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饵》 一只饵 b市,晚春。 绵绵夜雨过后,微风几缕。 金叶榆历经冲刷,叶子泛着细碎水光,搅动起裹挟着水汽的泥土清芳弥散在空气中,是雨天特有的气息。 遮光效果极佳的窗帘将外头的光景挡得严实,房间内,落地灯余光虚弱。 南织双腿夹住长条抱枕,翻身继续睡。 她昨天一不留神又研究剧本到凌晨,那股兴奋劲儿一过,只剩下疲软的睡意。 嗡!嗡嗡!嗡! 手机煞风景地震动起来。 “我还有十五分钟到你家楼下。”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听得人耳蜗一阵酥麻。 南织打着哈欠敲了下话筒位置,电话那头啪嗒挂断。 南织:“……” 还真是绝情灭爱。 *** 思斓公寓是b市新区的高档公寓。 大门口剪裁成大象、狗熊、羊驼的绿植,以及一些意识流造型,都是高薪聘请国外艺术家操刀剪的。 南织每次进大门,都要日常疑问:叶子长长了肿么办?艺术家再飞过来剪吗? “诶,想什么呢?” 陈叶安打了个响指,利落短发下,右耳的纯黑耳钉闪了闪。 她手不含糊扯下南织脸上的口罩,瞧了瞧,说:“见好。” 南织收回望着车窗外的视线,咧嘴一笑,手不客气伸出去朝上。 陈叶安夹她一眼,扭身够来后座的纸袋子,嘀咕:“你说说,轮你坐庄还得我伺候,我就是个丫鬟命。谁都能使唤。” 听听这意有所指的怨妇口吻,南织体贴地眨眨眼——“请开始你的演讲”。 陈叶安十分上道,立马打开话匣子。 陈叶安是初声工作室的兼职配音,嗓音天生低沉浑厚,运用技巧时几乎就是魅邪总裁附身,一声“宝贝儿”酥骨头。 最近,工作室接了个活儿。 对方是家技术公司,近两年ai技术及电子科技的后起之秀,发展速度迅猛。 l.z技术研发公司生产了一款智能解读机,通俗地说,就是声音地图。 用解读机扫二维码便会自动播放相关信息,还附带导航、照片翻译等功能,主要供外国和外地游客使用。这也是l.z和b市旅游局的合作,性质偏公益。 针对解读机的播报,l.z要求专业配音演员输入语音。 挺美的肥差,稳赚不赔。 工作室的同事们跃跃越试,但没想到最终成了你推我踢的噩梦黑洞。 “算上我,工作室派了四个人过去。” 陈叶安没那个荣幸见到l.z的技术总监,但就是这个男人,也没正式见她的同事,而是通过机器人和他们交流。 空荡的接待室,冷冰冰的机器人用那双空洞的金属眼直勾勾地看着你…… 那场面诡异的,同事们没吓尿也是心理素质强大。 “眼儿萌你还记得吧?声音很甜很柔的那个女孩。”陈叶安叹口气,“机器总监和她说‘萌?我只感到懵’。” “……” “还有光哥,人家可是录《动物世界》的料子。结果被告知‘你更适合失眠读物’。” “……” 凡事过去试声的配音就没有没被技术总监“毒打”过的。 可虽然受了挫败,但死也要死得明白,总得问问人家自己是哪里不行吧?l.z那边的人却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对技术总监的命令坚决执行。 据某不知名实习小助理吐槽,他来这里两个月,没见过技术总监一次。 但公司里的高层们全都对总监毕恭毕敬,只要是办公室里的机器人启动,他们就随时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 实习生们私下给技术总监起了一个外号“老佛爷”——看似佛性,实际魔性。 南织笑笑,觉着这外号还挺有趣。 她拿出手机敲字:[用机器人交流会不会是社恐?又或者是中年油腻地中海] 陈叶安拍大腿,破了案:“肯定是个秃头!还搞神秘?就是丑且秃呗。说话还那么不中听!” 南织挑眉:你呢? 陈叶安一愣。 她去的时候得上天垂怜,见的是个活人,l.z的公关经理。 然而—— “对方说看外形不好辨别,听声音也……看不出来我是个女的。” 哈哈哈。 南织拍手大笑。 她双眼深邃灵动,卧蚕饱满可爱,有一种天然的无辜感,像是婴儿一样懵懂纯真。 陈颜狗没办法不多看几眼,也很不争气地在过程中原谅她没心肝的大笑。 “你赶紧上楼吧。”陈叶安塞给她袋子,甩甩手,“晚上我要吃炸鸡。” * 南织拎着袋子回家。 穿过大楼前厅,一阵过堂风凉飕飕,吹得她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口罩里积攒的哈气因为吹风瞬间变成冰凉的水汽,呼在脸上很不舒服。 南织按下电梯钮,瞧周围没人,一进入电梯便扯下口罩,好好让皮肤喘口气。 太闷了! 她一边用力扇风,驱赶脸上粘腻的潮湿,一边去按楼层,可还没碰到按键,将将闭合的电梯门忽地再次弹开。 言湛正在听本月客服投诉情况汇总。 各种奇葩投诉理由叫人无语至极,他不胜其烦,给只耳朵听着,实则脑子里飞速计算昨天的实验数据,想看看究竟是哪里出现问题? 海量数据在他脑子里盘旋,趋于混沌的大脑需要精明,而眼前,闯进来一个惊吓。 南织哪想会突然冒出个人来?! 她怔怔地与男人对视两秒,在对方毫无波澜的眼中,她还是读出“大白天撞邪”的深层含义。 她脸颊上的两团“红红火火”是够邪性,高原红都不及她这个带感。 南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赶紧戴上口罩。 与此同时,男人挂断电话,迈入电梯。 门缓缓合上,仿佛把尴尬全关在电梯这个密闭空间里。 南织快速按下24层,拘缩在电梯角落,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好在男人除了照面那下略有停顿,之后也并无打量又或者其他举动,按完楼层便站在另一边,耐心等待。 不得不说,这男人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服,戴着金丝眼镜,电梯内昏暗的光线与镜片之间微微呼应,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留下浅淡的阴影,衬得他冷白的肌肤像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甜白釉。 南织小心翼翼收回目光,攥着袋子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下。 叮—— 电梯停在10楼,保洁阿姨推着小车进来。 小车上挂着各种抹布及清洁用品,有些液剂还是进口的。可再进口,也难免让人觉得不太干净。 南织往后退,不想挨着小车。 可她忘了自己本来就是贴墙站,这一动,肩头撞到墙壁上的画框角,她吃痛皱眉,手里的袋子掉落在地上。 东西全洒了出来。 “哎呦!”保洁阿姨固定好小车,“我帮你!” 说着,阿姨蹲下帮忙捡东西,捡的第一样就让阿姨的脸上五光十色。 什么玩意儿?皮.鞭吗?抽人哒? 南织没注意,快速捡起洒落的物件,清算了下,好像还少了一个手.铐,哪儿去了? 她四下寻找,不一会儿,她看到那个手.铐不偏不倚地躺在男人的脚边。 “……” 真会找地方。 南织过去捡起来,起身时,一股清冽的木香飘入鼻腔。 她视线上移,目光所到之处皆是黑色,直到白皙修长的脖颈做为节点。 南织小时候学过几年绘画,懂得些人体比例,这男人少说188。 但这也没什么,毕竟高个子的男人满大街跑。 难得的是这人颈长肩宽,头身、头肩比例堪称完美,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鹤立鸡群,出凡超尘的冷傲感。 南织心里一阵赞叹。 这身材不去做模特实在是可惜,再不济也……四目相对,她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镜片的作用,只觉得男人的眼睛冷静得像一片冰冻住的秋水。 “姑娘,给你。” 保洁阿姨挥着小皮.鞭来了。 南织回神,转身去接。 一刹那,她察觉男人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东西,这个眼神有点儿复杂,她辨别不出。 “看看有落下的吗?”阿姨笑得有些僵硬,“你们年轻人啊,可真是……悠着用啊,别回头伤了自己。” “……” 南织怎么解释呢?她现在也张不开嘴。 她只有点点头,承接阿姨的忠告。 很快,24层到了。 南织呲溜钻出电梯,头也不回闪人离开。 阿姨探着身巴望她的背影,又看了眼楼层,摇头说:“也是可怜。怎么就是个哑巴呢?难怪啊,估计也是自卑才找刺激吧。” 说完没多久,阿姨也到达楼层。 电梯里只剩下言湛。 他的目的地是顶层34层。 思斓公寓的每栋楼顶层是一层独户,其余楼层是一层两户。由于定位偏高端,受众却是年轻人,所以思斓公寓的销售始终未达饱和,一栋楼里的住户并不多。 言湛在门前输入密码。 滴—— “密码错误。您还有两次机会。” 言湛静默片刻,拨通凌赫的电话。 “怎么样?我这房子还凑合吧?绝对符合你要求的清静。”凌赫那边有些吵,不知道又在哪里开趴,“你尽管放心住。除非你爸妈找人跟你,否则不会这么快查到。” 言湛捏捏眉心,低声说:“密码错误。” “……” 在凌赫的指导下,密码门彻底锁死。 也是到这节骨眼,他才想起来这是他前前前女友当时搞的恶作剧,而他早把这茬儿给忘到马里亚纳海沟。 “对不住,兄弟。” 凌赫心虚,惹言总监不高兴,分分钟能玩死他。 “要不……诶!有了!对对对!”凌赫缓上来口气,“还是这栋楼,24楼的b户也是我的房。从买了到现在还没住过,但每周都有保姆过去打扫。要不你先过去将就一下?” 24楼。 言湛脑海里闪过那两团红色。 女孩皮肤白得像雪,也正是因为白,脸颊上的两团红斑才格外触目惊心。 微微垂眸,视线落在锃亮的手工皮鞋上,之前那副手铐是以什么姿势倒在他脚边的,他还记得很清楚。 又是手铐,又是皮鞭,这样的长相还需要靠这些找刺激?多照照镜子就够刺激。 但保洁说,这女孩是个哑巴。 哑巴好,清静。 “密码。” 言湛再次按下电梯钮。 ※※※※※※※※※※※※※※※※※※※※ 新文开张啦!请小天使们多多支持~ (在第一章留言送小红包一枚哦) 两只饵 南织照着陈叶安给的party清单布置家里。 晚上有个剧本杀的局,需要手铐、皮鞭这些道具,得提前弄好才行。 整理得差不多,南织去卫生间洗手。 迎面的镜子照得她无所遁形,两团火红十分扎眼…… 这事得追溯到她回国前。 那时,她在剧院为一幕莎士比亚的剧目配音,每天超时工作,加上冬季流感爆发,免疫力稍稍放松警惕,病毒就立刻攻击了她的上呼吸道。 她没日没夜地咳嗽,咳到后来,一口气提上来就已经扯得心肺酸痛。 实在没办法拖下去,她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外婆的指示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瞧病。 老中医说她这病好办,就一招:噤声。 只要噤声个把月,再多注意休息,用温补的汤药补补身体,不会有事。 可谁又想她对汤药里的一位草药过敏! 老中医赶紧停了药,又号脉号了十分钟,最后说:“什么也别吃了,就噤声、休息。再给你开点儿药膏涂脸,有个把月就好了。” 个把月叠个把月,硬生生把她困在公寓,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南织侧侧脸,盯着已经淡了些的红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下去。 * 夜幕降临。 白天留下的水汽随着夕阳沉落,蒸发殆尽。 南织打开家门,迎接朋友们的到来。 “哇哦!南织姐,你这条小黑裙好漂亮!” 南织的笑容掩盖在口罩后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兔子耳朵也好可爱哦。南织姐,你腰也太细了,羡慕死我啦。” 说话嗲嗲的女孩就是眼儿萌,赵萌萌。 她身边的另外一个女生说:“你这身爱丽丝女仆装也不错。” 南织点头赞同。 这次party的主题是cosplay。 大家根据自己的喜好装扮自己,基本都是游戏和动漫里的人物。 南织对cosplay兴趣不大,又懒得出去置办服装,倒是前年在国外参加万圣节时买了条束腰魔女短裙。可她没有小恶魔耳朵,便又找陈叶安借了对儿兔耳朵。 不伦不类的造型。 但她反正也得时刻戴着口罩,意思意思完了。 “还是这条小黑裙漂亮。”赵萌萌目不转睛地盯着南织,“我之前有条类似的,我男朋友很喜欢我穿。可惜,我们分手了。他现在……” 朋友截住她的话,忙说:“别回忆!说多了,你都是泪。” 大家围坐在客厅里闲聊,几个女生帮南织去厨房搬运买好的炸鸡披萨。 “晚上要是闹腾起来,邻居会不会投诉啊?”有个女生问。 南织在手机上敲了一串字:[这层只有我一个住户。楼下的两户没卖出去,楼上有一户年轻夫妻,出去旅游了。] 女生笑道:“那就是咱们的天下啦!” 美食啤酒上桌,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这些朋友是陈叶安在网上的兴趣小组里认识的,大家之前出来玩过几次,知根知底,基本上不是配音演员也是配音爱好者,说话一个赛一个中气十足。 “陈哥怎么还没来啊?”有人问道,“陈哥不在,不够嗨啊!” 南织拿起手机,指指门外,意思是她出去迎一下陈叶安。 关上门,朋友们的欢笑声穿透门板,依旧清晰。 这还不嗨?还想怎么嗨? 南织靠着门轻笑,发消息问陈叶安到哪儿了? 不远处,过道那端的密码门后面,言湛握着杯把的手,骨节凸出。 可视对讲屏幕散发出的白光投映在眼镜上,男人本就冷峻的脸部线条,此刻宛如沉水的冰块,没有一丝温度。 刺激啊。 这副装扮搭配口罩,是准备到了关键时刻把口罩一扯吓晕对方吗? 隔壁的鬼哭狼嚎还在此起彼伏,言湛抿口咖啡,准备出去发出警告。 刚要开门,屏幕里电梯门打开,一个身高中等的男人出现,上来就抱住了他的“兔女郎”。 “晚上好啊,性感小野猫。” 陈叶安穿着机车鞋、工装裤,以及皮夹克,应该是cosplay某个动漫里的杀手。 南织推开她,看似嗔怪地指指手机上的时间。 陈叶安说:“哎呀,我灵感来了就多码了会儿字嘛。小野猫,别生气,哥哥今晚好好爱你,爱你到天亮。” 又搞深沉,霸总上身啊。 南织翻个白眼,揪揪耳朵,那意思是:你家小野猫耳朵长这样? “错了,我错了。”陈叶安拥着她的肩膀转身,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是我家小白兔。来,今晚让哥哥好好宠爱你这只软萌小白兔。” 言湛面无波澜地观看完大灰狼调戏小白兔的全过程,无从点评。 世界之大,确实无奇不有。 言湛放下咖啡杯,手机蓦地响起。 “出来喝一杯吗?”凌赫问,“新开的清吧,我订了个包间。没别人。” 言湛垂眸,再抬眼时关了可视,回道:“定位发过来。” * 九点半。 吃饱喝足,大家觉得在家里到底玩不尽兴,提议去新开的一家酒吧再继续。 南织坐庄,不好扫大家兴,换了衣服陪着转场。 这家酒吧叫“慢慢”,距离思斓公寓不远,大家分拨打车过去,路程不到二十分钟。 酒吧内,光线错落迷幻,小舞台上的女歌手,浅吟低唱。 waiter引领着大家落座,沙发是有缺口的一个大圆圈,有种圈地自嗨的隐蔽感。 南织戴着口罩身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可想想今天在电梯里遭遇的尴尬,她打死都不要再在公开场合摘下口罩。 “陈哥,l.z那个项目,你们拿下来了吗?” 话语间,不知道怎么扯到了这上。 陈叶安灌口啤酒,说:“没有啊!那龟毛公司也找你们工作室了吗?怎么样?” 说话那人摆摆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大家越是来兴趣,不知情的几个人都在问是怎么一回事,陈叶安简单说了情况。 赵萌萌做为亲身经历者,想想那天独自面对机器人的场面,小心脏就有些颤悠。 “这些搞科技的人,是不是和正常人的思维不太一样呀?”她问,“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对哦,他们应该找聆倾配音。那里都是大咖。” 陈叶安眼前一亮,正要顺着这个话头说下去,南织掐了她一下。 南织康复后就会到聆倾配音就职。 配音这个行当多少年以来都不受大众重视,甚至早前配音演员都不会出现在演职员表上。即便到现在,很多配音演员也都不是科班出身,仅仅是出于爱好参与兼职。 陈叶安就是例子。 而聆倾配音是近几年成立的一家集专业性、职业性的配音机构,去年火起来的几位配音大咖都出自聆倾配音。因为这些大咖,大众也越发关注配音这个职业。 一时间,聆倾配音成为配音演员的圣地。 南织决定回国发展时,就给聆倾配音投了demo,她没想到对方很快给了回音,并希望她加入。 “呵,聆倾?”有人摇摇头,“人家没准儿还嫌弃单子小呢。” 另一个人说:“不会的。l.z现在多牛逼啊!很多老牌电子品牌都不是对手。而且,小道消息啊,据说这家公司是华福超市太.子爷玩票开的,有的是钱砸!搞研究嘛,那不就是烧经费?” “这个我也听过!”有人接话,“l.z的技术总监就是花重金挖过去的!这个总监在硅谷都是抢手货,能回国去个新公司,得是多少年薪才能请动的啊?” “有钱就是好。” “……” 话题跑偏,大家又奔着谁家有钱谁牛逼去了。 陈叶安扭头看向南织,吐了下舌头,跟她说:“知道啦,保持低调。” 随后,大家玩起小游戏,没人再提什么l.z。 南织既不能说话又不能摘口罩,拿着手机坐在角落看剧本。 清吧的好处就是即便有音乐声,但不至于吵人,身边朋友的闹腾,自动屏蔽就好。 南织看得专注,拿水的时候也没注意看,和身边正好挥手的陈叶安碰撞在一起,弄掉了桌上的薯条。一小碟番茄酱扣过来,全倒在她的裤子上。 桌上也没现成的纸巾,南织无奈去卫生间清理…… 凌赫觉得自己多余邀请言湛。 言湛话少,属于你说十句他不带有反应的类型,绝对不是谈天说地的好对象。更何况,他今晚看起来格外烦躁。 “房子不合心意?”凌赫问。 言湛品着红酒,没回答。 “……” 凌赫心累。 最近这段时间,为着“声源”,他被言湛的挑剔已经磨得没了脾气。 l.z更怕是已经在配音界黑名单上了,没人愿意接洽他们的项目,个个避之不及。 不就是个配音吗?找个口齿清晰,嗓音顺耳的不就行了吗?又不是找老婆! “要我说啊,你就是……诶,是不是又有女的缠上你了?”凌赫话锋一转,眼里撺掇着八卦之火,“之前那个不是刚甩掉吗?” 言湛的长相、气质太招人。 即便冰山属性明晃晃,照样有女人前仆后继地渴望能焐热这个男人的心,做他唯一的小太阳。 “这次是堵截,还是跟踪?”凌赫来了劲头,“不会是已经找到我公寓那里了吧?言总,您这该死的魅力要是不要,给我来点儿成不?” 言湛盯着杯中红酒,黑色束腰裙在脑海里闪过,紧跟着又不可控地冒出来皮.鞭、手.铐、蜡烛……以及那两团红火。 他一阵反胃,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放下酒杯站起来。 “干嘛去?” 他扔下三个字:“卫生间。” 南织寻着指示牌找到卫生间方位。 走廊上,三个喝多了的大学生正在豪情万丈。 南织低头沿着墙边走,快到拐角时,身边的大学生忽然高喊一声:“我要去建设祖国!祖国需要我!” “不!祖国需要的是我!” “是我!” 三人争先恐后要为祖国添光彩,南织自愧不如,真想为他们鼓鼓掌,一转身,和人撞个正着。 “……” 裤子上还沾着的番茄酱不出意外地蹭到人家身上。 南织不能开口道歉,又自责自己太毛手毛脚,情急之下,下意识伸手帮对方抹掉了部分番茄酱。 等她伸手要抹第二下时,对方迅速退后一步。 她这也才发现举动不妥,抬起头,她试图“解释”,等看清对方时,不由得愣了下。 迷醉的光晕中,男人俊朗不凡的面容也被渲染得有几分迷离,恰到好处地柔化了他硬朗的五官,高冷之外更添魅惑。 言湛眉头蹙起,微微抬手,对裤子上那团红色东西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视线扫过面前的女人,她脸上的口罩因为撞到他,碰得歪了,露出脸颊上的……点点红色。 是她。 这女人怎么回事? 在家刺激完又来酒吧刺激?没完没了心脏受得了? 可她又是怎么这么精准地跟他碰上的呢? 回想过往并不少见的经历,言湛眉头皱得更深了。 南织回神,慌忙调整好口罩,然后掏出手机想说“对不起”,敲着一半,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跟踪我?” “???” “你先照照镜子。” “……” 身后,大学生们还在争夺祖国的需要权。 而南织只想对眼前的男人说一句:“精神病院需要你!” ※※※※※※※※※※※※※※※※※※※※ 小声逼逼:人家还真是找老婆…… (每天上午9点准时更新,日更哦~) 三只饵 男人睥睨的姿态加深了他眼中的不屑。 南织真想问问他以为他是谁?太后吗?脸皮太厚! 还跟踪?跟你妹! 真当自己是老佛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南织沉住气,心里劝导自己身体最重要、身体最重要,千万不能为一个神经病开口说话,不值得…… 言湛见人老实不动,欣慰她还有点儿自尊,低头扫了眼裤子上的东西,也懒得计较。 正要离开,走廊那头传来一声腻味的“亲爱的”。 “……” 大灰狼也来了。 南织扭头,陈叶安往她这边走。 她侧目狠狠剜了身边的男人,冲陈叶安挥了下手,告诉她在这边。 “呵。” 这声嘲讽中带着蔑视,蔑视中带着傲慢的轻呵,声音不大,但很不幸还是被南织捕捉到。她甚至体会到一种“丑,你就老实点儿”的劝告意味。 陈叶安快到时,言湛正好往前走,两人擦肩而过,谁都没看清楚谁。 “干嘛在这儿傻站着?排队啊?” 南织长运一口气,摇摇头,和陈叶安一同前往卫生间。 卫生间除了她俩,没其他人。 陈叶安方便完,对着镜子补唇彩,为了这身男人装,她特意选了新出的大地色色号,还真是大地,跟吃土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对李彦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南织擦裤子的动作一顿,看向陈叶安:我为什么要对这个人有反应? 陈叶安无语,转身说:“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啊?一晚上,眼神就没离开过你。他人不错,长得也阳光帅气,你考虑考虑呗。” 哦。 南织继续擦裤子。 陈叶安扣上粉饼盖,插手靠着洗手池,挑眉道:“你不会是为你那个未婚夫守身如玉吧?” 呵呵,大姐您也是靠臆想活着的吧。 南织是生气,纯生气。 她学习可能是差点儿事,但这张脸从小到大就没给她栽过面。 就算是在国外,她也是留学生里最靓的崽,外国人眼中的美丽东方面孔。 可偏偏,自己最丑的样子让一个迫害妄想症给瞧见了;更偏偏,她无从反驳,没办法狠狠打醒这位老佛爷! 因为她现在是真的很丑。 丑的只能老实待着。 * 言湛回到包间,凌赫刚哄完一位好妹妹。 挂断电话,凌赫指了下茶几上的手机,提醒:“响了好几次。” 言湛视若无睹,淡定地坐下继续品酒。 “……” 凌赫八卦八在棉花上,好生无聊。 可某人越不说,他越想说,能烦这冰山一会儿是一会儿。 “要我说,你就从了阿姨,挺好。”凌赫翘着二郎腿,装作关心,“南家是有名的书香世家,盛产美人儿。再者说,有了这位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外面那些不就不烦你了吗?一举两得。” 言湛略略推高眼镜,抬眼时,细长的眼尾勾勒出一抹凌厉。 “里约的合作项目……” “诶诶诶!我嘴欠!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开玩笑。 又想给他弄到那个鸟不拉屎的热炉子里去。 两人安静下来,喝了两杯。 言湛看眼时间,想着那帮人既然在酒吧了,也不会再回去闹腾。 “这就走了?”凌赫叹气,“得,我那房子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言湛没回头,抬了下手,算是:朕知。 另一边,南织和陈叶安回到座位。 赵萌萌不知怎么了,和几个小姐妹说话带着哭腔,喝酒也跟喝水一样,拦都拦不住。 “又追忆她前男友了。”一个女生小声吐槽,“没完没了。” 新一轮游戏开始。 南织实在融入不了氛围,连句话也说不了,索性回家补觉。 李彦辰见她离开,放下杯子跟上。 “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男生大学刚毕业,身上稚气未脱,带着青涩的懵懂,仿佛那颗真心是玻璃做的,易碎。 南织摇头,敲字:[我叫车回去就好,你和大家继续玩吧] 李彦辰摆手道:“也没什么可玩的。我还是送你的好,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说完,他满眼期待等着回应。 李彦辰第一次见南织,就被这个女孩深深吸引。 他从没见过长得这么精致的女孩,真就像网上说的那样,是洋娃娃,可爱灵动。 他知道她因为药物过敏,现在不太好看,但那又怎么样?没一段时间红斑就会下去,她还是她,漂亮得让他移不开眼。 南织是真不需要。 一是这个时间还没晚到路上人类绝种,二是她没有谈恋爱的打算,那也就没必要给人家模糊的信号。 [真不用,我都约好车了,先走了啊。] 她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往马路上小跑过去。 恰好有辆出租车经过,她刚要招车,却被另一个人抢先一步。 那人仗着腿长,迈一步顶她两三步,以压倒性优势抢占了最靠近出租车的位置。 南织自认腿短,也犯不着和人家当街抢车,她看过去,示意想让给对方,但好死不死……居然是老佛爷。 “好巧。”男人无甚语气地说。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脸上写着的“还说你没跟踪我”这几个大字,她认识。 “……” 南织只恨自己是个“哑巴”,不然一定给他上节思想教育课。 “先生,给女朋友买束花吗?您看这玫瑰多红啊。” 要不说大学生都纯真呢。 你哪只眼看出来我们像男女朋友?又哪只眼看出来这个浑身上下刻满“我很高冷”的男人会买街边玫瑰花? 南织长叹一声,口罩被她吹得鼓鼓的。 言湛瞧见,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那张红火的脸,再看看一团团火红的玫瑰,眼角微微上挑。 “不了。”他说,“我不喜欢红色。” 大学生失落地抱着花离开。 “怎么了?” 李彦辰追了过来。 对面男人的气场无法忽视,李彦辰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也注意到男人脸上的冷漠和傲气。 他上前挡着南织,问:“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言湛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淡如水的瞳孔黯了一瞬。 这样的也这么受欢迎? 哦,看来手.铐和皮.鞭是个加分项。 “没有。”他说,深深地看了南织一眼,“我没有特殊癖好。” “???” 喇叭响起。 司机师傅问他们到底上不上?言湛率先打开车门。 关门前,他又瞧了眼李彦辰,那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无奈?又或者是,诡异。 南织拧着眉头,无法理解。 直到李彦辰成功送她回家,在路上叽叽喳喳说着今晚的剧本杀多好玩时,她才终于意识到那句“我没有特殊癖好”的含义。 他以为她喜欢那种play是吗?! “……” 你大爷的。 * 言湛进门时,手机第n次响起。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这么多年了,他不明白他妈为什么这么执着?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指腹为婚的那一套。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见面,更不会跟那个女的有什么交集。 言湛冲完澡换上家居服,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康尼二代机器人已经进入最后研发阶段,但昨天实验室给出的数据和他预算的有出入,他今晚必须全面推翻重算一次,看看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 关机前,助理方博打来电话。 “言总,已经开始接洽聆倾配音这边,每个配音演员都要demo吗?” 言湛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刻板数据,问题再小,只要存在,康尼二代就不能试生产。 “先缓缓。” 挂断电话,言湛推高眼镜,全神贯注到数据世界中去。 * 南织耗费半个小时和李彦辰说清楚、道明白,才回家。 就一个字:累。 生气过后更累。 她靠门立着不愿意动,客厅里哪儿哪儿都乱七八糟,她也没精力收拾。 等明天叫陈叶安一起吧。 南织扭扭脖子,拿出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摘掉口罩时又不得不面对这张热情似火的脸。 想想今天发生的事,人家有些误会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确实惊吓到了人家。只是关于“特殊癖好”,她真是冤。 老佛爷貌似住在这栋楼的顶端,等以后有机会了解释下吧。 南织一向善于自我疏导,想明白了,泡澡睡觉…… 砰砰!砰砰砰! 南织让砸门声吵醒。 落地灯照的卧室明明白白,墙壁上的挂钟清楚显示着:2点43分。 大半夜谁啊? 南织去开门,还没到玄关,就听见那个嗲嗲的声音在喊:“陈哥,我们继续喝啊!你帮我忘了那个人渣吧!陈哥,你要我吧!” 开了门,陈叶安扛着赵萌萌涌进来。 南织眯着眼看陈叶安:你最好给我一个超级有力的解释。 “我也是倒霉啊!” 陈叶安也喊,试图压过赵萌萌的声音。 赵萌萌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大家是一起出来玩的朋友,没交心到还要照顾酒鬼。只有陈叶安和赵萌萌还算半个同事,自然必须责无旁贷。 可好事也不是那容易做的。 赵萌萌防范意识很强,怎么都不肯说自己住在哪儿。陈叶安又神奇地找不到家里钥匙,权衡之下,只能带她就近到南织这里。 “我俩就沙发上凑合一宿。”陈叶安说,“你进去睡吧。” “……” 南织看着在沙发上蹦床唱歌的赵萌萌,心说我上哪儿睡啊?这谁睡得着! 陈叶安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搓着手说:“那要不就让她发泄会儿?累了就不闹了,反正你这儿上下左右也没人。” 南织沉着脸:不行。 这里再上下左右没人,也不能大半夜这么个闹法。 她拉着陈叶安去哄赵萌萌。 她们不知道的是,赵萌萌回忆前男友时,绝对不能哄,只要哄了,她就会更加悲伤逆流成河。 “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他啊?我们高中时就好了,大学也熬过去了……怎么一毕业就不行了呢?这么多年的青春和付出,为什么啊?” 陈叶安脑仁疼,说:“男人没有好东西。你犯不着这样,是不是?走吧,去洗个脸,咱们不闹了。” “不!”赵萌萌再次琼瑶女主上身,“我忘不了那些承诺,忘不了!那年下着雨,他缓缓……” 啪! 南织顺手捡了地上的皮.鞭扔在桌上,大哥气场震四方,果然,也镇住了赵萌萌。 陈叶安冲她直竖大拇指,过去扶起赵萌萌去卫生间。 谁料,赵萌萌突然推开陈叶安,惊恐地嘶喊:“你们要做什么?不要拿这个抽我,我不是那种人!救命啊!救命!” “……” “……” 经过艰苦卓绝的十五分钟,赵萌萌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陈叶安抹抹额头的汗,咬牙道:“妈的!再搞趴我就是猪!” 南织扔给她一个抱枕,转身回卧室。 没走两步,门外再次响起门铃声。 赵萌萌前男友来了??? 南织打开门,两位阴着脸的警察同志目光炯炯地审视着她。 “有人举报你们在进行不正当交易,跟我们回趟所里吧。” “……” 不正当,交易?哪种不正当?怎么个交易法儿? 南织太阳穴突突直跳,侧头看去,老佛爷在她家对门亭亭玉立。 四只饵 将近天亮,南织、陈叶安、赵萌萌从派出所里出来。 晨风瑟瑟,带动起落叶在她们脚底下打转,油然而生的萧瑟感不需要任何渲染就足够为《二泉映月》配个mv。 “那个……” 赵萌萌酒也醒了,前男友也不追忆了,现在脚底抹油只想跑路。 “对不起!”她鞠躬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为男人买醉!” 南织:我管你为谁买醉! 陈叶安:我管你买不买! 可就算嗓子眼儿能喷出火来,这事儿也就这样了。 赵萌萌打车离开,陈叶安跟着南织,准备去她家补一觉。 路上,不得不又找补几句。 “你家对面什么时候搬来的人?”陈叶安第千万次地问,“那么一个大活人来了,你居然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关心关心邻居做个五好青年?” 南织插着手,无力翻白眼。 “邻居”俩字就像是苍蝇拍,啪啪往她脸上拍。 时间倒退—— 警察让那个狗男人陈述事实。 他面无波澜,声音凉凉,说:“他们聚众进行不正当行为。这个女孩曾大声呼救,要求他们不要对其进行伤害。至于具体是什么伤害,我没有亲眼所见,不能随口揣测。但就算是朋友之间嬉闹,在半夜三点这个时间,他们也构成严重扰民。” 一段话说的滴水不漏。 要么就是你们进行不正当交易;要么你们没有,可那你们也不对。 警察同志了解完情况便请人对上述说明进行签字确认,之后允许他离开。 南织就像是扫.黄打.非逮着的失足少女,缩在角落眨着懵懂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杀千刀的男人施施然离开,自己完全无可奈何。 特别是一位女警要求她摘下口罩和身份证校对,她清楚看见死男人微微蹙起眉头,转身就走,像是看她一下能闪瞎他的狗眼似的…… 风呼呼吹,天空中依稀可见浅疏的白云,像是散开的雾气,准备拉开太阳升起的序幕。 陈叶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不过这什么傻缺邻居?嫌吵你过来敲门说啊!尼玛直接报警,人家警察蜀黍晚上不要休息的吗?我们不要面子吗?长这么大,我还第一次进局子。” “……” “诶?不会是你得罪人家了吧?我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别扭。这人做事真不符合常理,他怎么能……” 嘎! 南织踩断一截干树枝。 可不就是得罪人家了么。 先是丑吓到人家,再是跟踪人家,还让人家以为她想和他来场不能言说的动感play……这么想想,人家不报警才奇怪。 老佛爷就该是被精心呵护,就该是被……你大爷的!!! 南织忽然脚踩风火轮直奔公寓而去。 “砍人去啊?”陈叶安又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跟上,“这个时间,卖家伙事儿的都还没开门呢。” 然而,不管有没有家伙事儿,都没用了。 人去楼空,老佛爷离宫。 南织满肚子的火焰山最后还是叫她给自己吞了,只是每每想起在派出所里大家围观她脸上红斑时的诧异、害怕、嫌恶,她就有冲动想点了房子。 行,法治社会好,那就后会无期吧。 不然这笔账她一定会讨回来…… 南织继续她的闺秀生活。 可事情却远没有她那样“大度”,关于她半夜被警察带走的消息在公寓不胫而走。 她出门次数很有限,但即便如此,她也能清楚感知到大家看她的目光充满探索和鄙夷。 有一次,她开门倒垃圾。 楼梯间,两位保洁阿姨窃窃私语。 “太不自爱了!你说警察怎么就只是教育教育呢?不应该收容管理吗?” “哎,你情我愿的事,又没闹出什么毛病,人家警察闲的啊。” “也是。不过吧,这姑娘也……怎么说呢?是个哑巴,也怪可怜的。” “哑巴就能乱搞瞎搞?你快少同情心泛滥吧。” “我这不也……” 南织没再听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回家。 没花太长时间犹豫思考,南织当机立断决定搬走。 * 两个月后。 春天仅存的余味被酷夏驱赶得一丝不剩,人们再也不抱怨春天的细雨绵绵太粘人,只求太阳公公行行好,不要再升温。 而在盛臻国际大楼的总裁办内,凌赫站在办公桌前,求言湛行行好! “挑墓地都不带这么严的。”凌赫砸手,开始踱步,“一个声源而已,又不是要陪着你一生一世,至于的嘛!” 言湛眼皮没掀一下,看着屏幕上的分析报告,精准捕捉问题。 “……” 凌赫第n+1次被无视。 早前与b市旅游局合作的解读机项目,其实就是公益援助,不涉及任何利益。 l.z那时候要求配音演员输入语音,真正目的是为了康尼二代机器人选择声源。 技术产品——新,就是抢占先机,就是占领市场。 过往因为产品其他环节导致信息泄露,从而失去先机的案例,数不胜数。所以,l.z借由解读机的幌子,严防有人捕风捉影猜到康尼二代在准备上市。 可谁想,选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中意的,一分钱不掏的旅游局都不乐意了。 “要不我去央视给你找吧?”凌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刘海软趴趴地垂着,“可人家央视的不接私活儿啊!这可要我怎么办?” 言湛推高眼镜,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认真,淡淡道:“央视的不符合要求。” “……” 你他妈找天仙给你配吧!!! 咚咚咚—— 方博敲门进来汇报工作。 “言总,马尔代夫的六星酒店下个月试营业。那边的负责人想邀请您过去。” 言湛快速浏览文件,在底部签名,回道:“没空。” “那l市落成的新游乐场……” “嗯?” 懂了,也没空。 方博自动另起一行,拿出u盘放在桌上,“这是新汇总的声源。” 言湛颔首确认。 助理走后,凌赫又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变着法儿希望言湛赶紧敲定声源,他也好吩咐下面让康尼二代试生产。 然而,这尊大佛就是不松口。 凌赫拍案而起,喊道:“你这个变态声控!我不管了!爱咋咋地!” 骤然安静下来的办公室,言湛摘下眼镜,捏捏眉心。 假寐片刻,他正要打开下一季度海外酒店的运营报告,视线扫到u盘,动作稍顿。 拿起u盘把玩了下,他目光虚晃几帧,回神后将u盘插入usb端口,点开文档粗略浏览大致有多少声源。 包括飞儿声工坊、989工作室、聆倾配音等多达26家机构都上交了声源。 言湛移动鼠标,点开第一个demo,手机响起。 听完汇报,他关闭电脑,吩咐下面召开视频会议。 * 今天是南织入职聆倾配音的第三天。 这里的氛围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大家热情随和,时不时围在一起分析人物剧情,娱乐的同时把东西也学到手。 南织的工位在靠窗最后一个。 她还没完全布置好工位,今天带个抱枕、明天带个马克杯,一点一滴,也是她渐渐融入新工作的过程。 “南织,陈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 同事小白过来传话,小姑娘长了一对虎牙,笑起来很甜。 “谢谢啊。”南织放下笔记过去。 人一走,周围其他同事呼啦围成一圈。 “你们说她那个双眼皮是真的吗?也太会长了吧。” “人家是光双眼皮会长吗?她浑身上下都长在我审美点上。芭比娃娃本娃啊。” 小白也觉得南织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孩,比那些大明星还漂亮,关键人还好。 昨天她在茶水间打杂,一不留神差点儿被开水烫到,是南织及时拉开她。 因为这个,南织自己还被烫了下,雪白的手腕上红了一小片。可她一句责怪没有,还问她有没有事。 这是什么神仙小姐姐啊?爱了爱了。 “对了,你们听她的专业了吗?” “那能没听见吗?这都多久了?陈老师终于夸人有潜力了。我看,咱们这儿的新星要换人了。南织可比……” 砰! 隔壁工位,董晴撂下水杯。 几个闲聊的女生立刻散开,不再多言。 董晴绷着脸,攥着杯把的手隐隐加力。 她去年入职聆倾配音,一直是新人中的佼佼者,现在更是在一些上星电视剧里为女二号配音。 大家都夸她是聆倾的新星,未来的大咖。 怎么?才来了个新人就把她给踢了? 董晴冷笑,并不觉得南织是她的敌人——有实力就是有实力,和长相无关。 南织敲门进入办公室。 陈老师是聆倾配音的创始人,也是灵魂人物。 早年在电台做播音员,后来回播音学院任教,教出的学生随便拎出来一个,不是著名主持人就是王牌播音员。 “小南,怎么样?适应吗?”陈老师喝口水,问道。 南织说:“都好。师父外出接任务,下午回来接着带我。” “那就好。”陈老师说,“紫琳的专业没得挑,你跟着她能学很多东西。我这里也没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就提醒你一句吧。新人刚来不要急,沉淀沉淀,往后有的是机会。” “是,陈老师。” 从前不觉得,现在感觉只要有心,哪里都可以锻炼。 南织的师父李紫琳第一天就让她录了个demo,内容偏科技类。挺有意思,以前没接触过。 陈老师望着眼前的女孩,她是个好苗子。 配音这行,加倍努力是一方面,有些先天的东西却不是后天努力能得到的。 南织的先天嗓音条件极好,柔和中不失力量,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温润之感。但稍加技巧,也可以极具张力、爆发力。 “行,有什么事就和你师父说。”陈老师笑笑,“对了,住宿解决没有?我听说你好像住的离咱们这儿挺远。” 是远,在市中心。 之前思斓公寓离得近,谁叫她住不下去。 可在b市,她名下的房产除了思斓,只有芸诺。 “是有点儿远,但出门就是地铁,很方便。”她说。 陈老师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 夜空如墨。 零星点点垂挂在天空中,非但没有一闪一闪亮晶晶,反倒显得低迷懒散。 言湛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粒,脖颈上的领带也被他扯得有些松散,他卸下工作中的一丝不苟,慢慢进入自我状态。 方博示意司机将车内音响的音量调小。 boss是该歇歇了。 不过,方博认为这份“歇”里,工作辛苦占的比例只能算一半,毕竟boss是钢铁超人,工作机器。 真正累的是,搬家。 两个月内,连搬六次。 再这么下去,b市所有的高端公寓都要被他家boss视察一遍。 有钱也不能这么烧啊?而且搬家的那些东西来来回回,都由方博亲自监督,他自己也快神经了。 真心祈祷今晚入住的这所公寓能让boss满意吧。 方博心中默念三遍“阿门”,眼瞅车子驶入公寓大门,却又见马路边上停着一辆宾利——车牌四个9。 察觉车子龟速前进,言湛睁开眼。 斜对面的黑色宾利里下来一个男人,冲着他这边微微鞠躬,男人身侧的后窗玻璃随之降下来三分之一。 言湛蹙眉,示意司机直接开到楼下。 收回视线时,他烦躁地将领带扯得更松。 芸诺公寓a座3201。 言湛进门按下按钮,室内灯光四起。 他没理会身后的人,自顾自走到吧台斟水。 黑灰色调的装修风格,用大玻璃隔断空间,处处透着现代感和科技感,尤其是客厅正中央站着的机器人,咋一看,还以为是木乃伊改造型来中国遛弯了。 曾璇撇撇嘴,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冷冰冰的环境。 “你是不是不惦着回家了?” 女人双手抱臂,身着湖蓝色手工刺绣连衣裙,得当的剪裁衬得她端庄秀丽。 明明已经年逾五十,却很难在她身上找到岁月留下的痕迹,一双丹凤眼妩媚又不失霸气,担得起一句“岁月从不败美人”。 言湛将杯子冲刷干净,放回原处,“我以前惦记过?” “……” 好吧,儿大不由娘。 更何况这倒霉孩子就算养在身边也形同虚无,还不如麻利滚蛋,省的碍眼。 “你爱回不回,最好也别认我这个妈。” 赶在这个不孝子气她之前,她又立刻补充:“可不管你认不认我,芒芒你是一定要见的!我就算给你打残了,扛着你也得去。” “打残?”言湛挑眉,“你确定要给你闺蜜女儿一个残废?” 曾璇笑笑,手指拂过手腕上的翡翠玉镯,“你本身不就是个脑残?” “……” 言湛扯开领带扔在沙发上,关闭耳朵。 如预想那般,曾璇开始说芒芒多好、多优秀,这么多年在国外和外婆生活不如意,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漂亮,和娃娃似的……最后,落脚点永远是—— “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我去美国见芒芒?” 言湛侧头,瞥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十点整。 “你说妈也不是封建旧家长,从来没说见了面就一定得结婚。”曾璇抚着心口,为自己的开明点赞,“可你总得见见吧?说不定你喜欢人家,人家还瞧不上你呢?你都28了,还以为自己年轻呢。” 言湛轻呵一声,不置可否。 “你别呵。你以为你是人民币,人人都爱。其实你是……” 手机响起,打断曾璇的话。 她抱怨这是谁这么不会挑时候,妨碍她教育孩子,可等挂断电话,她浑身像是沐浴着圣玛利亚的光辉,两眼冒光。 “你小子派人找的?” 她稳住气息,不能尖叫、不能颤抖,即便那是玛格丽特公主的波提默王冠! 言湛神情淡漠,点了下头。 曾璇拿起包包,脚底生风往门口走。 “这段时间你比较忙。等过年那时候吧,你必须和我去美国。没商量!” 门砰地关上,世界还你安静。 * 南织今晚和陈叶安撸串,回来得有些晚。 走出电梯,她正要输入密码,微信发来视频通话。 “外婆~” 古月阳笑笑,冲镜头挥手的动作萌萌哒,“这么晚回家呀?工作还顺利吗?” 南织乖巧点头,“都好,都好。” 祖孙俩聊了一阵儿,南织打起哈欠,古月阳叫她赶紧去休息。 “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谨慎,遇事别慌。”古月阳嘱咐,“有事给外婆打电话。” 南织笑道:“外婆放心,我很机灵的。您才要照顾好自己,等我这边稳定些,接您回来。” “好。”古月阳松口气,“外婆等着芒芒。” 挂断视频,南织窝在沙发上没动弹。 芒芒是她的小名。 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妈妈怀她的时候爱吃芒果。 除了妈妈和外婆,这么多年了,几乎没有人再这样叫她,她也要几乎忘了自己已经是“南织”,而不是…… 赶在回忆倒灌之前,南织收敛思绪。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去阳台给香雪兰浇水。 隔壁的阳台投出暖黄的光亮,南织微微一愣,心道隔壁搬来人了? 关于“邻居”,她的回忆不太美好。 希望对方是个好相处的吧,又或者不相处,那样更好。 * 言湛洗完澡来到书房。 酒店、技术公司,两头忙、两头管。 但他已经适应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体量,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扭扭脖子,言湛打开电脑查看邮箱。 看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拨通方博的电话。 “言总,您有什么吩咐?” “汇总的声源有电子版吗?发到邮箱。” “是。” 两分钟后,言湛解压文件,点开列表内的第一个demo。 ※※※※※※※※※※※※※※※※※※※※ 言总:我难道不是人见人爱? 曾璇:孩子,妈都听不下去了…… 五只饵 南织起得早,来创意园区的食堂吃早饭。 聆倾配音虽说有些名气,但算上后勤、财务、运营,也不过三十多个人。恰好创意园区开设食堂,一日三餐照顾周到,大家一般都来食堂吃。 李紫琳比南织先到五分钟,两人遇上,找了座位一起吃。 “我下午会去趟电台,你跟我一起……咳咳!咳咳咳!” 南织抽纸递过去,“师父,你是不是感冒了?我瞧你脸色有些发白。” 李紫琳接过纸巾,摆摆手示意没事。 李紫琳三十出头,出身科班。 早年在电台做早报,不管是专业水平还是临场应变能力都很出挑。后来结婚了,胜任不了电台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便退下来从事幕后配音或旁白解说。 南织第一天报到就听了李紫琳小露身手,不说惊为天人,但绝对也是能力过人。 对照自己,南织知道自己有的要学。 “可能是有点儿着凉。”李紫琳说,“咱们这种靠声音吃饭的,一有点儿问题就走嗓子。你平时也得多注意保养。” 南织点头说“是”。 吃完早餐,两人往办公楼走。 聆倾配音在c区d座的十一层,这栋楼里大多数是设计工作室,平时很安静。搞的他们这帮“说话”的,耳濡目染也都做安静的可人儿。 但今天刚出电梯,南织就听门口有人一惊一乍。 “杰西卡,什么事这么高兴?”李紫琳也纳闷,“我在这儿都听见你笑。” 杰西卡专门负责对外洽谈。 此刻,她脸上堆满笑,蹦跶着走向李紫琳,眼睛却看的是南织。 “紫琳啊,你这徒弟简直是员福将!”她说,“她拿下了l.z的单子!” * 技术总监“回宫”巡视的消息,一大早传遍公司。 高层们战战兢兢,实习们心心念念。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大家对言总监的到访都怀着一百二十万分的憧憬,更有不少年轻小姑娘想一睹l.z灵魂核心的“芳容”。 可惜,人家总监跟着总裁坐的专属电梯。 “我靠!终于定下了!” 办公室里,凌赫噌一声站起来,神情比自己当爹还要激动,“赶紧的,给我听听这是哪路神仙!我谢谢她八辈儿祖宗。” 方博点开公放,柔和温润的声音从狭窄的手机听筒孔中缓缓泄出。 这段demo的时长不到两分钟,诵读的是一个科技小常识,内容枯燥,中间还有专业名词,不懂的人很容易失去兴趣。 可凌赫怎么就这么爱听呢? 这样的小故事,再给我来一百个! “没了?”凌赫问。 方博点头,“凌总,没了。” 凌赫长吁口气,点头道:“绝了。这声音……啧,我也形容不出来。反正吧,特别温柔,但是不做作。好听!” 言湛觑他一眼,抬手示意方博出去忙。 康尼二代机器人相较于一代,受众范围大大缩小,主要针对的是婴幼儿和儿童,其核心功能卖点是——陪伴。 家长使用康尼二代,可以清楚监控孩子在家中的一举一动,同时,康尼二代还兼备健康检测、知识传播、故事讲解等功能。 这样一款亲子机器人需要一个充满亲和力却又不刻意夸张、造作的“声源”。 言湛找了很久。 昨晚,当他听到这个女声时,浑身毛孔舒张。 好的声音就是一种享受,而聒噪、喊叫是一种折磨,他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忍受,必须随时随地扼杀在摇篮里。 凌赫搓搓手,为终于可以不用再掉头发而欣慰。 这段时间因为言湛的折磨,他觉得自己都快秃了,妹妹们看他,眼里都没有小星星了。 “诶?”凌赫捋捋刘海,想到什么,“你说这个配音妹子长什么样?” 言湛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冰冷镜片后面,一双幽深的眼眸似风平浪静的大海,不见波澜。 “和你无关。” 凌赫一愣,呵呵笑起来,“哎呦,动你宝贝疙瘩了是吧?你说你人模人样,家里有矿,怎么偏偏是个变态声控呢。你就不能喜好点儿高层次的?” 言湛低头调整腕表,淡淡道:“你层次高,凌叔都欣赏你。” “……” 臭变态!死声控! 凌赫去吧台倒酒,好心提醒:“一般情况下,声音和颜值都成反比。声音越是好听,相貌也就越一言难尽。这妹子啊,够呛。” 言湛不置可否。 刚刚的女声似还在耳边萦绕,她的抑扬顿挫、气息轻重,像是淡柔绵长的细水滋润心头。 言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女孩模糊的轮廓。 双眼灵动、皮肤白皙,笑起来时像孩子一样纯真烂漫,活泼可爱…… “阿嚏!” 车上,南织没由来的鼻子痒痒。 李紫琳正在打方向盘,瞧了她一眼,笑道:“感冒的别再是你。” 南织端着手机,也笑了。 她才不会感冒,她现在一门心思想见见l.z那位传说中的技术总监。 手机蓦地响起。 陈叶安觉得聊微信不足以表达对她家织织的崇拜,所以不惜斥巨额电话费,亲自恭贺。 “喂。” “这就是天意。” “……” “这都俩月了,机器总监居然还没敲定人选?!我估计整个b市的配音已经被他‘毒死’,只剩下你了。” 南织又气又笑,“你怎么不说人家有眼光呢?” “呵呵。”陈叶安压低嗓音,“宝贝儿,祝你好运。”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l.z的内部停车场。 前台引领二人去会客室小坐,说是很快就会有相关负责人过来与她们详谈。 南织从进门就仔细打量l.z。 这里的设计感很强,现代风格突出,前厅正中央的玻璃展示柜内放了一个老旧的陀螺仪,说是l.z设计的第一个产品。 也就是这个陀螺仪帮他们打响名号,从此在市场上有了一席之地。 “南织,待会儿见了对方,先听他们说。”李紫琳嘱咐。 这家技术公司前段时间在配音圈子里很“有名”,以挑剔、难缠、事多有名。 如果不是报酬高的离谱,根本没有人愿意再给他们投demo。 这次他们选中聆倾配音,还选中初出茅庐的新人,李紫琳怕对方给南织挖坑,才跟过来把关。 “你记着,咱们的工作是有服务性质,可咱们也得有职业操守。”李紫琳说,“如果发现无法胜任或对方过于苛刻,该拒绝就拒绝。” 南织点头,“知道了,师父。” 很快,l.z的公关经理吴经理来了。 南织想起陈叶安说就是公关经理说她怎么看都瞧不出来是女的……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吴经理一看就是老实的工科男,哪里欣赏得了中性风? “不好意思,刚手头上有工作。”吴经理说,“请问哪位是南织小姐?” 南织主动握手,“我是。您好。” 吴经理一把握住,忍住老泪纵横:谢谢您以一己之身救了公关部啊! 三人落座。 吴经理开始交代合作事宜,特别提出康尼二代的事。 原来l.z这么挑剔,根本不是为了解读机,而是自己公司的明星产品……技术宅还能这么有心机,旅游局知道得多伤心? 聊到一半,吴经理咳嗽两声,视线在南织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秒,耳根微微发红。 “所以,我们要求贵公司和我们签订保密协议。南织小姐一周有三天时间需要在我们总部工作。你们放心,不管是配音间还是各种专业设备,我们全都会准备好,不需要您那边担负。” 南织没有经验,不知道这些要求合不合规矩,看向李紫琳…… 一墙之隔,会客室隔间。 墙面上有扇小窗户,只要身子可以扭成刁钻角度,就能看见会客室里的情况。 言湛进来时,凌赫正在小窗户前拧麻花。 “老言!老言!”凌赫胳膊向后,活像只被提溜起来的鸭子,“我恋爱了!这配音妹妹简直是仙女下凡!” 言湛蹙眉,刚要说话,一通工作电话打了进来,他划开手机去外面接通。 南织没想陈叶安的八卦之火这么旺盛。 她上个卫生间的功夫,大哥又来问有没有看见技术总监? 南织:[你那么关心人家做什么?] 陈哥:[我看他到底秃不秃啊/斜眼笑/而且,期待他对你无情的毒打] 南织:[你这毒妇] 陈哥:[我不毒,你能爱吗?] 屏幕上方继续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南织去水池旁洗手,看到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这才是她嘛。 回想刚回国的那段时间,快要憋死她不说,关键太磋磨她的自信。 手机又一次震动。 陈叶安问她:[对了,你的新身份证到了吗?这种正规公司很事逼,要是看到你身份证上写的是唐兮,人却叫南织/微笑/毒打你哦] 南织:[前天刚到手/呲牙/] 陈哥:我的快乐又回来了.jpg 两人随意闲聊,约好周末去袁西的店里吃甜品。 但绕来绕去,陈叶安的重点还是技术总监到底是不是秃头?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病。 南织无语,发过去语音:“我回头给你照照片,行吗?你赶紧……” 哗啦—— 拐角处,她又和人撞了。 她最近是易撞体质吗? “对不起,我光顾着看手机了。”南织蹲下身捡手机,“您没……”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周围的光线消失了两秒。 南织脑子里嗡了一下,她怀疑自己这是看错了,b市也不小了,怎么可能会再遇到? 但是,这狗男人就算是化成灰,她也忘不了! 二十三年大好年华啊,她就是叫他送进了派出所,还灰头土脸地从公寓夹着尾巴跑路…… 言湛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知怎的,轻微颤了颤。 女孩扬着头,微卷的长发一边垂在胸前,一边散落在身后。 肌肤如雪,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一双桃花眼深邃水莹,懵懵懂懂,像是婴儿般纯真澄澈。 他喉结滚动,一时忘了说话。 “言总监,您在这儿啊。”凌赫的秘书过来找人。 听到声音,南织和言湛同时回魂。 秘书小跑过来,继续道:“技术部的张工找您,说是有个文件最后得技术总监签字才能生效。” 南织的脑子二次嗡嗡。 ——技、术、总、监。 言湛双唇微启,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女孩。 一句简单的“没事吧”还要在喉咙酝酿酝酿,刚要发声,女孩忽然扒拉开他,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 言湛愣在原地,只有甜淡的橙花香萦绕在鼻尖。 挥之不去。 ※※※※※※※※※※※※※※※※※※※※ 言湛:老婆,你看,我不秃。 南织:滚!!! 六只饵 南织被无情地“毒打”了。 这是什么该死的恩怨情仇让心胸阔广的她无法得饶人处且饶人? 命中注定的互相伤害吗? 南织脑仁疼,走起路来脚底冒火。 陈叶安又一次发来微信:[那你可注意别开闪光啊。不然到时候秃头总监就是个汤圆!/奸笑/] “……” 他不秃,一点儿也不秃,真的。 南织气冲冲推开会客室的门。 屋内,除了李紫琳和吴经理,还多了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长着双多情丹凤眼,长相俊秀,就是眼角眉梢染出几分轻挑,笑容也自带风流撩骚属性。 “这位就是南织小姐吧。”凌赫按捺住激动的小心脏,露出绅士的微笑,“幸会。我是l.z运营总监兼执行总裁,我姓凌,单名一个赫。” “……” 你就算是叫仙鹤也没用。 南织礼貌性地点了下头,看向李紫琳,小声和她说了几句。 李紫琳皱眉,“你确定?” “嗯。” 李紫琳没再多问。 他们属于聆倾配音,是该时刻为这个集体的利益考虑。可配音不是机械包装,配音演员更是不能勉强硬上。 这一点,陈老师强调过很多回——接你能接的任务,用心出精品。 “凌总,吴经理,抱歉。”李紫琳起身道,“我们的配音考虑后,决定还是……” 话未说完,会客室的门再次打开。 高大的男人阔步迈入屋内,宽敞明亮的会客室瞬间变得拥挤压抑,似乎是包裹不住男人强大的气场。 呵,老佛爷嘛。 是得庙里供着才对。 “南小姐,我是l.z的技术总监。”男人颔首,目光坚定冷傲,“言湛。” 言湛? 南织觉得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可转头一想,这人她确定不认识,天下重名的人也不在少数,便没有揪着这个问题多想。 吴经理走到言湛身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汇报。 言湛听后并无多余的表情,只是毫不躲避地凝视女孩的眼睛,每多看一秒,他就能多捕捉到一丝晶亮。 虽然很俗,但他还是想起来网上有一句话:你眼里有星辰大海。 形容她很贴切。 言湛示意李紫琳和南织先坐,“南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会一一满足。” 南织冷笑:我想让你昭告天下你是被迫害妄想症加唯我独尊狂,你满足吗? “小南。”李紫琳捏捏南织的手,“有事好好说。” 南织深吸一口气,私人恩怨确实不该掺杂进工作里。 “言总监,是吧。”她微微一笑,“我……” 南织脸颊有点儿肉肉的,按理说这样的婴儿肥会比较埋没五官轮廓,可她鼻子高挺。 肉肉脸颊和高鼻梁融合,奇妙地将亲切感和精致感糅合在一起——萌动之外,不失英气。 言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着下文,结果—— “好巧啊。” 这三个字,几乎是南织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言湛怔愣,一旁的凌赫立刻问:“你们认识?” 不可能。 这样的长相,他如果见过,不会忘记。 他疑惑地看着南织。 南织攥紧拳头,还是忍住没意气用事,解释:“刚才在卫生间的走廊上不小心撞了下言总监。我们不认识。” 原来如此。 言湛指了下皮椅,“南小姐,我们坐下聊。” “不用了。”南织说,“这项工作,我不能接受。很抱歉。” 凌赫寒毛直竖! 她要是不接,他干脆出家当和尚剃秃了好了!反正产品生产不出来,早晚也得薅秃。 “请问为什么。”言湛语气平淡如水,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李紫琳也很好奇。 这么优厚的报酬,工作要求虽然多了些,但不触碰原则。而且南织作为新人,能有这样的机会先试试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就这么不要了? 南织别开耳边的碎发,回答:“因为我的一些个人原因。” “方便透露?” “我之前生了场病。”她盯着言湛的眼睛,“病”字咬的很重,“痊愈之后,医生建议我多注意保养。室温超过26度,我嗓子会不舒服;水温超过40度,我嗓子也会不舒服。” “南小姐,你这就……” 吴经理插话,言湛瞥他一眼,他赶紧闭嘴。 南织也不以为意,继续说:“还有,这边要装修一个配音间,如果有器具材料的味道,我还会不舒服。所以,我这也是惜命。还请言总监见谅。” “……” “……” “……” 李紫琳是南织的师父,怎么不知道南织还有这么多毛病? 凌赫也诧异配音圈子里还有这样的讲究,至于吴经理,他离言总监最近,南织他倒不怕,只怕总监气冲脑门砍了他。 吴经理悄咪咪退后两步。 说完这些“理由”,南织也被自己胡扯的能力惊到,看来有时候不燃烧起滚滚恨意就不能挖掘自己的潜力。 “我真的很抱歉。”她眨眨眼,看起来无辜又无害,“这些全是我个人问题,不代表所有配音演员都这样。希望言总监可以找到……” “可以。” “什、什么?” 言湛面色如旧,淡然道:“南小姐的要求,l.z都可以满足。室内恒温、饮水专供,配音间全面除味,24小时空气净化。” “不是,我那个……” “并且,在原有基础上,报酬增加10%。” “……” 狗男人拿钱砸我!我怎么会为五斗米折腰! “我不差……” “20%。” “……” 这是多少钱了?好想用下计算器啊。 “30%。” 在场其他人倒吸一口气。 言湛推了下眼镜,眼中锋芒收敛,“南小姐,条件随你开。” “配音那么多,你干什么……” “只要你签约。” * 茜茜甜品屋。 东边靠窗的心形沙发内,南织小嘴叭叭,歌颂自己为事业不计前嫌的感人事迹,顺带把言湛这个资本主义魔鬼贬低的一文不值。 “我赞同你挣他钱!”陈叶安说,“这是你报复他最好的办法。” 南织伸手,两人击掌。 陈叶安赔笑,抿了下唇又说:“可你和他怎么也算是有过节,他会不会对你戴有色眼镜?给你使绊子怎么办?” 南织很不想承认,但无法否认—— “你觉得我那时候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他能认出来吗?” “搜嘎。”陈叶安恍然,托起下巴,“那你在这样一个奇葩手底下工作,不难受吗?因为他,你可进了局子。呆西,搁你你愿意吗?” 袁西正在擦眼镜,听到喊她,她赶紧戴上眼镜,表情呆滞地看了看四周。 陈叶安嘴角抽了抽,“你在听我们说话吗?” 袁西点头,十分认真地复述:“织织接了一个活儿,那个人是之前害你们进派出所的狂妄男人。但这个男人人狂钱多,用钱买了织织。织织绝对不可能和钱过不去,所以……” 陈叶安捂住袁西的嘴。 这孩子怎么什么实话都往外秃噜呢? “她太傻。”她冲南织笑笑,“您别计较。” 南织手指卷着长发,嘴巴微微嘟起,大眼睛忽闪忽闪,俏皮得像只狡猾猫咪。 “我本来啊,想和我们负责下午茶的姐姐说下次来这儿买几样试试,现在看来……” 袁西挣开陈叶安,扑过去握住南织,真诚道:“我能交到像你这样为了事业抛下个人恩怨,大义凛然的朋友,是我的荣幸!请来我这里试吃……人美心善织织子~” “……” 友谊的小船就是这么经得起风浪。 周末的午后,时光慵懒得也想歇歇,微风浮动着窗上的风铃,叮咚声清脆。 袁西赶在忙碌前,端出自己做的蛋糕,庆祝南织获得“新生”。 她和陈叶安默契地没有提起“唐兮”二字,那是南织回国前的名字,随父姓。现在,她改名“南织”,随母性,是崭新的开始。 “往事不可追,未来犹可期。”陈叶安说,“祝我们织织称霸配音界!分蛋糕!” 袁西切好三角,一一递给姐妹,“欢迎织织回国。” 南织捧着纸碟,草莓酱写着的“南织”二字映入眼中,莫名搅动起一阵酸涩。 她笑了笑,说:“谢谢姐妹们,我们一起加油。” * 袁西忙起来,南织和陈叶安不好打扰,结伴去附近的商场转转。 南织才在网上血拼完,战斗力低迷,陈叶安对那些淑女装也没什么兴趣,两人没待多久就准备离开。 快出商场,南织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闻声看去,周泽小跑着向她这边来。 “还真是你啊。”周泽一笑,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来和朋友逛街?” 周泽是游戏设计师,所在工作室在聆倾配音楼下,大家上班时间差不多,偶尔遇见会打个招呼。 “嗯,准备走了。”南织说,“你……” 像是怕南织误会,周泽立刻说:“和几个室友吃烧烤。” 南织点头,陈叶安也挥了挥手,大家告别。 出了商场,陈叶安又开始八卦。 “可以啊,小织织。处处留情。” 南织叹气,“人家和我就是知道彼此名字的关系,你的脑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开阔?写什么毒鸡汤,写小说得了。” 陈叶安懒得辩解,扭头看去,那位只知道姓名的男士还站在那里望着某绝情灭爱的女人。 * 言湛难得早些结束工作。 车内,他向方博交代好工作后,闭目养神。 方博用余光打量了下boss,虽说每天回家路上都是这套路数,可方博明显感觉boss心情挺美妙——究其原因,不得而知。 但借着这股东风,方博问:“言总,凌总让我问您。今年l.z的团建,您参加吗?” “再说。”言湛嗓音低哑,像是车载音响的低音炮,富有磁性。 “……” 那就是不参加。 方博舒口气,可以向凌赫交差了。 不多时,车子停在芸诺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言湛接着电话进入电梯,到达时,他没注意到旁边电梯发出的声响,直径回家。 南织下楼取外卖。 芸诺的物业很不错,没有辜负它的高价物业费。但有一点,外卖不许上门。 叫外卖图的就是足不出户,不让上楼,还有啥意义? “南小姐,您的外卖。”物业人员微笑着递出餐盒。 南织嗅到那浓浓的骨汤味,心道这大概就是意义吧,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她哼着小曲儿上楼,眼看楼层一点点蹿升,红色数字不断变化,也不知道怎么就脑子抽筋,想起了和老佛爷在电梯里的尴尬境遇。 等等! 老佛爷…… 如果没记错的话,l.z的实习生给他们技术总监气的外号也是“老佛爷”。 看来这人是在哪儿都招人嫌。 南织“哼”了声,拎着麻辣烫回家。 * 周一,气温再度飙升。 南织起了个大早,却还是敌不过浑身干劲儿的年轻人们,硬生生被挤出一班地铁。 但好在还是提前十分钟到了l.z的总部。 l.z不愧是搞科技的公司,一进入门禁,考勤就已经成功录入,小秘书还会贴心地告诉她乘坐几号电梯可以最快到达办公区。 等待期间,南织冲电梯的金属板整理了下衣着,工作时还是该有工作时的样子和精神气,再恨不能耽误她挣钱。 叮—— 电梯到,南织抬头挺胸准备进去。 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像滚开的画轴一般,一点点展现出老佛爷的尊容。 ※※※※※※※※※※※※※※※※※※※※ 言湛:我就是人傻钱多,惹人爱。 南织:请你把“爱”字去了。 言湛:嗯? 南织:换成“嫌”。 七只饵(一更) 冤家路窄。 南织第一想法就是掉头走人。 可想想又凭什么?电梯又不是他的。 南织握紧包袋,坦然进入电梯,不太情愿地分给某人一个眼神,算是问候。 言湛轻抿了下唇。 那天晚上,他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怎么想怎么觉得她对他隐隐透着不满。 否则,她不会撞开他直接离开,她对凌赫以及吴经理都很有礼貌。 思前想后。 他认为大约是那次撞到,他弄疼了她,却没有一句道歉。 南织脑子里简直是昨日重现。 想当初,她就是和老佛爷在电梯里结下“不解”之缘,她的丑态被他全部看到,事后他又踩着她的“丑”侮辱她,直接给她送进派出所。 越想越气。 南织高估了自己的度量,她没办法跟这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在同一片空间内。 言湛目光掠过女孩侧脸,正想道歉,就见她按了最近的楼层,电梯下一秒停止。 “楼层不对。”他提醒道。 南织冲人笑笑,“不好意思啊,言总。我忽然有点儿恶心。” 言湛问:“不舒服?” 是啊,看见你就不舒服。 “没事。”南织走出电梯,扭头看了狗男人一眼,“离开电梯就好了。” “……” 电梯门合上。 言湛打量着电梯,决定待会儿吩咐下去,全面整改电梯内部卫生。 * 上班第一天自是不可能撸起袖子就干。 吴经理亲自带南织参观配音间。 室内宽敞整洁,陈列的设备丝毫不逊于聆倾配音,甚至比聆倾配音还要先进,是最新一代的采录设备。 “南小姐,房间内有24小时空气循环净化,还是静音的。”吴经理说,“保证没有噪音,不会影响你工作。” 南织清下嗓子,咕哝句“多谢。” 从配音间出来,吴经理又将人带回办公室,具体说说配音的事。 其实,与其说配音,不如说是声源采集。 “我们根据大数据计算,归纳总结出符合大多数人体发声的音节,只要录入这些声音,之后通过ai智能进行辨别区分,就可以组合出以你声音为准的任何声音。” 南织听得一知半解。 不过她以前有朋友录过导航app,就是按照要求说特定的一百来句话,剩下的就由机器自己合成。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吴经理点头,“但是那种采集手法比较低端,之后合成的声音好像机器人一样生硬。我们这里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抑扬顿挫、语调缓重、语气拿捏,都有。” 南织琢磨了下,“所以是声源采集,不是声音采集。” “没错。” 厉害啊。 那只要满足采集数量,就可以拥有一个人活灵活现的“声音”了。 “这项技术是我们言总监读研究生时就参与的一项课题。”说到这里,吴经理双手合十,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回国以后,他自己又继续研究。设计出来的编程比之前的还要好、还要精准!我敢说,这项技术,我们l.z是目前最强的!” “……” 哦,那也就那么回事吧。 吴经理说了不少言总监的光辉事迹,南织抠抠指甲、看看手机,嗯啊应付。 说得差不多,吴经理分配给南织一个临时助理。 “南小姐好。”女孩笑着说,“我叫丁丹,大家都叫我叮当。之后有什么事,你交代给我就好。” 南织回以笑容,“你好。叫我南织就行。” 叮当带着南织熟悉l.z的环境。 不得不说,l.z财大气粗。 一般的技术公司都是租用高新技术区的写字楼,人家直接买了一栋,还是双子楼。 a区办公,b区研发,中间一道廊桥连接两端,美观又气派。 随便逛一圈,时间就到了中午。 叮当带南织去食堂吃饭。 “只要刷卡进入就可以。”她说,“里面的东西随便吃,一分钱不要。” “……” 说他财大气粗还真喘上了。 南织跟在叮当身边拿餐具,等到了取餐区,她愣了愣——人家有资格喘。 这伙食堪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了。 “随便拿哈。”叮当十分自豪。 两人挑了处靠窗的位置。 南织不是自来熟的性格,气氛多少有些冷场,但好在叮当活泼,而且隔壁桌很热闹。 “就是那个网红沫沫。我不会看错。” “你当然不会看错。前两天她画的仙女落泪妆不还上了热搜吗?家里有钱就是好啊,各种上热搜。” “一个网红干嘛来找言总监?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吧。” “谁知道?不过相对于沫沫找言总监,我更好奇言总监居然又来公司……” 几个分区的前台女孩七嘴八舌闲谈,姜妮吃着小排骨,嘴角暗暗勾起一抹笑容。 为什么来找言总监? 因为:帅啊!!! 姜妮是技术部的前台,也是全公司为数不多见过言总监的幸运儿。 之前言总监不来公司,加上大家对搞技术的男人多少有些刻板印象,所以言总监头秃且油腻的传闻一直在公司流传。 姜妮也这么被洗脑。 直到上个月大雨,她害怕堵车早早出门,比平时早到了四十分钟,结果就见到了传说中的技术总监——言湛。 看到男人的那一秒,姜妮恋爱了。 南织无意听人家的八卦,特别是“言总监”三个字钻进耳朵里,她基本就关闭信号了。 可对面的人貌似很感兴趣。 叮当听着隔壁那桌的讨论,n次发出迷之微笑。 见南织看自己,她推己及人,以为人家跟她一样热衷八卦。 “她们全猜错了。”叮当挡着嘴,一副泄露天机的样子,“言总监和沫沫怎么回事,我知道。” “……” 哦,我不想知道。 但没有谁能阻止一个女人分享八卦,更何况还是l.z老佛爷的八卦。 叮当由于是负责公关部和技术部对接的助理,所以要比别人有机会接触言湛。 某次,言湛带着技术部经理还有吴经理,以及她,一起参加某技术论坛。 从大会议室出来后,叮当都顾不得欣赏她家总监的盛世美颜,注意力就叫一个女孩给带跑——那个女孩,就是沫沫。 “沫沫在追言总监,中了邪似的追。” 言总监一直避开沫沫,她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知道言总监在市中心参加论坛,就跑过来真情告白。 “我后来还听说,这个沫沫跟踪言总监好多回,害的言总监搬家。” “……” “不过,言总监也不是吃素的。”叮当探出身子,声音压得更低,“那次沫沫过来堵人,你知道言总监和人家女孩说的什么吗?我要是那个女孩,我都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南织攥紧筷子,俏丽美艳的脸上冷得像是冻住,声音也冷如冰霜,平静地说了句—— “让她照照镜子。” “……” 我靠,这配音演员还会读心术吗? 叮当张着嘴,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找补搭建好的悬念。 而南织啪地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她说,“有点儿累,先回去午休会儿。” 叮当不明所以,讷讷道:“好、好的。” * 南织气炸。 这人啊,想往前看怎么就这么难! 她既然答应为l.z工作,就不会傻到和人家总监对着干,这点儿职业素养她还是有的。怎么也得工作快完了,再加个微信,回头慢慢报复。 可四周围就是要无时无刻提醒她言湛这个该死的狗男人多么可恨! 照镜子,你怎么不照照你自己? 脸上长的那两只眼睛是臆想用的吧,见到一个女的就是想追你!要跟踪你! 万一人家是来追杀你的呢?! 南织气哼哼洗完手,用力在水池里甩。 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她直接用湿手去拿。 “喂。” “南织?是你吗?我是周泽。” 南织的火气降下来些,说:“是我。怎么了?” “我在l.z的地下停车场。” * 言湛坐在车内,神情淡淡,稳如泰山。 车外,女孩张开双臂摆出人体“大”字,挡在车头前。 这样对他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的女人,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从前,言湛只觉得无聊,但今天却莫名烦躁。 垂下眼眸,他拿出手机联系方博派保安室的人过来。 沫沫算是领教过言湛的做事风格——不浪费一句话、不浪费一秒钟,一击必中。 见人掏手机,她心头慌乱,跑到驾驶座旁边拍玻璃,可怜兮兮地说:“言湛哥哥,你要做什么啊?我就来找你吃顿饭,你干什么不理人家?你下来,我请你吃日料。” 言湛没有看她,吩咐方博。 “是,言总。”方博停顿,“但如果动用保安,公司里可能就会……” 言湛刚要说“你想办法”,抬眸间,一道身影从前方走过。 “你怎么还跑一趟啊?” 前天,周泽发信息问她有没有播音主持方面的书籍。他有个表妹想考传媒大学,拜托他找资料。 南织递出u盘,说:“幸亏我带着,不然你就白跑一趟了。其实我明天回聆倾,到时候给你送下去就行。” 周泽笑得腼腆,接过u盘,小声说:“也是正好路过。” 男生的眼睛有点儿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想着今晚的那场电影,不知道她…… “现在就让保安过来。” “……” 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您的身份吗?这一引起流言蜚语,很多事就会纸包不住火啊。 “言总,我现在已经……”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南织交出u盘,不知道周泽还杵在原地干嘛。 他俩不熟,只是对方开口,她又是举手之劳,所以才答应了下来。 “没什么事,我就先……” 砰! 停车场忽然传出巨响。 沫沫见言湛关门下车,还以为他是改变主意,开心得不行。 她笑嘻嘻地说:“言湛哥哥,我车子停外面了,坐你车出去吧。你们这个停车场太麻烦了,不许外来车辆进入,我找你多不方便啊。不如……” 她叭叭叭说个没完,言湛一直盯着南织,以及她身边的男生——文质彬彬,高大阳光,估计是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他微微蹙眉,两个保安在这时往这边跑来。 方博一个脑袋两个大,不敢想象今天这事要是在公司里传开会是什么后果。 boss怎么了?脑子让驴了吗?说好的低调内敛有内涵呢? “诶,你们干嘛啊?”沫沫躲在言湛后面,“我没开车进来,你们……” 言湛低声道:“不是她。” 沫沫得意,以为言湛这是保护她呢,视线捕捉到前面的一辆黑色别克,马上说:“你们找错人了,那个人才是擅自开车进来。” 保安们齐刷刷看向方博:不说好是逮这个女的吗? 方博:“……” 我尼玛也有点儿乱。 言湛直勾勾地盯着南织,走过去。 南织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过来,而且还有种“他要来砍我”的感觉,下意识后退一步。 天地良心,她可还没展开报复呢。 “南小姐。”言湛站定,挡住周泽大半个身子,“l.z有规定,外来车辆不得入内。这位……当然,如果他是南小姐的男朋友,可以例外一次。” 男朋友?!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男女朋友? 这么惊人的想象力,这么爱给男女关系搭钱,你怎么不去写言情小说呢。 南织想起那时狗男人看李彦辰的目光,不堪回首的play往事再上心头。 深呼吸,她转怒为笑,水润的大眼睛弯起来,脸颊上的肉肉稍稍鼓起,灵动可爱。 “那麻烦言总监了,”她说得诚恳,“例外吧。” ※※※※※※※※※※※※※※※※※※※※ 后面还有一更哇~ (ps:关于声源采集部分出自《橦鹿胡说八道集》,小天使们切勿当真哦) 八只饵(二更) 盛夏烈日。 闷热的天气像是封闭的玻璃罩子,封锁住流动的空气,让周遭变得低气压。偶然来到类似地下停车场的地方,算是偷得一丝清凉。 可此刻,停车场内却似有一阵阴风来袭,吹得人头皮发麻。 言湛冷眸凝视着南织。 南织被他看得别扭,但也不退缩,不是他说要搞例外吗?现在这幅样子,是要反悔吗? “那个……”周泽清下嗓子,微红的耳根隐隐发热,“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是私人地车场。我开车进来时,是个年轻保安过的杆。” 方博看向保安队长,队长想想,忙道:“是新来的小王!他还不太懂规矩。” 解释完,队长打量了下言湛,退到一边装死。 言湛上前一步,稍稍低下头,金属框眼镜顿时闪了下寒光,掩盖住他的眼神。 “既然是南小姐的男朋友,是应该……” “言总监,贵公司还真是规矩严。”南织轻笑,扬起脸直视男人,“非得是我男朋友才能搞特殊是吗?我朋友特意过来找我拿资料,是因为你们的人刚上班不知情,这才进了停车场。怎么?这么气势汹汹的,要给我朋友扔出去啊?” 言湛一愣,一大串话里就听到了“朋友”两个字,前面没有“男”。 原本紧绷的嘴角倏而放松下来。 “这位小姐,新来的同事不懂规矩是他的错。”队长说,“可门口那么大的牌子,这位先生也看不见吗?就算是过杆了,那也……” 言湛抬手,止住后面的话。 他推高眼镜,目光落在南织的眼睛上,几乎是无意识地放缓了语气,说:“南小姐的朋友,更得例外。” 插曲过去。 周泽临走前特意和南织道歉,不好意思给她添了麻烦。 南织说:“没事,都是朋友。我一开始说的话,是故意激他……们。你别往心里去。我现在一门心思工作,脑子都不太灵光了。” 周泽微顿,听出她话里的意味。 晚上8点的那场电影,看来只能退掉…… 处理完这件事,午休时间差不多也快过去。 南织乘电梯回办公区,刚按下按钮,某人出现。 “你朋友已经顺利离开。”言湛说。 南织瞧他没有按任何电梯,分明就是要和她乘坐同一部。 这人找她不痛快专挑这一个地点是吗? 叮—— 电梯到,南织率先进去。 逼仄狭小的空间内,两人一人站一边,泾渭分明。 言湛酝酿片刻,再次主动开口道:“抱歉。” 南织怔然。 他认出来自己了?这都能认出来,眼神可以啊。 而下一秒,她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就她那时候的丑样,她妈活过来都认不出。 “之前撞到你。”言湛说,“没事吧?” “……” 你当你是金钟罩呢,撞到了得散架。 “您看我有事吗?”南织扭头,笑容敷衍,“我又不是豆腐做的,没那么脆弱。您呢,也没那么硬吧。” “……” 言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电梯继续向上,过分的安静透着尴尬、压抑。 言湛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看到来电显,他眼中闪过不耐,“什么事。” “那个女的是谁!” 沫沫喊的很大声,南织虽然听不清说话内容,但分辨得出是个女人,还是个正在气头上的女人。 呵,老佛爷后宫佳丽三千啊。 “和你无关。”言湛语气凉淡,就和他的眼神一样,永远散发凉意。 电话那头的女人继续大喊。 言湛无动于衷,只说:“再闹下去,对你没好处。” 他的话伴随着这样的喊叫,声音未提高一分、语速也未加快一秒,依旧淡然处之。可南织却感觉到话中沉甸甸的分量,以及警告意味。 这男人还挺威严,而且还长了张占尽便宜的脸,是真的好…… “自知之明是好东西。”言湛失了耐心,语气凉薄讽刺,“有空多照照镜子。” “……” 好看你大爷! 就算长了一张神脸,也挡不住你作死的性格! 言湛挂断电话,终于想到该说什么话题。 “第一天还适应吗?有什么是你可以随时……” “要是没有人故作聪明给我乱搭男女关系的线,还挺适应的。” 又是一句挂满刺儿的话。 但言湛听着有些顺耳,正要张口,她忽然转过身面向他,白皙俏丽的脸上,似笑非笑。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言总监,您还是处理下自己的男女关系吧。”南织扫了眼他的手机,“另外,我给您一句忠告。这做人啊,有时候还是别太有自信。毕竟你又不是人民币。” ——人见人爱。 电梯门打开,南织离开。 言湛愣在原地,手中的手机响个没完。 “说。” “晚上出来喝一杯吗?我新得了一瓶年份很好的拉菲。” “这事需要打电话?” “……” 这事,不打电话你能知道吗? 凌赫莫名其妙,又听—— “你也不是人民币,谁想和你喝酒。” “……” 这他妈的来大姨夫了是吗?! * 南织下班后坐地铁回家。 要说l.z离芸诺还是比较近的,至少比去聆倾近很多。 南织恰好等来个位置,在三人群里疯狂diss言湛。 织织:[他不是被迫害妄想症,他是自恋狂!动不动叫人照镜子,照妖镜啊!] 陈哥:[但如果l.z的技术总监就是上次派出所那位,我觉得,他可以自恋。] 陈哥:[小声逼逼.jpg] 织织:[磨刀.jpg] 呆西:[你居然说可以自恋@陈哥只是个传说,那得长什么样子?撕漫男?] 陈哥:[比撕漫男还撕漫男!这么跟你说吧,我那天也是叫赵萌萌给整懵了,脑子秀逗,不然他给我送局子里,我还得谢谢他!谢谢他让我有生之年看到颜值巅峰!] 呆西:[惊声尖叫.jpg] 两人就言湛的盛世美颜展开激烈探讨,南织从起初的老爷爷看手机,变成怒摔手机。 这俩人有没有原则?怎么这么肤浅! 陈哥:[哎呦,人家有这张脸就是为了让我肤浅的。我愿意/羞涩/] 呆西:[织织子,求照片啊] 陈叶安也想求照片,正准备联合袁西展开攻击,结果她和袁西:“您已经被群主移除群聊。” * 南织在超市里大杀四方。 她从小擅长自我安慰,反正在l.z工作一小段时间就say goodbye,又何必因为一个狗男人给自己找气受。 拎着一大堆零食,南织回家。 快进楼栋大门时,她隐约听到一声虚弱的“嗷呜”。 心头微颤,她立刻四下搜索,却没有找到声音来源,只好回家。 * 酒吧,私人包间。 言湛晃着手中的高脚杯,醇厚的酒汁挂在杯壁上。 甘甜醉人,酒红娇艳,像极了绽放的妖娆玫瑰。 签约结束后,吴经理曾告诉他:“南小姐之前的态度很好。问了几个问题,说都可以接受,没什么。怎么去了趟卫生间跟变了个人似的?” 言湛之前没多想这话,他的目的就是留住她,其余没所谓。可现在,他不得不怀疑她的转变可能是因为——他。 否则,她对他的不满甚至是敌意,该如何解释?仅仅因为误撞,未免太过牵强。 “琢磨什么呢?”凌赫碰了下他的酒杯,“倒是喝啊。” 言湛攥着杯子的手收紧,冷白的手,骨节凸出。 一个仰脖,他饮尽杯中红酒,起身离开。 凌赫拦下人,“这才几点就走?去哪儿啊?” “回家。” 凌赫服了,有这样血气方刚的男人没有夜生活的嘛? 他叹口气,说:“我知道你烦。这个沫沫是有点儿过了,又是跟踪又是骚扰。仗着和你家有点儿交情,肆无忌惮。” 最过分的一次,是言湛带团队去国外开会,其中有个女助理和言湛单独待了半天。 回国之后,沫沫第一时间找上女助理,在盛臻集团总部和人家闹了一场,搞得小姑娘差点儿混不下去。 “要不我出手给你解决一下?”凌赫问,“省的伤了你们两家和气。” 言湛侧头,“你动手我动手有区别?” “……” 好像是没有。 凌赫有些郁闷地勾开刘海,想起什么,忽然又笑了。 “我听说今天她找你来,你是靠配音妹妹蒙混过关的。哎呀,这是什么小天使?我交往的那么多女孩子里还没有她这款,不如……” “你试试。” 言湛站定,扭头时,镜片映着包间内昏暗的光线,一片冰凉的模糊。侧颜的下颌线棱角分明,刚毅十足。 凌赫瞬间收敛嬉皮笑脸,严肃道:“你玩真的?” 这都多少年了? 他和言湛从小一起长大,言自律在他们豪门公子哥儿的圈子里是出名的高冷禁欲,不近女色,活脱一唐僧转世。 更何况,他有未婚妻啊。 言湛垂眸,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满是灵气的美丽面庞,再想想她对自己的态度…… “我不玩。” * 南织今天没叫外卖,亲自下厨做奶油土豆沙拉。 这是外婆最拿手的,她跟着偷学,做的也算有模有样,味道不错。 将沙拉摆成可爱的猫脸造型,点缀几粒红草莓,南织捧着盘子来到客厅,准备边看综艺边享受美食。 刚摸着遥控,门口传来门铃声。 谁这么会挑时间? 南织放下盘子过去开门,一个年轻女孩站在门口,抱臂上下打量着她。 “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孩冷笑道:“看不出啊,你还住的起这样的公寓。但我估计可能也就是因为手里有点儿钱,才叫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 哪来的神经病。 南织抬手关门,女孩一个箭步挡住,又说:“立刻离开言湛哥哥,不然我要你好看!” “……” 谁认识你哥哥! * 司机将车停在楼栋门口。 言湛还在闭目养神,司机不敢打扰,安静等候。 过了半分钟,言湛拿出手机拨通方博的电话。 “言总。” “调一份南织的资料到邮箱。” “是。”方博应下,又觉哪里不对,“您是要她在l.z这边的资料?还是……” ——更加私人的。 言湛捏捏眉心。 沉默片刻,他说:“这边。” “好的,言总。” 挂断电话,言湛下车。 站在电梯内,他看着逐渐升高的楼层,不由自主地再次挖掘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当时她说过一句“好巧”,难道他们以前真的见过?可他一点印象没有。 言湛烦躁地扯开领带,电梯恰好到达。 门刚开出一条缝隙,他便听到那个他亲自选中的声音—— “他以为他谁啊?要不是拿钱出来,我才不愿意跟他在一个地方工作!” “我头疼,我恶心,我呼吸不了!” “被迫害自恋妄想狂!” ※※※※※※※※※※※※※※※※※※※※ 言二狗:和老婆怎么能玩?应该叫play。 南小织:你可以狗带了。 九只饵 南织小时候不懂事,同学和她吐槽音乐老师好胖,她也跟着说胖。 当时,音乐老师就站在他们身后。 多少年过去,音乐老师的“音容笑貌”早忘了,但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事人现场抓包的尴尬……别问,问就是想找地缝钻。 而现在,当年的尴尬被全面刷新,再上新高度。 “言湛哥哥!” 沫沫跑过去,指着南织告状:“她说了,她讨厌你!你别理她了!” “……” 南织连假笑功能都丧失了。 言湛直视她。 他瞧出她很尴尬,但并不心虚,也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那就说明她是真的对他不满。 不,是厌烦。 “既然都把话说清楚了,你赶紧搬走吧!”沫沫又说,“言湛哥哥,幸亏我发现的早。这个女人是你邻居。” “……” “……” 南织和言湛都是先楞了下,然后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又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的密码门。 “你住在这儿?”两人异口同声。 过道一瞬间沉静下来,答案不言而喻。 南织闭了闭眼,这是什么该死的命运? 沫沫见言湛不说话,害怕他这是舍不得,继续加码:“你不是最讨厌有心计的女人的吗?这女的八成就是跟踪你,想探探虚实。她肯定是以为你就是普通的……” 言湛轻轻扫了她一眼。 沫沫吓得闭嘴,刚才差点儿就把他是盛臻集团继承人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南织心累,因为她发现她竟无法反驳沫沫的话。 言湛不知道他们的“前缘”,还好说,而她清楚知道两人的来龙去脉,这一刻,她自己都怀疑她是在跟踪言湛。 怎么就那么巧呢?他们又成了邻居! “你来这里做什么?”言湛掸掸衣袖。 他淡漠的神情没有露出不耐或厌烦,反而有种更深的压迫感。 沫沫吞口口水,攥着裙摆的手,手心冒汗,“我……我那个……” “最后一次。”言湛说。 “言湛哥哥!”沫沫慌乱,想抓住言湛又不敢,“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一定不会!” “没有以后。” 简单四个字,沫沫顿时气焰全无,像是离水太久的鱼再也扑腾不起来。 没过多久,两个保镖上来把沫沫带走,走廊恢复平时的安宁。 南织站在她家门口,言湛站在他家门口,两人终于离开电梯,换了个地方继续尴尬。 “那个……”南织开口,“刚才我的话是……” 言湛转身按密码,按到一半,他动作微顿,侧目道:“抱歉牵连到你,以后不会了。” “啊?哦。我也……”没怎么吃亏。 砰! 大门咣当合上。 南织呆呆站着,脑子一时停滞。过了三秒,她也关上门回家。 邻居就邻居,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想想刚才说的话,南织觉得是有些难听,但也是事实。 如果不是言湛出大价钱,她是真的不会去l.z工作的,谁也不愿意为了点儿钱给自己气出一身病吧?再说“被迫害自恋妄想狂”这句点评,言湛也不冤。 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误会她跟踪、特殊癖好,最后还省去一言不合的环节直接给她送进派出所,害她经受流言蜚语……凡此种种,南织没法儿当没发生过。 但经过这一通宣泄,事情也就算是了结了,最起码她不会再揪着不放。 就此翻篇。 南织端起土豆泥。 耽搁久了,最外面一层的土豆变黄发硬,她扒拉开这些,打开电视,边吃边看综艺。 * 南织正式在l.z投入工作。 每周一、三、五,南织在l.z的配音间工作,录制经由大数据演算后的制定稿件,其中如何处理声音,那是她的专业范畴。 南织毕业于纽约大学戏剧表演专业,像是这种直白的诵读,比较好拿捏。 但她知道康尼二代主要用于婴幼儿成长陪伴,所以在诵读过程中,她适当让声音活泼俏皮,增加趣味性。这和她本身偏柔和的声音稍有不同。 由此,关于她“变声”般的技能,在l.z引起热议。 午休时间,食堂。 南织在叮当的撺掇下,小露身手。 她先模仿了日语版樱桃小丸子,又模仿国语版小猪佩奇,不管是语气还是音调全都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同事们拍手称绝。 “这是能练出来的吗?”有人问,“那不就跟柯南的变声器一样了?” 南织说:“主要还是根据自己的音色加上技巧去模仿,和本身音色相差太远的,也不行。我模仿的,都是我能贴近的。” 同事们化身好奇宝宝,问了南织好多问题,南织耐心一一解答。 聊着聊着,话题也不知道怎么到了过段时间的团建活动上。 “这次是上山还是下海啊?” 大家对团建似乎没什么兴趣,更提不起劲儿来。 叮当打个响指,说:“据不可靠消息,这次凌总要跟着参加,地点定在盛臻旗下的度假酒店,五星级哦。” “真的假的?” “我也听到了一点儿风声,还说那个度假酒店建在山里,特漂亮。” “卧槽,这还是咱们公司吗?不搞艰苦朴素大团结了吗?” 刚才还被嗤之以鼻的团建活动,一下子又变成香饽饽。 “南织,你也跟着去吧。”叮当说。 南织没想会被点名,摇摇头,“我不去了,我也不是……” 话没说完,食堂忽然掀起一阵阵尖叫声。 食堂门口,凌赫浪笑着冲他的员工们挥手,而他身边,杵着冰雕——言总监。 如果说凌赫长得算是招人,那言湛就是勾魂。 更何况,他还是l.z活在秃头传说中的技术总监啊。 被洗脑已久的众位同事全都被这个玉树临风、英俊不凡、一表人才、优雅矜贵……对,就是那个叫高层们闻风丧胆的老佛爷,给震傻了! 嘴里的饭菜已然不香,现场更是一度失控。 言湛作为当事人,坦然地无视了这一切。 他随手拿起托盘,在取餐区挑了几样小食和水果,和凌赫一前一后进入餐区。 南织眼瞅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低头舀了勺蛋羹送进嘴里。 自从上次的事,两人和平相处一周。 一次公寓,一次公司,见了就当没见,氛围十分融洽。 她起初还担心l.z会开了她,可到目前为止,说好的报酬没降,预想中可能会穿的小鞋没来,一切风平浪静。 “聊什么呢?” 这么近的声音,南织下意识抬起头,凌赫就站在他们这桌旁边,身后依旧杵着冰雕。 “刚进门口就听你们这儿一直笑,说什么这么开心?”凌赫又问。 技术部有个别同事见过言湛,但大多数处于懵逼状态,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只有叮当应接:“凌总,大家在说团建的事。听说今年去度假酒店,不知道真的假的。” 凌赫瞥了眼言湛,“真的,今年言总监请客。” “……” 现场沸腾!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要撑爆食堂。 南织皱眉,想捂耳朵又不好意思,一抬手不小心碰掉餐盘上的橙子。 怔愣的刹那,言湛眼疾手快接住橙子。 一个人抬头,一个人低头,两人猝不及防地视线相接。 南织最大限度的仰着头,她发现这男人真的好高,之前的188不准,应该超过190——在所有人中,一眼就会看到他。 言湛将橙子放回托盘,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可垂下眸,眼里还能有她,他深吸一口气,侧过身。 “谢谢。” 南织的话淹没在人声中。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沸腾的食堂才稍稍降了些温。 凌赫和言湛准备去里面的角落吃东西,没走两步,凌赫又停下脚步,看向南织。 “南小姐,一起去啊。”凌赫笑道。 言湛觑他,没言语。 南织回过神,起身说:“谢谢凌总的好意。贵公司的内部团建,我就不打扰了。” “怎么会是打扰呢?再说了,你是内人。” “啊?什么?” 察觉到某人的死亡视线,凌赫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话圆回来。 “我的意思是,你为l.z哪怕工作一天,那就是我们的员工。必须去啊,就这么定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南织不可能再三拒绝人家老总的好意,只能点点头。 不远处。 “妮妮,你听见了吗?真去度假酒店啊。好开心!” 同事在耳边絮叨着要去买裙子,还要买鞋子、口红,姜妮一个字没听进去。 ——言湛从进来到现在,眼神就没离开过那个女配音。 * 下了班,南织被陈叶安抓去甜品屋听八卦,回家时已经将近九点半。 快到楼栋大门,她又一次听见那个虚弱的“嗷呜”声。 已经好几回了,只闻其声。 南织不放弃,寻着声音再找。 来来回回又找了好几次,终于,让她在灌木丛后面发现了那只瑟瑟发抖的小可爱。 “找到你啦。” 她蹲下来,拿出包里的小饼干引诱。 小家伙饿坏了,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就跑过来卡兹卡兹吃起来,甚至被南织抱起来都没有反抗。 看来,这注定是她的猫咯。 南织把小家伙放进包包里,进入电梯。 “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她嘴角微微扬起。 也是只橘猫,也看起来只有两三个月大。 叹口气,南织低头看着包里的小家伙,笑道:“叫小橘子吧。” 电梯门打开,她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对面,言湛在等电梯下楼。 这种尴尬的碰撞又一次上演。 但尴尬着尴尬着,也就习惯了。 南织颔首,走出电梯,两人擦肩而过,包包里发出一声软糯的“喵~” “不闹,我们到家了。”南织安抚。 小家伙奋力从包里探出脑袋,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第一时间捕捉到言湛。 言湛一怔,低声问:“捡的?” 南织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慢了两拍才回道:“嗯,小区楼下。” “先送医院检查、驱虫。”他提醒,“如果不健康……” 南织眉头狠狠一拧,不悦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有常识。现在都快十点了,我先观察两天再带去医院,不行吗?” “……” “还是说你邻居养猫你怕吵到你?那你搬家吧,反正我看你挺有钱。” “……” 这是吃火.药了? 言湛双唇紧抿,压下口气,按下关门键。 ※※※※※※※※※※※※※※※※※※※※ 言湛: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 十只饵 十点半,车子停在言公馆。 赵阿姨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人便说灶上还温着燕窝粥。 言湛没心思,直接问:“在卧室?” “没。”赵阿姨摇头,“老地方。” 言湛深吸口气,往一楼尽头的间房走去。 曾璇有收集珠宝的习惯,这间屋子就是她专门留出来存放这些东西的,心情不好时来这儿待会儿,天大的烦恼也能过去。 不过今天这烦恼来自于别人,就另当别论了。 “你还知道回来?” 言湛捡起地上的抱枕,放在一旁,“不是你叫我回来?” “……” 不孝子!!! “说了多少次?沫沫那孩子还小,你多让着点儿。她爸以前和你爸是老同学,商场上也互相帮衬过。你怎么就这么小气?这几天,沫沫她妈天天给我打电话说沫沫多么多么难过,我被她嘚啵的脑袋都大了!” 言湛料到有这么一出,给只耳朵,任君发泄。 “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曾璇喊道,“想你小时候,那个耐人啊。跟我出去可给我挣脸了。现在可好,三天两头见不到人。你爸也忙,我守着个大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赵阿姨不理你?” “……” 不会聊天就别聊! 曾璇扔开抱枕,上去一通狠捶。 骂够了、闹够了,母子俩到餐厅用宵夜。 关于沫沫的事,曾璇不是不知道,只是碍着过去的情分给彼此留面子。 言家不是拜高踩低的人家,也没有太多的门第之见。况且他们家大业大,犯不着靠卖儿子来扩张生意版图。 再者说,都这么久了,男方既然多次拒绝,女方再怎么中意也不应该打扰到别人。 所以经这一次,不会再有下次。 “看见了吗?”曾璇敲敲桌子,“这娇养出来的女孩,多少有点儿小姐脾气,挑不好够你喝一壶的。芒芒就不一样,她是南家的女儿,南家是书香世家。” 言湛放下勺,抽张纸擦嘴,回道:“哦。” “你哦什么哦?” 曾璇按着太阳穴,一口气提上来却没说什么,反倒是肩膀倏而沉下来。 “书卉带着芒芒不容易。”她有些感慨,“她个性要强,不让人帮忙。芒芒才五岁,不丁点儿大的小娃娃,离乡背井。” 那时,曾璇跟着言湛他爸言海诚,一家三口举家搬到澳洲,开拓澳洲市场。 一得了空闲,她就飞到美国看望南书卉。 有一次,正好赶上南书卉从医院回来,她再三逼问,原来是小芒芒住院了。 南书卉是新闻学专业的高材生,去了美国进了大报社,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因为跑新闻回不了家。 负责照顾芒芒的保姆趁着南书卉出差不在,擅自跑出去和男朋友约会。 那晚,忽然下起暴雨。 线路因此损坏,芒芒一个人在停了电的黑屋子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哭得嗓子都哑了,浑身抽搐。 一不留神,她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小腿…… “夫人,少爷,外面下雨了。”赵阿姨过来说。 曾璇回过神,抬眼看见那倒霉孩子拿着手机玩数独,刚刚那点儿岁月情怀全变成火气,直冲脑门。 “多大岁数了?还玩!”曾璇拍掉他的手机,“我告诉你,你书卉阿姨是我最好的姐妹。芒芒的终身大事,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们俩有没有缘,另说。但这一面,必须见!成不了夫妻,她就是你妹妹。” 言湛抿唇,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他不明白她究竟讨厌他哪里? 她能和同事们相处的那么融洽,才一周而已,去团建大家都惦记带她一起去,可见她性格随和。 可偏偏对他就是红眉毛、绿眼睛。 甚至,她还说他是“被迫害自恋妄想狂”。 曾璇叽里咕噜长篇大论,说到一半,发现某人根本没有在听!那种深深的无力,就算是拍下来戴安娜王妃戴过的钻戒都抚平不了。 难道真的要认命吗? 难道她真的要做上流圈子里的表率吗? “我走了。”言湛想出去喝一杯。 赵阿姨忙道:“少爷,下雨了啊。雨势很大,您今晚还是留下吧。” 言湛蹙眉,望向落地窗外的瓢泼大雨,刚才竟一丝没有察觉。 “我还是……” “你实话招了吧。” 曾璇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不住地摇头。 “夫人,您哪里不舒服吗?”赵阿姨问。 曾璇吸吸鼻子,抬头看向儿子,“赵阿姨看着你长大也不是外人,就不避着了。你实话告诉我,我受的住。你是不是……是不是……” 言湛眉峰微跳,预感不是什么好话,下一秒—— “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 言湛闭眼。 曾璇把这份沉默当做默认,“噌”一声站起来,指着人大喊:“反了你了啊!你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连男的都拿得下?!” 言湛头疼,反问:“这是你的重点?” “不然呢?”曾璇摊手,“你做人不能太拿自己当回事,除了你爹妈,哦,不。你爹妈都未必看你顺眼。你别太自信了,知道吗?” “……” 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这做人啊,有时候还是别太有自信。 他真就这么差??? * 南织去阳台关窗户。 小橘子躲在她找的纸盒子里,时不时喵呜几声,弱小无助。 “我们芒芒终于有自己的猫了。”古月阳笑得慈和,“这下我可放心不少,你有它作伴,不会孤单了。” 南织重新拿起手机,也笑了,刚要说什么,一记响雷震彻天空。 古月阳皱眉,说:“芒芒,害怕就开着电视。” “没事,外婆。”她说,“我一直开着落地灯,没有那么怕了。” 祖孙俩没再多聊,古月阳嘱咐南织早休息,她自己也要去超市采购,视频结束。 南织再次检查门窗。 窗外,暴雨如注。 雨点打的玻璃噼啪作响,像是极力想要攻破这层防护的小怪兽,一边嘲笑屋内人的胆小,一边猖狂地肆虐。 哗—— 南织一把拉上帘。 临进卧室前,小橘子又喵喵叫。 她过去打开虚掩的纸盖,小家伙蜷成一团在找安全感。 “你也很怕天黑下雨吗?”她摸摸它的脑袋,“不怕,我在了。而且屋里一直开着灯,什么都可以看见。” “喵~~~” 南织哄了会儿小橘子,将落地灯的光亮调到最大,回房休息。 * 一周后的周末,l.z举办团建活动。 由于人数略多,所有员工按照部门分批次前往度假酒店,公关部和技术部是第一批。 大家在规定地点上大巴车,一同前往。 南织和其他人相处得不错,但真正的熟人也就叮当一个,两人说好了要一直就伴。 “南织,这边。”叮当找了一个中间位置。 南织点头,刚要过去,身后有人撞了下她的肩膀。 “这车还挺宽敞的。”姜妮笑着和同事说,“咱们坐那边吧,我想靠窗。” 南织瞧这人连句“不好意思”都没有,有那么一点点不爽,但也没放在心上,过去和叮当汇合。 大巴晃晃悠悠一个半小时,在海云顶国际度假酒店停下。 这是国内酒店业巨头盛臻集团旗下的一个高端度假酒店品牌,除此之外,盛臻集团还经营五星级商务酒店,以及豪华六星级酒店。 在大堂录入登记时,就着等待的功夫,大家商量这两天一晚的计划,除了美食,自然也要玩的尽兴。 “我听说酒店二楼有游戏区,里面有个密室逃脱馆。” 叮当提前做了功课,立刻接话:“有!五个主题!分别是黑色烟火、末路……” “啊!” 金碧辉煌的大堂内突然发出不符合环境的一声惊呼。 凌赫又闪亮登场了,也还又带着他的冰雕。 “凌总和言总监居然跟咱们一拨!”某女同事激动道,“去山沟里我也愿意!” 其他女同事纷纷应和。 自从言总监上次在食堂“惊鸿一瞥”,稳坐l.z帅哥第一把交椅的凌赫,退位让贤。 现如今,老佛爷还是老佛爷,但佛的不是他的秃头,而是颜值。 南织对于这两人的到来没什么惊讶。 人家出钱请全公司出来玩,自己也参加不是理所应当嘛。 只不过看见某冰雕的出现,她眼神有些躲闪,想做一会儿乌龟。 “都办理好手续了吗?”凌赫问。 吴经理做为队长,举手道:“都好了,凌总。” 凌赫点点头,视线搜索到人群里的南织,舒了口气,又说:“那大家赶紧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餐厅见。” “是,凌总!” 原本就很兴奋的众人,更加亢奋,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呼啦啦散开。 南织和叮当回房间收拾东西。 叮当一直在卫生间补妆,南织则在房间里接了一通陈叶安的电话,听她控诉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场奇葩相亲。 “南织,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餐厅吧。” 陈叶安说在兴头上,这时候要是不让她说痛快了,这位大哥能打车过来找她继续说。 “你先去吧。”南织指指听筒,“我朋友的事儿挺重要。” 叮当点头。 陈哥义愤填膺地又逼逼了二十来分钟,终于放过南织。 她去卫生间简单整理了下仪容,前往餐厅。 打开门,言湛恰好从她眼前路过。 “……” 想做乌龟都做不了。 两人避无可避地走上一条路,并且即将第n次乘坐一班电梯。 南织反复酝酿,最终在电梯门打开时,主动道:“上次是我说话不好听,不好意思啊。” 人家当时也是好心提醒,是她过于敏感,把心头涌起的不良情绪转嫁给了他。 言湛没理会,迈步进入电梯。 “……” 耍大牌是吗? 南织心里哼唧,正要去按另一班电梯,就见言湛伸手挡住电梯门,问道:“不上来?” “……” 海云顶的电梯里有股淡淡栀子香,闻起来很舒心。 脚下踩的地毯是上好的羊绒地毯,哪怕是光脚都不会觉得硌。甚至,播放的音乐也不是随便找了张金曲串烧,而是一听就品味不俗的管弦乐,轻缓又不失律动。 南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香气缓解了情绪,还是音乐起了作用,和这位被迫害自恋妄想狂待在一个空间里,也没那么难以呼吸了。 “刚才,”言湛开口,“你为你说的哪次话道歉?” “……” 呵,这意思是指责她说的话总是不好听呗,那你怎么不看看你做的事? 这人没救,贝多芬活过来再作曲都无济于事。 南织呼气,说:“猫。” 言湛点头,“带它去医院检查了?” “嗯。” 小橘子大概三个月,一切健康,就是之前饿得太久,营养不良,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就跟那时候的小橘一样,只可惜…… “你很喜欢猫?” 南织有点走神,抬起头,有些懵懂地看着眼前人。 电梯内明亮却不刺眼的光线笼罩在她脸上,她本就白皙剔透的肌肤像是剥开蛋壳的鸡蛋,光滑细腻。 言湛忽然有些手痒,想——捏捏她的脸。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南织说。 言湛喉结滚动,低声道:“你很喜欢猫?” “是啊。”她抿着嘴,嘴角不经意翘起,笑得并不明显,“特别喜欢。” 言湛错开视线,推推眼镜,回了个“哦”。 “……” 你提起来的话题,你哦个什么哦。 叮—— 餐厅到。 南织歉也道完了,对于这位不会聊天的佛爷,她没话再说,放下句“先走了”,离开。 言湛紧握的拳头慢慢放开,可她刚才那个浅浅的笑似乎还在他眼前晃悠。 她这么喜欢猫。 和她自己的性格还真有点儿像——带刺儿,却招人。 言湛如此想着,嘴角不知何时染上笑意。 走出电梯,差点和跑过来的一个女孩撞到。 “言总监,对不起!”姜妮道歉,“我、我冒失了。” 言湛冷淡地说“没事”,直径走向餐厅,看都没看女孩一眼。 姜妮咬着唇。 她刚刚亲眼看到那个女配音从电梯出来,紧跟着又是言总监……他俩单独乘坐的一班电梯。 ※※※※※※※※※※※※※※※※※※※※ 言二狗:老婆喜欢猫,我也要喜欢! 十一只饵 下午,大家来到密室逃脱馆。 海云顶的密室逃脱馆占用整个d区,五大主题,每个都是精心设计的大型密室逃脱。 “南织,你想玩哪个啊?” 南织溜了一眼,《风干了的马蹄莲》看起来有点儿意思。 “我也想试试这个!”叮当说,“其他人好像都想去《致命告别》。算了,人少的话,咱们还能多玩一会儿。走吧。” vip休息室。 “兄弟我够意思吗?”凌赫挑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把握住了。” 言湛批示着项目书,漫不经心道:“什么?” “……” 你就装! 天天忙的恨不得三头六臂,周末却肯跟他过来休闲,还不是为了那谁谁。 凌赫站起来,故意说:“那你陪我去打高尔夫吧。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对你也……”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言湛撂下手机,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我是来视察工作的。” “……” 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南织在国外也玩过密室逃脱。 国外人比较外放,喜欢刺激,擅长在视觉上造成剧烈冲击,不及国内在气氛上的烘托。 眼下就是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没有,叮当却已经被吓得嗷嗷叫。 “这是密室逃脱还是鬼屋啊?”她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想打退堂鼓,“南织,要不咱们出去吧?” 南织指了下牌子,说:“要是在进这个屋之前,你说了还能走回头路,现在不行了。除非咱们按铃叫工作人员给咱们带出去。” “那,那有点儿丢脸。” 无奈下,叮当硬着头皮继续和南织解谜找路。 南织对周围的血手印、人骨、骷髅,以及时不时飘出来的哭声,完全无感,镇定自若地计算数列,收集开往下一个密室的钥匙。 “南织,你好厉害啊。这些我都不会。”叮当说,“而且,你都不怕吗?” 南织没立刻回答,停顿几秒,只听啪嗒一声,密码箱打开。 哭声和风声停止,书桌上亮起一盏灯,驱散走密室内恐怖的气氛。 “书柜后面有门,我们去吧。”南织说。 叮当挠挠头,觉得自己不太地道,可她是真的怕的腿软,只好抱歉道:“南织,我想在这屋里等你行吗?你要是遇见困难再喊我,我实在……” “行。” 你再嗷嗷几声,我心脏也受不住。 新密室是一个实验室,需要成功调配出药水才能获得线索。 南织理科里也就数学还凑合,她鼓捣半天没成功就开始胡乱试。 她不知道这种瞎猫碰死耗子的行为是违规的,更不知道做为惩罚,实验室的灯会突然全部熄灭。 “……” 南织骤然心跳加速。 她深呼吸,闭着眼去摸手机,怎么都找不到。 手腕磕在实验桌上,让她清醒了点儿,她想起手机在进入密室前上交了。 这什么破规定!又是什么破惩罚! 明知是漆黑一片,南织还是不敢睁眼,她继续深呼吸,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坨砂纸,发声困难。 她紧紧抱住自己,一点一点蹲下身子,缩成一团。 忍忍,忍忍就好了,没事的…… 言湛决定出去就给海云顶的经理打电话。 这是密室逃脱? 毫无技术可言,傻子都能通过。 看看时间,言湛顺带随便瞄了眼桌上的提示,当即计算出密码,开启密室的门。 他本想不再继续浪费时间,但眼前这个密室似乎有点意思——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言湛插着口袋往里走去。 闻气味,应该是间化学实验室,估计解谜方式就是调配试剂,同样没什么技术含量。 言湛准备离开,没走两步又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 这样的设计伤到顾客怎么办? 言湛眉头紧蹙,压着火气,这时,一个弱弱的女声响起。 “叮当,是你吗?”南织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尽量不让声音颤得太厉害,“我好像犯规了,所以……” “伤到没?” 南织一愣,这个声音是? 尽管她在掩饰,言湛还是听出了她的恐惧。 “是我,言湛。”他说,“伤到没有?” “……没有。” 言湛根据声音辨别出人大概在他的斜后方,他一点点挪动脚步,直到碰到障碍物停下。 “是你吗?” “嗯。” 言湛慢慢蹲下来,伸出手。 南织嗅到他身上清冽的木香,包括他靠近时的体温,稍稍放松的同时,又厉声质问:“你想干嘛?” “……” 他能干嘛? 言湛无奈,转而探索周围,确定是片空地后,缓缓坐下。 那股木香的气息更加清晰了。 南织蹭蹭手心的冷汗,抬起了头,黑暗中瞧不真切,但她知道言湛此刻就坐在她身边。 “怕黑?”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冷,但低沉有磁性,要是有心想做声音工作的话,是个不错的苗子……等等,她想这些干嘛啊。 吐口气,南织说:“我调不出试剂,被罚了。” 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言湛也没追问,说:“不会超过三分钟,很快就会亮起来。” 两人沉默地坐着。 周遭的黑暗放大了细微之处,让时间变得很慢。 南织的心跳声越发突出,咚咚地一下接着一下,敲打她的神经,拉着她回到…… “你的猫取名字了吗?” 听到人声,南织猛地抽神回到现实,紧握的手下意识松快了些。 默了将近五秒,她说:“小橘子。” 言湛“嗯”了声,“符合事物特征。” “……” 您就直接说俗呗。 南织搔搔鼻子,心道你懂什么? 土名字才好养活呢。 “为什么不在国外定居,选择回国?” “……” 这问题的跳跃性够大啊。 但南织心绪不整,也没深想他怎么知道她以前在国外,只说:“我想做配音演员,用自己的母语。” 言湛顿了顿,“你声音条件很好。” “……” 呵呵,那您还嫌我吵,给我送派出所里去了。 “未必呀,制造噪音我也擅长。”她说,“我一向不那么自信人见人爱。” “你……”言湛叹气,“不怼我不行?” 她故作无辜,反问:“还不许人说实话了吗?” “……” 安静三秒。 男人既没反驳也没恼火,只是又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投降妥协。 南织听到,无声地笑了。 就这样三言两语地交谈着,不知不觉中,南织也没有那么怕了。 她正想吐槽一下这密室逃脱的惩罚机制,男人又一次提问。 “南织是你回国以后的名字?” 言湛在资料上看到“曾用名”那栏写的是“过往身份证作废”,这就证明她改过名字。只是l.z在核实新身份证无误后,尊重对方不愿提供曾用名的意愿,没有硬性要求填写。 老佛爷今天的话有点儿多了啊,像是调查户口。 南织嘟了嘟嘴,咕哝:“l.z对一个临时员工还要打听的这么详细?吴经理说不用啊。” 言湛转过头,看着她在的方向,一句“是我想了解”含在喉咙里,呼之欲出。 可他刚要说,实验室灯光乍亮。 惩罚结束。 南织脸上的恐慌顿时散去,笑道:“可算亮了。这什么惩罚啊?万一……” 抬起头,某人的脸快要怼在她脸上! 他俩怎么挨得这么近啊。 南织立刻后退,她可不想让老佛爷误会什么,到时候一面镜子扣下来,承受不起啊。 可她一心只想躲开,忘了她是背靠桌子坐下来,这么大幅度动作,脑袋不在桌板上撞个包才怪。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南织只能闭眼照撞。 然而,预想的疼痛没有来——她的后脑稳稳地落在宽大温暖的掌心中。 南织睁开眼,男人冷峻清隽的面容,近在眼前。 而男人的举动像是要将抱入怀中,动作极为亲密、呵护。 言湛的心跳很快、很乱。 女孩大概是懵了,定定地看着他,睫毛不住轻颤,澄澈的眼眸不掺杂一丝杂质,完整地映出他的样子。 那感觉,就像是她的眼里只有他。 可是,她是因为抗拒才极力往后退的——抗拒他。 眸光瞬间黯了下来,确保她没伤到,言湛当即起身,垂眸问:“还起得来吗?” “……” 当她黛玉妹妹啊。 南织扶着桌沿起来,额头上细密的汗被她快速抹去,她若无其事道:“你化学好吗?试试调一下试剂吧。” 言湛瞄了眼她的脸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薄荷糖递出去,别过头说:“缓解情绪。” “……哦。” 在老佛爷的助攻下,试剂不出三十秒调配出来,解谜成功。 出了实验室,南织果断和老佛爷分道扬镳。 只是转身时,那股木香似乎还围绕在她鼻尖。甚至,他掌心的余热也还残留在她脑袋上…… 那短暂和平的三分钟像是一场梦境。 只有口袋里的薄荷糖提醒着她:言湛帮了她一回。 半小时后,大家基本都解完谜出来。 叮当没能陪南织走完全程,心中愧疚,一直说自己带了特别棒的香薰,晚上泡温泉大家一起用。 “诶,对了。”叮当想起什么,“你刚才看见技术部前台的两个女孩了吗?” 南织:“没有。” 叮当挠挠头,“不对啊。她们经过我待的那个密室,往你那边走了。怎么会没看到呢?” “那时候我已经出去了吧。”南织说。 叮当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没再纠结,笑道:“有可能吧。” * 余下的一天很快过去。 大家玩得很尽兴,至于言湛,密室逃脱之后,南织没再见过,听说是来的当天晚上就回去了。 * 周末结束,周一照旧搬砖。 聆倾这周有集体学习,南织请了假,周五回l.z工作。 别看只是几天没回聆倾,但经历周末的洗礼,总觉得是隔了好长的时间。 南织刷卡进门,前台小姐姐就和她客气疏远不少,搞的她像是来这边谈业务的客户,不是员工。 她当是大家本来就还没多熟,她就去了l.z工作,没放在心上。 可两天过去,所有人都和她很“生疏”。 有一次,她中午去茶水间倒水,三个女孩本来在说什么,一看到她就不说了,装成没事人迅速离开。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周三早上。 南织去食堂吃早餐。 李紫琳最近外派,她也没个伴儿,找了个两人座坐下吃饭。 董晴也端着餐盘,在她不远处。 周围人不少,位置基本都被占着,南织主动说:“我是一个人,一起吧。” 董晴瞧瞧她,似笑非笑地转身去了别的桌,明显到不能再明显地拒绝了邀请。 “……” 她得罪她了? 接二连三的“诡异”让南织心烦意乱。 中午,她没去吃饭,窝在桌上看李紫琳发给她的资料。 小白回来拿东西,见她蔫儿蔫儿的,关心道:“南织,不舒服吗?我抽屉里有药,你看有没有能用的。” “谢谢。”南织微笑,“没什么胃口,没事。” 小白攥着饭卡,站在工位旁边没动,欲言又止。 南织坐起来,问:“东西找不到了?我帮你。是什么啊?” “……” 多好的小姐姐啊,还长得那么漂亮。 俗话说:颜值即正义,人品即忠诚。 她不能装聋作哑。 “南织,你跟我来。”小白拉起人就走。 两人来到茶水间。 小白锁了门,“你最近是不是觉得大家对你都怪怪的?” 南织想起董晴早上的态度,简直是莫名其妙,点头道:“是不怎么样。” “那是因为大家全在说你的八卦。” “我的八卦?什么八卦?” “就是……”小白挠挠脖子,声音越来越小,“就是你倒追l.z技术总监的事。” “谁?追谁?” 风太大,我听不清。 “技术总监,l.z的。” “……” 她一定是疯了想当公公才会去追老佛爷! ※※※※※※※※※※※※※※※※※※※※ 言二狗:是谁!!这么会……造谣。 十二只饵 传言从哪儿来,无法追溯。 小白听到的时候已经是有鼻子有眼,跟千真万确的事实没什么区别。 “他们说l.z的团建,你一个连l.z临时员工都算不上的人,根本不能去。”她顿了下,声音变小,“可你为了接近l.z的技术总监,厚着脸皮求了公关部的负责人,也跟了过去。” 另外,搞配音的都知道声音地图是最好录制的,南织却要到l.z驻扎工作。 驻扎也就算了,但是这都快半个月了,东西还没录完。 没猫腻,骗鬼呢? 更板上钉钉的是,有人鸡婆去旁敲侧击李紫琳,李紫琳对南织在l.z工作这件事支支吾吾,分明就是知道什么不好说。 就这么一步推着一步,事情越描越黑,越说越有。 不过三四天的工夫,大家认定“事实”—— 南织耍心机获得l.z声音地图的工作。假借工作便利,死皮赖脸留在l.z不走,倒追人家公司的技术总监。 “南织,我觉得你不像这样的人。”小白说,“你的条件,犯不着倒追啊。” “小白,谢……” “当然了,如果对方真的帅出天际,倒追我觉得也没关系。” “……” “总监帅吗?” “……” 南织没心情想总监,她心口憋堵的厉害。 她不知道这样的传言是怎么来的,至于李紫琳不说,那是因为李紫琳也签了保密协议。 整个聆倾配音,只有她、李紫琳、陈老师知道l.z是拿声音地图当幌子,实际是为了康尼二代制作声源。 咚咚咚! “怎么还锁门呢?”董晴敲门,拽了几下把手,“这是公共区域,开门。” 小白皱眉,站着没动,南织过去直接开了门。 看到南织,董晴愣了愣,又似笑非笑。 这人面部肌肉是有问题吗? 董晴往里面扫了眼,问:“你俩干嘛呢?这儿是大家的地方,不是你们的。以后别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 她进去接水,眼神掠过南织,其中含着的讽刺和不屑就差写成大字贴在脑门上——我好讨厌你。 南织虽不参与办公室八卦,但不代表什么也不知道。 可她没动别人的蛋糕,也就不会庸人自扰,只管做自己的事。 “小白,你怎么回事?”董晴又夹了眼南织,“工作时间也不短了,还这么傻实在?小心被人划了队伍,把你归位心机女的行列。” 小白张张嘴,想回击又嘴笨不会说。 “心机女?”南织过去把小白拉到身后,“怎么个心机法儿,你倒是说说看。” 董晴耸耸肩,反问:“还用说吗?谁不知道啊。” 南织眨了眨眼,无辜懵懂,“我还不知道,前辈给我说说呗。我天天在l.z工作,那么辛苦,为的是立聆倾的招牌。我还真不知道自家人拆自己人台这样的事,要是传到陈老师耳朵里,会怎么样呢?” “你!你唬……” “而且,还是散播子虚乌有的谣言。”南织眸色微变,看似甜美的笑容藏着凌厉,“我刚来,也不懂规矩,唯一的办法就是找领导说理。前辈,你别怪我啊。” 董晴目光闪躲,抓起水杯,说:“那你就去找陈老师吧。看看最后是什么结果。和甲方不清不楚,是行业大忌!” 等人彻底离开,小白抚着心口喘大气。 “南织,你这下把她得罪了。”小白说,“她舅舅是电视台的领导,很能说上话。” 南织抽出纸杯,斟好温水递给小白,安慰道:“别怕,没事。” 本人专治不服。 * 下班后,南织去了茜茜甜品屋。 袁西正在吧台后面学做奶茶,一边学,一边感叹:这年头,钱太难挣,人太难做。 陈叶安一万分赞同。 “织织,别生气了。”陈叶安说,“到时候拿走l.z给你的钱,你管是盐总监、糖总监。除了钱,其他的都是浮云。” 这话在理。 但南织刚到聆倾配音,能力没磨炼、代表作一个没有,却因为狗屁谣言搞的人尽皆知,她的脸面不需要考虑吗? “话不能这么说。”袁西放下杯子,抬起她的黑框眼镜,“我最近看了本书。我感觉吧,织织和老佛爷之间、之间……” 南织立刻道:“他克我,是不是?” 只要遇上他,绝对没好事。 不仅没好事,受伤害的那个还总是她。 之前因为进派出所,公寓里不管保洁还是邻居全都议论她行为不检;现在正常工作,单位里的人又都把她划为心机女,说她倒追甲方。 这么下去,她不会要离职吧? “不是克。”袁西晃晃手指,“这是奇妙的缘分啊。” “……” 陈叶安瞧瞧某人宛如吃屎般的表情,一个劲儿冲袁西使眼色,可这傻憨憨读不出来,非得虔诚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我给你们捋捋啊。” 袁西清清嗓子,认真阐述:“先是派出所事件。织织住的那个公寓,贵的吓人,没几个人买。来了个邻居,这么巧,就是老佛爷。接着,织织上班了,老佛爷又高价买她。更绝的是,绕了一圈,俩人又成邻……” “你看的什么书?” “啊?” 南织按着太阳穴,咬牙重复:“你看的什么书?” 袁西挠挠头,老实回答:“《总裁,你老婆又跑了》。” * 1901,私人包间。 上等的真皮沙发、手工编织的真丝地毯、知名油画……这些,出自全部出自康泉的手。 “怎么样?”康泉笑道,“够品味吗?” 言湛看着酒杯出神,没做理会。 康泉咂嘴,凌赫说:“康大哥,别管他。他现在得了相思病,平时工作不能想,这会儿得可劲儿想。” 相思病?! 他去澳门出了趟差,老唐僧恋爱了? “我、我、我赶紧给老傅打电话!”康泉按捺不住老大哥激动的心情,“开!把我那瓶十年珍藏开了!” 凌赫憋着笑,忙说:“没用,气不着赢川。人家姑娘压根不搭理瞧他,他和赢川还是孤独兄弟。” 康泉火速收了手机,点头道:“这才正常。” 言湛懒得搭理这些不懂的人。 他现在想起密室逃脱那次,她对他由内而外的抗拒,就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烦的不行。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还琢磨呢?”凌赫坐到对面,晃着酒杯,“做为情场高手兼你的兄弟,我给你点儿意见吧。” 康泉说:“别听他的!你不如跟我说说说,我帮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死心。” “……” 这都一群什么牛鬼蛇神。 言湛干了杯中红酒要走,牛鬼和蛇神拦着不让。 “我跟你说真格的呢。”凌赫说,“这追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心意和诚意。你以为你长得不错,人家就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啊?” 言湛面无波澜,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老样子。 康泉摇着头斟酒。 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言湛动心,包括他那个天上有地下无的未婚妻,他都不说瞧一眼,清心寡欲的跟和尚没区别。 所以什么相思病啊,肯定是玩笑。 “行了。”康泉招手,“好不容易我回来,咱们……” “比如。” “???” 言湛看着凌赫,神情严肃,“怎么体现心意和诚意。” “这个的话……” “具体举例。”言湛重新坐下,“你一条条说。” “……” 康泉目瞪口呆。 卧槽,来真的? * 南织郁闷地回到芸诺。 她以为闺蜜能抚慰她的心灵,却不想在她心头狠狠插上这一刀的,就是闺蜜。 拖着沉重的步伐,南织按下密码,门滴滴开启。 她脑子里装着事,有些走神,但也就这一眨眼的工夫,小橘子滋溜从门里钻出来。 “小橘子!” 南织顾不上关门,立刻追猫。 小橘子要是进了安全通道,一路顺着楼梯往下,那就完了! 就在这时,另一部电梯到。 电梯发出的“叮咚”声让小橘子好奇了下,不过仅仅这一会儿,足够言湛抓住它的后颈。 小橘子瞬间乖巧如鹌鹑。 “吓死我了……” 南织呼气,过去接过小橘子,眼泪控制不住在眼里打转,自责又生气,说:“你要去哪儿啊?这是你的家。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喵~~~” 她紧紧抱着小橘子,蹭蹭它。 小橘子大概也知道自己犯错了,舔舔南织的脸,把主人又给逗笑了。 言湛看着他们,嘴角微微扬起。 ——“追女孩子,第一点就是要多多关心。要是不会,就多给些善意的建议。” “猫虽然已经是很普遍的宠物,但野性还在。”言湛抿了下唇,“他们总是对外界保持好奇心,所以一定要注意好门窗。” 南织点头,脱口而出“谢谢”,但在看到男人这张脸之后,又说不出来了。 ——“听说l.z的技术总监长得特别特别帅!惨绝人寰的帅!” ——“是啊,连那个网红沫沫都追着呢。你们说南织是不是东施效颦?想着也去做跟屁虫,人家就会多看他一眼啊?” ——“不好说。谁还不能做个梦呢?” 同事们的笑声此刻化作容嬷嬷的小银针,一根根扎在她身上。 疼不疼的,她皮糙肉厚没这么娇贵。 可是,膈应。 特别,膈应。 言湛见人一直不说话,以为是还惊魂未定,正想再关怀几句,就听—— “言总监,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南织说,“很感谢你刚才帮我抓住小橘子。但以后如果你再看见我,麻烦把我当成路人。” 言湛放晴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他克制住脾气,问:“怎么了?我是……” 南织打断他:“我知道,但我不需要。” 她只是工作、挣钱,不想沾惹上任何其他的东西。 “再次谢谢你抓住小橘子。” 南织微微欠身,抱着小橘子离开。 ※※※※※※※※※※※※※※※※※※※※ 言二狗: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凌帅锅:你这桃花有点儿难,我也不行。 康老哥:你什么时候行过?还是我掐指一算吧。 十三只饵 周一,清晨。 南织到办公室找吴经理。 “声源什么时候采集完?”吴经理刚下肚没多久的小笼包,忽然有点儿往上返,“南小姐,你、你不会是有别的工作了吧?” 南织抠紧手机,没有回答。 这几天,聆倾那边的流言非但没有消停,反倒是愈演愈烈。 就连陈老师也看似随口问了问,但实际上是担心自家新人和甲方高层不清不楚,到时候传出去,在业内口碑下滑。 人言可畏。 南织前思后想,那天对言湛的态度,实际有些过。 毕竟言湛其实也没做什么,两人连普通朋友都不算上,谣言四起,那也不是人家让起的。 所以,真正断根的办法,应该是尽快结束l.z的工作。 “吴经理,是我的一些个人原因。”南织抱歉道,“但您放心,声源不采集完全,我是不会离开岗位的。” 吴经理松口气,可返上来的小笼包还没归位,又卡住了。 “但能不能请l.z这边缩短工时?”她说,“我指的缩短不是偷工减料,而是每一三五,我加班加点赶工。” “加班加点?” 南织点头。 她和l.z签了四个月的合同,要是等到期满,她也不用回聆倾,直接去跳黄浦江得了。 吴经理拧开紫砂壶送到嘴边,没喝,再三确定:“你是真有很重要的事?” “是。”南织叹了口气,“拜托您了。” 事关重大啊。 南织不知道,声源采集这件事其实是言总监直管。 每天录音完毕,叮当都会将音频发送给他,他再发送给言总监。言总监说了,他要亲自把关,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四个月合同期,这个时间相对是有些长,但这条条款是言总监亲自改的,言总监一向是科学严谨,必然是为了l.z的利益考虑大局。 “南小姐,我去问问上头的意思,行吗?”吴经理退了一步,“给我一两天时间。” “行!”女孩双手合十,大眼睛水汪汪,“吴经理,给您添麻烦了。” 吴经理清清嗓子,耳根不争气地又红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就不适合在他们这种严谨的地方工作,不是每个人都像言总监那样严于律己,铁面无私啊! * 南织提的事,吴经理不敢耽误。 找了个合适时候,正好凌赫也在,他就提了。 只是汇报完,言总监完全没有反应,凌总倒是第一时间跳了起来。 “为什么?”凌赫问,“咱们好吃好喝,24小时空气净化。还有那个水,都是进口的!她是哪里不满意要走?” 经理说:“南小姐没说,只说是个人原因。她跟我保证,不会偷工减料,一定……” “出去。” “啊?” 吴经理看向言总监,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总监浑身散发着一种“老子在忍,但老子马上要忍不住”的低调暴怒。 “哦,哦哦!好的!”吴经理火速撤离。 办公室里安静了将近一分钟。 言湛宛如唐僧入定,冷冰冰的镜片挡不住他眼中的寒光,他一言不发,却比大发雷霆要可怕好多。 凌赫瞧着着急,忍不住问:“你和她怎么了?是不是你吓着人家了?我就说啊,你这张脸就是白瞎,要是给我,什么女神我都能娶回家。” 言湛稳如泰山,依旧不动,连个眼神都不再赏给凌赫。 “老言?”凌赫收了嬉皮笑脸,“没事吧?你跟我说说,我给你分析下。你没追过女孩,没经验很正常。” 说? 说什么? 从头至尾,他什么都没做,可她处处看他不顺眼,张口就是怼他。 现在直接要走人,是想彻底摆脱他? 言湛握着鼠标的手骨节凸出。 片刻,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块薄荷糖含入口中,投入工作。 * 吴经理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南织也不好催。 合同签了,要是人家真不放人,她一点儿辙也没有。 时间一晃到了周五。 陈叶安和袁西知道南织心情不好,特意约她出来吃日料。 陈叶安说她爸妈又给她安排了三四个相亲局,这次特意强调让她买条正经裙子,不要整的像个爷们儿。 “你们说,爷们儿怪我吗?”陈叶安十分委屈,“我嗓子这样,赖人家以为我是男的吗?我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啊。” 南织和袁西无情大笑。 其实,陈叶安是标准的美女,肤白唇红,杏眼圆圆。 只是她音色特殊,上学时总被同学嘲笑、排挤。而她本人呢,也不是正常脑回路的。 不是说我爷们儿吗?那我就爷们儿给你看啊。 于是,陈叶安在“陈哥”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利落短发、黑色耳钉、172身高,迷倒无数少女,就是没有少男。 “要不你找个娘娘腔得了。”袁西说,“满足你的保护欲。” 陈叶安撇嘴,反驳:“我才不要。织织,你说我真就那么爷们儿吗?你最会穿衣打扮,要不你给我整的淑女些吧。” 南织笑笑。 她知道,陈叶安是变着法儿让她别想谣言的事。 “你这样就很好。”南织说,“独一无二的陈哥。别人不欣赏你,那是他瞎!” 袁西点头,应和:“没错!是他们瞎!” 闺蜜三人有说有笑,各自抛掉各自的烦恼,享受当下。 快到日料店时,有人叫南织。 好巧不巧,又是周泽。 周泽也没想到他俩总能在商场遇见,他还拎着一袋粉嫩嫩的婴儿服装,有些难为情地解释:“我表姐刚生了宝宝,我抽空给外甥挑个礼物。你们这是要去吃饭啊?” 南织正要点头,陈叶安主动说:“帅哥,一起啊。” “……” 您邀请人吃饭能别像道.上调.戏良家妇女那样吗? 周泽干笑,说:“我也有这个想法,我请客。三位美女愿意赏脸跟我吃顿饭吗?” 周五晚上客流量大。 四个人等了二十多分钟才叫上号,坐在靠窗的位置。 南织和袁西属于只在熟人面前能耐的人,饭桌气氛基本上靠陈叶安维持,她和周泽东一句西一嘴的,蛮有意思。 “我们呆西,手可巧了。”陈叶安自豪道,“这商场有家专门卖红丝绒的吧,特有名。呆西手艺和那个一样。” 袁西心说虽然都是实话,但也别当着外人面这么夸啊,怪不好意思的。 周泽打量了下袁西,女孩长得白净秀气,戴着圆圆的黑框眼镜,文静乖巧。 “那家店,我知道。”他说,“从停车场上来的时候有路过,今天搞活动,正在打折。” 打折?! 袁西二话不说,拉着陈叶安冲出日料店。 “……” 南织扶额,见周泽一脸懵逼,解释:“不好意思啊。袁西有品尝甜品的职业病,一会儿吃完就上来了。你先吃,不用等她们。” 周泽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这下放松下来。 他和南织一共没见过几次,除却借资料那回,还闹出个小插曲,之后再没有接触。 而这次请客吃饭,也是为感谢南织。 “你太客气了。”南织说,“举手之劳。我上次听你说你表妹想考的是s大的播音专业,s大这个专业没有b大的好。” 周泽说:“家里人也是想她考b大的。b大是我母校,她要是去了,我还熟门熟路。” “你是b大的啊?” “嗯。”周泽攥着筷子,“对、对了,说起来特别巧。你们单位的董晴和我是一个学校的,学院不一样。” 南织愣了下,“是吗?” 周泽点头,他搜肠刮肚,恨不得把知道任何的东西都和南织联系在一起。 “还有还有,在l.z也有。”他挠挠头,“具体名字和工作我忘了,但这个女生是我高中校友。哦,董晴也是我高中校友。半年前我们同学聚会提到过。” 南织连声应着“好巧”,拿起果汁喝了几口,没说什么…… 凌赫气急败坏从卫生间出来。 好端端,他坐在椅子上打电话,一个奶油蛋糕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掉在他大腿上。 可蛋糕怎么来的,不得而知。 你说气不气? “赫哥哥,你好了没?我好饿啊,咱们去吃饭吧。” 凌赫哪儿还有心情? 可瞧着妹妹这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又不能丢下哥哥包袱。 两人来到美食区。 凌赫吃什么没所谓,让妹妹自己去挑,自己继续刚才的电话。 “璇姨,我是真不知道。言湛和平时没区别啊,工作、上班,上班、工作。” “……” “是是是。您从小看我长大,我能不向着您吗?” “……” “放心!言湛有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挂断电话,凌赫扫扫刘海。 言湛和他妈,一个赛一个惹不起,他夹在中间,没人疼惜。 但要说言湛的情路也是坎坷,现成未婚妻不要,非要追人家配音妹妹,可人家配音妹妹有人啊,她…… 凌赫眨眨眼,不敢相信,又点开相机拉近焦距。 真是配音妹妹! 她的对面……真有人啊! 犹豫不过三秒,凌赫咔咔咔拍了照片,发给言湛。 凌帅:[兄弟,你自己看看。别自作多情,赶紧洗心革面吧/微笑/] ※※※※※※※※※※※※※※※※※※※※ 言二狗:啊!!!!!(土拨鼠疯了尖叫) 南小织:再嗷嗷就滚。 言二狗:啊~ 十四只饵 南织坐陈叶安的minicooper回家。 陈哥很够意思,先送了袁西,又绕了一大圈送她,绅士体贴。 临下车,陈叶安叫住南织。 “今儿那个帅哥,挺不错的。”她说,“你干什么拒人家于千里之外?” ——坚决不让送。 南织说:“不想谈干什么给人家错误信号?” “哦,也是。”陈叶安叹气,“我这想找的找不上,你这找你来的,你不要。织织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喜欢”这个字眼对南织而言太陌生。 她对另一半没有过幻想,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相亲都是你故意搞砸的。”她戳戳陈叶安的脑袋,“你根本也不想谈。谈了,多妨碍你浪.荡啊。” 陈叶安打个响指,“没办法。谁叫我的心早给了你呢。” 两人斗了会儿嘴,各自回家。 等电梯时,南织打了个哈欠。 欢乐过后的疲惫往往会成倍增加,暂时抛却的烦恼也会在这时更加肆无忌惮……好在,南织有自我安慰大法。 反正她和言湛没半毛钱关系,谣言再怎么邪乎,也不可能把两个人永远硬拴在一起。 这样想,南织好受不少。 电梯到了,她揉着眼睛进去,正要转身按键,又有人进入电梯。 “……” 还真就那么邪乎,是言湛。 南织抿抿唇,退到一边低头看脚。 老佛爷今天大概是有应酬,喝了不少酒,电梯里的酒气被填的满满的,她闻着自己都要醉了。 屏住呼吸,南织瞟了眼楼层,坚持就是胜利。 叮! 南织第一时间离开电梯,刚迈出去,身后传来说话声。 她没听清,也不想问,显得她好像故意搭话似的,她加快脚步往家门口走。 谁料,男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为什么?” 这一次,南织听得清清楚楚。 她挣开男人,反问:“什么为什么啊?你喝多了吧。” 言湛是喝了不少。 烈酒当成水往肚子里灌,灌来灌去,冲不走烙印在他脑子里的照片。 南织瞧他脸颊微微泛红,冷白的皮肤像是要烧起来,估计是喝完正难受,耍酒疯呢。 “回去多喝点儿水。”她说了句,转身回家。 言湛心头一跳,再次抓住女孩,拉着她把人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让她无处可逃。 “你疯了啊?要疯自己疯,别找……” “你在意我,是不是?” “……” 您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在意您?生死第六感吗? 南织叹口气,想他是喝的不着四六,不屑于和一个酒鬼计较,好声好气地说:“言总监,您家在那边。快回去吧,早休息对身体好。拜拜啦。” 她蹲下身想从男人手臂下面钻出去,结果这狗男人仗着腿长,堵住她的去路。 “你到底要干嘛啊!”南织要急。 言湛定定地盯着她,男人幽深的眼眸是迷乱的漩涡,也是不见底的深渊,藏着隐忍。 对别人,和颜悦色、亲切随和;对他,不是明怼、就是暗讽。 “为什么要离开l.z?” 南织一愣,他知道了? 关于这事,南织做的不是很地道,毕竟有合同在先。她顿了顿,酝酿着该怎么说才好。 结果男人又说:“是不是怕他不高兴?” “……” 他又是谁?! 老佛爷不会是有人格分裂吧,一个臆想,一个自恋。 南织惊悚,听说科学家们为追求真理多少会有些极端或者偏激,像老佛爷这样的奇葩怕是有过之而不及。 “言总监。”她一点点下蹲,挪着小碎步,“时间不早,我先回家。有事回头公司说哈。” 南织见老佛爷入定,赶紧去按自家密码。 滴滴声响起,言湛眸色一冷。 像是失了耐心,他有些粗暴地按住女孩肩膀,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一分一毫。 “为什么。” 南织真有点儿怕了,喊道:“什么为什么啊?总监,您看看我是谁!我们……小橘子!不许跑!” 言湛混沌的大脑里瞬间闪过她上次抱着小橘子珍惜模样,心里顿时只剩下一个想法:不能让这只猫跑了。 于是,他行动快于思想,一脚把往外试探的小猫给踢了回去。 “嗷呜!” 小橘子惨叫。 这下,南织被彻底激怒。 她用脚关上了门,紧接着用全身的力气推开这个该死的狗男人,吼道:“你变态啊!连只猫都不放过!” 言湛踉跄了下,张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工资就不敢和你急?”南织瞪着眼,像极一只炸毛小猫,“我告诉你,你以后见我最好绕着道走,不然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言湛微微摇头,一句“我是怕它丢了,你会着急”在她的怒视之下,说不出口。 踌躇好久,他最后只低声问了句:“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 回到家。 南织想去看看小橘子有没有伤到,结果这坏孩子正在沙发那里咬玩偶,玩的不亦可乎。 看不出,还是个戏精呢。 “过来。”她拍拍手。 小橘子喵喵叫着,继续玩,不理人。 南织呼口气,一屁股坐在懒人椅上。 刚刚—— “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她想说“是”,可话到嘴边,她发现其实不是。 之前的事过去这么久,她是有点儿损失,但也不至于就这么记恨人家一辈子呀。 事到如今,她对老佛爷是“无感”。 没有讨厌、没有抱怨,充其量是个给她带来麻烦的甲方而已。而且,这麻烦归根结底还和他没有太大关系。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思想斗争的空当里,言湛眼里的光好像忽然就黯淡了。 不等她回答,他轻轻放下一句“我懂了”,转身离开…… “喵~” 小橘子跳到腿上,打断南织的思绪。 她抱起猫咪检查了一下,一点儿事没有,气道:“刚才叫那么惨,我差点要为你报仇呢。” “喵~~~” 小橘子扎进南织怀里,一副“虽然没事,但人家怕怕”的小可怜样儿。 南织摸摸它的脑袋,手机这时响起,外婆发来视频邀请。 “和小橘子玩呢?”古月阳笑道。 南织点头,将猫咪放走,问:“外婆,怎么今天视频了?有事吗?” “嗯,是有个事。”古月阳说,“你璇姨给我来电话,问问咱们的情况。你之前没说要不要告诉璇姨你回国,我就没说。找了个借口,说你没在家。” 原来是这事。 南织捞起手边的抱枕,托着下巴说:“没事。璇姨再来电话,您就和她实话实话就好。过段时间,我也是要去看璇姨的。” 这些年,曾璇虽然不怎么和她们见面,但逢年过节的礼物、问候,一概不少。 南织始终心存感激。 “那好。等回头我告诉阿璇。她要是知道你回国了,肯定高兴。有她在,我也踏实。” “您还不相信您外孙女的生活自理能力?”南织故意这么说,起身往厨房走去。 “臭丫头。”古月阳嗔怪,“你啊,就是让我……” “小橘子!又乱吃什么呢!” 南织跑过去,嘴下夺食。 是块儿薄荷糖。 “……” 他的。 一个大男人总带着糖做什么? 而且,她上次尝了尝,哪里是薄荷糖?冰块子还差不多,吃一口凉到北极,精神百倍。 “芒芒?怎么了?”古月阳问。 南织回过神,说:“没事。外婆,我有点儿累,先去洗澡了啊。” “好,去吧。” 挂断视频,南织盯着手心里的薄荷糖发呆。 末了,小橘子又想来抢糖,她只好把糖扔进垃圾桶。 * 一大早,叮当在配音间等待南织。 配音间的钥匙只有吴经理和南织有,叮当又没有私人办公室,想到一会儿说的话,只有来这边等。 “你说……半个月完成余下的声源采集?” 叮当点头,也十分不解。 “吴经理昨晚上通知我的。”她说,“每周的一三五,你只要做满11个小时,就能在半个月之内完成。” 南织拧眉,脑子有点儿乱,问:“那之前为什么签四个月?” “大概是为了保险吧。”叮当说,“l.z之前也没采集过。现在真的上手,发现不需要那么久就缩短工期,正常。” 这么说也有道理。 南织心里的那块儿石头落地,笑笑说:“回头我得好好谢谢吴经理。改天请你们吃饭。” 叮当“啊”了声,反问:“不是该谢言总监吗?” “……” “声源采集的事是言总监直管。”叮当说,“缩短工期也是言总监拍板定的。” 又是他。 南织蓦地想起那句“我懂了”,心里竟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 南织打起一百二十万分的精神,投入工作。 叮当给了她所有素材,告诉她平均每天11个小时,绝对完成得了。可她总是怕不够完美,一字一句反复斟酌,常常是工作到10点多才结束。 叮当没理由陪着她加班,她就找吴经理申请了门禁卡,方便她用配音室。 转眼,十天过去了。 南织已经完成所有录入,现在是查缺补漏,精益求精。 “蜜雪儿跑到花园里,央求哥哥。‘哥哥,你就帮帮我好不好?就这一次,哥哥~’。” 南织拿捏不好小孩子说“哥哥”的软糯,反反复复录了好多遍。 录的都有些饿了,她拿上手机想去自动贩卖机买饼干,一开门,一道人影闪过。 这么晚是谁啊? 想了想,反正今天卡壳了,不如回去休息,明天继续。 南织收拾东西,锁好门,离开办公区。 电梯很快就来了。 门一开,南织和言湛撞了个照面。 “……” 老佛爷,您是拿电梯当慈宁宫了吗?常年驻扎。 ※※※※※※※※※※※※※※※※※※※※ 言二狗:老婆讨厌我…… 南小织:不是讨厌啦,是无感哦。 言二狗:无感就很好吗? 十五只饵(含入V公告) 两个人“默契”对望。 言湛先收回视线,按下关门键。 南织回魂,赶忙挤进去,说:“我也下。” 之后,电梯里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南织别别头发、拽拽衣服,纠结要不要说声“谢谢”? 可鉴于她之前的话,现在说,挺虚伪的,即便缩短工期的事情她确实欠言湛一个道谢。 天人交战的这会儿工夫,电梯到了。 言湛迈步往前走,南织又莫名想起他俩最后一次说话,想起他离开时的背影,这次没犹豫,说了“谢谢”。 只是言湛并没有理会,连脚步都没停顿。 * 言湛让司机下班,独自驾车前往言公馆。 曾璇说有“天大的事情”必须要亲自和他说,如果他不回来,她就登报断绝母子关系。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私人车库里。 赵阿姨照旧在门口等着,见人回来,说今天准备的是银耳羹,清热泻火、滋阴润肺,很合现在的时宜。 言湛听了,点头说:“一会儿尝尝。” 曾璇在衣帽间选衣服,嘴里还哼着曲儿。 见人终于出现,她扔掉裙子,高呼:“啊,我亲爱的儿子!” 言湛抱臂靠着门不进去,淡淡道:“超预算了?” “……” 瞧瞧,在她儿子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位母亲! “你这样说,我很痛心。”曾璇摇摇头,看见紫色旗袍又秒没忧伤,“你觉得我穿这件怎么样?” 言湛:“好。” 明知这是赤.裸裸的敷衍,但曾璇还是决定就选这件。 去年,她送了芒芒一件桃红色改良旗袍,那孩子一向有心,吃饭时肯定会特意穿上。 正好,她就和芒芒来个母女装! “这周末你没事吧?”曾璇又去挑配饰,“有事也都给我推了,听到没?” 言湛蹙眉,问:“什么事?” 曾璇深吸一口气,张开双手,隆重宣布:“芒芒回来了!” “……” 言湛转身就走。 “你……”曾璇追出去拉住人,“你哪儿去啊?你不会又不去吧?这都多少年了,你就十三岁那年跟我去了趟美国,还没见芒芒。现在人家回国了,你还不见?” 曾璇顿时冷下脸,声音也冷,“你别太过分。” 言湛面不改色,以冷治冷,回道:“是你太过分。”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娃娃亲那一套。 从他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有一个远在国外的“未婚妻”。刚开始不懂,他也就没说什么。后来,他们的圈子里谁都知道这个事,谁都会拿这个事调侃他。 他越来越烦、越来越抗拒。 但凡在外聚会或者应酬,除了兄弟们,谁敢提“未婚妻”三个字,他直接走人。 久而之久,没人敢再提。 “是,我不该勉强你。” 曾璇松开言湛,走到沙发那里坐下,重重叹口气。 “但我也说过好多次,不是说见面就让你们结婚。你书卉阿姨在芒芒十二岁时就走了,芒芒和外婆相依为命,小姑娘不容易。我就是想将来我老了,你能替我多照顾照顾她,我也算对得起你书卉阿姨。就这事,到你儿怎么就这么难?” 言湛扯扯领带,没有辩驳。 他在别人眼里是强大优秀,近乎完美的存在,可实际他骨子里很叛逆,越是逼着他做什么,他越不。 “行,你想走就走吧。”曾璇说,“但走之前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人了?如果是,你以后哭着求我让你见芒芒,我也不让你见。” ——有人。 这俩字让言湛一下子想起凌赫的那条微信:[你看看,人家配音妹妹有人!] 有人,她有人…… 从头至尾,他演了一出独角戏。 言湛转身,问:“见了以后,能不再提这事吗?” 曾璇没想这不孝子真能回头,以往这种激将法的成功率只有10%,可别的办法对他连率都没有。 “嗯,嗯嗯!”曾璇忙不迭点头,“就吃顿便饭,认识一下。之后,你让我管我也不管。” “好。” 言湛应下,下楼吃清热泻火的银耳羹。 * 南织泡澡时接到外婆的视频。 古月阳看着水灵灵的外孙女,怎么看怎么喜欢,她就这一个宝贝疙瘩。 “别泡太久,知道吗?”她嘱咐。 南织乖巧点头,“您是不是要和我说璇姨的事儿啊?” “看来阿璇已经加你微信了。和长辈吃饭别空着手,准备些礼物。” “放心放心。”她抹掉鼻子上的泡泡,“我从来不会给外婆丢脸的。” 古月阳欣慰,又说:“还有啊,阿璇的儿子可能也会去。” 南织的这位“未婚夫”,包括古月阳在内,都是只知道比南织大五岁,姓“言”。 至于名字是什么,她们都不记得。 因为曾璇对他的称呼就两个:不孝子、倒霉孩子。 “你啊,放宽心。”古月阳笑了笑,“这年代没有指腹为婚这套,我和你璇姨也不会按着你们拜天地。就当多个哥哥、多个朋友,大方些就是。” 南织趴在浴缸边上,大眼睛眨啊眨,嘟着嘴哼唧:“您这话应该跟那个不孝子说,我可没败坏过他的名声。” 古月阳掩嘴直笑,“别胡说。” * 五天后,南织从l.z交接离开。 叮当舍不得她,两人约好过段时间出来吃火锅。 了却l.z这桩,她也终于睡了一个好觉,迎接周末——和曾璇以及不孝子的饭局。 当天。 南织取出曾璇送她的桃红色旗袍。 这件旗袍简直不菲,设计师是红极一时的leo杨,上面绣着的白色小雏菊全是人工缝制,一针一线,精细精致。 至于旗袍的剪裁,完美展现了什么叫“玲珑有致”。 南织在家试穿好,仔细叠好放进袋子里,准备到了酒店再换。 她化了一个淡妆,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唯一稍显浓艳的是她的唇色,选的是带点儿细闪的蜜桃色,和旗袍很搭。 准备工作结束,南织给小橘子放好粮,出门。 “好啦,你不能出来。”她抛出去小玩偶,小橘子去追,“等我回家啊。” 关门转身,言湛正好也出门。 他今天穿了身黑色西服,笔挺高大,白色的衬衣解开两粒扣子,没有往日系领带时的严肃,多了几分不羁的性感。 南织愣愣地欣赏三秒。 现在,她和l.z已经没关系,心情坦荡不少,就像真正的邻居一样,她打了个招呼,去按电梯。 言湛没反应,眼皮都没抬,也过去等电梯。 两人一言不发地等了会儿,又一言不发地坐电梯,基本上形同陌路…… 陈叶安主动请缨做司机。 见人出来,她打开窗户吹了口哨:“美女,这边。” “……” 陈哥你还能再哥点儿吗? 言湛远远地撇了一眼,皱起眉头。 但他的注意力全在南织身上,以至于看到陈叶安也没在意,否则,他会立刻认出这就是曾经的“大灰狼”。 南织先到袁西那里取蛋糕。 到早了,她和陈叶安坐在老地方等候。 “不知道你这未婚夫长什么样啊。”陈叶安好奇道,“你说会不会是个高富帅?要是的话,我看你就从了吧。” 南织喝口奶茶,摇头说:“我和他,不可能。” 他们俩是妥妥的“孽缘”,未见就两相厌。 南织常年生活在国外,国内的圈子却没有彻底断绝,“未婚夫”对于别人一提她就翻脸不认人的事,无数次传进她的耳朵里。 久了,那些人给言家面子,却不会给她面子。 背地里都说她想麻雀变凤凰,飞上高枝。更有人恶意太甚,说她外公没了,她外婆想借着把她塞进言家,好延续南家昔日的光辉。 开玩笑! 他们南家现在依旧很光辉好么。 陈叶安动动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宝贝,话别说的太早哦。万一呢?” “没有万一。”南织重申,“我和他,不可能。” * “不可能。” 曾璇翻个白眼,她不就是想再渗透渗透吗?至于嘛,反应这么大。 小心打脸!!! “行啊行啊,就当妹妹吧。”曾璇摆手道,“我也懒得因为这个总和你斗智斗勇。你以后多关照芒芒就行。” 言湛点头。 曾璇掏出镜子摆弄头发,想起什么,又说:“对了,芒芒现在改名,不叫唐兮了。你待会儿别叫错了。” 言湛想问那叫什么? 可曾璇忽然又啪地合上镜子,神情愤怒,“想起那个姓唐的,我就来气!芒芒早就该随母姓了。姓唐的根本就不配做芒芒的爸爸!婚内出.轨,千刀万剐!” 关于未婚妻的身世,言湛略有耳闻。 大约是父亲出轨,母亲带着女儿前往美国,之后父亲又和出轨对象重组家庭,原配夫妻老死不相往来的俗套现实。 “既然改姓,就是和过去告别。”言湛说,“你不要多提。” 曾璇瞪他,不悦道:“你以为我傻啊?我也就是和你说说。芒芒真是命苦!摊上个这么个杀千刀的爹,对她不闻不问。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烂人,芒芒什么是都自己来。” 她说的有点儿渴,喝了几口茶,又说:“要不是外婆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芒芒早就回来了,回国前还病了。你知道多严重吗?” “不知道。” “……你闭嘴,不用回答。” 她继续道:“严重到要噤声!脸上还因为药物过敏起了大片的红斑。给孩子一直憋在公寓里,孤零零的。后来开了个什么party,又莫名其妙被人给弄进派出所。哎,公寓里的人全说她坏话,她只好搬走。” “……” 言湛觉得这故事走向的前半段怎么有点儿熟呢。 “你说那个给她送派出所里的人,是不是有病?”曾璇气道,“嫌吵,你过去提醒啊。也不了解一下就报警,人家姑娘怎么做人?” “这件事……” “你别说话。”曾璇打断倒霉孩子,“要是让我知道这个神经病是谁,我一定帮芒芒出口气。” “……” “行了。该说我我都说了,你待会儿拿出哥哥的样子,别冷冰冰的跟个冰雕似的。” 话音一落,雅间外响起敲门声。 侍者推开木门,恭敬道:“这里就是竹画。您里面请。” 南织道谢,进入。 她身穿修身桃红色旗袍,曲线玲珑,白皙的皮肤几乎能反光,精致的五官更是堪比芭比娃娃。 “璇姨,好久不见。” 女孩巧笑嫣然,甜甜道。 ※※※※※※※※※※※※※※※※※※※※ 真正的追妻之路到这里要正式开始咯! 小说明天(周四)上架,上架当天凌晨爆更,还请大家支持言二狗,继续订阅,mua~ (ps:狗头作者搞了个抽奖,奖品是迪奥999[滋润版],少女正红,美美哒。小伙伴们快来参与抽奖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