道说现在在上面的,竟是赫明城和赫云舒吗?若是如此,可就更轰动了。如此想着,秦碧柔便有几分激动。 秦碧柔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激动地难以自抑,激动之余又有些懊恼。也是,她起初怎么没想到把赫云舒和赫明城算计到一处呢,那样,倒是省了她的麻烦。只需设计一次也就好了,哪里像现在这样,还要设计两次? 唉,之前她可真是蠢啊!幸好,现在阴差阳错,事情仍是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着,真是连老天爷都帮她,这一次,她想做不成都不行了。 如此想着,她回身看向众位夫人,道:“此处肮脏不堪,不宜久待,请各位移步二楼歇息。” 眼下一楼是这个样子,众位夫人自然没有想要留在这里的道理。故而秦碧柔如此一提议,众人就朝着二楼走去。 然而,众人刚刚走上二楼,还未坐下便觉出几分不对劲。 只见二楼之上,摆着不少的桌椅,可原本在中间的镂空玉面屏风竟然跑到了墙角。 就在那玉面屏风的后面,有人影浮动,还有那羞人的声音传来,实在是不堪入耳。 听着那令人脸红心燥的声音,众人面上一红。这绮丽的声音,和刚刚在楼下听到的,别无二致。今日赫府是犯了太岁不成,尽出这样的丑事?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犯了嘀咕。 秦碧柔自然是迫不及待地上来,看到这一幕,她厉喝道:“哎呀呀,这又是谁?今日我们赫家这是怎么了?是犯了小人不成,怎么尽是出这样的事情?” 无人答话,可众人眼神里的鄙夷,尽显无遗。 一想到撤掉这玉面屏风之后,出现在后面的人是赫明城和赫云舒,秦碧柔心里的激动就掩饰不住,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看到二人受尽众人奚落的样子,顿时大叫道:“快!快让护院上来!” 有护院呼啦啦的跑了来,等候秦碧柔的吩咐。 秦碧柔扬手指向那玉面屏风,吩咐道:“去,把这屏风拿开!本夫人倒要看一看,到底是谁敢在此造次!” 护院听令,上前去挪开那玉面屏风。 随着那屏风一点一点挪开,众人先是看到了二人的光着的脚,尔后是腿。 秦碧柔无比期待的看着这一幕,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场景。可直到玉面屏风撤去,她看清楚二人的脸,顿时惊愕地愣在了原地。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窝子奇葩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窝子奇葩 看清楚了二人的脸,秦碧柔万分惊愕。 这两张脸并非是赫明城或是赫云舒的脸,一个是她的儿子赫玉威,另一个则是陌生的,看不出是谁。 二人的身子半裸着,纠缠在一起。 秦碧柔疾步奔过去,一边拍着赫玉威的脸一边问道:“威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样的?” 赫玉威许是中药了,神情迷离,双目赤红,眼下见了秦碧柔,竟是舍了怀中的女子,手朝着秦碧柔的领口探了过去。 秦碧柔啊呀一声,忙护住了领口。她疾步后退,情急之下招呼着一旁的护院:“快,按住少爷。” 围观的众人一听,便知道了赫玉威的身份,顿时议论纷纷。 有一个穿着褐色衣裳的妇人冲出来,满脸的不可置信:“怎……怎么会是我家蕊儿?” 秦碧柔瞧了她一眼,恶狠狠道:“好哇,你是哪个府上的,竟然指使自己的女儿勾引我赫家的少爷,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妇人一听这话,顿时跳了脚,指着秦碧柔的鼻子骂道:“你这话说得好生无礼,眼下我的蕊儿被你的儿子轻薄,你竟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你得给我个说法!” 说着,她捉起秦碧柔的手腕,往一旁拽。 秦碧柔早前跟着赫明谦在乡野村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眼下见这妇人如此,顿时看向了一旁的护院,怒喝道:“快,把她拉开!” 护院上前,七手八脚的拉开了那妇人。 那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捶着地哀嚎道:“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啊,他们赫府仗势欺人,我的蕊儿被欺负了不说,他们还要杀了我这个老婆子灭口啊。” 这妇人如此一说,护院顿时顿住了脚,任是谁,也不敢摊上杀人的罪名啊。 秦碧柔怒极,扬手指向那和赫玉威纠缠在一起的女人,道:“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拖走!” 哼,对付不了老的,当她还奈何不了小的了。 家丁们上前,想要去拉走那女人,可赫玉威犹如八爪鱼一般,几乎是挂在了那女子的身上,怎么也分不开二人。 二人皆是脸色潮红,眼神迷离,很显然,药劲儿还没有过去。 这时,一旁围成一团的妇人中有人说道:“泼一桶凉水上去,兴许人就醒了。” “不!”秦碧柔厉声阻止。她的儿子本就身体不好,双腿连走路都走不了,此时又是冬季,怎么受得住这一桶凉水的冰寒? 为了解决眼前的这一切,秦碧柔万般无奈之下,下令道:“快,把这二人抬到隔壁的房间里去。” 为今之计,只有听之任之,等着药效过去了。 然而,那妇人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挡在了二人面前:“秦夫人,今日这件事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是不会让你们把我的女儿抬走的!” 秦碧柔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厉色,道:“说法?你还想要什么说法?” “我的女儿被污了身子,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碧柔嗤笑一声,多多少少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不就是向让她的儿子负责吗?好说! 她冷笑一声,道:“如你所愿。现在,你可以让开了吧?” “不,你要立个字据才行!”那妇人不依不饶道。 秦碧柔瞪着她,怒道:“你休想!现在本夫人去哪儿找纸笔去?” 那妇人冷冷一笑,道:“这个我管不着。” 秦碧柔亦是冷笑一声,道:“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拖走,再找个丫鬟过来给少爷解药!” 那妇人顿时慌了,疾步奔到秦碧柔面前,道:“秦夫人,再找丫鬟只怕是浪费时间,有我家蕊儿在就好了。有众位夫人在场,想必秦夫人也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秦碧柔冷哼一声,道:“早这么着不是什么事都没了。来人,把这二人抬到隔壁的房间里去。” 很快,护院们齐齐动手,找个被子把两个人一同裹了,抬进了隔壁的房间,关上了门。 那妇人围在秦碧柔身边,脸色讪讪道:“秦夫人,您看我家蕊儿都已经这样了,您赫家准备何日迎娶啊?” 秦碧柔冷眼相待:“不过是一个妾而已,寻个日子抬进来也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迎娶?” 那妇人顿时便抓住秦碧柔的胳膊,道:“秦夫人,我家蕊儿是正正经经的清白身子,如今被你赫家的少爷污了身子,你不能这样待她啊。” “瞧瞧你这般胡搅蛮缠的样子,你这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者说,我的儿子本就是卧病在床,眼下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只怕和你这贱女儿脱不了干系。本夫人不追究你的责任倒还罢了,你倒说起这些来,真是不知害臊!” 秦碧柔的话音刚落,一个清亮的声音自楼梯口响起:“秦夫人,你这般处事,当真把赫家的名声放在眼里了吗?”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赫云舒面色冷肃的站在那里,正盯着秦碧柔看。 秦碧柔心神一凛,觉出了不对劲,她扬手指向赫云舒,道:“是你!是你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赫云舒冷笑一声,正欲说话,便觉得肩膀上多了一些重量,她回身一看,是父亲。 赫明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之后,他缓步上前,看着秦碧柔,道:“秦氏,今日之事,你可知罪?” 闻言,赫云舒垂眸不语,她素来知道父亲的心软,为了维护秦碧柔等人,今日这件事只怕又是不明不白地结束,也罢,以后她再多费些心思也就是了。如今,她并不想忤逆父亲的意思。 而秦碧柔听到赫明城的话,却是冷笑一声,道:“罪?我何罪之有?” 赫明城眸色冷厉:“若是我饮下了你命人送来的茶,今日这两出闹剧之中,该有一个是我吧?” 听到这话,赫云舒一愣,为免父亲中招,她已经换掉了那人送去的茶水,却不料,父亲早有防备,根本没有饮下那茶水。由此看来,最近赫府中的骚动,父亲并非全然不知。 秦碧柔没料到赫明城早有防备,顿时慌了神,不知赫明城还知道些什么。可想到自己诰命夫人的身份,她突然有了底气,厉声道:“赫明城,你休想构陷于我,如今你是一品大员,我也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无权责问我!” 赫明城冷然一笑,道:“你放心,我会将这件事奏请陛下,请他定夺的。” 刚才与秦碧柔纠缠不休的那妇人顿时就朝着赫明城奔了过来,急声道:“赫大人,您不能这么待秦夫人啊。” 众人愕然,方才她还恨不得撕吃了秦碧柔,眼下倒是求起情来,当真是滑稽。 赫云舒听了,只冷哼了一声。这重利的妇人,果真是不可理喻。 赫明城神色未变,显然是将一切已经了然于心,他瞧了那妇人一眼,道:“你是觉得秦氏若是败落,你的算盘便失算了,不是吗?我赫家既是举行宴会,自当全心准备,况且隔墙有耳,刘夫人只怕是忘了这话。早前,你算计的对象是我,对吗?” 那妇人顿时白了脸色,她原本还想趁着赫明城什么都不知道糊弄一番,现在,可是什么都别想了。她与女儿躲在那里所说的话,竟然已经都被听了去。 围观的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对秦碧柔和这妇人嗤之以鼻。 赫明城回身,冲着众人微微低头,道:“今日府中出了这许多事情,污了各位的眼睛,请移居别院用饭,这件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众人既然来了赫家,便知道赫明城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因此对于他的承诺,众人深信不疑。尔后,众人在家丁的指引之下,去了别院。 赫云舒亦随着下去,安抚众人,出了暖阁没多远,就碰到了任美目。 任夫人快走几步奔上去,压低了声音说道:“美目,你没事吧?” 任美目眨了眨眼睛:“母亲,我不过是去买个点心吃,能有什么事呢?” 如此,任夫人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赫云舒近前,悄声道:“任夫人请放心,美目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任夫人笑笑,便知道今日的确是出了一些事,而且是赫云舒帮了忙,忙感激的一笑。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你们且去别院安坐,我去去就来。” 任美目忙点点头:“云舒姐姐,你去吧,你说的这家铺子的点心很好吃,我很喜欢吃。” 赫云舒笑笑,之后便离开了。 待她重新走上二楼的时候,赫玉威和那个叫刘桃蕊的女子已经过了药劲儿,此刻,二人皆跪在赫明城面前。 秦碧柔亦是面如土色,腿抖如筛糠。 一片寂静中,只听得赫明城缓缓开口,到:“从今日开始,你们便不再是赫府的人。至于你们去往何处,自行决定就是,与我无关。” 赫云舒脚步一顿,没料到父亲这一次居然下了这样的狠心。 这时,一个寒意凛人的声音自楼梯口响起:“赫大人,今日这件事,你只怕还差本皇子一个交代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可没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可没败 赫云舒回身一看,说话的人正是闪惊雷。 赫明城亦是转过了身,道:“大皇子要什么交代?” 闪惊雷步步上前,边走边说道:“本皇子好端端来你府上赏梅,倒遇上这等肮脏事儿,如此,赫大人不需要给本皇子一个交代吗?” 赫云舒原本以为父亲无法应对,孰料父亲冷声一笑,尔后开口说道:“大皇子一介皇子之身,竟还被几个内院妇人算计,这话传出去,只怕不好吧?” 闪惊雷一时语结,他如今在大渝的身份尴尬,身为质子,自当收敛锋芒,不可像在大蒙那般嚣张跋扈,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就不能太计较。 再者说,今日这件事他也没吃什么亏,刚刚那赫嫣然已经说自己是赫明城的亲生女儿,如此,他日后还可以攀上这位赫大人,以后在大渝的处境便会好上许多。 如此想着,闪惊雷一笑,道:“好,赫大人,本皇子就给你这个面子。今日这件事,就此过去,既往不咎。” 这时,赫嫣然缓步上楼,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走路晃晃悠悠的,犹如劲风中孱弱的柳枝一般,看起来下一刻就会倒下。 她缓步走到赫明城面前,一张脸上满是泪痕,可怜兮兮地轻声说道:“父亲,您要为女儿做主啊。” 赫明城看了她一眼,平静的眸子中淡然无波:“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闻言,赫嫣然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尔后又恢复如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的脸上流下来,砸落在她淡粉色的衣襟上,很快,衣服便湿了一大片。她抬起一张泪脸,痛声道:“父亲竟是如此看待女儿的吗?” 赫明城神色冷漠,道:“原本,我也被你这表面的柔弱所欺骗,以为你和你母亲不一样,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单纯天真的女子罢了。可后来,我知道,并非如此。你的心肠狠毒,胜过于你的母亲。若非我从中掣肘,你今日想害的人,是云舒吧?” 赫嫣然身子一僵,跪倒在地:“父亲,女儿绝没有做这样的事情,绝对没有!” “没有?”赫明城重复着赫嫣然的话,他神色冰冷,疾声道,“你背着你母亲勾结赫老夫人和秦氏,妄图害云舒,这件事,难道我说错了吗?要不要我把暗中传递消息的人押上来,一一对质?” 起初,冬至那日,看到赫嫣然身上的伤痕,他的确是起了心思,想要周旋一番,将赫嫣然从冯家接回,另择佳婿。可赫老夫人院子里失火那一日,她却提起赫嫣然受虐待一事,那时,他便意识到赫嫣然和赫老夫人之间暗通消息,窥见了赫嫣然柔弱外表下的阴狠和算计。 赫嫣然低着头,痛哭不止。原本,她以为这赫府只需要防着赫云舒就可以,却不料,自己这父亲也同样不可小觑。如今,她苦心经营的柔弱形象就此泯灭,既是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呢? 赫嫣然猛然从地上站起身,冷冷地看着赫明城,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你怎么就不问问你自己呢?你从暗室出来,我本以为你会善待我们母女,可你呢,为我们做了什么!你幽禁了母亲,对于我的处境不管不问,你不配做一个父亲,不配!” 最后,赫嫣然歇斯底里地吼道。 赫明城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动容,他看着赫嫣然,道:“你走到今日这一步,谁也怪不得,只能怪你自己。若非当初你和秦氏暗通消息,赫玉瑶又怎会设计让你嫁给冯常的傻儿子,说到底,你有今日,是你咎由自取而已!” 听到这个,赫云舒微愣,她倒是没料到,这赫嫣然早就和秦碧柔暗通一气了。看来,父亲并不糊涂。 闻言,赫嫣然身子一震,她没想到赫明城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早知如此,她何必装柔善装得这么辛苦?她冷笑一声,道:“赫明城,你枉为人父!枉为人父!” “嫣然,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父亲?快,跟你父亲道歉!” 是苏雨晴。 她突然跑了上来,听到赫嫣然如此说,顿时呵斥道。 赫嫣然苦苦一笑,道:“母亲,你不要自作多情了。他从来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的死活,我们的喜怒哀乐,于他而言都不重要。母亲,日后的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去争取了。” 苏雨晴晃着赫嫣然的身子,道:“嫣然,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母亲,是真的。你不信,大可以问你眼前的这个男人。” 苏雨晴转向赫明城,道:“老爷,嫣然是胡说的,是不是?” 就在赫云舒以为父亲会心软的时候,却看到父亲狠狠地甩了苏雨晴一个耳光,他厉声道:“当年的事情,你当真以为我被蒙在鼓里,一概不知吗?” 苏雨晴满脸惶恐,却仍是强自镇定,道:“老爷,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明白。” 赫明城出语如冰:“锦瑟在世之时,你存着什么心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日暗道迷药之事,根本就是你主动找到老夫人,定下了这样的计策。既是如此,这以后的一切后果,你也应该想得到!” 苏雨晴一时语结,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是云锦瑟的贴身婢女,随她一起嫁到赫家来,一日日相处下来,她竟爱上了丰神俊朗的赫明城,看着二人郎情妾意,心中很是羡慕。可二人感情深厚,她根本没有机会。直到赫明城被赫老夫人关进了暗室,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谁能料到,即便是有那一夜的欢好,甚至于有了孩子,赫明城仍是对她不理不睬。她每日都到暗室里去探望他,可他呢,只看着自己的书,理都不理,就连他们的女儿,也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看。 原本,她以为自己买通杀手除掉了赫明谦,待赫明城从暗室里解脱出来,日子便会和从前不同,可到头来,不过是她的臆想而已。赫明城待她,仍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然而,苏雨晴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居心,赫明城居然已经知道了。如此,她一直以来所说的被赫老夫人威逼的谎言便不攻自破,她成了咎由自取的那个人。 苏雨晴凄惨的一笑,道:“哈哈,原来,我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她笑着瘫坐在地上,直至笑出满眼的泪水。 这时,一旁围观的闪惊雷看到了所有,方才明白自己的如意算盘根本就是一场空,赫明城根本不认赫嫣然,如此,他想借机攀上赫明城不过是空谈而已。至此,他感觉自己受了欺骗,厉声喝道:“赫大人,你竟敢骗我?” 赫明城冷眼看向他,道:“大皇子说笑了,我何曾骗过你?” 至此,闪惊雷才明白是自己的一时失言,赫明城从未许诺过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臆想而已。如今,既然赫嫣然毫无用处,那么,他又何必在此逗留? 如此想着,闪惊雷大踏步而去。 赫明城看向身后的管家,道:“老何,命人将秦氏、赫玉威、苏氏的东西尽数搬出府去,给他们每人一千两银子,至于他们日后去往何处,自己做主。” 秦碧柔怒而上前:“你要赶我们走?” “原本,你们可以相安无事的待在这里的,是你们不知悔改,如今的一切,皆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至于府中替你们传递消息,替你们做事的下人,也会和你们一样赶出府去。” 至此,秦碧柔方才明白,自己多日来隐秘的筹谋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只怕赫明城早已将他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可是,事已至此,并不意味着她可以逆来顺受。 她抬头直视着赫明城,道:“好,你要把我们赶出去可以,可你给的钱总得够我们置办宅院吧。一千两银子太少了,一万两银子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赫明城冷笑一声:“秦氏,你以为你还可以和我讨价还价吗?我并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告知。” 说完,赫明城带着赫云舒一起走了下去。 走出暖阁,赫明城看着身侧的赫云舒,道:“舒儿,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 赫云舒微愣,刚想说自己并未经受什么,转瞬又闭了口。 这些日子,想必父亲已经见识到了秦碧柔的阴狠毒辣,既是如此,她这十余年在赫府的生活是怎样的,父亲又如何不能窥见呢?所以,她无须再解释那些过往。 她冲着赫明城笑笑,道:“父亲不必在意,经历事情是最能锻炼人的。女儿如今能这般聪慧,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听着赫云舒的话,赫明城一笑。他知道,即便今日他不出手,赫云舒也不会被他们伤了分毫。可如今看着他的舒儿如此聪慧,他却是心痛。 真正幸福的人是不需要聪慧的,因为她不用提防着别人的暗害,不用费尽心思让自己不落入别人的圈套,只需要养尊处优就可以。 日后,他要让他的舒儿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 很快,暖阁里发生的一切也传到了赫老夫人的院子里。 秋姑喃喃道:“老夫人,败了。” 赫老夫人却是一笑,道:“不,是秦氏他们败了,我可没败。”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惊呆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惊呆了 听赫老夫人如此说,秋姑微微诧异,正想要问个究竟,便听到外面值守的下人通报道:“老夫人,老爷来了。” 是赫明城。 赫老夫人和秋姑对望了一眼,尔后说道:“让他进来吧。” 尔后,赫明城阔步而进,身后跟着赫云舒。 赫明城站在赫老夫人面前,道:“暖阁里发生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赫老夫人却是一脸疑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今日我一直待在这院子里,从未出去过,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赫明城轻笑一声,道:“怎么,给你传信的刘唐不是半刻钟之前才走进来吗?” 赫老夫人面色稍变:“你竟敢监视我!” “我是赫府的当家人,在赫府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有权知道,说不上什么监视不监视。” 赫老夫人阴沉幽深的目光瞧向赫明城,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下自己的拐杖,道:“就算是我知道了又怎样?赫府发生的事情,难道我没有权利知道吗?” “老夫人把自己摘得可真干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秦氏苏氏他们作妖,还要把我这个老婆子也牵扯进去吗?”赫老夫人满脸悲愤,说得唾沫横飞。 赫明城背过脸,显然是不愿意与赫老夫人再多说,直接下令道:“来人,将赫老夫人的一应物品收拾了,挪到隔壁去。” “你要干什么?”赫老夫人从软榻上站起身,对着赫明城怒目而视。 赫明城却不看她,只看着窗外说道:“你做了什么我不想多说,如今既然我们两看两相厌,便不必住在同一个府邸了。我在隔壁买了个院子,你住进去就是。” 赫老夫人冷笑一声,道:“你这是要赶我走?” “你若是要这么理解,我也不拦着。” “你如今身居高位,这无端苛待母亲的罪名,只怕受不得吧。” 赫老夫人的话虽然说得很轻,但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听到这个,赫云舒忍不住拉了拉赫明城的袖子。大渝以礼治天下,很看重孝道,若是在父亲身上传出了苛待生母的罪名,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赫明城却是拍了拍赫云舒的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无端么?”赫明城冷笑一声,道,“秦氏手中的药,不是你给她的吗?如何吸引大蒙皇子闪惊雷来赫府赏梅,你没少费心思吧。还有二殿下,若不是我事先察觉,将二殿下引至别处,今日的那两桩事中,只怕有一桩要扯上二殿下了吧。” 赫老夫人面色一僵,她没料到赫明城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狠角色。 很快,下人上前,道:“老爷,老夫人的东西收拾好了。” “好,抬到隔壁去吧。” 听到赫明城的命令,下人便纷纷抬着赫老夫人的东西,送往隔壁。 赫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打碎了桌案上的茶壶,她连声怒骂着赫明城,骂他无情,骂他无耻,骂他不讲情面。然而,无论她说什么,赫明城的神色都是淡淡的,不见丝毫的涟漪。 的确,对于已经不再在意的人,她再说些什么,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很快,赫明城便拉着赫云舒向外走去。临到门口,他顿住脚,微微侧身,道:“其实,在你看来,今日这一遭你仍然没有输。因为你的计策,早已把秦氏也算计进去了,不是吗?你宠爱谦弟,所以不惜把我关在暗室,让他取代我。如今他死了,你便想让我们所有人陪葬,想着让秦氏下去陪他。你可真是丧心病狂,你也不要想着去外面宣扬我将你赶出府去,没用的,你囚禁我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若你继续冥顽不灵,陛下一纸诏书,会要了你的命也未可知。” 说完,赫明城离去。 出了赫老夫人的院子,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终于结束了。 他看向身侧的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舒儿,日后这赫府,一片清明了。” 赫云舒笑笑,道:“父亲费心了。” 原本,她以为父亲被蒙在鼓里,现在看来,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原来是她。为了让自己以后不生活在阴谋之中,父亲竟然做了那么多。 若他一开始便将这些人赶出去,虽然干脆利落,却也埋下了后患。秦碧柔等人在这赫府经营多年,必有亲信之人,若贸然将他们赶走,无异于在身边留下了许多情况不明的定时炸弹。 唯有让他们放肆,让他们猖狂,让他们设计,从而互通有无,如此,那些潜藏在忠实外表下的奸佞之人才会一点一点露出真面目。而父亲便可以暗中观察,尔后,将这些人一一从赫府清除出去。如此,才可算得上是高枕无忧。 父亲,果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 如此想着,赫云舒笑了。幸好,父亲不愚笨,也不愚孝。 二人一路走着,突然,赫云舒一拍脑门儿,道:“哎呀,父亲,咱们算漏了一个人。” “谁?” “柳氏,就是那个大着肚子的柳氏,原本是跟在秦碧柔身边的丫鬟,叫春桃。” 赫明城这才想着,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道:“放心,我会妥善处置的。” 之后,赫云舒在京中给春桃选了一处小小的宅院,又雇了几个下人,留了两间铺子和一些银两给她。如今春桃有孕在身,身边离不得人,也须得有人在跟前,她做到这些,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秦碧柔,因为赫明城的上奏,再加上任丞相的推波助澜,她一品诰命夫人的名号被燕皇褫夺,从此成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妇人。据说,宫里的柔妃娘娘知道了这件事,在燕皇的宫殿外跪了许久,燕皇却是没见她的面,也没同意她所求的事情。 赫府真正平静下来,已是五日后。之后,赫府的日子一直很平静。临近春节,府里张灯结彩,红绸挂了满院,很是热闹。 赫明城为赫云舒重新置办了许多东西,从衣服到首饰,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关心备至。 对此,赫云舒调笑道:“父亲,你这可真是又当爹又当娘的。” 赫明城听了,拿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赫云舒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嘴巴是愈发的不饶人了。” 赫云舒笑笑,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已经到了除夕这一天。这一日傍晚,燕皇在宫中设宴,让各府中人前去赴宴。 宫宴之上,一派热闹的气氛。穿着红衣的宫女穿梭在各个桌案之间,送来精美的菜肴和美酒,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赫云舒这一日坐在赫明城的身边,没多久,她眼前的小碟子里就已经被他夹了许多的菜,摆的跟小山一般。 赫云舒嘟着嘴,道:“父亲,人家都是嫌自己的女儿吃的太多有失仪态,您可倒好,拼命往我碟子里夹东西,也不怕我吃撑了。” 赫明城撇撇嘴,道:“装模作样的不肯吃,无非是装装高雅的仪态罢了。管他呢,谁饿谁知道,我只要我家舒儿吃饱就好了。”说着,他又往赫云舒的碟子里夹了一个酥炸鸡腿儿。 尔后,他凑在赫云舒的耳边,道:“你觉得哪个好吃?” “都还好啊。” 赫明城贼兮兮地一笑,道:“你啊,可真是贪心。我料想啊,今日你若是喜欢吃什么,日后咱们家门口就会有一个卖什么的店,和那点心铺子一样。” 赫云舒一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父亲这双眼睛。 很快,宫宴结束。 赫云舒和赫明城一道坐着马车回赫府,走到半道儿上,马车被人拦住。 赫明城掀起车帘看了看,尔后笑着回身看向了赫云舒,道:“去吧,有人叫你。不过,你要快些回来,为父还等着和你一起守岁呢。” 赫云舒笑笑,道:“好。” “谢谢赫伯父。” 外面,苏傲宸恭谨地说道。 赫云舒对父亲报之一笑,尔后上了苏傲宸的马车,她看向身侧的苏傲宸,道:“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秘密。”苏傲宸神秘兮兮地说道。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好啊,我等着你的秘密。”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赫云舒正欲走下马车,苏傲宸却捂住了她的眼睛,抱着她下了马车。 尔后,苏傲宸附在赫云舒的耳边,道:“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赫云舒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有烟花在自己眼前次第绽放,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绚烂,她看得呆了。 苏傲宸从后面拥住她,道:“喜欢吗?” 赫云舒笑着点点头,道:“喜欢。” 她咯咯地笑着,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开心。如今,她有父亲的宠爱,也有苏傲宸,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最终,烟花散尽。 苏傲宸拿出一个玉牌,亲手系在了赫云舒的脖子上。 赫云舒拿过那玉牌,玉牌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一面写着一个“舒”字,一面写着一个“寒”字,可两个字都不完整,只有一半。 这时,苏傲宸拿出了另一个玉牌,两只玉牌放在一起,便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他们两个的名字在中间,周围则刻着喜鹊、喜字和龙凤呈祥的图案。 这些,可都是在大婚之时才会出现的寓意吉祥的图案。 赫云舒笑笑,道:“你倒是会占我的便宜。” “你要是想占我的便宜,我随时随地都可以给你占的。” 赫云舒嗔了他一眼,把玉牌戴好,道:“谁要占你的便宜了。” 尔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苏傲宸便送赫云舒回赫府。 赫府门外,高挂着大红色的灯笼。 赫云舒上前叫门,里面却无人应声。 苏傲宸微微诧异,尔后带着赫云舒越墙而入。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两个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千银丝,一夜成白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千银丝,一夜成白 原本在院中值守的下人,此刻躺在地上,他手里的灯笼倒在地上,灯烛烧穿了灯笼上的薄纸,映照出满地红艳艳的鲜血。 在他的不远处,躺着打更的更夫,他手中的棒子掉在一旁,掉在血泊之中。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目眦欲裂。 她拔腿向父亲的院子跑去,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跑的这么慢过。 一路上,她看到了被利剑贯穿了腹部的护院,看到了被刺中喉咙血流了一地的管家,她越往前跑,心里的凉意就越重。 终于,她站在父亲的院子外。此刻,她看着那道黑压压的门,竟然有些不敢去推开。此刻,那平素里随意间便可以抬起的手臂,此刻居然有千钧之重。 片刻后,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了那道门。 门内的一切,随之展现在她的眼前。 父亲身边负责起居的春喜就倒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他的头被劈开,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中满是惊恐。小厨房里那个半大的孩子阿满就倒在春喜的旁边,他的手里还拉着春喜的衣角,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红色的纸包,想必是哪位长辈发的压岁钱。 在院子里,她还看到了负责洒扫的胖婶,给花施肥的花匠老谭,挂灯笼的小武,书童阿文……那么多曾经鲜活的人此刻就躺在血泼之中,浑然不动。 赫云舒踉跄着步子奔到了主屋门口,此刻,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今夜是除夕,要守岁,一整夜都要灯火通明。可此时此刻,那光亮灼痛着她,让她无所适从。 她一脚踏进了屋子,父亲身边最亲近的小厮佟欣倒在桌旁,然后,在他的旁边,她看到了父亲的衣角。那衣角是淡褐色的,绣着吉祥的回字纹,纹路精致。 桌子挡着父亲的身体,她看不到。 她挪动步子,绕过桌子去看,每一步轻轻地抬起,又轻轻地放下,像是怕惊吓了什么,可每抬起一步,都似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终于,她看到了父亲的手,那给她夹菜,给她买点心,亲手在她的院子里扎下秋千的手,此刻却是泛着青,就那样贴在地面上。他的手心向上,手指微微蜷曲,上面带着血。 赫云舒握紧了双拳,紧绷着身子一步步走过去。 这时,有人拉住她,挡住了她的视线,将她按在胸前。 耳边,是苏傲宸痛惜的言语:“舒儿,不要看,不要看。” 他知道,这一看,便是此生的噩梦。 然而,赫云舒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 她终于绕过了桌子,看到了父亲的脸。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看向她的方向,脸上有一道血渍。他的身上完好,没有血迹。 赫云舒存着最后的一丝期待和希冀,她跪下身,晃着父亲的肩膀,急声道:“父亲!父亲!” 可是,没有回应。 他的身子僵硬,像石头一样。她缩回手,抓着苏傲宸的衣襟:“快叫百里姝来!叫百里姝来!” 苏傲宸的手握住她的,轻声安慰道:“舒儿,你冷静一些。” 赫云舒推开他,重新打量着父亲。 他头上的玉冠摔碎了,头边有着玉冠的碎片,他的头发散乱着,在烛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赫云舒摸了过去,是血。 血浸湿了父亲的头发,黏湿一片。 啊—— 赫云舒痛哭出声,她的身子剧烈颤抖着,仿佛狂风骤雨中飘零的黄叶,她的双拳紧攥,指甲陷进了肉里,流出一道道鲜血。 可她,仿若未知。眼泪自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仿若一条蜿蜒的小溪,爬满了她的脸庞。 苏傲宸上前拥住她,将她抱在怀中。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他心爱的女人如此无助,除了抱住她,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双目赤红,紧紧地拥住了赫云舒的身子。 他时时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怕她哭晕了过去。 尔后,赫云舒却是不再哭,苏傲宸松开她,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却看到两行血泪自她的眼睛中流出来,他面色剧变:“舒儿,你不要吓我!”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赫云舒恍若未觉,她的眼神空洞,仿佛什么也看不到。 那殷红的血泪流成两道红线,映衬在她白皙的脸颊之上,触目惊心。 他伸出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血泪,触到她的脸,才觉得触手一片冰凉。 大悲最是伤身。 苏傲宸狠狠心,敲晕了她。 她缓缓闭上眼睛,脑袋歪进了他的怀里。 他将她抱在怀中,抬手将她脸上的血泪一一擦干。 他抱起她,站直了身子:“随风。” 他轻声唤道。 随风应声而出,躬身而立:“主子。” “怎么样?” “赫府上下,一百余人,无一活口。” 苏傲宸眸色阴沉,吩咐道:“发紫金令,命所有暗卫彻查此事。另外,叫百里姝来。” “是,主子。” 苏傲宸在赫明城院子附近寻了一个未被波及的客院,安置了赫云舒。 很快,随风将百里姝带来了。 苏傲宸看向她,道:“照顾好她。” “好。”百里姝应道。 尔后,苏傲宸带着随风离开。 再回来的时候,只见百里姝面色沉重。 苏傲宸心里一沉,道:“怎么了?” 百里姝低下头,拉开了床幔,道:“你自己看吧。” 苏傲宸一看,便呆了。 赫云舒的三千青丝,一夜成白,仿若银丝,映着昏黄的灯光,那一片白,很是显眼。 她仍是睡着,即便是昏睡着,额头却仍是紧皱成一团。 苏傲宸放下帐幔,满脸的震惊:“为什么会这样?” “大悲伤身,一旦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便会显露出反常的症状。” 原是如此。他该早些敲晕她的。 想到这里,苏傲宸有些悔恨。 “什么人做的?”百里姝冷声道。 “现在还不好说。” 这时,帐幔被拉开,赫云舒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 苏傲宸忙迎上去,急切道:“舒儿。”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向外走去。 苏傲宸上前去拦:“舒儿,你先歇息,这件事交给我去查,好吗?” 赫云舒仍旧不说话,绕过苏傲宸继续向前走去。 她一路走进了父亲的院子。 夜风寒凉,可那股血腥味儿怎么也散不去。 院子里和屋子里的尸体都已经盖上了白布,可白布染了血,便愈发的触目惊心。 赫云舒走到桌边,看着那掩盖着父亲尸体的白布,神色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丫头!”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云松毅。 他得到消息之后便赶了过来,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可看着赫府上上被人斩杀殆尽,鲜血遍地,纵是他在战场上杀伐无数,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觉得不寒而栗。这不是战场,这是大渝京都的重臣家宅,此刻却宛若阿鼻地狱。 原本是除夕团圆之夜,人人欢庆,可就在这一夜,赫府上上下下一百余人,全都没了。 云松毅步步靠近赫云舒,看着她单薄的身影,他的心里满是心疼。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心里有很多安慰的话想要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云松毅,嘴唇翕动:“外公,我没有父亲了。” 一句话,让云松毅红了眼眶。他拉住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要节哀。” “外公,这哀,要如何节呢?” 赫云舒的话轻如呓语,却听得在场的人心里俱是一颤。 云锦弦、云轻鸿、赵夫人刚刚赶到这里,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几人心中的心疼和不忍,怎么也遮掩不住。 云锦弦上前,狠了狠心,道:“舒儿,杀人偿命,此事不管是何人所做,都要查出来才好。一味悲伤,终是无用。” 云松毅觉得这话太过冷静,也太过冷血,正欲出言斥责,却看到赫云舒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她犹如从一场深远的梦境中刚刚苏醒过来一般,光芒在她的眸子中一点一点重聚,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她像是变了个人那般,从起初的心如死灰,转变为斗志昂扬。 赫云舒的眼中,眸光四射,低语呢喃道:“对,我要找出凶手,我要报仇!” 外面,天已大亮。 京兆尹的人得了消息,已经派了全部的仵作赶了过来,勘验尸体。 赫云舒看着周围的一切,微闭双眼,心中思绪纷飞。 父亲在自己的房中遇害,那便说明这场杀戮是在他回府之后才发生的,而非他回来的时候杀戮正在进行。若不然,父亲的尸体不会出现在房中,而应出现在大门口才是。毕竟,以父亲的机敏,他若是一回府就发现了不对,该会有所逃避才是。可他没有逃,而是被杀死在自己的房间内,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 可父亲回来距离她回家,中间不过是隔了一个时辰而已。在一个时辰内完成这样一场浩大的杀戮,绝非一人所为。 父亲得罪了谁?亦或是赫家得罪了谁?竟遭来这样的灭门之祸? 想到这个,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升腾而起。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守在这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守在这里 想到这里,赫云舒抓过云松毅的胳膊, 道:“外公,您快派人去隔壁看一看,赫老夫人怎么样?” 这时,站在一旁的苏傲宸开口道:“我已命人去看过,赫老夫人安好。” 赫云舒垂眸不语,心中的思绪却翻滚着。如此,是不是就说明对方的意图在于父亲,而非整个赫家?可若是如此,又为何要杀死赫家上上下下的仆人呢?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想不通。 这时,京兆尹冯常走了进来,他冲着云松毅等人躬身行礼,道:“国公爷,仵作初步的勘验已然结束,这结果,您要听吗?” 云松毅侧身看了看赫云舒,道:“讲。” 尔后,仵作上前,道:“赫家共发现尸体一百一十七具,每个人身上都只中了一刀,却刀刀致命。” “还有呢?”赫云舒眸光凛冽,问道。 那仵作低着头,道:“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其他的发现。” “将尸体归于原处,暂时不要动。” “是,郡主。”那仵作应声,退于冯常的身后。 这时,冯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除却是京兆尹,也是赫家的姻亲。如今,即便是有不洁之名传出,可赫嫣然仍是他的儿媳,既是如此,这层关系便脱不掉。如今赫明城突遭此难,怎不让他扼腕叹息? “赫云舒你这个丧门星呢,你给我滚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随之出现在门口的,是拄着拐杖的赫老夫人。 见是她,云松毅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谁把她放进来的?赶出去!” 赫老夫人听到了这话,嘴上不饶人:“你是哪里来的老匹夫,竟敢在赫家发号施令,还不给我滚出去!” 赫云舒上前,眸光凛冽:“父亲早已将你赶离赫府,此刻,也无须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赫老夫人气得跳脚,抡起手中的拐杖便朝着赫云舒的头砸了过来。 苏傲宸手疾眼快,要上前阻止,被赫云舒一眼瞪了回去。 她硬生生受了赫老夫人这一拐杖,有殷红的鲜血顺着她莹白的发丝滴落而下。 她却是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冷声道:“这一拐杖,就算是对继承你血脉的那一点点报偿,此后,你我二人之间,恩义尽失,当与路人无异。” “我不管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还我的城儿来!”说着,她竟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父亲活着的时候,赫老夫人屡屡算计父亲,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如今父亲突遭厄运,魂飞天外,她倒是为父亲落了泪,虽然,是些虚假的眼泪。 想来,真是可笑。 她看了看身侧的苏傲宸,苏傲宸会意,招手叫过来两个人,那二人架起赫老夫人,将她丢出了赫府之外。 终于,耳边清净了。 赫云舒随之看向云松毅等人,躬身施礼,道:“外公、舅舅、舅母、表哥,多谢你们来看我,请恕云舒无礼,不能再相陪。” 云松毅满眼都是不忍,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锦弦疼惜地看了她一眼,道:“舒儿,你放心,这里有我们。你若是想查什么,我们可以帮忙。你若是不想让我们插手,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应付一些人情来往上的事情。你只管去查,至于别的,交给舅舅就是。” 如今赫家蒙难,无论是朝臣还是燕皇,亦或是赫老夫人之流,都会上门,至于这些琐碎的事情,就交给舅舅来做吧。 “谢谢舅舅。”说完,赫云舒向外走去。 她要勘验每一具尸体,她要去发现潜藏于冷硬现实之下的真相,她要找出蛛丝马迹,她要为父亲报仇雪恨。 此刻,她的心里升腾着从未有过的斗志。 赫云舒去勘验尸体,苏傲宸就跟在她的身边,有时帮她抬抬尸体,有时回答她的疑问,有时只是静静地站着,什么也不说。 终于,赫云舒站在了自己的院门外。 此前,她去参加宫宴,天影和翠竹都留在了府里,并未跟随。 此刻,院门大开,院子里尸横遍地,皆盖着白布,看得她眼睛生疼。 她一具具尸体勘验过去,她的脸色紧绷着,没有再掉下一滴泪。她嘴唇紧抿,目光如炬,只专注于眼前的一切,面无表情,似乎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 突然,她的手顿了一下。 白布之下,是翠竹已经灰白的脸。此刻,她仍是穿着那件绿色的衣裳,领口绣着淡黄色的梅花,发髻上簪着她新买的玉兰花簪。她的神情很安详,看不出慌乱的痕迹。 这里是厨房,翠竹倒在案板之前,案板之上还放着未做好的但此刻已经沾了血的汤团,翠竹的身上,还系着白色的围裙,上面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和暗红色的血迹。 赫云舒猛然想起自己去参加宫宴之前对翠竹说的话,那时翠竹送她离开,她说:“翠竹,今晚我们一起守岁,到时候能吃一碗你做的芝麻汤团,那可就太好了。” 可翠竹,就在给她做芝麻汤团的时候,被人从后背一剑穿胸,刺死了。 瞬间,赫云舒只觉得自己如同被油烹火燎一般难受,伏下身去抱紧了翠竹冰冷的尸体,妄图再给她些许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终于直起身子,她抬袖擦去不知何时滴落在脸颊之上的泪珠,站起身,继续勘验着尸体。 负责洒扫的小慧,负责浆洗衣物的阿春,在小厨房里做饭的刘婶儿,守门的阿露……曾经一个个在这院子里活蹦乱跳嬉笑怒骂的人,此刻却一一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终于,她勘验完这里所有的尸体。 可是,没有天影。 赫云舒的目光投向屋顶,素日里,为了以免万一,天影都是在屋顶的,可一直跟着她的苏傲宸轻声道:“屋顶上什么也没有。” 赫云舒微愣,继而想起那仵作之前所说的话,那仵作说,赫府上下共发现一百一十七具尸体,起初听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现在一想,的确是没有把天影算进去。 天影算是她的暗卫,此前也没有计算在赫府的下人之内,倒是她一时疏忽了。 苏傲宸站在一旁,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旋即又恢复如常。 赫云舒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勘验完这里的尸体之后便去了别处。 将尸体都勘验了一遍之后,赫云舒看向身后的苏傲宸,道:“杀死所有人用的武器都是相同的,可对方不止一人,应该是某个组织做的,而且每个人都武功高强,在京城之内,还有谁有这样的实力?” 这个问题问住了苏傲宸,他摇摇头。 “除了少数几个人面露惊恐之外,其余的人都神色平静,看来是对方出其不意下的手。可这么大的一座府邸,对方短短时间杀了这么多人,必定是从各个方向同时动手。如此,需要的人数必定在二十人之上,且是武功相当之人,这京城中,究竟有谁,能做到这些?” 赫云舒凝眉细思,却想不出个头绪来。 这时,云轻鸿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关切道:“表妹,你也忙了这许久了,吃些东西吧。” 赫云舒微愣,并未动容,云轻鸿见状,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说着,云轻鸿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包子和小米粥端了出来。 是啊,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赫云舒抓过那包子,一口一个,片刻间,五个包子就下了肚,她伸手抓过那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直接就往嘴里送。 “小心烫!”云轻鸿急切道。 他话音刚落,赫云舒却已经将空碗放在了桌子上,走了出去。 赫云舒重新回到了赫明城的院子,此时,院子里已经搭设起了灵堂,白幡飘动。赫明城黑色的棺木就停在那里,肃穆而沉重。 棺木前面的供桌上,摆着香烛。 赫云舒接过舅舅递过来的孝衣,穿在了身上,跪在了父亲的灵前。 面前的火盆里,燃着纸钱。 赫云舒将一个个纸钱放进去,看那火苗跳跃,心思繁乱。 赫明城的棺木在赫府停灵三日之后,下葬在了云家在京郊选的一块地里。 看着那堆起的坟茔,赫云舒暗暗起誓:无论有多难,也无论对方有多么强悍,多么阴险和狡诈,她都要一步步查清真相,为父亲报仇。 结束了一切,赫云舒重新走进赫府,只觉得分外寂寥。如今才刚刚过了除夕,周围的人家皆是高挂着大红色的灯笼,一派喜庆,唯有赫府,一片白色。 从前,这里有很多人,每天有很多人人来人往,各司其职。可如今,只有一座座空旷的院子而已。 为了避免她触景生情,云松毅让赫云舒搬到定国公府去住,可她拒绝了。 这里是她的家,她哪里都不去,她要守着这里,替父亲守在这里。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父亲的院门外,她推门进屋,屋内的一切仍是原来的样子。 赫云舒走到父亲坐惯了的桌案旁,手指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纹路,突然,她一不小心碰掉了上面的笔筒,狼毫笔掉了一地,她俯身去捡,却无意间瞥见了桌底一侧的一个图案。 那图案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狼头,看起来有几分骇人。她伸手去摸,只听得轰隆一声,一道暗门在自己的身后轰然出现。 第二百二十八章 跪请 第二百二十八章 跪请 看到暗门,赫云舒惊而起身,走了进去。 暗门之内,是类似书房的格局,里面放着一个大大的书架,书架上面摆满了朱红色的盒子。 赫云舒心生疑窦,走上前去,打开了放在最外面的一个盒子,盒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些信件。看着上面的日期,应该是近来所写。 她随手拆开一封,只一看,便呆了。 这些信件,竟来自大魏的重臣,依照上面所言,他们是让父亲注意大蒙皇子闪惊雷的动向,并找到合适的时机破坏大蒙和大渝的联姻。 赫云舒心里一惊,这些,当真是父亲和大魏重臣的通信吗? 她疯了一般拆开一封又一封的信件,里面的内容皆是大魏重臣要父亲做事,每一次所吩咐的,都是不同的事情。而看上面的时间,缺失了很大一部分。粗略一算,那缺失的部分,就是父亲被困在暗室的时间。 赫云舒跌坐在地,这么说,父亲竟是大魏的奸细吗? 沉默了许久,赫云舒从地上站起身,从暗门里走了出去,将暗门重新关上。她找来一张纸,将那开启暗门的图案描摹了上去。 刚刚画完,赫云舒便看到苏傲宸走了进来。她将手中的的图案拿给苏傲宸看,道:“这个图案,你认识吗?” 苏傲宸一见,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道:“这是大魏的图腾,他们崇尚狼的凶狠和果断,所以便把狼头作为举国敬之的图腾。” 赫云舒看着苏傲宸,道:“近来,有斩杀大魏的奸细吗?” 苏傲宸摇摇头,道:“没有,近来大魏奸细很安静,还未发现什么端倪。”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发生了什么事?”苏傲宸上前,想要抱住她,却被赫云舒躲开。 苏傲宸很是愕然。 赫云舒再未多言,便下了逐客令。 苏傲宸不想走,可赫云舒坚持,他无法,只得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之后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院子里的下人上前,道:“郡主,中午您想吃些什么?” 此前,赫府的下人被斩杀殆尽,如今的下人,则是外公从定国公府抽调过来伺候她的。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随便。你找几个人去我的屋子里,把我的床搬到这里来吧。” 下人应声,自去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那一边,苏傲宸兜兜转转,回了苏宅。 苏宅之内,一片冷肃。他看向随风,道:“派出去的暗卫,可有消息?” 随风摇了摇头,道:“没有。” “天影呢,有他的下落吗?” 随风仍是摇头。 “日后行事,不要再用破风剑。” “是,主子。” 他的话音刚落,紧闭的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外面,是赫云舒凛然的面容。 苏傲宸心里一惊,慌忙上前:“舒儿,你听我解释。” 赫云舒不看他,只开口说道:“我父亲和府中上下一百余人身上的伤口,皆是被破风剑所伤,是吗?” “是,但是,舒儿,你听我说,这是一场阴谋。无论如何,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的……” 赫云舒却未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抬眸看向他,道:“我父亲的卧房里,有一道暗门,里面有和大魏往来的信件。” “舒儿,我从未发现这一点,也不知道赫伯父是大魏的人,你相信我。”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说起来,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又是谁做的呢。京城之中,只有你有这样的实力。父亲是大魏奸细,你也有杀他灭口的理由,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随风上前,道:“赫小姐,您一定是误会了。主子那么在意您,即便令尊真的是大魏奸细,单单是为了您,主子也不会出手的。您要相信主子。” 赫云舒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们主子的心思,你如何能知道?他是一个多有责任感的人啊,为了揪出大魏的奸细,不惜装成一个残废的傻子,不惜骗过自己的皇兄,以一己之力去彻查大魏奸细。这么有责任感的一个人,他如何会放过我父亲呢?” 苏傲宸面色紧绷,脸色难看的吓人:“相信我,我没有做过这件事。” “相信?”赫云舒重复着苏傲宸的话,苦笑了一下,“你要我如何相信呢?其一,你志在杀死大魏奸细,这件事,我很清楚。其二,赫府上上下下皆死于非命,唯独天影一人逃过。其三,出事之时,你刚好约我离开。这桩桩件件,你如何解释?” “其一,我已经说过,我、甚至于说我手下的每一个人,从未发现赫伯父是大魏奸细。至于后两点,你不觉得这是一场陷害吗?” 赫云舒一阵冷笑。 之后,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是,赫云舒离开苏宅的时候,脚步踉跄,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她失落的神情,仿佛失去了这世上所有珍视的一切。 她一路走回了赫府,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 三日后,赫云舒打开门,看着闻讯而来刚刚站在门外的外公,道:“外公,带我入宫一趟吧。” 眼下尚是年休,群臣若是无事,便不可入宫。唯有位高权重如外公一般的重臣,才有在此时进宫的资格。 “入宫?你要做什么?”云松毅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赫云舒,不解道。 赫云舒低下头,不愿意说。 云松毅叹了一口气,道:“好,你不愿意说,外公就不问了。你想入宫,我带你去就是。” 很快,下人备好马车,往皇宫而去。 之后,一路通报,赫云舒终于站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云松毅看了看赫云舒,道:“舒丫头,你去吧,外公在外面等你。”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外公,您回去吧。等我见完陛下就会回家的。” “好吧。”云松毅应声,离开了。 此时,燕皇正坐在朱红色的桌案之后,看到赫云舒,他的头从面前的奏折中抬起来,他看着赫云舒,道:“赫家的事情,朕都听说了。朕已经下令京兆尹冯常,让他彻查此事。你放心,待查出幕后之人,朕决不轻饶!” 赫云舒抬眸,看向燕皇,尔后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燕皇微愣,印象中赫云舒从未对他行此大礼。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请陛下允我入仕。” 燕皇先是一惊,尔后开口道:“你这是伤心糊涂了不成?大渝朝,从未有过女子入仕的先例。” “那就请陛下破例。” 燕皇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赫云舒的话,实在是狂妄!他毫不留情地开口,道:“此事,断无可能!” “请陛下准允。” 燕皇索性便不再理赫云舒,赫云舒也不再说话,只是跪在那里,嘴唇紧抿,不发一言。 渐渐地,夜幕降临。 燕皇批阅完所有的奏折,起身离开,并未去看赫云舒。 而赫云舒仍是跪在那里,背挺得很直,一动也不动。 燕皇去了皇后的宫里用晚膳,用过晚膳之后,他看向随侍在旁的刘福全,道:“赫云舒走了吗?” “回陛下的话,没有。她说若是陛下不答应,她就跪在那里不起来。” 燕皇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这是在威胁朕!” 一旁,皇后按了按他的手,道:“陛下,她刚刚没了父亲,难免钻了牛角尖,您不要与她置气。” 燕皇怒气稍减,冲着刘福全说道:“去!告诉她御书房该关门了,她如果还是不走,便是抗旨不遵,当斩!” 皇后见状,忙说道:“陛下,您莫要生气。其实,依臣妾看来,要解决这件事情,并不难。” “哦,皇后有什么高见?” 闻言,皇后凑在燕皇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罢,燕皇眉开眼笑,道:“还是你的办法高明。” 尔后,他起身,道:“摆驾御书房。” 刘福全命人传来步辇,抬着燕皇一路到了御书房。 此刻,因为燕皇的吩咐,御书房内并未掌灯,漆黑一片。 燕皇站在门外,对刘福全说道:“这赫云舒,当真是胆大!” 刘福全应声,忙命人进去掌灯。 终于,御书房内的蜡烛一一点亮,将偌大的御书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赫云舒仍是跪在那里,背挺得很直。此刻,她的一头白发,可真是刺眼。 燕皇叹了一口气,都跪了几个时辰了,这赫云舒怎么就不知道累? 这个赫云舒,可真是不像个女人。 燕皇在桌子后面坐好,他看向赫云舒,道:“你真想以女子之身入仕?” 赫云舒抬头看着燕皇,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是。”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是,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那好。但凡入仕,必要经过科举。而凡是参加科举之人,必得是各个书院推举出来的人。你若想入仕,便找个书院读书,若真的能学成,得了书院的推举,便可参加科举。” 闻言,在燕皇身边站着的刘福全暗暗叹了一口气。眼下距离科举考试开始的时间只有两个多月,如今在大渝,还没有谁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得到书院的首肯,更何况是赫云舒一个弱质女流。即便是云家那个很是聪明的孩子,也用了三个多月呢。 在他看来,燕皇此言,无异于是在为难赫云舒。 然而,赫云舒并未多言,只是应道:“是,陛下。” 见她应下得如此爽快,燕皇很是意外。 这时,赫云舒慢慢地站起身,不知怎的,下一刻竟是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见赫云舒倒了下去,燕皇大叫道:“宣太医!” 说话间,有宫人上前,搬来一把椅子,将赫云舒扶坐在上面。 很快,太医前来,为赫云舒把过脉之后,那太医冲着燕皇跪倒在地,道:“回陛下的话,云舒郡主近来忧思郁结,且又很少进食,是因力气不支才摔倒的。” 听到太医的话,燕皇微愣。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赫云舒,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而已,真不知道她身体里怎么会蕴藏着这样巨大的能量。 这时,一碗糖水灌下去,赫云舒缓过神来。 她看着桌案之后的燕皇,从椅子上滑跪在地,道:“请陛下赐诏书一封。” “诏书?你要诏书做什么?”燕皇狐疑道。 赫云舒眸子清亮,说出的话亦是坚定无比:“陛下,若无诏书,只怕书院不肯接收。” 历来,书院就只招收男学生,若无陛下所赐诏书,她便无法堂堂正正的进入书院。 燕皇拧紧了眉毛,原本不过是敷衍赫云舒的话,想让她知难而退,谁知,她竟是不惧,答应了这样苛刻的要求。即便是此刻,头脑也是这般的清楚,还知道要向他讨要诏书。 也罢! 燕皇拿过一旁的朱笔,在面前白色的宣纸上写道:“赫氏云舒,清婉持正,有向学之心,特命各书院接纳此人。” 如此,赫云舒不管去哪一个书院,都不会受到阻碍。 诏书已成,大太监刘福全将这诏书放进了赫云舒的手里。 赫云舒打开手中的诏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确定没有什么纰漏之后便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见她如此,燕皇暗觉好笑。他堂堂一个帝王,还会诓骗她不成,值得她这般谨慎?‘ 这时,赫云舒站起身,道:“陛下,臣女告退。” 臣女告退? 燕皇思忖着这四个字,不免怅然。依照赫云舒郡主的身份,她完全可以说云舒告退,可她却说的是臣女告退,如此,便是依照赫明城的朝臣身份所说的。 斯人已逝,可在至亲者的心中,仍鲜活如初。 燕皇点点头,准允赫云舒离去。 眼看着赫云舒的身影走出了御书房,燕皇招招手,叫来身侧的刘福全,道:“把大渝各个书院的评鉴找出来一份,给她。” “是,陛下。” 所谓大渝各个书院的评鉴,便是评价大渝各个书院的优劣。燕皇此举,是想着让赫云舒选一个不那么好的书院,如此,学成结业的希望会大一些。 很快,刘福全去而复返,燕皇略显急切的问道:“怎么样?这赫云舒有没有说自己要去哪家书院?” “回陛下的话,云舒郡主说她要去嵩阳书院。” 闻言,燕皇一拍桌子。这个执拗的家伙,完完全全没明白她的意思。嵩阳书院是所有的书院中要求最为严苛的,院长叶清风也是各种刁钻,连他这个做皇帝的话都不听。要想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内完成嵩阳书院的学业,成功结业,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赫云舒一路出了皇宫,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偶一抬头,却意外地发现了定国公府的马车。 车夫看到赫云舒,顿时朝着马车内禀报道:“大将军,表小姐出来了。” 很快,云锦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赫云舒,他疼惜道:“原本是你外公等在这里的,只是他年事已高,我担心他的身体,便派人接他回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前行,前往定国公府。 马车上,赫云舒一路沉默。 云锦弦也并未问什么,任由赫云舒沉默着。 身为一个有着阅历的长者,他心里很清楚,这世上最大的悲伤只能靠自己走出来,其他人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是全无用处。 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从这盛大的悲伤中解脱出来,除她之外的任何人,都是没有用的。 很快,马车到了定国公府。 此时的定国公府内,灯火通明。 因为事先交代过,所以赫云舒一进门,便有人禀报给了云松毅。 云松毅带着赵夫人和云锦弦迎了出来,看到赫云舒,满脸都是疼惜:“舒丫头,外公已经让你舅母准备了一些饭菜,咱们去吃些吧。” 就在云锦弦以为赫云舒会拒绝的时候,却听到她轻轻地说道:“好。” 顿时,云家人大喜。 自从赫家出事以后,赫云舒便很少进食,沉溺在那悲伤之中,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眼下,她终于肯吃东西了。 云松毅握着赫云舒的手去了饭厅,饭厅内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易消化又有营养的饭菜。赫云舒坐在那里,沉默的吃着饭。 这时,云松毅夹了一块豆腐放进了她的碗里,谁知,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惹得赫云舒泪凝于眸。 看着那白嫩的豆腐,赫云舒满腹怅然,曾经,父亲也是这么喜欢夹菜给她的。 云松毅顿时便慌了,道:“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将眼泪拭去,道:“外公,我没事。” 吃罢饭,赫云舒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道:“外公,舒儿不孝,不能常伴您左右。” 一听这话,云松毅略显慌乱,道:“舒丫头,你是准备要做什么吗?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外公,您误会了,我不会想不开的。”说着,赫云舒伸手入袖,将燕皇的诏书拿了出来。 云松毅接过那诏书,看到上面的内容,他愣了一下:“舒丫头,你去书院做什么啊?” 赫云舒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云锦弦拉了拉云松毅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尔后,云锦弦担忧地看着赫云舒。父亲看不出她的用意,他却看清楚了。此次赫家上下遭此大难,能做下这等事的绝非等闲之辈,他看得出,舒丫头是想自己为赫家上上下下一百余人报仇雪恨。而要报仇,必须要强大自己。 而入仕,的确是最为迅捷的一条路。毕竟,若要培植人手,借助朝廷的力量最为便捷。否则,一切靠自己的话,无法纠集到很多的人手,另外,有那么多人要养,财力上也是很大的问题。所以,入仕为官,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只是,舒丫头既然想要利用朝廷的力量做到这些,对方要么也是官场上的之权贵重臣,要么便是敌国的势力。看来,她的确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究竟是谁下了这样的死手?既然舒丫头意识到了是谁,为何不曾告知他们?难道说,以云家如今在大渝的实力,对付不了那个对手吗? 云锦弦低下头,掩去眼底的颇多疑虑。 良久,云松毅终于止息了心中所有的疑问,强制自己不要再去问些什么,而是说道:“舒丫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去做吧。无论如何,外公都会支持你的。” 赫云舒抬起头,感激的看着云松毅,道:“谢谢外公。” 尔后,云松毅将赫云舒从地上扶了起来。 赫云舒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契,递给了云锦弦,道:“舅舅,这是赫家宅院和一些商铺的地契,您收好,我不在的时候,还请舅舅多费心。” 云锦弦接过那些地契,道:“交给我,你放心就是。” “多谢舅舅。” “舒丫头,既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见外的话了。” “是,舅舅。”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几人又在一起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起身,要回赫府。 云家人强留不住,只得命人送赫云舒回赫府。 到了赫府,赫云舒径直去了父亲的院子。 如今,她已经让下人把自己的床搬进了父亲的房间里,算是一种慰藉吧。至少,她还是陪着他的。 哪怕,陪着的,只是他冰冷的牌位。 进了屋子,她关上门,冲着父亲的牌位拜了几拜,道:“父亲,明日女儿便要去嵩阳书院了,您放心,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夜半时分,白烛闪耀,昏黄的烛光下,那黑色的牌位肃穆而庄严,映照出凛冽的光芒。 看着那黑色肃穆的牌位,赫云舒的眼前又浮现出父亲被人刺穿头颅躺在地上的样子,那一幕,总是在她的脑海中重现。像是一个赶不走的幽灵,盘踞在她的脑海之中。 或许,她原本就是要自己记得这一幕,唯有如此,方能一日日激励自己,提醒自己,为父亲报仇。 赫云舒跪在父亲的灵前,和他说了许多话,就好像他还活着,还好端端坐在她面前一样。 终于,夜深了。 赫云舒躺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暗夜中,一直跟着赫云舒的苏傲宸静默地站在对面的屋顶,眸色怅然。 这一站,便是一整夜。 第二日,她早早起床,草草收拾了东西,吩咐下人准备好快马。今日,她便要去嵩阳书院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所以,她分秒必争。 很快,下人来报,言称快马已经牵到了门口。 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却看到迎面走来几个人。 这几人气势汹汹,眸色狠厉。 赫云舒冷笑一声,抱臂而立,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二百三十章 启程 第二百三十章启程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碧柔、赫玉威、苏雨晴和赫嫣然。 此前,这几人被赫明城赶出了赫府,给了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另择他处。只是,这些人都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半分苦楚,时刻削尖了脑袋准备重新挤回赫家。 得知赫家上下一百余人被杀之后,他们就上门了,想趁着赫明城的丧事大闹一通。只可惜,当时是定国公府的府兵在赫府门口把守着,得了云锦弦的吩咐,一见这几人便将人赶走了。 云家的府兵都是上过战场的,凶神恶煞的一吓唬,这几人便不敢趁着赫府的丧期做些什么。然而,他们时刻注意着赫府的动静,眼下见守在赫府门口的府兵撤走了,他们便再次上门。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不少雇来的拿着行李的人,摆明了是来抢地方的。 赫云舒看向身边云家派来的管家,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管家应声,走进了赫府。 转眼间,秦碧柔等人已经到了跟前。 赫云舒看着他们,神色平静,不发一言。 秦碧柔走近,看着赫云舒,眼神里闪过一丝讥诮:“赫云舒,你可真是个丧门星,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你父亲和你相认不过短短一个月,如今就死于非命。说起来,这都是拜你所赐呢。” 不等赫云舒开口,守在门口的家丁就疾步上前,朝着秦碧柔的脸就狠狠地甩了两个巴掌,顿时,秦碧柔的脸上就现出五个红红的指头印儿,疼得她直吸凉气。 秦碧柔当即气急败坏,指着赫云舒的鼻子怒骂道:“赫云舒,你竟敢纵仆行凶……” 她话未说完,那家丁就在她的膝盖上踹了一脚,疼得她直抽抽。 这下,见识到了家丁的凶悍,秦碧柔不敢乱说话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道:“赫云舒,我不愿与你废话,我们今日来,是要重回赫府。这赫府的家业,不管怎么说也该有我们一份,你别想独吞!”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父亲早已将你们赶出赫府,如今这赫府,与你们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你们若再敢上门,休要怪我赫府的家仆大打出手!” “赫云舒,你敢!” 这时,管家去而复返,身后跟着许多家丁。 家丁们在赫府门前站成一排,看着秦碧柔等人。 管家走到赫云舒跟前,恭恭敬敬地施礼,道:“郡主,人已经都叫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转身看着身后的家丁,道:“好好看看这四个人,记清楚他们的样貌,日后决不允许这四个人进入赫府,他们若敢来,只管打断他们的腿。若要报官,只需告诉外公就是,你们是云家的家仆,外公会为你们撑腰的!” 听到这话,秦碧柔等人一愣,随即,苏雨晴沉不住气了,她上前一步,道:“舒儿,逝者为大,不管怎么说嫣然也是老爷的女儿,是你的妹妹,你父亲的衣钵,总要让她继承些才好。若不然,你让她以后如何在冯家自处?” 赫云舒眸光凛冽,看着苏雨晴说道:“你说的很对,逝者为大,将赫嫣然赶出去的决定,本就是父亲做的。如今逝者已矣,自然要按照父亲的意思来做。” 苏雨晴没料到赫云舒会这么说,满腹的话憋在心里,怎么也说不出。 这时,赫嫣然上前,柔柔弱弱道:“姐姐,话不好这么说吧。那时候,父亲正在气头上,做出的决定也是一时冲动。妹妹觉得,咱们一家人若能团聚,父亲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会瞑目的。”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不必再假装柔弱,你是个什么货色,我清清楚楚。说什么一家人,我与你之间,不存在这三个字。” 尔后,赫云舒不愿意再多说,她将包袱背在身上,朝着门口的那匹骏马走去。 见赫云舒要走,秦碧柔张开双臂,拦在赫云舒的马前:“想走?没那么容易!” 赫云舒神色未变,她夹着马腹,让马儿后退了几步,突然,她拍了拍马的身子,夹紧马腹向前奔去。 顿时,马儿撒蹄狂奔,冲着秦碧柔而去。 秦碧柔当即吓得目瞪口呆。 临到近前,不知赫云舒俯首对那马儿说了什么,那马儿竟是飞身一跃,从秦碧柔的头顶越了过去。 随即,秦碧柔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被吓晕了过去。 赫云舒纵马前行,再未回头。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赫云舒发现外公一家人正等在那里。 赫云舒眼眶一热,翻身下马。 云松毅忙迎了上去,道:“舒丫头,你路上要小心啊。” 赫云舒点点头,应道:“外公放心,我会的。” 尔后,赵夫人将准备好的干粮交给赫云舒,道:“这些路上吃。” “好。” 赫云舒向来受不得分别的场景,再未久留,恭恭敬敬地对几人行了礼之后,她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看着赫云舒的背影,云松毅略感惆怅,直到再也看不到赫云舒的身影,他转过身,看着身侧的云锦弦,道:“暗卫跟上了吗?” 云锦弦应道:“父亲放心,已经跟上了。派出去的是府中最精锐的十个暗卫,会暗中保护舒丫头的安全,一路将她护送到嵩阳书院的。” “那就好。” 不远处的一个茶楼上,静立在窗边的苏傲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尔后,他喃喃道:“该启程了。” 赫云舒一路急行,昼行夜息,并未遇到什么阻碍。 就算是土匪横行的河西地带,她也是连土匪的毛都没看到。 不过,奇怪的是,赫云舒所走的这一路,在她所到达的前一天,当地的土匪都被倾巢而灭,有些还是数年来朝廷久攻不下的土匪头子,这可乐坏了当地的地方官。 当这些地方官想要找出灭土匪的英雄的时候,却什么也找不着。对方将这些土匪捆成一团丢在府衙门口就走了,不过,据土匪说,这些人皆是穿着一身黑衣,武功高强,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时间,这样一股神秘的力量分外惹人注意。在老百姓的口中,有人说他们是替天行道的大侠,有人说他们是从天而降解救万民的天神,一时传为佳话。 自然,赫云舒急着赶往嵩阳书院,对于这些并未在意。 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赫云舒站在了嵩阳书院的门外。 只是,她并未直接走进书院,而是转身走进了嵩阳书院对面的小胡同,叩响了自东向西的第三个漆了黑漆的小门。 很快,小门打开。 出现在赫云舒眼前的,是嵩阳书院的院长叶清风的脸。 看到赫云舒,叶清风微微诧异,尔后他神色如常,将赫云舒请了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一灶,简单到了极致。 任是谁也想不到这便是名满天下的嵩阳书院的院长叶清风的居所。 赫云舒并未坐下,冲着叶清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尔后将燕皇的诏书拿了出来。 叶清风并未伸手去接,他轻轻一笑,道:“这诏书,在我这里没用。” 赫云舒收回诏书,撕了个粉碎,道:“我也觉得这诏书没什么用。” 对于赫云舒的举动,叶清风微微诧异,尔后,他抚了抚自己全白的胡须,道:“你这脾气,我喜欢。好了,既然云老头开口了,此事我自然是应允的。不过,有件事我要先说明。” “叶院长请讲。” “嵩阳书院之所以成为历来士子所推崇的文人圣地,自有其严格的选拔制度。但凡入学者,都要经过一番考核,评定等级。” “那就请叶院长考核吧。” 叶清风一笑,道:“不急,你夙兴夜寐,刚刚到达这里,一路风尘仆仆,也累了,先歇上一晚再说。”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尔后,叶清风拿过一张纸,提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尔后交给了赫云舒,道:“将这纸条交给守门人,他自会安排你的住所。” “是,叶院长。告辞。”说完,得了叶清风的首肯之后,赫云舒转身便走。 再次站在嵩阳书院的门外,赫云舒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守门人,守门人看了看,尔后便引着赫云舒进了书院。 书院之内,古树参天,长廊环绕,一路上,总能看到或坐或立的学子在看书,在下棋,在谈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意。 看到眼前的场景,赫云舒的心里略略感到些欣然,无论何时,学子的生活都是最纯粹的。 此前,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已经把变白的头发染成了黑色,故而她一路走来,并未引来什么注目的神色。 在嵩阳书院,前面是学子学习的地方,后面才是住的地方。这里住的地方很有特色,不是那种一排一排的房间,而是一个一个的小院子,很古朴,也很惬意。 那守门人将赫云舒领到一个小院前,道:“以后,你住在这里就是了。” 赫云舒点点头,走了进去。 谁知,她刚刚走进门,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抱了满怀。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南青楚,北恒书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南青楚,北恒书 赫云舒一瞧,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安淑公主。 安淑公主抱住她,道:“真好,你也来了。” “嗯。”赫云舒应道。 安淑公主轻轻地拍了拍赫云舒的背,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赫云舒微愣,尔后说道:“是表哥告诉你的吧。” 安淑公主点点头,尔后忙松开赫云舒,后知后觉地说道:“哎呀,幸亏没人看到我抱着你,要不然,我该被怀疑了。” 说着,她忙松开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看一身男装的安淑公主,知道她是担心被人发现女儿身的事实,便轻轻地点了点她的肩膀,道:“你以为,叶院长为何要让我与你同住一个院子呢?” 安淑公主一脸吃惊的表情:“这么说,叶院长已经知道我是女儿身了?” “不然呢?我穿着女装,他没有让我与别人同住,单单是和你。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可是,我根本没有见过叶院长啊。”安淑公主不敢相信赫云舒所说的话。一直以来,她自认为伪装的很好,眼下听赫云舒如此说,很是诧异。 “别忘了,你是金枝玉叶,陛下知道这嵩阳书院不收女子,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必定会提醒叶院长的。” “原来如此。”这下,安淑公主才算是信了,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向学监请求和云兄同住的时候,学监不同意呢。这么久都是我一个人住,无聊死了,敢情是父皇搞的鬼。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快进来。” 说着,安淑公主拿过赫云舒手里的行李,将她带到了房间里。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却又不失古朴和雅致,一张铺着白色缎面的床,一张临窗的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一株青翠的文竹,随着微风缓缓浮动。 进到这里,赫云舒豁然便放松了。 这让她想起自己曾经求学的经历,那种心无旁骛一心向学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如今,她的心里添上了仇恨和责任,学习的目的不再纯粹,但动力依然强劲。 她看向安淑公主,道:“给我说说入学初的考核吧。” 安淑公主点点头,道:“好。不过,说是考核,但是没有任何的规律可循。你根本说不清它考核的是什么,它不考核书本上的知识,却会让你经历一些事,看你的反应给出相应的评分,然后根据评定的等级进入不同的学班。” 说着,安淑公主喝了一口茶,尔后继续说道:“学院里的学班共分为三种,依次是地、人、天。考核中表现最次等的就要进地班,最好的进天班。在这三个学班中又分为上中下三等。云兄一进来就入了天班中阶,我拼死拼活才得了个人班中阶,现在学了这么久也才是人班上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已经很厉害了。” 安淑公主一笑,道:“我觉得也是。好了,你一路辛苦,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歇息吧。” 赫云舒点点头,应了一声,道:“好。” 之后,安淑公主离去。 赫云舒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和衣而睡。 似乎是因为一路的疲累,她的脑袋一挨上枕头便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沉,已然是晚上了。 赫云舒推开门,外面,一片漆黑。 隔壁安淑公主的房间内,亦是漆黑一片。赫云舒上前叫了叫门,里面并没有人应声。 赫云舒腹中饥饿,隐约想起进来书院的路上,守门人所说起的厨房的位置,她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幸好,厨房里还亮着灯,在窗户纸上映照出人的影子,许是还有人在里面忙碌着。 就在这时,赫云舒瞧见一个黑影嗖的一下进了厨房,尔后,厨房内的灯灭了,之后响起一声惨叫。 赫云舒顿时紧张起来,她伸手摸出自己的匕首,一步步靠近了厨房的位置。 她侧耳细听,里面很安静,却是没有任何的声音。 赫云舒心生狐疑,一脚踹开了厨房的门,不过,她很谨慎,暂时并没有打算进去。即便是在夜晚,屋子里不点灯也会比外面黑上几分,人的眼睛一旦进入较为黑暗的环境,便会出现暂时的不适应,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会给对手以可趁之机。 向来,她是不会在对手面前暴露自己的短处的。 等了一会儿,屋子里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赫云舒心生狐疑,略略一想,便将自己的匕首放了回去,尔后拍了拍手,准备走回自己的院子。 接近小院时,赫云舒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提着灯笼的灰衣小童,而他的旁边,则站着一个青衫男子。 夜风吹拂下,男子的衣衫微微扬起,带出几分俊雅的弧度。他身材颀长,单是站在那里,周身便有一种难掩的气度,蓦地,赫云舒想起一句诗:腹有诗书气自华。 但凡是真正的读书人,都会在不自觉间散发出一种让人心折的气度,他甚至不用开口,单单是站在那里,你就能知道,此人不俗。 赫云舒快走几步,到了那人跟前。 见到赫云舒,那人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说道:“方才,都已经到了厨房门口,为何没有进去?” 赫云舒没有问来者是谁,径直应道:“若我所料未错,待我进入了这厨房,便会有一大堆人出现,堵住厨房的门,然后会污蔑我偷了厨房的东西,抑或是别的什么罪名。之后,我便需要自证清白。而这,便是书院的考核,我猜的,对吗?” 那青衫男子神色清寒,道:“你很聪明,但你似乎忽略了一点,你识别出这是考核,然后全身而退,换句话来说,考核尚未开始,我也可以说你没有通过考核。” 赫云舒神色如常,并未显露出任何的慌张:“我有一个很喜欢的故事,可以分享给你。从前有一位老师考验他的学生,问如何在悬崖边勒住狂奔的骏马。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有的说及时勒住缰绳,有的说让骏马扬蹄狂奔,越过悬崖,但是最终,老师只认可了一个学生的答案。那个学生的答案是,我根本不会让我的马靠近悬崖。我很欣赏这个答案,与其身处危险之中思考该如何脱身,倒不如,在危险之前止步,全身而退。学监大人,我说的对吗?” 青衫男子神色微落,继而他轻轻一笑,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说道:“对,明日,到天班中阶来上课吧。到时候,会有书童指引你的。” “好。”赫云舒应道。 说完,那青衫男子转身欲走,走了两步之后却又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或许我应该告诉你,自从嵩阳书院创立以来,你是第一个在考核开始之前就意识到是在考核的。” “荣幸之至。”赫云舒应道。 听罢,青衫男子淡然一笑,转身离开。 听叶院长说起嵩阳书院要来一个女子的时候,他是诧异的,甚至,有那么一些不屑。所以,他准备了这次考核,若是换了旁人,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可她呢,居然那么冷静,即便是在知道厨房中有歹人的时候还能冷静思考,从而得出正确的判断。 这个女子,不简单。 那青衫男子所想,赫云舒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迈步进了院子,刚走进去却被藏在院门后的安淑公主抓住了,安淑公主神情夸张,道:“那是骆学监啊,你怎么就没有多跟他说几句话?” “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赫云舒不以为然。 安淑公主摸了摸赫云舒的额头,口中喃喃自语:“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这位骆学监,何许人也?” “何许人也?”安淑公主重复着赫云舒的话,一脸你是傻瓜吧的表情,“你不会连骆青楚是谁都不知道吧?” 赫云舒诚实的摇了摇头。 于是,安淑公主原地暴走了。她指着赫云舒:“你没逗我吧?” 赫云舒仍是摇头。 “南青楚,北恒书,这你总知道吧?”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赫云舒如实以告。 安淑公主同情的看着赫云舒,道:“连这二人的名号你都不知道,你可真是枉为大渝人。这骆青楚是咱们嵩阳书院的学监,脾性清冷,向来不爱与人多言,但却铁面无私,碰到了犯规的学子,他是半分情也不会留的。刚才一定是因为天黑你没看清他,若不然,单是那容貌,就够你惊叹一辈子的。” 赫云舒虽未明说,但心底是不信这话的。这人该长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一个人惊叹一辈子?这安淑公主,定然是深居宫中,少见多怪了。 “这么说,你喜新厌旧,看上这骆青楚了?” “才没有!骆青楚是清冷无欲的神,我等凡人只需要瞻仰就好了。轻鸿哥哥才是我的人间向往,你放心,我燕安淑的心里,只有云轻鸿一人。” 赫云舒点点头,进了自己的屋子。 一室寂静,唯有那灯烛的火焰跳跃着,带进这一室的明亮。 她的新生活,要开始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骆青楚的段位 第二百三十二章 骆青楚的段位 第二天,赫云舒起得很早,简单梳洗之后便准备出门。 这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赫云舒开门一瞧,门口站着一位灰衣小童,他手里托着一身白色的衣服,道:“骆学监吩咐,这是给您的衣服。您今天需要穿着这件衣服去天班中阶报到。” 赫云舒伸手接过,道:“好的,多谢。” “我在门口等您。”说完,灰衣小童转身离去。 赫云舒重新关上门,换上了那灰衣小童带来的衣服。 衣服是白色的,式样很简洁,斜襟的领口,天蓝色的束腰,没有多余的装饰,清新淡雅,而又不失庄重。 除了一枚玉簪,赫云舒的头上,并未有其他的头饰。她素来不喜欢妆扮,如今进了这嵩阳书院,作为唯一一个以女装出现在这里的人,她要刻意弱化自己身为女子的身份。 穿好了新装之后,赫云舒开门走了出去。 那灰衣小童正等在院门外,见赫云舒出来,他起身向前,道:“请跟我走。” 赫云舒点点头,跟在那灰衣小童的身后。 二人一路向东,路上不时碰到刚刚出门的学子,他们的衣服也是一样的,只是要宽大一些。 此时,太阳升起,洒下金光万道。走在这洒满金光的道路上,赫云舒的心中,升腾起满满的希望。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终于,灰衣小童指了指左侧的屋子,道:“到了,这里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 尔后,她走了进去。 里面的每张桌子上面,都刻着名字。赫云舒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尔后坐了过去。 桌子是淡淡的胡桃色,庄重而内敛,座椅则是同色的宽宽的板凳,看上去很稳妥的感觉。 只是,她并未直接坐上去。从她进来开始,屋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就在偷眼看着她,在她察觉到的时候却又低下头,捂着嘴窃笑着。 赫云舒心下了然,这帮人,必有恶作剧。 果然,她只是用脚随意地碰了一下,那板凳的凳面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原本,这凳面不过是虚虚地放在上面而已,若她刚才直接坐上去,只怕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赫云舒嗤笑一声,这法子,还真是古今通用。 赫云舒拿好凳面,对准下面的凳腿儿放了下去,凳面的镂空和凳腿儿突出的部分契合,凳子便稳定了。 她坐上去,环视四周。 屋子里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向学的名言警句,正中间的墙壁上则挂着叶清风的画像。陈设也很简单,也就是一些桌椅而已。 这时,等着看赫云舒笑话的人有几分泄气,他们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指着赫云舒窃窃私语。大多是说赫云舒以女子之身进入嵩阳书院,不知是走了谁的后门这类的话,言辞中多见鄙夷之语。 赫云舒听到了,却是神色未变。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说三道四,而真正有能耐的人,只会潜心做事,这论别人长短的事情,真正的智者是不会做的。 故而她的眼神并未在那些人身上停留,而是在那些埋头看书的人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尔后,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起,屋内的学子顿时正襟危坐,看着门口的方向。 这时,一身青衣的骆青楚走了进来,他的手中空无一物,单手背后,他墨黑的眸子看向众人,众人皆是端端坐着,连呼吸声都刻意降低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算是掉了一根针都能够清楚地听到。 看着他,赫云舒方知安淑公主昨夜所言非虚。 骆青楚的容貌的确不俗,淡淡的眉毛,墨黑的眸子,眼眸之下,正是时下最为人称道的卧蚕。 他容颜清冷,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按理说容貌绝艳的男人总能让人生出一丝轻蔑,以为像极了女子。可他站在那里,除却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便是一种任任何人都不敢轻视了的威严,仿若神袛,生来便高高在上,你可以仰望,但不要妄想去接近。 眼下,骆青楚的眸光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在赫云舒的脸上停了下来。 他看向赫云舒,道:“说说初次见到本学监的感觉。”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赫云舒说得言简意赅。 听赫云舒如此说,众人顿时一副你完蛋了的表情。身为嵩阳书院最为严厉的学监,骆青楚的严厉是出了名的,据说曾经有一个天班上阶的学子,只因为回答骆学监问题的时候多说了一个字,便被退学了。 可如今,这初来乍到的赫云舒,居然用了这样八个字来形容骆学监,简直是不知所谓。什么叫不可亵玩,难道你还敢存着对骆学监亵玩的意思? 孰料,骆青楚却是点了点头,道:“很好,坐下吧。” 一时间,众人大跌眼镜。 之后的课程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是骆青楚在讲解大渝的礼法。向来,礼法是最为繁琐的,事无巨细,却又每一样都有所依据,容不得半分的马虎。 讲解的时候,骆青楚手中空无一物,却是口若悬河,娓娓道来,仿佛口中所说,不过是平常之语。 曾有人不信邪,以为整整一个时辰的课,骆青楚总会说错那么一两个字,故而搬来厚厚的《礼典》,对照骆青楚所言。孰料,却是分毫不差。 自此,学子们对骆青楚的钦佩,与日俱增。 铜铃声响起,一节课结束,骆青楚信步而出,神色淡然。 而屋内,却是炸开了锅。 “我还从没听过骆学监说谁的回答很好,最多也就是一个‘嗯’字。” “就是就是,不过也难怪,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若是骆学监话说得狠了,只怕她会哭鼻子嘛。” “哈哈,若论起哭鼻子来,咱们可比不过人家。”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对于这些,赫云舒置若罔闻,她凝神细思,暗觉这是骆青楚对她的考验。 正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从众人的反应来看,骆青楚待她与他人不同,而这,便是捧杀,将一个人捧至高处,下面的人便会众说纷纭,而被骆青楚苛责过的人便会对她心生不满,这种不满,足以成为他们攻击她的借口。 这个骆青楚,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不过是轻飘飘不动声色的一句话,便让她以后在嵩阳书院的生活如同置身水火。 这等段位,果然非寻常人可及。 赫云舒垂首低眉,对于众人的言辞保持缄默。 下一节是一场文论课,有惊无险地度过。 尔后,众人便去饭厅用饭。 赫云舒独自一人朝着饭厅走去,半道上,安淑公主凑了过来,道:“你好厉害,不过才来了半天而已,学院里多半的人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号。” 赫云舒避重就轻道:“在他们眼中,我是这学院里唯一的女子,受到的关注自然比别人多一些。” “不是因为这个,他们议论你,是因为骆学监第一次上课就夸了你。他们都说,骆学监一向待人严苛,从不夸人,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 赫云舒暗暗咬牙,这个骆青楚,可真是“厚待”她。 尔后,安淑公主凑近了赫云舒,道:“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因此对骆青楚生出好感。” “我知道。”赫云舒神色淡淡的应道。 安淑公主急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要对他生出男女之间的感情。” 赫云舒无力扶额,道:“安淑,你可真是想多了。” 这时,安淑公主靠近了赫云舒,悄声道:“我偷偷地告诉你,凡是靠近骆青楚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因为,他已经被人惦记上了。我只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能明白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明白,不过,你多想了。” “那就好。”安淑公主点点头,一副卸下了重担的样子,心道,幸好赫云舒没有对骆青楚生出那个意思,若不然,那个可怕的女人,又要发飙了。 到了饭厅,不少人朝着赫云舒看过来。 赫云舒置若罔闻,打量着饭厅内的格局。这饭厅与现代的自助餐很相似,在饭厅中间的地方摆着餐食,由学子自由取用。他们排着队,井然有序。 赫云舒排队取了一份餐食,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不少人朝着赫云舒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对于这一切,赫云舒恍若未知,只是吃着饭,对于周遭的一切,并不注意。 这时,安淑公主端着餐食走了过来,坐在了赫云舒的对面,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分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停了一下,道:“安淑,谢谢你。” 现在,无论是谁坐到她的身边,都是一种无声的声援。故而她附近的位置,一直被人自动忽视,根本没有人坐在这里,害怕殃及池鱼。 可安淑公主却是坦坦荡荡的来了,毫无顾忌地给了她一个鸡腿。 的确,一个鸡腿算不了什么,可在嵩阳书院,每个人都不会被特殊对待,餐食里最为奢侈的便要数中午的这一个鸡腿儿了,可安淑公主却毫不犹豫地将这一个鸡腿儿分给了她。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在众人面前表明了安淑公主对她的青睐。 日后,只怕连带着安淑公主都要遭人议论了。 这时,安淑公主冲她笑了笑,道:“不用想那么多,吃饭就好。说起来,自从和轻鸿哥哥一起来了这书院,我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一直收着,怪累人的。好不容易等你来了,我终于可以释放天性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 赫云舒点点头,不再多言。 所谓君子之交淡若水,便是如此了。知己之间,本就无须多言。 二人吃罢饭,返回自己的院子。 刚一走进院子,两人的肩膀同时被后面的人拍了一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不了我再压你一次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不了我再压你一次 被人从后面拍了肩膀,赫云舒反应很快,她飞速转身,用尽全力扣住了那人的肩膀。 她的动作很快,安淑公主前一刻刚刚感觉到被人拍了肩膀,后一刻便看到后面的人已经被赫云舒制服。 待看清那人的脸,安淑公主惊叫道:“二哥,怎么是你?” 听到安淑公主的话,赫云舒猛然松开手。 竟是燕风离! 此刻,他疼得龇牙咧嘴,却是扭头冲着赫云舒在笑。 安淑公主上前,拍了拍燕风离的肩膀,道:“二哥,你一来就冲着云舒笑,还笑得这般猥琐,你想干嘛?” 燕风离仍是笑着,道:“哟,你这可就误会我了。我就是看看谁抓了我而已。要说我最心疼的,还是安淑你啦。” 安淑公主表示很不相信,她乌溜溜的眼眸在赫云舒和燕风离的身上逡巡着,尔后,她一把拉过燕风离,将他拽到墙角,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哥,你不会是看上了云舒吧?” 燕风离毫无顾忌地点点头。 安淑公主大骇:“她可做过咱们的皇婶?你不怕铭皇叔揍死你?” 燕风离一脸豪气地拍了拍胸脯,道:“你这是什么话?如今云舒是自由身,我怎么就不能追求她了?至于说铭皇叔,他都和云舒和离了,他管得着吗?” 这时,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的苏傲宸看到这一幕,咬牙切齿道:“小二子,你有种。” 尔后,见赫云舒进了房间,苏傲宸从树上飞身而上,一路上了屋顶。瞅准一个位置,确认无误之后,他跳了下去。 苏傲宸并未避人,蹬蹬蹬几步走到门边,踹开门就大踏步走了进去。 屋内,骆青楚手执青盏,正饮着杯中的香茗,听到动静,他轻轻启唇,道:“莽汉。” 苏傲宸上前,径直夺了骆青楚手中的青盏,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骆青楚抬头,毫不客气道:“若要戴皇冠,必得承其重。她赫云舒要是连应对流言蜚语的本事都没有,也就不必在嵩阳书院待着了。我这嵩阳书院,可不是给谁镀金的地方。” 苏傲宸握拳,在桌子上重重地砸了一下,道:“流言蜚语?这件事是只有流言蜚语这么简单吗?人一旦起了嫉妒的心思,就会生出毒计。你这天班里面不乏聪慧之人,若有人设计害了云舒,我饶不了你。” 骆青楚拿过自己的青盏,重新倒上茶,抿了一口,尔后慢悠悠地说道:“这样正好,学院里人太多了,良莠不齐。若有人心生毒计被我抓了,必定要将他清出嵩阳书院。如此倒是省事儿,每天上课看到那么多人在我眼前晃悠,晃得我头疼。借机赶出去那么几个,正好。” “你这是在利用她!” 骆青楚放下手中的青色杯盏,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只凭这一句话,我可以试试赫云舒。若她受不住这些,她就走。若她能受得住,我就可以依凭他人对待赫云舒的态度给他们评论等级,甚至赶出去那么一两个。不管怎么着,我都不吃亏。反正,我也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苏傲宸冷哼一声,在骆青楚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骆青楚,你我相识这么多年,对于你的阴险,我可算是第一次见识。” “那是因为之前我们都是兵合一处,对付别人。这一次我对付了你的相好儿,你就气得跳脚了。说起来,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骆青楚神色淡淡道。 苏傲宸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减,换上了一脸的讥诮:“骆青楚,你丫的现在论事怎么就头头是道呢?说起来就你最怂,为了躲一个女人,生生把自己躲成了教书先生!” “我乐意。”骆青楚云淡风轻地说道,尔后,他瞥了苏傲宸一眼,“说起女人,谁比谁好呢?你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求到我的头上来。照你的话来说,我最怂,可你求到了我这个最怂的人头上,岂不是怂上加怂?” “你懂个屁!” 说着,苏傲宸拍案而起,横起一掌直奔骆青楚而来。 骆青楚飞速起身,将桌子踢向苏傲宸,被苏傲宸一脚踹飞。 顿时,桌子四分五裂,其中的一块木板飞出去,打碎了骆青楚平素最喜欢的一个青花瓷瓶。 骆青楚大喝一声,朝着苏傲宸奔了过去。 一时间,屋内噼里啪啦,很是热闹。 静立在院中的随风听到这样的动静,无语望天,主子和骆青楚一见面就开打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突然,屋内没了动静,随风担心自家主子吃亏,就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儿,往里面看去。 只见自家主子已经被骆青楚压在了下面,那姿势,略……羞耻。 “随风,要看进来看!” 是骆青楚的声音。 随风啊哟一声,道:“啊,我的眼!我的眼瞎了!” 然后,他猛地合上门,暗搓搓地溜到了墙角藏好。老天爷,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能撞见主子的另一面,之前是被赫小姐压,现在是被骆青楚压,总是看到自家主子被压,照这么下去,他会被灭口吗? 屋内,趁着骆青楚与随风说话分神的间隙,苏傲宸抬腿一踹,然后顺势一滚,将骆青楚压在了下面。 骆青楚有心将苏傲宸推下去,孰料这一次苏傲宸竟是用了全力,任凭他如何用力,竟是不能撼动苏傲宸分毫。 他恼羞成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苏傲宸你下去!” “我不下去!” “这一次,算我输了,这总行了吧?”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苏傲宸顺杆就往上爬。 “你先说。” “你呢,每个月,都老实那么几天,我代你去上课,如何?” “你休想!”骆青楚斩钉截铁地说道。原本他以为苏傲宸提的要求不过是善待赫云舒罢了,谁知道,这厮竟然要自己上手。这简直就是误人子弟,苏傲宸这人,提剑上战场倒是一把好手,可让他做教书先生这等考验耐心的事,他可就两眼抓瞎了。 他骆青楚在嵩阳书院的名号,可不能被苏傲宸毁了去。 对于骆青楚的拒绝,苏傲宸并不慌张,他得意地一笑,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就这么压着你,直到你同意为止。反正这里是嵩阳书院,我模仿你的字迹写个纸条儿,让随风随便找个人给了,保准人很快就到。想想看,若是被人看到你被我压着,别人会怎么想?你的学生会怎么想?到时候……” “好,我答应你。”骆青楚红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苏傲宸拍了拍他的脸,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还费我这么大的劲。” 说着,苏傲宸站起身来。 他在椅子上坐下,道:“你放心,我不会大包大揽的。至于我替你上哪些课,你心里清楚吧?” 眼下,骆青楚已经站起了身,他瞥了苏傲宸一眼,道:“每月初一、十五,是赫云舒所在的天班中阶的课。” “还是你清楚我。不过,明天上午,我要加一节。” 骆青楚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道:“课都是事先排好的,动不了。” 苏傲宸起身,拍了拍手,道:“没事,大不了我再压你一次。” 顿时,骆青楚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之前他与苏傲宸的功夫倒是不分上下,可自从他进了嵩阳书院,专注于学院的事务,诸事繁杂,功夫多多少少是落下了一些。可苏傲宸却是突飞猛进,时长日久,他竟是落后了许多。 如今真打下去,他还真不是苏傲宸的对手。 如此想着,骆青楚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好,加课。” 苏傲宸嘻嘻一笑:“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片刻后,骆青楚上前,一脸正色道:“你到这边来,京城那边,真的不要紧吗?” 听骆青楚说起这个,苏傲宸的神色稍显凝重:“最近京城里的形势的确是有些严峻,不过,有我的人在那儿盯着,我出来几天,也不要紧。” 如此,骆青楚再未多言。只是心里却多了一份探究的心思,那赫云舒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让苏傲宸这个千年的铁树开了花?看来,他倒要好好了解一番了。 第二日,赫云舒醒的很早,将昨日的功课温习了一番,之后便带着昨天下午从藏书阁借来的书去了上课的屋子。 屋子里的人多半已经到了,瞥见赫云舒来,每个人都窃笑起来。 赫云舒眸色平和,虽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是不动声色,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微微愣了一下。 桌子上面已经被人泼了墨,如今墨迹未干,组成了一头猪的形状。 赫云舒仔细观察了那头猪身体的边缘,线条平滑,并不生硬,想必是先是泼了墨,尔后用手指勾勒成了猪的形状。 想到这一点,赫云舒嘴角微弯,她知道,嵩阳书院院规甚严,不容许有欺负同窗的举动。可明面上不许,并不代表有些人便会安分。 不过,很快,她就可以让做这件事的人主动跳出来承认。 在这之前,她只需要略施小计。 第二百三十四章 笨的可以 第二百三十四章 笨的可以 如此想着,赫云舒在自己的桌子边绕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 有人听到她这样说,顿时就有些幸灾乐祸。 有好事者开口问道:“不过是你的桌子上多了一头墨迹所画的猪而已,怎么就完了?” 赫云舒看向那人,面露焦急,道:“你有所不知,为了防虫蛀,昨天我在这桌子上抹了石花粉。” “那又怎样?”有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学院里院规严苛,桌椅上面都刻上了学子的名字,一旦有所损坏,除了十倍价格的赔偿之外,还会记一次大过。但嵩阳书院地处嵩阳山下,蛀虫特别多,为了避免桌椅被虫蛀,不少人都会在桌椅上抹一些石花粉。故而听到赫云舒在这桌子上抹了石花粉,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这时,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若这石花粉是平常的那种倒也无事,只不过这石花粉是我一位复姓百里的朋友送给我的,说是取自药山,那里的石花品相好,石花粉的作用也就大一些。不过我这朋友给我这石花粉的时候特意交代过,抹上之后若是桌子上溅了墨汁,一定不要用手去碰。” “这是为何?”听到赫云舒提起百里这个姓氏,周围的人顿时问出了口。在大渝朝,谁人不知百里世家医毒双绝的名声?至于那药山,更是百里世家的私有领地,是学医者崇尚万分却终生不得入的圣地。 赫云舒恍若未知,神情懵懂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她只是说这药山产的石花粉与别处不同,若是碰到了墨汁,便会生出一种毒,粘在了手上,手上的肉便会跟着烂掉。而且这种毒深可入骨,随着肉渗进骨头里之后,便会在全身蔓延开来。不出一个月,人全身的骨头便会一点点跟着萎缩,直至缩小到与婴儿一般大小。听我那位复姓百里的朋友说,这个过程奇痛无比,非寻常人可以忍受……” “解药呢?解药拿来!”这时,一个高个子的男子从座位上弹坐而起,蹬蹬蹬几步奔到了赫云舒面前,急切道。 此刻,赫云舒一脸的懵懂,道:“解药?什么解药?” “就你刚才所说的那种毒的解药!”那高个子的男子迫不及待道。想要去拍桌子,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好端端的,你要这解药干嘛?” “你桌子上的猪是我画的,我的手沾上了墨汁,也碰到了石花粉,你快把解药给我!”那男子被问得急了,言语愈发急切,甚至还靠近了赫云舒,想去拉扯她。 赫云舒后退几步,在自己的凳子上坐好,不再去看那人。 那人急了,身子越过桌子要抓赫云舒的衣领,赫云舒闪身一躲,然后一巴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赫云舒用了力气,那人的身体猛地砸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人吃痛,直起身子之后才发现那原本在桌子上的“猪”已经印到了他的衣服上。白色的衣服,黑色的墨迹,分外显眼。 “解药!把解药给我,要不然我跟你没完!”那人歇斯底里道。 听这人说话,教室里有那么几个人捂着嘴偷偷的笑了。 这笑声落在这人的耳朵里,在他看来便是嘲笑。他绕过桌子,朝着赫云舒扑了过去。 这时,一枚松针自门口急速而来,直直地射进了那人的手上。那松针几乎全部陷了进去,可见来者力道之强。顿时,一股刺痛传来,他本能地转身,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原本想要骂出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因为,出现在门口的人,是骆青楚。他依旧穿着一身青衫,身材颀长,容貌清癯,他站在那里,仿若神袛俯视众生,让人不得不生出俯首低眉的恭顺。 此刻,骆青楚眸色冰寒,一双眼睛不怒自威,让人不寒而栗。 “你叫什么名字?”当即,骆青楚出语如冰。 “回……回骆学监的话,小生刘英杰。”那人怯怯懦懦道。 骆青楚皱皱眉,道:“我倒觉得,你叫刘笨猪比较合适。” 刘英杰低头,随即一个主意袭上心头,他扬手指向赫云舒,道:“骆学监,此女胆大妄为,殴打于我。在嵩阳书院这样神圣的地方做出这样粗鲁的举动,实在是有辱圣贤。” 骆青楚步步走近二人,瞥了一眼刘英杰,之后那清冷的眼神便落在了赫云舒的脸上。 赫云舒神色淡然,平静的接受着骆青楚的目光。既然骆青楚要捧杀她,那么她何不将计就计,借着骆青楚的捧杀做些出格的事情。若是骆青楚不加责备,她虽然没有什么益处,但至少揍了想揍的人。若骆青楚横加指责,那么,这捧杀也就不再成立。所以,无论骆青楚是何反应,她都不会吃亏的。 赫云舒打定了主意,决定先看看这骆青楚如何说。 这时,骆青楚不确定地说道:“刘英杰,你确定是赫云舒打了你?” 刘英杰鸡琢米一般连连点头:“是,骆学监,就是她打的我。大家都可以为我作证。” “我不信。”骆青楚淡淡的说道。 刘英杰急了:“骆学监,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大家。” “赫云舒初来乍到,若是你们合谋欺负她,也未可知。不过,要证实你刚才所说的话,并不难。” “请骆学监赐教。”刘英杰暗觉骆青楚这是要为他做主,故而恭恭敬敬地朝着骆青楚行了一礼,谦恭道。 “很简单,让赫云舒再打你一次,若她一介女流真的能够打到你,本学监自会相信你方才所说。” 闻言,赫云舒的眼神在骆青楚的脸上多停留了几分,这么无赖的话,怎么那么像苏傲宸说出来的呢?可这张脸上,一时看不出什么破绽。 这下子,刘英杰懵了。可他今日遭受的这一切不能白白就这么算了,更何况,骆青楚的话,他如何敢反驳? 如此,人高马大的刘英杰便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故作不确定地问道:“骆学监,您确定让我打?” 骆青楚点点头,尔后单手背后,饶有兴味地看着二人。 得了骆青楚的话,赫云舒自然是有恃无恐,眼见着刘英杰借着身高的优势要来扣她的肩膀,赫云舒身形极快的往旁边一躲,尔后抬起左脚,朝着刘英杰的膝盖就踹了下去。 刘英杰哎呦一声,倒在地上,他顾不得疼,抬头看向骆青楚,道:“骆学监,您看,赫云舒打到了我。这样,您信了吧?” 骆青楚无比认真地点点头,道:“嗯,本学监信了,的确是赫云舒打了你。” 闻言,刘英杰满怀希望的看着骆青楚,可骆青楚说了这句话之后便沉默了。 刘英杰一脸懵逼,既然骆学监已经相信是赫云舒打了他,那么下一步不是应该说该如何处置赫云舒了吗? 眼见着骆青楚一无所言,反倒是转过身去,似是准备离开,刘英杰急了:“骆学监,然后呢?” 骆青楚好看的眉峰微拧:“你让我相信是赫云舒打了你,现在本学监信了,你还要什么然后?” “她打了我,不该受到惩罚吗?”刘英杰慌忙说道。 骆青楚冷哼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本学监不知道你方才做了什么吗?你如此反应,倒真跟你衣服上画的这头猪相似。” 刘英杰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骆学监,在赫云舒的桌子上泼了墨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欺辱同窗。可如今我中了毒,赫云舒不肯给我解药,这岂不是眼睁睁看着身为同窗的我去死?她这样的行为,分明是更恶劣啊!” 这时,骆青楚容颜依旧清冷,心里却被气笑了,如此资质的学生,也能混到这天班中阶,可真是笑话。 听刘英杰说完,不少窥见真相的学子也跟着笑了。 有些人早已看出,赫云舒所说的中毒之说本就不可信,不过是使诈诈出谁在她桌子上做手脚而已,偏偏刘英杰这头猪信了,都到了这般时候还一个劲儿地讨要解药,真是愚不可及! 尔后,骆青楚清远的眼神越过刘英杰,看向他身后的赫云舒,道:“不过,你很聪明,处事冷静还揪出了背后的始作俑者,加五分。” 闻言,众人心中很是震惊。 在嵩阳书院,每一次进阶都分外重要。平日里,各个学监会按照学子的表现给出相应的评分,评分从一分到五分不等,积攒够了分数,就可以再往上面进一阶。而一次得到五分的加分需要在每半月一次的测试中考到前三甲,可如今,骆学监竟给了赫云舒一个五分的加分。 骆学监这心,可真是够偏的。 然而,很快,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只见骆青楚修长的手指在一个又一个人的头顶点过,尔后,他开口道:“你们几个及时破解了赫云舒言语中的真正用意,且不跟着起哄,每人加五分。” 闻言,赫云舒看向了骆青楚,眼神里满是探究。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了女人,还要兄弟干嘛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了女人,还要兄弟干嘛 无怪赫云舒如此警惕,因为昨日骆青楚所言,摆明了是要捧杀她。既然如此,骆青楚理应让她成为公敌,让众人群起而攻之。可是今天,骆青楚在给她加分的同时,也给别人加了分,如此,众人对她的嫉妒便会少上几分,这与骆青楚先前的企图,无异于背道而驰。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分外注意今天的骆青楚。 和昨日不同的是,今日骆青楚所讲述的并非是礼法,而是兵法,他仍是什么书本都不带,却侃侃而谈,口中所言,不乏真知灼见。 看着谈起兵法恣意飞扬的骆青楚,赫云舒微微愣神,然而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骆青楚所讲述的兵法所吸引,顾不得去思考别的什么。 只是,在赫云舒安心听骆青楚讲述兵法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而当她迎上他的目光,他又躲开了,像是有什么禁忌一般。 赫云舒不禁心生狐疑。 一节课结束,骆青楚缓步而出,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赫云舒暗觉不对劲儿,就一路跟了上去。可前面的骆青楚似乎察觉到了她,走得很快。 赫云舒亦加快了步子,紧追不舍,她总觉得,今日的骆青楚有那么几分不对劲。 眼看着骆青楚走过一丛早开的迎春花,拐进了一条小路,赫云舒追上去,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骆青楚。 此刻,骆青楚眸色奇寒,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道:“跟来做甚?” 赫云舒被这股冰冷的气息所侵扰,眼睛往周围瞧了瞧,道:“咦,我过来找书安,怎么不见了呢?” 之后,她转身,走开了。 幸好,骆青楚并未叫住她。 然而,赫云舒心中很是疑惑,为什么课堂上和刚才的骆青楚,给她的感觉会差那么多。 另一边,骆青楚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此刻屋子里那个与自己的容貌如出一辙的“骆青楚”,撇撇嘴,道:“看来你这假扮人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嘛。” 原来,方才的骆青楚,便是易容了的苏傲宸。 这时,苏傲宸去掉了脸上的伪装,现出了本来的面目,鄙夷地看着骆青楚,道:“你这个千年老光棍儿,你懂什么?我的小女人认出了我,这是我的自豪,你懂吗?” “自豪?你有什么好自豪的?追人追到这里来,还不敢和人家坦诚相见,刚才若不是我拦着,你就被发现了。” 苏傲宸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这是我们之间的情趣,这么高深的东西,你是不会懂的。” 骆青楚瞪了苏傲宸一眼,道:“现在,你是愈发的没脸没皮了。当初是谁说要一起光棍儿到底的,你可倒好,中途溜了,还算不算是兄弟?” “有女人了,要兄弟干嘛?”苏傲宸厚颜无耻道。 骆青楚被他气得翻了个白眼儿,尔后下了逐客令:“走走走,赶紧走,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我本来就是要走的,你放心,半个月之后我还会来的。以后赫云舒那班上的课,你就别想上了。还有,我的小女人搁在这里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我可不负责这个,要不然,你还是把她带走好了。”骆青楚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丢下这么一句话,苏傲宸推门而出。 然而,苏傲宸走了半截儿,又折返了回来,道:“喂,我那二侄子的考核如何?” “他资质还不错,可以进天班下阶,上课的地方就在赫云舒的隔壁。” “不,让他去地班下阶,离我的小女人远点儿。”说完,苏傲宸才起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骆青楚陷入了沉思,这赫云舒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让他这个好兄弟如此着迷?他倒要看看,这赫云舒,究竟有什么不同。 那一边,赫云舒又上了一节课之后,便去了饭厅。和昨日一样,仍是安淑公主坐在她旁边。 见了她,安淑公主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喂,你知道吗?那个刘英杰被骆学监赶到了人班下阶,刚才我碰见他了,他那脸啊,简直就是面如土色。他学了八年才熬到天班中阶,这下几乎就被打回原形了。不过,谁让他惹你的,活该!” 听罢,赫云舒的心里可没那么轻松,说到底,虽是骆青楚处罚了刘英杰,可刘英杰却一定会把这罪过归到她赫云舒的头上。无形之间,骆青楚已经给她树立了一个头号强敌。 不过,奇怪的是,既然是要处罚刘英杰,为何在课上的时候不处置,反倒是课下了才后知后觉地要处置呢?真是怪异。 赫云舒心思复杂地吃着饭,吃过饭之后便和安淑公主一道回自己的院子。 院门口,燕风离正等在那里。 见赫云舒和安淑公主走了过来,燕风离的一张脸拉的更长了。 见他如此,安淑公主关切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燕风离长叹一声,就是不说话。 “是不是考核的结果出来了?” 燕风离点点头,之后又是一声长叹。 安淑公主急了,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只叹气好不好,你若是不说,我可就走了。” 说着,她拉着赫云舒就要走。 这下子,燕风离急了:“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吗?妹妹,你能相信吗?以我的能力,我居然进了地班下阶,以后在这书院里,我就要成下下下等人了。” 听燕风离如此说,安淑公主和赫云舒俱是一愣。 二人都知道,燕风离看似不着调,却不是个庸才。即便这嵩阳书院的考核再严格,他也不该进这最下等的地班下阶,如此,也太让人意外了。 只是,主管入学考核的是嵩阳书院最负有盛名的骆青楚,他说的话,作出的决定,自然是无可更改。所以,燕风离只能去地班下阶了。 简单安慰了燕风离几句,二人便进了屋子。 幸好在现代的时候,因为特种兵工作的需要,赫云舒学过速记,故而现在所看的这些厚厚的书,并不能难倒她。 下午刚好是自由研习的时间,不需要上课,赫云舒手边的书都看完了,所以,她便让安淑公主陪她一道去藏书阁看看。 嵩阳书院的藏书阁很大,是一个五层的楼阁,很宽广。不过,地班的学子只能在一楼看书,人班的可以进到二楼看书,自然,若是人班的学子想看一楼的书,就不会有什么限制。而上面三、四、五层,只有天班下阶、中阶、上阶的人才可以上去。 到了二楼,安淑公主满怀憧憬的看了一眼楼梯,略显丧气地说道:“好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这上面我不能去。” 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很快你就可以上去了。” “嗯!”安淑公主连连点头,斗志满满地应道。 赫云舒继续向上,进了三楼,赫云舒将自己昨日领到的刻有名字的铭牌交给了守在楼梯口的人,那人看了,将铭牌还给了赫云舒,示意她可以上去了。 赫云舒点头谢过,走了进去。 赫云舒在一个个书架间游走着,这里的藏书很丰富,涵盖的内容也很宽泛。她最终挑选了一本河海经,找了个座位看了起来。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书架后翻阅书籍的骆青楚无意间看到赫云舒,不由得起了探究的心思,透过书架的缝隙观察着赫云舒。他倒要看看,被苏傲宸看上的她,究竟有什么独特的能力? 之后,赫云舒起身,去远处的书架上找书。 这时,趁着赫云舒离开的间隙,有人上前,从赫云舒的书上撕了一页,尔后又飞快地合上书本,逃也似的藏在了不远处的书架后面。 见状,骆青楚眉心微拧,看来,今天赫云舒要有麻烦了。刚才那个人他看得很清楚,正是今天被他做主贬到人班的刘英杰。骆青楚来藏书阁,除了要找一本书,便是准备对这里的学监言明,日后刘英杰不可到三楼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刘英杰就出现在了三楼。 向来,嵩阳书院的书都极为珍贵,有很多还是世间仅存的孤本,所以嵩阳书院对于书籍的管理,都甚为严格。若是赫云舒被藏书阁的学监认定毁坏了书本,便会直接被贬到最低等的地班下阶。 就在骆青楚思量着要不要站出去说句公道话的时候,赫云舒已经走了回去,拿起了被刘英杰撕坏的那本书,准备交给守在这里的学监,严柯生。 这严柯生人如其名,历来都是最为严厉的一个人,从前,有一个天班上阶的学生,不小心弄坏了页脚,就直接被他不讲情面地贬去了地班下阶。 这下,赫云舒麻烦了。 就在骆青楚准备走出去向严柯生言明一切的时候,却看到赫云舒悄声对严柯生说了什么,起初,严柯生神色震怒,片刻后却恢复如常。 之后,严柯生便拿起手中的书,准备重新放回书架。 见状,骆青楚微微发愣,这个赫云舒,在搞什么鬼? 第二百三十六章 很有种的女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很有种的女人 然而,很快,骆青楚就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 就在严柯生走到了那书架前,准备把书放回去的时候,刘英杰冲了出来,急切道:“严学监,这本书有问题。” 严柯生目光如炬,打量着刘英杰,道:“哦?那你倒是说说,这书有什么问题?” 听严柯生如此问,刘英杰心中顿时升腾起满满的希望,在嵩阳书院,听闻严柯生与叶院长的关系最好,因此他做出的决定,其他的学监都不敢反对。今日,他若是能主动检举揭发赫云舒毁坏书籍,定会给严柯生留下一个好印象,如此,他就有了重回天班中阶的希望。 这般想着,刘英杰指着严柯生手里的书,道:“严学监,这本书里缺了一页,是被赫云舒撕了,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 严柯生眸光冷冽,道:“她撕了书,你如何能知道?” “我……我亲眼所见!” “既是你亲眼所见,为何当时不阻止?” “我……我来不及!” “你就在这层楼上,只需开口叫一声就可以,哪有什么来得及来不及的说法?” 严柯生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刘英杰招架不住,险些败下阵来。 看着一旁神色淡然的赫云舒,他忙将话题转回到赫云舒的身上,道:“严学监,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赫云舒,您一定不能放过她啊。” 严柯生看着刘英杰,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他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脸扭向一边,再不搭理他。 刘英杰不解,忙将严柯生刚刚放上去的那本书又拿在手中,想要找到撕掉的那一页,可是,并没有。他一页一页的翻过,每一张书页都完好无损。可是他明明从这本书上撕掉了一页啊,一定是有一页书被撕坏了的,如此想着,刘英杰伸手入袖,将自己刚才撕掉的那一页书找了出来,想要对照一番,找出被撕掉的痕迹,从而诬陷赫云舒。 可是,他将那撕掉的一页拿在手中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这样,根本就是不打自招。 他惊愕地看着严柯生,颤声道:“严学监,我……” 他本想撕掉书页陷害赫云舒,却没想到自己慌张之下,竟然亮了底牌。 这时,赫云舒看向严柯生,道:“严学监,现在您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吧?” 因为,她还书的时候对严柯生所说的话是:“严学监,有人趁我去找书的时候撕了我手中的这本书,您若是想要找出凶手,就不动声色,把这本书放回书架,然后,我就会把撕掉这本书的人找出来。” 如此,严柯生起初才会震怒,之后却是神色如常。 严柯生看了一眼刘英杰手中的纸片,差点儿没把胡子气歪,他指着刘英杰,怒道:“你这混账东西,这可是上好的抄录本,整个藏书阁也就这么一本,你竟毁了它!” 说着,他就跳起来给了刘英杰一巴掌。 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骆青楚嘴角微扬,这个赫云舒,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许是她回来的时候看到书被人撕毁,她自然不甘心被陷害,想要找出破坏者。于是便把书给了严学监,告知书被毁了,但她有办法找出撕毁这本书的人。 唯有如此,严柯生才会配合她。 因为毁坏了藏书楼里的书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刘英杰的目的,就是要让赫云舒受罚。可如果严柯生没有发现书被撕了一页,那么他便不会指责赫云舒。这样的话,刘英杰就该着急了。 只要刘英杰一跳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这个赫云舒,果然是不简单。 而这刘英杰,也着实是该罚。 如此想着,骆青楚走了出去。 见到他,赫云舒和刘英杰躬身施礼,算是打了招呼。 此时,刘英杰冷汗涟涟,如今,嵩阳书院最为严苛的两个学监都站在他面前,他如何能不紧张? 骆青楚神色倨傲,道:“刘英杰,你还有何话要说?” 刘英杰只觉得小腿肚儿直打颤,颤声道:“骆……骆学监,是赫云舒陷害我!”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陷害你,难道还是我把这撕掉的书页放到你衣服里的?” “就是你!你伸手利落,定然是你不注意放进我衣服里的。”刘英杰慌慌张张地说道。 可话一出口,刘英杰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若这撕掉的书页是赫云舒放进他衣服里的,这书页该是无意中掉出来的才对,可刚刚,明明是他自己主动把书页拿出来的。如今,他辩无可辩。 刘英杰颓唐地站在一旁,等候处置。 这时,严柯生奇怪的“咦”了一声:“这书页不是这本书里面的。” 赫云舒上前,对严柯生微施一礼,道:“对不起,严学监,我骗了您。” “仔细说来。”严柯生暗觉眼前的女子不寻常,便开口问道。 “是,严学监。上楼的时候,我发现刘英杰跟着我,便意识到他想要对我不利。但他要怎样对我不利,我却是不知道。所以,我看书看到一半,就装作去找书,离开了座位,想引他出来,看他究竟想做什么。之后,刘英杰就走到了我的位子旁,撕掉了一页书,想要陷害我。不过,在他出手之前,我已经将从书架上拿下来的那本书换成了我自己的。所以,刘英杰撕掉的,是我自己的书。不过,似刘英杰这等妄图损害藏书阁书籍的人,我没打算放过他,所以,便有了之后的一切。抱歉,严学监,我骗了您!” 最后,赫云舒言辞恳切地说道。 然而,听到了事情的真相,严柯生并未因为被耍得团团转而生气,反倒是朗声一笑,道:“好!” 赫云舒将书递给她的时候,言明书被损坏,故而他并未细看,眼下知道并没有藏书阁里的书被毁,他心中的愤懑顿时就消失了,反倒是有些欣赏赫云舒了。 他看着眼前的赫云舒,心中微微惊叹,如此警惕又有谋略的女孩子,当真是不多见了。她不仅保护了藏书阁里的书籍,还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惩治了对手,真是不简单。 赫云舒从刘英杰的手中夺过那书页,将自己刚才从袖子中拿到的书在刘英杰的眼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吗?这才是你撕掉的书。” 瞬时间,刘英杰垂头丧气。 这一次,他可真是败了。 这时,严柯生说道:“刘英杰,道德败坏,连藏书阁的书也敢撕,实属校规所不容,特逐出嵩阳书院,永不录用。至于赫云舒嘛,明锐果敢,处事冷静,加三分。骆学监,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闻言,骆青楚摇了摇头,道:“照您的意思办就好。” 这下,刘英杰彻底傻眼了。原本他以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赶到地班下阶而已,谁知道,竟然是被逐出嵩阳书院。 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恳求道:“严学监,是我一时糊涂,办下了错事,您看在我这么多年勤学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严柯生气得胡子直颤,扭过脸没搭理他。 骆青楚自上而下睥睨着他,道:“若持心不正,多年勤学又能如何?严学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你无需多言,一个时辰之内,收拾东西离开。若再多做纠缠,本学监会请求叶院长,向各个书院发出禁令,日后,无论是哪一个书院,你都进不得。” 听罢,刘英杰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很快,便有灰衣小童架起刘英杰,将他从楼梯口扔了下去。 严柯生走到自己的椅子边坐好,继续检查学子交上来的书籍。 赫云舒转身欲走,却被骆青楚叫住了。 “你手中的书,我看一下。”说着,骆青楚朝着赫云舒伸出了手。 赫云舒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书,说是书,其实是她上午听了骆青楚所讲的兵法,很受启发,就按照记忆,将《孙子兵法》抄录了下来。 眼下骆青楚要看,她有些迟疑。 赫云舒的手往后缩了缩,道:“对不起,骆学监,这是我自己的书,上面有一些羞于见人的批注,只怕不能拿给骆学监看,得罪了。” 说着,赫云舒冲他微施一礼。 闻言,骆青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很好,自从他进入嵩阳书院以来,还没有人敢拒绝他的要求,这个赫云舒,果然很有种! 瞥见骆青楚拧眉的样子,赫云舒不以为然,反正这骆青楚也没打算善待她,所以得不得罪他都一样,她不怕。 之后,赫云舒又挑了两本书,准备拿回去看。 下楼走到藏书阁的门口,她便遇到了骆青楚。 赫云舒抱紧了怀中的书,戒备的看着骆青楚。 见状,骆青楚暗觉好笑,看她这副样子,还在担心他会抢了她的书不成?哼,果然是小女子,气量真小。 见骆青楚并未搭理自己,赫云舒便继续往前走。 只可惜,从藏书阁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小路,知道骆青楚跟在自己身后,赫云舒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到了前面的路口,赫云舒向左拐向通往所住的院子的小路,一想到骆青楚要向右走回住的地方,赫云舒便觉出几分松快。 就在这时,一旁的冬青树丛中,猛地窜出一个人,提着一把菜刀朝着她的面门挥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女人啊,要不要这么善变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女人啊,要不要这么善变 赫云舒定睛一瞧,提着菜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逐出书院的刘英杰。 见状,赫云舒连连后退,就在她准备自己解决了刘英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却看到骆青楚就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她心生一计,佯装被吓到了一般,仓皇失措地朝着骆青楚的身后躲去。 谁说只有骆青楚可以坑她的,她也可以反过来坑骆青楚啊。 刘英杰提刀的这一幕,骆青楚几乎是和赫云舒同时发现了。他之所以没出手,就是想看一下赫云舒到底有几斤几两,可谁知,这个女人竟然躲到了他的身后,将这难题推给了他。 骆青楚哑然失笑,这个女人,腹黑的可以。 眼见着刘英杰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尚对他造不成什么危险,骆青楚左右闪躲,想要甩掉赫云舒。 孰料,赫云舒就像是赖上他了似的,他走哪儿赫云舒就跟哪儿。 骆青楚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怎么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还甩不掉了呢? 见赫云舒躲到了骆青楚的身后,刘英杰怒火中烧,一时竟起了将两个人一起杀死的疯狂念头。他握紧了手中的菜刀,疯了一般朝着二人砍过来。 不知何时,骆青楚的手中捏了一枚石子,他两个手指微微用力,将那石子弹了出去,直中刘英杰的脑门儿。 顿时,刘英杰倒在地上,手中的菜刀也哐啷一声,掉在了一旁。 赫云舒站在骆青楚的身后,将他的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看来,这骆青楚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这时,厨房的大厨老蔡遥遥地追了过来。 到了跟前,他冲着骆青楚连连拱手,心有余悸地说道:“骆学监,我正在切菜,这人到了厨房,不由分说就夺了我的菜刀。幸亏被您遇上了,要不然,还真是危险。” 骆青楚看了他一眼,道:“以后小心就是。” “是,骆学监,我记住了。”说着,老蔡俯身捡起了那菜刀,转身就走了。 尔后,赫云舒上前,冲着骆青楚微施一礼,道:“骆学监,多谢了,学生告退。” 骆青楚瞥了她一眼,道:“无妨,我身为学监,保护学生本就是我的职责。” 赫云舒笑笑,转身离开。 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骆青楚走了另一条路。 往前走了没多远,突然,身后一阵疾速的掌风袭来,感觉到这强劲的掌风,赫云舒猛地回身,准备转动身形,躲过这一击。 就在这时,她看到眼前的人是骆青楚,便稳住了身形,一动不动。 她知道,骆青楚是想试探她的功夫。 眼见着那掌风扑面而至,赫云舒却是躲也不躲,只拿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骆青楚。 该死!骆青楚在心中骂了一声,尔后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为什么不躲?”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骆学监,您武功高强,我如何躲得过?” 骆青楚心中一阵冷笑,很好,这个女人扮猪吃老虎事后还装傻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如今倒还隐藏起身上的功夫了,好,好得很! 见骆青楚如此,赫云舒却是穷追不舍,问道:“骆学监,您为何要偷袭我?难不成,您与我有仇?” “没有。”骆青楚铁青着脸答道。 “那您干嘛偷袭我?”赫云舒不依不饶。 “为了锻炼你的反应能力。”骆青楚大言不惭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赫云舒应道,尔后,她却是趁着骆青楚不注意,猛地伸出手,一把摘掉了骆青楚头上的玉冠。 玉冠在手,骆青楚满头青丝垂落,长可及腰。 真是个妖孽! 单凭这般人神共愤的容貌,稍稍一打扮,就算说是个绝世美女也有人相信。 尔后,赫云舒将玉冠拱手相还,道:“骆学监,我也试试你的反应能力。” 骆青楚接过赫云舒递来的玉冠,握在手中,再松开的时候手中已经是一片玉粉,他顺手一扬,满手的玉粉迎风而落,一片莹白。 他好看的嘴唇微张,说了六个字:“好,你做的很好。” 骆青楚的话说得很慢,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虽已窥见这话里的威胁意味,赫云舒仍是神色如常,道:“谢谢骆学监夸奖。” 骆青楚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转过身,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微风拂过,吹起他的满头长发,带起他俊雅的一袭青衫的衣角,飘逸而飞扬。 赫云舒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谁知,刚刚转过身,迎面便撞上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安淑公主。 此时,她满脸都是惊讶,指着骆青楚的背影激动地说道:“那……那是骆学监吗?” 赫云舒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应道:“是啊。” 尔后,安淑公主猛地抓住赫云舒的胳膊:“骆学监真是太好看了!” 赫云舒的胳膊被她抓的生疼,她掰掉安淑公主的手指,怂恿道:“喜欢就去追啊。” 安淑公主向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眼睛却仍看着骆青楚离开的方向:“似骆学监这等人,我只要仰望一下下就好了。” 呜呜,好吧,那个看上骆学监的可怕的女人,她打不过!就算是打得过她也不能打,她还是赖着她的轻鸿哥哥好了。 安淑公主心中正暗自吐槽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赫云舒说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闻言,安淑公主边转过身便说道:“赫云舒,你休想诈我……” 然而,她看到了什么。 一脸明媚笑意的云轻鸿踏着金色的夕阳走来,身材颀长,俊逸无双。 “哎呀,轻鸿哥哥,你怎么来了?”安淑公主顿时化身呆萌小白兔,朝着云轻鸿跑了过去。 云轻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尔后看向了赫云舒,道:“我和爷爷不放心你,就来了。” “外公也来了?”赫云舒诧异道。 云轻鸿点了点头。 “在哪儿呢?”赫云舒朝着云轻鸿的身后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爷爷在叶院长家里,叶院长说了,今天可以允许你出去。他已经写了个纸条给我,待会儿给守门人看过就好了。” 闻言,安淑公主不乐意了:“轻鸿哥哥,那我呢?” 云轻鸿伸出手,亲昵地点了点安淑公主的鼻子,道:“放心好了,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 顿时,安淑公主顺势就抱住了云轻鸿的胳膊。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一脸黑线。 瞧瞧,这刚才还对着骆青楚垂涎三尺呢,现在就抱上表哥的胳膊了,女人啊,要不要这么善变?还有,女扮男装什么的太占便宜了有木有,这就抱上胳膊了,赤裸裸的揩油啊。可怜她的表哥,什么也不知道。 见状,赫云舒存心捣乱,她上前一步,道:“表哥,那我们走吧,别让外公和叶院长等急了。” 云轻鸿笑笑,道:“好。” 尔后,他冲着安淑公主笑笑,道:“书安,那我们就先走了。” 安淑公主恋恋不舍的放开云轻鸿的手,道:“那好吧。” 赫云舒和云轻鸿一道出了嵩阳书院,直奔叶清风的小屋。 二人站在门外,正要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云松毅,你给我松开!” “你不松开我,休想让我先松开你。”赫云舒听得出,这是外公的声音。 “你今天跟我杠上了是不是?” “对,我今天还就跟你杠上了。你要是不同意,我还就不走了,我赖上你了。” 云轻鸿推开屋门,只见云松毅和叶清风两人正对峙着,云松毅抓着叶清风的衣领,叶清风按着云松毅的肩膀,二人的胳膊伸得笔直,看来都用了力气,谁也不肯让谁。 赫云舒哭笑不得,道:“外公,叶院长,你们这是做什么?” 见赫云舒来了,云松毅顿时便朝她笑了:“舒丫头,快,你把这个老匹夫给踹走。” 闻言,赫云舒的嘴角抽了抽,心道,外公大人,我今天要是踹了叶院长,我以后还能待在嵩阳书院么? 似是想到了这一层,云松毅转而看向了云轻鸿,道:“鸿小子,反正你已经从嵩阳书院结业了。快,把这老匹夫给我拽走。” 云轻鸿哪里下得去手,忙向赫云舒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赫云舒上前,趁着外公不注意便冲着叶清风眨了眨眼睛,尔后她看向外公,有气无力道:“外公,我好像是发烧了。” “怎么会发烧了?”嘴里嘀咕着,云松毅的手下意识地就离开了叶清风的衣领,要去摸赫云舒的额头。 见状,叶清风也松开了云松毅的肩膀。 云松毅的手伸到一半儿,意识到了不对,可再想去抓叶清风,反被他逃远了。 赫云舒忙上前,道:“外公,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看到赫云舒,云松毅的脸上满是笑意:“没事,外公就是来看看你。想来就来了,想着你要忙学业,就没打搅你。” 听罢,赫云舒心中好一阵感慨。外公之所以来,是害怕她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吧。 之后,眼见着天色将晚,几人便在叶清风的小屋里准备了一些饭菜,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赫云舒发现了不对劲。 第二百三十八章 着急的骆青楚 第二百三十八章 着急的骆青楚 只见外公和表哥一个劲儿地给叶清风敬酒,没多久,叶清风的脸上就现出了醉态,话也多了起来。 赫云舒心下了然,看来,外公和表哥这次来,不像是只来看看她这么简单。 这时,云松毅拍了拍叶清风的肩膀,道:“小叶子,你知道我是谁不?” 叶清风一脸醉态,指着云松毅笑道:“你是云大哥,哈哈,我的云大哥。” 说着,叶清风便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起来。 尔后,云松毅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已经有了一些写好的字迹,他将红色的印泥拿了出来,捉过叶清风的手指在印泥里按了一下,然后就准备把叶清风的手指往那张纸上按。 孰料,叶清风另一只拿着酒杯的手伸了过来,杯中的酒就撒在了那纸上,纸上的墨迹氤氲开来,混成了一个个墨团,模糊不堪。 云松毅急了,招呼着云轻鸿,道:“鸿小子,快,再找一张纸来!” 云轻鸿正要起身,被赫云舒制止了,她笑笑,看向了云松毅,道:“外公,叶院长没醉。” 若是醉了,眼神应该略显迷离才对,可刚才叶院长将那酒倒在纸上的一瞬间,她看得清清楚楚,眼神却是明亮的。方才的醉态,不过是伪装的。 云松毅微愣,尔后一拳捶向了叶清风,道:“你这个老匹夫,还使诈!” 叶清风满脸的醉态顿时消失不见,带上了一丝愠怒:“还说我呢,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还想着灌醉我,让我按手印儿,没门儿!” “不就是住到你书院里去吗?你书院里那么多房间,怎么就不能让我住了?”云松毅理直气壮道。 叶清风两眼一瞪,道:“书院那是学习的地方,你去那儿不好。再说了,书院有规定,进了书院,就要与家人分开,专心学习,你还要住到里面去,这不是坏了我定的规矩?我自己定的规矩我自己再违反,那我以后还能有什么威信?” “威信?你要个狗屁的威信!” 二人你来我往的间隙,赫云舒拿过那张被酒打湿了的纸,一瞧,原来上面写的内容是让叶清风同意外公和表哥住到学院里去。看完,赫云舒眼眶微湿,说到底,还是为了她啊。 赫云舒低下头,平静着自己的情绪。尔后,她看向云松毅,脸颊上带着些微的笑意:“外公,咱们说会儿话吧。” 云松毅正与叶清风纠缠,眼下见赫云舒如此说,顿时不再搭理叶清风,而是看向了赫云舒,笑道:“好,舒丫头,就听你的。” 见状,叶清风很识相的看向云轻鸿,道:“轻鸿,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云轻鸿微施一礼,谦恭道。 二人缓步而出,从外面关上了门。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赫云舒和云松毅。 赫云舒感激的看向云松毅,道:“外公,多谢您为我着想。” 云松毅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云松毅的外孙女,我自当凡事为你着想。你放心,我这次来,就不走了,外公在这里陪着你,你就不会觉得孤单了。至于叶清风那个老匹夫,我还就赖上他了,他要是不同意让我住到书院里去,我就赖在他这小屋里,天天去书院里看看你也就是了。” 赫云舒反手握住云松毅的手,道:“外公,我要与你说的,也正是这个。” “嗯,你说,外公听着。” “外公,你不能在这里。”赫云舒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何不能?”云松毅急了。 赫云舒握紧云松毅的手,道:“外公,您不要着急,您听我慢慢说,好不好?” “好。”云松毅安安稳稳地坐着,不再激动。 赫云舒看了一眼窗外昏沉的天色,叹了一口气,道:“外公,父亲的事让我明白,我周围一定有人监视着我。若不然,那天晚上的杀戮不会那么凑巧,单单选了我不在府中的时候动手。所以,你不能跟在我身边,我怕暗中监视我的人会对您不利,怕您会有危险。” 闻言,云松毅愈发着急:“舒丫头,要是这样,我可就更不能走了。谁要敢对你不利,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他的。” “外公,那天晚上他们杀了赫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却唯独放过了我,这就说明,他们虽然监视着我,但是并没有打算要我的命。至于他们想做什么,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是,他们是一定有阴谋的,所以,你们一定不能在我身边,我担心他们会对您不利。” “舒丫头,外公不怕死,大不了,我豁出这条命去,宰了这帮见不得人的龟孙!” 赫云舒握紧了云松毅的手,眼眶微湿:“外公,舒儿已经没有了父亲,不可以再没有您了。答应我,回京城去,好不好?” 至少,在京城中,定国公府明里有府兵把守,暗中有暗卫护卫,比这里要安全许多。在她没有查出幕后之人是谁之前,她总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在紧绷着,她不能心存侥幸。所以,她一定不能让外公待在这里。 云松毅叹了一口气,怜惜的看着赫云舒,这是他唯一的外孙女,如今,她失去了父亲,经受了巨大的打击,可他居然连在这里陪着她都不能,如此想着,他的眼眶便红了。 赫云舒忙笑道:“外公,您不要这样好不好?您放心,我还要回京城参加科举呢,再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一定可以从嵩阳书院结业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尔后,赫云舒凑近了云松毅的耳朵,低声道:“外公,我有一位关系很好的朋友派了武功高强的暗卫在我身边,我很安全的。” “朋友?谁?”云松毅不放心的问道。 赫云舒的声音又低了许多,在云松毅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听罢,云松毅顿时睁大了眼睛:“他好了?” 赫云舒默默点了点头。 如此,云松毅才算是放了心,道:“他的确是可以信赖的。既然你坚持让我回去,那我就回去。不过,但凡是你有任何的难处,一定要给外公送信,明白吗?” 赫云舒连连点头,道:“外公放心,那是一定的。” 如此,二人总算是商量好了。 没过多久,云轻鸿和叶清风也回来了。 见到叶清风,云松毅趁势说道:“老叶头儿,你看这样好不好,让鸿小子……” “不行!”云松毅话未说完,便被叶清风残酷拒绝。 云松毅的手指着叶清风,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老叶头儿,你这辈子最好别求我什么事!” 叶清风笑笑,道:“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是不会有什么事要求你的。” 赫云舒拉着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表哥还要温习课业,参加科举呢。您要把他带在身边,好生监督,要不然,表哥会偷懒的。” 至此,云松毅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好嘛,他自己留不下,他孙子也留不下,他的舒丫头,又要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了。 眼见着天色将晚,赫云舒便先回了书院。 一连几日,她结束课业之后便去叶院长的屋子里看外公。 云松毅嘴上总是说着会走,可就是不见动身。 到了第十二日,赫云舒趁着课业还没开始,就先出了书院,再次坐在了云松毅的对面,道:“外公,今天您该走了,您在这里都住了很多天了。今天,我看着您走。” “再多留一日,多留一日。” 赫云舒板起脸,道:“外公,昨天您也是这么说的。” “舒丫头,你放心,这一次外公一定说话算数。”云松毅拍着胸脯保证道。 赫云舒无力扶额,昨天,外公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云松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昨天也说了这样的话,顿时不说话了。 赫云舒心思微动,有了一个主意,她噘着嘴,道:“外公,为了每天来看您,我都落下了好多功课了,今天学监都批评我了。您要是再不走,我只怕明年也不能结业了。” “有这样的事?”云松毅不相信的看向了叶清风。 叶清风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件事。” 如此,云松毅才信了。 尔后,在赫云舒的亲自监督之下,云松毅和云轻鸿二人简单收拾了东西,便上了马车。 赫云舒目送着二人远去,之后才走进书院,开始一天的学习。 下午的第一节课上,赫云舒正专心听着刘学监讲课,这时,骆青楚行色匆匆的出现在门口,急声道:“刘学监,您先停一下,我找个人。” 刘学监便暂时停止了讲课。 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骆青楚的什么。他们很是好奇,究竟是谁,值得骆学监亲自跑这一趟。 这时,骆青楚的目光投射在赫云舒身上,道:“赫云舒,出来。” 赫云舒心生狐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看着骆青楚的神色,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忙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骆青楚一脸正色道:“赫云舒,云家的暗卫刚刚送来消息,你外公在距此五十余里的凤华山,被土匪劫走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骆青楚说外公被土匪所劫,赫云舒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好在,她稳住了。 外公不能有事! 赫云舒顾不得什么,慌张失措地抓住骆青楚的胳膊,道:“备马!快备马!” “已经备好了,就在门口。” 听到骆青楚如此说,赫云舒拔腿向外面跑去,连骆青楚跟了上来也未注意。 到了门口,赫云舒看到了云家的暗卫,这暗卫本是舅舅命人一路跟着她从京城到这里来的,她察觉之后,恰逢外公这一次回去,便让这几个暗卫护送外公一路回去。 除却外公带来的暗卫,跟着她的一共有十个人,可现在只回来了一个,由此可见,这帮土匪,不简单。 “带路!” 说完,赫云舒飞身上马,纵马疾驰。 那暗卫在前,赫云舒居中,骆青楚紧随其后。 一个半时辰后,三人来到了凤华山山脚下。 三人潜藏在暗处,这时,赫云舒才有机会对骆青楚道谢:“骆学监,谢谢您跟过来。” 骆青楚神色未变,道:“云国公是院长的好友,我来,是叶院长的意思。” “话虽如此,可还是要谢谢您。” 尔后,赫云舒看向那暗卫,道:“你把遇袭时的情形告诉我。” 暗卫点点头,道:“国公爷说要赶去并州一趟,所以我们就没有按照来的时候的路走。走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好多人,把前后的路都围住了。我们很快现身,可对方的人很多,少说也有五百人,我们一共也只有三十号人,所以……” “你已经尽力了,无须自责。” 赫云舒抬头,朝着凤华山上看去,这山很高,山上多是岩石,即便是有路,也是那种夹在石头缝间的羊肠小道。这样的山势,易守难攻。岩石的背后,指不定藏着多少人,白天上山若是不想被人发现,很难。可到了晚上,小路难寻,若是对方再安置一些老虎夹子之类的东西,想要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离天黑还早,她实在是没有耐心等下去。 赫云舒微微皱眉,看来,这帮土匪不是等闲之辈。 这时,骆青楚说道:“这凤华山三面都是山崖,易守难攻,只有从这一面能上去。这山上的土匪头子叫王铁虎,有一股蛮力,使一双铁锤,很是了得。可这人也不是莽汉,很懂得借着这山势部署人手,官府派人来围剿,来了不下五十次,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看来,是碰上了硬茬子。 眼下,赫云舒虽心急如焚,可她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着急是没有用的。外公和表哥在他们手中,她只能悄悄地出手,绝对不能被对方察觉,若不然,只怕他们会对外公和表哥不利。 既然这唯一能上去的一面被王铁虎布置了人手,那她就从剩下的三面去找找办法。 赫云舒看向骆青楚,道:“骆学监,您对这凤华山,熟吗?” “还好。” “请您带我去另外三面瞧瞧。”赫云舒诚恳道。 闻言,骆青楚微微皱眉,道:“另外三面皆是笔直的悬崖,有几十丈之高,即便是轻功再高强的人,也无法一下子上去。” 虽然他知道赫云舒是想另辟蹊径,保云松毅和云轻鸿万无一失,可这三面悬崖都是笔直的,根本就上不去。与其去那里白费时间,倒不如想想办法,从这一面上去。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我不能让外公和表哥有闪失。若是我们从这一面上去,根本无法保证不惊动上面的人,若是惊动了他们,伤了外公和表哥,那就不妙了。请骆学监带路,我想去另外三面瞧瞧。” 见赫云舒坚持,骆青楚就不再说什么,带着赫云舒绕着山脚,去了另一面的悬崖。 站在悬崖下,赫云舒向上看去。 悬崖是笔直的,因悬崖下面是一道峡谷,有溪水流过,故而悬崖靠近水面的地方长满了青苔,湿滑无比。 再往上看,青苔有所减少,石缝里长了一些带刺的灌木,除了灌木之间的缝隙,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赫云舒不愿再拖延,也不再想着去看另外的两面悬崖,她看了看高度,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在现代,身为特种部队的精英,攀岩这种事情本就是必修课,算不得什么。 赫云舒绕过那暗卫和骆青楚的视线,伸手入袖,摸出了一把和枪的形状类似的东西。这是一种攀岩用的工具,只需要对着上面的某处按一下按钮,绳索的尖端便会刺入岩石,而她,就可以顺着绳索,攀上这悬崖。 赫云舒扬起手臂,对准悬崖上方,按了一下按钮。 顿时,那绳索的尖端飞驰而上,钉在了岩石中。 赫云舒顺着垂下来的绳索,攀了上去。 见状,那暗卫和骆青楚俱是一惊。 骆青楚看着赫云舒的举动,很是诧异,不知赫云舒是何时准备了一个这样的东西。 然而,二人探究的目光,赫云舒来不及去注意。 现在尚是冬天,天气还很冷,天黑得也早,她必须要尽快从这悬崖上去,若不然,天黑了之后情况会更加复杂。 如此想着,赫云舒只专注于脚下,对于其他的,全然不在意。 悬崖的下面是一些青苔,赫云舒拉着绳索,爬的并不快。慢慢地,青苔减少,赫云舒摸出匕首,砍去石缝中的灌木,踩着那灌木茬子上去,就容易了许多。 悬崖足有八九十米,赫云舒虽心急如焚,却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攀爬着。 岩石很锋利,划伤了她的手,但是这些,赫云舒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只顾着看脚下和上面。 终于,她快要靠近悬崖的上面。 她愈发小心,注意力高度集中,连下面多了一个人也未曾注意。 那多出的一个人一来就抓住了骆青楚的领子,低吼出声:“你竟敢让她一个人上去!” 竟是苏傲宸。半月将至,又该骆青楚上课的时间了,他赶去书院,想要再次易容成骆青楚去给赫云舒上课,却被告知云松毅被劫,赫云舒和骆青楚都到了这里。他忙赶了过来,看到的却是赫云舒一人正攀爬悬崖的场景。 一时间,他只觉得目眦欲裂。 骆青楚瞥了他一眼,道:“这悬崖你也看到了,用轻功根本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不过,她这法子倒是不错。” 苏傲宸松开他,看了一眼赫云舒,尔后看向骆青楚,道:“借力。你做下面那个。” 所谓的借力,便是骆青楚先运起轻功,跃出一定的高度,尔后,他再踩着骆青楚的肩膀,再运一次轻功,如此,便可以将跃出的高度增加。至于这高度能增加到什么程度,他现在心里也没底,但总要试一试,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只身犯险。 说做就做,苏傲宸和骆青楚同时起步,运起轻功,到了一次高度的极限,苏傲宸踩上骆青楚的肩膀,再次运起轻功。 尔后,苏傲宸靠近悬崖,抓住了一个灌木茬子。然后翻身而上,抓着灌木茬子和岩石凸起的部分,一步步接近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已经靠近了悬崖的上面,她扒了上去,打量着上面的情形。只见离悬崖不远处有一个寨子,寨子门口有不少把守的土匪,正坐在那里喝酒。 不过,悬崖旁长着一些灌木,应该可以隐藏身形,不被那些土匪发现。 如此想着,赫云舒打定主意,准备翻上去。 她的脚上暗暗用力,谁知,刚刚踩上的那块岩石居然松动了,她的身子不可避免地向下沉去。 赫云舒心中暗道不妙,忙抓紧了上面。 然而,只是一瞬间,尔后赫云舒便觉得有人撑起了自己的脚,一点点向上。 赫云舒只以为是骆青楚,并未多想,借着那股力道攀上了悬崖,藏身在一株灌木丛后。 这时,她转身看着悬崖下,本想拉骆青楚上来。 这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蒙面人。 赫云舒微愣,尔后朝他伸出手去,苏傲宸并未说话,拉住了她的手。 二人齐齐发力,苏傲宸很快便上去了。 二人在灌木丛后面藏好,看着赫云舒尚在流血的手,苏傲宸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亲手绑在了赫云舒的手上。 赫云舒并未拒绝,也撕下自己的衣服,绑住了苏傲宸手上的伤口。 苏傲宸微愣,以为赫云舒认出了自己,但是,赫云舒很快便转过头去,看向了寨子的方向。如此,苏傲宸总算是放心了。 等了没多久,天色便有些昏沉。 赫云舒戴上夜视仪,起身走出去,慢慢靠近了寨子的门口。 敲晕了两个土匪之后,赫云舒二人套上了土匪的衣服。 苏傲宸穿的那件土匪的衣服有一个黑狐皮的领子,他微微缩了缩脑袋,挡住了自己的脸。 可是,赫云舒并未回头看。 苏傲宸终是不放心让赫云舒走在前面,在一个拐角处绕过赫云舒,走在了她的前面。 二人穿上了土匪的衣服,自是畅通无阻。 路上,赫云舒听一个土匪说起土匪头子王铁虎正和今日捉来的人在后山的山洞里说话,顿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二人加快步子,一路到了后山。 山洞之中,灯火通明。 二人一路走进山洞,终于看到云松毅的时候,赫云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二百四十章 犯了难 第二百四十章 犯了难 无怪赫云舒如此惊讶,原本,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觉得外公和表哥可能会受一点苦,可眼前的场景,根本与自己所料想的完全不同。 只见外公云松毅高坐在椅子上,一派淡然。 在他的脚边,匍匐着一个块头儿很大的黑脸大汉,两手趴在地上,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嘴里还一个劲儿地说道:“爷爷啊,是我对不起你啊。我错了啊,我王铁虎不是人啊,我居然绑了您老人家啊,呜呜……” 外公的手则是一点一点地拍着他的脑袋,似是在安慰他。 而表哥云轻鸿站在一旁,正给外公斟茶。 赫云舒一脸懵,这是个什么情况? 乍一看,赫云舒吃了一惊,不过,她来不及考虑什么,忙奔到云松毅身边,一脚把那黑脸大汉踹了老远,然后护在外公跟前。 于是,那黑脸大汉哭得更伤心了。 见是赫云舒,云松毅笑了笑,道:“舒丫头,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皱皱眉,道:“外公,您都被土匪劫了,我能不来吗?”说着,她把自己受伤的手隐在袖子里,不想让外公发现。 云松毅哈哈一笑,尔后冲着那地上的黑脸大汉打招呼,道:“哈哈,铁虎,你过来。” 那黑脸大汉倒是听话,一听到云松毅叫他,立马站起身,凑了过来。 云松毅拉着赫云舒的手,道:“铁虎,这是你妹子。” 尔后,他又看向赫云舒,道:“舒丫头,这是外公刚认的孙子,王铁虎,你们认识一下。” 那黑脸大汉冲着赫云舒笑笑,道:“妹子好。” 赫云舒彻底懵了,传闻中很有谋略官兵来了几十次都没捉走的凤华山土匪头子王铁虎,居然是这种画风? 趁着外公和那黑脸大汉说话的间隙,赫云舒走到云轻鸿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道:“表哥,这是什么情况?” 云轻鸿走远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人本来是要劫我们的,爷爷就亮了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十几岁从军到现在的经历讲了一遍,还没讲完呢,就把王铁虎这八尺的汉子给讲哭了。” 赫云舒微愣,看来外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说话间,那王铁虎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冲着赫云舒走了过来,他冲着赫云舒一抱拳,道:“妹子,今天是哥对不住你,绑了咱家的爷爷。这样吧,今天晚上哥哥做东,请你们吃一吃这山寨里的野味儿,如何?” 赫云舒面露戒备,道:“你这该不是缓兵之计,想要算计我们吧?” 那王铁虎听了,啪啪啪地在自己脸上甩了几下,粗着嗓子说道:“妹子,我王铁虎今天是瞎了眼才绑了咱们家爷爷,要是早知道咱们家爷爷是为百姓打仗的好手,我王铁虎就算是饿死,也不会摸咱爷爷一根手指头的。” 这时,云松毅站起身,冲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道:“舒丫头,放心就是。左右现在天色已晚,不好下山,明天再下山就是。” 见云松毅如此说,赫云舒也就顺从了他的意思,留了下来。 的确,天黑了,下山的路不好走,外公年纪大了,若是下山的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尔后,王铁虎便去招呼自己的手下人开始准备晚饭。 这时,赫云舒转身找跟着自己的那个人的身影,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走了。见他离开,赫云舒的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蔓延在心头。 很快,一桌丰盛的野味儿就备好了,蘑菇炖山鸡、红烧兔肉、酸菜炖鱼、烤野猪肉、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菌类和蔬菜。 王铁虎招呼大家坐下来吃饭,云松毅等人坐下,欢快的吃了起来。 山里的菜对于调料没什么讲究,卖相也不怎么好,但味道很纯正,切的肉块也很大,吃起来很过瘾。 这一顿饭,几人吃的很开心。 吃饭的时候,赫云舒一直打量着王铁虎,发现他的确是没什么坏心眼儿,心里的警惕这才一点一点放松。 吃罢饭,王铁虎便把几人送到前面寨子里的房间安歇,之后便离开了。 赫云舒走进云松毅的房间,道:“外公,您是怎么把这王铁虎给收服的?听表哥说,您给他讲了自己从军的事情。” 云松毅点点头,道:“太平盛世,要不是生活所逼,谁愿意落草为寇呢?这王铁虎啊,也是个苦命人,从小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但挺知道感恩。村里地势低,百姓频频遭水灾,没有饭吃,他就带着他们到了这凤华山上,打猎、开荒,有时候也会劫一些人。不过这王铁虎啊,本性不坏,每次劫了人捆上山之后都要先了解一番,如果知道是好人,就会放人,如果是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人,就会劫财。说起来,不过是被生活所逼,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 “外公,您可真有本事。”赫云舒竖着大拇指说道。 云松毅笑笑,道:“你这是在夸外公吗?” 赫云舒笑着点点头,道:“是呀。” 云松毅笑着,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尔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第二日,赫云舒醒的很早。她起身去外公的房里,发现那王铁虎已经到了,正给外公端洗脸水。 见赫云舒来,那王铁虎一脸笑意,露出一口白牙:“妹子,你来看咱爷爷了。” 赫云舒点点头,应了一声,之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云松毅擦了把脸,看着王铁虎,道:“铁虎,你坐下,我有些事要与你商量。” 见云松毅的神色不寻常,王铁虎忙坐了下来,背挺得直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姿端正如小学生,两只眼睛眨也不眨,毕恭毕敬的看着云松毅。 云松毅开口道:“铁虎,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王铁虎面露苦色,犯了难:“爷爷,我也知道在这山上不是长久之计。特别是有一些乡亲年纪大了,在山上生活不方便,还有一些小伙子二十好几了娶不上媳妇。可乡亲们原来的房子都被水淹了,就算是现在下了山,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再说了,我们在这凤华山上好多年了,官府都派兵围剿我们,我们一下山就会被官府抓去坐牢的。” 云松毅沉思片刻,道:“这样吧,铁虎,我能遇上你,也算是咱爷俩儿命里有缘。我会跟这里的地方官说一声,让他找出一块地来作为你们建村子的地方,至于造房子的钱,之后我会让人送来。而且,只要你们以后不再抢东西,和官府相安无事,官府就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在房子没有建好之前,大家就先在山上的寨子里生活,如何?” 王铁虎一拍大腿,道:“要是能这样,那可就太好了。可就怕这里的县太爷刘大人不答应啊。” “没事,这件事我会去说的。”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其实,这山上的很多东西都很独特,比如野兔、野鸡、野菜和菌类,这些都是城里人爱吃的东西,如果能把这些东西拉到城里去卖,也能换不少的钱,这样,大家的生活就不用担心了。” 有道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会他们一些本领,可以帮助他们以后更好的立足。 闻言,王铁虎眼睛一亮,道:“爷爷,您只要帮我们找块地就好了,建房子的钱算我欠您的,等我设法赚了钱一定会还给您的。” 云松毅笑着点点头,道:“你能有这份心就好了,铁虎,你可真是个实诚孩子。” 王铁虎也咧嘴笑着,道:“爷爷,等我安顿好了乡亲们,就去城里找您,在您跟前尽孝,报答您的恩德。” 在他看来,乡亲们都是他的恩人,云松毅有意安顿他的乡亲们,就是他恩人的恩人,恩上加恩,这份恩德,就算是他一辈子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就在这时,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看到王铁虎,顿时抓住了他的袖子,急吼吼地说道:“铁虎,不要再听这些人胡说,官兵们都围在山下了,来了好多人,都拿着刀,你快去看看吧!” 闻言,王铁虎神色剧变,他摇摇头,道:“不会的!” 赫云舒心里一个咯噔,官府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可真是坏事。若是这些人认为他们和官府串通一气,想要下山可就难了。 云松毅上前一步,道:“铁虎,你先不要出去,我去看看。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着,云松毅拔腿就要出去。 这时,刚才来的那人顿时抓住了云松毅的袖子,对着王铁虎大吼道:“铁虎,不能让他走啊,他这分明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跑掉,然后再抓了我们!他一走,我们都会死的!” 听到这话,王铁虎一脸凝重,一边是对自己有着养育之恩的乡亲,一边是自己刚刚认下的情深意重的爷爷,一时之间,王铁虎犯了难。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方寸大乱 第二百四十一章方寸大乱 见王铁虎一脸凝重,赫云舒走到了云松毅身边。这样,若是王铁虎有犹疑,做出了不利于他们的决定,她也可以保护外公。 云松毅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那人拽着,也不去看王铁虎,只是站在那里,沉默着。 赫云舒明白,外公这是在等王铁虎做出选择,不想给他任何干扰,想让他做出遵从本心的决定。 片刻后,王铁虎上前,拉开那人拽着云松毅的手,看向了云松毅,道:“爷爷,我信你,你下山去吧。” 那人急了,道:“铁虎,使不得啊……” 王铁虎打断他的话,道:“李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这爷爷,我信。” 在这山寨中,虽说这些乡亲们都是王铁虎的恩人,但山寨里的事情向来是以王铁虎为首,只要他做出了决定,别人就不会反对。 听王铁虎这么说,那人便不再说话。 这时,云松毅看向王铁虎,道:“等我的消息。” 之后,并没有多余的话。 赫云舒、云轻鸿一道护送云松毅下山,因为王铁虎的命令,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很多站岗的土匪,但并没有阻拦他们三个人。 三人一路下山,果然看到山脚下聚集了许多的官兵。 云松毅在怀中摸出自己的令牌,递给了云轻鸿,道:“鸿小子,拿这块令牌去见这帮官兵的首领,让他来见我。” 云轻鸿双手接过令牌,朝着那一队官兵走去。 赫云舒不放心,将云松毅扶坐在一块平整的山石上,跟云松毅说了一声,之后便跟上了云轻鸿。 二人一道慢慢走下去,还未到那首领跟前,便被一队官兵拦住了。 “干什么的?” 云轻鸿亮出手中的令牌,道:“让你们头儿来见我。” 那官兵指着云轻鸿手中的令牌,哈哈一笑,道:“就凭这块破牌子,也想见我们大人,妄想!” 说着,他竟是伸出手来,想要去拿云轻鸿手中的令牌。 云轻鸿皱皱眉,收回令牌,赫云舒则疾步上前,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了那官兵的膝盖上,冷声道:“让你们首领来。” 那几人这才面面相觑,一溜烟儿跑回了队伍。 见状,云轻鸿笑了笑,道:“表妹,还是你有办法。” 赫云舒笑了笑,道:“表哥说笑了,在京城碰到这些人好好说话就可以。可到了这乡野村间,你跟他们好好说话,他们就觉得你软弱可欺,倒不如利索点儿,先给他们些颜色瞧瞧,如此,他们倒觉得你不好惹,定是个大人物了。” 云轻鸿笑笑,点了点头,还真是这个理儿。不过,片刻后他又有一丝疑虑,说起来,表妹也是一直待在京城之中,并不曾到过什么乡野村间,怎么会有这样的认识呢? 这时,有一穿着官服的人朝着二人走了过来,云轻鸿便暂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那穿着官服的人上前,道:“二位手中的令牌,可否让在下一观。” 云轻鸿拿出令牌,展现在那人眼前。 那人看了,双膝一软就想往地上跪,被云轻鸿阻止了。 他收回令牌,道:“国公爷在那边,他要见你,你随我来吧。” 那人恭恭敬敬地跟着二人,到了云松毅的跟前,忙跪下行礼,道:“卑职凤华县县令刘唐,见过国公爷。” 云松毅点点头,道:“长话短说,这凤华山上的土匪可曾有过命案?” 那叫刘唐的县令忙应道:“命案倒是没有,不过倒是经常抢劫富商的钱财。这一次,他绑了国公爷您,卑职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今日发兵,定要平了这凤华山。” 这凤华山上的土匪历来最让他头疼,昨晚乍一听说这王铁虎绑了京城里来的定国公,吓得他都没敢睡觉,连夜去隔壁县里借了些衙差,又找了一些百姓穿着官兵的衣服凑数,这才一大早来到凤华山脚下。 云松毅瞪了刘唐一眼,道:“刘县令,你可知罪?” 刘唐顿时便慌了,语无伦次道:“国公爷,卑职有罪,卑职一定悉数捉了这凤华山上的土匪,交给国公爷发落。” 听完刘唐的话,云松毅咳嗽了起来,他气得指着刘唐,却说不出话来。 赫云舒忙轻拍着云松毅的背,尔后,见外公不那么咳嗽了。她看向那刘唐,道:“刘大人,国公爷的意思是,这凤华山上的土匪本是你治下的良民,无奈之下才落草为寇,你不想着怎么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反倒只想着捉到他们,这才惹国公爷生气了。” 闻言,刘唐恍然大悟,他连连认错。 这时,云松毅便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让刘唐选出一块地来,安置这凤华山上的土匪。日后这凤华山上的土匪不再劫财,让官府也不要找他们的麻烦。 有云松毅作保,刘唐便不再说什么,直言只要王铁虎保证不再劫财,他就不会让官兵再来征讨,一切就按照云松毅说的来办。 之后的细节,要等见到了王铁虎之后再细谈。 这时,一匹快马飞驰而至,骆青楚翻身下马,见了赫云舒,冷脸道:“赫云舒,今天要上课,你不知道的吗?” 见这人凶自家外孙女,云松毅顿时就不乐意了,他瞪着骆青楚,道:“喂,你这小伙子,好好的话就不会好好的说吗?” 骆青楚面色讪讪的,道:“国公爷,在下失礼了。” 赫云舒反过去劝云松毅,道:“外公,没事,我们骆学监对谁说话就这样,您别介意。” 只是,现在回书院,赫云舒多少有些放心不下,怕再出什么变故。 云轻鸿见状,道:“表妹,你跟着骆学监回去吧。眼看着你进书院都半个月了,明日就该测试了,还是尽快回去温习功课为妙。” 云松毅也深以为然,道:“舒丫头,你就跟着这个冰山脸回去温书吧,我处理了这里的事情就回去了。” 赫云舒想起自己一路来都没碰上什么土匪,道:“外公,您还是别绕道了,就按我跟您说的路线走,这一路上的土匪都被身份不明的义士除去了,您从这里走我也放心。” 云松毅点点头,道:“好,就听舒丫头的。” 之后,赫云舒与云松毅和云轻鸿告别,之后便随着骆青楚一道回嵩阳书院。 到了书院,赫云舒正好赶上第二节课。 骆青楚则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开门,就看到另一个“骆青楚”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焦急难耐。 骆青楚满面寒霜,道:“你倒是心急,这就扮上了。” 原来,这“骆青楚”本是苏傲宸。 苏傲宸一笑,道:“若不是怕被人看出来,我就扮作你的样子去接人了。你瞧瞧,不就是让你跑跑腿儿嘛,看把你给气的。” 骆青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若是让你去,你只怕嘴能笑得咧到耳根子上,我骆青楚的名声可就要被你败光了。” “你骆青楚什么名声,冰山一坨吗?”苏傲宸抢白道。 骆青楚气极,索性便不再与苏傲宸多说话,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苏傲宸笑笑,道:“打不过我,又说不过我,你就认栽吧。” 赫云舒上午的课业结束,就去吃了饭,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看书。 看着这一本本大部头,赫云舒只觉得头大,开始学的时候只是让背诵而已,她记忆力好,基本上能做到过目不忘,可随着学习的深入,居然要讲解其中的意思,甚至要根据其中的意思阐述自己的看法,这下,赫云舒犯了难。 这些书都是古言,和她在现代看的文言文差不多,还是深奥的那种,类似屈原的离骚,满篇都是之乎者也,看得她头昏脑涨的,却也不解其意。要是这样下去,她也就别想结业了。 可是,她一定要在两个月的时间内结业,一定要赶上今年的科举,要不然,就要再等上三年,她可耗不起这么长的时间。 父亲的死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石头,只要这块石头在,她就不敢有半分的松懈。她要一步步努力,一点点强大,为父亲报仇。 所以,现在的每一刻,她都不可以松懈。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又将书摆在自己面前,认真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如果能有一本类似于古汉语词典的工具书,一切不就简单多了。 有了这个想法,赫云舒便拿起自己的铭牌,跑去了藏书阁。 她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藏书阁里的书目浏览了一遍,发现并没有这样的书。 赫云舒想了想,看离上课的时间还早,突然就有了一个主意。 此时,骆青楚的房间内,苏傲宸正百无聊赖,一整个中午他都是掰着指头过的,可掰来掰去,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上课,感觉好漫长。 早已从床上起身的骆青楚瞥了苏傲宸一眼,道:“闷骚!” 闻言,苏傲宸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骆青楚扔了过去,道:“你懂个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懂吗?我回京城十几天了,这都隔了多少个三秋了?” 骆青楚顺手一扬,接住那杯子,尔后白了他一眼,道:“容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昨晚你们才见过。” “昨晚天黑,没看清。”苏傲宸大言不惭的说道。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骆青楚随口问了一句,外面的人应了声。 听到这个声音,苏傲宸顿时方寸大乱。 第二百四十二章 妻贵夫荣 第二百四十二章 妻贵夫荣 那是赫云舒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苏傲宸在屋子里四处转圈儿,想要躲起来,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骆青楚瞥了他一眼,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说完,骆青楚朝着外面冷声说道:“何事?” 门外的赫云舒听了,激动不已道:“骆学监,您在里面吗?我是赫云舒,我有件事情要跟您说。” “下课时间,不会客。” 听到门内骆青楚冷冷的声音,赫云舒应了一声:“哦。”之后,她便失落地离开了。 听到赫云舒的一声“哦”,苏傲宸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不好,她一定是不开心了。 苏傲宸愤怒的看向骆青楚,道:“你说话就不会温柔点儿吗?你吓到她了知不知道?” 骆青楚白了他一眼,道:“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过街老鼠一般找地方藏身呢,现在我把人赶走了,你倒怪起我来了,苏傲宸,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别跟我提良心这回事,我现在说的是你。你就算是不想让她进来,就不能细声细气的说吗?非要那么凶,她一定是伤心了。不行,我要早点儿去上课。”说着,苏傲宸推门而出,准备提前去学堂上课。 反正他早已易好了容,现在顶着的是骆青楚的脸,出去也不费什么事。 刚出门没多远,就看到赫云舒在前面走。 苏傲宸顿时就追了上去。 前面,赫云舒正暗自伤神,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赫云舒本能地回头去看,便看到骆青楚向她走来。 “刚刚,你要说什么?” 见骆青楚这样急切地问自己,赫云舒方才的懊恼消失不见,她兴致勃勃的说道:“骆学监,我有个主意。” 看赫云舒这般兴奋,苏傲宸几乎要化成笑面佛,可碍于脸上这骆青楚的面皮,只好寒着脸,道:“说吧。” 见得到了骆青楚的首肯,赫云舒继续道:“书里面有很多难懂的地方,我的想法是,将那些难懂的字分门别类,标注意思,然后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起来,编辑成册。这样,以后要是遇到不懂的词语,就可以查这样的册子,就像是根据目录找到书页一样容易。骆学监,您觉得这样可以吗?” 苏傲宸微愣,没有料到赫云舒有这样的点子。他细细想了想,这样的确可行,若是有这样一个解释难懂字的意思的册子,不仅能够福泽当世,还能造福于后人,往大了说,这可是造福千秋万代学子的功业。 但紧接着,苏傲宸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每个字之间千差万别,用什么样的顺序把它们排列起来才以便查询呢?” 赫云舒想说起拼音字母和韵母,想说起英文字母的排序,可她忍住了,在这样的时代,还没有拼音字母这回事。她想了想,道:“骆学监,我回去后再仔细想一想,争取想一个顺序出来,想好了之后拿去给您看,好吗?” 苏傲宸点点头,道:“好,你慢慢想。” 赫云舒高兴地应道:“好的,谢谢您了,骆学监。” 之后,赫云舒急忙转过身,准备去教室。 她转头的速度过猛,没注意到身后的一根树枝。 苏傲宸眼疾手快,忙伸手举起那树枝,才没让那树枝挂着赫云舒。 见骆青楚举着那树枝,赫云舒微愣,这身形,怎么这么熟悉? 顿时,她的脑海里,现出苏傲宸的影子。想起他,她的心里暖暖的,似乎无形中又多了一股支撑她前行的力量。 赫云舒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见眼前的人仍是一派自寒冰中打捞而出的模样,那眼神,能冻死个人。随即,赫云舒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疑问。若是苏傲宸,见了她眼神一定不会这么冷的。 之后,她向骆青楚道了谢,便继续向前走去。 眼见着赫云舒脱离了自己的视线,苏傲宸忙拍了拍心口,好险!若不是他及时装作骆青楚的寒冰样儿,只怕就要被看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尔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结束了下午的课,赫云舒便待在屋子里,将汉语拼音、英文字母整理了出来,准备按照这样的顺序进行编排,就像是现代的古汉语词典那样。 写好之后,赫云舒就带着这张纸去找骆青楚。 到了骆青楚的房间外,赫云舒心有余悸,生怕自己又被骆青楚赶走,可这一次,她刚敲了第一声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正是骆青楚。 见她来,骆青楚开口道:“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见骆青楚示意她坐下,便坐了下来,将手中的纸递给了他,又加以说明。她原本以为这样新的知识骆青楚会不容易懂,她也做好了要说很多遍的心理准备,谁知,她刚说了一遍,骆青楚就明白了。 骆青楚指着上面的英文字母,道:“你的意思是,这部查找的册子就按照这二十六个符号做顺序,然后这些从旁辅助,是吗 ?” “是的,骆学监。”赫云舒点头应道。 骆青楚摩挲着下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要统计的字实在是太多了,工作很繁重啊。” 赫云舒忙说出自己的意见,道:“骆学监,我觉得可以发动大家的力量,每个人负责编排其中的一个符号所代表的字,这样分工合作,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将这部册子编排出来的。” 骆青楚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确实可行。我待会儿向叶院长汇报,如果他同意,明天结束测试之后就开始做这件事。” “好。”赫云舒应道。 这样一部册子编排出来,她以后看书的时候遇到难懂的字就不用再苦思冥想了,翻翻这册子就出来了,就像在现代用的字典一样。 该说的都说完了,赫云舒便起身告辞。 赫云舒走后,藏在隔壁房间的骆青楚飞奔而出,他顾不得去搭理扮成了他的模样的苏傲宸,径直走过去,准备拿过苏傲宸手里的那张纸。 孰料,苏傲宸知道了他的意图,将那张纸高高扬起,道:“你做什么?” “拿来给我看看。”骆青楚急切道。 刚刚,他在隔壁听到了赫云舒的一番阐述,深受启发,这样的一部册子若是做出来,必将造福天下万万千千的学子,功德无量。 而现在,他骆青楚就要见证这样重要的时刻,他如何能不心急? 苏傲宸睥睨着他,道:“这下,你承认我的小女人厉害了吧?” 骆青楚懒得与他掰扯,道:“我承认,我承认,快把这纸给我看看。” 如此,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苏傲宸才将手中的纸递给了骆青楚。 骆青楚接过,刚刚赫云舒所说的话仍言犹在耳,他情不自禁地叹道:“妙!妙啊!” 之后,他手中举着这张纸,狂奔而出。 见骆青楚如此,苏傲宸笑了,说到底,这都是他的小女人的功劳,他也与有荣焉,颇有些妇贵夫荣的骄傲意味。 将那写有字母的纸交给了骆青楚之后,赫云舒满身轻松,温习了一下明天要测试的内容,之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她醒的很早,继续温习功课,到了规定的时间,便去接受测试。 测试完之后,她将写下的内容交给学监,便走出了学堂。 刚走出学堂没多远,赫云舒就看到了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骆青楚。 “骆学监,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昨晚没有睡觉而已。我和叶院长商量了一夜,决定实施你所说的事情。”骆青楚激动道。 “嗯。”赫云舒淡淡的应道。她知道,但凡是聪明人,都能意识到这是一件好事,明智的人是不会拒绝做这件事的。在她眼里,骆青楚还不算糊涂,所以,现在有了这样的结果,赫云舒并不意外。 看到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骆青楚微微诧异,这个女人是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是在装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骆青楚不死心的问道。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骆青楚,奇怪道:“该说的昨天都说清楚了啊。” 看着赫云舒明亮的眼眸,骆青楚突然觉得,或许,赫云舒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做成了,身为发起人的你,会得到什么?” “会得到一个册子,这样以后我看书的时候遇到不懂的,就可以查阅册子,会方便很多。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快些结业,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赫云舒如实以告,的确,这就是她的初衷。 这个时代没有古汉语词典,所以她有了这样的点子。做成之后,她就可以快些看书,不再因那些难懂的字词浪费时间。在她看来,这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这一刻,骆青楚几乎想狂吼出声,这个女人,见识还真是短浅!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赫云舒,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听清楚。” “好。”赫云舒应道,尔后奇怪的看着骆青楚。 此时此刻,她实在是没有料到,片刻之后骆青楚脱口而出的话,对她的以后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给你换换肤色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给你换换肤色 这时,骆青楚开口道:“赫云舒,这件事若是做成了,便是无上的功业,你就可以直接从这里结业。” 其实,他还是说小了,若是朝廷圣明,单凭赫云舒所做的这件事,就算是直接给个文职当当都是理所当然。只是,他不在朝堂,自然不说朝堂之事,只说学院中能做到的事情就好了。 听罢,赫云舒微愣,随即点了点头,并没有骆青楚期待中的那般欢呼雀跃的模样。 她有足够的自信可以从这里结业,现在,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同。况且,从这里结业并不是她的终极目标,所以,她并没有那么开心,只是觉得轻松了一些而已。 见赫云舒如此,骆青楚实在是惊讶。她的确是不同的,慢慢地,他竟有些为苏傲宸庆幸了。他苏傲宸何德何能,碰上这样的一个人?随即,骆青楚又想到,自己之前明明想的是,赫云舒有何德何能让苏傲宸看上? 如今,一切竟是反过来了。 骆青楚自嘲地笑笑,结识赫云舒一个月还不到,他的看法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可真是奇怪。 尔后,他冲着赫云舒说道:“你先去忙吧。叶院长会将这件事上报给陛下,相信过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派大学士来主持此事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的。”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因为骆青楚所说的话而停止看书。在她看来,虽然通过提出了那样的一个好主意,有了一条可以从这里结业的途径,可书却不能不看,书籍的宝贵在任何时代的意义都是相同的,多看一些并没有什么坏处。 更何况,编纂可供查询的册子,也就是现代的词典,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若没有数量可观而能力足够的人手,这件事所耗费的时间只怕会很久。所以,她还是不能松懈。 第二日,昨日测试的结果出来了,赫云舒名列天班中阶第三,算得上是一匹黑马。 知道测试的结果,安淑公主比赫云舒自己还要兴奋,她高兴地说道:“你可真是厉害!” 然而,赫云舒自己心里很清楚,起初的学习背诵的知识要多一些,之后文论之类的东西必定会增加,到那时,她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几日后,朝廷派来的编纂词典的几位大学士到了嵩阳书院,之后便开始选拔可供使用的人手,作为发起人的赫云舒自然名列其中。 经过初步的商定,这部册子的名称就定为《大渝辞典》。 经过一百余人一个多月的努力,《大渝辞典》的初稿完成。经过半个多月的修缮,《大渝辞典》的第一版正式问世。 第一版的《大渝辞典》直接送达京城,供燕皇御览。燕皇亲自使用之后,大呼便捷,下旨恩赏所有参与编纂的人员。 旨意传到嵩阳书院,赫云舒以绝对的优势被获准从嵩阳书院结业。 得到这个消息,燕风离郁闷了。 他原本是想跟到这里来陪着赫云舒的,这下倒好,赫云舒要结业了,他还在地班下阶混着呢。等到他结业的时候,只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一时间,燕风离和安淑公主成了难兄难弟。 看着二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赫云舒会心一笑,能碰到他们,自己何其幸运。 告别了二人,赫云舒并未在书院久留,收拾了东西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叶清风站在那里。 赫云舒走过去,冲着他微施一礼,道:“叶院长。” 叶清风点点头,道:“回去了代我向你外公问好。书院举荐的信函已经呈送了上去,你去参加科举,没有任何的问题。” “谢谢您,叶院长。” “不用谢我,这一切,你实至名归。” 和叶清风告别之后,赫云舒骑马离开。 出城之后,她并未直接走上回京城的路,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路,去往凤华山。 说起来,外公离开这里已经很多天了,不知道王铁虎有没有把凤华山上的村民安置好。她有心去瞧一瞧,如此,也好回去之后告诉外公,让他放心。 两个时辰后,赫云舒靠近了凤华山。尚未走近,便看到有很多人从凤华山上下来,往镇子的方向走去。 在人群中,赫云舒看到了扶老携幼的王铁虎。 赫云舒叫了他一声,王铁虎忙把人交给别人照顾,走过来接过了赫云舒的缰绳,大笑道:“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去?” 赫云舒笑笑,道:“我准备回京城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提到这个,王铁虎的脸上乐开了花:“多亏了咱爷爷,刘大人已经给我们找了一块地,爷爷也派人送了钱来,房子都快建好了。刘大人还给每户分了地,乡亲们这是准备去春耕呢。” 赫云舒笑笑,说起来百姓的心愿最是简单,有房子住,有地种,他们就心满意足了。外公这是又做了一件好事。 见他们如此,赫云舒就放心了,就跟王铁虎告辞。 听闻赫云舒要一个人回京城,王铁虎立马就担心了:“不行,妹子,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危险了。这样吧,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这里的事情给乡亲们说一下,之后我跟你一起回京城。” 说完,不等赫云舒拒绝,王铁虎就去找人了。 一刻钟之后,王铁虎去而复返,手里牵着一匹马,马上放着一个大袋子,里面扑扑腾腾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到了赫云舒跟前,王铁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好了,妹子,咱们走吧。” 赫云舒微微诧异,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王铁虎就已经交代好了所有的事情。这人的领导才能,当真是不可小觑。不过想想也是,之前能把凤华山上那么多人管理得井井有条,官府多次围剿都安然无恙,这王铁虎,又岂是等闲之辈? 二人一道上路,路上,王铁虎马背上的袋子里面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蹦,见赫云舒打量着那袋子,王铁虎嘿嘿一笑,道:“妹子,这是我给爷爷带的山鸡,爷爷之前在这里,很喜欢吃这里的山鸡呢。” 赫云舒笑笑,他倒是有心。 因为科举考试还有十天的时间,赶早不赶晚,赫云舒急着赶回京城,故而一路上二人昼行夜息,加紧赶路。 四天后的傍晚,二人到达了距离京城约有二百余里的一个小镇子上。 眼见着天色已晚,二人便准备在这里住上一晚。 二人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吃了饭之后便歇息了。 到了夜半时分,赫云舒听到了隔壁敲击墙壁的声音。 这是她与王铁虎约定的暗号,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就敲墙壁给对方提醒。 赫云舒也敲击墙壁,给王铁虎回应。 之后,赫云舒凝神细听,听到了屋顶的瓦片被踩碎了的声音,还有一些细微的说话的声音,但至于说了什么,听得并不分明。 赫云舒悄悄起身,取出了匕首,慢慢走到了门边。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打斗声,之后是沉闷的落地声,最后便是几声惨叫。 再去听,外面却没有了任何的声音,静得有点儿吓人。 尔后,几声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最终停在了门外。 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赫小姐,刺客已经被我们制服,您安心歇息就是。” 赫云舒微愣,是苏傲宸的人。 赫云舒打开门,门外,那人一身黑衣,身形干练。 她开口问道:“是谁的人?” “现在还不清楚。” “有活口吗?” “有的。” “带过来一个。”赫云舒吩咐道。 那人应声,自去带人。 这时,隔壁的门打开,王铁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嘿嘿一笑,道:“妹子。” 赫云舒冲他笑笑,算作回应。 很快,那人便将一个一身黑衣的刺客带了过来。 那人说道:“这些人牙齿里都藏了毒,不过被我们识破了。赫小姐若有需要,尽管审问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很好,你下去吧。” 王铁虎很有眼力见儿,直接便拎起了那人的衣领子,把他扔到了房间里。 此人皮肤黝黑,即便此刻被捆着,眼神却是不屈的,看起来是个硬骨头。 王铁虎自告奋勇道:“妹子,我来帮你问,如何?” 赫云舒点点头,正好,她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见识一下王铁虎的本事。 如此想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王铁虎则是围着那个人走了一圈,尔后他摸着下巴,道:“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扭过脸,不说话。 王铁虎自腰中取出一把刀,拿刀背拍了拍他的脸,道:“你这张脸长得不错,不过就是太黑了,我想把你变白一些,怎么样?” 那人瞪了王铁虎一眼,并未说话。 说着,王铁虎作势在那人的脸上划了那么一道儿,道:“我呢,一会儿就在你额头上划上一刀,然后让我的小七从你这伤口里钻进去,等我的小七玩好了,啧啧,你这一张脸皮就能脱下来,然后呢,你就能变白了,红白红白的。” 说着,王铁虎就在那人脸上划了一刀,然后他的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了一条银色的小蛇。那蛇很细,乍一看跟蚯蚓一般,却浑身闪着银光,长着蛇的脑袋。 王铁虎让那蛇躺在自己的掌心,凑近了那人的伤口,那蛇见状,伸长了脑袋去舔那伤口的血,慢慢地,还真有点儿要钻进去的架势。 那人怕极了,张口便说出了一个名字。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好一出英雄救美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好一出英雄救美 “秦碧柔。” 听到眼前这人说的名字,赫云舒淡然一笑,看向了王铁虎,道:“铁虎哥,快让小七钻进去吧,这人没说实话。” 王铁虎听了,顿时便应道:“好,妹子,你就瞧好吧。” 尔后,他拍了拍蛇的脑袋,那蛇像是听懂了他的暗示一般,还撒娇一般在他的手上蹭了蹭,然后那细长的脑袋一伸,便钻进了那人脸上的伤口,疼得那人当即便惨叫出声。 赫云舒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依秦碧柔今时今日的处境,只怕打探不到她从嵩阳书院回京的消息。再者说,这些人事先便在牙齿里藏了毒,这等路数,和死士有点儿像。即便秦碧柔真有门路得知她回去的消息,也雇不到这样的人来为她卖命。更何况,此人起初一张口,说的话便有些生疏。由此,赫云舒怀疑,此人并非是大渝的人。至于这幕后之人是不是大渝的人,那就值得推敲了。 这时,那银色的小蛇在那人的面皮下钻来钻去,这里陷下去,那里又鼓上来,那人疼得厉害,神情扭曲着。 赫云舒笑着看向王铁虎,道:“铁虎哥,我记得小七玩够了,还喜欢吃心头血,对吧?” 王铁虎嘿嘿一笑,道:“岂止是心头血啊,这肝啊,肺啊肠子啊什么的,小七最喜欢了。” 说话间,那小蛇还真有些往下的意思。 顿时,那人便慌了,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是公主,公主派我来的。” 公主?竟是闪清舞,看来这位大蒙来的和亲公主,并不安分。 赫云舒看了一眼王铁虎,道:“铁虎哥,把这人交给外面的人,告诉他们,别让他死了,得让这人活着到京城。这人,我留着有用。” “好嘞,妹子。”说着,王铁虎吹了一声口哨,那小蛇便钻了出来,躺在了他的手心里。之后,王铁虎拎起地上那人,走了出去。 因为这档子事,赫云舒没了困意,索性便拿出随身带着的几本书,看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二人吃罢饭,便开始上路。 算算时间,今天傍晚时分,他们就能到京城了。 二人快马加鞭,一路急行。 约莫到了中午的时候,二人正准备赶到前面的镇子里吃饭。然而,经过一个树林的时候,林子里居然呼啦啦出来了许多山匪打扮的人。他们扛着大刀,不怀好意地挡住了二人的去路,且步步逼近。 为首的那人身形干练,面露凶光。 王铁虎忙策马靠近了赫云舒,道:“妹子,别怕。” 他看了看那些人,嘀咕道:“看着也不像山匪啊。” “怎么不像?” 王铁虎悄声道:“若是山匪,就该说些抢夺钱财的话,可他们就是堵住了我们的路,着实是奇怪。” 说话间,那些人距离他们只有二十步远的距离。 赫云舒偶一回身,看到了后面的人,不由得一声冷笑。 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扬起手中的刀,朝着二人拼杀过来。 赫云舒看着一脸紧张准备迎战的王铁虎,道:“铁虎哥,不用动手,看戏就好了。” 看戏?王铁虎糊涂了。 这时,身后有一队人马飞驰而至,宛若神兵天降。他们势如破竹,很快便将前面的人冲散了。 顿时,先前的那帮人四散奔逃,抱头鼠窜。 赫云舒和王铁虎则是乐得清闲,骑在马上看热闹。 眼见着先前的那帮子人没了踪影,后来的这队人马便渐渐聚拢,他们的主子骑在马上,策马朝着赫云舒奔了过来。 这人,赫然便是三皇子,燕永奇。 此刻,他一脸真诚,冲着赫云舒一笑,道:“本皇子出城打猎,本欲回城,走到这里便看到这么一帮子山匪,没想到他们围住的人居然是你。你没事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多亏三殿下来得及时,我没事。” “那就好。” 赫云舒看向燕永奇的身后,道:“怎么,三殿下的手下连一个山匪都没抓住吗?” 燕永奇一愣,随机一笑,道:“所谓的山匪,不过是些为生活所迫的人罢了,能饶则饶,何须与他们计较?” “殿下真是个仁善之人。” 燕永奇笑笑,道:“相逢不如偶遇,今日打猎,收获颇丰。前面便有一条小溪,咱们在溪边将这些野物烤了,就当是午饭了,如何?”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啊。” 既然他燕永奇要演这一出戏,她怎么能不配合呢? 一行人向前,到了小溪边,众人下马。 燕永奇命人去将野物烤了,他则站在了赫云舒的身边,寒暄道:“这溪水,可真是清澈。”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啊。” 她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尔后,燕永奇看向了赫云舒身边的王铁虎,道:“这位是?” “这是我铁虎哥,怎么,你想认识他啊?” 燕永奇笑笑,道:“这位壮士虎目生威,一看就不是凡人。” “呵呵。”赫云舒勉强笑笑,算是回应。 见王铁虎如此不识趣,仍是站在那里,燕永奇近前一步,道:“这位兄弟,瞧你满头大汗的,去那边洗洗吧。” 王铁虎纹丝未动,看向了赫云舒,见赫云舒冲他暗暗点了点头,才起身离开。 这时,燕永奇往赫云舒身边挪了挪,神色略显惆怅,道:“如今你站在我身边,可真是恍如隔世。” “哦?”赫云舒拉长了语调。 燕永奇眸色微深,极目看向了远方,怅然道:“若无赫玉瑶从中作梗,你我之间,又岂会是现在这般生疏?” 听到这话,赫云舒恨不得一巴掌盖在他的脸上,如今他倒还走起回忆路线了,曾经,他是如何对待原主的,如今竟是全忘了吗?眼下,倒也好意思说什么从前,搞什么英雄救美,还来了这么一出回忆,可真是笑死人了。 然而,明面上,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看着流淌的溪水,不说话。 见状,燕永奇心中一喜,他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可以再接受我吗?” 赫云舒看向他,道:“只怕不能了,我不做妾。” 听罢,燕永奇一愣。 赫云舒知道,他这是在考量。如今,他的正妃是他舅舅吏部尚书贺世敬的女儿,眼下听她如此说,他开始考量双方的实力。 如此一考虑,他认定,就算是十个吏部尚书,也比不得一个定国公云松毅。更何况,赫云舒本就有郡主的名位,如今又是旷世巨著《大渝辞典》的发起人,得到了嵩阳书院的举荐,以赫云舒的实力,若是参加科举,只怕还真能入仕,如此,那赫云舒的作用可就太大了。 只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眼下,他不能掉以轻心。 如此想着,燕永奇轻咳一声,道:“云舒,我娶她是母妃的意思,我不喜欢她,其实,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 赫云舒笑笑,不置一词。 燕永奇上前一步,想要将赫云舒揽在怀里,被赫云舒躲开。 燕永奇一愣,随即面露苦恼之色,痛声道:“云舒,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心伤已成,只怕此生也不能复原了。”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永奇心中不由得一喜,既然说起“心伤”二字,那就说明赫云舒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他忙说道:“云舒,回京城之后我就去定国公府求亲,迎娶你,好吗?” 赫云舒皱皱眉,道:“婚姻大事,自是由父母做主。这件事,你还是与我父亲去说吧。” 燕永奇脸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三殿下人中龙凤,连这么一句浅显的话都听不明白吗?等你死了,或许我会考虑一下你的建议。” “你!” 燕永奇扬手,想要去打赫云舒。 然而,不等他出手,他的脸上就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疼得厉害。 啪—— 那耳光的声音清亮,传出去好远。 燕永奇的手下听到了,在溪边洗脸的王铁虎也听到了,都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燕永奇只觉得目眦欲裂,眼前,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他一脸的冷肃,此刻那一双眼睛里满是盛怒,就那么看着他,让他有些心怯。 眼见着在此人的身后,赫云舒一脸淡然,燕永奇不禁怒从心起,道:“本殿下当是谁呢,赫云舒,这是你的奸夫吧,怪不得铭皇叔要休了你的,似你这等贱妇……” 啪—— 燕永奇话未说完,另一边的脸又挨了一下。 穿着黑色锦袍的人淡然一笑,道:“还好,这样两边的脸就肿的一样大了。” 赫云舒皱皱眉,道:“不好,我觉得额头上再顶个包会更好看一些。” “依你。”说着,那穿着黑色锦袍的人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 燕永奇本能地击出一掌,谁知,在那人凌厉的掌风下,他的胳膊,断了。 之后,那人的手拍在了他的脑门上,顿时,他眼冒金星,跌坐在地。 此时,赫云舒看着燕永奇脑门儿上的三个包,夸赞道:“嗯,这样就好看多了。” 见赫云舒如此说,那人一笑,道:“你喜欢就好。” 说话间,燕永奇的人一拥而上,将二人围在了中间。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是我的孩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是我的孩子 见燕永奇的人围住了赫云舒,原本在溪边的王铁虎顿时奔了过来。 赫云舒朝着他遥遥地看了过去,道:“铁虎哥,不用过来。” 她回头,看着眼前黑色锦袍的男子,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此人,便是苏傲宸无疑。 此刻,他回望着赫云舒,眸色如春水般荡漾。 原本跌坐在地的燕永奇在手下人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他指着赫云舒和苏傲宸,道:“来人啊,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啊!” 还未等他说完,一枚石子飞来,打入了他的口中,顿时,他的嘴里流出鲜血。 苏傲宸瞥了他一眼,道:“聒噪。” 尔后,苏傲宸看向一旁,道:“我忙,你来。” 之后,他揽起赫云舒的腰,一跃而起。 被叫出来应敌的随风一脸苦瓜相,天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主子去逍遥快活,美人在怀,为什么他就要和这群大老爷们儿打架?没天理! 随风蒙着面,满心愤懑,出手的时候是半分情也不留,不一会儿就打得这帮人哭爹喊娘。 燕永奇吐出一口鲜血,血中带着他的门牙,他怒极:“所有人都出来!” 这时,从一旁的草丛里呼啦啦出来了许多人。王铁虎一看,赫然便是刚刚的那些山匪,这下,他全明白了。 敢情是这人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想坑自家妹子,幸好他妹子聪明,没上当。 眼见着来了这么多人,随风面无惧意,他看向一旁的王铁虎,道:“喂,这位兄弟,光看着多没意思,来打架活动活动筋骨啊。” “好嘞。”王铁虎应声,和随风兵合一处,将那帮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眼见着自己手下这么多人竟然连这两个人都打不过,燕永奇心生怯意,也怪他大意,原本只是一出假装的英雄救美而已,他只带上了府里的人,那些精英的暗卫,竟是一个也没带。这次,他可真是大意了,此刻,他本能地想逃。 王铁虎眼尖,走过去一把拎住了燕永奇的衣领,照着他头上的包捶了下去:“你个坑货,还想坑我家妹子,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又是一拳。 随风的嘴角抽了抽,道:“好了,兄弟,我们主子心善,咱们就且饶他这一回。” “也好。”王铁虎应着,然后飞起一脚,把燕永奇踹进了溪水里。 一旁,随风目瞪口呆,这人,力气怎么会这么大?这里离溪边至少有十步远,三殿下怎么说也有一百多斤,可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踹,三殿下就下河了。这等力道,可真是让人不敢小觑。 随风走过去,拍了拍王铁虎的肩膀:“喂,兄弟,你高姓大名……啊!放手!放手!” 原来,王铁虎握住了随风的手,想要向他问好。眼下见随风如此,王铁虎后知后觉地缩回了自己的手,道:“对不起,兄弟,我忘了我力气大了。” 随风看着自己已经被握得没有血色的手,顿时好想哭。为什么他的命就这么苦,先是被主子叫出来打一帮草包,这下又被这个力气大的怪物虐,他上辈子是强娶了老天爷的闺女吗,要被这么虐待? 相较于随风此刻的凄风苦雨,不远处的一个小木屋里,倒是另一番景象。 苏傲宸将赫云舒圈在怀中,道:“时隔多日,终于见到你了。”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怎么,假扮骆青楚给我上课的那个人,不是你?” 闻言,苏傲宸面色一白:“你看出来了啊。” “对啊,第一次就看出来了,骆青楚看人冷冰冰的,哪像你啊,直勾勾地看人,挪不开眼了都。” “那你为何没有拆穿我?” “因为,我也想你啊。”说着,赫云舒面色一红。 苏傲宸拥紧了她,在她额头上留下浅浅的一吻。 他想起那一日,赫云舒来找他,说起赫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身上的伤口,说起失踪的天影,说起赫明城书房暗室里与大魏往来的信件,那一刻,他紧张地无法呼吸,他以为,赫云舒误会了他,误会是他杀死了赫明城。 他想要解释,赫云舒却阻止了他。 然后,她将一切言明。 那时,她就那样看着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说道:“苏傲宸,我信你。即便我父亲真是大魏的奸细,单单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对他下手。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那一刻,苏傲宸恍然觉得自己被救赎。真好,即便是发生了那么惨烈的事情,可是她信他,这一点对于他而言,弥足珍贵。 之后,赫云舒说道:“背后的人用了你们常用的武器,是想让我误会你。我不会上当的。更何况,那开启暗室的机关,上面的图案很清晰,没有一点点的损伤,若是时常开启,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我父亲,也绝对不是大魏的奸细,这一切,都是伪造的。” 时至今日,苏傲宸依然记得自己当时的激动,他从未有过那样激动得难以自已的时候,他抱住她,一如现在这般。 那时,赫云舒抬头看他,对他说了以后的决定:“赫府之内,必有奸细,若不然,父亲的房间里不会出现这个暗室。你要暗中查探每一个人的底细,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而你我,要暂时装作决裂的样子,不再来往,好让对方放松警惕。一会儿我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你也不要送我。” 那一刻,他无比心疼她,她是他想要拼尽一切护住一生的人,可她却承受了那么多。 “现在,查的如何了?” 听到怀中人的问话,苏傲宸的思绪从回忆中收回,他开口道:“是大魏的人做的。” 他命人查探了赫府每一个下人的底细,从中查出了大魏人插手的迹象。如此,这幕后之人,昭然若揭。 赫云舒微闭双眼,这个答案,和她料想的一样。只是,大魏人想让她和苏傲宸决裂,图的又是什么呢? 赫云舒握住苏傲宸的手,道:“这一次的对手,很强大吧?” 苏傲宸点点头,面色凝重。若非这帮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也不用蛰伏,查了两年这么久。 他每次和赫云舒的见面,都极为隐秘,可大魏奸细居然查出了这一点。而且,当日赫府上上下下被杀的时候,也是趁着他将赫云舒带走的时候发生的,由此可见,大魏奸细在大渝京都的实力,不可小觑。 这一次,他是碰上了硬茬子。 苏傲宸抱紧了赫云舒,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就好。” 赫云舒挣脱他的怀抱,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不,苏傲宸,这件事我也要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让做出这件事的人付出代价。这人敢做这样的事,必然有大渝国君在背后协助,既然如此,就夺去大魏国君最为珍视的东西,让大魏覆国以葬,如何?” 覆国以葬?苏傲宸微愣,他怀中的女子,可真是胸中有丘壑的人物。他握紧了她的手,道:“好。” “怎么,不觉得我说这话,与疯子一般无二吗?” 苏傲宸低头,手抚着她的脸颊,道:“不会。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你想报仇,我陪你就是。” “谢谢你,苏傲宸。”说着,赫云舒主动抱住了他。 苏傲宸垂眸,回抱着怀中的女子。他眸色微深,此次回京,注定是不会平静了。那么有件事,该做了。 这时,赫云舒的肚子咕噜一声响,她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肚子唱空城计了。” 苏傲宸听了,轻笑一声,道:“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在这里?”赫云舒狐疑地打量着小木屋。 苏傲宸点点头,道:“这里是打猎的人暂时落脚的地方,生火做饭的东西都有的。你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好。”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之后,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苏傲宸开始忙活。 此刻,苏傲宸一身黑色锦袍,袖子略微卷起,他手法利索,不一会儿,一碗热汤面就做好了。 看着那搪瓷碗中的面条,带着一些香菇丁,还有那么一些青菜,慢慢地,有香味儿散发出来。闻着这勾人的味道,赫云舒愈发地觉得饿了。 她接过苏傲宸递过来的筷子,挑起面条就往嘴里送,顿时,烫的她直呼呼。 苏傲宸见了,将手伸在她的嘴边,急切道:“快吐出来。” 赫云舒不肯,张开嘴呼呼了那么一会儿,感觉到面条不那么烫了,就把面条吃了下去。 苏傲宸看了看她微微发红的舌头,心疼道:“被烫到了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才没有,你做的面条,很好吃。” “好吃也不能烫着自个儿啊。”说着,苏傲宸在赫云舒的旁边坐下,拿过赫云舒手中的筷子,挑起一些面条,吹凉之后送到了赫云舒的嘴里。 赫云舒吃下面条,尔后笑笑,道:“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吗?” 苏傲宸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对啊,你就是我的孩子,我想要呵护一生的孩子。” 赫云舒一笑,这人,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开撩。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悉悉率率的声响。外面,似是有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做该做的事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做该做的事 听到外面的声响,赫云舒指了指门口,苏傲宸会意,放轻了步子走到门边,然后对赫云舒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见他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赫云舒哑然失笑,为了配合他,赫云舒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响:“嗯,唔,啊,不要。” 这时,门外探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苏傲宸顺手一捞,便捞住了那人的脖子。 这人,不是随风还能是谁? 苏傲宸提溜着随风的衣领转了一圈,面带戏谑,道:“随风,你这是做什么?” 随风一脸无辜:“主子,我是有事情要向你禀报。” “确定不是要来偷看?” 顿时,随风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主子,你一定是误会我了。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我怎么会做这样没有节操的事情呢?主子,是他,是他想要看来着。” 说着,随风的手扒拉着身后的王铁虎,一把把他拽了出来。 王铁虎满脸通红,看着赫云舒说道:“妹子,我才没有。” 赫云舒笑笑,道:“铁虎哥,你别搭理他。这个随风,最爱干听墙脚的事了。” 闻言,随风一脸真诚:“赫小姐,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可是从来不听墙角的。” 赫云舒起身,抱臂而观,道:“那你解释一下,自己怎么总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出现呢。一次两次还好说,这么多次都被你恰好撞见,你不觉得太恰好了吗?” 苏傲宸丢下随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随风,你一说谎就容易多说话,难道你忘了?” 随风缩了缩脑袋:“主子,你一定是误会我了,没有的事,我不会干这样的事的。” 这时,苏傲宸看向赫云舒,道:“你知道吗?最近暗牢那边抓到的人总是不肯招供,我觉得是不是现在用的刑有点儿太轻了?总想着找个人去一一试试这些刑罚,也好知道效果,我觉得随风就不错,人可靠,扛揍,打坏了出点儿医药费也就是了,你说呢?”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我觉得也可以。” 顿时,随风怂了:“主子,不要啊,我承认,我是有偷看过那么一两回。我这纯粹是想学点儿经验啊,主子你也知道,我今年都二十三了,还是光棍儿一根啊。” 闻言,赫云舒和苏傲宸相视一笑。 尔后,苏傲宸转过脸,看向随风的时候就带上了一脸的寒霜:“若有下次,我拿你的眼睛泡酒喝。” “是,主子。”说着,随风顿时就蔫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了,别逗他了。随风,燕永奇呢?” 随风伸手指了指王铁虎,道:“被他一脚踹河里了。不过 ,主子放心,三殿下无性命之忧。” 苏傲宸点点头,应了一声。 王铁虎看着苏傲宸,道:“怎么,你在意他的死活?” 被这么直白地问着,苏傲宸轻咳一声,道:“嗯,他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子。” 闻言,王铁虎点点头,道:“嗯,是挺不争气的,还想抢你的媳妇儿。” 见他这么说,赫云舒哑然失笑,一时起了逗弄的心思,道 :“铁虎哥,那人可是三皇子,你不害怕啊?” 王铁虎摇摇头,道:“妹子,我不管他是谁,只要欺负了你,我就要他好看。” 苏傲宸点点头,道:“嗯,你这话说得好。以后记住了,谁要是敢欺负她,你就揍谁,揍出了事,我兜着。” 王铁虎打量着苏傲宸,道:“要是你欺负了我妹子呢?” 赫云舒扑哧一声笑出了口,含笑看着苏傲宸,准备看他如何回答。 显然,苏傲宸也没想到王铁虎会这么问,他笑笑:“你放心,我是不会欺负她的。” “万一呢?”王铁虎不依不饶。 “没有万一。” “我不管,要是你欺负了我妹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不管你是谁。”王铁虎认真地说道。 苏傲宸笑笑,道:“好。” 尔后,赫云舒招呼王铁虎坐下吃饭。 几人吃完饭,便准备离开。 为了掩人耳目,赫云舒和王铁虎先走,而苏傲宸和随风等人则是暗中跟随,以备不测。 傍晚时分,赫云舒进了城,直奔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的守门人一见赫云舒,顿时便笑着将她迎了进去。 云松毅得了下人的禀报,忙走了出来,到院外的时候刚好碰到二人。云松毅拉过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哟,铁虎,你也来了。” 王铁虎上前,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来,道:“爷爷,这是我在山上捉的山鸡,现在还活着呢。” 云松毅接过,看了看里面还活蹦乱跳的山鸡,笑道:“铁虎,你这孩子可真实诚啊。走走走,咱们到院子里说话。” 三人很快进了院子,热络地说着话。 不一会儿,云锦弦等人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见到王铁虎,深感于他的赤诚,喜欢得不得了。 三人吃罢晚饭,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各自歇息。赫云舒在定国公府一直有自己的院子,至于王铁虎,被云锦弦安排到了客院住。 赫云舒回到自己的院子,沐浴过之后回到卧房,准备睡觉。 可一推开门,就看到屋子里坐了一个人。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可真是没规矩。” “规矩是什么,有我家娘子好吃吗?”说着,苏傲宸站起身,朝着赫云舒走过来。 赫云舒裹紧了身上的里衣,道:“你要做什么?” 苏傲宸笑笑,看着她脖颈之下的白皙,声音粗重了几分:“深更半夜,良辰美景,你说我要做什么?” 赫云舒一猫腰从他手边躲了过去,道:“这可是在定国公府,你不要胡来。” 苏傲宸转身,张开双臂圈住了赫云舒的腰,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在定国公府,就可以胡来了?” “我没这样说。” 看着怀中小女人娇俏的模样,苏傲宸打横将她抱起,一步步走向了床榻。 赫云舒瞪着他,道:“你要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啊。”苏傲宸一脸淡定的说道。 “你敢!” 说话间,苏傲宸已经将赫云舒放在了床上,环住了她的腰,坏笑道:“就抱抱你,怎么不敢了?” 看到他眼神里的戏谑,赫云舒给了他一个拳头,道:“你故意的!” 苏傲宸笑笑,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留下了浅浅的一吻,尔后在她的耳边说道:“睡吧,我陪着你,你睡着了我再走。”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 连日来,她一路奔袭,在客栈里睡得并不安稳,如今有苏傲宸在身边,她心里格外踏实,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见她睡着了,苏傲宸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他至今仍无法忘记,他看见她一夜白头的时候,心里有多痛。一个人,该痛心到何种地步,才会有这样极端的反应? 此时,虽然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的头发染成了黑色,但发根处新长出来的部分仍是白色的,那抹白色落进苏傲宸的眼睛里,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眸。 他知道,有些事,该做了。 第二日,赫云舒很晚才醒来,一夜好眠,她的心情很好。 吃过了早饭,赫云舒正准备回赫府看看,就看到舅舅云锦弦走了过来。 见了她,云锦弦说道:“舒儿,宫里来人了,传陛下的口谕,让你进宫。” 赫云舒微愣,她不过是刚刚回来,没想到燕皇就已经知道了。她点点头,道:“舅舅,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云锦弦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人的嘴很严,什么也没说,只说是传陛下的口谕。” 赫云舒一笑,没再说什么,到了前厅,跟着宫里来的太监去了宫里。 皇宫,御书房内。 赫云舒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臣女云舒,见过陛下。” 正在批阅奏折的燕皇抬起头来,道:“你回来了?” “是,陛下。” “你倒是有手段,连编纂《大渝辞典》的主意都想得到。可即便如此,赫云舒,朕还是不能让你参加科举。”空旷的御书房内,燕皇的声音显得格外冷肃。 “为什么?” “不为什么,祖宗的规矩不能废,大渝朝,向来没有女子入仕的先例。” “可陛下之前明明下过诏书,若我能从书院结业,就可以参加科举。” 燕皇警告的看了她一眼,道:“此一时,彼一时,你能完成嵩阳书院的结业,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算不得什么真本事。你已经贵为郡主,这科举,不参加也罢,于你,并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 “没有可是。”燕皇突然打断赫云舒的话,厉声道,“赫云舒,不要再挑战朕的耐心,朕说你不能参加科举,你就是不能参加。你若敢一意孤行,朕有的是办法让你一败涂地,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看!”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说话不算数的德性,还是半分都没改。” 突然,御书房门口走进一个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看到他,燕皇不由得站起身,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弟大不由哥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弟大不由哥 见燕皇如此惊讶,赫云舒回头去看,发现此刻走进御书房的人,是苏傲宸。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现出了本来的面目,并未戴面具。 这时,苏傲宸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燕皇指着苏傲宸,道:“你……你……” 苏傲宸笑笑,道:“怎么,皇兄不认识我了?” 此前,许是燕皇自己也觉得出尔反尔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在赫云舒来之后,就将御书房内的人都赶了出去,连刘福全也没留。因而,此刻偌大的御书房内,只有他们三人。 燕皇绕过面前的桌案,疾步奔到苏傲宸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凌寒,真的是你?” 苏傲宸点点头,道:“是我。” 燕皇上前,想要去抱燕凌寒,被燕凌寒嫌恶地躲开。 让赫云舒没料到的是,见苏傲宸如此,燕皇反倒是笑了:“没错,是你,自从十岁过后,就不愿意让朕抱你了。” 苏傲宸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看向了赫云舒。 意识到赫云舒还在这里,燕皇板起脸,道:“赫云舒,你先出去吧。朕与皇弟有话要说。” 赫云舒尚未有所行动,苏傲宸便开口道:“皇兄,若不是她,只怕我还不会出来见你。所以,她非得在场不可,要不然,我也要走了。” 燕皇很是意外,疑惑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心中犯了嘀咕,这二人如此亲昵,难不成赫云舒早就知道皇弟安好的消息?那么皇弟,到底有没有变傻?还是变傻了之后又好的? 燕皇尚未将心中的疑问问出,苏傲宸却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道:“皇兄,我从未傻过。” 之后,苏傲宸将自己与大魏对战时发现京中有大魏奸细,以及自己这两年多来一直追查大魏奸细的事和盘托出。 听罢,燕皇微愣,随即,他面色微沉,痛声道:“既是如此,你起初为何不告诉朕?你可知,朕猜疑过你?” “我知道,你还派了人在王府监视。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本想着慢慢探查,等事情有眉目了再说。可慢慢追查下来,我发现这皇宫里也不干净。况且,你遇事爱与身边的人絮叨,若是被宫中的奸细察觉,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听苏傲宸如此说,燕皇面色一讪,心中嘀咕道,有外人在呢,怎么就不能给他留三分薄面? 转念一想,燕皇问道:“那你现在肯现身,又是为什么?” 问完之后,燕皇的心中有些小雀跃,还用问嘛,皇弟现在肯将一切说出来,肯定是觉得他这个皇兄与往日不同,现在心里能藏进话了吧。 孰料,苏傲宸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我若不出现,你还不把她欺负死?” 燕皇大为失落,道:“你以前向来不在意女人的,现在是怎么了?” 苏傲宸瞥了燕皇一眼,道:“你以前还穿开裆裤呢,现在不还是不穿了?” 听到苏傲宸的话,燕皇气了个半死。这小子怎么还跟以前似的,怎么就不知道给他留个面子呢?瞥眼看到赫云舒,燕皇轻咳了几声,等着苏傲宸说道:“话虽如此说,可祖宗的规矩摆在那里,大渝朝向来没有让女人入仕为官的先例,这是祖宗的规矩,朕改不得。” 燕皇本以为自己这话说完,苏傲宸总得服软,对他说几句好话。 谁知,听了他的话,苏傲宸捉起赫云舒的手,迈步就向外走去。 “喂喂喂,干嘛去?” 苏傲宸回头,冲燕皇一笑,道:“皇兄,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查了这么多年的奸细,我也累了,从今天开始啊,我就带着舒儿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了,凡事皇兄您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苏傲宸牵着赫云舒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窃窃一笑,如此拿捏燕皇,苏傲宸也真是了得。 闻言,燕皇忙撒腿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站住!你给我站住!” 苏傲宸故意放慢了步子,燕皇很快就追了上来,张开双臂拦住了二人,他喘着粗气说道:“哎呀,朕也想了,虽然祖宗没定下女子入仕的规矩,那定然是因为祖宗没见过赫云舒这等奇女子,一切,都是好商量的嘛。“ 苏傲宸瞥了燕皇一眼,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好了,既然你都答应了,科举的时候就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燕皇瞪了苏傲宸一眼,怪他如此不给自己情面。 苏傲宸却是不以为意,将赫云舒的手握得更紧,道:“好了,事情办完了,我走了。” “有这么急吗?就不能陪皇兄吃顿饭吗?”燕皇不乐意了。 苏傲宸摇摇头,道:“皇兄此言差矣,我如今一大把年纪,还没个家室,要是再不抓紧,这辈子就要打光棍儿了。” 看着二人紧握的手,燕皇心中怅然,真是儿大不由娘,弟大不由哥啊。他本想甩手让二人离开,转念想要另一层,燕皇的眼睛滴溜一转,看着二人紧握的手,道:“皇弟,你既然没傻,那朕下旨让你们二人和离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想甩掉赫云舒,另寻佳偶?” 对,他就是赤裸裸的要挑拨离间。 赫云舒一想,觉得有些道理,就狐疑地看向了苏傲宸。 苏傲宸临危不乱,他灿然一笑,道:“既然是要追媳妇,自然要凭自己的本事。先前是皇兄赐婚与我,婚礼也不成样子,这一次,我要自己抱得美人归。” 闻言,燕皇没辙了,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说话了。 如此,苏傲宸就牵着赫云舒的手离开了御书房。到了僻静无人处,赫云舒看向苏傲宸,道:“怎么突然想告诉陛下了?” 苏傲宸笑笑,道:“因为,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话。 说到底,苏傲宸之所以这个时候向燕皇坦白,是为了给她撑腰吧。思虑至此,赫云舒心中感到一丝安然,却又有些愧疚。他要做的事情,为了避免走漏风声,瞒着燕皇是最好的。可是,为了她,他居然选择了坦白。他是个谨慎的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让她动容。他总是为她做了这许多,她能为他做的,能有什么呢? 苏傲宸看了看低头沉思的赫云舒,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一般,道:“不用多想,我做什么,皆是我愿意做的,无须你做什么来回报我。能有这样一个你,我才可以做这些事情,于我而言,弥足珍贵。” 赫云舒抬头,冲着苏傲宸笑笑。 苏傲宸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这才对嘛。” 这时,二人没有看到的是,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宫婢,将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出宫之后,赫云舒回了赫府。赫府之中,此刻仍是定国公府的人在这里守着,见赫云舒来,自是勤勤恳恳的伺候着。 赫云舒一路去了父亲的房间,那里有着父亲的牌位。 到了门外,赫云舒看向苏傲宸,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我也进去给赫伯父上柱香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二人走了进去,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守在赫府的下人并未偷懒,屋子里纤尘不染,父亲的牌位前,还焚着香。袅袅的烟雾中,父亲黑色的牌位,肃穆依旧。 赫云舒握紧了自己的手,跪了下去,她垂首低眉,双眼微闭,谁也不知此刻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良久,赫云舒从地上站起身,点燃了三支香,供奉在父亲的牌位前。 苏傲宸也跪下,恭敬地行礼、上香。 尔后,他握住赫云舒的手,看着那肃穆的牌位,在心里许下护她一生安好的承诺。 门外,曾经鲜血遍地的场景早已不见,地上的鲜血被冲刷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可二人心里谁都不会忘记,除夕夜的那一幕惨烈。 之后,赫云舒在院内的石桌旁坐下,招来了管家,道:“之前从赫府被赶出去的那些人,还来闹过吗?” “回表小姐的话,来闹过几次,不过都被我们赶走了。国公爷有令,对这帮人,不必客气。” 赫云舒点点头,道:“他们最近如何?” “那位秦氏,带着儿子和赫老夫人住在了隔壁。那位苏氏嘛,现在跟着那个叫嫣然的小姐。” 闻言,赫云舒冷声一笑。赫老夫人偏爱赫明城,如此爱屋及乌,连带着待赫玉威也是不同的。至于苏雨晴…… 赫云舒面上闪过一丝犹疑,道:“赫嫣然如今是冯家的媳妇,苏雨晴住在冯府,冯家没有异议吗?” 闻言,管家摇了摇头,道:“表小姐有所不知,那位嫣然小姐一个月前从冯家搬了出来,自立门户,不过,似是与大蒙来的那位皇子纠缠不清。至于更隐秘的内容,老奴就打探不到了。” 大蒙来的那位皇子?想必就是闪惊雷吧,这二人,果然是臭味相投。 之后,赫云舒出门,准备回定国公府。出门的时候,外公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结束一切后一定要回定国公府。所谓孝顺,除了孝,就是顺吧。她离开京城多日,老人家心里挂念,如此,她留在定国公府,多多少少能让外公安心一些吧。 更何况,科举在即,她可以留在府中好生准备,遇到疑难也可以向表哥讨教。 然而,二人刚出了赫府的大门,迎面便撞上气势汹汹的一队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吃瓜子,看好戏 第二百四十八章吃瓜子,看好戏 这气势汹汹的一队人,不是别人,为首的正是大蒙来的和亲公主,闪清舞。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服,头发仍是依照大蒙的习俗,梳成了一个个的小辫子,垂落在两肩。她手中拿着一个火红色的鞭子,一脸的怒容。 赫云舒神色未变,侧身看了一眼苏傲宸,道:“唉,又有人要来找虐。” “既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那就狠狠地虐,让她也长长记性,知道我家小女人不是好惹的,如何?” 赫云舒应道:“好。” 说话间,闪清舞就已经到了跟前,眼见着二人在说话,不禁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她如此气势汹汹,赫云舒就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意思?也好,等她的鞭子甩到赫云舒的身上,她倒要看看,赫云舒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淡然? 她扬起手中火红色的鞭子,朝着赫云舒的脸甩了过去。 赫云舒迎面向她看来,竟是躲过鞭子的力道,一把抓住了鞭子的那头,微微一笑,道:“这鞭子不错,谢谢你将它送给我。” 说着,赫云舒手上一用力,那鞭子就脱离了闪清舞的手,稳稳地落到了赫云舒的手中。 “你还我的鞭子!”闪清舞扬手指向赫云舒,怒吼道。 赫云舒诧异地睁大了双眼,道:“怎么,这鞭子不是送给我的吗?” “赫云舒,你少自命清高,本公主是何许人也,需要给你送东西?快把我的鞭子还给我!” 赫云舒沉吟了一下,问道:“这么说,你不是要将鞭子送给我,是想鞭打我?” “没错,赫云舒,我就是要打烂你的脸!”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赫云舒扬起长鞭,朝着闪清舞甩了过去。 闪清舞躲闪不及,那鞭子的尾巴扫在了她的脸上,顿时,她的脸上现出一道血痕,自眼角蔓延到嘴角,很是显眼。。 闪清舞顺手一摸,看到了手上殷红的血迹,滔天的怒意在她的心中奔涌,她看向身后的侍从,道:“把她给我杀了,本公主要将她的脸皮剥下来,泡酒喝!” 得了闪清舞的命令,她身后的侍从顿时一拥而上,略略一数,竟有二十余人。 看来,闪清舞是记着了上次在首饰铺子吃的亏,这次带的人,倒是不少。 赫云舒一笑,看向了身侧的苏傲宸,道:“有点累,懒得动。” 苏傲宸笑笑,道:“那就不劳娘子动手了。走,咱们看戏。”说着,苏傲宸冲随风招了招手。 随风上前,以一人之力对抗着闪清舞的侍从。随风的功夫不弱,一手打倒一个,两手并用,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倒下了七八人。 这下,苏傲宸不乐意了,他瞧向随风,道:“你小子,还让不让人看戏了?你这么快就把戏唱完,一会儿我看什么去?” 随风的嘴角抽了抽,心道,主子的要求可真多,他想着快些解决,也好不看到这些碍眼的人,谁知道,主子还不乐意了。既然主子有令,他便放缓了手上的动作,给那些人留下了喘息的空间。 苏傲宸看向赫云舒,殷勤道:“娘子,这么打,你可还满意?” 赫云舒皱皱眉,道:“声音太小。” “随风,来点儿声。” 随风听了,嘴角又是一抽,之后,他便专挑那些疼的穴位下手,不一会儿,赫府门前便响起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闪清舞见状,气得脸色通红,如此,她脸上的伤口便愈发狰狞,流的血也比先前多了。 终于,一刻钟后,随风解决了所有人,打得他们一个个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再回头看自家主子,随风惊呆了。 只见主子手里提着一兜瓜子,正殷勤地递给赫云舒,含笑道:“你尝尝这个,这个比刚才那个好吃。” 再看地上,已经有一大片瓜子皮了。 随风无语望天,这二位,还真把揍人当戏看了。 听着没了声音,苏傲宸不乐意地看了过来:“不是让你慢点儿打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还让不让人看戏了?” 随风无语凝噎,就这还快?要不是主子您特意吩咐,我三两下就解决了好吗?好歹我也是您手下的第一暗卫,要是没有两把刷子,能在您身边待这么多年吗? 苏傲宸朝着闪清舞看了过去,道:“那儿不是还有一个吗?” 哦,也对,这大蒙公主也算是一个人,他竟将她漏了?如此想着,随风便朝着闪清舞走了过去。 闪清舞怒斥道:“你敢?” 随风不语,只步步接近。 这时,赫云舒吃光了苏傲宸递来的瓜子仁儿,拍了拍手,道:“随风,罢了,打一个女人,实在是降低你的格调,且饶了她吧。” 随风便停住了脚步,闪清舞却觉得赫云舒这是怕了她,得意道:“赫云舒,你这是怕了吧?哼,本公主身份贵重,不是你一个野路子的郡主比得了的。待本公主与铭王殿下成婚……” 闻言,赫云舒打断闪清舞的话,道:“等等,你说要与谁成婚?” 见赫云舒如此问,闪清舞愈发得意,道:“铭王殿下英武绝世,在大渝,也只有他能勉强配得上本公主。很快,本公主便是铭王正妃,到那时,赫云舒,本公主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哟,你们婚期定在何时?到时候我好去观礼啊?”赫云舒饶有兴致的说道。 闪清舞呵呵一笑,道:“赫云舒,你着急了吧。听闻铭王殿下容颜绝世,可不是你身边这个小白脸比得了的。至于本公主与铭王殿下的婚期嘛,你还没资格知道。” 赫云舒笑笑,道:“我就是好奇,你这么说,铭王殿下知道吗?” “他与本公主柔情蜜意,这个自然是知道的。赫云舒,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苏傲宸皱了皱眉,看向了随风,道:“随风,找个猪圈把这个女人丢进去,实在是太吵了。” “是,主子。”说着,随风拎起闪清舞的衣领,运起轻功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眼见着随风脱离了视线,赫云舒拿手指戳了戳苏傲宸的胳膊,道:“喂,人家都与你柔情蜜意了,你还要把人家扔猪圈里去,你可真是心狠。” “这种女人,也就只配被猪拱。好了,不提这些糟心的事情了,走吧,送你去定国公府。” “好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将赫云舒送到定国公府门前,苏傲宸折身离去。 进了府,赫云舒先是去了外公云松毅的院子里问安,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看一些书。 赫云舒前脚刚从云松毅的院子里离开,云锦弦就一脸凝重地走了进去。 见他这般脸色,云松毅暗知不妙,道:“怎么了?” 云锦弦近前,道:“父亲,吏部公布出来的参加科举的名单里,没有舒儿的名字。” “这是为何?可问清楚了?” 云锦弦点点头,道:“问清楚了,说是没有收到嵩阳书院的举荐书信。” 云松毅摇摇头,道:“老叶头办事素来靠谱儿,不应该出这等纰漏啊。” 云锦弦上前一步,道:“父亲,这绝对不是叶伯父的疏漏,儿子以为,这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吏部。您别忘了,这吏部尚书是谁?” 的确,这吏部尚书是贺世敬,是丽贵妃的亲哥哥,三殿下燕永奇的亲舅舅,他这样做,想必是燕永奇的授意。看来,不曾答应他曾经的求亲,他是怀恨在心了。 云松毅的面色沉了沉,道:“这贺世敬,可真是胆大妄为。” “这些事归吏部管,贺世敬要是想动手脚,很容易。” 云松毅瞪了云锦弦一眼,道:“照你这么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云锦弦有些懊丧:“只怕是这样。算算时间,距离科举只有五日,现在再传信给叶伯父也来不及了。” 啪! 云松毅一拳重重地捶在了桌案上,他怒道:“这件事先别告诉舒丫头,我再想想办法。” “是,父亲。”云锦弦垂眸,他知道,父亲多半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的。他当惯了武职,对那些文官的弯弯绕,一概不通。 因为云松毅的隐瞒,对于这件事,赫云舒并不知情。 隔日一早,她早早醒来,临窗而坐,看起书来。 因为心里有事,云松毅起得很早,踱步到了赫云舒的院外,就走了进来。站在院子里,透过窗口看着赫云舒专心看书的模样,他觉得心里堵得厉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听到叹气声,赫云舒看了过来,见是外公,顿时放下书本,跑了过来,挽起了外公的胳膊,道:“外公,您有什么烦心事吗?” 云松毅忙笑了笑,道:“没有啊,舒丫头,你怎么会这么问?” 见外公有意隐瞒,赫云舒便没有再问。 这时,守门的家仆走了进来,道:“国公爷,门口来了一队送聘礼的。” 云松毅微愣,道:“说清楚,送给谁,谁来送的?” “说是送给表小姐,是三殿下亲自来送的。” 闻言,云松毅握紧了拳头,这个燕永奇,分明是有备而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酝酿的暴风雨 第二百四十九章 酝酿的暴风雨 听到是燕永奇来送聘礼,云松毅转身看向赫云舒,道:“舒儿,你回房看书,这件事,交给外公来解决。” 赫云舒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她反手握住云松毅的手,道:“外公,这件事和我有关,我没办法置身事外。就算是您把我强留在这里,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看书的。” 云松毅知道赫云舒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见她如此说,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好吧,舒儿,咱们一起去看看。不过,你要答应外公,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生气,好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外公,您怎么反倒安慰起我来了?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生气的。倒是您,也犯不着跟燕永奇这种人生气,气大伤身,知道吗?” 云松毅点点头,道:“好。” 赫云舒挽着云松毅的胳膊,一路到了正厅。正厅之中,云锦弦和云轻鸿已经在那里招待燕永奇,只是二人的神色都淡淡的,摆明了是不欢迎燕永奇这个人。 见云松毅和赫云舒来,云锦弦站起身,迎了出来。 云松毅在主位上坐下,赫云舒站在一旁。 云松毅瞥了燕永奇一眼,道:“三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燕永奇神色谦恭,道:“国公爷,本殿下今日来,是想求娶您的外孙女,赫云舒。” 云松毅冷哼一声,道:“三殿下说笑了,你府中已有正妃,实在是没有求娶舒儿的必要。” 燕永奇一笑,道:“国公爷此言差矣,本殿下对赫小姐心仪已久,愿以平妃之位迎娶,还请国公爷务必要好好考虑一下。” 赫云舒心中不禁一声冷笑,燕永奇这话可真是意味深长,若是外公接下来不答应,他就该亮出自己的底牌了吧。为了避免让外公生气,赫云舒的手扶在了云松毅的肩上,示意他不用再搭理燕永奇,而她则上前一步,道:“三殿下是傻了不成?我外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你所谓的求娶,云家不答应,我赫云舒也不会答应的。您请回吧。” 燕永奇起身,呵呵一笑,道:“赫小姐,在你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之前,还是不要说这种大话的好。怎么,云大将军没有告诉你吗?”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不,你错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我都不会答应的。” “是吗?如果我告诉你,吏部新公布的参加科举的名单中,没有你的名字呢?”燕永奇得意地说道。 见燕永奇说出这件事,云松毅和云锦弦很是紧张,害怕赫云舒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毕竟,她之前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赫云舒很平静,而且还笑了。 二人惊异的同时,支起了耳朵听着赫云舒所说的话。 只听得赫云舒轻笑一声,尔后说道:“哎呦喂,我说三殿下您今天怎么说话漏风呢,原来是说大话被风闪断了门牙啊。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拿这件事威胁我吧?” 燕永奇冷哼一声,道:“赫云舒,你休要在这里怪笑。今日这求亲你若是不答应,这科举,你便参加不成。”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如果赫云舒今天答应了他的求亲,那么她就可以去参加科举,之后为他所用。如果她不答应,这科举便与她无缘,这样,对他没有利,却也没有什么害处。 闻言,赫云舒面露惊恐,道:“哟,这么说,以后大渝就是三殿下说了算了?” 燕永奇面色一惊,怒斥道:“赫云舒,你胡说些什么,这大渝,自然是有父皇做主。” “是吗,我还以为你三殿下要谋朝篡位呢。” “赫云舒,你休要胡言乱语!”燕永奇怒不可遏地说道。这赫云舒说话可真是无法无天,怎么连谋朝篡位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好啊,那我也告诉你,昨天陛下已经亲口许诺,准许我参加科举考试,你今天反倒说我不答应你的求亲,就不能参加科举。看来,你是要和陛下对着干了。哦,对了,这件事我要禀报陛下,要不然,只怕三殿下您就要谋朝篡位了。我得提前通知陛下,让他早做准备,要不然,三殿下谋反成功,这大渝可就要变天了。”说着,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 燕永奇没料到有这一遭,顿时便有些慌乱,想要伸手去抓赫云舒,然而,他的手还没挨到赫云舒的衣角,手上便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暗器射了个洞穿。瞬间,他的掌心便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 顿时,他的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怒不可遏,扬手指向云松毅,怒道:“你们云家,居然敢用暗器伤本殿下?” 闻言,云松毅心中不禁有些忐忑,纵是云家功高盖世,却也大不过皇权,若真是云家人伤了燕永奇,只怕陛下不会放过云家。毕竟,燕永奇是皇家血脉,所代表的是皇家的威严,就算是再有权势的臣子,也不可逾越。若不然,这藐视皇权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滚回去,休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正阔步而进,他身形挺拔,俊逸卓绝,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寒气逼人,正裹挟着万千盛怒,看着燕永奇。 此人,正是铭王殿下。 他一步步走到燕永奇跟前,燕永奇惊讶地看着他:“皇……皇叔?” 苏傲宸,哦不,燕凌寒眸光骇人,盯着燕永奇,道:“是本王伤了你,你当如何?” “皇叔为何要伤小侄?” 啪! “你说呢,本王为何要伤你?” 燕永奇受伤的手捂着被打痛的脸颊,看着燕凌寒,颇有几分委屈。 “皇叔,是赫云舒这个贱人……” 啪! 燕永奇话未说完,另一张脸上便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不敬长辈,该打。” 彻骨的疼痛让燕永奇脑子发昏,他怒而出口:“赫云舒算是哪门子的长辈?” 燕凌寒看向他,眸光冷厉,道:“本王活了那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本王说她是,她就是。滚出去,不要在这里碍本王的眼。” 燕永奇强忍怒气,走了出去。 尔后,燕凌寒看向赫云舒,眸子里的冷意瞬间褪去,化作万千柔情,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事。” 燕凌寒冲她笑笑,尔后他面朝云松毅,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外公,小侄无礼,还请您莫要生气。” 云松毅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却还是被燕凌寒这一声“外公”给叫懵了。他起身道:“王爷说笑了。这一声‘外公’,我还担不得。” 燕凌寒随即看向了赫云舒,言语里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怎么,你没告诉外公?”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铭王殿下,你吃错药了吧?” 闻言,燕凌寒长叹一声,道:“唉,追妻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见二人如此说话,云家人便知道赫云舒与铭王的关系匪浅,如此,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之后,燕凌寒并未久留,起身告辞。 赫云舒送他到门口,略有些担忧地说道:“这燕永奇,不会去宫里告状了吧?” 燕凌寒一笑,道:“对啊,我就是让他去宫里告状。乖,去看书吧,一切有我。” 赫云舒笑笑,目送他离开。 见他离开,赫云舒便准备回自己的屋子,走到半路的时候,碰到了正在前面等着她的外公。 赫云舒疾步跑过去,道:“外公,您等我?” 云松毅点点头,道:“舒丫头,这铭王殿下待你好吗?” 赫云舒微愣,她原本以为外公会问起她和燕凌寒的关系,却没有料到他会直接问燕凌寒对她好不好。想来这便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人才会有的态度吧,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对方是何许人也,家人所在意的,只是待她好不好而已。 “外公,他待我很好。” 见赫云舒说的如此肯定,云松毅便放心了,道:“那好。舒丫头,你去看书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屋子,继续看书。 而此刻,皇宫之中的御书房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燕永奇手上的伤口并未包扎,此刻仍滴着血,脸也肿得像猪头一般,他站在燕皇面前,将燕凌寒如何打他的经过一一说出。说到伤心处,还带上了几滴泪。 眼角的余光里,他看到随着他的讲述,父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顿时,他心里有些得意,就算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父皇的臣子。只要父皇一句话,就算是这战神,还不是要向他赔礼道歉。这一次,他必要让他这嚣张的皇叔给他道歉。 终于,燕永奇说完了,燕皇脸上的怒意也达到了顶点,颇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这时,燕凌寒阔步而进。 而御书房内酝酿已久的暴风雨,也将一触即发。 第二百五十章 你儿子向我心上人求亲 第二百五十章 你儿子向我心上人求亲 随着燕凌寒的步步走近,燕皇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抄起桌案上的砚台,朝着二人的方向砸了过来。 只不过,他砸中的对象不是燕凌寒,而是燕永奇。 顿时,燕永奇傻了眼,他甚至不敢去摸头上被砸出的伤口,只呆呆地站着,喃喃道:“父皇,您……您是要打儿臣?” 燕皇气急,从椅子上站起身,扬手指向他,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以下犯上,还敢编排你皇叔,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燕凌寒站在那里,不紧不慢的说道:“皇兄莫要生气,孩子不孝顺多教训教训就是了。何必动怒呢,气大伤身。” 听到燕凌寒的话,燕皇怒气稍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皇弟,你说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你儿子去向我心上人求亲,还威胁我心上人说不答应他的求亲就不让她参加科举。”燕凌寒言简意赅的说道。 听罢,燕皇只觉得怒气上涌,差点儿要冲翻自己的天灵盖儿。他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怒不可遏道:“燕永奇,这就是你这个混蛋玩意儿干的事?” 燕永奇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言语。这一次,他可真是低估了父亲对皇叔的信任,这才一败涂地,被父皇斥责。明明他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可一遇到皇叔,他就什么也不是了。看来,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下一次,他不会了。 燕凌寒瞥了燕永奇一眼,道:“还不出去?” 燕永奇沉默,没有父皇的指示,他岂敢乱动? 这时,又是一声怒喝传来:“混账东西,你皇叔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是,父皇,儿臣告退。”说着,燕永奇躬身施礼,尔后离开。 此时的他,全然没了往昔的气度风华。玄色的蟒纹皇子服上,此刻沾染上了斑斑血迹,看起来有几分骇人。头上的玉冠歪在一旁,无精打采的。 然而,最骇人的还是他的脸,两边的脸颊肿起老高,五个红红的指头印儿很是醒目,额头上顶着一个大血包,看起来是一张脸,实际上和猪头差不了多少。 他受伤的手垂在身侧,上面已经沾满了血迹,中间的那个血窟窿,尤其显眼。 燕永奇就这样走进了钟粹宫,他的母妃丽贵妃的宫殿。 钟粹宫的宫人看见他森寒的脸色,纷纷躲闪。丽贵妃的贴身婢女溪雪听到院子里的骚动,出来查看,一眼便看到了失魂落魄的燕永奇,她惊得大叫一声,尔后疾步奔来:“三殿下!三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沉默,仿佛是没有听到这话一般。 原本在软榻上歇息的丽贵妃听到溪雪的惊叫声,忙从软榻上起身,匆匆而出。看到燕永奇此刻的模样,她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快!快去叫太医!” 说着,丽贵妃上前,拉住了燕永奇的袖子,道:“奇儿,你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涣散的眸子看向了丽贵妃,喃喃道:“母妃,我究竟是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听到这话,丽贵妃神色微拧,忙和溪雪一道拉着燕永奇走进了正殿。 她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刚刚是胡说些什么!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还不知要怎样编排你我呢。你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明明受伤的是我,打人的是皇叔,父皇还是站到皇叔那一边,斥责了我,这究竟是为何?为何!”燕永奇失控地捶着桌子,歇斯底里地吼道。 丽贵妃忙捉住他受伤的手,道:“好了,不要这样。溪雪,你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溪雪应声,走了出去。 丽贵妃看着燕永奇,道:“奇儿,你已经十八岁了,遇事不可以再冲动。要沉稳,沉稳,懂吗?” “母妃,我只是不明白。此前我以为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可是现在,他看重皇叔居然胜过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丽贵妃轻拍着燕永奇的肩膀,安抚着他,道:“于你父皇而言,铭王是不同的。” 燕永奇抬头,凝神细听。 “据说,先皇原本是让铭王继承皇位的,是先太后力排众议,让陛下登基为帝。而且,此事铭王全无怨言,陛下登基后,几次身陷险境,都是铭王力挽狂澜,消除了危机。你想想看,单是这份情谊,还不值得你父皇无上的信任吗?” 闻言,燕永奇很是惊讶:“怎么会有连皇位都不在乎的人?” “可事实就是这样。奇儿,不要与你铭皇叔对着干,明白吗?” 这时,溪雪在门外禀报道:“娘娘,太医来了。” 丽贵妃看向燕永奇,道:“这太医是咱们的人,出去以后不会乱说,且让他好好给你治伤,不要再说什么胡话,明白了吗?” “是,母妃。”得了丽贵妃的安抚,燕永奇愤怒的情绪舒缓了许多。 之后,得了丽贵妃的准许,溪雪引着那太医走了进来。 燕永奇的症状一看便知,太医便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至于手上的伤,则是悉心包扎了一番,嘱咐近日不能碰水,每天换一次药。 尔后,自有宫婢去熬药。 “母妃,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突然,燕永奇阴仄仄地说道。 丽贵妃眉峰一挑,道:“那是自然。伤了本宫的儿子,还想全身而退,没有这种可能。奇儿,你放心,母妃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只不过,此事无须你插手,本宫会安排的。” “母妃莫不是在敷衍我?”燕永奇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犹疑。 丽贵妃摇了摇头,道:“奇儿,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本宫敷衍谁,也不会敷衍你的。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本宫要让燕凌寒声名扫地!你只要等着看就好。” 如此,燕永奇才算是信了。 “母妃准备如何做?” 丽贵妃眸色一凛,道:“奇儿,这件事你无须忧心,交给母妃来做就好。总之,本宫这一次,必要一击而中。毕竟,似铭王那等警觉的人物,若是一击不中,后患无穷。” “好,那儿子就等母妃的好小心。”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丽贵妃让燕永奇换掉了身上染了血的衣服,让他出了宫。 送走燕永奇,丽贵妃刚在椅子上坐好,溪雪来报:“娘娘,柔妃娘娘求见。” 丽贵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欣喜,道:“让她进来。” 自从这花芊柔向她投诚,她的日子就顺遂了许多。这花芊柔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陛下免了燕永奇的禁足,单是这一点,就是她丽贵妃做不到的。如此,丽贵妃对她,又多了一分期望。如今陛下虽然上了年纪,这个一辈子不沉迷于女色的人,最终还是败在了花芊柔的宫裙之下。 看来,有句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怕英雄多豪迈,只怕美人不够美。花芊柔容颜绝世,又胜在年轻,这等二八年华的女子,本就是最厉害的杀手锏。 很快,一身粉衣的花芊柔缓步而进,得体的装束衬托出她姣好的容颜。她入宫多日,荣宠不衰,除却不让她参与政事,燕皇对她,仍是有求必应。如今,花芊柔乃是这皇宫之中承宠最多的人,也是各宫争相巴结的对象。 而她,却独独与丽贵妃走得近。 花芊柔款款下拜,道:“见过丽姐姐。” 丽贵妃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她虚虚一伸手,道:“妹妹,免礼。你我姐妹之间,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虚礼?” 花芊柔起身,眸子晶亮:“丽姐姐,请您吩咐吧。” “吩咐?吩咐什么?”丽贵妃装傻道。 “丽姐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三殿下那般走进钟粹宫,宫里可是有不少人说闲话呢。妹妹以为,三殿下受的罪,不能白白就这么算了。” 丽贵妃正色道:“你想做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谁侮辱了三殿下,丽姐姐饶不了他,妹妹也不甘心放过他。” “你为何要帮着本宫和奇儿?” 花芊柔躬身一拜,道:“姐姐,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年事已高,这天下最终要交出来。一众皇子之中,也只有三殿下出挑些。妹妹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以后谋个出路罢了。” 丽贵妃探究的眼神凝聚在花芊柔如花的脸颊上,花芊柔没有丝毫的惧意,坦然与之对望。 终于,丽贵妃一笑,道:“好,他日待奇儿继承大统,少不了你的好处。” “妹妹谢过丽姐姐。” 之后,二人又说了许久的话,花芊柔再离开的时候,一脸志得意满势在必行的神情。 定国公府中,赫云舒潜心看书,一应的杂事都被云锦弦挡住,并未让赫云舒烦心。赫云舒得以有了几日的安闲时光。 这一日,终于到了科举的日子。 赫云舒早早起床,简单梳洗了一番,之后简单吃了些东西,备好了文房四宝,便与表哥云轻鸿一道,乘坐定国公府的马车前往吏部。 突然,车帘微动,有一人闪身而进。 第二百五十一章 暗潮涌动 第二百五十一章 暗潮涌动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人和她见面的方式还是这么独特。更何况,今日表哥也在马车里呢。 燕凌寒今日没有戴面具,他倒是神色如常,看到云轻鸿,如同见到老友一般,微微一笑,道:“你也在啊。”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心道,这人的脸皮可真厚。 看着眼前这张刚毅英俊的脸庞,云轻鸿颇为诧异,疑惑地看向赫云舒,道:“表妹,这位是?” “他今天没有戴面具,表哥就认不出了吗?” 听赫云舒如此说,云轻鸿方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铭王殿下,他慌忙起身,想要向燕凌寒行礼,被赫云舒一把按住了肩膀。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表哥,你无须向他行礼。” 燕凌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很是惆怅:“唉,原本我辈分挺高的,到了你这儿,见谁都矮一辈儿。” “你若不愿意,又没有谁会逼你。”赫云舒傲娇地说道。 燕凌寒伸出手,刮了一下赫云舒的鼻子,道:“你啊,惯会说这般俏皮话。” 赫云舒忙拉过云轻鸿,挡在自己身前,道:“表哥,你且看好了他,今日他若是不叫你,咱们就不放他下去。” 面对燕凌寒,云轻鸿到底是有一股怯意。这个十余岁就上了战场的男人,是他孩提时代崇拜不已的英雄人物,和他开玩笑,他云轻鸿可做不到。 见状,燕凌寒摊了摊手,道:“这可不怪我。” “你可别忘了,我现在的娘家是云家,但凡是云家有一个人不同意我嫁给你,我就不会嫁给你的。” 燕凌寒瞬间败下阵来,冲着云轻鸿拱了拱手,道:“表哥。” 云轻鸿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赫云舒拉开云轻鸿,道:“好了,不许欺负我表哥。我们今天还有大事要做呢。” 燕凌寒笑笑,让人如沐春风,他开口道:“今日你只管放心,有多大的本事就使多大的本事。你放心,这一次,管保没有人可以暗中做手脚,我亲自盯着。”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 快到吏部的时候,燕凌寒下了马车。 赫云舒和云轻鸿相视一笑,抱歉道:“表哥,他这个人素来顽劣,你可不要被他唬住了。” “他待你好就够了。其他的,不要紧的。”云轻鸿笑道。 “谢谢表哥体谅。” 二人依次进了吏部,这一日,吏部专门辟出了几个房间,以供参加科举考试的人使用。 房间的门口,站着一些穿着官服的人,主要是查看一下有无人员夹带小抄。因为有赫云舒参加,与往年不同的是,门口还站着两个宫中的女官。 检查完毕后,众人便进了这硕大的房间。房间之中,依次用小隔板隔开,看不到两边的人。 赫云舒从容不迫地从藤箱中拿出文房四宝,在桌子上一一摆好。 没多久,一行人走了进来,想必是今日的考官。他们穿着官服,神情肃穆。 很快,试题发了下来,赫云舒拿过一看,发现这科举的试题跟现代的命题作文很像,但是实用性要强一些。朝廷便是根据文章的好坏以及其中所言是否切实可行两个方面来决定科举的优胜者。 今日的试题很合赫云舒的意思,和行军打仗有关。答起这样的题目,赫云舒手到擒来。 赫云舒手执狼毫笔,从容不迫地作答。到了规定的时间,便将试卷交由考官。 之后,考官则将名字封住,送给主考官览阅,以便定出优胜者。 不过,这些事情赫云舒就不操心了。 结束完科举考试,她便和云轻鸿一道出了吏部。一路上,有不少人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赫云舒不以为意。 出了吏部衙门,赫云舒迎面便看到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火夏,如今的大蒙皇子。 看到赫云舒,火夏走了过来。 赫云舒朝他微微颔首:“在等我吗?” 火夏点点头,道:“有些事要跟你说。之前去定国公府,国公爷说你不见客,知道你今天科举,我便到这里来等了。” 赫云舒回身看向云轻鸿,道:“表哥,你去马车上等我吧。” “好。”云轻鸿应道,尔后离开。 火夏看着赫云舒,开口道:“清舞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她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你放心,若她不再招惹我,我自不会找她的麻烦。她若是自己作死,就怪不得我了。” “我明白。你放心,我已经斥责过她了,让她安分守己些。不过,她似乎更愿意听闪惊雷的话。这二人,你还是小心着些。” 赫云舒点点头,身为大蒙人,火夏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沉默了一会儿,火夏开口道:“我要回大蒙了。” “好,祝你一路顺风。”除此之外,赫云舒想不到别的言辞。 看到火夏,赫云舒总是会想起翠竹,她的小丫鬟,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她曾是那样鲜活生动的一个人,她有喜欢的人,有爱做的事情,有自己的小脾气,可她死了,再未留下任何的痕迹。 想到翠竹,赫云舒不免一阵感伤。她叫住正要离开的火夏,道:“火夏,如果你有时间,随我去一个地方吧。” 火夏面露疑惑,尔后说道:“好。” 尔后,赫云舒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火夏骑马跟在后面。 坐在马车上,赫云舒看向云轻鸿,道:“表哥,我想翠竹了。” 云轻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翠竹是个好丫头,她若是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过得开心。” 赫云舒暗暗点头,翠竹在时,总是会逗她开心。翠竹不在了,她总觉得这生活是不完整的。 这时,云轻鸿说道:“表妹,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文字,说的是人死了之后就会到天上去,变成一颗星星。你若是想念她,当你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那颗星星就会对你眨眼睛。我想,你可以试着去找到属于翠竹的那颗星星。这样,你就可以跟她说话了。” 赫云舒点点头,虽然她知道这多半是些安慰的话,可此刻,她深信不疑。她愿意相信,翠竹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看着她的,翠竹也一定希望她能过的开心。 翠竹,我会为你报仇的。赫云舒在心中默念道。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赫云舒走下马车,这里是京城之外的一处竹林。这片竹林很大,如今正是春季,无数的竹子喷薄而出,为这竹林新添了青翠的绿。 在这竹林的正中间,矗立着一个小小的坟茔,那是翠竹的坟墓。 看着翠竹的坟墓,火夏微微愣神,记忆中翠竹总是师父师父的叫着他,缠着他教她功夫,她也时常做些点心给他吃,给他缝补衣物。他至今仍记得,那些点心,很美味。 可如今,这个做点心给他吃的女子,不在了。 火夏上前,散了些纸钱,尔后将一杯酒洒在翠竹的墓碑前。 赫云舒带火夏来翠竹的坟前,只是烧了些纸钱给翠竹。她并未告诉火夏,翠竹曾那样喜欢他。她知道,翠竹不曾说出的话,她也没有资格说出口。那是翠竹的尊严,她也要为翠竹守护。 尔后,火夏离开。 看着火夏纵马离开的背影,赫云舒有些惆怅。但愿她与火夏再见之时,不是两军对立的战场。 这时,云轻鸿走到赫云舒的身边,道:“表妹,我们回去吧,爷爷和父亲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赫云舒应了一声,之后乘着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进了府,迎面看到的便是外公的笑脸,赫云舒不由得一笑,道:“外公,你怎么出来了?” 现在虽入了春,但是天气还是有些凉。外公年纪大了,她总是担忧他的身体。 云松毅爽朗地笑了笑,道:“舒丫头,小看外公了不是。外公之前也在雪窝里打过仗,这点子冷,有什么好怕的?” 赫云舒笑笑,走到云松毅跟前,挽起了他的胳膊,道:“对,您说的对,您老当益壮,英武无双。” 云松毅笑着戳了戳赫云舒的额头,道:“你这小鬼头!” 到了饭厅,赵夫人已经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谁也没有提起科举的事情,就像平常那般,喝酒吃菜,其乐融融。 吃罢饭,赫云舒陪着外公去小花园里散步。 时值初春,园子里的迎春花已经开了,那小小的黄色花朵尽情绽放,仿若一个个精灵一般,给这花园里添上了几许灵动的色彩。 看着园子里渐渐喷薄而出的新绿,赫云舒长出一口气。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希望。而她,也将自这个春天开始,去走不一样的路,开启不同的人生。 三日后,便是清明,这是个让人感伤的季节。 按照习俗,百姓们纷纷去扫墓、祭祖。而皇宫之中,一个酝酿已久的阴谋渐渐拉开帷幕,现出它丑陋狰狞的一角。 第二百五十二章 祭礼上的意外 第二百五十二章 祭礼上的意外 这一日,和民间一样,宫中也要举行祭礼。 在朝向皇陵的方向,有一个专门的宫院,用来安置皇族祖先的灵位。大大小小的牌位依着次序罗列着,牌位前,燃着香烛,轻烟缭绕中,那黑色的牌位愈发肃穆。 宫殿之外,禁卫军皆是一身黑色的铠甲,手执银枪端肃而立,他们神情庄重,不敢有丝毫的差池。这一年一次的祭礼,朝堂内外都格外重视,谁都不敢出现任何的疏漏,若不然,便会视为有损大渝的国运,是为不吉。故此,这一次的祭礼,上至燕皇,下至这些宫里的太监侍卫,没有谁敢掉以轻心。 一大早,皇族的子弟都等在殿门外,只待燕皇一来,祭祀便可正式举行。 巳时时分,燕皇在内侍的簇拥下缓缓而来,他缓步而行,在正殿门口站定,俯视众人。 众皇族子弟行跪地礼,高呼万岁。 燕皇环视众人,朗声道:“平身。” 众人谢恩,尔后起身,躬身而立。 燕皇威严的眼神略略扫过站在最前面的人,尔后看向了身侧的刘福全,悄声道:“皇弟呢?” 刘福全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您忘了?铭王殿下一向是到该他上香的时候才来的。” 闻言,燕皇点点头。如此也好,若不然这繁重的祭祀礼进行下来,还不累坏了他这皇弟? 尔后,燕皇转身,走进大殿。 众位皇族子弟紧随其后,俯首低眉,恭恭顺顺地走进了大殿。在这样庄严肃穆的时刻,谁也不敢造次。 按照祭礼的规矩,首先由燕皇给列祖列宗焚香叩拜,之后是各位王爷,再然后才是众位皇子,到最后才是皇孙以及皇族的一些旁支。这顺序是先祖定下来的,任是谁,也无可更改,只得顺从。 轻烟缭绕中,燕皇跪在蒲团之上,虔心叩拜,口中喃喃有词。 和往日一样,今年他照例是向列祖列宗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百姓幸福安康,四海和平,了无战事。尔后,他缓缓起身,接过刘福全手中的檀香,准备插到香炉里去。 如此,这祭礼中属于他的部分才算是圆满完成。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嘤咛,似是男女欢好时女子情动时的叫声。 燕皇不由得一怔,片刻后,燕皇摇摇头,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的地方,怎会有这样的靡靡之音? 就在他再次执起檀香,准备插到香炉里去的时候,有一女子从摆放牌位的台案后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似是吓坏了一般,直奔门口而去。 刘福全见了,当即便吓白了脸色,忙怒斥道:“哪里来的宫人,敢在这里造次?” 那女子一惊,转而看向了燕皇,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她朝着燕皇跑了过来。 因为这祭礼庄重严肃,禁卫军照例只能随侍在殿外。燕皇身边的刘福全见状,忙挺身拦在燕皇身前,道:“哪里来的刁奴,敢在这里高声喧哗!” 这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发丝繁乱,见大太监刘福全拦住了她,忙将遮住脸的头发拨开,扑通一声跪在了燕皇的面前,急切道:“陛下,您救救臣妾,快救救臣妾啊!” 尔后,她神情慌乱的朝着身后看去,就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一般。她神情惶恐,满面惊惧。 这时,众人也看清了这女子的脸,她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后宫之中荣宠正盛的柔妃娘娘,花芊柔。 看到花芊柔的脸和她身上零乱的衣衫,燕皇强压怒气,他面沉似水,冷声道:“怎么回事?” “臣妾……臣妾……”说着,花芊柔泣不成声,低声啜泣起来。 “快说!”燕皇怒道。 花芊柔容颜绝世的一张脸上满是泪水,她抬起一张泪脸,柔柔弱弱的看向燕皇,道:“陛下,铭王殿下……铭王殿下他……” 说着,花芊柔又是一阵哭。 她匍匐在燕皇的脚下,抓着燕皇的衣角,哭得很是伤心,但心中却又那么一丝得意。 她是女人,深谙男子的性情,自然知道自己这副欲说还休的姿态最是惹人动怒,再加上身上繁乱的衣衫,恰到好处的神情,一切无需明说,已是昭然若揭。 但凡是男人,任是谁,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玷污自己的女人,即便这人是他的弟弟,即便是他最信任的人。 从花芊柔支支吾吾的叙述中,燕皇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而那他不愿意看到的真相,此刻只怕就在这摆满了牌位的台案之后。 他微闭双眼,神情冰冷的可怕,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眸光骇人,冷声吩咐道:“柔妃娘娘迷路,误入祭祀之地,来人,将她请出去。” 花芊柔身子一震,转瞬便意识到陛下是打定主意不追究铭王的责任了。若是如此,她今日这一番筹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抬起一张泪脸,抱住了燕皇的腿,道:“陛下,铭王殿下意图非礼臣妾,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陛下!” 燕皇面色一凛,眸子中闪过一丝杀机。 刚才花芊柔并未言明,他还可以糊弄过去,如今,花芊柔将一切说出,其心可诛。而他,也不再有退路。 如今,皇族的子弟皆列于他的身后,若这般颜面扫地的事情他也不予追究,他日后该如何立足?如何坐稳这皇位? 花芊柔的一句话,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连半分的权宜之计也没给他留。 可是,一旦他走到这台案之后,将他的皇弟从这后面揪出来,那么,皇弟的性命堪忧。这天下悠悠之口,足以要了他这皇弟的性命。可他如何忍心? 皇弟自幼便征战四方,护住了大渝数年来的安宁,这份功绩,他如何能忽视?即便是抛开功绩不谈,只论这兄弟情谊,他又如何舍得? 一时间,燕皇心中天人交战,难以决断。 就在这时,摆放牌位的台案开始微微晃动起来,起初很轻微,但之后越来越激烈,那台案上的牌位,几乎要倒下来。 同时,有女子的嘤咛和男子粗重的呼吸声从台案之后传来,燕皇回身一看,众人虽低着头,但只怕已经知道了这台案之后的人是谁,以及这后面发生了何等龌龊的事情。 看来,他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一个他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的决定。 燕皇面目阴沉,呼喝道:“禁卫军何在?” 他的话音刚落,有一队禁卫军应声而入,他们躬身而立,等候着燕皇的命令。 看着眼前肃穆严整的禁卫军,燕皇一阵沉默。 箭已在弦上,他却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走出这一步。 这时,皇族中德高望重的肃亲王上前一步,道:“陛下,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上愧祖宗英灵,下辱万朝臣民,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这肃亲王是先皇的亲弟弟,燕皇的亲叔叔,他的话,足以代表众位宗亲的态度。 众怒不可违。 燕皇看了看他,道:“皇叔,你的意思,朕……明白。” 尔后,燕皇看向身后躬身而立的禁卫军,道:“随朕来!” 燕皇眉目凛冽,双拳紧攥,缓步走向台案的后面。这每一步,他都走得格外沉重,似乎这踏下的每一步,都耗费了他巨大的力气。 终于,他站在台案之后,远远地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因这台案高大,台案之后的光线便有些暗淡,此刻虽是白天,他仍清楚的看到那抛落在地上的黑色王服,一旁的地上,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做着羞人的动作。 燕皇的脸看向一旁,怒喝道:“来人,将这二人泼醒!” 很快,便有禁卫军提来一桶冰水,泼在了二人的身上。 此时虽然已经入春,但清明时节,细雨霏微,仍是凉意侵人。再加上二人赤身裸体,一桶冰水浇下,寒意彻骨,二人当即分开,混沌的眸子中现出一丝清明。 那男子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即便是此地视线不清,却仍能看清,那正是铭王殿下的面具。 那女子啊呀一声,抱起了自己的衣服挡在了自己身前,瞧那服饰,似是宫女的装束。 这时,花芊柔惊叫道:“陛下,那是臣妾的婢女,若不是她护着,只怕臣妾……铭王殿下怎么连个宫女都不放过呢?” 燕皇怒极,道:“堵了她的嘴!” 有大力的内侍上前,不知从哪里扯来一块布,塞进了花芊柔的嘴里。 花芊柔嘴里啊啊呀呀,说不出话来。 燕皇步步靠近那男子,脸上的神情分外难看。 那男子瑟缩着后退,露在外面的嘴唇紧抿着,眸子中满是惊慌。 他步步后退,燕皇则是步步紧逼。 终于,他的背抵到了冰冷的墙壁,他终于,退无可退。 他看向燕皇,微微发愣,片刻后,他哀求道:“皇兄,是我一时糊涂,您饶了我这一次,饶了我这一次吧。” 听到他的哀求声,燕皇瞬间变了脸色,比之刚才,更加难看了几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的眼光,没那么差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的眼光,没那么差 燕皇怒视着戴着铭王银色面具的那人,眸色冷厉,道:“来人,除去他的面具!” 燕皇看得出,此人所说的话,绵软无力,满是哀求,遍是可怜兮兮的意味,可即便是刀斧加身,他的皇弟绝说不出这样的话。 要他死,容易。要他求饶,绝无可能。 由此,燕皇断定,此人,必不是他的皇弟。 禁卫军即刻上前,去拿掉他脸上的面具。 燕皇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 随着那银色面具缓缓摘下,出现在燕皇面前的,是另一张脸。 这张脸,不是他的皇弟,燕凌寒,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顿时,燕皇如释重负,道:“你是谁?为何要假扮铭王?” 那人恐惧的摇头:“皇兄,您不认识我了吗?” 燕皇怒而转身,不再与他纠缠,冷声道:“押上他!” 随之,燕皇重新回到众人面前,神色冷肃,他指向那人,道:“你们都看清楚了,此人,不是铭王殿下。” 看着那张脸,众人一阵疑惑。 自燕凌寒十余岁上战场之后,就再未以真面目示人,无论到了何处,都戴着他那张标志性的银色面具。久而久之,人们见到那银色面具,便以为眼前的人是铭王。至于那张面具之下的真实面容,除了燕皇,并未有其他人见过。 在场的虽是皇室宗亲,可他们所见到的,不过是幼年时期的燕凌寒,人在成年之后相貌会发生一些改变,所以,他们并不能认定,眼前的人便是货真价实的铭王。 肃亲王上前,道:“陛下,这当真是寒儿?” 听罢,燕皇微愣,随即,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对于皇弟的偏爱,众位宗亲都是知道的,如今,只有他知道皇弟的真面目,所以,他们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便是真正的铭王燕凌寒,而他为了包庇皇弟,在睁眼说瞎话。 燕皇一阵沉默,这样的局面,他的确是无法证明。 这时,一直沉默的燕永奇上前,他朝着燕皇躬身施礼,道:“父亲,儿臣斗胆,敢问父皇,此人真的不是铭皇叔吗?” 他认得这张脸,所以,除了向前走,他别无退路。 燕皇冲他怒目而视,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 可事实是,他的确拿不出证据。他懊恼,愤怒,却无计可施,如同用尽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全无用处。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众人眼前掠过,直奔那被众人以为是燕凌寒的人。 那人面露惧色,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尿了裤子! 这时,那黑影顿住了身形,站在了燕皇身侧。 众人这才看清,此人戴着银色的面具,身穿黑色的王服,王服之上,用金线绣着金蟒,张牙舞爪,活灵活现。 他的眸光骇人,让在场的人俱是不寒而栗。 他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尔后薄唇轻启,道:“要质疑本王的身份的,还有谁?” 然而,无人再应声。 因为,方才他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正的铭王,可入敌军阵中擒得统帅,可于乱军之中奋勇厮杀,即便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兵力,仍可傲视群雄,毫不畏惧,这样的胆色,这等英雄,绝不会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人吓得尿了裤子。 一时间,众人对于地上那个吓瘫了的人,满是鄙夷。在祭礼之上做下这等羞耻的事情,还意图栽赃陷害铭王殿下,此人,即便是凌迟处死,诛灭九族,都是太轻的惩罚。 见燕凌寒现身,自证清白,燕皇心中的担忧消失殆尽,他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人,冷声吩咐道:“来人,将此人、柔妃和那宫女拉下去,暂交由慎刑司看管。” 禁卫军上前,将此人拉了出去。 地上的污迹也很快被处理干净,祭礼继续进行。 尔后,众皇室宗亲按照各自地位的尊崇与否,一一焚香叩拜,祭礼井然有序。 燕皇最先开始,燕凌寒紧随其后。 排在二人后面的,便是各位皇子。 大皇子主动脱离皇家金册已经多年,并不在其列。二皇子燕风离远在嵩阳书院求学未归,所以排在第一位的,便是三皇子,燕永奇。 眼下,他红肿的脸已经恢复如初,手上的伤虽然还未好,但已经没有大碍。然而此刻,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要拿不稳手中区区的三支香。 就在他想要将这三支香插在香炉里的时候,不知怎的,那三支香竟然齐齐断掉。 一时间,众人惊得睁大了眼睛。 历来,不管是拜佛还是祭礼,所用的香断掉都是大凶之兆。更何况,皇室祭礼所用的香都是精品之中的精品,质量一定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便是执香之人了。 如今燕永奇手中的香无因而断,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大渝有凶兆,而这凶兆,便是这三殿下带来的。 燕皇脸色剧变,转瞬又恢复如常,看向了刘福全,道:“今年的香怎会这般劣质,回头去内务府查一查,是否有人以次充好。” “是,陛下。”刘福全躬身应道。 尔后,他又取出三支香,躬身交给了燕永奇。 燕永奇小心翼翼地接过,不敢再让自己的手颤抖,可事与愿违,他手中的三支香,又一次齐齐断掉。 燕皇的拳半握着,深吸一口气,道:“奇儿,你的手伤未愈,这上香之事,就由你四皇弟代劳吧。” 有了燕皇的旨意,燕永奇的香则由四皇子代劳。 然而,即便燕皇竭力维护,可众人还是在这件事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祭礼结束后,燕皇起身回御书房,并叫上了燕凌寒。 一进御书房,燕皇脸上伪装的淡定消失不见,他愤怒的踢倒了御书房门口一人高的瓷瓶,瓷瓶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碎裂成片。 燕凌寒神色未变,淡淡道:“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燕皇回身,看向燕凌寒,道:“怎么不至于?这个局就是冲着你来的,差一点儿,你就要名声扫地,甚至要付出性命!” 说着,燕皇心有余悸。没有人知道他看到面具之下的那张脸不是燕凌寒的时候,心中是多么的庆幸。 “怎么,你真以为台案之后的那个人,是我?” 燕皇沉默,尔后说道:“没有。可即便是你,我也会护你安好。”说这话的时候,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渝之主,只是一个兄长,一个爱护自己弟弟的兄长。 “我的眼光,没有那么差。”燕凌寒鄙夷道。 意识到燕凌寒所说的人是花芊柔,燕皇神色一凛,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凌寒大大咧咧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没什么,就是你的女人想要设计我,就这么简单。” 燕皇眸色微凛,道:“她是大蒙进献上来的人,这件事,莫不是大蒙主使?” 燕凌寒摇摇头,道:“没那么复杂,主谋在宫里,你自己慢慢查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燕凌寒起身就走,不顾身后燕皇的声声呼喊。 燕凌寒走后,燕皇神色冰寒,他冷声吩咐道:“去慎刑司,将三人带过来。” 很快,内侍便将花芊柔和那人带了过来。 见燕皇如此,那人神色惶恐。 花芊柔则是跪爬到燕皇脚边,抓着燕皇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道:“陛下,臣妾眼见此人纠缠,他又戴着铭王殿下的银色面具,臣妾便以为他是铭王殿下,并非有意要诬陷铭王殿下。 燕皇眸色微转,道:“依朕所料,你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妄为。好了,你无碍吧?” “回陛下的话,臣妾无碍。” “那就好。这宫女,是你宫里的?” “回陛下的话,她是臣妾的贴身婢女,不知怎的,居然……” 燕皇打断花芊柔的话,道:“好了,不必再说了。是这宫女与人有染,还意图有辱于你,这宫女不必活了,日后你换个宫婢随身伺候吧。” “是,陛下。” “退下吧。” 燕皇一声令下,花芊柔不敢再多言,躬身退出。 之后,御书房中传出消息,此二人祸乱祭礼,当庭杖毙。 得到这个消息,花芊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幸好,她有陛下垂怜,不予追究,若不然,今日之事若是换了旁人,只怕难逃一个死字。 确认了二人被处死的消息,花芊柔有几分高兴,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这二人既然死了,她也就放心了。 尔后,她暂避锋芒,虽然很想去和丽贵妃互通有无,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借着夜色的掩护去了丽贵妃的钟粹宫。 钟粹宫门口,溪雪亲自守在那里。 花芊柔忙说明来意,孰料,溪雪却是拦住了她,道:“娘娘,请回。” “这是为何?”花芊柔满脸不解。 “这是贵妃娘娘的吩咐,娘娘请回。” 花芊柔略略有几分疑惑,可溪雪不放她进去,她也无法,只得悻悻的转过身,准备返回自己的宫殿。 就在这时,一声高呼传来:“陛下驾到!”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内侍通报说燕皇来了,花芊柔不由得一阵慌乱。 现在是清明,照例这三天之内燕皇不得召嫔妃侍寝,所以她才敢趁着夜色前来,不想陛下居然来了,可真是让人意外。 如此想着,花芊柔慌慌张张要走,可转眼间燕皇的仪仗已经到了门口。 花芊柔无路可走,只得借着夜色的掩护转回身,她脱掉身上的黑色斗篷,扔在一旁,站在了溪雪的身后,充当钟粹宫的宫婢,妄图蒙混过关。 很快,燕皇便走了过来,他幽深的目光落在了溪雪的身上,道:“丽贵妃呢?” 溪雪躬身道:“回陛下的话,娘娘不知在屋子里做些什么,不许人打扰。” 闻言,花芊柔心里咯噔一声,这溪雪怎么会这样说丽贵妃,难道别有内情? 燕皇并未多言,视线也未在花芊柔的身上多做停留,道:“你还有你身后这个宫婢,跟过来,朕先进去瞧瞧。” 说着,燕皇迈步向前,不许人通报,亲手推开了钟粹宫正殿的门。 明亮的烛光下,一身白色里衣的丽贵妃坐在灯下,手里拿着绣花针,正在绣着些什么。她神情专注,嘴唇紧抿,连燕皇到了跟前都没有注意到。 燕皇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走得近了,他才看清,那是一块明黄色的杭州丝绸,做成了里衣的模样,在烛光下微微泛着光亮。 “绣什么呢?”燕皇开口道。 丽贵妃似是被吓到了,她的手一抖,手里的绣花针便不听使唤的扎进了她如葱白般的手指,顿时,一颗血珠冒了出来,在她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可丽贵妃顾不得这些,她慌忙起身,躬身施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平身。”说着,燕皇上前一步,将丽贵妃方才所绣的东西拿在自己的手中,仔细端详着,那明黄色的里衣上,所绣的是并蒂荷花的图样,燕皇的手指摩挲着那绣线,道,“给谁做的?” 闻言,丽贵妃有几分羞怯,她拿起里衣的一角,道:“这是臣妾今日从内务府要来的料子,想着天慢慢热了,给陛下做件可身的里衣,不曾想久不拿起绣花针,竟然生疏了。” 燕皇呵呵一笑,捉过丽贵妃被扎伤的手,尔后拿过刘福全递来的锦帕,轻轻地擦去了上面的血珠,道:“宫里养着这么多绣娘,有什么活计交给她们做也就是了,爱妃何须如此辛苦?” 丽贵妃娇俏地一笑,道:“她们绣出的花样固然精美,可无论如何,也代表不了臣妾对陛下的心意。” 燕皇拉着丽贵妃的手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道:“难为你了。时隔多年,你与刚进宫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丽贵妃低头,娇羞的一笑,道:“陛下,您说笑了,臣妾进宫已有二十载,奇儿也已经十八岁了,臣妾的的容颜,早已不复从前。” “可在朕的心里,你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燕皇的话,让丽贵妃沉静的心中浮起几丝涟漪,她很快便红了脸颊,在烛光之下愈发显得娇俏可人,秀色可餐,她白皙的手悄悄地抚在了燕皇的手上,动情道:“陛下。” 燕皇笑笑,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拿了下来,尔后,他两手交握,道:“如今尚是清明,诸事不宜。朕今晚来,只是心里烦闷,想与爱妃说会儿话。” “陛下请讲,臣妾洗耳恭听。”丽贵妃柔顺道。 燕皇叹了一口气,道:“今日祭礼上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丽贵妃点点头,道:“臣妾听说了,可真是骇人听闻!好在陛下已经下令将那二人杖杀,若不然,只怕还堵不住这悠悠之口。” “是啊,此事还真是恶劣。你可知,那扮作铭皇弟的人,是谁?” 丽贵妃神色如常,道:“臣妾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此人叫佟林,是太医院的一名太医。” “原来是他!”丽贵妃恍然大悟道。 “怎么,爱妃认识此人?”燕皇凑近了丽贵妃,问道。 丽贵妃的神情不见丝毫的慌乱,开口道:“说起这个人,臣妾倒是认识,他是臣妾的同乡,臣妾每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佟林来看,他的医术也不错,臣妾之前很信任他。可臣妾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都敢做,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丽贵妃义愤填膺地捶了一下桌子,尔后意识到燕皇在这里,忙起身,微施一礼,道:“陛下见谅,臣妾失礼了。” 燕皇摇摇头,道:“你我之间,何须多礼?只是,朕处死这佟林之前,他说了一些事,和你有关。” 丽贵妃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慌乱,她的眸子清亮,道:“哦,陛下,他说了什么?” 燕皇不说话,反倒是端起了一旁桌案上新沏好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道:“他说什么,爱妃心里不清楚吗?” 燕皇的话,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杀机。 然而,丽贵妃神色如常,道:“陛下今天说的话,臣妾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闻言,燕皇看向身侧的刘福全,道:“你来说说,那佟林死之前,都招认了什么?” 刘福全躬身道:“贵妃娘娘,那佟林被处死之前,亲口交代,说今日的种种,皆是……皆是娘娘指使。” 丽贵妃脸色骤变,忙起身跪在燕皇面前,道:“陛下,臣妾冤枉!” 燕皇看向丽贵妃,道:“怎么,这件事爱妃不知情吗?” 丽贵妃跪直了身子,道:“回陛下的话,此事臣妾真的不知情。臣妾只不过是有伤病之时请了这佟林来看诊,至于别的,臣妾一概不知。对了,他最后一次来钟粹宫,是臣妾宣他来给奇儿看手上的伤,因为他诊治有误,臣妾责备了几句。难不成,是这佟林怀恨在心,竟然趁机污蔑臣妾?” 燕皇探究的眼神落在丽贵妃的身上,久久不曾挪移。 丽贵妃低着头,神色如常。 燕皇开口,道:“其实,即便朕大刑加身,这佟林还是没有说出关于你的一个字。至于朕刚才所言,不过是信口胡诌。” 丽贵妃微愣,仍是跪在地上,似是在思考燕皇的话,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燕皇继续道:“其实,就是因为这佟林什么也没有说,才最可疑,爱妃觉得,朕的话,可对?” 丽贵妃沉默,但心中却如同煮沸了的开水一般,奔腾翻涌。 说起来,佟林不过是太医院的一个太医而已,他不是什么英武之人,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即便陛下严刑拷打,却也不曾吐露任何一个关于她的字。可他之前明明与钟粹宫联系紧密,这一点并不隐蔽,只要陛下查看了佟林的出诊记录就会知道。 佟林的誓死不屈,只怕变成了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会让他以为佟林与身为钟粹宫之主的她有染,若不然,佟林何须如此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也不曾说出和她有关的一个字。这一切虽滴水不漏,可偏偏这一点,最是可疑。 丽贵妃眸子微闭,如今,唯有拼死一搏。 如此想着,她抬头看向燕皇,缓缓开口道:“既然陛下心中对臣妾存了疑,臣妾没有什么话好说,唯有,以死明志。” 说着,丽贵妃一头扑向一旁的桌子。 燕皇忙命人去拉,却也只拉着了丽贵妃的衣角,丽贵妃的头磕在了桌子上,破了口子,流出了许多的鲜血。幸好拉了那么一下,若不然,只怕后果会更加严重。 燕皇命人将丽贵妃扶到了软榻上,此时,她头上的伤口仍然不停地有血迹流出来。丽贵妃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可偏偏这副样子,最是勾人怜爱。 燕皇叹了一口气,道:“有什么事,说清楚不就好了,为何就想寻死呢?” “臣妾侍奉陛下多年,若是连陛下的信任都得不到,那也就不用活了。”说着,丽贵妃的头偏向一边,眼角流出一行泪来。 “去请太医。你们先去殿外候着。”燕皇如此吩咐道。 很快,宫婢们走了出去,偌大的寝殿中,只剩下燕皇和丽贵妃二人。 燕皇居高临下,看着软榻上的丽贵妃,道:“朕并不是昏君,这件事中你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朕一清二楚。只是,朕念在你育有皇子的份上,不想多做追究。只是日后,你再不可有不利于铭皇弟的心思,若不然,朕,决不轻饶!” 说完,燕皇拂袖而去。 见他离开,丽贵妃稍稍松了一口气,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燕皇这次来,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来兴师问罪的。不过,幸好,陛下是将所有人赶出去之后才说了这话,到底是给她留着几分情面,如此,她也不至于太过难堪。 可是,表面上,她仍然是什么都没有承认,这件事,且还不能算到她的头上来。说到底,实施这个计划的是花芊柔,提供迷药的是佟林,和她有什么干系呢?陛下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猜测而已,也并未处罚,一切,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可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响亮的质问:“柔妃,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