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科)被玩坏了》 1:抓到你了 江妙推开这间叫名为旧世主的书店的玻璃门时刚好夕阳落幕,她背后是转瞬即逝的霞光,带进来除了夏日的暑气,还有街边充满烟火气的各类人声。 然后她轻轻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一切就都被隔绝在外了。除了门口因受力而发声的风铃。 21世纪的现在,被机械电子声占据的“欢迎光临”早已替代了这种传统的提示工具。但江妙并没有因这种手工作品感到有趣。 毕竟这已经是她一周内第四次在近似的时间踏入这家普通的书店了,第一次被风铃吸引的兴奋火焰早已经被时间磨的一干二净。 她目不斜视,熟门熟路的走到此时空无一人的倒数第二排的书架,指尖在头顶那排的书脊上来回滑动,然后终于停在其中的某一本,顿了几秒才抽出来翻着。 江妙站在那儿,背挺的很直。她是有些紧张的。 她身上穿着条让人牙疼的棉布白裙,仿佛头顶着“乖乖仔”的标牌,这种打扮简直就是初高中时期任人宰割的小白花。但比起这个,江妙站在镜子前看这套打扮时,反而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散发更浓的其实是柔弱白莲味。更何况,她还长着一张白莲花的脸。 但江妙很满意。 这张脸,是她满意的武器。 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这张脸的蛊惑,被这张干净单纯的脸所欺骗,从而忽视了她的真实性格,一个和长相相悖甚远的极端的内在。 江妙此时单手托书,三指撑着书背,小指和拇指压着掀开的书页,表情还有因书页内容而产生的困惑,看上去尤其认真。可左手虚点书架出卖了她的漫不经心,江妙有节奏的敲着,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就是现在。 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江妙无意识的向后轻退一步,撞上了一个宽宽的背,惊的江妙轻呼的一声,手里的书也在此时摔到了地上,在原本安静的书店荡起了一圈涟漪,引得本来在收银台打盹的店主都看了过来。 江妙顾不得转身回话,率先弯腰去捡趴在地上的书,眼角瞥见一双干净的白板鞋。 是他。 她心定了下来,先是抬头略带歉意的看着正对的店主,然后才睁着一双圆眼回头,藏起了内心的志得,无辜的朝着那个受自己影响的人小声地道歉。 这是江妙满意的武器上最得意的一部分,大家说她是狗狗眼,认真盯着人看常让人不自觉软下来,不好意思过于责怪她,也总令人不由自主想原谅。 这招她试过无数次,还没有败绩。 对方怀里抱着一摞书,稍微有些不稳,听到江妙的声音善意的回头冲她笑,“没关系。” 江妙笑了笑,主动伸手帮他扶稳书,用行动加深自己的歉意,认真盯着他的脸又说了句对不起。 随即像是为了确定什么,江妙眼睛故作随意的扫到他身上书店统一围裙上挂着的名牌——齐疆。 此刻江妙彻底的放松了。然后她迅速放开手后退一步,给正在整理书架的齐疆更大的空间,脸上的笑容也更真诚了一些。 齐疆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埋头工作了。 过了一小会,齐疆整理完手头的书才发现身后的女孩儿已经不在了。他摸了摸鼻子,不太在意的复而又开始核对书架上的书,这是他的暑期兼职,虽然机械重复但他不觉得无趣。 接着眼睛瞄到书架上有一本是错放的,伸手正打算抽出错误的那本,却被书架另一头的人更快抽走了。 齐疆有些愣住,接着对上了一双惊讶的眼。 江妙明白事情始末后无声的笑了,然后指了指手上的书,压低声音问:“是需要整理的吗?不好意思。” 齐疆尴尬地点了点头,看江妙想把书塞回去赶紧摆了摆手:“你先看,你先看。不碍事的。” 江妙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再回话,低头翻书去了。 看到江妙没放在心上的样子,齐疆不知为什么舒了口气,转身从角落搬起另一摞书,走到最后排接着整理去了。 齐疆转身的瞬间,江妙就抬起了头,脸上的笑早已收了起来,本来是一副任人揉搓的无害长相,不知道为何此时看上去有些撕裂,露出面具后的厌恶。 直到齐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缓缓才收回视线,合上了手里的书,攥着之前地上趴过、书架抢过的那两本结账去了。 老板扫完码帮江妙装书,书塞进牛皮纸袋之前,她才发现两本之中最上面那本的名字——《罪与罚》。 有趣。随手抽出的书竟然是这本。 罪与罚,名字倒是应景。 结完账后江妙没什么留恋的推开门往外走,门口的风铃又是一阵叮当。此时她仿佛也生出了一点趣味,终于给了它一个眼风,耳朵恰好灌进了街上的嘈杂。 从安静的环境突然闯进鼎沸的街区江妙并没有觉得不舒服,甚至她觉得自己好像从一个令人窒息的环境中脱离出来,整个人是说不上来的轻松。 江妙面无表情的沿着路走,但还是可以感觉她其实是带着高兴的。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夏风也不再是白日的热气,反而送来的是舒服的凉意。江妙脑子也在这股凉意里面越发清醒,她面不改色,只是指节发白,紧攥着纸袋的带子,小声说: 齐疆,我终于,抓到你了。 江妙漫无目的地在沿着街走,突然福至心灵搬的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折身进了一家卖炒酸奶的店。 穿着白裙的少女已经捧着这碗炒酸奶在街边站了十来分钟了,暑气把本来成块的酸奶打回原形,碗里现在是一片浓稠。 手机的数字跳到某个时间时,江妙平静的脸突然披上了一层疑惑的表情。 她低着头专注地盯着手机导航,脚下却并不停歇,径直朝某条小巷迈去。 不看路的结果就是撞人。 江妙这次撞的不是后背,而是直挺挺撞进了对方的胸膛,手里端的不是很紧的炒酸奶更是一下子翻倒在对方了的上衣。 而且饶是江妙自己有所准备,也被对方撞了个结实。 鼻子有些发酸,江妙心想。 但她没顾得上自己的鼻子,连忙慌张的抬头,意料之中的发现是张熟悉的脸。 显然突如其来的江妙和江妙的炒酸奶给对方带了困扰,他皱了皱眉,还未开口,看到江妙的脸呆了一瞬,然后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是你啊。” 江妙从包里拿出湿巾,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啊,对不起。真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 齐疆正觉得胸前粘腻腻的不舒服,便没有推辞就接了过来,无甚所谓的说着“没事。”手上擦着炒酸奶留下的酸奶渍,齐疆灿烂一笑,接着补充“真的好巧啊,竟然在这里也能撞见。” 齐疆的撞字一语双关,江妙听懂了也跟着笑。 她又抽了张湿巾捏在手里,嘴里重复着:“是啊,真巧呢。” 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是预谋已久啊蠢货。 江妙看齐疆擦的认真,却还是有些不干净,没犹豫就伸出了援助之手,“真的对不起,我帮你也擦擦吧。” 齐疆虽然觉得对方有些突然,但因为炒酸奶的渍实在麻烦,而且帮别人整理自己的过错本来就合情合理,便没有开口否决这个提议。 毕竟如果是自己将女孩子的衣服弄脏,指不定自己都先慌了起来。 想到这个又抬头看了看江妙的白裙子,心里更是笃定,还好不是自己将女孩子的衣服弄脏。 湿巾不小心接触到了皮肤,这种感觉使他回神,于是齐疆又心无旁骛的低着头认真擦衣服去了。 江妙不好意思的试探:“真的对不起。不如你把衣服送去洗衣店吧,”又提了点声音补充“钱我来出的。” 齐疆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一件衣服罢了,再说又不是弄上了什么洗不掉的痕迹。 江妙咬咬唇,有些沮丧:“好吧。但,真的很对不起。” 说完又面带小心的盯着齐疆,齐疆感受到这份紧张,笑着安抚她。 江妙仿佛下定了决心,手上捏着已经脏了的湿巾,“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齐疆这时候才抬头正式打量她,女孩目测也就一米六出头,白白净净的,长了张容易被欺负的脸。但她站立时身子绷得很直,眉眼却极其柔顺。虽然没什么交集,但齐疆心里觉得江妙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温顺和柔美。 只是没想到,原来这种看起来不太沾染俗世的女孩也要往自己身上凑。 齐疆觉得有些苦恼,但良好的教养使他点了点头。 “我不是b镇人,请问你知道xx小区怎么走吗?”然后神情紧张,“因为我有点路痴。请问远吗?” 听了江妙的话,齐疆愣住了。脸上一红,暗骂自己太自恋——虽然最近被几个女生纠缠的紧了点让他不胜其扰,但难道他是什么人见人爱人民币吗?还是磁力超强吸铁石? 想完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路,齐疆回过神来认真思考了一下,告诉江妙那地方不算近。 随后又随口说道,“b镇挺小的,也没什么玩。你是来旅游吗?”但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合适后又抬高声音不好意思的摆手,语气颇为正式:“我只是随口问问。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江妙答的顺嘴,但也没有说什么具体原因,“不是。” 于是齐疆就不再说话了,对方不想答,他也知礼的不去深究。 江妙很识时务,见好就收,她把一整包湿巾塞进齐疆手里,还是抱歉的语气:“真的不好意思,这包湿巾就当作我的赔礼。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再见。” 说完就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齐疆更是一阵窘迫,觉得自己刚才蹦出来的想法太傻了。 江妙走到下一个街角,果断的扬手打了辆出租车,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车水马龙,江妙撇撇嘴。 路不路痴什么的,打个车不就全都解决了。蠢货。 2:虚与委蛇 “妈妈!” 江妙一身冷汗从黑暗中猛然坐起,借着床头的小夜灯才发现自己竟然从下午四点睡到现在,但她没起,因为她还溺在那个梦里抽不出身来,那个让她觉得心脏一紧的梦。 她缩在床头,屈膝侧卧在一旁,双手紧抱着下肢,像失去保护的动物幼崽。此刻江妙感觉自己有些瑟瑟发抖。她没抬手,默默感受着眼泪不断的擦过自己的脸,放任它们流在枕头上,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呜呜的埋在被子里小声抽噎起来。 “妈妈,妈妈。” 差不多十分钟,江妙终于整理好了情绪,才后知后觉自己身上汗津津的,挣扎了几下就木着脸进了浴室。 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哭红了更加湿漉的双眼,里面是说不清的愤恨。 然后她对着镜子笑了一下,有些哑但声音还算平和: “你好痛,我也好痛啊。所以,我也要他们知道疼。你说贱人自有天收,可是妈妈,天太远了啊。” “天不收,我来收。” 这是暑期开学的前一周,距上次和齐疆的预谋相见也过了差不多三天。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的江妙拿出手机,时间不算晚,她打算刷个剧缓解一下心情。 但当打开手机看到那红色的未接来电,江妙身体抖了抖,屋里好像有些冷了。但她也不回,点开微信查看其他消息去了,小舅舅那未读的99+又害得江妙眼皮也跟着抽搐。 她略过那让人发麻的99+,有选择的挑了几个回复,毕竟想来小舅舅肯定也只是絮絮叨叨地说些废话。 江妙弄完放下手机,正打算去倒杯热水,手机响了起来。她以为又是小舅舅,结果屏幕上赫然写着“江义建”。 江妙带着笑意的眼瞬间垂了下去,脑子先想到了刚才的梦。 躺在病床上,神情憔悴的妈妈;像床头玫瑰一样枯萎的、美丽的妈妈。江妙站在病房门口,感觉鼻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而妈妈穿着病号服,表情很是狰狞。江妙知道,她是在喊痛。漂亮的人失去了美丽尤为痛苦,更何况妈妈的皮子里子都慢慢被抽干、逐渐在变得干瘪。没了容貌痛,遭到背叛痛上加痛。 想到这儿江妙合上眼,不欲再回忆梦里虚弱的妈妈。 一年来,她其实从来没有梦到过妈妈。 只是没想到妈妈首次入梦,醒过来自己还要应付令人作呕的人。 她忍着脾气,默念五秒才慢吞吞按下免提。 江妙心里有谱,自然不会在这种开头就闹情绪。 她有自己非做不可的理由,和势在必得的决心,在做事之前就已经明白了好的结局必然是要支付一定代价的。很显然虚与委蛇就是代价之一,所以即便觉得恶心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毕竟,如果恶心有等级划分,想想未来的一年生活,这恐怕只是最低端的伤害。 “喂。” “妙妙啊,在舅舅家玩得怎么样?”对面乐呵呵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还不错啦。您要是以后找我,微信就好了嘛。我马上要出国交换去了,电话也不方便啊,而且,”江妙手指卷了卷垂下来的发丝,“毕竟还有时差嘛。” 江妙不等对面回话,接着问,“阿姨在家住得还好吧。”声音听不太出情绪。 对面情绪却高涨起来,“挺好的,你阿姨啊把家里弄得很好,也把你爷爷照顾得很好。我……” 江妙没兴趣听这种鸡毛蒜皮,更何况还是惹她讨厌的家长里短,于是出声打断了对面的热情回复。 江义建也不恼,“那妙妙要和你阿姨说说话吗?” “不用了。”江妙冷淡的拒绝,又装模作样挤出来一点哭腔“只是答应我的事,爸爸和阿姨要说到做到。我,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国内,你们要想瞒我有的是办法。但我既然做出了让步,也希望你们也能尊重我、配合我,不然我真的会生气。从前的一切也都不再作数。爸!你可别骗我啊。” 听到江妙这个声音,江义建眼前仿佛看到江妙安静窝在沙发角落,一双鹿眼全是委屈,他自己不经意间也带了点许久不见的父亲的柔情“会的,会的。又不什么是过分的要求,你阿姨也理解的。再说,都是对我们好嘛,明白的。” 然后那边又响起一个不大女声附和着江义建。 江妙在电话看不到的这边脸上尽是嘲讽,嘴上却带着诚恳,“嗯。谢谢爸,也替我谢谢阿姨。” “祝我们彼此都心想事成。”她语气古怪。 闲扯了几句那边就满意的断了电话。 江妙意兴阑珊。 结果又一通电话挤了进来,这次是她的小舅舅。 江妙有些累,任由铃声响着。但对面似乎没有再而衰、三而竭的意识,反而遇挫越勇,江妙叹了口气接通了。 “有事快说啦。” 对方听见江妙不耐烦的语气顿时暴躁起来:“行啊你,翅膀硬了。这么多通电话都不接,微信也不知道回,”还不等江妙接下一句,机关枪似的接着爆,“跟谁打电话呢你刚刚,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b镇给揪回来!” 江妙顿时软了起来“小舅舅又生什么气啊。您大人大量,干嘛跟我的起床气一般见识。” 听到这话,陈方祁冷哼了一声,接着暴躁“行了,少在这儿忽悠我,这都快九点了你起个屁的起床气,真当自己美国时间啊!我有正事说,你少给我插科打诨,不然我一个不爽就把你在b镇为非作歹的事宣扬出去。” 江妙笑嘻嘻回他:“我这怎么能是为非作歹呢,我这明明就是为民除害嘛。” 那边意外的沉默了两秒,然后正经起来。 “嗯。是,在除害。” “妙妙,你在b镇的手续已经弄好了,a市的一些后续我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江妙满不在乎的打断陈方祁的啰嗦“知道啦,知道啦。这些小舅舅你昨天已经给我发微信说过了啊。” “我这不是担心你!你个没心没肺的黄毛丫头!” “是是是,小舅舅是天底下最心疼我的人了!” 还没等陈方祁继续说出个子丑寅卯,江妙这边就已经果断关掉了电话。 陈方祁气到跳脚,冲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暴躁起来,才想起江妙还没回答是在跟谁打电话,于是又恨恨骂了句鬼机灵。 接了两通电话,江妙本来洗完澡已经放松的神经又崩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像一根弦,再来个人用力一扯就能整个断掉。 有些累。 但其实这才哪到哪,她的漫漫长征,还没真正开始呢。 倒了杯热水安抚自己,发泄一样把手机扔在床上,她没开灯透过窗子站在黑暗里看已经暗下来的b镇。 这时窗边的桌子有什么反光了一下,江妙仔细辨认,发现是之前随手扔在那儿的书—— 那本《罪与罚》。 江妙继续看向窗外,用黑色,来面对黑色。 小舅舅给她准备的这找的临时住所,算得上是b镇比较高的楼盘。江妙住的又是小高层,她站在窗前觉得整个b镇都一览无余。 三四线小镇,各个方面都被大都市吊打,高楼大厦都是稀少。更何况,江妙觉得,一个没有夜晚的城市实在是没有什么前途的,但她也承认这种宁和其实也是一种令人安心的质朴,至少此刻她不再觉得心绪不平。在这种小镇,人们节奏很慢,小日子也照样有滋有味。但这种全国一抓一大把的普通小镇,绝对是入不了商人之流的眼的。 一口热水下肚,江妙白莲花女配的脸上仍挂着一副无害的表情,热水滑进口腔,她觉得有些烫了,但也挡不住内心的讽刺感。 不入商人之眼、也不受大都市重要的质朴小镇,不得不说,确确实实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3:联系方式 书店的冷气开的特别足,齐疆呆久了觉得自己要起鸡皮疙瘩。 正在考虑要不要跟店主说将冷气温度调高点,老板出声打断的齐疆飞出天窗的思绪。 “齐疆啊,是不是再过一两天你兼职就结束了。” “嗯。因为马上要开学了。” 老板点点头,感叹时间真的好快,又有些惆怅。 于是将欣慰中带着不舍的目光投向了正在整理书架的齐疆。 齐疆正低着头核对书目,本来就长相周正,认真起来尤其好看。 老板上下打量着齐疆,觉得越看越满意,又可惜自己没有十六七岁的女儿,不然肯定要大力介绍撮合一番。 身高一米八几不说,对人又柔顺温和,做事也很细致,听说学习也是很好的,简直就是根正苗红的女婿候选嘛。书店老板在心里不住点头。 接着书店老板转头看向书店靠窗的两三张已经差不多坐满的圆桌,每个桌上都放着书店专供的饮品。然后心里喜滋滋的给齐疆打了个小到看不见的叉:太惹女孩子喜欢了,不好。 齐疆表面好像在认真工作,眼神却在没什么焦距的在跑神。 他机械的抽出一本书,准备换其他的上去,书和木制结构碰撞的声音让他回了神,他视线渐渐聚焦,透过空出来的一格看到对面一个面带娇羞冲自己微笑的女孩,心里感到一阵腻歪。讨厌这样热情的纠缠。 他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的想到了前几天那个有点冒失却不招人讨厌的女孩了。 齐疆觉得用冒失这个词评价她过于贬义,当下认为她只总是不太小心罢了。 齐疆是不会擅自越进别人的舒适区、但却能容忍别人在自己不适的时候反复横跳的人。 因为他不擅长拒绝,比起关心别人为人处事是否有分寸感,他更害怕因为自己使对方受到伤害和不安。 这是齐疆处世的状态,包容且小心。但不得不说,他对有分寸感的人很有好感。 所以即使被人热情、粘腻的注视,他也只能礼貌的回以微笑,而不是冷漠将它无视掉。 正在这时,门口的风铃一阵响动。齐疆条件反射的看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江妙浑身湿透的跑了进来。 这时候齐疆才发现原来外面下起了雨,然后心里掠过大家常说的话,b镇的夏天是说来就走的雨。 老板看到落汤鸡一样的江妙已经习以为常,毕竟这么多个夏天,这种可怜鬼并不是稀缺物种,他已经收容过不知道几百号的落汤鸡了。于是他有条不紊、面不改色的说“小王啊,去后面给这个妹妹拿块毛巾来。” 江妙感激的冲老板笑了笑,环视一周才发现齐疆也在,眼睛瞪大了几分,随后很快礼貌的点头问好。心里为自己的神机妙算的出现点了个赞。 江妙害怕进去把地板弄脏,所以只站在门口地毯上把头发勉强擦干,眼睛撇到齐疆不见时心里还一阵嘟囔:不懂怜香惜玉的蠢货。 结果再从毛巾里钻出来时,齐疆出现在江妙眼前,又差点把江妙吓到。 “我好像总是吓到你,”齐疆摸摸鼻子,“啊,这个是我放在店里的备用外套,店里冷气太足了,你又淋了雨,吹空调会感冒的。” 齐疆是个很体贴的人,即使那个视线粘腻的女孩儿在这样的境况,他也会递上自己的外套。性格使然罢了。 店主也适时的接话,“小姑娘不照顾好自己可不行。要不要喝杯热水啊?” 江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反正是正中下怀的提案,所以就顺理成章的接受了齐疆的好意。 结果她刚披上外套,就听见旁边有琐碎的声音,转头看发现是一个盯着自己的气恼的女孩。 江妙瞬间就明白了缘由,然后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把那个裹严上半身的男款外套拉上了拉链。拉链发出另一种琐碎的声音,压住了江妙心里的声音——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时耳边传来齐疆的声音,“给你,热水。” 她伸手捧过玻璃杯,喝了一口跟齐疆道谢,后又歪头甜甜的对书店老板说:“谢谢您。”齐疆继续进行他的工作,江妙扭身假装欣赏外面的雨,接着在只有那个女孩注视着自己双眼的时候对她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 齐疆正式结束为期一个半月的打工的前一天晚,b镇又下了场大雨。 他在书店里百无聊赖,估算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能不能在半个小时内被叫停。 结果还没有二十分钟,这场雨就匆匆示弱离开了。 齐疆看了看手表,想着店主离开时的交待,当下打算九点半就闭店。 没过多久,书店的玻璃门探进来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江妙今天扎着马尾,露出细长的颈,额前细碎的刘海显得她整个人都很幼态。 她看到齐疆后眼亮了亮,然后有些蹦跳的走到他身边,马尾就随着走路的状态一颠一颠的。 “你,好像很高兴?” 江妙把袋子放在桌上,点点头“因为很幸运,今天我没有变成落汤鸡嘛。” 齐疆笑了笑,探询的看了看袋子。 “之前答应你的嘛。毕竟是我弄脏的,当然要负责洗啊。” 江妙干脆把袋子直接塞进齐疆怀里,声音里带着说不出来的娇。 齐疆拿过袋子,对江妙的好感又提升了一点。尤其是今天白天刚拒绝面对完一个热情的追求者,应对女孩子,齐疆有时候会觉得累。但和江妙短暂的相识中,他身心一直保持着愉悦。 江妙刚想说话,书店内突然响起了一阵歌声。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摸了摸包反应过来为了做这件事,自己现在的铃声已经改成了最普通的出厂设置。于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齐疆的来电铃声和自己原本的铃声一模一样。 江妙自然的低头,手机跃然两个字: “妈妈” 齐疆则对江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也不避着江妙,就直接接起了电话。 江妙看得出,齐疆此刻也是很开心的。 但江妙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妈。” 江妙虽然离的近,无意也没有兴趣听别人电话,于是找了个的椅子坐了下来又拿起收银台上的书翻了翻。 “妈,你在a市过得怎么样?忙不忙?”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齐疆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江妙听到a市,在齐疆看不到的角落扯了一个讥讽的笑,思绪渐渐飘远了。她有点想念自己在a市家里养的那只阿拉斯加了,蠢狗,不在的时候可别跟着莫名其妙的人跑了。 等她回神,齐疆还在打电话,应该是要到尾声了,他对着电话那边说:“嗯,我知道。那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工作别太辛苦了。” 江妙听到最后一句,表情讽刺意味更足了。但为了避免这副表情被人看到,在齐疆挂断电话之前江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保持人设才是最为重要的。 齐疆扭头就看到江妙这个模样。 江妙立即放下自己的手,眼神不自然的飘忽着,觉得脸有些热。 “啊,对了,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店里啊?” 这是没话找话了。 齐疆觉得有点好笑,为了避免江妙尴尬,很快敛去了笑意礼貌的回复:“店主有事出去了,我帮他看店。” “对了,你运气真好。” 江妙一脸问号:? “因为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兼职了。你要是晚一点来送,估计就只能托店主找我了。” 江妙一副恍然大悟:“好巧。” 心里又一阵腹诽,都说这是预谋已久啦蠢货。 齐疆点点头,也觉得很巧。 过了一会,江妙弯着一双眼跟齐疆开玩笑:“之前我两次撞到你,又两次弄脏了你的衣服。这种缘分对你来说实在是有点不太好。” “没有没有。毕竟也害你损失了一份炒酸奶,你自己也倒霉淋了雨。” 江妙眨眨眼“也就是说,我们俩是彼此是水逆咯。” 齐疆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急着转移话题“对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可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呀,”江妙顿了顿,“齐疆同学。” 齐疆这下彻底愣住了,江妙看到他这个反应笑得更大声了。 “我可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你的这里”江妙指了指他胸前的名牌,“是这里告诉我的。” 顿时齐疆感觉更窘迫了,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礼尚往来,齐疆同学也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嘛。我叫,嗯那个,我的名字是陈念安。耳东陈,念想的念,平安的安。” 齐疆觉得自己有点太不大方了,今天尤其扭捏。手摸到收银台的二维码时,问江妙要不要交换联系方式。 江妙正求之不得,果断和齐疆交换了电话号码。 存完电话号码的齐疆还有些懵。他的本意其实是加个微信,毕竟现在打电话发短信的人太少了。这么想,齐疆就犹豫地开口,“那个,加微信吗?”说完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江妙一愣,齐疆就惯性的有些紧张了“是不是不方便啊?” 她摆摆手,分辨了一下桌面两个微信图标,点开了其中一个微信,戳开二维码对齐疆说“那就麻烦你屈尊扫我啦。” 4:附加条件 校长办公室里,江妙端坐在沙发上,看校长热情的给陈方祁倒茶。 陈方祁喝不惯那东西,也懒得做面子,就推脱着没接手里的茶,只指了一指旁边的江妙“这就是要来你们学校借读的姑娘。” 江妙无措的看着校长,然后甜甜一笑:“您好。” 她很知道自己怎么利用好自己的武器,校长也很明显的疏忽于防备这种武器,因为他开始带着几分真情实感地夸赞江妙了。 可时间一长,江妙就有些不耐烦,她习惯虚与委蛇,但并不代表就期望浪费自己太多时间,于是烦躁的轻敲膝盖。 陈方祁知道她小动作的深意,巧妙的止住了话题,并告知校长因为一些问题江妙可能下周才会来正式上课。 校长想起学校内正在翻修的大礼堂,表示没有异议。 他们出来的不巧,正好是学校的课间,新学期又不忙,大多数人都在走廊、操场闲逛。陈方祁挡在人多那边跟江妙说话。 江妙默不作声的听陈方祁在唧唧复唧唧。 “我说妙,不是,陈念安,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这时候江妙才慢吞吞回神,她对这个名字还不是很熟悉,而且也并不想搭理这个只比自己大了十岁的妈系男子。 “小舅舅,你说什么呀?太阳太大,我听不清。” 陈方祁装模做样地给了她一个爆栗:“你可真行。我说啊妙妙,你决定的事我不干预。但你也要保证你自己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知道吗?就像这个名字一样。说来,这还是你没出生的时候你妈给你起的小名呢……” 江妙停下脚步,盯着陈方祁,湿漉漉的眼里有火在烧。 “……行了,我不说话了,别这么盯着我。” “在这里,不要提我妈妈。”江妙收回那副表情,手指了指土地,语气颇为严肃。 陈方祁还没有回答,就被一个试探性的声音打断了。 “陈……陈念安?” 江妙还没反应过来,陈方祁连忙大跨步走回她跟前,一副护犊的保护状。 这时候江妙仿佛才读完硬盘清醒起来,这是她的新名字呢。 她找到声音来源,发现是五步开外站着的齐疆,然后回头推了推陈方祁,想让小舅舅离远点。自己则朝那五步远的人走过去。 在江妙走过来的时候,他先是礼貌和远处的陌生成年男子无声的打了个招呼,隐隐觉得这个人对自己好像不太友好,但来不及细想就被江妙的话打断了。 “你好呀。” “竟然,真的是你。” 陈方祁不欲江妙和齐疆过多接触,尽管他心里明白自己暂时的阻挡改变不了一个既定事实,但毕竟当下自己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目睹这个场景只觉得膈应,然后就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我还有事,就先走啦。再见啦。” 齐衡也笑着回她:“好,再见。” 等江妙走远,他才想起自己还一些疑问没有问出口。懊恼的想,虽说是有了联系方式的能说上话的点头之交,可也没道理问人家怎么会出现在学校,又为什么匆匆离开。这样太不礼貌了,好在自己没有问出来。 这头坐上车的陈方祁又开始接着刚才的话题絮絮叨叨,江妙自觉开始放空自己,一边还不忘嗯嗯啊啊的附和小舅舅的苦口婆心。 小舅舅嘛,大龄单身青年,因为生理问题无法解决而造成的焦虑,身为外甥女的江妙当然是选择敷衍忍让。 车是载着江妙和小舅舅去邻市坐飞机的,b镇太小,甚至没有属于自己飞机场。 路上陈方祁也懒得再费口舌,看着旁边睡觉的江妙于是选择眯着眼睛假寐。车里安静下来,江妙就睁开了眼。 她在这个镇上呆了两周多,是为了核对之前调查的资料,确定了一些事实,而这趟回a市是为了收拾干净一些遗留问题的。 毕竟筹备大半年,江妙不希望出什么差错。她是要在大家放松睡觉的时候来次一击必杀的,而涉及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能幸免,因此她必须小心谨慎。 —— 其实b镇离a市不算远,下午的时候江妙已经踩在a市的土地上了。 没有通知,没有提醒,江妙就突然出现在江义建和齐虹眼前。 两人本来打算下午去高尔夫球场打发时间,看到江妙时都吓了一跳。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齐虹率先反应过来,“呀,妙妙怎么回来了?” 江妙白莲花表情用的十分得心应手“阿姨是觉得我不应该回来吗?” 江义建出来打圆场,客套的问江妙玩得高兴吗。 江妙回来目的根本不在他们两个身上,所以也不跟他们纠缠,声称累了,就打算上楼回屋去。 这时江老爷子正好从朋友那边下棋回来,看到妙妙顿时高兴起来,拉着她的手坐在客厅嘘寒问暖。 齐虹望着江妙的背影,不踏实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江妙很乖。 她旁敲侧击问了很多熟悉她、照顾她的人,得出的答案无一例外。齐虹开始本来觉得她这种性格十分好拿捏,但毕竟江妙已经20岁,20岁的人再怎么好拿捏也不能随便拿捏了,更何况,江妙很有想法,主意也大。 而她想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就必须得过江妙的这关,这是江老爷子定下的规矩。作为江家大家长的江老爷子,不仅是江义建的爸,更是江家有头有脸的威望很高的前任掌权人。齐虹眼神暗了暗,更何况,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竟然一个人占了江氏20%的股份。 齐虹这一两年其实焦头烂额,她跟了江义建很多年,不想再这么灰色下去。她想要一个名分。 这时,江妙伸出了橄榄枝。 她通过江义建向她递消息,打算和她见一面。 那天齐虹刚赶到a市就被送到一家餐厅,她推门进包厢的时,正在剥虾的江妙抬眼看她,冲她温和一笑,很是无害:“我饿了。阿姨不会介意吧。” 那时候齐虹愣了愣。她当然知道江义建的这个女孩,今年20岁了,好像要大四了,她以前偶尔也见过江妙的照片,但已经记不太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江妙握着的权力,她是没把江妙放在心上的。换句话说,有钱人家娇养大的姑娘总是娇纵些,她潜意识觉得江妙应该是个不太好相处的千金小姐,就懒得应付了。但实际上初见江妙齐虹觉得她过于软了,声音也柔柔的,齐虹当下承认江妙其实看上去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大。并不是单纯小姑娘的齐虹谨慎的猜测,这是个很容易让人忽视她实际年龄、从而看轻她的姑娘。 想到这个,本来有些松懈的齐虹瞬间紧绷了起来。 “你好,江妙。我是齐阿姨。” 江妙没有接她的话,径自说“我知道您想要什么。随便坐吧。” 齐虹拉开一张椅子防备的虚坐下来。 “想必您也清楚,谁可以进江家,谁不能进江家我是有一票否决权的。” “其实有没有人进来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您和爸爸应该很急迫吧。” “我当然可以接纳您,毕竟是谁我都不在乎。但我是有几个要求的。” 齐虹看着江妙剥好的堆了一小碟的虾,心想,终于来了。 江妙擦了擦手,“我希望您有一个试用期。” 齐虹愣了愣,实在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我还没有和家里说,但我已经申请了为期一年的美国交换。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未来一年我都不在家里。” “齐阿姨不住在a市吧?听说您在b镇长居。” “我希望您可以搬到江宅来,这趟算是个试用期。我希望可以考察您一年,再做决定。” “嗯。这是我的条件,不着急答复,阿姨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齐虹觉得这个橄榄枝是沾着毒液的苹果,考察一年根本不算什么,住进江宅其实在一种程度上暗示着自己身份即将见光,更何况齐虹很有信心,一旦住进江宅,女主人她必定吃得下去。但江妙的下一秒,就让本来飘飘然的齐虹变得冷静了。 “我听说,您有个儿子?” 齐虹闻言有些紧张,显然失措了“你调查我?!” 江妙当时没有把齐虹的紧张当成一种警示,以至于她以后为此付出了非常严重的代价。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剥着虾: “您在说什么笑话,您要做江太太,我自然要好好核查一番。” “当然,我对您儿子没有兴趣,但他确实是您住进来的附加条件。” “话难听了说,您儿子实在是个拖油瓶,是您飞上枝头的绊脚石。” “我给您有一年考察期,相对应的您也要有所牺牲。” “这一年里,你都要呆在a市,换句话说,这一年您都要跟江家人在一起。” “您跟您儿子这一年都不能见面,您也不能向他透露任何消息说明您真实的所作所为。” “甚至你在a市所做的一切都不能让外人知道。” 江妙甚至贴心的补充,“毕竟听说您儿子学习很好,虽然还没高二,但突然有个继父、继姐恐怕还会影响他之后的高考成绩吧。” “这是我的条件,您都做到了,通过一年的实习期,我可能就会接纳您。” “您好好考虑,包括我的附加要求。” 这餐结束后,齐虹想了很久,她觉得自己是稳赚不赔的,但对江妙好像没有什么好处。可江义建跟她说,江老爷子不太好相与,江妙这是曲线球,想通过江老爷子磋磨她呢。 然后齐虹就同意了,江老爷子确实不好相处,但她也不会认输。而且自家儿子极度独立,她也不用太过担心,至于江妙,再聪明,不在国内也鞭长莫及。 所以看到此时江妙突然回家,齐虹心里就不踏实了。她不想面对这个女孩儿。 好在晚间吃饭,江妙跟江老爷子说回来只是收拾东西,自己过两天就要走了。 当然,江妙并不为了收拾东西,实际上她只是需要亲自回学校去办理延毕手续。 齐虹在江宅住了近两个月,和江妙见得并不多,但也担心她偷着使坏。好在后面她提出要去c市的舅舅家玩,到今天才见一面。得知她终于要出国,这一年江家都不会再出现,齐虹感觉自己终于落了块大石头。 餐桌另一边的江妙看到齐虹松了一口气,低头夹了一块土豆,眼里都是嘲讽。 好好享用,我送的礼物吧。 5:不是风动不是幡动 齐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趴在桌子上补眠的少女。 实在是觉得神奇,还以为不会有机会再相见的、在平行线上的人再见竟然和自己成了同桌。 刚才自习课上班主任从天而降,班上闹哄哄的,但这个四五十岁号称“师太”的女人意外没有发脾气。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娃娃领短袖衬衣、深色百褶裙的女孩儿,然后笑眯眯的向大家展示大家迟了一周多才入学的江妙。江妙就乖巧的按她的要求简短进行了自我介绍。 继而班主任将江妙安排在班上唯一一个空缺的位置——自己旁边,齐疆看到了江妙眼里的惊喜,那是在陌生地方孤立无援时忽然找到同盟的高兴。他有些庆幸新学期伊始总是按照身高排座位、而自己班又恰好是单数,毕竟换作是他,谁都不认识,也会浑身尴尬。 课间班上闹腾腾的,但江妙睡得很安稳。 齐疆的不可置信迅速变成了不可思议——竟然在这种环境下也可以睡着。 江妙才没有睡着。 她只是懒得应付外面林林总总陌生的问候,尽管这些好奇大多数都很友好。 可她又不是为了交朋友才来到这鬼地方的,而且自己早已结束了青春期,她觉得班上的人话里话外都透着幼稚。 无趣。 她来到这里,从始至终,只为一件事,旁的她压根不放在心上。 上课铃声响起,齐疆见江妙还没有起身的打算,犹豫片刻就伸手在江妙胳膊上轻拍,企图唤醒这个闹市里睡觉的少女。 江妙配合的假装刚醒,睡眼朦胧朝齐疆柔声道谢。 这天,齐疆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微妙。 因为江妙迟了一周才来上课,所以还没有领到课本,他们两个人只好暂时共用同一本。 这不算什么,可江妙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总让齐疆感到恍惚,在江妙旁边,他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被少女包了起来。这是他不曾有过的体验。 想到这个,齐疆不由自主的脸红,引来旁边青葱手指戳着课本小字女孩的不解。 她头往齐疆这边轻探了些,小声地关切:你不舒服吗? 齐疆慌张的摇摇头,看到江妙的动作更加紧张了,担忧的思考要是对方追问该怎么回答。 好香,好香啊。 好在江妙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探索精神,她闻言立刻伸回了脑袋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齐疆小声地舒了一口气。 而在齐疆看不到角度,江妙听到这声音后,面上有淡淡的厌烦。她不太明白齐疆刚在怎么回事,她又还没有对他做什么,齐疆干嘛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样。蠢货的儿子。 脑子里“受欺负的小媳妇样”突然加粗,江妙灵光一现将这归结为青春期的悸动。 但她不问并不代表放过齐疆,她要把齐疆抓在手里,就要抓住一切有可能的机会。 青春期的男男女女总是经不起撩拨的,却也总是心思不定,不得不需要人反复试探。江妙不介意做这个试探者,毕竟试探才会有后续,而她求的就是后续。 江妙盯着黑板老老实实听课,但却在想怎么撩拨齐疆。过了一会,她又把视线移回了齐疆推了大半到她这边的课本,心下有了决断。 数学课本一大半都在她这边,只有小部分摊在齐疆桌上。 就在这微不足道的小细节里,她稍微总结目前得出的齐疆的一部分性格。 这是一条下意识照顾人却不懂拒绝人的青春期的容易上钩的鱼。 数学老师在讲台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而江妙坐的端正,眼珠也跟着粉笔的走向运动。然后江妙装作不经意,让她的手攀上了齐疆的胳膊。 夏天总是这样,班上风扇不管什么用,男孩身上又总是火一样的热情,还没有收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手下的热度倒是先惹得江妙感到一阵不适。 “这个题是什么啊?” 江妙仿佛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条件反射似的迅速收回了附在齐疆小臂上的手。 “啊,对不起。”然后又惯犯一样的认真道歉。 齐疆好不容易找回的学习状态,就被胳膊上覆盖的冰凉给冲散了。 “没,没关系。” 江妙不好意思的笑了,齐疆正对上她的目光,浅褐的瞳孔映着他的脸,觉得她的眼能挤出水。齐疆眼睛挪到她的嘴角,又移到她的酒窝。心里想着的是:她真的像水,连手也是凉的。然后被这个想法给惊到了,好像江妙已经看到自己的内心,赶快红着小声跟江妙道歉。 江妙故技重施,仿佛不凑近讲话会被老师发现,脑袋离齐疆很近,“我们俩就别再道歉来道歉去的啦。” 齐疆不敢动,如果江妙侧脸,或者他扭个头,她或他的嘴唇就会擦过对方的脸。他想移开,但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让他变得不够清醒。 他没动。 齐疆不觉得江妙是故意凑这么近的,他对江妙有个轮廓似的描写,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然而如果齐疆稍微离远一点,就会发现江妙嘴角其实噙着逗弄的笑。 临到放学,齐疆还是觉得自己左小臂存着女孩子摸上来冰凉的、柔软的触感。 江妙和他告别。齐疆望着少女挺直的背,白皙秀颀的颈,又是一阵愣神。然后装作认真收拾东西的样子,脑子里则是江妙背着书包离开的背影。 齐疆觉得自己疯了。 他对自己的五官有很好的认知,从他总会隔三差五收到女生的告白信就能认证这点。但他从来都是对她们心如止水,用和他关系稍微要好的男生的戏言说,齐疆这是还没开窍儿。齐疆承认江妙长得好看,可对他递来好感的人中的确有比江妙更精致的存在。他不懂自己怎么了。 他好像有点过分关注江妙了,尽管他们的联系近乎没有。 齐疆又想到之前他冲动似的在校园喊她的名字,这是齐疆以前不会做的事。 齐疆揉揉自己的脖子,小声嘟囔了句:妖精。 和他同行的前排男生没有听清,边收拾东西边扭头问他说了什么。这下彻底把齐疆惊醒了,嘴上说着没什么,后背却在冒汗,他今天到底回事。 竟然评价人家姑娘是妖精!太浑了,和校园门口冲女生吹口哨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齐疆心里默念,不是风动不是幡动,关别人什么事,还不是因为他自己心思不定。 男生在一起总是热衷讨论篮球、游戏和女孩儿。 和齐疆一起回家的几个男生就叽叽喳喳讨论起新来的江妙来。 齐疆外表和谁都很要好,但其实处事透着疏远的冷淡,和大家一起回家也是抵不过别人的盛情邀约。 “喂,齐疆。你那个新来的同桌,叫什么安来着?” “是陈念安。” 另一个男生插嘴,“长得好可爱啊,让人想戳。” “对对对。陈念安这个长相真的是让人想欺负又不敢欺负,总觉得说句重话就能惹她哭。哈哈哈哈。” 他们的讨论逐渐白热化,齐疆皱皱眉,“背后讨论别人不好。” 然后其中一个随即大笑的拍拍齐疆的肩,“果然是我们一心向学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齐疆哈!这么可爱一妹在你旁边都能如此正经。再说,我们这是背后夸人呢!” 齐疆打掉他的手,抿紧嘴唇默不作声。 男生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别的勾走了,齐疆却还停在关于江妙的话题上。等他稍微回神去听他们现在在讨论的内容,才耳热的发现他们在讨论成人电影。 “我现在的性幻想对象嘛,当然是冲田杏梨老师。” “哈哈哈,那今晚就拜托借用一下。” “是兄弟就一起看片!回家度盘乖巧等着吧你!” …… 性幻想,对象吗? 齐疆不爱参与这种话题,虽然他并不觉得手冲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但他仍然觉得公开讨论这种话题不够体面。 在街角和他们分别时,齐疆松了一口气,觉得不适感终于消失。但心里还是有些闷。 直到进家门,齐疆都没发现自己其实隐隐有些生气。 6:你硬了,要帮忙吗 齐疆懵了。 江妙坐在沙发上,整张脸是说不出来的水,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没什么情欲,倒是很懵懂。 就算这样,齐疆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江妙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吹得半干不干,水汽氤的她脸颊透红。 想咬。齐疆喉头滚动,不自觉咽了咽。 但她又一脸茫然,整个人呆呆的,一副不太理解现在的状况的样子,只从手腕取下来一个普通的黑色皮筋,随意把散在肩上的黑发扎了起来,露出好看的颈,美丽的肩,齐疆发现她的衬衣纽扣不知道怎么落了两颗,半截锁骨若有若无。 齐疆眼神不由自己控制,顺着那敞开的领口滑了进去。 其实什么也算不上香艳场景,略微敞开的领口只看得到少女的沟,还有旁边半遮的、不知危险、仿佛任人赏玩的一丁点乳。 但齐疆却觉得这样的景色足够蛊惑人心。 想到这儿,齐疆整个人炸开,脸别了过去。 这时江妙站了起来,齐疆闻声转头,才发现江妙穿着的是自己的衬衫,女孩子娇小,穿起来能虚掩着大腿根,但光洁匀称的腿无处躲藏,在齐疆眼前晃来晃去。 她光着脚踩在暗红的地毯上,没什么声音,一步一步朝齐疆走回来。 齐疆已经想不起来什么形容词,脑子嗡嗡,只觉得江妙脚也动人。 她却突然站着不动,粉色的脚趾无措的蜷着,轻咬着唇,这会是纠结的神情。没一会,江妙好像就理解了状况,释然的开始解纽扣,表情恢复往常的一副无害,仿佛不知这个邀约暗含的意义和后果。 “齐疆,”她指停在一颗纽扣,“你硬了。” 声音娇软,语气笃定。可齐疆没觉得自己硬了,因为他的腿在发软。 “念念……”齐疆自己也吓一跳,自己声音,竟然有些哑了。 “需要帮忙吗?” 齐疆靠在床头,摸过床头早已经凉了的水,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天蒙蒙亮,齐疆没开灯,整个人窝在黑暗里,看不太清脸。 扭开灯,齐疆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懊恼之情。竟然梦到了江妙,而且还是那种充满亵渎的梦,甚至于他现在觉得空气里都是浓重的情色的味道。 梦遗把下面搞脏了,把梦甩开,齐疆起身去换。 刚过五点,齐疆没睡意,打算冲个澡。走过浴室的镜子,齐疆倒了回来,盯着镜子里那张脸,又想到了梦。 江妙问他,要帮忙吗。 他不受控制的点头。 下一秒就不知道怎么在沙发上了。江妙的手隔着裤子贴在齐疆的性器上,他五官终于回体,切实感觉到自己硬了。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江妙又熟练的顺着裤子边缘往下摸,好像这么做过千百次了,指头灵活的在已经肿胀的男根上轻点,逗他玩一样的不再往下进行。 齐疆想动,但身子僵的动弹不得。他想开口,发现嗓子已经发不出什么完整的话,只有低闷的嗯嗯声。 江妙这时却笑了,本来半跪在地上的人现在直接跨坐在靠着沙发无力摊着的齐疆腿上。齐疆看到她膝盖红了一片,这是为他,齐疆想,顿时觉得下体更加肿胀。 可他立刻就回神了,因为江妙的有点凉的小手整个握住齐疆的性器开始上下套弄,身子随着手的动作上下起伏,像白天鹅的脖颈微扬,昂着头,嘴里全是充满情欲的呜咽,纯情被撕裂,可因这张脸实在过于无邪,浪荡反而成了一种天真的美丽。 …… 想到此刻,齐疆的男根又挺了起来,硬得他难受。 天这会开始慢慢揭幕,b镇的一天还没正式开始运转,某间房的浴室里已经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音。 一个还未成年但已成熟的男性在帮自己解决生理问题,眼尾带着红,手速也逐渐快了起来。他背靠瓷砖,冰凉使他更加爽快,心里将此刻的冰与火代入了梦里,仿佛还是那不谙世事的少女大发慈悲的在解救他。 现实和梦逐渐重合,在梦的最高点,真实的齐疆也终于弄了出来。 齐疆盯着地板上散落着的银白色液体慢慢闭上了眼,脑子里却是梦里那刻——他的精液射到女孩无害的脸,而她轻笑甚至伸出舌舔落了嘴角的混浊。 过了一会齐疆渐渐恢复正常,脸羞红一片。要知道,他从小到大都中规中矩,不敢逾矩,虽然没觉得性知识是什么洪水猛兽,但也从未想过偷食禁果,手淫也只是遵从偶尔的生理需求,不带什么特别的感情色彩。 而此刻,齐疆觉得自己实在有些精虫上脑,竟然在脑猥亵别人,这个人虽然和他同桌,但实在还没见过几面,居然就这样被自己代入了那样的角色。尽管是梦,但不是都说,梦是现实的写照,总归还是不好的。而且齐疆平时没觉得手淫有什么特别的快乐,但刚刚……眼前是梦境的刚刚……他确实享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感。 已经彻底放松的齐疆这会还有闲心庆幸,还好妈妈不在这儿。 又突然想到昨天放学时同行男生讨论的话题,性幻想……对象吗。 …… “齐疆?齐疆?” 江妙发现今天齐疆一直在神游,不由得伸手戳了戳他。 齐疆触电似的甩开了胳膊,条件反射让江妙有些尴尬,但她面上不显,水着一双眼朝齐疆笑“对不起啊,我是在看你好像有心事,不好意思。” 齐疆摇了摇头,“没事。是我对不起你。” “嗯?” 齐疆不再接话,过了一会才小声对江妙说,“不用道歉来道歉去的。你说的。” 江妙没应声,也根本没多去考虑齐疆的奇怪,这会正在酬算放学后的事。 齐疆本来就心虚,眼睛飘忽不定,扫到前排的男生,睹人思物,不由又记起昨天他们兴奋的讨论。 性幻想、对象。 刚想到这个齐疆就赶紧把这种想法甩出自己脑子,觉得自己耳根都烫了起来。暗骂自己越来越奇怪了,怎么能当众想到这种事,关键(伪)当事人还就在自己旁边,简直要命。而旁边这个当事人偏偏什么都不知道,正认真的在笔记上写写画画。 这个认知更让齐疆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于是猛地喝了一口刚下课去买的冰镇矿泉水,企图把自己灌冷静,别再想多想西,毕竟学习要紧。 “齐疆?” 下课铃响。 “今天你忙不忙呀?” “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江妙的声音带着点度数,让他雾蒙蒙的,好像有些晕。 “我之前说过嘛,我不是b镇人,而且不怎么认路。但家里偏偏没什么东西了,我、我是打算去超市买点东西啦,但不太知道学校和我家之间比较顺路的超市在哪里。” 然后笔杆支着自己下巴,歪着头冲他笑,“请问不知道可不可以占用一下齐疆同学宝贵的私人时间呢?” 齐疆甚至没仔细听清江妙的话,就在晕乎乎的状态里点头,也就根本没注意江妙刻意的说辞。而得到肯定以后,江妙整个人都明显雀跃了,“那就麻烦你啦!” 自己暗自囫囵吞枣的整理了刚才江妙的意思,得出“逛超市”的主要结论,齐疆反而心思静了下来,上课后开始认真钻研起手头的物理卷子来。 江妙看到他这副样子,想到刚刚的对话,脸上极其违和的翻了一个白眼。 因为江妙没有课本,她自己也不在乎成绩,所以根本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放学后简单把桌面整理好,就乖巧的坐在旁边等齐疆。 “齐疆,还不走吗?”前排男生扭头问。 “嗯。抱歉,额那个,我今天有点事,不能和你们同路了。” 齐疆话中带有闪烁,前排男生大条,但江妙抓到了这个信息,又在心里给齐疆做了一些标记,觉得攻略这个男的应该比想象中要轻松。 虽然不太明白今天齐疆的状况,但根据江妙的调查以及前几次的试探,她很肯定他根本就是个不太懂得拒绝的蠢货,让他帮忙这件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而这个还算是优点的温柔很容易就变成受人胁迫的掣肘。 “念、陈念安,我们走吧。” 江妙反应过来,拿起桌面上几个装模作样的笔记本,跟齐疆并排,“好啊。” 7:竟然在街上勃起了 江妙和齐疆出校门有些晚了,踩着铃声涌出校门的大部队已经变得零星,在江妙的刻意之下他们两个挨得很近。 齐疆在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已经规划好了路线,但因为刚刚开学暂时高二还没设置晚自习,临放学前数学老师就发疯一样的加塞了两张卷子,让他在出校门时只犹豫片刻便做出了另一个决定。烦。 “我们待会从前面那个小巷走,是条近路。” 江妙点点头,虽然想和齐疆多接触一下,但她也不愿意在热气还没消散完的现在弄得自己满身是汗。更何况日久天长不急于这一时。 因为小巷路不算宽,江妙自然超了齐疆半步打算先右拐进小巷,没料到从里面冲出了一辆横冲直撞的自行车,江妙心想天助我也,然后故作担忧的朝齐疆的方向闪躲。两人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贴了一瞬又很快分开。千算万算,但江妙没估算到闪躲的环境,脚踩石子,身子一歪。 齐疆虽然也被突如其来的自行车吓了一跳,但现在顾不得别的连忙眼疾手快去扶江妙。 齐疆站江妙右边,眼看她崴了一下快要摔倒,左手就自动伸了出去。 江妙实在是被自作自受的灾祸搞懵了,整个人也慌。偷鸡不成反而倒蚀把米的事未免太过于丢人。她双手自保的胡乱摆动,手上的本子也惯性落在地上,这时置于齐疆的左手就不费吹灰之力的从女孩的后背前滑到左腰,大掌扣着江妙的身子往自己这边带,右手虚扶了她的右肩一会,让她不至于再向右跌倒。 等江妙站稳后,他才发觉自己扣的太紧,位置……实在是不够合适,准确的说,两个人现在是非常尴尬的姿势。 为了避免江妙摔倒,他和江妙又隔了一点距离,他不得不上半身向右前倾,此时右手已经自然垂下,但左掌心却紧贴在女孩小腹,他还能感觉到大臂擦着的柔软是她的胸。因意外发生的快,他动作也急,幅度自然不小,冲力也大,他拉江妙的时候顺便往右后踉跄了半步,背如今靠着小巷的墙,身高差还有身子前倾的问题,他的下巴堪堪抵住女孩的右肩。 外面的人看上去,好像是一对情浓的男女朋友。 齐疆当下哪还有闲心思去考虑别人的想法,尽管小巷人少,他们根本没机会感受其他人的眼光。 这些身体接触在克己复礼的齐疆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更要命的碰触还在后面。他拉的太快,两具身体就这么撞在一起。 他勃起了。 在这样一个,没有什么的场合。 不知道是他手臂的触感过于柔软,还是江妙离得太近,身上淡淡的香味彻底包围了他,总之,一点点的接触,他就这么勃起了。 他高昂的性器抵着江妙的背,本来贴的近已经够让齐疆脸红了,然而因为现在下体的状态,他甚至呆滞到忘了把江妙推开。 江妙当然感受到了后背的硬挺。 她起初也愣了一愣,虽然心大,但反应过来是什么后还是觉得尴尬,不过她心思回转,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男人。 青春期的未成年,也是靠下半身思考的躁动的男人。 尴尬感很快被讥讽取代,她在心里冷笑一声,然后钻出了齐疆的不堪一击的禁锢。 齐疆也从江妙的动弹中回过神,脸上更是一片红。 “好险啊,谢谢你。”然后江妙就迈步向前走,“那辆自行车速度也太快了。” 齐疆慌张的点头,看到江妙不会回头注意他才低头去看自己的下体,他能感受到它还是不舒服的硬着,但至少不像刚刚那样无畏的昂着头,好在因为校服裤子宽松,所以看上去不算特别奇怪。 回顾四周,确定窘态没有被人看到,舒了口气,齐疆连忙跟上江妙的脚步。 “齐疆。” “嗯?” “你口袋里,是装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吗?” 齐疆不解。 江妙指手画脚地比划着,“就硬硬的东西呀!刚才你扶我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硌到了我的后背。” 齐疆本来如常的脸轰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不是,有,是有的。” 江妙脸上一副好奇,“你怎么结结巴巴的,到底有还是没有啊?” “什么东西让你慌成这样,掏出来,让我看看呀。” 联想到自己刚才不合时宜的生理状态,齐疆有一瞬间觉得江妙是在戏弄他。可江妙的眼里没有促狭,而是带着天真懵懂的好奇,就这么看着他,好像在等他解惑。 “没什么。你不是要去超市,快走吧。” 齐疆语速很快,话还没落,带得步速也快了几分,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江妙则渐渐慢下来,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因为齐疆刚才的情况,脑子里忽然有了个疯狂的想法。 她之所以发疯一样隐姓埋名来到这个小镇,甚至篡改了年纪和一群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小孩儿一起上学,为的就是齐疆。 她带着恨出现在齐疆面前,自然是为了报复。 要让这个光鲜的天之骄子跌落泥地,要让他快乐拥有、再痛苦失去,要让他日日的欢欣变成无边的苦楚。 江妙最初的计划,无非是扮演一个陷入情爱的女孩儿,将齐疆拉进感情的漩涡,再狠狠的将他一脚踢开。尽管士之耽兮,犹可脱也,但齐疆这种只有喜欢才会靠近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下。影响再大点,甚至可以让他一跌再跌,要是也能高考一败涂地那就更好了。她要让他的人生从此变得一团糟。 但此刻,江妙不再单纯的要和这个人谈恋爱了。 在这样一个保守的小镇,江妙很肯定,齐疆绝对没有实战的经验,最多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躲起来打打手枪。都说黄赌毒,黄为首,沉溺在情色无可自拔的男高中生,想想都比只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未成年恋爱男好玩儿的多。 江妙本来有些阴沉的脸豁然开朗,一蹦一跳的去撵齐疆。 江妙在有钱人家长大,外表是任人采摘、不谙世事的小白花,虽然善良乖巧好人模样是装出来的,无情无意才是她本身,但处在上层阶级,太多没有底线的奢靡冲击了她原本的价值观,让她还算正常的对待讨厌之人的方式开始逐渐崩坏,更何况一年半之前的真相早已彻底击溃她自身的底线。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任何道德可言,哪怕不择手段。 暴走的没心没肺,不折不扣的激进派。 只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她啊,现在要做他母亲一样的人。 勾引一个前途光明、根正苗红,还没有经历过爱情、不知性事的纯情未成年。 要勾引到床上,让他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祈祷 做到他痴迷,做到他发疯。 欲仙欲死,让他死。 8: 在某些事情上,江妙算得上是不计后果的行动派。 “安全到家了吗?” 把食材整理进冰箱,江妙打开手机,从桌面显眼的地方点开微信,给齐疆发了条消息。 微信回的很快,“已经到了。” “那就好。” “那个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齐疆那边回复了个疑惑的问号,“怎么了?” “今天才发现我们两个的住址竟然是同路!可以拜托你一起以后和我一起去学校吗?” 说完江妙又快速补充,“我不认识别人,而且昨天差点迷路tat” “可以。” 江妙握着手机,面无表情,“太好了。超级超级感谢!时间不早了,快点写作业去吧。” 过了好一会,齐疆才发过了一个“好”字。 江妙靠着冰箱门,虽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总还是有些苦恼的。 她有了新的方向,做起来却比原来要更加麻烦,她不得不花费更久一点的时间去试探齐疆的底线,不然贸然前行可能会导致一切都功亏一篑。江妙暂时输不起。 而那边的齐疆这时正盯着数学卷子。 他很少静不下来,也从来没有觉得学习是件苦事,大部分时间都乐在其中。像现在这样,自从接到江妙的短信连题都读不下去更是少见,他觉得自从认识江妙,他好像变浮躁了。 他烦躁的甩开手中的黑笔,整个人向后倒靠在椅子上。 手机屏幕这时突然亮起,微信的消息提醒弹了出来。 是江妙。 看着电子设备里没有温度的字,齐疆喉头滚动,眼睛越发发黑,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发送了一个“好”字。 房间里尤其安静,默然了一瞬,齐疆的手拉开了裤子拉链,他耳边响起江妙困惑的声音——“掏出来,让我看看呀。” 他掏出了自己跃跃欲试的男根。 这具阴茎明显因为齐疆的躁动而变得燥动,齐疆闭上了眼,模仿起昨天梦里江妙手法,在阴茎前端不住的轻点,指尖的碰触仿佛愉悦到了它,它迅速充血挺立。 齐疆红着眼,左手仍慢慢轻点,右手则迅速解锁手机,点进了前几天一起同行的几个男生建的微信群。 群里的最新消息是班上一个叫宋子平的男生发出的一张“兄弟666”的熊猫头表情包,在往上翻有一个两三分钟的小视频,发送过来时他正和江妙在逛超市。 是剪辑过的成人短片,男女交合,好不快活。 群是之前放学时大家面对面建的,齐疆不好拒绝只好加了进去,当时忘记屏蔽,又一直没有什么消息,所以齐疆几乎已经忘了这个群的存在。 当时手机一直有消息振动,他想了好一会才想到这个群的由来。视频封面又没什么特别,齐疆就顺手点开了,结果发现是什么东西后手忙脚乱的关掉视频,还引得旁边的江妙一阵侧目。 现在他很需要一些东西来助兴,所以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这个视频。 影片里看不到两人的脸,只能看到硬实的肉棒有节奏的捅进娇嫩的肉穴,传来一阵噗噗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女生不住的娇喘。 仿佛是江妙在耳边喘。 想到这个,齐疆再也忍不下去,空荡的房间塞满了手机传声筒的声音,还有齐疆不停摆弄发出的低吟。 弄不出来,好难受。 齐疆很不舒服,梗得脖子发红。 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自慰这么不顺畅,但理智早已经被冲散了,只有用手不住的上下、上下。 “让我看看呀。” 齐疆发疯似的加速套弄,心里有个声音在往外冒—— “给你看啊!请你吃啊!” 终于射了。 理智回笼,不常自慰的齐疆脸色通红。 疯了!简直疯了! 他觉得自己彻底到了青春期,甚至是男生必经的发情期,不然怎么会像野猫一样春心荡漾、不断发疯。 收拾好狼藉后,去洗了把脸,齐疆感觉烦躁已经消失了,叹了口气打算回去继续做数学卷子。 结果到桌前才发现,卷子竟然也被弄上了几滴精液。 他黑着脸拿纸巾擦掉,褪去情欲后再看这些只觉得一阵恶心,但因为落在卷子中间,也没有办法裁掉,只能忍着写题。 差不多10点半终于搞完了所有作业,才发现有条江妙的未读消息躺在列表。 “为了感谢你,明早请你吃东西。?(???????)?” 齐疆的情绪又上来了,想起刚才自己发疯的想法,不由自主的想歪了。但他还没浑到那个地步,明白江妙说的只是字面意思,于是仍然打了一个好字。 —— 再说回江妙。 她洗完澡后盘腿在床边吹头发,给齐疆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后,找到桌面上一个文件夹里极其隐藏的另一个微信图标,想了一会点开其中一个火辣的头像,发送了消息。 “如何才能勾搭上纯情处男。” 那边几乎是秒回的扔过来好几条消息。 ——??? ——盗号了?? ——你是江妙吗??什么情况?? 她们虽然关系不错,但有些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她没有和肖薇薇解释过多。 ——是我。 肖薇薇发了一个小s呆滞.jpg,然后很快的打字。 ——嘻嘻,我们雪山上一朵高洁的小黑花终于要下来玩弄男人了? ——是啊,所以给我传授点经验吧。 肖薇薇是江妙难得的朋友,外人觉得她们两个不对盘,可她们私下却很要好。在a市所谓的名媛圈,肖薇薇和江妙可谓是两个极端。前者极其明艳,说是人间富贵花也不为过,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名利场里穿梭自如;而后者则过于清纯,甚至极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叫人难以接触。 ——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勾勾手指,就有的是想一步登天的男人巴巴往上凑,还要什么勾搭手段。 ——对了。我怎么听人说你出国去了? 江妙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不打算继续和肖薇薇瞎聊,找了个答案搪塞过去。 ——行了,你不和我解释,我也懒得听。我新认识的宝贝洗完澡了,姐姐忙去了。 江妙躺在床上,思来想去的睡不着。 算了,日久天长,明天再说,闷头埋进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