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亲密》 木香与烟草 浔城的九月比南城冷得多。 风声簌簌,甄杳闭着眼拨弄手里的玫瑰,纤细苍白的指尖从嫣红花瓣的间隙里轻轻穿过。 她忽然听见了隐约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仔细听风就突然大了起来,豆大雨点零星落在她脸上和身上,很快又变得密集。 甄杳忙弯下腰去拿脚边的玫瑰花束,佣人说刺都已经处理干净,结果手指上却毫无防备地传来刺痛,她疼得立刻松了手。 花枝上明明满满都是刺…… 她蓦地紧咬住唇,另一只手小心捏住枝条末端,扶着高大灌木的篱墙步伐仓促地往回走。 雨滴淅淅沥沥,她在一片昏黑视野中硬着头皮稍微加快脚步,直到绕过拐角时突然迎面撞上了什么—— 甄杳茫然惊惶地低呼一声,立刻重心不稳地朝后歪倒。 蓦地,一只手握住她一侧肩膀。 湿冷的雨水水汽裹挟着隐约的柏树木与檀香木的气味,顿时将她包围。头顶落下的雨滴也不见了,只剩耳边雨水敲击伞面的飞溅声。 她撞到了一个陌生人,应该还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她刚才撞上了他的胸.膛,西装冰滑的面料摩擦过她的手背和脸颊。 “谢谢。”她站稳后本能地先道了谢。 肩膀上的那只手收了回去,长指隔着薄薄衣料抵住肩胛骨的触感也随之消失。对方没有说话,就在嘈切雨声里无声而立。 失明之后甄杳的其他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因此她此刻能感觉到对方正盯着自己。 或是端详,或是审视,既陌生又隐隐危险,总之那目光和男人的存在感强得她有些不安。 “你……” 是谁? 甄杳刚张了张嘴想问,手心里却突然被塞进来带着干燥余温的伞柄,然后就只听见鞋底规律撞击地面、碾压着雨水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檀木与柏树木的气味被雨水冲淡,只剩凉意包裹在四周。 一身白裙的甄杳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花园里,抱着一束色彩浓烈的玫瑰和黑色长柄伞,右手手指上细细蜿蜒而下的几条血痕已经干涸。 她回过神,迎着风雨慢慢往别墅的方向走。 …… 一踏进客厅,甄杳就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同寻常。她没顾得上多想,弯腰把伞放在脚边后就静静站在玄关处,“孙姨。” “怎么了,小姐?”孙姨声音里透出几分生疏的殷勤。 “……这是你说帮我处理好的玫瑰。”甄杳咬了咬牙,最后只轻飘飘地把玫瑰花束往面前脚下一扔。 手指还在疼,她想再蛮横一点,可是她不能。 少女身形单薄,鬓边贴着被雨水濡湿的发丝,垂在身侧的手白得像瓷器,因此上面的血迹越发醒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手上,客厅里静得吓人。 沙发上的蒋思妍忽然起身走过来,像没听见她刚才说了什么似的,自顾自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杳杳,你怎么在花园里呀,我们都以为你在楼上,不然早就拿着伞找你去了。” 甄杳觉得荒谬,原本她这位堂姐和佣人都在花园里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蒋思妍以前也只会叫她“甄杳”,更不会对她这么亲近友善。 她闷不作声地将手抽了出来,等着外婆训斥自己“不识好歹”。毕竟她每天面对的都是蒋家人的冷言冷语,早已经习惯了。 然而她等来的却是另一道陌生的嗓音。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过得好’。”这声音像隔着一层薄雾,如同雨后打湿的松柏树一样清润。漠然语气下却是几近赤.裸的讥讽,在无形之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宋少,这……” 甄杳一愣。原来客厅里还有别人? 怪不得她一走进来就觉得气氛奇怪,还有种被陌生视线注视着的不自在,和刚才在花园里的感觉很像。 她直觉这就是自己刚刚撞到的那个人。 宋少…… 浔城姓宋的人里能让人恭敬到这种程度的,她就认识一家,而这个人的身份似乎也呼之欲出。 “宋少,”蒋老夫人对着年轻的晚辈赔笑,“杳杳是我的亲外孙女,我怎么可能对她不好?就像思妍说的,是我们疏忽了以为她在楼上,不然怎么可能让她淋着雨回来呢。” “甄杳。” 甄杳冷不防听见那人叫了自己的名字,怔怔地循着声音转了转头。然而她眼前像有一堵墙伫立着,什么也不可能看得见。 客厅里骤然安静下去,她屏住呼吸,有些茫然无措的紧张。 他像是不想再和别人多费口舌,淡淡问她:“想不想走。” 甄杳错愕,“我……” 走?去宋家吗? “宋少,杳杳是我外孙女,而且在蒋家待得好好的,哪儿有去宋家的道理?” “好不好,不是你们说了算。”他语气淡淡的,却毫不留情面。 外面雨势“哗”地一声骤然变大,急促的噪声蓦地让氛围变得逼仄。 蒋家人不敢再拦,即便宋家只是想照顾友人的女儿,实际和甄杳毫无血缘,他们也不敢再搬出外祖家的身份。 于是他们一锤定音,僵笑着让甄杳上楼收拾行李,甚至不问她愿不愿意。 佣人战战兢兢地给甄杳手指上药,然后扶着她上楼收拾行李。她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除了父母的遗物和少数的换洗衣物以外,放进行李箱的只有一个小而精致的盒子。 “小姐,收拾好了吗?”佣人问。 甄杳蓦地从回忆里回过神,直起身点了点头。 客厅里众人赔着笑把人送走,等那辆黑色轿车滑入雨中驶离后,蒋思妍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道:“奶奶,就让她这么走了?” 蒋家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不甘心。 “你们是多想不开想跟宋家做对?”蒋老夫人沉着脸低声训斥,“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光想着别人手里的遗产和股权有什么用?” “我们……” “好好把握机会,跟宋家有了交情和往来才是正经的。” 甄家是和宋家关系匪浅,但从前却没给蒋家带来什么实质的好处,现在甄杳说不定可以成为这个“纽带”。 这么想着,蒋老夫人的脸色才慢慢好看了点,其他人也把剩下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 车里格外安静,只能听见身侧的人不时翻动文件纸张的声响,让甄杳连呼吸都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放轻。 但是更让她觉得煎熬的并不是这个。 她手并拢搭在膝盖上,裙摆在手心越攥越紧。 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脑海里却无法控制地浮现出某个伴随着碰撞巨响的画面。车体变形,她耳边嗡鸣者失去声音,浑浑噩噩睁开眼时看见的是碎玻璃和一片血色。 副驾上的女人脸上都是血痕,气息奄奄地喊她:“杳杳……” “开窗。” “好的,少爷。” 车窗降下,凉风蓦地灌了进来。 甄杳梦魇一样顿时清醒过来,口鼻间充斥着新鲜流通的空气,冲散了脑子里的种种画面。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耳边朦胧听见的是什么——他让司机打开了她这一侧的窗户,打破了此刻狭窄封闭的空间。 心跳慢慢平复下来,甄杳这才感觉到了右手的刺痛,大概是刚才包扎好的伤痕又被她攥紧手的动作给弄得裂开了。 “……谢谢。” 她以为自己很大声,结果一出口才发现像蚊子哼哼。 甄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但她却能很清楚地听到灌入的风将纸张吹得哗啦啦地响。显然这非常干扰他,因为他直接合上文件扔在了一边。 她不说话了,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甄杳记得父母和周姨还有宋叔叔是多年的朋友,只不过后来因为两家住在不同的城市才见得比较少。宋家三个儿子里的其中两个她都见过几次,只有长子她一次也没有见过。 她没想到今天来接自己的会是他。 坐车所带来的压抑恐慌慢慢褪去,她一边悄悄忐忑着,一边用其余的感官去留意身边的动静。 她从不知道这种木质气味会这么好闻,沉稳中带一点冷,不像高中时男生们争先恐后往身上喷的象征“男人味”的古龙水。 “小姐,到老宅了。”司机提醒之后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甄杳回过神才发现雨也已经不知不觉停了。 她掩饰住紧张,让司机扶着自己下车。 离开蒋家她虽然觉得是解脱,但是又担心宋家会…… “杳杳!” 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些声音都是属于谁的,“……惠姨,历骁哥哥?” “嗳。”周惠立刻轻柔地抱住她,“你叔叔和延辞也在。” 像是为了证实她的话,宋延辞笑着叫她一声“杳杳”,宋毕也上前来嘘寒问暖。 甄杳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努力憋着一口气才忍住,乖乖地一一回答众人的问题。 这边其乐融融,周惠勉强分神出来去问司机,“渌柏怎么不下车?” “少爷说公司还有事要忙,就不在家里吃了。” “那记得叮嘱他今晚回来。”宋家三个儿子至少周末都会回老宅住一天,这个也勉强算“家规”。 “好的。”司机俯首应声。 甄杳已经有一两年没见过宋延辞和宋历骁了,但这两个人显然没觉得生疏,还像从前一样把她当妹妹对待。 “走走走,先进去,我给你买了好多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宋历骁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大大咧咧地就虚环住她的肩膀。 周惠不放心,正要开口说什么,手臂却被宋毕轻轻拉了一把。 后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仔细看,她这才注意到宋历骁乍一看不太靠谱,实际上目光紧盯着小姑娘的脚下,紧张兮兮的。 她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高大的青年和小姑娘举止亲昵的画面倒映在紧闭的车窗上,车里的人收回目光,光影从车窗和他眼底掠过,车随之驶离。 * 甄杳知道宋家对自己很好,但在经历了蒋家对自己的冷遇后,她不确定宋家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变。 可是搬进宋家的这短短一个下午,她的怀疑和紧张被一点点打消。 原来亲人的血缘并不是凌驾在一切感情之上的。 关于那场车祸,宋父宋母完全没有提起过,只是连同宋延辞和宋历骁一起问她在蒋家过得好不好,又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布置好的房间和花园。 宋延辞第一个发现了她手上的纱布,问起时被她以“不小心”的理由搪塞过去,他们也没有深究。 闹腾了一下午,周惠让她回卧室睡一会再起来吃晚餐,还像对待小孩子那样亲自给她掖好被子,起身离开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甄杳眼眶一热,赶紧闭上眼睛,等房门关上后眼角旁边才多了一条细细的透明水痕。 她从前一直被父母捧在手心娇惯,从没有想象过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的生活。可现在这种生活就像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猝不及防地就兜头罩了下来。 不知道该依赖谁,或者说不知道可以依赖谁。 现在她却在宋家找到了一点久违的安全感。哪怕是对她来说陌生又有距离的宋渌柏,也是挟着风雨救她离开水火的人。 被子上氤氲着浅浅的柑橘气味,一点点安抚着情绪。甄杳一次次深呼吸,慢慢的呼吸变得平缓。 突然,门外传来猛地拔高的说话声,仿佛愤怒至极。 她眼睫一颤,蓦地清醒了。 内心挣扎片刻,甄杳摸索着磕磕绊绊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一条缝后将耳朵贴了上去。 周惠语气里都是讥诮与怒火,“什么不小心划伤的,我看就是蒋家的人让她受了委屈!小丫头看不见,他们不知道把危险的东西都收起来?” 车祸后她去过医院探望,也在葬礼上出现过,当时甄杳就和以前开朗娇俏的模样判若两人,现在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想而知在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小点儿声,别把杳杳吵醒了。”宋毕劝道。 “不止这个,”宋历骁冷笑,“杳杳手边连根盲杖都没看见,我问起来她说不小心弄坏了。哪儿有那么多不小心,而且坏了连个替补的都没有。”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了蒋家的各种“罪行”。 宋毕无奈,“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非让渌柏去接人了。” “我的儿子我能不了解?他懒得讲情面,蒋家那些人也不值得他讲情面,偏偏大家都知道他是这种人,所以蒋家受了气只能吃哑巴亏。” 说到这,这场谈话才意犹未尽地收场。 “盲杖我找机会给她,还得想想怎么说才不让她觉得难过或者难为情。”周惠叹了口气。 宋延辞温和道:“我来吧。以医生的角度叮嘱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那你也得注意点儿。” “我明白。” 听到这,甄杳轻轻将房门重新关好,默默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被子下隆起的轮廓轻轻颤抖,她咬着嘴悄悄哭,生怕弄出任何一点动静。 她还以为有人反对自己留下才爆发冲突与争吵,却没想到是因为关心她。 …… 一觉醒来正好是晚餐时间,吃完饭甄杳跟大家一起待了会儿就一个人回了卧室。明明不是第一次来,这次甚至要长住,她却好像没有以前来的时候那么自在了。 关门时她听见周惠随口埋怨:“这么晚了渌柏都还没回来,该不会又要忙到半夜了吧?” “他在这上头有野心,由着他去。”宋毕满不在意。 门“咔嗒”一声合拢,甄杳接起好朋友姜聆打来的电话,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问了半天又叮嘱了半天姜聆还是不太放心,跟她说好过几天来看她陪陪她。 两个人一直聊到甄杳有点困了才挂断电话。 宋家给她专门安排了一个照顾起居的佣人,但她没开门去叫,而是自己摸索着进了淋浴间洗头洗澡,最后再把头发吹干。 一开始她自己是做不到这些的,但是在蒋家的这些日子已经让她习惯了。 收拾完,她拥着被子在床上躺下。 甄杳以为在宋家的第一晚自己会睡得很好,但她却又做起了噩梦,在梦魇里挣扎了好半天才终于精疲力竭地惊醒过来。 她伸手去拿临睡前佣人送来的那杯水,结果却手发软到没握住杯子,水全都洒在了地毯上,她忙抽出纸巾弯腰擦了好半天。 一身冷汗地在床上坐了会儿,甄杳最终还是忍不了口干舌燥的煎熬,掀开被子小心下了床。 脚无意中踩到没干透的地毯,凉得她瑟缩了一下。 她拿着杯子打开卧室门,在一片深夜的安静中摸着墙壁走向客厅,最后安安稳稳摸到茶几边缘的时候忍不住松了口气。 只是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探水杯,她蓦地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那种淡淡的、雨后冷调的木质香,混杂着一点无法忽略的烟草味,一点点在寂静的黑暗中覆盖她的感官。 甄杳手顿时一僵。 这个味道…… 她莫名紧张起来,不安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犹犹豫豫地小声道:“有人……在吗?” 他在这里吗? 还带着睡意的嗓音在安静空荡的室内显得颤巍巍的。 无人回应。 甄杳一颗心落回去一半,接着微微侧过身,朝旁边的沙发慢吞吞探出手去。 ※※※※※※※※※※※※※※※※※※※※ 开!文!啦!大家久等啦!(^3^)杳杳和哥哥们来了!!! 今天连更两章,惯例评论有红包~ 再惯例推一下双重人格男主预收↓ 《暗欲迷人》 文案: 对于众人口中踩在财势之上的闻家继承人,程伊见没什么想法,直到他成了她的联姻对象。 出乎程伊见的意料,他温和绅士且礼貌克制,是完美的丈夫人选。 直到他亲口告诉她,他患有人格分裂。 原来平时和她在相处中情投意合的主人格,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伪君子,为了哄骗她这位未婚妻才假装温和绅士。 “他想让我彻底消失。”次人格艰难地主导身体时,温和地低声请求她,“请你帮我。” 为了他,为了自己的未来,程伊见选择和他联手,最终他们成功将主人格抹杀。 那晚开香槟庆祝,她的新婚丈夫噙着笑,将满桌酒瓶挥落摔得支离破碎,踩着碎渣和淡红酒液向她走来。 猩红四溢,玻璃渣咯吱作响。 “很遗憾,闻太太,你做了个错误的选择。”他抵着她鼻尖微微一笑,眼底闪烁着狂热与晦暗。 “但我很高兴,因为你终于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我自阴暗缝隙里窥望,于是我决定得到你,要独自拥有你。 -对我来说,得到你,谎言永远是最好的手段。 柑橘味 甄杳手碰到了沙发边缘,又往旁边摸索了几下——空的,沙发上没人。或许他刚来过不久,所以客厅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 她松了口气,转而轻手轻脚地往杯子里倒水。 水柱潺潺流进杯子里,甄杳手肘支在茶几上,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把杯子里的水喝得一干二净,吞咽的动静一声接一声,急促而秀气。 一杯水喝下去才缓解了不适,她握着空杯子站起身,却因为动作太猛突然头晕目眩。 甄杳脑子发沉,踉跄两步之后小腿重重地磕在茶几一角,疼得她弯腰倒吸一口冷气。 好痛! 她伸手捂了捂磕碰着的地方,摸着茶几瘸着腿往外走,睡裙擦过沙发边沿发出衣料摩挲的窸窣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茶几和沙发的间隔处走过时那味道似乎更明显了。 这么想着,已经走到房间门口的甄杳又忍不住转过身。 她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客厅里也没有任何动静,应该真的只是想多了。 房间门轻轻关上,将客厅角落昏黄柔和的落地灯灯光隔绝在外。光线延伸到茶几与沙发之间,形成一条明暗分明的界限。 一道坐着的身影隐没在暗处,左手随意放在身侧沙发上,距离边缘恰巧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 他静静坐着,半晌闭眼假寐,眉眼间隐隐带着倦意。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试探着伸过来和他指尖只距离分毫的手指,也没有从他腿面上掠过的裙摆。 空气里柑橘的味道一点点消失无踪。 …… 甄杳没想到那杯凉水也没帮助自己摆脱梦境。 这一次出现在梦里的画面不是车祸,而是她治疗期与康复期时住在医院的那段日子。各种痛苦的画面沿着记忆充斥着破碎不连贯的梦,耳边都是仪器运行时冷冰冰的声音。 她还没从失去父母的绝望中走出来,就要被迫接受失明和治疗所带来的痛苦。 于是她懦弱地想到了死。只要打开窗跳下去,一切就能解脱。 她摸索着扑到窗边一把拉开窗户,冷风立刻呼啸而入充斥着口鼻,像巨浪一样将她吞噬。 空荡的病号服都被吹得鼓了起来。 她不管不顾地探出脑袋和上半身,下一秒后领口却被一只手给拽住,身后的人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提了回来。 重心猝不及防往后转移,她惊慌失措地胡乱伸手想抓住点什么,结果扯下来一枚坚硬冰凉的袖扣。 “嘭”地一声,窗户被人重重合上,甄杳满脑子轻生的冲动和没了风的病号服一样瘪了下去,只剩颊边凌乱的发丝飘浮着。 她茫然地转过身,唇齿好像都还僵着,“……是谁?” 心脏这才劫后余生似地急促跳动起来,连带着她手脚发软。 “杳杳!”走廊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主治医生带着几个护士急急忙忙跑过来。 甄杳站在窗边脑子发懵,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攥紧手里的袖扣靠墙蹲了下去。颅内淤血还没完全消失,这样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就让她头晕。 医生和护士哗啦啦围上来,而那个陌生人似乎早已经离开了。 袖扣还没来得及还给他,也还没来得及为此道歉,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勇气了。 窗户被那人关上时的响动惊醒了她。 那枚袖扣就像沼泽地里的一块木板,竟然在康复期里成了陪伴她,给她勇气且让她清醒的东西。 每次把袖扣攥在掌心时她都会猜测,它的主人到底是怎样的? 会出手帮助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事后又静静离开,大概是个善意冷静的人。 …… 甄杳慢慢睁开眼从梦里醒过来,整个人有些提不上力气。 有时候她醒来会一时忘记自己看不见了,本能地会起身去开灯,直到灯亮起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个盲人。 然而还有些时候她却有一种奇异的庆幸,亲眼视物和那个血色画面仿佛有着某种联系,黑暗仿佛能给她一层安全感。 甄杳拥着被子恹恹地在床上坐了一小会儿,接着很快起身收拾好自己。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外面很安静,仆人好像不在周围。 她犹豫片刻,自己默默扶着周围的东西往前走,然而到底不熟悉室内的种种陈设,走得束手束脚。 没走几步,她抬脚时脚尖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扑倒在地毯上。 “不会叫人扶着?自己逞什么强。” 身上刚传来痛意,甄杳冷不防听见这句吓了一跳,男人声音冷静到近乎冷淡,听上去还有些不悦,她顿时吓得保持着姿势坐在地毯上不敢动了。 “怎么了这是?”周惠闻声匆匆走过来,一眼就看见红着眼眶跌坐在地毯上的少女,还有隔着几米远站着的高大身影。 宋延辞和宋历骁也紧跟在后面,几个人都懵了一瞬。 “杳杳!”周惠回过神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摔着哪儿了?疼不疼?” “有地毯,不疼。”甄杳摇头撒了个谎,还不忘眨眼把因疼痛冒出的生理性眼泪憋回去。 “大哥,你干嘛欺负杳杳啊!成天板着个吓唬谁呢。”宋历骁满脸谴责,“她都摔倒了还凶她,都把人给说哭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他有起床气,想到能看着新鲜还热乎着的妹妹下饭才神清气爽,结果一看见这情形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让我看看有没有伤着。”宋延辞没多说什么,习惯性地上前检查伤势,但还是不赞同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宋渌柏蹙眉。 周惠跟着一眼瞪过去,“刚才你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杳杳摔了你不扶一把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正好这时宋毕晨练完从室外进来,见状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吵什么?” “看你生的好儿子,现在还学会欺负小姑娘了。” “渌柏,你欺负杳杳了?”宋毕立刻把脸一板。 甄杳没想到大家全都一齐谴责起来,忙站直了急急忙忙辩解,“我自己不小心踢到地毯边上才摔了的,家里陈设我还不太熟悉,确实应该找佣人帮我。” “那他就在这儿,怎么不来帮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还是宋延辞说没摔着哪里才算终止了这段小插曲。 “好了别哭了,他这个人就这样。”宋历骁安慰,“昨晚睡得好不好?现在该饿了吧,正好去吃早餐,厨师都准备好了。” 甄杳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是被宋渌柏弄哭的,只能讷讷地说饿了。 几个人围着少女走向餐厅,只留下了一个人独自站在客厅。 男人抬手揉了揉额角,等众人走远了才面无表情地抬脚朝餐厅走去。 “早餐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所以让厨师每一类都替你准备了一点,你尝尝喜欢哪个。” “都可以的,我不挑食。” “傻孩子,你以为我不记得你讨厌生菜和纯牛奶了?”周惠笑起来。 甄杳脸一热,紧接着眼眶有点湿润,赶紧腼腆地笑了笑掩饰住。 餐厅里餐点的香气充斥了她的嗅觉,蓦地,一点昨天凌晨也闻到过的气味隐约传来,是宋渌柏身上的冷淡木质香。 甄杳立刻就想到了昨晚。凌晨的时候他如果真的在客厅,怎么可能不出声呢? 她忐忑地在位置上坐下。 “杳杳。”她刚坐稳,就听见面前有瓷盘推过来的声音,宋延辞笑了笑,“烤吐司和煎蛋我帮你切好了,三明治也分成了小块,吃起来很方便,甜牛奶在你左手边,不会碰洒。” 宋历骁难以置信。这人偷偷摸摸做这么多,怪不得刚才一声不吭。 “谢谢延辞哥哥。”甄杳揉了揉酸涩的鼻尖。 她想到了以前,父母都还活着,他们也会一起其乐融融地吃早餐,也是这样无微不至地关切自己。 意识到自己正想着什么,她赶紧强迫自己别再去想,伸手拿起叉子。 她似乎没有什么能回报给宋家,只希望自己能在方方面面都做得更好一点,不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刀工不错嘛,吐司切得这么整齐,”冷不防的,宋历骁开口点评,“不愧是天天拿手术刀的人,看这大小都一样,说不定你那强迫症也犯了……” 一番话说得宋毕和周惠眉头拧得紧紧的,还没来得及喝止,一道嗓音先他们一步淡淡响了起来。 “不会说话就闭嘴。” 宋历骁真就把嘴给闭上了。 甄杳也被吓了一跳,顿时又联想到刚才。这个宋家大哥……好像有点不好接近,整个人冷淡又严厉。 因为他来蒋家带她走而产生的那点信任与依赖,一点点被击散。 昨天他来接她也是听从父母安排,会不会实际并不希望她住过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也不太喜欢她? 餐厅里短暂地安静下来。 宋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味,因此早餐各自面前都是单独备好的餐点,吃起来也互不打扰。 但宋历骁却闲不住,“说起来,大哥,我们都给杳杳准备了礼物,你就一点表示也没有?” “不用了,”甄杳赶紧放下叉子,指腹却紧紧抵在叉柄的边缘,因为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只能强调道,“真的。” 她看不见宋渌柏的表情,不知道他听见这话是什么反应,所以有点不安。 “那不行,做哥哥的花心思在妹妹身上不是应该的?”宋毕哼了一声。 咖啡杯被放回桌上时发出轻响,甄杳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心里正打着鼓,她却忽然联想到以前看过的某个电影画面——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从骨瓷杯上抽离,两样东西放在一起竟然有点像石膏雕塑。 “知道了。” 甄杳拿不准他这样的语气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能咀嚼着嘴里的东西当鸵鸟。 吃完早餐,众人准备开始各司其职。 这几年宋渌柏行商手段冷静果决,所以宋毕早早退了下来不再管公司事务。而宋延辞从没有考虑过医学以外的归宿,宋历骁则跑去捣鼓摄影,在圈子里名气不小,社交平台上也积累了庞大的粉丝群体。 虽然是周末,但宋延辞还有两台手术要做,宋历骁也要背着他那堆摄影器材出门采风。后者临出门前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被她婉拒了。 最后三个人里只剩宋渌柏没走,他起身后径直上了楼,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非常规律。 甄杳和周惠一起坐到客厅沙发上,手无意中碰到了茶几一角。 “惠姨,这个……”她一愣。 周惠“哦”了一声,解释道:“还是佣人提醒的我说容易磕碰受伤,所以就把家里这些容易磕磕碰碰的地方用柔软的材料给包了起来。” 佣人?不知道为什么,甄杳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昨晚她不小心撞到了茶几来着,今天这么巧这些地方就都被包上了…… 在客厅里坐了会儿,周惠就说要带她去花园里走走。两个人刚走下台阶,佣人就拿着手机匆匆走了过来。 周惠跟她说了一声就转身去接电话,甄杳站在阶下等,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靠近,她本能地转过身。 “是谁?”她听得出不是惠姨的脚步声。 来人言简意赅,“是我。” “……渌柏哥哥。”她紧张起来,后知后觉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这个称呼喊得有点生疏和忐忑。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嗯”一声就算回应,“这个给你,助理订的。” 甄杳没敢问是什么,犹豫片刻后伸出手试探方向,想去接住他要递给自己的东西,然而感知的方向却不太准确,指尖只是短暂掠过他手腕上冷冰冰的腕表,凉得她指尖抖了抖。 她手指微微蜷缩,正要退缩时却被对方不容反抗地一把握住。 ※※※※※※※※※※※※※※※※※※※※ 杳杳:凌晨的时候他如果真的在客厅,怎么可能不出声呢? 某人:怎么不可能,霸总的标配是话少。 别人都是“我有个朋友”,某个人是“我有个助理”。 大拇指.jpg 温热呼吸 甄杳呼吸一滞,傻傻愣住。 男人手指修长,温暖干燥的掌心似乎有一点薄茧,回握她的力道是与动作截然相反的客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生分。 下一秒他握着她的手翻转过来,一个盒子落在掌心。 他转眼就松开手,覆盖在手背与手腕处的触感顿时消失。甄杳忙努力把注意力从手上收回来,不知所措地握紧盒子,“这是什么?” “盲杖。里面有负责定位和紧急呼叫的芯片。” 所以,这算是礼物吗? 她把盒子抱进怀里,指尖沿着盒子的棱角摸了摸,心里估计着对方的身高仰起脸来,尽可能真诚和礼貌地跟他道谢,“谢谢渌柏哥哥。” 明明是类似的称呼,但是却和这么叫宋延辞跟宋历骁时的感觉不太一样,她总有点战战兢兢。 他没有说话。 “杳杳。”周惠接完电话从客厅里出来,一抬眼就看见兄妹两个迎面站在台阶那儿,小丫头抱着个纸盒,看样子已经挺努力地仰起脸了,却还是只能对上宋渌柏的领口。 她既心酸又觉得好笑,赶紧快步走过去。 “惠姨。” “手里拿的是什么?” “渌柏哥哥给我的盲杖。” “盲杖?”周惠诧异地看了眼转身就要回去的长子,“渌柏?” 她心里轻轻“咯噔”一声,他不会也从来不肯哄人,别给个盲杖把小姑娘给弄难过了。 “昨天随手订的。” “嗳。”周惠还想说点什么,宋渌柏已经转身就留了个背影给她,她只能赶紧转头去小心打量甄杳的表情,“他说话不好听但没恶意,你要是不愿意收也没事,再让你延辞哥哥给你买新的。” 甄杳生怕宋渌柏还没走远听见了,赶紧摇头,“不用了,这个就很好。” 少女睁大眼,失焦的浅琥珀色眼瞳在阳光下能看清虹膜的纹路,周惠看她没有难过的迹象才放下心。 只不过虽然不难过,拘束和紧张都写在了脸上。她没忍住在心里埋怨了宋渌柏几句。 …… 午餐之后,周惠按照计划带着甄杳出发去医院检查,宋渌柏代替司机陈叔成了苦力。 当初车祸之后甄杳被送进了南城最好的医院,治疗与康复期同样也是在那里度过。后来她被蒋家接到浔城,自然而然又换了复查的地点。 那时周惠想也没想就给她安排了启安医院的医生——这是宋家名下的私立医院,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宋延辞名下的,属于高端医疗,治疗水平当然也是顶尖。 甄杳很清楚宋家还在想办法替自己联系更好更专业的医生,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彻底康复的可能。 如果没有…… 宋家没有理由照顾她一辈子,而她也不可能这么心安理得。一个人面对黑暗的日子,过久了总会习惯的。 到了医院,甄杳被带着先后去了神经外科和神经内科。那些检查她都已经很熟悉了,只是待在安静的诊室里时她还是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检查完后两人从诊室出来,准备去休息室等结果,周惠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霜琦?”短短几秒后周惠神色就忽然变得凝重,“你别担心,我现在正好在启安,让司机直接送你过来。” 说完她捂着听筒转过头,“杳杳,一个晚辈出了车祸正在来的路上,我得去照看一下。我先让渌柏上来陪你,” 甄杳下意识就说:“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那怎么行,我不放心,你就在这儿待着先别动啊。”周惠跟一旁的护士交代了几句,然后才匆匆走进电梯。 护士走近了问:“甄小姐,我扶您去休息室吧?” “谢谢,暂时不用了,我自己在这儿透会儿气。”甄杳摇头,靠着墙没动。走廊上大概有哪扇窗是开着的,丝丝缕缕的凉风溢了进来,让她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她想了想,直起身摸着墙面慢慢往风来的方向走,最后停在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前。 窗户只开了手掌宽的一条缝隙,甄杳手搭在窗棱上,下一秒鬼使神差地用力将窗推开,风凉得她立刻瑟缩了一下。 风速在那一瞬间后缓和下来,她也渐渐适应迎着风呼吸,然而却难以抑制地想到了过去的某个场景。 那时她差点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甄杳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尝试着微微俯身,将头探了出去。 嗅觉与听觉更加开阔,风掠过耳边,消毒水的气味也大多被抛在了身后,她一点一点平静了下来。 那一次她是怎么有勇气想着跳下去的,现在似乎已经记不起来了。 “你在干什么?” 左臂蓦地被人攥住,甄杳吓了一跳,转过身呆立着,一时没回过神,“……渌柏哥哥?” 她在干什么?她没—— “我就想吹一吹风。”从他的动作里意识到什么后,她背着的手动了动,微窘地拨弄起手指上的纱布,站姿像听话的小学生。 宋渌柏松开手,语气没什么变化,但比起刚才的严肃又似乎有极其细微僵硬的缓和,“盲杖呢?” “在包里。”甄杳赶紧伸手往斜挎着的那只小包里探,折叠好的盲杖往外拿时却把包里的其他东西给带了出来。 “啪嗒”一声,东西掉在地上。 她立刻弯腰去捡,结果低头的时候猛地撞上了一堵宽阔结实的胸.膛,重心不稳往后倒时头顶又撞到了男人坚硬的下颌。 头顶落下一声极低的闷哼。 慌乱中甄杳根本来不及思考,直接一把抓住了手边最近的东西,等彻底稳住身形后才发现攥着的是柔软光滑的长条布料。 这是……领带? 男人温热的呼吸掠过她鬓角和耳尖,痒得甄杳瑟缩了一下,脸噌地红透了。 她被烫了似地飞快把领带松开,“渌、渌柏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话音未落,对方就半提半架地让她重新站直了,片刻后她身上的斜挎包晃了晃,显然是有人往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她捏紧盲杖,胡乱扯了句话缓和自己紧张窘迫的心情,“是什么掉出来了?” 走廊上安静了片刻。 也只是片刻,少女面前的男人就微微抬着下颌继续去推领带。 “纸巾。”他淡淡道,嗓音在空旷走廊中回荡得愈发清冽。 松散变形的温莎结被修长的手指重新推紧,恢复成一丝不苟的形状,那只手转而随意地碰了碰线条明晰的下颌,英挺的眉微蹙。 “……噢。”甄杳指甲边缘都紧紧抵住了掌心,硬着头皮又道,“刚才我真的很抱歉。” 她本来就拿不准他是否不太喜欢自己,结果还又闯了祸。 “不用道歉。” 她犹犹豫豫地抬起头,但碍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慢吞吞点了两下头。 走廊另一边忽然响起脚步声,来人步伐略有点急促,“杳杳。” “延辞哥哥?”甄杳蓦地松了口气,此时此刻的宋延辞简直就是她的救星。这么喊了一声后她才后知后觉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赶紧控制了一下表情。 “这台手术刚做完,我换了衣服就直接过来了,怕你们久等。”宋延辞很快走到面前,嗓音略带疲倦却依旧温和,“检查结果应该也已经出来了,我们直接过去吧。” “刚做完手术不用休息会儿吗?”她仰着脸,“可以等等再看结果。” “不用,走吧。” 甄杳只好点头。 “就几步路,我牵着你过去?”宋延辞笑了。 她正要打开盲杖的手一顿,没拒绝对方的好意,把左手伸了出去。 手腕被隔着衣袖握住。 “渌柏,一起去?”宋延辞问。 甄杳内心其实是期待他不要去的,但宋渌柏“嗯”了一声。 三个人一起往另一间诊室走去,两个身高腿长的成年男人都刻意将就了小姑娘的速度。 一边走,甄杳一边把盲杖放回包里,然而下一秒她却摸到了一个巴掌大的柔软片状物,表面包裹着一层塑料包装。 原本放在包里备用的东西正待在不属于它的那个夹层里。 -是什么掉出来了? -纸巾。 所以刚才宋渌柏替她捡起来放回包里的,就是这张“纸巾”。 甄杳脸颊和耳朵蓦地充血。 ※※※※※※※※※※※※※※※※※※※※ 这一章的抓领带,是我写过的最纯洁的抓领带(?) 你们放心这本肯定会很甜的,而且很快会越来越甜,不甜我表演倒立码字!!! 感谢在2020-09-24 19:10:04~2020-09-25 18: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戈哥哥、是茜茜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吴世勋圈外恋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死网魄 25瓶;biubiubiu的酒、是小里啊 20瓶;╰vs1先森、请留卟╭ 10瓶;要一个黄昏、今天我追到更新、未了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背后坏话 走到诊室门口时宋延辞回头往身侧看,看见的就是小姑娘一副受了什么冲击的模样,失焦的眼瞳都变得格外生动,写满了局促。 “怎么了?” “没,没什么。”甄杳结结巴巴。 额头上传来手背相贴的触感,“脸怎么这么红?” “大概……我太紧张了。” “别怕。”宋延辞声音带笑地安抚。 甄杳总觉得宋渌柏现在肯定在看着自己,可是她看不见,越想只会越窘迫。 他刚才把卫生巾说成纸巾是好心不让她觉得尴尬,可是她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儿自己发现…… 她有气无力地半垂着脑袋,被宋延辞牵着走进诊室,跟在身后的是平稳规律的脚步声,慢吞吞的。 …… “淤血已经全部消失了,从各项指标来看现在应该是恢复得非常好的……”说到这医生顿了顿,沉吟片刻后才接着道,“我们排除了所有器质性损伤,或许接下来应该去精神科试一试。” 甄杳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更茫然了,“精神科?” 医生应了一声,解释道:“甄小姐很可能是心理原因导致了神经系统功能紊乱,所以迟迟无法复明。” 诊室安静下来。 一个听起来有些缥缈的结果。 “康复的概率,还有时间?”意料之外,宋渌柏先开了口。 “这些都没有确切的答案。” 他目光和宋延辞交汇,后者微微颔首。 小姑娘在沙发上端坐着,不说话也不开口问什么的样子透着可怜,和刚才在门外紧紧拽着挎包带子的鲜活模样截然不同。 “杳杳。”宋延辞试探着喊了一声。 甄杳上半身无意识地颤了颤,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突然又预感到他要说什么,蓦地先一步开口:“那我们先……先……” 她说得磕磕绊绊,半天也没有下文。 “先回家。”宋渌柏直接做了决定。 她赶紧点头附和:“嗯!” “做了这么多检查应该也累了,那就先回家休息。”宋延辞点了点头,“杳杳,我现在走不开,你跟着渌柏一起回去吧。” 这个决定当然没有人有异议,在她想离开医院的心情面前,面对宋渌柏的畏惧和拘束也只能退让。 两人一起下了楼,甄杳乖乖站在门口等宋渌柏开车过来接。 她原本一直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却忽然听见了一点嘈杂的动静——声源离她并不太远,根据一般医院的结构推测的话很像是急诊的方向。 隐隐约约的,她能听见“宋夫人”“陆小姐”“骨折”之类的字眼,现在在急诊的应该就是惠姨急着去的照顾的人吧。 急诊那边很快重新安静了下去。甄杳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低落和无力,又去想刚才医生说的检查结果。 等到坐上车时她才突然觉得有点难堪和困窘。 甄杳抿着唇,抬手摸到安全带攥在手心,再把带子拉长绕到身侧努力对准插口,结果却几次三番地从插孔边缘滑开。 明明眼睛还看得见的时候也不用低头就能系好。 忽然另一侧的车门打开,甄杳一下就想到了早上被说“逞强”的情形,她着急地继续跟安全带较劲,下一秒手里的东西却被一股力道牵引着往前。 “咔嗒”一声,安全带干脆利落地扣好。 他收回手时袖边无意间擦过了她的手背,她讪讪地收回手放在腿上。 宋渌柏什么也没说,她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点。 车刚起步,一束凉风忽然从她身侧窗户的缝隙吹进来。 甄杳一愣。 上一次他也让司机开窗缓解了她坐在密闭车内的不适,没想到今天又这么做了,还是在她不舒服前提前打开。 就是有点冷。 风迎面吹在脸颊上,额角和鬓角的发丝开始齐齐在空中飞舞,甄杳被风和碎发弄得睁不开眼,只得手忙脚乱地把头发重新别在耳后,动作还不敢太大了。 别好头发,她终于顶不住冷意悄悄瑟缩了下。 车窗蓦地关上了,下一秒驾驶座那侧的窗户打开,同时暖气从出风口暖融融地扩散。 “冷也不知道说?” 闻言甄杳下意识就说:“不冷的。” 他没再说话。 有了暖气的中和,吹进来的冷风不再难以忍受。慢慢她的心情也平复了一点,却后悔自己没能将种种情绪掩饰得更好。 脑子里胡思乱想好一会,加上车里又太安静,她竟然渐渐有了困意。本来她没打算睡,在车里也应该不可能睡得着,但这次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而且连到家了都没发觉。 最后她是被宋历骁叫醒的。 “杳杳,快起来回房间睡,别感冒了。”宋历骁一手撑在车窗边,看着小姑娘睡得脸颊白里透粉的样子顿时手痒,没忍住伸手去捏了捏。 “……历骁哥哥?” “睡得这么沉?” 甄杳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眨了眨眼坐直身子,突然间又有点茫然。 宋历骁闷笑一声,“睡傻了?忘了是刚从医院回来?你人还在车里坐着呢。” “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迟疑地往左边侧了侧,“渌柏哥哥人呢?” “他啊,他先走了。” 甄杳被宋历骁扶着下了车,“……先走了?” “不是扔下你先走了。”说着宋历骁又笑了一声,“家里佣人说车停在门外半天没动静,结果我出来的时候他就站在车外面抽烟。我问他怎么不叫醒你,他让我叫,然后就直接走了。” 甄杳有点儿没明白。 宋历骁话里话外都是毫不掩饰的挖苦,“我看他就是招架不住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叫醒你。” “……会吗?” “那有什么不会的,他这个人特难接近,根本没怎么耐心跟女人相处过,更别说你这种小丫头了。” 说话间,两人一路穿过绿植之间的小径走到花园里。 特难接近。甄杳默念这四个字,趁势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天天那张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不放在眼里的人完全漠视,难以接近,简直表里如一。” 她沉默,心里更忐忑了,半晌才又问:“那他长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两只修长的手忽然一左一右贴住她两侧脸颊,同时把她的脸轻轻往上一托,让她的头上仰到一个还算舒适的高度。 宋历骁大概是微微俯.身凑近了,说话时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流掠过她的眼睫。 “长什么样子?不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普普通通,女人前赴后继都是为了他的钱,论长相,宋渌柏他比起我差远了。” 越说宋历骁越起劲,他捧着小姑娘的脸,低头又挤了挤她的脸颊肉,眉眼飞扬得意。 “还有身高,就我捧着你脸的这个高度,你这么跟他说话就完全够了,他还不到我眉毛呢。” “……啊?”甄杳蹙眉,内心幻想出的有关宋渌柏的形象立刻破碎了。 渌柏哥哥他……这么矮吗?声音那么好听,为什么长相会普普通通呢? 两个人一个眼睛真的看不见,一个背着身子看不见背后,所以都没有发现几米外站着的男人。 宋·长得矮·长相普通·别人只为了他的钱·渌柏:“……” 宋历骁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凉飕飕的嗓音就砸了过来。 “活了26年,我倒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是这副样子。” ※※※※※※※※※※※※※※※※※※※※ 杳杳:原来渌柏哥哥就是传说中的真·见光死 宋渌柏:…… 感谢在2020-09-25 18:50:05~2020-09-26 19:5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s1先森、请留卟╭ 10瓶;要一个黄昏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摸他的脸 花园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树叶抖动的声音。 甄杳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下意识就想往后躲,可是宋历骁捧着她脸的手却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她只能努力去拉开,脸因为着急憋得发红,低声喊他:“历骁哥哥!” 宋历骁终于松了手。 “……大哥,”他干笑两声,转过身,“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出声?” “难以接近,表里如一。”宋渌柏重复着他说过的话,语调毫无起伏,“普普通通,别人接近我都是为了我的钱。” 竟然从一开始就在!甄杳尴尬又懊悔,心里直发慌。 早知道就不在这时候问。他们在背后偷偷揭他的短,他肯定生气了吧? “整个浔城谁能比你有钱,我说的也是实话嘛。”宋历骁避重就轻,说着就要打哈哈把这事揭过,“杳杳说她有点累,我就先带她进去睡觉了。” “看来你想要钱。正好,我立刻让人把属于你的子公司管理权交给你。” 宋历骁脸上的笑僵住了,开玩笑,他是疯了才放着潇洒日子不过去折腾公司,这明明就是威胁。 面无表情的男人站在几步外,是一贯准备算账玩儿手段的前奏,要是再早两年的宋渌柏只会抬脚直接踹过来,高中的时候他可没少被这么压迫。 “我错了,真的。”宋历骁停下来,摸着甄杳的头语重心长道,“宋渌柏他比我高半个头,长得也帅,浔城的男人都嫉妒他,女人都想嫁给他。” 甄杳立刻拼命点头附和:“很厉害。” 宋历骁差点笑出声,赶紧拼命忍住。 “大哥他脸都黑了。”走进门后,宋历骁才压低嗓音幸灾乐祸。 甄杳有点担心,“这样他会生气吧?你会不会遭殃?”她当时还提心吊胆怕自己会挨骂,结果竟然没有。 “放心吧,不会。” 应该不会……吧。宋历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然而晚餐时,宋历骁就收到了“噩耗”,还是个反抗无效的噩耗。 宋毕宣布让他接手几个子公司时,促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咀嚼。 男人垂眸事不关己的脸上仿佛写着五个字:迟来的报应。 甄杳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历骁哥哥都没逃过,那是不是也生了她的气,要和她算账了? 一顿饭她吃得很忐忑。 吃完饭起身时,因为睡了一路又被插曲打岔的长长反射弧终于归位,甄杳这才发现没有一个人提起她去医院检查的事,包括已经从医院回来的周惠。 仿佛今天根本就没发生这件事一样。 再晚一点的时候宋延辞忙完从医院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甄杳出于关心和礼貌问了问周惠那位陆小姐的现状。 “就是个小车祸,一只手骨裂了,其他没什么大问题。”周惠怕甄杳听见这些字眼会想起不好的事,说完就装作不经意地岔开话题,“有机会让你们认识认识,霜琦是宋家资助过的学生,虽然她大你几岁,但说不定你们能有共同话题。” 霜琦?甄杳突然愣了愣,向周惠求证是否是她想到的那个名字。 “是啊,你认识她?” “我高中有一位英语老师和她同名。” 周惠一脸惊奇,“她的确做过一段时间的英语老师。” 信息都对的上,看来的确是同一个人了。甄杳有点不敢相信,世界真是小,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渊源。 “你和她熟悉吗?” 她犹豫片刻,摇摇头,“她没在学校待很久,相处很有限。” 于是周惠没再多问,只说下次有机会让他们见一见。 甄杳却有点出神。关于这个老师的记忆虽然并不多,但是有一件她怎么也不可能忘记。 那次是高一的某个下午,她被好朋友姜聆撺掇着给有朦胧好感的男孩子写了封情书,接着又壮着胆子逃了人生中第一次课。 结果□□时却接二连三地遭遇意外。先是她裙边被挂住,进退维谷时又撞见了那位陆老师和某个陌生男人告白的现场。 最后她和姜聆被老师抓住说教了一顿,而她为了不让情书被发现一咬牙扔了出去,却正好扔到了那个男人的车轮胎下面。 甄杳灰溜溜地被迫回校时,只能安慰自己还好那人是背对着也不知道她是谁,那封情书也不一定就会被捡起来,更有可能的是进了环卫工人的垃圾箱。 从前她的人生一帆风顺,如同泡在蜜罐里里,这就是最大的一桩乌龙与“挫折”了。那时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场车祸。 车祸之后她休了学,这些日子就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回忆。 “杳杳,来玩儿个游戏。”宋历骁忽然兴致勃勃道,把她惊回了神。 甄杳打起精神,“游戏?” “要是你能只凭手分辨出我们,我就满足你任意一个愿望,好不好?” 她没拒绝,乖乖点了点头,于是在众人刻意保持的安静中,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轻点一下她的膝盖作为提醒。 “杳杳,来。”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又捏了捏。 “是延辞哥哥的手。”甄杳有了答案。 宋延辞立刻笑了,“怎么分辨出来的?” “外科医生常常戴着手套,皮肤不会直接受到各种工具的磨损,所以很干净光滑。” “杳杳真聪明。” 这语气太像夸小孩子,甄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再来再来。”宋历骁忙道。 还来?甄杳不解,剩下的人就更好分辨了啊?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一副认真以待的模样,等宋历骁说“好了”的时候把手搭了过去。 原本以为答案呼之欲出,可这一次她却愣了愣。 这只手…… 她蹙眉,认认真真地从指尖摸到手背——手指修长笔直,连骨节都是恰好的大小,不会显得突兀,手背上四根掌骨凸起,能摸到一点盘踞其上的青筋纹路。 手指绕到掌心,指腹掠过偶尔一处薄茧,摩擦得有点痒。 会是宋历骁的手吗?可是他玩摄影和乐器,这只手上薄茧的位置明显不对,反而更像是握笔,还有高尔夫和马术这类运动留下的…… 客厅里除了抿着唇的少女,其他人都好整以暇地看向坐在单人位置上的那人。 后者半垂着眸,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这么看着那只纤白的手在自己左手上轻飘飘地摸索。 只有某个非常细微的瞬间,他手指动了动。 甄杳手蹙眉,手又往前探了探,指尖却忽然碰到了冰凉的腕表。 她一愣。上次宋渌柏反握住她手的触感蓦地涌现,那时她也碰到了腕表坚硬的边缘。 宋历骁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宋延辞刚才已经猜过了,而这显然也不可能是两个长辈的。 像摸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似的,甄杳飞快地缩回手,指腹更是像有羽毛尖儿在触碰,挠得她整个人一紧。 怎么忘了还有一个宋渌柏……不,她是根本没想到他会参与这种游戏。 “怎么样,猜出来没有?”周惠笑问。 甄杳一想到自己刚才那样翻来覆去地仔细摸就有点窘,如果是另外两个哥哥当然没什么,可这是宋渌柏啊!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渌柏哥哥。” 宋历骁立刻道:“怎么大哥的你也猜得出来?” “……我一个个排除的。”明明看不见,但她却还是垂着眼想避开那束可能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搁在腿上的双手动也不敢动,不自在得连指尖都快僵住了。 几个人顿时围着沙发上的小姑娘一通夸奖,只有坐在旁边的男人难以察觉地轻轻皱了皱眉。 那头宋历骁还在说:“还以为不熟的人你就猜不出呢。” “难得渌柏这么配合,”宋延辞说,“可惜没把你难住。” 宋渌柏忽然站起身。 “怎么了,这是要去哪儿?”宋毕抬头,“该不会要走了?” 往常几个人在周日晚上各自回自己住处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还有点事没处理好。”说着略一停顿,又道,“我去书房。” “这还差不多。”周惠接话,“不止渌柏,你们几个都是,要是没什么必要情况就多在这边住,一起多陪陪杳杳。” “我倒是想跟杳杳待一块儿,但要是天天在几个公司间连轴转,我就是想回来也没机会啊。”宋历骁意有所指地低哼一声。 闻言,甄杳忐忑地侧了侧身。 “历骁哥哥。”等宋渌柏走后,她往旁边凑了凑,低声道,“渌柏哥哥突然走了,是因为生气了吗?” “放心,他要是因为这个生气,刚才妈让他把手伸出来的时候他就不会配合了。” “那就好,不过……要不是我问起你这些不该说的,你也不会非得去做不想做的事了。” 宋历骁一愣,正要跟她解释,一句“其实跟这件事关系不大”又咽了回去。 听小姑娘这么说,似乎觉得他是因为说实话才惹得宋渌柏不高兴?想到这他握拳挡着唇轻咳一声,这才勉强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笑。 既然这样,他不坑宋渌柏一把为自己报仇就说不过去了。 “没什么,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他和爸想让我接手公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这种话谁听了也不会高兴,他这么做也正常。” 甄杳不由得回想起刚才摸到的那只手的轮廓,手好看声音也好听,但是其他的却和她想象出的天差地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亲自来蒋家“解救”自己的缘故,她忍不住就在想象里将他的样子从方方面面进行美化。 即便他好像不太待见她。 “那去接手公司了,你喜欢的那些事怎么办?”甄杳回神后转而问道。 宋历骁心里软了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总有办法,放心吧。” …… 晚上回房前,周惠像昨晚那样给甄杳端来一杯热牛奶。 “惠姨。”察觉到对方起身要走,甄杳忙脱口喊道。 “怎么了?” “今天去医院的事,大家都没有提起过。”她攥紧玻璃杯,“我知道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但是……” “杳杳。”身侧的沙发再度下陷,温热柔软的掌心贴上她的脸颊,“我们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有任何问题,那我们就一起想办法治好它。” “可是,这不是能通过手术方案或者吃药就解决的病因。”她声音很低。 心理原因……可谁知道会持续多久呢?如果她永远走不出去,是不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我很感激你们对我的好,但我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更不能因为这个模糊的结果成为你们长久的负担。” 与其等以后把美好的感情耗尽,她可以趁现在自己主动离开。 趁宋家没有感到负累,也趁她没有太过依赖。 “傻孩子。”周惠心酸得差点掉眼泪,“我说过会照顾你直到彻底好起来,如果复明之后你不想走才更好。我和你父母认识这么多年,早就把你当成我半个女儿,渌柏他们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没多少时间回家,你就当是陪我吧。” 看着小丫头眼圈红红的模样,她深吸了口气叮嘱:“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跟惠姨说第二遍了,好不好?从今天开始,就真正把我们当一家人信赖和依靠。” 两人坐在一楼客厅说着话,没留意到投射在二楼回廊上的影子忽然动了动。搭在栏杆上的那只手白皙修长,片刻后静静收了回去,隐没在墙角后。 走廊光线延伸至尽头也没抵达黑沉的眼底,他静立一会转身折返。 这番两人间的谈话很快结束,甄杳眨了眨因哭过而有点酸胀的眼睛,捧着佣人重新热好的牛奶安静地喝着。 惠姨已经回房了,现在客厅里就她一个人待着平复心情。 忽然,安静的别墅内有人打开了房门,然后踩着楼梯慢慢走下来。 这个脚步声…… 甄杳顿时坐直了身子,赶紧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在假装没听见直接迅速回房和继续坐着这两个选项里天人交战,最后壮着胆子选择了后者。 还是不要显得那么没礼貌,打个招呼再回房间吧。她心里这么想着,却又想到了今天宋历骁的那些话和那个游戏,控制不住地更加紧张局促。 再趁机道个歉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渌柏哥哥?”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男人“嗯”了一声,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继续往这边走,直到在她身边坐下。 甄杳悄悄并紧膝盖。 “甄杳。”他突然叫她,咬字腔调冷淡。 她像被老师点名似地赶紧应一声。 “想知道我是什么样子?”靠近他的那只手忽然被隔着衣袖握住手腕,接着被引导着抬起来,“不用宋历骁告诉你,你自己来。” 整条手臂顿时都不像自己的了,甄杳却不敢往回缩。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左手指尖就蓦地触及一片温热。 ※※※※※※※※※※※※※※※※※※※※ 宋渌柏:勉强给你摸一下。 瑟瑟发抖的小甄:……其实不用勉强的。 感谢在2020-09-26 19:50:08~2020-09-27 20:2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鋆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喝醉 眉骨与眼窝明晰立体的骨骼走向,在感知敏锐的触觉神经下延伸。 甄杳心口一跳,手抖了一下就要往回缩,“渌柏哥哥!” 对方蓦地紧扣住她的手,语气硬邦邦的,“让你摸你就摸。” 她手一僵,不动了。 力道隔着衣料压向手腕,她手被带着慢吞吞向下移动,直到从深邃的眼窝流连到鼻梁上。鼻梁整体高挺且直,鼻尖却隐约高了一点,使鼻梁线条自始至终呈现近乎严苛的英挺。 她听别人说起过,这样的鼻子是最性.感和英俊的。 掠过鼻尖,温热的呼吸交织在指尖,男人人中深刻,延伸出的线条是利落清晰的唇峰。 忽然他手一停,抓着她的手微微退离,最后跳过嘴唇放到下颌上。 甄杳脸颊和指尖蓦地发烫,如果不是被对方握着,或许她手都在抖。 但是脑海里依旧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了画面。 她学过画,触手可及的骨骼走向与五官构筑成了一张英俊完美的脸,连一分一毫的骨肉都不多余。 所以根本不是宋历骁口中的“普普通通”,关于身高的形容会不会也是假的? 可是……再想证明什么,也不用直接让她上手摸吧!这可比玩游戏时摸到他的手更…… 下颌坚硬分明的触感一直停留在掌心,他力道忽然松懈了一点,甄杳立刻把手抽回来背在身后,“渌柏哥哥……” “这下清楚了?” 她呆坐着,僵硬地点了点头。 “没什么要说的?” 要说的?说什么?甄杳大脑像停了摆,努力思索着。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推翻宋历骁的说法吧?是在意自己被说外貌逊色?想到这她脱口而出:“很……帅?” 话音落下后,客厅里安静下来。 甄杳后背尴尬地往后靠了靠,脚尖也跟着往后蹭。 “抱歉,渌柏哥哥,”一片沉默中她鼓起勇气道歉,“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也不会再这么做了。” 她很想私心地说点别的,比如以后做事会谨慎小心不逞强,会注意不给大家添麻烦。可是却说不住口。 如果可以,她是最想规避这些蠢笨错误的人。 宋渌柏却没说话,径直起了身。 甄杳不知道他是不耐烦听这些还是懒得放在心上,于是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需不需要再告诉你我有多高?” “什么?”她茫然,接着立刻飞快地小幅度摇头,“不,不用了。” 他短促地“嗯”了一声,不带任何感情的四个字像命令似的,“回去睡觉。” 甄杳乖乖点头,犹犹豫豫地把手搭在沙发背沿,抬脚前努力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回房间的“路线”,免得再摔倒一次。 最后顺利走到门口时,她悄悄松了口气。 少女局促地像鱼一样溜进去,反身关上了门。她动作很轻,存在感低微的关门声后白色的裙摆消失在门口。 她大概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很隐蔽,实际挺直单薄的脊背微微松懈下来,仿佛紧绷的弦松缓的模样格外明显。 男人目光不动,站在客厅里看着她。 头顶灯光剪出他眉眼深邃的侧影,冷色调的光晕把侧脸都镀上了石膏像一样毫无瑕疵的质感,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 周一清晨,宋延辞出门前问甄杳是否考虑见一见精神科的医生。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最后还是温和地答复她“先不着急”。 甄杳一瞬间有点忐忑,但很快放松下来。 她觉得大概是自己还是没能彻底藏住抗拒的情绪。为了不辜负他们的好意她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但如果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很快一周的时间过去。这一周里甄杳被宋家人用心照顾着,很多时候都有人陪着聊天或做点别的,被迫从那些阴影似的回忆里抽走了不少注意。她还被佣人带着仔细转遍了别墅和花园,同时还收礼物收到手软。 周惠过去几十年都渴望着有一个能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儿,现在愿望终于实现了,衣帽鞋包流水一样被送进宋家。 生活中的一切都多了温度,唯一让甄杳抗拒的是蒋家人主动打来的几个电话。刚接通电话时他们总会例行公事地“关心”她几个一成不变的问题,接着话题就会或突兀或委婉地绕到宋家身上。 “甄杳,他们对你怎么样?” “杳杳,他们好心收留你,要不然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对了,宋家最近……” 诸如此类。 甄杳当然清楚他们有什么企图,所以每次都尽可能避开话题或者糊弄过去,几次下来蒋家人已经很不高兴,但还是锲而不舍地打电话过来。 不过即便这样,在她心里现在的生活也比过去好得多。 …… “杳杳,你终于胖起来啦!” 周末姜聆来宋家看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雀跃的欢呼。 “胖了很多吗?”甄杳知道她一直担心自己,闻言正要跟着笑起来,却突然忧心忡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现在每天都吃好多东西。” “就胖了一点点,不像以前那样可怜兮兮的。” 姜聆跟客厅里的众人打过招呼后,周惠笑眯眯道:“你们两个小姑娘自己回房间说悄悄话吧,马上佣人送甜点进去。” “谢谢阿姨。”姜聆道谢。 两个人挽着手臂往卧室走,甄杳放心地让她牵引着自己,步伐都要比平常快一点。 “对了,”姜聆随口道,一副忍俊不禁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程迟一直说要和我一起来看你,我说暂时不方便一起来,让他再等等。” “他……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就是真的挺担心你的,不过比起我还是差远了。” 少女们的对话隔着走廊被抛远,最后阻隔在卧室门外。 客厅里的众人带笑听着,都没把这些对话放在心上,只有某道身影在起身时目光一顿,然后蓦地抬眸。 程迟。 宋渌柏知道这两个音节对应的是哪两个字,他曾拿到过一封有着清晰的抬头与落款、写满少女情怀的情书。 那封情书,就是写给这个叫做“程迟”的人。 …… 一关上门,姜聆就迫不及待捂着脸感叹:“天呐,原来有三个哥哥是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甄杳笑起来。 “爽啊!你想想,多少人前赴后继想要接近的人都是你的哥哥,而且坐在那儿一个比一个赏心悦目,他们一起抬头的时候我心跳都快停止了。” “你也太夸张了。”甄杳被她逗得一直笑。 “那是你之前看习惯了。” “……也没有都看习惯。”至少有一个没有,她清了清嗓子,“你说一个比一个赏心悦目,那到底哪个最好看?” “三个人完全是三种不同的类型,我怎么选的出来啊。”姜聆苦恼地长叹一口气,忽然又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不论气质风格,绝对是系灰色领带的那个啊!不去当明星简直太可惜了。” “灰色领带?”甄杳蹙眉,悻悻道,“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没办法跟人对上号。” 姜聆心里“咯噔”一声,生怕她又因为看不见而沮丧,赶紧绞尽脑汁地又回忆了几个特征,只不过匆匆一面里能捕捉到的信息实在太有限。 甄杳心里有了个最可能的人选,但也不是百分百确定。不过两人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聊,转而说起其他事情后她也就把这件小事暂时抛在了脑后。 “杳杳,”聊了几句,姜聆的语气忽然郑重起来,“他们对你很好,是不是?” “嗯。”甄杳毫不犹豫地点头,“很好很好” “我也能感受得到他们对你的爱护,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他们看你的样子像看真正的女儿和妹妹。” 甄杳躺在她腿上,闻言有片刻地出神,接着用力点了点头,“我很感激他们,但不知道能怎么回报。” “我觉得,重要的不是什么具体的回报,”姜聆若有所思,“而是让他们感受到你在一点点开始相信和依赖,给他们情感的回馈。”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有一小会儿没有说话。 最后是姜聆打破沉默,“杳杳,我真的很开心有这么多人能关心你照顾你,或许……你也可以试着朝更多的人敞开心扉,不要让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 半晌,她听见躺在腿上的少女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说:“我会的。” …… 姜聆留下来吃了晚餐才离开,人走之后甄杳又无意间想起了关于领带的事。她真的有点好奇,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求证。 正想着,客厅里突然响起开门关门的动静,接着她就听见周惠道:“应该是渌柏忙完回来了。” 甄杳脚步顿了顿,跟着一起往客厅走时听见了佣人忙前忙后的脚步声。 周惠问:“应酬又喝酒了?” “喝了一点。”宋渌柏语调平缓,听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喝杯蜂蜜水,然后赶紧上去洗澡换衣服吧。” 这个时间点周惠照例和宋毕去外面散步,甄杳没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自己一个人回房间待了一小会儿,直到佣人叫她吃水果才从卧室出来。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在宋渌柏在家时缩小活动范围,避免必要情况下可能碰面的机会。 佣人把叉盘放在她手边后就要离开,甄杳忽然灵光一闪,趁着宋渌柏不在装作无意地问:“小佳,今天渌柏哥哥系领带了吗?是不是灰色的?” “是灰色的,小姐问这个是?” “哦……没什么,是聆聆她分不清人,今天问我系灰色领带的是谁来着。” 话音刚落,身后厨房的方向突然传来脚步声。 “想知道怎么不来问我。” 甄杳吓了一跳,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僵硬地朝斜后方扭头,“……渌柏哥哥,你,你怎么在这里?!” “喝水。”男人言简意赅。伴随着他说话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 他嗓音似乎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哑。 小佳抱着托盘轻手轻脚地离开。 “你们下午聊到我了?” “啊?”甄杳紧张又心虚地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问领带颜色?” 她把刚才用来搪塞小佳的理由再说了一遍,宋渌柏没再继续问下去。 “渌柏哥哥,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甄杳剩下几个字还没说完,冷不防就被他打断,“你很怕我?” “啊?”她只憋出一个字。 “你怕我。”他这回用的是肯定句。 甄杳下意识反驳:“没——” “每次只要我在,你就很紧张,”他打断她,仿佛听不见她的回答似的,兀自继续问道,“为什么?” “我……”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又问,语气发沉。 “……不是的。”她艰难地讷讷道。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尖锐地问她这个问题? 正尴尬地僵持着沉默,男人忽然话锋一转,“爸妈他们没给你买新衣服穿?” “什么?”甄杳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只见你穿过这一套衣服。” “……”甄杳摸了摸裙边,很肯定这是第一次穿的新裙子,难道说他是那种只会根据颜色分辨女生衣服的直男吗?“渌柏哥哥……” “喜欢什么颜色?”他再次打断她。 甄杳一噎,茫然答道:“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反正她现在看不见,不同的颜色也没什么区别。 “知道了。”他淡淡道,一副笃定又从容的口吻。 他知道什么了? 她一头雾水,还不知从何问起,就听见宋渌柏自言自语似地道:“给我订17岁小姑娘穿的衣服,各种颜色都要,越多越好。不要买一模一样的,不要款式简单的,如果送来的像一片抹布,那你就不用再来公司了。” “鞋包?”他声音疑似困惑地略一停顿,“也要。” “明天之内一起送到老宅,越快越好。” 甄杳僵住了。 所以……他不是在自言自语,是在打电话?打电话让人给她买衣服?! 这种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像是宋渌柏会做出来的举动让她惶惑不安,整个人脑子都成了浆糊。 “渌柏哥哥!”她只能先急急忙忙拒绝,“不用给我买衣服,我衣服真的太多了,叔叔阿姨还有延辞哥哥他们都送了很多。” “送了你怎么会没衣服穿?” “大概只是因为衣服都是一个颜色或者款式相近……并不是同一件。” 客厅里安静两秒。 “小小年纪,多穿鲜艳的不一样的颜色才好看。” “可是——” “能接受他们的,不能接受我的?” “我不是——” “给你就收下。” “但——” “不喜欢就扔了。” “……” 甄杳只好放弃,干巴巴憋出一句,“……谢谢渌柏哥哥。” 太不对劲了,他怎么就突然变得像一个“哥哥”?明明那天还冷冰冰让她别逞强,这几天对她也一直冷淡,一副生疏且不待见的模样。 “以后都别叫名字了,听着麻烦。”他旋即道,语气非常自然,“叫声哥哥听听。” 甄杳懵了。 周围很安静,他似乎在耐着性子等她喊。甄杳没办法,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硬着头皮开口:“……哥哥。” 两个字喊得很艰难,普普通通的发音似乎都变得别扭。 话音刚落,宋渌柏微蹙的眉心舒展。 少女脸朝着这边,她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比一般人要浅,失焦的瞳仁像被关在冰层下的夕阳一样剔透又朦胧。 灯光随着她转头的弧度在长发和眉眼间流泻,光照处都变成了蜜糖似的金棕色。 那一天她指尖像细羽一样扫过他掌骨与掌心的触感,还有带着热牛奶余温与香气的手指摩挲他脸的感觉蓦地又鲜明起来。 宋渌柏紧盯着她几秒,忽然直直抬起手落在她头顶,然后动作生涩地揉了揉。一根根细软的长发轻蹭过他掌心与五指,像小姑娘脆弱细腻的神经。 和几个月前见到的一样,她还是瘦弱纤细得可怜。 他拧眉。 甄杳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摸自己的头,本能地朝后瑟缩了一下,覆在她头顶的那只手顿时一停。 她心里“咯噔”一声,他却什么也没说就把手收了回去。 他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还缺不缺别的。” “不缺了,真的不缺了。”甄杳迫使自己暂时适应这样的对话。 “零花钱够不够用?” “够用,我自己有的。” 他扔下一句“在这等着别走”后转身离开,语气似乎有点不满。 甄杳无措地站在原地,突然想到傍晚惠姨说他应酬喝了酒。当时听声音她以为他很清醒,可是现在看来明明很反常。而且他刚才还洗了澡,热水澡是可能会加重醉意的。 所以,他有可能是喝醉了吧? 宋渌柏并没有让她等很久,大概几分钟就下来了,他走到跟前抓起她一只手,长指一挑让她五指全都展开,最后塞进来一张卡片。 卡片边缘微微硌手,她摸了摸卡面,迟疑着问:“这是什么?” “零花钱。” “我不能要!”甄杳立刻反应过来,急忙要把卡塞回他手里。 宋渌柏竟然直接给她一张银行卡! 然而她手指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他不容反抗地握住,“拿着。” “可是我自己有钱——” “住在宋家还能让你花自己的钱?” “叔叔阿姨也给了我的。” “不一样。” “可延辞哥哥和历骁哥哥给的我也没收。” “那更好。” 更好?甄杳还没想明白,他又说:“卡没有额度上限,我会让人把消费提醒和账单邮件关掉,所以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买了什么。” 她愣了一下,没有限额?以宋渌柏的身份有这种卡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他怎么就像送件衣服一样轻易地就给了她? 薄薄一张卡片变得更烫手了,甄杳再次努力婉拒,“我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真的用不到这张卡。” “让宋历骁教你。他别的不会,花钱倒挺有本事。” 她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甄杳。”两个字落下来。 她立刻紧张地抿唇,“嗯。” “给你就收着。” 甄杳没吭声,只能暂时放弃——卡当然是不能要的,她总会想办法还回去。 只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宋渌柏扣住没放开,他掌心温度似乎比往常要高一点,温度烙在她手上让她本能地就想往回缩。 “渌柏哥哥。”她那只手仿佛又不是自己的了,只敢小心地动了动。 宋渌柏一开始没反应,过了两秒手指才微微一动,结果紧接着竟然攥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像在试探什么陌生新奇的东西似的。 “手怎么没骨头一样。”他松开手,语气平淡地‘点评’,“你太瘦了,以后多吃肉,女孩子胖点才健康。喜欢什么菜系,国内的还是国外的,明天之内我让人请新的厨师来。” “……” 甄杳没忍住往后挪了半步。 至少从这些天的接触来看,宋渌柏不像是会突兀地说这种话做这种事的人,更不用说絮絮叨叨地说一大堆了。 不,应该是不可能会是。 “渌柏哥哥,”她脸颊因窘迫而微红,“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两个字平静干脆,毫不犹豫,接着突兀道,“你又忘了。” “忘了什么?”甄杳跟不上思路。 “叫哥哥。” “……”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颤巍巍地喊了声“哥哥”。 杯子里的冰块又清脆地骨碌碌滚动,吞咽声轻而规律。 宋渌柏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随手将玻璃杯放在一边后抬手按了按眉心,“去睡觉吧。” 几步外的少女又把握着银行卡的那只手伸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蹙眉想了想,然后生硬地说了句:“听话。” 甄杳蓦地咬唇,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因为这声“听话”,她莫名有点说不出的羞耻感。但还是别别扭扭地附和宋渌柏突然对兄长这一角色适应良好的“控制欲”。 也有可能是因为怕他,所以他的“听话”二字威力十足。 “哥哥晚安。”这回她记住了,也不敢记不住。 少女摸索着走进卧室关上门,宋渌柏握着玻璃杯折返厨房,耳廓边沿染着显眼的一抹红色,眼角也被酒精微醺出隐约的薄红。 杯子里的冰水再次被一饮而尽,他拧着眉按了按因喝下太多冰水而抽痛的额角。 “麻烦。”他哑声喃喃两个字。 明明养一个小丫头这么费事,不知道为什么宋历骁和宋延辞还对有个妹妹这事这么热衷。 不过能者多劳,他也不是不能代劳。 …… 这晚甄杳准备入睡时,甚至辗转反侧有些失眠,不仅一直在苦恼怎么还那张卡,同时满脑子都不停地轮播着宋渌柏说过的那些话。 如果他真的是喝醉了,明天会不会很尴尬? 她忐忑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甄杳洗漱后去餐厅吃早餐。 除了周惠和宋延辞叮嘱她左手右手边各摆着什么,其他人都安静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餐桌上只有零星的餐具碰撞声,以及偶尔两句交谈。 宋渌柏一直没说话,她反而有点忐忑。 早餐快结束时忽然有人敲门,甄杳忽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夫人,是少爷身边的徐总助,”佣人汇报,“徐总助车后面还跟了三辆车。” “三辆车?”周惠诧异,“渌柏,这怎么回事?” 转头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竟然在宋渌柏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僵硬。 肯定有问题!于是周惠当机立断:“让人进来。” “不用了。”宋渌柏站起身,语速略快,“有什么事我回公司——” “宋总。”徐总助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隔着大老远也依旧中气十足,“您要的女装共计七十一套已经全部送到了,另外还有配套的鞋包珠宝,剩下的我已经安排好今天下午送来。您看现在让人搬进来吗?” 餐厅里忽然一片安静,安静得徐总助心慌,只好清了清嗓子补充:“宋总,所有衣服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挑选的,您现在要先过目吗?” 宋历骁脑子一时没绕过弯儿来,“大哥,你谈恋爱了?” “什么恋爱,是买给杳杳的吧?”周惠瞪了他一眼,又求证似地看向宋渌柏,后者没否认,她一下子热情高涨,“快快快,拿进来看看。” 这么多年了她还没见这个儿子主动给谁挑过衣服,更别说女人了,这会儿简直好奇到了极点。 好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鱼贯而入,两条手臂上满满当当挂着的购物袋格外违和,然而下一秒更加违和的画面出现了。 他们纷纷从袋子里将衣服取出来展示在众人眼前,各种颜色的、镶着蕾丝边和碎钻的裙子以黑白两色的西装为背景板在灯下呈现出来,花.苞一样的泡泡袖十分夺目。 粉的,蓝的,紫的,各种颜色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所有人齐齐沉默了。 ※※※※※※※※※※※※※※※※※※※※ 宋历骁:哥,你这辈子所有的审美都用在自己身上了吧? 宋历骁:还有,谁需要你代劳照顾妹妹,戏多^_^ 感谢在2020-09-27 20:29:07~2020-09-28 19:3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aikura 10瓶;佳佳 3瓶;沫茑、1899984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交错的手指 看着面前的衣服,宋渌柏脸上短暂浮现出一抹满意。 “这些都是……你挑的?”宋历骁表情古怪。 闻言他神色一顿,淡淡道:“我只吩咐他准备,是他擅作主张订了这么多。” “宋总,不是您说的颜色越多越好,衣服越多越好,送来的越快越好吗?”徐总助满腹委屈,一时没忍住就为自己开口辩白,“剩下还有一部分没送来,下午就能到了。” 背对着众人,宋渌柏闭了闭眼,额角青筋跳了跳。 这么多个“越”字成功让客厅安静下来。 下一秒宋历骁一拍大腿笑出声,“可以啊哥,没想到你购物欲这么旺盛,要不是客厅够大都不够你摆的,也是从前没人给你当妹妹才没暴露本性。就是你这审美也太直男太浮夸了,杳杳再可爱也不能被你这么糟蹋。”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宋毕斥道,“我就觉得挺好看的,小姑娘就是要穿这种可爱的颜色鲜艳的,显得活力有朝气。” 宋历骁摆摆手,哼笑一声,“原来品味也能遗传。” “这么说,那你就不是我儿子了?!” “行了行了,你们扯哪儿去了。”周惠无奈,好笑地打着圆场,“不过渌柏,我们买的衣服杳杳都还穿不过来,哪儿轮得到你买的,更何况你还买了这么多,不知道的以为把整家店都给搬回来了。” 宋渌柏面无表情,“那就放着吧。” “还有,”宋延辞笑一声,没轻易放过这个难得让他吃瘪的机会,“你知道杳杳穿什么尺码吗?要是都不合身怎么办?” 徐总助接收到自家总裁冷冰冰的视线,顿时后脊一紧,战战兢兢答道:“每一款我都尽可能地让人准备了不同尺码,如果不满意成衣还可以量身定制。” 他当面听了宋总这么多“坏话”,会不会今天就被扫地出门? 好在等他说完,这道死亡视线就移开了。 “不错,”宋毕点点头,“这回渌柏有心了。杳杳,要不就让你惠姨帮你选几套留下?” 从那几十套衣服兴师动众地被抬进别墅起,甄杳就一直默不作声地窝在沙发上躲着,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而宋毕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她仿佛感觉到了众人齐刷刷聚集过来的目光。 甄杳坐直了身子,干巴巴地笑了笑,“都听叔叔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宋渌柏会让人送来整整七十几套衣服,而且还只是一部分!那些衣服她虽然没办法亲眼看见,但是根据大家的反应来看,应该不太……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片好意,于是她又补上一句:“谢谢渌……谢谢哥哥。” 宋渌柏眉心一跳,下一秒就听见宋历骁蓦地拔高音量,“哥哥?!杳杳你这是区别对待,凭什么给他这么特别的称呼?” “有意见?”他瞥过去。 宋毕皱眉,“好了,这有什么可吵的,你要是不喜欢杳杳叫你名字,那就让她直接称呼你和延辞二哥三哥。” “那不行,”宋历骁更不乐意,“这么称呼也太难听了,哪儿有‘历骁哥哥’亲昵。” “杳杳都懒得理你。”周惠白他一眼,转而去挑选衣服。 一大堆衣服里挑出了七八套简单一些的放进甄杳的衣帽间,剩下的都收好放进了储物室,那些还没来得及送来的也被周惠做主退掉了。 甄杳一颗心却还没放下来,毕竟还得找机会把银行卡还掉。 选好衣服,周惠坐下来边喝刚泡好的花茶,边跟她徐徐说起未来一个月的安排——她的生日快到了,他们想为她办一场成人礼晚宴。 “成人礼后我和你叔叔例行要去澳洲过冬,你就只能跟着你三个哥哥住了。他们平时各忙各的,你可能得搬到他们那儿去,让他们好好照顾你。” 甄杳说不上来哪个消息更重磅一点,回过神之后赶紧表态,“惠姨,生日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可以了,你和叔叔去澳洲之后我可以自己住在这里,家里还有很多佣人,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我怎么能放心的下?渌柏他们也不可能扔下你一个人。如果我们真的都把你一个人留下,蒋家说不定又盘算着把你带回去,我可不愿意。” 这的确是个问题……甄杳迟疑了,“可是这样会不会很麻烦哥哥他们?” “杳杳你就这么想我?”宋历骁假意伤心地叹了口气,手伸过来不安分地捏了捏她的脸,“放心,我可求之不得!” 宋渌柏和宋延辞自然也没有意见,周惠又劝说了一会儿,于是两件事就都这么敲定下来。 “离成人礼还有一个月,杳杳会不会觉得无聊?要不找点其他事情打发时间?”宋毕建议道,“比如请个家教每天来陪你待一会儿,学不学东西都是次要的。” 甄杳抿了抿唇,“我都可以的。” “那想学什么?” 她神思恍惚了一瞬,默默藏起了那个自己最想要的答案,打起精神抬头仰起脸,朝众人露出一个笑容。 “先学英语吧,我现在看不见,其他的科目学起来可能比较难。” 那点落寞被她失焦的目光恰好遮掩,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 徐总助送完衣服后在别墅外车里等了会儿,没多久就接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他下车绕过去拉开车后座门,宋渌柏小臂上随意搭着件西装外套,抬手拨弄几下衬衣领口坐进车里。 车窗缓缓向上升,隔断出内外两个世界。 车内非常安静。 宋渌柏垂眸,目光定定落在腿上的文件纸页上,半天没有移动。 车沿着别墅外长而宽阔的道路驶向大门,路两旁高大笔直的树木在车窗投下叶片的阴影,那些荫翳又沿着他半垂的眼睫覆住眼底的神色。 “徐承。” “宋总。”徐总助精神一振。 “查一查甄杳。” “甄小姐?”徐承咽下疑惑,“好的,我明白了。” 对话结束,后座响起了一声纸张翻页的动静,但随之持续的又是长久的安静。 宋渌柏闭眼,一想到昨晚自己的失态,忍不住抬手用力捏了捏紧蹙的眉心。 * 下午甄杳有时会在房间里午睡一会儿,所以通常她午餐后回房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放在一旁的手机里流淌出无台词的轻柔旋律,甄杳摸索着从箱子里取出一个不算小的大方盒,捧在手里甚至还有点沉。 她手指搭在盒盖上,沉默地在地上跪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地把盖子推开。 极淡的颜料气味在空气中小范围扩散。 手指触到画笔笔杆的一瞬间,甄杳肩膀蓦地一垮,垂头用额头抵住墙面支撑身体。 她眼眶微微发热,但是却哭不出来,委屈和无力像塑料薄膜一样将整个人牢牢包裹起来,隔绝出一片透不过气的真空。 画画这件事陪伴了她很多年,甚至还将成为她梦想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但是她现在看不见了,看不见的人要怎么画画? 半晌,甄杳忽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场事故发生时明明车上有三个人,最后却只有她活了下来,除了失明以外四肢健全没有任何后遗症,父母却永远离开了她,她却还总为此耿耿于怀。 太过贪心和不知感恩。虽然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一份“感恩”。 她笑了笑,盖好盖子将方盒重新放了回去。 午觉之后甄杳去花园里坐着醒神,她坐在秋千上戴着耳机,里面放的是某部电影的对白。 失明以来她“听”的电影都是从前看过的,这样一来每一句台词响起时她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对应的画面,像能真正看到一样,不至于有太多的挫败感。 甄杳听得正出神,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就有什么碰到了鬓角的发丝,她被痒得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耳朵骤然一空。 “杳杳。”男人清润磁缓的嗓音代替了电影角色的对白,“吓着你了?” “延辞哥哥。”她回过神笑了笑,摘下另一只耳机,“刚才你在叫我吗?” 宋延辞笑了笑,“嗯,有东西要给你,我先带你过去吧。” “是什么?” “先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宋延辞带着她走到了花园的另一边,停下来时甄杳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被风上下掀动,不过幅度并不大。 “杳杳,用手摸一摸试试?” 闻言,甄杳迟疑着抬起手往前摸,手指触到的是柔软的、背后用什么支撑着的布。她又往旁边探了探,却发现摸不到布的边界。 “是一大块布?用来做什么的?”她不解。 宋延辞把一个通体冰凉的东西塞进她手里,“这是喷枪,面前的是你的画布。” 甄杳呆了几秒,难以置信地朝身侧扭头,“画布?!” “你不是一直在学画画吗?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可是我——”她压住已经微微抬高的声音,弯腰要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我看不见,没办法画。” “所以我没准备普通的纸笔给你。不管你把喷枪里的颜料对准哪里,最后都能落在画布上。” 甄杳怔住,好一会儿才讷讷道:“以前有一位画家这么做过,我还去看过那场展览。” 当时展厅里全是撑高的白布,各种或协调或不协调的色彩碰撞飞溅,最后落在布上染成别具特色的画卷。 “试一试?”宋延辞动作温柔又坚定地让她重新握紧喷枪,接着或许是为了缓和她的紧绷,半开玩笑道,“原本我是想不到这个的,还是渌柏说我和历骁送给你的礼物是华而不实,不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宋渌柏?甄杳诧异。 她最需要的是什么……的确,那些裙子什么的她也很喜欢,但纯粹只是因为那都是他们送的,是对她的关心和在意。 可是现在面前的这份礼物,真的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是他建议送这个的吗?” “算是吧。”宋延辞好笑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是要好心说什么也拐弯抹角。” 甄杳立刻想到昨晚,别说拐弯抹角了,简直直球得吓人,所以当时是真的喝醉了吧? 手里的喷枪外表已经被体温染得温热,她手指动了动,慢慢抬起手臂。 “现在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颜色?” “蓝色。其他颜色都在旁边,到时候你要什么颜色我就递给你。” 甄杳点了点头,唇角抿出一点笑弧,然后手指用力按了下去。 高压空气摩擦声和颜料的味道一同在空气中迸溅开来,她仿佛能看见白布上被蓝色拖出长长的一条痕迹。 不用在意线条、轮廓、光影,只需要在意她此刻手里握着的是什么颜色——她能想象的到的颜色。 那些郁结与晦涩仿佛一起释放了出去。甄杳像被打开了身上的某个“开关”,一手一个喷枪对着画布胡乱挥舞,最后还扔掉喷枪去按下手印,美其名曰“盖章”。 宋延辞非常纵容,只是捏着她的鼻子勒令她一会好好洗手。 等甄杳完成“作品”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她把手泡进温水里,耐心地仔细清洗沾满颜料的手指。 “这幅作品我会让人保存好的,等你复明之后就能好好欣赏。”宋延辞笑着说,“很有纪念意义。” 两人正说着话,宋延辞忽然顿了顿,接着转身扬高嗓音,“渌柏,你回来了?要不要过来看看杳杳的画?” “还有工作。”不知什么时候走近的男人回答得格外简短,嗓音比她刚来宋家时更冷淡生硬。 说完宋渌柏没多留,径直穿过花园。 甄杳当然听得出男人刻意的冷漠与距离感,她泡在水里的手指呆呆交错着摩擦几下,更多颜料脱落溶入清水里。 他这样……是因为昨晚吗? “洗干净没有?”宋延辞握着她的手腕往上轻轻一提,水珠哗啦啦滚落,“小马虎,手上还有这么多。走吧,进去我帮你洗。” 甄杳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出于清楚宋延辞洁癖和轻微强迫的特点没有拒绝。这或许是医生的职业习惯? 回到客厅时宋延辞先去接了个电话,于是她自己先摸到一楼公用的卫生间,用松节油涂抹手指之后再对准温和的水流冲洗。 只不过她也不清楚到底洗干净没有,迟疑片刻后犹犹豫豫地要探身出去叫小佳。 正对着的方向忽然响起脚步声,短短几秒对方就走到了她面前。 手上用的是无味的松节油,因此那种独特又有质感的柏树木与檀香木味轻而易举地就穿透了感官。 她的手腕被人蓦地扣住。 “渌……哥哥?”甄杳心跳忽然一快。 来人没说话,不容反抗地将她的手往水龙头下一带。水流“哗”地一声再度涌出,浇在男人与少女交错的手指上。 两个人僵了僵,只不过包裹在外面的那只手停滞得难以察觉。 宋渌柏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镜子。 镜前灯是冷色调,少女下颌尖尖,长而翘的眼睫胆怯地扇动几下,勾勒出一小片变化的阴影。 她比他矮一个头还多,在他的身形笼罩下瘦弱娇小得可怜。 他蹙眉,垂眸看向她还残留着斑驳颜料痕迹的手指,终于指尖动了动,从指缝间不轻不重地摩挲而过,细弱的水流被挤压逃散。 刚才宋延辞说要帮她洗手的话他都听见了,结果现在人却根本不在。 连个小姑娘都照顾不好。 当陌生的指腹又一次摩擦而过时甄杳终于哆嗦着回过神来,整个人僵硬得像一棵绷紧到笔直的树苗,鬓角被呼吸掀动的发丝像颤巍巍的叶子。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哥哥……” 对方鼻间溢出一个冷淡的音节,“嗯?” ※※※※※※※※※※※※※※※※※※※※ 大声喊出那两个字:闷骚!! 很快就会是二人世界了;-) 感谢在2020-09-28 19:34:04~2020-09-29 19:1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秀秋霞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依旧 38瓶;清秀秋霞 22瓶;哈哈哈 3瓶;今天我追到更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是你男朋友? 甄杳脑子一热,竟然脱口道:“你酒醒了吗?” 话音刚落,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水流冲刷的声音。 她咬紧唇,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是说……昨晚……”她临阵退缩,紧张地往后抽了抽手臂,“哥哥,我自己来吧,我自己洗。” 水流声戛然而止。 他关了水,松开她的手。 甄杳正要去摸索水龙头的位置,就听见身边的人转身朝外走。想到那张黑卡,她又硬着头皮忙不迭开口,“等,等一下!” 脚步声一停。 “……哥哥,你昨晚,是不是喝醉了?”这个前提一出口,她觉得下面的话就好说多了,“你昨晚还给了我一张卡,这样不太合适……我现在马上去拿了还给你。” “给了你就留着。” “可那是在你喝醉的情况下给的。” “谁说我喝醉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昨晚和平时的反差,甄杳可能就要对他这冷静笃定的六个字信以为真了。 “我真的不能收。”她只好说。 “一张卡而已。”他语气似乎有点不耐,好像在说‘就因为这个你把我叫住说这么久’? 甄杳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渌柏一言不发地推门离开,留她一个人站在洗手台边。半晌她才转身犹犹豫豫地打开水龙头继续洗手。 那就……留下来,但是仅仅就是放着好了。 宋延辞匆匆赶来时正好在走廊碰上了某个浅浅拧着眉的人。 “渌柏?”他有点诧异,“你怎么在这儿,杳杳在里面吗?” “嗯。”对方微蹙的眉头若无其事地松开。 宋延辞点了点头正要走,忽然脚步又顿住,转过头欲言又止地看了宋渌柏两眼,“你……没又欺负杳杳吧?她好像挺怕你的,实在不行你避着小丫头点儿。” 回应他的是对方面无表情擦肩而过的动作。 …… 甄杳想了想还是把银行卡的事告诉了周惠,后者难以置信,“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他喝醉了居然是这副样子,大家都以为他酒量很好或者喝醉了也和平时没太大区别,看来只是因为他从前没有妹妹而已。” 她这个儿子别说有谁能被他照顾,能看见个温和点的表情都不错了。可他们兄妹俩明明才见面没多久,之前也没见过,他怎么就这么心软? “他给你你就尽情地花,你又花不穷他。”最后周惠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过了两天,宋毕找来的家庭教师上了门。年轻人家境窘迫但努力上进,已经靠勤工俭学和奖学金去国外读完了研究生。 甄杳当然没什么异议,但是她这三个哥哥意见却很大,因为这位来兼职的家教是男的。 陈页被佣人带着踏进偌大别墅的时候,被那三束冷漠审视的目光给弄得坐立难安。 “陈老师要喝点什么?”佣人问他。 “直接叫我陈页吧,”他笑了笑,挺直脊背不卑不亢,“一杯白开水就可以,谢谢。” 观察了言行之后宋毕和周惠都很满意,于是让两人去了一楼的书房先熟悉跟磨合。 宋历骁看了眼被关上的书房门,轻哼一声上楼去了。 第二天甄杳没继续上家教课,而是跟着宋历骁出了门。本来她是不想出去的,但却敌不过一家人一起劝说。 宋历骁没开车,而是推着辆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自行车等在门口,“杳杳,今天我们骑车去,到现在为止我单车后座还是只对你开放过。” “那是因为你这几年都不骑车。”宋延辞微微一笑。 “可是,我们骑车去的话,哥哥他怎么办?”甄杳站在台阶下。昨晚她同意出门之后周惠和宋毕却又不太放心,最后决定让宋渌柏“陪同”。 虽然嘴上担忧,实际上她希望就自己和宋历骁两个人去。 “让他自己开车。”宋历骁撇了撇嘴,倾身一把将面前的小姑娘提起来放在后座上。 甄杳完全懵了,“……历骁哥哥!” 她脸一下涨红,刚才宋历骁的动作跟抱小时候的她一样,可现在她都多大了! 宋历骁闷笑几声,抓着她两只手环在自己腰上,“杳杳坐稳了,咱们这就出发。” 说完单手扶着车把手,脚一踩自行车就滑了出去。 “小心。”宋延辞蹙眉叮嘱,最后摇头失笑,转身准备去忙时却正好看见抓着外套走出来的宋渌柏,后者看着笔直路面上平稳前行的单车,脚下微微一顿。 “开车追上去吧。”宋延辞忍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 宋历骁直接把人带去了学校。他一直对去国外念书毫无兴趣,当初自己考上浔大之后才打消了宋毕的主张。 浔大是国内顶尖院校自然不缺钱,所以最基础的环境建设非常优越,有些人造景观堪比公园甚至景区,周末时人少也算清净。 不过今天还算热闹,似乎是有社团联合医院之类的在做宣传活动,湖边有人拿着宣传手册陆陆续续拦下路过的行人。 宋历骁随便把车放到一边,就拿着相机跟甄杳聊天哄她开心,顺便悄悄按下好几次快门,最后又往后退了段距离打算拍一张远景。 “你没看错吧……” “不信你自己看。” “还真的是!天,他旁边的人是谁?” 两个女生小心盯着拿着相机的青年窃窃私语,最后彼此碰了碰手臂,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上前。 “宋……宋学长。”她们一左一右将青年围住,狡猾地选了个套近乎的称呼 “还没拍好吗?”另一边,甄杳正疑惑,忽然手里被塞进来一本外壳冰凉的小册子,还有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塑料小薄片。 “嗳,这位同学,来给你们这个。”身边又响起陌生人的声音,听起来是上了点年纪的女性,大大咧咧又热情,“我是校医院的医生,今天跟你们社团的人做公益宣传,给你们科普艾.滋的危害。” 甄杳还没回过神,呆呆地攥着对方递过来的东西。 女医生显然已经重复过很多遍这番话了,说起来又快又流利,“大学生是艾.滋高发群体,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是很有必要的。小同学,你有男朋友吗?……这是你男朋友?” 这是?甄杳茫然,她身边根本没有别人啊!难道是宋历骁走过来了? “不,我——”她刚尴尬地摆了摆手,就被女医生打断,“哎呀,不用害羞,这种事很正常,不过你们一定要在发生x行为时正确使用安.全.套,可以防止——” “她是我妹妹。” 女医生的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声线因怒气而紧绷,冷冰冰地又扔下三个字:“未成年。” “……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女医生讪讪笑了笑,被那视线扫一眼就忍不住哆嗦一下,尴尬地转身走了。 这男人穿着打扮上看不出什么,就是格外成熟内敛,气质太慑人,根本不像青涩的学生。她刚才只想着这种恋人搭配在大学里也不少见,一时迷糊了。 甄杳脸颊滚烫地收着下巴,心里祈祷脚下能有条地缝给自己钻进去躲起来。 比起宋延辞他们和她亲昵的关系,宋渌柏更像一个不近人情的“长辈”,和谁在一起遭遇这种事都不会比和他一起更尴尬。 那些字眼像火星一样在她脸颊和耳朵上跳跃。 “哥哥。”她硬着头皮喊他,“你,你来了啊……” 手里的东西扔也不是拿也不是,结合刚才女医生宣传的内容,递过来的塑料小薄片是什么也不难猜到了。 话音刚落,手里倏然一空。 “宋历骁就是这么看着你的?”他冷道,语气有点难以察觉的僵硬。 甄杳赶紧摇头,一边说一边又往后退了一步,“不怪他,他说要站远一点取景。” 她正说着话,背后忽然传来打闹的笑声,她左半边身子猝不及防被跑过来的人重重撞上。 宋渌柏伸手及时接住了她,却没能避免她膝盖一下磕在旁边的石凳上。 甄杳硬是咬着唇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痛呼。 “看路。”两个字像裹了冰,怒气呼之欲出。 打闹着路过的两个女生吓坏了,白着脸不停地道歉,最后你推我攘地小跑着离开。 宋渌柏低头打量面前的人,少女白着脸微弓着腰,显然疼得不轻。乍一看看不出伤在什么地方,但右腿的姿势却有点僵硬。 “很疼?” “杳杳!”不远处宋历骁在喊,不过暂时没人顾得上回应。 “……不疼。”甄杳努力稳住声音。 下一秒一只大手蓦地搭上她腿弯,手指向内轻轻收紧。 “哥哥!”她腿一颤,下意识要往后躲一躲,结果右腿根本不能受力承重,她整个人又歪歪扭扭地倒进了对方怀里。 “杳杳!”宋历骁终于跑了过来,“杳杳你怎么了?脚崴着了?” 宋渌柏拧眉,“别挡着。” “你不行,大哥,还是我来抱杳杳吧,她肯定也不愿意让你抱,你帮我拿着相机。” “我像是会帮你拿相机的人?” 宋历骁一噎,垂眸瞪了眼碍事的沉重单反。 “是要我抱你,还是背你?”男人沉沉的声音落在耳边。 甄杳半天憋出一句:“我自己可以走路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句让宋渌柏失去了耐心,他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惊慌地顺着力道往里歪倒,紧贴上他的胸膛,下巴抵住了他的肩。 宋历骁站在原地,看着少女被高大的男人抱在怀里遮住大半的身形,还有从男人臂弯处耷拉下来的两条纤细的腿。 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 正要跟上,宋历骁动作却忽然一停。 不对,宋渌柏的确是不像会帮他拿相机的人,但难道就像会公主抱的人了?? ※※※※※※※※※※※※※※※※※※※※ 昨天评论区有小可爱说,大哥身上的香水是檀香木和柏树木的,女主看不见会不会以为旁边是一棵树或者抱着一根木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太可爱了 另外来解答一下宋历骁的疑惑: 渌柏哥哥会公主抱是怎么回事呢?公主抱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但是渌柏哥哥会公主抱是怎么回事呢?下面就让作者君带大家一起了解吧。渌柏哥哥的公主抱其实就是渌柏哥哥的公主抱了。大家可能会感到很惊讶,渌柏哥哥公主抱怎么会呢?但事实就是这样,作者君也感到非常惊讶。那么这就是关于渌柏哥哥公主抱的事情了,大家有什么想法呢?欢迎在评论区告诉作者君一起讨论哦 感谢在2020-09-29 19:17:10~2020-09-30 19:3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481172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我追到更新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不喜欢你 甄杳坐在车上,慢吞吞地喝着宋历骁买的牛奶。至于宋历骁本人则直接被宋渌柏勒令不许上车,所以只能孤零零地骑自行车原路返回,而她的求情也没起到任何作用。 或许是清算他们扔下他先走了的事? “还疼?”男人语气有些生硬,但嗓音依然清润低缓地击开车内的安静,无形的涟漪推开荡到她耳畔。 甄杳这才发现自己手搭在膝盖上,大概是让他误会了。 “不疼了。”她摇头。 膝盖现在已经好了不少,只是一想到刚才被宋渌柏抱着去校医院,身后还跟着个絮絮叨叨紧张不已的宋历骁,她就忍不住发窘。 虽然看不见,但是肯定过于引人注目了吧…… 车刚发动,很快又熄了火。 “不想坐车?”宋渌柏又问。 “不是的。” “如果你害怕,”他略一顿,“就下去坐他车后座。” 甄杳一愣,忽然之间拿不准他到底是真的问自己的意见,还是想让自己下车。 沉默只维持了短短几秒,车门锁打开的声音打破沉闷的氛围。 “下车。” 她心里忽然蔓延上来一点委屈。刚才上车前她想起宋渌柏对女医生说他们是兄妹,她心里还很高兴他或许接纳了自己的存在,可是现在好像又不是这样的。 “……好。” 甄杳刚要打开车门,车门锁又响了一声,显然又被驾驶座的人关上了。 “哥哥?” “你跟着宋历骁才脱离视线多久就状况频出,还敢跟他单独在一起。” 她不知道该怎么辩解,语气微弱,“不是你让我下车吗。” 男人不说话了。 得到默认的答案,甄杳突然就有了莫名的冲动和勇气,问出了自己一直为之忐忑不安的问题,“哥哥,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住在宋家?” “……因为不喜欢我什么的。”她逼着自己说出后半句,声如蚊蚋。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那她会搬走的。 然而甄杳设想过的无数种回答都没有发生,因为宋渌柏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笑,非常轻且短促的一声,她控制不住在脑海里去想象了一下他此刻唇角的笑弧,应该也是稍纵即逝。 “我不喜欢你,”他声音里还带着点淡淡的笑意,有点像笑话小孩子的那种嘲意,“我怎么不知道。” 甄杳被他的说话方式弄得心情大起大落,脸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红了,“我……” “坐好。”他重新发动车子,这个话题就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他们前脚到家,后脚宋历骁也回来了。整晚他都宝贝眼珠子似地围在甄杳身边献殷勤照顾,说自己白天没看好她要赔罪。 甄杳只能像发誓一样再三申明真的不怪他。 “那你亲我一口?”宋历骁一挑眉,坏笑着逗她,“证明你没怪我。” 甄杳抬手蒙了蒙脸,有点无奈,“历骁哥哥,我已经17了,马上成年。” “只是亲一下脸嘛,这种礼节在国外不是很常见,况且我们还是兄妹。” “咚”一声闷响,有人把杯子重重放回桌上。 “这里不是国外。”男人语气里的警告意味呼之欲出。 宋历骁瞥一眼餐桌方向,唇角一撇,“保守。古板。” 听他这么说,甄杳一下就想到了宋渌柏把自己手里的手册跟小雨伞一把夺走的情形,于是赶紧晃了晃脑袋把那画面甩出去。 不过……这两样东西被他放到哪儿去了? …… 或许有那次出门和宋渌柏误打误撞解开“误会”的缘故,甄杳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点转变,因为他说话时不再是冷漠的语气。 但这却不妨碍一家子都戒备着他,仿佛只要没看紧她就会被他欺负。 严格算下来,他们最近的对话似乎都是简短又苍白的几句打招呼,基本都是她说“哥哥早上好”,然后他回应一个平静的“嗯”。 想到这甄杳又开始怀疑所谓的关系缓和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一个月一晃而过,宋家要为甄杳办一场成人礼晚宴的消息掀起了连绵不绝的流言与议论。 众人只知道各界名流都在邀请之列,但却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受邀——人们能知道的只有这场宴会足够张扬,又足够低调,一切只能让人猜测纷纷。 快到出发的时间时,宋毕和周惠坐在别墅一楼客厅沙发上等,周围还有三道或站或立的高大身影,但没人脸上有分毫的不耐烦。 终于,一楼某扇房门被佣人打开,身姿纤细的少女被牵着手慢慢朝众人走来。 “杳杳——”宋历骁惊喜的声音突兀地停止。 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肤色冷白的少女穿着水粉色的曳地纱裙,细细的肩带挂在瘦削的肩上,修长脖颈与鬓角处垂落着零星发丝。 像一朵浸过清莹糖汁的粉蔷薇,重新由之前的枯弱变得莹润饱满。 这段时间她天天出现在大家的视野,所以很难有人注意到明显的变化,现在众人才忽然发觉不同。 “……怎么了?”甄杳局促地问。 眼前一片昏黑,所有人她都看不见,现在周围简直安静得吓人。 是她身上哪里不对劲吗? “原来这就是有女儿的感觉!”周惠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念叨起来,“这么多年了,他们父子四个批发似地穿各种西装的场面我早看腻了,黑压压往我面前站一片,看着像一群安保。” 宋历骁脸一僵,“安保?妈,哪家公司的安保有这么帅?” “行了行了,没工夫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周惠激动地拉着小姑娘左右端详,“太漂亮了,杳杳,这条裙子果然适合你,刚才你三个哥哥都看呆了。” 甄杳脸热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 几辆车已经等在门外。 因为着装和场合特殊,所以甄杳没有用盲杖,走到台阶前时周惠温柔地揽了揽她的肩,“今天让你哥哥们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想去哪儿就让他们牵着。” “好。”她点点头,跟着宋毕和周惠上了同一辆车。 一路上甄杳的心情都很复杂。 她想到从前某个傍晚,父母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设想要给她一个如何盛大的成人礼,他们脸上都是对她即将成人的期盼和感慨。 现在这场成人礼比起他们从前构想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她宁愿只有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简简单单地吃一顿饭。 一切都成了泡影,这是再也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甄杳搭在腿上的手动了动,碎钻与细纱的触感滑过掌心。 一会那些人看到她,心里又会想什么呢?同情?惋惜? “杳杳,我们到了。”宋毕出声提醒,她蓦地从思绪里抽离出来,笑着应了一声。 宴会地点在宋家名下的庄园,这座庄园占据了浔城同类地产能拿到的最好地段,平时只对有会员名额的人开放,而这次为了晚宴则是提前一周闭门谢客。 这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但没有谁是像宋家一样四辆车齐齐停在一列,还停留在大厅之外的宾客顿时目光热切地停了下来。 后面几辆车上走下来三道高大笔挺的身影,前前后后地走到最前面的那一辆车旁边。其中一个倾身将后座车门打开,手护在车顶处。 “车里坐着的是谁这么宝贝?能让这三个人都给面子。”有人嘀咕,“是不是董事和董事夫人啊?” 旁边的人嗤笑,“他们也不是没一起出席过宴会,可从没这样过。” “总不会是甄家那位吧……” 一切猜测止于浅蔷薇色裙摆从车内流泻而出的那一刻。少女脚踝细瘦,剔透白皙的肌肤中充斥着柔弱的美感。 “杳杳。”宋历骁有点心急地喊了一声,但却突兀地没了下文。 甄杳不解地扶着门下车。她知道他们三个都站在车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都只是停在原地,没有谁伸一只手给她。 “杳杳,让他们牵着你。”周惠提醒。 让?这怎么让……甄杳迟疑片刻,只好慢慢朝面前伸出右手,希望有谁能接住自己。 当然她没胆量“使唤”宋渌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室外气味混杂的缘故还是离得远,她根本没办法通过味道辨认出他大致所在的位置。 正想着,一只手蓦地握住了她。触及到的皮肤干燥温热,长指有力,指尖一直覆盖到了她手腕内侧。 微妙的触感顺着脉搏涌向心口,她颤了一下,对方愈发用力。 “你这……?!”宋历骁气急败坏,“哥,你这也行?不是说好让她自己选,你手伸出去是怎么回事?” 哥?甄杳为这个称呼小小地窘了一下,所以这只手到底是宋渌柏还是宋延辞的啊…… 不过,“选?” 宋延辞带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可奈何,“之前说过成人礼后爸妈会去澳洲过冬,你要跟着我们住,昨天妈非说要用这种方法决定顺序。” “所以……”她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到时候你要先搬到渌柏那儿去。” “……” 甄杳:“……!!!” ※※※※※※※※※※※※※※※※※※※※ 宋历骁:杳杳亲我一下 宋渌柏:不可以 宋历骁:……那让她亲你一下? 宋渌柏:(沉默) 宋历骁:呵:) 感谢在2020-09-30 19:31:59~2020-10-01 20:1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eview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十八岁生日 宴会厅里人们虽然执杯低声交谈,但都若有似无地留意着门口的方向。 终于,衣着考究的侍者单手背后,戴着白手套的手握住长长的门把用力将沉重高大的门推开。 “一个瞎子,不可能还要拄着盲杖进来吧。”有人捂着唇讽笑。 下一秒人进来了,男人身形挺拔落拓,宽肩窄腰的比例格外优越。明明人群里有不少个子高的人,但他依然鹤立鸡群,因为那一身气质已经脱离了普通公子哥儿与纨绔子弟的范畴。 就是这样一个从头到尾都“不真实”的天之骄子,在商界顺风顺水翻云覆雨的宋家继承人,臂弯处却搭着一条纤细白皙的手臂,那一看就是女人的手。 或者说是少女的手。 宋毕和周惠走在前面几步,后面则是宋延辞和宋历骁,几人刚一出现厅内就响起低低的抽气声。 他们原本都以为宋家人肯定不会到齐,至少宋渌柏根本不会来。 甄杳努力让自己的步子不要那么迟疑或畏畏缩缩,但她几乎没被宋渌柏牵着走过路,这会一时有点难以放松下来。 也或许让她紧张的不是这个……不只是这个。 好在宋毕清楚她并不想直面众人,所以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令晚宴继续。不过她知道宋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昭示对她的重视与疼爱,为了在满城议论中为她撑腰。 “甄杳这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寄人篱下还差不多。好好的蒋家不待,这不就是明摆着巴结宋家嘛,也太没良心了。” “没良心?你也不是没看见,宋家人宝贝她像宝贝眼珠子,宋少都愿意屈尊降贵,这是能巴结来的?” 宴会上众人或艳羡或嫉妒,而蒋家人的脸色是最复杂的。他们受了宋家例行公事一样的邀请,在晚宴上也没有得到区别于其他人的优待,已经有不少人有意无意打量着他们窃窃私语。 “妈,”蒋思妍忿忿不平,“你看甄杳,她竟然都不主动过来和我们说话,更别提带着宋家人过来了,明明她就正挽着宋少。” “从电话里她一次次推脱的时候起,咱们就该知道她是个白眼狼了。好在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总之不能让她带着股权和遗产就把蒋家甩得一干二净。” 大厅另一边,甄杳终于在靠近某个圆桌时,有机会收回了搭在宋渌柏臂弯的那只手,她手因为紧绷都有点僵了。 “哥哥,你有没有看见姜聆?”她没忍住问道,“就是我的朋友,她来过老宅几次。” “没有。” 甄杳顿了顿,语气飘忽,“哥哥,你会不会……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记得。” 距离这边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个小姑娘,正不停用欲言又止的眼神打量着这边。宋渌柏淡淡从她脸上移开目光,视若无睹。 于是两个人只能相对而立。 除了吃东西,甄杳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充盈现在干瘪尴尬的气氛,于是伸手摸到了精致餐碟的边缘。 忽然一碟甜点放到手边,细细的银叉被塞入手心。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用叉子去戳却戳了个空,叉齿与碟子摩擦出短促难听的响声。 其实这一点响声并不明显,但至少站在这张圆桌旁的她和宋渌柏都能清楚听到。 “我不饿,”她强自镇定地把叉子放下,微微侧过身去掩饰难堪,“还是先不吃了。” 宋渌柏什么也没说,没过几秒叉子又塞了回来。 “直接吃。”他淡淡道。 甄杳有点不敢相信,愣了一小会儿才试探着把叉子举到唇边张口咬下去。拇指指节大的小巧泡芙表皮酥软蓬松,一咬下去内馅的香甜奶油与水果丁溢了出来。 刚咀嚼几下,她手里的叉子忽然被抽走,两秒后又回到她手里。 她动作一停,然后赶紧嚼了咽下去,攥紧叉柄道:“……就吃两个就好了,真的不要了,哥哥你不要再给我拿新的了。” 宋渌柏这么“体贴”实在让她很有压力,而且一个劲儿在宴会上吃东西不太好。 “饱了?”这个语气,甄杳莫名想象出了他微微蹙眉的样子。 “我不饿,本来只是想尝一尝。” 对方没再说什么,于是她忐忑地把第二个泡芙塞进嘴里,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宋渌柏紧蹙的眉心微微松开。 小姑娘吃得很急,白皙脸颊飞快地一鼓一鼓的,右手还肉眼可见地用力握着叉子怕他拿走,整个人有点娇憨的傻气。 他眉梢动了动,又恢复成漠然无表情的模样,只不过无意似地朝宴会厅某处一瞥,看见宋延辞和宋历骁各自都无法抽身后,眼底一抹满意转瞬而逝。 “宋少。”略显紧张的女声自身侧甜腻地传来。 宋渌柏眼底冷了冷。 蒋思妍心跳蓦地飞快,满心满眼都只剩男人冷淡地半垂着眼,无形之中格外倨傲冷然的模样。他侧脸分明又英挺的轮廓却因此愈发冷峻迷人。 “宋少,我……” 男人只是漠然地微抬眼角。 “我是思妍,那天宋少来蒋家的时候我也在,您应该还记得我——” “表姐。” 突然被打断,蒋思妍生硬地一停,看向男人身后神情严肃却又不安的少女。 她心里恼怒,脸上却没表现出来,“甄……杳杳,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你要是一个人待不住,我让路原来陪你好不好?你还记得他吧,小时候你还说要嫁给他——” 身侧突兀地响起“笃”一声闷响,明明不算大声,却格外有威慑力。 蒋思妍僵住。 宋渌柏冷脸收回手,仿佛屈指叩响桌面只是无心之举,但事实证明并不是。他微微一抬手,等侍者上前后才不紧不慢地吐出刻薄且冷的四个字。 “闲杂人等。” “宋少!”蒋思妍浑身血液仿佛凉透了,侍者走过来请她离开时,周围人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凌迟。 “宾客名单不是我拟定的,如果是我,蒋家今天不会有踏进这里的资格。”他终于正眼看她,只是黑眸里凝聚着若有似无的轻蔑与讥讽,“邀请你们是为了杳杳,别自作聪明。” 众目睽睽之下,蒋思妍被“请”出了宴会厅,蒋盛夫妇二人敢怒不敢言,脸上火辣辣地烧的慌,最后实在待不下去,匆匆起身就要找借口离开。 “怎么这就要走了?”周惠不动声色地将人拦住,笑得格外友善,“你们照顾杳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特意邀请你们来给她过生日,怎么不等切蛋糕呢?”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蒋盛咬了咬牙,挤出谄媚的笑,“思妍不舒服先走了,我们也是担心她。” 周惠才不乐意让他们轻易找台阶下,“唉,渌柏的脾气就是那样,别人一句话惹他逆鳞他就能不给留一点面子,我也拿他没办法,你们多担待。” 旁边宋历骁憋着笑经过。 这种时候大哥就是一块砖,哪里有用哪里搬。 “让她走你不愿意?” 冷不防听见宋渌柏这么问,甄杳摇了摇头,“没有。” 说完犹豫片刻,补充:“我知道他们不是真心对我好。” 蒋家甚至可以说没有对她好过。父母还没有遭遇意外的时候两边就关系僵滞,记忆中她那位祖母不仅没给过她这个外孙女好脸色,对待自己的女儿也没几分真切的关心,一颗心全偏到了小儿子身上。 所以,她不可能以德报怨。 “还不算傻。”说着他转而问,“那个路原,怎么回事?” 甄杳微窘,“小时候见过几次,一起玩过。” “见过几次就要嫁给他?” “……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 宋渌柏顿了顿,口吻严肃如同长辈,“这种时候提起他,蒋家是什么心思看不出来?别被花言巧语蒙蔽,小小年纪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 她小声反驳:“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我就成年了?” “年龄不是衡量的标准。” “……好吧。” 到了整点时间,宴会厅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侍者将半人高的巨大蛋糕推了出来,烛光轻轻摇曳。 只不过甄杳对此一无所知,她只察觉到了厅内突如其来的安静和紧接着的骚动,直到宋家人全都围过来让她许愿切蛋糕。 “杳杳!”姜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上来就挽住了她的手。 “聆聆?你怎么才来?” “什么啊,我早就到了,只不过你哥哥一直守在你旁边,我不太敢过来。”姜聆愤愤,抱怨完了又转而雀跃道,“好啦先别管那些了,快许愿吧!” 甄杳悄悄深呼吸一次,双手合十握紧的同时闭上了眼。她静静立在雪白繁复的蛋糕前,背后秀气的肩胛骨因她此时的动作越发醒目。 闭眼的那一刻她有点茫然,因为她竟然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才好,复明二字更是被牢牢压在心底。 不过这些都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沉下心默念:希望所有爱她的、对她好的人都健康平安。 吹完蜡烛之后需要切蛋糕,然而甄杳握着刀柄时想起了刚才连泡芙都戳不中的情景,挺直的脊背有些僵硬。 一旁的周惠正要让站在身侧的宋延辞去帮忙,后者却在她开口前就已经抬脚上前。 只不过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当男人以近乎半抱的姿势从背后靠近少女时,不少宾客都愣了一瞬。他俯身后又微微低头,最后伸出手握住她持着餐刀的那只手。 大厅里只剩低暗的暖色灯光,烛火摇曳着照进少女浅琥珀色的瞳眸里,漂亮的杏核眼像含了一汪水盈盈的糖汁。她身姿纤细,被身后高大身影衬托得愈发娇小。 “不用紧张。”男人的嗓音像风拨开云雾,淡淡落在她耳畔,似乎都破天荒能和“温和”这个词沾边。 甄杳咬紧唇没说话。 他靠得很近,握住她手的长指也收得有些紧,明明隔着衣物和空隙,她的后背却像是能感知到他胸.膛的热度。 她忽然觉得安定的同时又莫名紧张起来。 刀刃割开柔软的蛋糕体,直至划到底触及底盘——她只需要划一刀表示一下,剩下的会有侍应生代劳。 松手前,甄杳忽然微微侧过脸,语气认真,“谢谢哥哥。” “嗯?” 大概是周围的人都笑着说起话来而她声音又太小的缘故,对方好像并没有听清。 “我刚才说——” 甄杳声音戛然而止,一切注意力都集中在再一次转过脸时碰到的温热上。 男人刚才为了听清她说的话,迁就她的身高再次往下低头,附耳靠近了她脸颊的位置。可她却毫无察觉,脸颊直接蹭过了他的耳廓。 触感痒痒的,温热又略低于她脸上的温度。 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钻入鼻腔。 身后的男人有一瞬间的僵硬。 甄杳飞快把头转了回来,涨红脸磕磕巴巴地说:“谢、谢谢哥哥,还有,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如果位置再错开一点,或者她没有及时停下,碰上去的就不只是脸颊了。 “生日快乐。”他突兀地对她说这四个字,然后直起身松开了她的手。 她正窘迫着,闻言懵了一秒,“……谢谢哥哥?” “杳杳,在跟大哥说什么悄悄话?半天都不理我们。”宋历骁半开玩笑地抱怨,干脆利落地把甄杳拉走。 面前骤然一空,只剩一丝小姑娘身上的柑橘味和奶油的甜腻味道交织在一起。 宋渌柏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接着蓦地抬起伸向耳侧,快碰到时却蓦地一顿,转而随意捏了几下眉心,有些心不在焉。 …… 宋毕顾忌甄杳的身体状况,所以没有让晚宴持续到太晚。 回程的路上甄杳短暂地浅眠了一会儿,下车时还算清醒。其他人先一步进去,宋延辞替她整理好披在身上的大衣衣领后才牵着她往里走。 在她眼里白天黑夜并没有区别,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热闹氛围的缘故,她此刻突然有点孤单落寞。 如果父母还活着该有多好。 刚一踏进门,鼻尖忽然一凉,甄杳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发现竟然是一小团奶油。 “生日快乐,小花猫。” “历骁哥哥!” 大家都在善意地笑,周惠笑着嗔怪:“又欺负你妹妹。” “礼尚往来,”宋延辞抓着她的手指在奶油蛋糕上刮蹭一下,“杳杳,给他回礼。” “不行,那必须得一碗水端平,挨着挨着来。” 说完宋历骁半撺掇半强迫地让甄杳那只手转而伸向宋延辞,兄妹三人笑成一团,连平时温和沉稳的宋延辞也只是无奈地笑着,任由甄杳在他脸上为所欲为。 幼稚。宋渌柏心里淡淡冷嗤一声。为了哄个小姑娘闹成这样。 “大哥,到你了。”宋历骁挑眉,“你不愿意?难道对杳杳有意见?” 宋渌柏目光一顿,墨色瞳眸瞥向旁边笑意收敛、转眼又有点局促的少女。 -哥哥,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住在宋家? -因为不喜欢我什么的。 小姑娘可怜兮兮的问话又浮现在脑海里,他眉头蹙起又松开,抬手扯了扯领带,上前两步倾身,直接一把抓住了她那只沾着奶油的手,然后径直送到自己面前。 她手小得不可思议,他一手握住,鬼使神差没忍住轻轻捏了捏。 宋渌柏俯身抬眸时眼窝褶痕更深,他盯着她,像逗小动物那样漫不经心在她手指上轻轻一勾。 “涂吧。” ※※※※※※※※※※※※※※※※※※※※ 宋历骁:上章说亲你都是开玩笑的,怎么还差点真亲上了? 宋渌柏:(沉默再一次) 本月球表面建设工作者又没忍住挖了个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在专栏了,男装设计师和男模的先婚后爱文,大家可以康康,我这里就不放文案啦 感谢在2020-10-01 20:12:13~2020-10-02 19:2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秀秋霞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eke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朋友? 洗完澡吹干头发躺到床上时,甄杳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比起刚来的时候,宋渌柏对她的态度似乎真的缓和了许多,不然也不会在晚宴上一次次地帮她维护她,也不会让她在他脸上抹奶油。 隔着一层细腻冰凉的奶油触碰男人鼻梁的触感,还有浅而温热呼吸的呼吸仿佛还残留在指腹。还有他猝不及防忽然捏住她手的那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甄杳轻轻撇了撇唇角,手指在柔软的被子上划拉。 最开始宋渌柏不太好的态度应该也没有恶意,大概也是出于关心吧? 甄杳唇角浅浅地弯了弯,侧身握住枕边的一块手表,指腹轻轻摩挲表盘上的裂痕。 这是爸爸的遗物,也是她和妈妈从前一起给他挑选的生日礼物,车祸那天正好戴在他的手腕上。 她闭着眼睛在心里和他们细碎地说了很多,最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代理人来老宅和甄杳谈股份继承的事。 虽然清楚彼此都知情,但代理人还是例行恭恭敬敬说明:“甄小姐,因为此前您尚未成年,所以由监护人蒋女士和我代理股份,现在您年满十八周岁,可以自己正式持有与负责了,只需要签下这份文件就好。” 说着又事无巨细地将文件内容交代了一遍。 甄杳却分神想起了一上午蒋家打来的好几个电话,她自嘲地笑了笑,点头答道:“好,我明白。” 代理人走后,宋毕却把另一份文件摆在了她面前。 “叔叔?这是什么?” “股份转让书。”宋毕回答,“我和你惠姨把你当女儿看待,这份生日礼物也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我们打算给你宋氏百分之三的股份。” 甄杳难以置信,“叔叔!这个我不能要,况且生日礼物你和惠姨都已经给过我了。” 不止宋毕和周惠,宋渌柏他们也把别墅豪车送了个遍,甚至还有一条从拍卖会上拍下的价值连城的项链。 百分之三的比例听起来不多,但如果和宋氏股份挂钩,背后的利益数字绝对沉甸甸到难以想象。 “杳杳,我知道你不缺身外之物,但宋家同样不缺,这只是我们把你当成一家人的方式,明白吗?” “我已经把你们当作亲人看待了,这些都不重要。” “对我和你惠姨来说,这很重要。” 于是这一场争论最后也只能以甄杳的松口为结局,这一变动瞒不过宋氏的董事会,也就更瞒不住外界,一时间众人哗然,各类报道都不吝用大版面陈述这一事实。 但一切的风风雨雨都被宋家人阻隔在外,老宅对于甄杳来说就是世外桃源。 直到某天周惠笑着告诉她,他们已经订好了去澳洲的机票马上就会动身,而宋延辞和宋历骁也各自需要开始忙碌。 简而言之,她需要住到宋渌柏那儿去了。 …… “你的房间都准备好了,需要的直接告诉佣人。” “喜欢吃什么告诉厨师,家教课一切照旧,你的朋友也可以继续过来。” 男人一边说,一边翻动着手里的文件,忽然翻页声一停,甄杳一颗心也莫名跟着提了起来。 半晌他才又漫不经心地说:“我尽量每天回来。” “好。”她乖乖点头。 “你没存我的号码。”他忽然又道,语调平直,比起疑问句更像陈述句。 甄杳愣了愣,摇头,“没有。” “手机给我。” 她递过去。 宋渌柏垂眸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而在他准备设置拨号快捷键“1”时却有浮窗突然弹出提示“快捷键已被占用”。 他眉头微蹙又很快松开,又设置数字“2”为快捷键。 同样的弹窗再一次出现。 最后挨着试下来,数字1到6排得满满当当。 “哥哥?还没好吗?” 一个一周才见两次面的家教都排在快捷键6号位上。宋渌柏冷着脸,再次选择将号码设置成快捷键“3”,下一秒弹窗提示“是否替换该快捷键已有联系人”。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是”。 …… 宋渌柏常住的这套别墅和老宅比起来陈设要简单一些,布局也相对没那么复杂,甄杳熟悉起来还算快。 但她还是隐隐有点忐忑和紧张。毕竟宋渌柏是三个哥哥里她最不熟悉的一个,却是第一个和她单独生活的。 不过,他这个年纪了没有女朋友吗?要是有的话,她在这里杵着当电灯泡岂不是很尴尬? “林叔,哥哥他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先生工作忙,通常都在晚餐之后,深夜也是常有的事。” 甄杳点点头,继续整理带来的一小部分行李。 因为看不见,所以她大半的东西都是佣人帮忙收拾,只有遗物、画具和一些重要且零散的小东西由她自己归纳。 整理到一半,她伸出去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小盒子。 不用打开甄杳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单只的男士法式衬衣袖扣,这是当初那个陌生人把她从窗边拉回来时她失手扯掉的,那之后她就把它珍藏了起来。 她有点想再见一见这个人,可是内心深处又免不了胆怯。 “在收拾东西?”身后忽然传来宋渌柏的声音。 甄杳被小小地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想事情太入神,都没发现他已经回来了。 “嗯,马上就收拾完了。”她匆匆要将盒子盖上,里面的袖扣却不小心被带了出来,“叮”一声轻响掉在脚边。 “那是什么。” “没什么。”甄杳忙蹲下.身,两只手飞快在脚边摸索着,结果原本站在房间门口的男人一步步走了过来。 听声音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只差几步的时候她指尖蓦地碰到了什么。 甄杳飞快地一把握住,确认是袖扣后悄悄松了口气,她站起来把东西装好,转身后背靠着桌沿,“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本来她还以为不自在的相处时间能够少一点。 “今天不忙。” “噢。”她讷讷点头。 “我去洗澡,一会一起吃饭。”说完他转身走远,然而却并没有上楼。 甄杳听见脚步声停在走廊另一边,接着是开门与关门的声音。 宋渌柏怎么没有住楼上?像这种别墅一楼的房间也像二三层一样自成独立整体,衣帽间浴室俱全,但通常都空着或给客人住,主人都住隐私性更好的楼上。 吃饭的时候她没忍住问了他,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是为了打破这种相对无言的尴尬氛围。 餐厅里安静得有些压抑,餐具冷冰冰的轻碰声加重了这种感觉。 “一楼方便。”四个字简单明了,下一秒甄杳面前的盘子就被人拿走。 “哥哥?” 宋渌柏没说话,她只能听见餐刀切割食物的动静,很快盘子又放了回来。 他代替了在老宅时宋延辞一贯的“工作”。 “谢谢哥哥。”她真心实意地扬起一抹笑,然后放下刀用叉子吃起来,吃的时候忍不住分心琢磨,他住在一楼会不会是因为自己? 晚餐之后周惠几人纷纷打来电话,最后一通是刚做完手术的宋延辞打来的。挂断之后没几秒手机又响了起来,甄杳本以为是谁还有没说完的关心叮嘱,直到语音助手告诉她来电人的名字。 她笑容僵住,抿紧唇深呼吸几下才接起来,“外婆。”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外婆?打这么多通电话都是忙线,是故意挂断的吧?” “不是的,刚才有好几个人给我打电话。” “好几个人?你有几个朋友?竟然还撒这种谎骗我,这是对长辈的态度吗?” 甄杳心里闷闷的喘不过气,不再解释。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对面的人停了停,生硬地缓和了一点语气,“外婆也是联系不上你着急,没有怪你。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 甄杳正沉默地听着,一楼某扇门突然打开,她想也不想就站起身朝房间走。 她不想让宋渌柏听见。 两个人在走廊上相向而行,他步伐比平时略快,很快就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忽然,她手里一空。 “别再打扰她。”他声音里冷淡锋芒毕露,比去蒋家那天更甚,说的话也依旧毫不留情,“如果是所谓的‘关心’,她更不需要。” 然后甄杳听见了挂断电话的提示音。 “现在你是宋家人,不用受这些委屈。”宋渌柏收敛了声音里的冷意,“这种电话不想接就不接,接了也不用顾忌什么。” 面前的少女低着头迟迟没有回答,他蹙眉问:“记住了吗。” “你怎么知道……”知道自己并不想接这些电话。甄杳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直接消音。 “全写在脸上了。” 她背靠着走廊墙壁,像站在学校走廊被老师训斥似的,“可是她毕竟是外祖母,我不会让他们欺负我,却不能什么也不顾忌。” “言语上的伤害就不叫欺负?”宋渌柏的声音愈发严厉。 甄杳沉默。 过了几秒,他仿佛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过,再开口时声线略平缓,“你可以继续这样,别的事情交给我。但如果受了委屈或者他们找上你,你该怎么做?” “不理他们。” “……” “我再问一次,你该怎么做?” 甄杳愣了愣,“告诉你们?” “告诉谁?” “你们。” 宋渌柏不说话。 几次回答都不对,甄杳忐忑地握了握自己的手腕,越发局促起来。 她该回答什么呢? 忽然间,甄杳脑子里灵光一现,不确定地小心翼翼道:“告诉……你?” 他没有立刻回答,隔了几秒才惜字如金又克制地“嗯”了一声。 她一窘,心里又暖暖的,小幅度地点了几下头,小声答道:“我知道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如果是她突然间有了这么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妹妹,短时间内她恐怕没办法做到对对方这么好。 所以,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善良的人吧? “谈心”结束,宋渌柏转身重新走进书房。 他站在桌前,垂眸面无表情地拨通某个号码,半垂着眼帘的样子显得过分冷漠,和刚才在走廊上的模样有天壤之别。 “宋总。”徐承几乎是第一时间接起了电话。 “让人给蒋氏和路氏找点麻烦,”宋渌柏漫不经心地翻动文件,分神道,“让他们没精力妄想。” “宋总,如果这样的话他们总有蛛丝马迹可循,很快就会知道是宋氏的意思。” 他手指一停,眉眼间的讽意夹杂着淡淡的轻蔑,显得冷血。 “那就让他们知道。” 通话结束。 宋渌柏瞥一眼空了的杯子,端起来转身走到门前拧开把手。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门外的谈话声就先一步顺着缝隙飘了进来。 “小姐,您想问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哥哥他有女朋友吗?我怕有的话,我在这里会打扰他们。”小姑娘的声音透着点娇憨。 他目光顿了顿,轻轻一挑眉,片刻后垂眸半掩住眼底极淡的笑意,刚才通话时冷厉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朋友?” 听见身后传来的三个字,甄杳身形顿时一僵。 男人从她背后走过,语调淡漠且漫不经心。 “家里有你一个就够麻烦了,没精力再应付别的女人。” ※※※※※※※※※※※※※※※※※※※※ 快捷键:你对我做了什么??? 宋渌柏:(沉默) (记住它!要考的!! (今天的白白哥哥有天凉王破那味儿了 凑一对 ……麻烦? 甄杳愣了愣,心底蓦地一凉,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小姐,您别误解先生的意思。”林叔见小姑娘脸色微白,忙压低了声音道,“如果先生真觉得麻烦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管的,这些天先生对您如何您心里肯定也有数。” “真的吗?” “当然了。” 甄杳心慢慢稳当地落回去。林叔说得对,不仅是在这里,还有在老宅的时候也是几次三番地照顾她帮她,她这么想不就等于辜负了他的好意吗? 她想着想着反而还有点愧疚。 宋渌柏不紧不慢地从厨房走出来,长指随意握住杯壁,垂眸喝水时状似无意地一掀眼,看到的就是少女心事重重又有点愧疚的模样。 上下滑动的喉结一顿,他看了林叔一眼,微微蹙眉。 …… 书房里的人翻动纸张,钢笔利落地在尾页带出凌厉潦草的几笔。 “明天老地方,来不来?” 手机摆在一边,宋渌柏眼也不抬,“没时间。” “不是吧,真要接着做你的好哥哥呢,你自己说说都推了我们多少回了。” “忙公司的事。” “什么公司的事,那天宴会上大家可都看见了,你跟母鸡护食似的,我们以为你哪根筋搭错了。现在小姑娘住你那儿,说你不是为了把人看得严严实实的,谁信?” 沉默两秒,宋渌柏有点烦躁地扔了钢笔,“没必要跟你解释。” “行,允许冷血动物突然爱心泛滥。”周誉时轻笑,不以为意地挂了电话。 手机急促响了几声挂断后的忙音,接着黑屏归于安静。 宋渌柏拧着眉,闭眼仰头靠在椅背上。 爱心泛滥?他轻嗤。 其实他很早就见过她了,去蒋家那回并不是第一次。第一次见时她穿着校服坐在学校围墙上,一只手窘迫地压住被勾住翘起来的裙摆。 少女发丝柔软,神情明媚鲜活,瞳眸的颜色像他酒窖里珍藏的某瓶酒。 那时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一年后再见她像变了一个人,瘦弱得仿佛是挂住病号服的竹竿。 他一生顺风顺水,轻而易举能将许多东西踩在脚下,从没怜悯过谁,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这种东西。直到某天在医院走廊上,一把将某个轻飘飘的黄毛丫头从窗边拽回来。 他这辈子唯一可以称之为“可怜”的情感,大概就用在她身上了。但是现在看来,他好像有点当局者迷过了头。 换做以前,他也会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匪夷所思。 半晌,宋渌柏又拨回去,电话很快被对方接通。 他重新握住钢笔,淡淡道:“明晚几点。” * “陈老师,小姐的书房在这边。” 甄杳原本正坐在书桌后等着,听见小佳的声音后赶紧转身朝向门的方向。 “陈老师。” 陈页走进来,一只手落在她肩膀上,力道温和。 甄杳不习惯这种触碰,想躲开的前一秒下意识忍住,接着听见陈页又说:“虽然说是上课,但我们都清楚你目前的水平根本不需要我再教你什么,所以或许我们应该安排点别的内容。” “什么内容?” “过些天我要参加一场英语辩论赛,你愿不愿意来看看?辩题很有趣,能拓展知识面。” “可是……”甄杳想到了上次采风的意外,“我哥哥可能不会同意我出去。” “为什么?你已经成年了,就算没成年你也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自由。” “他们只是担心我。” “我倒觉得你很能照顾好自己,他们对你保护过度,把你想得太弱了。” 甄杳抿着唇没接话,陈页或许是出于好意,但她不太喜欢这样他这么说,只能先应下来,将话题打住。 陈页好像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手又在她肩上安抚似地拍了一下。 …… 甄杳打定主意要在一起住的这段日子里不给宋渌柏添任何麻烦,而这几天也正如她所愿,两个人相处得很平静。 至于陈页说起的辩论赛,她暂时没有提。 晚上睡觉前小佳照例给她端了一杯牛奶,她坐在落地窗旁边,晚风轻柔地吹进来,外面树叶簌簌地响。掌心里的牛奶杯暖融融的,让她格外放松。 突然,甄杳脸上一凉,有什么很小的东西“啪”地一声贴了上来,还有些刺刺的。 她一愣,手本能地抬起来摸过去。脸上的东西却蓦地“飞”到她颈侧,让她的手扑了个空。 电光石火间甄杳脑海里已经有了无数种可怕的猜测联想,她小小地尖叫了一声,胡乱放下玻璃杯后就猛地起身跳开。 “怎么了?”男人几乎是立刻就从书房大步走过来。 对虫子的恐惧战胜了一切,甄杳想也没想就往宋渌柏的方向跑去,因为看不见所以跑得有点跌跌撞撞,“哥哥!虫子虫子!有——” 扶手上的玻璃杯慌乱中被碰倒,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吓得她一个瑟缩。 “别动!”对方一把将她接住,严肃干脆地喝止,同时手稳稳地抓着她的肩。 甄杳只被吓住了一瞬,接着就在男人俯身不知在看什么的时候一个劲地往他手臂上埋,手无意识地紧紧揪住他的衣服。 “哥哥!!” 宋渌柏原本想低头去看她有没有被碎片划伤,结果小姑娘不管不顾地一直埋头往他怀里钻。几次尝试都失败,他不得不用一只手半抱住她,拧眉无奈道:“哪有虫子?” “好像跑到脖子上和背上了!它是不是钻进我衣服里去了?” 甄杳浑身汗毛倒竖,努力憋着到了嗓子眼儿的尖叫声,憋得眼眶都湿润了。 一只手忽然探近了撩起她散落的发丝,格外生疏的动作慢吞吞的,让她颈侧连接发根的地方都泛起酥麻来。 “哥哥……”她抖着声音催促。 “没有。” “怎么会没有,它明明飞到我身上了!” 宋渌柏沉着脸又在她白皙的颈侧瞥了一眼,耐着性子帮她再次逐一排查身上各处,也是这会他才意识到了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她还真是被吓到不管不顾了。 但他心里却忽然有种恶劣的满足感。 “站好,别乱躲。” “那你快一点。” 片刻后,他再次道:“没有。” “可是——” “你说的是这个?” 甄杳还没回过神,握紧的手却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松开,紧接着塞进来一个凉凉的不明物体。 “啊!!!” 她短促地尖叫一声,拼命甩开右手将东西扔出去,立刻就要往后退一大步。 忽然,一双手臂将她径直从地上抱了起来。 “哥哥!”她涨红了脸,徒劳地蹬了一下腿。 男人恍若未闻,像抱小孩那样半提半抱着带着她往前走了两步,脚下隐约听到一两声踢到玻璃的动静。 “脚不想要了?知道有碎玻璃还往后踩?”越过一地碎屑,宋渌柏将她放了下来,语气严肃且不悦,“胡闹什么。” “……我忘了,可是我都多大了,你……” “多大了?刚才还抱着我说害怕虫子。” 甄杳立刻一个哆嗦,将手举得远远的,“我都说害怕了你还用虫子吓我……” 委屈又愤怒地控诉到一半后理智回笼,后半句话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音。 既因为害怕也因为急着想洗手,她急匆匆地转身就要走。 面前小姑娘支棱着的手臂傻气又滑稽,宋渌柏一把扣住她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去哪?坐下我看看。” “我要去洗手。”她把手往回抽,他反而再用了点力气,没松开。 “你以为我把虫子塞你手里?” 见她不吭声,宋渌柏顿了顿,“没有什么虫子。只是一片树叶而已。” “……你骗我吧?” “再让你摸一次?” 甄杳犹豫了,惶恐地摇摇头,“叶子是不是你刚摘的?” “……”宋渌柏揉了揉眉心,“刚才你一直紧紧抓着我,我怎么摘?” “我,我那是太害怕了才……” 面前的小姑娘一副手足无措的窘迫模样,显然记起了刚才自己慌不择路朝他扑过来的情形。 他眼底淡淡笑意一闪而逝,语气却很严肃,“坐好。” 甄杳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红着脸乖乖被他按着在沙发上坐下。接着面前响起一阵衣料轻微的摩擦声,大概是宋渌柏蹲下了。 别墅里开着恒温空调,所以她只穿了一条长至膝盖的薄毛衣裙,坐下的时候自然而然露出光.裸的小腿。 周围佣人一言不发地打扫着地上的玻璃渣,甄杳刚被这动静分了点心,一只手蓦地握住了她的脚踝,隔着柔软的睡袜,男人掌心与指腹的温度很快传递到肌.肤之上。 他没碰她腿其他位置,只是扣着脚踝往他的方向轻轻一拉,接着就是十几秒的安静。 宋渌柏垂眸,少女的脚踝他一只手就能圈住,还是很瘦,不过比刚来宋家时好了点。 “没划伤。”他沉声道,接着用湿毛巾擦她腿上的牛奶污渍。 两条小腿笔直纤细,牛奶渍是几条蜿蜒而下的痕迹,细腻的肌.肤却比牛奶的颜色更晃眼。 他目光一顿,几下擦拭干净之后站起身,“好了。” “谢谢哥哥。”甄杳把腿缩回来,脚尖动了动。 宋渌柏语气淡淡,“天天跟我说这么多遍谢谢,不嫌累?” “不累的。” “你觉得我是真的问你累不累?”他凉飕飕地扔一句话过来。 甄杳反射弧终于跟了上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干巴巴地笑了笑。 佣人上前把脏毛巾拿走,顺便提醒她时间不早可以睡觉了。话音落下,面前的男人就一言不发地转了身要走,步子却又忽然停了停。 甄杳一愣,不知道他还要说什么,只好坐在原处。 他停顿得不算太久,“明晚我有事,回来会很晚。” 等她点了点头应好,他又说:“有事让佣人帮你,或者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甄杳再次点头,这回宋渌柏直接转身走了,没再说什么。 等确定听见书房门关上的声音后,她才胡乱抓起个抱枕把脸埋了上去,内心有个小人大喊着打了几个滚后生无可恋地摊平。 太丢脸了。 * 包厢里烟雾缭绕,各色昂贵到甚至在市面上难以寻到踪迹的酒被开了瓶随意摆在矮几上。 “渌柏,”周誉时咬着烟叫一声,然而沙发上的男人却恍若未闻,他笑一声,稍微抬高了点音量,“宋渌柏。” 男人掀起眼看过来,眸色冷淡。 “这么心不在焉的,宋少一颗心还留在家里吧?”旁边有人端着杯子笑起来。 “唉我他妈太后悔了,他那妹妹生日宴的时候我怎么就不在国内啊,活生生给错过了,不然还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姑娘让他这么宝贝。” “满场多少人都虎视眈眈,是我我也紧张。” “我看秦家都盘算着给他们那小儿子凑一对了。” “秦家?”宋渌柏冷着脸,“她才多大,秦家就打这种主意。” 周誉时笑出声,“你难不成还真把别人当孩子看啊?小姑娘十八岁生日都过了,还用我提醒你?人长得漂亮,手里还攥着临邺的股份,娶了她等于娶了临邺。” “人家可不是黄毛丫头了,要是现在谈恋爱都算不上早恋,圈子里没比她大几岁就订婚的比比皆是。” 说话的几人说完懒散地碰了碰杯,有人往旁边打量,见男人半垂着眼一副淡漠的模样,便将话题揭过。 宋渌柏目光沉沉地落在手里的玻璃杯上,眼底有一分难以察觉的怔然。 ※※※※※※※※※※※※※※※※※※※※ 当局者迷,白白哥哥,觉醒吧—— 我保证你们都猜不到3号键会带来怎样的故事哈哈哈哈 提前预告一下,14章就v啦,v前不断更,我会写够一万字的~ 我觉得这后面开始要更甜,我自己写大纲都比写前面的更快乐;-)那种小白菜要被猪拱的感觉让人热血沸腾 感谢在2020-10-03 20:58:07~2020-10-04 20:4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空坠入深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看到不该看的 甄杳慢慢习惯了和宋渌柏单独一起住的日子。 两个人早上会一起吃早餐,晚餐视情况而定,白天她除了家教课就是做自己的事情,晚上宋渌柏也都几乎待在书房,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没有那么多,但是慢慢的她面对他也没那么拘谨了。 又过了三天,陈页再一次来给她上课,课后再一次问她:“怎么样,辩论赛你能去吗?” 甄杳迟疑片刻,“最近我哥哥他太忙了,还没找到机会跟他说。” “希望你能来看。” 她礼貌地笑了笑,“那我们——” 右眼里忽然传来异物感,甄杳话音突兀地截止,陈页立刻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摆摆手,低着头不断眨着眼睛,“应该是睫毛掉进眼睛里,过一会儿就好了。” 说是这么说,但眼睛还是因为异物的刺激不断分泌出眼泪来。 “不行,你眼睛都红了,快仰起头我帮你看看。” “真的没关系,被眼泪冲出来就好了。” 陈页没递纸过来,甄杳只好伸手摸索着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擦了擦右眼,或许真的是流出来的眼泪起到了效果,她顿时好受多了。 “陈老师,我已经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陈页一只手还扶着她的肩,“那就——” “你在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像浸了冰,沉沉地刺入房间,把两个相对着靠得极近的两人吓了一跳。他们原本的姿势从背后看亲密得有些越线,青年几乎像要低头吻下去。 “哥哥!”甄杳一愣,下一秒蓦地站起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渌柏额角隐隐跳了跳,“听你的意思,我还应该晚点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和冷意。 陈页忙答道:“宋少,刚才她眼睛有点不舒服,所以我才帮她看了看。” 宋渌柏一怔,蹙眉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小姑娘从陈页身旁拉过来。 “眼睛怎么了?” “已经好了,只是刚才有一点难受。” 小姑娘站在他身边乖乖答道,半仰着脸的姿势勉强能让他看清此刻眼睛的情况。眼眶只剩一点不明显的红,眼睫是被泪水浸润过的濡湿。 宋渌柏抬手托住她一边脸轻轻往上一抬,指尖没入了她脑后柔软的发丝里。 他垂眸大致看了一眼,脸色勉强缓和,接着面无表情地抬眸,“课结束了?” “……结束了结束了,既然课结束了,那我就先走了。” “陈老师再见。”甄杳礼貌道,顺便悄悄往旁边挪了挪,退离男人那只还贴着她耳朵的手。 陈页简短回道:“再见。” 宋渌柏垂眸淡淡瞥向落空的掌心,接着目光落到她脸上。 书房里安静下来。 “……哥哥?” 宋渌柏放下手,目光某一瞬有些复杂。 意识到她成年的事实后,他再看见陈页那种不知分寸的举止就觉得格外厌恶。 “眼睛还疼不疼。” “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嗯。”他别开目光,蹙眉沉吟。 “哥哥。”甄杳还是试着开了口,“陈老师说上课能教给我的东西很有限,想让我去听一场英语辩论赛。” “他要带你出去?” 她点头,“后天,在浔外。” “你想去?”宋渌柏顿了顿,拧着眉只问了这三个字。 甄杳犹豫片刻,再次点头,“想。” “确定?”他语气平板,“我没时间陪你,没人能照顾你或者负责你的安全。” “我会带上盲杖的,陈老师也在。” “随你。” 身边好闻的清冷味道蓦然远离,他步幅似乎比平时更大,甄杳怔怔地站着,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脚步声又戛然而止。 安静两秒,男人语气冷硬地扔下一句:“到时候让徐承陪你。” 说完,沉闷的脚步声沿着走廊渐行渐远,直至彻底听不见了。 甄杳有点无措。他真的生气了吧?是因为之前去浔大采风的时候出了“小意外”,所以觉得她现在又要坚持出门很不懂事?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同意了,还松口让徐承陪她一起,可见并没有真正狠下心。 她脚尖往前挪蹭半步,咬唇迟疑一会儿又缩了回来。 在房间里坐了会儿,甄杳估计着晚餐的时间下了楼,然而宋渌柏却一直没出现。 听见管家林叔把盘子轻轻放下的动静,她没忍住问:“哥哥他不吃饭吗?” “先生?先生刚才又出门了。” “出门?去哪儿?” “大概是应酬吧。这些事先生不交代,我们也不会多问。” 应酬?甄杳默默握住餐叉。这些天来如果他有应酬,结束公事后是从不中途回来的,一定是彻底忙完了才会回家。 是因为不高兴,所以饭也不吃就又出门了? 一顿饭她吃得心事重重。 吃完饭,甄杳借口散步让小佳带着自己去了花园。她在靠近主路的长椅上坐着,想着可以一边戴着耳机听电影一边等宋渌柏回来,然后第一时间跟他好好解释一下去辩论赛的事。 然而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最近降了温,天黑之后风吹过来更是浑身都被凉意包裹,她让小佳帮自己拿一件外套,后者却苦口婆心地劝她回室内。 “小姐,你是不是在等先生回来?” “没有呀!”甄杳想也没想就否认,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脸颊,“那我们进去吧。” 然而这晚直到睡着她也没等到宋渌柏。 …… 清晨,别墅内还很安静,只有佣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男人调整着领带从卧室出来时,管家正好将准备好的咖啡和早餐放到位置上,一旁的电子屏幕呈现着满屏不断波动的数值。 “先生,早上好。” 宋渌柏淡淡颔首坐下,“她还没醒?” “是的,小姐还在睡。” 餐厅里短暂的交谈到此为止。 早餐之后宋渌柏起身走向玄关,林叔取来熨烫好的西装外套和一尘不染的皮鞋,他将外套搭在臂弯,低头把鞋换好。 佣人在一旁打开门,却迟迟不见男主人踏出去,于是没忍住疑惑地抬头悄悄打量。 男人收回定在一楼某个方向的目光,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 下午四点半,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宋渌柏蹙眉随意瞥过去,目光却忽然一顿,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分明是家里的号码,而林叔很有分寸,通常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 他想也不想就接起来,林叔的声音很不安:“先生,小姐有些低烧,已经通知家庭医生马上赶到。” 林叔心里直叹气,电话途中还担忧地看了床上的小姑娘几眼。 “林叔,电话打完了吗?”后者问。 他没回答,而是道:“我明白了,先生。” “……”靠在床头的甄杳轻轻抿唇,有点尴尬。 原来还没挂啊,也不知道宋渌柏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小姐再等等,家庭医生很快就到了。”小佳又给她换了一次搭在额头上的毛巾。 “我没那么虚弱,只是有点热有点头疼。”说着甄杳没忍住清了清嗓子,“……最多就是喉咙还有点难受。” 话音刚落,一杯热水立刻递到了手边。 林叔说的很快的确是很快,似乎没过几分钟家庭医生就到了。甄杳配合医生做了简单检查,然后乖乖吃了退烧药。 宋渌柏回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但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 所以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时她顿时清醒过来,攥着被角有点不安。 这个时间点他不是应该还在忙吗?怎么就回来了? 然而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听佣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似乎就要走。 她想也没想就猛地坐起身,“哥哥!”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几秒钟的安静后有人推门进来。 “哥哥?” 男人没再继续往里走,“佣人说你睡了。” “正要睡,但还没睡着。” 甄杳刚才起身太猛,这会突然有点头晕,只能拥着被子低头缓过这阵不适。 “还不舒服?”门口的人立刻走进来。 “没有,就是刚才起身太快了,有点晕。” 一只手蓦地扣住她一边肩膀,男人身上犹带着室外的凉意,俯身将她按回靠枕的时候连同他身上冷洌的气味一同逼近,莫名格外有压迫感。 “躺下。” 甄杳乖乖躺好,没话找话:“哥哥,你今天不忙吗?” 他淡淡“嗯”一声。 “昨天也不忙吗?”她脱口而出。 卧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我……”甄杳手从被子里抬起来摸了摸鼻尖,“哥哥,你昨天下午是不是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宋渌柏一把握住她抬起来的那只手塞回被子里,语气虽然冷淡严肃,但配合这个动作根本让人害怕不起来。 “因为我说要去辩论赛,但是你怕我照顾不好自己。”她声如蚊蚋。 宋渌柏没有说话,在甄杳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清润低缓的嗓音才又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来,带一点淡淡的嘲意。 “我是怕我照顾不好你。” 她蓦地愣住了,心里忽然愧疚起来,“对不——” “不用道歉,”他打断她,果断而冷静,“这不是你的问题。” 她说不出话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睡吧。”宋渌柏站起身,动作生硬地替她随意掖了一下被子,片刻后又蹙眉重新掖了几下。 甄杳本能地闭上眼,然而当听见脚步声大概快走到门口时突然反应过来,想也不想就转头喊道:“哥哥!” “嗯?” “我……我都生病了,应该,我是说应该,”她舔了舔略干的下唇,“明天应该也好不了……” “我一会让家庭医生再来一趟,最迟今晚应该就能退烧。”他语气硬梆梆的,显然是极为不悦,但因为顾及着她生病而努力克制。 “……” 甄杳拉起被子盖住下半张脸,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我的意思是,明天可能去不了辩论赛了。” 话一出口,她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昨天到今天她其实纠结了很久,内心深处总有点说不出的抗拒,也不想为此让他觉得自己任性。 或许她真的并没有那么想去。 卧室里安静片刻,脚步声又慢慢返回她床前,接着男人温热干燥的手搭在她有点微微发烫的额头上。 他手心的薄茧弄得她有点痒。 “睡觉。”他语气听起来有点凶。 原来他是只纸老虎。 甄杳唇角悄悄翘起来,要努力克制着才不会笑得太明显,或许是气氛正好,她没忍住嘀咕一句:“哥哥,你的腕表碰到我的头了,好凉。” 男人的手退开了,或许过了十几秒,也或许是一两分钟,他才慢悠悠轻嗤一声。 “得寸进尺。” …… “宋少。”坐在沙发上的家庭医生站起身。 宋渌柏看他一眼,“晚一点的时候再去看她一次,然后我让人送你回去。” “好的,我明白。” 医生心里暗自咂舌一场低烧也这么如临大敌地对待,看来外界有关甄家这位小千金如何受宋家人宠爱的传言是真的。 一个半小时后,佣人正要去敲书房门提醒,门却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打开,男人抬脚走了出来。 “医生呢?” “在准备体温计。” 量完体温,确认体温确实下降到非常接近正常值后医生才收拾东西离开。宋渌柏看一眼坐在床边喝水的少女,转身到走廊上去接周惠打来的电话。 “渌柏,杳杳怎么没接电话?” “她下午画了画,玩累了,今晚睡得早。”他语气如常。 周惠狐疑,“你别骗我,是不是你没照顾好她?要是你没心思照顾就让延辞来接人,虽然学术研讨会还没结束,但到浔城接个人的功夫还是有的。” “她很适应,过得很好。” 宋渌柏耐着性子一句句回答,周惠盘问完也觉得跟这个儿子说话聊天索然无味,于是一通电话很快结束。 刚挂断,几米外的卧室内突然发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刚出房间没几步的小佳吓了一跳愣在原地,比她离得更远的男人却已经沉着脸大步走了过来。 上一个人或许粗心没关好门,锁芯只是半卡在那里,看上去像是关好了的模样。只是当宋渌柏刚一将手抵上门板,门就“咔嗒”一声迅速向里打开。 他一怔,没再费心思想敲门的事,立刻抬眸朝内望去。 “谁?!”赤足站在地毯上的少女惊慌失措地转过身,过肩的半长发掩着肩头,也挡住了白色胸衣上缘没能掩盖的线条,光.裸腰.肢纤细雪白,凹陷出月牙弧度。 他狠狠怔了一瞬,下一秒几乎狼狈地后退半步迅速转身。 ※※※※※※※※※※※※※※※※※※※※ 下一章就v啦!本来打算双更一万都明晚九点发的,想了想还是今晚十二点先发一半(^3^)第二更明晚九点整 求求小可爱们不要养肥我——!你们的订阅决定着我到时候千字收益榜的排名,爱你们! 顺便给大家推荐一下好基友的文,已经很肥啦: 推荐基友的小甜饼: 《勾惹》 作者:疆戈 【心机腹黑外冷内骚老男人x外表美艳内心沙雕满嘴骚话的小女人】 白绿盎名字清新可人,人却长的美艳风情。大学时谈了个男朋友,生日那晚留宿,她穿着宽松的白衬衣从门后出来时,忍不住提声逗弄道:“宝贝,你看我美吗?” 门外没有回应,她走出来,看到的却是男朋友的哥哥——霍权宗。 那双浅淡的眸子审度了她片刻后,眼神带着隐隐的轻蔑,将她冻在了原地。 因为男人高傲的一句“不配”,她被迫和男友分手。 看不起她?那她偏要勾他做自己的裙下臣。 - 后来,一向冷静克制的男人乱了呼吸,欲将她揽入怀中。 下一秒,娇艳的女人却笑着将他推开,“霍先生怕是忘记了,您可是亲口说过,我配不上你们霍家。” 男人扣住她的手腕按在车门,轻笑,“那你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勾引我,嗯?” - 婚后的第一个端午节,因为某件事情在会议室大发雷霆迟迟没有下班的霍权宗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有消息进来,是一个小视频。 “漫漫长夜,再不回来你的小祖粽身心都要凉透了~”女人娇娇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粽子对着他抛媚眼。 霍权宗一身凌厉的气息瞬间收敛,直接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霍总,您去哪?” “吃粽子。” - 人人都说白绿盎能勾到霍权宗,是高攀了霍家。 可是霍权宗却公开在媒体面前宣称:“不是高攀,她是下嫁。” 原来,看起来靠脸吃饭的白绿盎居然是国家生物医药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参与了很重要的药物的研发,给很多绝望的患者带来了生的希望。 众人哗然。 当晚,#绿色果然是生命的颜色#话题,上了热搜。 - 霍权宗这辈子只在两件事上用过手段。 一是生意场,二是女人,而后者只包括她。 即便假意轻蔑,即便将玫瑰贬低, 他也只是夜里那个偷玫瑰的人。 感谢在2020-10-04 20:40:26~2020-10-05 19:5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vv 4瓶;小肥仔就是窝 2瓶;星空坠入深海、we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