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其时三部曲》


 第1章 好的开始，是为了成功地找到另一半

    一九九三年七月、广州工业大道北、铂艇集团旗下第一茶厂招待所。
    喧闹的二楼，一群意气风发的大学毕业生，有的拖着箱子、有的扛着包裹，张望着寻找自己的房号。
    招待所一楼窄小的大堂，是前台兼小卖部，柜台上摆放着两台鲜红崭新的电话机，电话机上贴着手写小方纸条：大学生专用公共电话，本机号020-4449850。
    皮肤黝黑发光、双眼炯炯有神的招待所负责人陈姨，用如炬的目光飞快地来回扫射着每一位经过的年轻人，她那紧张专注的表情，似乎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尽可能最大化地收集他们的有效信息，她的大脑似乎正在紧急编制一本完整新人手册。
    楼梯侧面墙上、二楼走道里，大红纸上的标语异常夺目：
    欢迎天之骄子加入铂艇！
    为祖国的外贸事业贡献青春！
    人事部微胖的小郑，站在二楼楼梯口，点着头、弯着腰，眼睛笑成了月牙，一边告诉迎面走来的大学生房号，一边重复着贴纸上的口号：“欢迎我们的天之骄子加入铂艇！为祖国的外贸事业贡献青春！集团把条件最好的招待所分给你们，希望你们住得安心，没有后顾之忧！”
    207的房门被推开了，里面三张单人床，床单枕套雪白，一看就是特意换新的，三张床头柜、一个大衣柜、三张书桌、彩电、沙发茶几、窗式空调、宽敞带热水、淋浴、马桶、洗手台的洗手间。
    瘦瘦干干棱角分明得像雕塑的日语系毕业生严凡眼睛都亮了：“哇，不错耶，这可比我们大学的八人间宿舍好太多了！”
    白白嫩嫩圆圆滚滚得像精粉豆沙包的英语系毕业生吴宁平，推了推总是沿着鼻子圆润线条下滑的眼镜，喜滋滋：“一楼前台阿姨那里有公用电话，听说是为了我们特意新装的，可以随时叫我们，真是方便呢！”
    眼睛大大、鼻子高高、刘海翘翘的英语系毕业生肖钢一边开始收拾行李，一边打趣：“你又没有女朋友，指望谁给你打电话呢？”
    吴宁平镜片后圆圆的眼睛直径突然扩大，满脸的不服气，拍着胸脯说：“现在我可是有工资的国家干部了，还怕找不到女朋友？”
    严凡：“我刚才可是认真观察啦，从201一直到206，全部是女生，要不要去看看哪个是你未来女朋友呀？”
    吴宁平：“对啊对啊，这可是认识女生的好时机，千万不能错过，别收拾了别收拾了，行李不会跑，去晚了，潜在女朋友可跑啦，同去同去、赶紧赶紧！”
    仨男生从201开始问：“要不要帮忙？”里面的女生都客客气气地回复：“不用不用。““谢谢，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六间房间走下来，仨小伙子开始讨论：哪个最漂亮？
    结论：还是201的三个最有特点。
    吴宁平圆圆的大眼睛里，出现了同样圆圆脸、圆圆眼、长得像苹果上嵌了俩葡萄的李岳。李岳毕业于中大法语系，岳阳女孩，有湖南妹子特有的圆润灵秀，一头乌黑长直柔顺的秀发，清泉一般迎风流淌，吴宁平的心也顺着这股清泉荡漾。
    严凡：“201的苑文文，是我们这届分来的唯一一位研究生，学法语的，是我外语学院的师姐，很早就考了同传，牛得不得了，她放弃了留校的机会，加入铂艇，看来真是铂艇有诱惑力呀！”
    -苑文文，像她的名字一样文艺，清秀的鹅蛋脸，淡扫峨眉、挺拔又内敛的美人鼻、柔顺的秀发沿着美好的脸颊轻舞飞扬，浑身洋溢着古典气质美，动静如画。
    三个人对201的第三位女孩：宁芫，究竟是不是美女，产生了疑惑。严凡觉得她肌肤光洁胜雪、头发乌黑浓密、眼神清亮如星，理论上应该是美女，但看着却没有丝毫握握小手搂搂腰的亲近欲望，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吴宁平认为和李岳、苑文文一比，这宁芫只能算是小女孩的可爱，根本不能用漂亮来形容。那副除了脸蛋还行，要啥没啥没发育的样子，打她的主意简直是犯罪！肖钢认为他俩说的都对。当然，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前两位美女身上，也一致认为宁芫并不丑，没有拉低平均分，201在总排行榜上当之无愧是第一。
    铂艇在高校抢人、而且还要抢长得好看的人，在广州的各大院校中，是出了名的。铂艇的董事长石建启，是外语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因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一毕业就进了省外事办，凭着出众的外表和过人的语言能力，很快在央企当上董事长，成了当时全省外贸系统最年轻的处级干部。
    一袭黑风衣、一辆大奔、一台大哥大、铮亮的大背头，是石总的标志打扮。尤其在他的母校外语学院，这位传奇师兄每年来招人，都会掀起不小的话题。大家都会关注哪些人去了铂艇，去了的人，约等于选美大赛上榜。即便当时石总实在挑花了眼，顺手捡了几个卖相没那么好的，但能被挑去铂艇的学生，就算不相信自己真的长得有那么好看，也油然而生一些些莫名自信。
    沙面，集团总部办公大楼，今年毕业的三十几个自信，集结在公司大礼堂，听候公布应届大学生的部门分配。
    严凡，红茶部
    苑文文，绿茶部
    吴宁平，综贸一部
    肖钢，综贸二部
    李岳，综贸十二部
    黄芍药、周丽丽财务部
    …………
    宁芫、邱辰，总经理办公室。
    借此机会，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对每一位点名上台的新人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看看有没有图谋点不轨的目标。毕竟，一群优秀的人，身经百战地都到了这么高的平台，好的开始，首先，是为了成功地找到另一半。
    毕竟是外贸公司，绝大部分新人都进了业务部门。看上去和蔼可亲得像邻家姐姐的黄芍药，一张嘴就暴露了她说的是中文，不是普通话。说普通话的，是地方口音；说中文的，是外国人口音。果然，她来自平壤，是暨大的留学生。
    芍药姐姐在分配宿舍时，男朋友就已登场，同样是暨大留学生、蒙古人，听说是摔跤好手，这下可是实实在在地断了这些垂涎欲滴男生们的念想。她和端庄大气的周丽丽，都是财会专业的，自然进了集团财务部。
    仨小伙子有点蒙的是：他们都不确定是不是美女的宁芫，怎么就分配到了总经理办公室，而且领导们还小宁来小宁去的，显得特别重视。一打听，原来她是经贸部优秀毕业生，石总他们去外贸学院抢人的时候，学校公告栏贴着她的介绍，写得金光四射地优秀，但旁边贴着的照片看着肆无忌惮地丑。
    石总和人事部的两位科长看着公告栏，忍不住开玩笑：样子不好，有才也不行啊。正好学生处毕分办的老师经过，听到了他们的议论，说：“你们居然还说不行？这可是我们今年综合实力最强的学生，还不能给你们呢！”
    一听学院毕分办还惜售，不舍得把这么优秀的学生给铂艇，石总是什么人，哪里忍得了自己看不中的人还被学校说不给的，当场决定一定要这个学生，还答应毕分办一定会重用小宁。石总不愧是大老板，说到做到，宁芫果然被安排在最重要的部门、由总办许盼主任亲自栽培。
    石总完全是为了一口气而强忍着不计较长相的，自然对宁芫外貌的期望值极低，当他真正见到真人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女孩长得比照片还是好看太多，只是还太小，不会打扮，就更是释然。
    当一个女孩子，不是因为她长得惊艳而受重视时，莫非，她真那么有才？

 第2章 新人要积极，但别抢了别人的饭碗

    新人入职后，公司还真是想方设法地对这批大学生好，除了将集团条件最好的茶厂招待所腾出来当宿舍，还特意在饭堂开了晚餐，让这些单身小青年可以在公司吃完晚饭再回宿舍。
    公司开展了一系列比赛，演讲、唱歌、征文……总之千方百计让这些年轻人不闲着、没空寂寞。这宁芫居然每个都拿了头奖，还参加了省直机关系统的各种比赛，也都拿了大奖回来。当然，有了奖金，就被起哄请大家吃饭，综合盘算下来，宁芫得奖也只是捞了个名声，从金钱角度，并无结余，不用把工资垫出来请客，算是很会过日子了。
    说到工资，宁芫第一个月打开工资条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的：上面写着基本工资149.95元，各种奖金补贴加在一起，300出头。虽然对离开了校园的社会生活究竟要花多少钱毫无概念，但显然，这个收入比宁芫在大学期间父母给的生活费要少。
    爸爸在每学期开学的时候，会一次性给她2000元，她会到学校后门的储蓄所把生活费存在里面，加上每学期的奖学金，一年下来，总有积蓄，这样始终手头的可支配现金能有两三千元。现在每个月三百出头，虽然住不用花钱，三餐也在公司饭堂、交通也有班车，但饭堂的饭菜票要自己花钱买，赶不上班车时的交通费得自己出，大致算算，并不宽裕。
    女生还好一些，也不用买什么东西，男生就有些惨了：刚刚工作的人，都有些抑制不住初出校园的兴奋，喜欢呼朋唤友地相互串门，到同学单位的宿舍参观，尽管风格各异，但都是巴掌大的宿舍，几眼就看完了，自然要到附近大排档吃个饭，一个月下来，入不敷出的大有人在。
    每到25号左右，就有两三位男同事来找宁芫借钱，每个人的缺口都是50元，月初发了工资又还回来，宁芫固定周期、固定额度地为这几位男同事提供免息短期信用借款。
    上班之前，宁芫并不清楚要在什么部门、什么岗位。面试时人事科长问她愿不愿意做琐碎的工作，宁芫亮声回答：“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当然愿意！”是的，这是发自内心的心甘情愿。
    总经理办公室共有十一个人：清姨、芬姨、琼姨、小吴、小李、老吴、陈主任、梁主任、大boss许主任和新分来的小邱、宁芫。
    小吴、小李比较明确负责跑外勤，去上级机关领许可证、办手续、跑海关等；梁主任兼任集团董事长秘书。此秘书非后来的小秘书，而是董事会的大秘、董事长助理，是董事长身边的要职，级别副科。梁主任三十出头，文质彬彬、俊逸儒雅，说话不紧不慢、眼神温和坚定，既有独当一面的气场、又有鞍前马后的周到，真是十分符合这一岗位的气质。
    陈主任五十有余，国字脸、荔枝眼、悬胆鼻，以前是部队文艺兵，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生性开朗幽默，陈主任讲的笑话经常在办公室余音绕梁，还穿墙越楼，吸引上下办公室的人过来听，有欢声笑语的地方，就有陈主任。
    大boss许主任的头发总是吹得一丝不苟、衣服都是比较柔顺的面料，但款式全是职业装，有一种绵里藏针的力量。虽然她对总办甚至全集团的员工，都客客气气、照顾有加，但每个看到她的人、包括董事长，都会不由自主地对她心生敬畏，嘴上开出来的十分玩笑，嗓子眼里都还留着九分分寸。
    除了小吴、小李、梁主任比较清楚自己职责的主线，其他人，包括陈主任，每天都是回到办公室等许主任安排工作。许主任一直非常忙，每天在办公室进进出出少说几十个来回。
    在等活的时候，老吴会比较习惯且心安理得地泡好茶看报纸，不讲笑话的陈主任会看党建杂志，看累了站起来转几圈，然后继续。
    小邱被安排了和公司的法律顾问武律师对接，武律师过来的时候，小邱负责全程陪同，其它时间，小邱就和坐在旁边的老吴、小吴或小李偶尔聊聊天。
    其他三位阿姨和宁芫坐在一个区，四个人的工作性质应该是比较接近的。宁芫偷偷观察：基本上这四个人都是辅助许主任的工作，随时待命。最核心的任务，就是誊写许主任写好的稿子。许主任每写好一稿，会反复修改，增增减减、涂涂抹抹，这四个人的工作，就是把许主任递过来的稿件，抄正，然后拿到打字室交给打字员打印。
    几天下来，宁芫看出了门道：同样都是抄正，不同的人，抄不同版本、重要性也不同。如果许主任的稿件字迹比较潦草，说明真是草稿，那负责抄正的就是相对不那么重要的岗位。
    交到清姨手上的稿件，主任的笔迹相对比较正式工整，所以清姨抄正的版本，会由清姨递交到打字室给打字员，这意味着最后的定稿，结论：清姨是许主任的大秘，地位不容小觑。
    宁芫的座位，被安排在清姨对面，虽然最靠近办公室大门，但对面是清姨、背后是许主任，在办公室权力中轴线上。当然，可惜的是，宁芫有这样的眼力劲儿，却没有将观察力转化为行动力的情商。
    等活儿的时候，宁芫觉得看报纸肯定是不行的，也还没有喝茶的习惯，瞪着眼睛发呆、闭着眼睛打瞌睡，这肯定更不行，想来想去，宁芫觉得应该把大学时的专业课本带到办公室看，至少是一种积极好学、时刻准备着把书本知识转化为实际工作的状态。
    有一天，正捧着《国际贸易实务》看的时候，许主任在宁芫背后，轻轻敲了敲桌子，小声说：“上班不要看课本啊，你已经毕业了。”清姨从眼镜背后扫过来机敏、会心的眼神。
    宁芫吓得赶紧把课本收到抽屉里，目光突然不知道落到哪里才合适。偷偷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看报纸、喝茶、看杂志、翻文件夹、起身转圈、打哈欠……
    许主任看出了宁芫的尴尬和无措，快步走到她身边，欢快地说：“来，小宁，你来抄正一下这个。”-终于可以接到抄许主任手稿这么重要的活儿了！小宁一阵激动，手都有点儿抖。
    看了一下字迹，是很潦草随意的，那这应该是不重要的稿件，有些地方划掉、重写、重写、又划掉了好多次，可见主任的纠结。小宁把整篇稿子认认真真地抄写完，又反反复复读好几遍，试图理解主任究竟想表达什么，然后把抄正的稿子给主任，主任在这稿上继续修改，然后把这版改过的稿子再传给其他阿姨誊写抄正、其他阿姨版又回到主任手里，主任继续在上面改，最后到清姨手里抄正的一版，就光荣地进入打字室了。
    一段时间后，宁芫开始交给许主任两个版本：一版是完全按许主任原稿誊写的、一稿是原稿没有修改的部分+主任反复打叉划线的地方宁芫用自己的理解表达。
    刚开始几天，许主任看了两份稿子，什么都没说，宁芫也不知道清姨最终交到打字室的是哪个版本。再过了几天，许主任递给宁芫稿子，并说：小宁，你誊写一下，交到打字室吧！这份稿子，居然就是宁芫版，主任只是在上面改动了个别地方。
    宁芫真是开心极了，誊写得飞快，跑到打字室的速度也飞快，全然没有注意到清姨眼镜背后复杂的眼神。
    主任开始有了新的工作流程：第一稿给宁芫、宁芫返回给主任、主任给宁芫、宁芫给打字室。宁芫觉得自己居然可以让一篇稿子的出品效率提升这么多，内心有些小小激动。
    一天午休时，坐在宁芫对面的清姨定睛望着她，看得非常非常认真，以至于宁芫都有些头皮发麻，十分不安小心翼翼地问：“清姨，您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吗？”清姨原本锐利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轻声说：“小宁啊，你是不是这批大学生里，长得最漂亮的？”
    小宁惴惴不安：“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清姨：“集团都在传，说我们今年来了一位长得像老外的姑娘。”
    小宁，满脸八卦：“是吗？在哪个部门呀？”
    清姨：“不就是你吗？”
    小宁一脸茫然……
    清姨：“我刚才看着你就在想，你究竟哪里像老外，看你的眉眼鼻子，确实像的！”
    小宁一阵沉默……
    清姨：“老外好看，不过你能分到我们总经办，说明不是看样子，而是你有才华。”
    清姨顿了顿，继续轻声但语重心长地说：“我观察你，觉得你确实很有想法。许主任让你给打字室递稿子，我觉得也是合理的，你有这个能力。”
    “许主任也了解我的能力和性格，就算我的这个工作被你取代了，她也会给我安排其它工作。但你有没有注意到芬姨和琼姨，她们已经好久没有稿子誊写了？她们都是很善良的人，我们都很喜欢你、也觉得你确实很有能力，许主任很欣赏你，我们总经理办都是保护你的，但你如果是到别的部门，你觉得会不会有人不高兴？一不高兴，会不会有人给你小鞋穿？你这么积极是好事，但会不会抢了别人的饭碗？”
    （作家的话：
    不理解许主任的稿件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反反复复手写的朋友们：
    这是1993年，当时还没有电脑。
    无法想象生活在九十年代初期的古代人，是怎样工作的吧？
    那就继续往下看哦。）

 第3章 修行在个人，师傅才愿意引进门

    清姨这番坦诚直言，让宁芫震惊又无力。她知道清姨是为了自己好，但确实没料到事情还有这么复杂。活儿难道不是干得越麻利越好、效率难道不是越高越好？不过清姨的提点，让宁芫明白了：不能只守着抄正稿子这一件事做，得自己开拓新活儿。
    观望四周，发掘资源，宁芫在琼姨做的商情这里找到了突破口：琼姨这里有官方定期发来的商情资料，薄薄的一本。内容有中文有英文。琼姨的英文不是很好，她就把中文信息剪下来，非常认真地粘贴，批注，做成精美的剪报，交给许主任。剩下的英文边角料，基本上都被扔进垃圾桶。
    宁芫从垃圾桶里翻出这些废料，发现有相当一部分英文，都是国外客户的求购信息。宁芫有想过是不是直接找琼姨拿这些不要的废纸，告诉她自己想收集，但想起清姨的提醒，就设身处地站在琼姨的角度想：如果有个新来的大学生，非说自己扔掉的东西都是有用的，不能扔，那不是说自己不识货吗？况且，这个想法，能不能行也没底。
    宁芫从垃圾桶里把能捡回来的边角料都理好，看到琼姨准备做剪报了，就默默关注，等她准备扔的时候，赶紧迎上去，说：“琼姨，我来扔！”
    就这样，不知不觉，宁芫收集整理了不少英文版国外客户求购信息，然后匹配各大报纸中缝里中文登的工厂供应信息。报纸里找不到的，就翻黄页，查可能供应这类产品的工厂。
    办公室的电话打长途设了密码，只有主任知道。不能找外地工厂，那就先从广州本地入手。通过打电话，确认货源基本能匹配上国外求购信息后，宁芫找许主任，征求能否约这些工厂到公司来，她可以当面和工厂的人沟通、评估工厂的水平。
    许主任听得十分认真，笑得非常开怀，坚定地说：“小宁，你这个做法真是太好了！你让工厂来，就在办公室尽管谈，无论谈成什么样都好。需要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谈！”
    有了许主任的支持，宁芫干劲十足，开始按清单约工厂。来的人都是第一次能迈进央企办公大楼，光是站在门口对着上面“总经理办公室”的部门指示牌，就已经有些紧张了。见到宁芫，一脸疑惑：说这事儿不靠谱吧，这公司家大业大的样子；说靠谱吧，怎么是个小姑娘谈呢？
    宁芫在短暂寒暄后，开始提问。这些问题，都是她根据英文求购信息，逐条整理出来的。拿着笔记本照着念会显得太不专业，她就特意背下来，问的时候，时而专注认真、时而漫不经心，节奏要把控得看起来对这个行业和商品非常熟悉。吃不准的时候，就看看许主任，许主任微笑点头，宁芫就踏实了。
    刚开始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也没太留意，渐渐目光都转向了这里：老吴不看报纸了、陈主任不看杂志了，连抄稿子的芬姨、琼姨也停笔扭头看过来，清姨眼镜背后的目光像月光一样柔和。工厂的人一离开，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了：
    “小宁啊，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居然连汽车底盘都了解！一上来就要做大生意啊！”
    “小宁，你真是不错！”“小宁啊，肯动脑筋！”全是称赞和鼓励，小宁一边红着脸说谢谢，一边心里有些小欣慰–原来自己也能尝试做业务，但更觉得感动的，是许主任能让初出茅庐、二十岁的自己，放手去做这些本来心里没底的事情。
    陆陆续续见了一些工厂，把靠谱不靠谱的筛选好之后，宁芫又做了一份供求匹配表。许主任觉得操作进出口实务，还是应该交给业务部门，那小宁以后的工作，就是专门为业务部门提供这样的业务信息服务。小宁对各部门擅长的品类又做了分析，工作流程也渐渐步入正规。
    许主任被小宁这么想做业务的热情感染，正好隔壁综贸八部的小胖阿姨说她想买猴头菇煲汤，而隔两条马路的省食品进出口公司的老总和许主任私交甚好，许主任就找他们进猴头菇，卖给集团内部需要煲汤的员工。没想到一下子打开了销路，生意兴隆，每天上总办来买猴头菇的人络绎不绝。
    许主任趁热打铁，又推出了食出的拳头产品–广式腊肠，这下不仅仅员工自己需要，还可以买来送人、寄给远方的亲友，需求倍增、销量猛涨。
    总办由小李负责叫0.9小货车去食出拉货，货到楼下，再叫总办的全体员工下去搬。宁芫有了搬猴头菇的经验后，认为自己早已对搬运工种驾轻就熟，弯腰抓起一箱腊肠就走，结果整个人被腊肠箱子拽下去，差点儿来了个倒栽葱。原来是宁芫低估了腊肠的又实又重。芬姨看到这一幕，又好笑又心疼，说：“小宁你别搬了，这太难为你了。”
    很快小宁搬不动腊肠、差点儿摔倒的消息在总办不胫而走，大家也觉得非常好笑。琼姨说：“很好理解，现在的大学生哪里干过力气活，不像我们以前上山下乡，每天都是体力劳动。”
    宁芫确实觉得总办的阿姨和妈妈这辈人，骨架都明显比自己大，着实钦佩她们能文能武，为自己干不动力气活、拖累了总办的进货速度而惭愧，但依然坚持每天去搬腊肠，搬着搬着，得心应手多了，速度也越来越快。
    许主任把卖猴头菇和腊肠的盈利，作为奖金，每月给总办的人分一次，每当这个时候，主任会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一屋子的人包括主任在内，都有些紧张，说话都变成了悄悄话。
    拿到手的现金，像是偷来的似的，被飞速塞到每个人手里、又被飞速塞到每个人口袋或包里，办公室门重新打开的时候，各就各位：看报纸的还是在看报纸、看杂志的还是在看杂志，小李在倒水、小邱拿着开水瓶准备去打水、主任拿着文件夹在找文件，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分奖金这件事。
    这样滋润的小日子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许主任走到办公室中间，在没有关门的情况下，以轻声、但又足以让走过路过总办的人听到的音量说：“我们总经理办公室前一段时间尝试综合经营、做国内市场，现在看起来，国内市场也不好做，一包包地卖，花时间花精力，也赚不到钱，哪里能和做外贸一个个集装箱地出货比呢？以后，我们就不再试了啊，安心做好综合管理，服务好各部门。”
    办公室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没有说话。不过，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整个集团已经知道了总办不再卖猴头菇和腊肠，这个改革创新失败了。
    宁芫也明白：总办就是被人议论了，许主任这是在消除负面影响。宁芫着实佩服许主任春风化雨的功力，特别希望能时时跟着许主任。
    四下无人的时候，她站在总办窗口，对天祈求：“求许主任教我降龙八十掌吧！”主任突然站在她身后，说：“明明是降龙十八掌，哪里来的八十掌？”宁芫对许主任的崇拜和敬畏，令她不敢开玩笑，也不好意思当场拍马屁，脸上尴尬地笑着，心里说：“您厉害啊，不止十八掌，而是八十掌！”
    许主任会愿意收这位徒弟吗？

 第4章 轻易拒绝的，可能是错失的良机

    许主任开始毫不掩饰对宁芫的喜欢，各种场合都带着她。黄沙仓库、顺德茶厂、湛江分公司的羽绒厂、清远分公司、珠海分公司……宁芫跟着主任抽盘存货、抽检联营厂、听分公司业务汇报……主任经常问宁芫辛不辛苦，宁芫总是赶紧摇头：“不不不，一点都不辛苦！”
    所到之处，都是当地最高管理层出来接待，好吃好喝好住，和辛苦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然，宁芫有一个死穴：晕车-从小到大，只要一沾上车她就五官扭曲、六亲不认、吐得七荤八素，久而久之，她十分厌烦晕车的自己。
    读大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学生从外贸学院校区到外语学院校区去体检，宁芫上车前活蹦乱跳如脱兔，下车时身心俱疲成烂泥，七扭八歪地下了车，看到路边的大树，整个人立马趴上去，冷汗狂飙、双目紧闭、双手紧紧抱着树干，仿佛大树就是亲妈。还体检个啥，不要人用担架抬着就算自强不息了。
    一个初出社会的年轻人，如果跟着领导出门，不但不能见风使舵照顾左右，还要吐在车上恶心领导，甚至让领导反过来照顾自己，请问，这样的人，还有前途吗？宁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响亮地回答：“没有！”
    这实在是前进道路上的一道大槛，无论如何都要跨过去呀！她赶紧打电话回家，问爸妈该怎么办。爸爸说：“你从小到大一上车就倒在我身上，现在工作了，爸爸也不能跟着你出差抱你了，我的女儿真是长大了。”妈妈说：“你这么晕车就是像我，我有办法！”于是妈妈亲授各种防晕车绝技：肚脐上贴膏药、人中抹风油精、随身携带桔子闻桔子皮、上车前吃晕动片……
    吃晕动片是最早使用的一招，这次不是跟着许主任，而是跟着人事科长去汕头汕尾。得知宁芫晕车，好心的人事部陈科主动掏出晕动片，宁芫一看，是两粒。记得妈妈说过吃一粒就行了，但陈科既然给了两粒，而且随身携带，说明她是很有经验的，宁芫就吃了。
    接下来所有的行程，包括吃饭，宁芫都无法参加，因为她只有一种状态，就是睡睡睡……连叫都叫不醒。陈科真是吓坏了，不知道为什么宁芫这么能睡，几乎想把她直接拉到医院去了。幸亏在吃完晚饭司机送她们到酒店时，再叫再叫，宁芫终于醒来了。
    陈科长舒一口气，说：“你怎么对这个药这么敏感啊，一颗就睡成这样。”宁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说：“不是吃了两颗吗？”陈科才意识到可能是倒出来的时候，药窝在手心的角度让她以为只有一颗，实际上药量翻了倍。
    经此乌龙，晕动片是不能吃了，在车里抹风油精也是很让不晕车的人烦的，幸亏许主任自己也是随身携带各种油涂涂抹抹，实在扛不住的时候，风油精也会上。不过最实用的，确实是在肚脐上贴膏药，人能保持清醒状态，还没有那么刺激的气味。在这不断实战中积累的经验，让宁芫具备了出外勤的初级能力。
    从长沙回来后的一个冬日，总办门口坐着一位戴金丝眼镜、身着极为合身西装、气质不俗的中年男子。他的手提包放在脚边，似乎在耐心等待着谁。
    清姨送上斟好的茶，非常客气地说：“傅先生，您再坐一会儿，石总开完会，我就带您上去。”这位傅先生微笑着点头，慢条斯理地说：“好的，谢谢，不急。”
    从此，傅先生坐在门口等石总，成了一个不断重复的经典画面。斟茶的人从清姨到琼姨到芬姨到老吴到小李到小邱不停地换，画面里不动的，就是穿着西装手提包放在脚边的傅先生。
    这位傅先生来这么多次、究竟等石总干什么？傅先生究竟是做什么的？宁芫非常好奇。没人提起，她也没敢多问。
    一天傅先生离开后，宁芫实在忍不住，问了清姨。清姨说了大概情况：这位傅先生是新加坡人，李普顿红茶外方代表，是来找石总谈组建合资公司的。
    一听说谈组建合资公司，宁芫想起了还在大学的时候，电教中心曹主任听说她被分配到铂艇，提了一句铂艇曾经错过了和巢雀的合资，于是宁芫赶紧问清姨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清姨一听，笑了。她小声说：“你问了，我就偷偷告诉你啊。”原来，巢雀打算进入中国市场的时候，曾经上门来找铂艇，介绍自己是全球最大的食品公司。铂艇的人一听，哈哈大笑：这牛也吹得太大了吧，还全球最大！那请问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呀？-巢雀。-巢雀？不就是鸟窝吗？一个鸟窝，还说自己是全球最大？？哄堂大笑之中，把这家巢雀上门来的代表赶走了。
    后来得知，这巢雀真是全球最大的食品公司之一，等他们电视广告满天飞的时候，铂艇的管理层真是傻眼了。当然，笑话鸟窝的央企国企不止铂艇，因为巢雀在北上广找的央企国企，全都没搭理他们，巢雀的合资公司，后来建在了东莞。
    一年多前，又来了一位提着皮包穿着西装的先生，又说自己是全球最大的食品日化公司，又来谈合资，这次，铂艇的人谁都不敢轻易断定这人是骗子了，还是礼貌地把这位先生引荐到总办。这位先生就是眼前的傅先生。
    当然，虽然不敢说他是骗子，但也不能说他不是骗子，于是问他究竟想卖什么。傅先生说是李普顿红茶，全球第一茶叶品牌。
    这个品牌属于优家集团，全球最大的食品日化公司-就算是石总这样每年都要出一两次国见的世面这么多的人，也有点受不了这些人，动不动就说自己全球第一、最大，吹牛都没个边。但毕竟是错失过机遇的人，于是强耐着性子说：“那就先把你们的东西拿过来卖卖，看看好不好卖吧！”
    大半年前，铂艇开了一个李普顿红茶经营部，三两个人在张罗着进口、卖茶。不过这茶也是神奇，不见叶子不见罐，就一个纸盒子里放着的袋泡茶，四五星级酒店一见到眼睛都亮了，说他们在国外就是用的这个茶，啥也没干，居然还卖得挺好，但进口周期太长，成本太高，经常断货。
    傅先生趁机提出还是要合资的事情，只有合资了，才能在中国建厂，才能把成本降下来。傅先生和他背后的优家集团，确实是没有办法：当时全中国只有北京的经贸部央茶总公司和广州的铂艇分公司，具有红茶进出口资质，总公司不可能和老外谈合资，那唯一的选择（还能叫选择的话），就只有铂艇。宁芫终于理解傅先生为什么快坐成雕像了。
    了解了这个情况后，宁芫再见到傅先生，有一种莫名的钦佩和感动，甚至有一点同情–还有什么比没有选择但事儿又必须做成更让人压抑的。
    虽然真不知道这背后的优家集团有多大、多了不起，但傅先生看着应该也是清高的读书人，如此放低身段一直坐等，心里一定不好受吧？宁芫于是开始和傅先生聊天，已经习惯了静坐等待的傅先生，突然有人和他说话，也挺乐意的，时间一长，两人成了十分谈得来的熟人。
    傅先生每次来的时候，也直接找宁芫。后来石总应该是打听清楚了傅先生、李普顿红茶、优家的来历，确信自己没有被骗，合资进程突然加快。
    当时整个集团没有任何人有和国外公司办合资的经验，石总打算让副总或主要部门的经理谈这个项目，但大家的精力都在广交会、出国考察上面，谁也没兴趣搭理这个看都看到眼睛长茧、拎着皮包孤苦伶仃的新加坡人。
    石总的无奈被傅先生看出来了，傅先生说：“要不您中方这边，就让小宁来负责和我们的对接？”
    石总一听，觉得这很不正式，小宁虽然是个做事的人，但也太稚嫩了吧？刚入社会、入企业才几个月，这好歹也是个合资项目。
    石总征求了许主任的意见，主任却觉得非常合适。主任说：“反正也没人知道这合资怎么做，有经验没经验都一样。再说，如果外方不嫌弃我们派的人不够级别，我们自己有什么好在意的。”
    于是，和外方对接推进合资项目这个任务，落在了宁芫肩上。
    所谓无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宁芫吧？事情推进得出乎意料地顺利，三个月不到，合资企业签字仪式在白天鹅宾馆隆重举行。
    虽然宁芫当天的角色只是穿着类似礼仪小姐服装的装饰，但那一排小姑娘，都是集团经过精心挑选的，还由工会戴主席亲自培训如何走路、如何微笑。礼服也是陈主任亲自带队每个人量身定制的。更何况，宁芫还被委派为签字的石总递合同、递笔、收合同、收笔，这可是这群装饰里最重要的位置啊。
    签字的那天，宁芫见到了优家筹建中的中国区主席–一位高大正气的英国人。傅先生当天陪在主席身边，腰几乎没直过，仿佛电影中的管家见到老爷。-宁芫发自内心感慨：傅先生可真是个超有礼貌、超有耐心的斯文人啊！
    工作开局还是不错的，宁芫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汇报的时候，眉飞色舞。爸爸妈妈总是说：“工作第一、安心工作，不用惦记我们。”不过这一次，爸爸突然在电话里说：“本来打算等你回来的时候当面说的，不过看来你最近也不大可能有时间回家，那我转达一下我和你妈妈的意见，供你参考。”“啥意见呀爸爸？”“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宁芫意识到这不是爸爸妈妈第一次提，她对着电话说：“爸爸，我昨天在学校，你和妈妈说学生不要谈恋爱，今天一毕业，你们就说考虑个人问题，要不要弯拐得这么急呀？”
    其实，宁芫心里，已经朦朦胧胧地有了一个人。
    （作家的话：
    看到这里可能有读者会觉得：为什么铂艇的人不上网查来谈合资的人是不是骗子？
    这是1993年，那时候，还没有互联网搜索引擎。）

 第5章 相亲扭捏的，都是心里有人的

    在大学里，没有人关心你有没有男朋友，除非那个人想当你男朋友。出来工作后，宁芫强烈地感受到了身边同事的热情。
    比如有一天，综合管理部的董姨就神神秘秘地把宁芫拉到她的座位旁，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彩色照片，对宁芫说：“小宁，董姨一看你就是没有男朋友的样子，我这里有个男孩子，非常优秀，想介绍给你，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一表人才？你要是觉得可以，我来约时间，你们见个面吧！”
    宁芫还没来得及回答，许主任从天而降，叫宁芫回办公室，宁芫吓得赶紧乖乖跟在许主任身后。回到总办，许主任问：“董姨是不是在给你介绍对象？”宁芫：“是的。”
    许主任笑了：“找我来打听你的情况、想给你介绍对象的人还真不少。”然后许主任提高嗓门对整个办公室的人说：“我们小宁年纪还小，不着急找对象，你们大家都留点心，不要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来给她介绍。”
    办公室里的人都笑了，纷纷表示一定会替小宁把好关。结果是董姨再也没找宁芫提和那位男孩子见面的事。
    姐姐气质的黄芍药，在单位不怎么找小宁，但回到宿舍，会经常过来串门，她的蒙古男朋友虽然身材魁梧得让人一眼就想起“武夫”这个词，但对芍药言听计从、温柔体贴，连走路都紧紧搂着娇小的芍药，两个人的身材叠在一起的画面，像个热狗：芍药是那根肠、男朋友是后面卷上来包裹着的面包。
    鉴于武夫姐夫和芍药姐姐总是形影不离，宁芫也经常和武夫姐夫开玩笑，很聊得来。芍药姐姐和武夫姐夫是真喜欢宁芫，把她当妹妹一样，于是决定把他们身边最优质的男孩子贡献出来。
    芍药姐姐觉得小宁虽然随和，但不随便；优质男孩虽然开朗、但不开放，开门见山地说相亲，估计两个人都会抗拒，连局都攒不成，于是约了吃饭+卡拉ok。
    这样的聚会方式，对刚刚出来工作的人来说，还是极为奢侈的，以钱为镜，照出了芍药夫妇对小宁的真心，可惜小宁全程紧扣主题：认认真真地吃饭、认认真真地唱歌，和对方连个眼神互动都没有，甚至都没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
    芍药姐姐几次撮合小宁和优质男孩合唱，小宁也是眼睛盯着卡拉ok的画面，生怕自己唱出来的节拍没有跟上字体颜色的变化。芍药姐姐真有点着急：这是点破呢，还是不点破呢？点破吧，怕气氛突然尴尬；不点破吧，这小宁完全没在状况啊。
    不过芍药姐姐看得出：优质男孩的眼神，透着欣赏，尤其是小宁的歌，确实对得起拿过的那些奖，在业余选手里，算得上专业级别，会唱歌、长得也不错，今天的钱应该不会白花-会计芍药姐姐默默安慰自己。
    奢侈消费后，宁芫向芍药姐姐武夫姐夫道了晚安、和优质男孩道了再见，回到宿舍睡得了无牵挂、一夜无梦，芍药姐姐、优质男孩却都失眠了：芍药姐姐知道优质男孩真是喜欢上了宁芫，在琢磨着明天怎样趁热打铁劝服宁芫；优质男孩在想着接下来以什么方式再约宁芫，继续发展。
    第二天，宁芫上班的午休时间，接到了优质男孩打来的电话。优质男孩在电话那端，是明显没话找话，气氛自然尴尬，不过宁芫也马上明白了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优质男孩说：“我不能用单位电话打私人电话，现在这个是公用电话，后面有人排队，打太久了不好，下了班我过来找你。”还没等宁芫回答，电话就挂了。
    通完电话没多久，芍药姐姐就过来了，告诉宁芫，优质男孩和武夫姐夫是最好的朋友，也都是蒙古留学生，这男孩学习体育社会活动样样都好，大学时还是广东省学联学生干部，阳光上进。
    宁芫知道，这男孩确实不能说是百里挑一，仅仅冲着不用办公室电话打私人电话这样的觉悟和慎独，他必须是千里挑一的人才。可是，千里挑一，也招架不住在宁芫和芍药姐姐促膝谈心的时候，从总办门口闪过去的冰绿色身影。
    他，就是宁芫心里那个朦朦胧胧的人–绿茶部的白昼。
    白昼是宁芫的大学师兄。宁芫大三那年，才注意到大四的白昼。白昼并不像其他校园风云人物那样光芒四射地名字出现在学校广播、海报、表彰大会，也从来没有以主持、独唱、独舞等星光熠熠的方式出现在公众场合，但是，篮球场、足球场、学校晚会他们班级的舞蹈表演，他都在，并且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
    不仅仅是因为他这一身才华，更是因为他那忧郁高冷的帅气–本来宁芫以为只有自己认为他帅，后来才知道原来很多女生甚至男生，都认为白昼是当时全校长得最好看的男生。白昼的地位，就像冥王星，关注风云人物的人可能会知道学院的八大行星，但对风云人物有研究的人，一定会知道这第九个。
    宁芫毕竟是个喜欢研究的人，自从白昼闯入她的视线，也渐渐印入了她的心扉。从远远地默默眺望，到知道他大概在什么时间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宁芫明白了这种关注，应该就是喜欢。
    宁芫第一次和白昼说话，是在学校舞厅。白昼家在广州，周末都会回家，几乎没什么可能出现在周末的学校舞厅，宁芫在攒动的人群中，突然看见白昼的刹那，以为自己眼花了，可真的，他就在那里，舞厅的灯光昏暗，而他在发亮，不是-如同白昼，真的-就是白昼。
    他没有跳舞，也没有像其他男生那样东张西望地寻找目标，他和几位同来的男生站在一起，微笑着和他们聊着天。不一会儿，其他男生都和舞伴混入了人群，只有他还靠着柱子站着，看上去完全没有要找人跳舞的打算。
    宁芫慢慢走到离他相距一米开外的地方，默默站着，不敢直接望着他，更不敢去搭讪，装作看其他人跳舞的样子。
    舞曲变得轻快动感，一位师兄边跳边冲到宁芫面前，欢快地叫：“宁芫，要不要一起来？”宁芫赶紧摆摆手说：“不不，我就看看。”白昼望了过来，问：“你就是宁芫？”
    白昼在宁芫心里，都是画面，一幕幕卡拉ok伴奏音乐录像带一样的画面，她没想到白昼的声音，是那么低沉、那么有磁性，尤其是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
    “嗯，我就是宁芫。白昼师兄，你知道我？”
    “你知道我是白昼？”
    “嗯，当然。”
    “为什么当然？”
    总不能说我已经在喜欢你了吧？
    虽然灯光那么那么暗，宁芫知道自己的脸一定非常非常红。
    舞曲开始变得舒缓柔和。
    “跳舞吗？”
    “啊？”
    “能一起跳舞吗？”
    “嗯嗯嗯。”
    两只手轻轻握在一起，宁芫的腰上是白昼的手，宁芫的手下是白昼的肩，就这样慢慢地走，没有说话，宁芫却感觉已经说了很多。
    一首舞曲结束，白昼很自然还是和宁芫站在一起，继续说话，一首舞曲再响起，白昼继续和宁芫跳舞。
    宁芫注意到有她的同学和他的同学望过来，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但他们俩，对这些都假装视而不见。这样的跳舞，之后大概还有几次，白昼就毕业到了铂艇。
    白昼毕业后，还给宁芫寄过明信片，邮政编码510450被涂成了快乐的乐谱。彼此也写过信，在信中，宁芫知道了白昼的初恋，去了日本，就无疾而终了。
    宁芫能那么坚定地去铂艇，除了铂艇要人的诚意，也是因为白昼在那里。
    两个人在铂艇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三楼总办门口的楼梯口。宁芫从总办出来，正准备下楼、白昼正在办公室门口，看到宁芫的刹那，他那深邃的眼睛，很亮很亮。
    “你也来铂艇啦？”
    “嗯，是的，师兄。”
    “你在总办？”
    “嗯，你在绿茶部？”
    “是的。”
    相视一笑，白昼转身说：“我要去四楼。”
    “绿茶部不是在二楼吗？”
    “哦，我要去打字室。”
    很快，白昼从四楼下来了，向二楼跑去。
    慌乱、躲闪、惊喜，不仅仅是在这个时候，而是在两个人偶遇的每时每刻。
    苑文文也在绿茶部，宁芫经常过去约她一起下班。绿茶部只有白昼和宁芫是正宗校友，大家免不了会问他们以前是不是就认识，有多认识，问的时候，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只要是能偶遇，宁芫就觉得那刻心里在燃放一朵小焰火。连白昼的身影，都能变成一道光。此刻，身着冰绿衬衣的白昼，就是那道冰绿的光，在总办门口一闪而过，立刻把芍药姐说的所有话都一抹而空。
    “芍药姐姐，我非常感谢你的好意，我也觉得姐夫的好朋友人很好，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你喜欢谁？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是没有，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
    通情达理的芍药姐姐，在明知昨晚的投资打了水漂后，还兴致勃勃，想问出来宁芫心里的人究竟是谁，宁芫就是不说。宁芫觉得大家都在一个单位工作，没有谱的事，绝对不能说出来，至少，不要影响了白昼。
    一位白昼大学同班同学来沙面办事，约了几位校友，在铂艇旁边的餐厅一起吃个午饭。虽然凑在一桌的几个校友并不是都很熟，但共同的经历，还是让大家聊得很嗨，坐在宁芫身边的白昼也一扫往日给人的忧郁印象，甚至和大家开起了玩笑。一桌人又笑又闹，让只有三四张桌子的小餐厅变得生机勃勃。
    原本十分放松的宁芫，总觉得背后发紧，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回头一看，果然有一双眼睛，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张望。虽然那双眼睛躲在变色镜片后面，但宁芫感受到了嗖嗖的寒意。
    这个用寒气逼人的目光盯着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第6章 职场新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总经理办公室是集团总部大厦的核心-无论楼层、还是重要性。进进出出办公室的人川流不息。真正来汇报工作的、找借口来混个脸熟的、专程过来讲笑话增进感情的……更多不敢走进来，站在办公室门口招手让里面的某个人出去单聊的。
    清姨轻声说：“那个骆霞一直在我们办公室窗口望来望去，不知道想找谁呢。”宁芫转头看窗口，果然见到一个五光十色的身影。那熟悉的变色镜片，让宁芫突然警惕起来：这不就是这些天来让自己感觉很不舒服的那双眼睛吗？
    宁芫正打算问清姨这骆霞是谁，骆霞居然在窗外开始对着宁芫招手，示意她出去。宁芫问：“您是叫我吗？”骆霞点头。宁芫不安地看着清姨，清姨对着骆霞大声说：“你找我们小宁啊？小宁很忙哦，你就站在这门口说几句啊，许主任马上就要回来啦。”骆霞懂事地连连点头。
    宁芫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本能的戒备从何而来，但出于礼貌，还是要和骆霞见面的。骆霞热情地迎上来，双手紧紧握着宁芫的手，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般激动，这让宁芫为自己的莫名抗拒内疚起来。
    骆霞整个人浓妆艳抹、珠光宝气，十米开外就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她整整齐齐精心修剪的童花头，每一根头发都兢兢业业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不敢有丝毫僭越。现在变得通透的变色眼镜后，厚重的眼线和眼影，令双目炯炯有神。宽宽的嘴薄薄的唇被猩红的唇膏强化出来。大大的耳环、重重的项链、白白嫩嫩的双手上，合计不下五六个形态各异的戒指，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气。
    “小宁啊，你认识我吗？”
    “骆经理。”
    “太好了！我就说嘛，铂艇的人不可能不认识我的。”
    “你知道吗小宁，我觉得这批新来的大学生里，你是最有前途的。”
    “您过奖了，谢谢！”
    “看看，多有礼貌啊！你就别叫我骆经理了，叫我骆姐姐吧，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看到骆霞真诚的笑容和如此直率的表达，宁芫更加为自己之前的天然警觉而惭愧。
    “谢谢骆姐姐。”
    “那我以后经常来找你哦。”
    “嗯。”
    “对了，你说骆姐姐漂亮吗？”
    虽然猛一眼被骆霞浑身上下的金银珠宝晃得看不清楚，但仔细打量：大大的眼睛、虽然被眼镜挡住了但依然显得高挺的鼻梁、丰润的身型，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风韵。在人均打扮风格=用了心+依然质朴的铂艇，骆霞这样华丽张扬的，确实非常突出。
    “嗯。”
    “就是嘛，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应该跟着我这样的漂亮姐姐玩，我教你怎么打扮。”
    这个命题对宁芫还是有吸引力的，毕竟，宁芫也希望自己能看起来赏心悦目一些。
    “骆霞找你干嘛？”清姨关心地问。
    “她说要和我交朋友。”
    “哎呦，那就别了吧，你和她不是一类人。”清姨瘪了瘪嘴说。
    “她挺漂亮的。”宁芫笑着说。
    “漂亮当然是漂亮，不然怎么可以有今天。”清姨欲言又止。
    骆霞开始频频找宁芫，刚开始是站在总办门口聊，渐渐地把宁芫带到传达室旁边的接待茶室，关上门说贴己话，再后来把宁芫带到她负责的综贸十三部、再后来带宁芫到她家，两个人越走越近，宁芫渐渐完全放下了对骆霞的警惕，尽管总感觉哪儿不对，但每每看到骆霞彩霞一样绚烂的笑容，内心隐约的乌云就会被驱散。
    骆霞对宁芫说：“你不是和绿茶部的苑文文很好吗？我们一起去找她，让她也和我们一起玩吧！”
    午休时，骆霞、宁芫一起到绿茶部，宁芫把苑文文介绍给骆霞，苑文文也被这充满了成熟气韵的姐姐吸引，气氛十分和谐。三个人正在一起小声讲笑，白昼进来了，看到她们仨在一起，一脸惊讶+尴尬，扭头就打算退出去。
    “白昼啊，你走什么呀？”骆霞的语气变得非常娇滴滴。
    白昼只好转回来，没吱声，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来，拿起桌面的文件开始看。
    “白昼啊，听说你和宁芫是师兄妹？”骆霞凑到白昼身边一脸打趣地问。
    白昼没看她、也没回答。
    这样的沉默真是有些难堪。
    骆霞并没有因为白昼不搭话就放弃去绿茶部，还是继续拉着宁芫一起到绿茶部找苑文文，骆霞十分开朗，开得起玩笑，也大方，每次来绿茶部，不是戴着新奇的饰品、就是带着匪夷所思的见闻、还有大大小小的零食。
    很快，骆霞和绿茶部的人打得火热，绿茶部几位刚毕业一两年的小年轻，都成了骆姐姐的拥趸。大家笑着说：闻香识女人，全集团，只有骆姐姐是女人，因为只有骆姐姐，是大家闻着香味就知道来了的人。
    宁芫在总办门口又偶遇了白昼。白昼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苹果，见到宁芫，递过来，宁芫接过苹果。
    “这个苹果是今天中午出去吃饭餐厅送的，给你。”
    “哦，嗯，谢谢。”红红的脸、扑扑跳动的心。
    “你最近是不是和骆霞走得很近？”
    “嗯，怎么啦？”
    “她不是个好人，你不要和她混在一起！”告诫的严厉语气。
    “骆姐姐很好的呀。”
    “你太单纯了！我是个男人，不能背后说人家什么闲话，你记住：不要和她混在一起！”
    嘴上说好，但每次骆霞在门口招手，宁芫还是忍不住走过去。不知道有什么魔法，宁芫渐渐感到走向骆霞的不仅仅是人，还有心，因为骆姐姐和她说，她有办法让白昼和她在一起。
    没错，骆霞直接点出了宁芫的心事，那她以为谁也没看出来、但被骆霞直击要害的心事。
    铂艇考虑到新来的大学生很多都已经有了男女朋友，三人一间的招待所客房终归不方便，于是将办公大楼对面铂艇的一栋小楼，改成了单身宿舍。虽然每间只有七平方，每层厨厕共用，但毕竟是每个人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
    集团宣布分配单身宿舍时，整个茶厂二楼都沸腾了！大家一边欢呼雀跃，一边假模假势地感叹现在住在一起也挺好。
    人事部、工会和总办一起定夺宿舍分配方案时，发现独独少了一间！这意味着有一个人这次不能分到单身宿舍。人事部、工会今年都没有新入职大学生，只有总办有，许主任回到办公室念叨了一嘴这件事情。
    宁芫听到了，觉得只能自己先放弃，于是郑重地向许主任表达了这个决定。许主任一脸感动，握着宁芫的手说：“我就说小宁啊，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很快，茶厂二楼招待所的热闹、生机，转移到了珠江另一侧总部办公大楼对面的单身宿舍楼，这里，只剩下201的宁芫。其他单身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宁芫没有搬，看到自己的七平方，是不会去算总体的七平方够不够分的，他们还以为公司打算给宁芫什么特殊待遇。
    没有了李岳、苑文文的201，是那么冷清；没有了其他来来往往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同侪的茶厂二楼，是那么萧条。一楼前台的陈姨每每看到独来独往的宁芫，都很心疼。陈姨会特意掐准时间，在小宁回来前，为她烧好满满两瓶开水，放在她靠窗的桌子上。
    既然只剩下一间房住着大学生，很快茶厂招待所恢复了对外经营。二楼重新热闹起来，但也混乱起来。出出入入的各色人等，鱼龙混杂。陈姨知道宁芫还没学会害怕，但陈姨害怕，两只眼睛瞪得更大，有事没事就到二楼走走看看，201，快成陈姨的心病了。
    单身宿舍楼每层有了公用厨卫，集团饭堂就不给大学生开晚餐了，茶厂招待所是不能做饭的，宁芫从小到大也没做过，晚饭去哪里吃就成了问题。骆霞就时不时叫上宁芫跟她一起坐班车到铂艇天河的家属区，到她家吃晚饭。
    骆霞住的房子是铂艇分的两房一厅，位于二楼，阳台外面正好是一楼商铺上方突出来安放招牌的廊檐，骆霞充分占用了能占用的所有面积，从阳台拓出去一大片，硬生生地改造成三房一厅加一个特别宽的阳台。
    骆霞的家装修得和她的人一样奢华。家里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和一位十八岁的小保姆。很少看见她丈夫，偶尔见到一两次，也是淡淡地和她们点头打个招呼，就出门了。
    骆霞的丈夫彭军，高大英俊，仪表堂堂。宁芫听说：彭军以前是财务部另外一位女同事陈梅的丈夫。陈梅出身高干家庭，但长相十分普通。彭军当年加入铂艇的时候，没什么背景，但被陈梅看上了，顺利结婚，瞬间就有了背景。
    借助妻子的力量，彭军离开铂艇自己做生意，迅速打开局面，成了很能赚钱的老板。骆霞的姐姐骆星从外语学院毕业后分配到铂艇，嫁给了当时铂艇董事长的儿子，于是骆霞的身份，从老家的护士，成了铂艇的外贸业务员。
    骆霞刚到铂艇，就一眼看中了开着车在楼下等着接老婆下班的彭军。那个年头，哪里有几个自己开车的人，更何况，当陈梅下来，彭军起身迎上去，拉开车门的一刹那，那高大挺拔的身板、清隽冷傲的表情、迎风翻飞的风衣衣角，在骆霞眼里，成了定格–这不就是她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吗？
    听说旁边那其貌不扬的女人，居然就是他太太，骆霞气得牙痒痒：“凭什么啊，她凭什么能嫁给这么帅的男人！”
    姐姐骆星笑了：“就凭她家的背景啊！”
    “有什么了不起！我一定要把他抢过来当我老公！”
    骆星只当这任性的小妹在开玩笑，可没想到，她还说到做到，硬是把彭军抢到手了！
    当年的鸡飞狗跳在铂艇有很多版本，但无论如何，今天的彭军，就是骆霞老公，两人还有了一个女儿彭普普。
    一九九二年小平南巡后，国企进一步改革开放，铂艇鼓励有才干的人出来成立综贸部门，大力发展一业为主、多种经营，骆霞立刻申请独立，成立综贸十三部，从骆业务员，变成了骆经理，并开始穿梭北京、广州，像蜘蛛精一样，开织自己人际关系的天罗地网。
    虽然骆霞强拉硬拽抢了个老公，不符合宁芫的价值观，但毕竟是道听途说的久远故事，现在的她看上去积极上进，家庭事业双丰收，人又漂亮又有才，这样的姐姐，当然是对宁芫具有强大吸引力的榜样。
    可是白昼为什么说骆霞不是好人，让宁芫不要和她混在一起呢？
    为什么每次骆霞到绿茶部，搭讪白昼，他的表情都那么生硬微妙呢？

 第7章 让你感觉轻风拂面的ta，是喜欢你的人

    公司民主选举团干，这也是个嘴皮子遛就讨好的活儿–选举的方式就是演讲，然后当场举手投票。太漂亮或太帅的，遭嫉妒；长得不如自己的，不服气，这样高不成低不就鹬蚌相争一番，又便宜了长得毫无攻击性的宁芫，何况，她的演讲还真是像她的人一样，积极单纯得令人不忍打击。于是，宁芫居然全票当选。
    团干，享受副科级待遇，既然级别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不如索性让宁芫多做些事情。在许主任的力荐之下，宁芫接替梁主任，担任董事长秘书，梁主任开始准备全力分担许主任的工作，为接替许主任做准备。
    集团从沙面搬到天河全新气派的办公大楼，按级别，宁芫居然分到了二分之一间独立办公室–许主任疼爱地说：小宁你先挑吧。小宁以为是火车飞机座位那样，越靠前越尊贵，就挑了靠后面的座位，让许主任坐在前面。
    幸亏许主任心疼小宁，加上许主任平时绝大多数时间都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大开间的主任位指导全局，很少来独立办公室，她没放在心上，但开始有人在她面前说：“这个小宁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她以为她是谁啊，居然让许主任您坐在她前面！”
    既然是董事长秘书，宁芫就开始参加每周的领导班子例会。石总是思维活跃锐意进取的改革派，第一副总兼党委副书记黄书记是不轻易表态、但行动上支持配合石总的实干派。
    分管财务的储总人和他的姓一样深藏不露，基本上不说话，但滴溜溜快速转动眼珠和关键时刻一语中的，让身材矮小的他，依然气场强大。
    分管业务的程总，声宏嗓大、咋咋呼呼，喜怒哀乐尽在脸上。工会李主席，总是和颜悦色。
    每次的班子会议，都是梁主任组织、许主任主持。宁芫新接手，还是继续由梁主任组织，宁芫从旁见习。
    宁芫知道领导们每个人心里想表达的并不一定是嘴上说出来的观点，如何能把会议纪要做到既不误导、又不曲解，还能和他们说出来的话一致，很见功力，宁芫要求自己朝这个标准努力。
    有一次，就某业务问题，班子的意见不一致，程总气得拍桌子，大喊大叫的。石总为了缓和气氛，目光扫了一圈，突然问宁芫：“小宁，你也参加班子会议有段时间了，要不你来说说你的意见？”
    宁芫朝许主任望过去，见到鼓励的眼神。宁芫就落落大方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她说完，会议室鸦雀无声。石总说：“小宁的分析非常有道理，角度和观点都很新颖，大家可以参考。”
    会后，宁芫经过程总办公室时，听到里面程总的咆哮：“这么重要的事情，去问一个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怎么想？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还真说她怎么想，她怎么想，重要吗？”
    储总压低的嗓门：“你别那么大声，你没看出来那个小宁就是很把自己当回事吗？她才来多久，就这个级别了，你说石总和许盼想干什么？”
    宁芫明白自己确实大意了：班子会议，确实轮不到她来阐述观点，就算有观点，也不能在核心领导们有争议时，自己旗帜鲜明地站在任何一方-唉，可是，做人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感受啊，为什么不能畅畅快快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呢？
    沮丧的宁芫突然闻到骆霞的香味，寻味而去，看到骆霞正坐在宁芫办公室的排队座位上。宁芫的办公室在石总办公室正对面，凡是要找石总的人，都要在宁芫这里预约，靠得近的，可以在宁芫这里的四个排队座位上等，其他人就要先回自己办公室，等宁芫打电话通知再过来。一见到宁芫，骆霞就站起来，牵起宁芫的手，神秘地说：“你知道白昼今天没来上班吗？”
    “啊？是吗，不知道呢。”
    “听说他病了。”
    “啊？怎么啦？”
    “可能是感冒了。”
    “哦，那还好。”
    “你不要去看看他吗？”
    “感冒，不用看吧，说不定明天就来上班了。”
    “难怪你们俩这么久都不能弄到一起，你太粗心了！”
    “生病的时候，无论男女，都特别脆弱，你一定要趁机去表示关心，让他知道你心里有他。”
    似乎很有道理。
    “他家的地址，我可以告诉你。”
    “你怎么会有他家地址？”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还有啊，你今天去他家，要好好打扮打扮。你这头发这么长，披着不好，他妈妈看了会觉得不精神的，你把头发梳成两个小辫子，再扎俩蝴蝶结。”骆霞从包里真掏出来橡皮筋、蝴蝶结。
    “不好吧，我都这么大人了，好多年没扎过蝴蝶结了。”
    “你懂什么？你以为你去他家只是看他吗？他妈妈在家的呀，长辈们都喜欢单纯的小女孩。”
    “他很小就没有爸爸了，靠他妈妈一个人把他和妹妹拉扯大，他妈妈护他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可凶了！还有，他妹妹比他长得丑多了，和他一个天一个地，妹妹留个寸头，长得像个男孩子，你长发飘飘地去他家，是想让他妹妹自卑吗？梳两个小辫、扎两个蝴蝶结，多可爱呀，他妹妹看到你也不会有敌意。”
    “还有，你这一身裙子也别穿了，回去换你那件上面有只兔子的红毛衣、就穿牛仔裤、运动鞋。”
    “千万要记住啊，一定要这么打扮！听骆姐姐的！”
    家庭住址、家里电话，各种注意事项，骆霞千叮咛万嘱咐，真是考虑得周到至极！
    下班后，宁芫按照骆霞的指导装扮了一番，总觉得这个样子很滑稽，但既然骆姐姐反复叮嘱，自然是有她的道理，难看就难看吧。可怎么想，都没有勇气一个人去白昼家。她就给绿茶部的小龚打了个电话。
    小龚是外语学院俄语系高材生，和白昼同一年加入铂艇、同一部门，是白昼在公司走得最近的人。小龚不会和人主动开聊，但只要有人找他搭讪，就能瞬间被点燃。他喜欢逗女生叫他老龚，可惜大家都不上当。
    当小龚在公用电话里气喘吁吁问什么事的时候，宁芫把骆霞让她去探望白昼的完整计划都说了。小龚听完，只说了一句话：“你一小时后，在茶厂招待所前台等我，我陪你去。”
    小龚骑着摩托车准时出现在门口。小龚的摩托车是铂艇配的，那时候每个部门的业务骨干，都会得到集团配置的摩托车，有摩托车，就是杰出青年的标志。小龚看到宁芫的打扮，忍不住大笑。
    “你这是要去参加六一晚会吗？”
    “骆姐姐让我这么打扮的。”
    “可这也不是骆姐姐的风格啊，她怎么想的？”
    “她说这么打扮，白昼的妈妈和妹妹会喜欢。”
    “唉，女人想得真多！不过如果我是白昼，我会觉得还是平时的你漂亮。”
    “白昼又不会在意我是不是漂亮咯。”
    “不在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蒜啊？”
    “如果白昼真喜欢我，应该觉得我怎样都漂亮吧，哈哈……”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上了摩托车。宁芫和其他男生都能做到落落大方、谈笑自若，只有在白昼面前，会莫名拘谨、胆怯、瞻前顾后。小龚是白昼家常客，根本不用骆霞提供的地址，一路直奔到他家楼下。
    白昼家也是省外贸公司家属楼，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白昼和他妈妈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脸，长成男生，是俊朗；长成女生，就有些威严。
    开门的白昼妈妈见到小龚，很热情地打了招呼，看到小龚身边的宁芫，问：“这是你妹妹吗？长得不大像啊。”小龚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哪里有这么漂亮的妹妹。这是我们同事、总经理办公室的宁芫。听说白昼病了，我们一起来看看。”
    听到他们的声音，白昼从房间走出来，原本就白的他，脸色更加苍白，时不时咳几声。
    “怎么会你们俩一起来的？”
    “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宁芫小声说。
    “老龚你告诉她的吗？”
    “不是不是，哦，是，是。”小龚有点不知如何回答。
    白昼的妹妹从另外一个房间探出头来望了望，果然像个男孩子，和白昼长得一点都不像。
    白昼妈妈笑盈盈地看着宁芫，原本显得严肃的脸变得非常和善，开始向他们讲述她如何发现白昼生病、给白昼吃了什么药，言语之间，对白昼满是心疼和体贴，也看得出，妈妈很为有白昼这么个懂事出色的儿子骄傲。宁芫乖巧地和白昼妈妈攀谈，一来二去，很是投缘的样子。
    妈妈说话的时候，白昼非常安静地微笑聆听，柔和的神情，是他平时在学校、公司不会有的。白昼突然又开始咳嗽，妈妈赶紧起身：“我炖了冰糖川贝雪梨，拿出来给你吃吧。”宁芫也起身跟着白昼妈妈说：“阿姨，我来帮您拿吧。”白昼妈妈也不客气，说：“好啊！”
    白昼在客厅吃炖雪梨，白昼妈妈把宁芫拉到厨房，很认真地打量着她，笑着说：“你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以后要经常来我们家。”顿了顿，低声说：“你认不认识你们公司的骆霞啊？真的是烦死人了，来过我们家好多次。”白昼突然在客厅高声叫：“宁芫，你们是不是应该早点回去？宿舍要关门了吧？”
    宁芫和小龚离开的时候，白昼妈妈拉着宁芫的手，反复邀请以后要常来。白昼妹妹也走到大门口来道别。白昼坚持要把他们送到楼下，看到宁芫坐着小龚的摩托车来的，眉头皱起来了：
    “老龚，你怎么用摩托车带她来的？”
    “方便呀！”小龚故意嬉皮笑脸地说。
    “那你也敢坐？”白昼转向了宁芫。
    “他骑车的技术很差吗？”宁芫不解。
    “不安全啊，你的手放在哪里？”白昼似乎有些生气。
    “这里！”宁芫腰挺得直直的，双手紧紧拽着摩托车座椅上的两边，示范给白昼看。
    “哎呀，她不会搂着我的腰的，放心啦！我叫了她好多次，她都不肯搂腰，还说不喜欢坐摩托车，就是不喜欢搂着别人的腰。”
    月光下白昼一脸释然地笑了。
    嗯，这是一个轻风微拂拨动心弦的夜晚。宁芫回到201的时候，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刚刚准备洗澡，陈姨来敲门：“小宁啊，你的电话，找你找得很急！”
    这个时间了，是谁呢？

 第8章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自从茶厂招待所只剩下201宁芫这么一位大学生后，陈姨就总觉得这是个迟早要爆的雷。她每天都希望上头能发让小宁搬走的通知。
    人事部、总办，时不时有人打电话来，交代陈姨要对宁芫多多关照，陈姨嘴上热情地答应，心里直嘀咕：“你们怎么不自己来关照？你们不知道小姑娘一个人住在这里有多危险吗？”
    二楼招待所的住客，来自天南地北，有些臭男人一身痞气的样子，陈姨自己看着都害怕。
    这些人基本上也就住个一晚两晚的，他们什么时候、能做出什么事情，陈姨心里真没底，而且真要是做什么事情，哪里又是陈姨一个人能抵挡得过来的？陈姨留了个心眼，把自己的担忧向招待所的上级部门-招待所后面茶厂的领导做了汇报。
    茶厂领导也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要重视，毕竟小宁是集团总部大红人，万一有点什么事，他们真是不好交代。于是厂长在厂门口的传达室，每天晚班增加了两个人手，约定只要隔壁陈姨打电话来，他们就立刻冲过去。
    陈姨当然希望不要发生什么。好在这个宁芫非常规律、规矩，基本上只参加公司的活动，回来后就一直呆在201，大门紧锁，不再出来，找她的电话也几乎只有她的家人、固定的同学和公司领导，社会关系极为单纯。
    不过今天她回到宿舍就已经过了晚上9：30，怎么这么晚还有电话呢？电话里的女声，音色甜美但语气很冲，十分着急地催着陈姨赶紧叫小宁。陈姨一听是女的，没多想，上楼敲门。
    小宁也觉得很奇怪，通常这么晚了是不会有人给自己打电话的，因正准备洗澡，小宁只好赶紧套上睡衣，趿着拖鞋下去接电话。
    电话是骆霞打来的，她十分急切地问宁芫去探望白昼的情形，谁、说了什么话、是什么表情，全都问了个底朝天。她对宁芫擅做主张地叫了小龚一起去很不满意，说是破坏了计划，宁芫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骆霞问得多、批评得多，整个电话就打得很长。招待所上上下下走过路过的人，都要朝宁芫多看几眼，还有几个男人对着宁芫指指点点，发出不怀好意的浪笑。
    宁芫感觉不太对劲，就对电话里的骆霞说：“我这里不方便多讲，明天到公司，再和你说吧！”电话那端的骆霞似乎很不高兴，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宁芫匆忙把电话挂了，跑回201，赶紧把房门锁得死死的，还搬了把椅子堵住门。
    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她又检查了一下门窗，确定都关得严实、窗帘也拉到一点缝都没有了，才舒了口气，三下两下洗完头洗完澡出来，不敢穿着睡衣睡觉，还特意换上了可以随时出门的衣服。
    走廊里传来一阵喧闹，接着有人敲门，刚开始小宁以为敲隔壁的门，仔细一听，原来就是在敲201的门！越敲越大声，还变成了用脚踹，越踹越起劲，似乎有两三个男人，喝醉了酒似的，口齿不清，边踹门边吼：“靓女，开门，哥哥们来陪你！”还伴随着放浪猖狂的大笑。
    宁芫已经顾不上害怕，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该怎么办，万一他们硬是把门撞开了，是抡起椅子砸他们，还是尖叫救命？这个时候，宁芫居然冷静地想着他们会不会从窗户里伸手去拧里面的门锁，虽然之前检查过，窗户关好了，但毕竟靠走廊的窗年久失修，还是很容易撬开的。
    她轻轻靠近窗边，慢慢掀起窗帘的一个角，发现，果然，一只手正伸进来，朝着门锁的方向，试图去拧那个圆球把手。宁芫眼疾手快，操起窗户边的开水瓶，拔开盖子，朝着那只手倒了下去。只听见窗外杀猪般的惨叫，外面炸开了锅，接着听见陈姨大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陈姨的声音，宁芫才知道害怕，开始发抖，但搞不清楚外面的状况，不敢开门。门外一片嘈杂、一片混乱，训斥声、争吵声、警车声、各种声响乱成了一锅粥。
    宁芫飞快地收拾行李，想着肯定没办法住在这里了，这时候，好想一下子冲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啊！可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说给他们听，他们该有多不放心！
    201的门被用钥匙打开了，陈姨冲在最前面，一把抱住了宁芫，急得要哭了，一直问：“没吓着吧小宁，你没吓着吧？”陈姨身后，是一厂的厂长、保卫股长、干事等一众五六个人。没多久，人事部简同副科长也到了，是厂长怕担不起责任给他打的电话。
    简科长当年和石总、陈科一起去外贸学院招生，对宁芫一直以来的情况非常了解。他表情十分严肃，询问经过后，对厂长和陈姨说：“小宁肯定不能再住在这里了，你们也辛苦了。现在我把她带走，之后她的住处总部会安排。”
    陈姨一听，双手合十，大喊了一声：“谢天谢地！”看着小宁跟在简科长身后慢慢走着，陈姨突然忍不住了，呜呜地哭出声来。
    宁芫回过头来，走到陈姨面前，对陈姨说：“陈姨，谢谢您放的开水瓶，救了我。谢谢您一直在照顾我。”陈姨哭得更伤心了，说：“小宁，你是个好孩子，今天你被吓着了吧？陈姨现在想起来，也真的很害怕呀！”
    宁芫坐在简科长的车上，一言不发，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也没有特别害怕。她不知道今晚，自己要住到哪里。
    简科长把宁芫带到了总部附近一家非常高档的宾馆，石总已经在大堂坐着。石总说：“真是没想到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小宁你辛苦了！”
    石总和简科长在酒店经理的陪同下，来到一间客房，他们反复交代酒店经理，要确保安全，酒店经理连连点头，让他们放心。
    简科长以警察一般犀利的目光，对房间里里外外做了检查，确保没问题后，和石总在房间外又小声地商量了一会儿，对宁芫说：“这是公司的协议酒店，在公司给你的宿舍做出合适安排前，你就安心住在这里。”
    安心？怎么可能安心呢？宁芫一个晚上都在回想发生的事情。她为自己居然能拿开水去浇人的手而吃惊，怎么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狠呢？这样的自己，算不算心狠手辣之人？还有，茶厂招待所，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告别的，实在是太不优雅体面了……
    一晚上的胡思乱想，让第二天上班的宁芫有点无精打采。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是很小范围的几个人知道。许主任听到简科长的汇报后，大惊失色，连声说：“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当场决定下午下了班要把宁芫先带回她家。
    不过还没等到吃午饭，宁芫就突然感觉腹部剧痛难忍。踉踉跄跄到医务室，经验丰富的李医生断然指挥：“赶紧送医院，可能是阑尾炎”。更没想到的是，一入华侨医院，果然是急性阑尾炎，医生当即决定第二天一早手术。
    宁芫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躺到了手术台，等醒来的时候，她问：“手术做完了吗？”许主任激动地握着宁芫的手说：“小宁啊，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三天了！”原来，宁芫对麻醉过敏，差点儿没醒过来。
    手术后需要下来走走以促进排气，尤其是宁芫这种已经躺了三天多的人。琼姨芬姨扶着宁芫慢慢散步，宁芫突然觉得眼前好黑，虚弱地说：“我看不清了……”琼姨轻声安慰：“你不用看清楚，我们扶着你呢。”琼姨话音未落，宁芫就腿一软栽在地上，吓得琼姨芬姨大叫医生。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宁芫插着氧气管。原来宁芫重度贫血。宁芫为本来孔武有力武松般的自己突然变成了林妹妹而惭愧。
    来探望宁芫的同事们络绎不绝。虽然因床位紧张，宁芫只能住在走廊里，但窄小的病床旁，到处都是鲜花、营养品，主治医生都感慨：“看来你人缘很好啊。”总办的阿姨们轮流照顾着小宁，许主任在小宁没醒来的时候，每晚守在她身边没合眼。
    简科长来看望宁芫的时候，和她开玩笑：“你知道自己没地方住了，就跑到医院来住，是吧？”宁芫出院后究竟安排住到哪里去，成了领导们忧心的问题。
    许主任和刚从绿茶部调到总办的邹大姐商量，决定让宁芫出院后，到邹大姐家住一段时间，由邹大姐帮她调养。
    出院的那天，是宁芫身份证上的二十一岁生日，她身份证是把农历当阳历写的，连宁芫自己都不记得了，但在邹大姐家，许主任、石总、简科长和邹大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着宁芫吹生日蜡烛。那一刻，宁芫为自己得到这么多的关爱，感动得热泪盈眶。
    公司很快给宁芫安排了宿舍：就在天河家属区，一楼的两间房。虽然房子结构不是很合理、中间有个走道通向水泵房，维修人员需要随时进出，但两间房门一关，就是自己的小天地，两间加在一起，远超七平方，还可以步行上下班。宁芫这下可真算因祸得福了。
    宁芫康复上班后的第一个电话打给了爸爸妈妈，在电话里，宁芫才感受到了什么叫中气不足：明明已经尽了全力在说话，爸妈却说声音太小，听不见。
    宁芫告诉爸妈自己做了阑尾手术，吓得他们马上就要赶过来。许主任在电话里给爸妈讲述了全过程和公司的各种安排，爸妈感动不已，交代宁芫一定要好好工作，对得起领导和组织的照顾。
    宁芫不清楚白昼是否知道自己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不过骆霞来找宁芫的频次大大提高，几乎所有关于白昼的情况，都是骆霞在讲给宁芫听。
    宁芫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仿佛角色发生了转换：骆霞成了那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爱上了白昼，来找宁芫聊自己喜欢的人发生的一切。可是，骆霞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啊，还比白昼大那么多，怎么可能呢？宁芫拍拍脑袋，责备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荒谬的感觉。
    北京总公司来了领导，石总和总办照例要安排接待，在艺星吃饭、唱k、跳舞。宁芫是肯定要去的，但不明白这次为什么骆霞和白昼也去了。
    骆霞一直在众人面前起哄宁芫和白昼，让他们俩跳舞、一起对唱、还把他们拉到一架钢琴旁边，用拍立得拍了一张合影–这也是宁芫和白昼唯一的一张合影。
    拍照的时候，宁芫是笑着的，但白昼的脸色很难看。骆霞把那张慢慢显影出来的照片递到宁芫手里，笑嘻嘻地说：“怎么样，你自己能和他拍到合影吗？还是我有办法吧！”然后突然大声对着整屋子的人说：“你们不觉得小宁和白昼很般配吗？今天，我宣布：我做他们的媒人，让他们俩凑成一对！”
    白昼脸色铁青，低声说：“你不要这样，我和宁芫用不着你来当媒人。”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在场的人，包括北京来的领导，都听见了。所有的人都一脸尴尬，领导笑着打圆场：“是啊，人家小年轻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弄吧。”
    骆霞却得意洋洋地凑到白昼身边，用手指轻轻撩拨他的脸，笑眯眯地说：“哟，还生气呀，你这是不喜欢小宁吗？我和小宁最好了，她告诉我啦：她很喜欢你呀，喜欢得不得了呢！”
    傻子都能听出来，她的语气挑衅又挑逗。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了宁芫，宁芫的脸腾一下全红了，连自己是怎样离开艺星的，都不知道，更加不知道后来白昼是什么反应。
    合资企业签约仪式后，傅先生来见石总更加频繁，在等待的时候，和宁芫的交流更多。傅先生告诉宁芫，他给石总发过两封非常正式的传真，一封邀请宁芫到优家英国总部工作、一封邀请宁芫到优家新加坡亚太总部工作，为期都是一年，石总都以太远为由拒绝了。傅先生说，他打算再发一封传真，邀请宁芫到优家香港工作。
    宁芫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去香港，那可是出国呀，何德何能，这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能落到自己身上？
    再说了，就算傅先生肯邀请，石总能答应吗？
    对了，为什么昨晚白昼和骆霞会一起出现在艺星、气氛那么古怪？
    （作家的话：
    1.看到宁芫在201宿舍遇到险情，问为何她不打电话、不打手机报警的读者朋友：那时是1994年年初，手机还没有普及，整个招待所，也只有陈姨那里的两部公用电话。
    2.问去香港为什么是出国的读者朋友，这是1994年，香港还没有回归。）

 第9章 爱，就是他四两话语，能拨开你千斤压力

    宁芫入职铂艇后没几天，就被工会和老干科叫去参加一场葬礼。去世的是铂艇离休老干部。铂艇除了捧钱场-出面安排组织所有相关工作，还要捧人场-保证有足够多的人参加、场面足够盛大。当年新入职的大学生全都要去。
    虽然见都没见过躺着的老领导，但和家属握手的时候，要表现出沉痛悲伤。一家两三千人的央企，每年总有几位类似情况，几场下来，小年轻们从惊恐不安，变得越来越专业：和家属们一一握手时，手握得越来越紧、表情越来越凝重、家属们越来越能感受到组织的温情。
    党办、纪检办公室，总有家庭不和闹上来的职工配偶、子女、父母们，干部们必须耐着性子听他们家长里短细枝末节的抱怨、还得设身处地感同身受地安抚。
    工会精打细算地把十分有限的工会费换成大包大包的厕纸，发的时候，轰轰烈烈-员工一个人都拿不动，还要打电话让老公、老爸、儿子过来帮忙。每位手提厕纸的员工和家属，脸上都闪着共产主义接班人的荣耀之光。
    会花小钱办大事、超越了钱多钱少的用心、有仪式感，真是铂艇这个央企福利的精髓。
    在宁芫生病的这段日子，她真是充分感受到了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领导们居然从来没想过要把她的家人叫过来，而是一手一脚承担了从手术签字、到照顾、到医疗费、到调养，想得到和想不到的全部。
    宁芫对许主任、石总、总办的阿姨们、简科长、邹大姐、每一位来探望她的同事，充满了感激，立定决心要一辈子扎根铂艇，为公司拼了小命地服务。
    重新回来上班的宁芫，真是十分卖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找活儿干，把别人午休打牌逛街聊天的时间，都用来整理文件、寻找商情。广州的报纸已经开始有了招聘版，很多还是用英文发的。
    宁芫从报纸上找商情的时候，也开始读这些招聘，一一匹配，发现自己啥都不会，甚至有些岗位，连看都看不懂。宁芫开始心里有些发慌：“虽然我不会离开铂艇，但如果我去应聘这份工作，谁会要我？”
    因岗位需要，宁芫总是会穿梭于各部门办公室，见到主流状态都是“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一个声音总在宁芫耳边回响：“这家公司靠什么赚钱？”
    当然，宁芫还是清楚的：配额-意味着只有铂艇能做的生意；物业–意味着躺着收租；进出口资质–意味着只有通过铂艇才能进出口。这些都有一个大前提：资源垄断。
    如果有一天，这些都没有了，铂艇该怎么办？
    “你想多了吧！铂艇怎么会没有这些呢？”严凡对忧心忡忡的宁芫说。
    “不过你要是没有安全感，我倒是有个事儿和你说说。”严凡从书包里拿出几张纸。严凡在红茶部跟日本线，作为外销业务骨干，他经常外出，随时斜背着一个比大学时帅气职业得多的书包。
    “这是我师姐给我的，洁宝公司管理培训生招募表。”
    宁芫知道洁宝，广州满大街都是兰玉油、舒护宝、柔飘、飞海丝的广告牌。
    “管理培训生是什么意思呀？”宁芫不解地问。
    “不知道，我师姐说大学生全部是国家包分配的干部，他们洁宝没办法到高校招生，就想从刚毕业的人里挖一些人。”
    看着表格，全部是英文，里面好多单词，都是在学校时没有接触过的。
    “宁芫，要不我们填一填，让我师姐好交差？”
    “行吧，看看怎么回事也好。”
    严凡还发动了原201和207的伙伴，都填好后，交给了师姐。
    师姐给反馈了，六个人午休时聚在28楼宁芫所在楼层的楼梯间，听严凡怎么说。
    “师姐说，他们那里非常需要人，我们六个都可以去！”
    “哈哈，还真要我们啊。去做什么，卖兰玉油吗？”–李岳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
    “就凭你这头发，你应该去卖柔飘！”吴宁平一脸谄媚。
    “那你去卖舒护宝？”-李岳对着吴宁平抢白，说完自己也红着脸笑了。
    苑文文冷静地说：“我们都是学外语的，去到那里，能学以致用才行，毕竟现在在铂艇，专业还是很对口的。”
    肖钢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严凡，你说说，如果让我们去洁宝，最大的吸引力是什么呀？”
    严凡有些吞吞吐吐。大家催促他快点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师姐说，如果我们去，一个月工资可以有一万多块。”
    “太夸张了吧？”
    “你师姐是个骗子吧？”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瞎扯！”
    大家劈头劈脑地对着严凡一顿骂。
    当时就算效益最好的红茶部，加上奖金，最高月收入也就六七百，这里冒出来一个说一万多的，实在是对大家智商的亵渎。
    “我也觉得夸张啊，所以不敢说啊。”严凡无力辩驳着。
    严凡十分珍惜和这五位小同事的友情，本来对一万多这个说法就将信将疑，被这么骂一顿，觉得特别丢脸，气得找师姐当面理论：师弟我一直都非常仰慕信任师姐，可你为什么要说这么不靠谱的话，让我被同事们笑话。
    师姐反复强调在洁宝当上管理培训生，发展得好，真的很快能月薪一万，严凡听也不要听，扔下百口莫辩一脸无奈的师姐，扬长而去。
    骆霞来找宁芫，说润迅寻呼台公司找她去做副总，月薪一万多，宁芫心里默默想：又是个一万多的，假如一个月真有一万多，怎么花得完呢？
    不过转头看看骆霞一身的金碧辉煌，觉得她应该花得完，就问她为什么不去，骆霞说：“我才不会放着央企的干部身份不要呢。我随便卖个配额，就可以赚一大笔，又有钱又有地位，去那里干什么。”
    骆霞在北京的关系网已经织得非常强韧了，甚至连石总都拿不到的配额，她也可以轻松到手，很快，她成了石总也不敢得罪甚至有求的人，经常在各位等位观众羡慕的目光中，扭扭摆摆地从石总办公室出来，一脸鹤立鸡群的傲娇。
    逢人就说和小宁关系最好的骆霞，却在小宁住院休养期间没来探望过。宁芫以为她又飞北京了。艺星那晚，她和总公司领导眉来眼去春风得意，宁芫知道那是她的风格，可她对着白昼说那番话、那内容、语气、神态、还有居然摸白昼的脸，是几个意思呢？
    宁芫实在忍不住，对还沉浸在又有钱又有地位满足感的骆霞说：“你在艺星，为什么要说我喜欢白昼的事？”
    骆霞没想到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羞羞答答无论她怎么提白昼都总是笑而不语的小宁，会问得这么直接。
    “哦，没什么，我就是想帮你试探一下他究竟是不是喜欢你呀！”骆霞的目光有些躲闪。
    “那结论呢？”既然骆霞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抖出来自己喜欢白昼的事情，宁芫也不想再和她绕圈子。
    “结论？这种事情，要什么结论？你自己应该知道的吧。”骆霞盯着一手的戒指说。
    “骆姐姐，你为什么会和白昼一起到艺星？他很少参加这样的接待。”
    “当然是我叫的他呀，你知道的，他对我嘛，总是言听计从的咯。”骆霞开始欣赏另一只手的戒指。
    言听计从？？宁芫怎么都不会相信，白昼提醒自己不要和她混在一起的话犹言在耳。
    骆霞的态度实在古怪、她说的话更加莫名其妙。
    虽然宁芫一直都很想见白昼，但她能做的，一直是期待偶遇，除了那次探病。
    她决定积极创造偶遇的可能。
    搬到天河新办公楼后，公司的办公面积扩大了很多，绿茶部和总办隔了三个楼层。午休时，宁芫先打分机到绿茶部，想找苑文文打探一下白昼在不在办公室。分机刚响铃，电话就被人接起。
    “喂，你好，绿茶部”–居然就是这熟悉、低沉的声音，宁芫的心一阵狂跳。
    “嗯，你好，我想找……”
    “是你，对吗？”
    宁芫还没把苑文文三个字说出口，白昼就堵上了这四个字。
    该怎么回答？他知道是我吗？
    “我是宁芫。”
    “知道是你。你还好吗？恢复得怎样？”
    “嗯，你知道我的事？”
    “当然知道。”感觉他的语气，似乎是难过的。
    宁芫的心不知为何生疼生疼，比阑尾炎发作的时候，还疼。
    宁芫觉得有很多很多话想说，比如：为什么没来看过我？知不知道我在茶厂招待所宿舍遇到坏人了？知不知道我搬到天河了？艺星的那晚，你怎么会来？骆霞为什么会摸你的脸？骆霞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说–
    你喜不喜欢我？
    可是，宁芫没有问，只是沉默、只是心痛、甚至，只想哭。
    宁芫想确认骆霞说的“言听计从”，也问不出口。
    平时伶牙俐齿的自己啊，为什么在白昼面前就像个傻子、像个哑巴？
    “你好好调养调养，不要太拼命，铂艇没几个人像你这么拼的。”白昼终于说了句长点的话。
    “你也是，你也一定很忙，我都好久没有遇到你了。”宁芫也说了句长点的。
    “如果有商情信息，我也会到28楼来取的。”白昼说。
    宁芫心里的一个小焰火又升空了：商情？哈哈……28楼……哈哈……
    什么坏人、什么手术、什么言听计从、这些压在宁芫心头好多天的烦闷，瞬间烟消云散。
    走路带风~~~~我是勤劳快乐的小蜜蜂~~~~~宁芫心里在欢呼~~~~~
    总办的同事们，发现那个朝气蓬勃的宁芫，又回来了！
    没想到，执着的傅先生，还真是不仅仅又给石总发传真，还特别郑重其事地给石总打了电话，极力邀请宁芫到香港优家工作一年。
    石总也没想到这傅先生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这件事情，之前已经拒绝过两回了，眼看着在合资公司成立的节骨眼上，犯不着得罪他，加上香港离广州不算远，就答应了傅先生。
    但石总明确告诉许主任：“先同意傅先生一年，过三五个月，就说集团有重要工作，让小宁回来，怎么能让我们培养的人才，一直替外方干活。”
    天上的馅饼，真是砸到宁芫头上了！去香港，就是出国，接下来宁芫要面对一系列的手续，比如政审、比如安全培训、比如拿发的置装费去买一身西装以不丢中国人的脸。
    安全培训在据说是国安的窄小办公室里进行的。全部要出国的人，加在一起也只有三五个，守着一台小小的电视机看录像。影片提醒出国人员不要被收买了当间谍、不要被人偷偷把箱子给换了、不要穿得随随便便的精神面貌不整。大家都看得一脸严肃和紧张，感觉自己责任十分重大，为国争光的担子，就落在自己肩上了！
    置装费居然有七百元！宁芫拿到这笔钱的时候，手都有些抖，担心自己的身材不足以好到对得起用国家的钱买来的西装。
    许主任对宁芫要去香港工作这件事情，比宁芫还开心，走进走出都透着骄傲：“你们说说啊，小宁多了不起啊，她可是人家董事傅先生亲自点名请去香港工作的呀！”
    许主任、黄书记私下偷偷塞给宁芫港币，说香港物价高，让宁芫不要太节省。
    宁芫一个人过了罗湖，站在霓虹灯密密麻麻闪得眼花的湾仔街头时，突然有些恍惚：我真的出国了吗？我真的到香港了吗？他们怎么放心我一个人来这里？不怕我走丢了吗？

 第10章 就算梦想成真，也要在真里继续寻梦

    宁芫被安排住在湾仔的世纪香港酒店，可以步行到位于otb大厦的优家香港办公室。她毕竟是出入广州各大星级酒店接待贵客的央企总办工作人员，见过世面，对入住四星级酒店，还是很坦然的。
    放下行李，第一时间就到了优家香港办公室。傅先生微笑着在门口等着她，带她参观、熟悉环境，几分钟就全看完了：整个办公室加在一起大概只有一百多平米，其中还有至少四分之三属于香港优家，优家中国筹备处，只有傅先生、马先生和三位很年轻的文员。
    傅先生把宁芫带到他可能只有三四个平方的办公室，很难为情、但非常诚恳地解释：“我们这里没有办法和铂艇比啊，你看我的办公室，还不如你的办公桌大。但我没有骗你们：优家确实是全球最大的食品日化公司，我们刚刚准备进入中国市场，现在负责中国筹备的人，只能暂时借香港优家的办公室。香港就是这么寸土寸金，以后我们正式进了中国，就有大办公室了，你到这里来，委屈你了！”
    宁芫赶紧说：“没有没有，您有独立办公室，已经非常厉害了！”傅先生对小宁能快速看出拥有独立办公室的尊贵，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傅先生和马先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到北上广出差，寻找中方合资伙伴，很少在香港办公室。宁芫在港期间的工作安排和培训计划，被十分认真地打印出来，由亚太区主席anton的秘书sandra亲自负责协调和领导。
    主席一直出差，几乎不在办公室，近五十岁稳重端庄的sandra，其实就是整个办公室的头儿，所有人都对她非常敬重。
    第一天的工作，只是在了解计划、熟悉环境，刚刚吃过午饭没多久，铂艇香港公司的李一帆就来接宁芫，说石总和许主任交代了，让铂艇香港公司今晚给小宁办个接风宴。
    李一帆开着车，带宁芫在主要路段转了一圈，一路讲解该地段的特点。当年被外派，是最美的差事、能被外派的人，也得是够美的人：能代表中国人精气神、才貌双全。
    李一帆高大帅气、普通话十分标准，接待水平一看就是已经被锻炼到炉火纯青的程度：该讲典故的地方讲典故、该讲笑话的地方讲笑话，小宁听得兴致盎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车停在了信德中心–完全是月儿弯弯的海港，夜色深深，灯火闪亮的真实场景。在卡拉ok录像带里出现了无数回、划着红杠杠的那两栋楼，居然就活生生地屹立在眼前！
    宁芫的内心，像她在海风中飞舞的长发一样无法平静。
    她好想对着大海大声高唱：“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
    她好想对着大海放声呼喊：“东方之珠，我来啦！”
    这首每次公司接待k歌必点、唱到早已无法调动宁芫任何激情的口水歌，此时那么贴切、那么动听地自动在脑海回旋。
    宁芫有一种置身梦中的感觉。
    宁芫也知道：就算此刻梦想成真了，也要在这似梦似真里，继续寻求梦的美和踏实的真。
    铂艇在突尼斯、苏丹、美国，设有办事处，在日本、英国、非洲，有非常大的客户，石总和主要领导、主要部门经理，每年都要去考察、拜访，出国往返必经香港。
    铂艇在香港设有分公司，还自购了数套公寓，外派人员每人住一套，余下的供集团出国人员中转住宿。铂艇香港分公司，与其说是业务部门，不如说是接待部门。
    宁芫对自己初来乍到，就能被铂艇香港专门安排接风宴，着实受宠若惊，虽然一路上两眼不够看、两耳不够听，但还是留了点脑子思考等会儿接风宴上该怎么说会比较合适、该怎么做会比较得体。
    当包房门打开，见到许主任的那一刻，她真是惊喜交加！-许主任一点都没透露过她会来香港呀！怎么会宁芫刚到，许主任就在这里等着她了呢？许主任一手拉着宁芫的手、一手帮宁芫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笑眯眯地说：“我还是不放心，过来和香港公司交代一下，让他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有了许主任在的饭局，宁芫就完全放松了。全桌的话题都围绕着许主任展开、许主任的话题，都围绕小宁展开。一顿饭下来，许主任已经帮小宁认了两位亲人：
    铂艇香港的财务何经理，是大舅、总经理宁总，是干爸。
    姓宁的人本来就不多，宁总从得知总办有一位小宁，就一直很关注，今天见到宁芫，让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的宁总，仿佛找到了冥冥中注定的那个女儿，欢喜得不得了，加上许主任的积极推动，宁总当场就认了宁芫当干女儿，还说下次回广州，一定要让小宁去见干妈、干妈一定会非常喜欢这个女儿。
    宁总把东星斑的鱼头放到小宁碗里，一个劲地说：“小宁，这个最好吃！”宁总一直觉得鱼头、尤其是东星斑的头，才是世界上最难得的美味，香港公司外出吃饭，大家肯定会心照不宣地把鱼头夹给宁总，现在宁总居然能奉献出来，可见他真是认定了这个干女儿。
    宁芫本来想去夹桌子上自己以前没怎么吃过的菜，可一个大鱼头把整个碗都填得满满的，实在没有地方塞别的菜了。东星斑死不瞑目地瞪着大眼睛望着她。
    宁总以为小宁是不好意思，一直热情地招呼：“快吃、快趁热吃。”为了对得起干爸的无私和关照，宁芫一顿饭都在用筷子努力地捣鼓这个大鱼头。
    吃完饭，许主任让年长些的宁总回去休息，大舅、李一帆带着许主任和宁芫去逛旺角夜市。夜市两边是宽敞些的固定商铺，中间全是密密麻麻接踵而至的小档口，东西真是多啊，琳琅满目，宁芫看得眼花缭乱。
    走到路边一家女装店门口，许主任突然问宁芫：“小宁，你的西装买了吗？”宁芫说：“还没呢，没看到合适的。”许主任走进了这家店，大家赶紧跟了进去。里面是清一色许主任风格的女性职业套装。许主任认真地看了两三个来回，指着其中一套说：“小宁，你试试这套，我觉得很适合你。”售货员机灵地立刻取下来，麻利地拉着宁芫到布帘后面。
    宁芫一走出来，许主任、大舅和李一帆都说好看好看、合身合身。这是宁芫第一次穿这么正式、这么修身的职业装，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位许主任。宁芫换下衣服的时候，才看到上面的价签：890元港币！！港币兑人民币汇率超过1.2，宁芫真是想不通了：原来以为700人民币很多很多，多到不知道要买多少件西装，怎么现在买一套，还要倒贴钱！
    小宁还正在纠结，大舅已经飞快地把单买掉了。小宁赶紧一边掏钱包，一边走到大舅身边：“大舅，怎么能让您付钱呢，我把钱还给您。”大舅笑着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没事没事，是什么事？让刚刚认的大舅给自己买这么贵的衣服？？宁芫坚持着要给钱，许主任把她拉到一旁，小声说：“你就不要给了，这算香港公司的招待费。”
    “主任，这怎么行？我这不是占了公司便宜、挖了社会主义墙角吗？”宁芫实在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就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哎呀，社会主义的墙角哪里轮得到你来挖呀，你连墙边的灰都扫不到！”许主任笑了。
    后来，宁芫和铂艇香港的人熟了，才知道，香港公司的招待费涉猎十分广泛，宁芫的这套衣服还远远比不上一顿饭钱，他们让她别放在心上琢磨。
    香港公司的人说：许主任从来没让铂艇香港买过任何东西，这次居然主动走到女装店、还不反对何经理买单，真是破天荒。
    许主任第二天一早就回广州，临走前反复叮嘱干爸、大舅和香港公司的人，一定要照顾好小宁。为了落实许主任的嘱托，宁总代表铂艇香港委派李一帆每天在下班时间给小宁打个电话，确认她一切安好。
    周末，李一帆还会特意安排带着小宁到香港四处转，海洋公园、赤柱、香港科技大学、西贡，有时候还是主题逛街：比如同一天逛不同地方的屈臣氏、不同地方的万宁……每次一天下来，宁芫不仅一分钱没花，还带回来一大堆吃的用的。
    打电话回大陆十分昂贵。知道宁芫不会用公司电话打私人电话，李一帆体贴地把他的大哥大递给她，问她要不要打电话回家。宁芫哪里敢这么奢侈，婉谢了好意。
    所到游览之处，几乎都很方便买和寄明信片，她写的时候，生怕李一帆看见，遮遮掩掩的，把寄给家里的放在最上面，而最下面，是寄给白昼的。不敢寄到公司地址，就寄到早已烂熟于心的他家地址。
    明信片上什么都不敢写，甚至不敢署上大名，只是客客气气地写着：这是香港最大的公园–海洋公园，今天我在这里买了一顶紫色的草帽。-其实宁芫好想在后面加上一句：“你想看看我戴着这顶草帽的样子吗？”
    她不知道，月光如水的夜里，窗前对着这张明信片的白昼，感觉自己已经看到戴着紫色草帽、笑得怯生生、傻乎乎的宁芫。他更不知道，此时的自己，也笑得很傻很傻。
    同一轮明月照耀下的世纪香港酒店里，宁芫躺在床上正为一个问题辗转反侧：优家香港的人，怎么对着台电脑，就能挣到钱呢？

 第11章 不分点时间给爱情，就会让你大吃一惊

    优家香港的工作，和宁芫在广州做的事情完全不同。最费解的是：办公室里坐着的人，几乎一天都对着电脑。当时在铂艇，除了综贸二部的邝经理喜欢电脑，自己从国外带回来一台放在办公室，仅供参观和炫耀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地方有电脑。
    此刻，宁芫的办公桌上也有一台，宁芫不知道能拿它来干什么。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在不断敲打电脑键盘，往里面输入信息，宁芫在大学学过计算机、也学过皮毛的编程，可这里的人看上去不像在编程。
    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呢？怎么对着个电脑，就能挣钱呢？
    sandra听到这两个问题，和蔼地笑了。她耐心地解释：
    我们对着电脑，是通过lotus公司的cc?mail，发邮件给英国或荷兰总部、或者联络其他国家的同事。当然，傅先生和马先生那边的文员，主要是用电脑打印文件。
    怎么挣钱啊？-我们优家，肯定是通过卖东西挣钱。我们的产品很多、质量很好，所以想卖到中国市场。
    “那是从英国或荷兰，出口到中国，然后卖给我们中国的老百姓吗？”
    “我们不会用老百姓这个说法，我们叫consumer。我们也不是简单地出口，我们是在做brand。”
    sandra不知道怎样用中文表达这些术语，这些单词宁芫表面上能听懂，但实际上是什么意思呢？抓瞎了……
    （作者备注：consumer?-消费者??brand?-品牌）
    宁芫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和在广州不同：工作的环境不同、方式不同、连说的话都不同。当然，更不同的是：和铂艇厕所的大开大放出入便利相比，这里的厕所门永远都是上了锁的，去一趟要专程跑到三个文员之一、坐得离厕所最近的tracy那里取钥匙。tracy经常半开玩笑半抱怨地说：“我可是比你们的妈都了解你们，连一天上几趟厕所都知道！”
    给宁芫的培训项目里，有一个内容，是学习中文打字，负责教她的，是三个文员之中专门负责给傅先生、马先生打印中文文件的debbie。debbie非常耐心地指导宁芫如何拆分笔画，宁芫对繁体字会看不会写，拆着拆着，这些被拆下来的笔画在她的脑子里成了乱柴，渐渐堆积如山……
    宁芫问debbie用了多长时间学会用电脑打中文的，debbie说她用的这套方法，叫仓颉，她学了三个多月，算是很快的了。宁芫一听，立刻觉得有问题：学打繁体字，就算学会了，回到广州用的几率很小，时间投入的性价比不够。一天下来，学到快下班的时候，她去找sandra，申请能不能调整一下培训计划，把学打字替换成在marketing和logistic部门实习。
    （作者备注：marketing?-市场??logistic?物流）
    这两个部门，宁芫从来听都没听说过、但居然在香港优家看起来十分重要。sandra始终保持着职业、和善的微笑：“我听傅先生说你是石总的秘书，我们这些当秘书的，对每个部门的运作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不用专门到一个部门去工作。再说，你回到广州，未必用得到这些哦。还有啊，这两个部门的人都很忙，也不一定有时间带你。”
    宁芫非常诚恳地请求：“sandra，我特别珍惜能来这里学习的机会！这两个部门目前铂艇是没有，但可能将来合资企业里会有，万一以后我被派到合资企业，就用得上了。我知道他们很忙，不用特意带我的，我能给他们打杂就行了。”
    sandra告诉宁芫：优家特别注重计划和流程，已经定好的，不能随便改。宁芫还是跟着debbie认认真真学打字，可每天下班前，都会站在sandra办公室门口露个脸，她也不说话，就是望个几秒钟，然后乖巧地退下。
    宁芫那双充满了哀求的大眼睛，总是在sandra眼前晃来晃去。她思前想后，还是拿起电话，征求傅先生的意见，傅先生对宁芫提出要学这两个部门的业务没有感到意外，他甚至预测到下一步宁芫会提出要去销售部。
    果然，三个月后，宁芫去了销售部，她这才知道原来香港的零售被四大连锁牢牢控制，被称为ka；香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销售渠道，叫pmg，李普顿的十磅装大罐红茶，在茶餐厅几乎处于垄断地位。
    她跟着优家香港的一帮销售人员到处跑，中午一起吃简餐的时候，听他们讲自己的工作、生活。负责pmg的peter大叔幸福地感叹他终于供完了按揭，宁芫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优家香港的销售人员，个个西装革履、领带打得十分精准，尤其是年轻的销售，是清一色毕业于名牌大学的mt，宁芫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管理培训生，她开始意识到之前可能确实错怪了严凡和他那可怜地、被当成了骗子的洁宝师姐。
    优家香港的销售里，最活力四射的就是负责ka的销售经理gary。他大学一毕业就加入了优家，正宗mt出身，十分为自己能就职于全球顶尖的洋行骄傲，说话时胸脯总是挺得高高的、说话的声音也总是大大的，他的口头禅是：“虽然我们sales是从行街做起的，但我们的实力，是无敌的！”看到从来都是衣冠楚楚、自信满满的他，你就会对优家是全球第一深信不疑。
    （作者备注：mt?-?management?trainee管理培训生?ka?-key?account重点客户?pmg?-?professional?market?group专业客户）
    宁芫有太多从来没接触的知识需要学习、太多从来没做过的事情需要实践，加上打电话回大陆太不方便，和广州保持信息沟通的方式，就是李一帆。铂艇来来往往到香港出差的人，几乎都是李一帆陪同，他非常有从事接待工作的专业度和职业操守，几乎从来不主动提有谁经过香港，更加不提在广州总部发生的事情。
    这段时间，宁芫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许主任会隔一段时间打个电话问候宁芫，宁芫的回答都是很好，许主任也渐渐放心了。
    不过今天下班前，接到李一帆的电话，说梁主任和简科长来了香港，邀请宁芫晚上一起去西贡吃海鲜，这可把宁芫高兴坏了：只要是铂艇的人，都是亲人呀，更何况，在他乡遇亲人！
    见了面大家都很激动。梁主任还带来了一大包总办同事们专门给她买的零食，他说本来大家想给小宁带些煲汤料，但香港的汤料比广州丰富多了、品质好多了，就不关公面前耍大刀啦。最重要的是：许主任说小宁住酒店，哪里有地方煲汤，还不如抱着这些零食来得方便。铂艇香港的陆小姐看着这么大一包零食，既羡慕又担心：“哎哟，这吃完得肥成什么样啊？”小宁满脸幸福地说：“就算肥成猪头也愿意！不过到时候，你们不要嫌弃、说不认识我了啊。”
    在欢声笑语嘻嘻哈哈中，宁芫突然听到简科长提到让她怦然心动的名字–白昼。简科长居然说：白昼调到骆霞的综贸十三部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可能？我一点时间都没花在这里，连卦都不八一下，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了吗？
    简科长之所以会提到白昼，是因为席间宁总提到绿茶部的年轻人白昼今年和香港公司互动非常频繁。他业务能力很强，不仅仅绿茶主业守得稳、还开拓了新产品出口，铂艇香港公司在协助他的过程中，发现这个年轻人确实不简单、非常有前途！
    简科长说：“是啊，他居然愿意从公司重要课室调到综贸部，真是太有勇气了！”向来稳重的梁主任，也觉得小白这个决定非常冒险–毕竟所谓综贸部，就是啥都能做、也不知道做啥，和躺着赚钱的茶叶部门，怎么比呢？绿茶部的官科长也劝了他好多次，但看来他决心很大，劝不动。
    大家感叹这年轻人胆子真是大啊。骆霞一直对白昼特别关注，好像是全公司都知道的，想不通的是骆霞敢拉敢拽，但白昼怎么会同意呢？大家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笑着说：“这骆霞果然是个人物啊，居然能把这么帅气、这么有前途的小伙子收到自己旗下！”
    这顿饭，宁芫再也没法吃得安宁了：以前是白昼提醒我不要和骆霞混在一起，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变成我希望白昼不要和她混在一起了呢？宁芫惭愧起来，不断批评自己：“小心眼了啊小宁同志！这就是工作调动，很正常啊。再说你也不是白昼什么人，担心什么呢？”
    是啊，担心什么呢？难道真的担心骆霞看上了白昼，要开始抢他当新一任老公？宁芫赶紧塞了一块冰镇象拔蚌到嘴里，想堵住这从心底冒出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疯狂念头。
    我不是疯了吧？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可任凭理智如何告诫，心里就是委屈难过。那背后令人发寒的目光，究竟是在看自己、还是其实看的是白昼、抑或是看他们俩？
    骆霞总是拉着宁芫去绿茶部，是不是就是像自己想找文文打探白昼在不在一样，都是故意接近的幌子？
    让自己打扮成小女孩的样子探望白昼的时候，白昼妈妈说骆霞来过好多次、烦死了，是不是意味着骆霞其实一直在追求白昼？
    在艺星时骆霞撩拨白昼脸，是不是已经到了公开挑逗？
    这一幕幕，突然全连在一起……宁芫回想种种，总觉得端倪已现，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可一直对骆霞明显躲避、甚至反感的白昼啊，为什么去了综贸十三部、直接投诚了呢？因为是新建部门，只有骆霞带着一位瘦瘦打杂助手型的文弱白面书生小诸、一位今年外语学院英语系刚毕业、聪明伶俐但经验不足的大学生小章。
    白昼去了那里，肯定是当之无愧的业务骨干，肯定会和骆霞朝夕相处。宁芫好想知道，白昼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在这顿饭局后的每一天，种种不解，都在宁芫心头像苍蝇一样嗡嗡盘旋，连李一帆带她去喝早茶时，看到裹蒸粽，她都觉得缠绕的绳索是她的心事，凤爪都像在伸着小指头鄙夷地说：“胆小鬼、没勇气！”
    又是一个工作日的清晨，宁芫刚起床准备去洗漱，发现酒店房门口有一个信封，看起来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宁芫好奇地捡起来打开看了，她的脸色突然变成了惊恐。
    信封里究竟装着什么？宁芫为什么会大惊失色？

 第12章 眼泪，不能在向你摊牌的人面前流

    宁芫入住世纪香港酒店的时候，酒店开业不久，无论是装修、还是服务，都非常有水准。宁芫住的时间长，大堂、楼层的工作人员，脸都已经非常熟了。他们见到宁芫会非常礼貌地打招呼，但从不攀谈、打探，这样的距离和尺度，让宁芫感觉恰到好处，非常舒服。
    从入住起，宁芫就被告知酒店费用由优家香港公司直接支付，宁芫一直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今天打开的信封，居然是账单！1200港币–一晚！这么多钱-一晚！乘以这么这么多天……哎呀妈呀……宁芫真是吓傻了呀！……
    她脚不点地地开始收拾行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搬走、得搬走，这么花钱，太浪费了！”她想到了铂艇香港的宿舍，赶紧用酒店的电话，拨通了李一帆的大哥大。
    李一帆还没起床，听到宁芫在电话里又惊又急的，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麻烦，从床上弹了起来，听清楚她说的啥后，忍不住笑了，安慰她说：别急别急，我会马上请示许主任和石总，看看你能不能搬来宿舍。
    还没等宁芫收拾好，许主任的电话就直接打到了酒店房间。许主任也紧张得不得了，急切地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遇到危险不好意思和李一帆说，宁芫赶紧解释真的是因为这房费贵得太过分，承受不起，许主任这才放下心来，说这费用是优家付的，让宁芫不用担心。
    宁芫说：“主任，优家连中国市场都没进呢，花在我身上的钱，迟早还是得从中国的业务中挣回来的，我又没为他们做什么，真不敢让他们花这么多钱。”主任在电话里夸小宁懂事，一口答应让小宁今天就搬到铂艇香港的宿舍。
    和许主任的电话刚放下没多久，石总也打电话过来了，确认真的没事后，他也答应小宁赶紧搬到铂艇宿舍，这样照应起来更方便。
    宁芫带着行李上班，把自己打算搬到铂艇宿舍的决定告诉了sandra，请求sandra赶快安排人去酒店结账，晚了又要多付一天房费。
    sandra一听她是为了省钱，也笑了，说这是早就做好的budget，真不用担心。宁芫又把不敢让优家花钱的想法强调了一遍。
    sandra又严谨地打电话和傅先生商量，傅先生让小宁听电话，询问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才要搬到铂艇去，知道真的是因为费用后，他交代sandra可以让小宁搬到宿舍，但要补给铂艇小宁的住宿和交通费。
    （作者备注：budget预算）
    和李一帆约好：下了班来接宁芫。她特意交代李一帆不要开车，这样就能跟着他乘一次地铁，熟悉上下班线路了。
    宿舍在上环，密密麻麻高层中的其中一栋。李一帆带着宁芫上了电梯，穿过幽暗的走道，来到一套公寓。从此，宁芫开始了真正像一个本地人一样挤地铁上下班。
    铂艇的每套宿舍几乎都是一样的结构：两房一厅。房间放一张单人床后，就几乎只剩下窄窄一条落脚的边缝了。
    洗手间小到坐在马桶上，就可以直接伸脚关门。花洒喷出来的水足以恩泽全洗手间，人洗澡，洗手台、马桶也会跟着被冲洗。
    洗衣机放在厨房里，进去放取衣服，得侧身站着，横过来站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零食吃太多，胖过分了。
    客厅是整间屋子最大的地方，屋小容不下大衣柜，客厅靠墙有一排架子，专门挂衣服用。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护各家隐私，所有的窗子都开得很小很高，一定要仰望才能看到对面别人家的窗。
    整套公寓的所有窗户望出去，只有一扇窗户的约六分之一，是天空。不过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啥有啥，生活还是非常便利的。
    不跟着销售出外勤的时候，同为年轻女孩的宁芫和办公室的三位文员中午总是在一起边吃外卖边聊天。
    宁芫感叹现在住的地方太小了，她描述完，debbie问几个人住，宁芫愣了一下：“当然是我一个人啊。”她们仨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开始佯装围殴她。宁芫吓了一跳，一边假装护住头，一边问为什么，她们七嘴八舌地说：“你一个人住两房，还嫌小！你知不知道我们一家人都没住这么大！”
    宁芫不信，说明明香港电视里的人，家里看上去都很宽敞啊。tracy说：“当然啦，不然怎么放得下摄像机呢？让他们去我家，看看拍不拍得了！”然后她们开始算账给宁芫听：交通要花多少钱、房子要花多少钱、吃饭要花多少钱。
    她们又问宁芫在广州的生活状态，听到可以住公司宿舍、还有班车、饭堂，羡慕不已。四个人一起把两边不同模式的收支大致算算，觉得最后每个月结余的钱，其实差不多。
    下午接到李一帆的电话，说骆霞问他要宁芫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他不确定是否方便给她，所以想问问。虽然自从“言听计从”后，宁芫就不太相信骆霞说的话，但也很想听听她究竟想说什么，就让李一帆告诉了她。
    很快，骆霞就打过来了，她说刚刚去了趟法国回来，想今天到宁芫宿舍住一晚，明天再回广州。宁芫觉得很奇怪：明明还有空宿舍，如果她提出要住，香港公司不会不同意的，干嘛要和我挤在一起呢？那么小的房子，就算各住一间房，也亲密得像同住一室，和她的关系也没好到这个程度吧？宁芫虽然这么想，但还是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
    见到骆霞，真是惊着了：她居然一个人拖着两只几乎有她半个人高的大箱子！一进门，骆霞就兴致勃勃地把箱子摊在地上，打开来，展示自己五花八门的战利品，客厅立刻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宁芫静静地看着她拿起这个、放下那个、抓起这个、扔下那个和“哎呀，你看看我这个人啊，就是忍不住要买东西……”她一个人，也可以让整个屋子瞬间变得热热闹闹。
    骆霞忙忙叨叨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宁芫一直没怎么说话，她从箱子里拿出一团用纸包着的东西，信手放在宁芫身边的小茶几上，拉着宁芫的手，坐下来，打算认认真真谈心的样子。一种熟悉的戒备感，又从宁芫的脊背慢慢爬上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
    “小宁啊，你看看，我这么久没见到你了，应该和你说说知心话的。”
    “来香港这么久，交到男朋友了吗？”
    “当然没有！”宁芫心想：我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也是啊，你这个样子，男孩子怎么会喜欢你呢？”–宁芫真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哪个样子。
    “我让你长长见识吧。”
    骆霞打开刚才放下的那包东西，原来是个被压碎了的玻璃工艺品。
    她拿起茶几上的电话就开始拨号。
    “你要打到哪里呀？很贵的。”一直淡定的宁芫吓得直叫。
    “不要紧，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打的。”
    “不行不行，不能打，太贵了！”宁芫赶紧伸手挡着电话。
    “我说你啊，就是很死脑筋的，那我问问李一帆，总可以了吧？”
    “那，行吧，你先问问他。”
    “李一帆啊，我住在小宁这里啊，想打几个电话回去，可以吧？”
    “我说吧，你真是太死板了，公家的电话你不打，难道还自己掏钱吗？”
    骆霞白了宁芫一眼，开始打她想打的电话了：
    “喂，郑总啊，对呀，是我呀。是呀，刚刚到香港呢，是呀，累死了呀……”电话是打给她最大的靠山-总公司的郑敏。
    “哎呀，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带回来的工艺品，压坏了呀，好贵的，我好喜欢的，就这么碎成一片片了，真的是心疼死我了……”
    “再买一个啊？太贵了，我可舍不得。”
    “你让人给我再买一个？”
    “实在买不到就给我换个首饰？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嘻嘻嘻，好的好的，北京见啊！mua……”
    娇滴滴的骆霞，越说越往下躺，像要化在沙发上的糖。
    放下电话，她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白昼吗？”宁芫的心突然被抽起来，缩成了一团。
    “哎呀，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带回来的工艺品，碎了呀，好贵的，我好喜欢的，就这么碎了，真的是心疼死我了……
    “你会帮我用胶水粘起来？”
    宁芫好想听到白昼的声音，听他究竟说了什么。
    “哎呀，算了算了，碎了就碎了，反正我买了一大堆，也不缺这一个。”
    “嘻嘻嘻，好的好的，回来见啊！mua……”
    一样的娇滴滴，一样的暧昧，骆霞一边说，还一边故意瞟着宁芫。
    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啊？宁芫突然万箭穿心，全是洞、全是痛。
    这是来香港后，离白昼最近的一次，他就在电话的另一端，我要不要把电话拿过来问问他怎么回事……
    但，还是不敢拿公司的电话说自己的事，尤其说感情的事。
    骆霞看着低着头眼泪都快掉下来的宁芫，放下了电话。
    “小宁，你也知道我和郑敏的关系的啊，他对我从来就是有求必应。”
    “你看看，同样的一件事，郑敏的回答是让人再给我买一个，白昼的回答是用胶水给我粘起来。”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无论是郑敏这样有权有钱的男人、还是白昼这种除了一颗真心啥也没有的男人，只要是我骆霞想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这是摊牌了吗？
    宁芫立刻觉得不行不行，眼泪不可以掉下来，她的背挺得更直了。
    “骆姐姐，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你的骆姐姐最擅长干的事情是什么呢？”
    “你很能干，想干什么都可以，可就是不能伤害白昼。”
    “哎呦，真是笑话，我伤害他？他伤害我还差不多！”骆霞突然有些气急败坏。
    “你究竟对白昼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去你的部门？”
    宁芫觉得既然对决的场子已经拉开，那就只能迎上去。
    “你想听？”骆霞一脸的得意。
    电话突然响起。
    宁芫拿起听筒，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她那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汹涌而出……
    是谁打来的电话？骆霞究竟会说什么？

 第13章 激烈的争抢，往往会知识面超纲

    广州，天河铂艇高耸气派的办公大楼，西装革履的外贸精英们出出入入，紧张繁忙地筹备秋季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简称广交会。
    这年是第一次按“省市组团，商会组馆，馆团结合，行业布展”的方案组展，开始设置六大行业馆，石总提早布局的一业为主、多种经营，正好赶上这个机会得以大显身手，除了主要业务部门继续参展外，各综贸部门也摩拳擦掌、粉墨登场。
    石总号令铂艇境外各办事处，不遗余力地发动国外客户来广州观展，一时间，所有外派人员都要集结广州总部，有客户的带客户、没客户的回来接待。
    石总也借此机会，向傅先生提出要把小宁调回。合资企业的筹建，也如火如荼，广州确实需要人。对着面前的一纸调令，宁芫想起了骆霞在宿舍的那个夜晚，恨不得立刻回到广州的自己。
    电话，是白昼打来的。
    多久了，多久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了，为什么骆霞一出现，电话就能打到我这里，说明他早就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可为什么不打给我呢？难道这个电话，是找骆霞的？
    仅仅在听到对方发出“喂”的一声之后，宁芫的脑子里的念头就像她的眼泪一样汹涌。
    “喂，请问你找谁？”宁芫强作镇定。
    “宁芫，我是白昼，我知道骆霞在你这里，对不对？”
    “哦，那我把电话给她。”万箭穿刺出来的小洞洞突然同时爆开，整颗心都碎成粉末了……
    “不是的，我找的人是你！她这样的语气说话，就一定是看到你了，在故意气你。你不要管她说什么。”
    “我在打idd的地方，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不多说了啊，你要相信我！”
    刚才明明已经爆裂的心啊，为什么突然幻化成漫天的礼花，为何头上的天花板、四周的墙，都突然飞走了，自己突然飘到了那么明亮、那么绚烂的维多利亚港焰火之夜？
    “是谁？白昼吗？”骆霞一直盯着宁芫，看到她的表情突然从滂沱大雨变成艳阳高照，骆霞来了个雷霆万钧，大声嚷嚷起来：“宁芫，我就想告诉你，白昼是我的，你不要和我抢！”
    “你抢他来干什么？当老公吗？”宁芫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声音不大、语气有力，像一把冷刀子，朝骆霞的胸口飞去。
    骆霞突然发现这个问题从来没有进入过她的考虑范畴。从十几岁开始，她就意识到自己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当时正流行小说《飘》，她觉得自己就是郝思嘉-周围总是有无数张垂涎欲滴的脸。只要她向谁抛个媚眼，那个人准保腿软脚软，生动演绎什么叫拜倒在石榴裙下。
    整个少女时代，她收集和享受各种示好。后来去外地读卫校，从家乡到学校往返途中，她从来不用自己花一分钱、出一分力，走到哪里，都有迎来送往的男朋友和准男朋友。
    工作后，包括来到铂艇，她身边的追求者成群结队，她看上彭军的时候，单身宿舍里哀嚎一片。虽然她是靠姐姐的关系到铂艇，但很快她就看出来了：姐姐虽然样貌出众、书读得比她好、也嫁得好，却只是个循规蹈矩小富即安的人，做不了大事、帮不了她大忙。
    要出人头地，还得靠自己。她深知，在体制内，就得经营好自己的关系网，别人得不到的，在你手上握着，你除了可以俯视求你帮忙的人、还可以得到财富。
    白昼刚刚分配到铂艇的时候，骆霞虽然已因成功抢到彭军一战成名，但还只是普通的外贸业务员。白昼的帅气，不是星星，而是月亮，既然完全不需要发掘、比较，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那怎么能不拿来养养骆霞的眼呢？
    骆霞就开始接近白昼，习惯性释放魅力。没想到白昼根本不吃这套，刚开始还对她挺礼貌的，后来索性见到她就绕路走。骆霞成为部门经理后，财大气粗了更多，上了多种手段，还是碰到冰山一座。
    骆霞的人生中，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形，她就只有一个目标：让白昼像其他男人那样，看到她就一脸欣赏、谄媚、总是想找机会和她有些肢体接触，而是否让对方触碰自己、触碰到什么程度，这是完全由她掌握的赏赐，甚至是恩赐。
    宁芫加入铂艇的时候，正是骆霞对白昼久攻不下的焦虑期。她那时候已经发展到多次去白昼家，以各种方式示好。刚开始白昼妈妈还以为只是同事关心，对她客客气气，后来觉得不对了，一打听她的来历，吓得不轻，哪里受得了这个，见到她就关门，还告诫她不要再纠缠自己的儿子，不然就告到他们公司去。
    骆霞哪里是怕告的人，就撂下一句话：“白昼我就是看上了。”气得白昼妈妈直发抖。骆霞的这番打法，完全超出了白昼、白昼妈妈和白昼妹妹的知识面，从来没想到过一个有家有口年纪比白昼大那么多的女人，会奋不顾身到这个程度，都想不通她到底想干嘛。
    当骆霞发现宁芫可能就是白昼的软肋时，终于有了突破口，有了可以牵制他的借口和理由。
    宁芫问骆霞抢来干什么？当老公吗？-确实让骆霞愣住了：她只想过-她看上的男人，必须臣服于她。彭军，是她一眼就觉得必须当她老公的男人，但婚后，尤其是有了彭普普之后，家庭，就意味着彭军和彭普普。
    至于身边那么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那些都只是证明自己魅力的消遣和获得资源的手段而已，而且他们大多也都是有家有口的，各取所需、心照不宣。和彭军离婚、再和白昼结婚、生儿育女？想都没想过！
    骆霞头一次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语塞，还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威胁，这让她十分不爽。她就是在女人的嫉妒和明里暗里的讽刺甚至咒骂中成长起来的，根本不在乎女人们怎么想，只要男人喜欢自己就行，在她看来，这些样貌平庸、目光短浅、胸无大志的女人，凭什么和她争、和她抢？
    可这次，在征服白昼时，还真是遇到了一个对手。说实话，骆霞其实一点都看不上这个对手。郑敏来广州考察、铂艇接待的时候，她曾经问过郑敏：大家都说宁芫很漂亮，你怎么看？郑敏说了他的哲学：
    “男人看女人，可以分为四类：
    交流类-就是单纯、漂亮、有才华，一看就将来前途无量、惹不起的，说说话就行了，不要多想；
    交往类–就是普普通通的异性，比如同事、工作上有联系的，保持个来往；
    交换类–就是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交情类-?就是会有感情交织的。
    宁芫这样的女孩子，只能是第一类，看看、说说话还可以，对男人是没有深层吸引力的。”
    骆霞娇嗔地说：“那我是哪一类呢？”郑敏揽了揽她：“那还用说吗？肯定是交情类啊。”
    两个人表面上笑得浓情蜜意，其实各自心里都清楚，他们是第三类。
    宁芫对男人没有吸引力这点，骆霞看得非常明白，她认为女人必须依靠男人，才能做成大事，像宁芫这种没有异性缘的女孩子，只能是靠自己卖弄点小才华，到头来嫁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过个相夫教子的生活。最大的成功，也就是像许主任那样权倾集团、受人尊重，但没有男人夸她好看有魅力，更不会围着她转。
    卡在这里了的骆霞，阵不能输、人更不能输。
    “你这倒提醒我了，说不定我还真可以考虑让白昼当我的小老公，哈哈哈哈……”
    “我也只比白昼大11岁啊，你看人家晓庆，不也比小姜大那么多吗，感情不是一样好！”-想得还挺多，还当真了呢–宁芫在心里和她顶着，但嘴上还是一言不发。
    宁芫越不吱声，骆霞就越来气，她又斜着眼睛望着宁芫说：“你再不服气，又怎么样？白昼还不是乖乖到了我的部门？”
    “你怎么做到的？”宁芫对这个点还是非常好奇的，不管信不信，也想听一听。
    “想听吗？”骆霞突然做出非常挑逗的表情，不要说男人，连宁芫的脸都“腾”一下红了。
    “可是就算我告诉你，你也学不了啊，这是天生的资本。”
    骆霞突然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服，宁芫吓得目瞪口呆、心跳加速、头昏眼花。
    “没见过吧？是的，这就是我的天分！只要我这样，没有一个男人抵挡得了，包括你的白昼！”
    宁芫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直叫：“完蛋了完蛋了，超纲了超纲了，不知道连女人和女人争执，都还有用这招的。”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男人怎么会对你有兴趣？摸你还不如摸他自己。”哎哟，骆姐姐，要奚落人，是吗，谁不会呀？
    “行了行了骆姐姐，咱们俩说说话而已，你至于要做这么大牺牲便宜我吗？我已经明白了，以后会特别特别敬重你的。”
    骆霞满意地拉上了衣服，收起了她的规模宏大，得意洋洋：“服了吧？”
    宁芫：“真的，服服服！特别服！毕竟，您才是那时时刻刻负重前行的人！”
    只是，从那以后，宁芫不能再看到挂在树上的新鲜椰子，不然，骆霞就会站在眼前。
    回广州前，优家香港和铂艇香港都为宁芫举行了欢送宴。sandra问宁芫一日三餐哪顿吃得最多，宁芫说午餐，结果sandra中午特意把她带到日料店。刚开始她还吃得挺欢，后来发现厨师不停手了、一道又一道地递过来，她实在再也吃不下了，问sandra怎么吃不完了似的，sandra说：你不是吃得很多吗？这一顿，宁芫真的是吃趴下了……带着sandra送的瓶子十分别致的香水，由李一帆陪同，宁芫踏上了回广州的列车。
    回到铂艇天河的办公楼，宁芫像回到了家里，所到之处，都是热情的笑脸、久别重逢的拥抱、女孩子之间的嘻嘻哈哈、男同事的小宁你终于回来啦！
    铂艇就是我的家~~~~~我要一辈子都爱她~~~~~宁芫要从心底唱出来了~~~~
    许主任和石总都很开心，特意把宁芫叫到石总办公室，认认真真地询问了小宁在港工作期间的收获、对今后工作有什么想法。小宁也十分全面地做了汇报。在石总和许主任反复问她对今后的工作需要什么支持时，她终于把在心里埋藏已久的想法大胆地说了出来。
    这究竟是个什么想法？石总和许主任听了，会同意吗？

 第14章 机遇就在前方，也要你跳起来伸手抓住

    宁芫回广州前，在优家香港办公室正好看到傅先生和主席anton难得都在。她被提早调回广州，是为了广交会、对所有外派人员尽量带客户去观展的任务铭记于心。
    趁着傅先生和anton说她回去的事，她热情邀请他们去参观广交会。anton和傅先生确实都没去过，爽快地答应了。宁芫的想法是：管他们能不能从中国采购呢，铂艇的展位上多两个外国人，看起来也热闹些，陈主任还可以趁机多拍几张照片，发到公司月刊上。
    anton和傅先生参观广交会的那天，宁芫作为开始独当一面的董事长秘书，陪着石总一起接待两位尊贵的外宾。铂艇以前参展，只是展茶叶这个主营业务，今年各综贸部门遍地开花，六大馆都有展位。
    宁芫每到一个馆，都会见到熟悉的脸–他们是来自北京和全国各地外贸公司的师兄师姐，虽然年纪轻轻、但都是国家花了大本钱培养的干部，外语和外贸专业基础扎实，现在全都是业务骨干、外贸精英，现场忙得热火朝天的校友们，真正实现了母校和铂艇墙上贴过的口号：“为祖国的外贸事业贡献青春！”
    anton看到展会上人头涌涌，笑得非常开怀：他仿佛看到了每位中国消费者人手一杯李普顿红茶、他的业绩直线上升冲破报表！
    有一个展位，特别吸引人：这就是综贸十三部–他们居然用电脑现场展示无纸化贸易，真是太神奇了！此刻熠熠发光的人，就是左右宁芫情绪起起落落的白昼。
    展位上的白昼，雪白的衬衣、蓝底织花的领带-这条领带，是宁芫从香港带回来的。坐在电脑前的他，神情专注、身手敏捷，虽然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根本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但听说居然可以通过电脑把信息快速送达国外客户那里、也能很快就收到国外客户的回复，真的是太神奇了！连传真都不用发了！
    白昼身边，是电算中心负责人黄俊杰。白昼、黄俊杰、宁芫，是公司电算化业务发展的铁三角，这还得从宁芫刚刚回到广州时，石总和许主任问她对今后的工作需要什么支持说起。
    宁芫请求公司能不能给她配台电脑。虽然不知道电脑能有什么用、甚至根本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两位领导还是立刻就答应了。
    小宁太开心了，一开完会就奔到综贸二部，问邝经理会不会中文打字。邝经理头一次遇到一位主动和他谈电脑的，仿佛俞伯牙遇到了钟子期，立刻使出浑身解数教小宁。邝经理甚至当场手绘了一张键盘图，在上面做了全拼和双拼标注。他说双拼特别难，他到现在还没学会，这张图就借给宁芫练习，练熟了，再还给他，他可以自己接着练。
    邝经理还说：“小宁啊，如果不是为了教你，我都没想过还可以自己画键盘来练习打字。”第二天，小宁就把这张宝图还给了邝经理，说已经学会了，邝经理大惊失色，让小宁在他的电脑上打打看，小宁十指在键盘上飞奔。邝经理从此成了宁芫的铁杆，逢人就夸：总办的小宁，真是聪明啊，一天就学会了我这么多年都没学会的双拼打字啊。
    一台全新的尔戴486台式电脑，放在了宁芫宽大厚实气派的办公桌上。这是铂艇公司有史以来拥有的第一台电脑，看热闹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宁芫开机，电脑上出现了金山wps的标记，宁芫把许主任的稿子输入进去，鼠标所到之处，想改哪里就改哪里，围观群众发出一阵阵惊叹。
    看到大家对电脑如此高涨的热情，宁芫决定乘胜追击，向石总提出，能不能挑选一个业务部门做试点，尝试用电脑和国外客户联系。
    石总突然想起部里最近在宣传一个词-“外贸电算化”，可能和电脑也是有关的，当即决定成立一个电算中心，专门研究怎样用电脑来实现外贸业务流程优化，私底下一直在研究电脑的财务部骨干黄俊杰主动请缨负责电算中心。
    从哪个业务部门入手呢？石总、小宁、黄俊杰正在宁芫办公室讨论这个问题，白昼出现在宁芫办公室门口，说是来看看有没有发给综贸十三部的商情资料。石总眼前一亮：“小白啊，最近这一年，综贸业务开展得最好的，就是你了！要不这个外贸电算化试点，就从你们部门开始？”
    这算不算是老天爷厚爱呢？想什么，就来什么，哈哈……宁芫心底又开始冒出一朵朵小焰火。
    骆霞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白昼和宁芫搅在一起，但毕竟是石总钦点，而且还有个黄俊杰，广交会也迫在眉睫，十三部如果能有一个大亮点，总公司看到，对自己也是无比加分的，骆霞就默许了，但两只大眼睛，一刻也没有放松观察。
    宁芫把自己在香港学到的电脑知识，一股脑儿地倒出来，和黄俊杰、白昼一起，勤学苦练。电算中心的电脑从一台增加到三台、办公室的灯亮了又熄、熄了又亮，三位年轻人时而苦思冥想、时而击掌庆贺……邝经理时不时像条鱼一样，在他们仨身边游来游去，一会儿摇头叹息、一会儿点头赞许……
    广交会，铂艇的edi无纸化贸易流程，果然成了当年最大的亮点，部长到展位来亲自视察、各大权威报纸争相报道。部长站在白昼身后，一起看着电脑屏幕的照片，成了经典；不仅仅有才，更是帅到惊艳的白昼一下子成了整个外经贸系统的明星。
    合资公司正式成立了：因只允许中方控股，董事长由中方石总担任，外方委派加拿大华裔戴先生担任总经理。因完全不知道优家的业务会如何开展，中方委派了雷粤儿作为中方代表，担任副总，分管人事行政。
    其他部门经理，一律由外方委派。中方其实对合资公司究竟会设置多少个部门没有概念。合资公司租用了铂艇第二茶厂原来的一栋仓库，改造后，作为工厂兼办公楼。
    宁芫的办公桌上，放着雷总代表合资公司提交给董事长石总批复的申请报告：申请将现在的管理培训生方舷提拔成工厂经理，负责李普顿生产。宁芫看到方舷简历的时候，吃了一惊：只有26岁！而同样担任厂长的铂艇第一茶厂厂长，明年就要退休了！
    石总看到这份申请的时候，也很吃惊，说这外国人就是胆子大、敢用人啊，这么年轻就挑这么大梁，行不行啊？不过石总一想到自己曾是全广东外经贸系统最年轻的处级干部，立刻又说：“用人，就应该这样不拘一格！”
    工厂经理这个位置还是十分重要的，毕竟建立合资企业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现本土化生产来降低成本。石总还是想亲眼看看这位方舷究竟是否牢靠。把他直接叫来办公室，似乎不尊重外方的决定，想来想去，石总决定让许主任安排一次饭局。
    这顿晚宴，在白天鹅宾馆的中餐厅。外方anton、傅先生、新来的合资公司总经理戴先生、方舷；中方石总、许主任、雷总、宁芫。说是双方的交流会，实际上就是石总为了看方舷。见到方舷的那一刻，石总突然有点怀疑自己以前的选人标准。
    在石总看来，外贸业务人员的核心能力排序是：外貌、语言、业务能力，铂艇、或者说全国外经贸系统，是由部属四所外经贸大学和外语学院的人才撑起来的。铂艇因为是以茶叶为主，会在全国主要的农大招募一些专业人才，这是唯一和理工科人才沾边的。
    这方舷，毕业于华工，和外贸或外语院校男生的气质完全不同，看上去不是能说会道、活泼开朗的样子，倒有着一种天然的质朴和踏实感，这完全不是石总熟悉、但又觉得很可以接受的一类人才。
    看得出来，方舷对这次晚宴也非常重视，一身西装还有些折痕，一看就是新买的。虽然免不了有些拘谨，但他也是极其配合，傅先生招呼感谢的时候立刻站起来举杯、还会主动向石总、雷总及各位领导敬酒，看起来比一般的理工男落落大方、通人情世故。
    一桌子八个人其他六个人年龄相仿，只有方舷和宁芫年轻，大家免不了拿他们俩出来称赞，感慨后生可畏。这顿饭下来，宁芫对方舷的印象是确实年轻有为，而方舷，觉得这个女孩，将来一定会和他有关。
    人事部小郑告诉宁芫，公司有一个到中大读在职研究生的名额，人事部研究后，觉得宁芫最合适，问她是否愿意。宁芫又一次感觉到馅饼从天而降，真怕把自己砸到脸朝地、还爬不起来。但怕什么，也不能怕读书呀，愿意愿意，太愿意了……
    中大要求在职研究生必须是正科级，宁芫只是副科，人事部还特意给她开了张正科级证明，简科长给她证明的时候，开玩笑说，反正很快就是正科了。
    周末就这样被罚没了，平时也有好几个晚上都要去上课。从天河去中大，往返要乘很久的公交，时间，越来越成为宁芫最短缺的，连给家里的信，都写得越来越少。体制内能位及正科级的人，通常都不会很年轻，班上其他同学还为有宁芫这么一个小姑娘当同学，感到特别惊讶，刚开始很多人以为她就是许教授带的在校生。
    白昼自从成为经贸部的业务明星后，经常飞北京。两个人能见面的机会很少。白昼突然出现在宁芫的办公室门口，轻声问：“今天有给我们部门的商情吗？”宁芫立刻笑得像迎风摇曳的小花，阳光、娴静、美好。
    “你从北京回来啦？”
    “是啊，你一直在上课，很忙吧？要劳逸结合。”
    “嗯，会的。你也是。”
    只要能看到，什么都不说，已是万语千言。
    “给你这个。”
    居然是一台崭新小巧的bb机、被铂艇的年轻人一边流口水一边开玩笑“摩托虽好、还要骡拉”的摩拉牌bb机！
    “这个是最新款的数字机，你可以直接按数字，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怎么可以？太贵了！”
    宁芫虽然心里又开始放焰火，但肯定不能接受这么昂贵的礼物。她知道，对白昼来说，这绝对是很大的一笔开支！
    “我最近拿了不少奖金，当然是买得起，才能送给你。”
    “你的bb机号码是99855800、我的是99855820”
    “芫就是零。”白昼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画了个圈。
    白昼的声音，是波光凌凌的温泉，让人只想闭上眼睛，感受这暖暖的流淌。
    白昼画的这个圈，就是最繁花似锦的花园，只想在里面自由奔跑，感受这岁月静好。
    那，你的bb机号码，算是在表白吗？宁芫好想问。
    宁芫虽然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此情此景，再推脱就是矫情。
    第一条发给白昼的信息，宁芫本来已经想好了就摁这三个数字：520，可脸皮还是太薄呀，始终没有勇气摁下去。但有了这个bb机，握在手心里，就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国企改革进一步深化，总办和人事部一起开会，讨论下岗分流的执行情况。铂艇家大业大，很多员工都是一家子两三代人都在这里工作，让谁下岗，都是极困难的。
    小郑说有下岗员工到公司来又哭又闹，简科长严厉地说：“改革就要有人牺牲，哭闹也不管用，上了清单的人，必须下岗！”正在这时，简科长的大哥大响了，听到电话的他，面如死灰，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扔下一会议室的人目瞪口呆。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简科长如此不管不顾？

 第15章 没有经过表白，不能算作恋爱

    单纯上班或单纯上课，对宁芫来说，强度都不高，但两件事情叠加在一起，尤其是路上来回奔波，就算她自己不觉得辛苦，旁边的人看着都替她觉得累。综合管理部的朱科长就很心疼。她到总办来串门的时候，正好宁芫也在这边找许主任，朱科问：“小宁，你读书的地方，有没有看得上、可以发展成为男朋友的？”
    小宁摇摇头：“没有。”
    “那你还读个什么劲啊？”朱科很不解。
    “你这研究生，读的什么专业？”
    “世界经济。”
    “你先找个好老公，搞好自己的经济吧！一个女孩子，管世界经济干什么。”朱科苦口婆心。
    朱科和许主任年龄相仿，五官娟秀、身材纤细，别说年轻时，即便现在，依然是气质绝好的大美人。她说的话，总是搞笑中带着深刻。
    确实，正学世界经济的宁芫，眼下更棘手的，是和公司核心领导班子一起，搞定铂艇的经济。
    铂艇开始发展edi无纸化贸易的这一年，也是国家正式取消进出口贸易指令性计划，实行指导性计划的一年，开始由市场自行调节。石总也在担心如果再也没有垄断优势，铂艇该怎么办？
    两三千号职工的生老病死，全都由铂艇背着，石总既是国家干部、也是职工的家人，甚至比家人承担得还要多–家人只需要打个电话给老干科，他们生病的老爸老妈–铂艇的离退休干部，就得由铂艇全面接手，稍微去晚了、或者领导没有来探望，老干部和家属会抱怨不讲人情。
    石总对部里发的文件、报纸上的各种社论，都仔细研读，他觉得铂艇必须从人事制度上进行改革，企业再也不能什么都管。
    一年多前，铂艇配合国家政策，开始试行社保制度，由单位和个人共同缴纳养老保险金。石总觉得这是明确的信号：以后企业的管理方式一定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自从石总给总办和人事部下达下岗分流的任务后，简科长是最努力的。人事部正职陈科，性格温婉，在你好我好大家好时，十分得力，但现在要告诉人家说公司不要你了，你得下岗，陈科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
    简科长是人事部副科长，三十出头，一脸的大义凛然、一身的血气方刚。他的强硬和魄力，让石总十分惊喜，为了让改革得以顺利进行，石总甚至不惜把陈科调到了党办，将简科长扶正。
    简科长也不辱使命，下岗分流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职工哭也好、闹也罢，简科长就不怕，他是运动员出身，有常人无法企及的身高-一米九二，谁在他面前都属于被他俯视的对象，跳起来闹都不如他有气势。简科长火速成为石总面前的大红人。
    但今天，他居然扔下一大桌开会的人，方寸大乱地冲了出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快，全集团传遍了：简科长在另一家外贸公司上班的老婆，被突然通知下岗。一直心高气傲的她觉得脸都没地方搁了，当场在人事部吞药。好在药量很小，被救回来了。
    铂艇什么说法都有，但说得最多的，就是简科长遭报应了。
    简科长也是个狠人，遭此打击，不托关系不求人，直接让老婆回家当全职太太，也要坚决把铂艇的下岗分流贯彻到底。这番肝胆相照，让石总感动得肝和胆都疼，尽管他不善喝酒，还是特意请喜欢喝酒的简科长、与简科长私交甚好的黄书记，一起喝了个烂醉。
    石总在简科长心里，一直是无法企及的神，没想到神会突然放下身段和自己称兄道弟，感动得整张脸，成了喷泉，分不清喷出来的，究竟是眼泪、鼻涕、还是酒。
    省经贸系统在江门召开工作会议，宣讲最多的，就是要打破大锅饭。一时间，人心惶惶。不过同时还宣布要举办省直经贸系统文艺演出，不知是不是为了缓解大家的焦虑，这次获奖单位可以得到的奖励空前优厚。
    大会上还做了援藏动员-全省有两个援藏干部名额，得去西藏工作两年。会议中场休息的时候，几个不同外贸公司相熟的干部围在一起，讨论最多的，就是援藏。轻出的团干徐亮亮和铂艇二厂的厂长姚志兴，看起来很有冲动，但也有顾虑。
    宁芫问徐亮亮：“你如果不去，多年后想想，会不会有遗憾？”徐亮亮的双眼，像他的名字一样亮了–他和姚厂长的目光相遇，立刻惺惺相惜。在大家的鼓励声中，他们俩真的去报了名，真的去了西藏，而且，真的一去，就是两年。
    宁芫也问自己：有没有不去做，会觉得遗憾的事？
    有的-如果不告诉白昼，她喜欢他。
    可，对于工作、对于学习，她都能勇往直前，唯独对爱情，她就是没办法主动。
    如果他喜欢我，为什么不向我表白呢？-她一直在等着白昼能把话说得敞亮的时刻。
    白昼从小到大习惯了被叔叔阿姨们从摸着头到拍着肩地夸：“真是靓仔啊！”习惯了被女生指指点点、递纸条、写情书。高中时的初恋，没有表白、没有牵手，自自然然地，就把彼此当作了男女朋友。自从她去了日本，就杳无音信，现在居然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有点想不起来了。出了国，就如同在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般，这也是得知宁芫要去香港工作后，白昼的惶恐。
    从小就没有了爸爸，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他习惯了眉头紧锁、习惯了独自承受。他喜欢看到宁芫、喜欢她外表纯净如水、内心滴水穿石的力量、喜欢和她在一起时烦恼全消的自己。
    骆霞的纠缠，在宁芫没来铂艇前，其实对他并没有造成太大困扰，即便她总会突然冒出来堵住他的去路、甚至到他家来直接说喜欢他。他认为这个女人就是占有欲强、任性，但和自己毫不相干，只要不搭理她就行了。
    当她开始围绕在宁芫身边转悠、甚至纠缠宁芫时，白昼仿佛看到了一匹正在觅食的狼。白昼知道宁芫不是小白兔，但现在确实像正被狼死盯着的兔子，如果不是因为他，这匹狼不会关注到这只兔子。白昼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宁芫受伤。
    宁芫到家里来探望的那个夜晚，白昼看到她那反常的打扮，知道一定是骆霞出的主意、骆霞一定是想让自己觉得宁芫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没什么好惦记的。
    看到宁芫望着他羞羞答答、对着妈妈和妹妹又落落大方的样子，白昼心里认定了这是适合他的女孩–他未来的爱人，不仅仅自己喜欢、也一定要是妈妈和妹妹喜欢的人。
    他发现自己不能看到别的男孩子碰宁芫、也不能看到宁芫受苦。知道宁芫遇到坏人、住院，他在医院徘徊，如果不是宁芫身边同事不断，他一定会冲过去陪着她。
    当骆霞急匆匆地过来对他说，宁芫陪总公司领导喝醉了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冲到艺星，才发现根本是个局。他不想被骆霞摆布，直到骆霞告诉他宁芫去香港的工作安排没有归期。
    难道，喜欢的人，又要消失了吗？他反复问自己，可不可以接受从此生活里，再也没有宁芫这个人？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宁芫的样子也会像初恋一样，模糊到想不起来？
    可是，他发现，不能，如果看不到宁芫俏皮闪亮的眼睛，从此，夜空再也不会有星星；如果看不到宁芫青涩羞怯的笑容，从此燥热的夏日，不会再有轻风。
    香港、想方设法去香港，哪怕不能去，能多联系、知道宁芫的消息也好。绿茶部能挖的业务他掘地三尺、没有的业务，他积极争取。在和铂艇香港越来越频繁的对接中，他会装作无意地询问宁芫的情况，甚至从陆小姐那里拿到了宁芫宿舍的电话号码。
    他一次次走到家楼下的idd电话亭排队，每次排到他，他拨到最后一个数字，又放下了话筒。在香港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他怕自己说了出来，让宁芫为难、牵挂。
    骆霞说的什么话，他都会当作没听见，只有这段话，打动了他：“你在绿茶部，排资论辈，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有机会去香港？来我的部门就不同了，业务上我只能靠你，你做得好、出国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他知道靠近骆霞，会有危险，可确实去到那里，才有更多的可能，无论是业务突破、还是……去看宁芫……
    没想到宁芫这么快回到了广州，而且还能在一起做edi项目，白昼相信了天道酬勤、相信了有缘人终会相聚。
    bb机是他精心挑选的，他很想告诉宁芫20的意思，520，好多次手指从电话机上滑过，却没有勇气按下去。
    他从宁芫的眼神里，看到了期盼、也从自己的内心，听到了呼喊。他决定了，要告诉她、就在今晚，就告诉她。
    宁芫下了班刚刚回到宿舍，就看到bb机上白昼的消息，到隔壁小卖部打回去问他，听到他约自己见面，心里喷涌的焰火，居然可以舔到甜甜的味道！
    她对着镜子梳理长长的自然卷，这次可不能扎小辫啦，就这么披着吧！这次也不要穿小兔子毛衣了，就穿这一身白色的修身衣裙吧！白昼那么高，我也不能太矮了，就穿这双唯一的高跟鞋吧……
    宁芫和白昼的那张拍立得拍的合影，没有底片，她到街边复印店复印了好几张，虽然复印后，变成了黑白的，连五官都看不太清楚了，宁芫还是精心过塑，和那张彩色的原片一起，偷偷夹在日记本里。嗯，今天，就把这张合影送给他！
    白昼约宁芫见面的地方，就是宁芫住的铂艇天河宿舍区门口的大鸿图，那里有一个精致的咖啡厅。按白昼以前的风格，他不会挑这种到处都会碰到铂艇职工的地方，但今天，他觉得自己的决定，应该让大家都知道。
    戴着头盔骑着摩托车的白昼，远远就看到了大鸿图门口站着的宁芫，他绕到她面前喊：“站在这里等多累啊，你到里面去坐着，我放好摩托车就来。”宁芫嘴上说没事，心里说：“站在这里，不是能早点看到你嘛。”
    停放好摩托车的白昼，向宁芫走过来，他在发光，比月亮还亮，仿佛回到了在学校舞厅看到他的那一刻：不是-如同白昼，而是-就是白昼。慢慢靠近的两个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出口，但，两个人的眼神，都已经告诉了对方，此刻，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们丝毫没有留意到，大鸿图斜对面的铂艇家属楼上，有一个人，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这个人是谁、会干什么？

 第16章 你爱的人，才能让你瞬间跌入深渊

    骆霞家的小保姆小青，到她家来帮忙的时候，才刚刚过十六岁生日。小青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叔叔阿姨和小妹妹，也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看的房子。来到这个家，觉得传说中的天堂，一定就是这样的。
    但时间长了，她感觉到了这个家庭的奇怪：叔叔很少在家，就算回来了，也是阴沉着脸，如果不是彭普普扑上去甜甜地叫爸爸，甚至都看不到他笑。
    每次阿姨或者叔叔让她带着彭普普去楼下玩，她就感觉大事不好，尽量磨蹭到晚一些再回来。每次回来后，发现家里都是一片狼藉，要收拾很久。叔叔阿姨看起来那么般配、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吵架呢？如果我能有这么帅气的老公、有这么多好看的衣服、鞋子、首饰，我肯定不会吵架、肯定不会有任何的不开心！
    小青真想不通阿姨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直到，有一天，阿姨带来一位帅得晃眼睛的哥哥-原来，还有比叔叔长得更英俊的男人！
    阿姨说那位哥哥是她部门新来的同事，帮她拿样品回来。虽然那哥哥抱着一大堆东西，但那个好看呐……那个哥哥走了以后很久，小青还呆呆的，阿姨叫她，她居然对着阿姨说：“阿姨，如果我能嫁给这个哥哥，我死都愿意！”阿姨既得意又鄙视地笑着说：“你想得挺美啊。”
    现在，阿姨又让小青带着彭普普到楼下去玩，但不同的是，她指着远处正在停放摩托车的身影说：“小青，你看到那个哥哥了吗？”小青看过去，天哪，不就是那个帅到自己想死的哥哥吗？他这个时间怎么在这里！
    “小青，你赶紧带普普下去玩，告诉这个哥哥，让他上来拿那天的样品，说客户急着要改，今晚就得送到工厂去。”
    “记住啊，告诉他，很急很急，必须马上送去！还有啊，我不下去叫你，你们就先别回来，带普普多玩会儿。”
    为了能尽快见到帅哥哥，小青一把抱起了平时已经不想抱、也抱不动了的普普，飞一般地冲到了帅哥哥面前。
    正走向宁芫的白昼，面前突然冒出来抱着孩子的小青。小青气喘吁吁地告诉白昼，必须马上上去取样品。
    彭普普看到宁芫，立刻欢快地叫“小宁姐姐！”虽然对骆霞已经敬而远之，但宁芫真心喜欢这个玲珑剔透的小妹妹，迎上来接过普普，笑着对白昼说：“你就上去拿一下吧，我就在这儿等你，正好可以和普普玩一会儿。”
    眼前的画面，是小保姆、小孩、宁芫，温馨温情，白昼觉得也行，取了样品马上就下来。
    白昼才敲了一下，骆霞就把门打开了。
    “你说这客户怎么就要得这么急呢，非说得连夜把这样品送到工厂去改。”骆霞说。
    “我今天下午还和客户联系过，他都没说啊。”白昼不解。
    “就是啊，你说他们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骆霞顺着话说。
    白昼问样品放在哪里，骆霞说，怕普普乱动，放在房间里了，让白昼跟着她到房间去拿。
    “你这是干什么？！”
    “你说呢，你说我想干什么。你看看我，还会觉得那个干干瘪瘪的小丫头，值得你这么对她吗？”
    白昼从房间冲出来，直奔大门。
    “你跑什么跑，我全都拍下来了！你以为你还说得清楚吗？”
    白昼的头嗡嗡作响，拍下来了？用什么拍的？看来这个女人就是有备而来的啊！
    怎么办怎么办？
    白昼真是觉得天旋地转。
    大门突然开了，是彭军。
    他看到了衣衫不整的骆霞，和衬衣已经被撕开、胸口还有口红的白昼。
    “你这个贱女人，我就知道你闲不住！”
    彭军一把冲过去，揪着骆霞的头发，就往墙上磕。
    白昼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突然变成一只野兽，疯狂地扑向一个女人，拳打脚踢。
    他本能地拦了一把，结果让这只野兽更加反扑。
    彭军身强力壮、牛高马大，尽管白昼也很高大，但根本无法抵挡这猛烈的进攻。
    一时间，骆霞、白昼，都鼻青脸肿。
    彭军一边打、一边用恶毒的言语咒骂着骆霞和白昼。
    这番恶斗，惊动了走过路过的人，最重要的是：大门根本没关……
    就在一夜之间，
    骆霞包小白脸，被老公当场活捉的消息，传遍了铂艇天河职工宿舍，
    除了还在和彭普普你追我赶嘻嘻哈哈的宁芫……
    为什么等了这么久还没下来？正当宁芫准备和小青、普普一起上楼去找白昼的时候，她的bb机响了。回过去，是白昼。白昼说他要连夜送样品去工厂，没办法和她见面了。他的语气很奇怪，尤其是说这句“没办法再和你见面”的时候，好像在诀别。宁芫感觉很不对劲，问白昼这么晚了，还要去哪个工厂，她陪他去，白昼说不用了，他已经在路上了。
    宁芫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赶紧打了个车直奔白昼家，他不在家，白昼妈妈和妹妹看到她很惊喜，留她聊天，宁芫心里一直很担心，等到快12点了，白昼妈妈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宁芫不好意思再等下去，又怕自己显得太担心让白昼妈妈紧张，就告辞了。
    宁芫站在白昼家楼下等，等到凌晨一点多了，还是不见他的踪影。
    她到楼下电话亭呼叫了好多次，也等不到回电。
    是在工厂太忙吗？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虽然宁芫还是回到了宿舍，但一个晚上，她根本无法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到隔壁小卖部呼叫白昼，依然没有回复。
    虽然上班很忙，但那么多个沉重的问号一直挂在她的脑袋里最脆弱的那很神经上晃晃荡荡，扯得她头疼欲裂。
    正好有一份传真，是客户需求，对口综贸十三部的。她拨通了分机。
    接电话的，是今年刚毕业的师弟黄山。宁芫说，有白昼的商情传真，请让他下来拿一下。下来取传真的，是黄山。
    宁芫问他：“为什么白昼没来取呢？”他表情十分微妙，欲言又止。
    “白昼在办公室吗？”黄山点点头。
    提了一晚上的心、吊了一晚上的胆，终于可以归归位了。
    真是十分忙碌的一天，办公室排队座位座无虚席，连宁芫办公桌对面的两张椅子、甚至连许主任对面的两张椅子，都坐满了人。宁芫耐心地安抚等得有些着急了的人、对还在打电话预约的人也一一解释。
    突然，骆霞像龙卷风一样卷进了办公室。她的嘴角淤青。
    她一把将那张传真拍在宁芫办公桌上，咆哮着：“你要不要脸啊，把这个给白昼，是什么意思？”
    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本来等得焦躁不安的人，此时长大了嘴，呀呀呀，有好戏呀！
    有人伸长脖子看了看那张传真，然后对旁边的人说：商情、商情。
    给商情传真，和不要脸有什么关系呢？-观众们充满求知的脸。
    “你就是在勾引白昼，告诉你，白昼是我的！”
    哦……有观众回过神来，开始窃窃私语，给其他不明就里的人补昨晚的课。
    “骆经理，现在是上班时间，请你不要在这里闹。”宁芫礼貌、严正提醒。
    “我最烦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你他妈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
    “跟我骆霞抢男人，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新加入的观众听蒙了：“小宁抢骆霞的男人？？小宁看得上彭军？年纪那么大了！”
    “不是不是，不是说彭军，是说白昼呢。”热心观众赶紧纠正。
    “白昼？白昼怎么会是骆霞的男人？现在部门马仔，都要属于部门经理了吗？”又来个不懂事的惊呼。
    宁芫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疾步走出办公室，来到总办大办公室，找许主任求助。
    许主任带着小宁回到宁芫办公室，看到骆霞已经把宁芫的文件扔了一地。
    “骆霞，你这是在干什么？上班时间这样闹，不合适吧？”许主任听起来温和、实则严厉的语气。
    “许盼你个老巫婆，你培养的什么人，和我抢男人！”骆霞骂得更大声，还殃及许主任。
    “骆经理，你有什么不满，我们下了班再说，不要耽误大家的工作时间，可以吗？”宁芫再一次好言相劝。
    “白昼，你给我下来，马上！宁芫办公室！快点！”骆霞对着电话怒吼。
    白昼终于出现了，原本俊逸的面容，伤痕累累。
    宁芫大惊失色：“你怎么啦？是昨晚骑车撞到了吗？”心疼得泛起了泪花。
    “你看你这死样子，还说不是在勾搭他！不要脸！”骆霞又开骂。
    “白昼，你告诉宁芫：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白昼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宁芫，我不喜欢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是你不要脸，一直纠缠我。”
    “你怎么啦？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这一定不是你的真心话。”宁芫在心里默默哭泣、呼喊，但她没有让已经模糊了双眼的泪落下来、甚至没有吱声，表情十分平静。
    “我就看不得你这死活不说话的样子！”骆霞操起桌上的一个花瓶，朝宁芫砸过去。幸亏没正中，只是蹭破了宁芫额头上的皮，瞬间流血了。
    “骆霞，你疯了吗？”石总石破天惊地出现在围观人群中。
    “什么样子？上班时间，跑到人家办公室闹什么闹！”
    骆霞真是疯了一样，冲向石总：“石建启，你对着我吼什么吼？有本事，你不求我给你找配额啊！”
    “真是疯了，保卫科、叫保卫科！”
    骆霞被保卫干事架走了，白昼也跟着走了。
    围观人群，有的人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也散去了。
    医务室的李医生亲自过来给宁芫处理了额头的伤口，和许主任对视了一下，叹着气走了。
    留下许主任、简科长、苑文文、黄芍药。
    他们很怕宁芫想不开，围坐在她身边。她一直没有说话，一个字也不说，他们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许主任走来走去，越想越生气：“这个骆霞啊，太不像话了！这闹得多难看啊，她自己不顾影响也就算了，这么个闹法，让两个年轻人，以后怎么做人啊！”
    他们担心宁芫不吃晚饭，特意连哄带劝地把她带到公司旁边的餐厅。石总也来了，劝宁芫不要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她没有错，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让她不要有压力。
    宁芫虽然没怎么说话，心里还是暖暖的，她知道，虽然没有了白昼，还有关心她的同事。
    可是啊，白昼，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昨晚月光下，微笑着朝我走过来的人，是你吗？从来没有喜欢过我，那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吗？
    夜深人静，靠在床边的宁芫，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在她玉石般冰清的面容滑落……
    再难受，班还是要好好上的。上蹿下跳、又哭又闹的人是骆霞、丢脸的人也是她，凭啥我要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呀？该干嘛还得干嘛。除了正常的工作和上课，她对省直经贸系统文艺演出的准备工作，也异常认真。
    铂艇对唱歌跳舞这类活动有强大的基因，历任领导都重视，历次比赛成绩都优秀，这次由工会戴副主席亲自抓，还专门从歌舞团请来了专业老师，手把手地教。宁芫有舞蹈童子功，身体柔韧性好，老师编排的高难度动作，只有她能完成，成了两个舞蹈的领舞。排练的时候，她非常卖力，她身边有个人，一直默默看在眼里。
    这个人是谁？会对宁芫说什么、做什么？

 第17章 不是谁都能把爱的人，像鼻涕一样擤掉

    吴宁平的顶头上司、综贸一部经理洪炫涛，是正宗农大茶叶系高材生，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刚毕业时被分配到铂艇特种茶部。在石总提出铂艇要开展多种经营广撒英雄帖时，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是这位他本来打算为茶叶部培养的接班人。石总问他为什么会愿意放弃专业，跳出来冒险，他说：“我希望三十而立。”
    于是，他成了铂艇最年轻的部门经理。他的部门，除了被搭配的两三个铂艇老职工，其他一律是这两年毕业的大学生。吴宁平和早一年分来的外语学院日语系金秋，渐渐成了洪炫涛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吴宁平开朗活泼、热情主动，事事能赶在领导前面张罗；金秋文静内向、周到细心，事事能躲在领导后面收拾。这一张一弛，让洪炫涛如虎添翼，综贸一部的业务开展得有声有色，他也成了石总逢表扬必点名的大红人。
    但过去的一年多，突然冒出来了个白昼，虽然只是个业务骨干，但眼看光芒就要盖过自己了。尤其是成为部里的业务明星后，无论是国内的工厂、还是国外的客户，都很认他，就愿意跟着他。
    这小伙子看上去又酷又冷，一幅不爱和人打交道的样子，但做事情很有方法，对客户的需求、工厂的能力，看得很透、钻得很深。洪炫涛开始关注这个年轻人，打算伺机把他招揽到自己旗下。
    他部门里被搭配的老职工之一，就是总办陈主任的女儿陈华。陈华高中毕业，就进了铂艇，火速结婚生子，虽然已经是老职工了，但其实也就三十五六岁，比洪炫涛大不了多少。她像爸爸：一样幽默和善于观察，洪经理前洪经理后，每一个马屁都包裹在知心大姐般的关怀里，恰到好处、不露声色，让洪经理很是舒服。
    知心大姐早就看明白了洪经理对白昼的特别留意。她虽然戴着厚厚的眼镜，但一双和爸爸一样的荔枝大眼，很善于传情达意。她一使眼色，还在办公室的小吴和小金立刻识趣地溜了出去。陈华轻轻咳了一下，正低头看报表的洪经理抬起了头，看到抑制不住欢喜的陈华。
    “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我们的竞争对手，可能要倒了！”陈华一脸的八卦+喜悦。
    “什么竞争对手？”洪炫涛没反应过来。
    “哎呀，经理，我要是连你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还哪里有资格当你的马仔呢？”陈华笑得暖心又谄媚。
    洪炫涛非常受用，得意地挑挑眉，示意陈华说下去。
    “白昼啊，可能在铂艇混不下去了！”
    “怎么会？”这倒把洪炫涛吓了一跳。
    “你住在另一片家属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陈华以每秒三个字的语速汇报了一通。
    洪炫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拳头也捏得越来越紧。
    陈华一看苗头不对，不敢再继续说。她认为早就把这位比自己还小的领导看得透透的，可现在看来，一定还有需要深度挖掘的故事啊！
    宁芫把舞蹈动作练习一遍又一遍，刻苦到让人不解的宁芫，被站在她旁边的杨穗一直看在眼里。
    排练间隙，杨穗对宁芫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在哪里见面的吗？”
    “你调过来天河总部办公楼当前台的时候。”宁芫当然记得，这个眉清目秀、身形线条特别好看的小女孩。
    “哈哈，不是不是，你再仔细想想？”
    宁芫茫然了。
    “在我爷爷的葬礼上。”
    宁芫吓了一跳。“莫非你爷爷是？”
    “是啊是啊，就是你刚刚到公司的时候，去世的离休老干部。”
    “那种场合，你还会注意到我、记得我？”
    “这有啥，我爷爷病了好多年了，那么大年纪了，算喜丧。”
    “你和我握手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记住你了。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漂亮女孩，哈哈……”
    好开朗、好自信、好会说话的姑娘！宁芫心里默默夸了一把。
    “你是不是被骆霞欺负了？”杨穗很直接地问。
    宁芫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你怎么知道？”宁芫惊讶地问。
    “她也抢过我男朋友啊！”杨穗轻轻松松地说。
    哎呀，这么主动爆料的人还真是少见，而且，我现在心痛得呼吸困难，她是怎么可以做到笑看风云的？取经取经。
    宁芫当场作了个揖，两个人相视而笑。
    “你知道我前男友是谁吗？”杨穗笑嘻嘻地问。
    “都前啦？那就是抢成功了？但肯定不是她现在的老公，我可以确定！”宁芫一听，就知道这位“前”，肯定也是铂艇的人，怕听了日后见面尴尬，想避重就轻。
    “聪明！我最讨厌那些一说骆霞抢过的男人，就提她老公的。她抢过的男人多了去了，只有那个没见识的老男人彭军才那么不开眼，娶了她。”
    “哎哟，也是个狠妹子呀。这么厉害，怎么还是被抢啦？”
    “我不要他了呀！被人这么一把就拉下水的男人，今天不栽在骆霞手里，明天也会栽在另一个女人手里。”
    “他求过我，说要我原谅，我怎么可能原谅！我就把他像擤鼻涕一样，一把扔掉了，赶紧洗手。”
    一个看上去如此清秀温和的女孩子，对感情可以做到如此果断决绝，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宁芫真是佩服极了！
    “她用的那招，太烂了！她害了我前男友，还跑来告诉我，示威，还说她的内衣国内都买不到。同一招反复用，还男的女的都用，你说她是不是没脑子！”
    “我觉得她挺有脑子的啊。她没脑子我们都被她害，那我们岂不是更没脑子！”宁芫和她嘻嘻哈哈起来，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把白昼像鼻涕一样擤掉啊……
    一想起白昼，心，为什么还是那么那么痛啊，明明他都对我这样了，我应该生气、应该像杨穗一样和这个男人彻底决裂，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哦，对了，我和你的情况还是不同的，你的是男朋友，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宁芫觉得这点，还是要澄清，她不想让白昼被陷于不仁不义、更不想让他成为复杂狗血剧的男主角。他是那么努力的人，业务能力也极强，不应该被和工作无关的感情问题拖累。退一万步，就算他真的爱上了骆霞，这也是他的自由。
    只要有人揪着宁芫谈起这些八卦是非，她都会替白昼解释，强调他不是她男朋友，没有三角恋、没有抢男人。她也听说了白昼被骆霞老公在家捉到的传闻，但她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那天晚上一定是出事了，但绝对不是这样的事！
    汇报演出预赛的路上，工会戴副主席专门坐到宁芫身边，关心地问起这件事，宁芫又认真地做了澄清。
    戴主席轻轻拍了拍宁芫的肩，十分善解人意善的样子说：“我理解我理解，看来你还真是喜欢白昼，都到了这份上了，还在替他说话。不过这骆霞啊，真是太不像话了，在已婚男人里抢抢就算了，人家年轻人谈恋爱，关她什么事呢？也要来插一脚。”
    汇报演出预赛，铂艇极为成功，两个参赛舞蹈，居然位列第一、第二。辛苦了两个多月的姑娘们都非常兴奋，戴主席趁机号召大家一鼓作气，继续抓紧时间练习，争取决赛保持这个成绩。石总也亲自到排练现场鼓励大家。
    有一天，在排练场，宁芫注意到有位个子很高、瘦瘦的女子，带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直在旁边看。她的目光一遍遍在这群跳舞的女孩中来回扫，好像在检视、又像在寻找。
    小男孩的模样，看着十分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宁芫的大脑转了几圈，终于认出来这小男孩长得像谁了：迷你版简科长！连神情都一样。简科长非常疼他的宝贝儿子，但凡和同事聊天，三句话里总会有一句带着简单简单。
    那，这位高高瘦瘦的女士，难道就是之前全公司都议论纷纷的刚烈女子–简太太？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排练结束后，宁芫和杨穗一起往外走，那个小男孩突然跑过来，对着宁芫叫：“你就是小宁姐姐吧？”宁芫马上蹲下来，拉着他的小手问：“我是呀，你怎么认识我的？”
    “我爸爸接我回家的时候，在路口见到过你。爸爸说你是小宁姐姐。”
    小宁想起来，好像是有一天，她在家属区路口远远碰到简科长开车经过，在车里和她打了个招呼，她没有留意车里有个小孩子。
    “那让我猜猜你是谁，好不好？”宁芫很喜欢和小孩子玩，一和小孩说话，立刻就会变成童声。
    小男孩充满好奇、欢快地说：“好呀好呀！”
    “你是简单，你爸爸是我们公司的简科长，对不对？”
    “小宁姐姐你真聪明！”简单被认出来了，高兴得蹦了起来。
    高高瘦瘦的女子和戴主席一起走过来。戴主席说：“简单呀，你小小年纪就知道喜欢漂亮姐姐，对吧？”
    宁芫赶紧介绍：“简单，这是穗穗姐姐，是不是很美呀？”简单非常真诚地猛点头。
    杨穗开心地摸了摸简单的小脸。
    宁芫问戴主席：“请问这位是简单的妈妈吗？”
    戴主席还没开口，高瘦女子就说：“是的，我是简同的老婆，以前和简同一样，也是运动员，现在是下岗女工。”
    她的语气并不是调侃或自嘲，而是有些负气，大家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有点尴尬。
    还是戴主席反应快，笑着说：“你们就叫她简太吧。”
    “简太？我打主力的时候，简同还只是替补。你们还是叫我阎燕吧！”
    宁芫实在不明白这简太是来寻仇的、还是来拆台的，每句话都夹枪带棒，不知道想打谁。她心想：“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估计以后也没啥机会叫您。”
    一分开，杨穗就忍不住了：“哎呦，难怪被下岗，你看看她说话的样子，连刚认识的人都要得罪。”
    “可能是心情不好吧？你看她那么高挑，那么纤细，脸的轮廓也好，就凭这天生的条件，当模特也是可以的呀，哪里会缺工作。”
    身高一米八二的阎燕，带着简单走回家的路上，把今天看到的女孩子一个个回想了一遍，好像没有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铂艇这堆跳舞的女孩之中？她究竟想找谁呢？

 第18章 颠扑不破的真理-屋漏偏逢连夜雨

    骆霞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她也无法控制的一步。她原本想着诱惑一把白昼。
    男人见到我，基本上是来一个趴一个，还会对我念念不忘。可没想到这个白昼，居然直接就往外跑，这是羞辱我吗？幸亏我经验丰富，说了拍照。这种初出茅庐的男孩子，工作能力再怎么强，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字“惧怕”，如果还告诉他拍了照，那就更加就成了握在我手里的把柄，以后就的关系，就只剩四个字：“收放自如”。
    看到他心灰意冷斗志全无的样子，尤其是让他对宁芫说的那番话，他居然一字不漏说出来了，骆霞非常有成就感：白昼算是拿下了！
    但她十分后悔自己形势所迫之下的百密一疏，没料到，很久没出现了的彭军，那晚会在那个时间回家！
    骆霞和彭军刚结婚的时候，感情还是非常非常好的，冲破了重重枷锁的来之不易，让他们俩有一种充满了悲壮和浪漫的激情。彭军甚至为了她，蜗居在她铂艇的单身宿舍。那段日子，是阅人无数的骆霞，头一次明白，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幸福”。
    粉红肥皂泡，很快，就破碎了。
    那是一个夏日的晚上，骆霞在公用冲凉房洗澡，开始放声高歌。男女浴室仅一墙之隔，隔壁几个早就对骆霞垂涎三尺的单身汉，听到她的歌声，也开始跟着唱，骆霞从歌声中，感受到爱意并未因为她结婚而散去，骄傲地笑了。
    她继续唱，一首接一首，冲凉房成了练歌房，歌曲的演唱形式，也从合唱，发展到男女声对唱，歌词也从大海啊故乡，发展到阿哥阿妹。骆霞的歌声被几个男声在铂艇单身宿舍上空追随缠绕，这让花洒下的骆霞笑得一脸享受。
    突然，隔壁男冲凉房的门发出巨大声响，歌声变成了鬼哭狼嚎。骆霞吓得赶紧套上衣服跑出去，只见彭军挥舞着他的大拳头对着那几个光光瘦瘦的单身汉，正在暴打，还用他穿着皮鞋的大脚丫，使劲踹。那些单身汉本来就衣不蔽体，被劈头劈脑这么一顿毒打，连身体带尊严，都瞬间崩溃，惨不忍睹。
    骆霞知道彭军是吃醋，一个男人，因为吃醋，暴打别的男人，连歌都不能一起唱，这反倒让骆霞很受用，她没有劝，也没有拉，啥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扭着腰回了单身宿舍。
    但她万万没想到，回到单身宿舍的彭军，对她也动了手，一边打，一边骂：“你他妈的不招惹别的男人，会死吗？”骆霞真是惊呆了！她从小到大，得到的都是讨好、宠爱，她习惯了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怎么会有男人敢对自己拳脚相加！
    幸亏她及时说出自己怀孕了，彭军才住了手，对着她忏悔，但她再也没办法在彭军面前完全放松。他们的关系，开始陷入：“既然你能勾引我、你就能勾引其他男人”-“既然你能被我勾引、你就能被其他女人勾引”的死循环，彼此不信任。
    骆霞喜欢招蜂惹蝶，彭军知道，但他也是生意场上的人，明白有些事情在所难免，加上他已经离过一次非常难看、影响非常不好的婚，自己也不再年轻，再离也离不动了，何况还有那么懂事可爱的女儿，他就尽量少回家、少听、少看，眼不见心不烦。
    可每次回到家，总是忍不住啊，tm的，骆霞这个女人，真的是妖精转世！这次找的这个男人，都年轻到小白脸了，这是想吃唐僧肉了吗？彭军越想越气，恨自己当时打得还不够狠。丢了这么大脸，还能不离婚吗？难道我彭军，已经被铂艇的人耻笑了一回，现在还要因为当乌龟，再被耻笑一回吗？
    骆霞听到彭军咆哮离婚的时候，觉得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虽然她喜欢被人追求、也喜欢征服人，但结婚，对她来说，人生的规划里，只有一次。就算彭军总是忍不住和她动手，她也从不对外说。好多次她身上的淤青被人看到，问起，她也总说是自己不小心，洗澡的时候滑倒了，时间长了，她姐姐都提醒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耳水不平衡。
    她问自己为什么不想离婚：究竟是因为爱彭军、爱普普、还是爱面子。她每一次的狩猎行动，都精心布局、轰轰烈烈，但她从不和彭军提起，就算彭军听到风言风语回家用拳头问，她都坚决否认。她知道维系着这个家庭，是她的底线。
    彭军对离婚的坚定，完全超出了骆霞的预期。他居然连彭普普都没有争取，三下五除二，当机立断地把婚离了，并且，再也不和她联系、无论骆霞怎么想方设法找他，他都避而不见。
    他的衣服、他的牙刷、他的枕头、甚至他的拖鞋，都还原封不动，虽然这个男人以前也很少回家，但这次，他是真的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骆霞不能看到他的任何东西，一看到眼泪就噼里啪啦，她的眼睛，都肿成了桃子……
    她从来没有被抛弃过，只有她抛弃人；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被甩得这么彻底，连通过女儿去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给予。
    手机天线上的信号灯亮了，她拿起来接听。
    “骆霞啊，你怎么好些天没给我打电话啦？”是郑敏。
    “我……”她突然非常委屈，哇地哭了出来。
    “哎呦哎呦，这是怎么啦？果然是遇到事了。”
    “我离婚了……”骆霞放声大哭，她是真的很难受。
    对面一片沉默。
    “我这离婚，和你有关。”骆霞突然醒了过来：既然都已经这么糟了，总要用这件事，换点什么。
    对面的人吓了一跳，似乎电话都差点握不住。
    “骆霞，你要好好说话，不能乱说啊。”
    “郑总，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对面的人长舒一口气，似乎恢复了握电话的力气。
    “郑总，是石建启，他为了保护他的小蜜，就是你见过的那个小宁，非拿我跟你有关系威胁我，被我老公听到了，他觉得石建启说的话肯定没错，坚决地和我离了。”
    “石建启？？他为什么要保护他的小蜜？他不好这口啊。”毕竟是高级管理人才，思路还是很清楚的，并没有一下子被绕进去。
    “你这是不相信我吗？石建启都可以为了他的小蜜对我凶，你却要和我讲道理……呜呜呜……”
    郑敏意识到确实不应该和女人讲道理。如果骆霞离了婚是事实，自己反倒要对她客气一点。一个有家有口的女人，做事总会有所顾忌，现在她成了单身，真要贴上来或乱说话，自己就倒霉了。
    “好好好，不讲道理不讲道理。你看看，要不我打个电话给石建启，骂他一顿？”郑敏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这时候不能给她特别开放的安慰，比如：“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万一她来个自己做不到的，比如你娶了我、或者你养着我，都是烂泥巴粘在裤脚上。
    打电话把石建启骂一顿，是对他来说成本最低、却对女人来说，最解气的。果然骆霞破涕为笑了。
    石建启接到总公司郑总打来的电话，郑总在电话里质问他身为国家干部，怎么可以为了照顾个小蜜，就威胁业务骨干，还搞得人家家庭破裂。
    石建启觉得简直莫名其妙、百口莫辩。
    他恨不得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他甚至都不知道骆霞离了婚，这么大的八卦，居然是从北京传来的，居然没有一个基层群众先告诉他？这些群众平时吃饱了都在干什么？就不能多出去打听打听吗？
    郑敏还在电话里以那种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语气说：“哎呀，你要是真对那个小宁有什么想法，我也是理解的，毕竟人家年轻漂亮嘛，但凡事，要有个分寸！”
    石建启真是委屈得想把郑总从电话里拉出来，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怎么可能对小宁有什么想法。
    “郑总啊，您可能对小宁不了解，您要是看到她，就知道了，我对她不会有任何想法的。小宁是个特别正派的年轻人，正派得让看到她的人像看到了那个那个……”石总脑海里快速飞过一张张女英雄的脸，想挑一张能代表小宁气质的。
    “你不会想说像看到了胡兰子吧？”郑总说出了他看到宁芫时的感觉。
    “对对对，就是胡兰子！一脸正气、大义凛然！郑总啊，我是国家培养的干部，我爱人也在铂艇，我于公于私无愧于心！”
    郑敏知道石建启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既然打了这个电话，就必须让骆霞看到石建启有不同的表现。
    “你要是真对小宁没什么想法，那你以后就不要和她说话。”郑敏严厉地说。
    “这怎么行呢，郑总，她是我的秘书、是总办骨干、团干，我不和她说话，怎么开展工作？我坐得正站得正，问心无愧，不需要这么做吧？”石建启立刻坦然地回答。
    “那看来骆霞是没说错啊，你挺捍卫这小宁的嘛。我说一句，你说十句！哼哼……”
    “我话就说到这里了啊，响鼓不用重锤敲，你自己看着办啊，毕竟是你的职工。”
    石建启放下电话，知道一定是自己当时当众吼了骆霞，让她怀恨在心。他反复权衡了一下：不理宁芫，是看起来不合理，不过还是可以通过许盼去安排任务，确实是不方便了一些，但工作上的影响不会很大。可得罪了郑敏，以后配额啊、总公司的关系啊，就是大问题了。况且，这个骆霞是只关不住的母老虎，惹毛了她，事情也多。想来想去，他决定以后尽量不要和宁芫说话，以证清白。
    经贸系统汇报演出决赛在即，戴主席走到宁芫身边，为难地说：“小宁啊，我们刚刚接到通知，你不能参加这次演出了。”
    杨穗比小宁还先叫出“为什么？”其他姑娘也都围了上来，纷纷询问为什么。
    “大家不要问了，总之，这是公司的决定。”
    小宁刚刚回到办公室，突然又刮来一阵大台风，她还没看清楚进来的是谁，脸上就热辣辣地疼，定睛一看，居然是简同的老婆阎燕！
    “我就说简同为什么对我爱答不理的，原来外面有的人是你啊！”
    天哪，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
    许主任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拉着比自己高近一个半头的阎燕说：“小阎啊，你这听谁胡说八道了啊，怎么可能呢？”
    “我早就怀疑简同在外头有人了，一天到晚不着家，我又不是没上过班，哪里有那么忙！”阎燕大声数落着。
    “你瞎说什么？小宁的情况我比谁都清楚，和你们家小简有什么关系啊！”许主任都气得不行了。
    “你究竟听谁说的？”
    “骆霞，她就住在我家楼下，她告诉我的。”
    宁芫知道，这骆霞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屋漏偏逢连夜雨，宁芫能不能挡得住这呼啸而至的暴风雨呢？

 第19章 找路的人，才会感觉天黑

    从小到大，白昼就是个“别人家的孩子”。他不仅仅外表出众，更是懂事乖巧得让人心疼。读书，一路重点；工作，一直先进。如果能够娶到一个自己喜欢、积极阳光的女孩，那就是妈妈心中最理想的状态了。白昼觉得自己一直在朝着想要的方向努力，不敢虚度一寸光阴、不敢随性做一件放松的事情。
    本来，他以为那个夜晚，在他表白后，一切都将圆满，可人生，突然被抱着孩子冲出来的小保姆，撞偏了方向。他居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小白脸、抢人老婆、被包养……尤其被揍得面目全非，真是让他心理完全崩溃了……
    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宁芫？还有什么勇气去和她解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摩托车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对面的车辆，视线一次次被泪水模糊……
    如果不是想着无依无靠的妈妈和妹妹，他真想从此躲起来，再也不要见到任何一张熟悉的脸。
    他看到了bb机上宁芫一次次的呼叫、留言，他知道她在他家等，却不敢上楼。看到她一直在楼下焦急徘徊、眺望，他好想冲上去，像之前想象过的那样，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可是，他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么一张烂脸，更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嚎啕大哭。
    看到她失望地离开，他才偷偷回了家。妈妈和妹妹都睡了，听到门响，妈妈叫了声回来啦，白昼让妈妈安心睡，赶紧躲进了洗手间。望着镜子里伤痕累累的自己、七扭八歪有口红印记的衬衣，强烈的羞辱感突然扑面而来，撕扯着每一寸肌肤……
    还有骆霞说的照片，如果传到铂艇到处都是，他该怎么办？纸包不住火，同样在外贸系统的妈妈，看到这样的照片，会不会对自己失望透顶！刚刚十八岁的妹妹，会不会为有这么个下三滥的哥哥而无法做人……他真觉得自己扛不住了……
    怕妈妈和妹妹看到受伤的自己，第二天一早，他赶在她们没起床前，留了张纸条，说要去工厂，就出了门。
    没有了名声、会不会连工作都没有了？国家干部，被单位开除，以后要怎么活？
    不知不觉，他还是回到了办公室。他到得早，没见到几个熟人，但感觉到只要看到他的人，眼神都很奇怪。他强行让自己处理工作、想假装今天升起的太阳和昨天一样，但为什么，天都是暗的……
    陆续回到办公室的小诸、小章和小黄，看到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吓了一跳，想问又不敢问，但只要出去上一趟厕所，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部门的气氛变得很微妙。
    骆霞下午才回到办公室，他们一看到她嘴角的淤青和涂得更夸张的眼影，就知道外面的传闻八九不离十。骆霞也毫不顾忌，当着其他三个人的面，就对白昼说：“你今天必须和宁芫说清楚，说你不喜欢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是她不要脸，一直纠缠你！”
    其他三个人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也不便发声。
    白昼一言不发、面如死灰。
    骆霞把这几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毫无反应的白昼，她更恼怒：
    “你必须说！如果不说，我就会把照片发到铂艇的每一间办公室！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白昼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掉，跌入了无底深渊……他痛苦得要窒息了，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究竟在哪里、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甚至当他见到宁芫的时候，心也是麻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对着宁芫究竟说了什么，只记得她望着自己的眼睛从噙满泪花、充满疑问、到波澜不惊、甚至寒星凛凛，他感觉她离自己越来越遥远，周围的声音，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知什么时候，小龚坐在了他身边。
    “你没事吧？”小龚轻声说，但马上又补了一句：“怎么会没事呢？我这话问得。”
    “你还是踩到那颗地雷了，唉……”小龚也忍不住叹气。
    “你得逃走、逃离这个可怕的女人！可我已经打听过了：我们国家干部，调到别的公司需要对方下调令，现在一时半会，去哪里找这个能下调令的公司呢？”
    白昼还是默不作声。他听不清小龚在说什么，也不想听。
    “小白，你不能这样一直坐在这里，你得回家，不然你妈妈得多着急啊！”
    对啊，妈妈，我不能扔下妈妈不管，从爸爸走的那天，我就下定决心要替爸爸照顾她！
    小龚突然头对着墙猛撞过去，发出一声惨叫，把白昼一下子吓清醒了：“老龚，你干什么？”
    “放心啦，就算你叫我老龚，我也不会陪你殉情的！”小龚摸着自己瞬间拱起一个大包的额头。
    小龚坚持要陪白昼一起回家，一路哼哼唧唧，不停地说：“太疼了，太疼了，我这一个包都受不了，那家伙怎么这么狠，下手这么重，你这得有多疼啊！”
    白昼妈妈见到一脸伤的儿子，吓得大惊失色，连声问天哪这是怎么啦、这是怎么啦。小龚嬉皮笑脸地说：“阿姨，我们今天打球，遇到几个混小子，打不赢了就动手，你看，我这么机灵，都被揍成这样，您儿子您还不了解，非要和人家动口不动手地讲道理，结果被揍得最惨。不过您放心，后来他们被保安赶走了，如果不是您儿子心肠好，说不追究，早就把他们送派出所啦！”
    妈妈知道白昼喜欢打篮球、踢足球，平时磕磕碰碰也是常事，就是这次实在是太狠了，心疼得不得了，赶紧找来各种油给儿子涂抹，小龚故意蹭上去：“阿姨，我也是您儿子呀，您也给我抹抹。”哄得白昼妈妈都快顾不上亲儿子的伤了。
    白昼这才知道，小龚把自己撞伤的目的，感激地对小龚眨了一下眼睛，小龚终于松了口气。
    再痛苦，也不能不去上班；再难受，也不能不面对骆霞。白昼每天都在想，如果当时不去综贸十三部、或者如果不上楼去取样品，该有多好！
    骆霞说她买了部新车，就停在楼下，自己状态不好、对新车也不熟，让白昼替她开，去趟工厂。白昼再也不敢和她单独在一起，死活叫上了黄山。骆霞只好让黄山坐在后排，自己坐在副驾驶位。
    这是一辆十分炸的带天窗红色进口田本阁雅，所到之处，回头率百分之三百–看一眼没看清，还得回过头来补看三眼。
    骆霞说有文件落在家里了，要先回去取，白昼一听她说“家”，胃都开始抽搐。他强忍着，慢慢把车向那个令人痛苦的方向开过去。他突然发现人行道上，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正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等着过马路。居然是宁芫！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拉着个那么大的行李箱？她要去哪里？白昼这才发现，现在是心开始抽搐了，疼、乱……
    “把车停下！”骆霞厉声说。白昼缓缓地沿着人行道，把车正好停在了宁芫身边。
    骆霞摁下自动车窗，隔着手握方向盘的白昼，得意洋洋地对宁芫说：“这辆车，是我买给白昼的。”她还拿起手边一台崭新的手机，说：“这个，也是我买给白昼的。”
    她突然收起笑容，变得十分凶狠：“你tm给我滚出铂艇、滚到白昼看不到的地方！”
    白昼扭头愤怒地望着她，刚要开口，骆霞盯着他、咬着牙说：“照片……”
    白昼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你和白昼的那张照片，还回来！”
    宁芫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幕，突然听到了垮塌的声音–她知道，那是曾经在心里那么高大、那么孤傲、那么闪闪发光、那么独一无二的一个人啊，在这个刹那，就这么轰然倒下了……
    可是，心，为什么更痛了？眼泪啊，为什么更汹涌了？
    宁芫被总务部通知，从现在住的地方，搬到对面宿舍楼。八楼，没有电梯，没有门牌，藏在七楼住户楼上的一套没有厅的三房其中的一间。当然，为了让宁芫感受好一点，给她安排了最大的一间。被骆霞和白昼用车拦着的时候，她正在搬家。
    把箱子放到八楼后，她把那张合影找了出来，尽管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为白昼流泪、不值得，但望着照片上的两个人，她还是泪流满面……她回到公司，把这张合影交给了许主任，请许主任帮忙给白昼。她不想给骆霞，如果一定要了结，那也是还给白昼，他撕了也好、烧了也罢，让他自己做个了断。
    许主任拿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望着这两个充满朝气郎才女貌的年轻人，唏嘘不已：“他们俩，实在是很般配啊，事情怎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个骆霞，真是个害人精！”
    白昼接到许主任的电话，说要和他单独聊聊时，很忐忑，他知道，肯定和宁芫有关。许主任把合影递给他，然后淡淡地说：“如果你已经做了选择，你和小宁的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闹了。她把照片还给你，以后你和骆霞就不要再影响她的生活，她会祝福你的。”然后，许主任就走出了办公室。
    白昼以为许主任会和他娓娓道来、好言相劝，他可以多听到一些宁芫的消息，没想到，就是一张照片和这么几句话。
    看来，自己在许主任眼里，再也不是什么好人了、宁芫的心，已经凉透了……
    宁芫被简科长的老婆打了一耳光的消息，又插上翅膀，在集团飞翔。
    接着，一些话，直接传到了宁芫耳朵里：
    我在铂艇一辈子了，还是个普通科员，这个小宁，凭什么一来，就是副科级？
    开班子会议，她居然还在上面发表意见，一个才毕业多久的人，她的意见重要吗？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呢！
    我们铂艇的职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却跑去了香港享受……
    工作就工作，哪里来的那么多大舅二舅三舅……
    连她穿的衣服，也成了被批评的标靶。
    她住院的时候，来看她的人络绎不绝，现在，躲她的人避之不及。
    朱科特意来到宁芫的办公室，轻声说：“小宁，不要理那些人，他们就是红眼病患者。你将来处理好个人问题，找个好老公，气死这些人！”
    邹大姐经常带着她老公、女儿，说是散步，居然散到宁芫住的八楼，给她送来早餐面包、牛奶……
    陈主任总说他家的带鱼吃不完，叫小宁去他家帮着吃，陈主任的爱人一直在厨房忙个不停，做小宁最爱吃的干煎带鱼，陈主任和他女儿一唱一和地讲笑话，直到把宁芫逗乐为止。
    总务部的柳科长，住在宁芫以前那个宿舍的楼上，之前交集不多，但自从关于小宁的谣言四起后，总是邀请小宁去他家吃饭。
    许主任也时不时下班的时候，说家里冷清，或是小保姆回家了需要人帮忙，带上宁芫到她家，和她父母-阿公阿婆一起吃饭、聊天。
    宁芫知道，他们都是无边暗夜里的星星，带给她希望和光明。
    可是，夜，实在太黑、太长……
    所有人，都没有看出来宁芫在默默准备着一件大事……

 第20章 纵有星光千里，仍思月色如洗

    宁芫从香港回到广州没多久，宁总就邀请她到家里吃饭，正式和干妈见面。干妈方倩平有着重点小学校长特有的气质：第一眼看威严、第二眼看慈祥。干妈见到小宁，觉得老公果然是了解自己啊：这个干女儿，真的就像冥冥中属于自己的那个女儿，一看见，就觉得很亲很亲。
    第一次见面，干妈就把干女儿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摸得透透的，还对两个儿子说：以后小宁就是我们家的女儿啦，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她。
    宁总的大儿子宁佳伟比宁芫大三岁，中专毕业后进了铂艇特种茶部，已经属于颇有资历的业务员。小儿子宁佳彬是宁芫外贸学院师弟，比宁芫低三届，现在正准备赴美留学。
    佳伟早就认识宁芫了，只是他比较内敛，不会主动凑上去和她套近乎，心里挺欣赏这个小女孩的，现在她突然出现在家里，被父母认了干女儿，自己突然成了她的哥哥，一个劲地说：“真好、真好。”
    佳彬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位风云师姐，现在成了自己的姐姐，也觉得很开心。只要宁总回到广州、或者干妈煲了靓汤，一家子都会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还用家用音响k歌，十分温馨。
    佳彬的出国留学手续都办好了，虽然这是天大的喜事，但这一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宁总夫妇决定送他去。
    在他们离开的日子里，佳伟听到了关于宁芫的一些事情，专门去找宁芫问，担心她反倒更有压力；不问吧，又总觉得不应该不管不顾。正十分发愁呢，洪炫涛来找他聊天了。
    洪炫涛虽然现在是综贸一部经理，但他是从特种茶部出去的，中午休息的时候，佳伟是他固定的牌搭子，关系非常好。洪炫涛看到佳伟愁眉不展的样子，笑嘻嘻地问：“是不是担心你那干妹妹哪？”
    “什么干妹妹，亲妹妹好吧？我爸妈喜欢她都要胜过喜欢我了。”佳伟半开玩笑半认真。
    “那你打算怎么帮你亲妹啊？现在四面楚歌啊。”
    “我亲妹就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这些人啊，说话都不负责任的。”
    “你虽然是当哥的，男孩子嘛，总是粗心一点，宁芫不见得什么话都好意思和你说，这样，我部门的小金，人特别细心，你和宁芫说，让小金多陪陪她，女孩子们，在一起总是方便一点。”
    佳伟也觉得小金这个女孩，话不多，看起来很稳，于是带着金秋到了宁芫办公室，叮嘱宁芫如果觉得孤单、或者有什么生活上的不便，就和小金多聊聊，这样当哥哥的，也放心些。
    宁芫对小金的印象也非常好，只是她们俩都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一直没有什么直接交流。经过这么一番正式对接，两个人会心地笑了。
    可能是因为学日语的原因，金秋和严凡一样，言行举止都非常像日本青年，比如待人特别谦恭有礼、非常注意倾听、并且随时会点头哈腰，让人感觉你说的，都被听进去了。
    洪炫涛反复交代金秋：一定要想方设法多陪陪宁芫，感觉有什么不对，一定要赶紧告诉他。
    洪炫涛自己，一直在盯着白昼，因为他，就是杨穗的前男友。
    学茶叶专业的，只有加入铂艇这样专业对口的央企，才是价值的最大发挥、也是最大的光宗耀祖。品学兼优、相貌出众的洪炫涛，是全家和全县的骄傲。
    他加入铂艇没多久，就被热心的戴主席介绍了对象–对方是铂艇离休老干部杨老的孙女杨穗。杨穗家住在空军大院，爸爸是空军、爷爷是老干部，她是独生女，样貌身材一等一、性格活泼开朗，不娇气、不折腾人，除了只是高中毕业、没有学历，其它样样都出类拔萃。
    当然，如果她也是大学生，就没洪炫涛啥事儿了–他也清楚，人家不就图他是个大学生、有文化、有前途吗？在杨穗相亲对他一见钟情之前，他对自己的样貌是没有信心的，大城市里条件这么出挑、见多识广的小姑娘，能一眼就喜欢上自己，这对洪炫涛来说，比评上公司先进，还要令人激动。
    他几乎把所有能找到的小说、散文、诗歌，全部看了，充分地寻找一切谈恋爱用得上的素材。送花、出其不意地亲吻、适时拥抱、朗诵诗歌、唱情歌、写情书、甚至咬着牙请吃西餐……那时候，杨穗每天都幸福得小脸红彤彤、小手热乎乎。洪炫涛觉得自己真是用尽了所有的心力，去爱这个女孩。
    直到有一天，他被骆霞盯上了。
    铂艇上下两三千号人，洪炫涛只是特种茶部一位非常普通的科员。他知道抢了陈梅老公的骆霞，而骆霞是不认识他的。洪炫涛从小的生活环境和之后的学习环境里，都没有骆霞这类人–那么张扬、那么恣肆、那么美貌、那么性感、那么诱人。
    骆霞对洪炫涛，是有吸引力的，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找这种女人当老婆–他哪里降服得了？不要说降服，可能连平等都做不到–她一定会嫌自己土、笨、没见过世面。而杨穗这种条件虽然好，但非常单纯的女孩子，相处起来就轻松多了。
    当骆霞笑盈盈地走过来，伸着手让他握，嗲声嗲气地说：“我从来没见过学茶叶的，有这么帅的人”，他瞬间被摄人魂魄的香气包围。当他的手触摸到她那白白嫩嫩的手指头时，骆霞主动用手心紧紧地握住了他僵硬的手。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普通的初次见面社交握手，可以令人心跳加速、魂飞魄散。骆霞，就像一个女王，在看到她的刹那，就只想跪在她面前，为她肝脑涂地。
    但理智提醒自己：我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杨穗非常非常好，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我。他既想见到骆霞，又怕见到她。但总是能见到她，好像她无处不在。只要她对着自己一笑，整个心里都酥酥麻麻的。
    洪炫涛想起了自己看过的聊斋，一个念头冒出来把自己的吓着了：为什么其他漂亮的女人没有这个功能，而骆霞的笑，能勾魂？她该不会真的是狐狸精吧？然后他又被自己这么蠢的念头再吓着一次。
    公司组织业务骨干到从化温泉宾馆学习，洪炫涛入住后，在酒店大堂偶遇了骆霞。骆霞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并问了他的房号。他没多想，就告诉了骆霞。骆霞问他几个人住，洪炫涛说正好多出来一个男的，所以他是一个人住。
    骆霞一听，就笑了：“你可真是幸运啊！我们其他人都要两个人一间房，怎么就你一个人呢？”然后，她突然小声地对他说：“你一个人住，不寂寞吗？要不要我今晚陪你啊？”洪炫涛一听，全身的血液立刻喷到大脑紧急集合。
    没想到，她晚上真的来敲了门，而且第二天一回到广州，她就去找了杨穗，宣布她已经俘获了她的男朋友。
    杨穗那么决绝地甩掉他，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有问过自己：如果重新选择一次，他会不会犯错？答案是：会！他不仅仅不会抵抗骆霞，反倒对她能主动送上门来受宠若惊。但他知道：他的爱人，必须是杨穗这样的正经女孩子，杨穗，是最完美的妻子人选！
    就算是这个错误对他来说，在劫难逃，之后的后悔也是与日俱增：家里人本来听说他找了个高干家庭的对象，都骄傲得不得了，早就敲锣打鼓昭告乡亲了，突然吹了，他们的失望变成了指责，问他为什么这么好的媳妇都留不住。他哪里敢告诉他们真实原因。
    骆霞公然找杨穗挑战和摊牌，也让传言四起，为杨穗鸣不平的人每天用眼光就能让他死上个一百多次。最关键的是，得手后的骆霞，再看见他的时候，总是颐指气使，好像他的脑门上从此刻上了两个字：“奴隶”。
    骆霞曾经对他说过：男人对依附于他的女人们，多少会有点怜香惜玉，但女人对依附于自己的男人，心里更多的是鄙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屈辱、太痛苦，让他很长时间，都会做噩梦。幸亏后来骆霞转移了目标，不再纠缠他。他做了综贸一部后，人们也渐渐淡忘了那段，就算偶尔有人问起，他也是态度坚定地否认、说没那么回事，时间长了，真的就像没发生过。
    当他听到白昼的事情，那些恐惧无助的感觉，立刻全回来了！不能让白昼再重蹈覆辙，他是那么优秀的年轻人，怎么可以栽在这里从此一蹶不振！他立定决心：一定要帮白昼从无底的深渊里，爬出来！
    石总，已经很长时间不和宁芫说一句话，甚至看到她就假装没看见，赶紧换个方向绕路走。宁芫越来越沮丧：石总是我的直属领导，这样连话都不和我说，我的工作，价值何在？
    周围的人，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故意找茬，好像一夜之间，她就成了他们的仇人。
    简同那莫名其妙的老婆，隔三差五就来堵宁芫，还经常出其不意地找到宿舍来，抽检她老公在不在。
    汇报演出决赛，她甚至被要求一定要去观看。当她乘坐一个多小时公共汽车，挤到最偏远的座位，看到同伴表演时，她心里一直在想：那些动作，是我练了多少遍的、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走的……望着舞台上光鲜亮丽拥抱庆祝的同事们，她觉得其实自己一点都不重要，地球离了谁，一样歌舞升平、一样欢声笑语、一样能拿第一……
    宁芫遇到的这么多打击，许主任都看不下去了，她担心、心疼，但小宁看上去，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平静。苑文文和黄芍药都觉得很奇怪：好几次她们冲出来和欺负宁芫的人对骂，宁芫自己却不反驳、甚至不恼怒，好像没听到一样，一言不发地把骂她的人、甚至帮她反抗的人扔在身后。她们俩都佩服她的这种云淡风轻。
    可她们不知道，宁芫每天下班，都到铂艇宿舍周围的药店，去买安眠药。安眠药限购，每人一次最多只能买两粒，她就很有耐心、很用心地挨家挨户去买。
    又是一天下班时，她走在路上，骆霞的嚣张红又停在了宁芫身边。她摇下车窗，对着宁芫恶狠狠地说：“你这个不要脸的，为什么还不滚出铂艇？为什么还不从白昼面前消失？你再不滚，我就拿酸泼你的脸，看你还怎么活！”
    而更让人伤心的是，白昼坐在她旁边的副驾驶座上，仍然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宁芫觉得那天的晚霞是黑色的，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包括自己，也一点都不重要。
    她回到宿舍，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认认真真地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认认真真地给爸爸妈妈写了一封信，然后，她吞下了精心积攒的五十二颗安眠药。
    那晚，星光千里，可为什么，还是那么思念月色如洗……
    太累了，我想好好睡一觉……

 第21章 在意你生死的，唯有爱你的父母

    金秋被洪经理专门留下来谈话，让她务必用心盯着宁芫时，她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暗自佩服他的细心。虽然她不知道洪经理为什么这么关注宁芫，但一直喜欢默默观察人的她，也觉得这个女孩纯良上进，不应该被流言蜚语绞杀。
    为了能够尽量多接触宁芫，她甚至和住在宁芫同套间隔壁房的财务室小姑娘朱秀婉成了好朋友，时不时以加班太晚了不方便回宿舍为由，住在秀婉那里。
    她尾随宁芫回家的路上，听到了骆霞说的话，尽管她性格温顺，也气得发抖。宁芫听到那番话，不气不恼、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样子，让金秋心里莫名发慌。宁芫回到宿舍后，她也跟着到了秀婉那里，宁芫见到她，微笑着和她打招呼，还和她说：“金秋，你出外勤辛苦，累了一天，你先洗澡，我等会儿再洗。”
    金秋看到宁芫洗完澡，穿得那么好看，以为她打算外出，就一直守在八楼宿舍大门口，却迟迟不见她出来。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动静，就好奇地走到她房门口。
    房门没有关，她居然穿得漂漂亮亮地躺在床上睡着了。金秋本能地觉得不对劲，过去叫宁芫，她没有反应。金秋看到梳妆台上有封信，一打开，吓坏了，赶紧掏出洪经理给她的手机，手忙脚乱地打给洪经理，洪经理马上叫了120，一片混乱，七手八脚，乌拉乌拉地到了医院。
    幸亏抢救及时，命不该绝，很快，宁芫就醒了。金秋、洪经理、许主任、邹大姐、雷粤儿、黄书记、简科长、石总……屋子里的人站得满满的，都焦急地望着她，看到她醒来，立刻激动地说：“醒了醒了！”
    “主任，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宁芫望着紧握着自己手的许主任，泪珠一串接一串飞快地滚落到耳朵里、鬓发间。
    “小宁，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受大委屈了！”许主任也泪如雨下。
    小宁突然觉得，这次没成功，但下一次再行动，不能在有这么多熟人的地方，太给别人惹麻烦了，让他们没办法睡安稳觉、还跟着操心。
    金秋自告奋勇地留下来陪宁芫，小宁第二天出院后，金秋非要跟着她回宿舍，陪她一起吃、一起睡。
    宁芫是周六晚上进的医院，周一就正常上班了。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但这种可怕的平静，让许主任和石总十分不安。
    石总和许主任叫来了黄书记和简科长。他们觉得宁芫的事情，不能掉以轻心了。石总首先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他承认自己对小宁这么长时间不闻不问、连正常的工作交流都没有，甚至见到她就躲。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在这个年龄，被领导这么对待，早就崩溃了，何况，小宁曾经多次试图找他沟通，他都因为怕总公司的批评而不敢和小宁说话，现在想起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么可笑！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什么要躲躲闪闪呢？
    黄书记向来不怎么表态，但他今天情绪也很激动。他说：“小宁住在八楼，我家住四楼、雷粤儿家住三楼，小宁被急救人员从楼上抬下来，送到救护车上的时候，我们都很震惊！她不是脆弱的人，把一个小姑娘逼到这个份上，我们当领导的，难辞其咎！”
    黄书记瞪着简科长：“小简，我对你的事情很了解、也从来没说过什么，今天我必须批评你：你家里的事，为什么不能处理好？为什么阎燕不断骚扰羞辱小宁，你还不制止？”
    “我有制止，可阎燕的性格，你们也知道，偏执、认死理。”简科长解释。但他看到石总、黄书记和许主任质疑责怪的眼神时，就赶紧说：“是的是的，我确实有责任，是我没有处理好家里的关系，连累了小宁。”
    “石总，本来这话我不该说的啊，但确实不能这么发展下去了！我听说了，骆霞在恐吓小宁！她这样的行为，已经在触犯法律。您还要因为忌惮郑总，就对她这么纵容吗？”许主任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几个人心情都很沉重，石总头一次有一种无力感。他突然理解了小宁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压抑和无助。人家父母好不容易培养了这么一位优秀的孩子，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她父母怎么受得了？
    石总突然眼前一亮：“我们能不能把小宁的父母请过来商量一下？小宁现在有了轻生的举动，这已经不是我们企业能负得起的责任，和她父母交个底，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也好。”
    宁芫在公司看到爸爸妈妈的时候，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突然想起给父母留的那封信，后来去了哪里？如果他们看到了，会不会悲痛欲绝？不过，见到父母那一刻，突然打开的心门，才露出一条缝，就好像没了动力，很快就又卡在那里了-她真的没有力气继续往下想。
    石总和许主任带着宁芫父母在集团办公楼里参观了一圈，一直在说着各种夸奖宁芫的话，父母始终保持着和善、感激的笑容。宁芫跟在他们后面，慢慢走着，一句话也不说。
    严凡突然从宁芫身后冒出来，做了个鬼脸：“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了，还被请家长啦？”她知道严凡是在逗自己开心。唉，是啊，读书那么多年，只因表现好被请过家长，从来没有因为惹了事儿把父母同时叫来的……不过，也懒得想了……
    爸爸妈妈打量着宁芫的宿舍。电视机，是爸爸一听说宁芫分到了宿舍，就专门托人送过来的；床单被套枕套，是妈妈亲手缝制了寄过来的。房间温馨、整洁，被偶尔和妈妈一起来串门的雷粤儿十四五岁的儿子，誉为“典型的闺房”。
    宁芫的爸爸妈妈都在上班，没时间来探望她，加上这孩子一直非常独立，总说自己什么都好、工作学习都很忙，他们就很放心。这次接到许主任的电话，说宁芫表现非常好，公司领导想见父母，他们高兴、激动，赶紧请了假一起过来。
    公司安排得很周到，邹大姐亲自到火车站接他们，直接领到公司会议室，几位领导都热情地握手，一直在夸小宁懂事、优秀。但之后，神色就开始不大自然了。
    如果不是宁芫父母在进会议室前，已经远远地瞄到了她好端端地从走廊上走过，看到许主任交给他们的那封信，真会晕过去的。妈妈的眼泪立刻出来了，爸爸努力压制着心头的震惊和愤怒。
    “感谢领导们对宁芫的帮助。我的女儿我知道，她虽然在父母面前是娇气一些，但在其他人面前，绝对不会怕累怕输怕死。我们怎么都想不到，她遇到了这么难的事，更加想不到，她难到连父母都要放弃。”
    爸爸有些哽咽了。
    “让领导们操心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会和宁芫好好沟通，帮她把心结打开。”
    爸爸妈妈保持着出人意料的冷静、理性和礼貌，参观了铂艇。石总说，给宁芫放三天假，让宁芫好好陪陪父母，许主任还特意安排司机小张跟着宁芫，被宁芫和爸爸妈妈婉言谢绝了。
    晚上，一家三口挤在宁芫的宿舍里。爸爸已经打上了地铺，妈妈已经躺在宁芫身边，一左一右，生怕她突然跑了似的。
    在爸爸宁道和心中，这个小女儿就是他的开心果，乖巧懂事，和爸爸无话不说，有她在，就觉得有一只小鸟在身边欢唱。她从小就喜欢搂着爸爸，在爸爸身上爬上爬下，又像一只俏皮的小猫。就算长大了，她也会一看见爸爸，就搂上来，腻歪得不得了。可今天，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头，一声不响。
    在妈妈元子芙心里，这个小女儿从来不需要她操心。和爸爸更亲的她从小就大大咧咧，一点藏不住事，高兴不高兴全写在脸上。家里有三个孩子，宁芫是中间的，妈妈会更注重观察细腻的大女儿、照顾年幼的小儿子，小女儿就会见缝插针地揪着她表达自己的想法，看到她忙，就会吧嗒吧嗒地跑到爸爸身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可今天，她居然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妈妈的眼泪又出来了。
    “芫芫，爸爸妈妈知道你受大委屈了，来，靠着妈妈，想哭就哭吧！”妈妈张开臂膀。
    宁芫一动不动，也没有要哭的打算。
    “芫芫，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你爸爸工作最艰苦，我不敢让他操心，一个人又忙工作、又照顾你姐姐。我一直担心你营养不良、先天不足。后来生你的时候，又是难产，我们俩的命都差点没了。你长这么大，有多不容易，你的命不仅仅是自己的，也是爸爸妈妈的，知道吗孩子？”妈妈说着说着，泣不成声，连爸爸，都开始抹眼泪。
    宁芫望着眼泪汪汪的父母，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是的，你不在这个地球上了，对别的人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你的父母，该怎么办？他们从此，就像心被挖空、要以泪洗面、会天昏地暗了啊。
    “爸爸妈妈，我答应你们：无论多难，我再也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我的生命是你们给的，我要替你们好好珍惜！”妈妈一把抱住宁芫，搂得紧紧的。
    “你们总是说这世界上的人，都是好人，可是我为什么就遇到了坏人！都怪你们，没有教我，明明就有坏人！”宁芫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白昼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接到洪炫涛的电话。他和洪炫涛并不熟，但十分佩服他铂艇综贸第一人的勇气和业务上步步为营的稳健。洪炫涛说他已经在白昼家楼下，约他马上见面。两个人在小卖部门口点了几瓶啤酒，喝上了。洪炫涛单刀直入：
    “我前几天叫了救护车。”
    白昼正低头开啤酒瓶，手突然定住了。
    “有一个人，这段时间以来，默默地积攒了几十颗安眠药，一把吞下了。”
    白昼的手开始发抖，眼泪滴在了啤酒瓶上。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就算不喜欢、不爱，也犯不着这样对她吧？”
    啤酒瓶上的泪珠连成了线，顺着瓶身流淌。
    “她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像祈祷、像祝福、像安慰、像自言自语。
    白昼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流泪，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止不住。
    “她也真是傻啊，她在洗胃的时候，你在和骆霞潇洒快活。她要真是小命不保，你说不定都不记得有过这么个人。你把她伤得那么深，她还一直在替你辩解、为你祝福。你说她是不是个傻子？”
    是的，她就是个傻子，泪光中，白昼感觉自己又看到了那个戴着紫色草帽，笑得怯生生、傻乎乎的宁芫。
    而此刻的自己，确实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坏、最不能被原谅的人。
    不知谁家的窗口，飘来这首歌：
    再回首
    泪眼朦胧
    留下你的祝福
    寒夜温暖我
    不管明天要面对
    多少伤痛和迷惑
    …………
    同一轮明月照耀下的宁芫宿舍，宁芫在妈妈怀里痛哭，爸爸不停地给她擦眼泪。
    这两个深陷泥潭、痛苦不堪的年轻人啊，可该怎么办？

 第22章 死无需任何努力，为何不好好活一把？

    宁道和确实从来没有想到过，女儿步入社会后的第一关，是怎样和人打交道。这一关差点闯不过去，让女儿撞得遍体鳞伤、头破血流。他和爱人一直教育孩子：人与人之间，要真诚，他一直都认为，女儿就是拿来宠的、疼的，外面所有的风雨，都应该由他来遮挡。
    有些手足无措的爸爸，摸着宁芫的头说：“是的，怪爸爸妈妈，是我们不好，连防人之心都没有教过你。是我们的生活环境太单纯了，我们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是爸爸妈妈不好。”
    “爸爸、妈妈，我再也不想呆在铂艇了，我太累了！”
    “嗯，理解，宝贝女儿，理解！”爸爸摸着宁芫一头和自己一样的自然卷，心疼极了。
    “那你最想去哪里？无论你想干什么，爸爸妈妈都支持你！”爸爸坚定地说。
    “我想去当乡村教师，像简爱一样，逃得远远的。”
    “嗯，是很好，像简爱一样勇敢！”爸爸举起了大拇指。
    “不过，也不用完全像简爱，去英国当乡村教师就太麻烦了，要不去粤北吧？这还实际一点。”爸爸已经开始规划了。
    “那你打算教什么呢？”爸爸继续问。
    “教那里的小孩子认字、学数学、学英语。”宁芫脑子里已经开始有了画面。她可以想象，那样单纯的生活，自己一定会很快乐、自在。
    “以你的聪明，一定会成为很好的老师、孩子们一定会学得非常快！”爸爸的语气越来越热烈，似乎已经在为乡村女教师宁芫骄傲了。
    “你教出来最优秀的孩子，后来会怎么样呢？”爸爸好奇地问。
    “会考大学吧。”宁芫说。
    “那大学毕业后，你估计他们会留在大城市工作，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回到小乡村？”爸爸带着宁芫一起想象。
    “他们应该会更愿意留在大城市吧。”宁芫没多想，脱口而出。
    “那他们可能会像你一样，遇到从来没有经历的事、从来没有遇到的人，可能也会像你一样，被人欺负。你说他们是不是也会像你一样，逃回小乡村呢？”
    “如果他们逃回去后，问宁老师，我们该怎么办，你会怎样回答他们？”
    “你认为老师，只是教孩子认字、数数吗？如果你自己都不能面对、无法克服的事情，你又怎么教那些孩子呢？”
    爸爸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宁芫彻底想明白了：是啊，我为什么要逃跑？人生不是只有学习、工作，还有识人、待人、为人。和人打交道，是逃无可逃、必须的能力，以前的我完全不具备，那我为什么要选择毁灭和逃避？
    任何有生命的物种，只有死亡，是无需任何努力就一定会实现的，那我在急什么？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方式，去好好活一把？
    宁芫一个晚上没有再说话，爸爸妈妈看到她越来越平和、在认真思考的样子，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很安心地睡着了。
    宁芫在心里默默地和一个个伤害过她的人告别，告诉他们：“我已经不在乎你们了！”唯独，到了白昼这里，她就是没办法和他说再也不见。她总觉得这不是真实的他、总觉得他也一样面对艰难。那是不是只有自己先强大起来，才能让他看到希望？
    宁芫望着窗外的月亮，仿佛又看到了发着光的白昼，他脸上没有伤、也不再面无表情，他在微笑着向自己走来，眼里满是喜悦和向往……泪水沿着宁芫的眼角滑落，但这次，她不再害怕、不再委屈，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爬出来、从泥沼里爬出来……
    月光下的白昼，拿着酒杯的手在颤抖，洪炫涛和他碰了碰杯，没有说话。
    白昼在骆霞车上，听到她对宁芫说的那些话，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彭军会动手打人，虽然在白昼的字典里，就没有动手这个词。这个女人的城府和不择手段，实在是超出了想象！
    他像掉进了陷阱的困兽，看着这匹狼在阱口撕扯着那只兔子，他想怒吼、想挣扎、想扑上去一把护住兔子，却发现“照片、照片……”像个魔咒，绑住了他的手脚。他从来没有这么看不起自己、恨自己懦弱、无力。
    越是对自己怨恨，越没有勇气再去靠近宁芫。如果没有自己的一步错、步步错，怎么会把宁芫害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想保护她，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是不是觉得自己像失去了自由和尊严的奴隶？”洪炫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后问。
    白昼抬起了头。洪炫涛看着他-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年轻，突然有点心疼，不知道究竟是心疼他、还是心疼曾经的自己。
    “我来说说，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好不好？”洪炫涛笃定地说。
    “第一：身败名裂。”白昼的酒杯放下了。
    “第二：丢了工作。”白昼的手又拿起了酒杯。
    “第三：伤害了心爱的人。”白昼把酒一饮而尽。
    “如果我说对了，你从今天开始，就要听我的，振作起来，行不行？”洪炫涛盯着白昼，目光坚定。
    虽然他说的话，句句扎心、但已是惊弓之鸟的白昼，怎么会轻易相信这个突然坐在他对面喝酒的人。
    洪炫涛看出了他的漠然，踌躇了好久，突然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曾经和你一样呢？”
    两个人，四目相望。
    宁芫为了不耽误爸爸妈妈的工作，第二天就送他们到了火车站。她有条有理地安排他们的车票、接送、一再叮嘱他们要对自己放心、分开的时候，还和往常一样，对他们又搂又抱，爸爸妈妈知道：那个健康开朗的小女儿，又回来了！
    回到公司，宁芫对着电脑开始整理思绪：我的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继续留在总办吗？这段时间谣言四起，自己的工作能力再强，也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继续留在这风口浪尖的位置，只会影响更不好、波及面更大、消耗自己。
    总办看起来处于集团的权力中心，但主要工作还是协调，没有让人感觉实实在在拥有专业技能。宁芫想来想去，在电脑里打下：申请-本人，宁芫，申请调到集团财务部……一个女孩子，还是有专业技能傍身比较好。
    许主任看到宁芫的申请，虽然舍不得她离开总办，但还是很高兴。她对宁芫说：“我也觉得女孩子适合做财务。财务部的几个经理，都和我关系很好，我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一定会非常关照你的。”
    是的，财务部经理贺云娟，在宁芫住院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来探望、陪许主任聊天。宁芫出院后，贺经理还特意邀请许主任带着宁芫到她家吃她亲手做的甜品。平时见到宁芫，也是拉着她的手，小宁小宁叫得很亲热。宁芫申请去财务部，除了专业上的考虑，也确实觉得去这个部门应该最没有阻力。
    许主任认为宁芫调到财务部去，是板上钉钉了的事情，但这份躺在储总办公桌上的调令，却被打了个大叉叉。
    “这个小宁，是不是把我们铂艇当成她家的菜园子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储总打完这个大叉叉、气急败坏地对着贺经理说。
    “接不接受我都没意见的，我服从领导的安排。”贺云娟认真地表态。
    “不过，储总，小宁一直是许盼和石总的心腹，他们这个时候把她硬塞到财务部来，是不是对您的分管，不放心呢？”贺经理严谨地分析着。
    储总觉得非常有道理，石总的长项不在财务，尽管他把夫人安插在财务部，但储总把她定在了和银行打交道、负责贷款这一块，看上去好像很风光，但实际上都是在用石总自己的资源。石夫人所有的努力，也是为铂艇拿到更多好处，而不是知道财务部内部细节。
    储总一直为自己能把这粒棋子走得如此精妙而得意。石夫人温顺敦厚，很好糊弄。这个宁芫就不同：就算让她坐在门口倒个垃圾，都是能从垃圾桶里翻出金子来的那种人，怎么可以放在自己的势力范围？
    但这反对的话，肯定不能自己说。于是储总把这张调令，拿到了隔壁程总办公室。程总看到这个，觉得又不是调到自己业务部门，不以为然，只是对上面的那个大叉叉比较好奇，笑着问这个叉叉是谁打的。储总笑眯眯地说：“你说呢？肯定不是我打的咯。”
    “那是谁打的？”程总的好奇心被点燃了。
    “这还不明显吗？打了叉叉，意思就是不让小宁到财务部啊，不到财务部，以石总和许盼对小宁的那个重视、还有她那个级别、你觉得会被安排在哪个部门呢？”储总开始启发。
    “最容易的，就是塞到哪个业务部门做个副经理咯。”程总话一说出来，就觉得不对了：
    “干什么呢这是，塞在我这里，是监督我吗？”
    “就是说呀，塞在你这里也好、塞在我这里也罢，不就是不放心我们俩吗？”
    “好啊，你个许盼、好啊，你个石建启，算计我们！”程总在那份调令上，又画上了一个大叉叉，气鼓鼓地跑到石总办公室，直抒胸臆了一番，石总的头都被他吵疼了，总之翻来覆去一句话：不能把小宁安插在他和储总负责的部门！
    不是总办、不是财务部、不是业务部门，简同那里更不能去，那剩下的，只有黄书记负责的党办、纪检、总务、保卫等职能部门和李主席负责的工会。连黄书记和李主席都认为小宁去这些部门不合适。
    调到财务部这么不顺利，是许主任万万没想到的。她私下找贺云娟打听，贺云娟拉着许盼的手，掏心掏肺地说：“许盼啊，你知道的啊，我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对小宁，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我是看在心里的。你愿意把小宁交给我，我是一万个感动啊！”
    “但是，你也知道啊，我的顶头上司是储总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也清楚咯。当然，储总也是有压力的，程总跑到他办公室闹啊，说要储总和他一起顶着，要是储总敢答应，他以后就和储总对着干。你说，这业务部门怎么能和财务部门对着干呢，是吧？”
    “我是真的想把小宁拉到我们财务部来啊，我真的是太为难了，这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看看，我白头发都急出好多根了！”她抓了抓鬓角最近没顾得上染的头发。
    许盼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连声说：“知道知道，确实是我没有体谅你的难处，让你为难了。”
    “你看你这话客气得，我们俩是什么关系啊，亲姐妹一样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贺云娟高大健壮，用力搂了一把许盼，许主任感动得差点没落泪。
    许盼就是许盼，她又找了财务部另外两个副经理，私下打听财务部、贺经理和储总的态度。他们说：确实不清楚，贺经理、储总，从来没在财务部提过小宁要调过来这件事。
    许主任想来想去，让宁芫去这使暗劲的财务部，还真不如把她放在明面上。
    可是，哪里才是适合小宁的明面呢？

 第23章 彼时的无路可退，是为此时的落地反弹

    铂艇家大业大，除了在广州的总部、一厂、二厂、市区遍布的内销门市部、各区仓库，在全省各地市都有分公司，还有联营企业。今天一早，铂艇派驻深圳联营企业-深艇外贸中心的常务副总贾维煌和业务副总隋延延回公司述职。
    深圳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去深圳需要边防证，能被派到那里，离被派到香港只有一步之遥，在当时，几乎是内联企业里，最好的派遣机会。当然，对铂艇最出色的业务骨干来说，死守着总部的重要岗位，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当时和贾维煌、隋延延一起被派去的，还有担任深艇财务部副经理的向力。今天贾副总和隋副总汇报的重点，是向力申请调回广州。表面理由，因为向力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需要照顾，实际情况，是深艇新上任的总经理武宇迎，不能接受财务部有铂艇的人，哪怕铂艇是大股东。
    武总处处针对向力，向力堂堂七尺男儿，哪里受得了这些气，再加上本来就是背井离乡、骨肉分离，实在是没什么想头，就一直找贾副总和隋副总，求他们帮忙，把他调回广州。
    这个新上任的武总，不单单向力受不了，其实贾副总也很难忍。贾副总是抱着干一番事业的目标去的深圳，上一任总经理对大股东派来的常务副总，极为尊重，贾副总也如鱼得水，在公司颇有威望。
    但这武总一来，就像来了个土皇帝，一切要以他为中心，其他人、尤其是铂艇的人，一律靠边站，贾副总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
    隋延延和他老婆门当户对，都是干部家庭，两个人条件好、长得好、人也年轻、脑子也活络，他和老婆在深圳，就是去找资源、调资源的，并不靠深艇的那点工资，他其实对武总是好是坏并不在乎。只不过贾副总拉着他一起来，他也就假装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帮贾总敲敲边鼓。
    石总在听贾副总汇报工作的时候，其它别的都没听到，就听到了“财务部副经理申请调回广州”这句话。他眼前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是最适合小宁的位置吗？
    他赶紧把许盼叫过来，喜滋滋地问这是不是最好的安排？许盼一听，也觉得非常合适：深圳是最热门的城市、多少人削尖脑袋也去不了；深艇是铂艇所有内联企业里效益最好的；小宁不仅仅能去做财务，还能以财务部副经理身份被大股东铂艇委派过去，更重要的是，小宁的家人就在深圳–这一切不都对上号了吗？真是天赐良机啊！
    当许主任告诉小宁这个安排时，小宁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离开广州，突然有很多的不舍，尤其是正在读的在职研究生，还怎么继续下去呢？但能远离现在的是非、去从事自己计划的财务工作，也算是在朝着既定目标发展。
    许主任、梁主任和邹大姐亲自把小宁送到深艇报到。虽然深艇在深圳，也是大名鼎鼎的外贸公司，但和铂艇的规模、气派，完全无法相比。深艇只有一栋小小的四层办公楼。一楼租给了一家证券公司当营业厅，只留了一个狭窄的楼梯间供上上下下的人出入。
    所有的办公，都集中在二楼，三楼和四楼是招待所。不过这栋小楼的地理位置很好，就在东门老街，周围非常热闹，一下楼就可以逛街。
    宁芫被安排住在三楼招待所。招待所的房间比铂艇茶厂的小，非常紧凑，设施也齐全，办公室就在楼下，上下班真是方便至极。放下行李后，许主任就带着一行人，直接到了财务部。
    许主任刚进门，有着一双深情的大眼睛、五官深邃、风姿绰约的漂亮姐姐就迎了上来，紧紧握着许主任的手，亲热极了：“许主任啊，我还一直想着有机会到广州去看您呢，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许主任笑盈盈地说：“是啊，我也很想来看你啊！不过，今天我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托付给你。”
    许主任把宁芫拉到漂亮姐姐面前：“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铂艇总部派到深艇、接替向力的财务部副经理宁芫，我们都叫她小宁。”
    “小宁，这位是深艇财务部经理方旋曼，你以后就叫她方姐姐吧！”
    “是的是的，我们整个部门都叫我方姐姐。”方姐姐也热情地握住了小宁的手。
    “欢迎你啊小宁！这没想到，总部这次派来的副经理，这么年轻！”
    “是啊，这么年轻的副经理，简直年轻得成了笑话！”深艇的武总远远地看到宁芫的时候，都有些愤怒了。
    他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宁芫的乱七八糟的传闻，她来的时候，居然还总办主任、副主任来了三个人送过来。不管是什么关系、不管想怎样关照，也不至于拿这个财务部副经理的位置送人情吧？
    武总打听过了：这个宁芫不仅仅工作资历浅，还一天财务工作都没干过，居然直接过来当副经理，铂艇是在开玩笑吗？这石总是昏头了吗？石总嘛，男人，昏昏头也可以理解，这许盼好歹也是年纪一大把、替铂艇当家的人，怎么也糊涂到这个地步？
    虽然从礼节上，许主任、梁主任到来，武总应该接待的，但他找了个借口，就是没见。
    连在深艇工作了四年的向力，我一来就可以轰走，你们派个小丫头来，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看看自己有多可笑！
    许主任他们当天就返回广州了，宁芫还没有被分配座位，只能安顿在财务部门口供访客坐的椅子上，和其他财务部员工座位的方位垂直，和大统管方姐姐的座位朝向面对面。
    许主任介绍的时候，一屋子的人就惊着了：这个，就是新来的副经理？不可能吧？许主任走后，大家假装倒水、上厕所，走过路过门口，反反复复上上下下打量宁芫，还是觉得是不是搞错了。
    “你好呀，我是龙晓娜，我要叫你宁经理吗？”一身非常合身的职业装、梳着高高马尾、小麦肤色、眼睛闪亮的女孩站在宁芫面前，俏皮地打招呼。
    “晓娜好！你就叫我宁芫吧！以后要多多关照！”宁芫站起来，友好地伸出了手。
    “你好厉害啊，这么年轻就当经理了！我要向你好好学习！”晓娜真诚的目光。
    “哎呀，好啦龙晓娜，马屁不是这么拍的，太露骨啦！”坐在最前排，眼睛圆圆、脸蛋圆圆，长得十分像李岳的女孩大声说。她叫梅芳，现在正怀着小宝宝。
    宁芫坐在门口，正好可以把全财务部的人尽收眼底，小半天下来，她已经根据大家互相的称谓、走动、谈话的内容，默默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画下了每个人座位、对应的姓名、大致的工作职责、甚至他们的家庭情况、喜好。
    刚下班，bb机就收到了苑文文的呼叫，回电过去，原来苑文文自己想法设法调到了深圳的一家外贸公司，人也刚刚到深圳。
    宁芫真是太开心了！苑文文的住处还没安顿下来，宁芫就留她在招待所一起住。白天各自上班，晚上一起吃饭、聊天，也过得没有想象中的枯燥烦闷。
    不过，宁芫已经在门口坐了三天冷板凳了，什么工作都没有被安排。宁芫在这三天里，通过财务部进进出出的人、财务部内部同事们之间的交流，心里已经大概有了数。
    第四天早晨，她问方姐姐，能不能给她分派一些工作。方姐姐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对宁芫说：“小宁啊，不是我不想帮你，武总特意交代了：不能给你安排座位、不能给你安排工作。”
    宁芫轻声问方姐姐：“方姐姐，您是我的领导，我想自己去找武总谈谈，您觉得可以吗？”方姐姐低着头，看着手上的账本说：“你别说告诉过我就行了。”
    宁芫轻轻敲了敲武总办公室的门，武总在里面回应：“进来！”声音十分响亮。
    宁芫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说，希望公司能给她安排工作。
    武总二话不说，就往财务部走，宁芫只好紧跟着。
    武总站在财务部门口，指着宁芫，大声说：“你们听好了啊，这个人，说她要公司给她安排工作。”
    “你们作证：这是她自己说的啊！”
    “你们财务部所有人，从明天开始，每天回来，什么都不要干，所有的工作，全部给她一个人做！”
    “不是要干活吗？那就让她干个够！”
    “你们听清楚了吗？从明天开始，你们不准干活，所有的活给她一个人干、看着她干！”
    “我就看看你能干什么、有多能干！”
    武总说完，拂袖而去，扔下财务部的一堆人面面相觑。
    宁芫下了班，回了趟家。弟弟在广州读大学，姐姐已经结婚了，和姐夫住在姐夫单位分的宿舍。上梅林的家里，只有爸爸妈妈。
    宁芫先在楼下买了几瓶爸爸最爱喝的威金啤酒，一进门，爸爸妈妈都吃了一惊：他们不知道宁芫已经调到深圳工作了，这下可太好了、这下可放心啦！但宁芫却说，特意回来，就是想告诉爸爸妈妈：接下来她要大干一场，工作会很忙，要一直住在单位招待所。不把这场硬仗打下来，不准备回家。
    爸爸听完，举起宁芫给他倒的啤酒：“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就要有这样的骨气！”妈妈也鼓励宁芫撒手去干，想吃什么，随时给爸爸妈妈妈妈打电话，他们就送过来。
    晚上，宁芫非要和爸爸妈妈挤在一起睡。妈妈望着熟睡的宁芫，疼爱地说：“你说这个倔丫头啊，在外面吃了多少苦都在硬撑，回到家却还像个小孩子。”爸爸亲了亲她的额头，微笑着说：“她就是个小孩子，长多大，在我们面前都是个小孩子。”
    爸爸妈妈望着这个十三四岁嚷嚷着要求有独立房间、二十二岁了，却要求和爸爸妈妈挤在一起睡的女儿，感慨万千。
    此时的白昼，还在加班，不过，他已经不在综贸十三部了，他调到了综贸一部。
    这个调动，根本就不容骆霞分说，人事部调令一下，白昼就搬走了，头也没回。
    骆霞再一次高呼咒语“照片”时，白昼留下三个字：“你发吧！”
    可是，哪里有什么照片呢？这根本就是骆霞急中生智想出来要挟的招儿。
    洪炫涛站在综贸十三部门口等白昼，看到他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人一起，昂首向综贸一部走去。
    骆霞望着这两个男人高大帅气的背影，又怨恨又得意：怨恨的是，这两个人，现在都对自己横眉冷对；得意的是，这两个人，曾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当然，白昼能这么顺利地调动，是洪炫涛找了石总、许盼和简同分头做工作。他们三位领导，其实都对白昼怀着深深的同情和莫名的歉意，他们也希望这位前途大好的年轻人，能从混沌绝望中爬出来、站起来。
    又是新的一天，宁芫在深艇财务部依然没有桌椅、没有座位。来这里办事的铂艇下属门市部老姚，瞥了一眼宁芫，尖着嗓子说：“哟，我没看错吧，这不是总办的小宁吗？怎么混到这个地步，坐在门口呢？你的大办公室呢？你的大班台呢？”
    宁芫站了起来，笑眯眯地问：“老姚，您的事情办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这，还是那个礼貌但清高、遇到冷嘲热讽，总是默不作声的宁芫吗？

 第24章 与职场的爱恨情仇，堪比前任

    李普顿合资企业正式成立后，首要任务，就是茶厂能顺利投产，开始在中国本土生产茶包。优家从澳大利亚派了最资深的厂长john过来中国，培养接班人。
    根据原计划，john至少要在中国工作两年，实际上，半年下来，管理培训生方舷就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了。john年事已高，离开家那么久，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理，都很煎熬，向主席anton提出申请，提前回国，方舷开始带领团队，准备量产。
    量产，就意味着中国的销售团队必须马上跟上。优家从新加坡调来资深销售总监林先生，准备组建李普顿中国销售团队。林先生年纪很大了，才出了一趟差，就心梗，差点回不来。吓得优家只能赶紧让林先生回新加坡。
    总经理戴先生，十分温厚，说话慢条斯理，做事也是犹犹豫豫，做个决定，能急得雷粤儿跺脚。雷粤儿总觉得以戴先生这管理水平，能被派过来当总经理，只有一个原因-他是华人，会说中文。
    当雷粤儿看到合资公司一个简简单单的办公室装修，耗资超过预算三倍，而戴先生还被装修公司老板耍得团团转时，实在忍无可忍，跑到董事长石总面前，告了一个大状。合资公司立刻召开董事会，戴先生在会议上柔弱无力地说：“算了，算了，你们也别批评我了，我实在干不动了，你们换人吧。”
    合资公司成立这么长时间了，除了厂长方舷、副总雷粤儿，其他部门负责人还一个都没落实，现在连总经理都没有了，真正是群龙无首。眼看着量产后，得有人卖东西，石总想把之前李普顿红茶经营部的三个人拉过去先顶着，但原来经营部的负责人邢洪波现在已经是综贸九部经理，一个个集装箱出货的出口业务上了轨道，不愿意再去做那一袋袋茶叶卖的内销业务。
    情急之下，雷粤儿想到了原来经营部的副手魏红，问她是否愿意去合资公司。魏红曾经是军人，习惯了服从，也喜欢挑战，当场答应愿意过去。雷粤儿考虑到魏红毕竟是中方员工，硬是替魏红争取到了一个销售副经理的职位。
    接着就是要组销售团队。铂艇总部的大学毕业生，感兴趣的是广交会、出国，没有人愿意、人事部也不愿意放这些嫡系的干部去合资公司。
    无奈之下，雷粤儿只好去茶厂召集工人，做动员，让他们去合资公司当销售员。工人们问：“要上三班吗？”雷粤儿说：“不用上三班，不过要一直卖东西，可能会一直上班。”台下嘘声一片。
    “但是，你们上班的地方，会是办公室，不是车间。你们的身份，会是销售员，不是工人。”
    “你这是在看不起我们工人吗？”台下的嘘声更大，如果不是保卫股护驾，雷粤儿差点出不来。
    东拼西凑了好久，终于从茶厂工人中，凑到了四个长得还算精神的销售员：
    阿德、阿剑、阿鹏、阿萍。
    考虑到可能还需要后勤人员帮着开单、协调发货，又从铂艇旗下门市部凑了两位愿意过来的女孩子：
    阿玉、阿辉。
    销售部的班底总算凑齐了，可是，忘了：还缺个总经理呀！
    石总想起这事来也觉得特别窝囊：本来是老外自己找上来建合资企业的，闹了半天，却连个总经理都派不出来，除了自己培养了一位厂长，其他部门经理，还影子都没见一个。董事会上，石总气得直拍桌子。anton和傅先生也惭愧得无言以对。
    石总发完脾气，望着对面两位外方代表，突然灵光乍现：为什么不能让傅先生来当总经理呢？他虽然是新加坡人，但中文极好，又深谙中国国情。石总激动地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傅先生听了，也是惊了一把。他现在的任务，是通过在北上广给优家找合资中方、把优家的品牌带入中国市场，工作量极大，而且和李普顿这一个品牌相比，为那么多品牌找中方的任务更加重要、也更加迫切。于是，他微笑着对石总的欣赏表示感谢，但耐心地解释了为什么他不可以来当这个总经理。
    anton也向石总说明傅先生的解释很到位，目前整个优家，只有傅先生、马先生和新加入的梅先生三个人在负责中国市场合资项目的开拓，工作强度很大，实在不能把傅先生抽到这里来。
    石总一听，又忍不住拍桌子了：你们这样光顾着谈合资、谈好了没人来管，有什么用呢？都扔给中方吗？我们知道怎么干，还要你们干什么？你们不是说优家是全球最大吗？连个总经理都派不出来，是哪门子的全球最大？”
    一向斯文的石总，差点脱口而出“最大个球”，好不容易憋回去了。
    anton和傅先生，只好连连表示，他们回去后会好好商量，尽快解决合资公司总经理的任命。
    合资公司这边是有活，没人干，而此刻的深艇财务部，是有人，不许干活。
    武总要求财务部的人都要把活儿给宁芫一个人干后，财务部的人是又好奇、又兴奋。她们虽然觉得武总这么整人很不人道，但看看被整的人怎么接招还是挺让人津津乐道的。
    她们之前看过向力被整，向力会在办公室里发脾气、发牢骚，甚至直接拍着桌子说：“老子不干了！”不过向力有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可以拍，而这个宁芫，连属于她的椅子都没一把；向力是有多年财务实战经验的老师傅，这个宁芫听说是连一天财务都没做过的新手，武总确实说得好：“我就看看你能干什么、有多能干！”
    宁芫在深艇财务部坐了三天冷板凳，基本上已经摸清楚大致情况：
    财务部包括宁芫在内有七个人。说是把六个人的活给宁芫一个人干了，但其实平时大部分的活本来就是方姐姐一个人在干。
    出纳龙晓娜很积极、很卖力，一天有半天在外跑银行；
    梅芳在学增值税专用发票管理，虽然她也十分好学，但毕竟在孕期，她本来就瘦弱，容易累，一天的工作效率并不高；
    张胜梅本来是负责银行贷款的，但基本上没什么作用，还不如龙晓娜和银行的人关系好，只要方姐姐问她，她就会扭头问龙晓娜；
    刘芝英，负责出口退税，但一直退不下来，方姐姐很焦虑，她倒一天跟个没事人似的，上班绝大多数时间嘴都不停-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聊天，宁芫对财务部每个人的家庭情况，基本上都是从她一天的絮絮叨叨中得知的；
    马姐负责账务，是个踏实人，账务这部分，基本上靠马姐撑着。
    方姐姐专业基础扎实、经验丰富、和人说话的时候，轻言细语，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总是笑盈盈的，和所有人都相处得特别融洽，在内控上没有任何问题。
    目前看来，财务部的当务之急是：
    银行贷款要尽快贷下来-武总一天出入财务部好多次，次次都在着急地问贷款的事情；
    出口退税要尽快退下来-虽然刘芝英不急，方姐姐已经急得要挠头了；
    增值税发票的使用和管理要规范起来-虽然税改才开始的时间不长，但国家三令五申要强化增值税专用发票管理。
    把这些当务之急解决了，财务部的工作也就迎刃而解了。
    宁芫在忙着解这些题的时候，武总在忙着找宁芫的茬：
    他要求宁芫每天上午11：20，必须在财务部门口等着他。他会递给宁芫一个饭盒，让她到公司楼下的大排档，去买一份牛肉炒菜心。其实他有总办、有行政科的人可以吩咐，但他只要宁芫去做这件事，并且，牛肉炒菜心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必须是“热气腾腾”，如果不冒热气了，就要重新去买一份。
    宁芫心里想：这武总一定是个北方人-以深圳的气候条件，要保持食物热气腾腾并不是很难的事情，既然目的是整人，招式的考核标准也要本土化一点嘛。
    每次武总把饭盒递给宁芫的时候，还要故意搞得很夸张：叫宁芫的声音很大，足以让整个二楼都听得清楚，叮嘱必须达到的标准时，语气十分强硬，还要挥舞着拳头，好像说的不是“热气腾腾”，而是“杀气腾腾”。全公司人都知道他的目的是让宁芫头疼，包括贾维煌和隋延延。他们和武总的心情是一样的：看你究竟能忍多久。
    宁芫心想：话，是迟早要说明白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武总还会故意打电话让宁芫送文件到他办公室，还特别挑办公室人最多的时候，对她冷嘲热讽。宁芫通常也不等他说完，就会说：“武总，请问还有别的工作吩咐吗？如果没有，我就回去忙啦。”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有时候宁芫看他说得过分，会马上拦截他的话：“武总，我一个人要干全财务部人的活，抱歉，我必须走了！”扭头就走。
    武总看她油盐不进，又打电话让她送文件进办公室，这次他办公室里的人更多，贾副总和隋副总也都在。
    武总拿起文件，用很猥琐的眼神瞟着宁芫，阴阳怪气地说：“小宁啊，我们深圳，是全中国最开放的地方，这里的女孩子，都穿得很少，只要穿得少，就会发大财。你一天裹得个严严实实的，颜色还这么深，哪里像个年轻女孩，你少穿点呀！符合一下我们深圳的气质呀！”
    宁芫一听，心想，姐姐我可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还会怕你给我玩这招？
    “武总，您知不知道您说这样的话，在丢谁的脸呢？”宁芫微笑着问。
    武总望着她一看就笑里藏雷的大眼睛，一下子不知道怎样回答了。
    “我穿成这样上班，很正常，代表着深艇职工的严谨、职业。可您当着深艇干部的面，说这种轻浮的话，您是想代表深艇的企业文化呢、还是在说您自己的心里话呢？”
    “武总，不要做让下属从心底瞧不起的领导。”然后，宁芫又转身走了。
    隋延延忍不住偷笑，贾维煌终于明白了石总和许主任这么器重这个女孩子的原因–她果然是个有力量的人啊。
    贾维煌每周末都有专车回广州，他得知宁芫还在读书，主动邀请她乘他的车往返。
    苑文文的住处安顿下来了，但去到的新公司，显然和铂艇有很大落差–无论是公司规模、还是受重视程度，样样都比不上铂艇，让苑文文非常懊恼。
    铂艇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天天在那里的时候，你也没觉得这家公司特别好，可一旦离开，你会发现它哪里都好–“就像一个被自己抛弃的前任。”–苑文文的概括。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宁芫努力地想通过想象理解一下，却发现没有被自己抛弃的前任，甚至连前任都没有。但她发现自己的心又开始痛了–嗯，我可能有过一个前任未遂。
    忙着打赢一场战斗、忙着适应全新的环境、忙着奔波于广深两地上课……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他，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尤其是能看到窗外的月亮的时候，会想起他……
    不知道这位前任未遂，现在怎么样了……

 第25章 所有遇到的挫折，都是铺垫

    深艇楼下繁华嘈杂，沿街有品牌大店，也有路边地摊。宁芫赶着去税局，无暇顾及这些热闹，急匆匆地奔向公交车站，却被一把拉住了。原来是卖大蕉的摊贩。
    虽然戴着草帽，她的脸还是被晒得黝黑，衣服上也沾满灰土。她举着一把零钱，对宁芫说：“靓女，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散钱换成一百块一张的，我好不容易挣这么点钱，带着很不方便。”宁芫本来真是没时间了，但看到她还在从裤兜里向外掏钱，确实全是零零碎碎的，满脸都是哀求，她实在不忍心，就从包里掏出来一张一百元。
    “不好意思，我也没什么钱，只有一张一百元的。”宁芫有些惭愧。她不敢随身带太多钱，换完这张一百元，她随身的钱也只够乘公交了。
    “没事没事，可以可以。”卖蕉的摊贩很感激地说。她飞快地接过宁芫递过去的百元大钞，飞快地清点她的零钱，边点边大声数，宁芫看着也确实是一百元零钱，就接了过来。旁边另一个摊贩，对卖蕉女说：“你有没有数错啊，再数一遍吧！”卖蕉女说：“是啊，我再数数。”一把把宁芫手上的零钱夺了回去，又飞快地递了回来：“没错没错，谢谢靓女啊，谢谢靓女，你真是好心人！”
    宁芫接过这卷零钱，冲向公交车站，正打算买票，突然发现刚才接过的那堆零钱，居然只有面上是一张十元的、里面裹着的，全部是剪成和零钱差不多大小的报纸！宁芫扭头就朝刚才的摊贩那里跑，却不见了那个卖蕉女和她旁边的另一个摊贩！
    楼下大排档门口收钱的阿姨，偷偷摸摸地向宁芫招手，她走过去，阿姨对她说：“你已经是今天第十个中招的啦！他们哪里是换钱啊，是骗钱的！他们每次两个人一班，骗完就走，换另外一个班上。找回来的人，也认不出来了。”阿姨用眼神暗暗示意–“现在那里的另外两个人，就是下一班的。你就算了吧，别找他们了，他们人多，破财免灾。”
    宁芫心里真是窝火极了：如果我是贪心被骗，那是活该！可我是为了帮她呀，怎么能利用我的好心来骗我呢？难道人心，真的这么叵测！
    从税局回来的宁芫，一进办公室就提醒大家不要给楼下的摊贩换零钱。刘芝英大声说：“哎呀，连你都被骗了呀！我也被骗过！她说我给她100元，她给我换120元零钱，我就换给她啦，结果就被骗了！”
    “啊？她要是和我说100换120，我肯定不会换的，因为我根本就不会相信！”宁芫气极了。
    “看看，连骗子都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一看就知道你贪心、小宁善良。”方姐姐一边和刘芝英开玩笑，一边走过来搭着小宁的肩膀。“方姐姐安抚安抚你，今天下了班，到我家去喝汤吧！”
    方姐姐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妹子，她家离深艇很近，走路就可以到，开始经常拉着宁芫到她家去吃饭、聊天。宁芫也趁机向方姐姐多了解深艇财务部和公司的情况、向她讨教财务专业基本功。
    天气预报周末要刮台风，爸爸妈妈很担心，打电话让宁芫回家，宁芫说：“没关系的，我在单位很安全，周末想把需要的文件再准备准备。”爸爸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出门。
    台风果然如期而至，像只大怪兽，围着深艇的这栋小楼盘旋啸叫。平时热闹非凡的深艇楼下，一片死寂。突然，灯灭了，宁芫估计跳闸了。幸亏之前早有准备，宁芫拿起床头的手电筒。电视剧里刮风的时候点蜡烛是最容易起火的，我才不上当呢，还是手电筒稳妥。床头柜上，还有一排一号电池整整齐齐列队待命。
    宁芫打算去洗个澡，没有热水，才想起停电了。宁芫想，这台风天，让人马上来维修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好歹也是个招待所，应该有值班人员吧，去问问也好。
    她打着手电筒，一路问：“有人吗？”除了外面的风声，三楼一片寂静、四楼一片寂静、二楼一片寂静、到了一楼，她不敢问“有人吗”，怕被坏人听到。她蹑手蹑脚地在一楼观察了个遍，发现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她赶紧用所有的力气，把一楼楼梯间那个似乎从来没被关上过、已经啦啦咔咔的大门拉好，锁上。
    回到房间的宁芫，这才确定：原来整个深艇大楼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平时看这栋楼，真的很小，可此刻，外面怪兽盘旋，怎么觉得楼变得那么大、那么空？一会儿这里听令一下，一会儿那里哐啷一下，本来以为自己胆子已经很大了的宁芫，还是瑟瑟发抖，不敢躺在床上，怕万一房顶被吹垮了死得稀里糊涂的，她就靠着床边坐在地上，想着这应该属于三角区域……实在害怕得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宁芫被楼下猛烈的敲门声吵醒了，她赶紧奔下楼，是总务部的维修工小罗，他看到来开门的宁芫，惊讶地问：“你是怎么把这门锁上的？”宁芫脑海里马上跳出来爸爸的叮嘱：“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就笑嘻嘻地说：“我爸爸妈妈来陪我啦，我爸帮的我。他们刚出去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小罗哦了一声，开始检修。
    没想到，爸爸妈妈真的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深艇！宁芫一看到他们，惊喜地扑上去，一把捂住爸爸正打算张开询问的嘴，背着小罗使了使眼色，爸妈会意地跟着宁芫到了她房间。
    宁芫一关上门，就压低嗓门，兴奋地说：“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昨晚，整个深艇，只有我一个人！还停电了！”
    妈妈吓坏了，正准备张大嘴惊呼，宁芫又一把捂住妈妈的嘴。
    “小声点，别让小罗听到。”
    宁芫把自己刚刚唱的空城计讲给爸爸妈妈听，他们都笑了。爸爸欣慰地说：“真好，真好，开始知道防人了。”
    来深圳后，发第一个月的工资。方姐姐把刚刚开好的工资卡，连同工资单、密码纸放在一起，交给了宁芫。宁芫打开工资单一看，居然有1000多！比在铂艇的时候高出了许多，果然特区就是不同啊！
    就算是武总非让大家把活给宁芫一个人干，还给她找事儿，但宁芫觉得来到这里，工作真是轻松了不少，仅仅就一天见的人数来说，就少了很多。
    台风过后，招待所开始陆续有人入住，宁芫上次从广州回来的时候，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过来了，现在放在招待所房间肯定不安全，办公室又没有座位，今天还发了工资卡，她把所有家当都背在身上，打算晚上拿回家交给爸爸妈妈保管。
    临下班前，接到苑文文的电话，说心情很不好。宁芫立刻约了她，在深艇附近的甜品店楚留香见面。她们俩选了最靠里面墙角的座位，点好餐食，小姐妹就开始说知心话。
    文文情绪很低落，后悔自己不该听了怂恿，非放弃铂艇来到现在这家外贸公司。宁芫掏出纸巾递给文文，安慰她，顺手把自己的包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还特意把那张凳子塞到桌子底下。突然感觉凳子好像被拖动了，宁芫扭头一看，是一位服务员在拖地，宁芫继续安抚文文。
    眼看天就要黑了，两人起身，宁芫突然发现凳子上的包，不见了！她的头开始嗡嗡作响，四处寻找，可，包，真的不见踪影！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谁有可能靠近这张凳子，想来想去，最可疑的只有那拖地的服务员。
    她马上走到前面收银的地方，要求找店长，店里的店员表情非常不自然。她问他们刚才拖地的服务员去了哪里，他们坚持说没人拖过地。宁芫这才留意到她们坐的桌子后面，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后门。
    宁芫要求把后门打开，他们却坚决不同意。眼看这家店铺里的服务员们统一得铁板一块，宁芫知道自己到了黑店，只能叫上文文一起，赶紧跑到附近派出所报警。
    报警的人很多，排了很长的队，本来宁芫还心存幻想，可以带着警察赶到楚留香当场缴获被偷走的包，可轮到她的时候，已经距离包包被偷至少两个小时了。幸好还没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说要回去，不然让他们等到这么晚，还不见人，可就真着急了。
    报完警，宁芫带着文文去银行，想拦截自己的银行卡被提取，银行也早已关门，只能等第二天才能去处理。
    折腾了这么久，家是没办法回了。文文陪着宁芫回到招待所，一直低声说：“都怪我，不把你约出来就没这事儿了。”文文从包里掏出来两百元，说给宁芫救急。宁芫知道文文现在收入不高，花钱的地方很多，无论如何也不肯要文文的钱，安慰文文：“那家店的名字就像黑店，还真是把我那香香的包留在那里了！幸亏只留了个包，万一碰上个孙二娘，就更惨了！”
    宁芫越是这样故作轻松，文文就越是过意不去，宁芫拍了拍文文的手，信心满满地说：“别担心，越是这样了无牵挂，就越说明：我这是要落地反弹了！”
    第二天，没钱吃早餐。银行一开门，宁芫就冲进去，却被告知银行卡里的钱早就全部被取走了……宁芫简直可以想象那个毛贼有多高兴-怎么会遇到一个把密码和卡放在一起的笨蛋，运气太好了吧！她几乎听到了毛贼放肆的笑声。
    到吃午餐的时候，宁芫已经饿得有点发晕了。可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啊！宁芫头一次有点怨深艇为什么不给她一张桌子，如果有，起码还有在抽屉缝里搜出来一张饭菜票或钞票的可能啊！
    龙晓娜走过来，拉着宁芫一起去吃午饭，她笑了笑说不饿，晚点吃，继续忍着。晓娜吃完午饭回来，拉着宁芫去逛街，宁芫拗不过她，跟着她在楼下一路走。
    晓娜兴奋地一会儿拉起这件、一会儿试试那件，每件衣服的价签都是好几百，对穷疯了的宁芫来讲，件件都是天价啊！
    晓娜还兴奋地说，她准备五一节去武夷山旅行。旅行？我连饭都没得吃，你却在计划旅行？宁芫突然觉得晓娜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富有的女孩！
    下午继续饿着，唉，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么饿过，刘芝英桌子上的那堆零食啊，怎么那么有诱惑力啊，再这么饿下去，我会不会突然闯过去抢啊？宁芫突然好羡慕刘芝英，在吃饱了两顿的基础上，还能有一桌子想拿就拿、想吃就吃的零食！
    这一天，宁芫觉得自己的工作效率前所未有地低，看谁都只关心他们有没有吃的，甚至看谁，都长得像吃的。她想来想去，不能把自己已经穷得叮当响的事儿告诉爸妈，不然他们又要担心了。
    可昨天才发的工资，饿一天都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剩下的二十九天怎么办呢？值得庆幸的是：四月只有三十天，可以少熬一天。
    那接下来的二十九天，宁芫是怎么熬过去的呢？
    （作者的话：
    1.问宁芫为什么不打110报警的读者：这是1995年4月，110电话报警于1996年才在全国普及和免费。而且，宁芫当时既没有手机，也没有钱。
    2.问宁芫为什么不打电话申请银行卡挂失的读者：当时也不是每家银行都有电话挂失业务。）

 第26章 尊重，靠努力和实力一点点赢回来

    洪炫涛在和白昼喝过酒、交过心后，才知道原来白昼只是被骆霞撕开了衬衣、被骆霞亲了、被迫看了他不想看到的骆霞。
    洪炫涛真有点哭笑不得，他把一个酒瓶盖朝白昼的胸口扔过去，说：“就算你的衣服被撕开了，你露的，还不如骆霞露得多吧？”白昼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她的衣服是拉链的，从上往下拉开，我躲都躲不及，哪里敢看啊！”
    洪炫涛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夸白昼单纯呢，还是谴责自己是个浪子呢？
    他只好拍了拍白昼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唉，我痛苦，是因为我确实占了人家便宜，你痛苦，是因为你被人家占了便宜。我这才发现，我和你的问题还是完全不同的。”
    看着白昼似懂非懂的样子，洪炫涛突然觉得–这不就是个典型的读书好、工作好、但有些方面没开窍的大男孩吗？洪炫涛想起了白昼没有父亲、没有兄长，可能这样造成了他在某些方面的认知很保守，甚至无人诉说。
    洪炫涛又拍着白昼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白，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你认为的那么严重！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承受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当然，我能理解，我特别理解！”
    “骆霞的状态，是有点吓人，会让你误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但真的，没有！你没有侵犯她，所以你没错。”
    “反过来，她侵犯了你，让你受到了惊吓和打击，这是她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能用她的错，来惩罚你自己。”
    “你被彭军莫名其妙打一顿，这是误会，他错怪了你、错打了你。当然，你没必要一定让他向你道歉，他和骆霞的婚姻何去何从，也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
    洪炫涛抽丝剥茧地替白昼解开心结，看到白昼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他又轻轻拍了拍白昼的肩膀，调侃地说：“在男女问题上，不要那么想不开，究竟是谁占谁的便宜，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虽然白昼还不是很理解洪炫涛的意思，但他突然觉得云开雾散。
    到了综贸一部的白昼，和洪炫涛成了事业上的搭档、生活中的兄弟，综贸一部的业务节节攀升。白昼也比以前开朗了很多，用小龚的话说：“小白现在终于是小白了，以前啊，是个小青，总是铁青着脸。”
    “小青？那个把我的命运撞歪了的小保姆？”白昼的脸又有点发青了–宁芫的命运，又何尝不是被我撞歪了呢？如果不是我，她怎么会离开铂艇？她现在怎么样了？
    白昼惦念着的那个她，此时满脑子只有吃的……连方姐姐桌上的印鉴，都长得像马拉糕……正胡思乱想，宁芫突然发现姐姐姐夫站在办公室门口。原来是苑文文通知了姐姐！
    文文知道宁芫不会要她的钱、也肯定不想让父母担心，想起宁芫说过她姐姐的名字、工作的单位，就特意查了黄页，打了一圈电话，还终于被她找到了！
    姐姐宁蓉给宁芫送来一个崭新的包，包里还放了八百块钱。宁芫死活不肯要，宁蓉说：“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收下，要么我去告诉爸妈。”宁芫只好乖乖收下。
    晓娜看到宁芫的姐姐姐夫，热情地迎上来，一个劲地夸姐姐好美，像香港明星。晓娜这才知道原来宁芫的家当全部被偷了。她惊讶地问宁芫：“你中午吃饭了吗？”宁芫笑着没吱声。
    宁蓉突然回过神来：“你不会今天一天还没吃过东西吧？”宁芫调皮地点点头。姐夫立刻拉着姐姐说：“快快快，快带妹妹去吃东西！”
    望着狼吞虎咽的宁芫，姐姐心疼极了：“你说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要强啊！宁可这么饿自己，连家里人都不肯说。”
    宁芫望着金童玉女的姐姐姐夫，耍赖说：“我不是在等着英雄救美嘛，谁想到，英雄还是只有我家里人！”
    姐姐突然想起来了，对姐夫说：“我爸妈不是交代你，给妹妹介绍个男朋友吗？你物色了没？”
    还没等姐夫回答，宁芫鼓着腮帮子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迟早要回广州的，先别介绍。”
    是的，我迟早要回广州的，我不能这么灰头土脸地跑到深圳来！-这是宁芫一直憋在心里的一句话。
    解决贷款，是第一要务。宁芫从跟着龙晓娜跑银行开始。晓娜嘴巴甜，走到哪里都很讨人喜欢，她见到银行每个人，都会热情地打招呼、逢人就夸，还夸得特别具体、到位、真诚，宁芫跟着她，学到了什么叫“用嘴开路“、什么叫让人“如沐春风”。
    晓娜和银行的信贷员关系很不错，她一口一个靓仔，把人夸得云里来雾里去，宁芫趁机向信贷员讨教信贷业务的要点，分析深艇办不下来的原因究竟在哪里。宁芫和龙晓娜一起，顺藤摸瓜，一直摸到了分行直接汇报给行长的信贷经理周勇那里。
    宁芫发现，虽然深艇从上到下一直嚷嚷着要办贷款，却从来没有正式提交过一份完整无缺的申请材料，不是缺这就是少那，银行当然没有办法批复。宁芫把准备好的资料，反复和周勇核对，直到得到周勇非常肯定的答复：“只缺刘行长签字了。”
    宁芫从方姐姐那里得知，武总一直在找刘行长，不知请刘行长吃过多少次饭了。这个信息，至少说明了一点：武总是能把刘行长约出来的。宁芫去敲了武总办公室的门。武总留意到这个小宁一天到晚很卖力，大家对她的评价都很好，但难得看到宁芫这么主动过来找他谈工作，有些意外。
    “武总，您是否方便把刘行长约出来见个面？”宁芫问。
    武总一听说是和贷款有关的事，立刻很积极，当场表示没问题。
    当晚，武总就带着宁芫去见刘行长。
    见面的地方，居然是卡拉ok包房。
    除了刘行长，还有一位非常年轻漂亮的姑娘。
    那位姑娘落落大方，歌唱得非常好，武总一直在怂恿那姑娘给刘行长敬酒、陪刘行长对唱，一副要把那姑娘送给刘行长的样子。宁芫注意到每次那位姑娘靠近的时候，刘行长都会下意识地往后闪。
    武总非常卖力地陪刘行长喝酒、竭尽全力地吹捧刘行长，把刘行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宁芫注意到刘行长的反应客气但并不享受。
    趁武总去洗手间，宁芫搬了个小凳子，坐到刘行长对面，向刘行长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问刘行长，能不能约明天上午九点，到刘行长办公室去拜访他。
    刘行长从来没见过搬凳子坐在他对面的女孩，通常女孩子、尤其是在这种场合见到的女孩子，都是主动坐在他身边，有的人还有多近凑多近。宁芫真诚的目光，让刘行长有些犹豫。
    宁芫说：“刘行长，您也知道，深艇在深圳是享有很高声望的外贸企业，大股东铂艇是一九五二年就开始从事外贸出口业务的央企，实力雄厚、业务基础扎实。我们申请贷款，肯定是各方面都要符合贵行所有要求，不会让您为难、更不会让您违规、违纪。”
    刘行长说：“现在不谈业务，有话工作场合再说。”
    宁芫爽快地回答：“好的，那刘行长，我明天上午九点，会准时到您办公室门口等您。”
    第二天早晨八点半，宁芫到了周勇办公室，和周勇再次核对确认所有的材料都完整了，就站在刘行长办公室门口等。刘行长八点五十到了，看到宁芫站在门口，也没有很惊讶，微笑着让宁芫跟着他进去。宁芫把深艇的情况做了详细介绍，刘行长越听，表情越欣赏。
    宁芫说：“刘行长，我们的申请材料，已经通过了贵行前面的所有审核，只等着您的批示了。”刘行长打电话问周勇，周勇带着深艇的材料进来，说所有文件都齐全、符合银行要求，只需要刘行长做最终批示。刘行长笑着说：“那就放在这里吧。”
    宁芫刚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武总笑呵呵地站在财务室门口，一见到宁芫，就对着财务部的人说：“我们的大功臣回来啦！”方姐姐迎了上来：“武总，是不是该给小宁配一套办公桌椅啦？”武总生气地说：“怎么回事，这么久了，都没有给宁经理安排办公桌椅吗？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武总特意把宁芫叫到办公室，告诉她：刘行长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贷款已经批了，还特别强调，深艇提供的资料，无可挑剔，武总财务部的副经理宁芫，工作严谨认真，刘行长相信他们提供的支持，一定会让深艇的业务锦上添花。
    武总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宁芫能说服刘行长。宁芫说：“不是我说服了刘行长，是深艇自身和铂艇大股东的实力，达到了银行的授信要求。过去，只是深艇没有完整地提供符合银行标准的材料。”
    宁芫委婉地向武总表达了这个意思：如果根据流程该准备的材料不准备，陪行长吃多少顿饭，都没有用。而且，这刘行长，一看就是并不喜欢喝酒k歌应酬的人，你越用这种方式拉拢他，他就越不自在，甚至反倒对公司的实力产生怀疑。
    武总忍不住夸赞：“看来石总和许主任，的确很有眼光啊，派来的，确实是人才！”
    宁芫说：“不是人才，铂艇不会外派。我们的贾副总、隋副总，都是一等一的业务好手，前几年为深艇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武总能信任他们、给他们空间，他们也一定不会让武总失望。”
    铂艇广州总部办公室，贾维煌和隋延延又回去述职，这次，是因为深艇的业绩在铂艇各联营公司中遥遥领先，而且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幅增长。
    石总和他们开完会，送他们出来的时候，特意交代：“替我问候小宁。”坐在对面等着开下一场会的傅先生正好听到了这句。这次傅先生来，是和石总确认：优家已经正式接受石总的建议，委派傅先生担任合资企业总经理。石总又拍桌子了，不过这次是拍案叫好！
    会议结束后，傅先生问石总，为什么最近几次来铂艇，都没有看到小宁。石总说：“我真是疏忽了，没告诉您，小宁已经被调到深圳，去了我们的内联企业深艇。”傅先生问石总要了宁芫在深圳办公室的电话，意味深长地说：“石总既然愿意把小宁派到内联企业，那也应该愿意派到我们合资企业吧？”
    石总回应了一个哈哈。
    方姐姐叫宁芫接电话，说是一个听起来像外国人说中文口音的人打来的，宁芫高兴坏了，难道是芍药姐姐吗？她拿起听筒，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电话是谁打来的？会对宁芫说什么呢？

 第27章 上善若水，方能水到渠成

    自从石总在合资公司董事会上拍桌子质问后，优家这边的压力很大。确实，合资公司不能只开不管，但眼下，从哪里派人呢？会说中文的人都寥寥无几，更别提还懂中国市场。但李普顿总经理迟迟不到位，不仅仅这家合资企业发展受阻，甚至传出去，还会影响其它合资项目的推进–这哪里是“全球最大”的样子呢？
    主席anton实在无牌可出，只好甩出了王炸：把傅先生手上的项目，全部移交给梅先生，由傅先生出任李普顿合资公司总经理。虽然对铂艇中方一点没透露，但实际上，傅先生的任务，除了组建团队、发展业务外，还要在一年之内找到他的继任-他仍然要继续投入其它合资项目的开发和谈判。
    正是用人之时，傅先生把能想的人都挖了一遍。他其实早就想到了宁芫，但石总和许主任一直把她看得很紧，总说这是他们要自己留着用的人才，今天才知道她居然去了深圳的什么内联企业，这难道不是在浪费人才吗？
    宁芫拿起听筒，一下子听出来傅先生的声音。她万万没想到，在她已经被发配到外地后，傅先生还能找到她、给她打电话。傅先生在电话里说：“小宁，我现在正在去香港的路上。今天在铂艇开会，才得知你去了深圳。你窝在深圳的这家企业干什么？你应该回广州，到李普顿来，这里才是属于你的舞台！我一回到香港就把offer传真给你，你来李普顿吧！”
    宁芫想都没想，立刻回答：“好的，傅先生，我一定来！谢谢您！我把号码告诉您，等您的传真。”当传真机里一行行吐出这份英文offer时，宁芫并不知道salescontrol这个职务究竟要做什么、李普顿合资公司究竟筹备得怎么样了、将来的前景如何，这一切，都不在她考虑之列，她只知道：终于可以回广州了！
    她打电话到铂艇人事部，咨询接下来该走什么流程。接电话的是小郑，他说傅先生发的传真，只能代表合资公司的意愿，不能作为人事部下调令的依据。人事部只听石总的指令。没有调令，任何员工不能擅自变更岗位。
    理，是这么个理。-宁芫想着武总从来就想把自己赶走，这个环节应该不是问题。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应该先和他打个招呼，于是去找武总。
    她真诚地向武总道谢，感谢武总以一种很不同的方式，磨炼了自己。宁芫这段时间设定的工作目标：贷款-办下来了；退税-退下来了；增值税发票管理-理顺了、规范了。如果没有武总这样的施压，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这些事情。
    谁知，武总一听说宁芫要走，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高声说：“不行不行，小宁，你可千万不能走！现在公司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不能走、不能走！”宁芫反复强调自己一定得走，武总反复强调她绝对不能走，车轱辘话说了几个来回，武总看着宁芫坚毅的脸，只好说会打电话征求石总意见。
    宁芫给石总打电话，说想调回广州的事，石总表示已经接到武总电话了，既然武总不同意宁芫走，那还是要充分尊重内联企业总经理的意见。眼看着石总和武总把球这么踢来踢去，宁芫不能再耗下去了，守在武总办公室，用武总的座机拨通了石总的电话。武总瞟一眼小宁，又瞟一眼电话机，接过了听筒：
    “石总啊，我是不想让小宁走的啊，现在深艇正处于业务高速发展时期，非常需要人才，您派给我的人，可不能抽走啊。”武总又偷偷瞟了一眼小宁，看到一脸的坚定果敢。
    武总只好又说：“可是，她坚持要走啊，石总，您要不帮我劝劝吧！”说完把电话递给了小宁。
    石总：“小宁，你要以大局为重，现在武总非常器重你，你要珍惜。”
    “谢谢石总，谢谢您的提醒，我们还是面谈吧。”
    宁芫当天就回了广州，这是她头一次在工作中，这么自作主张、坚持己见。
    回到铂艇总部，她先告诉许主任，她收到了傅先生的邀请和她的决定。许主任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这真是个好机会！现在傅先生来了，一定会给你足够的发展空间。”小宁这才知道，原来傅先生要来合资公司当总经理。
    还是那么多人在排队等候石总，梁主任又回到了之前的董事长秘书职位。排队等候的人，看到宁芫，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和她打招呼，虽然走的时候，有那么多的不开心，但回来见到这些熟悉的人，宁芫还是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综贸二部的邝经理也在等待的人群里，他大声说：“小宁啊，你这一不在公司，我们可真是很不习惯呢！”是的，这句话，也是石总再次见到宁芫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可就算是石总说了一堆夸奖赞美，一提到宁芫要去李普顿的事，他的脸立刻就沉了：“小宁，我还是这句话，你要顾全大局！深艇今年的业绩特别好，贾副总和隋副总都说你是很好的帮手，你们一鼓作气，把深艇冲到全深圳第一，再考虑别的事情吧！”
    宁芫向石总解释，现在深艇业务发展得好，是因为武总信任贾副总和隋副总，愿意放权，充分地调动了他们的积极性。贾副总有魄力、隋副总有干劲，极佳的组合。至于财务部，方姐姐工作能力非常强，龙晓娜虽然之前只是出纳，但这段时间，一直在帮助宁芫，其实她的综合能力很强，能成为方姐姐的得力助手。
    石总对深艇的具体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听宁芫这么说，好像有道理，想了想，又换了一套说法：“你去深艇，至少还是在为国家服务，去了合资公司，就是为老外服务，我们铂艇自己培养的人才，怎么可以送给老外呢？”
    宁芫耐心地解释：“石总，合资企业，是由铂艇控股的，公司经营得好，同样在为铂艇创造效益、为国家创造财富。铂艇派过去的人才，不是为老外服务，而是和优家要派过来的老外一起，为中国的消费者服务。”这个时候，sandra说过的consumer跳到了宁芫心头。
    石总还是坚持说不行，国家的干部不能派去给老外用。宁芫看这么谈下去，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劝动的，只好使出杀手锏：“石总，您要是实在不同意，我只能跳槽了。”
    “跳槽？跳槽是什么意思？”石总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这其实也是宁芫在香港的时候学会的一个说法。
    “跳槽，就是什么都不要了，不顾一切地换工作。我们不是奴隶，有换工作的自由。如果石总实在不放我去李普顿，我就只能跳槽了。”
    石总虽然没听懂，但着实看出了宁芫无论如何都要去李普顿的决心。
    “石总，如果结果只有一个，您还不如今天同意发调令，这样，我还是铂艇的干部，是代表铂艇去的合资公司，您在帮我、也是在给傅先生送个顺水人情。”
    石总沉吟了一会儿，看到门口的许主任和梁主任，找他们进来商量，许主任和梁主任立刻表态支持宁芫去李普顿。许主任说：“合资公司都缺人缺成这样了，总不能让傅先生当光杆司令吧？李普顿的项目，本来小宁就是从头跟起的，让她去帮傅先生，也是在帮铂艇。”
    哈哈哈，太好了，终于拿到调令啦！终于可以回广州啦！宁芫赶紧冲回宿舍，好好收拾收拾，姐姐我又要杀回来啦！宁芫打扫完房间，看时间还早，想起了自己被偷走的广州工资存折，得去补回来。她来到银行，才知道这个存折上的钱还没有被取走！哎呦呦，真是运气爆棚的一天呀！钱是人的胆，有了这两三千块的存款，宁芫走路都连蹦带跳了！
    “这不是宁芫吗？”宁芫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居然是肖钢！这得多久没见了呀！宁芫高兴坏了。
    “哎呀，你怎么这个时间在这里？翘班吗？”
    “我马上要被外派到苏丹了，今天到银行来办张信用卡。”
    “信用卡是什么？”宁芫好奇地问。
    肖钢也说不清，只说要办，得填表、要单位开介绍信、还要单位担保人签字，总之复杂得很。
    “主要是方便在国外用。”肖钢总结了一句。
    “后天，后天我正式从深圳回到广州后，我们几个就一起给你送行，好吗？”
    “当然好啊，只要不用我付钱，有吃的我都开心。”肖钢嬉皮笑脸地说。
    “怎么联系你呢？”肖钢问。
    “我的bb机，在深圳的时候，被偷了。还是后天我联系你吧。”说到bb机，宁芫突然像被霜打了……
    当天，宁芫就回了深圳，第二天一早就把调令给了武总。晚上，武总特意为宁芫举行了全深艇职工都参加的欢送会。
    武总举着酒杯说：“小宁，我知道我说什么都留不住你了，但我还是想和你说：你是个人才！当着这么多职工的面，我想表个态：只要你愿意留下，我给你解决深圳户口、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你没有男朋友，告诉我想找什么样的，我一定帮你找到！”大家都笑了。
    因为要走了，所有的人，都更加热情。宁芫和财务部的姐妹们抱在一起，拍了很多很多照片，大家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那一刻，每个人都那么真诚地感动着、惦记着、祝福着……
    第二天上午，武总派了和宁芫最好的龙晓娜陪伴、由武总司机小黄开车，送小宁回广州。当晓娜经过铂艇高耸的写字楼、看到宁芫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宿舍，拥抱着宁芫说：“小宁，你真是能屈能伸啊！”宁芫也抱紧了这个任何时候都笑容甜美、每一句话都温暖人心的好姐妹。
    龙晓娜一回到深艇，就接到通知：她被任命为方姐姐的助理，协助方姐姐负责财务部管理工作。
    送走晓娜和小黄后，宁芫来到楼下小卖部，呼叫肖钢。打完电话，小卖部的老板娘说：“这么久不见你了，原来你去了深圳啊。现在回来没有bb机多不方便啊。我这里有一个，自己用不上了，号码特别好，我便宜点卖给你吧！”宁芫一看，号码还真是不错耶–00520。赶紧去银行取了钱，当场买下。
    苑文文刚好也在广州出差，严凡、吴宁平、肖钢、李岳、宁芫，六个小伙伴特意回到茶厂招待所楼下的餐厅。陈姨见到这几个年轻人，如炬的目光又上上下下来回打量：“小吴，你胖了啊！”吴宁平摸了摸自己更加圆润的脸，呵呵笑着。
    “小严啊，你怎么一直都不长肉呢？饭吃到哪里去了呀？”陈姨继续点评，严凡拉了拉斜挎的背带。
    “包包怎么舍不得放下，一直背着干嘛？”肖钢对严凡说。
    “别别别，千万别把包放下，还是背在身上吧，我怕了怕了。”苑文文拽了一把严凡的包，确认背带牢靠。
    “你个倒霉家伙，听说你在深圳又被偷了包啊？”李岳圆圆的大眼睛望着宁芫。
    “谁说她倒霉，她这叫苦尽甘来。”金秋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哎呀，金秋！”宁芫跳了起来。
    “喂喂喂，今天的主角是我，好不好？怎么来了这么多你们综贸一部的人啊！”肖钢大声嚷嚷起来。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们就隆重请出综贸一部的无敌超级大帅哥吧！”吴宁平弯着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宁芫正和金秋激动地你拍拍我、我抱抱你，转头看到了走进来的人……
    一九九五年十月，广州工业大道北，铂艇集团旗下第一茶厂招待所楼下餐厅，一群年轻人再次聚在了一起。
    此刻，注定了，是一个新的开始。
    （作家的话：
    第一部：分配央企，写到这里就完结了。宁芫会开启怎样新的人生？第二部：入职外企，即将展开。）

 第28章 敢于结束，是为重新出发

    广州，海印桥畔，原铂艇第二茶厂仓库，已经被改造成李普顿合资公司。
    沿街围墙、大门，被刷成李普顿经典黄，喷着大大的logo，看上去时尚大气。楼顶同样大大logo的广告牌，昂首挺胸、傲视群雄。这是整条东晓路上最亮眼的一栋楼，只要是过桥的人，都会忍不住对这栋楼一看再看。
    近看这十分吸人眼球的单位：方正小巧的独门独院、一栋四层楼。半个院子搭起了高耸宽敞的遮雨棚，直接连着一楼仓库，方便随时装卸货物。二楼三楼是车间、四楼是管理人员办公室。车间按优家全球标准建立，整整齐齐的自动化设备，令人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先进”。
    戴着帽子、口罩、防护眼罩、穿着隔离服、工作鞋、全副武装的方舷，指挥着同样全副武装的工人们，在来回忙碌着。和在白天鹅宾馆出现时穿着西装略带羞涩的他相比，此刻的他有着专业技术人士特有的成竹在胸和制服魅力。女工们在这位年轻的厂长经过时，眼神都会不同。方舷的关注点只有一个：根据时间表，十一月一号，第一批在中国生产的李普顿红茶，就要在中国市场开售了！
    和二楼三楼的热火朝天相比，四楼办公室就十分冷清：虽然已是装修简约精致的现代化开放办公室，但足以称得上“虚位以待”-整个四楼，还只有雷粤儿、方舷和魏红三个人办公。先到先得，雷粤儿先给他们仨每人分了一间独立办公室-毕竟是元老啊！
    傅先生使用的，是之前戴先生的办公室，比他在香港优家的那间大了不止十倍，终于实现了他和宁芫说的将来会有大办公室的目标。傅先生还处在交接期，很少过来。雷总在空荡荡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后，摸了摸齐刷刷的小平头，“百废待兴啊！“–突然觉得不对，“平地起高楼啊！”他自言自语地说。
    雷粤儿，正在为谁来卖这些生产出来的茶包发愁。虽然已经找好了四位销售员，但他们之前是毫无相关工作经验的茶厂工人，魏红虽然以前卖过进口的李普顿红茶，但毕竟那时候只是小打小闹，现在机器一开，茶包就轰隆隆像洪水一样冲出来，这得要多能卖才行啊！
    传真机旁有文件，他拿起来一看，是香港发过来的：“傅先生果然还是把小宁给拉过来了！”雷粤儿看着小宁加入铂艇这一路走来，觉得这姑娘是在太不容易了。
    救护车出现的那晚，他听到楼道里的喧哗，开门看到被抬下楼的是小宁，立刻毫不犹豫地和黄书记一起跟上了车。他也觉得小宁在总办是非太多，但他更吃不准合资公司以后能发展成什么样。如果失败了，他作为中方代表，还可以回去当个部门经理，但小宁这么年轻，到这个毫无根基的地方，会不会被耽误了前途？
    他突然想起，宁芫的offer上好像没有写报到时间，再看看，确实没有–傅先生还真是诚意十足啊！他打电话给许主任，问知不知道宁芫大概什么时间能过来上班。许主任乐呵呵：“她今天已经回了广州，根据我对她的了解，相信她明天就会来。”雷粤儿说：“哈哈，我也相信。”
    他赶紧走到魏红办公室：“魏红，我打算通知之前招的销售人员，明天全部到岗，正好可以一起开会。”魏红说好，突然回过神来，问：“明天还有其他新人报到吗？”
    “宁芫，就是之前石总的秘书。而且，我估计她报到的时候，傅先生也会在。”
    魏红非常惊讶：“宁芫？她怎么会来这里？”魏红之前一直不在铂艇总部办公，还没见过宁芫，但这个名字，她不知道听说过多少回了。她没由来地对这种风头强劲的女孩子印象不好，总觉得她一定自视甚高、特能惹事，她的机会也应该很多，突然窝到我们这里来，图什么？
    “是啊，宁芫，你去李普顿，图什么？哪里有铂艇总部好呀？不如去我们综贸一部吧！”金秋两只胳膊环抱着宁芫笑眯眯地。
    “我和你们洪经理只是工作上的往来，没什么私交，他能要我呀？那只能看你的面子咯。”宁芫打趣道。
    金秋一听，觉得不对了：连你的命都是洪经理救回来的，怎么还没有私交了呢？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场合，正想着和宁芫什么时间再好好说说，她突然看到在吴宁平的恭请中，洪经理慢慢走了进来，英气的脸上带着他独特的笑容：纯度百分之三十的玩世不恭。
    这帮年轻人和洪经理都很熟，立刻起身迎他坐下，热情地给他倒酒，相比之下，宁芫虽然打了招呼，但态度显得拘谨和客气。宁芫还有点奇怪：为什么在这个场合看到洪经理啊？他和肖钢很好吗？
    肖钢大大咧咧地问：“洪经理，你整天和白昼形影不离的，今天怎么他没一起来啊？”其他人尴尬起来，偷偷瞟了瞟宁芫。肖钢感觉气氛有点不对，继续问：“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严凡拉了他一把来解围：“肖钢，你这段时间在茶厂劳动改造，啥都不知道，不知道的就别问啊。”肖钢不理解这个逻辑了：“不知道才要问啊？”
    宁芫大大方方地说：“今天我们是为肖钢送行，他问的我们都要答、我们问他的，他也都要答，好不好？”众人起哄说好，然后突然一下很安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问什么？”“该谁问啦？”思路一下子被岔得没了方向，肖钢也忘记自己刚才问什么了。
    宁芫发现自己听到白昼的名字，心里还是会咯噔、甚至会痛，但没有了窒息感–唉，只要他好、只要他觉得自己是快乐的，以前那些黑色的记忆，就剪掉吧！-宁芫默默对自己说。一个晚上，大家又笑又闹，只有洪炫涛知道，外面，还有一个人。
    这个戴着头盔、骑在摩托车上的人，默默在门外望着里面静静笑着的宁芫，耳边响起了洪炫涛和他说的话：“你如果实在不敢去面对她，就远远地看看她。如果你依然眼中有泪、心中有痛，那就还是在喜欢她。”
    泪，还是忍不住；心，依然那么痛……
    第二天一大早，宁芫就到了李普顿合资公司。站在大门口、乘坐电梯、进到四楼办公室，她一路看到李普顿的经典黄和logo无处不在，一种为它骄傲、要为它拼命的感觉油然而生。非常巧的是：宁芫今天也穿了一套妈妈亲手给她做的黄色职业装，连看到宁芫的雷粤儿，都觉得她瞬间和这里融为一体，好像本来就应该长在这里似的。
    “雷总，宁芫向您报到！”看到小宁又活力满满，雷粤儿也非常欣慰。
    销售部的六个人也到了，加上宁芫，一起围坐在部门最中间的大会议桌旁，四楼办公室立刻热闹起来。四位来自茶厂的销售本来就认识，两位来自门市部的销售后勤也本来就认识，两组人很快就开始斗嘴皮子。
    宁芫心想：“不愧是雷总看中的销售人才啊，都挺自来熟的。”宁芫也加入他们，听他们讲，时不时笑笑。她快速地记住了：嘻嘻哈哈却有大哥气质的，是阿德；圆头圆脑却一脸严肃的是阿剑、瘦瘦弱弱斯斯文文的是阿鹏、下巴尖尖清清秀秀的是阿萍、眼睛大大表情酷酷的是阿玉、一头紧致大波浪发型像莎士比亚的是阿辉。
    他们都比宁芫大，宁芫马上甜甜地叫上了：德哥、剑哥、鹏哥、萍姐、玉姐、辉姐。辉姐觉得宁芫不像是从茶厂或门市部调过来的，问她之前在哪个部门，宁芫还没来得及回答，魏红就叫他们进去她办公室。宁芫赶紧起身，打算进去，魏红却淡淡地留下一句：“你就不用进来了。”
    宁芫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想到傅先生发的offer上，自己的职位是salescontrol，那应该也是属于销售部，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隔断，这次吸取教训，挑了疑似销售部最外面的一个座位，把自己先安顿下来。她听到办公室入口，好像有好多人在说话，就走上前去，看看是否需要照应，结果，居然看到了傅先生！
    傅先生也一眼就看到了小宁，远远地就把手伸过来，边握手边说：“小宁，欢迎你加入李普顿、欢迎你加入优家！”宁芫正打算回应，突然听到后面传来熟悉、高亢有力、自信满满的声音：“hi，宁芫，还记得我吗？”天哪，是优家香港的ka销售经理gary!
    “gary，你怎么会在这里？”
    “销售部团队刚刚搭起来，我请gary过来给大家做培训。”-傅先生微笑着解释。
    接着，傅先生又介绍了另外两位来自英国的老外同事：商务部经理david和市场部实习生richard。紧接着，傅先生把所有四楼的人都叫在一起，召开了第一次管理人员大会，傅先生一改平时的斯文，显得非常激动：“今天，我们终于有了李普顿中国团队！十一月一号，我们就要开始销售在中国生产的第一个茶包，这是历史性的时刻，我希望你们能引以为荣！”傅先生话音未落，gary就大声叫好、热烈鼓掌，所有人赶紧跟着鼓掌。
    雷粤儿很欣慰：合资公司终于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了！
    方舷被叫上四楼开会，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宁芫。
    好久不见，她的头发长了很多，像被微风轻拂的河流，波纹起伏地流淌到腰间。两只清亮的大眼睛，望过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她认出我来了吗？”
    宁芫微微笑了。“她果然认出我来了。”方舷不知道宁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已经成了李普顿的一员。这是怎么回事？她是只来看看，陪着傅先生开个会，还是以后一直在这里了？
    开完会，他匆匆从办公室通往车间的专用后门回到车间，但发现宁芫望过来对他微微一笑的样子，好像瞬间刻在了心里。
    是的，当时的感觉又回来了：这个那女孩，将来一定会和我有关！他戴上口罩和防护眼罩时，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嘴角上翘了十五度的笑容。
    宁芫和销售部的六位同事很快就非常熟络了。gary开始组织销售培训，宁芫正准备跟着进去，魏经理却让她先别去。宁芫就乖乖坐在座位上等。魏经理自己进去培训了，整个办公大厅只剩下宁芫一个人。她想着魏经理可能会随时找她，不敢走远，在四楼办公室里四处转，熟悉一下环境。
    前台的位置设好了，还没有人，听雷总说有一位阿姨每天下午五点会过来打扫卫生，宁芫就留意其他人是否需要茶水。虽然办公室还没有什么访客，但铂艇还是偶尔会有人过来找雷总，宁芫想，可能自己暂时坐在前台的位置，能发挥点实际作用。
    坐在前台的宁芫，正在手绘李普顿办公室平面图，标注哪个部门在哪个区域、统计每个部门有多少个工位，突然又听到了一个尖尖的声音：“哎呀，我是不是眼睛花了，这不又是小宁吗？”
    居然又是铂艇下属门市部的老姚！
    “我怎么又在这里看到你了呢？你怎么又坐在这里的门口了呢？真是混得一天不如一天了呀！”
    宁芫站起来，笑眯眯地问：“老姚，您是来找雷总的吗？我带您进去吧！”
    等老姚在雷总办公室落座，宁芫还端来了一杯茶。
    天哪，这还是以前铂艇的那个宁芫吗？

 第29章 销售的技术含量，超出常人想象

    傅先生和大家讲完话，又出差了。雷粤儿有点吃不准自己究竟是不是要管着所有人，毕竟，按照之前合资双方约定的分工和汇报线，他只负责人事行政，于是他就由着办公室里的人自己进进出出，各干各的。
    david走进来，和他说商务部得开始招人，财务这边需要一名会计、一名出纳、一名ma。同时，logistic这边需要招一位负责planning的主管和一位负责进口报关的助理、一位负责仓储运输的主管、一位助理……
    雷粤儿之所以被铂艇派过来，是因为他之前被派驻过苏丹、南非，有丰富外派经验，在他的同龄人中，属于英文非常好的，但david飞快地叮嘱这么大一通，他能听得懂的都记下来了，还是英文的，就是听不懂的。连听都没听懂，怎么替他招人呢？可雷粤儿也不想在和david认识的第一天，就显得自己英文不好，他就先非常严肃地回答：“okay，okay，iwilldothat.”
    他一个劲地回想刚才david的发音是什么，在本子上拼写了一遍又一遍，看到david又进来，他吓得赶紧把本子盖上。david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雷粤儿突然觉得压力扑面而来：之前那么长时间，都觉得外方迟迟不派人，太拖后腿了，现在人一来，怎么马上变成自己要拖后腿了啊？这可怎么办？雷粤儿莫名感觉自己的发型要变了-引以为傲密密匝匝的小平头，即将不保！他不由自主又挠了挠头，满脸忧伤。
    有gary的地方，人就会莫名兴奋、连走路的步伐都会变快。他在大会议室培训销售员的声音，坐在门口前台的宁芫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销售员，一定要有特点、有个性，让人一下子就能记住你、甚至一眼就记住你！”
    “比如说，阿德，你的眼睛大，你就可以向客户自我介绍：我是大眼仔阿德！”阿德笑得很满意。
    “阿剑，你没有头发，你可以告诉客户：我是光头剑！”阿剑本来就严肃的脸，绷得更紧了。
    “你不要不高兴，你以为客户私底下不会这么叫你吗？与其被人家背地里用你的缺点起绰号，还不如由你自己爽爽快快地叫出来，客户还会觉得你很随和、很幽默，对不对？”
    “像我这种什么特点都没有的人呢？”阿鹏细声细气地问。
    “那你就告诉客户：我喜欢吃鸡！每次都这么说，客户不仅仅会记得你，甚至他从此，每次吃鸡的时候，都会想起你！”
    会议室里笑声此起彼伏。宁芫很想进去一起听，魏经理坐在靠门口的位置，每次宁芫打算去听听，她都会用眼神或手势示意宁芫不要进去。
    第一天下来，宁芫已经把四楼除了单间办公室外的地方，全部走了个遍。临下班，她轻轻敲敲雷总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询问公司是否会给员工配电脑。雷总恍然大悟：“哎呀，我就说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早就采购好的电脑没有送过来。当然有电脑！优家要求，每张办公桌上，都要配一台的。”
    果然，第二天，宁芫和阿玉、阿辉、实习生richard的桌上，都配上了台式机，而david，是他自己带过来的一台笔记本电脑！david的手机，看起来也十分轻巧，雷粤儿羡慕极了：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配置？他立刻安排给自己订了同款电脑、手机，想想，又觉得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好，赶紧出了份文件：部门及以上经理，可以配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各一台-这是傅先生告诉他的：在外企，什么都要有规矩，而规矩，就是什么事，都讲究个白纸黑字–要么就通过ccmail发给大家、要么就直接签好名或盖好章贴在公告栏上，光明磊落、昭告天下–别羡慕、别嫉妒，你要是有本事当部门经理，你也可以拥有这样的豪华装备呀！
    不想当光杆司令的david，把雷粤儿逼得很紧，紧到雷粤儿不得不立刻招了个英文好的人事主管william专门围着david转。
    突然冒出来好多新面孔，几乎坐满了半个办公室。david面对这么多张脸、和这么多个拼音标注的名字，实在不知道把舌头搁在哪里，才能发出这些音。他指着雷粤儿的拼音名字，愁肠百结：
    “我觉得天天叫你mr.lin太生疏了，你教教我吧，该怎么读？”yueer–雷总自己也吓了一跳，趁着没人叫自己玉儿赶紧按david的要求，让大家使用英文名吧！人事部通告：三天之内，报上英文名来！有办法的，自己起名字，没办法的，到david这里来领名字。
    david像个老中医：抬头看看脸、低头开方子，于是：阿德变成了steve，阿剑变成了jerry…每个人瞬间拥有了一个新身份。宁芫毕竟是学外语的，启用了大学时的英文名，从此成为aimee。
    gary结束三天的室内培训后，开始带着销售员行街，进行实战。优家有一套全球通用的销售员日行程拜访计划：对着一个城市的地图，先分区、再分街道；规定每位销售人员负责相应哪个区的哪几条街道；通过沿着马路挨家挨户行走，找出和记录目标客户的店名、地址、联系人、电话等；完善这些信息后，制定出详细的每日拜访线路图，以后按图定期拜访；让客户习惯在固定时间、一定会看到优家的人；每位销售员每天都要填写拜访计划卡。
    听起来觉得枯燥无趣吗？看着都想打瞌睡吗？
    在优家，销售工作，就是这么有技术含量！脑子不清楚的人，连上司要求什么都搞不明白。虽然目的都是把货卖出去，但通过什么方式卖出去、卖的时候要达到什么标准、卖完了还要做什么维护工作来保持同一客户继续定期向我们采购，这些都是有方法的、而且必须按照优家训练的方法来操作。
    优家的销售人员，在gary带领下，在地图上插下一面面红旗的时候，真有一种即将攻城略地的冲动和使命感。
    看到gary带着四位销售人员每天干劲十足地冲出办公室，而自己却闲得发慌，宁芫实在憋不住了，去魏经理办公室请求能不能给她分派工作，比如跟着gary他们一起。魏经理说：“想要干活啊？这还不简单，我怕的是人不干活、不怕人想干活，只要你想干活，我让你干得不想活。”宁芫听说过魏经理曾是军人，听她说完这段，她推测魏经理以前一定是文艺兵。
    宁芫心想：我还真干过干得不想活的活儿，但既然活下来了，就想再涨涨功力，看看还有什么活儿可以让自己干得不想活。
    魏红以为自己这番话是扔出去的一个篮球，直接砸在宁芫胸口，看她接不接得住，但看她依然微笑着站在门口，感觉自己扔的是一根头发，不但没有砸到对方，还不知道落到哪儿了。
    魏红自己还没有搞明白gary那套工作方法，但她知道gary给每位销售员都布置了拜访客户的线路，这几天，每天早晨销售员按指定时间进公司，都说腿都走断了。连走都走不完，更不要说完成布置的任务了。那就让宁芫一个人把他们几个人所有的线路都走完，还要达成gary布置的任务！虽然魏红没搞清楚具体的任务是什么，总之，就是把四个人的任务都压在宁芫身上。
    宁芫耐心地听完，和魏红确认：“魏经理，您的意思是：我从现在开始，可以跟着gary和销售一起干活了，目标就是完成gary布置的所有任务，对吗？”
    魏红听她的语气，居然是欢快的，心想这个女孩子，还真是不知死活啊。gary已经和她抱怨过很多次了，说这几个人底子太差，和优家对销售人员的要求相比，各方面都相差十万八千八百八十八里，实在没办法当销售，他的耐心都快被耗尽了。
    原本傅先生极力邀请他正式过来当销售经理，现在他打算等傅先生一回来，就表态肯定不留在这里，不能把自己金牌销售的一世英名，浪费在这几个人身上。魏红想：连这四位看上去比她像销售得多、已经接受了这么多培训的人，都还没摸到门，她一个人要干四个人的活儿，这高兴的劲儿，哪里来的？
    魏红挥了挥手，宁芫居然学着港产片，开心地领命：“yes，madam!”正好那四位销售回来了，看到宁芫这个样子，感觉特别滑稽，也跟着叫魏经理madam。
    宁芫和四名销售，又围坐在大会议桌旁。她请教他们gary布置的任务，究竟是什么、用什么方式去完成。本来宁芫以为他们会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地表达，但发现其实他们每个人能记住的、能理解的，都是一个个单词，连成句子都困难。
    宁芫想起自己在香港优家时的工作模式，就把自己的理解说给他们听，问他们是不是这样、是不是那样，他们不断点头。宁芫一边问他们，一边快速地在本子上记录。
    她花了些时间，整理了这些内容，又把gary给他们的拜访记录表格，从头到尾一张不漏地仔细查看。心里有数后，她找到gary，确认了他的要求，然后把四位伙伴叫到一起。
    “gary给我们每个人分配的路线，是分区、分街道的，我们每个人在自己负责的区域内，要完成收集每条街潜在客户信息、向他们推销、不管是否成交都要挂吊旗、贴海报、成交后要给他们开手工订单、收款、回来后把订单交给玉姐和辉姐安排发货、把货款交给财务、跟随货车送货、货品按陈列标准摆放、把发票送给客户等工作。这是第一个完整的流程，之后再重复。”
    “现在的困难是：我们每个人目前单靠自己，都无法做这么多事。我建议：我们把四个人的任务，合并在一起，变成我们大家共同的任务，五个人一起出发，但分工协作：专门负责收集信息、专门负责推销、专门负责挂吊旗、贴海报、专门负责做成交后订单跟进。这样我们每个人都会很快在一个方面做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快。等我们做透了一道工序，再轮换做第二道工序，这样一段时间下来，我们每个人就掌握整个流程了。”大家听了，觉得五个人一起出去，肯定比自己一个人好，立刻答应了。
    五个伙伴分成两组，走同一条路线，每组负责马路一侧。为了不让客户有压力，他们按流程分工，第一次只上一个人，收集信息。如果这个人卡住了，搞不定，旁边躲着的伙伴，就再上一个或两个一起和客户沟通，客户同意了，马上一起麻利地贴海报、挂吊旗，客户看到一下子两三个人，都那么热情、干活那么麻利、说话那么开心，气氛变得越来越融洽时，再顺势说您就先买几盒摆在这里试试吧。
    本来一个人时，不敢开口、或者客户一拒绝就灰溜溜滚蛋的人，现在旁边有人撑腰，立马嘴巴更甜了、反应更快了、甚至有几个店主，完全是冲着喜欢听阿德和阿鹏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而决定买货的，临走还叮嘱：“你们这两位靓仔，送货时一定要一起来，说笑话给我听啊！”
    五个人，谁也不敢先说累，大家一直干到商店一家家打烊，才找了个大排档坐下。宁芫通报统计结果：一天下来，成交了50位客户、卖出了600盒s25产品。还没来得及庆祝，阿萍就哭了，大家吓坏了，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一个劲地摇头。
    阿萍这是怎么啦？

 第30章 枯木逢春的前提-根活着，且适降甘霖

    市场部实习生richard，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他没有可汇报的老板，也没啥明确的目标，又不懂中文。他申请给市场部配一位助理兼翻译，很快，cathy到位。她无论说什么话，语速都极快，英文带着浓浓的广东口音，经常说着说着，就把richard的口音都拉下水，一起说广式英文。
    现在最完善的，就是david的商务部：会计lily，出纳wendy，计划jane，仓储主管robin和助理jimmy。雷总在william也搞不清楚ma是什么的情况下，只好去问david，david说了半天雷总还是一头雾水，他想来想去，觉得这个职位，只能找个英文好的财务。会计lily，是从原来铂艇一厂财务部找来的，那这个ma，是不是从铂艇总部找会比较好呢？雷粤儿想起宁芫对铂艇总部非常了解，就问她，调谁会比较合适。宁芫建议黄芍药。
    宁芫毫不讳言自己和芍药关系很好，但正因如此，才知道她专业过硬、语言过关、为人正直。还有一点：芍药是财务部难得没有盘根错节关系的人，无论是财务部、人事部、还是总办，没人有不让她走的动机，比较容易抽调出来。雷总找石总提出要调黄芍药到合资公司，果然，非常顺利。芍药接到调令，毫不犹豫地就过来了，她一直在找机会和小宁一起工作，尤其是看到她好不容易回到广州，没想到，机会就这样如期而至。
    收钱的、记账的、进口原料的、排计划的、发货的，全都到齐了，工厂的机器兢兢业业高效工作着，gary的头大着……培训了这么多天，自己带着销售员走街串巷，除了没有亲自上阵卖，什么方法都用过了，他们还是一个茶包都没卖出去。
    这几个人无论是脑力、还是体力，都让gary绝望。而这几块朽木，还都是从中方过来的，如果全换掉，会让来自中方的雷总很尴尬吧–听说全都是他一个个好不容易挑来的。gary越看他们，就越担心夜长梦多，自己会套在这里。不能等傅先生回来了，得马上行动！
    他给在上海的马先生打了个电话，问他那里是否有合适的销售职位，马先生的声音立刻高了个八度：“有啊有啊，太好了！我们刚刚谈好的合资公司，正需要呢！”当场敲定：gary下周一就去上海报到。他没想到，就在这天晚上，这几块朽木，就枯木逢了春：
    哭泣的阿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告诉大家：这段时间以来，她每天都走到很晚很晚，看到店铺一家家拉闸锁门，她一盒茶都没有卖出去、一张海报都没贴出去，昨晚急得当街痛哭，本来打算今天和公司说不干了。
    阿剑和阿鹏也难过地低下了头。阿德给每个人斟满啤酒：“今天我们不是翻身了吗？宁芫，德哥敬你！”阿鹏来了兴致：“应该是steve敬aimee！”五个酒杯碰在了一起，笑声在大排档上空回荡。
    当gary看到这厚厚的一沓订单时，眼睛都瞪大了：“你们昨天一天卖的？”steve点点头，大眼睛里满满的自信。gary没吱声，继续观察了一天，发现订单在稳定增长。
    gary给傅先生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决定了去上海的合资公司，李普顿的销售人员，虽然先天条件并不好，但他们从未放弃，假以时日，还是很有希望的。傅先生的声音充满了焦虑，问gary有没有合适的销售经理人选推荐。gary想了好一会儿，向傅先生推荐了一位ptlau。
    李普顿正式的销售经理pt到岗，大家见到他的时候，都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有gary的高大帅气、自信满满，相反，他十分瘦小，还总是把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缩着脖子弯着腿，好像打算把本来就不大容易被人看见的自己，随时隐藏起来。
    已经被大家称为madam的魏红，听说她会有一位从香港过来的顶头上司，终于松了口气。现在的她，实在没有勇气把整个销售部全挑起来，终于来了个老板，有了主心骨。
    pt和销售部同事们的第一次见面会，就说了一句话：“以后大家好好卖货！”然后挥挥手，示意各忙各的去。开完会之后，他就手插裤袋，在每个人身边走走、看看，谁要是和他多聊几句，他就一直陪聊。
    一天下来，大家已经知道了他的情况：土生土长香港人、39岁、未婚、小学都没毕业就去面包房当了学徒，因做得一手好点心，被优家看中，加入香港优家，专门为餐饮客户做点心制作培训、再成为餐饮渠道的销售，因销售业绩斐然，成为香港优家渠道销售经理，这在几乎所有经理必须是名牌大学毕业生的优家，真是绝无仅有。宁芫暗自好奇：为什么她在香港的时候，没有见过这位pt？
    他站在销售部的中间，大声对着阿辉说：“我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进这么大的洋行工作啊！”“我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被派到大陆来工作啊！”madam在她办公室望着外面聊天聊得至情至性的上司，有点哭笑不得。她刚刚才消失的压力，现在又回来了：我们销售部的这根大梁，真的撑得起来吗？
    每天早晨进公司的时间，大家都围着pt说笑话。无论你讲的是不是笑话，他都会一脸严肃地回答，他的回答，总让人觉得就是在开玩笑。这种微妙的尺度，让销售部的气氛马上活跃起来。pt会检查每位销售员的拜访计划和拜访卡，但不会像gary那样，一条条仔细阅读，他是边翻边问，问的问题都是操作细节，偷奸耍滑是肯定会被识破的。
    madam看到宁芫这段时间的表现后，让她不用再跟着销售员一起往外面跑了，但具体干什么，她也没想清楚。她问宁芫：“一个是内务：坐在办公室，做销售支持；一个是外勤：跟着销售一起四处奔波，你愿意选哪个方向啊？”宁芫想起毕竟自己曾是个坐自行车都要晕车的人，于是响亮地回答：
    “报告madam，我想跑外勤！”
    越是困难的事，才越能磨练自己嘛。
    madam很坦诚：“其实我也不知道外勤该从哪里跑起，你就自己找找有什么事情做，边做边学、边学边做吧！”
    入职李普顿以来，难得今天中午能在公司饭堂吃饭，宁芫和现在已经被称为shirley的芍药、销售部阿辉、阿玉坐在一起。旁边商务部的计划主管jane一直往这边瞟，想看又不好意思认真看的样子。
    宁芫在她又一次瞟过来的时候，用友好坚定的眼神截住了她躲闪的目光。她羞涩地笑了，轻声说：“我听说你以前是铂艇石董事长的秘书，好厉害啊！你果然很漂亮，气质和其他人很不同。”听到夸奖的宁芫，心里总是顺滑的，正打算向jane表示感谢，jane突然站了起来：“方厂，您来啦？”她热烈地招呼着。
    宁芫回头一看，原来是方舷走了进来。脱下防护服的他，现在穿着一身白大褂款式的工作服、戴着印有李普顿logo的工作帽，给人的感觉像个科学家。不仅仅是jane，饭堂里其他同事，看到方舷进来，都纷纷站起来叫“方厂好！”，甚至包括雷总。
    宁芫赶紧也跟着站了起来，心想：“原来他才是这里的无冕之王啊。”在宁芫看来，这是她自白天鹅见过方舷后的再次相见。傅先生开第一次管理会议的那天，她怀疑那个戴着口罩的人是他，但没看到脸，而且他很快就又回车间去了。想想，应该是一年不见，他好像清瘦了一些，笃定稳沉了不少。
    方舷快速地点头和大家打招呼，立刻有位饭堂职工跑着从里面端出来他的饭菜，放在他平时坐的位置。方舷坐下来，正准备吃饭，抬头看到了左前方的宁芫。她也正朝这个方向看过来，方舷端起盘子，走到jane身边的位置坐下，jane吃了一惊，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方厂，您坐坐坐！”
    方舷对她点点头，转向宁芫：“宁芫，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年轻有为的方厂长！”方舷觉得这个女孩子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啊，真的就像清泉在流淌。
    “我知道你加入了李普顿，这段时间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你？”
    “她和销售一起在行街。”阿辉很想再说一句：“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啦？这么关心！”但她不敢，只好把这句留在吃完饭，回到销售部，才偷偷对着宁芫说。宁芫觉得阿辉真是很有想象力，这都可以挖掘出故事。
    她毕竟是被流言蜚语缠绕紧勒过的人，立刻用撒娇的方式提醒阿辉：“辉姐，我知道你最关心我、最疼我，看谁都像喜欢我。你和我怎样开玩笑都可以，不过千万不要对其他人这么说，影响不好。”
    宁芫回到办公室，才发现，在这段日子里，办公室突然冒出来了好多年轻女孩。只要方舷在四楼出现，就至少有五六个女孩子跟在他后面，包括david新招的秘书sandy，办公室里叫“方厂”、“阿舷”的女声，此起彼伏。而方舷对她们每个人都笑脸相迎、甚至可以说非常热情，不管她们找他帮的那些有的没的忙，有多么经不起推敲，他都认认真真去帮。宁芫突然觉得这个人和她以为的性格，很不一样，相对于一个技术男，他有点儿太热情了吧？
    每每看到一群女孩子追着方舷，pt就感慨：“这个方厂，就是我们李普顿的钻石王老五啊！你们有眼光的女孩子，就应该嫁给他，他赚钱多、有前途！他的工资，现在是我们这里最高的。”
    阿辉马上打听方厂工资有多高，正好被经过的雷粤儿听到，被一顿指桑骂槐地呵斥：“再强调一次啊：我们不是大锅饭的国企，我们是外企，实行的是保密工资制，不允许互相打听收入。知不知道在国外，收入属于隐私啊！”吓得pt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雷总刚走，冷面笑匠阿玉就问pt：“您是不是特别羡慕方厂啊？香港人不是更有钱？您还是外派来的，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等着当您的小三呢！”
    pt手插裤兜原地转了两圈，突然气愤地对阿玉吼：“你说的什么鬼话？”
    阿玉心想完蛋了，玩笑开过头了。
    “我连大婆都还没有，哪里来的小三啊！”原来，这才是pt的怒点。
    宁芫听着他们的对话，着实喜欢这里的轻松随意。她看到传真机里，又吐出来一张纸，拿起来一看，马上意识到：我终于有活儿干了！
    传真里说了什么？宁芫接下来会干嘛？

 第31章 能力 - 能不能承担 愿不愿出力

    尽管梅先生是台湾人，普通话说得非常好，但前因后果、里面的关系门道太复杂，傅先生手头在推进的合资项目，真的无法说放就放，他实在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李普顿。幸亏方舷早就不用操心、david干活雷厉风行、雷总学习能力极强、pt也渐渐找到方向，傅先生的心才稍微安定一点。
    上海，傅先生和梅先生在一起吃饭，梅先生提到最近有一个台湾品牌的水饺，火遍上海。一炮而红的原因，是他们在上海找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团队，设了办事处。傅先生不禁心头一动：李普顿也可以走这个路数来开拓华东市场啊！傅先生赶紧让梅先生引荐这支神奇的销售团队。
    当傅先生见到这位边连成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这人看上去太有气势了：牛高马大、皮肤黝黑，如果不是戴着副眼镜、西装革履皮鞋大衣地强行增加一点文气、单凭长相，简直是现实版李逵，让人望而生畏。但和他同来的副手陈阳青，有着上海中年女子特有的优雅：身材高挑纤细、说话慢条斯理、看上去像歌舞团团长那般外表出众、气质卓然，令人会不由自主放松对边连成的戒备，反倒觉得他们这样的组合，有了各种可能性。
    陈阳青介绍：他们团队刚刚为台湾这个水饺品牌做好前期市场开拓工作，现在对方上轨道了，他们想再找个合适的品牌合作。傅先生想了想，觉得尝试一把也没有坏处，立刻决定接受他们整个团队，在上海开设李普顿办事处，边连成任主任、陈阳青任副主任，他们还带来了四位销售员。
    pt接到傅先生电话，说上海办事处的边主任从现在开始，汇报给他。pt还从来没去过上海呢，想也没想就说很好很好，开始排去上海的时间。
    又过了几天，傅先生又给pt打了个电话，说他在北京也有关系户给他推荐了一位合适的人选-翟磊磊，在北京开设了办事处，翟磊磊也汇报给pt。pt这次想了想，觉得再这么下去，傅先生得问谁是销售经理了。他赶紧说很好很好，开始排去北京的时间。
    宁芫看到的传真，是一份去成都开商品博览会的邀请，后天就开，最关键是，展位不收费！宁芫从来没去过成都，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商品博览会，感觉应该和广交会差不多吧。既然展位不收费，就应该去，说不定就有机会呢。
    她想了想，把传真拿给市场部richard看，问他要不要参加，richard一脸茫然。她又问cathy，cathy十分忙碌的样子，说她正准备总经理在上海开会需要的文件，谁想去谁去。
    宁芫问正插着裤袋转悠的pt。pt看了一眼这张传真说：“肯定是这个展会最后剩了几个空位不好看，找人去补位的，那你去吧！”
    宁芫一听，高兴坏了，完全凭着自己的理解，开始着手准备：
    海报、吊旗、大大小小的logo……找遍公司，却一张都没有了。她问cathy之前的宣传物料呢，cathy淡淡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又没人交代我咯。”
    如果后天就要开展，那明天无论如何就得到达成都，现在去印，铁定来不及了。宁芫翻出自己入职那天带来的随身家当：广告笔、颜料、各种大大小小的纸张，拿出自己大学时出黑板报的看家本领，开始自己画logo，除了一个最大的，还画了好多各种尺寸的，晾干后，一一剪好、收好。她记得四楼小仓库里，有一卷黄色的布，也带上。最重要的，还有这两整箱茶叶！pt看着她进进出出，忙忙叨叨，也开始唠唠叨叨：
    “你一个人拿得了这么多东西吗？”
    “不过你不一个人去，难道以后出差，公司还找人陪你去吗？”
    “你到了知不知道找谁啊？”
    “不过你如果连找谁都不知道，那过去干嘛？”
    宁芫看着pt自己和自己辩论，知道他是既想让自己去开拓客户、又担心自己搞不定，于是问：“那您在成都有认识的人吗？”这下把pt问着了，不过他飞快地反应过来，接连打了两个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宁芫：“你来听，她说的话我听不懂。”
    对方是带着浓浓成都口音的普通话，一个女声笑得爽朗热情。
    “您好，我是李普顿的宁芫，您就叫我小宁。请问怎么称呼您？”
    “我是糖烟酒公司的范经理。”
    “范经理您好，我要给您添麻烦了：我明天会到成都参展，想找您帮忙，不知是否方便到您那里拜访？”
    对方爽快地答应了。留了地址、电话号码，第二天午饭时间一过，宁芫就到了范经理的办公室。
    范经理看着这个小姑娘，拉着这么大三个纸箱，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她是一个人从广州来的。
    宁芫问范经理能不能借两位女孩子给她，一起工作三天。
    范经理立刻在办公室大叫：“来来来，姚瑶、晓苏，你们快点过来！”
    看上去老成一些的姚瑶和稚气十足的晓苏疑疑惑惑地走了过来。
    “我看这个小宁和你们差不多大啊，说不定还小。”
    扭头就问小宁：“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范经理立刻音调更高了：
    “你们看看小宁，比你们俩年纪还小，就敢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开展工作。你们要好好向她学习！这几天，你们就跟着她了啊，一定要听她的安排，好好学点东西！”两位小姑娘互相对视了一下，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
    宁芫对她们俩交代工作安排后，问范经理是否方便把那三个箱子先放在她们那里，范经理连声说：“来来来，就放在这里。小刘，明天你把箱子拉到展会啊，这种力气活，还是让小伙子干。”
    宁芫直奔当地的百货公司，买了三件最便宜最薄的黄色毛衣、三顶黄色的帽子，全部贴上她手绘的李普顿logo，瞬间成了专业制服。
    第二天一早，展会现场，一个只有九平方的展位，黄色的布悬挂下来，成了最抢眼的背景板。手绘大logo居中，三位身着品牌制服的女孩子，热情洋溢、朝气蓬勃地为大家变魔术：
    三个茶包：
    加上热水，就变成了温润透亮如红玉般的纯红茶；
    加上柠檬片、方糖，就成了柠檬红茶；
    加上淡奶、方糖，就成了奶茶。
    旁边围满了看她们表演的观众，发出一阵阵惊叹。然后三个小姑娘用小纸杯倒一点点，递给围观的人品尝，每个人都点头说好喝好喝，尤其是小朋友们，一次又一次地昂着小脸、举着杯子说还要喝奶茶。宁芫想：“以后要是有机会做小孩子的品牌该多好啊！多开心啊！”
    旁边陈列整齐的货品，一会儿就被卖光了。为了让大家看清楚、记得这个品牌的产品长什么样，必须保持展位上始终有摆放气派的陈列，宁芫把第二批货拿出来展示后，就不再现场给货，而是让客人交了钱，登记下来，告诉他们十天后，到糖烟酒公司去取货。
    糖烟酒是当地非常值得信任的大国企，大家也都欣然接受，还主动提出：反正是要去取的，不如多买几盒。眼看接待量越来越大，宁芫立刻跑到旁边公用电话，让范经理派会计过来记账、出纳过来帮忙收款。
    三天展会下来，三个女孩子，居然卖了一百箱茶，而且全部是预收款。甚至连她们仨穿的衣服、戴的帽子，都有人要求买。如果不是因为上面的logo是临时贴上去的，宁芫还真是想卖了换钱，哈哈……姚瑶和晓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刺激的卖货，一天比一天有干劲。第一天还有些害羞的晓苏，第三天已经成了生猛的销售干将，而姚瑶已经成了头脑清晰、流程清楚、协调现场和糖烟酒公司的指挥者。
    范经理真的惊呆了！她没想到这个李普顿红茶，这么受欢迎；这种向客人演示的方式，这么有趣；这种培训人的方法，这么见效；更加没想到，三天，就能提前收到这么多钱！理论上，这些收到的货款，都是李普顿公司的，她只是帮忙，但脑子活络的她，立刻嗅到了钱的芬芳。
    她拉着宁芫的手：“小宁啊，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像你这么能干的女孩子。第一次和你通电话的时候，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卖什么的。我在广州的客户廖先生说他在香港的供应商有事找我帮忙。没想到，是个年轻漂亮的财神上门来了。”
    “你让我做成都的经销商吧！我一定能做得很好！”范经理诚恳、自信。
    宁芫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不能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淡定礼貌地说：“范经理，这次展会，全靠您的支持！这次卖掉的一百箱货，您先按照我们经销商的进货价，把货款打到我们公司，中间的利润，答谢您和糖烟酒公司。”
    “要成为李普顿的经销商，有很高的要求，毕竟优家是全球最大的消费品公司。我建议您如果真的想做成都经销商，就在这几天，和团队商量后，先写一份计划，尤其是如何开局的计划，发传真给我。我帮您去争取。”
    范经理不明白做生意还要写什么计划，宁芫就手把手地教范经理要从哪些方面入手。范经理又把姚瑶和晓苏叫过来一起听。宁芫确认她们大致听懂了，又在本子上写了个纲要，撕下来交给姚瑶，说希望能在两天内，收到这份计划书的传真。宁芫强调：计划不是写在纸上看的，是帮我们理清思路，不打无准备之仗，最关键的，是写在纸上的每一条，都要做到。
    之所以要这么复杂，是因为宁芫在优家香港接受过培训：作为品牌公司，我们带给客户的，不止是货，还有理念和方法。
    宁芫人还没回到公司，范经理就把货款打过来了，商务部立刻启动了发货流程，销售的战车，终于启动了！
    宁芫在成都卖了一百箱茶，并且找了一家想当经销商的客户-连傅先生听到这个消息都很吃惊–没想到李普顿红茶在中国生产后的第一笔大订单，真是来自于自己一直看好和争取的这个宁芫。傅先生觉得这第一家正式经销商，必须隆重对待，赶紧飞回广州，想亲自问个清楚。
    宁芫很快就收到了范经理发来的市场开拓计划，按照宁芫建议的格式，详细地介绍了卖什么、卖给谁、怎样卖、谁来卖、卖多少等。他们居然还提出：想自费召开隆重的新闻发布会，拟邀请当地四五星级酒店、百货公司、超市、夜店等所有潜在客户、当地主要媒体，全都列得清清楚楚，品牌方只要派代表参加就行了。
    傅先生头一次看到这么有条理的候选经销商，当场决定就让他们负责成都，还拍板新闻发布会的费用由李普顿品牌方承担。宁芫打电话问范经理，准备好新闻发布会怎样执行了吗？范经理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说：“我是听一位电视台的记者朋友说，这么做效果最好，怎么开，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们不是有你吗？”
    从来没有组织过新闻发布会的宁芫，应付得来吗？

 第32章 成果，是挨批后最好的解释

    金秋自从加入铂艇，就在洪经理部门，几乎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只要是他交代的事情，自问，真可以赴汤蹈火。自从洪经理以布置任务的级别，要她盯着宁芫后，她的本心敦促自己认真履行职责、好好照顾这个女孩，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在问：“为什么、为什么洪经理这么重视她？”
    “其实这个为什么，问得多余吧？只是自己不敢承认吧？”每当这些想法一出来，她就像拍苍蝇一样地驱赶，却发现总是挥之不去。自从在茶厂聚餐的那晚，她实实在在感受到宁芫对洪炫涛的客气后，知道宁芫和他一定不算很熟，那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她相信，以自己的观察力，可以解开这个谜团。突破口当然要从宁芫这里开始。金秋知道无论她问什么，宁芫最多是不回答，但绝对不会拿话应付她，而直接问洪经理，还真是没有胆量……
    金秋最近每次约宁芫，她都很忙，不是早出，就是晚归，甚至不归–居然去了成都！看来资本家真是比较狠呐！
    陈华发现小金最近有点心不在焉，甚至可以称得上闷闷不乐，悄悄搂上来，镜片后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关心：“有心事啊？”
    “哦，没有没有。”小金脸红了。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好不好？”陈华笑得胸有成竹。
    她肯定猜不到吧？小金对自己的喜不形于色还是很有自信的。
    “你在想的，一定和洪经理有关。”
    “是啊，只要是综贸一部的事情，都和洪经理有关，这个还用得着说吗？”金秋伶牙俐齿地反驳着，脸却红了。
    “小金，姐姐看出来啦，你也该考虑这个问题了，要不要姐姐帮你？”
    金秋望着眼前慈眉善目甚至可以说长得朴实的陈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要撮合白昼和宁芫的骆霞。虽然这两个人完全不同，但感情的事，宁可憋死，也不要请别人搅和。
    “华姐，您可能想多了，我真没有往您说的那个方向想过。我只是在担心小宁去了李普顿，那么忙，她吃不吃得消。”
    是哦，小宁，已经好久没来我家吃干煎带鱼了。陈华瞄准时机，单独和洪炫涛闲聊。
    她问洪经理：“你觉得小白和小宁，还有没有可能？”本来低头看文件的洪经理，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眼里和嘴角都是无奈的欣赏：“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啊！你怎么会问我，还问得这么直接？”
    “哎呀，我都说了，连老板的心思都不懂，还有什么资格留在您身边混吃等死。”陈华咧着嘴，笑得十分懂事。
    “你这么懂我，那你说说，我会怎么回答你？”洪炫涛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又跑出来了。
    真不愧是年轻一代部门经理中最难对付的！-陈华在心里感叹。
    “我哪里知道啊，我好久没见到小宁了，还没问过她。您和小白形影不离的，您知道他怎么想吗？这种事情，肯定要男孩子主动的咯。而且，说实在的，是小白伤害了小宁，我觉得很难掰回来了。如果我是小宁，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
    “哎呦喂，真是知识分子啊，还知道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洪炫涛正和陈华聊得火热，白昼走了进来。
    “什么河流？”他放下手头的样品，微笑着问。
    “小河弯弯，入海港……我在和洪经理说k歌的时候，哪首歌点得最多。”陈华反应飞快。
    “东方之珠，我的爱人……”白昼的心，突然开始下沉……他发现，有些地名、有些词、有些歌，已经成为了有些记忆、成为了那个人……
    “想见见她吗？”看陈华不在，洪炫涛问白昼。
    白昼默不作声。
    “华姐，你帮忙约小宁一起聚聚吧，k歌、吃饭，都行！”陈华和金秋一进来，洪经理就交代。
    “为什么洪经理让华姐约小宁，而不是让我来约呢？”金秋心里的疑问更重了。
    而此时的宁芫，正在成都，热火朝天地准备新闻发布会。
    糖烟酒公司几乎是倾巢而出，范经理亲自在酒店会场督阵，只要小宁说做什么，范经理就立刻指挥她的人去落实。会场布置、流程设计、客户邀请、媒体接待、广告播放、代表发言、签约仪式、通稿准备、礼品发放……一切就绪，宁芫说：“范经理，这次发布会，就由我来主持吧！”虽然她心里没底，但让别人去做，更没底。尽管在此之前，她没有任何商务会议主持经验，更别提新闻发布会了。她感觉自己这时候像个清兵，完全靠前胸后背的“勇”字在撑着。
    准备好这一切，突然bb机响了，是pt找宁芫。宁芫赶紧回电，pt说他和傅先生、负责以后跟进成都经销商的steve都到了，傅先生要求二十分钟后召开会议，布置明天发布会的工作。
    傅先生入住的是当地最高档的酒店，离召开发布会的酒店步行至少得半小时，宁芫本来想申请晚一点开，pt已经把电话挂了。宁芫赶紧冲出去，却怎么都等不到出租车。这样，只能……跑过去了……
    路口太多、红灯太多、人太多……等宁芫气喘吁吁到达时，还是迟到了五分钟。傅先生脸色很不好看，严肃地教训了小宁好久，告诫她一定要守时、要尊重他人。宁芫静静听着傅先生的每一句话，她非常理解：无论什么原因，结果就是迟到了，这就是在耽误老板和大家的时间。
    傅先生专场批评宁芫的时候，pt插着裤袋小碎步地在旁边走来走去，欲言又止；steve不断偷偷看宁芫，生怕她委屈得哭了，却发现她一幅甘愿受罚的样子。
    傅先生终于批完了，接着说：“这是我们第一次召开李普顿品牌的新闻发布会，现在来落实一下，明天我们要做些什么准备。时间非常仓促，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傅先生拿出之前范经理发过来的传真，对照着准备逐一落实，宁芫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取出两张纸，分别递给傅先生和pt：
    这是已经和范经理落实并演练过的流程；
    再掏出两张纸：这是为你们分别准备好的发言稿，要辛苦你们今天对照着练习练习。不用脱稿，照着念也行的，只要适时抬起头，便于记者拍照即可。
    傅先生太惊讶了，问宁芫：
    “你不是昨晚才到的吗？”
    “你以前没做过这些工作啊。”
    宁芫非常诚恳：“傅先生，我的确之前没做过，现在也不知道明天会做得怎么样，如果真搞砸了，也请您能继续给我学习和演练的机会。”
    傅先生心想：“算了算了，她本来也不是销售、更不是专业市场推广人员，能主动来做这些事，也是额外收获了，就不强求结果了吧。”傅先生就没再继续深究，看宁芫说都准备好了，不用他们到现场去再做检查，也就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整个酒店宴会厅座无虚席，宁芫给他们看了她想方设法收集到的世界各地十几个不同版本的李普顿红茶电视广告，没有一个是中文的，有的人看得懵懵懂懂、有的人看得糊里糊涂、有的人根本不知道说了啥，但他们都明白一点：这个牌子，真是太洋气了！果然是品味的标志啊！
    经销商的团队，分别站在不同的点位，只要宁芫一举手、一投足、一开口，他们就会马上跟上指令，配合得天衣无缝。品牌介绍、产品演示、串场、采访，宁芫都落落大方，尤其到了抽奖环节，宁芫还和在场的嘉宾们开起了玩笑，气氛十分热烈。抽到奖品的嘉宾，兴奋得脸红红的-为眼前的好运、也为马上开始的财运。每位离开的客人，都带上了赠送的李普顿红茶，经此一番品味的洗礼，神清气爽、心满意足。
    范经理的财务和销售一起，在现场飞快地统计订单，数字出来了：当场成交了三百二十五箱！而且当地主要渠道，基本上已经一网打尽！范经理的哈哈声，在宴会厅回荡。她和李普顿的代表，一一热烈握手致谢，她和pt握手时，宁芫介绍：“刘经理，就是最早给您打电话的销售经理、廖先生说的香港供应商、我的上司。如果不是刘经理，就不会有今天的合作。”范经理感激、夸奖的话像突如其来密密匝匝的冰雹，砸得pt躲都躲不及，pt心里很崩溃：“说这么快，让我怎么听啊？讲的什么嘛？”
    范经理走到傅先生面前时，哈哈得更大声、更频密。傅先生对这位经销商非常满意：热情、老练、团队强、效率高！steve也对这位分给他管的经销商非常满意：已经很了解优家的工作方法、做事肯动脑筋、配合度高、执行力强。来成都之前，宁芫就动员他向pt争取分管这个客户，宁芫认为，第一家经销商对公司有战略意义，一定会获得资源倾斜，确实是公司有狗屎运，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么一家有热情、有实力的客户。steve在四位销售中，综合实力最强，完全可以彼此成就。
    范经理对分配给她一位大眼帅哥，也非常满意。在都满意的大好心情下，范经理全程陪同，请他们连续吃了三顿火锅，等到第二天傍晚到机场时，宁芫觉得肚子里，只有一个字“火”–为了我们的李普顿红茶能火，我难受点儿算什么。
    一路强忍着，回到宿舍，她实在是熬不住了，开始上吐下泻，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肝肠寸断，吓得秀婉不断问怎么办怎么办，赶紧打电话给金秋。金秋很快就到了，拽着宁芫直奔医院。急性肠胃炎，留医观察，挂水。金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忍不住打电话告诉洪经理宁芫在医院。
    宁芫感觉好受多了，实在太困，不知不觉睡着了。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那张月光一样清朗的脸，望着她微笑，却有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她的心好痛好痛，好想伸手去替他擦掉眼泪，却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
    她隐隐听到那熟悉低沉的声音在问：“她怎么病成这样了？”她想解释：“我没有病，只是想你……”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么一句啊，我怎么这么轻贱，他都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会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
    泪水汹涌而出，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梦，为什么这么长、这么这么残酷，把以为已经忘记了的记忆、已经埋葬了的情感，全都挖出来，摊在眼前……没有好，其实一点都没有好……伤口没有结痂，轻轻一碰，又是那么鲜血淋淋……
    宁芫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是洪炫涛，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四处张望，并没有那张熟悉的脸、也没有那熟悉的声音。看来我真是做梦了……
    “你终于醒了！看来你实在是太累了。”洪炫涛微笑着。
    我为什么会把他看成他？他们一点都不像啊……我是不是病得脑子出问题了……宁芫不由自主地按摩着高高的额头。
    此时的金秋，已经被洪经理要求回家休息了。可她想不明白：有什么理由让她回去，洪经理自己留下来陪着宁芫呢？他究竟是她什么人？
    作家的话：问为啥宁芫自己没做过，还逞强主持、不找外包的朋友，这是1995年，当时还没有发布会外包公司。

 第33章 接受笨拙的开场，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

    傅先生从来没见过宁芫站在舞台上的样子，看到她全场镇定娴熟的主持、谈笑自若的互动，听到周围的客户、甚至记者，都在纷纷夸赞这个主持人简直可以和电视台的专业人士媲美，傅先生也为自己挖到了宝而欣喜！
    发布会一结束，他就前去和宁芫握手：“小宁啊，你的台风太好了！你真应该从事传媒行业的。如果你有兴趣去新加坡继续深造传媒专业，我一定会支持你！不过现在不能去啊，一定要等我不当李普顿总经理之后才考虑啊。”
    一行人还在成都，就开始排后面的出差计划：第一站上海、第二站北京、第三站青岛。每程人员固定搭配是：傅先生、pt、madam和宁芫。
    宁芫也没想到，自己一回到广州，就见缝插针地利用周末生了场病，不过就萎靡了一晚，第二天早晨醒来，又已经生龙活虎了。醒来见到观察室病床旁陪着自己的洪炫涛，宁芫突然想起了被救护车急救的那晚，好像也是洪经理啊！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每次都出现在医院，而且，难道，昨天是他陪了我一晚吗？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宁芫真是吓清醒了：“洪经理，我是不是又麻烦您了？您不会在这里熬了一晚上吧？”
    “哦，没有，我天亮才来的。”洪经理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真是太过意不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多事儿，总是把您给拖过来。”
    宁芫的脸因虚弱显得愈发苍白，长长卷卷的秀发散乱在腰间，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歉意和感激……看着她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洪炫涛想：连我都觉得心在疼，更何况是他呢？
    洪炫涛昨晚告诉白昼宁芫病了，白昼二话不说，就冲到了医院，一直坐在她身边望着她默默流泪。他让洪炫涛回去休息，一早，洪炫涛过来的时候，发现白昼站在外面走廊，问他为什么不在里面，他说担心宁芫醒来会看见他。
    洪炫涛问白昼：“你为什么就不敢去抱抱她？有多少误会、悔恨，不是一个拥抱就可以化解的？”白昼红着脸，一言不发。洪炫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问你，到底喜不喜欢小宁？你总是这么躲躲闪闪地折磨自己，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我不能原谅自己，她被我伤害得那么深。”
    “我没有病，只是想你……”当宁芫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小声嘟囔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昼那压抑已久的心事，像被瞬间击碎的玻璃鱼缸，每一块裂片都钻进了他的肌肤、骨髓，生疼生疼，以为思绪已经成了慢悠悠游荡的鱼，此刻被突然炸出来，才发现无论怎样挣扎，也动弹不得，无法呼吸……他看着她很快又闭上了眼睛，睡着了，知道她一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有多希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宁芫醒来的时候，还是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自己微笑着走向她、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着喜悦期待的光芒。
    “我不能让她醒来看见我，她见到我，只会难受、痛苦。还是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她！”白昼真诚的眼神，令洪炫涛无法拒绝。唉，白昼啊白昼，你怎么就不能勇敢一点！洪炫涛很想了解一下宁芫的想法，是不是真像白昼想的那样，一见到他就会伤口开裂，只有痛。
    “小宁，你知道白昼在综贸一部吗？”
    “啊？哦，很好啊……”宁芫的眼睛亮了，又暗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再见到白昼，会难受吗？”
    沉默……
    沉默……
    “只要他开心。”
    “想再见见他吗？”
    不知道见到他会不会哭……甚至会不会崩溃……可是，还是会想他啊，想他的时候，真的像利剑穿心，背都在痛啊……可是，这些话，不能对洪经理说啊……我不愿意再和任何人讨论我的感情，对谁说，都不安全。
    “洪经理，我去办出院手续。”宁芫平静地说。
    洪炫涛知道了白昼的担心，不是多余。
    他突然也开始觉得，白昼不敢用拥抱去解决问题，是情有可原的。
    他发现，宁芫虽然平时对谁都客客气气，但冷起来的时候，四周瞬间冰封。
    周一，宁芫和三位老板一起，来到了上海。
    上海办事处，设在人民广场的大地饭店，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交通也极为便利。可当宁芫上到二楼，才发现办事处居然位于一个夹层，自己身高已经不出众了，但站在办公室里，恨不得手可摸顶，连坐在里面，都感觉压抑得很。pt这么瘦小的人，也被这层高吓了一跳！牛高马大的边主任，一站起来，就是货真价实的顶天立地。边主任和两三位销售员，还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抽烟，宁芫真不知道陈阳青怎么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环境–她穿得山清水秀、举止优雅，和这里的氛围、其他的人，完全是两个频道、两种状态。
    边主任除了和傅先生说话打招呼，对其他三个人完全不搭理，仿佛这仨不存在，这让pt很有些尴尬-毕竟他是老板、老边是马仔，哪有当马仔的这么不懂事、这么傲慢的！
    陈阳青倒是十分热情，用浓浓的吴侬软语式普通话，一一介绍办事处的员工，还微笑着打圆场：“老边么，看是看得凶了点，但做事情还是很有办法的。他说让哪个经销商进货，人家不敢不进的哟。”pt忍不住说：“不敢不进？那是卖货，还是恐吓啊？”幸亏他的普通话除了madam和宁芫听得懂，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陈阳青和宁芫一见如故，第一次一起吃饭，陈阳青就偷偷和她说：“这个刘经理啊，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当经理的呀，派头还不如老边大，他和老边一起出去，经销商肯定以为他是跑腿的，老边才是老板呢。”
    陈阳青问宁芫多大了，得知宁芫比她儿子还小一岁，立刻十分心疼和佩服：“我儿子现在在一家外企工作，还在当助理，从来没有出过差呢，你这么年轻，就能做这么重要的工作，真是太能干了！”宁芫也很喜欢这位气质绝好的阿姨，一天下来，两个人已经无话不谈。
    晚上回到酒店，madam和宁芫住两张单人床的标准间，madam忍不住问宁芫，陈阳青和她说了些啥，宁芫说让madam先去洗漱，她稍微回忆和整理一下。等madam出来，她写了一张纸，上面把要点一一罗列了出来，并标明：f.y.r.（供参考）。madam一看，全是工作要点，比如计划开哪些经销商、已经接触过哪些家等等。madam想问的，是八卦，而宁芫这样的方式，让madam瞬间没了兴致，早早地蒙头大睡了。
    宁远不是不知道madam的意图，但她实在吃不准陈阳青提及工作之外的话，是否合适说出来，没把握的话，就不要说。
    这次上海之行的主要目的，是先和上海办事处的团队见面、互相认识。边主任对pt和其他人的态度，很有点出乎傅先生的意料，他开始隐隐有些不安，担心pt管不管得住老边。带着这个疑问，四个人又一起来到了北京。
    翟磊磊来机场接他们。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文静的男孩-真的是男孩–看上去非常年轻，白白嫩嫩、甚至稚气未脱。精致的瓜子脸、浓浓的一字眉、乌黑的眼珠，长得十分听话乖巧。他双手交叉、两腿微分站在机场出口，有些紧张而羞涩，一看到傅先生，就赶紧迎上来。
    翟磊磊把四位总部来客接到了一辆车前，四个人全都震惊了–这是一台超级豪华的加长林肯，长到和坐在对面的人开口，就要喊话的程度。pt坐在车上，兴奋不已，一会儿坐在这边、一会儿坐在那边，像个小朋友一样，充满了好奇。
    pt用广东话问傅先生：“这个翟磊磊是哪里找来的？这么有气势？”傅先生有些含糊地说：“反正是关系户。”翟磊磊接上他们后，直奔八达岭，一天就过去了。第二天，又直奔香山，一天又过去了。宁芫觉得这节奏太慢了，第二天晚上就问madam，究竟什么时候切入正题：开会讨论怎样开拓北京市场，madam说她也不清楚，估计pt都不清楚。皇上都不急，没理由这些太监……哦，不对，……宫女需要急的，可宁姑娘认为不能这么游山玩水下去了。
    第三天，也不知道是傅先生开过口、还是翟磊磊想主动干活儿，他居然一早就把大家拉到了他们家。他家住在和平里一套很新、一看楼的品质就非常不错的高层，大门口堆了满满一地大白菜。他介绍说这是他们的习惯，储备过冬的。
    他开门后，家里没有任何其他人，但桌上精心摆好了瓜子花生水果等各类零食，甚至连茶叶都已放在杯子里，旁边还排了两三只暖水瓶，准备随时侍奉主人。
    翟磊磊有条有理地介绍了他的想法：鉴于目前北京办事处只有他一个人、暂时还没有必要组建销售团队，他就在家办公，这样会更省钱。pt好奇地问：“你一直用的这辆豪华车是哪里来的？”翟磊磊腼腆地回答：“是我爸爸的车，他听说公司领导要来，特意安排的。”傅先生心里暖洋洋的，只有他知道，看来梅先生推荐得没错：翟磊磊的爸爸，还真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翟磊磊做事情，一板一眼，已经找了两家潜在经销商：一家是当地最大的百货批发公司，还有一家是个体老板。百货批发公司的办公室，在全北京的中心城区，而个体老板的办公室，在坐车坐到忘记自己要去哪儿的京郊村子里。翟磊磊已经两家都谈得八九不离十了，现在有总经理带队、销售经理挂帅的豪华团队过来，两家都很受鼓舞，一下子就把合同签了。
    pt很高兴：终于我们可以提前回广州了！他马上走到酒店的机票售票处，高呼：“有没有过来的机票？”酒店工作人员是个小姑娘，刚开始还和颜悦色地问：“哪里过来？”，来来回回几轮，小姑娘还是没听懂，耐性慢慢消逝、脾气渐渐上来：“什么过来的机票？你想从哪里过来总得告诉我们吧？”

 第34章 每一位客户的燃点，都等待着被你发掘

    宁芫和madam、翟磊磊谈完下一轮的工作安排，正准备回房间，听到pt的声音，寻声而去，看到他和酒店机票销售小姐越说越大声，赶紧问怎么回事。madam听得一头雾水，宁芫明白了：“刘生，你是不是想问有没有国内的机票？”这下才搞清楚：原来是pt普通话不好，售票小姐理解错了。宁芫说：“我们之后行程的机票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今天晚上就去青岛啊！”pt猛拍脑袋：“哎呀，看我这记性，后面还有一程呢！我这几天早晨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一起出差的时间多了，就有足够的时间聊天，宁芫这才知道，原来pt在香港做销售的时候，能业绩飙升，很大原因是他卖大量货品给香港的餐饮客户，而这些客户用各种方式卖给了大陆客户。
    “我又不会做报告、又不会写东西，我呆在办公室干什么？你当然看不到我啦！我整天都在外面教客户做点心的嘛！”pt回答宁芫为什么在香港工作时没见过他。这次去青岛要见的潜在经销商，也是以前从pt香港客户那里进货的餐饮渠道供应商之一。
    四个人乘坐从机尾钻进去的螺旋桨小飞机到达青岛时，天已经黑透了。潜在经销商安排了车，把他们直接拉到了公司所在的小别墅-一幢十分小巧的德式建筑，虽然面积不大，但布置得很有情调。
    这是一家由几个股东合伙的私人公司，李晓是他们的头儿。他有青岛人特有的挺拔帅气，非常合身的黑色呢子大衣，像热播剧《上海滩》里许文强似的戴着一条长围巾、一顶黑礼帽，风度翩翩、气度不凡，谁看见他都会觉得他不去当演员，真是浪费了。
    李经理也深知自己的优势，这不，周围黑灯瞎火，他特意站在客厅的最中间，头顶上是一盏最亮的灯，当大门打开时，客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最帅的人。他甚至潜心研究过十几种手握雪茄的出场姿势，次次都让上门来的客人目瞪口呆。
    他的客户，大多是四五星级酒店、高级西餐厅、夜店采购，算是潮流顶端的人物，但在现实生活中，肯定没见过这么一个比许文强还有范儿的活生生的大帅哥，基本上，来一个趴一个，全都成了他们的客户。有一位南方客户点评过：“李经理的名字真是起得好啊，谁在他面前，都是他大、你小。（南方人分不清李和你）”
    就算是傅先生那么见多识广，也被这李晓的出场和气派震住了，连握手时，都光顾着欣赏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忘了说话。pt缩在一旁有些怯生生地地打量着他，他后来对宁芫说：“真没想到我那个客户的下家，是这么个靓仔！真是好有型！”
    madam保持着她惯有的微笑和镇定，但回到房间也对宁芫说：“这个李经理，真是个难得的帅哥，他的身姿，很有军人的挺拔。”宁芫呢，心想，真是很帅啊，不过，没有白昼帅……经历过白昼帅气的宁芫，耐帅性已经很强了……啊呀，怎么回事，想他干什么啊……工作工作……
    宁芫一看到这场面，就觉得他必定会做李普顿的经销商。于是她悄悄对pt说：“刘生，您一会儿让我来和他谈合作的事情吧，我向您发请求的时候，您才表态，其它的事，就留给我。”
    一番寒暄后，大家开始进入正题。李晓表示，虽然他香港那边的上家向他推荐了李普顿，但毕竟在国内没人知道，中国人也不会喝西式红茶，未必适合青岛市场。这次呢，先见个面，交流交流。
    虽然傅先生也没指望第一次见面，就能有合作，但被突然一把推到八丈之外，也让他心里很不爽。他看了看pt，等着他发话，pt却低着头，毫无和李晓正面沟通的打算。他只好去看魏红，魏红也正望着pt。傅先生也能理解，在这个李晓面前，连自己都觉得气短了三分。正在这时，宁芫站了起来，问李晓：
    “李经理，您是哪一年开始喝红酒的呀？”
    李晓愣了一下，有些得意：“那早啦，起码十年前了吧？”
    “那时候喝红酒的人不多吧？”
    “当然，我们青岛很多人见都没见过进口红酒呢，虽然我们张裕是历史悠久的品牌，但一般老百姓家里，没喝红酒这个习惯。”
    “您什么时候开始卖红酒的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喝，我对红酒有了研究，这些酒店、西餐厅，也需要有人供应红酒，我就开始卖给他们了。”
    “李经理，是的，只有像您这么有品位、对商业敏感的人，才会选择从喝红酒、到卖红酒。今天，李普顿，也是这样一个契机：从喝红茶、到卖红茶。”
    宁芫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盒李普顿s25的红茶，让他们帮忙拿来杯子、开水，又问他们是否有炼奶、方糖、柠檬片，他们是供应餐饮的，这些都有，宁芫当场又开始给他们变纯红茶、柠檬茶、奶茶这三种茶的魔术。不仅仅李晓，他们在场的其他合伙人、员工，都看呆了！
    “我们不仅仅销售这么特别的产品，还可以替你为餐饮客户组织培训，教他们调制各种口味的冷热茶饮、甚至以茶为基底的鸡尾酒。您说说，这样的生意，我们在青岛，不找您和贵公司合作、我们应该找谁？或者说，如果我们找了别的公司，谁会成为青岛餐饮的时尚风向标？”
    李晓本来高冷耍酷的眼神变得火热，连帽子都取下来随手扔在桌上了：“怎么称呼这位美丽的小姐？”
    “宁芫，你可以叫我小宁，或者aimee。”宁芫的热情度开始下调，流露出品牌方的严正。
    “李经理，如果不是优家香港客户的推荐，我们李普顿不可能由总经理、销售经理一起出马，亲自到您这里来的。想拿李普顿城市代理的客户很多，我们也有严格的资质要求。”
    “这个知道、这个知道，我知道优家在全球是什么级别的公司、李普顿是什么级别的品牌，知道知道。”李晓的热情度开始上调，声音也大了起来。他的商业直觉和经验告诉他：这个青岛经销权，必须拿下，越快越好。
    李晓开始发起猛攻，介绍自己的企业在青岛餐饮界如何叱咤风云、对客户如何所向披靡。宁芫一边听他说，一边快速地在自己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李晓话音一落，宁芫就把手上的本子摊给他看：
    “李经理，您刚才提到的酒店客户有这些、西餐厅客户有这些、夜店客户有这些。我来青岛前，已经了解过，青岛还有这些高档百货和商超客户，零售这块是您目前没有的，是您做李普顿的短板、也是您公司整体业务极大的增长空间。”
    李晓把围巾也扯了下来，激动地指着本子：“哎呀，我一直想找我们渠道突破口，这可真是个机会啊！如果我们能借李普顿打开百货商超渠道，我卖的那些调料，也有了新出路！”
    “李经理，还有这些青岛的媒体，我们要在一个市场一炮而红，必须要有他们的支持。但我们目前还没有预算、也没必要做大量的媒体投放，您有办法请他们来，做个报道吗？”
    “这没问题，我和他们很熟，他们还一直鼓动我去拍电影呢！”李晓骄傲极了！
    “李经理，如果您能在明天一天之内，邀请到这些餐饮、零售潜在客户和媒体，落实一家五星级酒店会场，我们李普顿可以支持您后天就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并现场订货，发布会组织工作，我们可以手把手带着您的团队一起准备，您，明天之内，可以做到吗？”望着宁芫那坚定闪耀的目光，李晓脱下大衣一把甩在椅子上：“兄弟们，我们能不能？”
    “能！”一屋子他的人异口同声地高呼–真不愧是许文强似的老板啊！
    “李经理，您一定要感谢刘生给您机会，您在香港的上家，是他十分珍惜和重视的客户，如果不是刘生极力推荐，我们总经理傅先生和魏经理也不会一起来，这么多人来，本来是评估您和贵公司是否为合适的候选人，您和您团队的实力、热情，向我们证明了这点，我们现在非常感动！那从此刻开始，我们就是战友了，一起先打赢新闻发布会这场仗！”
    宁芫请求pt，让销售阿鹏peter分管这家客户，因为peter是这几位销售里颜值相对最高、气场和李晓最吻合的，希望pt通知他明天赶紧过来。宁芫让傅先生、pt和madam先回酒店休息，她留下来和李晓的团队，连夜落实明天的邀请、后天发布会的流程及准备。
    有了上次在成都的经验，这次的所有工作，对宁芫来说都相对驾轻就熟了很多。幸运的是，李晓团队和范经理团队一样，都非常有实战能力，而且一水儿的青岛帅哥。
    本来就把工作当拍戏一样极富表现力的李晓，在新闻发布会现场的设计上，真是实现了他所有梦想：在十几位身着黑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帅哥护卫和簇拥下，大boss李晓长大衣衣襟飘飘、礼帽斜戴15度角、围巾左边比右边长三分之一、手持雪茄、眼神深邃地出场，极富煽动性地介绍他对品味的理解、对怎样有品质地赚钱的思考。有几个酒店的女采购，听哭了，不知道是感动哭的，还是被他帅哭的–不重要，关键是这场发布会下来，当场成交了近五百箱！
    peter赶在发布会之前到了现场，果然和李晓一见如故，他本月的业绩早已顺利超额完成！pt说他下个月的指标，要涨到一千箱了，这对一个多月前，还一个茶包都没卖出去的他来说，才真是像做梦啊！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场发布会，连送给与会嘉宾的一盒李普顿茶，都约定十天后再由销售员送上门。现场摆放的样品，是宁芫随身行李箱里的十几盒。别的女孩子箱子里放的都是衣服、化妆品，她的行李箱里，都是样品、海报、宣传资料–画logo画怕了，哈哈……所以，她居然没有带大衣，因为装不下了。
    傅先生问宁芫：第一天晚上，怎么会知道李经理喜欢红酒？宁芫说，她瞄到李经理的办公室有个红酒柜。傅先生又问，她怎么会随手就从包里掏出一盒s25、发布会怎么会有十几盒样品？宁芫说：“万一走到哪里，遇到了销售的机会呢？李普顿的创始人李普顿爵士不是说过吗，不要错过任何一个营销的机会。”
    开完发布会，李晓和他们的销售经理带着五个人一起去看市场，正是最冷的时候，寒风如刀，宁芫一路筛糠似的哆嗦着。来到一家百货公司时，傅先生特意绕到女装部，拿起一件紫红色厚实的大衣，让宁芫穿上：“这是公司给你买的，不要冻坏了，我们还指望你开后面的发布会呢。”
    pt一听傅先生说下一场，头都晕了！他还从来没有连续出过这么久的差、这么密集地坐飞机、汽车，他好想回到白天鹅酒店的房间，睡个踏实觉啊！他看到宁芫精神抖擞的样子，真是佩服这个和自己一样瘦瘦弱弱的人。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aimee，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敢自作主张给他们开新闻发布会呢？”

 第35章 攻城略地，市场，只有第一和其他

    从青岛回到广州，傅先生对宁芫说：“你现在做的事情，叫trademarketing，你以后就负责这项工作吧！”傅先生解释说，trademarketing即通路行销，不是直接去卖货，而是通过组织营销活动，建立渠道、促进卖货。宁芫总结了前一段的工作：
    第一步：在当地找到能替我们打仗的团队-经销商；
    第二步：邀请当地主要零售、住宿餐饮、休闲娱乐客户，举办高开高打的新闻发布会，一网打尽主要渠道商；
    第三步：持之以恒地在零售网点组织变三种茶魔术的赠饮；
    第四步：要在住宿餐饮和休闲娱乐客户的场子里下手，做品牌营销。这个步骤还没开始。
    傅先生让雷总给给宁芫配两位助手-很快到位：一位是铂艇退休领导于副总推荐的他的侄女于丽judy，一位是宁芫大学的学姐、铂艇综贸十二部的易萍spring。俩女孩个子都高，judy超过一米七、spring也有一米六五以上，judy看上去大气英武、spring显得开朗阳光，有了这两位得力干将，宁芫如虎添翼。下一站去哪儿了？宁芫反复思考，觉得应该去杭州。
    杭州的龙井，闻名天下，如果能把这场硬仗打下来，就没有攻克不了的市场了。宁芫开始着手调查杭州人的生活方式。她在出差上海的时候，特意带着spring绕到杭州，跟着普通的杭州年轻人走，看看他们一天，究竟去了哪些地方。
    很快，她就画出了一幅作战地图：纵轴是时间线–一天之中不同的时间段，横轴是他们去过的地方。很快，战场锁定了：零售以百货、商超为主；餐饮休闲以四五星级酒店、卡拉ok、disco、酒吧等夜店为第一阶段突破口，接着全面覆盖所有餐饮渠道–连只有两张桌子的大排档都要上，再次攻办公楼。
    突破口找好了，借力使力的平台–经销商在哪里？正在这时候，广州总部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的字迹一看就是书法功力深厚的人写的，这个人说他叫靳越，是一名退伍军人，刚刚开了一家商贸公司，在找业务。
    靳越说他在上海的五星级酒店，喝了一杯用一袋李普顿茶包冲泡的红茶，要十八块，然后他跑到进口超市一看，一大盒一百袋，只要六十八块，意思是一个只要六毛八买到的茶包，到了酒店，就能卖十八块！这是什么利润空间？他惊呆了，所以他想当杭州代理商。而就在同一天，浙江最大的一家商贸国企-浙贸的业务负责人鲍晓旅也打了电话到李普顿广州总部，申请成为杭州代理商。
    既然这么巧，在宁芫正在找合作经销商的时候出现了这么两个人，那就一定要赶紧去！她向pt申请，由她带上剑哥jerry一起先和两位候选人分头聊一聊，评估一下他们的优势和可能性，同时，让pt授权她只要她觉得合适，就立刻按她的方案操作。
    自从在青岛pt突然问她为什么胆子那么大，自作主张给经销商开新闻发布会后，宁芫也和pt分析了：既然傅先生和您都同意了成都的做法，那说明这种模式，就是可复制、可操作的，作为下属，按照老板们画出来的底线去做事，越线的请示，不越线的自己快速决策。
    不过pt提醒得对：和老板多讨教、多汇报，是作为下属重要的工作任务，要让老板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他的指示下去做的，事情做得好，老板面子上也很有光，老板对下属的行动都了如指掌，也更有可控的安全感。
    浙贸的办公楼位于杭州市区最中心，虽然年代久远，墙面涂料都有些脱落，但胜在宽敞。鲍晓旅虽然没有独立办公室，但他的部门有一大片区域，只摆了三五张桌子，别说办公、打球都够。
    鲍晓旅瘦瘦高高，眼睛细细长长，可能因为嘴巴实在太小能耗低、运转快，说话特别利落。“李普顿这个项目，是我向领导打报告申请的，我们领导一下子就批嘞，领导一直都相信我的眼光。”
    当时他负责的部门，已经是好几个国内食品、食用油的杭州经销商。对品牌、渠道，已经有了非常深刻的理解，聊起来非常轻松。鲍晓旅说：只要李普顿的货一到，他们就可以顺着原有的渠道铺下去，立竿见影。
    靳越的公司，在极其偏僻的郊外，前店后仓。店铺很小，同时进去五六个人就显得拥挤了，后面的仓库里放着两张办公桌，没有人是固定座位，谁在谁坐，靳经理在的时候，基本上其他人都站着。
    宁芫和jerry一进来，他们赶紧到隔壁借了几把椅子过来，重要的人坐在后面仓库里，其他人坐在外面的店里把头探进来听。靳越拿出来一沓纸，对宁芫说：“这是我写的计划，怎样快速提升李普顿在杭州的知名度。”
    宁芫接过来，一页页翻过去，是他从不同角度写的文章，包括中西方茶文化的对比、年轻人和中老年人对喝茶的不同态度等。他的方法，概括起来：一是大量写文章，找媒体发表，二是让李普顿公司制作几十个大一点、印着李普顿广告异常醒目的袋子，他打算让他的职工和家属，每个人都提着这个袋子在杭州的大街小巷走来走去，让路上的人通过这种方式看到李普顿的广告。
    和这两家谈完，宁芫没有当场表态说做还是不做。她答应明天会再和他们做一轮沟通，让他们在今天交流的基础上，再更新一下原有的想法。宁芫问jerry：他会做什么选择？jerry毫不犹豫地说：“我肯定选浙贸鲍经理。他们实力雄厚，在做品牌代理上，已经有丰富经验，渠道、团队，都是现成的，一开始就有销量。靳经理的公司，不用考虑，实在是太没实力了，可以说要啥没啥。”
    宁芫把两家的情况整理了一张表，加上自己的意见，传真给pt，让pt确认是否可行，pt看了，觉得不大行，就去问傅先生，傅先生看了，笑了，他对pt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让她去试，她总是可以看到我们发现不了的东西。”
    有了pt和傅先生的支持，宁芫第二天先约了靳越，在一家非常典型的大排档见面。靳越都觉得很奇怪，虽然他自己一直在这样的地方吃饭。宁芫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来这里吗？”
    靳越十分惭愧的样子，搓着手说：“宁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消费不起李普顿这样的产品？”宁芫摇摇头：“我希望李普顿可以在这样的餐厅也流行起来。”靳越吓了一跳：“不会吧，宁小姐，这样怎么行？李普顿可是星级酒店的标配啊，怎么能卖到这种地方？”
    “星级酒店也要，这里也要。”宁芫还是那么平静而坚定。她的眼神让靳越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李普顿，要成为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只要有年轻人的地方，就要有李普顿。”
    “你也说过，六毛八的茶包在星级酒店可以卖十八块。我们卖给大排档老板一盒s100的批发价格，还不到六毛八，我们推两个服务：两个茶包冲一壶，卖三块钱一壶，给一桌子人无限续杯喝，还有一个单点一杯两块钱，你觉得年轻人能不能接受？老板开不开心？”
    靳越还在思考，宁芫从包里掏出来一盒李普顿的s100，笑眯眯地走到大排档老板面前，靳越眼睁睁地看着她对着那位老板说了几句后，开始用他们的玻璃杯冲泡茶，那位老板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居然很快就掏钱把这盒茶买下来了。
    宁芫对老板说：“老板，您接下来只要打电话继续找我们订货，我们就给您送带我们李普顿标志的餐牌、玻璃杯，您也不用花钱自己买了，我们李普顿给你们包了，可好？”老板乐坏了：“还有这么好的事啊？我们餐牌用的量少，买起来很贵、也不好买。玻璃杯经常碎，用量很大，不小的开支呢，你们要是真这么做，就帮我大忙啦！”
    “那我们送李普顿餐牌和杯子来的时候，麻烦老板让我们挂一些吊旗、贴一些海报，这样您的热茶就更好卖啦。”
    老板连声说：“好好好，你们赶快过来挂、赶快过来贴，赶快把餐牌和杯子送过来吧！”
    靳越的心，波澜起伏，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卖东西的方式。
    宁芫把自己的作战地图拿出来：“靳经理，您以前是军人，我希望您能来帮我们打这场仗，一场火速攻下市场的战斗。我们不想简简单单、慢慢悠悠地卖货，我们要火速让全杭州城都知道李普顿来了！我们没有很多人，只能靠动脑筋、想办法、跑断腿、流大汗。”
    “您和您的团队，只有这么几个人，其实完全不符合我们优家选经销商的标准，所以我们会选另外一家浙贸当我们零售和星级酒店渠道的经销商，但我相信您，我希望您能执行我们的作战计划，拿下所有夜店、除酒店外的餐饮、办公楼。”
    “我知道您还曾经在部队从事过宣传报道工作，文章写得非常好，一定会把握好话题的尺度，吸引眼球但不遭人反感，要以德服人、以实力服人地抢占舆论高点。您，愿意加入这场战斗吗？”
    靳越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他右手捏拳，锤着胸口说：“宁小姐，您放心，您相信我，我就不会让您失望！只要我靳越在，我和我的人就会死拼，拿下这个市场！”
    鲍晓旅听说宁芫还选了另外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经销商，要两家同时做，心里很不舒服，但一听她说渠道分配，就释然了：另外那家做的，根本不可能是能卖东西的地方，肉都在自己嘴里，骨头扔给那家，可以可以。
    李普顿火速成立杭州办事处，宁芫守在这里，带着jerry、杭州办事处、spring和judy，打响战斗。白天，他们跑商超、酒店、办公楼，晚上跑夜店、餐厅。
    最火的是disco、卡拉ok，每晚零点的抽奖，成了李普顿的招牌活动，奖品就是品味的标志-李普顿红茶。在昏暗的灯光下，你点的什么饮料是看不出来的，但如果点的是李普顿红茶，无论光线多幽暗，李普顿的吊牌都是那么张扬，仿佛在对走过路过的每个人招呼：“看看，我多有品位、我多时尚！”
    凌晨两点多才回到住处、早晨八点多又出门，没日没夜、没有周末假期，这是李普顿通路行销、销售和经销商们的日常。
    鲍晓旅团队在李普顿办事处零售组人员的带领下，在商超里铺市，做专架、堆头陈列、赠饮；靳越团队在办事处用家组人员带领下，在酒店、餐厅拼命推各种服务方案、挂吊旗、贴海报、送餐牌、杯子。
    靳越的文章，话题性非常强、甚至引发媒体口水战，但角度都是思想拷问、发人深省。他公司的人，个个都非常勤奋，按照宁芫和jerry培训的拜访日程表，他们每天跟着judy和spring走街串店地开发客户、完成pop布置，很快，杭州城，成了李普顿的天下，真正实现了只有两套桌椅的大排档，都在提供李普顿茶水。这种全城火红，甚至引发了“李普顿入口、龙井洗手”的媒体大论战。
    茶叶的至高市场，终于打下来了！宁芫在办事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和杭州的伙伴们庆祝，就接到了广州总部的电话，说是有重大人事调整，让她火速回去开会。究竟是怎么啦？

 第36章 企业大树，终有四季交替

    傅先生这段日子，把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李普顿，连续出差，果然很快李普顿的业务在东南西北都打开了局面。他已经开始适应甚至享受这样的工作节奏。
    可是，他接到了来自上面的通知：优家中国，计划在上海正式设立办事处，中国区主席由bruno接替anton，常驻上海。相应地，傅先生李普顿总经理的职位，会由从印度调来的gupta取代。anton回英国、傅先生回新加坡。
    这么重大的变动，让石总又忍不住要拍桌子了：好不容易合资公司有起色了，傅先生干得好好的，怎么才几个月，又换人了呢？我们央企，董事长总经理，可以干到退休的，你们这走马灯似的换人，究竟在干什么？
    可这次，对面坐着的anton和傅先生都是要离开的人，石总越激愤、他们俩的脸色就越阴沉，许主任只好不停地给石总使眼色。石总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了些，问他们：“没有可能争取了吗？”尽管anton和傅先生心里都认为石总抱怨的每一句，也是他们的心声，但说出来的话，依然保持着惯有的职业：
    “石总，您要相信我们优家，我们所有的改变，都是为了中国业务的长期和稳健发展。”
    “我们确实在刚开始，很难找到最合适的人选来负责中国业务，无论是中国区主席，还是各合资公司总经理，确实有个尝试和调整的阶段。但您要相信，我们会越调越好。”
    “现在来中国工作，很艰苦，确实没有多少人愿意被派到中国来，但我们一起努力把合资公司经营好，业绩上去了，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国际人才，会愿意到中国来工作、生活。”
    anton和傅先生轮番劝导。石总想想他们自己都是被赶回国的人了，哦，不对，他们确实来中国就是吃苦的，现在终于可以回国享受更好的工作和生活条件了，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强留他们呢？石总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极了：“我由衷希望新来的总经理，能呆得久一点，一年，行不行？”
    gupta这次签的中国李普顿任期，是三年。印度优家办公室，gupta的老板对他说：“虽然我们优家已经是印度最大的消费品公司，但在中国，我们才刚刚开始。中国，和我们印度一样，地大人多，优家需要我们印度的管理人才，把我们在印度的成功经验，复制到中国市场。不同的是，他们那里比我们落后多了，你去到那里，工作环境会十分艰苦，但你放心，我们会尽力为你提供最好的保障。”
    gupta回到家，和他的太太、两个女儿商量，她们仨一致支持，十分向往能全家到中国生活。gupta怕妻女受苦，自己提前到广州来看看，究竟能艰苦到什么程度。
    从他一下飞机，就惊呆了：繁华的街道、遍地的美食、优家安排他们住的白天鹅酒店套房、司机、保姆、还有女儿准备就读的国际学校……这哪里艰苦啦？明明是锦衣玉食、要啥有啥好不好？他太放心了，赶紧把老婆女儿接过来，全身心投入工作。
    第一次管理会议，傅先生介绍gupta，他一开口，全场傻眼了：这究竟是说的英文，还是另一种语言？雷粤儿真是把耳朵竖起来了洗耳恭听，还是没听出个头绪来。david在英国时，就和印度裔同事打交道很多，他是唯一可以大概听明白总经理在说什么的人，他看到所有人都失去了方向，就把总经理的话用英式英文再翻译一遍。
    一天下来，gupta也明显地感觉到了交流不便，他让雷粤儿给他招个秘书兼翻译。很快，一位几乎和总经理一样高、甚至比他还要壮的秘书stella上岗。宁芫严重怀疑雷总是不是为了省钱，让stella把保镖也给兼了。gupta刚刚看到这位秘书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中国女孩子营养这么好的吗？
    stella虽然是英语专业的，但听老板说话，也完全找不着北，可是，能在这条街上最威风的单位工作啊，无论如何也得干下去啊！好在老板人很好，看她着实听不懂了，就在纸上写下来，再拿给她看。可老板的手书……也看不懂啊……
    stella实在没办法，真是急得冒汗，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求助william：“我可是你招进来的，你一定要帮我啊！我是想听懂的，可就是听不懂。”william自己也最怕总经理突然站在人事部发话，听个五遍十遍，还是不知道老板要自己干嘛。“唉……”两个人一起叹气。
    两任总经理的交接时间非常短，傅先生要回新加坡了，宁芫真不知道这一别，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她本来想等给傅先生开欢送会的时候，好好向他道谢，可他居然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自己回了新加坡。
    一直在精心筹划欢送会的雷粤儿对石总说，傅先生在公司公告栏上贴了一张新加坡的明信片，上面写着：“谢谢你们！我们新加坡见！”
    大家在感慨傅先生的洒脱，没人知道，他在贴上这张明信片的时候，脑海里全是这几年在中国的一幕幕……吃过多少闭门羹、坐过多少冷板凳、签过多少合资协议、亲手挂上过多少合资企业的招牌、看到多少生产线上中国制造的优家产品流淌、招募过多少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李普顿企业这棵大树，终有四季交替，傅先生的春播，迎来了gupta的夏种。
    gupta一到，就去见上海同样新上任的中国区主席bruno。主席布置各合资企业总经理两个死命令：
    第一、业绩业绩、还是业绩！一定要快速上量！每家合资企业都有厂，机器一开，就全是库存，销售跑不起量来，就全是问题，所以一定要拼命卖、让产能充分用起来！
    第二、所有优家中国的人，工厂的穿制服、其他人，必须全部穿职业装！男士西服领带皮鞋，酷暑也至少得衬衣领带，女士必须是职业套装。做不到这两点，bruno会见一个骂一个、骂到这个人被炒鱿鱼或自己滚蛋为止。
    bruno这彪悍的风格，让各合资企业总经理压力倍增。gupta一回到广州，就召开了部门经理会议，商量如何尽快销售上规模。除了madam，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用英文直接和总经理沟通，madam就紧贴着stella坐着，生怕自己错过了老板的任何一句话。
    说到放量，pt提到了现在经销商付款方式。他说现在全中国做生意，都是寄售的-先发货给客户，等客户卖掉了，再把款付给厂家，只有我们李普顿，是要客户先把款打过来，才发货，这样规模怎么跑得起来？一个原因是人家肯定更有积极性卖不压货款的产品、还有一个原因，是经销商没那么多钱来进货，自然就限制了规模。
    gupta问david，现在中国商业合作的支付方式以什么为主，david说，他也和其他几家合资公司的商务经理沟通过，确实现在全都是寄售，中国的国情就是这样，让别人先把货款付给你，确实是一种很反常、限制规模的做法。
    “那为什么只有我们会这么做呢？”gupta问。
    没有人回答。madam在stella的翻译中，听到这里，赶紧举手，说：“我知道、我知道。”
    gupta微笑着鼓励她解释。
    “这都是宁芫，哦，不，是aimee的错！她本来根本就不是做销售的，后来自作主张开始卖货，还带着我们的销售，教他们卖。东西呢，确实是卖出去了，但她要求客户都要先付款，其实我们的经销商和销售员，都对这点意见很大，都说如果我们能像别人一样搞寄售，生意早就不知道做多大了！”
    “我以前不知道这些话，到哪里去说，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说。既然今天说到这里了，我就必须就事论事地反映情况。”madam大义凛然。
    “那我们就开放付款条件吧，pt，如果这样，你觉得销量会增加多少？”gupta拿着笔，望着pt，马上要记下来他说的数字。
    pt心里直发憷，想了好久，说：“每个月比现在增加三倍吧！”
    总经理满意地笑了。
    方舷作为参会人员，听到madam提到宁芫，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为她说几句话：
    “本来我只负责生产，销售方面的问题，不应该我来发表意见。但既然我们是一个团队，每个人都出出主意也是应该的。”
    “aimee确实不是销售员，但她对销售的帮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坚持要求经销商款到发货，在现在的大环境下，确实有些苛刻，但也让我们公司财务上很安全。是不是要从预付款，一下子放到寄售，还请总经理和david从财务稳健性的角度考虑一下。”
    最后决定：经销商的支付方式，全部改为给账期的买断，即发货后，按开出的增值税发票日期起算，九十天后付款。
    开完会，gupta叫住madam和stella，说谁是aimee，带他去看看。madam生怕大家看出她的兴奋，但还是脚步轻快、笑容满面地来带着他们到了销售部，指着宁芫说：“哪，就是这个！”宁芫正和几位销售员在商量着怎把杭州作战模式复制到他们负责的市场，听到madam的声音抬起头，看到总经理和蔼的笑容。gupta问：“你是aimee？”
    “是的，mr.gupta。”
    “她，”总经理指着madam，“刚才在我面前说了你的坏话。”
    “stella，请告诉madamwei，以后她要是再在我面前说谁的坏话，我就会像今天一样，直接把她带到她说的那个人面前。”stella觉得好尴尬，犹豫了一下，小声翻译给madam听了。madam立刻面红耳赤。
    “下次的管理会议和部门经理会议，stella，记得叫上aimee，让她也参加。”
    “aimee，你记得啊，以后这些重要的会议，你都要参加。”总经理叮嘱。
    在接下来的管理会议上，gupta特意强调：他最讨厌办公室政治，以后大家如果有不同意见，请当面和对方说。如果争论不休，到吵架的程度，想找他告状和裁判，就直接通报stella，然后双方坐在他办公室、当着他的面吵，吵到打架都行，但必须同时在他面前，让他听到双方的声音。如果一定要在他面前说另外一个人的坏话，那他就会拉着你，去告诉那个人。
    madam本来很想解释她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这时候跳出来，不就是自己伸着脑袋接砖头吗？罢了罢了，以后不说就是了。
    为了落实主席bruno关于着装的规定，李普顿也发布了要求。考虑到尤其是销售人员，精神面貌代表着品牌形象，gupta特批给销售部每人两千元的置装费，让他们分头去买职业装，开的发票拿回来报销。而且，三天后，就要开始执行着装规定，由人事部负责检查。
    “这些人，会怎样花这笔钱呢？”gupta默默地观察着。

 第37章 相信品牌的力量 相信相信的力量

    拿到这两千元置装预算的宁芫，想起了当年七百元的出国置装费。果然衣食住行“衣”排第一啊，无论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都关心我们形象好不好、站出来精不精神，都舍得花钱给我们买衣服。
    销售部的伙伴们，都觉得一口气买整整两千元的衣服，实在是太奢侈了！但不花这钱，公司就不给报销，也不划算。
    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怎么弄，既有衣服穿、又能报销，最后商量出一个方案：由阿萍penny去找服装批发市场相熟的卖衣服的人，用批发价给每人拿五百块的衣服，再开两千块的发票。
    “在批发市场，五百块已经可以拿好几件西装外套了！”penny非常懂行地说。
    宁芫正好走过，听见了，没吱声，回到座位上，飞快地敲打键盘。penny走过来，把刚才的方案和她说了，问她衣服的尺码，打算一起登记下来了去批衣服。宁芫让penny等等，走到打印机旁，拿起打出来的文件，把大家又召集在一起。
    “我觉得一起集中采购、去谈批发价这个主意，特别特别好！是谁这么聪明啊？”宁芫钦佩的目光扫了一圈。“当然是玉姐啦！她最有主意了！”judy揉着玉姐的肩膀，欢喜地说。
    “推选最有谈判能力的萍姐去帮我们一起买，谁的眼光这么好啊？不愧是我们销售部的！”宁芫又扫了一圈。
    “当然是steve啦，他现在不得了啦，总当我是他的马仔，整天使唤我。”penny得意地嗔怪。
    “我这里有一张清单，是我们目前已经覆盖的星级酒店、百货公司、连锁商超、卡拉ok、酒吧、disco等等，大家看看，觉得有什么特点？”宁芫把这张纸给大家传阅。
    “都是当地最高档、最顶级的啊！”jerry冷冷地说，眼神十分霸气。
    “为什么我们可以这么快就拿下这么多当地最高档、最顶级的客户？”宁芫问。
    “因为我们李普顿的品牌太厉害啦，品味的标志嘛！时尚、高端、大气！”spring一想起新闻发布会上，客户们向往羡慕的神情，自豪感油然而生。
    “那这次，优家中国区主席亲自下令，要给我们这么大一笔钱买工作服，是为什么？”宁芫开始点题。
    “让你们这些天天在外面跑的人，一看上去就是真正卖高级东西的人、让我们这些坐在办公室的内勤，也感觉自己是高级文员，拼了命地支持你们呀！”辉姐总是那么冰雪。
    “辉姐说得真好！我们要一看上去就是卖高级东西的人，公司给我们这笔钱，图什么？”
    “想让我们为李普顿代言！我们一走出去，就代表着品牌形象！”spring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大家说，是不是spring说的这个道理？我们自己是做品牌的，充分明白一分价钱一分货，那我们这笔置装费，究竟怎样花，才对得起公司呢？”
    大家已经想通了：公司给这两千块，不是想让大家随便买几件地摊货，每个人截留一笔钱到自己腰包。
    醒目的李普顿销售们，立刻开始制定计划：分两组，分别到广百和天河城，调查有哪些和李普顿品牌气质最接近的职业装品牌，大致价位，和这些品牌谈买工作服的折扣，尽量将价钱压到最低、给大家多买几件。
    最终，和四个品牌达成了采购，并且在谈判的过程中，每组都向这几个服装品牌成功销售了李普顿红茶作为他们办公室和门店的指定接待用茶。这就是品牌之间才有、达成战略合作联盟的力量。
    宁芫的trademarketing团队和人事部一起，组织了销售部新工作服走秀，身着精致修身工作服的销售人员，一个个朝气蓬勃、充满自信！
    david告诉gupta，这四家服装品牌下的订单赚的利润，远远超过了买衣服的支出，gupta欣慰地笑了。
    他已经让stella和雷粤儿分别去了解了这笔置装费的使用过程，他对stella说：“以后，所有只要我参加的会议，都要叫上aimee。”
    李普顿在杭州大火之后，原来已经有经销商的成都、北京、青岛、上海和广州本地，都越来越红火，慕名而来的客户也越来越多。西安的经销商李立峰经理和他的搭档封可微，之前是做旅游的，每年都带团出国，见识广。
    他们特意从西安飞过来广州，找到李普顿公司，告诉门卫，他们想当西安经销商。pt接待他们的时候，无论开什么条件，他们都毫不犹豫地答应，目的只有一个：拿下西安经销权。他们的爽快，让pt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他们预付款了。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好反悔，这份合同，签得十分轻松。
    通路行销团队和负责西安的jerry先行，准备后天的新闻发布会。这是宁芫第一次到西安，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的五星级酒店，就在古城南广场，出门就是明代城墙，望着汽车从城墙里穿行，宁芫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总觉得在西安的人，应该都穿古装。
    西安的发布会一如既往地成功，李立峰和封可微满意极了，热情地挽留李普顿团队在西安多玩几天，宁芫和通路行销、销售团队，开完发布会就立刻起身，赶赴下一个城市哈尔滨，pt、madam和stella多留一天，陪总经理看看兵马俑。
    judy一路都说好可惜啊，来都来了，也不能去向往已久的名胜古迹看看，宁芫安抚她：“现在是工作状态，我们也没心情玩，等我们年底业绩达成了，向刘生申请专程来旅游！”是的，她每到一个地方，都只有工作的状态，无心游览，每次离开一座城市的时候，都默默对自己说：“下次专门过来玩！”
    很快，无锡、苏州、常州、南京、宁波、沈阳、大连、长春……遍地开花。宁芫的团队和销售一起，马不停蹄，在前方开路，pt和madam、stella陪着gupta在发布会前一天晚上到场。
    陆陆续续看宁芫主持和组织了这么多场新闻发布会和会后的铺市工作后，gupta告诉了宁芫一个秘密：
    傅先生离开中国前，对新上任的总经理gupta说：如果你在将来的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吃不准的事情，就去找李普顿一位十分年轻的老人-aimee，她一定能帮到你！他还交代：在gupta上任后，能否把aimee调到marketing部门，毕竟，在优家，要想做到总经理或主席职位，marketing或finance出身的人，机会才更大。
    averyyoungoldlady–gupta说他当时对这个神奇的说法感到很狐疑，傅先生解释，宁芫是从李普顿在中国的根就开始跟这个项目，对所有情况都非常了解。她值得信赖、不怕困难、有很多奇思妙想并敢于尝试和承担，一定要把她放在最有前途的部门marketing，尽管目前李普顿还没正式成立这个部门，实习生richard已经回国、助理cathy目前主要在协助人事部和stella的一些工作。
    “可是，marketing是花钱的部门啊，我们现在还没有钱花，不需要，你还是先在销售部吧！”gupta的结论。
    “mr.gupta，如果我能为公司赚到可以投入的钱，是不是就可以去marketing了？”宁芫有了目标。
    “是啊，到那时候，我一定让你去！”gupta慈祥地笑了。宁芫在给总经理办登机手续的时候，看过他的护照，比爸爸大一岁。
    天哪，我好久好久没有回家看爸爸妈妈啦！宁芫出差的时候，不方便打电话，一回到广州，就冲到楼下小卖部给爸妈打电话。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表扬、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吃了什么好吃的……爸爸听得乐呵呵，妈妈听得笑哈哈，然后他们说：“我们对你很放心，知道你很独立、很有办法。就是有一点，一定要多吃东西！”
    “嗯嗯嗯，知道知道，爸爸妈妈放心吧，我会多吃的！我在西安的时候，一口气吃了十几串羊肉串、在北京，吃了五六个驴打滚……”宁芫觉得最不能亏待自己的，就是吃啦。
    “还有啊，乖女儿，你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啊。”爸爸的提醒，让宁芫瞬间蔫了，不过不能让爸爸妈妈担心：“爸爸，我不是有你和妈妈爱我吗？还有姐姐和弟弟那么护着我。”
    “你这个傻孩子，这是不一样的，你会需要自己的家庭。你留心这件事情啊，有合适的人，就告诉爸爸妈妈，我们来替你把关。”
    放下电话，小卖部老板娘问：“怎么现在这么少看见你啊？bb机好用吗？”
    “出差多呢，好用好用。”
    00520……唉，幸亏这个呼机号码不是自己要经常报出来使用的，不然，真是呼一次哭一次啊……
    “芫就是零。”白昼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画了个圈–那么美好的画面，怎么就变成噩梦了呢？为什么经受了那么多他的冷漠无情，我还是相信那不是真实的他呢？
    泪水，居然不知不觉地滑落下来……我怎么这么没用啊……什么时候，心才会不那么痛……
    宁芫拖着行李箱往宿舍走的时候，白昼在远处望着她。
    多少次，他偷偷躲在楼下想和她偶遇，但总是碰不到。他听说她现在很忙，一直在全国各地出差。他无法想象一个那么柔弱的女孩子，怎么可以承受这么高强度的奔波。
    可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我吗？如果不是我当时的懦弱、无措、短路、糊涂，她现在应该还舒舒服服地在铂艇总办吧？顺顺利利地等着接许主任的班吧？
    今天下了班，他又骑着摩托车过来碰碰运气，看到小卖部门口的她，他的心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她瘦了，瘦了好多，原本有些婴儿肥的小圆脸，现在完全变成了瓜子脸。头发也从齐腰，剪成了及肩，从以前温柔可爱，变成了现在的干练精神。
    她已经忘了我吗？她还会相信我吗？她为什么哭了？她是不是太累了？她是不是根本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看到她流泪，他好想冲上去，紧紧抱着她，替她擦干眼泪，告诉她：是我错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可是，他呼叫过很多次99855800，甚至鼓起勇气，在呼叫后摁出过好多次520……00520……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知道，她一定是伤透了心，恨透了他……
    他就是不知道，宁芫那个bb机早就被偷了。
    他更加不知道，她现在，还在等着的那句话，就是她现在的bb机号码。

 第38章 没钱花的，也能干翻有钱花的

    随着李普顿名气越来越大，铂艇总部越来越多年轻人被品牌的活力和朝气吸引，都在想办法找机会转到合资公司。
    这不，比宁芫晚两届加入铂艇的大学学妹任颖，听宁佳伟说宁芫是他妹妹，立刻拽着佳伟帮忙，能不能把她给弄到李普顿去。本来就对任颖非常有好感的佳伟开玩笑说：“当我女朋友啊，你当我女朋友，我就去和我妹妹说。”没想到任颖欣然同意。
    任颖觉得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这个男孩子？-聪明、帅气、家世好，还特别会照顾人。佳伟没想到这样都可以赚到自己一眼看中的女孩当女朋友，不帮忙都不行了，就打电话让宁芫到家里来吃饭，说干妈想干女儿了。
    宁芫一到宁总家，干妈就方倩平就心疼坏了：这才多久不见啊，怎么脸型都变了呢？看到一张小脸上瘦得恨不得只剩两只大眼睛的宁芫，佳伟也吓了一跳：任颖如果去了李普顿，会不会也瘦成一把柴呀？
    “哥，喝我们李普顿茶就是会瘦呀。”宁芫以前每次去骆霞部门，她那里的小章都会嘲笑她胖，说圆脸不好看，她还每次都苦恼过几分钟，现在终于告别大圆脸了，不是挺好嘛。
    干妈和佳伟都询问宁芫现在的工作情况，宁芫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在不同地方的不同见闻，干妈听得头都疼了：怎么，你们都没有休息时间的吗？一天的工作时间比我们当老师的还长？
    佳伟有些犹豫，不知道现在每天上班轻松愉快、中午还有差不多三小时午休的任颖，能不能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提任颖想去李普顿的事儿。
    随着李普顿业务的迅速发展，除了在上海、北京、杭州设立办事处，广州总部又招了一批销售人员，分别负责不同区域。通过优家特有的培训体系，让员工快速成长、以优家的方式去工作，迫在眉睫。
    gupta从印度紧急征调印度优家的高级销售-经验丰富的kumar先生来中国，担任李普顿专职销售培训师。kumar不会中文，得给他配一名翻译兼助理。
    雷粤儿拿着一张名单，过来问宁芫哪个比较合适，这些都是提出过申请来合资公司的铂艇职工。宁芫看到了任颖，对这位小学妹有印象，当年她也是学生会的，看上去开朗、热情，做事踏踏实实。她来铂艇的时候，宁芫已经离开了总部，不知道她的工作表现如何，看到她是特种茶部的，就打电话问佳伟。
    佳伟没想到宁芫会主动打电话来问任颖的情况，寻思着：我没有露马脚呀？刚刚才和任颖确立关系，还不敢和家里任何人说，宁芫是怎么知道的呢？佳伟说：“这个女孩子做事挺认真的，她确实很想去李普顿，还专门找我说过这事儿，让我帮她呢。”
    “哦，哥，你这么有原则呀？居然没和我提过。”宁芫和佳伟开玩笑。
    “那论综合能力，你觉得她究竟适不适合来李普顿呢？你知道的，我们这里工作时间不像铂艇那么规律，对人身心抗压能力要求都挺高的。”
    “论能力啊，我觉得她还是不错的，至少可以说，很有前途。”佳伟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应该支持任颖。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向雷总推荐她，当然，我会推荐至少三名候选人，最后行不行，还是要看雷总和销售部刘经理的决定。”宁芫告诉佳伟。
    佳伟想：反正是推荐了，也对得起任颖了，至于行不行，天决定吧！行，满足了任颖；不行，满足了自己，怎么说都不亏。
    经过考核，居然最后选中的，就是任颖！任颖以为是佳伟帮了忙、佳伟以为是宁芫帮了忙，两个人一高兴，就把他们的关系抖给了宁芫，宁芫大吃一惊：学妹居然变成了嫂子，还马上要成为朝夕相处的同事！
    她提醒佳伟：任颖的这个岗位，需要陪同销售顾问kumar先生到全国各地出差，他可千万不要抱怨、不要拖任颖的后腿。还从来没有出过差的任颖一想到可以免费到处旅行，兴奋得拽着佳伟的胳膊尖叫：“羡慕我吧？你羡慕我吧？”
    十分留意宁芫的方舷，目光总是在捕捉和寻找她的身影。可看到的，总是她拖着行李箱-要不准备出发、要不刚刚回来。
    如果说，他之前对宁芫还有些朦朦胧胧的好感，但这一段时间下来，他觉得实在没法列为女朋友考虑范畴了–这分明就是个事业型的女孩，当同事，十分出色；当老婆，真不适合。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人，她家里人该怎么办呢？-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那宁芫的家人是怎么办的呢？-“芫芫，你不要惦记爸爸妈妈，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从小到大就像个男孩子一样，敢作敢当，安心去做想做的事情，不要有任何顾虑！记得要多吃点儿，千万别有一顿没一顿的。”
    爸爸妈妈每次在电话里，总是这样鼓励和叮嘱宁芫。她无论出差多久，他们都觉得只要她自己开心，就很满意了。妈妈虽然总觉得宁芫体质不好，但听说她现在几乎不晕车了，特别羡慕：“我就是因为怕晕车，每次出差都很紧张。看来我应该像你一样，尽量多坐车，说不定我也可以不晕车了。”
    是的，宁芫的父母，对她的工作极为支持，不管宁芫出多久的差，他们总是热烈地鼓励她。只要她有机会回家，就会和爸爸妈妈分享她这段时间的工作。他们几乎知道她每一位同事的名字、职务，甚至性格，只是从来没见过。
    “要留意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个人问题了，找个可靠的男朋友，我们也好放心啊！”宁芫爸爸实在不理解：我女儿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就没有一个追她的呢？宁芫妈妈也把身边所有的适龄男青年盘点了一遍，发现真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喜欢宁芫的。眼看着她工作三年了，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宁芫好不容易回到广州总部开会、报销，方舷突然走到她面前，很随意地说：“今天中午我有同学过来海印这边，想约我们公司几个年轻人一起吃顿饭，要不你也来吧！”宁芫不好意思拒绝，按时到楼下大门口等。
    一辆很小的面包车突突突地过来了，开车的是方舷的大学同学陈余凡。他潇洒地来了个急刹车，伸出胳膊，一副要握手的架势：“哎呀，靓女，你是方舷的同事吗？”宁芫望着这位莫名觉得他长得像块方形奶糖的的年轻人，礼貌地回应了一句：“是的，您是他同学吧？很高兴能认识您。”
    方舷带着david的秘书sandy、财务部助理alice和出纳joan三个女孩子一起出来了。六个人一起上了陈余凡的面包车，来到海印桥底的餐厅。真正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尤其是表现力强、口才好的sandy，一个人就已经是一台好看好听的戏了，三个女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欢声笑语不断。
    宁芫却一直在琢磨今天上午开会gupta说的上海办事处的事情，变成了全程几乎一言不发。默默地吃饱了之后，一行人又被陈余凡突突突地送回公司。
    临下班时，方舷又走到宁芫面前，微笑着说：“今天中午的饭，吃得特别开心。我同学说了：想尽快大家一起再聚一次，去k歌，我到时候提前告诉你啊。”宁芫乖巧地答应了。可直到宁芫又来回出了四五次差，还是没见方舷再次发出邀请，反倒是见了面，他的表情还有点不自然。这是个啥情况？
    李普顿作为西式红茶，在中国市场的一炮而红，也让其它国外的茶叶品牌纷纷认为中国市场好做好赚，纷纷进场。比如另外一个号称英国的品牌李亨。
    李亨开始在上海疯狂地投放广告，一时间，电视、路牌灯箱、车身、报纸等……真是所到之处，铺天盖地，让人觉得这家公司实在是好有钱啊！正好同一时期，优家的冰淇淋品牌雪露也正值上市，同样，能看到媒体，几乎全有广告，街头巷尾，目光所及，都有他们的冰柜。
    陈阳青的压力太大了，打电话问pt：“刘经理，李亨这么大的媒体攻势，你说让我们不要在意，先好好做销售赚钱，那我要问问嘞：我们李普顿究竟是优家亲生的，还是后天领养的?雪露不也是优家的品牌吗？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夸张地打广告，我们就怎么一点预算都没有呢？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gupta不是说了吗？-我们李普顿现在就是还没有钱花。
    面对竞争，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而是必须找到对抗的着力点。宁芫和judy、spring来到上海，果然看到到处都是李亨的广告，甚至从李普顿办事处的窗口望出去，人民广场四周的马路两侧也全都被李亨广告占满，有一种堵在你家门口打擂、直戳心窝的嚣张。
    宁芫到各大渠道看了之后，心里有数了：李亨虽然广告做得很猛，但他们在渠道布局上还没什么思路，基本上只铺了商超，餐饮等用家渠道还一点没动。那我们李普顿必须比他们有脑子、有效率！她立刻集结通路行销和办事处销售团队，制定了以下打法：
    在零售渠道，霸占所有李亨的陈列货架！李亨买了专用的端架作为他们的特殊陈列来吸引消费者的眼球，那李普顿的团队，就比他们更勤奋、更上心–“把对手的货藏起来、把自己的货亮出来！”
    销售和理货员把李亨端架上的货品藏在货架最里面，外面用李普顿的货密密地占满，价签、货架条全部调整到位。李普顿的人来得勤、嘴巴甜，和超市里的工作人员都很熟了，而李亨根本看不到理货员，商场的人当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了李亨广告慕名来找的消费者，一看货架上根本找不到李亨，而李普顿鲜艳夺目地站在那里，当然还是会买李普顿啦！
    商超要的是营业额，看到李普顿销量节节攀升，他们更加重视，渐渐地，都快忘了李亨在打广告这件事了。记得的人，印象是：这个李亨，广告打得这么凶，还是卖不动，看来还是李普顿好啊！
    这样的狙击战进行了两个多月后，李亨打到弹尽粮绝，终于彻底放弃了中国市场。他们到死都没搞懂：为什么花那么多钱、打了那么多广告，销量连个水花都没有？

 第39章 你要的生活状态和缘分一样，都不会从天而降

    gupta之前出差，并没有每次都带着秘书stella，反正要说话的场合不多，临时翻译有宁芫顶着。但随着流程越来越清晰，经常是宁芫他们先赶赴下一个城市，gupta、pt和madam三个人再多留一天，由经销商陪着领略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pt的英文是三脚猫、madam完全不行，gupta感觉很不方便，就开始带着stella一起出差。kumar先生和jennifer任颖，开始深入各地、开展李普顿销售团队和经销商销售团队的培训。每次的节奏是：宁芫带着通路行销、销售主管打前阵、万事俱备后，gupta、stella、pt和madam居中，出来参加发布会、和经销商或当地主要客户握手慰问、交流感情、以示重视，最后，kumar和jennifer、销售主管留下来对经销商进行培训。
    stella的孩子才一岁多，拒绝跟着老板四处跑，她自然是不敢，可一直这样不着家，孩子老公婆婆闹翻了天。她向william反映了好多次，问人事部是否能和老板说说，别安排她出差，william每次态度都特别坚决，最近这次直接给她撂狠话：
    “你可千万不要再提因为孩子不能出差的事儿，不然分分钟把你给换了。排着队等着接替你这个职位的人多的是呢，对着铂艇喊一声，一下子扑过来十几个，个个都比你优秀。”stella一听，哪里还敢言语，不得不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中。
    从西安到哈尔滨长路漫漫，等stella好不容易到了酒店，赶紧打电话回家，听筒里一片嘈杂。儿子妈妈妈妈叫着，嗓子都哭哑了，就算她个子再高、看上去再强壮，但此时，一颗母亲的心被撕碎了，柔弱得不堪一击。她也跟着电话里的儿子哭，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和家庭迟早有一个会崩溃。
    吃完晚饭回房间前，她犹豫再三，叫住了总经理，说有事情想找他谈谈。gupta立刻在酒店大堂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让她说。话一出口，工作就没有……儿子的哭声……婆婆的抱怨……老公的指责……这些在她脑子里高速搅拌成汁，变成了眼泪。gupta一看这阵势，有点懵了，正好看到宁芫和jerry经过，赶紧叫住宁芫：“aimee，你快过来，帮我问问stella究竟怎么啦。”
    stella对着宁芫倒是有勇气说了，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肚子苦水变成的眼泪和委屈，一股脑儿倾倒出来。宁芫轻轻抚摸着stella的背，向gupta做了解释。
    没料到gupta特别爽快，他摊开双手说：“作为母亲，你把孩子放在第一位，是理所当然的。没问题，这次之后，我就不需要你陪着我出差了。我会让雷帮我再找个专职翻译，你就安心帮我照顾好广州的办公室。”
    stella感动得连连表示：“只要不出差，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一定会帮老板把办公室看好，还有啊，让我做什么都行！”她果然说到做到，在gupta出差的时候，不仅仅紧紧盯着办公室的事儿，还每天都打电话问候gupta夫人、安排司机陪她和女儿外出，陪着gupta夫人参加女儿校内校外的活动、给他们家采购好大包小包的东西送过去……
    之前gupta夫人和女儿还对他一直出差有些抱怨，但她们看到stella把大大小小所有事情都照顾得那么贴心，料定是gupta安排的。每次gupta回到家，老婆女儿看到他都特别亲，争先恐后地告诉他开心的事情。看到家人们这么体谅支持，而且每个人自得其乐，gupta真觉得这趟中国来值了！
    gupta上任后，直接奔赴了全国各地的市场，还从来没去过中方铂艇的办公楼，今天是他第一次登门拜访合资企业董事长石总。雷粤儿陪着他同去。走到石总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雷粤儿指了指对面的那间，告诉gupta，那以前是aimee的办公室。
    gupta单看看那宽大气派的办公桌，想到aimee现在那片大开间里的小桌面，就被铂艇的大气震慑了：铂艇真是财大气粗，aimee果然和傅先生说的一样，起点很高。她居然肯放弃这里舒适的环境，到合资企业来，真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
    铂艇在海南有分公司，分公司经理楚成真，只比洪炫涛大两三岁，也是茶叶专业科班出身，亏在长得不如洪炫涛帅气，所以风头不如他强劲。
    他今天也正好回来广州总办办事，看到雷粤儿带着个老外经过，特别好使的脑子马上转动起来：李普顿在海南这个旅游大省，市场一定很大！他赶紧拽着许主任帮忙引荐，想成为李普顿海南经销商。
    许主任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不太适合石总亲自去和外籍总经理说，就打了个电话给宁芫。宁芫连连感谢许主任给李普顿推荐经销商，立刻约了楚成真过来面谈。
    pt和楚经理交流后，觉得他本人和他介绍的团队，能力只能算一般。但毕竟是铂艇的分公司，胜在实力雄厚、知根知底，就欣然同意。
    按照李普顿的快、狠、准的打法，不到一个月，海南的星级酒店、酒吧夜店、百货商超、甚至连各地批发市场，到处都是李普顿红茶，又似乎一夜之间、红遍海南。
    kumar是个十分幽默的小老头，即便到了头发花白的年纪，一双大眼睛还是占了四分之一张脸，看人的时候，满眼都是小调皮小捣蛋的狡黠搞怪。
    前面的几程出差，gupta都带着他，给他壮胆助威、告诉大家kumar地位的重要。kumar目睹了发布会的火热、也看到了宁芫工作的有条有理，很欣赏这个小女孩。
    后来他发现，只有宁芫能和他开玩笑，每次他的捣蛋行为，总是能被她看破、不着痕迹地戳穿，渐渐地，他开始喜欢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总想下套给宁芫钻。他不止一次对gupta说：“aimee这个女孩子，真的是聪明啊！”gupta露出淡淡的微笑：“我知道啊。”
    宁芫也把自己对kumar的发现和认识，告诉jennifer，既帮助她适应和kumar一起工作的节奏和方式、也让她能更好地照顾kumar–毕竟他已经不年轻了，还要跟着他们一起没日没夜地赶路和开工。
    曾经试过最高峰，一天到四个城市、开两场发布会、登门拜访八位经销商。晚上在火车上度过、凌晨四点多离开酒店赶赴机场、连轴乘坐长途大巴、在风筝似的小飞机上被颠得生无可恋但一落地又斗志昂扬……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jennifer好几次都累哭了，但看着宁芫那瘦弱的身板坚定的步伐，又强打精神跟上。每次走市场的时候，到进口超市，宁芫都提醒jennifer给kumar买walkerjohnnie，老先生累趴的时候，得靠着这酒续命。
    好不容易可以回到广州休整了，宁芫倒头大睡，却被敲门声吵醒，是谁呀？
    打开门一看，呀，是金秋！哈哈哈哈……
    金秋一把抱住蓬头垢面的宁芫：“终于逮到你啦！我听秀婉说你回来啦，赶紧跑过来！”宁芫也高兴坏了，拉着金秋就坐在床上开聊。突然又有个脑袋从门口探进来，居然是骆霞的姐姐骆星！她笑眯眯地说：“我来找秀婉。”原来，她在给秀婉介绍对象，来告诉她和对方见面的时间地点、并且亲自陪她去。
    骆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一轮宁芫的房间，语重心长：“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不能在这阳光明媚的大好周末，躲在宿舍里睡觉呀！你得赶紧出去相亲、赶紧找男朋友呀！”宁芫虽然对骆霞已经无话可说，但对骆星的印象还是极好的。
    “谢谢星姐！男朋友的事情，只能靠缘分哪。”宁芫笑得没心没肺、无脑无胆。
    “你在家里躺着，缘分也不会从天而降，而且刚好掉你床上啊！你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到男孩子多的地方去，不停地转悠，才能遇到缘分啊。”星姐苦口婆心。
    宁芫想起这次回来的时候，在宿舍楼下遇到铂艇的司机小张，也劝她去相亲：“你女孩子出去相亲又不吃亏咯，实在看不上，混顿饭吃也好啊。”
    “我又不是没饭吃咯，干嘛要靠相亲去混饭吃呀。”宁芫笑得没脸没皮、不可救药。
    突然之间，身边所有的人都比她还急，生怕她嫁不出去，包括金秋。
    骆星带着秀婉去相亲了，金秋和宁芫继续坐在床上说贴己话。金秋问宁芫有没有男朋友人选，宁芫在脑子里转了好几遍，只能摇摇头。金秋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放下他了吗？”
    宁芫没说话。
    “他要被外派到英国去了，你知道吗？”金秋又试探地问。
    宁芫摇摇头。
    “铂艇在英国的客户有很大的项目要跟进，除了传统的茶叶，还有其它产品。论综合业务能力，本来是打算派我们洪经理的，洪经理说自己毕竟是学茶叶的，英文不行，推荐了白昼，说白昼年轻、业务能力强、科班出身，英文又很好，完美人选。已经定下来了，他下周就走呢。”
    这么重要的决定，居然到他要走了，自己才知道……可是为什么你要早知道呢？他是你什么人、你是他什么人……宁芫突然情绪一落千丈，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啦，那个工作起来杀伐果断的我，怎么一提到他，就变得这么垂头丧气……金秋体贴地抱抱她，看她还是一言不发，故意用力拍着床喊：“哎呀，糟了糟了！我居然忘了打电话！”
    “你等等啊，我先下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等她上来的时候，她告诉宁芫，今晚综贸一部有聚会，洪经理邀请宁芫一起去。宁芫突然有一种期待受虐的感觉：明知道去了，大家或多或少会提起白昼，但还是想去，想听关于他的消息、甚至期待他的出现。
    今晚，白昼会出现吗？隔了这么久，他们会再相见吗？

 第40章 无论多么难，总有替代方案

    宁芫正和金秋说着今晚综贸一部聚会的事儿，她的bb机响了，赶紧换身衣服到楼下小卖部回电，pt说gupta正在准备与主席bruno上海会议的文件，急需宁芫提供各城市攻城略地的完整报告。
    赶紧回公司准备！看到整装待发的宁芫，金秋由衷觉得这个女孩好神奇：不工作的时候无欲无求，一说工作就精神抖擞，真的是能被工作点亮的人！
    金秋说那她也先回去一趟，约了宁芫晚上六点半，在华侨友谊附近的卡拉ok直接碰面。宁芫回到公司，刚进一楼，看到一身运动休闲打扮、拿着网球拍的方舷正从电梯里出来。宁芫打了个招呼，方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脸红，居然还脱口而出地解释：“我昨晚一直在工厂，今天去放松一下。”宁芫哦了一声。电梯上到四楼，宁芫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去干什么，和我有啥关系？告诉我干嘛？
    宁芫把文件发给gupta后，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而且还下得很大。这样的天气肯定会堵车，还是早点出门吧。幸亏是周末，打车的人不多，眼看着很快就要到了，突然听到“砰砰砰”的巨响，宁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弹起来，重重地撞到与司机位分隔的栅栏、又飞快地被扔到后面，滑落到座位底下。
    幸亏有一上车就系好安全带的习惯，但也架不住这么个撞击法，她努力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当她艰难地爬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发现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
    司机倒还好，已经打开车门开始在外面张望，原来是天雨路滑在高架上发生了连环追尾，他们的那辆车已经被撞到和主干道呈四十五度角，只差一点点就冲到高架护栏上。她浑身都在疼，不知道究竟哪部分被晃荡坏了，不敢轻易乱动。她叫司机：“你能不能赶紧把我送到医院？”
    其实后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她也不太清楚，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她一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司机还算有良心，把她送到了医院。
    她让司机呼叫金秋，告诉她自己在哪里。第一个冲到医院的，居然是洪炫涛。他直接从司机手里接过宁芫，推着她这里那里地检查，一番忙乱之后，幸运地是只是颈椎有一节错位、额头破皮淤青，其它地方都还好，医生要求先留院观察一晚。宁芫和洪炫涛都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那个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了。
    “洪经理，真是对不起，又麻烦您了。”见面基本上都在医院、每次都是他在忙来忙去，这是多么让人尴尬又感动……
    “你就别说这样的客气话啦。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所谓能者多劳嘛，你越能干、越肯干，碰到问题的几率就越大，就越需要在医院修修补补。”洪炫涛还是笑得那么玩世不恭，但这样的笑容，会让人莫名轻松。
    金秋一听到司机说宁芫在医院，本能地就打电话给洪炫涛，又告诉了陈华，说今晚的聚会可能得取消了，她吃不准要不要告诉白昼，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说了。她也急匆匆地往医院赶，但她住得远，洪炫涛就住在天河，第一个到的是他、第二个到的，是白昼-洪炫涛告诉他的。
    但他不敢直接靠近宁芫，只能站在角落里静静地望着。陈华看到他，明白了他的心思，但陈华却坚定地认为不能让他再次伤害宁芫了。她轻轻拍了拍白昼的肩膀，示意他跟她过来。
    “小白，你是不是还喜欢着小宁呢？”陈华问得很直接。
    白昼不说话。
    “你不回答，我能理解。那华姐我是个爽快人，我就直说了啊。”
    “你没看出来洪经理很喜欢小宁吗？”白昼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什么？什么？？
    “洪经理的感情，才是成熟、有担待、勇敢的，你能为小宁做什么？你又曾经对她做过什么？”
    “而且，你马上就要去英国了，这一去至少两年，你要是不能为小宁做什么，就不要再和她有什么纠葛，华姐也不多说了，你好好想想。”
    金秋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失魂落魄的白昼，她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就和她擦肩而过。他这是怎么了？
    金秋到观察室门口，看到了守护在病床旁的洪炫涛，正笑呵呵地和宁芫说着什么，而宁芫，居然也笑得十分开怀。金秋突然明白了白昼为什么那么失落、那么难过，她觉得自己现在完全是另一个白昼。
    陈华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很会心：“怎么啦？吃醋啦？”
    “华姐，你说什么呢。”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陈华一起来到宁芫身边，嘘寒问暖。
    陈余凡那天中午来找方舷吃饭，是和他约好了让他帮忙介绍女朋友的。方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宁芫叫上，他心里原来的名单，真的没有她，但从她身边走过时，就忍不住开了口。
    送四个女孩子回公司后，方舷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陈余凡的电话：“兄弟，我把车靠边停着和你说的啊，知道我多么急不可待了吧？告诉你，我看中了一个女孩，你可一定要帮我的忙啊！”方舷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就是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宁芫，太出众了！这么好的女孩子，你怎么现在才介绍给我啊？”陈余凡的语气，像发现了宝藏。
    “你尽快再安排一次见面吧，一起去k歌，怎么样？”陈余凡急切地问。
    “不怎么样，你就不能看上别的人吗？”方舷心里冒出来这么一句，当然，嘴上还是答应着好。
    之后陈余凡一直催，方舷总是说宁芫出差了。陈余凡却不仅热情不减，还喜滋滋地说：“这女孩原来这么能干啊！我的眼光真是好！”陈余凡笑得越得意，方舷心里就越别扭，有一天被逼急了，他居然脱口而出：“宁芫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换一个吧！”
    陈余凡大吃一惊：“怎么会呢？明明吃饭的时候还没有的啊，她不是一直在出差吗，哪里冒出来的男朋友啊？”方舷懒得和他纠缠下去，直接打了个电话给sandy，说陈余凡约她和alice、joan一起出来k歌。他电话一放下，陈余凡就勾着他的脖子：“你知道我不是想约她们啊！”
    “你知足吧，一下子有三个女孩子陪你、让你挑呢。”方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生他的气。
    李普顿很快就风生水起的海南，却成为第一个假货肆虐的重灾区。李普顿赶紧启动流程，向上海优家总部申请打假支持。同时，gupta要求pt、madam、宁芫和他一起飞到海口查看。宁芫在会议室听情况介绍的时候，脖子上还戴着颈托，但听到老板叫她出差，毫不犹豫地拆下颈托，打包出发。
    楚经理带着他们开着车，一路看市场。所到之处，假货十分猖獗，有些批发商，甚至在一箱里，放一半真、一半假。在儋州批发市场，gupta发现几乎每个档口都在卖假，气得脸色更加铁青，问楚经理为什么不能让档主老板直接问他进真货。
    楚经理说假货卖得便宜啊，怎么可能会找他进呢。gupta知道他的汽车后备箱里有两三箱茶，让他搬了一箱下来，指着一个档口，对宁芫说：“你现在就过去，把这箱茶卖给那个店主。”
    不仅仅楚经理、连pt和madam都愣住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宁芫又不是销售，再说，就算她是，这样的即兴现场考核，也太残酷了吧？更何况楚经理已经一路都在反映就是因为假货太多、太便宜，真货根本卖不动。宁芫没有搬这箱茶，自己一个人先走了过去。
    “大哥，我想请教你个事儿呢。”爸爸一直在提醒宁芫：嘴下就是路，出门在外，嘴巴一定要甜；当年宁芫向龙晓娜学到的最重要的本事，就是可以启动嘴甜按钮，所以这声大哥，得叫到人心里去。
    店主看到这么个可爱的姑娘来求助，非常热情：“你是刚到儋州来吧？说说什么事？”
    “请问在这整个批发市场里，什么茶最好卖？”宁芫虚心地请教。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这个李普顿啦，大品牌。”店主确实也说不出什么别的牌子。
    “可是几乎每家都在卖呢，您这家和别的店主卖的，有什么不同呀？”
    店主想了一会儿，声音不再那么高昂，音量调小了很多：“我卖得便宜一点？”他十分不确定的语气。
    “不过这里已经是便宜里的东西了，还要继续斗便宜，这么斗下去，我也赚不到钱啊，那也犯不着了。”档主又自言自语。
    “是啊，不赚钱，还担惊受怕，何苦呢大哥，是吧？”宁芫十分感同身受。
    “是啊，最怕工商突击检查。”店主和宁芫聊起天来。
    越聊越开心，在他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宁芫突然总结性地问：“如果李普顿公司，在这个批发市场里，只授权您为唯一正版李普顿红茶批发点，您必须保证店内的李普顿百分百正版，您愿意吗？”
    “那当然愿意啦，正版有正版的价钱，其实大家都清楚的。我当唯一一家，所有想买正版的都来找我，我为什么不做？又能赚钱又有面子，我还不用每次都躲躲闪闪的。”店主越想越觉得当上这样的唯一，真是怎样都可以赚钱了。
    “只可惜，怎么可能呢？什么时候能轮到李普顿找我啊。”店主回到了现实。
    “如果今天李普顿就找上门来，只要您马上进两箱货、把正品陈列做到位、保证直接从李普顿指定的海南供货商这里进正品，李普顿就给您发大奖牌：挂儋州批发市场唯一正品销售点的大牌子！当然，一旦发现卖假就立刻终止合作还要酌情赔偿损失，您愿意吗？”
    “当然愿意啊！不就是两箱茶吗？我不卖假的，就不用赔什么损失啊。花了这点钱就能得到全市场的独家生意，我为什么不做？”
    宁芫转身回来搬了这箱茶，招呼楚经理帮忙再从车尾拿一箱，送到档主面前：“那我就来帮您实现这个愿望。”她让楚经理掏出名片：“我们李普顿正式授权您为儋州批发市场唯一李普顿正品销售点。我们现在就和您一起，陈列按我们的要求摆好，明天楚经理就给您把牌送过来、还亲自帮您把这块牌挂起来！”
    档主激动得直说今天遇到财神爷了，掏钱掏得飞快。一边一起摆放陈列，一边聊天，店主说刚才不好意思问，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不是被卖假货的人打的吧？宁芫忍不住笑了：“你是怕被打吗？”店主自信地说：“谁敢打我呀！你去问问，我在这里可不是好惹的！”
    宁芫这才发现：gupta原来并不是随便找的一个档口，而是根据他的观察挑的。宁芫说是前几天车祸受伤后，店主哎呦呦了好久。宁芫离开的时候，已经成为档主的妹妹了，楚经理也已经和档主称兄道弟。
    gupta也没想到，宁芫还真有办法现场成交，对宁芫说：“从今天开始，你正式转做销售吧，专门负责ka。”
    ka究竟是什么？要做些什么事呢？

 第41章 再大的巨头，也有从小做起的时候

    白昼从医院回家的一路，都在回想陈华的话。他相信洪炫涛、他更相信宁芫，他知道他们俩都不会背叛他，可他不相信自己。
    陈华说的话，和许主任当时的叮嘱很相似，她们都不希望我再和宁芫有什么纠葛，她们俩是真正在关心和呵护宁芫，如果她们都认为我不能带给宁芫幸福、甚至是让她痛苦，那我为什么还要靠近她？洪经理，确实比我成熟、会照顾人、宁芫和他在一起，才会是最合适的吧？
    白昼回到家，妈妈看出了他的低落，问他怎么啦，他嘴上说没事，但眼神更加忧郁。妈妈拉着他的手，在餐桌旁坐下：“孩子，你很快就要去英国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多少人一辈子都想不到啊！虽然妈妈舍不得你，但为了你的前途，妈妈还是支持你！你不要担心，家里还有妹妹呢，她也长大了，你不用再为了我们，哪里都不敢去、什么事都不敢做。你就尽情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吗？”
    妈妈的皱纹更多更深了，但得知自己可以外派后，一向阴云密布的妈妈，整个人都变得晴朗起来。
    是的，什么都可以放下了去英国，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她，那个在他看来，被他摧毁了平静美好生活的她。
    而实际上，宁芫早已从废墟上爬起来，在重建新的美好。这不，gupta所说的ka，就是宁芫在香港工作时，已经和销售一起跟进和管理过的keyaccount重点客户，当时gary就是香港优家的ka经理。在香港，是当地的四大连锁，而一九九六年，纷纷摩拳擦掌进入中国大陆的，是国际连锁零售集团。
    深圳开设了第一家姆山会员俱乐部，madam亲自出马和他们进行了第一轮谈判，回到公司，直夸姆山的采购，清一色自己培养的mt，个个又帅又能干，明明是张中国人的脸，居然一句话里，至少有八个英文单词。紧接着，madam又到上海，和陈阳青一起去拜访福乐家的采购，发现也是同样的情形。
    这些新进中国的大卖场采购，又不是鬼仔，为啥要说鬼话呢？-madam真是不理解。
    “就是啊，索性全部讲英文，我们也就死心了，还英文拌中文，听得头疼。”steve也摇头。
    “我们香港人说话，不也是广东话夹带英文？时间长了你们还不就听懂啦？”pt安抚他们。
    语言问题，成了现在和国际ka沟通的障碍。gupta正为这个点发愁，在海南的时候，他就是想试试宁芫能不能随机应变、适应不同环境的销售任务，现在，他有把握了。毕竟优家在欧美成熟市场，零售渠道最大的客户就是这些国际连锁零售巨头，现在他们刚进中国，马上绑定，一定有很大机会。
    宁芫接手ka后，先理了一下思路：ka是新冒出来的，虽然在国外是连锁，但目前，几乎都只有一家店，单列销售团队暂时没有必要，基本上都是由负责各地的销售人员当作多了一个新客户去开发和跟进。
    但这些ka，都有自己的工作体系和要求，需要销售人员付出相当多的时间、精力，头脑不清楚的，完全跟不上趟。这个情形，和当初gary刚来给李普顿销售团队做培训的时候，非常相似。宁芫和负责不同ka的销售，把全部客户深度拜访了一轮后，开始整理工作流程。
    “我们听到采购们满嘴的英文，不要害怕，他们也不是故意要这样显得自己厉害，而是他们和我们优家一样，都有一套自己公司的工作语系，不这么说，他们内部就无法沟通。我们只有快速理解、并适应他们的语系，才能成为他们的一部分，才能获得他们这个机器运转产生的收益。”
    “就像我们说pt，别的客户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们都知道就是刘生，对吧？”阿萍perry恍然大悟。
    “是的是的，不愧是销售一姐，悟性就是高啊！”宁芫觉得perry的这个类比非常贴切。
    “谁在说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pt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瞪着眼气势汹汹地问。
    “那您是什么东西？”阿玉一边开出库单，一边面无表情地问。
    哄堂大笑。
    “我是你们的老板哪！”总是把两只手揣在裤兜里，好像手里有宝的pt气到居然舍得掏出一只手来，指着这群没大没小的家伙训斥。
    “我们的老板是不是东西呢？”steve落井下石。
    在一片笑声中，大家战胜了对ka客户说夹生英文的恐惧。
    紧接着，宁芫把整理好的工作流程，包括关键词、时间节点、主要术语等，都分次对大家做了深入浅出的讲解。毕竟是穿高级品牌职业套装的专业销售，很快，大家在各自面对ka客户的时候，都镇定自若、应付自如。
    jerry和当地ka客户谈判，用英文甩出一串串专用术语时，感觉到了经销商们崇拜的目光像一盏盏聚光灯，自己得是多么帅气、多么才华横溢啊！
    gupta本来打算让kumar做ka培训的，雷粤儿说kumar只能用英文讲，就算jennifer想方设法翻译成中文，说给这些不懂英文的销售听，最后大家还是不知道客户想干什么，依然是两套没有交集的系统。他认为这件事情，还真不是简单的中英文翻译。但怎么解这个扣，他对业务不了解，也拿不出什么方案，于是两个人都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宁芫去解。管理例会上，看到销售团队自信满满、ka销量持续飙升，他们俩相视一笑。
    gupta到上海开会，主席bruno这么严厉挑剔的老板，居然用了热情浓烈的词语来夸赞他，真是让其他合资公司总经理羡慕、让gupta感动。bruno当即决定，继续加强李普顿团队！
    很快，任期已到的david回英国，商务经理由从美国优家派来的justin接任；正式成立市场部，市场经理是从荷兰优家派来的edward，一直打杂无主的cathy终于有了个正式的老板；公司招募了一位销售副经理陆意竹，按gupta的规划，pt任期满后，就由这位副经理接替他；为缓解人事部不断招募和管理新人的压力，还新招了汇报给雷总的人事经理sally。
    雷粤儿在电脑上草拟这份人事公告，真是感慨和激动：我们李普顿，终于兵强马壮了！
    发人事公告的时候，宁芫在上海办事处。这么多牛人的强势加入，让陈阳青激动不已：是不是我们也终于和雪露一样，有大把钱可以投广告啦？边连成倒是不关心这个，正和几位销售一起抽烟神侃。
    一位衣着十分朴素、三十出头的男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办公室里的情形，有点将信将疑、不知所措。宁芫赶紧迎上去，问他找谁，他犹犹豫豫地说：“我想找李普顿的人。”宁芫立刻招呼他进来，让陈阳青安排人接待。陈阳青问了他几句，让他等等。这位访客就坐在了办事处靠门口的椅子上。
    陈阳青走到边连成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边连成一脸不屑，继续抽烟、继续神侃。陈阳青坐回自己办公桌旁，也没有要接待这位访客的意思。
    宁芫斟了一杯热腾腾的李普顿红茶，双手递给访客，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问他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他看上去很不自信的样子，吞吞吐吐。宁芫启发：“您是想采购我们李普顿的产品吗？”他点点头。
    “您是哪家公司的呢？”
    “嗯……我们是一家德国的零售商。”他时不时轻轻清一下嗓子，以缓解自己的紧张。
    是边主任看上去太凶悍了吗？
    “请问怎么称呼您呢？”宁芫笑盈盈地，想让他放松些。
    “我叫郭羽圣，是德麦龙的采购。”他终于说了句连贯的话。
    “那请问您公司有多少家门店呢？”宁芫耐心地问。
    “一家，还没开出来，正在筹建中。”他小声说。
    “理解理解，今年真是全球零售巨头进入中国市场的元年啊！德麦龙在德国享有盛誉，您作为前期元老，功不可没！我们李普顿一定会全力配合！这是我的名片，您叫我小宁或aimee，欢迎您随时找我。”
    这是郭羽圣第一次在品牌供应商这里，得到这样的鼓励。之前他拜访过的品牌，要不就不知道德麦龙、要不就是听说一家店都没有就不搭理他了。郭羽圣记住了这位小宁温暖的笑容和鼓励。
    宁芫送走郭羽圣，回头看到陈阳青的脸色有些尴尬，其他几位销售员倒是没有继续抽烟了，静静地偷偷观察着宁芫，只有边连成还在抽着烟，逍遥自在的样子。
    宁芫在和上海办事处接触的过程中，实在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边连成这种风格的人，会成为李普顿上海办事处主任。不过既然是傅先生的选择，一定有其理由，所以宁芫一直对他非常尊重。但对送上门来的客户都如此轻视，以后怎么做生意？他已经是个价值观和处事风格都非常成熟的人，改变并不容易，和他讲尊重客户的重要性，肯定没啥意义，宁芫决定先不当场说。
    销售部的几个小青年一起在旁边美食城吃午饭的时候，她以不知道到哪里吃饭为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大家年龄相仿，自然很容易谈到一块儿去。一边吃饭，宁芫一边问：“有客户上门来的时候，你们都是不搭理的吗？”他们说，如果边主任不在，他们当然会去接待，但如果边主任在，他们就不吱声了，等着看边主任怎么说。
    “那如果边主任不说呢？”
    “那我们也不敢乱动。”
    “为什么？我们当销售的，难道不是要争取每一个机会吗？人家都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们为什么还这么冷漠？”
    “边主任说了，和谁做、不和谁做，都是他说了算，我们都要听他的。”
    宁芫很想问如果不听他的，会怎么样？但想着他们毕竟是边主任的下属，这么问，好像挑拨似的，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上海办事处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会有问题。宁芫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宁芫带着上海的销售，去拜访森罗总部、乐好多总部、福乐家总部……连锁超市品牌越来越多，尽管都只有一两家店，办公室也十分简陋，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他们的公司，都在以各种培训方式告诉他们：“我们是国际公司、我们在引领潮流、我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加入优家各合资企业的新人越来越多，优家充分开启自己的全球优势-培训，对不同级别的员工分层推出不同课程。经过层层考核，宁芫被指定为优家中国内部培训讲师。
    新人加入的速度，快于培训内容的汉化和充实速度，现在暂时只能上几十人一次的大课，互动性肯定不如将人数控制在十八人以内的小课好。宁芫这次在上海的最后一天，要在虹桥路的苑新宾馆，给新加入优家的高潜质新人做一场培训。
    一天下来，宁芫终于可以舒舒服服躺在苑新宾馆床上啦，房间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觉得太奇怪了：怎么可能有人打这个电话找我呢？
    她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请问是aimee小姐吗？”这个称呼就很奇怪，通常要么叫aimee，要么叫宁小姐。
    “我是，请问哪位？”宁芫客客气气地回答。
    这个这么晚了，还把电话打到酒店房间的女孩，是谁？

 第42章 王者为王，在出其不意；爱人之苦，在我愿意

    李普顿四楼的办公室，喧闹起来，一下子多出来了这么多个部门经理，雷粤儿和william忙坏了：收拾单人间办公室、买电脑、配手机、装邮箱、入职手续、基础培训……不过justin和edward已经是老优家，培训就不用啦，讲讲我们李普顿的基本情况和制度就可以了。
    陆意竹和sally是从其他外企高薪挖过来的，那对优家的介绍，要详细。雷粤儿走路都开始带风，他庆幸自己到现在为止头发依然很茂密，冲着至今进展，应该可以一直茂下去，他欣慰地抹了两把小平头。
    edward是典型的荷兰人，卷曲的金发留到齐肩，碧蓝的眼珠随时放电，身高一米九三，很有艺术家气质，走到哪里，都是好奇、惊讶和羡慕的目光。刚结婚没多久的他，带着当律师的太太一起来中国。
    律师太太非常理性地和edward规划了来中国这两年的目标：她暂停职业发展，一心一意把孩子生了，而且争取在两年内生两个，一儿一女。孩子最好还去香港生，这样还能拿香港身份，给孩子多一个选择。
    cathy终于苦尽甘来，有了个帅老板，不仅仅不再东一下西一下地打杂，还特别受老板器重–哪里的东西好吃、哪里的景点好玩，一律由她来建议和安排。
    她几乎全面参与edward和太太的生活，以至于在饭堂时，有人说荷兰人长得高是天生的，她可以翻着白眼纠正：“不仅仅是天生的，还因为牛奶喝得多！”这是她问edward和他一米八几的太太时，得到的答案。她现在不仅仅是老板的代言人、还是荷兰文化与生活方式的代言人。
    edward也是mt身份加入荷兰优家的，才三十出头，找的老婆好、还能出国工作，确实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因此，本来就自信的他，更加觉得自己的到来，是拯救李普顿于水火–他们居然从成立到现在，从来没有marketing这个部门！这太不正常、太不优家了！优家向来就是市场引导、品牌驱动的公司啊！
    他一到，就准备大显身手、大展宏图，觉得现在李普顿的品牌知名度肯定很低。为了让自己的工作成果，有一个客观的第三方评估报告作为参照，为今后的大放异彩做铺垫，他上任后打算花的第一笔钱，就是找优家全球市场调查合作机构尔尼森做一份基础报告。
    gupta看到edward一来，就要花这么大一笔钱，而且是扔到水里不见响的市场调查，就特别不愿意。gupta当然知道优家marketing部门的作风：什么都要有第三方权威报告做支持，这也是他之前根本不敢设这个部门的原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继续把销量拉上去，这些冤枉钱就先别花了。
    edward到来后和gupta的第一次单独沟通，就十分不畅，edward认为gupta这样抠抠缩缩，只想挣钱不想投入的做法，十分短视，不应该是品牌公司的风格。gupta认为现在不花钱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有什么必要把钱打水漂呢？
    edward眼看劝服不了gupta，正生闷气呢，gupta站在他办公室门口，平静地说：“要做调查也可以，要不你去上海总部，找bruno申请一笔特殊预算，来做李普顿的调查，这笔钱算总部的，不要由我们李普顿承担。”edward觉得这个难度也太大了吧？bruno多难对付啊，还能和他讲条件？
    edward说：“我可以去试试，不过如果他就是不同意呢？”“那你就说，李普顿可以先垫付，但如果调查结果出来，我们是市场领导者，总部就要替我们承担这笔费用。”edward觉得这个说法，简直就是gupta已经同意了做调查，只是想找个台阶下而已，立刻答应了。他飞到上海，和bruno谈方案一，果然被bruno一口拒绝。当他说方案二时，bruno一口答应了，因为虽然李普顿的营业额这几年一路狂飙，他也不相信连marketing部门都没有、从来没有任何品牌投入的李普顿，会是市场领导者。
    尔尼森的市调报告出来了：到一九九六年九月，李普顿已经是中国市场知名度、零售市场占有率第一的茶叶品牌！
    bruno和edward都惊呆了！尤其是edward：作为一家公司的第一任市场经理，来的理由是这家公司从来没有展开过这方面的工作，要从头开始，但居然拿到手的调查报告显示：这家公司的品牌，是市场第一！这是什么逻辑？这样的封王，是怎样做到的？
    总部自然是承担了这笔费用，gupta暗暗高兴：我还是赌对了！如果这笔钱反正是要花的，我还不如争取一点捞回来的可能，而且，关键是这份被主席知道了的报告，简直成了一本表彰证书，让不仅仅优家中国的高层、甚至全球高层都震惊了！
    从来开会不会做演讲的gupta，终于被发现是如此实干的总经理，不声不响就已经拿了个第一！优家其它品类其实早就一直在中国市场做这种市场调查跟踪，但洗发水、牙膏、护肤品、冰淇淋，广告铺天盖地、渠道拼得你死我活，和对手近身肉搏、撕咬胶着，最多只能偶尔捞个暂时性第一，哪里像李普顿这样一绝尘缘、遥遥领先。
    这么大好的消息，自然是要报告给石总的，雷粤儿和gupta顺便带着edward到铂艇办公楼去参观、拜会石总。到达二十八楼的时候，看到他们正在电梯口举办一个小型的欢送会，一问，原来是白昼明天要赴英履职。
    站在人群中央的白昼熠熠生辉、挺拔俊逸，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深邃闪亮的双眸，即便在edward这样自认为英俊的人眼里，白昼都是达到国际通用标准的极为出众，他忍不住问雷粤儿：“这个帅气的男孩，是谁？”雷粤儿还没来得及回答，gupta问：“这么出色的年轻人，为什么不是aimee的男朋友呢？他们俩非常般配啊！雷，他们俩认识吗？你要不要问一下aimee？”雷粤儿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本来铂艇还给白昼安排了一个饯行宴，他借口要陪伴家人，婉言谢绝了，但却特意邀请洪炫涛在他家楼下的小卖部门口喝啤酒。洪炫涛知道他的心意，默默地陪着他。
    而此时，在上海的宁芫，正在接电话：
    “啊，是这样的，我是justin的秘书kitty，刚刚加入李普顿的。”
    justin?kitty?宁芫都还没见过，真是出差出太久了。
    “你好，kitty，不好意思呢，我一直在外面出差，我们还没见过吧？欢迎加入李普顿！”宁芫赶紧从四仰八叉地摊在床上，秒变靠着床头坐得端端正正。
    “我们见过了呢，aimee小姐。今天您给我们做过培训。”宁芫脑子里搜索着那四五十张脸，的确不知道是哪张。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宁芫想着这么晚了，如果不是有什么急事，她不会打电话来的，一边问，一边另一只手开始换衣服。自从她在茶厂招待所遇到坏人后，只要是住酒店或招待所，她都会把急需的东西放在床边，也不敢穿得太随意，方便随时冲出去。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找您聊聊。在电话里聊就可以了，我特意去查了您的房号。”哟，还是个挺有心的姑娘嘛。
    接着，kitty就开始讲她的老板justin，宁芫这次才知道，原来justin还不到二十八岁、麻省理工硕士，在香港出生，八岁时全家移民美国，毕业后以mt身份加入优家，因才华出众，被派到中国。
    “你说我老板怎么这么优秀啊？他人好好啊，一来就让我到上海培训。”听声音，宁芫都可以想象到kitty小姑娘的表情，虽然还不知道她的样子。她打电话给我，一直夸她的老板，是什么意思呢？给我提供情报吗？宁芫听到小女孩一下子倒出来这么多信息，既佩服她的细心，又觉得有点可怕–如果是我的秘书，这么短的时间摸清楚这么多情况，还和一个自己见都没见过的人讲，有什么目的？
    “aimee小姐，我从来没见过像我老板这么出色的人，真的，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我就在想，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我一进李普顿，就听说您了，今天您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我见到您就明白了，您会是他喜欢的人。aimee小姐，你能告诉我，你会喜欢他吗？”kitty问得很迫切，好像宁芫非答不可，而且，最后的这句话，她从“您”，突然变成了“你”。
    宁芫觉得这太匪夷所思了：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问我会不会喜欢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人？
    “kitty，我们还不认识，你就对我说这么多心里话，我很感激你的信任。你问的问题，我实在没办法回答。我喜欢谁，等有朝一日我结婚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kitty的电话挂断了，连个再见都没有说。这是个啥情况？
    我喜欢谁，等有朝一日我结婚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为什么我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我喜欢谁？宁芫很怕自己去想这个问题，赶紧打开了电视，让发出的声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
    想你到，无法呼吸
    …………
    宁芫房间的电视机、白昼楼下小卖部旁不知谁家的窗，同时都飘来这首歌。
    白昼正在打开啤酒瓶的手，开始发抖，眼泪滴在了啤酒瓶上。
    …………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的，告诉你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
    宁芫的眼泪，喷涌而出，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99855820，按下了520。
    白昼妹妹听到bb机响，看到上面只有520三个数字，瞄了一眼，没理会。
    白昼下楼和洪炫涛喝啤酒前，想着这个bb机以后用不上，就先给了妹妹。
    白昼放下啤酒杯，掏出手机，连续按了99855800、520、00520。
    可是，谁都没有等到回复……
    广州飞往伦敦的飞机上，白昼闭着眼睛，思念着星空下一身白裙、长发飘飘、眼眸如星的女孩。
    上海飞往广州的飞机上，宁芫闭着眼睛，思念着月亮下闪闪发光、微笑着向她走来的男孩。
    他们的耳边萦绕着：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一缕阳光映照下，一滴泪珠，如钻石般闪耀在他如雕塑般的侧影……

 第43章 你以为的小人物，可能会有大能量

    这是新加入管理层到岗后的第一次例会，以前宽敞的大会议室，立刻挤得满满当当，甚至不得不围着大会议桌摆了两排椅子。雷粤儿看着这阵势，成就感满满。看到麻省理工毕业的justin都大老远从美国到李普顿来工作，他再也不担心来合资公司耽误宁芫的前途，他甚至觉得这里的每个人，包括他自己，前景一片光明。
    不得不说，这一众新人，各有特色：edward张扬、陆意竹内敛、justin睿智、sally直率。陆意竹没有英文名，他之前在日本最大的商社之一井岩商日工作了十年，不仅仅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英语的口音也非常纯正。
    他整个人看上去，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简直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人事部反复问他没有英文名，老板该怎么称呼他，他想来想去，说：“那就叫我lu吧！”就像他们最终还是叫雷粤儿lei一样。
    例会上，edward最活跃，谁说话，他都会积极反馈；lu相反，如果不是gupta点名让他发言，他完全不会发表意见；sally是轮到她，才说话，基本不评价其他人的其他事，但看得出来她在仔细观察每个人。
    justin在所有人发言时，都会提一两个问题，不仅仅美式英语十分动听，还每个问题都问得一针见血。必要时，他还主动担任英翻粤或粤翻英，而且，他是全场唯一带着笔记本电脑（当然，也是因为他级别够，有这个豪华配置），全程一直在打字的人。会议一结束，他的会议纪要就发到了每个参会者的邮箱，让gupta为自己过去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要求过做会议纪要而惭愧不已。
    这场例会，还刷新了李普顿男士着装的风格：虽然都是职业装，但edward是休闲风、justin是新潮风、lu是严谨风。
    宁芫也看到了给她打电话的kitty，不得不看到–她开完会还没回到座位上，kitty就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中等个子、圆圆脸、圆圆眼睛戴着圆圆眼镜、头发剪得很短，看上去像个小号版的吴宁平，也是一样白白嫩嫩。
    “aimee小姐，您看到我老板了吗？”kitty关切地问。
    “kitty，你好！看到了。”宁芫友善地回答她。
    “那你会喜欢他吗？”kitty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这个答案决定着她的命运。
    看到她的表情，宁芫就大概知道了什么原因。
    “kitty，工作的时候，我们都要全力以赴。其它问题，现在都不在我的考虑之列。”
    这算是一个答案吗？kitty觉得自己似懂非懂。
    新的管理层加入后，因为购置了一批新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原来的那些旧装备，就像权杖一样，被移交到低一级的人手里。
    雷粤儿这才发现，宁芫入职的时候，魏红给她定的职级是最低的，过去近一年，尽管宁芫一直从事着最艰苦的开拓工作，但一直没有升过职加过薪。这点大家在平时的忙忙碌碌中，都没有留意到。
    他觉得这实在是太有失公允，便自作主张把宁芫连升五级，直接拉到了主管级。为了避免以后还有这种盲点，雷粤儿还专门通过邮件给经理级发了一份各部门人员职级清单，提醒大家关注人才培养和晋升。
    雷粤儿还特意给宁芫安排了一套旧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好在这个宁芫只知干活，不知回报，拿到这套旧装备时，还不停地对雷粤儿说谢谢，她越开心感激，雷粤儿就越觉得公司有点对不起她。
    销售部的小会议室里，靳越和销售部的人谈笑风生，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来广州李普顿总部，但他早就是全公司如雷贯耳的大人物，销售部一半以上的人都曾在杭州和他并肩作战，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lu从自己的办公室望出去，有一种无法融入的失落感。他已经入职一个多星期了，虽然每次到gupta的办公室，面对他的鼓励，会踌躇满志，但一回到销售部的阵地，就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pt很少过来和他说话，更谈不上交代任务，madam直接当他透明，其他人不用汇报给他，毫无交集。
    他像一只围着鱼缸转的猫，总想扑上去逮上一条据为己有，可无法突破那层厚厚的玻璃。副经理，一副经过的人都不搭理的架势，真是个尴尬位置啊！
    他这些天一直听销售部的人不停地提到一个名字“aimee”，但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昨天例会终于见到了，年轻得不说话的时候像个助理，一说话就像个总理。无论什么事情卡住了，gupta都会转头问：“aimee，你觉得呢？”
    她和全公司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很好，走到哪里大家都会欢快地招呼她。今天来的这个经销商靳越，看到她就像看到了老领导，热情且恭敬。
    lu打开电脑，在雷粤儿发的清单里找她，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职位的狠角色，可显示的职级居然只是个主管，还是刚刚被从最低职级拔上来的。这头衔与气场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lu正疑惑，看到aimee站在门口轻轻敲他敞开的办公室门，他赶紧站起来迎上去：
    “aimee，你好！”他礼貌地鞠躬。
    aimee赶紧也跟着鞠躬。她笑盈盈地说：“我是看您的文件夹放在地上，就和人事行政部说了，他们很快会给您搬个文件柜过来。”
    “陆生，我们杭州的经销商靳越经理正好今天来了公司，您要不要和他见个面？”宁芫真诚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陆生只好跟着她走到了小会议室。
    一天下来，lu已经在她的带领下和全公司上上下下打遍了招呼，甚至还到楼下车间参观了李普顿的生产，由厂长方舷全程亲自陪同。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文件柜已经妥妥地摆放好，连原来堆在地上的文件夹都已一一归位。
    lu突然觉得自己前面的一个多星期白白浪费了。看来这aimee在李普顿资源调动的能力一流，以后得好好抓住她。
    lu看宁芫的名片只是ka主管，但似乎什么业务大家都问她，她也很自然地回答、指导。说她像经理吧，无论是问她的人还是她回答的方式，都特别轻松，甚至总在开玩笑；说她不像经理吧，她所有的职责和呈现的结果，就是个负责人。
    lu反正还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做，就想花点时间研究一下这个销售部奇怪的小人物。可他根本还没来得及琢磨，宁芫就已经一把将他抓到了业务的洪流之中–他不得不开始出差了：从现有经销商开始拜访；他不得不面对数字了：宁芫让阿辉和阿玉在销售部正对着的那块白板上每天更新每位业务人员的销售业绩。
    连已经转了全职的保洁阿姨郝姨都为这帮销售们牵肠挂肚，看到谁落后了，会追着他一边擦他面前的那块桌面，一边苦口婆心地劝导：“不要有压力，不过也要加油啊！”
    pt离开香港优家的一年多里，他原来负责的专业用户销售很受影响。他是非常出色的点心师，手把手地教客户的师傅们做点心，个个口服心服，他到大陆工作后，优家派的销售人员虽然个个都是mt，但本质上是不会做点心的人在硬卖产品，师傅们不吃这套。优家也重新招募过专业点心师来当销售，但效果很不好。
    香港优家找gupta商量，能不能尽快把pt调回去。gupta问雷粤儿的意见，雷觉得从pt个人能力发挥的角度，肯定是回香港比在大陆更适合他；从公司角度，pt回到香港能力挽狂澜，在大陆，只是锦上添花。
    但如果pt回去了，销售部必须马上有统领全局的负责人，虽然招lu的目的，就是为这一天做准备，但lu看上去还没有自信到可以撑起全局的程度，他们俩同时想到了把aimee叫过来谈谈。
    “pt要回香港工作了，我们现在打算让lu直接接替pt负责整个销售部，但还吃不准他能不能挑起这份重担。你愿意帮他吗？你要是愿意，我们就放心了。”雷粤儿对宁芫说。
    “是的，你愿意帮他，我们才可以把销售部交给他。”gupta坚定地说。
    “mr.gupta，雷总，我本来就是销售部的职员，帮助lu是我的职责，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宁芫觉得这没啥好说的，无论谁当老板，自己都得努力工作。
    lu让aimee到他办公室，关上门，非常诚恳：“今天mr.gupta找我谈话了，让我接替pt。可我心里实在没底，你愿意帮我吗？”宁芫一听，都想笑了，怎么一天之内从不同的人听到同样的话呢？
    “陆生，我本来就是销售部的员工，我怎么可能不帮自己的头儿呢？”
    给pt的欢送会，大家其实心里都挺伤感的，但pt就不是个有离愁别绪的人，况且，他是因为极其被需要，才不得不临危受命回香港的，他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迈着小碎步转来转去，歪着脖子骄傲地说：“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很厉害？没有了我，他们就玩不转了！地球确实会因为少了一些人不转的，对吧？哈哈哈……”
    他还特意绕到justin面前说：“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当学徒时，就在你外公的面包店。你肯定不认识我，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然后对着一堆人说：“justin的外公很厉害的，当年香港最大的面包连锁店老板啊。你们这些没结婚的女孩子，又有一个钻石王老五可以追啦。”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辉姐一边给他倒酒，一边打趣他。
    “我老啦，justin、方厂长这样又年轻、又赚钱多的，才是钻石王老五。”
    是的，现在的李普顿，部门经理都很年轻，两位重要部门的头儿，还都是单身，这天大的福利，简直让办公室里女孩子们上班都动力十足。
    李普顿有两颗大闪钻的消息，在铂艇都传开了。金秋问宁芫有没有一颗闪到她的，宁芫笑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要不要找个机会介绍你和闪钻们认识啊？”
    “别了别了，我有喜欢的人。”金秋羞答答、脸都红了。
    “啊？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是谁是谁，快告诉我！”
    “那，我就只告诉你啊……我们洪经理……”金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终于敢说出来了，可能是因为大闪钻们的光芒，让她觉得宁芫不太可能会惦记洪经理了吧。
    “真的吗？太好了！我觉得洪经理人特别好，又帅气、又能干，还特别会照顾人！太好了太好了！”宁芫由衷地为金秋高兴。不过……她说的不是男朋友是洪经理、而是喜欢洪经理、这是两个概念嘞，还有……杨穗对洪炫涛的评价……宁芫突然又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单纯地高兴了。不过，自己的犹豫，肯定是不能告诉金秋的。
    但金秋看到宁芫的反应，终于可以单纯地高兴了：果然，她没有喜欢洪经理！
    陈华叫小宁到她家去吃干煎带鱼，说陈主任好久没见小宁，在家唠叨过好多次了。难得宁芫不出差的周末，陈主任的夫人在厨房里忙进忙出、陈主任喜滋滋地陪着小外孙背古诗词，陈华紧贴宁芫坐着在聊最近铂艇的八卦。陈华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宁芫差点噎着了……
    陈华说了啥？

 第44章 成全他人，就是在成就自己

    方舷最近感受到了一些压力：尽管他英文在理工男里算不错的、负责的专业也没有语言问题，但当公司管理层官方语言全部都是英文时，还是有些吃力。比如听财务、市场、销售的专业领域，尤其是gupta的发音，有时候真得连蒙带猜。他想着是不是去报个英文提高班。
    中午在饭堂吃饭的时候，sandy坐在他对面，说david回英国前，特意把她安排到市场部，告诉她去这个部门比在商务部当秘书有前途。“可我现在听市场部的专业术语很费劲呢。”sandy也在发愁。他们俩一拍即合，一起去报了个校外英语培训班。
    培训班是sandy推荐的，她大学同学江雁南一毕业，就在这家机构当老师，虽然毕业的时候sandy和她的水平相差无几，但毕竟术业有专攻，高高瘦瘦、文文静静的江雁南看上去气质很像老师、英文水平也明显高出sandy一大截。
    上完课，三个人坐在一起吃宵夜，江雁南突然想起来：“既然我们这么熟，不一定要在学校补习上大课的呀，我也可以给你们当家教，反倒学习更有目标、效果更好呢。”sandy巴掌一拍：“对呀，我怎么这么傻呢，这钱全给你赚该多好！”方舷一下子松了口气：的确，如果江老师愿意上门当家教，那自己的时间安排就灵活多了。
    他一点没有意识到，江雁南看他的眼神，全是欢喜和仰慕。原来，她一天到晚嚷嚷着让sandy给她介绍男朋友，sandy的目的，就是把这颗大钻石送到江雁南面前来。
    不得不说，这雁南姑娘对方舷，真是极有耐心：他想安排什么时候上课，她就一定会说行；学习进度，他想加速就加速、想暂停就暂停，对着方舷说话轻言细语、温柔体贴得不像个老师、更像个知冷知热的女朋友。
    渐渐地，方舷感受到了这姑娘背后的情愫，但他却对她还没什么感觉，一直严格地恪守着学生、最多算是朋友的本分，客客气气，雁南倒也不疾不徐。
    读大学的时候，班里、甚至全校，女生都太少，方舷想发展女朋友，可惜没啥选择。最近一两年，身边突然冒出来一堆热心的阿姨姐妹，争先恐后地给他介绍。他出于礼貌，也尽量和人家见个面，以顾全介绍人的面子。坐在对面的女孩，不知道有多少个了，他却总觉得看到的每张脸，最后都会变成宁芫。
    理智在不断提醒他和宁芫不合适，但行动，却不断地绕到她身边，有事说事、没事找事，只要见到她的身影，还是会身不由己地过去和她搭搭讪。每次他前脚走，辉姐后脚就凑近宁芫，笑嘻嘻细细声：“反正我就是觉得方厂对你有意思。”宁芫笑着摇摇头：真是男未婚、女未嫁，无事都要起八卦！
    这不是吗？陈华告诉正在吃干煎带鱼的小宁，她在医院遇到白昼的时候，坚定地对他说洪经理喜欢小宁。宁芫差点没噎着：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华姐光明磊落：“这事儿我必须告诉你，华姐不是个小人，要坏你的事。我是真心觉得不能让他再伤害你了。他当时和骆霞在那么多人面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过分。”陈华发现本来吃得香喷喷的宁芫，突然不说话了，夹着带鱼的筷子定在了半空，低着头，眼眶红红的。
    “是华姐不好，不该说你的伤心事。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和白昼的这段，你不觉得自己太委屈了吗？”
    “小宁啊，你确实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洪经理呀？我就觉得他挺好的。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和他接触最多。如果用挑丈夫的标准，他真是不可多得的优等人选。”华姐业务骨干的本质上来了，有理、有据、有观点、有激情地把洪经理大大推销了一番。
    宁芫觉得华姐这么聪慧细腻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金秋对洪经理的心思，她为什么还要向我推荐洪经理呢？但如果金秋自己没和华姐说，一定有她的考虑，那我也不能透露她心里的秘密。
    只要不提白昼，宁芫就可以继续吃带鱼：“华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觉得洪经理人挺好的，他给了我那么多照顾，我一直都没有答谢过他。就是因为珍惜他这样难得的情谊，我们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复杂了。”
    陈华尴尬的表情：“小宁，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怎么可能怪你呢，华姐？”小宁赶紧放下筷子，抱了抱这总是在为她着想的大姐姐。
    “我是说，那天我和白昼说了那番话后，我也告诉洪经理了，还建议他重新考虑和你的关系，他没说话，也没反对。”
    吃完带鱼回到宿舍，宁芫把和洪炫涛的所有交集回忆了一遍，考虑再三，她拨通了洪炫涛的手机。
    “小宁？”只喂了一声，他立刻就听出来了。
    “是的，洪经理，这是我的手机号。”
    “混得不错嘛，终于有手机啦？这下找你就方便啦。”宁芫都可以想象洪炫涛说这话时玩世不恭的表情。
    “方便见面聊聊吗？”宁芫主动邀请。洪炫涛有点意外，但马上答应了。
    洪炫涛就住在天河，他住的铂艇宿舍区离宁芫的宿舍隔着两个大街区，骑摩托车，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事儿。
    四目相对，居然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华在他们各自面前说过的话。
    “洪经理，很抱歉周末还打扰您休息。”宁芫非常礼貌地说。
    “哎呀，小宁，你就不用和我这么客气了吧？”洪炫涛笑了，他的笑容，总是有点痞痞的、坏坏的。
    “那也是啊，都不知道在您面前丢过多少脸了。”宁芫用手挡了挡脸，两个人都笑了。
    “既然是我把您约出来，就是有比较重要的话想和您说。”宁芫的样子有些庄重。
    “我来猜猜你想说什么吧。”洪炫涛也难得地严肃起来。
    宁芫信任的眼神，让他继续说出来了：“你想说，你不会和我有男女之情，因为金秋喜欢我，对吗？”
    宁芫这才发现，自己字斟句酌半天打的腹稿，是那么多余，人家一句话全概括了。
    “小宁啊，你要知道，我是个情场浪子，我犯过的错，比你爱过的人还要多，你的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洪炫涛觉得奇怪：本来以为说这话时，自己应该是轻松的、毫不在意的，但怎么此时，内心那么伤感，甚至有些懊悔。
    “我也不会和你有男女之情，因为白昼喜欢你。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白昼。”洪炫涛非常诚恳。
    疑惑、痛苦，在宁芫的眼睛里变幻交错。
    “他那段时间压力太大，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深深地伤害了你，他一直都没办法原谅自己。他没有勇气靠近你，怕你恨他。”
    洪炫涛其实很想说得更细致一些，让宁芫感受到白昼的真诚，但看着一粒粒泪珠从宁芫幽深哀怨的大眼睛里滚落，他知道，这个女孩，根本就没有放下过白昼。洪炫涛突然好想让白昼看到此刻的宁芫，他就会明白这是互相呼应的感情。
    “小宁，他在乎你、一直在惦记着你。算了算了，我要是多说小白的心声，搞得我在表白似的，哈哈……”
    宁芫赶紧擦干眼泪，平复情绪，不好意思地说：“是我不好，差点跑题了。”
    “既然今天是我约的您，您刚才也表述得很清楚了，那就不尴尬了。”
    “金秋对我非常重要，我希望她喜欢的人，正好也是喜欢她的人，能踏踏实实地护她、爱她。”
    “我知道金秋的心思，她的确是适合当老婆的好女孩。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伤害她。”洪炫涛差点跟出一句：“我又没有白昼那么傻。”
    “不过嘛，你和白昼，都是因为没经验，才会那么紧张、脆弱。多恋几次爱、多交往几个人，就知道谁适合自己、就知道自己的心啦。”洪炫涛又开始不正紧起来。
    “那您打算再交往几个女朋友啊？”宁芫不满意了，这种态度，金秋多危险啊！
    “小宁，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您啊您的，我有这么老吗？白昼都已经叫我大哥了，你现在都不在铂艇了，大舅二舅、大哥二哥的，随便叫，怕个啥！”
    “小宁，你放心，我和你是同一种人：不会辜负朋友的人！”
    宁芫和洪炫涛认识这么久，直到交过心的今天，才算是真正熟络起来。
    和洪炫涛深谈后的宁芫，突然找到了一种力量-不再悲愤、不再疑惑、甚至觉得，只要不提白昼，她可以不需要爱情。工作本身，那么充实、那么令人快乐，就算现在老板突然大发慈悲奖励个男朋友，都没有时间陪呢。光陪客户，都陪不过来：这不，perry说万客兴的采购，坚决点名要宁芫过去和他吃午饭。
    万客兴是广州最早开出来的会员制大卖场，荣国渡刚加入采购部时，只是负责食品品类的主管，他和助理蔡津成每天开会，都头晕脑胀，搞不清楚公司要什么、和供应商也说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供应商也没听清楚该做什么。就这么乱哄哄的时候，李普顿来了。
    李普顿，不仅仅是茶类、甚至是整个是食品类最懂ka运作规则的公司：在连荣国渡和其他供应商脑子一团浆糊的时候，他们就按万客兴在国外的经营模式，特制了量贩装–随时根据整个万客兴的人均客单和销量排行，不断把产品调成三盒、六盒、十二盒一捆，按捆销售，显得特别超值。这种组合方式，尤其适合中小型餐饮、酒店、批发客户。
    李普顿销量惊人，perry跑得又勤，他们还主动提供各项计划、报表、分析，甚至连报告的封面，都以荣国渡的名义写，他只需要把整份报告直接拿来向上司汇报就可以了。很快，荣国渡升为经理、蔡津成升为主管。perry说：“用我们的专业，帮合作伙伴升职，是李普顿销售团队的目标。”
    这样的合作伙伴，怎么能不请他们吃饭，来庆祝自己的升职呢？
    荣国渡、蔡津成约了perry和宁芫中午在李普顿附近的餐厅吃饭。其实，这是荣国渡和宁芫的第一次见面。perry在宁芫的帮助下，早已独当一面，广州的ka都管得妥妥帖帖，实在有困难，打个电话给宁芫，也很快就能按照她交代的方法执行到位。
    perry很会做人，每次蔡津成和荣国渡夸她能干，她就会说：“是我老板aimee很厉害啦。”久而久之，让荣国渡和蔡津成都很好奇，这aimee究竟是个什么神人。
    见到宁芫的刹那，他们俩都惊呆了：明明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大学生，怎么会是perry的老板呢？可一听aimee说话，就知道她思路清楚，进退有度。
    荣国渡本来准备了一肚子感谢的话，打算对一位成熟稳重德高望重的长辈说，但看着宁芫那张嫩得掐得出蜜汁的脸，实在说不出口，四个人都是单身青年，这顿饭吃得更像朋友之间的小聚餐，轻松随意。
    谁曾想，这顿饭之后，本来以为和万客兴采购关系更近一步了的perry，却遇到了让她十分苦恼的事儿。

 第45章 所有长久的感情，都基于旗鼓相当 势均力敌

    白昼到达伦敦后，立刻着手成立铂艇英国代表处，主要服务铂艇最大的客户-英国宁成集团，顺带兼顾铂艇在欧洲的客户。这个集团的中文名字，简直是一把刀，看一次、想一次，就在白昼心上剜一道口，生疼生疼。
    为节省出入时间、步行就可以到宁成办公室，白昼挑了摄政公园附近一套精致的两层小楼作为宿舍。三个房间，白昼住一间，另外两间留作接待，让铂艇领导们来英国时生活便利。宁成这里的工作节奏并不快，只要对接好他们的日程，其它时间都可以由白昼自己掌握。
    安顿下来后的第一个周末，白昼去到了心心念念的地方–优家伦敦总部。尽管他知道宁芫不可能在这里，但哪怕只是望着这栋楼，就感觉在和她靠近。平时从不主动照相的他，特意在这栋古朴庄严的白色大楼前留了影。他总觉得有一天，会亲手把这张照片给她看、会告诉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把这张冲印出来的照片，和另一张照片一起，摆在了他房间的书桌上-另一张，就是当年许主任退给他的合影-他一直贴身带着-照片上的他又冷又酷脸色难看，她却笑得那么明媚-是的，她的笑，可以驱散他所有的阴霾。
    他还记得很清楚，第一次看到宁芫，是她入大学那年的迎新晚会，这个小女孩站在舞台中央，自信地演唱着一首《秋千》，那清澈纯净的笑容，让他怦然心动，他开始留意并记住了她的名字。
    后来在校门口收发室，他一转身，正好看到她在打开他们班级的信箱。阳光穿过窗棂照在她的侧影，整个人雾蒙蒙的，一头又长又密的自然卷发倾泻而下，光洁的肌肤洁白的衣裙，整个人通透得像落入凡间的仙子。
    越留意，越发现演讲、朗诵、唱歌、跳舞、广播站、学习经验分享……她似乎无处不在。他就在远处默默地欣赏着她。
    因为要准备五一晚会的舞蹈，他周末留在学校排练后，被同学拉到了舞厅。他根本就没有跳舞的打算，却为看到了她而欣喜。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发现她朝自己这个方向，慢慢地走过来，她在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下，白昼想着该怎样和她说上话，正好有人叫她，他居然顺着人家的话脱口而出：“你就是宁芫？”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邀请她跳舞。一个晚上，他都感觉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从舞厅出来，发现繁星满天，她转过身来，朝他笑了笑，翩然而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惊鸿一瞬、惦念永恒。
    从他没有父亲后，他总觉得生活是灰色的，头顶乌云密布，但心里有了她，从此阳光穿透云层，照出了一个绚烂多彩的世界。
    他望着这两张照片，默默对自己说：“和她有关的照片，以后一定还会有。”
    白昼的电脑，收到了黄俊杰发来的消息：他已离开铂艇，到美国学计算机，他说，接下来一定会是没有计算机就没法活的时代，他要在这个领域最先进的美国，继续深造。这句话提醒了白昼：我可以通过电脑和宁芫联系！以前我们三个人就是铂艇电算中心元老、外贸电算化铁三角，edi项目的重点就是实现和国外客户用电脑沟通。
    还有啊，既然我来了英国，为什么不像黄俊杰一样，利用这两年的时间，继续深造呢？这两个念头一出，顿时动力十足。他回复黄俊杰：“铁三角是不是应该重新鼎立起来？”很快收到了黄俊杰的消息：“我以为我只能和你们俩保持点对点联系呢，现在终于从点到线、从线到面了。”
    宁芫收到黄俊杰和白昼的消息时，当年三个人一起苦思冥想、击掌庆贺历历在目。她十分认同黄俊杰的判断、无比钦佩他的勇气。
    她把白昼的消息看了无数遍，终于，横亘在她和白昼之间的天堑消失了，虽然她收到的只有一句：
    “我们，是无论相隔多远，都有办法联系的人。-白昼”
    虽然，他收到的回复只有一句：
    “我从未觉得我们相隔很远。-宁芫”
    就是这一句，让他压抑了这么久的愧疚、自责，都被抛进了泰晤士河。
    白昼留意到摄政公园附近，居然就是欧洲最顶尖的商学院-lbs伦敦商学院！目标瞬间变得那么清晰，他告诉自己：我因懦弱对她的伤害，一定要用强大来修补。两年后回国，一定要撑起她头顶的天空！
    “唉，真是单身多的地方，故事多，事故也多！”perry无奈地叹气。现在她就面临着一个特别不容易表述的烦恼：蔡津成说，自打那天一起吃过饭后，荣国渡告诉他，以后凡是perry来的时候，必须和aimee一起来，否则，他不会见perry，也不会配合李普顿的计划。这是个多么古怪的要求啊！
    蔡津成私下偷偷和perry说：荣国渡还没有女朋友，每天都保持高度警觉地在物色，但凡看得顺眼的，他都会找个借口让人家多来几次。以他对荣国渡的了解，应该是荣国渡对aimee有兴趣。
    但以前是他自己和人家说，这次为什么要下属和下属来转达、让人难做呢？公是公、私是私，他可以直接要了aimee的手机号，自己私下约啊。蔡津成和perry都觉得，这事儿不好向aimee转述，单听这个要求，从常识、逻辑和职业精神，都说不过去嘛。
    perry欲说还休的样子，宁芫感觉到了。她本来想等perry憋不住的时候，自己说出来，但她出现这种状态后，万客兴的很多跟进工作也出现了滞缓，宁芫决定问清情况。
    “perry，你有什么困扰吗？”宁芫单刀直入、但语气非常温柔。
    perry的犹犹豫豫，让宁芫更加意识到她必须站出来。她知道perry能自己解决的事，决不会把她推出去。
    “我知道你想尽量自己扛，那现在你遇到的问题，一定非我出面不可，对吧？”望着宁芫那洞悉一切的眼神，perry只好点点头，告诉了她荣国渡说的话。“蔡津成猜，估计是荣国渡对你有兴趣了。”perry憋不住地笑了。
    “觉得好笑了吧？这么大的乐子，干嘛一直憋着呢？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嘛。”宁芫逗perry。
    宁芫没想明白荣国渡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么个要求，但这个要求背后的逻辑，肯定是他想占主场。他是否对我有兴趣不重要，关键是要对我们李普顿有足够的兴趣。与其瞎猜，不如直面，她打通了荣国渡的手机。
    电话响铃的时候，荣国渡正被一群阿姨姐妹围着。现在万客兴是全广州最火的店，谁有一张会员卡，简直比有信用卡还威风。荣国渡所到之处，只要透露自己是万客兴的采购经理，一定有人眼神热切地追问：“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办张会员卡啊？”这种被羡慕、被需要的荣耀感，让他神清气爽。
    “荣经理您好！我是李普顿宁芫。”电话里的声音真如流水潺潺，荣国渡突然结巴了起来：
    “啊，是、是、是你呀，宁、宁小姐。”
    “我们和万客兴的沟通一直非常畅顺，蔡津成非常能干、您一直在默默地支持我们，我都没认认真真地表示过感谢呢。”宁芫真诚的语气，让荣国渡也有些感动。毕竟，作为采购，最希望听到的，就是供应商的认可。
    “听说您还想和我做进一步的沟通，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知道您特别忙，不敢占用您的时间。”
    “不知能否邀请您后天上午九点半，到我们公司来聚聚？我全程陪您。”荣国渡实在无法拒绝宁芫。
    放下电话，宁芫就向lu申请，就后天万客兴采购来访，跨部门开一个小会。lu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对aimee这样的人，只需放手让她干就行了，于是肯定地说：“那就开吧，我全力支持。”宁芫把提议的会议安排，向lu、edward、justin、方舷做了汇报。她希望借此机会，让客户对李普顿详细了解，充分认识到与李普顿密切合作的价值。
    他们都知道万客兴是非常重要的大客户，既然销售需要，当然要配合，一致同意按计划执行。开完会，宁芫还去找了gupta，申请能不能在后天会议结束、送荣国渡走之前，他和荣国渡握个手–仅仅是打打招呼、握握手。
    荣国渡对这次“聚聚”，还是很有期待的。自从万客兴大红大紫之后，他对各种讨好见怪不怪了。他指缝里漏出去的支持政策，都足以让很多女销售感激涕零，主动摸他的手、蹭他的胳膊、甚至塞钱的，数不胜数。但像李普顿perry这样明确喊出帮他们升职的供应商，只此一家。
    他对perry和宁芫，是非常尊重的，但确实莫名想在宁芫面前表现表现自己，他的舞台就是万客兴，他的魅力，就在工作时。只有通过逼宁芫来到这个场域，才能炫耀一把他在事业上的权威和力量，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以前有感兴趣的女销售，他只要稍微开个玩笑暗示一下，人家就乐颠颠地跑过来了，但对宁芫，她身上的那股子正气，让他实在不敢造次，只好先通过下属摸摸底。
    荣国渡一进李普顿四楼办公室，就眼前一亮：身着十分修身职业装的宁芫，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口等他，上次吃饭见到的她，温和放松，今天的她气场强大、好像连荣国渡呼吸的节奏，都被掌控在她手里。
    宁芫和perry陪他参观李普顿工厂，方舷亲自介绍，荣国渡看到这么年轻而大局在胸的厂长，很是惊叹。当他和edward、justin、lu、aimee、perry一起开会时，更是被李普顿这阵容豪华但活力四射的团队镇住了。
    在场的三位和刚才的厂长，分别代表着日、美、欧、中四种类型的帅哥，要哪款有哪款、哪一个站出来不是一表人才？aimee在这样的环境中，眼光早就比天还高了吧，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尽管宁芫在贴心地为他翻译，而且是同传级别，但那些内容，都只是在荣国渡耳边嗖嗖而过，根本没进他的耳朵，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李普顿真是高级！
    看到aimee和edward、justin、lu用英文自如地交流，他突然觉得：她和他们才是一类人，光芒四射的aimee，是拿来欣赏和学习的，根本不可能只顾着看我在小舞台上的表演，更加不可能一直和我同在这么小的舞台。
    当荣国渡有幸和李普顿的总经理握手后，他彻底想清楚了今后和aimee、李普顿的相处模式：最优秀的供应商、帮自己升职的伙伴。直到他回到万客兴的办公室，才意识到：今天出门时看到下雨，他穿了一双及膝大雨鞋。唉，就算aimee不会看上我，今天也不能这个打扮啊！
    今天这场“聚聚”，让荣国渡深切感受到了李普顿“品味的标志”。为了证明自己不会没品，他把一直积压的文件全部处理了，还特意交代蔡津成，以后对perry提出的计划和要求，全力配合–“跟着李普顿，我们人都能变洋气一点。”蔡津成告诉perry，这是荣国渡参观李普顿后，和他说的话。
    全中国最喜欢说“洋气”这个词的，就是上海人了。此时的lu，正在为上海办事处的状况头疼，他搞不懂：李普顿为什么还有这么不洋气的人呢？

 第46章 风水轮流转，凡事留一线

    gupta意识到国际餐饮品牌cfk在中国市场开店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把他们的全球老对手唛记甩在身后。必须赶在他们还没有成为中国市场的巨头前，把李普顿产品卖进去！他交代lu尽快安排。
    lu打电话给上海办事处边主任，结果对方只是在电话里哼哼哈哈，既不说去、也不说不去，lu亲自飞了趟上海，按他的标准，李普顿上海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乌烟瘴气”。他是一个穿衬衣，里面都必须要穿圆领套头白色三分袖打底、头发要每一根都梳到位的人，怎么能忍受这种乌七八糟。唯一看得顺眼的，是陈阳青，于是他交代她马上通知所有销售人员，回来开会。
    尽管内心怒火熊熊，他表面还是波澜不惊，等办事处全部人到齐了，他开始检查和交代工作，却发现无论问什么，其他人都只望着边连成，仿佛他们嘴巴的开关长在他脸上。
    在日本留学四年、工作十年，他早已练就了一身的耐心，但边连成那我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油盐不进还不停抽烟的死样子，还是让lu忍无可忍：“边主任，能把烟先掐了吗？”他没办法理解，在这么狭小密闭的空间里，他有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
    边连成还真掐掉了还剩三分之二的烟，lu总算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询问，却看到他又点燃了一支。其他人看看lu、看看边、尴尬得想躲到窗外马路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气氛紧张无比。
    陈阳青把烟灰缸拿到一旁，轻声说：“老边，你就等会儿再抽吧。”边连成起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办公室。lu继续给其他人布置任务，却发现除了陈阳青偶尔不咸不淡地搭几句，其他人都哑巴一样，只拿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休想听到一个字的回应。
    lu一回到酒店，就打电话给gupta，说上海办事处有很大问题，不可能指望他们去跟进cfk。
    gupta一放下电话，就叫上madam和aimee，说赶紧一起飞一趟上海，去拜会cfk。gupta想着这么重要的客户，要有对等级别的销售经理出场，madam气质谈吐都不错，但如果真想把客户拿下，还是带上aimee心里笃定些。
    三个人来到cfk中国总部胜百位于延安西路太范大厦的办公室，出来接待的是顶着十分夸张爆炸头的美女采购经理，她用嗲嗲甜甜的台湾腔告诉他们：她的任期马上到了，后天就回台湾。胜百中国，现在还只是筹建阶段，目前说了算的，是cfk上海，只要他们愿意用李普顿的产品，其它各地的cfk合资公司，肯定也会用的，建议他们去找cfk上海的安总。
    谢过这位美丽温柔的采购经理后，三个人马不停蹄地到了新华路cfk上海办公室。这是一座两层楼小别墅，没有前台，采购部就在一进大门右手边的房间，采购部的人还得警觉地留意进进出出的人，兼任前台和安保。
    一听说是李普顿的人，还是总经理亲自带队，他们很客气，安顿他们仨坐在了采购部里面的沙发上，一番斟茶倒水后，采购部副经理尹秀告诉他们，已经通报安总了，安总在开会，让他们等等。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眼看着已经下午一点多，采购部樊经理有点坐不住了，招呼他们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来等。gupta摆摆手说，没关系，不饿，等到安总再说。
    采购部的人陆陆续续出去吃午饭了，尹秀和樊经理也轮换着吃完饭回来，他们仨依然在这里等着。尹秀每次去问安总秘书polly，polly的回答都是安总还在忙。尹秀觉得不对劲了，这也不是安总的风格啊，一定有问题。
    眼看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madam已经有点坐不住了，念叨了几十遍：“有冇搞错啊！”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向宁芫宣泄。gupta倒是像佛一样淡定，不知是不是以这种姿势坐得太久，感觉他脸上都开始发出神圣的光芒。
    当然，在这三个多小时的等待中，善良的尹秀和樊经理，出于不好意思，一直在陪聊，让他们了解到很多上海cfk和胜百中国总部的情况。尤其是尹秀，说话轻言细语、态度温和暖心，聊到此时此刻，她已经让宁芫叫她尹秀姐、叫樊经理樊大哥了。
    宁芫觉得这么漫长的等待，一定是有原因的，她问尹秀，能不能带她到安总办公室外面看看，反正她一个人去，目标不大。尹秀觉得有道理，就把她带到了二楼。
    polly坐在安总办公室门口，看到尹秀带着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上来，估计就是李普顿的，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指指洗手间，尹秀和宁芫立刻醒目地躲到了女洗手间。
    polly进来了，压低嗓门说：“安总是故意不见的，一听说是李普顿的人就大发雷霆呢。但他又有意不让你们走，说就是要让你们尝尝他当年受的气。”还有这么一出？“他当年受过什么气啊？”尹秀好奇了。“我也不知道啊。”polly无奈地说。
    “polly，让你费心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们相信安总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对待我们。能不能麻烦你转告安总，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让他给个机会，骂骂我们，怎么骂都行，只要他解气。是我们错了，就要面对。”虽然宁芫并不知道以前有什么过节，但这肯定是李普顿要有的态度。
    polly轻轻拍了拍宁芫的手：“放心，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今天让你们等了这么久，很过意不去。我会劝安总的。你们再等等。”
    宁芫和尹秀回到楼下不到十分钟，polly就下来请他们上去安总办公室。安总的办公室并不大，他们仨同时进去，立刻有些拥挤。安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对面已经摆好了三把椅子。
    gupta伸出手自我介绍是李普顿的总经理，安总却毫无反应。已经等了这么久的gupta不会在意安总的冷淡了，他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表明想把李普顿产品卖到cfk。安总的脸，像在被冷库里冻了好几年的肉，僵硬地冒着寒气。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除非我死，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优家产品的！”
    这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啊，把话说到这份上！这是谁造的孽啊，把这么大个雷埋在这里！三个人都有点懵。
    gupta身体往后靠了靠，空出足够的位置，把他长长的胳膊伸展开来，让他的手能恰到好处地落在安总眼前：“安先生，我还是希望能有机会和您握手言和。我是去年年初才到中国负责李普顿的，对过去发生的事情，我确实不清楚，但无论如何，您的不愉快，就是我们今天要努力弥补的。优家和胜百是全球战略合作伙伴，按道理，我们李普顿的产品应该在这里的，既然没有，就一定有故事，我希望您能给我们机会，去创造一段愉快共赢的新故事。”
    gupta的语气坦诚、真挚，宁芫都听得动容，安总还是冰冰冷冷、不为所动。
    “你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在和优家合作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做任何让步。你们可以走了。”安总铺开文件，打算自顾自工作的样子。
    “安总，我们非常理解您的心情。您今天能够放下往事来见我们，我们十分感激您的大度！确实是我们不好，来之前没有对过去发生的事，做更多了解。我们对cfk做的功课，只是近两年。”
    “这是我们做的一套营运手册。这两年cfk开店速度快，落实到营运，可能会需要进一步流程化、标准化，保证每家门店每个产品的服务品质。我们这套营运手册，是完全站在cfk门店操作角度制定的，我们的目标，就是确保每家门店的任何员工，依照这个标准，都可以不走样地执行。”
    宁芫说完，把精心准备的营运手册递给安总，安总下意识地接过来，封面装帧精美，打开一看，逻辑清晰、通俗易懂、简洁可行。连产品在门店里，应该放在哪个位置，都根据现在门店的情况作了图示，把这套手册直接放在门店里，立刻就可以执行。
    安总感觉太意外了！这段时间，最让他苦恼的，就是开店提速后门店的营运管理，按李普顿的这套方法，可以扩展到整个门店，实在是雪中送炭啊！
    安总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我会把你们的这套手册和样品，推荐给中国总部，至于后面行不行，不是我说了算的。”宁芫赶紧把随身的袋子放到安总桌上，说：“安总，我们特意准备了两套手册和样品，一套留在您这里，另一套麻烦您推荐给总部。”
    从安总办公室出来时，polly看到安总的神情，悄悄对宁芫竖大拇指。两个女孩子会心的笑容，被gupta看在眼里。他对这位气质出众、举止得体、样貌清秀的秘书印象极好！还没走出二楼，他就对宁芫说：“安总的秘书看起来很不错，做起事来很用心，你有没有办法把她挖到我们李普顿来？”
    宁芫转身走到polly面前，故意问：“不好意思，请问洗手间在哪里？”然后对polly使了个眼色，polly会心地笑了，带着她到洗手间。宁芫赶紧问polly要了她的电话号码，还把自己的名片留给了她，两个人约定，后面一定要继续联系。
    宁芫之所以要和polly在洗手间交换联系方式，是不想让安总感觉polly在帮他们。宁芫自己也当过秘书，知道老板们，除非他主动问你，不然，绝不希望身边的人在背后张罗事儿。
    安总说到做到，不出一周，宁芫接到胜百采购部打来的电话，说他们新上任的采购总监marcus想来参观李普顿工厂。
    九年前，cfk进中国，安总是筹建负责人，什么都得他来做，包括一家家供应商地落实。优家是他们全球核心供应商之一，当时还没进中国市场。
    眼看着第一家店就要开了，优家的产品却迟迟不到港，他急得没办法，到处找人，从英国到新加坡，绕了无数圈也没有下文，最后不得不亲自飞到新加坡，打算现场督促优家赶紧把货空运到北京。
    他被晾了三个多小时后，得到的答复是：“你们在中国还一家店都没有，凭什么让我们给你空运？”悲愤交加的他，走出新加坡优家办公楼时，就发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此生都不会再进优家的产品。
    后来幸亏巢雀仗义地跑出来江湖救急，才让第一家店顺顺利利地开出来。风水轮流转，没想到，十年不到，优家就求又上门来，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们，就把这么多年的誓言放下，举着他们的营运手册向总部大力推荐。
    gupta是临时起意让宁芫跟去上海见胜百采购的，他根本没想到宁芫除了带样品，还带了为cfk专门制作的营运手册！而且，他还见都没见过这套手册。这是哪里来的？她怎么会有如此充分的准备呢？

 第47章 不寻常的表象背后，总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lu加入李普顿以来的出差，基本上次次都有同伴：有时是和kumar、jennifer一起，有时是和gupta、aimee一起，有时是和madam、区域主管一起。
    这次来上海，是他头一次单枪匹马。听说上海之前的销量还不错，原本想着只是来敦促他们去跟进cfk，但到了这里，看到的却是乌七八糟。他强忍着愤怒，找justin调了上海办事处的数字来看：过去的一年，尤其是刚成立上海办事处和打李亨的时候，是出了不少货，但自从他接手以来，再也没有出过一箱、放在外面的一大堆应收款也收不回来。
    lu觉得必须好好调查整顿一番。他在这里呆了三天，铁板一块，完全没有突破口。
    第四天上午，他继续追问办事处的人为何这段时间没有销量，边连成倒先发火了：“你是什么人啊，跑到这里大呼小叫的，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呢，老子这几天是在忍，你他妈还没完没了！”他边骂边砸了俩烟灰缸。
    办公室的人倒还淡定，但lu完全愣住了！不要说在他过去的职业生涯，就算加上他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也没见过这么说话的。他是疯了吗？我可是他的老板啊！
    连这几天来唯一偶尔协调一下的陈阳青，都不说话了。对lu来说，这也是一道人生超纲题：他虽然出离愤怒，但又吃不准用什么方式来反应：
    和他对骂吗？不可能的，我从来不骂人，连脏话都不会说；
    和他讲道理吗？这是第四天了，讲得通，这个人今天就不会叫骂了；
    扔下他，一走了之吗？我是他的顶头上司，始终还是要我来解决的；
    沉默不语吗？胸口堵得慌，也太窝囊！
    这时候，唯一看起来得体的方式，就是在办公室里不说话，但来回走动。不说话，让对方吃不准你在想什么；来回走动，表明你正在想怎么对付，会给对方带来压力感。
    lu掏出手机，打给了雷粤儿。看着这帮乌合之众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为了保密和震慑对方，他说的英文。他把现在的情形报告给雷总，说他想把整个办事处全炒了。雷粤儿在电话里爽快地说：“没问题！”lu打完电话，收好电脑拿起包，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事处。
    陈阳青虽然没听懂lu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觉得他这一气呵成的反应帅极了！lu一离开，她就问边连成：“你这是做什么呢？不打算继续干下去了吗？”边连成闷闷地说：“该收网了，保闻那边已经被发现了，估计很快就到我们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撕破脸，早点拿钱走人！”
    就在雷粤儿打算通知解雇上海办事处所有人之前，居然收到了陈阳青发来的传真，告诉公司，他们换了一位销售代表，有一位年轻的销售员因为个人原因提出不干了，他们补了一位年近五十的销售代表齐闳进来。这是全办事处最低级别的岗位，而且眼看着就要做整体调整，雷粤儿就没有提出反对。
    lu一回到广州总部办公室，就向gupta和雷粤儿汇报了上海的情况。虽然gupta也一直认为上海办事处和整个李普顿、优家的风格大相径庭，但全部赶走还是很大的动作，他想在采取行动前，亲自走一趟。想来想去，他决定叫上aimee一起，aimee越来越像他的眼睛和耳朵，可以帮助他判断局势，而且，他还想仔细了解一下手册的来历。
    宁芫跟着gupta出差的频次很高，为了赶时间，走哪儿吃哪儿地买个汉堡，是家常便饭。大半年前，宁芫发现无论到哪个城市，cfk的门店数明显在增加，而且只要经过，gupta就会特意进去，站在里面仔细地看来看去，若有所思。
    宁芫打电话问pt，香港的cfk是不是用李普顿，pt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结论是：当然用啦！宁芫问pt优家香港是如何供应的，pt又说了一堆，要点是：不仅仅卖货，还要卖方案。
    pt对所有的细节可以描述得清清楚楚，但因为不擅长写东西，无法形成规范和制度。宁芫请pt帮忙，能不能找到香港优家为cfk提供的文字资料，任何形式都可以。
    得知方舷在刚加入李普顿的时候，就到新加坡培训过一段时间，现在也和新加坡一直保持着密切的沟通，她就找到方舷，问他能不能帮忙找优家新加坡提供供应cfk的产品和服务方案。
    edward和justin加入后，她又不失时机地请教他们，在荷兰和美国，优家服务国际连锁餐饮客户的做法。
    一圈打听下来，她心里有了个大概方向。平时只要有点时间，她就会在cfk的店里，观察他们现场操作流程，琢磨怎样做，服务员才能动作最少、时间最短、顾客的感受最好。陆陆续续收到来自不同国家的信息后，她整理了营运手册的雏形。
    为了保证产品服务的品质，她找方舷提供支持–让方舷负责的研发质检部，帮她验证、检测和校订流程。方舷也没多想，知道宁芫一定是为开发客户，特别配合，甚至周末都加班加点地帮她。
    这份薄薄的手册，其实已经有好多人，付出了好几个月的精力。
    gupta听到这个过程后，百感交集。他问宁芫：“那如果我没有临时叫你一起去见这个客户呢？”
    “只要我知道公司在跟进cfk了，就一定会把这份手册拿出来，提供给客户。纯卖东西是肯定不行的，毕竟巢雀已经供应他们那么多年了，我们这个墙角不容易挖啊！”宁芫坦然地说。
    “如果公司一直都不打算开发这个客户呢？”gupta又追问。
    “那我就在合适的时机，自己去跟啊。我们销售，不就是要发掘客户吗？老板，您不会嫌弃我们主动开发客户吧？”宁芫和gupta开起了玩笑。
    其实gupta和宁芫都知道：虽然得到了安总的推荐，但想把货卖进cfk，这仅仅是一个不糟糕的开始，后面不知还有多少困难排着队在等着他们。
    gupta和宁芫来到上海办事处，情况倒也没有lu说的那么糟糕，至少边连成对gupta的态度，还是比较客气的，但他的眼睛，扫都不扫宁芫一下。陈阳青对宁芫很亲热，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直说她瘦了。
    她得知宁芫要来上海前，特意打了电话给宁芫，让她从广州给她带一箱猕猴桃。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宁芫正在交代judy和spring准备郑州的新闻发布会，她只记住了桃，到机场匆匆忙忙买了一箱。
    交给陈阳青的时候，她哭笑不得：“我说的是猕猴桃、不是水蜜桃！你该不会分不清这两种桃吧？”然后又说：“你这样只有工作，生活能力这么差，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啦？”她对宁芫，完全就像对自家孩子一样，聊的都是鸡零狗碎家庭社会主题，几乎不和她谈工作上的事。
    不过办事处其他年轻人，看到宁芫，都非常开心。他们一起打李亨时，朝夕相处。年轻人之间，在轻松随意中并肩战斗所建立的深厚友谊，不是边连成这种人能理解和关心的。在他看来，宁芫做的那些事不重要，就是一帮小青年的瞎胡闹。他既不关心他们打不打得赢、也不在乎他们打赢了。现在宁芫和那些小青年一起讲讲笑笑，他也觉得无所谓，只要她不烦着他问东问西、做这个那个就行。
    gupta要求边连成带他们和上海最大的经销商吃顿饭。说来诡异的是：李普顿在上海已经卖了两年多了，但除了办事处的人，其他任何人都没见过任何一位经销商。经销商的名字在销售部耳熟能详，但只是停留在订单和发票上，负责人长什么样子、公司究竟在什么方位，全都不得而知。这些客户，都是纸上客户。
    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也确实没什么人提出要见经销商，大家都默认这是上海办事处管的事情。
    边连成见gupta执意要和经销商吃饭，只能把唯一拿得出手的经销商-上海业茶的总经理贾华序请出来。这次老边算是用了心，安排在延安西路展览中心里的一家高级餐厅。贾华序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作为业茶这家国企的总经理，他既有站好最后一班岗的决心、又有不想退岗的私心。
    成为李普顿的经销商，是贾华序打听到李普顿在上海有办事处后，自己主动找上门的。他不知道他去的那天其实是边连成他们上岗的第二天，眼看有亲自送上门来谈合作的国企领导，老边当时还是很积极的。
    随着李普顿销量的增长，业茶拖欠的货款越来越多，每次公司商务部让销售催款，边连成都明里暗里提醒贾总不要忘了是他在兜着，贾总就时不时提供些实实在在的好处给边主任。贾总相信：只有边连成可以护他周全，其他人，都是天高皇帝远。
    和贾华序吃饭的过程中，gupta一直在问一些业务上的问题，比如贾总他们公司究竟把货卖到什么渠道、现在还有多少库存、货平时存放在哪里、还没有付给李普顿的货款，什么时候能付等等。这些问题，按道理，边连成作为负责的销售，应该都可以对答如流，当宁芫把这些问题翻译出来的时候，边连成的表情完全是事不关己。
    宁芫就问贾华序，贾华序不知道是答不上还是不愿答，支支吾吾的，到后来突然有些恼羞成怒地对宁芫说：“你这个小姑娘，问这么多做啥？烦不烦啊？你的货卖给我们了，怎么卖是我们的事！”
    在这个场合，宁芫的角色更多只是个翻译，毕竟是总经理在提问、分管的销售也在场，按道理，不应该由她对贾总的话做出反应。不过看起来，贾总把宁芫翻译gupta的提问，看作了是宁芫自己要问，无论是真的误解、还是故意曲解，总之，他现在的矛头指向了宁芫。
    gupta从贾华序的表情和语气，看出了他对宁芫态度的恶劣。gupta问宁芫他在说什么，宁芫微笑着说：“我还没理解他在说什么，让我再了解清楚一点。”宁芫淡定地回过头来，对贾华序说：
    “贾总，请问您在烦什么？”她的表情是微笑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眼睛里有一种清冷和严厉，让贾华序这个老江湖都有点不寒而栗。贾华序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被这个黄毛丫头盯得心虚了？

 第48章 眼见的好，是背后为实的付出

    “你啰啰嗦嗦地问这么多，烦不烦啦？”贾华序强顶着，但音量比刚才小了百分之六十。
    “我们总经理提的问题，您回答了吗？”她继续盯着贾总。
    “有什么好问的呢？货都已经卖给我们了呀。放在哪里、卖不卖得掉，关你们什么事？”贾华序继续死顶着。
    “货款，全部结清了吗？”宁芫的声音温柔，但充满力量。
    边连成眼看贾华序的气势越来越弱，拉了拉他的胳膊，猥琐地笑着说：“不要理她，她以为会几句英文，就能管客户、就会做生意啦？像她这种花瓶，有什么用？站在老板身边，当个陪衬罢了，你管她说什么呢！”
    宁芫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老边，不维护公司利益、还说这种没品的话，那颗硕大的脑袋，难道是空心的吗？
    “边主任，今天gupta先生问的这些问题，请您在明天上午十一点前提供一份书面报告，传真给陆经理。不要低估公司的实力。”宁芫的语气不容置疑。边连成看着她大义凛然、镇定自若的样子，想到她平时在公司很受尊重，突然吃不准她究竟有多大能量，只好不吱声了。
    这段饭的后半场，气氛变得客气且凝重，贾华序若有所思、边连成心事重重。结束的时候，宁芫再次强调了明天上午十一点前交报告的事，边连成和贾华序都没有说话。
    第二天，gupta回广州，宁芫到合肥，和lu汇合。合肥还没有经销商，但已经设立了目标，必须在二月份之内找到当地合作伙伴，准备开拓。到达合肥酒店后，宁芫和lu拿着当地黄页，开始查询有可能的公司，并逐一打电话过去商谈。当地国营蔬果公司一听是李普顿，非常热情，立刻约了在办公室附近的百货公司门口见面。
    二月的合肥，天寒地冻，lu一身西服革履、宁芫穿着透明丝袜配职业装，两个人在街头风中看似傲立寒霜实则瑟瑟发抖。正在这时候，广播里传来新闻：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小平同志昨晚去世了！lu和宁芫面面相觑。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
    …………
    一九九二年，又是一个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写下诗篇
    天地间荡起滚滚春潮，征途上扬起浩浩风帆
    …………
    这是一段不知道在耳畔响起过多少次的旋律，对广东人来说，这是一首陪伴成长、见证历史的歌曲。宁芫曾经看到电视上，在南海边写下诗篇的一九九二年一月十九日，小平站在深圳皇岗口岸的过境桥边深情地眺望香港，久久不愿离去。“我要活到一九九七年，在中国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时去看一看，哪怕是坐着轮椅也要到这块土地上去走一走。”
    七月一日，只有不到四个半月了啊……
    这是周四的下午，听到新闻的人，该上班的上班、该办事的办事，柔和温暖的冬日阳光，静静地洒落，每个人都那么平静地从lu和宁芫面前走过。宁芫对lu说：真正的伟人，就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我依然可以自顾自地去谈经销商、我们每个人依然可以按自己的节奏，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
    远远地，有个四十出头、浓眉大眼、朴实憨厚的中年男子对着lu和宁芫招手，一幅未见先熟的样子。“是宁小姐吧？”他热情地招呼。
    “您好您好，是的，您是罗经理？”宁芫热情地迎上去。
    “您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我们来了？”lu有些好奇。
    “全合肥在这么个大冷天，马路上穿成这样的，只能是李普顿的人了吧？”罗经理笑呵呵地说。
    罗经理把他们带到公司，洽谈非常顺利，罗经理甚至花了不少时间咨询lu和宁芫：怎样做到大冬天穿这么少还不感冒？时间充裕到他们还一起去拜访了优家在当地的草芳洗衣粉合资工厂，跟着他们的销售和经销商看他们用优家特有的销售方式行街。
    “还是卖李普顿好啊，你们一箱茶卖那么贵、还那么轻，我们一箱洗衣粉重得要命，还只能卖那么点钱，我们实际上就是个搬运工。”草芳的销售员笑眯眯地抱怨。是的，他们要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地搬搬抬抬，而李普顿，无论怎样辛苦，还是出入高档百货商超星级酒店酒吧夜店。“这个对比真是好励志，应该回去和我们的销售团队分享。”宁芫向lu建议。
    lu也十分庆幸自己自从工作以来，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体力活，从来出入的，都是高级豪华场所。来到李普顿，拜访那些极为朴素的经销商办公室，已经是他人生场景转化的下限。
    望着那些穿得鼓鼓囊囊、搬着一箱箱洗衣粉给小卖部老板开箱、码货、摆货的优家草芳销售员，lu还是忍不住感慨：“还是我们以前商社的业务轻松啊！做快消品，实在是太辛苦了！”
    “作为人生赢家，一路只有捷径可走，是不是也挺无奈的？特意绕道快消，来体验一把生活的艰苦？”宁芫调皮地对lu说。
    “哈哈，我不否认自己是人生赢家。回到广州的这个周末，我请销售部的同事们一起到我家去开个party。”lu兴致高涨起来。
    lu的家，是广州市十大豪宅之一，闹中取静地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保安穿得比我还精神！”穿过门禁后的steve目光还流连在潇洒挺拔的保安身上，悻悻地说。
    “哪里只是穿得比你精神？明明长得就比你精神！”阿玉总是字字见血。
    电梯上到一梯一户的陆宅，lu家的小保姆已经在电梯口恭迎，陆太太正在摆放餐具，无论是陆太太、还是整个家，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精致”–其他孩子才一岁多的妈妈通常都是衣衫不整、面如菜色，但陆太太瓜子脸杏仁眼，皮肤吹弹可破，云鬓轻扫、巧笑嫣然，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带小宝宝的负重累赘感。陆太太带着大家每间房间、每个空间地参观，阐述每个细节背后的理念，大家目不暇接、啧啧称赞。
    所有的男同事，都开始默默评价自己家的黄脸婆，所有的女同事，都被陆太太折服–确实，这才是全职太太的典范！参观完落座在舒适的客厅，已婚人士们开始感叹-当老公的说：回到这样的家，一定会觉得再辛苦都值得！当老婆的说：看到这样的家，会泪眼问苍天-为啥我老公不是陆生这么能赚的！
    当然，也有一众单身，在这强烈的刺激下，思考、纠结、摇摆、羡慕。
    spring不愧是组织了这么多场新闻发布会的高手，开启了对陆太太的采访模式：“请问，嫁给这么优秀的老公、当如此精致的全职太太，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陆太太含情脉脉地望向陆生，娇羞地说：“别看他现在这么威风，当年他追我的时候，我父母可反对啦！”
    哟，这么大的料？大家立刻来了兴致，争先恐后地问陆太太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他又黑又瘦，还只是个高中生，我爸妈觉得他哪里有能力喜欢我？他第一次到我家来，被我爸爸直接赶了出去。”陆生掩面摇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我爸妈那时候，一心想把我嫁到国外，本地人，完全不考虑的。”陆太太倒真是很坦率。
    “他就真跑到日本去读书啦，除了不断给我写信让我等着他，一口气憋了六年都不回国。”陆太太讲得很动情。
    “等他再次出现在我家的时候，已经是日本最大商社的骨干了，我爸妈当时无话可说，只能同意。”
    “现在你爸妈是不是逢人就炫耀我这个女婿啊？”陆生一改在公司的不苟言笑，对着太太摇头摆尾、洋洋得意。
    “是呀，现在我所有亲戚中，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当全职太太。我爸妈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亲戚朋友面前夸女婿。”
    “我是我们整个家族，嫁得最风光的。”
    “您也是最漂亮的吧？”perry不失时机地插话，不愧是最会说话、最会做人的销售。
    陆生和陆太非常受用。
    “那陆太太对我们这些还没嫁出去的女孩子，有什么建议呢？”judy眼睛闪闪发亮，十分期待陆太能传授嫁得好秘诀。
    “女孩子要嫁得好啊，必须认清自己的优势，目标清晰、舍得放弃。”陆太太的观点十分鲜明，销售部的一众女单身听得非常认真。
    “比如，我的优势，就是……”
    “漂亮、聪明！”陆生及时接话。
    陆太太甜甜地笑了。
    “我知道意竹对我死心塌地，我就把嫁给他、将来照顾好他当目标啊。”
    “他在日本不回来的六年，我去学了烹饪、插花、茶道、绘画、家政、缝纫、钢琴，甚至育儿。”全场哗然！真是超级大才女啊！难怪lu活得那么有品质！
    “女人嘛，完全可以把嫁得好，当成自己的目标啊。”
    嗯嗯嗯，一群女孩子连连点头称是。
    “比如说你啊，宁芫，aimee，对吧？”突然被陆太太点名，宁芫有点受宠若惊，立刻把背挺得直直的，聆听教诲。
    “你这样就特别不对。一个女孩子，成天跟着一帮男人东奔西跑，活得和男人一样，有什么意思呢？”
    “你应该好好花时间，去找个好老公，把嫁人排在第一位。”
    “你不要以为现在这样忙碌操劳，是混得好。一个真正成功的女孩子，是嫁得好！嫁得好，才是真本事！”
    陆太太这一连串突如其来如此针对宁芫的点评，让其他人瞬间鸦雀无声，lu本来笑得轻松自在，看太太似乎还有高见，赶紧站起身，拍着手说：“好啦好啦，八卦完毕，用餐时间到！”
    从陆生家出来后，几个女孩子在一起愤愤不平：“陆太太什么都好，但特意针对宁芫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自己嫁得好，也不用讽刺别人吧？”
    连佳伟都打电话给宁芫，说jennifer告诉他妹妹被人拿话欺负了。“我妹妹难道还担心嫁不出去吗？真是的！”
    在大家为宁芫鸣不平的时候，宁芫却觉得陆太太的话，句句在理：我确实太没把嫁人放在心上了！嫁人，也可以当成像事业一样的目标，去努力达成的！
    被陆太太开了天眼的宁芫，一回到宿舍，就列了个行动计划：
    第一：要从思想根源高度重视嫁人这件事！
    第二：要具备嫁人的基本技能，包括但不限于：
    烹饪（不会）
    插花（不会，不是必须，以后再说。）
    茶道（会变李普顿三种茶魔术，算不算？算！好，不用学了）
    绘画（会画海报算不算？算！好，不用学了）
    家政（会打扫收拾自己的房间算不算？算！好，也不用学了）
    缝纫（嘿嘿，继承了服装设计师妈妈的好基因，自己会一点，好，不用学了）
    钢琴（略知皮毛，算不算？算！好，不用学了）
    育儿（先找到儿爸目标再说）
    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嘛，理论上应该可以嫁出去的。
    结论：恶补做饭技巧。
    第三：物色可嫁对象：
    把所有想得起来、疑似单身的男同学、男同事、男客户，全部列出来。
    这个：太高了
    这个：太矮了
    这个：太丑了
    这个：黑得晚上看不见
    这个：不喜欢眼睛又圆又大又鼓的男生
    这个：没话说
    这个：不了解
    这个：年纪太大
    这个：兄弟，不能毁了他一辈子
    这个：看不上我吧？
    这个：一定很多女孩子追吧？竞争太激烈了，比卖李普顿还难，有那时间，不如多卖点茶……
    …………
    这么一个个划下来，好惨……没了……
    嫩草、校草、窝边草，也全部盘点了一轮，发现自己确实不是草食动物……
    宁芫简直想大哭。怎么比开发客户难多了！
    宁芫在铺开寻找男朋友计划时，有一个人也在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计划而努力着。
    …

 第49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只缘身在此山中

    边连成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有了很没底的事，就是那份要在十一点前发的传真。和gupta他们分开后，他就和贾华序商量，该怎么应付这些需要回答的问题。贾华序倒不着急：“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呗。”边连成看着他那笑里藏刀的表情，心里骂着果然是只老狐狸！
    他打电话给陈阳青，让她做准备并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前一定要把传真发出去。陈阳青有点意外：“你不是一直说什么都不用管的吗？怎么突然要写报告了？”
    “保闻的事情弄得太大了，看来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得稳住，至少拖到把风头避过去。”
    难得老边也看到了身在困局之中，开始懂得稳和拖，陈阳青连夜编了一份报告，40%的真+40%的假+20%的美好愿望。
    lu收到传真时，很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愿意以这种方式和总部沟通，而且看上去，写得还挺清楚的。果然还是总经理有办法！kumar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对lu说：“lu，我好久没见到你了！听说你请销售部的人到你家去开party，你为什么没叫上我呀？我难道不是销售部的一员吗？”
    lu不好意思地笑了，正好spring经过，立刻接了一句：“kumar先生，您怎么会是销售部的一员呢？您是gupta亲自邀请来的专家，您是总经理办公室里的boss呀！”kumar很开心：“你果然是aimee这组的，说话真让人舒服！”
    lu这才注意到spring：高挑的身材、水蜜桃一般饱满的脸，不知是不是受牙膏广告影响，她那笑起来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让人莫名觉得生活美好。他感激地对spring点头微笑，spring也回应了一个坦荡的笑容，拉起kumar的胳膊向外走：“jennifer找您呢！”
    自从上次家庭聚会后，lu明显感受到大家对他的尊敬甚至崇拜。他开始享受和这群简单、自在、有上进心的年轻人在一起。
    自从gupta从上海回来后，lu发现上海办事处和以前相比，确实积极了很多，开始出货了，还时不时主动写个传真过来汇报一下工作，真是前所未有的状态。整盘换人的事儿，就暂时不提了。
    胜百新上任的采购总监要来的事情，在宁芫接到polly电话后，变得十分具体：就在本周五！
    之前打电话说这件事的，是胜百总部采购部的秘书，这次居然是polly亲自来交待。她在电话里详细地介绍了这位新任采购总监的背景：美国人，在台湾留过学，会说中文，是胜百刚刚重金挖过来的，目的就是整合分布于全国各地的cfk合资公司采购部，从各合资公司自主采购，变成中国公司集权的中央采购。这是一件大事，也是触动各种利益的难事，只能从外部找一位没有任何顾忌的能人。
    “我和你说这些，是知道marcus工作的难度会很大，如果有优家这样有实力、有想法的供应商支持，他会容易很多。”
    “那安总也支持中央采购？”宁芫知道现在上海cfk的安总，是所有中国合资公司里最有影响力的人，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当然！cfk在中国，是安总一手一脚做起来的，他比谁都希望公司发展得好。安总说过：结束现在这种藩镇割据的局面，发挥集采优势，肯定是大势所趋。”
    “安总还面冷心热，嘴上说死都不接受我们，扭头就推荐我们。这才是真正全力为公司好、有胸襟、干大事的人啊！”宁芫对polly说这话的时候，满满的敬佩。
    聊完工作，突然切换到个人频道，两个人互相交换了各自的年龄、工作经历、甚至有没有男朋友。已经熟到这个程度，宁芫顺势提出：“上次见面，我们总经理gupta就夸你做事用心，十分欣赏你。他还让我把你挖到我们李普顿来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呀？”
    “哎呀，是吗？你们总经理真是太看得起我啦，替我谢谢他啊！我觉得你们每个人都很专业，李普顿市场也做得很好。我自己就一直喝的。”
    “我从一毕业就跟着安总了，他对我很关照，现在又是胜百要真正成立中国总部的关键时期，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不过等以后有合适的时机，说不定我就来了呢？哈哈……”
    gupta听aimee说了polly暂时不能加入的理由，和aimee一样，对这个女孩子更加欣赏和敬重。
    有了上次接待万客兴荣经理的经验，这次就驾轻就熟了：接待marcus的流程基本和上次相同，不过连polly和marcus的秘书都不太清楚他参观完李普顿工厂后的安排，所以之后怎么做，要见到marcus之后，才能另行确定。有可能吃顿饭？有可能陪他在广州转转？宁芫把各种可能性都做了相应安排。
    宁芫按照约定，到环市东路皇冠假日酒店大堂接marcus。见到他的时候，外面也是在下雨。他随身带了一把很长很长的伞，几乎到了他的腰，比拐杖高、比权杖矮，显得有些滑稽。但这个人，真的有点帅：有点喇叭袖的白色衬衣、有点灯笼的黑色裤子，这身装扮像个王子。五官轮廓，非常像金城武，只是眼珠是碧蓝色、发色是浅棕色。番版金城武–宁芫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了这个绰号。
    “marcus您好！我是李普顿销售部的aimee。”宁芫大大方方地伸手，marcus一只手举着那把伞、一只手伸过来和宁芫握手。
    “你好！我是marcus，很高兴认识您。”字正腔圆，感觉就是在播放外国人学中文的教学片。
    宁芫很好奇，他随身除了一把伞，居然没有任何行李！连个小包包都没有。难道他没有手机吗？没有钱包吗？没有钥匙吗？我们生而为人，好歹有些身外之物，要饭的还有个碗，他怎么只有一把伞？
    一旦关注点落在了这里，怎么看他，都严肃不起来了。但整个参观的过程，他的表现，都是神情冷峻、不苟言谈。他听得很认真、看得很仔细，但全程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眼看在李普顿的流程即将结束，宁芫问他之后有什么安排，他冷冷地说：“我马上去香港。”
    “那我把您送到火车站？”宁芫提议。
    “不用，把我送回酒店就行了，我已经约好了从那里送我去火车站的车。”
    到了酒店，果然已经有一辆黑色轿车在门口等着了。他向宁芫道谢，然后转身上车，临上车之前，他突然举起手中的雨伞，在空中挥舞，这个用背影道别的方式，成了一个画面，让宁芫突然心生同情：明明这么帅的一个人，干嘛因为一把雨伞，破坏了整个画风呢？如果是挥手道别的背影，不就是金城武本尊了吗？
    对，marcus，从外形到气质，都像极了宁芫现阶段最喜欢的男星，她只能爱屋及乌身不由己地对这位marcus尤为关注。这种关注，让她意识到自己以前一直放不下白昼，是不是没有打开心胸，去尝试观察和接受别的人？比如说这个帅气的marcus？这个念头一动，负罪感就上来啦：我是不是在背叛白昼？
    而此时的白昼，正在为他人生最重要的计划一步步努力：他想在两年内，拿到lbs的硕士学位。这无疑是个艰难的目标，从备考到毕业，既有知识、时间、也有金钱上的压力，他几乎把所有的心力，都花在了为之奋斗。
    和别人外派的悠闲不同，他成了连轴转的陀螺。好在铂艇对外派人员的薪酬里，有相当一部分和业绩挂钩，让他的付出，和得到成正比，渐渐地，他开始适应了这种高压下的节奏。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宁芫，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白昼时不时给宁芫发邮件，每次都很短，一两句话。每次的一两句话，都足以让她看上几十遍。她很希望这里面有一句陆太太说的“等着我”之类的，但并没有。字里行间，都是就是论事的单纯和实诚，没有一星半点的暧昧。
    唉，我毕竟是制定了把自己嫁出去这么个目标的人啊，他又没有说要和我好，那我多留意一下周围的青年男子，应该也可以吧？宁芫不知道是在安慰还是在鼓励自己。不过想找男朋友是一码事，没找到之前努力工作才是正事，好好干活！
    justin要被紧急征调到上海总部工作两个月，据说优家总部有大项目在酝酿，亟待加强财务方面的人手。kitty突然失去了每天上班的意义，直到听到雷总那边传来确切的消息：justin真的只是临时过去，时间一到，就会回来。商务部的工作如此重要，肯定不能没有头儿，香港优家的财务经理elma被派了过来，衔接这段时间的工作。
    elma过来没几天，就慌了神：她发现，公司很快就没钱了！销售是不错，每个月的出货金额都很高，但全都是应收款，真正到账的，没多少，她都无法想象，之前这么大个公司，靠着这么点钱，是怎么挺到今天的。她拿着报表去找gupta，gupta一看，立刻把lu叫过来，催促销售部把收款放在第一位。elma说：“总经理，现在真没钱了，你要不去总部找bruno想想办法。”
    可bruno也没钱啊，外资没有全面开放，外汇要进来十分复杂，远水解不了近渴。实在没办法的gupta只好和雷粤儿一起去铂艇找董事长石总帮忙：“您看看，我们李普顿不是没有生意，我们的销售很好，就是现在全国都在被三角债困扰，我们收不到款。”石总把储总和贺云娟叫过来，问有没有办法，储总说：“石总，我们自己还需要向银行贷款呢，哪里来的余力帮合资公司？”
    贷款两个字，倒把石总点醒了：“李普顿可以自己独立申请贷款吗？”
    “那这就要问您的夫人了。”储总圆溜溜的眼睛透着幸灾乐祸的小兴奋。
    石总倒也不含糊，一个电话就把铂艇财务部负责贷款的夫人叫到办公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交代夫人：
    “你还是尽全力帮李普顿想想办法，这么有前途的合资企业，总不能……”他本来想说：“总不能活人给尿憋死”，又马上意识到这么说和他儒雅的身份太不般配：“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第50章 真想说服，就会有一千个令人动心的理由

    石夫人还是很有办法的，好说歹说，当然，也是由于铂艇做了担保，和铂艇合作的银行给了李普顿一笔授信，总算解了燃眉之急。李普顿差点死掉的事情，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谁也不敢声张，但宁芫居然自己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问gupta：“老板，我们是不是没钱了？”
    gupta愣住了：“谁告诉你的？justin？他也不知道啊，他走的时候还不至于。”
    “老板，不用谁告诉我，算都能算到的。”宁芫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老板，我们能不能改变一下信用政策，不要再给经销商账期了，再这么下去，公司有很大风险。”宁芫忧心忡忡。
    “公司账面营业额少点不会要命，没有现金流就真会死的！”宁芫的目光里充满焦虑和恳切。
    “可以啊，你说想怎么改，你就去试。”gupta也很好奇，想看看她有什么招。
    宁芫立刻着手起草和经销商的合作协议。自认为条款应该合理了，拿给elma审核，elma笑眯眯地说了四个字：“英文不错！”转身走了。elma觉得这个女孩子十分可笑：就算是她久居香港，才到大陆没多久，也知道大陆的生意绝对不可能按这么理想化的方式做。还是太年轻啊！
    宁芫却把elma的反馈，当作了认同，对着地图开始思考，从哪里入手呢？
    正在此时，许主任的电话来了，说江西赣南集团总经理周天成打电话给石总，问能否成为李普顿江西总代。宁芫高兴坏了：许主任是不是神仙啊，这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吗？把这么一个潜在客户直接送上门来？那新信用政策，就从这个客户开始吧！
    她找lu申请去南昌，说明了自己想借机改革的决心。lu想支持她，但也觉得难度实在太高：如果我跟着她一起去，铩羽而归多难看，还不如让她自己去，不成功，是我没拦住；成功了，是我鼓励支持。不过，她始终是个女孩子呀，一个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做这么艰苦卓绝的谈判，还是可怜的，要不让madam和她一起去吧，多少有个照应。
    madam在飞往南昌的飞机上，一直都在抱怨宁芫太爱出风头。现在不是李普顿一家的问题，全中国都是这么做生意的，收钱难，是大家一起难啊，你还打算预收人家的款放在自己账上，谁会同意啊？你这么逞能，谈不下来不怕丢脸吗？这个lu也真是的，让我跟着你一起来算个什么事儿？我和你一起死了，好巩固他的位置吗？
    madam这么多年下来，和宁芫熟了，倒也是直截了当有啥说啥，丝毫不藏着掖着。这一路唠叨，反倒让宁芫从中听到了机会：是啊，为什么人家要先把款打给我们？谁会同意？搞清楚“为什么”、找出“谁”，不就解了吗？
    于是，她一路都在想，站在客户角度，为什么要同意给李普顿预付款？什么人才有可能愿意预付款？飞机到达南昌时，她已经觉得经销商这么做，是天经地义的。
    一到南昌，就直奔赣南集团办公室。不愧是当地的大国企，办公楼气势恢宏，madam看了都觉得光冲着这公司的派头，已经可以确认让他们做了，宁芫却对她说：“madam，今天希望得到您的帮助，我是无论如何都想把信用政策拧过来的，您今天就把所有的谈判都交给我，等我谈好后，您当场代表销售部和他们握手就行。”madam笑着说：“就冲你这份自信，我就听你的，配合你握手吧！”
    周天成见到madam和宁芫时，十分吃惊：“李普顿都是女将啊？”
    是的，不仅仅是女将，还都是能征善战的女将。
    例行的品牌历史、产品介绍、市场开拓计划沟通，非常顺利。说到实质商务条款的时候，周总对预付保证金，一下子没听懂，让宁芫再解释一遍。宁芫耐心地做图解：
    我们先一起对江西市场的营业额做个预估，比如一个月出货量大概是20万，那赣南就付给我们李普顿20万的保证金，之后每个月的出货，只要累计不超过20万，就不用再付货款了；如果累计出的货，超过了20万，就把超过的部分先付给我们，我们再发货。
    周总听明白了：“就是我们要先给钱，才能拿到货？”
    “是的！”宁芫自信坚定地回答。
    “还有这样的做法？”不仅仅周总，连他叫过来一起开会的业务常经理、财务蓝经理，都大吃一惊。
    “那我就来和大家说说，为什么我们李普顿会采用这种做法。”
    “我们做生意，最关心的，就是能不能赚到钱，以前是把货发出去了，就默认为赚到钱了，但实际上呢？企业之间你欠我的、我欠你的，久而久之，谁也拿不回来自己应该拿的，债权债务关系错综复杂，导致现在一团乱麻。这几年陆续爆发的三角债危机，我们还见得少吗？教训还不够惨吗？所以，我们李普顿，宁可少出货，也要从根上，避免重蹈覆辙。”
    “是呀，我头都大了！这些年，我们为了追债，还专门成立一个销售增援部，其实就是讨债部。”财务蓝经理直叹气。
    “过去的旧业务积重难返，旧债要慢慢清偿，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新业务，为什么还要走老路呢？”
    “新业务，我们就要用新的信用制度去操作。李普顿的主要客户，都是新型客户，比如四五星级酒店、国际商超，他们付款很准时。就算是卡拉ok酒吧夜店餐厅等餐饮用户，他们自己都是现金生意，李普顿对他们来说，相较于大宗商品，消耗量不大、采购金额不高，但品牌附加值极高，他们也可以做到对我们一手钱一手货。我们下游的结算轻松，上游给厂家付款，也不应该有压力。”
    业务常经理也连连点头称是：“我们以前是不知道自己的货究竟卖到哪里去了，去追款，人家总是说没卖出去。李普顿的产品卖到哪里清清楚楚、也确实是被客人喝掉了，不给钱说不过去呀。”
    “是的，常经理和蓝经理说得非常到位：我们作为业务经营者，应该把精力花在满足用户、服务好用户，而不是讨债上。我们在信用政策上理顺了，才能活得下去、活得好，健康的企业，才能保证对用户的长久服务，这才是良性循环。”
    周总听得很激动：如果只是花二十万，就可以在整个集团找到解决三角债问题的突破口，那真是很值得一试啊！
    “宁小姐，我觉得我们可以试！”周总起身，伸出手来打算和宁芫握手。宁芫退后一步，恭敬地介绍：“魏经理是我们负责销售业务的领导，和魏经理握手了，就代表和李普顿的合作确立了！”魏经理七分和气三分矜持地和周总握手，宁芫带头鼓掌，气氛一片和谐。
    一起吃晚饭时，madam酒量极好，周总在madam张弛有度的劝导中，量喝得恰如其分，兴致特别高。他大声说：”我也是出过国的人，知道在国外，想拿个品牌的代理权，都不止付二十万，现在我是花小钱，办大事了啊！”宁芫一听，这也是个不错的点：从拥有品牌代理权入手阐述交保证金的价值。赶紧记下来。
    宁芫最大的短板是不会喝酒，这方面完全靠madam发挥了，喝完酒，该签的全都签了。宁芫当场打电话给spring，让她安排tm和销售，开道南昌，准备攻城。
    宁芫和madam带着周总亲自交给她们的支票，凯旋而归。接着，madam召开了销售动员大会，要求全体销售即日起，采用新的信用政策。jerry直叹气，小声对坐在他旁边的宁芫说：“我们又不是你，你能谈下来的事，我们谈不下来呀！”madam耳朵灵，一下子听到了：“jerry，你在说什么呢？不是只有aimee一个人能谈下来的，这次，是我和她一起谈的，我能谈下来的事，你们怎么会谈不了呢？”
    “那我申请，我谈的时候，madam能不能也陪着我一起去？”steve举手发言，假装真诚的大眼睛，活生生地暴露着他的搞怪。
    “我也申请！”“我也申请！”几个销售故意起哄。
    “为了纪念销售部这个历史转折点，我特意把总经理请了过来，给大家讲几句。”lu带着gupta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gupta的笑，有些神秘，脸上似乎又出现了神圣的光芒：“我期待着账上的钱多得零都数不过来！”这句话真是太实在了！
    “魏经理的动员大会，组织得特别好！确实，我们销售部，就应该有这种勇气和魄力，大胆尝试新的做法。”lu做了总结发言。
    justin的工作效率，就是他学习能力的极好体现：在别家合资公司被抽调到总部的人还忙得吭哧吭哧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任务，提早回来了。他得知李普顿差点断流，百思不得其解：不是钱够花吗？我才出去这么短时间，怎么就这么惨了呢？
    他特意把宁芫叫到他办公室，把她大大地夸奖了一番，说这保证金的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实在是太聪明了！“比麻省的master还聪明？”宁芫和他开玩笑。
    “当然！我就这么觉得的，你只是没去读而已，你要去了，分分钟灭了我。”
    这样的互相吹捧，令双方都心满意足。
    justin拿出一张表，上面把所有的客户都做了分类。他指着表上的数据，对宁芫说：“你看看啊，我们是不是能根据不同客户的情况，把这个信用政策再做个细化。”
    最后敲定：
    1.????对拖欠了巨额货款的老经销商：要进货先付款，李普顿收到的款项里，一半发新货、一半冲抵老款；
    2.????对新经销商：预付保证金；
    3.????对批发商：款到发货。
    这个政策，比单纯的保证金更加切合不同客户的实际情况，销售在执行的时候，更有操作性。宁芫突然对这个麻省高材生肃然起敬！
    justin还有一个神奇的能力，就是总说有钱、不要担心。他在的时候，gupta一直想都没想过现金流的问题；他才走了没几天，elma就惊慌失措；他一回来，又财源滚滚了。每次开管理会议，或者和市场部、销售部开会，justin还要鼓励edward和lu，大胆地把钱投出去，现在别人都在为三角债困扰，都没钱，李普顿这时候反倒应该更加激进，把能抢的地方都抢过来、能占的地方都占上。
    方舷突然觉得有点危机感了：他好几次看到中午吃饭的时候，justin跑去找宁芫，请她一起到对面的星级酒店用餐。难道justin看上她啦？可他又下不了决心去追宁芫。一个月见不到一两天的人，追和不追，有什么区别？追到了和没追到，有什么不同？倒是身边的雁南姑娘，知寒知暖、如影随形。可是，为什么会在意她跟justin一起吃午饭呢？

 第51章 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

    marcus来李普顿参观后没多久，宁芫就接到了胜百采购部主管daisy的电话，她说接下来，胜百会和李普顿签署中央采购合同，全面采购红茶茶包。宁芫本来以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很激动，应该会冲出去找个人击掌庆贺，但不知为何，她特别平静，甚至冷静到马上开始整理给胜百全国各分公司合作的流程：货品、资金、单据、信息的流向究竟如何操作，效率最高？她很快做出一张表格，找来lu、justin、方舷和edward商量。大家确认后，她修改好，传真给了marcus。
    marcus看到这张表格的时候，非常震惊：这不就是他一直打算做的事情吗？居然这么简洁地归纳到了一张纸上，李普顿、优家，不愧是国际大公司！一入职就能遇到这样不仅仅供货、还自带流程和方案的供应商，实在是走上了快车道。他交代daisy，赶紧准备给李普顿的合同，尽快签下来。daisy爽快地答应了。
    宁芫收到daisy寄来的合同，真是哭笑不得：是十五套与cfk不同合资公司的采购合同-一家公司一套、一式四份，总共六十份，满满一箱子！不要说仔细看合同条款，光是签字，就得翻好久吧？打开合同一看，谁都没签，空白的，只是每份合同上的抬头，都写着不同合资公司和李普顿的名字。这这这……
    宁芫给daisy打电话，确认这真是胜百中国寄来的“中央采购合同”吗？daisy说：“是呀，这是我们胜百中国采购部准备签署的第一份集采合同，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呢，打字都打到眼花，装订都花了好长时间。”
    宁芫只好安慰：“daisy你真是辛苦了！确实工作量挺大的。”
    放下电话，宁芫怎么想都觉得不行，得和marcus说说。她打通了marcus的手机：
    “aimee？”她只是问了句：“marcus吗？”他就立刻听出来了她的声音。
    “不愧是有语言天赋的人，耳朵很好使嘛。”aimee眼前出现了他挥着雨伞告别的背影，就忍不住笑了。
    “好久不见。我们的第一份集采合同，就会和你们签。”marcus的声音在电话里特别魅惑。
    “非常感谢你和胜百能把这么有纪念意义的合同给我们。”宁芫的声音也感情充沛。
    “我就是想和你说说合同的事。你看过daisy寄给我们的合同吗？”宁芫问。
    “还没有，她已经寄给你们了吗？”marcus很意外。
    “我就估计你没看过，你要不先看看，我们再通个话？”
    大概十分钟后，marcus打过来了：“你收到的合同作废，请帮忙做保密处理，我们要签的，肯定不是这样的合同。新的版本，我会让daisy重新寄给你。实在抱歉，我们处理得太不专业了，请多多包涵！”marcus带着歉意、更带着诚恳。
    “理解理解，你要做的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这里面的工作量极大、需要协调的关系也很多，合同最终变成什么格式，可能会经过很多轮。你放心，我们李普顿和优家，一定会全力以赴配合胜百、支持你的工作！”宁芫的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
    “谢谢，aimee，不得不说：你很特别！”marcus的这句话让宁芫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放下电话，她有点儿游离–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用这么巧克力般醇香浓滑的声音对她说：你很特别！这句话究竟是啥意思不重要，居然听到自己的心咚咚狂跳，这很重要！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好像很熟悉，对，曾经看到白昼的时候，也是心跳得很快。难道我有新欢了？哎呀，太可怕了，我真是个坏女人！宁芫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发现没人留意自己，这才稍微释然了一点。
    晚上，李普顿的一帮子年轻人约了一起出去开心开心。先是一起吃饭，再一起去tiger负责的夜店。这家是广州目前最高档的夜店，既可以在包房里k歌，也可以在外面的大厅蹦迪。当然，到哪里，都可以喝酒。在办公室，大家多少有级别之分，但到了这样的场所，就全都只有一个身份：年轻人。
    有像judy那样真是一门心思吃饭喝酒玩骰子的，有像spring这样睁大眼睛观察谁适合当男朋友的，有像jennifer这样为了更合群和大家搞好关系的，有像辉姐玉姐steve这样专门来瞎起哄搞气氛的，有像方舷、justin、edward这样放下身段与民同乐的，当然，还有像宁芫这样，被tiger邀请，等着零点代表李普顿公司管理层，来给现场客人抽奖的。
    “你就不能纯粹地只是来玩一次、喝杯酒吗？”方舷问宁芫。
    “如果不是为了工作，我应该不会主动来这样的地方吧？”宁芫笑嘻嘻地回答。
    方舷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子，其实真是有点傻，如果不工作，她好像就没有什么爱好了。这样的女孩，会不会太无聊？方舷是极其热爱生活的人，初中，就开始和同学约了一起外出旅行，直到现在业余生活丰富，唱歌、打球，相亲……他觉得任何到外面走走逛逛见见人的机会，都很有趣，都会有收获。
    “aimee，我给你点好歌了，来一首吧！”perry热情地招呼。
    “对啊，来一首来一首！”众人热情地起哄。
    宁芫没有推脱，随着旋律的响起，她走到小舞台的中央，缓缓地唱出了一首《我愿意》。
    之前所有点歌的人，真的只是在一小刀一小刀地k（kill）歌，随随便便、高高低低、唱唱停停，只有她，真的是在表演，无论是歌声、还是表情，甚至整个人营造出来的氛围，让本来在大声讲笑的人都安静下来，凝神倾听。小小的聚光灯，打在她秀丽灵动的发梢，让她整个人笼罩在光晕里，一滴泪珠挂在她如瓷如玉的脸庞，美成了一幅画像。方舷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真是小看她了。
    “真是唱得太好了！”justin带头热烈鼓掌，一脸的欣赏。
    “那你也唱一首吧！”宁芫擦干眼泪，一边从情绪中抽离，一边对justin说。
    “不行不行，我五音不全，我不会唱歌的。”justin赶紧摆手。
    “不会唱歌，那你中学音乐课能及格吗？中学毕不了业，怎么上麻省的？”
    辉姐看着对justin步步紧逼的宁芫，心想：全公司，唯一敢和justin开玩笑的，只有aimee了。她回过头看看方舷、又转过身看看justin，突然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哎呀，李普顿的这两颗钻石，总不能旁落他人啊，要不，justin也参加对aimee的追求吧！”她决心已下、心意已定，一副月老的样子，全然没想过这样的事情，由不由她来做主。
    就在这帮年轻人欢声笑语忘乎所以的夜晚，gupta、雷粤儿、lu和madam，却在办公室里如临大敌。上海办事处，果然还是出大事了！
    gupta收到优家中国总部发来的密函：优家旗下另一合资公司保闻，和李普顿一样，当年也雇佣了一组团队开拓上海市场。发出去了很多货，听起来销量很高，结果一直收不回钱。直到前几个月事发，已经拖到公司完全断粮。
    公司让那组人去收款，他们拒不执行，公司打算自认倒霉，把他们全部辞退，结果他们向公司索要每人三百万的赔偿金。公司不理会，他们就喊打喊杀，据说原来这组人涉黑，找律师都无人敢接。保闻最终还是以给每人高额赔偿金的方式处理了这件事，但元气大伤，优家中国直接把保闻卖掉了。
    这个情况，实在是太骇人了！雷粤儿、madam和gupta都知道，保闻的那个小组，和边连成的那个小组，是同一来源，而且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案情进展都完全相同，除了李普顿还没提要把他们辞退。如果完全按照保闻的情节推进，接下来只要李普顿一提辞退他们，就不仅仅是高额赔偿，还极可能意味着李普顿这家合资公司，也变成竹篮打水。
    gupta刚刚看到这封密函的时候，只找了雷粤儿来商量，雷总觉得这个情节太戏剧化了，根本不像真实社会里会发生的事情，就安抚gupta说：中国是法治社会、上海是大城市，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让他不要太担心。他先去和上海办事处沟通，了解一下情况。
    雷粤儿是在非洲都生活过的人，觉得处理这样的事情，着实是小事一桩。他直接给边连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由于公司业务调整，不再设立上海办事处，现在的员工，按流程办理离职。雷粤儿甚至还一改自己往日的冷面，打算强行说几句温情的话，结果他话音未落，边连成就在电话里吼：“要走可以，一人三百万！少一分钱都不行！”
    “你们不走也没用啊，办事处要关了，也没人给你们发工资啊。”雷粤儿心想，谁还不是个老江湖，你跟我来这个。
    “可以，你跟我玩狠的是吧？那你们敢派人来上海吗？来一个死一个！得罪了我们，你们上海也不要做了！”边连成语气极为凶悍。
    “报警！”这是gupta听雷粤儿反馈后的第一句话。雷粤儿说之前保闻也是这么处理的，但并无实据，警察不会抓他们的。咨询了在上海的律师，保闻的事情圈内人都知道，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
    现在雷粤儿也吃不准该怎么弄了：就算真有本事把他们都抓到牢里去，那天文数字的应收款，谁来收？直接宣告坏账吗？那公司就要完蛋了！
    进也不行，退也不行，这可怎么办？
    于是把lu和madam叫过来商量。
    “这件事情，一定得派人去处理。上海办事处是销售部管的，你们俩，谁去？”gupta问得很直接。
    他们俩谁都没这个心理准备，一听说是这么大的事儿，都懵了。
    “madamwei，你能去吗？”gupta问。
    “听说你之前是军人，你一定有更强的战斗力，也更有胆识。”gupta说。
    madam听了雷粤儿的翻译，红着脸，低着头，用几乎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
    “我以前是文艺兵，没有参加过战斗。”
    “而且，我是个女的，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让女人上呢？”madam突然想起来，挺直腰杆，大声说。
    “你们一大帮男人不去处理，推我一个女人出来，好意思吗？”madam越想越生气，直接拂袖而去。
    剩下的三个男人，只能放弃madam，继续解题。
    “lu，看来只能你去了。总不见得要我和lei去吧？”gupta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而且明显不高兴了。lu一直憋到现在还不表态，不就已经是不想承担的态度了吗？这让gupta很不悦，部门经理不出来扛着，难道还能让我堂堂总经理亲自去处理一个办事处的事？

 第52章 逃避，往往是因为恐惧；无惧，往往是因为无知

    lu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充分明白：现在站在公司角度多么需要他挺身而出，但他没有任何纠结、甚至毫不犹豫地就有了态度。
    雷粤儿觉得如果gupta实在让他去，他也会去，但这毕竟是件极为棘手的事，搞不好，别说合资公司的未来，可能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保，这也不是展现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啊，谨慎、谨慎！他听出来了gupta的不满、也感激他立刻把自己和他拉到同一个阵营来逼lu，但他其实特别理解lu。
    “mr.gupta，我知道这是我的职责，我责无旁贷。但我的孩子还很小，我夫人是全职太太，就算我愿意为了公司，拿命去冒险，我的孩子和太太怎么办？我的家人怎么办？对我来说，我还没有那么伟大，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份工作，值得我放弃对家庭的责任，拿命去拼。”
    “如果您一定要逼我去上海处理这件事情，那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辞职。”lu的态度非常坚定。
    lu平时在gupta面前，并不怎么多说话，甚至寡言少语到不像个销售经理。但他今天一口气说这么狠的话，着实出乎gupta的意料。
    “好吧，我也能理解。我妻子也是全职太太，我也有两个女儿，我不会逼你的。”gupta挥挥手，做了一个忘记我说了啥的手势。
    lu舒了口气，看来，作为资深销售的谈判能力，在这个时候就是能发挥救命的作用啊！他暗自庆幸。
    可是，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人出头啊，究竟找谁呢？三个男人又卡在这里了。
    gupta万般无奈，只好说：“那，要不让aimee去吧！”他这话一出来，不仅仅雷粤儿和lu，其实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用madam的话说：你们一大帮男人不去处理，推她一个女人出来，好意思吗？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一个才二十出头、未婚未育的小姑娘！
    雷粤儿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这太残酷了！虽然这个女孩子和其他同龄女孩相比，很有韧性、很有胆识，但现在这个情况，绝对就是个绞肉机啊！
    lu的第一反应，就是宁芫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去，倒是个办法！不过如果把话说得这么明，她的家人会不会反对？于是lu说：“如果我们只是为了解决问题，可以不要和aimee把情况说得这么清楚，只和她说公司想解决上海办事处的业务难题，派她过去。”
    雷粤儿听了lu给gupta的提议，心情十分复杂。他觉得三个大男人，在背后算计一个一心为公司的小女孩，利用她的忠诚、信任和热情，实在是很不地道，可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二天，gupta、雷粤儿和lu把宁芫叫到了总经理的办公室，和她谈让她去上海，解决办事处的问题。三个人都很纠结，所以每个人都说几句，然后又说不下去了，断断续续、欲言又止，让宁芫非常疑惑。她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注意到这三个人的表情都很古怪，感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无法表述的麻烦，可是他们不明说，她也不想去猜测。等到三个人都实在说不出话来了，她做了个小结：
    “感谢老板们对我的信任。我不知道自己的理解是不是正确。现在公司是打算派我去上海，完成以下任务：
    第一：把现在办事处的人全赶走；
    第二：把现在收不回来的款全收回来；
    第三：实在收不回来的款，活要见钱、死要见货，得找到货在哪里，并妥善处理；
    第四：以上问题都解决后，再找新办公室、招新人，成立新的上海办事处。”
    他们三个人都愣住了：这个女孩子真是太厉害了，居然从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话语里，如此精准地提炼出来业务层面的要点！当然，他们刚才也确实只敢讲这个层面的事，因为心虚，每个人的表达都云山雾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宁芫居然把任务概括得如此到位！
    只是，要完成这些任务的路，有多么难走，她完全不知情。他们三个人互相交换眼神，gupta对宁芫的小结表示认同。宁芫爽快地说：“没问题，我服从公司的安排，明天就出发。”
    雷粤儿突然觉得心里很悲凉，他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可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呢？
    lu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很不地道，居然毫不犹豫地把aimee推了出去，还主动提议对她隐瞒真相。他对gupta说：“要不，还是让aimee在上海住得好一点，就住在四五星级酒店里，让她的安全有些保障吧！”gupta一口答应了。
    宁芫孤身一人来到了上海。要把现在的人全部赶走，这是难度最大的，毕竟是让人失去工作。在她看来，没有坏人、没有仇人，只有工作方式不同的人。老边的团队，的确整体风格和李普顿、优家差异太大，与其互相折磨，不如爽快分开。对上海办事处的人，她除了觉得老边傲慢无礼不喜欢他，其实和其他人都相处得很好，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否安全，更加没有想到是跳进了那三个男人眼睁睁看着的狼窝。
    但是，她意识到了这不是一件小事情，背后一定有超乎想象的不易，不然，那三位老板的表情不会那么不可名状。于是，她决定住在离办事处很远、她计划筹建新办事处的地方–徐家汇。
    徐家汇为了迎接八运会，正处在轰轰烈烈的开发阶段，往前，大千美食林正在改造；往后，上影厂旁边的棚户区正在拆迁。考虑到吃饭出行闲逛都方便，她挑了主干道漕溪北路上唯一的一家四星级酒店国建宾馆。这是雷粤儿反复交代的：一定要住至少四星的酒店、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走进国建宾馆，一问房价，吓了一跳：虽然和当年香港的价格相比便宜很多，但优惠下来也要七八百块一晚，这实在是太奢侈了！她找到大堂经理，做了自我介绍，问能否谈长包房折扣，大堂经理立刻热情地把她迎到办公室，还找来她的领导。
    几个回合下来，酒店为她推荐了一个特殊的小三角房型，可以价格优惠到五百块一晚。宁芫一听，这个价格正好是李普顿对主管及以上级别的住宿标准：“那标准房型能不能五百一晚？如果可以，我就和你们签协议酒店，以后整个李普顿到上海出差都住这里。”他们爽快地答应了。
    宁芫签完协议酒店的合同，又转过来说：“你们刚才推荐的小三角房型，比标准房型小了不少，那就不应该是五百一晚了吧？可以更便宜吧？”两位经理觉得那也是啊，最后把宁芫住的长包房价定在了三百八一晚。
    住宿总算安顿下来了。接下来就要准备打仗啦！把他们全赶走，话虽这么说，难道还真的叉着腰撒泼赶人吗？肯定得让人口服心服咯，所以嘛，至少得先摸清楚他们现在每个人的想法再说。倒是这追款和找货的事儿，可以立刻就着手了。
    她对照着从justin那里要来的上海经销商清单，开始翻黄页，一家家核对名字、查找电话号码、挨个打电话过去，确认还是不是这家公司、公司的具体地址究竟在哪里、有没有李普顿红茶批发。
    一番下来，除了两家没查到，其他四五家都知道了公司在什么地方、也摸清楚了去到那里应该找谁。
    然后她来到了上海办事处。
    justin过来找aimee一起吃午饭，却没见到人。辉姐醒目地留意到了东张西望的justin，赶紧迎上去，神秘地对他说：“是找aimee吗？”justin点点头。
    “你不知道aimee被派去上海了吗？”辉姐的表情有点欲言又止。
    “她昨天是来找我拿过上海办事处的一些数据和资料，没说她是被派去上海了呢。”justin很惊讶。
    哎呀，这个aimee呀，就是不开窍，怎么就不能到钻石面前假装不经意地提提自己要去哪里，显示自己很在意对方、提醒对方关注自己呢？辉姐这个月老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的红线太短了，她恨不得把这红线抛到千里之外，一把拽回宁芫，把她和面前的这颗钻石直接捆在一起。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还是想请你帮个忙。”辉姐犹犹豫豫的样子，让justin很好奇。
    “你说，帮什么忙？我能帮的肯定帮。”justin儒雅的笑容，让辉姐都觉得安全感满满。
    “我听到madam关着门在办公室里发牢骚，说那么危险的事情，派个女孩子去，这帮男人真不是东西。可我进去问她究竟是什么事，她又不肯说了。我怀疑她说的事，和aimee有关。不知道aimee是不是被派去出什么危险的任务了。你出差上海的机会多，能不能留点心，多看看aimee？”
    辉姐的细心和对aimee的关心，让justin很有点感动。他答应一定留意，转头到了gupta办公室，问究竟派aimee去上海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gupta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告诉他实情，如果真说了，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倒让justin质疑自己的承受力和处事方法。
    “只是办事处业绩不好，那么多钱没收回来，让aimee去处理处理，哪里来的危险？”gupta轻描淡写地说。justin又去问了lu，lu也神态自若地说是普通的业务安排、只是比平时的出差时间长一点，真没什么。justin想着自己平时也经常去上海，这个城市除了从虹桥机场到国贸的出租车司机比较喜欢一路抱怨车程太短让人压力大之外，其它真没什么毛病，更加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白昼激动地拨打宁芫的手机，想告诉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拿到lbs的offer了！多少个不眠不休的日夜，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宁芫，我终于做到了！等着这个强大的我，回来保护你！”
    可手机始终没有人接。他不知道，此刻的宁芫，正对着上海办事处的一帮人……
    （作家的话：问宁芫为什么要翻黄页、打电话查询的读者，当时是1997年，还没有搜索引擎和各种企业查询app）

 第53章 再大的困难，抽丝剥茧，都能变成小问题

    看到宁芫出现在上海办事处，边连成先是觉得很可笑–这是没人可派了吗？-接着又觉得无比愤怒–这是在嘲笑我吗？但无论如何，总部居然派了这么个小丫头来，实在是他没料到的。看来总部是没有诚意要尽快处理。他原本每天都盯在办事处，随时准备应战，宁芫来了之后，他反倒可以回家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了。
    陈阳青看到宁芫，吓了一跳：“总部派你来和我们谈吗？”她抓着宁芫的手，看上去很紧张。
    宁芫点点头：“是呀。老板们交代我了，希望我能妥善解决办事处的问题。”
    “妥善个什么呀？你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事？”陈阳青看着宁芫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从来不敢、也不想和宁芫谈工作，就是从心底把她当女儿看，不想让她卷入是非漩涡，可总部那帮人究竟怎么想的，把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小姑娘送到这个刀尖上？她知道，他们是一定要拿到这笔钱的，保闻弄得那么不可开交，最后不还是向他们让步了吗？
    “陈主任，我想把这些收不到款的经销商，都全部拜访一遍，您能不能安排负责的销售带我去？”宁芫直奔主题。
    “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些客户都是老边管的，我们都不知道的。”陈阳青的目光开始躲闪。
    “这些客户，我们都供货两年多了，只有边主任一个人和他们打交道吗？那我们其他的销售人员在做什么工作？”宁芫扫了扫办公室坐着的其他业务员。他们已经完全停止了业务，每天都回到这里候着老边和陈阳青的命令。
    “小宁啊，你也别逼我，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我不告诉你的，自然是有我的难处。”陈阳青拍了拍宁芫的手，十分为难的样子。宁芫只好不再追问。
    这么一屋子人，坐在一起不做事，也不说话，看上去真的很奇怪呀！
    “我现在打算去业茶拜访贾总，有没有人和我一起去？”宁芫问。
    销售员们看着宁芫单纯、期待的目光，默默地低下了头。
    “那好吧，我就自己去了啊。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宁芫拿起随身包，把背带穿过头和肩，斜背起来。她的自然和放松，像一个背起书包离家上学的孩子，看着她离开，办公室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伤感。
    上海业茶的办公室，深藏在外滩边一栋古老的欧式建筑里。从一扇很不起眼的小门进去后，是一个小小的木楼梯，上完木楼梯，才突然出现一座小小的电梯，从电梯出来后，居然是豁然开朗的大面积办公室，真是别有洞天。
    宁芫说要找贾总，办公室里的人也没问她从哪来的，毫无戒备、毫无流程地直接把她带到了贾总办公室。她把包换成了背在右肩。她习惯了一个人外出的时候把包斜背以保财物安全、见到客人之前改侧背以保个人风度。
    在一堆红木中的贾总，正抽着烟和坐在办公室里的两三个人神侃，见到对面坐着的人突然停下来，目瞪口呆地望着门口，他也跟着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宁芫，他也呆住了：这姑娘看着这么眼熟，是谁呢？
    “贾总您好！还记得我吗？我是李普顿的宁芫。”虽然她面带微笑，贾华序仍然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哦，李普顿的人呀，那你们先聊。”那两三个人识趣地走出去，时不时还回头再看宁芫两眼。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啦？谁告诉你我在这里办公的？”贾总的语气很不客气。
    “贾总，我这么远过来，不给我来杯茶吗？”宁芫自己坐下来，一副打算长谈的样子。
    贾华序只好走到门口，招呼对面的人给客人上杯茶。
    斟上来的茶，居然是李普顿。宁芫心里有数了很多-公司接待用茶都用李普顿，看来他把这个牌子当作他引以为傲的功绩。
    “贾总，我知道您是爽快之人，那我也不和您绕弯子了：我们李普顿想把上海做好，现在的做法会和以前很不相同，我们要靠专业取胜，所以接下来，您这边的团队，需要和我们紧密配合。”
    “怎么个配合法？”贾华序还是有兴趣听下去的嘛。
    “第一，按我们的渠道策略、按我们的工作方法，开发和跟进客户。”
    “第二，按我们的市场策略，执行我们市场部的推广方案。”
    “这些不难啊，我们又不是没人，我们这里专门做李普顿的就有五六个人嘞，你要我们怎么做，交代就好嘞。”贾华序的回答倒是很心平气和。
    “太好了！我知道当初做李普顿，完全是您的眼光，这么长时间以来，您对这项业务也是亲力亲为，所以才有这么好的进展。既然您愿意配合，我们就要为下一步的发展，把前面的障碍先扫清。”宁芫开始切入正题。
    “截止到昨天为止，业茶拖欠李普顿的货款都在这里，您看看怎么还？”宁芫已经把从包里拿出来的对账单放在了茶几上。
    “你不会认为你有本事来讨账吧？”贾华序轻蔑地笑了。
    “不需要本事，我们就事论事。如果这些茶没有卖出去，您告诉我还有多少库存，我们一起想办法卖掉；如果已经卖出去了，您把货款付给我们，理所应当。”贾华序又感受到了她目光中的清冷和不容分说。
    “小姑娘，你是打算和我讲道理是吧？你以为做生意就是讲道理吗？我免费教你一课：做生意就是不讲道理！”
    “你今天是跑到我公司来了，我对你客气一点。废话就不要说了，收起你的什么破文件，赶快走人吧！”贾华序开始发飙。
    “贾总，我以前也是央企职工，我还没见过像您这么拼命给企业抹黑的领导。您不会以为这是您个人愿不愿意付款吧？不付款，是业茶这个大国企在赖账！我不知道赖掉的账是不是进了您自己的腰包，您才会这么卖力。”
    “你不要乱说话啊，说这种话是要负责任的！”贾华序开始紧张起来。
    “负责任吗？谁对谁负责任？您对业茶负责、对李普顿负责、还是对您自己负责？”她顿了顿。
    “要我负责任吗？我对李普顿负责、对您负责，所以提醒您要按规矩、按合同办事。您这样耍赖，是在负责任吗？”
    “贾总，今天我们的沟通就到这里，您仔细想一想，然后打电话给我。国企，都有上级主管部门，您要是铁了心不给我们解决方案，我们也会铁了心地层层上报。您也希望为革命工作这么多年，平平安安地把休退了吧？”宁芫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叮嘱了一句：“如果您好好处理这件事，成功引进李普顿，还是您退休时值得骄傲的功勋。”
    宁芫走后，贾华序拿起她留在茶几上的文件：发货清单、发票清单、对账单……一票票、一笔笔，清清楚楚，这要是真的和业茶对起账来，自己做的那些手脚，哪里还藏得住？他拿起电话打给边连成：“老边，你不是说要帮我兜着的吗？现在怎么那个丫头又跑出来了？”
    宁芫又对照着自己整理出来的清单，挨家挨户去拜访那些纸上客户。忙忙碌碌一整天，晚上回到酒店，宁芫才看到白昼发给她的消息：
    “宁芫，打你的手机你没接，你是不是很忙很累很辛苦？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终于如愿以偿了！lbs！-白昼”
    “白昼，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真为你骄傲！恭喜你-有目标就能实现的人！我是有点忙，但不累，也不辛苦，我也会努力，完成眼前的任务。我们都加油！-宁芫”
    宁芫开心得在小三角房间里起舞，仿佛腰上是白昼的手、手下是白昼的肩……她知道，白昼付出的，一定是无法言喻的，和他相比，自己现在住在星级酒店里，好吃好喝，还有什么背不起、扛不了的呢？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上午都先到李普顿办事处，雷打不动地给销售员们做一小时培训，还要求他们每天都必须喝至少一杯李普顿红茶。“只有你自己真的喜欢，你才有资格推荐给别人。”不出一周，她不用说，他们早上进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来一杯李普顿了。
    她也不为难他们，培训完，她就自己出去跑客户。她对照着清单，跑了几遍后，基本上摸清楚了：除了业茶确实是在正儿八经卖李普顿之外，其他客户，有些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李普顿的茶叶要放在他们这里，以为是暂时寄存的、有些是以前有一位经理知道要卖李普顿，但现在那个经理已经不见人影了，他们这里有人打电话来批发就卖一些、没人要也不会主动去推销的，当然，他们都不知道从法律角度，自己欠着李普顿的钱。
    还有两家在黄页里找不到的客户，她打电话回广州，让玉姐在全公司范围内查询关于这两家的所有蛛丝马迹，包括寄发票的地址、发货时填写的对方仓库地址。
    玉姐反馈回来：所有发票，都是寄到上海办事处的，这两家的收货地址，居然就是业茶仓库。那会不会是货品以另外两家公司的名义买的，但实际上，就是给业茶的？是把欠款金额分摊到其他客户户头上、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擒贼先擒王，必须先搞定业茶这个大头。宁芫查到了业茶的上级公司是业总茶，这个单位从业务属性上和铂艇很像，她就打电话问许主任，认不认识这里的人。许主任笑呵呵地说：“认识呀，我和他们总办的李主任一起在北京开过会。”
    “太好了！许主任，您能不能告诉我李主任的电话，我想去找他帮个忙。”
    “当然没问题！我先给李主任打个电话，让他一定要关照你。”许主任真的就是老天爷派过来专门保护我的！
    宁芫见到李主任，才知道原来业总茶的办公室，其实就在业茶斜对面，斜过个马路就到了。宁芫向李主任介绍了现在业茶和李普顿之间的业务情况，李主任听得眉头紧锁。他说：“这样，我带你去见见我们黄总吧。”
    黄总不愧是业总茶的大老板，办公室大得像个皇宫，除了大，他的办公桌还设在被特意架高了半米的平台上，他站在台上，看任何进来找他的人，都有君临天下俯瞰苍生的优越感。
    当他看到李主任带进来一位年轻的姑娘，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时，很好奇。听了情况介绍，他也神情凝重起来：“我们页总茶过去一直做外贸，我还羡慕石总有眼光，当年抓住了李普顿这么一个好项目呢。业茶的李普顿业务，是我们内贸市场最大的亮点，我一直以为做得很好，没想到现在拖欠了这么多货款。我们一定要好好查查，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在黄总看来，李普顿这个业务，是无可挑剔的好项目，他看到的报告，业茶这块的业绩一直很好，他从来没听说业茶居然欠李普顿那么多钱，这些钱究竟是没付、还是付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可真是个大问题！

 第54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人生何处不相逢

    贾华序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什么思想准备都没有，总部的纪检和审计组就到了。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女孩子，有什么能量可以一把就抓到总公司的天兵天将。他都没来得及通知边连成，就被收了手机。
    贾华序被调查，总公司派来了钟云理担任业茶的新任总经理。钟总和宁芫见面时，虽然对李普顿为什么说了算的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感到不可思议，但只要和她一说话，就明白了：她可以把无论多繁杂的事情，在很短的时间内梳理得清清楚楚，并列出行动计划，分解落实。宁芫希望钟总帮忙一起盘点货品，看看究竟还有多少货在业茶仓库，货搞清楚了，再对账。
    她还请钟总帮忙，把她从其他纸上客户那里收来的货，全部归集到业茶的仓库，盘点清楚后，冲抵应收、加紧卖货。
    一盘烂账终于理清楚了，贾华序做的手脚和藏匿的私利也清楚了。钟总对宁芫说：业总茶和黄总的意思，是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得太大，贾华序是马上就要退休的人了，如果真把他弄到牢里去，无论对公司、还是对他个人，都是很难看的。业茶该还的钱一定还、该补的洞也会补，只是想和李普顿商量，能不能放贾华序一码？他们会安排他提前退休。
    宁芫心里是有数的：于公-如果贾华序犯了法，自然按法律流程办，坐不坐牢，还真不是李普顿说了算的，李普顿也没必要跳出来死揪着不放；于私–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把一位马上就要退休的人逼到无路可走。李普顿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贾总还是功不可没的。另外，虽然刚接手的钟总，肯定是个廉洁正气的好领导，但如果李普顿太咄咄逼人，他也会对自己的未来有隐忧。
    综合考虑下来，宁芫对钟总说：“钟总，您也知道，我们李普顿和优家，在全球，都是遵守和尊重法律流程的。涉及到违法犯罪的行为，我们决不姑息！”
    钟总连连称是。
    “贾总的行为，我们相信法律和业总茶会有公正的处理。”
    “贾总千错万错，也是曾经为我们李普顿上海业务立下汗马功劳的人。”
    “我们敬重他的业务能力、痛惜他的一时糊涂。不考虑法律和程序，如果仅仅问我们李普顿对他的态度，我们愿意原谅他，我们也相信他会后悔自己所犯的错，重新做回正直的人。”
    “我们如果继续追究贾总，还是得劳烦您继续操心，我们原谅贾总，也是为了支持钟总您的工作，您可以放下旧怨，全力以赴地和我们一起开拓新业务。”
    一番有利有礼有节的肺腑之言，让钟总当场和宁芫排起了还款计划：一半拿新货、一半付旧款。
    边连成万万没想到：听说贾华序已经没事了，但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他了！不过，没有了贾华序这张牌，仅仅是自己在业务上对李普顿无法继续威胁，这有什么呢？真正能让他们害怕的，又不仅仅是这个点！他打了个电话给lu：“不要以为你们抓住了贾华序的把柄，就解决了所有问题，三百万，一分都不能少！否则，就别想见到你们派来的小姑娘了！”
    放下电话的lu，感觉自己腿都在发软。
    aimee去上海没多久，早就已经冻结得像冰川的欠款开始融化了，钱开始从业茶慢慢流回李普顿、货也在慢慢出。gupta也没想到之前有那么多货被胡乱地流失在外。aimee带着钟总的人，不断去开拓卡拉ok、夜店、酒店渠道，想方设法把收回来的货变现。
    陈阳青很担心这个小姑娘，生怕老边一时糊涂，做出什么后果不堪设想的事情。她偷偷叮嘱手下最信任的两个销售罗杰承和李安然，让他们悄悄跟着宁芫，有什么事情，给她打电话。
    罗杰承和李安然都只比宁芫大个两三岁，一直特别钦佩这个充满干劲的女孩子，如果不是怕老边，他们很愿意跟着宁芫一起干活，现在有了陈阳青的交代，两个人更加用心地偷偷跟着宁芫。越是看她怎么工作的，他们俩就越感动：白天，宁芫和钟总那里的商超组一起干活，吃晚饭的时候，钟总的人下班了，她就随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和钟总晚上的夜店组汇合，继续工作。好几次，他们俩连偷偷跟踪，都已经累到走不动了，可看到的宁芫，还兴致勃勃地和钟总的销售一起搬促销品。
    他们俩把跟踪宁芫的情况告诉陈阳青，她的眼眶都湿润了：“这个小姑娘啊，怎么这么傻呢？总部的那些人啊，怎么这么没良心啊！”陈阳青让他们俩先别跟了，万一被宁芫发现了还节外生枝。她决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宁芫缓解一些压力。
    她打了个电话给宁芫，约她在蒲汇塘路附近中兴百货的唛记见面。二十来天不见，她更瘦了，一双眼睛显得更大，忽闪忽闪的，精神头倒十足。
    “陈主任，您找我有什么急事吗？”她的眼神很纯真，没有任何猜忌。
    “这样啊，我觉得李普顿现在做得这么好，办事处不能在窝在大地饭店那么个夹层里了，和我们的品牌不般配。”陈阳青轻言细语地说。
    “我就在这附近看好了一套房子，我觉得可以把办事处先搬到这里来。租赁合同我都签好了，订金我都交了，钥匙我给你。里面要添置些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我现在就带着你去看看，好不好？”
    宁芫有些吃惊：自己费老大劲特意躲在离现在的办公室远远的地方，就是怕他们知道自己在哪里，谁曾想他们居然就在这附近找了新办公室，这不是告诉自己：其实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吗？看来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他们眼里，完全就是小儿科呀。既然这样，就不要再回避了，索性全敞开来吧！
    “陈主任，真是太感谢了！我就知道您最疼我！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看新办公室。”
    陈主任带着宁芫来到旁边兰玉花园，这里是上海难得的高层建筑，涉外公寓，据说每次拍电视剧，为了表现是港台，剧组就会来这里拍。陈主任挑的，是位于二楼的一套两房一厅，方方正正，确实和现在的夹层比，档次高出来不知多少。宁芫热情地谢过陈主任，说马上就开始张罗买家具，让大家尽快搬过来。
    回到酒店，宁芫认真地把最近的事儿重新理了一遍，更新了目标达成的进度：
    把现在收不回来的款全收回来–已经陆陆续续在收了，根据钟总的还款计划，半年内可以清完；那几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经销商，该对的账目都对清楚了，已经卖掉的货，钱不多，都收回来了。
    实在收不回来的款，活要见钱、死要见货，得找到货在哪里–货全部找到了，而且都集中到了业茶的仓库，在陆续消化中，卖掉的货款，经由业茶付回公司。
    找新办公室–陈主任现在算帮忙达成了这个。
    那还剩下：把现在办事处的人全赶走、招新人，成立新的上海办事处。
    把现在的人赶走，这得有多难啊！正在想怎么赶，手机响了，是gupta打来的：
    “”aimee，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gupta问。
    “我在酒店，安全。”aimee觉得这个问法有点奇怪。怎么就不安全了呢？难道他们知道陈阳青在附近找了办公室的事情？哦，应该知道吧，毕竟陈阳青和房东的合同，是以李普顿上海办事处名义签的。
    “安全就好，那你自己小心一点。”gupta交代。
    电话放下，gupta是和雷粤儿、lu在一起。原来是lu接到边连成的电话后，想来想去都害怕，好不容易站直了，来告诉他们电话的内容。
    “如果他们真的要对aimee下手，我们该怎么办？”lu问。
    “aimee现在听起来没什么事。”gupta仿佛在安慰自己。
    “我是说万一呢？”lu问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你要是这么担心，你就去一趟上海吧，去看看究竟什么情况。”雷粤儿对lu说。
    lu没有回答。一个晚上，他辗转反侧：边连成的话语在他耳边反复回响，他不得不问自己：如果这个女孩子、自己的下属，真的因为工作出了什么事，自己能否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他思前想后，第二天还真是飞了上海。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偷偷预订了陕西南路最繁华地段的酒店，他想着今天是周末，估计边连成和他们那些坏人也不至于周末还加班加点地干坏事，人多的地方，不容易被发现，真有什么事，人海茫茫，逃起来也方便，再说那里是闹市区，警力应该也更充足。
    他住下后，打了个电话给宁芫，约她到百盛门口碰头。宁芫听说lu来了上海，很惊喜，连连答应着好好好，就打了个出租车奔过来了。
    lu远远地看着宁芫下了出租车，正打算迎上去，却突然看到宁芫对着车边的一个人大叫：“marcus！”lu仔细一看，还真是胜百的那个采购总监marcus！他穿着t恤、短裤，背着一个双肩包，十分休闲的样子。marcus看到aimee，也惊喜地开怀大笑，甚至伸手揽了她一把。
    “你怎么也在上海？”他的欢喜看起来抑制不住。
    “我这段时间调到上海来负责办事处了。”aimee也那么开心，她甚至根本没注意到lu就近在咫尺。
    “真没想到，我刚刚在上海住下来的第一个周末，就能碰到你。”marcus一副喜从天降的样子。
    不行，我得赶紧去打招呼，不然估计aimee都忘了她是来见我的。
    lu迎了上去，先是招呼了宁芫，然后矜持地和marcus握手。
    marcus那灿烂的笑容瞬间收到了乌云背后，沉着脸十分官方地和lu握了手，转过头温柔地对aimee说：“你今天忙完给我打电话，我有话和你说。”
    lu见到这个情形，之前对aimee的担忧突然不翼而飞，甚至开始生闷气：我们在广州为你担惊受怕，你却走在路上都能遇到个帅哥，眉飞色舞地和人聊天！女孩子就是不定性啊，心思哪里会放在工作上！
    然后，他们也没说啥，lu就接连买了机票飞回广州陪太太女儿过周末了。aimee对lu来了上海，却连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感到很奇怪，lu的解释是他是来上海参加优家总部会议的，只有那么几分钟，就要赶回广州了。aimee也没多想，因为她脑子里还有一件值得细想的事情：新办公室的安置！
    她昨天约好了办事处的业务员们，今天来新办公室，居然都准时到了。大家一起安装家具、贴上海地图，把经销商按渠道的分区线路在地图上插上旗帜，仿佛又回到了一起打李亨、攻城略地的时候。她还继续耐心地给大家做销售培训，其实大家都知道自己不会再呆在李普顿了，但宁芫的认真和用心，让他们无法拒绝。
    年纪最大的业务员齐闳总是一个人坐在最不显眼的墙角，宁芫还生怕他没听懂，特意走到他身边，耐心地解释一遍又一遍。她充满活力：“不管我们将来会去做什么工作，今天学到的本事总是长在我们自己身上的，没便宜别人、没便宜公司。”
    她看上去，根本没打算放弃他们，虽然明知道他们会放弃李普顿。
    她满意地哼着小曲回到酒店，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哎呀，打电话！一回到房间，她就拨通了marcus的手机：“hello，marcus！”
    “hi，aimee，我真没想到我在上海住下来后，第一个朋友会是你。”marcus的第一句话。
    朋友？marcus这么快就把我当作朋友啦？哈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marcus，她会这么自然而然地欣喜。

 第55章 有过多少心痛，就会补上多少心动

    从marcus公寓的阳台望出去，万家灯火，可他的内心，却分外孤独：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来大陆工作，之前的几个月，我还香港上海两头跑，今天是我在上海正式住下后的第一个周末，我特意走到人最多的地方，想着这么大的上海、这么多的人，我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正在这个时候，你就出现在我面前。”marcus的中文真是太好了，心理活动、场景描写，全都这么生动–总是有一根理智神经的宁芫，还是没有完全投入。
    “我也是啊，我来上海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周末逛过街，今天去百盛门口，也是去见我老板的。没想到这么巧，居然还没见到老板，就遇到了你。”这是宁芫由衷的感叹。
    是的，哪怕早一秒、或者晚一秒，都会错过彼此。可偏偏，不早不晚，就在那一刹那，相遇。
    电话里，两个人的语气都开始有些心照不宣地扭捏。
    “我刚刚搬进公司给我租的公寓，还有很多东西都没买。明天正好是周日，你能陪我一起去采购吗？我对上海不熟。”marcus的语气十分恳切。
    “好啊，没问题。我们在哪里碰头？”宁芫终于可以大方起来了，助人为快乐之本嘛。
    “地址是番禺路，这个是什么字？一个王字，下面一个八字，还有一个一字……”
    上下结构还有一个一的王八？宁芫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是弄字吧？弄堂的弄，lane。”她一边写一边说，这才发现弄这个字，原来真是这么有趣。
    第二天上午九点，aimee准时出现在marcus楼下大堂。为了今天的见面，宁芫头一次用了睫毛膏-这是她昨晚匆匆忙忙冲到对面东方商厦买的人生第一支睫毛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连唇膏都不买，却要买一支睫毛膏，而且早晨起来的时候，涂了好几次都不对劲，洗掉了再涂、涂了再洗掉，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终于看顺眼了。
    她还为究竟穿什么衣服想了很久。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帮marcus购物，应该显示自己比较有力气，也确实要方便搬东西，那就穿这条牛仔连衣裙吧。
    marcus看到宁芫整张素素的脸，只有睫毛涂得浓浓的，实在忍不住笑了。他伸手，在她的眼角轻轻擦了擦，宁芫吓得本能地倒退了一步。marcus不忍心告诉她：她的睫毛膏花在了眼角。本来清清纯纯的女孩子，其实不涂这个睫毛膏会更好看的，但他能理解她。
    “亲爱的，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忍不住摸一下。”他微笑着说。
    天哪，亲爱的……宁芫觉得自己的心简直要冲出胸膛跳到外面大马路上，扑通扑通地路人皆知了，她的脸一下子通红，呼吸困难。
    marcus非常自然地揽着她的肩膀：“我们先去买东西吧！”宁芫这才发现marcus好高啊，眼睛的余光只能看到他的胸口。怎么之前他拿着雨伞的时候，一点都没觉得他有这么高呢？想到那把雨伞，她忍不住笑了：“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只拿了一把雨伞呢？你难道随身不带其它东西的吗？比如手机、证件、钱包？”终于可以解这个迷了。
    “哈哈，那把雨伞？你看出来了？我里面有秘密啊。”marcus得意地说。
    “什么秘密？”她好奇地问。
    “等会儿回来，我给你看。”他对着宁芫眨了一下眼睛，哎，这不叫眨眼睛，这叫放电，好吗？
    他继续揽着她，她觉得自己走路都变得僵硬起来，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只好张开来，感觉自己像只企鹅。她不知道究竟走多快才能配合他的步伐，只好斜着眼睛偷看他的步距、紧追慢赶地及时调整……唉，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似的……而且，这样揽着……算什么呢？我们才是第三次见面呢……还从来没有被一位男生以这样的姿势揽着呢……可为什么一点也不想推开呢……
    宁芫觉得自己头昏脑涨，幸亏很快出租车来了。坐在车上，两个人开始攀谈，从各自基本情况开始互相了解：年龄、学习、工作经历……marcus啥都倒出来了，一点不像外贸专业教育里说的西方人年龄身高体重都是隐私嘛。marcus比宁芫大九岁，三十出头，风华正茂，帅得正当时。身高一米八三，正正好。长得么，还用说么？
    “番版金城武，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心里是这么叫你的。”宁芫的笑好明媚啊，marcus觉得她周围都有光圈。
    “你知道金城武吗？”她补充了一句。
    “不知道，我怎么会关心男明星呢。”他侧过身望着宁芫回答，笑容十分迷人。
    “那你知道他是男明星？”宁芫迅速地捕捉到了话里的漏洞。
    “哈哈，被你发现了。我知道啊，很多人都这么说。”
    “哎呦喂，那就是说你知道自己很帅咯。”
    “对，我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就像你也知道自己很漂亮一样。”
    他的眼神为什么这么专注、这么动情、这么令人心跳加速啊？
    不行不行，不能和他对视，他的每一个眼神、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强烈的信号-他毫不掩饰地在欣赏我、在意我-这难道就是爱的信号？
    两个人来到了曲阳路的买得易，这是新开的大卖场，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marcus手里有一张清单，他对着单子一件件地找，边找边望着一排排的商品说：“这里东西真多啊，都快赶上美国的超市了。”一回头，不见了aimee。他四处寻找，在食品的李普顿堆头前发现了她。她正在把被拿乱了的货品重新摆放好。
    他正打算叫她，发现她又走到了李普顿的货架旁，开始麻利地整理货品、价签。
    “亲爱的，你是不是不能好好地享受购物的乐趣？”他笑了。
    “啊，是的，我一进到大卖场，眼里就只有陈列啊、促销啊，根本没办法只买东西。”她对着货架满意的样子。
    “那我们放下东西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两个人把满满一车尾的东西，搬到了marcus的公寓，这套公寓很新，装修精致，收拾得非常整洁。
    marcus拿出了他的那把伞。一撑开，里面居然有一个袋子，袋子还不小，空间分隔得很合理，随身物品完全可以安放得妥妥当当。
    “太搞笑了吧？我还从来没见过伞里面藏机关的！”宁芫拿着这把神奇的雨伞，真是长了见识。
    “我喜欢有机关的东西，而且我也喜欢设置机关。”marcus笑起来真是迷人啊！不行不行，爸爸说过，不要和男子单独共处一室，容易有问题。
    “你刚才不是说要带我去个什么地方吗？”宁芫提醒他。
    “对，我要带你去个地方，不过我也只是在杂志上看到的，还没去过呢。”原来是花鸟市场。他们一起沿路逛，经过卖烤地瓜的，温暖糯甜的香气直往鼻孔里钻。宁芫从来不敢吃马路边的烤地瓜，但看着marcus垂涎欲滴的样子，就对卖地瓜的人说：“来一个吧！”marcus赶紧掏钱。
    他把热腾腾的地瓜小心翼翼地掰开，双手捧着，送到宁芫嘴边。这是在喂我吃东西吗？宁芫的脸又红了，可不吃也尴尬啊，她就咬了一口，marcus居然紧接着也咬了一口。天哪，怎么可以你一口我一口啊？宁芫好害怕他再递过来，那究竟是吃、还是不吃呢？她赶紧把地瓜要过来，掰了一小截，说：“我吃这么多，剩下的都是你的。”
    两个人靠在花鸟市场的墙边吃地瓜，marcus伸过手来很自然地给宁芫擦擦嘴，宁芫的脸粉嘟嘟的，乖巧得像个娃娃，她从来不知道烤地瓜能有这么甜、这么香、这么回味悠长。
    “你说，你和我公司的人，知道我们两个站在马路边吃烤地瓜，会怎么说？”marcus突然问。
    “怎么说？不会认为我们俩不应该一起吃烤地瓜吧？”宁芫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是啊，采购是不是不应该和供应商走得太近啊？
    “他们会说：难道我们公司的工资付得不够多吗？到这样职位的两个人谈恋爱，居然要在马路边吃烤地瓜！”
    marcus故意提高声音模仿那些八卦的人。他热切的目光望过来，宁芫觉得必须要屏住呼吸，才能让心跳稍微减速一些。
    marcus又带着aimee转到了浦东的滨江大道，他们也没想到，原来这里已是草长莺飞、鲜花盛开，对面外滩的历史建筑在粉红玫红鲜红泼洒渲染的夕阳下，有一种被浪漫包裹着的庄严之美，宁芫被眼前的画面深深打动。marcus的双手从宁芫背后环绕过来，握住面前的栏杆，把宁芫完完整整地圈在胸口。宁芫可以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呼吸、闻到他淡淡的香水味，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有些头晕心慌十分缺氧。
    宁芫的手机响了，是边连成：“宁芫吗？明天晚上七点见个面，你一个人来，不许带任何人！敢耍滑，就有你好看！我在人民广场旁边的青年旅社大堂等你！”宁芫说了声好。
    marcus听到了电话里的人，语气很不好，问她工作上的事情是不是很麻烦。
    宁芫笑着说：“不麻烦，就轮不到我来上海了。”她很想后面接一句：“不来上海，就不能偶遇你了。”
    她回过头，marcus的眼神告诉她，他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真的很麻烦，你和我说。”marcus关切地叮嘱。
    两个人又一起去吃了自助火锅，吃完火锅，沿着马路瞎转悠，marcus突然一把搂着宁芫，指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展览中心说：“像不像梦幻中的宫殿？”宁芫正想回答，他又说：“真的是我梦幻中的你吗？”宁芫回过头，看到了他眼中满满的深情。
    夜色渐凉，marcus把风衣脱下来，罩在宁芫身上，紧紧搂着她，在风中漫无目的地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他们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也许根本就只想这么走下去。
    marcus把宁芫送到酒店门口后，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当然，他是打车送到酒店的、也是打车回去的，再浪漫，也没能力靠脚力走遍上海。回到房间，洗完澡，宁芫居然很快就睡着了，连白昼给她在电脑上发的消息都没看到。
    lu周一回到公司，告诉gupta和雷粤儿，他到上海看过宁芫了，她好得很，没有任何危险，而且还交了个男朋友，就是胜百的采购总监marcus。gupta和雷粤儿都很震惊：怎么可能呢？她才去了多久？光是这么快解决那一大堆存货和应收款问题，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还有精力一下子交了个男朋友？他们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要低估一个女孩子的手段和能力，尤其是这样的女孩。”lu阴沉着脸说。他们俩在百盛门口遇到的眼神，就逃不过火眼金睛的他，他最烦的，就是和客户搞不清楚的女销售。
    雷粤儿觉得如果宁芫真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也不错，gupta有点将信将疑。
    lu还告诉了justin和方舷，aimee的男朋友就是marcus，他们俩都非常吃惊，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毕竟marcus真是挑不出任何毛病。本来还有点犹豫纠结的方舷，万念俱灰，终于接受了雁南姑娘的追求，正式地拥有了女朋友。
    事已至此，似乎只有aimee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她有了marcus这个男朋友，因为她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像一场过于美好的梦，也许明天一醒来，就都不同了。
    此刻的窗外，风起云涌，阴云密布。

 第56章 只能靠一身胆去练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随着优家在中国业务的迅猛发展，从英国和荷兰总部到上海来考察的高层越来越多。这可是品牌露脸、争取资源的好机会，总部在上海的合资公司都深谙此道，已经有专门布置好的标准线路，专供访客参观。
    李普顿在中国做得好，这一消息传开后，总部访客向优家中国提出，也要看李普顿的网点。gupta就把这个任务扔给了aimee，让她去安排。其实他交代aimee的时候，心里很没底，他并不完全相信lu回来说的一切很好，更加不指望总部访客能看到可以和雪露比美的李普顿网点。听天由命吧！他放下给aimee的电话后，仰天长叹。
    宁芫接到gupta布置的任务后，马上赶到愚园路雪露上海分公司。她要找雪露取经。雪露，在市场上做得极好，除了铺天盖地的广告，冰柜更是随处可见，堪称优家marketing一直强调的atl和btl结合的典范。既然总部指明要看李普顿网点，肯定至少要达到雪露的标准，就算没有线上广告，线下陈列也一定要做到无可挑剔。她拜会的，是雪露的全国销售总监叶总。叶总浓眉大眼国字脸，白白净净，标准的儒雅上海成功男士。他热情地交代手下的上海销售经理mark，带着宁小姐把雪露的标准线路跑一遍。
    （作者批注：atl-abovetheline线上?btl–belowtheline线下）
    天空乌云翻滚，随时都能来场瓢泼大雨的架势。mark带着aimee跑的线路，基本上都是市中心特别旺的地段、食品一店、二店旗下的黄金铺位。雪露的冰柜在这些地方特别显眼，海报、吊旗全都乖乖地呆在该呆的地方，真真正正的快消品牌乖宝宝形象。mark却惊讶地发现，这条标准线路上，凡是有雪露的地方，都有李普顿。虽然李普顿的陈列没有冰柜那么显眼，但柜台上有小专架、柜台里有专层、柜台背后售货员站着的视平线上，见缝插针地贴着李普顿的海报。平时没留意，今天带着李普顿的人看市场，才发现原来他们做得这么到位！
    mark对aimee佩服地说：“如果换了我来做李普顿，估计也做不到这么好。”mark说雪露的每个位置，都要花一笔固定的费用来保住，可李普顿，不可能有这种钱花的，“李普顿是靠专业、勤奋、甚至拼命来保住陈列位。”aimee笑着对mark说：“看来努力，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aimee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现在钟总的销售团队，更想到了一起打李亨时，办事处的那几个年轻人。不管今天李普顿在上海做到什么状态，当年也是靠他们扎扎实实每天以步为尺，才丈量出上海市场的广度和宽度。一句把他们都赶走，其实也是有失公允的。宁芫决定换一个角度来考虑：怎样让他们合法合情合理地离开。
    每看完一个地方，mark准备走的时候，aimee都会在附近绕来绕去地找什么，还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写写画画。看完雪露的标准路线后，aimee说：“雪露有没有做大卖场？大卖场在国外是主要渠道，他们来中国，一定也想看看这些客户在中国是什么样子吧？”mark这才反应过来：“还没有呢。”
    “那你跟我来！”aimee和mark一起来到位于普陀区的德麦龙。她在楼下打了个电话，一位挂着蓝色胸牌、身着西装、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兴冲冲地跑了下来：“宁芫，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呀？”
    “郭经理，我是有事来求你帮忙的。”这位意气风发的男子，就是当时宁芫在大地饭店夹层接待过的德麦龙采购郭羽圣。
    今时今日，鸟枪换炮，他已是无数供应商巴结、话语权极大的采购总负责人。德麦龙实行会员制，没有卡，连购物都进不去，更不要说进办公室谈合作了。
    “郭经理，这位是我们优家雪露的销售经理mark。我想找您帮忙，看看能不能在德麦龙设置雪露专柜。”宁芫诚恳地说。
    “换了别的人，我肯定会说不行的，毕竟我们现在还不急着做冰淇淋这个品类。可是，宁芫，你开口，我就必须要配合了。”郭羽圣非常给面子。
    他回过头来对mark说：“你知道为什么宁芫对我来说，是特别不同的供应商吗？”
    mark摇摇头。
    “她是第一位在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给我鼓励的供应商。”宁芫不好意思地笑了。
    “郭经理，您连这么点小事，都一直放在心里，真是让人很感动。mark和我，是负责优家食品的销售，有您这么重感情的合作伙伴，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支持和配合您的工作。”
    郭羽圣当场带着他们到楼下看场地，李普顿的堆头、专架放在哪里、雪露的专柜放在哪里，都一一落实。“mark或我，可能随时会带总部高层过来看市场……”宁芫话音未落，郭羽圣爽快地说：“明白！你们到了就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在的话，就亲自下来陪你们；如果我不在，就找小张，他带你们进来。”郭羽圣醒目地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的。mark没想到这ka的样板店，来得这么顺利，着实对aimee刮目相看。
    从德麦龙出来，眼看大雨将至，mark发现aimee又在绕来绕去，写写画画，实在忍不住，问她究竟在记什么。她把本子给mark看：“我在记每个网点附近的停车场和厕所的位置、路线。”
    “我们俩年轻力壮的，一天不上厕所都没问题，这些高层，通常年纪大一些，你料不到他们什么时候想上厕所，所以要知道每个点位最近的厕所在哪里，随时准备带他们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要主动询问他们是否要去洗手间。我是个路盲，经常下了车找不到车停在哪里，所以一定要提前知道什么地方有最近的停车场，万一刮风下雨，可以带着客人少走几步路，看完店记得怎么走回来。”
    一天跑下来，mark和aimee成了很谈得来的朋友，他交代aimee，以后在上海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他。有接待的时候，如果想效率更高，两个人轮流带队陪访客看市场。有了这样强悍的同盟，aimee对接下来的任务有底了。
    眼看天色已晚，aimee要赶赴人民广场，去见边连成。真的谁都不带、谁都不告诉吗？她隐隐感到会有危险，可是，能危险到什么程度呢？人民广场、青年旅社大堂，怎么说都是公众场合，上海这么安全，不会有什么事吧？不过，就算有什么事，在上海，我现在能告诉谁？刚刚分开的mark吗？太突兀了。办事处的人吗？他们本来就是老边的人，逼着他们向着我不是为难人家吗？难道真告诉marcus？他一个外国人、还是我们的客户，知道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公司这么乱，不找我们采购了怎么办？不行不行……报告公司吗？他们在广州，说了也是白担心。
    就这么一路纠结着，居然就已经到了青年旅社大堂。
    这家青年旅社，虽然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但入住率并不高。边连成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确实就是一点–离他家近，他是个比较懒的人，虽然长得牛高马大，但并不喜欢动用他的体力，包括脑力。
    这么多年，他跟着大哥混，主要是靠他这个天生令人望而生畏的样子。大哥要求他不要再拖了，必须尽快把一人三百万弄到手。他问大哥怎么弄，大哥说：“你不知道保闻怎么弄的吗？”他一脸茫然。保闻的事情前因后果太复杂了，他经常听到后面忘了前面，气得大哥一直骂他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可是，这是世界上那么多胆小鬼，要长脑子干什么呢？冲着他们吼、对着他们骂，实在不行，摔摔打打几下子，他们就已经噤若寒蝉了，还用得着那么麻烦，劳神费力地动什么脑子吗？上次那个什么鬼陆先生，不也是摔两个烟灰缸，他就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跑了，再也不敢出现在上海了吗？甩什么英文，不就是自己感觉滚蛋的姿势好看点吗？tm的，这些读书人，都怕死！
    那个什么鬼贾华序，也是个怕死鬼，连老子的电话都不接了，废人一个！现在看起来，三百万一个人的事，只能靠捏着这个小丫头了。不过，她的命可能也不值钱，命值钱的人，都不敢来、也不会来。但现在只有这么一张牌啦，没办法了呀，必须打出来！
    陈阳青和她手下的那些人也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以前让他们干什么都说一不二，这次交代他们动手，他们总是有一万个理由，tm的，搞得老子不得不亲自出马。
    他看到这个小丫头真的来了，还真的一个人来了，真是不知死活啊！虽然自己一个指头就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地结果她，不过大哥交代了：马上要开八运会了，不要轻易出人命，我们要的是钱，不是她的命。好的好的，记住了，要钱要钱。但这个丫头其实很鬼的，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还是有充分准备，在大堂的四个角和后门，都布置了老子自己的人手，实在不行，就把她绑起来，看她那条小命究竟值不值钱，李普顿究竟会不会拿钱来换她的命。
    看到她走到对面，居然很镇定地坐下来了，边连成反倒有些吃惊。
    “边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呢？”她还笑盈盈地主动问。
    “宁芫，你知不知道我们找公司要钱的事？”老边也懒得和她废话。
    “要钱？要什么钱？”她看起来真的不知道。
    “给我们办事处每个人三百万，收到我们就立刻走人，多一分钟都不会留！”老边干脆利落地挥手。
    “哦，一人三百万，七个人，那一共是两千一百万。我们的毛利率是……”搞什么鬼，这个丫头居然坐在这里算账！
    “边主任，您看看，这是我们这两年多上海的营业额和我们的毛利，我都不去算净利润了，就算毛利全给你们，您比我清楚，够不够啊？”宁芫还一脸犯难的样子，好像她真愿意把所有的毛利都给他们似的。
    “你别跟我在这里瞎扯淡！”边连成愤怒地吼。大堂里人不多，零星的几个客人听到他的声音，望了过来。酒店的服务员们好像和他很熟悉的样子，装作没听见。
    “边主任，不是您在这里和我瞎扯淡吗？难道您相信，就我，现在可以掏给您这两千一百万？”宁芫居然还和他开玩笑，她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这丫头是不是个疯子？
    “你给我老实点，配合我。我打通电话后，你对着电话喊救命，我就放过你！”边连成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边主任，让我配合您演戏啊？给过出场费了吗？”tm的，她居然还敢讽刺我！
    边连成气急了，“你知不知道不能惹我生气的？”他开始吼，一挥手，四个角落里的人开始向宁芫靠近。
    “这不是李普顿的aimee吗？”坐在宁芫身后的一个人突然站起来，对着宁芫打招呼。边连成吓了一跳，宁芫也呆住了，光听声音，她就知道了是谁。天哪，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57章 该来的总会来，无论是爱情，还是危险

    是的，这位突然出现在宁芫身后的人，就是marcus。边连成的注意力都在宁芫身上，宁芫背对着大门，他们都没有留意他什么时候走进来、坐在宁芫身后沙发上。marcus突然站起来，对着宁芫打招呼，微笑的眼神和假装偶遇的语气，立刻让宁芫意识到他是来救她的。她装作十分惊喜地和marcus握手：“您好您好，哎呀，您怎么也在这里？”
    “我正在想要不要约你过来我们公司商量一下合同的事情，怎么样，要不现在去和我们开个会？你们的合同得赶紧定下来，反正我们现在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marcus故意热情地邀请。
    “客户要求，我们当然责无旁贷。您等等，我和我们办事处边主任打个招呼啊。”宁芫特意回过头来，对边连成说：“边主任，真不巧，碰到客户了，我得先去和他们开会。我们随时再聊啊。再见！”四个角落聚过来的人也有点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拦住她。
    算了，有老外在，弄出国际影响来就不好了。边连成识大体地挥了挥手，让他们散去。
    真的能就这么算了吗？“绝对不行！”老边咬牙切齿地说。
    宁芫跟着marcus走出青年旅社后，marcus拉着她的手，飞快地东绕西绕，带着她上了一辆他早就停在停车场的车。一到车上，marcus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还用手轻轻搓揉着她后脑勺的头发。
    “你这究竟做的是个什么工作啊？怎么会这样？”宁芫觉得不能说，说了万一他嫌弃我们公司，不找我们采购了怎么办？
    “没事，可能有些误会。”她有点发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被marcus这么热情地搂着。这样，我们算是恋爱了吗？她好想确认这个问题，可又不敢。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她找了个得体的角度，委婉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十分惊讶。
    “喂，昨天你接电话的时候，我不是在你身边吗？我都听到了啊。”唉，这就是人高的好处呀，低着个头，就把她手机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公司早就给我配了一辆车，我一直觉得没必要，今天一回到公司，就让行政部赶紧给我，就是怕你这里有事。”他还真是细心啊！
    “你这是担心我吗？”她红着脸，鼓起勇气问。
    “亲爱的，你是不是有点傻？你说呢？”他用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目光那么炙热。
    “你吃过晚饭没有？要不要先带你吃点东西？”宁芫这才想起还没吃呢。
    “你这个样子可不行，要不，到我家去，我给你做点吃的，别忘了我是开餐厅的，我可是一个超级好的厨师。”
    不行不行，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做饭给我吃，太暧昧了，我爸一定不会答应的！宁芫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我已经饿得等不及到你家吃了，要不我们就在这附近哪个地方，找点吃的？”她恳求的样子太惹人怜爱了。
    marcus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那行，我带你去个东西特别好吃的地方。”啊啊啊……他眨眼的时候，强大的电流啊……
    他启动车子，驰骋在无边的暗夜里，车上的音响流淌着轻柔动感的旋律。已经开始下雨了，雨水顺着车窗，把马路两边的灯火拉成了长长的光影，整个城市充满了神秘的诱惑。这是一种前所未有放松和安全的感觉，没有焦虑、没有担心、没有疑惑、没有猜测、没有愁肠百结、没有牵肠挂肚、只有此时此刻的他和我。
    宁芫确认：这应该就是恋爱的感觉了，心动、心跳、那么纯粹的开心。
    marcus带她到了一家西餐厅，每一道菜，都是他精心为她点的，最后还来了一个黑森林蛋糕，让她吃得心满意足。她几乎要忘记了今天和边连成见面的不愉快，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愉快，因为她不相信他真能把她怎么着。不过，能有marcus专门过来保护她，这足以令她幸福得头晕。
    “要去你公司看合同吗？”她突然想起来了。
    “合同是要看的，不过不用现在。”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替她擦了擦嘴，她的嘴太小、唇太薄，吃得太放松、太可爱！
    他的手指触到她的唇，她的脸一片绯红。
    “我们办公室马上就要搬到你住的酒店旁边，罗美大厦，新盖的写字楼。”
    “以后我们见面会很方便。”他笑着说话的样子，为什么那么好看啊！
    “我知道你的一天，工作强度很大，我送你回酒店早点休息。”他体贴地说。
    到了酒店门口，为了不让宁芫淋着雨，他尽量把车停在廊檐下。车子不让久停，他摇下车窗，向她招招手。她把头凑过去，他伸出手，帮她理了理头发，轻抚着她的脸，怜惜地说：“你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明天要出差，大概四五天才能回来。”
    “嗯，放心吧！”她羞涩地笑着说。
    “对了，我们虽然还没搬过来，但我办公室的电话已经装好了，我这次出差回来后，就在这里办公了。这是总机和我的分机号，平时我开会的时候，可能会不方便接手机，我没接电话的时候，你可以打到我分机上留言，我一听到就会给你回话的。”他递过来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崭新名片。
    “这是我发出的第一张新名片，你要好好留着。”他轻声说。
    “嗯，我会的！”她把名片紧紧握在手心里。
    “那你明天出差顺利，回来后给我电话。”她的声音那么温柔，marcus都融化在这温淳里。
    回到酒店房间，宁芫好奇地拨通了他的分机，听到了他那浓厚香醇、无比魅惑的声音：
    “hello，thisismarcus，iamawayfrommydeskrightnow，pleaseleaveyournameandphonenumber.你好，我是marcus，我现在不在座位上，请留下您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他的声音，就像寒冷冬夜的一床大棉被，紧紧地包裹着、温暖着宁芫。
    自从宁芫去了上海，她原来负责的ka就交给了perry、tm交给了spring。perry和spring干起活来和宁芫一脉相承：独立、有想法、不用人操心，业绩、表现节节攀升。可北京和华南的销售，却始终提不起劲来，说不好吧，也稳稳当当的；说好吧，一点增长都没有。gupta督促lu要赶紧对这两个区抓紧。lu去了趟北京，直接把翟磊磊给换了，招了一位拥有丰富快消经验的sam盛山经理，正儿八经地拥有了一间小小的北京办事处办公室，sam负责的地盘也从北京扩大到整个华北区。
    华南就在眼皮子底下，本来就是大本营，之前一直由steve负责，但steve为了维护好外地的经销商，长期出差，反倒是家门口顾不上了。lu让madam管着，madam最近见到他特别没好脸色，动不动就对他冷嘲热讽，他知道和安排宁芫去上海有关，但又没让她去，她也不是那么爱打抱不平的人啊，甚至以前还动不动在他面前打打宁芫的小报告，怎么现在正气浩然了呢？
    还有杭州办事处，业务么是很稳定的，就是收款太头疼了。新的信用政策执行后，杭州办事处的人也好、陆陆续续从广州总部派过去的销售也罢，和鲍晓旅、靳越，根本没法谈清旧账付新款的事。无论谁开口，他们都摆老资格，说自己在杭州卖第一个茶包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干嘛呢，凭什么对他们指手画脚、要求多多。lu自己也去过两三趟了，这两个家伙表面客客气气，手上一点都不松，一分钱不给，但还是坚持要货。不发货吧？没有销量；发货吧，他们的欠款越来越多。
    gupta看lu推不动，亲自带着lu、kumar、jennifer浩浩荡荡地去了趟杭州，又是培训又是开会的，两家经销商气氛都很热烈，士气也很高，都说李普顿生意好，gupta说要他们付款的时候，jennifer当的翻译，鲍晓旅和靳越，都是笑眯眯地点头说好，可回到广州，一切照旧，没见到他们付过来一分钱。
    gupta天天逼着lu去收款，justin也一直抓着lu开会，lu的头都大了。万般无奈，他对gupta说：“要不后天的例会，让aimee回来参加吧！”
    一大早，一边刷牙，一边回味着marcus昨晚抚摸自己头发的宁芫，接到lu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聊了不少工作的事，通知她明天出发回广州，参加后天总部的管理会议。她爽快地答应了。确实，好久没有回去了，种种思念突然涌上心头，她赶紧遏制住这些心绪，提醒自己：别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工作！她看看时间，不知不觉，和lu聊得还真久，已经九点多了。她得回办公室，先继续培训，再和他们分别好好谈谈，看看他们离开的事情，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回到广州也好和老板们汇报。
    她走到蒲汇塘路，准备过马路。这是一条窄窄的单行道，她下意识地看了另一边，空空荡荡的。
    她回过头来，全神贯注地盯着这边马路，刚刚跨出去两三步，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从另一边逆行飞驰而来，车头完完全全正对着她！她本能地向旁边闪躲，撞到了一辆原本和她同向而行的自行车，骑车人惊慌失措地躲避，自行车先撞到她身上、轿车因为自行车的突然出现，显然也慌了神，打了方向盘，车头偏离，原本正对着宁芫，拧成了只有车头的三分之一撞到她，她被撞到飞起来、重重跌下去、打了几个滚、沿着路面朝前磨了好一段距离。那个骑车人扔下自行车闪到一旁，轿车拐了个弯，慌慌张张地扬长而去。
    宁芫实在太害怕了，趴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感觉有点不对，抬起头从手指缝里看到了一张张好奇的、充满同情的脸，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大群人围在了马路中间，大家正专心致志地观赏她。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她赶紧强撑着爬了起来。
    骑自行车的，是个大概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反应快，人没有受伤，只是车子已经七歪八扭没法骑了。他掏出纸巾递给宁芫，怯生生地说：“你擦擦身上的血吧！”宁芫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血，连从哪里流出来的都不知道。
    她这下吓醒了，幸亏斜挎在身上的包还在、手机还在。她第一反应是给国建宾馆打电话：“我是你们这里的住客，现在遇到车祸，你们能不能来人把我送到附近的医院？”接听的人支支吾吾一番后，回复说：“我们这里也没有足够专业的医护人员，建议您自己到附近的医院。”
    宁芫脑子里飞速转动着，肯定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连个给父母和公司报信的人都没有。她看着自己千疮百孔到处都在出血的身体，咬着牙果断地一瘸一拐往办事处挪。目前看来，离认识的人最近的只有办事处了。围观群众见她刚毅地往前移动，不敢去扶，有人跟着她、有人目送她，只是没人敢去搭把手。
    她推开办事处的门，几个小青年都在，看到浑身是血的宁芫，吓得弹了起来：“你怎么啦？”
    “帮我，送我去医院！”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这句，就一头栽倒在地。
    陈阳青接到罗杰承的电话时，手都在发抖。她打电话给边连成：“是不是你干的？”
    “放心，对付这么个小丫头，还不用我亲自出马。”他抽着烟不屑地说。
    “不死个把人，广州那些家伙是不会怕的。”他正洋洋自得，头顶被人狠很地敲了一记。
    作家的话：问宁芫为什么不自己直接打120的读者朋友-电视剧里出了车祸，角色一醒来就在医院的，是有导演或剧组替他们通知家人同事，现实中，但凡神志清醒，第一反应是赶紧找个陪自己去付费跑腿的人，尤其是宁芫这种理性的家伙。

 第58章 遇强则强，当强则强，但也要学会适时示弱

    边连成抱着头转过来正准备破口大骂，一看清楚敲他的人，紧紧捂着脑袋不敢吱声了。
    “我说你究竟有没有脑子？交代过你多少次了，马上八运会了，我们要的是钱，不是命！”这个人恶狠狠地吼着。
    宁芫真是命大，这么个撞法，检查下来，一条腿骨折，各种软组织挫伤、皮外伤无数，其它居然都还好。
    她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是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医生说要继续观察。
    骨折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儿，她恳求医生，如果没有太大问题，她想出院，医生只好说那就先观察三天。
    躺在医院里啥事儿不干，这怎么行？她脑子里飞快琢磨着这三天里，能干什么。
    任务，还剩两项：让现在的人走和招新人。躺在医院肯定没办法招新人，但让现在的人走，也许是个可以好好谋划、利用一下的时机呢？
    她把现在办事处的人反反复复想了一遍又一遍，怎么分析，都觉得关键人物，应该就是陈阳青–一帮年轻销售员，都听她的，老边虽然很凶悍，对她也时常没好脸色，但极端一点，如果她执意要和老边对着干，他未必占到什么便宜。
    可是，怎样才能让她站在我这边，和老边对着干呢？他们一起搭档这么多年，这种信任和默契，又哪里是我可以突破的呢？
    躺在床上的宁芫，正在找打开陈阳青心门的钥匙，她就出现在眼前。
    李安然和罗杰承站在离病床一米外的地方，低着头，看到陈阳青，恭顺地点点头，然后乖巧地站到门外去了。
    “天哪，小姑娘，你也太可怜了！”陈阳青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谢天谢地，脸还是好的，人也是醒的！”她双手合十。
    陈阳青的关心，应该是真的。宁芫突然心里有了方向：对，她的软肋是儿子，她是个妈。
    “没事呢，一些皮外伤。”陈阳青看出了宁芫的故作轻松。
    “一些……你这哪里是一些啊，都没几寸地方是好皮好肉的了。”陈阳青想抱她一下，但感觉无处下手。
    “不知道什么人那么不懂规矩，车辆逆行。”
    “是我不好，过马路的时候，就算是单行道，也应该小心的。”她居然还在自责。
    “真是个傻姑娘啊……”陈阳青哽咽了。
    宁芫开始切入话题：
    “陈主任，您知道我来上海干什么的呀？可是，我哪里有能力做这么难的事！”她委屈得不得了，强忍着不让自己哭。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你比我儿子还小，我每次看到你，都在想，换了是我的儿子，他做不做得到，我会不会心疼。”陈阳青把宁芫的手握得更紧了。
    “陈主任，那您能不能帮帮我，帮我去劝劝边主任，大家都理性一点、冷静一点，我们一起想办法，和公司谈个实在点的补偿方案，好不好？。”
    陈阳青看上去十分为难。
    “陈主任，如果，现在这样哀求您的，是您的儿子，您会帮吗？我已经好久没回家看望我的爸爸妈妈了。我根本不敢让他们知道我现在被车撞了，躺在医院里。”
    “我真的很想早点回去……”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宁芫那苍白消瘦的小脸上滑落，陈阳青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撕扯得生疼生疼。
    “你真是很勇敢，这不是你这样一个小姑娘该承担的。”陈阳青搂着宁芫，心里十分怨恨：“广州的那些老板们啊，这是在打感情牌吗？他们是知道我不忍心对这个小姑娘下狠手吗？”
    “广州的老板们知道你遇到车祸了吗？”陈阳青问。
    “我还没说。”宁芫知道，如果她不说，李安然和罗杰承不可能直接和广州联系的。
    “我本来应该明天回广州，参加后天的会议，看来得请假了。”
    “你安心休养，我去和他们说。”陈阳青叮嘱宁芫。
    “我现在打电话说吧。”宁芫起身试图从床头的包包里掏手机，一阵剧痛让她叫出声来。陈阳青赶紧帮她，拨通了lu的号码。
    “你好，我是陆意竹！”lu的声音，从容镇定、中气十足。
    陈阳青示意宁芫不要说话。
    “陆经理吗？我是陈阳青啊。”她的表情十分严肃。
    “宁芫出车祸了，现在不省人事、生死未卜。你们是不是要派个人来处理啊。”陈阳青的语气甚至有些愤懑。
    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她为什么这么生气？是想借机提一人三百万的事吗？尽管宁芫看得出陈阳青一直以来对她的关心和疼爱，但不得不保持戒备。
    “我怕我爸妈打电话过来我听不见，陈主任，你帮我把手机放在我枕边吧。”
    “你这些天就在医院好好躺着，办事处的事，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肯定是要走的，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陈阳青轻声安抚着宁芫。
    她走到门口，对李安然和罗杰承交代了几句，转身在病房继续陪着宁芫。很快，他们倆回来了，买了一大包各种吃的喝的，还有一客盖浇饭。
    宁芫又是纱布、又是红药水的手，慢吞吞、艰难地挑着菜，眼泪吧嗒吧嗒地滴落在饭上。她流泪，是确实想爸爸妈妈了，也确实是太疼了！浑身像有无数支烟头在同时烫着每一寸肌肤……唉，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一身疤……虽然幸亏脸上还好，但浑身都是疤痕，也很难嫁出去了吧？如果嫁不出去，就只能像陆太太说的，跟着一帮男人们东奔西跑、像个男人一样地活一辈子了……
    陈阳青和两个小伙子，看着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阳青把俩小伙子叫到病房门口，交代他们叫上另外两个贴心的人，排两个班，轮流守着，不能让老边和他的人接近。她先离开了。
    李安然和罗杰承跟着边连成这么久，已经养成了不能也不敢多言的习惯，但他们心里很清楚：宁芫变成这样，肯定和老边有关！他们刚出社会，就跟着陈阳青。老边让他们做的事情，陈阳青会偷偷给他们过滤，还交代他们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要做，毕竟他们还年轻。
    擦边的事情，会有，但都是陈阳青自己带着老边的人去办。他们经常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善良、这么知性美丽的她，会和老边那么个大老粗成为工作搭档。其实他们直到现在，都吃不准自己是什么状态：明明是李普顿的正式员工，但好像又更是边连成的家丁。这么长时间以来，真正工作最开心的，就是和宁芫一起打仗的时候。可是，现在，曾带着他们勇往直前的女将军，变成了躺在病房眼泪汪汪的小女孩……
    站在门口的他们，心里也很不好受。
    lu接到陈阳青的电话后，手足无措。他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去报告gupta，但他扶着办公桌坐下，强行让自己静下心仔细想想：如果陈阳青说的是真的，那说明宁芫就在他们手里，派去的人必须和他们见面对峙；如果她说的是假的，那不明摆着是在设局吗？gupta会派谁去处理呢？如果真的很严重，可能人事部，雷总或sally，但不排除让作为部门负责人的我去，那难道我还真辞职吗？才干这么短时间就去辞职，这并不是我的初衷啊。
    可不报告，万一陈阳青说的是真的，宁芫真出了车祸，我明知不报、不闻不问，这既没良心、又不职业。他起身，在办公室走来走去，试图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今天进进出出找他的人还真多，他竭力克制着内心的焦虑，故作镇定，毕竟职场这么多年，他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这款贴面型8110手机，他多少次引以为傲显摆得不行，此刻却变成了手雷，他不敢接，害怕会不会又是陈阳青打来的、会不会是更糟糕的消息。
    “陆生，这是最新的库存清单，你和销售部同事参考一下。”方舷站在门口边敲门边说。他总会定期把库存相对较高的货品清单拿到销售部，像兜售一样，甚至提醒他们去找justin拿个折扣，变成促销资源。
    “哦，你先接电话。”他听到lu的手机在不断地响。
    lu只好拿起手机，接听了，居然是aimee！
    “陆生，我知道您接到陈阳青的电话一定会很担心。您放心，我没那么严重。”是aimee怕公司被陈阳青的电话要挟和利用，瞅准时机赶紧打电话过来了。
    “你是出车祸了吗？情况怎样？”lu忍不住追问。
    “是的，现在在医院，不过还好，没什么大问题，您放心。只是明天的会议我肯定回不来了。”aimee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和平时一样笃定。
    “这就好这就好！你就别惦记明天的会了，先安心呆在医院里。”lu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lu放下电话，却发现原来站在门口的方舷已经不见了。他是觉得我接听电话的时候，他不方便在旁边吧。
    第二天的会议上，lu把aimee出了车祸不能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大家。他的语气很轻描淡写，只说她外出的时候，被车子蹭了一下，有点皮外小伤，主要是受了点惊吓，所以他让她先休息两天。大家还是很关心，七嘴八舌地问了好多，仿佛他是现场目击者和新闻发言人一般。他沉着耐心的解释，终于让大家放心了。gupta还是继续强调加紧北区业绩提升、杭州收款的事，而且bruno对各合资公司业绩提出了更激进的目标。这么大的增长点，从哪里去找呢？
    “当时巢雀在我们给cfk供不了货的时候，抢走的最大生意，就是冰红茶。lu，我们要抢回来啊！”gupta已经找到了一个方向，一个多月前就已经交代过lu了，现在又强调。
    “cfk啊，这个简单，现在情况不同了，让aimee搞定就行了！”lu的笑容十分意味深长。gupta一听，拍掌叫好：“是啊，怎么忘了这么个重要的关系呢？”
    “lu，赶紧准备一下，让aimee约胜百的采购，我们马上去上海！”gupta兴奋起来。
    现在一身的麻烦，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去上海呢？
    “mr.gupta，虽然aimee只是受了点小伤，但毕竟是被吓到了，我们还是让她先休息几天再去吧。”lu非常通情达理地提议。gupta也觉得自己真是着急了点儿，就答应了，但还是交代lu：“那就三天，让她约三天后，带我们一起去见胜百的采购。”
    一会议室的人，都发出了心照不宣暧昧的笑声。justin觉得这样很不地道：“就算marcus真是aimee的男朋友，也不能这样吧？”他感受到了这种笑声背后不那么善良的地方。
    “fang，我们冰红茶的样品准备好了吗？”gupta问。他扫了一圈，才想起，方舷昨天傍晚找他，说今天家里有点事情，要请假一天。那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中午，正在病房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宁芫，突然闻到了淡淡的花香，睁开眼睛，居然真有一束玫瑰花在面前！她定睛一看，举着花的人，居然是他！太不可思议了！

 第59章 何以辨别：无心插的柳和有心栽的花？

    举着玫瑰花出现在宁芫面前的人，居然是方舷！
    他在lu办公室听到宁芫出了车祸，完全不假思索，就做了一系列的事情：找gupta请假、买明天的往返机票、打电话给陈阳青、买鲜花……他和陈阳青一点都不熟，连电话号码都是问的阿玉。
    陈阳青接到他的电话时，还明显没反应过来他是谁，但机敏过人的她很快想起来了：“真是没想到啊，方大厂长，我来李普顿这么久，都没什么机会能和您打交道呢。”
    他说他要来上海开会，既然来都来了，想和宁芫见个面，但她的手机打不通，想问问和她关系最好的陈主任，知不知道到哪里能找到她。
    “和她关系最好的陈主任”这几个字是方舷为套料现编的，但深深打动了陈阳青-她想着宁芫这么可怜，这时候能有个广州来的同事看看她也好，反正这方厂长虽然级别高，但平时不管业务，估计搞不清楚现在办事处的情况，真搞清楚了，就不会打电话找她了，于是陈阳青把宁芫的地址告诉了方舷。
    方舷十分震惊，连连问宁芫的伤怎么会这么严重，都住到医院啦？陈阳青只能说她也没料到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方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买玫瑰花，而且：
    因为是明天一大早的航班，担心早晨再买来不及，他一下班就到家附近的花店买好了；
    又担心花儿到第二天早晨会蔫了，小心翼翼地每隔一段时间就给花喷点水，搞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为了掩人耳目，他特意找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纸盒，把花藏在里面；
    为了花不在途中折损变形，他还发挥理工男的优势，设计了几个隔板。
    直到他来到病房，花儿居然还真保持着娇艳欲滴。
    这个女孩，怎么这么可怜啊？除了一张脸还是完好的，其它露在被子外面的皮肤，已经乱七八糟了。她睡着了，表情还时不时惊恐不安，好像在做恶梦。
    方舷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女孩。睡梦中的她，一定胆小、怯弱、需要保护，醒来的她，也许只是在用强烈的责任心，抵挡内心的无助和恐惧。
    方舷正打算把花放下，看到宁芫醒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样子。
    “你醒了？怎么变成木乃伊了？”方舷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幽默的人，连和她开玩笑的方式，都这么古朴。
    “怎么会是你啊？你怎么会在上海呢？”宁芫很惶惑。
    “哦，我来上海开个会，等会儿就走呢。”他慌慌张张地企图掩饰什么。
    “你什么时候到的？”宁芫问。
    总不能说我刚到吧？方舷心虚了：“昨天到的。本来以为你可以带我出去蒲呢。”方舷紧张得广式普通话都出来了。（作者备注：蒲–广东话，混、玩的意思。）
    宁芫望着他还举着的玫瑰花，笑了：“那你把花放在这里吧。”她艰难地指指床头柜。
    “谢谢你啊。”宁芫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是在笑，但对方舷来说，这笑容里能拧出一斤眼泪。
    就这么走吧，觉得有点不舍不甘心；就这么站在旁边吧，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宁芫看出了方舷的尴尬，问公司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方舷想起来了：gupta在推动和胜百冰红茶的合作。“幸亏你早就想到了，我们已经把样品准备好了。”
    方舷佩服宁芫总是能想到老板的前面做好准备。李普顿在此之前还没有在中国市场引进冰红茶系列产品，宁芫在做营运手册的时候，就已经让方舷和研发部门在精心准备，而且除了从新加坡引进正常的李普顿冰红茶，宁芫居然还从cfk买来巢雀的冰红茶，让他们反复测试，能否做到和巢雀的口感无差别。
    “万一cfk担心换了供应商，消费者觉察到口味的变化，不能接受呢？”两套方案同时提供，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当gupta提出要把冰红茶卖给胜百的时候，方舷把宁芫已经在准备的两套方案都告诉gupta了，连样品都随时可以提供，这么能主动干活、互相配合的团队，让gupta非常欣慰。
    这样聊了会儿工作，方舷要去赶飞机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等完全康复了再工作吧，你别着急。”方舷叮嘱宁芫。“在广州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去帮你处理。”他又特意补充了一句。
    方舷前脚走，宁芫后脚就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宁芫根本不敢告诉他们自己受伤了，假装一切都好的样子，兴致勃勃：
    “爸爸，你知道吗？我今天遇到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是吗？有什么新鲜事？”爸爸习惯了宁芫的好奇心，很配合地问。
    “今天有一位男同事来上海出差，顺便来看我，送了我一束花。”
    “可是，他是个理工男，根本不知道怎样挑花，居然送了玫瑰！”
    “爸爸，你说他是不是太不讲究了？我要不要提醒他呢？送康乃馨都好过送玫瑰呀！幸亏我不会多想。”宁芫庆幸方舷送的花是给自己的，如果送给办公室其他女孩，一段八卦少不了啦。
    爸爸却十分惊喜，听到他在告诉妈妈：“子芙，芫芫说有男同事给她送玫瑰花啦！”
    “是什么样的男同事啊？比你大多少？哪里人啊？学什么专业的？”哎呦喂，我的老妈妈，要不要这么八卦呀！
    “妈，千万别多想，就是一普通的同事。”宁芫赶紧解释。对她来说，今天这束玫瑰，仅仅是不懂得挑花的理工男同事，出于礼貌的慰问，但对宁芫的爸妈来说，确实是载入史册的一天：他们的小女儿，终于有男孩子送花了！
    如果这束花，是marcus送的，那意思就完全不同了。宁芫这才想起来：我受伤这件事情，是不是应该告诉marcus？是不是应该在电话里对他可怜兮兮地哭诉？算了算了，昨天给他发过一条短信，他都没回，估计忙坏了，告诉他只会让他工作分心、徒增烦恼，还是不要说了吧。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和他真的好像啊！只要一工作，六亲不认、根本不需要爱情嘛。
    marcus这些天，正在不同城市的cfk出差。要把早就盘根错节的采购大权从各合资公司收到上海总部采购部，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好在marcus流利的中文帮了他大忙。
    分公司的总经理一点没意识到这个老外能听说读写中文，经常在谈判的时候，无所顾忌地在他面前商量怎样蒙他，marcus将计就计，所到之处，仅仅用中文说你好再见，装作啥都听不懂，到最后关头，再一招制胜。
    这几天连轴转，每天到酒店躺在床上就已经是凌晨了，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就睡着了。
    等意识到似乎好久没有和aimee联系，已经四天过去了。他看看手机，居然只有第一天收到过aimee的一条问候短信，之后居然什么消息都没有。他笑了：真是个和我一样的人，工作一忙，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不过也挺好，互相理解、互不干扰，非常独立的女孩。
    想着明天就可以回上海了，他拨通了aimee的手机：
    “亲爱的，抱歉，我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有和你联系，你还好吗？”他的声音，能瞬间把宁芫的心溶成一杯热腾腾香气扑鼻的巧克力。
    “我知道你忙。你什么时候可以回上海？”因为怕感染，护士把宁芫胳膊和手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很多，露出来的地方，皮开肉绽，还抹着红药水，看上去十分吓人。她忍着疼痛，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因为激动–终于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了！
    “我明天就可以回来了。”marcus的声音，轻柔得像风中摇曳飞舞的蒲公英。
    好，我明天也可以出院了。宁芫在心里默默地说。“太好了！你这次出差都顺利吗？”问完她又有些后悔：会不会牵涉到他们公司的秘密，他不方便回答？
    “还行，就是太忙的时候，都顾不上想你，觉得这样不好、不对。”都可以想象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怎样的眼神。
    “marcus，我被车撞了，不过只是擦破了点皮，医生说观察观察，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话语和眼泪居然同时跑出来，本来一直让自己保持清醒和警惕的她，对着电话哭得稀里哗啦。
    “什么时候的事？”marcus似乎突然一下子从坐着变成了站起来，音调都高了两个度。
    “你现在在哪里？”他的声音好紧张。
    就这样一个哭、一个安慰，放下电话的时候，宁芫心里很确定：他是我的男朋友，没错了。
    罗杰承带了一个女孩子，出现在病房门口。这个女孩高高瘦瘦，看起来非常稚嫩。
    “宁小姐吗？我是marcus的秘书adele。”啊，为什么他的秘书会来这里？
    “我老板让我来看看您，问问您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adele很客气。
    “adele啊，我们以前应该通过话，还没有机会见面，能认识你，太好了！谢谢你、谢谢marcus，我这里都安排好了，没什么事情呢。让你费心了！”宁芫不想让adele觉得她和marcus有什么私人关系，毕竟adele只是他工作上的伙伴。
    “那我在这里陪陪您，和您聊聊天。我老板以前就和我说过，您和我年纪差不多大，但您做的事和我做的事完全不同，让我向您好好学学呢。”
    啊，marcus还对他秘书说了这个……这是夸我吗？宁芫心里窃喜。
    不过这句话，激发了她作为优家培训师的责任感，居然认认真真地给adele讲了半小时的秘书注意事项，听得adele连连点头、满眼崇拜。
    我只不过是希望你做得好一点，marcus就可以轻松一点……宁芫在心里默默地说。
    第二天上午，宁芫回到了国建宾馆。因为行动极为不便，她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她后来才知道李安然和罗杰承他们一直在病房外轮流陪着她，十分过意不去，等他们把她送回酒店，她就反复交代：酒店很安全，他们回去好好休息、尽量工作，她稍作调整，就会回来上班啦。
    回到宾馆，打开电视机，她才惊讶地得知：戴安娜王妃车祸去世了，电视里正在播放她的葬礼。宁芫平时太忙，根本没时间看电视，现在一下子得知这么令人心碎的消息，看着电视里两位小王子可怜的身影，她眼泪汪汪。正在这时候，marcus打电话来了：“亲爱的，你在哪里？”
    “我回到酒店了，正在看戴安娜的葬礼。她实在是太可怜了……”她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亲爱的，你才可怜吧！都是车祸，她虽然死了，但能和爱人在一起。你呢？被谁撞的、怎么撞的，都不知道。你的爱人还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他还要到处出差，原本今天可以回来的，现在还临时回不来了，你还同情她？你先同情同情你自己吧！”marcus的话，让宁芫继续哭也不是、哈哈大笑也不合适，她这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哭笑不得。

 第60章 生活，会给每个人都铺设开更多可能

    白昼发给宁芫消息后，石沉大海。这很反常。以前她最多隔一天，就会回复的。虽然和她的聊天，都是很短的几句话，但他都会字斟句酌，发出去后，会后悔是不是没说清楚，或者哪句话会不会不恰当。给她的每句话，他都想加一句：等着我！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就是不敢这么直抒胸臆。他把上次发的这条反复看了好多次，好像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她不回呢？他打宁芫的手机，没打通。是工作实在太忙吗，还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他问黄俊杰这些天有没有和宁芫联系，黄俊杰很快回复：哥们儿，我要是和她联系得比你还频繁，就不对了吧？
    白昼来了英国后，感觉到内心在一点点变化：以前他总担心自己过于懦弱、势单力薄，就算尽全力去照顾妈妈和妹妹，都经常力不从心，他总是会问：“我会不会没有足够的能量去温暖宁芫？虽然我知道，其实是我从宁芫那里汲取光和热，但我是男人，要能为她遮风挡雨。”
    过去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对自己失望，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变化，他在挣越来越多的钱、还如愿以偿考上了lbs，这一切，都让他开始重新审视和评估自我：只要我想、我一定能！
    刚刚到英国的时候，能接触到的，只有宁成集团几个经常打交道的人，在备考和考上后，他的社交圈一下子扩大了很多：中国留学生社团、lbs校友……生活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尤其是留学生圈子，只要他出现，周围女孩子们的眼睛都变成了聚光灯，把他瞬间照成了全场中心。
    这里的女孩子们和宁芫很不同：没有她那种羞涩的笑容，个个都落落大方、热情奔放。几乎每次参加活动，都有给他留电话、甚至直接约他去酒店的。白昼仿佛一下子掉进了万花丛中。和宁芫的清水芙蓉不同，这些女孩子都非常懂得怎样打扮自己，眼睛小的会勾勒销魂的眼线、嘴巴大的会突出自己的红唇烈焰。刚开始白昼还有些不习惯这过于浓烈的色彩和极致的喧嚣，时间长了，他开始享受这种在人群中被欣赏、被簇拥的感觉，人也越来越放松、自信。
    所以，暂时没有收到宁芫的回复，他疑惑，也没有深想，开始筹备接下来以学习为主的生活该怎样与工作平衡。也许，这根本平衡不了吧？他打电话给洪炫涛，告诉他自己要开始读书了，如果实在无法兼顾，可能只能放弃铂艇的外派工作。洪炫涛听了，笑着说：“小白，你真是很厉害，能考上这么难考的学校。不过，你确实挺傻的，居然想着放弃工作，没有收入，你读书该有多累啊！”
    “这个事情，你知我知就行了，你只要工作上的事情能过得去，就安安心心读书，也别告诉其他人。等书读完，你翅膀硬了，想往哪里飞，到时候再说。”洪炫涛的体贴通融让白昼很感动。
    “我只告诉了我妈和我妹、你，和宁芫。”白昼说。
    “哦，小宁？我好久都没见到她了。她还好吗？”洪炫涛问。他听金秋提到过小宁去上海工作了。
    “她挺好的，一直都很努力。现在在上海呢。”白昼现在想到宁芫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微笑。
    “小白你加油！不要一副胆小鬼的样子，你长那么帅、现在还读了这么牛的学校，前途无量，回国后，一把把小宁拿下！”洪炫涛还拿着电话做了个一把拿下的示范动作，可惜白昼看不到。
    “明白！我会的！”放下电话的白昼，拿起桌上的相框，望着笑得那么灿烂的宁芫说：“你等着我，一年后，我要把你一把拿下！”他的动作，居然和洪炫涛的示范一模一样。
    雁南听说方舷去了上海，很惊讶：“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要出差呀？”
    “我同事出了车祸，被撞得很惨，我去看看她。”方舷对来机场接他的雁南说。
    “天哪，怎么搞的？是哪位同事啊，我认识吗？”雁南也着急起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
    “销售部的aimee，宁芫。”方舷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宁芫那被撞得乱七八糟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他突然觉得胸口很疼。
    我怎么会这样？我的女朋友是江雁南，我居然鬼使神差地跑了趟上海去看宁芫，还给她送了……什么花？……对啊，好像是玫瑰花？是不是玫瑰花？他极力回想……在家楼下花店挑花……一个晚上喷水……做隔板分隔和支撑……拿纸盒子装起来……双手捧着递到宁芫面前……的……肯定是玫瑰花！
    天哪，给女朋友江雁南还没有送过一支玫瑰呢，为什么自己会走这么一遭、做这么一件事？我是鬼迷心窍了吗？他的沉默，让雁南更加担忧：“她的伤很严重吗？有没有危险？“
    ”我没有见过aimee，不过听sandy提到过很多次，说是你们公司风头很劲的一个女孩子。”
    她吞掉了sandy说的后面一句：“销售部的人都在把她和两颗钻石往一起凑，说是凑成一对也好，你要盯紧方舷啊！”
    “公司派你去慰问她，也是应该的，一个人在外地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真是可怜啊。”雁南总是这么懂事。
    “不是公司派我去的，是我自己去的。”方舷不想骗她。
    雁南明显愣了一下，但马上一脸恬静地说：“那也是应该的，你们是同事，这个时候都不去看看，多不合适啊。”
    “我还送了玫瑰花。”方舷差点也坦白了，但看着雁南那岁月静好的面庞，觉得自己说出这话就太不是人了！-本来就不是人，又没打算去追人家，好端端地，送什么玫瑰花嘛。他狠很地骂自己。出于惭愧，他搂着雁南：“来，一起去吃宵夜！”雁南满心欢喜地迈着小碎步，和他一起走向灯火通明处。
    justin在认真地考虑前几天aimee打电话和他说的想法：给办事处每人三百万肯定不现实，但把他们不容分说地赶走，也不近人情。能不能结合现有的法规、他们在上海办事处工作以来的实际投入产出，给予比较客观合理的补偿。aimee和他说一人三百万的时候，他很震惊：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儿？而且公司派aimee去做的，居然真的是这么棘手的工作，gupta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只是赔偿，那就好好算账、合法赔偿就好了，为什么gupta和lu非要躲躲闪闪、故作镇定呢？
    justin去找了雷粤儿，雷粤儿沉默了好一阵，还是把全部情况告诉了justin。justin听了忍不住拽了一把领带：“怎么会这样？这么说，aimee去上海，真的很危险？”雷粤儿坐在办公桌后，闷闷地说：“不知道这次aimee受伤和处理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不过好在听lu说只是蹭了一下。”justin和雷粤儿一起商量了宁芫的建议，确定了给办事处每位员工公司能承受的大致赔偿区间。
    他又去找gupta，把宁芫的提议和他与雷粤儿商量的结果做了汇报，gupta有点尴尬：“justin，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事情的全部，你和我都是外籍员工，我们对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也是一知半解，我也没办法和你说清楚，因为我自己也没搞清楚。”justin觉得也有道理，只不过，无论事情是怎样的，总之就是最后决定让aimee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去处理这么大一件事，其他男性管理层都坐在总部办公室等结果。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地道。
    “mr.gupta，最后和他们谈赔偿，我认为最有效的方式，是您去谈。换了其他任何人谈，他们都觉得这不是底牌，还有机会逼您出来。”justin盯着gupta，那坚定的眼神，一副不容分说的样子。
    “如果您觉得您一个人谈不了，我可以陪您一起去。”
    “哦，不过我不会说普通话。”他突然想起来了。
    gupta摆摆手：“不会要你陪我一起。但你说得有道理，谈赔偿的时候，应该我去。”
    justin回到办公室，认真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在9月16号上画了个圈。
    他拿起手机，打给aimee，没打通，似乎在通话中。他发了封邮件给aimee，约她能不能9月16号陪他看看市场、作为回报，他请她吃晚饭。
    aimee确实正在通话中，是和marcus。他告诉aimee，他还要晚两天才能回来。
    “你乖乖呆在酒店里，不要出去，我让adele每天都过来看看你，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她。”他叮嘱。
    “不用不用，不要麻烦adele了。”她赶紧强调。她不想让他们公司的人知道他们有这层关系，她不想在他推进集中采购的过程中，发生任何影响他的可能。
    “那也行，darling，你就再忍耐两天，我回来了就好好陪你。”
    你回来了，看到这样断了一条腿、没一块好皮的我，不知道还会不会要我呢。放下电话的宁芫在心里默默地说。
    手机又响了，是lu：“aimee，mr.gupta说后天要来上海，让你约胜百的采购第二天上午见面，谈冰红茶的事情。你赶紧和对方约好了，回头和我确定。”
    marcus看到这么快aimee又打电话来，挺高兴的：“亲爱的，你这么想我？”
    “这次不是谈私事，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总经理想约你9月11号、周四上午9：00，到你公司见面，谈冰红茶合作，你看看你能安排时间吗？”
    “这是我刚刚回到上海的第一工作时间，好的，冲着你，我就把这个时间留给你们总经理吧！你就别来了，乖乖呆在酒店里休养。我后天一回到上海，就来看你这个小可怜。”
    aimee马上和lu确认了周四上午见面的时间。lu告诉gupta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心领神会地得意。
    宁芫打开电脑，才看到好些没有及时回复的邮件。她一一点开，一一回复。
    9月16号，justin要来看市场？就是不知道我这腿能不能保证看市场的效率呀。宁芫叹了口气。不过爸爸说过了，大病化小、小病化无、轻伤不下火线，拄着拐杖也可以的，只是慢一点而已，总比不去强。于是她回复了：热烈欢迎！你定好具体时间，我们上海办事处接受boss的检阅！”justin的中文不好，总是鼓励aimee他们和他用中文交流。不过说实话，同为美国公民，justin的中文水平，的确和marcus没法比。
    marcus的笑容又出现在眼前，原来，被一个人爱着，就像心里塞了一个松松软软的大枕头，满当当、暖烘烘……她放松地倒在床上，想象着自己抱着这个大枕头、裹着那床大棉被……
    她拨通了marcus的分机，听着他那段令人心醉的语音，然后留了一段言：“marcus，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启用语音留言后收到的第一条消息。无论是不是，我都想告诉你……嗯……在新的办公室、享受工作、每天开心！对，每天开心，这就是我的祝福！”她本来想说：我都想告诉你–和你在一起的我，真的好开心！但这是工作电话，万一被其他人听到就不好了，所以，还是正式点儿吧。
    夜色已深，marcus还在和外地合资公司的管理层开会。合资公司的总经理和部门经理都被这来自总部的采购总监持续作战的能力给整趴了。他真的是为了能在两天内结束工作，赶回上海。

 第61章 身为销售，别指望老板不找你谈业绩

    宁芫回复完邮件，才留意到还有白昼的消息：
    “生活突然在面前展开了画卷，变得色彩缤纷。为了这份美好，我要更加努力。宁芫，你还好吗？白昼”
    “是的，生活其实一直都是多彩多姿，真开心，你现在终于感受到了它的美好！我很好，勿念。宁芫”
    她想告诉白昼，她现在有男朋友了，marcus是一个特别热烈、坦诚、勇敢的人，他的爱可以瞬间把自己点燃，她喜欢这样简单直接、毫无压力的爱。可是，有必要告诉他吗？表达得不合适，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这么说了来激他的？本来他就一直没有明确表白过呢；和他说心事吗？宁芫也不喜欢和人谈自己的感情-似乎没有主动提及的理由。于是，她把消息发了出去。
    很快，收到白昼的回复：“终于有你的消息了，终于不用找黄俊杰打听你的情况了。白昼”
    “为什么要找黄俊杰打听我的消息？干嘛不直接问我呢？宁芫”
    宁芫这才意识到，坚持了那么久、折磨了那么久的与白昼的纠葛，就像一块小心翼翼架在两个人心河之间的小木板，marcus一出现，他如同开闸的感情像洪水一样，瞬间就把这块小木板冲得远远的。白昼带给她的，有欣喜、向往、心跳，也有无尽的跌落、绝望和痛苦。即便如此，她依然有期盼，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至今没有直接给过她一点点希望和指引。不过marcus也还没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哦，而且，他会和我结婚吗？
    宁芫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目标是嫁出去、结婚。可怎么感觉marcus不像可以结婚的人呢？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宁芫就开始认真思考：结婚，应该就是像爸爸妈妈一样，双方的家庭无缝渗透，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
    从这个角度，想象了一下把marcus嵌在自己家的画面：他把我的父母叫爸妈、陪我爸妈聊天……帮岳父岳母干家务……万一将来父母身体不好了，他到医院跑前跑后……根本无法想象啊！一点都不和谐啊！那把谁放在我家的环境里，最和谐呢？怎么想，都应该是个中国人呢。
    哎呀，想这么多干嘛……哎呀，不想怎么行？眼看着自己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再不考虑这个问题，真嫁不出去，得有多伤自尊啊？
    这么胡思乱想着的宁芫，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sally给她打电话，说gupta已经交代她，准备开始发布广告，为上海办事处招新人了。“听说gupta打算自己来上海，和边连成、陈阳青谈解聘呢。”sally在电话里小声说。
    “gupta今晚就到上海。”sally还告诉她。
    “不是说明天才到的吗？怎么还提早了？”
    “听说就是为了谈解聘的事，提前到的。justin本来也要一起来的，后来gupta说还是你帮他们翻译吧，你了解情况。”
    放下电话，宁芫赶紧开始收拾自己。回到酒店后的这些天，因为身上全是伤，怕衣服磨损伤口，都没法像样地穿着打扮，只套了一件特别宽大的睡衣。如果今晚老板就要来，那无论如何，总得像个样子吧。这可怎么办？
    人的意志，就是这么有张力：见到gupta的她，居然把自己挤进了平时的职业装里。只是腿实在无法穿长裤或丝袜，所有的伤只能裸露在外面，胳膊能盖的都盖住了，实在无法遮挡的部分和两只手，也是体无完肤，而且，还拄着一根拐杖。gupta居然还带了太太、stella一起来，为了方便宁芫，他们也入住在国建宾馆。他们仨看到宁芫的时候，全都吓坏了，实在没料到有这么严重，看来lu的信息有误啊！
    gupta太太赶紧迎过来，stella紧紧跟上，她们俩把宁芫扶着坐下。gupta第一句话：“哎呀，真是没想到伤得这么重啊！”
    宁芫正打算感动地说：“没什么的。”
    gupta的第二句话：“这个月的指标，怎么办？”
    指标？我的指标难道不是收款、找货、赶人、招人吗？
    宁芫问gupta她的指标是不是这四个。
    “当然不止。你是销售，指标怎么会只是这几个呢？每个月不要卖货的吗？”
    “业茶现在每个月已经在正常地边还旧款、边出新货呢。”mr.gupta是不是没看报表？
    “就这么点，有什么用？这么大个公司，能靠这么慢慢解决问题活下来吗？”
    “你知不知道杭州的两个经销商，连旧款都不肯清、新出的货，也不肯付款。”gupta非常严肃。
    “鲍先生、靳先生，不都是你的好朋友吗？为什么不付款，你就没有问过他们吗？”gupta十分责备的语气。
    “他们后来都是杭州办事处负责管理了。”宁芫觉得这一连串的质疑来得真是凶猛和奇怪呀。
    “你这是在推卸责任吗？是，现在是有杭州办事处在负责浙江，但这也是公司的事啊，公司的事，不也是你的事吗？你这么说，是不打算过问了吗？你就打算躲在上海，处理这么点小事？”
    宁芫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gupta一见到她，除了第一句话，后面的全是批评。
    gupta夫人赶紧拦着她先生，对宁芫说：“aimee，你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好好养伤，先把身体调养好。我这次就是听说你受了伤，特意过来看你的。看到你这样，我真是很难过。”gupta夫人紧紧抱着宁芫，宁芫的脸都痛苦得几乎扭曲了。
    “那你今天先回房间休息吧。我约了陈女士，明天上午11：00在虹桥友谊隔壁的中餐厅见面，你到时候陪我一起去和她谈吧。”gupta吩咐宁芫，仿佛眼前的她，和平常一样，她身上的伤、纱布、药水、拐杖，在他眼里，都自动消失了。
    回到房间的宁芫，脱下身上的衣服时，眼泪哗哗直流。衣服已经黏在伤口上，尤其是刚才gupta夫人抱着的时候，那钻心的剧痛啊……
    她心里极度憋屈，但这个时候，生气有什么用呢？只让自己难受，还是自己赶紧处理一下伤口吧。
    可是，听到marcus电话里的声音，她又忍不住哭了……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在他面前就这么脆弱？他该不会嫌弃我一点都不独立吧？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和他以为的我，完全不同？他会不会很失望？
    “亲爱的，你哭吧哭吧，都是我不好，你都受伤这么久了，我一天都不在你身边。我明天晚上就回来了。”她没有告诉他今天已经见到老板了，憋了一肚子气，这些毕竟是公司内部的事情，他是客户，家丑不能外扬啊。marcus以为她只是疼痛和思念难忍，一直在电话里耐心地哄着她，直到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反复说了好几次：“darling，iloveyou!”听不到任何回应，知道她是睡着了，他才放下电话。
    第二天上午，stella陪gupta夫人去逛逛街，她们俩下午的航班回广州。gupta夫人走之前又给了aimee一个大大的拥抱，aimee又龇牙咧嘴了一番。然后，aimee就和mr.gupta一起到虹桥友谊隔壁的中餐厅，去和边连成、陈阳青见面，其实，就是谈判。虽然宁芫拄着拐杖，mr.gupta全程当她一切正常。
    到餐厅后，却只见到陈阳青一个人，边连成并没有出现。陈阳青见到宁芫，特别吃惊：“你怎么回事啊？这个样子了，还出来工作！”gupta问宁芫她说什么，宁芫翻译给他听了，他冷峻地说：“那你告诉她，如果她不想你这样，就赶紧和公司和解走人啊。”宁芫觉得这个肯定不能翻，就笑着对陈阳青说：“老板说这么久没见你，你瘦了好多。”
    陈阳青不好意思地笑了，居然一脸温柔：“是啊，我这段时间，其实心里也很难受，茶饭不思呢。”
    三个人落座，宁芫才知道：边连成说全权委托陈阳青来谈，只要陈阳青同意，他就没意见。
    “他哪里会谈判啊，就知道瞎嚷嚷、吓唬人。”宁芫心里偷偷对自己说。
    gupta开始和她谈，结果一开口，每一句话都是责问，估计他确实憋了一肚子的气话无处发泄，见到陈阳青，找到了一个出口。宁芫一看这个样子，哪里是来谈判的呀，不就是来吵架的吗？要真这么翻译，今天不要说谈判，估计老板和我都不一定有机会回广州了。宁芫知道，陈阳青才是那个说了算的狠角色，老边只是咋咋呼呼，要说做事手起刀落的，绝对是陈阳青。
    “mr.gupta，我问您，您今天的目的，是不是想让办事处的人离开我们公司？”aimee非常严肃地求证。
    “当然啊！”gupta继续生气地说。
    “那好，那您继续说，但我不会完全照您说的话翻译给陈女士。”
    “和她说的内容，由我来把握。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离开。”
    “您不要管我在说什么，我每说完一句，停下来看您的时候，您就继续说，请您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不要生气、更不要发脾气。”
    于是，两个人按这个规则开始。gupta说一段，宁芫就和陈阳青说一段，宁芫停下来、gupta就继续说。
    gupta眼睁睁地看着陈阳青从大声反驳、到轻言细语、到一言不发、到嚎啕大哭……
    她最后站起来，给gupta深深鞠了一躬，满脸都是感激。然后她轻轻地给宁芫一个大大的拥抱，抽泣着走了出去。
    “她怎么啦？”gupta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答应了我们的方案，明天财务打款给他们，他们收到钱就全部撤走。”宁芫平静地说。
    gupta虽然相信自己的数落、控诉和谴责是有力度的，被骂到哭，可以理解，但被骂哭了，还向骂自己的人鞠躬，这显然就不是应该有的反应了呀。宁芫本来真不想和gupta解释她究竟说了什么，因为不想让老板觉得她自以为是。但gupta执意要求她告诉他，究竟是哪个点劝动了陈阳青，她仔细措了措辞，告诉gupta：“相信和尊重。”
    “我告诉她，您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她的忠诚、专业和用心。您认为她是一个十分善良、高雅的女子，从来没有想去害人、为难公司。您欣赏她把儿子培养得那么优秀、把办事处的人培养得那么有执行力，把李普顿在上海经营得有声有色。现在的状况，您也深信只有她能处理好，所以把您能掌握的全部底牌，都交给她，让她来解决。您发自内心地尊重、欣赏和信任她。”
    是的，这就是宁芫对陈阳青说的最基本的观点，虽然在沟通中，她使用了更多的技巧，让整个过程更加动情。
    他们刚刚回到国建宾馆，lu就到了。他刚刚从杭州过来，见到宁芫，也被她的样子吓得大吃一惊。
    gupta听说他这次到杭州依然一无所获，扭过头来，又对着宁芫更加大声地责怪：
    “你的老朋友鲍晓旅和靳越，你是真的不管了吗？你就是这么对待工作的吗？”
    “还有，上海这两个多月，光顾着弄那些老问题，新的销售业绩呢？你不会以为当销售的，只需要解决几个小麻烦吧？业绩、业绩，你这个月能做多少？”

 第62章 总有一刻，百口莫辩

    宁芫望着lu，多希望自己的顶头上司能出来替自己说两句话啊，哪怕只说一句：“她站着的那条腿已经在发抖了。”可是，lu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明天上午，一起去胜百啊！”gupta扔下这句。
    “对了，晚上一起吃饭。”他又补充了这句。
    “老板，对不起，让您失望的我，没资格和您一起吃饭，我晚上就不参加了。”
    宁芫终于扔出来了这句，向电梯口一瘸一拐地走去。委屈的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他们看见。
    lu并没有觉得gupta对宁芫的这番话有什么不妥，他觉得gupta的话，其实也是他想对宁芫说的：就算有种种困难，身为销售，最后评估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指标达成率。gupta一直在逼他，那他作为销售部负责人，当然要逼手下的这群马仔，包括aimee。如果北方西方和南方都亮不起来，那就只能靠这个东方。
    “lu，你觉得明天我们去和胜百谈，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gupta问一起吃晚饭的lu。
    “胜百的采购流程，还是很复杂的，尤其是他们的冰红茶，现在不是没有供应商，巢雀供应得好好的，还和他们共过患难，让他们无缘无故放弃巢雀，再转向得罪过他们的优家，可能性真是很低呀。”gupta挺有自知之明的。
    “mr.gupta，是的，用正常的销售方式，当然不容易。不过，我们现在不是有非常手段吗？”lu微笑着说。
    吃完饭，他们俩又一起到一楼大堂酒吧再小酌上一杯。
    眼看已经夜深，他们起身准备上楼。lu却远远看见了拉着行李箱、匆匆冲进大堂的marcus！
    这么晚了，他拉着个行李箱来这里干什么？那天他不是说已经在上海住下来了吗？那为什么还会在这家酒店出现？lu立刻警惕起来。
    跟踪他？lu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我可是堂堂正人君子，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呢？可是，如果他在这里的出现，真的和aimee有关，可就对明天的谈判至关重要啊！lu压低嗓门对mr.gupta说：“我先上楼，您等下一趟电梯吧。“gupta也看见了marcus，立刻明白了lu的意思，他主动把随身携带的一个大公文包递给lu：“挡一挡你的脸，等会儿看清楚了，告诉我的时候再还给我。”
    正好有好些人一起上电梯，marcus看起来十分着急，根本没注意周围。lu看到他走出电梯，也故意装作把包拿到面前翻来翻去找东西的样子，慢慢跟着他。marcus按了门铃，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lu听到了aimee的声音：“啊，你终于回来了！”他更看到了marcus站在门口就一把紧紧抱住了aimee。他们没有关上房门，在屋里说着什么，过了没多久，看到marcus就拉着行李箱出来，下了电梯，aimee也并没有送出来。
    lu回到房间，洗完澡，想了好一会儿，拿起包去找mr.gupta。
    “果然他是来找aimee的。”他淡定地说。
    “我一直等到现在，实在没办法在外面站下去了，看来他也没打算走，我就来给您还公文包了。”
    “我觉得自己也不适合一直站在他们的房门外或电梯口盯梢吧？”lu的笑容有些轻蔑。
    gupta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站在什么立场去发表评论：作为长辈，看到一个晚辈女孩子这个样子，心里肯定会有些轻视；可作为上司，看到自己的销售和客户的采购这么密切，总觉得还是有利可图的。
    “你说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吗？”gupta问lu。
    “这我哪里知道？女销售为了搞定客户能用的招，总是让人想不到的。”lu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地鄙夷，尽管他看到marcus很快就走了，但抱上了总是事实吧？既然都抱上了，这是怎么回事还用说吗？
    “不过，mr.gupta，那您对明天的会面就不用担心了，他要想和我们的员工好，总得让员工的老板满意吧？”
    marcus万万没想到，aimee的伤势这么重！她在电话里虽然也说伤口疼、也哭，但一直说只是破了点皮，她根本提都没提腿骨折了，更没说浑身都是伤。九月的上海，还没有转凉，大多数时候白天依然很热，如果不注意，伤口特别容易感染，她的腿和胳膊上，已经有好些地方开始化脓。
    完全靠躺在酒店客房里休息，没有专业治疗和护理，一定很难好起来。看到她唯一没有受伤的小脸，也愈发苍白清瘦，他的心都在发抖。他果断地对她说：“你好好休息，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合适的医院，尽量明天之内就能搬过去。”明天白天有一整天满满的工作安排，他想最好今晚就能联系落实好，明天晚上他来接她过去。
    他做梦都没想到，第二天早晨的第一个会议，aimee居然和她的总经理、销售经理一起，出现在他们胜百的会议室！看到她的刹那，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惊讶，立刻站了起来，伸手打算去扶她，毕竟一会议室都是人，他好不容易忍住了。
    胜百这边除了marcus，还有采购部主管daisy、秘书adele、技术总监tim和技术经理mary。marcus知道李普顿是想谈冰红茶的合作，要换原料供应商，绝对不仅仅是采购部一个部门可以决定的，首先要得到技术部的考评认定，才能进入采购流程。marcus为了给李普顿机会，好说歹说，才把根本不打算考虑替换供应商的技术部门核心人物请到这个会议上。
    浑身是伤、拄着拐杖的aimee，瞬间成为全场焦点，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伤成这样的人，还会出现在这个场合，还要若无其事地开会。aimee是专业的，她甚至特意把拐杖倒下来，塞进会议桌下的地板，既不挡路，又让它彻底从众人的视线内消失。
    她已经非常有意识地穿了长袖，坐下来后，腿也完全在会议桌下方，看不到了，除了两只吓人的手，其它容易引起不适的画面基本都盖了起来。为了遮挡已经在化脓的伤口产生的异味，她甚至还小心翼翼地涂抹了一点点香水，不敢多涂-谈食品产品的销售，万一要现场做产品测试，自己的香水味，会对现场环境造成嗅觉污染。
    会议以gupta有一种莫名优越感的状态开场。他说：“优家、李普顿与胜百必须在冰红茶上合作，不仅仅因为两家是全球战略合作伙伴，更因为在中国本土，也已经缔结了牢不可破、深厚的关系。”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正常，但宁芫突然从旁边lu嘴角那带着一抹邪性的微笑中，捕捉到了危险的信号。她把背挺得直直的，进入高度警觉。marcus强调了胜百目前没有在冰红茶上换供应商的打算，但也许可以将优家作为备选供应商，当然，前提是产品必须经过技术部的评估。tim和mary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mary说：“目前我们和巢雀合作很愉快，完全没有更换或寻找备选供应商的想法。”
    “不过，既然marcus提出来了，我们还是愿意做一些初步接触和基本评估。”tim打圆场。
    可惜gupta一点都不买账：“marcus，你为什么不直接将我们带入采购流程，而是找其他部门出来挡我们呢？”
    marcus都有点惊呆了，这话从何说起？流程如何，已经介绍得很清楚了：没有经过技术部的评估，根本就轮不到直接和采购部谈商务条款。
    “我们恢复红茶茶包供应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复杂啊。”lu适时补充。
    “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完全不同，胜百每天都在变化，现在有了新的流程，我们就按新方法推进。”marcus还是很耐心地在解释。
    “marcus，你不会占了我们的便宜，想耍赖吧？”lu突然开了一声明枪。
    “我们非常理解胜百采购流程的变化，这也是在推进集采过程中，必然会经过的阶段。感谢marcus给我们做这么详细的介绍、也感谢技术部能花时间来和我们一起讨论。接下来，不知能否让tim总和mary经理，给我们一些比较明确的建议：我们接下来做哪些事情，会有成为备选供应商的可能？”
    aimee赶紧用比较慢的语速，说了这么一长段话，挡了一枪。tim和mary确实还没反应过来刚才lu在说什么。
    marcus也没有听太明白，但他看到了lu刚才说这句话时，那一丝讥讽甚至要挟的笑容。
    “问题是我们并不需要啊！”mary摊了一下手、tim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是我们提供李普顿独有口感的配方，相较于巢雀，我们的配方茶味更浓，喝起来更加清爽可口，含糖量低、天然安全健康；另一套方案，是我们特意为胜百研制了口感和巢雀几乎完全相同的配方，如果技术部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可以就我们这两种口味、巢雀的现有口味，一起做个盲测，看有多少人能分辨出不同、最多人喜欢的，究竟是哪种口味。”宁芫有条不紊地娓娓道来。
    “这两种方案，我们一起做个测试，对胜百没有任何坏处，胜百旗下cfk和另外的餐饮连锁品牌现在正在高速发展时期，万一现有供应商跟不上或有任何意想不到的问题，如marcus所言，有一家备选供应商，就给自己多了一道保障。”
    她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啊！tim和mary交换了一下眼神，tim微笑着说：“那这样吧，我找个时间，到李普顿工厂去参观，也算是学习学习，毕竟没有去过优家的工厂。”
    aimee立刻站起来，和tim、mary握手：“欢迎技术部去我们工厂参观指导！不知下周四或周五是否方便呢？”tim摇摇头笑着说：“不急不急，我回头看看时间再说。”aimee也笑了：“是呀，真不好意思，确实急了点儿，我们太期待了！”tim和mary终于拿出了名片，都特意在名片上，手写上他们的手机号，递给了aimee。
    他们俩先起身离开，本来大家以为会议可以结束了，gupta很不满意，语气充满了责问：“marcus，如果现在还只是停留在等技术部不知什么时候来看厂，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合作冰红茶？”
    “我们为什么要采购你们的冰红茶？”没有技术部的人在场，marcus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诚心就不打算向我们采购是吧？那连刚才说的，都是应付我们的？”gupta的声音大起来。aimee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总经理和客户说话的语气，变得这么颐指气使。
    “mr.gupta，marcus显然是特意为了我们，才邀请技术部有决定权的管理层来开会。”她赶紧强调。
    “你究竟是哪个公司的、替谁说话呢？”gupta厉声对aimee说。
    “那我就告诉你们：如果不是aimee的坚持，我们今天根本就不会和你们开这个会，我们为什么要采购你们的东西？”marcus也拧上了。
    眼看气氛极为紧张，aimee赶紧打圆场：“那我们今天就先讨论到这里，后续我和技术部保持联系，有什么进展，我再随时向采购部报告。”
    大家都陆陆续续往外走，aimee和gupta走在前面。lu瞅准时机，靠近marcus，低声说：“marcus，你对aimee是认真的，还是只想占她的便宜？”marcus转身看着他，整个人戒备起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就别装了。aimee都告诉我了。她接近你，就是为了把我们的冰红茶卖给你，你呢？也就是想利用这点，占占她的便宜吧？我提醒你啊，占了人便宜，就要让人达到目的，这才公平。她只是个小女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以为这样的招式就能搞定你这个采购。如果她被你玩了，作为她的上司，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lu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语气极为强硬。

 第63章 业绩压力，令动作变形 人性尽显

    marcus的中文虽然非常好，但还是被lu说的这段话搅得头疼起来。他究竟想说什么？aimee接近我，只是为了把冰红茶卖给我？？会吗？？难道那天在百盛门口，不是偶遇，而是她精心跟踪我、假装的吗？不可能啊！我也没有感觉到之前她在我身边出现过啊。睫毛膏花在眼角的她、嘴上粘着烤红薯的她、羞红了脸的她、泪眼婆娑的她，都是假的吗？他的心突然开始往下坠，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形容心情，要用“沉重”这个词，现在这颗心，就是突然变得又沉又重啊！
    aimee、gupta和lu在等电梯，daisy出来了，她对aimee说：“宁小姐，请留步，请您跟我来一下。”aimee疑惑地看了gupta和lu一眼，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着daisy又进了胜百办公室，daisy下意识地搀扶着aimee，同情地说：“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还要来开会呀？我都觉得过意不去了。”又回到了刚才的会议室，marcus还在，daisy带上会议室的门出去了，剩下他们俩。
    “你老板是不是人啊？你都这样了，他们还让你来开会！”marcus很愤怒。
    视线突然被泪花完全挡住，连面前的marcus都看不清楚了……
    “不行，他是客户，我是销售，我要是在他面前哭，被人看到了，多不合适！”她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强作镇定地抬起头望着marcus：“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她这委屈巴巴却故作坚强的样子，让marcus实在无法相信她是为了卖东西，才居心叵测地接近他。
    marcus让daisy把aimee叫回来，是实在气得不行，想马上就问她是不是lu说的那样。可真正看到她，只有心疼、只有难受。在公司会议室，也不能说私人感情的话，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什么了。
    “你现在先回酒店，哪里都不要去了，晚上……我看看吧，是不是有时间……给你打电话。”他本来想说：“晚上我来接你。”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没有说出口，甚至连打电话都说得那么勉强。
    aimee感受到了marcus在有意拉开和她的距离–为了避嫌吧。她能理解，默默转身挪出了会议室。
    望着aimee的背影，他听到了心裂开的声音。
    aimee到电梯口，gupta和lu看着她的眼神，都很奇怪。他们下了电梯，刚刚到罗美大厦一楼大堂，gupta就厉声问aimee：“那个marcus，不是你男朋友吗？你怎么这么点本事都没有，让你男朋友买我们的东西，有这么难吗？”aimee的头嗡地炸开了！他们怎么会知道marcus是我男朋友？？我自己都是刚刚确认的，他们怎么会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让他们看出来了？
    “我刚才问过marcus了，他也看出来了：你是为了卖冰红茶给他，才有意接近他的。想通过这样的烂招把东西卖给客户的女销售，我见得多了，人家好歹能捞点好处，没见过你这么失败的，你这所谓男朋友一点面子都没给你啊！偷鸡不成蚀把米吧？”aimee从来没有见过lu这么鄙视的眼神。
    “mr.gupta，陆经理，请你们说话的时候，注意自己的用词。我是李普顿的销售，我有自己的职业操守，至于为了卖货，把自己搭给客户吗？”aimee提醒自己不要热血冲头口不择言，要和他们好好说。
    “如果是别人，倒不一定会，但如果是你，那就难说了。”看来lu就是这么认定的。
    “为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们会产生这样的看法？”aimee的眼神开始清冷。
    lu不说话了，但他的表情，比说话还让aimee难受。
    “你今天就去杭州，找鲍先生和靳先生收款。”gupta扔下这句，和lu大踏步往前走，全然没理会后面拄着拐杖的aimee能不能跟上。
    事已至此，aimee觉得也没必要跟着他们的步伐紧赶慢赶了，她放慢脚步，实在忍不住了，泪如泉涌……
    一个拄着拐的女孩子，站在人家高档写字楼门口大哭，太难看了，她提醒自己不要抬起头来，不要让人看见，赶紧躲到没人的地方去好好哭一场，可是，也没能力健步如飞地走多远啊……她在花坛角落坐下，低着头，尽量忍着不要哭出声，任由眼泪肆意……从见到gupta开始就一直憋着的委屈，全都变成了泪水……
    手机响了。
    “芫芫，爸爸知道你上班一定很忙，爸爸只是突然特别想你，你要注意休息啊，不要太累了。”
    “爸爸，我知道，您放心，我都挺好的。”
    “你感冒了吗？怎么说话声音不太对啊？”爸爸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没有，可能鼻子有点过敏吧。没事啊，爸爸，您和妈妈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都是一些日常的废话，可这一刹那，宁芫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gupta也好、lu也好，指望他们体谅我、关心我吗？他们只是老板、不是爸爸、不是家人，对我没有感情，他们只关心我对公司的贡献、他们无需在意我的感受。就算不认同他们的做法，但这就是他们真实的想法，彼此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现实。那我难过有什么用呢？唯一回击的办法，唯有业绩。
    她好不容易回到了国建宾馆。酒店收传真打印太贵，她打电话让justin把杭州经销商的应收账款资料发到上海办事处、收拾行李、打车到办事处、打印文件、再乘出租车到上海火车站。
    火车站广场人很多，在广场入口，临时增设了一个售票点，人要登到一个简易三层木台阶上，才够得着买票的窗口。行李如果放到台阶下，随时会被人顺走。宁芫不得不吭哧吭哧地把行李搬到台阶上，买好票，再吭哧吭哧地把行李搬下来。这个时候，连拐杖都觉得多余起来，因为意志力，居然真的可以让自己不仅仅行走，还能搬行李。
    鲍晓旅看到宁芫的时候，大吃一惊：“你这是怎么啦？是来杭州的路上摔的吗？不对不对，摔也不会这么严重，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她笑着说：“为了找你讨债博同情，故意摔的呀！”鲍晓旅愣住了：“哟，下这么大本钱啊？”两个人相视大笑。
    鲍晓旅开始诉苦：不是他不想付款，他当然知道要付咯，但这不，新上来的总经理赖总，死活不肯付嘛。赖总说优家是大公司，财大气粗，不会在乎他们这么点货款，反正迟早还是要付的。宁芫差点忍不住：“照你这描述，你们赖总被你说得就是专门赖账的总咯？”
    “那你带我见见赖总吧。”鲍晓旅连声说没问题。
    赖总慈眉善目，看上去一点都不会耍赖的样子。见到一身伤的宁芫，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早就听说过能干的宁小姐，果然不是普通人，拄着拐杖都可以出差啊！”
    “赖总，您看看，如果不是为了浙贸这多年交情的老客户，我也不至于这个样子来还来杭州找您。”aimee赶紧接着话说。
    当aimee从行李里拿出一沓浙贸迄今为止的应付账款清单时，赖总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就说你走路都不方便，怎么还带这么重的行李呢。”
    “赖总，您看看，80%的款项早就超过账龄两个月以上了，您也知道我们优家是国际公司，总部是要对我们财务做审计的，一旦看到信用差的客户，就会立刻停止合作，还要采取法律措施来追款。我们和浙贸是从头开始并肩作战的伙伴，我个人不忍心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好过来给你们提个醒，和你们商量如何尽快补救。还不解决，就只能公事公办，到了那个层面，可能我也帮不上忙了，还望赖总和鲍经理理解。”
    aimee想，虽然gupta和lu也没打算强调组织制度岗位分工，但也不能让客户觉得我们公司乱哄哄的，明明他们归杭州办事处管，现在怎么又让宁芫来收款。虽然目的就是把钱收回来，但公司的形象还是要维护的。
    赖总打了几个大哈哈：“哎呀，宁小姐，你果然像他们说的，脑子非常清楚嘛。是的，就是因为知道优家是国际大公司、李普顿是国际大品牌，我们这么点货款，在你们这里算什么呢？对了，你们广东话不是说洒洒水吗？哈哈……宁小姐就不要吓唬我们啦，现在全国都是这么做生意的，哪里有逼钱逼得这么急的嘛。”
    哟，果然还真是不好对付的人呢。
    “赖总，我是之前和浙贸合作特别默契，大家一起共过患难，这才路都走不动了，还特意从上海来杭州，好言相劝。如果您一定不信优家能这么干、我们可以试试后果的。不过，过去浙贸一直和李普顿合作得很默契，我相信这个业务不会在您手上没了。”
    “一旦浙贸不能卖李普顿了，将来这个市场，没有人会记得当年李普顿打江山的时候，浙贸也曾立下汗马功劳。你们过去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会化为泡影，李普顿的好坏，会和你们毫无关系。当然，李普顿没有任何损失，我们本来就还有其他经销商和很多排着队想当我们经销商的候选单位。李普顿未来，有没有浙贸，都会越来越好。”
    赖总瞄了瞄一直在给他使眼色的鲍晓旅，他明白鲍的意思是绝对不能和她闹掰。
    “现在李普顿李充分考虑到了浙贸这样老客户的困难，才特意推出了一半款买新货、一半款清旧账的临时特殊支持政策，赖总，这也是我们对您工作最大力度的支持，要不，您先排出还款计划，我们再一起商量确定？”
    浙贸也不是没有钱，但谁会嫌钱多呢？能把别人的钱多占用一会儿都好啊！财务出身的赖总终于说：“行，那就按照宁小姐的建议，鲍经理，你和财务一起排个计划出来吧。”因宁芫到杭州的时候，就不早了，排好付款计划，已经到了浙贸的下班时间。
    鲍晓旅坚持要请她吃晚饭，宁芫一点没客气：“大家这么熟，就不讲究这个了。我行动也不方便，还是去酒店吧。”鲍晓旅赶紧打电话预定西湖边的一家酒店，她抄下了地址并和他约好：明天上午再过来，盯着他们财务打还款计划里的第一笔货款。从鲍晓旅公司一出来，她就打算接着去找靳越。电话里，靳越说他正在郊区，但无论多晚都赶回来和宁芫见面。
    宁芫入住的这家酒店不大，但真真正正就在西湖边，她一进房间，就感觉这里的设计很特别：床居然是圆形的，里面连墙面都是粉红色的，完完全全公主风。正好有服务员经过，宁芫问是不是每个房间都是这样的，服务员说不是，每间房间都不同。宁芫还真是头一次住这么有个性的酒店，好奇心上来了：虽然她没办法进到每个房间而且腿脚极为不便，但她还是把整个楼层甚至上下还有多少层、大概多少个房间等都摸了一遍。
    眼看天已经全黑了，她一个人在酒店旁边的小茶馆随便吃了点东西，没多久，靳越果然来了。
    他们聊了很久，靳越知道宁芫要找他干什么，他也很坦诚地告诉宁芫，他做李普顿确实赚到了不少钱、手上钱一多，他就多种经营，还去郊区开发了一个文化产业园区，他的理想，一直是做个文化人。钱，绝大部分投到这个项目里了，眼下确实资金非常紧，实在付不出李普顿的货款。
    “我理解您，也非常支持您去做自己最享受的事情。但如果和李普顿的合作进行不下去，您靠什么产生基本的现金流和利润，来支撑您的文化情怀呢？”

 第64章 有多少重聚与别离，有多少无奈与叹息

    marcus忙完手头工作，发现已经九点多了。望着窗外满城灯火，他眉头紧锁。这段时间以来，无论工作多繁重，他心里都装着一个快乐的女孩，可今天，这个女孩在他面前强忍泪水……
    昨晚已经给aimee联系了离他家很近的医院，本来今晚打算接她过去的。可是，今天真的是因为忙到不记得了吗？从事采购工作这么多年，当然有女销售投怀送抱企图换取利益的，他的心告诉他：aimee不是那样的女孩；他的理智告诉他：可怕的不是aimee，而是她的老板！-如果aimee根本没有那样想，他说这种话，意味着什么？如果aimee真是这样的人，他的话，又意味着什么？
    现在正是中国公司全力推进总部集中采购的关键时期，不能授人口实、更不能给真有这种想法的人机会。他知道这一整天，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淡定，aimee离开时那瘦削但倔强的背影，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打算拿起手机，这才发现办公桌上的电话机有留言提醒在闪烁。他听得了aimee那轻如细雨、柔如轻纱的林籁泉韵：
    “marcus，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启用语音留言后收到的第一条消息。无论是不是，我都想告诉你……嗯……在新的办公室、享受工作、每天开心！对，每天开心，这就是我的祝福！”
    他听了一遍又一遍……不工作的时候，她就是个柔软单薄的小女孩，让人忍不住想一把抱住，紧紧守护；工作的时候，她好像立刻穿上了盔甲，果敢英武，成了令人肃然起敬的女战士。他想告诉她：我们先把这段时间一起扛过去，想了想，又觉得工作上那么理性的她，一定能理解和明白他的苦心。可是，她伤得那么重啊，不治疗怎么行？
    他起身离开办公室，步行到了国建宾馆旁。肯定不能在酒店出现，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hello！”他刚刚开口，显然，她的语气是意外的：
    “谢谢你打电话来。”也是客气的。
    “你有没有办法到你酒店旁边的停车场？我到那里接你，送你去医院。”他责怪自己：应该是我上去接她啊！
    “我在杭州，最快也要明天傍晚才能回到上海。”
    什么？？在杭州？？
    “你去杭州干什么？哦，对了，是不是你那讨厌的老板让你去的？”是不是人啊！-这的确是最贴切的评价了！
    “marcus，我知道你关心我。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我现在正在和经销商谈事情，晚些再联系。”她居然就把电话挂了。
    marcus心乱如麻：他同情aimee-一个如此瘦弱的小女孩，被毫无人情的上司催赶着四处奔波；他心疼aimee-明明已经遍体鳞伤，居然在一天之内在我这里开完会还赶去杭州、这么晚了依然在见客户；他也不理解aimee-就不能对老板如此不合理的要求，sayno吗？为什么在健康和工作之间，她居然会选择工作排在前面？连自己的健康都可以不管不顾，那爱情，在她心里，又能有多重要？
    marcus在慢慢走回罗美停车场的路上，最终给了自己一个解决方案：这段时间，就尝试着不主动和她联系了，让她自己做决定吧。她不需要我、我对她不重要，那我就逼着自己放下；她真的需要我、想我留在她身边，那我一定会冲过去紧紧拥抱她！
    放下和marcus的电话后，aimee望着一筹莫展的靳越：“靳经理，您仔细想想，您现在的处境，和您刚开始做李普顿的时候，哪个更难？”
    靳越沉吟片刻，回答：“那时候更难，除了一身胆，一无所有。现在我出去，谁都会给我几分薄面，我能调动的资源，比以前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就是啊，虽然同样还是靳越这个人、虽然同样都是当老板，但今天的您，比当年的您，强大了那么多，那时候都能打胜仗，现在怎么就快趴下了呢？”这，确实是靳越没有自问过的。
    “您好好盘点盘点现在能调动的资源，看看有什么方式可以变现。李普顿也没有把您逼到极致，让您立刻清还所有欠款。一半一半的政策，也是在为您留下缓冲空间。您如果继续像以前一样，把足够多的心思重新花在李普顿业务上，效率会不会高很多？”
    “当然，您的文化产业园既然已经开始了，也不能放弃，能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总是好事。李普顿是周转快的消费品、产业园是长线投资，运作的模式完全不同，您是不是要做好业务规划，合理分配分配您和公司的时间、精力、资源？”
    宁芫的话，点醒了靳越：确实，自从做产业园以来，他个人的心思几乎全部都在这块了，李普顿的业务交给手下人去做，虽然是稳稳当当，但确实也没什么增长，如果自己真像以前一样用心，格局可能完全不同。
    “宁小姐，您的这番话，确实敲打了我！您让我好好想想。”
    靳越把宁芫送到酒店大堂，说回去会认真思考，一定给宁小姐一个交代。
    宁芫洗漱后，打开电脑，开始看sally发过来的上海办事处应聘候选人简历。手机响了，居然是靳越。
    “宁小姐，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您。我十分钟后会到您酒店大堂，给您送份文件我就走。”
    果然，风尘仆仆的靳越递给宁芫一个大大的信封：“我知道宁小姐从来时间都安排得特别紧，肯定明天就要离开杭州的，我连夜给您这个，就是想认认真真地有个交代。您赶紧休息！”为了不耽误宁芫休息，他说这话的时候，都是侧着身的，说完扭头就走了。
    回到房间的宁芫，打开信封，是一封信、一份还款计划和一张支票。靳越遒劲有力的笔迹，一如他的人。他反省了近一年来因李普顿的成功，诱惑和选择都越来越多，他渐渐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盲目扩张。等到山穷水尽时，又自暴自弃。其实这些天，他正处于极度焦虑之中，躲在郊区文化产业园的工地，以为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遍体鳞伤的宁芫专程过来和他深谈，让他想起了当年更加一无所有但浑身干劲的自己。他要好好盘点资源，守住李普顿！还款计划，是他根据接下来自己全力以赴回归李普顿业务后的销量预估排出来的，争取在八个月内还清所有欠款。支票上的三十万，是他个人户头本来准备给岳父看病的钱，明天一定转到公司账户上，今天特意以支票形式给宁小姐，是为了让她可以带回去，不白跑这趟。
    靳越和他肩上的重担，仿佛全都装在了这大信封里，沉甸甸的。宁芫面对这张从救命钱里抠出来的支票，问自己是不是太狠、也更加敬重靳越。
    毕竟身上有三十万的支票，宁芫赶紧把大信封放在了随身背包里，把背包压在枕头后方，这样即便有人动背包，自己也能感知到。一番各个角度的摆放安置后，她终于可以躺下了。
    marcus，他还是关心我的，他居然还惦记着带我去医院。可是，lu说marcus认为我是为了卖东西给他才有意接近他的？他也认为我是那么不堪的女销售吗？他真的会和gupta、lu一样，看不起我吗？
    就算他不这么看，他相信我，现在这么尴尬的关系，既无法全心谈判、也无法尽情恋爱。我又何必为难他呢？
    最终她给了自己一个解决方案：这段时间，就尝试着不主动和他联系了，让他自己做决定吧。他不需要我、我对他不重要，那我就逼着自己放下；他真的需要我、想我留在他身边，那我一定会冲过去紧紧趴在他怀里！
    她打通了他办公室的分机，一遍遍听着他温暖的声音……
    恍惚中，居然感觉有人用钥匙在开这扇房门！宁芫一下子彻底惊醒了！
    她睡的那张圆圆的公主床，正对着房间的大门，怎么办怎么办？
    她靠着床头直直地坐着，灵机一动，把背后的一头长发全翻过来盖在脸上。门开了，她听到有人发出惊慌失措的惨叫，摔门而去。她也顾不上满身的伤，奔到门口，火速把所有灯都打开、所有明锁暗锁全部锁上，再拉了两把椅子堵住门。她赶紧打电话给酒店前台，问是不是有服务员拿钥匙进客人房间，前台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回答：“绝对不可能！”
    “那能不能找人上来检查一下？”宁芫还是不甘心。
    “小姐，你是不是做恶梦了？”前台还是不打算处理。
    哪里还敢睡？只能靠在床头、压着枕头、盯着门口，熬到天明。
    早晨洗漱时，她特意把头发放下来，藏在外套里，一眼看上去像一头短发。收拾好行李，她关上门，特意绕到楼层布草间，问那里的服务员：“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服务员脸色苍白，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她来到酒店楼下大堂，办完结账，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向大堂经理反映昨晚有人去开她的房门。
    大堂经理的脸一下子也煞白：“那您当时在哪里？看到了什么？”
    宁芫感觉到大堂经理的神情显然有问题。
    “我还没睡，在书桌旁对着电脑工作呢。听到了门响啊。”
    “你不在床上吗？”大堂经理的眼睛瞪得好大。
    “没有啊，我都没睡，怎么会在床上。”宁芫无辜的脸。
    “快快快，快把那谁叫过来，再问问。”大堂经理招手疾呼。
    布草间的那位服务员一脸惊恐地出现了。
    “你说说，你昨晚看到了什么？”大堂经理问。
    “我一打开房门，看到床上有个女鬼，头发好长，背对着我，没有腿……”她都要哭了……
    你才是女鬼呢！谁让你吓唬我的！
    “是吗？你们说在我的房间，有鬼？”宁芫大惊失色的样子。
    “哎呀，吓死人了，赶紧走赶紧走！”
    宁芫拖着箱子落荒而逃。
    其实，她是已经明白了：昨晚的确有人开过她的房门、酒店也都知道。她庆幸自己昨天刚到的时候，就把整个装修风格奇特的酒店大致熟悉了一遍，如果真要逃，还是知道哪里有人哪里没人、哪里有厕所、哪里有出口的。现在有这种反常发生，既然酒店的人抱成一团不肯处理，就肯定有不可名状的猫腻。出门在外，保命要紧，也别去据理力争了，赶紧走为上，不过走之前，攻心的小地雷还是要埋一个的。
    酒店的大堂经理和服务员都知道：就是因为这里每间房都不同，肯定又有服务员出于好奇，晚上偷偷跑到以为没有客人的房间去过夜。这次居然服务员看到了床上有鬼，而在房间的客人还看不到！这太可怕了！很快，酒店传开了，这里的房间不能乱住了，吓死人了……
    宁芫来到浙贸，盯着浙贸的第一笔还款汇出，再三和鲍晓旅交代后面一定要按照计划按时付款、进货，就踏上了回上海的列车。
    既然出都出来了，连杭州那么远都去过了，那回到上海，还是先回办事处吧。
    办事处的一屋子人见到宁芫，一拥而上，有人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有人搀扶她、有人给她斟上了李普顿红茶。
    李安然说：“本来我们应该走了，想想还是应该做好交接，今天大家一起回来，把客户资料、办公室，尽量整理好，让以后接手的人能清楚来龙去脉。”宁芫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这一次，不是有意示弱，而是真心感动。
    “我们明天就不会再来了，宁芫，谢谢你！”他们一个个过来向她道谢。她哭得稀里哗啦。
    “你们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她抹着眼泪，又笑了。
    “宁芫，我们送你先回酒店。我们不愿意先走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罗杰承说这话的时候，知道，从此，宁芫一个人留在办事处的日子，真不会少，至少，在招到新人之前。

 第65章 向往海阔天空，那得退后一步

    aimee被办事处的一帮年轻人护送回国建宾馆大堂，正好遇到了从优家总部回来的gupta和lu。他们看到拉着行李箱的aimee，也认出了这帮人就是之前办事处的人，立刻警惕起来。不过看他们的神情都很友善，甚至非常礼貌地和他们俩招手打招呼，就松了口气。
    aimee和他们道别后，一瘸一拐地过来了。本来和那些年轻人有说有笑的她，到他们面前，冷若冰霜。她向lu交了两份还款计划、给了一张支票、一张付款回单，没有任何温度地汇报：“每个月的指标，我会努力完成；办事处的新人，会尽快到位。请问老板还有什么指示？”
    gupta和lu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她已经去了趟杭州？
    “你去了杭州吗？”gupta问。
    “是，按您昨天的吩咐。”面无表情的宁芫机械地回答。
    “你是怎么做到的？”lu实在是好奇。为这事，他和他安排的人，甚至总经理自己，跑了多少趟，顽石一块、进退两难到令人近乎绝望。
    宁芫没有回答，用非常冷漠的眼神扫了他一眼，这眼神，比说话还让lu难堪。
    “如果两位老板没什么新的吩咐，我就先回房间休息了。工作汇报，我会每天以邮件方式发给陆经理的。”然后，她真的就拄着拐杖、拖着行李箱，走向了电梯，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两位老板。
    其实，aimee心里想对lu说：“你把人想得那么龌龊，可见在你的世界里，都是些什么人。有脑子的我，犯得着用那样的烂招吗？”
    不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马平川，又不好意思起来：“你也太高看我了，就算我想使那样的招，也没那样的实力啊。”不知为何，骆霞的样子，突然出现在眼前。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了，现在到气头上，想到最喜欢使这招的真实世界代表人物，只有她了。一想到骆霞，她就不得不想到白昼。唉……
    回到酒店房间，安顿好，越想越生气，她打开电脑，居然把一肚子委屈扑通扑通全倒给了白昼。这是她和白昼认识以来，第一次说这么这么多的话，写了好长好长的一大篇：自己被两位老板看不起、对marcus的纠结、没有资本也没有想过要使什么美人计、甚至对当年骆霞使美人计的无奈……她写完，居然没有半点纠结和犹豫，直接就摁了发送，然后倒头就睡着了。
    是真的累了……
    周末两天，她安排了密集的面试。想换工作的人，正好周末方便出来，一天面试个二三十人应该毫无压力。
    周六一早，她一回到办事处，就看到李安然在擦桌子。她很惊讶。李安然说：“我估计你今天肯定会来上班的，只要你找到了一个可以帮你的新员工，我就不来了。”他还暖心地给宁芫沏上了一杯李普顿。
    得知她周末两天安排了面试，他马上回应：“人家来面试的时候，总不能你一个人在吧？看起来就不像说了算的老板了。你在里面办公室面试，我在客厅接待和照应。”瞧瞧，李安然多会安排呀，真是舍不得他走了。
    第一天的面试非常顺利，约的人全部都来了。
    第二天周日，是罗杰承，他的所有动作和语言，和李安然如出一辙。在他们俩的照应下，宁芫安排的面试也全部完成了。她定了五位销售员人选，准备周一就报给人事部复核。
    不过，最重要的，就是得有头儿啊，还没看到合适的。
    周一一早，aimee就接到了郭羽圣的电话：“宁芫，我能不能给你推荐一位经销商啊？”
    “太能啦！赶紧介绍给我吧！”宁芫正在为偌大个上海，只悬在业茶一家经销商上发愁呢。上海的ka发展如雨后春笋，业茶经常被宁芫逼得手忙脚乱，连钟总自己都经常叫有心无力。
    郭羽圣介绍的龙山公司，是近一两年来，专门供应连锁超市和大卖场的新秀，已经拿了两三个快消国际品牌在上海的经销权，正在拓展新品牌。宁芫一放下电话，就和龙山的韩总约好，立刻去登门拜访。
    来到他们打浦桥的办公室，看得出可能是最近才刚搬过来，连家具都还没摆放到位。韩总早年曾留学日本，戴着金丝眼镜、说话轻言细语，标准知识分子的样子。他非常坚定地表示：“我们龙山，是儒商，我们经营的，一定要是有品位的牌子，所以，很希望能成为李普顿的经销商。”
    宁芫和韩总一见如故，谈好业务，她问韩总是否有合适的办事处负责人推荐。韩总倒马上喜出望外地说：“还真有啊！我代理的另一个国际品牌，他们之前的销售经理，因为要去美国读三个月的书，不得不辞职，他上周刚刚回来，正让我帮他留意机会呢。”
    韩总真是个麻利人，当晚宁芫就和wilson在国建宾馆大堂见了面。wilson二十八岁，上海人，学历、样貌、英文、资历，样样出众，非常符合李普顿和优家人才甄选标准，他对李普顿品牌也十分认同。宁芫突然想到gupta和lu明天早晨才回广州，就赶紧打了个电话，问他们是否方便到楼下来和wilson见个面。很快，他们就来了，和wilson聊了一会儿，双方感觉都很不错。gupta是个直率的人，问wilson对薪资的期望是什么，wilson一说出来，gupta就不说话了，很快结束战斗，散了场。
    第二天一早，一起吃早餐的时候，gupta说，wilson样样都好，就是太贵了，李普顿给不了这么高的工资福利。aimee问是完全没可能，还是在特定条件下有可能给到这样的薪资。
    gupta说，除非wilson可以直接被定为优家高潜质储备人才。aimee模模糊糊听说过这个制度，但也不是很清楚。gupta说：“我们公司本地员工里，只有两个名额，我已经早就想好了，一个给fang，一个给你。”aimee这几天来凉透了的心，开始感觉到了一丝丝暖意。她本来下定决心，除非迫不得已，不然不和他们说话的，但现在牵涉到人才，不得不把话说透。
    “那您就把给我的那个，给wilson吧！”aimee说。
    这下不仅仅gupta，连lu都放下了叉子。
    “可是，就算我给他，他的工资也是你的三倍，这样又何必呢？我还不如把你留在上海，你又便宜又好用。”aimee突然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责怪gupta了，他实在是太直率了，一点心思都不会隐藏。
    “您不是迟早还得把这三倍工资给我的吗？那还不如现在给wilson。给了他，李普顿在业务上，除了我，还多了一个得力干将。我们现在要发展，是要有更多厉害的人加入，能干的人越多，我们的业务才能做得越大，公司越大，我们的平台才能更大、选择才能更多。”gupta和lu都不能理解为什么aimee愿意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高福利高薪资，让给wilson。他们说回到广州，和雷总、sally商量商量再定。
    aimee记得今天要带justin去看市场的，给justin打电话，他昨晚已经到了上海，说他现在在优家总部办公室，正等着aimee接他呢。aimee乘着提前安排好的车，来到了虹桥国贸楼下。justin见到aimee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这个女孩子，是两个多月前从广州办公室离开的那个人：瘦了太多！
    以前还有点婴儿肥的脸蛋，完全不翼而飞了，现在成了标准瓜子脸，而且不是西瓜子、而是葵瓜子（这是他到广州后，跟着销售部一帮人出去蒲的时候学会的，白瓜子、红瓜子、西瓜子、葵瓜子……各种瓜子摆在一起，让他说喜欢哪个，他挑了哪个，他们就起哄，说对应的，是哪个靓女。）她穿着的职业装，以前极为合身，现在平白多出来一截，晃荡晃荡的。还有，这一身的伤，太可怕了吧？还有，这一根拐杖？她究竟是来工作的，还是来打仗的？
    他突然意识到了雷粤儿说的情况，看来这段时间，她的确承受了很大压力、遇到了很多事情。上海无论是回款还是出货，在过去的这段时间，表现都极为亮眼，虽然他知道aimee一直都很与众不同、特别能干，可他没料到，得这么干、干到人瘦腿瘸一身伤……他突然觉得自己提出让她带着看市场的要求好过分！他有点犹豫，该不该上车了。
    “hi，justin，是有段时间没见了，不至于看到我这么生疏吧？”都已经被毁成这样了，她居然还和以前一样，兴致勃勃地和他开玩笑。
    “aimee，我要是走到马路上，肯定看见你也认不出来了。”justin说的，是真心话。
    “我知道，被毁容了呗，反正我也没好看过，无所谓啦。”她笑得十分俏皮。
    “没有啊，你一直都很好看啊，特别特别白净。”justin都不相信这样的话是自己脱口而出的，说完莫名脸红了。
    “哎，justin，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我们俩站在这里开一整天会；第二，跟我上车，按原计划看市场。选哪个？”
    justin乖乖上了车。这是有史以来，aimee带人看市场，看得最轻松的一次，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和justin一起出来逛上海，因为他的问题实在是太有趣了！专业的时候，像论文答辩；幼稚的时候，像幼儿园小朋友的童言童语。虽然看得出他平时一定不怎么会照顾人，但他一直非常刻意地放慢脚步、上下车的时候，也帮aimee拿拐杖、扶一把，总之，比gupta和lu，有风度太多！他对aimee把路线搞得那么清楚，甚至哪里有厕所、哪里有停车场都了然于心，感到十分震惊。
    aimee说：“你不知道啊，我也出过糗的。第一次带着三个老外看市场的时候，他们指明要晚上十点后去泡吧。我带他们去了桃江路，走了好几家酒吧，他们都不满意。刚开始我还认路，转了太多家，加上已经工作了一整天，确实状态不太好了，外面又黑灯瞎火，后来就彻底迷路了。从那以后，只能走哪儿都强制认路，不然，就会给人不专业的印象。”
    “通过那次出糗，还有一个深刻的领悟，就是最好对访客的背景，事先有点基础了解。”
    “那三位一直找不到满意酒吧的访客，我实在忍不住了，问他们究竟要找怎样的酒吧，他们说要放spicegirls歌曲的酒吧。我说我不知道spicegirls，他们仨把我嘲笑了好一顿，说我落伍。我就问他们知不知道那英，他们说不知道。我就问，瞧瞧，你也不认识唱中文歌的歌星嘛。不过，如果我事先了解spicegirls，就可以和他们交流得更愉快，让他们对上海和李普顿中国的印象更好。”
    （作者备注：spicegirls辣妹组合，当时在英国最火的偶像组合，贝克汉姆的太太就是其中成员）
    原来看市场，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当销售，还真是不容易啊！
    “我占用了你大半天的时间陪我看市场，说好的，晚上我请你吃饭，作为答谢。”justin就是重情义、守信用！
    餐厅，就是他入住的虹桥喜来登顶楼西餐厅。一进去，富丽堂皇，aimee感觉justin的钱包得瘪下去一厘米才行了。
    “justin，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就好了嘛，上这儿来干嘛？”aimee小声说。
    “我早就安排好了。这里还真是很难预定到呢。”
    “请问是justin先生和aimee小姐吗？”服务员热情地问。通常预定不是只说一个人的名字吗？这高档餐厅还真是不一样呢！aimee心想。餐厅怎么知道我请的是aimee？疑问从justin脑海一闪而过。
    aimee这才意识到，整个餐厅还真是座无虚席，而且明显的，不同于往日西餐厅里客人们的故作矜持，今天不仅仅亚洲脸、连西方脸上都有莫名其妙的兴奋，这是为什么？餐厅今天会发钱吗？
    “你是不是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justin问。
    “什么日子？”aimee竭力回想，依然脑子一片空白。

 第66章 有弯可转，谁又会一条道走到黑？

    白昼现在每天觉得最不够用的就是时间。在工作、学习、社交、睡眠、亲情、爱情之间，他前四样就已经难以兼顾；每周都会和妈妈、妹妹联系一次，而爱情……因为目标最明确，所以也最不需要分配时间。不过，每周，至少要给宁芫主动发一两次邮件。
    现在想想，出国以后，保持联系的除家人外的异性，只有宁芫了。9月16号，就是中秋节，她会一个人在上海过吗？还是会回去和家人在一起？无论如何，今晚先提前发一条中秋祝福，让她明天一早就可以看到。
    白昼打开电脑，才发现宁芫那封那么长的信……这是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她对他说话最多、触及最深的交流。原来，她在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这么多的委屈、她身边也不断在有优秀的男人出现、她会面对误解、质疑、也会面对诱惑。我怎么就那么心安理得地认为，她可以一个人坦然面对一切、在爱人的选择项里，只有我一个呢？我究竟给过她什么力量，去支撑她的信念和选择？
    白昼这才突然意识到：她和他说这么多，是打算把他当作知心朋友了，没有隐藏、没有顾虑，那也就意味着没有了闪躲、没有了犹疑。她甚至说了她和那个叫marcus的曾经以为是两情相悦、但现在被怀疑别有用心。她憋屈、难受、甚至自卑，认为自己没有傲人身材，那些说她使美人计的人，根本是在讽刺她。她还提到骆霞……骆霞，这个在白昼看来，梦魇一般的女人，他以为自己已经从她的阴影里摆脱了，但看到宁芫提到她，他才发现这是他和宁芫之间无法回避、必须要解开的一个结。
    原来，我的爱情计划，并不是顺风顺水、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艘船什么时候会遭遇风浪、桥在哪儿，甚至都由不得自己。如果不做任何努力，就这么静静地等着，那无疑就是在爱情方面刻舟求剑。
    白昼问自己：宁芫对我重不重要？-无法想象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想对她说：“如果你要嫁、我要娶，只能你和我、我和你！”
    那我能为她做什么？-现在离得那么远，连听到声音都不容易，毕竟国际长途打一次好些天的生活费就没了。见面就更难。她难过的时候，不能给她拥抱、她受伤的时候，不能给她换药……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的她从来没有模糊，甚至越来越清晰。
    白昼决定：不管电话费有多贵，今天都要亲口祝福她中秋快乐、都要告诉她：你不要害怕，你还有我。
    来到餐厅的宁芫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中秋节。
    justin真是细心，连菜单都是早就确定的，菜式一道道地上，好久没这么开怀大吃过的aimee吃兴高昂、心满意足，这让平时习惯了总是一个人在白天鹅宾馆孤独地吃早餐和晚餐的justin，突然发现：面对一个胃口这么好的人，其实吃饭完全可以变成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他忍不住问aimee：“中秋节，你不和男朋友一块儿过吗？”aimee明显地愣了一下，本来的阳光明媚，立刻变成了愁云惨淡。她不说话，默默地继续吃。
    “怎么啦？男朋友跑啦？”justin想安慰，但不知道从何开始，居然就任由这个问题从心里钻出来，脱口而出。
    “我喜欢过两个男孩子。一个是大学师兄，他后来是真跑了，和一个比我有魅力得多、有钱有势得多的女人跑了，让我成了很多人眼中的笑柄。”她低着头，一只手轻轻搓拭着勺子柄。
    “还有一个……唉……这个就不说了，总之呢，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人，就对我冷淡了，现在也不理我了。”不能透露是谁，毕竟justin见过marcus，牵扯到公司的事了。
    “唉……想想，我真是挺失败的，我喜欢的人，通通不喜欢我。最尴尬的是，我刚开始的时候，还都误以为他们也是喜欢我的。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有自知之明啊？”根本没喝酒，怎么有一种喝了酒才有的伤心和掏心掏肺呢？
    “justin，坐在这么高级的地方，吃着这么讲究的菜式，不应该说这么令人垂头丧气的话。这话适合我们坐在大排档、喝着啤酒，到快醉的时候才说。”宁芫觉得自己这牢骚满腹的样子，实在对不起这里的价格和环境。
    “那我们现在去找个大排档、一起喝啤酒吧！”justin居然马上提议。
    “算了算了，喝酒误事儿，我也不会喝。谢谢你justin。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完，我得回去了。”
    这顿饭，吃得挺快的，快到aimee回到国建宾馆，才不到晚上九点。她赶紧给爸爸妈妈打了个电话，祝福他们，还喜滋滋地报告今晚有同事请她吃大餐了。爸爸问是不是那个送玫瑰花的男同事，aimee赶紧声明：“不是不是，是另一个，爸爸，我再说一遍啊，上次那位男同事，是真的送错花了，他还特意打电话给我解释了。”爸爸却依然很高兴：“子芙，我们小女儿说是另一位男同事请她吃饭了呢。”隐隐听到妈妈说：“哟，那真是出息了啊。”
    检查邮箱，看到sally的回复：办事处的五位员工，只要aimee判断觉得可以，人事部就直接办入职手续了。
    雷总的邮件：gupta和他说了wilson的事情，雷总理解为什么aimee能把公司原本打算给她的待遇让给wilson，因为她一直就是和别人想得不太一样的人。雷总已经联系了wilson，邀请他到广州总部看看。“我只要看他出现在我们这个办公室里，和环境的融合度，就知道这个人是否适合我们公司了。”瞧瞧，雷总，就是这么自信！
    给白昼发的那封长信，没有回复。是不是把他吓着了？他一定没想过我这看上去无欲无求的样子，原来心里装了那么多牢骚和苦闷吧？
    还有，marcus，从周五通过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我了，现在已经是周二、而且还是中秋节……他是真的认定我是那种耍手段的女销售了吗？他是真的放弃我了吗？
    此时的marcus，在办公室，一遍遍听着aimee的那段语音……他知道今天是中秋节，无论白天去cfk门店，还是晚上下班时的办公室，到处洋溢着节日气氛，他也知道中秋，对中国人来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aimee如果真的需要我，一定会告诉我的。只要现在接到她的电话，说让我去找她，我肯定马上就奔到国建宾馆，可她，现在回到上海了吗？还是又去了哪里出差？她为什么再也没有和我主动联系过……她真的那么不需要我吗？
    眼看着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依然没有她的电话，marcus只好起身、熄了灯、带上门。
    他前脚刚走、后脚办公桌上的分机就响了。国建宾馆的aimee，一次次听着marcus的语音留言……
    白昼一次次拨打着宁芫的手机，始终占线……
    一轮明月下，赏花灯的人群里，笑颜如花的，是手牵着手的方舷和江雁南。似乎这个中秋夜，开心的，只有他们俩。
    第二天一早，宁芫接到了陈阳青的电话，说晚上有一位非常重要的人，想请宁芫吃顿饭。她的语气很诚恳、很温和，宁芫没多想，答应了。一天忙下来，她赶到了陈阳青说的那家餐厅–其实离国建宾馆还真是不远，如果不是腿不好，走路都可以到。
    从外观上看，这就是一家装修特别考究、但规模不大的上海菜餐厅。宁芫一进门，就被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子带着一路往里走，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宁芫都怀疑这究竟是否还在之前进来的餐厅里，感觉简直就是走进了武侠小说的暗道机关。越走还越黑，宁芫突然发现自己真是草率了，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呢？
    可是，既然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再往后退也没有意义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往里走啊！
    路到尽头，豁然开朗：很大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大圆桌，桌子上已经围坐着五个人，桌子外围，还整整齐齐地两边各站了四个穿黑西装的人，带路的两位黑西装自觉地分立两边，一边五个，威风极了，这排场，怎么看着，那么像……电视剧呢？我该不是走到了一个剧组吧？这是现拍吗？我要演个啥角色？要不要换衣服？他们是看中了我这一身的伤，正好不用化妆了吗？宁芫一脑子的问题，想找个人问问，旁边的十个人肯定不认识，这圆桌上坐着的五个人，一个个认真看过去……咦，正中间坐着的这个，怎么这么眼熟呢？他一身黑衣，比较宽松的款式，这斜靠在椅背上熟悉的坐姿……天呐，他不就是上海办事处的销售代表齐闳吗？？
    “闳哥？您怎么在这里？”眼看着这是这个环境里唯一一张熟悉的脸，宁芫只好硬凑上去打招呼。
    “闳哥是你叫的么？叫老大！”旁边一个站着的黑西装厉声纠正。
    “哎哎哎，没问题，她一直这么叫的，就还是这么叫吧，听着亲切。”此时的齐闳，和以前在办公室里总是缩在一个角落、年纪最大、级别最低的普通销售员，气场完全不同。看来这人啊，除了靠衣装，还要靠包装、更要靠气场。宁芫快速分析着这差别产生的原因：
    衣装：之前的齐闳，总是穿着领子已经立不起来的白衬衣、一条软软塌塌黑色长裤，虽然干干净净、领口袖口都扣得整整齐齐，但和现在的这一身高级面料黑色宽松休闲套装比，显然一个是谨慎市井小职员、一个是洒脱混世大魔王。
    包装：之前的齐闳，没有跟班、没有头衔，现在的他，两边有护法、说话有造势。
    气场：之前的齐闳，基本不说话，开会也好、培训也罢，总是一副没有想法、也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现在的他，自信笃定、一呼百应、一切尽在掌握。
    可见，人不可貌相啊！幸亏以前没得罪他。宁芫暗自庆幸。
    不过，他这大哥是个啥级别？他们这阵势，怎么这么戏剧化呢？简直让宁芫想起了青岛经销商李晓。果然是人生如戏、处处惊喜。
    “我是听陈阳青主任说今晚有非常重要的大人物要请我吃饭，陈主任今晚会来吗？”宁芫之前根本没料到她会不来。
    “哦，她有别的任务，今晚来不了。不过，她在不在，我们要谈的，都是同一件事。”宁芫觉得今晚齐闳到目前为止说的话，已经超过了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话量总和，而且按此趋势，今晚他的话量会爆表。
    “小宁，你坐、你坐，我们坐下慢慢说。”齐闳热情地招呼。
    宁芫慢慢坐下，一直在脑子里回忆刚才进来的路线，不过硬撤退是肯定跑不过这么多人的，看来今晚如果真有什么极端情况，只能斗智、不能角力。既然这样，我也别怕这怕那的，放开来聊呗，看看他们究竟想干嘛。
    一桌子六个人安坐下来后，开始上菜，也有人开始倒酒。除齐闳外的四个人，看起来谁都没打算在劝酒这点上放过宁芫，一个劲地给她斟酒、不停地劝，宁芫只好长叹一声：“你们知道为什么是我被派到上海来吗？”

 第67章 感情，能不能分清：是要强，还是勉强

    为什么李普顿派了个小姑娘到上海来处理这么大的事儿？
    “我也特别好奇。”齐闳也竖着耳朵、兴致盎然。
    “我呢，本来是特别不适合做销售的，要命嘞，我不会喝酒啊！我们老板又不想养废人。我们老板嘛，闳哥知道啊，是个老外，他就对我说：我听说过啊，上海人是全中国最讲规矩、最斯文的，从来不逼人喝酒，那你就去上海吧！”
    “也是巧哦，我到上海这么久，还真没有被逼着喝过酒。上海人真的，没得说，都是斯文人、讲规矩的人！”宁芫连连竖大拇指。
    那四个男人，连齐闳，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逼她喝酒了。
    “小宁，你是个爽快的小姑娘，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今天找你来呢，就是，你闳哥我啊，真心觉得你是个人才，想让你加入我们，你表个态吧！”
    “闳哥，加入你们？我是很有兴趣换个工作的，你也知道，我们老板其实很凶的，我腿都断了，他还逼我出差呢，其实我也想找个地方好好发展的。”宁芫讲得很气愤、很动情。
    “闳哥，你说他们这样，是不是很不仗义啊？哪里有我们陈主任、我们闳哥这么通情达理、照顾下属。”宁芫说这话，倒是由衷地在发牢骚。她心想，反正以后也不见得还能和他们见面，趁机和他们一起把一肚子怨气发出来也好。
    “闳哥，我想知道，我加入你们，公司总部在哪里、主营业务是什么、我被定在哪个岗位、什么级别、薪资待遇如何、晋升通道怎样？”坐在旁边的四个人都听懵了：“她问的问题，我们当初加入的时候怎么没问过？”闳哥听到这里，其实有点生气的：“我们这里，又不是外企，不用那套方法的，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方法。”
    闳哥耐着性子，给宁芫介绍了他们的经营范围。宁芫算是听明白了：如果他说的不是开玩笑，基本上就是港产片里的情节。旁边的四个人，还绘声绘色地介绍起闳哥的家世背景，原来他还是正宗传人，他们家三十年代，就因此业务在上海滩赫赫有名、纵横江湖。
    宁芫听他们说了那么久，以为只是爱喝酒的男人们在瞎吹牛，我也就顺着话起起哄，不过越听越夸张，索性也敞开了配合着瞎扯：
    “闳哥，您这么看重我，我很感激。您究竟欣赏我什么呢？”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觉得你不仅仅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而且比很多男人都强。有脑子、有胆量。你就比那个边连成有脑子多了！他让人开车撞你，我后来都打他嘞，做事情不动脑筋嘛。”
    “你不要看不起我们这行哦，我们这行，也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啊！”闳哥的语气，真是诚意满满。
    宁芫感觉到心跳加速、浑身发热–原来自己遇到的，不是无心的意外，而是有意的加害！天哪，他们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那我该怎么办？我今晚能不能从这虎口逃出去？？
    她知道现在如果处理不好，就不是听故事、而是要出事故了。她相信此时此刻，齐闳能把她叫到这里来吃饭，示弱、哭诉这些招对他也是没用的，他以前在暗处，对她的了解已经让他判定这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女孩，那就只能真正让他口服心服地放过自己。
    “闳哥，您能这么看得起我，我真是很感动。我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孩子、好学生，我父母就指望我有安安稳稳的工作、将来嫁个老老实实的男人、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我也从来没指望自己能做什么大事、出人头地。尤其是我最近被撞成这个样子，还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让我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怀疑：这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闳哥，我不是一个想主动做大事的人，只是一个想把事做好的人。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赶紧回到父母身边，把自己嫁出去、相夫教子。闳哥需要的人才，一定不能是我这种没有上进心、进取心的女性。您应该找更有野心的男性来辅佐您。”
    “唉，不过，小宁你也说得对，当初我就很看好陈阳青，可女人就是心软啊，她经常下不了手，还不如那个蠢货边连成让我放心。他蠢，但我要他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不讲条件；陈阳青聪明，但她什么时候听我的、什么时候不听我的，真是吃不准。”齐闳突然很有感触。
    宁芫看齐闳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一定要抓住她了，就开始讲职场中女性的局限，说得齐闳连连点头称是，也觉得他们的组织中不该考虑女性当家作主。
    宁芫的小嘴甜得不得了，哥前哥后，说的话，你说很成熟吧，她会突然很小姑娘的天真；说幼稚吧，又时不时冒出特别深刻的人生道理。一顿饭下来，齐闳特意给了宁芫一张非常特殊的名片，上面有三个不同的手机号。“你以后在上海有搞不定的事情，都可以打电话找我。你这个妹妹我认定嘞！”闳哥还特意派人把宁芫护送回酒店。
    第二天一早，宁芫就接到雷总的通知：公司已经决定正式聘用wilson担任上海办事处经理。宁芫和wilson约好在办事处见面，公司也正式通知了其他五位员工第二天就来报到。wilson还把他之前的得力干将jay也招致麾下。宁芫对办事处、上海两家经销商的销售人员，进行了密集的销售培训，并和wilson一起对上海市场部署了声势浩大的阵地战。一个月下来，上海正式成为全国第一。
    而在这过去的一个月之中，宁芫去了四次胜百。这么长时间，aimee和marcus居然一次都没有在非工作场合联系过。在四次工作场合的见面，四目相对时，都非常公事公办、职业客气。
    今天，当她背着大包小包两种口味样品、器材、甚至专用水，和胜百技术、采购团队做测试时，tim和mary终于被这个执着的女孩打动了。tim当场和aimee敲定要去广州参观李普顿工厂。在和tim终于约定参观日期后，已早过了下班时间。marcus因为还有另一个会议，在下半段口味测试时，就先离开了。
    开完会，daisy把aimee拉到一边，神情复杂地问：“你知道marcus的前女友来上海找他了吗？”
    aimee十分震惊，她听marcus提到过这位前女友，他们已经交往过近十年，marcus求过好几次婚，对方是在香港的舞蹈老师，因职业原因，一直不愿意结婚。marcus这次调到上海来工作，和前女友谈过很多次，希望她能和他一起来上海，但对方坚决不肯，在marcus和aimee第一次见面时，他们刚好分手一个多月。
    那现在前女友又找回来了，是要重修于好了吗？所以，这也是marcus不理会自己的原因？虽然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提醒自己要争气，不要低三下四地去央求marcus，但听到他的前女友来上海找他，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彻底没戏了。她腿都软了，之前还能扛着二三十斤的东西，现在怎么连站都站不住了呢？daisy赶紧搀扶了她一把，体贴地说：“要不，你就把这些东西都放在我这里吧，你带回去也太重了。以后要用的时候，我再拿出来。”aimee点点头。
    aimee意识到这本不应该是daisy需要告诉她的事情，于是问daisy：“谢谢你让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和marcus算朋友才告诉我的吗？”她觉得自己问这话的时候，已经快哭了。
    “不是，我是觉得marcus应该是很喜欢你，才告诉你的，他看你的眼神都不同。好多次，我都看到他很晚了，还在办公室听你的留言。”
    aimee强忍着泪水离开了罗美。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挖空了。
    我和marcus，要这样不明不白地就断了吗？
    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坦荡的人，成不成，都应该有个明确的话。于是，她打了辆车，来到了marcus住的公寓楼下。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下班了，有没有回来，只是在心里默默说：“听天由命吧，看老天爷是否会安排我们今天遇见。”
    老天爷是仁慈的，真的安排他们遇见了，而且是三个人同时见到的：
    marcus停好车向公寓走来，在大堂等待的前女友远远看到他迎上去，在弄堂口等待的aimee向marcus走过去。
    aimee知道她一定就是marcus的前女友-气质不凡轻盈高挑光彩照人、和marcus有那么多年感情基础、被marcus求婚过那么多次的舞蹈老师。我，连骆霞都争不过，现在凭什么去和她争？她默默转身，却被marcus叫住了。
    marcus回头和前女友说了几句，她乖乖回到大堂等着了。
    marcus慢慢走上来，眼里噙着泪水：“你终于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的，我是来找你的，我舍不得你，我很想很想你……”aimee多想一下子扑在marcus怀里，紧紧抱着他大哭一场。
    可她并没有，而是把背挺得直直的。
    “我是想来看看你，告诉你：我没有利用你、我不是为了卖东西给你，才和你接近的。”她觉得自己的语气很有骨气。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marcus的语气十分温柔，他看到了她有多用心、多专业、多坚韧。
    “没有怀疑，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次都没有和我联系过？”她心里已泪流成河，但看上去昂着头，一脸倔强。
    “听说你的前女友来找你了，你和她，会重修于好吗？”aimee的声音虽然很轻柔，但问得很直接，她不想拉拉扯扯、躲躲藏藏。
    “我对你说过：我和她那么多年了，和她分开的时候，我非常痛苦。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感情是可以被替代、痛苦是可以被修复的。”marcus也回答得很直接。
    “那现在呢？再次见到她的时候？”aimee问。
    “她已经来了两天了，到公司、到公寓都来找过我，说她以为她的生活可以没有我，但试下来，发现不行。她说愿意和我结婚。”
    “哦，那你看见她，还有感觉吗？”aimee看着marcus的眼睛。
    “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她，这两天一直尽量避着不见她，可我发现，我还是会关心她，不忍心扔下她不管，她已经成了我的亲人。”
    “aimee，我发现我心里更惦记的人，是你。可是，你不需要我，你这么长时间，一点一点都不需要我。”marcus一字一顿，失望极了。
    “明明是你不需要我，你为什么这么久一直不搭理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能对我说，你相信我吗？你知道我有多需要你的鼓励和拥抱吗？”宁芫在心里对着marcus哭诉，但嘴上却说：
    “好，marcus，谢谢你的坦诚。我知道了。祝福你们！”aimee头也不回地走了，尽管依然一瘸一拐，但步伐，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一粒粒泪珠接连不断地滑落，她用满是疤痕的手背一次次擦拭，她身后，是深情凝望着的marcus，他在等着她转身，可没有，她就那么坚定地消失在弄堂的尽头……
    我根本就是个不适合谈恋爱的人，我喜欢的人，通通都不喜欢我……没有男孩子会喜欢我……我比不上骆霞、我比不上舞蹈老师……我谁都比不上……我又瘦又小又笨又没有胸……我也就是个在公司跑腿被老板骂、想做marketing还被赶去卖东西、被他们冷嘲热讽的销售……没有业绩被鄙视、有业绩被轻视……我什么用都没有……我就是这世界上最不讨人喜欢的人……泪流满面、万念俱灰的宁芫感觉自己的世界，已经完全坍塌……
    出租车上，一段旋律如水倾泻：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你无怨无悔的爱着那个人
    我知道你根本没那么坚强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
    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

 第68章 业绩，是老板脾气好坏的晴雨表

    中秋始终没有给宁芫打通电话的白昼，从那天起，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即便是在最黑暗的那段日子，他心里都清楚：宁芫在意他、心里有他，现在，他们俩好像比从前任何时候联系都要频繁，但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更在意的人。她告诉白昼：她会偷偷打marcus的分机、听他的声音，就是不愿意告诉他她有多想念、多在意他，因为她不想被他看不起、不想觉得她对他的感情，是为了利益。只有marcus自己真正看清楚了、想清楚了、还选择她，才是真正的信任、真正的爱。
    白昼每次看到她发来的这些话，心如刀绞，他不想看、又害怕从此她不再和他说这些。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试图把自己当成她最好的朋友、去理解和安慰她，但发现根本无法超脱出来。他甚至开始莫名地讨厌那个从未见过的marcus：为什么不能信任她、为什么不能主动去找她？但另一方面，他又庆幸他们现在是这样的僵局，意味着自己还有很大机会。
    白昼头一次发现，爱情，原来可以这么累人！尤其是这种想朝前迈进、但空间的距离让人无能为力的爱情。
    两个人，在不同的城市，应该就会很容易淡忘、不会再痛了吧？marcus不也是因为和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不能在同一个城市，才分手的吗？那我还是离开上海吧！宁芫默默对自己说。
    确实，宁芫的历史使命已正式完成，准备回广州接受新的任务。justin正好来上海出差，打电话问是不是有很多行李，他来帮她拿。“你就别假装是来接我回广州的啦。”宁芫逗他。
    本来两个人约好了在机场碰头的，结果justin的会议被bruno拖延了，他赶到机场时，宁芫已经在登机口候机了，两个人虽然是同一航班，但在飞机上，连照面都没打上。到了广州后，justin的司机来接他，倒是让宁芫沾了光，直接把她和行李一起拉回了公司，赶赴管理会议。
    正开着会呢，宁芫接到了铂艇总务科刘科长的电话，说是她住的那套宿舍，有一位从外地调过来的朱经理已经反反复复来总务科申请过很多次，总务科问宁芫是否愿意让出来给她。
    宁芫这才想起，这位朱经理，在过去的几个月，给她打过好多次电话，每次都没有明说宿舍的事，只是和她聊自己和老公两地分居有多么痛苦、她没有房子有多么不方便。宁芫还觉得奇怪：自己和她也不是特别熟，怎么会总打电话找她诉苦呢？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刘科长很贴心地说：“我们听说你这段时间去了上海，就一直没有打扰你。刚才她听说你回来了，让我们联系你，我们这才找你商量。”
    宁芫早就听到铂艇的人在议论：这个小宁可真会混啊，拿着资本主义的工资、住着社会主义的房子，两种制度的优越性，全给她享受了！如果只是冲着别人的议论，她现在也是懒得理的，但这朱经理费了那么多心思找她，还是得认真想想的。她礼貌地回复刘科长，开完会，她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晚上回到已经阔别数月的铂艇宿舍，秀婉见到她都开心得跳了起来！宁芫三下五除二打扫好卫生，正打算和秀婉一起到楼下吃饭庆祝一下，朱经理居然就来了！她看到两个小姑娘都在，就说了她没有房子，老公就得和她离婚的事，宁芫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这是个啥老公呀，还有为老婆没房子就要离婚的，那留着干嘛？
    看朱经理愁得眼泪都出来了，又觉得实在不能破坏她的幸福，宁芫就一口答应了：“我可以搬走，不过要给我几天时间，到外面去找找房子。”朱经理立刻破涕为笑：“小宁，我早就听说你是个好女孩，果然真是通情达理啊！”
    “什么叫通情达理？会不会说话啊？难道本来就该让给你吗？”居然是金秋！原来宁芫打扫卫生的时候，秀婉已经告诉她宁芫回来了！
    朱经理一看这么多人，自觉肯定说不过，也不想多说，怕被围攻，就拉着宁芫的手说：‘小宁啊，就这么说好了啊，我可是马上就去告诉我老公了啊，我的幸福就靠你了啊，千万千万，拜托拜托！”宁芫不得不又郑重地承诺一次。她从来没意识到，自己这么重要，居然成了维持一段婚姻的保障。
    朱经理走后，秀婉才告诉宁芫，她已经向公司申请婚房，很快就拿到了。对方就是骆星介绍的那个男孩子，她很快就要搬走了。宁芫为她高兴，也很感慨：看来积极相亲确实有效啊！
    三个女孩子一路欢声笑语地走向大鸿图那里的餐厅，经过大鸿图门口时，宁芫仿佛突然看到了那晚的白昼，胸口开始生疼生疼。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就是这种感觉吗？我都是已经爱过marcus的人了，难道，我还没有放下白昼？我是不是个花心大萝卜？怎么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最令人沮丧的是，你可以喜欢这个和那个，但他们都不喜欢你！
    唉……宁芫居然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这是突然又想起了谁呢？”金秋一眼看穿了宁芫的样子。
    “我怎么觉得你开朗了很多呀金秋？”宁芫发现今天见到的金秋，不仅仅说话比以前放得开、声音大，连笑，都从以前的小心翼翼不露声色、变成了现在的活泼爽朗恣意开怀。
    “哟，是哦，这个你还不知道吧？”秀婉会心地笑了。
    “别说别说，她马上就会知道。”金秋捂着秀婉的嘴。这个动作，以前的金秋是绝对不会做的。
    发生了什么？金秋变了个人？
    来到餐厅，居然还进包房。“金秋，你发财了吗？我们仨吃饭，还跑包房来？我可是不打算付最低消费的啊。”宁芫搂着金秋肩膀开始耍赖。
    “不用你、也不用我，更不用秀婉，有人心甘情愿为我们三位美女买单。”金秋得意洋洋。
    一进包房，居然：洪炫涛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而且，金秋一见到他，就像一条蛇，直接缠了上去，两只胳膊把洪炫涛搂得紧紧的。
    “天哪，这么大的八卦，你们居然不告诉我！”宁芫简直无法接受这么残酷的隐瞒。
    “你们就不能早点告诉我，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吗？”
    “你要什么准备？你早就知道啊。”金秋娇憨又得意的笑容，让她看上去像一朵在春风中盛开的桃花。
    “恭喜恭喜！什么时候摆酒？”宁芫真是乐坏了！
    “得等白昼回来，给我当伴郎啊。”洪炫涛说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这个。
    “小宁，你要给我当伴娘！”金秋，你这话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宁芫都想问她了。
    四个人、一晚上，说了无数的话、聊了无数的八卦，一直不喝酒的宁芫，居然也跟着他们喝了不少啤酒，几乎是被金秋和秀婉扛回宿舍，因为她喝着喝着，就直接睡着了。
    “这姑娘可不能在外面喝酒，太危险了！”洪炫涛在电话里对白昼说。
    “你们为什么要让她喝酒啊？”白昼急了。
    “高兴啊，这么久没见了，有多少话要说啊。”洪炫涛确实还沉浸在今天的放松和感动中。
    “我告诉你一些情况，你听了不要太担心啊。”洪炫涛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
    难道他要告诉我宁芫有了男朋友的事？白昼忐忑起来。
    “小宁瘦了好多好多，我估计你再看到她，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反正我今天是吓了一跳的，和以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过你放心，依然是很好看的！”洪炫涛赶紧安抚白昼。
    “我才不担心呢，我一直都觉得她最好看，她的眼睛会说话。”白昼居然脱口而出。
    “哈哈，你小子，果然去了英国就是不同啊，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了，不错呀！有长进有长进！”洪炫涛看到了希望。
    “不过，她看起来受过很大的伤，胳膊、手、腿，全是疤，走路还有点一高一低的，不知道是还没恢复好，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洪炫涛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沉重起来。
    “啊？怎么会这样？她有说是怎么回事吗？她有没有叫痛？”白昼觉得吃惊的是，宁芫什么都和她说了，就是没提过自己受伤的事，为什么守口如瓶？她说的有男朋友了，是不是担心自己受了伤拖累我，故意这么说的？白昼突然觉得自己前一阵总是心神不宁，应该是有理由的。
    放下和洪炫涛的电话，他立刻打给了宁芫。没有接听，白昼想起来：洪炫涛说她喝了啤酒当即趴在饭桌上睡着了。唉，这个可怜的人啊，如果我在她身边，该有多好！
    当宁芫真正开始找房子后，才发现自己答应得实在是太草率了：市场上能提供的可租的房子，很少很少，就算是破烂得不行的旧民居，也要近五千块一个月，还要一口气押三付三，而且，不修修整整，根本没办法住！这可咋办？已经答应朱经理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吧？可如果硬咬着牙去租房子，以后每个月的工资全去付租房都不够啊。怎么一回来，就掉到这么个大坑里了呢？
    小宁答应搬走，把宿舍让给朱经理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连雷粤儿都听说了。稳妥起见，他向铂艇总务部求证，果然是真的。他微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这个小宁，真是个罕见的人！”他一回到李普顿，就到隔壁justin的办公室，装作闲谈的样子，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了他。justin一听，立刻想到的是以aimee现在的薪资，她哪里能承受得起在外租房？他赶紧去找gupta，对gupta说：“总经理，我建议aimee花多少钱租房，你就给她加多少工资，她要是这么大经济压力，肯定得换工作，她要是换了工作，公司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其实自从上次从上海回来后，看到上海、杭州的业务蒸蒸日上，gupta就开始后悔了：自己对aimee说的话、那些态度，也实在是很不绅士。他心里其实挺内疚的，就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对宁芫表达歉意。听justin这么说，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时机，就对justin说：“那你把aimee叫过来，我们一起和她谈谈吧。”
    gupta问aimee，是不是铂艇要她从宿舍搬出来，aimee也不想解释那么多，就点点头。
    “铂艇也真不像话，怎们能这么干呢？”gupta十分生气。
    “那你现在在外面租房子，要多少钱？”
    aimee老老实实回答：“我已经谈过好几轮了，最低三千七，低于这个，就实在找不到了。”
    “那好，从现在开始，每个月就给你加三千七，你安安心心工作，不要为房租发愁。”gupta当机立断。
    “而且，今天当着justin，我要向你道歉：我之前在上海，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极不妥当，不应该是我作为总经理、管理者该说的、该做的，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希望以后，你能发现，总经理的脾气越来越好。”gupta的眼神和语气，都非常诚恳，不仅仅是aimee，连justin都听得感动了。
    “mr.gupta，我早就想清楚了：老板脾气不好，基本上都是因为业绩不好、压力大。我如果有本事让所有数字都好看，我老板的脸色也会好看。我也相信：您的脾气会越来越好。”aimee居然没有一点生气和怨恨的样子，和之前在上海时她的冷淡、判若两人，看来，这个女孩子的自我修复能力实在太强了！
    “可是，我还是很好奇：marcus是你的男朋友吗？”gupta问得好认真。

 第69章 用更好的自己，赢得对方的真心实意

    唉，和gupta一起出差那么多，aimee当然知道，他其实真的很八卦……
    这个问题，显然justin也很感兴趣，原本在一旁叉着腰、只当见证人的他，现在居然也全神贯注地等着aimee的答案。
    如果，没有那次和胜百不欢而散的会议、没有总经理和lu的冷嘲热讽，我和marcus的结局，会不会不同？aimee问自己。
    那个时候是，可现在不是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很专业的采购、我是很专业的销售。”aimee回答的时候，以为自己很释然，但心被撕扯的疼痛，依然那么清晰。
    “mr.gupta，我想知道，为什么您和lu会对我说那么难听的话？你们是真的这么看我的吗？”可以不在意，但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想？我究竟在什么地方，给过他们这样的信号？
    “我承认，那段时间，我很焦虑，想多收钱、多卖货。我天天和lu在一起，话说多了，就会有偏离方向的时候。”gupta居然打了个电话，把lu叫过来。
    “lu，我们一起给aimee道歉，我们在上海的时候，确实很过分。但不得不说，好多话，是你对我说的啊，包括marcus是aimee的男朋友、marcus在aimee房间整晚没走、aimee用这样的招想卖冰红茶给marcus，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啊，不然，我怎么会知道？”gupta这个样子，让aimee想起了他带着madam过来销售部，直接说她说你坏话的样子。
    她居然忍不住笑了：“lu，您真是太不了解mr.gupta了，您和他说这些，还不如直接和我说，反正他迟早有一天会当着您的面告诉我的。”
    lu没有一点尴尬，耿直地说：“我也是直接告诉你了呀，我就是怎么想，就怎么说的啊！”
    “销售，就是研究人性。你以为躲得过我的观察吗？难道，你和marcus真的没有感情纠葛？你真的不想借这个机会卖东西给他？我最讨厌的就是利用性别去争取利益的女人，销售靠的是智慧、专业，不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烂招。”lu在过去的几个月，和gupta几乎朝夕相处，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沟通，少了以前的拘谨、客气，变得更加自由、畅顺、无话不谈。
    “lu，你这么说，就是太不了解aimee了，她根本不可能是你说的这样。她很有智慧、也非常专业，你这样说她，对她很不公平！”justin公开维护上了aimee。
    “哈哈，我就说吧？又来了一个。我承认，aimee是很不错，努力、聪明，是比一般的女孩子强，她作为我的下属，确实很得力。就有一点不好，像我太太说的那样，总是一副沾上个男人，就想嫁的样子，用广东话说，就是恨嫁，这可能就是未婚女孩当销售的缺点吧！”gupta没听懂恨嫁，justin可是听懂了。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在上海的aimee那么瘦、那么一身伤，看得到的，还只是外表的伤痕，还有对她心里造成的伤，就是这些带着自以为是的价值标准、衡量方式，对她评头品足、各种要求甚至无端指责。
    “lu，可能你以前所在的企业文化很不同。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这些表达，在优家或者欧美企业，是非常严重的错误，如果被bruno听到，你极有可能被炒掉的。现在我们是在李普顿，我们是同一个团队，你今天说的话，我可以当作没有听到，但请你以后收回这种带着明显性别歧视的表达。”justin从来没有这么严厉地说过话。
    “mr.gupta，您是在优家工作过这么多年的人，我不明白您听到这样的言论，为什么不批评、不制止、还相信、还要和他站在一起去指责aimee？您知道吗？这些话，只要有人写成邮件举报，结果会是什么？”justin义正言辞的样子，真的好男人、好帅气！
    aimee从认识他以来，没有见到过他的这一面，即便平时工作中，一直很尊重、甚至可以说敬佩他，但在这么多部门经理中，和他说话是最随意的。此时此刻，随和的他变成了充满战斗力的警察，在捍卫她、保护她！
    “这真不是我说的。好吧，我也确实认同过。lu，我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正式给aimee道歉，确实是我们错了。”lu本来就是能屈能伸的人，倒是立刻就毕恭毕敬地给aimee鞠躬道歉，让aimee手忙脚乱。
    “justin，谢谢你！你知道吗，虽然我一直都在用各种理由劝服自己，但心里始终委屈，虽然我并不需要他们俩的道歉，但真的看到他们这样，我还是觉得好解气啊！谢谢你！”从gupta办公室出来的aimee，跟着justin进了他的办公室，忍不住很开心地说。justin举起手，十分潇洒地问：“那，要不要来个highfive？”
    aimee笑了：“还是fistbump吧！”
    因为，在aimee心里，击掌庆贺，让她想起了和白昼、黄俊杰一起的日子。这个动作，是属于白昼的。
    （作者备注：highfive–抬高手击掌庆贺??fistbump–碰拳庆贺）
    白昼，我回到了广州，马上要搬出铂艇宿舍了。这是我出社会以来，第一次住到一个无依无靠的地方，很忐忑，但也很坚定。我知道，这一步是迟早会跨出的。很多时候，人生就是一条单行道，往前走了，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一如我决定放弃和marcus的感情。我不喜欢争抢，不是我的，就别再勉强。-宁芫
    宁芫，我知道你在工作上总是很积极、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不错过任何一点可能，为什么在感情上，你这么无为而治呢？是真的不够爱、还是不够勇敢？-白昼
    白昼，你的问题问得真好！的确，为工作去努力的时候，我干劲十足、没有羞耻心，但为了爱情，让我去做哪怕一点点的妥协，我都会觉得自尊心受不了，怕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和拖累。工作上，我坚信自己的专业，能为客户带来价值，他们不应该错过我；但感情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为对方带来快乐、他们是否真的需要我。是因为在爱情上，我不够专业吗？哈哈……宁芫
    宁芫，爱情上专业，那就是阅人无数的情场浪子了吧？你和我，都是除了一颗真心，不知道该如何用技巧去面对爱情的人。的确，我也和你一样，在事业或者学业上，都有足够的勇气和韧性去争取、去坚持，但对爱情，我可以坚持，勇气却远远不够。不过，我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白昼
    是的，现在的白昼，对宁芫来说，越来越是知己的感觉，因为不用面对、只有文字的表达，有时候她都分不清究竟是在和他说话、还是在和另一个自己说话。但白昼却越来越清楚：marcus会成为过去，自己还有机会，从现在开始，他要紧跟宁芫的生活。他开始比较刻意地问她工作、生活、各方面的情况，他不想在她的生活里缺席，他不想明年和她见面的时候，对她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让洪炫涛帮忙去了解宁芫租房子和搬家的情况。
    lu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特意告诉aimee，这几天她就安心去搬家，工作上的事情，电话或邮件沟通就可以了。石总也听许主任说了宁芫把宿舍让出来的事，许主任说：“当年，她就是因为让单身宿舍，才在茶厂招待所遇到坏人。这次又让了宿舍，她就不住在铂艇了。现在铂艇随便一个大学生，结婚都能申请房子，我们铂艇，可真是什么都没给她啊！”雷粤儿也告诉了石总：李普顿总经理一听说铂艇不给宁芫宿舍了，立刻就给了她房补，还动员她彻底离开铂艇，别挂在中方了。其实gupta也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只是雷粤儿气不过，故意这么说的。石总结合这些想想，也有些愧疚起来，他交代总务科：把小宁租的房子，给好好修整修整。
    朱经理听总务科说要等小宁租的房子修整好了才交房，很着急，说哪里有职工租房还要公司去修的道理，刘科长气不打一处来：“你都可以把人家住着的房子要走了，公司给人家修修租的房子，你还不平衡？”
    aimee看到这套小小的一房一厅，都难以相信这是她租的那个小破房子：
    门窗，甚至包括阳台上的防盗网，全部刷成了用粉红和粉紫调出来的一种独特色。
    厨房、厕所，全部做了吊顶、设施翻修一新，洗手间的镜子，居然也是这种独特色边框的。
    全屋电路全部重新铺设过，以前乱七八糟的明线和黑团团的开关，全部消失，换成了触感顺滑的安全开关。
    客厅、厨厕和阳台的墙面，是精致的白色、而卧室的墙面，居然也是那淡淡的粉红粉紫调成的独特色。
    “有人叮嘱过我们：你就是个小公主。”刘科长把钥匙还给宁芫的时候，贴心地交代：连门锁都是刚换过新的。
    宁芫知道，从铂艇搬出来，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许主任、石总、刘科长、洪炫涛、金秋、干爹干妈、哥哥、邹大姐、总办的每个人……铂艇真正关心自己、呵护自己的人，真的很多……
    我不是一无是处，我除了没有爱情，其它的，都有！那还在难受什么？好好工作吧！
    她就是不知道，这个公主套房的所有细节，都是白昼写了长长的传真给总务刘科长一一落实的，石总要求的是修整，白昼恳求的帮忙是打造。他其实吃不准这种风格究竟是不是宁芫喜欢的，但她那卷卷的头发、高高的鼻子、大大眼睛、小小的嘴巴，不就是童话里的公主吗？
    “你说，会不会俗了点儿？”他犹豫着问洪炫涛。
    “大俗就是大雅，每个女孩子内心都有个公主梦，就看谁去给她实现。”洪炫涛真是个诗人兼哲学家，而且专攻爱情领域。
    宁芫正在这公主套间收拾明天上班准备带的东西，接到了雷总的电话：“aimee，你现在搬的地方，正好是我上班的必经之路，以后每天早晨7：20，我在你楼下路口接你，下班的时候，也一起走，你可以搭我的顺风车。”
    “雷总，我很感激，可这怎么好意思呢？我……”
    “你不用不好意思，研发部的文经理和老葛，也是每天搭我顺风车的。”雷总的语气不容置疑。文经理和老葛，也是从铂艇过去的，也和雷总一样，住在铂艇宿舍区。
    “那行，谢谢雷总、谢谢雷总！”
    第二天顺顺利利来到公司，aimee一天都干劲十足，脚下生风，直到雷总来叫她，她才发现到下班时间了。
    “雷总，不好意思，我还有很多工作都没做，我估计以后也很少有机会按时下班，要不，下班您就别带我，如果哪天我能赶上，就主动来找您。”雷粤儿笑了：“我早该想到这点了。”
    aimee回来后，接手华南区，正在理手头的事儿呢，芍药姐姐、现在的shirley悄悄来到她身后，神神秘秘地说：“听说你搬家啦？我今晚去你那里住一晚，陪陪你吧！”
    “太好啦，多久没和你好好在一起聊天了。”两个女孩子加完班、亲亲热热地到公司楼下大排档吃了东西、又亲亲热热地一起回到了宁芫的新居。
    “哎呀，真是太好看了！这完全就是小公主住的地方嘛！”是的，窗帘啊、床单被罩啊，又都是妈妈专门亲手缝制的。在妈妈心中，芫芫当然是个小公主，从小到大，妈妈给芫芫做的衣服，都是蕾丝、绣花的公主风。
    “是的，你这个小公主，知不知道因为你，出了一件大事？”shirley虽然是笑盈盈的，但她的笑容背后，明摆着今晚是来谈话的严肃。
    “什么大事？还因为我？”aimee着实被惊着了！

 第70章 痛苦，往往因邻人遗斧 草木皆兵

    “你知道kitty的事吗？”shirley问。
    kitty？justin的秘书？aimee一下子想起来了。对哦，好像这几天没有看到她，而且，好像justin是不是换了个秘书？她去哪里了？
    “你知道kitty喜欢justin吗？”shirley问。
    “不是太清楚。”aimee虽然感觉到了，但从来没留意过，加上自从kitty加入公司，她就在上海了，和kitty连照面都没打过多少，平时根本都不会想到她。
    “kitty喜欢justin，至少是我们整个商务部人尽皆知的事。”shirley开始娓娓道来。
    kitty对justin是一见钟情。这个刚刚出来工作的小女孩，居然一上来就遇到这么个魅力十足的单身帅老板，每天都不知道怎么表达爱慕才好。刚开始每天带鲜花放在justin桌上，结果justin花粉过敏，喷嚏不断，他直接让kitty把花拿出去。
    送花不行，她又开始每天给justin带水果，很用心地切得漂漂亮亮，用小饭盒装好，带回来给justin。刚开始justin以为是公司饭堂提供的，若无其事地吃了好一阵，直到有一天他和人事行政部讨论公司开支，问起饭堂的水果拼盘多少钱一份，大家掩嘴偷笑，他觉得奇怪，雷粤儿才偷偷告诉他这水果拼盘的来历，吓得他开完会就对kitty说自己水果也过敏。
    宁芫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她可以想象justin那吓得不敢再看见鲜花、触碰水果的样子。
    “小姑娘真是很用心啊！”她非常理解那种想去对一个人好、但不知从何入手的无措，就像当年她刚刚加入铂艇的时候，见到白昼，也想对他好，却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kitty比自己强多了，不仅目标明确、还有方法，而且能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再坚持。
    鲜花不行、水果也不行，那究竟justin要什么？kitty发现问题了：他居然中秋节，去了上海！他什么时候不能去上海，谁会在这个节日去出差呢？这不是明摆着要去找aimee吗？更何况，他还让她预订中秋节晚上喜来登的餐厅，酒店、餐厅、中秋节……这样的浪漫，意味着什么？kitty预定的时候，特意交代客人是justin先生和aimee小姐，这次安排十分重要，所以他们到了之后，她会再打电话过来确认。当晚，她又专门致电餐厅，回复果然是：是的，justin先生和aimee小姐都到了。
    aimee从上海回来的那天，kitty特意去查了：justin的航班居然和aimee是同一班！他们还一起回的公司！这说明了什么？那天当她看到aimee和justin在他办公室，拳头碰拳头的时候，彻底崩溃了……
    午休时间，她拿着一大瓶洗洁精，站在justin办公室门口，咕咚咕咚就开始喝。办公室几乎没人，justin正对着电脑全神贯注地在处理工作，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kitty。她喝了一大半之后，见justin岿然不动，很不甘心，走进办公室，开始声嘶力竭、声泪俱下地讨伐他，这么奇怪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刚刚上来的人，大伙儿一哄而上，全围到了justin办公室门口。
    “你为什么要喜欢她？你去陪她过中秋、你专门去上海接她、你还和她手拉手……我告诉你，你桌子上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我全拿走了，我要她从你的面前消失！可是你就是做不到。我天天在你面前、为你做这么多，你都不在意，她什么都没为你做过，你却总是护着她！为什么、为什么？”她一边说，一边哭、一边继续喝洗洁精。泡泡不断地从她嘴里、鼻孔冒出来，场面骇人又滑稽。justin这才回过神来，一把冲上去，夺过她手里的洗洁精，扔在地上，对门口的人大叫：“快打急救电话！”
    雷总处理的这件事情，kitty的父母把她接回老家了，说再也不敢放她一个人呆在广州了。
    aimee听完这段惊心动魄的故事，莫名悲哀：不仅仅为kitty，也为自己。
    伤害kitty的，根本不是justin、也不是我，而是kitty自己想象出来的情节。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于她，她想象出来的画面，就是深深刺伤她的事实。也许，marcus和他的前女友，也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自卑的我，也是用想象出来的画面，对准自己的心猛扎一刀，任由自己泪流尽、血流干，似乎很悲壮、很高尚，其实，这些疼痛，何尝不是自讨的？
    是的，在kitty眼里，aimee是高不可攀、无法竞争的对手；在aimee眼里，marcus的前女友，又何尝不是？
    差别，只是心灰意冷地撤离，还是心甘情愿地放弃。
    shirley看宁芫默不作声，忍不住问：“你和justin真没有什么特别吗？”
    “当然没有！我们是再正常不过的同事关系，绝对没有一点点的暧昧。”aimee真是怕了，我明明一脸正气大义凛然，半个男朋友没捞着，这绯闻八卦前赴后继，冤不冤啊？
    “那justin办公桌上的小水车、小泥塑，是怎么回事？kitty说她看到justin办公桌上有这些小物件，就问justin哪里来的，justin说是你送的，她就全拿到她自己办公桌上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aimee认真回想了一番：小水车，应该是gupta要求部门经理都要做销售时，justin和aimee一组，他们去开发一家五星级酒店，谈完合作后，正好看到酒店商场有这个卖，justin觉得很好看，买了一个给aimee，aimee觉得不能白收他的礼物，马上也买了一个送回给justin。那个小泥塑，是在上海看市场时，正好经过一个路边摊，aimee随手买了两个，分了一个给justin。她几乎都不记得这两件东西了。
    唉，爱情的盲目，才会邻人遗斧、草木皆兵。
    除了一直只顾着出差、开会的aimee不知道，其实kitty的事情，早就插上翅膀，甚至传到了铂艇。许主任都忍不住打电话来了：“小宁啊，我觉得你们的商务部经理一表人才，哪里都好，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考虑啊！要不，我来做个媒？”天哪，当年那个告诫全总办防护着不让人给小宁介绍对象的许主任，现在都打算亲自上阵给我做媒了，我这真是有多难嫁出去啊！小宁开始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结婚总是要的咯，可为什么，直到现在，连半个有意愿娶我的人都没有呢？我究竟有什么问题？想别的还好，一想男朋友、结婚，头就疼……会不会我在谈恋爱这点上，没有天赋呢？
    谈客户就有天赋：比如，tim终于来参观工厂了，整个流程非常顺畅，tim也一直夸李普顿的团队阵容整齐、特别年轻、特别有冲劲。edward展示和介绍李普顿冰红茶在全球各地，通过不同口味、不同冲配方式，带给众多消费者无数快乐时刻，很打动tim。他说，过去他一直认为巢雀供应的冰红茶，只是个配方，在李普顿这里，他才看到了品牌带给消费者的活力。
    tim接下来还要去东莞的另一家工厂参观，aimee原本早就安排了公司的司机开车送他去，但看到大雨连天，担心路上万一有什么情况，不好处理也不好交代，就索性陪着tim，送他去。路上的时间长，除了谈工作，连tim的家庭、孩子、他喜欢喝什么茶等等，所有情况都了解得透透的。等aimee把tim顺利交到下一家工厂老板手上时，tim已经当她是朋友了。
    tim一回到上海，就让优家和李普顿进入了备选供应商体系，积极开始推动盲测。marcus听到这个消息，知道这一定是aimee的杰作。她对工作上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部门、甚至每一个人，总有别人想不到的办法和对关键细节的敏锐和把控，甚至在只把我看成胜百采购时，时时处处都很周到体贴，切换成恋爱对象，却没有了任何信号、完全熄火呢？只能说，她真的不爱我……
    marcus并没有马上答应和前女友复合。他还在等着aimee，哪怕在黑暗中，有一点点微弱的亮光，他都会立刻冲过去，可，始终没有……
    国建宾馆和罗美大厦近在咫尺，拐个弯步行不到两百米就到了。marcus每天走过路过，都忍不住会深情凝望那栋楼，每看一眼，都心如刀割。他知道她已经回了广州，早就不住在这里了，但仿佛，这栋楼就变成了她，一直那么默默地矗立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提醒着他：我还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他也曾无数次想拨通电话，告诉她：我们不要这样了，让我们回到以前的甜蜜，好吗？可拖的时间越长，他越感受到她的冰冷，他担心自己的火焰，是不是已经无法融化冰一样的她。
    是的，aimee一旦冷下去，就会突然令人感觉寒气袭人、无法靠近–这是铂艇工会戴主席的感受。那年不让宁芫参加经贸系统汇报演出决赛时，别的姑娘都在着急地问为什么，反倒是她一言不发，像一座冰山。
    现在铂艇要举行公司成立四十五周年大庆，石总和许主任居然提出，邀请小宁回来担任主持人。让戴主席去请她。就算是这几年下岗分流开展得轰轰烈烈、成效斐然，铂艇在职员工已经压缩到了只有五百多人，但这个基数里，依然是人才济济，要啥语种的都有、要啥样貌身高的人都有。虽然戴主席也对小宁印象很好，但犯得着这么安排吗？关键是怎么开口呢？
    当戴主席硬着头皮打通小宁电话时，她心里真是没底，但没想到小宁只问了是什么时间、什么要求，就一口答应了。这样的爽快，着实出乎戴主席意料。等他们见面彩排时，戴主席也对小宁的认真、配合口服心服。庆典活动非常隆重，铂艇上上下下连同离退休职工济济一堂，大家都在问台上的女主持是谁，当听说是小宁时，连陈姨都不敢认了：变化太大了吧？怎么这么瘦啊？贾维煌和隋延延也在台下窃窃私语：“认不出来了认不出来了，完全是另一个人了。”是的，现在的小宁，没有了在铂艇时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她是那么自信、那么光彩照人。
    宁芫知道：这是许主任在给她机会，告诉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小宁没那么容易趴下。但宁芫更加知道：铂艇，是她职场出发的起点，在这里，她有痛苦、更收获了那么多的关心和爱护。
    主持完铂艇周年庆，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宁芫赶回李普顿，想把白天的工作补回来，反正下班时间应该没人看见，那就先不卸妆啦。她刚进门，justin就来找她了。这么晚了，他居然还没走。
    自从aimee从上海回来后，她升到了经理级，公司为她安排了独立办公室，她还一直没有时间认真布置过。justin一进来就问：“你这里会不会太素净了？”看到aimee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他吓了一跳，赶紧接了一句：“哎呦，不素不素，今天脸的色彩真浓！”看她穿着一身特别合身的礼服，实在忍不住：“你今天下午怎么不在公司？该不会是去拍婚纱照了吧？”

 第71章 嫁不嫁得出去是实力 恨不恨嫁是态度

    这大晚上的，看到化了浓妆、穿着礼服的aimee，justin居然问她是不是去拍婚纱了！
    “你还真不愧是mit的高材生，想问题的角度就是清奇啊！我总不能一个人去拍婚纱吧？拍完了还一个人可怜巴巴地跑回公司继续工作，我这得是有多可怜啊！”aimee哭笑不得地回敬他。
    “你也别多想，我又没说有人和你一起拍。万一你一直嫁不出去，又很想穿婚纱，一个人偷偷跑去拍了呢？”justin继续拿她开涮。
    “你可别咒我，到底是我嫁不出去、还是你娶不到老婆，将来的事儿谁知道呢？”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总是在斗嘴，还乐此不疲。
    “aimee，我和你说个正经事吧！”
    “这么不正经的你，还有正经事儿？”
    “你听了就知道我说的有多正经啦！”
    “我想告诉你一个特别好的消息：经过销售部门的努力，我们公司现在的现金流已经很充足，不仅仅足够我们自己发展，甚至有能力帮助优家中国总部做些投入。根据目前的情况，我估计过不了多久，edward可能会被调到上海总部。到那时候，你可以向gupta申请，转到marketing去。”
    aimee又惊讶又感动：连我自己都光顾着卖货，生活的惯性让我几乎早就忘记了总经理的承诺，justin怎么会知道、会记得、还帮我留意着时机来提醒我？
    “另外，我也要开始参与优家总部的一些项目，我向bruno推荐了你，我们以后可能要经常在一起出差、一起战斗了。”
    “justin，你真是个见义勇为的大好人，总是会提携我这样的弱小。谢谢你！”
    “哎，你可别谦虚，你才不弱呢，欺负我的时候可强了！我们一起努力，遇强则强！”
    他的普通话在突飞猛进啊！
    justin的斗志昂扬，感染了本来就是工作易燃体质的aimee，两个人愉快地来了个fistbump后，aimee突然想起了shirley说的kitty看到他们俩手拉手，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呀！可kitty这件事，把justin吓坏了吧？如果直接问他会不会令他很尴尬？
    “aimee，我还要和你解释一件事情：你还记得那个小水车和那个小泥塑吗？我本来放在我办公桌上的，被我之前的秘书拿走了，我不是有意要送给她的，你不要生气啊。”justin居然主动提起他的秘书？
    aimee赶紧溜到门口，四处望了望，好像外面还有几个人在加班。她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小声说：“你不提，我就不问。现在你自投罗网了，那就不能放过你啦！请原谅本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你真闹得秘书为你喝洗洁精啊？”
    “你也听说了？果然是坏事传千里，我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justin沮丧起来。
    “本来我问心无愧的，怎么被你这大眼睛盯着，居然心虚了呢？”justin那突然怂了的样子，是平时在办公室冷静理智、职业威风的他，完全没有的一面。
    “我非常能理解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拼命喜欢一个人，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唉，我自己就是这样的啊。”aimee叹了口气。
    “不过我脸皮厚，不会因为对方不喜欢自己，就去寻死，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aimee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对：我当时也吞过安眠药，而且，很大程度上，不也是因为白昼吗？如果当时他不是那么冷漠、甚至和骆霞搅在一起伤害我，如果他是爱我的、坚定地和我在一起，我会做那样的傻事吗？不过，现在的我，好庆幸老天爷开恩救了我，不然，后来怎么会认识marcus、怎么会和白昼还能重新成为朋友、怎么会有方舷阴差阳错地送玫瑰、还有面前这个justin那么愿意帮助我？
    喂喂喂，我怎么会把这四个男人放在一起想呢？难道，潜意识里，把他们归为了一类–可以发展的潜在结婚对象？这也太狠了、太痴心妄想了吧？一下子拉出来四位候选人！看来，lu和陆太太说得没错：我就是恨嫁到有毛病了！不过，恨嫁至少是没有放弃自我、态度积极呀。
    这四个人，哪个是我可以挑的、选的？哪个又是在乎我、喜欢我的？往细里想，一个都没有！可见还是实力和魅力都不够啊！算了算了，想这些一点用都没有，赶紧和justin好好谈工作吧！于是aimee向justin讨教他会做什么项目，需要自己参与和协助哪些方面。
    edward和他太太非常高效地在两年内生了一女一儿，凑成了人人羡慕的“好”，顺利达成来中国的家庭计划。而且，edward的运气确实好，刚到没多久就拿到了李普顿市场占有率第一的调查报告，品牌一直保持着领导地位，大会小会都被表扬、各种表彰都被当作案例登台分享，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时间风头无两。
    edward被调到上海总部，开始负责特别项目。李普顿的marketing如justin所料，果然正式空出了部门经理这个职位。aimee在理顺华南区、招聘到合适的销售经理后，真的向gupta提出了要转到marketing部门，gupta倒是非常爽快地就同意了。
    部门经理任命一定要优家总部人事审批，优家中国盘子还不够大，养不起昂贵的专职外籍人事负责人，新加坡亚太总部的人事副总裁paul特意飞到广州，来面试和考核aimee。
    paul望着面前这位瘦弱的女孩，指着原本属于edward的那张大大的椅子问：“如果让你坐在那个位置，你有信心吗？”
    aimee点点头。
    paul以为她应该像优家所有的marketer那样，能言善辩，吧啦吧啦地阐述一大堆自己有多聪明、多称职、多能干，没想到她居然只是点点头。虽然paul也不是marketing背景的，没办法从专业知识和技能角度判断她是否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但还是很有顾虑。他很坦诚地告诉了aimee：
    第一：你从加入优家以来，基本上没有正式在marketing部门工作过，过去的工作经历，全在销售，只能证明你是个销售人才，不能证明是marketing人才；
    第二：在优家，过去从来没有主管级及以上人员，直接从销售部转到市场部，担任同级职位的，更加不要说跨部门升职；
    第三：marketing在优家，是非常重要的部门，可以说优家就是一家市场驱动型的公司，对品牌管理有独特的理论体系，这些都需要在得到专业培训的基础上，再有一段时间的积累。通常在优家，就算是天资极高的管理培训生，没有两三年在这个领域的直接工作经验，连初级经理都当不了，更不要说直接当部门经理。
    第四：在优家，marketing的人都要非常善于表达，你太沉默寡言了。
    结论：不能把你从一个销售部门的职能经理、直接转到marketing当部门经理，这太不符合优家的规矩了，史无前例，我们也不打算破例。
    对aimee来说，这是她头一次听到从这个角度对自己职业前景的分析，对paul如此直率，充满敬佩和感激：“第四条，善于表达，对我来说，很容易就能做到，毕竟做了那么多年销售，真要多说话，还是可以的；其它三条，您的评价都非常合理和中肯。我愿意再花些时间，去接受培训、学习和考验。只要能转去marketing，做什么职位都没关系。”
    很快，人事通告发出来：aimee担任市场副经理，不过头顶也没有安排正经理。据说，gupta、edward、justin都力荐了aimee，他们都说：虽然aimee过去的确是在销售部，但李普顿在相当长的时间，市场部形同虚设，也没有市场预算。在几乎没有花钱的情况下，她和团队一起，能把李普顿做到市场占有率第一，成果本身就证明了她的能力。是他们的据理力争，才让aimee保住了经理级别。
    转到marketing后，得到最多的机会，就是参加各种各样的培训。上海、新加坡、香港、日本……各种各样的研讨会、论坛、讲座……aimee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全新的专业知识，越学习、越兴奋、越敬畏，经常感觉自己在读大学，接受系统正规的专业教育。眼前，她又接到通知：要去英国参加总部的品类培训，她告诉了白昼这个消息，白昼很快就回复：我来机场接你。
    看到这句话的aimee，很感慨：都记不起来上次和白昼的见面，是什么时候了。想不到的是，多年后两个人的相见，居然会在英国。
    想不到的，又岂止这个呢？比如下面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儿：
    gupta对aimee说：“明晚我太太和我一起去白天鹅，我们约了和justin一起吃晚饭，你也一起参加吧！”在酒店一楼餐厅吃饭的时候，四个人气氛就非常活跃。gupta和夫人感慨：现在两个女儿都在香港读国际学校，他们几乎不用管学习，但女儿渐渐大了，反倒他们会开始关心女儿应该找什么样的男朋友。
    吃完饭gupta和太太说不如一起到justin家坐坐，四个人又一起上了楼。justin住的是白天鹅的长住公寓，aimee是第一次来。房间格局、陈设，都很气派。四个人坐下来，房间的灯突然全黑了，aimee正打算问怎么这么高级的酒店还会停电，突然响起了生日歌，justin居然捧着一个生日蛋糕缓缓地走到了aimee面前。
    天哪，我自己都完全不记得今天是身份证上的生日了！没想到gupta和夫人、justin，居然还很用心地筹划了这特别的庆祝方式。
    “aimee，二十五岁生日快乐！”完蛋了，还搞得那么清楚，知道我究竟多少岁了……刚才总经理和夫人已经在为刚刚十九、二十的女儿担心没有男朋友，那我这么大年纪了，是不是该更焦虑……
    justin说这个生日蛋糕，是他提前好几天精心挑选的，他除了担任唱生日歌主唱、还负责搞气氛、耐心地帮着分蛋糕、收拾……
    “aimee，你可以认真地考虑找个男朋友了！”gupta特别郑重地叮嘱。
    “老板，这算是今年的指标之一吗？”aimee调皮地问。
    “我觉得可以这么定。”gupta的笑容好慈祥。
    “justin，你也可以认真地考虑找个女朋友了。”gupta又顺便做了交代。
    “justin，你这么出众，有没有想过要找个怎样的女孩子啊？”gupta夫人关切地问。
    “我会找个亚洲女孩。”justin居然毫不犹豫地回答。
    “亚洲女孩？你是说任何一个亚洲国家的女孩，比如印度？”gupta敏锐地问。
    “我想找个中国女孩。”justin很坦然大方地解释。
    gupta和夫人相视一笑：“现在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年轻人，再继续聊会儿，好好庆祝庆祝。”
    “谢谢你们给我过这么难忘的生日，我真的好开心！我会更加努力地工作，不让你们失望！”aimee感动地说，然后她在gupta先生和夫人一走，就揪着justin做销售数据分析，评估她希望引进的新品可行性。工作，让这两个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是兴致勃勃。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很晚的aimee，吓得一机灵，赶紧说：“我走了我走了。”

 第72章 总有一段时间游走在自尊与自怜之间

    晚上回到公主套间，早有感冒迹象的aimee，开始发烧，接下来的几天，转成咳嗽。她强忍着，还继续出差，直至再回来的时候，整个大办公室的人都听到她在咳，那空荡有力的回响，总觉得她的肺随时会被巨咳的声浪穿破。
    临下班前，正在打扫的郝姨实在听不下去了，走上来轻轻拍着宁芫的背，心疼极了：“小宁啊，你这样可不行，我听你这声音，就知道你这个毛病已经很严重了。我姐姐是胸科医院的主任，我给她打个电话，你明天直接去找她，让她赶紧帮你看看吧！”aimee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郝姨就拿起了大会议桌上的电话，对着姐姐一顿交代加撒娇，放下电话对aimee说：“我和我姐姐说好了，你明天直接去胸科医院找她啊。”
    盛情难却，也确实难受得胸口都疼了，宁芫只好乖乖地到医院找了郝姨的姐姐。郝主任说她正有会诊，把宁芫交给了一位看上去非常资深的医生，叮嘱一定要看得仔细些。一番检查后，医生神情严肃地说：“必须马上住院！”宁芫吓坏了，该不会是什么大问题吧？医生说：“肺部阴影很重，先住院，仔细检查后再说。”宁芫着急了：这可怎么办？还有那么多差等着出呢，工作可不能耽误呀。还有……英国总部的培训，也去不了了……
    “医生，能不能让我先回去把工作安排一下？”她诚挚地恳求。
    “不能，郝主任交代了要对你负责，那我就不能马虎。你打个电话给你家里人，让他们赶紧过来帮你办一下住院手续。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必须住院治疗，不能再高强度工作，你就不要走了，赶紧入院。”感觉大事不妙的宁芫不敢再和医生硬来，只好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给金秋，让她帮忙给她回公主套间取些用品过来；一个打给stella，让她帮忙找gupta请假。
    宁芫被安排住在一个四人间的病房，她刚刚换好病号服安顿下来，居然就见到gupta和justin站在病房门口。这也来得太神速了吧？
    “你怎么回事？跑到医院来上班了？想改行啊？”justin就是没个正经啊！
    “我们是在办公室就听着你的声音不对，没想到这么严重。你就好好治疗、好好休息吧！”gupta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中国的医院呢，这病房看上去很不错啊。”gupta一边好奇地四下打量，一边点评。
    aimee把比较急迫的工作安排向老板做了汇报，gupta和justin都对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把这么多事处理得有条不紊感到十分惊讶。
    “你就好好在这里休养，不要担心工作，你要是不嫌弃，marketing部门的事情，我替你顶一顶，让我也当个跨部门人才嘛。”justin的玩笑让大家都放松了很多。
    gupta和justin刚走，金秋和洪炫涛就来了。金秋一边把脸盆牙刷之类的用品拿给宁芫，一边叫着真是心疼啊！本来就瘦成这样的姑娘，这一病，真是成了林妹妹了。洪炫涛默默地把手机递给了宁芫：
    “宁芫，你病了吗？”居然是白昼！
    宁芫都想不起来上次和他通话，是什么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以为已经很陌生、很疏离、但此刻依然感觉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的声音，宁芫的眼泪居然夺眶而出。
    “嗯，是我。”眼泪沿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你好好休养，什么都不要担心，听医生的话，很快会好起来的。”她听得出声音里的关切。
    “嗯，不严重，就是需要静养几天而已。谢谢你！”宁芫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白昼的声音，眼泪就是止不住。
    洪炫涛看着她的样子，眼眶也红了。金秋轻轻地拉起了他的手，他们俩走到病房外面，洪炫涛想起了白昼泪流满面和他喝啤酒的夜晚。他对金秋说：“白昼还做好了准备，在英国好好款待宁芫呢。这两个人，看着太令人难受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们总是不能在一起？”金秋也黯然。他们看到宁芫放下了电话，赶紧走进去，宁芫慌乱地擦干眼泪：“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很没骨气、我就是个笑话？”
    “你不是笑话，白昼说过，你是最美的童话。”话虽然是从洪炫涛这个爱情诗人嘴里说出来的，但确实是白昼和洪炫涛说过的。接了白昼电话的宁芫，不但心情没有更好，反而莫名伤感起来。她一直以为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已经和白昼心平气和地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却在听到他声音的刹那，全盘崩溃。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对自己曾经的爱恋、受过的委屈、还是现在来自他的关心。
    而在接下来住院的这几天，白昼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宁芫知道国际话费很贵，不敢多聊，总是说几句就挂了。每次放下电话的她，都会问自己：即便我现在那么想嫁人，如果白昼对我表白，我会不会答应他？她总觉得没有义无反顾、没有斩钉截铁、不敢奋不顾身、不敢理直气壮，总害怕会再有什么节外生枝。她不敢去想象自己真的和白昼成为亲密无间的情侣，即便这曾经是她最向往的画面。
    这几天里，金秋和洪炫涛会时不时过来一趟，陆陆续续有同事们来探望她，销售部连lu和madam都来过了，还有一个人也是每天晚上七八点就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那就是方舷。他说他家就在胸科医院附近，反正吃完晚饭是要散步的，他就溜达过来看看。两个人聊聊工作，宁芫像缺了课的学生一样，每天都有个补习老师到点过来，给她补上当天公司发生的事情。
    可是，不工作、专职养病的日子好可怕！一天当中几乎所有时间都躺在病床上望着吊瓶里的点点滴滴，人也变得特别脆弱、琐碎，想不了什么大事，只想身边能有个陪伴和守护自己的人。同一间病房里，其它床位的奶奶、阿姨、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每个人都有另一半每天过来陪伴，不敢告诉父母的宁芫，发现现在的自己，真的感觉好孤独、真的很想有个嘘寒问暖的男朋友了。
    她又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点能找谁，甚至拿出了寻找客户的思维方式，逐一发掘，可是想破了头，都没有方向。实在困极了的她，又睡着了，眼角带着泪。
    运气还是挺好的，最终确诊只是比较严重的肺炎，经过十多天的治疗，宁芫终于出院了。她刚刚回到公司，lu就来到她办公室，犹犹豫豫、难以启齿的样子。
    “陆生，您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aimee好奇地问。
    “唉，是有人让我帮忙告诉你一件事情，他没有勇气和你说。”lu低着头，也不看aimee。
    这是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情？
    “justin要调到上海去工作了，他不敢亲自和你说，让我来帮忙告诉你。”lu轻声说。aimee一听，立刻就往justin办公室奔去，他却不在。
    “你听我说完嘛。他已经回白天鹅收拾行李去了，这个任命很着急，他今天下午人就要先去上海。”
    “今天？”我不就住了十来天医院吗，怎么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可是，总不能连面都不见，就这么告别了吧？aimee拨通了justin的手机：“你要逃跑了吗？”
    “不是我想逃的，我也觉得很突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justin听起来情绪也很低落。
    “要不，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下午就要飞上海了。”
    于是，两个人在白天鹅一楼餐厅，以默默开头的方式，吃了这顿给justin的饯行餐。
    默默开头，是两个人刚见到的时候，谁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喝茶，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还是justin打破了沉闷，故作轻松地说：“你还不赶紧恭喜我高升啦？我可是要调到上海去当达丽公司总经理了呢！”
    这确实是极好的消息啊，不到三十岁，就直接当上合资公司总经理，在优家这样的跨国集团，得有多不容易啊！aimee突然觉得自己确实不该伤感，而是应该为justin庆祝。她以茶代酒，“恭喜你！你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没有你，就没有对李普顿的力挽狂澜，你总是用你睿智的分析、来自财神爷最实在的鼓励，给我们一线销售和市场人员力量，让我们无所畏惧。你真是我们年轻人的偶像和奋斗目标！”
    justin却很伤感：“虽然你夸我的每句话都是事实，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发现自己很舍不得李普顿的工作氛围、舍不得这里的环境、舍不得这里的人。”
    “你当了总经理，会认识更多优秀的人、有更多崇敬你的人围着你，你很快就会适应的，到时候别假装不认识我们啊。”aimee开始反向宽慰justin了。
    “我在李普顿的这段时间里，能认识那么多同事、认识你，真是我最大的收获。aimee，你真是个非常有趣、有能量的人！”justin说的也是事实。
    “我从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就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要当一个怎样的人、过怎样的生活。在观察身边的人不同的生活状态时，我越来越想明白了：我想当一个自由的人、一个在事业上，可以做到极致的人，所以，对我来说，事业是第一位的。”
    “在国际公司，mobility，就是可以随时去任何地方工作的灵活度，也是职场最重要的核心竞争力之一。哪里有发展机会、我就去哪里；公司需要我去哪里，我就能去哪里。”
    “我不会结婚、不想有家庭，这样，在工作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随时拔腿就走。其他人可能比我优秀、可能比我能力强，但他们不能像我这么单纯、洒脱，所以他们就难以得到最优、最挑战的机会。我觉得爱情、婚姻，都是绑住人的枷锁，与其这样，不如给自己舒服的空间，想怎样就怎样。”
    这可是头一次听justin讲他的事业和爱情观，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啊！-这就是一个把工作排在第一，其它一切都要让位的人。佩服佩服！aimee为justin鼓起掌来：“是的，我爸妈就很鼓励我到不同的地方工作，见得多才识得广嘛。大丈夫四海为家！”
    “还有一句话：大丈夫何患无妻，一个男人，事业好了，什么样的老婆在什么时候都可以随便找。”aimee给justin打气加油。
    可是，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呀？
    “喂，你干嘛要对我说这番话？你是不是以为我想和你恋爱、结婚，你特意在去上海之前，来个澄清、了断吧？”aimee回过神来。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可惜我是个把事业放在第一位、为了事业不想结婚、也不想恋爱的人。如果真要找，aimee你确实适合我。和你在一起，我会很放松、很开心！我们俩一样直率，我不想隐瞒、也不想暧昧，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找女朋友，不是取向有问题，也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只是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了取舍。”justin难得如此郑重其事。
    “justin，道理我都懂，我很幸运，能和你这样掏心掏肺。男女之间，不是只有爱情一种感情，还可以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是以后在李普顿见不到你了，还是会很难过。”
    “我会随时找你聊天的，你还要帮我当普通话翻译呢。再说，很快，我们就会一起做项目啦，别忘了，你还是我们总部特别行动组的成员。”
    特别行动组？居然有这么令人热血沸腾的名字？

 第73章 mobility，是职场竞争力 也是人生的选题

    在justin说出他的人生规划前，aimee从来没考虑过mobility这个词。但经过justin的归纳，她也意识到在过去的几年，她之所以能不断得到机会、被磨炼，也是因为自己具有mobility。aimee觉得这个英文单词，最准确的翻译，应该就是依稀记得爸爸说过的这句话：
    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她特意去查了一下，原来还有下半句：
    我是发展一只花，哪里能开往哪插。
    这不就是justin说的他的事业观吗？
    看来全世界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无论是世界五百强的职场，还是革命工作：服从分配、说走就走，老板们才会放心、安心、随心使用，越好用的人，职业发展的弹性和空间才会越大。宁芫明白了这个道理，就更加对工作来者不拒。她总觉得谁给她派任务，都是在信任和欣赏她。这不，又有一桩别人避之不及的事儿，找上了她：
    随着李普顿品牌越来越强，市场上的假货也越来越猖獗，而且在广东的个别区域，制假成了当地的支柱产业，不仅不会被处罚，还会受到保护，每次打假都险象环生，如同警匪片。优家中国总部成立了专门的知识产权保护部门，其它规模大的合资企业，也专门设立了打假部，与总部互相配合。
    gupta觉得专门搞这么个部门，也太奢侈了，就想安插在行政部或销售部。雷粤儿觉得这样的事情，和行政部毫无关系；lu觉得销售光完成业绩指标都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了，哪里还有精力搞这个？他们的推脱，转到了gupta那里，他想来想去，觉得胆子大的，就是aimee，于是把打假纳入市场部管辖范围。
    既然是市场部管的，在出任务的时候，部门就得派人去。市场部原来的编制里，没有彪悍孔武的人，总不能让比自己还弱小的女孩子们去吧？再说，在搞清楚这些工作该如何开展前，作为部门负责人，总得先有直接经验、知道怎么做，才能给下属安排、分配和指导，于是aimee就开始跟着总部负责知识产权的gerry出任务。
    gerry看着aimee，着实犯难：我真的要带着这么瘦弱的女孩子一起去打假吗？那可不是演戏、不是开玩笑、不是体验生活，而是随时会被造假分子围攻、有生命危险的活儿，我是警察出身，对这些场合司空见惯，她去了，会不会反倒增加我的麻烦，还得分心保护她？不过不让她去，也是不行的，毕竟是李普顿品牌打假，品牌方总得有人在场。
    实在无奈的情况下，gerry特意提前一天对aimee交代了很多很多注意事项，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你别给我现场添乱，反倒让我抽身出来保护你。这女孩也不说话，甚至连不添乱这点都不一口承诺，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看得出她在思考、琢磨，就是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其实aimee也不是不想发表意见，而是她真没有任何经验，不知道该想什么、说什么。
    见到她那个样子，gerry带着十二分的忐忑出发了。这次打假是在近郊，线人已经把造假地点摸得清清楚楚，gerry和相关执法部门已经商量好了出击方案，一切按计划进行。gerry发现这个aimee在现场的表现，一点不像第一次见这种场合的，镇定自若、进退自如，不仅仅没拖后腿，甚至还悄悄提醒他注意周围环境的细节。
    比如，她小声告诉gerry：晾在阳台上的，有女人和小孩的衣服，说明这制假现场，可能连地下小工厂都算不上，是非常简陋的作坊，里面还住着家属。仅仅是有女人，还不用考虑太多，但如果有小孩，能不能尽量考虑到孩子的感受，不要现场动静太大，吓着孩子。gerry觉得她虽然很细心，但多虑了。这些犯罪分子，在做坏事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他们孩子的感受，当场被抓，也是天经地义的，真正围攻的时候，现场会非常混乱，哪里顾得上让孩子看不到或者看不清楚这种小事。gerry没有吱声。
    一切按计划进行，有人去敲门、门开后，先是两三个人进去，等他们来不及关门的时候，大批围捕人员进场。客厅里，果然有一位妇女，怀里抱着一位婴儿、身边还有一位两三岁的小男孩。aimee眼疾手快地冲到小男孩身边，蹲下来拉着他的手说：“宝宝，跟阿姨到这边来找个东西好不好？”把小男孩拉到了挂着蚊帐的房间。那位妇女疯了似的追进来，以为宁芫要抢她的孩子当人质。aimee看到她一过来，就赶紧把她拖进房间，关上门，微笑着握了握小男孩的手，对她说：“让男人们在外面算账，你和孩子不要出去，就呆在这里。宝贝们没必要知道这些大人在干什么，对吧？”那位妇女马上明白了aimee的用意，不再说话。
    aimee走出房间，带上门，外面已经打作一团。拳脚声、呵斥声不绝于耳。她猫着腰火速转移到靠门的位置，打架肯定不是我能参与的，我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和最佳视角。拦在门口，至少可以在需要的时候马上从外面关上门，并按gerry交代的，用带着的锁锁上，让他们跑不掉，等增援到了，再替他们开门。
    这个制假点就是家庭作坊，客厅和房间都摆开了工作台，老板和工人的战斗力都不是很强，没多久，全部被铐上了，老板毕竟是老板，还在不断用脚踢执法人员、试图逃跑，他越这样，越被执法人员反击。那位妇女抱着婴儿出来，随手关上房门，确保大孩子不出来，非常淡定地说：“你们抓就抓吧，别吓着孩子就行。”gerry他们带上老板和所有现场工人走了，他心里知道，在这之前的围剿中，通常都是第一时间把全部人都带走，再分门别类处理，该抓的抓、该放的放，而这一次，他提都没提那个老板娘和孩子。
    出过几次任务后，aimee渐渐总结出了品牌方参与打假时，起的作用及相应要做的工作。她认为从管理角度，应该术业有专攻，品牌方的角色是协调和跟进，没必要深度参与执法全过程，她把整理的品牌公司打假专员岗位说明书，和gerry反复确认核对，gerry也觉得这样理清楚后，他和各合资公司的沟通会更容易、得到的支持会更到位、各自的配合度会更高、不像以前，每家合资公司既想找他打假、又怕跟着他出任务，总搞得别别扭扭、尴尴尬尬的。
    接下来aimee开始物色谁比较适合接手这项工作。在她和雷粤儿、sally商量时，雷粤儿只思考了几分钟，就说：“魏红适合。”sally把aimee拟定的岗位说明书给魏红看后，魏红也对这个工作性质欣然接受，她早就听闻总部gerry是非常年轻有为、英俊正气的警察，她觉得作为军人出身，能和警察出身的人一起去做这样捍卫正义的工作，比做卖货有意义多了。李普顿总算有了打假专项负责人。
    刚刚理顺打假，justin说的特别行动组就开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aimee开启了疯狂出差模式，除了李普顿marketing的工作，优家总部的特别行动组，开展一系列有代号的行动。总部要求每位成员都要签署保密协议，对自己过去、现在、即将要去哪里出差，任何人、包括家人都不能透露。aimee经常只在出发前和爸爸妈妈说要去出差，去的地方会不方便联系，一回来会立刻打电话。幸亏相对比较人性化的是，几乎每一周到十天左右，就能返回各自所在地公司三五天，和外界保持着正常的接触频率。
    这些行动，就是一场接一场的并购。有成功的、有夭折的，在最后结果确定前，每个人的行踪，都可能在向竞争或谈判对手泄漏信号，所以只能绝对保密。gupta都被通知：aimee加入了总部项目，直接向总部汇报，不需要向他报告行踪。每次回到广州的时候，gupta会开玩笑：“我感觉你要飞走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不过，你千万要等到我任期到了，你才走啊。”是的，这么多年了，和gupta的沟通，已经默契到了无需语言，只要望一望彼此就心领神会，而且，老板人也越来越温和，再也不用对下属发脾气，每次出差，下面一群精兵强将把市场管得妥妥的，大老板出场只需要和客户微笑、握手、sayhello。
    看着gupta这几年性情的变化，aimee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怪你的老板脾气差，那还是因为我们的业绩差；一旦你把老板的焦虑都扫除，老板会变成一个慈眉善目、恨不得天天提醒你不要离开他的大好人。
    就在aimee出差忙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李普顿北京办事处又出了问题，lu招的华北区销售经理sam盛山尽管十分努力，但始终无法适应李普顿销售这夜以继日高强度的工作方式，身心俱疲且业绩不佳，lu找gupta商量，能不能让aimee在管着市场部的同时，帮销售部去搞定北京，毕竟对全组换血、重建办事处，她有经验，北京的情形，比那时的上海还是简单太多了，aimee应该也不需要花很长时间，调整到位了，就继续回marketing。lu和gupta都清楚：如果他们直接和aimee说，她肯定会同意，但唯一吃不准的是，她目前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做总部的项目，还要管市场部，已经是两头任务了，再加上这个，时间精力是否够分配。
    没想到gupta和lu对她一说这个想法，她就笑呵呵地欣然接受了。她还宽慰他们：“时间我尽量协调。我们还在发展期，只要公司需要，我理所应当随时接上任务就出发！”
    这次，lu直接交代sally：务必给aimee最充足的预算，让她住在北京最安全、最舒适的地方。尽管sally把这话第一时间告诉了aimee，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货比三家、讨价还价，住在了亚运村的国际公寓。
    aimee之所以有把握能同时胜任这三方面的工作，是因为她此时为总部做的并购项目，主战场就在北京，她其实绝大多数时候，人就在北京，只是不能告诉其他人而已。现在有了李普顿北京办事处这个更加冠冕堂皇的身份，反倒在工作上更加便利。但确实，工作量骤增，更加没日没夜了。
    回广州开会，辉姐和玉姐把aimee叫到她们的座位旁，神情凝重地说：“我们已经把所有的经销商、客户，全部帮你查了一遍了，现在职务上和你相当的，最年轻的，也有59岁了，看起来，你嫁人的难度越来越大。以前我们还指望justin，现在他也调走了，只剩唯一的一个方厂了，但前天penny撞到他和他女朋友手拉手在市二宫看电影。两颗钻石都没有了，我们俩为你急得不得了。你说说看：你有没有发展男朋友的计划？”

 第74章 职场的成长，就是一次次的起承转合

    辉姐和玉姐的热情，让aimee又感动又好笑，她坦诚地对两位一直把自己视若亲妹的同事姐姐说：“我也着急啊，已经多少次把身边所有人都清点过了，就是一个人选都没有啊。把自己卖出去，可比把我们的产品卖出去难太多了！”
    “不是我说你啊，你看看，在这过去的一年，penny、shirley、spring、judy、jennifer，这一个个的，全都结婚了！你能不能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啊？”辉姐的盘点，让aimee才突然发现，这一个个结婚的时候，自己几乎全在外地，没赶上任何一个人的婚礼，都是托人先送上红包、再提前或延后另送小礼物-我这是活生生把别人谈恋爱、结婚、甚至参加婚礼的时间，全都用在出差上了啊。
    在哪里花时间，就会在哪里有回报，连前台小妹妹小红都总是在aimee出差期间，偷偷跑到她办公室，一边欣赏她贴在墙上的工作照，一边羡慕：“真是好厉害啊，这么年轻，就当经理了，还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是的，二十五岁，从事业角度来说，算大器早成，可对在感情上八字还从来没有一撇的女孩子来说，嫁人的时间压迫感已经非常强烈了。
    雷粤儿把宁芫叫到他办公室，告诉她最终gupta还是帮她申请到了优家高潜质人才资格，不仅仅涨工资，公司还提供无息住房贷款，既可以选择一次性拿一笔大钱去付首付、也可以选择分六十个月每个月拿一笔小钱去支付房租。
    “你还是赶紧拿笔大钱，去买套房子吧！”雷总直截了当地对aimee说。
    “可是，这样我不就欠着银行好多钱了吗？这多吓人啊！”aimee觉得买房子这样的事情，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买了房，就会增值，你就有机会变成小富婆啦！”雷粤儿继续鼓动。
    “我一个女孩子，成不成富婆有啥关系？将来结婚了，总会有地方住的吧？”aimee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哟，你凭什么这么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嫁出去呢？我已经帮你看过了，你这是越来越难了，你看看周围，还有几个女孩子没结婚的？”
    “万一你嫁不出去，自己有套房，腰杆多硬、底气多足呀！再说了，有了房，嫁不嫁得出去，就已经不重要了。”雷总的话真是戳心窝子啊：是啊，二十五年过去了，周围的女孩子们个个男朋友都翻了好几轮、很多都已经上岸，相夫教子了，我怎么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啊？真是太伤自尊了！雷总说得对：既然嫁人无望，确实应该有套房。
    “那也行，我就一次性拿钱，买房吧。”aimee无奈地说。
    规定是一定要先拿到签好的购房意向书，才能以此为据向公司申请住房贷款，买房突然变成了在下周二出差前一定要完成的事，真是太戏剧了！在售的商品房实在太少，也确实没啥可选择的，只能去天天在电视上做广告的江丽花园看，而且看完就直接签了意向书。交完首笔款，手上的存款就所剩无几了，本来这几年以为自己已经富裕起来的aimee，又一次出现了对金钱的恐惧。
    把购房意向书交给雷总后，他笑眯眯地说：“你是我认识的女孩子里，第一个自己买房的，真是了不起！我就好人做到底，要不，你搬到公司对面的这套公寓来住吧，又便宜、上班又近。”原来公司给从上海临时派过来的人员租了一套公寓，现在她们刚搬走，空了出来，公司也不能提前退租，不然就违约了。可aimee的公主套间多漂亮啊，哪里舍得走呀。
    雷总就帮她分析起来：你搬过来，可以每个月省下近3000元房租，已经差不多就是买房子的月供了，你可千万别忘了，你是从下个月开始，就要付月供的人了。”天哪，果然，买房子就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啊……
    没办法，只能屈服于现实的残酷，aimee很快就搬到了公司对面的公寓。虽然没有公主套间那么温馨，但这是个小两房，比公主套房多出来一个房间，而且，确实上班只需要过条马路，太方便了！当然，关键的关键，是便宜啊！aimee都无法相信，这两个区，房租怎么会相差这么多！
    aimee住在公司公寓，免不了有人嫉妒，闲言碎语传了出来，雷粤儿居然为是谁在八卦，展开了调查。他把嫌疑人叫到他办公室，问他们：“她为公司命都差点没了，你们知道吗？她自己主动放弃加薪，为公司招揽人才，你们知道吗？她从加入公司，一天年假都没休过、一次加班都没申请过，随时都可以在工作状态，你们可以做到吗？”
    训完他们，雷粤儿还是觉得很生气，居然又贴了一张公告，发出警告：公司工资待遇，是人事部经过管理层综合评估后作出的公正决定，不容置疑。以后凡是背后议论他人待遇的，一律予以警告扣薪处罚。
    雷粤儿心里清楚：哪里会有什么很便宜的公寓？只是看到宁芫买了房，要供房子了，他和gupta商量后，偷偷替她承担了大部分房租。
    而雷总调查、教训说闲话的人，还为此专门出了通告的事情，也传到了在北京的宁芫这里。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居然都被雷总记在心里。她无比感恩，也从此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们只需要尽全力去做好自己，结果，总会被老板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必怀疑老板是不是有良心、是不是火眼金睛，你如果足够强，谁也遮挡不了你的光芒。
    在对北京办事处的人员作出调整前，aimee和他们每个人都做了深入交流。sam倒是最容易沟通的，因为他早已疲惫不堪，只等着有人来了，他就可以走人。他有着北京人特有的幽默和宽厚，即便根本不打算继续干下去了，听aimee说想去河北农村看看市场，他二话不说，就开车带着她按线路奔走。
    莽莽苍苍的河北大平原，两边的景观在很长时间都完全一样，他开着开着就犯困了，唱京剧、唱流行歌曲、说笑话、诗朗诵，为了让sam不犯困，两个人一路啥招都用了。在此之前，其实aimee和sam打交道并不算特别多，但在这段日子里，两个人同吃同行，居然有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觉。sam离职的那天，两个人约好了以后一定是好朋友。sam甚至对aimee说：“真是很抱歉，把一个烂摊子留给了你。”
    其实，也不是烂摊子，aimee和他们工作一段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sam的工作那么难开展–这帮销售都太能说了！你问一个问题，他们每个人都可以给你回答一部电影。比如，你问：“为什么这个客户不成交？”他会从这家夜店大门是什么颜色、门口挂着什么灯、进去见到什么人、这些人穿着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其中一个人怎么看着都不像老板，但居然就是老板，他怎样倒霉催地误入开夜店这行……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简直比说书还精彩。刚开始aimee还耐着性子听，几天下来，发现这么听下去啥都干不了了。
    于是，aimee的工作风格变成了：请你只要说一、二、三三个原因，每个原因只能是不换气的一句话。只要换气，aimee就立刻说：“好，下一个。”
    向来算是很有耐心的aimee，到了北京后，变得说话完全按自己的节奏，让你说你就说，不让你说了，你就得马上停。她说：“我知道你们都很能说，我也说不过你们，那咱们就少说，把时间用在做事上。”
    她新招的北区销售经理owen上班的前三天，一直在旁边观察她。后来对她说：“你真是我见过的女孩子里，最粗鲁的，居然直接打断他们说话，拽着人就往客户那里跑。”
    说完，他也觉得很好笑。owen也有北京人的特点，特别能说、会说，但也能带兵打仗，确实，很快，aimee就完成了北京办事处的任务，可以回广州了。
    她刚刚回到广州没几天，就接到总部的正式通知：优家所有marketing职能都集中到优家中国总部，不再在各地合资公司设置市场部。原来在各地任职的市场经理，都要调到上海。justin看到这个调整的第一时间，就给aimee打电话：“我就说吧，你很快也会到上海来的。谢谢你一直鼓励我，度过这段最困难的日子。”
    justin调到上海，目的当然也是要力挽狂澜于既倒。他刚到的时候，没人给他安顿，只能自己去找房子，他听不懂普通话，物业方英文又不好，他经常只好把电话给aimee，让她帮忙和对方沟通。等好不容易住下后，每天都是一堆破事儿，他实在苦闷的时候，就会给aimee打电话，虽然不能说细节，但发发牢骚也好，aimee总是很耐心地听，然后和他开玩笑，有时候两个人说的话，简直像胡话，什么逻辑都没有，但居然都能听懂，还都笑得咔咔的。
    justin说，感觉他们应该来自同一个星球。“对啊，来自同一个无厘头星球的老乡。”justin并不知道什么是老乡，但还是觉得这个称呼很喜感。渐渐地，justin的牢骚少了，好消息多了，不到半年，他负责的合资公司，居然成了整个优家中国最亮眼的明星企业、他们公司的品牌，大街小巷、电视路牌，随处可见。justin也因此一战，成了bruno和优家中国、甚至优家全球的大红人。aimee对他说：“你才是李普顿红茶的代言人-一泡而红啊！”
    justin管理的合资企业，刚开始比李普顿起点低太多太多，但居然在不到半年的时间，规模就达到了李普顿的三四倍，虽然和不同品类有关，但这个人的能量实在是太大了！
    他的团队也快速发展，每次他打电话让aimee去他在上海的家里吃饭，都是满满一屋子的人，他们自由出入，欢声笑语把天花板都快顶穿了。看着justin果然如她所料，认识了更多优秀的人、有更多崇敬他的人围着他，她着实着为他高兴，也提醒自己要每天都进步。这样的人，就是身边的一面镜子，时时可以照出自己向前奔走的速度。
    整合到上海后，总部marketing不仅仅按品牌，还按品类来管理。aimee除了继续负责李普顿，还要负责整个饮料品类。她的老板，是来自荷兰的alan。其实他，也是aimee从一加入总部特别行动组就被委任的上司。
    alan三十多岁，五官如同古希腊人像雕塑般清晰、深邃，身材高大、身板挺拔，一头中分的金发、一双碧蓝的眼睛，加上他非常会穿衣服，走到哪里，都像男模一样吸引眼球。做并购的躲躲闪闪真是有点埋没他出众的外表，现在正经八百地拥有了优家中国饮料事业部总经理职务，才能彰显他的魅力。
    这不，一群群、一对对4a广告公司的女客户总监、创意总监，说是来开会的，但那一双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在直白地告诉alan：她们是来看他的。
    拥有一位如此年轻帅气的老板，是啥感觉？

 第75章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却有阴错阳差

    aimee刚调到上海，人事部就帮她在徐家汇亭华宾馆旁边的小区租了套公寓，交通极为便利，这个地段也正是aimee最熟悉的。更为巧合的是：优家总部，现在也搬到了罗美大厦，和胜百在同一栋办公楼，只是楼层不同。罗美并不大，电梯也不是很多，aimee既担心、又期盼会遇到marcus，没想到，还真的，就碰到了。
    在同一部电梯里，marcus和他的同事在里面准备出来，aimee和alan准备进去。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很快彼此礼貌地打了招呼，各自离去。傍晚，marcus打通了aimee的电话。
    “我知道优家搬到罗美了，就在想什么时候可能会碰到你。你为什么一直不和我联系？”marcus的语气温柔又责怪。
    “我转去marketing了，不能再直接跟进客户。不过tim和mary一直有和我保持联系，他们的一些项目，也会找我们帮着一起准备策划方案。”aimee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工作。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和我联系？”marcus特别强调“你”和“我”。
    联系，说什么呢？aimee发现自己确实已经从刚刚和marcus分开时的痛苦中，渐渐抽离出来了，现在和他说话的时候，再也没有剜心的痛感，比想象中再见到他的情形要平静很多。想起他的前女友，也不再那么自卑，觉得她很有魅力，但我们只是：不同的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而已。
    “marcus，真是抱歉，是我不好，当时走的时候，很没有风度，都没有和你好好地说声谢谢和保重。”aimee都为自己能如此自我反省而惊讶。是的，分手，也不该那么狼狈仓皇。
    “你有男朋友了吗？”marcus问得真直接啊。
    “没有。”aimee坚定地回答。
    “你怎么会没有男朋友？我现在不是你男朋友了吗？”marcus这语气，是调侃还是戏弄？
    “你没有正式说过我是你女朋友，就算那时候是，后来不是分开了吗？”如果是以前，aimee听到marcus这么说，肯定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但现在的她，居然用逻辑在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aimee总觉得marcus的前女友在眼前晃来晃去，让她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为他的话动情。她并不清楚现在的他，是什么状况，她不想卷入复杂的感情游戏，也不想和人争抢。再说，分开了那么久，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系，怎么可能再次在电梯口相遇，就又重新找回以前的感觉？一份真正用心的感情，不会这么随意吧？
    marcus感受到了aimee的冷淡，心里泛起阵阵寒气。放下电话时，五味杂陈。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没有放下过aimee，可她为什么真的好像忘记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今天能见到她，就是命运的安排，我终于有了合理的借口和她说出心里话，可她对我的热情和表白，为什么拒之千里？
    可前女友不同，每天都和我联系，嘘寒问暖，她上次追到上海来的时候，就完全变了个人，从高傲矜持，到温柔体贴，而且，隔三差五地就主动和我提结婚的事情。
    今天见到aimee，通完这个电话，marcus突然觉得自己的等待和坚持，没有任何回响，实在是令人心寒、绝望。他拨通了前女友的电话，对她说：“好的，我们结婚吧。”
    而这个时刻，aimee正在和优家中国饮料事业部财务总监danny一起在罗美大厦对角的东方商厦。刚才接marcus电话时，danny就在旁边，她虽然转身走了几步，但总觉得这是工作场合，思维得理智、语气得正式，也不好意思多说，只简单聊了几句，就匆匆挂了。总部要给他们收购小组的四个人统一配新手机，从之前9字头的模拟机换成139号码的数字机。买手机还要凭单位介绍信，忙乎半天，新手机终于可以用了。
    回到公寓，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marcus，响了好多声，他才接，听到是aimee的声音，很惊讶。
    “marcus，这是我的新手机号码，刚才你打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和我们财务总监一起买手机。你记下这个号码啊。”aimee现在的声音听起来快乐轻松多了。
    “aimee，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能见面吗？”
    marcus突然有强烈的冲动，想见到她。
    “我就在亭华宾馆旁边，你离这里多远？要不我们就在酒店大堂见？”
    很快，两个人就在大堂相遇了。很自然，两个人见到的刹那，只有情不自禁的深深拥抱。
    “aimee，你并没有讨厌我，对吗？”marcus的眼里，闪着泪花。
    “你傻吗？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有什么理由讨厌你呢？”aimee的笑容和以前一样，温柔可人。
    “那亲爱的，你需要我吗？”marcus不是像上次分开时结论式地说你根本就不需要我，而是终于深情地问出了在心底埋藏已久的这句。
    “marcus，我当然需要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的录音，我反反复复听了多少遍！如果不是靠听你的声音，我肯定不能支撑到今天！你是唯一给了我拥抱、心动和照顾的男人。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我当然需要你。”aimee默默把眼泪蹭在marcus胸口的衣服上，marcus紧紧搂着她，好像想把她嵌到自己的心里。他的手，轻轻搓揉着她后脑勺的头发、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眼睛，他那么认真地凝望着她，好像想把她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aimee，我在两个小时前，听到电话里的你，那么冰冷，我很无力、很绝望，心灰意冷。放下电话，我就答应了前女友，和她结婚。”marcus的眼泪滴在了aimee的额头。
    aimee一把推开了marcus，满脸惊恐，好像marcus突然变成了一个炸药包。
    “对不起，marcus，我不知道你要结婚了，对不起！请原谅，我不是轻浮、不是随便，没有想要冒犯你。”她像发现自己心爱的宝物，原来是偷来的、而且被当场捉赃了一样，难堪、窘迫、无地自容。
    她这个样子，让marcus的心更疼了。
    可是，难道现在再打个电话去和前女友说：不结婚了，我们分手吧！marcus也不能接受这样出尔反尔的自己。可是，就这样放弃眼前的她、那个让自己一直割舍不下的她吗？
    “marcus，这一次，我不会慌慌张张地逃走了。我要和你好好告别。谢谢你给过我心跳得最快、心里觉得最甜的时光，让我完完整整地享受了爱情的心动和美妙。我和你在一起，真的特别特别开怀，我觉得自己幸福得头都是晕的。有过这样的时刻，我心满意足。你安安心心去结婚，虽然我们不能成为彼此的爱人，但曾经爱过，也会永远珍惜。以后，希望我们依然是彼此关心、彼此祝福的朋友！有朝一日，我要是结婚了，我也会告诉你的。”
    是的，这才是真正的分手，把想说的、该说的，都说得清清楚楚，不再有纠结、不再有遗憾、不再有割舍不下，由衷地祝福。
    marcus还是忍不住紧紧地抱了她，泪流满面。
    再见了，我的番版金城武，再见了，我的第一任男朋友……你一定要幸福！
    走回公寓的aimee，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有风度、并没有那么坚强、并没有那么不在意、并没有那么说放就放。如水的歌声在脚底流淌：
    算了吧就这样忘了吧
    该放就放再想也没有用
    傻傻等待他也不会回来
    你总该为自己想想未来
    …………
    今天又是个雨天，街灯在泪花中，幻化成五颜六色的光团。她对自己说：“宁芫，不要哭！一定会一个人来爱你的，你的世界，一定会色彩缤纷！”
    回到家的marcus脱外套时，才看到胸口aimee的泪痕，他这才意识到，他想过无数个亲吻她的场合，却从始至终，没有实现。他郑重地吻着衣服上她的泪痕，泪水滂沱……
    幸好有工作，每次伤心时，工作就是最有效的安慰-对marcus和aimee，这都是最好的治愈方法。
    alan的帅气，确实惊动了整个4a圈。虽然优家有来自全球总部的捆绑婚姻–只能和指定的4a公司合作，但毕竟也有四家可选。现在alan负责的事业部和哪家合作，还没有定论，于是在alan身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四家都盯着alan，希望能把这个品类的广告服务拿下。但alan毕竟是总经理，marketing的活儿，是aimee的职责，于是，他让aimee写一份communicationbrief。aimee一点没犹豫，很快就交过来了，alan看完，目瞪口呆。
    他问aimee：你以前负责过的市场预算是多少？
    aimee摇摇头。
    “你以前写过bps吗？”
    aimee又摇摇头。
    “那creativebrief呢？”
    她还是摇摇头。
    “那年度的marketingplan呢？排过吗？”
    aimee继续摇头。
    aimee感觉自己像个只会摇头的傻子。
    aimee以为alan会嫌弃自己的一窍不通，没想到他却认认真真地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开始逐字逐句和aimee讨论，他一边讨论一边写，等到讨论完，一篇brief也出来了。aimee这才发现，和alan在一起工作，自己真的就是没做过marketing。她感觉自己就像从来没有读过书的文盲一样，每天对着各种题目，不仅仅不知如何作答，甚至连题目都看不懂。
    但alan在任何情况下，都极其有耐心，他不断地向aimee发问，问的语气都是征询式，只要aimee回答，他就总是赞许，一会儿说这个表达好、一会儿说这个点太聪明了，总之，明明aimee是个傻里吧唧啥都不懂的人，但光听alan的表扬，还以为他真碰到了天才。aimee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非常明白alan只是用这样不着痕迹、不伤自尊的方式，在教零基础的自己，她对alan充满感激，也更加用心地加快学习的进度。
    好在她人不笨，基本上alan只要教一遍，她就掌握了要领，和4a公司，每开一次会，都可以看到她的突飞猛进，alan渐渐越来越放心，开始把时间精力转向其它部门，让aimee独当一面起来。
    在优家，marketing是个让销售爱恨交加的部门：爱他们能花钱、肯花钱、给各种资源支持、恨他们不懂销售还要指手画脚。每次开管理例会，总见到销售和市场部争得面红耳赤甚至不欢而散，但只有aimee，和销售团队亲亲热热、嘻嘻哈哈。因为优家食品的销售、甚至整个优家的销售，都和aimee曾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他们都知道aimee是个资深销售，没必要蒙她、也蒙不了，更何况，她提出的方法，都有非常实际的操作性，支持都在点上。
    aimee确实有些狗屎运，接手这摊业务后，连广告费都没开始花，业绩就节节攀升。那些4a也喜欢做李普顿这种时尚、轻捷、相对高货值的商品，为了能争到这个业务，真是八仙过海。
    与此同时，在北京的收购项目，也尘埃落定，原本以上海为主、北京为辅两头跑的收购小组，以后就要以北京为基地了。aimee在北京住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天她下了飞机，回到上海公寓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刚走到自己这个楼层，就感觉不大对劲，越靠近公寓的门，越感到诡异气息扑面而来。走道里，一大堆家具横七竖八。这是什么人啊，居然把东西这么放！
    她走到自己的门口，才发现门窗大开，里面灯火通明，原来摆在走廊里的家具，居然是她公寓里的！
    是谁，居然把她这里搬了个空！这半夜三更的，在干什么？

 第76章 缘份天注定，只是不知道哪一注在何时定

    aimee绕过走道的层层障碍，走进自己住的这间门窗大开空空如也的公寓，才在房间里看到头顶套着用报纸做的帽子，在认真粉刷墙壁的房东！aimee还是在人事部主管带着她来这里收房时见过。一位衣着考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笑容的精致中年女子。
    自从aimee住进来，每次回到家，都感觉有人来过，她后来就把大门钥匙换了。可房东还是会三天两头打电话来，总是说忘了某件东西，想回来拿。幸亏aimee一直在出差。最近的一次，她说是她孩子的东西在这间屋子里，急着要，她让aimee留一把钥匙放在窗口一个隐秘位置，她说拿了东西就把钥匙放回原处，没想到现在来了个大腾挪。
    “您这是在干什么呢？我还怎么住啊？”现在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拉着行李箱出差回来，本来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洗澡睡觉，谁知道住处竟是如此光景！
    “哎呀，我不知道你今天就要回来的。我想着你这租期快到了，就趁你出差的时候，我把这房子重新粉刷粉刷，好节约一些时间。”她有些歉疚的样子。
    aimee打了电话给人事部主管，告诉了她现在的情形，主管说明天会处理这件事情，但对今晚该怎么办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她说去请示一下上级。
    没多久，aimee的手机就响了，是alan，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听人事经理说了你公寓的事情，你现在马上去附近的酒店住下，好好休息，明天把酒店费用给我签字报销。其它的事情，明天人事部去安排。”
    aimee拉着行李箱就去了斜对面的国建宾馆，又住了一晚当年协议价的小三角房间。第二天拉着箱子回办公室，居然又在大堂碰到了marcus–他远远地就看到了aimee，特意停在必经的一个拐角等着她走过来。
    “你这是要出发、还是刚回来？”他侧着头说话的样子，总是那么好看。
    “昨晚刚回来，今晚要出发。”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我本来想着今晚一起吃顿饭呢。”marcus很遗憾的样子。
    说起吃晚饭，aimee想起了marcus给她擦嘴的情景，这才发现自己好久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坐在什么地方吃晚饭了，通常不是飞机餐、就是随便买个三明治或者汉堡。她的眼神没有逃过marcus，他轻声说：“可惜我今天一天的会议，不然也可以请你吃午餐的。”
    “可惜我也是一天的会议，没有时间中午出来吃饭。”两个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是的，都是把工作排在第一位的人。约会和开会，本来就理所当然地是开会第一重要，更何况，是已经分手的两个工作狂呢。
    “不过，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只想着工作，也留点时间给休息、爱好。”marcus叮嘱她。
    “嗯，你也是。”aimee的大眼睛里，是感激和真诚的祝福。
    “嗨，aimee，好久不见啦！”居然是daisy。她也朝这边走过来，marcus和她点点头，向电梯走过去。aimee和daisy打完招呼，聊了几句。
    “marcus结婚了，你知道吧？”daisy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微妙。
    “嗯，知道，恭喜恭喜！”daisy对aimee看上去如此轻松感到很奇怪。而且，刚才她看到他们俩说话的样子，觉得他们肯定不是普通的客户和供应商的感觉，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是现在的状态？
    daisy问aimee：“我本来不该打听的，可我想知道，marcus和你没有发展下去，是不是你们俩都顾忌到公司与公司之间的合作关系？”既然daisy有了一个这么好的答案，aimee觉得这的确是最好的理由。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胜百是让我各方面学到最多的客户，真的是很感激！谢谢你daisy！谢谢你一直这么关心我。”电梯来了，不能再聊下去了，daisy难过了一整天，看marcus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同情–这真是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人事部对这单房屋租赁做了处理。考虑到并购成功后，alan的团队会整体入驻在北京的企业，aimee提议公司就不要再为她在上海租房子了，以后住在北京，上海就按出差来操作。人事部也觉得这样最合理。马上就要搬到北京了，alan让aimee回趟广州，探望父母加搬家，准备全力以赴接手被并购企业。
    aimee在广州新买的房子要一年后才交楼，现在住的宿舍，毕竟是李普顿租赁的，我现在也不是李普顿合资公司的员工了，不应该继续住在这里了吧？她去找了雷粤儿，说既然现在她要调到北京了，那就不合适再住在李普顿宿舍，打算搬走。
    “你负责的marketing，不也还管着李普顿的品牌吗？继续住我们的宿舍，有什么问题呢？是有人又说你闲话了吗？告诉我是谁，明明规定了不许乱说的。”雷粤儿气鼓鼓的。
    “不是不是，雷总，真没人说，是我自己这么想的。”aimee赶紧澄清。
    “你就别想啦，等你明年交了房，你再搬吧。你什么时候交房，反正公司也知道，你想赖都不行呢。”一向严肃的雷总，居然还和她开起了玩笑。
    雷粤儿接下来告诉了aimee一个重大的变化：
    现在终于外商可以独资、而且允许经营优家的业务范围了，优家中国陆续把所有中方的股份都买了过来，全部变成外商独资企业。石总对李普顿这个项目的回报满意至极，单单是美元汇率的变化，就让铂艇赚得盆满钵满，更不用说股权增值。
    现在李普顿和中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变成了百分百优家下属的独资企业。原来来自中方的所有员工，都面临两种选择：要么回铂艇，继续享受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要么离开铂艇，成为百分百优家员工，接受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
    “我都这个年纪了，求的是安稳，我肯定是要回铂艇的。小宁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你会怎样决定？”
    雷总还没等aimee回答，又立刻语重心长地说：你当然要加入优家！外企才是今后的大势所趋，铂艇这样的外贸企业，接下来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志存高远、海阔天空，不要走回头路，勇敢地朝更高的地方飞！”
    本来aimee一听到雷总说的话，就心意已决，这番鼓励，更加让她清楚了自己要什么。
    雷粤儿没有告诉aimee，为了防止将来有变化，他已经做主，让人事部把aimee的房租一直付到了她的新房子交楼。
    从雷总办公室出来没多久，aimee就接到了许主任的电话，约她到铂艇去谈谈。
    总不能空着两只手去铂艇吧，aimee打算到铂艇办公楼附近天河城的吉之岛超市买点东西。经过体育西路肯德基餐厅，发现餐厅外面拐角的地方，有一个和尚，靠着墙在打瞌睡。这个位置，人来人往喧闹无比，这位和尚的装扮和周围的环境实在是太不和谐了。而且这么吵，他怎么能在这里睡着呢？这得有多困啊！显然不对劲啊，他是不是不舒服？
    宁芫走上前去，轻声问和尚：“您怎么啦？要不要帮忙？”
    他马上就睁开了眼睛，炯炯有神，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宁芫松了口气。
    “您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要帮忙吗？”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姑娘，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和尚温和地说。
    “行，您说吧。”aimee以为他真有事求助。
    “姑娘，你的男朋友马上就会出现，你明年就会结婚，你将来会生一个儿子……”
    这玩笑开得……
    “师傅，您是要我给您钱吗？如果您确实有困难，缺个路费啊啥的，小小的钱我可以给。可如果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骗我，那就不行啦。我最受不了别人骗我，会显得我特别蠢，自尊心受不了。”aimee赶紧声明。
    “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是和你有缘。”师傅淡淡地说。
    “现在已经九月份了，师傅，我的男朋友还八字没一撇。明年就结婚，那更加不可能啊……儿子，先等我找到男朋友、能结婚再说吧。”
    “姑娘，我这些话就是说给你听，你记得就好。我先走啦。”
    旁边有人开始围上来，问aimee和尚说了啥、说得对不对，有人主动对和尚说：“师傅，要不你也帮我算算？”和尚摇摇头说：“我不是算命的，我先走了。”
    然后，他转了弯就消失了。aimee特意追上去看看他朝哪里走，真的就没看到了。
    和尚出现的地方，有一道金光，这道光芒一直在宁芫心里，让她觉得狐疑、困惑，似梦非梦、亦幻亦真。
    买好一大袋礼物来到铂艇，许主任和石总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才之心，但其实也知道现在的aimee已经没有什么可能再回到铂艇。他们的挽留，更多的，是象征性、仪式性，想告诉小宁：你长大了，我们愿意看着你展翅高飞。
    宁芫在铂艇的办公楼上上下下走了好几圈，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再来这里了，遇到每一位熟人，都热情地聊上几句，仿佛是久别重逢的亲友、街坊。
    不知不觉，走到绿茶部，感觉里面好喧闹，她好奇地走进去，突然觉得好像时光穿越了：白昼，居然出现在面前！他的脸上不再是忧郁、闪躲、羞涩，而是果敢、坚毅、自信。他的眼睛，依然那么明亮、他的笑容，依然那么俊朗、他在人群中，依然在闪闪发光！
    她吓得本能地退了出来。
    宁芫感觉自己一定是生了什么很奇怪的大病：怎么幻觉这么严重，能眼睁睁地看到一个当年站在这里的人？白昼确实是我心口最痛的伤，可这么多年了，不是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吗，怎么会在这个特定的场合，就瞬间崩溃成这样？天哪，我这是疯了吗？我怎么会为了白昼，病得这么厉害？我要是得了这么严重的精神疾病，我爸妈可怎么办？工作怎么办？我买的房子怎么办？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刚才不让金秋陪着自己一起在铂艇转，至少身边有个人，扶我一把也好啊！
    一群人跟着出来了，有人开始惊呼：“这不是小宁吗？”
    “是呀，好像是小宁呢。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居然同时看到了小白和小宁！”
    “真的是你吗？宁芫？”他居然在说话，而且声音听起来那么清晰。
    “天呐，白昼？宁芫？”刚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洪炫涛和金秋，同时惊呼起来。
    洪炫涛和金秋是特意来找宁芫的，他们本来想陪着她转，又想着可能她有些地方只想自己一个人去看看，后来又担心她伤心过度，就追来这个地方，可是，他们想不到，居然在这里，同时看到了他们俩！
    “金秋，你是说，白昼，真的在这里？”宁芫突然找到了救命稻草，她拽着金秋的胳膊，那么用力，金秋都疼得咧着嘴甩开了她的手：“是的，是的，是白昼，你的白昼，他就在这里，是真的！”
    洪炫涛赶紧招呼绿茶部的人回到办公室，还贴心地带上了门。时不时有人打开门探头探脑，他还特意站在门口照应。
    “宁芫，真的是你！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白昼也不敢相信，但他已经确认了，宁芫确实在他面前。
    他慢慢地走向她，轻轻地拉起她的手，看到她手背上还有淡淡的疤痕，他的眼泪一滴滴滑落，他双手捧着宁芫这张几乎已经认不出来的尖尖的小脸，不停地问自己：她为什么会从圆圆脸粉嘟嘟，变成现在这样苍白瘦削？他一把紧紧地搂住了她，这是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却一直没有勇气去尝试的一个动作，今天，他毫不犹豫地就这么做了。
    可是，他却被轻轻地推开了。
    “白昼，你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见面，还能在这里见面。”aimee的反应，从礼仪角度，恰到好处。

 第77章 努力，是为了有一天，把曾经的愿望都逐一实现

    “你小子，真是狠啊，你回来，居然连我都不知道！”洪炫涛拍着白昼的肩膀，笑逐颜开。
    “大哥，我会特意郑重向你解释的。”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吗？”白昼向三个人发出了邀请。
    “哦，不不，我们俩晚上要去接我公公婆婆，不方便不方便。”金秋识趣地连连摆手。
    “公婆？你们已经结婚了吗？为什么没告诉我？”宁芫终于恢复了对语言的敏锐捕捉能力。
    “告诉你干嘛，刺激你吗？所有人都在担心你嫁不嫁得出去，我也一样啊！”金秋话是对着宁芫说的，眼睛却盯着白昼。
    “只是领证，还没摆酒呢，摆酒的时候，让你们俩当伴娘伴郎，满意了吧？”她又拽着宁芫嬉皮笑脸地小声说。金秋自从和洪炫涛在一起后，活泼开朗得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们俩先聊，我们俩先走啦。”洪炫涛叹服老婆的聪明劲儿，也赶紧搂着金秋撤退。
    “那，今晚我们一起吃顿饭吧。”白昼对宁芫诚恳地发出邀请。
    “我明天就要去北京工作了，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呢，算了吧。以后会有机会的。”见到白昼的宁芫，虽然又惊又喜、百感交集，但就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一见面就亲密到一起吃饭。
    “你也别多想，就当是个老同事、老同学，正好偶遇了，他请你吃顿饭，而已。”白昼居然很轻描淡写地继续邀请。
    是呀，他说得可真有道理，我这么扭扭捏捏的，反倒显得我很在意，没放下。不就是老同事、老同学吃顿饭吗，吃就吃呗。
    “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办，要不，晚上七点，我们在我家楼下见？你还记得地址吗？”他这熟稔的语气，好像她去过他家几百次似的、好像他们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你来我往似的。可张嘴就说不记得，也不是事实啊，他家的地址，哪怕这么多年了，即便从来不去想，可确实已经长在了她的心里，只要一提起，它就生机勃勃地跃然眼前。
    “好，七点，你家楼下。”她觉得：不答应，显得太小家子气了；说不记得，显得太怀恨在心了。
    让我们做坦荡真实的人吧！吃顿饭，又能怎么着呢？
    白昼之所以在这个时间会出现在铂艇，是因为他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虽然他的顶头上司洪经理接受和允许他一边工作、一边读书，但洪经理也是他的大哥，肯定是更站在个人角度为他考虑的。铂艇公司并不知情，这样的状态，让他始终有一种负罪感。他想趁有个短假回来一趟，向许主任和石总说明情况。他提前和许主任、石总约了过来交流的时间。
    白昼向他们坦承他在英国这段时间以来各方面的状况。没想到许主任和石总都特别开心，说他们果然没看错人、果然好眼力，白昼本来就是个特别优秀的年轻人。他们的观点都和洪经理一样：你就一边工作、一边读书吧！石总甚至说：“那么多外派的人，多少人整天都只是吃喝玩乐，对工作应付了事，把出国外派当福利，完全顾着享受，哪里有人像你这么拼命，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还为公司创造了这么好的效益。你得到的，都是自己努力的成果！”
    “小白，我当然希望你一直能留在铂艇，你是这么难得的优秀人才，真的是杰出青年。但是，你也不要有思想负担。你现在读的这个学校，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商学院，培养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你毕业后，如果有更好的发展空间，你就放开来选择，不要担心我们。我们也是希望你好！”石总的这番话，不仅仅让白昼感动，许主任也感动了。
    正和白昼聊着，许主任就接到雷粤儿的电话，说起中方员工的事情，他特意提到宁芫正好在广州，许主任心想：既然白昼现在在公司，不如让小宁也在这个时间过来一下。她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是不是有缘份，但看上去、想起来，实在是般配啊。
    于是许主任故意和白昼说，她下午还有点事情想找他，让他先留在公司多走走看看、和老同事们聚一聚，实际上，她赶紧通知了宁芫过来。白昼刚离开石总办公室，许主任就把这个安排告诉了石总，石总连连点头：“你这个考虑太周到了。当年我们犯的错，希望能有机会补救。”
    和宁芫约了吃晚饭的白昼，后来又特意去找了洪炫涛，说明了这次回铂艇的原因。他解释之所以没提前和他商量，是不想让他难做。他们正聊着呢，许主任笑眯眯地说：“小白，下午我要找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就安心忙自己的吧。”小白和小宁见了面的消息，已经迅速在铂艇传遍了。大家争相打探当时的情形，纷纷感叹多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宁芫没有任何准备、任何打扮，在公司工作到差不多时间，就去了白昼家楼下。她现在住的地方，倒离白昼家真的很近，步行都可以。之前她从来没留意过，现在知道了，突然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为什么还要朝这个方向走？我真的原谅他了吗？他曾经对我的冷漠、伤害，他和骆霞一起的纠纠缠缠，让我在铂艇丢尽了的脸，我真的可以释怀吗？
    可很奇怪的是，这么多年来，尽管不忍细想，但她心底，一直都觉得那些过往，都不是他的本意、他一定有委屈。那也行，今天吃饭，就问清楚吧。干嘛要问呢？那么多年过去了，不是早就放下了吗？和他来来往往都不知道聊过多少了，如果真的没放下，怎么会对谁都不敢说的话，只会告诉他？怎么会一直把他当成另一个自己，对着他自言自语？
    这段路，宁芫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当然，迟到不是她的风格，还是整点到了白昼家楼下。
    他已经站在那里，居然还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挺拔、隆重、英气逼人。他所在的地方，总是那么光亮，如同白昼、不，他，就是白昼。
    宁芫发现自己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没用啊？为什么要哭啊？这个样子，不就是已经在表态、在投降、在示弱了吗？
    他居然伸手，很自然地，轻轻擦掉了她的眼泪，深情凝望着她的眼神，让人反倒心疼起他来。
    “宁芫，我不会再让你流泪了。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谁让你保护我了？
    “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求保护的，去哪里吃？”宁芫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不是说老同事、老同学嘛，不能搞得这么暧昧、这么缠缠绵绵的。
    “跟我来，我早就想好了去哪里吃。”
    他走到一辆摩托车旁，拿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头盔。
    他非常非常认真地给宁芫戴上头盔，专注且神圣的样子，仿佛在给她戴一个皇冠。
    他感觉松紧合适后，居然还用手摸了摸她的脸：“我一直都想知道，摸着这白瓷一样的脸颊，是什么感觉。”宁芫刚想拒绝，他立刻自顾自戴头盔了，让她觉得如果自己再表示不满，已经是很滞后的小题大作，只好放过他。
    “来，搂紧我的腰，不能松手啊，不然太危险了。”他特意张开胳膊，留出足够的空间，让宁芫搂上去。
    “不了，谢谢，我不习惯坐摩托车的时候搂司机的腰。我会自己抓紧座椅两侧的。”宁芫很有原则地说。
    “司机？有把开摩托车的人叫司机的吗？”白昼问。
    “不叫司机叫什么？难道叫师兄？”宁芫就是想和他拉开距离。
    “可以啊，来，你叫我一声大师兄吧！”白昼特自然地号召。
    “你死了这条心吧，八戒叫孙悟空猴哥的，只有沙僧才把孙悟空叫大师兄。”宁芫立刻点破了他的心思。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你是个小猪啊？”白昼居然惊得回过头来。连抱着腰这么占便宜的事都不肯，不是个小猪是什么？
    “你到底还去不去吃饭啊，大师兄？勤劳朴实的沙师弟提醒你啦。”宁芫始终坚守吃饭这个主题。
    “你也别多想，我就是冲着安全这个点。你坐在后面，和我一点接触都没有，到时候我连你是不是还在车上都不知道，你掉下去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看看那么多打摩的的人，难道他们是为了和摩的司机亲近吗？当然只是为了安全，对不对？安全无小事，你不要纠结了，赶紧抱着我的腰，不然迟到了，餐厅不给我们留位置了。”眼前的他，还是白昼吗？现在怎么这么多话？还这么会劝人？宁芫觉得自己真的得重新认识认识这个突然降临的老同事、老同学。
    可是，他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啊，总不能为了面子，不顾里子吧？真要是为了争这不必要的一口气，整个人都断了气，那就得不偿失了。行行行，搂着就搂着吧。
    “我只是把你的腰是当作公交车扶手啊，没有任何想法的啊。”宁芫特意强调。
    “宁小姐，您放心，小的明白！坐好了啊，我发车了啊！”白昼其实没有开很快，安全第一啊。这是他在那个打算表白的月夜，就已经设想好的场景：他要开着摩托车，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一路向前。
    他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为了这个假设了无数次的梦想今天终于成真。
    宁芫来到这家位于水中央的餐厅，感觉怪怪的。整个餐厅黑灯瞎火，全是点的蜡烛。他们这里是停电了吗？还是为了省电？而且，怎么只有我们这一桌，其它桌子都是空空的，生意这么不好吗？那这里的菜能好吃到哪里去啊？白昼是不是离开广州太久，不知道哪里的菜好吃了？西贡那里的大排档就挺好啊，货真价实，我要不要告诉他去那里吃比较好？肯定比这里便宜得多！这种餐厅，就是吃环境、吃气氛的嘛。
    宁芫犹犹豫豫，要不要提醒他换餐厅。可这哥们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服务员过来拉椅子请他们入座，他还示意服务员不用，他亲自给宁芫拉了椅子，请她坐下。
    他问她喜欢吃什么，她只说了不吃猪肉，其它啥都喜欢。他笑着对服务员说：“那就按定好的菜单上。”
    咦，还定好的？提前安排的吗？
    菜一道道上来了，十分精致、十分用心，比宁芫想象的好吃多了。看来这家餐厅不仅仅是吃环境，也确实吃实力。
    在吃饭的过程中，服务员服务白昼、白昼服务宁芫，两相比较，着实看出了白昼比服务员细心、用心、贴心太多！宁芫忍不住趁服务员走开的时候，偷偷表扬他了：“不比较不知道，这么一对比，你这服务水平，真是超一流啊！”
    “那当然，根本没法比。他服务我，于他是一时的工作；我照顾你，于我，是一辈子的责任。”我的亲妈呀，对面坐着的，究竟是谁？不会是变成白昼样子的爱情星球来客吧？
    “你为什么要让我叫你大师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假美猴王变成的假白昼？”
    “对啊，以前的白昼太不是人了，他就跑到另一个地方去修炼啦，这只是开始，他还会继续修炼的，争取成为像孙悟空一样神通广大能保护……”
    “唉，不对呀，这个比喻。你不是我的唐僧。”他突然回过神来。
    “不过，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愿意当唐僧也行。”哦，这个人，脑子怎么这么活络了？这还是当年那个一言不发的白昼吗？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得如此热情？

 第78章 无论是放弃，还是争取，都只是为了心里的“公平”

    每道菜，都是宁芫极为满意的。满意到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在来的路上打算问的所有问题，光顾着和他讨论菜式了。白昼看着这么没心没肺直爽可爱的宁芫，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看似坚强、经历了那么多打击和磨炼的她，内心却依然那么单纯、那么容易满足。
    白昼拿出来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宁芫，这是我给你挑的第一件礼物，我希望你会喜欢。”
    这不是你给我的第一件礼物，你给我送过明信片、你给我送过小苹果……宁芫在心里默默数着……这些不是早就应该忘记的吗？为什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哎呦，这么客气啊，吃饭就行了，干嘛还送礼物，我可没有回礼啊。”拒绝肯定是不礼貌的，看在他这么费心的份上，看看总是可以的咯。拆开包装纸，才露出一小部分，就不对了：礼物盒子的顶端，居然有一颗设计精美、喷薄欲出的红心！她都不敢继续打开了。
    “宁芫，我知道，过去的白昼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做了很多伤害你的错事。但现在的他，只想告诉你：希望你能让他照顾你一辈子。他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他再也不会畏手畏脚、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坚定地陪着你一起走下去！你能给他这个机会吗？”白昼的目光那么热烈、那么真诚。
    不能！宁芫立刻在心底坚定地回答。
    “白昼，谢谢你做这么精心的准备。我只有吃饱了，才会有智商，现在看明白了：今天这家餐厅，不是生意不好、也不是为了省电费，而是你精心安排的。你这么用心待我，我很感动、我也很开心。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没有安全感，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就不理我了；我不知道以后如果面对困难，你会不会再次逃走；我不知道你面对诱惑，会不会抛下我；我不知道你面对无奈，会不会舍弃我；我更加不知道，经过那么多努力，有了更高起点的你，是不是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这些都是宁芫的真心话，毫无保留、毫无隐瞒。
    “所以，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我很想有男朋友、很想结婚。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有人不断说我恨嫁、甚至拿这点攻击我。最近，大家都在为我能不能嫁出去担心。其实，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出来向我表白，我很开心、很感恩、也很珍惜，我甚至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至少先谈个恋爱再说，可是，我做不到。就算我这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和一个不确定是不是爱我、能不能坚定地爱我的人在一起。”
    这番话，如果是面对以前的白昼，宁芫根本就不敢说，因为她会担心他被伤得体无完肤、他一定没有勇气听完。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她开始有攻击性、更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她能给自己穿上盔甲，甚至不再顾忌自己放出去的箭是否会让他遍体鳞伤。
    可是，白昼从始至终，一直在微笑着深情地望着她，她的每支箭都在还没飞到他身上的时候，就化作了羽毛轻轻飘落。他甚至怜爱地伸出手来，摸着她的脸：“我知道……我理解……我接受……但我不会放弃。宁芫，你会看到我的爱、你会感受到我的爱。”
    “今天我的表白，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只是我告诉你，我从此就会进入你的生活。从今天起，你的每一天，都有了我。你的这番话，我听懂了：只有足够坚定的人，才有资格爱你；只有足够坚定爱你的人，才有资格陪伴你。宁芫，以前的白昼，很软弱，也很愚昧，他确实不值得你爱。但现在和将来的白昼，他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你可以观察他、考虑他，看看他是不是值得你爱、你是不是愿意和他一直在一起。”
    “你明天一早还要去赶飞机，今天我们就不要太晚，我送你回家。”白昼居然很自然地就拉起了宁芫的手。
    “我又没答应你咯，你干嘛拉我的手呀？”她躲开了。
    “哎呀，你别多想嘛，我这不是爱幼嘛，你这么瘦，我担心你走不动，扶一扶、扶一扶。”他居然还把手搭在了她的肩头。这也是他向往了很久的动作，今天终于那么自然地就完成了。
    “你原来住得离我家这么近，你完蛋了你，躲都躲不掉了。”白昼把宁芫送到她家楼下的时候，非常开心。
    “如果你不是故意住得离我家这么近的，那就是缘分。”他居然赶在宁芫解释之前就说出了这句。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宁芫也惊讶了。
    “宁芫，我们认识多久了？你就这么看不起我的学习能力吗？”他居然捏我的脸！
    “喂，你不能这样的，动手动脚地干嘛。我又没答应你什么。”宁芫嗔怪的样子，真是太令人心动了！
    “我在广州还有五天，之后就要回英国了。我很快就会毕业，一毕业，我就去找你。你在哪里，我就到哪里。”白昼的眼睛闪闪发光。宁芫的心突然很疼很疼，不知道是在疼他、还是在疼自己、还是在疼这么多年他们俩之间的曲曲折折。
    “你在哪里、呆多久，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你只是我的老同事、老同学。”宁芫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是有些狠，可是，没有结果的感情，何必开始呢？何必暧昧呢？浪费彼此的时间。
    “嗯，我知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会提醒你的。”
    他张开了双臂：“抱抱吧！”
    “不抱，抱什么抱，耍流氓啊你。”宁芫发现白昼态度越好，自己就越生气。
    “怎么是耍流氓呢？这位老同事、这位老同学，你不要想这么多好不好？告别的时候，抱一抱，只是个基本礼节。”唉，这个人，怎么这么会说话了啊，眼看着似乎要说不过他了呢。
    “就是嘛，抱一抱，温暖地告别。”他紧紧地拥抱着她。
    “你明天几点的航班？我来送你去机场。”他温柔地说。
    “不用了，航班时间太早，你没必要起这么早。”宁芫发现被他抱着的时候，自己的语气已经没有那么强硬，立刻挣脱开来。
    “三秒以内的拥抱是礼节、超时则是暧昧。老同事，请记住这个原则。”她告诫他。
    不知谁家的窗子突然打开，飘出来一段旋律：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
    想你到，无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的，告诉你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
    白昼转身默默地上了摩托车，
    宁芫转身默默地上了回家的楼梯，
    两个人的眼泪，都喷薄而出……
    第二天一早，宁芫刚到楼下，就看到白昼站在昨天两个人分开的地方等着了。
    在机场白昼再拥抱宁芫的时候，超过了三秒，但她没有叫他流氓。当他们微笑着挥手告别的时候，宁芫默默对自己说：“又一次再见了，白昼！下一次的相见，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可是，接下来的五天，每天一大早，宁芫都会准时收到一封ems，都是白昼寄来的。
    每封都是手写的情书。里面所讲的，居然都是宁芫在那天见面的路上，纠纠结结、犹犹豫豫、缠缠绕绕的担忧。他一件件、一桩桩、一点点地分析、阐述、解释、表达。还有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对这段感情的理解和变化。宁芫认真看的时候，会很感动，可放下信件，扪心自问，依然没有勇气去接受和他在一起。
    这五天，也是优家进驻被并购的华晶北京的关键时期。优家的管理团队，以alan带领的四人并购小组为核心，陆续从优家各下属独资公司调集了骨干。alan担任华晶的总经理、danny负责财务部、aimee负责市场部、young负责研发技术部。wilson也被派到北京，负责华晶的销售部、另外从雪露北京调了laura负责华晶人事行政部。优家正式入主华晶的第一天，在宽阔的室内员工活动室，举行了隆重的交接仪式。
    alan演讲，laura替他翻译。alan是个非常出色的演说者，激情彭拜、有理有据，laura的翻译中规中矩、四平八稳、翻出了alan的字面意思，但alan演讲的魅力，在翻译过程中，全部损耗了。来自优家的管理团队，清一色的西装革履、清一色的手提电脑一字排开，轮到谁讲，就切换投影。华晶朴实的工人们，可真没见过这阵仗，果然是世界五百强啊，看上去真是太高级、太强大了！
    原华晶的总经理蒋树人，看到这场面、听到这演讲，很欣慰。华晶原来是北京首屈一指的食品饮料品牌，他本人已经是享受政府津贴的专业人才，如果只为自己，他犯不着冒这么大风险，去张罗把企业卖给优家。但他已经感受到了市场开放带来的强大竞争压力，为了华晶几百号人的发展，他必须寻找更广阔的空间。华晶被优家全资收购后，他只能从一把手，变成辅助型的副总，对心高气傲的他来说，这是个艰难的决定，但他知道自己在图什么，所以，一切都能默默忍受。
    和优家的收购团队打交道下来，无论是战略、还是执行，他确实看到了差距。他也希望自己在新的组织架构下，能有机会不断开拓视野、提高管理能力。而华晶的工人们，看到曾经威风凛凛的老领导现在只是站在一旁洗耳恭听的配角，心情十分复杂。
    进入企业初期，为提升效率，华晶的管理团队暂时全集中在一间小办公室里办公。aimee一个人在办公室，听到传真机响，接着看到一张张的纸吐出来，连续吐了一会儿，感觉好像有点卡住，她就走过去，把前面那些先取出来，打算整理好了放在一起。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是所有来自优家管理人员的offer。每张offer的格式都一样，姓名、岗位、职级、薪资、补贴。
    看完这沓文件，aimee再也无法淡定了：在所有优家派驻到华晶的人中，她的岗位是部门经理，但职级、薪资、基于薪资一定百分比的轮调补贴，全部是最低的，只有同样其他部门经理的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是wilson和其他部门职能经理薪资的二分之一都不到。wilson比她高，这点她能理解，当时他加入公司时，就是高起点。但他作为部门经理，居然只是其他职能经理的薪资水平、而她也是部门经理，居然只能以职能经理一半的薪资垫底，这就肯定不公平了。
    这是为什么？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想搞清楚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她相信没有人要故意压低她的薪资，一定是有什么系统性的原因。
    但她也不能私自扣留这些信息作为证据拿出来讲。她想来想去，打了alan的手机，问老板在哪里，她想请他过来一下办公室，有事情请教。alan本来正在工厂，听到aimee的语气有些着急，就立刻过来了。aimee默默地把这沓文件递给了alan。alan看完，也惊呆了：这一定有问题，怎么会这样？
    alan立刻对aimee说：“这里有两个问题：第一，我们现在的薪资体系一定有不合理的地方，我们得查出原因；第二，这样的文件，是不能以这种方式发的，今天是你看到了，如果我们正好都不在，被其他人走进来看到了怎么办？这样的沟通方式，也是很大的漏洞。”
    alan让aimee别着急，他会去调查和想办法。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么大的差异呢？

 第79章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aimee倒是没有着急，差别只是知道和不知道而已。不知道的时候，也没嫌过钱少，知道了，就立刻觉得很不公平。就是这么多钱，你愿意干这份工作吗？-不去横向比较、只是扪心自问，还是愿意的，所以，aimee内心已经准备好了继续拿这么多钱做这么多事、甚至愿意做更多事，但公司的制度，不能如此显失公允，不能谁老实、谁不说、谁不争，谁就钱少；谁强悍、谁大声、谁争取，谁就钱多。
    alan了解下来，终于知道了原因：
    第一：对制度理解的差异-总部在上海或北京的下属企业，近水楼台先得月，对优家日益完善的制度和政策更了解、在总部的员工和老板们对升职、升级的动力更足。以前李普顿在广州，既没预算、也与世无争，对总部渐进式复杂的人事晋升制度，了解不够，也从来没有积极争取过；
    第二：发展空间的差异-总部和更大规模的下属公司，人才太多、竞争更加激烈，不得不把职位进一步细化，分出很多很多层级，让人慢慢晋升。而李普顿这样规模的下属公司，组织结构相对简单，经理最多分个两三层，就已经很足够了。在地方下属企业，做到最高级-部门经理，已是此生无憾，不会再图谋更多；
    第三：跳槽过来的新员工和自己培养的老员工差异-随着优家的发展，不可能全靠自己招mt来培养人才，会通过猎头，挖更多已有丰富管理经验的人才直接担任高级职务。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更好的待遇来的，加入优家时的薪资级别，肯定会远远高于像aimee这样从优家初创期就在、每年一点点百分比涨薪的老员工。这是人事部门不可避免面对、但一直假装视而不见的事实。已经有越来越多优家管理人才意识到要靠跳槽流动，才能实现大幅增值。
    alan这才知道，以前在李普顿设定的经理最高级，在这沓offer里，成了经理里的最低级。
    “aimee，我觉得要一下子把所有人的待遇调到绝对公平，难度很大。但轮调补贴，确实不应该也根据基本薪资的百分比来安排，你们几位部门经理，辛苦的程度是相同的，我会把这个补贴拉平，你和wilson会和其他部门经理一样。你的底薪确实是太低了，这点，我会去争取，但可能很难一下子持平，我会和人事部一起讨论这个不均衡的状况，尽量做到公正。”
    alan的诚恳，令人无法再说什么。不过aimee也在问自己：以前在李普顿，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薪资待遇、更加不会想公平不公平，自己只管埋头干活，也一直在得到雷总、justin、lu、sally和gupta的照顾，他们能给我的都给我了，为什么一到这里，发现别人得到的更多，就很不爽了呢？
    “因为幸福、能力，本来就是比出来的呀！”alan征求danny对薪资公正的解决方案后，danny特意过来找她聊天。danny财务出身，是优家为了并购特意从另一家外企挖过来的。“我加入优家时，就开了个天价，我的薪资就是你的四倍，这是我谈判得到的结果，我如果谈不到这个水平，就对不起我的能力了。人才，本来就是有价码的，你得有这个认知。”
    danny从aimee那茫然的眼神，就看出了她对所谓公平的理解，还在职场初级阶段。他认为：拿工资、升职、涨薪，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在最好的时机、把自己卖到最好的价钱、最大化自己的商业价值，才是目标。他比aimee大四岁，大学毕业出来社会工作的时间只比aimee多一年，但优家，已经是他的第四份工作、薪资已是aimee的四倍。
    “唉，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以后跟着我好好学吧！”danny自信地对aimee说。是的，论算账、论对一件事情不同角度的剖析，danny真是个鬼才，他总是能一眼看穿任何谈判对手的心理底线，而且步步紧逼，到人家崩溃为止。本来他刚开始只是管财务，但他的热情和强大的工作能力，让alan很快把采购部也转到了他来管理，alan对他的信任越来越强，总是夸他聪明。
    aimee和这个聪明人，有了观点的不同。danny非常嫌弃华晶的客户数量多、每个客户规模小。公司要上sap系统，这么多小客户，烦都烦死了，于是danny要求砍掉年营业额达不到财务标准的客户。这意味着原来华晶的客户，90%都要被砍掉。aimee认为这大大不妥。
    “不要忘记我们的初心。当初，我们优家想收购华晶，不就是羡慕他们的深度分销做得好吗？在河北农村的小卖部，都有华晶的产品，而这个村子，就是从华晶在县里的经销商进货的。县里的经销商，确实规模不大，肯定不是优家喜欢的客户，但这不就是我们不能、华晶能的地方吗？我们为什么不好好发挥他们的优势，一上来就要用我们的擅长、砍掉我们尊敬的不擅长呢？”
    “aimee，你这是做小生意的思路。大公司做的是大生意，这种蚂蚁雄兵集腋成裘的小打小闹，根本不符合我们优家的理念。sap，怎么会支持这些鸡零狗碎的业务呢？”
    alan听到他们俩不同的意见，一时难以定夺，他说：“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市场吧！”
    danny带着alan，由司机开着车，走访了北京郊县和河北近北京的客户，回来后，他们认为华晶原来的销售太懒惰、工作效率太低了。他们和wilson的会议开得很不愉快，wilson很委屈。
    aimee和wilson商量，能不能由她跟着主管级、经理级的销售，一起工作几天。wilson挑选了两个业绩最好的人：主管李成和经理张家亮。
    aimee早晨七点半，来到李成家楼下，和他一起出发，乘地铁到长途汽车站、再乘长途汽车到郊县、到了郊县再乘三轮车到不同镇上的不同店铺，挨家挨户。临近天黑的时候，再乘长途车返回北京，到李成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aimee问李成：平时都会这么早出发、这么晚回家吗？李成不好意思地笑笑：确实会八点才出门、下午五点左右就会出发回北京。
    “不在当地住一晚，来提高工作效率吗？”aimee继续问。
    “近郊的，基本都会当天来回，到其它省，才会在外面过夜。”
    和张家亮一起，也是乘长途车到不同地方，因为他是经理级，得到的待遇好很多，都是当地店铺老板亲自出来接待，遇到比较有实力的老板，能亲自用拖拉机或小货车送他们到下一个老板那里，比乘三轮车效率高了很多。
    aimee和他们一起工作后，知道了alan、danny对wilson销售团队不满的原因：按照优家的拜访计划，wilson团队每天拜访客户的数量的确不达标。alan和danny有司机开车，拿着拜访表，觉得一天拜访这些客户数根本没有问题，但其他普通的销售，完全依赖公交、甚至有些地方连公交都不通，一天要拜访那么多数量的客户，的确有难度。大家是在用不同级别的工作方式，来评估工作效率。aimee建议，能否降低对销售人员拜访网点数量的考核指标，提升单点营业额的考核指标–既然效率高不上去，与其蜻蜓点水，不如深度挖掘。
    wilson很认同这个方向，开始尝试调整，果然业绩开始有了回升。
    可是，danny还是认为：这样的低效运作，毫无意义，他坚持要把不达标的经销商全都砍掉，这些经销商没有了，接踵而至的问题，就是很多产品完全失去了销量。
    “danny，我依然认为这种做法不妥，我们不要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收购这家企业。”aimee反复找danny沟通。danny对aimee说：“你知道吗，我对你，算是最有耐心、态度最好的了。我们部门凡是有人和我唱反调，我就会直接赶他出去。”
    “我们是大公司，就要做大公司擅长的事情。比如品牌打造、比如大卖场渠道的开拓和管理、比如大城市的广告投放。我们如果能把北京做得透透的，销量再翻几倍，还用得着去河北、山西的村子里一包包地卖吗？”danny提出的，是策略问题，非常现实。
    “我也同意把销售主战场拉回北京，放弃农村市场。”wilson说。
    “农村市场，不是我们优家擅长的。说实在的，到了县里，那些招待所就没法住了。”wilson说出了优家销售最不想做深度分销的原因之一。
    aimee也知道，每次他们一起去走访农村市场的时候，厕所都不用找，闻着味道就知道在哪里了。按照所有在大城市长大的人对生活品质的标准，这些厕所，根本难以下脚，在里面屏气凝神消费一次，整个人就被熏得入了骨似的，一身味道久久散之不去，谁都知道你今天上过厕所了。
    这些地方，对原华晶的销售是习以为常、但对优家这些大城市大学生背景的销售，简直是炼狱。aimee也发现，每次wilson召开经销商大会时，他在台上英汉夹杂地讲投影，神采奕奕，下面的经销商不是一脸麻木，就是在打瞌睡。只有原来老华晶的销售员，陪着他们抽烟、喝酒、神侃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才会生动起来。
    可是，华晶擅长的，难道不就是我们不擅长的吗？我们既可以在大城市以优家擅长的方式提升业绩，也可以继续保有和发挥华晶的优势，带动品牌的深度分销啊。这不是一个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二选一，而应该是并购华晶后，一加一大于二的合力和增值啊。
    我们因为对方的好、对方在做的我们做不到，才收购了他们，可一拿到手，又横挑鼻子竖挑眼、嫌对方客户小、方法土，把他们擅长的咔咔咔全砍掉，换上我们自己擅长的，那又何必去收购他们呢？
    aimee知道danny每天都在给alan讲投资的有效性、配合总部上sap的合理性、上了系统后必须放弃小客户的必然性。aimee也每天都在思考怎么能平衡和兼容双方之长。为了不让alan感受到被两头拉来扯去的压力，aimee总是会邀请alan和她一起出去走市场。marketing出身的alan非常热爱生活，喜欢到不同的地方，观察和体验不同人不同的生活方式。
    alan和aimee、wilson，一次次在县城和村头小店，与店主们热情交流、一次次一起坐在大排档畅聊当天走访感受。alan越来越接受aimee的想法：收购华晶，是优家除了把国际品牌带入中国，还想通过已经在市场上有了历史沉淀和市场积累的品牌，开发出更多符合中国消费者需求的本土化产品、努力分销到中国更广阔的市场，提升当地消费者的生活品质。
    兜兜转转那么久、那么远，最后，还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可惜初心易得，始终难守，人总是会走着走着，就忘了自己因何而来。对事业如此，从白昼这一直以来的行动，宁芫也感受到了他的坚守。他回到英国后，几乎每天都会给宁芫发邮件，告诉她他的学习、工作、生活与思念，也关心她每天的状态。
    宁芫突然接到了白昼的电话，他说要从英国飞来北京看她。
    “我最近真是特别忙，没时间陪你呢。”宁芫赶紧声明。不是借口，是真的所有时间被工作占得满满当当。
    “没关系，你安心忙，只要帮我订个离你近的酒店就行了。”他很淡定。
    宁芫把酒店地址发给白昼的时候，心想：你是真会来，还是只是说说？

 第80章 学习能力，是制胜法宝，包括学会谈判

    华晶作为一个在北方市场已经家喻户晓的品牌，就像家门口的小卖部：熟悉到似乎天天都见着、但只要隔壁新开了一个规模更大、更时尚的超市，你扭头就会选择超市。这个品牌被优家收购之前的危机，就是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没有个性、没有故事、不令人向往、和消费者之间没有情感共鸣。
    优家接手后，最终选择了全球4a公司之一美奥北京作为广告合作伙伴，重新做品牌定位、展开大规模推广。
    广告创意，提案了一轮又一轮，美奥发现alan和aimee不愧都是名字a开头的人，总是把标准都定在a级，但他们的想法确实很有道理。他们总是在提醒：请跳出框框、请更加勇敢、更加大胆。美奥团队虽然被这个客户逼得山穷水尽、才华枯竭，但和其他客户莫名其妙的挑剔相比，双a的要求，专业、合理、充满刺激和挑战。
    而且，他们给的电视广告制作预算，很诱人。媒体计划，除了电视广告外，要求其它都不能是常规户外，务必是创新、环保、前所未有的形式。当然，这部分的预算，也同样诱人。
    这就让美奥和媒介公司立传十分兴奋。毕竟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给钱多、路子活、边界宽、专业强的客户。美奥和立传也知道：优家是全球快消公司的哈佛，几乎所有fmcg行业的人、尤其是做marketing的人，都以能够出身于优家为傲，在优家打个翻滚，立马身价倍增，而能够和优家的marketing一起共事过招，就等于已经走在广告全球获奖的道路上。
    次次开会，美奥和立传都是至少八九个人，陪着alan和aimee两个人。双a决不只是提要求，他们还有能力让agency一次次在绝望的尽头，又战胜自我，每场会议都火花四溅、峰回路转。
    aimee如饥似渴地跟着alan学习，把他的每句话，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也把每次会议讨论的所有内容，反复琢磨。她敢于发问，决不不懂装懂，但也不会问得鲁莽肤浅，毕竟怕丢优家的脸。在这样的高压逼迫下，aimee的成长速度，惊着alan了-他突然发现在开电视广告制作会议的时候，aimee和agency讲得热火朝天，他居然好几处没听懂。
    开完会，他问aimee，你们刚才的这几个点，究竟在说什么？aimee解释说，是制作的专业术语。alan大吃一惊：“怎么会有你们能谈，我却不知道的专业术语？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不对不对，我一定是错过了什么。”aimee发现现在开会的时候，无论他们说什么专业术语、或者故意用英文缩写表达的术语，她都能顿时明白是什么意思，好像从某个刹那起，之前的重重壁垒突然全都消失了，她开始感受到如鱼得水，这是开悟了吗？
    她发现，现在的工作，比之前的销售，更让她享受。她喜欢这种高瞻远瞩、眺望俯瞰市场的感觉、也喜欢和一群才华过人的能人一起，或提纲挈领、或发散无边地讨论、创作。一切都让她终于有一种看到自己的智慧，在市场上闪闪发光的成就感。
    除了华晶，还有李普顿、还有其它几个品牌，她几乎每天都要出差，还是经常一天要在两三个城市之间奔走。这种忙碌，让她自己都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所以得知白昼要来北京，她唯一能做的，确实就是他请求的：帮我预订个离你近的酒店吧。
    白昼在酒店入住后，给宁芫打了个电话，算是报到了。但宁芫确实忙，白昼问她是否需要他来帮忙，她麻利地回答：“谢谢，不用了。”
    “那你忙完给我打电话，我就在酒店等你。我能在北京呆三天，随时恭候你召见我，我四号一早就得飞回英国了。”他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居然这么能忍、能等、能耍赖、能坚持。
    可是，宁芫确实是忙，她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会冒出个念头：应该和他至少通个话，稍微关心一下吧？毕竟人家是冲着我才来的北京。但总是一天工作忙下来，看时间就已经是第二天了，总不能凌晨给人家打电话吧？这也太暧昧了。等她出完几个连环差回到北京，发现已经是三号下午了。天哪，他还在北京吗？
    她赶紧打电话到酒店，电话刚刚转到房间，他就接了：“宁芫，你会不会累坏了？”居然这是他的第一句話。
    “白昼，对不起啊，我真的是太忙了，把你晾在这里这么多天。”她想想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哪怕只是个老同事、或者老同学，来北京看我，也不至于让人等那么久，还面都没见着。
    “我真是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良心不安。我今晚请你吃饭吧。”宁芫赶紧表示诚意。
    “好啊，终于等到你主动说和我吃饭了。”他的笑声居然变得动听起来。
    两个人约好了在酒店大堂碰头，再一起去附近觅食。
    见面的刹那，白昼笑得那么灿烂。如果说以前的他是月亮-皎洁、沉静、清冷，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太阳–闪耀、热烈、温暖。他快步迎上来，赶紧接过她的行李箱：“真是辛苦了，拼命三娘啊！”
    “上次你见我的时候是姑娘，这次是三娘，下次就是大娘了。”他的热情，也感染了宁芫，她和他说话越来越随意。
    “下次你就是新娘、再下次你就当娘。”呀，这个家伙，藏得够深呀，这是把这么多年想说的话，都憋到现在才说吗？斗起嘴来，一点不输阵啊。
    “你这嘴啊，是吃了butter，想cheese我吗？”aimee继续和他开战。
    “你南征北战，早已刀枪blue，我哪里舍得cheese你啊？我想得最多的，是kiss你，好吗？”
    （作者备注：butter-黄油cheese-芝士，宁芫是指白昼吃了黄油变得油嘴滑舌了，想气死她。
    blue–蓝色，刀枪不入的谐音kiss-吻）
    宁芫的脸绯红，真是想不到啊，我居然遇到了一个斗嘴不能占上风的对手。
    “你这耍流氓的说法不算啊，要文明斗嘴。”宁芫提醒规则。
    没想到，白昼突然凑上来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唇：“好，文明斗嘴。”
    宁芫的脸更红了，简直是要哭了：“你居然来这招！”
    “我听你的话呀，你说的要斗～嘴～呀，你说的要文明呀，还有比这更文明的斗～嘴～方式吗？”
    哎呀，原来一个男孩子，真的耍起赖来，可以这么没有底线的呀。
    虽然气温很低，两个人却一路热烈地斗来斗去，看中了旁边一家环境清幽的粤菜馆。
    “北京的餐厅，论平均值，装修没有上海讲究、味道没有广州的正宗，我就在这里凑合着请你吃一顿吧，算是给你等待的这几天赔罪了。”宁芫开宗明义。
    “你永远都不用向我赔罪，在我眼里，你做什么都对。”
    “这几天，你是不是关在酒店练相声呢？”宁芫觉得这个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
    “这倒没有，我在练表白。”看起来火力越来越猛了啊。
    宁芫把白昼的胳膊抬起来，看了一眼：“练了这么多天，没见啥进展啊，你的表还是黑的。”
    “不要紧，我的表跟我姓，它还是表白。你也跟我姓算了，当白太太，多好！一听就很有气质。”
    “才不要呢，白太太，听起来像白眼狼的老婆，生一堆孩子，叫白吃、白喝、白住……”
    “只要你愿意给我生孩子，孩子叫什么名字，都听你的！”
    哎呀，这是什么鬼谈话，全跑题了。
    “你在lbs确实学到本事了呀白同学，说话全是埋雷，让人走一步踩一个，我现在都快被你炸得粉身碎骨了。佩服佩服！”
    “都佩服成这样了，还不赶紧来点实际行动–当我女朋友呗。”以前一直以为他高冷酷帅，没想到，他可以如此死皮赖脸。
    “白昼，你是不是认真的？”不行，再走这个路线，会完全被他控制，只能换一条跑道，重新开战。
    看着宁芫突然变得这么严肃，白昼也正式起来：“当然，我当然是认真的，我特意飞到北京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认定了你，我就想让你当我的女朋友。”
    “不行，要当，就当你老婆，你必须答应和我结婚，我才会考虑当你的女朋友，否则，免谈。”aimee语气十分强硬。
    “我就是想和你结婚啊，我就是想让你当我的老婆啊。来来来，成交！”他居然伸出手来准备握手。
    “成什么交？还没谈好呢。”宁芫认真极了！“我已经快二十六岁了，如果你和我谈个两三年恋爱，再把我甩了，到那时候，我都快三十的人了，不就窝在手里滞销了吗？”
    “我马上就毕业了，可以随时结婚。你说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白昼这态度，真是不错。
    “念在你是我老同事、老同学份上，我再相信你一次。我当你女朋友的前提，就是你一定要尽快和我结婚，如果你敢再把我甩了，我就在同事、同学中，到处说你坏话，让你没法混了，你怕不怕？还敢不敢找我当女朋友？”宁芫说这话的时候，可有气势了，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逆来顺受、要死要活的小姑娘了。
    “怕，我怕你不愿意再接受我，我怕你不肯嫁给我，我怕我以后的人生中，没有你。宁芫，我真的很怕！所以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一定要让你填满我的生活。”白昼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宁芫的手，他的眼睛，居然蒙上了一层泪花……
    “宁芫，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宽容，谢谢你这么简单。你的所有要求，我都无条件答应，只要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只要你愿意嫁给我。”
    “哎，要不我们现在先别哭，先排排后面的时间表，把这事儿定下来了，我们再专程好好哭一场，好不好？”白昼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古怪精灵，都摸不透她什么时候会是什么状态。情到深处如此动情，她居然可以这么冷静。
    “那你说说，怎样排时间表？”白昼紧紧握着她的手，心疼地抚摸着上面的疤痕。
    “我能不能当你的女朋友，还是得让你妈妈看看；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也要让我爸妈看看。既然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那要先见双方家长，让他们审阅，同意了，咱们俩就去领证。”
    “没问题。我来安排时间，你也看看你的时间，我们一起把见家长这事儿给办了。”真是很配合呀。
    “你在我妈妈这里完全没有问题，她都不知道念叨过多少回了，总说那个小宁很好，怎么这么久都不见来。我上次回家，已经答应了她要把你带回家，当作给她的生日礼物呢。”
    “你这么自信？已经把海口夸下了？那如果我没答应呢？”
    “我想达成的目标，就一定要全力以赴！你就是我的目标，我不会放弃，会努力到你答应为止。”
    “那我不知道我爸妈是不是会接受你，我还从来提都没提过你呢。”宁芫可没什么信心，毕竟从来没有追求者到过我家，不过从爸妈那着急的样子，应该我无论带谁回去，他们都会接受吧？
    “我用所有的心去爱你，你爸妈才会喜欢我。他们如果不喜欢我，一定是我还做得不够，我就继续想方设法去好好爱你，我还可以请教他们，该如何爱你。”
    “白昼，好，我宣布谈判结束。我们俩到现在，确实得有一个结果了。”宁芫的神情好凝重。

 第81章 等待和分离，是为了更好地相聚

    “谈判？”白昼忍不住笑了。
    “你需要我签订什么条约？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心甘情愿卖身求荣。”白昼的这种无原则、无底线、无条件，和从前羞涩矜持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糟了糟了，白昼，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宁芫看起来显得很惶惑、甚至惊慌。
    “没事没事，别害怕，告诉我，小可怜，你什么都应该告诉我。”他轻轻抚摸着她的手，眼里全是疼惜。
    “我发现我好像背叛了从前的你。”宁芫惭愧的样子。
    她难道说的是那个marcus吗？白昼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背叛？到什么程度？可是，到什么程度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这么多年都不在你身边，你这么可爱，遇到喜欢你的人，也很正常啊。”白昼发现自己抓着宁芫的手这么久，她一直没有反抗，所有她提出的想法，都那么切实、具体、可执行，说明她的心，已经完全在我身上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是说，和从前的你相比，我更喜欢现在的你了。”宁芫调皮地笑了。
    “哈哈，你个小淘气，很会演啊！”白昼一直觉得她就是个小精灵，哪怕她不说话，光是眼睛忽闪忽闪的，就会感觉到她一定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冒出来，会让人不由自主、心领神会地觉得好玩、好笑。
    “你刚才说什么？喜欢现在的我？”白昼的眼睛更亮了。
    “来来来，小宁同学，语文考试，请把刚才的中心思想再重复一遍。”
    “为什么要我先说？”她嘟着嘴不服气的样子。
    “好，男子汉，敢说敢做敢当！敢说-宁芫，我爱你！敢做–宁芫，我要娶你！敢当–宁芫，我要当你的丈夫！”
    “行，成交！”宁芫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重新伸过去。两只手终于紧紧地握在一起。
    “我这就开始排日程表，你把你可以安排回广州和深圳的时间告诉我、我也看看我的时间，我们下一步，就按你的要求，见家长。我相信家长一定会支持我们。然后，我们就把证领了。婚礼怎样办，你提要求，我来执行。”
    “我只想拍一套婚纱照。我想穿婚纱！其它的，婚礼啊，什么的，都不需要。”宁芫眼巴巴地望着白昼。
    “你是我的妻子，我必须昭告天下、明媒正娶，婚礼还是要有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到时候只需要出席，一切都由我来办。”
    这真是一场效率极高的谈判，行动计划全部制定好，两个人一起配合落实。
    工作之外的任何用餐，都只关注吃的宁芫，这顿饭，其实吃的啥、吃没吃，都不记得了，她只知道今天，对她的人生来说，是个大日子-终于可以嫁出去了！宁芫在心底默默感谢这个拯救了她自尊心的大男孩，但嘴上一点没放松：
    “现在只是条件谈好了，能不能结婚，还得听我们家长的意见。你的妈妈、我的父母，都是全心爱孩子的家长，我们也应当尊重和照顾他们的感受。他们希望我们幸福、会替我们把关，得到他们的认可，我们才能真正进入十分现实的婚姻，承担起对彼此家庭的责任，享受加倍的爱和温暖。”
    白昼心里很明白，他的婚姻，只有对方愿意高度融入他的原生家庭，才会让他安心。他的妈妈，对自己看人的能力极为自信，多少次和他说：“你那个同事小宁，我一眼看到就喜欢，肯定是个善良、单纯、通情达理、会处理关系的孩子。”妈妈的生活经历，让她对人抱有更多戒心、想问题更加现实，能入她法眼的人并不多，白昼对宁芫见他妈妈这件事情，信心十足。
    稀里糊涂地不知道吃了些啥的他们俩，开始往回走。白昼坚持要先送宁芫回她住的公寓，他再回酒店。
    这是他第一次来宁芫住的公寓，简单温馨、井井有条。宁芫说：“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做。”她打开音响，熟悉的旋律在房间响起：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
    想你到无法呼吸
    …………
    “白昼，我想专程好好哭一场。”
    “这首歌，陪了我好多好多年，想你的时候，我一次次听着，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地告诉你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白昼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想你的时候，我也是听着这首歌，听着这首歌的时候，我也在想你……”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白昼低下头，眼泪滴在了宁芫紧闭着的双眼，两个人的眼泪汇合在一起，顺着宁芫光洁的脸颊慢慢滑落。
    “我以为我会哭得翻天覆地呢，怎么没有想象中那么久呢？我为什么现在只想笑，一点都不想哭了？”宁芫问白昼这些问题的时候，显得特别特别傻。
    白昼温暖的手掌轻轻托着宁芫的脸：“那是因为你有我了。在最难的那段日子，我就想着，我一定要爬出来，只有我先强大起来，才能让你看到希望！”-白昼，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关注你，只要想着我爱的你，一直都是那么坚韧、积极、努力，我就没有理由自暴自弃。现在，我能证明自己有能力爱你，宁芫，以后不管生活有多少种可能、多少种颜色，我们都会一起去面对、去体会、去欣赏。”
    走回酒店的路上，白昼这才发现虽然天气很冷，但月光特别皎洁。多少个夜晚，他望着月亮，自责、思念，想象着此刻月光下心爱的女孩在做什么，无边的心疼和寂寞。但此刻，这个女孩已经乖乖地钻进了他的心房，把他的心占得满满的、感觉暖暖的。
    第二天一早，白昼就要出发去机场，本来白昼说好了自己拿着行李到宁芫公寓来找她，和她道别的，没想到，他刚刚下来大堂，她已经站在那里了。
    白昼一把把她的头揽入怀中，紧紧地贴在胸口，下巴轻轻顶着她的头顶：“我的女朋友，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走过来，让我多心疼啊！”
    宁芫静静趴在他胸膛，几乎都分不出跳得那么欢畅的，究竟是他的心跳声、还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两个人的心跳已经合在了一起的二重奏。
    “我的男朋友，我怎么已经很舍不得你了……”她闭着眼睛，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她这么乖巧、这么依恋的样子，让他恨不得把她揣在心间，随身携带、如影随形。
    宁芫还要赶着回公司开会，不能去机场送白昼，白昼也没打算耽误她的工作，两个人在酒店门口依依惜别的时候，发现对彼此的惦念在积压这么多年后，爆发出来，强烈到令人目眩心悸。不过有了昨晚一起商量的时间表，对共同的未来有了清晰规划后，等待和别离，只是为了更好地相聚。
    要面对别离的，还有gupta。自从edward，justin和aimee陆续被调离广州后，gupta也收到了总部的通知：由于组织架构调整，全部按职能条线管理，优家中国以后不再在上海之外的地方，设合资公司总经理职位，gupta在三个月之后，要离开中国，被调回印度，他原来在印度的职位早就没有了，只能先回去待岗，收入极大缩水。
    gupta从印度出来的时候，真的只是想试一试、看看外面的世界，他从来没有想过，被外派到其他国家，可以有如此好的福利：子女就读顶级国际学校的学费、豪宅、顶级豪车配司机、保姆费用、每年家庭旅行费用、探亲费用等，全由公司承担，另外还有高额补贴。生活品质一下子提升到国际顶级水平。
    习惯了这样的配置，突然生活水准要大幅下降，怎样和太太女儿开口啊！尤其是两个女儿现在都在香港最好的国际学校读高中，她们都立定决心，要去美国读大学，现在正值关键时期，怎么可能接受回印度读本国的中学？
    gupta从拿到这份通知起，就焦虑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他不敢、也不愿意告诉家人，尤其是周末，两个女儿回来，和爸爸妈妈讲起学校趣事的兴奋、谈到去美国读大学的热切向往，太太的心满意足，让他不忍心把她们从眼前的幸福中拽到残酷的现实里。
    忧心忡忡的gupta，在李普顿办公室，突然看到了来这里出差的aimee，不禁眼前一亮。他招了招手，aimee赶紧跟着到了他办公室。
    “aimee，不是总是有猎头找你，让你换工作吗？你能不能把我的情况给猎头，让他们帮我找份工作？”
    aimee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一遍：“您说帮您找工作？您不想在优家了吗？”
    “我当然想留在优家，可是，如果我回到印度，我的薪资待遇就会和外派有巨大差异，我就无法承担女儿们现在在香港和将来去美国读书的学费。所以，我对新工作的要求，就是可以留在中国，薪资待遇和现在一样。”
    aimee倒确实认识好几家一直追着卖她的猎头，她欣然答应：“mr.gupta，那您把您的简历给我，我来跟进这件事情。”
    第二天一早，gupta就给了她一份打印好的简历。aimee惊呆了：
    二十七张a4纸、记录了gupta在优家的二十七年。
    优秀的他，大学毕业后，以mt身份加入印度优家，这是当地最大的消费品公司，跨国企业，他从未想过要跳槽，所以手头这沓，是他人生的第一份正式简历。他都不知道猎头根本不会有耐心来阅读他的一页一年。aimee都不敢细看，翻着这份厚厚的简历，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为什么从来出众、一直优秀的人，一心一意在职场奋斗了二十七年，位及总经理，却要在五十出头、正值家里花大钱的时候，被迫再找工作？为何一下子可以把人捧到世界之巅、让人感觉自己是顶级精英、享受顶级生活品质后，又突然一把把人摔到地上，让人陷入极度幻灭的挫败和失望？
    aimee头一次，对自己一直向往的人生，产生了怀疑：我的偶像就是gupta，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成为跨国公司下属公司的总经理，还有机会被外派到其他国家工作，我一定会觉得自己光宗耀祖、到达人生巅峰。可是，今天的这二十七页，让人看到爬到顶峰，居然面对的是悬崖，你想原路返回，发现那条路都已经不存在了，你能选择的，只有跳下去，差别只是跳三十米、五十米、还是一百米的崖而已。
    aimee对照着这二十七页简历，按照她认为的猎头的要求，重新整理了一份，发给了一直和她联系的猎头。他们的反馈是：总经理职位，可遇不可求，尤其是已经过了五十的候选人，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只能看运气，想要在两三个月之内就落实，确实没把握。
    aimee想来想去，在离开广州之前，还是和gupta深聊了一次。她鼓励mr.gupta去找bruno再争取一把，毕竟这几年，李普顿在他手中业绩节节攀升，他的表现，放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是极佳的。如果目标只是不回印度、继续外派，那机会就可以在优家全球的所有公司里找，以bruno的能力，为gupta找这样一个机会，一定是可以的，关键取决于gupta自己有没有为这个目标，去尽全力。
    gupta听了aimee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我确实从拿到这份通知，满脑子就只有失望，能有的路只有赶紧从外部找机会留在中国，怎么没想过认认真真地和老板bruno深入沟通、找他帮忙、在优家全球找机会继续外派呢？

 第82章 年轻的优势，就是有无限可能

    思路打开后，gupta赶紧飞了趟上海，调动了所有的真诚和谈判能力，最终bruno表示会把他的想法放在心上。gupta从bruno会议室出来，正好遇到了justin。他今天也是过来总部开会的，一见到gupta，热情地招呼。gupta对这位昔日下属，过去仰仗、现在佩服。他那么年轻，前程似锦，他现在已经是优家中国、甚至优家全球最年轻的总经理、他负责的企业，也是优家中国目前业绩最彪炳的下属公司，bruno对他极其信赖。
    gupta很想对justin说：“有机会，你帮我在bruno面前美言几句吧！”话到嘴边，却无法开口。gupta客客气气地和justin寒暄，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到了aimee–原来她今天也在总部。三个老李普顿聚在一起，就不能只是站在茶水间聊几句了，于是约好中午一起吃个简餐。
    三个人一起坐在罗美旁边的诺季意大利餐厅，gupta望着很自然就并肩坐在他对面了的这两位昔日下属，突然很感慨：“还是年轻好啊！看看，你们俩，一位已经是最优秀的总经理、一位已经是最优秀的marketer，未来充满了无数可能。我呢，却在为自己下一步有没有工作担忧。我当然知道，回到印度，说是待岗，但如果没有合适职位，最多一年半载，我就得离开。我的女儿们正是读书花钱的时候，我的妻子从结婚起就是全职太太，如果我必须离开优家，我都无法想象将来会面对怎样的生活。”三个人一滴酒都没有喝，但gupta吐露心声的样子，像喝了一斤中国白酒。
    之前出现过的不安全感，又一次在aimee心中钻出来。
    “mr.gupta，优家从全球来看，高级管理人才还是很缺乏的，不然，我这么资历尚浅的人，怎么都有这么好的发展空间呢？您要不要再去和bruno谈谈，让他把您这样来自中国团队的优秀人才，向全球总部推荐，看是否能派到其他国家？”justin发现gupta和aimee对视了一下，又同时都望向他。
    “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说的话没有道理吗？”justin不知道这番话，究竟哪里有问题。
    “justin，你真的没有和aimee商量过？”gupta问。
    “商量什么？”justin更加疑惑了。
    “我就是听aimee说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话，才来上海找bruno的。你们俩真的没有商量过？”
    justin和aimee为这样总是心照不宣，又来了个fistbump。
    “你们俩，为什么不能成为男女朋友呢？”gupta看着对面一直这么合拍的两个人，觉得实在是太般配了，不禁脱口而出。
    “mr.gupta，说您的事儿呢，怎么扯到这里来啦？”aimee真是服了gupta，都在为自己的事情焦虑得寝食难安了，还不忘顺带八卦一把。
    “从我得到通知，心情就不好，总得听点好消息吧？”没想到gupta还挺会找借口。
    justin的脸却红了，有点笨嘴结舌地说：“mr.gupta，谢谢您这么关心aimee、关心我。”
    “不过我们更关心您的工作。虽然我知道bruno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推荐人，但我会找合适的场合，说说您的事情。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我会尽全力。”这句话倒是说得挺顺溜的。
    gupta之前一直愁云笼罩的脸，瞬间放晴了！他知道，justin是要不不说，说了一定会做到的人。他更知道，只要justin肯开口，bruno一定会用结果向他证明自己对人才的重视。心情大好的他，完全放松地开始了进一步的八卦：“justin，你能这么说，我真是非常开心，也十分感谢！那我也来帮你一个忙，好不好？”
    嗯，justin能有什么忙需要gupta帮的呢？aimee狐疑地转头望了justin一眼。justin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慌乱。
    “aimee，你知道justin喜欢你吗？”gupta简直是同时杀了justin和aimee两个人措手不及。
    “我和我太太都知道，所以你生日的时候，我们才叫你一起来吃饭，再陪着justin一起帮你过生日。justin太羞涩了，不敢告诉你，我和我太太问了他，他承认，我们才组的那个局。只是，我们不知道他在工作上那么大胆，却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那么隐藏感情。”
    justin居然一脸尴尬，什么话都不说。aimee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justin离开广州前，特意声明了-他的事业竞争力是mobility，所以不会恋爱、不会结婚。应该是gupta和太太问他，他不想解释，又不能辜负总经理和夫人的好意，随口应付而已。aimee觉得自己和justin应该有这样的默契，所以，现在解围的任务，只能交给我了。
    “mr.gupta，您不知道吗？justin已经结婚了呀！”
    gupta和justin都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和谁结婚了？”justin的眼睛瞪得比gupta还大。
    “justin已经和工作结婚了！他一心一意地热爱他的事业。”三个人都笑了。
    “你说得对，他最热爱的，就是他的事业。他确实在工作上能力超强，极有天分，是个天生的企业家。”gupta对justin的赞叹，发自肺腑。他当然知道，如果不是justin，他怎么可能在中国顺顺当当地呆这么久、还能有这么好的业绩。
    “那你呢，aimee，你总不能和justin一样，也和工作结婚吧？女孩子这样可不行。我可不能接受我的女儿一辈子只嫁给工作。”不愧是当总经理的人啊，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漏网之鱼。其实gupta就是想各个击破，看看他们是不是在敷衍自己。
    “就在几天前，我有男朋友了。”aimee倒是回答得很坦荡。
    “啊？谁？”justin惊讶地叫出声来。
    “我以前在铂艇的老同事。”aimee老老实实回答。
    “是不是那个被派到英国的男孩子？十分帅气的那个？我曾经和lei一起在铂艇见过的。”铂艇派到英国的，只有白昼，aimee点了点头。
    “我还是很有眼光的吧？当时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应该是你男朋友，我还问过lei呢，你不信可以去问他！”gupta沉浸在自己直觉超强的自豪里。
    另一个聪明至极的人，justin，突然想起了：“我喜欢过两个男孩子。一个是大学师兄，他后来是真跑了，和一个比我有魅力得多、有钱有势得多的女人跑了，让我成了很多人眼中的笑柄。”和aimee在上海一起度过的那个中秋节，她低着头说这话时无助痛苦的样子，跃然眼前。
    他觉得aimee说的这个男朋友，应该就是这位。他的心突然很乱很乱，什么都吃不下了。
    “你这个男朋友，你会和他结婚吗？”gupta认真地问aimee。
    “当然！不结婚，要男朋友干什么？”aimee的逻辑，居然是这样的。
    “那你三个月之内会结婚吗？”gupta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实际。
    “我们已经商量了时间表，会很快，但三个月之内，还是不行的。”aimee笑了。
    “那太可惜了！我赶不上了。我还没参加过中式婚礼呢。”gupta好遗憾的样子。
    “那我一定在三个月之内拍好婚纱照，给您送上我们结婚的照片。”aimee的笑容，居然那么甜蜜。
    justin突然感到很庆幸：诺季虽然是意大利餐厅，但午餐是以商务简餐为主的，一顿饭很快就可以吃完。gupta不再回总部，justin和aimee一起走回办公室。
    “aimee，你的男朋友，是不是你说过的那个让你成为很多人眼中笑柄的大学师兄？”justin的记性还真好啊！
    “嗯，是的。”她老老实实地点头。
    “这样的人，你居然打算嫁给他？”justin很生气的样子。
    “我们之间的结已经解开了。我很想嫁人，如果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该多丢脸啊！”aimee边走边开玩笑似地说。
    “你就那么想嫁人吗？”justin的语气好奇怪，和平时一点都不像了。
    “当然，连嫁都嫁不出去，我会觉得自己很没有价值-居然都没人喜欢我、没人愿意娶我。”aimee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开玩笑了，还有着小小的伤感。
    “那……你如果实在想嫁人，还不如嫁给我。至少我不会跟人跑、我不会让你成为笑柄。”justin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下了好大的决心，简直有一种闭上眼睛说出来打算牺牲自己的悲壮。
    aimee看着他的样子，很想笑，但又觉得这个时候笑，很容易产生误会。
    “justin，你真是铁哥们儿，太仗义了！我无论有多想嫁人，都不会牺牲你的。我理解和尊重你的人生目标。其实你的想法，让我也领悟了很多！我现在能北京、上海两头办公、到无数个不同的城市疯狂出差，也是受你的启发。我们都首先要为自己，不受羁绊、活得自在，不勉强、不委屈。”
    “你放心，我是真的想清楚了，才决定让他当我男朋友的；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嫁给他，才会和他结婚的，没有任何犹豫。我相信他会对我好。”是的，自从确定了他是我的男朋友，想他的时候，会在白纸上不断写他的名字；写他名字的时候，会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这个名字，是属于你的！这样的感觉，很踏实，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乐在心头、喜上眉梢。
    “justin，真的很谢谢你！你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为了我的幸福，愿意挺身而出，牺牲自己感情的人。我真的好感动……”
    justin看到aimee说这话时，理性、认真、确定的样子，觉得自己确实可以不要担心她是被人骗、或者一时头昏、甚至是不是赌气。他离开广州前说的那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的，那确实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和最坚定的决定。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
    aimee突然不走了，表情怪怪的。justin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正在亲一个女人额头的帅气男人，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眼熟？
    那个女人转身迎面走过来，那个目送她的帅气男人，视线也转向了这边，他们俩都愣住了。
    那个女人扫了aimee一眼，似乎有点犹豫，但没有停下脚步，离开了。那个帅气的男人，开始对着aimee微笑：“hi，真是巧啊，又碰上了。”是的，虽然罗美这栋办公楼不大，但也实在是太巧了！
    “marcus，好久不见。”aimee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哦，marcus，justin也想起了这位只见过一次、但听过无数次的客户。难怪看着这么面熟呢。
    “我太太过来陪我一起吃顿午饭。”他这语气，并不自然。justin的直觉又上来了。“还有一个……唉……这个就不说了，总之呢，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人，就突然对我冷淡了，现在也不理我了。”一起度过的中秋节，aimee说的那个还有一个，就是这个？
    “你太太真是又漂亮、又体贴。幸福的人啊，为你高兴！”aimee的祝福很真诚。
    “这是我同事justin，你们之前见过的。”aimee赶紧介绍。
    justin和marcus互相打了招呼，marcus和aimee小声说了几句，向justin挥了挥手，就加快步伐回办公楼了。
    “aimee，他就是你说的另一个吧？”justin问得小心翼翼，吃不准会不会惹她不开心。
    “今天是啥日子呀，我的这两段，都向你更新进度了。”aimee笑呵呵的。
    “哎，你该不会觉得我的感情生活，乱糟糟的吧？这么多！说完一个又遇到一个！”aimee一副惭愧得不行的样子。
    “两个，一个已经和别人结婚了，一个你打算和他结婚，这样都算多？都算乱糟糟？”justin的表情，明显地嫌弃aimee没见过世面。
    “你如果真的想乱糟糟，可以再加上一个：愿意放弃自己做人的原则，来娶你的justin。”他和她开起了玩笑。
    是的，这个玩笑，意味着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多重要、但都理性地把对方放到了心里真正最合适的位置。
    回到办公室，aimee就准备开下一个会了-一家做包装设计的agency过来提案。可是，对方的总经理，怎么从一位老外，变成了一位华人？

 第83章 真有一种人的成功，就是因为运气好

    对平面设计合作公司的挑选，双a都很挑剔，尤其是产品包装，并不是海报或广告那么简单，等于是人的脸，放在货架上是否出挑、是否有品牌的灵魂、甚至能否被一眼千年……还是有很强的专业要求。当然，设计这东西，永远都是看是否对上了客户的眼，尽管很多创意总监背后会把甲方爸爸骂得狗血淋头、抱怨他们如何没眼光、不懂艺术，但无奈，买单才是硬道理。
    四家4a广告公司围在alan身边争抢合作，美奥北京也只抢到了媒体这部分，平面，alan就是一直没找到合心意的公司。他和几位同样来自荷兰的外企高管聚会的时候，聊到这个话题，有人给他推荐了if–美国人bill在上海创立的设计公司，规模很小，只有五个人，但据说作品很有灵气。
    alan仅仅抱着不妨一试的心态，和aimee一起，和他们开了个小会、发了创意提纲。bill老板带着两位设计师、两位客户经理过来优家开会的时候，已经是全公司倾巢出动，bill在听brief的时候，都在紧张得发抖–优家，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大客户，他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坐在这里听优家给任务。
    但他唯二的两个设计师，非常年轻，听的时候极为投入，问的问题比老板和客户经理还要多，而且一回去，这两位设计师就开始行动，第二天，居然就各自拿了一套设计稿出来。bill望着这他看不懂也吃不准的设计稿，十分担心这两位设计师是不是因为语言障碍，根本没听懂客户的要求。但两位设计师恳求老板带着他们去给客户提案，bill只好又约aimee、又带着五个人来到优家。
    alan和aimee在看到这两组设计稿的时候，相视一笑。是的，没错，这就是他们要的感觉！bill签约的时候，一直认为自己在做梦，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怕夜长梦多，立刻张罗着找买家，把这家小公司赶紧卖了！他在自己有限的社交圈内，最大化地推广他的公司有优家这位客户，很快，有一条鱼咬钩了：一位叫nathan的澳籍华人和他见面，居然一拍即合，bill立刻套现走人，直到在飞回美国的飞机上，他都有一种还在梦里的感觉。
    接手if的nathan第一次来优家开会，看到alan和aimee狐疑的样子，他赶紧自我介绍：“我是if现在的老板、股东nathan。我收购了if。我会带着团队全力以赴地服务好优家。”alan倒觉得无所谓谁是老板，只要作品好就行。
    之前开会的时候，美国人总是全程紧张得一言不发，而这位nathan，毕竟是华人，广告从业多年，对中国市场有独到理解，在沟通过程中，明显参与度非常高、思维活跃。if的其他四个人，也比以前积极了很多。alan已经看到了if对整个品牌调性的把握能力，当aimee说是否可以把更多其它设计工作也交给if时，他欣然同意。if陆续拿出来的作品，也很被双a认可，合作顺畅起来。
    alan和aimee在北京的时间越来越多，而if在上海，沟通越来越不方便。nathan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优家很容易就抛弃他们，在北京另外找一家设计公司。优家是if的全部业务，如果这一天到来，简直就是if的灭顶之灾，唯一的做法，只能在北京设办事处，跟着服务优家。但开办事处，哪有那么容易？nathan真有一种生死边缘的无力感。他想来想去，决定找aimee好好谈谈，探探风向。
    虽然nathan说话十分具有华人成熟男子的儒雅和含蓄，aimee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意思：他很担心优家的重点转到北京后，会放弃与他们的合作，能不能让他们继续服务优家。
    “那你们在北京设个办事处吧。”aimee也知道，现在的if，几乎只有他们这一个客户，而这一个客户，提供的业务量，足以养活他们整个公司。
    “我也想在北京设办事处来着，只是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去北京，也只有能力服务优家，万一租好办公室，优家不让我们做了，我们就会很被动。”
    aimee对这件事情，早有想法，而且已经得到了alan的认同，她就等着nathan自己来提呢。
    “这样吧，我们在华晶办公楼、我的市场部里，安排一间独立办公室，专门给if办公，免收你们的房租、物业、水电费用，作为对你们的支持。作为if北京办事处，其它费用，当然由你们自己承担。”
    nathan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北京，最贵的就是栖身之所，能在优家的办公楼里有独立办公室、还免费，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对nathan来说，难于上青天的事，居然在aimee这里，就是一句话。nathan深深地认识到大公司、大平台里的关键人物，能调度和掌控的资源，真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他在收购if时就有的想法，现在更加要抓紧时间实现了！
    nathan知道现在4a公司，都在争抢优家的业务，尤其是食品饮料，据说是目前优家打算重点发展的品类，预算充分、空间巨大。每家4a，都在削尖脑袋找机会靠近alan和aimee，而if，居然已经深入腹地，几乎每天都可以和aimee见面，这是多么得天独厚的优势！nathan毕竟是广告人，很快，就在圈子里制造出if正在被各家4a公司争抢并购的态势。果然，一直野心勃勃的twj中国区掌门人thomas就来亲自找他了。
    if虽然规模不大，但居然独揽了优家食品饮料类目几乎所有的平面设计业务、而且成了年费客户、而且在北京还有办事处、而且居然由优家提供免费办公场地！要知道，优家自己就有成功把下属广告公司直接孵化成4a公司的先例，不仅仅有优家实打实的业务、还有优家处处体现的看好，这样的if，如果被竞争对手抢走了，后果有多可怕！thomas觉得这块肉，只能被他一口咬下，不然，也对不起这么些年，他到处演讲、费尽心思苦心经营的4a中国教主身份了。
    很快，签署了保密协议：twj计划并购if。但财务审计的时候，if有一个致命伤：账上几乎没什么钱，优家虽然按时付费、但毕竟开着公司，就是各种支出，很容易上气不接下气。要想账面好看，能想的办法，只有优家这一个客户了啊！可是，aimee再好说话，也不可能预付服务费吧？nathan又愁得茶饭不思。
    aimee被alan叫来开会的时候，danny也在。议题居然是：aimee实在是太省了，今年我们品类的市场预算还有好多没花完，如果花不完，一是今年的预算要作废、二是明年总部就不会批这么多了–反正你们花不了嘛。
    “aimee，你不能这么节约的！你看看优家marketing的人，哪个像你这样算来算去、在做事的方法上想来想去，人家都是拿着钱一把把地砸，总是嫌市场预算不够多，只有你这里，干了那么多事，还花不完！你这样不行的，会让总部给我们的资源配置越来越少。”danny是真的生气了。
    aimee理解他的出发点，在国际公司，资源的确是需要争的，优家旗下那么多品牌，就像家里那么多孩子，会哭的孩子才会有奶吃，现在是已经被分配了这么多奶，你吃不完，那当然以后只能面对减少供应的命运。是有些惭愧啊，已经只差两个月到年底清零的时候了，我们的市场预算还有近一半没花。
    “我是做销售出身的，每花一分钱，都会想：得卖多少产品才能挣回来，我承认，我的确是想方设法在省钱。”aimee认同danny的出发点，也想怎样可以平衡。
    “这样吧，要不，把今年剩下的预算，先安排一部分，打给我们现在的广告合作伙伴，让他们把发票开过来入账，这样就可以算作今年已经发生的费用了，至于要怎么花，可以后面再要求他们。”alan对danny这么鬼精灵又合理合法合规的想法，很是赞许。
    当鼓起极大勇气，专程从上海飞到北京，来找aimee的nathan，结结巴巴地提出能不能给他们预付一个月设计服务费的时候，aimee静静地听完他的恳求，慢慢地说：“我们优家，肯定没有这个先例的。不过，我们已经合作了这么长时间，彼此有了很好的默契和信任，你们也在我们这里办公，那你们和我们签署一份补充协议，约定违约责任，之后，我们可以预付金额等同于一年基础服务费的设计费给if，让你们有足够的业务，团队可以安心创作、不再为金钱担忧、确保给我们的服务品质。”
    danny并没有要求aimee和任何广告合作伙伴签署约定违约责任的补充协议，但aimee为了防范公司风险，主动准备了这份协议，拿给danny看的时候，他又好笑又敬佩。他知道，这个女孩子的思维方式和他很不相同，经常都是南辕北辙，但她对每一个点认同和接受的过程，都可以令他口服心服。
    nathan签署补充协议的时候，虽然假装逐字逐句在看条款，但内心，根本不敢相信有预付设计服务费的好事发生。如果能有这样的运气，和优家，什么协议不能签啊！他没想到的是，协议一签好，一大笔钱就到账了。
    “aimee，你实在是太帮忙了！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才好！”nathan兴奋得无以复加，给aimee打电话道谢后，马不停蹄地赶紧去找thomas邀功。他强调这是他提出并经过艰难的谈判，才得到的成果。thomas和优家其它类目合作过多少年了，只有该付的钱一直拖拖拉拉付不出来的、只有总是花出去的钱超了预算、批不下来再拉拉扯扯的，哪里见过这种预付设计服务费的。这个nathan，真是个神人啊！
    nathan怎么想，都为自己的眼光和运气骄傲！这是一笔何等成功的投资！nathan将当初低价买进的if，在短短数月内，又成功卖给twj，套现一大笔。twj在北京还毫无业务根基，thomas为了充分用好nathan和优家的关系、还特意任命他为twj北京分公司总经理。
    nathan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广告公司小老板、瞬间摇身变成位高权重的4a公司大牛，而且和其他职业经理人相比，他还有成功创业经历，成为了4a圈中人人羡慕的已实现财务自由、不为五斗米折腰、完全为了情怀而热爱事业的广告行业领头人。
    他不再愿意寄人篱下，马上把原来if的人搬到了北京高大上的写字楼；他不再逢人点头哈腰，开始意气风发地出入各大高校、外企、讲座、论坛，不断讲述自己的成功经历。在每一次演讲时，他都会讲这段优家的故事，还把aimee封为他生命中的贵人。他的版本，是他的专业、诚挚，打动和征服了优家和aimee，不仅仅赢得了客户给予的生意、还赢得了客户给予的信任和敬重。
    听完他演讲的人，都为他鼓掌、甚至流泪。这个故事传到aimee耳朵里，每个好奇问她的人，想得到答案，她都只是笑笑，没有一句评价。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和优家并没有给过他特殊的照顾，一切都是他们原来有的能力、正好有的时机、和danny要求的业务技巧处理。
    那位拿了nathan的收购款就喜出望外得跑回美国的if创始人bill，得知nathan把if弄成了广告圈的经典创业故事，气得不得了，他逢人便说他才是if的创始人，却被人摇头嘲笑。“他这种人的成功，只不过是运气比我好！”bill愤愤不平。
    白昼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不仅仅即将迎娶心爱的女孩，还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最想加入企业的offer。
    “小精灵，我们该按计划见家长啦！”听着他在电话里的声音，aimee都可以看到他一脸宠溺的笑容。

 第84章 得到父母祝福的感情，才更让人心安和鼓舞

    尽管nathan四处营造和优家合作扎实、和优家现在的实权派alan和aimee交情深厚的氛围，但他心里很清楚：alan只是因为自己是marketing出身，对所有的设计方案，都出于职业热爱，才想看一眼，做最终定夺；aimee完全是只看专业、公事公办、原则性极强，甚至连玩笑都从没和他们开过。
    不过，现在已经成了twj北京总经理的他，觉得自己再也用不着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了，再不济，已经落袋的收购款足以让他衣食无忧、凭着今时今日的身份，跳个槽或到哪所学校去开个广告或营销课，还是很有市场的。
    人有了底气，说话做事的风格就会不同。以前他如果想找aimee，一定会提前预约，见缝插针地争取机会。现在，堂堂全球顶级4a公司北京总经理，去见客户，还要预约吗？他径直就来到了优家华晶办公楼。
    门卫认识他，热情地招呼，但要求登记、通报了才能见宁经理。nathan很有点不满：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看不出我的派头已经完全不同了吗？他递了张名片给门卫，可惜大爷瞄了一眼，完全不理解这家广告公司和以前的广告公司有什么不同，把名片还给他，摆摆手说：“我认识您啊，知道您是广告公司的啊，我先通报一下，看宁经理在不在、有没有时间见您吧！”
    当aimee的助理sara下来接nathan上楼时，他心里还是挺别扭的：我都到今天的位置了，为什么见aimee的流程，还是和以前差不多？难道不应该是随时随地、畅通无阻吗？他想起thomas出入优家时那大摇大摆的架势，就替自己委屈。
    aimee见到他，很客气，热情地恭喜他终于守得月开见月明，企业和个人能有这么好的归宿。nathan看起来十分真诚地表示感谢，还特意请aimee带他到if曾经办公的那间房间转了一圈，他十分感慨：“当时来北京时，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要不是你给了我这么一处地方，我哪里敢来开办事处。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啊，几个月，我就已经到了现在的高度，无论是金钱、还是社会地位。aimee，你真的是我生命中的贵人！以后，你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aimee淡淡地笑着说：“您别放在心上，客户和agency，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共同发展。”
    nathan打算走的时候，突然从包里掏出来两个纸盒子，放在桌上。
    “aimee，听说你要结婚了，我送点小礼物。”
    “nathan，非常感谢！心意我领了，但礼物，我肯定不会要的！”aimee的语气客气，但不容置疑。
    “没什么，真的只是很小礼物。”他继续解释。
    “nathan，真的很感谢，但礼物的确不能要，优家有严格的规定，请理解。”
    nathan看她的态度如此坚决，只好打开其中一个盒子：“你看，只是小茶杯，我自己看着好看挑的，我知道你不会接受任何礼物的，所以，只送了一对。一点小心意而已。”
    可是，即便aimee说了无数次感谢，最终还是不肯收。
    nathan在回公司的路上，想着：这么一个工作上极其认真、硬气得有点不通人情的女孩子，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娶她？
    这个男人，现在正一身西装意气风发地从伦敦办公室走出来，他已经确认加入sm这家世界顶级投行。面对诸多选择，他挑sm的原因，是可以先在香港入职，一年后被派到北京。这两个城市，都是宁芫工作过的，而且，一年后，他们可以在北京共同生活了。所有的进展，都在按白昼的计划推进，包括见双方家长。
    先到白昼家。宁芫看得出来，家里已经特意精心收拾过，连估计本来放在沙发旁随时要用的洗脚盆，都临时被塞到了沙发底下。白昼妈妈见到小宁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一副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哎呀，小宁啊，你真是长大了，那时候看到你，还是个圆圆脸的小女孩，现在长成大姑娘啦，越来越好看呢！”白昼妈妈的话，好暖心，仿佛过去这么多年，一直在受着她的关注和呵护一般。
    白昼妹妹从房间出来，居然已经一改从前假小子的样子，留起了长发，出落成娉娉婷婷的美少女。她也不再羞涩，一见到宁芫，就笑呵呵地叫“大嫂”，宁芫立刻脸红了。
    宁芫递上精心准备的蛋糕和礼物，祝福白昼妈妈生日快乐！是的，白昼终于实现了对妈妈的承诺：把带宁芫回家，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妈妈。
    白昼妈妈和妹妹搭档做饭，十分默契娴熟。宁芫提出帮忙，白昼妈妈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和白鲟就行了，你和白昼难得见面，赶紧多聊聊。”白昼妈妈还大声叫：“儿子，还不快来好好照顾你老婆。”白鲟也跟着起哄：“哥，快来把你老婆抱走，你妈心疼她儿媳妇啦。”
    白昼还真是过来打算一把抱起宁芫，吓得她面红耳赤、赶紧伸手：“别，别。”白昼一把揽着她，把她带到了他房间。
    两个人在房间里看白昼小时候的照片、小学中学的作业、证书……这些都是白昼妈妈精心收藏了，说是等着有朝一日要给他老婆孩子看的东西。原来，白昼妈妈已经精心安排好了小宁第一次正式登门的接待流程。
    一起吹蜡烛、唱生日歌、一起拥抱着祝福妈妈生日快乐。白昼看着和妈妈妹妹笑成一片的宁芫，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脸。这样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场景，不知道在他的想象里出现过多少次，现在终于成真了。白昼妈妈望着含情脉脉的儿子，从心底觉得欣慰：儿子的事业、学习、感情，终于都走上了正轨，以前都是他在照顾家里，以后，一定要他尽情地去做自己、去享受自己的世界和生活。
    接下来就是互访的第二关：见宁芫父母。宁芫告诉爸爸妈妈周末要带男朋友回家，他们在电话里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立刻就是一件大事了！姐姐姐夫弟弟，周末全部都要回来，参与家庭集体决策。
    “我绝对相信我妹的眼光，不用评估，百分百通过。”姐姐宁蓉到了家门口，还在信心满满地和丈夫陈炯说。
    “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我都说了想在学校复习，老妈还非逼着我回来。小姐姐的男朋友，还用得着我投票吗？我从小都听她的。”弟弟宁捷对大姐说。
    “来了来了！”站在阳台上侦查眺望的爸爸，突然热烈地预告。全家人马上起立，弟弟眼疾手快地奔到了门口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宁芫和白昼，居然穿着粉白和粉蓝相间的情侣装！一家人都看呆了：还有比这两个人更般配的吗？这明明就是注定的一对啊！
    “芫芫，你们这衣服，是不是你弄的？我来看看，你这个绣片贴的技术有没有进步？”还是老妈的职业敏感先发挥作用，直接上来就抓着衣服研究起工艺了。
    “妈，妈，先招呼你小女婿。”姐姐赶紧提醒妈妈。
    “小白啊，热烈欢迎啊！”爸爸反应过来了，和白昼握手，姐夫、弟弟也纷纷走过来握手。
    “领导同志们一一握手接见白昼啊。”宁芫打趣。
    “爸爸，妈妈，好想你们啊！”宁芫一看见爸爸妈妈就像没有骨头了一样，一会儿赖在爸爸身上、一会儿赖在妈妈身上，而且，说话的语气，变得很嗲很嗲，和平时在工作场合的理性成熟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喂，我的小姐姐，你是不是应该赖在你男朋友身边，把爸妈让给我啦？”弟弟逗她。
    “不行，爸妈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这哪里像个姐姐，就是个刁蛮小公主嘛。白昼觉得她可爱极了。
    “芫芫，今天的主角是小白，爸爸要一心一意陪他啦。”真是奇怪呀，爸爸怎么一见到白昼，就那么喜欢，白昼也是，怎么一见到爸爸就那么投入，两个人居然在一旁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聊到吃午饭。吃饭的时候，由姐夫主持，每个人都进行了自我介绍，流程上显得有点像商务洽谈般正式，但确实效果很好，简单、扼要，让白昼快速地记住了每个人的特点。
    一家人都很关心白昼对今天情侣装的看法。宁芫受做服装设计的妈妈影响，从小就喜欢在旧衣服上加加减减，光弄自己的还不够，还去弄他们的衣服。
    “幸亏她后来没时间了，不然我的衣服就倒霉了。”弟弟同情地问白昼：“我们关心，你是不是被迫穿的。”
    “我确实为今天穿什么考虑了很久。本来我特意准备了西服，芫芫说，回家，不用那么拘谨。”
    “后来我们一起商量，芫芫说不如她动手，自己改制情侣装。这两件衣服，原本都是普通的白衬衣，被芫芫加了绣片，就变得很特别了。我觉得很好看啊，真的是非常喜欢！”白昼看着宁芫的眼神，全是爱慕和欣赏。
    “就是嘛，多好看啊，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姐姐就是会说话。
    妈妈的一双大眼睛，虽然是微笑着的，但一直上上下下打量着白昼。
    吃完午饭，姐姐姐夫回自己家了，弟弟说他还是回广州，到学校复习。爸爸妈妈说虽然知道白昼和宁芫工作很忙，但还是希望他们在家住一晚。爸爸和白昼，真是有说不完的话呀，连吃完晚饭，都一直在聊天。宁芫一会儿靠在爸爸身边，一会儿靠在白昼身边，居然不知不觉踏踏实实睡着了。朦朦胧胧地，感觉到有人给自己盖上了毯子，直到醒来，发现已是第二天早晨，躺在房间的床上，白昼衣着整齐地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看着她。
    “哎呀，昨晚居然没刷牙没洗澡，就直接睡着了。”她为自己的这么不讲究而惭愧。
    “没事，你是回到家就太放松了。”他轻轻地替她拨弄挡住眼睛的刘海。
    “你这是一夜没睡吗？”看他已经换了衣服，精神状态也不像熬过夜的。
    “当然睡了，在宁捷房间睡的，睡得可踏实啦！”
    “你和爸爸聊了那么多，聊的什么呀？”
    “爸爸说，让我不要告诉你呢。”白昼得意洋洋的样子。
    “宁芫，我好喜欢爸爸，有爸爸的感觉，真好！”白昼说这话的样子，真是太令人心疼了，宁芫紧紧搂着他：“白昼，我会好好爱你、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我们一起好好爱你！”
    是的，这样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真是太让白昼有安全感了。
    洗漱好的宁芫，和白昼一起吃早餐，宁芫爸爸很正式地对他们俩说：“小白，你就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的亲人了。爸爸妈妈支持你们、祝福你们！”
    妈妈拿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对白昼说：“小白，这是我们昨天见面后，我连夜给你赶制的一件风衣，你试试。”天哪，难怪妈妈的大眼睛一直在白昼身上扫来扫去，原来是在量尺寸啊。
    十分惊讶的白昼，赶紧站起来试穿，妈妈走过来，帮他拉拉领子、整整袖子，像欣赏模特一样，四下打量后，非常满意地笑了：“小白确实就是衣架子，穿起来真是很有型！”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句：长得好，就是穿衣服好看啊，没有辜负我的辛苦。
    白昼万万没想到，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妈妈，居然只见到他，就能以目为尺，丈量出他的尺寸，还连夜辛苦，缝制出这么合身的一件风衣。“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说的就是如此温暖的母爱呀！白昼感动得拥抱了爸爸妈妈。中国人含蓄，家人之间，很少肢体接触，白昼看到宁芫和父母很亲热，不是搂抱、就是依偎、甚至亲脸蛋、额头，着实羡慕这样的感觉，现在，他知道自己不用羡慕了，因为他已经是这个家庭的一员。
    “爸爸、妈妈，我就跳过叫叔叔阿姨这个步骤，直接向你们请求：能不能把宁芫嫁给我？”

 第85章 爱人之间的互相支撑，成就一撇一捺的“人”

    是的，白昼和宁芫，都已经足够成熟，知道自己想什么、要什么。他们甚至觉得之前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以后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好好珍惜，还要补回从前错过的，比如：宁芫不肯走路，非让白昼背她。
    这样的游戏，对于两个穿着职业装，出入各大商务场合的外企精英，是难以想象的，可是，如果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没有弯弯绕绕、兜兜转转，直接就把恋爱给谈了，这应该会是当时在一起的乐趣吧？白昼也毫不含糊，背起宁芫就跑，可才跑了没几步，宁芫就要求把她放下来：“舍不得让你累，心疼。”
    一边虐、一边疼；一边怼，一边夸；一边逗、一边宠，这好像成了宁芫对白昼的方式。而白昼，对宁芫，就是一个词：“无微不至”。
    爸爸妈妈在不到一天一夜的接触中，已经确定了这个小伙子就是他们放心的那个人。用白鲟的话说：“哥，你丈母娘居然都给你亲手做衣服了，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白昼妈妈在白昼出发前，精心准备了给亲家的见面礼，看到他们又拿回来一堆回礼。儿子穿着的这件风衣，居然是见面后连夜赶制的，可以看得出，小宁妈妈早就准备好了面料，在专门等着。这样的用心和能力，也是妈妈中少见的，难怪女儿这么聪明、懂事。白昼还告诉妈妈，和宁芫的爸爸特别投缘、她的家人，简单热情。宁芫的爸爸妈妈已经答应了把女儿嫁给他。
    “今天只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我还要来专门提亲。”白昼已经和宁芫的爸妈承诺。
    白昼妈妈知道儿子肯定会讨人喜欢，但也担心家庭单薄，怕女方家长要求多多，现在可算安心了。
    宁芫和白昼这次能呆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四天，特意留了一天去拍婚纱照。他们要赶在gupta离开中国之前，送照片给他。确实是justin的影响力巨大：bruno居然答应让gupta在中国继续工作，直到bruno帮他找到另一个外派机会。gupta在中国的任期就这样又延展了半年，现在已经确认，下一步他会被派去非洲，负责三个国家，正好到离开中国的时候，两个女儿就都到美国读大学了，时间衔接天衣无缝，完美过渡。
    gupta都要调走了，组织结构在不断变化，对李普顿的人来说，有点人心惶惶。方舷作为优家高潜质人才，被调到了北京，担任华晶工厂经理。虽然江雁南一万个不愿意离开广州，但为了支持他的事业，也跟着他一起到了北京。lu看着以前天天在一起的各部门经理纷纷离开，很没有安全感，很快，跳槽了做回了他以前擅长的企业服务，还顺带带走了spring。广州原来李普顿的办公室，渐渐变成了优家华南公司，aimee再回去给gupta送照片的时候，望着办公室里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顿觉物是人非。
    白昼已经在香港入职，宁芫在北京，两个人都处于疯狂出差的状态，电话、邮件、书信、明信片，成了异地恋的主要形式。甚至，有时候，行程赶巧，他们会约好在机场见，实在太赶，他们仅仅来得及在机场的某个电梯出口，抱一抱，然后拉着行李箱各奔东西。即便如此，每次分开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都会带着甜蜜的笑，他们都很坚定、很温暖，都知道对方就在自己胸口呢。
    有了对彼此职业的深刻理解、相互给予的强大心理支持，两个人在事业上的进步更加快速：白昼的投行生涯已打开局面，参与的案例很有影响力，他开始成为冉冉升起的业内新星。宁芫负责的品牌，广告创意、媒体发布，获得多个全球大奖，销量节节高，aimee也在优家竞争激烈、能人辈出的marketing团队中，日益亮眼夺目。
    正在宁芫感觉事业爱情齐头并进的时候，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爸爸被诊断为肝癌晚期，医生说已经时日无多，没有什么治疗价值了。宁芫无法相信，哭着告诉白昼，白昼立刻说：“芫芫你别担心，有我呢！”白昼带着宁芫到中学同学家，找同学在肿瘤医院的权威爸爸帮忙，宁芫爸爸立刻住进广州的医院；他为陪爸爸的宁芫妈妈，安排住宿交通一日三餐；为了不影响宁芫的工作，白昼叮嘱她不要两头跑，他尽量周末回广州，去医院陪爸爸……
    医院最终还是劝宁芫爸爸回家休养。alan知道aimee爸爸生病的事情，也很难过，让她每个周五晚上都回去探望照顾，周一一早再回来工作。爸爸的状况越来越不好，迅速消瘦，脸上不再有笑容，说话也不再有力气。
    这天，本来一直躺在床上的爸爸，突然让宁芫陪着他去楼下，他要去等白昼。白昼说好了，今天下午会从香港过来的。宁芫搀扶着爸爸，站在路口，爸爸本来就深邃的五官，现在已经真的成了雕刻-没有任何脂肪的支撑，全是硬硬的骨头。爸爸原本已经几乎没有光彩的眼神，此刻充满了期待。
    “爸爸，外面有点风，我们还是回家等吧。”宁芫看着爸爸的样子，心里好疼好疼。
    “没关系，我再等等。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小白说。”
    白昼终于出现在路口，他远远地看到宁芫和爸爸，立刻拉着行李奔箱跑过来。他把行李给宁芫，背着爸爸回了家。白昼把爸爸轻轻扶到床上后，仔细地替爸爸脱掉外面的衣服，又调整好爸爸枕头的角度，让爸爸可以舒服地和他说话。爸爸要求和白昼单独聊，宁芫时不时听到爸爸的呕吐声，冲进房间的时候，白昼扶着爸爸，给爸爸涑口、擦拭，没有任何嫌弃，而是满眼的怜惜。
    爸爸让宁芫进房间，把宁芫的手，放在白昼手里，用微弱的声音说：“芫芫，我的宝贝小女儿，小白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人，爸爸觉得很遗憾，看不到你们的婚礼了，但爸爸也觉得很幸福，有小白来继续替我爱我的宝贝小女儿。”
    爸爸说完这番话后，就进入了持续昏迷。元宵节下午，爸爸走了。
    陪着爸爸的最后一个晚上，宁芫接到了justin打来的电话，他得知aimee爸爸离开的消息，在电话里安慰她。宁芫客客气气地表示了感谢。那个时刻，天空好黑，黑到没有一颗星星，宁芫却在这一片无尽的漆黑中，看清了自己的内心：justin也好、marcus也好，他们都不可能像白昼这样，来照顾我的爸爸、替我支撑起这坍塌的世界，他，的确是最适合我的人。
    白昼主动操办了所有的事情，扛起了宁芫的家。
    送走爸爸的宁芫，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爸爸从发现生病，到离开，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爸爸走到时候，才刚刚五十出头。在宁芫心里，爸爸还那么年轻，将来自己还有的是机会去陪他、照顾他，怎么会一下子，他就消失了呢？
    “白昼，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害怕、好后悔……”当着妈妈的面，宁芫非常坚强，协助白昼有条不紊地办理所有流程，但只对着白昼的时候，她彻底崩溃，把所有的眼泪都倾泻而出。
    “芫芫，我理解。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责怪自己，是不是命不好，克爸爸。我自己的爸爸没有了，刚刚从我们的爸爸这里感受到父爱的温暖，他也走了。可是，我们的爸爸对我说：我是老天爷派过来替我爸爸爱我妈妈和妹妹的、替他继续爱你的。我觉得爸爸说得特别有道理。生死我们无法左右，但，爱，我们可以传承和延续。”
    “芫芫宝贝，你有我。”白昼的拥抱好有力，他真的可以为我遮风挡雨。
    刚刚大学毕业的弟弟，也留在广州工作，爸爸走后，妈妈一个人守在原来的房子里，睹物思人，常常以泪洗面。白昼和宁芫姐姐姐夫商量，能不能让妈妈换个环境，搬到广州居住，姐姐姐夫也很认可。白昼就又和妈妈商量，妈妈也同意了。白昼开始带着宁芫，在广州给妈妈和弟弟看房子。终于看好一处，他直接付了定金。妈妈和弟弟，对所有的安排都十分满意，妈妈坚持要把定金还给白昼，说不能让他出钱出力，吃那么多苦，白昼却笑眯眯地说：“为妈妈和弟弟跑腿，不能算吃苦。”妈妈本来还有点担心白昼长得太帅了，会不会有点靠不住，但经历这么多事情，妈妈彻底地认可了这个暖心的孩子。
    白昼果然安排了非常正式的提亲仪式，两家人隆重地见面。宁芫妈妈特别重视这次出场的服装，妈妈、姐姐、姐夫、弟弟，都穿了妈妈设计的家庭装，一家人出场，很有气势。妈妈说：初次见面，我们一定要给宁芫撑腰，以后她在婆家人面前，可以昂首挺胸。
    白昼妈妈坚持要给彩礼，宁芫妈妈坚持不收：
    “只要孩子们自己喜欢、只要他们幸福。我的女儿、您的儿子，都是我们的宝贝、也是我们最大的财富，既然我们都愿意把我们最贵重的宝贝送给对方，其它的任何形式，都没有必要。”
    婚礼，气势宏大。白昼说了：他的妻子，必须大张旗鼓地明媒正娶，他要让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老婆对他有多重要！他确实做到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来办，宁芫，只要出席。
    为了避免两家都没有爸爸的尴尬，整个婚宴，更像是年轻人的派对。校友、铂艇、优家、sm的同事为主、亲友团为辅，轻松热闹、喜气洋洋。但宁芫看到了：在主桌上，白昼给两位爸爸，都专门留了座位。
    justin特意从上海飞过来，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这是他第一次和白昼见面，见到的刹那，他就相信了aimee说的这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
    方舷特意从北京飞回广州，参加了婚礼。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白昼，见到的那刻，他就庆幸自己没有鲁莽地硬追–这个人综合实力太强了，斗不过呀。
    alan这个时间正好要和太太去度假，没法参加婚礼，但特意送上精心挑选的画，还要求aimee也给他送一张婚纱照：“我想看看你这么特别的女孩子，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是的，这是一个嵌入了她生活的男人、即便在无边暗夜，他也能用自己的热情和温暖，把她的人生照得如同白昼、就是白昼。
    婚礼后，白昼亲自把宁芫送到北京。他细心地检查她公寓里的每一件电器是否安全、把冰箱里填得满满，还在冰箱上，贴上了他手写的每周菜谱–“我已经分门别类整理好这些食材了，你只要按照标准，周一到周日，拿出来照做就可以啦。”
    “你是怕我饿死吗？”宁芫贴在他胸口，感动又可怜的样子。
    “是啊，千辛万苦才娶回家的老婆，当然要好好保护、好好心疼！”白昼的疼人，真是入了骨髓。
    “北京现在天气已经冷了，你的塑料拖鞋我帮你放在洗手间，洗澡的时候穿，洗完澡，得马上擦干脚，换成棉拖鞋，知道吗？”
    棉拖鞋？宁芫想起了爸爸已经进入昏迷后，妈妈看到天气凉了，想把家里的棉拖鞋找出来，可不知道放在哪里，让宁芫去问爸爸。爸爸已经多少天神志不清了，听到宁芫趴在他耳边说：“爸爸，妈妈问棉拖鞋在哪里？”爸爸还是艰难地睁开眼睛，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在小阁楼。”宁芫到小阁楼，翻出了爸爸在换季的时候，一双双洗得干干净净、用防潮纸包得整整齐齐的一家人的棉拖鞋。是的，爸爸是暖男，我的白昼，也是个暖男。
    宁芫洗完澡穿着塑料拖鞋，正准备擦脚，白昼拿着一条干毛巾过来了：“来，把你的小脚丫伸过来！”
    宁芫乖乖把脚伸过去。
    白昼一个个脚趾缝地认真擦干，这个动作、这个力道，怎么那么像小时候，爸爸给我擦脚的感觉啊？我是不是太想爸爸了？

 第86章 每一任老板，都是一位人生导师

    不能想、不敢想，爸爸走后，只要一静下来，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流淌，宁芫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没有白昼的陪伴，她该怎样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
    可惜，白昼第二天就要回香港了。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依依不舍地别离，相比之前的洒脱，现在越来越缠绵。
    “很快，我们就会在一起了！”白昼安慰宁芫。
    幸好有工作，幸好工作很忙，可以冲淡所有的痛苦。白昼的工作性质，需要没完没了地出差，其实，宁芫也是。虽然行业不同，但忙碌的程度完全相似，凌晨通话，也成了他们生活的常态。
    宁芫越来越瘦，北京一刮大风，几乎整个华晶的人都在担心她会不会被吹跑了？连alan都看不下去，让aimee到他太太工作的医院去做个全面体检，看是不是有啥问题。体检结果出来，医生的结论是：要改变忙碌的作息时间，最好换一份工作。alan听到这个结论，愤愤不平地说：“换工作？怎么可以！你就当我没让你去做过这次体检吧。”
    alan是优家地地道道marketing正规军，拥有其他老板没有的专业、耐心和开放。他鼓励和支持aimee做各种创新，只要她敢想，他就敢签字承担。他们带着尔尼森一起，创立全中国第一个饮品消费者和零售渠道调查平台、带着美奥和立传开发了全中国第一批电梯广告、社区棋盘桌椅户外广告、全中国第一个创新茶饮料……这么多个第一，让alan担任新成立优家食品公司中国区总经理的呼声很高–当然，业务能力强、业绩好、人帅、口碑好，无论从哪方面来说，alan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老板。
    twj的thomas，是广告圈的名人，很多人都以能和他合张影为荣，优家市场部的各级主管、经理、甚至总监，虽然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佼佼者，但都很年轻，对thomas很崇拜，thomas气场也确实很强大。
    优家经常在组织marketer培训的时候，请thomas来讲课。当广告代理不断来给客户讲课的时候，在他眼里，会越来越认为你们这些甲方，都是一群没能力没本事没经验的愣头青，再加上优家全球指定4a广告合作公司的包办婚姻，令thomas有着极大的自信和优越感。他甚至认为：你们这些甲方怎么会知道该怎样花钱呢？你们的钱只能乖乖交给我，让我来替你们做决定！
    优家旗下的品类、品牌很多，twj几乎把所有高预算的强势品牌，都收揽到旗下，只有alan和aimee这边，他一直想突破，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只有北京通过if并购的平面业务。
    thomas惯用且有效的招式-在品牌方面前颐指气使、气势压强，在alan和aimee面前，一点都不管用，他们俩总是礼貌、坦诚，但就是不上他的套。直到thomas终于扛不住，放下身段，多次找他们，心平气和地谈专业，aimee才松口放一个新产品的上市计划给twj尝试合作。alan十分支持aimee不为名气、不为权势、只为符合品牌调性和发展来找合作伙伴。twj对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案子，不敢怠慢，团队非常投入，合作渐渐顺利起来，thomas始终不敢对他们像对其他优家marketing团队那么嚣张。
    优家食品公司总经理职位争斗的激烈，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最后居然所有被看好的热门候选人，全军覆没，各回各国家，alan不仅仅没有升上去，还被迫回荷兰。alan收到调动通知的前一天，还在和aimee、danny、wilson一起看市场。一直只看食品饮料和日化区的他，居然绕到服饰区，挑了一条女式羊毛围巾，买好单后，直接套在了aimee脖子上。“外面太冷了，你这么瘦，戴条围巾保保暖。”其他三位男同事的表情有点奇怪，alan说：“别多想，你们是男人，应该自己照顾自己，而照顾女士，是绅士的职责。”是的，在aimee心中，这位出差时总是帮着拿行李、从来没有一句指责批评、从来都只给予最耐心的指导、从来都是热情洋溢的鼓励、从来第一时间出来捍卫下属的alan，是最好的老板、真正的绅士！
    收到调离通知书后，alan拿着一份文件来找aimee，aimee一看，居然是一封alan写好、亲笔签名的推荐信，信中对aimee的专业能力、为人处世、性格爱好，做了全面透彻的分析、给予了极为热烈的称赞。
    “我这次回国，是办公室政治的失败。在很多人眼里，你和我是一条线的，我不希望我的离开，影响你的发展。有这封推荐信，你无论在优家内部换一个品类、或者再去外面找工作，都能用得上。aimee，你的确是我工作上难得的好搭档，和你、和我们团队一起工作的这几年，我很享受。以后，我们荷兰见！”
    aimee又一次眼睁睁看着给了自己无数帮助和开解、无数支持和鼓励、才华横溢、无可挑剔的好老板，带着满腹的不甘、不愿，黯然离开。她开始不安、疑惑、甚至觉得恐惧：优家，究竟是不是我可以工作一辈子的地方？只要有能力、只要肯努力，就一定会得到认可–这一直认为的必然，为什么看起来，更像偶然？
    alan的估计没错，他离开没多久，总部就开始对他管理的团队逐一调查，简直是一副清算架势。young很快也不得不离开中国，回英国了；wilson是销售，受影响不大，回了上海，但改成汇报给原来上海的销售总监，等同于变向降职；danny态度坚决地说了很多alan的不是，非常符合当权派心意，升职为食品的财务总监，全面接管整个优家食品公司的财务，据说工资又涨了一大截；aimee，实事求是、一心做事，调查组的人，依然认为她非常符合现在的岗位要求，不升不降。
    一番激烈的争夺和血洗后，优家中国食品公司的总经理，居然变成了从外部招聘来的hanson。hanson一张圆圆脸、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笑容可掬，和alan及之前优家食品的一帮锋芒毕露、个性迥异的老外相比，显得十分温和可爱、人畜无害，加上他浓浓的台湾腔，更加看起来亲和力满满。hanson来之前，三位老外分别带着三位高级市场经理、负责三个品类。三个老外原本争抢的总经理位置被从天而降的hanson拿下后，为了减少竞争，他决定以省钱为由，自己兼任市场总监，直接管这三位高级市场经理。
    本来，市场经理哪怕再高级、能力再强、权力再大，对总经理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但优家是市场驱动型公司，这三位市场经理，对各自负责品类和品牌的经营指标负责，可以说，其实就是一个小总经理。
    很快，有一个人，就让hanson十分没有安全感：aimee。她负责的业务，营业额占了全公司百分之六十五以上，而且，是一位土生土长的老优家。虽然看上去年轻，但走到哪里，尤其是连最难管的销售，从上到下都很听她的话。开销售大会的时候，hanson使出浑身解数发表演讲，他认为自己已经透支了所有的幽默细胞，下面的销售人员依然一脸麻木，甚至有人公然打呼噜，而aimee一上台，他们就开始欢呼起哄，她一说话，听众就开始莫名兴奋，和她一唱一和，欢声笑语、掌声雷动、自然随意。
    还有总部来的高层，总是会直接叫她过来开会，问三问四、熟络热情，好像他这个总经理不存在。hanson刚开始还只是默默观察、暗自不爽，时间长了，他越来越意识到，只要aimee一天还在优家，他就一天不得安宁。
    他决定给她一些强刺激，让她自己离开。
    管理例会上，aimee做完工作汇报，同事们佩服地鼓起掌来。hanson也笑眯眯地夸奖：“aimee确实用心了，讲得很好！”他看到aimee淡定地笑着说：“谢谢老板鼓励。”
    “可是，你们大家说说，一个女孩子，她说要做这么多事，是什么意思呢？你们有没有看到她的野心勃勃？”他的脸是笑盈盈的，但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沉默。aimee也不吱声，她觉得和当年深圳武总的手法比，hanson只是说几句文里文气酸里酸气的话，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aimee做事没日没夜，她在办公室门口敲门，说想征求老板意见，hanson赶紧收拾提包，很有原则地说：“我是不会加班的！没有特殊情况，我一定会确保晚上七点准时到家，陪我太太和孩子吃饭。我觉得家庭最重要！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天天这么加班，究竟图什么呢？”
    英国总部marketing负责食品饮料的老大和团队来上海，表示此行目的，是要大力支持中国市场，把这个品类做大。hanson叮嘱aimee：“这个会议级别太高，你不能参加。”aimee提前准备好开会所有可能需要的文件，给了hanson。老大们边听边提问，hanson被问得张嘴结舌，老大挥挥手说：“你让aimee一起来开会吧！”
    hanson实在没办法，让人把aimee叫过来，她对答如流。老大们非常开心，直夸aimee真是有眼光、有洞见、有实力！aimee赶紧说：“是我的老板hanson交代和指导我做的这些。如果不是他，我也想不到这样的角度、做这样深入的分析。”
    总部老大提出要把aimee轮调到英国，hanson知道，按优家的惯例，她到总部这么跑一圈后回来，就一定得升职了，长则两年，短则半年，回来后的她，不是摆明了挤走现在的我吗？还有总部这些人，和她认识多年，和我才一面之缘，这样的我，怎么和她竞争？于是，他赶紧对邀请aimee一起吃晚饭的老大说：“抱歉，aimee很忙，今晚就要飞回北京，参加不了晚餐。”
    “aimee很重要，我们优家中国离不开她。轮调的事，过几年再说吧。”hanson说的一切理由，都令人无法反驳、顺利成章。
    好不容易，hanson答应出趟差，和销售一起去看市场，他要求aimee同去。当他们来到山西县级市场时，aimee和当地销售团队一起讨论陈列如何改善，销售员惭愧地说：“你说得对，这招好！确实这样做了以后，消费者更容易看到我们的产品了。”hanson却当着一群销售和店老板的面说：“我觉得我们优家的产品，根本就没必要卖到这样的地方。”大家都愣住了。
    “我们优家的品牌，能摆到这样的地方，都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还做什么陈列？我们是大公司、大品牌，这里的消费者，买得起吗？你们可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做啊。”
    “你们说，她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回家生孩子，天天跟着一帮男人到处跑，她图什么？是不是想当总经理？”
    “我的暖心白，你说，hanson是不是有意针对我啊？”宁芫会把这些事情一股脑儿倒给白昼。
    “人和人本来就不同。你可以更加注重自己的沟通方式，让你老板感觉更舒服一些，降低他对你的戒备。不过，千万别勉强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白昼总是这样一边给她方法、一边给她鼓励，甚至说：“芫宝宝，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自己开心！开心，你就继续干，不开心，你就像你老板说的一样，回家生孩子。”
    “那不行，我就算回家生孩子，也应该是因为开心，喜欢孩子。我不想当逃兵，因为没能力解决，才灰溜溜地回家。”
    白昼就喜欢她这股子迎难而上的劲儿。
    可是，你怎么知道你的老板，会在你面前铺设一条怎样的路、或者说挖一个怎样的坑呢？

 第87章 不管是否愿意，总会遇到人性的对赌

    尽管hanson一直没给aimee好脸色看，还一直在用各种办法激她，希望她热血喷涌的时候，愤然辞职，可这aimee并没有生气，还是继续活力满满、一副扎根优家、打算干一辈子的样子。
    aimee在北京的时候，hanson以市场总监的身份，与其他两位市场经理一起，和thomas开过一次会。在此之前，hanson从来没有和thomas这样的名人见过面，更加别说一起共事，他觉得自己心跳都变快了。thomas走进会议室的刹那，他都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我真的和这位广告界大鳄在一起开会了吗？他竭力想在thomas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机灵、专业，话变得比平时多出来三倍，但他发现刚开始thomas对他说话还挺谦虚客气，后来越来越跋扈，这就让他很惶恐了：看来优家marketing的人都说thomas厉害、不好对付，是真的呀！
    “hanson，你最近安排一次会议，让你们市场部把明年的广告预算全部报给我们twj！”命令的语气，但hanson听起来，觉得幸亏我是总经理，能有权力和资格告诉他这些数字。
    “好的好的，那我们就说好，下周吧，下周我就让三位市场经理一起向您汇报。”hanson的语气，近乎谄媚，连他的秘书cecelia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老板，我们是客户，为什么要向agency汇报明年的预算？”她十分不解。
    “你懂什么？twj手上的品牌，哪个不是如雷贯耳的大牌子，他们缺客户吗？我们态度不谦卑一点，人家都看不上我们呢，说不定一不高兴，就不给我们服务了。优家只有这四家指定的agency，twj最牛，如果在我手上他们不肯做了，那不就说明是我不行？”cecelia并不是很理解总经理说的道理–只见过广告公司追着客户的，哪里有客户怕广告公司跑的？
    hanson心里还有更害怕的：如果twj不接我们，其他三家说不定也会嫌弃我们的预算少，也不肯接，那我还在优家怎么混？他的恐惧明明白白、实实在在。
    当aimee收到这个会议通知时，觉得古怪极了：明年各品牌的市场费用和广告投放预算，到目前为止，还应该属于商业秘密，不应该过早透露、更加不应该对并没有建立全面合作的agency和盘托出。比如李普顿，仅仅和twj做了一个新产品系列上市，有什么必要把整个品类的预算，都抖给他们呢？她找hanson沟通，hanson虽然满面笑容，但话却是：“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究竟听谁的？”
    “当然您是老板。”aimee诚恳地回答。
    “你不要后面跟着个but，你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行了。”既然hanson强硬如此，那就另想办法吧。总之，aimee是没打算在这个会上，把根本还没有经过流程确定的预算说出来。
    更为夸张的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影响力，thomas不仅仅叫了twj最整齐的团队过来，还叫了其他市场调查公司、媒介公司等所有服务优家的第三方。这算个啥事儿啊？aimee一看到这人头济济的场面，就觉得和今天的主题完全不适合。
    thomas和hanson都知道aimee是个硬骨头，所以会议不会从她开始。第一位市场经理做汇报的时候，thomas不是皱眉头、就是打断她，吓得她话都说得不连贯了，草草结束。第二位市场经理刚刚开了个头，thomas就大声说：“别说那些没用的策略什么的了，直接告诉我，你明年的预算是多少！”hanson吓了一跳，赶紧打圆场：“不好意思啊，这个品类在优家算小品类，预算不是很多。”
    “预算不多，还叫我来陪你们开会？你们是觉得我还不够忙吗？”thomas居然直接站起来，准备离场。
    hanson吓得脸都白了：“thomas，我们后面还有大品类的大预算没说呢，您先别走。”恳求的语气，让thomas受用极了！全场观众，几乎都被thomas在优家面前居然可以如此强硬而折服。
    “来，你来说说，你明年的预算是多少？钱少我就不听了！”thomas还是没坐下，指着aimee说。
    aimee缓缓走到台前，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地问：“thomas，您是准备一直站着吗？”
    “你快说你明年的预算是多少钱，钱多才值得我坐着、钱少，我就走啦！”嗓门还真大。
    “好，那今天我们就听听thomas和我们分享：在他看来，多少预算算钱多、多少预算算钱少。我相信在座各位都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大家开始兴奋地交头接耳。
    thomas愣住了，望着全场期待的目光，他理应给出一个非常有趣或有利的答案。
    “你别给我扯远了，现在是我在问你：你明年的预算是多少，你回答我就行了！”thomas毕竟是老江湖，没有掉进去，又打了回来。
    “我们身为marketer、广告、市调、媒体从业人员，好奇心和悬念感，是最让我们追求的。你们就不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数字，可以让thomas坐下来吗？”aimee心想，反正我今天是不打算告诉你的，那就和你绕一绕呗。
    大家开始起哄、鼓掌，让thomas说说。
    thomas心想：如果一定需要说一个数字，我自然要说个大的，不管有没有，至少杀杀优家的气焰。
    他脱口而出：“每个品牌，不以亿为单位，就不要占我的时间了！”hanson脸都绿了、另外两位市场经理脸都白了，听众们有的点头称是、有的摇头叹息、有的低头不语。
    “很好！我们是不是都深信thomas和twj的能力，完全值这个数字？”aimee问大家。纷纷点头、群情激昂，尤其是twj的人，觉得老板真是太帅了、太长脸了！其他第三方，已经开始考虑怎样讨好thomas，可以从他那里分一杯羹了。
    “真的不愧是thomas、不愧是twj，深得人心啊！看来，我们这个品类的确应该选择全面和twj合作。”对啊，这才是应该有的态度嘛！thomas终于坐了下来，望着aimee，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们哪里做得到每个品牌以亿为单位来投放啊！”hanson心里直哆嗦。
    aimee却笑盈盈、很淡定：“我们都知道，每个品牌的市场预算，都是营业额的一个百分比，众所周知，我们品类的百分比设在10%-20%。thomas和twj的实力，有目共睹，那我们就和twj签个对赌协议：我们给twj一个亿的预算，twj给我们保证相应的营业额。大方向确定，我们再谈执行细节。thomas，不如我们今天就签了吧？”
    “你耍我啊？你有钱就投、没钱就别耽误我时间呀！”thomas又站起来了。
    “thomas，我们都是专业人士，从财务角度，预算就是这么制定的，既然我们是战略合作伙伴，我就如实相告，怎么是耍你呢？”aimee依然那么冷静、那么耐心。
    “我们从来都是收固定费用，哪里有什么百分比、还有什么对赌，你真是疯了！”thomas边说边真的往外走了。hanson吓得紧随其后。
    “thomas，您确定您真的走了吗？不听我说下去了吗？我还没说我们品类的计划呢。”aimee依然那么沉着。
    “没有预算，就别耽误我的时间！”thomas居然恼羞成怒。
    “thomas，我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没有第二个像您这样和客户说话的agency。我们的钱，是一个个茶包、一袋袋洗衣粉、一支支牙膏、一瓶瓶洗发水、一根根雪糕，卖出来的，每一分预算，都应该得到我们agency的尊重，不存在预算的多和少。哪怕我们只给agency一分钱的预算，作为我们的伙伴，都应该帮我们想怎样把这一分钱，投到性价比最高的地方。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和只有一分钱的品牌合作。”话是冲着thomas说的，但aimee的目光，扫视全场，她看到很多人都在点头。
    “agency担心自己的劳动得不到认可，需要以收取服务费的多少，来衡量自己得到的尊重是否足够。那客户呢？投入了这么多心血和金钱，还要看agency的脸色吗？尊重，难道不应该是相互的吗？”
    thomas也不能现在软下来，他只好拔腿就往电梯口走。hanson迈着小碎步跟上去：“thomas，您千万别生气啊，这个aimee就是喜欢自作主张，回头我会教训她的！”thomas头也没回，进了电梯。
    hanson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这个aimee，太坏事儿了！一定得早点让她滚蛋！
    既然想让她滚蛋，就得让她成为有缝的鸡蛋。
    hanson去找了danny。
    hanson听说了danny升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说了前老板很多不是，这样的人，只要诱之以利，就可以为我所用，他对aimee的情况很了解，况且，从我接手以来，danny鞍前马后，深得我心，找他，一定有办法！
    十一月的北京已经天寒地冻，aimee时而和市场部、尔尼森一起，深入消费者家中，做深度调查；时而和打假团队一起，奔走在各级批发市场；时而和销售团队一起，在城市乡村走街串巷……她领导的市场部，团结得如同一个人，总是斗志昂扬、干劲十足。
    但今天，市场部的所有同事，居然同时站在了她面前，一个个表情怪异。
    “你们这是怎么啦？”aimee觉得不太对。
    “aimee，我们都收到了这样的东西。”高大帅气的市场主管steven递过来一个信封。
    aimee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块金条和一叠人民币。
    aimee立刻警惕起来：“这是哪里来的？”
    “外包装箱供应商的销售经理刘姐送过来的，说是很快要到新年了，给我们市场部的人每人送一套挂历，我们想着挂历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收下了。谁知道打开一看，每套挂历里，都有这个信封。”
    “哎呀，老板，我忘了，他们也给您送了一份的，说是放在桌子上不安全，让我给您先收起来。”sara想起来了，赶紧打开自己上了锁的抽屉，拿出来一个盒子。
    aimee当众打开一看：一盒子金条。
    aimee立刻分配任务：
    第一：所有人，把你们收到的所有东西，都集中到这里；
    第二：steven带领一组人，清点和开出收到的物品清单；
    第三：kathy带领一组人，分头去报告北京公司人事行政经理、采购经理、工会主席，让他们来做个见证，并当场在见证文件上签名；
    第四：sara，立刻打电话给供应商刘姐，让她马上过来。
    是的，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刘姐，并且，让现场见证的部门，签了名、甚至拍了照。aimee对刘姐说：“刘姐，我们优家的人，绝对不会收这样的东西，您对我们的关心，我们心领了，但您这么做违反了我们公司相关政策，我们不得不上报。如果有什么后果，还望您理解和原谅。”
    刘姐看上去很惭愧，握着aimee的手，低声说：“宁经理，我知道您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对不起！”aimee本来想过只是当着市场部所有人的面，把这些东西退还给刘姐，问心无愧即可，不要闹大了让她难做、让他们公司失去供应商资格，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现在刘姐说她也不想这么做，是不是证明了自己的担忧呢？

 第88章 每一次偶遇，都有可能是命运的伏笔

    自从alan离开中国后，华晶北京就和李普顿一样，不再设总经理，开始按照条线管理。aimee管理的华晶市场部，理论上也应该集中到上海，但华晶是个区域品牌，以北方市场为主，市场部继续留在北京。aimee管理的其它品牌，团队都在上海，往返于北京上海之间，成了她的常态。
    白昼终于如期被调到北京，结婚快一年的小夫妻，终于团聚了！白昼之前来探望宁芫的时候，会主动做饭、宁芫负责打扫卫生、收拾衣物，两个人分工协作，温馨甜蜜。进入正式共同生活后的第一个周末，白昼居然马上提出要请钟点工。宁芫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就我们俩，上无老下无小，两个人都几乎一直在出差，有什么必要请钟点工呢？”
    “因为我不想把时间花在家务上。”白昼回答得十分爽快。
    “支持支持！我的暖心白平时那么忙、那么高强度，回到家就应该好好休息，你当然不用做家务，我来我来！”宁芫知道白昼的工作，不仅仅飞来飞对体力要求很高，脑力上的付出更非普通职业可比，实在是心疼。
    “那不行，我不做家务，你这个瓷娃娃就更不能啦，我可舍不得。”白昼好喜欢摸她的脸，总是这么疼她、宠她。
    “社会是有分工的，我们俩的时间，花在更能发挥我们价值的地方，家务，就让专业的人来做。”好的，听一家之主的话，热情能干的李阿姨上岗。
    其实李阿姨也有点搞不懂：这一对小夫妻，两个人都很少在家，也没啥家务活，有必要请钟点吗？不过他们俩都那么和气、温文有礼，那我有钱就挣呗。李阿姨也十分尽心，无论他们是否在家，每天都细心收拾打扫，知道他们要回来了，一定做好香喷喷的饭菜迎接。
    难得有不出差的周末，白昼会带着宁芫，去香山、去野长城、去后海、去颐和园、去不知名的胡同……
    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两个人在一起，就如同拥有了整个世界。有了白昼的陪伴，宁芫觉得自己智商都高起来了，比如，和他说起这金条的事情，白昼就夸她处理得好：“绝对不可以只是当着部门的所有人还给供应商，就是应该这样按流程大张旗鼓地处理。”
    优家有严格的商业准则，禁止收取价值人民币两百元以上的礼品。所有人都知道不可以收受贿赂，但如果有人送，该怎样操作，并没有成文的指南，似乎只能板着脸立场鲜明地当场拒收，这也是宁芫之前收到nathan送两个茶杯时的处理方法。
    现在是在大家不知情的情况下，贿赂已经摆在每个人面前，那就应该既拒收、又留下保护团队的证据。东西当场退给刘姐后，宁芫写了邮件给总部，并提交了证据。可是，刘姐所在的公司并没有从供应商名录上删除，甚至也没有任何人对宁芫的邮件做回应，仿佛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这就奇怪了啊。
    刘姐依然经常在华晶出入，但自从上次退礼后，她每次看见宁芫，目光都躲躲闪闪，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宁芫想着她是不是有些尴尬。宁芫热烈地表扬市场部同事们的敏感、正气和团结，反复叮嘱大家，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不要做违反商业准则、职业道德的事情，更加不可以违法乱纪–我们marketing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造品牌，我们每个人，都是品牌的代言人，如果自己都不能以身作则，那花那么多时间、金钱、智慧、心力树立的品牌形象，谁又会相信呢？听着aimee的嘱咐，市场部每一张年轻的脸，充满了对自己专业的敬畏。
    aimee赶最早的航班，从北京飞到上海，正好可以开当天上午十点的第一个会议。她进会议室的时候，留意到前台靠大门口两位客人坐得特别笔直，似乎在等人。三个多小时后，aimee从会议室出来，发现这两个人居然还坐在那里，只是已有些东倒西歪，明显焦虑又无奈。aimee立刻觉得不对了，轻声问前台，他们是找谁的、怎么回事。前台苦着脸说：“找总经理的，我催过cecelia好多次了，她一直联络不到老板。”
    aimee走上前去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是否约了总经理hanson。这两个人见到突然有人搭理他们了，腾地站起来，连连说是的是的，他们一个多月前就和hanson约好了今天的会议，这次是专程从德国飞过来的，hanson的秘书说他临时有事外出了，让他们在这里继续等他回来。
    aimee赶紧把他们俩请到一间小会议室里：“请在这里稍候，我去了解一下情况，马上回来。”
    aimee找到cecelia，问这两位客人和老板的约究竟是什么情况，cecelia愁眉苦脸：“确实是老板和他们早就确定的，我昨天还提醒过他，但今天直到现在，老板还没有出现，我打了好多次电话，他都没接。刚刚终于找到他了，他说今天有事，不进公司了。我也正发愁怎么办呢。”aimee问：“有这两位访客的背景介绍吗？”cecelia愣了一下，说没有。aimee说：“你去给两位客人安排简单的午餐，送到会议室，我来接待。”
    她回到小会议室，和两位访客交换了名片，这才知道这他们来自德国最大的饮品原料供应商之一martin公司，luka是这家家族企业的第三代掌门人，collin是负责国际市场的出口经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想向hanson争取能成为优家中国的原料供应商。
    aimee向他们做了自我介绍后，特意解释：“我的老板hanson今天实在是有特殊情况，临时赶不回来，我代表他向两位表示真诚的歉意。两位想谈的事情，正好是我负责的，要麻烦两位分享一下你们的想法。”collin终于有了展示的机会，对martin做了详细介绍，luka时不时做补充。aimee听得非常认真，边听边在优家全球体系内快速检索martin的相关情况。cecelia把简餐拿了过来，aimee赶紧招呼他们先吃点东西。两个人虽然客气地谦让了一把，但看得出真是饿了，三下两下就吃完了。
    aimee看他们又坐得笔直，知道他们的状态算是彻底恢复过来了，于是坦诚地对他们说：“collin，luka，感谢你们非常详尽的介绍。成为优家中国的供应商，有非常严格的甄选流程，通常，从第一次接洽，到最终确认合作，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也要至少一年时间才能进入送样测试，肯定不可能通过一次拜访，就开启合作，这点希望你们能理解。”
    luka和collin点头，说他们知道，要和优家的不同国家合作，是系统工程，需要很长的申请时间、走很长的流程。
    “但今天，因我们的原因，让两位白白等了三个多小时，为了弥补我们的过错，我会安排你们直接进入送样测试，作为对今天的补偿。至于送样测试后，是否能进入下一个环节，只能完全根据供应商评估结果了，希望两位能够理解，也能原谅我们今天的错误。”
    luka听了这番话，又站了起来：“太感谢了！说实在的，今天在等待的时候，虽然我们理解客户有时候会故意让我们等，但时间太长了，我们变得有些愤怒：为什么这么不守时？为什么这么不尊重我们？但aimee，你现在做的这些，让我们十分感激，觉得这样的等待，真是超值！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后面的每一步都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aimee之所有这么有把握，是因为她已经查到了martin本来就是优家德国的原料供应商，在全球系统里适当操作，可以节省大量前期基础审核的时间，而且她的团队现在本来就在开发新产品，正需要用到相关原料，本来就是恰好的时间、恰好送上门来的供应商，想必当时hanson同意见面，也是有这个考虑。
    luka和collin离开的时候，非常开心，他们当然了解优家的采购流程，能够因三个多小时，省去一年，着实很划算！“一定要好好支持aimee！”luka对collin说。
    可是，今天老板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迟迟没在办公室出现呢？aimee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她走到hanson办公室门口，想看看老板回来没有，里面空空的，一回头，却见到danny站在旁边，招手让她到他办公室。
    danny不愧是最了解职场规则的高手，他的独立办公室，就在hanson隔壁了，重要性不言而喻。
    “aimee，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你和你部门收到的金条，是我给hanson出的主意。我今天直接告诉你，是因为对我来说，没有必要害你，你对我构不成威胁，更何况，我们还是一起工作最久、合作最开心的搭档。”danny倒真是直率啊！
    “我敢这么出主意，就是我相信你不会出事。换了别的人，我还真不敢说结果会怎样。”danny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aimee既然没中招，就已经有戒心了，而且她虽然纯，但不蠢，以她的能力，真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是很容易的事情。
    刘姐是他让采购部的人安排的，采购部和市场部交集的供应商里，刘姐最听话、最重视和优家的合作，做起事来也最稳妥。刘姐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一直说宁经理和市场部的人平时来他们厂里的时候，连茶杯都是自己带的，除了冬天会在厂里加点热水，连饮料都不会喝厂里的，他们怎么会收这样的东西呢？可是，只要稍微给她一点点压力，该办的事情，还是得乖乖地办了呀。
    “我就说了他们不会收的。这下子优家总部都知道了，我们的生意就得全丢了，这可怎么办？”刘姐在采购部的人面前急得跺脚。
    “不会的，我会拦下来的。”danny稳操胜券地对采购部的人说。
    hanson看到aimee和人事行政部、法务部的沟通文件后，特别恼怒又无可奈何–她还真有本事，来了个天衣无缝！他跑到danny这里来拍桌子：“你不是说你有办法把她连根拔起吗？”danny心想：那是因为她根基深厚啊！
    “不过，她在优家混了这么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可能搞她真是不容易。”hanson似乎在自言自语。
    “可是，你不是最有办法吗？你不是很有信心吗？”他又对着danny发起了脾气。tmd，这个人，在别人面前一副儒雅温和的样子，算计起人来，比我还狠！danny心里默默地骂着。
    和hanson朝夕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也看明白了：hanson这个人，难堪大用，论能力、论人品，和之前的alan比，简直是天渊之别，我好好盘算盘算，他的位置就可以成我的了。
    danny已经想清楚了：hanson得罪的人不少，现在正是自己拉拢人心的时候。aimee这个事情，与其等她自己发现了，暗地里与自己为敌或者跑过来和他翻脸，不如自己做个人情，直截了当告诉她，既可以化解和她的问题，又可以把她笼到自己的势力范围。
    “danny，谢谢你这么了解我、信任我。可是，送金条，不是送给我一个人，是送了整个市场部，你就这么有把握，我部门里每个人都不会收吗？”aimee果然是聪明人啊，这个问题倒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其实也是当时让hanson拍案叫绝的操作细节-全面送，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收下了，或者秘而不报，后面就可以拿aimee大做文章。看她那张正气浩然的脸，不上钩是大概率的，但她的部门，有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毫无私心，怎么可能呢？

 第89章 眼前的黑暗，只是为了逼你打开新世界的窗

    是的，hanson没有办法理解aimee和北京marketing团队这十几个人的关系。aimee团队的人都很年轻，包括她自己，全部是二十多岁，能拼能打。aimee在北京这几年，春天，有人说这是风沙最多的一年；夏天，有人说这是最热的一年；秋天，有人说这是雾最大的一年；冬天，有人说这是最冷的一年。而无论春夏秋冬，aimee和她的团队，总是和消费者、和渠道不同类型的客户、和销售团队在一起。
    和他们合作的广告公司、市调公司，都说和这个客户在一起，是最快乐、也是最辛苦的。尽管公司给她这个级别的部门经理都配了司机和专车，但她婉言谢绝公司的安排，和团队一起用公交方式走遍市场–我们这个年龄，就应该多吃苦、用脚踏实地最拼的状态，勇敢地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这是她经常和团队说的话。
    谁家父母生病了、谁恋爱了、谁失恋了、谁结婚了、谁打算生孩子了……所有的事情，他们都会主动和aimee说、或者互相揭发、然后互相帮助，他们这十几个人，就是几乎彼此之间没有秘密的一个整体。
    可是，确实，如果任何一个人偷偷收了挂历里的信封、还有剂量那么足的一盒子金条，aimee就会坠入无底深渊，失去的，不仅仅是这份工作，还有今后的声誉、前途、甚至自由。
    当aimee听danny明确告诉她，是他出的主意时，她内心愤怒，但她知道，她是很难算得过他的，而且，也不想和他算–算来算去，也只是优家头上的这边天，其实，世界很大。不过，现在既然还在这片天空下，就不能站在阴影里，得把所有的话，敞敞亮亮地说出来。
    金条不是只送给aimee一个人，而是送了整个市场部，为什么danny就这么有把握，整个部门里每个人都不会收？这个问题当然得问。aimee可不相信danny说的百分比信任她、信任她的管理能力，但danny确实犯不着这样挖坑给她跳，毕竟两个人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hanson是老板啊，他让我这么做，我能不做、为了你被动地丢工作、或者主动辞职吗？就算我真这么做，你也不会相信、也不会领情吧？我如果一边这么干、一边偷偷告诉你，这更没有职业素养，两头不着，所以我只能信任你、或者说只能赌你赢。”
    danny说的话，逻辑上很成立。可是hanson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呢？
    “因为他没有安全感啊。他是空降兵，和我一样，我曾经也很没安全感，不过我比他运气好，进优家的时机正合适。alan和你们都给我创造了很快就能让我如鱼得水的环境。但他不行，他进来职位就这么高，上面条线的老板不熟悉、下面的骨干不信任。他针对你，就是觉得你从上至下，都比他得心应手。”
    “不过，你北京上海两头跑，不是天天和他在一起，你还不知道他针对的也不只是你一个，他还不喜欢人事总监anna，也觉得她事业心太强了。他不能理解女孩子为什么要那么卖力地工作。不过优家几乎没有做人事的人可以升到总经理职位，总经理都是从财务和市场这两条职能线上提拔，他当然最忌讳的就是这两个部门风头太劲的人。”danny真不愧深谙职场之道。
    “那danny，hanson忌讳你吗？”aimee抓住了他最后一句话，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你可真是比我还直爽啊！这问题问得……不好说，我只能说不好说。”danny揉着耳朵回答。
    “反正，我提醒你，你要注意。hanson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你得好好想想你下一步该怎么办、怎样和他相处。”danny的话有道理。
    要不，真的考虑生孩子吧？反正是要生的，年纪也不小了，再拖拖拉拉下去，可能真生不出来了，索性趁这个阶段，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没想到，还真是如愿以偿，医生说恭喜的时候，同时告诉她：“你的身体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必须全程保胎。”
    “大白白，我要保住小白白，得一直呆在医院里，这可怎么办啊？”白昼在出差，宁芫一个人去的医院，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得打电话找他商量了。
    “芫芫小可怜，你辞职吧！一心一意保胎、一心一意把孩子生了，然后再考虑工作的事情。现在的你，健康最重要、开心最重要！”白昼知道，他这么忙碌，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在宁芫身边，如果她还要继续这样频繁出差、各地奔走，身体肯定吃不消，他也无法安心工作，还不如让她踏踏实实在医院里保胎，有李阿姨照顾她，至少他还放心一些。
    宁芫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辞职，因为工作是她的第一安全感。可是，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她左思右想，综合考虑，慎重地把辞职信发给了anna、抄送了hanson。没想到邮件才发出去几分钟，她就收到了hanson的回复：“同意，请人事部尽快办理相关手续。”
    宁芫很快接到了anna打来的电话：“aimee，你是不是因为hanson让你难受，你才决定走的？”anna开门见山。
    “anna，也不是。我要保胎，得一直住在医院里。既然我不能继续为公司赚钱出力了，那我还留在这里干嘛？所以我必须得走。”aimee心里很难过，但态度很坚决。
    “你是不是这地球上最后一名共产党员啊？哪有怀孕了还主动提辞职的？你是受法律保护的，这该知道吧？”anna快人快语。
    “我知道是受法律保护的，但我保胎，就的的确确不能上班了，这样赖在公司图保护，我做不出来，良心不安，只有辞职，才是两不相欠的最好解决方案。”aimee发自内心认为赖着不走，真是过不了自己的良心这关。
    “你为优家奋斗了这么多年，把身体都熬成现在这样了，才需要保胎的，你应该心安理得地享受公司和国家给你应得的福利，不要有任何负担。我知道，你是在hanson这里不开心，其实我也是，但我们都足够理智、足够专业、足够有智慧去面对和处理这些事情，对吗？我们不应该逃跑，对不对？”anna不愧是做hr的，每一句话，都在敲击着aimee。
    “你的身体条件确实也不适合继续上班，那我建议你请病假，一直到生。生完看情况，产假哺乳假病假一起休，hanson和你，究竟谁先走，根本说不定呢！你不用管他、更不用管其他人怎么想，做好自己眼前的事情最重要！”anna的话，除了专业，更是温暖！
    “总之，我代表公司人事部告诉你：我们是不会放你走的。优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hanson不能代表优家，他只能代表他自己、最多代表某个阶段的优家食品总经理。我们技巧性地绕开他，让你休各种假，一直到你能有伸展空间为止，你到时候再回来，重新安排，有大把前途呢！”anna的将心比心、苦口婆心，让宁芫实在无法反驳和拒绝。
    不过，激动的hanson，已经把宁芫辞职的消息，发给了所有外部联络人。aimee陆续收到了好多封邮件，都在为她离开优家而惋惜。其中有几封，是她没想到的：
    marcus：aimee，得知你要离开优家，很震惊！我知道你有多热爱这份工作、这家公司。是你的那个他，真的这么好吗？好到胜过你的工作？太不可思议了！-是的，aimee结婚的时候，告诉marcus了，这是说好了的。aimee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那么毫不犹豫地就去辞职？如果没有结婚，是万万不敢的。看来，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胆子就是大了啊，居然连排第一位的工作，都可以放弃了。
    thomas：aimee，虽然你是我遇到的所有客户里，最难对付的marketer，我每次见到你之前，都会觉得头疼，但不得不说，你是我最佩服的客户、客户里最佩服的marketer！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还有机会合作。-是的，这位嚣张至极的广告大佬，我也相信你那强悍的外表包裹着的，一定是一颗专业公正的心，不然，你到来不了今天的位置，成不了有如此影响力的人。也许，我们都是在用技巧把我们包装成他人眼里应该的样子，而褪去外在的东西，我们都能看清对方-是我们欣赏和敬重的人。
    luka：aimee，如果没有你的引荐，我们难以走到今天。我们和优家已经进入了实质性谈判阶段，后面的合作，我们非常有信心。你在这个专业领域里，有如此深厚的积累，既然你不在优家了，我们能不能把中国市场交给你来做？我们非常有信心，你一定能做得非常好！-luka，感谢您的信任。其实有没有我的引荐，martin作为这个领域里如此独特的供应商，都会有机会与优家进一步深入合作。也感谢您的欣赏，但非常抱歉，我不能做martin的产品，因为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经验、专业、目光、胆识，甚至自信，都是优家给我的。我要是另外做一份工作，一定不会和优家竞争，对优家，我永远充满了感恩！
    justin：怎么回事？你离开优家的消息居然不是你告诉我，而是hanson发通知。你为什么会离开优家？不应该啊！你做这个决定之前，为什么不问问我呢？我突然觉得好孤独……但我们虽然不再是同事，却永远是朋友！-justin，是啊，我确实在提出辞职的时候，没有想和你商量、也没有先告诉你，因为，你是我在优家最美好的回忆和牵挂。不知道和你说了，还能不能那么洒脱地提离职，正如当时你离开广州的时候，我那么难受。你说的孤独，我也曾经有过。正是因为理解、能想象到你的感觉，于是更加不忍。是的，我们会永远是朋友！
    …………
    虽然在人事上，aimee还只是在请病假，但收到这么多暖心的邮件，她热泪盈眶–优家，何尝不是我最美的青春、最好的年华，收获最丰盈的日子？在这里，我才真正发现自己是享受工作的人、我才开始变得那么敢言、善言和自信、我收获了愿意相伴一生的朋友，我走遍了那么多国家、打开了全球化视野、学会了通过系统来管理、意识到了但凡是做得费劲的事情，背后一定有更好的方法。
    今天，虽然我退回了家庭，也不知道生完孩子后，自己究竟是否还能胜任优家的工作、适应优家的氛围，但这所将我从央企职场新人，培养成国际企业管理者的大学，怎么会忘？怎么能忘？
    aimee对着电脑、对着眼前的李普顿茶包，泪如雨下……
    “芫宝宝，你这个样子，真是太可怜了！”白昼心疼地拥抱她，替她擦着眼泪。
    “暖心白，我想我的工作、我真的好舍不得我的工作啊！”
    “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在你心里，工作的乐趣，是无法取代的！”白昼轻轻抚摸着她乌黑卷曲的秀发。
    “如果现在我们的人生，必须要面对保孩子、还是上班的选题，芫宝宝，那你怎么选呢？听从你的心，去选。”白昼的眼神坚定又深情。
    “我当然还是选保孩子，这是我们俩共同的、最宝贵的财富！”宁芫凝望着白昼，是的，这是得之不易的爱情、得之不易的家庭、得之不易的宝贝、得之不易的希望。
    “既然已经想清楚了，就把保孩子这件事情，当成工作，每天合理安排自己要吃的、要喝的、要说的、要做的，制定阶段性目标、完成阶段性任务。”宁芫忍不住笑了，还是白昼最知道怎样以毒攻毒啊！
    是的，有了白昼的生活，已经完全不同了，那有了宝宝的生活，又会是怎样？从一个人的期待，变成两个人的期待，变成三个人的世界，该会有多少新鲜、多少未知、多少令人兴奋的期待？
    （作者的话：
    第二部：入职外企，写到这里就完结了。宁芫将会开启怎样新的人生？第三部：自创民企，即将展开。）

 第90章 有一种幸福，是历尽艰辛后的如获至宝

    宁芫从小到大，很少对什么事情有深刻的无力感，现在有了：生孩子。这件看起来完全属于自然规律的事情，到了她这里，成了条条道路都不通：医院的检查，几乎所有指标都不好，不是在医院躺着，就是准备去医院躺着。刚刚好点儿出院一两天，突然又不行了，甚至连在小区散步，本来好端端的，突然缺氧，严重到要窒息的程度。看到别的孕妇健步如飞、听别的过来人说生孩子就像下了个蛋那么轻松，她由衷地感叹自己在这方面实在是没天赋：怎么生孩子，对我，就这么困难呢？
    为了不影响白昼的工作，她经常明明在医院，通电话的时候，会说在家呢，放心好啦；白昼回来了，她会说昨天才刚进医院。李阿姨看她实在可怜，对她的照顾十分尽心，经常一大早骑着自行车去给宁芫买早餐。当李阿姨兴致勃勃披着一身寒气来到宁芫身边的时候，宁芫看着油乎乎的东西，胃里翻江倒海，外表却努力显得欢喜，怕辜负了李阿姨的一片苦心。
    白鲟属于真正的后来居上：突然就嫁到了美国、突然就怀孕、突然就要生孩子了。白昼妈妈赶紧跟过去照顾。得知宁芫也怀孕了，白昼妈妈既高兴又纠结：“芫芫啊，你说这么重要的时期，妈妈应该过来照顾你的。”
    “没事呀，妈妈，我都挺好的，不需要照顾，您好好照顾白鲟，等宝宝生下来，让白鲟多给我们发些照片。”电话里，宁芫和白昼妈妈、白鲟，聊得热热闹闹，放下电话，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冷冷清清。
    多少次，医生都说她的身体指标太差，胎儿实在保不住了，准备做手术，可每次术前检查，都发现宝宝发育还挺好，就又继续在医院躺着。应该说，孩子极其坚韧、妈妈极其脆弱。直到怀孕七个半月，终于算是稳定下来了，宁芫才可以回家，白昼才终于从李阿姨那里知道，原来她一直都在孤军奋战。白昼给宁芫妈妈打电话，请求妈妈能不能来帮忙照顾芫芫到孩子出生，妈妈二话不说，拔腿就来了。每天被妈妈当小猪喂养的宁芫，开始体重飙升、状态神勇、终于熬到了三十八周产检。
    “家属在不在？”医生神情非常严肃。
    妈妈赶紧进来，连连说在在在。
    “不行，得让她爱人过来。”妈妈赶紧给白昼打电话。幸好白昼正好没出差，在北京办公室，很快就见他跑了过来。
    医生把白昼带到办公室，告诉他：你爱人的盆骨太窄，胎儿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入盆迹象，情况非常危险，必须马上剖腹产。
    白昼也知道宁芫很瘦、骨架小，对剖腹产有思想准备。
    “但是，你爱人对麻醉过敏，这个情况很棘手。我们商量的方案，是不打麻醉，直接剖。”
    白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生切，不打麻醉–白昼听明白是这个意思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要晕过去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这完全超出了白昼的认知-怎么会受得了啊，根本无法想象！
    “疼是死不了人的，但麻醉过敏，后果就难以预料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签字，尽快安排手术。”接过医生递过来的文件，白昼签字的时候，手一直在抖，眼泪顺着手指，流到了签好的名字上。
    “怎么这么快就要生了啊？我还是先回家洗个澡再来吧！”一无所知的宁芫，还乐呵呵的。
    “芫芫，医生说你不能回家，你就乖乖呆在这里，等手术通知，妈妈先陪着你，你要什么，告诉我，我回家给你拿过来。”
    “那你给我把待产包拿过来吧！”是的，宁芫确实以对待工作的态度在对待怀孕待产这件事情，搜集了广泛信息、整理了完备的待产清单、准备了各时期应有的物品、储备了一脑袋的育儿知识。只要白昼在家，她还热情地邀请白昼参与胎教，对着她的肚子，给宝宝读儿歌。虽然白昼对胎动无法感同身受，但宁芫那幸福的样子，让他越来越意识到他真的要当爸爸了，要成为自己无比思念、无比向往的那个角色了！白昼默默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当最好的老公、最好的爸爸，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爱我的妻子和孩子！
    白昼在回家的路上，一想到宁芫要面对的生切，就泪如雨下。老天爷，怎么会这么残忍！这不仅仅是真正的切肤之痛、更是钻心之痛啊！白昼赶紧打电话回公司，认认真真、正正式式地申请休两周假。他必须陪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去闯这么大的关、经受这么大的磨难。
    因为这台手术实在是太特殊，原本安排第二天早晨八点做的，一再推迟。在待产室等到下午的时候，宁芫已经疼痛难忍了。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因为真的到了该痛的时间，还是紧张，总之疼得满头大汗。看着原本一起待产的孕妇，一个个被推走、护士一个个宣布刚才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听到时不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宁芫觉得好无助！家人又不允许进来陪伴，她只能不断和肚子里的宝宝聊天：“宝贝，你要和妈妈一起坚强！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啦！”
    一直在等待的白昼和宁芫妈妈，也是如坐针毡。
    天黑了，窗外一轮满月，把天地万物，照得格外圣洁。
    宁芫终于被推进了手术室。
    “医生，为什么感觉没有打麻药啊？”宁芫有做过阑尾手术的经历，依稀记得要从脊椎打针的。
    “我们现在有新型麻药，不用注射方式的。”医生回答。
    真是进步了啊。
    “哎呀，这是我见过的肚皮最薄的孕妇，实在是太瘦了！”
    “孩子肯定大不了，这么瘦。”
    医生的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医生，我怎么这么疼啊？”凉凉的东西在肚皮上来来回回了两下后，突然一阵剧痛。
    宁芫的四肢被固定在床上，她痛得无法动弹，叫出了声。
    医生不知放了个什么东西在她嘴里，让她无法再说话。
    “不要紧的啊，现在疼一会儿，等孩子出来就好了！”有医生在安慰她。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太疼了……她开始进入昏迷状态，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华丽的梦，梦的尽头，她看到了爸爸，爸爸对她说：“我的宝贝小女儿，不要怕，爸爸保护你！”她向爸爸扑过去……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突然，她开始问自己。
    “我是宁芫，我在医院生孩子。”她不断提醒自己。
    听到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呀，孩子这么大呀！真是没想到啊！”有医生惊呼。
    “哎呦，是啊，原来是薄皮大馅呢！”不愧是北京医生啊，连比喻都拿饺子做参照。
    啊，我的宝宝，你终于来了！宁芫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放松了，沉沉睡去。
    “芫宝宝，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朦胧中，她听到白昼在耳边激动地呼唤。
    她努力睁开眼睛：“大白白，你看到小白白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非常健康可爱的小男孩，芫宝宝，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白昼的眼泪，滴到了她的手上。
    “我想看看小白白。”一个尖尖脸、头发浓密卷曲、眼睛细长的宝宝，两只眼睛加在一起只有一根眼睫毛，和想象中的大眼睛宝宝不像呢，可是怎么就觉得这么好看呢？
    才看了几眼，就被护士抱走了，而且，护士要求家属离开。四位剖腹产的产妇集中在一起，接受监护。
    其他三位，都睡得鼾声四起，宁芫却痛得泪水四溢。
    “为什么别人什么事都没有，睡得那么香，我却这么娇气，疼得哭啊？”宁芫一个劲地责怪自己。
    可是，疼痛像一只阴险的怪兽，对着伤口，一会儿轻轻地拉扯、一会儿肆虐地撕咬，实在忍不了啊！哪怕一再用意念要求自己忍忍忍，可眼泪就是不停地涌出来，实在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小护士走过来，坐在宁芫身边，握着她的手说：“你真是太坚强了！太了不起了！”明明我是唯一一个哭成这样的，怎么还坚强呢？看起来小护士也不像是在讽刺我。宁芫有点不好意思了，可痛苦，快速地淹没了短暂的走神：“护士，我实在是太疼了！为什么这么疼啊！”她只能对着护士哀嚎。
    “嗯嗯，是啊，肯定很疼啊！我还是去帮你找找医生吧！”小护士真的好贴心。
    “我是你的麻醉师。你真是很了不起！这样，给你打一支杜冷丁吧！”宁芫也没听明白他说什么，打了针，果然就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第二天转入单人间特护病房，在来来往往查房的人不断重复这个悲壮故事的过程中，宁芫才知道，原来自己被生切了。
    “妈妈，您知道我被这样了吗？”宁芫问陪在身边的妈妈。
    “当时不知道，你手术出来后，一切都好好的，白昼才告诉我。”妈妈的表情倒很平静。
    “那您有担心我吗？”宁芫好奇妈妈为什么这么镇定。
    “我知道的时候，你和孩子都很好，我就不担心了。当妈妈的，遇到这种情况，能怎么办？肯定能扛过去的。”宁芫突然好佩服妈妈，我这生一个，都千辛万苦，您这三个，是怎么生的呀？养儿方知父母恩，此时此刻，才深有感触。
    白昼果然是个好爸爸，抱着宝宝继续念胎教儿歌，本来哭泣的宝宝，居然露出了微笑。
    第一次给宝宝喂奶瓶、换尿布……宁芫躺在床上纸上谈兵地指导。看白昼笨手笨脚的样子，她强忍着刀口的疼痛下来看看，一下子惊呆了：原来小宝宝的肚子，只有巴掌那么大，这可怎么弄啊？宁芫赶紧闭嘴，溜回床上退居二线当啦啦队：“大白白爸爸真棒！”
    出院前要填写出生证，白昼把之前拟好的一百多个名字拿出来，和宁芫一起挑，怎么看都摇头。
    “你不是同意了的吗，白吃、白喝、白住？”宁芫逗白昼。
    “那不行，我这么正经的一个人，儿子的名字可不能这么儿戏。”白昼望着熟睡的宝宝：“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对我们来说，无与伦比。”
    “你想叫他白无比吗？”说完，宁芫哈哈大笑起来，白昼也笑了，真是个淘气的妈呀！
    “要不，就叫白宇伦吧！宇宙的宇，伦敦的伦”–白昼决定了。
    “英文名baron，小名小伦。”宁芫补充。
    一拍即合。这个名字的意义，两个人立刻心领神会。
    是的，白昼的这两个星期，对母子俩的照顾，让宁芫妈妈看了都感动。妈妈心疼白昼，专门去挑了一个认为合适的住家保姆，亲自培训，很快，家里的新秩序建立起来了。
    这俩孩子毕竟是学习能力强的人，宁芫妈妈放心地回了广州。
    结婚多年一直不敢要小孩的姐姐宁蓉，周五晚上下了班专程从深圳飞到北京，爱不释手地足足抱了小宝宝两整天，回去就决定要小孩了。
    “儿子，宁芫生了吗？预产期到了呢！”妈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白昼才想起来宁芫已经提醒过他好几次，给妈妈和白鲟报喜，他居然在巨大的幸福中，满眼满心都只有老婆孩子，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第91章 看似人生巅峰，实为清零后的新起点

    白昼和宁芫一样，抱着儿子的时候，盯着熟睡中的他时而微笑、时而委屈、变幻莫测的小脸，幸福又感慨。他以前也以为生儿育女是人类、甚至动物界的自然规律，理应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没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如此惊心动魄。妻子、儿子，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白昼都不好意思告诉妈妈，从见到儿子的第一眼起，他就只顾着围着老婆孩子转了……
    宁芫一看白昼的表情，就知道他忘了说，赶紧接过电话：“妈妈，宝宝已经出生了，非常可爱健康的小男孩。没有及时告诉您，是因为之前我的身体有点弱，白昼怕您担心。现在都好了，您可以放心了。恭喜妈妈晋升为奶奶！”白昼妈妈在电话那头的笑声，震得他们俩把电话放在了茶几上，相视而笑。
    “太好了、太好了！我当奶奶了！我的白昼生了个儿子！白家有后了！我对得起你爸爸了！”
    “真是没看出来，这老太太还一脑子封建思想啊。”和妈妈通完电话的白昼忍不住吐槽他老妈。
    “你居然叫妈妈老太太！”这可不是以前对妈妈总是毕恭毕敬无比敬畏的白昼能干的事儿。
    “我都是当爸的人了，我妈还不能不是老太太吗？”真是孩子就是男人的胆啊，当了爹的白昼说起话来都更加理直气壮。有了孩子的小家庭，变得更加完整和温情。
    尽管育儿知识里，都说小婴儿不能总是抱着睡，但无论是白昼，还是宁芫，都舍不得看着宝宝一自己睡就哼哼唧唧，总是一感觉到他不满意，就赶紧抱起来。宝宝也很奇怪：只有躺在爸爸或妈妈的胸口，才睡得踏实。宁芫看着宝宝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白昼胸口、白昼紧紧搂着宝宝，父子俩睡得香喷喷的样子，感觉一股甜甜的、暖暖的、痒痒的溪流在心间流淌，这溪流，就是幸福吧？
    宁芫抱着儿子的时候，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如获至宝”–她有了一个如此清晰明确的目标：“以后的每一天，都会用来爱这个宝贝、爱宝贝，会成为我接下来的事业！”她每天都在实践中，不断积累让小伦更加舒服的吃喝拉撒方法，做起抚触、脐带护理等也是非常专业。她时常感慨：妈妈机灵一些、悟性高一些、用心一些，小婴儿可以少受多少累啊！
    干一行、爱一行，既然当了妈，就要爱上当妈这个职业、而且要成为专业的妈妈！-这是宁芫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每天小伦睡着了的时候，她就在网上搜各种育儿帖子，寻找育儿方法和捷径，读书笔记都做了厚厚一本。
    宝贝满月的时候，白昼妈妈还是千里迢迢飞到北京来，抱着孙子不撒手。但还是得继续回去帮白鲟带孩子，走的时候泪水涟涟：“实在是舍不得我的孙子呀！”不过，妈妈仔细观察宁芫怎样带孩子后，心里一万个放心：“比白鲟不知道能干多少倍！你这老婆，真是找对了，做什么都有方法，带孩子多有耐心啊！”妈妈对白昼说。
    白昼妈妈想起他们结婚前，白昼把宁芫广州房子的钥匙给她，让她偶尔去帮忙打扫收拾一下，她从来没去过江丽花园，叫了要好的姐妹同去，姐妹们都被房子的高级惊呆了，直问是不是白昼为了结婚买的，白昼妈妈骄傲地说：“当然不是啦，这是我家芫芫在成为我儿子女朋友前就买好的。我们家芫芫可能干啦！”
    白昼妈妈从第一眼看到宁芫起，就发自内心喜欢这个小姑娘，白昼被骆霞纠缠的那段时间，他的沉沦、痛苦，让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白昼痛苦多久，妈妈就揪心多久。直到看到他去了英国读书后，开始变得积极自信起来，才略微松了口气。后来他主动提出要追求宁芫时，妈妈高兴坏了，一直在鼓励他、给他打气、甚至出谋划策：“儿子啊，男孩子就得脸皮厚，能坚持，不要追追停停的，不要女孩子一拒绝就放弃。你要用行动，证明你的真心！妈妈看得出来，小宁是喜欢你的，但确实是你不对，那你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弥补、去加倍爱她。”
    当白昼终于说要把宁芫带回家时，妈妈真是激动得几个晚上没睡好，想了各种见面的情景，还让白昼和白鲟配合着彩排，白鲟很积极响应，白昼却笑了：“妈，芫芫没有那么挑剔，随和得很，您不用担心，她一定会嫁给我的！”如此信心满满的儿子，让妈妈终于放心了。她由衷地喜欢芫芫、为儿子眼光好、找到这么个老婆而欣慰。她知道儿子从小到大，背负了与年龄不相称的压力、承担了太多的责任，现在找了个独立、能力强、脾气好的老婆，他明显变得开朗、放松、更有力量了。
    儿子再能干，也不能只是他一个人干，他的老婆，一定要旗鼓相当、能带给儿子幸福、能为白家生个儿子，这一直是白昼妈妈的期望，现在她觉得自己真是如愿以偿。
    妈妈对芫芫的喜欢，让白昼欣慰。这样的生活，就是他一直向往的，满足和珍惜，也让他每天都能量满满，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光芒四射，很快，他就接到通知：被公司轮调到上海。
    白昼和宁芫都喜欢上海，立刻就商量，要到上海买房子。但白昼忙得脚不点地、宁芫带着这么小的宝宝在北京，哪里有时间精力到上海看房子呢？宁芫给polly打了电话。和polly认识时，她们就感觉投缘，在之后宁芫不断和胜百打交道的过程中，她们俩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polly是地地道道的上海姑娘，时尚、脑子灵、耐心细心，让她帮忙去物色房子，绝对放心。polly效率极高，很快就物色了两个楼盘：一个浦东、一个浦西，把大致情况和地址告诉了宁芫。
    白昼正好去上海出差的时候，见缝插针地看了这两处房子，在电话里和宁芫描述了一下大致情况。宁芫听了，对白昼说：“你的公司在浦东，我们还是买这边的房子吧。”白昼却说：“浦东这处房子，周边的生活设施还不完善，你带着宝宝去周围逛逛都不方便，我们还是住在生活气息更浓厚的浦西更适合家庭。反正我几乎一直在出差，在办公室的时间也不多，不用考虑我上班的距离。”听当家的话，买浦西吧。白昼在去虹桥机场的路上，办好了购房手续，三个月后交房。
    一家三口在春寒料峭的时节搬到了上海，暂时住在公司为白昼租的公寓里。宁芫每天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宝宝，带孩子到楼下和邻居们晒晒太阳、聊聊天。小日子温馨但宁芫越来越感觉到无聊。来到上海后和朋友、前同事的聚会，别的人都聚在一起谈工作、谈社会热点，宁芫感觉自己完全插不上嘴，就在一边陪小朋友们玩。他们指着宁芫说：“看看她，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宁芫知道他们是善意的点评，但开始强烈地感受到不知不觉中，自己可能已经与社会脱节。
    白昼的工作一如既往地忙碌，只要他回到家，宁芫就会凑上去热烈地和他聊天，但能说的，只有宝宝今天吃了什么、拉了几次、有什么进步。除了宝宝，似乎再也没有其它话题好聊。白昼非常贴心，只要在家，会几乎承担起所有照顾孩子的任务：给他洗澡、抚触、陪他玩，他看上去也是那么快乐满足，可是，宁芫问自己：他需要的，仅仅是这样一个在家照顾孩子，别的完全聊不上的老婆吗？
    宁芫问白昼：“我们的第一关系是什么？”白昼很认真地想了想说：“爱人，彼此深爱、无条件支持的人。”宁芫很感动，却说：“我希望是朋友，无条件信任、无条件支持、无话不谈的朋友，甚至是灵魂伴侣。”白昼从宁芫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担忧和焦虑。他把宝宝放在小床上，紧紧地抱着她，轻声说：“是的，我们的第一关系，是最好的朋友、永远的知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尽全力支持你！”
    小区里有两位自己创业的妈妈，时不时带着宝宝出来转，宁芫特别敬佩和羡慕这样有勇气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又可以自行安排时间照顾宝宝的妈妈，会问她们很多操作性的问题：在家工作、还是在别的地方工作？如果是分开的，家和工作的地方距离多远、工作的时候，宝宝放在哪里？做的是什么行业？……两位妈妈也知无不言，大家共同的感慨，就是有了孩子，对工作的想法会和以前有很大不同：现在无论如何，都是宝宝第一，工作不是心中最重要的，但没有工作的生活，也是极其乏味的。
    交了房之后，宁芫开始忙装修，每天带着宝宝进进出出，前后花了近半年的时间后，一家子搬进了属于自己的新家。白昼给了宁芫大大的拥抱，直夸老婆真能干，可宁芫感觉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不好：眼下正流行一本书，书上有一个理论：你身边最经常接触的三个人，映射了你的社会状态，那三个人是怎样的人，就说明了你所在的社会圈层。
    宁芫想了一下：宝宝、阿姨、小区的一位几乎天天带娃出去转的时候，都会遇到的外婆–我的世界就只有这么大了，连最亲最爱的白昼，都是一直在出差，一周只有周末能见到个一天左右。他的工作状态越投入、事业进步越大，宁芫越佩服他、越感到自己需要提高。虽然她看起来很耐心、很温和，贤妻良母的样子，但内心已经极度焦灼：“我已经厌烦了现在的生活，我想出去工作！”
    一直挂在优家名下，享受着产假病假的福利，总不能无情无义，自己去提辞职吧？但公司真的像忘了还有这么个吃闲饭的人。宁芫想着这样可不行，打听了一下：原来她还真是没有被忘记，anna已经不知道提了多少次，要她回去上班、公司也很缺人，但hanson就是不同意。
    说来也巧，正当宁芫被想工作的愿望折磨的时候，相识多年的猎头公司总经理peter给她打电话了：“aimee，你来了上海，怎么没告诉我呢？我现在才知道。赶紧见个面吧！”aimee想着自己已经脱离职场前后有一年半了，很多情况不了解、而且下一步，究竟如何规划，肯定要和白昼商量的，就让白昼陪着她一起去见peter。
    三个人在咖啡厅，peter热情洋溢地在白昼面前，把aimee一顿猛夸，仿佛白昼是aimee的下任新雇主那般卖力。“我可是盯着aimee整整七年了！从她刚刚进香港优家没多久，我就发现了这个很特别的人才，一直在想把她挖到别的地方，可她就守着个优家，哪儿都不去。李普顿的陆意竹，就是我介绍到那里的，他最近跳槽，也是我的成功案例，他这次的package可是很诱人呢！”
    “aimee，你真的应该要换工作了！你看看你，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是优家仅次于总经理的职位、生了孩子，可以当男人使，无论从哪方面，都在职业生涯的最高峰，正是把自己卖最好价格的时候。现在金融和汽车行业特别缺marketing人才，他们还特别喜欢优家的人，但优家的marketing到你这个级别的才几个人，数都数得出来，供应很不足，像你这样已婚已育各方面都合适的，凤毛麟角。这次，你一定要支持我，让我把你卖个好价钱吧！”
    从咖啡厅出来，宁芫半天没说话，白昼知道她一定是被触动了，体贴地搂着她，陪着她慢慢散步。
    “大白白，今天peter说的，都是好听的话、认可我、鼓励我，可为什么，我听了反倒没有安全感了呢？我才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到了职业生涯最高峰，那以后还有那么漫长的人生，我都要走下坡路了吗？”

 第92章 缘起，人海中多问的一句

    搂着宁芫的白昼，停下来，抚摸着她阳光下光洁透亮的脸，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芫芫，我理解你。要不，你别打工了，试试自己做、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无论你想干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自己做？”宁芫吓了一跳，摸摸白昼的额头：
    “大白白，你没发烧呀？”
    “当然发烧啦，不知道我一直是你的发烧友吗？”白昼凑到宁芫耳边轻声说。宁芫原本沉闷的心，一下子亮堂起来。这就是白昼，总有办法让宁芫开心。
    “来来来，帅哥，再来二两甜言蜜语，你老婆耐受力很强的。”宁芫也不示弱，凑上去盯着他讨表扬。这就是宁芫，总有办法让白昼开怀。
    “我老婆怎么这么好看呀？”白昼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就是呀，我老公怎么这么好看呀？”宁芫也抬起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那你老公没有我老婆好看！”
    “谁说的？明明我老公比你老婆好看！”这样的斗嘴，总是让他们俩乐此不疲。
    “你老公没有我老婆能干，我老婆适合自己创业。”
    “你是真的觉得她合适吗？不会看走眼？”宁芫从来没觉得自己适合当老板，心里真没底呀。
    “那当然！我的老婆我还能不了解吗？别忘了，我可曾经是她的师兄、同事，我可是见过她学习、工作这一面的。她是为了自己的心去做事的人，有强大的内驱力，天生的创业者、企业家。”白昼说得一脸认真。
    “哈哈，就算你肯定是看我顺眼才把我娶回家的，但也实在夸得太狠了吧？要不要给我发奖杯呀？”
    “亲爱的老婆，别忘了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平时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企业家。既然我们在认真地做你的职业规划，那我认为，成为企业家，是一条更适合你的道路。”
    “可是，万一亏了怎么办？”宁芫还是觉得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尽管她确实羡慕之前住的小区那两位创业的妈妈，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她们那样的勇气和能力。她望着白昼可怜巴巴地问。
    “我们就算把家里所有钱都亏光，也不如人家比尔盖茨随便干点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白昼的笑容那么轻松、搂着宁芫腰的手那么有力。
    “而且，你还这么年轻，那就给自己设定两年的时间，如果两年后，感觉还行，就继续做；实在不想做了，再去找个工作，以你的条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有限的成本、无限的可能，为什么不试试呢？”白昼继续鼓励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让宁芫迷醉：“大白白，你长这么好看怎么和女客户谈业务呀？她们根本就无法集中精神听你说话吧？”
    “放心，我很少有女客户，女企业家做到能和我们sm打交道的凤毛麟角，你要不要试试？”
    “我的职业，自己创业的可能性不大，从家庭角度，我们一家两制，也很不错：我踏踏实实在大公司发展，保障家庭的稳定收入，你在没有经济压力的情况下，放手去做自己真心热爱的事业，等我将来年纪大了，万一大公司不要我了，我还能靠着能干的老婆，多好！”
    这番话倒是十分令宁芫动心：她想起了mr.gupta和alan两位老板，即便那么功成名就、风光无限，还不是公司说怎样就怎样，哪里有什么选择权和主动权呢？
    白昼提出的一家两制这个架构，确实很理性、很打动宁芫。她开始认真地思考，越想越觉得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案。
    准备创业后，仿佛摁动了选择开关，一直没有消息的优家那边，突然发来了邮件：通知aimee回公司上班，转去做日化marketing，日化是大品类，机会更多，能在优家的marketing跨品类，非常难得。aimee正在发愁该如何回绝这份offer，danny就打电话过来了：“aimee，你可真有本事啊，这么久没上班，江湖上还都是你的传说，居然搞到有人帮你求情，让你转去日化。”aimee觉得这话很奇怪：虽然我在优家这么多年了，是有些人脉根基，但不至于夸张到会为我的人事安排求情，尤其真正知道我目前在优家状态的人并不多啊。
    “你知道的，优家哪里会有空位等着人呢？你这个职位，是硬抢了人家lucia的位置，实不相瞒，现在是有人托我来问你：你能不能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把这个位置留给lucia？当然，其实她本来就是这个岗位，现在是莫名其妙就要被抢了。”danny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直接。
    “danny好！我确实不清楚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你让我去了解一下情况，仔细想好了，再告诉你，可以吗？”aimee客气地回复。
    “aimee，你可不要敷衍我啊，我的确是找你帮忙。听说你嫁得挺好的，不用为钱发愁，那就照顾一下人家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女孩子吧！”
    danny连情感牌都上了，但其实没有打动aimee，反倒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当lucia本人站在宁芫面前，恳求她能不能拒绝调到日化的时候，悲凉的感觉蔓延过来，aimee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这尺方之间，和lucia争资源。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不去自由畅快地选择？宁芫毅然办理了辞职。她向anna道歉和道谢，anna说：“我非常了解你的想法，我在优家也很难干下去了，不出意外，我会在下个月底离开。”这样的情形，又一次让aimee认识到：想要保持在职场的稳定和持续竞争力，只能靠自己。
    得知aimee确实已经离开了优家，danny来找hanson庆功了：“怎么样？还是我了解aimee吧？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你跟她硬杠，她会越战越勇；你跟她来个围魏救赵，抛出个lucia，她肯定会让路的。”hanson嘴上说着danny你真是个高人，心里想着这么个人留在身边太可怕了！
    aimee开始着手寻找切入口。polly听说她想自己干，特意引荐了她的中学同学–挂靠在世新进出口集团名下、以集团分公司名义已经开了十年公司的马骏。马骏非常热情地给宁芫分享心得：现在在上海开公司很繁琐，个人要把公司开出来，付出的时间精力、日后的管理，太复杂、成本太高了，还不如挂在一个公司的平台上，谈好合作机制，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实在做不了了，也没有什么公司关停并转的手续，这对尝试创业的人来说，是最好的方式。宁芫也去了解开办公司的流程，发现还只有到街道申请这一个基本路径，各种流程和要求，听得人头疼。
    马骏还主动提出他谈业务的时候，可以带上宁芫旁听；宁芫想谈业务，他也可以陪同从旁辅导，这样带带她，可以更快上路。外贸毕竟是宁芫最初的专业，又有马骏这么主动地来当师傅引进门，宁芫立刻觉得这样的开始，是人生捷径，开心极了，立刻和马骏达成了合作，还正儿八经地签了一份挂靠协议–从此，依附马骏的平台自立业务部门，准备开展工作啦！
    话虽如此，业务从哪里来呢？在还没有找到生意的时候，宁芫当然还是先继续乖乖在家带孩子。
    宁芫刚刚到上海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买母婴用品，正好收到了投递到信箱的母婴直邮广告，就对照着手册，给小伦挑了好几样玩具。收到的刹那，她就觉得这些玩具实在是太粗糙、太简陋了，按她的标准，这些东西，根本不能给孩子玩。她把这些玩具收起来，想着找时间去退，正好polly打电话过来，两个人聊了起来。
    突然听到小伦尖利的哭声，天哪，原来是阿姨拿了其中的一件玩具给小伦玩，锐利的边缘居然把小伦的手指割破了！宁芫本能地扑上去，赶紧给宝宝处理伤口，这么娇嫩的肌肤、这么宝贝的孩子，居然受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伤害，宁芫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伤着的是宝宝的手、疼的是妈妈的心啊！悲愤交加、火冒三丈的她，打电话到这家公司投诉：“你们自己没孩子的吗？怎么可以卖这么差的玩具呢？”
    “我们也想卖质量好的玩具，可现在确实还没有，市场上卖的玩具，普遍都很差。”客服的这句话倒是印在了宁芫的心里。
    白昼在上班的路上，给宁芫打了个电话：“我刚才经过虹桥世贸展览中心，看到那里有个玩具展，你要不要去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们儿子的？”我的大白白真是太用心了，居然把我的抱怨认认真真听进去了！
    不过在家带孩子，哪里是说出门就能出门的，磨磨蹭蹭，等宁芫出门的时候，居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在家总是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新手妈妈，今天居然把以前的职业套装翻出来穿上了，还隆重地画了个淡妆，准备出门的时候，告诉小伦，宝宝居然用小手抚摸着妈妈的衣服，望着妈妈的眼神里充满了喜欢和欣赏–哈哈，看来，以后要在儿子面前讲究点儿啦！
    宁芫来到展览中心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似乎已经准备闭馆了，人群开始往外走，她一家家展位飞快地扫视，唉，确实都是乱七八糟的，几乎没有看到什么值得驻足停留的玩具。
    咦，怎么就已经到出口了呢？看来真是没啥可买的啊。宁芫失望地顺着人潮往外走，突然看到一位老太太，她的大行李箱被卡在了出口的台阶上，正艰难地拽着。宁芫赶紧过去，帮她拉了一把，问：“您要不要我帮忙？”老太太立刻欢快地回答：“要的，要的，要不你给我当翻译吧，我说什么，旁边的人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我也听不懂。”
    “我叫cordula，是来参加这次展会的。”老太太自我介绍起来。
    “您的展位在哪里？”宁芫很好奇。cordula带着宁芫又往回走。原来这个德风玩具的展位就在离出口很近的厕所旁，位置很偏，稍不留神，就会被错过。
    “这次展会是我们德国玩具行业协会和中国玩具行业协会第一次合作，好的位置都留给了中国参展商，我们德国团的，都在最偏的位置。”不仅仅位置偏，所有德国品牌，都是只有十八平米的标准展位。可是，这些玩具也太漂亮了吧？宁芫惊讶得闭不拢嘴了！最关键的是，作为一名marketer，看到一件产品，大概卖多少钱，会有职业反应，但对着这些如同艺术品一般的玩具，她居然无法判断卖多少钱，这点实在是很有意思。她问cordula这些玩具的价格，一听，立刻觉得：作为妈妈，她完全可以接受。
    “请问这次展会还有几天呢？”aimee好奇地问。

 第93章 得到想象不到的信任，也会遭遇想象不到的作梗

    当宁芫问这个展会还有几天的时候，cordula微笑着回答：“总共四天，今天是第一天，后面还有三天。”
    “那后面的三天，我来给您当翻译吧，免费的。”aimee自告奋勇。
    “真是太好了！那我们明天上午九点，就在这里见啊。”
    回到酒店的cordula非常开心地告诉同来的其它德国玩具公司，她找到了一个免费的好翻译，大家都十分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cordula也说：“我也不是个随意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快就找这个女孩求助了。她除了热心，还让我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她居然还愿意主动免费帮我，真是难得、我真是运气好啊！”
    aimee一回到家，就给尔尼森的朋友打了电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看玩具行业的市场情况？越详细约好。”朋友一口答应。三小时后，朋友打电话过来：“没有，玩具行业，什么信息都没有。”从事快消这么多年的aimee真是惊呆了：还有这么原始荒芜的消费品类？居然连尔尼森的人，都查不到任何市场信息？
    如果说和cordula约定去当翻译的时候，aimee还只是发乎天性地想帮帮她，这一刻，倒是有了新角度：何不借此机会，了解一下玩具这个行业呢？
    第二天，宁芫起了个大早，收拾打扮了一番，居然还有点小紧张：“大白白，我好久没上过班了，现在去展会帮cordula，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呢。”
    白昼搂着宁芫回到镜子前，问：“看看镜子里是谁？”
    “是不是想说：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老婆？”宁芫得意洋洋。
    “怎么回事啊？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总是我想什么你都会知道。”白昼轻轻揪着宁芫的鼻子，无可奈何。
    “当你肚子里的蛔虫可不会什么都知道，得住在你心里才行。”宁芫转身，用手指在白昼胸口画了一颗心。
    “当然，芫宝宝，你当然住在我心里。”白昼一把抱住她，把她紧紧贴在胸口：“遵从你的内心，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你有老公、你有白昼、你有这个时时刻刻爱着你的我。”
    “唉，真是偶像剧都不能这么演啊，老公，虽然我很感动，可你这样会不会太肉麻啦？”宁芫忍不住笑场了。
    “我就喜欢宠老婆、我就喜欢时时刻刻对着老婆表白，谁都拦不住我，包括我老婆。”白昼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这是有了宝宝后，两个人第一次以工作状态一起出门，白昼送宁芫到展览中心门口，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芫芫，享受就好、开心就好！不要太累。”
    宁芫一上岗，就立刻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神勇状态不减当年。德风小小的玩具展位居然很快就人头涌涌。问能不能买样品的、多少钱的、在哪里能买到的人，络绎不绝。cordula非常欣慰：昨天一整天，每位经过展位的人，都只能和她大眼瞪小眼、只好摇摇头悻悻离开，今天aimee一来，客人就立刻留下来、聚起来了。aimee每听到一个问题，就回头问cordula能不能这样回答？得到允许后，微笑着向客人耐心解答。问题都大同小异，很快，aimee不用再问cordula，一个人就应付自如。
    有趣的是，只到第三次有人问：“在哪里能买到？”cordula就让aimee回答：“中国市场，你找我就行了。”aimee心想：“不是说德国人都很难一下子就接受别人的吗？cordula，你除了知道我的名字，还对我的其它一无所知呢。”
    展位前来来往往的人可真多，尤其有几个来自温州的玩具批发商，一天之内来了好几趟，说想做德风的代理。aimee问他们目前的经营规模，领头的小邢回答年营业额五个多亿，这可把aimee惊着了：就这几个哥们儿，能做到五个多亿？难道这个行业有这么大吗？不能够吧？
    还有一位自己开玩具工厂的老夏，一天之内来了三次，每次都来交代宁芫把样品给他留着，他要买。他身边一直站着一位眼睛大大、沉默寡言的人，宁芫问他，他才说叫他小包。老夏和宁芫天南地北神侃的时候，小包就眼睛都不眨地听宁芫的回复，认真地像个小学一年级新生。
    有了aimee的照应，一天展会下来，cordula和aimee的配合已经十分默契。aimee很细心，无论是业务接待、还是一日两餐，都安排得妥妥帖帖，让其它德国展位的人羡慕不已，时不时窜过来找cordula借aimee帮忙，这可让cordula骄傲极了！
    cordula告诉aimee：德风德国负责生产的总经理raum计划明天去昆山的一家工厂参观，但居然联络上出了些问题，没和工厂对接上，可他今晚就要到上海了。如果扑空，多浪费、多难看啊！aimee赶紧查询这家工厂的联络方式，和对方对接、落实了明天早晨工厂派车过来接raum、下午送他回到上海的酒店。
    第二天，raum参观很顺利，甚至赶得及来展会。他在展位上停留了好久。cordula对raum说，如果没有aimee的协调，他肯定去不了工厂，得白跑一趟了。cordula对aimee的欣赏已是溢于言表，这让aimee很受鼓励，她给马骏打电话，告诉他，她想争取把德风在中国的总代理权拿下来，肯定不能以个人身份操作，能不能用他公司名义去拿呢？
    马骏热情洋溢：“当然可以啊！人家德国人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你明天请他们吃顿晚饭，我这边安排一辆车，展会结束的时候来接你们，你带他们到外滩去转转。”马骏还特意强调：他会在车身贴上公司的名字，以彰显公司形象和实力。
    每天展会结束时都是人潮汹涌，根本打不到车，马骏能想到派辆车过来，让宁芫带着德国人去吃饭逛外滩，实在是太贴心了！
    当天的展会结束前，aimee很郑重地对cordula和raum说：“明天能不能占用你们一小时的时间，我想和你们说说我的想法。”他们俩乐呵呵地说：“当然可以！”
    回到家的aimee，先陪小伦玩，这两天一直不在家，看到宝宝，心好疼，怎么亲都不够。直到小伦睡着后，她才坐在书桌旁，根据这两天的经历和心得，开始拟德风中国市场商业计划书。虽然喜欢简洁扼要的她，把这份文件控制到只有一张a4纸，却字斟句酌，写到凌晨。
    第二天，当aimee给cordula和raum说完自己的想法，再把这份总结性的商业计划书给他们的时候，他们俩面面相觑。cordula很激动：“aimee，你知道吗？我从一九八二年起，就开始来中国参加各种各样的展会，就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总代，但二十年了，我才遇到你。过去，无论哪次展览，其实都有很多人来看、来问，但他们最多就是多来展位几次、多和我谈几次，有的人什么都不问，进了一个二十尺柜，就杳无音信了。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从一开始，就直接把自己当作我们的一员，和我们一起工作，还做出一份这么完整、这么专业的商业计划书。”
    “你做的这份计划，是我们自己都没有认真想过、更没有动手去做的。我们相信你能做得好！”
    “你和我们一起工作，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去近距离观察你是怎样做事的、是怎样的人。”raum也很感动。
    “我过去从来没有做过生意、更没有自己开过公司，我也不能说自己有多少资金实力，但我是个刚生完宝宝的妈妈，我做玩具，是为了我自己的孩子，我会以一颗妈妈的心，全力以赴地为孩子们服务。”
    aimee没有和他们说自己之前在优家的工作经历，她担心说出来，万一做不好，丢了优家的脸。
    下午展会就要结束了，按规定，可以把样品都卖掉。这几天，德风展位的样品都被订购一空，下午客人们开始陆陆续续过来取货。
    寄到合肥、哈尔滨、北京的样品，宁芫和他们一起找物流公司，打包发运。
    小邢下午又来了，又表达了想做德风代理的决心。aimee看他们这几个人这么有诚意，当即和他们约好了去登门拜访的时间。
    老夏和小包又来了。老夏之前要买几件样品，cordula说看他不太像消费者，不大想卖给他。看在他来了这么多次的份上，cordula后来终于松口。他在aimee的帮助下，把样品发走，却又特意回来，站在展位上，大声对aimee说：“宁小姐，你帮我告诉一下这两个德国人：我一定会把他们的样品仿造出来！”aimee吓了一跳：“夏总，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这是违法的。”
    “违为什么法？我们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模仿，你告诉他们：我一定能做出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产品！”老夏越说越激动，还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宁芫尝试着给老夏解释关于知识产权的定义和相关法律，老夏显然不感兴趣，左耳进右耳出起码还进过耳朵、还穿脑而过了，但对老夏来说，宁芫解释的这些法律法规，只在他耳边嗡嗡飞过，因为他完全无法理解、也不打算理解。
    红着脸一会儿挥手、一会儿大声喊口号的老夏，让cordula和raum都很好奇，问他是干什么的。
    老夏有着强烈的愿望，要和德国人直接聊天，央求着宁芫替他翻译。此情此景，aimee只能把老夏的豪言壮语告诉raum了。
    “你告诉他：他肯定仿不出来！”raum提起一辆学步车，骄傲地说。
    “我一定要仿出来，为国争光！我们中国人，难道连这么个小车都做不了吗？”老夏脸都涨红了。aimee既钦佩老夏的情怀、又无奈于他对知识产权保护毫无概念。
    终于，所有的样品全卖光了，cordula对着一堆现金，喜笑颜开。她说有惊喜给aimee，带她来到德国展馆组委会办公室，拿出一个小滑梯、一辆经典学步车，对aimee说：“我担心摆在外面被人看见了，一定得买走，所以特意留在这里。这两件玩具，是送给你儿子的，陪着他长大。”aimee感动得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把德风做好，对得起cordula的信任！
    aimee早晨、中午、下午，都给马骏打过电话，一次次确认车子真的安排了、时间说好了、司机没问题了。可眼看着撤馆时间已到，怎么司机联络不上、车子一点影子都没有呢？aimee再打电话给马骏时，他的手机开始无人接听，aimee有点儿慌了，再打、再打，连续打了不下数十次，始终没人接，马骏仿佛一下子人间蒸发。
    要请他们逛外滩、吃晚饭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们已经跃跃欲试很期待了、公司会派专车带他们去，更是已作为重头戏预告了，现在肯定打不到车，让他们站在展馆外面干等着，肯定不行。这可怎么办啊？这马骏，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第94章 这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之一，就是“凭什么？”

    马骏一直觉得自己非常聪明而且有魄力–土生土长的上海男人、九十年代初凤毛麟角的大学生，有几个人能在大学一毕业，就不要铁饭碗，挂靠着国企下海的？
    但他心里的苦，难以言表：虽然对外递名片、做介绍的时候，世新集团来头挺大，但实际上他在世新，连临时工都算不上-因为世新不用给他付工资、没有任何保障。
    他的办公室当然也不在世新集团大楼–挂靠的他根本承受不起那样的房租。出来做生意，派头总归是要足够的咯：为了省钱省得不着痕迹，他把办公室设在了外高桥一间小型商务楼里，即便他上班单程要开一个小时的车。只要有人问起，他就会显得很无奈地说：“没办法呀，我们做进出口的嘛，肯定还是在外高桥办公比较方便。”
    当polly把宁芫介绍给他的时候，他才想起同学聚会时喝多了，对着以前的暗恋对象polly吐了真言：“在外面，别人都马总马总地叫着我，但实际上，我就是一个体户。”polly非常平静地说：“个体户有什么不好？凭本事吃饭。”
    酒醒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找机会向polly解释：“其实我的公司，规模比个体户还是要大多了，员工可不少呢。生意做得还是不错的。”polly对他的鼓励和钦佩，居然是真心的，让他多给闺蜜宁芫传授开公司的经验。
    马骏一看宁芫，就觉得她创不了业–通常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不济，被狗吃的是良心；被娃吃的，是当妈的事业心，她能扑腾个啥？更何况，她看上去很柔弱，当个文员还行，自己当老板，那窄小的肩膀挑得起吗？
    不过既然明知道她做不了啥，何不把话说得好听一些呢？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话，想怎么好听，就能怎么好好说，不就是图个大家都乐呵吗？只要她高兴，polly也会领情。
    宁芫倒真是一副虚心求教甘当徒弟的样子，跟着他参加客户洽谈，还请马骏陪她去拜访过一次潜在外贸客户。每次他给予热烈鼓励和盛情表扬的时候，她那一脸天真的兴奋，哪里有当老板的样子？这么没有城府的人，能做什么生意？社会的汪洋大海里，一个小浪头，就足以把她打得无影无踪。
    可是，这宁芫居然打电话来，说要拿一个德国玩具品牌中国总代理，口气真大啊！总代理权是那么好拿的吗？我在进出口行业做了这么多年，也只拿了一个日本手推车品牌两家上海百货专柜的代理权，她居然一进场，就拉开架势打算做国代，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能想、敢想、可惜白想！难道她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吗？那就逗逗她，说给她安排车陪德国人转转。她哪里请得动德国人？就算真请动了，我有什么义务要给她派车？
    没想到，她还真是一次次打电话来落实车辆的事情；没想到，她居然还真说服了德国人给她代理权；她还已经询问能不能三天后来找我盖代理协议公章。这，怎么可以接受？
    眼看情形不对的宁芫，脑子飞快转动着怎样可以在最近范围内找到车。大学同学平棹，跳入她脑海–对，他就在这栋世贸商城楼上办公，位高权重。宁芫赶紧给他打电话：“平棹，我就在你楼下的展览中心，现在遇到特别棘手的困难-你能不能帮我找辆车过来，接我和两位德国客人逛外滩、吃晚饭、回酒店？越快越好！”
    平棹倒是十分淡定：“什么车都可以吗？”
    “是的，是车就行。”宁芫甚至觉得此刻哪怕能来辆拖拉机都好。
    “那行，你稍微等等，我马上回复你。”
    不到三分钟，平棹的电话打过来了：“依维柯可以吗？马上就能到。”
    “当然可以！太感谢了！回头再和你详说。郑重感谢啊平棹！”
    平棹安排的司机果然很快就到了，cordula和raum上车的时候，都乐了：“这么大一辆车，就装我们三个乘客吗？”
    “是呀，您想坐几个座位都可以、想坐哪儿都行！”aimee和他们开玩笑。
    一路上，三个人都特别开心。在优家接待过无数国外访客的aimee，带着他们俩仅仅是简单地看看外滩、吃个晚饭，真是得心应手。cordula和raum说，他们之前都来过上海，但从来没有这么尽兴地游览过、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上海菜。
    他们第二天一早的航班回德国，送他们回到酒店时，cordula给了aimee一个大大的拥抱：“亲爱的aimee，我很感谢上帝让我在二十年后遇到你。我相信你一定是最合适的那个人！我回到德国后，会和我们的大老板bettag先生做个汇报，但你放心，应该不会有问题，他对我绝对信任，我说合适的人，他不会反对的。我一回去，就按照我们商定的：先签代理协议。”
    先不说这生意能不能做好，至少找到了一个明确努力的方向，这让aimee有了开始发力和忙碌的点。她对白昼说：“进口周期长，在海上就要漂四十五天以上，我现在先下一张采购订单，全部按照我自己的眼光挑，如果实在卖不掉，就给我们儿子玩。”
    白昼非常支持：“你自己就是目标消费者，先以你的本心来做，给儿子买一个货柜的玩具，你老公还是买得起的，别担心，放手去干！”
    “我就是你的angelinvestor，你后面每一步需要多少钱，老公来！”白昼这个angelinvestor的概念，是宁芫第一次听到，真是隔行如隔山，原来做点小生意，还有这么多讲究，还需要拍着翅膀、举着爱心的天使。
    “不过，我在马骏的平台上做，应该可以省很多心。”宁芫一想起马骏，就觉得这个事儿一定有什么问题了，但自己去开公司，难度太大啊。
    “虽然现在国家对进出口业务没有放开，但你还是得做好自己开公司的准备，而且你这么能干，迟早会需要这么做的。”白昼对老婆，就是这么无条件无原则地信任和鼓励。
    可是，马总，究竟去了哪里？宁芫当天晚上继续打电话，一直打到第二天中午，依然无人应答，发短信也不回。打电话到马骏公司，接听的女孩子一直说马总不在。宁芫交代她给马总留言，说给宁小姐回电，还是没有音信。宁芫觉得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一吃完午饭，就出发去马骏公司。
    宁芫从家到外高桥，乘坐了两三个小时的公交，才到马骏公司。办公室很小，一进去就一目了然，他确实不在。宁芫一直坐在那里等到他们员工下班，还是没有看到他，只好回家，继续联络，但依然石沉大海。
    宁芫已经明显感到不对劲了：马骏一定是有意在回避我。可是为什么呢？她反复回想这几天来自己是否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不到位，实在没有头绪。就算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不让我挂靠了，但还是应该当面把话说清楚吧？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不了了之。
    于是，第三天，宁芫一早出发，又去了外高桥。这次她机灵了点儿，没有一下子就进去，先躲在女厕所边上，在外面观察马骏办公室人员的出入。果然，没多久，看到马骏摇摇晃晃地进了公司。她隔了个两三分钟，走进了他们办公室。整个公司没几个人，没有设专门的前台，靠最外面坐着的女孩当前台使。她低着头没有留意到宁芫进来了，宁芫礼貌地说：“你好！我找马总。”她一抬头，慌乱地说：“马总不在。”可宁芫已经向马总办公室走去。
    马骏刚放下包，正准备沏茶，看到走进来的宁芫，也吓了一跳，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咦，你怎么在这里？”
    “马总，我好几天都找不到您，很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就特意过来看看。”宁芫想先探探底。
    “是吗？你有找过我？是不是我的手机坏了？”马骏摆弄着手机。
    既然他不像要撕破脸的样子，那我也慢慢说吧：“马总，德风那边同意让我们公司当中国总代，我现在把他们发过来的代理协议带过来了，希望您这边帮我盖个公章。德风肯定得授权一家公司、而不是一个个人来做这件事情，所以，我很需要您的帮助，盖好这个章，才是正式确认公司与公司的合作。”
    “哦，这个事情，我可能没办法帮你了。”马骏慢悠悠地说。
    “我对你说的这个什么德风公司，一无所知，凭什么要替你盖章、和他们合作呢？”似乎很有道理。
    “马总，我已经充分考虑到了您的顾虑。这份协议，只是确认德风全权委托我们负责中国市场，对公司，没有财务和法律风险。另外，我还准备了一份我和您公司的补充挂靠协议，把可能您担心的细节，都做了约定，您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顾虑？如果有，我们可以再补充进去。”宁芫把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了马骏。
    “这些我就不要看了，没必要。”马骏不接，宁芫递文件的双手悬在半空，尴尬啊。
    “马总，我们之前不是已经确定了合作吗？您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想法？”事已至此，宁芫想死个明白。
    “我们都是聪明人，话就不要说那么透了，好伐？”马骏已经不耐烦了。
    “马总，论做生意，您是我的师傅，如果不打算收我这个徒弟了，要把我逐出师门，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以后也好吸取教训、努力改正。”宁芫十分诚恳，因为她确实没想清楚究竟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哎呦，你还真是个直肠子、死脑筋啊，非要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吗？”马骏的表情几乎是嫌弃了。
    “是的，我的确比较笨，情商低，所以还是请马总看在曾经教我创业的份上，给我指点。”宁芫深知出来做生意，和在大公司打工，还是很不同的。在大公司，你实在不喜欢和谁合作，可以选择不做；出来做生意，你挑肥拣瘦，哪里来的机会呢？再说了，我不是还连个做生意的平台都没有吗，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呢？能抓住这条船，先在上面趴着，也好过在汪洋大海里挣扎啊。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凭什么我做了十年生意，都只能拿两个专柜代理，你一想做生意，就能拿个国外品牌的国代呢？这太不公平了！”宁芫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是说谁不公平呢？德国品牌方、我，还是老天爷？
    “你不要说你能力强，你从来没做过生意，能有什么能力？我做了十年，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论能力，我哪点比不上你？”
    “你更不要说是运气好，这么一说，就更让人生气了。你凭什么随便逛个玩具展，就能遇到个德国老太太？”

 第95章 新的开始，需要平台的高度，也需要落地反弹的勇气

    就在cordula来上海参加展会的前一天，一家德国公司在德风德国总部的会议室，给德风第二代掌门人bettag老先生和管理团队提案，他们想拿德风在中国的总代理权。老先生全程没有提问，听得非常认真，等他们介绍完，非常坚定地说：“你们的简报做得很好，很感谢！不过，给我们德风做中国市场的人，一定是个中国人，而且，这个人马上就会出现！”
    当cordula确定了让aimee做中国市场时，她特意给aimee拍了好些照片。她回到德国，向bettag先生汇报的时候，把照片给他看。
    “对的，对的，就是她！我说的这个人，就是她！”老先生指着照片上的aimee，十分激动。cordula知道，bettag先生的风格，就是相信直觉。虽然他是第二代掌门人，但德风这个品牌，是在他手上，才在德国家喻户晓，他对事物的判断，有超乎常人的感觉系统和决策能力。
    有了老板的力挺，签协议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cordula收到了aimee的邮件：很遗憾，她原来所在的进出口公司不同意做德风的代理，她打算自己成立一家公司，专门来做这件事情。宁芫在邮件中说她理解，这对德风来说，是很冒险的决定：把一个德国顶级品牌全中国的市场，交给一位从来没有做过生意的创业者，她既不能承诺有多少销量、也不能承诺有多少资金保障，但她会全力以赴。注册成立新公司，会需要一些时间，为了不耽误时间，先下订单。
    cordula立刻回复：我们看中的，不是叫什么名字的公司，而是叫aimee的你，只要是你去做这件事情，我们就会支持！我们的货品从德国运到上海，在海上就要近五十天，为了减轻你的压力，我们给你账期，等你收到货后，再付款。你需要市场支持，和我说，我会尽全力配合！
    aimee看到这封邮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全力以赴！
    开公司，成了当务之急。
    polly打电话给aimee：“我居然都不知道马骏这个家伙这么不靠谱！”原来是马骏自己打电话给polly了，说这个女孩子既然那么能干、野心那么大、就不用找他了。
    “我给你介绍另外一位朋友吧，他以前是美奥上海的创意总监，刚刚自己创业，开了一家广告公司，你和他见个面，问问他是怎么弄的。”polly这真叫帮人帮到底啊，一看马骏这边放了宁芫鸽子，马上又帮她找了一条解决路径。
    和钟鸣的第一次见面，在罗美城的星巴克。按照接头暗号，宁芫快速地找到和认出了他。这哥们儿穿着一件特别特别挺括的白衬衫、头发修剪得整齐精致，看上去完全没有做创意的人那样的恣意、发散和洒脱，反倒有着金融人的内敛、沉着和一丝不苟。他起身和宁芫打招呼的时候，很客气，说起话来轻言细语、慢条斯理，他给宁芫介绍了他开公司的流程：原来南汇刚刚成立了一个特别小的经济开发区，尝试招商，他把联系方式给宁芫，说回头他会给开发区负责招商注册的人打招呼。
    他的谈吐、态度等各方面，都让宁芫觉得这钟鸣着实是谦谦君子、儒雅之人，唯一感觉特别奇怪的是：他全程都戴着一副墨镜，宁芫习惯和人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可这哥们儿的眼睛藏在深色玻璃后，让宁芫无法看到他的神情、无法判断他的想法，直到起身道别，宁芫也没见他有把眼镜摘下来的打算。两个人下电梯的时候，宁芫终于忍不住问：“钟鸣，你能不能让我看一眼你究竟长什么样子？不然下次我们见到，我认不出来，你以为我不搭理你。”钟言这才回过神来：“哎呀，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呢，原来我忘了把墨镜取下来，我就说你怎么皮肤那么黑呢。”
    取下墨镜的的钟言，眉清目秀、高鼻浓眉，十分耐看，在人群里，绝对算很出挑的。
    “行，我认得你了，你可以戴上墨镜了。”宁芫话音一落，他们俩同时笑出声来。
    “哦，我忘了解释：我最近刚刚做了近视激光手术，正在恢复期，才不得不戴墨镜的，不是我有意扮酷。”说这话时的钟鸣，一点都不酷，还显得有点憨憨的。
    “你注册了新公司，是不是需要广告服务啊？那正好找我啊！”钟鸣看似随口一提，这句话背后，是他酝酿了全程的想法，一直话到嘴边不好意思说，现在既然已经这么能聊到一块儿了，该说的话也自然而然就跑出来啦：“既然大家都是刚开始，为什么不互相帮助、一起合作呢？”
    “我们肯定会有广告投入，只是你不能收我太贵啊，毕竟是刚起步的小本生意。”这个钟鸣，还真不像一个纯做创意的，居然在这么个闲聊中，就拉了个客户，宁芫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和南汇经济开发区负责招商的张总对接上后，宁芫赶紧去拜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公司，业务也无法开展。招商办在白莲泾长途汽车站旁边一个很小的办公室。“我们上海人求安稳，都喜欢想方设法呆在政府、大公司，没什么人愿意自己开公司。现在国家鼓励发展民营经济，我们招商工作也是刚开始，很不好做的。”张总倒是直言不讳。
    张总问宁芫打算做什么，聊着聊着，特别投缘，张总兴奋地说：“我这边开展招商还不到半年时间，在见过的老板里面，你真是最有想法、最有干劲的！我们这边一定要好好支持你！”他走到四位办事员旁边，交代说：“你们认准这位宁老板啊，以后她的企业的事情，全是最重要、最优先的，你们给她快点办！”四位大姐纷纷说好。
    “我们这里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年轻的美女老板，不仅仅是张总，我们也愿意帮你，看着你就高兴啊！”负责执行的主任周姐笑呵呵地说。
    注册公司的第一步：企业查名，根据要求每批可以报七个名字。宁芫旁征博引、深思熟虑地起了七个最满意的，简直比当时给儿子起名还用心，满心期待地报过去，结果全军覆没，一个都通不过。再来七个，再一次全军覆没；再来七个，还是不行。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再想什么寓意、品味、价值，简直只要能通过就行，恨不得就叫狗剩算了，结果周姐说：“狗剩肯定也通不过！”真是崩溃啊……再来七个，终于，第二十八个名字“欢众”，通过了。
    接下来周姐可以按流程推进了，宁芫赶紧和展会上约过的小邢联系。小邢之前说过，他们公司年营业额超过五个亿，在浦东有办公室，宁芫问他们的地址，想过去拜访，小邢一直支支吾吾的，等了半天，说了个地址。宁芫和他们约好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到那里。
    在去浦东的路上，宁芫接到了peter的电话，说前几天他约她出来一起喝咖啡的时候，介绍她认识的李先生，其实是陆家嘴一家基金公司的董事总经理，他们在招市场总监，peter知道如果直接和aimee说要她去什么公司面试，她可能根本不会去，这位李先生也说万一看不中，显得尴尬，不如先以介绍朋友认识的形式，比较轻松地聊聊，可进可退。现在李先生本人、他们公司，都对aimee的履历和能力十分满意，只要她同意，可以马上入职。
    “薪资是优家的三倍、公司配司机专车、提供房补。aimee，你真的要好好考虑这个机会，这家基金公司虽然刚刚成立，但背景深厚，这个行业，可比快消更有前景！”
    宁芫告诉peter，打算自己创业。“什么？自己创业？这也太浪费了吧？你这么好的资历，正是在大公司、大平台发展的黄金时期，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一个小生意里，那么辛苦呢？”aimee非常认同peter的分析和指导，但她还是想投入两年的时间去试试。
    “也行，那我们约好，两年，两年后，要不我再来卖你，要不你成为我的客户，我来帮你的公司找人。”peter还真是会做生意啊！
    宁芫找到小邢说的地址，却发现根本不像办公场地，打电话过去，小邢居然说他们现在人又到了普陀，如果她一定要见他们，必须马上过去，他们十一点就要出发去温州了。宁芫赶紧扭头就往地铁站跑。深冬的上海，室外寒风凛冽，宁芫却疾走得一身大汗。地铁的人真是多啊，多到根本不用动，就会有人把你抬进车厢；里面的人气像蒸笼一样，更加让宁芫汗流浃背，人贴人，连脱衣服的空间都没有。外面是厚实的大衣、里面是湿透了的内衣。从车厢里好不容易被抬出来的时候，有人狠很地踩了她一脚，疼得她叫出声来。宁芫突然有点同情自己了：“我这是何苦呢？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之前的工作环境都不错，现在放着陆家嘴的高级写字楼、司机专车不要，在这里挤地铁挤得如此狼狈，我的人生是有多失败啊！”
    可只有几分钟的犹豫，她就对自己说：“就是因为你还不到三十岁，所以应该吃苦、挑战自我，看看有没有更大的可能性。你不把自己抛回地面，又怎么会有反弹的动力？而且，你是为了小伦才做玩具的，你忍心让你的宝宝再玩那种割破手指的玩具吗？如果你没本事，就先保证自己的宝宝有好玩具玩；如果你有更大的本事，就让更多的孩子有好玩具玩。”
    这么一想，就打起精神，信心满满地去找小邢说的普陀商务楼。
    这是一家看上去十分老旧的宾馆改造成的办公楼，每家公司，就是一间客房，里面放着简陋的桌椅、早已斑驳的沙发。“不是我主观啊，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有五个多亿营业额的公司啊。”宁芫心想。
    小邢见到她，也愣了一下：“宁小姐，没想到你还真找过来了。”
    “是啊，你们在展会的时候，那么热情地说想做德风代理，我们也约好了要再见面的，我当然要来拜访你们。”宁芫决定不告诉他们自己是行业新人。
    “当时你说你们公司一年营业额有五个多亿，我印象十分深刻，所以想过来参观学习，看看你们是怎样做的。”宁芫还是想了解他们说的这个规模。
    小邢显然很尴尬，和对面圆圆脸的胡先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啊，是啊是啊，我们的规模还是很大的，只是我们的总部在温州那边，我们在上海只是设个办事处而已。”
    “你刚才说今天十一点就要回温州啦？”宁芫问。
    “是的是的，马上就要走了。”小邢飞快地回答。
    “那行，你们现在走的话，我马上买明天一早到温州的机票，我去你们总部拜访，好好学习学习。”宁芫这种执着劲儿真是把小邢和胡先生惊着了：“哎呀，宁小姐，您何必这么辛苦呢？去温州的都是小飞机，一天还只有一班，你就别去了。”
    “没关系，你们做得这么好，我还是希望有机会向你们讨教。”aimee温和、礼貌、但坚定的态度，让小邢、胡先生和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
    宁芫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去他们那里看看？小邢和胡先生为什么一直躲躲闪闪？

 第96章 有人说了不算 有人千算万算

    就在aimee离开优家后没多久，hanson开始着手把danny弄走：这个家伙太可怕了，不仅仅脑子快，下手整人的时候还很有一套，连“围魏救赵”这种连环路数都能设计，既然他能把aimee给算走，那也能随时把我给坑了，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hanson对danny私下收受供应商钱款早有耳闻，但他自己是marketing背景，对财务并不精通，想要查掌管财务的danny，只能在有一点证据的情况下，出动公司审计部门。可这danny根本就是个沾上毛比猴还精的主，哪里能被他抓住把柄呢？
    hanson已经从danny和他说话时，日渐不屑的眼神中，看到了他蓬勃的野心。-这群家伙真难搞，每个人都像狼一样，对着我总经理这个位置，眼里发着绿光。
    终于弄走了aimee、又弄走了anna，现在只剩danny这一匹狼了，本来想打走他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经手钱财的人，难免不沾手，可这家伙狡猾得很，反倒在aimee走后，转成了进攻型，矛头转过来，对上了我这个总经理。
    刚开始，这两个人的对抗，还只是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很快，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发力，进入正面交战。最终，hanson先被董事会以带领团队不力、业绩不佳为由请走、danny虽然没有被查到任何实据，但在这么重要的位置，已无法再被充分信任，没多久，他就跳槽去了一家大型民企，当然，薪资待遇又翻了三倍。
    danny刚刚离开优家没多久，打电话给aimee，请她去他家玩。aimee正在机场，准备去温州，答应danny一回来，就去长见识。
    aimee之所以这么轴地非要去小邢他们公司看看，是因为她了解到，来自温州的批发商，是德风这种类型玩具的主要销售力量之一。虽然她由始至终并不相信小邢他们这几个人真的做到了年销售额五个多亿，但他们在做玩具批发，是毋庸置疑的，那他们究竟是怎样做的？
    小邢和胡先生还是挺守信用：宁芫果然看到他们俩在出口搓着手等着她了。
    当出租车越开越偏的时候，宁芫心里有点嘀咕：我们真的还在温州吗？他们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万一他们是坏人，该怎么办？她快速地分析着：他们能图我什么？劫财还是戒色？
    劫财？他们明知道我只是来出趟差，不是来买东西、而是来卖东西的，不可能随身携带巨款，反倒有可能游说他们掏钱；劫色？他们明知道我都是当妈的人了，而且长得一本正经大义凛然，没啥可图的。这么一想，宁芫就释然了：现在出门很安全了，确实到了适合创业的年龄啊！
    虽然车子两边的景观、环境是越来越不像大公司所在的地方了，但小邢和胡先生的表情，还是一直带着搞批发的人特有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给宁芫一路介绍的时候，也带着仿佛第一次来似的兴奋和好奇。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到了目的地：下桥镇的玩具批发市场。没有门头、没有门口，只有一排排的平房一层层前后左右排开，这种简单至极的铺陈，让宁芫有点狐疑：作为一个建筑，它会不会委屈：我究竟有没有灵魂？
    每一排的结构都一模一样：前店后厂。前面三分之一是一间标准的窄小铺面，后面三分之二是一间可以放得下一条长木头工作台的简陋车间–啊，连车间都不能算，这样大小，只能是“间”，放不下“车”床，甚至放不下任何一辆真车。
    宁芫看到一堆堆破破烂烂的废旧塑料，问小邢这是做什么用途的，小邢说：“我们这里很少用新料的，都是用这些回料。”嗯，就是这些，会被做成小婴儿含在嘴里啃咬的玩具……这里的绝大多数店主，自己也是工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辛勤劳作的认真，在用没有任何令人信服材质与工艺安全的简陋方法，用收回来的废旧塑料作为回料，模仿着从市场上买来的各式各样的样品。
    小邢说，他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个批发市场生产出来的玩具，卖到全国各地的批发市场。“真正来过这里的，毕竟是少数，要靠我们带着图册，全国各地跑，去推销的。”
    即便宁芫看得很仔细，但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模式，很快就看完了，小邢他们很客气，坚持要请宁芫吃午饭，来到一家看上去挺干净整洁的餐厅包房，不一会儿，那天在展会上出现过的人都到齐了。边吃边聊，宁芫才知道原来胡先生是小邢的舅舅，那几个人，也是他们家亲戚，都在一起搞玩具批发。
    小邢也咧着嘴不好意思地说：“我当时就是嘴一张，说了个五个多亿，没想到宁小姐这么认真，追得我躲都躲不掉。”
    “不过，能对我们这么重视的厂家，真的很少，我们虽然没有我们在外面吹的那么厉害，但冲着宁小姐你三番五次来找我们，我们一定会交你这个朋友、帮你推德风的东西。”一直沉默寡言的胡先生终于说话了，几个人也连连点头。
    宁芫理解他们的说了不算，他们也不是存心骗人，只是习惯了想哪儿说哪儿。不管能力大小，愿意卖德风就行。宁芫向他们了解当地习俗、饮食习惯、跟着他们学说当地话，一顿饭下来，称兄道弟。
    回到上海后，宁芫把展会上买过样品的客户和当时表示对德风感兴趣的潜在客户，全部联络了一圈，告诉他们自己的手机号，询问他们的传真和地址，准备给他们发报价单、寄样本。德风的产品很贵，不可能给客户寄样品，那有吸引力的图册，成了销售环节必须的手段。cordula已经寄来了德国样本的cd，aimee需要根据中国的选品，做汉化和新的设计编排。汉化的文字工作，自己做；设计制作，的确需要一家专业公司来帮忙，于是aimee正式去拜访钟鸣。
    钟鸣的公司，就设在他浦东的家里：一套非常精巧的复式公寓，楼上睡觉，楼下办公。这时候就看出来他不愧以前是美奥上海的creativedirector了：虽然他的办公室藏在民居里，但空间布局十分合理、色彩简洁明快、处处的细节充满了心思。公司还只有他和另外一位设计师小筑。他们正在做的设计，是一家本土的涂料公司。
    “为了拿到他们的设计费，我必须得给他们做全套品牌策略，从定位开始，全方位服务，几乎就是他们的市场总监甚至是cmo的角色。不然，我拿什么和其他广告公司竞争？”aimee觉得钟鸣想得挺清楚的。
    “不过，我比较坚持的是，让他们叫我的英文名michael，他们这么叫我的时候，我会还有一种仍然在美奥的幻觉，可以支撑我的小小心理优越感。如果他们叫我钟鸣，我会觉得自己在美奥的那些年，都消失了，没有积累了。”看得出来，他有很强烈的心理落差与落寞。
    “当然不一样，以前在美奥，我作为cd，只是听为主，和客户的沟通，有客户经理和客户总监，现在，是我一个人做全部事情。本来从创意总监变成客户总监，就是很大的变化，更何况，我的客户，基本都没有我们之前美奥客户拥有的marketing专业能力，很多常识，在他们看来都是天书，交流起来完全是另一个路数。说实话，做得真是挺累的。”他开始叹气。
    “那你后悔自己创业吗？”aimee问这位她在开公司道路上的领路人。
    “从辛苦程度上，是会后悔的，但既然已经做了这个选择，就没理由这么快就打退堂鼓。”michael的态度倒还是挺坚定。
    “那你就好好对待你面前的客户，不要一开价就吓跑她啊。”aimee和michael的合作就此建立了。
    毕竟两个人都是从原来两个对接的系统里出来的，语言体系和工作方式完全对接，效率极高，三天下来，已经交付印刷了。
    “aimee，你是我最专业、最优质的客户！”michael动情地称赞。
    “你夸我得了金牌，想让我以为自己最厉害，其实只有两个人参加比赛？”aimee这个人，就是一遇到觉得开得起玩笑的人，说话的方式就会变得很随意。
    “哈哈，那我得赶紧多开发一些客户了。”michael笑了。
    “是啊，赶紧让我有机会当第三名。”aimee飞快地接话。
    两个人的工作默契度越来越高，总是在欢声笑语中任务不知不觉就完成了。aimee想起来这也是浦东，好像danny也提到过他家在浦东，于是打了个电话给danny：“你邀请过我来你家玩，我答应过，就得来。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应该提早很久和你约时间的，不过想碰碰运气，今天方便来你家拜访吗？”
    没想到danny一口答应：“来吧来吧，我正没事干呢，快过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我家当家的也在浦东上班的，我回头问问他是不是能陪我一起来长长见识。”aimee一听danny那有些油腔滑调的语气，就觉得她虽然现在长得很安全了，但一个人去单身的danny家登门拜访不大好，赶紧补了一句。
    “可以啊，听说你老公很厉害的，我还没见过呢，来来来，带他一起来！”danny的语气热烈起来。是的，他很早就听说了aimee的老公是做投行的，风云人物，很久以前他就想过：得找机会认识，说不定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
    aimee打了个电话给白昼，问能不能下了班陪她一起去前同事danny家，白昼一口答应：“老婆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老婆让我见谁我就见谁。你在michael那里等着我，我下了班过来接你，再一起去danny那里。”放下电话的白昼，回到公司会议室，继续和一群人开会，专业、严谨，和接老婆电话的他完全换了个人。
    白昼知道做他们这行的，几乎不会把老婆电话放在第一位，开起会来，世界上不存在老婆这个生物了，只有客户。但是，他，不想这样，他对aimee说：“如果我没有接电话，那说明真是极为重要的场合，实在不方便，不然，但凡有一点可能，我都会把接老婆电话当作最重要的事。我们是彼此在这个地球上的依靠、也是彼此生命的信号，要随时感应、随时连接。”
    是的，现在他就牵着老婆的手，出现在danny家门口。
    danny的家，在浦东云间大地绿，一个四周荒芜冷清得像呼啸山庄、实际刚刚交付的豪宅。一排排联排别墅后面，藏着几栋庄严肃穆的独栋，而danny家，就是最大最气派的那栋。
    danny一开门，就热情洋溢地和白昼握手：“久仰久仰，早就想认识大名鼎鼎的投行新贵白昼先生了，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能在我家里。”
    其实，怎么是没想到呢？danny最期望的，就是这个时刻，他很得意：aimee会如何反应、怎么做，又被他算准了！

 第97章 好丈夫，在一步步丈量妻子的成长

    danny从进入职场的第一天起，就认为把百分百的精力全花在眼前的工作上，是鼠目寸光。现在的工作，只是一个平台，在这个基础上，应该去寻找更高的平台，人生就像爬台阶，不能一直站在脚下的这一级上再也不动，就算你不动，后面来的人也会把你挤下去或者踩死。你得爬完这一级，赶紧上到下一级，只不过现实中的台阶就在眼前，而人生的台阶，下一级在哪里，得你自己去找。
    爬到现在的danny，对自己还是非常满意的：他出生在一个非常小的村子，上面有五个姐姐，他是唯一的儿子，当他对父母有记忆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一直躺在床上、母亲就已经满头白发。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和姐姐们全心全意地宠他、栽培他，哪怕姐姐们，没有一个读完初中的，但培养他读了名牌大学。
    以他的成绩，再继续读个研不在话下，但他认为，只有傻子才一直守在学校里读书。在中国，名校本科已经是最好的起点，以管理培训生身份进外企，性价比最高。前两年，他拼命压制自己跳槽的欲望，强按着自己守在第一家外企充分发挥才智，与此同时，睁大眼睛找下一级台阶，果然，很快，他就直接升到经理级。有了这个基础，开始和猎头接洽，把自己像股票一样，一直挂在高端人才市场，等着各个机构炒作和操作。
    这些年，猎头在中国正是发展期，十分需要买卖，其他候选人要么死心眼、要么不够料，danny既有实力又足够懂得职场规则，和猎头们配合得和谐默契，别说正式工作，连那种财务顾问之类的临时项目，他都决不错过，正职兼职临职、正财偏财横财，甚至连零花钱，都没有放过。
    猎头们实在太喜欢这个八面玲珑的danny了！他们甚至背后给他起了个外号“游鱼”–职场loser会被炒鱿鱼，而danny这样游刃有余的，就是“游鱼”-他还是一条游动的大鲨鱼，强大到所到之处，只要想张嘴，还能吞下一堆身边的鱼。
    他能在优家忍三年多，在他的人生履历和职场规划里，已经是超长了，毕竟优家是难得的顶级平台，要找到下一级，一定得看准，不然，很可能你以为是抬脚上去，其实是一脚踩空。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在优家争取到了读刚成立的欧中商学院的名额，得用公司的钱把这书读完。
    像aimee那种只知道干活的笨蛋，公司让她去读书，她还说工作要经常出差，实在没时间，就不去了。其实，工作是为公司做的，书读了，知识和人脉，才是自己的，她那种人，就是看不到孰轻孰重，活该就只是个劳碌命。
    现在的danny，在分析：和hanson斗这件事情，就算我赢了，也只是在同一级台阶上再逗留久一点，并没有更大利益了。现在书也读完了，优家没有更大价值，下一级台阶，应该在民企。其实我早就在搜寻往民企发展的机会，真正要发家致富，挣工资是不够的，这点我当然很清楚，不过能多挣决不少挣，给自己制定每个台阶薪资福利增长的标准，是提升财力的基础。
    但真正能让人实现财富几何级增长的，是股份。在世界五百强外企，想拿到公司股份，几乎是痴心妄想，但民企就不同，很多老板，文化程度都不高，就算有学历，也不见得懂财务。我的下一个机会，一定是帮这些民营企业融资上市。
    但我在这个领域，以前没接触过，多认识一些这方面的人，以我的学习能力，很快就能成为专家。这不，现在加入的这家民企途易，其实已经在专用客车制造领域做得非常好了，但公司在中部城市，信息不发达，老板是只知道埋头干活、不知道抬头看天的人，生意那么好，还经常把自己的现金流搞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这一去，和他谈好：如果我帮你融到资，你给我多少立刻到手的佣金、还给我多少在公司持有的干股，这傻乎乎的老板，还认为这些不是只有你干出来了才有的东西吗？给给给！居然这么爽快地就给我了。唉，干完这单，继续干下单，这些老板们笨得让人都不好意思不赚他们的钱。
    知道哪些做投行的人呢？想来想去，只有aimee的老公。怎样可以认识他呢？请aimee到我家来玩。以aimee对人的毫无戒备，她一定会来的；只要她答应的事情，都不会忘记，再忙都会兑现的；我要是在言语间稍微有点暧昧或不正经，她肯定就会不但来，还要带着老公来。对，我就是这么了解她–这不，他们俩不是已经站在我家门口了吗？
    danny的热情，让aimee有些意外：他曾经说过，以他的智商，根本犯不着对着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笑脸相迎，反正他们想什么、对自己有没有价值，一眼便知。aimee对danny的看法，一直很矛盾：她十分欣赏他的睿智，有着常人不及的洞察力，但又总觉得在很多事情的初心上，和他志不同道不合。不过，大家都是老同事，还一起做并购、管华晶，共同经历那么多，这份情谊还是应该珍惜的。人和人本来就不同，求同存异就行了。
    不过，显然：danny今天感兴趣的，是白昼，而且觉得白昼对他有用–这点aimee明白了。
    danny带着他们俩参观了他名副其实的豪宅：面积随意地大着，所以里面的任何家具、甚至装饰，都大得很夸张。仅仅是一张茶海，就占用了普通人家一套房的面积。家具、装修、装饰的所有用料，都是那种普罗大众耳熟能详的贵重材料–比如红木、金丝楠木、和田玉、黄金……这很danny：决不把钱花在需要进行品牌教育的东西上，而是让已经具有品牌号召力的物，来烘托他的豪。
    窗外是很大的花园，夜幕下，依稀看到还没铺完的石子路和接近完工的假山。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最专业的人来干。我这个花园，找的倍德欧。我让他们出方案，他们乐得屁颠屁颠的。”danny说到这个点，很有些得意：
    “我们这个小区里的住户，很少有人找他们来做方案，我就和他们说，想打进这个小区，得有案例，我就是他们的案例，他们就把我的花园当样板来做了，那个用心啊，连我这么挑剔的人，都佩服。”
    “我豪爽地付了个首付，还在他们给我的报价基础上，加了一倍的预算，让他们往好里干，他们可开心了，做得更欢！等他们干到要收尾的时候，我随便找几个地方，说不满意，后面的钱不愿意付了。他们也拿我没办法，唯一能做的，只有撤场，撤了又怎么样？后面那些项目，本来就不是我一定要的。”
    “有些业主自以为聪明，找大公司出设计方案，找小个体施工，自以为占了什么便宜，真是笨！小个体户，你不给钱，他会天天上门缠着你，而倍德欧这种大公司，他们是全球连锁，唯一能做的只有法务部出面打官司，可是他们会和我打官司吗？因为我，得罪我们这一个小区的潜在豪宅客户？设计、施工这些，本来就很主观，我说不好，就是不好，他们说破天、打遍官司，最后也赢不到哪里去。反正，我的这个花园，现在是赚翻了。”
    aimee简直听得一愣一愣的，看了白昼好几眼，白昼却没有像她那样表情随着danny绘声绘色的描绘而变化起伏，而是一直保持微笑，听得还挺认真。
    晚饭在danny家吃的，这么大的房子，没有住家阿姨，danny临时叫的厨师服务，隆重周到，吃得还真是挺不错。果然，席间，danny开始和白昼说为途易谋划上市的事情，白昼问了很多问题，danny也一一回答得非常清楚。aimee在旁听的时候，发现原来白昼的工作这么专业、复杂，好多东西都听不懂，完了完了，知识差距太大了，我得加强学习。不过看起来，连danny都听不懂，那还好点儿，他是优家最优秀的财务之一了，他都一脸懵，我就先原谅自己一会儿，反正我想学，随时可以找大白白。
    于是，一顿饭，吃得最投入的，只有aimee。danny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傻人有傻福，找了个这么又好看又好用的老公。不过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aimee并不傻，只是做人方面太简单，综合评估，和白昼还是挺般配的。
    “唉，看到你们俩，我才知道什么叫金童玉女、佳偶天成，我还真是羡慕啊！”danny说这话的时候，真诚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aimee，你真是好福气，你先生真是很优秀！我很少见到比我还聪明的人，白先生就是！唉，我居然有点自卑了……”danny摇头叹息。
    “danny，你以前是aimee的同事，她一直都夸你、很佩服你，那我们就不要太见外，你就叫我brennan或者老白吧！我可以安排sm和途易做一次正式交流，这不仅仅对途易有了更多可能、也感谢你给我们sm带来业务机会。”
    这次见面后，danny和白昼算是建立起了交往，再也不需要通过aimee了。aimee也通过这次交流，对danny所在的企业有了基本了解。她也很向往自己的小公司，有朝一日，能有那么高级的操心。
    眼前，要操心的，是公司怎么搭起来。
    首先要有个办公室。aimee回想了一遍到现在为止，去过的几家创业公司，最气派的，也只是像马骏那样，在一个极其普通甚至破败的商务楼里，租个类似于一房一厅，老板在房里、员工在厅里。其他人，几乎都是租的民居、比民居稍微好一点的，租个商住两用。
    “大白白，我打算去租个民居的一房一厅，能省点儿是点儿。”难得这周，白昼从周四到下周二都可以不出差，今天周日，他还可以陪着老婆孩子。
    “芫宝宝，你找办公室的目的是什么？”本来在陪小伦玩小火车的白昼，转过身来，摸着她的头问。
    “办公、接待访客。”aimee立刻回答。
    “对，办公，是为了让团队更有专业性；接待访客，是为了彰显公司个性。如果你租个民居的一房一厅，可以起到这个作用吗？”白昼的启发，让aimee意识到：确实，如果在一个环境特别差的地方，让员工销售这么贵的德风，不要说上门来的客户，连自己，都底气不足吧？
    “还有，你是做进口业务，还得考虑到进口环节的流程怎样操作，办公室周边的银行、报关、物流等配套，是否便利。”
    “大白白，你也太专业了吧？你不仅仅是我的天使，还是我的创业导师啊！”宁芫真是很惊喜：以前自己还到处找创业引路人，这身边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要不要来点奖励？”白昼指着自己的脸颊问。
    宁芫立刻识相地深深亲了一下，白昼满意地笑了，小伦赶紧凑上来，要求也亲亲，宁芫和白昼一人亲一边小伦鼓鼓嫩嫩的小脸蛋，小伦咔咔大笑。
    “不过，我的所有创业经验，都是来自于观察和思考，只是纸上谈兵，真正脚踏实地的，是你，我的芫宝宝。你才是最辛苦的那个，我也舍不得你吃苦，包括窝在民居里办公、包括挤地铁。你去学开车，学会后，我给你买辆车，以后出门方便点。”
    白昼来上海工作后，sm就给他配了司机专车，但他和aimee从来不会公车私用，之前aimee一直在家带孩子，很少出门，也从来没有过学开车的念头。这样一来，学开车就摆上了议事日程，时间得好好排排，宁芫打开电脑，看到有邮件，点开一看，惊呼起来！
    她究竟收到了谁的邮件？邮件里说了什么？

 第98章 享受眼前的幸福，不透支明天的焦虑

    在马骏不同意宁芫挂靠后，为了能尽快顺利地发货，宁芫得解决进口的操作。民营企业，还不能经营进出口，宁芫必须找一家外贸公司代理进口。这倒是一点难不倒她，毕竟她是外贸科班出身，身边一大堆在从事外贸的校友同学，当然，最放心的，还是找平棹。
    平棹是央企国康集团上海分公司总经理，他又是二话不说，把他们上海分公司进口业务负责人许嘉介绍给了宁芫。宁芫很快和许嘉达成了合作：委托国康上海分公司为欢众代理进口。国康是国内最大的进出口集团之一，实力雄厚，宁芫总算对进口环节的操作放心了。
    下一步：落实办公室、整理潜在客户并跟进、学车……打开电脑的宁芫，正准备更新自己的工作时间表，看到邮件惊呼起来：原来，是young的太太grace发来的邮件：young又调回中国优家工作了！他们一家人也刚刚搬到上海安顿下来，要求马上约见面！
    grace和她先生一样，英籍华人，也是从事食品研究的博士，只是young在中国工作的那几年，三个孩子都还太小，她不得不暂时放弃事业，全心照顾家庭。做并购的那段时间，alan带着young、danny、aimee，南征北战，有家有口的young免不了带上一家子也跟着东奔西跑。渐渐地，grace和aimee成了闺蜜。aimee怀孕的时候，育儿经验丰富的grace，从英国寄了一大堆婴儿用品给aimee。小伦出生后穿的第一件自己的衣服-一件雪白的连体衣，就是grace寄来一大套里面的一件。
    现在，这么贴心的闺蜜回到上海了，当然说见就见啊！aimee赶紧回复：“见、见、见，今天就见！你家在哪里？我们一家三口马上过来！”
    grace很快就回复了地址，aimee递给白昼，说今晚想去young家，白昼爽快地说：“好啊，大白白和小白白都是你的，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个小区，离我们家很近呢，走路就行了。”白昼看了地址。
    “不会吧？”虽然在优家的时候，aimee被迫学会提前探路、努力认路，但并不能改变她是个路盲的本质。
    三个人说走就走。虽然在小伦出生前，他们就准备好了婴儿车，但真正见到孩子，两个人的心都化了，什么科学育儿理论，全部抛在脑后，一切以自己爽为标准。小伦过了六个月，只要把他放在婴儿车上，他就会高举两只小手，让爸爸妈妈抱，那可怜的小眼神，总是让宁芫和白昼立刻就不顾一切地一把抱起。从那之后，婴儿车就废了，基本上，只要白昼在家，他就是婴儿车。
    这不，这辆高大的真皮全自动多功能智能婴儿车，还可以让小伦一路欢快地大笑。可能是因为爸爸妈妈带得非常用心，小伦五个半月就开始说话，现在刚刚满一周岁的他，已经表达非常清晰，和爸爸妈妈一路一问一答，果然，只步行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grace家的小区。
    young和grace虽然看过白昼的照片，见到真人的时候，还是被他的仪表堂堂、英俊帅气惊艳了一把。小伦和白昼如同复刻，一大一小两个帅哥，和越发会打扮的aimee站在一起，真像画一样养眼。young和grace都是非常热情的人，赶紧把他们仨迎进来，茶几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吃吃喝喝的小食，真不愧是食品博士们的家！三个孩子、一只大狗、两只小猫、两只仓鼠、两只兔子、四只鸟、各种花花草草……真是热热闹闹、生机勃勃！
    各自更新近况，因优家总部对中国市场的重视，特意委派会说中文、中国通的young回来负责食品饮料研发，比离开中国的时候职务高了许多，地位也更加重要，他还借机特意给grace争取了一个普通研发经理的岗位：“grace为了家庭，已经被耽误了这么多年，一直都觉得内疚，这次我有机会提条件，最先想到的，就是给她找个机会。”young对太太的用心，让白昼也深有同感：“是的，不能让老婆的才华被结婚生子耽误，我们要尽量创造条件，让她绽放自我。”
    aimee说白昼鼓励她创业，young和grace都大吃一惊，但也一致认为白昼很有眼光：有魄力，适合aimee！grace突然想起来：“我对面的邻居，也是优家的同事kevin。他太太罗兰，很早就自己做生意了，还做得非常好，很有头脑，我们买这套房子，就是她帮忙物色、甚至谈判的，要不，我把她请过来，让她给你辅导辅导，该怎样自己开公司？”grace真是个时时处处暖心的大好人！
    “那实在是太好了！”aimee最喜欢听创业故事，让自己少走些弯路。
    罗兰跟着grace进来了。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标准的古典美人模样，一进门就和屋里分处于不同位置、大大小小的人打招呼，说话语速很快，一看就是思维活跃、反应机敏的聪慧人儿。
    为了便于罗兰和aimee交流，young带着白昼、小伦，坐到另外一边，和他的孩子一起玩，留下grace、aimee和罗兰，在一起细说。三个人拉了些家常后，grace对罗兰说：“我刚才去找你的时候说了，aimee打算自己开公司，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能不能麻烦你给她讲讲，应该注意些什么。”
    罗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aimee，又朝在另一边的白昼、小伦望了望，清了清嗓子说：“我认为你不适合自己做生意，趁早别浪费时间了。”
    grace吓了一跳：“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aimee非常能干的，你是不了解她。”
    “我相信你在外企，肯定属于能干的。能进优家的人，当然优秀，就像我老公一样。”罗兰说起老公，眼里满满的得意和自信。
    “可是，就是因为在大公司干得好，更加证明了自己开公司肯定干不好。”她很确定地说。
    “大公司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要花很多钱、用很多人、搞得很复杂。脑子里有很多条条框框，把自己限得很死，这也不能做、那也风险高。做生意，怕得了那么多吗？你这不敢那不敢，还哪里有钱赚？”听起来很有道理。
    “那罗兰，你的意思是，这是所有大公司出来的人，开公司时的通病，不是说我个人有什么特别不适合创业的缺陷，对吧？”aimee问。
    “放在你身上，就更不合适了。”罗兰很直率。
    “你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的。你知道什么人做生意最容易成功吗？”罗兰问。
    没等aimee回答，她就接上了：“对金钱有强烈欲望的人。”
    “因为缺钱、想赚钱，所以为了钱什么都肯做。显然，你不是缺钱的人。”罗兰又扫了一眼另一边的白昼。
    “你老公把你保护得很好，看他带孩子的样子就熟门熟路，平时一定很宠你。”罗兰观察还真仔细。
    “我对金钱确实没有很强烈的欲望，但也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认可的方式之一，当然会体现在赚钱的能力。”aimee说。
    “听听，你说的话，一般人还真是听不懂。”罗兰笑了。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自己开公司，你以为光通过努力，就能挣到钱吗？我可以告诉你，你如果正规经营，什么都照着国家的政策去做，根本就赚不到钱。”罗兰的话已经很直接了，但她看着aimee有些狐疑的神情，就更加直奔主题：
    “我就这么问你吧：你的公司被查来查去的，你知道该怎样和工商税务打交道吗？”
    aimee摇摇头。以前在优家，术业有专攻，大一些的问题，都有专门的公关部来处理。
    “你会偷税漏税吗？”罗兰的这个问题，更是掷地有声、直击灵魂。
    “不这么干，根本没有利润。现在哪个自己开公司的，不这么干啊？可你们世界五百强，不敢、也不会这么干啊！”
    aimee听着听着，头越来越低，grace看着她沮丧的样子，都有点后会自己干嘛要请罗兰过来了，这不是打气鼓劲、简直就是泄气拆台嘛。
    虽然之后聊天吃饭，aimee虽然显得挺尽兴，但罗兰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是啊，虽然我在李普顿是从最初做起的，外地办事处也是从头组建，自以为和创业差不多，但和实际自己开公司比，还是在大公司平台上，稍微有点大事情，都会立刻有其他部门的高人一起出马。现在自己开公司，我就成了全公司最大的那张牌，我真的担得起来吗？偷税漏税，更是想都没想过，我还把自己开公司的目标，定成了要当纳税大户呢。罗兰的话，肯定是她最真实的经历、最深刻的认识，这些我都不会，怎么能把公司经营好？”
    回家的路上，她开始有点闷闷不乐。是的，在其他人面前，她会显得很合群，只有在白昼面前，她才会把最真实的那个自己释放出来。
    “宝贝，你不开心了吗？”白昼轻声问。
    “开心呀，爸爸。”本来已经眼皮已经越来越沉重、一开一关好几次、眼看就要睡着了的小伦，突然睁开眼睛回答。
    白昼和宁芫都笑了：“小宝贝开心就好！”白昼亲了亲怀里的小伦。
    “爸爸问，妈咪你有没有不开心？”白昼又转头亲了一下宁芫。
    “妈咪很开心，妈咪爱爸爸和小伦。”宁芫也亲了一下小伦，小伦微笑着，继续安心打瞌睡。
    眼前的幸福，让宁芫豁然开朗：“我在担心个啥呀？等有了税再说吧，现在还一分钱营业额都没有，想什么工商税务、偷税漏税呢？等我有本事缴税的时候，再担心这些吧！决不透支明天的担忧，每一个今天，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到位！”
    她把手放在白昼的口袋里，一脸甜蜜地说：“老公，我想清楚了，不担忧了、不焦虑了！嘻嘻……”
    白昼扭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的芫宝宝就是自我调整能力很强！你说我怎么这么幸运呢，找到了这世界上最可爱的老婆，给我生了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儿子。”
    “那是儿子可爱，还是我可爱？”宁芫撒起娇来真可怕，连儿子都要搬出来一起排名。
    “当然是你可爱！”白昼毫不犹豫。
    “可是我还是觉得儿子可爱多了！”宁芫反驳。
    “我还是觉得你可爱多了！”白昼坚持着。
    “明明是儿子更可爱！”“明明是你更可爱！”……
    两个人就这么无聊地争论着，走几步，亲一下，拉拉扯扯地回了家。
    正在坐月子的姐姐宁蓉听说妹妹要自己开公司了，特意托来上海出差的姐夫过来探望了他们一家三口。姐夫给宁芫带了姐姐送的礼物：一个背包，说是给宁芫上班用的。姐姐还在电话里说：“妹妹别担心，你做什么，姐姐都支持你！别给自己压力，享受就好。”宁芫想起了在深圳自己被偷得身无分文时，也是姐姐送了一个全新的包包。“我的姐，你对我，可真是包蓉（容）啊！”宁芫和姐姐开玩笑，姐姐也笑了：“你个小精灵！”
    “姐，如果我卖不出去，就留给我们俩的孩子玩啊。”哈哈，是的，创这个业的初心，就是这么简单。
    宁芫想着货已经从德国发出来一段时间了，可一直音信全无，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第99章 人力资源管理的学问，无处不在

    罗兰在遇到丈夫kevin前，在老家政府部门负责招商，kevin当时还没有跳槽到优家，在一家外资电脑公司就职。他参加了一个企业商旅团来当地的考察，正好由她负责接待。kevin对她一见倾心，想方设法和她套近乎，当然，最有优势的，就是给她讲自己所在的公司–全球领先的电脑销售商之一。
    当时，罗兰还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有电脑这么个商品，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个好东西！在短短的几天考察时间里，kevin抓住一切机会找她，她抓住一切时机向他了解与电脑相关的情况，等他一回上海，她就开始筹划开家公司，专门在当地卖kevin公司的电脑。
    她毕竟还在政府部门工作，不方便自己出面开公司、搞经营，于是，她找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吴音来帮忙。吴音并不擅长做生意，但她听话，可以说对罗兰言听计从。公司表面上看是吴音开的，实际上全是罗兰指挥她做事。
    罗兰的好眼光、kevin的大力支持、吴音的执行到位，让kevin公司的电脑迅速在当地打开了局面，罗兰赚到了在政府部门工作十年也赚不到的钱，立刻辞了职，带着吴音一起，全心开始经营电脑公司，很快成了当地很有影响力的老板。
    kevin对罗兰的敬佩更甚，持续不断地追求，终于抱得美人归。夫妻俩一个在上海提供货源、一个在当地销售，搭配得天衣无缝，生意也如火如荼，赚到了不少钱。两年前，kevin跳槽到了优家，失去了电脑进货的资源优势，罗兰也觉得两地分居不合适，就关了电脑公司，来上海和kevin团聚。吴音也就没了事情做，罗兰想着到了上海肯定还得继续做生意，有吴音帮忙也好，就把吴音一起带到了上海，帮她租了个小房子，两个人又开始尝试做生意。
    电脑公司、奶茶铺、文具店……试过了不少。上海太大了，不像在家乡，靠关系就可以把电脑卖到各个单位，在上海，无论做什么，似乎都要先投一大笔钱，然后还不见水响。罗兰觉得不能再做这些传统的生意。
    她观察到上海的房子买卖还不是很活跃，但这个城市这么多人，人人都想有一套房子，那一定会有很大的升值空间，于是她把所有的现金，都拿来付首付，然后用kevin的工资付月供，倒腾了一两套后，很快赚到钱，这让她信心大增，更加大胆地开始买卖房子。正当她对着存折数后面的零，为自己的成就欣喜不已的时候，有人摁门铃，同时，手机也响了。罗兰一边接电话，一边打开门，是吴音。她让吴音进来先坐着等等，继续接房产中介的电话，等她终于把电话放下时，她发现吴音坐在客厅里流泪。
    “你怎么啦？是受了什么委屈吗？”她很心疼吴音。
    “不是，我只是想着，你这么能干，把日子过得这么好，我却离了婚，还要靠着你。马上又要交房租了，我现在没有事情做，心里着急。”罗兰就是吴音的偶像，她知道，罗兰的生活，是自己永远也达不到的人生巅峰。
    罗兰这才醒悟到，之前的业务结束后，她光顾着炒房子赚钱，已经完全忘了吴音的安置。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拿纸巾给吴音擦眼泪：“你放心，交房租的钱，我给你。”
    “可这也不是办法，我自己有手有脚的，总不能靠你养啊。你需要我帮你的时候，我干活，你给我发工资，我可以接受；现在你确实用不上我，有什么理由白给我钱养着我呢？”吴音非常明白事理，绝对不能成为朋友的负担。
    门铃响了，罗兰打开门，是grace：“我做了些小点心，拿给你尝尝。”grace心灵手巧，即便现在她已经在优家上班了，每逢周末，她还是会亲自下厨做特色美食，让一家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吴音经常来罗兰家，grace也认识她，看到她在客厅里抹眼泪，grace小声问罗兰怎么啦，罗兰也很为难地说了吴音的担忧。
    grace想了想：“这样吧，我去问问aimee。她现在自己要开公司，肯定需要帮手。吴音以前一直帮你开公司，有经验，如果能帮到aimee就最好了。aimee那么能干，吴音跟着她，真是个很好的机会。”
    “aimee会看得上吴音吗？”罗兰想着她那么心高气傲、品味不凡的样子，用人的时候一定会很挑剔吧？
    “如果让她去招聘，她当然不可能看上吴音。但我和她去说说，应该还是可以的。”grace很了解aimee，只要她说合适，她一定会充满感激地去尝试。而且，这吴音确实是个很实干的人，多少都是可以帮到aimee的。
    此时的aimee，正在查海上的货漂到了哪里。她发邮件给cordula，让她帮忙通过船公司查一查船到了哪里，同时，她也找孕期在育儿网站认识的网友妈妈惠湘帮她查一查。惠湘也是刚刚开始创业，自己开了一家报关行，aimee毫不犹豫地就把今后的报关委托她了：“反正现在报关服务的价格那么透明，从钱的角度来说，找谁都一样，那我就成为你的第一个客户。我们都要互相促进、一起进步啊，谁发展慢了，跟不上趟了，就可以被抛弃，还不准委屈！”
    第一次和惠湘真人见面的时候，她们俩都刚到上海，惠湘还胖得不像样子，现在不到一年，她的身型少掉了三分之一，一张圆脸给人的感觉，如果以pizza为参照，从12寸，变成了8寸。
    终于查到了：原来船公司乌龙，把货柜拉到了南京，而且至今还没搞清楚为什么南京多出来了一个货柜！cordula气坏了，在德国那边和船公司协调；aimee也气坏了，船公司的中国公司也找她协调，让她能在德风面前原谅他们的失误，不然德风以后的出口业务，肯定都不会再找他们了。
    和船公司沟通后，aimee到了虹桥开发区看写字楼。优家中国的第一间办公室，就在这里，这片区，是浦西最早的国际贸易中心区，最符合aimee公司的产业定位。她看来看去，看中了东方国际大厦，这里楼下有银行、旁边是外经贸委大厦、附近的商场、交通等各项配套都很方便。
    她找到租赁部，和对方的物业经理老钱谈得非常顺利，他带着宁芫把各间合适的办公室逐一展示了一遍，最后，宁芫挑了16楼最侧边的一间，当场就把租赁协议给签了。老钱说：“我一看你这包，就知道你很有实力。再和你一交流，果然是洋气的大公司风格，你很快就会在我这里扩租的，我看好你！”
    宁芫根本就不知道姐姐送的这个包，是个全球顶级奢侈品品牌，她以前从来没在意过包包的牌子：在铂艇的时候，刚工作，只图好看好用；在优家的时候，所有的包，都是公司发的，印着优家logo，这本身就是职业和荣耀的象征。所以，奢侈品包包品牌，完全长在宁芫的知识盲点上。
    她甚至还认为这个包的颜色图案有点老气，如果不是亲姐送的，自己都不会用呢。她打电话问姐姐这个包究竟多少钱，姐姐笑着说：“你不用关心多少钱，有得用就行了。你自己做生意了，有些东西，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是的，这话，polly也对她说过：“我们上海人，以前就是把全部家当都穿在身上的。你不用点奢侈品显摆显摆，谁会知道你是老板？”现在aimee知道了，老钱确实是因为这个包，才更相信自己是个老板，但这并没有令她对奢侈品产生向往。
    接着，老钱还给宁芫贴心地推荐了制作招牌、名片的供应商郭强、提供办公家具的供应商小查，宁芫当天全都见面、把任务都布置下去了。正打算离开办公室，接到了grace的电话：“aimee，你需要找个帮手吗？我这里有个人推荐给你。”grace介绍了吴音的大概情况。
    “grace，谢谢你，总是替我想得那么周到！也谢谢罗兰，能把经过她培养的人交给我。我现在刚刚找好办公室，那你让吴音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公司，我们先见面聊聊吧，万一她不愿意跟着我呢？”
    宁芫需要外出工作的时间越来越多，照顾小伦的任务就交给了阿姨。但说实话，把如珠如宝的儿子，完全交给阿姨，白昼和宁芫都不是很放心。细心的白昼，和宁芫一起商量家庭的组织架构，他建议家里同时找两位阿姨：一位专门做家务、一位专门带孩子，分工协作、互相监督，同时汇报给宁芫。宁芫也觉得可行：毕竟都是做过外企高管的人，家里的组织架构和人事管理，其实比公司更为重要，家庭安排得好，才能安心出去打拼事业；反之，工作进展得好，又更有能力去强化家庭的人力资源管理。
    “大白白，你真是太聪明、太有魄力了！不过，你真觉得你老婆能赚回来两个保姆的工资吗？如果赚不回来，不就亏了？”宁芫问白昼。
    “我找老婆是娶回来疼、陪我一起度过余生的，不是让她来当保姆的，完全没有可比性。”白昼说这话的时候，又捏宁芫的脸。
    “芫宝宝，我们俩的家庭，比事业更重要。如果为了你的事业，我心甘情愿投资，那为了我们的家庭，我当然更应该投资。”
    于是，家里就采用了双阿姨制度，试行下来，效果很不错，宁芫可以放心地上班了。
    正式上班的状态，确实是从要面试第一位员工开始的：既然要约面试，就得守时，约吴音是上午十点，aimee九点就到了办公室。毕竟只有建筑面积五六十平米、实用面积三十多平米的小办公室，小查他们今天就可以把家具送过来。在他们送来之前，老钱还热情地先借了两把椅子给宁芫，让她来的时候，能先坐坐。郭强今天也能过来装上公司的背景板和招牌。第一位来面试的员工，也到了。
    第一眼看到吴音的时候，aimee有点愣住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可以那么尽情地把自己五官的缺点，完全暴露出来的人：她把所有的头发，一根不留地全部梳到脑后，完全展示出高高的额头、瘦削的颧骨、尖尖的下巴、张扬的耳朵。和她交流的时候，宁芫忍不住在心里勾画该怎么改变她的发型。
    宁芫最在意的，是对方是否有学习的意愿，聊下来，觉得她确实是个质朴听话、而且对新鲜事物保持热情的人。谈好薪资待遇、工作内容，宁芫问她是否愿意加入，吴音连连点头：“愿意、愿意！”
    吴音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老板：她的发型，十分新潮，被剪成了不同长短、不同层次，画着精致的淡妆，穿着一看就很贵的职业装，谈吐、气质，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一看就比自己年轻，但那副淡定大气的派头，是她以前接触的人从来没有过的。
    公司虽然刚刚成立，但是卖的是从德国进口的玩具，很单纯，眼前的老板说：不需要陪人吃吃喝喝、不用喝酒、跳舞、陪k歌，就可以卖东西，这真是神奇。当然愿意啊！
    宁芫告诉吴音：“今天中午请你简单吃顿饭，明天你就可以正式来上班了。”
    为什么宁芫中午要和吴音一起吃顿饭、为什么让她明天才来上班呢？

 第100章 创业，就是开始不断整理千头万绪

    nathan自从加入twj之后，真是如鱼得水。这也令他深刻地认识到：人缺乏的不一定是能力，而真的是-机遇！在他买下if之前，已经在广告圈苦心经营多年，但依然只是众多苦哈哈的小职员、小老板中的一员。买下if的时候，他只认识到这是一次接近优家这样全球顶级消费品客户的极好机会，但能做成什么样子，心里也是没底的。他做梦都想不到，可以通过这一个客户，实现财务自由，更加想不到的，是摇身一变，成为twj这种世界顶级4a公北京分公司总经理。现在，他已经成为分管北亚的总经理了。
    他，依然还是那个他，专业度、学识、能力，并没有实质性突飞猛进，可就是因为在twj这个平台，突然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广告界风云人物，演讲、授课，没完没了，刚开始还兴奋、后来变成排期，现在成了看心情。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位歌手，以前一直在地下室刻苦练习，可无论你唱得多大声、多动情，周围一个观众都没有，只有幽暗、苦闷的无助感；突然，脚下的那片地板，开始上升上升，刹那间你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高高的舞台上，四围灯火辉煌、观众成千上万，你依然还是在唱着那首歌，甚至会忍不住分神看灯光、听掌声，唱得都不那么投入、不那么走心了，但获得的赞美，如潮水般汹涌。
    你能说，这是靠实力吗？
    你能说，这不是命吗？
    因为相信自己的命好，nathan变得更加自信。这样成了一种正循环：因自信，而更有魅力、更受尊重、更有机会；因更有机会、更受尊重而自我感觉更有魅力、更加自信。当他得知在每次演讲中，都提到生命中贵人–优家的aimee，现在居然创业了，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我是好不容易才从创业的深渊里爬到这世界级企业的大平台，她怎么还来了个高台跳水，直接从全球顶级消费品公司，扎到了个体户小老板的深潭里？广告是个大行业，还可以称为深渊，这个玩具是个什么小行业，说深潭都客气了，有可能还是个水深只有15厘米的小泳池，一头下去，直接头破血流地摔死。
    得打电话问问。他拨通了aimee的手机，以前打好多次，她都在会议上不接，这次，她倒很快就接了，瞧瞧，这闲得。
    “aimee，你好！我是nathan，还记得我吗？”他心里想说的是：“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呢？现在哪儿哪里都是我的大名啊，只要你还在这个地球上、还和广告圈有一点点的交集，都不可能不记得我啊。”
    aimee客气地回答：“记得。nathan您好！”然后她居然无话了。
    “aimee，听说你自己创业了，具体是做哪行呢？”什么？玩具？这可真是中国人说的“小儿科”了。这世界上有多少生意不可以做，怎么会窝到这么个小行业里？有什么前途？
    “哦，那还真不错啊，有眼光！儿童是朝阳产业。”想要说话好听，可是我的强项。
    “嗯，谢谢！”她居然又没话了。这个aimee，听很多人都说她话很多，优家的marketer，共同的特质，就是话痨，一个比一个能说，还不仅仅是用中文能说，用英文都可以把人侃晕。她怎么从来在if面前，都那么惜字如金呢？不过，她肯定是个厉害角色，就算是深陷这么小的行业，说不定也会掀起大浪，我跟着她，说不定还又有机会赚一笔。
    “aimee，我现在负责北亚了，你知道吧？会经常到上海出差，我们找个时间见个面啊，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如果aimee没有创业，我万万不敢用“朋友”这个词，来形容我们的关系，但现在，她能有我这么个朋友，绝对是给她脸上贴金啊！
    “好的，欢迎来上海的时候联系我。我公司就在虹桥开发区。”aimee终于说了长句子。
    “哦，那真是巧啊，我公司刚刚给我安排了上海的住处，也是在长宁，离虹桥开发区很近。我可以来你公司看看吗？”
    “当然！欢迎！”又只有四个字了。
    nathan总觉得aimee对他不应该这么客气，创业者，不是应该把所有的社会关系盘点一遍，然后抓住一起机会变现吗？她还以为她在优家吗？那么清高孤傲。这幅样子，估计也熬不了多久，还得乖乖回去打工。
    放下电话的aimee，和吴音面对面坐在公司附近的茶餐厅。看着吴音吃得差不多了，aimee很显然，是字斟句酌地说：“你有英文名吗？”
    吴音摇摇头。
    “那从今天起，我给你起个英文名，你可以接受吗？”aimee问得小心翼翼。
    吴音点点头。
    “那从今天起，你就叫penny。”penny，是aimee第一位合作最好的下属，这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哪怕只有两个人，也注定了aimee会用浓郁优家外企风格来经营自创的小公司。
    “那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听了也许会不高兴，但既然从今天起，我们已经成为同事，我就有必要为了公司、为了你我，对我们自己都做一些要求。”penny听了，懂事地点点头：“可以的，可以的，老板，您说。”
    “我建议你换个发型，不要把所有的头发都梳到后面。把头发披下来，剪出层次，用头发遮挡住局部的额头、两侧脸颊、耳朵，突出你的大眼睛和尖下巴，这样，你的面部线条感会特别好。”aimee顺手画了一下大致的效果。
    “还有，不要穿牛仔裤、球鞋来上班。如果不是本来就是花衣服，纯色衣服的搭配，一身尽量不要超过三种颜色。”aimee耐心地叮嘱penny。
    “你今天下午就去修剪一下头发，明天正式开始。我们公司是德风中国总代，我们时时处处要代表品牌，工作场合，要能代表品怕的品味和气质。那我们一起努力！”
    这是吴音长这么，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形象的指导。她从小到大都被人夸长得好看，也一直挺讲究的，只是最近手停口停，过得比较焦虑，实在没有心思打理。现在听新老板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按照她交代的整改。第二天上班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觉得焕然一新：“我现在是penny，我在欢众工作，我代表着德国品牌。”
    是的，penny跟着aimee，发生了让罗兰、甚至kevin都肉眼可见的变化：她的形象、气质，与从前完全不同，人也变得越来越自信、思维越来越有条理。kevin给她起了个外号：“吴白领”–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十几年来，一直跟着老婆跑腿的小妹，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胎换骨、判若两人。现在怎么看，都是一标准的外企白领范儿，但看外表，一点不输优家出出入入的女职员。
    优家就是一所好大学，可以把人训练成好老师，教起员工来有体系、有方法。
    aimee除了手把手教penny，还开启了管理培训生的招募。虽然是只有两位员工的刚成立的小公司，aimee依然自信得像身在国际公司，对大学生们一轮轮筛选、除了自己亲自上，还请来在优家做培训的前同事周末够来帮她给候选人一轮轮做培训。从第一轮三十位、逐步淘汰到一个月后的八位。
    aimee忙着热火朝天培训员工的时候，michael那边的样本也设计得差不多了，aimee一拿到打样，就寄给了小邢：你不是说急着去四川吗？这两本给你先带着。小邢欣喜地说好，没过几天，来了个电话，乐滋滋地说：“宁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接到订单啦！”aimee很惊喜：“哇，这么快就有客人下单啊，太好了！卖了什么？”
    “我卖了一台大象滑梯！”小邢兴奋得声音都有点变了。
    “多少台？”aimee以为听错了，毕竟一台这个数字，配不上小邢的音调。
    “一台！你定的价是3999，我卖到四川7999，除掉运费和一些杂费，我一台净赚3000，很好啦。宁小姐，到货了，一定要赶紧给我发一台啊！”
    aimee真是服了：这么个弄法，批发是不能指望的，还得自建销售渠道啊！
    仓库也是需要落实的，好在优家负责物流的老同事耿玮，也自己跑出来和人合伙开了一家物流公司。他在北翟路找当地农民徐老板租了一块地，自己搭建了两间简易仓库，招了库管员老孙看守。为了招揽租户，他广发信息，直到他有仓库可租的消息插上翅膀飞到aimee这里。两人见面，当场拍板，他给aimee分了一小块，让现在的库管员老孙一起看着。
    cordula为了表示对货柜被运错港口的歉疚，特意空运了几辆收藏款童车过来，作为给aimee的补偿，可aimee却接到德国委托的空运报关行打来的电话：报关时被卡住了，不给放行。
    “管事的说，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车子。”
    “其实，这意思就是，你送两台给他们管放行的人就行了。”
    aimee本来想据理力争，但也意识到了：这不是在优家了，谁会听你的道理呢？把东西顺顺当当拿出来才是实在，不然，保税区一天的仓储费是多少，别因小失大才好。不过，保险起见，她分别打了电话给许嘉和惠湘。果然，他们俩都说：这是报关的常态，你只能顺应、不要做无谓的抗争，不然成本更高。aimee就同意了报关行的提议，果然，立刻接到通知：晚上七点以后，可以到保税区来提货。
    aimee带着penny，打出租车和约好的货车司机汇合，提到货后，penny主动表示她可以跟车，因为她做过不少跟货车的事情，很有经验，让aimee继续乘着出租车跟在后面。就这样，两个人押着第一批货，到了仓库。penny指挥货车司机和来开门的老孙时，很有大姐大风范，一看就很有经验，尤其是和货车司机谈笑风生、开着擦边的玩笑，这绝对是aimee难以做到的事情。aimee不由得佩服grace的眼光：penny，确实是最适合的帮手。
    眼看着货柜终于要从南京拉到上海来了，aimee也马不停蹄地筹备着进百货店开专柜的事情。
    百货店所有的玩具，都要按他们的要求，摆放在规定的货架上，不分品牌、没有特有的形象，一视同仁地每个产品露张脸。现有的产品，大多尺寸很小、而且价格很低。现有百货店的货架，根本放不下德风的任意一件产品，而且，就算勉强挤得下，消费者在不知道任何品牌背景的情况下，会愿意花这么多钱来买吗？
    aimee找michael出了一套专业效果图，她向百货店的采购展示，希望能做个德风专柜、以这样的形象陈列，消费者看到醒目的logo、画龙点睛的slogan、才华尽现的产品，当然会被吸引。可是，没有一家百货店同意这么干：“你当我们傻吗？这么弄，不就是给你做这么大广告啦？”
    aimee把几家高端百货店来来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次，怎样劝导，采购和楼面经理全都众口一词，拒绝得爽爽快快。眼看货就要到了，究竟卖到哪里去，还一点辙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呢？

 第101章 万事开头难，难的却不止开头

    德风的产品怎么看都漂亮，看到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玩具一定会卖得很贵、也值得卖那么贵。aimee拜访遍了全上海几乎所有的高端百货店，采购们谁看到，都狂赞德风的产品设计感强、品质一流，但谁都不同意aimee的形象专柜方案–百货店，就是摆货店，在物资匮乏的时代，摆够一百种货，就已经很了不得，现在摆了成千上万的货，让消费者们一个个地挑，不是已经很有吸引力了吗？
    至于aimee说的什么要有品牌形象，想什么呢？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就是想做广告吗？才不会傻到让你在我们百货店里有logo、出形象呢！
    aimee原本想得那么美好的模式，居然完全失败，这可真是她始料未及的。怎么办呢？必须赶紧找一条路啊。实在不行，那就只有自己开一家专卖店，完全按心意把品牌形象、调性和产品展示出来。
    可自己开店，投资不小啊。aimee怎么算，都得投一大笔钱。
    “大白白，开车我继续学，车就先别买了吧，我得先开一家专卖店。”就算天使投资人是老公，也不能多花他的钱，毕竟他的也是我的，哈哈……更何况，自从开始开公司，就发现钱真不耐花，无论要干什么，都得先付钱，每天只有出，没有进，这种感觉令人惶恐。
    “财务预算当然是要做的，但老婆也不能太辛苦。”白昼虽然总是在出差，但只要回到家，就会把安慰、鼓励刚刚开始创业的老婆，当作最重要的事。
    “白先生，我觉得你对你投资的创业者太过宽容，没有分清楚被投资的创业者与老婆的界限。你这样不拿出专业精神来做投资，和从事其它行业的老公，有什么区别呢？”白昼就喜欢宁芫的这股认真劲儿，忍不住笑眯眯地亲了一下她：“宁小姐批评得对！在我心里，对你只有一个定位：就是拿来疼、拿来宠的老婆。”
    “大白白，不是说好了吗？我们的第一关系，是最好的朋友、永远的知己。我可不愿意只当你的宠物。”宁芫的目光充满了真诚和期待。
    “我错了我错了，对，我们永远是灵魂伴侣，彼此最信任、最知心！”白昼高高举起投降认错的手，转而变成了拥抱。
    “不过，我还是觉得，夫妻关系，比任何其它关系都要特别的是：彼此是对方眼里的唯一！我以前总觉得没有办法想象离开了妈妈和妹妹的生活。现在她们好久都不给我打一个电话，我也没什么感觉。工作忙碌时，我也经常不记得问候她们，可是，你和小伦，却时时刻刻都在我心里。好多次，我在机场候机，一个人静静坐着，想着我们的过去、想着记忆中你的点点滴滴，心会很疼很疼，恨不得立刻飞到你身边！只有抱着你，才觉得自己的生命是完整的！”这就是白昼，对宁芫的爱，并没有因为结了婚、有了孩子，而变得淡漠，而是愈发懂得表达。
    宁芫静静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每一个字，在他的胸腔里震动，耳朵和脸颊感受着他的体温，轻声说：“大白白，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感动、越来越让我心动！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爱你、越来越依赖你，这可怎么办啊？”
    “这说明我在怎样当丈夫的这条道路上，一直在学习，我的学习成效，被我唯一的客户，感受到啦！”是的，我们都有不同的人生角色：为人子女、为人父母、为人妻、为人夫、为人上司、为人下属、为人同事、为人同学……这么多的角色，哪一个，都需要适应、提高。像白昼这样，总是抱着学习和进步的心态，去成为好丈夫，这让宁芫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一名好妻子。
    “那当然，满分！而且，你还是特别特别优秀的妈妈！我看你带小伦，都羡慕他啊：真是幸运，怎么会有这么用心、耐心、聪明的好妈妈！你看，你现在创业，就是为了给他找到好玩具，把爱孩子，当成事业，多了不起！”虽然宁芫已经属于特别善于自我激励的人，但白昼，让她变得更加自信。
    “白先生，这样吧，把你原计划给我买车的钱，当作你的投资总额，我就在这笔钱里运作，除非迫不得已，不然，不找你追加投资。这样的界限，既能真正考验我的经营能力、也能保证家庭的基本经济安全。”
    “无条件同意老婆的意见，但答应我：绝对不为难自己。你有我！”白昼的拥抱，是最温暖的港湾。
    可是，在公司附近物色了所有合适的场地，按照现有商务条件，一家店下来，加上要支付的已入仓货柜货款，预算就会所剩无几，总得预留后面几个月的流动资金吧？
    aimee正在办公室里算账，平棹的电话过来了：“下来一起吃午饭吧！”
    宁芫的办公楼就在遇到cordula的虹桥开发区，步行到展馆不到五分钟，也意味着离平棹的办公楼近到随时可以见面。
    宁芫特别正式地再次感谢平棹在危急时刻给她派车、帮她对接进口代理。
    “唉，总之，我这次创业，除了我老公，你就是给我最大帮助的人了，不愧是我哥们儿！”
    “销售渠道打算怎么布局啊？”平棹不愧是大央企负责快消的头儿，问的问题就是这么一针见血。
    “最早的规划是高端百货专柜树形象、直接卖给消费者，早幼教、批发跑量，现在百货店全部不接受我的提议。但我这么贵的东西，他们摆都摆不下，就算勉强能放下，但这么大、这么贵的玩具，他们只能连着包装箱堆在地上，怎么卖得出去呢？靠批发更不靠谱，像中彩票，全看运气。”是的，之前在展会上听业内人士说的这个那个渠道，目前看来都不能立竿见影地派上用场。
    “估计玩具是个小行业，渠道不成熟。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平棹关心地问。
    “没有办法，我只能自己开店啦，我打算先开一家专卖店，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呈现品牌，之后再去邀请高端百货店的采购来看，看看他们是不是见到实际效果后，会改变想法。”
    “这个想法倒很不错！女人，也适合开玩具店。反正也不图赚多少钱，有点事情做做，卖卖玩具、和小孩子、妈妈打打交道，也挺好的。”平棹说完，突然想起来：“你能不能带上我老婆一起开店？”
    平棹的老婆是干什么的？她适合和宁芫一起开店吗？她愿意和宁芫一起辛苦地创业吗？

 第102章 你无法想象和预测：不同人的不同生活状态

    “她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自从嫁给我之后，天天窝在家里追剧，啥事儿不干。我们也没孩子，她这么荒废下去也不合适，跟着你一起做点事情，不也挺好的吗？天天和小孩子、家长打交道，积累一些育儿经验，以后有了孩子也用得上。”平棹越说越为自己这个想法兴奋。
    “这样，你开店的钱，你投一半、我投一半，你带上我老婆。就这么定吧！”平棹觉得这顿午饭，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个了。
    “我建议你还是和太太商量一下，毕竟第一，这是你们的家庭投资，你的钱也是她的钱，投资做什么，让她知道会比较好；第二，你让她和我一起来开店，还得她本人愿意。万一她不喜欢呢？你还能逼她来吗？”宁芫见过平棹的太太，那时候他们刚刚结婚，女孩子高挑清秀、样貌出众，高学历、高起点，平棹很为找了个这么出色的老婆骄傲。后来，她老婆几乎不出来和他的同学朋友见面了，听平棹说，天天在家享受生活，很少出门，小日子过得很自在。
    “这样，我还是做一份商业计划书，你和你太太一起出来，我向你们做正式的介绍，你们俩都同意，我们再一起合伙开店，你看可好？”宁芫觉得毕竟是先生把家里的钱拿出去的事情，很多全职太太如果不知情，以后知道了，会想法多多、甚至天翻地覆的，还是开诚布公比较稳妥。更何况，两个人一起合伙开店，都是又出钱又出力，性情是否相投，会决定以后能不能合作下去，基本的沟通还是必要的。
    宁芫认真地做了一份投资开店的商业计划书，打印好，装订成册，在平棹下班后的晚上、一家商务咖啡厅，正式地向坐在对面的平棹和他太太介绍。平棹听得很投入，时不时和宁芫讨论，越聊越开心，而他太太，全程一直在打哈欠，一个接一个。打哈欠是会传染的，她身边好像有无数只瞌睡虫在飞舞，让本来精神抖擞的宁芫、甚至平棹，都跟着打了两三个哈欠。
    她根本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而且显然，她似乎连参与和他们谈话的兴趣都没有。宁芫多次试图唤起她的兴致，但她只是抬抬眼皮，双眼无神地朝他们这个方向瞟一眼，然后进入走神打瞌睡状态。宁芫就没见过这么困的人，赶紧识相地说：“我们今天先聊到这里吧。”平棹也感到尴尬，拍了一下他太太，她吓得睁开眼睛惊恐地说：“结束了吗？”然后恨不得站都站不起来，平棹只好连扶带拉地把老婆弄出去，边走边对宁芫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宁芫回到家没多久，接到平棹的电话：“今天真是糗，我老婆一回家就倒头大睡了，这会儿正打呼呢。”
    “我刚才在路上问她了，怎么会这么困，她说追剧追了一夜，我回家的时候她是说正困得不行呢，我硬拉她出来的，以为到外面吹吹风会精神点儿，谁知道，还是这样。”
    “我在和你说这个想法的时候，其实心里挺有信心的，毕竟她是研究生毕业，才华和能力都有，我认为她一定会很喜欢我替她做的这个决定。”
    “我原本想着花点钱，让她和你一起开一家店，有点事干，不要这么一天天荒废着，今天看她这个样子，肯定是干不了的，跟着你，也是你的负担。你还那么认真地做了计划书，真是对不起啊……”平棹叹了口气。
    “你哪里有什么对不起啊？你的出发点就是为太太找事情做，达不到这个目的，你当然就不用考虑投资的事情啦。你帮我帮了那么多，现在还和我说这样的客气话，让我情何以堪？”
    本来也没有指望平棹的投资，所以宁芫也没有任何的失望，赶紧继续盘算手上的钱。
    肯定不能全部拿来开店的。那把最大程度能拿出来的列出来，再算算缺多少。缺的钱，只能靠在商务条件上谈判，来节省现金支出。比如押付月数，能否再缩短？装修，能否再砍价？砍下来一些、支付方式上再分个几期、或者留一笔质量保证金，一定时间后再付……谈判目标确定后，宁芫就按照这个方向执行。终于，把所有的现金支出，都控制在了预算范围内。
    店铺开始装修了，店员哪里找呢？
    aimee家的阿姨之一、负责带孩子的小向，总是在aimee面前说起她的家人。他们一大家子都在上海打工，尤其是嫂子，带着刚满十八岁的侄女做钟点工，每天马不停蹄地挣钱。aimee想到这侄女这么年轻，做钟点工的发展前景有限，于是让小向问问她侄女，有没有兴趣到他们公司上班，到店里当营业员。
    小向高兴坏了，马上给她嫂子打电话，嫂子高兴坏了，马上让小姑娘到公司。
    当aimee带着penny在正在装修的店铺门口，面试向勤勤的时候，向勤勤拽着衣角一脸羞涩，连眼睛都不敢看她们。aimee耐心地引导，终于，她肯抬起头来说话了。小姑娘白里透红、眼睛圆圆，挺可爱。aimee给她介绍了工作内容，告诉她，以后就在这里上班，她四周看了看，完全不敢相信：“我能在这么高级的地方上班吗？”是的，这里是刚刚落成的高级写字楼一楼，冬有暖气、夏有冷气，正对面是刚刚开张、老外云集的西餐厅，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全是西装华服、气度不凡。
    当penny告诉向勤勤，月薪一千元底薪、另有业绩提成、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每月休息两天时，她羞涩但坚定地说：“不可能！”aimee和penny问她不可能是什么意思，她说：“不可能给我这么多钱，我怎么可能赚到这么多钱呢？”是的，住家阿姨，也才五六百一个月。当aimee告诉她，确实是给她这么多工资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那为什么一个月要休息两天呢？”看得出向勤勤问这话的时候，真是鼓起了勇气。
    “你是嫌少吗？”aimee觉得她的反应很不寻常。
    （作者备注：问向勤勤一个月只休息两天是否违反了劳动法的读者，这是2003年2月。虽然劳动法是1995年1月1日起开始生效，但到这个时候，执行细则还是没有后来完善。）

 第103章 凡事总有第一次，包括验证自己的商业判断

    向勤勤问一个月为什么要休息两天，aimee以为她是嫌休息时间太少。
    “不是不是。”向勤勤赶紧摆手。
    “我是说，为什么要休息、为什么不能一直上班？”她的大眼睛里，是实实在在的困惑。
    “你上那么久的班，总是需要休息的啊，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aimee有点不明白了。
    “我不要休息！只要一休息，我妈肯定要赶我去做钟点工的。我能不能不休息？这两天不用另外付工钱，我卖了东西给我赚提成，可不可以？”
    aimee真是不敢相信有人可以天天上班连轴转，于是答应了她，并交代penny，只要她确实每天都上班，该给的工资还是要给她的，另外，精神不好，就立刻提醒她歇一会儿，实在不敢回家睡，就来办公室睡，她休整的时候，由penny去顶她。
    在cordula生日这天，aimee的第一家德风玩具店，正式开业啦！虽然只是一家这么小的公司、开的第一家小店，但开幕式还是做得很有生气：所有的实习生都出动了！他们穿的西装，是aimee一件件确认尺寸、逐一落实的，确保穿在身上修身得体。连每个人上班背的包，也是aimee根据德风的标准色挑好，为了节约成本，aimee把德国寄来的防水贴纸logo裁剪好后，另外在外面盖上一层厚度适宜的透明保护膜，一针一线缝到每个包上。
    一律黑西装蓝衬衣的俊男靓女，在现场排兵布阵、训练有素。歌舞表演、童车大赛……整个购物中心都认为这是德国品牌方自己办的，为引进了这么个大牌而洋洋得意。
    开业活动是弄得有声有色，可整家店，最便宜的一件玩具，也要1111元，aimee突然觉得心里也没底了：能卖得出去吗？
    开业活动热热闹闹，围观群众熙熙攘攘，经过aimee反复培训的向勤勤虽然还是有些羞涩，但已经敢眼睛看着对面的人说话、声音也大了很多，推荐产品，也是有条有理，一点不像从来没卖过东西的。向勤勤毕竟是aimee公司的第一位店员，aimee对她手把手地教、一句话一句话地练，今天身着工作服的她，看起来活力四射，大眼睛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上班”，一直是向勤勤特别向往、但遥不可及的事情。勉勉强强才读了个小学毕业的她，几乎认为跟着妈妈做钟点、过两年相亲找个人嫁了，是她全部的人生。她从来没想过，居然能在这么高级的地方上班！这里随便一件货品，都是全家人一两个月、甚至半年的收入，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这么好玩、这么贵的玩具！从上班以来，安装、擦拭这些玩具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在抚拭宝物，快乐得情不自禁哼起小曲。
    不过，做生意不是把东西摆好、在想卖的东西上贴好价签，就能自动财源滚滚而来，得有客人愿意付钱才行。一群大学生负责在外场吸引客流，引过来的潜在客户，都由向勤勤来接待。一天下来，她虽然累得手脚发麻，但她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这么多人说过话。
    这些人都穿得好讲究啊，说话的态度也非常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他们虽然会问很多问题，但答案老板都教过了，回答的次数多了，也越来越流畅、越流畅，就越自信、越自信，就得到越多的赞许。今天，也是向勤勤长这么大，得到的夸奖最多的一天：“小姑娘，很不错啊！”
    临近中午，平棹居然来了，还让人送来了花篮：“恭喜恭喜啊！你可真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店在这里、还今天开业？”aimee太惊喜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从前认识的人今天店铺开业，她所有的营销，都在针对从不认识的人。
    “为什么面对hanson我会怀才不遇？我究竟是站在优家的平台上，才会拥有那么多的尊重和机会，还是确实因为自己有能力？这次创业，我一定要在一个没有资源的赛道重新出发，一个客户都不认识、一个消费者都没有，完全靠自己，验证一下我究竟有没有能力。”-这是宁芫的心声，可看到平棹的时候，她还是很开心。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脱离过去的资源，唯一聊以安慰的是：平棹只是同学，不是过去在优家平台上积累的人脉。
    “你的计划书上写了店铺地址和开业时间。”没想到平棹当时看得这么仔细、记得这么清楚。
    更没想到的是，正在宁芫和平棹站在店门口聊得开心时，nathan居然从门口经过！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看到的人是aimee，走过去后，又折回来，绕到她身边，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是优家的aimee吗？”
    平棹和宁芫都笑了：“是啊，是啊。”
    平棹说：“瞧瞧，你现在这个小老板娘的样子，个个都不敢认你了。”
    nathan很激动地和aimee握手：“我刚才去楼上客户那里开会，下来吃午饭，没想到餐厅就在你的玩具店对面。真是巧啊，你不告诉我你在哪里，都能被我给遇到。”
    是的，小店开业第一天，第一次经历的事情可真是多。当然，第一位客户–买了一台德风小滑梯，成立了历史性时刻-这是aimee创业以来，直接卖给消费者的第一件玩具。大家都很兴奋，aimee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出差的白昼：“老公老公，我们的玩具真的有人买了！真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喜欢！”
    “恭喜我的小可爱！恭喜我这能干的老婆！”白昼正在客户公司参观，看到是aimee的来电，他知道她怕影响他，都会尽量不在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现在一定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听着对面aimee激动得都有点跑调的声音，他原本严肃坚毅的脸，瞬间融化了，笑得那么开怀。
    “我一直担心我的眼光会不会有问题，我喜欢的东西，别人究竟会不会喜欢。”是的，虽然以前的老板alan总是表扬aimee直觉强、是个天生的marketer，但轮到她自己做生意，她最怕的就是自以为这是个巨大的市场、特刚的需求，其实只是鼠目寸光、孤芳自赏。
    “老婆，那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了。”白昼的语气严肃起来。
    “你喜欢的白昼，也有很多人喜欢，你的眼光，一点问题都没有。当然，白昼只喜欢你！”
    “哈哈，你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有什么残酷事实要告诉我呢。白昼讨人喜欢当然是铁的事实啊，以前是看着就讨人喜欢，现在是越了解，越让人更喜欢！”
    “白昼更喜欢宁芫！”
    “明明是宁芫更喜欢白昼嘛。”
    “那还是白昼更喜欢宁芫！”
    哈哈，两个人又在电话里斗起了这么无聊的嘴，虽然aimee为了不耽误白昼工作，自觉地控制在了五六个回合、虽然此时此刻如此相爱的他们相隔千里，但两个人的笑容，都甘甜入蜜。
    他们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一场巨大的危机，像一只凶残的猛兽，高高盘踞在中国的上空，准备张开大嘴，吞噬这里每个正在感受幸福、感受向上、感受未来充满希望的人。

 第104章 不同的人，总是在激发你做或大或小的选择题

    aimee的店开业后，她立刻邀请之前联络过的各大高端百货店采购，陪着他们来店里。虽然店很小，但每位采购，都会先站在门口愣个一两分钟、再走进去细看个十来分钟、又退出去站在门口再看个五六分钟–是的，他们真的没想到，玩具，通过这样完整的品牌展示，能有这么大气场，而且，这样，的确就真值得卖这么贵了呀！
    很快，联百方东商厦、虹桥盛百、浦东伴八百、梅龙镇伊丹势、光久百货……几家上海最高档的百货店，全部同意了aimee之前提出的方案，陆续腾出位置、挤出时间，aimee带着团队，开始排期准备进场了。
    每家百货店进场，都需要做形象专柜，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为了不用优家的资源，之前的供应商肯定不能联系，那就另辟蹊径，问michael。michael说他的路子正、意味着费用也高，肯定不大适合初创期的aimee，他认识一个路子野的家伙，自己家开小工厂的，啥都能做，要不找他吧！于是aimee在michael的带领下，弯弯绕绕来到了一个简易到极致的小工厂。以aimee对供应商的选择的标准，如果不是michael介绍，她一定会扭头就走。
    就在这么个空间狭小、阴暗破败的地方，站着个阳光明媚的大男孩–云正帆，他就像整个场子里唯一的光源，可以让人因为看到了他，而自动忽略周围的一切不入眼，选择尝试和他合作。
    他刚刚二十出头，一脸地想做事、一脸地想尝试。他那充满求知欲的样子，令人不忍心拒绝这么一位看起来十分努力、没有机会但珍惜和把握一切机会的年轻人。他为了拿到这笔订单，居然在aimee开出来的预算基础上，主动降了百分之二十，说就是想找个机会试试宁总是否对他们的服务满意，如果觉得还可以接受，希望以后一直委托他们来做。
    “这个云正帆，是个人物吧？”从小工厂一出来，michael就问aimee。
    “是一个特别容易让人印象深刻、并愿意合作的人。这么年轻，能有这样的能力，非同寻常。”aimee不由赞叹。
    “你知道我和polly是怎么认识的吗？”michael问。
    “知道啊，相亲，你们俩是相亲对象。”aimee笑了。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是以这么传统的方式去找另一半的人啊！
    “哈哈，polly告诉你啦？”michael也笑了。
    “老滑稽的，我本来是根本不可能去的，介绍人是我的老师，我没办法拒绝。一见面我们俩都发现不合适当恋人，不过我们都喜欢打羽毛球，就成了球友。”
    aimee脑补了一下他们俩在一起的情景，确实不是情侣的感觉。
    “云正帆也是我的球友，虽然比我小一大截，但这个家伙很成熟，但是相处，根本不觉得他年纪那么轻。可能是社会经验足、阅历丰富吧。”
    “那polly认识云正帆吗？”aimee突然觉得michael花这么多笔墨说他们仨，肯定有什么原因。
    果然，他的笑容有点意味深长：“当然认识！不过具体，你可以自己去问polly。”
    白天一路忙碌，直到晚上回到家，aimee才想起来给polly打电话，说起今天和michael一起去了云正帆的小工厂。polly突然压低了嗓门：“你还记得你刚到上海的时候，我来你家看你们，和你说有个男孩子在追我吗？”
    “啊，你不会说的就是云正帆吧？”aimee立刻反应过来了。
    “就是他呀！他比我小十岁啊，怎么可能嘛。我就一直不搭理他。虽然我已经三十三了，不知道有多着急，可也不能找个这么小的吧？我一看着他那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就觉得要是和他谈恋爱，真是作孽哟！”polly的语气十分搞笑，。aimee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也还好啦，他虽然看上去年轻，但只要说话，绝对是个老江湖，你还未必是他的对手呢，师太。”polly也觉得aimee的话很有道理。
    “其实我还是很心动的，他追了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放弃。”云正帆是polly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类人。
    polly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书香门第，而云正帆的父母，以前都是普通工人，下岗后没了出路，自己弄了个小工厂，做点极其简单的五金加工，接的活儿有一搭没一搭的。云正帆实在看不下去了，高中都没读完，就辍了学来帮帮父母管这家小工厂，反倒是他接手后，开始有了稳定的客户、稳定的业务。等家里的收入有了基本保障后，他又去读了个在polly看来乱七八糟的大专、拿了个至少说起来算个说法的文凭。
    这么个人，在polly的标准看来，简直就是个无学历、无文化、无固定收入的三无人员，但云正帆一表人才、高高瘦瘦、脸长得在随便十个男人里，姿色排前两名。他最大的优点是嘴甜、幽默，只要和polly说话，她就会一直在笑，笑得皱纹都要多起来了，和polly身边那些正儿八经的白领男同事相比，云正帆身上有一种神奇的诱惑。polly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男孩子，会有这种魔力。
    “如果心动，也别太为难和勉强自己。可以先设一段交往的时间，比如三个月或半年，看看适不适合步入婚姻。如果试下来觉得不行，就及时止损；如果还行，那就让他娶你。”aimee就是这么非黑即白。
    “你当时和白昼好的时候，我其实真有点担心的。虽然不知道你和白昼纠葛的人，从外在条件看上去，觉得你们俩天生一对，白昼在男人堆里，完美得无可挑剔，可他毕竟伤害过你。可是，当你真正嫁给他了，看到他对你的好，我就完全放心了。”尤其是aimee一家搬到上海后，polly和他们见面很频繁，越了解，越发现aimee真是好命，把握住了唯一的一次嫁人机会、抓住了最合适的真命天子。
    “每个人的出现都是有原因的，反正我是经济独立的职业女性，谈错一次恋爱、甚至结错一次婚，也不是承受不起的事情，那我确实就勇敢一点，和他试试吧。”polly下定了决心。
    的确，每个人的出现，都一定是有原因的，比如，这位在展会上接洽过、突然出现在aimee办公室的南京批发商。他打通了aimee电话后，兴致勃勃地上了这栋高级写字楼，到了欢众公司，站在门口。
    因为办公室实在太小了，没办法设置前台，aimee设计的路线是门口是刻着公司名字的玄关、坐在里面办公区的penny座位的角度一抬眼就能看到门口，有客人出现，她就立刻起身去招呼客人在玄关那里坐坐，这样客人看不到后面办公区，不会知道整间办公室有多大。可这批发商行动迅速，根本等不到penny反应过来，直接一步到位，把办公区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整个公司只有这么大吗？”
    “是的。”aimee老老实实回答。
    这位批发商转头就走了，aimee叫都叫不住。
    “大白白，你说，同样的钱，究竟是租一套两房甚至三房一厅的商住楼办公好，还是继续留在这甲级写字楼好？”aimee又请教她的创业导师了。

 第105章 总有一个阶段，爱情是人生活的支点

    在甲级写字楼办公当然也有好处：楼下就是银行、步行就到玩具店、交通便利、管理效率高，只是这南京批发商看了一眼办公室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确实让aimee自尊心受挫，感觉这房租交得有点不值。
    “芫芫，那就定下一个目标：营业额做到多少，可以搬到大一点的办公室。既然开始了，就只能往前走、不要往后退，降低对自我和团队的要求容易、提升到另一个高度才是挑战。”听了白昼的话，宁芫看到了自己和他在思维方式上的差距：我总是遇到问题，就会立刻想怎样往后退、而他，却想着怎样往前走。
    在和白昼共同生活前，宁芫一直都认为自己算是个阳光、积极、自律的人。她甚至过去一直以为白昼比她忧郁，毕竟在很长时间，他的气质就是孤傲高冷。没想到，真正成了最亲密的人，她看到的，是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做最坏的打算、但朝最好的方向努力。他每天都像闹钟一样七点准时起床，从不因为节假日或任何理由多赖一会儿。
    他喜欢运动，无论多忙、多累、多晚，他都会至少在家里锻炼一会儿。逮着机会，他会去打一场篮球或踢一场足球，在球场上，依然光芒四射，一点看不出来是当了爸的人，随时收获着身边无数秋波，但如果宁芫不在旁边观战，他眼里，就只有队友和球，可如果宁芫在旁边，他就会在每个间隙，走过来让宁芫给他喂喂水、擦擦汗。
    “补上大学里女朋友应该给我做的事。”这是他的说法，宁芫也很心甘情愿。
    是的，他们经常想着怎样补回过去早该在一起的时光，经常想象如果那时候就在一起了，会做什么事情，然后一起去实现。
    “好羡慕你们这样一直谈恋爱的感觉啊！”金秋在电话里对宁芫说。
    “你和洪经理也不错啊，恩爱得不得了。”金秋经常在和宁芫煲电话粥的时候，讲他们俩的腻歪。
    “那是，老洪对我和儿子还是很上心的，没得说。老洪家是农村的，我生了个胖儿子，母凭子贵，威风得不得了！”金秋的儿子，比小伦大两岁，虎头虎脑，标准年画中的大胖小子，媳妇这么光宗耀祖，更是让洪炫涛对金秋言听计从，金秋是从崇拜洪炫涛的奴隶，翻身成为被洪炫涛侍奉的将军的典范。
    “我觉得老洪对你们家小白比对我还上心，今晚他们俩就约了单独出去喝酒，老洪都不肯带我去。”金秋有点酸酸的。
    “哎呦，你连小白的醋都吃啊？别忘了，他可是我老公，名草有花啦，男人们总要有点喝酒吹牛的空间咯。”宁芫倒是看得很明白。她从大学起，男生就喜欢找她谈心事，工作后，又基本上都在和男性打交道，尤其是那些身居要职的男性，可以说，她非常了解他们的精神世界，站在女性角度，几句话就能道破他们想不通、看不明的真相，活得冰雪通透，这也是白昼为什么那么喜欢和她聊天的原因。
    只要白昼出差到广州，不一定回家，毕竟妈妈和妹妹都在美国，为了方便，他宁可住酒店，但一定会和洪炫涛见面，喝啤酒、聊近况。在他心里，如果没有洪炫涛，就没有现在的白昼。是洪炫涛，把他从极度无助、困惑、甚至沉沦到麻木的深渊里，生拉硬拽出来。后来，又是洪炫涛主动放弃了外派英国的机会，推荐了他。如果没有去英国，他根本不可能想到去读lbs，更加不可能从此变得开朗、自信、坚定。如果不是重塑了自我，他也没有勇气不顾一切地把宁芫追回来、那也不会有现在幸福温馨的小家庭。
    白昼对洪炫涛的感恩，是藏在心底厚重的感情，即便他很少放在嘴上说，但行动上，他让洪炫涛完全感受到了这份用心和尊敬。即便今天的白昼，成了铂艇人经常谈起的成功人士，他们会羡慕地对洪炫涛说：“知道你和白昼关系最好。”白昼在洪炫涛面前，总是尊敬地叫他大哥、依然谦虚、随和得一如从前。
    “我最近有件烦心事。”洪炫涛一筹莫展。
    白昼拿起啤酒瓶，轻轻地和洪炫涛碰了一下，洪炫涛知道，这意思是：“大哥，没事，你有我，你说给我听听。”洪炫涛早已能从白昼的一举一动中，懂得他的所思所想。尽管现在的白昼，在宁芫和小伦面前开朗活泼，但和其他人、甚至洪炫涛相处的时候，依然是以倾听为主，只有在他认为必要时，才会发表观点。
    “我弟，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后来我想办法把他安排到铂艇下属茶厂做储运。以他的学历，能在央企里有个稳稳当当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对吧？他有一位交往了六年的女朋友，三个月前，结婚的请柬都派了，我也以为他从此就踏实了。”洪炫涛猛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
    “结果呢？那个女孩子突然向他提分手，而且，他后来才知道，这个女孩子早就和与他关系最好的中学男同学在一起了。那个女孩子和那位男同学都说，不忍心告诉他，只是眼看着我们家结婚请柬都派了，实在瞒不住了，才不得不向他摊牌的。”白昼都要稍微捋一捋，才听明白是什么意思：“那你弟弟不是很受打击吗？”
    “就是啦，从这件事发生，他吃不好睡不好，一蹶不振。是有点丢人啊，他们三个人经常一起玩，他绿帽子戴了那么久，还当踏青柳条帽以为好看、沾沾自喜呢。真是傻得尴尬了！你知道，我是我们整个家族最有出息的人，现在一定得想办法让我弟弟重新振作起来啊，不然，整个人都废了。”洪炫涛忧心忡忡。
    人好像总有一个阶段，爱情就是生活的支点，如果处理得不好，感情的世界坍塌，立刻整个人都立不起来了，这点，白昼有过切肤之痛。
    现在，大哥这么犯愁，我能怎样帮他呢？

 第106章 感恩的最好方式，就是施恩

    金秋的电话来了，洪炫涛听完，拔腿就往外走，边走边和白昼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啊，我回家看看，马上就来！”白昼想起宁芫现在私底下把洪炫涛叫“顾大哥”，白昼还狐疑地问为什么，宁芫说：“他不是改名叫顾家男了吗？”
    哈哈，是的，现在的洪炫涛完全没有了从前的玩世不恭，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顾家男。本来为了就洪炫涛方便，他们俩今天见面的地址就在他家楼下的小酒吧，没想到即便这样，他还要弄个中场休息。小酒吧因为就在居民区内，客人不多，背景音乐也放得十分轻柔，白昼拨通了给宁芫的电话：“芫宝宝，你老公想你了。”
    “你不是和顾大哥在一起吗？怎么着，他又被顾大嫂叫回去啦？”
    “老婆，你是不是有千里眼啊？”白昼有点儿惊着了。
    “就凭金秋那被宠得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劲儿、就凭顾大哥那奴颜媚骨随时鞍前马后的样子，判断他们俩的事儿，哪里用得着动用我的千里眼。”
    “我就喜欢我老婆的冰雪聪明。我要向顾大哥好好学习，也要把老婆宠得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宁芫可以想象到白昼说这话时痞痞的样子，和在其他人面前判若两人。
    “那不要，我还是得有独立人格、独立自我。”宁芫特别有立场。
    “哟，我老婆怎么这么有骨气呢？”
    “你老婆明明见到你连骨头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骨气啊？”宁芫突然切换成嗲嗲的声音：“老公，快回来，你老婆没有你在身边，会饿死的；没有你陪着，她会活不下去的……”白昼就喜欢她演起来古灵精怪可爱的样子。
    “芫宝宝，说件正经事，大哥现在遇到一件让他很发愁的事情。”白昼告诉了宁芫洪炫涛弟弟的遭遇。
    “老公，这事儿咱们得帮他。”宁芫一听完就立刻说。
    “老婆，你觉得怎么帮比较好？”白昼知道宁芫点子多。
    “让他来上海，加入我们公司，跟着我干，怎么样？”宁芫提议。
    “遇到情伤，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环境，我当年也是这样去的深圳。虽然说是为了转个更让人踏实的专业，但本质上还是为了改变、换个新舞台。”白昼听到这里，真是恨不得立刻把电话那端的宁芫一把搂在怀里。这是他的错、因懦弱和无能，让心爱的人白白受苦。
    “对不起，芫宝宝，都是我不好。”
    “老公，别抢戏，好不好？现在男一号是人家顾大哥的弟弟。”宁芫却笑了。
    “虽然他弟弟没学历、也没有相关工作经验，但我想只要人品正直、踏实肯干，我总有办法把他教出来的。”
    “就算过一段时间后，真的不合适，让他来上海，至少也能让他在有工作的前提下，改变一下状态。年轻人，到全新的地方，很容易就忘记不高兴的事了。”宁芫说得很有道理，当时白昼就是到了英国，才开始真正卸下一直压抑在心里的大石，重新审视和认知自我。
    “老婆，你真是很善良、很体贴！”白昼没想到宁芫会想到这么个办法，而且一听到他说起，就立刻主动提出来。
    “大白白，我们都是幸运的人，得到过那么多好心人的帮助、受过那么多热心人的恩惠，如果我们能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白昼告诉洪炫涛宁芫和他的提议时，洪炫涛激动得连连和白昼碰酒瓶，一向能说会道的他，居然好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两瓶啤酒下肚，他才说：“小白，我真是没想到，你和宁芫能主动帮我解决弟弟的问题。我的为难，就是只要他还在广州，生活就没有什么改变，他依然颓废，打不起精神。现在你们能把他带到从来没去过的上海，他一定会很好奇、很向往，有了这个基础，改变就变得容易多了。”
    “你们俩都是那么高起点的人，能看得上我弟弟、给他机会，我真的特别特别感激！其实我很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帮得到宁芫的能力，不希望他去了上海，成为你们的负担。要是他确实不行，一定要和我说啊！”
    白昼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洪炫涛的弟弟，洪炫涛觉得不管怎么说，总得在他去上海前，让白昼见见。打电话让他过来，死活没人接。“我们一起去看看吧！”白昼提议。
    “这怎么好意思？你这么忙，我知道你们做投行的，最宝贵的就是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有效益的，今天已经让你白白等了我那么久。”洪炫涛十分过意不去。
    “大哥，你至于要和我说这些客气话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们一起来到铂艇茶厂职工集体宿舍时，洪炫波却正在上夜班，并不是他们想象的，在蒙头大睡或不吃不喝以泪洗面，他正在指挥着大卡车装货，忙得热火朝天，完全不是洪炫涛形容的状态。这倒是让白昼有些愣住了。
    但他看见洪炫涛的时候，明显地整个人暗了下去，低着头，开始发蔫。
    “波波，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洪炫涛问。
    “没脸接。”洪炫波低声说。
    “和你自己的亲哥，还说什么有脸没脸的。”洪炫涛搂着弟弟的肩膀。
    “酒席的定金都是你出的。”洪炫波低着头，眼眶都红了。
    “洪炫波，是吧？你好！我是白昼，很高兴认识你！”白昼伸出手。
    洪炫波慌乱地和白昼握了握手：“哦，白哥好、白哥好！我知道你，我哥一直向我夸你来着，神仙般的人物，没想到今天见着真人了！”其实，洪炫波刚才第一个看见的，还不是他亲哥，而是白昼。这个深夜出现在茶厂的男人，器宇不凡、风度翩翩，就像一位童话中突然降临的王子。一直在洪炫波心里遥不可及的哥哥，站在这位男人身边，居然黯然失色、成了王子的随从。
    “洪炫波，你哥哥很关心你，希望你能够规划好自己今后的人生。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其实我们都很欣慰，你分得清孰轻孰重，很理智、有担待。你要么继续在茶厂工作下去，要么，就去上海，跟着我太太发展。她自己刚刚开了一家做进口玩具的公司。留在茶厂，你会很稳定，如果你状态调整得过来，我会建议你就继续留在这里。”洪炫涛感激地望着白昼。他很少听到白昼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如果不是为了帮他，他哪里至于费这个口舌呢？
    洪炫涛回过头来看着弟弟：“波波，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去上海？”

 第107章 不可预知的拐点，一个接一个

    宁芫当然知道洪炫涛对白昼的重要、也知道金秋对自己的重要。他们夫妇，是白昼夫妇生命中的贵人，如今有烦恼，他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宁芫最近刚刚落实了在实习的应届大学生中，正式招募张天成，成为公司的第一位管理培训生，宁芫给他起了英文名carl。carl在这批人中，不是最聪明的，但却是最有执行力的，每场活动都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收尾，甚至比penny还要投入。宁芫琢磨着如果洪炫波能来上海，倒是可以和carl搭档。
    虽然还在实习期，carl已经是公司主力，当然也是因为公司确实需要男劳动力。排队第一个开的百货专柜，是联百方东商厦。要等整个商场晚上营业结束后，才可以进场装修。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任务，能在场外做的准备几乎全部到位，云正帆的人装货架、郭强按照michael的设计布置现场形象、carl和penny带着新招的方东营业员田轩一起装样品、上架、aimee统筹和哪里需要补哪里。
    这是方东商厦第一次做玩具品牌形象专柜，商场也十分重视，经理方华和主管张健，都留下来加班，时不时过来看看进展。虽然整体动手能力没有aimee想象的那么强，但好在大家都很努力，本来素不相识的供应商云正帆和郭强也很快熟络起来，开起了玩笑，aimee趁机交代：如果大家协调顺利、合作愉快，后面的几个其它专柜，就按照今天一起实际执行的情况，理顺流程，继续联手推进。云正帆和郭强都高兴起来：“那一定得合作愉快啊，反正我们就跟着宁老板啦，你要多关照我们生意。”
    大家边忙边开着玩笑，突然刚刚去上了趟洗手间的田轩有点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大声说：“张国荣跳楼了！”原本的欢乐一下子凝固了：“你说谁跳楼了？”aimee以为自己没听清。
    “张国荣！”
    “风继续吹……”
    为了让大家明白说的是谁，田轩还唱了起来。
    “不可能吧？今天是愚人节。”云正帆一边继续指挥工人，一边像在安抚别人、安抚自己。
    “是真的，我们刚才看新闻了。”张健走了过来。
    莫名冷场，无论是不是他的粉丝，都很心碎。
    而更令人心碎的是，接下来几个专柜陆续开出来后，非典在全国范围全面爆发，一时间，全民紧张，所有的商场，都没了客人。
    商场要求各商家坚守岗位，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也要继续提供服务。aimee也没想过放弃，一定要坚守。可各项开支十分现实地摆在眼前，什么进项都没有，也不知道这种状况要持续多久，该怎么办呢？
    aimee正在发愁的时候，收到了德风大老板bettag老先生寄来的德国饼干和红酒。老先生从确认在中国做德风的人，就是这个女孩后，给她发过好几封传真。他不会用电子邮箱，为了能鼓励aimee，他就通过发传真的方式，和她沟通。每一封传真，都热情洋溢，相信aimee、鼓励aimee，反复说，如果感觉有困难，就要和cordula说。这样被充分信任和关心的感觉，让aimee很温暖，她和员工一起一边吃着德国饼干，一边商量有什么办法可想。
    洪炫波在白昼一说到有去上海这个选择的瞬间，就决定了：“白哥，我跟你去上海！”他想逃离这让他丢尽了脸的环境：居然在一瞬间，最亲的女朋友、最铁的男同学，成了他最恨、最怕、最恶心的人！
    回想过去的一幕幕，他对自己说：“每次三个人一起出去玩，吃饭买单的是你、排队买门票的是你、他们俩的生日、大小节日、礼物、旅行……付钱的，是你、是你、还是你！当时我只顾着傻乐，现在想起来，每次我跑进跑出的时候，他们俩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眯眯的，他们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一个恋爱专用提款机、跑腿王？我tm就是个傻子！”
    这种强烈的羞辱感，让他感觉自己生不如死，可生活很现实，手停口停，再难受，也得工作啊，可身边的工友，全是接到过他的结婚请柬的人，大家和他开着各式玩笑、恭喜祝贺的时候，他老老实实地说：“结不成婚了！”
    于是，波澜四起、八卦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连根本不认识他的工友，都要特意绕到他上班的地方，对他指指点点。还有女工友同情地过来安慰他。他不后悔说出去，反正也没有脸了，还顾什么面子。可说出去容易、活下去难，只要还在这个生活圈子里，自己就是个笑话。
    正在黑暗中窒息的时候，白哥的出现，像是打开了一扇窗，让洪炫波看到阳光、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毫不犹豫地辞了职。花了几天时间，安排好广州的事情后，他到了机场，洪炫涛拍着他的肩膀，反复叮嘱：“你一定要好好干，把白哥和宁姐，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亲嫂子，维护他们、帮助他们。”
    “当然，以你的能力，也帮不了他们什么，他们是在关照你，你要好好跟着学，要正直、要勤快！能力不行，就要靠人品补。”
    “还有，工作和工作场合，就不要叫哥哥嫂嫂的，要叫宁总、白总。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凭关系进的宁总公司，更不能因为是熟人，你就仗势欺人。你要对自己更加严格要求，你有一点点做得不好，丢的是他们的人、也是我的人，知道吗？”
    洪炫波对全家族最有出息的大哥一直非常尊敬、崇拜：“大哥，这些我都懂，你就放心吧！”
    走了几步，回过头对大哥说：“哥，谢谢你给我买机票。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望着弟弟渐渐消失的身影，洪炫涛的眼眶湿润了：“臭小子，长这么大，没离开过广东啊……”
    确定洪炫波会来上海后，宁芫特意花了两天的时间，给他找房子。刚开始在公司附近找，这个地段的房子都是老公房，又贵又差，后来就在家附近找，终于找了一处干净整洁的小两房。carl毕业后，也要租房子的，这套房子，正好可以让洪炫波和carl一起住，互相有个照应。当aimee告诉carl可以住进这套房子、里面还会有别的同事同住的时候，他高兴坏了：“我正为毕业后住到哪里发愁呢，老板，您真是太好了！”
    carl和洪炫波虽然背景、经历、性格完全不同，但两个年轻人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倒是一见如故。洪炫波现在叫harry了，开始适应全新的生活和工作。
    全公司的人挤一起吃着德国饼干，aimee在和大家商量：公司现在已经开了一家专卖店、四家百货专柜，所有商场几乎没有一位顾客，一起想想，有什么好办法，把玩具卖出去。这时，有人在办公室门口敲门：“德风是在这里吗？”
    门口的人，会是谁呢？

 第108章 就算傻人有傻福，还是不能太糊涂

    德风毕竟是德国享有盛誉的玩具品牌，已经进入中国市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德资零售系统。德麦龙的采购经理张恺，最近正在面对公司内部的一些情况，他找德国那边要了德风中国总代的联系方式，让手下玩具主管李吉奇，先到他们办公室去探探路。
    李吉奇站在门口，就被这公司才这么点大吓了一跳。不过玩具这个品类，供应商都是小公司，还基本上都是挤在郊区民居里，至少这家公司，还是甲级写字楼、看上去挺规范，听他们说话、看他们的状态，似乎也还很专业。
    他有点吃不准究竟老板打算和德风怎么合作，毕竟这些玩具是好看，但价钱也很好看到全是四位数啊，究竟在我们系统里能不能卖出去、卖得好不好，还真不好说。李吉奇表明来意：同样来自德麦龙、同为德资品牌，他只是来看看双方在欧洲的合作，有没有可能延展到中国。他问了十几个问题，基本上全在aimee的射程范围，他感觉也问不出更多花样，也不敢做主，就回去了。
    宁芫他们也没多想，他们目前的渠道关注点还全在高端百货，认为德麦龙还不适合德风的品牌定位。德麦龙过来，估计也只是看看热闹而已，来日方长，多个熟人多条路，就先和他们沟通起来吧。不过，既然是德麦龙，aimee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郭羽圣。自从她开始筹备创业，就不再和之前的任何客户主动联系，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德麦龙呢。不过，就算在，也不要去找他，还是和现在对接的采购，该怎么谈就怎么谈。
    李吉奇刚刚回到公司，张恺就主动过来了：“今天谈得怎么样？”
    李吉奇有点儿懵：“我没怎么谈，就是看了看他们的办公室。”
    “真是少交代一句都不行！你什么条件都不谈，去人家客户那里干嘛？你以为是派你去市区半日游的啊？”张恺气坏了。
    “哦，他们办公室离我们不远，用不了半日，我们开完会二十分钟就回到公司了。”张恺有时候有点搞不清楚这个李吉奇是真傻、还是假傻，说话做事有点搞勿灵清、搞七捻三。
    “这样，你赶紧和他们宁总约一约，让他们尽快来一趟。”
    李吉奇有点搞不懂了呢：我刚刚才回到办公室，你就又要我让他们来，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呢？老板，你这是遛我玩啊？不过，算了算了，我是新人，和老板顶嘴也没便宜好占，约就约吧！
    李吉奇打通了carl的电话，很霸气地说：“告诉你们宁总，让她来一趟我们办公室啊。”
    在欢众办公室谈德风合作的时候，双方气氛非常和谐，因为毕竟是李吉奇一个人去的，欢众有主场优势。现在是让他们来，那作为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采购，抬抬架子也是完全必要的咯。
    没想到，carl爽快地答应了，说他和宁总马上就来。这家供应商果然有优势：觉悟高，不讲条件，随叫随到。
    当aimee再次坐在德麦龙洽谈室时，望着周围熟悉的环境，真是感慨：我一直想避开以前做过的事、认识的人，现在看来，逃都逃不了，这么快，就又回到ka系统了。
    张恺见到宁芫时，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如果这么和她开场，就成了最俗气的搭讪套路，于是他稍作寒暄，就开始直奔主题：“我们希望能尽快就德风的供货，和贵公司签署合作协议。”
    而且，一上来，就是全国的门店一起铺货。aimee要求在每家门店都设形象专架，能充分展示品牌形象、保证产品的陈列达到统一标准。
    “没问题，都是来自德国的，理念都相同，你们想要的，也是我们德麦龙想要的。”aimee万万没想到，无论她提什么条件，张恺都一口答应。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合同都拿到眼前了，除了那些格式化的霸王条款，其它核心贸易条件，确实都让人满意，甚至连aimee对霸王条款里不满意的地方，张恺都表示格式合同没办法改，但可以以补充约定的形式，做约束。连付款方式，都同意按aimee说的：德麦龙一收到欢众提供的证明已经到港的进口报关单传真，就付全款。这在德麦龙、甚至所有ka客户，都前所未有的操作。
    这样，还能有什么话说呢？那就签好协议后，等着德麦龙下订单吧。
    没想到，连订单都准备好了：品名、货号、数量、甚至分别在什么时间、要配送到哪家门店，全都清清楚楚地列出来了。aimee十分震惊：看来，德麦龙是对这次合作志在必得，做了不少准备啊！
    那个李吉奇，一看就是没什么工作经验的，这么细致的准备工作，显然不是他的能力所及，那肯定是对面坐着的张恺经理做了这么多功课，而且他思路清晰、反应迅速，一看就是个机灵人。aimee把准备分发到全国各地门店的订单货值做了个汇总，不禁心跳加速、血液倒流：“居然有近一百五十万！”虽然她也是见过大场面、做过大生意的人，但毕竟这是创业以来、尤其是因为非典，商场没人，正在发愁往哪儿卖东西的时候，突然来了个这么大的国际客户、下了一张这么大的采购订单，这不是运气，是什么？这能不能叫做傻人有傻福、想什么就来什么呢？
    宁芫强行压制住内心的狂喜，故作镇定地说：“张经理，那我们回去再统计一下订单，做些分类。不过，您也知道，我们是进口商品，交货时间，刚才也和您反复确认过、并在合同上做了约定，贵公司是完全同意的啊。”张恺大大方方地挥着手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同意。”
    但是，谨慎的宁芫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断提醒自己：就算傻人有傻福、还是不能太糊涂。但，毕竟是这么大的一张订单、毕竟是站在这世界著名的连锁商超中国总部的采购部、毕竟是已经签好了一份什么条款都看着对公司有利的合同，为什么不能欣然接受、小小激动一下呢？
    李吉奇看着这么一份采购合同，实在是不能理解：“老板，就算我没什么经验，我也觉得这份合同实在对我们太不利了吧？我们德麦龙是什么性质的卖场？欢众那么小的公司、德风在德国再厉害，也是刚刚进中国，还没有任何牛的资本，值得让我们做这么大的让步吗？”
    望着义正言辞的李吉奇，张恺慢悠悠地说：“年轻人，你还是太理想化了。合同也好、供应商也好，是拿来为我们所用的。别着急，你会看明白的。”
    难道，张恺在酝酿着什么吗？

 第109章 美好的婚姻，让人成为更好的自己和更好的我们

    非典肆虐，sm提醒大家减少出差，原本很多要在中国召开的会议、中国公司要飞到其它国家开的会议，都取消了。这是白昼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能像普通上班族一样，每天晚上都回家。
    “大白白，每天都能看到你的感觉真好！”宁芫发现白昼越是在身边，她会越依恋、甚至想念他，在恋爱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可以说，在决定结婚的时候，她是理智远远高于爱情，甚至当时，她都不认为自己有多爱白昼，毕竟他伤害过她，她对他的戒备之心，已经完全盖过了曾经的心动。只是，年龄摆在那里了，对她来说，不结婚是不能接受的，所以必须要嫁出去，而那时候，只有白昼提供了唯一的机会。她甚至做好准备：实在不幸福，结了婚再分开，也好过嫁不出去。
    对白昼的爱，是从和他在一起后，才慢慢被他唤醒；她对他防御的盔甲，是在结婚后，才一点点被他卸下。她在婚后很长时间，都会做同样的噩梦：年纪很大了，都没嫁出去，吓得一身冷汗地醒来，想起我已经结婚了、我已经有孩子了，才重新安然入睡。
    尽管身边总有女性朋友讲起她们对老公的种种不满、提防、担忧，宁芫从来没有担心过白昼会不会有外遇、会不会不要她，她觉得这些根本都不是问题，因为在灵魂上，她独立、自我、可以不依附于任何人而存在、甚至过得很好，看到身边那么多婚姻破裂、形同陌路或视如仇人的夫妻，她也没有畏惧、没有心寒，因为她相信婚姻需要用心经营。失衡的关系，一定是双方发展不再同步，精神上无法契合。
    在和白昼的婚姻中，她真正找到了灵魂伴侣。白昼和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在外面都不怎么说话的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经常躺在床上彻夜长谈，还说不完。在白昼的影响下，宁芫发现自己的表达欲望越来越强烈，不仅仅在家和他说的话多，甚至在其它场合，也开始把冷场视为尴尬，会去想办法把气氛调动起来。
    “大白白，我会不会成为话痨啊？会不会越来越啰嗦，让你烦得不得了啊？”有时候宁芫会忍不住问。
    “你不嫌我话多，我就谢天谢地啦，我还怕你到时候教训我：你个糟老头子，怎么一天不住嘴的啦？”白昼心里很清楚，他只有在宁芫面前，才会完全释放天性，没有任何顾忌、甚至可以任性。从他懂事起，他就知道观察妈妈的眼色、照顾妹妹的情绪，他从来都不敢当着她们的面有强烈的喜怒哀乐，他觉得只有保持平静、淡定、天塌下来了有我，才是他的责任和标准表情。只有宁芫，为她流泪、为她痛彻心扉、和她打打闹闹、和她嬉戏玩笑，都是情感最自然的流淌。
    “儿子，现在你们一定要少出门，你尽量不要出差、芫芫身体本来就弱，不要太累、小伦这么小，一定要照顾好！妈妈很担心你们呢！”白昼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
    “妈，您对我和芫芫还能不放心？”白昼知道通常只要把这句话扔出来，妈妈马上就会说：“放心、放心、你和芫芫我不知道有多放心！你们俩是最不让人操心的孩子。”
    白昼很爱这个在他和芫芫的规划和管理下，井井有条的小家。没有鸡零狗碎、没有鸡毛狗血，他和宁芫的卧室，有着两张并肩摆着的工作台，两个人经常各自对着电脑，平静地工作或学习，这时候感觉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同事和同学。唯一不同的是，随时会有一方起身逗另一方，然后两个本来一本正经的人，会突然变成两个特别幼稚的小孩子，比如一起对着镜子比谁做的鬼脸更难看、谁的表情更狰狞，形象尽毁、气质全无，然后一起哈哈大笑。他们是最亲密的伴侣，一起探索和感受着生活中最真实的自我、和两个人在一起，重新发现的彼此眼中具有更大可能的自我。
    “大白白，我觉得婚姻，让我变成了一个更自信、更宽容、更快乐的人。”宁芫经常搂着白昼的腰感动地说。
    “芫宝宝，我也这么觉得的，婚姻真是美好，让我会情不自禁地微笑。”
    尤其在这个特殊时期，人人自危、个个缺乏安全感，担心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倒下的时候，白昼和宁芫坚定的爱情，让他们这个小家，充满了力量和温馨。
    只是，即便如此，宁芫还是有不打算全部告诉白昼的事情：就是德麦龙的这笔订单，现在看起来顺风顺水，但万一有问题呢？不管这个万一是怎样的一万种可能性里的之一，最糟糕的结果，可能就是这么一大票货，德麦龙反悔了不要了，德国的货款肯定得按时给，那就得窝在手里了。那这么大一笔货款、连同进口增值税、报关费、仓储费等各项开支，加在一起，至少得准备好一笔资金在手上，才能有安全感。
    可是，买房子的钱是白昼出的、家里的一切用度开销也是他承担的、开公司的启动资金也是他给的，怎么可以再开口和他说要准备好这么大一笔钱等着以防万一呢？他的每一分钱也是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劳动换来的，我怎么可以不但不为家里做贡献，还从他手里往外掏钱？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当然，这只是一种最保守的假设，应该不会出现这么极端的情况。
    采购订单下给德国的时候，cordula高兴坏了：怎么一下子就要进这么多的货啊，中国市场果然是大啊！当她听说是德麦龙下的订单时，也认为他们很可靠，也对aimee谈的贸易条款很满意。这么多个货柜，开始浩浩荡荡地在海上漂着，向中国方向进发。
    张恺特意要求把装箱单、甚至确认货品已经发出的提单发给他看，在确认所有货品真的都已经发出后，他来了欢众，对aimee说：“我们德麦龙今年六一要在全国门店搞个活动，打算在每家店门口的露天场地，开设一个儿童游乐区，到时候，你们的货到了，就直接放在这个游乐区吧。”
    aimee立刻觉得不对了：“这个游乐区，是短期的，还是长期的？

 第110章 人算不如天算 天算背后还有人天天算

    张恺特别清楚自己这次和德风联系、那么快速推动采购的目的。
    由于非典，门店客流一落千丈，销售业绩急剧下滑，在指标压力巨大的前提下，上面的老板一方面希望有个合理的故事向更大的老板描绘希望，另一方面也确实得寻找突破方向。
    管理层预估非典可能会在六月初得到缓解，到时候会释放出一拨购买力，为了做好充分准备、抓住机遇，总部计划以六一儿童节为主题，策划一档针对家庭客流的拉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每家店门口，都设一个临时儿童游乐区，让小孩子们免费玩。
    可是，这个想法虽然好，市场部没有预算，在本来生意就不好的情况下，更加不可能去临时投这么大一笔钱，于是市场部把这个任务，压给了采购部，让他们去找供应商赞助。采购们找了一圈，根本没有合适的供应商：不是质量不放心、就是没有能力做全国配送，还有，虽然德麦龙预估六月初情况会好转，但谁又说得准呢？谁会在这个当口，白白出这么多货，来做这么费力不讨好、前途未卜的赞助呢？
    张恺本来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既然大家都拉不到赞助，那就算了呗，可没想到总经理因为业绩压力实在太大，居然无比重视这次活动，亲自过来采购部，站在大家面前问了好几次。
    玩具是小品类，没有单独的采购负责，按照产品性质不同，分别归属户外、文具、体育运动用品。总经理看到这件事情毫无进展，直接放话：谁能解决这个问题，就提拔谁当采购副总监-这对一直以来，以脑子灵、执行力强见长的张恺来说，绝对是展现实力的极好机会。
    既要产品质量过硬、又要有形象、还要符合德麦龙的品牌个性、能铺到全国、可管控、可操作、没有乱七八糟的后续麻烦……张恺仔细地做了各角度的分析，最终选择了最近德资零售系统采购们在谈论、刚刚进中国的德风。
    和aimee签完合同后，他告诉总经理，已经敲定了用德风、德风的货品在六一前会配送到全国各门店，德国人总经理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张恺相信，采购副总监的位置，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当aimee问他游乐区是短期的、还是长期的，他十分胸有成竹地回答：“就是为了六一，最多两周时间。”
    “如果产品放在德风门口的露天游乐区，所有的存货就得全部开箱、安装、出样，那两周之后呢？德风的货品怎么处理呢？”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货是我们找你买的，你收到钱就行了，还管那么多干嘛？”张恺原本不打算现在就告诉aimee他们的货要被当作临时游乐设施，但他忽视了一个问题：这些货品到了各门店后，要摆出来，是需要安装的，他哪里能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得坦白告诉aimee，让他们派人手到全国各地去装才行。
    “我们说好的是在每家德麦龙门店，设置一个德风形象专架，怎么变成了在门口摆个游乐区呢？那除了门口的产品，内场售货区，还有形象专架吗？”aimee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内场就不安排货架了。如果你们一定要求，那就在游乐区旁边，你们自己摆个地堆。货，是我们德麦龙向你买的，放在哪里、怎么用，你就不用操心了吧？你按照我们的要求，到时候派人到我们全国各地门店，帮我们装好就行了。”
    “张经理，我们德风才刚刚进入中国市场，需要完整的形象展示。我们在德麦龙第一次出现，居然只是摆在露天、毫无形象可言的临时游乐区，这和我们合同约定太不相符了吧？”
    aimee的坚持，让张恺有些不耐烦了：“货都已经在海上了，你还能怎么样吧？不给我们，你能给谁呢？”这，就是张恺最真实的想法。他当然知道德麦龙根本没打算采购这批货、根本没有这笔预算。他特意找进口商品，就是吃准了这么大批量的货，已经在海上了，那条件就可以由着自己重新谈了。
    什么见到报关单就付款、什么品牌形象专架，这些都不重要！卖场下的订单金额越高、进口货品的供应商就越弱势，刚开始还会嘴硬，威胁不把货给你啊啥的，只要你扛得住，到最后，他们反过来会求你，毕竟谁也不愿意一张大订单泡汤。
    只要卖场肯把货收下，这些品牌方就会觉得已经完成了销售任务，比窝在手里强。至于后面的追款，大不了就是打官司，除非供应商不打算再和大卖场做生意，不然，谁敢打官司、谁会打官司？退一万步，真到了打官司这个环节，就不是采购部的工作、而是转到法务部啦。
    这样不欢而散的谈话，让aimee意识到她的担心可能真的发生了！她还不知道张恺根本就没打算付款，但仅仅没有形象专架、只能摆临时地摊这点，她就无法接受了。这可怎么办？这么大批量的货，想一到港就变现，根本没多大可能，最保守的方案，就是准备好货款，先把货囤下来，再想办法尽快变现。
    可去哪里找这笔钱呢？
    aimee的忧心忡忡，被白昼看出来了，他问了好多次是不是有什么事情，aimee都说没有没有，可能毕竟是第一次自己做生意，有些小题大做。白昼最近的工作特别忙，虽然几乎不出差，但总是很晚才回家，回来后还要继续和国外电话会议，他已经很努力地抽时间陪小伦玩、和aimee聊天，怎么可以再让他去担心这样的事情呢？
    aimee默默对自己说：“就把这次当作对自己独立做生意的考验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扛过去！”
    运气还真好，居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说一直都很认可aimee、只要她做的事情，一定能成功、想投资aimee。这个人，就是nathan。
    nathan出现在aimee公司，就足以令她感到意外，现在居然直接谈投资入股，就更让她吃惊了：“nathan，谢谢你的好意，可我才刚刚开始创业没多久，能做成什么样子，我自己都还在不断尝试，你怎么会想到要投资我呢？”
    “aimee，别的我不好说，但论创业，我可算是你的前辈了吧？我不仅仅自己多次创业、也投资过不少创业者，可以说，我对这个领域非常了解。我最大的本事，就是会看人。你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虽然和nathan认识了好几年、打交道真是算很多，aimee还是觉得有点无法想象和他搭档做生意，是什么样子。
    可是，眼前，不是缺这么大一笔钱吗？如果不卖股份，去哪里变现呢？

 第111章 总有葫芦，总有药

    “aimee，我和你合伙，肯定不会让你吃亏，毕竟，你是我的贵人。没有你，哪里有现在的我？”虽然aimee从未觉得自己真正帮助过nathan什么，过往种种，只是因为他们就是当时最合适的选择，虽然aimee听他念叨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也从未因此而感动过，但此时此刻，再听到他这番话，aimee还是被他的感恩之心而打动。
    如果没有德麦龙这么一笔令人难受的订单，aimee完全不会考虑出让股份给nathan。可现在不是得做最坏的打算吗？既然在这么困难的时候，有人自动送上门来，那当然不应该拒绝，于是aimee答应了nathan，开始和他详谈让他入股公司的事情。
    从开始谈合作的那天起，nathan就要求aimee每天至少要向他汇报两次工作：早晨8：00，他上班前、晚上6：30，他下班后。如果他白天正好到虹桥来办事，还要随时抽查。aimee早就把公司的财务报告、并购方案提议等都提供给他了，他有时候说没时间看、有时候说没看懂、有时候说看了不认同，让aimee当面重新向他汇报。
    汇报的地点，基本都在aimee公司附近五星级子江酒店二楼中餐厅，他优雅地坐在那里，不是在吃早餐、就是在吃晚餐、或者在喝下午茶。他从来不招呼aimee一起吃点或者喝点，语气、动作，儒雅中透着矜持、居高临下的审视、语重心长的批评。
    aimee一直保持着随叫随到、耐心解答。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再这么慢慢悠悠斯斯文文地拉拉扯扯下去，货柜就要到港了，离需要资金的日子越来越近，耽误不起了，于是她很坦诚地问nathan：会入股吗？用多少钱、入股多少？
    aimee还把现在德麦龙的事情，如实告诉了nathan：“这是我的业务决策：宁可自己承受巨大的资金压力，也不会让这么一个高端品牌，从在大卖场摆地摊开启中国市场。真这么干，除了品牌受损，已经开出来的百货专柜，都会受影响：不是说了是来自德国的高档玩具品牌吗？怎么在同样来自德国的连锁零售店里，居然是摆地摊？”
    “所以，我才会需要在这个时候，考虑引进合伙人。”aimee觉得既然是合伙做生意，我的实际情况，应该向潜在伙伴如实相告。
    “哎呀，我就是钦佩你这对品牌的呵护之心！不愧是优家出来的marketing高级人才！”nathan立刻表现出大为赞赏的样子。
    “这样吧，你的公司注册资本一百万人民币、那我就出一百万人民币，占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很公平吧？”aimee没有任何和人合伙做生意的经验，对估值、股权架构的合理性等等，没有概念，只能凭着直觉来判断。眼下确实缺钱，也没有什么好挑的，于是她说：“nathan，感谢你的信任。我可以接受这个条件，唯一的要求，是你的投资款必须在指定的日期前到账，如果不能，那合作就无法生效。”
    nathan表示完全理解、完全接受，双方签署了正式协议，aimee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下了。
    还得想办法继续卖货呀。aimee让同事们一起集思广益，这几天来，大家陆陆续续出了很多点子，但都不可行，perry、carl和harry，都留意到了老板这些天每天除了和他们一起忙业务，还早出晚归：“不行，不能让老板一个人忙，我们总得想点办法。”carl说。
    “我真是笨，怎么一点办法都没有呢？”harry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好好读书。
    “carl，你是大学生，又最能干，你再好好想想！”perry催促着carl。
    “我们就这么坐在办公室里，肯定是想不出什么办法的，要不我们三个留一个人在办公室，另外两个人一组，轮流出去附近看看，找找灵感。”carl的提议很快被通过。
    三个人在附近走了个遍，发现哪里都没人，偌大个上海，好像突然空了城。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直是这座城市里最有特色的风景，当最鲜活最具有生气的人，突然从画面里消失，这幅画也变得有些陌生和怪异。
    转了两大圈依然一无所获的perry和carl又回到了公司楼下，在大堂遇到了一楼小邮局的老李。perry时不时到楼下去寄文件，和老李很熟。
    “老李，最近生意好吗？”perry现在逢人就问生意好不好。
    “好什么呀？都没有人的。”老李直叹气。
    “瞧瞧，我们这邮局，本来是大锅饭吃得稳、吃得香，现在也被逼得网点搞承包了，我得多想办法赚钱啊！”老李顺手递过来两张宣传单：“来来来，给你们俩也看看，帮别人在写字楼发传单的事情，我以前不干的，现在没办法嘞，是生意就接啊！”
    perry和carl接过宣传单，无奈地上楼，看到aimee已经回到了办公室。他们把宣传单放在桌子上，向aimee说了老李也被迫承包的事。aimee拿起宣传单，认真地看着，突然问perry：“你能把老李马上请到我们公司来谈谈吗？”carl先回过神来：“当然可以、当然可以！”立刻拉上perry就往外跑。
    aimee仔仔细细地问了老李他现在手上有什么资源。原来，老李居然有虹桥开发区附近方圆五公里内几乎所有社区的收件地址。“那你可以帮我们派送dm到每家每户的邮箱吗？”aimee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没问题啊。”老李回答得很爽快。
    “dm必须装在信封里，信封上必须打印上这户人家的地址、最好还有收件人什么先生、什么小姐，能做到吗？”
    aimee不想让收到的人一眼看到是dm，直接扔掉。如果在信封里，收件人出于好奇，还是会拆开，只要拆开了，总会看一下。
    “就算不一定知道是什么先生、什么小姐，但在信封上打印地址，肯定可以。”老李很有把握。
    “那就辛苦老李，先给我们提供所有别墅区和高档小区的户数，我们马上准备开始合作。”aimee立刻和carl、penny、老李部署起后面的工作，harry也赶紧过来边听边记。
    “michael，你赶紧帮我设计制作一档六一特辑的dm，能不能在三天内交货？”aimee觉得这就是一场战斗，分秒必争。
    aimee这是找到了一个什么葫芦、打算卖什么药呢？

 第112章 名誉的光芒，其实是企业家磨难的勋章

    三天之内，六一特辑的dm从设计到交货，“对别人，不可能；对aimee，不得不！”michael回答得简单明了。
    “仗义！我一小时后把brief和文案发给你。”aimee放下电话，就开始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打，很快，邮件到了michael邮箱，michael、小筑立刻开干，当晚就确定了设计，小筑连夜交给印刷厂。印刷厂正闲得无聊，突然有了订单，立刻开印，果然，三天，全部dm到了老王的邮局。
    “哎呀，真不好意思，本来我收了你们分发的钱，这折叠、装信封，应该是我干的。”老王对围在他旁边热火朝他干活的客户说。欢众的perry、carl、harry、aimee，一点没含糊：“任务是我们共同的，早点干完、早点发出去！”
    “这是一个特殊的六一节。虽然此时此刻，作为父母的我们，在感受着无形的压力，但我们，依然要陪着宝贝们，给他们过一个幸福开怀的节日。那我们就在家里，给他们建一个小小的游乐场吧！”dm的开篇，是aimee写的这几句话，这也是她，作为一个妈妈，打算为一岁多的小伦做的事。
    dm投递出去后，全办公室的人都紧张地盯着电话机。当天下午，办公室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一个接一个，行动小组终于可以按计划出征了！harry专门负责送货安装，一天下来，忙到晚上九点多；第二天，电话更多，送货安装任务更重，carl也出马了；第三天，连仓库老孙也被借出来去送货了。虽然这都是aimee和团队之前就排好的行动方案，但真正能够完全实现，还是让大家备受鼓舞，干起活来更有劲儿了！
    通过dm，算是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不过，依然在海上漂着的那一大票货，才是问题啊！眼看着和nathan约定的投资款到账日期一天天接近，之前每天要求aimee至少见两次面汇报工作的nathan却突然没了踪影。打电话，无人接听；发邮件，无人回复；发短信，杳如黄鹤，好像这个人，根本就没在地球上存在过。aimee很自然想起了当时突然联系不上的马骏，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nathan是不是也反悔了？
    宁芫很纠结：卖公司股份这么大的事情，其实应该和白昼商量的。可是，如果卖不成，等于没卖，和他说，结果也只是找他要钱，无论他给不给、给不给得出，不都是违背了当时不告诉他的初衷吗？不和他说，如果卖出去了呢？他会不会认为我做事不和他商量？那怎样表达，能既让他知道、又不伤神呢？
    本来，夫妻之间，最应该坦诚相待，可宁芫，实在不想因为创业，把白昼全拖进来，让他无休止地操心：虽然他是我的创业导师，但我不能事无巨细、所有压力，全由他来扛。好消息，可以和他分享，这么难的事情，和他说，不是反倒让他分心，没办法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工作吗？况且，一直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的他，你怎么知道打电话和他垂头丧气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在面对工作的压力呢？
    又是凌晨，白昼的电话来了：“老婆，我刚刚回到酒店休整一下，等会儿出去和客户吃晚饭，就和你说两句，你就赶紧乖乖睡觉啊。”白昼的语气，总是那么体贴。
    “想你和儿子了。小伦有没有想爸爸？”
    “当然有啊，小伦今天还撅着个小嘴，说要爸爸给他洗澡呢。”白昼想起儿子那软软糯糯的小脸蛋，真想现在就亲一口。
    “可惜现在他已经睡了。我争取明天白天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爸爸周末就回来了。”
    “老公，我和你提起过的那个nathan，他有兴趣投资我的公司，买一部分股份。现在也是用钱的时候，我觉得可以考虑，想自己拿主意来决定这件事情，你说可以吗？”aimee终于问出了口。
    “当然可以！老婆，开公司，总是会面对各种问题，你需要做很多决策，只要你想做的事，不用问我、不用顾及我的想法，完全按自己的心意去做！”白昼知道，aimee本来就是很有主见的人，之所以支持她去创业，就是想充分释放她的能量。
    “大白白，你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做错决策吗？”aimee其实已经觉得她很有可能已经踩进了两个坑：第一个是德麦龙的大订单、第二个是nathan的投资。
    “芫宝宝，你无论做什么决定，最后都有我来和你一起面对，你不要害怕，你吃得又不多，老公完全可以养你一辈子。”隔着万水千山、横跨欧亚，宁芫依然可以感觉到白昼就在身边。
    “作为企业的决策者，不可能每个决定都绝对正确，优秀的掌舵人，不是从不遇到风浪，而是能提前了解所经区域的自然环境、提早看天气、真正面对大风大浪时，能意志坚定、及时采取行动自救。每位企业家，都是这么一次次靠实战，历练出来的。外人眼里的成功，其实是企业家背后经历的伤痛；名誉的光芒，其实是企业家磨难的勋章。”
    白昼经常会向宁芫分享他接触过的一些优秀企业家背后的创业故事，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想象不到的挑战，确实白昼刚才说的话，是最好的诠释、也是对宁芫最有力的鼓舞。
    宁芫把白昼的这番话，反复琢磨，她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被动等待，一定要再加固防护，做好预案：万一nathan的投资款的确不能按时到账，该怎么办？
    宁芫把资金按需要使用的时间和金额做了梳理：在资金量足够的情况下，就不需要向德国申请将货款整体或部分延后支付；资金量不够，那就向德国提申请。不过，和德国的合作关系，毕竟才刚刚开始，一票大单，就来个措手不及，向人家提拖款，会不会对今后的合作影响太大？虽然cordula和mr.bettag一直在说如果需要支持就和他们说，但现在毕竟还处在互信建设期，信誉比什么都重要，既然如此，还是自己想办法，按时支付货款吧。
    那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这么短的时间内要解决问题，似乎只有借钱、唯有借钱。
    长这么大，从来没找人借过钱，而且不借则已，一借，就是巨额，唉……我的人生，怎么沦落到要开口借钱的程度呢？而且，人家都说了：救急不救穷-我现在是又急又穷……真是活得够窝囊的……
    往这里一想，宁芫突然就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宁芫就赶到仓库，和同事们一起，继续搬货。他们已经非常体贴老板，不让她亲自去送货。公司就这么几个人，如果当老板的不自觉点以身作则，该干的力气活儿和大家一起干，怎么能够要求员工比你还卖力呢？
    刚刚装好车，宁芫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宁芫，宁芫，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激动的样子，好像宁芫是失而复得的宝，这人是谁呀？

 第113章 缘份，会把该相遇的人，送回你面前

    nathan当然看到了aimee的来电、邮件和短信。他当然知道离投资款到账时间越来越近。可是，商业，不就是抓住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拿到最好的条件吗？什么是最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呢？就是对对手最不利的时机–对手走投无路、跪地求饶、可以答应你一切条件、给啥签啥之日，就是你可以微笑着收割之时。
    nathan躺在海边沙滩椅上，喝着鸡尾酒，望着手机上aimee的短信，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
    此时刚刚搬完货的宁芫，正灰头土脸地接着电话。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出来，您是哪位？”宁芫对声音有一种莫名的敏感，基本上听过一两次，就能辨识出是谁，这个声音，怎么听都很耳熟，宁芫脑海里跳出了当年那位不说话人淡如菊、一说话满脸杀气的发小，但不是电信提醒，在别人说猜猜我是谁的时候，不要主动说名字吗？
    “我就不信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你对声音那么敏感的人！”对方坚定地说。
    “你不会是杜若飞吧？”宁芫听到这么说，就立刻脱口而出。
    “哎呀，我就说嘛，你肯定能听出我的声音啊！哈哈哈……”对方大笑起来。
    “若飞，你在哪里呀？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音信了！”宁芫简直要抹泪了。
    “我来了上海呀！我一听说你也在上海，就立刻到处找你的电话，终于给我挖出来了！真是对得起我媒体人的职业啊！”杜若飞比宁芫还激动。
    “见面见面、马上见面！”两个人简直都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挑了一个离彼此距离折中的餐厅，同时朝这里飞奔而去。
    在相见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有点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拥抱在一起：“真是太想念了！”
    是的，宁芫和杜若飞，是小学一年级的同班同学，宁芫读书早，比班里同学小，若飞比她大两岁，对她十分照顾，她们俩，可以说是彼此人生中的第一位闺蜜。非常神奇的是：她们都要随着父母工作地点的变动而转学，但居然三次，都又转到了同一个班！
    第一次因为转学要分开的时候，两个人依依不舍、哭得肝肠寸断；第二次转学分开时，两个人泪言相向、握手无言；第三次转学分开时，两个人嘻嘻哈哈、搂搂抱抱：“反正很快又会见面的。”可是，那次之后，居然就再也没有碰到了，两个人都后悔，居然因为相信缘分，连个通信地址都没留。
    这么多年了，当年的初中小女生，现在都已经是成熟的职业女性。
    “若飞，你可真漂亮啊！”是的，精致的妆容、得体的衣着，光鲜亮丽，餐厅里走过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她好几眼。
    “哎呀，职业需要，已经习惯了不化妆不敢出门。”若飞的眼神，都溢彩流光。
    “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是啥职业呢。”宁芫好奇地问。
    “你这么说，我就太惭愧了！说明我真是不够红啊。”若飞虽然笑嘻嘻的，但宁芫知道自己一定是情商低的毛病又发作了。
    “我就是按照当时我们约定的路走的啊！你肯定是忘了我们当年一起发过的誓。”若飞这么一说，宁芫倒是想起来了：“你是说考北广的播音专业吗？”
    “对啊！你还记得呀！小时候你可是特长生，老师们都觉得你铁定能考上的，我只是因为崇拜你，跟着凑热闹，就和你一起发誓的。没想到，我真走了这条路。对了，你在干嘛啊？”
    若飞看着面前一脸疲态、蓬头垢面、肩上背后还有不少灰尘的宁芫，实在有点吃不准她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有些同学知道你的情况，但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我今天问到你的手机号的时候，还听同学说，你一直都混得很不错，一路顺风顺水、书读得好、工作好，早早地就是外企白领了、嫁得也很好，可是，怎么看着你……”若飞省去的话，很有分寸。
    想到自己又急又穷而失眠一整晚、一大早又去仓库搬货的宁芫，做梦也没想到今天要和发小见面，她现在有点后悔当时太激动，不然，怎么都得回家换套衣服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件当工作服穿的夹克，来的路上还特意把灰拍掉了的，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没拍干净？她下意识地脱下来，才发现其它地方都有灰。
    “唉，让你看笑话了。我现在自己创业，卖玩具。”她倒是说得很坦然。
    “创业？哎呀，你可真了不起！不过，一个女孩子，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我已经觉得干我这行都够辛苦了！”若飞娇嗔的表情，和以前的英武，气质上有了很大不同，的确是女大十八变啊！现在的的确确就是地地道道的漂亮女人！
    “你北广毕业后，到了哪里工作？现在来上海，是在哪个单位呢？”宁芫很想补上与若飞分开的这么多年，漏掉的关于她的所有事情。
    “我北广毕业后，分配到了浙江的一个电视台做主持人。其实浙江还是有很多观众认识我的。”
    “不好意思啊，我平时都没怎么看过浙江台的节目。”其实宁芫是自打小伦出生后，就没怎么看过电视了，创业之后，更是没时间看。
    “没事没事，本来就不是省台，影响力有限，这也是我争取机会来上海的原因。”
    “我现在进了gms，做娱乐节目主持人。做娱乐是最热门的，可以和明星、他们的经纪人直接打交道，为今后的发展积累人脉。我都三十二了，能做这个节目，也是动了脑子的，但肯定做不久，就是过渡一下。后面我想转去做新闻主播，新闻主持人才能走得远。”若飞还是那么有头脑。
    “对了，我现在不叫杜若飞了，你知道我爸这个人，起的名字就像男孩子，还把我训练得像个男孩子。”宁芫当然知道，每次背木兰辞，背到这句“关山度若飞”，她就会特别想念这位像花木兰一样英姿飒爽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发小。
    当若飞写下现在的名字时，宁芫一下子想起来了：原来是她早就知道、怀疑，但不敢相信的那个主持人！

 第11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是蝉 螳螂 还是黄雀？

    “杜若飞这个名字不适合女艺人，我当主持人后，叫杜箬菲。”若飞在随身带着的本子上快速地写下了现在的名字。
    宁芫突然想起来，以前在优家的时候，无论是在香港，还是在内地出差，住的星级酒店，都可以收到孔雀电视台的节目，她一个人住总想有点声音，就会把电视机整晚开着，里面有时候就会出来一个杜箬菲，讲着一些不咸不淡、不疼不痒的内容，当时宁芫听到这个发音的名字、听着她的声音，莫名觉得她像儿时玩伴，但那口音，带着明显的港台腔，样子也不是很像，以为自己在瞎想呢。
    “杜箬菲？这个名字我听说过啊，你是不是在香港孔雀电视台做过一段时间节目？”
    “哎呀，还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是我。我是到孔雀台转了个圈、也等于是镶了个金边，才有机会到上海的呀。”
    “对你，我就不隐瞒了：我还偷偷整了一下，你刚才一见面，居然就一眼就认出我来了，我还在想是不是这笔钱花得太不值了！”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宁芫，等我在gms站稳了脚跟，我帮你留意一下有没有机会帮你宣传宣传。你自己做生意嘛，肯定是要借助媒体的咯。”无论多久没见面、哪怕连名字、样子、都变了，发小就是发小、闺蜜就是闺蜜，一见面，还是知无不言、想到的，立刻是怎样可以帮自己，宁芫真是太感动了！
    “请问是杜箬菲小姐吗？”两个女孩子怯生生地走过来。
    杜箬菲立刻把放在桌上的墨镜戴上了。
    “哎呀，真的是杜箬菲耶！”女孩激动地叫出声来。
    “杜小姐，能给我们签个名吗？”宁芫赶紧迎上去，替杜箬菲挡住女孩，说：“感谢你们对杜小姐的支持。要不你们把要签名的本子或纸张给我，我让她签好了给你们。”
    两位女孩还惋惜：“可惜今天没带数码相机，不然可以合影啊！”
    接着，又围上了几位，有女孩、有阿姨、有大叔。
    宁芫处理好这些围观群众的签名后，感叹：“我这才知道，我的发小是大明星！太佩服了！”
    “算了吧，你只是不想走这条路，幸亏你忘记了考北广这件事，不然，我就考不上了，哈哈……”
    “对了，宁芫，听说你已经结婚了，找的个老公还特好？有没有照片？我看看有什么人可以配得上我当年心中的小仙女。”
    宁芫把钱包里的照片拿出来，两张：一张是特意晒了一张很小尺寸的婚纱照，当时和白昼同时放在了各自的钱包里、还有一张是小伦满月时的全家福。
    “哦，天哪，同学都在传说你老公很帅，没想到比艺人还好看！你老公要不要出道啊？隐瞒一下已婚已育的残酷事实，我直接转当经纪人，签你老公吧！”杜箬菲真不愧是主持人，伶牙俐嘴。
    “那你呢，若飞，你结婚了吗？”宁芫才知道，这是个可以让若飞立刻闭嘴的问题。
    “以后再和你说吧，反正这事儿急也急不来。不过，要是有你老公这么好的资源，推荐给我啊！”
    时不时总有人围上来求签名、求合影，实在不便久留，宁芫和若飞约好了下次到宁芫家去。
    “我很有动力去你家的，看能不能把你的帅老公给挖了！”若飞还特别生动地做了个“挖”的动作。
    宁芫其实已经开始犯困了，只是整个人被发小相聚的喜悦占据，到两个人分开，打算回公司的时候，已经有些神智游离，根本没听清楚若飞说什么。在回公司的路上，打了个盹，一进办公室，又开始为钱的事发愁了。
    想来想去，这件事情，只能找姐姐商量，毕竟她在银行工作，接触的人和事都多，办法也会比较多，于是宁芫瞅准姐姐午休的时间，给她打电话。
    “你这种初创型企业，也没有什么其它银行融资方式，找个人借款，是最合适的方式了。”姐姐的结论简单直接。
    “找谁借啊？你知道我脸皮薄，长这么大，没欠过人钱，除了用父母和白昼的钱，都不敢用别人一分钱。现在这么大了，自己做生意，总不好去找妈妈借钱吧？”真是上了贼船啊！
    打工还能每个月到日子收钱，都是正现金流，当老板还得到处借钱给人发工资、付房租、付货款、各种开支，都是负现金流，早知道，创个啥业哦，舒舒服服当个旱涝保收的白领多好！
    宁芫突然有些后悔，不过只能憋在肚子里。创业虽然是白昼动员的，但也是自己心甘情愿做的决定，和谁抱怨、和谁说后悔，都像是在说白昼和我的想法不对，不行不行，绝不能砸了白昼的招牌，尤其在娘家人面前，半个字白昼的不是都不能说，再说，白昼确实是完美老公，没啥好说的。
    aimee带着carl一起，到德麦龙又去交涉过好几次，希望他们按合同约定，执行给德风的形象专架方案。谁知，张恺的态度越来越强硬，甚至直接撂下话来：“你们要是还啰啰嗦嗦，这笔订单我们就取消了！”
    不仅仅是aimee和carl，连李吉奇都很十分吃惊：“合同已经约定得非常清楚了，买断的、不可撤销的、怎么会说取消就取消呢？”李吉奇也私下找张恺，觉得这样随意违约，实在说不过去。
    “我就说你嫩，没经验吧？我们要的，是他们能老老实实按时间规定，把这些货送到我们全国各门店，装好。能做到这点就行了，管其它的事情做什么？他们有胆量自己取消订单吗？不可能吧？只要他们不敢，话语权就掌握在我们手里。我跟你说啊，进口最大的风险，就是时间拖得越长，不确定因素就越多，他们到手的订单，肯定不会跑、也舍不得跑的，只要他们把东西送到我们门店，我们采购部的任务就完成了。”
    李吉奇还是没理解老板的意思，他特别疑惑的是：我们的合同是白签的吗？签的时候那么爽，签的时候就根本不打算遵守，那我的工作，意义是什么？脚踩西瓜皮走哪儿算哪儿吗？他的这一系列问题，问得张恺脑仁疼，烦他烦的要死。
    比张恺更烦的人，当然是aimee。她还是继续找nathan，一直等到约定付款日，已经过了两天，他终于接电话了。nathan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慢悠悠地对aimee说：“想找我谈，那你就半小时内必须出现在我面前。”
    “您在哪里？”aimee的声音很淡定。
    “虹桥万豪酒店大堂，我在那里等你等到六点半，你不到，我就走了。”
    正值下班高峰时期，又是如此倾盆大雨，办公楼门口排队打的的人都绕了好几圈。
    aimee朝公交车站奔去，雨水快速地渗透了她的鞋子、裤脚……
    匆匆忙忙挤上了一辆公交车，却因为大雨，堵得一塌糊涂。车子走走停停，照这个速度，她能在半小时内赶到吗？

 第115章 被人奚落，只是对方的浅薄，不是你的过错

    雨越下越大，车上忙碌的雨刷腿都要累断了，也挡不住肆意横流的雨水，公交车司机看不清前面的道路，开得越来越慢，时不时忍不住骂上几句。不断从身边穿过的自行车，甚至马路边在雨里蹒跚而行的路人，都比公交车的速度快。
    aimee盘算着，从这里到万豪酒店，继续在车上这么耗下去，没个准；如果跑过去，时间反倒是有数的。她在车到一个站点后，赶紧挤下去，朝着酒店方向狂奔。
    当aimee出现在nathan面前时，确实是在半小时以内。
    nathan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淡定地继续抽着雪茄。aimee正准备坐下来，nathan嫌弃地瞟了她一眼说：“你就不怕你这一身湿漉漉的，弄脏了酒店的椅子吗？”aimee上下打量了一下，虽然是湿透了，但坐下来还不至于把凳子弄脏吧？
    她挑了一张木头凳子坐下，这才感觉到头发上的水沿着脸颊滴下来。她从包里掏出纸巾，边擦边对nathan说：“nathan，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您了，您是出差了吗？”
    “哦，去参加了北亚的会议，然后到泰国度了个假。”nathan表层云淡风轻、里层洋洋得意地说。
    “您看到我给您发的邮件、短信了吗？”aimee不想绕圈子。
    “看到了。”nathan很肯定。
    “那您现在是改变想法了吗？”aimee直截了当。
    “是啊，当然！毕竟情况不一样了嘛，条件当然就不同了。”nathan抽了一口雪茄。
    “情况怎样不一样了？条件有什么不同呢？”aimee还是想听一听他的想法。
    “现在，货马上就要到港了，你马上就要这么多钱等着付出去，对不对？你说了，25号前钱一定得到账的，今天28号了。”看来记得很清楚啊，并不是忘记了，那就是故意的咯。
    “您记忆力真好！”aimee客气了一下。
    “那是，我对于尤其是对我有利的事情，记得特别清楚。既然如此，钱我可以继续投。”nathan顿了顿。
    “不过呢，现在我投一百万，就不是买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咯，现在必须百分之百，你公司的股份全部归我，这叫全资收购，懂吗？”nathan的笑容俨然已经是胜利者。
    “全资收购，那您的意思，是让我替您打工吗？”aimee镇定地问。
    “是啊，这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结果吗？”nathan比划了一下，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好的机会。
    “nathan，其实根据我们的合同，您在约定日期前，投资款不到账，我们的合同就已经作废了。我可以不来和您谈的，但我这个人，就是怎么着，都要把话说清楚，我不喜欢不明不白、不了了之。我希望每件事情无论做不做得成，都知道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或是做得不够好，能有个机会知道真相。”aimee说这番话时，已经彻底死了心，不会再和nathan有任何合作。可是，他曾经是嘴上那么反复念叨要感恩、要报恩的人，怎么会突然态度如此急转？
    “真相吗？真相就是，在商场上，只有利益，没有友谊。我和你当朋友是一回事，做生意又是另一回事。既然我是做投资，找最好的时机以最低成本买进，是我的策略。你把什么底牌都亮给我了，让我知道你在什么时间最需要这笔钱，我当然可以把握对我最有利的时机，有什么问题吗？”
    nathan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客气、甚至谦卑，而是目光犀利、语气强硬，你以为你家院子外面总是走来走去的那只对着你摇头摆尾温顺无比的猫，突然变成了体型巨大、张牙舞爪的老虎–其实，他根本就是一只老虎，是你自己不会看，以为他是猫。
    “那我明白了。谢谢您告诉我您最真实的想法。那我就告辞了。”aimee没有nathan期待中的惊慌、恐惧、气愤、崩溃，居然那么平静！
    “告辞？你这是打算走了吗？不谈了吗？”这下轮到nathan吃惊了。
    “是啊，合同早就失效了，我也知道了您的想法。我们不会合作，所以谢谢，我走了。”aimee起身，拿纸巾擦拭着椅子上的水痕。
    “你不需要钱了吗？没有我的钱，你的公司能开得下去吗？”nathan有些着急了。
    “你在这里说几句硬气话容易，回去不一样还得为钱发愁吗？我现在给你的条件很优厚了，你这么快就不用再为公司操心，老老实实打份工，有什么不好？”nathan又生气、又不解。
    优厚？一百万，买断公司全部股权，这一百万还不是买股份的钱，还得拿来付货款，付完之后，流动资金又没有了，还得aimee去想办法继续经营。而且，如果要打工，为什么要给nathan打工呢？aimee更不解-但她不想再和nathan理论，话不投机半句多。
    nathan见aimee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擦凳子，更生气了，像诅咒似地：“你不和我合作，你的公司一定会马上倒闭的，你根本干不下去的！”
    aimee擦干了凳子，直起身，一字一句、小声但有力地说：“谢谢您的提醒。经历这个过程，您让我看明白了：不和您合作，我的公司一定会更好！”然后，aimee转身离开了。
    从酒店出来，雨还在继续下，aimee挺直脊背，一步步向前走着，突然，一辆白色奥迪从她身边快速开过，把她本来就没干的衣服，溅得更湿了。车子在她前方呈四十五度角停了下来，车窗下来，原来是nathan。他上下打量着aimee，摇着头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只落汤鸡、丧家犬！真没想到，以前在优家威风八面的aimee，现在成了这个模样！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放着那么好的工作不做、那么高的平台不要，混成这个窝囊相，我都替你感到可耻、可悲！”然后，他车窗升起，扬长而去，又溅了aimee一身水。
    aimee走在雨里，分不清顺着脸颊流下来的，究竟是雨水、汗水、还是泪水……
    短短几天之内，发小杜箬菲那同情的目光、从前乙方nathan这鄙视的眼神，都在告诉她：你现在在他们眼里，活得有多失败！从小到大，很多人，包括父母，都说宁芫很要强，但她知道：我要的强，不是和别人比，而是自问有没有尽全力。如果明知道还可以做得更好，为什么不去尝试、不去努力？那今天，nathan都用了“窝囊、可耻、可悲”这样的词来形容我，我真的有这么差吗？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第116章 爱和家人，是托起我们自信的力量

    宁芫在雨里，真是越想越窝囊：本来是谈投资，结果一分钱没拿到，还被人这么一顿冷嘲热讽、生怼硬骂，这nathan，从前对我那幅感恩戴德的样子，夸张得让我不舒服，现在居然是风光无限趾高气昂地把我骂得不舒服–也是你自己没眼光啊，他从来就不是个让你如沐春风的人，为什么还要一忍再忍地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给自己找气受呢？
    幸亏之前还留了后手，在和nathan见面前，给姐姐打电话的那次，“妹妹，你最少缺多少钱啊？”姐姐问。
    宁芫已经算过很多很多次了，脱口而出：“最少缺一百万。”
    “那你找我借吧！但你要给我打个借条，一定要还的啊。本来民间借贷，收你个月息百分之一也是很合理的，看在你是我亲妹、我也从来没做过这种个人借贷业务的份上，利息呢，我就不收了。”
    “你就别客气啦，难道我忍心看着我的妹妹这么为难吗？你赚到了就还给我呗，又不是不还的，本金还是一定要还给我的啊！”
    “这样吧，姐，我再等等那位投资人，三天之后就到期了，如果到时候，他的投资款还是不过来，你就立刻把钱借给我，好吗？”有了姐姐提供的最后保障，aimee就更敢放手和nathan交流了
    “姐，幸亏有你救我！”aimee把今天nathan说她的话告诉了姐姐，心里十分憋屈。
    “你别搭理他。他说话这么刻薄，这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你把账号告诉我，我给你把钱打过来。不过，借条就别寄了。你姐夫批评我了：给自己妹妹，还要她打借条、还要和她说算利息的事。”
    不过宁芫当然要把借条寄给姐姐，而且，一定要尽快想办法变现还钱啊！
    张恺万万没想到，aimee就是死扛着：不按合同里约定的条件，就是不供货。这下子，不仅仅没有把德风的货弄到手，李吉奇那个大嘴巴、十万个为什么，还到处问这问那，很快，整个采购部都知道张恺使诈骗供应商了，总经理气得暴跳如雷，但也没办法完全执行之前签署的合同，来来回回扯了很久，德麦龙采购了一些、德风赞助了一些，陆陆续续变了一些现。
    正在aimee为这些事情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bettag老先生发过两次传真，邀请aimee去德国和他见面。aimee觉得自己还什么成绩都没有，现在就去和他们见面，说什么都像空谈，于是回复说，想等做了一年后，再去德国向他们汇报工作。
    突然有一天，cordula发来邮件，说老先生因病，去世了。aimee坐在办公桌前，望着桌子上装过饼干的铁盒子，眼泪扑簌。她完全没有料到，一直以为的“以后”、“有一天”、“一年后”，在人生中，也许都会成为不可能，她好后悔，为什么不答应老先生，当时就赶紧去德国看看他呢？
    “大白白，我真的好后悔！”宁芫抱着白昼，哭得很伤心。
    “我要向你坦白：我之前卖公司股份没卖成，后来向姐姐借了一百万，才度过危机。从法律角度，债务得夫妻共同承担，我背着你找姐姐借了这么大一笔钱，实在是对不起！我已经在还了，每个月都在还，欠着姐姐的钱，我觉都睡不好。我不想让人生有什么遗憾，爸爸走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把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当人生的最后一天，把和每个人的每一次相处，都当此生最后一次相处，这样，就不会计较、这样，才不会后悔、这样，才能坦荡。”
    白昼虽然从宁芫这段话里，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但他只是紧紧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对她说：“我知道芫宝宝受累了，你怎么可以一个人面对这么大的压力呢？你应该告诉我的。”
    无论在外面有多沮丧、多委屈，只要有白昼的拥抱，宁芫就会立刻变得自信起来，她抬起头，望着白昼，眼里还带着泪，问白昼：“大白白，你最爱谁？”
    “当然最爱你！”白昼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是不是落汤鸡、丧家犬、很窝囊、很可耻、很可悲？”
    “你是我白昼的老婆、我最珍贵的宝贝！你不用理会那些人的胡言乱语，关于你的一切，以我的评价为准！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完美的！”
    “嗯，就是嘛，白昼眼光这么好，怎么会找个差的人当老婆呢？”宁芫趴在白昼胸口，闭上眼睛，美美地、甜甜地笑了。
    白昼感到很奇怪的是：他和姐夫陈炯经常见面，为什么姐夫提都没提过姐姐借钱给宁芫的事呢？
    陈炯在国内一家证券公司投行部工作，他们俩的工作性质其实很相似，只是一个在国资、一个在外资。他们经常约在深圳见面，交流切磋、喝酒谈心，当宁芫有一天问白昼他最好的朋友是谁，他马上回答：“当然是你！”
    宁芫笑着说：“除我之外。”
    白昼说：“姐夫。”
    宁芫觉得十分奇怪：“我以为是顾大哥呢。你和姐夫都不怎么见面的吧？什么时候成了最好的朋友啦？”
    白昼说：“顾大哥是我的恩人，我对他永远充满感激。姐夫才是朋友，平等相待、肝胆相照的朋友。我在香港、他在深圳，我们各方面的经历都很相似，我们就经常约在深圳见面聊天。”
    宁芫问过姐姐，姐姐居然也不知道他们俩经常见面的事，她也问了陈炯同样的问题：“你最好的朋友是谁？”除了那个标准答案：“是你”之外，居然也是白昼！姐妹俩都惊呆了：这俩男人，居然背着我们姐妹单线联系，还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还一声不吱。看来果然是女人与女人的关系，是由点可以成面、男人与男人之间，永远只有点和线。
    白昼给姐姐打电话，说要把钱还给她，姐姐笑着说：“你千万不要这么做，你知道我妹妹自尊心很强，她既然不找你要，就有她的想法；她好不容易接受我的帮助，你就让她享受一下有姐姐的好。这件事情就不要弄得更复杂了，等她还给我吧，我妹这么能干，一定会很快还清的。再说了，她要是实在还不上，靠你养的时候，我不是还可以找你嘛，哈哈……”
    白昼也问了陈炯知不知道宁芫找宁蓉借钱的事情。“当然知道啊，宁蓉告诉我了，我觉得就应该借的。”陈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你怎么提都没和我提呢？”白昼很好奇。

 第117章 外国人 中国人，自己发明创造才是真的能！

    陈炯在电话里笑呵呵地对白昼说：““哦，这有什么好提的，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我老婆那么聪明，她无论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
    “我以为我已经算是很会夸老婆的了，看到你，我就觉得真是学无止境啊！”白昼在宁芫这个大家庭里，随时感受到浓浓的亲情和亲人之间真诚但毫无压力的关爱，这是他在原生家庭里没有感受过的，尽管妈妈和妹妹都很爱他、他也很爱她们，但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场。他真正体会到了：婚姻，是两个家庭的融合，当你被更多的爱包围，自己也会更加充满力量。
    非典过后，人们似乎更加珍惜一起外出的日子，更大商场、购物中心热闹了起来。习惯了没什么人的服务人员，都突然忙得手忙脚乱，aimee几家店铺的生意开始好转，甚至红火起来。第一家专卖店，因为离公司最近，经常有想了解德风的客户，会直接就到店里去看。
    aimee接到老夏的电话，说他就在宁总的店里，想见个面。宁芫对这位当时买了好几件德风样品，发誓要仿造出来的老夏，印象很深刻。老夏在店里转来转去，摸摸这件、看看那件，不停地感慨：“确实做得好，德国人的东西确实没得说！”他看到宁芫进来，立刻热情地迎上去握手：“宁小姐啊，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老夏，哦，应该叫您夏老板啊。”宁芫客客气气地招呼。
    “叫我老夏就行了！我这老板，也是刚起步。”老夏挥挥手。
    “宁小姐，我是来找你商量个事的。”老夏很认真。
    “您说，我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宁芫向来能帮的一定会帮。
    “这样啊，我不是想模仿德国人的那个学步车吗？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琢磨怎么弄，在我们当地找了好多人来一起看。现在我终于有个眉目了，就是要投模具。我这套模具投下去，要两百多万，我心里没底啊，这么多钱。我呢，就想来和宁小姐商量商量：你能不能帮我卖呢？你要是帮我卖，我就去投模具。你到时候真的假的混在一起卖，谁分得清楚嘛？再说了，我在中国生产的，肯定比在德国生产的便宜呀！”
    宁芫知道，这个老夏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不理解知识产权的定义。宁芫又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为什么不能这么做、这么做是犯法的等等。老夏却生气了：“宁小姐，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帮德国人说话吗？你宁可替外国人卖东西，也不帮我们中国人卖东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像老夏这么想的人，还真不少。比如有一家做儿童游乐设备的工厂，请宁芫去参观，整个厂里，都是他们老板打着可以给国外品牌做oem的名义，把他们的模具弄过来之后，想法设法扣下来不还了，然后不停生产盗版。样品间里，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猛一看以为是国际品牌，实际上贴着个他们自己logo的产品。宁芫居然看到了德风的野餐桌椅，已经被仿制出来，在他们样品间陈列上了。
    “宁小姐，这套桌椅就是按照你们德风的模仿的，为了显得比你们的划算，我还特意把桌面做大了一圈。你看看，像吧？”老板笑得很骄傲。
    “程老板，你以为你是在卖pizza呢，还把桌面做大一圈。”
    老夏也好、程老板也好，他们并不是明知犯法而故意为之，他们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不犯法，甚至认为我看得起你，才模仿你。宁芫也不放弃和他们的沟通，总是想方设法变化角度地启发他们，该怎样正确理解制造业、怎样真正去开发带着自己智慧的知识产权。
    和老夏一起在展位上站了很多次、很久的小包，也出现在宁芫的专卖店。他手里拿着一件看上去像个工业零件的东西，来找宁小姐，怯生生地说：“宁小姐，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我自己弄的这个玩具，行不行？”宁芫仔细看过后，问小包：“这个是你自己做的吗？”小包害羞地笑着点点头。
    “我从小跟着我叔叔学做模具，喜欢鼓捣这些东西。这个是我自己想做的一辆玩具车，我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宁小姐你帮我看看吧！”
    这团钢乎乎的东西，实在不能叫玩具车，只能说是个拼起来的动力装置。但是，这种不需要电池就可以自己移动的原理，是非常环保、而且好玩的。
    “小包，你非常有想法，这个构思非常好！你现在做的这款，不能叫产品，只能叫整辆车的发动机。但有了这个最重要的内核，其它问题都容易解决。来，我给你说说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宁芫一条条告诉小包，要怎样改进，说完不放心，还拿张纸全部记下来，给小包带回去。
    小包感动极了：“宁小姐，我没读过什么书，我觉得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真是太了不起了！你放心，你说的事情，我全部会一一落实！”果然，没过多久，小包又来了，居然把宁芫说的问题，一一对照着逐个改进，他手里拿着的那张宁芫写的清单，都已经被揉得破破烂烂了，上面还有许多勾勾画画。
    “小包，这次你拿过来的样品，已经可以被称为玩具了。真是太了不起了！”
    “接下来，你要做着几件事情：第一，继续优化产品，我会给你列细节；第二，你要赶紧注册一个商标，给你的产品起个名字，以后你要靠品牌竞争，要把自己的品牌做成名牌；第三，你要赶紧申请专利保护，这个产品肯定会火的，一旦火了，立刻会有无数盗版，你申请了专利、有了自己的商标，在今后打假的时候，就有依据了。”宁芫又给小包开了几张方子，小包又如获至宝地拿着这几张纸，提着他的样品，坐长途车回了浙江。
    宁芫投入了这么多心血，去支持小包的原创设计与研发，会不会是白辛苦？

 第118章 创新者，最需要是理解 信任和支持

    小包再一次来的时候，样品已经很漂亮了！果然还贴了有商标、专利的贴纸。
    宁芫对他说：“接下来，你要花点时间，好好想想，怎样向消费者介绍你的品牌，比如为什么你会创立这个牌子、背后有什么初心？必要时，上模特照，比如你是为了给儿子做一辆他喜欢的、没有电却能自己动的玩具车，那可以用你儿子做小模特呀，你去讲述一个爸爸的情怀，多好！”
    “另外，你投产后，回去给我发几台你的成品过来。虽然我的玩具店从来不卖德风之外的玩具，但你花了这么多心血原创的品牌，我一定要支持你！那我就为你破例：放在我们这里卖吧！”
    “你回去后，拿着你的样品，到义乌批发市场找批发商，和他们介绍你的品牌、专利，告诉他们你品牌的产品，在上海最顶级的百货店卖一百九十八元一台，而你直接批发给他们，只卖九十八，让他们有足够的毛利，这样我帮你在上海高端渠道做形象、树品牌，你自己到批发市场跑量，我们一起配合。”
    小包最强的能力，就是执行力，只要宁芫能想到的、给他写下来的，他都完全不走样地逐一做到位。很快，他宝贝儿子当模特的海报四处可见，他的贝乐牌嘀嘀车像着了火，势不可挡，火到小包自己都不敢相信，实在忙不过来了，在银行上班的老婆赶紧辞职回来帮他，很快买了地、盖了厂房。
    和小包的大众化线路不同，德风的产品很小众、很高端，想要卖得好，必须靠自建渠道。宁芫只要手头稍微有点钱，就多开一家店。
    aimee收到cordula的邮件：bettag老先生的大儿子klaus在老臣子们的劝说下，接管了德风。老先生在去世前，对klaus交代一定要支持中国的aimee，把中国市场做好。klaus上任后，出的第一趟差，就是来上海看aimee的公司。
    在走访市场、综合考察后，他提出要和aimee建一家合资公司，aimee坦诚地告诉他：“很感谢您的欣赏。但我的公司，运作还不到一年，基础太薄弱，规模太小，等公司再长大一些、到了一定规模，我们再合资吧。”klaus看aimee很为难，没有勉强，走之前，对aimee说：“我也不知道做什么，能帮助你，那我就送给你一个集装箱吧！”
    果然，他回到德国后，就发来了一个四十尺高柜集装箱的货。德风的产品货值很高，收到这么多白送的货品，等于收到了钱，之前不敢参加的活动、不敢做的赞助，现在都有底气了！
    德风在联百方东商厦开出形象专柜后，非典一过，成效凸显，采购部经理方华一下子看到了机会。她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继续走老路，没有人会要求她创新。但她是个喜欢挑战和尝试的人，不然，她就不会成为第一个去德风专卖店参观、第一个同意德风来开形象专柜的百货采购。
    她立刻着手在儿童区进行全面改造，由方东商厦出方案，整体设计，全部变成品牌形象专柜的形式。她认认真真地请专业人士对场地做了重新规划，每个品牌的分割区都做好了，然后交代张健：要逐一通知各厂家，按区认领、分摊费用。
    张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认为应该没什么问题，反正我们百货店在这些厂家面前向来说一，他们不敢说二，他也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开始装修的时候，各品牌都要暂停营业几天，大家知道明确的时间表，也都很配合。
    等到通知各品牌重新上架时，大家都被这精美的装修震撼了：方东真是有魄力啊！自己出钱帮我们装得这么漂亮，形象这么好！顿时成了各大玩具公司来看市场的必到之地，方华经理在很短的时间，见过了各大玩具公司的低中高层，大家围着她盛赞，自豪的光芒在她和张健身上闪耀。
    然后……负责装修的供应商来找方经理催款了……
    方经理觉得很奇怪：“装修款还没付吗？”
    财务响亮地回答：“哪里来的钱付啊？不是说好了你们自己找厂家分摊承担的吗？现在还一家的钱都没收到过呢！”
    方经理立刻把张健叫过来：“怎么回事啊？没有一家厂家打装修款过来？”
    张健吓得赶紧挨家挨户打电话，结果，所有的人都对着他喊：“什么时候说过要我们付装修款的啊？早知道这么贵，我们肯定不会同意啊！”大家都觉得他这种先斩后奏毫无道理，直接撂了他的电话。
    张健知道惹事儿了，赶紧把当时每家每户的装修图纸，一一传真给对接的销售，在图纸上，手写了分摊金额和付款账户信息。结果每家收到的人，都打电话劈头劈脑骂他，表示坚决不付款，你们爱咋咋地。
    张健哭丧着脸对方经理说：“经理，我真的尽力了，就是收不到钱，个个都不肯给。”
    方华气坏了：“那你发文，通知他们如果不付款，限期撤柜！”
    于是，张健发了一封措辞十分强硬的文件，要求各厂家必须在收到传真后的当天之内付款，否则撤柜。
    这下可不得了了，销售们赶紧给上一级老板们反映情况，上司们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还有这样做生意的？事先不沟通费用，现在突然强行摊派，还威胁撤柜，有没有一点商业常识和基本规则啊？”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不会亲自对着方东的人吼，都是窝里横、对着自己的销售员吼，被吼晕了的销售员，回过头来对着张健一顿吼。捅了这么大篓子的张健，本来就已经在崩溃边缘，接连接了几个电话后，一个大男孩，直接在办公室里痛哭流涕，边哭还边喊：“张国荣啊……我现在终于知道张国荣为什么要跳楼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这下可把方华吓坏了！再逼他，在徐家汇黄金地段，来个爆炸新闻，这可受不了。她想想就窝火：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个张健，怎么会弄成了这个样子？
    她拿起各品牌联络人清单，对着经理级的人，挨个打了一遍，可任凭她怎样强调商场规则、对品牌的好处，人家的态度都是：这是你们商场的事、不关我的事！你们自己花的钱，凭什么让我们买单！方华气得牙疼：这些人，带着老板们过来看市场的时候，个个人模狗样的，说得天花乱坠，想着办法证明和我熟、关系好，现在怎么全翻了脸？
    她能理解为什么张健会哭了，现在，连续听了这么多个汽油桶式的电话，她也想哭了。
    可是，装修款，还是得付的呀，总不能为了公家的事，把自己搞得这么被动吧？
    心灰意冷，也无济于事啊，还是得想办法。她把名单拿起来，一个个点下来，突然看到了一个名字，她的眼睛亮了，赶紧拨通了这个号码……

 第119章 互帮互助，彼此衬托 彼此成就

    danny自从认识了白昼后，感觉真是开了天眼。他虽然没有背景，但就是这种一路靠智商碾压无数人获得的成功，让他分外自信。在过去优家的一帮同事中，他确实很欣赏和佩服aimee，只可惜她的性别局限，再厉害，也难成大器。但作为女人的她，体现本事的另一个标志，就是找了个这样的老公–“卓尔不凡”–虽然danny是个理科生，但他认为这个词，最贴切地形容了白昼。
    他向白昼请教了很多关于资本市场的知识，白昼也很有耐心地和他分享。在白昼看来，这位danny特别聪明、反应极快、一点就通。虽然danny认为是他在向白昼索取知识，但在白昼看来，danny在瞬间捕获的点，也给了他新的思路和灵感。
    danny家住浦东、白昼也在浦东上班，danny不去外地的时候，总是很主动地打电话给白昼，只要知道他在上海公司，就赶紧直接跑到他楼下咖啡厅坐好，再发短信告诉白昼他在楼下等。danny知道，对白昼这么忙碌、每一分钟的收益都可以算得出来的人，强行拦截，是唯一多接近他的方式。
    当然，想找他，也可以通过他的老婆。看得出白昼十分在意aimee。danny想着他在优家的时候，可没少给aimee挖坑，而且她也知道，所以在和白昼相处的时候，他很担心白昼会不会对他有所顾忌。和这么睿智的人打交道，不能玩游戏、耍心计，于是他十分坦诚地把他对aimee做过的算计，都告诉了白昼，强调自己其实非常欣赏aimee，并不想这么对她、只是职场自保的需要，他相信aimee的智慧，足以每次都跨过去，所以分寸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我相信我和aimee在工作中，有这种默契。”他有点庆幸确实曾经和aimee主动坦白为hanson出谋划策。
    白昼未置可否，淡淡地笑着说：“都是过去的事情，她不会放在心上。她很支持我和你多交流呢。”是的，aimee确实支持白昼和danny多聊，她对danny的评价是“枭雄”，虽然有一股子邪气，但确实是个人才，我们看他发光的那面，也会被照亮。
    比如，danny现在重点研究和突破的，是怎样帮助国内企业上市，从中盈利。sm这样的外资投行也好、陈炯的中资投行也罢，在当前的环境下，要找到合适的客户，也不是很容易，毕竟很多国内公司，既没有这个知识面、也没有这个意识，而danny，有本事很快让这些企业的老板，从财务管理角度，信服他的专业、听从他的建议，甚至奉他为起死回生的神人、雪中送炭的财神。
    白昼还介绍了danny和陈炯认识，他们仨经常一起讨论。danny打算根据企业性质不同，向白昼和陈炯分别推送客户。danny的目标，是在他手上，一定要至少推出三家上市公司。当他得知陈炯是aimee的姐夫，感叹幸亏以前不但没有和她闹掰，还相处得轻松随意。
    庆幸自己能很轻松和宁芫打交道的，还有方华。当她正为收不到厂家的装修款而束手无策时，突然看到了德风宁芫总经理的手机号，立刻拿起来就打：“宁总啊，我是方东商厦的方华啊。”
    “方经理您好！”宁芫对方华印象非常好：身材高挑、气质高雅、落落大方、有条有理。她还是第一个接受宁芫形象专柜的采购，宁芫对她很感激。而且，接到这个电话，宁芫就知道，一定是为了carl已经说过的装修费摊派的事情。
    “宁总啊，我给别的供应商打电话，心里都会有很大的压力，觉得和他们讲不到一起，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人会莫名地轻松下来。”方华先来了个开场白。
    她倒真不是客气，是心里话：宁芫不像别的供应商那么容易一点就着，总是会微笑着耐心地听她说，然后再和她掰开了揉碎了地细细讨论。虽然她和宁芫打交道的次数还不多，但总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可以让人安心、向上的力量。
    “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真的遇到了一件非常为难的事，想找你帮忙。”方华的语气十分诚恳，完全没有传真上的强硬和跋扈。
    “方经理您客气了。您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会配合。”宁芫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看到传真的时候，也觉得方东店大欺客，蛮横无理，可现在方经理的语气，还是挺讲道理的嘛。
    “我们这次整个儿童区装修，出发点是好的，形象好、生意就好，大家都有利、都高兴。但确实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我们自己出了问题，没有和供应商们沟通好，这个事情呢，肯定是张健没有做到位，但是呢，我也不能怪他，我是他的领导，监督不力，这也是我的错，应该由我来补。”方华很有担待。
    “我们没有和供应商沟通到位，就已经让装修费用发生了，这实在是我们的不对。之前我报给公司的方案，就是由供应商承担，现在我只能以个人名义，请宁总私人帮我这个忙，你们公司承担这个费用。这个恩情，我一定会记下来，以后想办法还给您。”
    “我都到这个年纪了，做事情，真不是为了还能升多高的职位，我只是想把该做的尽力做好、能结交几个我认可和欣赏的朋友。”方华叹了口气。
    “方经理，我理解您的想法。工作中，难免会有失误，但我们是合作伙伴、利益相关，一方不好，另一方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于公，我们重视和方东的合作；于私，我特别佩服您敢于尝试、有魄力、有担待！我非常愿意有您这样坦诚、互助的朋友。这笔款，我马上就安排支付。”
    其实，这笔钱，对宁芫来说不是必须付的，更何况金额不少。本来方百就进场没多久，现在马上又二次装修，对供应商来说是很伤的一件事。不过既然方经理的出发点好、这么改变后，业绩确实节节高升，在这个尴尬而关键的时刻，帮采购经理一把，在宁芫看来，也是顺势而为，为今后的合作奠定基础、为未来创造一种新的可能。
    方华感动极了：“宁总，本来这话我不该说的：今天我不是只打了一个给你的电话，只有你给我这样实实在在的帮助。我要重新审视我对朋友的认知。”
    “方经理，您光有我们付款，还是不行啊，您打算怎样劝服其他供应商呢？”

 第120章 更好的处事方式 -公事私办或私事公办

    方华拿起电话打给宁芫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所有的话，都是那么自然地脱口而出，说着说着，似乎成了自言自语的内心独白。她没想到，宁芫居然那么爽快地就答应了马上付，而且，还问她打算怎样劝服其他供应商。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电话我也打过一轮了，个个都怨气冲天。宁总，你这么肯帮忙，我也坦率地告诉你：现在只有你答应付款。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不过你说得对，光有你们付，当然还是不行。”方华直叹气。
    “方经理，我觉得你可以做到的！你就像给我打电话这样：直接打给他们的总经理，以交给朋友的姿态真诚地沟通，他们一定会和我一样，被你的真诚打动！我很想成为你的朋友、我也相信，我们能成为朋友！”
    宁芫的话，让方华一下子明白了之前的问题在哪里。她按照刚才和宁芫沟通的方式，重新给各大品牌总经理打了一圈电话，果然，每个人都爽快地答应了付款。
    “宁总，不不不，我不叫你宁总了啊，宁芫，你这个朋友我真是交定了！”宁芫也从方华的欣喜中，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公事公办！更好的方式，是公事私办或私事公办–公事私办，是让公司付出去的每一分钱，有了私人关系的积累；私事公办，是让本来会被人诟病的关照、有了程序上的合理。
    这些厂家的总经理们，不会只冲着方经理的个人魅力同意付款，大家想着的是，这次帮了她的忙，从此就会有方经理这位朋友，在日后的工作中，有更多因私人关系而产生的亲近和便利。
    为人处世，真是一门学问，尤其是想达到既定目标的时候–方华、宁芫，都在感叹，杜箬菲也是。
    做主持人这行，没有真正的艺人那么风光无限，但和普通人相比，多了公众人物带来的曝光率和因此产生的便利。这次想方设法调到上海gms，只是杜箬菲规划的第一步。毕竟已经三十出头了，和她一起做娱乐节目的，都是才工作两三年的，连实习生，都个个年轻漂亮、背景深厚，每次导演叫开会的时候，她和这些小妹妹小弟弟们坐在一起，实在是压力不小。
    来到gms，她才知道，原来这里的基本工资低到不可思议-居然只有几千块钱！她在浙江的时候，还不是在省台，收入都比这里高出了许多，更不要说在孔雀卫视了，即便不是当家花旦，收入也十分可观。
    现在gms明令禁止出镜主持人出去捞外快，但大家为了改善生活品质，肯定得有点其它收入来源，出场不能名正言顺，大家就靠着商业圈里的朋友私底下介绍出去接点小活儿，还得偷偷摸摸、躲躲闪闪，不是可信可靠的朋友，根本不敢接，生怕被人下了套，反手举报一把，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镜头前光鲜亮丽、私底下吃饭堂、穿着赞助商提供的顶几个月月薪的衣服，拍完赶紧脱下来，怕弄坏了赔不起，这才是主持人真实的生存状态。
    显然，这么下去，肯定不行。杜箬菲已经锁定了下一步转去做新闻主播，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竖起耳朵、睁大眼睛打探是否有机会。当她得知台里打算推出一档夜间新闻节目，把低收视率时段补上时，立刻自告奋勇：“我以前在孔雀卫视就做过类似节目，晚间新闻节目的表现方式，可以更轻松一些，让下了班、尤其是出差回到酒店的商务人员，看到这档新闻节目，感到既放松、又言之有物。”
    她在参加最重要的一场讨论时，特意提了两次父亲对她的影响。领导们都心知肚明：没有一定的社会关系，怎么可能三十二岁了，还能进来做娱乐节目主持？她既然提了父亲，那一定来头不小。领导们暗自都打听了一下她父亲究竟是谁、干嘛的，得到了三种不同答案，但每一种都不容小觑，加上这档节目只是尝试，成不成还不好说，那给谁都是试，不如就交给她吧！
    “宁芫，我要赶紧和你见面！太开心了，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我就可以做新闻节目了，比我的计划提前了很多！”
    宁芫笑了：电话里激动的箬菲，一点没有主持人的矜持，还是小时候那咋咋呼呼的样子。
    “那来我家吧！你不是说了想看看小伦和白昼吗？正好白昼刚出差回来。”
    “太好了，可以见到你那传说中的帅老公了！”箬菲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能见到照片上的白昼，居然有些紧张，虽然一张是婚纱照、一张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我这是怎么啦？那可是发小的老公，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真是罪过呀！”她拍了拍脑袋，提醒自己别胡思乱想。
    可是，在见到白昼的刹那，她感觉这个男人，完全就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象和期待的那个人，即便这个人，居然已经和另一个女人、并且是曾经最亲密的发小，有了家庭、甚至有了孩子。
    她居然感觉到心跳加速、呼吸不畅，这已经是多少年没有过的症状了！
    “不行不行，我想什么呢？他可是宁芫的老公。”她强作镇定，尽量显得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白昼吧？我可是听听好多同学夸你呢，说宁芫命好，找了个特别优秀的老公。”
    白昼却并没有握手，而是非常自然地搂上宁芫，微笑着说：“我听芫芫介绍过你了，杜小姐好！你是不认识我的同学，他们都羡慕我命好，找了个特别出色的老婆。”
    靠说话吃饭的箬菲突然接不上话了。宁芫回头亲了一下白昼的下巴：“就喜欢你这么毫无原则地夸老婆！”
    “哎呦，好啦好啦，这恩爱秀得……”箬菲的嗔怪，是真心的。
    小伦大大方方地抬头叫箬菲阿姨，箬菲赶紧蹲下来，握着小伦的手说：“不要叫阿姨，叫干妈。我可是你妈妈的第一个闺蜜呢。”宁芫也笑了：“宝贝，叫干妈。”小伦乖巧地叫了干妈，箬菲立刻眉开眼笑。
    “哎呀，真是和爸爸一模一样！宁芫，这儿子都长得和你没啥关系呢，真的是你生的吗？”

 第121章 坚定的情感，也会遇到跃跃欲试者来挑战

    方华在没有花集团一分钱的情况下，进行的改革，让整个方东商厦儿童区的营业额，比同期实现了三倍以上的增长，整个联百集团都轰动了！领导们一轮又一轮地组织参观，方华带着他们在不同的形象专柜之间穿梭。集团领导一高兴，给区领导做汇报时，提到了这个令人振奋的业绩，区领导也过来现场调研，发现整个方百，引进了不少德国品牌。
    “那你们要不要来个德国文化用品周的宣传？档次搞得高一点，比如，请领馆的人来讲讲话，我们区的商业，就有很大亮点了！”区领导marketing的意识很强，直接把活动主题给定了，联百当然得使出浑身解数来配合。所有部门动员起来，策划、组织、协调、执行，忙得个热火朝天。
    方华本来说好了等上次收装修款的事情忙完了，就约宁芫一起喝下午茶的，可实在分身乏术，这件事就一拖再拖，她只好给宁芫打电话：“宁芫啊，真是不好意思，可能只能等我们忙完最近的主题活动，我们才能见面了。”宁芫表示理解，放下电话，正好听到门铃响，阿姨把箬菲迎进来。
    小伦长得像白昼复刻，这真是所有看到他们父子俩的人都有的第一反应，连出去吃饭，餐厅的服务员都会这么说。
    “哈哈，我也和白昼说，这儿子完全就是一oem产品，一点点像我的地方都没有。不过，还真是我费了老大劲儿生的。”宁芫说这话的时候，满眼喜悦地望着小伦，还忍不住亲他圆圆的小脸蛋。
    白昼抱起小伦：“小伦和爸爸玩，妈妈她们去好好聚聚。”是的，无论白昼有多忙，只要在家，他就会放下一切，安安心心陪小伦玩半小时至一小时，并把这件事，当作日程里最重要、最固定的安排。宁芫也是。在他们俩看来，陪孩子是必须的，重质量而不是重时长，时间实在不够分配，那就要最大化地保证陪伴的效率，全身心投入。
    陪小伦的时候，他们会不断和小伦互动，互问互答、玩耍游戏，晚上睡觉前，会轮流给小伦讲故事，他们反复告诉小伦：“爸爸妈妈最爱小伦宝贝！”给他亲吻和拥抱。他们俩还会一起讨论教小伦的方式、分工协作，比如，居家静态型的活动，妈妈为主；运动户外型的活动，爸爸为主。
    白昼一直觉得他长期出差，宁芫一个人承担太多、太辛苦，虽然家里有阿姨，他只要回到家，还是会主动照顾宁芫和小伦。“阿姨是从工作的角度，我是从爱的角度，性质不同。”宁芫虽然里里外外要操心的事情多，但一直内心安定、满足；小伦虽然还很小，明显表现出特别自信、很有安全感。
    箬菲和宁芫畅叙闺蜜情的时候，一直在暗暗观察她家里的细节。这，就是她向往的家的感觉：老公、儿子、保姆、窗明几净、温馨安宁。白昼陪着儿子玩火车的样子，像油画般美好。宁芫果然如同学传说的那样，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
    “宁芫，看到你这么幸福，我真的为你高兴！”箬菲拉着宁芫的手，目光真诚。
    “嗯，是的，我也很满足，一直很感恩。”宁芫告诉箬菲：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躺在中间，一边是儿子、一边是老公，她左边看看、右边看看，这一大一小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儿，真正明白了什么是生命的完整、什么叫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宁芫，你会不会太天真了？你老公这么扎眼，一定会在外面有很多诱惑，你就不担心他被人抢走吗？”箬菲理智上知道不应该这么扫宁芫的兴、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应该是他担心我被人抢走吧？我也不差呀！哈哈……”箬菲知道，这就是宁芫，从小就是外表看起来温和柔弱、骨子里淡然笃定。
    和白昼在一起这么久，宁芫相信白昼对她的感情，她和polly一样的观点：我是独立女性，婚姻我会用心去经营、对爱人会全心去爱，可如果真是经不起风吹浪打，也不是不能承受。如果悲观一定是人生的底色，那就让自己强大到可以面对最坏的结果、把高于这个结果的好，都当作老天额外的馈赠。
    她和白昼也会时不时讨论身边故事、社会新闻，经常聊到一个人说上句、另一个人说下句，然后为彼此的默契惊叹！“你确实就是我的另一半，找到了你，我的生命才完整，每天都充满了力量；芫宝宝，我现在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会是多么可怕！”白昼和宁芫在一起后，确实变成了另一个人–比从前任何时候，走路都更加身姿挺拔、步履矫健、做起决定来更加运筹帷幄、沉着自信。
    箬菲冒出来了一个念头：“不如我试试吧！如果白昼真的能被我挖走，说明我有魅力；如果他被我挖不走，当作我帮发小做了一次测试。”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前部分让她很有负罪感、后部分让她很有正义感，显然，迅速地，正义感淹没了负罪感。
    箬菲想了想，笑盈盈地走到白昼身边：“白昼，我接下来要做一档新闻节目了，我想重点朝财经方向发展，但在这方面，我真是不大懂，你能不能教我？”
    白昼望着宁芫：“我听老婆的，老婆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的样子，不是那些小男人的猥琐懦弱，而是一本正经地打情骂俏。
    “那你就找你们公司哪位没结婚、和箬菲才华年龄各方面相当的人，来培训培训箬菲呗。”宁芫钻到白昼身边，眼神里充满了撒娇。
    “还是我老婆聪明，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我好好想想，想好了向老婆汇报！”白昼还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宁芫的鼻子。
    “哎呀，我的鼻子都会被你弹歪的。”宁芫把鼻子在白昼脸上蹭了蹭。
    “我老婆这天生丽质的高鼻子，不会被弹歪的，那些假鼻子才要担心呢。”白昼亲了亲宁芫高高的鼻梁。
    “爸爸，小伦也要亲。”小伦高高昂起头，把鼻子递到白昼面前。白昼赶紧轻轻亲上去。
    “小伦也要妈妈亲。”小伦又把鼻子递给宁芫，宁芫也赶紧亲了一把。小伦开心地呵呵笑。
    箬菲真是看不下去了。这一家人可是腻歪得没边啊！
    什么假鼻子才担心，难道白昼看出来我的鼻子是整过的吗？

 第122章 再不可能的事，都要有勇气争取

    箬菲可不是专程来看这两个人秀恩爱的：
    “哎呀，白先生，你到底是帮不帮啊？我本来还指望沾沾发小的光呢。”箬菲毕竟是专业主持人，把话题带回来的能力还是足够的。
    “老婆，帮不帮？”宁芫的身上好像有一根线，总是牵着白昼的目光。
    “老公，箬菲正打算通过新节目冲击事业高峰、找到最适合的定位，我觉得你应该帮她。你这么忙，总是飞来飞去，你看看有没有一直在上海、时间上、专业上，都更适合她的人选？帮她介绍一下吧！”
    “那行，老婆交代的任务，一定要完成！”哎呀，妈呀，又亲上了……
    箬菲真是受不了了。从宁芫家出来后，她坐在车上，没有急着开，仔细地将前前后后心理变化分析了一次：对白昼莫名其妙、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的感觉，不是她能控制的，也许，这就是缘分，没有办法。可稍微理智的人，就不应该由着这个念头生长，应该把它扼杀在萌芽状态。但是，一旦有这种念头，人就会变得扭捏、生硬，连看着宁芫都会觉得不自然。那以后，是尽量避开、连宁芫都不见了，还是真的去挖一把，替她把把关呢？
    反正现在看起来，他们俩是情投意合、情比金坚、坚不可摧的样子，不过，今天的场合，是在他们家里啊，男人嘛，在发妻面前，和在社会上，可是两张脸哦，对了，要不要试试别的场合呢？
    不过，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到宁芫，我也不能只惦记着她的老公，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呢？她想了想，打通了宁芫的手机：“宁芫啊，我刚才忘了和你说正经事。我这里还是有些主持人资源的，你做活动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推荐。虽然我年纪大了些，不适合你的活动场所，但我们栏目有些实习生，长得很好，要求也不高，挺合适的。我们台也有少儿节目，为了你，我和他们那几个主持人现在都混得很熟了，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推荐给你。”
    箬菲为宁芫，可真是用了心。按照她的性格，也不是那么愿意主动凑上去和其他主持人主动打招呼聊天的，不过，这次真是既为了帮宁芫、也为了多听八卦料为自己的发展找机会，她把自己变得特别随和、热情，帮其他主持人在饭堂占个位置、随手递张纸巾、起身时递上包、甚至随身备着几块卫生巾，用以随时供给需要的女同事、多带几包小纸巾、送给没带纸巾习惯的男同事……在这些细节之处的用心，迅速为她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和台里的主持人有了密切私交。
    宁芫几场在商场的地推活动，都请了箬菲推荐的主持人，他们都叫宁芫姐姐，对她很客气。方华也想让宁芫公司为这次德国文化用品周出主持人：“最好请个大牌的，领导们都认识的，一定要漂亮！”方华在方东德风的专柜旁叮嘱宁芫。这时候，方华的手机响了：“什么，请不动领事馆的人？”
    “唉，我说你们这么大的品牌，怎么都请不动呢？是不是没尽心啊？”方华变得焦躁起来，走到一边，在一个背弯处对着电话里的人，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后来，显然是气得挂断了电话。
    “张健，你再和其它品类的采购负责人全部联系一遍，尤其是领导叮嘱过的那几个德国大牌，采购一定要敦促他们，这次活动级别那么高，不是开玩笑的，请不来领馆代表，我们就塌台嘞！”
    张健一脸无奈地嘴上答应着，脚都没有挪一下。
    “谁有本事谁去请，这么高要求，谁做得到嘛。”他看见方华火急火燎地快步回了办公室，就嘟哝起来。
    宁芫问张健是怎么回事，张健把前因后果说了，宁芫没吱声。
    回到办公室，宁芫开始查德国领事馆的联络邮箱，给他们发了一封邮件，告诉他们：我是德风在中国的总代aimeening，我的使命就是把像德风这么有历史、有传承的品牌，介绍给中国的消费者。我想十七号下午两点，带几台我们经典的学步车过来，拜访总领事，让领事看看已经进入了中国的德风。
    没想到，很快，aimee就收到了领事馆的回信，表示欣喜于德风已经进入了中国市场，欢迎aimee过去拜访。领馆在一栋商务楼里，办公室并不大，当aimee把德风的学步车放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中国员工都被产品亮丽的外形吸引，发出惊叹，而德国雇员，则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我小时候就是骑德风学步车长大的！”连总领事都这么说，看到aimee的时候，满面笑容。
    总领事气质气场随着脸上表情可以瞬间转化：不笑的时候像公立学校教导主任、笑的时候像对面邻居慈祥阿姨。aimee回答了她的一些寒暄提问后，开始直奔主题：邀请她参加联百方东的德国文化用品周。她马上就说：“已经有人来找过我们了，不行不行，这样的商业活动，我们肯定不会参加。”
    “我非常理解，是的，商业活动肯定不适合领事去站台背书。”aimee的这句话，让总领事放松了。
    “我想请教您：德风，是不是德国的骄傲？”aimee的眼神诚恳而好奇。
    “当然是，德风和奔驰、宝马一样，都是德国的骄傲！”总领事十分肯定。
    “那玩具行业，是不是德国的骄傲呢？”aimee继续请教。
    “当然是！”总领事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惜，这些，我们中国的商业人士、消费者，都不知道。”aimee叹了口气。
    “领馆不需要为任何品牌做背书，只要介绍德国引以为傲的行业，让更多中国人了解德国、向往德国。”
    “联百是中国最大的商业零售集团之一，这次活动，他们特意请了区领导过来，推广德国文化，他们想介绍德国优秀的行业，如果您能去，您说一句，顶得上所有品牌在一起说万句，您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呢？”
    这次见面后，aimee真挚的目光，一直在总领事面前浮现。
    第二天，aimee刚进办公室门，就接到了来自德国总领馆的电话，他们对aimee说了什么呢？

 第123章 每个人心里都有想防守和想突破的线

    是的，总领事亲自参加了这场活动，亲口说了玩具行业是德国的骄傲、德风是德国的骄傲，而且是用中文发表演说。整个联百都震惊了：原来德国领先的行业，不止是汽车、机械、制药、生物，玩具也这么厉害！这个德风品牌，原来这么有来头！不过，是谁这么大本事，能把这么厉害的人物都请过来？
    宁芫却只是和总领事打了招呼后，就站在远处，协助方东的人督导协调现场。
    为了支持宁芫，杜箬菲替她请来了最大牌的娱乐节目主持人来串起全场，宁芫请来都银艺校小朋友们表演，舞台背景就是德风的产品，中国孩子们天真欢快的笑容，让总领事心潮澎湃、感动不已。
    区领导、联百集团领导，和总领事在台上合影、台下交流，都对这次活动能组织得如此清新脱俗很满意。方华全程都在接受领导们的握手和赞许，笑得脸都僵了。整个方东举行的德国文化用品周，本来没有把儿童作为来自德国的主打，区领导最初提出请德国领馆的时候，联百方东的领导心里涌现的也是那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德国大牌，他们万万没想到，在关键时刻，是方华这个儿童品类采购经理救了场、为联百争了光！
    领导们看的是领事，嘉宾、消费者、甚至方东的员工们，最激动的是看到了最大牌的娱乐节目主持人！他们开心地尖叫，宁芫一看情形不对，赶紧叫了叫商场派了两位保安，她带着carl，一直保护着主持人，直到活动结束送她回到车上，看到她安全离开，才松了口气。
    活动结束后，方华专门给宁芫打电话道谢、宁芫也专门打电话给箬菲道谢。
    “箬菲，你真是太能干了！今天现场能有这么好的气氛，主持人功不可没！全因有你啊！”aimee真是很佩服箬菲，虽然来上海的时间并不长，但不仅仅在gms、甚至在整个上海名人圈，都长袖善舞。
    她的晚间新闻节目收视率节节攀升，“要谢谢你家白先生啊，他给我介绍了好几位优秀的财经时评专家，让我的节目一下子内容充实、档次上升，我也学到了很多。我感觉自己下一步可以向财经节目转型了，这比做新闻更有持续竞争力。”
    是的，现在箬菲的节目越来越火，早已从以前边角料时段的填充节目，转为黄金时段的明星节目，电视台大门、路牌、地铁站，到处都是她的巨幅海报，打开电视机，总是可以看到她知性优雅的身影。箬菲现在出门更不方便了：即便戴着墨镜，都会被认出来，被人追着索要签名。
    台里更加重视箬菲，给她提供的资源更多，红透申城的箬菲，却想不通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想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达成目标，但就是在白昼这个人身上，却连突破口都找不到？”
    她都记不清自己约过多少次了，白昼却没有和她单独见过一次面。连约在sm上海公司的见面，明明在会议室，他都带着秘书、同事，特别正式。他和她不开半句玩笑，甚至都不提她和他太太认识，仿佛她就是刚刚从门外遇到的随便一个新客户，尊重、礼貌、没有任何亲近。甚至在她提出能不能一起在他办公室楼下喝杯咖啡，他都客气地说：“谢谢，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交流的，我们可以继续在这里谈。”
    终于逮到了一个很特殊的场合：申海集团董事长组织的申海上市答谢酒会。酒会之前，箬菲替他们主持了房地产企业高峰论坛，本来准备走的，申海董事长米未椿迎上来，对箬菲说：“杜小姐，我知道你是大忙人，给你发了请柬，你还是不愿意留下来。今晚白昼要过来参加我们的答谢会，你要不要等他一会儿，打个招呼？毕竟我们俩认识，也是他引荐的。”
    箬菲当然要留下来，不过她的理由让米董事长很感动：“米董事长，我就是再忙，也不能在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缺席啊。我留下来可不是为了白昼，而是为了见证和祝福您和申海新的起点！”
    “杜小姐，我可不可以叫你箬菲啊？”米董事长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起话来声音都大了很多。以前在一些场合远远地见到杜箬菲，会目不转睛地欣赏她的美貌，但内心会自卑，觉得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像天上的星星，只能遥望、不可亲近。直到有一天，白昼给他打电话，说杜箬菲的节目，想采访一位房地产董事长，能不能让她带着节目组过来采访他，也算是为申海做个免费宣传，米未椿怎么可以错过这样绝好的机会，赶紧答应。
    能和杜箬菲真人面对面坐在一起，他已经有晕眩和迷幻的感觉，当她长长的假睫毛之下，那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望着他的时候，他已经无法思考，连她问的什么都听不清了，更加没法回答。其实他是个很能说的人，不然走不到今时今日的成功，女人也见过不少，婚，都是一年前才离的，一儿一女都跟着前妻。自从恢复单身，就像一只被困在网里的蝴蝶，重新飞了出来，好一派：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他认为自己这辈子，无需再考虑婚姻，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随时有选择、总是不选择，就是最好的状态。可是，当他面对着这位杜箬菲时，居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她想嫁给我，我就把她娶了吧！”当然，他很快就感受到了：人家可没有要嫁给他的念头，甚至能很直接地感受到：如果她不是为了工作，连和他多聊几句的兴趣都没有。
    这杜箬菲，和他在生意场上见过其他或寻寻觅觅逢场作戏、或精明世故工于心计的女人不同：她专业、敬业、目标明确。和目标相关的事情，她可以全力以赴、但目标之外，她可以不管不顾。比如，拍完片子，她就会直接走人，连客气场面话都不愿意多说。
    米未椿有点搞不懂了：电视台主持人，好歹也是体制内的人，说话做事会相对比较有所顾忌，这杜箬菲怎么能这么有性格呢？

 第124章 不知什么时候，会被突然推上人生赛道

    aimee从方东商厦回来，刚刚进办公室的门，perry就慌慌张张地迎上来：“老板，今天真是倒霉，接连来了两个检查的。”
    “查什么？”aimee一边放下电脑包，一边看桌上的传真。
    “工商的，来查我们百货店专柜的分公司营业执照；劳动监察大队的，来查我们的用工。”perry脑子倒是很清楚。
    “那他们怎么说？”
    “工商的，要老板本人亲自带着身份证，明天去他们那里接受处罚。”
    “劳动监察大队的，给了账号，让我们直接把罚款交到这里。”
    “我们违反了什么条例、什么法规？他们有开整改单吗？”aimee一边问，一边打开电脑。
    “这……就不知道了……他们也没说。”perry确实没想到要问这个，他们来的时候，呼呼喝喝的，吓都吓死了，哪里有心情、有胆量，问这个呀！
    “那行，我明天上午去工商。劳动监察大队那里，他们不来，我们就不去交罚款，等他们下次来的时候，问清楚了再说。”aimee正交代perry，白昼的电话来了：“老婆，我今晚不回家吃饭，要去参加米未椿的申海集团上市答谢酒会。”
    “好的呀~~大白白~~，你安心工作，晚一点回家也没关系，我会照顾好小伦的。”aimee只要一听见白昼的声音，就会瞬间变成恋爱中的小女孩，不过，现在毕竟是在办公室，语气会尽量控制得正经一点。
    “芫宝宝辛苦了！大白白亲亲……”哈哈，两个人在电话里腻歪了一会儿，宁芫放下了电话，开始想明天和工商谈什么。
    而此时，听到老板米未椿望着远去的杜箬菲自言自语，办公室孙主任非常善解人意地及时补充信息：“她有资本呀，听说她父亲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们台里都不敢惹她的。”
    有才、有貌、有地位、有家世，在米未椿眼里，杜箬菲当然是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星星。自从采访后，米未椿会时不时地找借口请她吃饭，但她并不是每次都接受。他还会时不时地以出国了、出差了，正好带了点小礼物为由，再约她见面，她也并不是每次都见面。这样的若即若离，让这颗星星成了米未椿时不时想起的牵挂。
    今天，申海上市，这样的场合，绝对比当新郎官还要荣耀万倍：办个婚礼自己当主角人人都有机会、但公司上市酒会身为董事长，这可是万里挑一！如此高光时刻，他当然要让杜箬菲知道，于是郑重地邀请她来主持论坛、参加晚宴。
    她倒是很给面子，答应了来主持，但表明晚上还有其它安排，论坛结束后就得离开。没想到，此时此刻，她居然愿意留下来，这一定是被我的成功折服了！看来，上市公司董事长，确实是块硬招牌呀！
    然而，箬菲心里清楚，她就是在等着白昼出现。
    她不是没有纠结过这么做，会不会对不起宁芫、伤她的心。但她也反复思考过，想得很透彻了：这和小时候，我和宁芫两个人争第一，有什么区别呢？第一永远只有一个，不是你得、就是我得，不可能并列。那时候，学科成绩、表演，大家不用猜，肯定是宁芫拿第一，而跑步，大家也不用猜，肯定是杜若飞拿第一。现在进入到婚姻这个赛场，宁芫暂时跑到了前面，我赶上不就可以了吗？白昼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卖给了宁芫的奴隶，他要是真喜欢上了我，谁又可以拦着他呢？
    而且，根据我对宁芫的了解，她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就算她输了，只要她看到我是凭实力，她还会笑呵呵地跑过来拥抱我、祝贺我，她小时候，一直是这样的。别的女生看到我一次次拿到各种跑步比赛的第一，会气得不理我，宁芫却总是在旁边叫加油叫得最大声的、看到我第一个冲线时，欢呼雀跃比我还兴高采烈。
    从我到上海和她重聚，她也没少为我出力，帮我介绍了各行各业方方面面的人，让我站在她的人脉积累上飞速攀升。她总是在鼓励我、赞美我，是发自内心为我的成功欣喜骄傲。我没有去抢她的老公，我只是再一次站在了和她同一个赛场，沿着她本来提前跑了很久的赛道，朝着同一个终点去追赶。如果我超过她了、我赢了，怎么会是对不起她呢？
    再说了，白昼这么逃避，说明他对我是在意的，只是在用理智在克制感情罢了，毕竟，该帮我的忙，他从来没有推脱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我在上海的成长，给我帮助最多的，除了宁芫，就是白昼。该说的话，迟早都是要说的，不管以什么方式说出来，无憾，才能无悔。
    参加酒会的人很多，箬菲让同事帮她取了一套晚礼服送过来，特意换上了，她没有在会场游来荡去，她不打算认识别的人，她甚至专门躲在米未椿给她准备的vip包间里，一心一意只等着白昼出现。他今天要作为sm代表发言，会站在台上，她无论如何，都能看到他，更何况，米未椿把她安排在主桌，和白昼是同一桌。
    白昼果然来了，他一上台，原本还时不时交头接耳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是那么耀眼，哪怕他的发言非常简短，但台下经久不息的掌声，让他的光芒完全盖过了米董事长。
    “原来他就是白昼呀！果然一表人才！”
    “白昼、白昼，我见到真人了，真是比杂志上还帅！”
    “确实很有气度，做投行的，居然长得跟明星似的。”
    “你们不要只看样子，他确实很有才华，我们这个圈子里都知道他。”
    …………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箬菲心里很骄傲，为自己的眼光、也为自己的选择。
    白昼落座后，看到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旁边的人热情地和他攀谈，他微笑着回应。杜箬菲没有兴趣留意之后任何其他人的讲话，尽管身边不断有人过来和她打招呼、套近乎、合影，她的目光一直都在白昼身上。好不容易等到米未椿发动全场举杯了，她赶紧拿着酒杯走到白昼身边，低声但快速地说：“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转身就往露台走。
    白昼却没有起身，好像根本没听到，继续笑盈盈地和旁边的人说着话。
    箬菲有点尴尬了，只好又折回来，对正在和白昼说话、看上去是个企业家的人，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有点急事要和白先生交流。”对方立刻惊喜而识趣地说：“啊，杜小姐、杜小姐，不好意思啊，你们先聊、你们先聊。”
    白昼回过头来，表情特别平静：“杜小姐你好，那你说吧。”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还叫我杜小姐？你坐着、我站着，这怎么说？就不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第125章 不爱和爱一样，都没有办法讲道理

    杜箬菲显然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白昼把身边米未椿座位上的椅子拉了一下：“那你坐在这里吧，反正他一时半会不会坐在这里的。”
    唉，箬菲只好坐下。
    箬菲显然觉得这不是一个合适说她想说的那些话的场景，周围那么喧闹，还不断有人走来走去，想过来打招呼。可是，如果不说，连这个机会都不会有啊。
    她把椅子朝白昼身边拉，凑到最近的距离，白昼下意识地往后坐了一些。
    “白昼，我真的有话对你说。”箬菲决定不看氛围了，将就也好过错过。
    “我发现，你是我等待了那么多年的那个人。从第一次见到你的照片起，我就是这种感觉。“箬菲想起了见到照片上的白昼时，瞬间的窒息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想告诉你，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知道你也一定对我有感觉。”
    “爱情这样的东西，不会是单向的，尤其是我这个年龄的人，不至于像小女生一样，傻傻地单相思。我知道，你也在意我，不然你不会那么帮我。你只是念着我和宁芫的关系，不敢朝前迈出一步。”
    “你放心，我了解宁芫，她要是知道我爱的人是你，一定会理解和接受的。最差的情况，她也会接受我平等的挑战，如果她输了，她会心悦诚服地祝福我们。她是个磊落的人，不会拖泥带水、小肚鸡肠。”
    箬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到自己都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了，却发现白昼始终非常平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十分耐心的样子，等着她继续说。
    “白昼，我不知道我说了这番话，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认为我很轻贱。我也纠结了很久，说了，怕被你轻视、看不起，可是不说，我会更痛苦，害怕因为我们的不够勇敢，错失了今后的幸福，给人生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箬菲真的有点想哭了，她的样子，让本来想过来打招呼的人有点犹豫，又退了回去。
    “杜小姐，你说完了吗？”白昼的语气，还是那么客气，一点没有被表白的人应该有的感动，反倒像一位刚刚看完艺考生表演的老师，冷静到有些严厉。
    箬菲猛喝了一大口香槟，点点头。
    “杜小姐，我能理解，感觉，是很难控制的。喜欢一个人、思念一个人，都不由自主，我对宁芫，就是这样。”
    “我很谢谢你对我的认可。”
    “不过，我和你一样，非常重视和在意自己的感受，所以，我会尽情地去爱我爱的人，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
    “我帮助你，只是因为我爱宁芫，我知道她希望你好，我想让她开心、让她满意，我就会按照她的心意，去做帮你的事情。我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她开心。”
    “如果有什么地方，让你误会了，那一定是我还做得不够到位，尺度没有把握好，我以后会更加注意。”
    “在我心里，你仅仅是我妻子的发小，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宁芫一直在向我夸你，说你正直、热情、阳光、漂亮、能干，总之，都是夸你，夸到我都记住了，我也一直认为你会真心待她，不会做伤害她的事。当然，她有我，谁也别想伤害她！”
    白昼的目光，变得更加清冷，根本没有半点温度，仿佛一把冰刀，扎得箬菲的胸口生疼生疼。
    “可是，白昼，你不觉得自己亏了吗？你有什么道理拒绝我？虽然宁芫是我珍视的发小，但事实是，你老婆只是一个没有混出名堂的个体户、撑死了叫做小老板。我呢？我是走到哪里都被人羡慕赞美、光鲜亮丽的名人，我们俩在一起，才是势均力敌、优势互补，才是真正的般配啊！”几近绝望的箬菲几乎要喊出来了。
    “谁和谁真正的般配啊？”米未椿举着酒杯，脸红红地过来了。
    “杜小姐说我和我太太是真正的般配。她是我太太的发小。”白昼微笑着站了起来。
    “米董，我还有其它工作，要先告辞了。杜小姐就交给你照顾啦。再次恭喜！”箬菲还想再说点什么，白昼却已经翩然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米未椿扶着箬菲的胳膊：“箬菲，箬菲，谢谢你今天这么给面子！”然后对着一桌子人说：“你们都认识吧？现在整个上海滩最著名的主持人啦，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说的就是她，她今天可是为了我专门留下来。”大家赶紧举杯，说着各种夸赞的话，本来这些话语足以把箬菲捧到云端，可此刻的她，却觉得自己坠入了谷底。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挫败，以前的每一任男朋友，都是她随着时空的变化、个人的提升，断然舍弃，她没有办法看着那些不思进取的男人在身边碍手碍脚，她喜欢仰望，不喜欢俯视。白昼是让她充满喜悦去仰望追随的人，而身边这些觥筹交错中，面红耳赤油嘴滑舌的男人，就算有所谓世俗标准的成功，又有什么意思呢？
    米未椿捕捉到了杜箬菲的低落，他轻轻地扶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到旁边vip休息室，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默默地让人送来一杯热腾腾的龙井–这正是箬菲心头最爱的茶。
    嫩嫩的牙尖在水中缓缓地舒展开来：“无论什么难过的关，都能随着时间自然消散。”这话让箬菲心里惊了一下，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这位米董。
    其实，他看上去也挺儒雅的，书卷气很足。回想起对他的采访，他是上海郊区人，受过良好高等教育，并不是一般的暴发户，能对着一杯清透的龙井，说出如此有诗意和哲理的话，对他，并不是难事。
    米未椿知道，现在是关心杜箬菲最好的时机，不过，不着急，小火慢炖，才能熬出滋味。
    白昼回到家，刚进门，宁芫就扑上来，吊在他的脖子上，特别有成就感的样子，喜滋滋地说：“大白白，我今晚已经整理清楚了相关法律条文，明天上午去工商，我可不会被动接受被罚，一定要和他们好好探讨探讨！”
    白昼边亲边夸：“聪明聪明，我的芫芫就是聪明，就喜欢你这遇到什么，都能心平气和查资料、讲道理的样子。”
    “哈哈，那也不一定，遇到感情的事，就没办法查资料、讲道理啦！”宁芫调皮地说。
    宁芫这是知道了什么吗？白昼会告诉她杜箬菲的事情吗？

 第126章 爱，就是，在我面前，依然想念

    过了三十岁的女生，还没有男朋友，只要心态开放，没有把自己封闭起来，会是人生更好的状态，比如polly、比如杜箬菲。
    不同的是，polly是被追、箬菲是追人。polly正式确认和云正帆交往前，特意带着他到宁芫家，让他们俩给她把把关。云正帆虽然比他们仨都小那么多，但四个人聊天的时候，没有任何怯场和生疏，反倒非常有眼力劲儿地主动端茶送水、照顾身边每一个人。他说话的方式，也和他们仨明显不同，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在开玩笑，让人觉得不能当真、但细想，又很有道理，连白昼都惊诧于这位年轻人的通透。
    “既然谁都无法预测未来，那就自己去创造未来吧！”aimee鼓励polly。
    “爱情、婚姻，始终是需要经营的，王子和公主不会因为结了婚，就从此过上了一劳永逸的幸福生活，他们只是选择了-从此，共同面对。”polly觉得aimee的话特别有道理，于是，她真的选择了和云正帆在一起，并且，很快就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为了这个婚礼，云正帆把他所有的积蓄全投入了–一个不到二十四岁的大男孩，有多少，就为老婆花多少–“老婆，我不知道将来的我，有多大能力，但为了你，我会竭尽全力！”他在婚礼上的誓词，感动得polly泪水涟涟，连本来心里还是有点疙疙瘩瘩、但开明豁达的polly爸妈，都觉得这孩子挺真诚。
    “你家白昼说得对：没有嫁不出去的女孩，只有想不想嫁的女孩。”polly对aimee说。
    是的，这是白昼的观点，在他们一起讨论婚姻的时候。在白昼看来，杜箬菲也一样，她身边对她有好感、甚至在追求她的男人有好几个，但她的方向错了，钻了牛角尖，只要她转身看看，可嫁的人，就在身边，比如danny、比如米未椿，都和他说过，想追求她，他也应他们的要求，在给他们创造机会。因为她自身的闪耀，在她身边的男人，也都是交相辉映。
    白昼和宁芫，习惯了每天睡觉前，都躺在床上聊天，还经常聊得停不下来，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多话说。
    今天，白昼想和她谈谈杜箬菲的事。他说了杜箬菲向他表白，宁芫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喂，你老公被人惦记上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也一点都不生气？”白昼拧了一下她的脸。
    “哎呀，我得意都来不及呢，吃惊个啥、生气个啥呀？”宁芫真是一脸傲娇，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受宠的公主。
    “向你坦白吧：在我嫁给你的那天，我就下定决心：惦记白昼的女人太多了，以后我可能每天都会面对各种来路的小妖精，我得一路打怪升级，目标只有一个：经营好我们的婚姻。作为妻子，我得不断提升自我的竞争力和对竞争市场的管理能力。”
    “哎呦，老婆，真是一套一套的啊。”白昼简直哭笑不得。
    “对啊，当得了你白昼的老婆，就要有这样的魄力：只要我自己有魅力，就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宁芫昂着头自信地说完，突然对着白昼笑嘻嘻赖皮地说：“老公，你说说看，我有没有魅力嘛？”
    “哎哟，受不了，骨头都酥了……”白昼假装昏了过去。
    “哈哈……”宁芫对着白昼挠痒痒，让他演不下去了。
    “老公，谢谢你告诉我。你对我说了，我会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你要是哪天不告诉我了，我才觉得有问题了。”宁芫真诚地望着白昼。
    “芫宝宝，不是说了吗？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最贴心的知己。我确实在外面，会遇到一些示好的人，我早已学会怎样拒绝，不值一提的事，根本不用告诉你、不会让你费神。杜箬菲是你的发小，我知道你很重视和她的友情，她这么表达了，如果我不和你说，等你自己知道了，可能会觉得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所以我一定要和你沟通。我对她毫无想法，我爱的只有你。我们讨论后，能一起帮你想清楚，以后和她怎样相处。”
    “我并不了解她、也不想评论她，我只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白昼抱紧宁芫。
    “大白白，我当然相信你！我们的爱情，也不是一帆风顺，有过那么多痛心、甚至浪费过那么多时间，走到现在的我们，应该特别清楚自己要什么。我们是爱人、也是亲人，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再分开！”宁芫望着白昼的眼睛，突然心里很疼。
    “芫宝宝，你说的，也是我想说的。我以前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自信、也没有去相信你，自己弱、还认为你比我更弱，遇到无法面对的事情，只会手足无措、萎靡逃避。如果在骆霞诱惑我的那个晚上，我没有躲起来，而是选择勇敢地告诉你，你一定会和我在一起，坚定地相信我、支持我，对不对？可惜，我害怕极了，那时候的懦弱，让我耽误了那么多年，甚至差一点失去了你。”白昼抚摸着宁芫的头发，眼里满满的怜惜。
    “大白白，其实，到今天，我们应该感谢骆霞。她的出现，让那么年轻的你，知道了会面对怎样的诱惑；让那么年轻的我，知道了会面对怎样的威胁。好在我们那时候都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经历、体会和成长，好在命运眷顾，让我们都没有错过彼此、能一起续写成为更好的我们后，新的生活。”
    紧紧相拥的他们，突然同时发现窗外月光如洗，两个人会心地一笑，一起来到阳台。今天的月亮真是特别圆、特别高、特别亮。
    “白昼，你好，我是宁芫。你在我心中，一直都像月亮，皎洁、高远、柔和、明净、清冷、温暖。看到月亮的时候，我就会想你，在多少个夜晚，我都对着月光，想你想得泪流满面。”
    “宁芫，你好，我是白昼。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月光女神，圣洁、可爱、顽皮、宁静、冷漠、热情。看到月亮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想月光下的你，有没有想到我；在多少个夜晚，我都对着月光，想你想得心如刀割。”
    月光下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就算面对面、还是这么思念？为什么已经在一起，还是那么想互诉心迹？
    今天的我们，终于可以拥抱在一起，面对同一轮明月。
    远处天空下，飘来动人的旋律：
    我醒来睡在月光里
    下弦月让我想你
    不想醒过来谁明白
    怕眼睁开你不在
    爱人心深入海
    带我去把它找回来
    请爱我一万年用心爱
    爱是月光的礼物
    我等待天使的情书
    说你爱我
    我愿为了爱沉睡别醒来
    theworldiknowfadesawaybutyoustay
    astheearthreclaimsitsdue
    andthecyclestartsanew
    wewillstayalways
    inthelovethatwehavesharedbeforetime
    iftheyearstakeaway
    everymemorythatihave
    iwouldstillknowtheway
    thatwouldleadmebacktoyourside
    ……
    这一刻，没有明天要面对的工商处罚，只有眼前月光下的至爱。

 第127章 该来的都会来，那就该面对的，一件件面对

    “能干的老婆，没问题啊？”白昼问欢快下车的宁芫。
    “没问题！你昨晚回家前，我就已经查遍了能找到的法律条款，还专门打电话咨询了姐夫的法学博士师弟，心里有数着呢，放心吧！”宁芫的笑容总是让白昼可以闻到阳光般温暖的味道和初开桃花般的清香。
    罗兰说过的这个查那个查，都一个接一个地来了，既来之、则安之，怕是不行的、躲更不行，那就带着身份证来按流程办事吧！
    工商所不大，宁芫说是欢众公司来处理百货专柜分支机构的事情时，陆大姐立刻招手：“这里这里！”陆大姐虽然板着脸，但并没有气势汹汹，比宁芫预估的态度好多了。宁芫微笑着做了自我介绍，问陆大姐：“我毕竟是新开公司，可能很多规章制度还不熟悉，如果真有错，一定会立刻整改。我就是想知道，我们公司究竟违法了哪条法规？”陆大姐一愣，对着里面办公室高声喊：“陈科，她问违反了哪条？”
    坐在里面办公室的陈科，好奇地探出头来，看到宁芫充满求知的眼神，招招手说：“那你过来吧！我来给你好好普普法！”宁芫起身，走进了陈科的办公室。里面有四张桌子，陈科坐在第一排右边斜对着门的那张，其它三张座位上的人都不在。
    陈科拿起手边一本厚厚的书，一边翻，一边严肃地对宁芫说：“你想问你违法了哪条，是吗？”
    “是的，我毕竟刚开公司没多久，很多方面可能不了解。我知道开公司一定是要有营业执照的，开店也要办理分支机构，可我们在百货公司里开的专柜，为什么也要办分支机构呢？请教陈科：请问是哪条规定呢？”宁芫的态度，真的很虚心。
    陈科把手头的那本书，翻来翻去：“你们这些当老板的，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不懂法、不守法，合法经营，是首要任务，不知道吗？”陈科的语气，愈发严厉。
    宁芫看他把这本书已经翻了好几个来回了，就是没有定在哪一页，于是特别认真地说：“陈科，您说得特别对：当老板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懂法、守法、合法经营。我这人平时呢，实在没什么爱好，唯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法律书。”于是，宁芫开始背所有和零售相关的法律条文。陈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默默地把手上的那本书放到了一边，就那么看着宁芫，宁芫呢，也一边背，一边和陈科分析：“陈科，您看看，我们没有违反这条吧？”
    “陈科，您看，我们不属于这条吧？”
    “陈科，您看，我们也不适用于这条啊？”
    陈科终于忍不住笑了，把那本书拿起来、又放到一边，对门口喊：“陆大姐，沏杯茶，我们一起到会议室聊聊。”
    陈科带着宁芫到了里面的会议室，陆大姐把茶端进来后，陈科叫她一起坐下来，笑眯眯地指着宁芫说：“宁总虽然年轻，但真是个用心的人啊，居然对和零售相关的法律条文如数家珍。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懂法的老板，那今天，我们就不谈法律了，我和陆大姐就负责虹桥这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俩就和你交个朋友吧！”
    宁芫最喜欢听的话，就是我们交个朋友吧，以前在优家做销售的时候，几乎和所有的经销商，在确定合作的时候，他们都会说这句。
    不过，这陈科和陆大姐，真是仗义之人，从此，走过路过，都会特意绕过来和宁芫打招呼。有时候，他们有订报纸的硬性任务，宁芫也会叫上周围的企业帮帮他们，大家互帮互助，相处十分融洽。
    当然，那个劳动监察大队的人，也很快又来了。一位头发没剩下多少的老头，戴着红袖章，气势汹汹地冲进来，高喊：“你们老板呢？叫你们老板出来！”perry吓得赶紧迎上去：“您又来啦？您先坐坐，喝口茶。”
    虽然业务扩展后，欢众的办公室刚刚搬到了同楼层一间实用面积七十多平米的办公室，比之前那间大了一倍，但毕竟还是小，一眼就可以望穿了，宁芫办公的地方，也只是隔了一块带转角的屏风，老头对老板在哪里，一眼就看明白了，冲着屏风方向大喊：“让你们老板出来！赶紧付罚款！躲是躲不掉的，赶紧来交钱！”
    老头嗓门很大，喊得隔壁左右办公室的人都探出头来，一看到是戴着红袖章的这个老头，又吓得赶紧溜回去把办公室的门紧紧锁上，还有人吓得直叫：“哎呦，又来了又来了！”
    perry让老头声音小一点，老头反倒更来劲了：“你们违法了，就要交罚款！让我小声，你们不交钱，我怎么小声！”老头的态度十分嚣张。
    “您先不要吼，有话好好说。”宁芫慢慢走到老头面前。
    “你是谁？哦，你就是老板是吧？赶紧交罚款，少啰嗦！你们违了法，就别那么多废话！”老头见到老板出来，一副要速战速决的样子，嗓门更大、态度更凶。
    “首先，请出示您的证件，不然，我怎么知道您是哪里来的，是不是骗子？”
    “其次，请您说话用词准确，不要口口声声说我们违法了，您这样大呼小叫，隔壁左右都听到了。我们可以找证人，告您诬陷，破坏我们公司声誉。”
    宁芫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十分强硬，虽然身形瘦削，但犀利的眼神，盯得老头不害而栗。
    “再次，您说我们违了法，请告诉我，是哪一条、哪一款？”宁芫理直气壮的样子，让老头更加生气：“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多问题呢？你老老实实把罚款交了就行了，有什么好问的？我们是执法人员，我说你犯法了，你就是犯法了，用得着问吗？你少废话、赶紧交钱！”
    “哎呦，打劫我还可以反抗呢，凭什么你跑到我这里来说让我给钱，我就要给你啊？”宁芫也毫不客气地对着他吼了起来。
    “如果你真不是骗子，下次来记得出示证件、拿出法律条文，不然，我会让保安把你轰出去的！”宁芫边说边把老头往门口逼，老头第一次见到这么彪悍的老板，还是个女的，而且，他确实手上也没有什么证件、条文，只好一边骂一边往后退：“你别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我还是会来的，很快就来！”

 第128章 面对狭路上的一次次相逢，你只能选择“勇”

    carl、harry和penny中午吃饭时在一起商量：我们怎么做，才能让老板没那么辛苦呢？现在大事小事都是她在操心，那些查这查那的人，我们也不敢去应对，怕说错话了，反倒给老板惹更多麻烦。“penny姐，你以前不是开过公司吗？你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吧？”carl问penny。
    “我……我那时的情况不同，我又不是真正的老板，我的好朋友罗兰才是老板，这些对外打交道的事情，肯定都是老板自己来，我就只是帮忙做点简单的跟进。”
    penny不敢告诉他们：在我们老家，罗兰不知道有多吃得开，几乎所有头头脑脑的人都认识她，都会给她面子，哪里有在上海的这么多事啊。还有，不就是因为不适应上海开公司的复杂，罗兰才不想继续操心，把生活和业务重点，都放到炒房子了吗？
    carl说：“我每家店都尽量多跑，和百货公司的楼管，关系处理得再好一点，我们生意好，也是帮老板的办法。”
    harry想了很久：“我什么都不懂，可能只有去仓库和老孙一起出货、到商场送货的时候，才是我真正出力的时候。现在这些办公室内的工作，还要老板手把手教我，我可真是笨啊！”harry话音未落，carl和penny也叫了起来：“我们也是老板手把手教啊！”三个人都苦笑了。
    欢众的业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既贯穿进口全过程，又要自建渠道、推广品牌、做好进销存……每个环节都不容易，他们仨谁也没能力一脚踢，只能由老板手把手耐心地一点点教。
    harry最清楚的是：他英文水平真的只能算扫盲级别，恨不得二十六个字母音都发不准，可宁芫却培养他负责供应链，让他直接和德国负责处理订单的人对接：“这些工作非常重要，你虽然现在不会，但你听说过卖油翁的故事吧？我亦无他，唯手熟尔。你刚开始做，觉得很陌生、很吓人，时间长了，你会发现用来用去就是那么一些词汇、说来说去，就是这么一些内容。只要你想学，我会一点点教你，但你要坚持。”harry虽然有些怵，但他完全明白宁总是为了他好、教他真本事，于是很努力地跟着学。
    宁芫把他要发出和回复的每一封邮件，都替他写好，再逐字逐句地向他解释是什么意思、关键词、语法上要注意的地方，都标注出来，让他依葫芦画瓢。刚开始时是在明白每一句英文是什么意思的情况下，简单地复制黏贴，后来越来越熟了，harry也渐渐明白了每句话、每个字的真正意思，尝试着努力表达。
    harry越来越感觉到：其实老外还是挺宽容的，只要他们能看明白，通常都不会责怪他语法上的问题。渐渐地，harry越来越自信。但再怎么自信，他也不敢面对突然闯进公司，戴着红袖章呼呼喝喝的人。
    红袖章老头果然如他所说：又来了！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想一次次从他眼前逃脱的家伙、一定要把她逼到狭路相逢的程度。这次，他还带了四个人一起，威风凛凛、盛气凌人。一进门，又是大呼小叫，penny和harry赶紧迎上去斟茶倒水，让他们先坐下。
    aimee平静地走过来，轻声问：“这次证件和法规带来了吗？”老头把证件扔在桌子上、拍着证件说：“你好好看看！”aimee拿起来一看，是个贴了照片、标了姓名、身份的过塑卡，说实话，也看不出来真伪或权威程度，但好歹，上面确实有劳动监察执法大队几个字。那这个先算通过吧。
    “那请问法规呢？”aimee依然那么冷静。
    “你再好好看看！”老头又朝桌子上扔了一张两折页的印刷品。
    aimee拿起来一看，都是一些关于劳动法非常宽泛的文件，并没有看到什么情况下，要怎样处罚之类的实施细则。
    “那请问，您是根据这上面的哪一条、判定我们公司违法了哪一款、要处罚我们什么呢？”aimee的问题，把老头又惹毛了：“你违法了哪条，自己不知道吗？”
    “我就是不知道，才特意向您请教啊！您执法这么多年，肯定懂的啊，请您告诉我，我好改正和注意。”
    aimee把这张折页翻来翻去，实在没看到公司违反了什么。
    “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了，你怎么就这么多废话呢？我对你算客气的啦，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还不快认罚，还想不想开公司？”
    这态度就把aimee给惹火了：“您究竟是代表谁来处罚我的？我还是这句话：您究竟是来执法的、还是来打劫的？执法，请出示正规的处罚通知书；打劫，我完全可以反抗、甚至报警！你说话这么不严谨、不专业，算什么执法人员？”
    aimee的语气也强硬起来。
    “我执法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多事的人！我去到哪里，说你们犯法，从来没有人敢反驳，人家老板都是赶紧给钱，从来没有你这么问来问去的！你究竟懂不懂行情啊？我代表国家来处罚你，你乖乖交钱、认罚，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老头气得青筋直爆、挥着拳头，在桌子上猛敲，他带来的四个人，却没有他那么投入，一脸冷漠，好像能不能收到罚款，也不关他们的事似的。
    “哎呦，代表国家？高度还真高啊！先好好代表你们执法大队吧，请注意你的专业度、请注意你的形象！这么摔摔打打的，你当自己是带头大哥呢、还是街头混混啊？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帅很酷啊？要不要我们为你鼓掌啊？”aimee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到他这样，那些嘲讽的话就脱口而出，虽然她提醒自己不要惹他、要就事论事，但心里的潜台词，就如同一发发本能自卫的子弹，嗖嗖而出。
    冷漠脸开始偷笑，宁芫那看起来平静、但眼里全是看戏的表情，让老头羞愤恼怒：“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可是，我不会放过你！我不把你这钱收到手，就不过饶过你！走着瞧！”他狠很地拍了一把桌子，转身准备走。
    aimee却一把按住了桌子上的一件东西，天哪，她这么大的胆子？她这是要干什么？perry和harry的心都悬着了……

 第129章 有的路，该勇往直前；有的路，你得绕道而行

    perry和harry当然很想帮老板，可这阵势，他们实在不知道从哪儿帮起，只好站在门口，看老板会不会叫他们。
    “这张宣传单还是留给我吧，我好好学习学习。”aimee伸手按住了桌子上的那张宣传单，老头一把抢走了：“我只有这么一张，才不会给你呢！电视报纸广播天天普法，你自己不会去看啊！”老头气鼓鼓的。
    “我告诉你，你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了，不把你这笔款罚了，我tm还真是白干了这么多年！”老头跺着脚离开时立下的宏愿，让aimee无法忽视。这事儿得从根本上解决啊。
    老头走后的第一件事，aimee就把整个过程用书面方式梳理了一遍，整理成一篇几十字的短文。她上网查了相关部门网站、邮箱，毫不犹豫地发了投诉邮件。她的要点是：作为企业经营者，我们如果有问题，一定会虚心接受整改和处罚，但我们不会接受这种打劫、恐吓式的的执法。“我说你犯法，你就是犯法、我要你给钱、你就必须给钱”，这是上海这样的文明城市、法制社会，绝对不能理解和接受的。当然，aimee也把老头证件上的信息写到了邮件里。
    没想到，第二天，perry就接到了部门网站打来的电话，说已经收到了投诉邮件，他们也做了调查，确实是执法人员流程不规范、态度不端正，通知单位派代表，到附近的劳动监察部门，去处理这件事情。perry忐忑地问aimee：“老板，你说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他们会承认自己态度不好吗？会不会去了抓典型啊？”
    aimee笑着说：“你真是电视剧看多了吧？你就代表公司去看看，不用表态，要做什么决定，你就说要回来找老板汇报。”
    可是，perry根本等不到找老板商量，当场就做了决定：直接在处理通知上签了字。
    因为，她实在是太高兴了！处理这件事情的负责人，居然把老头交到perry面前，让老头对着perry道歉。老头态度好得不得了，让她都怀疑这面前笑容满面的老头，究竟和一直来办公室大喊大叫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负责人当着perry的面，把老头又教育了一顿，让他依法依法执法、文明执法，他一直点头称是。
    负责人问perry接不接受他的道歉，perry赶紧说：“接受、接受。”负责人让perry把接受道歉的文件上签了字后，老头亲自把她送到门口。一出大门，老头就变了脸，委屈得不得了：“我这样执法一辈子了，只差三个月就退休了，谁知道栽在你们老板手里，被弄了个处分。你们老板，真是个狠人啊！我会提醒后面接手的人，想要踏实点，就千万不要去惹你们。”
    perry回到公司，把情况告诉老板的时候，眉飞色舞，绘声绘色。carl和harry听了，都直说太解气了！
    这件事过去一段时间后，物业老钱过来串门，特意来找宁芫：“宁老板，你知道吗，你可是名声在外了，人家都说这里有一个特别喜欢讲道理的老板，互相提醒要绕路走呢。”
    aimee笑了：“我哪有那么可怕？我只是懂政策而已。”自己做生意，一定要看政策风向，改革和开放一定是大势所趋，比如，民营企业不能自营进出口，一定要通过国有专业外贸公司代理，这个做法，也迟早会改变。aimee早早就留意着这方面的变化，平棹告诉她最近国家可能很快会出台相关政策，宁芫几乎每天都上市外经委的网站去看有没有新政策出台。
    终于有一天，aimee早上九点看到了网站更新：果然，允许民营企业申请自营进出口经营权了，她立刻飞快地对照着要求准备材料，十点前冲到了隔壁外经贸委，不到下午两点，就收到了批准通过的邮件，邮件中，恭喜欢众成为第一家在新政下获得自营进出经营权的民营企业。
    当她专程去拜访国康的许嘉，感谢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助时，许嘉惊呆了：“政策不是刚出吗？你这么快就拿到资格了？”是的，整个国家好像都在进入快速通道，各方面的政策都在陆续出台，身边越来越多人开始谈论是否要自己出来创业，连以前一直嘲笑aimee、或者为她可惜的前外企同事、客户，现在也开始对她说：“aimee，你真是很勇敢，出来创业是对的！”michael叹气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偶尔会骄傲地对aimee说：“你看看，我们就是属于有先见之明的人，现在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甚至连一边帮宁芫找些宣传机会、一边觉得她做这些小生意太没前途的箬菲，都开始对她说，她准备开一档专门访问老板的财经对话节目：“创业，会逐渐成为热门话题，老板，会越来越受关注的群体、企业家，会越来越成为财经话题的主力。宁芫，你能这么早就想到出来创业，真是太有眼光了！”
    “不是我有眼光，是白昼鼓励我出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以前也想得很简单：一个女孩子，一定要有工作、要努力工作。但说实话，没有结婚，没有白昼的鼓励，我肯定不敢这么义无反顾地全心投入，去自己创业。”宁芫说这话的时候，完完全全是发自内心的感叹，可箬菲听起来，就觉得很不舒服了：“哎呀，知道你找了个好老公，用得着这么个晒法吗？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我啊？”
    “箬菲，你是不是盯上我的白昼了？”宁芫本来一直假装不知道箬菲向白昼表白的事，怕她尴尬，但看到箬菲一脸不悦，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和闺蜜挑明、说开。
    本来一直理直气壮的箬菲，在面对宁芫这么直接的询问时，突然无法昂首挺胸一脸正义地承认。她居然低下了头，有点不敢正视宁芫那虽然半开玩笑、但透着寒气的眼睛。
    “好男人么，都容易被盯上的呀，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吗？”箬菲闪躲的目光，望向了窗外，此时窗外开始飘起了细细小小的雪花，一如她潮湿、冰冷的心。

 第130章 根本不存在争斗，因为胜者已定

    自从向白昼的表白被拒绝后，箬菲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受到了很大打击。米未椿其实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真喜欢她，还是只是想征服她，但见不到她就会想念、见到她就莫名开心，这是最真实的感受。不过，毕竟也不是懵懂少年、热血青年了，作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上市公司董事长，要投入到一份感情中，和拿下一位大客户、打赢一场商战一样，当然需要策略、也要计算成本，尤其是时间成本。想来想去，他设定了一个计划：根据心理学规律，二十一天以上的重复会形成习惯、九十天重复会形成稳定的习惯，那就先排一个二十一天计划。
    于是，米未椿连续二十一天，都在早上同一时间给杜箬菲发短信问候、在晚上同一时间，打电话关心，但都是言简意赅、点到为止，既不表现得过于热情、也不表现得过于矜持，总之是一副我一直在你身边、我就在身边，但不会打扰你、你需要时，随时可以找到我的样子。
    danny也表现出了对箬菲极大的兴趣，但相较于美女，danny显然更重视利益。当赚钱的机会和与美女约会发生冲突时，danny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差开会。
    这样的风格，导致他的追求显得有一搭没一搭，缺乏诚意。而且，最要命的是尽管他有很多钱、但他对每一分要花的钱，都十分在意。迄今为止，他请箬菲吃过很多次饭，而且都是在各大高级餐厅，但给箬菲送过的唯一一件礼物，只有一罐他出差带回来的坚果，还是客户送的。
    在danny看来，他自己本来也想去环境最好的餐厅、享受各种美味珍馐，与其一个人吃多了浪费、吃少了不好点菜，还不如带着一位附加值高得秀色可餐的美女一起吃，这样一顿饭，成本分摊下来，两个人吃和一个人吃差不多，性价比高得令人心满意足。
    买贵重礼物，那就犯不着咯，万一没追上，还不能要回来，全部成了沉没成本。这么不划算的事情，岂是我danny能做的？
    尽管箬菲从小家境优渥，不会为了金钱而选择爱情，但也不会为了爱情选择毫不在乎金钱。她丝毫不怀疑danny的经济实力，毕竟她曾经为了和白昼偶遇，去过好几次danny家参加聚会，但点点滴滴的细节，让她感到和danny的生活方式、金钱观，很难合拍。在她看来，danny的示好，可以当作百无聊奈时的打发，但肯定不能成为步入婚姻的选择。
    杜箬菲身边的追求者，还远远不止这两位，可惜，他们都比不上白昼、可惜，白昼毕竟有了老婆，老婆还是眼前的这位发小，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重逢后，都以为彼此可以无话不说、但现在有话不得不说的闺蜜。
    “没错，好男人就是容易被盯上。我没和你说过我和白昼的故事。其实，我在和他交往前，就喜欢他、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我。我还来不及和他有什么进展，他就被一个当时比我强不知道多少的女人盯上了。我那时候，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去守护我的感情，他也是。我们曾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也不敢联系。”
    “后来，我们能在一起，是命运的安排、也是因为我们自己的成长。我们都已经成熟到敢于面对过去懦弱的我们、现在认清内心的我们，也有能力一起去成就将来更好的我们。今天，不管是谁来和我抢白昼，我都会告诉她：我爱这个男人，我也有能力给他幸福。我们可以自由竞争，但他不会跟你走，因为，他爱的人，是我。到头来，受伤的，只有你。与其如此，不如趁早去面对真正适合你的人。”箬菲看着此时的宁芫，知道自己判断错了：她不会退让、不会心悦诚服，她甚至都不认为存在什么争斗，因为胜者，已经是她、只能是她。
    “果然，发妻就是有威严的啊，本来我也没做啥，被你这么一说，搞得我像个小三似的。”箬菲就算感觉已经冰凉彻骨，但嘴上还是不想和宁芫闹得太尴尬：我只是想争取自己的幸福、又不是想扔掉宁芫这个朋友，既然白昼得不到，那就至少得拉回宁芫，总不能两个都丢了吧？而且，和宁芫闹掰了，可能连看到白昼的机会都没了，更加得不偿失。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偶尔能看到，也是幸福的吧？
    “你才不会当小三呢，你和我一样，都是天生发妻脸，就算搁在封建社会，也是德高望重正室款；宫斗剧里，能当皇后、还是管理能力超强、把三宫六院管得服服帖帖的那种。”宁芫也和她开起了玩笑。
    “那你是同意白昼收我当偏房吗？”箬菲真是不管不顾啊，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白昼肯定不会纳你的。如果你实在想总是看到他，那还是我给你面子：你当我的偏房吧！你又漂亮又会干活又会养家，随时侍奉我，不能和正室白昼争风吃醋，要多干活、我和白昼就靠你养着啦，多好！”aimee和箬菲开着这种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略显尴尬的玩笑，心里都明白：白昼是肯定不能碰、也夺不走的！
    而此时的白昼，正在伦敦希斯罗机场候机，终于，他可以飞回去，见到妻子和儿子了！他拨通了宁芫的手机：“芫宝宝，我已经在机场了，再过十几个小时，我就可以到家啦！”
    “嗯，亲爱的大白白，你辛苦了！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了，真的好想你！”宁芫本来想起身站在离箬菲有点距离的地方接电话，想了想，还是在座位上没动。
    “芫宝宝，我也很想你、很想你和小伦！”白昼对着手心里的全家福动情地说。
    “小伦可乖啦！你知道吗，我今天早晨上班前，他一个人坐着感慨：妈妈，我在家没事做，好无聊啊！我们是不是该给他找一家有托儿所的幼儿园，让他到外面去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啊？”这个刚刚满两岁的小人儿，可有思想啦，已经开始每个周末，都很有仪式感地组织爸爸妈妈和他一起开party，爸爸不在家，他就会在电话里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小伦想爸爸陪着我玩。”每当听见这样的话，白昼的心就会融化。
    “那我回来后，我们一起去给小伦看托儿所。芫宝宝，你最辛苦，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小伦。心疼你、爱你！”
    “好的，我们一起去看。我也好心疼你、好爱你！”两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甜蜜。箬菲看得出，他们确实是相爱。她的心一直在往下沉，如同坠入万丈深渊，直到坠地的刹那，才清醒地意识到：也许，不得不放下了。原本箬菲认为这个个体户小老板的宁芫，根本无法和现在功成名就光芒万丈的自己相比，今天她才发现，眼前的宁芫，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无条件满足她、让着她的小女孩，她开始有锋芒、有翅膀、甚至有城墙。
    宁芫的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还是一长串境外号码，这是谁打来的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131章 等待，让人生的花瓣一层层绽放

    电话，是cordula从德国打过来的。她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和aimee说，让aimee尽快来一趟德国。是什么事，重要到非得当面说不可呢？aimee也不想再问，放下电话就对箬菲说：“我得赶紧回去了，有急事要办。”
    “要我帮忙吗？”箬菲关切地问。
    “需要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放心吧，不会和你客气的。”aimee抱了箬菲一下，急匆匆往家里赶。拿好护照，赶紧上网查去哪里办签证，却发现一定得提前预约，而且预约的方式居然只有一种：打电话。按照网页上的号码打过去，半个下午了，怎么打都占线。第二天，又几乎试了一个上午，依然占线。
    这难道是个根本没可能打通的电话吗？再这么拖下去，肯定不行啊，cordula那边等着她回复什么时候能去呢。aimee想了想，给德国领事馆发了一封邮件，咨询在预约电话打不通的情况下，该怎样加急办理签证。没想到，很快，她就收到回信，邮件里有一个办公室直线电话、还给了她一位联络人的名字。她赶紧联系，接电话的就是这位吴小姐本人。说明情况后，吴小姐立刻说让aimee第二天一早就去办理。
    原来，办理德国签证的地方，在浦东，完全由另外一个机构负责：“你是推荐过来的，欢迎加入我们kha！我们对和德国有关的企业，提供会员服务，方便企业随时往返德国，进行商务交流。”到了现场，每个环节都这么用心、周到，和那个永远都打不通的预约电话，真是天渊之别。“吴小姐，我今天从进来这里，到现在，感受到了极高的效率和极专业的服务，十分德式风格。太感谢了！必须要代表我自己，好好赞扬！”吴小姐欣慰地笑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可是，说完这话的aimee，喜欢操心的毛病又犯了，还是很认真地建议吴小姐，能不能把永远占线的预约电话解决一下–既然我们做这么多的事情，都是为了促进中德交流，那第一关，是不是得最畅通才好？
    拿到签证、订机票、告诉cordula行程安排、然后……开始舍不得儿子了……
    自从小伦出生，这是宁芫第二次离开他去外地。第一次，是小伦九个多月的时候，宁芫还没开始创业，白昼妈妈特意来上海看孙子，和白鲟商量好了，可以在这里住上一个月。白昼打算去英国出差，尽管他经常去，但那次要停留一个多星期，中间正好有一个周末。
    “芫芫，要不，你让白昼带着你一起去英国放松放松吧！从小伦生下来，你们俩就没有单独出去玩过。有妈妈在这里、还有阿姨帮忙，你们不用担心，安安心心去度个假。”宁芫望着肉乎乎、粉嘟嘟、两只小手搂着妈妈脖子、小脸蛋贴在妈妈胸口的小伦，哪里舍得放下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芫芫，妈妈理解你，肯定舍不得小伦。不过，你也不能一直只陪着孩子，你就让白昼带着你出去玩一玩，花一花他那么辛苦赚来的钱。你除了要有陪孩子长大的记忆、也要有和丈夫一起走走看看的记忆啊。你和白昼结婚的时候，都忙工作，连个正经的蜜月旅行都没有，那你这次，就当补上吧！有妈妈帮你，你还犹豫什么啊，是不放心妈妈吗？妈妈一直都在帮白鲟带孩子，很有经验呢，你完全可以放心。”
    “哦，我的好婆婆，您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只能乖乖跟着您优秀的宝贝儿子出去玩啦！我要他给我背包、要他背我、要去花他挣的辛苦钱，妈妈，您心疼吗？”宁芫趴在婆婆肩上发嗲。
    “我这么辛苦把儿子养大，就是送给你，让他来照顾你的呀。他不帮你拿包、不背你、挣的钱不给你花，他想干嘛？”
    白昼回到家，看到笑成一团的老婆和老妈，一边换鞋，一边问：“这么开心啊？是不是又在一起盘算我呢？”
    “是呀，我帮你做了个决定：让你这次去伦敦，带上芫芫一起，补上你们的蜜月旅行。”
    白昼的眼睛都亮了：“妈，您真是太英明了！没想到，您就在这里住一个月，居然做了这么大一件事！真是有魄力！我的妈呀，太了不起了！”白昼欢快地飞过来，一只胳膊搂着妈妈、一只胳膊搂着老婆，一边亲了一下，妈妈脸都红了，轻轻拍了一下他：“比小时候还粘人！”
    是的，两个孩子都是，和妈妈越来越亲。小时候，妈妈很威严，兄妹俩根本不敢在妈妈面前撒娇，总是很懂事地帮妈妈干活、一家三口、彼此深刻眷念、但独立、严肃、沉默。反倒是都长大了、都结婚之后，两个孩子越来越开朗、越来越愿意表达情感、越来越愿意和妈妈有拥抱、甚至亲吻这样亲近的动作，这让妈妈羞涩、也让妈妈满足到想哭。
    可是，要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宁芫突然上吐下泻、两眼发黑，白昼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医生给宁芫吊了水，好了很多。可明天去不去伦敦呢？白昼问宁芫感觉怎样。宁芫很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去吧！”幸亏去了，后来一路一点毛病都没有。白天白昼工作的时候，宁芫就一个人四处逛，晚上无论白昼回来多晚，都带着宁芫再到酒店附近走走。周末，两个人一起去了白昼读书的lbs、白昼曾经住过的小楼、还一起在优家总部门口补上了一张合影……
    白昼把所有曾经想象过的、想在伦敦和宁芫一起做的事情，一一实现着。
    “时间不够，还有好多好多我想过要和你一起做的事情，不过，未来还有那么多时间，我们一起慢慢一点点去实现。”白昼搂着宁芫。
    黑着脸的白昼和笑得阳光灿烂的宁芫、白昼一个人在优家总部门口、白昼和宁芫两个人在优家门口……
    三张照片，仿佛三层依次绽放的花瓣，在经历了重重阻隔与波折后，人生的层次逐渐展开，一层比一层丰富、一层比一层馥郁、一层比一层充满生机。
    而在家带小伦的白昼妈妈，这些天，却在暗自琢磨一件她觉得非常可疑的事情。

 第132章 宠你的男人

    尽管时间实在不够，但白昼还是特意带着宁芫乘火车，去了伦敦附近的一个小镇。
    “这里有一所男校特别好，等我们儿子读中学的时候，送他来这里读书吧！”因为没有提前预约，两个人只在学校外围转了一圈，但已经非常喜欢。
    “不过，小伦才九个月啊，这也太遥远了吧？”宁芫说完又觉得其实时间过得飞快，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我已经从没有男朋友、到火速结婚、生子、创业，甚至来给儿子看中学……
    当两个人站在列车站台，等回伦敦的火车时，宁芫对儿子的思念已经无法抑制，她打电话回家，白昼妈妈在电话里开心地说：“小伦很乖，你们放心吧！”宁芫听到电话里的小伦奶声奶气的叫妈妈，眼泪喷涌而出，白昼抱着她，给她擦眼泪：“哎呀，完蛋了，人在曹营心在汉啊，明明陪着我，却一直在惦记另一个男人。”
    哭笑不得的宁芫庆幸：“幸亏不是生的女儿，不然你对我的爱，得分给另一个女人。”
    “那不会，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爱的女人！”白昼大声宣告。
    “喂，你们电话还没挂呢，你妈还在旁边听着呢。你妈不是你最爱的女人啦，衰仔？”他们这才发现，刚刚光顾着打情骂俏的两个人，居然忘记了电话另一端的那个女人。
    “妈，对不起啊，我现在真的没办法最爱你了。我得最爱我的老婆，请原谅你的不孝子吧！”白昼对着电话很悲壮的样子。
    “哈哈，原谅你啦、原谅你啦，赶紧好好陪你老婆玩吧！电话费那么贵，不说了啊！”
    “妈妈，白昼逗您的，您永远都是他最爱的女人！您和我妈是我并列最爱的女人！妈妈，我们爱您！辛苦您啦！”宁芫在风中对着电话里的妈妈大声说。
    “芫芫真是乖！你和白昼放心玩，不用惦记啊，你儿子也是我孙子，我会好好疼他的！不说了啊，省点话费，妈妈挂了啊。”
    “妈妈和我妈一样，挂起电话来雷厉风行。”宁芫笑了：“再庆幸一次不是生的女儿，不然得并列三个最爱的女人，第一的颁奖台好拥挤，哈哈……”
    这次在伦敦的几天，确实成了补课–补上了白昼想象中，如果在英国的时候，就和宁芫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样子。两个人在泰晤士河边徜徉、一起卖着萌合唱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虽然要在白昼的工作之余争分夺秒地谈恋爱，但感觉是一样的–就算以前在一起了，估计还是得在两个人学习和工作之余抽时间，毕竟，他们两个人，虽然都爱极了彼此，但不会放弃学业、放弃工作。
    “学习和谈恋爱哪个重要？”–“白昼重要！”
    “工作和谈恋爱哪个重要？”–“白昼重要！”
    “那你呢？”–“宁芫重要！”
    “为了学习，或者为了工作，放弃白昼可以吗？”–“不可以！”
    “为了白昼，放弃学习和工作，可以吗？”–“不可以！”
    “哈哈……那怎么弄？”–“爱情和学业，我都要！家庭和事业，我都要！”
    两个人总是观点那么一致：我们一起努力、有能力，去平衡好人生。
    回到家的宁芫，见到小伦的时候，他正在睡午觉，可能感觉到了妈妈的气息，他睁开了眼睛，看到妈妈，似乎怀疑自己在做梦，定定地望着妈妈，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宁芫赶紧抱起小伦，对着小脸亲了又亲。小伦趴在妈妈怀里，哭得好伤心。“小伦，不想爸爸吗？”白昼看到这母子相拥泪眼婆娑的场面，却笑嘻嘻地。
    “爸爸……抱……”小伦张开了胳膊。白昼很有成就感地接过儿子，狠很地亲了几下他的小脸蛋。
    “爸爸的小伦、爸爸的乖宝宝……来，妈咪过来，爸爸妈妈一起亲亲小伦！”
    两个人一边一张嘴，亲着小伦的小脸蛋，小伦破涕为笑。
    白昼妈妈在旁边，乐得合不拢嘴。
    白昼妈妈精心地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吃完饭，特别郑重其事地坐在宁芫身边：“芫芫，你去英国的前一晚，不是上吐下泻吗？医生当时说是急性肠胃炎，可我怎么想，都觉得没这么简单。”
    “我把你那天吃过的东西仔细调查了一遍，那天晚上，我看到你那么喜欢吃白萝卜炖牛腩，就盛了很多，你全都吃完了。我想来想去，怀疑你对白萝卜过敏。你仔细回想一下，以前你吃白萝卜的时候，有没有类似症状？”
    白昼刚刚洗完澡出来，一听这个说法，立刻为妈妈鼓掌：“妈，您真是细心啊，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事呢。我明天带着芫芫去查查过敏原吧。”
    “妈妈，您说得特别有道理。芫芫对姓白的都很过敏，白萝卜……白昼……”他摸着宁芫的脸。
    “看看，是吧？一碰到白昼，脸就会红，过敏症状吧？”白昼嬉皮笑脸的。
    “嗯嗯，还会眩晕、心慌、呼吸困难……”宁芫假装晕倒在白昼怀里。
    白昼妈妈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们两个调皮鬼，真是很太好玩了！”
    那是宁芫第一次离开小伦那么长时间，身边还有白昼陪伴、有婆婆照顾宝宝，这次，却要一个人去德国，我的小伦，妈妈会想你想到什么样子啊？
    “芫宝宝，你放心，你去德国的这段时间，我尽量不出差。”白昼知道宁芫的担忧。
    “这个时候去德国，很冷的，你现在的衣服肯定不行，我带你去买一件足够厚的外套吧！”白昼带着宁芫到商场，仔仔细细挑了一件他认为可以当棉被用的大外套。宁芫在试穿的时候，一套上就几乎要冒汗了：“可以可以，足够暖和！”白昼还特别把手和胳膊伸到里面：“可惜我穿不下，不然，真是恨不得替你试过才放心。”
    确认的确很暖后，白昼还交代：“你里面不要穿太厚、但也不能像在北京时一样，冬天在室内穿短袖。德国室内通常都有暖气，不过不会开到很热，你得穿着外套、或者薄毛衣。不过你不喜欢穿高领套头毛衣，那就穿件开襟的薄毛衣。”
    宁芫真是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一桩桩、一件件叮嘱得那么仔细的男人，是从前那个酷酷的几乎不怎么说话的白昼。他那么事无巨细地操心着、张罗着、宠溺着，我怎么越来越感觉到，他像我爸爸呢？

 第133章 有似曾相识的前世今生，也有清醒面对的残酷现实

    就这样，宁芫飞到了慕尼黑。入境的时候，经过海关，工作人员问她来德国做什么，她回答：“我是在中国销售德风学步车的，来德风开会。”海关工作人员立刻神采飞扬起来：“啊？你说德风学步车？我小时候就是骑着它长大的呀！整个中国都是你负责吗？”“是的！”aimee很骄傲地说。“啊，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工作人员羡慕欣赏的目光，让aimee很受鼓舞：没想到，德风学步车，在德国，有如此高的知名度和认同感，看来品牌一直介绍的在德国家喻户晓，果然名不虚传啊！
    aimee拉着行李继续乘火车前往纽伦堡，刚刚从纽伦堡火车站出来，就见到了cordula！cordula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一见到aimee，就给了她大大的拥抱！到酒店放下行李后，cordula直接带着aimee来到了德风办公总部。
    这是一栋四层楼，前台不大，有一种家庭式的温馨。所到之处，每个细节，都十分精致、讲究，处处透着德风特有的用心和品味。从aimee进到德风，无论是在办公楼、还是驱车到德风占地十万平方米的工厂，整个过程，有一种神奇的魔幻色彩：
    她居然不用问任何人，哪里是茶水间、哪里是洗手间，自然而然就走到那里。尤其是cordula带着aimee来到老先生生前的办公室，aimee一进去，一种可怕的熟悉感瞬间包围了她：那些物件、陈设、甚至味道……好像她曾经来过这里无数次，只是久别后，再次回来……她从很多人身边经过，甚至工厂里的工作人员，他们很自然地和她打招呼，微笑着对她说：“你又来啦？”她感到很奇怪：“我以前没来过啊，他们怎么会说又呢？”可是，确实这里的环境，让她自在得仿佛回家。
    她为没有和bettag老先生见面而遗憾，提出想去老先生墓地看看。cordula和isabelle陪着她到了墓园。浅灰色苍茫的天空、深灰色阴沉的乌云、墨黑色低矮的围墙，像一幅曾经看过无数次的水墨画，让人心痛到黯然。aimee居然径直走到了老先生墓前，不用任何提示和指引。她在心里默默地说：“bettag先生，我来看您了。”而恍惚中，她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回应：“你终于回来了！”这里的一切都似曾相识，难道真有前世今生？
    然而，一切虚幻得令人头晕的不现实，都会被残酷的现实敲击到让人异常清醒：
    在德风办公室，cordula告诉aimee，这次之所以这么急着让她来一趟德国，是因为德风准备被卖掉了！bettag老先生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很早就自己创业，现在也是德国非常有名气的成功企业家，根本就没打算继承家业。还有两个小儿子，都在美国，无心经营家族生意，但对把企业交给大哥掌权很不满意，一直在母亲面前吵吵嚷嚷，闹着分钱。大儿子本来只是临危受命，也不想被两个弟弟盯着既出力又受气，老夫人年事已高，且一辈子享福，操不了这份心，于是老夫人决定：把德风卖了。
    目前，klaus已经不管企业了，出售的事情由老夫人本人亲自和投资机构推荐的买家们交流。好在德风有非常强、跟着老先生很多年的职业经理人团队，大家都希望公司好、都希望能替老先生维护好这份事业，公司的日常经营，依然很稳定、很健康。
    “那决定卖给谁了吗？”aimee问。
    “还没最终定下来。但就算klaus现在不方便管业务了，他还是很担心新的买家会不会继续让你做中国市场，我也是。毕竟，你是为了我们德风才自己开公司的。如果有什么变化，是我们连累了你。”
    “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在新老板面前为你说话、尽力保护你，让你能继续负责德风中国市场。这件事情，在邮件或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我们特意请你来一趟。”
    cordula和她的丈夫claus，陪着aimee参观纽伦堡、带aimee到她家、为aimee亲手烹饪美食，亲热得如同一家人。isabelle也陪着aimee一起用餐，说着德风老先生作为第二代掌门人，接手这家企业以来的故事。“bettag先生一辈子做决定全靠直觉，不看报表、不听数字、只顺从自己的内心。但他的一生，每做的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他是一个很传奇、很特别的人！他一直交代我们，一定要支持你，他就是相信你！”
    在看新产品时，有一款专门为一岁半以上小宝宝设计的安全滑板车，cordula笑着说：“这款还没正式投产，我特意留了这个样品给你，你带回去给你的小baron，让他成为全世界第一个拥有这款滑板车的正式用户。”
    aimee的一颗心，为这强烈的被信任、被呵护而涌动，晚上接到白昼电话的时候，她坚定地表示：“大白白，我知道，从现在开始，后面会有很多的未知。无论将来在德风被收购的过程中，遇到什么情况、有多少困难，我都不能轻易放弃、一定要坚守！”
    “芫宝宝，我就喜欢你的坚韧！放心，你的大白白一直在你身边，坚定地支持你！”
    果然，aimee回到上海没多久，就收到了一封来自文博集团的邮件，说他们在香港的董事总经理tobias会来拜访aimee，并附了一份非常正式的官方通告：德风被德国最大的玩具制造集团文博集团收购。在此之前，aimee对文博集团一无所知，在中国的网站上，什么信息都查不到。
    她马上也收到了cordula的邮件，说德风向文博正式推荐了欢众和aimee，他们德国的大老板，答应了马上派人过来考察。
    很快，tobias和jay就来到了aimee公司。jay是香港人，负责和国内工厂的对接，普通话说得很不错。aimee给他们做了ppt，汇报了之前德风的经营情况及对今后的规划。tobias听的时候很认真，但听完却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不会让你和我们德国总部的管理层见面的。你刚才说的这些，只会让他们怀疑我的工作能力。我从德国到香港已经八年了，他们听了你说的这些话，一定会问我：你这八年来怎么什么都没干？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通知你，你可以把你的公司关了，我们文博不会和你合作的！”
    果然，klaus和cordula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134章 尽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还是需要勇气去面对

    尽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不仅仅是为德风付出了许多的aimee面对tobias的感受，也是箬菲对米未椿的心态。
    习惯了每天早晚同一时间，像闹钟一样准时问候的箬菲，感觉到了变化：他突然没了消息。第一天、第二天，她太忙碌，还有点不以为然，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有点不对了：他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正在纠结是否要主动打给电话去问问，她的手机响了，居然是米未椿的司机小步。她赶紧接听，虽然语气强作镇定。
    “杜小姐，您的车保养已经做好了，我给您开到楼下老地方放好了。车上有一张油卡，是董事长照例让我放好的。”米未椿从认识杜箬菲之后没多久，就特意让她在小步手里放一把车钥匙：“关于车子的一切问题，保养啊、突然熄火了啊、违章啊、加油啊，都让小步帮你去弄，你一个女孩子，哪里能为这些事烦心。”别说，这些事，还真是很让人操心的。
    “谢谢小步啊。你们董事长这几天在上海吗？”轻描淡写的语气。
    “哦，在是在，不过……”小步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有什么事吗？如果你们董事长真有事，你一定要告诉我。”箬菲的语气，显然有些紧张了。
    “哦，杜小姐，您放心，董事长都很好，没什么事。”
    “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小步显然和为难。
    “这是怎么啦？”箬菲的好奇心，很显然上来了。
    “杜小姐，反正我在您楼下，您知道，我是不能乱说话的，我带您去个地方，您自己看吧。”小步说。
    毕竟，箬菲是媒体从业者，好奇心本来就是这份事业的原动力，事已至此，岂有不去之理？
    而此时的aimee呢，也一样：既然tobias已经把话说到让她把公司关了，那也不能坐地等死吧？
    “tobias，很感谢您这么替我着想。虽然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您已经在替我决定公司的命运了。”aimee这个人就是这样，本来想好好说的话，一旦被对反刺激到不高兴的程度，就会开始淡淡地微笑着讽刺。她知道这种做法，不是一个成熟理性的商业精英应该有的，却总是控制不住。“可能是我还年轻吧，我能做到控制自己的表情肌、保持礼貌的微笑，已经很不容易了，还不允许我想说啥就说点啥吗？世界这么大，我还不能偶尔任性一把吗？大不了不和你做生意了呗。”这是她在自省、自责前，心里头会随时窜出来的理由，如同一只无缰的野马，想拽住，都没有抓手。
    “我不知道您今天说这话，是代表文博集团官方、还是代表您自己。”aimee对自己有点满意：算是拽回来了一小把。
    “既代表文博、也代表我本人。”tobias的回答来了个全面拦截，一条缝都没给aimee留下。
    “文博是这么大的集团，我相信对所有的决定，都会做书面沟通。文博不和我合作了，那就请文博公司出一份书面、有决策人签名的文件，我见到这份文件，会重新规划公司业务。但是，在没有看到这份文件之前，我不但不会关掉公司，还会更努力地发展德风品牌。”
    “我说，你是不是个傻子？你拿自己的钱，替人家的品牌打广告、做知名度、搞装修，这不是傻，是什么？哪个品牌都会喜欢你这样的傻子吧？不过我不会喜欢，毕竟，傻子就是傻子，我喜欢和聪明人一起做事。”tobias的语气，也开始嘲讽。
    “我对品牌的理解，和您有所不同：品牌，就是个孩子，不仅仅属于生他的人、也属于养他的人。既然德风当时把这位中国市场的小婴儿交给了我来养，我就有责任和义务来抚养他。就算你现在说你要把他拿回去，我也要确定把他交回给你，你会对他负责，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撒手。-这是感性的理解方式。”
    “既然德风当年给我开了正式的品牌授权书、没有约定年限，那我们就还在有效合作期内。如果你是来谈解约的，可以，那我们谈解约条件，达成书面协议后，我可以按约定交接。在没有这份双方签署的协议之前，我绝对不会因为你口头对我说不合作了，我就立刻放弃。-这是理性的理解方式。”
    “还有，公司是我的公司，德风也好、文博也罢，没有一点点股权，公司是开是关，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有什么理由要求我关掉公司呢？”
    aimee该动情的时候动情、该冷静的时候冷静，tobias看了看jay，jay却一脸钦佩：“jay，你不需要用中文再劝劝她吗？让她知道，我们肯定不会和她合作？”tobias提醒jay。
    “哦。”jay赶紧竭力收回自己不合适的表情。
    “我们文博呢，向来有个规矩：要不就是百分百自己做这个市场、要不就是控股这个国家的公司，肯定不会找代理商做的。不过呢，中国市场还是有点特殊：我们早就有一家代理商了，他们已经和文博合作了十年。我们对中国市场的生意，也没什么期望，有人做就行了，既然我们对现在的代理商没有任何不满意，那就没必要再找你们了。宁小姐，希望你能理解我说的现实。”jay十分努力地让自己每一个字发音标准，宁芫对jay的印象很好：真诚、礼貌、认真。
    “我十分理解。谢谢jay告诉我这么多具体情况，我还是这个态度：文博不继续和我合作了，可以接受的，请出示官方有决策者签名的文件，该做的了断，还是要职业一些，对吧？”
    aimee说：“既然我们已经都明白彼此的态度了，那我们就不用谈什么了，要不要去我们的专柜看看？”tobias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一点机会都不想给、不愿给，恨不得马上拔腿就走。
    aimee该怎么办？为德风而生的公司，现在就要夭折了吗？

 第135章 你以为的真相，是信息被屏蔽后你的想象

    同样，不希望自己所有的付出没有回报、不希望二十一天坚持培养起的习惯，夭折的，还有米未椿。是否和箬菲能步入婚姻，这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但能不能把她的心拿下，这是他要争取的，毕竟，这是从离婚后，第一次出现让他有再婚冲动的女人。
    此刻，该有阶段性收获了。
    他当然知道此刻，小步正带着箬菲朝自己而来，而一切，已是最好的安排。
    当箬菲来到这一大片住宅区的时候，她当然知道，这是申海集团正打算推出的楼盘，一边是高层公寓、一边是为数不多的别墅。当小步把车开到靠近一栋别墅的时候，箬菲叫小步停下来，不要开到太近，因为，她看到了：一位居然穿着晚礼服身材曼妙的女子，正在向米未椿靠近，米未椿一步步向后退，都已经退到墙边了，那个女子却不依不饶地凑上去，米未椿显然轻轻推了一把那个女子，她很生气地转过身来：居然是雷栩栩！作为曾经的娱乐节目主持人，箬菲当然认识她！应该说，全国人民几乎都认识她！一代玉女、一代才女，娱乐圈排位前列的小花！
    箬菲觉得有些晕眩。小步看她神色不对，贴心地说：“杜小姐，您是进去找米董事长呢，还是我送您回去？”箬菲定了定神，低声说：“还是送我回去吧！”车子刚刚开出几百米，职业敏感油然而生，果然，她看到了几个长枪短炮的狗仔。
    “要不要下去拦着他们？”
    “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来保护他们呢？”
    “万一狗仔反过来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该怎样回答？”
    她决定还是不管。小步会心地加快了车速，车子神不知鬼不觉、飞快地开出了这片小区。
    “小步，你要是不方便说，也可以不告诉我。我确实有一点好奇：米董怎么会和雷栩栩在一起？”箬菲极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既平静、又知性，不能有任何八卦、更加不能表现出醋意。
    “这个……”小步很犹豫……
    “我不为难你，毕竟你是董事长身边的人，不能什么都说。”箬菲理解地说，但很显然，她想知道。
    “杜小姐，我本来不应该说的啊，但我为了董事长好，还是告诉您吧！”小步下了很大决心。
    “雷小姐很喜欢我们董事长，她这几天来了上海，来之前就提出想住在我们这里，董事长就安排了。她每天都以各种借口，让董事长过来陪陪她，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董事长怎么好驳她面子呢？不过，杜小姐放心，我们董事长很有分寸的，每次都只是陪她喝杯茶，就赶紧走了，我负责接送的，可以保证！”小步甚至举起一只手，发誓的样子。
    “哎呀，开车注意安全，你向我解释什么？”箬菲本来揪着的心，慢慢舒展。
    “杜小姐，您是真的不知道吗？我们董事长喜欢的人，是您啊！”小步终于点题了。
    “不可能吧？你是老板身边的人，不要瞎猜！”箬菲笑了。
    “我怎么敢啊杜小姐！当然是老板明确告诉我的啊。董事长亲口在车上对我说过：杜小姐是我爱的女人，只要她幸福，我为她做什么都可以！”
    “他还说知道您身边追求者很多，他要是凑上去，只会给您增加负担，他不想这么做，默默地为您做些小事，让您省心，就可以了。”
    “唉，杜小姐，我们董事长，真的为了您，什么都愿意做。我以前看电视剧，觉得那些什么爱一个人不说出来，默默为她做事的人，都是瞎编的，谁那么傻啊，直到我看到董事长，才知道，还有比电视剧里更用心的人！”
    “杜小姐，您可千万别告诉董事长我说了这些话啊，他知道了，一定会把我开了的！我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们董事长实在是太喜欢您了！他要找什么人没有啊，天天身边围着一大堆呢，可是，他只喜欢您。”
    箬菲的心里暖烘烘的。
    “小步，你们董事长不是毛头小伙子了，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如果不肯表达，就是觉得还没有那么爱，你就别替他操心了！”箬菲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当然知道那么机灵的小步，听到了什么、会做什么。
    听到了那么明确的话，做不做什么都无所谓了的aimee，索性直接说：“那时间也不早了，我请你们一起吃顿饭吧！”她热情地邀请tobias和jay。
    “我们都不和你合作了，还怎么能让你请吃饭呢？”tobias终于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您看，这个时间也该用餐了。做不做生意这是另外一码事，你们到了上海，也是为了我而来的，请你们吃顿饭，还是应该的。”aimee笑着说。
    tobias想了想，也觉得一起吃顿饭没什么关系，于是aimee和carl一起，带他们到了专卖店所在楼里的餐厅。既然要经过，他们就在门口站了看了会儿。tobias说：“我就说你是个傻子吧？花自己的钱给德风开这么漂亮的店，德风的人当然喜欢你啊，反正是你的钱。”
    “那文博为什么不喜欢这样的傻子呢？”aimee问。
    “因为我不想坐在德国的那些老头儿们听到你说的那些话，什么中国市场有多少孩子、中国市场多有潜力，我一直都和他们说，中国还很穷，消费者买不起我们的玩具，让他们先别惦记这个市场。反正他们也相信，我为什么要让你去说这些话给他们听，让他们来逼着我干这干那的？”tobias倒是实诚。
    既然不谈生意，这顿饭吃得还是很轻松的，tobias肆无忌惮地讲着他的职场心得：怎样屏蔽信息，让老板们只听到他愿意讲的、怎样给工厂暗中施压，让他们知道该听谁的……他认为aimee和这个英文不行的carl，反正以后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第二次，喝着啤酒的他，放松得什么都敢说、什么都能说、什么都会说。显然忘记了，他还有一位陪坐在旁边的下属。jay万万没想到，一直敬重、崇拜的老板，还有这么阴暗的一面，虽然陪老板喝着啤酒，但jay平静了那么多年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样一位本应该上传下达、承上启下、连接公司最高决策与市场的总经理，居然一直是在以这种方式工作，德国总部的大老板们，知道吗？

 第136章 人和人的共处模式，大相径庭

    这顿饭吃的时间并不长，毕竟aimee不喝酒、carl和jay喝得不多、tobias话说得多、也没喝多少。出来的时候，jay用广东话对aimee说：“实在不好意思，我老板酒量不好，刚才可能喝多了些，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啊，没事没事，吃饭嘛，就是随便聊聊，我明白。”aimee赶紧回应。
    他们刚见面的时候，aimee知道jay从香港来，两个人沟通的时候，就一直说广东话，立刻亲切了很多。现在jay的宽慰，也让aimee感受到了善意：“jay，你和tobias是我最早认识的来自文博的人，你们的所言所行，的确在我看来，就代表着文博的风格。我的判断是，文博的人，应该是像你这样的。”
    jay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十九岁就加入了文博，已经在这里工作十八年了，我对文博很有感情，只会希望公司好。”和他们道别后，aimee回到办公室，立刻打开电脑，发邮件告诉cordula她和文博的人见面的情况。cordula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这个tobias我不认识，不过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一上来就说不和你合作了，那我们之前做的那么多努力，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吗？”
    “aimee，你不要太着急啊，我再去了解一下。”cordula安抚着aimee。
    “您放心，我没有太着急，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和争取，决不轻易放弃！”aimee的语气依然那么坚定。
    “我就知道bettag先生没看错人、我没看错人！aimee，你真是个小甜心！”cordula和aimee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妈妈。
    回到家，陪小伦玩、给他讲故事，等小伦熟睡后，aimee给白昼打电话，说了今天的情况：“大白白，就算是tobias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绝了，我还是不会放弃的。除非我看到他们的正式文件、并且谈好结束条款，否则，他说的任何话，对我都没有意义。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轴啊？补充说明：轴是我在北京学会的形容词。”
    “哈哈，你不仅仅轴，还是我的轴心！芫宝宝，你是对的，遵从你的内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你也不怕失去什么，你有老公在身后给你撑腰呢！再说了，最差的结果，也只是业务调整，公司是你的，你想开就开，谁也管不着。”
    “就是嘛，这个tobias，真是管得宽啊！我还就不关！”aimee假装气鼓鼓地说。
    “小妞儿，既然这么爱演，那再给爷来一段？”白昼又逗她了。
    “行啊，大爷，来个啥主题的？请说嘞您。”aimee很配合。
    “来个轴姑娘对白大爷一见钟情，狂追五百里，死活不撒手，一定要嫁给白大爷。”白昼一想这画面，就美得不行。
    “复杂了复杂了，费那五百里的力气干嘛？要效率！轴姑娘一眼看上白大爷，一口咬住不松口，直接叼走！”aimee霸气地回应。
    “哇，原来我这么厉害，居然家养了一只母老虎！”
    “那是，怕不怕？怕不怕？”
    …………两个人的谈话越来越幼稚。
    这就是白昼和宁芫在一起的样子。不过，人和人的共处模式，还是大相径庭。
    小步告诉米未椿：“杜小姐说了：不肯表达，就是没那么爱”，米未椿知道，他的这一仗，胜利在望！但是，所有的事情，都要等最好的时机，而一切，都尽在掌握。
    雷栩栩，是米董事长钦点、请来给申海集团新楼盘代言的。本来她还有点不情愿，毕竟，代言费又不是一套别墅，那作为一线女星，被挂在高架桥上微笑着说什么楼盘有多好，总给人一种被金屋藏了娇的错觉，影响她知性独立才貌双全的形象。可申海提的方案，却很有意思：不做平面、而是拍电视广告，而且、是和米董事长搭档、由董事长亲自出镜！
    “栩栩啊，你不要这么想不开，能和米董事长见个面都好啊，你知道有多少人伸长脖子排着队，还根本不可能见到米董吗？你居然可以直接和他一起面对面搭档拍广告，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更何况，这米董可是个钻石王老五，一表人才，你就算趁机认识一下他，也不亏啊，再说了，还有这么有诱惑力的代言费，看钱份上，千万别和钱过不去啊。”
    绝非花瓶、思路清晰的雷栩栩，特意查了一下这米董事长的信息，确实和一堆油头肥肠的土老板比起来，他还是很有特点的：上海人、高学历、温文儒雅、气质不俗，除了已婚已育又离过婚，基本上没有其它缺憾。不过，到这个年龄、有这样成就的男人，如果还从来没结过婚，那比离过婚更糟糕。这么想想，确实如小靳所说，认识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第一次见面，居然就是特别正式的对戏。申海市场部、公关部和总办的人都出动了，专业得很，直接在样品房楼上的房间设置了专业化妆间、导演、摄影师，都在场。
    “栩栩啊，你就换好衣服化好妆，和米董一起走走位、让米总找找感觉。来来来，这是个特别简单的脚本，你是专业演员，带带情绪，让米总找找状态就可以了。”所有人都特别不敢耽误米董的时间，配合度极高，而且，只走了一次位，居然就说收工了。
    还有比这更好赚的钱吗？栩栩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拍正式的影片，不知道有多少ng，就算你再红，也完全有可能会被更大牌的导演直接开骂、间接讽刺，拍这样的广告，就这么点时间、这么简单，居然就弄完了？真是不可思议啊！
    拍完广告，米董事长和栩栩客客气气地寒暄了一番，完全没有其它代言场合，老板出现时贼溜溜的眼神、更加没有假装无意地握着手或搂着腰。他一直站在非常合适的距离之外，稳重、成熟、坦诚，谈话的内容，也十分谦逊：“雷小姐，很抱歉，我从来没有拍过片子，没有经验，让您见笑了！本来我一直不想出镜，这不公司刚上市，我们公关部和市场部，都希望借此机会，重塑集团品牌形象，逼着我亲自上，委屈您了啊！”
    “哪里哪里，米董真是客气了！”但栩栩也不能夸米董演技好，因为都没看清楚他干了啥，就拍完了。
    栩栩真想不通：这广告拍得这么随意，真的能到电视台播吗？米董究竟图啥？

 第137章 都会如期而至-无论是爱情美好，还是勾心斗角

    雷栩栩还在狐疑呢，报纸、门户网站的头条，已经铺天盖地了：
    小花雷栩栩密会上市公司董事长……
    究竟是情投意合、还是不能免俗？……
    独立清纯，是演出来的形象吗？……
    企业家究竟沾上女明星，是福还是祸？……
    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一个比一个看得令人肺都气爆，而配的图，就是那天走位时的角度，但显然，是从室外偷拍的。
    杜箬菲看到报道时，也完全相信了：这也是她目睹的场景。她心里很解气：这些标题、这些解读，简直就是在替我骂这个女人啊！作为曾经娱乐圈的官方八卦爆料者，她当然知道这些传闻里的真真假假，可这次，她相信雷栩栩死缠烂打沾上米未椿是真、米未椿一脸正气断然拒绝也是真。
    “小靳，我说什么来着？这种代言，就是不能接吧？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以后还怎么接戏？还有谁找我代言？”栩栩其实一直很质疑这些当经纪人的智商，但确实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也确实不能什么事情都亲自出来挡，凑合这么多年了，总是在有事、总是在操心。
    “栩栩，你本来就是高关注度的话题人物，米董事长最近的风头也很猛，两个人凑在一起，那不就得爆嘛！有话题总比没话题强，你看看，这哪儿哪儿都是你，多好！再说了，你和米董事长出双入对地一起挂在头版上，不丢人啊，很好！”小靳居然还洋洋得意！
    “我雷栩栩是这样的人吗？我缺钱吗？至于为了钱把自己弄成和其他没层次、没文化的女演员一样吗？真是笑话！小靳，你必须赶紧给我处理，可以传我和任何才子的绯闻、绝对不可以传我和什么老板的八卦！”
    栩栩清楚得很：传和才子的绯闻，才子们一高兴写篇夸赞我的文章、出首暗恋我的歌曲，在不同场合有意无意提提对我的欣赏，我还可以落得个清高有品。更何况，赌才子犹如赌石，你也吃不准哪天他就一夜爆红身价百倍了，那曾经和他有故事的我，还会成为一段佳话；和这些老板传八卦，所有人都会以为我贪财、而实际上反倒是我让这些老板沾了光、提升了他们原本就若有若无的知名度，他们还并不会为此多付一分钱，那我图什么？这样的便宜，能让那帮普遍长得不好看的老板们白白占了去吗？
    栩栩可不是有颜无脑的普通漂亮女孩，虽然她确实怀疑过自己既然已经那么美貌了，是不是没有足够的智慧，但经历了几任相貌平平甚至奇人异相的经纪人后，她不再相信美貌与智慧的反比例关系。
    她能走到今天，靠的，除了出挑的外表，还有超强的大脑。她逼着小靳立即和申海公关部沟通，第二天，媒体上出了义正言辞的深海集团官方声明和雷栩栩工作室声明：雷栩栩小姐和申海集团是正当业务合作、所有报道画面均为拍摄现场，这则广告会在近期投放，雷栩栩小姐会将本次代言费全部捐赠给女性公益项目，女性向来就是独立的群体，我自发光、无需依附。
    这则声明很动人，好多女粉丝都看哭了：对啊，为什么要歧视女明星，一看到他们和有钱人在一起，就以为她是为了钱？她自己就已经很有钱了好不好？
    杜箬菲却在心里冷笑：为什么要歧视男老板，一看到他们和女明星在一起，就以为他是为了色？他有更优秀的心仪对象好不好？
    箬菲当然认为，这只是米未椿善良，为了呵护女明星，做的补救–真是个顾全大局的绅士！
    晚上同一时间、那个好些天没出现过的手机号码，终于来了：“箬菲，很抱歉，居然这么多天没有给你打电话。”他的声音里，有一些疲惫。
    “哦，没事，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看到新闻了。”米未椿听得出箬菲平静背后的压抑。
    “箬菲，我们能见个面吗？”米未椿的语气近乎恳求。
    “行，在哪里见？我现在还在台里呢。”
    “你真是太努力了！和我一样，都是工作狂！那我在你楼下等你，到了给你电话。”箬菲明白：这个时候，“工作狂”三个字，等同于“你是我欣赏的女人！”不过，还得听他亲自说出口。
    两个人目光相遇的刹那，好像都得到了一种释放，米未椿很自然地把手伸过来，杜箬菲很自然地把手伸过去，米未椿牵着杜箬菲的手，把她带进了车里。小步在前面偷笑。
    “小步，回家。”米未椿说。箬菲却犹豫了：“米董，这么晚了，不合适吧？你刚刚还上过头版呢！”
    “先回家，我们再说，好吗？”米未椿的语气很轻柔，像恳求。箬菲觉得在车里，小步在前面，确实也不是说话的场合，她就不吱声了，米未椿的手一直紧紧拽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松开，她也没有反抗。
    好在这段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米未椿的家。
    一进门，箬菲就愣住了：家里的色彩、挂的画、甚至插的花，都是她喜欢的。米未椿带他来到一间房间，里面居然都是她各种场合的照片，而且不是电视剧里夸张的大海报，而是一张张冲印出来、精心地用相框装裱好，组成了照片墙。
    “我家里毕竟偶尔会有些商务接待，把你的照片放在客厅，怕你知道了不高兴，所以就挂在这间我心里认为属于你的房间。我想你的时候，就在这里，一张张把你的照片亲手挂上去、欣赏你在不同时刻不同的美。”
    “箬菲，就是因为这次上头版了，我才需要向你解释、让所有人知道，米未椿心里的人，究竟是谁。箬菲，我一直担心我要是说出来，你会为难、甚至会破坏我们之间最基本的友谊，所以不敢告诉你。但现在，我宁可你拒绝我，也不能让你受委屈。”米未椿的眼神那么真诚，刹那间，他那已经开始冒出来的白发悄然褪去、他眼角已经泛起的细纹瞬间消散、箬菲眼里的他，突然变成了一个为了保护爱人奋不顾身策马而来的骑士，一把抱起自己心爱的女孩，绝尘而去，奔向只属于他们的地平线尽头。
    世界的一头是爱情美好，另一头是勾心斗角。此刻，tobias的邮件已经不仅仅已经发到了文博德国总部大老板rolffurst先生的邮箱，而且已经被转发到cordula这里了。
    cordula脸都气得通红：“这个家伙，他在胡说什么呀？”可是，她连和文博大老板见到面的机会都没有，除了生气，好像也没有什么实质性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她发了一封邮件给aimee，说tobias在给文博管理层的邮件里，完全否定了aimee和欢众公司，事到如今，她很难过，却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aimee，你该怎么办啊？”cordula的叹息穿过万水千山，传到了aimee这里。

 第138章 看似相同却不同，关关难过总得过

    “宁芫，我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大事告诉你，你快问我，是什么事？”尽管箬菲在其他人面前都知性矜持，但和宁芫说话时，就会自然地变成小时候那样眉飞色舞、一惊一乍。
    宁芫笑嘻嘻地看着箬菲，就不问，等她自己忍不住全倒出来。
    “你真是的，怎么就不问我呢？总是那么沉得住气。算啦算啦，我告诉你吧：我和米未椿在一起了！”箬菲伸着手指，晃动着闪闪亮的钻戒，对宁芫说。
    “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迟早会在一起的！真是太好了！恭喜恭喜！这就是缘分啊！”宁芫紧紧握住箬菲伸过来的手。
    “哎呦，你没觉得你的手被硌得慌吗？”箬菲把手抽出来，使劲在宁芫面前晃动。
    “啊啊啊，我真是愚钝得不可救药……”宁芫赶紧补救，拉着箬菲的手，仔仔细细欣赏了一番大钻戒。
    “你知道吗？我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实在不敢相信，他已经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他是专门替我订制的。”箬菲的脸，如同钻石一样，闪耀着光芒。
    “不瞒你说，我偷偷跑到这个品牌的店里去问了：这枚戒指，少说也要两百多万呢！虽然我并不贪财，但这份用心，还是让我感动。”箬菲把戴着戒指的手放到脸上，衬得亮丽的脸庞更加光彩照人。
    “两百多万？这够开多少家百货专柜了啊！”宁芫真心觉得这钱花得太不值了！钻石本身就是个营销的成功案例而已啊！-不过，她没好意思说。
    “白昼有给你送过钻戒吗？”箬菲的大眼睛妩媚极了。
    “没有，我们想都没想过要买钻戒。我的手指太短，戴什么戒指都不好看、还特别容易掉出来。”宁愿想起来就觉得好笑：他们俩郑重其事买的一对婚戒，刚结婚的时候，宁芫还特别有仪式感地都戴着，有一次出差，宁芫在出租车上急着接电话，手一伸，戒指飞了出去，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吓得再也不敢戴了。白昼倒是一直戴着：“昭告天下，我是有主的人了。”他举着手指得意洋洋。
    箬菲想起了米未椿的话：“白昼他们这些做投行的，再能干、年薪再高，也是个打工的，和我们自己当老板的，还是没法比。”
    箬菲此刻对宁芫心生同情：我这闺蜜啊，老公买不起钻戒就承认呗，还非说自己不想要、手指短，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不过，她也没好意思说。
    两个从小因为觉得有很多地方相似而成为闺蜜的女孩，现在都感受到了彼此在渐渐变得不同。
    在箬菲为宁芫有没有钻戒操心的时候，宁芫心里想着的，是德风眼看就要被文博收回去了，该怎么办。cordula无论是邮件还是电话，都透露着深深的无奈，眼看大局已定、无力回天。难道刚刚开出来的这些专柜、店铺，都要关掉吗？宁芫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文博没有必要这么做，就算是转成文博直营、或者他们之前的代理接手，都没必要抛弃掉她已经打下的基础啊。
    不过，既然事情还没有发生，该做的事情，还得兢兢业业继续做，不透支明天的焦虑，这个宁芫一直以来给自己减压的方法，现在又用上了。
    “大白白，我做了一个决定：搬办公室！就在现在公司附近，找一个价格差不多、但面积大一些的办公室，看起来显得规模大一些，让来参观的客人感觉好一点。”宁芫对电话里的白昼说。
    “没问题！老婆，我还是这句话：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有老公在背后给你撑腰呢！”白昼一想到里里外外里里外外忙进忙出的老婆，心就很疼。
    “大白白，你是不是想对我说：goahead!–去你个头啊？”
    “哈哈，你个小精灵！我周五晚上就回来了，芫宝宝你不要太辛苦，有什么事情，让老公和你一起面对。”
    宁芫突然小声对着电话说：“白昼同学，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啊：你老婆在你面前啥都不会、娇滴滴的样子，都是--装--的！”
    “你想想啊，那是谁的老婆？怎么可能那么脆弱嘛？”
    “哈哈，宁芫同学，那我也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白昼那个人，特别喜欢看他老婆撒娇耍赖的样子，他的喜欢，可是--真--的！”
    “你想想啊，那是谁的老婆？得有多可爱、多聪明啊！”
    “哎呀，白昼同学，到我夸老公的时间了，能不能不要夸你老婆啦？让路让路，夸老公的人来啦！”
    这两个人，虽然工作忙得喝水都要挤时间，但决不吝啬每天晚上电话里无聊的互相吹捧、无厘头的搞怪。
    宁芫很快就找到了一处价格和原来东方国际办公室相差无几、但显得大了不少的办公室。虽然办公楼档次不如不如东方国际，但依然处于虹桥核心商务区，就在虹桥友谊商城隔壁，一出来就可以到友谊商城遛个弯。楼层虽然低了点，只是二楼，但一楼是一家银行–坐在银行顶上，财运滚滚-来的人都这么说。
    不过，aimee知道眼前最现实的问题，根本不是财源滚滚、而是文博会不会让自己滚。
    文博集团是家族企业，大老板rolffurst的父亲亲手创立、从儿子懂事开始，就一直在栽培他，等到儿子读完大学后，又开始带着儿子手把手亲传亲授，父子俩将文博经营得有声有色，二十年前，文博就已经成为德国最大的玩具制造集团。两年前，老先生去世了，rolf正式成为了第二代掌门的mr.furst。
    他收到tobias的邮件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对：如果中国的这个aimee和欢众，真的如tobias说得那么差，为什么德风在被并购的过程中，反复强调他们在中国的partner非常优秀呢？这两个评价差异实在太大了，那一定是某一方有问题，可究竟有什么问题？mr.furst决定委派henrich再去一趟中国、一探究竟。
    文博收购德风后，肯定要有信得过的人去管。德风可不是文博之前收购的小玩具公司，而是德国最顶尖的玩具品牌，在整个集团、甚至全行业的地位，不容小觑，为此，mr.furst特意把父亲最得力的助手、刚刚退休的henrich又请出山，去掌管全局。
    大胡子黑着脸威风凛凛的henrich和灰白头红着脸诚惶诚恐的cordula一起来到了aimee办公室。无论aimee说什么，henrich都一言不发、始终脸色阴沉。aimee带着他们参观了玩具展欢众的展位、专卖店、专柜，cordula每次满意得搂着aimee的肩膀夸赞时，想起henrich在场，又赶紧收起笑容，对着aimee偷偷做个鬼脸。henrich只是虎着脸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什么都不问。
    上次来的，是一个话多得不行、每句话都扎心的，这次来的是一个什么话都不说，全程面无表情的。
    文博这是有多严格？aimee这关，该是有多难过？

 第139章 无论是否依恋家庭，都是自由独立的女性

    米未椿如愿以偿地抱得美人归，再一次让他对为自己运筹帷幄的能力感到骄傲，但这种成就感，无法诉说–毕竟，这里面的细节和操作，真要说出来，不那么磊落。他算计了一圈人：雷栩栩、身边总办、公关部、市场部、狗仔、甚至小步，当然，都是为了围捕被他相中的猎物-杜箬菲。
    说是猎物，不太礼貌，其实是宝物，毕竟这是花了大价钱才换来的。当然，精明的他，不会做亏本生意，当初请雷栩栩，就是吃准了她会为了维护才女的名声而放弃开出的高价代言费，毕竟只付了个首付款、毕竟只是走了一次位，她如果还想和申海有合作机会，就不会那么不识相地要求支付后面两期的代言费，而且，毕竟这次的头版，最后彼此都落了个好名声。
    至于那个什么电视广告，根本不愁卖的楼盘，哪里需要在电视上投放广告？就在自己家售楼部放放好了，何况媒体的铺天报道，已经让这个片子早就火得不行，省了多少投放费？就连送给箬菲的钻戒，都特意从申海有战略投资的珠宝品牌里以成本价拿的。但是，该投的资，一定要投，无论是时间、金钱、还是感情，毕竟，这箬菲，真正打动了米未椿原本已经被现实消磨得麻木的心。
    当然，更吃准的，是谁，才有这样的魅力，能激发箬菲的好胜心–必须年轻、必须漂亮、必须有名气、必须有才华、必须让箬菲有强大的压力感和胜利后的优越感，而且，永远都不可能穿帮。不仅仅是因为雷栩栩住在北京、杜箬菲住在上海，还有，都认为自己特聪明、特好看的女人，没什么可能成为朋友。
    米未椿每次望着眼前的杜箬菲，都有一种不真实感–我真的摘到这颗星星了吗？之所以还有如此强烈的不确定，是因为这杜箬菲，真不是个一般女人：即便米未椿已经郑重地向她求婚，她却淡然地说：“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我在上海的事业刚刚有起色，我想乘胜追击、大干一场。”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米未椿的太太，需要这么努力吗？
    “当然需要！因为我不想只当米未椿的太太，我首先是杜箬菲，一个在中国电视史上，值得记录的人。”对，这个女人，就是这么霸气！她居然不愿意住到米未椿这里，坚持住在自己租的公寓，即便条件实在无法和米未椿豪华的家相比、即便米未椿随便都可以给她安排一套住处。
    “那是你的，不是我的，我享受我该得的，一点不吝啬，但决不伸手接受你的施舍。”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这怎么是施舍呢？你和我结了婚，我的就是你的啊。”米未椿有些着急了，她怎么和以前见过的女人，如此不同？连离了婚的发妻，现在都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她亏了，她还一直在想方设法与时俱进地分享他进步和发展的成果，这个杜箬菲，你给她东西，她还拼命摆手、拼命往外推。
    独立的知识女性、见过世面的名人，果然就是不同啊！米未椿真是有点把握不住这个身材高挑、观念也高深的女子，但越是这样，越让他紧张、着迷。
    “我为什么要和他住在一起？他会觉得每天我下了班回到他那里天经地义。现在我一个人住，他还必须死皮赖脸地堵在电视台门口接我。”
    “我为什么要这么快和他结婚？如果是纯真的初恋，我可能会和你一样，急急忙忙结婚生子、相夫教子。可这种已经结过婚又离了的男人，缺的是再拿一次证吗？他要的，就是求而不得的心跳和焦躁。我为什么要这么快用婚姻绑死我自己？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好的，无论是男人，还是事业机会。”
    “对不同的男人，就要用不同的相处模式，米未椿这样的男人，抓住他的心，比抓住一张结婚证，牢靠多了！”
    宁芫实在是佩服箬菲的勇气和自信：“你真是太牛了，我的蜜！我在结婚前，对自己能不能嫁出去，一点信心都没有，逮了个过来询盘的熟人、直接逼婚，才把自己给解决的。人和人，能力差异真是太大了！”确实，就算婚后的宁芫，在白昼的呵护下，越来越放松、越来越自信，但她还是无法接受一个人生活的状态。老公、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像一个松软的沙发，靠在上面，就根本不想站起来。
    但事业上，就算遇到再大的打击，也必须时刻挺直脊背，坚定地都在市场前沿，比如此时，带着henrich看市场的aimee，就和在家的慵懒放松，完全判若两人。
    回到aimee办公室，henrich把包放在会议桌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快速地记录了些什么，然后两只手轻快拍着会议桌问：“aimee，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怎样做，才能支持你做得更大？”
    cordula圆圆的大眼睛，顿时闪耀着欣喜的光芒。
    “您能不能让我做更多的事情？我有这个能力。”aimee虽然没有离开白昼和儿子独立生活的自信，但对工作，她有无论给我多少重担，都能一肩承担的魄力。
    henrich一直阴沉的脸，突然云开雾散、笑得阳光灿烂：“aimee，我认为你就是文博需要的伙伴！我今天回香港，就会去向大老板mr.furst汇报，你等我的好消息！”
    果然，第二天吃完午饭，aimee就接到了henrich的电话：“aimee，我已经向mr.furst汇报了，我们决定除了继续委托你负责德风中国市场，还会把我们文博产品线里，最高端的两条都给你做。我相信，你会是文博在中国，最好的品牌守护者！”
    正准备启程去机场的cordula听到这个消息，紧紧拥抱着aimee：“你真是太棒了！我就说了嘛，mr.bettag看中的人，怎么会错？我认为优秀的人，怎么会错？我们能找到这么努力、这么全力以赴投入的你，该是多么幸运！文博是沾了我们的光，他们真不应该这样质疑你的。”cordula激动地拍着aimee的背。
    “不过，你就是钻石啊，谁也没有办法掩盖你的光芒！”cordula正搂着aimee感慨，她的手机也响了，她连着说了好几个是、是、是，一放下电话，她又激动地抱上了aimee：“是henrich，他说继续让你做德风、还说德风在中国真是找了一位特别优秀的合作伙伴，他让我好好支持你！他还夸奖了我的坚持，无论如何，都让他们听到我的声音、听到你的声音！”aimee把cordula一直送到机场，aimee坚持要帮cordula拉行李箱，这，就是她们俩、aimee和德风缘份的开始，今天，这样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彩虹再现的时刻。
    可就在当天晚上，aimee居然又接到了henrich的电话，他又要说什么？会变卦吗？

 第140章 世界怎么这么小 事情怎么这么巧？

    “aimee，你是不是曾经在优家工作过？”电话里的henrich问。
    “是啊。”aimee从第一天做玩具起，就从来没有向德风和和文博的人提过自己曾在优家的经历。
    “你等等啊，有一个人要和你说话。”电话里喧闹嘈杂，henrich的语气十分兴奋，和在上海见到的矜持，完全是两种状态。
    “hi，aimee，我是luka，martin公司的luka，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啊！luka，你怎么会和henrich在一起呢？”aimee太惊讶了！
    “我和henrich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们来自于同一个镇、我们martin公司还和德风一起赞助了我们当地的足球队呢！难得我和henrich今天都在香港，约了晚上一起喝酒，他说起刚刚去了上海，在上海有一个非常好的合作伙伴，叫aimee，我一听就觉得是你，可也不敢相信，中国这么大，我和他认识的aimee难道会是同一个人吗？没想到啊，真的是你！”luka在酒吧惊喜的喊叫，令aimee不得不笑着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
    放下电话的宁芫，把这个巧合告诉白昼的时候，他狠狠地亲了一下宁芫的脸，笑呵呵地说：“你的善良，会形成磁场，将有缘人，都吸引到你身旁。”
    luka在酒吧里，把和aimee的故事一一告诉了henrich：他怎样和aimee认识、在aimee告诉他打算离开优家时他提出让aimee做martin中国总代……当henrich把这个故事讲给mr.furst听的时候，大老板对这个神奇的aimee十分好奇：“henrich，我下次来香港的时候，你把aimee约过来，我和她见见吧！”无论是mr.furst、henrich、luka，还是aimee，都无法相信，世界怎么这么小，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人，怎么会原来是相识？
    感叹世界怎么这么小、怎么这么巧的，还有洪炫涛。
    自从把洪炫波送到上海后，洪炫涛一直悬着一颗心：他不知道弟弟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好转、能不能适应全新的环境、是不是真的能帮到宁芫。毕竟，弟弟的学历、能力、资历，都摆在那里，就算是他亲自带，也未必能有什么发展，更何况，到了人才竞争更加激烈的上海。
    弟弟虽然对洪炫涛敬重，但平时就不大主动和他联系，去了上海，交流就更少了，除非洪炫涛主动找他，不然，他电话短信都没有，好像失了踪。打电话问他，总是说很好，不知道这“很好”究竟是怎么个好。他想问白昼，又怕让白昼有压力–你弟弟在这里，难道你不放心吗？还老是问。他让金秋问问宁芫，金秋却总是说：宁芫说了弟弟很努力，也不知道这话是真的，还是客气。
    不过，没有劲爆的消息，就是好消息，当哥的，尤其是当有出息的哥的，总是要多操一些心，这是全国同类哥哥们的心得。终归还是不太放心的洪炫涛，和金秋商量了之后，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来了上海。他只是想看看弟弟现在的情况，确认真的没什么问题后，就打算马上飞回去，毕竟金秋一个人在家带儿子，也很费劲。
    洪炫涛曾经以寄煲汤料的名义，找洪炫波要过地址，洪炫波却总说不用不用，什么信息都不肯给，连公司电话都不肯说。洪炫涛让金秋以给洪炫波寄东西的名义，问了宁芫，才知道公司地址。
    他到了公司楼下，才开始纠结该怎样出现：如果突然在办公室冒出来，不仅仅弟弟、连宁芫都会大吃一惊吧？会不会太唐突了？他有点后悔，怎么都已经到了这里，才开始想借口。他留意到旁边就是友谊商城，就拐了进去，一进门都是各种化妆品、奢侈品专柜，他赶紧加快脚步往前走，却突然被叫住了：“不会吧？洪炫涛？”他回头一看，是一位圆圆脸、小平头、珠光宝气、看上去十分富态的阿姨，一件宽宽大大五彩斑斓的披风，包裹着圆滚滚的身体，看上去像一个街头艺术汽油桶。
    洪炫涛以为自己是因为心虚幻听了，继续朝前走，汽油桶阿姨又叫了：“洪炫涛，你小子还想跑？”这下洪炫涛回过神来了：这熟悉的声音，曾经让他魂飞魄散、曾经让他魂牵梦萦、曾经像是阴魂不散、曾经让他无地自容……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骆……”他吃不准是叫她骆经理好、还是叫骆霞好。
    “还真是你啊？你怎么会在上海？”骆霞很激动，迎上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依然是香气喷喷，他却没有了心驰神往，下意识地甩起手来：“啊，出差，出差，我来上海出差。”瞧瞧，不是借口不好找，只因未到情急时。
    “是吗？铂艇现在在上海也有业务啊？我还不知道呢！”声音虽然没有了从前那么悦耳，明显夹杂了岁月的暗哑，但依然听得到里面娇滴滴的企图。洪炫涛啊哦额地应付着，一句以前在卡拉ok唱了五六百遍的歌词突然闯入脑海：岁月如飞刀它刀刀催人老-可能是因为身体快速膨胀、目标越来越大，骆霞的脸这几年应该是被当成了练飞刀的靶子，单凭外表，真是老得无法相认了。
    “看你这吃惊的样子，是认不出我来了吗？”骆霞毕竟是骆霞，无论外表发生了多大变化，精神内核依然十分强大：“我从离开铂艇后，就到了北京，这些年，样子是变了很多，是不是胖了啊？”她张开双臂，转了一圈。
    从来伶牙俐齿到几乎油嘴滑舌，此时却目瞪口呆的洪炫涛，真是答不上来，因为他实在是太震惊了！在上海、在找弟弟的时候、就在他们办公室旁边、居然见到骆霞出现在面前，简直和在外星球突然碰到了地球人一样，总有一种难以置信的空间错位感。这样的偶遇，也实在是太巧了吧！
    “唉，不过，size也大了啊……”骆霞把胳膊横着，手捂着自己的胸，手肘却轻轻戳着洪炫涛的胸口，瞬间，这只胳膊像通了电，让洪炫涛头脑一片空白、面红耳赤。
    “哈哈哈，瞧你，还是那个毛头小伙子样儿！”骆霞的笑声，还是和当年一样得意、放肆。
    自从结婚后，就已经习惯了当老实人、二十四孝好老公的洪炫涛，又要被拉回时光隧道了吗？

 第141章 有一种对前任的祝福，是只要你过得比我差

    实在没想到会在临时起意来上海，还能和骆霞来个当街偶遇，这真是逃也逃不掉的孽缘啊！洪炫涛刚刚在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立刻就劝自己打住：什么缘、无缘！我现在的老婆多好、儿子多乖、我多幸福！
    “哦，对不起，我还有事，赶着去见客户，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啊！”尽管骆霞的动作让洪炫涛又开始脸红心慌，但时刻揣在心里的老婆孩子让他警觉、此时在他面前摇来晃去的汽油桶，让他提神醒脑，他打算赶紧开溜。
    “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超市后面就有咖啡厅，我们去那里坐坐吧！”骆霞抛了个媚眼。
    “不了不了，我真的要赶着去见客户，刚才就打算来超市买点东西送人的，下次、下次！”渐渐良知复苏的洪炫涛反应过来了，开始割裂和她的关联。
    “超市？我熟得不能再熟了，我陪你去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正瞎逛呢。”骆霞热心地说。
    “不了不了，这里太贵了，我等会儿到客户那边再买。”洪炫涛还是想着赶紧脚底抹油。
    “好吧，我告诉你我的手机号，这是我在上海的号码。”她开始报数字，洪炫涛假装在摁。
    “你打给我，我把你的号码存下来。”骆霞还挺机敏。
    “哦，我的号码一直没变，你打原来的就行。”哼哼，和我斗心眼，我洪炫涛也不是吃斋的。
    “那行啊，多联系，反正我就住在旁边的公寓，没事就来这里逛呢。”骆霞感觉一定是自己的吸引力让洪炫涛招架不住了。
    洪炫涛一边说好，一边挥手道别，反正以后我也不太会来上海，才不会和你联系呢。
    “对了，听说白昼也在上海，你有他的手机号码吗？我还听说他现在很有出息，混得很好啊！”洪炫涛觉得头一嗡：对啊，宁芫的公司就在这旁边，他们该不会碰上吧？
    “哦，是吗？我不太清楚，他离开铂艇后，就几乎没什么联系了。”洪炫涛都惊诧于自己谎话张嘴就来，还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你这是在怕什么呢？躲躲闪闪的，难道是嫉妒我后来又喜欢了白昼？”骆霞还是那么火辣而直接。
    “我也就是好奇地问问，毕竟你们都曾是我的男人。”骆霞说得很轻松、很有气势，洪炫涛却恨不得暴揍自己一顿：“当年我是什么眼光啊，居然会被她迷得那么稀里糊涂。这个骆霞，居然还活在自己是个大美人的旧梦里，她家里没镜子的么？唉，不过如果不是当时的各种纠缠，我也不会和金秋走到一起、不会有现在这么美满的家。”洪炫涛庆幸命运的公平，让自己、让白昼，都逃离了这个魅惑女人的魔掌。
    望着洪炫涛仓皇而逃的身影，骆霞有些失落了。从和彭军离婚后，她一直想再找个靠山，搜寻一番后，经过各角度比较，她选中了郑敏，终于在他再次降低警惕沦陷、被她抓住把柄后，他乖乖把原来的婚离了、把和她的婚结了。
    结婚后，她毫不犹豫地把彭普普给了彭军：“你的女儿，你不管，谁管！”她知道彭军疼女儿，她其实也很爱女儿，只是更爱自己。再婚后，身边有个孩子，怎么都不方便。再说啦，有彭普普跟着彭军，当然会令他再婚的难度加大-你让我过不好、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不过彭军带女儿真是很仔细，她每次和普普通话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女儿对爸爸的依恋，这让她也释然了很多：只要你是个好爸爸，只要你过得比我差。
    她当然知道，郑敏从来没打算被她套牢，就算他真有换个老婆的打算，在激烈竞争的市场，也很难轮到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的她。所以，能在毫无优势的年龄和状态，名正言顺地嫁给他，这再一次证明了：没有她挖不倒的墙，这更令她为自己的魅力得意洋洋。
    嫁给了郑敏，当然就要搬到北京。她靠着这座大山，安安心心地倒腾了一段时间的许可证，不仅仅来钱快、人还备受追捧，比在广州时一年才能偶尔弄几张来得舒爽多了。体会到了这种赚轻松钱的好、就再也不愿意去赚辛苦钱，什么到工厂打样、给客户寄样，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肯定不会再干了。这样滋滋润润的日子正过得兴致盎然呢，突然郑敏告诉她，不能再这么弄了，让她躲到上海避避风头，还说正在张罗移民，让她低调，不要露富、不要再碰许可证的事。
    “现在国家在一天天开放，我们这种国有外贸企业也不会再有优势，好多许可证都会被取消，你不要再打这方面的主意了，等移民办好了，我们就一起去加拿大，可进可退。”这是郑敏最近来上海的时候，对她的交代。虽然出国总是好事，可以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但连一个人住在上海都寂寞得不行，去到连语言都不通的国外，怎么混？难道就一天对着个头发剩不了几根、拥抱还被肚子拉开距离的郑敏？这样的日子，会有多无聊、多无望？
    尽管在洪炫涛看来，好些年不见的骆霞已经年老色衰到没法看，可骆霞眼中的自己，依然对男人有着致命诱惑，在北京时，还可以背着郑敏和以前那些打过交道的老头们勾勾搭搭几下，趁他们即将退休给她来点实在的好处，可到了上海，突然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满身魅力无法释放。
    今天偶遇洪炫涛，让她回想起了当年呼风唤雨、所向披靡的自己、也让她想起了曾经最不甘心放过的白昼。据说他在上海，我得把他翻出来！她打了个电话给骆星，问她是否知道白昼的联系方式。“你真是开玩笑呢，我怎么会有他的联系方式呢？你知道他现在有多厉害吗？估计是我们铂艇出去的人里最牛的了！我哪里和他说得上话啊。”骆星这赞叹的语气，让骆霞更不是滋味。
    “那你知道铂艇的人，谁和他有联系吗？”骆霞还是不甘心。
    “洪炫涛吧？他老婆和白昼老婆关系很好呢。”骆星说完就极其后悔了–她这才想起来，当年这个妹妹，可是和白昼纠缠过、把小宁害得不浅啊！
    “洪炫涛老婆是谁？白昼老婆是谁？他们都有老婆了吗？”骆霞大吃一惊！她光顾着给自己找大靠山，完全忽视了这两个在她眼里还是小伙子的男人，怎么一不留神，个个都结婚了？
    骆星会把她知道的情况都告诉骆霞吗？

 第142章 以为早已忘记的人，居然曾改变过你的人生轨迹

    听到这一直把生活过得惊心动魄的妹妹，问起白昼和他的老婆，骆星后悔了。她当然知道金秋和秀婉都一直和宁芫有联系，她想知道宁芫的联系方式，只是张张嘴的事，可是，天知道这妹妹又想怎样兴风作浪？算了算了，赶紧装傻吧！
    “哎呦，我炉子上还煲着汤呢，不和你说了啊！”骆星慌慌张张地挂了电话。
    可骆霞再也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都结了婚呢？他们真的能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吗？还有，他们的老婆究竟是谁？尤其是，白昼的老婆究竟是谁？
    此时，白昼的老婆，正在会议室对员工进行培训。搬到这边办公楼后，她有了一间很小的独立办公室，此时，她办公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响。harry的手机也一直在响，他设了静音，也没有接。这可把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的洪炫涛急坏了，那就冲上去碰碰运气吧。
    当aimee和harry看到洪炫涛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办公室时，都吓了一跳！aimee赶紧问：“顾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问完，为自己脱口而出的顾大哥解释：“哈哈，太激动了，叫你小名了。”洪炫涛笑了：“我还有小名？是不是你和白昼在背后笑话我呢？”
    “哈哈，不敢不敢。”
    “哥，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harry紧张起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
    “没有没有，我临时到上海来出差，就顺便过来看看，刚才给你们俩都打了电话，你们都没接，我就直接上来了。没有打扰你们吧？”
    harry想说当然打扰啦，没看到我们正忙着嘛，话到嘴边，还是没敢说。
    “大家先去工作吧，我这里有客人。”aimee交代了一下，penny斟上茶水，aimee笑盈盈地对洪炫涛说：“大哥，欢迎来视察指导！”aimee带着洪炫涛在公司看了一圈，走到harry座位旁，让他向洪炫涛介绍他现在所负责的工作。当洪炫涛看到弟弟介绍进口清关、仓库管理、采购流程、居然用英文在收发邮件、和国外联系人沟通，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叫harry、自信、稳沉的男孩子，是那个让他时刻悬着一颗心的亲弟弟！
    当他再看到harry和carl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宿舍，相信了之前一直听到的“挺好的”，是真的。
    “宁芫、白昼，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们！我这弟弟啊，我父母最不放心、我也一直牵肠挂肚。他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得很，真没想到，就这么一段时间，他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他现在的状态，是我做梦都不敢奢求的，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们才好！”为了方便说这些话，在白昼家做客的洪炫涛，还特意支使弟弟去给他买点东西。
    “大哥，是我要感谢你，把这么听话、懂事、有上进心的弟弟，送到我这里来帮我。我家当家的，一直说大哥对他有知遇之恩，无法报答，我们做的这点小事，和大哥给予的支持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宁芫的手，一直被紧紧握在白昼手心里，白昼的目光，一直欣赏和感激地望着她。
    看到眼前如此充满感恩之心、如此彼此依恋的两个人，洪炫涛很感动，为了他们好，有件事情，可不得不说啊：“小白、小宁，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扫你们的兴，但怎么想，都觉得还是告诉你们会比较好。”洪炫涛这正式的语气，让他们俩对视了一下，不知道有什么严重的大事。
    “是这样的，我今天遇到了骆霞，就在小宁公司隔壁的友谊商店，她说她就住在旁边的公寓。”洪炫涛发现白昼的脸色有些尴尬，宁芫却很平静。
    “她问我要白昼的电话，我推说没有联系了。她住得离宁芫办公室那么近，可能以后会遇到，我就是给你们提个醒，提前有点心理准备。”洪炫涛努力在找最适合的表达方式，他吃不准这两个人对骆霞的态度，但有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让他们有点准备，好过突然间偶遇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大哥，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们。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我们不会放在心上，现在，大家各自安好。我们不会主动联系骆霞，但如果碰上了，也没什么，就当是见到了个熟人吧。”
    “大哥，放心，我会保护好白昼，不会让这个唐僧被妖精吃了的！”宁芫望着白昼，顽皮地说：“这已经到嘴的唐僧肉，谁也抢不走啊！”
    “哈哈，这就好、这就好！”洪炫涛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离开白昼家的时候，还是私下交代他：“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骆霞勾引你，你肯定看不上现在的她了。不过，我担心她会怎样对付小宁，毕竟，当年她被骆霞逼得差点没了命、被你伤了心、还被迫离开铂艇广州总部。可以说，这位骆霞当年闹出来的动静，成了宁芫命运的分水岭。尤其是现在的骆霞，看起来闲得发慌，她要是存心想搞事情，你还真不知道她的尺度在哪里。”
    白昼回到家，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把洪炫涛的这番话告诉了宁芫。
    “我以前没从这个角度想过，被大哥这么一说，还真是很有道理！骆霞确实是改变了我生活轨迹的人，没有她的折腾，说不定我一直在铂艇总办稳稳当当地上班、就算你看不上我，我也应该通过相亲嫁了个老老实实的好人，我肯定不会去优家、更不会来上海、也不会遇到后面那么多对现在的我来说，那么重要的人。甚至，没有嫁给你、有的孩子也不是小伦。骆霞，还真是我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物啊！”宁芫这才发现，你几乎以为早已忘记、以为从此再无交集的人，其实在你人生中，起过改变命运的作用。
    今天，这个人再次在你的生活中被提及、甚至有人郑重其事地提醒你，要对她特别警惕，那她究竟会做些什么？该如何去面对？

 第143章 深度两难 - 说吧，越级汇报；不说吧，知情不报

    jay自从上次听到老板tobias那顿饭上说的话之后，心里一直很疙疙瘩瘩。他不能从程序上质疑自己的老板，但从良心上，总感到不安。
    jay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工作，刚开始在一家超市打杂，收银、理货、收货，勤勤恳恳，他存了半年钱，给心仪的女孩子买了一条手链，紧紧张张、抖抖索索地打算送给她，她却嫌弃地说：“你在想什么呀？我怎么会和你这样一辈子窝在一个士多仔里面搬搬抬抬、毫无前途的人在一起呢？我要找的，是在洋行、坐写字楼的人！”她居然，都没有接这件礼物。
    当然，他也不会幼稚到和电视剧里一样，悲愤之中，把手链扔到水里，毕竟是好辛苦才挣钱买的，这个女孩子不要，可以留着送个下一个女孩。不过，她的话，却深深刺激了他：是啊，难道我这一世人，就只能窝在一家士多里吗？洋行、写字楼，这两个词，像脑海里的两块路标，他翻破了报纸，想找这样的工作，可一看学历要求，连申请的勇气都没有了。
    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则招聘，上面写的是：商品专员，高中及以上学历。天哪，这是头一次看到招高中毕业生的，不容分说，他赶紧申请，居然还真收到了面试通知。
    这是jay第一次真正进入一栋写字楼，紧张得都有点手忙脚乱、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找到地址上的十九楼，看到门口有一个大大的标志-一头盖着彩色飞毯的大象。jay有点嘀咕：报纸上介绍的是一家德国公司呀，大象不是泰国的吗？要命的是，他还在面试的时候，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还问为什么那条飞毯那么小，盖上去不知道给大象当被子、还是给骑象的人当坐垫？两个用途好像尺寸都不大合适。
    面试的，是一个以为自己会讲广东话的德国人，脸拉得老长，他说的广东话，jay听不懂、jay说的英文，他也听不懂，但德国人显然知道对着门上公司logo指指画画半天的年轻人，肯定是对这头大象很不满意，他也对jay很不满意，虽然两个人的沟通很有问题，但最终两个人都明白：毁在这头大象上了，因为两个人整个谈话的焦点，都是指着这头大象指指点点，连最后，德国人都是气愤地指着大象背上的飞毯，做了一个拍拍翅膀的动作，表示jay可以飞走了。
    本来就没什么洋行写字楼面试机会的jay，这次真的有了点心理阴影，好长时间，连动物园的大象都不敢看。当然，幸亏便利店里没卖啥有大象的东西，不然，连现在的这份工，都不敢干了。
    又这样日复一日了大半年，一天上班，jay居然又看到了拒绝他的那位心动女孩，正挽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进来，女孩嗲声嗲气地靠在男子身上，说想喝饮料，不知道挑哪个，那个男子豪气地说：“那就把你喜欢的，一样来一瓶！”女孩不敢相信的样子，开心地抱了一大堆过来，抬头付款的时候，和jay四目相对：“啊，你还在这里工作啊？”西装男问：“你们认识？”“哦，同学。”女孩赶紧回答。
    “你同学怎么混得这么惨？”尽管他们已经走出了门西装男才问的，jay还是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不就是饮料一样来一瓶吗？又不是名牌包包一样来一个，有什么好嚣张的？”对啊，有什么好嚣张的呢？因为人家做洋行、穿西装啊！
    不行，还是得找个在写字楼上班的工作！jay的悲愤再次被点燃了。他又开始翻报纸。终于，看到了一个招跟单员的广告，说是要经常到大陆出差、跑工厂，工作强度高、比较辛苦，所以，高中学历即可。前面那些，他都不关心，他看到的，只有高中学历，这四个字在闪闪发光，他循着这份光，走到了一栋写字楼、进了一间办公室、跟一位大胡子、不笑的时候很严肃、笑起来很开怀的德国人聊了很久，当然，旁边有一位翻译。无论德国人说什么，jay都说：ok、ok、诚恳地点头。
    翻译告诉他，总经理让他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他开心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恨不得亲他们俩。激动得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的他，转过身来，才发现，门口，居然，有一头，大象，并且，盖着，一条飞毯。
    他感觉自己眼睛都发黑了，回过头来，再次确认：我真的明天可以来这里上班吗？
    当得到肯定的回复时，他抚摸着这头大象，笑着说：“嘿，大象，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见，就是十八年，从几乎不会说一句连贯的英文，到现在带着老外穿梭于国内各大玩具工厂，从对玩具制造业一无所知、到现在对玩具研发的设计工艺了如指掌。那位招他进来的大胡子德国总经理，就是后来的henrich，jay眼看着他从年富力强、到退休谢幕、又再次出山。jay对文博的感情，又岂是普通的上班下班、一日三餐？
    所以，他怎么能听到tobias的话，无动于衷呢？以前，他不大关注大陆业务，是因为tobias说德国总部认为时机未到，这家十年前就主动找上门来的贸易公司保得利，只是从他们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点外贸尾货，做些出口转内销的批发，没有目标、也就没有期望，和保得利的关系，一直是jay维护的，之前他也从来没有多想过，但在上海，见到aimee是怎么做德风的，他很受刺激：原来，在大陆市场，是可以以品牌经营的方式，去培育市场、获取人心。他觉得aimee说的话，令他喜悦、兴奋、向往。
    tobias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aimee做文博的产品，他很纠结：他相信aimee的做法，才是应该的，不过，保得利，毕竟已经和文博香港合作了十年，也不可能放弃啊！可是，任由tobias这样瞒着老板，不是更不合适吗？他在香港看到henrich出现的时候，和他打了招呼，几次想偷偷上去说说大陆的事，都不敢开口。
    是啊，说吧，是越级汇报；不说吧，是知情不报，怎样拿捏，才恰如其分呢？

 第144章 爱，会让你的她，成为小仙女

    白昼可以和宁芫坦然地说起洪炫涛的叮嘱，是因为他和宁芫早已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没有隐瞒、没有秘密。
    “大白白，我怎么觉得我应该感谢骆霞呢？如果命运真的有一个分岔口，以我的性格，是不会主动选择放弃的。正因为她把我逼到无路可走，才让我不得不情急之下跨到了一条我原本以为不存在的路。”
    “每一个看上去伤害过我的人，包括骆霞、包括hanson，其实都是命运打出来的一个桌球，把我撞到了另一个也许更适合我的位置。”
    “真不愧是我白昼的老婆啊！这胸怀、这境界！”白昼亲了亲宁芫光洁的额头。
    “芫宝宝，我想对你说：在我看来，骆霞，根本不会是我们生活中的任何问题，我再也不会允许她伤害你！你要相信现在的白昼，再也不会那么软弱，他有能力保护好他深爱的妻子！”
    “嗯，我也有能力保护好我深爱的丈夫！”宁芫五指张开，一把按在白昼胸口：“谁也别想从我的魔爪下争食！”
    白昼举起双手：“宁女王专供，谁来争都没用，宁死不从！”
    洪炫涛对白昼那段提醒的话，让白昼也意识到，在那段他一直被强烈的自责和自卑压抑到不得不远离宁芫的日子里，其实连洪炫涛都认为他确实将宁芫伤害得那么深、甚至改写了她的人生。好在，她的人生里依然有我、而且，是和我一起在谱写未来的每一段，那我一定要像妈妈叮嘱的那样，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弥补、去加倍爱她。
    只是职业需要，他平时在家的时间，真是少之又少。他出差时，同事、客户，交流起来，都会讲起他们回到家从不陪孩子、从不陪老婆，不是在家倒头大睡、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我负责赚钱养家，老婆在家啥事儿不干，我在外面已经很辛苦了，回家当然要放松、要休息享受啊！”
    “全职太太的任务就是相夫教子，孩子带得好不好，是妈妈的事，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男人嘛，在外面总是会有应酬，有时候有点花头，也没什么的咯，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
    在这些场合，白昼从不参与他们的讨论，只是静静地听着、心里默默地反对着。
    “孩子是两个人的，我们都有义务去陪伴、教育、疼爱。老婆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好好陪她、让她开心，难道指望别人去陪她吗？那得有多可怕？我老婆那么可爱，谁陪她都会想和她一直聊下去的，不行不行。”
    “我老婆赚不赚钱根本不重要，她那么能干，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她做事那么认真、那么有爱心，她让越来越多人因为她而多了一份工作机会、因为她孩子们有了更安全、更好的玩具，她多了不起！”
    “她带孩子多有方法啊！我儿子那么懂事、那么聪明，就是遗传了妈妈强大的基因，妈妈对他那么有耐心，儿子脾气就温和，不吵不闹、彬彬有礼，那我要多带儿子出去玩，打球、游泳、到外面去见识各种好玩的东西，让一直那么辛苦的妈妈可以在家休息休息。”
    “外面的谁，能有我老婆好看？有我老婆好玩？我和我老婆在一起，话都说不完，哪有时间和别的女人扯东扯西……”
    有时候，白昼把这些内心独白告诉宁芫，宁芫都笑话他：“人家肯定想不到看上去孤傲高冷的白昼，内心戏这么丰富！幸亏你就在心里想想，这要说出来，活捉一枚老婆奴啊！”
    “也不是只在心里想想，所有和我有往来的同事、客户，都知道我老婆是我心里的小仙女。”白昼淡定地回答。
    “为什么？他们怎么会知道？”宁芫十分惊讶。
    “喏……”白昼把他的笔记本电脑移到她面前。
    原来，屏保居然是一张宁芫的侧颜照，旁边写着一句：yes，mywifeisafairy!
    （作者备注：中文-我的老婆是小仙女）
    “你这么个炫耀法，不怕哪天他们看到真人了，个个质疑你的审美吗？”宁芫心里美翻了。
    “质疑什么？他们谁的老婆拉出来有我老婆漂亮？”
    “白同学，没想到你这么肤浅！难道你爱我，只是因为我漂亮吗？”
    “当然，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是因为你聪明？”
    “那我人老珠黄了怎么办？”
    “那也是最漂亮的老太太啊！我这个糟老头子，就好这口！”
    “这两个人啊，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腻歪得很呢！你赶紧提醒你妹妹啊，千万别想七想八的啦！”秀婉对骆星说。
    骆星可是秀婉的红娘，两个人一直交往甚密，骆星忍不住把骆霞打听白昼联系方式的事情说了，秀婉一听，一点不含糊。
    “你妹妹都多大年纪了？还在打什么主意呢？她不要以为自己有个妹妹身份，就一辈子拿自己当个小妹妹。说得难听点儿，都结过两次婚了，两次都是挖的人家墙角，还闲不住吗？星姐啊，说到底，你得好好骂骂你这妹妹，把她骂醒为止！”
    “唉，我这妹妹，她能被我骂吗？她不骂我计算客气的了。我也是拿她没办法，不过，你说得对，我不能把小白和小宁的联系方式告诉她，省得她又瞎闹。”
    可是，骆霞如果突然想起来要做什么事情了，岂是别人能拦着的？
    骆霞的本事，是，她不仅仅打听到了宁芫的办公室地址，还打听到了白昼办公室的地址。而且，她居然舍近求远，直接去了白昼公司找他。
    “我找白昼先生。”
    “抱歉，我们没有看到您和白总的预约记录呢。不好意思。”前台非常礼貌、但态度非常坚定。
    “我和你们白总从来不需要预约。你告诉他我来了，他自然会见我。”骆霞今天还特意戴了一顶非常夸张的礼帽，颇有公爵夫人的架势。
    “不好意思，请问怎么称呼您？”
    “骆小姐，你告诉他骆小姐来找他。”
    骆霞来这里找白昼干什么？她会见到白昼吗？

 第145章 有那么一刻，好像全世界都在找你

    “您稍等，白总应该会在会议上，我先和他的秘书确认一下。”莫名其妙打着各种幌子来投行找这个总那个总的人很多，前台都练就了一身看人和应付人的本领。
    “不好意思，白总秘书说今天的日程全都满了，无法临时安排骆小姐的会面，您以后有机会和白总提前预约好了再来吧。抱歉！”
    “哦，和我摆架子，是吗？那你告诉他，是他的老相好、前女友来找他了！”骆霞突然提高了嗓门。
    前台的眼神立刻变了，和刚才的职业但强硬相比，多了七分温柔和耐心：“您先别生气，骆小姐，要不，您先在这里坐一坐，喝杯茶，我来帮你找白总啊。”
    “看看，这些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听说我是白昼的老相好、前女友，就立刻不同了吧？”骆霞大摇大摆坐下来，端起前台倒好的茶，得意地坐着等待白昼的出现。
    两位保安走了过来，看起来非常客气，和颜悦色，但一人一边，架起骆霞，把她连哄带骗、连拉带拽地拖到了电梯间，带出了写字楼。
    “你们干什么？我来找人的！我是你们白总的前女友！白昼，你别躲在里面，你有本事出来呀！”她明知道已经在一楼大堂了，还这么呼叫，完全是徒劳，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拉撒出胸中那口憋屈，只能这样再嚷嚷几句发泄发泄。
    大堂保安、前台、楼上前台、来来往往的同事，都觉得太可笑了：喜欢白昼的人见得多了，没想到现在连老阿姨都追到公司来了！
    “哎呦，你不知道啊，我一看她那个眼神不对啊，就赶紧安抚她，让她先坐下来喝茶，我就偷偷叫保安嘞！老吓人的，她居然说自己是白总的老相好、前女友、要死嘞，真是疯了！我看她那个怪异的打扮就觉得不对劲，这说话一句比一句疯癫，哎呦，幸亏我机灵。”
    午休时间，前台变回真身八卦小妹妹，和办公室里的人讲得有声有色。
    白昼的秘书，也在看到白昼开完会后，神秘兮兮地来到老板办公室，把疯癫老阿姨上门找白总的故事告诉了他。那打扮、那做派，听起来还真像骆霞，不过这疯癫老阿姨的称呼，也太血腥了一点，现在的年轻人，可比我们刚工作那会儿嘴巴毒太多，我们当年就算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敢直接说啊。
    白昼估计骆霞再来他办公室的可能性不大了，他们这栋写字楼，地处陆家嘴，安保十分严格，就算骆霞有本事第一次硬闯上来，被保安带下去过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再上来的机会。可是，她会不会再去找宁芫？
    白昼很少在工作时间给宁芫打电话，但今天他毫不犹豫地马上打了过去，却没有人接。
    他发了条短信：“芫宝宝，给我回电话。”
    没有回复。
    他继续开后面的会，心里却一直隐隐惦记着老婆。等所有的会议都结束，他拿起手机，发现宁芫并没有打过来，也没有回他的短信。
    这让他担心起来。他打通了harry的手机：“你有见到宁总吗？”
    “嗯，有。”harry言简意赅。
    “她现在在哪里？你让她接一下电话。”
    “哦，她现在不在办公室，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harry有一说一的样子。
    白昼知道harry嘴很严，谁问他，他都不会多说一句，于是他打了penny的手机。
    “penny，你知道宁总去了哪里吗？”
    “白总啊，我也不知道宁总去了哪里，今天下午就没看到她了。”
    “她有见过什么人吗？或者有什么人来找过她吗？”
    “下午有一个戴帽子的女人来了公司，宁总说和她出去一趟，就再也没回来。”
    白昼的心揪起来了：“你当时没问她去哪里？”
    penny感觉到了白昼的不满意：“白总，不好意思，当时老板说她请客人喝个下午茶，我就没多问。”
    “那她走的时候，她们看上去有没有异常？”
    “没有啊，好像两个人不是很熟的样子，而且宁总很快就带着那位客人走了，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但penny已经紧张起来了：对啊，那个女人的打扮，那么夸张，很显然就不是普通人啊。
    “penny，你和办公室的人在附近咖啡厅、有下午茶的餐厅、包括酒店一楼的咖啡厅找找，看看宁总是不是在附近，我现在就出发过来。”
    可是，浦东往浦西的路，真是堵得一塌糊涂啊，尽管驾驶员马师傅看出来了老板的焦急，但有力使不上啊，整条道路上都是红色的汽车尾灯，像一双双急红了的眼睛。
    刚开始，白昼还没有那么着急，可宁芫不回电话、不回短信的时间越长，他的心就越没数。他突然想起来当年骆霞咬牙切齿地对着宁芫说：“你这个不要脸的，为什么还不滚出铂艇？为什么还不从白昼面前消失？你再不滚，我就拿酸泼你的脸，看你还怎么活！”这个凶残的女人，该不会对芫芫下手吧？我当初为什么那么没用！如果那时候就勇敢地替芫芫挡下着一切，还会有今天她有找上门吗？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彻底把这一切都了结、不给以后的生活留任何后患！
    penny、carl、harry，听到白昼的询问，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头，在附近的咖啡厅四处寻找aimee，可都失望而归。
    jay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了henrich的办公室，他知道老板明天就要回德国了。他把听到的tobias和aimee说的话，都告诉了henrich。“老板，我知道，作为一位下属，把我直属上司说过的这些话越级报告给您，是非常不合适的。我犹豫了很久。但我由衷希望文博好！中国大陆市场能做多大生意，我也不知道，毕竟我现在这是在跟一些外贸尾单，根本不算在做大陆市场，但我相信aimee说的是对的。我也不知道我说的这些会有什么用，但我不说出来，心里会很不舒服。您要怎么处罚我，我都接受！”jay很悲壮的样子。
    henrich却微笑着说：“我们已经知道了aimee是适合文博的合作伙伴，mr.furst和我，已经决定了要把文博两条高端产品线交给她。我还给大老板提议了，给她做更多的产品线。”
    “哦，对了，我正在找aimee呢，mr.furst下周又要来香港，想和aimee见个面。要不，你帮我打个电话给她，约一约？”
    jay也拨通了aimee的手机，也没有人接。
    她究竟去了哪里？

 第146章 想要根治问题，就得顺水求源

    mr.furst虽然已经到过中国内地无数次，但都是直接去工厂，从来没有正式去哪里游山玩水或从市场角度考察过。他的父亲上世纪五十年代来到大陆寻求发展机会、八十年代在香港开设公司、九十年代初期就在上海、深圳设立办事处，但都一直专注于制造业。
    他的父亲老mr.furst非常有战略眼光，在德国玩具企业纷纷以德国制造为傲的时候，他就开始通过在香港的玩具工厂，做代加工。后来香港工厂纷纷往内地转移，他也跟着继续投资内地，到现在，已经在中国大陆有二百六十多家联营工厂，都在为文博集团服务。
    因此，德国玩具制造企业，对文博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们居然用中国制造的产品来大规模抢占欧洲市场，这简直是对不起德国制造的摧毁，另一方面，他们以快速积累的财富，迅速并购那些活不下去或发展受限的德国制造玩具企业，这又是功德无量的拯救。文博对中国的感情很深，毕竟他们就是靠看准了中国发展、以中国制造为突破口，取得的原始积累，再反过来并购和促进德国制造、法国制造和欧洲制造。可以说，文博的根是长在中国制造业上的。
    在过去那么多年，文博根本没认真想过在中国开拓市场，他们一直得到的消息，就是中国现在还不存在这个市场，老百姓们饭都吃不饱呢，谁会有钱给孩子买玩具啊！直到听德风说他们在中国有一家代理商、而且还做得很不错。德风的玩具，在德国也算顶级昂贵的，谁能相信居然在中国有得卖、还是由一家中国人开的中国公司在卖，mr.furst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当henrich讲到aimee的故事时，mr.furst觉得听起来，这个女子很传奇，他上次在香港就已经说了下次再来的时候，和aimee见个面，现在坐在海港城楼上，想起这件事情来，赶紧交代henrich。
    现在，不仅仅是jay打不通aimee电话，连她的亲老公，都找不到她去了哪里。
    眼看已经快晚上九点半了，白昼还是没有任何宁芫的消息，虽然为了让小伦安心，他八点半左右已经回到家里，但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不知道宁芫吃了晚饭没有、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实在是太反常了！白昼交代阿姨好好照顾小伦，他打算出门继续找宁芫，手机突然响了，终于，宁芫打电话了：“大白白，你急坏了吧？对不起啊，我回来再和你说。我没事啊，别急别急。”
    “芫宝宝，你在哪里？我来接你！”白昼的心，在听到宁芫声音的刹那，才重新归位。
    “不用不用，我已经在车上了，很快到家啦。”宁芫的声音，听起来状态倒是不错，不像受了伤害。
    “芫宝宝，吃晚饭了没有？特意给你留了呢。”当确认安全后，白昼立刻想到了吃，毕竟他舍不得宁芫挨饿。
    “吃了吃了，放心，你老婆才不会委屈自己呢，吃得还挺饱的，回来向你汇报啊。”
    “老婆，真是辛苦你啦，原来打算当日来回的，和白昼、宁芫聊完，晚上还是和弟弟促膝长谈了很久，今天一大早的航班赶回来，先回公司，一下班就马上向老婆报到！”正在给家里领导汇报工作的，还有洪炫涛。金秋虽然也关心弟弟，但听说他真的是都很好，也没什么过多好问的，反倒问得最多的，是宁芫怎么样。
    “她当然更好啦，和白昼不知道多甜蜜，儿子也很机灵、很可爱，小小年纪可会说话啦。长得和白昼一模一样。”
    “那一定也很帅！”金秋一直觉得白昼和宁芫真是偶像剧男女主，都好看得很，孩子像白昼，这一家子在一起，得有多养眼啊！自从宁芫去了北京，两家人见面的机会就很少，金秋至今还没见过小伦。
    “可是，我在上海，居然偶遇了骆霞！”洪炫涛的话音一落，金秋的心就咯噔了。她当然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宁芫穿得漂漂亮亮熟睡的傍晚，别说宁芫心里有阴影，她每次想到这个场景，都背后发凉。骆霞这个人，对金秋来说，都是个梦魇。
    “天哪，她怎么阴魂不散啊，又出来啦！她在哪里不行，干嘛也跑去上海？她这个不安分的人，不知道会打什么鬼主意呢！”
    金秋赶紧给宁芫打电话，想叮嘱她，当然，电话也没人接。
    “哎呦喂，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多未接电话，还一个比一个重要！”宁芫一个个翻开未接来电。
    第一个当然是回给老公大人，毕竟今天从下午开始一直忙到现在，就是为了彻底根治骆霞这个病根。
    第二个，是上次来过公司文博的jay，他第一次来之前，也是打电话来约的时间，这次打电话给我，是为什么呢？
    “jay，不好意思啊，今天一直在忙，这么晚了才回你电话，有没有打扰你休息？哦，不，已经在打扰了。哈哈……老板，找我有什么吩咐？”上次和jay交流还是非常开心的，aimee和他说话的语气也很轻松。
    “啊，好的好的，那就下周五上午九点半，我来文博海港城办公室和mr.furst见面。”
    aimee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mr.furst这位大老板，会打算和我说什么、我该如何应对，大概有了脉络后，又看下一个未接来电：
    “金秋啊，抱歉，现在没法和你聊天，等我回到家，都安顿好了，看时间啊。”
    还有办公室里的每位员工，都给我打过电话，看来，当老板的，还真是不能随便消失啊。
    她逐一打过去，原来，公司业务，他们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给她打电话，只是因为白总太担心，把他们也吓坏了，他们找不到老板人的时候，也是慌乱忐忑得不得了，现在知道老板没事，个个都松了口气。
    不过，在等着宁芫回家的白昼，可不轻松。他总觉得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

 第147章 如果这一刻始终要面对，那，就现在吧！

    骆霞从白昼办公室出来后，心里十分不痛快。他们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这是把我当疯子了吗？他们难道不仅不相信我和白昼的关系、还认为我配不上他吗？我骆霞走到哪里，不是受人瞩目的焦点，怎么可以遭受如此奇耻大辱？我想要怎样的男人没有，怎么遇到这个白昼，就从哪里跌倒、还继续在这里爬不起来呢？
    这口恶气，肯定得出，不过还是先回家吃好午饭、睡个午觉吧。其实骆霞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早就受肾结石困扰多年，她只告诉了彭军，毕竟那时候，只有他是老公，有责任、有义务照顾她，他还陪她去医院看过好几次。其他男人，都是露水之交，他们只需要看到她的闪耀、不需要看到她的痛苦，她希望自己在这些崇拜者面前，永远都只有光彩照人的那面。
    虽然和郑敏的关系保持了那么多年，但她在嫁给他之前，也从来没有和他提过健康问题。现在生米早已煮成了带米花的粥，自然可以无所顾忌地告诉他，他却很冷淡地说：“我不太懂普通人去医院看病怎么个挂号法，反正我们单位是有对口医院的，对口医院的医生和我都很熟，我可以给他们打个招呼，你自己去看看吧！”这郑敏，好像从来不会心疼人。骆霞虽然很聪明地在铂艇办了停薪留职、还有国家的基本福利保障，但毕竟住在上海，真要生病，还是很不方便，必须照顾好自己、哪怕下午打算去大闹一场，也得先保存实力，该吃吃、该睡睡。
    下午三点多，经过精心打扮战斗力十足的骆霞，款款来到了宁芫的公司。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来，但毕竟就住在这附近，这栋楼她还是挺熟悉的，只是没上来过。骆霞只是知道宁芫在自己做生意、开了个公司，但具体是做什么的、做得怎么样，还真是不知道。
    骆霞原本只是见到洪炫涛的刹那，突然想起了白昼，既然想到了，就想见到他，在上海这么百无聊奈的日子，最好能有个自己喜欢的人来陪陪，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说在征服这个领域，还有什么不甘心，确实就只有这块没到嘴的肉。如果还有机会再发起一轮猛攻、拿下他，就算以后要跟着郑敏去加拿大，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既然见不着白昼，还受了一肚子气，那就去找找和他纠缠不清的宁芫，真是没想到，一个疏忽，他们俩还是搞到一块儿了。
    既然他的本事也只是和宁芫这个小丫头在一起，对付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让她知难而退，再一次灰溜溜地逃到另一个城市，在情场上，除了白昼这个环节，再无败绩的骆霞，想想这样的情形就跃跃欲试–没有什么，比这种想得到的一定会得到的成就感更让人愉悦！
    当骆霞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感觉这家公司看上去还挺像模像样，虽然根本无法和她见过的大央企相提并论，但和她见过私人小公司、甚至和以前彭军开的公司相比，明显正规得多，亮堂的前厅、大气的招牌，透着一种大公司才有的霸气。她摁了门铃，一位看上去训练有素的白领走出来开了门，得知她找宁总后，问了她的姓名，把她迎到休息区，斟上了李普顿红茶，让她等会儿。
    当宁芫听说一位骆霞女士来访，倒是立刻有一种终于等到这一刻的兴奋–如果这一刻是始终要面对的，那，就现在吧！
    当宁芫走到骆霞面前时，两个人都没有一眼就认出彼此。
    宁芫没想到，这些年不见，骆霞的体积成了原来的四倍！
    为了确认本能的反应没错，宁芫居然还在心里快速地计算了一下：
    假设身体的左右横和前后厚基数是1，那以前的骆霞，体积是左右横1x前后厚1x身高1.65=1.65立方米，那现在的体积就是左右横2x前后厚2x身高1.65=6.6立方米，没错，就是四倍！现在买衣服更划算了：同样的钱，买的尺寸大、布料多那么多–越长越赚了！
    脸虽然还保持着以前浓妆艳抹的风格，但小鹅蛋脸变成了大圆脸，这是最让人难以一时识别出来的，化妆品的支出估计比以前要高不少，毕竟表面积大了。
    不变的，依然是珠光宝气、衣着夸张。一顶装饰繁冗大大的阔沿帽，像把整个人在强行往下摁，显得她有点不堪重负。不过今天的骆霞，没有穿得太色彩艳丽，她认认真真挑了一套奶白色质地考究的连衣裙，以显得高雅脱俗，不过在宁芫这个贪吃鬼看来，她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支硕大的奶棒雪糕。
    骆霞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是以前的那个宁芫。
    来之前，她还回想了一遍：在她的记忆中，宁芫还是一个让她梳小辫就梳小辫、让她穿牛仔裤就换牛仔裤、天真、软弱的小女孩。对抗欺负的唯一方法，就是不说话。吓唬她几句，直接就跑了，没有战斗力、没有资源、没有来头。虽然后来也听说她去了李普顿后，混得不错，但没想到，忙乎半天，居然也就嫁了个白昼、开了个小公司。这算什么成就？同样作为女人，这个宁芫根本无法和我相提并论。那为什么还要去找她呢？出口气啊！白昼给我吃闭门羹、我就让他老婆喝黄连汤！让他看看，那么个没用的老婆，有什么好娶的！
    以骆霞的标准，至少，这次要闹到白昼和曾经无数个男人一样，在她面前，讨好她、取悦她、抱怨家里那个黄脸婆没情趣、无法和她相比，甚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比以前瘦了好多，脸型都从有点肉肉的小圆脸，变成了尖尖的瓜子脸，她怎么气场那么大？连眼神，都那么犀利、坚毅？如果不是知道要来找的人就是她，只是偶遇，那就算面对面，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这种陌生感，让原本趾高气昂的骆霞，没有了剑拔弩张的动力。
    两个面对面的女人，居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还有些尴尬，毕竟，单从外在，两个人都换了个样子，和记忆中那个随时揪出来可以吵架的人，完全不同，似乎需要重新认识一下，熟悉熟悉，才能继续接着干仗。
    可骆霞毕竟是骆霞啊，来都来了，还能不达目标吗？

 第148章 终须有日龙穿凤，莫欺少年穷

    “骆小姐，你好！好久不见！”这是宁芫的开场白，没有握手、没有亲热、也没有敌意，平静、礼貌、客气。
    “要不，我请你喝个下午茶吧。”宁芫起身，penny赶紧把她的随身手袋递过来。
    “你就继续忙吧，我带客人出去一趟。”宁芫交代了penny一句，就往外走，骆霞身不由己地跟着她走了出去。没想到，宁芫居然带着骆霞，直接到了友谊商城，从一楼开始逛，每个专柜看得很仔细。骆霞刚开始还跟着她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是在干嘛呢？而且，她还不说话，仿佛真的是出来正正式式逛街的。骆霞忍不住了：“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可没有工夫陪你瞎逛。”
    “是吗？你现在应该很有工夫吧？”宁芫一边看着手里的护肤品，一边不紧不慢地说。
    “你究竟有没有正经事情啊？我为什么要陪你逛街？”骆霞有点生气了。
    “女人和女人在一起，逛逛街，不是挺好的吗？我可是专门放下工作来陪你的，骆小姐。”宁芫说话的方式，让骆霞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你说她不客气吗？确实是在带着你、陪着你的样子；你说她客气吗？总觉得她是在捉弄你。
    “要不，我们去二楼看看衣服吧！我听方东百货的采购经理说，友谊商城最近引进了好几个新女装品牌，一起去看看吧！”这是真的，方东的方华经理，因业绩突出，已经被提拔为整个联百集团女装类目经理，这个信息，还真是她知道宁芫公司搬到虹桥友谊旁边后，告诉宁芫的。
    骆霞虽然吃不准宁芫究竟想干什么，但衣服对她的诱惑，不可抗拒，两个女人，居然沿着整个二楼，实实在在逛了一大圈。在逛的过程中，她们都发现，彼此的品味、爱好，几乎没有一个地方相似：骆霞看到色彩艳丽、宽大夸张的衣服，就迈不开脚，宁芫却嫌弃得不行；宁芫看到版型瘦削、款式简约的职业套装就两眼放光、骆霞却觉得看着就憋得无法呼吸。
    骆霞停下来挑衣服的时候，宁芫会站在旁边耐心地等；宁芫挑衣服的时候，骆霞会说有什么好看，催促着快点走，宁芫边仔细地看、边慢条斯理地说：“再看看、你稍微等等。”
    两个本来应该势不两立的女人，十年都没见面、想象中以为会轰轰烈烈大吵一架，没想到，现在居然一起逛街看衣服，还越看，越从刚开始的别别扭扭、慢慢变得迁就同步。
    整个过程中，宁芫没有看过一次手机、没有听过一个电话，骆霞也是。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都在暗暗提防着，仿佛两个拳击选手，随时都在企图进攻和防备突袭。
    宁芫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很显然，骆霞已经筋疲力尽，但还在不服输地强打精神。宁芫笑着说：“哎呀，真不好意思，我忘了出来是请你喝下午茶的，一逛起来就没完，现在都到晚饭时间了，那我就请你吃顿饭吧。”骆霞想想，觉得也行，就又跟着宁芫往前走。
    自从洪炫涛提到骆霞会在公司附近出现，宁芫就已经想象过她们碰面的情形，今天这个场景，在她意料之中、也在她准备之中。宁芫决定，带骆霞到曾经的战场：曾有另一个女人在此痛哭流涕-友谊商城隔壁的中餐厅，当年，宁芫和gupta一起就是在这里，和陈阳青谈判。
    这家餐厅还在，依然经营着粤菜，环境清幽、特别适合了结恩怨。
    骆霞在这个区域住的时间不短了，居然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别有洞天的好地方。她忍不住赞叹：“还真是不错啊！”她在上海的社交圈实在太小了，甚至可以说没有社交，郑敏让她来上海的目的，就是要她避风头、与世隔绝，她以前的活跃区域，是广州和北京，在上海完全属于人生地不熟。
    “骆小姐，今天我们一起逛了这么久，你有没有发现，我和你的品味，居然完全一样！我喜欢的衣服，你也都喜欢得不得了！”宁芫一坐下，就来了句总结。
    “什么呀？完全不同，好吗？谁看得上你喜欢的呀！”骆霞傲娇地白了她一眼。
    “原来你也知道我们俩的审美完全不同啊？”
    “所以，我们不可能喜欢同一个男人，同一个男人，也不会喜欢完全不同的我们，对吧？”宁芫直奔主题。
    “你是这个意思啊？白昼是我的，我骆霞看上了的男人，就必须是我的！”骆霞立刻来了精神，从前的跋扈原形毕露。
    “骆小姐，你这奇怪的霸道和自我感觉良好，还真不是我们普通女人能理解的。”宁芫从容得很。
    “我无法理解当初你为什么要抢白昼，更加不理解现在的你，为什么突然冒出来找我。”
    “你还真是说得没错，你这样普通的女人，怎么能理解一个从小美到大、一直都被瞩目和宠爱的女人，是什么心情！”骆霞也有意地让得意与脾气尽显、杀杀这宁芫的气焰。
    “不过，不理解，也没关系，能解决就行！”宁芫胸有成竹的样子。她突然对着门口招手：“郑总，这里！”
    “郑总？？哪个郑总？？”骆霞突然感觉不对了，回头一看，正在走过来的，居然是郑敏！
    骆霞压低声音恶狠狠地：“你想干什么？你怎么会把他叫过来？”
    宁芫却不答她，起身站起来，笑盈盈地迎接：“郑总，好久不见！”
    “小宁啊，不对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宁总了，确实好久不见！”
    郑敏对小宁，为什么要这么客气？骆霞觉得特别奇怪。
    “小宁啊，哦，不，宁总啊，好多年不见，你真是长大了、成熟了，如果不是知道过来就是要找你的，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郑敏的语气，明显在套近乎。
    “你怎么会突然来了上海？”骆霞忍不住问郑敏。

 第149章 冤仇，是没有解开的郁结之扣

    郑敏能看上去这么热情，在骆霞眼里真是奇迹。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刻，吸引她的，就是他那股子傲气。
    当年广交会期间，石总照例接待来广州参会的总公司领导。才刚刚嫁给彭军的骆霞，好不容易争取到了陪k歌、陪跳舞的机会。她一边哄着职位最高、年纪最大的领导唱歌，一边暗自观察其他人。
    郑敏，无疑是这群人中，最吸引人的那个：年轻、帅气、昂着头、挺着背，跳起舞来大踏步像行军，这对骆霞来说太让人心动了！虽然还没搞清楚他的职位，但能来的就是领导，既然都是要攀附、要利用的，还不如找个好看的下手。
    她先是有意无意地朝他抛媚眼，接受到他呼应的信号后，她假装无意地绕到他身边坐下，用最波光粼粼的眼神望着他、用最波涛汹涌的优势蹭着他、用一波接一波的言语夸赞他，直到他向她发出到他房间谈谈业务的邀请。
    她确实是在和他在一起后，才知道他是总公司副总，在他当时的年纪，能够成为分管业务的副总，已是出类拔萃、势不可挡，他在她面前，可以形式上躺下，但决不会意志上倒下，他总是非常坚定地保持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不会有情侣之间的温存，对她的诉求，要不就是以给钱、要不就是以提供资源来满足，不会为她披一件衣服、不会为她递一杯热水。哪怕这些年，他的头发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肚腩，不知道从哪来冒了出来，和从前英俊挺拔的样子形同陌路、胖若两人，但在她面前的架子十足，从来没有消减、甚至与日俱增。
    就算骆霞经常在电话里抱怨他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举目无亲的城市，他也不为所动，那他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来了上海、对宁芫还这么客气？
    “宁总打电话让我来，我当然一接到电话，就赶最近的一趟航班过来啊！”
    “郑总，那我们就在平总来之前，先谈一点私事吧！”宁芫的目光，坦荡真诚。
    郑敏瞟了骆霞一眼，他虽然不了解当年恩恩怨怨的具体细节，但仅仅从骆霞多次在他面前控诉石总如何偏袒宁芫、这个宁芫有多么讨人厌，足以判断她们俩完全不对付。但这次他一直在发愁的事情，居然能得到宁芫的帮助，让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宁总啊，虽然我们很多年没见过面了，但我知道你很能干、发展得很好。总是听到石总和许主任夸你呢，这么多年，听都听成熟人了。”骆霞一听，大为光火：“怎么着，郑敏，你这堂堂大领导，这么晚了飞过来，难道是打算向这个小丫头低头示好吗？”不过她可不敢对着郑敏这么嚣张，在他面前，不能使蛮力，随时得用心计，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咆哮。
    “郑总，那今天，我们就把一些话敞开来说了啊。”宁芫的这句话，让骆霞瞬间毛发倒立。
    “宁芫，你要搞清楚，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她的声音都开始有些发抖。
    “郑总，您瞧瞧，骆小姐就是这么在乎您。”宁芫的语气，更加放松。
    “郑总，骆小姐和我、和我先生，过去是有些恩怨的。简单地说呢，就是曾经因为骆小姐的不情愿，让我和我先生浪费很多年时间，不然我们孩子都可以读小学了。”宁芫的目光转向骆霞，很显然，骆霞十分不愿意宁芫继续往下说的样子，宁芫向她会心一笑：
    “但这也不怪她，这就是缘分，没有骆小姐，也会有张小姐、李小姐，缘分未到吧。”
    “不过呢，郑总，这次我之所以愿意帮您的忙，却是因为骆小姐。她居然为了您的事情可以到处打听我的联系方式，亲自跑到我公司来找我，让我一定要帮您。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骆小姐，这么用心地去爱一个男人。她居然还不打算让我告诉您她来找我。我这么急把您从北京叫过来，一个是好不容易约到了平总、还有一个，就是让您亲眼看到，骆小姐为了您，居然可以放下过去的恩怨，专程来找我。”
    骆霞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当然是个聪明人，立刻甚至有些羞涩地笑着说：“哎呀，我当年也只是任性，我比小白大那么多，怎么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只是想逗逗他、想气气你。不说了不说了，还是年轻不懂事。”
    “那是啊，难道我不知道你喜欢的是郑总吗？你还记得你在香港的时候，住在我宿舍，说起郑总的那股子甜蜜、和郑总打完电话的开心吗？我觉得郑总很早就已经在你心里了。我还真是不相信你能再喜欢别的男人，所以走到今天这步，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命中注定的缘份。今天，我们把话说开，以后也就不惦记、不尴尬了，对吧？”
    骆霞感受到了身边郑敏的目光，尽管这双眼睛，眼皮已经在耷拉、眼珠已经在浑浊，但神采里的感动和动情，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的，是全新的！
    “骆小姐，那我们今天就前嫌尽释、重新认识！”宁芫伸出手，眼神友好，但骆霞总觉得这目光背后，是严正警告。
    郑敏，居然微笑着望着她，那这手，是不得不握了；这“好、重新认识”，是不得不说了。
    平棹，准时到了。他和郑敏握手、客气地打招呼。宁芫特意让他们俩坐在隔壁桌单聊，她和骆霞面对着面，为了不尴尬，骆霞主动说了很多很多话，宁芫其实也没有认真听，因为她也不相信这些话的真假，但她知道，今天花这么多时间，就是希望以后的她们，可以不再交集、可以见面不再尴尬、可以不再拉拉扯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着骆霞逛那么久的街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可以找到郑敏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打电话，郑敏就赶紧飞过来吗？”
    “大白白，快问我这些问题，你一定会夸我的！想想，我都佩服自己呢！”
    搂着白昼脖子的宁芫，在说完这个过程后，像个讨表扬的小孩子。
    白昼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鼻子。眼前这个大大眼睛里全是顽皮的女孩，看上去那么可爱、那么单纯，可她是怎么做到这些的呢？

 第150章 一直取胜的法宝，已经“冇呢支歌仔唱喽”

    郑敏当然知道，国有外贸企业，在这几年经历着快速变化，整个国家，只会越来越开放，许可证、配额、专卖、专营……将会渐渐被历史的车轮，碾为齑粉。连石建启，都动不动跑到总公司，申请转制的可能性。他一直在和郑敏反复强调：“凭政策就可以赚钱的好日子，用广东话说：冇呢支歌仔唱喽。”在商业判断上，郑敏还是很相信石建启的，毕竟广东是全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石总又一直是个对政策和行情极其敏感的人，虽然不能算胆大，但绝对算锐意进取。
    郑敏虽然是铂艇对口总公司一把手，但他这家公司还只能算是总公司的全资子公司，之前就有传闻总公司要被并入国康集团，没想到，这个以为是谣言的传言，今年七月份在管理例会和新闻媒体上同步发布，几乎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为什么要让你们知道？知道那么多，有什么好？你是能改变决策、能提前准备、还是能找好退路？”当郑敏问他的领导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他的时候，领导撂下了这听起来不好听、但实在是很有道理的话。正是因为知道但凡重组并购，里面都是盘根错节的顾忌，这次上面才直接当机立断。
    郑敏不得不考虑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并入国康后，在北京想一争高下，几乎没有可能。他思前想后，仔细盘算，以现在他的年龄、精力、情势，都不能再朝上往舞台中间钻了，只能想办法悄然过渡。终于，他设计了一条最合适的路径：先躲到上海一个比较牢靠且安全的职位，从北京管理层视野里渐渐淡出后，等移民一办好，就立刻远走高飞！
    上海是个很奇怪的城市：这里各级公司的领导班子，都不像其它城市的人那么懂事，不仅仅不主动汇报，你找他们，他们还有一点避之不及爱答不理：“跟京城上头的人那么亲近干什么呀？反正我又不想去北京工作，万一不小心站错了队，还惹一身麻烦。”他还亲耳听到另一个系统的上海干部这么说。
    他们原来在上海的直接对口，是业总茶，他一堂堂北京总公司领导，肯定不可能降格以求来业总茶当总经理，想留在现在的体系内，还真是没职位、没机会。但他毕竟身居要职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听说国康集团在上海有公司，并且规模很大，他也打听到了国康并购他们后，会对上海的机构、资产，都做重组，肯定也需要他们这边派人过来。他把原来他们系统里的关系都理顺了，但国康，还一个人都不认识。他打算走流程，先下手为强，直接写了一份任职申请，提出想调到上海国康，担任副总。
    以他现在身为在北京的正职，居然主动请缨调到地方分公司任副职，很多人不仅仅自己不愿意、连领导看了都吃惊。但郑敏是谁？当然懂得以退为进。果然，他的这份反常申请，被国康人资部直接送到了董事长秘书南之聪这里。南之聪是谁呢？宁芫大学隔壁班同学，在大学的时候，就和宁芫铁哥们一个。
    “宁芫，你认识郑敏吧？”南之聪问过董事长后，日理万机的董事长说这件事情就小南你处理吧。南之聪想起宁芫以前就是这个体系的，于是打电话问了。
    “认识，以前我们铂艇总公司的直属领导。”宁芫当然记得他。
    “他申请调到上海，如果去了，就是平棹的直接下属。”南之聪的话让宁芫大吃一惊。没想到啊，当年叱咤风云的领导，现在居然成了我同学的下属！
    “能不能成为平棹的下属还不好说呢，他的生活作风有点问题，离婚的时候闹得很难看，他现在的老婆，好像还是你们铂艇出来的，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呢。你等等，我看看啊。”
    “骆霞……骆霞……宁芫，是不是当年欺负你的那个女的？”南之聪突然声音提高了八度。
    是的，当年宁芫灰溜溜的故事，被无数在铂艇的校友传颂、甚至飞到了北京，很多人都唏嘘感叹，南之聪听到后，也义愤填膺地在电话里替宁芫打过抱不平，骆霞这个名字，其实潜藏在南之聪的记忆里，现在突然被激活了。
    宁芫自从得知骆霞又出现后，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和她当面交锋、彻底了断。当她听到南之聪这番话时，感觉真的是老天爷开恩，把一场大戏的舞台、背景、人物、甚至情节，都交代清楚了，就等着宁芫上场呢。
    “南之聪，世界真是太小了，我本来一点没关注这些年骆霞究竟去了哪儿，没想到，她最近居然就出现了！不仅仅也在上海，居然就住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今天你还打电话告诉我她老公的前途，就在你手里。”
    “宁芫，我说一句话，你可以当开玩笑，也可以认真：让不让他去上海，你说了算！”南之聪在得知宁芫被欺负成那样的时候，心里就暗暗发过誓：有朝一日，我一定找机会帮你报仇！那时候是年轻气盛，现在，是举手之劳，这话，确实可真可假。
    “南之聪，谢谢你这么仗义！你是否方便把郑敏的联系方式给我？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他适不适合去上海，我的建议是，你让平棹自己评估一下，如果平棹认为适合，他就应该去；平棹不要他，那你也没办法。我要郑敏的电话，是万一这几天，他老婆来找我麻烦，我就打给他，让他来收这个妖精。”
    “什么，她还在找你麻烦吗？”南之聪真是不敢相信，这个人不年轻了吧？还能这么折腾！
    南之聪想想都觉得做人不要颐指气使、结仇结怨，这世界很难预料：骆霞也好、郑敏也好，他们怎么能想得到，他们当初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的年轻人，多年后，居然是在电话里，就可以决定他们人生道路走向的人呢？

 第151章 安全感在不安全的感觉里

    “嗯，我估计郑敏的老婆很快就要出现了。这样，南之聪，你帮我个忙：你告诉郑敏，他是否适合去上海，平棹会是关键决策者。你可以告诉他，如果想找个中间人，平棹和我是同学、把我的手机号给他，暗示郑敏可以来找我帮忙。”
    “南之聪，很感谢你能这么帮我，我不会让你在工作上为难，你只要信息上，给他这个传递就足够了，程序上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南之聪分两次把信息传递给了郑敏。第一次，让他找平棹、第二次给了他宁芫的联系方式。当郑敏得知要找平棹时，他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而且，就算知道地址电话，一点交集都没有、一点话都说不上，这样的沟通有什么意义？习惯了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找关系的他，打探了一圈，还是没有摸到门路。
    当南之聪提到通过宁芫找平棹时，郑敏觉得这对他来说，是更不可能的方案，倒不是因为骆霞和她的瓜葛，而是他和宁芫没有什么往来，在她面前，不但没有开口求帮忙的勇气，自尊心也是个大问题。宁芫的手机号他倒是记下来了，但就是没有勇气去打。
    宁芫一听说骆霞来了公司，就让penny安排她在休息区喝茶等待。宁芫开始在办公室打电话：先打给平棹，问他能不能见见郑敏，平棹一听，立刻答应了，但只能今天，因为他明天就得出差。宁芫立刻打通了郑敏的电话，告诉他，她可以帮他约平棹，但必须今晚，郑敏二话不说，当即表示马上飞过来，而且扭头就告诉她航班时间。她和郑敏、平棹确认好晚上见面的时间、地点，剩下的事情，就是等他们的到来。
    在这之前，宁芫并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处理，她只需要等待。不能让骆霞留在办公室，怕一言不合吵起来影响不好；也不能真正找个地方喝茶，没那么多话说、也不想和她说话，逛街，无疑是陪着女人耗时间的最好方法。
    “找到骆霞的七寸–郑敏，这是我的运气，可能刚好到了要解决这件事情的时机了。”宁芫对白昼说。
    “南之聪、平棹，我在学校时，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不过名字都知道，他们都很优秀，是你人好、性格好，大家都愿意帮你。”白昼抚摸着宁芫额头弯弯曲曲的头发轻声说。
    “这次是运气好，没有遇到什么事情，你一个人去面对他们，我现在想想还是很后怕。以后，遇到这样来找你理论的人，你一定要赶紧打电话给我，我来面对，不能让你一个人冲在前面。”虽然老婆这么勇敢，白昼还是忍不住心疼。
    “大白白，现在什么时代了，打架靠脑子，不靠力气。我又不傻，怎么能让你出现呢？你长得这么好看，郑敏一见到你，就担心他老婆真看中你啦，事情会越弄越糟。还不如以毒攻毒，用爱郑敏的高帽子套住骆霞、用骆霞为了帮郑敏可以放低姿态来求我的苦情戏拴住郑敏。只要郑敏还在国康的体系里，他和骆霞知道我和南之聪、平棹的渊源，就不敢乱来了。”
    白昼发现，现在的宁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被人欺负的可怜小女孩，她的大脑像可以自动匹配很多信息，并且将它们缜密地编织成一张网，等待着触网的飞虫–“你怎么说得我像一只蜘蛛精啊？”宁芫轻轻揪着白昼的鼻子。
    是的，以前以为骆霞，是一只可怕的大白鲨，张开嘴来，随时可以吞没白昼和宁芫这样的小鱼小虾，可现在，她确实已经只是一只飞虫，他们已经有能力为自己结起一张网，看着想伤害他们的她黏在上面意欲挣扎，他们再善良地放她一码。
    白昼接连两个项目上市，一家是中资大银行、一家是国内环保制造业民营企业，一个创造了近年银行业最高市值公司、一个创造了国内新首富，一时间，白昼再次在投行圈声名鹊起，点名让他负责上市的企业越来越多、挖角的机构越来越多、他出差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在说想见他越来越难、他对老婆的关心却一点没少。
    “芫宝宝，十二月份香港的天气也还是会有很凉的时候，你要带一件厚点的外套。我尽量把我的行程调到周四到香港，我会预订海港城附近的酒店，你不要再另外订房间了。我们开完会，一起回来。”白昼自己的时间、日程、差旅计划需要秘书安排统筹，但老婆如果要出差，时间、机票、酒店、甚至检查带的衣服是否足够，都由他来落实。
    “大白白，你再这样宠我，我会和金秋一样，丧失生活自理能力的。”宁芫对着白昼眨巴着大眼睛。
    “你都有我了，为什么需要自理？不是有我来理吗？”白昼歪着头逗宁芫的样子，帅气、霸气、又淘气。
    宁芫知道白昼的事业很好，但自从他进入投行圈之后，她从来没有在工作场合见过他，在她眼里，白昼不是没有变化，他的变化很大–越来越懂得表达爱、越来越疼她和小伦、越来越眷念他们的家、越来越放松甚至搞怪。她越来越爱这个男人，越相处、越了解、越依恋。
    宁芫一到香港，白昼安排的车就到机场来接她了，直接把她送到了海港城旁边的酒店，他说了，这里离她要去开会的文博香港公司最近，步行只要五分钟。晚上，他们俩手牵手在海港城外面的星光大道转了一圈，紧紧抱着宁芫的白昼，望着海风吹拂秀发飞舞的宁芫，感觉这是很多年前的梦，今天终于成了真。而宁芫，想起了第一次来到香港，在海风中的激动和令人心痛的思念。
    “芫宝宝，你真的成为我的妻子了吗？”白昼迄今都害怕拥有的生活是梦幻、是泡影。
    “大白白，你真的成为我的丈夫了吗？”宁芫至今都依然会做没有嫁出去的恶梦。
    因为害怕失去、因为太在意，对眼前拥有的幸福，也格外享受和珍惜。
    “大白白，我们早点回酒店吧，明天是和mr.furst的第一次见面，虽然不知道要谈什么，但总得谈点什么，我做了点准备，回去再看看，不能把太多时间花在谈恋爱上，我得保持战备状态。”
    “哈哈，谈恋爱浪费了宁小姐的时间，对吧？理性的摩羯，支持你！”白昼狠很地亲了她一口，搂着她，一起走回酒店。
    虽然没有什么期望，但宁芫感觉到了这次见面，也许会是一次大考。

 第152章 退到公平起点，得到发展机缘

    在和mr.furst见面之前，aimee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我是他，我为什么要见这个人、想了解她什么？见这个人，肯定是为了发展中国市场，看看她是否具有带来增长的可能性；想了解她，应该是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什么工作经历、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丈夫是干什么的、现在做德风是什么想法、对公司的发展有什么规划、有没有能力为文博带来增长点……
    aimee把这些问题都整理一番后，做了一张介绍她的ppt，上面放了一张她的照片，写上了年龄、孩子多大、曾任职的公司、创立欢众时间，她把这张ppt发给jay，对他说，老板看到你提前做的这个准备，一定会满意，jay心领神会。她的目的，是想让mr.furst对她的样子和基本情况，先有个印象，这样可以制造一种曾经见过的感觉，避免对方在对自己样貌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来个失望至极。
    aimee查了很多资料，都没找到mr.furst的照片，看来他之前真的很神秘低调。cordula偷偷告诉aimee，她也只见过mr.furst一次，在整个文博集团，大老板是神一样的存在，大家都为能有机会见到他而激动。aimee居然能有机会获得大老板的专门安排的单独接见，实在是莫大的荣耀啊！
    会面，在文博香港海港城的办公室。文博香港公司很气派，在如此寸土寸金的高档地方，拥有整整两层楼的展厅加办公室，前台后面的会客区，正好是无敌海景，诉说着文博的大气和实力。
    jay给老板提供的ppt，果然得到了大老板夸奖，他被叫来，陪着大老板和aimee一起开会。尽管已经看过照片，mr.furst还是被aimee的年轻惊到了，如果不是已经写明了她是一位三岁小男孩的妈妈，他一定以为她还是个在校大学生。mr.furst从aimee为什么会做玩具开始问起，再问她为什么要自己投钱给德风打广告、扩大品牌知名度……aimee对每个问题的回答，都让mr.furst惊讶，她说的话，都是他以前从来没听过、没想过的。
    “这样吧，我们文博在中国的市场，全都交给你做吧！”mr.furst爽快地说。
    “老板，我们在中国已经有一家做了十年的总代保得利了。”jay小声提醒。
    “没什么，那就让他们不要做了，反正做没做差不多，我们文博在中国还一点知名度都没有，那还不如就给aimee呢。”mr.furst爽快地说。
    aimee正感觉幸运仙子在头顶撒花，却发现jay的脚在会议桌下轻轻踢着她。她狐疑地看看jay，jay轻声用广东话说：“不行啊，老板是一时高兴这么说，回头他就不管了，那我怎么和保得利交代？不可以这么做的，这太草率了！”
    aimee明白了：如果我接受取代保得利，jay不好交代的话，日后和我打交道的还是jay，他不好过，我就不会好过，得给他过渡的时间。“那你觉得我们两家同时做文博中国市场，可行吗？”她轻声问jay。jay点点头。
    “mr.furst，我很感谢您这么赏识我，给我机会。文博已经在中国市场有保得利这个合作伙伴了，取消他们的经销权，换成我，不能为文博做加分，甚至短期内还会减分。那不如您让我们两家同时做，大家一起努力。”
    “这不行，中国市场肯定不能两家同时做，到时候会乱套的，还是一家做。就你做，不用考虑保得利了，反正十年来，他们也没做什么。”mr.furst真是直率得毫不拐弯。
    “那给我们两家一年的时间，同时做，谁做得好，一年后这个市场就给谁做，这样对两家都公平，文博的利益也会最大化。”aimee又出了个主意。
    “不行，既然迟早都是要一家做的，何必浪费一年时间呢？我就觉得你可以，你就直接开始吧，不用考虑保得利，保得利的问题，让jay去解决就可以了。”mr.furst依然态度坚定。
    jay的神情十分为难，暗暗给aimee使眼色，aimee明白，jay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此时此刻就让欢众取代保得利。
    “mr.furst，我发自内心地感谢您这么信任我。不过，保得利和文博已经合作十年了，您第一次和我见面交流，就当场决定放弃保得利和我合作，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担心，有一天，您会和另一家公司一谈好，就立刻放弃和我的合作呢？所以，mr.furst，您能不能给我和保得利一个公平的起点？我们同时做一年，谁做得好，这个市场就给谁。”
    mr.furst只好笑着说：“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没有办法拒绝你的提议了：那我同意，让你和保得利同时做一年，一年后，谁业绩更好，中国市场就交给谁。”
    jay终于松了口气，偷偷对aimee做了个抱拳感谢的动作。
    mr.furst问aimee：“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aimee毫不犹豫地回答：“开店，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一家接一家地不断开我们自己的玩具店。在中国，玩具行业太缺乏销售渠道了，我每多开一家，就是在为公司多树一块广告牌、多积攒一个销售网点，越来越多的连锁玩具店，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生长出价值。”
    “你现在开一家玩具店要多少钱？”mr.furst好奇地问。
    “我现在开的都是相对比较小的店，投资不大，一家店大概二十五万到三十万人民币。”aimee老老实实回答。
    “那我给你五十万人民币，你能不能在两个月之内，给我开出两家店？”mr.furst问。
    “mr.furst，当然可以！”aimee信心十足。
    “那好，你的公司明天就会收到五十万，两个月后，我会安排时间，到上海来看这两家店。”mr.furst真是说到做到，马上让aimee提供公司账户信息，而且兴致勃勃地和aimee说：“两个月后，我们上海见！”
    下午，aimee都还没参观完展厅呢，就接到财务发来的到账通知。
    aimee虽然说出能在两个月内开出两家店时，确实信心十足，但她没料到的是，mr.furst会这么爽快地就给了她五十万。来了趟香港，就突然欠了文博大老板一笔钱，这算是个啥事情？

 第153章 家庭，需要管理；家庭组织架构，需要升级

    “大白白，我们周末不要在香港停留了，我得赶紧回去抓紧时间开店。”白昼看着一边说、一边撸袖子的aimee，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老婆怎么这么可爱呀！我理解你的心情，拿了人家的钱，就一定要好好替人家做事，不过，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我们俩可以一起再走走看看、也不急这一两天吧？”
    “大白白，还真就急这一两天，周末正好可以去看看目标点位的客流情况，这样就可以直接决定周一去哪里详谈了。”
    “小伦，你妈妈急着赶回来，居然不是为了看你，完蛋了完蛋了，你妈妈工作狂的本质藏都藏不住了！”白昼两只手捧着aimee的脸、轻轻搓揉着，假装她是小伦。
    “爸爸爸爸，你还好意思同情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找了个啥都不会干的老婆，现在后悔了吧？”aimee也很配合地演着。
    “小伦，爸爸是很后悔呀，为什么没有早点和你妈妈在一起，原来和她在一起，这么幸福啊！”
    “错了错了，爸爸不后悔，因为如果很早就在一起，我们的宝宝就不是小伦了，爸爸妈妈最爱的，就是小伦。”这句话是他们刚回到家，白昼对小伦说的。
    见到一起回来的爸爸妈妈，小伦扑上来，哭得很委屈，宁芫紧紧搂着小伦，心疼得眼泪汪汪。晚上，望着熟睡的小伦，宁芫对白昼说：“唉，你还说我们俩周末不回来呢，想想都是罪过！扔着宝宝不管，我们俩怎么好意思在外面玩啊！”白昼乖乖点头认错。
    “我以后不能和你同时出差，把小伦丢给阿姨。我自己创业，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可以不像以前那样疯狂出差，能自己掌握时间，多陪孩子、多照顾家庭。”白昼望着小伦粉嘟嘟的小脸蛋，握着他的小手，也很感慨：“这个宝宝，让我们俩都变得特别柔软。我也很舍不得他，每次出差，特别想儿子、特别想儿子他妈。”
    “我们都想努力平衡好事业和家庭，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小伦已经上了幼儿园，需要我们陪伴的时间大大减少，他是男孩子，越长大，越独立、越需要自己的时间，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把他照顾得很好了！”白昼拉起宁芫的手。
    “以后我们俩尽量协调，不同时出差。不过，工作上的事情，总有特殊情况。你也会越来越忙。不同阶段，我们家庭的组织架构也需要调整。要不，我和我妈商量一下，让她来帮帮我们？”
    宁芫想着确实现在花在工作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如果和保得利开始同时做文博的产品，当然希望一年后能拿下全部生意。虽然家务活、照顾孩子，都有阿姨来做，不需要婆婆亲自操劳，但有婆婆在家，我和白昼至少都能安心忙得晚一些回家、必须出差时，也可以说走就走。宁芫就对白昼说：“大白白，我就喜欢你用管理企业的方法管理家庭。同意，我们的家庭组织架构需要升级。那就辛苦大白白和妈妈商量一下？如果妈妈愿意，我再打个电话求求她。”
    白昼妈妈根本不需要宁芫开口，一听白昼说想让她来帮忙，立刻向白鲟撂摊子：“我已经帮你把你的两个孩子带到都上幼儿园了，还从来没管过你哥的儿子呢，现在他们需要我，我说什么都得去！”白鲟急得嗷嗷叫，在电话里对着白昼嚷嚷：“不公平！我妈偏心眼儿，一听到儿子需要他，直接收拾行李走人，不顾我的死活！我也要上班啊，哪里照顾得过来，她这么一走，我可怎么办哪？”
    白昼笑呵呵地对妹妹说：“你放心，我在机场一接到妈妈，就会把这话转告她的。”
    “哥，我也就和你撒撒娇，我知道，妈妈已经帮了我这么久，你和嫂子如果不是实在需要，不会找妈妈求助的。你放心，妹妹可懂事啦，不会和你争风吃醋的，不过，你得答应我，这次算你欠我的，妈妈在你那里住多久，以后就要在我这里住多久，一定要补回来！”
    白昼感觉白鲟话比以前多了很多，开朗得不得了，可能是她那老外丈夫给熏陶的。
    “芫芫，你有没有觉得我儿子比以前话多了很多呀？有时候我听他在那里呱拉呱啦地和小伦说个不停，都不敢相信是我生的那个儿子。”白昼妈妈私下对宁芫说。
    “哈哈，估计是被我传染的，我和白昼就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宁芫嬉皮笑脸的。
    “你以前也是很斯文的，不怎么说话，你和白昼两个人好像来了个负负得正。你有没有觉得我也比以前话多了呀？”婆婆的这个问题可是个陷阱，答不好，会被认为是儿媳妇嫌弃她啰嗦，宁芫这个基本情商还是有的。
    “妈妈，我们就是想您、想听您和我们说话、想天天看着您，才不顾一切求您来的。”白昼妈妈就喜欢这个儿媳妇，嘴巴真的很甜，比白鲟会说话多了！
    白昼妈妈很快适应了家里的秩序，她发现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实际上她也不用干什么。她观察了一周后，要求减少一位阿姨。本来原来家里设置双阿姨，是出于互相监督、风险控制考虑，现在有婆婆在家，宁芫当然同意这个改革。
    白昼妈妈耐心地教阿姨煲汤、按照他们的口味做菜。宁芫不吃猪肉、白昼不吃海鲜、小伦不吃水里的一切动物，白昼妈妈细心地指导阿姨给他们三个人分门别类地准备餐食，一家子的伙食水准迅速飙升。“虽然要有汤水，但不能长胖的，人一胖就难看，妈妈帮你们盯着呢，要既吃得好、又不要长肉。”
    “妈妈，这么下去，您都可以当专业营养师了！”宁芫惊叹。
    “你还不知道你妈妈以前是干什么的吧？”
    宁芫一下子愣住了：确实啊，我怎么没留意过妈妈以前是干什么的呢？

 第154章 有人莫名喜欢你，就有人莫名讨厌你

    当宁芫脱口而出，夸白昼妈妈可以当专业营养师的时候，妈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你说得没错，我以前就是省食品进出口公司专门做营养研究的，这可是我的老本行！”宁芫确实只知道白昼妈妈以前也是外贸系统的，刚认识她的时候，没有聊过她的职业，他们结婚时，她就已经退休了，宁芫确实不知道婆婆居然这么厉害，难怪能琢磨出她对白萝卜过敏-这种普通人完全想不到的角度。
    “那时候，我们吃都吃不饱，哪里有人会在乎营养呢？刚开始，我们也就是做些普通的食品进出口，但我们广东人天生就是半个中医，我不愿意只是简单地给人家推荐点南北干货啊，我就开始琢磨给客户推荐配方，让他们不仅仅有得吃、还要吃得好！后来越卖越好。”原来白昼这么有商才，是遗传了妈妈的天分啊！
    “妈妈，我想起来了：我刚工作的时候，我们铂艇总办还在你们公司采购过猴头菇、腊肠呢。”
    “啊，我还有印象，你们许主任负责联系的，对吧？”婆媳俩这才发现，很久以前，她们就有机会认识，越聊越有共同话题、越聊越投机。
    有了妈妈保驾护航，白昼和宁芫工作起来更加干劲十足。白昼又升职了，虽然说公司很照顾他，表面上说他base在上海，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亚太区总部香港，其它时间，都在世界各地、全国各地飞。白昼能回家和宁芫见面的时间，勉强平均一周能有一天。
    周末，白昼又出差回不来，宁芫照例带着小伦到公园玩，兴高采烈的母子俩一路嘻嘻哈哈，回到家时，小伦已经趴在妈妈怀里睡着了。宁芫安顿好小伦，对着电脑，开始全神贯注地工作。
    “芫芫，我儿子这么不顾家，你会不会生气啊？”白昼妈妈蹑手蹑脚地站在房门口，小心翼翼地问宁芫。
    “妈妈，您进来。”宁芫赶紧把婆婆迎进房间，让她坐在白昼的书桌旁，把椅子拉到婆婆身边坐下。
    “妈妈，白昼没有不顾家呢，他多照顾我们啊！他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需要到处出差，我怎么可能生气呢？我老公这么厉害，我骄傲还来不及呢！”白昼妈妈从宁芫闪闪发光的眼眸里，看到了她对丈夫的赞美和敬佩。
    “芫芫，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很宽容、也很爱白昼。以前他在外面工作、学习，我都很支持他，他走多远、多久不回来，我都觉得好男儿志在四方，一点都不惦记，还鼓励他飞得越高越好。你们结婚后，我也很放心，知道你们都是能干的孩子，什么都能安排得很好。不过，这段时间在你们这里住定了，我才发现原来他真的没几天在家。毕竟你是个弱女子，需要老公照顾，你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开公司，我看着都心疼。我知道白昼很爱你，我只是担心他这一天到晚不着家，芫芫你会不会太委屈了？早知道，我应该早点来帮你们的。”
    “妈妈，您这么说，我真的很感动。我以前在优家的时候，也是没日没夜出差，我非常理解白昼的工作状态、也特别支持他成为最好的自己。我一直认为：如果我能够让他既有家的温暖、又能做到随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才是他找我当老婆的好处。白昼的事业，如果要比普通男人成功，其中的原因之一，应该是他有个永远支持他、信任他、不让他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好老婆。妈妈，可能我比较贪心，我希望自己无论干什么，都能达到内心的标准，包括当别人老婆，不怕您笑话，我会经常问白昼：迄今为止，你对你这个老婆满意吗？我还会问小伦：从我们认识以来，你对你的妈妈满意吗？”
    “还有，妈妈，今天我也要问您：您对您的儿媳妇满意吗？”宁芫轻轻搂着婆婆的肩膀，有些撒娇的样子。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我觉得我儿子让我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找了这么个好儿媳妇！”白昼妈妈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赶紧乐颠颠地回到厨房，给她喜欢得不得了的芫芫做她最爱吃的煲仔饭了。
    听到婆婆在厨房里乐得哼上了小曲，宁芫突然很感动、也特别特别想白昼。她发了一封邮件给白昼：
    “我亲爱的大白白、我的老公，突然好想好想你！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你就是我的大脑，你就是我的路标，当然，你也是我的钱包。和你在一起，我从来只需要带上自己就行了。你总是那么宠我、妈妈也总是那么疼我，我们的宝宝也那么聪慧可人，我真是好幸福！谢谢你亲爱的大白白，谢谢你让我看到生活一天比一天精彩！”
    邮件刚发出没多久，白昼就打电话过来了：“芫宝宝，刚才看到你的邮件，你是不是想老公想哭了？”
    “嗯嗯嗯，是的是的，你老婆每天都想你想得以泪洗澡，节约了好多水。下一步打算把眼泪收集起来，晒干，家里的盐也不用买了。”白昼每每听到这脑回路清奇、经常无厘头的老婆说这样的话，就会笑得想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这样的搞怪，宁芫估计这世界上只有白昼懂、只有白昼喜欢。
    人和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有人莫名地喜欢你，就有人莫名地讨厌你。白昼视若珍宝的宁芫，就遇到了嫌弃她的人。
    jay主动提出，带aimee到广州拜访梁生和梁太，他认为，毕竟保得利已经是文博在中国市场超过十年的总代，aimee的加入，虽然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但反过来，也证明文博打算在中国市场有所图谋了，只要两家合作得好，说不定更有机会呢。aimee立刻在电话里表示非常期待这次见面，可以向他们好好讨教和学习。jay和aimee分头出发，直接到广州梁生办公室楼下汇合，再一起上楼。
    不仅仅是aimee，连jay都没想到，这次见面，会那么戏剧化。

 第155章 明枪易躲的快人快语 暗箭难防的蓄意攻击

    保得利的办公室在白云区一幢很不起眼的商住两用楼里，一进门就是样品间，杂乱地堆放着各种玩具，一看就是做批发的，文博的产品很少，没有特别的品牌展示和像样的陈列，和其它各种杂牌无牌混在一起，委屈巴巴地等着上门来的客人挑挑拣拣。jay自从看到aimee他们怎样把德风的每件样品都当作明星一样用心烘托渲染，就怎么看保得利的样品间都不顺眼了。
    在大老板让欢众也成为代理后的第二天，jay就专门来广州拜访保得利的老板梁生和梁太，他们没听jay把话说完，就气得不得了：“你们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闷声不响地，就另外找了一家代理呢？”jay客客气气地说：“当年你们找到我们办公室的时候，我们就没有约定给保得利独家代理权，只是这么多年，我们没有再找其他代理而已。这次公司已经做了非常明确的决定：中国市场就交给你们两家同时做。”
    “凭什么要两家同时做？这个什么欢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听都没听说过？”梁生确实有些胸闷。他做文博的产品，并不是图内销能做多大，而是知道文博在中国的玩具加工厂当中，影响力非常大，但凡稍微有点规模的玩具厂，都会知道文博，他只要说保得利是文博的中国总代，人家都会给他面子。
    文博那么贵的玩具，能卖几个嘛，卖不卖他们的东西不重要，打着他们的旗号在各大玩具工厂畅通无阻地低价进各种其它货，才是用好了资源。十年来，文博的生意虽然不大、但这块招牌一直举在手上，用得安安稳稳、得心应手，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一个伸手过来抢的家伙呢？
    “欢众是以前德风的中国总代，公司成立的时间不长，但在上海做得很不错，他们已经开了好多家专卖店、百货专柜，他们的老板很年轻、很有干劲，我觉得你们可以见个面，一起合作，把文博做起来。”jay认真地给他们介绍欢众的情况。
    “德风我们听说过，那么贵的玩具怎么卖？这样的小公司，我们有什么必要见呢？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们是文博这么多年的总代，是文博收购了德风、不是德风收购了文博！你怎么能把我们手上的代理权分给别人呢？你应该把德风的代理权争过来给我们！”梁生说得太激动，手指在桌面不停地敲击着，让jay听得很心烦。
    jay不客气了：“梁生，您稍安勿躁。我可以告诉您，本来我们大老板已经不想让保得利做了，想直接把文博中国市场，全部交给欢众的宁总。现在两家一起做的结果，还是我努力争取的，如果这样，你还不能理解、不能配合我的工作，那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护着你们。”
    梁太一听，赶紧打圆场：“哎呀，我们是没有思想准备，当然有些激动，我们知道你会维护我们的利益。”
    jay虽然知道梁太通常都是更厉害的角色，但难得她肯把话说得软下来，终于有些欣慰。
    “jay，你说要见欢众的这个什么宁总，那见面干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呢？”果然，梁太后面的话，又没好气了。
    不过jay打算把这句话理解成她真心想提问，于是他耐心地解释：“我想把你们两家叫到一起，对销售渠道做个划分，看看谁负责哪个渠道，这样两家一起做，速度能快一些。”
    “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那就见吧！我们就不相信，这个什么小公司能翻起什么大浪！”梁生负气地撂下话来。
    jay也顾不了那么多，他把aimee一起叫过来，确实是想正式对两家代理商的势力范围做个划分，避免同时开发时，有冲突、有矛盾。jay和aimee在保得利会议室落座后，足足等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梁生和梁太姗姗来迟，他们态度倒是客气的，一进来就道歉：“哎呀哎呀，我们确实是有事情耽误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jay明显有些不悦，不过他还是强作振奋：“今天把两家叫到一起，是想告诉你们：文博对中国市场是认真的！我们要正式启动了，今天想对渠道做个划分。”
    “那我们就先说吧！”梁生似乎早有准备。
    “百货专柜，是我们的！”
    “大卖场，是我们的！”
    “玩具批发市场，是我们的！”
    “经销商开发，是我们的！”
    jay有点听不下去了：“这样，还有什么不是你们的呢？”
    梁太得意地笑了：“jay，你不是说了要对销售渠道做划分吗？我们既然是先来的，当然要先挑，我们就挑这些！”
    jay当然知道这就是挑衅，他的脸沉了下来。aimee却乐呵呵地说：“我赞同保得利先选，也同意这些渠道都归你们。”不要说jay，连梁生和梁太都大吃一惊：“这可是你说的啊！”
    “这些渠道都可以让保得利先做，我先专心做好我们自己开的店。”aimee的话，让梁太觉得很可笑，她脱口而出：“就凭你那几家店，能卖多少东西啊？真是不知死活！你不要忘了，一年之内我们是要见分晓的！”
    aimee就等着这句话呢：“哎呀，是哦，梁太，幸亏您记性好，我怎么忘了这个事儿呢？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要设定时间：如果保得利在三个月内，进不了文博要求的渠道客户，jay，你说是不是得换我们上呢？不然，不就没办法达成文博的一年发展目标啦？”
    “你瞎说什么呢？文博哪里有什么一年发展目标啊？我们做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目标啊！”梁生忍不住叫了起来。
    “是吗？那梁太刚才说的一年之内见分晓，难道和我的理解不同吗？”aimee狐疑地问。
    这下，梁生、梁太，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如果说一年之内你死我活，那这个宁总肯定不会接受渠道全被保得利占了；如果说一年内文博是有其它指标，那jay确实到现在为止，没说过有什么考核指标，难道还自己把头伸过去给他敲指标吗？
    梁生和梁太面面相觑：看来这个看上去像个小丫头的宁总，真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我原本想着文博怎么那么不会看人，找了个绣花枕头来和我们争，看来你还是很有心计的嘛。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快人快语，不藏着掖着，我可以告诉你：我看着你，就觉得不舒服。我觉得我们保得利没办法和你和平共处。”梁太摊牌了。
    这么直接、这么残酷的拒绝，对aimee来说，会意味着什么呢？

 第156章 对手提前起跑的比赛，你凭什么赢？

    carl加入欢众公司以来，老板aimee无论开百货专柜，还是在购物中心开专卖店，所有的谈判都带着他，回到公司后，和他一起做回顾，不断启发培训，很快，carl在一堆和商场打交道的玩具供应商之中，显得特别出众，采购和招商部的人总说：“德国公司就是不一样啊！”这让carl很有一种在外企的优越感，尽管他知道其实欢众只是一家私营企业。现在老板已经很放手，鼓励他到外地去开百货专柜，他人生中第一次去杭州、苏州、南京、北京、大连、沈阳……都是因为在欢众出差。每到一个城市，他都欢喜、激动，感觉世界突然在他面前变得那么开阔。
    一起毕业的同学，很多人都没办法留在上海，而老板aimee还交代penny帮carl申请办理落户，很快，居然户口就落实了，carl成了真正的新上海人。aimee还找polly打听最新的保险政策，让penny、harry和公司外地员工们，也能享受上海社保政策。
    “不过，现在你们最应该努力的，就是想方设法买套房子，但凡稍微有点条件，都要关注买房的事情。”aimee提醒他们。她知道这几个人，家里经济基础不差，她给他们的薪资定在市场中高水平，月供还是付得起的，就看家里能帮补到什么程度。
    “不是鼓励你们啃老，而是现在正是上海房地产要起来了的好时机，自住、投资，在上海买房都不会后悔。”房价还普遍只有四千出头一平米，很多家庭稍微踮踮脚，都可以付得起首付。
    反应最快的就是penny，毕竟她相对年纪最大，以前在老家有套房子，她卖了，就能在上海付首付。听了aimee的鼓动，她开始看房子，不过吃不准，于是问aimee能不能陪她一起看，aimee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可以！”
    她不仅仅陪看房，还帮penny和中介谈。penny看中了一套一房一厅，坐落在别墅区旁边的小区。她喜欢得不得了，准备交定金，aimee却对她说：“我觉得这里不合适。你又不是住在别墅里，而是别墅区旁边唯一的普通居民小区，规模小、住户少，周边菜场、公交、学校，甚至连便利店等配套完全没有，你出入怎么方便呢？这里房子的流动性和增值空间都非常有限。”
    aimee带着penny去她家附近的社区看房，她认为这片区域各方面都更有价值。penny很快看中了一套，价格和别墅区旁的那套接近，已是两房一厅，全新毛坯房。“你赶紧买下来，一定有得赚！”aimee帮着penny和中介一起谈，很快成交。penny自己在上海有了房子，整个人状态完全不同，罗兰见到aimee都说：“天哪，我都不敢相信，她怎么会有胆量买房子！”所谓艺高人胆大，现在的penny，非常自信，她相信跟着penny，公司一定会越来越好、收入一定会越来越高，仅仅是现在的收入，应付月供，已完全不是问题。
    “carl，harry，你们是男人，没有房子，挑选老婆的范围会窄很多。在上海，女孩子们都会变得很现实，你们没有房子，人家跟着你就没有安全感，不要浑浑噩噩地混，一定要把买房放到生活目标上来！”
    carl毕竟是做销售的，脑子活、干劲足，他确实已经开始计划，每年要挣够多少钱、存够多少钱，工作的时候，格外用心、格外卖力。aimee从香港回来，就交代他开始留意文博的产品在现在各渠道的分销情况，尤其是全面接触ka渠道采购，和他们做深入沟通，为文博产品线的入驻做准备。
    “文博的产品线和德风相比，宽得多、价格段也更加大众化。想起量，首先要主攻ka。我们必须尽快做ka玩具品类调研，制定清晰的产品规划，等文博把市场一交给我们，就可以立刻行动。”aimee叮嘱carl。为了迎接文博的业务，她还特意新招了即将大学毕业生的管理培训生梁子慧，给她起的英文名也叫spring。aimee让carl把原来的专卖店、百货专柜业务交给spring，carl全身心开始主攻ka。
    当aimee坐在保得利办公室的时候，其实打算进驻ka的哪些系统、哪些城市的哪些网点，早已了然于心。梁生和梁太气势汹汹地要抢走所有的渠道，aimee当然知道，保得利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ka，他们想赌气说说，那就耐心听听。
    “梁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着我就不舒服，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都努力，生意好，大家都会舒服的。”aimee的涵养，让jay很佩服。
    “梁生、梁太，要不这样，保得利挑剩下的渠道，给我，保得利看中的，都由你们负责。三个月后，你们还没有进驻的渠道，我们就跟进，你们看这样可以吗？”aimee提议。
    “三个月太短了，这么点时间能干什么？十个月！十个月内，我们先卖，卖进去了的渠道都是我们的，十个月后，我们卖不进去的，你们再来跟，从我们开始实行这个规则起算十二个月，比比，谁卖得多，中国市场就交给谁！”梁生很有气势。
    “为什么是保得利做十个月后，欢众才开始做？一年总共才十二个月，你们在前面就占了十个月，他们欢众还能做什么？怎么能和你们比呢？”jay有点不理解了。
    “前期开发难啊，我们要去做宣传吧？说不定我们已经努力了十个月的的客户，刚好轮到欢众去收果子呢！”梁生心里认为即便这样都是便宜欢众了，凭什么冒出来和我们抢！
    “可以，那我们就这么干！”没想到aimee答应得非常爽快。
    梁生和梁太原以为开出的条件是绝对不可能有人答应的，没想到这么顺利，这反倒让他们不安起来：这个宁总，居然同意，真不知道她是傻呢，还是根本不想好好做。jay也很想不通：“aimee，你真觉得这样也可以接受？”“可以。毕竟文博是梁生和梁太先开始做的，你们这么辛苦，也付出了很多。我既然都已经比你们晚到了十年，再等十个月，当然也可以。”
    让对手比自己先做十个月，还要挑他们做剩下的市场，这显然是一场不可能赢的比赛。连jay都觉得aimee太隐忍了：“你要是对他们的提法不满意，可以不要听的，我们重新谈条件。”
    “我是由衷这么想的：我们为什么不能等这十个月呢？”
    aimee这语气，好像十个月后，这市场肯定还是属于她。那她有什么办法、凭什么可以这么笃定呢？

 第157章 婆媳关系秘笈 – 把婆婆当客户 把自己当销售

    aimee保住了欢众的德风中国总代位置后，并没有想过要取代保得利，甚至对保得利一无所知、也没有意愿去做更多了解。她只是觉得既然文博集团那么大、品牌那么多，如果需要，欢众团队有余力做更多事情、承担更多责任。她完全没想过和mr.furst第一次见面，就能被委以重任，无论是文博整个中国市场、还是一半市场，对她来说都是额外获得的权益。如果jay出于各方考虑，一定要两家公司同时做，那就等于把欢众逼到了赛道，对手已提前起跑，那绝对不能败下阵来，只有一个目标-赢！
    “白昼同学，我有那么讨人厌吗？”宁芫一回到家，就来了个明知故问。
    “谁？快告诉你老公谁欺负你了？老公替你报仇！”白昼紧紧环抱着宁芫，一副誓死捍卫她的样子。
    “谁能欺负我呀？只是头一次和保得利的梁生梁太见面，他们就不喜欢我。”
    “人和人之间，最常见的状态是泛泛之交、想被人喜欢和不喜欢，都是很难的，他们为什么对你要有不喜欢这么强烈的感情呢？这说明他们对你很重视。”白昼的提醒真是很有道理啊-素昧平生，他们有什么必要、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我？除非认为我对他们的生意来说，太重要，让他们不舒服了。将心比心，如果是我的德风，有另一个人突然冒出来分抢地盘，可能我也不会高兴。
    “大白白，你总是这么睿智！我知道接下来应该怎样做了！”宁芫已经早就部署好了，抢在保得利之前主动和各大ka建立良好的联系，只要他们做不了，就立刻开进，把文博的产品卖进去。听了白昼的话，她决定以静制动，坚持以文博品牌在中国负责人的身份，和卖场保持联络，但先不要谈供货的事，等保得利先去谈卖货–要发自内心地尊重和礼让。
    宁芫狠很地亲了白昼一口，小伦跑过来：“妈妈，我也要亲！”白昼一把抱起小伦：“先让爸爸亲！”小伦捂着小脸蛋说：“爸爸的胡子扎人。”白昼特意亲了宁芫一下：“妈妈觉得扎吗？”宁芫说：“哈哈，是有点儿。”白昼摸了摸下巴：“明明剃得很干净了啊。”
    “我喜欢妈妈亲！”小伦把小脸送到宁芫面前。
    “那好吧，妈妈亲小伦、爸爸亲妈妈！”三个人乐成了一团，正在厨房教阿姨做菜的白昼妈妈，望着他们，笑得那么欣慰。
    “先生和小姐真是感情好好啊！”阿姨也笑嘻嘻地对白昼妈妈说。
    “那是，我儿子和儿媳妇都是好孩子啊，他们真是注定的一对！”
    白昼妈妈总是交代宁芫，家里什么都不用理，妈妈会指导阿姨做好的。“芫芫，你工作太辛苦了，回到家，尽量多休息，其它的事情，都有妈妈呢。”宁芫听到别人说婆媳关系难相处，一个比一个水深火热，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居然有这么心疼她、体谅她的好婆婆！-“你这实在是小概率啊！”polly就总是和她说起与婆婆住在一起的各种矛盾，宁芫听了觉得特别奇怪：平时polly根本不是计较的人，为什么听着她描绘的场景，都是鸡零狗碎特别特别小的事儿呢？
    “家里能有什么大事？居家过日子，可不就是一些芝麻小事嘛。”polly其实也觉得自己变化很大，以前她根本不太会在意的事情，在婚后事无巨细都会放在心上，婆婆的每一句话都会戳得她很不爽。
    “我们的房子在装修，我们现在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受气得嘞~~~你婆婆有没有问过你这个家听谁的？”
    “当然有啊，我婆婆刚到上海，就问了呢：阿姨听谁的指挥、这个家究竟谁说了算？我当然赶紧回答：您说了算！”
    “哎呀，我是住在我公婆家，我婆婆问这样的问题，我都很不爽，你婆婆还是住在你们这里，居然也这么问你啊？你还说她说了算，我也真是服气的，你怎么这么能忍啊！”polly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白昼一年没多少天在家，我绝大部分时间也在外面忙公司的事情，家就交给婆婆了。既然我没有精力管、也管不了，当然得婆婆说了算咯。我妈也特意提醒过我：我婆婆千里迢迢来到我们这里，我们如果不注意，她就会认为这里始终不是自己的家，会觉得孤独、有做客的生疏感。”宁芫在婆媳关系上，被亲妈教育了很多，亲妈总是让她将心比心、设身处地。
    “是很有道理！不过我和我婆婆真的没办法亲热起来，她虽然工作上没有什么本事，管小工厂的时候，一塌糊涂，在老公、儿子面前，也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看起来温顺得很，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针对我、唯独对我很强势。我看到你和你婆婆亲如母女，真是很羡慕！”polly也很想和婆婆处理好关系，毕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更何况，她是知识女性，明白家庭和谐的重要意义。
    “我的观察啊：婆媳关系，亲如母女，但不是母女，和我们与自己的妈妈相处相比，还是要有很大不同的。”
    “和自己妈妈，说什么话，都会很自由、随意，甚至任性，就算说错了，亲妈还是会原谅和包容。但和婆婆说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脱口而出，得注意技巧。对婆婆的态度，更像对客户，你不能逞口舌之快、把言语上占上风当作胜利，这样，你越爽，客户就越不爽。要搞定她、让她开心、让她满意，这才能让她愿意看到你、愿意和你成为利益伙伴、甚至喜欢你。”aimee这才意识到，其实不知不觉中，她在和婆婆的相处上，还是用了很多方法。
    “难怪，根据我做hr这么多年的观察，通常好销售就是好儿媳妇。”polly也觉得这个像对待客户一样对待婆婆的角度，很有借鉴意义。
    “对了，说到我转行去做hr，还得谢谢你。我买房子，也得谢谢你！”polly突如其来的感谢，让aimee有点懵：“你转去做hr，确实是我推荐的，可买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第158章 创业-想做买卖 还是想成事业？

    aimee和polly的闺蜜之情，是两个人二十出头、优家和胜百两家外企合作时建立起来的，这么多年了，无论是事业发展，还是恋爱、结婚，都共同见证、互相帮助。
    “你还记得你在北京的时候，让我帮你看房子吗？当时真是对我触动很大！在那之前，我几乎所有的钱都花在买衣服、买化妆品了，根本不会存什么钱，也从来想到没想过买房。你比我还小，还是一个外地人，刚刚要搬到上海，人都没到，就让我帮你看房子，我这个上海本地人，一直心安理得地和父母住在一起，从来没有想过要独立买套房！这太刺激我了！你工作的钱变成了房，而我工作的钱，却不见踪影。我这才突然意识到再也不能这么乱花钱了！”polly之前对收支，就是外企白领女生的典型心态-女孩子嘛，赚的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行了，用广东话说，就是“花钱买花戴”。
    “当时我不是给你物色了两套房子吗？你后来买了浦西的，我后来就找父母借了首付，把浦东的那套买下来了。和云正帆结婚后，他把那套卖了，我们马上赚了好几十万，还了我父母的首付，用剩下的钱又付了另一套房子的首付，我们改造装修后，自己住了几个月，住到里面有人气、有温情后，又转手卖给了一对新婚小夫妻，马上又赚了一大笔，正在装修的这套别墅，首付就是这么倒腾来的，他还有了自己做生意的本钱，现在专门在收上海城乡结合部原来村里的土地，盖厂房后再招租。你别说，云正帆可真是个好手，我也没想到，他居然就用我这第一套房子起家，转眼间，实现了我们小家庭财富的暴增。”
    aimee对第二套房子有印象，云正帆在一个地理位置很不错、浦东地铁站附近、看上去特别老的小区，以极便宜的价格，买了一间又小又破的顶楼一居室，当时连polly都惊呆了：这么差的房子，买来干什么啊？云正帆得意地说：“我弄好了，你就知道了！”这云正帆，居然把它改造成了一套精致的复式，楼下是客厅、洗手间和开放式厨房，楼上是宽敞的卧室，所有的设计，全是云正帆，为了省钱，连楼梯都是他亲自在小工厂焊的。
    aimee去过他们这套房子，当时就为那独具匠心的小资范惊艳。polly喜欢得不得了，正为他们终于有了如此温馨的小家而开心，云正帆却说：“连你都这么喜欢，看来这套房一定可以卖出好价钱！我们赶紧把它卖了吧！”本来polly极为不舍，当那对小夫妻一进来就决定买、当云正帆开出一个在polly看来是天价、而小夫妻二话不说当场同意，polly就一点都不纠结了–卖卖卖！
    云正帆原来拥有的资源，仅仅是父母手上那个惨淡的小工厂，在他辍学专心经营后，终于一家子有了可以维持生计的稳定收入。在和polly结婚后，他把polly手上唯一的重资产-一套刚刚开始月供没多久的房子，几经腾挪包装，赚取了第一桶金，让小家庭的资产剧增，不仅仅polly佩服得不得了，连aimee都惊为天人：“同样是做生意，云正帆的路数太有魄力了，这进度，真值得我好好学习！”
    aimee的生意，要在高级写字楼、要做市场推广、要搭建培养人才、要建渠道……样样都朝着品牌、团队方向走，而云正帆，全靠自己一个人，甚至aimee和polly说的那些工作专业术语，他根本听不懂，但他做的事情，aimee也完全做不来：比如，他为了搞定正在城镇化的城乡结合部村长，可以直接送给人家一台几十万一部的手机。这个v牌手机，aimee每次经过他们在友谊商城的专柜，都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只能打电话，却要这么贵，真不知道买来干嘛，直到见到云正帆，才知道他就是一次次来买这手机的那种人。
    优家的商业准则，连做梦都能倒背如流的aimee，绝对不敢碰、不会碰这样的操作，polly也是，但她们目睹云正帆靠送礼、n陪，就是可以拿到资源、就是可以赚到她们没有能力赚到的钱。不要说这两个女人自叹不如，连michael都表情十分复杂：“我们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用那样的招，云正帆属于没有什么可失去，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畏惧，你我是有底线的人，我们不会去赚这种钱。”
    aimee不像polly那样对云正帆无条件地崇拜、也不像michael那样对他三分羡慕七分鄙夷。她欣赏云正帆的胆识、对机会的捕捉和把控能力，但自知他能做到的一些事情，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有时候，她也问自己：“为什么你做不到呢？比如能自己做的事情，决不花钱雇人来干，你能赚的钱，只能靠别人不愿意做的活儿……”
    她问白昼，白昼说：“出发点不同吧。看你只是想做买卖、还是想成事业。做买卖，你就只需要利用信息的不对称、或者制造信息不对称，低价买进、高价卖出，从中赚取差价，人越少成本越低、甚至一个人干就行。如果想成事业，你就要影响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你、和你一起，以同样的事，为共同的业。没有对错，就是初心和目标的差异。”
    aimee仔细思考白昼的话，问自己的初心是什么：以一个妈妈的心，为我的孩子找到符合我标准的玩具，为我的孩子把好关。能力小，卖不出去就给自己的孩子玩；进货多了，自己的孩子都玩不过来了，实在卖不出去，就送给亲戚朋友的孩子玩；现在一仓库都是货，那就是能力更大一些，那就让全公司的人，尽心尽力、以为人父母的标准，服务好更多的孩子。这个出发点，一直都没有变过。于是，她在公司贴了一句话：以父母之心，为孩子们服务。
    目标呢？她顺着这个初心，想象了一下让自己最满意的画面：让全中国每个孩子，都能享受高品质安全玩具带来的快乐，无论他们在城市、还是农村……然后，她又把这句话贴在了公司。
    不过，眼前，离这个目标，还相去十万八千里，德风这么贵的玩具，全中国的孩子都能玩得上，真有点想得太美。文博的产品大众化一些，却要差不多十个月之后才能开始卖，别说全中国了，先看看眼前的这位carl：本来安排了他专供ka的，现在他该到哪里去卖货、卖什么货呢？

 第159章 你的目标是打仗，有人的目标是打你

    欢众虽然已经拿到了文博一半的代理权，但最快也要十个月后才能开卖。aimee让carl一边接着开发新的百货网点，一边继续按照早就制定的计划，定期拜访每位ka采购，持续向他们介绍文博集团及旗下品牌、做产品规划、维护客情，就是不急着谈采购合同，这样的风格，和一般供应商一上来就猴急猴急催着签合同、逼着下订单完全不同，显得那么大气、那么沉着、那么有条不紊，这完全是大品牌才有的耗得起啊！采购们看到欢众的架势，反倒更有兴趣了，还经常会主动催carl谈具体进场计划。
    aimee和carl一起去拜访ka的时候，也总是强调“不着急。”她提出如果文博要进场，一定要有端架、专架、要给特殊陈列堆头、地理位置好的网点允许他们派自己的促销员，总之，和在优家时对品牌运作的态度和做法完全相同，但玩具在ka体系里，是个极小的品类，没有哪家供应商给得起快消那么高昂的费用。就算这些采购企图狮子大开口，也被aimee和carl挡回去。欢众和ka之间，就这么保持着你来我往，aimee一边在谈着对他们最有利的条件、一边在等候时机。
    扣动扳机的决策者，眼下，当然是jay。之前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文博香港董事总经理tobias，被henrich开了，理由是瞒报信息，这段时间香港总经理职位还在物色中。虽然jay很清楚：这个位置，无论如何都会是一位德国人，但至少眼前这段时间，公司重要的事情，还得靠他。陪着aimee和mr.furst开过会后，他非常清楚大老板肯定要对中国市场发力了，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从单纯和国内工厂打交道，转向承担更多职能的契机。
    在广州三方会议后，jay对文博在中国市场的期望更加清晰，他开始变得很积极、很主动，几乎每周都会给梁生和梁太打电话，问他们客户推动进展。这样三四周下来，从来没有得到过来自文博压力的梁生和梁太，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应。
    他们怎么想都觉得这一切，是因为aimee的出现。如果能把她给打下去，日子就消停了。于是，梁生和梁太开始轮番在jay面前攻击aimee。不过她在上海，他们在广州，相隔那么远，想从个人角度攻击，也不了解情况，找不到爆破点，两个人一起商量了很久，终于决定从她破坏约定规则这个角度出发。
    每天向jay告一状，成了他们俩轮流值班做的事，有时候，还生怕对方忘记了，会互相提醒。梁生和梁太属于相爱相杀型，彼此都喜欢挑剔对方，经常为了一些小事，搞得很不愉快，比如梁生认为早晨八点的火车，七点五十分到站台都无所谓，只要能赶上就行，而梁太觉得至少要提前一小时守在检票口心里才踏实。经常吵吵嚷嚷的他们，很久没有这种齐心协力、协同作战的快乐了，共同的目标，让他们前所有未地团结。
    jay听到梁生投诉aimee不顾约定的规则，抢了福乐家，赶紧打电话给aimee：“你们要注意啊，不是说好了让保得利先做的吗？”aimee非常配合：“我们确实和福乐家的采购有接触，但那是在你带我和梁生、梁太见面之前就已经建立的联系，只是一直在维持着良好沟通，并没有谈任何卖货的事情。你放心，我们目前不会和福乐家谈卖货。”jay放下心来，也赶紧回复梁生，他已经询问和叮嘱aimee了。
    梁生看到这么有效果，很是开心，对梁太说：“你看，她还是怕的吧？明天你继续，不怕是不是真有做坏事，怕的就是天天有人说你做坏事。”
    “哎呦，这叫众口铄金，你有没有文化啊？”梁太白了他一眼。
    “那她要是金子才行啊？你还真是看得起她呢，说不定就是个破铜烂铁！”
    “哈哈哈……”难得有如此共识的夫妻俩，笑得很开心。
    第二天，梁太继续：“jay啊，你找的个什么烂人啊，懂不懂规矩啊？怎么又跑到义乌批发市场去卖货了呢？她哪里有本事搞什么批发，还把价格报得那么低，这不就是成心砸文博的招牌，让我们没办法做吗？jay，我告诉你啊，她这么弄，我们真的没办法卖，卖不出去，你不能怪我们啊！这么没有品的人，你们文博都找过来当个宝，你们是怎么想的啊？”为了让这件事情显得很真，梁太还发了一份传真给jay：一份欢众抬头的报价单，当然，这是梁太自己让人打印的，反正就是个打印件，谁能证明它不是真的呢？
    jay这次真是生气了：“aimee，你们公司是怎么回事啊？第一，这个渠道说好了现在不归你们；第二，你们这样乱报价，搞乱市场，让文博以后怎么做？”
    aimee一听，当然知道这就是保得利有意要诋毁他们：“jay，可不可以麻烦你把这份传真发给我看看？我们公司人少，如果真有人做这种事情，一查就知道了。”看到传真的刹那，aimee就笑了。
    “jay，传真看到了。你确定给过我们这些产品的报价单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呢？”jay仔细一看，也回过神来：“是哦，我还从来没有给你们发过这些产品的价格信息哦。”
    jay连连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怎么梁生梁太说什么，我就立刻回头替他们指责aimee呢？我是不是应该先判断一下他们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接下来，梁生和梁太继续投诉aimee的时候，jay不着急反应，会先听，然后仔细想想其中有没有漏洞，好几次，都被他直接识破，顶了回去。这下梁生有点难受了：这个jay，怎么突然就倒向她、不替我们说话了呢？
    “你说，他是不是被aimee行贿了？”梁太恍然大悟。
    梁太的猜测有道理吗？jay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这样认为的梁生和梁太，会对jay做些什么呢？

 第160章 明里的栈道修不了，暗里的陈仓偷偷度

    当一个人认定另一个人是某种人的时候，邻人疑斧就免不了啦。梁生和梁太仔细回想和jay认识十年多以来的种种经历，虽然他们从来没给过他任何好处、他也从来没有流露过任何索要好处的意图，但事情的关键不就在这里吗？
    “哎呀，肯定是！看来还是因为我们过去没有想到要打点他，大意了大意了！”两个人说干就干，直接带现金过关不方便，他们就赶紧到香港，在海港城楼下买了一个大牌女包，用一个很不起眼的袋子伪装好，来到了文博香港办公室。
    “我们就是过来香港随便走走逛逛的，顺道过来展厅看看有什么新品。”jay从认识梁生起，就没见他这么点头哈腰过。
    “是呀是呀，以前我们是不大会做人，以后还要你多关照。”jay看到梁太这满面笑容谦和恭顺的样子，也怀疑这是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这个呢，是我们带来的一点样品，看看公司有没有可能给我们开发新品。”梁生把那个袋子递给了jay。
    “最新款呢，我看应该很符合你太太的气质。”梁太凑到jay身边，很小声很谄媚地说。jay的太太，也是jay加入文博后，才认识的同事，气质绝好的超级大美女一枚。jay虽然高大英俊，但自从被女同学拒绝后，在感情方面极不自信，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不但成了一位在写字楼上班的洋行白领，还找了一位才貌双全的大学毕业生美女当老婆。
    这个老婆，比之前的女同学，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胜出好几个档次，这也是他过去偶尔和梁生一起喝酒，喝到兴致高的时候，曾经扬眉吐气地炫耀过。梁生夫妇当然在第一时间，就充分利用到文博开会的机会，八卦了一把，想方设法看到了jay的太太–他还真没吹牛：身材纤细、巧笑嫣然，比香港马路上看到的百分之九十八的女孩子都好看，难怪jay一提到老婆，就眉开眼笑。
    让一个男人最引以为傲的人，往往就是最让他内心柔软的人，梁太给他太太送这每个女人一看就挪不开脚、一眼就知道最少得多少钱的名牌包，当然就是想打jay的软肋。现在，这个大牌包包，就躲在这个不起眼的袋子里，放在jay眼前的会议桌上。
    文博香港的展厅，虽然被隔成了好些不同区域，每个区域都可以当成一间独立会议室，但每一间旁边的走道都是相通的，随时会有人从旁边经过，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瞟过来，每一桌如果有什么异常举动，都会被看到。在文博已经工作了这么多年、和无数工厂、供应商打过交道的jay，从梁生梁太的言行举止，已经完全看得出他们想干什么，他说了声：“你们等等啊！”起身向办公区走去。
    不一会儿，jay和一位身材高大的德国人一起过来了：“梁生梁太，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文博香港新上任的总经理mr.schmidt，我的新老板。”新总经理过来和他们握手，也只限于握手，因为梁生梁太从语言上根本无法和他们直接交流。
    “你们刚才说的新品，要不把样品拿出来，让我老板看看，他要是支持，开发就容易多了！”jay的态度坦诚积极，一点不像故意让他们难堪的样子。梁生和梁太一下子尴尬了：肯定不能把这个包掏出来给这新总经理看的啊，哪里敢说这个是打算送给jay的？再说啦，这包只有一个，无论给新总经理、还是给jay，都说不过去啊！
    “算了算了，我们这个样品，说不定也不好卖，就不拿给这么大的老板看了，下次再说、下次再说。”梁太赶紧打圆场。
    他们打了招呼后，jay就说他要和老板一起开会去了，没办法继续陪他们，要不，让他的下属ken再带着他们参观一下展厅。梁生梁太赶紧答应好好好，jay让ken继续陪着他们。
    文博是ken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他们家几代人，他是第一位大学生，父母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你是大学生来着，比我们强多了！”他能进欢众这样规模的德国公司、在全香港顶级的写字楼上班，别提多荣耀了！可工作快两年了，他没有加多少薪，他问过人事部理由，被告知只有升职，才能加薪。
    升职，唯一的方法，就是比现在的直属经理强。当他得知顶头上司jay，居然没读过大学，就怎么看他都觉得自己委屈得慌-如果连一位高中毕业生都比不过，那我的大学岂不是白读了？他跟着jay跑过国内不少工厂，那里的老板们都对他们客气恭顺，jay非常忙，和工厂沟通对接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谈好，交给ken在跟进。梁生梁太跟着ken在展厅参观的时候，特意问他和文博打交道的工厂情况，而ken也有意强调他和他们熟得很。
    一圈看下来后，梁太热情地感谢ken，和他握手道别时，从她的手心快速贴了一张一千港币到他的手心。ken虽然平时也没少和梁生梁太通电话、往来邮件，但和他们俩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但这张千元大钞，俨然成了他们合作的开始。ken没有任何慌乱和拒绝地收下了这张纸币、梁太会心地朝他微笑。
    “ken，以后我们会很需要你支持的啊！”梁太很恳切。
    “当然、当然，这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的义务。”ken的回答很敬业。
    “啊，可能公司邮箱有时候收发邮件不一定及时，要不你给我一个你的私人邮箱？”梁太突然想起来。
    “好啊好啊。”ken在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写下他的个人邮件地址，撕下来给了梁太。
    “一定服务好我们的客户！”一切都那么流畅自然、心领神会。
    “其实ken这种人，肯定是喂不熟的，一给钱就收！”梁太一出来就抱怨。
    “我就说你是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了，怎么一出手就是一千蚊呢？”梁生居然能忍住没有当场就指责梁太，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不就是想试试他嘛，给少了，他就会假清高的呀。”梁太也认为当时她就能马上反应过来去收买ken，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下好了，行情高了，以后无论让他干什么，一千蚊打底啦。我就说你是蠢嘛。”梁太最烦的就是这老公总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一点都不像做大事的人，他非常舍不得花钱，但非常舍得说话、可以说个不停嘴，估计只有哪天，真的沉默是金了，他才会闭嘴。
    梁生和梁太，究竟想收买ken干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对付aimee？ken又有什么本事，来对付aimee呢？

 第161章 叛徒，是应该被鄙视的一种生物

    其实jay只对他老板说了，去和这位与文博香港合作了十年的代理打个招呼，根本就没提样品的事。他当然知道梁生梁太想干什么。这么多年了，想和文博合作的工厂多得记不清、想给他好处的人也多得数不清，但他非常清楚是什么支持他拥有今天的生活状态。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钱财，根本就不能拿，当然，该属于自己的那份，也一定要争取，这也是jay为什么一心想把大陆市场做好的原因，自从认识aimee后，jay才意识到大陆市场是一块可以挖掘的宝地，他希望能让老板看到他除了是非常出色的产品经理，还有能力承担更多职责。
    最近一次他给aimee打电话，aimee一接到电话，就说：“jay老板，梁生梁太是不是又表扬我了啊？”
    jay觉得很奇怪：“你怎么会认为他们能表扬你呢？”
    “梁生和梁太总是在说我抢了这个、又抢了那个，显得我好厉害啊！我根本就不用向你汇报工作，他们一直在抢着向你报告呢！我可是把他们对你说的话，一律当作对我们团队勤奋努力的认可。当然，有时候，他们会强行把不属于我们的功劳，也放在我们身上，这就有些受之有愧了，哈哈……”
    jay想想，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梁生他们总是说aimee他们抢了这个那个，不正是证明了他们有多么积极主动吗？不然，怎么会保得利无论去哪里开客户，都被欢众捷足先登了呢？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证明欢众的市场拓展能力的确很强；如果他们说的不是真的，证明保得利的心思就不在正道上。
    这段时间以来，他投入地跟进保得利和欢众两个客户后，发现了这两种老板的不同。梁生和梁太是悲观型，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会向你诉苦，产品、价格、渠道、竞争对手……总之，条条道路都不通罗马，甚至觉得你让他们去罗马，都是在强人所难、痴人说梦、痴心妄想。每次和他们聊完，头都是痛的、心都是乱的、事业、人生，都是无望的。
    aimee则是乐观型，就算你告诉她这个不行、那个不可，她都笑呵呵，耐心地替你剖析问题症结在哪里，就算你什么都不让她做，她还会回赠你几个角度新奇的分析和中肯的建议。哪怕本来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思绪烦乱、心情复杂，每次和她聊完，头脑清醒了、心情舒畅了，感觉生活充满了更多可能。
    梁生梁太状告得越多，这种比照就越明显。米未椿的二十一天策略得到的是好结果，而梁生梁太二十一天连续对jay的轰炸，不仅仅没有让jay形成听他们抱怨的习惯，反倒让他实在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你们要是有这么多的不满意，那就别干了！”撂下电话，他头痛欲裂。
    这么多天过去，不但订单没有一张，每天还要被他们扔过来的各种问题烦得要命，这么下去，不但业绩没有，精神都要被他们整崩溃。jay下定了决心：算了，不要再耗下去了，当断则断，立刻放弃保得利，让欢众一家做！他甚至很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听mr.furst的话，还是老板老辣啊！
    下定决心后，他告诉了mr.schmidt他的想法，schimdt之前没有参与过这件事情，打了电话给大老板，大老板立刻说：“我早就说了给aimee一家做啊！同意，你们就让aimee做吧，我这个月十七号就打算和家人一起去上海，专门去看看她和她的公司。”
    有了老板们的认同，jay就直接开干了！他立刻打了电话给梁生，通知他后天到文博深圳办事处开会，保得利直接交接给欢众，文博不再和保得利合作。他的语气不容分说，而且说完，根本不听梁生的反应，就直接挂了电话。
    梁生真是没回过神来，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了好半天，把jay的话说了给梁太听。梁太倒也没有太激动：“我早就感觉到了这一天很快就会来的，这个什么aimee，一看就是个狐狸精，迟早的事。”不过为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她立刻给ken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打探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jay会突然翻脸。
    ken心里很清楚，他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jay从来不和他说欢众的事情。他不知道，jay之所以不和他说，是因为欢众根本还没有实质性开始卖文博的产品、用不着ken和他们接触、给他们报价。ken心想：你不让我接触上海的这个客户，不就是怕你不如我，让我抢了你的位置吗？既然你不让我碰这个、不让我弄那个，处处给我小鞋穿，那就不要怪我不仁不义了！ken很想找个一招就把jay掀翻的理由，可怎么看，都没有合适的。这个人，虽然你看他没学历，但工作上，拿着放大镜找，也没有什么把柄可抓。
    “ken，梁生明天就要去深圳开会了，你还找不到jay做这个决定的原因吗？”梁太听ken在电话里有些支支吾吾，就很着急。
    “你是真的没有找到料，还是不想说？”梁太越急切，ken就越觉得这里面有要价空间，尽管他根本没想好该编个什么理由。
    “你就没有发现他和上海的aimee，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吗？比如，是不是拿过她的好处？”梁太不得不循循善诱了。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点亮了ken！不过不能这么快反应，他继续哼哼唧唧、欲言又止。梁太这才回过神来：“我知道了，我发一封邮件给你，你回我你的帐号。”ken在邮件中，没有提供任何信息，只是说，他担心给他们提供信息，万一被公司发现，丢了工作，就得不偿失了。
    梁太和梁生商量后，夫妇俩再一次难得达成了共识：只要ken肯帮他们找到jay不和保得利合作的原因，确切地说，是值得抓住的把柄，就给ken提供在保得利的工作机会，这样就算他丢了文博的工作，也有保障。
    ken马上就邮件回复了：“这样的话怎么可以相信？除非预付一年的工资。”而且，ken还非常贴心地写上了预付金额的准确数字。
    梁生这个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会答应吗？第二天就是在深圳开会的日子了，已经下定决心要背叛jay的ken，会抓到jay的把柄吗？

 第162章 别人手里有王炸，我们心里有底牌

    aimee接到jay的电话，让她后天就去深圳开交接会议，这真是太突然了！aimee知道不会等到十个月后，但也不至于这么短时间。白昼正好也要去香港，他没有直飞，特意陪aimee一起先飞到深圳，把aimee送到文博深圳办事处后，再从罗湖乘火车去香港。
    “芫宝宝，你开完会，一个人回上海的时候，路上要当心，我周末就回来了。辛苦我的宝贝了！”白昼在楼下大堂紧紧拥抱着宁芫，这个场景被刚好走进来的梁生梁太撞了个正着。梁太直接走过去开火：“哎呦，我说你这个aimee，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从上海跑到深圳来开个会，都要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亲亲热热！”
    白昼回过头来，很酷地看着梁太：“您好！我是aimee的先生，特-意-从上海送她到深圳来开会，我舍不得她、就愿意抱抱她，怎么啦？有意见？”
    梁太看清楚白昼后，不单单有意见，意见还更大了，不过不敢对着白昼和aimee发，只能憋在肚子里。“快上去快上去，别在这里废话了。”梁生赶紧拽着梁太向电梯口走去。
    “老公，你真帅！太解气了！”aimee平时是不会在公众场所亲白昼的，这下也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下巴。白昼紧紧地搂了她一把：“芫宝宝，别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有老公护着你呢！开完会如果不想回上海，就来香港找我，我们一起回去。”
    “嗯，我知道，有老公罩着我，什么都不怕！不过开完会，我还是按原来的计划，和姐姐碰个头，然后就回上海了，舍不得小伦。”
    “居然是她的老公！你看看人家夫妻俩，多甜蜜，我都想不起来你什么时候这样抱过我了！你看看人家老公，多体贴！”梁太的意见还没进电梯间就开始往外冒。
    “哎呦，她的老公还真是靓仔啊，比明星都靓！再看看你……唉……我都不想说你了，你就不能把衣领拉起来吗？这么邋邋遢遢的……”梁太话音未落，梁生开始反攻了：“哟，你还好说我呢，你看都没看清楚，就冲上去说人家干什么？如果真是有什么问题的，那个男的会那么年轻吗？一点眼光都没有！”
    “说我不好，你又好到哪里去了啦？人家的老公靓仔，人家老公的老婆也靓女啊！我跟你说，我要是长得像她老公那么靓仔，我还会找你？现在知道嫌弃我了，以前一天到晚追着我大哥大哥这么叫的人，是谁啊？……”梁太知道他只要一开腔，是不会轻易收声的了，赶紧拉回主题：“别扯这个了，ken提供的王炸，什么时候出？”
    “看情况啦，jay要是识相，改口了，我们就好说话，他要是真敢不让我们做了，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梁生梁太义愤填膺地来到了文博深圳办公室，不过，他们还没进会议室，aimee也到了。梁太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摇大摆气势汹汹昂首迈进会议室。梁生和aimee跟了进去。
    jay已经端坐在主位等着了。他没有任何寒暄，直奔主题，总之，就是文博在中国的业务，从即日起，交给欢众独家代理，和保得利的供货关系也即日起终止，保得利现有手上的库存，售完即止。梁生也很爽快，没有问为什么、甚至没有反对，他只问：“jay，你这个决定，还会改变吗？”听惯了他絮絮叨叨的jay，也对他的反应感到有点意外。“没有，这是文博已经决定了事情，我只是来宣布一下。”
    梁生给梁太使了个眼色，梁太会意，凌厉地发问了：“jay，过去这十年多，我们对你怎么样？”
    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台词嘛，jay也觉得这样才显得正常。
    “现在的文博，已不是十年前的文博，我们在欧洲，已是玩具业的巨头，而在中国市场，还一点进展都没有。在中国找合适的合作伙伴，是整个集团的决定。”jay早就想好了怎样应对，根本就不会被他们绕进去，也不想花时间和他们叙旧。
    梁太一听，就知道jay这样的官腔意味着多么强硬的态度、多么坚定的决心。那就不要怪我了：“好吧，既然你这么不讲情面，我们也就不用忌讳什么了。”
    “你，因为收了这位aimee的贿赂，就直接抛弃合作了十年的老客户！这样的事情，我们只要发邮件给文博高层，举报你，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你看看我们谁比谁厉害！”
    aimee和jay面面相觑、又同时都笑了。他们这样的反应，让梁生和梁太很不悦：“有什么好笑的？被揭穿了，还好意思笑！真是没脸没皮！”梁生最佩服梁太的就是，虽然他的话比她多，但她的反应总是比他快，而且说出来的话，总是他想说的、总是那么解气！-对，这两个人，就是没脸没皮！
    “梁太，你说我贿赂jay，这话的依据是什么？”aimee看梁太那大义凛然的样子，也不像是用使诈的谈判技巧，肯定事出有因咯。“比如，究竟在何时、何地、我以怎样的方式，贿赂了jay？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您说出来，帮我回忆回忆。”
    梁太暗暗后悔：“我怎么没想过用这样的方式，让ken提供信息呢？他就那么笼笼统统地写了几句，说我老板收过来自上海的包裹，上面还有一些收件单号，好像确实不够明确啊。”不过有多少料，就要爆多少，幸亏来之前，已经把这些信息打印出来了。她一把将这几张纸扔在桌子上：“你们自己好好看看！”
    aimee接过来一看，只是拍的一些从上海寄到香港的寄件单照片，香港这边的地址确实是文博香港办公室，收件人的确是jay，上海这边的地址，却好像特意遮挡掉了。
    “请问这说明了什么？”aimee一边问，一边把这些单据递给jay。
    jay一看这些单据，脸色都变了。梁生和梁太看到jay这骤然变化的表情，知道这招管用啦……
    jay为什么会突然变脸？他这是被抓到把柄了吗？

 第163章 鱼有鱼路 虾有虾路 只要走的是正路

    ken这几天心思一直很活络：当然要利用这次机会，捞到对我有利的资本。我怎么会看得上保得利的工作机会呢？但我看得上钱啊！毕竟，如果在一天之内，就能得到超过现在一年半工资的收入，为什么不要呢？如果能借机把jay弄走，我顶上，既拿了保得利的钱，又能在文博升职，不是两全其美吗？就算是被发现了、甚至被开了、钱已经在手，再去找一份其它工作，也不是不行。人生在世、吃穿二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赚钱，说一点模棱两可的话、做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有什么错呢？
    ken想明白了这些，就没有任何犹豫和不安。他没想到，梁太还真是大方，居然一口气就从她的香港个人账户，直接转给了他这笔钱。那ken也很守信用地找出来这些单据，按梁太提供的思路，返回给她一个情节。他原本还有点担心梁太会不会问他更多问题，会不会被问得答不上来，他准备了好多答案，没想到梁太一看到邮件就非常满意，什么都没问。ken知道，他对梁太心思的把握很准确：这本来就是她想听的话、想看到的东西，所以，她的注意力全在获得的喜悦感上，根本不会退后一步去推敲。
    看到这些文件的jay，当然很吃惊：这虽然都是极其简单、普通的寄件单，但确实是公司内部才有的文件，怎么会落在梁太手里？只能说明，在文博系统内，一定有保得利埋下的暗桩！这太可怕了！jay简直一刻都不能等、不能忍！“你们怎么会有这些单据？哪里来的？”jay脱口而出。
    “怕了吧？我们怎么会告诉你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就两个后果：要么，让我们继续和文博合作、要么，我们向文博总部举报你，你自己挑！”如果说之前jay决定不和他们合作的时候，还带有一些个人角度的过意不去，此刻的他，简直是怒火中烧：“威胁我？居然在这个时候威胁我？那更不能和你们合作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害我呢！必须现在就了结！”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想举报就举报！这个业务决定现在就生效。你们还有别的事要谈吗？如果没有，今天的会议就结束。”aimee虽然没看明白这些单据是做什么用途的，但显然，也不能证明任何梁太说的受贿。关键是，她想都没想过要给jay什么好处，这有什么好给的？本来就是一个替人卖东西的权利，实际一点，得看有没有本事卖出去，卖得好，才大家都有利可图，卖不好，还有啥必要花钱去行贿呢？这么简单的道理，梁生和梁太怎么想不明白呢？
    他们俩还真是没想明白，怎么花了这么多钱拿的料，jay一点都不畏惧，还直接结束会议，意思就是赶他们走了咯。他们正在犹豫要不要起身离开，aimee已经在和jay道别了：“我们欢众会尽心尽力！谢谢jay，那我先走了。”jay和她握了握手：“好的，辛苦你了，我们随时联系。”aimee对着梁生梁太微笑着点点头，居然就离开了。
    梁生和梁太继续坐在会议室里，气氛很尴尬，完全冷场了。他们不走吧，不知道继续说什么，走吧，十分不甘心。他们指望jay再发点话，但jay对着电脑，一言不发，似乎已经开始忙别的事情了。
    “毕竟我们在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好聚好散吧！”梁生叹了口气。
    “我们也不去举报你了，不过，我们手上的库存，你要想办法帮我们解决。”梁生恢复了冷静。
    “你们现在手上有多少库存？”jay问。
    “几百万总归是有的咯。”梁太没好气的回答。
    “我已经整理了最近一年你们下过的采购订单，就算是全部都没卖出去，也没有多少金额，怎么会有几百万呢？我建议你们把精力花在谈有意义的事情上，不要东扯西拉，这样对你们毫无帮助，反倒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jay下定决心，一定要查出这条暗桩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干。
    aimee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担心如果和jay就这个问题多聊，他是否会难堪，毕竟她和他不是同事关系，他愿意让她知道文博内部的糗事吗？这个分寸感还是要把握好的。不过很显然，能拿到这样信息的，肯定是和jay接触最多的人，这样的范围就非常窄了。
    aimee给jay发了一条短信：“你身边最经常接触的三个人，映射了你的社会状态–这是我创业前听说过的一个道理。”
    收到短信的jay，立刻回过神来：“对啊，这个人一定离我很近，而且，一定认识梁生梁太。”这么一圈范围，ken就呼之欲出了！
    “我就说不要一下子给这么多钱给那个衰仔吧！你看看，花了这么多钱，捞到了什么好处？亏都亏死了！想想就心疼啊！”梁生一想到梁太一口气给了那么大一笔钱，就无比懊恼。
    “现在光抱怨有什么用呢？当时我给他钱，除了拿到把柄，他还答应了要替我们做事的。也不仅仅图这个啊。”梁太倒是镇定很多。
    “那他还能做什么事？你图什么？”梁生还是认为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我早就想清楚了。这次我们被文博甩了，就是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牌子。我们要做保得利的玩具，不要再给任何人做代理了。我这笔钱里，说了让ken帮我找文博的工厂，替我们做贴牌。他答应了，我才付的钱，你以为我傻到只是为了这几张破纸啊！为了稳妥起见，我还让他先给了我几家工厂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我都打电话核实过，确实是和文博有合作的，我会逼着他帮我们落实。”
    天哪，做自己的牌子、有自己的产品、还把和工厂对接的人都找好了、这个人还是从文博香港挖的！我这老婆，怎么这么厉害！居然还没有告诉我！梁生实在是太惊喜了，这绝对是变坏事为好事的绝地反击啊！这步棋走得太高了！他激动得紧紧抱着梁太亲了一大口，梁太脸都红了：“黐咗线啊你！”
    “我老婆，真喺好叻女！”
    梁太真心觉得这笔钱没白花，那个让她感叹的拥抱和亲吻，居然这么快就拥有了！只可惜，这个老公，没有人家的那个老公帅气。
    唉，那个aimee，连找的老公都要比别人好看、刚开个公司没多久，就有这么大个文博落在她手里，凭什么啊？
    （作者备注：黐咗线啊你–广东话：“你神经病啊”
    真喺好叻女–广东话：“真是聪明女孩”）

 第164章 好伴侣，是另一种家庭教育；安全感，来自于相互给予

    aimee到了深圳，当然特别想去探望姐姐姐夫和他们的宝贝儿子凯文。不过姐姐说姐夫出差、她上班、奶奶带凯文去了姑姑家，这个时间没办法见到他们仨，于是约好了到姐姐上班的银行楼下咖啡厅打个照面。
    “我也不劝你多住几天了，都是当妈的，心情一样，我现在出差，也尽量当天来回。”姐姐一见到aimee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芫芫，你这发型，会不会太潮了？看上去像个流行歌手，不像个老板呢。”姐姐摸了摸aimee那错落有致的头发，姐姐知道，这式样一定是妹妹要求发型师剪的。
    “我好不容易自己花钱买了个老板当，那还不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呀？”aimee嬉皮笑脸的。
    “白昼没给你的造型提建议吗？”姐姐问。不过她马上又说了：“算了，他肯定会由着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姐姐说得真没错，白昼对宁芫，怎么看都好看，在生活上，对她是能宠则宠，比如总是在她东挑西拣为明天穿什么好发愁时，他笑着说：“周末带你去买漂亮衣服，这样就不用愁了。”当然，他真没几个周末能和宁芫在一起。每逢换季的时候，他会特意安排时间带着宁芫去商场添置新服饰，刚开始宁芫还客气，不好意思说不去，但一天逛下来，她什么都不买，而且，几乎每次都如此。白昼终于忍不住问她：“芫宝宝，你就真没有看得上的衣服吗？”
    “真看不上。我以前在优家的时候，公司对着装要求很严格，我什么颜色的职业装都买过了，还都是对得起公司的品牌，质量好得很，现在都还可以穿，只要稍微改变一下配饰，就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不用买了。”
    “女孩子不都是喜欢买新衣服的吗？总有一些新款合适你的吧？”走了一天一无所获的白昼，总有点不甘心。
    “我很挑剔的，要我看得上，特别不容易。我恋旧，无论有多少新款，我就只喜欢这一款。”宁芫用手指抚摸着白昼脸庞清晰的轮廓线。
    白昼一把紧紧搂过这总之让他心里暖暖的女孩，亲了亲她那调皮的大眼睛：“买不买东西不重要，陪着老婆就开心，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要评判和改变宁芫的穿着打扮，肯定不能靠白昼，姐姐完全明白这个道理。妹妹的衣品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不符合她现在当老板的身份。
    “你本来就长得显小，还打扮得这么年轻，会不会被人欺负啊？你看上去根本没有老板的架势、人家会不会认为你驾驭不了这生意上的事情呢？”
    “芫芫，这个问题，你得好好想一想，反正以我在银行从业多年的经验来看，你打扮得这么时髦、看上去这么年轻，在生意场上，是有些问题的。”姐姐语重心长的样子，让在飞机上的aimee不得不仔细思考。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好多次她和penny、carl一起出去拜访客户或者办事，人家总是对penny笑脸相迎，客气地招呼：“宁总好！”penny尴尬地指着后面的aimee说：“这位，这位才是宁总。”然后那些人也很尴尬：“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想到宁总这么年轻。”确实，如果打扮得老成持重一些，会不会效果更好呢？
    一路想着，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回到上海家中，已经很晚，小伦已经睡着，白昼妈妈还特意给宁芫留了汤：“芫芫，喝一碗就赶紧洗澡睡觉。你这出差还早出晚归的，多辛苦啊。”宁芫对这个婆婆真是十二万分感激，她乖巧地喝完汤，对婆婆说：“妈妈，有您这么心疼我、照顾我，我怎么会辛苦呢？不知道多幸福呢！”
    “唉，我儿子也辛苦，天天都在外面跑，也不知道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家里这么漂亮的老婆、这么可爱的儿子，也没几天能见着。我有时候想想，都担心得有点睡不着。”婆婆的叹息，让宁芫意识到，虽然她很理解白昼的工作性质，但婆婆毕竟没有经历过相似的工作状态，看来要时不时和婆婆谈谈心，让她对他们的工作了解更多、缓解她的焦虑。
    “妈妈，我很理解您的心情，确实，一直出差，对体力和心理都是考验，不过，我们都还年轻，现在不努力，什么时候努力呢？您不用担心吃和睡的问题。白昼的工作条件，相对来说已经非常优越了，吃和住的环境，都很好，这是他凭实力，换来的平台和机会，同样作为妈妈，我真羡慕您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我要向妈妈学习。”白昼妈妈一听，立刻眉头舒展开来：“我们芫芫就是会说话，真让人开心！”
    “白昼、我、小伦，我们三个人都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不多，但每个人本来就是独立的个体，将来小伦长大了，越有出息，可能也会离我们越远。我们既可以不受约束地做最自由的自我、又知道有最爱我们的人可以随时依靠，这样的感觉，是不是最好呢？我要是天天缠着白昼，把他困在家里，他本来是可以展翅高飞的雄鹰，我却一定要他和我一起当坐井观天的青蛙，您不会替他委屈吗？”
    “芫芫，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心胸很宽广。以前，我总担心自己一个人教不好儿子，他心那么重，是我太严肃了，也太严厉了。我现在才知道，找到一个好伴侣，也是另一种家庭教育，两个人会互相影响，变成一个连亲妈都不认识的人。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和你在一起，比以前的性格好多了，我从来没有看到他像现在这么放得开。芫芫，妈妈要谢谢你！”婆婆的话让宁芫很感动，她在和白昼的电话里又感叹婆婆真是太好了。白昼笑了：“刚才妈妈也给我打电话了，也和我说我的芫芫太好了，儿子，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有本事，挖到了这么个宝。我和妈妈说：这个宝不用挖啊，那么闪闪发光，谁都看得见，我是抢来的！”
    “抢可比挖竞争激烈多了、难度大多了！”宁芫习惯了在白昼的声音里睡着，无论他是否在身边。这是白昼对自己的要求：无论工作多忙、时差多乱、尽量保证在芫芫睡觉前和她通话，让她听着他的声音入睡。
    安全感，是互相给予的，是双向的，爱情如此，生意场上的合作，更是如此。
    放弃了保得利的文博，能带给宁芫事业上的安全感吗？

 第165章 婚礼上的抱，是仪式，老婆不舒服时的抱，才是过日子

    aimee正式接手文博中国市场后，之前做的准备派上了用场，进军ka渠道全面开启，carl如同摁下进攻的开关，生猛、活力十足，和各大卖场进入采购合同的实质谈判，势如破竹。
    为了衔接好供货，jay也前所未有地亲自和各大工厂沟通，降低每张订单的最小起订量、缩短供货周期，在很短的时间内，jay就看到欢众的采购订单纷纷过来，这样的加速度，是过去保得利十年来不曾有过的。当schmidt问起进展时，jay很骄傲，他的自信也感染了schmidt，他决定在下次大老板来的时候，争取亲自来对接这个客户。
    宁芫总是对同事们说：每天能有一点点改善，也算是成绩，这也是“日行一善”，宁芫对团队的进展很满意，不仅仅因为接手文博后ka这个大渠道的突破，也包括在短短的一个多月内，开出了mr.furst要求的两家店，她还自掏腰包，又开了两家店。“大白白，mr.furst亲自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他和他的家人十七号过来上海玩三天，让我接待他们。”
    “jay知道这个安排后，告诉我他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合情理，他说文博在上海有办事处，专门负责华东区工厂的跟单和品控，大老板居然不让文博自己的办事处接待，而是找我来陪他们。jay还想让我问问大老板，会不会去他们办事处。我问过mr.furst了，他说还从来没有一家子专门来上海玩过呢，行程安排听我的。他们家总共要来十个人。”
    “mr.furst肯定是为了业务而来的，不会只是一家子来旅游。你安排行程的时候，不要全部是工作、也不要全部是旅游，旅游为主，也要加上参观公司、门店。有大人、有孩子，行程里也要兼顾不同年龄段。”白昼在电话里给aimee建议。十七号那几天，白昼本来是要出差的，“我安排一下时间，十七号晚上留在上海，我们以家庭名义，请他们一家人来一顿正式的晚宴。”aimee把日程安排发给mr.furst后，他很满意，对晚宴，他主动提出能否安排在金茂大厦顶楼的中餐厅，他请aimee和先生。他说在德国的杂志上看到过这家餐厅的介绍，很向往。
    aimee在浦东机场接到mr.furst一家人，才知道是他和太太、三个孩子一家五口，再加上他妹妹和先生、三个孩子一家五口，共十人。
    aimee带他们乘坐磁悬浮列车，体验了一把德国技术的速度后，在龙阳路站上了aimee安排的面包车。天很冷，aimee留意到，mr.furst的太太和妹妹穿得不多，冻得有点缩手缩脚，在带他们去浦东八佰伴参观德风专柜时，她特意到女装部，给她们每人买了一件厚厚的外套，两件衣服款式相同，但颜色不同，是aimee根据她们各自穿着的色彩挑选的，她们穿上特别搭配，姑嫂俩都很惊喜。尤其是从商场走出来，漫步街头的时候，不再害怕寒冷的她们俩，直夸aimee细心。
    当晚的接风宴，就在金茂顶楼中餐厅，白昼本来也在陆家嘴办公，过来很方便。整顿饭，都是白昼在照应，因为aimee从进入这家餐厅起，就感觉到头晕。她轻声为白昼：“你有感觉到餐厅在摇晃吗？”白昼握了握她的手：“我感觉不到，不过高层建筑顶楼真会有一定幅度的摇晃，很正常，你的感应能力很强，能受得了吗？”aimee勉强点点头。白昼说：“那你不要管今晚的用餐，尽量控制和照顾好自己，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奇怪的是，一屋子人，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感觉，两个最小的孩子，刚刚十一岁，在屋子里欢快地玩游戏机，没有任何异常。aimee整个晚上，虽然在强颜欢笑，但头晕得几乎没有听进去任何谈话。
    整顿饭主要的话题就是家庭闲聊，白昼应付得得心应手。即便aimee已经几乎神志不清了，但这是她少有看到白昼接待商务客人的机会，这个举止得体、魅力十足的男人，就是我的爱人，aimee不由自主地为他骄傲，也为自己庆幸。
    mr.furst一家子就住在金茂酒店，接待花的时间并不长，但aimee一送好他们，就倒在白昼身上了。她的内衣，已经湿透，全身上下，甚至从手心到脚心，一直在冒冷汗，腿都是软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扛这么久。
    “芫宝宝，你可能是恐高。”白昼一把抱起她，就朝外面走，四周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望过来，aimee赶紧让白昼把她放下，说她可以扶着白昼慢慢走的，白昼却神情自若地说：“我抱我老婆怎么啦？婚礼的时候不也这么抱过吗？”
    “那是婚礼，现在这样……太夸张了……”aimee脸都红了。
    “婚礼上抱一抱，是仪式，老婆不舒服的时候，赶紧抱着，才是过日子。你就踏踏实实地，让老公抱着你吧！”
    aimee把头埋在白昼怀里：“反正别人看不到我的脸，丢脸的是你！”
    “丢什么脸，我炫耀、我炫耀我的老婆身轻如燕，我抱得轻松。多少男人想抱老婆，都力不从心。”
    aimee听白昼的话，胳膊搂着白昼的脖子，躺在他的怀抱里，好像头也没那么晕了，她说好多了，可以下来了，可白昼还不放，就这么把她一直抱到了车上。
    aimee刚刚在车上坐下，她的手机就响了。她靠在白昼怀里，本来不打算接，可一直响个不停，她怕有急事，赶紧掏出手机，是杜箬菲。
    “宁芫，你在哪里？”箬菲的语气好奇怪。
    “怎么啦？箬菲，你不舒服吗？”aimee顾不上自己的不适，着急起来。
    “哎呀，没有没有，我挺好的，我是担心你呢！”箬菲这么神吗？居然知道我不舒服？aimee有点惊着了。
    “你担心我什么呀？”aimee很好奇。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箬菲的吞吞吐吐，让aimee很摸不着头脑。
    “哎呦，真让人着急，你想说啥就直说呗，我们俩不一直都这样吗？”aimee真有点担心箬菲了。
    她这是怎么啦？

 第166章 未雨绸缪还是骑牛找马，取决于心胸有多大

    “白昼对你好吗？”箬菲这么个问法，显然就不是正常的提问方式。
    “当然好啊，你不会还惦记着他吧？你可是米太太了啊。”回到平地的aimee体力快速恢复，可以开玩笑了。
    “现在的问题是，不但我不会这么想了，我还想提醒你，注意你家白昼啊。”箬菲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昼？他怎么啦？”aimee回头看了一眼揽着她的白昼，他另一只手轻轻给她擦着额头的汗。
    “哎呀，我和你明说了吧！我刚才在金茂，看到他和一个女的在一起，还抱着这个女的！宁芫，你要有心理准备，好看的男人都靠不住！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残酷，我也很纠结要不要告诉你，不过刚才是我亲眼看见的，我还特意绕到很近的地方，只有十米不到，看得很清楚，就是白昼！他抱着一个女人，还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如果不是当时我旁边有别的重要客人，我真会跑上去甩他一耳光，替你出出气！太不像话了！”箬菲既然说开了，当然怒不可遏！幸亏我没有跟这个男人好，果然是个花花公子。男人长得好看就是麻烦，这个宁芫，还以为自己多有本事，能降得住他呢。
    “哈哈……箬菲，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你认出了白昼，没认出他抱的人就是我吗？”aimee实在忍不住笑了，朝白昼眨了眨眼睛。
    “是吗？他抱的，是你？”箬菲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太鄙夷了：这个宁芫，怎么就这么要面子呢？你反应快的聪明劲儿，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明明老公在外面有花头，已经被闺蜜逮着个正着了，居然还立刻为他找台阶下。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宁芫？一对结了婚这么久、孩子都上幼儿园了的夫妻，老公还会像抱着个公主一样抱着老婆，在大庭广众之下演偶像剧似的在星级酒店穿堂而过？圆谎都圆得离谱了吧？箬菲对这第一个闺蜜，真是越来越失望！
    “你自己开心就好！唉……”箬菲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宁芫感觉到了她的不快，反应过来了：“你不会以为我在说假话吧？我现在就和白昼在一起呢。你放心吧，真的是我，我们刚才一起在金茂顶楼中餐厅吃饭，我可能有些恐高，不舒服，白昼就把我抱出来了。确实是夸张了点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白昼笑着问aimee：“是杜箬菲看到我们了吗？”aimee点点头。
    “她怀疑我抱着别的女人？”白昼哭笑不得，aimee又点点头。
    白昼伸手接过电话：“杜小姐，我是白昼，你刚才看到的，的确是我，我确实抱着我心爱的女人，她就是我的妻子宁芫。怎么啦？有问题吗？”他的语气，让aimee想起来他对梁太说话的样子，她凑上去亲了一下他。
    “啊，没问题没问题，我也是好意，怕宁芫受委屈。”箬菲赶紧解释。
    白昼马上把手机还给了aimee，继续给她整理有些散乱的头发。
    “谢谢你啊，箬菲，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亲闺蜜，爱你！”宁芫热情欢快的语气，让箬菲实在无法再怀疑什么，她放下电话，感觉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失望。她回想了一下，其实她根本没仔细辨别过那个女子究竟是不是宁芫，因为她内心根本就希望不是。见到来接她的米未椿，她把这个过程说了，问他：“你相信白昼抱的，是他老婆吗？”米未椿毫不犹豫地说：“应该是，他还真是很爱他老婆。”他马上感觉到了箬菲的眼神，扭头迎上去，果然，质疑、审视、期待。“我也很爱我的老婆！”他机敏地跟上一句。
    “谁是你的老婆？我并没有答应嫁给你好吧？”这就是让米未椿迄今为止十分焦灼的事情：箬菲不但没答应结婚，而且连搬到一起住都不肯，只是和他保持着恋爱关系。
    箬菲很清楚，她的事业，还有上升空间，最近北京已经有人在和她谈话了，她有机会调到以前做梦都想去、但去不了的c台。大学毕业时，她就想进c台，但她的父亲，说什么也不愿意替她张罗，所谓家世，在一身正气的父亲面前，都是空的，他不仅仅不愿意帮她去找人，还要给她讲一堆大道理，虽然外界总认为她到今天是靠家里的关系，只有她最清楚，这一切，完全是源于她自己的努力，包括适时恰如其分地暗示自己的底气。她是谁的女儿，这是事实，只是这个谁，究竟愿不愿意为女儿出来说话，别人当然不得而知。
    c台现在缺当家花旦，大家都知道，一堆削尖脑袋想挤进去的，但他们从地方台找人的要求极高，绝对不是年轻漂亮这么简单的。箬菲很清楚自己的优势：知性、大气、睿智、博览群书、根正苗红。当别的女主持过了三十岁都开始恐慌地嫁个有实力的人时，她的目标，是让自己成为更有实力的人。如果真的能调到北京、进入c台，她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看得上米未椿，所以，为何要急着嫁给他呢？
    骑牛找马、聊胜于无的，还有ken。他当然知道保得利和他期望的更好工作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但钱已经到手，这是实实在在的。梁太提出让他为保得利品牌玩具找oem工厂，这对他来说，并不难，给工厂多介绍一个客户而已，哪个工厂不高兴啊？甚至还可以和工厂谈好，再拿一笔回扣。
    梁太催得紧，他也不得不开始为他们张罗。很快，就落实了两家厂，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把工厂原来替文博生产的开放版权产品，改个包装、直接变成保得利品牌的玩具。
    文博毕竟已经有好几十年历史了，旗下有些品牌的产品，已经过了专利保护期，外面的人不知道，ken知道啊，所以他这擦边球打得刚刚好，当一箱箱长得和文博的产品一模一样、但商标不同的货摆在梁生和梁太面前时，他们感觉像做梦！这算盘打得太到位了！这个人，用得太是地方了！梁生对梁太佩服得五体投地，居然接受梁太批评他唠叨，尽管他还是一直唠唠叨叨地夸奖着老婆的眼光独到。他们已经开始想象保得利的货品，在商超把文博打得落花流水的美景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文博的大老板mr.furst一家人，已经到访过上海，还做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第167章 能量守恒 - 以前有多烦，现在就有多赚

    mr.furst到上海后，aimee陪着他们一家人，参观了上海的主要景点：城隍庙、科技馆、外滩……他们家的六个孩子长得很好看，最大的十九岁、最小的十一岁、五位男孩、一位女孩，像个偶像团体组合，所到之处，总是有人围上去要和他们拍照，甚至要求签名。他们也十分配合，微笑着淡定地合影、签名，天生的明星款，言行举止很有范儿。
    除了看景点，aimee也安排参观在线路上的店铺、去文博上海办事处。aimee发现，在谈及工作的时候，四位家长会非常耐心地给孩子们讲解不同品牌、不同产品之间的差异、上海办事处的职能……完全把他们当作公司的一员，孩子们也听得很认真，还会不断提问，问的问题也很成熟，甚至可以说目光锐利。aimee不由得赞叹：难怪是可以一代代传承的家族企业，对孩子们的熏陶和指导，随时随地、无处不在。
    一大家人互相关心、十分和睦，尤其是姑姑，好像所有注意力就在唯一的女孩-侄女身上，总是在盯着她、不停地照顾她、叮嘱她，比她亲妈还上心，完全颠覆了aimee对西方家庭成员之间没那么交融的认知。
    一路都在一起，aimee和mr.furst边走边聊的时间比较多，aimee问他：“您觉得德风被文博收购的主要原因是什么？”mr.furst毫不犹豫地回答：“人，他们没人，我们有人！”mr.furst说文博的企业文化，是peopleisbusiness，businessispeople.（人就是生意，生意就是人）
    他说，其实德风在品牌建设方面，比文博做得好很多。这点aimee知道。当德国玩具业的人知道文博收购德风时，很多人都捶胸顿足，感觉文博凭什么！德风在德国的品牌影响力比文博大很多，甚至可以说单纯论品牌知名度，原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但德风却是被收购的一方。
    “因为我们文博有人！bettag先生一直都对我父亲说，羡慕他有我这么一个愿意承袭他事业的好儿子。虽然他有三个儿子，但每个人都对他的玩具事业不感兴趣。我们文博还有强大的管理团队。当年，bettag先生的夫人有开价更高的买家，但她还是找到我，用更低的价格把德风卖给我，她说，无论德风卖多少钱，对他们家族来说，都是用不完的，多一些少一些，都只是数字，她希望德风能交到一个真正看到它价值的买家手里，能有更好的前途，她相信我，所以她愿意以相对低的价格，卖给我。”
    mr.furst说他们买下德风后，他才第一次正式去德风的超级大工厂，一进工厂大门，看到宽阔的厂区大门口，停放着一排奔驰车，他还专门数了数，有十辆，每辆都超级豪华。他问厂长，这些车是谁的，厂长回答：“是您的呀，mr.furst。”他震惊了：“为什么是我的？”“老夫人交代了：您买了德风，这厂区里的一切，都是您的，包括这些原本就停在这里的车。”
    mr.furst感叹：“德风的文化，和我们文博非常不同。不过有一点，他们认为好的，一定是真的好，包括他们认为的合作伙伴。”
    最后一站，是欢众办公室。大家围坐在欢众的大会议室里，欢众的核心团队和aimee一起和他们交流。无论以前的英文水平如何，现在欢众办公室里的人，都能以英文做最基本的自我介绍。carl和spring的英文相对比较好，aimee鼓励他们多说、多问。大家正相谈甚欢，mr.furst把aimee叫到一旁，aimee赶紧带他到旁边的小会议室，mr.furst态度十分诚恳：“这几天，我们一家人都觉得你真诚、细心、有理想、有激情，公司经营得很有条理，确实是适合我们的合作伙伴。我们文博，如果要正式进入一个市场，不会只采用简单的代理模式，我们想和你成立合资公司，你愿意接受这个方案吗？”
    和上一次klaus提出来合资时，aimee的婉言谢绝不同，这次，她十分坚定地回答：“愿意，因为文博的产品线具备让公司快速成长的条件。我可以开一家小卖部，拥有百分之百的股权，但那只是一个小卖部。如果我和文博合资，虽然我们一起在分一块蛋糕，那也是一块更大的蛋糕。”
    mr.furst开心地和aimee握手：“合作愉快！我一到香港，就安排jay对接这件事情。可能会需要很多文件，他懂中文，可以配合你。”
    接下来，了解合资企业政策和操作流程、向外经贸委递交全套审批报告、审计、等待批复……所有的文字材料，都是aimee撰写的，审计师事务所，是danny推荐的：“性价比超高，绝对划算！”
    当然，这家诚悦审计师事务所，能让aimee一看到他们派来对接的人就喜欢的原因，就是负责对接的审计师头脑特别清楚、只要和她说话，就会感觉她的智商一定超过一百四。她的名片递过来的一刹那，就已经强烈地捕获了客户的心：“郑潜茤”–看着名片的人甚至会不由自主地读出来“挣钱多”。
    aimee看着她的名字就忍不住笑了：“从小没少被念错名字吧？”
    “哈哈，难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念？”郑潜茤瞪大了眼睛。
    “你父母该不会本来想着前赴后继吧？”aimee打趣地说。
    “哎呀，你真是我三十几年人生，第一个念对名字、还说对来历的！”郑潜茤恨不得给aimee一个拥抱了！
    “我那个烦人的老爸啊，喜欢掉书袋子。我父母结婚很多年都保不住孩子，我妈流产很多次，好不容易生了我，我爸说这以前前赴后继地没了的孩子，就此打住吧，起个贱点的名字，以毒攻毒，就起了这个郑潜茤。殊不知，全中国也没几个人知道茤这个字，应该念继，而不是多，我真是烦透了！”
    “能量守恒啊，以前有多烦、现在就有多赚，你看你这个名字，多适合你现在做的这行啊，就冲这名字，全赚回来了！”郑潜茤也对这头一个叫对她名字、看出典故、还这么宽慰她的人一见如故，她比aimee火辣很多，说话语速像正在数钱的点钞机那样超快，反应慢点的根本都听不完整她说的内容，但说干就干、决不拖泥带水的风格，和aimee很一致。审计结束后，aimee果断邀请郑潜茤担任他们公司的财务顾问：“马上要合资了，财务管理得规范起来，最好你能给我推荐个财务经理的人选。”
    “我帮你问问啊，我们接触的企业多，说不定真有合适的。”同样一句话，别的人说出来，你会认为这只是客气和应付，但郑潜茤的语速，会让人感觉这个候选人都已经被推到了你面前。
    她能帮aimee找到这么重要职位的候选人吗？

 第168章 以人为镜，善恶自明

    合资公司虽然还在程序审批中，但文博那边的配合度超高，文博德国全球coomr.meier和jay被委任为合资公司董事，德方股份占比百分之五十一，成了大股东。aimee把德方买股份的钱，一分没留，全借入了合资公司当流动资金，德方也补充了流动资金进来，欢众成为了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在上海这样年轻人普遍喜欢在外企上班的市场，招募人才变得容易了很多。aimee让penny在招聘网站发布招聘广告后，收到的简历比以前多了好多倍。
    郑潜茤果然很快就给aimee推荐了robert。aimee感谢她的时候，她飞快地说：“我们武汉人就是这么爽直的，说话算话！”robert所在的企业是国内名气很大的体育服饰集团，aimee面试他的时候，发现他对ka、直营门店、经销商，都很熟悉，之前在财务方面的工作经验和欢众的业务结构很匹配，robert总是笑眯眯的，人看上去很和善、说话时态度谦逊，一再表示愿意放弃在大企业的发展机会，加入虽然现在还很小、但他非常看好的玩具行业和欢众公司。aimee在一大堆应聘财务经理的简历中，确实没有看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于是热情地欢迎robert加入。
    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位可能的人才，aimee让penny把每一封应聘邮件，都转发给她，她看过后，敲定合适的面试人选，才让penny安排和通知面试。robert上班两天后，aimee从penny转发过来的一堆应聘信中，看到了一封，正文内容很短：
    欢众人事部负责人：
    您好！我是一位全职妈妈，之前一直从事财务工作，后来因为生孩子、带孩子，已经脱离职场两年了。我想重返职场，所以申请加入一家玩具公司。
    申请人：vera利薇拉
    这几句话，击中了aimee的心。打开简历，vera毕业于上海最有名气的财经大学，正规财务科班出身，之前的工作经历简洁、专注，如果没有中断的两年，不失为出色候选人，但理性地看，从事任何一个职业，暂停两年，都会手生，更何况对政策、要求敏感度很高的财务管理工作。aimee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不得不为了家庭，暂别职场的全职妈妈们。aimee非常清楚，这位vera肯定不适合马上来担任财务经理，但她不想让这位妈妈失望，于是，她让penny通知vera来面试。
    此时，刚刚面试完一批人的，还有jay。他已经锁定了出卖他的人，就是ken，在和他摊牌前，他要找好接替的新人。现在已经出任大陆合资公司董事的jay，非常清楚只要踏实努力，文博集团有的是发展空间，他根本想不通这个ken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当反骨仔。
    比较了好几个候选人后，他选定了cindy–一个会说普通话的女孩子。她六岁随父母到香港，每年都至少回大陆两三趟，jay感觉她比ken容易管，尤其是她眼神中对加入文博的向往，让他想起了那么期待这份工作的自己，连她得知文博真的录用她后，走出门时激动得踉踉跄跄，都是那么神似。
    有了合适的接替者，接下来就是摊牌时刻了。jay把ken叫到会议室，没有绕圈，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公司已经查出来是他提供那些文件给保得利的，他被开除了。ken冷笑着问：“有什么证据？”jay冷静地说：“当然有证据。如果没有证据，我就不会直接通知你了。可是，如果一定要把证据提供出去，你也不用在这个圈子里混了。除非你以后不想再吃玩具这碗饭，否则，还是老实点，静悄悄走了就好了。”
    尽管这一刻是ken早有预料的，可真正面对，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毕竟，下一份工作还没有找好，保得利，他真心不想去，也不值得去，那只是个捞外快的差使，不可能是一份正职。他一直都心存更高的期望：jay会被梁生他们举报，会被文博开除，可等了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jay还又升职了，都到大陆的公司当董事了！他不是没有提醒过梁太，但这个女人好像对他的提议一点不着急，一门心思只盯着她要的保得利玩具。本来说好了保得利给工厂的订单，都是从他这里下的，这样他会算出工厂答应他的回扣、找工厂要，但最近保得利的订单大幅减少，他问工厂，老板支支吾吾，而市场上，保得利的货越来越多，显然，是保得利已经直接和工厂对接，把他给踹了。
    “我又不傻，为什么后面的订单还要让那个衰仔去下呢？我们直接给工厂，不是很好吗？”梁生喜滋滋地说。
    “老公，怎么样，我这招还可以吧？那个养不熟的ken，我就是利用他，一铺过嗻，他还想从我们这里赚钱，发梦啦！一个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怎么可以相信！”坐在jay面前的ken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吓得jay连连捂住口鼻后退躲闪。
    “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被别人骂啊？”jay没好气地说。
    “你说什么啊？你炒我就炒我，还要说这种风凉话。”ken很生气，其实他有一肚子的怨气，想对jay撒，不过，jay也说得对：如果我还要吃玩具这碗饭，就不能把名声搞臭，还是忍忍吧！
    ken老老实实地办完离职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梁太打电话，想问问她继续帮保得利做事的报酬支付问题，可无论他怎么打梁太、梁生的手机，他们都不接、发邮件也不回。
    他给那两家工厂的老板打电话，那俩老板倒是热情地接电话，问他文博的订单什么时候下，他不理会这个问题，只是追问他们梁太是否和他们联系过，老板们都扯七扯八，就是不正面回答。
    ken发现自己真是误判了形势：给人介绍工厂，是不可持续的赚钱模式，一旦他们对上号，双方立刻想到的都是把他甩了好省钱。
    “tm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过河拆桥、背信弃义！叛徒、无赖！”放下电话的ken火冒三丈。他的愤怒，让走过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他才意识到，以后，他再也不能来这座全香港最高档的写字楼上班了。
    “做这份工作，我们面对的人会很多、会面对很多诱惑，最重要的，就是诚实守信、坚守底线，以父母之心，为孩子们服务！”aimee正在培训今天刚入职的员工。其中，有一双眼睛特别闪亮。这个人是谁？ta会和aimee有怎样的交织？

 第169章 幸运的女孩，会有一朵白玉兰

    自从姐姐提醒宁芫要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后，aimee开始把穿什么衣服，当成了一个课题来研究。和文博合资后，打交道的人立刻多了很多，尤其是文博上上下下来自全球各地的访客。每年十二月，文博各国家的负责人，都要聚集在德国开全球年会、每年一月，都要集中在香港看中国制造的新品发布。国际ka也成了必须打交道的重要客户，aimee意识到，确实她就是代言人：文博在中国的代言人、中国公司在全球的代言人。怎样穿，才符合这个身份呢？
    她索性开始自己设计服装，最终锁定中国风。她的骨骼小，穿西式职业套装其实并不占优势，怎么穿，在体积和气场上，都显得更像助理或秘书，而不像老板。但如果穿上十分修身、设计感强、做工精细的中式服装，再加上自制配饰，独特的造型，立刻让人意识到，这肯定不是个跑腿小妹。
    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她开始寻找能帮她把设计的款式制作出来的人。终于在他们上海城专卖店的同一楼层，发现了一家专门给人改衣服的小裁缝店。他们比普通修裤脚店稍微扩大一些的业务，是改女士裙子长短和腰身大小，这比同行多出来的一点点进取心，让aimee看到了可能性。
    她每次巡店的时候，会特意绕过去，观察这家店铺。店主是一个将长头发高高盘起、总是穿着中式服装的女子，aimee一看她这打扮，就知道她肯定属于有想法的人，多次经过，确定她的风格后，aimee带上自己画的设计图，向她说明了想委托她做定制服装的意图，店主看了她的手绘图，很惊讶，热情地说：“明白、我明白，可以、可以！”
    于是，这位叫陈如歌的女子，成了aimee固定的服装供应商。她非常聪慧，很有执行力，经常和aimee一起探讨怎样从工艺上做出更好的效果。aimee所有对于衣服的想象和向往，都在如歌这里得到了最大满足。
    “妈妈，这件漂亮吗？”每次aimee回广州探望妈妈，都会特意带几件衣服给妈妈评判和指导。回到广州妈妈身边的aimee，会整天t恤短裤凉鞋，广州的气候、场合和氛围，让她设计的衣服无法施展，穿成这样会显得特别做作，但在上海，怎么穿都不为过。妈妈对小女儿在服装设计上继承了她的天分很满意：“嗯，好看好看，很有想法！也要好穿才行，虽然只是你自己穿的衣服，怎样穿脱更方便，也是设计的一部分。”这倒是，比如旗袍款的衣服，穿着就憋得慌。
    aimee的着装，很快成为认识她的人谈论的话题，老外们普遍很喜欢，比如mr.furst的太太和mr.meier，见到aimee，第一时间就会点评她的造型。mr.meier甚至说每次和aimee见面前，都会猜测她会穿怎样的衣服，成了一种好奇；但中国人，反倒不习惯看她穿这么夸张的衣服，比如来上海出差的南之聪，和aimee、平棹一起吃饭，整顿饭都在批她的打扮：“你才多大年纪啊，穿这么老气的衣服，像个老阿姨似的，多难看！快点换回正常的衣服！”
    aimee问姐姐，姐姐却觉得不错：“这种风格挺适合你的，别人这么穿，可能确实会显得土气和老气，反正你长得鬼鬼的，像个老外，反倒有一种特别的反差美，挺好的！”当然，没办法问白昼，因为他的答案永远都是：“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语气没有一点点敷衍，透着十二万分的真诚。他居然把电脑的屏保换成了一张aimee穿着自己设计袍子的照片，每逢有人问他，他都会骄傲地说：“这是我太太，这衣服是她自己设计的，厉害吧？”
    “厉害，这个老板真是很厉害！”欢众公司的员工都这么说。有的人是欣赏，有的人，却是不满，甚至反感。想做好业绩，当然不能只是把自己打扮得吸引眼球、令人过目不忘，还得实实在在把每件事情执行到位。
    aimee可以接受人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甚至五次不明白，再反复教、为员工点点滴滴的进步而不断鼓励他们，但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一点行动都没有的情况下，和她说一大堆理由，和公司刚起步时她的温和鼓励不同，她开始越来越要求效率和执行力，这样的严格，让一些人很不舒服。随着公司的发展，直接汇报给她的人越来越多、管理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为了能够快速铺开网点，她让carl继续负责百货和一个ka系统，另外招募了更成熟的销售经理hawk。hawk高挑清瘦、衣着考究，典型的上海男人，加入欢众后，立竿见影地拓展了一大批ka网点，他的团队越来越充实，aimee信赖和仰仗他的能力，令他越来越自信。
    他实权派的风光，令他之前公司的小兄弟们很羡慕。他以前的下属季罗锋，请他出来喝酒，问能不能帮忙推荐一个人到欢众去工作，hawk问都没问，就爽快地答应了。第二天，酒醒后，他准备上班，在包里翻车钥匙的时候，看到了季罗锋细心地塞到他包里的简历。是一个圆圆脸的女孩，想要应聘市场经理的职位。hawk也没细想，回到公司，就找aimee，说公司正是用人之时，有这么个人推荐。aimee向来求贤若渴，赶紧把vera叫了过来。没错，就是那位曾经打算应聘财务经理的vera利薇拉。
    aimee面试vera的时候，完全出于不想让一位试图回归职场的全职妈妈失望，至少要给她一次面试机会，鼓励鼓励她、让她看到社会的美好吧？在会议室等待的vera，典型十分好看的上海女子：肌肤白皙、身型修长、静静坐在那里，高洁、出尘，给人强烈的距离感，aimee眼中的她，就是一朵白玉兰。
    vera看到aimee的时候，也很意外：她没想到，这家外企的ceo，竟然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aimee感觉聊得差不多了的时候，vera才开始变得热情，她主动问了aimee很多问题，当她听aimee说也是因为当了妈妈才自己创业做玩具时，原本冷傲的脸，变得柔和起来。aimee说明了让她来面试的意图：“我们的财务经理前两天刚刚上任，我们先互相认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会和你联系的。”
    vera终于露出笑容：“我不做财务也可以的，工资多少我也不在乎。”这真是个典型的慢热型。aimee还是说明了眼前没有合适的位置，我们两个人先认识，看看以后是否有合适的机会。
    vera离开后没多久，aimee收到了她发来的邮件。aimee看了之后，就再也无法把她仅仅当作一位普通的应聘者了。vera究竟在邮件中说了什么，居然让aimee完全改变了心意？

 第170章 学无止境的课程 - 怎样“当老板”

    公司进入高速发展通道后，最重要的，就是对人的投资，aimee开始大量物色优秀人才。vera无疑是这里面最特别的一个。她发给aimee的邮件中说：“我先生也是自己开公司的，他有合伙人一起，我知道有多不容易。知道你是自己创业，我只想来帮你。做什么工作、给多少工资，你不要有任何顾虑。”
    这样的话语，让aimee的心变得异常柔软。她对自己说：“既然你的直觉告诉你vera很与众不同，那就抓住她吧，哪怕眼前没有合适的职位，只要先在一起共事，就是合适的。”她开始很认真地思考，究竟把vera放在什么位置，对公司、对vera，都是眼前最好的安排。
    一个财务背景、职业生涯中断了两年的全职妈妈，尽管她说对从事什么工作、甚至对薪资都没有任何要求，但aimee认为：是人才，就要人尽其才、就算是薪资上升空间要与公司的业绩挂钩，基本薪资也要对得起对方的基础实力。眼前，财务经理已经有了robert，财务部目前需要的其它职位太基础，不适合vera，她以前的工作经验，又只在财务，那她适合做什么呢？
    aimee调用了在优家时做品牌定位的方法，根据vera给她的印象，做了分析，终于有了清晰的方案。她打电话给vera，约她在公司附近咖啡厅见面。
    “我们哪怕不在一起共事，也可以成为朋友。”aimee特意给vera的宝宝带了一件德风的玩具。
    “我想邀请你加入公司，但不是做财务，而是负责人事行政和对外事务，意思是公司无论内部和人的关系、还是外部和人的关系，都要辛苦你来管理。”
    vera很惊讶：“我从来没做过这些方面的工作，合适吗？”
    “合不合适，做了会知道。”aimee笑着说。
    “你还真实诚。”vera心里默默感叹。她本来以为aimee会说出一大堆她这么决定的理由，没想到是这么一句。
    “可我真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好，毕竟从来没做过，尤其是对外事务，一点概念都没有。”vera也是个实诚人。
    “你敢试吗？只要你敢试，我就可以带着你一起做。前期我可以手把手教你，至于后面，我就只能相信一点了。”
    “相信哪一点？”vera很好奇。
    “相信你够聪明！”aimee的语气不容置疑。
    “很多工作，不是看做了多长时间，而是看做这件事情的人悟性如何。我不想说空洞的话，比如你可以的！我能教你的，都会教给你，我绝对相信你一定会学得很快。至于之后，我就只能仰仗你的学习能力、我们共同的学习能力了。”紧接着，aimee坦诚地告诉了vera目前能给予她的薪资待遇。vera感觉这个老板，看上去什么无论打扮还是样子，都很女性化，但说话做事，果敢得像个男人。
    “我要出来工作，去哪里做什么，会和我家里人商量一下。不过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站在我个人角度，我愿意尝试！我对你、对我自己，都很有信心！”vera在表态的时候，就决定了，她会坚定地和aimee站在一起。
    aimee还没回到办公室，就收到了vera的短信：我和家人里商量过了，我会加入欢众，明天就可以上班。
    aimee一回到公司，就交代penny安排给vera的offer和明天上班的座位。penny看到aimee给的岗位说明书，想了想，还是走到她面前：“老板，您确定要这个vera来做这样的职位吗？”aimee依然对着电脑在忙，听到penny的话，点点头。
    “您不觉得她的样子，不是很适合做这个吗？”penny憋着一肚子想法，会背着aimee和其他员工说，但不会什么都对着aimee说，她能这么直言不讳，很难得了。
    “你觉得她是什么样子？为什么不适合？”aimee停下手头的工作，看着她。
    “说不上，我不知道对外事务是干什么的，但做人事，应该有亲和力，她看上去很清高，不是很好打交道吧。”从aimee最早开公司一直到现在，人事一直是penny负责的，aimee这才意识到这个调整，应该和penny先打个招呼。
    “公司的人员越来越多，各职能部门得健全。人事行政分出去让vera管，你要协助她，毕竟你对公司的所有情况都了解。你以后的主要工作是协助我，协调好各部门的关系，哪个部门有需要，你都要随时顶上，你顶不住了，就我顶。”在宣布vera加入的时候，aimee把penny的职务，也调整为ceo助理。
    第二天入职的vera，在一群新人中，特别突出，不仅仅因为她的职位重要，更因她的目光最闪亮、上手也最快。aimee做的培训，其他人可能还在云里雾里，她却下午就拿着aimee发给她的员工手册初稿，申请和员工做沟通了，稳重淡定的架势，让penny都不敢相信这是第一天入职的人，似乎比她还自信、比她还了解aimee想要打造怎样的团队。
    aimee明白penny说vera不合适是什么意思，她的描述有道理，vera是看上去很清高、甚至有些冷，不是很好打交道的样子，但，这，不就是aimee需要的hr和pr吗？
    比如眼前hawk推荐了这应聘市场经理的女孩，只需要把vera叫来，都不需要aimee多说，她就足以判断这是件什么事、该如何处理。hawk对aimee敬重，但他认为我这么能干，老板对我应该是无条件认同，所以只要是我在老板面前说的话、提的要求，应该百分百满足，否则，就是老板不信任我、不支持我。
    aimee已经感觉到了他的这种思维方式，一直在和他沟通，希望能够相互理解-老板也有老板的角度，如果有时候不同意他的观点，也会和他阐明拒绝的原因。当然，时间长了，aimee也会心烦：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解释、讨论？换她在优家的时候，早就会简单粗暴地说：“不要说了，赶紧干活去、干完再讨论！”aimee真要严厉的时候，大家都是怕的，但她一直提醒自己：当老板的，不要总是那么凶，要谦和、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究竟是当个大家认为的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好老板“、还是当个说一不二杀气腾腾的“坏老板”？

 第171章 弱者寻找依赖，强者成为依赖

    aimee一直很纠结当个“好老板”，还是“坏老板”，和白昼也讨论过。白昼说：“老板的角色，如同船长，首先要保证整船人的安全，不要因为一个大浪、一场飓风、或者一块漏了底的仓板，毁了所有人。”
    “在安全的情况下，才能谈其它。首先是活着，然后才是活得好。你们的员工应该感激你，这么难、这么多企业活不下去，你还一直让大家年年涨薪、稳定发展。在我看来，你能做到这些，就已经是好老板。”
    “经营企业，可能比大海行船更艰难，行船还有到目的地的时候，开着公司的大船，就像面对生命一样，谁也不希望到达尽头，谁都希望每天都过得健健康康、精神抖擞！所以，老婆，你真的很了不起！”
    白昼对aimee公司的经营状况并不是很了解，她不说，他就不问；她问，他就耐心讨论。不过，她很早就不找他要钱了，他知道以前她从来不在公司给自己发工资，她说：“都是自己的钱，发出来再借进去，有什么意义呢？”
    和德国合资后，她才开始给自己定工资，但一个月只发两千块，全公司最低工资，她说：“德方是大股东，发多了好像在坑德国人的钱，不合适。”家庭开销都是白昼承担，他从来没指望她赚多少钱，一直觉得只要她开心就好。
    可她从来不找他要钱，让他很奇怪：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当老板的女孩子，好多年没拿过工资，到现在，一个月也只有两千块，她是怎么过的？他总是偷偷给她钱包里塞几千块现金、给她卡里打钱、在机场候机或者在香港下班的路上，给她买护肤品、甚至连卫生用品，都给她按周期买好了偷偷放在她的日用品柜子里。
    “大白白，你给我送了个聚宝盆啊，里面总是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aimee当然知道他的用心，依偎在他身边，满眼的感动。
    “我们都有聚宝盆，就是我们的心，里面有源源不断的爱！”白昼把aimee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不物质、不计较，有一种很超脱的力量。”白昼深情地望着眼前这个精灵。
    “哎呀，也就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女孩，现在走到哪里，都已经是个老阿姨啦！”aimee笑呵呵地说。
    “不要拖我下水，我可是你老公，你是老阿姨，我就是老阿叔啦。”白昼狠很地亲了aimee一口。
    aimee一直很感激白昼：是他，支撑起了整个家、支撑起了她全部生活，甚至是她的人生目标，没有白昼，就不会有现在这么自信从容的她。
    而白昼，也一直很感谢aimee，是她，从来不抱怨、不生气，总是每天心满意足地和妈妈说谢谢妈妈、辛苦妈妈、爱妈妈；和小伦说宝宝最可爱、爸爸妈妈最爱宝宝；和白昼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公、我爱你！
    她总是那么柔和、乐观，从不提要求，对什么都满意，你很难想象一个这样的女孩，在当老板时，会苛刻、会太挑剔、会让人讨厌。如果真有什么人对她不满意，一定是这个人自己有问题–这就是白昼的观点。在其它任何时候都客观、理性的白昼，在老婆的事情上，还是这么有原则，而且，就只有这一个原则。
    每个人，都向往在生活中，能遇到这样无条件信任、维护自己的人，aimee很庆幸遇到了白昼，现在，她发现，在事业上也遇到了这么一个伙伴，那就是vera。
    自从vera加入欢众，就好像有了一道保护aimee的屏障，不再任何时候都由aimee直接对着部门经理说行还是不行，vera会先替她沟通和过滤。vera身上那种特有的距离感，也让连hawk这样强势的部门经理，当着她都不敢造次。
    当hawk看到vera进来，他赶紧客客气气地把那份简历递给她：“你看看啊，这是我熟人推荐的人选，我想着我们公司也正缺市场部负责人，为了公司发展，人才还是要重视的。”vera接过去，客气但冷冷地说：“谢谢！我看过后，会安排面试，如果合适，再听aimee的意见。”
    hawk知道，言尽于此，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如果搁以前，他会一定要aimee当场接受，如果aimee不同意，他会立刻给她扣上“你作为老板，就不能相信你的下属吗”这样的大帽子。现在，他知道vera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也不能什么事都来找aimee，必须得分工协作。
    当然，aimee也明白了：工，得分给旗鼓相当的人，才协作得起来，比如，aimee也知道，penny也很想替老板挡一挡，但只要hawk对她说话大声一点，她就不敢多说一句，只能把他推到老板面前去，让老板自己解决。
    vera面试了这位圆圆脸的女孩子diana，她的工作经历不复杂，之前在两家快消品公司做marketing，工作经验倒是相关，人么，不算特别出色，但也没有什么挑得出毛病的地方。
    “现在市场部也确实需要人去挑起来，这位diana，能力可能还到不了部门经理级别，不过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做事，我建议先给她的薪资定低级别的，但按照部门经理的jd来要求她，试一试，如果不行，我们再换。”aimee同意vera的方案，diana入职。
    “hawk，不愧是我老板，果然厉害啊！说安排就给安排了，你就是我大哥、永远的大哥！”季罗锋的崇拜，让hawk非常受用。
    “大哥啊，你这么有本事，小弟我只能傍着你吃碗饭了啊。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老丈人一直嫌弃我农村人没本事，看不上我，哪怕我在外企当上了白领，他还是瞧不起我。这次他开了一家公司，交给我管，给了我一笔启动资金，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要是这样都做不好，就从我们这个家滚出去！大哥，我压力大啊，我能做什么，你也知道的，你帮帮我吧！”
    hawk和这位小兄弟之间有怎样的情分？他会怎样帮季罗锋呢？

 第172章 要打造有战斗力的团队，犹如大浪淘沙

    合资公司成立后，人越来越多，办公室变得越来越拥挤，aimee决定再一次搬公司。地理位置上肯定还得在虹桥，毕竟这么多年了，无论是老员工上下班、还是业务拓展、交通便利程度，这里都合适。她和vera、penny一起开始四处寻找合适的地方。没多久，找到了一栋刚刚落成的新写字楼，小高层，一梯两户。
    房东是个台湾人，买下这套写字楼原本打算开公司的，后来舍不得这么黄金的地段自用，毕竟每个月的月供要付好几万，还是以租养贷更划算，得知aimee他们公司是外企，人也个个都看上去很可靠，就毫不犹豫地租给了他们。
    penny负责装修，费了很多心思，当全部人搬到这个新办公室时，都惊呼太漂亮了！天正冷，这栋新楼的供暖设备特别卖力地炫耀着它的实力，在鲜有暖气的上海，好多人冬天都爱穿高领羊毛衫，现在是脱也不行、不脱也不行，员工们幸福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感叹以后上班要改变穿衣风格了。
    部门经理级别及以上的，每人都有独立办公室，开放式办公区三分之一满员，预留了三分之二新员工的座位。在aimee的计划中，公司在三年之内，规模要再翻一番，依然要继续招人。
    robert加入欢众后，看起来干劲十足，但总感觉力不从心，他依然每天都在笑着，但渐渐变成了苦笑。大卖场的体系确实比较复杂，每个客户、每个客户的在不同城市的每家网点，情况都不同。直营门店的现金收付、百货店的月结对账，不同渠道、不同客户的应收和从文博不同国家进口的应付管理……欢众虽然规模比他之前工作的公司小得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复杂程度甚至远胜于他原来的工作，他经常手忙脚乱。aimee问他要的数字、报表，他也很少能按时交出来，更不要说分析决策了。
    渐渐地，robert的笑容开始变得苦涩，尽管aimee并没有责备他，但每次都无法按时提交老板要的信息，他自己也开始变得局促和不自信。终于，在aimee说每个月的报表必须是英文格式时，robert觉得自己根本驾驭不了眼前的工作，尽管他无论是面试时，还是刚入职前三天，本来信心满满，但不到一个月，他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份艰难的工作，向aimee提出辞职，他简直都等不到公司搬到新办公室，就不堪重负地撤退了。
    这么重要的岗位，招来的人一个月都干不满，这让aimee很懊恼，想来想去，也只能回到家，等小伦睡了，关在房间和白昼说。因为这个话题的重要性，她特意让白昼和她都一本正经地坐在书桌旁，白昼听完，还是把椅子搬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望着她说：“要打造一个有战斗力的团队，就像大浪淘沙，不会进来的每个人都留下，但留下的，都是金子。我们服务过那么多公司，真正走到上市那一步的，都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每个企业家背后，都是一部血泪史。其中最揪心、最难过的，就是团队建设这关。你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还会面对很多挑战呢。”白昼给她讲了几个案例，她之前在新闻上看过一些，有的像豪门恩怨、有的像商战风云，相比于那些惊心动魄，眼前她所面对的，真是不值一提了。
    “有个见多识广的老公就是好啊！省去了多少心理咨询费和顾问费！”说完这话，aimee突然想起来danny说的话：“你老公这行，每一分钟都是能折算出效益的，你知不知道你老公的一分钟，能值多少钱啊？你真是最赚的人了！”
    “我才是最赚的那个，没有我老婆给我的家、给我的安全感，我怎么有心思赚到这个钱。我老婆给我的爱，才是最无价的！”白昼的拥抱是aimee最大的动力。
    白昼妈妈轻轻敲门，aimee赶紧说：“妈妈进来吧，房门没锁呢。”妈妈端着水果盘站在房门口：“来，阿姨准备的水果。我没有偷听你们说话啊，只是刚刚到门口，听到白昼说我老婆给的爱是最无价的。我觉得儿子说得对，两口子，最重要的，就是互敬互爱，妈妈看着你们这样，真的很欣慰！”
    欣慰，真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aimee第二天就体会到了。作为财务顾问的郑潜茤，也早早看出来了robert不合适，她一听说他不干了，立刻就到公司找aimee，语速快得武汉腔都冒出来了：“莫急莫急，既然robert是我推荐给你的，我就要负责到底。我早就替你物色好另外一个人选了，以前是日资公司的财务主管。我看出来robert的问题了：他以前是看得多、操作得少，真到了实战的时候，没有直接经验，这次我给你找个能干活的。”
    这次面试的时候，aimee就有帮忙评估和把关的人了：除了郑潜茤的提前物色，vera作为一个财务背景的人事经理，足以判断候选人jasmine是否合适。vera的结论是：值得一试。于是jasmine到岗。她一来，aimee就决定更换原来用的财务软件系统来提升效率。从比较软件开始、到报价、实施，jasmine虽然忙得有点连滚带爬，但终归整个系统还是如期上线。
    郑潜茤得知vera以前是做财务的，每次来公司的时候，都会和她多聊，vera也非常主动地和郑潜茤一起规范财务部的报表格式、她们俩在一起，都是说上海话，只有当郑潜茤要发牢骚或发脾气的时候，武汉话才会冒出来，vera才知道她是知青的孩子，从小在武汉长大，一直以武汉人自居。“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我这么聪明，当然是湖北人啦！”她们俩相处得十分融洽，总是背着对方，在aimee面前互相夸奖。经过她们俩的双重把关，欢众的财务系统规范起来，给德国总部的月度报告，更加专业，schmidt更加让jay专注与大陆工厂对接，中国市场业务这一块，直接由schmidt接手。
    业务要快速发展，当然离不开hawk，而这段时间，hawk一直在寻思，该怎么帮小兄弟季罗锋。
    hawk对季罗锋还是很有感情的，季罗锋是他手下最早的销售员之一，父母是地地道道的上海郊区农民，老实本分，他们那里的人以前从来不会自称上海人，到市区也会说：“去上海”。他考上大专，才第一次来上海，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那么五光十色。和干净洋气的上海男生比起来，他显得那么土气、那么格格不入，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真正让他命运改道的，是班里的女同学马晓晶，一个长得像水蜜桃一样鲜嫩的女孩。

 第173章 曾经的爱情伟大或许是成长的代价

    马晓晶不仅仅长得甜美，家境还十分优渥。她是独生女，她爸爸刚刚改革开放就开始做生意，在季罗锋离家要走很久的路才能到长途汽车站、并且为终于挤上了大巴而兴奋、如果还能有个座位，那就要幸福得内心冒泡的时候，马晓晶居然就由她爸爸亲自开车送她到学校。开的是汽车哦，这个排场，让几栋宿舍楼的学生都伸长脖子流口水。
    季罗锋并不是流口水的人之一，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关注马晓晶。作为同班同学，他当然认识她，但觉得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和动力都没有。他心里更加惦记的，是怎样能吃饱一日三餐。没来读大学的时候，在家里不用花什么现金，温饱根本不是问题，可到了大城市，无论干什么都得用钱，他哪里来的钱呢？回家找父母要吗？他知道父母为了给他凑学费，已经竭尽全力。他开了几次口，看着愁眉苦脸的他们，他知道再说多少次也没用，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
    他到处找赚钱机会，在学校附近的超市看到一则招聘启事，需要临时理货员，他赶紧去应聘，这个职位就是hawk他们公司为这个网点招的，他就这样认识了hawk，可以说，他人生赚到手的第一笔钱，就是hawk给他的，他把hawk看成生命中的贵人，对他言听计从，hawk看他老实勤快，很是欣赏，总是给他多赚一点的机会，这一关照，就是整整三年，他毕业后，顺理成章地被招到hawk公司，成了hawk的直接下属。
    而在这三年中，马晓晶一直在追季罗锋，追到连hawk都看不下去，催他答应。
    “人家女孩子有什么不好？要模样有模样、要钱有钱，还对你这么一往情深，你究竟为什么要拒绝她？”
    “不舒服，就是看到她就觉得有压力，哪里都不舒服。”即便马晓晶给他买衣服、买鞋、成沓饭菜票放在他宿舍的桌上，他就是不为所动，全宿舍的男生都看不下去了：“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那么多人追她跑断了腿，她就是看上了你，你小子，除了有一张脸，还有什么让她看得上的啊！”
    没错，这话，也是马晓晶的父亲甩给他的。他也问过马晓晶究竟喜欢他什么，她红着脸说：“帅啊，你不知道你长得像刘德华吗？”他当然知道，而且还是身高一米八的刘德华。从小到大，哪怕是在郊区，他也是从初中起就被人叫小刘德华，他也知道一直有很多女孩子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但他更清楚：他要的，只是门当户对、太太平平的日子。他想象过很多次，他未来的老婆，就是一个圆圆脸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在她眼里，他无所不能，而不是只有一张像刘德华的脸。
    当他毕业成为外企白领后，有了稳定的收入、在上海租了套一居室，他感觉已经到了人生巅峰，而马晓晶，居然不就业、不深造，啥事儿不干，一心一意追他。每天不是守在办公室楼下、就是守在出租屋门口，和以前的咄咄逼人不同，她现在只卖萌不说话，一双圆圆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的。马晓晶全家都知道她喜欢这个男孩子，因为她的房间里，全贴着她跟拍的他各个角度、各个场合的照片。她爸爸不知道半路拦截过他多少次了，他总是扔下一句：“我和你女儿没关系。”转身离去，不管她爸爸的话说得多难听。
    终于有一天，hawk叫季罗锋一起出来喝酒的时候，他有点扭扭捏捏地问：“能不能带上我女朋友一起来？”hawk一听就来劲了：“当然能啊！赶紧赶紧！”季罗锋手牵手带来的，就是脸蛋红彤彤、一脸羞涩和兴奋的马晓晶。一群销售都欢呼起来：“哎呀，终于搞定啦！”“季罗锋，你拖着马晓晶那么久做什么？”
    hawk由衷为季罗锋高兴，毕竟这个女孩子还真是爱他、这个女孩子家还真是有钱。季罗锋也明白，他真的是向钱屈服了，虽然他现在的钱本来足够自己用，但家里弟弟妹妹还要读书，父母对他说：“以前你也读书，没本事挣钱，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把你培养到大学毕业，该轮到你养家了！弟弟妹妹的费用，你来出啊！”他这才发现，原本以为可以过好日子了，其实日子才刚开始过。弟弟妹妹的学费、生活费、父母的零花钱……等他全部付出去后，发现所剩无几，还根本不够。马晓晶时不时从门缝里塞进来的钱，经常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看到公司里其他销售人员，虽然能力和他差不多，收入也相当，但人家家里没负担，在外面吃吃喝喝很潇洒，有些会过日子的，已经由父母付好首付，自己开始供房了。他呢？连每个月都入不敷出，难道，还能在上海一辈子东飘西荡吗？每次同事问他是哪里人，他都特别尴尬，连外地的同事都买好房了，他的首付，在梦里都不敢出现。这样的人生，还有希望吗？还有光亮吗？
    终于有一天，父母打电话催他寄钱回去的时候，他实在承受不了这无望的生活，放下电话后，抱头痛哭，却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季罗锋，你怎么啦？开门、快开门！”他打开门，是急得满脸通红的马晓晶。
    “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啊？”她摸摸他的额头，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一刻，他才发现，全世界，只有这个女孩，是在真心实意地关心他、爱着他，连他的父母，对他都只是像看着一棵种下去的果树一样，等着他马上结果子、摘果子、卖果子，变钱变钱变钱！
    “马晓晶，我家里一贫如洗，我有弟弟妹妹要抚养、有爸爸妈妈要照顾，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泪流满面的他像抓着一棵救命稻草。
    “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爱，就是和你在一起！爱，就是和你一起去面对全部！”马晓晶的小脸更红了，神圣的责任感，让她为自己伟大的爱情骄傲。
    季罗锋的拥抱，让她等了快四年，她一刻也不可以再等，坚决要求马上结婚！
    见证过季罗锋从读大学到今天一路走来的hawk，下定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在aimee这里找个帮他的机会。

 第174章 伯乐识别千里马，大哥识别是骡子是马

    马爸爸对这个宝贝女儿真是当作掌上明珠，他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这门婚事，但实在拗不过，只能答应。为了保证女儿的生活品质，他给他们买了一套四房两厅的婚房、亲自监工装修、给他们买了一辆车，还亲自给季罗锋到驾校报了名，确保他学得正规、驾驶水平到位以保证女儿的安全。
    至于那个亲家，简直没法说，结婚的时候，一分钱拿不出来不说，还三天两头地上门来找马晓晶，一会儿说这里要人情、一会儿说那里要花费，马晓晶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一听季罗锋爸爸妈妈说的也不是什么大额，就把自己账上的钱取出来敞着给，马爸爸很快发现，自从女儿嫁给季罗锋后，开销暴增。问清楚后，火冒三丈，不但专程开车跑到郊区给了亲家一顿教训，也把季罗锋一顿大骂。
    季罗锋没有吭声，他知道是自己父母理亏，不应该把马晓晶当atm机。他交代晓晶以后凡是他父母上门来要钱，一律不给，还要告诉他，晓晶感动地答应了。可弟弟妹妹来要呢？总不能不给吧？季罗锋的工资，根本就不够填他们家的窟窿，更加别说给他们小家庭用度了。虽然他们既不需要供房、也不要供车，但晓晶并没有工作，是全职太太，家里钱不够用，只能找娘家伸手，马爸爸和马妈妈觉得女儿简直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很快，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家里开销更大，奶粉、纸尿布，这些基本开支总归是当父亲的要付的吧，可情况没有一点改善。糟糕的是，季罗锋的弟弟已经职高毕业了，但没个正经工作，还是三天两头到哥哥家里来要钱。久而久之，不单单马爸爸、马妈妈受不了，连马晓晶都开始抱怨了：“你总要有点责任心吧？我们班女同学，哪个不比我嫁得好？谁像我一样，住在这么豪华的房子里，身上没有一分钱？”
    当晓晶都开始找他吵的时候，他真感觉生活的压力太大了！这天，又是一顿暴吵后，他只能离开家，到外面转转，看到一个女孩子，高跟鞋细细的鞋跟卡在马路上的石子缝里，进退两难，他走过去，帮她把鞋子的拌扣解开，让她把脚先拿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鞋从石子缝里拔了出来，当他抬起头，把鞋还给女孩的时候，才看清她的样子。他很恍惚：这个女孩，圆圆脸，和他想象中未来的老婆长得一模一样！
    “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大好人！”女孩明媚地笑着。
    “该怎么谢你呢？留个电话给你吧，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女孩从包里掏出一个粉色的小笔记本和一支笔端有个粉红小猪头的圆珠笔，快速地在本子上写下了她的名字和手机号码：“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要存下来啊！”然后把本子和笔都递给他：“你也写下你的名字和手机号吧！”他觉得头都开始眩晕，不知道是怎么写完的，更不知道是怎么稀里糊涂回到家里的。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想象中样子的人存在，不差分毫！他把手里的纸条看了又看，字迹清秀有力，很少有人的字能好看到这个程度，他在手机里存下了她的名字“粉红猪猪”、电话号码。他坚信，这个女孩，一定会和他联系。
    果然，第二天，她就打给他了：“季-罗-锋-”她叫他的时候，一字一顿，像好奇、又像小心翼翼。
    “今晚我请你吃饭吧！”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甚至是在期待这个电话、这顿饭。
    然后，他们顺理成章地就在一起了，而且，两个人都认为这是天定的缘份，因为，他有老婆、她有老公，但他们俩都觉得没找对人。她甚至已经处于分居状态，等着离婚，这无疑给了他极大的鼓励–如果她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他根本不敢惹，怕招来麻烦，但如果是这种情况，她完全可以后果自负，那他还有什么顾忌呢？而且，她看上去那么年轻、那么可爱，她闺房里的一堆粉红猪猪，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女生啊！他开始不着家，以各种理由，一会儿出差、一会儿开会，甚至连续好多天都不见踪影。
    朱爸爸每次去女儿家，几乎都见不到女婿，这令他十分恼怒：“又没见他赚到什么钱，怎么还这么忙呢？这么下去，这个工也别打了！”于是他果断地以他老婆、也就是季罗锋丈母娘为法人代表、注册了一家晓晶公司，给了一笔流动资金，直接打到新公司账户，他对着季罗锋咆哮：“这一次，如果这家公司你经营不好，也不要再和我女儿搅在一起了！就从我们这个家滚出去！”而季罗锋，已经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把公司做好，然后和你的女儿离婚！让你们看不起我！我要让你的女儿抱着我的腿悔恨得痛哭流涕！”
    但是，发宏愿容易，做实事难啊，已经辞了工作一心一意来开公司的他，能找到什么业务呢？想来想去，只能来找hawk求助了。这么多年下来，hawk看中的，就是季罗锋的老实勤快，但他的能力，真的也只在老实勤快了，当然，帅也是有用的，会讨女客户喜欢，但这种喜欢也只能停留在基层，到大ka总部给采购做ppt、讲策略、品类管理，这他就做不来了，总不能只在那里当花瓶吧？所以无论hawk有多想关照他、提携他，也卡在主管这个级别，实在上不去了。
    hawk离开前面那家公司的时候，有想过是否带上他一起到新公司，但欢众是开拓期，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遛的，自己都不知道在新公司是否能立住脚，肯定只能带马，而季罗锋显然只是跟着马队负重的骡子。
    hawk有想过，等欢众这边的业务稳定下来，他就向aimee开口，把季罗锋招进来。可现在他的需求，已经不是找工作，而是找生意了，那路子肯定完全不同。
    hawk拉着季罗锋反复问：这个能不能做、那个能不能做，问了好多天，好像他对做什么，都没有信心，气得hawk对着他直嚷嚷：你这家伙，难道还真是烂泥巴糊不上墙了吗？那还找我干嘛呢？

 第175章 不想被管想管人，管人才是考验人

    hawk在办公室外转了几圈又离开、开会时欲言又止，aimee已经留意到了。她特意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他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提升业绩，有时候可能有点走神。”aimee理解做销售的压力，笑笑，没有多说，但她知道，hawk肯定有心事，他现在不愿意说，那就等他憋不住的时候，自然会说。
    aimee这段时间在重点盯diana的市场部。欢众之前因规模小，并没有设置完善的部门，市场部的工作，以前是aimee自己做的，diana加入后，aimee给她写了完整的jd（岗位说明书），并花了很多时间，对照着给她一条一条讲解，再做系统培训。无论新入职的中层以前有多强实力，工作方向还是要老板给的，不能跑偏。工作方法可以不同，但能配备的资源、工具、授权，也要提前沟通并保持交流，不然这些将军出去打仗的时候，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员、装备、补给。
    aimee还带着她到门店，现场办公，指导和操作执行中要注意的要点、细节。和diana密切接触一段时间下来，aimee认识到她无论是过去的经验，还是现在的能力，确实只能交代具体事情，督促她一条条去落实，aimee决定就在执行层面用她，市场部迟早还得物色更优秀的人才加入。
    jasmine这边的工作渐渐理顺，新上线的软件系统开始发挥威力，虽然为了系统，又特意配备了两位跟单助理，但全公司整体处理订单的能力几何级提升，追求极致效率、追求规模效益，成了欢众现在人人都知道的经营目标。
    carl看着公司从两三个员工，发展成为合资企业，从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到现在的气派格局，他也从懵懵懂懂、到现在熟门熟路，这个过程让他非常振奋，哪怕在销售上，除了他，还有hawk在负责ka。老板没有让他汇报给hawk，他知道这是在给他自由成长的空间，他格外珍惜，更加努力地继续开外地百货专柜、在上海开直营门店，只要回到公司，他就和jasmine、两位跟单助理一起熟悉和优化新订单流程，虽然福乐家只是他现在负责的唯一ka系统。
    hawk加入公司后，aimee把spring调到carl团队，协助carl管理他负责的客户，spring虽然只比carl晚一年加入公司，但两个人的思维方式、综合能力，已经表现出很大差异。spring也不是对工作不上心，但她更上心的是能不能赶紧找个好人嫁出去。以aimee招人的标准，spring当然容貌出众，很多人第一眼看到她，都会觉得她像金喜善，只是皮肤比较黑，以前carl叫她“黑喜善”，现在成了他的直接下属，继续打打闹闹有失工作威严，carl开始称呼她spring。
    aimee也让penny给spring办理上海入户，spring心里的目标，就是先找个好对象，最好能赶在上海户口拿到前，见对方家长，这样就少了阻碍。当然，这个男孩子，一定要是上海人、一定要有房。心意已定，她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搜索目标上了。
    spring见到任何男性客户，都会望闻问切，望-看样子，合不合眼缘；闻-包打听，是不是上海人；问-探详情，有没有女朋友；切-抓要害，在不在供房子。尤其是这最后一个问题，最实质、但问得最有技术含量：当然不能直截了当地问，而是要特别自然地说：“我当然要卖力工作啊，不然我的供房计划怎么办啊？”
    作为一位美女，通常肯定会得到对方的回应：“哎呀，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哪里用得着自己供房啊？”
    那她就可以巧笑嫣然地：“我们年轻人不都应该靠自己吗？你有没有供房啊？”
    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肯定可以得到对方条件反射般的回答：“我本地人，家里有房，不用供。”
    “嗯，也是，我正供着呢。”
    “没想，不敢想。你厉害的，你一个女孩子都想这个！”
    瞧瞧，不就分类了吗？
    这肯定是个聪明姑娘，aimee的眼光肯定没错，只是这姑娘，从下定决心留在上海起，就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carl对她也很为难：说不行吧，毕竟是老员工，只要不谈工作都挺机灵的；说行吧，交给她的任务总是丢三落四、心不在焉，特别不让人放心。虽然aimee已经交代过他：他享有他团队的人事权，用谁不用谁他说了算，但对这spring，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用。
    有着同样纠结，不知道该怎么用、怎么管、怎么帮的，还有hawk对季罗锋。虽然hawk都已经当着面就说他是烂泥巴了，但看着季罗锋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了：毕竟他一直叫我大哥，跟着我这么多年，我怎么能不管这个小兄弟呢？
    欢众在上海ka的门店，是由负责物流的主管harry自己直接开车送货的，平时看着他闷声不响，但送货的时候脾气会很暴，hawk就接到过好几次他的电话，态度少不了埋怨。hawk当然也不是会被他呛住的人，毕竟，哪里有做物流的在吵架中能战胜做销售的，更何况是本来就不善言辞的harry和身经百战的hawk，hawk当然三下五除二就能把harry噎得直接套个热气球到他嘴上立刻能充满。但hawk却在harry的牢骚中，看到了机会。
    他赶紧找季罗锋，终于挖出来一件他有信心做的事情：替欢众给大卖场做配送。欢众完全可以直接和物流公司对接，并不需要一定通过这么个中间的第三方来操作，但现在的运作，除上海是由harry自己送货之外，外地都是由欢众把货送到物流公司仓库，再由物流公司送到各ka网点，很多ka网点接货的时候，都要排很久队，而且收货的人还特别多事，有的甚至要塞红包，他们才会优先放你交货，如此麻烦，愿意给ka门店做门到门服务的物流公司屈指可数，这也是harry怨声载道的原因。
    hawk分析：既然季罗锋的长项就是吃苦耐劳，那就让他去做这件事！季罗锋一口答应，还立刻拿老丈人给的流动资金，买了一辆柴油面包车，准备大干一场。hawk反复交代：上海的货一定要他亲自送，家门口不能出乱子；外地的不能亲自送，那就踏踏实实去找便宜好用的物流公司，总之，中间有赚头就行了。季罗锋连连道谢、不停拜托，hawk无奈地拍着他的肩膀：“哪能办？我帮侬搞搞路子。”
    （作者备注：哪能办-上海话，怎么办
    我帮侬搞搞路子-上海话，我帮你想想办法）
    这样操作，为了保证给季罗锋所在晓晶公司的利润，肯定就要比和物流公司合作的成本高一些，怎么解释呢？hawk知道jasmine会在成本上卡他、harry会在省心上支持他、aimee呢？aimee会同意他这么干吗？

 第176章 经历过别离，就会欣喜于相聚

    白昼刚刚从浦东机场出来上马师傅的车，他的手机就响了，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如果在会议中，他是肯定不会接的，但此刻，反正脑子也需要放松一下，就接吧，他还来不及发话，就传来的热情的招呼声：“hi，brennan，thisisjeffrey!”白昼除了国内个别客户之外、工作场合认识的所有人和他英国同学，都叫他英文名，他快速地在大脑里搜索者是哪一个jeffrey，但显然，这熟悉的声音和这个名字不匹配呀！
    “brennan，whoiscallingplease?”虽然白昼听出了对方英文里浓浓的广东口音，但既然他要说英语，那就只好奉陪咯。
    “jeffrey！黄俊杰呀，哥们儿，你还能把～我～给忘了吗？”显然，对方深信白昼绝对不可能忘记他。
    “哈哈，俊杰，我一下子就听出是你啦，但你小子拽英文啊，还brennan，jeffrey，我就说呢，你这声音、这口音，我怎么会听错！”白昼也很惊喜。
    “哎，当初我刚到美国、你刚到英国的时候，不是说好了我们都叫对方英文名的吗？要脱胎换骨！”是啊，那时候还约定了彼此发邮件、通话，只能讲英文呢，后来还不是都废了，哈哈……白昼都忘了黄俊杰这几乎没怎么叫过的英文名，叹服他的好记性，居然还记得白昼的英文名。
    如果当年不是黄俊杰启发了白昼，他也不会想到利用在英国外派的时间，去读master，他之后的人生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飞跃。黄俊杰当时放弃在央企的稳定工作、毅然奔赴美国、还去读计算机，这样的魄力和远见，在当时真没有几个人具备。
    “jeffrey，那你现在在哪里？你怎么找到我手机号的？”
    “我能说这世界有多小吗？其实我两年前就回国了，在北京的一家互联网公司任cto，我们公司准备上市，今天ceo和我们管理层开会，说下周一要见一家投行，提前给我们介绍到时候会见到的人，你知道吗，当我看到ppt里跳出来你的照片和简历，简直心跳都要停止了！brennanbai，还是那么帅！我差点脱口而出：这是我以前的同事、我的哥们儿！好不容易才忍住。后来找董秘要了你的联系方式，根本没敢和任何人说我会提前和你联系。”
    白昼当然知道这个项目，知道他们的cto是美国非常著名大学computerscience的master毕业，也记得他叫jeffreyhuang，就是没想到世界小到居然是黄俊杰！当时资料上只有cto没有照片，白昼还让团队去补上，没想到就差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让黄俊杰把他先给认出来了！可见，sm的信息工作，做得还不如这家互联网企业！
    他一边继续和黄俊杰通着电话，一边已经打开电脑写邮件，将这个疏漏通知了团队：“虽然下周是我们sm第一次和目标客户接触，但显然，我们的准备工作做得不够充分，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一定要避免，并且，应该是我们的专业和细致，远超过客户。”
    “你小子，回国这么久，怎么都没有给我发个邮件啊？”最近几年，他们都各有各忙，联系很少了。
    “我真挺忙的，虽然是回了国，但基本上都在工作，连广州都没怎么回，家人都是到北京来看我。”
    “你这手机号是大陆的，你不在香港了吗？你现在住在哪个城市？你还和宁芫拉拉扯扯吗？”这虽然是个技术男，真要八卦起来，绝对可以改行当娱记。
    “我大部分时间仍然在香港，住在上海，我还是和宁芫继续拉拉扯扯，还拉扯得更厉害了，一把直接抱到家里当老婆了。”白昼这才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当年结婚的时候，忘了告诉黄俊杰。
    “哎呀我的妈呀，果然你们俩还是在一起了！当年我们仨搞电算中心的时候，你们俩就暧昧不清，后来你们闹那么大，我也不好说，哦，不说不说那一段。现在你们终于还是成了一家人，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嘛，你们就是一对、天生的一对！”黄俊杰的惊喜简直要从手机里爆出来了。
    “对了，你说什么？你住在上海？我今天就刚到上海呢，今晚要和上海分公司技术团队开会，出不来，明晚，明晚你和宁芫在吗？一起吃个饭？”
    没想到分开这么久的铁三角可以在上海相聚，当白昼告诉宁芫这个消息的时候，宁芫也激动坏了：黄俊杰现在这么厉害啊，在那么大的互联网公司当cto！
    当铁三角相聚在外滩边的景观餐厅时，没办法不感慨！白昼和宁芫还特意把小伦带上，以展示他们的成果。“怎么样，我儿子帅吧？”白昼和黄俊杰，是在铂艇同事里，难得特别放松、特别随意的关系，当时男同事里，只有黄俊杰和小龚，可以让白昼放松。小龚这么多年，还是兢兢业业地呆在铂艇，负责俄罗斯市场。和白昼的联系不算多，但也是只要一打电话、一见面，就很亲近、很随意。
    “哎呦，这儿子，完全是对着白昼selectall，然后按copypaste嘛！”
    小伦礼貌地招呼：“叔叔好！”
    黄俊杰有点手足无措：“好好好，小白昼好！”
    “我不是小白昼，我爸爸才是白昼，我是白宇伦，你可以叫我baron。如果你觉得我的英文名不容易叫，你也可以叫我小伦。”小伦从小语言表达能力就超强，这么一段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口齿伶俐的话下来，普通话和英文从来都带着浓厚广东口音的jeffrey都有点自愧不如了：“基因不同，基因不同，你们的儿子太强了！”
    “baron你好！以后叔叔，哦，不对，伯伯，伯伯教你学计算机，好不好？”
    “如果我长大了对计算机感兴趣，那你就教我；如果我长大了，不喜欢计算机，那就要让你失望了。”baron的回答，又一次震惊了jeffrey：“这么有逻辑？学计算机的好苗子！哈哈……”
    餐厅的一排包房外，是一个宽阔露台，每间包房的一侧，都是通透的落地玻璃门窗，有一扇门，可以直接走到露台上，欣赏对面外滩景色。阿姨陪着小伦在房间里玩，白昼和宁芫带着黄俊杰来到露台上，三个人正凭栏畅聊，突然有个人走到宁芫身边，犹犹疑疑地问：“请问，你是aimee吗？我没认错吧？是不是aimee？”
    aimee定睛一看，也惊呆了：“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77章 遇见，可能会多个朋友，多个朋友会多条路

    这个对着aimee将信将疑，不确定有没有认错人的人，就是当年带着aimee一起去打假的gerry。自从aimee离开优家后，他们俩就再也没打过照面，今天居然在这家餐厅的露台偶遇，真是太神奇了！aimee赶紧给白昼和黄俊杰介绍：“这是我以前优家的同事gerry，他曾经是警察、加入优家后负责知识产权保护，英勇善战、智慧不凡，可厉害啦！”gerry赶紧谦逊地说：“哪里哪里，aimee才是当年我们优家的风云人物。”
    “我们就不要在这里互夸了，夸狠了反倒他们不信了。”aimee赶紧向gerry介绍：
    “这位，是jeffrey，我们的朋友。”
    “这位，是brennan，我先生。”
    三个男人热情地握手，就算是gerry这么冷静的人，也忍不住夸赞：“你们俩真是才子佳人、金童玉女。”
    白昼虽然只是客气地寒暄，没有当面回应gerry的赞美，但回家路上也对宁芫说：“gerry真是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宁芫给白昼讲了以前他们一起打假的故事，白昼还从来不知道宁芫有过这样的工作经历，既佩服gerry的专业、也欣赏aimee的胆识：“我老婆真是百变女王，总是有我看不到的那一面，总是带给我新奇和惊喜。”宁芫把脸蛋凑过去：“奖励？”白昼立刻重重地吻了上去。本来坐在一侧安全座椅上已经昏昏欲睡的小伦睁开眼睛：“妈妈亲我。”宁芫赶紧俯身亲他的小脸蛋，他安心地继续打瞌睡了。
    今晚的偶遇，aimee才知道gerry也离开了优家，开了一家知识产权保护服务公司，专门替大公司打假、做内部审计、解决疑难杂症，今晚他是和客户一起来吃饭的，都各自有客人要陪，约好了后天gerry到aimee公司拜访，好好交流交流。
    gerry果然如约而至，他们畅叙这些年来各自的发展。都成了创业者，共同话题更多了，从这以后，他们交往多了起来，经常会见面聊聊，互通有无，很快，在优家只是同事的两个人，多年后，反倒成了越来越知心的朋友。
    hawk倒不是因为看到aimee很忙而不好意思和她说季罗锋的事，而是想怎样可以一举拿下，他给自己留了些时间，仔细观察。他发现aimee很听vera的，那就先争取vera那重要的一票。好在平时他就对vera很客气，大家都是上海人，上海话讲讲么，自然亲近多了。更何况，这vera对别人都很高冷，但和他，还会偶尔开个玩笑，比如夸他：头式清爽、老有腔调……
    vera虽然觉得hawk是有些欢喜豁帅，刚刚搬到新办公室的时候，还特意奔到她办公室，要求增加一个挂衣架，而且是上海老式饭店里那种类似红木制作一人多高翻翘大波浪挂钩的木制衣架，vera怎么都无法把现代简约风的办公室和那个款式的衣架共生在同一个场景，但他的坚持，让她看到了一位金牌销售的执着，于是给他配了一个，他也确实需要、且不辜负那个衣架–上面总是挂着大衣、风衣、礼帽、或围巾，真正人尽其才地耍着帅气、物尽其用地挂着品味。
    （作者备注：豁帅-上海话，耍帅）
    当hawk和vera说想用一个第三方服务公司来帮ka专门做配送时，vera觉得有点奇怪：她并不分管业务，按道理这个想法，hawk完全可以直接去找aimee谈，但他为什么要特意绕到她这里来征求她的意见呢？按照hawk的说法，他是为了改善对客户的服务，让他们收货更迅速、对欢众的服务品质更满意、印象更好。前面的两条容易理解，那第三条印象更好，是什么意思呢？
    hawk有点欲言又止，vera心领神会：“你是不好意思说吗？不过你要是真不想说，就不会来找我。既然都已经坐在这里了，就明说吧，有什么为难之处？”
    “那我就明说了啊：物流部的harry，总是对我发牢骚，每次去给客户送货的时候，也是脾气暴躁得很，好多客户都找我投诉过他了，我也和他沟通过很多次，但他那个脾气啊，你是不知道，很犟的，顶得多，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对伐？”
    “那你有找老板反映过这件事情吗？”vera耐心地问。
    “我们都是部门负责人，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想办法，对吧？怎么能什么事情都跑到老板那里抱怨呢？在我和老板反映之前，我必须是已经有了解决方案，这样才有建设性。你也知道我们老板的，喜欢行动派，不喜欢只抱怨的人。那个harry，也是公司元老之一了，听说和老板还有亲戚关系，我怎么能随便说他呢，所以我考虑了很久，才想到这么一个两全方案。你看啊，既减轻了harry物流部的工作量，又可以让客户对我们的服务更满意。我真的想了很久。”hawk讲得有理有据、情真意切。
    “那费用会有什么变化呢？”啊，果然是vera，不愧是财务背景的人，就是会问到这个问题。
    “费用上么，和原来的直接比较的话，会有一点点的增加。不过这样操作后，效率提升了，补货频率会增加，销售额会上升，也意味着利润会增加，综合评估下来，肯定是这个方案更有利。”hawk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尽管他并不知道该怎么算，但毕竟是大公司出来的金牌销售呀，这个道理，还是讲得通的。
    “那我建议你找jasmine做个财务评估，有了数据支持，加上老板本来就特别信任和赏识你，应该会同意的。”hawk才不相信那个jasmine会做什么财务评估呢，能把账记清楚就不错了吧？平时他和她沟通的时候，就经常觉得她对业务并不熟，总是管着管那的，销售部和财务部可没少吵架。
    “你不是做财务的吗？你帮我分析分析呗，jasmine不行的，她财务部那些基础的工作还搞不拎清呢。我还是找你，你脑子清楚。”vera这下已经明白了他来找她的原因。看来他是志在必得。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大吧，其实也只是换哪个物流服务商而已，说小吧，毕竟要改变现有的配送体系、物流费也是公司每个月不小的一笔开支、对这家服务商的实力，也需要做一些评估，vera决定在hawk找aimee谈之前，先把自己的想法和aimee商量商量。
    vera会和aimee怎么说这件事呢？hawk的安排，能实施吗？

 第178章 清透如水晶的生活，会被现实磨成毛玻璃

    自从和德国合资后，对企业的管理要求更高，每个月给德国交报告、每年年审、季度回顾、年度大会……有些是aimee的自我要求、有些是全球总部的要求。aimee考虑到经营企业，ceo能日常把控的，主要是法律风险和财务风险。财务风险靠内部严格控制和外部审计监督；法律风险，现阶段没必要招专职法务，毕竟工作量不饱和，她考虑在外部聘请法律顾问。
    polly大学就是学的法律，而且这几年她加入aimee推荐的国康集团后，发展很好，最近又刚刚被挖到了一家世界五百强消费品公司，了解和拥有的资源多、与时俱进。她给aimee推荐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律所，aimee和vera一起见过后，决定聘请李律师当欢众的常年法律顾问，李律师又指定了他的助理黄律师负责日常对接，平时审合同、日常事务，都由黄律师先初审、再交给李律师最终把关。当然，以aimee的性格，即便如此，最终，她还是会再看一遍，确保在她的认知范围内安全。优家的整体风格，就是稳健，在这里出来的人，打仗杀敌不一定个个是好手，规避风险倒人人刻入骨髓。
    hawk推荐的这个第三方究竟可不可以操作，除了业务环节的把控，很大程度上就是要规避法律和财务风险。vera先亲自起草了一份协议，尤其对货品所有权、付款方式、违约责任做了严格约定，再让李律师审核，李律师修改后，vera觉得站在公司角度，应该风险已非常可控了，她才和aimee说这件事。
    aimee问她的意见，她把协议拿了出来，aimee看过后觉得实在无可挑剔。她特意召开了会议，让jasmine、harry、vera、hawk都发表意见，几乎全票通过这个方案。aimee就当场同意了，但她特意把hawk留下来，因为vera也提醒了aimee：这家晓晶公司的营业执照显示是新成立的，以前并没有类似操作经验，但似乎hawk极力推动这件事情。出于保护hawk的工作主动性，可能还是得让他这么操作，但还是有必要做一番提醒。
    aimee很直率地表达了对晓晶公司以前并无相关经验的担心，hawk也很坦率，承认总经理季罗锋是他以前的下属，他确实想关照他，但绝无私心、决不会伤害公司利益，只是想既能满足公司需求、又能帮到以前的下属。
    “我只是想着他创业不易，能帮就帮、能支持就支持。”aimee承认，这句话，对她很有效，当然，最大的保障，是合同条款很完善，在公司风险控制有保证的前提下，那就不妨让这家新公司试试吧！谁又不是从没经验开始的呢？
    季罗锋来欢众签合同的时候，真的很兴奋，毕竟，欢众在玩具行业已经很有名气，目前的业务量也不小，一个月物流费用也有不少了，对晓晶这么一家刚起步的小公司，一下子有这个收入，的确是一件大喜事。合同是hawk代表欢众、季罗锋代表晓晶公司签署的，两个人还郑重地握了手，季罗锋几乎要拥抱这位老上司、这位一直真心帮他的大哥，不过hawk回避了，他提醒季罗锋：工作场合要注意分寸，我并不想让公司觉得是我在关照你，我只是给你争取了这个机会，你一定要好好干，不要塌我的台。他还特意把季罗锋带到aimee办公室，当着aimee的面，又叮嘱了季罗锋一番。季罗锋连连点头，诚意满满、信心满满地表态：“宁总放心、霍总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这是季罗锋第一次到欢众办公室来，他也没想到公司能有如此规模，人来人往，员工个个斗志昂扬、难怪她一直说在这里很满意、很开心。他跟着hawk从外面的会议室进入内场办公区去找aimee的时候，目光就一直在寻找，从aimee办公室出来，他看到了一排高屏风经理位那边，那个圆圆脸的女孩，她也看到了他，两个人相视会心一笑。hawk敏感地捕捉到了他们的眼神交流，突然反应过来：“对啊，你认识diana的啊，她还是你介绍过来的呢！”季罗锋微笑着没有说话。
    “你不过去打个招呼吗？”hawk热情地特意。
    “不了不了，我先赶紧回公司安排工作。”hawk就喜欢季罗锋这说干就干的劲头。
    这是自从认识马晓晶爸爸以来，他对季罗锋第一次称赞：“你小子，还真是有本事啊！看来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我做这么多年生意，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一家这么稳定的大客户，没想到你这公司刚刚开张没多久，就签了个这么稳赚不赔的合同，是我不对，以前对你太不客气了。你小子好好干，让我女儿外孙早点可以靠你！”季罗锋没有感动，只有舒爽，好像心里积郁已久的恶气，在那一瞬间都一泄而空。
    “让你小看我！今天你向我道歉、讨好，以后我有得你哭、有得你的宝贝女儿哭！”
    马晓晶倒是态度没有她爸爸转得快，回到家，她依然会揪着他抱怨，经常把儿子往他怀里一塞：“你来、你来！我凭什么要嫁给你受这种窝囊气啊！”虽然家里有保姆，但保姆的工资也一直是娘家付的。为了防止她给季家这个无底洞送钱，她爸妈每个月给她的钱有限额，而她就算不接济季家，从小习惯了喜欢就要、看到就要的她，总是觉得钱不够用，但她也无法忍受总是回家找父母要钱的屈辱感，尤其是这么多年，父母对她头脑发昏、不会看人的指责，身边朋友、同学，原来大不如她的，现在个个比她风光，让她真正明白了：爱情，是不能拿来当钱花的，帅，也是。几年下来，她居然也不觉得季罗锋帅了，尤其是看到他被爸爸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以前的她是心疼、后来的她居然是觉得解恨。
    纯洁的爱情，如果以前是水晶，现在却被生活的现实，磨成了毛玻璃。马晓晶还爱季罗锋吗？

 第179章 在感情上受过伤，会不会变得不正常？

    马晓晶甚至都不想再去想是不是爱季罗锋这个问题，她只想回到以前单身的时候，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玩就玩、想买就买，没有小孩哭闹、大人争吵、婆家要钱、灰头土脸……马妈妈私下和她说过好多次，要不离了算了，爸爸的客户张总家的儿子接了他爸爸的生意，也离了婚，还没有孩子，他们家条件蛮好，你趁年轻赶紧离了，嫁到张家，再生一个，日子比现在不知道好过多少，可她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她没有力气去离婚、更加没有心思去再婚，甚至连想到结婚这个词，她都头疼欲裂。
    她变得莫名烦躁，只要看到季罗锋，就想对他发脾气，再不然，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干，静静地发呆。马晓晶这样的状态，让季罗锋更加眷念他的粉红猪猪女孩。他动力十足：一定要逃离这个可怕的马家、一定要和我命里的老婆在一起！他开着柴油面包车没日没夜地送货、货比三家地找外地物流公司……付出还真是看到了回报，当他第一次实实在在赚到了十万块的时候，几乎要仰天长啸了！-我季罗锋可以的、我季罗锋可以的！！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哥和粉红猪猪买礼物。他真不知道什么东西好，但他知道金子好。他专门跑到城隍庙上海庙老黄金店，这是从小，他们村里的女人们羡慕、向往和谈论最多的贵重首饰、也是他母亲向他父亲抱怨了大半辈子连摸都没摸到过的念想。他给hawk买了一个方方正正、硕大厚重的金戒指，一看就是大哥戴的那种，给她买了一条可爱小猪吊坠的金项链。在他心里，全世界，只有这两个人是真心对他、心疼他、体贴他，而他，也要尽全力，去对他们好！
    hawk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很感动，他取出来，仔细欣赏了一番：“你小子确实没什么品味，有钱也不知道怎么花，这么土的款式，我会戴吗？”季罗锋的脸红了，惴惴不安起来：“大、大哥，我、我确实觉得这是最好的！”hawk笑了，把戒指套在季罗锋的手指上：“和你开玩笑的，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肯定不会要你的任何礼物。你想想，我要是拿了你的东西，是不是就成了收供应商的贿赂？我还在欢众怎么呆、怎么关照你呢？”
    “我是诚心诚意想帮你，不是为了拿你的好处，你就别惦记我了，惦记你的生意吧！你把我们服务好，就是帮我大忙了！我hawk，不是贪图这点小利的人。”
    他看着季罗锋：“别说，你很适合戴这枚戒指，出去谈生意，掼派头老好额，很有排场！”看hawk无论如何都不肯收下，季罗锋只好把这枚戒指留下来，放在贴身口袋里，送货的时候不敢戴，但出去谈物流公司、谈办公室租金、面试员工……都戴着，发现确实管用，大家都开始叫他“季老板”。
    粉红猪猪女孩，收到项链的时候，惊喜不已，用唇膏印子给他盖满了勋章。季罗锋被这强大的成就感感动得热泪盈眶：“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娶回家的！”
    “你也放心，我这婚，一定会离的！”
    在感情上一旦受过伤，是不是以后就会变得不正常？-这是洪炫涛对弟弟的担忧。自从他到上海后，再也没有任何感情上的进展，父母急坏了，当哥的也很着急。洪炫涛和金秋探讨过很多次，金秋虽然也宽慰他，但说实话，也很忧虑，有时候和宁芫通电话，也打听，宁芫却很淡然：“感情的事情，不好说，我们急也急不来，还是要看他自己。”
    “你这个态度就很消极，感情还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你看我家老公，还不是我积极争取来的，他当年眼睛里哪里有我啦！”金秋和宁芫在掌握爱情主动权上，观点还是不一致的。
    “那你劝小叔子的效果如何呢？”宁芫逗她了。
    “劝不动啊，我这小叔子，你也应该知道啦，话不多，倔得很。就是这种性格，才让人担心啊。总之，你要帮我留意着。”
    harry一直是aimee亲自培养的，aimee虽然对这些直接汇报给她的员工很关心，但从来不会过问他们的个人生活，她喜欢在铂艇央企时人和人之间互帮互助，但也认识到公私不分会带来困扰；在优家时，只讲目标不讲人情的上司也令她难受过，所以她自己经营公司时，定了一个折中界限–工作关系再近，也保持每个人的生活空间，如果不是员工主动和她讲自己的个人情况，她决不主动过问、不打听。员工知道她的风格，也很少到她面前八卦，公司里的事情，她往往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比如：harry居然和spring拍拖了！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搭边啊！carl刚刚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因为他很清楚spring找男朋友的标准，不要说harry，听得耳朵起茧的他，都没有办法把自己往那标准边上靠，可她怎么会看上harry的呢？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忍不住把这个情况告诉了aimee。aimee一听也十分吃惊：“是吗？他们俩怎么会弄到一起的？”carl说：“就是啊，曾经有人说是我在追spring，天地良心，我可消费不起她那款。我和harry天天住在一起，几乎同进同出，我都没看出来他打了这个算盘，还真追到了。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得让您知道。”
    aimee和白昼说了这件事，白昼说：“harry有女朋友，总归是好事情，至少大哥放心点了，知道harry不存在心理问题。”
    “不过，他现在在管你公司的物流，这些年，你也很信任他，他这边要是因为感情问题，再受什么挫折，对工作会有影响，你要防患于未然。另外，我对spring不了解，无法判断是否合适，但两个人在同一个公司，成了还好，如果不成，肯定有一个人会离开，你也要评估一下，任何一个人走，对公司是否会造成损失。”
    白昼提醒得很有道理，这也正是aimee的担心哪！

 第180章 办公室情侣的处理，也是一个管理课题

    aimee之所以和白昼说harry拍拖这事儿，当然是因为harry毕竟是洪炫涛的弟弟。白昼的建议很理性，aimee决定分头找他们俩谈谈。先问了harry，他倒是立刻爽快地承认喜欢spring，而且是从她一出现在公司，就喜欢上了：“她那么漂亮，又是大学生，我不敢追。可是就是放不下啊，就还是表白了。她刚开始不答应，不过我想清楚了，不管她喜不喜欢我，只要她没有男朋友，我就要对她好，我就继续照顾她、继续表白，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她现在确实是我女朋友。老板，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爱她！”
    哎呦，别看这个harry平时简直是个闷葫芦，原来谈起恋爱来，这么敢做敢当、这么能说，这迫切的语气，好像aimee是王母娘娘，要立刻给他和他的织女划银河似的。
    “你不要紧张，我并没有反对你们谈恋爱。”aimee先让他放松下来。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这段感情，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应该自己也想过。”harry点点头。
    “你承受得起，她和你分手吗？”aimee的目光很犀利。
    harry低下了头：“想过，不敢想。”
    “理解，没有任何人会在一段感情开始的时候，就愿意面对分手。我只想提醒你一点：即便有这样的结果，不要影响你的工作。一个男人，遇到再大的感情困扰，都要把养活自己、安身立命的事业放在前面，除非你已经具备了可以不担忧生计的条件。不然，你会更被女孩子看不起、更让家人操心、更没有可能翻盘。”
    harry点点头：“这个我明白，我很珍惜现在的工作，有机会认识她，也是因为来了上海，有您和白总帮我。”
    “好，这条能做到，我就基本放心了。那第二个问题：你爱她什么？”aimee知道这个问题问得没啥必要，毕竟爱本身就很盲目，但她之所以还要问，是为了参考对照。
    “她漂亮啊，真长得和金喜善很像的，您不觉得吗？”harry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还有呢？”aimee的语气倒冷下去了。
    “她性格开朗，总是说个不停，我最不会说话了，我喜欢热闹的女孩子。”
    “还有吗？”aimee继续问。
    harry好像很犹豫，但看着aimee的眼神，又不得不说：“她是大学生，比我强多了，比我以前的女朋友强多了。如果我能和她在一起，我就看看以前那两个衰人怎么羡慕我！”
    “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和她结婚吗？如果会，打算什么时候结？”
    harry愣了一下：“我肯定想和她结婚，毕竟我年纪不小了，比她还大九岁，只要她愿意，我肯定立刻就和她结婚。”
    “行，我要问的都问好了。我今天就是想了解了解情况。你是成年人了，对自己的生活、未来都应该有清楚的认识和规划。你要是之后还有什么想法，可以来找我。我要是有什么建议，也会告诉你的。”
    aimee找spring聊，没有在办公室，而是在公司旁边的咖啡厅。
    aimee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在和harry拍拖？”
    如果harry不是洪炫涛的弟弟、金秋的小叔子，aimee是绝对不会直接和spring来谈这件事情的。就算是有工作上的顾虑，也会让vera代表公司人事部和他们谈。既然有这么一重关系，于公于私都得把把关。
    spring有点害羞，但答案却是：“没有呢，我还没答应他呢。”
    这就和carl、甚至harry的说法不一样了。
    “你答应，还是没答应？或者，我换一个问法：你是不是harry的女朋友？”
    “嗯，嗯，不算吧？”spring的目光躲闪，不敢直视aimee，又想看aimee的反应。
    “老板，您是听谁说的呀？他们开玩笑的。”毕竟是做销售的，几秒之内就能找到话泰然自若地接上。
    “我直接问的harry，他说你是他女朋友。”aimee变得严肃起来。在这点上，她相信harry，他在这段感情面前，是自卑的，如果不是确定，他万万不会这么说。
    “啊，老板，他表白过好多次，我都一直拒绝的，我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他完全不是我喜欢的那款，什么条件都不符合。他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真是吓坏了。”aimee相信spring的这番话。
    “那他为什么会说你是他女朋友呢？”aimee也相信harry没有吹牛。
    “后来，他不是一直对我很好嘛，我出差，他就来接送我，什么话都不说，就从我手里接过行李，送我上车、送我到机场、火车站、来等我、接我。为了不让carl发现，他会特意避开carl。”
    “我不出差，他就给我买早餐、买午餐、做好晚饭给我送过来。他煲的汤真的很好喝。”
    “工作上，他也特别关照我。好多次，他本来要去给hawk的客户送货的，一听说我的客户有订单，赶紧掉头就往我这里跑，拿好单子就去送货。”
    “我们这边要进场、要摆堆头、做陈列，他不管多晚，都会过来帮忙，别人以为他是帮我们销售部，只有我知道他是来帮我的，然后接我一起下班，把我送到宿舍才回去。”
    aimee知道，这倒真是harry的风格。
    “所以，我承认，我是被他感动了，他生日的时候，我们几个不是和他一起吃饭，给他庆贺嘛，他送我回去的时候，又问我能不能当他女朋友，我看他那个样子，实在不忍心伤害他，毕竟是同事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头一昏，就答应了。”spring说完，脸变得通红。
    “我理解你是被他感动了，确实听着也很动人。那我还是问你同样的问题：你现在是不是他的女朋友？”aimee依然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关键。
    “老板，我真的不知道。说不是吧，我确实答应他了，他现在每天对我，真的就是男朋友那么关心和照顾。可是说是吧，我又觉得我亏了，找这么个男朋友，好像很不划算，和我原来的标准相差十万八千里。”spring这话倒是很坦诚。
    “那你现在有比他更好的人选吗？”aimee的问法简直是单刀直入。

 第181章 如果不能两情相悦，那就让爱的那方付出和满足

    spring没回答是否有更好的人选这个问题。她心里已经比较过无数次了，其他人不是歪瓜裂枣就是有妇之夫，还有就是比harry物质条件更差的。如果有更好的，怎么可能答应他嘛。不过现在和他谈着恋爱，有人嘘寒问暖、照顾有加，比没有男朋友强多了，本来spring的想法，就是骑牛找马，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老板叫来谈话。
    “那你喜欢harry吗？”aimee又问这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问题了。
    “嗯，应该还是有一点喜欢的吧。”spring的回答有些迟疑。
    “那喜欢他什么？”老问题。
    “他……是个老实人吧。很细心、很会照顾人、很爱我、会宠着我、什么都依着我。”
    “好，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他向你求婚，你会不会嫁给他？什么时候会嫁给他？”aimee的眼神，让spring不敢胡乱表态。
    “结婚……我没想过……不、不，我想结婚的，就是，没想过和他结婚。”spring的语气很不确定。
    “那如果他有房有车，你会和他结婚吗？”aimee根据她的反应追加的问题问得好直接。
    “这个，哪个女孩不会嫁给一个在上海有房有车的男人啊？”spring倒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那我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打算和harry结婚，这个恋爱可以继续谈下去；如果根本没这个想法，那就趁早分手。分手后，也不要在公司闹到难看，越和平、越友好就越好，毕竟，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上呢？别弄得太尴尬。”
    aimee和他们俩谈过后，和金秋通了个电话，让金秋和洪炫涛再和harry好好沟通沟通，把把脉，究竟他对这个女孩子感情有多深，他们通话后，也觉得这事儿非同小可，还是要找aimee和白昼商量。
    “金秋、大哥，你们也和harry谈过了，结论也是：他真是很爱这个女孩子。说实话，我不认为这个女孩子有多爱他，但爱情这种事，你情我愿、两情相悦的概率还是很低。”aimee和白昼一起，开着免提，和他们夫妇电话商讨。
    白昼紧紧抱了老婆一把，亲了亲她的额头，她也调皮地亲了他一下，两个人的眼神告诉彼此：我们是难得的低概率。
    “就是啊，真是急人啊，他再也伤不起了啊，我都不能想象，如果这个女孩子又把他甩了，他该怎么办？”金秋这嫂子，也十分操心。
    “理性地看，现在只能往撮合这条路上引。如果想让这事儿成，让harry在上海有套房子，就能成为定海神针。”aimee抛出了方向和方案。
    “上海的房子多贵啊，凭他的能力，怎么买得起？”洪炫涛一听就觉得不切实际。
    “以harry和spring他们俩现在的收入，月供是完全付得起的。说实话，现在上海的房子还正是入手的时机，如果能给他们凑个首付，也算是让harry有个资产，这个投入还是值得的。”aimee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她是逮着话题就鼓励别人在上海买房，总说以后一定会升值、说不定还会出各种政策不让买。
    “大哥，我也不绕弯子，在上海买套小两房一厅，现在的行情也就五十万出头，首付百分之三十，加上各种费用，估计就二十万左右吧，这笔钱，你们家有没有办法？”白昼的表达也是直截了当。
    “你反正是要操心、花钱的，还不如来个一招制胜，长痛不如短痛。”白昼的话，真是像利箭一样，直中洪炫涛的心。
    aimee和白昼也商量过，该怎么表述观点，显得有情商，但结论，还是有话直说。白昼提议过就当他报答洪炫涛当年的帮助，是不是他们帮harry承担这首付，aimee觉得不妥：“私人关系如何是另一码事，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如何，他们俩都是我公司的员工，我们帮他们俩出，帮不帮其他人出？”
    白昼觉得有道理，就接受了aimee的想法：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当然，aimee也把白昼的提议和她的顾虑坦率地告诉了洪炫涛和金秋。
    “这当然不行，开玩笑啦，怎么能让你们出？你们这么多年，帮我关照着我弟弟，我已经感激不尽了，现在还让你们跟着我们一起操心，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首付的钱，我们俩再商量一下，我们保持联络。”
    洪炫涛和金秋，不是拿不出这二十万，而是总觉得拿这笔钱出来，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不那么舒坦。洪炫涛打电话给老家的父母，他妈妈立刻说：“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们来想办法！”洪炫涛告诉金秋这话的时候，金秋很诧异：“他们能想什么办法？”没想到，没多久，洪炫涛的父母大包小包如同搬家地来到了他们家。惊得洪炫涛直问：“这是怎么啦？”原来，他父母真的砸锅卖铁，把老家能卖的都卖了，加上洪炫涛工作这么多年以来给他们的钱，凑够了二十万。
    “那你们以后住哪儿啊？”洪炫涛哭笑不得。
    “住你这儿啊！我们不是还有你这大儿子吗？”洪妈妈理直气壮，金秋差点晕倒。
    “我跟你说啊，我真是气都气死了，他们也完全不和我们商量的啊，就这么来了。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我让他们把这笔钱打到我账上，我来安排他们买房的事情。如果他们直接给了弟弟，万一弟弟耳根子一软，把这钱拿来做了什么别的用途，怎么办？他父母一辈子的血汗钱啊！”
    “说实话，他们这笔钱，我们也有份的，他们想都没想过这点！不过算了算了，不让我老公难做，我就不计较了！”
    “我把钱打到你账上，就辛苦你帮我们张罗了。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我不放心让弟弟和他的女朋友自己弄啊。”金秋的考虑还真是周到。
    aimee开始带着他们俩找中介、看房子、签合同、付款、办手续、验房……房产证，直接写了harry和spring两个人的名字，既是spring要求的、也是aimee和金秋同意的，站在女孩子的立场，都能理解。反正这套房，就是把他们俩绑在一起了，以后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吧。
    房子是买了，这两个人，能顺利地结婚吗？

 第182章 简单却难以平衡的心愿：事业成功 家庭和睦

    carl看到harry这么快买了房，立刻意识到自己也完全有能力面对供房这件事，虽然缺个女朋友，但找个比spring能力强的女孩子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他赶紧和家里商量，拉到父母赞助后，也在同一片社区买了一套小两房一厅。虽然他们买的都是二手房，但都是民航宿舍楼的房改房，屋况很好，基本不用重新装修，再刷刷涂料，置办家具软装，就可以入住了。
    白昼和aimee商量后，还是买了一辆车、拍了上海牌，新车的车钥匙直接交给harry，作为给harry的结婚礼物。
    spring做梦也想都不到，自己能成为大学同学中，头一个在上海有房有车的。她以前只听说harry和老板家有亲戚关系，当哥哥嫂嫂来上海替他们操办婚礼时，她居然能跟着harry，以家属身份参加老板夫妇请他们一家人的晚宴，才知道他们两家交情匪浅。他们在上海和广州举办了两场婚礼，来到广州，她才发现原来harry的父母住的是广州市区电梯豪宅、他的哥嫂条件非常好，她才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地嫁了个家里很有实力的男人。
    spring幸福得头昏脑涨，harry在广州的婚礼几乎把能请的中学同学都请了过来，还特意带着spring请婚礼当天没赶上的同学喝了一顿下午茶。洪炫波讨了一个长得像金喜善的大学生老婆、在上海混得可好了，有房有车，这个新闻在同学中很快传开了！
    harry最希望的，就是能听到有人提起他当年最亲的女朋友、最铁的男同学，想知道那对狗男女有没有听到他飞黄腾达的消息。当他终于听到有人说起那个不开眼的前女友被那个不靠谱的老公家暴、当他终于收到前女友的短信时，激动得对着白云山大喊了几声：“我做到了！我做到了！”spring问他做到了什么，他笑着说：“娶了你啊！”前女友的短信是：“听说你结婚了，过得很好，我很后悔，祝福你。”
    “我根本没办法和我公公婆婆住在一起，我们搬出来了，把我们后来买的电梯房给他们两个老人家住，我们搬回来天河的房改房，虽然没有电梯，但住得清静啊！”金秋在电话里对着宁芫感叹。
    “现在小叔子结了婚，我们算是了却了一件大心事。不要说我小叔子自己啦，我都觉得他的生活像做梦。宁芫，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和白昼！”
    “金秋，我们就不用说这样的客气话了吧？我的命，可是你救回来的，我们家白昼，可是你家老公从泥沼里扒出来的。你们才是我们的恩人。”
    洪炫涛和金秋，愈发珍惜一直如此感恩、如此关照他们的白昼夫妇，时不时给他们寄些煲汤料、八卦一下铂艇人的近况。其实金秋说的事情，大部分宁芫都知道，许主任、邹大姐、干爹干妈、哥哥宁佳伟和嫂嫂jennifer、秀婉……都是她的信息源。虽然她离开了铂艇那么多年，但他们说起那些人和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但也有很多人，从此就没有再见，他们就以当年的样子，定格在了宁芫的记忆里。
    米未椿做梦都没想到，他的箬菲，也要定格在房间的墙上，不再出现在他身边了–她居然在没有和他商量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调到了北京c台，甚至是当他打开电视机，在屏幕上看到杜箬菲和c台台标，他还以为她是临时去那里参加一档节目。他打电话过去，兴致勃勃地表扬：“厉害呀，都有机会到c台露脸啦，晚上一起吃饭为你庆祝一下。”她的回答居然是：“我已经正式调过来一个星期了。”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问完他也意识到他也好久不在上海了。
    “你是正式调到北京了吗？那以后就一直在北京了？”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不容置疑的。
    米未椿真是郁闷了：只有他对明火执仗撩拨、暗送秋波示好的女子熟视无睹、置之不理的，什么时候，他变成了完全被无视的那个人？他一肚子的委屈、愤懑，想找人发泄，想来想去，他打通了白昼的电话：“今天我不叫你白总、我不和你谈生意、我只想叫你兄弟，你带上你老婆，我想和你们一起喝顿酒，我真是太胸闷了！”
    再怎么想放肆，他还是选择了自己旗下酒吧的包房，毕竟不能出现上市公司董事长街头买醉这样的负面。
    “白昼、宁芫，你们俩对我和箬菲的情况最了解，你们说说，她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居然就这么一走了之，去了北京！我还是在电视上看到她，才知道的！我米未椿，就这么不值得她重视吗？”接连灌了几杯酒，他放开了。
    “箬菲这么有才华的女子，当然不能埋没，也只有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才能理解她、尊重她的选择，对吧？”宁芫只好劝导米未椿。
    “有才华的女人，就不能兼顾事业和家庭吗？你不就平衡得很好吗？白昼不也是一天到晚到处飞，你为什么可以守在家里照顾孩子、还自己开公司，箬菲为什么就一定要抛下我，一个人跑了？”又是一杯酒下肚，牢骚满腹。
    “工作性质不同啊，米总。箬菲是要出镜的，她要是嫁了人、怀孕生子，工作是不是得停下来？我也是生孩子前后足足停了两年时间，箬菲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她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呢？”
    白昼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给米未椿倒酒、递纸巾、拍拍他的背，最后叫他的司机小步和孙主任一起将他扶上车，交代他们将几乎烂醉的米未椿送回家。
    “老婆，我觉得很幸运，能够和你在一起。我的同事，很多人都会遇到像米总这样的问题。他们的太太，要不就是事业心强到对家庭不管不顾、甚至放弃婚姻，要不就是只顾家庭，完全没有事业，甚至不理解丈夫的事业、心生埋怨。我身边，总是在发生各种各样事业与家庭无法兼顾的故事。听得越多，就越觉得我老婆真是了不起。”
    “不是只有女人需要在事业和家庭中选择平衡，男人也一样。哪个男人会不希望自己事业成功、家庭和睦？”白昼今天这么感慨，只是因为米未椿吗？

 第183章 欲望如同手中沙，握得越紧 漏得越多

    白昼的上司norman最近状态极为不好。白昼自从加入sm，就跟着norman，这是一位金刚铁人，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睡眠、时差、休假……似乎在这个人身上根本不存在、不需要，他从来不会显示出任何疲态，哪怕早晨八点多他搭乘长途国际航班飞机刚刚落地，也会直奔下一个开会地点，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地舌战群儒。brennan意识到，干投行这行，先不说你的专业能力如何，光是体力超凡，已经足以干掉一大批人，而norman，无论是智力还是体力，都属于天赋异禀。
    这么个工作狂人，业内都盛传他是单身、至少是离异，无家无口无牵挂，所以把所有时间都全力以赴地投资到事业中，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职级如火箭般上升，却鲜有人表示羡慕，每一轮和他争夺同一个职位的竞争对手败下阵来时，甚至会瘪着嘴不屑地说：“这样孤家寡人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虽然几乎是最为密切的工作伙伴，norman也几乎不和白昼聊工作之外的事情，好几次，他看到白昼屏保上aimee的照片，投过来好奇的目光，但问出来的，还是工作上的细节。他也看到过白昼在机场候机厅休息室拿出全家福照片凝望，他会走过去，继续和brennan讨论客户财务报表中的问题。
    直到大概一年多前的一天，brennan在香港公司工作到很晚，准备离开时，发现norman办公室不仅仅依然亮着灯，似乎还有人在激烈地争执。他担心有事，赶紧走过去，到门口听动静，似乎还不止一个人，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瞬间安静下来，norman叫了声：“进来。”brennan推门进去，看到里面有两个女人，一位年长，一看那完全同一套模具的五官，应该就是norman的母亲；还有一位中年女子，满面泪痕。“norman，打扰了，您还有什么事情交代吗？如果没有，我就先走了。”brennan先是对着两位客人谦和地点点头打招呼再问老板，她们俩看着他，又都有意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没事，你先回去吧，辛苦了！”norman插着腰，保持惯性地继续走来走去，一脸的强作镇定。
    “好，随时打我电话。”brennan叮嘱了一句带上门出来了。
    这种情况，在过去这么多年，从来没出现过，norman连提都没提过的家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白昼并不想过问老板的个人生活，但他离开时，norman那无奈无助的表情，是自从认识他以来，从来没见过的。
    从那以后，brennan开始留意老板，发现norman一个人躲在一角打电话的频率越来越高，最近几个月，他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会经常会心不在焉，说话也支支吾吾，甚至沉默不语。这肯定不是他正常的状态，他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可老板不说，brennan也不适合问，他只能默默地观察和照顾他，比如开会时特意坐在他旁边、在大家都等着他发话时，轻轻碰碰他、对于他忘记回复的邮件、迟迟未做的决定，多跑几次当面婉转地提醒他。
    直至最近一次，brennan上班的时候，看到那个在norman办公室出现过的中年女子。她几乎是扶着norman送他到楼下电梯口。brennan迎上去的时候，那个中年女子显然认出他来了，欲言又止的样子。brennan礼貌地对她点点头和她打招呼，她立刻走上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brennan是吗？是否方便借一步说几句？”
    坐在楼下咖啡厅，brennan这下才知道norman早就已经结了婚，并且有三个孩子，这位女子，就是他太太。而他太太说的话，让brennan陷入极大的震惊和为难中。
    白昼今晚如此感慨，甚至有些悲伤的语气，让aimee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肯定不止是为了米未椿。在回家路上，当着马师傅的面，白昼并未多说，aimee也觉得不方便问，就紧紧握着白昼的手，似乎想给他力量和安慰。回到家，洗漱后，aimee到已经熟睡的小伦房间，亲了亲小宝贝嫩嫩的小脸蛋，回到主卧，她轻轻地拥抱着白昼，柔声问：“亲爱的老公，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白昼望着aimee的眼睛，知道他的心和她真的是紧紧交织在一起的，哪怕里面有一根细丝打了结，她也会立刻感受到，更何况，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
    乱做一团的，还有季罗锋面前的单据。欢众的订单越来越多，尽管季罗锋已经竭尽全力，但他还是越来越忙不过来。上海的货多到他根本没办法亲自送了，也委托了第三方；外地的货，为了省钱，他找了两家没怎么听说过、但报价很低的物流公司。他的时间，渐渐地全花在守在公司里分配订单、协调配送服务商。
    他手下有两个人，但比没有人更操心：他安排他们做的事，比如把手上的一堆订单分成三份，让他们俩和他一起打电话，半天过去，他们一个都搞不定，他还要另外花时间教他们怎么说、怎么做。不雇人吧，显然这么多事情光靠他一个人干不完。
    现在他也搞不清楚是他雇的人不对，就是吃闲饭的、还是他管的方法不对，看他们吃饭都嫌。harry一天天打电话追问他货为什么还没送到，货究竟到哪里了，他哪里知道到哪里了，他连交给了哪家物流公司去送都记不清、查不到了。连hawk都开始打电话朝他发脾气了：“你小子怎么回事？我现在被卖场投诉得头都大了，货究竟送到哪里去了？”
    连送进去的货都搞不清楚，那些从卖场退出来、要到各个网点上门去取的货，就更是一团乱麻。虽然欢众和卖场的协议约定不接受退货，但人家卖场就是要硬退，你总不能不要吧？hawk是关照他，让他去接这个衍生生意，可他签好合同后，一次成功上门接货都没做到过，眼睁睁看着能赚的钱，就是挣不到手，这可怎么办呢？

 第184章 重力作用 – 向上学好难 向下学坏易

    季罗锋这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欢众那边找他开会，harry、hawk，和他谈了好多次，他态度很好，每次都表态一定会尽快解决，可一离开欢众，脑子就是木的、眼前就是黑的，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几个月下来，欢众的业绩严重受损，连hawk都气得不再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敢给hawk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弄了，就在这手足无措之时，他居然收到了一封律师函：欢众要求他立刻对在途货品做归集，限期送到欢众仓库做大盘点，否则将采取法律行动以维护公司合法权益。
    季罗锋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他很恐慌，他也想把货都找回来，可去哪里找呢？为了省钱，他把那两个人辞了，那两个人还和他大闹了一场，用各种手段搞他，让他不胜其烦，不得不赔钱消灾，这哪里是雇来的员工，简直是请来的瘟神！
    他守在办公室里，天天对着那些单子对来对去，也没对出什么名堂。他真的搞不清楚这一笔笔货，究竟有没有从欢众仓库提出来、送出去，因为他都是靠电话、传真通知人家物流公司去办的，他们究竟办没办，他也不知道。
    老丈人一脚踹开了他办公室的门，抓着他就扇了两耳光：“你tm的果然就是个没出息的东西，现在搞得公司被告上了法庭！我告诉你啊，这件事情你自己去收摊！收不了摊你就去坐牢吧！”老丈人在办公室里摔摔打打一番后，愤然离去，桌子上放着法院传票–欢众真的把晓晶公司给告了！季罗锋前所未有地去出庭，合同严谨，官司打得极为顺畅，很快到了执行阶段，老丈人更加愤怒，直接把他从他们家赶了出来：“你tm的惹了这么大的祸，公司的牢，你去坐吧！”
    他太害怕了，钱没赚着，居然还要去坐牢！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界上！
    这一切，怨谁？怨谁？怨谁？
    在巨大的恐慌之中，他不得不躲到粉红猪猪那里，粉红猪猪白天上班，每天回来的时候面如桃花、眉开眼笑，开心得不得了。她为什么那么高兴？对了，她就在欢众上班的呀，为什么她活得这么快乐、我活得这么窝囊？
    对了，我就是被欢众害的呀，她都过得这么好，那她的老板，该过得有多好！他开始跟踪欢众的老板。这个女人生活还真是单一啊，不是公司、就是家里，那我要是让她难受、害怕，她是不是就不会让我去坐牢了？
    于是，他开始琢磨怎样才能让她因为恐惧，而不敢惹他、不敢因为执行不了判决就让他去坐牢。
    那两个搞事的员工威胁他使的路数，他全学会了，还无师自通地冒出了新招。
    他和hawk说想亲自打给电话给他们老板，向她道歉，轻而易举地拿到了aimee的手机号。
    aimee的手机突然被汹涌而来的各种莫名其妙的短信、电话轰炸，她的blog下方出现一大堆谩骂的留言，她只要外出，后面总觉得有人在跟着。
    aimee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究竟得罪了谁、谁会对她这么怀恨在心。她甚至仔细分析那些谩骂的留言和短信，想从中找到愤怒的原由，那些垃圾一样的词语提供不了任何线索。白昼在出差，本来也有操心的事情，她不想让他担心，就没告诉他，她打电话给gerry，寻求他的指点和帮助，毕竟在解决麻烦方面，他是专业的。
    gerry果然不是普通人，很快就查出了不断在滋事的家伙，就是季罗锋。aimee感到非常诧异：“我和他仅仅见过一面，为什么他要来这套？就算是公司层面有诉讼，那也是依法办事。如果他想和解，可以通过正常途径到公司来谈，用这些烂招干什么？”
    aimee让vera组织了一次会议，vera、李律师、黄律师和gerry一起对整个情况作了分析，李律师认为这个人的行为就是在法律边缘打擦边球：“干正经事的能力没有，动这种歪脑筋还挺有几下子的嘛。”但他认为，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法律手段可以制止这种行为。
    欢众员工早晨上班时，发现公司大门的锁，被人用木屑堵住了锁孔，打不开了。报警后，警察和物业一起调看监控，发现了这个可疑的男人，打电话让他和欢众代表一起去录口供，他去了，结论是未造成财产损失，批评了几句，放他走了。他走之前，对着和他一起录口供的李律师、penny，洋洋得意地挥了挥拳头，留下一句：“我还会继续的。”penny回到公司，向vera汇报的时候，又气又怕：“李律师，我们还真拿他没办法了吗？”李律师无奈地摇摇头。
    季罗锋发现这招如此好用，于是跟踪到aimee家，他没有当场动手，而是找了个小区人少的上午，如法炮制，把aimee家大门锁也给堵了。aimee又报了警，警察和物业又一起调看监控，又发现了这个可疑的男人，打电话让他去了派出所，他还真熟门熟路地去了，结论又是未造成财产损失，又批评了几句，又放他走了。
    有了这两次成功经验，他胆子更大，索性又临时雇了两个人，躲过小区保安，绕到aimee家门外，对着她家喊：“宁芫、你tm出来！再不出来，小心你的家人！”
    白昼妈妈吓坏了，赶紧打电话给宁芫，宁芫立刻问：“妈妈，您有给白昼打电话吗？”
    白昼妈妈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还没有，我打算先给你打，再给他打。”
    “妈妈，不要打给白昼，他在外面出差，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要让他分心、担心，我马上回来处理。”宁芫回头就打了电话给gerry，分头往aimee家赶。
    aimee又迅速给物业打了电话，等aimee和gerry到的时候，这三个人已经不在了。物业说他们当时也有报警，但结果是：“有经济纠纷，自行协商解决。”季罗锋又毫发无损地被放走了。
    事情已经闹到威胁家人的程度了，法律途径依然没有任何办法。难道就这么任其逍遥下去吗？

 第185章 既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就把鞋脱了吧！

    “gerry，现在是秀才遇到兵，我们得想别的办法。”aimee果断地对gerry说。
    aimee让阿姨陪小伦在房间玩，特意关上了房门。她和gerry在平时被当作咖啡厅的小客厅谈话，本来有重要的事情，是可以把门关上的，但她知道婆婆肯定会特别想听，于是她把门虚掩着。
    “我很需要你的帮助，这方面，你是专业的！”aimee对gerry说。
    “办法是有的，毕竟他这种人，我们干这行的接触得太多了。”gerry十分镇定。
    “嗯，我相信在我们普通人看来，糟心得不得了的事情，在你们专业人士眼里，司空见惯。”术业有专攻，什么时候都是这个道理。
    “我相信，最终要把这个结解开，一定需要我和季罗锋三头六面谈清楚。只是，在我做这次谈判前，也要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我宁芫，也不是他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
    之后gerry就在纸上和aimee写写画画，白昼妈妈实在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了。她担心得一个晚上睡不着：“这自己做生意，也太吓人了，居然会被坏人围上门，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妈妈，您不要太担心，我能处理好的。虽然我现在也搞不清楚这个人为什么要做这么恶心的事，但我一定会妥善解决，保护好您和小伦，您放心！”aimee上班前抱了抱一看就没睡好的婆婆。
    “唉，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不过，妈妈相信你，你是好孩子，肯定不会害人，邪不压正，坏人自有天收！”白昼妈妈听她和她的朋友商量怎么应付时，那个架势，真的像花木兰，很有魄力，但还是担心啊、还是心疼啊，这个怎么喂都瘦瘦弱弱的儿媳妇。
    “儿子呀，你当时不怂恿她去创业就好了，一个女孩子啊，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事情，就算她不怕，我都怕呀！”白昼妈妈还是忍不住给儿子打电话，说了情况，白昼立刻打电话给aimee。
    “老公，不用担心，就是一些小误会，我已经找gerry帮我了，他正在解决中。你见过他的，他经手处理过多少比这复杂得多的事情，这点事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你就安安心心忙你的工作，回来我再给你讲故事，可精彩啦！”白昼听aimee的语气，确实很放松，再确认了一次：“芫宝宝，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老公，你就安心工作，你老婆没那么胆小怕事，要相信铁娘子的实力哦！”
    白昼当然非常担心老婆孩子和老妈，但他也不得不相信宁芫、让她去解决。他现在确实走不开，这段时间，他的工作量倍增，除了到处飞，其它时间要尽量留在香港，而且，他还要面对一道两难题。
    季罗锋折腾了这么久，没看到aimee举白旗，却发现只要他出门，身后两三米的地方就会跟着两个人，连上厕所，这两个人都会同时出现在他一左一右的小便池旁，弄得他尿也不是、不尿也不是。
    只要他往aimee公司或者家方向走，这两个人就改变方向，变成站在他前方左右各约四十五度角，还面对着他，他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往他面前走一步，吓得他不敢再向前。
    他躲在粉红猪猪家正在为给aimee手机发了上千条呼死你而开心，突然听到粉红猪猪一声恐怖的惨叫，他手忙脚乱地开门冲出去，才发现她原本精心装修成粉红色的大门，被狂野地刷成了大红色……
    粉红猪猪哭喊着问他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公司都在传季罗锋在害他们、害他们老板：“你有病啊，好端端地，惹事生非干什么？”
    恐惧至极、情绪已经完全失控的粉红猪猪，劈头劈脑就给aimee打了个电话：“季罗锋干的事情，你找他好了，找我干什么？”本来早就从gerry那里知道了diana和季罗锋关系、但一直纠结着要不要辞退她的aimee，这下直接通知vera：“让diana走人吧！”
    就在季罗锋感觉几乎要崩溃，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接到了aimee的电话：“明天上午九点半，来我公司最后谈一次，想解决问题，就老实点，不要耍任何花招。”她根本没听他的回复，就把电话挂了。
    他只能抓住这次机会，去和她谈，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
    会议室里，只有aimee，和一个长得十分威严、一看就像警察的男人。
    “你是季罗锋吗？”那个男人问话的语气，简直就是审讯，让他不由自主地点头。
    “我是宁芫女士的个人安全助理，今天找你过来，想就你最近的行为，做最后的解决。”听到这句，他的脑子就已经开始嗡嗡作响：“不会那个牢还没坐，这个牢又得跟上了吧？我也就是向那两个坏人学、自己在网上查的这些烂招，究竟有没有过界我也不清楚，该不会真的闯大祸了吧？”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实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朝aimee望过去，从来没见过这个女的这么威严，简直像一尊冰雕，寒气袭人。
    “季罗锋，你已经触及了一个当妈妈的底线，你居然敢跑到我家去吓唬老的小的，我告诉你，我宁芫敢出来开公司，就不怕人找事。你非要逼我，就不要怪我和你鱼死网破！”她的样子好吓人，母夜叉，也没她这么彪悍吧？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我们俩无冤无仇，你有什么对我解不了的大恨？”她这么问，我需要回答她吗？
    “我了解过你的经历，你以前一直是个勤奋、努力的年轻人，完全靠自己，考上大学、进入外企，是很多年轻人羡慕的一条路，是什么把你逼到这个地步，你究竟在怕什么？”她的话，怎么这么在理。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现在为什么沦落到要去坐牢的地步？
    “你究竟在怕什么？”她又追问。
    “我，我怕坐牢！我不想坐牢！我为什么要去坐牢！”已经紧张到极点的他，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会坐牢？你做错了什么？”aimee紧追不放。

 第186章 职场和家庭管理，都需要调动财商和情商

    “我官司打输了，马晓晶她爸说，执行不了，我就要去坐牢！我不想坐牢！”季罗锋绝望地呼喊着。
    “欢众和晓晶公司的官司，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去坐牢啊，你又不是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晓晶公司的法人代表，难道不是你岳母吗？”季罗锋突然被这句话点醒了：对啊，晓晶公司，营业执照上有我吗？没有。当时他带着营业执照炫耀老丈人送了他一家公司，hawk和其他几个销售还嘲笑：“这上面哪里有你名字啊？怎么证明是你的公司啊？”对啊，那为什么坐牢的时候，就变成我的公司了呢？
    他感觉自己之前像是被马晓晶爸爸那句坐牢顶进了一个牛角尖，现在终于被拖出来了。
    “你既不是法人代表、也不是股东，如果你想代表晓晶公司和我们谈公对公的处理，请你出示董事会或法人代表签发的授权书，证明你的合法身份。”aimee的个人安全助理gerry严正地要求。
    “否则，你既不存在和欢众之间的经济纠纷，更不存在和宁总个人的经济纠纷，你的行为就是违法。”gerry的补充，让季罗锋彻底清醒了。
    “你大好的时间，不花在做正事上，成天像一条蛆虫一样，躲在肮脏的地方，你想污染别人，难道闻不到自己的那身臭吗？？以前那个一直积极努力的季罗锋去了哪里？你还想一直这么耗下去吗？”
    “你以后是个怎样的人，和我毫无关系。你现在和晓晶公司毫无关系，还非要把法律判决一肩挑，你有多蠢，我也懒得管，但只要你敢惹我，我就要和你拼到底！”
    季罗锋是自己走出欢众的，他既如释重负、又后悔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同样，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还有norman的太太李俐。
    她家的摇钱树，眼看要倒了。
    李俐和norman是同一个村的，还是高中同学，norman整个青春，脑子里都只有这个女孩，可惜她一点都看不上他，直到有一天，norman居然从国外留学后到了香港工作。在那个年代，能完全靠一己之力自我培养到这个程度的人真是寥寥无几。当他回来探亲时，再一次向在老家县城商场当营业员上班混日子的她表白，她立刻答应了，因为她知道，不是同个村，她遇不到这个店、过了这个店，只能呆在村。
    嫁给norman后，费了老大劲，她从老家到了香港，安心当起全职太太。她要求norman的全部收入，必须交给她来管。刚开始norman并不答应，毕竟管钱是他的专业，但经过一件事情后，他开始对老婆的财商和情商刮目相看。
    从大学毕业，norman的父母、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基本上都靠他赚钱来赡养或接济，norman知道，他唯一的责任，就是拼命赚钱，这也是他不愿意让老婆管钱的原因之一–他不想让她知道，他们家的负担有多重、他们有多难对付。
    norman的月薪刚刚达到六位数的时候，他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告诉他妈了，结果，不但全家族、全村知道、全县都几乎知道了。人们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月可以挣六位数的人，该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十分替他操心：那么多的钱，怎么花得完？为了帮他们解决困扰，大家变得特别热心，几乎每天都有上门来找norman妈妈借钱、甚至直接要钱的。
    norman妈妈炫耀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不给，丢面子；给，总不能自掏腰包，于是找norman要。norman有个习惯-工作时间一律不接家人电话，这也是和他们立下的规矩。全家人都懂得这是他能赚那么多钱的原因，非常识相、非常配合，连习惯了早睡的妈妈，在找他要钱的时候，都会特意等到晚上十点后才给他打电话。他一听这个事儿，就不想搭理。他所有的情商都用在工作上了，对家人，已经没有余量，他撂下一句话：“我太困了，您找李俐吧！”
    这婆婆并不知道儿子还没有对儿媳妇委以财务大权，心想他挣的钱给老婆管也很正常，就又打电话找李俐要。李俐一听，就知道这是norman敷衍的话，她马上热情地回答：“妈，您的儿子，挣多少钱孝顺您、照顾家，都是应该的！”这句话立刻让婆婆高兴得头都晕了。
    “如果我们是在老家，挣的钱还不都得交给您管啦。”婆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可惜啊，我们是在香港，三根（norman的小名，儿子中排行第三）赚的钱没办法交给您啊。香港的钱，到大陆，是要外汇管制的，您知道吧？就是国外的钱，不可以随便汇到国内的。连现金，都不不可以多带，超过了就是违法的。”
    “还有啊，三根做的这个工作，是要被监督的，他赚了多少钱、花在哪里了，他们这个行业都要登记的，他不能乱花钱的，如果违规了，要被吊销从业资格的。”她这一番真真假假、半懂不懂的话，把婆婆吓坏了。
    “您看啊，你每次来香港的时候、我们回来看您的时候，是不是都是给您买得大包小包？但就是不能给现金，为什么，要查的呀！您也不想三根丢饭碗，对吧？他的饭碗没了，这一大家子，怎么过呀？”
    为了让婆婆记住这番话，她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五六遍，直到婆婆自己可以顺当地重复为止。
    当婆婆特意打电话给norman，把这番话说了一遍，对他表示理解的时候，他才发现，以前真是小看老婆了。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贪图她的美貌，毕竟她读书从来没好过，没想到她这么聪明！
    从这以后，他开始陆续放钱给老婆管，家里各种大大小小要钱的事，也全部交给老婆，没想到，她应付得得心应手、处理得妥妥帖帖。“王熙凤也没读过很多书，不一样当家作主？更何况，我还读了个高中呢！”有一次她和她的小姐妹打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这句，会心地笑了，觉得很有道理。
    对太太如此满意、家庭经营得有声有色的norman，为什么从来不和人谈他的婚姻、家庭状况呢？

 第187章 你的被需要超过你的想象

    norman从来不和同事们谈家里人、家里事，是真的没精力谈、也没必要谈。他知道做他们这行的人，老婆一般都不是普通人，他总不能和人家说，他的老婆，只是个高中生吧？而且，这几年，她确实老得很快，有时候在家附近出去吃饭，她还被人当做他们家保姆，她气得不得了，他也懒得安慰–他只需要赚钱，保证他们的生活品质，就够了，什么关心孩子、照顾妻子、孝顺老人，这些，都没有时间、没有精力、顾不上。不过，在李俐的打理下，所有人，甚至包括李俐，都知道他忙，对他不再有除给钱之外的任何要求。
    一年多前，在争夺亚太区主席这个职位的时候，他真是拼了全力，终于如愿以偿。但他发现自己开始严重失眠，整夜整夜无法入睡。李俐轻微的鼾声，以前在他看来是安全感，但现在显得像打雷，让他心烦意乱。他只好到客厅睡，却发现依然睡不着。他又尝试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一晚，看看能不能改善，依然睡不着。
    直到有一天，李俐带着他妈妈突然袭击杀上写字楼：原来，李俐怀疑他是否有其他人了，不然，怎么会和她分房睡、明明人在香港都要住酒店……她把这担忧和委屈告诉婆婆的时候，婆婆二话不说，办了通行证来香港，还拖着她的手亲自来抓现行，看看他办公室是否有猫腻，结果啥都没有。
    norman和她们解释，说睡不着，李俐不信、妈妈觉得矫情：“你下田多干点农活，看看睡不睡得着。还是太清闲了！”
    直到有一天，他万念俱灰，抓着李俐的手说：“我真的不想活了，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李俐笑着安抚他：“你当然得活呀，再没意思，你也要好好活着替我们赚钱啊，这么一大家子人，都靠你呢！”
    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是病了，得了干这行的人特别容易得的病，于是他叫李俐陪他一起去看。李俐开着车，看他前所未有地蔫，知道情况可能真的不好了。果然，医生告诉她：“抑郁症”，而且还很严重。
    李俐吓得赶紧打电话叫来了norman的父母、哥哥姐姐和弟弟，和他们说了情况。一家人团团围着norman，垂头丧气的norman双眼无神，自言自语地说：“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当然有意思啊，活着多好！你这么能赚钱，还说没意思，真是让我想不通！”大哥连连摇头。
    “赚钱有什么意思啊？”他像在喃喃自语。
    “赚钱当然有意思，不要说你有本事能赚那么多钱，我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看到卡上的数字，都高兴得很！”大姐还是有点心疼这个弟弟的。
    “赚那么多钱干什么？”他的目光越来越暗淡。
    “喂，你不要钱，我们要钱啊，你就算不替你自己赚，也要为我们赚啊！”二哥实在无法理解这个无病呻吟的弟弟。
    “又不是长了个什么瘤子、什么包，不痛不痒的，有什么病啊？完全就是自己瞎想！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去上班！”老父亲平时已经基本上不出门，这次听说儿子病了，急得爬都要爬过来，看到这么个情况，恨不得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打一顿。
    李俐原本也没有觉得这是个什么病，但看norman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甚至像个小孩一样痛哭，她真的吓着了。今天她好不容易哄着他、送他到写字楼电梯口。当她看到norman一直提起的有过一面之缘的brennan，似乎在汪洋大海挣扎时找到了一块浮木。
    “brennan，我老公很赏识你，他一直在家夸你，说他这些年，能在事业上顺风顺水，就是因为有你这么好的帮手。这话，我耳朵都听出茧了。”
    “他的情况，我和你说了。他现在得了这个病，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肯定不能告诉你们公司，要是说了，你们公司肯定不要他了，那我们这么大一家人怎么办？全靠他一个人撑着啊！我们三个孩子都还小，最大的都才刚刚读初中。”
    “不说吧，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要说上班，连出个门都不容易，而且医生交代了，一定要有人陪着，不然怕他自残。”
    白昼听到norman太太这番话，十分震惊：他早就看出来了老板肯定有问题，也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他知道做投行的，抑郁症算是相对高发的病，但只是听说得多，还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这样的患者。从掌握的知识，这个病极其难治，对norman和他的家庭来说，从此会走上一条充满挑战的路。
    李俐的这番话说出来之前，为难的只有她，而说出来后，这道题目也扔给了白昼：万一老板在工作场合有什么极端行为，明知他已经生病，还知情不报，这算不算过失？可如果去报告，norman的职位，已经位至中国区主席，如果要报告，还得直接向全球总部报告，越级报告且不说，他的工作如果保不住，或收入锐减，他们一家人该怎么办？
    陪米未椿喝酒的那晚，回到家的白昼，就被aimee感受到了他的心事。当她听白昼说了norman的情况，既同情、又棘手。aimee轻轻抚摸着白昼的背：“大白白，我知道你很难受、很为难。”
    白昼虽然很少在家说工作上的事情，但他的上司，是经常会在和aimee的谈话中提到的人，用郑敏的话说：听也听成熟人了。这么些年，在aimee和白昼约好机场相见、偶尔到白昼办公室楼下等他的场合，也和norman见过面、打过招呼，他活力十足、热情有礼，听白昼说得最多的，就是老板精力超凡、一往无前，他怎么就病了呢？
    “大白白，我的建议是，你不要去当那个报告的人。你老板工作中接触的不仅仅有你这位下属，他也有他的上司，他有什么反常，他的上司应该会感觉更明显。他还会接触其他同事，肯定不止你一个人会觉得他异常。”白昼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同样作为上司，他对每个下属的情绪、动向，确实很敏感，那norman的老板，也应该有感觉吧？

 第188章 从最坏处做防备，往最好处去想人心

    宁芫建议白昼不要去向公司报告他上司生病，这件事涉及到他老板个人隐私、公司管理制度、汇报层级、道德等多方面因素，在没有想清楚的情况下，先做想清楚了的事情：
    “但是，毕竟他太太直接把情况告诉了你，你肯定也没办法装作不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十分煎熬。”宁芫轻拍安抚着白昼。
    “我建议你尽量多替他分担工作、主动找他聊天、平时多盯着他一点。如果他本人愿意和你说他的情况，你可以主动问是否需要陪他去看病。他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也可以去关心。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这个时候，他需要朋友。”这也是aimee鼓励白昼尽量多留在香港的原因。
    “至少熬过眼前最困难的时期，等公司知道了，或者他扛过去了，你就可以放松一些了。”
    白昼紧紧拥抱着这个懂他、爱他、支持着他的灵魂伴侣：“哎呀，芫宝宝，糟糕了，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哎呀，大白白，恭喜你，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宁芫一听到白昼那赖赖的声音就知道他打算耍什么宝了。
    “那你先说你的好消息吧！”白昼亲了她一口。
    “我把两个消息都说了吧：坏消息就是–芫宝宝，糟了，我发现你老公没有我的老婆好！好消息就是–大白白、恭喜你，你老婆找的老公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公！”
    “哈哈，你个小机灵，果然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从那之后，白昼能呆在家里的时间就更少了。白鲟打过几次电话，想让妈妈过去帮她，白昼妈妈都坚定地说：“不行啊，你哥一直在出差，你嫂子一个人带孩子、管公司，我不能扔下他们娘俩不管。”
    坏人围门事件后，白昼妈妈变得警惕起来，每天进进出出都瞪大眼睛到处看，她对家门口、小区的监控摄像头检查，比保安还尽心。
    不过这件事情过后没两天，白昼还是回来了。他给aimee换了一辆商务车，说只要知道她一个人开车就放心不下，他特意托做安保的朋友物色了特种兵出身的驾驶员小卢，亲自看着朋友给小卢做完善的培训后，又叮嘱小卢一些要注意的细节。小伦之前上幼儿园，都是阿姨送他到小区门口坐校车，现在也改成了由小卢接送。但只要白昼和宁芫不出差，他们俩都尽量早晨一起去送小伦。
    “从最坏处做防备，往最好处去想人心。”白昼对宁芫说的话，也让宁芫很感慨，特别是当她读到这张粉红卡片时：
    “亲爱的老板，很抱歉给您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其实那天我给您打完电话，就十分后悔。我不该冲着您大喊大叫、将自己的恐惧迁怒于您。您手把手教我，让我变成一个真正的marketer、我永远忘不了我问您平时在哪里剪头发后，您便真的带着我同去……在欢众的这段日子，真的是我工作以来，最开心的时光、您，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板。给您送上我最喜欢的粉红小猪，祝您天天快乐！diana”卡片上她还画了一张笑脸和一只可爱的粉红小猪。
    vera也收到了diana的卡片。diana离开公司的时候，没有任何抱怨，卡片也是她在离职的当天，她特意提早过来放到她们桌上的。
    aimee心里有些难过。diana虽然不是一点就通的聪慧人，各方面能力还远远不足以负责一个部门，但她确实很勤奋、很努力、工作起来不讲条件、吃苦耐劳，作为一名普通员工，还是非常称职。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一声叹息。
    不过，有时候，一个人的离去，可能仅仅是因为ta不是最合适的那个，而合适的人，就会在ta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比如说，diana刚走，aimee就认识了gavin。
    gavin和aimee是大学校友，但以前互相并不认识。一个多月前，他通过aimee师兄的引荐，找到了她，原因是猎头要推荐他到优家去应聘一个市场部职位。在他眼里，优家，是所有快消marketing人眼中的哈佛，他只有进到这家公司，才人生无憾。为了能顺利通过面试，他想找一位曾经在优家marketing工作过的前辈做一些指点。他和aimee见面后，aimee很耐心地和他做了非常深的交流，她的结论是：他并不适合优家现在提供的这个职位。
    “你目前的职务，已经是市场总监。虽然你现在的公司，哪方面都无法和优家相比，但你已经习惯了独立工作、全面思考，现在优家这个职位，对你来说太过初级，需要的是更年轻、资历更浅的候选人。除非你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从头做起，和老板少谈策略、埋头执行，不然，你会非常不适应，甚至一个月都干不满就会憋屈得想走。”
    gavin有点将信将疑。
    “我倒觉得可能你适合来我们公司，负责市场部。不过，既然优家是你的梦想，你就先去争取这个机会。”aimee给了gavin很多建议，gavin果然如愿加入优家。他满怀喜悦地打电话给aimee道谢的时候，aimee笑着说：“如果一个月之内有实在干不下去的冲动，记得来找我，我们欢众欢迎你！反正优家离我们公司近，你有时间可以过来多了解了解。”
    gavin加入优家后，时不时约aimee一起午餐，向她请教很多问题，aimee也不厌其烦地和他探讨、给他帮助。不到一个月，他就毅然决定离开优家，加入欢众。aimee立刻让vera安排，和他一起为市场部招兵买马。gavin在之前公司那套实干派的打法加上aimee的指导，很快市场部就成了公司最有战斗力的一支精锐部队。
    gavin的加入，也让hawk陷入了更大的不舒服。这段时间以来，公司发生的事情，他当然清楚。在他看来，公司法律顾问给晓晶公司发律师函，好像就成了一道分水岭，在此之前，aimee还会问问他对季罗锋这件事情的意见，但从那之后，公司去起诉晓晶公司、包括季罗锋搞事情，她从来没有来找过他。他刚开始是每一天都在等着老板过来，即便是叱责他看走眼了也好，但她没有，对他一切如常，该开会开会、该谈指标谈指标，就是不提季罗锋的事。这意味着什么呢？

 第189章 你跑得快，只因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只老虎

    hawk也打电话骂过季罗锋，刚开始，季罗锋还在电话里辩解，后来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hawk还专门到季罗锋家去找他，结果被他老丈人一顿暴骂赶了出来。
    他的老丈人，真是不敢恭维，那么火爆的脾气，真不知道是怎么可以赚到那么多钱的。后来hawk打听了，马爸爸也是因为胆子大、生意做得早，靠医药系统的关系打开局面，近年没了资源优势，早就干不下去了，难怪火气越来越大。hawk自问是否受得了这么个老丈人，答案是换了我，不用他赶，也得逃跑。
    hawk怎么都找不到季罗锋，连他到公司来堵门的那天，hawk拜访完客户才听说这件事，回到公司，已是下午，没见到他，打电话依然不接、人依然找不到。后来得知diana和他的关系，hawk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你这小子，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和你的关系？就算心里有气，不可以离了再找吗？
    他感觉现在的季罗锋，生活已是一张破网，他刚想替他补一个窟窿，发现旁边又有一个更大的洞。aimee把季罗锋叫到公司来谈判这件事情，他也听说了，但谈的什么，他不知道。他总觉得，aimee一定在责怪他，但她避而不谈，是什么意思呢？
    这样的疑惑，在hawk心头变得越来越沉重，他甚至冒出了需求猜忌的念头、他总觉得aimee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信任他了。这样的压力，终于爆发，他甚至都没有直接向aimee说想离开的事，而是把辞职报告交给vera，就不回来上班了，连交接都没做。这很不符合他一直以来凡事有交代、保持职业的风格。这么弄完后，他又觉得不妥当，给aimee打了电话：“aimee，不好意思，当时确实是家里有点事情，都没和你说清楚就跑了，实在抱歉！”
    aimee却没有责怪他，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已经打工这么多年了，再换个工作也没什么意思，我应该会去创业吧！”hawk确实是这么想的，现在做销售的，出来开个公司的人越来越多，我为什么不试试呢？
    “也挺好，你的业务能力强，去创业是件好事，如果有我可以帮你的地方，你就随时和我说。”aimee很热情。
    很快，hawk就和两个搭档注册了一家公司，也打听到一家著名快消公司正在找上海地区经销商，他记得aimee好像认识这家公司的高管，就打电话问aimee能否帮忙，aimee二话不说，帮他牵线，他们顺利地拿到了经销权，公司开始慢慢步入正轨。可他心里，一直没有放下一个人：那个倒霉到极点的季罗锋，究竟去了哪里？
    aimee最近特别忙。全球最大的玩具零售巨头幼题公司给几乎主要的玩具供应商都发了通知：他们要正式进军中国市场了！他们的准备很充分，特意以邮件、传真方式，发了会议时间表，几乎主要品牌，都在表上，几点到几点、是哪一家，写得清清楚楚。会议，在浦东拉里格香酒店大堂咖啡厅进行的，幼题的人占了一片区的座位，对着时间表和这些供应商谈条款。
    aimee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三家排在欢众后面的人已经到了，她认识他们，很少看到每家公司的人来得这么齐整，从老板、到销售总监、到客户经理、到市场部，大有武林大会之态，足以见证大家的重视。
    前面刚刚谈完的两轮，走的时候，明显脸色不悦，aimee和他们老板打招呼，他们直摇头：“霸王条款，很难做、做不了！”aimee原本想着只是初次接触，而且每家供应商的时长也只有二十分钟，应该谈不了实质性内容，所以只带了carl一起来。
    carl看着前面的人垂头丧气、后面的人紧张着急，有点不安起来。老板早就向他介绍过幼题的背景，也让他查过他们在中国的相关情况，就算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现场的氛围，还是让人感觉到了无形的肃杀。aimee看了看开始不停搓手的他，微笑着说：“别紧张，就是一次普通的沟通，听他们怎么说，再去应对就好。”
    carl听完幼题采购部提出的条件，实在笑不出来了。他已经和很多客户都打过交道，知道什么叫苛刻，但这次这些条件的苛刻，刷新了他的认知标准。
    第一：欢众必须关闭全国已开全部销售网点；
    第二：欢众必须为幼题在中国所有门店提供门到门配送服务；
    第三：所有货品必须寄售；（寄售：就是卖完才结款，没有卖出去，就不用给供应商付款）
    第四：寄售周期是幼题发给供应商对账单后六十五天；
    第五：装修全部由欢众承担；
    第六：欢总必须在每家店派店员，全部费用由欢众承担；
    第七：欢众必须提供进场费、开业市场支持费、陈列费、店庆费、节庆市场费……等所有市场费；
    第八：欢众必须自己派人来管理每家门店货品、盘点、对账，幼题无法提供后台对账系统；
    第九、第十、第十一……
    幼题是给他们每家供应商直接发了一张纸，纸上罗列着这么多条，作为进场约定，要求当场签字，签好字就可以进入正式合同阶段，再补合同。
    carl看到这样的条款，根本无法接受。这不是霸王条款，简直是天王条款啊！
    aimee看完，却微笑着问：“其它不说，我对第一条感到很好奇：为什么让我们把全国已经开出来的网点全关掉？”
    幼题的采购总监roth是整个团队中唯一的老外，也是他们现在最大的牌，态度也最为傲慢：“我们幼题进入中国之前，已经做过市场调查，你们欢众公司，是现在国内最大的玩具零售商。那现在，我们来了，你当然要把你的店全关啦！”
    “哦，是吗？关店也不是不可以，那条件是什么呢？”aimee依然很镇定。
    “什么条件？”roth觉得莫名其妙。
    “幼题怎样补偿欢众啊！既然让我们关店，总要有补偿措施吧？”aimee对roth完全没想过这点感到不可思议。
    “我们让你关，你就得关，我们为什么要补偿你？”roth的语气那么强硬。
    欢众该如何应对这全球老大突如其来的强势进攻？

 第190章 坚守做人的底线：决不趁人之危

    “店是欢众公司的，和幼题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你们让我们关，我们就得关？”aimee也毫不留情地顶了回去。
    “如果你谈补偿、或者谈合资，我们都可以商量，怎么可能你说一句话，我们就关店呢？”aimee还是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太不合情理了。
    “因为你们的门店数已经是全中国最多了啊！”roth瞪大眼睛。
    “你们没来，我们就已经开了这么多店，你们来了，我们就得关？”aimee真是不理解他们的逻辑。
    “因为我们是全球老大啊！现在我们来中国了，你们就关掉门店，老老实实给我们供货就行了！文博在全球的身份是供应商，不是零售商，你要搞清楚！你在中国开零售店，就是在和我们幼题竞争，这是绝对不允许的！”roth很气愤。
    就这第一条已经谈不下去，更不要说后面的十几条。幼题态度极为强硬，看aimee和carl不答应，留下话：“我们还会找你们的！”
    和幼题不欢而散的aimee，正准备上车，接到了danny的电话：“在哪儿呢？”
    “在浦东呢，刚刚和一家客户见完，正憋着一肚子气呢。”aimee确实挺郁闷的。
    “到了浦东也不给我打电话。一起吃饭吧，我们分头过去餐厅，我有事情想问你。”danny说了一家餐厅的地址，aimee一看离她开会的酒店特别近，就让carl先回去，她觉得和danny见见，听听他对幼题这事儿的看法也不错。
    “aimee，brennan有没有和你说他老板的事？”danny一见到aimee就发问。
    “什么事啊？”aimee一边看菜单，一边若无其事地问。她对danny，还是有几分戒备的。
    danny看aimee的表情，没有犹豫、甚至连好奇都没有，有点吃不准了：她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听说啊，brennan的老板norman，好像是得了抑郁症。”信息竟可以如此准确！不愧是danny啊！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啊？”aimee的惊讶是真的，她真的想知道danny的信息来源。
    “唉，这世界很小的，侬晓得伐？”得意，从danny那机敏的大眼睛溢了出来。
    “我前几天和一家香港上市公司老板吃饭，这个老板带了一位他的好朋友，我们聊天的时候，这位老板介绍说他这朋友是香港非常有名的心理医生，给很多大人物看病的。我的好奇心就上来了，想知道他究竟给哪些人看过，他当然不肯说名字。但你知道的，我厉害呀，肯定有办法的呀，我就让他不要说名字，讲几个小故事，让我们这种患病几率高的人引以为戒一下，他就讲了几个。”
    “其中有一个，他说到某投行，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brennan他们公司的人，我刚开始还担心就是brennan，但一想，我和他见面次数还算多，他有你哄得他那么开心，肯定不是他。我就继续套话嘞。”
    “我就和这医生说：您说了这些故事，我就放下顾虑了：我有个朋友，也是在香港做投行的，职位很高，告诉我他最近也是受心理问题困扰，我正发愁到哪里给他找好医生，不知道方不方便把您推荐给他。他说当然方便。”
    “我就问他要了联系电话，我记号码的时候，小声和他说：我不知道我朋友是否最终会找他看，我就先不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您了啊。我朋友叫norman，如果他来了，您就告诉我，我知道他来看病了，就说明他接受我的推荐了，我心安一点就行了。”
    “我想着，如果不是norman，这医生肯定也不会记得。”
    “你知道吗，他当场就说：norman？他就是找我看的啊。”
    “我根本等不及他反应，立刻说：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sm的？”
    “他立刻说：是啊，就是同一个人。”
    “我当然马上说，哎呀，世界太小啦！”
    “其实我根本和norman算不上朋友，他的电话我是有的、在一起会是开过不少，我吃准了这医生也不敢让norman知道他对我说过这个。但这就成了一个实锤的猛料啊！”
    “我和你说这个，就是想，这可是你们家brennan可以利用的好机会。他是取代norman呼声最高的人选，如果这时候，norman下台了，你们家brennan可就成了最年轻的大中华区主席。千载难逢啊！”
    aimee知道，这就是danny的风格，可是，这绝对不是brennan和aimee的风格。
    “danny，谢谢你对brennan的关心，你刚才说norman生病了，我听了很震惊、也很难过。brennan和我，都不会利用norman生病这件事来做文章。”aimee脸上的那种大义凛然，是danny熟悉的。
    “哎呦，你们要是不方便，不用你们出马的，我可以找人，匿名发一封邮件到sm总部，神不知鬼不觉。”这种操作对danny来说，的确轻而易举。
    “danny，你了解brennan他们公司吗？”aimee的这个问题，让danny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sm公司最看重的，就是人品。他们那么多的资金、那么重要的项目，就是在靠人的判断。人，是他们这家公司、甚至这个行业，成败得失的关键。”
    “如果有这么一封匿名邮件发到总部，你觉得总部查出来了，会怎么想发邮件的这个人？”
    “如果真如你所说，brennan呼声最高，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嫌疑最大？”
    “你要是真想帮brennan争取个更好的前程，就千万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你为他推荐好项目，就是最好的支持。”aimee的分析，让danny头一次放弃了他为之骄傲的聪明，不再动这个脑筋了。
    aimee把幼题的事情和他说了。
    “中国现在的第一玩具零售商是谁？”danny问。
    “我本来不知道是我们欢众的，我刚才说了，幼题说他们做过调查，是我们。”aimee这才意识到danny并不是想真想再问一次中国现在的第一玩具零售商是谁。
    “既然是你，为什么他们来了，你就要放弃呢？”danny又问。
    “没有人会这么傻的，你要不就想办法把店铺卖给他们，如果不可能，就赶紧做得比他们还大。”danny激动地敲了一下桌子。
    “他们在中国的第一家店什么时候开、在哪里开、开多大？”danny问。

 第191章 萍水相逢 擦肩而过 相依相守，都有其理由

    danny问起幼题第一家店打算怎么个开法，“十一月，在上海，据说两千平米。”aimee回答完就已经明白了danny的意思。
    在回家路上，她就开始琢磨接下来的行动计划。给小伦讲故事、哄他睡觉后，回到房间的aimee对着电脑挑灯夜战，几乎一个晚上没睡。她反复问自己：“向前走，会比现在累很多，你愿意选择那样的生活状态吗？”每一次的回答，都是那么坚定：“愿意！为什么要把现有的积累，毁于一旦、把领先的位置，拱手相让呢？”
    天一亮，她就开始对照着理好的清单打电话。联系好后，她洗漱出门、接连拜访了几个关键人物，到下午五点多，她已经签好了三千平米大店的十年租赁协议。
    “我们必须抢在幼题中国的第一家店铺开出来之前，把我们的大店开出来。中国第一的名头，不能旁落。”
    “他们的第一家店是两千平米，那我们就开一家三千平米的；他们的第一家店在十一月份开，那我们就在十月份开！”
    aimee召开管理层会议，分配任务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老板怎么突然要干这么大一件事？欢众虽然已经有几百个网点了，但最大的店，也只有一百多平米，连一千平米的都没开过，怎么一下子就要冲这么大的？
    三千平米是什么概念呢？当管理层来到现场，对着只有框架、空空如也、说话都有回声的毛坯房，真的傻眼了！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了，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眼前的情形，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变成一家店铺，有多少工作要做。十月份开业，这怎么可能呢？
    连向来对aimee几乎只有支持、从不反对的vera，都不安起来：“aimee，你要不要再好好想一想？开这么大的店，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aimee镇定地回答：“比我们在写字楼里设展厅划算啊！”
    确实，卖东西的人，总得有个地方把产品展示出来，让客户挑选。文博全球的模式，都是在办公室设置展厅，让客户上门选品。aimee也想在办公室里设一个像模像样的样品间，现在的办公室地方不够，他们就决定在同一栋办公楼里物色合适场地扩租。
    aimee和vera看中了三楼的一整层，各方面条件都基本符合。他们和业主方负责人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对方还挺开心的，等签约时，对方突然说他们老板不同意租给玩具公司当展厅，想租给金融公司办公。aimee和vera、penny专门开车去嘉兴找了这位开服装厂的老板，诚意满满，但这位老板，架子十足，坚决不肯租给他们，三个人灰溜溜地回上海的路上，还一起吐槽这老板的装腔作势。
    “vera，如果当时我们租到了三楼，那个展厅是没有现金收入的。现在，同样一笔钱，我们去开一家全中国最大的玩具店，至少每天都有进账，于名于利，都是比开展厅划算的投资，为什么不试试呢？”
    从这个角度想，vera觉得也有道理，于是更加全力支持aimee的计划。
    自从hawk离开公司后，销售部变成了aimee和carl临时顶着。毕竟现在客户太多，运营管理很细，原有的网点的维护和挖潜、新网点的开发和拓展，都十分需要人手。vera已经招募有段时间了，人是见了不少，就是还没看到一个顺眼的。
    为广开人才物色渠道，aimee打电话给优家老同事在上海的wilson和在北京的sam，问他们是否有合适人选推荐，wilson推荐了来自世界五百强消费品公司的原华东区销售大区经理jason、sam则说：“就我吧，我来帮你管华北！”
    对sam，aimee心里是有底的，离开优家后，他一直在一家国际公司做销售，这些年进步非常大，比从前成熟稳健了很多，管理着全国一千多家直营和加盟店铺。aimee和他一直是朋友，对aimee公司的业务，他多少都有些了解，熟悉、适应得非常快。他对成本和费用也很有概念，做起事来有条不紊，让人感觉很踏实。
    对jason，aimee没有打过交道，vera和aimee按流程做了面试、几次沟通，看起来还是不错，她们决定试试。不过和jason，肯定会有磨合期。
    sam和jason，都已是非常成熟的职业经理人，aimee觉得不适合用过于精细方式去管理，必须给予充分信任和授权。aimee和vera、jasmine一起，对华东区和华北区各做了一份财务模型，约定了指标和各项费用比、目标利润。她甚至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实在是达不到利润目标，一定有亏损的情况下，华东区亏到这个数值，那jason就不得不离开公司了。
    jason非常有把握地说：“aimee，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亏到这个程度的。我之前负责的指标都是十几个亿的，现在这个数字，对我来说，真不是事儿。”
    sam那边陆陆续续招了十几位销售，北京、东北、华北，全面进入高速发展模式。
    华东这边，jason把他原来公司的整个团队都带过来了，毕竟是大公司mt出身的销售，个个年轻有为，他们在jason的带动下，对新加入的玩具行业充满好奇。这么一支训练有素、专业的快消团队，进入华东区ka、百货体系，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他们的专业，很快就打开了局面。
    欢众销售团队一下子兵强马壮，很快，全国各地的办事处都建立起来，几乎每天都在开新店。在以前的公司还监管过销售的gavin，带领的市场部和销售部配合得非常默契，jasmine的财务部新系统已用得非常顺畅，支持销售部快速发展毫无压力。vera的招聘开展得如火如荼、harry的配送愈发娴熟。全公司上下，士气大振，每天办公室既忙碌紧张，也充满了朝气和活力。
    这也让aimee有精力、有信心指着一座更高的山峰，对大家说：“让我们接受新挑战、去开大店吧！“”
    就在aimee他们已经在准备设计图纸的时候，aimee接到购物中心总经理柳建义的电话：“宁总啊，情况有的变化，那个场地，可能定不下来了。我们董事长想见见您。”
    合同都已经签好了的店铺，又节外生枝了。这家店能按计划开出来吗？

 第192章 决心只是一念之间，行动唯有勇往直前

    柳建义接到电话，对方说出于关心和支持，给他们购物中心联系了一家非常有实力的企业过来开店。当时，他正在为这个月发工资的钱从哪里来发愁。他已经上上下下跑了多少个来回了，哪里都筹不到钱。他们公司以前是开发住宅的，聚龙购物中心这个城市综合体，是聚龙集团第一次进军商业地产，原本以为是棵摇钱树，谁知道是个无底洞。
    以前盖住宅，每个平方都可以拿来公摊后卖钱，几十平米只是个框架的毛坯房，还在盖着，人家就把全家的老本都掏出来，还在银行借了钱交给我们，回本多快啊！现在盖个购物中心，别的不说，光是每层楼中间那一大片空地，天花和地砖的钱都不得了啊！连开灯、开电梯的电费，都是天文数字。
    总之，你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都要靠钞票填，最要命的是，花了那么多钱好不容易有个样子了，还得跟要饭似的求人进来做生意，这个什么招商哦，找谁，人家都说：等你们旺了我们再来。可你们都不来，我们怎么会旺呢？这不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吗？难啊难，真的是难透了！柳建义宁可再去盖三个住宅楼盘，也不想守着这一个购物中心了。
    购物中心去年十二月就已经宣告开业了，但直到今天，八月都接近尾声了，依然到处都是空铺，看着都瘆得慌。董事长天天发脾气，骂骂咧咧地说不要再伸手找他要钱，让购物中心和柳建义自己想办法：“什么都找我，我要你这个总经理干什么？你不要忘了，你是我请来替我赚钱的、不是来找我要钱的！”柳建义真是把能找的人都找过了、能疏通的关系都疏通过了，真正要摆脱困局，只能让招商火起来，可这商，到哪里去招啊？
    好不容易来了个一开口就要三千平米场地的，当然要快快把合同签了，让她赶紧把预付的押金和租金交过来，好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呀，可这死要面子的董事长，居然还说这个楼层不要给出去，他要亲自和这位宁总见面谈。他能谈什么呀？能谈，就不要逼着我去找钱发工资呀！
    一大早，柳建义把宁芫和她的两位同事带到了董事长全吉龙的办公室。购物中心虽然已经开业大半年了，但入驻商户寥寥无几，为了节省开支，整个聚龙集团都窝在购物中心七楼临时搭建的复式办公室。尽管搞房地产开发的，几乎所有业务都是找的外包公司，这里的员工并不多，但办公空间依然显得十分窄小、拥挤。
    宁芫在和柳建义见面之前，对聚龙集团几乎一无所知。她是因为急着找合适的商铺开店，才托了关键人物帮忙、才知道聚龙购物中心的。她来到现场后，才发现这里地理位置非常优越，下面是两条地铁交汇口、周围住宅、写字楼密度都很高，十分具备成为市级商业中心的潜力。
    帮忙的人也对宁芫说得十分透彻和坦诚：“这个聚龙的全总，对商业地产没经验，招商做得很不好，已经提出求救了。你就帮帮他、帮帮区里，让他这里有个主力店铺，对后面的招商也有个示范和借鉴作用。”
    宁芫在和柳建义见面前，已经在聚龙负一至三楼每个楼层做了动线、人流等测算，判断下来，认为符合选址要求，才上楼找他。她对房租和其它租赁条件，一开口，柳建义就知道她十分懂行。他和聚龙都需要钱，所以他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只是假模假式地往来了几个回合，合同就签了。柳建义真不知道，他这么辛辛苦苦签好了合同，等着收钱了，老板为什么还要把宁总叫过来，而且，他和他们谈的时候，居然还只有他一个人，会议室门还关得紧紧的。
    aimee看着眼前这位全身上下，只有一双又鼓又大的眼睛还透着战斗力的全董。尽管是大清早，每个人都应该是一天之中电力最足的时候，他却显得十分憔悴，连头发都没有梳理过、衬衣的领子倒是熨烫过的，但穿的时候，纽扣也没有扣好。佝偻着的背，令他显得更加矮小。
    当他在会议桌主位落座后，犀利的目光直逼宁芫，气场瞬间大了许多。他开始提问，问题一个接一个：你们公司什么时候成立的、是做什么的、以前有没有开店经验、这样类型的店以前开过多少家？怎样证明你们能开成功？你这个老板以前是干什么的、凭什么你能管好这么大的店、你们打算怎样宣传？……
    aimee耐心地一一解答，能直接回答的决不绕弯，不想回答的，也有礼有节。全吉龙看到宁芫的第一眼，确实不知道这么年轻的女子有什么能力够胆开这么大的店，但一番问答后，他感觉自己在这场讨论中，没有占到任何上风。他立刻改变了主意，从施压，变成了示好：“我们聚龙就是需要这样有想法、有目标的好商户进来！我们不是找不到商家，我们是挑剔，不符合我们标准的，我们根本不让他们来！”
    “这样，你们来了，我给你们提供免费广告位！全部的电视屏幕、商场里的海报位、指示牌，全都给你们用！还有，只要你们提出来想要的位置，我全给你们安排！”aimee头一次遇到这么热心的地产商，几乎有点感动了。
    全吉龙看aimee的表情从戒备变得柔和，立刻热情地招呼aimee：“你跟我来，我带你看一个好地方！”
    aimee的两位同事正打算跟上，全董对他们摆摆手说：“你们就在这里等。”
    aimee示意他们听全董的安排，跟着他走了出去。全董迈着急促的小碎步走在前面，aimee紧紧跟着。他先带着aimee下到三楼，再登上自动扶梯，豪迈地挥着手说：“你看看我这自动扶梯，是全上上海都没有的大跨度，一下子跨三个楼层。”他就这样，带着aimee连续登了两个自动扶梯，来到了九楼。
    他带着aimee进到九楼自动扶梯正对着的一个大商铺，层高特别高，这下说话不仅仅有回音，简直像进了星际空间。aimee感到很狐疑：“全董，这里是做什么用途的？”

 第193章 荣耀还是辛苦 吃苦还是享福，怎能看清楚？

    “你的店就开在这里吧！”全董张开双臂做了一个热烈欢迎的姿势，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把aimee吓了一跳。
    “你看看，这层高，你租一层，可以当两层用，多划算啊！”他把手举得高高的，虽然短短的胳膊和屋顶遥遥相隔。
    “不行不行，这隔起来空间也不好用，而且，我们现在三千平米够用了，不要更多空间。”aimee觉得这个地方实在太不合适了，赶紧拒绝。
    “哎呀，你的业务肯定要发展的啊，就算现在用不着，说不定以后就用得着了呢？有个延展空间，该多好！这样，我们在合同里约定：你在三年内隔夹层的钱，我来出！”
    看到宁芫不为所动，他又指着四面的墙说：“你看看这墙面，我都已经处理过了，你能省下多少装修费啊！这些材料，是我亲自挑的，很贵的！你拿的楼下那三千平米，全得靠你花钱去处理，这有多少平方啊，你有没有算过，来这间，能省多大一笔钱啊！”
    “还有，免租期，只要你愿意来九楼，免租期我给你再延长一个月。”
    …………他把能想到的、能给予的优惠，都倒给了aimee，但aimee还是认为九楼不适合做儿童零售，态度十分坚定地拒绝了。
    aimee正准备朝自动扶梯走，全吉龙突然扑通一下，对着aimee双膝跪地：“宁总啊，我求求你了，你就到九楼来开店吧！就当你帮帮我、救救我！”
    aimee从来没享受过这个级别的大礼，连声说：“全董全董，您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好好商量！”
    可全吉龙依然跪着：“人家都说我是福布斯富豪，可谁知道我银行贷款还不上，分分钟跳楼啊！现在我实在是太难了！宁总，你就帮帮我吧！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这么跪着。”
    aimee实在没办法接受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这么跪在面前哀求她，赶紧说：“全董，您起来、您起来，行，那我们就再谈谈怎样把签好的合同转到这个地方。”全吉龙立刻站了起来，欢欢喜喜地带着aimee直奔楼下办公室。楼层不同了，租金当然要不同，aimee提的条件，全吉龙短手一挥，全部答应了。
    “什么？老板？九楼？”carl、penny、vera、gavin、jasmine……都惊呆了！
    “这也太高了吧！”不过当他们得知租金、看到全董给予的书面承诺广告支持套餐时，也就不说话了。
    当aimee第二天把押付支票交到柳建义手中时，他用两只手夹着支票，双手合十，对aimee说：“宁总，感谢、感谢！我们聚龙这个月，终于有钱发工资了！”
    场地是有了，但真正要把这么一大片地方变成一家玩具店，要做的工作实在是太多太多！管理会议开了一轮又一轮，各部门分工协作。人员招募培训、开业仪式、营销推广、公关配合……这些比较靠后期的工作，都部署下去了。大店的装修工作量，大得超过了现在团队的经验和能力。为了不影响其他部门的正常工作，aimee不到迫不得已，不叫其他人来，带着penny，专攻装修。
    没有一家装修公司有能力在两个月之内完成所有的任务，aimee决定把工作量拆分，让五家装修公司同时进场、分工明确、同期施工。每天一早，她回公司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后面的时间，大多呆在施工现场，随时督导。基建基本稳定下来后，她让penny盯着，又一个人去了趟常熟，和货架工厂对接，落实货架交货时间后，她又回到现场，继续监工。
    为有效利用时间，地坪完成后，就开始准备货架进场。aimee已经和常熟的货架厂协调好，周六上午他们送货上门，aimee反复交代，一定要送到九楼，还细心地叮嘱他们多带几个人同时来，上海临时搬运工可不好找。老板一口答应：“放心放心，我们厂也是大厂，又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客户，我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可周六一早，penny就在电话里记得直跳脚：“老板，不好了，货架厂的人把货卸在马路边就走了，现在城管来了，要求我们马上搬走，不然就罚款，怎么办啊老板？”
    aimee赶紧往现场赶。到现场的时候，情况也没有penny说得那么糟糕，货架厂还是有两个人在，只是他们是临时租的大卡车，因为聚龙是在市中心，大卡车在规定的时段不能进城，他们只好把货架先卸下来，让卡车赶在早晨规定的时间内赶紧出城，他们再慢慢搬上去。
    宁芫虽然觉得他们居然只来了两个人，实在是太不靠谱，但这两个人十分卖力，她也不能对着他们俩发脾气，就算给常熟的工厂老板发牢骚，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赶紧给harry打电话，让仓库的同事赶紧过来帮忙，又打电话给vera，叫公司年轻力壮的男同事也过来。
    当然，她也必须身体力行，于是和大家一起搬。货架的层板被扎成一捆捆，用纸板包上、再用打包带固定。当她抓着两边的打包带往前走的时候，层板靠背板的卡槽尖角穿过纸板，直接蹭着她的小腿。
    白昼傍晚从机场一回到家，没看到宁芫，问妈妈她去了哪里，小伦抢着说：“妈妈早晨接了电话，去聚龙了。她说要去搬货架。”白昼一听，立刻对妈妈说：“妈妈，我现在去接芫芫。”小伦立刻说：“爸爸，我也想去！”白昼抱起小伦，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说：“好，爸爸带小伦一起去接妈妈。”
    父子俩正在门口换鞋，宁芫开门进来了，小伦立刻扑了上去，宁芫赶紧说：“宝贝，妈妈先洗个手、换个衣服，再抱你。”又对白昼说：“爸爸回来啦，真是辛苦啦！”她对着白昼噘着嘴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原本坐在换鞋凳上的白昼，腾地站起来，飞步跨到宁芫身边扶着她：“你这是怎么啦？”
    白昼妈妈听到他的声音，也赶紧过来了：“怎么啦、怎么啦？”

 第194章 人与人对自我要求的标准，高低迥异

    早晨出门的时候，宁芫没多想，只知道肯定要干体力活，于是穿了一条七分裤，但不知道要干这个体力活，等全部货架搬完，她腿上全是一条条血印子。
    “没事没事。”aimee赶紧站在白昼身后，想躲起来不让婆婆看见，白昼却反手一把抱起了她：“先回房间，洗手、换衣服，然后乖乖躺着，我给你处理伤口。”
    小伦也想跟进房间，白昼轻声交代：“小伦乖，你先和奶奶在客厅等等，爸爸很快会叫你帮忙的，你听到爸爸叫你，就赶紧进来啊！”小伦乖乖地和奶奶坐在客厅里，警惕地盯着房门，一会儿问一声：“爸爸，你叫我了吗？”白昼一边回答：“再等等啊，很快啦。”一边抓着宁芫的手，给她洗手、洗脸、换衣服，然后把她抱到床上躺下。这些贴心的举动，仿佛她才是一个小宝宝。把她安顿到舒舒服服躺着后，白昼才对小伦说：“小伦，爸爸需要你帮忙啦！”
    小伦接到命令，立刻冲进房间，白昼对小伦说：“小伦，请把家里的急救药箱拿过来！”
    小伦立刻回答：“好的，爸爸！”转身到客厅，准确地取出急救药箱，跑进房间递给了白昼。他们家的急救药箱放在什么位置、里面有些什么物品，白昼和宁芫在小伦三岁后，对他进行了反复培训和演练，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白昼给宁芫的伤口消毒、上药水，心疼得不得了，那神情，好像那些印子不是划在宁芫腿上，而是划在他胸口。小伦也不停地问：“妈妈，你疼吗？”白昼妈妈也过来了，看着她这一腿的伤，忍不住问：“芫芫，你这是怎么弄的？”
    “搬货架的时候给蹭的，不要紧的，妈妈，没事。”宁芫进门的时候不想让婆婆看见伤口，就是怕她担心。
    “没事没事，妈妈您去看看阿姨饭做好了没有？我们都饿了，饭好了您就叫我们。”白昼支开了妈妈。
    “老婆，我知道你干活很能吃苦，不过，你好歹是个当老板的，搬搬抬抬这种事，如果事先分工明确、安排到位，不需要你自己干啊！你要保存体力，去做更重要的事情。我现在说这话可能有点不合适，不过你可以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白昼一边给宁芫继续处理伤口，一边认真地替她分析。
    “白昼，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老婆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又没帮她搬过东西，还要这样说她，你觉得合适吗？”小伦气得小脸通红地站在白昼面前。
    白昼和宁芫都愣住了。宁芫这才反应过来：可能白昼刚才说这番话的语气，比平时要严肃，让小伦以为爸爸是在教训妈妈。他们俩对视了一下，都强忍着，不要笑。白昼正好也处理好了伤口，他没有说话，收拾东西。宁芫柔声说：“宝贝，来，到妈妈这里来。”小伦乖乖走到妈妈身边，小胳膊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妈妈，我要保护你！不能让爸爸欺负你！”
    宁芫亲了亲小伦的小脸蛋：“我的小伦真是太男人了！妈妈有你保护，真是太幸福了！爸爸刚才只是在提醒妈妈，他没有欺负妈妈。”
    白昼去洗了个手回来，微笑着走到小伦面前，握着小伦的手说：“儿子，爸爸要感谢你的提醒！刚才一定是爸爸说话的语气不大对，才让你觉得爸爸不该这样说妈妈。你说得对，爸爸又没有帮妈妈搬过东西，妈妈工作那么辛苦的时候，爸爸也没有陪在她身边，现在还要给她讲大道理，确实不合适。爸爸向妈妈道歉！”
    白昼转身对着宁芫，真诚地说：“老婆，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用那样的语气对你说话，请你原谅我。”宁芫都笑场了：“哈哈……那我就看在小伦的份上，原谅你吧！”
    “小伦，谢谢你！爸爸的确没有对妈妈不好，你放心啊。妈妈有小伦和爸爸的保护，很幸福！要不，你们都亲亲我？”宁芫指着自己的脸颊，调皮地说。白昼和小伦一人一边，亲了她一下。“啊，幸福得头晕啊！”宁芫假装晕倒在床上。
    “吃饭啦！”白昼妈妈在客厅里叫。
    “芫芫，妈妈给你把饭菜拿到房间来吃吧，你这腿受了伤，走路也不方便。”白昼妈妈走到房门口。
    “不用不用，真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皮外伤，我出来吃。”宁芫话音刚落，白昼又一把抱起了她。
    “你不用走路，我就是你的腿。”白昼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伙子，我这样照顾你妈妈可以吗？”白昼对着小伦打趣地问。
    “还行。”小伦满意地点点头。
    “啊，看来在对老婆好这点上，我又多了个标杆，我觉得儿子将来一定比我的标准还高。”白昼直叹气。
    在家里有一个对什么事情标准都定得很高的儿子，在工作时，aimee却见到了很多很多将对自我的要求定得极低的人，比如为新店招募的员工。
    vera在店铺硬装基本结束后，就开始将员工面试放在门店现场，为提高效率，aimee会和vera一起选拔、一起做培训。看了一拨又一拨，基本上见识了各种歪瓜裂枣、神人奇葩。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批才华容貌都达到欢众标准的年轻人，aimee和vera花了很多时间在店内做培训。
    店员的服装，又是aimee亲自设计的，这么大的店，人实在多，陈如歌那里都接不了订单，只能帮aimee做男装女装各一套样衣，再交到工厂去定制。每位员工的工作服造价很高，但穿起来着实好看，好看到见到这身工作服的年轻员工，都伸长脖子等着开业。
    关心aimee这家店什么时候能顺利开张的，还有全吉龙。
    全吉龙之所以那么急着要宁芫去九楼，是因为整栋购物中心招租太惨淡了。他想了很多办法，最好还是毫无进展。一个体量几十万平米的购物中心，里面得多少户商家、多少种生意，才能填得满。他刚刚打算做商业地产的时候，以为很容易，直到跳到这个坑，才知道事事艰难。
    能让一个五十好几的福布斯排行榜富翁，都觉得艰难的事情，那得有多难？

 第195章 不火，让人难过；火，让人上火

    每每招商谈得不顺利的时候，全吉龙就想：你们这些做小生意的，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不看你们的脸色了，自己干！过去这大半年，他们想过开聚龙百货、聚龙超市，可根本连地都落不了。直到他投资聚龙电影院，这是个靠花钱装修，就能看起来可以开业的业态。还真的是弄好了，先进的设备、新型的座椅、挖过来的团队……可他忘了：电影院在九楼，如果连和地铁站相通的负一层、最黄金的地面一层，都没有人要来逛，怎么会有人上来九楼看电影呢？
    现在，九楼剩下的这么大一块地方宁芫全拿下来了，她的店开了，我的电影院也就活了！九楼都全开了，下面的楼层就好谈多了！他原本认为宁芫的店铺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开业，没想到，他每次经过，看到一天一个样。自从全吉龙给宁芫下跪后，他也不再对宁芫掩饰焦虑，总是说随时会跳楼，宁芫只好不停地安慰他，甚至告诉了他一句很狠的话：“凡是我到的地方，一定会变得很旺。全董您不要担心，聚龙购物中心，一定会大火的！”
    宁芫说这话也不是没依据，这么些年，凡是她看好的办公楼、购物中心，甚至连仓库，都很火，都会变得寸土寸金，只是全吉龙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为了做好店铺的宣传，gavin和vera联手从市场和公关角度，做了一系列策划。店铺开业时间定在十月十八日。媒体支持也打算在十月初全面投放。欢众内部定好九月二十八日试营业。九月二十八号一早，他们还没开门，门口就挤满了各路记者，店门一开，各路媒体神仙纷纷闯入，又是拍照、又是录制，把店内的员工都吓蒙了。幸亏公司之前做过应对媒体的培训，每当镜头过来的时候，他们会立刻顺手拿起一件店内的玩具，笑容可掬地开始介绍品牌和产品。
    很快，各大报纸、电视新闻的头条都出来了：“中国最大的玩具店开业……”这可把幼题的roth气坏了！他虽然只是亚洲区采购总监，但现在中国区就是由他负责，他想不到这个aimee如此冥顽不化，不仅仅没按他的要求关店，居然还开了一家三千平米的店！他原来打的如意算盘-用两千平米去占据“全中国最大的玩具店”这个位置，现在硬生生给抢走了！十一月幼题的第一家店开业通告都准备好了，现在全部要换，真是太窝囊了！
    roth决定要给这aimee一点颜色看看，让她难受、让她无路可走，否则，她还真不知道全球老大，是什么意思。
    aimee有写blog的习惯，刚开始只是当作写日记，每天所思所想一顿倾诉，写完也不回头看，只当是每天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渐渐开始有读者，慢慢开始有了影响力，留言也越来越多。有的人说喜欢看她写创业故事、有的人说喜欢看她的家庭生活，有的人就事论事探讨人生心得。她从未告诉过身边的人blog地址，虽然用的是真名。
    最近这段时间，只要她更新一篇，下面就有一堆对她的谩骂。网站要求一定要留名字才能留言，这个名字就只有一个字母k，而这个k骂得坚持不懈、骂得持之以恒。骂的内容也没有什么具体情节，都是成语词典里的，比如虚情假意、自以为是、小肚鸡肠、厚颜无耻……
    同样的内容，还会被复制无数次，占到几乎满屏。连其他网友都看不起去了，忍不住问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揣测的留言也多起来了，连aimee的忠实粉丝都开始问她怎么回事。渐渐地，连认识她的人都上来看了，也追问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aimee自问并没有对谁做过什么事，配得上这些用词，但只要打算写东西，点开后台页面，最新评论里就会跳出来这些谩骂，胸口还是堵得慌。每条的留言者，都是这个k。
    这种事情，说出来不值一提，不说吧，每天都能看到。幸亏她只要不写blog，就想不起这件事，每天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直到有一天，她收到这个blog平台的一条站内信：你好！我是网站的cto。我们留意到你的文章下方总是出现恶性留言，特意开通了评论审核功能，只有经过你审核的留言，才能显示。
    这也太暖心了吧，怎么会有这么细心的cto！她不由得对这家博客网站留意起来。
    当然，成为一名小有名气的blogger，也有意外收获。jason说他就开发了一位外地经销商，自称是aimee博客的粉丝，因为喜欢她，想做文博在当地的经销商。jason和负责当地的销售经理、销售主管，去拜访他们公司的时候，这位女老板全场都在点评aimee。她也是有了孩子才成为全职太太的，她说aimee的博客，给了她极大的勇气。既然aimee能以妈妈的身份创业，她当然也可以，她要从成为文博在当地的经销商开始，成为一位优秀的企业家。“我以前是做媒体工作的，文字水平十分了得，也很会做公关，你们老板都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一定能比她做得更好！虽然我的公司刚成立，但很快，就会超过你们老板的！”
    aimee听到这样的故事，又感到欣慰。凡事总有正反两面。
    白昼只知道aimee有写日记的习惯，也知道她有blog，但他从来不问、也不看。直到有一天连他的同事都指着一则媒体报道问：“这位aimeening是不是你太太？”他才知道原来他老婆的博客已经那么有影响力了。他这才开始登上去看，感觉写文章的aimee和生活中的aimee还真是不大相同：生活中她的可爱、傻乎乎、爱撒娇，这些都在文章中看不到。有一首歌，歌词里说：“读你千遍也不厌倦”，aimee就是一本让他用一生也读不厌、读不完、放不下的书。
    有时候在国外出差，临睡前太想她，又不想吵醒熟睡中的她，他就打开看她的blog，体会她的心情。
    无意中往前翻，突然他发现了不对劲。

 第196章 护你 防你 害你 疑你，串成生活的如意与不如意

    白昼在朝前翻看aimee博客时，无意中看到了下方留言骂她的k，他继续翻前面的文章，发现这个k居然每篇都追着骂，已长达数月之久，而白昼居然从来没有听aimee提到过这件事！不管她看到没看到、在意不在意，他都无法接受有人这样对待他视若珍宝的爱人。
    他当然要采取行动。
    他发了一封邮件给黄俊杰，把骂aimee的评论链接放在了邮件里，很快接到jeffrey的电话：“不一定能查出留言者的具体姓名，但肯定能查出这个人在哪座城市的哪个区。”
    “一切处理方式，都必须遵纪守法。”白昼叮嘱。
    “那当然，我不至于为了你老婆下这么大本钱，不过为了你嘛，可能会考虑。”白昼看上去是个特别矜持和一本正经的人，但他在铂艇结交最深的人，无论是黄俊杰、小龚、还是洪炫涛，居然都是同一类–喜欢和他开玩笑，没个正行。
    “这家博客网站的cto是我小兄弟，我让他出个用户审核评论的功能，先让这些苍蝇没处嗡嗡吧！”
    aimee虽然几乎每天都上线更博，也留意到了网站cto的站内信和新功能，但她实在没有时间去一一审核那些评论，因为他们的大店，马上就要开业了！
    门店试营业媒体报道出来后，roth又带着幼题的人，上门找了aimee好几次，态度一次比一次强硬，无论aimee和他们怎么沟通，他们的说法都毫无改变：“关店，你们所有开出来的店必须关掉！你们只能老老实实给我们供货，不允许做零售！”roth还扬言，要用钱砸死欢众。
    眼看和他们无法达成共识，aimee和团队商量后，决定让幼题把他们有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突然之间，幼题的人发现文博玩具王国的广告出现在公交车车身、出租车、户外路牌、报纸……似乎无处不在。这下他们慌了神，赶紧向总部汇报，roth急得对着总部的大老板直叫：“如果我们不加大投入，中国的第一家店还没开出来，就被这欢众打死了！”
    幼题也开始在媒体疯狂投入，文博投了的媒体，他们一定要投，文博没投的，他们更是要投，一时间，电视、地铁，公交车车身，哪儿哪儿都是幼题玩具店的广告。行业内的人惊了、广告业的人也惊了：这是玩具行业的春天要来了吗？报纸的标题越来越多：国际玩具巨头进军中国、硝烟弥漫……
    mr.furst原本就计划十月份来上海，看市场、看玩具展、和aimee谈明年的计划。他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惊喜：他到达的第二天，aimee就带着他参加了新店开业典礼。还没到达门店，就远远地看到购物中心超大屏幕上文博的广告在滚动播放。整个购物中心一楼大堂全部都是会场，嘉宾云集，来自舞蹈学校、武术学校的小朋友们的精彩表演让掌声一浪接一浪。连负一层地铁经过的人听到楼上的锣鼓、声浪，都涌上来观看，聚龙购物中心自开业以来，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
    aimee一身华丽的中国风职业套装站在台上用英文讲话时，受邀参加开幕式的装修公司老板们在台下窃窃私语：“这个老板看着怎么这么面熟啊？”一直以设计师自居的老板严总想着一定要找时机凑上去看个仔细、问个清楚。
    一阵惊呼让所有的人都抬起头，原来顶楼开始放冷焰火，气球串成的彩带从一楼升到九楼、整个购物中心顶层都出现了文博玩具王国的大logo，像一个神奇的童话故事，不单单是到场嘉宾，连mr.furst都被震撼了！文博旗下品牌的小动物，都被制作成人偶，开始巡游，三千平米大店里，人声鼎沸，小朋友们自己推着小购物车，在里面欢快嬉戏。各路媒体又一次挤满了店内一进门近千平米的活动区。
    “aimee，实在是太惊喜了！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就开了这么大一家店？这得多大的投资啊，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资金？”mr.furst知道，如果全靠合资公司里的流动资金，不够开这么大规模的店铺。
    “mr.furst，我要开这么大的店，也是情势所迫，我不朝前走，我们公司就会被幼题打压到无路可走。但开大店是我的决定，我不能让您和我一起来承担后果，所以就先用自己的钱，把店开出来。您看到之后，如果不认可，这家店就不关文博的事，投资由我来承担；如果您觉得满意、认可这样的思路，您可以为这家店和我们后面还要开的大店，按合资公司股份占比投资。”
    现场热烈的氛围、处处用心的细节，让mr.furst沉浸在感动里，他动情地对aimee说：“我根本无法想象，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当然要和你一起，去继续开店。虽然我们文博，只是供应商，在全球其他任何国家都不做零售，但中国市场确实独特，也许你可以走出完全不一样的路呢！我们当然要投。你告诉我这家店的投资额、后面还想开多少家，我一到香港就去落实这件事情。”
    mr.furst这次是直接从德国飞到上海的，他下一站到香港，一到办公室他就和全球coomr.meier、对接中国的schmidt开会，他激动地描述了现场的情形，不停地说：“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家店实在是令人惊叹！你们要是在现场，一定会和我一样激动。”
    在mr.furst站在店内对着大家表态、兴奋地和员工们合影时，全公司都知道了文博愿意继续投入开大店这一振奋人心的好消息。aimee正在和管理层落实下一步开店选址计划，她接到了mr.furst的电话：“aimee，抱歉，情况可能有些变化。我们管理层其他人对是否要投资中国市场零售，有不同意见。我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
    aimee几乎把她所有的钱都已经投入到这家大店了，她确实是孤注一掷，赌文博会跟投。mr.furst的这个电话，让她怎么办？

 第197章 人和人的相处，多设身处地 将心比心

    “妈妈，要辛苦您照顾家，我明天要去香港开个重要的会，住一晚，后天一早就回来。”aimee一回到家就对婆婆说。
    “你就安心去开会，别担心家里。你也别急着赶回来，和白昼一起多呆几天。”婆婆把亲手炖的汤端过来，坐在宁芫身边。
    “我问过白昼了，他后天也要去出差，我明天开完会正好赶上可以去找他，晚一天都还碰不到了呢。”宁芫一边喝汤，一边欢喜地说。
    “你好不容易去一趟，白昼不能晚两天出差，再陪陪你吗？”婆婆对儿子不满意了。
    “妈妈，他们的时间都是提前排好的，他的行程改了，别的人也得跟着改，影响太大了。”
    “而且，要是哪个男人，因为要陪老婆，就取消出差，一定会被人笑话没有事业心。”宁芫赶紧安抚婆婆。
    白昼妈妈越来越理解他们俩的生活状态，虽然她知道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很亲、很甜，但还是担心小两口见面的时间这么少，感情会不会变淡。她除了尽心尽力帮他们安排好家里，还是不是给宁芫的妈妈打个电话，说说他们的事情，宁芫妈妈也在电话里和亲家讨论烹饪技巧、经常给他们寄一些煲汤料。两位妈妈相处得越来越像无话不谈的闺蜜。
    宁芫一直提醒自己：人和人的相处还是要多注意方法，她在本子上把mr.furst在电话里提到的两个关键人物mr.meier和schmidt写下来，不断问：如果我是他、是他，我会怎么想这件事？我为什么要反对？什么情况下，我才能接受？
    她知道明天要去面对的，虽然是一次商务谈判，但这两位和她无冤无仇，大老板都已经同意的事，他们没必要阻拦。如果他们不同意，而且让大老板都犹豫，一定是说了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那这些理由，会是什么？怎样才能让他们放下这些顾虑？
    海港城，文博香港办公室，mr.furst、mr.meier、schmidt和aimee围着会议室。mr.meier将夸aimee造型的时间缩到了最短、短到几乎只是礼貌，就直接表态：“零售不是我们文博的业务，我们从来没有涉足过这个领域。之前你本来就一直在开店，但那些都是小店，我们也就假装不知道、不在意了。但现在，你来个这么大的动作，这不是为我们文博公然树敌吗？我们一直供货的那些零售商，会怎么看我们？”
    “你以前就一直想法很超前、很激进，我们文博一直都在追着你的脚步往前跑，已经感觉很累，但还是拼了命地跟着你的节奏。现在，你直接坐着个火箭飞出地球了，我们真的追不上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我对你的管理根本就是失控，我以后还怎么管你、管中国的这家合资公司呢？”schmidt把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困扰也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mr.furst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aimee。他们俩的想法已经向他表达过，他在上海的时候，置身当时的环境中，热血沸腾，立刻答应投资是发自内心的，现在听了他们俩的劝告，冷静下来，觉得确实需要慎重，也是由衷的。
    “mr.meier，mr.schmidt，你们的担心，我都非常理解，你们的担心，也有道理。”
    “mr.meier，您刚才说得很对：零售从来不是文博的业务、集团在其他国家从来没涉足过这个领域。mr.meier，我还记得很清楚：您第一次来我们公司，和我谈合资协议时，就告诉过我：文博之所以会选择我、选择我创立的欢众，就是因为我在做的品牌建设、渠道建设，是你们一直想在中国做、但没有能力做的事。您还记得吗？”
    mr.meier点点头：“记得。”
    “我们现在开大店，目的，还是为了快速打开品牌知名度、建立渠道标杆，方向有偏离吗？”没有人回答。
    “我有没有为文博树敌？我们一直供货的零售商会怎么看我们？-到目前为止，所有已进入中国市场的国际客户，我们已全面供货。开业的时候，我们邀请了各大零售商采购过来，他们来到这里，才看到原来我们有如此丰富的产品线，这家大店，也是我们的展厅，让我们现在的客户，既看到了我们的产品、也看到了我们的实力。开业当天，我们就确认了几十个新品在ka渠道的合作意向，过去这么长时间我们的努力，都没有那一天取得的进展快。”
    “卖场采购也知道，文博是有实力的，如果他们不支持我们，我们完全有能力到他们某家店所在的购物中心里开一家玩具店。这种与零售商之间亦敌亦友的关系，对目前开拓期的文博中国，没有什么不好，毕竟玩具在这些ka里，还不是什么重要的品类，我们的激进，反倒促进了他们对玩具这个品类的关心。”
    “当然，我不排除有竞争，比如幼题，他们就非常在意我们开大店，要求我把所有已开网点都关了。”
    “是吗？”他们仨都对这个问题关注起来，aimee之前没和他们说，是想着就算她说了，这场硬仗，还得她带着人去打，不如先迎战。
    “他们现在在中国有多少家店？”mr.meier好奇地问。
    “还没有，第一家可能会下个月开。”schmidt从幼题香港那里已经得知了进展。
    “一家都没有，为什么还提这种要求？”mr.meier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我也是这么问。我也和他们说，要关不是不可以，我们的合作条件是什么？”aimee把幼题提的条件一一告诉了他们。
    “我们可以选择放弃过去已经开的门店，臣服于幼题，老老实实只给他们供货，那我们现在关店的损失有多大、我们能承担吗？”
    “还有一条路，就是继续沿着我们过去的路往前走，并且要比他们走得更快！开大店，就是快速巩固我们的渠道地位。我们不把幼题当敌人，但也犯不着为了他们，把已经开拓的市场全盘放弃。”
    “如果，你们是我，会怎么选择？”aimee的眼神，是真诚的求助。

 第198章 戏如人生 人生如戏 虽然剧情有点偏离

    aimee望着三位德国老板：“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不过，怕，不能给我们带来生意和增长；冲，才有可能带来进步和惊喜。”
    “mr.schmidt，你担心控制不住我，我现在是合资公司的ceo，报告都有按时交给您，哪里有问题，您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们可以就这次的投资，设定清晰的财务目标，您究竟想控制我什么，都可以转化为kpi，进行考核。我也是公司的中方股东，我当然希望公司业绩好，您关心的，也是我关心的。”
    （作者备注：kpi-关键绩效指标keyperformanceindicator)
    aimee对他们关注的点，都一一耐心解答，他们的犹疑，一点点被她化解。
    等aimee和schmidt签好投资文件时，窗外已灯火阑珊。
    “你今天还要赶回上海吗？”mr.furst知道aimee的风格，总是当日来回。
    “明天一早回，现在得赶紧去补今天白天没处理的工作。”aimee笑着说。
    “那我就不邀请你一起吃晚饭了。我知道你很努力、很勇敢！”mr.furst总是这么鼓励aimee，冲着这份信任，也只能迎难而上！
    aimee知道白昼工作忙，这次来香港坚持不让他安排接，到了文博办公室后就开会，还一直没和他联系。她下到海港城二楼，才拿出已经静音的手机，看到两条短信、两个未接电话，都是白昼的。
    “芫宝宝，到了吗？记得向我报个到。爱你。”
    “芫宝宝，你在忙吧？忙完给我打电话，等你。”
    aimee打过去，却没有人接听。aimee看了一下距离他最近一次联系的时间，是差不多半小时前，估计他还在办公室吧，从这里过去他办公室，打车只要十来分钟，aimee决定去他办公楼大堂等。
    到了他楼下，打了好几次电话，还是没人接。发了好些条短信，还是没有回。
    他们的办公楼安保森严，访客一定要登记后，楼上有人下来接应，才能上去。她联系不上白昼，也不认识他们那里其他人，还真上不去。
    她开始有些不安了，这不是白昼的风格啊，他这是怎么啦？
    aimee正在四处张望，突然手机响了，她一看，居然是一个陌生的香港本地号码，她赶紧接听，是justin熟悉的声音：“hello，aimee，我是justin。”
    “hi，justin，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给我？”justin两年前已经被调回美国优家了，虽然一直有联络，但也就是发发邮件，很少打电话，而且怎么是香港的手机号？
    “我刚刚忙完手头的工作，静下来，就想打个电话告诉你，我调回亚洲了，分管北亚市场，base在香港。你以后来香港，可以找我啦。我要是来上海也可以找你。”justin听起来状态一如既往地神勇。
    “那真是太好了！恭喜恭喜啊！这是你的香港手机号？我现在就在香港呢。”aimee说。
    “你在香港？那现在在哪里？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反正我还没吃。”justin很开心。
    “不行呢，我现在在找老公，先找到他再看看。”aimee的语气显得有点担忧。
    “找老公？”justin工作之余，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剧，从当年的录像带、到后来的光碟，他总是与时俱进地掌握最先进的设备、最齐全的影片，虽然他的个人生活简单到极点，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他追过的剧里，早已阅人无数。听到aimee的话，他脑海里迅速飞过很多剧情：她老公有外遇了，她跑到香港来侦查……她老公突然不辞而别……他老公偶遇初恋情人，然后就和她闹离家出走……
    “你现在在哪里？要不我来陪你一起找？”justin无法抑制喷涌而出的正义感。
    “不用不用，他应该不会走很远，估计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公寓。”
    “没关系，我有车，带你出去找人也方便，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来。万一我没到，你就找到他了，你还能让他请我吃饭，答谢一下我。”justin不愧是北亚vp，越来越会游说人了，aimee竟然无法不答应。
    justin的车还真派上用场了，因为他一到，aimee正好接到白昼的电话，他在医院！
    怎么真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找不到男主或女主，对方就是去了医院！-justin觉得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虽然剧情有点偏，但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在戏码路数里。justin和aimee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白昼好端端、但神情十分凝重地正在和几个人商量着什么。他看到aimee，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紧紧地拥抱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全然不顾旁边其他人：“对不起，芫芫，你着急了吧？”
    白昼这才留意到旁边的justin，aimee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正在记忆库里寻找匹配的信息，于是赶紧说：“这是justin，我以前优家的同事，他当年还专程从上海飞过来参加过我们的婚礼。”aimee知道婚礼那天人那么多，白昼肯定不会记得justin。
    白昼立刻伸出手来：“justin，你好！我是brennan。”
    aimee一看justin的表情，就知道他应该在想白昼毕竟是在医院里的人这手该不该握，于是赶紧说：“justin，brennan有洁癖的，他能过来和你握手，肯定是刚才洗过手了。”
    他们俩都笑了，握了握手。不过白昼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到之前的凝重，把他们带到刚才那几个人面前，介绍了他们俩，也给他们介绍了其他的人。有三位是sm的同事、还有两位是norman的太太和大哥。
    这是李俐第一次见到aimee，虽然今天给她的惊吓让她腿软，但到现在，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听说norman说过brennan的家在上海，那他太太此刻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什么特殊情况：“brennan，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先去陪陪你太太吧！”
    aimee赶紧回答：“没事没事，我只是来出差，明天一早就回上海了。”
    “大家今天都辛苦了，你们也都早点回家。”白昼的同事们离开后，他先和李俐说了几句，然后对justin说：“要麻烦你再等我几分钟，我带aimee去见个人。”justin点点头。
    aimee知道要见的人，肯定是norman。他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来了医院？norman究竟怎么了？

 第199章 珍惜你所爱 爱你所珍惜

    李俐知道，今天的事情发生后，无论如何都得面对现实了。尽管这段日子以来，她几乎对norman形影不离，上班送他到电梯入口、下班到那里接。norman已经尽量将出差调整到最少，实在不得不去的，她也陪着前往，偶尔在路上遇到熟人，她会解释说反正没事，跟着出去玩玩，实际上，没有李俐的陪伴，他已经没有能力独自旅行。norman没有对sm任何一个人讲他的病情，即便他已经留意到brennan对他的照顾会特别细心。brennan甚至默默承担了他几乎所有的工作：邮件、文件、会议……
    他已经去找过医生很多次，吃过药之后，是能睡觉了，但那种被绑住了的感觉，令人痛苦不堪、生无可恋，他不能适应完全靠药物控制的生活，越来越不愿意服药。每次去看病，医生都劝导他，但他对这个病有自己的想法：他总觉得不能靠药物，应该可以靠意志，但又总是力不从心，无法将自己支撑起来。
    今天在公司，他一天都无精打采，不知不觉已过了下班时间，他原本只想去茶水间倒杯水，无意间看到有一把不知谁遗漏在那里的水果刀。他突然感觉生无可恋，抓起来朝自己的手腕了划过去，幸亏当时旁边还有两位正在冲咖啡的年轻同事，看到他这个动作吓得一边大叫，一边冲上去拼命拽他。他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好在伤口不深，很快就处理好了。但等他恢复正常意识，心里的就不是伤口，而是山洪了。
    以后该怎么办？工作该怎么办？家里该怎么办？……还有什么脸回公司？……他不敢想、也不想说话。
    医生对李俐说：病人都已经有自残行为了，很严重，要留医治疗。李俐知道家里的天要塌了。
    白昼带着aimee，进了病房，看到了norman。他的手腕已经被纱布包扎，人看起来很平静。
    “norman，我太太来香港出差，今天刚到的，明天一早回上海。既然她都来了，我想让她来看看你。我们都很关心你！”白昼温和地对norman说。
    norman望了aimee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norman，您好好休养。有什么需要brennan和我帮忙的，您就和我们说。”
    norman又点点头，还是没说话。
    “我先带我太太去吃点东西，明天一早再过来看你。”白昼看着norman，尽量显得轻松些，norman又点点头。
    和norman家人道别后，brennan果然提出要答谢justin，请他吃饭。
    在brennan公寓附近的餐厅落座，brennan对justin说：“真是不好意思啊，没想到，第一次请你吃饭，是这种情形。”
    “这不是你第一次请我吃饭啦，第一次，是你们的婚宴。”justin心里默默地说：我第一次听说你，是那个和aimee一起过的中秋节，她说你和一个比她有钱有势得多的女人跑了。
    如果不是在婚礼上见到他确实仪表堂堂、风度翩翩，justin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aimee因为想嫁人，就把自己嫁给这么个背信弃义的男人，哪怕他跑回来吃回头草。
    当然，以justin今时今日看人的能力，他也相信眼前这位brennan不是轻浮浅薄之徒。这些年，他也听优家的同事说aimee嫁得好、也从aimee那里知道她先生鼓励她创业、对她很好，可看到他，总想起他跟别的女人跑过这句话。为什么我比aimee还要记仇？他想想都觉得自己很滑稽，忍不住笑了。
    “笑啥呢？”aimee白了他一眼。他认识那么多人，只有这个女孩子，哦，虽然现在已经当妈了，还是看起来像个小女孩，对他总是开玩笑、挤兑他，而他还挺受用。
    “我笑你刚才接电话的时候，说在找老公。”他当然不能提她老公以前的那笔旧账。
    “哈哈，我说完自己都觉得很搞笑。不过确实实在找老公啊。”aimee也笑了。
    “老婆，是我不好，当时情况紧急，人命关天，我和同事要赶紧处理，直到医生说伤势不重，才松一口气。”justin看brennan的道歉还算真诚。
    “我还以为她老公跟人跑了呢！”justin也不知道这句话为什么会完全不听他使唤就冲了出来，他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等着他们俩翻脸，他们还真对着他开虐了：
    “brennan，你要是真跟人跑了，我就真得名正言顺地找老公了–再找一个呗！”aimee对着白昼俏皮地渣渣眼睛。
    “我又不是个傻子，为什么要放着全天下最好的老婆不要，跟人跑呢？”brennan细心地拿纸巾轻轻地给aimee擦着嘴。
    “她喜欢一边吃饭一边擦嘴。”brennan向justin介绍。
    justin还真是没留意过aimee有这个习惯，他细细回想，才意识到确实aimee吃饭的时候，左手总是捏着一张纸巾，会边吃边擦。和aimee认识这么多年，他居然没发现！
    再看看brennan手一伸过去，就乖乖转过身让他用纸巾擦嘴的aimee，相比当年说起师兄时低着头，两只手撕纸巾的样子，简直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女仆。
    “喂、喂，我说，你们俩要不要考虑一下单身青年的感受啊？aimee我是知道的，挺内敛的一个女孩子，brennan，你这么外向的吗？”justin居然还撸了一把袖子。
    “啊！justin！”aimee突然惊呼一声。
    “老实交代，你的国语跟谁学的？你居然还知道内敛、外向！”aimee发现了justin好大的变化，居然这次不但全程讲国语，还讲得这么好。
    “国语老师啊，我现在管北亚，工作时要说国语的时候很多，专门请了一位老师，每天学一个小时。以前在上海的时候就学了，现在是继续学。你看看，你都没有关心过我，我进步这么大，你都不知道。”justin显得有点委屈。
    “你是不是忘了让我当翻译的时候啊，你那时候没和我说过国语好吧？”brennan虽然也听aimee提到过很多次justin，但真没怎么留意，现在面对着这么一位看上去既儒雅、又搞笑、英气勃勃、事业有成的单身青年，看着和justin你一言我一语斗来斗去的aimee，brennan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问题：他们俩这么聊得来，这个家伙明显对芫芫很关心，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第200章 管理企业面对的问题，找不到标准答案

    白昼怎么想都觉得这justin对aimee的态度不止是普通同事，他决定抛出问题：“我觉得工作以后，很难交到知心朋友。justin，你的好朋友多吗？”
    “当然不多。是的，是很难。我对好朋友的要求很高，就更难。”justin虽然在工作中，不会挑剔同事，总是很有方法地循循善诱，情商爆表，但做什么事情的标准都很高。
    “那你最好的朋友是谁呢？是在工作后认识的吗？”白昼把这个递进式问题顺势扔了出去。
    “是工作后认识的啊，就是aimee啊，她没告诉你吗？我和她说过，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她。”这个时候，justin的美式思维就出来了。
    “够仗义！这么多年了，我还在榜首！我以为已经跌破榜单了呢！”justin和aimee同时伸出拳头，两个人非常默契地来了个fistbump（碰拳庆贺）。
    白昼和aimee在结婚后，曾经很坦诚地互相交换过恋爱史。她的感情经历里，根本就没提过这个justin啊！
    宁芫对白昼的依恋、随时表达的爱，让白昼一直很有安全感，他当然不担心现在的她，还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但冲着这默契随意的氛围，这个justin，必须得纳入管辖范围。
    “justin，今天非常感谢你，陪着aimee去找我。现在我们俩算base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不出差的时候，约出来一起喝啤酒吧。”难得看到白昼这么主动向一个人发出继续来往邀请，aimee晶莹明澈的大眼睛冒出来了星星：“哎呀，是啊，我早该介绍你们俩认识的！来来来，良心推荐这个人给你当好朋友！”她调皮地摊开手，示意他们彼此。
    “好啊，brennan，看来以后我除了追剧，还可以多一个放松方式了。”他拿起啤酒杯和brennan碰了碰，两个人说话的语气放松起来。他们各自说了一些去过的城市，说着说着，居然发现他们还有共同认识的朋友，这下更是亲近起来。
    “brennan，今天你和aimee进去病房的时候，norman太太问了我，她该怎么办。”justin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
    brennan很惊讶，毕竟他都还没有和justin说过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怕aimee太担心、想早点看见她，他都犹豫是不是要让她第一时间知道，毕竟，这牵涉到norman的个人隐私和sm公司高管健康信息。他当时都不知道还有个justin跟着aimee过来。
    李俐当时是真的慌了，尽管都是brennan在里里外外地帮她照应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她真是没底。brennan已经介绍过justin是他太太的朋友，一看这位先生就很有气度，肯定见多识广，现在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问问他。李俐实在是没什么人可以商量，尤其是如果norman公司来找他或者家属谈话，他们该说什么呢？
    “我知道就这么问您，很冒昧，可实在没办法了。现在肯定瞒不住了。”李俐是有点病急乱投医逢庙就烧香，可justin从来不会对任何提问不理或者敷衍。他耐心地听李俐说完了整个过程后，给了她几条建议：
    第一，不要再刻意隐瞒公司，病了就是病了，隐瞒只会耽误治疗，让病人始终处于不安全的环境；
    第二，要相信她先生既然之前能有那么高的收入，那工作的地方，也一定是个好公司。公司对生病的员工，也会有相应处理制度和政策，不会一知道他生病，就立刻将他扫地出门。如果公司真敢那么干，他们也可以采用法律手段维护权益；
    第三，人都会生病，这个病不好治，但治愈率也不低，要积极配合治疗，目前，治疗是最重要的，人好了，工作机会还有的是；
    第四，家里的经济结构是这样，那有没有提早做过规划？比如买相应保险？另外，收入如果下降，就要降低开支，她说的那些除他们一家五口之外其他家庭成员的开销，和他们说明情况，不要再承担，先保证小家庭的生活品质。
    justin还担心她听不懂他的国语，问了她几遍是否能听明白。
    白昼一听justin给李俐的建议，十分惊讶，他掏出笔记本电脑，打开，默默地递给justin，原来是一封放在草稿箱里的邮件，是写给norman的，里面的建议，几乎和justin说的如出一辙。
    “这是norman太太和我说过他的情况后，我那时候就写好了的，想着只要哪天norman主动和我谈一个字，我立刻会这么对他说，如果需要，再发给他作为参考。我没想到，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norman太太的建议，居然和我一样。”
    白昼打开另一封草稿箱里的邮件：这是我想着，如果有一天公司知道了，来征求处理意见的时候，我打算采取的做法：
    第一：要正视员工生病这件事。sm这样的国际公司，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员工遇到健康问题，无论是哪一种疾病，都是生病，绝非个人所愿，无论每个人做什么选择，都是他们的决定，应该尊重，不要指责，那样会让他们压力更大；
    第二：sm公司对员工提供了相应福利，从治疗来说，员工不会有太大经济负担，医疗保障的政策和流程，人事部门要及时和家属沟通，减缓家庭焦虑；
    第三：虽然生病是特例、也不希望多发，但公司有必要制定员工万一生病的情况下，从如何汇报、到岗位安排、治疗期等一系列措施，完善公司的制度，让员工在万一遇到这种情况时，有参考依据，避免让员工陷入道德与人性挣扎。
    aimee也看了这两封草稿，她这才知道，其实白昼把什么都想过一遍了，但他不能提前去按这个发送键，这就是他说的第三条：在公司管理的过程中，只有相对完善的制度，才能避免把员工置于道德和人性挣扎。如果白昼他们公司，有员工生病了就一定要主动报告的制度，那就犯不着其他人去纠结；如果有生了病公司会如何处理的流程，生了病的人就不会只有恐惧。
    不过，这就是经营企业啊，管理者总是在遇到层出不穷的问题，只能面对一件、处理一件、总结一件、完善一件啊，哪里来的标准答案呢？

 第201章 学赚钱未必赚得到，学爱人定会收获爱

    norman出了这个事情，白昼赶紧取消了原定的出差计划，aimee也决定再多留一天，陪陪他。一早，她和vera通了个电话，安排好公司的事情，就和白昼一起去医院。
    norman的太太李俐已经在病房了，看到他们夫妇，热情地招呼。norman的精神明显比昨晚好一些。“看来，吃药还是有用的，他就是不愿意吃呀。”李俐重重地拍了一把norman的肩膀，语气有点冲，仿佛他是个不听话的小孩。向来在公司同事面前侃侃而谈、铜唇铁舌的norman，现在沉默得令人不安。
    “aimee，我们俩到外面坐坐？”李俐主动邀请。aimee赶紧和李俐一起走到病房外。
    “aimee啊，昨天我实在是着急，问了你的那位朋友，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真是不好意思呢。”李俐很清秀，即便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身材依旧很匀称，看得出是对自我有要求的人。
    “没有没有，您问我的朋友，也是信任我呢。不知道他的意见对您有没有帮助。”aimee的声音很柔和，让李俐对这位眼睛闪闪发亮的女孩，莫名觉得亲切、信赖。
    “我其实真的没有听太懂。”李俐不好意思地说。
    “不怕你笑话，我没有读过大学，以前上过几天班，也就是混日子。嫁给norman后，我就不工作了，norman说的事情我也经常搞不清楚。这些年，我除了看韩剧，其它方面真没有什么长进。现在norman生病了，我知道家里得靠我了，可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想问问，你是做什么的？”李俐很好奇、也很真诚。
    “你也不用着急，norman需要一段时间调养，等他恢复了，还是会把你们照顾得很好的。”aimee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李俐除了解决家庭收入这样的现实问题，也需要对norman的治疗有信心。
    “我啊，我开了一家玩具公司，做点小生意。”aimee的笑容那么谦和，李俐还是很敬佩：“真是了不起啊，还能自己开公司！”
    “我除了照顾好家，什么都不会，也学不进去，以前觉得这样挺好的，现在才发现，我这个样子，给norman的压力太大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说整夜整夜睡不着，怀疑自己生病了，应该是真的。可惜我和我婆婆都不信。不怕你笑话，我还和我婆婆一起，到他办公室去捉过小三。”李俐想想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见识短浅、掉以轻心了，她只知道男人魂不守舍一定是在外面有情况，不知道还会生这样的病。
    “办公室？怎么可能会把人藏在办公室呢？再说，你们怎么上去的？我昨天找brennan，他不在我还上不去呢。”aimee觉得她们婆媳俩的战斗力也太强了，只是角度很奇怪。
    “他天天忙工作，能在外面找吗？应该是在公司内部找吧？我们就把他叫下楼来接我们上去，突然袭击啊，如果有暧昧，两个人一定会拖拖拉拉到下班后再一起走。那个时间上去，小三一定在办公室里。”李俐看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aimee闷在心里好笑：他接到你的电话、再下去把你们接上来查岗，真有什么人、什么事，也够时间打掩护了吧？
    李俐看aimee在强忍笑容，也很不好意思：“是啊，那时候就是不懂得体贴他啊。”
    “我想问你，如果你是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李俐求助的目光让aimee十分不忍心。
    她把昨晚justin和brennan的四条建议，耐心地用最通俗易懂的话向李俐解释，她确实听明白了，连连点头。
    “我还有一点建议：norman现在最需要的，是来自你的爱！你的鼓励、关心、无条件、无原则的信任，能激发起他最大的求生欲和动力！你一定要比任何时候都爱他。”
    “如果我是你，我会对他说：家里还有这么多钱，我拿出一半以上，给你治病，你一定要好起来！只有你健康，我们才活得好！我会按照这个预算，去给你找最适合治疗的地方，我会安排好孩子们，安安心心地陪着你。孩子总会长大、将来会过自己的生活，只有夫妻才是一路相伴的人。你健康了，我才能开心、我们这个家才能好！”
    “如果这些钱花完了，你还是没好，那我可能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了，我会出去找工作，无论是做钟点、还是去收银，我都会拼命挣钱，给你治到好为止！你是我的爱人，我就要对你负责，你的健康，也是我的健康！”
    “如果我是你，我会破釜沉舟地把陪他治病，当作最重要的事！我会每天告诉他我有多爱这个相伴一生的人，我会把陪他治病的这段时间，当成两个人的度假，谈一场最心无旁骛的恋爱、关心他，也让他关心我，我让他感受到幸福，也让他感受到，只有他，能让我幸福。”
    李俐被aimee的这番话感动得眼泪汪汪。
    “我真的，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我总是对他说：家里的事你都不用管，你拿钱回来就好了。我以为不让他洗衣做饭带孩子，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我嫁给他的时候，真的是为了改变命运，过好日子、图好名声，我真的没想过是不是爱他，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你刚才说的这种话。”
    李俐突然才明白：为韩剧里的男主角流过的泪、有过的感动、甚至为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爱情而感到的不满，都是因为从来没有把身边的老公当作那样的男主去爱过。这个一直在为他们所有人赚钱的男人，其实真的很可怜，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过爱他。
    白昼接到电话，说有事要回公司。他和aimee走后，李俐关上病房的门，轻轻捧着norman的脸，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我爱你！我会好好陪着你，让你快点好起来！”norman原本无神的双眼，闪过了一丝光亮。
    norman在办公室挥刀的那刻，sm分公司就启动了全球规定的紧急事件报告流程，人事部经理当场发邮件报告了总部，总部立刻派人来，陆续开展调查、处理，在治疗状态的norman虽然心情极为沮丧，但他越来越平静，他坦言因为放不下工作，总想靠自己撑过去，所以不想告诉任何人。norman的老板george，也一直强调norman实在是太努力、太拼命了，居然让他一点都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george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第202章 我们需要成长的，还有感受爱和幸福的能力

    “天哪，你应该好好去治疗，就当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吧！”george热情地安慰norman，内心一片狂喜。他当然知道norman病了，而且早就知道了，但他就是按兵不动地等着这一天：看看吧，这个从来不休息、玩了命地工作、拼了命地表现自己的家伙、这么多年，青云直上，眼看着就要把我从现在的位置顶走的最强竞争者，终于自己累趴下、退出了战场！
    george在投行干了这么多年，直接见到因为这个毛病倒下的同事就有三个、圈子里接触的人，趴下的就有六七个，从他看到norman出现状况，就已经在密切观察他了。如果他来找我直说，说明他的心态很坦然、在治疗，他越是躲闪、越是遮遮掩掩，那就是倒下的刹那指日可待，那还要我费什么工夫呢？静候佳音哪！
    接到分公司的报告，于george，就是一则喜讯–职场是马拉松，你得首先保持体力、能跑完，中途身体不适退赛了，还谈什么名次呢？
    “brennan，好好干，不过不要用力过度啊，不然，当心变成下一个norman。”公司果然安排brennan接替norman，george祝贺他的时候，那神情、那语气，让brennan意识到，这并不是很友善的鼓励，至少不是对norman的肯定。
    李俐为了让norman尽快康复，果然特意找了靠近深圳、一个清雅幽静、条件极好的地方治疗休养。她把aimee教她的那番话说给norman听的时候，泪水滂沱，norman感动得和她抱头痛哭，这是他们从恋爱以来，就从来没有过的状态。
    她真的一直陪着他、每天在他身边鼓励他、安慰他、甚至和他开玩笑、在他面前撒娇、他配合医生治疗的时候，她会抚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我的老公，真是太棒了！”她每天都要说好几遍爱他。norman也对她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受苦的！”他不再抗拒吃药、也不再对着医生发脾气，几乎要成为这里病人的学习楷模了。
    brennan去探望他的时候，norman很感触地说：“brennan，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不要舍不得花时间让自己休息、不要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你牺牲了所有休息时间挣来的钱，最终还是会换一种方式让你全花出去。你看看，我这么多年不休息、不花钱，现在只能一心一意住在这里休息、花钱。”
    “不要为了挣钱就忽略对老婆的爱，当你最倒霉的时候，肯陪着你的、为你不顾一切的，只有你的老婆！”
    “明天是情人节，你不要忘记了。”这个人，还是norman吗？他居然记得情人节、还一副打算好好过这个节的样子！
    当李俐送brennan出来的时候，告诉了他aimee和她说过的话：“brennan，你比norman幸福多了！你的太太，教会了我怎么去爱我的老公。我真的特别谢谢aimee！”
    norman夫妇的话，让brennan突然特别特别想念他的芫芫，他毫不犹豫地让司机直接转向了机场。
    aimee看到突然到家的白昼，很惊喜：“老公，你怎么突然回来啦？”
    白昼一把抱着她搂得紧紧地：“想你了！”
    aimee得意地笑着，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嗯，这么好的老婆，确实值得你想！”
    “爸爸，爸爸……”小伦飞奔而来，白昼赶紧蹲下来，张开双臂迎上去。
    “小伦也要爸爸亲！”小伦把小脸蛋送上来。
    “不怕爸爸的胡子扎吗？”白昼用嘴唇轻轻地亲了小伦圆圆滑滑的脸蛋。
    “爸爸在家，我什么都不怕！”小伦搂着爸爸雀跃起来。
    “小伦，让爸爸换鞋、洗手，这么晚了，不知道爸爸吃饭了没有呢。”白昼妈妈听到儿子的声音，就已经立刻交代阿姨给他做西洋参雪梨炖盅。
    兴致勃勃的小伦组织白昼和宁芫参加家庭活动，他给他们俩上课、一起做游戏，三个人的笑声在客厅回荡。小伦连上厕所都点名让爸爸帮他，睡觉前，也让爸爸给他讲故事。宁芫也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父子俩温馨的互动。小伦甜甜入睡后，白昼和宁芫望着他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子，好像在一起欣赏一件宝物：“你说我儿子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宁芫实在忍不住赞叹。
    “像爸爸呗。”白昼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伦，整个房间都装不下他的得意。
    “那也是我无私，完全用了你的模具。”宁芫看看小伦、又看看白昼，感慨基因真是太神奇、太强大了！
    白昼妈妈站在门口，轻声说：“你们俩孩子，别把小伦吵醒了，快出来喝炖汤。”
    他们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来到餐厅，阿姨已经把炖盅摆好了。
    “谢谢妈妈！”宁芫嘴甜、笑得也甜，让这个婆婆怎么看都喜欢。
    “我的芫芫，就是乖！”白昼妈妈看着她就合不拢嘴。
    “那你的儿子呢？乖不乖？”白昼凑到妈妈面前讨表扬。
    “乖、乖，都是乖孩子！”妈妈轻轻拍了拍白昼的脸。
    “儿子啊，好像又瘦了啊。”妈妈感觉摸到的骨头硌手。
    “唉，妈，这你就不懂了，我这叫有棱有角，帅！对吧，老婆？”白昼对着宁芫眨眼睛，充分释放他的电力。
    “哎呀，妈妈，我被电晕了……”宁芫倒在白昼怀里。
    “哎呀，妈妈，您说您这儿子怎么生的呀，怎么这么帅啊？”宁芫起身眨巴着大眼睛，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望着婆婆。
    “照着我的样子生的，一点没便宜他爸爸。”婆婆也开起玩笑来。
    “这是我的妈吗？居然会开玩笑了！老婆，你快告诉我，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给我妈施了法？还是，你给我换了个妈？”白昼那淘气的样子，也是他在妈妈身边长大时，从来没有过的。
    “换了个妈？你出去随便走、随便问，看有没有人说我不是你妈。”白昼妈妈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哈哈，硬气！妈妈太硬气了！”宁芫夸着婆婆，三个人说说笑笑，这就是白昼妈妈想要的生活。
    “芫芫，我今天突然回来，是真的很想很想你！你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回到房间的白昼，握着宁芫的手问。

 第203章 爱TA，就陪TA过情人节

    白昼和宁芫过去这些年，能共度情人节的次数屈指可数。第一个情人节，正好赶上宁芫爸爸生病，宁芫根本没有心情、白昼也没好意思提。之后是几乎都赶上白昼出差。两个人第一次正式在一起过节，是婚后的第一个二月十四号。庆祝的方式很无聊、也很必要：对彼此掏心掏肺地进行情史大坦白：
    白昼的经历很简单：初恋+对宁芫没来得及表白的感情+一段被骆霞拖累的绯闻+真正和宁芫在一起，而宁芫的经历则是：对白昼的暗恋+marcus+和白昼在一起。
    她非常坦诚地告诉白昼，当时真的很喜欢marcus。白昼听了心里酸酸的：“胜过喜欢我吗？”
    “喜欢你的时候啊，每天心都被你占得满满的，目光总在寻找你，没有你的学校，只能叫学校、没有你的公司，只能叫公司，而有你的学校，叫欢喜、有你的公司，叫想念。”
    “我用了好长好长的时间，试图少想你，因为忘记你，是不可能的。”
    “marcus确实是一剂良药，让我可以不再为你落泪，那时候，应该是有了他的出现，我才可以坦然地恢复、保持与你的联系，不然，我还会和你别别扭扭，没那么自然。被爱着的人，会变得自信起来。”
    “现在嘛，对你，当然不能再说喜欢啦。”宁芫认真的表白，让白昼感动得笑中带泪，但这么一句，又让他不安起来：“怎么着？得手了就想甩掉我啊？”他用指尖抚摸着她高高的鼻梁、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哈哈，现在不是喜欢那么简单啦，现在是爱，你是我的爱人！”
    “谢谢你重新找回我、谢谢你有勇气去爱我、爱我的家人！”
    此时的宁芫当然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芫芫，今天我去看norman了，他状态很好。他太太让我替她感谢你，你教会了他们怎样去爱。”
    “你也教会了我怎样去爱。和你相比，我做得还远远不够，连陪在你和小伦身边的时间，都太少太少。”
    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多陪着ta吗？
    “是啊，明天是情人节嘛，我当然要到北京来陪你。”米未椿对着电话里的箬菲说。
    “不用，我不在北京，在外地拍摄呢。”箬菲主持的节目类型越来越多、出镜率越来越高，现在已经成为全国知名主持人。这是头一个让米未椿没有安全感、怎么努力，都抓不着的女人。
    以前只听说过用放风筝来形容女人对男人把控的不易，现在，米未椿觉得箬菲于他，连风筝都不能算，因为他手里，连线都没有。如果他不主动和她联系，她就会如同生活中根本没有这么个人一样，将他彻底抛在脑后，这逼得他不得不每个月至少去两次北京，巩固一下他恋人的身份。
    每次去找她，她都在工作，她在北京的生活，只有工作，这让他很欣慰，至少不用担心她像其他女人那样抱怨孤独寂寞没人陪、更不会要他一会儿买这个一会儿买那个。他主动送的各种贵重礼物，都像求她收下似的，听到她淡然地说一句：“那就放在那儿吧。”他才会踏实。
    和箬菲在一起之后，他不仅仅不愿意再在感情上游戏人间、甚至重燃了对婚姻的向往，虽然他越来越清楚，她眼前绝无可能嫁给他。
    快乐，不就在追求的过程吗？眼下的情人节，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过？无论明天她在哪里，他都得过去陪她。
    米未椿虽然纵横商场多年，但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座西北城市。就算可以以钱开路，秘书给他安排好了当地接机、出行、酒店、还有生活秘书陪着他一起来，他依然需要缓缓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
    当他到达箬菲说的地方，这里正在拍摄大型户外综艺，大广场观众人山人海，每一个节目结束和开始前，欢呼声都响彻天际。场外停着几十辆大大小小的各种功能车，透着一股专业到令人肃然起敬的气势。这是米未椿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现场拍摄大型节目，他真被震撼到了！这得需要多强的组织能力啊！
    他当然看到了箬菲，她是当家主持。二月的西北城市，寒风凛冽，很多观众都穿着厚重的大衣、到脚的羽绒服、戴着帽子、裹着围巾，而箬菲，穿得那么单薄，还要在凛冽的寒风中保持知性迷人的微笑。在所有人都身处寒冬的时候，她像一朵不畏寒威、端庄清雅的迎春花！米未椿突然很感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她拥在怀里。
    “今天，我一定要再向她求婚！不管她答应不答应，我这辈子，都认定了她！”米未椿坚信：他从来没有这么深爱过一个女人，而且，以后，也只会爱她了！
    “每个女孩都有个公主梦，都会期待能遇到一心一意爱她、从此和她过上幸福生活的王子，这就是我们尼思帝公主带给全球女孩子的梦。我们坚信与文博在其它国家娃娃系列的成功，同样能在中国市场复制。”高大帅气的sjkim举着一个尼思帝公主娃娃的样品，正在和会议室的人充满激情地介绍他的计划。
    尼思帝在全球不同国家有主题乐园，还有自己的电影、动画片，sjkim负责中国区版权授权业务。目前他最重要的计划，就是在中国上市尼思帝公主系列娃娃。这个系列的玩具产品，是尼思帝授权文博经营开发的衍生品-文博给尼思帝付版权费，然后剩下的事情，包括产品研发、生产、销售，全部都是文博来。这个业务在欧美非常成功，但在中国，还没有开始。
    这次代表文博来开会的，是aimee、schmidt和gavin。会议一开始，寒暄的时候，kim就问schmidt什么时候来的上海、打算什么时候飞回香港？schmidt说刚刚到，开完会就飞回去。
    “为什么这么赶啊？”kim问。
    “今天是情人节啊，我要飞回去陪女朋友。”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们来开一个关于公主梦主题的会议，真是非常有纪念意义。”aimee的开场白让所有人都感觉会议室仿佛到处都冒着爱心泡泡。
    会后schmidt的一番话，也成了她晚上和白昼一起庆祝节日的话题。

 第204章 你的长相，已经决定了你是哪国人

    和尼思帝的会议日程确定后，aimee花了大量时间对gavin进行版权业务培训。无论是她和文博上上下下各级管理层合作沟通中获取的直接、间接经验，还是她这几年潜心钻研的心得，都知无不言地和gavin分享。文博总部和尼思帝的协议，是非常高级别的机密，中国合资公司也只有经过授权的人才能查阅。aimee特意找德国总部，给gavin申请了权限。
    当然，这份协议，也是极好的教材，全英文，好几十页。尽管gavin大学就是英语专业、后来还出国读了master，英文不在话下，但理解这么特定领域的专业协议，还是很费劲。aimee对着合同一条条向他解释里面的道道，ppt，一页一页地和gavin一起准备、一点一点地抠，为的就是今天这次会议，由他来代表文博来发言。
    gavin花了很多时间反复研读、修改、背诵，aimee也和他多次演练，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今天的会议非常成功，这从尼思帝团队热烈的掌声与钦佩的眼神，就已经一目了然了。aimee当场向尼思帝团队宣布：这个项目，文博这边的对接负责人就是gavin。
    离开之前，kim和他们三个人热烈地握手，他特意对gavin说：“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你是我在中国工作这么多年，接触的合作方中，对版权业务模式理解和阐述得最透彻的。”kim还当着他的面，把gavin名片上的手机号存到了他的手机上。“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团队了！”
    “aimee，没想到我们中国团队对版权业务了解得这么透彻！我知道gavin加入公司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在会议上的表现，实在是太精彩了！”从尼思帝办公室出来后，他们三个人一起到附近新天地喝杯咖啡，再小结一下，schmidt忍不住夸赞。gavin赶紧谦逊地说：“我还需要好好学习。”
    “gavin，这个韩国人深受尼思帝总部管理层赏识，他在这家公司，几乎就代表着亚洲人。你要是和他沟通得好，就等于和尼思帝总部沟通畅顺。”schmidt对gavin说。
    “mr.schmidt，你对kim很了解吗？”aimee问。
    “我以前在德国就和他打过很多交道，后来我调到香港后，和他接触就更多了。”schmidt说。
    “他一点韩国口音都没有啊，很纯正的美音。”aimee说。
    “哦，他们家三代以前就移民美国了，他在美国出生、美国长大、所有教育、工作经历都在美国。他在美国尼思帝总部工作六年后，才被派到中国的。”schmidt早就把kim的情况了解得透透的。
    “在美国生活到第四代的韩国人，你认为他是美国人，还是韩国人？”aimee好奇地问。
    “哦，在我们眼里，不管是韩国人、还是中国人，都是亚洲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啊。我们通常会问他们来自哪个国家，像sjkim这样的，他肯定会回答来自韩国，就算他是在美国出生、长大，我们也不会根据护照来区分他们是哪里人。在德国，我们不会把德国籍的中国邻居称为德国人，我们肯定会说他们是中国人。”
    “我有好几位德国朋友，在香港生活了很多年，都已经拿到当地身份证了，他们来大陆，人家问他们是哪个国家的人，他们当然还是回答德国人，然后可能会补充一句有香港身份。他们如果说自己是中国人，估计中国人也会觉得很奇怪吧？”
    “你长什么样子，已经决定了你是哪个国家的人，和护照上写什么国籍，真没什么关系。”
    aimee晚上和白昼一起吃饭的时候，谈到了schmidt的这个观点。白昼觉得很有道理：“在国际公司，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华人，无论出生在哪个国家、在哪里接受的教育，都是chinese。我们能进跨国公司、取得个人的成长，也是正好赶上了国际公司要大力开拓和发展中国市场，其实是在享受国家发展的红利。”
    没想到他们刚刚谈完这个话题的第二天，mr.meier就给aimee打了个电话：“我刚刚到香港和schmidt开完会。我们文博收购的多智品牌，他们之前在中国有一家已经合作了十多年的代理商，我决定不让他们做了，交给你做。”
    文博这些年几乎年年都在并购，那些品牌都没进过中国市场，他们每收一个，就很自然地交给aimee一个，但这个多智就不同了，他们在中国的总代直接就叫多智中国公司，这些年在百货、卖场，都能看到他们的陈列，老板barbara只要出场，全身上下就是奢侈品最新款展示，用其他玩具同行的话说：眼睛长在头顶上。
    aimee和barbara在很多场合都见过面，彼此都认识，但仅仅是点头之交。从传出文博要收购多智的消息后，她主动约aimee吃过两次饭，态度变得谦和了许多，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文博收购多智后，如果问aimee的意见，aimee就坚持还是让他们做，不要抢。
    aimee想起保得利那么辛苦地做自创品牌，投了很多钱，却没有激起任何浪花，代理商的路，确实充满了未知和风险，她当然能感同身受。她答应barbara，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这么表达。
    现在mr.meier直接告诉她结果，她当然不能顶撞全球coo，她想了想说：“mr.meier，您认识多智中国的总经理barbara吗？”
    “不认识，也没必要认识。”mr.meier回答得十分爽快。
    “他们毕竟已经在中国市场做了十多年，要不，您还是和她见个面吧？就算您作为品牌的新老板，向她说声谢谢也好。如果您见过后，改变了想法，还是想让他们继续做，就直接告诉我。您要是没时间，就让她飞到香港找您。”听到mr.meier有些犹豫了，她顺势说：“我把她的手机号给schmidt，让他打电话替您约。”他终于答应了。
    schmidt打电话约barbara后，她打电话告诉了aimee要去香港见文博全球coo的事情。她胸有成竹地说：“我需要的只是一次见面，后面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谢谢你了，aimee。”
    过了两天，mr.meier一早打电话给aimee：“我等会儿就会和barbara开会了，开完我再打给你，告诉你我们的决定。”
    没想到，不一会儿，mr.meier又来电话了，他说了一个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故事，居然又是围绕着这个话题！

 第205章 有没有机会，取决于做了怎样的选择

    mr.meier和barbara一见面，自然少不了几句寒暄，他客气地说：“我们收购多智的时候，知道他们有一个很好的中国合作伙伴”(theyhaveagoodchinesepartner)，barbara立刻断然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中国人，我是加拿大人。”(iamnotachinese，iamacanadian.)
    mr.meier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先是一愣，继而又十分不爽：“那我为什么要把中国市场交给一个加拿大人来做呢？”
    “我们不用谈了。”他转身就离开了会议室。
    “aimee，多智还是交给你吧！中国市场，一定要交给中国人。”mr.meier的话，让aimee想起了cordula转述的mr.bettag的话：“给我们德风做中国市场的人，一定是个中国人。”
    barbara几乎每次和aimee见面，都会强调她已经移民加拿大了，流露出强烈的优越感，aimee身边移民的人很多，她一直觉得人口本来就会流动，都是自由选择，也没什么，一直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这般情形，不管barbara本人继续做多智的意愿是否强烈、失去这次机会是否可惜，都让aimee更加认同白昼的话：我们个人的成长，其实是在享受国家发展的红利。具体到aimee，她所背负的，何尝不是文博对中国这个市场成长的期望！
    对中国市场期望值很高的，当然还有幼题。当roth发现欢众不仅仅不服软，还到处投广告，真是恼羞成怒。他已经当着面对aimee说过多少次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强硬的女人！你简直就不是个女人！”roth当然知道他要是在美国，可万万不敢说这种话，不然会背上性别歧视的恶名，但这是在中国，对着这冥顽不化、还不愿意配合的目标供应商，当然什么话都可以说。
    可这aimee一点不服软，居然毫不客气地顶回他：“我也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男人、你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面对面的口水仗打过了、重金狂砸的媒体战也打过了，她还毫无惧色。每次roth去美国总部开会，说起竞争市场分析，他都会被质疑：你开店的计划这么保守、开店速度这么慢，什么时候能成为这个第一？如果把这个竞争关系，理解为追击问题，怎么解都是难题。
    那就只能把它变成相遇问题，两军相遇，你死我活，必须干掉欢众！
    aimee当然知道幼题时时刻刻想碾死欢众。如果他们非要从头顶砸石头，那就让他们一股脑儿全砸下来吧！aimee和gavin、vera一起制定的媒体计划，目的就是诱惑幼题跟进，让他们猛砸钱、砸得越多、越狠、越快，就越好。
    “我就看看他们能亏到什么时候。”说这话的aimee，有大将军般的自信、也有小女生般的好奇。
    欢众的媒体投放策略：
    公交车广告，选取线路的标准是：全上海最长、高频经过幼题办公楼、幼题的那家门店；
    出租车广告，标准是：幼题办公楼、机场；
    户外广告：其实只投了两个地方各两块：幼题办公楼一出来的地方、幼题门店所在购物中心人最多的出口；
    报纸广告：本来就是各大媒体自己抢新闻的免费资源，欢众唯一花钱投的，是给老外看的报纸和杂志，说白了，就是给roth和他的上级这样不懂中文的决策者看的，就是想让他们害怕在短时间内玩了命地砸，而这些媒体，因为小众、音量少，投放成本极低。
    而惊慌失措、仓促上阵的幼题，媒体投放委托专业媒介策划公司，目标是全上海的消费者，希望大家全都到他们那家店去买玩具。他们的广告位必须在最好位置、每种形式必须有最小有效投放量。
    欢众放下的饵，果然让幼题下了最大的注。他们的财务报表，也像全球亚太区主席的脸色一样，越来越难看。“roth，毕竟只是个采购，还是不懂经营！”亚太区主席大发雷霆后，亲自四下寻觅良将，通过他在香港的富商朋友介绍，终于请到了一位牛人-edmond，正式担任幼题中国区主席。
    edmond有多牛呢？全美最厉害的连锁咖啡店可布星中国区主席，刚刚新鲜热辣地退休不到一个月。他还有一个极为显赫的身份：大清名门之后，虽然六十岁了，依然温润如玉、玉树临风，有着和年龄不相衬的俊朗洒脱。他在可布星退休之前，最后一次参加大型公益活动，邀请过来的嘉宾中，德高望重的上级主管握着他的手说：“年轻有为啊、小伙子！”旁边的公关总监低头偷笑，后来告诉他，这位主管其实还比他小五六岁。
    冲着他的外表和工作状态，可布星根本没打算让他退休，但他想换一种生活方式。自从他太太十多年前病逝后，他就没有再婚，他们没有孩子，巨大悲痛中的他，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中。在退休前一年，他就想好了：从香港搬到上海，开始享受另一种生活。
    幼题亚太区主席来找他的时候，他根本没打算考虑，但对方诚意十足地反复邀请，当然，最吸引他的是：这份工作是在上海的，和他原来的计划不谋而合。经过反复协商，他们达成一致：edmond只帮幼题两年时间，解决他们的当务之急、为他们的中国区业务打好基础。
    aimee从香港财经新闻里，看到了edmond出任幼题中国区主席的消息。了解到这位神人的强大背景后，她知道，后面有更大的硬仗要打了。
    她看完这则新闻，打开博客页面，发现之前有太多评论还没审核。不看不知道，一看堵得慌了：那个k持之以恒的咒骂，多得看都看不完。言辞激烈，仿佛她是供拳击手练习的沙袋-不是因为你有错而受攻击，而是你本来就活该。
    aimee发现这些待审核的留言，下方都显示ip地址，aimee知道根据ip地址，就可以查出留言者所在城市和区域。她好奇地输入，发现这个k，是上海市区的。aimee脑海里快速地将这些有限的信息匹配，她大概知道了这个人是谁，可是她想不通：ta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第206章 解开怨恨之扣，就是化解郁结之气

    k是谁，在aimee知道ip地址后，心里就已经有了目标，但她站在对方角度，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第二天在公司，她接到了hawk的电话：“aimee，我正好到附近国康公司和他们销售开个短会，我大概下午四点半一开完就过来你这里看看，好吗？”电话里的hawk十分热情。
    aimee爽快地答应了。她也想和hawk好好谈谈。
    hawk一见到aimee就连连道谢，说要不是她帮忙，他的公司也不会这么顺利又拿到国康旗下食品的经销权。看他兴致高昂，aimee就问起他公司现在主要做哪些类型的渠道、有哪几个大客户，hawk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公司虽然开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拿到的都是快消大牌的经销权、下游开拓的也都是大客户：“真是没想到啊，我运气这么好。别人都说创业很难，我一开公司，就像开了挂，想来什么就来什么。aimee，连我太太都说，如果不是有你帮忙，我肯定不会这么顺利。”
    aimee笑着说：“再好的品牌，都缺销售，你确实是不可多得的销售人才，有这么强的实力，当然哪个品牌方都会喜欢和你合作。”
    hawk听到aimee这么夸他，掏出笔记本电脑，向她展示他最近做的几笔业务：hawk的确不是普通销售，他非常懂人性、切入客户的手法决不会是简单地硬卖，而是把客户眼前的困扰，揣摩得透透的，手法极为漂亮！aimee赞不绝口。hawk更加兴奋，对aimee说：“我给你看看我的这个客户啊，这是他们公司的网站。”
    他打开浏览器的时候，页面居然是aimee的博客，他赶紧点击关掉，但刹那间的慌乱，被aimee看在了眼里，而且，他后面的表达，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活力，明显磕磕巴巴起来。
    “hawk，其实，昨天我就想在你的评论下回复你：hawk，你为什么要骂我？后来想想，还是当面说吧。没想到今天我们就见面了。”aimee的这句话，让本来还试图挽回交流局面的hawk彻底放弃，他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就是k。你离开公司这么长时间，一直和我保持着密切联系，我以为我们是非常好的同事，甚至以为是朋友，可我想不通：为什么在网上，你成了另一个人，看上去对我有那么大的怨气？”
    hawk依然低头不语。aimee轻声叹气：“唉……我向来觉得爱会无缘无故，而恨总有理由，只不过这理由站在谁的角度来看、是否站得住脚。骂了这么久，你能不能让我知道为什么？”
    hawk过去那么长时间，几乎一直开着aimee的博客页面，把骂她当成了情绪发泄的方式，现在面对着她，居然无法用简洁明了的语言，回答她为什么。他都不敢看她清澄坦荡的眼睛。
    也许是因为季罗锋的事情，让我很没面子？也许是因为季罗锋的事情发生后，她对事情的处理，从来没有让我出面？也许是因为如果不是这件事，我不会被动地离开职场？即便到目前为止，创业算是不错的决定。很多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但此刻，似乎都显得苍白可笑、无法开口。
    aimee看他不说话，从坐在他对面，转到坐在他旁边：“那我来说说我的理解，可以吗？”
    hawk一个如此能说会道的销售，此刻却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点了点头。
    “你是因为季罗锋的事情，对吗？”aimee直中靶心。
    “季罗锋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认为是你的错，正因如此，事情发生后，公司该怎么处理，就按照流程去处理了。”
    “如果我把这件事，非要压在你身上，认为他是你介绍来的，就要你对结果负责，这对你公平吗？毕竟，你只是给他引荐了一个提供服务的机会。”
    “他如果提供的是销售方面的服务，由你先去处理，这没有问题。但如果他是为公司其它部门服务，而我非要逼着你这位销售总监去解决，这是不是在给你个人施压呢？公司的管理，确实是要靠人，但人也要有可以遵循的流程和制度，物流配送服务商有问题，当然是相关部门先沟通和解决。当时有问过你的意见，但显然，你并没有偏袒过他，你也一直站在公司角度考虑问题。”
    “甚至当季罗锋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的确有同事提议，让hawk来解决问题，我也没找你，因为我不认为他这么做，和你有关系。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不会认同、也不会支持他那么做，那我为什么要拽着你来对付他呢？”
    “当时季罗锋所在公司成为我们的服务商，也是我同意的，既然有后果，当然要由我来承担，所以，我选择了用我的方式去解决。”
    “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背后，你是不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你骂我，也是你感到郁闷、不爽吧？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你觉得我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把你的心结解开，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为难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有自己的立场和解决问题的方式，我尊重你！”
    “如果你觉得骂我，才能让你释然，你可以今天在这里一次全骂够，从今以后，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你如果是为季罗锋打抱不平，我也能理解。不过，如果真为他好，就把他拉到阳光下、正途上，而不是和他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怨天尤人。这么做，能帮他吗？能帮你吗？”
    aimee认定hawk并不是从心底讨厌她到极点，不然，不会一直找她、和她见面的时候，依然谈笑风生。至少，她于他，还是有价值的，哪怕只是帮他介绍一些资源。她也认为今后，他们未必还能当朋友，但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不要有误解、不要有怨恨。
    “毕竟郁结之气，对身体不好。”aimee告诉白昼她和k的谈话后，总结了她的出发点。
    “我学中医的同学说，所有的病，都是气血郁结，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别人高不高兴我没办法管，但如果明知道别人是因为我不高兴了，我尽量化解，方法不同、手段各异。”aimee说这番话的时候，娇俏可爱略带炫耀的样子，像极了展示打狗棒法的黄蓉，白昼捏了捏她的鼻尖：“宁小姐现在越来越像行走江湖的女侠了啊！”
    是啊，宁小姐不但像女侠，还像算命婆，她曾经说过的那句狠话：“凡是我到的地方，一定会变得很旺、聚龙购物中心，一定会大火的！”果然灵验了–聚龙真是大火特火了，只是这把火啊，居然烧到了宁芫自己身上。

 第207章 此刻的现在，是昨天曾憧憬和预言的未来

    白昼在norman隐瞒生病的那段日子，已经替老板默默承担着大量工作，正式接替norman后，很快得心应手。能在三字头的年纪，成为sm大中华区主席，他几乎成了业内年轻有为的标杆人物。他们这个行业，也渐渐在国内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和认可。
    danny现在几乎逢人便抖：“我和sm大中华区主席有很深的交情。”这几年，他和brennan、陈炯的铁三角，业绩骄人，成就了好几家上市公司。danny索性转型成立fa，专门从事pre-ipo临门一脚的项目融资。
    （作者备注：fa：financialadvisor的缩写，财务顾问，为企业融资提供第三方专业服务。
    pre-ipo：企业上市之前，或预期企业可近期上市）
    既然成为fa，当然要广开客源，可从哪些行业重点突破呢？快消、制造，是他在行的，但还是传统了点儿，还应该关注趋势、投资成长性更高的行业。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看得起的人就绝无仅有，更不要说让他佩服。他在加入优家前，上一家公司和他争同一个职位的对手被他斗得气急败坏时，曾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你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凭什么这么狂妄、凭什么这么目中无人？”
    “凭什么你认为我是农村来的，智商、能力就不如你？”danny问回去这话的时候，一双杏眼里，是镇定自如的轻蔑。
    他几乎无法理解其他从农村来的同学莫名其妙的自卑感：这世界是你可以随时去触摸的，没有边界，你想学就赶紧学啊，又没人拦着你，杵在那里认怂，有用吗？只要你学到了，能力更强了，就可以赚到更多钱，有了更多钱，你就想去哪里去哪里、甚至想成为哪国人就成为哪国人，那么多北上广的人，拼了老命、花了老大价钱移民到美国、加拿大、澳洲，不也就是成了那里的乡下人吗？
    很多人不理解danny为什么那么自信、甚至自信到嚣张，他知道他们怎么评价他的，但他毫不在意，因为在他眼里，世界属于强者，他的强，在智商。这么多年，难得碰到一个让他方方面面都信服的人，他就是brennan。danny几乎成了比aimee还要关心brennan行程的人，只要知道他在上海，就会照例到sm办公楼一楼咖啡厅去等。没想到，今天下午五点多，他点好饮料，一回头，aimee在靠窗的地方坐着。
    “哟，难得看到你啊，等老公呢？”danny放下手里的饮料，拉开aimee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不然呢？难道等你？”aimee一边盖下电脑，一边和他斗起嘴来。
    “aimee，你该不会怀疑我想抢你老公，来这儿抓包吧？”在优家时，aimee就是他唯一愿意斗嘴、也开得起玩笑的女同事。
    “你一直不结婚，难道是在打这个算盘？千防万防、盲点原来在这里呀！大意了、大意了！”aimee装作懊恼的样子。
    brennan走了进来：“我收到了你们俩的短信，都告诉我在楼下咖啡厅，就知道你们会遇上。”
    “哈哈，我正在和aimee开玩笑，说有人要抢走她老公呢！”danny看到白昼，赶紧贴心地递上帮他点好的饮料。
    “谁都抢不走，我只爱我老婆。”这么多年了，brennan可以和danny开玩笑，但只有在aimee面前，他才会耍赖和无厘头，在其他人面前，玩笑话都说得一本正经，他这句话，简直像声明。
    aimee望着brennan，含笑的大眼睛里闪耀的光芒，是danny从未在工作场合见过的，而brennan和她对视时目光中的宠溺、欣赏，也是danny在和brennan单独见面时从未看到的。这两个人甜甜的样子，就是那个叫“爱情”的东西吗？
    “谢谢！”brennan接过danny递过来的饮料，aimee伸手把他的饮料拿到她面前，把她面前的一杯换给了他。
    “什么意思呢aimee？”danny问。
    “我老公，当然喝我买的。”aimee任性又赖皮。brennan摸摸她的头，笑了。
    “受不了受不了，看得我都要得糖尿病了。”danny直摇头。
    “说说你的正经事吧！”brennan对danny说。
    “这样，我想问问你，接下来我关注什么行业比较好？”danny十分恳切。
    aimee也盯着白昼，求知欲满满。
    “互联网、影视、高科技。多的就不说了，你先盯着这三个吧！”brennan说。
    “互联网和高科技我能理解，影视？多小的一个产业啊，中国电影现在才多少票房，那么小的市场，值得做吗？”danny有些不解。
    “现在购物中心正在兴起，会有越来越多的影院，屏幕数上去了，票房自然会上去。另外，影视作品可以播放的渠道不会只有电影院和电视台，互联网的发展，会提供更多选择、更大可能。”brennan的分析，立刻点亮了danny。
    “我知道雷栩栩去年刚刚成立了一家影视公司，我去北京找找她，直接了解一下她公司的情况，也顺便通过她先对这个行业摸摸底。”danny立刻就有了目标。
    “雷栩栩？和米未椿一起上头版的那个？你也认识她吗？”aimee好奇地问。
    “是啊，不过她和老米真没什么事。我明天就去趟北京！”danny已经兴奋得摩拳擦掌了。
    白昼提到购物中心兴起，会促进院线发展，对aimee也是极大的鼓舞：“是的，我们的店铺也会和影院一样，成为购物中心的主力业态之一。”
    比如，聚龙隔壁，就是电影院，而且无论是文博的玩具王国、还是聚龙影城，都成了聚龙购物中心的主力业态。很多小情侣先来玩具店逛一圈，才到电影院，给对方买一件心仪的小玩具，还顺便向往一番以后给他们的孩子买玩具的情景，十分温馨。
    近一千平米专门开辟的活动场地、专业舞台、音响、灯光，让文博玩具王国，成了全上海和儿童相关主题活动的据点。电视台长期在这里拍摄节目、公益组织的活动成了日常，连各地来的旅行团，都把这里当成了景点。
    柳建义望着从空空荡荡，到被各种大牌填得满满当当的聚龙，简直感觉在做梦！他站在五楼中庭，往上看：灯火辉煌；往下看：人头涌涌，这一切好像被施了魔法，显得特别不真实。
    从连发工资的钱都不知道在哪儿，变成突然一大群人纷至沓来，打破头地争抢铺位，好日子就这么呼啸而来……沉浸在喜悦和满足中的柳建义，突然被全吉龙的电话叫回办公室。听完董事长的话，他脸都白了……
    全吉龙究竟对柳建义说了什么？

 第208章 重金聘请你的人，当然等着你为他赚取重金

    柳建义被叫回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门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董事长全吉龙和一位儒雅敦厚、头发花白、笑容可掬的男子。
    “柳建义啊，这位是新上任的聚龙购物中心总经理武志恩，我好不容易花大价钱从大公司挖来的。”柳建义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来握手说你好幸会，突然发现不对劲了：“全董，您说什么？他是？”
    “接替你的武总。从今天起，就由他负责这个购物中心了！”全董说这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柳建义，仿佛这个安排和他毫无关系。
    “全董，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不需要知道，我早就决定了！”全吉龙的话已说完，起身打算往外走。
    “那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工作呢？”柳建义虽然习惯了全董的不容分说，但至少对接下来何去何从得有个底。
    “你去东北，帮我拿地、盖购物中心吧！”全吉龙一挥手。
    “全董，请问我的办公室在哪里？”武总看到气氛有些尴尬，赶紧起身打算先离开。
    “你就在这间啊，这间就是总经理办公室啊！”全董对着外面大声叫道：“张主任，赶紧叫人过来，把柳总的东西清走，把办公室腾出来给武总！”瘦成竹竿一样的张主任带着四五个人一拥而上，熟门熟路地开始往拿进来的纸箱里扔东西。
    武总看看柳总、又看看全董、再看看冲进来的张主任和那几个人，脸都红了，有点慌乱地摆着手说：“不急、不急，我可以先到别的地方办公。”
    柳建义的脸白了，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脱口而出，但他已经跟着全吉龙五年，深知这个时候，和他理论没有任何意义。他双唇紧抿、眉头深锁，沉默片刻，他问了一句：“那全董，我什么时候去东北？”
    “最晚明天。如果来得及，你今天就可以去！”全吉龙说话的样子，极不耐烦，仿佛这个问题就不该问。
    “好，那我到您办公室，您跟我说说东北的情况。”柳建义默默地跟着全吉龙走了出去。
    武志恩着实没想到，这是一场没有任何交接的履职，好在他已经在几家国际大型商业地产公司担任总经理多年，也有在中国的工作经历，对换个地方该做什么了如指掌，他开始排计划。
    这份工作，是全董两个月前亲自飞到新加坡找的他，求他来上海。他当时念及妻子是全职太太、两个孩子都还小、在新加坡读书，一家人开开心心、稳稳定定，好好的，有什么必要去上海呢？可全董真是诚意十足，不管他答应不答应，直接给他在上海租好了房子、配好了车子、帮他把两个孩子的国际学校都联系好了，开的薪资也高得让他倒抽一口凉气：“这老板，不愧是福布斯富豪啊，这也太不把钱当钱了吧？”
    “你来不来？你要是愿意来，干满一年后，我再给你送一套上海的房子！我本来就是卖房子的，给你送一套是随随便便的事！我们聚龙旗下的楼盘，随你挑！”
    谈到差不多的时候，他只打算和聚龙签三年合同，全董贴心地提醒他：“你的孩子在读书，得稳定些，三年太短了，你签五年吧！”
    想着当年刘备去找诸葛亮，都开不出这样的条件，武志恩只能感慨自己命好，碰到了这么有钱的金主，和太太商量后，太太也很兴奋：“这么多钱，一年顶得过你在新加坡干好几年，还送一套在上海的房子，为什么不去？当作去玩玩、长长见识也好啊！”
    就这样，武志恩一家子欢欢喜喜地住进了全董给他租的房子。为了对得起他的身份，这房子还不是聚龙旗下的，而是离聚龙购物中心距离最近的一处豪宅。“你看看，我亲自帮你挑的！就算我们聚龙就在购物中心对面就一个楼盘，但那个只是普通商住两用公寓，如果让你去住，太亏待你了、太委屈你的家人了！这套房子才和你匹配！”入住的时候，全吉龙还特意带着他们一家人，介绍里面的细节，这份用心、这种事必躬亲，不仅仅让武志恩、甚至让吴太太都感动得直夸：“这位全董真是不错，你可要好好干，对得起他的这份心意啊！”
    武志恩上班当天下午，就明白了全董为什么那么需要他：下午，他们就和新加坡一家业内领先的商业地产公司坐在一起谈并购方案了。这家新加坡公司非常激进地拓展中国市场，如果从拿地开始，开发周期实在太长，他们的策略就是并购现有购物中心的股份。全吉龙在当时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和他们谈过，但无论他把姿态放到多低，人家就是不搭理他，还把他们这里说得一无是处。但两个半月前，他们又找上门来了，他们也没想到，聚龙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已经发展成为市级商业中心。
    “老武啊，你的任务，就是和这家新加坡地产商谈成并购，只要能谈成，我们俩什么都好谈！”全吉龙拍着武志恩的肩膀，每一条皱纹里都透着欣赏、信任和嘱托。
    武志恩当然要尽力去达成这笔交易，但他也发现聚龙的管理，实在是差到极点，仅仅那个物业公司，简直就让他看不下去。他每天花大量时间在各楼层检查，现场敦促相关人改进，可他发现，那些人看他的表情，仿佛他是个怪物，全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感受到了那家文博玩具店的执着和无奈。自从他入职以来，他收到了不下十份来自这家公司的传真，每张都细细罗列出购物房屋质量和物业管理上的各种问题及整改建议，出于对客户负责，他打电话约了他们的老板宁总在店内见面，当面道歉，并答应她一定逐一改善。
    这么一来二往地，武总和aimee渐渐熟悉起来。
    武总在上海没有什么朋友，加上这个聚龙购物中心，槽点无数，刚开始还是aimee找他反映情况，渐渐地，变成了他时不时找aimee发发牢骚。
    “前几天，全董让我们围着购物中心，新装了三十块广告牌。城管就来找我们啦，让我们拆掉。你知道我们全董说什么吗？”

 第209章 欺负你，是因为你讲道理

    “我们全董居然说：那就再装三十块广告牌！城管看到我们这阵势，吓坏了，对我说，知道你们老板有靠山，惹不起、惹不起！然后就走了，再也不来找我们了。”
    “这个全董，真不是个普通人啊，他的思维方式，和我们完全不同！胆子大得让人想不到啊！不过，大家都说他靠山很硬，我也还没搞清楚他在靠谁，不过，他要没人护着，哪里能有今天！”
    全吉龙究竟有没有靠山，外界传言很多，但aimee亲眼目睹的事，也让她大长见识。
    aimee的店铺还在装修的时候，全吉龙打电话找aimee，她进他办公室时，他正在看一大堆文件。看到aimee，他放下老花镜，敲着桌子说：“他们想和我讲法律，真是开玩笑！我们的合同，我全部是亲自看的。你知道我看什么吗？”看到aimee笑盈盈地没答话，他得意地讲了一楼的两家银行。
    打扎，是第一家过来和全吉龙谈合作的银行，他们要求整个购物中心只有这一家外资银行，全吉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等打扎装修完，正准备开业时，赫然发现隔壁贴了大大的写真：丰惠银行即将开业……而且，已经进场装修了！
    打扎震怒，要求聚龙按合同的排他条款履约，当他们的法务找到全吉龙时，他昂着脖子说：“你去告啊！我这家公司是和你签了排他，但丰惠是和另一家公司签的合同，我管不着、你也管不着啊！”
    他志得意满地告诉宁芫：“我看合同，只看抬头，是用哪家公司名义签的，我这个购物中心，其实用了十几个公司名义和不同品牌签的约，谁都告不着我。”
    “唉，我现在才知道物业公司的总经理，是全董的小舅子，我说什么，他都当耳边风。不但他这样，连厕所里的保洁阿姨我说让她及时补上洗手液、手纸，她都对着我哼！”
    “哼！什么意思啊？我当然不能忍，当场把她给开了。没想到，小舅子立刻不干了，冲到我面前说怎么可以动他的人。”
    “唉，这么个搞法，怎么管啊？”
    “武总，您经验丰富、专业能力强，您都说这购物中心不好管，那还真没其他人能管好了。我们现在最希望能够尽快把店铺房屋质量问题解决，不然，每天都悬着一颗心，寝食难安啊！”
    “我们那个破购物中心，材料都是全吉龙自己去买的，什么都是挑最便宜的买，还要和人家压价钱。施工队都是他们自己先垫资，到现在还有一大堆工程款没付，不是没钱付，是有钱全吉龙也不想付，这个破楼，迟早出事！”柳建义出发去东北前，特意和aimee在他们楼下的餐厅，他平时请客的专用包间吃了顿午饭。
    “这个人，就不是个人！我跟他在一起干了五年，我一堂堂名校新闻系毕业的高材生，当年也被称为才子，本来在报社干得好好的，是他千求万求，求我过来帮他的，我给他解决了多少麻烦事，这个购物中心，当时他根本盖不起来，全是我帮他一点点搞定的，生意不好的时候，我想了多少办法，连你的店，也是我引进的吧？现在生意好了，他居然闷声不响把我赶走！”
    “去东北，从拿地开始，一直到购物中心开业，这没个三五年，哪里弄得下来啊！摆明了就是让我自己提辞职呗！我这个年龄了，一时半会去哪里找工作？我也不甘心啊！他当年答应我的那些待遇，现在还一点没给，我要是走了，岂不是主动放弃？他就等着这步呢！我还偏不让他如意！”
    “宁总，我知道你是个有胆识的人，不会屈服于他。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要十分小心这个全吉龙！他迟早要对付你的，你到时候遇到了事情，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能帮你的，一定帮！”
    听了柳建义的话，aimee心情有些复杂：她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愤懑、不满，也觉得这全吉龙实在做得不地道，可毕竟全吉龙是他老板，她也不方便跟着搅和，她只能默默地给柳总添添茶水、说些安慰和鼓励的话。但她知道，柳建义是带着一身的愤懑去的东北。
    aimee刚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carl拿着一张纸慌慌张张地来找她：“老板，聚龙让我们搬走！”aimee有点没听懂。
    “什么意思？搬到哪里去？”
    “就是从聚龙撤走，不租给我们了！”carl当然知道这家店投资有多大、影响力有多大。
    aimee接过来一看，是一份给欢众的传真，通知他们终止租赁，让他们在本月之内搬出聚龙。
    aimee立刻打电话给武总，他很吃惊：“不会吧？我怎么没听说过？”
    自从听全吉龙说过用不同公司签合同后，aimee一回来就把他们合同上的公司名字记得牢牢的，还提醒各部门严格核对与他们沟通的所有文书抬头是否与合同一致，怕他们钻空子。
    “传真上盖的，确实是与我们合同抬头一致的公章。”aimee对武总说。
    “我们和聚龙的租赁合同，可是十年，现在才过去一年多，哪里有说不租就不租的。”武总立刻对aimee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他去了解情况后，尽快回复。
    很快，他就打过来了：“全董说这件事，让我别管了。他让张主任处理。我想和他多说几句，他都不让，直接把我轰出来了。”
    aimee赶紧把vera叫过来，李律师、黄律师也都来了。律师函发了过去，欢众坚持按合同履约，不搬走，并敦促聚龙限时修复房屋。
    很快，问题接踵而至：一会儿空调不开了、一会儿电梯不开了……店内的员工每天跑进跑出焦头烂额。aimee去找武总，他陪着她站在自动扶梯口，要求物业开电梯，物业的人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找我们干什么？有本事，自己找全董去呀！”
    aimee打了很多次全董的手机，没人接。发传真，不回复。但店里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甚至连照明都不保证了。
    这家玩具店根本无法正常经营了。白昼听aimee说了这些天他们和聚龙在据理力争。他有些不放心，特意尽量呆在上海。
    他正在回公司路上，看到penny的来电，他知道没有特殊情况，她绝对不会给他打电话的，手机里传来penny几近崩溃的喊声：“白总、白总，你快点来呀！老板和人打起来了！”

 第210章 过河拆桥的人，是在赶走财神

    edmond从可布星退休的时候，已经管理着大中国区上千家门店，幼题现在这点业务规模在他看来，并没有太大难度。想上规模，快速开店，是第一任务！
    他发现但凡幼题看中的购物中心，几乎都已经有了文博玩具店，而且每家店规模都不小。玩具店不同于咖啡店，一个购物中心有一家大的，其它的就很难存活了，更不要说再新开，更何况，无论是从前的可布星、还是现在的幼题，都是如出一辙的强势，习惯了所到之处，一山不容二虎。
    要从根上打掉文博玩具店，就要先把他们最大的店摧毁。edmond亲自出马，和聚龙董事长会谈，提出两个要求：第一，幼题要来聚龙开店，让他们提供场地；第二，把文博赶走。
    全吉龙一听，就觉得这实在是一笔极好的买卖：现在聚龙已经完全没有空铺了，寸土寸金，想再进来开店的人，都在瞄着现在已经有了主的商铺，有一家大型餐饮连锁就看中了九楼文博玩具王国的位置，打算斥重金改造成两层。他们开出的房租，已经是聚龙当时给文博的八倍，全吉龙早就已经悔得肝疼，现在又来了一个要求把文博赶走的，简直又来了一个登门送钱的主啊！
    “这可不容易啊，文博是我们第一批入驻商户，我们怎么能无缘无故赶他们走呢？这样不就违反合同了？违约，我们可是要赔他们违约金的。”全吉龙义正言辞地对edmond说。
    “我们理解。如果你们在和文博解约过程中，有什么损失，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可以酌情考虑。但是，这可不是我们应该承担的，我们只需要全董您自己权衡和选择，究竟和谁合作，对您更有利。”edmond很清楚，聚龙才不会给商家什么赔偿，这些地产商，为了眼前利益，有的是办法赶走任何一个商家。
    全吉龙一看edmond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气场强大，实力不容小觑。当然，把文博赶走，他们现在用的这三千平米场地，房租收入可以增加八倍；让幼题进来，他们只需要五百平米场地，随便赶走一家，这五百平米的租金又可以翻个几倍。当然，最实在的，就是可以从幼题这里一次性拿一大笔现金补偿回来–从他们出动主席亲自来谈要把文博赶出去，就知道这件事对他们有多重要！全吉龙怎么能放过这送上门来赚快钱的机会呢？
    edmond给他打的每个电话，他都接、要求的每次见面，他都见，他的态度越来越明确：赶走他们，可以的，就看你给什么条件。大家都是生意人，几番回合，双方皆大欢喜！
    “柳建义，tm的别说，你找来的这个宁芫还真是个财神，她说她来了我们这里就会旺的，现在果然是火得不得了，我天天都要接托关系求铺位的电话。新加坡的地产公司也买了我们股份，套了一大笔现，现在，连他们玩具店的铺位，都被抢破头，你知道吗，光是为了赶他们走，我还收了一大笔钱！你说，老子要怎么感谢你才好？这样吧，你这个月就回来上海休几天假吧！”全吉龙简直要被自己的喜出望外憋出病来了，实在忍不住，给柳建义打了个电话。
    柳建义一听，就知道全吉龙应该很快会对宁芫他们下手了。他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回上海，毕竟全吉龙这个抠门得要死的人，说了未经允许不准回上海，否则差旅费用自理。他打了个电话给宁芫，约好了后天下午一起喝杯咖啡。
    宁芫接到全吉龙的电话，约她第二天早晨六点半到他办公室谈谈。虽然宁芫早就听聚龙的人说过全董每天都起得很早，八点前就会到办公室，但早晨六点半就开会？这个时间太诡异了！宁芫客气地说：“六点半太早了，我从家里过来路上还要花些时间呢，八点可以吗？”全吉龙却很坚持，一定要六点半，他越这样，宁芫就越觉得不对劲，坚持要晚些，最后敲定了早晨七点半。
    她起床的时候，白昼还和她开玩笑，说简直像赶早班机啊。她出门的时候，白昼抱住她亲了亲额头，说这个人怎么把会议时间安排这么早，叮嘱宁芫注意安全，她笑着说：“可能他年纪大了起得早，坚信一日之计在于晨吧？哈哈……我是去他们办公室，又不是去荒郊野外，大白白放心吧！”
    小卢把宁芫送到聚龙楼下后，去泊车，penny已经在那里等着她。她们来到聚龙办公室，门口已经有一位保安在等着：“我带你们去见全董。”跟着保安，七弯八绕，来到了一座电梯，电梯上到二十七楼，进入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墙面都被用高档石材精心处理过，气势十足。走廊到尽头的时候，峰回路转，一个拐弯，进入到另一条走廊，右边是办公区。第一间，没有桌子，排着十几把椅子，一群保安坐在椅子上，一副随时等活儿的样子。继续沿着走廊前行，第二间，摆着两张办公桌，全董的两位秘书一左一右面朝走廊坐着，准备随时听候召唤。再进去，就是全董的办公室了：鸟枪换炮，和之前在七楼的办公室比起来，大了十倍都不止，里面摆满了硕大的家具和一堆石头古董之类的装饰品，东西多得都几乎找不到全董人在哪里。
    “来啦！”宁芫寻声而去，才发现他靠在大班台右边的罗汉床上，一双短腿还特别别扭地欲盘而不达，乍一看，真像街头的无腿乞丐。宁芫问候了他早上好，和penny一起在大班台对面的中式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穿上鞋，走到大班台边，拿起一张纸，扔在宁芫面前：“签吧！”
    宁芫拿起来一看：无条件撤出聚龙承诺书。
    “全董，走，是可以的，但不可能无条件。”宁芫柔声细语，但全吉龙看到了里面射出来的钢针。
    “你tm是打算和我讲条件是吧？”全吉龙突然翻了脸，声色俱厉。

 第211章 如果被逼到不得不打架，那就打个酣畅淋漓

    “你tm去好好打听打听，有没有人能和我全吉龙讲条件？？”全吉龙狠很地拍了一把面前的茶几。
    “干什么呢全董，这么激动干嘛？有话好好说、慢慢说，手拍断了，还得去接。”全吉龙万万没想到，这个宁芫居然还那么慢悠悠、笑吟吟。
    “你tm的是不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赶紧签了这张纸，给老子滚出聚龙！”全吉龙咆哮起来。
    “要签也可以，告诉我怎么补偿。我们开店投入巨大，总不能你说滚我们就滚吧？”她居然还是那么淡定自若。全吉龙突然发现他的翻脸、拍桌子、吼叫怒骂三板斧没发挥威力。看来得加码了！
    “购物中心是老子开的，老子想让谁进就让谁进、想让谁滚，谁就必须滚！”全吉龙挥舞着短小的双手。
    “你别一口一个老子的，老子听到了也不瞑目：人家可是个文化人，不要被你玷污了他的名声。”宁芫想听他的干货，却总被这些没意义的废词干扰，她忍不住想把它们一个个地剔除。
    “你这么随心所欲，那当初为什么要签合同？现在为什么要我签这张破纸？”宁芫的语气变得强硬、目光变得坚毅。
    “合同？合同在我全吉龙眼里就是废纸！老子最烦的就是动不动拿合同说事的人。那些外企、国企，老子对他们来的人说不签这张纸，就把他们打一顿，都是打工的，谁会为了公司的事自己挨打呀！他们立刻吓得屁滚尿流，只能扔下一句我要告你！”
    “那些私人公司小老板、个体户，老子直接把他们老板打一顿，他们还敢谈什么？逃都来不及！”
    宁芫立刻觉得这几句话是干货–看来这全吉龙的长项，就是深谙人性的弱点，并充分利用啊！
    “老子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不然，别人的东西，怎么能变成我的？”全吉龙的第一桶金就是把他工作单位的资产据为己有，后面的每一步，都是靠胆大、心细、脸皮厚、不要命，强取豪夺，直至今天家大业大，他当然沾沾自喜、自鸣得意。
    “哎呀，别吹了！醒醒吧！还当自己在演上海滩呢？你那套喊打喊杀老早就过时了！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你好歹已经知道要签合同、要逼着人签字，那还用这套，吓唬谁呢？你就老老实实按合同，该赔我多少赔多少，我们也好聚好散，不费那么多口舌了，行吗？”
    “老子为什么要赔钱给你？笑话！你tm的去告我呀！”全吉龙的声音越来越大，一旁的penny早已吓得脸发白，手指不停地抠着沙发。
    “你要是不赔钱，我当然要告你啊！”宁芫也愈发理直气壮。
    “一个案子三个判案的人，老子给他们每人二十万，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六十万封顶，这些人还是我的长期关系，一直为我服务，老子为什么要把钱赔给你？”原来这就是全吉龙养的关系线之一。
    “你tm去打听打听，这些人哪个不认识我？是不是我让他们怎么判、他们就得乖乖听我的！”全吉龙的自信和他挥舞的拳头一样，已经越过了头顶、漫了一屋子，变成了嚣张。
    “那我还就不签，看看你这场官司怎么打、看看有没有人敢收你的六十万。”宁芫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她那毫不畏惧的样子，让全吉龙彻底发了狂：“你tm的不签是吧？不签，老子就把你从这二十七楼扔下去！谁知道你是从我这里下去的，别人只会说你是跳楼自杀！”
    “保安、保安，快过来！把她扔下去！！”全吉龙高呼，他的两位秘书进来了，十几位保安也冲了进来！
    penny已经吓哭了，伸出手来怯生生地想拉宁芫。宁芫拍了拍她的手，对她和全董的两位秘书说：“你们三个先出去，不关你们的事！”他们仨惶恐地退到了门口。
    “快、快把她扔下去！！！”全吉龙拍着桌子大叫。保安们围了上来。
    “你们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打算替他杀人吗？你们就是来上个班而已，一个月就那么点钱，值得这么卖命吗？到时候，坐牢枪毙的是你们，他全吉龙还不是好好地当他的大富豪！”
    “你们退后，这里不关你们的事！如果今天一定要死一个，就让我和你们老板一对一！”
    宁芫撸起袖子，掏出了她随身带的铁皮文具盒。很多人都笑她这个年龄了，还喜欢用这么幼稚的东西，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她抓起文具盒，在茶几上猛拍，铁敲在大理石上，硬碰硬，简直比掷地还有声。
    “谁打得赢，还不知道呢！我宁芫最喜欢的就是打架，一直没有机会大打出手，打别人我不一定有胜算，看看你个怂样，你是比我高大、还是比我年轻？跟我喊打喊杀，真是不要命了！”宁芫拍边吼，气势如虹。
    “哎呀，你们快上啊！快把她扔下去！”全吉龙真是慌了神，大喊起来。
    “用不着你们，你们都有家有口，不要为了这么个怕死的人害了自己！冤有头债有主，他想杀我让他自己动手！连一个女人都要欺负，算什么男人！”保安们听了她的话，都一动不动。
    “全吉龙，今天我就和你拼了！来呀，来打呀！”宁芫抓着文具盒，就朝全吉龙奔过去，全吉龙吓得大叫，赶紧往后跑，被宁芫追到大班台后面无路可退的他，不知道按了哪里，他身后的一排书架突然打开，他一溜烟躲进去，书架飞快复原，把宁芫挡在了外面。
    “还有暗道机关呢！这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啊，怕死都怕到这份上了！全吉龙，你tm给我滚出来！出来打啊！”宁芫用文具盒猛拍书柜。
    “不出来、就是不出来！保安、保安，快把她赶出去！”书架里传来全吉龙闷闷的呼喊声。
    宁芫见东西就拍，边拍边往后退，退到门口penny身边的时候，还是继续大叫：“全吉龙，你tm的有本事就出来打一架啊！别躲啊！”她拉了penny一把，把她的手围在自己腰上，用眼神示意penny抱着她，她继续大声吼：“你别拉我，全吉龙你tm敢杀我，我今天就和你同归于尽！！你别拉我、千万别拉我！！”

 第212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必要时还得演彻底

    除了penny，没一个人拉aimee，全吉龙的秘书、保安，一个个都呆若木鸡，他们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敢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动。
    penny搂着宁芫腰的手一直在抖，宁芫低声说：“坚持住，抱紧我往后拉，别抖！”
    她一副拼命想挣脱penny打回去的样子、厉声尖叫：“你别拉我！全吉龙你要杀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她这歇斯底里的叫喊，让全吉龙的人不知所措、避之不及，哪里还敢追上去。她们这样一路退到电梯里。
    “那个疯女人走了吗？”听不到宁芫的声音后，全吉龙在书架里问。
    一片寂静。他吃不准外面究竟什么情况，不敢出来，问又没人回答。刚才慌乱之中，他没有把办公桌上的手机带进来。他就这么一直在里面等啊等，等到要上厕所、实在憋不住了，悄悄开了书架出来，发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你们tm的都死哪儿去了？那个疯女人走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他奔向厕所的小碎步已经急乱到散形、恼羞成怒的埋怨已经颤抖到变调……
    “张主任、叫张主任过来！”
    “这个宁芫是什么来头？去查一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还有啊，我这个密室，要装个厕所、还要放一个备用手机……”
    到了楼下，penny已经一身冷汗，她扶着墙，腿都在打颤。aimee把她扶到沿街咖啡厅外摆的椅子上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里安全，那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到处走，我去店里看看。”扭头又转回购物中心，aimee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小卢：“你把车上的棒球棍拿上来，在我们店门口找我。”
    penny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白昼，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aimee直奔店铺，大门还锁着，从门口玻璃望进去，里面还正常。小卢拿着棒球棍上来了，aimee接过来，对小卢说：“我们在这里守到九点半人多的时候，看他们会不会派人过来暗地里搞破坏，如果他们动手，我先顶着，你赶紧到一边报警。”小卢立刻说：“老板，当然是我来，怎么能让您顶呢？”
    “他们如果不动手，我们报警也没用，浪费警力。”
    “但如果他们动手，你是男的，只要你一挡，就立刻变成干架了，他们肯定不止一个人，你不一定打得过，也没必要。”
    “我是女的，他们不敢马上硬来，我和他们周旋的时间，足够你报警了。你报完警再来帮我也不迟。当然，能不动手，就尽量拖时间，拖到警察来。”
    aimee感觉全吉龙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她想起柳建义走之前和她说过，聚龙从大火之后，想把谁赶走，就趁晚上营业结束后，让他们的保安穿着便服、蒙着脸、拿着棍子，闯进这个店铺打砸，弄得个稀巴烂！人家商户吓也吓死了，就算报警，调监控，也不能证明这些穿便服的蒙面人是聚龙的。
    aimee听到这个说法时，着实震惊，但总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头上，甚至认为柳建义是不是因为对全吉龙太怨恨了，故意这样说的。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让小卢在车上一直放着棒球棍。
    此时此刻，一群便衣拿着棍子冲进店的画面立刻跳出来，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接这场可能发生的打砸。
    全吉龙果然没让宁芫白等，很快，张主任带着四五个拿着棍子、穿着便服的人杀气腾腾地沿着自动扶梯上来了，小卢立刻机敏地躲到一边打电话报警，宁芫站在店门口，抓着棒球棍，慢慢敲着地板。
    张主任和那几个便服冷不丁地看到宁芫抓着棍子站在门口，反倒吓了一跳。
    “张主任，早啊，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宁芫那邪魅的笑，让张主任不安起来：她这个样子，是早有布局了吗？
    张主任定了定神：“你让开！”凶狠的语气，不过宁芫依然笑嘻嘻。
    “让开？你们这是打算到我们店里来吗？还没到营业时间呢。”她手中的棒球棍一点点敲击着地板，这声音让张主任十分琢磨不透，甚至有些心慌意乱。
    宁芫从全吉龙办公室退出来的时候，就想到了柳建义说的他们可能会让保安脱下制服假装普通人，她当时就在认真地记这些人的脸，此刻，她快速扫视后面那四五个人的脸，果然就是之前那一堆保安中的几个。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砸门！”张主任挥动着他细细的胳膊。
    小卢冲了过来，挡在宁芫前面：“你们谁敢动手！”
    “小卢，对付他们，用不着你的特种兵身份。姐这段时间手很痒，正想开开荤呢！”小卢也从来没见过宁总这样的表情，简直就是个电视剧里大姐大啊，那赖皮甚至邪恶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宁芫用棍子指着后面的便服：“我可见过你们，道理已经讲过了啊，不关你们的事！要打、要砸，让你们全吉龙自己来！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不会找你们麻烦，你们也不要沾手今天的事！”那几个人一声不吱，不敢动手。
    张主任没见过刚才宁芫和全吉龙争吵的样子，还很嚣张：“别听她废话，赶紧砸门！”他挥动的手，被宁芫用棒球棍轻轻点住了：“张主任，你这小身板，就不要这么起劲了吧？你是打算亲自动手砸吗？你敢动手，小心这细胳膊先断了！”
    宁芫站的位置面朝自动扶梯，张主任和保安们背对着楼下，她看到八楼已经有警察出现了，立刻高声尖叫：“你们居然敢砸商家的门，还有没有王法？”张主任和保安们看到她突然变脸，一下子慌了，张主任又开始挥手：“快、快砸门！”
    “小卢，你护着大门！”她示意小卢退到门边，小卢也看到警察了，明白了宁芫的意思，退到后面张开双臂，死死护着店门。
    “你们居然敢砸门，还有没有王法！”她抓着棒球棍，指着对面的人，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第213章 做最好的自己要受苦，就不忍再松手让你哭

    张主任和便服们明显慌了神，但来都来了，总不能不上吧？张主任看保安不动手，从旁边的便服手里夺过棍子，朝宁芫敲过来，宁芫也挥着棒球棒迎上去，正在噼里啪啦的时候，警察冲了上来：“住手！”
    白昼被penny领着往店铺赶，刚到八楼，他就看到了九楼中庭对着自动扶梯的地方，宁芫正挥舞着棍子和人对打，他本能地朝前奔跑，看到警察已经冲了上去。
    “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宁芫一边抡着棒球棍扫荡，一边哭，她瘦弱的胳膊上，已经好几条伤痕、有些地方已经流血，看上去真是很可怜。虽然这次出警的负责人和张主任早就认识，但眼前这种情况，只能调停、只能按程序处理。
    白昼冲过来，一把抱住宁芫：“芫芫！”宁芫却突然不哭了：“老公，你要赶紧替我找人教训这些人，不要放过他们！法制社会，朗朗乾坤，怎么可以发生这种事情！”她好像突然有了大靠山，说话硬气起来，让周围所有人都吃不准什么情况了。但她的老公，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白总！”接连两拨人赶过来了：白昼通知的律师和安保公司的人。
    这下门口热闹了，围满了人，购物中心也到了开门营业的客流高峰，张主任只好收手作罢，他还特意和警察打招呼，不要搞复杂了。
    白昼坚持要带宁芫去医院处理伤口，宁芫却说不用不用，她心里清楚，只是一点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不重。
    “小卢，不是让你好好保护宁总的吗？你怎么让她和人对打？”白昼对小卢不放心起来。
    “不怪小卢，是我故意让他退到后面去的。”宁芫对白昼说。
    “你先回去上班吧，我这里真没事了，不耽误你工作了，晚上回到家，我和你慢慢说。”此时宁芫的平静，真让白昼又心疼又佩服，但他更是担心：也许等会儿她回过神来，才会真正后怕。
    “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就陪着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白昼绝对不能放下她不管了。
    “芫芫，我还是先陪你去验伤、治疗，然后我们回家，你先好好休息。之后我们再商量一下怎么处理后面的问题。”
    “老公，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这样吧，我们先回家，你帮我处理一下伤口，我和你好好说说这件事。吃完午饭，我们都分头回公司，都不耽误工作，好吗？”
    幸亏小伦去了幼儿园，没看到宁芫胳膊上的伤，但白昼妈妈和阿姨，都吓坏了：“这是怎么啦？”
    “哦，没事没事，不小心剐蹭了一下。”宁芫轻描淡写地说。
    “我就让白昼陪我回来处理一下伤口，换换衣服，我们在家吃完午饭都要回公司呢。”她的语气很轻松，这让白昼妈妈安心了许多。
    “我可怜的老婆呀，早知道创业要受这么多伤，真的不应该让你出来自己干的。”白昼给宁芫上药时，看着她红肿的胳膊，眼泪一滴滴往下落……
    “哎呀，老公，你别难过，你不知道啊，我是故意受的伤！”宁芫是看到警察已经出现了，才故意把袖子撩起来，露出胳膊、才故意挨了张主任的几棍子：“不把事情闹大，他们还会来！现在他们把我打伤了，警察那里也已经报过案了，他们至少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这个伤，都是可控的，那个张主任，细胳膊细腿细脖子的，弱得像只秋后的蚂蚱，我还担心我把他给打残了呢。”
    “当着小卢我不好这么说，不敢让他知道我这么有心计，哈哈……”宁芫笑得很得意。
    白昼亲了亲她的脸：“你怎么还笑得出啊？我听penny说，你今天都差点被他们从楼上扔下去，居然这种事情都能遇到？”
    宁芫一听来劲了，给白昼细细说了当时的情景，她讲得眉飞色舞，白昼听得胆战心惊：“老婆，你当时没有害怕吗？”
    “真没有。我当时感觉我的灵魂已经超脱了我的肉体，站在上方，俯视着发生的一切，觉得场面十分滑稽！”
    “后来，penny吓得脸煞白、腿发抖的时候，我觉得必须赶紧想办法撤离，不然她晕倒在里面就麻烦了，我还不知道怎么把她弄出来。我就只能假装疯了，要和他们拼命、让penny抱着我，装作阻拦我、拉我走。我越疯狂、他们就越害怕、他们才越愿意她把我拖出来。不然，怎么脱身啊？”
    “老婆，你这是遇到了大事，这是个大无赖，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承受这么大压力，都是因为我当初怂恿你创业，现在，我真的后悔了！你知道吗？我在楼下，看到你拿着棍子和人打架的时候，我的心真是疼到无法呼吸。”
    白昼想起了在学校门口收发室，他一转身，正好看到在打开信箱的宁芫：阳光穿过窗棂照在她的侧影，整个人雾蒙蒙的，光洁的肌肤洁白的衣裙，整个人通透得像落入凡间的仙子。“你曾经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你一直是我心中的小仙女，是我，把你逼到拿着棍子和流氓打架……”
    “芫芫，当我看到你挥着棍子哭的时候，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我娶了你，是要保护你、呵护你、爱你，我没想到，让你做最自由的自己、最好的自己，意味着要有这么大的代价！芫宝宝，对不起！”白昼一把将宁芫搂在怀里，吻着她的额头，任由泪水肆意。
    “大白白，你别担心，我当时哭，也是故意的，警察来了，我才哭的，我想让警察觉得这些人太坏了，居然欺负一个女人！在那之前，我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真的！如果我只会哭，也会让他们看不起，以为我好欺负！你来了，我就不哭了，反倒要让他们感觉到我也是有人撑腰的！这招我是向全吉龙学的：你得让人摸不透你、对你有所畏惧。”
    “哎呀，我想起来了：老公，你是不是担心这个？”宁芫突然眉头皱了起来。

 第214章 相爱的这些年，我们在一起成长

    “你是不是看到我和人打架的样子很狰狞，吓坏了，担心我以后打你啊？”宁芫淘气地捏了捏白昼的鼻尖。
    “放心啦，你这么好，疼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打你呢？”她越是这样轻松，白昼就越是心疼。
    “没有，没有被你吓着，你什么样子都可爱，打架的样子也很可爱！”白昼紧紧抱着他可怜的女孩，心如刀绞。
    “芫芫，如果你太累，就不要硬撑，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怎么调整，你回家吧！我真的舍不得你这么受苦。”虽然白昼一直提醒自己要理性、冷静，但宁芫哭着挥舞棍子和人打斗、胳膊上的伤……让他无法平静：一个男人，怎么能接受老婆面对这样的场面、承受这样的压力？
    “大白白，你还真打算来个金屋藏娇啊？哈哈……没事儿，不是说了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出来做生意，什么人、什么事都有可能遇到，这个全吉龙，虽然人坏透了，但他也有他的优势。”
    “他这样的人，出道早、起点低，不能靠学识、专业来竞争，他最懂的，就是人心，知道绝大多数人怕什么、贪什么，他能有今天，就是参透了人性的好恶和优劣，并充分加以利用。他只是用错了方向。”
    “遇到这么个人，他也是我的反向老师，我要把从他那里学来的东西，反过来，用在正道上。”
    宁芫在刚刚经历这么激烈的场面、胳膊上的伤都还新鲜热辣，就能这么冷静地分析起所学所得，白昼摸着她的头，怜惜、欣慰：“芫宝宝，你真是成长了！”
    “不过，他们不会这样放过你的，我要帮你好好理一理后面的应对方案。”白昼现在一定得把老婆保护起来。
    “大白白，你说得没错，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一定要有对策。可是，你有你的工作，我不能把你给拖进来。”
    “你不是和我说过吗？当老板的，一定要事先分工明确、安排到位，现在这件事情，是我的事、也是我们整个公司的事，我下午一回去，就组织管理层分工协作。和聚龙的这场仗，既是我和全吉龙之间的、也是欢众和聚龙之间的，他这么个衰人，都有弱不禁风的张主任出来替他打架，我好歹也得在公司里拉几个帮手吧？现在的欢众，已经是一家经营了快六年的公司，要出去打仗，也是团战了！”
    “今天当着他们的面，我要老公帮我，也是为了迷惑他们。我需要的时候，当然要老公帮我，不过眼下，我不能躲在老公怀里哭哭啼啼，让老公替我收摊。我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就得带着大家一起去捍卫公司的利益！”
    当白昼把宁芫送到她办公室楼下的时候，望着她坚毅的眼神、笔挺的身影，他才发现，这些年下来，从前那个遇到事情一言不发、默默流泪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一位坚韧不拔、宠辱不惊的企业家。
    “记得老公时刻在你身边、保护你！”白昼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随时跟着宁总，保护好她！”白昼交代小卢。
    望着白昼沉毅的眼神、飒爽的英姿，宁芫才发现，这些年下来，从前那个遇到事情失魂落魄、萎靡不振的男孩子，已经变成了对她呵护备至、为她遮风挡雨的保护神。
    全吉龙这样的人，会用什么招式来对付宁芫和欢众？宁芫和团队分析后，拟出了四个作战路径：
    红：通过官方或媒体施压；
    白：看似用法律手段、实则钻法律空子的恶意诉讼；
    黑：就是他最爱用的动不动喊打喊杀；
    金：收买，前三种的助剂或调味品。
    红路，由vera负责，不断和各级部门保持沟通；
    白路，由gavin负责，毕竟他是男人，出场和对方沟通时更有气势；
    黑路，由gerry负责，欢众不走这条路，用灰来应对黑；
    金路欢众不采用。当然，aimee是作战总指挥，无论哪路出动，背后的最终决策者，都是她。
    一篇篇各种话题的报纸、网络文章，口诛笔伐的口水战……
    gavin和李律师一次次和张主任面红耳赤的对垒……
    双方都找了管事儿的互相打招呼、互相打压、又互相抵制……
    全吉龙找来的打手跟踪宁芫的车、gerry找来的人也对角线近身跟踪全吉龙……
    “你tm的再敢让人跟着老子，老子就看你怎么个死法！”全吉龙在电话里对着宁芫咆哮。
    “大不了同归于尽啊，反正你是福布斯富豪，一命换一命，我不亏。”宁芫扔下这句，断然挂掉电话，气得全吉龙对着手机哇哇直叫。
    眼看着再不把这三千平米场地让给那家餐饮集团，人家就真不来了，而欢众这边铁板一块。聚龙把他们的天花都拆了，他们就移动货架，避开被拆的那部分，在安全的场地里继续营业；不给他们开电梯，他们就一遍又一遍地找武总、找物业……毕竟旁边电影院是全董事长的亲儿子，总归还是要有电梯上来的，他们就引导客人从电影院那边进来……总之，他们真没见过这么不怕死、这么能赖着的店铺。
    aimee接到消息：“聚龙把六楼海鲜酒家的人打了！现在整个购物中心一楼大堂都是警察。”
    “我们的人有事吗？”aimee赶紧问。
    “没有，我们这里没事，和之前一样，就是他们照常使一些停电梯、关空调、关照明之类的绊子。”
    很快，网上都是消息了：海鲜餐厅员工在聚龙购物中心无端被殴打，公理何在？配图上，餐厅员工头破血流地坐在地上，周围站了一圈警察。
    “明天就是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了，这个全吉龙，胆子太大了吧？在这个时候搞事情！”电话里的gerry说。
    “我刚才正和我大学同学吃饭，来了个人，找我同学帮忙，说的正好是聚龙今天下午打了海鲜酒家员工的事。这个人说，原本今天的打砸行动，是想针对你们店的，但他们用各种方法和你们斗了那么久，斗不动，就临时决定去砸六楼。六楼的老板是个外地人，也被打破了头。”

 第215章 有的地是福地 有的事是缘起

    “等这个人走后，我问我同学，才知道这个人就是聚龙的张主任。看来反制措施是有效的，你们今天躲过一劫。”gerry知道aimee的三管齐下，各路人马也在一起开过会。
    “他们今天动手的保安，是当场脱的制服，嚣张得不得了！”
    “现在全被关起来了，张主任是来为他们说好话，想把人领出去。”
    “不过，这样也意味着你们的店铺暂时安全了，他们短期内肯定不敢再动手，至少在奥运期间，聚龙会被牢牢盯着，不给他们滋事机会。”aimee把gerry刚才说的情况告诉了白昼。白昼笑了：“刚才还在商量，后天去不去北京看奥运，现在决定了吗？”
    “决定了，去！”aimee勾着白昼的脖子，闪亮如星的双眸里，欢快在跳跃。
    “太好了，我要放下一切，彻彻底底地陪着你和小伦好好感受奥运时的北京。”
    在白昼眼里，北京，是他和宁芫感情的福地–从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的恋爱、到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婚姻、到经夜不能寐，自此为人父的生子，人生重要的三件事，都在北京。
    北京奥运的比赛日程一出来，他就开始在网上订票，还真是抽中了很多比赛场次、甚至奥运会闭幕式的门票。
    他还特意和陈炯约好了，两家人一起踏踏实实在北京度个假，安安心心看奥运。当得知宁芫和聚龙的争斗激烈时，他和陈炯说很有可能九号去不了北京，没想到七号晚上敲定了。
    “姐姐，我们北京见啊！”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和姐姐一家三口在一起住整整十天，她就很兴奋。
    sam听说aimee一家要来北京看奥运后，特意把他在崇文门地铁站边上的一套公寓收拾出来，给他们一家人住：“比住酒店方便，离办事处也近，还能聊会儿工作。”
    aimee和brennan确实都在看比赛的间缝、或者两个人错峰，安排了工作。
    “我就说嘛，你们两个工作狂，怎么可能不惦记工作？”宁蓉打趣道。
    “这个安排，对我和白昼，都是极大的突破了！我们还从来休过这么长时间的假呢。”陈炯、白昼正陪着小伦和凯文玩桌游。
    “那你是不知道我妹，她工作的时候，也从来没休过年假。”宁蓉一边麻利地收拾着衣服一边说，宁芫正在拖地。
    “我就说请个钟点工嘛，这样大家都不用干活了。”白昼看着宁芫做家务，就总觉得很不自在。
    “芫芫，来，你来和他们玩，我来拖地吧！”他还是没办法调整到心安理得模式。
    “哎呦，算了算了，还是我陪你一起做家务，让她们姐妹俩休息吧！”陈炯识相地站起来。
    “我们重新分工一下：现在所有的家务，由两位爸爸包；出门带孩子，由爸爸包；家里所有陪孩子的事情，爸爸包。”陈炯郑重声明。
    “男子汉就是要保护女孩子！”小伦义正言辞。
    “对呀，我听伦哥的！”凯文也附和。
    “好，那我们两个女孩子，就欣然接受四位绅士的呵护吧！”宁芫把拖把递给白昼、宁蓉把衣服递给陈炯，两个男人干起活来。
    “老实说，你多久没拖过地了？”陈炯偷偷问白昼。
    “嗯，从毕业回国就没干过这个了，但我小时候一直干啊，童子功！”白昼得意极了。
    “倒是你啊，看你这衣服叠得……平时出差的衣服都不是自己整理的吧？”陈炯叠的衣服歪歪斜斜：“都是我妈弄的，我哥哥姐姐都说我是妈宝男。”
    几天下来，基本上白昼成了家务主力、陈炯被慢慢锻炼出来，成了助手，宁家姐妹俩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宁芫抱着白昼：“辛苦我的大白白啦！”
    “有什么辛苦啊，白天都在外面看比赛，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也就洗衣服晾衣服搞卫生收衣服叠衣服这么几件小事，和陈炯俩说说笑笑，几分钟就干完了，真不是事儿。”
    “能干的人，就是干什么都举重若轻！”宁芫的夸奖，让白昼更有成就感。
    “真是看不出来啊，你的白昼给人的第一印象酷酷的，优雅冷峻、一身仙气，居然这么会干家务活儿、这么会心疼人，我都跟着沾光了啊！我们陈炯，在家啥都不干，这么大人了，我婆婆追着他照顾，出门前，他大叫：妈，我袜子呢？然后我婆婆慌不颠地举着袜子迎上去。我看不过眼，也不好说。”姐姐看着外面跟着白昼晾衣服的陈炯，对着妹妹吐槽。
    “老婆，我虚心接受批评，在北京这些天，经过劳动改造，回到家的陈炯，将会洗心革面、焕然一新！”姐夫确实把白昼当成了学习榜样。
    一家人在鸟巢、五棵松体育场、水立方……各场馆穿梭，两个小孩看比赛的时候欢呼雀跃、看完就趴在俩爸爸肩上酣睡……宁芫和白昼特意把小伦带到当年离开北京前住的公寓楼下，对小伦说：“你刚出生的时候，我们就住在这里呢。”
    “可惜我不记得了。”小伦很感慨。
    宁芫在北京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以前优家的老同事、大学的老同学，也分批见面吃饭。箬菲也打电话过来：“你们一家子来了北京，再忙都得见面啊！”
    米未椿也专门飞来北京，和箬菲一起尽地主之谊。
    “我人在北京、台里天天报道奥运，也没时间坐在现场安心欣赏一场比赛，你们却大老远地飞过来，专门住在这里看奥运，这种生活状态，真是太让人羡慕了！”箬菲以前从来不会把羡慕谁说出口，但看到宁芫这一家子，着实感叹起来。
    “箬菲，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住在北京，天天陪你看奥运！”米未椿觉得箬菲的任何失落，都是他的疏忽，他赶紧拉着箬菲的手表态。
    “我们这里还有好几天比赛的票，可以送给你们。”宁芫知道米未椿的积极、也知道杜箬菲的犹豫，她赶紧趁热打铁。
    箬菲还真答应了和米未椿一起去看两场比赛，白昼和宁芫赶紧拿票出来，让他们挑选。
    米未椿特意安排了一辆加长版林肯接送他们一家。回去的路上，他喜形于色地对白昼说：“真的要感谢你们啊，箬菲居然愿意和我一起去看比赛！以前连见面都总说没时间。”
    箬菲也在悄声对宁芫说：“我以为来了北京，会有更合适我的人，看了一圈，还比不上米未椿。我也该想想结婚生子的事了。”
    来北京之前，宁芫和白昼就商量好了，把抽到的两张奥运会闭幕式门票送给了sam，sam喜出望外：“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啊！太有纪念意义了！你们怎么不留下来看完再回去呢？”
    “我们也不能在北京停留这么久，假期结束啦！”
    这是一个天空特别蓝的北京、是一个处处充满了过节般喜悦的北京、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奥运。只是aimee不知道，这个奥运，和她的公司，竟如此息息相关。

 第216章 一边痛下杀手 一边化敌为友 – 视为敌 或视为友？

    一直把欢众当作眼中钉的幼题，给了聚龙一大笔钱，让他们限期把文博玩具店清出去，收了钱的全吉龙当然很卖力，不过他们把海鲜餐厅打走后，那家原本要出高价把文博顶走的连锁餐饮就堂而皇之地进驻了六楼，几乎就是换了个招牌，连装修费都省了不少。全吉龙趁机还找他们要了一笔顶手费、数倍房租的押金及首付租金也已经到手，他反倒不急着把九楼清出来了，幼题越是三天两头找聚龙，全吉龙就越觉得可以趁机再找他们要一笔钱。
    他让人四处放话：文博玩具店的老板很有来头的，不好惹、惹不起。幼题听到这话就难受了：文博三千平米的玩具店不清掉，我们也不能再开一家五百平米的吧？但如果不在这里开了，已经给过的那笔赶文博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吗？而且，这不就等于向总部宣告：花了那么多钱，还是干不过文博吗？
    edmond听着下属们的汇报，他们把文博中国的ceo形容得像一只猛虎下山，而且还是母的：“老板，听说她曾经是混码头的，和聚龙的人动手的哦，路子野得不得了！”
    “这个女人，凶得出了名的，以前roth和她开会，从来都占不了上风，怕她怕得要死！”
    “听说她脸都是方的、满脸杀气、牛高马大、凶神恶煞！”
    …………
    edmond听完这些，沉吟良久，让他们先散了。他觉得这场仗不能这么硬碰硬，如果这位女ceo真的是一匹野马，也得想办法给她套上一条缰绳。那谁，能牵制住她、阻挡她的发展速度呢？
    他走到办公室露台上，望着黄浦江两岸的灯火，回想自己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究竟最无奈、最困顿的，是什么时候？-绝对不是外部压力，而是来自内部的争斗。可听说她自己就是老板，那谁能和她斗呢？
    啊！他兴奋地拍着露台的栏杆：居然以前没想到这个！
    他立刻回到办公桌旁，给亚太区主席打电话，要求得到美国总部的支持。
    很快，幼题美国总部高层，要求和文博全球最高管理层见面，还直接飞到了德国。会议上，幼题美国的管理层势焰可畏、文博德国的老板们面色阴沉。
    edmond接到亚太区主席电话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谢谢主席和总部的支持，您放心，只要文博被击垮了，我们在中国的发展，就不再有任何障碍！”
    aimee收到edmond请柬之前，正对着电脑发愁：她从北京一回来，就收到文博全球coomr.meier的邮件-德国总部十分看好目前中国业务的增长，想进一步扩大投资、对中国合资公司增资。毕竟文博是欧洲巨无霸，如果aimee一直跟投，肯定跟不起啊；可如果不跟投，她的股份会被不断稀释，最终几乎要变回替文博打工，创业就是为了不打工、如果创着创着，又变回了打工、还不好意思给自己开高工资的这种，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mr.meier倒也没逼她马上表态，说让她先慢慢思考，等十二月到德国开全球销售年会的时候，当面讨论方案。但这件事儿一直在她心里磨来磨去，最近这一个多月，她一直都在咨询身边信得过的牛人们，她把他们给的建议，梳理在一份文件里，不断更新，想从中找出最合适的方案。
    现在，aimee面前，是这份来自edmond的请柬：庆祝他在上海新居的乔迁之喜。语气很私人：这是我花了近六年时间，一点一滴积累和搭建成的家，也是我对上海、对家的理解和想象。我希望将来，我的家里，总有三五知己。我亲自整理了我所有认识的人，挑出来想邀请的第一批客人。你，就是其中之一。
    aimee被这样的内容打动，却又感到很奇怪：我和这位edmond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能重要到成为他这么私人场合的第一批客人呢？不过，既然受到如此重视，当然得珍惜。她如约到了请柬上的地点。
    他的家，居然离聚龙很近，深藏在一片十分老旧的里弄里。这一小栋都是石库门房子，隔壁左右全是窄窄小小灯光昏暗无从下脚的结构，只有他的家，从上到下是完整的三层楼，外立面做了特别处理，既保留了原来石库门的风格，又透着鹤立鸡群的傲气和尊贵。整栋楼，也只有他的家，特别亮，仿佛黑暗世界尽头突然看到了唯一的希望。刚到门口，就隐隐传来缭缭绕绕、游游荡荡的旋律。
    轻轻推门，里面已人头攒动，举着酒杯、一身礼服的人们，已经快速找到了攀谈伙伴。不得不说，edmond的家，和外面的弄堂，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里就是一个处处充满细节、点点都是用心、中西合璧得恰到好处的文人之家。暖色的灯光下，每一张脸，看上去泛着欢喜满足、岁月静好。
    不用介绍，aimee一眼就看出来了edmond，不仅仅是她看过他网上的照片，更是因为他的气质：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黑皮鞋，但谁都能看得出，能把白衬衣穿得如此率性且知性，当然是因为出众的大家风范。
    “edmond您好！我是文博中国的aimee。”看着其他人的熟络自在，aimee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现场唯一和edmond初次见面的人。
    edmond的眼睛亮了：“文博的aimee！你能来，我特别高兴！”显然，眼前这位清雅瘦弱的女子，和下属们的描述大相径庭。
    他转身对两个跟着他的人交代：“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其他客人。”他热情地对aimee说：“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家吧！”aimee微笑着说好，跟着edmond从一楼开始往上走。
    每一层的每一个空间，都有他请来的客人，edmond带着aimee走过来，每介绍一处，原本各自聊天的人都会静下来，一起听得很认真。原来这里是什么、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布局、为什么要放这件家具、为什么是这样的色彩、为什么是这件配饰……edmond介绍得十分仔细。
    直到回到一楼咖啡厅的一角坐下。宁芫发现沙发两侧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些相框，里面是很有历史感的黑白照片，记录着edmond的家世–穿着清朝官服的他祖上家人们、他的父母和他的祖父母们、他和他的父母……从一个家庭，见证着历史变迁、基因的强大–无疑，眼前的edmond，依然是承袭家风的人中之凤。
    edmond问aimee：“你知道我这个家，最难的是什么吗？”
    而aimee心里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邀请我来呢？”

 第217章 即将挨打时，可知自己的七寸在哪里？

    edmond问aimee是否知道，他完成这个家的建造最难的是什么，aimee果断回答：“时间，近六年的时间。”
    edmond欣慰地点头：“你真是一语中的！”
    “这三层楼，以前住着几十户人家，我一户户地和他们谈、一间间地买下来，这个过程，就花了近四年。”edmond说这些经历，都足以写本书了。
    “我非常能理解。我看到您请柬上说近六年的时间，就立刻很有共鸣：因为我创业，也正好近六年。在相同的时间段，您拥有了最满意的家、我拥有了初具规模的公司。”
    “aimee，今天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幼题的国际地位，决定了在中国只能当第一，今后无论在工作中有什么竞争，我希望你能理解那是我作为职业经理人所必须做的选择。我内心，愿意和你成为朋友！”edmond的真诚，和以前roth的强悍，形成了鲜明对比，也道出了他请aimee来的目的。
    “我到你的门店看过，很有想法，你们的业态互动性更强、环境更吸引消费者，幼题这样的国际公司，想做经营模式上的创新难度很大，船大难调头，就算是你的模式更好，我们也没有办法去模仿和追随你，当然，我们也不愿意花钱并购你们，结果就只能用其它方法，让你们退出这个领域。你刚才说，也是用了近六年，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的能力！”
    “edmond，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君子，很坦荡，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们会面对幼题更大的挤压。商业上短兵相接、你死我活，是因为我们都有各自的立场。私底下，我也非常愿意和您成为朋友！”
    无论是edmond，还是aimee，都真诚地希望成为彼此的朋友，可他们心里都清楚：此时的碰杯，是友谊的建立、更是新一轮撕扯的开始。
    aimee回到家的时候，白昼刚刚从小伦房间出来，轻轻带上房门。
    “儿子刚睡着，给他讲了三个故事、讨论了很多问题。”白昼很有成就感。
    “真是超级好爸爸！”aimee亲了亲白昼的额头：“我先去洗漱换衣服，回头想和你聊聊天。”
    白昼自从情人节前一天探望norman后，就开始有意多安排在上海的时间。宁芫偶尔要晚回来，他就会主动在晚上八点半前到家陪小伦：“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一定要每天都让他感受到爸爸妈妈的陪伴，爸爸妈妈对他的爱。”宁芫总觉得白昼在当爸爸这点上，风格和她的爸爸很像：疼孩子到每个点点滴滴的细节、从不吝啬对孩子的情感表达，热烈地赞美、热情地亲吻、拥抱。
    无论工作多忙，只要白昼在家的周末或节假日，就会带小伦出去打篮球、踢足球、游泳。白昼说：“打篮球和踢足球，我的水平算相对专业，毕竟从小到大都是校队的，但游泳，只学了两个暑假，小伦现在游得很好，但姿势是不是得找专业教练指导指导。”
    aimee问小伦：“宝贝，那我们找教练教你，好吗？”
    “不要！我就要我的爸爸教！”小伦立刻坐到爸爸腿上，紧紧搂着爸爸脖子，小脸蛋依偎在爸爸胸口，撅着小嘴委屈巴巴的，看得白昼和宁芫的心都化了。
    白昼还是亲自为小伦找了游泳教练、全程陪同，一个暑假下来，小伦游泳功力大涨。
    白昼在家，一家子的心里都特别踏实，小伦睡得很香、宁芫也会缠着白昼聊个没完。
    今天edmond说的话，她也告诉白昼了：“老公，看来我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了，幼题不会放过我们的。”
    “有竞争是好事，说明这个行业在变得更加成熟。你想到了他们大概会怎么做、你们如何应对吗？”
    “他们想短期内从一两家店追到我们的几百家店，常规打法会是重金压阵，靠钱迅速跑规模。业务环节上能做的进攻和防守，我都考虑到了，也和团队部署了，随时在战备状态。凭各自本事公平竞争，这个倒不是我最担心的。”
    “我总觉得这个edmond，不会采用这种常规打法。他可能会找到我的七寸、往死里打。”
    “老公，你觉得我的七寸在哪里？明天回公司，我也会和团队一起讨论讨论。”
    “你的七寸，难道不是小伦和我吗？”白昼又开始逗她了。
    “你和小伦哪里是七寸啊，是七尺好吧？你们俩都会保护我的……”aimee眨巴着眼睛，故作可怜。
    “逗你的，这个edmond的工作经历，注定了他不会用聚龙全吉龙那样的手段，他用的招式，可能会是大公司出来的人特有的，比如，充分利用办公室斗争。”
    “芫宝宝，你要好好想想，在你和文博的沟通上，是否有短板、是否有被牵制住的地方。”白昼的提醒非常到位，自从幼题进入中国市场后，aimee已经明显感受到了文博香港下辖一个小团队的作梗。这个团队负责供应的，是现在aimee他们最畅销的产品线，可总是供不上货，甚至夸张到一张采购订单发给他们后，半年都毫无进展，但给幼题做的贴牌却在他们店里到处都是。
    aimee和这个团队的负责人ted沟通过无数次，他刚开始口头态度还挺好，总说他不知道，去问问是怎么回事，时间长了，aimee发现他说得再好听，货还是没有，就一直盯着他。渐渐地，他逃避aimee，不接电话、不回邮件。
    aimee只好一层层找他的上司，连furst都亲自和他开过两次会了，ted在会议上找一堆理由，还打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证据，说供不上货不是他的原因，而是aimee他们团队这个那个没做好。
    aimee知道ted这就是在玩办公室游戏，她索性将他那意欲遮挡的布帘子一把扯下：“好，你说的我们做得不好的地方，我全都认，我也可以为此向你道歉。那接下来，你可以给我们交货吗？”
    ted就不吱声了。有时候他实在是被大老板们逼急了，就挤牙膏似的给一小批货，后面又泥牛入海。最畅销产品线的供应链如此不稳定，对业绩的影响当然很大，aimee知道，ted和幼题的关系特别好，言必称幼题，他所做的，肯定也是迫于形势，只是他不愿意把话说这么透而已。
    可是，ted这里，还是算不上七寸吧？

 第218章 即便临危蹈险，江心漏船，家也是心灵的港湾

    aimee如同在检查一扇大冬天漏风的门，一点点看、一点点摸，试图找出哪里有令人感觉寒气袭人的缝隙，似乎看来看去，也只有ted这里最可疑。不过，就算ted负责的这条产品线以后都无法指望，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差，毕竟他本来早就供不上货了。
    mr.meier最近还在继续和她谈增资的事情，前两天还特意发邮件说，听说她十月份在中国玩具行业大会上做的演讲很精彩，让她把ppt发给他看看。没多久，aimee接到了mr.meier的电话：“你的角度非常独特、非常新颖，居然会把玩具行业和手机行业做这样的对比，令人耳目一新、发人深省。”
    “我们想请你十二月份在全球年会上做分享，你总是带给大家不同想法和特别大胆的尝试，我们在全球其他国家都不做零售，但在中国却是个零售商，这就是你带给文博的价值！勇于创新，对于文博非常重要！我们希望通过你的演讲，让大家开拓思路。”
    似乎，哪里都没有问题啊，怎么就是隐隐感到了不安呢？
    眼看就要去德国开会了，aimee把管理层叫到一起，carl、sam、jason对全年销售业绩信心满满、vera的人事行政与公关井井有条、gavin的市场营销胸有成竹、jasmine的财务管理谨小慎微、harry的物流配送按部就班……已经有了这么多得力帮手的aimee，虽然在面对着幼题随时到来进攻和与聚龙未了的纠缠，但内心没有丝毫畏惧，反倒越战越勇。
    宁芫明天就要去德国了，白昼特意赶回来，为她的行李箱查漏补缺。他给宁芫准备了一件超长羽绒服，叠起来很小巧、拿在手很轻薄、穿上身却像一床被子，又大又暖，如同他的拥抱。
    “围巾一定要戴的，一条围巾顶得上一件棉袄呢！”白昼妈妈在一旁叮嘱。
    “嗯，妈妈，放心吧，那里气温有零下十几度，不戴围巾挡一挡，鼻子根本受不了。”aimee乖巧地把围巾放进了箱子。
    “还有帽子，也要戴上。”白昼又从他的行李箱里拿出两顶帽子：一顶是英伦风羊毛呢淑女盆帽、一顶带护耳俏皮可爱超保暖。
    “你可以根据不同场合戴。你从机场、火车站到酒店的途中，会很冷，适合戴这顶厚的护耳帽，不过这种帽子很毁发型，到了室内脱掉帽子的时候，就会不好看。你去开会的时候，车上有暖气、户外走动时间少，适合戴这顶淑女帽，不会把头发压塌。”白昼这番总结，既是经验之谈、也是细致入微。
    “白先生真是才华横溢啊，简直可以当造型师了！”宁芫看着白昼的眼里，冒着崇拜的小星星。
    “当不了，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没有兴趣。我只愿意为你一个人花这个心思和时间。”白昼摸着宁芫的头，又疼又宠。白昼妈妈已经习惯了他们这样，笑盈盈地退出房间。
    “妈妈，我想你怎么办呢？”小伦一直像一只小狗在旁边转来转去，一会儿抱抱爸爸的腿、一会儿摸摸妈妈的手。
    “宝贝，妈妈也会很想你的！妈妈到了德国，每天都会给宝宝打电话。”aimee蹲下来亲了亲小伦的小脸蛋，搂着儿子，心如刀割。
    “小伦，妈妈出差的这几天，爸爸每天早晚都在家，爸爸会陪小伦的。”白昼一把抱起小伦，怜爱极了！
    “那我晚上可以和爸爸睡吗？”小伦顺势提出请求。
    “根本无法拒绝啊，老婆，你看看我儿子的眼神！”
    “哈哈，你是看不到自己的眼神。”宁芫觉得白昼和小伦，可能是天底下长得最相像、最彼此依恋的父子了，而这两个一大一小如同复刻的男人，就是她心里最深刻的牵挂啊！
    “怎么办啊老公、怎么办啊儿子，舍不得你们……还没出发，就已经想你们了……”宁芫往白昼怀里钻。白昼坐下来，一边膝盖坐着一个，一只胳膊搂着一个：“老婆孩子软沙发，人生何求？”
    “老婆，不想去就不去了，反正我和小伦也舍不得你！”白昼亲了亲她的额头。
    “对啊，妈妈，就别去了，我和爸爸都不舍得你！”小伦的语气也和爸爸一模一样。
    “好吧，那就不去啦！”宁芫拉长声音开着玩笑，赖在白昼怀里，享受着这样的依恋。
    “好，充电完毕，该干嘛还得干嘛。小伦，妈妈还是要去出差的，既然这是我的任务，哪怕我再想偷懒，也必须完成。妈妈星期五就到家啦，到时候你要告诉妈妈，这几天你和爸爸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哦。”
    “妈妈你放心吧，我和爸爸都支持你！”小伦小小年纪，已经是宁芫的小守护神。
    温暖的家，是宁芫的依靠、也是她的动力。即便在外临危蹈险，江心漏船，回到这里顿觉风恬浪静，笙磬同音。
    从法兰克福机场一出来，aimee就看到cordula在向她挥手。一见面，cordula就给aimee大大的拥抱：“我的中国女儿，真是太想你了！”
    cordula在路上，就告诉aimee，她很快就要退休了，现在已经在交接期，这次年会后，她就不再上班了。她叹了口气：“我喜欢上班，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新的生活，我一定会很怀念工作的日子。”
    “不过，从此以后，我就可以一心一意当你的德国妈妈、你就是我的中国女儿，这样也很好。”
    aimee眼泪都出来了：“我的德国妈妈，我也不能想象以后工作中，没有你，我能不能适应。我会很舍不得你的！”
    机场到酒店车程很短，两个人的伤感还没充分释放，就已经到了。aimee办好入住后，cordula又开车带她到文博办公大楼。这是会议安排第一天，只需要到文博四楼礼堂报到。aimee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国家的总经理们都已经在举着酒杯或饮料杯四处闲谈了。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个见到aimee的人，都一副难以置信、甚至惊愕失色的样子：“aimee，你怎么能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aimee觉得这问题问得好生奇怪。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第219章 有朝一日，你会被迫成为新闻发言人

    gavin加入欢众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如鱼得水。aimee对他的尊重、信任和放权，让他有足够的空间完全按自己的想法去施展才华。文博是这么大的国际平台，他加入后，和全球各地团队自由对接，尤其是和尼思帝这样全球顶级娱乐公司的高层一起负责项目合作，这对gavin来说，实在是太新鲜、太刺激了！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业务，但aimee给他突击训练、日常指导、全球资源，加上他的天资聪慧、行动高效，很快，他成为尼思帝中国区vpsjkim极为欣赏的人。kim时不时给他打电话，什么都聊，gavin几乎认为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有开心，当然也有忧心。比如和聚龙那个无赖大富豪的争斗，就是麻烦事嘛。gavin一听说又要去和竹竿张主任见面，就头皮发麻：倒不是竹竿本人有什么威慑力，而是谁都不喜欢和不按常理出牌的流氓打交道。我毕竟是一直勤勤恳恳读书、老老实实打工的乖孩子，从小到大，连迟到早退都不敢的人，现在被aimee派去和这些小学都没毕业一身匪气的半文盲打交道，其实内心有强烈的秀才遇到兵的委屈和无力。
    可没办法，aimee毕竟对我很赏识、公司男性高层也不多，能被aimee称为“稳成持重、足智多谋”的男性高层更是寥寥无几，她既然委派我去负责，硬着头皮也得跟啊！
    还有和幼题的短兵相接，也是如火如荼。比起之前在优家，为小一大截子的小青年上司打杂，眼前的工作，确实足够热血，让人每天上班都有一种上战场的兴奋。
    去年在德国总部的年会，aimee带了gavin一起去，gavin作为全球表现突出的子公司代表发言，介绍中国合资公司的零售业务，博得满堂喝彩。今年本来也要同去的，但眼下两场激战正酣，aimee只好让gavin留下来代替她指挥作战。
    这是文博集团每年十二月在德国召开的全球年会，来自世界各地子公司、合资公司的ceo或董事总经理都到场。往年他们见到aimee都会热情地打招呼，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每个人见到她都如此大惊失色。
    她到吧台拿了杯饮料，刚刚落座，好些人就围了上来：“aimee，你怎么能来参加这次会议？”追问的，还是这个问题。
    被围在中间的aimee，望着这么多双好奇而关切的眼睛，意识到她不得不认真回答。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么问：“为什么你们会这样问我呢？我为什么不能来参加这次会议？”
    “你们的国家，不是破产了吗？”有人回答了，其他人也连连点头，看来他们都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可这是什么奇谈怪论啊？
    “怎么会呢？我怎么不知道？”aimee着实被这个回答给雷到了。
    “我们的国家，好端端的，因为什么破产的？”aimee问。
    “你们国家不是把所有的钱都拿去开奥运会了吗？开完没钱了，就破产了啊！”
    “对啊，我们都知道呢！”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们面前吗？我今天一下飞机，到酒店放下行李就来了这里，直到此时此刻，作为一名中国人，我在国内没有听说、也没有感受到我们国家破产。”
    “那你说说，西藏究竟是不是中国的？”又有人关切地提问。
    aimee一听，立刻从随身包里掏出纸笔，飞快地画了一张中国地图。
    “你们看看，西藏在这里。”她在地图上勾画出西藏的区域。
    她又画了一道长城：“长城在这里。”
    “你们从欧洲望过去。”她用箭头从欧洲方向指向长城。
    “你们说说，西藏是在长城里面、还是外面？”她问站在她对面和两侧，能看清楚地图的人。
    “当然是在里面。”他们立刻回答。
    “那你们知道长城修来干嘛的吗？”她问。
    “保卫疆土的啊。”有人立刻说。
    “回答得太对了！大家都知道中国的长城，它是中国历史上修建时间最长、工程量最大的古代防御工程，连续修了两千多年、最近的一次修建，也是六百多年前了，那你们说说：西藏是不是属于中国的？”
    “这么看，当然是啊！”大家恍然大悟，点头称是。
    大家又揪着aimee问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关于中国、关于奥运的问题，她一一耐心解答，灵心慧齿、览闻辩见、对答如流。cordula过来找aimee的时候，感觉那么多关注、钦佩的目光，把aimee照得发亮。
    报个到，简直成了一场小型记者见面会。cordula把aimee带到她家吃晚饭，claus已经在厨房忙碌着了。aimee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这次来德国，会有这么多人关系这类问题？以前他们都不会谈到这些话题的。”claus本来就在盟欧工作，他给aimee介绍了最近的情况：
    自从北京奥运以来，欧洲各方面对中国的态度和报道就很有针对性。传火炬的时候，就发生了各种各样的阻挠。
    过去一年，赖达在欧洲非常活跃，到处演讲，不管是真粉、还是利用，总之相信他的人很多。以前欧洲媒体对中国的报道，让没有去过中国的绝大多数民众，认为中国还非常古老、落后、甚至民智未开。
    但北京奥运，那么多运动员、裁判、记者、游客到了中国、全世界看到了那么时尚、现代、大气磅礴、充满魅力的开幕式和闭幕式、看到了那么宏伟先进的比赛场馆、看到了那么整洁有序的城市、看到了那么充满活力的人民。
    而反观欧洲，正好遇到了金融危机，经济很不景气，民间就开始质疑当局者：以前对中国的报道，是不是有意隐瞒和欺骗。结果当局者就想出来一个说法：中国的国家管理者，打肿脸充胖子，把所有的钱都拿来开奥运会了，整个国家都破产了。这种观点在引导下，广泛传播，几乎所有商业领域的人，都知道了。
    aimee开始担心明天的会议了：既然如此，文博的管理层也会这么想吗？

 第220章 多少真真假假 雾里看花，都来自人心的复杂

    aimee十二月份要去德国开会的事情，danny也知道，关于增资的事情，她也向他咨询过。他也了解白昼的习惯：虽然aimee很少出差，但只要她外出，白昼通常就会在上海。
    danny向白昼咨询接下来他作为fa应该重点关注的行业时，白昼让他盯着互联网、影视、高科技。白昼还对他说，随着购物中心的兴起，影院数量会大增，屏幕数会带动票房增长，此外，随着互联网的发展，为影视作品播放渠道提供了更多选择。danny这种本来就天资聪慧、悟性极高的人，当然一点即通，他第二天就飞到北京找到了雷栩栩，对她进行了一大番宣讲。
    雷栩栩刚入这行的时候，也以为好看的人脑子都不够用，还有点自卑，对身边的经纪人、制片人等所有做商业运作的人，都很佩服，对那些做财经的、当老板的，更是崇拜。
    但这些年摸爬滚打下来，她开始有极强的优越感：和当演员的人比，她有智商优越感；和做商业的人比，她有外貌优越感。她也见过同行的小生小花试图做生意的，不是开餐馆、就是弄酒吧，没啥技术含量，搞不好还被那些长得难看的生意搭档把血汗钱给骗了，那可是冬天穿短袖、夏天穿棉袄、对着镜头又哭又笑辛辛苦苦挣来的！想想都替他们心疼、憋屈。
    很多人都说他们这行来钱快，拍个广告站个台就日进斗金，可在这个行业里，真正有资格拍广告、站台的人，本来就是凤毛麟角啊！那些代言费还要被分来分去、还有不同场合的行头、绝对不能寒酸的各种支出，钱挣得多就必须花得多，这哪里是普通人能看到、能理解的？
    对雷栩栩来说，看清楚了形势，就要找对得起自己才华的位置-她去年成立了影视公司，自己当老板，还围绕她知性、有才的形象，推出了设计款衍生品。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用自己的钱投的。danny对她说，可以借助资本运作，就是通过专业的人、用别人的钱，来帮助她的影视公司发展，快速成为业内领头羊、甚至让她成为上市公司董事会主席–这对她是前所未有的心智开启！她从来没想到过还能这么干！光是这个新思维角度，就足以令她兴奋了，更何况，这danny比她见过的百分之九十的生意人都好看，还特聪明，完全符合她先看脸、再看人的选人标准。
    这样一来二往，danny还真把雷栩栩发展成了他的客户，他开始为雷栩栩的公司做资本市场一系列的策划、包装和运作。一旦开始，他才意识到，手上拿着雷栩栩这张牌，简直是太容易打了：只要他和任何一家投资机构的老板说是雷栩栩的公司，这些男人们立刻眼睛发亮，有的人甚至垂涎三尺：“那你帮我们约雷小姐一起见个面，好好谈谈吧！”danny当然知道这些所谓成功中年男子的心思：能和国内顶尖一线女明星、大名鼎鼎的才女，面对面开会、再交换个手机号码，以后至少可以吹嘘和她是朋友了啊。
    danny知道雷栩栩现在是待价而沽、奇货可居的宝物-不付出代价，怎么能出场、怎么能和她见面呢？他特意和她讲好：他会安排他们公司的一位副总，以雷栩栩公司商务谈判负责人的身份和他一起见投资人。不拿到有九成把握的ts绝对不让雷栩栩露面。
    (作者备注：ts-termsheet，投资条款清单)
    danny在成为fa之前，对影视娱乐业一无所知，他平时根本不会舍得把时间花在看电影、电视、看唱歌跳舞上，更不要说什么八卦绯闻。他的时间，只能拿来挣钱或为挣钱做准备。自从要突破这个行业，他开始恶补，发现这个行业，其实和投资行业非常像：都需要炒作、都需要操盘、真真假假的消息，都会带来身价一夜暴涨或一夜暴跌。
    为了让雷栩栩的公司，卖个好价钱，他当然需要制造一些消息。
    “brennan，晚上能一起出来喝杯酒吗？有些事情想找你请教。”他给白昼打电话。
    “和你就不客气了。aimee出差去了德国，我晚上尽量在家陪儿子。如果你有重要的事情，可以晚上九点半，等我儿子睡觉后，到我家附近的咖啡厅见个面。”白昼在这方面非常注意，不是必须参加的活动、不是十分放心的场所，他不会贸然晚上出入酒吧夜店。
    “那行，你怎么说，我就怎么配合。那你回头把地址发给我，我们今晚九点半见！”danny回答得十分爽快。
    “雷小姐，我就说我和sm大中华区主席是哥们儿吧？我现在给他打电话，我们晚上就可以马上见面，你要知道，多少人提前一两个月约他，也根本约不到，白总的时间，比你们大明星的档期还紧呢。今晚这个面，你们一定得见，对后面的融资至关重要！”danny对刚刚和他开完会的雷栩栩说。
    雷栩栩倒是十分敬重danny，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没有表现出对她有任何的图谋，都这么熟了，甚至连称呼，都依然是“雷小姐”。她平时参加一些发布会之类的品牌地推活动时，那些企业高层都会趁机搂搂抱抱揩揩油，而这位danny眼里，却只有商务条款、谈判，连看她的眼神，都仿佛她就是一份合同，严肃、认真、心无旁骛，据说他还是钻石王老五。
    danny对雷栩栩的这套，是从观察白昼那里学到的。他当然知道白昼对几乎所有女人的杀伤力：除了确实相貌英俊，更是因为他在这些女性面前，特别保持距离。称呼要客气、眼神要正气、言谈要专业、举止要职业。漂亮的女人，打小就习惯了身边围着狂蜂浪蝶，那些轻佻狂放的行为，在她们眼里已是见怪不怪甚至反感麻木，如果你就事论事、爱答不理，人家反倒会觉得新奇有趣。更何况，对雷栩栩，他知道她漂亮，但美得不在他的点、确实不来电。
    因此，他和雷栩栩的相处，目的非常明确：图的，就是赚钱，把她的公司卖出最高的价钱。
    danny并没有把今晚要带着雷栩栩一起出现的事情告诉brennan，因为他担心如果说了，按brennan的性格，可能会要求把见面改到白天、在他会议室里谈。真在sm会议室里谈，还怎么能达到danny要的效果呢？

 第221章 神仙只能拿来拜，还是朋友更实在

    白昼和小伦聊天、讲故事，小伦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越扇越慢，直到甜甜地睡着。白昼亲了亲小伦嫩嫩的小脸，关掉床头灯，只留了床头柜下方的小夜灯，轻轻带上了房门。
    “这么晚出去，注意安全啊。”准备去睡觉的妈妈特意叮嘱。
    “妈妈，我都多大人了，放心吧。现在也不晚，我很快就回来。”白昼搂了搂妈妈的肩膀。
    “多大都是我儿子，我都不放心。”妈妈抬头望着儿子，怎么就这么好看呢？哈哈……心里美极了！
    “我就去趟家门口的咖啡厅您还这么惦记，那芫芫还一个人去了德国呢。”白昼逗妈妈了。
    “哎呀，是啊，我是一想到她就觉得辛苦啊，舍不得啊，芫芫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吗？到了没有？”妈妈果然就是操心啊。
    “到了，她的德国妈妈已经把她接到酒店了，芫芫这么讨人喜欢、又能干，您不用担心的，赶紧去睡觉吧！”白昼和妈妈说了晚安，就换衣服出门。他想了想，外面穿了一件有领子非常高、几乎可以挡住半张脸的连帽大衣。
    白昼家门口的这家咖啡厅，设有独立单间，这也是白昼在需要的时候，会约人在这里见面的原因。他还没出门，就收到了danny的短信：“我已经到了，在1a。”
    果然，danny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位衣着入时、大晚上还戴着墨镜的女子，一位小平头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一见到白昼进来，danny立刻热情地迎上来，拍着白昼的肩膀，握着他的手说：“brennan，我今天要向你隆重介绍贵客。”他转向戴墨镜的女子：“这位，大明星雷栩栩小姐。”
    “这是她的经纪人小靳。”
    雷栩栩和小靳都站了起来，雷栩栩摘下眼镜，不愧是明星，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妆容精心、气质不凡。
    “白总好，久仰！”雷栩栩嫣然一笑，小靳热情地握手。
    “雷小姐好、靳先生好，幸会！”白昼和小靳握手，客气地招呼。
    他脱下大衣，顺手放在座椅靠背上，和danny并肩落座，正好和雷栩栩面对面。danny说今晚要和sm大中华区主席见面的时候，雷栩栩想着一定是位头发稀疏、身材发福的中年大叔，没想到，眼前的这位白总，如此年轻！栩栩虽然见过无数帅哥，但还是被白总的星光闪了眼睛：相比于演艺圈男明星们单纯地长得好看，这位白总明显更有气场，一看就是逸群之才。
    “brennan，今天介绍你和雷小姐、小靳认识，是想就雷小姐公司资本运作的事情，找你请教。”danny开场了。
    雷栩栩却觉得，她的求知欲在今晚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需要了解那么多专业术语，只要看着白总说话，就已经赏心悦目。怎么这个行业里，还有这样的神仙哥哥？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能和他快速成为哥们儿，毕竟，只要她愿意，这世界上只要她能看得上的男孩、男人，都可以在一面之间，她就成为他们骄傲得四处吹嘘的大飒蜜。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漂亮、聪明、有北京姑娘特有的伶牙俐齿和大方幽默，只要她乐意，一个晚上可以变成她的脱口秀专场，让周围的人笑得直不起腰。更何况，她还是大明星，自带夺目光环。
    白昼知道，雷栩栩的公司，目前的规模根本不适合sm介入，danny要他们见面，一定只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而不是让sm投资，所以根本用不着讲什么专业，听他们说、适时表态即可。这个晚上的交流，无疑是令人愉悦的，尽管白昼听得多、说得少，但始终眼含笑意。
    白昼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雷小姐远道而来，一定需要休息，就不多占用你宝贵的时间了。”这还是头一次遇到主动提出结束会面的人，雷栩栩很惊讶。留意到她表情的小靳立刻说：“没事没事，我们做这行的，拍戏的时候熬夜、甚至通宵都是家常便饭。”
    “那平时更要多点休息。那就不打扰你们了。”白昼甚至起身拿外套了。可是，他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交换手机号码的打算。让小靳去要号码吧，可这家伙一点都不灵活，踢他一脚提醒，搞不好他还会直接问一句：“你干嘛踢我？”更尴尬了，还不如直率点儿：“白总，以后我可以直接叫你神仙哥哥吗？这个词儿可是我见到你第一眼脑子里跳出来的。”她说这话时，又可爱又性感，连danny都突然发现了她美得令人动心的点。
    “谢谢你，雷小姐！”
    “神仙和哥哥，单独看都贴切：我太太就是小仙女、我也本来就有个妹妹。不过，也因为这样，我就不能再当别人的神仙和别人的哥哥了。”
    “你也别叫我白总，那样确实太客气了。要不，你和danny一样，叫我brennan吧！”他虽然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温和、非常谦和，但好像有一道防护罩，就是令人近不了身。
    “哎呀，雷小姐，这可是我头一次看到白总主动让人叫他brennan。”danny不想让雷栩栩尴尬，赶紧有些夸张地接话，打起了圆场。
    “还是白总厉害，确实神仙哥哥只能拿来拜，还是当你的朋友更实在。”栩栩反应很快，已经乐呵呵地给自己搬好梯子下了台。
    “那行，brennan，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拼，你帮我存在我的手机里吧。”栩栩飞快地把手机递了过来。
    白昼接过手机，把他的名字和手机号输了进去。
    “好，brennan，以后我来上海，就找你请我吃饭。你来北京呢，也记得找我！”栩栩这个时候的笑，真的很飒，北京女孩的天高地阔。
    他们走到咖啡厅门口告别的时候，danny特意上来抱了抱brennan：“兄弟，今晚感谢你啊！”
    栩栩也走了上来，抱了抱brennan：“今晚聊得真开心，很高兴认识你，brennan！”
    小靳走过来和白昼握手：”以后来北京就找我和栩栩啊！”
    danny突然接了个电话：“好的，我知道了。”
    一一告别后，danny带他们上了车，白昼走回了家。
    白昼惦记着一觉醒来，就可以和他的小仙女通话了。
    而在车上的danny，嘴角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只有我想要的，没有我做不到的！”
    danny究竟做了什么，这么得意呢？

 第222章 怎知满心期待与欢喜，迎来的却是晴天霹雳

    宁芫和白昼约好了每天通话的时间：晚上她睡觉前、也正好是白昼早晨刚起床时。aimee看时间差不多，就拨通了白昼的手机：“大白白，真没想到，我会遇到这么多提问，今天简直当了一回外交部发言人啊。”
    “我们这行也在面对类似问题，没想到，你也遇到了。芫宝宝，你明天开会谨慎发言，多听少说，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啊。”白昼原以为aimee所在的是个小行业，不会像他所处的金融业那样危机四起，没想到也是一到德国就感受到了燕巢幕上，鱼游釜中。
    “小伦醒了吧？有没有想妈妈？”aimee最舍不得的，当然就是宝贝儿子。
    “他很乖，这几天每天都要求和爸爸睡。昨晚danny约了在我们家门口的咖啡厅见个面，我就让他在自己房间睡，他很听话，听着故事就睡着了。”白昼正在说着，小伦已经一边敲房门，一边在叫了：“爸爸，我可以进来吗？”
    白昼打开房门，把电话递给小伦：“小伦，妈妈正在问你醒了没有呢。”
    “妈妈，我知道你每天早晨会和爸爸打电话的，我就起来啦。妈妈，我想你了！快点回来呀！”听着小伦的声音，宁芫就感觉已经离开家很久很久似的，心生疼生疼。
    “宝贝，妈妈星期五就到家啦。妈妈也想小伦宝贝呢！”
    “妈妈，爸爸昨天说晚上要和danny叔叔一起去开会，我自己睡的。我今天晚上还想和爸爸一起睡。”
    “小伦是大宝宝了，一直自己睡的，怎么现在反倒要黏着爸爸睡了呢？”aimee听着儿子的声音，就恨不得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和爸爸睡，就没有那么想妈妈了。”这倒是句大实话，哈哈……
    “我希望danny叔叔不要再约爸爸了。”小伦眼巴巴地望着白昼。
    “好的，我和danny叔叔说，至少在妈妈回来之前，不要再约爸爸了。”白昼亲了亲小伦。
    “danny昨晚带了雷栩栩和她的经纪人过来见个面，简单聊了会儿。”白昼顺口对aimee说。
    “好的，你和小伦快去吃早餐吧。”aimee放下和白昼的电话，辗转反侧：明天的会议，会是怎样的光景？是否还要再解答一轮国与国之间的问题？
    第二天上午的全球年会，aimee作为先进代表，在台上发言。她分享的主题，是手机行业，与玩具行业的对比。
    aimee已经深刻地认识到智能手机的出现，需要玩具行业的人重新审视自己：手机从一个只是打电话、买了一只大哥大就打算炫耀一辈子的高端耐用奢侈品，变成了人们不离手的娱乐方式。手机公司把手机当玩具卖了，而我们做玩具的人，却把玩具当成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工艺品卖，我们是否应该重新审视整个行业的效率？
    她的发言一结束，台下掌声雷动。中午休息时，她又一次被围在人群中：
    “你的分析很超前，我们之前还没这么想过。”
    “你对手机和玩具属性的类比，非常有趣，手机现在确实越来越成为人们的玩具。”
    “你列举的这两个品类营销方式的对比，真是打破了思维的界限。”
    …………
    cordula和raum骄傲地对身边的人说：“aimee，是我们发现的。”
    身边都是赞美的话语、欣赏的眼神、热烈的鼓励。
    午餐过后，按国家和德国总部管理层逐一开会。中国被排在第一个，而且是整整一个下午。大家都纷纷对aimee说：“你们做得好，重要啊，老板们给你安排这么多时间。”
    当aimee走进会议室，文博德国总部的八位高管，已经端坐在大会议桌两侧，aimee的座位，在正对着前方投影仪的一侧。从气势上，完全营造出八对一的过堂审问之态。aimee落落大方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坐下来后，正准备打开规定格式的ppt汇报工作，mr.furst摆摆手说：“aimee，你今天不用汇报了，我们这边有一个决定，mr.meier会告诉你。”他向mr.meier递了个眼神。
    mr.meier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aimee，经过我们管理层的反复讨论，我们决定，从现在开始，终止对中国合资公司的投资，以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现金投入。”
    aimee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过去的几个月，mr.meier和她一直在沟通的、包括她来德国之前，一直在考虑的主题，是如何增资。这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向，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aimee想起白昼的交代：“谨慎发言，多听少说”，她没有立刻表态，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淡定地坐着，一言不发，看看mr.meier、又看看mr.furst。他们被aimee这么看着，也有些尴尬，只好继续解释：
    “幼题全球高管来德国和我们开会，过去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逼着我们把中国的门店全关了。我们起初还不愿意，但他们说了：如果我们不结束中国的零售业务，他们就会终止和文博全球的合作。幼题，可是全球最大的玩具零售商，我们反复衡量，都觉得不能因为一个中国市场，丢掉我们在其他国家的全部生意。”原来，幼题找的七寸在这里！以停止全球业务合作相威胁，从合资的大股东文博下手！
    “本来我们就为和幼题的交涉烦心了，加上最近，我们国家最高级别的管理者，召集在中国有投资的代表企业老板们，开了个会，对在华投资，发出了最高级别的风险警示。我们肯定不愿意投资打水漂，希望你能理解。”mr.meier说的时候，目光转向mr.furst，又看回aimee。
    “我可以知道是什么风险吗？”aimee问。
    “政策风险导致的财务风险。听说你们的国家要破产了，接下来会把我们在中国的投资强行罚没。”mr.meier的回答，果然和昨天aimee听到的差不多。
    “幼题威胁你们、打压我，他们在中国，还那么激进，他们信吗？”
    “参加会议的企业，应该都是在中国投资好多年了的吧？他们会相信吗？”好多外企已经在中国投资十几年、甚至二三十年了，难道全部人都会相信这样的说法吗？

 第223章 费劲力气登顶，却面对无路可走的悬崖

    aimee越来越淡定，语气也越来越铿锵有力：“市场，不是你离开了，还可以随时重新回来的，一旦离场，就无法感受它的脉搏、无法再去准确地判断。无论有多困难，我都会继续坚守！”
    “我们是伙伴，我们撤退了，留你一个人继续，这对你太不公平了吧？”mr.furst原以为aimee一定会问究竟补偿是多少钱、原以为谈判的焦点会围绕这笔补偿金额的大小展开，他没料到，aimee闭口不问这笔钱的多少，还要花钱把股份买回去。
    “这不就是你们在中国找我当合作伙伴的原因吗？你们能扛得起的时候，就多投入，现在你们扛不住了，就由我挑起来。伙伴的意义，不就在于互相支持吗？”
    “以后，你们不用投钱了，我还继续在中国帮你们卖东西，你们稳赚不赔，这样的生意，你们还不愿意做吗？”
    八位大老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了。
    “不过，有两点还是需要你们这边配合，第一：我们要安置好现在的员工。可能要解除一部分员工的劳动合同，按中国劳动法，我们需要给员工提供赔偿，这笔费用，我希望文博能承担。具体是多少，到时候我们会统计后报给mr.meier。”
    他们都立刻认可。
    “第二，我买回来的股份，作价要低。”
    “aimee，我们知道今天的这个消息，你毫无心理准备，你一定是因为太突然了，一气之下做的这个决定。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过。我觉得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接受我们的赔偿，而不是还要自己拿一笔钱出来买股份，还继续投资这家企业。你需要时间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一直没怎么说话的cfomr.schwarz经历过无数谈判，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位瘦弱的中国女子，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既钦佩、又不解。
    “aimee，这个决定，是我们对不起你！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们一月份在香港再见面开会的时候，你再告诉我你的决定吧。”mr.furst长叹一声。
    “我们可以一月份在香港再见个面，当面签署股份购买协议。我的心意已定，这个方案对我们彼此都是最好的选择。”aimee起身准备离开，他们走过来，每个人都和aimee握手，mr.meier和mr.furst和aimee拥抱告别：“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一月份在香港再谈。”
    aimee从会议室一出来，cordula就对她说：“到我家去吧，我有一个小礼物给你。”cordula的家，是一幢典型巴伐利亚风格的小别墅，她和claus两年前就自己动手，扩建客厅，今年刚刚完成，客厅比以前宽敞了一倍，布置得更加温馨。
    cordula拿出一枚戒指，套在aimee手指上：“这是我中学毕业的时候，我妈妈送给我的，虽然不是很贵重，但非常有纪念意义！我把这枚戒指送给你，我的中国女儿，你是我的骄傲！”claus也动情地对aimee说：“我们知道，在目前的环境下，你现在可能会面对很大的压力，我和cordula都相信你、我们都会帮助你、祝福你！”
    今天aimee备受打击，本该心灰意冷，但白昼、眼前的德国父母，让她不想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哀叹，她知道有人这么爱她、内心热浪翻涌。她没有告诉cordula和klaus今天开会的决定，毕竟，他们迟早都会知道。
    她紧紧抱着cordula：“谢谢我的德国妈妈！谢谢我的德国父母！”aimee告诉自己：我必须足够强大、才能让疼爱我的人不担惊受怕、才能让他们想起我的时候，内心甜蜜温暖。
    晚上九点才开始的年会晚宴，aimee照常参加。文博在当地一家最出名的高档餐厅包了场，餐厅从装修到服务员服饰、乐队，都极具巴伐利亚特色。mr.furst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出现。如果说白天在会议室的mr.furst是老板，此时的他更像一家之主，如父如兄。aimee看上去淡定自若，和他们一家人畅谈、继续向其他国家关心中国的同事们解答问题。只是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参加文博集团全球年会了–明年，她的公司就不再属于文博控股的下属公司。
    第二天，在法兰克福机场告别cordula和claus的时候，aimee紧紧地拥抱了他们，她不知道下一次的再见，会是什么时候、可是，心里的惦念，却会是永恒的啊……她也不知道回去后接下来的这条路会有多么难走，一切，变得那么不可预测，来德国之前，以为在接近眼前的山峰，谁知道，登顶却只有无路可走的悬崖，唯有那看上去会粉身碎骨的纵身一跃，才意味着还有一线生机……
    aimee落地后刚刚打开手机，就看到无数个来自箬菲的未接电话。她不喜欢边走路边打电话，直到上了小卢的车，才回电。“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真是急死我了！”箬菲听到aimee的声音，完全没有平时的知性优雅，只有发小的肆无忌惮和聒噪。
    “我在飞机上，刚刚从德国回来。怎么，想我了？”和箬菲说话的aimee，也会立刻放松随意。
    “想你个大头鬼啊，我说，你看到你老公和雷栩栩的花边了吗？”箬菲是真着急。
    “谁老公？和雷栩栩上花边的，不是你老公吗？”aimee感觉有些错乱了。
    “看来这雷栩栩真是我们姐俩的桃花劫啊！我一看到那条新闻，就发邮件给你了，你赶紧看看吧！”以雷栩栩的知名度，什么时候绯闻都能上娱乐头条。
    aimee打开电脑，箬菲的邮件是分两条发的。
    “看到了吗？”箬菲在电话里关切地问。
    “你看看你家老公，这是做的什么事儿啊！”
    “我知道这件事，他电话里和我说过，danny约他和雷栩栩见面的，谈工作嘛，很正常。”aimee觉得这种消息，一看就是炒作嘛。
    “可是，抱上了总是真的吧？你没看到他们俩抱在一起吗？这也正常？”箬菲总是这么一针见血，让人无法视若不见。

 第224章 突如其来的无力，只因不再那么相信自己

    箬菲分两次发给宁芫的邮件，是前后隔了一天的两条新闻：
    新闻1.0版本：人气小花深夜密会神秘金融高管，即将走上阔太之路？说的是雷栩栩深夜和一神秘男子见面，据说这位男子是某全球顶级投资机构高管，雷栩栩嫁入豪门指日可待，即将成为阔太。配图是雷栩栩和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拥抱、雷栩栩和这位男子并肩从一家模糊不清疑似夜店的门口走出来。这位男子被高高的衣领挡住了口鼻、还戴着帽子，很难看出五官，雷栩栩戴着墨镜，但明显认得出是她。
    新闻2.0版本：神秘金融男获友人力证澄清：会面只因雷栩栩影视公司受资本追捧。文中写明神秘金融男的友人谴责无良狗仔掐头去尾、移花接木。当日雷栩栩只是在和全球顶级投资机构见面，洽谈她的影视公司是否接受投资事宜，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娱记却只拍了雷栩栩和投资机构高管，刻意去掉了旁边的其他人，断章取义、恶性炒作。
    aimee当然一眼就能认出来和雷栩栩在一起的男子是自己的老公，但说实在的，不认识的人应该很难看出照片上的人是谁吧？她没有回答箬菲的抱在一起这个问题，点开新闻，看下方的评论，发现里面大多评论雷栩栩的情史和意图，最多说那个男的好高、肯定很有钱，几乎没人提到那人是谁、是哪家公司的，她放心了。
    “箬菲，你怎么知道图片上的男人是我老公？新闻上没写啊？”aimee笑嘻嘻地问。
    “你自己老公，你都认不出来吗？那么明显！”箬菲觉得宁芫简直太要面子了，什么时候了，还在为白昼打掩护。
    “很明显吗？完全看不到脸啊！我能认出来不奇怪，你怎么能一眼就认出来的啦？”aimee依然觉得这是个关键问题。
    “我听danny说的，danny就是力证澄清的那个友人，他告诉我这些记者太能写了，他当时就在场。”箬菲脱口而出。
    “就是嘛，danny都能证明没事，我担心个啥？”aimee还是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抱上了呢？你也不在乎？正常情况下，怎么会搂搂抱抱？”在箬菲看来，还是不可思议。
    “也许，只是单纯告别时的礼节呢？我刚刚在德国开会，离开的时候，还会和他们那些老板、朋友，拥抱告别呢，如果在那一刹拍下来，是不是也得传绯闻了？”aimee的脑海中，自然地就还原了照片上的情形。
    “箬菲，小时候，你总是夸我可爱、漂亮、聪明，现在还这么想吗？”aimee撒娇地问。
    “当然啦，你小时候，可是我唯一看得上愿意交往的好朋友，也是我唯一羡慕过的女孩子。”箬菲从小就既不吝啬对宁芫的赞美、也不掩饰对她的嫉妒。
    “就是嘛，你眼光多高啊，都这么看得起我，这么多年，还是我亲闺蜜，那白昼为什么要喜欢别人？放着这么好的老婆不要，他傻吗？”
    “这可不好说，男人嘛，总会有诱惑。更何况是雷栩栩这样的大明星。”箬菲还是觉得宁芫掉以轻心、盲目自信。
    “那雷栩栩还不是败给你啦？你家米总就没被她诱惑。”
    宁芫的话让箬菲不悦了：“雷栩栩败给我很正常好吧？论样貌、论名气、论才华，我哪点比她差了？”
    “倒是你啊，宁芫，你和雷栩栩比，你有什么优势呢？是比她高、比她美、比她有才、还是比她有名气？你虽然开着公司，但赚的钱有没有雷栩栩多就真不好说了，当明星本来就来钱快，一部片子的片酬，就顶得上很多中小企业一年的利润，更何况，她还有代言费、自己也开公司、还在做文化产业。她哪点不如你？”
    “宁芫，作为女人呢，要有危机感，不要总想着老公把你娶回家了，就一劳永逸了，你还是身处激烈竞争的社会，周围随时有饿狼猛虎，望着你的老公垂涎三尺、嗷嗷待哺。你真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唉，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对感情问题还是很粗线条，估计还是恋爱谈得太少，对山盟海誓坚信不疑。算了算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别那么傻，别见到白昼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自己给他找借口。你该哭就得哭、该闹就得闹、该管就得管，除非你像我一样，硬气到可以让那个男人随时围着你转。”
    “箬菲，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在我老公眼里，我肯定比女明星更适合他，哈哈……谢谢你，我的亲闺蜜！”
    和箬菲通完话的aimee，却越想越蔫了：是啊，我有哪条能和雷栩栩相比？虽然没见过她真人，但见过的任何一位女明星，哪位不是光彩照人？光是穿着高跟鞋那鹤立鸡群的身高，就足以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更不要谈容貌、才华、还有挣钱能力……眼下，我还得花钱去买股份，公司正在风驰电掣地和竞争对手争抢赛道呢，突然要踩刹车，会不会翻车、我会不会遍体鳞伤？
    唉……越想越难受，宁芫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汪洋大海上的一张小纸片，没有色彩、没有用处、起不来、下不去、也不知道自己会漂到哪里……
    手机响了：“芫宝宝，辛苦了！你在回家路上了吧？我刚才打你的手机，一直占线。”是白昼的声音。
    宁芫眼圈都红了，毕竟小卢在开着车，不能有太多情绪流露：“嗯，刚才是箬菲给我打电话呢。她有急事找我。”
    “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白昼一听是箬菲、而且打了那么久电话，就知道她绝对对得起媒体人这个职业。
    “嗯，说了。”宁芫其实心里非常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只要一听到danny这个名字，大致剧情和目的就非常清晰。可是，哪怕再理智，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委屈。
    白昼知道，只要宁芫不说话，或者只说一两个字，就是心情极不好。
    “芫宝宝，回到家，我好好和你说。你要相信你的老公，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宁芫当然相信白昼，可现在的问题，是，她突然不再那么相信自己……

 第225章 每个人都有支撑起自信的力量

    “神仙哥哥，哦，不，brennan，真是对不起，没想到我们刚认识，就把你搅进了娱乐圈这趟大浑水里。”雷栩栩看到第一篇新闻的时候，马上给白昼打电话。
    “我们当演员的，就是这么迫不得已啊。你这下可是看到了，啥事儿没有，我也会被写成这个样子。我倒是无所谓了，反正只要摊上和异性走在一起，就会被写，可连累了你，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不会因此就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雷栩栩有几个考虑：
    一是真心实意想和这位白总成为哥们儿，毕竟她的铁杆圈里，还没有这类品种；
    二是希望借此机会，洗刷可能在brennan印象中，关于她的各种绯闻，她感觉他这样的人，还是会喜欢比较单纯的女孩儿；
    三呢，确实是想对他了解更多，虽然他已经说了他的太太是小仙女。在雷栩栩看来，只要她看上的男人，有没有老婆根本不值得考虑，她过去的做法，就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地对他们的老婆说：“我就是喜欢上你老公了，你老公也喜欢上我了，愿不愿意让给我，你看着办。”
    然后，她把这些男人的老婆，默认为他们的妈，大大方方想约就约、想见就见、甚至想去他们家就去他们家，直至他们的老婆束手无策，要么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要么抹着眼泪忍气吞声。她的历任男友，每位都是或头角峥嵘、或才高八斗、或韬光韫玉，她当然知道，要成就最好的自己，必须借力使力、有强大的人脉资源，而前男友，就是她发展属于自己人才库、智囊团的最佳路径。
    雷栩栩惜才、爱才，发现人才决不放过。才华不见得可以及时变现，或者有些才子虽然名气大、但不擅长变现，她还会及时接济他们。才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感性，因为不屑于赚钱、所以特别缺钱、因为特别缺钱，有人给钱的时候就特别感动、因为特别感动，所以夸赞起来特别不顾场合、不管轻重，只要她要、只要他有，定会把一身能耐倾囊而出、全力相助。她用出众的美貌、超高的情商，把前男友们，变成生命中的贵人、送我上青云的好风。
    既然根本不需要、也不打算和他们结婚，所图的只是他们的才华和一份为我所用的死心塌地，那对方有没有老婆、有没有孩子，又怎么会是交往的障碍呢？
    “雷小姐，不用放在心上，我太太和我都不会在意这点小事。”brennan的这个回答有点答非所问啊。
    “啊，那就好。”一向妙语连珠的栩栩倒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而且，brennan没有任何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的意愿：“雷小姐，我正在开会，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我们就先聊到这里吧。”
    雷栩栩居然不得不说：“那好的。”然后，他居然真的就只说了一句bye-bye，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雷栩栩，愣了半天，她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我，雷栩栩啊，怎么会词穷了呢？发挥太失常了吧！她把brennan刚才有限的几句话反复琢磨了几十个来回，无论上次见面、还是这次通话，他居然都要提他太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已婚。这样的态度就很不同寻常。她在各种场合认识的男人，谁见到她都表现得后悔结了婚，而这个男人，是在不断提醒她-他已经结了婚。难道还有怕我雷栩栩倒追的男人？
    雷栩栩毕竟是聪慧女子，知道如果要得到brennan的好感，肯定不能再走寻常路，但发展男友，毕竟是她的特长啊，她下定决心把这件事儿作为重点任务，一定要把这个堡垒攻下来！
    新闻出来后，雷栩栩的公司果然更加受追捧，之前接触过的机构都来找danny八卦：“雷栩栩和哪个金融高管在一起啊？”
    danny会很严肃、很义正言辞、很正式地向对方声明：“你们真的不要相信那些狗仔捕风捉影，我亲自在场的，那天就是和sm的白总见面谈合作而已，哪里有什么绯闻，现在的娱乐记者啊，真是太不像话了！”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高管是sm的白总，当然，他们也相信了连sm都在接触雷栩栩的公司。正值全球金融危机的关口，本来融资变得特别艰难的大环境下，danny居然手上拿了这么多份ts，他由衷佩服自己的天赋异禀！
    danny打了个电话给周壹鉴：“周记者，这次合作愉快啊！我发现你这个产业也大有可为，你要不也别搞什么工作室了，你正式注册一家文化传播公司，我帮你好好运作一把，你也冲上中国影视娱乐发展的高速通道，甩开狗仔身份，成为业内领头羊。”
    周壹鉴虽然对danny说的话似懂非懂，但这次合作，从策划到操作，都是danny亲自指导，雷栩栩的事儿迅速成为全民话题，可见这位danny不仅仅是商业高手，也深谙娱乐圈的路数。
    周壹鉴本来也是刚刚从报社出来，自主创业成立了刚起步的小工作室，现在正好碰到这么一位高人，能跟着danny借他的光绝对不是坏事。周壹鉴很爽快地答应了：“danny总，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还要您多提携！”danny就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就通。
    danny是怎样的人，aimee当然心里有数，她相信白昼不会和雷栩栩有什么瓜葛，可在从浦东机场回家的这一路，她真的很沮丧，仿佛突然之间，自己变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不过，当她到家，看到飞奔而来的小伦，立刻所有的不安和不快都烟消云散！
    “妈妈，我好想你呀！”小伦扑上来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蹲在地上的宁芫拼命亲着他的小脸蛋：“妈妈也想小伦宝贝啊！终于可以亲我的宝宝了！”
    “是啊，终于可以亲我的宝宝了！”白昼迎上来，一只胳膊搂着宁芫、一只胳膊搂着小伦，在母子俩的额头各亲了一下。
    阿姨赶紧过来把宁芫的包包、行李接过去，婆婆从厨房里出来，笑盈盈地说：“芫芫，妈妈给你做了炖盅，你洗个澡了舒舒服服地吃饭、喝汤。”
    窗外是狂风暴雨的暗夜，而家，明亮温暖。
    “全董啊，拖了多长时间了，为什么文博玩具店还没关呢？您是不是早该给我们结果了？”全吉龙没想到在这么风雨交加的夜晚，还会接到幼题edmond的电话。

 第226章 法律应当捍卫合法权益

    “这个文博玩具店，是块硬骨头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啦。”全吉龙当然想把宁芫赶走，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难对付。当然，幼题越着急，就说明他们越在意，那就又可以加码和他们谈条件。
    “做什么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我们为解决这个事情，损失很大的，你们幼题不能让我们全部承担吧？”edmond在过去这段时间，充分了解了全吉龙是只老狐狸，他也不甘示弱：“全董，您可是早就受过我们的补偿金了，是不是收的时间太久了，您都不记得了呢？”
    “全董您是做大生意的人，要看长远，我们幼题进来开店，您的房租收入立刻就会增加，再这么拖下去，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
    是的，太没有好处了，已经拉扯这么长时间，不能再这么弄下去，挡着老子发财了！全吉龙放下和edmond的电话，把张主任叫了进来：
    “文博玩具店那里，什么时候清场？”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几十次了，一直没有进展。
    “老板，欢众公司告我们，举证很充分，我们打点了一轮，关键人物们都说，最多可以判不支持他们的诉讼请求，但也没办法完全按我们的要求来判，让他们走。”
    “这么多钱花出去了，有什么效果？tm的，净是些讹老子钱的家伙！光收钱不办事！”全吉龙火冒三丈。
    “老板，您先别急，他们还是出力的，帮我们想了一个好办法，就是我们反过来告他们！”张主任为终于逼他们出了招而得意。
    “这tm还要你说！我知道啊，就是恶意诉讼嘛，不管对方有错没错，先告他们，还做个财产保全，冻结他们公司账户，锁死他们，这招我一直都用的，还用得着他们告诉我！”全吉龙眼看扔出去了打点费几十万，最终的判决还是没把欢众赶走，实在是亏得慌！
    事到如今，只有采用他惯用的招式–恶诉。他随便找了个莫须有的名头，用他们楼盘里的十八套房子作为担保，对欢众来了个财产保全，这样一下子，欢众名下所有银行账户被冻结，整个公司被锁了喉，无法动弹。
    vera和李律师、黄律师看到欢众告聚龙的判决书，长达近十页，前面详细地介绍了案情始末，支持欢众的所有举证，他们看得很高兴，结果，到最后几句话的判词，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支持欢众任何一条诉请！什么结果都没有，还白白付了那么大一笔诉讼费、律师费，aimee想想都有些窝火。
    现在不仅仅是当原告当得窝囊，居然还收到传票成了被告，公司账户被冻结无法经营，那就不仅仅是窝火，简直是出离愤怒了！没想到这个全吉龙，真是把人逼上绝路啊！
    “宁总，我知道全吉龙对你们公司使了阴招，其实这个招式还是我教他的。明天我陪你和管判决的关键人物一起吃个晚饭，告诉你一些实际情况，让这个人帮帮你。”柳建义上次回上海之前就约了回来第二天就和宁芫见面的，他一回来，就听说了全吉龙要把宁芫从二十七楼扔下去、宁芫和他干仗的事情。他一直都很欣赏宁芫，知道她很有冲劲，只是没想到可以勇猛到和全吉龙正面开战。
    那么多年为全吉龙披荆斩棘冲锋陷阵换来几天安逸日子，却毫不知情就被莫名其妙地发配到东北去拿平地、起高楼、承诺的待遇不但没到手，还提都不能提，一提就被怒喝：“你tm的不满意，就给老子滚蛋！”我一堂堂名校新闻系高材生、曾经的报社著名记者，被这么个小学都没毕业的老流氓控制了人生、仰其鼻息……在东北，柳建义有多少个夜晚想到这些就气得无法入睡。
    现在冒出来一位这么有战斗力的宁芫，如果能借她的手，让全吉龙难受，那也可以让我柳建义解解恨啊！当初全吉龙就是看重柳建义强大的正路关系网，才三番四次登门拜访，好话说尽求他来当的总经理。柳建义还真把市级主管审判的陈法请到了宁芫公司附近的一家豪华中餐厅包房，三个人一起吃饭。
    “陈法，全吉龙这个家伙，就是个恶诉高手，这招还是当年你教了我、我教会他的，没想到，他现在拿来对付商家。宁总的公司不是第一例，他屡屡得手，越来越猖狂。以前我们用这招是出于自保，现在他是用来害人哪！您可要帮宁总这样的良心商家主持公道！”柳建义已经给陈法介绍过宁芫的情况，他先对今晚的谈话定了个调。
    柳建义认识陈法的时候，他还在报社，当时还很年轻的陈法，作为基层先进工作者，接受他的采访。他们这么多年一路下来，在柳建义心中，陈法是不可多得的正义之人。
    “是啊，陈法，法律是用来捍卫合法权益的，不是商业中随时拿来打压甚至绞杀对手的凶器。”宁芫把他们告全吉龙的判决书拿出来，给陈法看：“您看看，这前后内容，简直自相矛盾。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陈法拿着判决书，前前后后翻了一遍后，微笑着说：“啊，这个倒是一看，就是打点过的。”
    “陈法，您说得太对了！全吉龙当时就对我说过：一个案子三个审判的人，他给他们每人二十万，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六十万封顶，这些人还能成为他的长期关系，一直为他服务，他为什么要把钱赔给我。您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太嚣张了！”
    “哦，是吗？他还这么准确地说了价格啊？这太不像话了！他有提到过这些人的名字吗？”陈法似乎对这个问题很关注，但一直平静地喝着茶。柳建义本来想给他斟酒，他连连摆手：“不喝，我一会儿就要走，今天还有会要开。”
    “他有没有和柳总提过我就不清楚了。在我和他打交道的过程总，他倒还真是提过，说过好几个人的名字。”宁芫回想了一下。
    陈法似乎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了：“是哪几个人？”

 第227章 在爱人眼里，你是这世上的独一无二

    陈法问全吉龙提到过哪些人名字的时候，宁芫突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让她不安的丝丝情绪。
    “我当时以为他就是吹吹牛，没怎么留意，记不清了。”宁芫竭力回忆，但确实想不起来了的样子。
    “你们作为商家，也真是不容易。全吉龙确实胆子太大了一些，有时候行为也很过火。”陈法手上的茶杯重重地落在桌上，整个人显得柴立不阿。
    席间，柳建义列举了过往全吉龙如何通过暴力和恶诉手段，强取豪夺利益的种种。一桩桩、一件件，讲得柳建义义愤填膺、听得宁芫大开眼界！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陈法看起来温文尔雅、说的话也义正言辞，看起来也很给柳建义面子，说了好几次：“既然柳总开了口，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但宁芫总觉得他哪里不大对劲。
    宁芫回到家和白昼说了吃饭的情形，白昼摸着她的额头轻声说：“芫芫，你向来直觉都很准，如果你对这位陈法感觉不好，今天吃饭的时候说话不多也是对的。”
    “就算柳总确实是诚心诚意帮你，你现在也不用依靠这位陈法去做什么事情。”
    “当务之急，是公司的银行账号被冻结了，无法运作，首要任务是解决经营的法律主体问题。”
    以前几乎不管宁芫公司事情的白昼，知道现在宁芫在面对那么大压力、那么多层出不穷的繁杂事情，只要宁芫愿意和他说，他就会非常认真地听，帮着她梳理。
    “这点我已经在着手了，办法也是从全吉龙那里学的：他的做法是狡兔三窟，我的理解是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业务要分拆到不同公司，万一碰到不讲道理的人、遇到类似情况，一家公司有问题了，还能马上用另一家公司继续开展业务，东方不亮西方亮。”
    “我的芫宝宝就是这么聪明又乐观，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从积极的一面去思考和分析，哪怕对方在害你，也时刻不忘记向他学习。”白昼将宁芫揽入怀中：“芫芫，你接下来的工作，会面临很大的挑战，你不要一个人硬扛，你有我呢！”
    宁芫的手指沿着白昼清晰的轮廓线缓缓游走：“白昼……”她轻声呼唤他。
    “为什么突然这么正式？”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灿若星辰、还是那么令人百看不厌？
    “我想说，白昼，这个名字，是我的；这个世间最美好的男子，是我的。”宁芫轻轻吻了吻他流畅精致的下颚线。
    “老婆，你突然这么文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白昼却笑场了。
    “哈哈，我刚才还真是突然被你的美貌和关心感动了！不过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想起来了：昨晚我回来后光顾着陪小伦，今天又在外面吃完饭才回来，还没来得及采访你呢：白先生，请问你对和雷栩栩小姐一起上娱乐新闻，有什么想法？”
    “虽然我聪慧的妻子肯定不会怀疑我，但身为丈夫，居然出现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有义务向太太解释并道歉。”白昼狠很地亲了一下宁芫。
    “这是道歉。”
    “接下来是解释：就是我和你说过的，danny那天约我，我因为要在家陪小伦，就约了在我们小区门口的咖啡厅见面，我到了才知道他还带了雷栩栩和她的经纪人一起来。”
    “照片是出来道别的时候被拍的。一张是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我和雷栩栩一前一后走在中间，danny在我身边、雷栩栩的经纪人在她身边，记者拍出来，去掉了旁边的两个人。”
    “danny和雷栩栩当时都过来礼节性地拥抱道别，拍出来就成了那个效果。”
    “其实那天我出门之前，特意穿了高领连帽大衣，我对和danny在我们公司之外的地方见面，都是有些防备的，我知道他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白先生，你的解释已经极其详细了。你的判断是对的：以你老婆的智商和对danny的了解，绝对不会怀疑你真和雷栩栩有什么瓜葛。只是，雷栩栩毕竟是大明星啊，她比我高、比我美、比我有才、名气大、事业有成，我哪点比得上她呢？”宁芫想起箬菲当时一连串的质问，就黯然神伤。
    “你昨天在回来的路上，我打你的手机一直占线，你说在和杜箬菲通话，这些是不是她对你说的？”白昼知道宁芫不会自己主动和其他女孩比较，这些这么有杀伤力的话，肯定来自杜箬菲。
    宁芫没吱声，她不想让老公觉得这发小怎么总针对他、也不想对老公撒谎。
    “芫宝宝，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何况你本来就是西施。女明星确实比普通人长得好看，这也是她们能从事这个职业的先天优势，很正常。但我白昼喜欢的女孩，不是只有好看一项，还要符合我心里的完美。能达到这个标准的，只有独一无二的你。”
    “不愧是我老公，情话都说得这么客观。”宁芫用竖起的大拇指轻轻按了按白昼高挺的鼻尖。
    “那如果女明星看上了你呢？你能抗拒得了吗？”
    “芫芫，如果男明星，比如刘德华、王力宏看上了你，你抗拒得了吗？”
    “当然抗拒得了，当朋友可以，当老公，肯定没办法嵌入到我的原生家庭吧？有点无法想象，哈哈……”
    “我的感觉和你一样，当朋友可以，超过界限，根本不会考虑。”
    “成功人士，不都喜欢追求女明星吗？”宁芫故意逗白昼。
    “我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喜欢追女明星，我只知道我为什么要死缠烂打地追你。”
    “你很霸道，闯进我的心里，就把大门一关，从此我就再也看不到这世界上还有其他美女，只认得眼前的这个小仙女。”
    当白昼和宁芫正黏在一起互诉衷肠的时候，雷栩栩给他发了一条短信：“brennan，我在上海的工作计划延期了，明晚我们见个面？”

 第228章 不是每个当老板的，都有三头六臂

    宁芫听到提示音，提醒白昼赶紧看，她知道他们这行，任何时候都有可能错过重要信息，丝毫不能懈怠。
    “雷栩栩约我明晚见个面。”白昼放下手机，又将宁芫一把拥入怀中。白昼总说以前耽误了太多时间、现在又总是出差，那能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就要尽量多抱着他最宝贝的芫芫。他把下巴放在宁芫头顶，轻轻磕着：“这种面，可见可不见。”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你不要有什么顾忌，你老婆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小肚鸡肠的人，你不用特意避着她，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啊，老公。”宁芫细细长长的胳膊挂在白昼脖子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这样吧，我回复她：我太太很喜欢你，我明晚能带她一起来吗？委屈你假扮她的粉丝，陪我一起去，怎么样？”从小到大被无数女生示过好、在职场中也不断见招拆招的白昼，当然明了雷栩栩的意图。
    “可以啊，也不是完全是假扮粉丝啦，我确实觉得雷栩栩挺有才华的，那就沾白先生的光，带我见见真人吧！”宁芫也很好奇，这位光芒万丈的大明星才女，本尊究竟有多美。
    收到白昼回复的雷栩栩，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失落：这个brennan，还真是把路完全堵住了啊！他不是说他太太是小仙女吗？也好，那明晚就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欢迎携带家眷！回头我把地址发给你。晚安，神仙哥哥。”
    “aimee，这么大的急转弯，神仙也驾不住啊！”vera听aimee说完在德国遇到的情形后，脱口而出。
    aimee从德国回来后，到了公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vera和gavin过来商量。他们俩天资聪慧、悟性极高，往往aimee说上句，他们就立刻心领神会下句是什么。aimee虽然在大事上运筹帷幄，但越了解她越知道，不把她逼到非启动防御开关不可，她把人都看得很纯良美好，总以为人和事，都是积极向善的，这样的她，当老板的时候，很容易被人算计而不自知。vera和gavin私下底谈起这位老板，都会忍不住摇头，但又互相安慰：“不就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我们才会安心地和她在一起吗？”
    gavin自从进入职场以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愿意倾囊相授的老板。以前所到之处，上级们既希望你能力强到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肩上、又不希望你强到让其他人也发现你的光芒。身为马仔，能力要释放得恰如其分。至于事无巨细一点点教，更是没有遇到过–谁都知道，教会徒弟会饿死师傅的，而aimee是那个自信又狂放的师傅：
    “如果师傅也是天天在长进的，应该一直有教不完的本事啊！”
    “徒弟比师傅厉害很正常啊，驾校师傅难道比得过职业赛车手？”
    “满天下的桃李，比老师厉害的多了去了！”
    她不但自己教gavin很多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理论、方法、经验，还鼓励他培养下属。
    “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小家伙能在我这里干多久，辛辛苦苦培养好了，一个个都跑了，不是白忙乎？”gavin也不掩饰担忧。
    “你得这么看：他们现在有本事了，你作为他们的老板就能立竿见影地省心，总不能因为担心他们以后会跑，你现在就一天天付着他们工资心里还觉得不值吧？”
    “当老板的能力，是即便员工跑了，你还能再培养出一拨具有类似技能的人。只有这样，你的部门、你的公司，才不至于走了几个人就塌了。”
    “实在留不住人的时候，我们要反省的，是作为管理者，我们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而不是因为怕他们跑，就不好好培训和培养员工。”
    “再说了，乐观点儿：你培养的人里，万一有一两个有感恩之心的呢？人家看到你，还会客气地说：这是我以前的老板，飞黄腾达了，你还能和人说得上一两句话。”
    gavin和aimee几乎无话不谈，aimee但凡有机会，都会带着gavin四处露脸，尤其是和尼思帝合作以来，gavin成了ip产业链上的新秀，备受整个业内高层人才们的赏识，这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成就感。gavin也一直觉得经过在欢众的锻炼，自己已经具备独立管理公司的能力。
    如果说gavin和aimee之间的沟通方式，更趋于理性，那vera和aimee之间，就基本是感性的。
    vera和aimee不是没有过矛盾。jason加入公司后，销售部门人多、事情多，单单是jason这一个人，已经把人事行政部闹得鸡飞狗跳。jason毕竟是从大公司过来的，派头很大。jason家不在上海，公司给他在附近租公寓，他嫌弃楼层低、家具不喜欢、房型不好、墙面颜色怪……penny和他的助理腿都快跑断了，依然没解决。
    vera眼看着他天天住在昂贵的酒店里不是个事儿，亲自出马，说陪他一起去看房子，靠着vera时而和风送暖、时而冷若冰霜的软硬兼施，才把他的住宿给安顿下来。当然，也因此，让jason对vera表面很尊重，内心很不爽。
    接下来办公室的布置，他又提出了几十条要求，vera都让行政部一一按满足。jason给他部门的人提供各种各样的补贴、费用想怎么报就怎么报。补贴的事情，流程上要经过vera的审批、报销，则是部门负责人审批、财务复核。jasmine给jason退过几次单，jason对着她呼呼喝喝：
    “我们销售在前线打仗，你就在后方捣乱，是吧？”
    “我们都和你一样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就不花钱了，那东西能卖掉吗？”
    “客户关系不要打理的吗？销售不花钱，谁花钱？”jasmine想反驳，但哪里说得过能说会道、盛气凌人的jason呢？jasmine实在气不过了，对jason说：“那我去告诉老板吧，看老板怎么说。”
    “哦，找老板啊？你身为堂堂部门负责人，什么都往老板那里推，那老板请你来干什么？告诉你，我就是老板千辛万苦聘请来的销售负责人，我敢和你吵，就说明我有底气！你有底气吗？”

 第229章 愿意帮你的伙伴，不会只把你当作老板

    jason的话噎得jasmine一口气堵在胸口，久久回不过神来，仔细想想却还挺有道理，这更让她胸闷。而且这jason很滑头，每次jasmine找他的时候，如果老板在公司，他就推说正打算和销售团队开会或者正打算见客户，不和她谈，等老板不在的时候，他才趾高气昂地教训jasmine。
    vera留意到了，提醒jasmine：“以后你遇到和jason沟通不了的事情，就来找我。”jasmine果然开始找vera，vera每次都有条有理地和jason逐一理论，令jason又气又恨。当然，他也打听过vera是老板最信任的人，和她硬扛也没啥好处，于是收敛了一些。
    他又给人事行政部提出了办公室添置物品的申请，需要买一套造价不菲的茶海、功夫茶茶具和便于在办公室冲茶的水循环系统。vera觉得如果是小钱，也就算了，比如hawk要的古老衣帽架，行政部都可以想方设法去买过来，让这些销售精英们毫无后顾之忧、动力十足地去干活。可这个系统，纯粹属于个人喜好，你要是真喜欢，自己掏钱买来放在办公室，无可厚非，让公司出钱出力去购置这么一大套又昂贵又复杂的家伙，对公司来说，有什么必要？
    行政部的人肯定是搞不定jason的，连penny见到他都恨不得找路躲，vera就来找jason：“其它所有的配置都已到位，只有这条，实在没办法。”
    vera在jason办公室里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好jason的下属出现在门口，估计是想进来汇报工作，瞄了一下。jason认为他的下属肯定听到这番对话了，如果被vera这么压下来，显得我在这个公司多没威信似的，他们这些小兄弟可都是奔着我一起跳过来的啊，我都混得这么没头没脸，他们怎么想？jason提高嗓门：“为什么没办法？vera，我忍你很久了，你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我！这些东西很难买吗？”
    “jason，这不是难不难买的问题，是有没有必要。公司可以提供办公所需的通用物品，但你提的这个，确实已经很私人了。举个例子：如果有一位总监是音响发烧友，提出让公司给他配一套豪华音响设备，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满足呢？”vera背对着jason办公室的门，不知道她身后有人在看着。
    “那你的意思是，配不配就是你vera说了算咯？我们销售在前线拼死拼活，要买点东西，还要看你这个后勤的脸色，对吧？”
    jason一怒之下，直接冲到aimee办公室：“aimee，我想问一问：为什么我们销售千辛万苦，却总是被后勤人员卡脖子？我想买点接待客户需要的办公用品，vera都不同意？你是老板，这家公司，究竟是销售重要、还是后勤重要？”
    当时gerry正在办公室和aimee说查出来了疯狂发骚扰短信、打骚扰电话的是季罗锋，aimee正像一只竖起了坚硬的角准备进攻的山羊，听到jason的话，打了个电话给vera，让vera来她办公室。aimee想很快结束这件事情、继续和gerry商量对策，于是简短有力地对vera说：“jason要买办公用品，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给他安排吧！”然后aimee回头对gerry说：“我们继续吧。”
    称了心如了意的jason瞥了一眼vera，高视阔步而去。vera白净的脸庞刹那间通红，她感觉gerry看她的眼神也似乎有些鄙视，而aimee，简直就是不耐烦啊！她是觉得我在没事找事吗？我为她挡了这么多的麻烦事，她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吩咐我给jason买！这样的东西，老板都说可以买，那我平时在做什么恶人？我那么帮她，她却如此不领情！委屈从四面八方风卷而来，在胸口集结、燃烧，终于要爆炸了！
    她交代行政部给jason买一套功夫茶茶具，但什么茶海、什么水循环系统，闭口没提。她收拾好办公室里的物品，装在一个大大的袋子里，放在车尾，一口气开车回了家。可是，直到晚上九点多，她也没接到aimee的电话、短信也没一条。难道，这个老板，一点都没有发现我已经不在办公室了吗？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想向我道歉？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问题？
    如果所有的付出，得不到任何的认可，那还留在那里干什么呢？vera打开电脑，给aimee写了一封邮件：
    aimee，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甚至比我在面试过后，给你发邮件时，还要清醒，毕竟我们已经在一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我以为你懂我、信我，却没想到，是我想太多。我当初说过：我加入欢众，就是看你一个人创业，很辛苦，想来帮你，我一直是这么要求自己的，可到头来，老板就是老板，我只是那个无足轻重、任意被训斥的下属。
    既然如此，我就离开吧，我的东西今天都已经拿走了。如果老板您觉得需要交接，可以告诉我，我会配合。不过，应该也用不着。那我就不会再回来了。
    vera
    发完邮件，愤怒和委屈，依然在胸中翻滚，vera拿起一个冰淇淋，认认真真地吃完，发现愤懑的火焰还是无法熄灭。她和老公说：“我辞职了！”老公刚接完一个电话，对她点点头：“好，好，你高兴就好！”马上又开始打另一个电话。显然对她的话题没兴趣讨论。
    她又到妈妈房间：“妈妈，我辞职了！”
    “辞职好啊，本来就不应该上班，孩子这么小，那么辛苦干什么。”妈妈继续追电视剧。
    “如果他们能劝劝我，让我不要辞职，该多好！”vera烦闷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妈妈，过来陪陪我。”本来以为已经睡着了的儿子，突然从房间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vera赶紧迎上去陪他。
    等儿子睡着了，她问自己：明天，我真的就不去上班了吗？可是辞职信已经发出去了，去了也尴尬吧？
    aimee当天晚上一回到家就开始发烧，她吃了退烧药，倒头就睡着了。早上醒来后，她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看到了vera的邮件。
    为什么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要辞职呢？难道是我烧糊涂了，怎么一点都想不来我究竟做了什么，以致于vera的邮件中有如此深厚的不满？

 第230章 承认能力不足，真诚谋求帮助

    顾不得发烧、顾不得其它，aimee直接到了vera家。开门的是vera妈妈，一大早看到aimee，想起了昨晚女儿说的辞职的事情，估计是和老板闹不开心了。可是这老板居然还自己上了门，看来这职果然是辞不了啊!vera妈妈正在招呼aimee进来，vera就出来了，已经装扮整齐，看上去也准备出门的样子。
    “vera，那我们到你家楼下去谈谈吧。”aimee的邀请，让vera无法拒绝，总不能堵在家门口吧。
    她们在楼下小区边走边聊。
    “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严重到让你想辞职？”aimee的开门见山，让vera发现果然啊，这个看起来聪慧过人的老板，其实就是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啊，我都已经轻舟已过万重山了，她那边还浑然不觉你上了船。可是，说也奇怪，昨晚的那些愤怒呢？那些委屈呢？怎么在看到她那双坦荡无辜的大眼睛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拽都拽不回来了呢？不过，她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啊？
    vera很想说：“你是不眼睛发炎了，别传染给我啊。”但现在正在生气的时候，说这种话，感觉更像吵架。我们知识女性，是不能在以理服人的当口，说这种落井下石的话的。
    “你是老板，你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vera的语气，很有点反唇相讥，她立刻提醒自己：要保持风度！
    “平时不都是你告诉我、提醒我，我才知道别人高兴不高兴的吗？现在是你不高兴了，你却不肯告诉我了，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知道的啊，从你来了公司后，我就不用自备情商了，一直采用情商外挂的模式，所以你肯定不能走！”aimee的这番说法倒是事实。vera经常看到不同的人，在aimee面前耍小心眼，而aimee还信以为真地夸奖和鼓励他们，每当这时候，vera就会毫不留情地暗地里戳穿那些人：“你们不要以为你的哪点小心思老板不知道啊，她毕竟是老板，不和你们计较、不想点穿你而已。你可不要玩这些花招。”那些人就会多少收敛一些。
    如果是外部的人，vera就会在每次会面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aimee，一段时间下来，aimee会主动来问vera怎么看，这种情商外挂，也是这样磨合出来的默契。
    是啊，为什么不接受这种磨合，要一气之下、一走了之呢？明知道她根本不会想那么多、没有恶意的。
    “vera，你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孩儿，论揣摩人心、做人的工作，我和你根本无法相比，这可能导致了我和你沟通的时候，从来没有注意过方法，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哦，应该是没什么地方做得好，伤了你的心，我向你道歉！你也要及时告诉我、提醒我，就像提醒我对其他人一样。”
    “我不会同意你辞职的，你一定得留下来！虽然我真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是哪个地方成了导火索，但我们之间的信任和默契，不会因为这么一件我都感知不到的事情而被摧毁。”
    “总之呢，你不能走。我也不能在你这里久留。我在发烧，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怕万一传染给你。我等会儿就去医院看看。另外，昨天gerry过来告诉我，一直骚扰我的人是季罗锋。我本来安排了下午我们和gerry一起先碰碰，商量一下。”原来aimee的眼睛越来越红是因为她在发烧。
    “那你赶紧去医院吧，我等会儿就回公司。”vera发动车子的时候，车尾的袋子，动都没动。
    当然，vera是有底线的人：即便老板开了口让行政给jason安排，她还是认为这类东西不属于“办公用品”，哪怕她在出离愤怒的时刻，也只是让行政买了一套两三百块的功夫茶具，之后jason再催茶海、循环系统什么的时候，她就一直说没看到合适的，等看到符合jason品味的了，一定买。时间长了，jason也不催了。
    vera和aimee之间无条件的信任、无需多言的默契，就是在这样的磨合中越来越深厚。
    眼前，狂风大作、暴雨将至、如临深潭，aimee当然要把公司真实状况告诉这两位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把今年的年会提前到这周开，和员工沟通公司现在面对的艰险。我的本心，当然是希望大家能够一起齐心协力，把这么大的风暴扛过去。我不希望这个调整，只是我一个人、或者几位管理层做的决定，员工只能被动接受。我把现状告诉大家，让大家一起想办法、自己做决定。”
    gavin在听aimee说起在德国的经历时，就感觉到压力排山倒海而来：aimee去德国之前，公司交由他负责，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他已经觉得夜不能寐：前有聚龙的恶诉，既要把现有业务往新公司里转移、对接，又要和律师一起讨论策略；后有幼题天天追着打，只要幼题看上了的购物中心，都在劝他们让路，虽然加在一起只有三五家，不成气候，但每家都要安排人去处理，够令人心烦了。
    公司的日常业务开展还算顺畅，carl进步很大，直营门店管理有aimee的风格，很实干；sam在华北独当一面，稳扎稳打，倒是不让人操心，可jason就一会儿这个要求、一会儿那个抱怨，十分不省心。gavin都难以想象aimee平时是怎么和这大爷一般的jason相处的。全公司架子最大的不是老板，而是这位咄咄逼人的jason！
    就这么几天，gavin都感觉焦虑得要脱发了，现在aimee还带回来这么糟糕的消息，这简直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啊！原以为老板回来了，他就可以卸下肩头重担，轻松了，没想到还要面对更复杂的险境。老板说讨论对策，但此时，他的脑子里杂草丛生，耳边嗡嗡作响。
    vera一直望着aimee，虽然aimee讲述的时候，很概论、很平静，但她能想象当时的aimee会有多艰难：“老板，你真是很勇敢！”
    “不过，员工都是很现实的，知道公司现在从外资企业突然变回民营企业了、知道德国人撤资了、还要不断关店，会不会都跑掉？如果全跑光了，老板你是否承受得了？”

 第231章 天塌了落在头上，就当它是一层纱吧！

    vera提的问题确实很尖锐：如果员工一下子全跑光了，老板你受得了吗？老板有老板的角度、员工有员工的立场。员工总是买涨不满跌，公司好的时候，招人很容易；公司眼看着要一咕隆咚地沿着下坡路滚到底、甚至生死未卜，谁会愿意一起来捱？
    “vera，无论员工会不会跑，我都得把现状如实相告。我会和大家讲清楚我的想法。员工全跑光，也完全有可能，不管受不受得了，我也得受着啊。”
    按德国文博的要求，直营门店必须全部关闭，这意味着欢众会失去这六年多年积累的核心竞争力和全部价值，连在大卖场设的专柜，都要撤掉人员。这会是怎样的惨烈？aimee其实不敢去细想，她怕想多了，心太疼、泪太多。
    眼前，她只能强迫自己保持理性。天是会塌下来了，落在头上的时候，就当它是一层纱吧！赶紧把这纱抽出一条丝、挠出一道缝、钻出一个洞、想方设法逃离出来！
    她把接下来的规划告诉了gavin和vera：
    第一：除上海之外外地有经销商的店铺，全部送给经销商，唯一的要求是他们必须无条件接纳欢众的员工。这些店铺从开拓、到装修、到员工，都是欢众的，只是货品由当地经销商买断后提供到店铺的配送服务。
    第二：外地没有经销商的直营店铺，全部撤出，员工转做当地批发业务；
    第三：排好时间表，陆续关闭在上海的直营门店；
    第四：上海的直营门店员工，一部分转批发业务、其他转电商；
    第五：组建电商团队，让电商成为公司核心收入来源。
    这一切，都是围绕“人”展开，先把员工安置好。这么多人，能做什么？aimee也仔细思考过：接下来，只有一笔钱，只能投一个渠道，往哪儿投呢？近一年来，越来越多的客人来到门店，都会问：“能不能在网上买你们的东西？”
    aimee从宝淘出现，就派了一位mt盯着上面的业务，宝淘宣称要推出b2c平台时，aimee几乎每天都登上去看，可真正上线后，她发现还是和c2c一样，没有想象中的亮点。可现在，实在是无路可走了啊，要不，宝淘也考虑考虑？
    “芫芫，你的直觉很对，电商肯定是接下来发展的重头戏，这个方向没问题！”白昼他们sm在海外也投了电商项目，他的判断是电商很快会进入高速发展通道。
    “那行，我就全力以赴去攻电商！”
    方向清楚了、行动计划也有了，公司年会提前召开了。
    欢众全国各地的员工们济济一堂，aimee讲得热血沸腾，好多人听得热泪盈眶。vera也被aimee的演讲深深打动，心潮起伏：“看来，我真是把人想得太阴暗了，同事们还是挺有家国情怀的！”
    不过在开会之前，aimee反倒很冷静：“我向德国提过给员工的补偿金。如果有些同事在转电商的过程中，不能适应、实在不符合公司的要求，那我们就给赔偿，放他们走吧！”
    外地经销商们一直认为文博的玩具店和专柜就是印钞机，现在正在高速运转的机器，突然白送，简直难以置信，不到一周时间，全部转交完毕。
    当然，最实在的，是从开完会的第二天起，一份份辞职报告就挤满了vera的邮箱。
    “怎么连你都辞职呢？老板不是说了可以转电商吗？”vera问spring。
    “你可是老板一手栽培的，连你的户口都是公司帮你落在上海的。”当然，这些mt的户口，全是公司帮他们入沪，只是spring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走啊。
    “嗯，jason要带我走，harry留在公司就行了，我们夫妻俩不能都留在这里冒风险，我老公能留在这里，就很对得起老板了。”spring说的都是大实话，但vera忍不住提醒她：“你再直爽，这话也不要让老板听到。”
    “jason要带你走，是什么意思？”vera知道jason不仅仅意味着他一个人，整个华东区销售，都是他带来的。
    “这个，您去问他吧，反正我是会跟着他走的。”spring自从和harry结婚后，就提出不在carl的团队，去了jason那边，天天和jason带来的一帮年轻帅气、大公司mt出身的销售们们在一起，讲讲笑笑、打打闹闹，很是融洽。
    vera到处找jason，透过办公室隔断玻璃，看到他在aimee办公室，情绪挺激动的样子。vera敲了敲aimee办公室的门，aimee倒是很平静：“vera，你来得正好。jason和他的团队提出离职。”
    虽然vera也觉得什么都可以接受，但这个节骨眼上，堂堂华东区销售负责人，带着全部人撤离，也实在损失太大了吧？哪怕稍微晚一两个月、有个过渡也好啊！
    “jason，全部人都走吗？华东区没有一位同事愿意留下来的？”vera总觉得不大可能，她能看到这些年轻人有多喜欢现在的工作，他们甚至经常在办公室里说，在欢众比在以前的世界五百强还如鱼得水：这里报销快、氛围好、人性化、每个人都能得到充分的尊重、想做什么都可以自由发挥。他们平时表现出来的喜悦不是装的啊。
    “当然得走！人往高处走，我当初来这里，就是图这里有发展空间，现在我可不能让我们小兄弟在这里等死。其实已经有一家奶粉公司挖了我很久了，我已经和他们谈好了整个团队一起过去，他们正准备上市呢，开出的条件很好，无论从哪方面想，我们都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耗着的啊！”jason的语速很快，好像说慢了，他就会被扣在这里一样。
    “你进来之前我还在和aimee说呢，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德国人的资，怎么说撤就撤了呢？我现在有理由怀疑：aimee你当初让我加入公司，是不是借着我的名头，德国人才肯投资的。就像我现在要去的奶粉公司，他们要我去，就是因为我的大公司背景啊，团队当中有我，对他们的上市有利啊！aimee，你老实说：你当初是不是利用了我的背景和名气？”jason圆圆黝黑的脸涨得红红的、圆圆大大的眼睛里愤怒的火苗窜得老高。

 第232章 无论多努力，他们还是会离开你

    vera听到jason这番自以为是的话，真觉得莫名其妙、哭笑不得！她加入欢众的时候，公司营业执照就已经是中外合资，更不要说jason进来的时候了。
    虽然每次德国大老板来的时候，aimee都特意带着骨干和他开会，逐一介绍、鼓励他们充分表现，可这jason的英文连沟通水准都达不到，人家德国人究竟记不记得他还说不准呢，还冲着他的名头投资，这自我感觉也过于良好了吧！
    aimee却不愠不恼：“jason，德国人投资建合资公司，是在你加入之前。不过你说得对：过去这段时间，我确实用了你的背景，如果不是因为你有相关资历，我也不会邀请你加入欢众，这是事实，所以我要感谢你在这段时间为公司做出的所有努力。”
    “你有更好的平台、深受器重，这是好事，我特别能理解，那你把工作交接给我吧！”vera一看这情形，原本准备好劝jason的话，也不想说了，她对jason说：“那我这边会按人事流程办理你和你团队同事的离职手续。”
    “aimee，你怎么不点一点jason，让他别太高看自己了。他这样想，去到新公司，估计也呆不久的吧？我就不相信人家公司能不能上市，就缺他这么个销售？”
    “人家没有好的销售，是怎么弄到快上市的？临门一脚的时候，找几个装点门面的人，让团队好看一点，这个可以理解，但这样的人，说白了就是锦上添花的，真正雪中送炭的，肯定是下面一帮好用不好看的老臣子。”vera实在忍不住吐起槽来。
    “vera，你的这番话我听着可真解气啊！可我不能说啊。我要是说了，他会炸毛，会觉得我把他全盘否定了。既然都是要走的人了，何必闹得不开心呢？”
    “他已经是在用自己的价值观影响一个小团队的管理者，手下还有一群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的小兄弟，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我辱他就是辱了他手下的一帮兄弟。他们都是聪明人，该明白的道理，迟早都会明白。”aimee听了jason的话，心里也不舒服，但在这样的形势下，解决问题、好聚好散，比她爽不爽重要得多。
    “那老板你不让jason交接给carl，而是交接给你自己，是担心carl也会走吗？”vera也在担忧，：如果连carl都留不下来，那整个销售部就走空了。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能心存幻想，只能做最坏的打算。”aimee越是显得平静如水、vera越是感觉悲凉如冰。
    vera刚刚回到办公室，gavin就跟了进来，搓着手问vera：“老板现在心情怎样？”
    “还好，看上去挺平静的。”vera一边整理桌上那一摞离职手续清单，一边淡淡地回应。
    “那我现在去找找她。”gavin转身出去，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对vera说：“我还是先和你打个招呼吧：我准备走了。”
    vera简直不敢相信，本来就雪白的肌肤，现在更加苍白：“你说什么？你要走到哪里去？离开公司吗？”
    “是啊！”gavin非常肯定。
    “不能吧，gavin，老板是怎么对你的，你知道的啊。现在她这么难，你怎么能走呢？”vera这绝望的眼神，让gavin有些脸红了：“我也没办法，我当然希望自己有好的发展。”
    “那你打算去哪里？”vera追问。
    “这，暂时不方便说。”gavin的脸更红了。
    “要不你先不要说，我先去和老板打个招呼，你再去找她吧。”jason才刚刚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如果gavin又进去说这个，不知道aimee受不受得了，vera想先去给aimee提个醒，让她有点思想准备。
    从vera办公室到aimee办公室，不到二十米的距离，vera走得很慢很慢。她替aimee很不值：为什么她那么诚心诚意对待的人，一个个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连个主意都没出，就立刻找下家、拔腿就跑？虽然gavin不愿意说去了哪里，但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和现在的业务有关的公司。aimee虽然是老板，但其实也是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金钱、情感上的打击接踵而至，让她怎么扛啊？
    vera走到aimee办公室的门口，看到aimee刚刚放下电话：“vera，我的朋友介绍了一个做酒店软件的团队，他们也非常看好电商，想和我合作，一起做个卖玩具的垂直b2c网站，约好了今天下午就见面。有没有和你说了肯留下来的部门经理以上的同事？如果有，我下午带着一起去和这个团队见面。”
    “还没谈完，我和你说几句话，就去谈。”vera看着这么忙着找新出路的aimee，听着她的语气，明白她已经做了谁都留不下的打算，释怀了许多：“aimee，我想告诉你，gavin也打算走了。”
    “谁？gavin？他要走？”aimee十分惊讶。vera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了：gavin果然是aimee认为不应该走的人。
    “那我去继续和其他人谈了啊，谈完我把清单给你。”vera走出来的时候，看到aimee已经在打电话让gavin进来她办公室。
    真正面对aimee的时候，gavin确实就没那么坦然、没那么感觉理所应当了，他甚至觉得难以启齿，坐在aimee对面，低着头，不知从何说起。
    “gavin，你也要离开吗？”aimee问得很直接，不过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意外，看起来很淡定。
    “嗯，我决定了。”gavin一咬牙。
    “为什么呢？”aimee想听gavin自己说理由。
    “那家公司给的工资比这里高很多。”gavin心里很清楚，其实那里的年薪和这里差不多，甚至欢众的奖金更可观。
    “高多少？”aimee的目光很真诚。
    “这个，现在不方便说。”gavin不想撒谎，但又不能直说。
    “gavin，你知道公司接下来现金流一定会很紧张。但如果你只是因为薪资问题想走，我会尽全力达到你的期望。在你目前薪资上翻一倍，你能留下来吗？”aimee知道，gavin不是销售，即便留下，也不会对公司有立竿见影实质性收入的增加，但如果把今天当作重新组团创业，他是不错的搭档。
    gavin实在没想到aimee会这么大方，开出这么诱人的条件，眼睛都亮了。

 第233章 祝福离开者海阔天空 祝福坚守者鹏程万里

    aimee挽留得真诚，但gavin很快恢复了理智：“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还真的得走。”他的态度还是很坚决。
    “那你要去哪里？我帮你判断一下，就算想走，也不要随便跳、不要光冲着钱跳。”
    aimee理解，到了这个关口，人各有志，不过就算gavin不愿意留下来，也不要因为着急离开，一脚踏空。
    “这个，不是很方便说。等我到那里上班后，一定会告诉你的。”gavin难以为颜。
    gavin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说出他要去哪里呢？
    aimee想了想：“你是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就尊重你的选择。新工作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你就尽管和我说。”
    “这个一定会！可能我会遇到很多不懂的问题，我会找你请教的。”gavin早就有这个打算，他知道无论他去哪里，aimee都不会怪他、还会很愿意帮他。
    吃完午饭，vera把名单给了aimee：“老板，看来，你准备的赔偿金还给不出去。”aimee看了看名单，对vera说：“还不错，至少还有你！”两个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以后你每个月做工资单的时候，轻松多了！”aimee的笑，让vera想哭。是啊，以前每个月做工资单的时候，看表格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现在，一张a4纸都不到了。尤其是销售，除了carl和sam，其他人全都扬长而去。
    “理解，本来哪家公司都缺好销售，我们团队出去的，都是优秀的销售人才，他们那么轻松就能找到新工作，我也很欣慰。”
    唉，这个老板，还真是想得挺开的！vera叹了口气。
    aimee和carl刚上车，就接到了尼思帝sjkim的电话：“aimee，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请你到我们公司来一起喝个下午茶。”
    “我今天下午倒正好在你们公司附近开会，那要不四点钟，我过来？”aimee大概已经猜出来了sjkim找她干什么。
    下午的电商立项会开得很顺利：freddy是朋友引荐的软件公司老板，他们本来就在为全球连锁酒店集团提供软件服务，现在非常有兴趣进入电商领域。
    freddy就是软件工程师出身，从美国回到上海创立这家公司，他本来也兼任公司cto。他和aimee达成一致意见：他从现在的团队里，拉出五位工程师，成为aimee公司的电商技术部，目标是在半年内，网站上线，开始售卖。这五位工程师的费用，由aimee承担，网站上线后，再专门成立电商公司，freddy以技术入股，出任cto。
    和freddy开完会，aimee让carl先回公司跟进和jason的交接，她到了尼思帝。sjkim一见到她就点头躬身道歉：“aimee，抱歉，我把你公司的gavin挖到我这里来了。他昨天刚刚签了offer，我一确认这件事情，就想和你打个招呼：我知道他是你培养的人，但我们尼思帝确实需要这样的人才。我要和你说对不起，也要对你说谢谢！”
    sj做好了准备，aimee会指责他不地道，没想到aimee波澜不惊，她轻轻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小口，阳光穿过玻璃照在她握着茶杯细细的胳膊上，显得这个女子更加柔弱。
    sj更加惭愧了：“aimee，你知道我一直很欣赏gavin，但我也不好意思硬挖他。最近他告诉我，越了解尼思帝、越向往加入这家优秀的跨国企业，问我这里有没有发展机会，我当然非常开心。”
    “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大公司，就算我决定了要人，也还要人事部定岗定薪走流程，这不，刚刚落实，我就来向你道歉了。我确实很希望gavin加入我们公司。以后我们还是在一个圈子里，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让你怨恨我。”
    “sj，我很感谢你的坦诚和君子之风。你能欣赏和认同gavin，我觉得你非常有眼光，他确实很有实力，以后一定会成为你非常得力的帮手。你挖他，是看得起我们公司、看得起我们团队。”
    “gavin到你这里，你一定会给他更宽广的发展空间。如果gavin去了一个和玩具毫无关系的行业，我可能会觉得遗憾，但他来了尼思帝，我感到欣慰。现在我们这个产业链上，不是人才多，而是人才少。我们欢众能培养出优秀人才，得到sj你这样优秀的管理者、尼思帝这样顶尖娱乐公司的认可，这对我来说，是嘉奖。应该我对你说谢谢！”
    “当然，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待gavin，不然，我会再把他挖回来的！”听到aimee这么说，sj如释重负，连连表态一定会重用gavin。他们又分享了最近ip产业的一些动态，相谈甚欢。
    和sj说的话，都是aimee当时最真实的想法，自信优雅、云淡风轻、海阔天空，可为什么回到车上，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jason的质疑、gavin的坚持、vera递过来的密密麻麻提离职的名单……一幕幕浮现……
    突然一个词跳了出来“众叛亲离”–把aimee也吓了一跳：我怎么会这么评价自己？不至于吧？可从今天名单上的比例来看，确实算得上“众”啊！只是这不能算叛吧？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们明知道马上会身处险境，而眼前就有大道坦途，走是常理，不是背叛，我不要钻牛角尖，和自己过不去了。
    亲离？想到这里，脑海里跳出了白昼带她和雷栩栩见面的情形。
    那天宁芫下了班，朝雷栩栩给白昼发的地址赶，接到白昼的电话：“芫芫，雷栩栩说她工作安排有变，改到我们公司附近的餐厅见面，我把地址发给你。”
    “行啊，在你公司附近见，倒是挺方便的。”可她到了吃饭的地方，足足等了近两个小时，既没见到雷栩栩，也没见到白昼。如果不是中间白昼发了两次短信过来：“芫芫，再等会儿。”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时间、或者走错了地点。
    这么个迟到法，是不是大明星雷栩栩的风格，宁愿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是白昼的风格。难道是白昼被工作耽误了？那雷栩栩不应该迟到啊！
    幸亏带了电脑，一边工作一边等，时间还容易过一些，但两个人同时迟到这么久，也太反常了吧？

 第234章 爱的路上，总会遇到歹徒恃美而骄 持美行凶

    餐厅服务员过来问了好几次：“请问要先把菜点上吗？”宁芫问：“预订餐厅的靳先生有说过几位吗？”
    服务员摇摇头。“哦，那就再等等吧。”
    八点多，宁芫收到白昼的短信：“芫芫，你先点一些东西吃着，我们这里还要再等会儿。”
    “那你吃晚饭了吗？”宁芫回复。
    “你先别管我，你先吃点东西，别饿坏了。”白昼又回了一条。
    眼看快十点了，包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的时候，宁芫才看到白昼和高挑俏丽的大明星一起进来了。
    “雷小姐好！我是aimee。”宁芫立刻起身落落大方地和雷栩栩打招呼。
    “哦，你好、你好！brennan的太太，果然气质不俗啊！”雷栩栩特意挺了挺胸，瞥了一眼aimee，很是欣慰：我这净高一米七加超高跟鞋的身高优势尽显啊！还是我和brennan站在一起般配嘛！
    雷栩栩打量着aimee：brennan看中了她什么？男人们总体都是很单纯的：先看身材再看脸。
    身材……嗯，倒是瘦削，可男人喜欢的不是这种少女式的简约直线，而是波浪式凹凸有致啊，她，不行！
    不过，他老婆的脸蛋，还算可以，当然，和我，就没法比啦，一看就是完全不会化妆的，粉底、眼影、假睫毛、腮红……啥都没有……莫非她真以为女人是靠天生丽质走遍天下的？太天真了吧！
    吸引男人的，首先就是一张光鲜靓丽的脸啊！你每天投入到这张脸上的时间，和异性目光停留在你身上的时间成正比。她这个妆，连保养带抹唇膏，估计最多三五分钟，而我们当演员的，出来一次，化妆至少得三五个小时，怎么比？就算她在普通人里算好看，她的好看也是业余的，而我的好看，是专业的！专业里的渣渣都可以把业余里的顶尖碾成齑粉，更何况我是专业中的顶级呢？
    想到这里，雷栩栩特意坐到了aimee身边，和白昼面对面：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和他老婆坐在一起，他就能看到天差地别了啊！她想起了前前前男友的一句话：“我原以为我老婆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见到你，我才知道天外有天；我原以为我所有的爱情都给了我老婆，见到你，我才知道原来爱无止境。”
    这种话，前前前男友的老婆听到了，一定会扇他耳光，但雷栩栩听到了，只是会心一笑。她相信才子们说的话是当时的真情实感–不是说了吗？美，是她的专业、也是她的职业，她就是靠美丽吃饭的，当然可以恃美而骄、持美行凶。
    aimee却没有任何的怯懦和不安，她还热情地招呼：“你们忙到这么晚，饿了吧？我刚才点了一些小食，你看看还有什么你喜欢的。”
    “哦，brennan没告诉你吗？我们刚才已经吃过了。”雷栩栩向后轻轻甩了甩一头精心打理过的秀发，风情万种地望着白昼。
    aimee的目光转向白昼，求证的眼神。
    “雷小姐刚才在拍戏，不能断，让我陪她吃了剧组安排的晚餐。芫芫，你还没吃吗？”白昼关切地望着宁芫。
    “啊，理解理解，不过你们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来点补充营养的？”aimee心里已经别扭起来了：白昼，你什么时候去的剧组？为什么还要陪她吃饭？为什么吃了也不告诉我让我饿到现在？但她脸上还是保持着善解人意的微笑。
    “哦，不了，我每天的膳食都有专门安排，吃东西，可不能像你一样随便。”栩栩的笑容里包含着你怎么会懂的高傲。
    这种带着敌意的神情和语气，瞬间点燃了aimee：随便？我可是饿到现在还啥都没吃呢，你还好意思吃过了在这里说风凉话。
    “我太太是不挑食，不过她吃得也不随便，每天我和我妈妈都会给她合理安排饮食。”白昼也看出来了雷栩栩的挑衅，立刻挡住了话锋。
    “啊，brennan，你懂得真多！以后我的饮食，你也帮我安排一下吧！”雷栩栩眼含秋波。
    aimee递了一张纸巾给雷栩栩，雷栩栩一愣：“我不用。”
    “用得着的。”aimee说。aimee心里说：擦擦你眼里的柔情似水、擦擦你嘴上的三尺口水！
    “芫芫，给你来份牛排吧，你饿坏了吧？”白昼没有接雷栩栩安排饮食的话，关切地问aimee。
    “这么晚了，吃不下、也不想吃牛排了。那我把这些点心都吃掉吧。你们确定不吃了吗？”aimee环视了他们俩一圈，雷栩栩摆了摆手，白昼夹了几件放在面前的盘子里，把盘子递到aimee面前。
    有些冷场。雷栩栩把椅子拉到白昼身边，从手袋里拿出来一台精巧的数码相机，打开来，细细长长的手指，点着相机、对着里面的照片评头品足、时不时望着白昼，巧笑嫣然。aimee的火气蹭蹭上窜：这当着我的面呢，都公然亲密成这样了，刚才在什么剧组，得是什么光景啊！
    “雷小姐，是什么照片啊？方便也让我看看，分享一下你的开心吗？”aimee把椅子挪到雷栩栩旁边，三个人紧紧地坐在了一起，空出了桌子三分之二的地方。
    “可以啊！我今天下午的戏，就在brennan他们那栋写字楼里拍的，开工之前，我就顺便去了趟brennan公司，探望探望他。谁知道一进去，他们公司就炸了锅，把我围得水泄不通。我看在brennan的面子上，无论他们谁提出合影、签名，我都一一满足，谁让brennan是我的蓝颜知己呢？”
    “这些都是小靳帮我们拍的。你看看，是不是很好？”雷栩栩把照片一张张给aimee看，好多张都是她和白昼两个人的合影，两个人的头凑得很近很近的、雷栩栩的手搭在白昼肩上的、雷栩栩坐在白昼办公桌位置上的……
    后面的一些应该就是在剧组照的，两个人一起面对面吃饭的、雷栩栩的手伸过去摸白昼头的、开怀大笑的雷栩栩给白昼擦嘴的……但看照片，任何一张，都可以被理解为情侣关系了吧？

 第235章 困难如沸水，冲泡出最醇香的茶

    看到雷栩栩数码相机里的照片，aimee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胸腔和鼻腔喷涌，耳朵嗡嗡作响。雷栩栩的笑声像一根根尖利的银针，嗖嗖地飞过来扎在她的太阳穴上，头骨都在阵阵刺痛。
    冷静、冷静，雷栩栩为什么要这样故意当着我的面，显得和白昼很亲热？她什么时候不能看这些照片，为什么非要当着我的面和白昼一起看呢？不就是想让我失态、让我发飙、让我显得善妒、丑陋、狰狞，而她像小白兔一样毫无城府、纯洁无辜吗？
    “呀，照片还真是拍得很好啊！”aimee眼睛都在发光。
    “我们白昼和雷小姐这样出众的大美人同框，居然一点都没有显得黯然失色呢，真是证明我老公就是帅啊！”
    “雷小姐，好多人都说我老公可以当拍偶像剧男一号，你现在也是在拍职场剧的新锐导演，你用你的专业眼光评判一下，我老公具备这个条件吗？”
    白昼对着aimee做了一个轻轻弹手指的动作：“又淘气了！”aimee知道如果她离白昼够近，这下就是在弹她的鼻尖了。
    雷栩栩以前用这些招式的时候，各前男友的老婆或女朋友，都会当场翻脸，骂她的、骂她们男人的、甚至动手的，她就是等着她们这个样子，在强烈的对比下，让那些才子们产生极不风雅、颜面扫地的羞耻感和挫败感，陷入对当年有眼无珠的悔恨、对眼前的她怜惜与愧疚。
    可这个女人，不接茬啊！
    “那是，brennan确实帅啊，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叫他神仙哥哥了！”雷栩栩决定加大火力。
    “幸亏我这神仙哥哥瞧不上咱娱乐圈，不然哪里还有那几大小生啥事儿啊！”雷栩栩望着白昼目光流转、秋波盈盈。
    “雷小姐啊，你叫brennan神仙哥哥，倒真是贴切呢，他一直叫我小仙女，我比你大一岁，你看看是叫我仙女姐姐呢，还是叫我神仙嫂子呢？”aimee已经查过雷栩栩的年龄，其实也不小了，该改改路线，不要一天天地在外面认哥哥了吧？
    雷栩栩没想到这个aimee战斗力这么强：“我们娱乐圈里已经有人叫仙女姐姐了，神仙嫂子也不顺口，就不这么叫你了。还是叫神仙哥哥特别亲切。”雷栩栩的目光又回到了白昼脸上。
    “那雷小姐，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该怎么称呼我。”aimee那神秘兮兮的表情让雷栩栩好奇地望了过来：“怎么称呼？”
    “你就叫我神婆！神仙的老婆简称神婆。”
    “另外，我能掐会算，总是能感觉到我老公周围有没有危险人物，你说神不神？”
    “哈哈，冲着你这番话，姐姐你倒真是够神……经……典的神！”雷栩栩心想：谁还不会暗戳戳地骂人。
    “我太太有点淘气，怪我，是我把她宠坏了。芫芫，你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吧？雷小姐也拍了一天戏，她也该回酒店早点休息了。”
    “雷小姐，小靳会来接你的吧？”白昼让服务员买单。雷栩栩本来想着无论如何都能让白昼送她回酒店的，特意叮嘱小靳不要露脸，现在白昼这么问，她只好说：“他在楼下等我的。”
    趁着等服务员回来，雷栩栩决定再打击一下aimee：“aimee，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介意啊，我只是纯粹出于好奇。”
    “你问吧。”aimee一副很想得开、欢迎随便问的样子。
    “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brennan，你怎么办？”雷栩栩的眼睛望向右边的白昼时，温柔似水，望向左边的宁芫时，凌厉似箭。
    “雷小姐，你能不能把你和brennan的合影挑一两张你最喜欢的，发邮件给我？我想冲印出来，挂在我公司。”她是在回到我的问题吗？雷栩栩都疑惑了。
    “为什么要挂在你公司呢？”哪里有人把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的合影挂在公司的？她这个神婆，真的是神经兮兮的疯婆子吗？
    “雷小姐是大明星啊！这样我就可以让我的同事们指着这张照片炫耀：你们看看，大明星雷栩栩和我们老板的先生关系可好啦！他们是蓝颜知己呢！”
    “哎呀，其实啊，雷栩栩是喜欢我们老板的先生的，可惜啊，我们老板魅力太大啊！”aimee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员工私下八卦的样子，让白昼忍不住笑了。
    “雷小姐，你说，我们那些客户，看到这么美的大明星、这么帅的我先生、听到一个如此悲伤的爱情故事，会不会仅仅因为好奇我究竟长什么样子，就拼了命地想见我呢？我是不是可以设一个客户年度进货满多少金额，就可以和我见面的促销奖励呢？”
    雷栩栩一听这话，明白真是遇到对手了。她也笑了：“神婆姐姐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就冲着你这聪明劲儿，我更欣赏brennan的眼光了！能被他喜欢，就是实力的体现啊！那我还真告诉你：我的确就是看中brennan了，我喜欢他是我的事，和你、和他都无关！我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公平竞争，不想弄那些暗地里偷偷摸摸的勾当。神婆姐姐，今天你就当作正式接受宣战吧！”
    aimee胸有成竹地莞尔一笑：“很好，我喜欢你的这份坦荡。人生路漫漫，谁又能保证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呢？你现在喜欢他，很正常啊！确实，被aimee喜欢，也是一种认证，我这么爱brennan，他当然魅力无穷。”
    他们道别时，aimee还提醒雷栩栩：“记得把合影发给我啊！”
    回家路上，当着司机的面，aimee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回到家，越想越不舒服。可是，白昼不仅仅那天晚上，甚至这么长时间过去，闭口不提那天雷栩栩的事儿，为什么他会去看她拍戏、为什么会陪她在剧组吃饭、雷栩栩说了那么多挑衅的话，他不应该解释一下、安慰我一下吗？
    眼前令人沮丧的事儿还真多啊！aimee感觉自己像放在杯中的茶叶，困难入沸水劈头劈脑地冲下来。在艰难的时刻、员工纷纷抛弃我，我最亲的人，会不会也萌生了去意？

 第236章 无论用什么方式表达，爱你的人都能心领神会

    今天，是一个被员工集中抛弃的倒霉日子。回到家的aimee照常耐心地陪小伦玩，和婆婆、阿姨讲讲笑笑，等小伦睡下后，她对着电脑，突然悲从中来。
    白天的一幕幕和那晚与雷栩栩的见面，又跃然眼前。白昼不仅仅当晚，甚至这么长时间以来，闭口不提雷栩栩。
    为什么他会去看她拍戏呢？
    为什么会陪她在剧组吃饭呢？
    雷栩栩为什么会说那么多挑衅的话？
    白昼为什么不给我一点点的解释、一句话的安慰？
    白昼傍晚打电话给aimee，说今天要很晚才能回家。她嘴上说没事，心里却不由自主地问：不会又是要陪雷栩栩吧？
    理智告诉她：白昼怎么可能和雷栩栩有事儿呢？比如：
    白昼和雷栩栩一起看照片时，姿势并不放松，他甚至一直在有意向后靠，始终和雷栩栩保持着一定距离呢。
    那些照片上显得亲近，可能是视觉效果，说不定现场还离很远呢？
    雷栩栩的手摸白昼头，也许后面白昼躲开了呢？
    她伸手去给白昼擦嘴，也许白昼后来闪开了，根本就没让她擦呢？
    …………
    aimee越给自己找理由，想象的画面就越生动、人也越想越烦躁，她在电脑上的excel里列出自己究竟在烦什么。关键人物就是三个：
    白昼、宁芫、雷栩栩。
    烦什么呢？
    白昼：不爱我了，喜欢上了雷栩栩？-可能吗？以前不可能，可他当天的行为，为什么不解释？
    宁芫：不讨人喜欢，没有能力。辛辛苦苦开了六年多的公司，突然遭受灭顶之灾、几乎要全军覆没了。接下来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太多，不但赚不到，还得亏很多；
    雷栩栩：漂亮、个子高、有才华、会赚钱、进攻型、霸占型，魅力不可挡。
    烦，又有什么用？现在究竟是想保全婚姻、还是想让自己开心，还是只有保全了婚姻，才能让自己开心？aimee又专门把宁芫和雷栩栩两个人单列出来，做了两个人的swot分析。
    （作者备注：swot–竞争态势分析s：strenhsw:weaknesseso:opportunitiest:threats竞争态势分析）
    唉，我这是怎样的人生啊？商场上打仗、情场上打仗，简直是四面楚歌、战火纷飞啊！不过我好歹也是系统学习过管理学、从业这么多年的专业人士，绝对不能遇到事情只是胆怯、害怕、哭哭啼啼，要冷静、要有智慧！aimee不断提醒自己。可怎么就是想哭呢？那么想放肆地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全部喊出来呢？
    aimee套上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出了门。如果不是偶尔和白昼一起散步，她几乎不会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到小区里转。外面可真冷啊，她才走了一小段路，就被吹清醒了：我是不是特意出来等老公的？
    她循着自己的感觉，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区门口的咖啡厅。来都来了，不如进去买杯热茶吧！她点好饮料，站在柜台前面等。
    “芫芫，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居然是白昼！和！雷栩栩！
    宁芫听到了肺快速爆裂的声音，碎片飞出来炸得她体无完肤鲜血淋漓！整个头滚烫火热、一颗心却冰冷下坠。他们俩正准备离开，已经几乎走到了门口，雷栩栩风姿绰约，她听到白昼叫芫芫，也转身望着宁芫，就算是墨镜挡着了她半张脸，但露出来的部分，依旧妆容精致。
    宁芫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洗过澡，纯素颜，头发也只是随意地在头顶拧了个小丸子，说不定风一吹已经散乱了。她好想气得扭头就走，但是……我是成熟的职业女性、好歹算个企业家，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管理好眼前的局面，绝对不能失去对大局的主动权和掌控权。
    “啊，老公，你怎么也在这里？”她居然立刻甜甜地笑着凑到白昼面前，撒娇地挽着他的胳膊，眼神澄澈、粉唇上扬、白里透粉的脸庞纯净娇媚得像一朵初春的桃花。
    “雷小姐，我们又见面啦？”这个时间了，咖啡厅里已经没什么人，雷栩栩居然没有摘下墨镜，而且看起来不大开心的样子，也没有接aimee的话。
    “这么冷的天，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跑出来呢？你想要什么，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带回来啊。”白昼揽着宁芫，眼里满满的疼爱。
    “雷小姐，我陪我太太等等她的饮料，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还赶时间呢！”白昼看到小靳适时出现在门口，于是招呼。
    雷栩栩走过来，伸出手来和白昼握手道别，宁芫一把将刚刚拿到的饮料递到她手里：“雷小姐，你正好带着路上喝。天冷，喝点热的暖和暖和。”
    雷栩栩无奈地摇摇头，把饮料递给白昼：“你知道我的，我不会这么晚了还喝饮料的。”
    她说了声“谢谢了！”，扭头就走了出去，小靳热情地对白昼和宁芫招着手说：“再见、再见啊！”追了出去。
    白昼把雷栩栩还回来的饮料递给aimee，把他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给宁芫戴上：“这么冷啊，你出来也不戴顶帽子、戴条围巾。”
    宁芫的笑容突然消失，解开他刚刚为她戴上的围巾，气鼓鼓挂回他脖子上，扭头就走了出去。白昼一跟上来，她就立刻加快脚步。
    “芫宝宝，你这是怎么啦？”他居然还好意思笑！
    白昼知道，宁芫生气的最高级别，就是不说话，完全不理人，看来情况很严重啊。
    白昼三两步追上来，一把紧紧搂着宁芫：“外面冷，赶紧回家，只要老婆开心，想怎么虐就怎么虐！”aimee脑袋里飞快转动着：“如果他还是以前的白昼，这个举动就是可爱！如果他已经变了心还这么能演，那就是闷坏啊！”
    可是，他是我的白昼啊，怎么可能是坏人呢？可如果不是坏，别说之前的问题还没解答，今晚又怎么和雷栩栩搞到一块儿去的？而且，为什么明明是和她在一起，还不不明说，只是说今晚要很晚回家呢？
    而此刻，还有一个人，比宁芫更加生气。

 第237章 不想当孤魂野鬼，所以需要Soul Mate

    shawn是雷栩栩这部电影的男一号。在此之前，雷栩栩从来没有和他合作过，这是她的导演处女作，女一当然是她本人。在她眼里，现在国内男星没有一个符合她心中男主气质。把整个华人娱乐圈翻了个遍，终于shawn入了她的法眼：shawn是典型的abc，中文却说得十分地道，且，洋气，每一个字的发音都是极其标准的，但你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上土生土长的。他一米八的标准身高，挺拔修长，西装穿在身上往那儿一战，就是一张职场精英宣传海报，看得人莫名向往和留恋上班。
    shawn还是美国常春藤名校毕业，入娱乐圈后极为低调，歌出一首火一首、电影拍一部成一部，但并不高产，也不高调。当雷栩栩让小靳找他谈合作时，他还不愿意，因为他并不欣赏雷栩栩这样的所谓小花，也不相信这样打着才女旗号的女明星真的有才，她当导演估计只是一种营销需求。他的拒绝，让雷栩栩十分不甘心，特意亲自飞了趟美国去找他，见面，彼此都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有才很多、有趣很多，一拍即合。
    shawn特别有思想，在拍摄的过程中，不断提出想法，他说剧本里好多情节过于肤浅，雷栩栩也从来没有在国际公司上过一天班，确实不知道哪些浅哪些深、哪些假哪些真，shawn的提议听起来非常有道理，她就边拍边边改。渐渐地，她发现在剧组里，shawn开始变成她的依赖。
    今天被brennan开门见山地拒绝了，这让雷栩栩十分不爽，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只是觉得brennan的外表、气质，对她有极大的诱惑力，他的职业、才干和光环，也是她今后事业发展中需要的，她想公司经营上另一个高度，一定需要资本市场深厚的人脉和强大的推手，只有成为她的人，才会不遗余力地把她往上推，只有占有他的心，才能让他像n个前男友那样，对着她发自内心地呐喊：“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在雷栩栩的人才库里，还没有出现过不入库的。这让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她从来没失过恋，不知道这算不算，但不爽、不甘，是实实在在真真实实的感受。她需要有个出口。那就工作吧！和shawn一起工作！
    shawn果然过来了，即便现在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他依然衣冠楚楚，没有任何松懈和随意，一身合体的西装将笔直的身板修饰得更加英气勃勃，真是和brennan一样，天生精英范儿啊！
    “shawn，如果剧中男主遇到一位女生，无论外表、才华、名气，各方面都远远超过女主，你觉得他会拒绝吗？”
    “导演，现在的剧本就是拒绝吧？”shawn回答得很快、很认真。
    啊哈，我怎么忘了，在天下所有的剧本里，男主遇到诱惑，都会一脸正气地拒绝啊！如果把brennan看作男一号、那自然他太太就是女一，正常剧情，就算冒出个天仙，他也不能劈腿，否则就是渣男啊！这么一想，就理解了–我是从来没有把自己看作女配，因为我这样的人，天生只是女主啊！
    “那如果剧情是女主遇到男主的时候，男主就已经名草有主了，你觉得女主要去争取吗？”这样的位置才对嘛。
    “通常剧本里，应该用不着女主主动争取吧？男主会在心动的那刻，就开始以各种方式保护女主，甚至不惜对以前的那个女友说狠话。这样才符合剧情走势吧？”唉，又是一拳啊！
    “导演，你是觉得这部戏的感情线需要调整吗？”shawn好奇地问。
    “啊，我是在想，什么情况下，女主会被男主拒绝呢？毕竟是这么完美的人，怎么会有男人拒绝她呢？”雷栩栩突然觉得眼前的shawn似乎就能代表brennan，毕竟他们的气质很像。
    “导演，这就是我一直想提醒这部剧要注意的问题：如果一切都那么完美，这个女主反倒不真实、不可爱。女主可以在事业上很有上进心，但在感情上，走到哪里都是追求者，她看谁一眼，那个男人就激动得要晕倒，这种剧情也太没有内涵了吧？”
    “至少像我这样的男人，喜欢的是soulmate。人会因为灵魂有趣，而变得更加美丽。”这就是栩栩欣赏shawn的地方，其他男明星，谁说得出这样的话？
    “那你喜欢女主这样的女孩吗？”雷栩栩好奇地问。
    “不够真实，我喜欢在一起能让我感觉随意、放松的女孩。”栩栩看着shawn这半夜三更还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shawn：“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oh，no，no，it’shardtosay.youareamazing!”这个关键时刻，shawn居然飚的是英语！雷栩栩痛恨自己英文不好，总不能直接问他是什么意思吧？
    “小靳，给我安排英语老师，我要开始上课！”shawn一走，雷栩栩就打电话给小靳。
    “唉，陪着才女就是遭罪啊！这都几点了，还要我安排英语老师！”小靳无奈地摇摇头。
    凌晨了，有话必须说的，还有白昼和宁芫。
    宁芫回到家一言不发，默默地盥洗，默默地坐在她的书桌旁，打开电脑写blog。
    白昼洗漱好，蹑手蹑脚到小伦房间看了看儿子，全心全意地开始望着宁芫。
    宁芫感受到来自右侧深情灼热的目光，依然自顾自地对着电脑，十指在键盘上飞舞。
    “芫宝宝，你不高兴，就冲着我把火发出来，不要强忍着啊。”白昼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依然沉默、仿佛他在遥远的外太空，她完全接受不到他的信号。
    “啊！”白昼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吓得宁芫赶紧扭头，只见白昼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宁芫立刻扑上去，紧紧搂着他。
    “我痛！”白昼看上去疼痛难忍。
    “哪里痛啊？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宁芫拿起手机就准备打120。
    工作上再大的困难，宁芫都可以倒头就睡、扭头就忘，而对白昼刻入骨髓的在意，让她无法淡定洒脱。

 第238章 成为朋友都得付出心力，无论是敌人还是夫妻

    白昼捂着胸口，还在演：“我心痛……我老婆不理我了，受不了了，心太痛了！”
    宁芫又好气又好笑，捏着白昼的鼻子：“你真是吓死我了！”
    白昼居然不说话，也不张嘴，宁芫赶紧松手：“我这样捏着你鼻子，你要张嘴的啊，憋坏了怎么办啊？”
    “我的呼吸都交给你决定，你说让就让、你说不让就不让。”这真诚炙热的目光，这毫无底线的表白，还让宁芫怎么责怪呢？
    “白昼，我不开心了。”宁芫嘟着嘴，很委屈的样子。
    “嗯，我看出来了。我刚才就一直在非常不安地责问自己：为什么我的老婆不高兴了，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最了解我老婆的人吗？”
    “我不开心很久了，你都不知道吗？”宁芫更加委屈，眼眶都红了。
    “哎呀，太可怜了，是我不好。是我太粗心了！”白昼把宁芫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芫宝宝，今天你生气，是不是因为看到我和雷栩栩在咖啡厅啊？”
    宁芫打开她电脑里做的swot分析，移到白昼面前：“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无理取闹、疑神疑鬼，道理我都懂，我也想讲道理，可是，我心里就是难过啊！”
    白昼搂着宁芫，认真地看完了电脑上的excel表格，他真是没料到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芫芫，在忍受着这个问题的煎熬，而且在尝试用这样方法降低内心的痛苦、压抑着情绪。他吻着宁芫的额头：“芫宝宝，你怎么这么傻，不高兴了，就对着老公吼啊！老公不就是拿来欺负的吗？更何况他居然狗胆包天，惹你生气！”
    “来，揍他一顿！”他抓着宁芫的手，朝他脸上扇，宁芫本能地往后退：“不行，不能打我老公！”
    “他这么不懂事，干嘛不好好教训他！”白昼又拉着她的手想继续扇，宁芫娇嗔地钻到他怀里：“舍不得啊！”
    白昼紧紧环抱着柔弱的宁芫：“芫宝宝，对不起，是我太粗心了！你这样，我真是心疼啊！”
    白昼把那天雷栩栩到他公司、让他到片场、他让雷栩栩到餐厅、今晚在小区门口咖啡厅和雷栩栩见面的全过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芫宝宝，对不起，我太知道自己要什么，完全没有把和雷栩栩的接触放在心上。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雷栩栩还直接刺激你，你当然会有压力。”
    “我知道，芫宝宝你不会在乎雷栩栩，你在乎的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和她毫无瓜葛，怎么会管她想什么。你在意的是我的想法、我的态度，而我居然一直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太粗枝大叶了！”
    “我亲爱的老婆，我在这里向你郑重声明：宁芫，白昼娶你为妻，你是我贴心的知己、灵魂的伴侣、爱情的唯一。我承诺：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都永远在你身边。我会毫无保留地爱你、敬你、护你、疼你、以你为荣！对你忠实、直到永远！”
    “芫芫，你还记得这段话吗？这是我们婚礼上的誓词，当时是婚庆司仪给我的，我还嫌俗套，但他很坚持，说按流程都得这样，我当时还背了好久、练了好久。婚礼那天，真正说出这段誓言的时候，我突然很激动，这每一个字，都是从那天起，我应该承担起的责任！”
    “大白白，婚姻确实是责任，但责任不要成为负担，不要压弯了我们的腰、让我们变得低眉顺眼。婚姻，应该快乐大于束缚，我不希望你为了坚守这份责任，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沉重。”
    白昼望着宁芫的眼睛，眼神如此专注，宁芫不由得问：“你在看什么呀？”
    他正色庄容：“我在看你眼睛里的我，你说我被婚姻压弯了腰、低眉顺眼，我照一照是驼背了？还是愁眉苦脸了？”
    “你不是一直夸我英俊挺拔、意气风发吗？难道是为了保护我的自尊心骗我的？”
    白昼这个样子，让宁芫也没办法再继续严肃了，她狠很地亲了一下白昼：“哎哟，你这不就是因为长得好看招桃花，才惹我不开心的吗？”
    “没你好看！你才招桃花呢，看看那justin和你说话的样子，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了，我顺便告诉你一声：你的justin已经被我发展成我的好朋友了啊，他现在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白昼得意地拧了拧宁芫的脸。
    “什么我的justin啊，没有的事好吗？只是好朋友而已！”
    “看你这样子，现在是你的justin了吧？你们成为好朋友不奇怪啊，人以群分嘛，你们俩都那么厉害！”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宁芫：为什么我不能和雷栩栩成为朋友呢？
    “竞争对手之间，想要成为朋友，真是不容易啊！”edmond一边给aimee斟茶一边说。
    这顿饭，是edmond真心实意请aimee的。在大公司工作，无论和竞争对手公对公如何你死我活，他都会努力做到和对方公司的高层私对私成为朋友。山不转水转，你怎么知道有朝一日，大家不会在哪个地方又狭路相逢呢？既然对手强劲，对方的人，才最需要花力气去结识、经营。
    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类似roth这样的人：明明就是为了公司的事，非要百般刁难到每个供应商都恨透了他。何必呢？在大公司的平台上，最重要的就是获取资源，而人，才是最大的资源。高手，就是打赢每一场仗，被你打败的人，还能心悦诚服地敬你为友。
    “我约你今天中午一起吃饭，是想对你说：把你置身今天的险境，不是我个人愿意的。我既然在幼题，就要为了公司的利益去战斗，但对你，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我理解的，您有您的立场。在我看来，幼题有您，真是运气好，您才是真正把他们带上正路的人。”aimee确实敬佩edmond，她从他这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就是化敌为友–而且是现在进行时的一边打仗、一边交朋友。这等功力，不要说职场小白，连当老板的，都没有几个人具备。难怪他过去那么多年，口碑极好。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我帮得上的，你尽管和我说。”edmond很真诚。
    可宁芫怎么会告诉edmond她的打算呢？这友和敌的界限，究竟划在哪个点、什么尺度，才合适？

 第239章 不怕虎狼当面做，就怕人前两面刀

    在aimee正式把德方股份买回来之后，mr.meier特意飞来上海。在聚龙三千平米的大店里，他看到天花上到处都是漏着水的大窟窿，地上放着一个个接水的大桶。这些地方被货架拦起来，客人们进不去，但经营面积缩小到一半不到，动线就更是一塌糊涂。
    上九楼的时候，到八楼直达扶梯就不开了，空调也没有，这么破破烂烂的店、还官司缠身，mr.meier看着头都疼。他的脸变得铁青：“这里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我们承受不起幼题停止和我们集团合作的损失。中国的店铺，必须在一个月内全部关掉！”
    聚龙这家店，连滚带爬拖了这么久，不是因为值得留恋，而是aimee实在不愿意向全吉龙屈服！既然已经没有了股权合作，宁芫也不想再和mr.meier解释。
    柳建义带着aimee和陈法吃过饭后，陈法立刻紧急召见了全吉龙：“听说你在外面到处说六十万搞定一个决定判决的人啊？这么高的行情，看来，你找了比我更大的树嘛。”
    “没有！我没有说过这种话！我怎么会这么不知轻重呢？”全吉龙鼓鼓的大眼珠子简直要瞪得喷出来了。
    他确实在不同场合吹嘘过、炫耀过，但这是哪个家伙瞎传的？当然，他知道陈法生气的点，是在六十万上。全吉龙通常给他的价码，是三十万到五十万一单，还从来没有达到过六十万。陈法毕竟是高级别了，其他低级别的，五万十万的也给过，全吉龙和人说二十万一个人，是他定的平均行情，能省自然得省。
    陈法说六十万，是故意的，就是想让全吉龙加价。
    “我今晚可是见了你使劲想整的那个女老总啊。”陈法悠然地晃动着手里的洋酒。
    “啊？你怎么会和她见面的？她找你干什么？”这可出乎全吉龙的意料，陈法这条线，可是我这么多年苦心打点的，没想到这个死娘们儿也要碾到这条道上来了。
    “她找我干什么？你说呢？”陈法最烦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了，如果不是看钱份上，他心里一万个鄙视这个把有限的小聪明放大到无限算计的暴发户。
    陈法和全吉龙，是通过柳建义的引荐认识的。在柳建义面前，他一直是年轻有为的先进代表，他不能、不敢、不愿在柳建义面前毁了形象–这是他在报纸上的样子、也是他内心希望自己能成为的样子。
    可是，当他第一次看到全吉龙把一堆钞票直接码在他面前时，视觉效果太震撼了！只要他手一伸，这些就是他两三年的收入。第一次把这么多钱拿回家交给老婆时，老婆的眼睛从来没有那么大、那么亮！
    “以前只是收收烟酒小信封，看来还是搞房地产的老板有派头啊！”老婆欣喜若狂。
    有了钱的他，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培养成才、从来没有离开过上海的母亲，安排了出国游，老妈骄傲极了，逢人便夸儿子孝顺、有出息！
    当他开始收第二笔、第三笔时，成就感就更大了！有了钱，果然可以为所欲为、呼风唤雨。他简直盼望着全吉龙这里天天有官司、日日有难题。这些做生意的，来钱就是快啊！我这样也算凭劳动所得，权当咨询费吧！
    有了全吉龙、就有了赵吉龙、钱吉龙、孙吉龙……是全吉龙给他打开了生财之道，体验了权力变现的能量和美好。
    眼前放着这么好的机会，能不好好用一把吗？
    “你要知道你这个事情，不好办的啊！这个宁芫，也是很有来头的啊。都是惹不起的人，已经开了口，我也很为难啊！”陈法的酒，喝得很慢、很洒脱。
    全吉龙脑子转过来了：六十万，是这个意思啊？那个臭娘们儿真是狠啊，把行情抬这么高！不过也完全有可能，她可是不要命的，就冲着想弄死我，她应该会出这个价！
    “陈法啊，我一点都不担心啊，她不过是突然冒出来的，怎么能和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感情比呢？”全吉龙和他碰了碰杯。
    “感情是要讲的，原则也是要讲的，你不能把我放在火上烤啊！我这里也要有交代的。”陈法心想：我能和你全吉龙有感情吗？我那是对钞票有感情！
    全吉龙心里恶狠狠地：你tm的在我面前讲原则，你的原则就是多收钱吧？老子在这个案子上已经花了不少钱了，还想接着讹啊？
    “陈法啊，你看吧，这个事情我们已经扯了很久了。这个女人告我的时候，我花了钱的，现在我告她，也是花了钱的，这么七加八加，已经很多了。早知道，我就该把钱直接赔给她，拿钱打发她，说不定花得还少，对伐？”
    “我这不是这些年想清楚了一件事情吗？我的钱，要么就老老实实按合同赔给那些小老板们，要么就把这些顾问费付给我辛苦奋斗的法律兄弟们。在我心里，当然是兄弟重要啊！”全吉龙又碰了碰陈法的酒杯。
    “这个宁芫和你的事情，已经不是一般的事情了，方方面面为她说话的人太多了！我是刚刚和她吃完饭就过来见你的，你说我够不够兄弟？”这全吉龙平时稍微划一划领子就心领神会，今天绕来绕去，这么不爽快，肯定是觉得前面的钱已经给到位了。
    “这样吧，我也不难为兄弟，兄弟你也不要难为我。我原来想着和你好商量的，既然你没得商量，我就只能公事公办，这样我两头都不得罪，可以吧？”
    “那不行，我是不会让兄弟为难的！明天，明天我安排！”两只酒杯终于气味相投地碰到了一起。
    “宁总啊，中午能一起吃个饭吗？就在你们公司附近的餐厅。”聚龙的武志恩在电话里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在和聚龙进入拉锯战后，宁芫也不怎么找武总了，除了为难他，也解决不了问题。没想到他主动找过来了。
    “宁总啊，我真没想到，我这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被骗了！”武总一见到宁芫，就表现得近乎崩溃。
    “武总，您慢慢说，这是怎么啦？”武总一向儒雅稳重，什么事情，把他逼成这个样子？

 第240章 再厉害的人，也会碰到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恶人

    全吉龙当初下狠心要把武志恩从新加坡挖过来的时候，正值聚龙初火，全吉龙还吃不准这种情况是否会持续。习惯了卖住宅的他，还真受不了经营购物中心这种鸡零狗碎操尽了心还挣不到钱的事情。赶紧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卖掉，是他的唯一目标。
    这家以前他央求过、但就是不搭理他的新加坡商业地产商，居然又主动找上门来，这样的大好机会，怎么能放过呢？可全吉龙在和他们的谈判中，十分费劲，虽然他们说的也是中文，但实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样鸡同鸭讲浪费的时间就是钱啊！
    当然，要赚钱，就得用钱开路，他以强化购物中心管理为借口，直接搞定了谈判小组里一位管事的，让他列了几个新加坡籍商业地产高级人才的名单和联系方式，接洽了一圈，锁定了武志恩。
    这武志恩居然在大陆的工作经验中，有两三次企业被并购的经验，和他面谈时，全吉龙虽然不知道从专业角度该怎么问他，但想要的答案他居然都能从容道来，这就让全吉龙十分欣喜了！
    武志恩一到，谈判进度果然就坐上了火箭，这不，连百分之七十的并购款都到账了！但是，全吉龙就是全吉龙啊，他做事情会这么地道吗？果然，他眉飞色舞地告诉武志恩，他提供给新加坡这家公司的文件造了假，隐瞒了土地性质，这家公司要补缴一大笔土地增值税！
    “同样的一块地，在我全吉龙手里，什么性质没关系，我一样可以当购物中心用，他们就不行嘞，哈哈……”武志恩听到这话，太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么正式的合作、这么重要的谈判，董事长会在这么重大的问题上隐瞒和造假！
    “全董，怎么能这么干啊？这是犯法的啊！欺诈啊！”
    “那也是你犯法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和他们谈的，我到时候可以说我完全不知情，是你一手经办的。”全吉龙胸有成竹，仿佛早就等着武志恩说这句话。
    “全董，话可不能这么说！文件都是您提供给我的，我有什么必要这么干呢？”五雷轰顶！
    “为了钱啊！为了我给你高薪啊！我给你的目标第一条是不是谈判成功？是你为了拿到钱不择手段！”
    “谁看到你这高得吓死人的工资，都会相信的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一个打工仔，拿了钱就跑，什么事干不出来！我一个当老板的，会做这种事吗？”全吉龙趾高气昂地扬长而去，抛下腿都软了的武志恩呆坐在办公桌旁。
    这可怎么办啊？如果不把这件事主动说出去，这家地产商知道了，肯定要告他，还会让他今后在新加坡地产圈里身败名裂。可如果说出去，全吉龙这里就没办法干了啊！
    武志恩有想过是不是报警，但他在上海无根无基、拖家带口，对中国的司法体系也不了解，搞不好还把自己搅进去，想来想去，还是不敢。他冷静下来后，决定还是先从私人关系入手。他找了这家新加坡地产商上海分公司总经理出来喝茶，提醒他提防全吉龙，让他们把之前聚龙提供的所有的文件，再重新检查和核对一遍。
    “我现在已经被他裹挟了，没办法和你明说，但我出来给你提着醒，已经冒着巨大风险。你一定要仔细再查一遍，最好到有关部门去核对真伪。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你也有麻烦。”言尽于此，对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最吊诡的是，就算他们查出来证件造了假、甚至报了警，全吉龙依然安然无恙，该干嘛干嘛。实在无奈，只能重回谈判桌。
    “我早就想好了两个解决方案：要么你们补缴税，这个购物中心就归你们了。要么你们就给我再留着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你们可以不补税，我来帮你们打点关系。你们也知道，在中国做房地产，我这样的本事，就是钱。”
    对方在这段时间中，深刻体会到了全吉龙铜墙铁壁般的保护屏障，和他翻脸，连前面的款项都打水漂了，于是拉扯几个回合后，最终达成了全吉龙以原来全资收购的价格卖给新加坡公司百分之五十一股份，这又回到他手里的百分之四十九股份，以后还有机会慢慢卖给这个傻里吧唧的“合作伙伴。”
    这么漂亮的交易达成后，全吉龙再也不需要武志恩了，什么五年合同、什么高薪，去tm的！连这个人，老子都不想再看到！全吉龙交代张主任：“赶紧把他们一家人赶走，一天都不留！”
    张主任居然就真的带着几个穿便服的人，拿着棍子冲到了全吉龙给武志恩租的豪宅，逼着他们马上搬走。武志恩气坏了，立刻呼叫物业保安，问为什么这么高档的小区，居然放袭击的人进来，保安为难地说：“这套房子本来就是聚龙租下来的，他们想给谁住就给谁住，我们无权干预。我们建议你报警。”
    武志恩也报了警，结果说是公司内部事务，好好协商吧！幸亏当时孩子上学了不在家，但武太太已经吓得几乎晕倒，哭着说：“我们就回新加坡吧、赶紧回去！”
    幸亏物业好心，给他们临时提供了一个存放物品的地方，当晚他们一家人住在酒店。
    “我现在在苏州的一家商业地产公司当总经理，为了孩子能继续稳定地读书，老婆孩子还在上海。我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什么高薪，当时谈的是年薪，每个月到手的并不多，当时全吉龙承诺的年终发的奖金，一分钱都没拿到。”
    “宁总啊，我知道你很能干，有胆量和他斗的人，只有你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帮忙：全吉龙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啊！你看看你需要什么材料，我这里都能提供给你，我们一起把他拉下马！”武志恩的眼里冒着复仇的火焰。

 第241章 不计一时强弱，图谋千秋胜负

    “没想到啊，中国的地产商都是这个样子！我现在一听说是国内地产商就不敢去，现在这家苏州的也是外资，真的怕了！”
    这么多年，宁芫没少和各类商业地产商打交道，武志恩说的问题，她当然知道，平心而论，一定要排个序，她会觉得商业地产商里，国企央企相对最容易打交道，既有大公司的规范、又有民企的人情；外资购物中心规范，但没有人情，一刀切；民企的地产商……看运气了。
    可是，当武志恩说到中国的地产商都是这个样子，宁芫又不得不对着这位新加坡友邦人士说：“全吉龙，确实是很极端的少数人，以极品的渣，篡取了极致的财富。不过我们遇到的人，又有几个他这样的呢？还是好人多、无害的人多嘛。你我遇到他，也是长了见识，以后对人性的恶，有了更高防范。”
    武志恩准备的一大叠材料，宁芫没有接：“武总，你口头告诉我就行了，我会记在心里。你拿的这些材料，如果的确有涉嫌犯罪的，建议你直接提交给司法机构。”
    在和武志恩见面之前，宁芫也接到了柳建义的电话：“陈法有和你联系吗？”
    除了柳建义、武志恩，好像突然之间，冒出来很多很多要帮着宁芫一起对付全吉龙的人。在他们心中，宁芫就是一位本来就在和全吉龙对打的女侠，他们找到宁芫，因同仇敌忾、也因不敢出头。还有人，是想撼动全吉龙背后的靠山，只要把全吉龙这棵树连根拔起，后面的山就会塌方。
    本来已经为公司的各种事情忙得不可开交的宁芫，几乎天天收到来自类似柳建义这样介绍关系的、武志恩这样主动提供材料的，约吃的饭、喝的茶，如果真一个个去见，根本就没有时间精力处理公司更重要的业务。
    “大白白，我决定放弃和全吉龙的恩怨纠葛，从聚龙撤出来。”宁芫对白昼说。
    “理由呢？”白昼走过去，抚摸着她的头发。
    “不挣钱呗，时间和精力的投入没有产出。”宁芫倒是很实在。
    “哈哈，那现在的心态和之前战斗力十足的时候相比，有什么不同呢？”白昼一辈子也忘不了老婆拿着棍子和人打架的样子。
    “那个时候是正在开店、到处都有店。圈子这么小，当时不守住聚龙，我们在其它购物中心也会被欺负。”
    “现在别的店铺都关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关掉聚龙，也无所谓了。”
    “我的当务之急，是让公司赶紧找到新的渠道、新的出路，不能把时间花在没有收入的争斗上。”
    “老婆英明！确实，干嘛要惦记那个坏男人、占你的时间？他不配！”白昼假装义愤填膺的样子。
    “哎呀，老公，你居然用惦记这个词！这个词只能用在我爱的人身上，好不好？”宁芫伸手摸着白昼的下巴。
    “你不觉得恨，其实是比爱更强烈的感情吗？”白昼坐在宁芫身边，拍拍大腿，宁芫立刻乖乖坐了上去。
    “芫芫，你说得没错：时间和精力，才是我们最有限的资源。我们把它花在恨上，会让我们焦虑、难过；我们把它花在爱上，会让我们轻松、快乐。”
    “眼前，你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需要面对，制定清晰目标、排好优先顺序，放下那些没有效益的争斗，轻装上阵！”
    “老公，这次mr.meier来上海的时候，一直板着脸，好些原本应该由总部例行解决的问题，他都不愿意管了。既然德国都不占股份了，我也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和他据理力争。我只是和他说了申请把环中那家一千平米的大店，调整成一家一百平米的小店，保留下来。无论如何，都要留一家店。”
    “股份买回来了，他们现在就是放弃的态度，肯定都会扔给你不管了。那他同意你保留一家店吗？”白昼知道宁芫的不甘心。这一家店，一定是她想留着的一颗种子。
    “他说，就一家这么小的店，留着有什么用？我就说，既然没什么用，就让我留下吧。他就不说话了，我把他的不说话，当作默认。”
    是啊，眼前的困难实在是太多了！要操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正好公司办公室租赁合同到期，aimee和vera商量了：搬！台湾业主一听说他们不续租了，急得不得了，对着vera诉苦：“你们搬走了，我拿什么来付月供啊！现在金融危机，办公室根本租不出去啊，你们不要走，我可以减租百分之十。”房租预算至少得下降百分之五十，当然还是搬！
    不过以aimee的标准，无论怎样落魄，公司还是搬到了对面一栋全新的甲级写字楼里。办公室一下子缩小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一，为了节省开支，也只做了极简单的隔断。
    刚刚搬到新公司没几天，aimee接到了严总的电话。这位向来以设计师自居、颇为清高的严总，和aimee的正式相识，是在聚龙那家三千平米大店的开业典礼上。
    那天，aimee在台上讲完话，走过来和参加开幕式的客人们打招呼。她熟络地问候每一位装修公司的老板，但他们却显得一脸疑惑。
    气氛有些尴尬，aimee只好问这些似乎集体失忆的人：“怎么啦？不认识我了吗？”
    penny有点生气：“怎么着，刚给你们付好装修款，就连我们老板都不理了？”
    还是严总反应快，他将信将疑地问：“请问，您是不是平时一直在店里监工的阿蜜啊？好像长得很像！”
    “阿蜜？”aimee笑了，她一直以为是装修队的人念不准她的英文名才这么发音的，原来他们真的以为她就叫阿蜜。
    “是啊，我是aimee，这么长时间，几乎天天在工地见，怎么还这么问呢？”
    “哎呀，原来你是老板啊！我们一直以为阿蜜是公司派来监工的小姑娘，还说你们老板哪里找来的人，又能干、又尽心！你今天的样子和平时差别太大了，根本认不出来了！”
    aimee和这些装修公司老板们的接触，都是在工地，每次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他们平时看到的阿蜜，梳着利落的马尾、一身牛仔服，走路带风、干活麻利，甚至还凶巴巴。今天站在台上讲英文的人，端庄稳重、一身华服、气场强大，他们实在没认出来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如果说严总在帮欢众装修第一家大店的时候，只是为了赚钱，从那以后，他对aimee多了敬佩和尊重、为他们施工的时候，也更加用心。
    此刻，严总在电话里问：“宁总啊，你看不看风水的？”

 第242章 利益同盟者，会在你落魄时比你更着急

    欢众在如火如荼开店的时期，不得不让好几家装修公司同时施工来加快进度、保证质量。经过磨合筛选，他们挑选了几家装修公司作为核心供应商。每装修完一家店，他们都会要求装修公司留一笔尾款，作为质量保证金，过了一年保修期后，欢众才退给他们。
    这严总眼看着欢众过去这么多个月，店一家家地关、人一批批地走、办公室也缩到这么小，十分担忧他的质量保证金能否按时收回来。直接问宁总要吧，好像太直接、很难看；不要吧，舍不得，毕竟这么多钱呢！他想来想去，找到了一个好办法：把他信得过的风水先生带过来，让他帮忙算一算，他的保证金还有没有戏。
    严总问的看不看风水这个问题，让宁芫很难回答-说不看吧？做人怎么能毫无敬畏之心呢？太不应该了！说看吧，还真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严总要是真的带着个古古怪怪、神神化化巫师一样的人过来，瞎说一番、再问你要一笔天价费用让你破财消灾啊啥的，那究竟给还是不给？给吧，感觉像被骗了一样；不给吧，就算根本不信，被人那么当面诅咒一番心里也膈应啊！
    宁芫很为难：“严总啊，我不反对别人看，不过我没有看过风水。”
    “宁总，我有一位非常可靠的风水先生，已经帮我好多年了，我觉得挺好的，我这么多年顺顺利利，他功不可没呢。我知道你现在也挺难的，我把他带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电话里的严总非常热情。
    宁芫脑子里又跳出来那个巫师形象，吓得她打了个哆嗦：“严总啊，谢谢你的关心！我真对这个不懂，现在也没想过要找风水先生，等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找你帮忙吧。”
    “宁总，你千万不要客气，我已经把风水先生带到你办公室楼下了。我们就在大堂呢。我现在就带他上来了啊！”
    这是个啥路数？人都已经在楼下了，这就是打死狗讲价，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了啊！
    宁芫简直有些手忙脚乱：这风水要怎么个看法呢？真来个身着奇装异服、说着胡言乱语的家伙，公司员工会不会觉得老板真是走投无路到神志不清了？会不会吓坏他们？
    宁芫正准备和vera商量，penny就走到她办公室，说严总带着一位客人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看penny的表情平静，宁芫放心了：看来这风水先生看上去是个正常访客。
    严总身边坐着一位大概五十多岁的男子，身着休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温文儒雅、文质彬彬，完全是学者风范，和宁芫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严总立刻起身介绍：“宁总，这位是李桐疏、李老师。他是我大学老师，现在也还在我的母校教管理学课程。他对风水有很深的造诣，我就想请他过来帮你看看。”
    “宁总你好！小严大概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一定要我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你。”李桐疏起身和宁芫握手的时候，目光如炬，似乎能穿透她的内心。
    宁芫的不安和戒备瞬间消失了，但对看风水，还是一无所知：“我要谢谢严总的关心和引荐，能结识李老师，向您讨教，我也觉得很荣幸。”
    “李老师，我从来没有看过风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这样吧，你先把你的生辰八字报给我。”李老师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宁芫瞄了瞄严总，问：“严总，要不我带李老师到我办公室去看看？”宁芫的本意是报八字、测风水，理论上应该和看病问诊一样，属于个人隐私吧，严总是否能让我和李老师单独聊聊？没想到，冰雪聪明的严总马上回答：“不用，等会儿李老师会专门到你办公室去看的。现在就在这里谈就可以了。我在旁边听，也可以当作学习。”
    李老师当然心里最清楚了：小严叫我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算下来什么情况，当然，李老师也明白宁芫的意思，笑笑说：“没关系，小严也不是外人，他听了这么多年，也很懂了。”
    宁芫让penny拿过来纸笔，她把她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递给李老师，唉，总好过大声报出来吧。李老师接过去后，递给宁芫三枚铜钱，让她在心里诚心诚意就事业运势摇卦，宁芫按李老师的指导，双手握着铜钱不断摇晃，然后松开手，铜钱落在桌面，她把有几个字、几个花报给李老师。
    如此六次后，李老师开始在纸上写写停停，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面带微笑。严总把椅子拉到他身边，身体几乎贴在李老师身上，脖子伸得长长、视线紧紧追随者李老师的笔。
    李老师终于把笔重重地放下，长舒一口气，和颜悦色地对着宁芫念念有词，说了一堆口诀，不但宁芫发懵，严总也听得一头雾水。严总可没有宁芫那么有耐心，听李老师继续念叨，他刀切斧砍地问：“她有钱退给我保证金吧？”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冲动了，脸涨得通红，低着头偷偷瞟了几眼宁芫，假装宁芫没听到这句。
    李老师哈哈大笑：“小严啊，你就不要担心她啦，她比你的能量大太多了！”严总一听，立刻笑嘻嘻地对宁芫说：“宁总，恭喜啊，李老师说的都特别准！”他好想宁芫可以忘记刚才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李老师又开始对着宁芫说一堆口诀，小严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刚打算问，发现宁芫已经和李老师聊到下一个话题了。这感觉很像他带了一名武林高手过来教宁芫武功，高手每出一招，他本来可以在旁边报个招式名称，渐渐地，他发现宁芫和李老师居然你来我往过招过得热火朝天，而他已经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谈到了哪里。他有些着急了：“李老师，您等等，你们说的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李老师一脸惊喜、拍案叫好：“小严啊，你介绍的这位宁总，很有慧根啊！”
    “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这么有灵气的人！她应该跟着我学看风水啊！”
    宁芫连连摆手：“您太客气了，李老师，我什么都不懂，瞎说的。”
    难道是歪打正着，宁芫要被李老师带着改行看风水了吗？

 第243章 磨砺，来自于内心强我和弱我的不断博弈

    李老师当场一再表达对宁芫的爱才之心，认定她是学风水的好苗子，宁芫还是没敢当场拜师。尽管这是与风水的初次正面接触，宁芫心里很清楚，李老师和她说的话，帮她开启了她对风水的认知：她甚至开始觉得，这是一门关于环境和心理暗示对人产生影响的科学，是一个人先天格局与后天努力在不断博弈和均衡。
    李老师果然很认真地把办公室里里外外、尤其是宁芫的办公室，看了个仔细。他提出了十几条整改意见，宁芫一一记下来。比如：座位后面增加一幅有山无水的靠山图、办公桌桌面的颜色从原木，变成大红色、她的办公室和会议室要挂上厚重的黄色金丝绒窗帘、要去找一块重量大于多少公斤、高度不低于、不高于多少公分的大石头……
    宁芫一边记录，一边已经可以想象出整改后是啥模样了。显然，这都不符合她的审美，办公室，毕竟代表着老板的思想，不过，眼前，显然改善运势比显得有品位更重要。与其执着地认为没用，不如乖乖做些改变。是不是有好处不好说，但至少没有坏处吧？
    果然，当所有整改执行到位后，整个办公室充满了庄严凝重，尤其是宁芫的办公室，厚重的金黄色丝绒大窗帘配着大红色大班台桌面，强烈的色彩极为耀眼，而坐在这两种颜色交织中心的宁芫，仿佛被用一层光环罩上，让每个一进去的人，都会忍不住“哇”一声，瞬间产生强烈的敬畏感。
    宁芫真实地感受到了：当大红桌面到位时，她站在桌旁，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升腾之气从小腹往上跑，整个人变得温暖起来。厚重金黄色的窗帘，让她有一种得到了保护的安全感和踏实感。她能理解，这些感觉，可能是色彩和材质带给她的，但不得不说，人就是环境的产物啊，目光所至，这些帮她改善的点点滴滴，都在提醒她：我们支持你、我们在给你能量、你本来就很棒、你一定会更好！
    当她把整理到位的每个角落的照片发给李老师的时候，他很欣慰：看来你读书的时候一定成绩非常好，所有的知识点，你都把握住了，每个细节执行都到位。以后，我每年都来给你调整一次吧！
    当然，最直接的是严总不再担心他的保证金了，宁芫给他推荐了好几家别的合作伙伴，他时不时给宁芫打个电话：“宁总，我知道你只是暂时不开店了，等你重新开店的时候，别忘了找我啊。”
    虽然李老师说宁芫能扛过去，但眼前的处境越来越艰难。jasmine看着公司账上的资金越来越少，渐渐地，要靠老板个人不停地借钱进来才能维持，心慌意乱，赶紧找了份新工作。
    她毕竟是郑潜茤介绍来欢众的，走之前先和她打了个招呼：“老板对我挺好的，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走财务部就会塌了，可我实在经不起这么个惊吓，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呢？我还是想稳稳当当的。”郑潜茤也不好劝她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很无力啊。
    她过来公司找aimee：“我知道现在公司业务已经转移到新的法律主体了，但那个被聚龙冻结了账户的合资公司，你也得想办法解决，不要给以后的经营带来风险。我思前想后，找了这么个方案……”
    她居然一字一顿耐心地给aimee讲解操作方法，aimee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慢条斯理的女子，是平时说话像倒豆子的郑潜茤。
    “谢谢你啊，你替我想得这么仔细。我听明白了，就按你的方法去操作。”aimee感激的目光，让郑潜茤很心酸。
    “aimee，我知道你现在困难，你每个月给我的顾问费，就不要再付了。”郑潜茤说这话的时候，又回到了她的快人快语，听起来就是通知。
    “虽然我也想能省就省，但现在jasmine已经提出离职了，财务上我还是需要你帮我做审计把控的。”aimee知道过去这么长时间，单凭jasmine的专业能力和性格，根本把不住整个部门，大大小小的事情，jasmine总是会去问郑潜茤，这也是aimee一直要继续请郑潜茤当财务顾问的原因。
    “我该给你把的关一定会继续把着，我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扔下你不管。这么多年了，你不该只是把我当顾问了啊！你就当作是朋友来帮你，当然不能再收你的钱，你放心，每个月我都会过来一天，帮你盯着的！”郑潜茤用力地拍了拍aimee的肩膀，一股子侠胆柔情。
    郑潜茤的仗义，温暖着aimee。就算公司业务萎缩得再厉害，财务也是重要部门啊，这个时候怎么能停摆呢？财务负责人还是得有一个啊。可现在的这几个人，拔苗助不了长，甚至苗们一看到伸过来的手，就吓得直发抖了。
    得知jasmine要走，她手下公司培养了三年的三位管理培训生，也纷纷递交了辞职报告。一直负责给aimee提交日报的sophia蹑手蹑脚地走到aimee办公室门口，目光羞怯地问：“老板，我可以进来和你说几句吗？”
    aimee微笑着点点头，招呼她进来：“当然可以！”
    “坐吧！”aimee看她的手指不停将裤子的侧边揪起又放下、放下又揪起，有点暗暗后悔：“不愧是jasmine的手下，个个都和她一样羞怯畏缩。之前财务部的培训，太重专业技能、轻综合能力了。”
    “不坐了，老板，我就站在这里说几句。”sophia细声细气。
    “老板，这是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我其实特别珍惜、也很开心！”sophia说这话的时候，眼圈红红的。
    “可是，jasmine都走了，vera找我谈话，问我愿不愿意被提拔的时候，我好害怕！连jasmine都担不起的责任，我怎么行呢？我背不起啊。”她的泪水都在眼睛里打转。
    “老板，我应该是对公司情况最了解的人了，每次眼看账上没有钱了，来找您要的时候，我都很难开口。”

 第244章 生财各有道 压力各不同

    sophia很怀念以前只是机械地做做报表、表上的数字对她的情绪毫无影响、不用操心任何一件事的日子。当她看到账上的钱越来越少时，已经慌了神，连顶头上司jasmine都要拔腿就跑，她还怎么顶得住呢？
    “老板，每次来找您要钱的时候，您都一声不吭地借进去，这些数字一天比一天吓人，我看着腿都软，我的压力真的很大！”
    “老板您是怎么受得了的呢？”
    “您有没有想过这么多钱，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来？”
    “眼下生意这么难做，怎么赚得回来呢？”
    “老板，我顶不住了，可以换一份工作跑掉。您会不会突然被压垮啊？”sophia的泪水从满是担忧的眼中缓缓滑落。
    看着sophia为自己担忧、为公司担忧，aimee心里暖烘烘、酸涩涩，她抽了两张纸巾递给sophia：
    “sophia，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你说得没错：老板，就是不能跑掉的人，受不了也得受的人。”
    “你们可以放弃我，去寻找更好的机会，但只要还有员工在这里等着发工资，我就不能自我放弃。”
    aimee当然不能告诉sophia，那么多填进去的钱，是哪里来的，因为这对她来说，是此时此刻背负着的最大心理压力。
    “老婆，你钱不够花，就要开口啊！我赚钱就是给老婆花的啊！”polly最喜欢听的，就是云正帆说这样的话。云正帆以polly买的第一套房子为起点，几经倒腾，迎来了生意的爆发点：在城镇化的城乡结合部找村长狂圈地，盖厂房、仓库、楼下商铺楼上办公的简易商务楼。盖的时候，都是建筑施工队先垫资的，还没盖好，承租的客户就排着队来交钱了。
    尽管polly就是学法律的，云正帆也懒得用那套他不懂的繁琐方法来挣钱，他从来不和人签合同，你就给我一次性期付清一年的房租，租给你便宜点都没关系，只要先收一大团钱进来，其它的都好说。当然，为让这些租他房子的人一看到他就觉得惹不起，他特意在每次出门之前，都要把自己捯饬一番：
    发型，一定是发胶喷到十二级台风来了都纹丝不动直冲云霄的莫西干+两侧剃成刀疤痕；
    衣服，一定得四季花t恤或花衬衣打底；
    皮带，h或g牌的，必须是谁都看得出老子有钱；
    裤子，必须紧身贴身修身，显得老子的大长腿随时飞起一脚就能把你踢个半死；
    皮鞋，必须尖头且油光锃亮，踢不死你踩到了也能滑到摔死你；
    配饰，金链子、金戒指，必须的；
    纹身，怕疼，老婆也不喜欢，但胳膊、手背、脖子露出来的地方，出门前假的也得印上去；
    车子，必须招摇、必须炫酷、必须名牌、必须经常换，不然你们怎么知道爷有钱？
    哦，还有夹在我腋下的包包，也必须是人见人爱、两眼发呆的超级奢侈大牌。
    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他还会找衬托的马仔，当然，才不会找一天到晚跟着的家伙，不方便、也费钱，他在关系熟络的村里找了几个随时愿意出来赚点小钱的混混，需要时，打个电话就来了，干完活结账走人，好用又方便，本色出演的他们，连戏都不用讲，到位得很。
    aimee和白昼偶尔和polly、云正帆约了吃饭，云正帆出场的时候，总是会把他们俩吓一跳。aimee问他：“怎么见到你，这么有安全感呢？谁都不敢靠近我们了！”
    云正帆虽然一直说话比同龄人成熟通透许多许多，但毕竟年轻，以前看上去还是很显小的，现在的他，早已褪去了青涩和稚嫩，潇洒地摆摆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到我的人，就得知道我帆哥不是好惹的，别想拖我的租金！”
    “哎呦喂，帆哥都叫上啦？”aimee朝白昼望过去，果然他也正朝她看过来，两个人会心地笑了。
    “哎呀，现在他身边的人都叫他帆哥，出去威风得不得了呢，我都被人尊称为大嫂了。”polly白了一眼云正帆，无可奈何地苦笑着说。
    “有多少女人的梦想，就是能成为大哥的大嫂啊！我当初就是看中了你这一身大嫂气质。”云正帆嬉皮笑脸地对polly说。
    “我以前的梦想，就是能傍个大哥，现在自己能当大哥，算不算梦想成真？”云正帆拿起啤酒，和白昼碰杯。
    “你这身份，是工作需要演的，还是真的？”白昼打趣地问。
    “估计演着演着，就变成真的了吧？”aimee平时和云正帆一见面就会开玩笑，总是忍不住逗他。
    “唉，我就说aimee你不愧是polly的亲闺蜜啊，还真是说中了！就是这么回事！”云正帆哈哈大笑。
    云正帆的生财之道，是白昼和宁芫、甚至polly，都无法想象、也无法做到的。但白昼和宁芫都很佩服云正帆独到的眼光和惊人的胆识，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他们已经搬到了浦东的一套联排别墅，装修又是云正帆一手操办的，十分用心：“老婆，这是我给你的家，一定要你百分百满意！”polly带着aimee、白昼、白昼妈妈、小伦一起参观她的新家时，连白昼妈妈都对房子的装修赞不绝口：“小云还真是用了心啊！你们年纪轻轻，就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真是有本事啊！”
    从他们家回来后，白昼妈妈私下找aimee，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芫芫，你闺蜜住着那么漂亮的大房子，你会不会觉得委屈啊？”
    “妈妈，怎么会呢？我们的家不是也很温馨吗？”婆婆的问题让宁芫忍不住笑了。
    “那是，你们也住得很好，不过还是比不上你闺蜜的家那么豪华啊，我看了，她家不仅仅是装修材料贵，还用了不少心思呢！我觉得我儿子就很有出息了，没想到这个小云，更有本事啊！小云对你的闺蜜，还真是很用心啊！他年纪轻轻，这么能赚钱，做的是什么生意啊？”白昼妈妈眉头都皱起来了，她简直想不通，为什么没读过什么书、年纪那么轻、看上去哪方面都比不上她儿子的小伙子，居然会比她儿子挣得还多！

 第245章 因为爱你，所以不敢告诉你我的焦虑

    看着婆婆紧锁的眉头、忧郁的眼神，aimee心底的愧疚再也压不住，喷涌而出：如果不是我的公司这么缺钱，白昼的收入早就可以让我们住上很大很漂亮的房子了。妈妈，您要是知道您儿媳妇现在不但挣不到钱，还要把您儿子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倒贴进去维持公司，您会不会晕倒啊？可是，不敢和您说啊、不能和您说啊……
    “妈妈，小云现在算是在做房地产。这几年房地产的势头确实很猛。小云有小云的长处、我们白昼有白昼的优势，没有什么可比性的。妈妈您看到我闺蜜这么幸福，也很开心啊！我们大家都幸福，不是挺好的吗？在我心中，妈妈培养出来的儿子，是全世界最出色的儿子！”白昼妈妈从宁芫的拥抱和笑容中，看到这孩子是真没把闺蜜家的事儿放在心上，算是放心了。
    “你说我们家云正帆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四处招摇，我怎么就看着这么不放心呢？”约了一起吃午饭的polly一看到aimee就毫不掩饰她的担忧。
    “说实在的，谈恋爱的时候，他的衣服都是我买的，他很听话，我让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可结婚后，他就要求穿衣自由了，原来以前他夸我买的衣服好看，是昧着良心强装出来的啊！你看看他现在的打扮啊……”polly摇着头一副没眼睛看的样子。
    aimee脑子里迅速地跑出来一句自创歇后语：人吃不碾壳的米-俗！她想想想又觉得这么说闺蜜的老公实在不厚道，只能憋着笑。
    “你也觉得他的打扮很可笑，是不是？唉，不怕你笑话，他每次到我公司楼下来接我的时候，我都不敢让同事知道他是我老公。太浮夸了！”polly又好气又好笑。
    “他这个样子，我们这种成熟女性不以为然，可在外面很招小姑娘，你说我要采取些什么措施，才能让他招蜂惹蝶的指数下降呢？”polly完全是来找aimee商讨对策的样子啊。
    “那是啊，你家云正帆人帅嘴甜，现在更加升级、出场舞台感超强，那小姑娘们可不得乌泱乌泱地扑上来吗？”aimee也认可polly的担忧。
    “就是啊，你家白昼也是魅力十足扎眼睛啊，不过他圈子里的人，都是高层次的，都有底线，不像我们云正帆，接触的人三教九流，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他招一堆烂桃花，给我惹麻烦！你说，我可怎么办才好？”
    “哈哈，那先从心理上摧毁他：我们都叫他老云，叫着叫着就老了。”aimee的提议立刻得到了polly的响应：“可以可以，现在就开始叫他老云。”
    “你究竟有多担心他被勾走？”aimee认真地问。
    “接近夜不能寐了。他几乎每天都要凌晨才回来，还经常喝得酩酊大醉。他没回来，我等他等得睡不着；他回来了，我还要照顾他。我早晨七点半就要出门上班的好伐？真是累死我了！”
    “那我给你出个有点恶毒的点子吧，不知道你舍不舍得，哈哈……”polly一看aimee那顽皮的表情，就知道她要放大招了。
    “舍得舍得，你快说！”polly突然想起来什么：“恶毒？你该不会让我毁他的容吧？我还真想过，哈哈……”
    “哎呦，最毒妇人心啊，你连这个都能想到！那不行，那张脸你看得最多了，毁了多可惜，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我给你的点子，和这个很接近啦。”aimee凑近polly，小声说：“毁形！”
    “怎么个毁法？”polly睁大眼睛。
    “以爱之名，喂他吃各种好吃的呀，你可以找我婆婆取经，每天煲汤、做炖品，好吃的、营养的，全部上！当然，咱不谋害亲夫，一切本着为他的健康着想，好吃好喝，营养健康，让他在爱的关怀下，不知不觉地长胖，享受婚后幸福肥！”
    “哎呦，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我们结婚后，他一天到晚在外面吃饭，我一天到晚忙工作，我确实没有在饮食上关心过他。行行行，这招太好了！完全接受！我去找你婆婆取取经，争取早日把我家云正帆饲养成一只小肥猪！”
    “不过你家白昼怎么就没有幸福肥呢？你就不担心他吗？”polly好像突然回过神来。
    “担心啊！你不问我就不说了，你这么问，我就还真是有些苦闷：你知道我公司现在遇到了困难，我一直在用白昼给我的钱维系公司。早期创业的时候，他给我启动资金，我已经很感激了，现在公司开了好几年，我还越来越倒退了，虽然我对自己很有信心，肯定能翻盘，但现在还是背负着很大的心理压力。就算是老公，也不能这么拖累他啊！”aimee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
    “唉，我真是觉得自己很过分，甚至有时候怀疑自己很没用。”aimee在白昼面前都不愿意说这样的泄气话，怕他担心，只有和polly在一起，她才会毫无压力地说这些。
    “开公司哪里能一帆风顺的呀？你已经很厉害了！我最佩服的女生就是你啊，你以前在优家就那么出色，自己开公司又在那么短的时间弄到那么大规模，你都说自己没用，那我这种人岂不成了废物？”polly从aimee对面的座位站起来，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你的困难是暂时的，白昼肯定也是相信你才会支持你、投资你呀！他那么有眼光的人，肯定不会把钱往水里扔的啊。你不要忘了，他除了是你老公，也是专业的投资人呢！”
    polly的开导，让aimee好受了很多：“唉，脆弱也只能在你面前表现啊。”
    “那当然，我们俩是什么关系啊，亲闺蜜啊！”polly搂着aimee笑嘻嘻地说。
    polly打了个电话给云正帆：“今晚能不能早点回家？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
    云正帆很少听到polly用这么严肃郑重的语气和他说话，本来正在和村长打麻将的他，立刻答应：“好的，老婆，我一定回家吃晚饭！”
    村长瞥了他一眼，嘲笑起来：“这么听话啊？”
    云正帆一脸谄媚地说：“向村长学习啊，怕老婆才会发达嘛。”
    可是，老婆这么严肃，究竟有什么事情找我呢？

 第246章 闺蜜，就是你有困难，她比你还急

    “宁芫啊，我弟媳妇从你公司辞职的事情，我刚刚才听说。真是不好意思呢。”金秋给宁芫打电话的时候，心里很过意不去。自从小叔子结婚后，公婆的念叨就变成了他们什么时候要孩子，除了他们一个劲儿地问，还要撺掇哥嫂去催促。金秋本来懒得理，结了婚什么时候要孩子，这完全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事儿，用得着管那么宽嘛，可公公婆婆不干啊：
    “你们不能对这弟弟不闻不问啊！就是你们不管，他们才不当回事！你也不想想你弟弟多大了，再不要孩子，以后生不出来了！”
    这不，把她堵在房门口，让她打。
    “大嫂，你就别管了，子慧刚刚换了工作，两年内是不会考虑生孩子的。”洪炫波的话让金秋大吃一惊：“换了工作？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要换？”
    “我们公司不行了，要不是我找不到别的工作，我也应该走的。子慧是大学生，聪明能干，她跟着我们以前的销售总监去了一家奶粉公司，大公司呢，工资高！”自从结婚后，这个弟弟话比以前多了很多，经常会主动打电话过来，找父母或哥嫂要钱，讲的理由一套一套。
    “不行了？怎么个不行法？”金秋大吃一惊。
    “唉，就是活不下去了呗。好多人都走了，走得没几个人了。子慧也天天抱怨我没用，说我跳槽都没人要。”洪炫波听起来有些沮丧。
    “你别听她瞎说，你怎么没用？你没用她还嫁给你，她自己不是更没用？我跟你说，你可是宁芫一手一脚培养的，你不能在她有困难的时候和别的人一样，说这些丧气话。你能帮多少就帮多少，知道吗？”金秋刚放下电话，公婆就焦急地问：“怎么着？你那个好朋友宁芫倒霉啦？子慧辞职啦？小波是不是没工作啦？”
    “你们就别操心啦。子慧已经早就跟着以前的老板换工作了，工资更高了。小波没有丢工作，宁芫就不是那种人，就算她自己没有，也会先给小波的。”
    金秋躲到房间，赶紧给宁芫打电话：“你遇到了困难，怎么不告诉我啊？”
    “没事，开公司遇到沟沟坎坎很正常。”宁芫的语气很轻松。
    “宁芫，不好意思啊，我那弟媳妇走的时候根本没和我们打招呼，我们也管不了她，她的主意大着呢。”金秋总觉得洪炫波结婚后，被这个弟媳妇卡得死死的，虽然她比弟弟小这么多，但心眼主意比他厉害多了！
    “没事的，很正常。你也别因为我们是朋友，就觉得他们一定得守着我，人往高处走，我理解的。你可不要有负担啊。”
    “如果我们弟弟在你那里确实帮不上忙，你也不要看我们面子非留着他，你现在有难处，有什么我和洪炫涛可以帮的，你一定要说啊！”
    “谢谢你金秋！一个困难总有无数个办法去解决，放心吧！如果真要你和大哥帮忙，我会说的。”
    金秋一打开房门，看到公婆正站在门口呢。“哎呦，小波是不是要没工作啦？他要是真丢了饭碗，你们可要管他的啊！”婆婆急得转来转去直跳脚。
    “刚才我已经问过了，小波的工作没问题。”金秋看到他们这样子就生气：弟弟我们肯定会管的，但你们这样整天逼着，好像我们做什么事情都是应你们的要求，而不是出于我们的本心，出钱出力还恶人似的。唉，等老公回来再好好商量一下吧！
    “老公啊，你说宁芫的公司遇到这么大困难，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帮帮她？帮她了，也是在帮我们弟弟啊，是吧？”金秋对洪炫涛说。
    “我也不知道这个情况，最近还和小白通过话，他也没提过啊，有没有那么严重啊？”洪炫涛拿起电话打给弟弟，洪炫波说公司真的不行了，人都要走光了，他老婆跟着一大帮销售跳槽了。
    “真遇到这么大的坎啊！”洪炫涛想了想，握着金秋的手说：“老婆，那你说怎么帮？”
    “以我对宁芫的了解，她不会自己求助的。现在这个当口，她最缺的就是钱吧？我们能拿出多少钱来？就当投资她的公司好了。”
    “没想到我老婆这么有魄力啊，这都能想得到！不过小白这么能挣钱，他们的公司又开得那么大，我们这点钱拿出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吧？”洪炫涛的话很有道理。
    “我们能给多少是多少嘛，做生意的，多少钱都可以拿来周转一下啊。”金秋恳切地望着洪炫涛。
    “你想想，如果你弟弟没工作了，我们一年是不是也得帮补他不少？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这笔钱给宁芫，给她用，绝对比白给你弟弟靠谱。”
    “行啊，老婆，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么做，一分钱花出了三份心意。”洪炫涛真是觉得这个老婆真是个宝，总能给他惊喜。
    夫妻俩把几本存折掏出来，一起算了起来。
    正在盘算着钱的，还有polly。她和aimee见完面后，心里一直很不是滋味：认识这么多年，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aimee流露出沮丧的一面，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她永远都是那么理性、淡定。之前她说起公司遇到的困难时，我怎么就只当听故事一样，听完点评点评、安慰安慰就完了呢？我怎么就没想过要给她实质性的帮助呢？
    结婚后，所有的财产都是云正帆在打理，我要钱，就告诉他，他就转到卡上，现在才发现不开口要的时候，账上真是没什么钱，连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一到账，就转给了云正帆。
    polly特意做好了丰盛营养的晚餐，云正帆回来后，一大桌子汤、菜、饭、甜品一扫而空。polly收拾好厨房，切好水果递给他的时候，他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说：“享老婆的福啊！我这老婆真是太会照顾人了！”
    “好吧，那现在就我享享老公的福吧！老公，我想找你要一笔钱。”polly趴在云正帆胳膊上，深情地望着他。
    嗯？要钱？要多少？拿来干嘛的？

 第247章 老板的必修：承受外部压力 面对内心困惑

    polly趴在云正帆胳膊上，深情地望着他。
    “又想买什么？要多少钱？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还用得着特意把我叫回来，给我做这么多好吃的。”云正帆拍了拍她的头。
    “你能给我多少？越多越好！”
    polly知道aimee的公司需要的肯定不会小钱。
    “哎呦，我老婆这是要干什么？你还是说个数字吧，这样我心里踏实点儿。”云正帆觉得这件事不寻常了，开始警惕起来。
    “那你给我两百万，可以吗？”polly想了想，报出来这个数。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呢？”云正帆很好奇，因为通常polly想买什么，都会直接告诉他：老公，我看中了那款包包、我喜欢那个首饰，要多少钱，不会像现在这样，报这么大个数，又不说用途。
    polly的头在云正帆胳膊上蹭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来，目光坚定地说：“我想投资aimee的公司。她现在遇到困难了，我得帮她。”
    “喂，老婆，慢着，你说什么？你要投资她的公司？她让你投了吗？”云正帆大吃一惊，居然不是买东西，而是搞投资！
    “她没有让我投，是我想投。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也是担惊受怕的，我们可以参与一些稳稳当当的生意，也叫分散投资风险吧。aimee是我这么多年的闺蜜，我相信她，投她一定没错的！”polly的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老婆，如果她的生意稳稳当当，现在怎么会遇到困难，要你出钱呢？是不是她在劝你投资？”平时在polly面前总是嘻嘻哈哈的云正帆，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没有，她没有劝我，是我自己这么想。她接不接受我还不知道呢。”polly立刻坚定地否认。
    “最好是她没有劝你。你呀，就是太单纯了！现在做生意的，谁不缺钱啊？我也很缺钱啊，如果有人肯投我两百万，我也很开心啊！”云正帆的态度让polly很意外。
    “我让你给我买一枚钻戒，一百多万，你眼睛都不眨，怎么说到要给我闺蜜投资两百万，你就反应这么大了呢？你就当作再给我买了个首饰好嘞。”polly说这个数字的时候，心里做了一些对标，她以为这并不是不可接受的金额。
    “那我宁可给你买首饰，至少我还能看着，还可以当个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投资别人的公司哦，你就别指望拿回来了，我自己做生意的不知道吗，现在生意多难做啊！两百万投进去，水花都不见一个的。”
    眼看云正帆这么坚持，polly换了个说法：“那我借给她，她一定会还给我的。她有这个能力。”
    “借钱就更不行了，钱借出去之前，你是大爷，钱到了别人手里，你就成了孙子。根本就要不回来的！等你去要的时候，反倒变成了你欠她的，好像你不近人情一样。”
    “唉，老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借钱给闺蜜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搞了。不要闹得不开心，连这么多年的感情都为了钱毁掉了。”
    “再说，人家老公很能赚啊，还缺你这点钱吗？”在云正帆眼里，白昼就如同天上的太阳，光芒四射，是他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老公，你知道吗，我就是听到aimee说不想一直用老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去维系公司，才心疼她的啊！她自尊心那么强，又那么爱白昼，肯定舍不得让他有压力啊。”polly叹了口气。
    “老婆，你这就有问题嘞！她舍不得用她老公的辛苦钱，你就要用你老公的辛苦钱去帮她？哦，她心疼她老公，你就不心疼你老公啊？她不舍得她老公有压力，你就舍得让你老公每天喝酒陪笑换钱啊？”
    “不行不行，你这么一提，我就更不同意借钱给她了！气死我了，同人不同命啊！我老婆和别人的老婆一起，心疼别人家的老公……哎呦……气得我要高血压了……”
    云正帆这么一闹，polly也知道没办法从他手里拿钱出来了。道理上她也很认同云正帆，但心里总觉得非常理解aimee的想法，她也知道aimee心里的痛苦和焦虑。
    犹豫再三，她打通了白昼的电话：“brennan，我想和你见面聊聊aimee的事情。”
    aimee要面对的事情可真是多啊！
    公司账户被封后，见多识广的郑潜茤替宁芫出主意，让她注册了三家公司来规避再一次被聚龙围剿的风险。经营主体是有了，可渠道呢？业务呢？收入从哪里来呢？
    carl还在撑着ka的业务，jason走后，大卖场回款更加艰难，明明货卖出去了、增值税发票也开出去了，他们总是找各种理由扣这扣那，最后不但不付货款，开出来的对账单还要说供应商倒欠他们的广告费、促销费，气得carl不是在电话里和他们吵架、就是在卖场的洽谈室里催款。
    sam负责的北区，所有门店关闭后，北京办事处和各地销售也几乎走光了。为了开拓批发业务和b2b新渠道，sam使出了浑身解数，但b2b的特点就是开发周期长啊，要打破原来已经固有的利益链，岂是几次见面开会可以做到的？无论他多努力，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独立b2c网站的建设，也完全不是预想的那么顺利。freddy和他带领的技术团队原本一直认为他们连国际连锁酒店这么复杂的it系统都可以搭建运营得如此稳健，这么个简单的玩具电商网站，算个什么事儿呢？半年内上线毫无压力！
    可眼看着九个月过去了，网站还是哪儿都走不通，逼得宁芫不得不学习编程，她这才发现原来一个网站要点开每个页面都顺畅，实在是太难了，想解决支付问题，更是难上加难啊！条条道路都不通，走到哪里都是bug。眼看着电商之路走得心慌意乱、遥遥无期。
    公司几乎处于没有收入的状态，而工资、社保、房租、水电、货款……总是在那里的。已经找白昼要了那么多钱了，再继续找他要，他会受不了的吧？aimee告诉自己不能再把他拖入泥潭了，再难，也得一个人扛下去啊！可是，没钱就是没钱啊，该怎么扛呢？

 第248章 感动，如风吹麦浪 令天地宽广

    aimee也注意到sam越来越焦虑，他打电话给aimee：“以前我拿着这样的薪资，心安理得，觉得反正这是你和德国人的合资企业，现在我没有业绩，白白领着你给的钱，总觉得很不安。”aimee安慰他：“新渠道的开拓哪有那么容易？春耕才能秋收呢，你不要着急，只要我还在坚守，我们就是战友，我就不会亏待你！”
    财务部现在马上可用的人，只剩一位会计、一位原来总部的出纳和两位原来门店的出纳，这个部门，简直叫散了架啊！aimee正打算去找vera，问问招募财务部经理的进展，vera走了进来，轻轻关上办公室门。
    “老板，财务部负责人的人选，我已经物色好了。”她那白玉兰一样明净的笑容，特别容易令人平和安心。
    “太好了！是熟人推荐的，还是招聘的？”aimee听到有着落了，舒了口气。
    “自荐的。”vera粲然。
    “是吗？可财务部实在没什么人了啊？”aimee很惊讶，没看出这几个人里还有卧虎藏龙之辈啊？
    “我推荐的，就是我！”vera忍不住笑出声来。
    “啊？你？”aimee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了。
    “老板，我隆重向你自荐：本人利薇拉、verali，最早来公司应聘的岗位，就是财务经理。”
    “在加入公司前，我就有丰富的财务管理经验。当然，因为生孩子，脱离了职场两三年，当时你觉得我不合适，我也认可。在过去的这几年，我虽然没有直接从事财务管理工作，但从公司换新的财务软件开始，你让我参与上线项目小组后，我一直在从旁学习。过去和jasmine接触很多，对财务部情况非常熟悉。和郑潜茤也相处的十分融洽。”
    “vera，我确实毫不怀疑你的专业能力。但现在你本来就管着人事和公关这两摊事情，工作量已经不小了，你孩子又小，如果我再把财务部工作压在你身上，万一你受不了，说不干了，我就两个部门全垮了！现在我脆弱的小心脏已经经不起你也离开，我不能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冒不起这样的风险。”aimee对vera就是这样直白和诚恳。
    “aimee，我很理解你的担忧。我们一起共事这么长时间了，你觉得我是受不了就撂挑子走人的人吗？啊，当然，我以前是意气用事过，不过，那时候不是磨合期嘛。”
    “我并没有贸然请缨。jasmine刚走的时候，我就动了这个念头，但吃不准工作量、也不知道我是否真正能胜任。这段时间我仔细看过公司的系统和账目、也和财务部的员工一一交谈过，客观评估下来，我没问题。老板，你要相信我的实力，这些工作量，对我利薇拉来说，还是可以的。”
    “现在公司本来人就不多了，销售渠道也没有以前那么复杂。不仅仅是我，我们其他员工，也应该尽量每个人多承担一些，不能把压力放在老板一个人身上。”
    vera的话语，像一缕清风，吹得aimee心里麦浪翻滚。她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aimee还能拒绝吗？
    “vera，那你先试试，如果有压力、太忙，你随时和我说。但我真的不希望你被压垮了。你还得和我一起撑着公司呢。”
    “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垮。老板，是你在撑着公司，我答应了要帮你的，就会尽全力。”
    “那vera，你的工作做调整，职责扩大了，收入也一定要相应增加。”aimee立刻说。
    “不用不用，老板，我可不是来申请加工资的。现在公司这么困难，不适合调整。我主动承担，也是考虑到这个时候从外面随便找个人来，做这么重要的岗位，万一干几天就走了不合适，还有一点，也是为了省钱。如果用我，费用还是增加，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就把原来jasmine工资的一半加给你，这样公司还是省了。”aimee很坚持。
    “如果这样，老板，我想给你提一点意见：你能不能把你的工资加到比我的高？我每次做工资单的时候，看到你是全公司最低工资，心里就特别别扭。”
    “这样，我会不好意思和你提加工资的事。如果你把自己的工资加上去了，我心理负担也小了。”vera开玩笑地说。
    aimee倒是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那也行，反正现在已经没有德方了，发多少钱自己说了算。那你就把我的工资加到和你一样吧！”
    vera开开心心地出去了。aimee望着她的背影，默默对她说：谢谢你，我的好姐妹！
    “是好姐妹的，就不要和我客气！”金秋对着电话里的宁芫有些生气了。
    “你是嫌少吗？我和洪炫涛商量了半天，我们现在能拿出来的，就是这三十万。当投资也好、当借款也好，你看着办！账号给我，我给你打过来！”
    “金秋，我确实不能要你的钱。你和大哥的心意，我很感动、也很感激，但拿了你们的钱，我心里会十分过意不去，寝食难安的。”
    “这钱又不是你找我们借的，是我们愿意给你的。”金秋正在劝说宁芫，突然房门被推开了，婆婆冲了进来。
    “好啊，金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凭什么拿着我儿子的钱，给你的朋友？”金秋的婆婆手指都点到了金秋鼻子上。
    “宁芫，我们等会儿再说，我先挂了啊！”金秋匆忙交代了一句，赶紧挂了电话。
    宁芫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她赶紧打了个电话给洪炫涛，让他赶紧回家。
    洪炫涛到家的时候，已经人仰马翻，他爸爸在咆哮、妈妈在哭闹，金秋沉着脸，生着闷气。
    “这是干什么呢？”洪炫涛一进门就对着三个人喊了一句。
    他换好鞋，走到金秋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好老婆，别生气了，我回来了，你先到房间去休息一会儿。”金秋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进了房间，房门被“啪”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你还有脸摔门？一张臭脸给谁看呢？”婆婆训斥的嗓门更高了。

 第249章 在压力中挖掘美好，别给人徒增烦恼

    “妈，爸，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来，来，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吧！”洪炫涛拉着他们坐到餐桌旁。
    “你这个老婆啊，我真的是没话好说了，吃里扒外啊！拿着你的钱，给她的什么朋友。三十万啊！”
    “我们在老家倾家荡产也就凑了个二十来万给你弟弟，你老婆随随便便就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三十万！有这个钱，你们为什么不给你弟弟呢？是你弟弟亲、还是这个什么宁芫亲？太过分了！”洪炫涛爸爸狠很地拍着桌子，气得头上青筋直爆。
    “幸亏我们早就起疑心了，天天盯着呢，不然啊，这三十万就没了！”洪炫涛妈妈一边抹泪一边抱怨。
    原来他们早就盯着了，难怪金秋这些天说了好几次：我们的电梯房都让出来给他们两老住了，为什么你爸妈总是要呆在我们这里？还总是跟手跟脚地，只要打电话，他们就竖着耳朵听似的。洪炫涛还以为是金秋疑心重，没想到他们确实就在盯梢。
    “你们误会了！这三十万，是我们以前向宁芫借的，我们当时买电梯房的时候，钱不够，就找她开了口，她一直没有催我们还，我们就欠着。现在她有困难了，我们当然要还啊！”洪炫涛为自己张嘴就来的急智感到欣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撒谎最多的，就是在父母面前，他们总是能把他逼到谎话脱口而出的境地，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被他们掐到窒息时，突然感觉到松手，喘上几口气。
    “真的吗？”洪炫涛妈妈将信将疑，但明显音量小了很多。
    “当然是真的，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我有那么大方吗？会随随便便给人三十万吗？”
    “我们又不傻，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给人家三十万，对吧？”洪炫涛用和他爸爸同样的语气说。
    “这倒是，你弟弟买房子的时候，你都舍不得拿钱出来！”爸爸气鼓鼓，但也信了。
    “那也不能给！人家又没有找你们讨债，你们给什么给！”妈妈突然反应过来了。
    “就算来讨，也不能给！钱在谁手里，就是谁的！凭什么给？”爸爸也反应过来了。
    “好好好，不给不给，都听你们的，可以了吧？”洪炫涛知道和他们讲多久的道理都没用，还不如赶紧打发了。
    “那你这三十万先放在我手里，我帮你保管，你那个老婆啊，胆子大、耳根子软，说不定被那个宁芫一催，就马上给出去了！我刚才还听到她问账号呢，说是要打给她。”妈妈的心思还真是缜密啊，居然算计起这三十万来。
    “不行不行，这三十万本来就是借来的钱，我们好不容易攒够了，迟早是要还的。就算现在不还，我们买房子还欠着很多钱呢，儿子还要读书，花钱的地方多的是，我不把这钱放在老婆手上，她心里也不踏实吧？”洪炫涛脑子里飞快地找着借口。
    “妈，您这么大年纪了，不也是想手里有点钱有安全感吗？我老婆也想手里有点钱，看着也舒服，对吧？我怎么能从她手里抠出来交给您呢？您要是坚持，就是想逼得我妻离子散！”洪炫涛的话越说越重，多年的斗争经验告诉他：只能把话说得比他们更狠、更极端，才能断了他们的念想。
    “那你要盯紧点，千万不能让她把这钱给还了！”
    “找个机会，把钱转到你的账上，你自己看着！”
    这父母叮嘱了半天，终于消停了，但任凭洪炫涛如何要送他们回电梯房，他们都不肯走，说是舍不得孙子，但洪炫涛明白，就是想盯着那三十万。
    宁芫看到一个陌生电话，本来不想接，但一看是广州的，就还是接听了，一位阿姨的声音：“你是宁芫吗？”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宁芫礼貌地说。
    “我是金秋的家婆、洪炫涛的妈妈啊！”电话里的声音笑得很谄媚，让aimee感觉怪怪的。
    “洪姨您好！我们见过面的。”宁芫和白昼去金秋家的时候，有和他们打过照面，不过从来没有深谈过。
    “你好你好！我是想和你说呢，那个啊，我家老头啊，得了癌症，需要钱治病。那个三十万呢，没办法给你啊。”洪姨的话，让宁芫大吃一惊：“哎呀，叔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都不知道！那您一定很辛苦。不用给我不用给我，您放宽心，现在医学很发达，很多病都能治好的，您不要太紧张啊。”难怪金秋婆婆在她打电话时那么生气啊！她赶紧宽慰起来。
    “是的是的，你不催就好啊，我们等着这笔钱看病呢。”
    “知道知道，阿姨，您放心，我不会要这钱的。”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宁芫感动、难受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落泪了：这个傻金秋啊，居然把打算给公公治病的钱拿来帮我！这怎么能要呢？
    她赶紧给金秋发了条短信：“亲爱的金秋，你和大哥对我的帮助，让我百感交集。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是我的幸运！你们的钱，我万万不能要！心意我完全感受到了，全部珍藏在心底了。你们这段时间这么辛苦，也不和我说。我和白昼会安排时间过来广州探望洪叔叔，祝洪叔叔早日康复！宁芫”
    收到短信的金秋看到前面的，知道宁芫坚持不肯要他们的钱，这后面的探望洪叔叔、祝洪叔叔早日康复，是什么意思呢？
    她打回去，宁芫的手机却一直占线。
    金秋知道宁芫肯定听到了她婆婆当时在旁边的大呼小叫，有压力了。
    “你知道aimee的压力很大吗？”polly问白昼。
    “她什么都和我说，我知道她现在压力很大。”白昼和宁芫，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不管他在家，还是在出差，两个人总是会聊上很久。
    “嗯，她一直说你不仅仅是她最亲的老公，还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对你从来都是敞开心扉的。你们俩这样的相处模式，真是令人羡慕啊！”polly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那我要和你说一点你不知道的她的想法。”

 第250章 有些你已忘却的记忆，却是别人一生的阴影

    “老公，宁芫怎么都不肯要我们的钱，还说会安排时间回广州探望我们爸爸，还祝我们爸爸早日康复，我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爸爸有什么不舒服吗？”金秋看见下班回来的洪炫涛，把他拉到房间低声说。
    “没有啊，老头发起火来声音那么大，没什么毛病啊！”洪炫涛也觉得很奇怪。
    “我估计是宁芫听到电话里妈妈说的话了，唉……”
    “你们又躲在房间里说什么呢？”洪炫涛妈妈推开了房门。
    金秋皱了皱眉头。“哎呦，还不高兴啊！我还没说你呢，放着自己弟弟弟媳妇不管，把个朋友当宝。”婆婆又开始数落了。
    “你弟弟打电话来，说他们想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要二十万，他们自己攒了五万、我和你爸打算出五万，你们拿个十万出来吧！”婆婆毫不客气地说。
    “他们的房子买的时候才重新粉刷翻新的，怎么又要装修呢？”洪炫涛抢在金秋之前赶紧把话说了。
    “哎呀，他们想怎么弄，就支持他们，这有什么好问的呢？”洪炫涛爸爸很不耐烦。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根本没钱，还欠着人家的钱呢。”洪炫涛看金秋的脸拉下去了，赶紧抢着回答。
    “我已经帮你们解决了：宁芫不用你们还那三十万了！这可是我帮你们赚来的三十万啊！你就当给我们分一半，你们自己留十五万，还有十五万给你弟弟，你们的十万加我们的五万，正好！”洪炫涛妈妈很得意。
    “我一个电话，就帮你们省了这三十万，你们说这是不是我应该得的！”
    “什么电话？”本来坐在梳妆台前的金秋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给宁芫打了个电话啊，说我们要急着用钱，不能给她三十万，她说了不用给。”婆婆晃着脑袋瘪着嘴，为自己的得逞而骄傲。
    “您怎么说的？急着用什么钱？”金秋想起了宁芫说的祝洪叔叔早日康复。这老太婆，不至于歹毒到咒自己老公吧？
    “我就说我们家老头子得癌症啦，要钱治病啊！”天哪！这下不仅仅金秋目瞪口呆，连洪炫涛都惊得汗毛倒立！
    他和金秋面面相觑，同时望向爸爸，他却一脸镇定：“看着我干什么？你妈聪明！这么一句话，就赚了三十万，你们还不赶紧谢她！”
    金秋一肚子的话想爆发出来，但看着洪炫涛无奈地摇着头，她又不忍心了，毕竟是他的父母，我要是一气之下话说过头了，难受的也是他。她拼命忍着，不再吱声，但心里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公婆怎么吵、怎么闹，这三十万决不松手！
    洪炫涛苦笑着说：“我真是服了你们俩，还真是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敢说。小秋这几天上班太累，让她休息一会儿，我们出去客厅说。”他把父母搂出去，关上了房门。
    金秋心里苦水翻滚、万马奔腾。她又拨打宁芫的手机，这次她接了。
    “哎呀，终于打通了！我婆婆是不是和你说了我公公得癌症了？”金秋真是憋不住了。
    “是啊，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你不要压力太大，有病救治。我和白昼安排好就过来探望洪叔叔。”宁芫的安慰，让金秋更加生气。
    “你别理那老太婆，她瞎说的！她就是不想我把钱给你，编的话，我公公身体好着呢，我家的餐桌都快被他拍坏了。”金秋越说火气越往外冒。
    “你说啊，怎么会有这种人！为了钱，什么瞎话都敢说，连自己老公都不放过！她刚才还说你不要这三十万了，就算她赚的，让我们给他小儿子十五万，我真是晕啊！”
    “像我们这么好的大哥大嫂，真的，全世界都没几个，他们还不知足，天天住在我们这里盯着，只要我们家有点什么他们看得上的东西，就大包小包装好了，寄给小儿子。”
    “连我们家的大门钥匙，都要寄给他小儿子，说是怕他们回了广州，出出入入不方便。上次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穿着个睡衣没穿内衣，正坐在客厅吃着水果看电视呢，大门就被用钥匙打开了，我还以为是老公回来了，结果一看，是他弟弟和弟媳妇！我晕啊！吓得我赶紧逃回房间换衣服。”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父母，能生出洪炫涛这么优秀的男人。我的洪炫涛，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
    金秋一股脑地对着宁芫猛倒苦水后，拍拍胸口：“我现在气顺多了！刚才差点被憋死了！宁芫，我跟你说，你别听我婆婆的，这钱是洪炫涛挣的，但也是我和他的共同财产，我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还是要给你的，你快点把账号给我，我还是要打给你的！”金秋很坚持。
    “金秋，你和大哥一直都很帮我，我真的非常感激！可是，你们的钱，我真的不能要。这样吧，我暂时不找你借钱，先去想别的办法，如果最后实在是无路可走，我再找你们借，好吗？”宁芫想：如果再拒绝，金秋一定会很难过，事缓则圆，总之不能因为我的事儿，让他们家为钱伤了和气。
    “那……也行，我把钱留着，你可不要硬扛，有什么难处，一定要求助，知道吗？”金秋又想起了那个穿得漂漂亮亮睡着的宁芫，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是个多么闷声不响、不形于色的人啊！万一压力大到突然爆掉，可怎么办？
    她想了想，打通了白昼的手机：“小白，我和你大哥也是听小波说了宁芫公司现在很困难，我们本来想借点钱给宁芫的，她怎么都不肯收。我知道她很要强，又从来不肯和别人诉苦，我担心她一个人闷在心里扛不住。你多留意留意她的状态。我总是觉得很不安。”
    白昼听洪炫涛讲过宁芫吃药是金秋发现的事情，当年他就哭得不能自已，金秋的这番话，他当然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如果说芫芫当年的轻生，是我造成的、如果说这是一段让金秋心里也蒙了阴影的芫芫的黑历史，那更黑的，应该是我啊！

 第251章 被爱环抱的人，身处困境也不会孤独

    “金秋，谢谢你和大哥这么关心宁芫、给我们帮助。芫芫这么多年成长了很多，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韧。你和大哥放心，有我护着她呢，不会让她受苦受累的！”白昼虽然对宁芫很有信心，但金秋的话，将他以为早已愈合的伤口，一把撕开了：我的芫芫，曾经被我伤得那么深，她当时的走投无路、伤心绝望，直到今天，连金秋都还在害怕！这些年和我在一起的芫芫，一扫阴霾，总是那么活泼、开朗、可爱、对不开心的事情，从不隔夜，总是有很多理由让自己放得下、想得开，金秋为什么会这么担心她呢？是我还不够了解芫芫吗？
    现在坐在面前的polly，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让白昼更加困惑。
    “你知道aimee现在很苦闷吗？她说现在她一直在用你给她的钱维系公司，当年创业的时候，也是你给她的启动资金。她觉得开公司这么些年，没有进步，还越来越倒退，自己过不了自己那关，压力很大，担心拖累了你。”
    “她开始自我怀疑，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眼泪都出来了。”polly的眼里也泛起了泪光。
    “我和aimee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她流泪，她一直都特别坚强、特别理性，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很乐观，总有办法扛过去。在我心中，她真的是个女强人。但是，我知道，现在的她，很柔软、很脆弱。她缺钱，但又不愿意继续花你的钱。”
    “我也盘算过用我们家云正帆的钱去帮aimee，可我们老云也是做生意的，资金也很紧张，我也帮不上忙，真是过意不去。我今天特意找你，就是想提醒你留意一下aimee最近的表现，想办法帮她过自己心理上的关。”
    当金秋和polly都不约而同地提醒白昼要注意aimee的情绪时，他开始自责：我对芫芫的爱是不是远远不够？是在家里的时间太少，没有时时刻刻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吗？完全有可能啊，她是那么努力调整自己的人，看她明明为雷栩栩的事情那么生气，却还逼着自己做swot分析，那时候，如果我再细心一些、如果我能随时在她身边，只需要一个拥抱、只需要及时逗她笑，她哪里还用得着去写什么blog、输入什么excel呢？
    不过，和polly见完面，白昼还是得直接去浦东机场，他得飞香港，已经安排好的会议，实在无法取消。马师傅的车沿着外环飞奔，白昼从车窗里望出去，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感觉光影里、天际边，哪里都是宁芫的身影。淘气的她、撒娇的她、巧笑嫣然的她、精灵古怪的她……唯独没有暗自流泪的她……她是不是把快乐和阳光都给了我，而把孤独和苦闷都留给了自己？
    电台正播放着一首歌：
    …………
    *我们的爱我明白
    已变成你的负担
    只是永远我都放不开
    最后的温暖
    你给的温暖
    …………
    回家路上的aimee，也听着这首歌，她相信白昼一直都在爱着她，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落……
    白昼的来电，aimee赶紧抹了一把眼泪：“喂……”可泪水又汹涌而出。
    “芫宝宝，我想你了……”白昼感觉到了她声音的哽咽，心被紧紧抽到了舌尖，说话都会更痛。
    “大白白，我也想你。”宁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脆弱，顾不得前面小卢还在开车。
    “我周五晚上就会回来。我会安排好工作，以后尽量多留在上海陪你。”自从norman和他分享心路后，他已经在努力平衡事业与家庭，但显然，投行这个职业、brennan现在的职位，注定了他在外的时间远远多于在家的时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老公，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的！”宁芫擦了一把鼻涕–幸亏哭的时候白昼不在身边啊，为什么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哭起来梨花带雨那么好看，我一哭就鼻涕比眼泪还多呢？嗯，以后不要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他不是夸我笑起来好看吗，对对，要多笑！
    “我当然知道我的芫宝宝很能干！我只是舍不得让我老婆受委屈。芫宝宝，周五回到家，我们好好交换灵魂。”
    交换灵魂，是他们俩最喜欢一起做的事情：各自抛出自己这段时间在思考的问题，然后让对方说出你认为我是怎么想的。说对了，就亲一下嘴巴，没说对，就捏一下鼻子。这样毫无保留深刻的思想交流，让他们越来越了解彼此、让他们越来越理解“找到另一半”的含义。
    白昼到香港后，每天工作到凌晨，终于挤出来了半天时间，到广州去探望岳母。宁芫妈妈接到白昼的电话后，立刻拒绝了所有小姐妹的邀请：“我女婿要来，我得给他做好吃的。”白昼一到，宁芫妈妈一会儿给他端上精心切好的果盘、一会儿拿出她做的点心、一会儿给他端上她榨的果汁……厨房里的炖盅还在咕咕隆冬地响着，一大堆早已准备好的复杂菜品一字排开等待烹饪，那是妈妈为白昼精心准备的晚餐。白昼的嘴就没办法歇着。
    弟弟宁捷结婚后，搬到旁边另一个小区住了，每天下了班小两口带着儿子、保姆一起过来妈妈家吃了晚饭再回自己家。下午妈妈已经安排好了：一心一意款待女婿。
    “妈妈，您不要忙了，我想和您聊聊天。”白昼知道这时候也帮不上忙、插不上手，站在厨房门口对妈妈说。
    “好，就我们小白孝顺啊，工作那么忙，还总是会抽时间来陪我说说话。”宁芫妈妈赶紧摘下头上的浴帽和身上的围裙，和白昼一起一起坐在餐桌旁。
    “妈妈，我想和您说说芫芫的事。”
    “芫芫的公司，现在遇到了困难。”白昼把宁芫在德国开会遇到的事情、回来后现在的状况，大致和妈妈说了。
    “她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都没和我说呢？这个孩子，就是报喜不报忧啊。”妈妈的大眼睛黯然了。
    “那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资金吧？”
    “她大概缺多少钱？”妈妈的冷静和一针见血，很出乎白昼意料。
    （作者备注：*歌曲来源：飞儿乐团-我们的爱）

 第252章 来自娘家的爱，能让你成为更强大的女孩

    “妈妈，我今天和您说芫芫的情况，不是为了资金的事情。钱的事情，我会解决。我是想让妈妈知道她最近的情况，和我一起多关注她的情绪。芫芫聪明、综合实力很强，对每件事情，心里都有比普通人高出许多的标准，而且总是能达到。正是因为这样，她一直很优秀，也习惯了靠自己，不喜欢找人诉苦、求人帮忙，哪怕对自己的亲人。”
    “妈妈可不可以时不时给她打个电话，和她聊聊天？”白昼恳切地望着妈妈。
    “也是我不好，我出差太多，在家里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错过了很多她最伤心的时候，她的小情绪，只能靠自己消化，她习惯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独自去处理。妈妈，我对芫芫的关心和照顾很不够，真是对不起！”白昼难过地低下了头。
    “傻孩子，不要这么说。你把芫芫和小伦照顾得很好！你妈妈这么多年，哪里都不去，一直在上海守着芫芫母子俩，我都未必能做到她那么好。你和你妈妈一样，很细心，我都看在眼里。芫芫也总是和我说她很幸运，遇到了好老公、好婆婆。你替我照顾我的女儿，我不知道有多放心，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妈妈，芫芫不想和你说她工作上的事情，怕您担心。我也不敢和我妈说我和芫芫工作上的事，怕她急得睡不着。我也犹豫过该不该告诉您这些，让您跟着操心。我想来想去，最了解芫芫的，就是我和您了。我们都一起把她的心里话挖出来，她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我需要妈妈的帮助。”白昼诚恳地望着妈妈。
    “小白，你告诉妈妈是对的，妈妈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我们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遇到事情，你们和我说，多一个人商量也好啊。”
    “这样，我现在就给芫芫打个电话，你先不要吱声，我听听她怎么说。”妈妈座在沙发旁，开着免提拨通了宁芫的手机号，只响了三声，她就接了：“妈妈，是不是想我了？”
    “是啊，是想我的宝贝小女儿了。芫芫，妈妈问你一点事情，你要好好回答，不能敷衍妈妈，可以吗？”白昼这些年和自己妈妈交流方式的改变，也是深受宁芫家人之间风格的影响。他真是很喜欢这么亲密、温暖得起腻的对话。
    “遵命！母亲大人请问话。”白昼可以想象到宁芫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妈妈，一脸俏皮的样子。
    “你现在是不是很缺钱？”岳母大人好直接。
    “嗯……是的……”宁芫蔫了。
    “目前公司有稳定的销售收入来源吗？”岳母的问题居然还很专业。
    “很少，而且不稳定。以前的渠道都没有了，新渠道还在试，效果不好，电商还要投入。”宁芫回答得很实在，并没有对妈妈说您又不懂就别问了之类的话。白昼想起宁芫曾经和他说过：我们对父母和长辈说话，也要有和孩子说话那样的耐心，不要武断地认为他们不懂，就不愿说、不多说，应该尽量做到完整地表达、甚至下意识地带给他们新的知识点和信息，只有这样，才能让父母和我们同步成长。
    “那你现在的主要开支是什么？”岳母又问了。
    “工资、办公室仓库的房租、水电，对电商的投入。无论有多难，我都会准时保证员工的工资社保，决不在这个点上拖拖拉拉。”宁芫也回答得很认真。
    “嗯，是的，不管怎么样，当老板的，工资一定要按时照发！”妈妈是表扬、也是叮嘱宁芫。
    “芫芫，你估计需要多少资金，能把眼前的难关熬过去？”
    妈妈的问题，让宁芫慌乱起来：“妈妈，这个，我会想办法的。白昼也一直在帮我。”
    白昼感觉到宁芫的语气，焦虑得快哭了。
    “妈妈，我现在真的特别不想找白昼要钱，他已经给了我很多很多了，我知道他挣钱有多辛苦、多努力。我不能把事情搞成一团糟了，让他来替我收拾。”
    “妈妈，我现在必须靠自己，再难，我都要想办法挺过去。您不要担心我，我会想到办法的，再说了，就算什么办法都没有，最后不是还有一条路-认命吗？”
    “如果该做的事情都尽全力去做了，结果还是不行，那就是命，我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不过，我还是相信我的命还是挺好的。妈妈，您也相信，对不对？”
    “妈妈相信！芫芫，你还是告诉妈妈你大概需要多少钱吧，妈妈也帮你想想办法。”妈妈倒是目的很明确，居然比宁芫还冷静。
    “妈妈，您就别替我想办法了，我怎么可能要您的钱呢？我都这么大了，再来啃老，会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啊！”宁芫倔强地拒绝着。
    “芫芫，你长多大，都是妈妈的宝贝，妈妈当然不愿意你那么辛苦。不过做人哪里能什么都顺利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有白昼、有妈妈、还有姐姐和弟弟。家人都会支持你的！”
    “妈妈炉子上还有汤，就先不和你说了啊。”电话果断地挂掉了。
    白昼和宁芫都知道这是妈妈的风格，打电话时，无论前面说得多么情真意切，总会戛然而止，决不拖泥带水。
    放下电话的妈妈急匆匆地走进厨房，白昼赶紧跟上去：“妈妈，我来吧！”
    “不用不用，你平时工作那么辛苦，到妈妈这里来就要好好歇一歇。妈妈给你炖了汤，你先喝一盅，你边喝汤，妈妈边和你说。”
    热腾腾的炖盅，就是妈妈暖暖的爱：“小白，芫芫说得没错：你那么辛辛苦苦工作，挣来的钱不能全贴在她的公司，她也不能什么都依赖你。芫芫现在遇到这么大困难，不能让你一个人扛，她还有娘家。”
    “她从小自尊心就很强，不愿意求人，什么都想尽力做到最好。你看她找的老公，也是最懂事、最出众的！有你照顾芫芫，妈妈真的特别满足！”
    “小白，芫芫究竟缺多少钱，她不愿意说，你心里有没有底？”妈妈问白昼。

 第253章 姐弟，是一种会轮转着互相照顾的关系

    “妈妈，芫芫嫁给了我，我就要对她负责。我们怎么可能让您来操心钱的事情呢？”白昼知道岳母极为理性，但他作为一个专业投资人，怎么可能会接受老人家手上的那点养老钱去帮助老婆的公司呢？无论从良心、专业、能力上，都无法接受啊！
    “小白，妈妈知道你很爱芫芫，对她是真的好！不过，芫芫还是我的女儿，也是宁捷的姐姐、宁蓉的妹妹。她有困难，我们都有责任去帮她，我们不会假装睡着了，把芫芫扔给你一个人。”
    “我会和宁蓉、宁捷商量，看看怎么帮芫芫。你千万不要有任何负担，这个坎，芫芫娘家人会帮她跨过去！”
    “你平时工作那么辛苦，常年出差，妈妈很心疼你。你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也要照顾好自己，该吃饭的时候就要按时吃饭、该睡觉的时候就要好好睡觉，不要饥一顿饱一顿、不要熬夜。身体好，才能最重要的。”
    宁芫妈妈元子芙，对三个子女、他们的另一半都很满意。尤其是这个小女婿，当年宁芫爸爸病重的时候，他还只是宁芫的男朋友，给爸爸找医生、背着爸爸进进出出，宁芫爸爸在陷入昏迷之前，和元子芙说过好几次：以后小女儿就交给小白了，这是个好孩子，一定会替我照顾你们的。
    而白昼确实说到做到，在爸爸走后，为了不让妈妈睹物思人过度伤心，提出让妈妈搬到广州居住，不仅仅花时间看房，还主动付了首付，让妈妈和当时刚刚大学毕业的宁捷在广州有了自己的家。
    因为孩子小，宁芫每年只能回广州三四次，白昼就主动承担起照顾和探望岳母的义务。过去这么多年，无论多忙碌，他都会专门来广州，陪她聊天，观察她生活中需要什么，最新款的干衣机、功能齐备的微波炉、大容量冰箱、防油烟的浴帽、一次性手套……无论大小，只要他觉得能带给妈妈便利的，他都一一添置。
    几乎每次和白昼妈妈通话，元子芙都会感慨：“你真是太有福气了，怎么会培养出这么完美的儿子啊！人长得高大帅气、工作能力强，还特别细心，我沾你的光，也跟着享福啊！”
    白昼妈妈既骄傲，又难过：“可能是他爸爸走得太早吧，他从小就得帮我分担家务，特别懂事，会心疼人。”这让岳母对这位从小就失去了父爱的女婿，更加疼惜，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宁捷，还要上心。
    晚饭时，宁捷和他老婆林萃露、儿子宁思睿、阿姨一起过来了，热热闹闹，妈妈一点没提宁芫缺钱的事情，镇定自若。吃完晚饭，白昼要乘直通车回香港，宁捷开车送他到火车东站：“姐夫，你知道吗，妈妈天天在家夸你，羡慕伯母有这么好的儿子，总说要我向你学习。我就和我妈说：姐夫这样的男人，全世界都没几个好不好？您这么好命，白捡了一个，就知足吧！好儿子也是天生的，别指望您儿子能学得到。”
    “哈哈，你小子也很有出息啊，这些年事业节节攀升，我和你姐都觉得你特别厉害，我们也要向你学习呢。”白昼看着宁捷从大学生，到毕业后入职银行，然后出来自己创业，在短短几年内，外贸业务做得开得风生水起。
    “你们姐弟三个都很厉害，爸爸妈妈基因太强大了！”白昼感叹。
    “姐夫，你这话我倒真是从小听到大，哈哈……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这么和我爸妈说，我也就犯不着假谦虚啦。”宁捷无论在外面是个多么年轻有为、正儿八经的老板，但在妈妈和姐姐姐夫面前，爱开玩笑爱撒娇，还是像个小孩子。
    第二天一早，宁芫接到了宁捷的电话：“姐姐，你现在缺多少钱？”
    “妈妈和你说了我的糗事吗？我不会要你们的钱。”宁芫的语气沮丧又倔强。
    “你弟弟从小到大的糗事还不够多吗？你每次冲出来帮我的时候，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强的自尊心呢？我还觉得有姐姐保护，挺骄傲的！”听得出来，宁捷在努力把宁芫的情绪拉高。
    “不一样，那是小时候。现在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有各自的家庭。我要你的钱，会影响你们小家庭的生活品质，我不想让露露觉得你有个无底洞的姐姐。”
    “姐，露露才不会这么想呢，她可一直把你当成榜样，觉得我姐又漂亮又能干。给你钱的事情，我和她商量过了，她还说我呢：你怎么平时都不关心姐姐，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知道。”
    “可是，你是我弟弟啊，应该我照顾你的，怎么长着长着，我就变成弱的那个，反过来让你照顾我了呢？”惭愧、委屈、感动、无奈……从四面八方喷涌而来，在宁芫心头汇集、撞击、升腾、爆炸！她终于扛不住，在电话里大哭起来：“宁捷，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混到了要弟弟借钱给我的地步！”
    “宁芫，芫芫，小芫芫，你别哭了好吗？你怎么会没用呢？从小到大，你可是走到哪里都硬气得不得了的女汉子，读书是学霸、工作是先进，想嫁人的时候找到那么好的老公、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聪明帅气。你就是大写的人生赢家好不好？还哭得这么自暴自弃，你不怕被人看到了，说你晒命啊？”
    “好了，小芫芫，不要哭了。除了白昼，还有宁捷可以守护你！要多少钱、银行账号给我，我马上给你打过来！”
    “宁捷，我怎么感觉，你突然变成我哥哥了？”宁芫擦着鼻涕委屈地说。
    “哎呀，你现在才有这种感觉啊？我早就这么觉得了。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要不是惹不起，怕你教训我，早就让你叫我哥哥了，哈哈……”宁捷能想象宁芫破涕为笑的样子，他有的是办法让姐姐无论多生气、多不开心，都能在一分钟之内被他破功。
    “好啦，妹妹，回头就把金额、账号告诉我啊。别担心，有哥呢！”
    宁捷的电话刚刚挂断，宁芫的手机又响了：“你刚才电话为什么一直占线啊？”这么着急的人，是谁呢？

 第254章 人之常情与长情，就是被参透的人性

    第二天一早，白昼刚刚回到香港办公室，就接到danny的电话：“brennan，我最近接了一个很不错的项目，帮一家现在风头很猛的连锁中式快餐企业引进b轮融资，你看看有没有兴趣啊？”
    “danny，你应该知道的，餐饮不是我们sm的投资方向。”brennan明确地说。
    “啊，果然，我料到了。我就是问问，万一你们改变方向了呢？哈哈……我找好了一家本土的vc，条款已经谈得差不多了。”brennan知道danny肯定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家本土vc的特点就是超有钱，还特别崇洋。我觉得再运作运作，我还有再涨价的空间。我得帮这家快餐公司包装一下，他们现在的团队都是亲戚和乱七八糟的裙带关系，团队介绍拿出来确实不好看。我得帮他们引进一些有外资背景的人才，让他们看上去高大上、国际化一点。”
    “我已经让猎头帮我物色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我特别看重，他们董事长看到这个人的简历，也如获至宝，一门心思地想挖过来。可是，我约了这个人好几次，他都不肯出来见我，说根本没有跳槽的打算。”brennan不吱声，继续等着总是在卖关子、但又实在憋不住的danny把他葫芦里的药倒出来。
    danny也习惯了brennan长时间的沉默，一边继续投石问路，一边接着往下说。
    “我想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和他见一面，帮我劝劝他？他虽然平时在上海工作，但家安在香港，这几天就在香港，你如果愿意帮我这个忙，我马上就打电话和他约时间，让他过来你公司找你。”danny的语气显得越来越兴奋。
    “danny，虽然我很愿意帮你的忙，但我对你在做的项目一无所知，无法判断这家公司是否适合他加入。”brennan觉得danny的这个提议太没有逻辑了。
    “啊，这点你可以相信我，我认为适合的，肯定是有理由的。这样吧，你如果实在觉得勉强，就先不劝他加入这家公司，只劝他和我见个面，可以吗？只要他愿意见我，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去搞定！”danny大大的杏仁眼里闪耀着自信的光芒。
    brennan觉得太奇怪了：且不说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就算可以安排，为什么这个人需要我来劝呢？和danny打交道这么多年，brennan已经习惯了他不断铺设的连环套，只是他的那些招式，在brennan看来，无伤大雅，看穿了也不会说穿、说穿了，也会一笑置之。
    “danny，听你的说法，这个人完全没有换工作的意愿，那为什么你认为我答应帮你这个忙，他就会主动来我办公室见我呢？难道他不会一口拒绝吗？”
    “不要说是因为我在sm的身份，我不会相信的。”brennan直接切断了danny打算找的借口。
    “唉，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会被逼到墙角啊！”danny发出一声哀嚎，他东躲西藏、遮遮掩掩的原因，只能如实说出来了：“这个人，是胜百的供应链vpmarcus。我了解下来，好像只有说到你，他才有兴趣见。”
    marcus？？aimee的初恋？？不对，不对，aimee的初恋应该是我啊，虽然还没来得及确定恋爱关系，就被骆霞搅了局。但这个男人，就是aimee曾经那段感情的男主角，多少次，aimee在邮件里向我讲述和marcus的起起伏伏，让我万般酸涩煎熬。
    从来没想过，还能和这个人有交集！看来，这danny果然功力深厚，肯定是明知道这层关系，才硬挖坑给我和marcus一起跳的。
    不过，即便如此，见个面又如何呢？认识了，就像对待justin一样，把他发展成为朋友，纳入我的管辖范围。
    “可以，那今晚六点半，如果他方便，你让他来我办公室吧！”brennan知道和danny说话，提供给他的信息越少、效率越高，于是简洁明了地确认了他发出的邀约。
    听到brennan这么爽快地答应，danny兴奋得握紧拳头暗暗为自己的睿智叫好！
    “好的好的，他一定会准时到的。”对，就是这么有信心！
    danny得意啊：幸亏我掘地三尺，挖出了这位marcus曾经和aimee有些传闻，当时本来还不知aimee对他的影响力究竟到什么程度，谁知我假装漫不经心地在电话里一抛出brennan是aimee先生，他就立刻表示愿意见面。而现在brennan也是毫不犹豫地立刻答应，这就是参透人性的好处啊，没有达不成的目的！我就说这aimee是我的福星吧，幸亏一直都没怎么招惹她，看来以后还得为她做点事，以福养福、福乐绵绵。
    当猎头和这位danny找来的时候，marcus觉得他们简直在开玩笑：他怎么可能看得上这家连锁中式快餐公司呢？作为竞争对手，他对他们有深刻的了解，不否认有国际公司对本土对手的清高和轻视，但更关键的是他们那个管理团队，全是扯不清楚的家庭成员，我要是空降到他们那里，能做什么？光是站队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吧？
    胜百多好啊，放眼全球，在这个行业里，能和胜百相比的公司寥寥无几了吧？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对这份工作已经得心应手，有什么必要换呢？
    当danny恳求他能否和一位全球顶级投行的投资人见面时，隆重介绍了这位投资人的崇高地位和强大影响力，他依然没有兴趣，直到danny说这位投资人是aimee的先生。
    marcus和aimee分手后，两个人一直有联系。他每逢节日都会给aimee发邮件问候，aimee也会回祝他。他生子、aimee结婚、生子，这样的人生大事，彼此都有通报，就像两个要好的朋友。
    每次他经过展览中心、滨江大道、甚至看到外滩，都会想起当年两个人的相拥而行。花鸟市场，早就不去了，不敢去，怕会突然穿越回从前，却依然抓不住那个笑得那么明媚的aimee。
    这么多年了，他每每想起aimee，心还是会痛。“其实我们很相似，我们都是同一类人，连想法都会一模一样的那种。”这是他曾经对aimee说过的话。那她究竟嫁给了一个怎样的人？当然好奇、当然想了解。

 第255章 妈妈的爱，是让人幸福得打盹的冬日暖阳

    和弟弟刚刚通完话，姐姐宁蓉的电话又来了：“妹妹，你刚才电话一直占线呢。”
    “你的银行账户还是以前那个吧？需要多少钱？”姐姐也是直击主题。
    “姐，妈妈也把我的事情告诉你啦？”宁芫知道妈妈一定会把她的窘境告诉弟弟，但没想到连姐姐也通知了。
    “是啊，你说你是不是个小傻瓜啊？遇到这么大的坎，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宁蓉从小到大，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欺负妹妹，如果一定要有人欺负她，也只能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不能是任何其他人。这次掉到坑里，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啊！可眼下，最重要的是给妹妹打气：
    “妹妹，我在银行接触了很多很多当老板的，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很不容易。你遇到这样的困难，很正常。这就是体现家人重要性的时刻啦！你不是还有我们吗？”
    “妈妈打电话来，说你缺的资金，她、宁捷和我三个人来承担，我和她说了，她的那些钱就留着养老吧，我和宁捷来。你缺多少，我和宁捷一人一半。”
    “姐，你已经帮过我了，不能再把你拖下水了！”刚创业的时候，被德麦龙毁约的大订单和nathan放鸽子险些压垮的时候，就是靠姐姐的慷慨解囊救的命啊，虽然早就还清了，但怎么能让她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怎么好意思舔着脸再要她的钱呢？
    “哟，你的意思是让宁捷一个人担着啊？”宁蓉故意逗妹妹。
    “不是，我也不想要宁捷的钱。”宁芫又委屈、又无力地挣扎着。
    “唉，算了，你就别逞强了，你又不是还不起。我下面要说的话，你姐夫听到肯定又要批评我不讲感情、犯职业病了：资金都是有成本的，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可以付给我利息的啊。利率嘛，可以给你优惠，高于银行同期存款利率、低于银行同期贷款利率，哈哈……”
    “姐，我眼前的困难是实实在在的，我也相信自己的偿付能力，那我就不硬撑了，这次我就找你和宁捷借钱吧！我会寄一份协议给你们，你们签好后，留一份，还给我一份。我在合同里会约定偿付方式。”
    “可以，那就这么说好了啊。回头你把金额和账号再发给我一次，我马上安排。”宁蓉和妈妈一样，也是聊得好好的，她认为说完了要说的话，就没个收尾，说挂就挂。
    宁芫赶紧开始拟向宁蓉和宁捷的借款协议，她还没来得及打印、邮寄，姐弟俩又发短信来催她给金额和账号，她刚发出去，就接连收到了他们打来的款项，她把协议寄出去后，给妈妈打电话：“妈妈，我已经收到姐姐和弟弟给我转来的钱了。”
    “芫芫，你拿他们的钱就没有那么重的负担了吧？这不算啃老，是兄弟姐妹之间的互相帮助，我生了你们三个孩子，就指望着能这样啊。”妈妈也没想到今天一大早给两个孩子打的电话，还没到中午，他们的钱就到账了。
    “你们三个都是乖孩子，心善、聪明，妈妈真为你们骄傲！”妈妈笑得由衷欣慰。
    “妈妈，真是对不起，我不是你的骄傲，我是你们的负担……”宁芫的声音很小，这让妈妈警觉起来：难怪小白让我注意她的情绪，看来，她的心事真的很重啊。
    “傻孩子，如果你姐姐或者你弟弟也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会觉得他们是负担吗？你也一样会帮他们的，对不对？”
    “你看看，妈妈、姐姐、弟弟、小白、小伦、你婆婆，都这么爱你，你是个多么幸福的人啊，有多少人会羡慕你！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现在也不是你自责的时候。你的精力，要花在想办法把业务做起来。”
    “还有啊，你要是不高兴，小伦、你婆婆，情绪都会受影响。小白平时工作那么辛苦，回到家如果还对这个愁眉苦脸的老婆，你说合适吗？你要是每天开开心心的，他们是不是也会心情舒畅呢？”
    妈妈语重心长的开导，让宁芫感觉如同在寒冷的冬日，一个无风的大晴天，穿得厚厚的坐在院子里，靠在妈妈背上晒着太阳，暖暖的、软软的、幸福得想打个盹。
    “妈妈，您说得对：我不能这么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消沉对结果毫无帮助，我要振作起来，早点把姐姐和弟弟的钱还清！”
    “就是嘛，这才是我们的小开心果芫芫啊！妈妈相信我的宝贝！”妈妈终于听到了芫芫充满活力的声音。
    “对了，妈妈，您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啊？”宁芫这才回过神来。
    “小白昨天下午来看过我，他很心疼你，想让我安慰你。芫芫，你的想法是对的：不能因为小白是个好孩子，咱们就什么重担都往他身上压。他从小吃的苦太多了，娶了你，应该苦尽甘来。”
    “妈妈特别支持你，你是个懂事、会心疼人的好孩子。我不愿意我家的女儿心安理得地花女婿的钱，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宝呢？我们也要体恤小白和他的妈妈，多一起分担你们的压力。只要妈妈们还在，娘家人就是你和小白的依靠，我们就会给你们撑腰！”虽然知道妈妈有多喜欢白昼，但宁芫还是被妈妈的话烘得暖洋洋的。
    “妈妈，只有父母无法选择，你说，我怎么这么幸运呢？怎么能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啊？”宁芫在电话里又恢复了小女儿的撒娇。
    “妈妈也很幸运啊，生了你们三个，个个都听话、成材！你们还眼光那么好，找的对象都是好孩子。妈妈做梦都笑醒啊！芫芫，妈妈以前很担心你的个人问题，私下考虑过你身边的好多个男孩子。现在看来，小白真是你命里注定的另一半啊，你找谁，都不如找他。”
    “唉，妈妈，您说得好像我有很多选择似的，其实，只有他愿意娶我啊。”确实，能谈婚论嫁的人，只有白昼啊，所以和marcus的那段，宁芫根本都没有和爸爸妈妈提过。
    啊，marcus，妈妈提起结婚选择对象，宁芫这才想起了他。

 第256章 突如其来的紧张，因深入骨髓的在意

    虽然都在上海生活，也以邮件、短信的方式保持着联系，但aimee和marcus很多年都没有通过话、更没有见过面。
    aimee刚搬到上海没多久的时候，marcus曾经以为她接风为由，邀请她吃过一次饭，她答应了。marcus精心考察后，带她到了一家很有情调的餐厅。餐厅找不到门在哪里，一定要一男一女两个人同时站在一块刻着“三生石”三个字的大石头面前，面对面击掌，门才会打开。
    进去餐厅，里面黑灯瞎火，必须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才能走到就餐区。慵懒的音乐、昏暗的烛光，眼前的她……瞬间时光倒流……吃饭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去给她擦嘴、她却警惕地避开了；他脱口而出地叫她darling，她却完全没有了从前的娇羞，而是一脸正色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叫她。
    他告诉她，他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几年前就搬到了衡山路，邀请她去他家坐坐，她却说她要回去给儿子讲睡前故事、还和老公约好了晚上通话，这些话听起来那么家常、那么世俗，完全是一个普通已婚已育少妇的日常，但她在烛光下依然白得发光的脸，看上去那么圣洁、那么神圣，令他无法自拔地眷念，而她自始至终的客气，好像在提醒他的心动，都是不该有的邪念。
    他们走出餐厅的时候，他还是想带她去他公寓坐坐，她寒星凛凛的目光，让他明白他们之间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
    他只好放弃，分开时，他忍不住走过去，紧紧地抱住她，猝不及防地亲吻了她的额头，她礼貌，但非常有力地推开他：“marcus，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觉，因为我也一样。看到你，我依然会心跳加速、头脑发热，甚至会难受得想哭，正因如此，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让我们就做一直互相关心、彼此祝福的朋友，这样才是对你我、对你的太太、我的先生，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果然是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啊，连感受、连决定，都完全相同。他们从此，真的没有再见过面。可是，aimee的名字，还是对marcus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听到关于她的事情，他会身不由己地竖起耳朵，提到和她相关的人，他会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虽然要见的是aimee的先生、一个男人，marcus还是在出门前对着镜子精心收拾了一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还有些紧张。当年aimee告诉他结婚了，他问过她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回答：一个很爱我的男人。“那你爱他吗？”能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就是他认为aimee最爱的男人，肯定不是这个打算嫁的人，就像他娶的，也不是他心底最爱的女人一样。
    aimee当时回答：“我越了解他，越爱他。”那这个让aimee越来越爱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marcus在一楼大堂登记后，一位高挑的女孩下来接他了：“您是找白总的客人marcus先生吧？我现在带您上去。”女孩刷了电梯的卡后，尽量保持着职业的微笑，但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到了sm办公室，女孩招呼他在会议室落座，问他喝什么，他说了红茶后，女孩走了出去。他隐约听到女孩和前台在小声说：“哇，白总的客人也是个超级大帅哥啊！”
    “你说是白总帅，还是他帅？”他特意走到靠门口，想听到答案，只听到十分节制的笑声。
    怎么，难道aimee的先生，在外表上，还是一位可以和我比较的男人？marcus虽然从来不把外表当作自己炫耀的资本，但深知这是他不断增值的固定资产，岁月的更迭，不仅仅没有摧毁他的容颜，反倒让他比年轻时更有成熟男人才有的沉稳和气场。
    可此刻的他，想着马上就要见到aimee的先生了，居然脚底和手心都在冒汗，多少大场面、多少大人物我都见过了，为什么会有这前所未有的紧张呢？
    幼题的edmond，现在同样很紧张，简直与年龄有些不符啊。他时不时伸长脖子张望，如同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年。“不怕你们俩笑话，我确实很在意这位女朋友。已经登记了，应该算老婆了。”他对aimee和宝之童中国区主席janet说。
    “你们俩是我在加入幼题后认识的好朋友，我有了女朋友，当然要带给你们看。”aimee实在想不到，和她父亲同龄的edmond，在谈论起女友的时候，笑得如此腼腆。
    “她来之前，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她的情况啊。”
    “她是我去成都参加当地最高规格招商研讨会时，市里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我刚开始留意她，是因为她确实很漂亮，美得让人眼睛挪不开的那种。后来在打交道的时候，感觉她很细心，工作能力也很强。”
    “等到会议快结束时，为了感谢她这几天的照顾，我请她吃了一顿晚饭，才知道，她很年轻就结了婚，但很快就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十一岁的儿子。”
    “那她今年多大了？”janet忍不住问。
    “她三十六岁，我六十三岁，正正好。”edmond的这句正正好，真是意味深长啊，janet和aimee都想笑，互相看了看，又都强行忍住了。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在吃那顿饭的过程中，就决定了追她吗？”edmond的脸红润起来，提起这点依然显得十分激动。
    “因为，她的儿子？”如果edmond不问，aimee还不好意思猜测，但他既然主动问了，aimee就只好把脑子里闪过的念头老老实实奉上。
    “哎呀，aimee，你真是太聪明了！”edmond激动得和aimee握手。
    “我很爱我的妻子，可惜没有白头偕老。自从她走后，不知道多少人张罗着给我再找个女朋友，我一直没有心情，总觉得是对我妻子的背叛，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年纪。我开始感到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孩子。可到了这个年龄，再去张罗着生一个，从小婴儿开始养，实在是没办法想象。十一岁，是我觉得最适合的年纪，可以沟通了，只要我对他好，他就有可能成为我的孩子。”
    “我当场就告诉了她我的情况，还提出能不能第二天就和她的儿子见个面，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第257章 感情或事业，想清楚了要什么，便能蛰伏

    edmond说起当时的情形，依然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惊喜里：“她居然就答应了。我还以为她会嫌弃我年纪大呢，可她居然没有一点点的犹豫。”
    “第二天，我和她儿子见面的时候，他儿子就直接走过来，叫我爸爸。唉，你们真的无法现象，我当时的激动啊！那个孩子，真的很乖、很聪明、很懂事！和我一见如故。”
    “我立刻带着他就往旁边的购物中心跑，他妈妈都追不上啊。我给他买了衣服、玩具、书籍、电子产品……反正好多好多，我当时真的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买给他！后来我和他一起拼玩具、一起看书，一起打游戏，他笑得靠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搂着他，感觉他上辈子肯定就是我的孩子，这辈子再找回来了！真的，太奇妙了！我和这孩子太有缘了！”
    edmond说起这孩子的时候，那神情，完全变成了一个炫子狂魔。
    “所以，edmond，你是说，你和你女朋友的第一次约会，其实是一直在陪着她的儿子玩，对吧？”aimee小心翼翼地问，因为他只提了孩子，女朋友的出场戏份，简直就是路人甲。
    “哎呀，aimee，我就说你总是眼光独到，一针见血啊！”edmond举起茶杯和aimee碰了碰。janet听了aimee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是啊，我一直搂着儿子，和他玩得不知道有多开心，真的不怕你们俩笑话，我都快忘记这个儿子旁边有个妈了。我们分开的时候，孩子对我依依不舍，问我：爸爸，我们明天还可以见面吗？我当时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回答他：可以，儿子，我们明天当然还可以见面！”
    “你们不知道啊，当天晚上，她就来找我了，告诉我，她愿意和我交往。我这才知道，她的儿子一出生，她老公就出轨了，带着小三去了外地，离婚后，对他们母子更是不闻不问，她儿子从小就没见过父亲，一直特别渴望有个爸爸。她看到儿子对我这么依恋，实在是太感动了，不忍心让儿子伤心和失望。”
    “那你们俩都是为了孩子，才交往的？”janet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可以这么说。这个孩子，就是我们感情的纽带。我在成都陪了儿子一个星期，现在已经把他们母子俩接到上海来了。我正在给他们办香港身份，本来我打算一直住在上海的，可为了儿子的教育，我打算年底搬回香港。我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培养我的儿子！”edmond难掩激动和幸福。
    janet忍不住问：“那您的意思是，您是继续留在幼题，还是会离开？”
    “离开。我回到香港后，会到大学，负责国际交流，也教商业课。这是我最向往的生活，也是最适合儿子成长的环境。我当初就只答应帮他们两年，把中国市场的难关熬过去。实不相瞒，就是把aimee的公司压住，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我可以全身而退了。”
    edmond又举起茶杯：“aimee，我要以茶代酒特意敬敬你！如果不是幼题对付不了你，他们就不会找到我。我不来上海，就不会遇到这桩姻缘和我的儿子。我一想到你，心情就很复杂：我应当感激你，却把你置于最糟糕的境地。不过，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再来。我离开幼题后，你要是需要我帮忙，随时找我，给我一个感谢你的机会。”
    janet看看aimee，她都替aimee难过：曾经多么杀伐果断的一个人啊，一只都是行业内敢打敢拼的话题人物，现在却被压在了五指山下，真是替她憋屈、替她可惜啊！
    “edmond，我是您手下败将，您最终还是抓到了我的七寸，一招就把我打垮了，不过无论结果如何，您在个人角度，始终对我尊重、谦和，真正的君子之风，我输得口服心服！以后，依然要向您多多讨教！”aimee这番话还真不是客气，职场上见过太多咄咄逼人能者，edmond实在是段位太高了！明明每一招都手起刀落，但就是始终让你感觉到他的真诚和坦荡，不但让你恨不起来，还会被他的真实感动。要到他那样的境地，得有怎样深厚的功力啊！
    “我也相信今天的情形，不是定局。”如果说，这是一场以aimee的失败宣告结束的战斗，她心里的火焰并未熄灭，留下的那家小店，就是火种。但眼前，只能蛰伏、只能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地先活下来。
    aimee和edmond正在碰杯，一位容颜秀丽女子走了进来，edmond立刻起身，热情地迎上去，拉着她的手，把她介绍给janet和aimee。整个吃饭的过程中，那位女子一言不发，低着头，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本子写写看看，好像很忙，也好像旁边的三个人和她没什么关系。edmond一会儿给她夹菜、一会儿给她倒茶，照顾有加，她冷冷的，和edmond也没有任何互动。
    坐了没多久，那女子就起身，对edmond小声说了句什么，他立刻站起来：“好好，你先去，我买好单就来！”那女子站起来，也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径直走了。
    “她还要去办点事情。你们吃好了吗？我买了单就去陪她。”edmond着急的样子让她们俩赶紧识趣地说：“好了好了。”edmond急急追出去的时候，aimee突然发现他的脚步已经比从前拖沓了很多。
    这样情节起伏、细节丰富的一件事儿，janet和aimee怎么可以不讨论一下就走呢？可都是有繁重工作在身的人，再开个场子专程聊八卦又对不起自己的职业精神，于是她们俩站在餐厅门外的角落，认认真真点评起来：
    “唉，男人老了就容易看不清形势啊，连edmond都不能保持清醒。他难道看不出来这个女的，根本就对他没有感情吗？我怎么就觉得她只是为了儿子的前程，才不在乎edmond年龄的呢？”
    “对这样的女人，我真是没什么好感，好好凭自己的本事，不也可以过得很好吗？”janet望着edmond渐渐远去的背影，很是感慨。
    aimee却不这么看：“janet，如果是你，你愿意为了儿子，嫁给比你大二十七岁的男人吗？”

 第258章 八着别人的卦，吃着自己的瓜

    janet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愿意！你有没有发现edmond单独看，比同龄人年轻很多，但和这女的站在一起，就特别显老呢？走路脚都抬不起来，一点活力都没有啊！年龄差距大，当朋友没问题，当夫妻，还是要感觉的。”aimee暗暗感叹原来她们俩留意到了同样的细节。
    “是啊，你不愿意，但她愿意，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如果她不是冲着感情而是为了儿子，那就是为母则刚的勇气；如果她确实是因为喜欢，那也是注定的缘份。edmond阅人无数、智慧超群，他也一定想得很明白了。我觉得挺好的，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janet也认同aimee这番理性的分析：“确实是，他们都是有阅历的人了，对婚姻的想法和小青年肯定不同。”
    “是的，edmond的选择也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女人，不要因为有了孩子就害怕离婚，非把自己困在不幸婚姻的牢笼里，其实走出来，完全有可能海阔天空！离开了那个没资格当爸爸的人，完全有可能遇到一个更适合孩子的爸爸！”
    aimee的领悟，让janet也连连点头：“这倒是啊，edmond对这个儿子，真是没话说！”
    “从营销的角度来说，带着孩子的离异女性，如果要再嫁，最适合的目标受众，是自己没有孩子、很想有孩子的男人。”两个职业女性，说着说着，又跑回专业来了。
    此时正在八卦别人的aimee，不知道正在发生足以令吃瓜群众们兴奋的大事：她的老公，和她的前男友，居然因为对彼此的好奇而终于见面了！
    在aimee和marcus交往的时期，白昼的角色，是aimee自言自语般的情绪出口，她什么都和他说了，他也鬼使神差般地都记到现在，但他看到marcus的第一眼，还是讶异无比：他不知道marcus的样子，完全是个老外，他一直以为是个justin那样的abc。
    他更没有料到，marcus的外形如此出众，主演一部好莱坞大片毫无问题，而且无论是身高、还是样貌，和汤姆克鲁斯、乔治克鲁尼一个级别。他真是暗自庆幸：我们芫芫有骨气，没有沉溺于容貌就放弃她的自尊心，不然，小姑娘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啊！
    ”marcus，你好，我是brennan。”两个男人握手时，彼此都在深刻地打量对方，似乎想快速看穿对方所有的优点和缺点。
    “hi，brennan，很高兴能见到你。”marcus没料到“一个很爱我的男人”，原来是这么出众！居然身高和我差不多，这在中国男人中就很难得了，更何况还有这如同造物主精心雕刻过的容颜。他能在这样的公司、做到这样的职位，又是怎样的才华出众？aimee是哪里找的这么个人？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肯定是在我之后吧，不然，我怎么还会有机会？难怪aimee都不愿意再和我见面，确实，哪个女人守着这么个男人，不会死心塌地呢？
    握手之后，两个人都突然有点不知从何处开口，有点尴尬起来。白昼本来是个话很少的人，和aimee在一起后，在家里开朗了起来，但在工作场合，言简意赅、字字珠玑，决不多说一句废话。
    marcus呢，采购出身，从他进入这行起，就是朝南坐，被人一堆销售哇啦哇啦推介产品的，他只需要多听、在关键处提问即可。
    两个话不多的男人面对面坐着，心里想的问题和专业毫无关系，但只能抱着职业精神硬聊。
    “你一直base在香港吗？”marcus想起那次见面aimee说晚上和老公约好了通话，当时他以为她的老公和他一样，出差很多而已，现在看来，似乎也是两地分居。
    “在香港的时间会多一些，不出差就在上海office。”brennan这张脸啊，真是让男人都过目不忘啊，aimee一定是对他一见钟情的吧？
    “哦，那不错。这两个城市我都很喜欢。”marcus笑起来的时候，蓝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大海，很容易就让小女生徜徉其中难以自拔吧？
    “对，这两个城市气质不同，但都令人迷恋。”brennan说的，真的是城市吗？还是在提醒我不要再迷恋aimee？他知不知道我和aimee曾经的关系？应该不知道吧？谁会傻到把前任都老老实实地告诉现任呢？
    “是的，如果让我只呆在香港，我会十分想念上海的大气。如果我一直在上海，我又会想念香港的大海。”marcus说的，是人总是很难面对选择吗？他当初离开aimee，不就已经做了选择吗？既然决定了，就只能朝一个方向走，总不能左右摇摆吧？
    “如果你只能选择在一个城市工作和生活，你会挑哪里？”brennan为什么让我只能选择一个？这是在提醒我只选择只能是唯一吗？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喜欢工作稳定，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胜百，也没打算离开。但我也喜欢更加丰富的生活，所以我也没有放弃香港，现在两边都有家。”marcus说的两边都有家是什么意思？他对家的定义是什么？
    “我的家在上海，只有和太太、孩子在一起，才是家。”brennan这是在告诫我吗？
    “哦，如果按这个标准，我的家在香港，我太太和儿子，都在香港。不过我在上海，一个人住，我也很享受单身的感觉。”marcus，在上海的你也不能算单身，莫非你还想谈恋爱？
    “那我们的情形很相似，都应该多花点时间，回家陪太太和孩子。”brennan，我和你的情形还真是不那么相似，我和我太太平时几乎很少联络，大家都各自很适应不天天黏在一起的生活。听aimee的语气，你们似乎天天都要通话，你是不是把aimee盯得很紧啊？那也难怪，aimee就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可人……唉……aimee……
    marcus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神，告诉brennan他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和伤感。是想起了和aimee的那段吗？
    “今天虽然我是受人之托，不过也是我自己乐于认识你这样出色的人。”
    “danny非常希望能和你见个面。你能安排吗？”

 第259章 第一白七十二章：男人与男人的交心，从一起喝酒破冰

    marcus当然对danny毫无兴趣，他今天之所有已愿意来见brennan，完全是好奇aimee究竟嫁了个怎样的人，而brennan也不觉得有必要劝人和danny见面，只是因为这个被劝的人是他从未见过的aimee前男友。但无论marcus还是brennan，都不清楚对方是否知道这层关系。毕竟他们俩都不是毛头小伙子了，虽然不会那么沉不住气地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但在看似简单的寒暄背后，都在揣摩对方的意图。
    “你怎么会认识danny的？”marcus没有直接回答能否安排见面，微笑着反问brennan。
    “我太太介绍认识的。他以前和我太太是同事。”brennan答得波澜不惊。两个人都在往接近目的的方向试探。
    “你太太的同事？你太太以前在哪家公司？”marcus就是因为danny提到了和aimee是同事，才有今天的会面，但高明的谈话，不就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让对方说出来吗？
    “我太太以前在优家。”brennan点到为止：我就看看你是否会主动说你认识aimee。
    “优家是个很不错的企业，非常专业，里面的人都是精英。他们和我们胜百合作很深。我来上海工作后签的第一份中央采购合同，就是和优家签的。”marcus好想说：“就是和aimee签的。”他凝视着对面这位和aimee生活在一起的男人，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是的，我太太也说优家对她的成长意义非凡。胜百也是大公司啊，我太太在优家的时候，也和胜百打过交道。”brennan的语气十分轻松，让marcus非常自然地就接上了：“哦，是吗？你太太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们见过呢。”
    “也是啊，说不定你们真的认识呢。不过她已经离开优家好几年了，可能你不一定还有印象了。她叫aimeening，宁芫。”
    即便一切都在marcus的预想和期待之中，当他听到aimee名字时，还是感觉胸口被猛击一拳，痛苦地皱起了眉。brennan看他脸色都变了，立刻关切地问：“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marcus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
    “你有时间吗？要不我们一起到楼下去喝一杯？”marcus看了看手表，向brennan发出邀请。
    brennan其实也是这么计划的：之所以约这个时间见面，就是既不影响白天其它正常工作，也为可能的交心留了余地。
    男人与男人，如果一对一干坐着，是很尴尬的，但有了酒，就不一样了。brennan和marcus很自然就打破了在办公室里的小心翼翼，甚至推心置腹起来。
    “brennan，我也没想到，会和你认识。你的太太，aimee，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有时候傻乎乎、有时候又极聪明，你永远都不知道她下一刻会是什么反应，和她在一起，总是让人惊喜。”
    “marcus，你这评价我太太的语气，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和她很熟啊？”
    “很熟。她没和你提起过我吗？”marcus虽然知道正常情况下，没什么人会愿意把从未出现过的前任在现任面前一五一十交代得清清楚楚，但如果aimee真的对他绝口不提，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告诉过我，她曾经有一位前男友，和前女友复合了，把她甩了，真是巧，他也叫marcus。”
    marcus低下头：“不是把她甩了，是她一直不理我、一直不需要我，我也是伤心至极才答应了前女友的求婚。”尽管灯光昏暗，brennan还是看到了marcus眼里的心碎。
    “原来，你就是aimee告诉我的marcus？”虽然是明知故问，brennan还是有些讶异于marcus的长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能如此动容，看来他对aimee的感情，并不是那么轻拿轻放，当年也是用了心的啊！
    “她果然就是那么直率、毫无遮掩。她还真是告诉你了。”marcus想起了aimee那双率真、明澈的大眼睛。
    “看来我要感谢你当年对aimee的不娶之恩。虽然我一直都知道她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但那时候，我不在她身边。我很想时时刻刻都去照顾她、陪伴她，但距离不允许。幸亏那时候你放开了她，让我有机会去安慰她、关心她。现在的我，会用一生去保护她，不会让她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brennan的这番话，真诚里透着警告。
    “我知道她很珍惜你，她说过，再也不会和我见面了。”酒杯在marcus手里转来转去，一如他百转千回的心绪。
    brennan倒是不知道aimee曾经对前男友表过这样的态，他能想象aimee一脸正气、义正言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就是这样的，对感情非黑即白，说爱，就细细地刻到骨子里，说不爱，就快刀斩乱麻，典型的摩羯女，千万别得罪她。”
    这点marcus当然知道。毕竟出众的外表摆在那里，在认识aimee前，他的感情经历就已经算丰富，即便结婚后，收到的示好也不计其数。只要他稍微有所表示，那些女人都会热烈地呼应，只有这个aimee，就像个绝缘体，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一条界限划得清清楚楚、一番观点表述得明明白白。她越这样，越让marcus感觉到亏欠、感觉到求而不得、得不偿失、失之交臂。在他的心里，就一直有这么一块空荡荡的地方，住着个从前甜蜜蜜、现在冷冰冰的女孩。
    “她这样算不算在记仇？”marcus笑着碰了碰brennan的酒杯。
    “不是记仇，她对你没有仇。她是真的放下了。现在的我们在一起，很快乐。我们是真正适合彼此的人。”brennan是第一次听说aimee拒绝了和marcus再见面。这样的斩钉截铁，真是令人放心和欣慰啊！以后要见的面，由我来见就好了。
    “marcus，以后不管在上海，还是在香港，我们可以经常出来一起喝喝酒。”marcus心领神会地眨眨眼，一双深邃的眼睛电力十足。这种人，当然不能让我的芫芫再见到！芫芫真是个明智、理性的宝贝！找个聪慧通透的老婆，就是省心啊！
    “喂，brennan，你和marcus谈得怎么样？他愿意和我见面吗？”danny的电话追了过来。

 第260章 困难多多的时候，想想得到的关爱有多多

    brennan朝marcus扬扬眉，轻声说：“danny，问你呢。”
    “那就告诉他，我下周一回到上海就和他见个面吧。但说清楚：我并不想换工作，我只是看在brennan你的面子上，才和他见面的。”marcus很有原则地强调。
    “听到了吗，danny？”marcus说话时，brennan特意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明白明白！行，那我们下周一见！具体时间地点，我等会儿短信发给marcus。你们俩在一起啊，聊得开心啊！”danny一听到他们俩这么晚还在一起，周围的环境一听就是在一起吃吃喝喝，不免又为自己的谋划骄傲起来：看看，我就知道这两个人各自的心思，我说brennan能说服marcus和我见面，就肯定能！
    danny一高兴，立刻打了个电话给aimee：“aimee啊，在忙什么呢？”
    “正在为开拓电商渠道烧脑呢！”aimee对着那个死也走不通的网站挠头。她刚刚才和freddy通完话，技术团队已经快崩溃了，freddy都已经举白旗了：“aimee，这开发难度实在比我们想象的大太多了！尤其是支付这个环节，逐家银行谈、再去开发接口，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完成。实在不行，我们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收手算了。”
    连美国回来的it大佬都要偃旗息鼓了，我这自学编程的三脚猫，难道还能靠一己之力扛起这自建独立b2c网站的大旗吗？岂不是痴人说梦？不过，这话可不能对danny说，这家伙，向来捧高踩低。
    “你做电商？这是个好方向啊！不错不错，真不愧是aimee，有头脑！”danny突然声音都高了两个八度。
    “我说，做电商，你就要借力资本啊。电商是个烧钱的活儿，没人会烧自己的钱的，得找别人的钱来试错。”这样吧，明天我来一趟你的公司，和你当面说。”
    aimee也在观察和琢磨雨后春笋般的独立b2c网站，卖啥的都有，确实每家稍有名气的网站，都有资本背书。这拿不拿投资无法判断，但和这些机构目标明确地接触一圈，一定可以解答很多现在的迷惑。aimee马上对danny说：“那你明天上午九点半能过来吗？”
    “六点半都可以，不要说九点半了！只要是aimee需要，随叫随到！”aimee可不会相信danny能有这么仗义，既然嗅觉如此灵敏的danny能愿意花时间在我这里，就说明我好好干，还是很有机会的。那听听他怎么说，好好理一理，说不定就能从眼前的僵局中拔出来呢！
    和danny通完话，aimee把眼前的问题和困难，一条条理出来，打算明天逐一和danny初步探讨。她想了想，又打通了黄俊杰的电话：“尊敬的jeffrey大cto、it新贵黄俊杰同志，我要向你求救了！”
    “你这么客气，吓得我瑟瑟发抖啊。不是你家白昼又干了什么坏事吧？”黄俊杰的声音听起来还真是有点紧张。
    “怎么着，你这是看不起我吗？怎么就只有白昼能干坏事，你就不替他担心担心我有没有干坏事？”aimee真要伶牙俐齿起来，黄俊杰立刻就招架不住了。
    “那你说说，你干了啥坏事，需要找我求救啊？给白昼戴帽子了？”黄俊杰的人生路走得特别正，但他说出来的话永远都会歪到天边。
    “是不是因为你的姓啊，一天就想着有颜色的事儿，真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脑细胞读那么多书的。”黄俊杰的话火力猛，aimee怼回去的时候也不示弱。
    “既然我不是那不正经的人，我要和你说的事儿就肯定是个特正经的事儿。”毕竟在北京住了整整四年，aimee这突如其来的京腔，让住在北京的黄俊杰立刻也跟着炫耀起普通话来：“您这普通话可说得真是顺溜！来，说说看，啥正经事儿啊？”
    黄俊杰这广式京腔，真是如同南方人头一次吃酱油倒得多多的咸豆腐花，怎么都觉得不该是这么个味儿：“哈哈，我的正经事儿，就是我已经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在建我们自己的电商网站，可怎么弄都不对，现在it团队的cto直接告诉我说干不动了，要放弃了。我想讨教你这it大神：这人生的道路上，究竟有没有捷径可走？如果有，可否为我指指路？”
    “这个啊，虽然我也是做it的，但电商和我们门户网站，还真是两码事。我给你介绍一位牛人吧！他的公司就是专门做电商软件开发的，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肯定还是找专业人士。你记一下他的名字和手机号啊，我回头马上先给他打个招呼，把你的联系方式也告诉他。”
    拿到黄俊杰提供的信息，aimee立刻就联系了电商软件公司派商的ceo魏至理。魏至理说他正在杭州出差，周一回到上海和aimee见个面。aimee让他把他们公司官网网址先发给她，让她琢磨琢磨，她登上去一看，仅仅是产品介绍，在商业逻辑上比freddy他们清楚多了。
    aimee又打电话给公司自己招的唯一的一位it李潇，把链接发给他，让他先研究一下：“我们做好准备，如果freddy他们做的那套软件完全用不上，我们能不能转用派商的产品和服务。”
    一桩接一桩的事情处理着的aimee，接到了白昼的电话：“芫宝宝，小伦睡了吗？”
    “嗯，睡着了。我今天晚上和edmond、janet吃完饭回来还早，小伦的作业早就做完了，我和他玩了一会儿他自己设计的桌游，九点钟他就准时乖乖躺在床上了，睡觉前还和我确认爸爸是不是明天晚上就回来了，还说周末想让爸爸陪他去游泳呢。”
    “我每次回家，都觉得小伦又长大了。我明天回来，周末带他去游泳、打篮球。芫宝宝，辛苦你啦！”白昼一想到老婆孩子，心就特别柔软。
    “我不辛苦，倒是大白白你啊，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多孤独啊！你要替我照顾好我的老公啊，爱你、疼你！”aimee对这个越来越爱的男人，从不吝啬表达满腔的眷念和柔情。
    “芫宝宝，我现在特别特别想你！好像都等不及明天晚上，恨不得现在就飞回你身边，紧紧地抱着你！”白昼这是怎么啦？

 第261章 中年就像传说中的鬼，看不见却令人恐惧

    白昼这动情的表白，让宁芫既感动又好笑：“也是啊，把这么可爱的老婆天天闲置在家，不搂不抱的，确实有点浪费资源啊，哈哈……”aimee想试试白昼接下来的反应。如果他开始耍赖，就是真想她了；如果是继续抒情，通常是心情有点不好。
    “就是啊，这么如珠如宝的老婆，真怕被别人惦记上，我恨不得每天都揣在怀里，一刻也舍不得分离。”看来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啊，他既有点耍赖、又有点抒情。白昼怎么能在电话里和她说刚刚才见过marcus呢？这marcus到现在依然还是帅气得惊人、还对aimee念念不忘的样子，这当然不能让她知道啊。
    “大白白，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别忘了当初是我逼着你娶我，才终于脱的单，跟股票似的，在一级市场都滞销，二级市场更加没有行情啦。”
    “芫芫，你的才华应该尽情绽放，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光芒，但你的爱情，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你只能爱我。”白昼的语气霸道又撒娇。
    “哎呦，我们好久没有使用过爱情这个词了。我的爱人就是白昼，我当然只属于你、当然只爱你。”
    “你的爱就是我的金刚罩，桃花之气都靠近不了！”
    互诉衷肠的他们，都抬头望着窗外的月光，在同一轮月亮下，相爱的两个人啊，不知不觉已携手步入三十多岁的中年，可在一起了这么久，依然那么想念、依然那么缠绵，依然把在一起的时时刻刻，当作美好的初见……
    “老公，结婚纪念照就别拍了，只有宁芫和白昼那样，好像吃了防腐剂的人，站在一起看起来还是爱情。像我们这样一眨眼就老得没法看了，真不能再拍那种谈情说爱的画面，看着就别扭。”金秋对着镜子揪着白发，对洪炫涛恨恨地说。
    “不过老公，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对我真是好得没话说，我都快被你宠坏了。”
    “唉，我知道，我爸妈和弟弟太不省心了。老婆，你辛苦了！”洪炫涛走过来，搂着金秋的肩膀。镜子里的金秋，确实白发越来越多，她在拔的，是她看得到的两鬓，其实，在她看不见的后脑勺，也已经有了一丛丛。细纹开始爬上她的眼角，斑斑点点不知不觉散落在她的两颊，不知不觉，她的脸从白皙小巧的雪饼变成大了两个尺寸、深了几个色号的芝麻烧饼。
    岁月没有轻饶她，更没有饶过洪炫涛：他的头发日渐稀少、腰身逐渐浑圆，最近带儿子去楼下玩，居然有小朋友叫他爷爷，气得他好些天都缓不过劲来，甚至再陪儿子出去都有心理阴影了，看到小孩子都紧张地盯着他们，生怕有人脱口而出再叫个爷爷。
    中年就像传说中的鬼，虽然你从来没见过，却被它无情地薅去了头发、拽垮了脸颊、揉皱了肌肤、搅浑了双眸，让你对着镜子的时候，深深的恐惧会从心底像藤蔓一样慢慢长出来，不知不觉让人感到百事缠身、力不从心，这种被绑得越来越紧、动弹不得、甚至窒息的感觉，就叫“中年危机”。
    洪炫涛觉得自己就陷入了这样的危机中。不单单家里的事情烦不胜烦，公司里的事，也让他焦躁不安。最近铂艇正在进行紧锣密鼓的转制。董事长石建启认为正在推行的mbo改革，绝对只是过渡政策，不可能长久。“我们必须赶在上头意识到这个政策不合适之前，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能自己出点小钱，就把原来属于阿爷（国家）的资产，变成民营企业（自己）的，这么大好的时机，千载难逢啊！为了能让这份文件北京总公司能尽快审批，石建启委派洪炫涛来专门负责。
    （作者备注：mbomanagmentbuy-out管理层收购，管理层通过收购，由企业经营者变成企业所有者）
    洪炫涛现在已经是铂艇副总了，接到石总的任务后，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跑了多少路，还是没摸到门。在总公司被并入国康集团后，他以前认识的那帮领导，要么提前退休了、要么被边缘化了，一个管事的都没有。洪炫涛实在走投无路，只好去问许主任。许主任已经退休好几年了，她很热心，给了他好几个联系人，情形也差不多，都帮不上忙。
    “现在公司转不了制，上面也不会管了，迟早是个死。如果转成了，突然从大央企，变成了私人公司，我们到了这个年纪，铁饭碗丢了，以后的路怎么走，真是不好说。”
    “唉，老婆，我上哪儿去找国康总公司的关系啊！”
    洪炫涛靠在床头，摸着日渐圆润的肚子，愁肠百结。
    “石总不是说了你也可以作为核心管理层入股吗？我们就把上次打算给宁芫的钱拿来入呗，大小是个股东。”
    “找不到关系，你就向石总求助吧！这件事情，石总可比你急。成了，他是大股东，铂艇就变成他的了。他应该也不至于就靠你一个人去搞定这么大的事吧？”金秋这听起来像放弃的说法，倒是启发了洪炫涛：对啊，这叫以退为进：老板的责任就是给下属提供支持，而且石总的人脉，怎么说都比我强大得多吧？与其卡在这里愁眉不展，还不如及时和老板沟通，请求支援。
    洪炫涛向石总汇报了他做过的所有尝试，听起来非常合情合理。“石总，我也不想显得那么没用，可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只能来找您求助，您看看，您还有没有在国康总公司说了算的人，只要您牵根线，剩下的都由我去跟进。”
    石建启现在一直打交道的北京顶头上司，对这远在广州的下级公司，一直不上心，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如果一点路子都不找，硬递文件，一旦被驳回，很长时间都别想再动这个脑筋了，所以这件事情必须提前疏通、提前规划。石建启让洪炫涛去跑，而不是自己直接按流程递交，就是出于这个考虑。肯定势要已经造好、呼之欲出、水到渠成的时候，再递文件走流程，才是正确路径。
    可是，这能帮铂艇说话的人，去哪里找呢？

 第262章 不浪费别人的时间，不占对方的智力便宜

    danny一直听说aimee的生意做得不错，来到她公司，很有些失望：这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办公室还这么小、人看上去也不多啊？她家brennan见过那么多优秀企业家，对自己老婆怎么就这么宽容呢？难道真的只是图她开心？
    “aimee，你公司一年能做多少营业额？”danny一坐下就问得直插心脏。
    “现在几乎没了，指望着从电商这里补回来一些呢。”aimee也答得血淋淋。
    “那你这么些年在忙啥？不是听说你生意做得还不错吗？这说不错的人，是个什么标准啊？”danny说完，又立刻醒悟到：来都来了，这路上的时间也不能白花，反正这aimee肯定是有资源的，只是看谁有本事挖出来而已，还是得想办法找到生意突破口。
    “那你得去问和你说不错的人。我自己的评估是以前做得还可以，你来得不是时候，正处于栽了跟头打算爬起来的时候呢。”这么自信、坦然、连爬起来都讲究速度要迅猛、姿势要好看、动作要流畅的aimee，倒是danny熟悉且欣赏的。
    “那没关系，摔了就摔了，不过前几年的经历，好好梳理一下，也可以拿来包装的。你现在的电商，装到一个新公司里，我来帮你找vc吧！”
    （作者备注：vc–venturecapital风险投资）
    “danny，我知道你不是愿意浪费时间的人，我也是。为了让我们俩可能的合作更高效，我们能不能一起设定清晰的目标，比如融资金额、估值、目标机构、时间上的止损点。”
    “另外，我肯定不会给你预付高昂的顾问费，只能帮我融到钱了，才付给你。”
    “这些条件，你能接受，我们就进一步细谈。如果你觉得不行，那我也不耽误你。我知道做你这行的，时间就是最高昂的成本。”
    “aimee，我就喜欢和你这么直率的人聊天，每一秒都有效率。可以，我们今天就把目标设定好。至于付款方式，我确实很现实，换了别人，不预付咨询费，我肯定多一个字都不会再讲。不过，对你嘛，我当然不讨价还价，就按你的要求做。”
    “我合同都带来了，要不今天就签了？”这就是danny，能提早一秒签合同，决不多说一个字。这就是aimee，不把前置条件设定好，决不占别人的智力便宜。
    danny列出了二十家目标vc，aimee虽然对这个圈子不算了解，但当年坐在她门店等她、追着投资的机构也有好些家，那时候她就开始关注这个行业，被这些机构邀请去参加活动或者年会时，也会抱着学习的态度去长长见识。她和danny说：“这样吧，你帮我在这二十家里，挑十家投资过电商、你认为顶级的vc，我听你的，和他们见面谈。十家见完后，如果没有彼此合适的，我们就打住，不再张罗这事儿了，你看可以吗？”
    aimee想着：见完十家，电商究竟该怎么做，我应该也从他们那里学到个大概了。
    danny想着：见完时间，你这个case究竟能不能融到钱，我也心里有底了。
    于是一拍即合。danny认为相比于现在那么多拿到投资的所谓独立b2c电商创始人，aimee的资质实在属于等级，融到钱的把握还是非常大的。
    “你可一定要配合我啊，千万别太有个性，不见这个不见那个的。”他叮嘱aimee。
    “放心，没那么不懂事，明白你现在就是我的经纪人了，得听你安排。”aimee的这个比方倒是贴切。
    “你看雷栩栩，多大的名气啊，我安排她和投资人见面，她也一样完全配合。我也对得起她，给她融到了一笔大钱。你看着吧，她的影视公司，一定会成为业内黑马！”
    “我已经在安排，她的公司投资周壹鉴的工作室。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周壹鉴可以为她公司的作品、艺人造势。艺人哪里能离开狗仔呢？根本就是共生关系嘛。你有没有留意到最近关于雷栩栩的消息特别多？她的形象也比以前更加正面了？这可都是周壹鉴的功劳！”
    danny现在说起娱乐圈真是如数家珍。
    “不仅仅是雷栩栩，我还让周壹鉴帮杜箬菲做了定位，发了一些有利于打造她形象的消息。杜箬菲的身份和雷栩栩不同，不能完全当作艺人来操作，手法上更加讲究。杜箬菲这个客户，可是我介绍给周壹鉴的，米未椿买单。老米给夫人送这个，可比送首饰包包有效多了！”
    这点danny吃得很透。aimee也知道对箬菲来说，积极正面的个人品牌形象，才是她最宝贵的资产。
    “danny，雷栩栩和杜箬菲，都是基础非常好的成功女性，你用你的专业和智慧，帮她们对个人形象做进一步的优化和提升，立竿见影，真是很厉害！不愧是脑子好使的人啊，干什么就成什么！”aimee对danny的为人持保留态度，但对他商业直觉好、反应敏锐，一直都非常认可。
    “我现在也在帮你啊！你要是拿到了投资，也得出场做秀，我也一样可以把你打造成商业明星，走在马路上也有人追着求合影求签名。”danny脑子里已经开始闪现出“美女总裁”之类的标题了。
    “哦，算了算了，我可不要干这个。你也知道，我们优家出来的人，以前受了太多不允许个人英雄主义的教育，还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吧！”
    “你本来就是个有能量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呢？”danny的问题，倒真是aimee一直没有细想的。
    认为aimee有能量的，不止danny。
    石建启一直在寻找能帮他打通国康总部关系的人。想来想去，想到了老领导–郑敏虽然调到上海去了，但也是在国康的体系内，也许他有办法呢？打通电话后，郑敏对他说的话，让他大为吃惊：“你不知道曾经在你们铂艇的小宁、就是宁芫，和国康的高层关系很好吗？”
    “谁？小宁？是吗？我真的不知道。”很出乎石建启的意料，宁芫早就离开这个体系了啊。
    “你和宁芫有联系吗？”郑敏好奇地问。

 第263章 更轻松地帮到他人，是自己成长的证明

    “有，有，一直都有联系。她这个年轻人很讲感情，逢年过节，都会给我发短信。我知道她和许主任、宁总他们一家关系很好，一直都有往来。我找她应该没问题的。”石总信心满满。
    “这不就行了，那你找她吧，我调到上海，还是她帮的忙呢。”郑敏的这句话，让石建启的惊讶翻倍。
    “她帮的你？？她知道骆霞是你现在的……”石建启问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对，尴尬起来。
    “知道，就算知道，她也还是帮了。这个小宁很热心，你去找她，肯定没问题的。”石建启听到这么大的八卦，真是按捺不住，他先打了个电话给许主任，把宁芫帮郑敏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赶紧把洪炫涛叫了过来。
    洪炫涛看到石总云开雾散喜气洋洋，知道他一定是找到路子了：“石总，是有好消息吗？”
    “哎呀，确实是好消息呢！”石总喜不自胜。
    “我问到了：宁芫，就是我们公司以前的小宁，她和国康总部的高层，关系很好！小宁，你还记得吧？就是和白昼结了婚的那个。对了，你和小白关系很好吧？你也认识她的呀！”
    洪炫涛一听，拧了好几个星期的眉头终于解开了：“当然认识！我老婆和她是闺蜜呀！”
    石总也突然想起来了：“对啊，当年宁芫吞安眠药的时候，还是金秋发现的呢！”
    说完，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了：“这个事情不能再在他们俩面前提了，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呢。”石总赶紧补救。
    “那是，不提不提。也是走了弯路，好事多磨，他们俩现在好着呢。”洪炫涛也拉了一把。
    “这样，我会给小宁打个电话，你也去找找她，如果你和她的交情不够，你就找找小白，或者让金秋和她说说。这个忙一定要帮我们，这可是头等大事。办好了，你也是铂艇的股东了，这公司就是我们的了。”石建启拍了拍洪炫涛肩膀。
    “我们铂艇，别的不说，光是物业收租都不得了，真变成我们的了，用现在时髦的话说，我们就是富二代，躺着就有钱。”石总的话，让洪炫涛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他和金秋天天躺在家里，存折上的零蹦蹦跳跳地急速飞涨。
    “行，石总，您放心吧！我和小宁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会找她的！”洪炫涛心想：在有一个时期，我和小宁的关系，比她和白昼还近呢，他们俩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撮合到一起的，我开个口，她当然会帮忙。
    于是宁芫一个下午，连续接到了许主任、石总、洪炫涛、金秋的电话，都是说的同一件事。宁芫先打了个电话给平棹，问找谁能帮上这个忙。平棹笑着说：“这事儿，可大可小。按正常流程，我和南之聪，都可以批，你打算挑谁来帮你？”
    宁芫一听，还真是找对人了：“你们俩真是好牛啊！节节高升啊！恭喜恭喜！反正我一直在沾你的光，也不怕多欠你一个人情，就找你吧！”
    “你这么看得起我，我能不帮你吗？你让铂艇的人明天到我办公室来找我吧。”平棹爽快地答应了。
    “明天下午两点半可以吗？我让他一早飞到北京来。找你的人叫洪炫涛，我铁哥们儿，他老婆也是我闺蜜。”宁芫赶紧再铆几个螺丝，焊牢这层关系。
    “明白，会帮的，放心吧！”放下电话的平棹，很明白，现在其实总公司很想有有mbo试行案例，但根本没有任何一家京城里的子公司和地方公司愿意做这件事，他们正发愁这项改革从哪里入手呢，就送上来铂艇这么个主动请求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铂艇的人还想着是找人帮忙，看来，完全是信息不对称啊！不过宁芫就是个信息交换中心，看来以后我有啥没方向的事情，更得多找她了。
    宁芫把和平棹约好的安排告诉洪炫涛后，他激动坏了，连连在电话里道谢。她又给许主任、石总、金秋，一一回了话。许主任夸宁芫就是有本事，宁芫说：“许主任，当年我在上海找业总茶的关系时，还不是您一个电话就帮我搞定了。我沾您的光还少吗？”许主任欣慰极了：“小宁啊，你真是长大了，成熟了，我以前就知道，你那么能干，一直是你在帮铂艇啊！”
    “这次改革成功，铂艇就不再属于央企了，石总会成为大股东，还有一些骨干有机会成为小股东。石总也问过我要不要当股东，我已经退休这么久了，就不占国家这个便宜了，不过这个改革，对石总这样的个人来说，真的是送钱啊！我觉得这个事情以后肯定不能再这么做的，石总聪明啊，充分地用好了这个政策窗口期，以后肯定会收紧的。”
    许主任就是许主任啊，离开江湖好几年了，分析起形势来依然目光如炬、高瞻远瞩。
    “我自己不当股东，不过我给石总推荐了邹大姐，也劝了你邹大姐加入。这就是分钱的事，石总那么精明的人，哪里愿意有那么多股东啊，每个名额，都是他精心算过的。程总、储总、财务贺云娟，全部都不在名单里呢。你说他多厉害！谁会帮他、谁不会帮他，心里清楚得很，企业不是自己的，当然你好我好，一旦变成自己的，除了能力，最重要的是信得过！”
    以前在铂艇的时候，许主任就喜欢和宁芫分析形势，但不会讲得这么直白。现在的许主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了，和宁芫再说起铂艇的时候，就很放得开，甚至和宁芫说起那些人的八卦来，兴致勃勃。宁芫听着这些故事的时候，每个人的样子都在眼前浮现，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铂艇，亲切、温暖。
    “确实没有离开过铂艇啊，连老公都是在那里找来的。”回到家的白昼，望着坐在他腿上和他说着这几天各种事情的宁芫，轻轻捏着她的脸宠溺地笑着说。
    “芫芫，为什么你明明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却总是能带给人轻松和快乐呢？”见到白昼的宁芫，像一只欢快的小鸟。

 第264章 对容颜老去的恐惧，是否会拉开心的距离？

    宁芫勾着白昼的脖子：““大白白，因为我不管遇到多大的烦心事，都有家人啊！”
    “我想等你回来才当面和你说：你去探望妈妈的第二天，姐姐和弟弟就把钱打到我账上了。我也把借款合同寄给他们了。你借给我的钱，我就不给你签协议了啊，我都记了账的。”
    “借他们的钱，我的压力也很大，不过妈妈说得对：不能因为小白是个好孩子，咱们就什么重担都往他身上压。”
    “大白白，不能因为你是个好老公，我就肆无忌惮地压榨你、花你的钱。我舍不得让你那么辛苦。”
    白昼望着眼前的宁芫，突然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已经开始有了细纹，肤色也有些发黄。他试图用手指轻轻抚平她心里沟沟坎坎的投射：“小傻瓜，我一点都不辛苦，我去妈妈那里，从进门到出来，就没有停过嘴，一直在被妈妈投食。妈妈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无论我和她说什么，她都特别镇定，一下子就切中要害。姐姐和姐夫、弟弟和弟妹，都特别豁达，姐夫和弟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嘻嘻哈哈开着玩笑。我们的家人，让我们格外心安，什么都能面对。”
    “是啊，大白白，我承认我从小好强，总希望我能带给周围的人安全感，不想求救、不想示弱、不想低头，哪怕是面对着自己的老公和父母、兄弟姐妹，也还是想昂着脖子挺直背，孤傲地扛着。我很庆幸，也很感动有这么爱我的家人，可是，我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你们对我的宠爱。我一定要尽快从坑里爬出来，早点还掉借向你们借的钱。老公，你相信我吗？”
    白昼轻轻抚摸着宁芫额间隐隐出现的细纹，心疼得轻轻吻了上去，他双手捧着宁芫尖尖的小脸，坚定地说：“芫宝宝，当然相信你！你是个有家国情怀的女中豪杰，你的另一半，佩服你、挺你！”
    宁芫昂着头笑得很灿烂，但她突然止住了笑，警惕地问白昼：“我是不是笑起来很多皱纹了？”
    “没有啊，我老婆笑起来多好看啊！哪里有皱纹？”白昼断然否认。
    “前几天我和箬菲喝下午茶，她说我老了好多，一笑眼角全是皱纹呢。”宁芫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做了一个笑脸。
    “哎呀，老公，真的是好多皱纹啊，完蛋了完蛋了……不能笑啊，老公，以后千万别逗我笑啊，这不笑还好，一笑就光芒万丈了啊……”宁芫两只手按着眼角，紧张得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芫芫，别听杜箬菲的，你美着呢，永远都是我的小仙女。”白昼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小仙女妈妈，神仙爸爸，吃饭啦！”小伦轻轻推开房门叫他们。
    “哈哈，我儿子就是会说话！”白昼揽着宁芫走到房门口，一把抱起了小伦。
    “爸爸，我都这么大了，不要抱了。”小伦挣扎着要下来。
    “哎呀，爸爸真是失职啊，都没抱够呢，儿子就长这么大了。”看到白昼这么失落，小伦招招手，让爸爸蹲下来，他紧紧搂着爸爸的脖子：“你是最好的爸爸！”
    “我们这懂事的儿子，让你老父亲感动得老泪纵横啊！”白昼搂着儿子，眼睛都湿润了。
    “爸爸才不老呢，我们老师都夸我爸爸好帅！”小伦骄傲地说。
    小伦读三年级了，白昼只参加过一次家长会，不过每次家长会，参加的爸爸本来就寥寥无几，白昼这唯一的露面，让白宇伦爸爸是个大帅哥的名声大噪，连班主任都和宁芫开玩笑说，下一次家长会，一定要爸爸来。
    白昼妈妈看阿姨已经摆好了炖盅，乐呵呵地：“快过来喝汤吧，我这汤每人一盅、里面的食材都不同。”
    “对，妈妈的汤都是给美人喝的，幸亏我们都美！”宁芫娇憨地搂着婆婆，婆婆疼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就是白昼最喜欢看到的画面。别人都说婆媳相处难，这对婆媳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而且他还经常不在家，她们俩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执，从来没有任何一方背后对他抱怨，反倒是都在他面前夸对方的好，这让白昼经常有一种幸福得不真实的感觉。
    吃完饭，和小伦玩了会儿桌游后，白昼陪妈妈聊会儿天，妈妈说：“儿子，你有没有注意到芫芫这段时间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像以前白里透红了，还经常小脸黄黄的，不笑还好，一笑，眼睛旁边都有皱纹了呢！”
    妈妈居然也注意到了芫芫的变化。
    “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平时睡得早，也起得早，有时候凌晨三四点起来，看到她还没睡。这么整夜熬，哪里受得了啊。儿子，你要多心疼她。你要是天天在家，她也不至于整晚不睡觉。”这么多年了，白昼妈妈始终觉得儿子实在是出差太多、在家的时间太少，幸亏芫芫通情达理，换了别的女孩子，根本接受不了。
    不过时间长了，她也理解白昼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渐渐变成了她明知道情况不会改变，还是会继续说这些事儿，说了，也许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吧。
    “妈妈，幸亏有你帮我照顾芫芫和小伦，她才没那么孤单。也幸亏你身体好，我和芫芫可以沾光享福。”白昼搂着妈妈。
    “唉，儿子啊，芫芫不让我和你说。你妈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毕竟年纪大了，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个感冒发烧、拉肚子。每次我不舒服，都是芫芫带着我去医院啊。虽然有小卢开车，出入是方便，到了医院，还不得她跑来跑去啊。有几次输液，天很冷，她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我盖着，我打瞌睡了，她怕我不踏实，一直握着我的手，还轻轻拍着我，让我安心睡。”
    “检查的时候，要验大小便，她扶着我到厕所，一点不嫌脏，端进端出的，我自己都过意不去，她说照顾妈妈是应该的。我说要是我儿子在，就不用她这么辛苦，她还调皮地说：儿子也不能进女厕所啊，您儿子娶老婆回来，不就是为了方便照顾妈妈的吗？”
    “儿子，我这个儿媳妇，让我经常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265章 只有不老的钞票，哪有不老的女神

    “我经常忘记我还有个女儿。这话千万别让你妹妹听到。芫芫就是比你妹妹会疼人啊！心细得不得了！”
    “儿子，你这个老婆啊，真的是个宝啊，就算她开始有皱纹了，以后头发白了、人没有以前好看了，你也千万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啊！”啊，原来妈妈绕了半天，重点在这里啊！
    “妈妈，您这话说得，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变老，您儿子不也是在一天天变老吗？”白昼笑了。
    “那不是，女人可比男人老得快，虽然你比芫芫大三岁，男人都耐老，你本来就显年轻，以后真是不好说。你们两个，一直都看上去特别般配，妈妈这是提醒你，就算以后芫芫变样子了，你也不能嫌弃她，不然妈妈都不会放过你！”
    和妈妈谈心后，白昼一边洗漱，一边琢磨：亲妈的话，当然是捍卫芫芫的，不过反过来想，这是连亲妈都在担心芫芫最近变得太快了。女人一旦进入衰老通道，就会像自由落体，我绝对不可能嫌弃芫芫，但女人的样子，就是她生活状态的投射。婚姻幸福的女人，一定会看上去意气风发、充满活力、朝气蓬勃，而面如菜色、萎靡不振、皱纹密布的女人，当然不会过得幸福。
    以人为镜，从另一半的状态，可以看到在这段婚姻中彼此的位置–如果连亲妈都说我看上去比芫芫年轻，那很显然，是她把我照顾得更好，让我少操心、过得很自在、很滋润，连妈妈生过多少次病都一无所知。我一直以为是妈妈在帮我照顾芫芫，但其实，是这么多年来，我把妈妈交给了芫芫，是她在陪着妈妈、守着妈妈啊！
    当白昼洗漱完出来，看到宁芫正对着电脑工作。“芫芫，早点睡吧。”白昼摸了摸她的脸。
    “好啊，我周一要和派商电商软件公司的ceo开会，现在先提前把他们官网的产品介绍研究一遍，到时候效率可以高一些。”
    宁芫把电脑盖上：“老公说得对，早点休息，保持体力！”
    宁芫说过，白昼的肚子就好像是她的睡眠感应键，只要一放上去，就可以在一分钟内入睡，果然，当白昼搂着她，她的手很自然地一搭上来，就睡着了，睡得那么香甜、那么安稳，是睡美人、是天使，白皙洁净的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白昼望着怀里的宁芫，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心里默默说：芫芫，妈妈说得对，如果我每天都在你身边，你怎么会熬夜、怎么会彻夜不眠？你就是为了支持我尽情地发展事业，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啊！
    “你家aimee真是挺能干的！我以前在优家和她共事的时候就知道，现在再从工作角度接触，发现她真是成熟和进步了很多啊！”danny一听说白昼周末在上海，立刻又跑到他家门口的咖啡店守着见面了。
    “我最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帮aimee融资。哦，我最近还在看一个医美项目。这可是个现金流极好的生意，你都无法想象，那些女人们在脸上有多舍得花钱！客单都是以万为单位，随便动动刀子，就是六位数啊！可这些傻里吧唧的女人们，眼睛都不眨一下！”danny一见到白昼就会滔滔不绝。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家医美公司的吗？”danny神秘兮兮地设问。
    果然，看到白昼不吱声，他马上又自答：“米未椿找我的。”
    “他有一次陪杜箬菲去做拉皮手术，买单的时候，觉得这实在是个好生意，就立刻约了这家整形医院的老板谈，入了股。他听说我做fa了，就让我帮他的这个项目融资，想扩大规模搞连锁。他也知道这样的小case你们sm肯定看不上，让我帮他去找愿意挣快钱的机构。”
    “我还以为杜箬菲真的貌若天仙呢，听米未椿说了才知道，她的那张脸啊，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了！”
    “我和医院的高层深谈时，才知道，原来雷栩栩也是他们医院的超级vip呢。看来，哪里有什么不老的女神，只有不老的钞票！”danny总结。
    “你们家aimee还真是天生丽质，如果也到那里去弄一弄，不知道能好看成什么样子！”danny的无心之语，却让白昼心头一动：原来还真有让容颜永驻的办法啊！
    “你说的那家医院叫什么名字啊？我带aimee去那里看看，了解一下新业务，长长见识。”danny就等着brennan这句呢：“可以啊，我把地址和他们院长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你去之前和我说一声，我让他们院长全程超级vip待遇接待你们。”
    “brennan，我这一轮会帮他们找本土的vc，你说这种行业能不能有上市公司？如果他们想上市，sm这样的机构会投吗？”这才是danny的重点。他怎么可能只想眼前呢？肯定走一步至少得看两步啊！
    “从需求角度来说，应该会有很大的市场。但我对这个行业真的不了解，现在无法评判。我和aimee一起去看看吧，听听她的想法，也会对我的判断有帮助。”
    “那我给aimee找vc的事情，你支持吗？”danny狡黠地问。
    “只要aimee愿意去尝试的事情，我当然都会支持。我相信她会做出最适合的决定。”brennan回答得自信、从容。
    “唉，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时时刻刻变着花地秀恩爱的夫妻，服了服了！”danny笑着摇摇头。
    “不是秀，是真的爱。”brennan一脸严肃地纠正。
    “知道，知道，唉，真是……下周三开始，我就要带着aimee见风投了。我很有信心能帮她融到钱！我也看了那么多电商项目了，她的项目是最靠谱的。如果连她都拿不到钱，那之前vc们投过的一堆卖这卖那的独立b2c网站，就是把钱撒在水里了。”
    “那些创始人啊，真的叫烧钱，你家aimee是把一分钱当成三分钱、甚至十分钱花的主，当年我们在优家的时候，别的市场经理不到半年预算就耗尽了，只有aimee，总是要我催着她花，她还花不完。她花小钱办大事的能力太强了，钱到了她手里，会变得特别值钱！”danny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当然，他非常清楚：这些话，肯定不能白说嘛，必然是有所图的啊！

 第266章 人与人之间磁场相合，才能事半功倍

    在aimee和派商电商软件的ceo魏至理见面之前，freddy以邮件形式告诉aimee：因过程比他预期的艰难、依然看不到结果，为了及时止损，他带着他的伙伴们从这个电商项目中撤出，这也意味着aimee投了近一年的独立b2c电商网站打了水漂。
    aimee倒是很想得开：反正任何投资通常只有三种情形：达到预期、苟延残喘、彻底失败，向最好的方向努力、做最坏的心理预期，这个结果也不是不可以承受。freddy的团队搭不起来网站，也不表示没有其它办法，比如，万一用了魏至理的软件，就行了呢？
    aimee一直都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当你被人嫌弃、甚至是背叛和抛弃的时候，只是因为这人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老天爷在换一种方式，把更适合你的人送到你面前。don’tcryoverspilledmilk.
    果然，和魏至理的见面，效率奇高！他推荐了他们公司一款最基础的电商通用软件，只要不到三万块。aimee让李潇按照他们的指导操作，居然不到半天就完成了上线，还走哪儿都畅通无阻，这可让aimee惊呆了！“果然还是术业有专攻啊！早点认识你，我就不用浪费那么长的时间和那么多钱了！”
    “唉，你们这些做传统产业的人，就是不相信科技的力量啊！我劝了多少老板，让他们不要花钱自建it团队，他们不听啊，非要交昂贵的学费。我可以告诉你，现在全中国拿到了风投的电商公司，几乎都在用我们派商的软件，他们自己的it部门，就是设给风投看的，实际上就是和我们的技术团队做做对接维护而已。”
    “就拿支付来说吧，一家企业和这么多家银行谈接口，效率多低啊！我们是专业的软件公司，我们和各大银行谈好了，你们直接用就可以了，少走多少弯路。可惜啊，你们这些传统产业的老板们，劝都劝不动啊，放着我这么好的东西不用，自己瞎琢磨，最后做出来的东西，还不是都得扔到垃圾桶，何苦呢？”魏至理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
    “既然黄俊杰叫你至理，我也跟着他叫你至理吧。我确实不懂电商，我拜你为师好不好？你好好教我，我帮你去劝我这样傻乎乎不开窍的老板们。”
    “这是个好办法！我原本想着是不是要组织一场宣讲招商大会，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太有必要了！这样，到时候我请你来现身说法，你愿不愿意？”
    “你收我当徒弟，我就愿意。”
    “成交！”说来奇怪，aimee和魏至理第一次见面，但立刻就好像认识了十几年的老友般默契，而和freddy合作了一年，相处起来还是别别扭扭，看来人与人之间磁场相合，才能事半功倍啊！
    网站终于搭起来了，可流量从哪里来呢？开一家实体店，市口再差，总有几个人走过路过，可自己弄了一家需要准确地输入域名才能找到的网店，简直就像在荒郊野外甚至外太空开了一家店，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那些拿了风投的公司，都玩了命地砸钱投广告，搞得电梯广告公司众分的老大笑得嘴都合不拢：“我也没想到啊，原来这些苦哈哈卖货的家伙，好不容易融来的钱全都是敬贡给我的啊！”一时间，你在电梯广告里，看到谁在打广告，就可以知道谁拿到风投了。
    “aimee，以你的情况，你根本没必要去拿风投的，你手上有独占的品牌和货源，已经是线下强势品牌，去宝淘开个店好好卖货就行了，没必要看投资人脸色。”魏至理劝aimee。
    “什么，去宝淘？档次也太低了吧？那上面除了个别拿了风投自己弄弄的不知道啥牌子，一个像样的大品牌都没有。”
    “这不就是机会吗？他们之前一直都做c2c，确实没有形象，现在在转型，想做b2c了。”魏至理毕竟是专业做电商的，对这些电商平台的发展方向如数家珍。
    “我公司安排了一个人专门盯着宝淘，他们的b2c上线后，我有些失望，感觉和c2c相比，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啊。”自从打算转型做电商后，aimee就一直在盯着几个主流平台，但看起来，似乎都没什么浪花。
    “总之呢，你说拜我为师，我就劝你去宝淘开店。”魏至理来了个总结性发言。
    aimee也是个机灵人儿，听了魏至理的话后，每天都花时间盯着宝淘，看上面有什么进展和变化，可是上面的玩具卖九块九包邮的，都一大堆评论嫌贵，文博的玩具，最便宜的也要九十九啊，放在上面，能卖得出去吗？
    “见投资人，最重要的，就是把你自己卖出去！”danny在第一位投资人来到aimee公司前，给她突击培训。
    “你和投资人见面的时候，我在旁边陪着，但我不适合多说话，主要靠你自己和他们谈。我事先肯定已经向他们推荐过你了，你们谈完后，我要是觉得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充，或者补救，我会再给他们做工作。”
    其实danny心里很清楚：他几乎没接触过早期项目，以前做的都是临门一脚pre-ipo，现在vc的发展如火如荼，都在找好项目呢，他就是想拿aimee的电商练练手，把刚刚认识的这帮做早期的vc们全部盘点接触一遍。在旁观aimee和这些投资人打交道的时候，他也可以趁机快速了解这些不同投资人的性格、偏好、风格。
    而aimee，也是这么想的：不管能不能融到钱，我和十家顶级风投交流过一轮后，电商该怎么做，也基本有方向了。两个都抱着了解、学习目的的人，在和投资人见面的时候，都放松得不像话，作为fa的danny显得不思进取、作为创业者的aimee，显得毫无杀气，似乎大有把每一场谈判，都化作一轮研讨的趋势。
    谈了三家后，aimee提出想和danny做一番小结：“这几个投资人，说是已经投过电商企业了，但似乎对被投企业的运作并不是很了解，我问的问题，无论是公司战略，还是运作细节，他们都答不上来。不过，他们对我的优势劣势的分析，倒是很到位。你听到这里，对接下来的几家该怎样谈，有没有什么想法？”

 第267章 即便落败，也有人把你当王牌

    看着aimee借入公司的资金越来越多，还一直在见vc，vera心里很不好受。aimee跟着danny出去后，她把penny、carl、harry叫到一起：“现在我们这几个老员工不能只让老板一个人进进出出地找钱养着我们。我们得和老板一起分担。”
    “现在仓库里有很多从全国各地退回来的货，我们得想尽一切办法卖出去变现。”
    carl惭愧地说：“vera，这应该是我这个销售提出来的，是我不够主动。我没想到这个，那我就用不折不扣地做到来将功补过吧！我建议把公司全部员工分成四个组，两个组负责找线上的特卖方式，两个组负责找线下的特卖客户，应该有的，专门搞清仓大甩卖的那种。找好以后，我们根据工作量再来分配人员，这样行不行？”
    vera立刻鼓励carl：“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我赞同！那就按照你的想法，由你来指挥。我马上召开全体员工的动员大会。”
    说干就干，vera立刻把办公室所有人叫到一起：“公司好的时候，老板是怎么对我们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公司现在这么困难，我们不能坐在这里袖手旁观，现在必须一起想办法，把仓库里的货想方设法卖出去。货变成钱了，大家才有活路。现在大家听carl的安排，分工协作。”
    carl很快把员工分好组，开始各就各位。
    一组人主攻网上各种论坛，看到有“特卖”两个字，就在下方留言。
    “哎呀，真有人问在哪里买呢。他们说以前就一直买文博玩具的，突然找不到到哪里买了，知道有特卖，高兴得得不得了！”
    “是吗？还真有人问啊？太好了！那我们怎么**较方便呢？”
    “这样吧，我们每天都从仓库拉一些货来公司，让他们到我们办公室来买。我们这里是写字楼，形象好，交通便利，又不需要另外付场租。”
    “哦，这里有人说不想跑那么远，问我们能不能直接在网上买。”
    “可以啊，让他们上我们自己的官网买，现在路径都通了，可以支付的，谁问就把我们官网链接发过去，不过价格要改成特价才行。”
    “谁来负责改价格？”
    “我，我！”
    “有人问能不能在宝淘上买？他们可以用宝支付，这样交易的时候比直接刷信用卡放心一些。”
    “carol，老板不是让你一直盯着宝淘的吗？你开的那家c店赶紧上架，让他们发链接给客人。”
    “特卖帖子发出去了。啊，真的有人回复呢！”
    原本有些沉寂肃穆的办公室，热闹得不得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当场发问、当场商量、当场执行。
    很快，宝淘的c店一直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哎呀，货要早点从仓库拉过来啊，这里好些个妈妈都催啦，说想利用午休的时候过来买呢。”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前台青青看到从电梯里一拨拨冒出来，直接涌进来的婆婆妈妈们，简直吓得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抵挡了。
    “大家请排好队，有序进来挑，好吗？”她大声招呼着。在办公室里面的同事听到了，走到门口一看，吓得赶紧转头就往vera办公室跑：“利总，好多人啊！你快来看看！”vera叫上carl、penny和harry，四个人还没来得及走出来，青青拦不住的客人们就已经直接涌进了办公区。
    “欢迎大家来这里购买我们的特价样品。你们也可以看到，这真的是我们办公室的样品，你们看到的玩具，都是可以买的。请大家根据我们的指挥，有序挑选，千万不要拥挤，安全第一！”vera提高嗓门大声招呼着。
    carl立刻将办公室员工分组，分别负责不同区域，门口安排了财务出纳纤玫和前台青青守着，专门负责收款和防止有人趁人不注意直接把货拿走。
    不到半天，一办公室的东西全卖空了。呀，原来效果这么好，还得继续！
    如法炮制，整栋办公楼都传开了：六楼欢众那里的玩具太好卖了，他们门口天天排长队呀！于是办公楼里的自来水们也纷纷加入疯狂买买买队伍。
    carl毕竟是做销售的，举一反三，居然很快联系到了两个专门负责做线下特卖的小团队，他们有拉客流、找场地、现场协助组织的能力，只是没有货源，也不会卖，这和欢众的能力正好互补，于是欢众的所有员工，包括仓库的仓管员，都加入了特卖大军，几乎每天都奋战在不同的地方。
    有时候是购物中心大堂、有时候是步行街马路上、有时候是艺术中心展厅……所到之处，都是人山人海。只要看到别人要，原本犹犹豫豫的人立刻不甘示弱地抢过来。发现这个规律后，carl改变了原来所有货全部摆出来的做法，他每次每个品种只放一两箱在外面，这样很快就被抢光了，卖光了，过个几分钟，再开两箱补上，果然动销速度加快了很多。
    毕竟都是退货，很多包装残损、甚至盒子上灰扑扑的，vera想让他们擦干净、整理好了才拿出来，carl却连连摆手：“越是包装破的、有灰的，越好卖。这毕竟是特卖品，我们不用把时间花在这里，上货速度越快越好，不然人家等得不耐烦了，连已经拿到手的东西都不要了，扔下就走。”
    整个欢众的人，就在这样不断尝试与磨合中，特卖水平越来越高。aimee得知他们在搞特卖，很感动，也打算去现场，vera拉着她说：“你千万别去！你是老板，是我们最大的王牌，要维护好公司的形象，万一让人看到老板都亲自站在这里挥泪大甩卖，我们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反正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不缺老板你一个。”
    “对啊，老板，您可千万别去，卖货这件事，有我呢！”carl已经好久没有穿过西装了，现在每天都是牛仔裤卫衣，撸起袖子随时搬货、大声叫卖。
    “老板，不管有多难，我们都会保护好你这张最大的牌！”vera和carl的笑容那么明净、那么治愈。
    有暖就有寒，aimee向danny提出对前面谈的三家投资机构做个小结时，danny就感觉世态炎凉：
    “我们前面见的这三家vc，有两家出场的人级别显然不够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第268章 得到尊重的多少，在于实力的强弱

    danny对着aimee数落开了：“你看agc的那位女投资经理，简直不知道前一天晚上是不是去行窃了，从坐下来就无精打采，全程都在打哈欠，看得我都跟着她哈欠连天，太不专业了！”
    “那家大漠呢，成立的时间不长，架子倒不小，非要我们去他们公司，这显然就是缺乏诚意嘛！他们真有心投我们这个项目，会连到被投企业看看都不乐意吗？分明就是敷衍。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倒是坐了半桌子人，可最高级别的也只出来了个投资总监。我danny就那么不够分量吗？换了我以前在外企做高管的时候，他们想见我都找不到门呢！”
    “这第三家赤点，就有点搞笑了：他们董事总经理说不投女创业者。我问他为什么不投女的，他说女人的事业心不够、格局不大，你说说这是什么鬼话？做投资的人，能这么狭隘地看问题吗？也要看行业、看品类的吧？你们这种儿童产业，女性不是更有优势吗？再说了，不投早说啊，何必还答应见面，白白浪费我的时间呢？”
    眼看着小结变成了danny的抱怨，aimee笑了：“消消气，消消气，你怎么比我还激动啊？”
    那家赤点的董事总经理文总，从见到aimee的第一眼，就目光躲闪，心不在焉。aimee做完ppt后，问他是否有问题需要提，他居然问：“你的衣服都是这种风格吗？是定制的吗？”
    aimee只好回答：“工作场合大体都是这种风格，是定制的。”
    “哦，我就说嘛，女人就是喜欢把心思花在穿衣打扮上，你这哪里还有精力顾得上事业呢？你该不会把我们投给你的钱拿去买包、买首饰吧？”
    danny也一直认为女性在职场发展上有很多的限制，做不了什么高职位，可他也认为自己当老板的人就不同啦，有这样气魄的女人，反倒会比男性更坚韧、更通透。文总那鄙视又轻浮的笑容，让danny这样绝对不会和钱过不去的人，都受不了了，根本等不及aimee说话，他就直接拉下来了脸：“文总，宁总是成熟的管理者、企业家，不是你见过的那些只知道花钱的肤浅女子。您觉得我推荐的创业者会这么不专业吗？”
    文总却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我就说女创业者都不简单吧？连出来谈融资，都有男人为她张罗，还为了她和人起争执，真是每个女老板，背后都有说不完的故事啊！一个男人要成功，只能靠家世和本事，而一个女人要成功，可以靠的东西，还真是说不清路数啊。”
    “文总，虽然我和你不熟，这确实是我第一次带着创业者来和你打交道，但你好歹也是资本圈里排得上号的人物，为什么说话这么难听呢？我是专业的fa，为委托我的创业者融资是我的职责，宁总是我敬佩的企业家，我们做得正行得正，来你这里开会谈融资，你能不能保持职业精神，不要说有损你和赤点形象的话？”
    aimee在做ppt的时候，就对这文总想看她又不敢正眼看、东躲西藏的目光感到很不舒服，但毕竟她是销售出身，完全可以做到为了达成目标，克制个人喜好，而且，danny才是负责和对方沟通的人，不能光顾着自己爽，让他难堪。可现在，danny都气成这样了，那可做的事就只剩一个字：爽！
    aimee轻声劝danny：“别生气，文总只是在和我们分享他的人生故事，告诉我们他的心理阴影。”
    她同情地对文总说：“文总，我也没想到，您和赤点的钱，都让女人买包买首饰了。您也想开点，别再纠结过往了，情场失意、商场才会得意啊！就当您那些被路数不清的女人骗走的钱，都是拿去祈福了。”
    “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时间这么个耗法，投入产出太不成比例了！”danny看到了早期投资的fa不大好做，至少眼前见过的这几个投资人远不如做pre-ipo的投资人专业，他们对项目的判断太主观了，完全没有规则可循。
    “那后面的七家你还带着我见吗？还是你想及时止损啦？”aimee想着danny这么时间就是金钱的人，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愿意投入时间精力再谈七家。
    “当然带着你见啊！答应了你的事，我就会说到做到，我danny是半途而废的人吗？”danny打开电脑：“前面那些都是练练手的，我还有好多张牌呢！接下来我要带你见的，可都是大牛人！”
    “norman，你可是业界牛人！我们cbc能有你加入，简直就是改写历史啊！”cbc董事长看到norman终于当面签了offer，激动得站了起来。cbc决定要增设投行业务，委托猎头四处寻觅良才，好不容易找到了norman，彼此一拍即合。
    “董事长，您过奖了！我们这块新业务，肯定不能只靠我一个人，我会去劝我以前团队的人一起过来，董事长觉得可以吗？”cbc最不缺的就是钱，最缺的就是能以最短的时间，打开投行业务，说是找norman这样的大牛，实际上就是想擒贼先擒王，俘获一个领头的，其他人还不就跟着来了吗？
    “当然可以！我们就是等着你来给我们组团队、搭班子呢！太好了！”两只手用力地握在了一起。
    “brennan，我在这个行业这么多年，接触过的人不计其数，真正让我感到心安、踏实的搭档，只有你。我刚刚加入的cbc，实力雄厚，比sm更有前景。你过来帮我吧！”norman对带brennan出来，非常有信心，毕竟cbc为了这块新业务，砸了重金，开出的薪资根本不是原来sm可比的。
    norman并没有告诉cbc自己曾经患病治疗这件事情，只是说做完一个大项目后，人过于劳累，彻底给自己放了个大假。这个毛病没有办法根治，医生说得终身服药，现在他的状态已经可以恢复正常工作了，只是他担心如果突然有一天又扛不住了，该怎么办？如果有个得力干将，不仅仅自身工作压力小，人轻松，在最坏的情况下，还能像在sm时那样，让他先顶着，这样于各方面，至少有个过渡。
    norman发自内心地认为没有任何人比brennan更值得信赖、更能干、更有担待。
    诚意满满的邀请已经发出，brennan会接受吗？

 第269章 如果有得选，你是否愿意回到从前？

    “俐俐，你觉得brennan这个人最大的软肋是什么？”自从生病后，norman对太太李俐越来越依赖，和以前只往家里拿钱，几乎从来不和家里人沟通相比，判若两人。李俐以前总觉得自己书读得不多、也读得不好，反正帮不上老公的忙，还不如不要过问他的工作，把家里安顿好，把他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照顾周全就行了。
    自从找aimee谈过后，她好像被开了天眼，一下子变得通透起来：无论norman和她谈什么，她都会认真地想一想，勇敢地表达观点，不管他是不是会笑话她答得文不对题。有些太专业的确实不懂，她就不断向norman提问，直到明白个大概为止。渐渐地，她也找到了和norman沟通的窍门：无论多复杂的事情，说到底，都会归结到人和人的关系，这个，可是她最擅长而norman最没耐心的。
    李俐对brennan和他太太aimee的印象都非常好，时不时和norman聊着天就会绕到他们俩身上。norman一门心思地想把brennan带到新公司，他主动找李俐一起分析，令她欣慰，也让她越来越自信：“brennan工作上的能力你肯定比我了解，我也不懂你们的这些。我只能从他和他老婆的关系上来猜猜。我感觉他的老婆可能就是他的软肋。我在医院见到他们俩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好像还在谈恋爱一样，和她说话的时候，很自然就搂着她，我看他老婆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酷酷的。反差这么大，肯定就是受他老婆的影响。”
    “那你觉得我是不是要找他老婆谈一谈，让她帮我劝劝brennan呢？”norman觉得很有道理。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一趟上海呀。我和他老婆见过面，还很谈得来。我们和他们夫妻一起吃个饭，轻松一点，就像朋友一样，话更容易说开。”李俐的提议让norman十分满意，倍感欣慰：“老婆，还是你情商高，想得周到啊！那行，我和brennan约一下时间，我们俩一起去上海。我还从来没有和你一起在上海好好玩过呢，这次一定要踏踏实实陪你。”
    norman的这场病，让夫妻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这是他们俩都觉得彼此最信任、最贴心的时光，简直形影不离。norman看着已经在张罗去上海要给aimee带什么礼物的李俐，不由得感叹：“brennan确实很黏他的老婆，我以前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终于明白了和老婆在一起，有多幸福！”
    “老婆，以后我出来考察项目的时候，你也陪着我好不好？怎么有你在我身边，我就这么踏实呢？”白昼揽着宁芫，从整形医院出来。
    “你看看人家老公，就舍得给老婆花这个钱，整得多好看！那高鼻梁，大眼睛，整得多自然啊！”一位女子指着宁芫恼怒地对身边的男人说。
    白昼和宁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强忍着笑，等那对夫妇走过去了，白昼用手指抚摸着宁芫的鼻子：“哟，小姑娘，整得真好看！”
    “可是大白白，我刚才真的动了念头，想去做个拉皮，去掉脸上的皱纹呢。不过一听说要打麻药，我就想都不敢想了。同样冒着对麻醉过敏的风险，我连再生个孩子都不敢，怎么敢做去皱手术呢？”
    白昼刚才听这家整形医院的院长介绍项目的时候，看到那些经过手术，皱纹全消的图片，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确实有一刹那动过念头：“芫芫是不是也可以去试试？”可是一听到需要打麻药，他立刻就把这个念头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听到宁芫也这么想过，他不禁羞愧起来：我为什么会冒出让她去做去皱手术的念头？难道我不能接受满脸皱纹的她吗？白头偕老难道只是面对无法想象的未来喊出的一句口号？我怎么会如此肤浅？皱纹难道不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刻下的年轮？
    他轻轻地捧着宁芫的脸，在她两侧眼角各亲了一下：“芫芫，你根本不用想皱纹的事情，你在我眼里就是仙女，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这世界上当然只有你认为我最美，不然怎么会娶回家，天天看呢？”宁芫和白昼在一起的时候，眼里才会有柔情万千的光，说话的语气也会变得娇滴滴。这样娇羞可爱的一面，在白昼眼里，就是永远的小女人、小精灵。
    “芫芫，在你看来，这样的整形医院，是合适的投资项目吗？”白昼言归正传。
    “我觉得需求还是很大的。女人最舍得花的钱，还是在自己身上。我做玩具这么多年，最大的心得就是当妈的，嘴上和内心以为自己为孩子什么都愿意付出，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她们对自己变美更舍得花钱，比如买一瓶护肤品一两百都嫌便宜，买一套化妆品一两千也不觉得贵。给自己买件衣服，几百块眼睛都不眨，但要给孩子买一件玩具，掏个百八十都要货比三家犹犹豫豫。”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看起来年轻，只要有驻颜之术，肯定市场就特别大、需求就特别刚。”
    “如果是想拥有良好的现金流，团队确实技术过硬，可以投这样的生意。”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技术，毕竟是医疗，美这件事情，又相对主观，会有医患矛盾，但这个风险，如果团队强，也是可控的。”
    “那看来你看好这个行业？”白昼以为宁芫会很抗拒这种“公然造假”，没想到她的评价还很正面。
    “是啊，我觉得术业有专攻，如果有一群人，以如何让人类青春永驻为职业，还真有办法让人变得更好看，这有什么不好呢？我要是不对麻醉过敏，一定会去尝试一把。当然啦，我觉得自己没啥地方需要整的，去去皱、美美白，八十岁的时候看上去像四十岁、四十岁的时候看上去像二十岁，我就心满意足啦！”
    白昼想起他们俩在大学认识的时候，宁芫刚满十八岁。
    “那芫芫，你愿意回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重来一次吗？”

 第270章 只有朝前奔跑，才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参观完整形医院，白昼看到旁边就是公园，对宁芫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逛过公园了，要不进去走走？”两个人手牵着手边散步边谈心。当白昼问宁芫是否愿意回到刚认识的时候，重来一次，宁芫停下来，闭上眼睛，静静地想了很久，一直不说话。
    白昼握着她的手，默默望着她，越看越觉得她好美，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时候，旁边经过的几个拿着扇子刚跳完广场舞的阿姨说：“看看这对小情侣，长得真是好看啊！”
    “是的呀，年轻就是好，看着都舒服。”
    “说你呢，那些大姐说你长得好看！”白昼用手指轻轻撩了一下宁芫的脸。
    宁芫睁开了眼睛：“说我们呢，小情侣。哈哈……这不就是你刚才问我的问题吗？如果从刚认识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那可是真正的小情侣呢。”
    “不仅仅是小情侣，还是校园情侣。真是遗憾，我们都没有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白昼叹气起来。
    “你刚才闭着眼睛，是不是在剪辑记忆啊？看看哪一段可以留着，哪一段应该咔嚓一下剪掉，然后换上最理想的样子？”白昼问宁芫。
    “啊，你这个说法还真是贴切呢！不愧是我的另一半，最了解我啦！”宁芫轻轻拍了拍白昼的手。
    “那我们来交换一下灵魂：你说说我认为哪一段最美好、哪一段需要替换？”宁芫问白昼。
    “舞厅第一次说话、第一次一起跳舞，这肯定是最美好的。”白昼眼里闪耀着依然如当年那样星辰般的光芒。
    “我掉进了骆霞的坑，那是最糟糕的，这段要剪掉。”他伸出手指做剪刀状，轻松地自嘲着。
    “中间还浪费了很多时间，那个时候对生活节奏的把控能力太差了，没有把速度提起来，好像使不上劲，有心无力，只能躺在漩涡里，被动地随波逐流。”
    “如果让我重来，我就在大学里就整天和你泡在一起，图书馆占的座位得是两个，无论是篮球还是足球比赛，我女朋友都要在身边，给我喂水递毛巾。赢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过来抱着女朋友亲一下，输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搂着女朋友，把头放在你头顶歇会儿。”
    “课间也要突然出现在你教室里，坐在你对面的座位上，捏一捏你鼻子，让你们班男生个个都知道你名花有主，早晚都会准时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接送着你。周末带着你一起去越秀山、麓湖、白云山、植物园，假日带着你去南昆山、大梅沙……”
    “我要把所有当年在大学里应该做的事情，都一一补齐。”白昼搂着宁芫，望着面前的一汪湖水，一起遐想。
    “大白白，我们在一起之后，你每次打球，我们不都是在补着当年男朋友女朋友的课吗？”宁芫侧过脸来望着这个让她一见倾心的男人。
    “不够，这样的课，补几辈子都不够。”白昼抚摸着宁芫的脸。
    “大白白，我刚才闭着眼睛的时候，确实在回想过去的一幕幕。虽然当时很伤心，但我没有重来的想法，也没有任何遗憾。人本来就不会生来就强大，那时候的我们无助、弱小，甚至懦弱，都是真实的。有那样的过程，才有一步步的强大。”
    “我们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天都比以前的日子开心。我更喜欢朝前看，我觉得现在的我，比那时候的我，更自在、更快乐，更有安全感，这些是我在变好，也是因为你在爱我。”
    宁芫在心里默默地说：白昼，如果当年吞下安眠药的我，就那么挂了，知道现在的我过得这么幸福，那得有多后悔！以后的我，任何情况下，都要积极努力地朝前奔跑，因为你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惊喜在等着你：比如以为不爱你的人，会用他的余生一直来宠你、比如曾经将你一脚踹入谷底的人，你再见的时候会一点都不以为意。
    “芫芫，是的，我们在一起后，都在变得越来越自信。我们都被对方宠成了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那是啊，我最想成为的，就是最爱白昼的人，现在还在努力，因为我的竞争对手还挺多的：两个妈、小伦、白鲟……”宁芫认认真真地掰着手指数着。
    “这你就别谦虚了，你肯定是第一名。”白昼竖起大拇指。
    “你怎么评判的？”宁芫故意问。
    “第一名是有位置的，在这里。”白昼把宁芫的手放在他胸口。
    “我心头有一张花瓣做成的床，这里就是第一名休息的地方。”宁芫憋着笑望着深情款款的白昼，突然绷不住了，笑出声来，她用手指点着白昼的胸膛：“花瓣做成的床，难道是在说你这是花心吗？”
    摩羯的宁芫总是会在浪漫时分，突然把云雾缭绕的舞台一脚踩塌，白昼飞快地回过神来：“怎么会是花心？明明是心花，是心花怒放！”
    他一把将宁芫的头按到他的胸口：“你听听，是不是心花怒放的声音？”
    宁芫温顺地贴在他胸膛，白昼紧紧搂着这让他心动到现在的小仙女，突然说：“糟了，芫芫，我被你传染了！”
    “嗯，我也感觉到了。你是不是想说：气氛都到这儿了，本来应该继续浪漫的，怎么我脑子里突然冒起来一件特严肃的事儿？”
    “哈哈，你个小机灵！又被你猜对了！”白昼轻轻捏着她的鼻子。
    “norman去了cbc，他劝我加入他的团队，你觉得我有必要考虑吗？”
    “老公，你对现在的工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宁芫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白昼。
    “除了base在香港，在上海陪你的时间太少，其它都挺满意。”
    “那norman劝你去cbc的理由是什么？”
    “他现在的说法，是cbc比sm有前景、薪资高很多。他刚刚打了电话给我，下周五和他太太一起来上海，请我们俩吃晚饭。他说是为了劝我加入cbc，专程过来的。”
    “啊，李俐也要和norman一起来上海？”

 第271章 商业谈判不是辩论赛，如沐春风以求和气生财

    “连太太都一起出动来劝你，norman真是很有诚意啊！那下周三前，我搜集一些关于cbc和sm的资料，从我做竞品分析的专业角度，做一个比较，再把我的观点和你分享，可好？”
    白昼满眼欣赏：“我的芫芫，做决定总是这么理性。”
    “还好啦，我还没用决策树。”
    这就是两个做高层管理的人谈情说爱的方式，总会飞到某个知识点上用他们之间才懂的语言，自得其乐。
    “aimee，不会嫌弃我周末还打扰你和brennan相亲相爱吧？记得周一上午九点半我们约好了银石滩创投的胡总啊。”danny简直像装了摄像头一样地了解aimee。
    “我和brennan的相亲相爱岂是他人能打扰的？放心吧，我又不是恋爱脑，当然会记得周一的安排。”aimee要继续投入和danny一起见另外七家投资人的战斗了。
    周一上午九点，danny准时到了aimee会议室，提前给她交代要点：“aimee，这位银石滩创投的董事总经理胡霄竹，可是圈内的大牛。我和他呢，也只是在大场合见过一两次，这次我打电话约他，他倒也很给面子，愿意来你公司谈谈。”
    “不过，他是出了名的拽，据说经常把创业者训得哭。我上次为了你和赤点的文总硬扛了一把，我毕竟和这些投早期的vc不熟，还没建立起口碑，如果和他们个个抬杠，落下个不好打交道的名声就得不偿失了。这次如果胡霄竹说话不好听，你自己挡啊。”
    “我们是和他谈合作，又不是打辩论赛，赢了也没有奖金，何必争呢？放心吧！”aimee以前培训carl和销售人员的时候就和他们反复强调：不要对我们的生意伙伴逞口舌之快，“和气生财”，说的是只有人家心情愉悦，才会愿意和你合作、才会有发财机会。道理是要讲的，但要令人如沐春风地讲。
    但很显然，胡霄竹就不是这么想的，他就不会在乎坐在他对面的人愉不愉悦，因为他很不悦：“今天这鬼天气怎么这么让人烦呢？下雨下得天都是灰的。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下雨！”他一走进欢众的会议室，就开始抱怨。
    “堵车堵得一塌糊涂！我在路上花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我的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这样啊，本来这个会安排的是两个小时，我在路上耽误了这么久，那我现在只能在你这里留半小时。你有话就快点说！”他把手机往会议桌上一扔，催促着aimee。
    要将原本两小时的会议，压缩到半小时内，原定的流程就要调整，而且人一旦有了时间压力，难免一下子不知从头说起。danny身为fa，当然要先挡在前面：“胡总，今天确实天气不好，堵车堵得厉害，我早晨过来aimee公司也在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既然来都来了，那还是多留一些时间给aimee，您和她充分交流，看看双方有没有合作机会。”
    胡霄竹漫不经心地扫了aimee一眼，对danny说：“我是听说你虽然进fa的时间不长，做的项目都很漂亮。我是冲着你来的，不是冲着什么创业者来的。”danny立刻眉开眼笑：“这倒是，只要是我经手的项目，现在都成了案例。我们可以从这次开始，后面还有很大的空间。”
    “胡总，感谢您在这样的天气，还在路上花了这么长时间来到我们公司。确实，我们双方都是冲着danny总，才能有幸今天聚在一起。正如danny总所说，既然我们都见了面，那就让这段有限的时间发挥出对得起每个人的效益。胡总，您已经看过danny总发给您的bp*，那要不，您就直接对我提问吧！”
    “可以，那我们就不绕圈子，直接说要害。”胡霄竹把夹克的拉链拉下来一半，胳膊撑在会议桌上，一双三角眼露出警惕和质疑：“你们这些创业者，总是把自己说得天好地好，无所不能，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自己赚不到钱，还要到处找投资人的钱呢？”
    aimee心想：这难道不是你做投资这行之前，就应该想清楚的问题吗？如果创业者都不需要资金，那还需要做投资的人干什么？-不过，犯不着和他讨论这些大问题。
    “胡总，实不相瞒，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本来就想着应该靠自己的钱，稳扎稳打慢慢做。不过最近这一年，在学习电商的过程中，很多人都启发我，不要低头耕地用蛮力，要借助资本的力量，给自己插上翅膀，飞得高、看得远。我一想，是啊，为什么要封闭自己呢？和投资人接触接触，听听看看想想，也挺好啊。”
    aimee尽量想把胡总的问题，拉到与她和她的项目相关，她并不想和对方就投资人与创业者的关系，开个研讨会。
    “我们投资人，为什么要白白花时间精力和你闲聊，让你学东西？我们的时间都是有成本的，你付学费了吗？”胡霄竹的语气冲了起来。
    “胡总您说得对，没有投资人会愿意白白花时间陪我闲聊，您今天来了，我很感激，至少说明您对我们的项目，还是有一些兴趣的、愿意投入这些时间。不知您究竟看到了我们哪些闪光点？比如，行业，团队，或者是趋势分析？”
    “我觉得玩具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行业，我真是没什么兴趣。我现在就是在重点关注电商，卖给女人和小孩的东西，我都可以看一看、听一听。不过，你们玩具行业还是太小了，翻不起大浪来，没什么花头的。”胡霄竹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
    胡总说了他愿意看看听听卖给女人和小孩子东西的电商项目，人也已经来了，却着实看不上玩具行业，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但aimee深知自己的目的是学习+融资，胡霄竹说的话合不合理、好不好听、同不同意，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她只想得到她想要的信息。“那胡总现在最看好的，是什么样的电商项目呢？比如？”
    胡霄竹断然回答：“很简单啊！美国有吗？在美国有的，我就有兴趣，美国没有的，一律不考虑！美国有卖书的网站，我就投卖书的；美国有卖衬衣的，我就看卖衬衣的。如果连美国都没有，想靠中国团队自己独创个什么东西出来，门都没有！”
    既然门都没有，那这位胡总为什么又会上门呢？
    （作者备注：bp-businessplan商业计划书）

 第272章 创业者和投资人，理应是平等的共生

    和vc见面，aimee当然不想放过借机学习，她赶紧追问：“那胡总怎样看待品牌入驻宝淘商场开店这件事情？”这是她每次见投资人，都会问的重点之一。
    “拿了钱的独立b2c网站，就是宝淘的竞争者啊！怎么可能去那里开店呢？我投的电商，谁要是去宝淘开店，我们一定不同意！”
    “哎，今天究竟应该谁问谁呢？”胡霄竹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了。
    “那胡总您问我吧。对我们的电商项目，您有什么想了解的，我知无不言。”aimee回答得十分诚恳，她也希望这位据说是大名鼎鼎的胡总，可以问出一些长在她盲点上的问题。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些创业者，总想着骗投资人的钱呢？”胡霄竹问得恼怒且执着，仿佛坐在他面前的aimee，就是他踏破铁鞋追遍天涯海角才抓回来的仇家。
    谁骗了你，你就问谁啊？问我干嘛？-aimee真是觉得这胡总不对劲啊，幸亏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个人，不然不明就里的人见到这场景，还以为这人是上门追债的呢。
    “胡总，您被创业者骗过钱？”aimee感到很不解：一个这么有名气的投资人，怎么会有如此深的怨念？
    “你们这些打着创业旗号的人，就是骗子！没拿到我们的钱之前，什么都答应，钱一到手，就立马翻脸不认人！”
    “骗子、骗子、骗子！”胡霄竹的声音越来越大。aimee的这间会议室，当时搬过来的时候为了压缩开支、省去重新申报消防的高昂费用，没有把隔断做到顶，隔音很差，胡霄竹这么一叫唤，外面的员工都吓了一跳，penny和小卢赶紧冲到了办公室门口，向里面张望。aimee向他们摆摆手：“没事，讨论问题呢。”胡霄竹也意识到嗓门大了，不再说话。
    眼看着谈到现在，也没有踩到正点上，aimee不禁问胡霄竹：“胡总，您认为所有的创业者都是骗子吗？”
    “我过去投的项目，十个就有九个是骗子！”他愤怒难平。
    “我不会再上你们这些创业者的当了！就算你今天给我吹得多好，我都不会投！我就看不起你们这些人，连要饭的都比不上！要饭的起码还是公开讨，我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就不给，清清楚楚，你们这些人说一堆谎话，不但骗走我的钱，还侮辱我的智商！”
    danny都听不下去了，心想这胡霄竹真不愧是传说中的难搞啊，这都说的什么话啊？对创业者一点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他是靠什么熬到今天，还居然大名鼎鼎的？但我这次确实不能再硬怼他了，不然作为fa，在vc圈里弄出个脾气大、不好惹的名声，以后就没法混了。他只好继续默不作声。
    aimee本来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胡霄竹一轮轮对创业者的定性攻击，一次次在刷新她对这位投资人的认识：“胡总，虽然不知道您过去经历了什么，但我确实对您的遭遇表示同情。”aimee其实心里在想：你这是有多倒霉啊，居然遇到十个人就被九个人骗。
    “作为投资人，您的工作就是和创业者打交道，投资人和创业者是平等的共生关系，您如果觉得创业者连要饭的都比不上，以后还怎么看项目呢？”
    “我就是创业者，您今天还没有问过我任何和我的业务相关的问题，只是在抒发对创业者的不满，我不太明白，您决定来我公司的本意是什么？”aimee心想：您口口声声说时间宝贵，总不至于来到我这里，就是随便找个创业者，骂骂人、吐吐槽，图个纯发泄吧？
    “我就是冲着danny来的啊，以后如果他能帮我去把把关，推荐一些好项目，我就可以少和你们这些创业者打交道了。”
    “胡总，我不知道您是怎样定义创业者骗您的。除非您承认自己的眼光和专业能力太差，不然有本事拿到您投资的人，应该都是人中龙凤了吧？我看过对您的采访，您说成功的创业者都是偏执狂，您特别喜欢投对某件事情极度热爱的人。他们中有极少数人功成名就，绝大多数都败给了现实，您认为只有成功者才算诚实守信、失败的创业者，都是骗子吗？”
    “就是这样的啊！写在bp上的数字，就要达成啊！我投的钱，就是为了兑现那些数字！如果达不成，不是骗子，是什么？”胡霄竹语气很强硬。
    “那您和您的lp*承诺过的数字，都达成了吗？”这个问题真是扎了胡霄竹的心：“不就是因为遇到了这些言而无信的骗子，我才兑现不了给lp的承诺吗？”
    （作者备注：lp：有限合伙人(limitedpartner)，即出资人。）
    “那您说的那九个创业者，就没有和您一样的人？他们也可能是尽了全力，也无法登顶？没有达到业绩的人，就是骗子吗？”
    “对啊，做不到就不要说，说了的，就要做到，否则就是骗子！”
    “那胡总，看来您真是个运气特别好的人。”aimee这话让胡霄竹愣住了：“为什么？”
    “多少人因为喜欢而全身心地投入一个职业，还不得要领。您作为一个投资人，这么讨厌相扶相依的创业者，居然还能赚到大钱，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aimee并不想与人争论，但她还是问：“创业者因热爱而亏损，投资人因厌恶而发财，您觉得这样公平吗？”
    “在感情的问题上，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brennan对电话里的雷栩栩说。
    雷栩栩的新片上映后，反响很不错，奠定了她都市职场剧制片人、导演、主演于一身的强大江湖地位，连周壹鉴都告诉她：以她今时今日的才华和地位，早就把其他三位小花甩在了山谷，而她则傲然绽放在山巅。
    她的影视公司更加受资本市场的追捧，认识的投资圈的人越来越多。她其实已经尝试了一段时间放弃brennan，可是她的事业越成功，这个人出现在她生活圈里的频率就越高。无论她到什么场合，总有人提起他，每听到这个名字一次，她的心就被撕开一次，原本以为可以将这个男人抛在脑后的她，内心又升腾起强烈的不甘。

 第273章 以诚待人者，人亦诚而应

    在外人眼里风光无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雷栩栩，也有求而不得的。她次次来上海，都会约brennan一起吃饭、到她住的酒店、去她熟悉的会所，甚至前所未有地提前告诉他全部行程，但他既不找借口、也不说理由，只有一个答案：“不必见面。”
    “我只是想和你当个哥们儿、当个朋友，都不行吗？”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
    “你不缺我这个朋友。”brennan的回答好冷酷。
    “就因为我喜欢你，就连当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他居然说感情的问题，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我也没想为难你。那今天下午五点，在你办公室楼下的咖啡厅见个面吧，我确实有工作上的事情想找你咨询。”雷栩栩决定以退为进。
    “可以。”一说到工作、一说到见面地点是他们办公楼，brennan倒答应得很爽快。
    “芫芫，今天下午五点能不能来我公司楼下咖啡厅，和我一起陪雷栩栩坐坐？”brennan问aimee。
    “没问题！”aimee也决定向白昼学习，把他身边的隐患发展为自己的朋友。当然，aimee也明白：这雷栩栩可是大明星，走路眼睛朝天上看的人，就算我想和她成为朋友，她看得上我吗？管她看不看得上，先拿出想和她发展友谊的姿态来嘛。
    aimee刚刚放下和brennan的电话，vera和carl就走了进来，兴奋无法隐藏。
    “这是有什么开心事啊？”aimee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们这样的表情了。
    “老板，你猜！”carl简直有些雀跃了。
    “一定是收到钱了。现金才会让人有如此开怀的笑容。”aimee也轻松地和他们开起了玩笑。
    “哎呀，老板你就是聪明啊！”vera把手上的文件递给aimee。
    carl难掩欢喜：“报告老板：截止到今天下午三点半为止，我们已经把所有大卖场和门店退回来的货变现，连包装破损的都全部卖出去了！运输途中被压坏了，功能整体或局部丧失的，按你的要求，不能卖给消费者，全部做了报废，卖给了废品回收站。”
    vera翻开文件后面的几页：“现在我们想申请对一部分库存高的正品继续做特卖处理，尽量多套现回来。”
    “太好了！vera，你本来就管财务，特卖价格就你来定吧！”特卖处理库存这件事，完全是vera想出来、组织大家一起干的，目的就是为了帮aimee分担现金流的压力。
    “老板，我有数了，那我就自作主张了啊。”vera拿起桌上的文件：“那我就签字确认价格，让carl开始带着团队操作了。”
    “没问题！”
    “谢谢你vera！谢谢你carl！在这个时候，不仅没抛弃我这没用的老板，还想尽办法帮我一起找出路！”aimee不是个感性的人，但这段时间以来，无论她多么落魄，他们还是把她当老板，护着、敬着、帮着，甚至宠着。
    “哎呀，老板，我们又不是白干活的咯，你给我们发了工资的呀，那我们做这么点小事情，不是应该的吗？”vera轻描淡写地说。
    “就是啊，老板，公司收入损失多少，我心里有数的，这段时间，说得直白一点，我们都是靠老板在养着的，您不管自己有多难，对我们的工资待遇调薪，一点影响都没有，我们可不能那么没良心，坐享其成。”carl一直在负责销售，尤其是这一年多，电商毫无进展，他也很着急。
    “再说下去就肉麻了啊，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心里都知道。”aimee最怕的就是煽情，不但自己说不出来，听到还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她赶紧打住：“vera，我没有情商你是知道的啊，不说了，反正我很感激你们。我们一起继续找路径，杀出一条血路来！”
    “老板，估计你今天还会听到一个好消息。我就不透题了。”vera笑得含蓄又温情。
    果然没过久，aimee接到了华北区销售总监sam的电话：“aimee，我要报告你两个好消息：一个是我终于啃下来了奇好宝贝纸尿布的赠品采购订单。他们这次可以向我们采购两百万玩具作为促销品。还有一个，是尼思帝即将上映的新电影的衍生品，这位经销商是专门做ip产品的，这张订单也有近三百万。我盯了一年多，终于落停了！
    （作者备注：“落停”（làoting都读第四声）-北京话，指事情差不多了。）
    “条款和合同，我已经和vera确认过了。我明天就和他们签合同，这周内奇好宝贝可以打首付款、尼思帝的经销商可以打全款，这样我们的现金流压力就能缓解很多。”sam在电话里长舒一口气。
    “sam，太好了！b2b的客户就是这样的，要像你这样极有耐心地去跟进，花很长时间、付出很多心力，才能有结果。你能同时拿下来两个大客户，真是很了不起啊！”aimee知道这段完全没有收入的时间，sam身为一名销售，有多煎熬。
    “aimee，我有个想法想和你商量。没订单的时候我不好意思和你说，怕你觉得我撂摊子。我想把北京的办事处接下来，我自己成立一家公司，你就把我的公司当做经销商来合作，这样，你就不用给我付工资、也不用付办事处的房租和各项开支了。你放心，我当然还是继续为公司卖东西。这样转变后，我就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你也不用再背这么高的费用。”
    “sam，我很感激你这么为我着想。如果你确实有自己开公司的想法，我会遵从你的建议。如果你并不想自己创业，而是想再去找一份更合适的工作，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选择，不用不好意思的。”
    “aimee，我确实想自己创业。你已经给我搭建了很好的平台，不用我自己去操心上游的品牌、供应链，我只需要安安心心开发客户就行了。这几年，我在玩具行业也积累了不少人脉，没必要换品类从头开始。我也到了这个年纪，继续打工，无非就是换个地方卖货，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吸引力了，还不如就在你已经给我搭好的平台上为自己好好干一把！”
    aimee会同意sam的提议吗？

 第274章 真爱，就是即便相伴多年，仍觉魅力无限

    sam对aimee说：“aimee，咱俩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对我有多信任，我心里门儿清。幸亏有你一直在坚持着，在我没有业绩的时候，不仅仅没把我赶走，还宽慰我、鼓励我。现在最难的时期已经过了，我对b2b业务怎么做，已经弄明白了，客情也维护得很好，我有信心继续开拓几个快消的大客户。客气话咱也不说了，aimee，你要是信得过我，咱们就这么干。”
    “sam，如果你已经想明白了，我会全力支持你！我也很愿意有你这样的好搭档，一起把玩具当成我们一辈子的事业！”只要sam和gavin一样，还留在玩具上下游的产业链上，她就觉得欣慰–毕竟他们都是她从别的行业拉进来的，只要不跳出去，就都还在同一条河里，游来游去都能碰到。当这条河里的大鱼越来越多的时候，每条鱼的胆量也会变得越来越大，说不定就够勇气一起冲向大江大海。
    aimee一直认为玩具就是实物娱乐业，迟早应该脱离出对物本身的需求，成为对精神层面的追求，这个行业迟早会演化成更加具有文化意义的行业，只是眼前，啥都缺，尤其缺人才，她竭尽全力地想把人笼络在这个圈子里，能带多少就带多少、能留多少就留多少。
    “aimee，太谢谢你了！那我马上开始操作。我会和vera说，从今天开始公司就不要算我的工资，也不要付北京办事处的费用了。我会和vera对接，做好转换。”
    “sam，合作愉快！以后要靠你多提携啦！”aimee和sam一通完电话，就到隔壁vera办公室，把sam的想法告诉她了，还特别交代：“不要给他经销商的条件。他做的都是b2b的客户，你算一个内部转移价格体系，我们稍微有点毛利就行了，尽量支持他的公司上规模，他好了，我们才能更好。”
    “嗨，老板，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的。”vera刚刚和aimee说了一句，她的手机就响了，她看着来电显示，笑着说：“是sam。”
    “行，你和他落实吧！”aimee朝vera会心地眨了眨眼睛，回到办公室。
    “aimee，你不要忘了周三下午来参加我们招商大会的事情啊！我可等着你为我们站台呢。”魏至理派商公司的人正在为招商大会的筹备忙得热火朝天，他在电话里大声提醒aimee。
    “不会忘的，你好不容易有我这么笨的客户，我会牢记自己的身份：自建it团队转型电商失败的传统产业使用派商软件的成功案例。”
    “哈哈，你都把我绕晕了，但确实就是！总之呢，通过这次分享，要让像你一样的传统企业，抛弃掉自建it团队的想法，和我们这样专业的第三方软件公司合作。你可要帮我好好站台啊！”魏至理叮嘱aimee。
    “遵命，师傅！”aimee对这位带她入门的电商师傅言听计从。
    “冲你这虚心好学的态度，你这电商一定能做得好！”魏至理的鼓励让aimee信心大增，虽然还不知道第一张订单在哪里。
    心情不错的aimee出发去浦东白昼的办公大楼。她看差不多快到了，打了个电话：“老公，我直接到咖啡厅等你和雷栩栩吧。”
    “芫芫，你先上来我办公室看看，我们俩再一起去咖啡厅。我会让eva在大堂接你上来。”
    aimee一进白昼办公楼大堂，他的秘书eva就已经站在前台候着了。aimee很少来白昼公司，就算来，也只是在楼下咖啡厅或大堂和他碰头，白昼也几乎不用秘书和司机处理家庭事务，eva只在aimee偶尔到楼下等白昼的时候，和aimee打过一两次照面，甚至连aimee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不过她平时在工作中有意无意看到过白昼电脑屏保上看到过“yes，mywifeisafairy!”的侧颜照，照片隔一段时间会变一张，但这句话从来没变过，白总太太是他的小仙女都成了公司流传的一个梗了。
    eva今天能如此近距离地看看这位小仙女究竟长什么样，当然很好奇。她带着aimee上楼的时候，偷偷打量的目光，被aimee望过来逮了个正着，她有些尴尬，立刻机敏地说：“一直听说白总的太太很有气质，今天才有机会近看，果然好美啊！”
    “谢谢eva！你的气质也很好，一看就是很聪慧的女孩。”aimee的笑容仿佛一杯冒着雾气的热牛奶，让eva感到纯净、温暖。eva把aimee带到白昼办公室并送上茶水后，一出来就激动地和旁边的同事感叹：“啊，果然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啊！白总真是太幸福了！”
    每次aimee在白昼办公室见到他，都会有一种陌生感，似乎很难相信眼前这位仪表堂堂器宇轩昂的职场精英，就是在家里和她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赖皮，连和他说话，都会莫名正式和职业：“白总好！我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被宁总打扰是我的荣幸！欢迎宁总来参观指导！”白昼也特别配合她已经起了的范儿。
    “不敢当。我能有机会来sm这样全球顶级的投行参观，能够有幸被白总亲自接待，真是莫大的荣耀！”眼看aimee越演越入戏，白昼忍不住笑了：“小淘气，还想继续玩啊？”
    “我哪里敢在白总办公室放肆，不玩不玩，真心来学习的。请问白总，你更喜欢香港办公室、还是更喜欢上海办公室？”
    “我们香港才是亚太总部，上海还只是一个代表处。不过我今年一直在向总部建议，把今后的业务重心逐步放到上海。国内应该有许多优秀企业，可以到美国和香港上市，我们sm应该大力开拓这类业务，这是大势所趋。”白昼说起业务规划时，成熟自信，充满魅力，让已经伴随了他这么多年的aimee都看得有点头晕目眩，啊，难怪那在楼下等着见面的雷栩栩对他如此念念不忘！
    “白总，你这俊美绝伦、神采英拔，真是把我迷得神魂颠倒，都差点忘了我们今天的正事儿：和雷栩栩约的时间快到了吧？”
    “是的，你到之前，她打过电话给我，说已经到了，我和她说了我们会准时到，现在出发正好。”
    “她提前到了啊？你让这么大明星等我们，会不会有点不大合适啊？”

 第275章 有人把爱情当真理 有人视爱情为游戏

    宁芫问白昼，让雷栩栩这么个大明星等着，会不会不大合适，白昼说：“很合适啊，是她早到了，我们并没有迟到，合理。”白昼揽着aimee的肩膀，一起走出来，办公室里员工们的目光齐嗖嗖望过来，aimee大大方方地望过去，含笑向大家点头示意，白昼搂着aimee的腰，轻声对她说：“既然他们这么好奇，我就正式介绍一下吧！”aimee回过头来望着他的样子，真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知道你们都在偷偷观察，那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aimee，宁芫。”
    “白太太好！”
    “老板娘好！”
    大家从四面八方打招呼，每个人的笑容都很心领神会。
    “大家好！谢谢你们对brennan这么好。我只是过来看看，不耽误大家工作啦！”aimee今天穿的，是她自己设计、让陈如歌制作的中式改良连衣裙：极其修身的裁剪，衬托出她袅娜如弱柳的腰肢，粉蓝和藕荷的撞色和金丝镶边，恰似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素雅娴静中充满了生机。七分袖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纤细白嫩的素手玉臂。
    她的耳环尤其特别：这是她自制的-把项链的一截拆下来，圈成独特的花式后，勾在和不对称耳环的一边，一条金丝垂下来，和衣裙上的金线天衣无缝地衔接，华丽而灵动，她这样的打扮，既有中式的精致、又有西式的自在，加上她本来就立体的五官、白皙纯净的肌肤，整个人仙气飘飘、个性十足，令人过目不忘。
    “不耽误不耽误。”
    “白太太，您要多来看我们！”
    他们刚刚走出去，里面就更加热闹：“难怪白总总说他太太是小仙女。”
    “今天看到正主了吧？不死心的人，就别想了啊！”
    “我说栩栩，白总这里你可以死心了啊。”小靳提醒雷栩栩。毫无疑问，他是最了解她、最贴心的人。尽管作为经纪人的他能力确实有限，但她从不怀疑他的一片赤诚。他用尽了他有限的智商和情商，为她做所有的事，这也是她为什么就算他有诸多不满，却什么话都会和他说的原因。
    小靳从来没有见雷栩栩如此倒追一个人。以前都是他像赶苍蝇一样，把她身边的家伙想方设法拍走。就算是她看上的，几乎只要她多瞟人家一眼、或者示意小靳，小靳稍微主动搭个腔约个饭之类的，对方立刻受宠若惊殷勤备至，哪里见过白总这般冷若冰霜、避之不及的！
    不过小靳也觉得这白总确实有清高的资本，就是个走到哪儿都会被女人一见倾心再见倾命的主啊！确实如雷栩栩所说：他是不愿意进娱乐圈，就算是现在愿意入，也是演男一的主啊！我们栩栩就是有眼光！
    可是看到她受冷落，小靳心里很委屈：大明星啊，又不是没得选，干嘛要一直挂在这棵树上啊？再说栩栩是个是个不愿意结婚、不喜欢小孩子的人，这么当真干什么呢？示个好，有动静就继续交往，没动静就换下一个。栩栩这么投入，女演员本来就感性，不要玩着玩着入戏太深，万一真把自己陷进去，拔不出来了，那可要影响事业的啊！
    “死心？我才不会呢！这样多刺激啊！我还就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栩栩斗志昂扬。
    “白总会是老鼠吗？我看他比猫还神气！”小靳毫不客气。
    “你说得也对，他不是老鼠，他是白马，白马王子。哎呦，别说，叫他白总还真是贴切，就是太客气了。”栩栩突然领悟到了，和小靳抖起了机灵。
    “你别逮着人家叫白马哥哥就行。你叫他神仙哥哥的时候，他完全不接这茬儿，我看着都别扭。”这份栩栩根本没有消化的憋屈和不服，被小靳又点燃，她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小靳，你能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吗？看我笑话是吧？还不是你啊，不给我打掩护，还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出现。我要收他，你得帮我呀！”
    “成成成，帮你、帮你，我的小姑奶奶。你说怎么帮吧？”小靳可不敢惹毛她，赶紧哄着。
    “那你找个借口，帮我把他带到酒店我房间，剩下的事儿就不用你管了。”栩栩这番交代，小靳立刻会意地“得嘞”。
    “哟，白总，您好您好！”小靳突然眼睛发亮地站了起来，栩栩回头一看，果然这间咖啡厅特设的vip包房门口，出现了brennan那令她心旌神驰的身影。
    慢着，他旁边的女子是谁？啊？带着老婆来是什么意思？雷栩栩感觉一颗心瞬间掉到了脚底的冰窟窿里，又冷又疼。
    看来又是一场没得聊的天。
    “雷小姐好！”栩栩发现这个aimee，每次见面，一次比一次美。她今天是不是可以打扮过的？时尚精致，造型不输颁奖礼上的女同行啊！这是在向我开战吗？我是雷栩栩啊，我的美貌可是全国人民公认的，散发美和魅就是我本职工作，她这么一普通人，再漂亮，能和我比吗？不过她今天真是看上去光彩照人，我怎么都忍不住一直看她呢？难道我会羡慕她吗？不能够啊！
    “神仙哥哥、神婆姐姐好！”雷栩栩显得非常热情–毕竟，演，可是我的职业！无论他们如何吐槽我们演员在戏里的演技，我们在生活中随时调用一下业务技能，这些普通人还真是没办法看出来。
    “哎呀，你这么叫我们，还真是让人欢喜！那我叫你栩栩吧！”aimee的语气也很亲切。在brennan看来，aimee的善意是真诚的、雷栩栩的亲昵则是故意的–对，他就是这么认为，所以他一言不发，只是礼貌地朝雷栩栩和小靳微笑点头，让aimee和雷栩栩对接。
    两人刚落座，小靳就赶紧问他们想喝点什么，然后机灵地起身到外面去点单，留下神仙夫妇和雷栩栩三个人。
    “神仙哥哥，你和神婆姐姐真是形影不离啊，连我到你公司楼下，都能遇到她和你在一起？你们上班还让带家属的吗？”雷栩栩五分娇嗔+五分责怪。
    brennan会怎样回答？这一次，又会唇枪舌剑吗？

 第276章 能打动人心的，不止是容颜，更是才华

    雷栩栩看到brennan带着老婆一起出现在她面前，心里很不爽，但她有演技啊，于是连撒娇带抱怨地问他难道上班都让带家属的吗？
    “不止是上班，我出差也想带着她，随时随地把她揣在这里。”brennan的手朝着aimee转了一圈，好像已经把她紧紧握在了手心，然后揣进胸口的西服口袋里。
    “天哪，神仙哥哥你太肉麻了吧？我得把你这个动作记下来，提醒shawn下次可以这么演。你真是太会撩了！我的心都碎了！”雷栩栩抱着胸口，一副又激动、又嫉妒、又痛苦的样子。
    aimee把脸凑到brennan面前，贴得很近，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好啊，那就带上吧！”天色渐沉，一缕夕阳穿过落地玻璃慵懒地洒在她细腻光洁的面庞，望着她的brennan感觉此刻她，脸上散发着如蜜的香甜，他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她娇羞地笑了：“公众场所呢！”
    雷栩栩拉长了脸，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吗？狗粮升级、变本加厉、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啊！
    “神仙哥哥，够了啊！别忘了，我可是有工作上的事情找你请教。”雷栩栩决定以其之矛攻其之盾-用brennan只愿意和她谈的工作，打断他有意秀的恩爱。
    果然，他原本一直在aimee身上的目光，转向了这边。
    但他还是只用眼神告诉她：“我听着呢。”–居然一个字都不愿意和她多说。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danny说，哦，不用听他说，市场上应该也可以看到：我的电影很成功，票房冲进了全国前三，也是迄今为止女导演票房最高的。我现在打算专门拍职场剧，这个题材容易拉赞助做植入广告，这样在制作阶段，就已经回了一大半的本。这个商业模式比拍古装剧靠谱多了！”雷栩栩说话的时候，只对着brennan，仿佛aimee根本不存在。
    “我正琢磨着，为什么我不顺势推出自己的服装品牌呢？这样我在戏里为自己代言，票房副业一举两得！最近danny不是帮我融了一大笔钱吗？我打算拿出一半进军服装行业，神仙哥哥，你觉得可行吗？”：她用发嗲的语气说出商业的内容，令aimee不得不暗自感叹：这份表现力，确实对得起演员的职业！当然，不得不说，雷栩栩真是很有进取心、商业直觉也非常好！
    “作为电影公司，找准自己的品牌定位、围绕品牌核心开发优质电影产品、打造ip、完善ip产业链布局，这当然是一件好事。”brennan果然谈起工作就变了个人啊，这正襟危坐、娓娓道来的样子，太有魅力了！
    （作者备注：ip-intellectualproperty知识产权）
    “marketing和ip业务，是我太太的长项，也许你可以多和她说说你的想法。我做快消和版权类的业务，也会咨询她。”brennan果然是三句话不离老婆，怎么又绕回到aimee这里来了。
    雷栩栩正有些懊恼，aimee却兴致勃勃地说：“雷小姐，我特别认同你这个想法。你完全可以打造属于自己的ip啊！电影，本来就是文化产业，文化产业拥有长久生命力的，还是ip持有者，而打造ip，形象、内容、产品、渠道，这四个要素缺一不可。”
    “但大多数拥有ip的公司，都没有能力做到同时拥有这四个要素。我建议你可以对标全球在这里领域里最成功的尼思帝，多观察和思考他们的商业模式和运作机制。”
    雷栩栩本来对brennan又把话题往他老婆那里扔正开始憋着气，但一听aimee的这番话，立刻觉得他不是在敷衍她，看来这aimee还是有点料的。
    “那你也认同我推自己的服装品牌吗？”雷栩栩提起了精神，终于把目光转向了aimee。
    “服装是大类目，确实值得做。不过，行业大、投入也大，竞争会更加充分和激烈。如果雷小姐你真的想试水，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听。”aimee其实并不知道今天雷栩栩要和brennan谈什么，但雷栩栩在表达想法的时候，aimee的大脑里高速匹配着有关雷栩栩的各种信息，很快，一个适合她的关键词组合，在aimee大脑跳了出来。
    “你说来听听。”显然，雷栩栩对aimee的想法感兴趣起来，因为她刚才听到aimee提起文化产业、ip、尼思帝等，虽然并不是听得很懂，但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应该找的那条路。
    “品牌、配饰、电商。”aimee抛出了三个关键词。
    brennan一听，眼睛都亮了：“老婆你真是眼光独到、提炼精准！”
    “那也不看看是谁的老婆~~~”aimee对着brennan得意的小表情本来应该让雷栩栩更生气的，但此刻的她顾不上这个了，她急切地说：“你再解释一下！”
    “第一，你创立一个自己的品牌，现阶段最实在的，就是赶紧去注册适合自己的商标，尽可能全面地在各商标分类里都注册，比如第25类服装鞋帽、第14类珠宝首饰、第18类皮革箱包、第35类广告事业经营、第41类教育培训、文体活动、第45类服务，就是特别适合你这样的影视文化公司涉足的类目。先把商标注册和保护起来，拥有最基本的知识产权。”aimee对商标保护的如数家珍，让原本有些坐立不安的雷栩栩，一下子全神贯注了。
    “神婆姐姐，原来要搞个自己的牌子，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是啊，品牌在具有影响力之前，只能称为商标，商标注册，就像品牌的出生证，拿到了，就有了合法身份。”
    “第二，建议你从首饰、包包等配饰入手。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商品同样都是女性特别感兴趣的，但品类管理上比服装简单很多。比如，他们更标准化，就是同一款，可以适合更多的人群，甚至超越年龄。不管什么年纪的女人，多一个包、多一对耳环，都会接受，但服装，同一款得有不同颜色、不同尺寸。”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如果同时推出了十款项链、五款包，在专业领域，我们叫有十五个sku，店里看上去就有十五个选择了，对吧？”
    （作者备注：sku-stockkeepingunit库存量单位）

 第277章 想和能人交朋友，自己也得是能人

    aimee耐心地给雷栩栩解释sku的定义后，举起了例子：如果推出十款项链、五款包包，十五个sku就意味着消费者面对十五个选择。即便两只包包颜色、款式完全相同，但只要大小不同，消费者，尤其是女人，都会认为这是两个不同的包，恨不得两个都同时据为己有。
    “但如果你推出的产品是服装，同一个颜色同一个款式的裙子，你至少得有s、m、l、xl、2xl、3xl、4xl七个常规尺码，哪怕你只想卖给身材最好的人，那至少也得有s、m、l、xl、2xl五个尺码。一个款式，我们都会问售货员：还有没有别的颜色？通常至少有三个颜色可选吧？好，三个颜色乘以每个颜色五个尺码，是不是同样也有十五个sku了？”
    “可是，站在用户角度呢？你进到第一家店铺，有十五款首饰包包可选，进到第二家店铺，虽然有三个颜色，但实际上只有一款裙子。你说哪家店给人的感觉好呢？”
    “这个简单的例子说明了：配饰，对消费者来说，一个sku就是一种选择，而服装，十五个sku对消费者来说才是一种选择。这样对比，服装的库存量，至少是配饰的十五倍，非常压库存。”
    “就算你是雷栩栩，工厂老板看你面子给你很好的条件，但是从设计、修改、打样、修改、打版、量产，全环节一分钱都不收你的老板，全中国估计没有，你总得先预付资金出来，做实业，存货压力就是很大的。”
    “另外，首饰、包包，几乎没有什么季节性，而服装，总是会换季。夏天是不是够热、冬天是不是够冷，暖冬或者凉夏，都会影响该季服装新款的销售，对供应链极为考验。”
    “当然，如果雷小姐能找到特别擅长这个领域的搭档，你只负责出钱或者只参与极少的部分，其它实战部分全部由搭档负责，那可以试试。如果没有专业而且可靠的搭档，就要评估不同类目投资的性价比了。”
    aimee在分析这些的时候，brennan也很吃惊：没想到，别的女孩子逛街，看的是颜色、款式、价格，我的小仙女逛街，看的是服装类目背后的sku逻辑！
    雷栩栩的嘴，已经成了o形，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天哪，神婆姐姐，我都不知道还可以从这个角度来想问题的，我以为做服装，喜欢就行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雷栩栩对想做服装这件事，还真是琢磨了好久，作为一位才华横溢的女明星，她向来觉得技多不压身，冒出这个念头后，她已经买好了缝纫机，不拍戏的时候，就在家里写写画画、裁裁剪剪。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件想象中的华服能以衣服的身份出现在她手里。本来想做的是一条连衣裙，在她手里倒腾几番，一次不满意就拆开、减掉、缝纫、再拆开、再减掉、再缝，最终变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口袋，她只好顺应天意，称自己的作品本来就是个包包。
    她把做出来的包包送给妈妈当购物袋，妈妈嫌花色不好看、针脚不匀整，不肯要，她只好自用。其实对brennan说她要进军服装业的时候，她心里也是没底的，现在听aimee说让她从包包、首饰等配饰做起，一下子被击中了！
    在这个点上，她已经感受到了可能性–就在前不久，她约了周壹鉴在外喝咖啡谈工作，想着就在家附近，于是随意地背了这个自制布包，眼力和脑子都极好使的周壹鉴，问清楚了这个布包的来历，立刻主动请缨，说找人去跟拍她，当然，出来的效果一定得是“偷拍”：披肩长发、纯白色宽松短袖、米白色休闲宽松长裤、戴着墨镜的雷栩栩，身上那五彩斑斓的购物袋极其显眼。
    “才女雷栩栩自制手工包，这才是女神该有的模样”–标题醒目的报道，随性得气质卓然、才华喷屏而出的照片，又让雷栩栩的才女形象更加深入人心、大放异彩。
    现在aimee的话，更让她很心动–光靠卖这手工包，已经可以赚不少了吧？当然，傻子才一个个亲手缝呢，我只需要拍几个宣传用的视频，证明我真的会用缝纫机、真的会缝、真的能从布变成包，市场有了，立刻委托专人甚至工厂来制作啊，那不就躺着赚钱了吗？
    “你继续说、继续说，太喜欢听你说这个了！”雷栩栩一脸崇拜，催促着aimee。
    “第三，就是渠道。意思是，你究竟到哪里去卖？卖给谁？”aimee继续说最有一个关键词。
    “对呀，我也很担心这个。我现在买衣服，都是上最高端百货店的专柜，或者到香港、国外去买。可让我去百货店里开专柜，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做起。”雷栩栩当然明白，生意要做得好，就得卖得好，渠道，是她最吃不准的。
    “你的品牌，肯定和你电影的受众是同一批人，这样才能发挥你电影作品的影响力。所以如果你的电影，主要是拍给十八至五十岁职场人士看的，那你的产品品牌也应该是同样的受众。你可以看出这里面的问题了吧？”
    “十八到五十岁，如果是服装，审美和穿衣风格，差异会非常明显，但如果是耳环、项链、包包，年龄的差异性相对就没那么大了。”
    “这批人以后都会是电商购物的重度人群，所以你应该把电商当成唯一渠道去进攻。”aimee的话，让雷栩栩朦胧的想法突然变得那么清晰，一切都触手可及、近在眼前似的。
    “那电商该怎么做呢？”雷栩栩更加迫切。
    “电商怎么做，我已经走了一年的弯路，现在感觉已经快上道了。我正在学习。要不，你先张罗前面的第一和第二，我现在加紧学习第三，等你把前两步准备好了，我这边也可以把第三步的明路指给你了。”aimee的话，让雷栩栩雀跃起来：“哎呀，真是太好了！神婆姐姐，你这姐姐我真是认定了！你太强了！”
    雷栩栩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会让aimee怎么想？她们俩会成为亲闺蜜吗？

 第278章 每一段相识，都有其背后的理由

    雷栩栩居然主动伸出手来：“神婆姐姐，来，说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闺蜜了！你一定要教我怎么走这三步。”
    “没问题！好，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亲闺蜜！”aimee握住了雷栩栩的手。
    “为庆祝你们俩组团亲闺蜜，我请你们一起吃晚饭吧！”brennan提议。
    “哎呦，我的神仙哥哥，你终于愿意主动请我吃饭啦？”雷栩栩虽然还是撒娇，但眼神却从brennan扫到了aimee，在aimee这里停留了下来：“我知道，他是冲着神婆姐姐才请我的，那我领的，可只是姐姐的情。”
    “brennan，从现在开始，我叫你姐夫吧，我决定改投神婆姐姐名下了！”雷栩栩的放弃，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显然，brennan就是不会接她的茬了，而除了拍电影，能不能创立属于自己的商品品牌、卖点自己品牌的货，是她现在努力的目标，她正在发愁从哪里着手，突然发现这位姐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给她这么清晰的规划，甚至行动计划，怎么能不惊喜？
    雷栩栩是谁啊，不仅仅拥有漂亮的脸蛋、傲人的身材，更是靠脑子打遍娱乐圈的才女好不好？这样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高参，怎么可以放过？
    女人和女人的友情，虽然难以建立，但一旦看对了眼，总是比爱情还来得突如其来。brennan带着两位瞬间亲如姐妹的美女和小靳，到陆家嘴的餐厅吃饭、聊天、小酌，对面的外滩灯火辉煌，她们俩笑得畅快恣肆，他默默望着aimee：这就是我的她啊，让不仅仅男人，连女人都不得不喜欢的小仙女。
    不过banker是不可能这么安逸地吃顿饭的，他走到外面露台，小声接过几个电话后，正准备再走回房间，电话又响了，是黄俊杰。
    “brennan，这么久不见，想我了没有？”黄俊杰当然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
    “想啊，想你还欠我一辈子的啤酒，什么时候来上海补啊？”黄俊杰的公司最终还是被sm投了，尽管brennan一再解释这个项目早在他们重复前就启动了，决定投资也确实是sm投委会集体决策、不是因为他们的私人交情，但黄俊杰认定白昼肯定是见到他后才帮他们的。他一激动，就说这辈子都欠着brennan的，这份情，只能用陪他喝啤酒来还了。
    “我后天就来上海啦，参加魏至理派商公司的招商大会，他请我过来给他们站台。他说也请了aimee参加呢。后天你在上海吗？晚上请你和aimee喝啤酒？”
    “后天我在上海，晚上有饭局了，让aimee请你吃晚饭，我结束后，再来找你们。”
    “这么放心把你的小娇妻交给我啊？我可是求之不得啊。”黄俊杰又开始兴风作浪。
    “你这小子太自信了吧？我的aimee当年就没看上你，现在你都是半个糟老头子了，她肯请你吃饭，都是看我的面子，醒醒吧！”白昼虽然平时不声不响，但只要谁和他说起aimee，立刻能言善辩、毫不留情。
    不过黄俊杰就喜欢看白昼为了宁芫而着急，越发变本加厉：“不好说呀，世易时移，我现在哪里不好啦？it新贵、钻石王老五，这么多年守身如玉的纯情少年，配你家aimee这一已婚已育少妇，绰绰有余好不？”
    “黄俊杰你个臭小子，脸皮一天比一天厚，以后不用特意去八达岭抚触历史，直接摸摸你自己那张脸就有同等效果。”
    “不和你小子废话，周三让我家小仙女来修理你！你也不想想你什么时候斗嘴赢过她？还有啊，你要是敢惹她生气，等我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昼这一连串的反击，让黄俊杰应声求饶：“哎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闷葫芦白昼现在攻击力这么强！我以为我打错电话了，这怼我的是宁芫呢！你怎么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她越来越像啊？”
    “是吗？这么好？我以为我和她只是夫妻相，原来还有夫妻语啊？”白昼这小得意的语气，让黄俊杰酸得牙疼：“受不了你了，brennan，你真是被婚姻彻底改变了的一个男人！”
    “是啊，我们必须随着外界环境的变化去改变原有的生活状态。当互联网已经把人与人的距离拉到近在咫尺时，原有的售货方式也在面临着极大的冲击。在我们公司交了一年多时间、数百万金钱学费后，我们终于摸到了派商的门口，魏总给我打开门，我们才结束在漆黑暗夜的暴雨中、泥泞的小道上挣扎，发现眼前豁然开朗、晴空万里。我的教训，也是在座的各位，可以吸取的，毕竟有一个傻子掉坑里了，费尽力气举了块牌子-请绕道，其他人就别跟着再掉进来了！此刻，我就是举着牌子，让大家绕道找派商的人。”
    aimee在台上嘉宾席上做分享，下方掌声雷动，有不少传统产业的老板们不停地点头，巴掌都拍红了。台上的嘉宾里，还有黄俊杰，他也从技术角度阐述了大家用专业第三方软件的必要：对传统产业的老板们来说，互联网只是你们可以借助的工具，就像你去乘飞机，但真没必要自己开个航空公司，派商就是航空公司，你只要买花钱他们的服务就行了。这么生动的类比，让台下的听众连连点头称是。
    台上还有一位分享嘉宾-宝淘商城的总经理雍舟安。他欢迎品牌商们到宝淘商城去开品牌旗舰店或专营店：我们在线下做生意的时候，是不是哪儿人多，就去哪里开店呢？线上也一样。既然宝淘已经有了那么多用户，想做电商的商家当然应该来这人多的地方开店，而不是自己斥重金建一个线上商城。你那个线上商城，是一个人都没有的，你与其花更多钱去吆喝其他人登陆你的网站，还不如来我们本来就有人的宝淘商城开店，推广卖货。台下的人应者寥寥，不以为然，场面到了雍舟安这里，突然有些尴尬起来，幸亏魏至理舍得下本钱，请来的主持人是上海著名的财经节目主持人，反应机敏，快速把气氛重新调动起来。
    aimee和魏至理、黄俊杰、雍舟安这互联网三巨头的相遇，会有什么故事呢？

 第279章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位好女三个帮

    从台上走下来后，aimee回到事先安排的座位，魏至理立刻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我看得没错，你真是很有感染力啊，说得我都感动了！”他起身，对坐在他旁边的雍舟安说：“舟安，我一定要给你介绍这个人。”雍舟安立刻礼貌地站了起来。
    “舟安，这位是文博玩具的宁总、宁芫。她刚才说的你也听到了，正有强烈的电商拓展意愿，我已经劝过她去你们宝淘商城开店。你再亲自劝劝她。”
    “aimee，这位是宝淘商城刚上任的总经理雍舟安，他之前是淘宝集团的cfo，现在他亲自负责商城这块业务，发展b2c，你该看到这里面有多大的决心了吧？我还是这句话：想抓住这波电商的机遇，一是找我们派商，二是找宝淘商城。你可以一定要和雍总好好合作一把！”
    “至理，你是师傅，我肯定听你的。雍总，你刚才的分享特别到位。今天我在至理面前表态：一定要和雍总这边赶紧对接起来。”
    “宁总客气了！我们宝淘商城现在欢迎线下各品类的大牌入驻，宁总您愿意对接，我这边也马上安排。”
    宁芫和雍舟安赶紧交换了名片，把对方手机号存到了手机上。
    “宁总，我明天就派我们ka经理到您公司去拜访。”雍舟安还真是高效。
    “真是太感谢了！您要是方便，能不能让您的ka经理给我们分享一下现在宝淘上关于玩具类目的数据，比如市场规模、平均客单、畅销品种等。”
    雍舟安也一愣：“我们现在这些数据还不是很完备，不过确实，这些数据非常重要，商家和我们平台有这些数据，确实更有利于追踪业绩表现。”雍舟安眼前一亮的是：说不定这些数据可以拿来卖给来开店的商家啊！这对我们平台来说，说不定是比卖东西还赚钱的业务呢，一定要好好开发这个功能！
    “不完备没关系，有多少就和我们分享多少，可以让我们少走很多弯路。互联网嘛，最值钱的，不就是雁过留痕吗？”aimee说的“雁过留痕”，不仅仅让雍舟安和魏至理吃了一惊，连刚刚social一圈回到座位上的黄俊杰也刮目相看：“aimee，你居然能这么深刻？！我都没想到呢。”
    “我就是随便说说，在你们三位it大神面前，班门弄斧了，求海涵！”
    aimee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弱不禁风、谦和柔顺，但说出来的话总是一针见血、力量十足。
    黄俊杰是介绍aimee和魏至理认识的中间人，他们见面自然很多话要说，aimee和雍舟安又一起聊了起来，一见如故。aimee通过和雍舟安的交流，看到了宝淘原来真不是以前所想象的那样只卖便宜、没有品牌的商品，他们的目标很高。雍舟安虽然十分瘦削清癯，但目光如炬，只要靠近他，就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能量场，让你对他口服心服。
    “魏至理的公司，最近也拿了宝淘集团的投资，是雍舟安还在当cfo的时候就确定的事情，他和雍舟安无论是事业上、还是个人性情上，都非常相投。他建议你去宝淘商城开店，你就得听，无论是魏至理、还是雍舟安，都是我们互联网行业不可多得的人才。”很少看到黄俊杰这么认真地说话。
    “看来这顿饭请得值了，居然能从你这里听到金玉良言。”请黄俊杰吃晚饭的aimee调侃道。
    “这话说得，我堂堂大才子，说的哪句话不是金玉良言啊？”黄俊杰不服气了。
    “除了给我介绍魏至理之外，请回忆一下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来点格言金句，让我欣赏欣赏呗。”aimee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黄俊杰翻着白眼想了好久，确实脑子里一片茫然：“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我发现确实没对你说过什么人生深刻的大道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现在就奉送给你一句你可以挂在你家里，世代相传当家训的警世格言吧！”黄俊杰撸了撸袖子，一副诗兴大发的样子。
    “你还是送我一块宝石或者一块金砖当传家宝吧！这个更实在！”aimee给他斟茶。
    “你说你长得像个天仙似的，你家brennan满世界说你是小仙女，怎么说起话来立刻就下凡，落入我们俗套了呢？仙女要宝石、要金砖做什么？”黄俊杰把茶杯摆在一边，不让aimee倒。
    “这你就观察不仔细了。你看哪个仙女身上没几件像样的首饰啊？光是头上戴着的珠宝，就价值连城了！同样一身白裙，穿金戴银妆容精致的是仙女，披头散发素面朝天的是女鬼，知道差别了吗？”
    黄俊杰迅速脑补了一下：“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啊！那你的意思是，讲打扮的女人是仙女、不打扮的女人是女鬼？打扮精致出厅堂的女人是仙女、不修边幅入厨房的女人是女鬼？”
    “哎呦，孺子可教也，居然知道反驳我了？别岔那么远，你要是给我家送件价值连城玉石当传家宝，比如红山文化玉猪龙、良渚文化鸡骨白玉琮、战国和氏璧、汉代出郭璧、辽金春水秋山玉……哪一件，我都可以凑合着收下的。”
    “慢着，你这是欺负我是理科生啊，你说的这些，都是些什么啊？”黄俊杰被宁芫这如同相声灌口的一番话镇住了。
    “都是值钱的玉石啊！你不会收到了都不识货吧？那你记住了啊，以后收到了就送给我啊。”
    白昼进来的时候，黄俊杰还懵着呢。
    “jeffrey，可怜的孩子，你这是怎么啦？不是还没喝酒吗，怎么年纪轻轻地就傻了呢？”白昼一进来，看到傻呆呆的黄俊杰，就逗他了。他很自然地走到宁芫身边，弯下腰亲了亲她额头，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醒了醒了，被你们俩给酸醒了！”黄俊杰的游魂回来了。
    “我刚才是被你家aimee给说晕了。她一口气说了一堆，我听都没听懂。太狠了！”
    他对着aimee划拉：“你再说一遍给你老公听听。”
    白昼转头望着aimee，他宠爱的眼神，让aimee更加放肆。

 第280章 进步不在一己之力，在有多少强大的人在合力

    aimee笑嘻嘻地：“你要是给我家送件价值连城玉石当传家宝，比如红山文化玉猪龙、良渚文化鸡骨白玉琮、战国和氏璧、汉代出郭璧、辽金春水秋山玉……哪一件，我都可以凑合着收下的。”这次语速更快，字正腔圆。
    黄俊杰叹为观止：“我这普通话都没说清楚，在北京常年被人嘲笑，你居然口齿伶俐到这个程度。还有啊，你怎么懂这么多呢？这都是些啥？我好歹也算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怎么还有这个知识盲点？”
    白昼轻轻拍了拍aimee的脸，得意地对黄俊杰说：“我老婆就是这么可爱的呀！她就是个小精灵，和她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少惊喜呢。”
    “真是给你找到宝了！后悔了，后悔了，当年我怎么就没有下手呢？明明我的起点和你一样啊！”黄俊杰开始倒啤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白昼，他没敢给宁芫倒，怕白昼不同意。
    “你的起点怎么会和我一样呢？”白昼不以为然。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铂艇同事吗？我也是aimee一进公司就认识她了的好不好？她选团干的全票里，也有我的一票呢！”这么多年过去了，黄俊杰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说你就是不了解情况吧？我和aimee大学就认识了，那时候就看对眼了，只是没表白而已。”白昼的纠正让黄俊杰快速捕捉到了攻击点：“看看，被我找到bug了吧？大学没表白，那就是普通关系咯，起点还是从铂艇开始的。”
    “黄俊杰，别转移话题了，你记得有了这些玉，一定要送给我当传家宝。现在拿不出玉来，就说说你打算送我一句什么话当家训啊？这句话也是赠品啊，不计价的哦。”
    “唉，我一全球顶级程序员，居然一说话就被你这个小女子接二连三带沟里，真是羞愤啊！”黄俊杰捶胸顿足状。
    “行了，别演了，再演下去，又忘了你要说家训的事儿了。”aimee再次试图把他拽回来。
    “慢着，我白家的家训，为什么要姓黄的人来定？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白昼和黄俊杰碰了碰杯。
    黄俊杰的话又被堵着了，aimee忍不住笑了：“jeffrey，我看你这句话是怎么都送不出去了。”
    “白昼，我告诉你，你拦着我，会后悔的！”黄俊杰一口吞下一整杯酒，把酒杯断然放在桌子上。
    “这句家训就是：有儿当如白昼，有女当如宁芫。”
    “哈哈，什么鬼？”白昼和宁芫都笑倒了。
    “这算什么家训？”宁芫真是被这黄俊杰的无厘头给雷到了。
    “肺腑之言啊！以后你们的子孙后代，都会记得祖上这对才子佳人。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写成书籍，把详细的先进事迹记下来，让他们世代相传。”
    三个人讲讲笑笑、打打闹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起做edi项目的时候。
    雍舟安还真是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派了三位ka经理来aimee公司。他们准备很充分，说以前从来没有商家要求过提供类目数据，这些都是他们在雍总的要求下，连夜导出来，整理好的。不看则已，一看这些数据，aimee心里有点没底了：果然和她判断的一样，整个宝淘上玩具类目的平均客单只有不到十九元，而文博的玩具，最便宜的也要九十九元，能卖得出去吗？
    不过反过来想啊：不正是因为很多消费者，还没有认识到网购的便利性，电商这样的新兴事物才潜力无限吗？三位ka经理把入驻流程也介绍得很仔细，aimee在和他们交流的过程中，感受到了宝淘目前迫切地需要把线下品牌招到他们那里去开店。aimee让carl和三位ka经理对接，开始走申请流程。开完会，她立刻打了个电话给雍舟安，问她能不能明天到杭州宝淘公司去参观一下。毕竟从来没去过，对他们的实力还不太了解，去学习一下总没有坏处咯。
    雍舟安热情地欢迎，aimee第二天带着carl，让小卢开车，一路奔到了宝淘在杭州的办公楼。这是一栋四层小楼，楼本身并不起眼，若不是门窗的边框刷成了橙色，还真是很难从周围的一群建筑中识别出来。在前台登记后，aimee和carl被直接带到了雍舟安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并不大，非常朴素，他一见到aimee就很开心地招呼：“你还真是效率高啊，说来就来了！”
    “那是，都是干活的人，废那么多话干嘛，既然以后要靠你提携了，码头总归是要拜拜的咯。”aimee和雍舟安开起了玩笑。
    雍舟安招呼他们坐下，让助理倒了茶水后，对aimee说：“昨天他们三位经理去了你办公室后，已经告诉我了，说你们已经开始走流程。你放心，我给你们全程绿灯。”
    “实在是太感谢了！昨天看了数据后，我想申请同时开两家店。我们的玩具太贵了，如果只开一家店，消费者一看这么贵，没有可比性，肯定不会买。如果有两家店，一家店标正价、一家店打点折，就变成有了价格参考。我们这种这么贵的产品，不能和别的玩具一起玩，那就自己和自己玩吧！”雍舟安很认同aimee的分析，立刻表示支持：“可以，你就申请两家店吧，我来给你批！”
    雍舟安带着aimee在办公室里参观了一圈：“这层楼就是我负责的宝淘商城，刚开始，我是抱着再次创业的心情来做的，希望线下的品牌来支持我们。”
    “除了原来有基础的线下品牌，你们愿意招募初创品牌进来开店吗？”aimee心里转着雷栩栩的配饰品牌。
    “如果品类的需求量大、创始团队不错，我们愿意支持啊！我们可以把这类品牌统称为宝品牌，作为我们平台的一大特色来支持。现在有些在我们c2c平台发展多年的品牌，已经做得很有规模了，我们也在劝他们到b2c平台来开店，也打算定为宝品牌。你要是有朋友想发展电商的，不管是过去传统线下品牌，还是新兴初创品牌，都可以介绍给我。我就是我们宝淘的招商经理。”
    这次的宝淘之行，让aimee原本模模糊糊的认知，变得越来越清晰。

 第281章 事业和家庭，本来就应该兼顾

    雍舟安的实在、谦逊，可不仅仅体现在口头，开店申请过程中，aimee只要有不懂的问题，给他发邮件，他总是很快就回复，件件事情都落到实处。这可是已经规模不小的前宝淘集团cfo啊！他到了这个新项目，完全把自己清零，从低做起，aimee看到他，就觉得自己从头再来算个啥呢？
    之前魏至理反复提醒她一定要去宝淘商城开店时，她还对电商究竟怎么做有些纠结，毕竟见过的vc众口一词地强调必须有独立官网、必须是垂直b2c的做法、必须烧钱、必须有自己的it团队。可从宝淘出来，aimee确实想清楚了：以后电商平台就是线上购物中心，哪里人多，我们就去哪里开店。
    开店流程非常顺利，下周二就可以正式上线了，aimee虽然每天早出晚归，但肯定会想方设法陪小伦玩半小时到一小时，小伦睡觉前，也会守在他床边，看着他入睡，如果晚上实在因为工作原因回来太晚，也要蹑手蹑脚到小伦房间，亲亲他，第二天赶在小伦起床前，坐在他床边，让他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妈妈。
    “唉，我每天陪儿子做作业累得不行啊，你还有那么重的工作要忙，怎么还显得那么轻松呢？你不用管儿子学习的吗？”金秋给宁芫打电话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
    “又不是我读书，是儿子读书，我为什么要陪他啊？”aimee问得金秋无言以对。
    “你得给我好好说说，这是什么想法？我周围没有一个妈妈像你这样对儿子的学习不管不顾的，你家白昼不怪你啊？”
    “小伦准备读小学之前，白昼和妈妈也提议过要辅导他做作业。白昼几乎天天出差，怎么可能辅导嘛，所以这就是对我的要求咯。我觉得很奇怪：儿子读书，为什么要妈妈陪读？学习，难道不是儿子自己的事吗？”
    金秋一听，就觉得宁芫实在是太不懂事了：“先不说白昼，你婆婆听你说这样的话，没怪你不负责任啊？”
    “没有，我婆婆当时就说：芫芫，你这么说肯定有你的道理，那你说，小伦读书后，他的学习该怎么解决。”
    “你婆婆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这么想啊？”金秋对宁芫的情商吃不准：你说她情商低吧，好像她也会心细如发，把事情处理得特别周到；你说她情商高吧，她又经常会完全不理会别人的潜台词和暗情绪。
    “我婆婆肯定就是这么想的呀。我就和白昼、我婆婆说：小伦读书后，用我的方法试三个月，如果不行，三个月后再采用辅导制，总来得及吧？他们就答应了给我三个月的试验期。”
    “我就从小伦读一年级之前的三个月开始，每天都和他讲：学习是属于自己一辈子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强，你就会一直很聪明、也很快乐。这种能力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哦，不能依赖别人，连爸爸妈妈都不能依赖。”
    “小伦上学后，老师每天都会给你布置作业，你就用小本子把老师布置的作业任务，全部抄写下来，遇到不认识的字，当场就问老师，明白是什么意思。可能第一天、第二天，还会不记得，到第三天，再碰到这位生字朋友，就记得啦。回到家，对着小本子上的任务，一项项去完成，做完一条，就打个勾，全部做完了，再把所有作业对照着任务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
    “上学后，还会有考试，就是检查上课学的东西有没有掌握。如果学得好，老师会表扬：白宇伦同学你好棒！如果你学得不好，考试分数很低，老师就会说：白宇伦同学，你的知识没有掌握啊。分数的作用，就是衡量小伦掌握知识的程度，高就说明都学到了，低就要看看错的地方在哪里，再去问老师，直到搞明白为止。”
    “如果小伦学习能力强，掌握的知识多，分数高，老师表扬的是白宇伦；如果学得不好，分数很低，老师批评的也是白宇伦，绝对不会说：哎呀，白宇伦，你考得这么差，是你的妈妈没学好。”
    “你是男子汉，从读小学起，就是大宝宝了，要对自己的生活负责。”
    “我每天都讲这些，三个月后，他真的从第一天上学起，就自己很有条理地抄写老师布置的作业、任务，不懂就问，回到家自己对着任务清单一条条完成、打勾、检查，他们班主任都说他是班上唯一学习有方法的孩子。”
    “白昼和妈妈看到小伦学习有条有理，成绩一直遥遥领先，当然不责怪我咯。我婆婆还经常夸我，教孩子有方法呢！”
    金秋后悔不迭：“我为什么没早点来问你呢？现在简直是骑虎难下啊！每天辅导作业就像打仗，我脾气都越来越差了，洪炫涛这么爱我，都提醒我越来越像悍妇。我说：嫌弃我，你来啊！他赶紧躲到一边去了。男人，就是把儿子当玩具，好玩的时候拉过来玩玩，一觉得麻烦立刻甩给妈妈。每次去开家长会，就是我自尊心被打击的时刻。唉，宁芫，你说，你究竟是有方法，还是你命好，生的儿子就是乖呢？”
    “都有吧？主要是命好，其次是我老公、婆婆都相信我、支持我，再次是我确实有点小方法。”宁芫这排序挺谦逊的了，但金秋气哼哼地说：“小芫芫，连我这么爱你，听了你的话都气得想打人，你说你是不是遭人嫉妒嘛！你这简直就是在不以为然地炫耀啊！炫耀你有好儿子、好老公、好婆婆、自己聪明。”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宁芫贱兮兮地问。
    “哈哈，我很生气，很嫉妒，但又觉得你说得真的很对！”金秋一直都很喜欢宁芫，但更喜欢这越来越开朗的她。
    “这事业和家庭，本来就应该兼顾，任何一方顾及不到，生活就会失衡，甚至坍塌。这就是我在这场病当中，领悟最深的。”norman很感慨。
    他和李俐专程来上海，请brennan和aimee吃饭，当然不止是为了交流心得，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把brennan带去cbc。
    brennan会离开sm，跟他走吗？

 第282章 重要的谈话，可以叫上太太们来润滑

    “aimee，这是给你儿子带的一些小点心、这是给你带的面膜，都是我和norman最近去日本时买的。”李俐把一大包东西递给aimee。
    “哎呀，你们那么大老远从日本背到香港、又从香港带来上海，我真是太感动了！谢谢你们这么用心，惦记着我们。”aimee感激地接了过来。这是他们夫妇俩千里迢迢带来的，他们心里装着我们，我们可绝对不能生硬地拒绝这份心意啊，这些礼物，必须恭恭敬敬、真心实意地收下！
    “brennan一直对我说，没有norman用心的栽培和提携，他不可能在sm进步那么快。norman是他的好老师、好上司，作为他的家人，我由衷地感谢你们对他的关照和信任！”aimee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精美的锦盒，递给brennan，他起身双手恭敬地递给norman。norman打开来，里面是两枚做工精良、工艺考究的特制纪念银币，上面刻着“感恩我的人生导师norman”。
    紧接着，aimee又掏出来一个十分精巧的小手袋，双手送给李俐：“这是送给您的。谢谢您一直把brennan当作朋友，对他那么信任。里面的这条手链是我专门为您挑的，外面的这个小手袋，是我自己设计好，找人帮忙定制的，您平时就在家附近逛逛的时候，可以背着它随便用用。”
    李俐本来不想收礼物，但她看到这个小手袋的刹那，就被深深吸引住了！手袋大小正适合放下一台手机、一个钱包、一支唇膏、一包纸巾、一串钥匙，包包拿起来很轻，但看起来质感十足。缝制精细、花纹别致，包的收口既有暗扣、又有拉链。如果觉得安全，不用拉上拉链，只用暗扣开合就可以了，如果觉得不安全，可以拉上拉链或者两道都用，里面夹层的区分也很有条理，一眼就能看得出适合放什么，而且包包的面料看上去心得特别厚，但实际上还有弹性，里面还可以多放不少东西。李俐对这个包赞不绝口：太实用了！还这么好看！
    李俐打开手袋里的首饰盒，才发现原来里面的手链，也刻着李俐的名字。
    “啊，你们怎么这么用心啊？居然给我们的礼物上面都有名字！太有纪念意义了！这是怎么做到的？”norman惊呼起来。
    “这是aimee准备的。她也一直提醒我，要感恩我老板对我的帮助，也要感谢老板娘一直把我当家人。”brennan在norman面前很细心、很周到，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但他都是用行动，很少有这么感性的言语，但和aimee在一起，他自然而然就道出了心里话。
    “brennan，你是真优秀！我在职场这么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无论是在我工作过的公司，还是我接触过的企业，像你这样天资聪慧、后天努力的人，真是少有！我在sm的这几年能够一路升职，真是得益于有你这样的好帮手。”norman开启了劝导模式。
    brennan知道norman现在一直还在服药，特意没有上酒和茶，而是给norman叫了气泡水。
    “谢谢老板一直这么认可我。我刚加入sm的时候，无论是投行业务，还是为人处世，都毫无经验，是老板您一直带着我，给我最好的机会去学习和历练，很多大项目，直接带着我参加，还手把手地教我。”
    “作为员工，我们对企业的认同感，最直接地来自顶头上司。直接的老板对我们好，就意味着公司对我们好。就算公司名气再大，如果直属上司不给机会，我们纵然有一身才华，也得不到赏识和施展。我能在sm得到这么大的空间，全因有老板您的赏识。”
    李俐都被brennan的这番话感动。在norman最困难的时候，确实就是靠这位忠心耿耿的下属，为他撑起所有的事情，也让当时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的她安下心来。她也明白，在cbc，如果没有brennan这样得力的干将，她老公能不能承受巨大的压力，真的没底。
    不过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劝brennan合适。norman生病后，渐渐地对她无条件地依赖和信任，她甚至觉得要感谢这场病，让他们真正成为共患难的夫妻。
    不过说到工作，她就总觉得力不从心，就算找准了要陪norman一起来上海请brennan夫妇吃饭，见了面还是不知道怎么说话，才能把他们拉过来。她很想帮着norman一起劝brennan，却不知道从哪里插话，只好一个劲儿地给brennan和aimee加水、夹菜。她每每起身，aimee就赶紧迎上去、接过来，生怕委屈着她了。
    aimee心里暗暗想：虽然我老公的确很完美，但他前老板今天肯定不是来发奖状、致颁奖词的，norman这么厉害的投行谈判高手，如果有心要把谁引导到一个既定目标，那肯定不在话下。不过虽然没见过我的brennan在商场上谈判，但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能力自然出挑。何况，在来之前他们俩已经确立了今天的目标。
    norman和brennan这样互相表扬、互相感谢的开场，真诚，但如果一直这样，气氛还真是会越来越尴尬和生硬。夫人们在场，就是来起到润滑作用的嘛，于是aimee问李俐：“你们俩都出来了，孩子们谁照顾啊？”
    一谈到孩子，李俐就有话可说了：“我们家里有工人，是菲佣，跟了我们好几年了，很管事，我们离开的时候，都是她在打理。”李俐本来想说之前陪norman治病的时候，就靠她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这就好，家里有放心的阿姨，的确省心很多！”aimee深有感触。她这么些年，如果不是家里有阿姨分担，哪里能自由自在地出来工作啊，从这个角度想，当年brennan一到北京就请阿姨的策略和家庭定位，确实是高瞻远瞩，将他们俩的时间精力，从繁重的家务中彻底解脱出来，可以安心发展事业。
    不过，虽然家里有阿姨，aimee当然最不放心的，就是孩子，如果没有镇宅之宝的婆婆，aimee可一天都不敢将小伦单独留给阿姨。她问李俐：“那你把孩子们只是交给工人，放心吗？”

 第283章 一个有心搭台 一个无心拆台，毫不影响彼此的爱

    李俐爽快地回答：“我还是很放心的。我家孩子多啊，老大老二都很懂事了，别说我们家工人本来人就不错，就算是有什么歪心思，两个大孩子都可以管她了。我平时在家，就觉得我的孩子们比我对阿姨的要求还高，挑剔着呢。”
    “还好，也不算挑剔，我倒是觉得我的三个孩子都很有管理能力。”norman笑眯眯地接李俐的话。自从他生病后，尤其是稳定下来回到家里，和三个孩子的关系突飞猛进。
    “你呀，以前不管孩子，现在是拼命惯着孩子，他们都快骑到你头上做窝了。”李俐话虽然听起来像嗔怪，笑容却十分甜蜜和满足。
    “我以前欠他们太多了，都没有留意，就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现在很后悔啊，为什么不多花点时间陪在老婆孩子身边呢？”norman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转向了brennan。
    “你要吸取我的教训啊！不能心里只有工作，陪着孩子长大、看着老婆变老，这才是真正的生活。”brennan真是感觉到现在的norman变得很柔软、很恋家、很真实、很完整。
    “您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每次回到家就不想离开他们，在外面就只想赶紧忙完工作回家。”brennan顺势搂了搂身边的aimee。
    “所以啊，brennan，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来cbc，虽然我们投行业务的总部设在香港，我可以让你base在上海啊，这样你就不用和aimee长期两地分居了，可以照顾家里。”
    aimee知道，这就是norman劝brennan加入的诱惑之一了。
    “norman，您说得对，我确实不会这样下去。我最近的半年，已经将工作重心从香港转移到了上海，家庭因素是很重要的考虑。”brennan心里还有半句：从业务发展的角度，也应该逐渐以上海为基地，大力发展国内公司赴海外上市。不过，cbc和sm某种程度上就是竞争关系，他肯定不能和norman讲这个层面的规划。
    “您还记得情人节的时候，您对我说的那番话吗？对我触动非常深，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在调整了。norman，您是我敬重的上司、事业上的老师，也是我生活中的益友，您说的每句话，我都听进去了、也转化成了行动。我现在一直在朝这个方向调整，目前的生活状态，比以前好多了！”brennan料到了norman今天会出的考题，这个答案，是norman自己说过的，也是brennan发自肺腑的有感而发。
    “是的，我还得感谢你们俩，情人节给brennan的忠告，他回来后和我深刻地聊了好久。现在他在家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很多，我都担心他不习惯我总在他面前晃，看腻了呢！”
    “永远都看不腻！”brennan一把握住她的手，亲了亲。
    aimee轻快的语气、明媚的笑容，连坐在她对面的李俐都忍不住对norman说：“这你倒不用担心，brennan一定舍不得这么漂亮的老婆，肯定早就想办法多留在上海了。”
    norman在心里暗暗叫苦：老婆啊老婆，用可以在上海工作来吸引他，不是你给我出谋划策的突破口吗？怎么说着说着，你就站到他们那边去了呢？norman说是啊是啊，快速地开始抛另一根鱼饵：
    “brennan，我们男人，最大的责任就是挑起家里的经济重担。cbc的待遇，比sm强多了！谁会嫌钱多，对吧？只要你肯来，我这边一定帮你争取最好的package。”
    norman已经准备好答案，等着brennan或aimee问相对高多少百分比、绝对能到多少金额，没想到说到这点，他们俩居然都没有接话，好像他说的点，只是他们耳边轻轻吹过的一阵轻风。
    他原本安营扎寨等着半道拦截的话，居然没有机会说出口，这让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不得不又退回来，重新大声提醒一次：“cbc的待遇，的确比sm强多了！”
    为了防止他们俩没听清，他又翻译了一遍：“在cbc挣的钱，比在sm多多了！在cbc能花的钱，也比在sm多多了！”
    李俐看到他们俩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好奇心，以为他们不好意思直接问，就替他们问起来：“你就说说，他大概一年到手能拿多少钱吧！”
    “虽然你过来是我的下属，但我们的级别只差一级，你的年薪只比我低不到百分之二十。”norman毫无隐瞒，非常坦诚。
    这下李俐没办法保持平静了：“什么？只比你低百分之二十吗？那是……”李俐都算得翻白眼了，还是没算明白，她居然摸出了包包里的计算器，一个个数字地敲了起来。
    “老婆，你怎么包里还有个计算器啊？这么专业？”norman也没料到。
    “唉，老公，哪里是专业啊，是我的确算不清楚。”李俐很实诚，毕竟已经涉及到多位数乘法，光靠心算，怎么能应付呢？
    “norman，您总是想着brennan，给他提供多赚钱的机会，真的很感谢！你们都能力特别强，赚的钱已经比普通人多很多，您太太和我都是身在福中之人。”
    “我和brennan平时都很忙，没有什么时间花钱，对我们来说，钱够用就行了。”aimee本来还想说：我们最在乎的是工作的价值感，结果她话还没说完，李俐就接上了：“你们的钱肯定够用的啊！”
    “你们两个人都工作，光是brennan一个人挣的钱就只比我们norman少百分之二十，你们只有一个孩子，也肯定没有那么多总是来要钱的亲戚。唉，你们的条件真是太好了！”
    “老公，这么算下来，他们真的是比我们宽裕太多了！他们当然不觉得赚钱重要。”
    她对着计算器又按了一会儿：“老公，你说他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赚得太多了，怎么花得完？”
    这下norman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老婆，你这是说brennan根本不需要跳槽，对吗？我本来想用高薪吸引他，你居然问他要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后面的交流气氛更加活跃：norman在有心搭台、李俐在无心拆台，norman在循序渐进地请君入瓮，李俐在真实直率地实时点评。brennan和aimee愈发放松，完全进入了他们预设的交流方向。
    那这夫妇俩预设的方向究竟是什么呢？

 第284章 决策不能只靠情绪，还要有逻辑

    周二晚上，aimee就把搜集的关于cbc和sm的资料，从做竞品分析的专业角度，做一个比较。她打开电脑，对着上面的表格，分定量和定性两条线，给白昼做分析，有理有据，专业周到。白昼听的过程中，没有像平时和aimee在家里那样，打情骂俏、嘻嘻哈哈，而是仿佛在听投委会做项目评估一样，专注、冷静。
    “芫芫，你居然想到用思维导图来分析，真是太厉害了！”白昼听完宁芫的介绍，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思维导图，是英国记忆力之父托尼.博赞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创造的笔记方法，焦点集中、主干发散、层次分明、节点相连，用来整理思路效率极高！
    “我见过不少女性，遇到问题，都是用情绪来反应，毫无逻辑可言，我这是找了个什么仙女老婆，做决定的时候，要智商有智商、要情商有情商、要方法有方法、要效率有效率！看你的分析，就是在享受思维和决策的快乐！如果我的投资决策会，都是你这么漂亮聪明的女孩子来讲，那我会有多喜欢工作啊！”
    宁芫紧紧地搂着白昼的腰，把脸贴在他温暖宽厚的胸口蹭来蹭去：“来，让夸奖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就算你的赞美排山倒海，我也一样能搂着你傲立风中！”
    白昼马上意识到不对：“我错了！这世界上这么又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只有这一个！”他把宁芫揽在怀里，深深地吻了一把她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眼窝：“我只能用我自己来嘉奖你了！”
    “我还就吃这套，就喜欢你这么没有原则地宠我。”宁芫只有在白昼面前，才会有这样的娇憨。
    “怎么宠你都不够！”白昼双手捧着她的脸，两只大拇指轻轻地从她的鼻尖摩挲到面颊。
    “老婆，你怎么这么好看呢？”白昼的眼睛里星光闪闪。
    宁芫撅着嘴打算亲白昼，白昼闭上眼睛，准备结结实实地浪漫一把，却感觉到宁芫突然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他睁开眼，果然看到她一个人在傻笑。
    这个家伙，总是在气氛极其美好的时候，突然坍台。
    “不要一个人笑嘛，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白昼拧了拧她的脸。
    “你刚才不是问怎么这么好看吗？我脑子里立刻跳出来了三个答案。”
    “那我来猜猜是哪三个，好不好？”白昼也笑得很顽皮。
    “行啊，来，交换灵魂！”宁芫两只胳膊吊在白昼脖子上，眨巴着眼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第一个答案：王八看绿豆呗！”
    两个人一起爆笑起来–“快说，谁是王八、谁是绿豆？”
    “必须你是王八，我是绿豆啊！”白昼反应飞快。
    “为什么？”宁芫好奇他的逻辑。
    “因为你会生蛋，我不会啊。”白昼的答案，让宁芫敲了他一下：“你这是连小伦一起骂了啊！”
    “不能不能，我怎么舍得骂你和小伦啊。”白昼赶紧亲了亲宁芫。
    “你一大老爷们，说绿豆，像是被绿了似的，不好不好。”宁芫赶紧摇头。
    “这确实是三个答案之一，不过最不合适，我们俩不适合说王八看绿豆。”宁芫断然给这个答案打了叉。
    “那第二个答案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白昼又亲了一下眼前他的西施。
    “这个也是对的哦，老公。”宁芫也回亲了一下他的眼睛，她的唇感受到他的睫毛和眼珠，心里泛起似水的柔情。
    “第三个答案嘛，一定是一个成语。”白昼这肯定的语气，让宁芫直呼：“太可怕了！看来我在你心里没有神秘感了！你一定会猜对的！”
    “那我就公布第三个答案了啊：一双两美！”白昼得意洋洋的样子，让宁芫瞬间晕倒在他怀里。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果然你是另一个我！”
    “一双两美还有一个一字之差的成语，你知道吗？”白昼继续炫耀。
    “那你说我知不知道呢？”宁芫趴在他胸口，抬起头俏皮地问。
    “小娘子你当然知道咯。来，说给你相公听听。”白昼摸着宁芫的头，撩拨着她。
    “一双两好啊，相公。”宁芫起身作了个揖。
    这对一双两好的夫妻，当时做的决定，就是brennan不离开sm，今天谈的目标，就是不让norman夫妇失望，尽量让他们理解和谅解brennan的决定，交流的时候，千万不要反驳，互相说的话，意见相合的就交织、强化、升华，意见分歧的就平行、耐心、淡化。
    不过今天和norman夫妇的见面，比他们俩预想的轻松很多，因为李俐一直在拆norman的台。norman劝brennan的两个突破口–可以base在上海照顾家庭、可以多赚钱，都被李俐一一击破：brennan怎么会舍得这么漂亮的老婆，肯定早就已经调整好了嘛；brennan家里又没什么负担，要挣那么多干嘛？
    如果是以前的norman，听到老婆说这些话，肯定会气得以后再也不带她出来应酬，甚至羞愧得很久都放不下这件事情，但现在的他，觉得老婆说什么都有道理，是他考虑得不周到。他这样表态，让李俐自信起来，越来越放松。
    “其实我也吃不准我家norman去cbc能干多久，毕竟是新公司，压力肯定大的。”
    “我听说过，跳槽去新公司，职位越高，要求也越高。人家那么多钱不是白给的，你一去那里，就要给人家公司赚钱的，能不能赚到，几个月就见分晓了。唉，我其实也很担心的。”李俐这么真实的想法，对他们来劝brennan，真是负作用–想想啊，norman这个当老板的都吃不准新工作能干多久，跟着他去的马仔能有安全感吗？这一脚跳空，崴了脚、甚至跳到坑里了，可咋办？
    norman听到这些话，居然也跟着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现在脚跟还没站稳呢，就这么拉brennan一起过去，风险太大了。万一不合适，我留不住不说，还拖累了brennan。我想要brennan继续帮我的想法，我还是要表达的，不过，这件事情，可以等过一段时间，看看我在cbc的发展，我再来找你。”
    本来一门心思过来挖墙角的norman，这么快就放下目标，偃旗息鼓了吗？

 第285章 尝过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方知谁把你放在心上

    brennan居然不用为难、不用尴尬、不用搬梯子，norman就自己滑下来了。
    aimee问他们这次来上海，有什么安排，norman怜惜地望着李俐说：“我还从来没有和她一起来过上海，打算周末陪她四处走走，周日下午的航班回去。”
    “你们难得过来一趟，那我们周末陪你们四处逛逛吧！”aimee非常热情。
    “那多不好意思啊，你们也需要休息的。”norman的客气，让李俐也赶紧跟着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约一辆出租车一直跟着，也很方便的。”
    “我怎么可以让我的老板一家自己乘出租车游上海呢？绝对不行的！你们千万别见外。aimee和我明天陪你们一起在上海好好转一转，如果你们不介意，我们把儿子也带上。晚上吃晚饭，我也叫上我妈妈，让她当面感谢带我入行的老板，这样安排行吗？”
    “哎呀，这可真是太周到了！我也很想见见你的儿子和母亲。”从白昼这样的安排里，norman感受到了浓浓的亲近，这是性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后的他，最喜欢、最需要的。
    brennan和aimee把norman夫妇送回酒店。第二天带上小伦一起，由小卢开车，一路畅游：豫园、城隍庙、人民广场、南京路、淮海路、外滩、外白渡桥、陆家嘴……aimee和brennan给norman夫妇拍了许许多多的合影，aimee当导演，启发他们俩进入一种情境中，看到他们情绪到了、画面美了，摄影师brennan就会适时捕捉。
    norman夫妇注意到无论是aimee还是brennan，都会很自然地征求儿子的意见：这个场景是否合适、那个构图是否恰当，小伦年纪虽小，和父母一起讨论的时候，冷静、稳重，甚至堪称专业，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睿智和得体。不过当他们在滨江大道散步时，brennan在前面奔跑，时不时回过头来向儿子招手，在后面追赶的小伦天真烂漫，开怀大笑，又成了充满童真的小孩。
    晚上一起吃饭时，李俐望着brennan和他的妈妈、儿子，实在憋不住，笑了。
    aimee望着她，笑眼弯弯：“忍不住就别忍，是不是觉得他们三个人共用一张脸啊？”
    原来norman也憋着笑呢，他听到aimee的话，终于放松了：“真没想到，这世界上有如此相似的母子、父子、祖孙！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白昼妈妈一脸自豪。这样的一张脸，是男性的时候，真是帅到人见人爱，作为女性，就显得有些威严，norman和李俐看到白昼妈妈的第一眼，根本不敢随便开玩笑，甚至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白昼从小在妈妈身边长大，感受不到这点，但aimee知道初见白昼妈妈的人在想什么，所以她要把气氛调动起来：“我一直和妈妈说，她的基因太强大了！居然让三个人共用一套模具！”
    “幸亏妈妈长得好看，儿子孙子都帅成这样，让我占尽了便宜、沾够了光。”aimee说这话的时候，很亲昵地朝婆婆靠过去，婆婆也很自然地轻轻拍了拍aimee的脸，笑得很欣慰：“我们芫芫也很漂亮啊！我就一直说，希望你们再生个女儿，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这就完美了！”
    “小伦，你想要个妹妹吗？”李俐故意逗小伦。
    “李俐阿姨，我不想要妹妹。”小伦回答得特别完整、正式。
    “为什么呀？”李俐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属于典型的隔壁阿姨日常八卦。
    “因为我妈妈对麻醉过敏，她不能再冒险了。”小伦这严肃、捍卫的表情，让李俐和norman既震惊于孩子所说内容的劲爆、又感叹于他思维的成熟。
    “啊，还有这样事情？麻醉过敏啊！”李俐简直觉得无法想象。
    “brennan，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你儿子很有气度，无论是样子，还是思维方式，都像极了你！我都不记得我儿子这么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我当时也从来不像你这么用心地对孩子言传身教。你真是比我强太多了！我是这么多年，才慢慢理解人生的活法，你比我年轻这么多，却早早地就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都经营得有声有色！”
    norman起身举起饮料杯，对白昼妈妈说：“阿姨，我要以饮料代酒敬您一杯：您真是太了不起了，您的儿子是难得的才俊，我敬佩您！”
    白昼妈妈赶紧站起来，举着饮料杯对norman说：“我儿子事业能做得好，除了他自己很刻苦，还因为有贵人相助。您这位大老板，就是他的贵人啊！”
    白昼妈妈的真诚，让norman感动：“您儿子brennan真是念旧、有情有义、年轻人里的楷模啊！我已经不当他上司这么久了，真的算不得他的老板，他还这么客气。今天他能花整整一天时间，一家子来陪我，这份情谊，我懂！”
    “阿姨，真的是因为您儿子很出色，我没有为他做什么，都是他在帮我。”
    norman的有感而发，让李俐也很动容：“阿姨，您家儿子，真的帮了我们很多，不仅仅是我老公工作上的事，还有我们这个家庭，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和aimee二话不说，对我们真是好。我们都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回报。”
    “也许这辈子都回报不了啊！brennan还前途无量呢！他是在往上走的，我已经在往下走了，以后只能靠他来帮我了。阿姨，我要代表我自己和我的家人，感谢您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儿子！”
    brennan很自然地给norman斟上果汁，点的菜式，也是以前和norman一起出差时总结出来的他爱吃的。norman当然知道，现在的brennan已经身居要职，但在他面前，还是和初相识一样对他敬重，和共事时一样对他照顾。
    norman从生病后，见到了太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眼前brennan一家人从老到小、从夫到妻，整顿饭，都是在关照他们俩，生怕他们吃得不好、口味不对、话不投机。
    他们一直在仔细地询问、观察、调整、组织。担心他们一天下来太累，晚餐结束得比较早，送他们回酒店的路上，norman反复强调周日就让他们自己安排，brennan就没有再勉强，但还是和他们说，第二天下午三点，小卢到酒店门口等他们，然后送他们去机场。
    norman和李俐会不会睡了一觉，又回过神来呢？我们来上海干嘛的？

 第286章 你的能量就藏在敢于突破自我的背后

    宁芫对着思维导图给白昼做完分析后，他们一起商量了很久，白昼的结论是继续留在sm。
    “老公，既然你决定了不跳槽，那我们就一定要让你老板和他太太感受到我们的真诚，不能有一点点的敷衍。”
    宁芫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为norman定制的银币、为李俐定制的手链和小手袋、一整套给norman家三个孩子一起玩的德国进口桌游、一大盒给norman家老人的松软点心、一个给他们家阿姨的小钱包。
    白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婆，我就说你真是法力无边的仙女啊！这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你说norman想到上海来找你的时候啊！咱俩谁和谁啊，你想什么我当然知道。就算没有这个分析里数理学派的部分，靠我的直觉，我也料到了你不会跟norman走，那就用心准备好这些礼物，不能让重视和珍惜我们的人失望啊！”
    他们把norman夫妇送到酒店，小卢打开后备箱拿出礼物，brennan接过来送给norman、aimee分门别类地介绍给孩子、老人和阿姨的礼物，norman和李俐感动得一直说：
    “太细心了！”
    “太周到了！”
    “真是太感动了！”
    尽管回到酒店，夫妇俩躺在床上，都突然想起来了这次来上海的目的，但他们俩没有任何失望。
    “我也觉得如果我是aimee，不会同意brennan现在跳槽的。现在他已经这么高职位了，收入也不少了，做生不如做熟，何必去冒风险呢？”李俐心想：老公你要不是生病，我也不会同意你跳槽的啊。
    “哎，brennan现在确实更加成熟了、进步了！我坐在他对面，都能感觉到他现在的气场已经比我还强！以前我是他老板，现在他各方面都比我有竞争力，是最好的年龄和状态，我还想着让他继续当我的下属，真的是有些自以为是了。”
    norman说的这番话，和他对着白昼妈妈说的话，都是同样的心情–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今天的brennan，早已不是当年刚刚跟着我初入投行的小青年，认真回想，其实无论工作能力、还是为人处世，早几年前，他就已经和我不相上下。那些对着我的职位虎视眈眈、张牙舞爪的竞争对手，让我竖起浑身汗毛去提防和反击，而身边的brennan低调内敛、不疾不徐、默默做事，毫不张扬，让人舒服得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烘托，误以为所有他做成的事，都理所当然地也是我的业绩。
    到cbc上班后的这段时间，没有了brennan，才发现举步维艰。本来想着把他拽过来了，我就可以回到从前的工作状态，但今天再见到他，哪怕只是休闲的场合、随意的谈话，他的能量和光芒已经无法遮挡。
    “老婆，我们这趟来得也不亏，我看得出来，brennan和aimee，对我们俩是真的上心！”
    “确实是！你看他把一家人全都带出来陪我们，今天可是一整天啊！他的老婆挑的每一份礼物都好用心！这也是他平时在家里经常提到我们吧，不然他老婆怎么会知道这些适合我们呢？老公，你能有这么好的下属，真的是厉害！你拿出你培养下属的本事，把我们的孩子也好好教一教，以后我们都能享福！”
    “这个倒是，我带人还是有一套的！”norman踌躇满志。
    “brennan这是让我面子上特别有光啊！他现在是我们业内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好几位同行都和我说过，他们问brennan认不认识我的时候，他都会说：norman是我老板、也是我的老师。人品这么好的人，真是很难得啊！”norman还沉浸在对brennan的赞许里。
    “我们儿子要是能像brennan这么有出息就好了！”norman对儿子的培养目标变得清晰起来。
    “儿子，每个人都说你长得和爸爸一模一样，你有没有打算朝妈妈这边长一长？”回家的路上，aimee和小伦开玩笑。
    “这个不好说，由不得我，看你和爸爸谁的基因更强大。”小伦淡定地回答。
    “那你的主观愿望呢？如果有得挑呢？”aimee不死心，继续深挖。
    “如果有得选，我当然会全选你们俩的优点。事实上，这没得挑。”小伦还是这么理性。
    “那你向你爸爸学学嘛，人家怎么就长得那么像他妈妈呢？”宁芫的一脸不正经和小伦的一脸正经，形成了鲜明对比，好像她是个顽皮放肆的孩子，儿子是个沉着耐心的大人。
    “那是因为他妈妈一点都不谦虚，觉得自己长得好看，硬是把他爸爸的基因挤走了。你妈妈脾气好，把给孩子贡献基因的事情全让给你了你爸。”白昼话是说给小伦的，脸却凑到宁芫面前，笑得坏坏的。
    小伦看着爸爸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但转瞬又有些苦恼起来：“爸爸，我觉得我不太像你。你很幽默，总是能把妈妈逗得很开心，我却幽默不起来，把什么都当成真的，不知道玩笑要怎么开。”
    “儿子，这你不用担心。你爸在幽默这点上，很晚熟的，我是和你妈妈结婚后，开玩笑的这根筋才开始发育。你以后肯定会比爸爸更可爱、更会逗乐子。”
    “小伦，你知道发育是什么意思吗？”奶奶并不是想考知识点，而是担心宝贝孙子听不懂。
    “奶奶，我当然知道，我还没到发育的青春期呢。”小伦的性情，其实真是爸爸妈妈的结合：他绝大多数情况下，沉默高冷，但又笑点莫名地低，有时候一个笑话，别人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却能乐得让旁边的人因他的乐而乐。
    “对啊，白昼是谁啊，以前那个最酷帅高冷的男生啊，这不长着长着，就变成帅得令人发指、冷却无影无踪了吗？”宁芫轻轻揉了揉白昼耳边的头发，仿佛他是只小宠物。
    “小伦，你虽然长得像爸爸，可你的聪明，像妈妈！”坐在前排的奶奶很权威地点评。
    “喂，老妈，你这意思是说你儿子不够聪明吗？你究竟是谁的亲妈啊？”白昼故意装作吃醋的样子。

 第287章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要知心

    白昼小时候，很心疼妈妈，总是尽力为妈妈分担，也怕妈妈，因为妈妈总是脸色阴沉，对他们兄妹极为严厉。
    反倒是有了小伦后，再住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他在妈妈面前越来越可以开玩笑、撒娇，而妈妈对儿子，也是越来越不吝啬表达情感。
    白昼知道这些变化，是因为有了宁芫：她的懂事，让妈妈暖心；她的示弱，让妈妈安心；她的担待，让妈妈放心。妈妈这些年，变得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柔软、越来越随性、越来越温和。
    “我的儿子当然聪明啊！不聪明，怎么能娶到这么好的老婆？”白昼妈妈逮着机会就会夸儿媳妇。
    “那老妈您说说，是您儿子找的老婆更好、还是您的宝贝儿媳妇找的老公更好？”白昼这么逗妈妈，就是想听听老妈打算怎么夸他们俩。
    小伦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好奇地问：“奶奶，这怎么比啊？您说说看。”
    “小伦，你的爸爸妈妈呀，奶奶觉得一样好！他们俩就是天生一对！用老话说，就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佳偶天成！”
    “小伦，你不是一直遗憾没有参加过爸爸妈妈的婚礼吗？奶奶说的这些话，就等于给你补课了。”
    一轮皎洁的明月之下，小卢开着的商务车在上海高架上轻松穿行，一路欢声笑语的一家三代，就是这座城市里幸福家庭的缩影。
    有了雍舟安的一路绿灯，欢众的两家宝淘商城店很快就可以上线了！carl虽然负责电商，但几乎是个光杆司令，他只能把it李潇和做特卖时开c店的carol当成主力，完全按照用派商软件上线官网和宝淘c店的方式来上架这两家店，可是，宝淘商城毕竟有自成一派的运作方法，标题栏优化、图文等内容的填写和丰富、即时通讯工具汪汪的使用……两家店，完全靠这两个人去做，还是捉襟见肘。
    aimee和danny见完十家vc后，已经想清楚了接下来做电商的方法：
    官网总是要一个的，但不会拼了老命烧钱引流，这就好比在深山老林里自己盖了一栋房子、开了一家店，然后跑到几百公里外做广告喊人过来买东西一样，效率太低。
    人生既然有捷径，那必须抄小道、抱大腿、攀高枝。
    aimee决定：到网上人多的地方去开店、哪儿人多去哪儿！
    除了宝淘商城，她还把所有当时在众分电梯打广告的电商平台挨个儿做了个梳理，自己去联系他们的ceo或者vp，提出想进去开官方旗舰店。他们刚开始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怎么有传统品牌这么积极呢？一看到文博已经在宝淘商城开了两家店，立马打开大门、夹道欢迎，一时间，文博玩具旗舰店，又开遍了数得出来的全部电商平台。
    carl、李潇和carol忙得七窍生烟，vera和aimee天天都在面试电商人才。稍微有些经验的人，就会问欢众公司有没有拿风投、有没有至少几千万的广告费投入、有没有股权期权……问的问题，堪比投资人，开出的条件，难以承受，就算愿意勉强一咬牙接受这些条件，但这样的人能在公司干多久？vera提醒aimee，要吸取jason那样的教训啊！
    人还没招到，vera又遇到了新麻烦。
    “aimee，我现在有件挺棘手的事情，想征求你的意见。”vera皱着眉。
    vera是个慢热的人、性子冷，很少有明显焦虑的时候，aimee问她发生了什么大事。
    “也不算大事，但确实不是好事。”
    “这段时间我们不是一直在搞特卖吗？你好心特意设了内部员工福利价，本意是让自己员工能享受最好的福利，给大家自用或者为家里的亲戚朋友买，现在发现，居然好些人偷偷在宝淘开了店，在网上卖我们公司的产品。”
    “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些店都是他们私人的，他们上班的时候，表面上对着电脑在工作，其实开着汪汪偷偷做客服。我觉得这个风气很不好，上班干私活不说，还影响公司的价格体系。”
    “这些店铺的店主，都在这里，全部是后勤人员，涉及人事、行政、销售跟单、财务几乎每个部门。不处理，肯定是不行的，处理吧，涉及面很大。能留到现在的，都是对公司有感情的老员工，下手太狠吧，有点于心不忍。不下手，制度不容。”
    “我现在想发个通告，第一，以后不再设内部员工福利价，就算员工买，最低也按经销商价格买，不给他们价格空间。第二，不允许员工私自开网店，已经开出来的，限期关闭；第三，不允许利用上班时间、公司的电脑，干私活。”
    aimee一听，眼睛都亮了：“把名单给我看看。”
    vera递给aimee：“你看看，基本上都是后勤的人，上班时间反正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干私活方便。”
    vera的工作做得很细，连每家店什么时候开的、在售的是些什么商品，都统计得清清楚楚。
    “厉害啊！真是深藏不露啊！你看看，这三个，宝淘c店已经开了五六年了，比我超前多了！实战经验相当丰富啊！”aimee兴奋不已。
    “他们居然全部都只卖我们文博的玩具，别的都没有卖，对公司的产品多认可啊！”aimee很欣慰。
    “老板，你还真是想得开，该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吧？”vera虽然知道aimee在很多事情上的思维方式都异于常人，但这次，也不能把原谅人的道德底线拉到海拔以下吧？
    “vera，我们俩为了招人踏破铁鞋，现在这些有电商实战经验的人，不就在我们身边吗？”
    “老板，你不会是想用这帮游击队员吧？”vera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甚至连游击队员都算不上，我们要招的人，至少也应该是在独立b2c、宝淘或东经这样的平台做过运营的专业人才吧？”vera简直无法相信老板可以把用人标准拉到这么低。
    “而且他们本来手上就有后勤的一摊工作，如果把他们调去做电商了，新的业务能不能起来不好说，原来手头的工作还做不好，岂不是两头不着，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第288章 人性在疏不在堵，人情在信不在独

    “他们还有自己的店，如果我们不强行要求他们关掉，他们哪里有心思替公司干活？”
    vera的担忧稀里哗啦全涌了出来。
    aimee静静地听着、淡淡地笑着，听她说完，aimee一条条拆解：
    “电商是个新鲜事物，所有的专家，都必须在实践中摸爬滚打。我们之前自己做独立b2c的失败教训就证明了：写程序的人，不一定知道该怎么卖货、卖货的人，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程序上的bug。电商需要it人和卖货人互相学习、一起融合。”
    “在这个领域里，日复一日的操作、尝试、感知、判断、调整，比嘴上能讲大道理，更重要。如果我们现在在市场上找不到合适的人，至少这几位同事，是我们已经有的人里，经验最丰富的，退一万步说，也是矮子当中的长子吧？既然我们没有更好的人选，为什么不试试他们呢？”
    “他们至少对公司品牌、产品比外面的人熟悉得多，对公司也认同，稳定性和归属感肯定比刚招进来的人好。”
    “他们以前开的店，是为自己开的，琢磨起来，也会最用心，时间长了，已经掌握的小门道就成了下意识的动作，如果让他们管公司的店铺，他们肯定也会很自然地就用上，比我们从头开始要强很多。”
    “他们手头是有一摊后勤的工作，但现在的事实，他们不也是偷偷在干私活吗？真正算上有效工作时间，已经是一部分在后勤、一部分在电商，我们只需要把现在他们干私活的时间，替换成干公活。执行上，可以给每位后勤人员分配一家公司的线上店铺，让他们负责，与此同时，他们还要继续做好以前的后勤工作。”
    “价格方面，我还是建议保留员工福利价，在一家品牌公司工作，能给员工提供的最基本的福利，应该就是买自己公司的东西价格最优惠吧？连这点特权都没有，做这份工作的成就感会不会太低了？如果我们担心价格混乱，建议可以给每个人每个月设置一个内买额度。如果有人真是出货量大到不正常了，那应该知道为什么，评估后，把这个人调到销售部。”
    “他们手上自己的店铺，我建议，不要逼着他们关，我们可以鼓励他们转给亲友经营，这样就多了继续帮我们文博玩具卖货的人。”
    “如果为我们公司店铺服务获得的收益，高于他们经营自己小店，他们自然会更乐于把时间花在公司的店铺。”
    “如果这么试下来，适合的同事，就继续留在电商发展，不适合的，就回去做后勤，我们还接着招合适的人，两不误。”
    “我觉得这件事情，宜疏不宜堵。vera你双商比我高得多，我这么和你说了，你一定有更好的方法。”
    vera听了aimee这番分析，立刻回过神来：“我明白了！我马上按照这个思路来安排。我现在只有一点吃不准：这几个人愿不愿意在做好后勤本职工作的同时，还接手管理公司的网店。”
    “你定好方案后，可以把他们逐一叫到我办公室，我们俩和他们谈。”有了aimee的这句话，vera很快就拿出来一套方案，把哪个人负责哪家店、岗位职责、基于业绩的额外奖励机制都写得清清楚楚。
    aimee和vera一起，和这几位员工逐一谈话，他们的反应从不好意思、到惭愧、到不安、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惊喜，最后，全部同意接受这样的工作安排。
    aimee和vera又趁热打铁，带着carl一起，召开了全公司“全民电商动员大会”，明确分配各部门的任务，分工协作，各司其职，全力以赴支持这些店小二。
    前台销售额开始节节攀升，很快就暴露出后台仓库发货的短板了。
    以前的货，即便是发往实体店，都是同一个货号的商品，整箱整箱出的，现在变成一个一个卖，也有客人同时在店里挑了大大小小不同的货，要把它们分拣、放在大小合适的纸箱里、打包、打印张贴快递单……仓库人手立刻就不够了。
    vera和carl、penny一起，组织全公司的员工，到仓库一起去支援。aimee也要跟着一起去，vera又拦着她：“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希望以后一直都这样，你是老板，就别去了。等我们的业务量真正跑起来了，我会安排给仓库增加正式编制。”
    carl也对aimee说：“老板，这些活儿有我们就行了，您对我们还不放心吗？”
    “是啊，我对你是最放心的！”danny今天特别正式地到aimee公司来，就是想说说帮她融资的事情。
    都是聪明人，十家vc谈下来，他们都看明白了现在最适合aimee的路：不要拿vc的钱，开展全网分销，在各大电商平台抢先入驻，这样能得到平台最大化的流量支持，有了流量，真正就能体会到什么叫货如轮转了–aimee他们卖的虽然是进口玩具，但居然可以像卖面包店一样，早晨从海关拉出来入库的货，到晚上就已经销售一空，全部都被物流公司拉走了。
    电商的回款速度，虽然比不上线下店时候一手钱一手货那么快，但来自全国各地的集中流量，在一天之内爆发，比线下单店营业额高出许多；和线下ka相比，回款速度又要快太多太多，很快，欢众的资金压力缓解了，照这个速度，哪里用得着出让股权呢？
    在十家vc里，也有和aimee一见如故的投资人，他们会耐心地启发aimee：一定要适应拿了投资后，到处作秀、炒作的生活状态。她把媒体上报道过的被资本追捧的明星创业者理了个清单，通过投资人、身边的熟人，千方百计找到他们，想从他们现在的做法和想法里，判断这是不是她力所能及、心之所向。
    说没时间、没兴趣认识的、见了面告诉她拿到了vc的钱就是大爷的、从拿到钱就不敢睡一夜好觉的、因自费带家人出去旅游了一趟被投资人狠很批斗还有心思度假、以撤资相威胁的、新闻里说获得千万美元投资实际到账只有几十万人民币的……新闻稿里都是正能量满满，aimee听到的都是家家那本难念的经。
    aimee会引入外部投资吗？

 第289章 你的价值决定了你的优势，你的优势决定了你的层次

    “宁芫，你最近在融资吗？”杜箬菲在电话里问得开门见山。
    “是的。”aimee回答得干净利落。
    “你这是遇到大困难了吧？怎么不和我说呢？”宁芫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向箬菲求助。她连用白昼的钱都寝食难安，怎么会想到要去找远在北京的闺蜜呢？
    “谢谢你啊箬菲，最难的时候已经扛过去了。”虽然箬菲去了北京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不如以前多，但只要一煲电话粥就是一两个小时，说不完的话，只不过宁芫从来没和她说起过工作上的事情。
    “我听老米说danny在帮你融资的时候，还没想通，你家白昼不是本来就是做投资的吗？老米说我不懂，我怎么会不懂呢？我也曾经是财经节目主持人好吗？这个老米啊，总是在对我心理催眠：他比我渊博、我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太太。”
    “我也不问你那么多了，总之，你现在是不是缺钱？我的收入也不高，毕竟是在系统里的人嘛，不过我还是有不少积蓄的，你现在需要多少？我先借给你，反正你肯定还得上的。”
    “如果我的钱不够，我去和老米说说，他们不是上市公司吗？看看能不能投资你的公司。”箬菲的出谋划策、热情相助让宁芫很感动，但她怎么可能要箬菲的钱呢？米未椿是白昼的客户，更加不可能让他的公司来投。
    宁芫一再感谢箬菲，告诉她不用了，她现在已经缓过劲来，暂时不需要外部融资了。
    “那就好！你不焦虑，我就可以和你说说我的事儿了。”箬菲的语气突然变得神秘起来。
    “我怀孕了！”箬菲在北京奥运的时候，看到宁芫幸福的一家子，终于动了结婚生子的念头，很快就嫁给了米未椿，但每每看到生子后，变得臃肿健忘的女主持们，她就无法想象自己也要成为那个样子，始终不敢再进一步想孩子的事。
    “啊，天哪！真是太好了！我早就和你说过：有孩子，你一定会体会到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恭喜你啊箬菲！你孩子的玩具，我包了！”宁芫简直惊喜得恨不得冲到电话里去拥抱箬菲。
    “你说的啊，我可记下来了，你的玩具我可是讹上了啊！以前我听你做玩具生意，完全无感，说来也奇怪啊，从我怀孕，我就开始特别理解你、觉得你的生意特别有意义！”
    “我刚才问你融资的事，还真是动了念头的：如果你缺钱，一时半会也还不上，我就当投资了，来个债转股。”这是箬菲的真心话！做新闻主播还能干一辈子，综艺主播，还是有个头的啊，最多能再干个三五年，与其到时候在下坡路上连滚带爬，还不如趁现在做点投资，为以后做个铺垫。
    宁芫却把话题转向了他处，她不想和发小、闺蜜、朋友做生意，怕成了分赃不均、败了羞愧难当，为了生意、失了情义。
    “我这段时间把手上的工作安排好，会先回一趟上海，一定要见面好好聊聊啊！”箬菲的热情让aimee想起来，一定要和danny把融资的事情做个总结。
    “danny，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好接受vc的准备，我要让你白忙乎了。”aimee很难为情。
    “出让股权，本来就是成本最高的融资方式，对盈利能力强的企业，就真没什么必要了。”danny说。
    “我也不建议你在已经缓过劲来的时候把vc拉进来。”danny最初帮aimee做fa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拿她的佣金，毕竟她这个项目无论如何，融资金额都不会很大。他只需要和这些顶级vc接触、有正经事儿可谈的敲门砖，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
    aimee不缺钱、不想融资了，对他才是最大的帮助，如果心急火燎非逼着他融到钱，那他才是被动呢。
    aimee的文博玩具在各大电商平台曝光率越高、卖得越好、这些vc越追捧，他就越可以心安理得慢悠悠地说：“人家现在不缺钱啊，不需要你的投资了啊。我给你推荐的时候，谁让你下手慢呢？”
    vc们后悔不迭地表示下次他推荐的项目，一定要狠准稳的时候，他拍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毕竟我在这个行业也是靠真本事立足的，和我合作，亏不着你。”然后他顺势把早就准备好的适合不同vc的项目给推荐了，有三个项目都已经签了ts，danny能不乐开了花吗？
    “没关系，你不想接受风投，我们就不谈了！我听你的！”danny爽快地盖上文件夹。
    “你记得还欠我一个人情就行了，迟早得帮我还上。”danny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把应付变成应收的机会。
    “可以，这人情账我欠下了。”aimee是真感激danny这么帮她。在谈这十家vc的过程中，她想明白了电商该怎么做、也认识了好几个愿意交往一辈子的人，这都是无价之宝。
    “我最近和雷栩栩见面的时候，她总是提起你，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好的？”danny知道aimee的性格随和，但更知道雷栩栩有多么不好伺候，他好几次听到雷栩栩公然说她不喜欢有女性朋友，能被她挂在嘴上叫闺蜜的女子，至少在danny知道的，这是头一个。
    “女人之间的友谊，你是不懂的啦。”aimee笑嘻嘻地说。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一个大八卦？”danny的杏眼眯了起来。
    “说到八卦，我肯定不如你啦，你有专供猛料的周壹鉴嘛。”aimee当然知道danny对周壹鉴的知遇之恩，
    danny听到aimee这么懂事地点出他有专供猛料，得意地笑了：“那我就说给你听听啊！”
    “哟，像你这么这能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连听八卦都享有特权。”aimee调侃道。
    “那是，特权是衡量一个人能力的标准之一，当然是能力越强的人，拥有的特权越多，包括信息获取和分享的特权。”danny在这方面极有优越感，虽然他毫无家世，甚至可以说除了母亲和姐姐们的宠爱，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资源，但就是凭着过人的脑子、快捷的行动，站到了社会的金字塔顶端，一览众山小。
    danny神秘兮兮地问aimee：“你知道雷栩栩现在的男朋友是谁吗？”

 第290章 机会藏在言行中，运气躲在人品里

    其实此刻坐在danny对面的aimee，心思并不完全在和他的谈话上。
    她还在为和carl的观念分歧而有些懊恼。
    文博作为首家入驻宝淘商城的玩具类目旗舰店，一直业绩优异，没多久就成了品类的ka，得到特殊引流促销服务–每个月保证不少于四次上集合算主场活动的机会。单单靠这每个月四档活动，carl的销售指标就能百分百达成，他自然是无比用心，和宝淘商城对接ka的掌柜，相处得十分融洽。
    他每次去杭州拜访这些掌柜，都留意到有其他商家偷偷在文件夹里塞进去信封，给和收的人都笑得心照不宣。和ka打交道多年的carl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他被aimee培训得坚信：我们不会做这种事情，我们要以专业和智慧，帮客户升职来体现我们的与众不同。carl确实很受掌柜的喜欢，因为他们几乎所有要交给上级的ppt，都是carl做的。
    可是时间长了，carl还是感受到了这种理想化的无力–因为掌柜已经明里暗里示意过他无数次，他需要的不仅仅是精神鼓励，他也是人，有衣食住行的基本物质需求，再加上周围其他商家递信封已经蔚然成风，carl渐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已经找aimee说过几次，能不能也塞个信封，aimee虽然每次都耐心地把道理再给他讲一遍，结果总是断然拒绝。
    今天中午他从杭州开完会回来，特别沮丧，到aimee办公室诉起了苦：“老板，昨天我们在宝淘开完会，晚上其他商家请掌柜去k歌、洗脚，我肯定不好意思插话，本来准备识趣地溜走，结果掌柜叫住了我，他对其他人说，要带我一起去。”
    “那些人就马上答应了，我只好跟着去了。他们陪着掌柜喝酒、陪唱、叫小姐进来、洗脚，我坐在旁边动都不敢动，走之前，那些人纷纷开始掏出信封，一个个地递给掌柜，就我一个人没有……连单也不是我买的。当时我真是尴尬死了！”
    “后来掌柜特意搂着我的肩膀说：我知道，你们公司是我们雍总亲自招进来的，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雍总已经那么高的职位、是那么大的老板了，他还哪里顾得上你们这么个小商家？你们有没有档期、做得好不好，不是雍总说了算的，你们要搞清楚形势啊。合群一点嘛！”
    “我和他说了我们公司和老板不允许这么做，他就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回去问问你们老板，哪里能这么不开窍的啦？”
    “老板，我在回来上海的火车上想了很久：您这么坚持原则，不愿意私下给采购和平台掌柜塞钱，我个人是佩服您的，但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啊！您是没看到我昨晚看到的商家，每个人都在这么干，就我一个人不这么做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究竟是谁有问题吗？”
    “老板，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啊，您就看在我从大学还没毕业就跟着您的份上，让我任性一把吧！”carl的目光有坚毅、有负气、有决绝。
    “您是不是太理想主义、太幼稚了？这个社会，本来就是水至清则无鱼，您究竟是要营业额，还是想当道德标兵啊？您开公司没多久我就跟着您，您从来不陪人喝酒、k歌、洗脚，不应酬也就算了，还要这么清高，这样怎么做生意呢？”
    “如果您爱惜羽翼，不愿意公司掏钱，那我个人去给掌柜信封，可以吧？就当是我的奖金减少了。”carl说到这里，都气愤得有些哽咽了。
    aimee听得认真，一直很沉着：“carl，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接受你的批评，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同意你这么做，连你个人去给信封，也绝对不允许。”
    “你不要认为私下给谁塞个信封，只是道德或人情，这是违法行为。我给你说过很多次，法律规定里，是有行贿罪和受贿罪的，我们至于为了卖几个玩具，就要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声誉和自由吗？孰轻孰重，显而易见，对不对？”
    这些话，carl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他也毫不客气地反驳起来：“老板，您也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叫法不责众。既然在现实社会，大家都在这么干、只有这么干的人才能活得更好，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劣币驱逐良币吗？您就没有发现，那些质量差得要死的玩具，上活动、上首焦的机会，早就远远超过我们了吗？”
    “现在的消费者懂什么，他们就是贪便宜，看到什么就买什么。我们这么清高，难道要坐着等那些杂牌全跑在我们前头，淹死我们吗？”
    aimee知道carl对工作是真上心、对业绩是真看重，这么投入的好员工，当然应该好好表扬和鼓励，可是，这条路，是绝对不能走的！
    “carl，你能这样和我坦诚讨论、据理力争，我很感动！你是对我极信任、对公司的业务有要求，才这么努力。你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些，既然老板说不给就不给呗，你能和我激烈坦诚地讨论，我真是非常欣慰。”
    “我想和你讲的道理，相信你都听得不想听了，那我就还是这句话：不可以！你说我独断专行也好、固执也罢，我还是这个观点。”aimee知道carl这次是真的听不进去了。
    “果然还是女老板有局限啊！就是胆小！”carl扔下这句，愤愤然地走出了aimee办公室。
    aimee接着就和danny见面了，carl毕竟跟了她这么多年，今天他把话已经撂到这份上，可见有多么不服气！他肯定不至于要辞职，但这也是一向懂事努力的他，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反抗。aimee完全不怀疑自己的决定，但被比自己晚出道这么多年的同事义愤填膺地指责“理想主义、幼稚、女老板有局限、胆小”，无论如何，还是很有点胸闷。
    所以当对面的danny饶有兴致地谈八卦时，她并没有表现出兴致高涨，甚至还有点闷闷不乐。
    向来敏感的danny岂能放过她这细微的情绪？

 第291章 助人成长，让肤浅的相识变成信任的相知

    在接受雷栩栩的栩栩如生影视公司的战略投资后，壹鉴工作室有钱撑腰如虎添翼，充分发挥会炒作的天然优势，把自己这块招牌炒成了几乎所有网民都知道的狗仔头牌，网民相信他们爆出来的都是真材实料、明星们被动高价堵负面、主动付费博宣传，形成了完美的商业模式闭环。
    虽然这不是一个大体量的市场，但的确是一门高客单、高利润的生意，无论是周壹鉴、雷栩栩，还是danny，都对这个工作室的业绩十分满意，周壹鉴更是把danny当成生命中的贵人，无话不谈、无料不爆，尤其是那些被明星们花大价钱堵着不让爆的，周壹鉴都会在和danny喝酒的时候，津津乐道一番。
    他看aimee有点蔫，就对aimee招招手，aimee心领神会地凑上去，他小声说：“雷栩栩现在的男朋友，就是她电影的御用男一号shawn。”
    aimee听了，居然很平静，这让danny很意外：“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呢？你这是怎么啦？你老公出轨了吗？”
    aimee狠很地拍了一下他：“你这个家伙，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再污蔑我们家brennan说什么出轨，当心我敲断你的骨头！”
    danny死皮赖脸地：“哟，这个护夫品的样子就对了嘛！我不是一直嫉妒你家brennan讨了个好老婆吗？”
    话音未落，他又被拍了一下：“饶命！不敢得罪你了！”
    danny举手求饶：“我知道你没那么八卦，可我刚才爆的，难道不是一个大料吗？
    aimee笑吟吟地说：“谁说我不八卦？你有什么料尽管告诉我好了，我喜欢听啊。”
    “我只和shawn见过两三次，没有深交，不过人真是帅的，外表像明星，气质像个外企高管，很对雷栩栩的胃口嘛。我觉得他们俩能成！这个shawn，比雷栩栩任何前男友都靠谱。”
    danny老辣的眼光能看出这个结论，aimee觉得对雷栩栩来说，还真应该时可喜可贺的事情，毕竟，已经和aimee成为闺蜜的她，就对她说过，其实她并不想这么一直换男友，只是她认识的那些才子，都没个长性，在一起玩玩是开心的，但嫁给他们一起过日子，实在是自找麻烦。
    “我那些前任啊，才华是有的、绝大多数还有样貌，可好些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又赚不到钱，心眼还没有我多，怎么靠得住啊！我们女明星，现在风光，迟早有一天赚不动了，还要去养一个对现实牢骚满腹的巨婴，怎么受得了？我为什么那么喜欢神仙姐夫，他就是我的理想型啊，满足了我对男人的一切幻想。可惜了，相见恨晚，被姐姐先下手为强了。”栩栩虽然已经选择站到aimee背后叫brennan姐夫了，但对这个完美爱人的认可一点没变。
    “我觉得嫁给谁也是运气，在我很想嫁人的年龄，只有brennan一个人傻傻地走过路过，还回头盯着我，那我必须决不错过，一把拿下。你选择那么多，当然要好好挑。你这么聪明，知道自己要什么，自然会挑到最合适的。”aimee已经适应了和雷栩栩的无话不谈，两个人聊起来都很放得开。
    “我也不是没有目标。我发现shawn就和姐夫很像。虽然职业不同，但气质，甚至思维方式都很像。姐姐，我现在做品牌这块的业务，我就特意在让shawn帮我，我让他多和你联系，你也帮我观察观察，把把关，看看有没有我姐夫一半优秀。”雷栩栩相信aimee的眼力，毕竟人家那么好的老公在那里闪闪发光呢！
    “可以啊，我正想和你说呢，我建议你到宝淘商城去开自己的品牌旗舰店，得快，把握时机，抓住现在他们要引进品牌的窗口期。你让shawn找我，我介绍他和宝淘商城的总经理认识。你们是明星，有示范效应，宝淘商城一定会特别欢迎。”aimee给栩栩的建议，让栩栩一下子找准了方向。
    shawn在aimee的引荐下，迅速和雍舟安见了面、马上签署了入驻协议，很快，雷栩栩的自有品牌lei配饰在宝淘商城正式上市，宝淘商城首屏首焦连续一周都是她代言的店铺广告。
    雷栩栩做梦都没想到，她的这些配饰在这么短时间火到款款缺货，隔着玻璃，看着隔壁办公室的shawn对国内代加工厂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货，她乐得手舞足蹈，立刻拿起手机打给aimee：“我的神婆姐姐，你真是太神了！果然啊，我的lei品牌一炮而红！真是跟着你有财发啊！”
    “恭喜你啊栩栩！是你和shawn本来就有明星效应。我听雍舟安说，你们家shawn去宝淘商城找他的时候，整个办公室都轰动了！围着shawn求签名拍照的人络绎不绝，都已经和idol照过相了，能不卖力地给资源嘛！”
    “你的shawn真是很能干的，脑子超级清楚，他不是看上去商业精英范儿，是的确就是商业精英！他为你打理商业真是一把好手，平时和我说起你来，就一脸甜蜜，这是个适合你的人，你要好好珍惜啊！”
    “还有啊，你现在的产品都是针对女性消费者的，建议你趁热打铁，推出情侣款配饰，你和shawn代言，这样同一个用户，来到你们店铺，除了给自己买，还为爱的人买，销量立刻可以翻一倍，流量充分用起来。这个想法我已经和shawn说过了，你们俩再商量一下。”
    aimee果然是一个能点亮他人的人啊，雷栩栩太激动了：“姐姐，我真是服了你了！原来老天爷送给我的不是brennan，而是他背后的神婆姐姐啊！好嘞，我会听你的，赶紧出情侣款、好好守着我的另一半！”
    栩栩和aimee通完电话，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又拨通了brennan的手机。自从栩栩和aimee成了闺蜜，白昼倒是愿意接她电话了，只是和她说话的语气，依然彬彬有礼、客客气气。
    “姐夫，我要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我的宝淘商城品牌旗舰店，首战大获全胜，原来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的货，居然几天就全卖光了！现在姐姐还建议我马上再推情侣款。”
    “谢谢姐夫啊，原来你真的找了个仙女，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太神奇了！”

 第292章 坚持有规律地还钱，是能力 更是诚意

    对着电话在大呼小叫的，还有宁蓉：“妹妹，你要是再给我还利息，我就不搭理你了啊！说了和你开玩笑的，你还这么当真，成心让你姐夫训我是吧？”
    “宁捷和露露也和我说了，他们也不愿意收你的利息了啊。你老早就把借我们的本金付清了，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帮助就是应该的嘛，你稍微付点利息表示一下，我们也就不吱声了。现在你每个月这么一直给我们付这么多利息，哪里受得了啊！不要再给了啊，拒绝接受！”
    宁芫自从收到宁蓉和宁捷借的钱之后，给他们俩做了一份对账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列明借款总额、借入日期、约定利率，从第二个月开始，就开始坚持每个月还一笔钱。
    资金不充裕的时候，一万两万也要还、充裕的时候，就多还。宁蓉有一次打开对账单的时候，正好被陈炯看到，他直叹气：“你要不要对你妹妹这么狠啊，这一万一万地逼着她还，还有利息，是不是亲姐姐啊？你不能等她有了这笔钱再一起还给你吗？”
    宁蓉骄傲地说：“我妹有骨气啊！”
    “我也说过，她这么个还法，让我很心疼，她却说，有多少就应该还多少。坚持有规律地还钱，是能力，更是诚意。”
    宁芫还告诉姐姐：我能力强的时候就多还、能力弱的时候就少还，绝对不能在债主面前很久都不露面，甚至像人间蒸发了。每个月都在同一个日子还钱，对自己是提醒、对债主是交代，让对方知道，你一直在努力、你很有诚意。
    “虽然债主是亲姐弟，我觉得我妹说得挺有道理的，亲兄弟明算账，我的钱也是我们夫妻共有财产，她对我有交代，我也对你有交代了。我很为她的担待骄傲！”
    宁蓉在心里默默地说：陈炯你家的兄弟姐妹找你连个“借”字都不肯说，从来都天经地义像你该给似的，连一句谢谢都没有。看我妹，多专业、多规范、多负责任啊！
    陈炯靠在沙发上，摸着头，也很感慨：“就是啊，我每个月收到妹妹的还款邮件，上面有付款凭证、对账单、还有感谢的话，我就很感慨：我们的妹妹真是太自律了！这样的人有好也有不好，好的是，是个老实孩子、守信用，不好的是，对自己太严格了，活得不放松。”
    “不许说我妹妹坏话，我妹妹哪里不好？怎么活得不放松啦？再说了，你说好不好算老几？在人家白昼眼里，我妹妹简直是完美！”宁蓉狠很拍了一下陈炯的腿。
    “这倒是，白昼那个家伙，简直是个炫妻狂魔！”陈炯没说错，此时的白昼，正在炫着呢。
    雷栩栩的大呼小叫，让白昼十分骄傲：“一点不奇怪啊，我早就说过，我的aimee就是个小仙女。”
    “哎呦，酸得我牙疼……”雷栩栩捂着脸颊。
    “这么久了，你还没习惯吗？在我眼里，我的aimee就是怎么夸都不够啊。”白昼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
    “虽然我是演偶像剧出身的，我还是觉得我的功力没法和您比。姐夫，我佩服你！”尽管对面的白昼根本不可能看见，她还是举着手机来了个抱拳。
    shawn轻轻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她立刻对着电话说：“姐夫，我真正的神仙哥哥来找我了，你要原谅我另觅新欢啊。”
    “那才是你应该欢的。行，再见！”白昼欣慰地笑着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窗外已经灯火辉煌，他的小仙女现在在干什么呢？
    “宁小姐，请问你还在办公室吗？”
    “是啊，白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晚上请你一起吃饭，不知宁小姐是否愿意赏光？”
    “赏！”宁芫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我来接你，然后我带你去一家餐厅。我上次陪客户一起去的时候，就觉得环境特别好，当时就想着一定要带你来。”白昼总是见到什么好吃好玩好看的，想着芫芫要在身边该多好–简直成了条件反射。
    “这么好的地方，我想带着我们的小伦一起。”今天正好是周五，小伦可以稍微晚点睡觉，应该还赶得及。
    “哦，不行呢，妈妈已经煲好了汤，眼巴巴地等着我们回家，要不大白白，今天就算了，我们明天再带上妈妈和小伦一起去这家餐厅好吗？”
    白昼想着来个突然袭击，和宁芫浪漫一把，结果两个现实理性的人，还是放弃了心血来潮，乖乖回家吃饭、喝汤、陪儿子、陪老妈。
    周末，白昼和宁芫带上儿子和老妈一起，到外滩和白昼订好的餐厅，一家人玩得十分尽兴。
    回到家，等小伦和妈妈都睡下，宁芫打开电脑对着一张excel看得非常认真。
    “芫宝宝，在忙什么呢？”白昼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大白白，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比较好。”
    白昼把他的椅子搬到宁芫身边，握着她的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找姐姐和弟弟借的钱，我不是已经还完了吗？我现在还在按约定的利率继续给他们付利息，但他们都坚持不肯收了。我不付了吧，心里过不去，所有资金都是有成本的嘛。继续付呢，好像很执拗，他们心里也不舒服。我在想怎么处理比较合适，大白白，你说呢？”
    宁芫说这话的时候，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白昼轻轻摩挲着他手心里的两只瘦弱纤细的手：“这样吧，要不，我们请姐姐和弟弟、两位妈妈一起出国旅行一趟，大家一起留下共同的记忆。”
    “这个想法真是挺好的！趁两位妈妈身体还好，能跟着我们一起出去玩，一定很开心！还是大白白的脑子好使啊！”宁芫亲了亲白昼挺拔的鼻梁。
    “去哪里最有意义呢？”宁芫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索着。
    “去英国吧！估计妈妈也没去你读书的学校看过，你也最熟悉。”这次轮到白昼夸宁芫聪明了，两个人对着电脑开始嘻嘻哈哈地做攻略。
    宁芫和白昼开心地讨论着请家人出国旅行的计划时，心里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放下，明天上午一回到公司，得尽快处理。
    是什么事情，让宁芫如此担忧呢？

 第293章 被一脚踹入谷底，方知自己有如此强的生命力

    aimee没有放下的，是carl不开心这件事情。她想好了：再找carl谈谈，把该讲的道理，再讲一遍、给他鼓励，毕竟他是有上进心的好员工，他这么困扰，也是为了公司的业绩。
    第二天aimee刚刚回到办公室，carl就面色惨白地冲进了进来，连门都没顾得上敲。
    “老板，我真是吓坏了！”carl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的腿抖得更厉害。
    “你这是怎么啦？”aimee很想说，你一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事情这么扛不住的？不过看他已经不堪一击，那就先别再击，听听是什么事儿，值不值得如此惊慌失措。
    “你坐下来说吧！”aimee看到carl的腿像筛糠，示意他坐，carl一下子瘫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我刚才接到了宝淘商城监察部的人打来的电话，审问我有没有给掌柜送信封。他说有目击证人证明我和掌柜一起k歌、洗脚，那天给了信封的人都已经坦白了，让我也坦白。”carl的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
    “那个人说，凡是给了信封的卖家，店铺全部要被永久下架，给的人也要全部被立案调查。”
    “我告诉他，我真的没有给信封，我们老板不让给，他将信将疑，说还会继续调查，如果查到我的确给过，他们会报警。”
    “我刚才打了几个电话给和我一起开会的人，现在他们的手机全部关机了。”
    “老板，我现在人正不怕影子歪，是吧？他们不会来抓我的吧？”carl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你保证，你没有私自掏钱塞信封吧？”aimee想到carl当时的义愤填膺，担心起来。
    “没有，真的没有！我那时候是很生气，对着您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可是我也有个底线，您说不能做的事情，我肯定不敢做的！”carl脸涨得红红的，举起手发誓。
    “那我就放心了。没有做过，当然就经得起查，你也不用担惊受怕。”aimee松了口气。
    “老板，我后怕啊！要不是您那么严格地要求我，坚决不准我那么干，我就完蛋了！如果还拖累公司的店铺也被封，这样的后果我……”carl紧紧抓着aimee办公桌桌沿，仿佛要坠入深渊的人死死抠着悬崖的边缘。
    对carl来说，更可怕的是，这个结果居然就发生在他和老板发生争执的第二天！如果不是老板当时的斩钉截铁，让他就算是心里一万个不服也不敢硬顶，他差点就打算自己先塞个信封、存些发票，等业绩上来了，再找机会去劝老板，让她同意以业务费用的名义报销。
    “老板，还是您站得高、看得远，是我不对，差点酿成大祸了！”carl想象过老板会把他狗血淋头地痛骂一通，或者义正言辞地再对他来一番法制教育，可她居然只是温和地说：“我相信道理你早就明白了，只要你做得正、行得端，不用害怕。你去忙吧！”
    carl扶着aimee的办公桌，慢慢站起来，将信将疑地问：“老板，您真的不怪我吗？”
    aimee递给他一张纸巾：“你还打算留在我这里哭吗？还不赶紧去忙工作？”
    她这轻松的玩笑，让carl瞬间踏实了很多，他接过纸巾，挥了挥：“谢谢老板！那我去工作了啊！”
    aimee朝他挥了挥手。
    中午，全网都是新闻：宝淘商城卷起史无前例廉政风暴，多名涉及掌柜被拘。看到carl办公桌上一包纸巾都快没了，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经此一事，在这个方面，她再也不用担心carl了。
    2012年12月21日，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欢众搬到了全新的办公室。刚刚搬迁没多久，文博全球coomr.meier就来上海找aimee了。他在aimee的独立办公室转来转去，大红办公桌、背后的靠山图、窗明几净、宽敞明亮，他赞许地对aimee说：“真是难以想象啊！不如我到你这里来办公吧！”
    aimee带着他参观，当他看到挺着大肚子的vera，惊讶又开心：“vera，恭喜你啊！又有小宝贝啦？”
    白玉兰般的端秀的vera淡淡地笑着说：“我要玩具公司工作的优势。”
    mr.meier看到carl、penny、harry这些熟悉的面孔，十分惊讶：“你们居然都还在这里！”
    “当然在这里啊，aimee不管多难，都没有抛弃我们。”
    听到vera的这句话，mr.meier转身笑着对aimee说：“vera是在批评我们文博德国抛弃了他们。”
    欢众核心管理层向mr.meier汇报了这几年的工作进展，他听得非常认真，听完后，向每个人一一致谢。铁汉的他，对aimee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着泪光：“aimee，听了刚才团队的介绍，我很难想象这几年，你是怎么扛过来的。”
    “当时我们放弃和你合资的时候，我以为你带着这么一群员工，会活不下来，一直在担心什么时候，欢众公司就关掉了。没想到，这几年，你的团队还是朝气蓬勃、充满能量！我这次回去后，会给mr.furst建议，我们重新合资吧！”
    “mr.meier，文博还怕幼题吗？”aimee的笑容那么温和，这句话问得慢悠悠。
    “我们并不怕幼题，不过它毕竟是我们全球最大的零售客户。”mr.meier明白aimee的意思，回答得也有些尴尬。
    “mr.meier，我很感谢您想和欢众重新合资的想法，不过，现在的我们，已经适应了在瞬息万变的中国市场，快速、灵活地决策。对我们这个阶段来说，独立发展的自由度，是最重要的。我们暂时不考虑合资，文博总部把我们继续当作海外子公司一样支持，继续给予同等内部转移条件就可以了。”
    “aimee，你这几年带领团队取得的成绩，真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让我很感动！mr.furst来了，一定会和我一样，后悔当年做出的决定。真是对不起！那时候不应该抛弃你们！”
    “您真的不用说对不起，你们的决定，也是在当时情况下最合理的。没有你们将我踢到谷底，我也不知道我们团队能有那么强的生命力！应该是我感谢文博。”
    “aimee，我真的为你骄傲！你也应该为自己骄傲！”当年强悍理性的mr.meier，变得柔软，而当年曾经泪流满面的aimee，变得镇定客观。
    mr.meier回到德国没多久，和mr.furst、mr.schwarz一起，给aimee打了个很长的电话。
    文博集团全球三大巨头，坐在一起给aimee打电话，他们会说什么呢？

 第294章 因你信我，甘愿赴汤蹈火

    文博全球总部三位大佬一起给aimee打电话，说了一件让他们极为棘手的事：
    文博在十年前收购了一家位于广东的玩具工厂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当时他们看中的，就是对方的团队，所以在合资后，虽是大股东，但出于对工厂创始人陶奇佐的充分信任，从未参与日常管理，所有运营完全由陶奇佐领导的团队负责。
    说来奇怪，在文博收购他们之前，报表十分好看、公司欣欣向荣。可自被收购后，年年亏损，窟窿还越来越大。这家工厂百分百为文博集团制造加工，收入多少一清二楚，巨亏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成本和费用控制出了问题。
    出于对陶奇佐这位创始人的尊重，文博高层多次和他开会分析，连mr.furst都亲自和他谈过很多次，每次都能得到他信心十足的保证，可十年过去了，不仅仅见不到任何起色，甚至在亏损的泥潭越陷越深。
    文博终于忍无可忍，派了内部审计组进厂，审计组认为完全是非正常亏损，陶奇佐在经营上有不诚信的表现。于是文博提出关厂，陶奇佐居然立刻同意了。
    文博的大佬们正在想着陶先生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一张长长的索款清单就来了：
    陶奇佐以关厂需要支付各项应付款、债务和给工人赔偿为名，向文博索取一笔天价补偿，并且要求必须在一周内到账，否则，文博借给工厂的上千套模具，全部被扣押。
    这一千多套模具，可都是文博集团最重要的家底之一啊！每套模具不仅仅造价不菲，还都是文博的畅销品。这么被扣着，当然就没办法保证正常生产，不仅仅影响文博在全球的供货，还直接威胁到公司声誉。
    文博从德国、法国、香港，不知道派了多少轮代表去和陶奇佐谈判了，结果去的人越多、级别越高，陶奇佐越嚣张。他不仅仅毫不让步，态度还越来越强硬，提出的补偿金额也越来越高。双方的谈判，也越来越僵，完全卡住了。
    文博负责谈判和决策的，都是德国人，在和陶奇佐的沟通中，语言、法律、政策……什么都不同。更糟糕的是，文博派到工厂的厂长，每去一个，就被陶奇佐喊打喊杀，吓得德国人、香港人，纷纷逃回香港，连罗湖都不敢过了。
    事情完全陷入了无药可救、无计可施的状态，几位大老板商量下来，决定找aimee帮忙。
    aimee听完，脑子高速旋转起来。她马上问他们：针对这种情况，文博希望达成的目标是什么？
    三位大老板你一言我一语，aimee不断启发、不断提问，很快归纳出来了：
    1.拿回属于文博的模具，即便不能100%取回，也要将最重要的部分取回，转移到安全的场地并继续生产；
    2.无论用哪种方法达成目标1，都要确保过程中不断货；
    3.不发生罢工、闹事或工厂被查封等群体事件；
    4.文博断绝与陶的合作关系，甚至在有证据的情况下，将其绳之以法。
    老板们立刻欣喜地说：“概括得特别准确！”
    “对对，就是这样的！”
    “我们找了律师、专业市调公司，个个都无能为力了，没想到和你就一个电话，你就能理得这么清楚！”
    aimee又问负责法务的mr.schwarz，现在他们手上掌握的书面材料有哪些，他立刻打开文件夹：
    “我们有双方的合资协议、文博与工厂的模具使用协议、工厂三年财务预算与实际执行对比表、工厂三年财务报表、应付款清单。”
    aimee又问：“如果模具不能百分百全拿出来，能提供一份按重要性排序的模具清单吗？”
    他们答应可以提供。
    “你们是大老板，我在处理这件事情的过程中，能给我安排两位非常了解细节的日常联系人吗？”aimee又提了个要求。
    mr.meier说：“那就schmidt和jay。他们俩最了解情况。”
    aimee马上说：“那麻烦你们告诉他们俩配合我，让他们把所有掌握的文件都发给我，我先做个分析，再告诉你们我的想法。”
    “你们希望在什么时候解决这个问题？”aimee的眼神果敢坚毅。
    “这件事情，我们头痛了快一年，幸亏去年在提出不合资之前，我们在德国中央仓库储备了大量货品。但是如果不能在五个月之内把模具取出来，我们就没办法赶上给圣诞节旺季出货，损失就太大了！”mr.furst说。
    “okay，明白了，五个月之内。”
    “我会尽力的！”有了aimee这句话，三位大boss宽慰了许多，这个烫手的山芋，终于有人愿意接了；这个燃眉之急，终于有人救了！
    aimee放下电话，就开始写对整件案情的分析。
    背景、目标、行动计划……
    面对任何杂乱无章、毫无头绪的事情，她都会静静地坐在电脑边，用文字和表格快速分类、分析、归纳。
    分析：事在人为，所有问题的症结，都在关键人物“陶奇佐”。解决了“陶”不肯给模具的态度问题，一切困难就迎刃而解了。“陶”在模具问题上的表态，迄今非常强硬，最大的难点，是对方完全拒绝沟通。
    aimee写完这些后，拿起电话打给了gerry：“我又有事情要找你帮忙了。既要脑力、又要体力、斗智斗勇的高级活儿，只能找你了！”aimee邀请gerry来公司面谈，他二话不说，下午准时出现在aimee办公室。
    “女侠，你又要路见不平一声吼啦？”他一看到aimee就打趣起来。
    “是啊，等着你该出手时就出手呢。”aimee一边和他开玩笑，一边把打印出来的案情分析递给gerry。
    gerry本来还笑嘻嘻，才看了个开头，眉头就皱了起来：“aimee，这件事情非常棘手！文博德国那么长时间、找了那么多机构，都处理不了，绝对是有道理的！这个case，我真是不敢接啊！”
    自从aimee认识gerry以来，就从来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不敢”两个字，难道是我低估了这件案子的复杂性？还是因为我无知者无畏呢？
    “gerry，连你都这么说，我还能找谁呢？真这么无望吗？”aimee这语气，怎么还是那么有力量呢？这究竟是在提问，还是在打气加油啊？

 第295章 多难的事，终归都是“人”的事

    aimee和三位大老板通完话没多久，mr.schmidt就把他们手上的所有资料发了过来。
    单看那堆资料，真是一团乱麻。大老板们说的工厂，听起来以为就是一家法律主体，但实际上，根本不是！
    工厂名称，只是文博习惯了的一个称呼，实际上，由一大堆套来套去的关联企业交织在一起。如果打官司，简直连诉讼对象是谁都搞不清楚。
    这些关联企业的股东，鱼龙混杂，哪方面的人都有，这一堆企业表面的法人代表、股东，和大老板们提到的实际控制人陶奇佐完全不沾边。
    gerry这些年创业的核心业务，就是帮各家大公司解决麻烦，比如知识产权案件（俗称“打假”）、内部违规违法审计（俗称“抓内鬼”）。
    警察出身的他，无论是在优家的时候，还是服务现在的客户，见识过的案件可真不算少，但看了眼前aimee整理好的资料、介绍的情况，他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虽然aimee已经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解决目标梳理得清清楚楚，但真正要把那一千多套模具抢出来，真是云山雾罩、困难重重。
    “aimee，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在这么多年处理案件的过程中，知道这家工厂所在的地方，势力盘综错节。这里很早就对港商开放、鼓励他们来大陆投资设厂，光是港方，就会有正路和灰路势力，当地也有各级权力交织，非常复杂，完全无从下手。”
    “就算大着胆子偏向虎山行，到底这是哪座山、有多少只老虎，真的搞不清楚。”
    “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和你说句真心话：这件事情你不要接手，真是没办法管。”这是aimee认识的gerry，头一次说没办法、头一次说不要接。
    “gerry，术业有专攻，如果连你都说做不了的事，那一定特别棘手。”
    “你不要想着帮我的忙，你的公司本来就是为企业提供这类服务的，如果这就是你面对的一笔单子，你会做吗？”
    过去gerry对aimee，都是抱着帮忙的态度，每次aimee给他付费，他都推拖拖拖，不好意思收费，最后都是aimee强行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他付一笔钱。
    他的业务究竟如何收费，aimee其实心里也没数，但即便参照多年前，优家给类似服务商的付费标准，这种又苦、又累、高风险、不讨好的活儿，自然很贵。
    gerry双手握着这份案情说明，仔仔细细又来来回回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坚定地说：“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但这个案子，太复杂了，我的能力有限，真做不了。”
    话已至此，aimee也不能再强行劝他了，于是aimee拿起会议桌上的保温壶，给他加茶水：“那我们就纯粹当八卦，讨论一下，好不好？”
    gerry一听这话，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慢慢喝着茶：“那我们就随便聊聊，说到哪儿算哪儿。”
    “事在人为嘛，再难的事情，总有关键人物。gerry，你说这件案子的关键人物，究竟是谁？”
    “这个，在没有你这份案情说明的时候，确实看不出来。不过有了你的这份分析整理，我觉得倒是显而易见，就是陶奇佐。”
    是的，关于关键人物是不是陶奇佐，大老板在电话会议里提到了文博和他之间多年的合作关系，但是，实际控制人究竟是不是他，至少从所有书面文件的表面，无法判定。如果陶奇佐，只是一个傀儡，就算找到他，也没用，无论如何，得挖出真正说了算的人。
    aimee长达两张a4纸、图文并茂的分析，让gerry坚信：陶奇佐确实就是藏在所有文件之下的实际控制人。
    “太好了！如果你也认定这个基础判断没有错，后面的路就好走了！”aimee这欣喜的语气，让gerry好奇起来。
    “aimee，你总是有奇思妙想，你觉得后面的路怎么走？”
    只要gerry感兴趣、想上这条路，aimee就看到希望了！她打开电脑，快速地启动思维导图：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想把事情解决，就要从关键人物陶奇佐身上下手。”
    她打了一个硕大的“陶”字，然后开始分析：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个“陶”已经对文博提出的任何沟通据而不谈，一心只要钱。
    “陶”为什么完全不配合呢？
    从人性角度出发，存在三种可能：
    1.他是善类，认为工厂亏损的原因不是他单方的错，对德国人半途放弃合作，从情感、道义和经营上无法接受，认为自己提出金钱和物质补偿是合情合理的。情感上的受伤导致态度强硬，情绪负面；
    2.他非善类，确实存在经营中蒙骗德方、制造假亏损、中饱私囊的现象。目前的不配合是其“恶”的延续和放大，利用德国决策者不懂中文、不懂中国法规政策，做最后一搏，获取更多物质利益，并且有可能在未来的处理中，采用各种不正当手段威胁来处理这件事情的人；
    3.他是1和2两种可能性的中间：存在利用和德方合作谋取私利的情况，但本性不恶，对他创立、经营了近二十年的工厂感情深厚，舍不得放弃。可能会有凶悍举动吓唬人，但不会伤害他人。
    根据目前文博和“陶”多次谈判后的反馈，他们认为“陶”是第2种：贪婪、不讲理、利用自己在大陆开厂多年的资源，恐吓出面处理问题的人。
    针对上述三种情况，最理想的状态是：在假设“陶”是第2种人的前提下，对他进行第3种人的处理。鉴于德方已经对“陶”完全失去信任，不再希望与其有任何合作，保留与“陶”合作关系，让工厂在现有合资状态下继续经营的可能性为零。
    aimee继续分析：
    假设“陶”是第2种人，他会干什么？
    1.拒绝和我们见面，拒绝和我们的一切交流；
    2.在工厂设置各种阻挠，不准我们进厂；
    3.即便我们进了厂，工厂各部门、各人员完全不配合，拒绝一切提问、拒绝交出一切文件或印章；
    4.使用暴力伤害我们派出的人员。
    aimee的语速如流水，时而湍急汹涌、时而如泉赴壑、时而平波缓进，听得gerry心潮澎湃、跌宕起伏。可如此周密审慎的他，对这个案子已经一拒再拒了啊。

 第296章 以德报怨心安宁，吹尽狂沙始到金

    aimee这层层递进的分析，让gerry从一团迷雾中，看到了一条清晰的大道。他连连点头，越听越兴奋。aimee继续深挖：
    如何让“陶”“怕”我们？
    “陶”作为一位在大陆开厂多年的港商，他能“怕”的，大致有以下方面：
    1.怕当地官方；
    2.怕自己因违法犯罪被拘；
    3.怕暴力；
    4.怕近身骚扰；
    5.怕对方比他在上述方面强、或抓住他的把柄。
    重山复水、水落归槽：“有畏惧，就有对策。”
    “gerry，今天，我没有打算找退路，既然文博找了我帮忙，我就只能一门心思打赢这场仗。找别人，我心里都没底，彼此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去了解和磨合。我只能选择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战友！”
    “如果我有你这么专业、有你这样的体魄，我一定会自己冲上去打这场仗。可是，我毕竟不是你，没有你在这个领域的优势，也当不了亲自指挥作战的大将军。gerry，你能帮我上战场吗？”
    aimee真诚的目光，让gerry实在没办法再说不。他又把那份分析拿起来，反反复复又看了好几遍，终于抬起头来说：“aimee，你必须帮我！你当总指挥，我当排头兵，你要全程帮我把控、给我出谋划策，我才能接这个案子。”
    “只要你肯接，我就听从你调遣！”
    两个人立刻开始部署作战方案。gerry一旦进入状况，立刻变回雷厉风行、骁勇善战。他根据aimee的分析，开始做沙盘演练，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准备下班的vera在会议室门口露了个脸。aimee对gerry说：“我去交代一下工作，从明天开始，我全力配合你。”
    在vera办公室，aimee把情况简单地和她说了，郑重地叮嘱：“接下来，我必须在五个月之内帮文博把这批模具取出来。可能会占用我不少时间，公司的事，你就帮我多看着。你正在孕期，不要太辛苦，先照顾好自己。”
    vera一脸的不可思议：“不会吧？文博这么大的集团，有人有钱有势，他们都搞不定的事情，你居然要接？”
    aimee很认真：“人和人之间，不就是一个信吗？他们信任我，才会找我帮忙，那我必须全力以赴。”
    vera经常觉得aimee有一种让人心疼的天真，忍不住提醒她：“你就没想过他们就是在利用你吗？你那么困难的时候，他们帮过你吗？现在他们遇到这么棘手的事，一大群大男人不管，交给你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女子，这不是笑话吗？”
    aimee知道vera有多维护她：“有你这么捍卫我，真的很感动！”
    “你不用担心我。能被别人利用，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说明我有利用价值、他们信任我的能力。”
    “帮视野所及之人，做力所能及之事。”aimee还真是想得开啊！
    vera知道拦不住她，还是忍不住问：“听起来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怕也没用啊，还不如把时间花在想对策上。”aimee就是这样，不舍得浪费一分钟在无用的担忧和畏惧。
    她突然压低嗓门：“说实在的，我听到情节这么丰富的事情，还真是很来劲儿，特别想挑战一下自己！”
    “如果我把这事儿给摆平了，那就是我的综合实力又肉眼可见地上升了一大步！”aimee这跃跃欲试的样子，让vera不得不叹服：“唉，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啊，你这胆子，真是比我们普通人大太多！”
    gerry看到aimee回来，立刻指着他在白板上画的作战图说：“aimee，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先想办法了解工厂的情形，摸清楚这一千多套模具究竟在哪里。是在工厂里面呢，还是已经被转移走了。如果被转移了，那究竟搬去了哪里？”
    “你等等，我查一下。”aimee搜到工厂在招工。
    “那我们找个懂模具、可信任的人，去应聘，这样就有我们在厂里的卧底了。”aimee这个想法，让gerry赞不绝口：“厉害啊，连这个都能想到！”
    “工人流动性大、现在的工厂普遍劳动力短缺，只要还在继续生产，就一定有招工需求。”
    aimee想到了以前优家李普顿工厂的技术维修工大李，自从去年李普顿工厂搬出广州后，他就已经被买断工龄，处于半退休状态，但她和大李并不是特别熟，对他是否有足够能力判断模具、有足够的心理素质当卧底，还是吃不太准。她马上打了个电话给方舷，让他作为大李曾经的顶头上司，帮忙判断一下。
    方舷一听，乐了：“你这是要拍港产剧呢？这么惊险？”
    “大李可是我们优家最优秀的技术维修工之一了，如果不是他不愿意离开广州，现在一定是优家新工厂的头号维修师。他人也非常机灵，话头醒尾，用他，你绝对可以放心！”
    “正好他拿了赔偿，一直在家享受生活，这样吧，我先和他说，如果他愿意，我让他直接打电话向你报到。”
    果然不一会儿，大李的电话就来了，听了aimee的部署，大李答应明天就去工厂应聘。
    第二天一早，gerry就飞到了广东的工厂，在既接近工厂、又便于观察、还利于撤退的安全点，找了一家酒店住下。下午，大李就已顺利入职，住进了工厂职工宿舍，并随时开始向gerry汇报厂区内的情况。
    工厂大门虽然被把守森严，但里面的走动，还是很自由的，大李上班后的第二天，就已经顺利摸清了模具所在位置，甚至已经默默盘点了一遍：“放心，所有的模具都在厂里。”
    接下来，就是要找到陶奇佐涉嫌违法犯罪的证据，他能在什么地方做手脚呢？最容易找到突破口，肯定是财务。aimee想到香港公司每年年审，一定要提供财务审计报告，眼看就到年审时间了，aimee把他们之前的审计报告翻出来看，立刻找到了突破口。
    aimee通过关系，找到了这家会计师事务所的负责人，让他们在这次进厂时，除了例行审计，一定要重点审查几个业务环节。
    aimee叮嘱：一定要公正、客观、仔细。既然没有任何违纪违规违法，事务所也认为这样的审计合情合理，于是欣然接受。
    当会计师事务所的人进驻工厂审计时，所有人都认为只是例行年审，只不过根据新规则，要审得更仔细罢了。
    这期间，工厂发生过工人罢工，gerry情急之下打电话给aimee，问要不要赶紧派人去处理。aimee立刻飞了过去，乔装打扮一番，夹在一堆工人里到处听消息，回到酒店对gerry说：“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如果我们这时候出面，就得由我们收摊子，如果我们不出面，自然有比我们更怕闹事的人出来处理。”
    果然，第二天一早，陶奇佐就被当地官方叫过去谈话，很快，罢工就被平息了。
    事务所没有让人失望，果然找出来了击倒陶奇佐强有力的证据。当文博把证据的一部分发邮件给陶奇佐，并通知他限时出现在文博香港办公室做最后谈判时，他居然头一次带着律师准时到了。
    gerry代表文博作为主谈，文博的大老板们坐在旁边，看到陶奇佐完全崩溃、立刻在协议上签字，他们积郁在心头那么久的烦闷，烟消云散。第二天上午，一千多套模具被浩浩荡荡的车队拉走。
    全过程，不到三个月。
    mr.furst会对aimee说什么呢？

 第二百一十章：大结局- 任何时候，都可以重新开启属于你的时代

    “aimee，我完全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帮我们解决这么大的麻烦。”
    “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很多很多的细节，gerry真是特别能干，我没想到，他的英文这么好。我们付给他的费用，完全值得！”
    gerry收到文博付给他的服务费后，执意要把大头给aimee：“没有你，我肯定赚不到这笔钱。”
    “我说过，你是最专业的！这是你应得的。我只不过是尽责任，出出主意、找找关系而已。”
    接下来的这几年，aimee和mr.furst，mr.meier越发像家人、gerry也成了更知心的朋友。
    2018年的一个周末，阿姨休息，白昼给宁芫做了午餐，宁芫准备起身回到电脑旁，白昼叫住了她，递给她一盘热气腾腾的菱角。
    宁芫突然想起来：为什么每个周末或节假日，只要白昼在家，他总是会给我一盘玉米、菱角、栗子、甚至莲蓬这些我小时候非常喜欢吃、爸爸会给我买的零食呢？那时候，这些不贵、但很难买，现在也是一样。
    宁芫突然反应过来：白昼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这些？难道，是爸爸告诉过他？她问他，他说，是的，就在爸爸病重，把白昼叫到他身边，还特意支开宁芫的那天。
    宁芫的眼泪一下子就喷涌而出：我的爸爸，已经离开我快二十年了。爸爸认识白昼的时候，他是刚刚被我带回家、接受父母审阅的男朋友。等不到我结婚，爸爸就走了，我不知道，原来爸爸在病重的时候，连这么小的细节都交代过白昼。这近二十年来，白昼除了以爱人的方式爱我，还在以爸爸的方式、替爸爸照顾我！
    原来，幸福和感动，也可以令人大哭，趴在白昼胸口、搂着白昼脖子哭成泪人的宁芫，在心里默默地说：“是的，我是个幸福的孩子，我是个幸福的人！”
    “是啊，宁芫，谁还有你幸福啊！你看你，老公一直这么疼你、生个儿子，还这么有出息！”杜箬菲牵着她快六岁的宝贝女儿米粒迎了上来。米未椿也走过来，拍着白昼的肩膀说恭喜。
    上海交响乐团演奏厅，今晚要举行“白宇伦音乐作品演奏会”，小伦获得了作曲家甄选活动大奖，和两大全球顶级交响乐团合作，表演他创作的音乐作品。
    已经成为白昼好兄弟的justin和marcus、vera一家四口、carl、penny、polly、云正帆、专程从北京赶过来的雷栩栩和shawn、黄俊杰、听闻小伦有演出，一定要来捧场的norman和李俐、正好在上海探望harry一家的金秋和洪炫涛、宁蓉、陈炯和他们儿子陈凯文、宁捷、林萃露、宁思睿、宁可馜一家四口、白昼和宁芫的两位妈妈，都满面春风地一一落座。
    “宁芫，你说你和白昼是怎么回事啊？儿子都开音乐会了，你们俩的样子还一点都没变，这是不打算老了吗？”坐在前排的金秋转过身来望着这对金童玉女慨叹。
    “来自星星的你。”宁芫调皮地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白昼的脸。
    “来自星星的你。”白昼也轻轻捏了捏宁芫的脸。
    “哎呀，受不了我姐姐和姐夫，简直随时在冒粉红泡泡。”坐在aimee身边的雷栩栩对shawn说。
    “哎呦，知道你们俩是同一个星球的，两个外星人，生了个小天才。”坐在金秋身边的polly也回过头来打趣。
    演出开始，瞬间众人的目光转向了舞台上已经十六岁的白宇伦。
    他有着和爸爸一样俊朗出众的外表，尽管还是长得不关妈妈什么事，但宁芫望着儿子，总是会自我安慰：眉宇神情还是越来越向我这方向跑了吧？
    钢琴裁行云、剪流水；小提琴穿空谷、拨迷雾；长笛婉转清脆、恬静悠远；歌声激昂如千里鹰唳、细腻似露滴竹叶。小伦用乐器和人声，与乐团一起演绎着他的作品，即便不懂音乐的人，也被现场的氛围深深打动。
    “我听到了雪花飘落的声音。”
    “我感受到了对家的思念。”
    在作品表演间隙，主办方来自美国的导师现场采访的时候，年轻的观众们动情地点评。
    “baron，你将来的志向，是当一位音乐家吗？”导师问小伦。
    “我肯定会是一位音乐家，因为音乐已经写在了我的血液里。但我的职业方向，是想成为一名物理学家。”小伦的目光，冷峻坚毅。
    台下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的感叹和连绵不绝的掌声。
    演出非常成功，亲友团和观众送上来的鲜花，小伦一一接过，礼貌地感谢，然后问他能不能送给乐团的老师们。得到允许后，他把鲜花转送给了身后和他一起成就这次演出的专业演奏员们。
    白昼和宁芫默默站在被人群簇拥的小伦身后，时不时替他接过来鲜花、曲谱、卡片、接受着亲友团的祝贺。
    宁芫突然感觉到手机在震动，演出时她完全设置成静音，一结束她就调成了震动模式，怕万一有急事耽误了，毕竟，当老板的，得二十四小时随时待机待命。
    她看到来电显示，居然是edmond。自从他带着中了命运的大奖得到的儿子和老婆去了香港，他只是时不时给aimee发个邮件，说说近况，很少打电话，这是真有什么急事吗？
    “aimee，幼题全球宣布破产了！应该这几天就会上新闻。”edmond的欣喜与激动，显然有点不符合他是幼题中国前主席的身份啊。
    “前几年也传过好几次，这次会不会也有pe*接手？”aimee倒是很镇定。
    “这次不会了，是真的没救了！我反正已经离开幼题这么多年了，没有顾虑了。”edmond的语气十分真诚。
    “我终于可以和你说这句话了：aimee，你的时代到来了！”
    “我看好你，你重新杀回来吧！”
    edmond的电话刚放下，aimee的手机又震动了。
    “aimee吗？幼题全球倒闭了！这可是我们文博全球最大的客户。我们还有好多货款，现在估计收不回来了。”mr.furst在那端叹气。
    “我真是好后悔啊！当初为什么不让你做零售呢？如果那时候坚持支持你继续开店，我们现在的格局会不会很不同？”
    aimee宽慰mr.furst：“您在当时的决定，是因为当时的环境。”
    “不过现在，您还反对我开店吗？”这就是等待十年，aimee想要的一个确切答案，尽管从法律上，文博早已没有任何权利制约aimee的欢众。但她要的，是口服心服的人心。
    “当然不会反对！aimee，你要是想重新开店，我一定会支持！你说说，你要多少钱？”mr.furst的这个问题，让aimee想起了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当时，他也问了这句话。
    宁芫对白昼和小伦说：“我做了一个决定。”
    “自问我的人生，如果接下来的几十年，都是这样，我会不会满意？
    答案显然是：不会！
    我并没有尽全力、我还有很多的空间和可能性。
    对得起自己的才华-如果真有，做最好的自己，就是给此生最好的交代。”
    两个她最爱的男人，一人伸出一只手，递给了她。
    2018年，工作了二十五年、创业了十六年、蛰伏了十年的宁芫，重新出发，踌躇满志地开启属于她的时代。
    （作者备注：pe*-即privateequity，私募股权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