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童他妈》 001 [宿主你不要紧张,等他一发入魂你就成功了。] [只要把孩子养到五岁,你就能拥有纯血族至高无上的能力,那时候谁也不敢瞧不起你。] [除此之外你还获得重新说话的权利,岂不是美滋滋?] 脑海里冰冷的系统声喋喋不休叙绘着未来美丽的蓝图。 安想无心去听,脑海深处只剩下紧张。 房间漆黑,她未着寸缕,像虾米般把自己蜷缩成紧紧一团。头顶盖着被子,密不透风,逐渐稀薄的空间让她呼吸愈发急促凌乱,胸前似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憋得心脏微疼。 即使这样,安想也不愿从禁锢中出去。 她牢牢闭眼,纤细发抖的五指拽着身下的床单。 安想很怕。 怕到眼泪都流不出来。 可是她不能逃避,必须要承担即将面临的侵袭。 安想是安家最小的女儿,也是最无用的纯血。 明明是吸血鬼,却没有血族最基础的能力。 她不能洞察人心,也不能操控时间;她弱小愚笨,反应迟钝,还是个哑巴。最嘲弄的是,明明是吸血鬼,却会对人类的血液过敏。这表示她不能吸食血液,只能依靠特殊制作的食物剂而活。 久而久之,一无是处的安想被家族放弃,受尽白眼与冷落。 他们奚落她,取笑她,捉弄她。 顽劣的堂兄故意把血液倒入她的碗中,安想不幸误食,临死前只听到阵阵笑声,只看到父母冷漠的眼神。 ——没人救她。 安想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终结在了20岁,未曾想一睁眼换了地方。 系统说她所存在的世界是一本叫做《神子降临》的小说,原身本来是小说中男主的妈妈,未曾想因意外离世,现在要求同名同姓同世界的安想代为完成任务。 只要她成功和人睡觉生下未来男主,抚养未来男主到五岁就可以走了。 到那时她会重回自己的身体,觉醒全血族最高能力,不仅如此还能开口说话,也不会再对血液过敏,更不会有人瞧不起她。 想起曾经所遭受的种种迫害,安想脑袋一热便答应了。 可是现在…… 未知的恐惧令她想要临阵脱逃。 思绪恍惚中,耳边响起轻微的开门声。她脊梁僵了下,旋即颤抖起来。 安想的心脏不受控制疯狂跳动,雪白的牙齿死死含着下唇,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 床畔两边的幔帐拉开,身旁深陷下一角,下一秒,丝被被人暴力拉扯开,陌生的气息霸占这仅剩的空间。 ——是个男人。 安想还未领会惧意,就被这道气息禁锢其中,同时而来的还有浓郁的酒意与男人扑面袭来的滚烫呼吸。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准确无误寻到她水润晶莹的双唇,宣泄着最为原始的本能。 安想被亲得嘴唇发麻,大脑愈发浑噩。 “我怕……” 她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声,说完愣住,不可思议地捂住方才发出声音的喉咙。 她…… 她会说话了? 这也是应该的,她原来是哑巴,穿越的这副身体可是完好无损的正常人类。 安想咕噜吞咽口唾沫,尝试淡定地面对现在的情况。 这男人好像被下了药,神志不清,行为举止全凭本能。 系统一开始好像说过,男主爸爸的确是被人算计才误闯了平民妈妈的房间里…… 只要她、只要她听话,坚持六年,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 安想不愿意,不愿意再被欺负;不愿意再被人像蝼蚁一样践踏。 她想变得强大些,更想报复那些侮辱过她的同族。 临死之前听到的笑声又一次在耳边回荡,那些狰狞可怖的面容一遍遍闪过眼底。 比起曾经经历的待遇,这点伤害根本算不了什么。 想到这儿,安想默默松开了一直紧攥着的拳头。 男人身上除了滚烫的酒气,还混着清淡的雪松香,二者萦绕,将她全身包裹。 他开始有些凶,后来慢慢变得温柔许多,安想开始适应,便也不再挣扎反抗,喉咙里的哭声变成低低地呜咽。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安想闭眼,逐渐沉沦。 *** 夜尽天明。 身心俱惫的安想被脑海中的系统声吵醒。 [宿主快醒醒!你该走了!!!] [宿主你有听到我在说话吗?] 它一声接着一声叫着,安想指尖动动,缓缓睁开双眼。 一抹微光顺着窗帘与窗帘之间裂开的缝隙打落在地板上。腰际很沉,男人结实的小臂拢在上面,手掌温热宽厚,与她微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反差。 男人皮肤很白,小臂上依稀可见几个红色的掐痕,那都是她昨晚留下的。 她轻柔把那条胳膊推下去,蹑手蹑脚下地捡起衣服一件件穿上。 四肢很是酸痛无力,安想深深舒气,小心翼翼回过头,细细打量起与自己纠缠整夜的男人的样子。 白色的床单衬着他发丝乌黑,脖颈修长,肩颈线条流畅完美。 整张脸被打了模糊的马赛克,完全看不清五官的样子。 马赛克…… 安想愣住了。 [按照小说定律,女主一夜情后是不能看到主人公的样子的,于是我帮你做了处理,不用感谢。] 见安想还是杵在原地,系统又说:[放心,是个帅逼。] 安想呼吸微窒,结结巴巴辩解:“我……我不看脸的。” 在吸血鬼漫长的生涯里,有许多比脸更重要的东西。 系统不说话,权当她在害羞。 [那些人快要来了,宿主快些走吧。] 安想点点头,不敢耽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跑出酒店。 正值初春,晨风微重,路上行人匆匆。 她身无分文,也没有手机,一路上全靠着系统的指引朝这具身体的住处走去。同时系统缓慢地向安想渡原主这19年的记忆。 她出生在一个极为平凡普通的家庭,父母死后留下三套房子。原主没有什么志向,家庭变故让她日渐懒散,早早辍学靠着那几套房子的房租过活。 系统:[宿主需要重新看一遍原著的剧情吗?[ 安想来得过于匆忙,当时惊慌失措,根本无法冷静地分析情况。既然系统这样说了,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我要重新看。” 系统:[好。] 说着为安想慢倍速放了一遍《神子降临》的小说剧情。 在这部小说的世界观里,共存着三大种族:人类、吸血鬼和猎人。 人类并不知异族的存在,由于异族百年前被这片土地所驱逐,所以一直隐藏身份,安分生活在地球角落。 然而平衡总会被打破,日渐崛起的血族开始主动对其他两个族类发起攻击,各方势力暗潮涌动中,安子墨出生了。 作为这部小说里的男主角,安子墨的人生注定坎坷。 她的母亲与被诅咒的吸血鬼生下了他,身为人类和血族混血的安子墨一经出生就被诊断是“智力残缺的弱智儿”,这表示他以后都无法说话,没有神志,就连母亲是谁都认不出来。 对生活毫无认识,还只是一个巨婴的原主顿时慌神,把安子墨丢给了居住在山里的外公照料,这一照料就是四年。 没想到的是安子墨因此遇神秘人点化,突破自己,激发血统,成为百年难遇的奇才。 后来外公去世,安子墨被母亲接到身边,一年后母亲紧接着病逝,留安子墨独自成长。 历尽万千磨难后,男主最终打破混沌,统治血族,成为人类的救世主。 值得一提的是,小说中第一个被安子墨炮灰的纯血之族安家正是安想的本家。 安想又仔仔细细翻了翻中间的剧情,发现小说里并没有提及她的存在。 “这里面没有我,你是不是弄错了?” 系统说:[你们家族不重视你,一直不承认你的身份,甚至隐瞒你的存在,小说不写也正常。] 安想沉默,心被刺了一刀。 系统见她落寞,急忙安慰:[没关系,只要你好好走完你的剧情,回去后我自然会满足你的心愿。] 安想又一次回顾剧情,咬了咬唇:[那……我家都被男主灭门了,我觉醒能力还、还有用吗?] 安想虽然反应迟钝了些,但不是傻。 她无聊的时候看过很多小说,像安子墨这种拿的都是标准的龙傲天剧本。 在他为主人公的世界里,就算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最后也只是被炮灰的命。 系统:[你笨呀你,到时候安子墨代替你报复家族,你又得到能力,岂不是两全其美?何况安子墨是个很善良的男主角,你名字又和他妈妈相同,只要你不故意惹他,他肯定也不会来找惹你。] 安想陷入沉思,最后成功被说服。 她是个比较心软的人,即使恨那个家到骨子里,到头来可能也难以痛下杀手,如若有人代为劳之,何乐而不为? 系统:[现在你成功完成第一步。接下来只要安心养胎就好。等孩子生下来直接丢到你外公那里,一年后按照剧情你会生病去世,等你死去之日,就是你重回身体,觉醒之时。] 听起来还怪容易的。 可是…… 对外界毫不了解,连自己都可能养不活的安想抚着平坦的小腹深深叹了口气。 可是就怕发生意外,胎死腹中。 ※※※※※※※※※※※※※※※※※※※※ 怕你们不懂,继续解释一遍。其实安想的世界就是小说的世界啦~ 吸血鬼狗血世界观,梦回2008,带你领略青春的味道(不是。 排雷:知道幻言都爱爽文女主,但这本主要是沙雕亲情向,女主也不是大女主,如文案那样子,而且我觉得这种性格缺陷的妈妈x神童儿子在一起会很有趣。 所以在意直接点x,不必特意说明什么性格讨厌,纸片人又不和你过日子,你的讨厌没任何用。 爱你们 预收:《穿成虐文男主他妹》 初黎穿书了,穿的还是知名系列虐文。 她的三位哥哥是虐文男主领头羊,各个是渣男排行榜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大哥喜欢挖女主子宫;二哥喜欢灭女主满门,三哥更加凶残,未来刑法书上的典范。 初黎穿过去时,三位残暴的兄长正对着角落里的少年疯狂摩擦。 少年被揍得头破血流,毫无招架之力,最后用虚弱又凶狠的语气看着几人说:“……你们给我等着。” 望着那双充满阴鸷的双眸,初黎突然想起——这位可是起点逆袭文中的男主!!未来跺跺脚,x城抖三抖的人物! 初黎一脸震惊,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 又过几天,初黎一个人躲在墙角哭,成功引来三位哥哥的亲热问候。 “妹妹,你被欺负了?告诉哥,哥帮你报仇。” “没有……”初黎哭得抽抽搭搭,哽咽告状,“沈炙……他把我按在墙上亲。” 他们二话不说,当天就去找沈炙算账。 少年倚墙而立,眉眼冷淡,颇为轻蔑地说:“我说过了,你们等着。” “……” “等着认我作妹夫。” “……!” 再后来与沈炙相恋,初黎发现她穿的不是狗血虐文,也不是起点逆袭文,更不是晋江按墙小甜文,而是某站小x文! 初黎:qaq痛恨这个到处都能不可描述的世界。 002 安想目前的住处与她所处的环境距离过远,顾虑到她现在的身体情况,系统贴心地用自己的零用钱叫了辆网约车。 她很困倦,上车便靠着椅背进入睡眠状态。 颠簸不知何时停下,安想被司机叫醒,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窗外是一片荒凉,几栋老楼孤零零矗立在树野里。 听说这里原本要建立新区,未曾想突遇意外情况,开发被迫终止,只剩这座旧楼被人们遗忘在废墟之中。 几年来人们搬得搬,走得走,即使白日也难见人影,到了晚上,小区废弃的游乐场会自动亮起灯,鬼气森森,没人有胆子过来。 安家父母在这栋小区共买了三套房,一套二百平的,两套四百平的。二老本来以为可以靠着拆迁款发家,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到今天只能以极低的价格租住出去,给女儿维持每月的生活。 安想住那套小的,位于一楼,自带地下室。 她从包里取出钥匙开门进入,映入眼帘的凌乱令人瞬间驻足。 客厅窗帘紧闭,地板上堆积着垃圾与不知放了多久的外卖盒,散发出的气味刺鼻难闻。 安想堵住口鼻,艰难找了一处干净地下脚,小心合上门,站在原地看着满屋子的狼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系统知道脑袋迟钝的安想基本适应不了人类生活,看了眼钱包里的余额,痛心开口:[需要我帮你请个清洁工吗?] 安想回过神,摇摇头,环视一圈找到一副还算干净的胶皮手套,戴起来开始认真打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脏乱的房屋在她的认真清洁下逐渐展露原本的样貌。 安想工作的速度虽然缓慢却井然有序,系统不禁讶异:[看样子你挺适合人类生活的。]没有它想象中的那样手足无措。 系统的赞叹令她手上动作一顿,低低回应:“我、经常做。” [哎?] “家人、不管我。”安想还不太适应开口说话,语调温吞又吐字不清。 她和族人生活在半山腰上极为宽阔的庄园里,安想一开始也是有血仆照顾的,可是渐渐地,家族觉得没有必要再把人力物力浪费在没用的废种上,便将她驱出庄园,锁在后面破旧的高塔里。 家族视她为耻辱,用尽手段掩饰她的存在,哪怕看到她被同族欺辱也无动于衷。 生活在高塔中的安想就像是漂浮在下水道中无依无靠的泥虫,她总要活下去,哪怕活得不太光彩。 安想垂眼,暂时忽略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继续专注整理房屋。 一天过去,里里外外总算收拾干净,安想也能趁机歇口气。刚坐下,看见身旁镜子倒映出的脸,完全陌生的面容,还很年轻。 她睫毛抖动,手指不自觉抚上脸颊。 这是安想穿越到这幅身体上第一次好好正视她此刻的样子,从系统所给出的信息来看,小姑娘和她同岁,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 她看起来不太会打理自己,自然卷的长发凌乱散落腰际,小脸苍白,气质柔弱,似风雨中飘摇的菟丝花。 ——比印象中的人类还要脆弱一些。 休息过后,安想找到一个小本本认认真真写有关日后的打算。 她要在这幅身体里生活五年,存款不算很多,安想准备画漫画或者开个奶茶店,那是她在被关起来的时候经常做的事,现在刚好能当作一门赚钱的收益。赚来的钱一部分用于日常开销,一部分留给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 她明天要出去买一口大棺材! *** 一夜辗转反侧,天刚蒙蒙亮时,安想便起床前往江城最出名的棺材铺。 棺材铺开在郊区深巷,偏僻无人,古墙绿树衬着那家老店格外冷清。 店面不大,屋里陈列着几口新做好的棺材,墙上是骨灰盒,还有其余零零碎碎的散物。 “客人需要什么?我们这里只接受定制。” “我想买一口棺材。”安想盯着正中央的雕花棺,眼睛都在发亮。 她从小到大睡的都是箱子衣柜,若惹家人不开心,他们会直接把她丢到地窖和老鼠关着。 安想这辈子都没睡过舒服的棺材,小时候特别羡慕姐姐的水晶棺,特别想自己也能拥有一副属于自己的美丽棺材。 店家起身迎接上来,“这是金丝楠木制成的龙凤双人棺,合葬用这个最不错;这款是紫檀木的,上面都是纯手工刻制而成的雕花,你闻,还有香味呢。” 紫檀木手感颇好,散发的木香泌人心脾。 “里面睡起来舒服么?”棺材板紧紧合着,安想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对她来说外表好看重要,睡得舒服更加重要。 店家背过身努了下嘴,嘟嘟囔囔:“死人可不在乎舒不舒服。”又问,“姑娘您是给家人买,还是给朋友,朋友的话建议这款……” 安想说:“我给自己买的。”她局促的攥了攥纤细的手指,语调放慢许多,“所以……这个睡起来舒服么?”说着眼神期许,呼吸都慢了许多。 店家:“……” 店家:“…………” “你……给自己买?”店家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禁反复问了一遍。 初入人类世界的安想并未觉得不妥。 她一心只想求一口舒坦的棺材,店家的质疑让她心脏收紧,不由咬了咬下唇,唇齿间小心翼翼吐出极为清浅的三个字:“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 店家沉默着打量安想几眼。 她穿着简单休闲的常服,眉眼出落得非常秀致漂亮,就是单薄了些,静静站在那里相似樽没有活力的木偶。 估计是没家长,又生了什么病。 店家思维开始发散,免不了对她产生出一股同情。 开店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给自己买棺材的。果然,人只要活得久,什么事都能见到。 店家晃晃脑袋来到最开始的双人棺前,“这款应该符合您的需求,打完折是七千八,加急要贵一些,那边都是打折商品,材料质地可能没有这边的好,您看您中意哪一款。” 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店家依旧尽心尽责为安想介绍着商品。 听到价格,安想顿时犹豫,不自觉摸了摸背包里空瘪瘪的钱包。 棺材的价格超出了她的预期,银行卡的余额虽然够,却也只够维持生活,如果今天买了棺材,接下来可能要省吃俭用。 可是…… 安想又往前面瞅了好几眼。 这副棺材花纹精致,色泽均匀,触摸起来的手感极好,虽然和梦寐以求的水晶棺有些差距,却也是让人喜欢的。 安想一狠心,一咬牙,果断下定决心:“我要这幅双人棺!” 她现在是独立自主的吸血鬼,不需要继续生活在家人的监管下。 不就是七千八,以后都能赚回来! “可以。”店家点头,“您在这边支付一下定金,我们最快十天做好,到时候送货上门,您记得留一下您的个人信息。” 安想干脆利落付好定金,认认真真填写好地址信息,告别店家走出铺子。 屋外的太阳变得炽热,明晃晃打在肩头。 新世纪的血族并不畏惧强光,却也厌恶被太阳直射。 安想可能是个异类,在被关在狭小橱窗的那段日子里,她无数次幻想过太阳的色彩,无数次期待走在阳光之下,被白天拥吻,然而回应她的是无休止的黑夜。 其实比起血族,人类的生活好像更适应她。 安想遥遥望了眼头顶白昼,叹息声,低头走在了阴影之中。 倏地,一道车影从身侧快速穿过,安想慌忙躲闪,眨眼之际,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便消失在视野尽头。她没有在意,随手拦了辆过路出租坐了上去。 出租车扬长而去,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却缓缓停靠路边。 “裴总?”司机小心翼翼地瞥向后座。 虽还没到热的时候,车内却开足了冷气。 男人静坐在位置上,长腿交叠,不苟言笑,墨发下的眼瞳黑而幽邃。他表情极淡,眸光深沉沉注视着窗外,一言不发,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事,走吧。” 他收了视线,清冷的嗓音回荡在车厢中,司机松了口气,缓缓发动引擎离开。 男人垂睫,隐于眼皮褶皱处的一颗妖痣显露而出,红痣不甚明显,衬着皮肤冷白,五官愈发夺目。 ** 十天后,棺材铺将新做好的棺材运送到安想家里。 卧室放这么大口棺材实在勉强,还好安想早有准备,让送货员把那口大棺材安置在地下室。 地下室宽敞阴冷,做巢穴非常完美。 结完余款,她迫不及待把网购的床垫铺进棺材,又点了两根香薰蜡烛,美滋滋躺进了里面。 被木香包裹其中的安想感受到久违的幸福感,就算现在是个人类,但灵魂的本质还是吸血鬼,对舒服的棺材根本没有抗拒感。 果然,买棺材的决定是正确的。 安想越想越觉得开心,幸福地在柔软的垫子里接连打了两个滚。 砰! 高兴过头的安想没有注意到空间,脑门重重撞到材质坚硬的木板上。 她捂住被撞的脑袋闷哼声,下一秒小心翼翼护住平坦的小腹。 不能太开心,不能太开心,要小心宝宝,流产可就麻烦了…… 安想一个劲在心里碎碎念,系统一阵无语:[宿主你放心,就算你撞坏脑子,也不会影响到孩子。] 安想耳根一红,慢吞吞翻过身。 ——决定了,等有钱了,就买一口2.5米宽的水晶棺材! ——和儿子一起睡!! ※※※※※※※※※※※※※※※※※※※※ 儿子:大可不必。 明天儿子就出来了!! 棺材价格是某宝搜来的,莫吐槽! * 男主长得妖痣,《山海经》记载,前生妖孽,善于蛊惑人心,但是我觉得山海经应该没有写,其实就是和泪痣差不多的普普通通的痣,所以不要吐槽啊,而且我搜知乎回来看到一张图太美了,说的是周瑜,你们去搜妖痣高赞回答就看到啦。 还有个小段子【瑜年少时,面如冠玉。惟睑间有一痣,抬目则隐,垂睫方现。策遂戏瑜曰:“玉无瑕乎?玉有瑕乎?”瑜垂睫而答:“见卿则无,不见则有。”】 * 本章留言依旧五百红包,给过气作者亿点点关爱。 呜呜呜,文案里的睡错人被编辑无情打回,于是我改成了搞错人。 003 几周后,安想的身体出现不适症状,去医院检查果然是怀有身孕。 比起系统的镇定自若,初当人母的安想显得格外紧张。她都没有学会怎么做人类,就突然给人当妈,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难以接受。 过大的心理压力让她变得夜不能寐,加上妊娠反应严重,体重开始迅速下降,整个人似纸片般脆弱单薄。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系统生怕任务过程中出现岔子,急忙站出来充当心理开解师:[宿主你不要太紧绷,想想你的鬼生大计。] 鬼生大计? 吐得昏天地暗的安想当真开始琢磨起大计来。 她的鬼生大计就是觉醒最高能力,不说一统血族,起码也要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遭到报应! 可是…… 现在怀孕都如此不易,别到时候孩子一生出来就被她不小心弄夭折。 系统好像感觉出她心底的忧虑,说:[你只要跟着小说剧情走,等孩子生下来直接丢到老家,让孩子他外公照顾。等他四岁时再接回来,其实宿主只需要养育他一年,很容易的。而且你儿子有吸血鬼血统,根本不会那么容易死。] 吸血鬼特别的基因血统注定让他们有强大的体质,哪怕是小婴儿也不会那么容易受伤。 经系统这一安抚,安想躁动的情绪平复不少,然而内心依旧不安。 她战战兢兢守着日渐增大的肚子,独自在棺材里艰难度过一天又一天,终于熬过十月怀胎,于夜里在某妇产医院诞下未来的男主——安子墨。 *** 凌晨的妇产科室人声吵闹,婴儿的啼哭夹杂着错乱的脚步声徘徊病房外。 安想独自瘫软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刚才经历过生产的身体格外疲乏,肚子还很疼,四肢皆像撕裂一样无力酸痛,即使如此大脑仍没有想要休息的欲望。 月影清透,放在一旁的婴儿车传来均匀的呼吸,时刻提醒着她那里正躺着一个生命,由她诞生下的生命。 她缓缓转动脖颈看过去,灯光晃荡下的脸蛋苍白,唯有一双眼似星河般生着光。 安想费力支撑起上半身,试探性的将脑袋探了过去。 初生的婴儿似嫩芽般蜷缩在襁褓中,头发稀疏,皮肤如猴子似的皱皱巴巴。他还不会睁眼,手脚无意识地踢踹着碎花被子,极力想要挣脱束缚。 ——这是从她肚子里跑出来的人类幼崽。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自心底滋生,她的眼神似打量,似好奇,似对未知事物的探究。 安想缓缓伸手,食指轻柔地在婴儿柔软的脸颊上剐蹭两下。 “哇呜——!!!” 刚还熟睡的婴儿毫无预兆爆发出阵阵哭声。 安想被哭声得肩膀一抖,手忙脚乱瑟缩到被子里,盯着婴儿车不敢再轻举妄动。 “宝宝哭了吗?” 护士推门而入。 安想如见救星,顿时松了口气,结结巴巴说:“我就摸了他一下……”人类幼崽可能不喜欢触摸,剧烈的反应让她也没有想到。 看着哭泣不止的人类幼崽,安想更加紧张 护士温柔抱起婴儿哄着:“哭了我们就放心了,他出生的时候一声都没哭,要不是检查正常,我们还以为出现了什么问题。”新生儿不哭是大事,除去个别不健康的新生儿,鲜少有出生不嚎哭的。 “宝宝应该是饿了,你来喂喂他吧?” 看着逐渐接近的襁褓,安想脊梁挺直,神经瞬间紧绷:“喂、喂?” “是啊。”护士点头,“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教…… 教?? 这这这还可以教的吗? 安想不自觉抚上发胀的胸脯,一想到人类幼崽将要待在她怀里,整个人都变得混乱不堪,不自觉地头皮发麻,汗毛倒立,就差直接把抗拒写在脸上。 “没关系,很容易的。” 安想愣神时,孩子已送到她手上。 婴儿似乎格外讨厌被安想触碰,刚平复下的哭声再次响彻病房。 “宝宝别哭啊,让妈妈喂你。” 护士的这句话奇迹般的让哭声静下,他转动着脑袋,寻着本能开始觅食。 安想双目呆滞,全身僵直。 她,哺乳了。 这个念头飞速盘旋在意识中。 护士一脸鼓励:“看,很容易吧。” 安想神色木然地注视着正在被哺乳的婴儿,大脑仍然一片空白。 在几个月前,身为吸血鬼的她从没有想过会为了觉醒能力而成为一位母亲,一位人类母亲,事实上她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孕育生命的那一天。 怀里的婴儿眼角沾泪,纤细脆弱。 她小心翼翼抱着这具小小的躯体,思绪突然恍惚。 母亲……是不是也这样喂养过她? [安想,你就是家族的败类。] [你根本不配活下去!] [看啊,那就是个傻子,她只配活在狗窝里。] [老公,我们还是杀掉她吧,她的存在只会让安家蒙羞。] “……” 父母面孔狰狞,斥责她的画面就似一部恐怖电影,不住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安想眼眶酸涩,温热的液体挣扎着想要从双目涌出。她喉咙翻滚,别过头强行把泪水憋回去。孩子已经吃饱喝足,又开始哭,以手脚抗拒她的怀抱。 “你也早些休息吧。”护士接过婴儿,“院方已经按照你给的联系方式联络到了你亲戚那边,这段时间你安心修养,有问题可以直接找我们。” 护士口中的亲戚指的是居住在水莲村的远方表亲,安想已遵循系统旨意,事先打过去一笔钱,他们会按照安想要求的那样接走孩子然后交给外公照顾。 婴儿很快被护士哄睡下,等她离开后,病房又恢复寂静。 月色孤寂,树影子斜斜窝在角落。 她遥望着窗外夜幕,忽然心中悲凉,忍不住蜷缩在被子里啜泣起来。 她做妈妈了,可是她根本没有家。 ——从没有过。 系统:[宿主你还好吗?] 往日冰冷的系统音此刻显得温柔又小心翼翼。 安想摸干净眼泪,声腔沉闷:“……我没事。” 系统幽幽叹气:[过俩天你的表亲可能就会带走安子墨,你……] 从安想方才的举动来看,它很担心她舍不得松手。女性在当了母亲后总会格外温柔又强大,母爱是天性,系统生怕安想被这样子的天性所捆绑,那对她来说是不利的,毕竟她不能一辈子留在这幅身体里。 “我没关系。”安想缓缓掀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那双刚被泪水沾染过的双眸似雨后绚烂的宝石,晶莹又美丽,“我根本不会当一个母亲,把他交给人类照顾可能会好一些” 起码比跟着她好。 安想嘴唇紧抿,神色固执。 系统总觉得她在说违心话,耐心开解:[其实这对安子墨来说也是一个契机,如果他不去村子里遇神秘人,可能要一辈子当痴呆儿,你放心,村里人和你的外公都不会亏待他的。] 安想明白,就算系统不说她也明白,实际上她就是一个推进小说剧情的工具人。 安子墨总有一天会在孽火中重生;而她会寂静死在岁月长河中的某一天,苏醒时又是安家那个无用的小女儿。 她的任务是让他降生,除此外,再无其他。 可是……心口依旧发堵,发疼。 其实她根本没资格责怪父母,她有什么资格?如今的她为一己私欲忠于系统,生下孩子又弃之不顾,她最终成为了……和他们一样的人。 安想对自己油然而生出一股厌弃,深深吞噬着本就敏感脆弱的灵魂。 *** 两天后表亲姗姗来迟,见到安想时没说一句多余话,但能从表情里看出对安想的轻蔑。 夫妻俩动作利落地打包好东西,直接带走了婴儿车里熟睡的幼儿。 窗外淅沥沥飘着小雨,安想没有去送,双手环膝深深凝望着窗外雨暮。 比起格外安静的安想,系统要比往日轻松许多,[第一阶段的任务圆满完成,接下来只要等安子墨遇到神秘人激发灵智,以后的事就好说了。] 见她没有回应,系统小声翼翼在脑海中呼喊她:[宿主你还好吗?] [宿主你不要太伤心,四年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你就能和儿子一起生活。实在想的话也可以回老家看看他] [宿主?] 系统一声接一声的呼喊总算让安想回过神。 她缓缓收紧拳头,眼神突然坚韧:“我、我决定了。” [啊?你决定什么了?] 安想的声音铿锵有力:“好好赚钱,以后让儿子住水晶棺材!!!” “……????” 不是,这么久你怎么还在念叨水晶棺材?! 这人根本就不会当妈吧!!! 系统忽然心累,可是不管怎么说,只要它的宿主能振作起来,不萎靡度日就是好的,毕竟男主角需要妈妈。 *** 送走安子墨后,安想重新恢复到原本的独居生活。 孤立无援的小吸血鬼跌跌撞撞在人类世界中闯荡,靠着房租和画漫画赚点外快,隔几个月便会不顾系统反对偷偷回村子看望儿子。 三年半的时间转瞬即过,正逢春日,安想如往常一样从棺材里爬出来。 叮—— 搁在旁边的手机响起铃声,她按下接听,话筒里传出陌生的乡音。 “你外公去世了。”他说,“子墨发生了些情况,你赶紧回来看看吧。” 安想手一抖,大脑轰地下一片空白。 不、不对吧? 外公怎么早死了半年?!!! 安想莫名其妙开始慌了。 ※※※※※※※※※※※※※※※※※※※※ 下一章不会当妈的妈就要和不想做儿子的儿子见面了!! 别骂女主,她现在生孩子真的就是为了任务,任务>感情这样,而且她脑子真的是有点点问题的,加上家庭创伤,根本不会照顾新生儿。 下章系统就要走了,提前和他说再见。 依旧五百红包,过渡章有些难写,耽误了点时间。 虽然我说五百红包,但是——评论根本就没有五百! 无伤大雅,我就当你们意念收了我的红包。 004 从江城去水莲村起码要走小半天,中间还要经过一段泥泞的山路,路途遥远又颠簸。 安想千里迢迢到村子时已是下午,古朴的山村隐于山野深处,天高辽阔,水清木绿,好风光一眼尽收眼底。 村子里多是老人,三三两两聚集在树影下聊天打牌,时不时向路经的安想指指点点,眼神里是毫不加掩饰的探究打量。 她不太习惯如此赤.裸裸的注视,不禁低颈,脚下步伐快了些。 外公所住的院子近在眼前,大门前挂着丧幡,几个好事的小孩围在门口,踮起脚尖不住向里张望 儿子就在那个院子里。 这个念头出来时,安想倏然生出退却。 这三年来她不是没有来看望过,但是每次都是遥遥相望,从未近距离与孩子接触交谈过。 对安子墨来说她是陌生的母亲;对安想来说院子里也是毫不了解的儿子,他们是完全陌生的母子关系。 慌神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在你进去找儿子前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比起平常,系统的语调明显透出几丝紧张。 “你、你说。”安想没心思听系统说话,探头探脑向四周张望一圈,见没有那道小小的身影后,顿时失望,找到一颗老槐树偷偷摸摸蹲了下去。 系统:[说出来你不要太惊讶,其实你儿子不是你儿子。] “……?” 安想懵了半晌:“啥?” 系统一本正经:[就是……那天晚上另有其人。] 安想心里一个咯噔,开始细细回想穿越过来遭遇到的所有异性。 除了楼底下卖菜的小哥和小区看门的大爷,她发誓再也没和其他年轻小伙子接触过,别说年轻小伙子,年轻小姑娘也没接触过。 安想慌了,表情急切:“你你你别乱说,除了那个人,我没和别人睡过觉!!” 她是全天下最乖巧的吸血鬼,若不是为了觉醒血族能力,才不会贸然应下如此荒谬的任务。 系统这番话简直就是在侮辱鬼格! 安想忍无可忍,急得扯草:“你……你快把话收回去,我马上要见儿子了,让他听到不好。” [你别急,我的意思是……]系统电波不稳,[我bug了。] 说完陷入冗长的沉默。 “……啥???”安想更加茫然。 什么叫bug了?这么高科技的东西都能bug? 系统:[你上一次偷偷来看安子墨,我就发现这孩子的血族血统有些不对劲。所以我查了下,发现程序出错,让你睡错鬼了。] 安想思维能力本来比正常人慢半拍,复杂生涩的词汇让她大脑险些当机。 她尝试理解系统说的话,到头来仍是一片浆糊。 “我脑子笨,你能不能换个我能听懂的方式。”安想不明白,但能感觉到事情不妙,顿时眼眶涩涩,有点想哭。 系统耐着性子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你睡错人,怀错胎,任务失败我要走了。] 系统偷偷查阅过,现在这个安子墨的灵魂很大可能来自原主在平行世界生下的儿子。 宇宙中有无数个平行世界,每个世界都存在着相同的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生。 平行世界的安子墨生父不祥,生母凶恶。 他每日活在母亲的压榨下,每时每刻都在经历暴力与压迫。 缺爱的人生让他患上严重的情感缺失症,不能感受快乐,也无法体会悲伤,终于在十四岁时自高楼坠落,结束了凄惨短暂的一生。 程序bug让两个平行世界所交涉,也导致原书剧情全面崩盘。 木已成舟,系统自然没必要继续留下来。 安想瞪大眼睛,“你走了,我怎么办?” 系统:[虽然我不清楚男主角以后的人生如何,但是这具身体的死亡是必然的,你仍会在一年后去世重回到你的身体里,放心,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重点根本就不是这个吧!!! 安想面无血色。 当初灵魂脱离,莫名其妙被系统召唤,她是为了血族能力才甘愿签下合约,替代他人完成人生。 如果系统离开,那觉醒大计不也要跟着泡汤?! 安想着急到想哭,[你不是来自位面空间吗,为什么这种错误都能犯?我不同意你走!] 系统振振有词,毫无悔意:[准确来说我是来自高位面空间的一团代码,只要是代码就会产生bug,常规现象,] 就这?就这还是常规现象?? 安想哑然,忽然不知如何反驳,火气蹭蹭从肚子里往上涨, 她胡乱抹去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水,三年来第一次点开系统面板,淡蓝色面板在漂浮在眼前,她快速向下翻找,终于在页面最底找到举报键。 系统:[???] 系统:[宿、宿主你别冲动啊!!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我才不和你说!” 她第一次骂人,怔了下,接着又重复骂了句:“说个屁!” 嗯,就是这个感觉! 安想没有犹豫,毫不留情按下举报。 [请输入举报理由(可多选):a言语辱骂,人身攻击我;b:程序bug,阻挠我完成任务;c:性.骚扰我,想与我跨种族恋爱。d演员。] 安想二话不说直接选择b和d。 [客服判定中,请稍等。] [判定成功,举报属实,bug系统已被紧急回收。] [我司对为您造成的损失深感抱歉,将为您提供以下补偿——1:修复宿主的身体残缺;2:修复血族对血液过敏,无法吸血的错误bug;额外赠送您——超出常人的嗅觉灵敏度,让您更快觅得优质人血;赠与你梦寐以求的奶茶店x1家,我司将每月为你购备材料,赚取资金由您个人所得。] 安想的确是在第二章的时候说过自己想开奶茶店或者画漫画赚点小钱养活自己,可是开店所需要的资金远远大于银行存款,于是只能退求其次,在网上画简笔漫画,每个月也能靠点击赚两三千,加上房租一个月也有八.九千。 现在竟然能白得一家店? 还有这种好事?!! [补偿将会在您的灵魂回到个人身体时补发;额外补偿可以选择现在接收或者以后接收。] 现在接收现在接收! 她要快点开店赚遗产,等她死了全给儿子! 事已至此系统已经不会继续管她,小说剧情既然崩坏也无法预测儿子未来的人生。不管儿子来自哪个时空,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她想好了,之前为了完成任务把他丢在这里三年多,现在就算没有任务捆绑,她也要好好照顾儿子。 她从未得到过父母的疼爱;如今可以选择让儿子得到。 尽管……她根本不会做一个母亲。 安想点击接收补偿,系统彻底从意识之中脱离。 不觉间,她已经在树下站立许久。 太阳朝着西边徐徐落下,晚霞铺满天,山水皆被晕染成赤色,四周矮屋腾起烟火,村民结伴向家里走去,眨眼整条路只剩下安想一个人。 她天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在短暂失落之后,转瞬便接受眼前现实。虽然无法觉醒能力有点可惜,但是能开口说话,不对血液过敏也很不错,有了奶茶店,就算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也可以脱离家族,继续开店赚钱。 仔细想想人生还是无比的美好! 安想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拎紧行李进入大院。 水莲村还实行着土葬,一口黑褐色的棺材摆放在院中,祭台上放有遗像与贡品。 穿着丧服,站在旁边点香的两个远方亲暂时没有发现安想,压低嗓音,交头接耳,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灌入安想耳朵。 “你看那个孩子,太公死了一滴眼泪都不掉。” “听说是个痴儿,也不知道他那个外孙女从哪乱搞出来的种。” “这么大年纪咯还帮忙养孩子,要是我打死都不愿意。” “他那孙女在大城市有好几套房,给的钱多呗……” 两人说着丢下手上东西,手挽手笑嘻嘻地回了屋。 安想自小听惯了无数恶言恶语,村婆子们的这点闲言碎语根本不会对她造成任何打击。 她更害怕安子墨会听到,三四岁的人类幼崽心思敏感,极小的打击都会为他们造成心理创伤。 安想踮起脚尖向窗户里张望,正屋满满当当都是人,安子墨天性安静,喜欢独处,不用想也知道儿子不在里头。 也许是去葵花地玩?或者是山上的某个角落。 她正要转身出去找时,忽然感受到一股阴恻恻的视线自侧方传来。 安想停驻,顺着视线看去。 年幼的孩童蜷缩在墙角,野草野蛮生长,杂乱无章近乎将他全身遮挡。 他似迷途小兽般藏在阴影之中,一双隐秘在草丛下的漆黑双眸紧紧锁定在她身体上。 那双眼冰冷,木然,糅杂着恨意与浓郁的暴戾。 不像是个快四岁的孩子,更像是被仇恨所填满的恶徒。 面对着这双眼,安想顿时愣住。 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香气顺着晚风钻入安想鼻中。 这是久违的、血液的香味。 所有思绪在这一瞬间被香味搅乱,从小对血液过敏,没体会过吸血美妙的安想毫不意外立马沉沦。 她目光定定看着蹲在墙角的安子墨,不受控制向那个方向接近。 气息近了。 香味更浓。 吸溜。 毫无自制力的安想忍不住对着初见的儿子吞了口唾沫。 紧接着,拥有读心超能力的安子墨听到了安想此刻的心声—— [儿子好香。] [好想吃。] ※※※※※※※※※※※※※※※※※※※※ 安想:儿子你听我解释!!吸溜。 现在的情况就是妈妈接收赠品,可以嗅到血液的香味,然而人类身体又喝不了血…… *** 儿子来自平行世界!他错时空重生了!平行世界的原主是个坏妈妈,一直虐待他。 避免你们看不懂,我再解释一遍~ 我又晚了!!!!!! 依旧500红包,爱你们。 我发现红包对你们吸引力不大,我一卖萌评论就多了。果然,我是个有魅力的吕人 005 想吃人的念头只在脑海里短暂闪现,安想很快惊醒,将更多注意力集中到安子墨身上。 他小小一只,穿着不太合身又破旧的衬衫与牛仔裤,头发已经很久没打理,乱糟糟顶在头顶。 小孩很安静,一动不动瑟缩在墙角,黄昏在那双眼底坠落,看不到暖色,只有似冬日寒冰般的冷彻疏远。 安想心里直打鼓,愣住半晌都没开口说话。 沉寂许久,她才憋红张脸,鼓起勇气向安子墨打招呼:“你好,我、我是你妈妈。”妈妈两个字温柔在舌尖缠绕,说完声音低坠下去,忐忑不安等待着安子墨应和。 [儿子好内向。] [肯定是见到妈妈害羞了。] [啊啊啊啊,看他都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安想表情乖巧,内心的挣扎嘶吼一字不差落入安子墨耳中。 他没有反应,不作声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自动屏息这烦人的心里话。 同时,恨意开始发酵。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憎恨母亲,憎恨家庭的? 从她把他当成赚钱的工具?从她用各种家具殴打他?抑或是那些无数难以入耳的语言暴力。 安子墨无法说清,所有仇恨与不甘都在身体20楼坠落时跟着化为灰烬。 他本来以为肉.体已亡,灵魂已灭。却未想到三天前的一次意外令他苏醒了前世记忆。 如果不是那天不小心滚下山撞到脑子,也许这辈子都会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痴呆儿,也许……那样会幸福一些。 安子墨是个天才。 他有着超高的语言天赋与思维逻辑,过目不忘的能力可以让他快速吸收所学的知识。 母亲正是看中这一点,便开始频繁让他上各种电视节目,参与各式各样的比赛。他成了那个女人赚钱的工具,“神童”这个头衔逐渐成为负担。 六岁时,安子墨被诊断为无痛症,母亲无法接受,视他为怪物,开始利用身边能拿到的一切工具殴打虐待他,美名其曰帮他治疗。 血是红的,心是冷的,他感觉不到疼。 人类该有的所有情绪随着家庭暴力日渐倾失,他如行尸走肉般麻木活在人世。 十四岁的某个冬日,他离开了,只因人间不配拥有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让他重新来到了这个世间。 他能感觉到这一世有所不同,莫名其妙从生下来到现在呆傻三年,撞坏脑子后又突然恢复前世记忆,甚至拥有了读心能力。只要别人靠近他半米,他便能洞察对方心底里所有想法。 安子墨一开始以为是穿越,但是前世的无痛症仍伴随着他,还有眼前这张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脸。 ——没什么变化。 村子里所有人都说他是被抛弃的。 安子墨并不意外,毕竟那个自私又爱慕虚荣的女人根本不乐意把多余的钱和精力浪费在一个废物身上。 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接下来只要他继续装傻充愣不暴露智商,她肯定不会带走他这个拖油瓶。只要等她离开,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很多。 无论如何,安子墨在这一世都不要和这个所谓的母亲有任何牵连! 他眼角余光环视一圈,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安想的脸砸了过去。 攻击突如其来,安想瞪大眼珠倒吸口凉气,双脚快速向后躲开一步。 啪嗒。 “石头”好巧不巧坠在距离她脚尖五厘米的位置,分裂开几瓣,隐隐散发出一股带着绿草味的臭气。 他丢过来的是一团干牛粪! 安想屏住呼吸又往后退让几步,一本严肃地对着安子墨说:“宝宝你干嘛对我丢牛粑粑。” 安子墨对着自己抓过牛粪的手:“……”面部扭曲。 “你、你快出来吧,一直和粑粑蹲着很脏的。” 安想这句话成功提醒了安子墨。 所以这半天他都在和牛粪共度时光? 安子墨一阵恶寒,抿唇走出墙角。 小伙子全身脏兮兮,衣服里隐约藏着几根杂草。 安想看不过去,一脸纠结:“你要不要去那边洗一下呀?”边儿就是水池,冲洗很方便。 安子墨看了看不远处的水龙头,又看了看皱眉的安想,杵在原地静静听着心声。 [儿子好脏。] [果然脑子还是不清明。] [唉,这可怎么办……] 听完心声后,原本准备去洗手的安子墨竟当着安想的面,面无表情把脏兮兮的小手在她干净的牛仔裤上蹭了蹭,最后脑袋一甩,短腿一迈,扬长而去。 安想:“……”瞳孔地震!! 见他马上要离开,安想也顾不得裤子上的污渍,一心一意想抓儿子去洗手。 细菌那么多,她可不想让儿子生病。 仗着大人的身高优势,安想不费吹灰之力地扯住安子墨后领,成功阻止他继续前行。 “儿子,你要……” 话还没说话,就见安子墨抬起胳膊紧紧护住脑袋,这是完全出于自我本能的保护措施。 他眼睛紧闭,肩膀微微瑟缩,两条小小的手臂严实遮挡在脸前,行为中充满畏惧。 安想愣住,喉咙里的水分瞬间抽干,嗓子干涩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缓缓松开手,眼睁睁注视着那道小身子跑远而没有任何动作。 安想知道安子墨刚才的行为代表着什么。 人在经历伤害时会不自觉做出保护反应,当伤害次数多了,这种保护反应便成为一种条件反射。哪怕是一个抬手,一个眼神,都会引起身体的剧烈抗拒。 以前,安想每天都要经历这些。 儿子被欺负过…… 儿子可能每天都在被欺负…… 这个念头滋生出来时,无法控制心痛,悲伤自责的情绪迅速蔓延。鼻腔一酸,眼泪跟着滑落。 安想胡乱抹去眼泪,抽抽鼻子走进屋子。 客厅堆满人,原本正喝酒吃肉,谈笑风生的亲戚们见安想进来时瞬间噤声,十几只眼睛齐刷刷聚集在她身上。 “你……是想想?”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不确定地叫出安想名字,紧接着上下打量起她。 安想天生一张小脸,五官出落得精致细腻,未沾粉黛,眉眼青涩又稚嫩。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妈妈,更像是未经社会,单纯的高中生。 她漫不经心点头,视线飘落到侧方紧闭的房门上,顿时又是一阵恍惚。 “子、子墨回房间了吗?”安想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类,尽管有些紧张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问了话。 “子墨在后面那个屋。” 有人朝最偏僻的一角指过,安想道过谢,艰难穿过人间向屋子走去。 房门紧闭着,最上面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 安想踮起脚尖,透过那扇满是油污的玻璃张望。 里面很黑,面积又小,不足十平方的房间堆积着柴火杂物。 安子墨躺在那片杂乱中,似老鼠一样可怜。 安想不敢相信儿子会屈身在这样的地方,轰地一下脑袋炸开,理智被名为愤怒的火烧逝地干干净净。 她大步流星冲入客厅,眼圈泛红地向满屋子人质问:“子墨为什么会睡在那里?” 安想上次偷偷来看安子墨的时候,安子墨还是住在能照进阳光的正房。她反应慢但是也不傻,儿子明显是被恶意安排过去的。 饭桌前亲戚们正在吃饭,一个亲戚吐出嘴里骨头,拿着筷子到处指点一番,振振有词道:“我们这么多人过来操办丧事,不得找地方睡啊?就这几间屋哪睡得下。本来想让安子墨和那几个兄弟挤一挤,但他又不肯。” “丫头你可别搞得我欺负你儿子似的,那是他自个儿要求的!”说着白了安想一眼,“你要是心疼,怎么不把他接到大房子住去?还不是嫌弃他拖油瓶。” 胖女人语气轻蔑又咄咄逼人。 安想攥紧拳头,当下准备反驳,然而话没开口,就被满屋子的讨伐吞噬。 “就是说,生下来不养那你别生啊!现在怪我们算什么事儿?” “嫌我们抢你儿子屋,那我们大老远过来办葬礼的辛苦费算谁的?” “有两栋破屋子可把你能耐了。” “……” 争论吵闹一波高过一波,把安想怼得毫无招架之力。 其实他们都是对的。 她生而不养,不负责任;她在一开始就没把那个孩子当作生命过,只是一个达成自我目的的任务品。 她让安子墨活成了她的小时候。 她让他不快乐,不幸福。 安想默默忍去泪水,从背包里拿出所携带的现金放在桌子上。 果不其然,屋子静了。 “这是外公的丧葬费,我作为外孙女,该出的自然会出。” 安想常年生活在高塔里,远离社会的她并不了解人类的生活守则。这钱还是系统来前让她准备的,絮絮叨叨还说了许多。安想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儿子,具体内容也没听懂多少。 想到系统,免不了又是一阵抑郁。 “既然这里人多,那我和子墨就不留下了。”安想垂眸,径自拿起地上的一把斧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柴房门前,高高举臂将斧头挥下—— 咚! 第一下没劈开,安想紧接着挥舞第二下。 咚! 脆弱的木门在斧头的不断肆虐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安子墨登时从地上惊起,,心惊胆战,目瞪口呆看着木门上的裂痕与将要穿过的利刃。 他妈……要杀他。 ※※※※※※※※※※※※※※※※※※※※ 儿子:我妈不是人,我妈因为一团牛粪就要杀人。 安想:惊!我终于暴露了。 儿子:??你他妈还真不是人?!!! 女主给的钱是外公的丧葬费,和亲戚平摊下来不是很多,系统主要也不想让她落人话柄,也不想继续和这群亲戚有接触,所以千万别骂她圣母(求生欲) ** 虽然我每章都会说重点,但好像有的宝贝根本就不看,我再给你们自动提取一下。 1:安想现在是人类身体,因为任务失败系统又走了,她一年后才能回到自己身躯里。放心,自己的身体和儿子在同一个世界,第一章就写了,她所处的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 2:儿子是人类原主在平行世界的儿子,可以理解为错时空重生。平行世界的原主是坏妈妈,我上一章已经写了。 3:平行宇宙百度百科:平行宇宙是指从某个宇宙中分离出来,与原宇宙平行存在着的既相似又不同的其他宇宙。在这些宇宙中,也有和我们的宇宙以相同的条件诞生的宇宙,有可能存在着和人类居住的星球相同的、或是具有相同历史的行星,也可能还存在着跟人类完全相同的人。同时,在这些不同的宇宙里,事物的发展会有不同的结果。 4:还是理解不了的话,就理解为《蜘蛛侠》,每个平行宇宙都有一个小蜘蛛,有的平行宇宙的小蜘蛛还死了qaq 5:理解不了也没关系,因为这真的不是重点!!只是一个背景板!所以不要再问一些奇奇怪怪与剧情无关的问题了呜呜呜!其实我真觉得我写的很明白了呜呜呜呜。 依旧红包,明天见。 006 前世遗留下的恐惧占据心理,安子墨来不及思考,手忙脚乱躲到草垛,用草垛做掩护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咔嚓! 木门再也经受不住剧烈撞击,终于从外破裂。 “子墨,我们要走了!” 安想手握斧头,破门而入。 她之前使了不少力气,呼吸微喘,虎口被斧头震得发麻。 柴房充斥着木头散发出的潮湿之气,安想被这股难闻的气味呛得咳嗽两声,四下环视,发现某个草垛隆起一角。 安想随手把斧头丢在地上,上前几步蹲下,眨巴着眼向里面张望,倏地对上孩童警惕又危险的眼神。 “出来吧,我们要回家了。” 安想伸出手,然而还没接近,就被安子墨狠狠拍开。 他面色不善,咬牙切齿,凶恶且颤抖地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滚。” 安想一愣,默默把手臂背在身后。 [儿子肯定是害怕人。] [好可怜啊,一定是外面那些人的错。] [我一定要对儿子好。] 惺惺作态。 安子墨心底冷笑,眼神愈发不屑。 母亲是有过好的时候,不过那都是建立在他可以创造利益的基础上,她的所有温柔良善都是为了让他赚取更多的钱。 可怜? 对他好? 开什么玩笑! 如果跟她回去,一旦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能力,她一定会不留余力压榨他,直到他一滴都不剩! “子墨乖乖,和妈妈出来好不好?”安想不知道安子墨的内心想法,只当他是害怕,语气放得愈发轻柔。 安子墨死死瑟缩在里面,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嵌入到身后冰凉的墙壁里。 他不为所动,环绕膝盖的小手用力攥紧,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红。 外面看热闹的人开始笑:“傻子呦,妈来了都不愿意去找。” 调笑声让安想回想到儿时,她抿抿唇,回头大喊:“别乱说话!子墨才不傻,他以后是个天才,你们懂个屁!” 系统走了,神秘人也没有遇上。 但是安想并不担心,她相信安子墨不会永远都是这幅样子,现代医疗科技如此发达,某一天一定可以让他恢复到正常人水平。 “子墨,我们走,我们不留在这里。”安想懒得再和身后那些愚蠢村妇争执,她板着脸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眼看纤细的五指要触上安子墨手臂时,突然被他敏捷躲掉。 那道身影从侧边穿过,手脚匆忙,动作慌乱,似恨不得立马逃离她身边。 小孩子的四肢还不太协调,着急中失去节奏,眼见旁边堆积的杂物要掉落在他身上,安想登时无暇顾及,手掌用力一推,本就失去重心的安子墨瞬间被推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墙壁上。 他的身体没有痛觉神经,自然感觉不到疼。 但他感觉到了怨气,无数怨气缠绕心脏,前世血腥残酷的画面伴随着母亲的脸浮离眼前,最后完全与现实所交缠。 安子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对着安想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嘲弄一勾唇。 看吧,根本就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完全暴露那自私的本性。 她本该就是这样自私自利,凶狠残忍的人。 所有的温柔,笑容,全部都是假象。 安子墨体力不支,虚弱叹口气,闭上眼缓缓陷入昏睡。 ——还是死了好。 ——不如择个吉日再死一次,反正……他也不会疼。 意识抽离时,安子墨坠入到一个极为温柔的怀抱里,安子墨想睁眼看看,最终只是徒劳,紧接着听到一个不甚清晰的心声—— [完蛋,我把我儿子杀了!] 安想抱着昏过去的儿子,随时随地想哭死过去。 她颤颤巍巍把手指头放在他鼻下,感受到那不住呼出来的均匀鼻息后,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 还好还好,还有气。 儿子没死。 安想支起安子墨身子朝他后脑摸了把,没有感觉到黏腻,倒是抚摸到一个凸起的小包,看样子是刚才不小心撞起来的。 应该没什么大碍。 安想麻溜抱起儿子,他比同龄人瘦小很多,抱在怀里轻飘飘没有多少重量,自然也感觉不到累。 她什么话也不说的穿过看热闹的亲戚,走到门前时步伐停驻,淡淡回眸:“村里有医生吗?” 保险起见,安想还是决定找个医生检查一下。 “西口老李头是个大夫,不过下山去进货了,早上刚走还没回来。” 说是大夫其实只是个无证上岗的赤脚医生,看看小病还凑合,要是真有什么发烧脑热,村民们更愿意去镇上。 “趁着天还没黑去镇上看吧,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安想道过谢,去村上打了辆牛车,护紧儿子前往山镇。 镇子距离水莲村有三十分钟车程,露天牛车摇摇晃晃,屁股下面颠簸得不是一点半点。太阳马上要完全下去,天边仅剩的一抹艳红也要马上被升上来的黛色吞噬。 安子墨没有要醒的意思,全程安静地窝在她怀里。 安想这才有空用眼睛好好描绘他的样子。 人类幼崽是如此的脆弱娇小,柔软的皮肉包裹着纤细的骨,他那头漆黑又茂密的头发随了安想,发尾微微带着卷,蓬蓬松松盖在额头。 安想垂睫,指尖轻柔撩开额间发丝,儿子的眉毛也很好看,双眼皮明显,睫毛浓而长,眼尾微微向上扬,不像是安想的桃花眼,应该像爸爸。 爸爸…… 想到那晚与她共同抵达生命大和谐的男人,安想深深泄气。 早知道就不让系统打那个马赛克了。 忙到头来任务失败不说,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 不过儿子真的好香啊。 呜,饿,想吃。 咕噜。 肚子配合响叫两声。 “姑娘,到诊所了。” 天已暗下,牛车停在镇诊所门口,安想付过钱,道过谢,抱着安子墨向里面走去。 村镇人口稀薄,接诊室只有寥寥几个病人,没多时就轮到安子墨接受检查。 望着围在病床上,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安想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呼吸放缓,嗓音紧绷:“医生,我儿子不小心撞到脑子,他没事吧?” 医生说:“没事,回去抹点药,等肿包消下去就好。” 安想仍是不放心,偷偷瞄着床上无知无觉的安子墨,“那他怎么还不醒?” 医生收好听诊器,说:“娃娃营养不良再加上感冒,这么小的孩子身体肯定吃不消,我给他打了一针,睡过觉明天就能好。” 安想惊讶地瞪大眼:“啊?他感冒啦?” “是啊,有点发烧。”医生打量着安想,“你是外地人?” 安想点头,忧心忡忡盯床上那张小脸。 “我们诊所九点就要下班,你看先去找住的地方,还是在这里等娃儿醒来。”大夫怕安想还不放心,又加了句,“小孩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你要多给他补充营养和维生素,营养到位,免疫力就会跟着上去,也不那么容易生病。” 安想收回视线:“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那你看……” “既然没事我就带他先走了。”安想重新抱起刚打过针的安子墨,脸色果然比刚才好了很多,呼吸平稳,已然进入甜美的梦乡。 看着这张小脸,安想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听说深山僻壤会有人贩子出没,哪怕这里是诊所,安想也不愿意让儿子独自待着。 “大夫,您知道这里哪里有住的地方么?”从镇上去城市要坐汽车,那趟汽车只在早上和中午有,现在只能暂时找个歇脚地,何况以安子墨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适合长途跋涉。 “后面那条街有家宾馆,不过环境可能不是太好。”医生见她肤白肉嫩,一身娇贵,很担心她接受不了那样的环境。 安想不是很在乎,事到如今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她离开诊所,按照医生所给的路线找到宾馆。 宾馆小是小些,但还算干净,入住手续很快办好,安想拿上房卡,抱着安子墨上二楼,进入自己的客房。 房里只有一张双人床,空间极小,正面立着电视,旁边是可容一人的洗手间。 安想一整天都在路上颠簸,加上抱着安子墨走了一路,现在腰酸背痛,早就累得不成样子。但是现在还不能休息,看着床上脏兮兮的安子墨,安想去洗手间拧了条干净毛巾,坐在床边开始给儿子做清理工作。 他身上那套衣服已经不能继续传下去,灰一片黑一片,裤角还被磨得破破烂烂。 安想毫不犹豫把那身衣服脱下丢入垃圾桶,认真擦拭起他的身体。 没有布料遮挡的四肢比安想想象中的还要瘦弱,手臂,腿部,后背全是不知怎么剐蹭出来的伤口,尚未愈合,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小心避开伤口,再一次责怪自己粗心大意,要是刚才再从医生那边拿点擦伤药就好了。 咕噜。 安想指尖顿住,摸摸自己的肚子。 咕噜噜。 声音好像不是从身上传来的? 安想眨眨眼,看向儿子那空瘪的小肚皮。 一敲脑袋恍然大悟:儿子饿了!!! ※※※※※※※※※※※※※※※※※※※※ 儿子:一种不好的预感。 *** 啊啊啊我明天一定早点码字。 留言前三百红包,昨天的红包稍后发。 突然发现我这一章和第五章的内容提要连起来看很好笑哈哈哈哈哈 007 儿子饿了怎么办? 这么大的小孩都吃什么? 安想一头雾水,毕竟她从孩子生下来就给别人照顾,可以说毫无育儿经验。 安想苦恼地挠挠头,拿出手机点开百度,指尖熟练在键盘上打字——[幼儿吃什么。] 正要搜索,安想皱眉逐字删除。 不对,儿子身体里有一半吸血鬼基因,那么人类与吸血鬼混血的小孩子吃什么…… 毛、毛血旺? 鸭、鸭血粉丝汤? 呜,她也饿了。 安想摸着一整天水米未进,空扁的肚子,无精打采,蔫蔫趴在旁边矮小的桌面上。 养儿子好难呀。 她悠悠叹气,强撑起精神坐起来,准备继续搜找。 “唔……” 身旁传来细微的呻.吟,安想一个激灵蹦过去,眼巴巴瞅着床上连睡好几个小时的安子墨,嘴巴别憋起略有些委屈地说:“墨墨你醒啦,妈妈好担心你。” 安子墨全身无力,轻飘飘看了眼安想,又快速收回视线。 咕噜。 肚子响得比刚才还要凶。 安子墨饿得厉害,连狠狠瞪仇敌的力气都没有。 “墨墨你是不是很饿?”安想咬唇,“可是我不知道你吃什么……” 安子墨不说话。 安想权衡许久,最终痛下决心,蹭到他跟前,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把脖颈送过去,“宝宝你要不要吸两口?” “……?” “…………??” 吸两口? 安子墨眼珠子瞪大,瞬间小脸涨得通红。 他都这么大的人怎么还会喝母乳,简直就是有损人格!!! “你快走开!!这不合适!”安子墨凶巴巴向安想抗议,奈何他奶音软糯,加上感冒作祟,听起来根本没什么威慑力,更像是对妈妈撒娇的小宝宝。 面对着眼前一本正经的可爱脸蛋,安想一颗心顿时化成一汪水。 别说是区区血液,命都想给儿子! “我是你妈妈,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安想把领口往大扯了扯,“来来来,快吸快吸,不要客气。” 安子墨要炸了。 “你走开!你快走开!” “不要就是不要!你别靠近我!” 安子墨反应剧烈,耳根红得像是滴血。 别说他现在快四岁,就算是一岁,一个月,他都不会让这个讨厌的女人哺乳! 安想歪着脑袋,不明白儿子为什么如此抗拒。 [难道吸血鬼混血不喜欢吸血么?] [或者儿子觉得她的血不好闻?] [懂了,儿子可能不想吸大动脉的血。] 安想思绪百转千回,心声一字不漏灌入安子墨耳中。 他的表情比刚才还要惊恐,小脸红了白,白了红,最后只剩茫然。 这女人再乱想什么? 什么吸血鬼,什么大动脉,她是不是神经病? 安子墨并不意外母亲会有心理疾病,那女人偏执又暴戾,神神叨叨,常常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他不能留在她身边,绝对不能。 安子墨逐渐冷静下来,面无表情说:“我想吃饭。” “饭?”安想又歪歪脑袋,露出甜美又无害的笑容,“没关系,你可以把妈妈当成你的饭。” 头顶灯光昏暗,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安子墨并没有觉得眼前的微笑有多治愈,反而被摇曳的光衬出一种诡异的魍魉感。 安子墨莫名有些脊背发凉,硬着头皮说:“整点人吃的就成。”他委曲求全的样子哪还有先前的凶戾嚣张。 安子墨实在是怕,不是怕死,而是折磨。 这间房老旧逼仄,窗外漆黑看不见星火,他不知身处何地,不知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或许这个精神不正常的妈妈把他卖给器官贩子也说不定。 安子墨并不是悲观,而是习惯做好最坏的打算。 “好。”安想颔首,“那我现在就去买。”她不喜欢勉强孩子,既然他不想吸血那就不吸,更重要的是她也饿了。 安想重新把扣子系好,在安子墨惊愕的视线中从背包里抽出一巴折叠刀塞入牛仔裤。 觉察到儿子眼神,安想趁机教育:“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坏人很多的。” “……” 你他妈才是那个最坏的人吧!! 安子墨突然开始疲惫,趴在床上连睁眼都懒得睁。 准备齐全,安想准备出门,可是仍有些不放心,回头对着安子墨说:“妈妈就离开一下下,你可千万不能跑出去知道么?” “嗯。”安子墨敷衍一应。 “外面真的不安全,天黑还有大灰狼,你一定要乖乖的。” “知道。” 他答应干脆,安想心里依旧没底。 “我饿,你快去吧。” 安子墨开始催促,安想最后看了他一眼,开门离开。 脚步声逐渐远去,待彻底消失在房外时,安子墨动作迅速从床上跳起。他这时才发现身上穿的是安想的t恤,屁股空空荡荡,格外不适。 安子墨内心挣扎几秒,最终暂时舍去羞耻心,穿上鞋,拿起桌上钱包,搬过把小凳子到门前,拧门灵巧钻了出去。 安子墨清楚独自离开不太安全,要是普通小孩子肯定容易被拐卖。 但他不是普通小孩,他有足够活下去的智商与谋略,哪怕前方是一条漫长艰险的路,他也要一个人闯过去! “啊呀,墨墨你怎么下来啦。” “……” “……?” “……!!!” 站在路口还没来得及闯荡的安子墨面对着楼梯下方的安想深深震惊。 母子两人一上一下对峙着,气氛进入尴尬的沉默。 安想垂眸,视线直直锁定那双小手上的米白色钱包。 安子墨呼吸一窒,不自觉把小手背后,捏着钱包的手微微缩紧。 完了,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安想肯定不会放过他。 安子墨记得五岁时喜欢上一部机甲动画,对里面的玩具情有独钟,他想要拥有,却被母亲狠狠批评。那天他第一次偷钱,只为买自己想要拥有的东西。 结果可想而知,母亲砸碎电视,敲裂玩具,把他关在衣柜一整天。 安子墨喉头发紧,他本以为自己死过一次已经不会在乎,可是仍会害怕,害怕安想这个名字,害怕这张脸,害怕童年更害怕记忆。 那是魔咒,他根本逃不出去。 安想身体逼近,指尖点了点他身后的小手:“那是我的钱包吗?” 安子墨咬牙未语。 她突然抬手,安子墨脊梁一僵,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意想中的殴打并没有降临到安子墨身上,头顶传来极其温柔的重量,发丝被那只温柔的掌心蹭乱。 他愣住。 “墨墨是下来给妈妈送钱包吗?” 安子墨呆呆看着她。 长发包裹着女人娇小白皙的脸颊,她眉儿弯弯,桃花眼蕴着春风。 “那家店不支持微信。”安想有些懊恼,“不过我和他说好啦,让他帮忙送过来,钱可以待会儿给。” 安子墨哑然。 安想弯腰抱起他,“虽然我是说过你不能一个人跑出来,不过还是谢谢你。” [呜呜呜,儿子真的好懂事。] [他是全天下最可爱的乖宝宝。] [不愧是我生的不愧是我生的。]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子墨马上要被这烦人的连声啊震聋耳朵,这讨人厌的读心术到底可不可以关,不能关的话可以不可以把音量调小一点。 这样刚想完,心声竟真的小了些。 安子墨眨眨眼:[调小点。] 心声似按了音量键般微不可察。 安子墨感觉找到了好玩的东西,眸光一亮:[大一些。] [啊啊啊!!!!!] “儿子你再说什么大一些?” 安子墨迅速回归原本的木然,冷着脸不搭理她。 两人回到房间,没多久菜馆的人送饭进来。 安子墨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见安想吃了一筷子确定里面没问题后才用小勺狼吞虎咽吃起来。 他吃得香,安想却没什么胃口。 鼻息间充斥着儿子血液的味道,面对着那张婴儿肥的小脸蛋,安想咕噜声吞了口唾沫。 [呜,儿子真的好香。] [好想吃。] 到底怎么回事呀? 她为什么突然对人血的气息如此敏感,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个奖励? 安想细细回想客服送过来的所有礼包,反应迟钝的她总算意识到额外补偿里的东西。除了奶茶店与材料,的确还包括什么敏锐的嗅觉。 啊啊啊啊! 她就是个傻子啊! 安想狠狠揪扯头发,恨不得立马时光回溯打死早上的自己。 不过…… 安想盯着安子墨,双眼放光。 [晚上偷偷吃儿子一口的话,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不,发现了。 安子墨现在就发现了。 他对着餐盒里的锅包肉食欲全无,默默放下筷子擦干净油腻腻的小嘴,二话不说抱起床上一只枕头,赤脚钻进衣柜,还不忘把门牢牢合拢。 安想茫然眨眨眼,上前敲敲衣柜又拉了拉,却发现他不知道用什么东西从里面固定住,根本拉不动。 “墨墨你怎么啦?”安想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儿子对饭菜不满意?可是他明明吃了很多。 “墨墨我们出来睡。” 安子墨冷冷淡淡说了两个字:“不出。” “咦?”安想懵了,“为什么呀。” 安子墨:“怕你吃我。”以她凶狠残暴又不正常的本性,就算真做出吃小孩的事也不奇怪。 安想倒吸口凉气,瞬间恼怒:“儿子你别乱说话!虎毒还不食子呢!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安子墨不屑努嘴:“……” 那可就说不准了。 ※※※※※※※※※※※※※※※※※※※※ 安想:我是那种狠心的妈妈吗!! 安想:我是! *** 呜呜,橙橙也饿了。 随机红包,明天见,记得多夸夸我~ 008 次日早,安想带着安子墨乘上最早的汽车前往c城,之后又转高铁回到江城。 到达目的地时已是中午。 江城上空笼罩着滚滚阴云,许是刚下过一场暴雨,地面异常潮湿,空气中混杂着草木的清香。 这座城市向来匆忙,哪怕是阴雨天也没有阻挡行人步伐。 从车站走出的安想紧紧牵着安子墨柔软的小手,生怕不注意就把他丢失在人海。 正值高峰期,加上气候不稳定,路上很难打到出租。安想拉着安子墨在树下站住,直接用手机叫了辆快车,随即安静等候。 “墨墨你冷吗?” 安子墨一脸木然,似是没听见她声音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安想已经习惯了儿子这幅态度,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回来,他就没怎么和她交谈过。不过也能理解,儿子发育迟缓,小脑萎缩,昨天晚上能主动和她开口要饭吃就不错了,哪还有那么多要求。 听到所有心声的安子墨余光扫过她的脸颊,不为所动。 车子来得有些慢,安想站的腿麻,她把书包护在胸前,之后蹲在路边,身高刚好与安子墨持平。 “墨墨你饿吗?我们要不要吃点饭再回家。”安想看了眼时间,刚好12点,现在回去再做饭估计也来不及。 她自己倒好说,就是怕饿到孩子。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路边就是水洼,以那个速度绝对会把水溅在身上。安子墨脑筋飞快转动,动作迅速避开危险地带,只留安想一个人蹲在那里。 哗啦——! 不出所料,极速行驶的轿车溅起一圈漂亮的水花,一滴不落全部浇在了安想头顶。 望着满身雨水,好像落汤鸡似的安想,安子墨挑眉,笑了。 她没生气,径自起离路口,乖乖地从书包抽出湿巾擦着脸上和身上的水渍,随手把湿纸巾丢入旁边的垃圾桶,开始确认安子墨的情况。 见他好端端站在后边后,安想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妈妈还以为你也被淋湿了。” 安子墨没来得及收回的笑容僵硬住,皱眉没有应话。 突然间,刚才开过去的车缓缓倒回,副驾驶车门打开,身着西装的青年从车内下来。 “抱歉抱歉,我们赶时间,所以开的有些快,女士你没事吧?”青年笑容温和,上下扫视着安想。 她那被水珠打湿的白衬衫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的身形姣好,衣服上有几处很明显的泥渍,显然是先前落下的。 许川顿时感觉到不好意思,从钱包抽出几张红票子递给安想:“这些拿去买套新衣服,再次向您道歉。” 安想还没反应过来,对着那大几千发呆。 许川觉得可能是自己给少了,于是又加了一千:“给,这样应该够了。” 安想:“……”这不是个傻子吧。 见她还在沉默,许川蹙眉:“女士,我们赶时间,你看?” 安想回神,摆摆手说:“不、不用这么多……” 她声音好听,清甜又软糯,像软糖夹着蜜果。 长相也乖,扎着一根松松垮垮的蜈蚣辫,发尾处还点缀了一朵嫩黄色的小雏菊。 味道也好闻。 许川不觉放软语气:“那你说,多少合适?” “其实不用……” “许川。” 一道极为冷清的声音从车内传来,突兀打断两人对话。 许川脊背僵住,不敢耽误,手忙脚乱把钱装回去,重新取出一张商城会员卡塞到安想手上:“这是商城的购物会员卡,去那边买东西的话全场一折,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遇到你很愉快。”说完小跑回车里。 安想愣愣对着手上那张轻薄的小方卡发呆,直到身旁传来鸣笛声,她才着急忙慌地抱着安子墨坐进去。 “我们去星城商厦。”安想看了眼那张会员卡,他们要去的地方好像刚好是卡片上的位置。 ** 雨后道路拥堵,许川刚坐回车里又遇上红灯。 等候的过程漫长又让人心情烦躁,许川明显感觉到身边传来的低气压,可见他先前的行为引起了某人不满。 “以后不要做无用的事。”裴以舟语气冷冷,没有抬眸。眼睑低垂,过长的睫毛在眼皮下方透落出黑色的剪影。 许川假装没听到他的话,笑嘻嘻蹭过去:“你刚才不下去真是可惜了。” 裴以舟眉心轻蹙,合上电脑,不露声色拉开距离。 “那女孩闻着特别香。”许川细细回想安想身上的味道,那甜而不腻的血液气息极为少见,又说,“估计也好喝。” 许川又不怕死的撞了撞裴以舟手臂,“旁边那个小男孩你看见没?我估摸着是她弟弟,和你小时候长得特别像,那个讨打的表情简直与你如出一辙。”说完顿了顿,“我没有想打你的意思,只是用夸张手法单纯称述我震惊的心情。” “裴总,我们到了。” 车子停下,裴以舟推开许川,默然不语从车上下去。 同一时间,一辆不起眼的现代汽车停在路口另一边。 裴以舟隐约感觉到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脚步顿住,眸光淡淡朝着路口扫过,看到的却只是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潮。 许川问:“看啥呢?” “没什么。”裴以舟收敛视线,长腿阔步走进公司大楼,目不斜视对跟过来的秘书说,“让企划部快点把城北区的收购企划给我,还有建设方案也快点交上来,所有工作尽量在周五之前完成。” “好的,我马上去办。” “表弟我们不先吃个饭……”吗字还没说完,那道修长的身形便消失在电梯之后。 许川努努嘴,冲门竖起中指,双手插兜,吊儿郎当走出大楼。 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会儿,直接走到马路对面。 ** 也许是下雨天的关系,商城并没有安想所想的那般拥挤。 她先上二楼服装区,随便买了身连衣裙换上,随后带安子墨去找吃的地方。 “墨墨想吃肯德基吗?”安想不知道安子墨的口味喜好,细心询问着他的意见。 肯德基? 安子墨上辈子活到十四岁,就没有吃过快餐食品。他的饮食起居,包括时间安排全由母亲一手操控,根本没有个人选择的余地。 见安子墨不说话,安想主动做出选择:“那我们就吃肯德基,墨墨应该没吃过。”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这些油炸食品,安子墨从小长在山里,想必也不例外。 安想带着安子墨找到肯德基店,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 “妈妈现在去点餐,宝宝你帮我看着东西,记得不能和陌生人走。”说完前去窗口排队。 安子墨面无表情盯着窗外,周围吵闹,安子墨烦躁将读心术音量调到最低。 望着安想的背影,安子墨眸光微闪,逃跑的念头再次生出。 然而此时,一道阴影从头顶覆盖,那人直接坐在了对面。 安子墨立马认出这是刚才给钱的那个人。 “小朋友,帮妈妈看东西吗?” 许川笑得和善,安子墨却在他脸上看到变态两个字。轻哼一声,没搭理。 “你叫什么名字呀?”许川不死心地继续和安子墨搭话。 他靠着椅背,脱离地面的两只小脚左右摇晃,双手揣在兜里,可爱漂亮的小脸蛋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许川来回左右地打量他,越打量越心惊。 这他妈——真和他表弟裴以舟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不,仔细看还是有所差别。 比裴以舟小时候可爱多了! “小宝贝,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多大啦?”许川循循善诱,“告诉叔叔,叔叔给你买糖。” “这位先生,你再这样我就报警啦。” 许川表情一僵,对着端餐回来的安想陷入沉默。 他吞了口唾沫,默默把屁股往里头挪了挪:“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 安想才不信,这人笑眯眯地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她放下盘子,语气迂回:“先生,我们要吃饭了。” 明显是赶人的意思。 许川笑容爽朗:“好巧啊,我也是来这边吃饭的。可是周围没有位置,你看能让我坐在这边吗?” 安想占了张四人桌,旁边的确没有任何空位。 “随便你。”安想在安子墨身边坐下,把他的那一份分过去,“墨墨快吃,吃完我们回家。” 油炸食物的香气窜入口鼻,鸡翅炸到金黄,芝士堡里裹着厚厚的肉,饶是安子墨也沉沦在眼前的诱惑之下。 他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沫,暂时把恩怨情仇发放在一旁,抓起鸡翅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见儿子吃得开心,安想脸上露出满足的浅笑。 许川不爱吃这一类的食品,说是吃饭完全就是借口,他随便点了点薯条奶茶,坐在一旁暗中观察着二人。 “那个……我叫许川,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安想头也不抬:“我们以后又不见面,你没必要知道我名字。” 许川突然尴尬,“我没有恶意,就是想单纯认识一下你。” “嗯,我知道。” 她看着温和,其实软硬不吃,根本不给许川靠近的理由。 就在许川泄气时,突然见安想把他之前给的商城卡拿了出来。 “许先生,这个还给你。” “哎?” “刚才那个导购小姐说这是黄金会员,里面还有很多余额,你拿回去吧。” “啊不,其实我也用不上……” 星城商厦是裴氏旗下产业,他来自家买东西,的确用不上。 “我用卡的打折优惠买了新衣服,算是接受了您的补偿,多余的就不需要了。”安想把卡放在他桌上,也没管他收不收,低头安静喝着面前的奶茶。 许川眸光闪烁,神色下压着几分怪异。 正在吸溜可乐的安子墨敏感觉察出那股异常,他调高音量键,半米内周边人的所有心理活动如数被他洞察。 [呜呜,这个人是不是人贩子呀?要不要报警要不要报警。]←这是安想。 [还是麦当劳好吃。]←这是后座。 [这小屁孩该不会真的是我表弟私生子吧?干!这女人怎么这么香。] [想吃。] 这是许川。 安子墨手腕一哆嗦,面部表情顿时扭曲。 ※※※※※※※※※※※※※※※※※※※※ 安子墨:我身边好像没有正常人。 安想:你说错了,其实都不是人,你也不是。 ** 谁说我男主没有存在感的!!!!他有!!他有! 前一百红包,明天见。 在此向麦当劳和肯德基道歉,没有拉踩的意思,肯德基和麦当劳我都喜欢。最后,麻烦肯德基给我打一下广告费。 009 安子墨捏着可乐瓶的手指不住缩紧,脑海中开始理性分析那句[真香]与[想吃]的意思,按照正常角度来看不应该是想吃食物的那种想吃,应该是男人对漂亮女人的征服欲。 得出结论——这男人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变态! 下三滥! 当着小孩的面勾三搭四! 安子墨放下可乐,屁股从椅子上挪开,站在安想身前面无表情盯着她。 “墨墨吃饱了吗?” “嗯。”安子墨恶狠狠扫了许川一眼,将厌恶写在脸上。 “那我们回家吧。”安想收好东西,没和许川有过多交谈,牵着安子墨走出底店。 天空已放晴,安想轻松打到一辆出租。 她将手臂轻柔搭放在安子墨肩上,说:“以后再遇到那种人,记得要大声喊妈妈。”安想心有余悸,“那种人八成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很危险的。” 安子墨努努嘴,甩开安想的胳膊,蹭坐到一旁与她间隔开大片距离。 面对着儿子的疏远,安想多少有些失落,不过很快振作起来,儿子不亲近她也正常,毕竟他刚出生几天就被送了出去,何况脑子还不好…… 想到安子墨的身体情况,安想深深泄气。 像他这样子,也许上幼儿园都很困难,说不准还会被欺负…… 胡思乱想中,出租车在城北区停下。 三年过去,这片小区更显荒芜,街道凌乱,杂草丛生,无人打理的树木野蛮生长。小区矗立其中,它的身后是巨大的摩天轮,不过因为早已荒废的原因,看起来并不浪漫,反而有巨大的压迫感。 望着眼前好似恐怖电影的画面,安子墨眼珠子缓缓瞪大,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嘴巴。 “墨墨我们到家啦,你怎么不走了?” 这……是家? 对着眼前阴森的大楼,安子墨感受到了窒息。 他明明记得他们上辈子住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怎么转世重生突然换了住所?懂了,一定是这女人没有他给赚钱,所以才如此落魄。 “墨墨?”安想见他一直不动,不由走过去,“墨墨你是想让妈妈抱你走吗?” “……”鬼才想让你抱。 安子墨深深吸气,强行将无数恐怖的想象甩出脑海,跟紧安想走进小区。 安想看出了儿子此刻的顾虑,边走边说:“其实也就是外表看着不怎么样,里面装修得还是挺好的?” “……”真的吗?他不信。 “你看后面还有游乐场,你要是喜欢,妈妈晚上可以带你去玩。” 走进小区,更能看清游乐场的全貌。 大门前巨大的小狗雕像在风吹雨打中早已掉漆,一只眼珠子不知掉在了哪里,笑容阴森又诡异。 安子墨莫名感觉脊背发凉,一股寒气从脚底腾地下窜入天灵盖,他打了个寒战,不禁加快步伐,匆匆忙忙跟着安想走进居民楼。 楼道很黑,没有电梯,估计是过于荒凉,连小广告都没有人过来贴。 安想住一楼,跨上台阶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安子墨站在一旁偷偷打量着四周。 楼上又黑又静,隔壁门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明明是青天白日,整栋大楼却没有任何有人生活的迹象。 “墨墨是在看有没有人住吗?” 安子墨不说话。 安想自顾自回答:“这栋楼的人基本都搬走啦,现在只剩下我一家。” “……?” “原本还有六户,可是一年前楼上那个男主人杀人藏尸,知道的邻居就全搬走了。” “……????” “不就是死过一个人,大惊小怪。” “……” “………………” 安想满不在乎地嘟囔,咔嚓声拧门推开:“墨墨快进来,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啦!” 安子墨对所谓的家没有抱有任何期待,木着张脸走进玄关,抬起小脑袋随意打量一番。 怎么说呢。 这就不是阳间人住的地方。 哥特式的装修与家具,还有墙壁上的倒十字挂饰与蜡烛制作而成的壁灯,就连地毯都充满复古风。 “墨墨,这是你的房间。”安想领着安想到客房。 儿童房几天前才装修好,原本也想弄成客厅的那种风格,可是被系统严厉拒绝,美名其曰暗黑风不符合孩童的身心健康。安想虽然觉得遗憾,但也为了孩子不得不放弃。 她将墙壁刷成了天蓝色,正中的婴儿床充满童真,旁边是沙发,上面摆满毛绒公仔。 这是任何一个小孩子都会喜欢的房间,可是安子墨只看到了愚蠢幼稚。 鬼才睡婴儿床。 鬼才玩布娃娃。 鬼才喜欢蓝色。 可笑,天真,愚蠢,幼稚。 安子墨面无表情放下小书包,就算嫌弃也没有抱怨,毕竟他早晚要逃走,这房间对他来说只是暂时的栖身之地,装修如何和他没任何关系。 见安子墨没有拒绝的意思,安想不禁雀跃:“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风格。” 本来就不喜欢。 “那墨墨你四处转转,妈妈现在去收拾一下家里。”安想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说,“对了,千万不要去地下室。”楼梯上面坏了一盏灯,阶梯的木板也松了一块,到现在一直没来得及修,她害怕安子墨看不清路,摔下去受伤那就麻烦了。 叮嘱完毕,安想拿起抹布细细擦拭起房间里的一桌一角。 时间逐渐流逝,安想那番警告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激发出安子墨心底的那一抹好奇。 为什么不让他去地下室? 地下室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安子墨疯狂转动着他那聪明灵活的大脑,眼神随着安想身体移动,等她出门倒垃圾后,毫不犹豫起身直奔地下室。 通往地下室要走一条长长的台阶,灯似乎坏了,不管安子墨怎么按都没有任何反应。 索性是白天,光线只是昏暗些,还没有到影响视野的程度。 安子墨迈着两条短短细细的腿,小心垮过一个又一个台阶。 咔嚓。 鞋子突然触到一块翘起的木头,脚下踉跄,身体瞬间从阶梯滚落下去。 安子墨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晦气。 他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小手胡乱拍了拍裤子上的腿,旋即抬手,一口巨大的棺材毫无预兆映入眼帘。 安子墨呼吸窒住,小小的身体完全僵立在棺材面前。 谁好端端的会在地下室放棺材? 仔细看那口棺材被人擦得锃亮,显然是经过长时间保养的。 [千万不要去地下室。] 安想那句温柔的警告近在耳边。 [不就是死过一个人,大惊小怪。] 不就是——死过一个人。 一个人。 按照这句话的逻辑重点,说明安想见过的死人有两个,不,也可能是三个。 仔细想想,这个地方简直就是连环杀人魔天然的庇护所! 安想那面对命案时的冷静与眼前的棺材都提醒着他不正常,加上前世的记忆,他毫不怀疑安想会做出杀人的事。 毕竟母亲以前真的拿刀子威胁过他。 她连亲生儿子都会胁迫,又怎会在意其他人的性命? 说不定这口棺材就是给他准备的。 她觉得他是累赘,不如早早了解。 安子墨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冷漠。 ——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迅速跑回到自己房间,牢牢将门关上,蜷缩到角落认真思考作案方式。 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可能除掉安想,哪怕敌人再弱小也是一个成年人,贸然行动只会被发现然后被反杀。 安子墨把整颗脑袋埋在膝里。 他不能冲动,要冷静思考对策。 如果……如果安想真的是犯罪者,那么那间地下室,那口棺材一定会有她作案的证据。接下来只要找个机会潜入其中,把证据收集起来交给警方,就可以轻而易举处掉安想。 决定了! 今天晚上等安想睡着就行动!! “墨墨,晚上想吃什么呀?” 门推开,安想探头进来。 面对着那张笑得傻乎乎的脸颊,安子墨心底嗤笑,他已经看清了此人的真面目,对眼前一切了如指掌,接下来只要狠狠拆穿她的伪装,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墨墨你要是不愿意和妈妈说话,可以写下来。”安想特意找来纸币放在桌上,下一秒又沉默,遗憾叹了口气,“对哦,墨墨好像还不会写字。” 她挠挠头,“那我下点面条好了,晚上吃些清淡的好。”打定主意,她去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母子两人的夜晚度过得安静又平平无奇。 安想习惯在晚餐后看一部电影,比如什么《血色惊魂夜》;《德州食人魔》;《惊情二十天》,这些都是以吸血鬼为主角的浪漫电影,唯一让安想不爽的是,这些电影有很多都是以吸血鬼落败为告终。 她切了些水果放在茶几,准备边看电影边吃,见安子墨坐在沙发上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眼睛亮起:“你想和妈妈一起看电影吗?” 这次安子墨有了回应:“嗯。”他要等安想回房睡觉,然后去地下室收集证据。 “那你想看哪一部电影。”安想拿出遥控器,把购买的所有电影展现出来,一页一页划过让安子墨挑选。 “《猛诡惊魂》,《血色婚礼》,《你看到我的脑袋了吗?》这些都是没看过的,墨墨你对哪部有兴趣。”这是第一次有人陪安想看电影,说不出的激动开心。她献宝似的一部一部介绍,没有系统教育的她完全不知道这些r18电影并不适合儿童观看。 “……”安子墨一脸木然,这女人就不能整点正常儿童该看的,类似《喜羊羊与灰太狼》,《小宝玛丽》,《小猪佩奇》,《神兵小将》。 算了。 和犯罪嫌疑人讲求什么基本法。 安子墨随便一点:“《你看到我的脑袋了吗?》”这部时间最长,听名字也是烂片,相信她看一会儿就会犯困,一旦等她犯困回房睡过去,他就会开始行动。 “好,儿子想看脑袋就看脑袋。”完全不知道儿子心里想法的安想乐滋滋应下,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桶爆米花,脱鞋盘腿坐上沙发,点击电影播放。 让人意外的是这并不是一部血腥暴力的恐怖片,而是一部打着恐怖片旗号的温馨反战片。 故事主要讲述一位军人与妻儿分别参加二战,他在战争中断头死去,拖着残缺的身体化作冤魂,苦苦找寻自己的脑袋,一晃竟过去七十年…… 终于,断头鬼遇到了以驱鬼为生的主角团。 “先生,您为何一直再找您的脑袋?” “因为我需要我的眼睛还有嘴唇。” “为何?” “因为我的眼睛想看见我的太太;我的嘴唇想再次亲吻她的脸颊,对了,还有丹尼,那是我儿子。” 城市的霓虹灯光下,身着军服的断头鬼绅士又彬彬有礼,将剧情前半段的恐怖化为泡影。 安想往嘴里塞着爆米花,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 安子墨皱眉看了看电影画面,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泪的安想,眉头比刚才皱得还紧。 就这?就这?就这?就这有什么好哭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安子墨只觉得她吵闹。 “你怎么还不睡?”时针已指向十点,安子墨感受到身体传来倦意。 安想抽出纸巾揉了揉鼻子,眼眶红红注视着安子墨。 沉默几秒,一敲脑袋恍然大悟道:“啊呀!我忘记宝宝要早睡。” 安子墨:“……”傻子。 安想着急忙慌关上电视,抱着他回到房间,动作轻柔把他放在婴儿床里。 安子墨对带有护栏的婴儿床无比嫌弃,可是为了大计也只能暂时忍耐。 床前亮着小兔灯,让整间儿童房更加温柔。 安想正要合门离开时,脚步顿住。 见她不走,安子墨语气不耐:“干嘛?” 安想挠挠脸,眨眨眼,重新返回到床前,弯腰在他额头落下温热一吻:“儿子晚安。” 轰——! 安子墨脑袋炸了。 他眼神震惊,小手死死扯着被子没有任何反应,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疯狂在心底盘旋。 他被可能吃过人肉的犯罪嫌疑人亲了。 他脏了。 他是不干净的宝宝了。 说不定脑门上还有dna,不能擦是证据,回头验一下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抓起来。 晚安就晚安,为什么要亲他?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安子墨疯狂把读心术的音量调到最大,来自安想的心声差点震聋耳朵。 [和电视机学来的,不知道对不对。] [是不是应该往下亲一亲?] [嗯!!明天要继续改进!] 心声结束,安想离开房间。 小兔灯一晃一晃,兔子脸上单纯的笑脸好似在嘲笑他的疑心疑鬼。 安子墨翻身,手指头想要触上额头,思考半晌又放下。原本困倦的大脑因那普普通通一个晚安吻而清明。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母亲绝对不会爱他。 她不爱他。 一直以来他就是靠着这个信念活下去的。 安子墨闭眼。 决定了,今天晚上一定要撕穿她的伪装,让她原形毕露!!! ** 时针滴答滴答走过一圈又一圈,当时间固定在一点时,安子墨掀开被子爬出婴儿床,没有穿鞋,小脚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子墨拿起今天安想落在房间的纸笔,以摩斯电码的形式写了一份信,假如真的遭遇不测,这封加密的信件将是警方破案的证据。 ——他真是天才。 ——要不是他聪明,可能早死在了安想手里。 安子墨藏好信件,站起来小心翼翼推门走出,客厅漆黑一片,他从桌上摸索到手电筒拧开,光源全部聚焦在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门上。安子墨抿唇沉思,又从果篮里拿了一把折叠水果刀塞在裤子后头。 准备工作做好,安子墨深深吸气走到门前。 他都想好了,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立马用客厅座机报警,安想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销毁罪证。 安子墨捏紧手电筒,极其小心缓慢地推开眼前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本来以为她可能会锁住,没想到并没有,不过她的粗心大意反而帮助了他。 安子墨将手电筒的光转到最暗,踩着阶梯走下一阶又一阶,这一次特意避开那块坏掉的木头,没再做出被绊倒的傻事。 成功走下台阶,棺材近在咫尺。 安子墨蹑手蹑脚走过去,面对着巨大的棺材总算意识到一个将要面临的难题。 ——太高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高度爬不上去。 可恶。 如果爬不上去就不能看到里面情况,到时候别说收集证据,恐怕会被安想发现然后顺便把他了解。 安子墨不甘心地咬咬牙,余光扫过注意到放在旁边的椅子。 他没有犹豫,直接把手电筒放在地上,然后轻挪着椅子到棺材前,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棺材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安子墨呼吸滞住。 果然,棺材里面里面的确有人!!! ※※※※※※※※※※※※※※※※※※※※ 安想:乌拉!想不到吧!是我! 安子墨:鬼才喜欢布娃娃! 妈妈:其实你算半个鬼来着。 墨墨:??? ** 墨墨上辈子打击太大,这辈子脑袋其实也不太正常_(:3」∠)_,安想虽然相当好妈妈,但是走得还是吸血鬼那个思维,所以别用常规想法考虑两个人。 今天锦橙很长!!!! 随机红包。 010 安子墨神经紧绷,双手扒拉着棺材边看了进去。 微光之下,被他称为母亲的人祥和睡在里面。 安子墨瞳孔震颤,心中愕然,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里面会是安想!巨大的震惊让他脚下不稳,一不留神竟直接跌入到棺材里。 淦! 安子墨眼神凶戾,小手支撑着上半身爬起,这才发现里面铺着很柔软的垫子。 啪嗒。 棺材两边亮起了小串灯。 安子墨脊梁僵住,缓缓扭头看了过去。 安想睡眼惺忪,揉了揉眼,费了好半天劲才看清闯入者的样子,“子墨?” 她穿着碎花睡衣,乱糟糟的头发包裹着写满困倦的脸蛋。 安子墨木住般没有回答。 安想经他这么一闹清醒不少,“子墨你怎么不睡觉?”眼光扫过放在床头的小时钟,时针将指向2点。 “你你你你——”安子墨指着安想你了半天,也没心思继续装痴呆儿,总算表达出心中惊讶,“你睡棺材?!” 安想无辜眨眼:“不行吗?” “死人才睡棺材!” “是呀,死人还睡骨灰盒呢。”安想说,“我总不能去睡骨灰盒吧。” 安子墨喉咙一噎,骤然哑然。 母子俩隔空对视,大眼瞪着小眼。 安想想不通安子墨为什么这么晚跑到她房间里来,左思右想过后,恍然大悟:“儿子你是不是睡不习惯婴儿床啊?” “嗯。”安子墨没有否认,那破婴儿床的确睡不习惯。 安想眼睛闪烁起诡异的光:“我知道啦!你是不是也想和妈妈睡棺材。” “……”谁他妈想和你睡棺材!有病吧! “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就给你定做一个儿童款的。”安想拍着胸脯保证道。 儿子想睡棺材也可以理解,毕竟他的身体里有一半的吸血鬼基因,不睡棺材的吸血鬼不是正统吸血鬼! “今天晚上你就先和我睡吧。”安想往旁边挪了挪,贴心把自己的枕头拉到中间,对着床垫豪迈一拍,“来,妈妈的棺材分你一半。” 安子墨人都傻了。 神他妈棺材分你一半,搁这儿合葬呢? “不……” 安想没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便一胳膊把人捞到了旁边。 “儿子别害羞,很舒服的。”她特意定制了适应棺材的柔软床垫,被子选用清凉透气的蚕丝被,旁边点有香薰灯,不用担心气味难闻。还有wifi,安想不想出门的时候会一整天窝在小棺材里看小说看电影。 “棺材板要盖上吗?” “……”会憋死。 安想好像听到他心声一样,贴心回答:“我给棺材盖开了透气孔,不用担心憋死。” “……” 呵,开什么透气孔,直接憋死不是挺好?最好再在棺材下面挖个洞,人一死,棺一盖,土葬服务一条龙,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安子墨突然觉得之前细心谋划的自己是个傻子。 以这女人的行为来看根本干不了连环杀人这种高难度的事。 “儿子你怎么还不睡?”他在她旁边一直动,似乎在焦躁不安着什么。 安想把被子盖在安子墨身上,脑海中回想着不久前看过的育儿手册,上面说宝宝遇到失眠的情况时是因为他们不安,需要妈妈安慰,最好唱安眠曲。 从小到大也没人给安想唱过安眠曲,倒是从电影里学过一些。 她清清嗓子,温柔拍打着儿子的肚皮,学着电影里的曲调开始唱:“黑夜来了呀,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呀,路边的女人都是丰盛晚餐……” 安子墨眼皮一跳,隐隐生出不好的感觉。 “月光来了呀,还没吃完吗?要小心要小心,太阳升起前要小心,千万不要发出声……” “你在唱什么?”安子墨问。 安想:“安眠曲。” “……”催魂曲吧这是。 助眠曲悠扬缓慢,安想唱着唱着声音便逐渐低了下去,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她的手臂搭在安子墨身上,把那柔软的小身体完全禁锢在怀间。 黑夜安静,地下室格外。 嗅着从安想身上传来的香气,安子墨第一次陷入茫然。 身旁这个母亲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生活方式完全与记忆力中的不同,不会打人也不会骂人,经常想一些听不懂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难道是重生引起的蝴蝶效应?或者是她还没有完全暴露本性。 从目前这栋房子来看她生活的并不是很好,如果他一旦暴露智商,保不准又像前世那样被她当成赚钱的工具。 太过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包括读心这个能力都可能随时招来杀人之祸。 既然安想暂时没什么行动,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装傻试探,直到她露出马脚。 安子墨暗暗打定主意,缓慢打了个哈欠阖眸而睡。 **** 一夜好梦。 安想生物钟向来准时,六点一到立马睁眼。 地下室昏暗流转的光线下,一张小脸映入眼底。 他正睡得香,小腿搭在安想肚子上,睡梦中不自觉吮吸着手指头。 小宝宝的睫毛纤长浓密,如洋娃娃般自然卷翘,睡颜更是天真可爱,一点都没有醒来时的不可接近,凶神恶煞。 安想对着儿子看了好久,越看越觉得可爱,尤其是那婴儿肥还带有一抹高原红的小脸蛋,忍不住让人想咬一口。 儿子的血液味很香,像是芒果混着奶昔。 她肚子响了两声,偷偷瞄了眼还没有醒过来的安子墨,吧咂吧咂嘴,张嘴对着那圆滚滚的侧脸下了嘴。 “啊呀!” 安子墨瞬间惊醒。 “你干嘛?”将将从梦中出来的安子墨还处于似睡非睡间,捂着脸蛋眼神混沌,说完又闭眼,翻过身留给安想一个傲娇的背影。 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安想拍着胸脯心有余悸,还好还好,要是真忍不住把儿子吃了那可就说不清了。 她小心翼翼从棺材里下来,上楼梯时又又又被那块烂木头绊倒在地。 安想习以为常,淡定起身拍了拍裙子上不小心沾蹭到的灰,自然离开走进厨房。 早餐不需要太复杂,安想决定简单做个三明治,然后带儿子去棺材铺定做要睡的棺材。 对,还要去客服给的奶茶店看一看,如果材料齐全随时都可以开业。 专心做事的安想手腕不稳,菜刀向旁边脱离,锐利的刀刃直接割破食指。 艳红的鲜血自创口流出,与西红柿的汁液所混合。 她对着伤口发怔,香浓馥郁地血液味道扑鼻而来,不住敲打着理智。 腹部饥饿感很浓,安想吞咽起唾沫,呐呐开口:“……好香。”说着控制不住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缓缓把受伤的手指头放在嘴里吮吸了两口。 就是那一口差点没让安想呕出来。 “好腥!!” 也许是嗅觉过于敏感,所以味觉也超过常人。 人类躯体无法接受血腥,铁锈气在口腔四处弥漫,胃部不适,全身写满抗拒。 可是—— 安想看着那依旧出血的伤口,“好香……”说完不死心又吸了口,“呜,好腥。” “嘤,我好香。” “呜,我好腥。” 安想的思维在这两种感官中反复跳跃。 刚从棺材里出来的安子墨对着眼前的人类迷惑行为目瞪口呆,眉心狠狠一跳,默默转身离开。 ——还是回棺材里吧,棺材里面安全多了。 重回地下室的安子墨又又被坏掉的木头台阶绊倒在地,他拧眉爬起来拍拍土,佯装无事的爬回棺材。 安想完全没注意到儿子出来过,很快为自己包扎好伤口,因为没有办法喝到美味的血液,整个人都处于极其低落的状态。 安子墨也不想和行为奇怪的妈妈有任何交谈,早餐做好后全程安静坐在椅子上吃早餐,别说,这三明治怪好吃的。 “等一等。”安想叫住他。 安子墨停下咀嚼,抬头看过来。 安想抬手将其中一片西红柿取出来:“上面有我刚才弄上去的血。” 哦,怪不得吃起来那么甜。 安子墨晃悠着小腿,三两口把剩余的三明治吃了干净。 “一会儿我们要出去给你买生活用品,墨墨要是有其他想要的也可以和妈妈提。” 接他回来过于匆忙,有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 安想心底叹气,突然忍不住想起系统。 她从小到大被家人囚禁在塔里,无法与人沟通,完全不了解外界,如果不是系统,她现在可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在人类世界生活的这几年,有很多地方都要依靠系统。 现在系统被她举报,以后只能靠自己。 望着眼前的小豆丁,安想突然感觉肩膀沉甸甸的,油然而生出一股生为母亲的责任感。 以后她就是一个男孩的妈妈,再也不能那样随心所欲,无忧无虑的生活。 安想上前抱住安子墨的小脑袋,深情款款:“崽,妈以后会好好爱你的。” 儿子愚笨又可爱,她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让他成为全世界最坚强的男子汉!!! 面对母亲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安子墨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不屑,耷了耷嘴角没有说话。 “那我们现在出门吧!” 安想计划的第一站是棺材铺,定制好棺材再去商城。 安子墨还穿着昨天在镇子上临时买的童装,不太合身,宽松笼在身上,头发也乱七八糟没有打理,整个人就像是从深山里逃窜出来的野小子。 安想决定先给儿子好好打扮一番,让他当全天下最漂亮的宝宝。 打定主意,安想拿上钱包,拎好儿子,坐车前往今天的第一个目的地。 路途较远,车外人烟愈发荒凉。 安子墨越来越觉得奇怪,忍不住问:“去哪儿?” 安想正低头在某度上搜最新款儿童棺材,遇到喜欢的就存起来,准备待会儿给老板看。 听到安子墨声音,头也不抬说:“给你买床。” 就这个了! 《小猪佩奇》合作款棺木,儿子肯定喜欢! ※※※※※※※※※※※※※※※※※※※※ 安想唱的是:《阴间催眠曲》 关于墨墨为啥不想吸血,设定是幼年吸血鬼换牙后才能长出獠牙,才能吸血。 就像是人类几个月大的婴儿只能喝奶不能吃饭菜一样,因为没牙,吸血鬼也是一样的qw 到时候能墨墨换牙,他就惊呆了,发现自己的牙怎么越来越他妈长,因为太害怕每天会偷偷找矬子磨一磨。 *** 前一百红包。 明天一定!六点更新!!!! 011 棺材铺很快抵达,安想领着安子墨下去。 几年过去这家棺材铺看起来更加破旧,安子墨不禁对眼前之见有所怀疑,这能是卖床的地方? 安想推门而入,两个纸人歪歪斜斜倚倒在门口两边,室内昏暗,老板无所事事,叼烟坐在藤椅上翻看报纸。 “客人想要什么自己看,棺材骨灰盒都有。” 安想环视一圈,“老板,可以定制吗?我想要儿童款的。” 儿童款…… 老板从报纸里抬起头,盯安想那张脸好一会儿,棺材铺每天客人来来往往,他只对这张脸有印象。 旋即,老板注意到旁边的安子墨。 “按照他的尺寸定一副棺材。”安想把事先保存好的图片给老板看,“我想要这种卡通图案,会很可爱。” 老板:“。” 这姑娘是认真的? “价格好说,材料请一定选最好的。”小孩子皮肤娇贵,省什么都不能省棺材钱。 老板好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虽然觉得安想脑子有那么点问题,但有钱不赚王八蛋,能给钱别说是小猪佩奇,七龙珠都能给你纹来。 付完款,留好地址,安想一身轻松地离开棺材铺。 “过几天棺材就做好啦。”安想拍拍安子墨圆溜溜的后脑勺,“墨墨不用着急,你随时都可以和妈妈睡。” 谁急了? 谁想和你睡? 两天过来安子墨的接受能力日渐强大,尽管觉得睡棺材还是有病,但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不就是睡棺材,总比睡幼稚的婴儿床好。 **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是星城商厦。 童装区就在一楼,隔着落地玻璃窗,花花绿绿,各种款式的儿童服令人眼花缭乱。 几乎每个女生心底有一个换装梦,安想也不例外。 她兴奋地拉起安子墨走进其中一家,把架子上的小牛仔,小裤子,各种各样的外套t恤全拿了下来。 “墨墨试试看。”安想捧着衣服,眼眸亮闪闪地望着他。 安子墨没有动。 眉心微微竖起,眼底隐约糅杂着几分排斥。 显而易见,他不喜欢。 那个眼神好似一头凉水当头浇下,瞬间让安想蔫吧下去,嘴唇嘟囔,语气低落:“墨墨不想试就不试。”她不喜欢强迫小孩子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尽管失落但也没有勉为其难,比起大人的开心,儿子的开心更重要些。 “您好,帮我选一些适合他的尺寸,然后全包起来。”安想又顺便挑了几双鞋子,大包小包摞在一起。 等她付完款,导购员说:“我们提供免费快递服务,女士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把东西直接运达您的住所。” “那就麻烦你了。” 时候不早,该买的差不多也全部买完,安想准备带安子墨出去吃个饭然后再去奶茶店。 商厦行人来往密集,大门近在眼前。 她低头只看到安子墨头顶的发涡,不用想也知道小孩此刻的表情是冷淡的。 “墨墨真的没有想要的东西吗?”安想停下脚步,指着旁边橱窗里的玩具,“看那些,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喔。” 安子墨眸光一扫,视线定格。 《机甲战士》联动款机甲,售价388。 红白相间的机甲玩具密封在塑料盒中,盒子上面印着动画logo。 他目光空洞,回忆占据脑海。 [安子墨你竟然敢偷钱!!!] [你这么大人玩儿什么玩具!] [我让你玩!] 她挥手,拿着玩具一下又一下猛击他的头顶。 安子墨拉回视线,垂下头慢慢把手从安想手掌抽出。 对他来说,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喜欢。 凝视着那道独自走在前方的瘦小身影,安想眨眨眼,扭头对着玩具若有所思。 “墨墨!” 安想追过去叫住他,弯腰平视着那双漆黑却充满阴暗的双眸:“那边有卖冰激凌的店,妈妈给你买一根,你一边吃一边等我好不好?”怕他不安心,安想又添了一句,“我想去洗手间。” 安子墨没有表达接受也没有流露抗拒。 她领着安子墨重新返回,把买好的冰激凌送到他手上,最后把他安置在休息椅上坐下。 安想身体半蹲,温热的手掌揉了揉那头毛茸茸的发丝,笑容清浅又温柔:“那你乖乖等妈妈,妈妈马上就回来,记得不可以和陌生人走。” 安子墨舔了下冰激凌,目睹安想身影远去,又很快收回视线。 傻子。 厕所根本不是那个方向。 估计是忍不住想把他丢掉。 草莓味的冰激凌太过甜腻,他向来不喜欢腻口的甜食,皱了皱眉起身把它丢入前方垃圾桶。刚一转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老人佝偻着身体半蹲在他面前。 老人衣着简朴,长得和善,此时一脸苦楚得拉着安子墨:“娃儿,奶奶肚子疼,你能扶奶奶去那边坐一坐吗?” 安子墨阴沉着脸甩开老人拉过来的手,冷冷说了两个字:“不能。” 他拒绝的要多干脆有多干脆,老人估计没见过这种小孩,当即愣了下,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糖果:“乖乖,你看你吃这个吗?这个糖可好吃了。” 安子墨双手插兜,不为所动。 他绕过老人径自向前离开,因为身高原因未看清路,脑门直接磕在了一条长腿上。 安子墨喉咙间溢出一声轻哼,抬起头狠狠瞪了眼来人。 “娃儿别走啊!” 那老太太还在后面穷追不舍。 安子墨极为烦躁,冲被撞到的人说:“这是个人贩子,你有手机的话就联络一下警察。” 他本来不想理会这骗术极低的人口贩子,可是被纠缠得实在不耐。 老太太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识破,登时腰不再酸,腿不再痛,撒丫子向门口跑。 “保安——!” “快点抓住那个人!” 听到叫声,周边巡逻的保安反应速度,将人一招制服。 安子墨收回视线,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刚才那两个人还没走,一直待在原地盯着他看。安子墨抬眸,目光与为首的男子正面相撞。 他的眼神如野兽,与男人的眸底清冷形成强烈反差。 助理站在身后提醒说:“裴总,会议要开始了,这个小孩……”他仔仔细细打量安子墨几眼,莫名觉得神似裴总。 不、不能吧。 助理冷汗瞬间下来,他们裴总清心寡欲,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不过世界上相似的人多了,何况这小孩一脸村相一点也不贵气,估计就是凑巧。 想通后的助理顿时释然。 裴以舟眼睑低垂,抬起手腕,距离会议开始还剩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你留在这儿。”他嗓音清淡,“问清楚他父母在哪里,如果是和家人走失,直接送去保安室。” “好的,那我稍后赶到。”助理应话,直接走到安子墨身前。 裴以舟最后看了一眼椅子上面色不善的小孩,那排斥警惕的表情莫名让他感觉到喜感。收回视线,在那双注视下直接走进电梯。 裴以舟离开后的片刻,安想姗姗回来。 ※※※※※※※※※※※※※※※※※※※※ 古早狗血文就需要这种完美错过的剧情(狗头 不要问为什么男主不怀疑,这世界上相似的人真的很多,我之前还见过一个与我长得超级像的妹子,我也不会怀疑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啊! 以男主的性格,觉得像也不会联想到自己。 特意修改作话解释一遍。 ** 留言前一百红包,今天是短小橙。 012 “墨墨,我回来啦!” 安想气喘吁吁跑到安子墨身旁,这才注意到身边站立的陌生男子。 想到上次在肯德基发生的事,安想顿时警惕起来,一把拉着安子墨护在背后。 “你是这个孩子的妈妈吗?” 安想点头,没说多余话。 助理好脾气笑笑,“刚才这个孩子遇到了危险,还好遇到我们。你身为家长可千万不能再让小朋友一个人在外面乱走啊,下次可不会再这么幸运。”助理说完,匆匆跟上裴以舟步伐。 安想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愣怔半晌,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说了什么。 人贩子? 安想不由看向默然不语的儿子。 安子墨双手背后,侧眸偏离安想的视线,漆黑的眼瞳不知放在何处,稚嫩的脸蛋上写满无所谓。 安想半蹲在他面前,扣住眼前那瘦小的肩膀,眸色认真:“那个叔叔说的是真的吗?” 他不说话,看起来像生气一样。 安想抿抿唇,苦恼挠了挠颊腮,这次是她个人的失误,本来想着商场有保安会安全一些,何况她只离开一小会儿,没想到…… “墨墨,下次我不会再把你丢下了。”安想强撑起精神露出一个笑,“我向你保证。” 安子墨最不相信的就是保证,甚至懒得施舍对方一个眼神,转过身目不斜视向外走去。 安想急忙起身追过去,紧紧牵起身旁那双小小的手掌,下一秒又被他挣开,安想不死心地又扯过来,周而复始,他总算放弃抵抗,任由她牵着前往他们的奶茶店。 客服补偿的奶茶店开在商厦对面一栋旧公寓的三楼,明明是如此繁华的地段,却偏偏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她按照地址抵达三楼最里层,一眼看见贴在门上的牌匾。 [一间奶茶店。] 嗯。大俗即大雅,挺好。 安想输入密码,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推开房门。 客服早已安排好一切开店所需的证件,包括材料工具都准备得十分齐全。公寓只有五十平,落地窗前摆着四张桌子,进门就是开放厨房,接连着收费台,十分方便。 环境还算满意,不过奶茶店开在这种地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客人。 她绕进后厨,先打开冰箱,一张小小的卡片从里面掉出。 [宿主您好,奶茶制作的所需新鲜素材每天自动更换,无需您再购买食材。房屋由时空管理局亲自赠送,开店支出的所有费用都由我们全部承担,赚取所需游宿主个人所得。] 卡片下面还写着:[再次为对您造成的不便感到歉意。] 事已至此,儿子也生了,一句歉意有用吗? 不过它们想得很周到。 安想四处参观,这里的房子租一个月估计需要不少钱,食材费和物业水电费也不用她出,既然没有投资自然不会有亏本这么一说,就算位置不好,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 安想抚摸着那全新的器具,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儿子儿子,过来。”安想眼睛发光,五指并拢不住向站在门口的安子墨挥舞。 “干嘛?”安子墨皱眉,身形未动。 “让妈妈闻一闻你身上的味道。”说着,不自觉吞咽一口唾沫。 安子墨眉心竖起的两道褶皱更浓,“不要。” “别害羞啦,妈妈闻一闻。” 安想不费吹灰之力扯住没有反抗能力的儿子,凑到他脖子上狠狠嗅了嗅。 突如其来的靠近瞬间让安子墨全身毛孔张开,满脸厌恶,小手狠狠推搡着她。 牛奶,芒果,好像还有一点点薄荷。 这些味道混在一起很奇妙,安想忍不住多嗅两下,再次被这股香甜的气息刺激地口中生津。 她松开儿子,跑回厨房系上围裙,按照味道把食材准备齐全,着手开始制作果汁。 安想第一次用这些器械还有些不太熟练,尝试几次失败后总算做出成品。她小心翼翼把果汁倒在杯子里,放上少许薄荷搅拌均匀,插上吸管轻轻吸了一口。 浓郁的芒果清香在舌尖绽放,奶香夹杂其中,清亮的薄荷是这杯冷饮的点睛之笔。 尝试过后的安想眼睛一下子亮起光,没错!这就是儿子的味道!!! 她端起果汁冲到椅子上无所事事发呆的安子墨跟前,把精心调制的饮料送到他嘴边,“尝尝看,妈妈第一次做的。”她很激动,尾音都在发颤。 安子墨跟着安想跑一整天早就喉咙发干,看着眼前色泽亮丽的果汁,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头小口轻抿。 咕噜。 饮料进入腹中,冰凉爽口意外好喝。 安子墨抱着杯子,对着吸管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见他喝得开心,安想别提多有成就感。 “好喝吗?” 这次安子墨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安想一脸骄傲:“好喝就对啦,毕竟是我儿子的味道。” “……???”安子墨吮吸的动作停下。 安想没有觉察出他神色异常,挺起胸膛继续说:“这杯饮料的名字就叫儿子啦!!定价88!!” “……”你他妈抢钱啊!!!! 安子墨喝进去的东西差点全吐出来。 安想对这家奶茶店很满意,经过这天尝试后她决定不卖奶茶,改卖果汁。果汁制作起来比奶茶方便,而且满大街的人类都是她的果汁素材! [血液的味道可真是让人幸福呀。] [就算喝不了人血,有这门手艺在也可以记住味道把它们榨成果汁。] [以后再也不用对着儿子流口水了。] 安想激动得不成样子。 身旁的安子墨全程诡异地盯着她。 什么叫把它们炸成果汁,那个它们指的是人类? 他这个妈不会是食人族吧? 安子墨……开始慌了。 安想对奶茶店很满意,至于开店时间还要日后考虑。 下午总算结束完一天行程回到家,商厦已提前把她购买的东西放在了快递柜,东西有些多,安想来回取了三趟才全部取完。 最后还剩下一个大盒子,安想抱着它来到安子墨房间,不留神色地把东西放在床上。 等安子墨从洗手间出来,一眼看见房间里多出来的方形盒子。 他朝客厅里忙碌的安想看了眼,收敛目光合紧房门,犹豫着上前拆开包装。 红白色的炫酷机甲静静躺在塑料盒中,安子墨手捧着盒子,睫毛低垂,两颗雪白的牙齿缓缓咬紧下唇。 他捏着盒子的手指不住缩紧,平静的眼神逐渐被疯狂占据,终于难忍心中的怨气,野蛮撕开保护层,粗暴把那个玩具从里面扯了出来。 手上的玩具不住刺激着神经,提醒他曾经遭受过的所有不幸。 恨。 恨。 好恨。 安子墨失去理智,三两下便将机甲部件分解,最后把机甲脑袋狠狠向地板上砸去,抬脚一下接一下地跺踩,完全就是泄愤。 那可怜的玩具在一番施暴下已磨损严重,他正要继续,门被打开,女性特有的温柔嗓音灌了过来。 “墨墨已经开始玩玩具啦?” 地面一片狼藉,机甲部件散乱在地面四处,最可怜的要属安子墨脚下的脑袋,灰不溜秋,满是刮痕。 他没有抬头亦没有动,如雕塑般杵在原地。 安想上前收好纸箱,毫不在意地上破坏严重的玩具,说:“我今天去买这个的时候,玩具已经被买走了,只能跑去其他家买,因此耽误了些时间。今天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安子墨还没到四岁,从生下来一直在村子里,明明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却什么好玩的都没有,好吃的也没有,要是有人送礼物,他一定会很开心。 还好,他没有讨厌。 “惊喜?”听到她说的话,安子墨弯腰捡起地上那颗脑袋,“什么惊喜?”他脑袋垂得很低,睫毛遮盖下的双眸一片淡然。 安想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一边收拾一边认真向儿子科普:“就是人在不知道的时候收到礼物会很开心,这就是惊喜。”可惜的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收到过礼物,也没有人给过她惊喜。 “不明白,这有什么让人开心的。”安子墨冷着脸,随手把玩具丢在地上,爬进婴儿车把自己缩在被子里,牢牢的,密不透风。 安想一愣,放下东西走过去,强硬将那床被子拉扯开,让那张小脸完全暴露在她的视野中。 不得不承认安子墨是个非常精致漂亮的小孩,尽管皮肤因长久生活在深山变得有些粗糙,还带着浅浅的高原红,但这也不影响他的可爱。 然而这张漂亮的脸蛋上从没有过笑容。 “墨墨,你是不是不开心?”她深深凝视着他,眸光清透,像是要将他一眼看穿。 安子墨抿着唇避开安想视线,不愿与她有多余的接触。 “因、因为我今天去买玩具差点把你丢掉吗?”安想捧着他的脸,忐忑不安地问,“还、还是说……其实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生活。” 给予她的是沉默,更是一份无声的回答。 安想深深泄气,却也在预料之中。 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儿子愿意接受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可能到她死,他都不会接受。 想到这儿,安想眼眶迅速泛酸泛红,坐在床边按耐不住地啜泣出声。 她哭得莫名其妙又毫无预兆,让刚才还发狂的安子墨满脸错愕。 “你……哭什么?” 安想抽抽搭搭擦拭去眼泪,强行忍住哭腔,一本正经地拉起他的手说:“儿子,就算你、就算你不喜欢我,还是、还是要和我过的。”她吸了下鼻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现在还是个宝宝。” 说完面露遗憾,深深叹息。 “……” “…………” 安子墨眉心狠狠一跳,这是他妈的挑衅吗? 行,那他就接受这挑衅,让她看看小宝宝离开大人能不能过! ※※※※※※※※※※※※※※※※※※※※ 今天的吸血鬼妈妈是嘤嘤嘤嘤嘤嘤。 儿子:她在阴阳怪气阴阳怪气阴阳怪气 墨墨其实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接下来他可能要自己想办法赚钱了…… * 随机红包,明天见。 013 安子墨是想快点离开这个神经病,可是要想完全脱离哪那么容易。 首先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其次赚钱需要证件与银行卡,当然要是有电脑和部分资金,证件也不是不可以弄出来,那么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赚钱,赚钱需要证件…… 陷入死循环。 安子墨突然感觉前路渺茫,哀哀叹气,闭上眼决定日后再盘算这些。 ** 翌日。 安想不卖奶茶的奶茶店正式开始营业,她不能让儿子独自在家,于是一同带到了店里。 初天开业,位置又偏,也没有经过宣传的店铺自然没有客人。空空荡荡的奶茶店里,安想握着画笔坐在台前,一张一张画着名片,每张名片上都有不同形象的q版小人儿。 她其实也没有母亲说的那样不堪。 无数个被囚禁住的日日夜夜里,安想会自学些小乐趣挨过无聊,画画就是那时候学的,没什么基础,自然也谈不上专业,但也没有画得太糟糕,放在网上也有人夸可爱,慢慢还能接到商稿。 安想画了几十张开始感到累,放下笔直起腰身,来回甩了甩酸涩的手腕,目光放到安子墨身上。 他在看电视,财经频道。 安想缄默半晌,突然思考儿子每天和她待在这里会不会太无聊?等奶茶店逐渐起来,恐怕也会变得忙碌,到时候就不能时时刻刻顾虑到儿子。 所以……要不要送儿子去幼儿园? 安想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又害怕表情呆板,脑袋笨笨的儿子会不会被欺负。 蠢妈妈忧愁半天,拿着纸币坐到沙发上,“儿子。” 安子墨余光瞥过,颇为冷淡。 “要不要妈妈教你认字呀?”她拿着笔,一撇一捺在纸片上工整写下一个安,“看,这就是安字,是我们俩的姓氏。” “子很简单,墨有些复杂,墨是这样写的……”安想刚写下一个黑,接下来突然卡壳,笔头在上面点半天都没写出来剩余部首。 “嗤。”安子墨双手环胸,不给面子的嘲讽出声。 安想的脸蛋瞬间爆红,“我、我会的!”说着梗直脖子,“就是经常不写字暂时忘记,其实我会!!” 她真的会,可儿子那个眼神明显不信。 说话间门铃响起。 安想看过去,难不成是有客人?!! 想到这儿,安想刷的下从沙发上蹦起,迅速将门打开。 “你好,欢迎光临!” 门外站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校服,为首的个子很高,估计有一米八。少年长得也好看,皮肤细白,五官精致,眼神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 他一手抓着书包带,像是呆住般,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安想看。 “你好,我们想问一下萌萌猫……” 旁边男孩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手推搡到后面。少年上前两步,低头凝视着安想的脸,耳根诡异泛起一抹红。 “这、这里卖奶茶吗?” 安想很诚实地摇摇头:“我们不卖奶茶。” “可是你门上面写着……” “奶茶太麻烦啦,我改卖果汁了。”安想指了指脚下,“出这栋公寓左拐,那里有卖奶茶的。” “喂,裴宸,我们说好去猫咖……” 同伴又开始催,叫做裴宸的少年眉头拧起,神色变得不耐,回头狠狠一瞪:“猫你妈咖。”凶完同伴后又看向安想,一改刚才的暴躁,温和又腼腆地问,“那、那你这么卖什么?” 安想觉得这小孩太奇怪了,愣了下说:“果汁。” “好,那我们就要果汁。”说着绕过安想走进屋内,“需要换鞋吗?” “不用不用,来这里点单就好。” 安想匆匆忙忙跑进吧台,由于开业突然,许多东西都没有准备,菜单也是她用硬卡片临时做的,上面只有两道菜—— 儿子:售价18。 纯净水:售价2。 裴宸扫了眼菜单,面不改色说;“给我来一杯儿子,少糖多冰。”紧接着看向身旁,“尹东宇你要什么?” 尹东宇一脸纠结的表情如同便秘,最终还是弱弱说:“……我想去猫咖。” “猫你妈。”裴宸低骂,一巴掌拍向他后脑勺,对着安想说,“给他也来一杯儿子。” 这两个男孩虽然奇怪,但是能接到生意就很幸运了。 安想让两人入座,专心去榨果汁。 他们把书包放下,裴宸一条长腿随意伸开,手肘撑桌,视线时不时往安想身上飘。 吧台里忙碌的女孩绝对可以用美好来形容。 闲散温柔的阳光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跳跃,肤白貌美,眉眼恬静,清纯可爱得刚刚好。 更重要的是她好香。 裴宸刚进门的时候就被味道吸引,不是俗气的香水味,而是从血液里散发出的香甜。 淦! 獠牙要露出来了。 裴宸着急撇回视线,紧紧捂着嘴巴,低声命令:“缩回去……缩回去……” “裴宸你干嘛?” “不干嘛。”裴宸轻咳声放下手,随意打量着周围环境,然后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安子墨。 小家伙端坐得笔直,像木偶似的盯着电视机一动不动。 裴宸又把注意力落在他脸上,浓眉大眼很是可爱,就是…… “怎么了?” “没事。”裴宸收回目光,不自觉捂住胸口,这里有点憋。 尹东宇恍然大悟:“你奶疼?” “滚,你才奶疼!” 隔着圆桌,两人闹腾在一起。 “你好,你们点的两杯儿子,请慢用。”安想把做好的果汁放在两人面前,端着餐盘正要离开,突然被裴宸叫住。 “这家店是新开的吗?” 安想点头:“今天刚开始营业,你们是我第一批客人。”她本来以为未来一个月都不会有人造访,没想到这么快接到单。 想到这儿,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 她笑起来甜,还有一个小酒窝,裴宸差点被迷晕,耳根子比刚进来时还要红。 “那你们慢用,有需要再叫我。”安想重新回到吧台,开始收拾桌面。 裴宸吸了口果汁,晕晕乎乎地说:“她对我暗送秋波,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还没等尹东宇回答,就听见一个小小的,不甚清晰的嘲讽:“傻缺。” 裴宸仔细一听确定没有听错。 就是那小孩在骂他! 他刚要发作,对上安子墨平静到阴沉的眸光,那双眼与脑海中的某人所融合,顿时脚底发凉,缓缓缩回脖子,低头慢吞吞吸着果汁。 “尹东宇你怎么不喝?” 尹东宇掏出作业开始刷题,头也不抬的说:“我喝不下儿子。” 果汁名字过于鬼畜,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喝。 裴宸撇撇嘴,对着桌子上的作业本灵机一动。 他将果汁放在一边,翻开书包拿出一字未写的练习册,眼珠子跟着安想的身影转。 少年将所有计谋都写在脸上,安子墨无聊切换着屏幕,以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想了,她不会。” “啥?” 安子墨悠闲靠着轻柔的沙发被,悬空的两条小腿左右摇晃,小奶音缓缓慢慢:“她做不出高数。” 裴宸:“……”出师未捷身先死。 裴宸仍不死心,又拿出语文卷子。 安子墨又笑了,是冷笑:“她要是会唐诗三百首,说不定还能教你两句古诗词。” 操! 裴宸狠狠一拍桌子,恨得捶胸顿足,这小破孩嘴好他妈毒啊!! 和他太爷爷简直一模一样! 两人喝完果汁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安安静静趴在桌上写作业。 墙壁上的钟表不知不觉指向七点,安想有些着急又有些为难,因为家里太偏远,加上有子墨,她预计五点半就关店回家,可是好不容易才来客人,要是直接赶客未免不好。 安想纠结半天,最终还是走上前,微微弯腰凑近裴宸,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同学,我们准备关店了。” 裴宸耳尖一动,急忙合上涂满小人的练习本,向尹东宇踹过去:“东子起来,回家。”他拎起书包,面对安想想要强作镇定,可是因腼腆而透红的脖颈还是出卖了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结结巴巴说:“你、你们家的儿子很好喝。” 一直充当空气的安子墨抬起头,接着又低下,假装没听见。 “姐姐有名片吗?我可以介绍朋友过来。” “有的。”安想急忙把名片递过去,“好喝的话下次可以再来。” 裴宸低头,卡片上手绘的兔子动作憨萌,表情可爱,旁边手写着娟秀的两个字——安想。 “这是你的名字吗?” “嗯。” “你、你名字好听……”裴宸脸上微红,突然扭捏,“等、等周末我带朋友来。” 安想一愣,笑道:“好的。” 裴宸背好书包,小心翼翼把卡片揣放入口袋,与伙伴恋恋不舍走出公寓。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裴宸倚墙而立,静静等车来接。 此时手机传来响动,信息显示——并不是想叫他太爷爷的裴以舟。 [在哪儿?] 裴宸回复:[你公司对面。] 他没有再发信息,很符合他的性子。 裴宸刚把手机塞回书包,黑色迈巴赫缓缓驶过路边,最后在身旁停下。 车窗下滑,露出男人小半张脸,从眼神来看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上车。” 裴宸有些怂,缩着脖子坐进去。 裴以舟长腿交叠,不苟言笑,光是极寒的气势就压得裴宸说不出话。 “学校今天给我打电话。” “先、先别说学校。”裴宸不怕死的打断他,伸长脖子问,“七太爷,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 车厢内氛围诡异。 裴以舟瞳眸深深,凝视他几秒后笑了:“你相信你今天会死吗。” 裴宸不说话,哭丧着脸把脑袋耷拉下去。 轿车驶离时,一大一小两道影子从公寓走出,与他们以分毫之差完美错过。 ※※※※※※※※※※※※※※※※※※※※ 裴宸:我一见钟情啦! 裴以舟:那是你太奶奶。 安子墨:我是你爷爷。 裴宸:??? 昨天评论里点的少糖多冰的儿子,今天为你们送上(狗头。 ** 他们吸血鬼命长能生,家系是比较乱的,出什么辈分都不奇怪,所以不是bug。裴以舟辈分比较大,和裴宸的亲太爷爷是兄弟,裴以舟是兄弟六个里几个最小的。 能、能懂吗! 不懂也没关系,其实我也搞不清这些,反正记住他就是老祖宗!! 其实我辈分也很高,我两个外甥女一个比我大七岁,一个大五岁,叫我小姨,现在生了孩子要叫我姨姥。 最后不要嘲笑想想写不出墨字,我现在经常不手写字,也……也有很多写不出来qaq,但是我真的会!! 前一百红包。 014 入夜的江城灯红迷醉,高楼大厦映照在流光溢彩之下。 安想没想到今天会这么晚,现在回去再做晚餐肯定来不及。她怕饿着孩子,于是领着安子墨随便挑选了一家餐厅坐进去。 餐厅里的环境清幽,装修雅致,菜单上的价格让人暗暗咋舌。要是以前,安想二话不说起身走人,可是现在…… 她抬眼看向安子墨,忍着肉痛点了几道菜,随后把菜单还给服务生,捧起茶杯慢慢抿着那清香的花茶。 许是饭点,用餐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旁边坐着一家三口,小孩子差不多和安子墨一样大,正笑容甜甜地窝在妈妈怀里撒娇,画面美好和睦。 安想忍不住艳羡,她和安子墨相处时向来无话可说,多数时间都是她自言自语,儿子不爱说话又讨厌她这个母亲,也许这辈子都等不到儿子和她撒娇。 “墨墨,你愿不愿意去上幼儿园呀?”安想扫去失落,眼神温和的注视着桌对面的安子墨。 他两只小手捧着脸蛋,灯光在他漆黑的瞳孔跳跃荡漾,让那双眸子有了几分温暖。不过他的表情依旧冷,木木望着窗上的倒映不说话。 “幼儿园会有很多小朋友,那样你也不寂寞,你要是愿意,妈妈可以……” 话音未落,前来上菜的服务生打断她。 安想叹气,只能暂且终止话题。 “墨墨先吃饭吧。”安想将小勺放在他手边,见他开始吃,才缓缓拿起筷子。 两人安静用餐,几道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 “安先生,这边请。” 安? 安想五指紧缩,不禁抬头看去。 隔着咫尺的距离,那双眉眼是刻入灵魂的熟悉。 他神色温润,一如记忆那般翩翩有礼。 安彦泽。 她的堂兄。 周围嘈杂的人声瞬间消失,安想呼吸凝滞,定定追随着那道身影远去,神色骤然恍惚。 这是安想来到这幅身体的四年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族人,明明处于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城市,却从未有过任何接触,今天是第一次。 她从没有想过会再见到他们。 那道身影暂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跟着服务生缓缓消失在走廊。 安想收回目光,望着眼前丰盛的晚餐却毫无食欲。 她放下筷子,靠着椅背看向窗外,倒映于玻璃窗上的脸蛋苍白又无神,原本尘封的记忆顷刻苏醒。 安家是纯血之家,安想上面共有五个堂兄,其中有四个以奚弄她为乐,而安彦泽是唯一一个,对她最好的兄长。 他不会捉蛇吓她;也不会用言语侮辱她,更不会向她身上丢泥巴。 每次宴会安想被锁起来时,都是安彦泽偷偷送吃的过来。 安想的生命里从未有过温暖,阳光与她背道而驰,注定只能吸食黑夜而活。 她对自己的死亡并不惋惜,也从未后悔舍弃血族身份,成为渺小的人类。只是偶尔、偶尔会想,到底有没有人记得她,看到那个高塔时,可曾对她有过惋惜? 安想一直不动筷,从未有过的低沉引起安子墨注意。 “喂。”他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安想回神,安子墨的模样变得模糊。她低头胡乱往脸上一抹,擦了一手的眼泪。 安子墨皱眉:“你在哭吗?” “我没有、没有再哭。”安想紧紧捂住眼睛,不想让儿子看见狼狈的样子,却难忍哭腔,“……我只是有些难过。” 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 对于不懂悲乐为何的安子墨来说,任何大哭大笑在他眼里都只是莫名其妙的吵闹。 安子墨咬着勺子,默默把静音的读心术调高。 [我是个坚强的大人了,不能哭。] [儿子看见会笑话。] [不能让儿子担心。] [可是呜呜呜呜呜……] 果然好吵。 除了安想内心的哭声,方圆半米内其他人的心声一同传来。 他心烦意乱,重新把读心术调至静音。 “好吧,我去上幼儿园。” 哎?? 安想哭声骤停,泪眼朦胧,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子墨。 他吃饱喝足,小腿摇晃,脸上写满漫不经心。 “每天听你哭会很烦。” 语气中表露着浓浓的嫌弃。 安想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擦去泪水,往日软软糯糯的嗓音此刻因哭泣而变得沉闷,“妈妈也没有每天哭。” 她就是偶尔的……哭那么一下下。 不过…… “墨墨,妈妈哭你心疼了吗?” 安子墨没想到她突然这么说,眼梢一跳,眼角余光落过去。 此刻,那双晶莹的桃花眼里写满期许,泪朦朦,亮莹莹,睫毛眨也不眨巴巴地瞅着他。 被这样一双眼紧紧凝视的安子墨突然感觉窒息。 心疼? 开什么玩笑。 他又没心脏病,心疼个鬼。 前世时,他和母亲感情不和,对于母亲只有易怒暴力一个印象,从没有见她示弱过。蝴蝶效应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竟然能将她变成这样奇奇怪怪,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格。 可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依旧是安子墨最讨厌的人,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就知道墨墨只是不爱说话,心底还是很温柔的。”安想原本因原生家庭而难过的心在此刻得到治愈。 也许她的宝贝墨墨并不是傻,而是单纯得不爱说话,其实内心比任何一个小朋友都要温柔懂事。 “你不想去幼儿园的话也没关系,妈妈可以教你。”安想也不是那么想让儿子去幼儿园,有小朋友陪着玩是很不错,可要是被欺负引起心理创伤那就麻烦了。 她、她努努力也可以教! 妈妈可以教? 这话认真的? 安子墨唇角向下撇,完全把鄙夷写在脸上。 他当然不想去幼儿园,但也不愿意每天和这张讨厌的脸待在一起。在没有想好如何脱离家庭的这段时间里,安子墨宁可在幼儿园混吃等死。 “我去上,我想上。” “行。”见他执意,安想没再阻拦,“那妈妈回去好好参谋一下,争取帮你选一所最好的幼儿园。” 他们家住的有些偏远,周边没有学校。那只能在城中周围找,最好开在奶茶店周边,这样接送起来也方便,实在没有合适的……那只能搬家。 安想决定今天回去就在网上详细查找一番,事关儿子前程,急不得,必须谨慎。 吃好喝足,安想左手拎包,右手拎儿子,来到前台结账。 “一共588,这是您的小票,请收好。” 安想拿过小票刚要离开,小臂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 “想想?” 对方声音里满是惊讶。 安想身体一僵,完全没想到这么巧地会在这里碰上。 她抿紧双唇,强作镇定地回过头,毫不避讳地迎上那双讶异的眼眸。 安彦泽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地优秀英俊,引人注目。她拉着安子墨的手微微缩紧,佯装陌生的与他对视。 “泽哥,你认错人了。”此时两个高大的青年从后面接近,打破这份僵持。其中一人垂眸轻蔑瞥了安想一眼,缓缓收回,“她怎么可能是。” “……对,她怎么可能是。”安彦泽喉结滚动,嘴唇呢喃,他恍惚几秒,似有不舍的松开手,小退两步缩减距离,低颈温声细语地向安想道歉,“抱歉,你和我妹妹长得有些像,我不由把你认成她了,还以为……” 泽哥记着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引起安想心中悸动。 泽哥是记着她的,也许只有泽哥真的还惦记着她。 她眼眶又开始泛酸,不由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神色,沉默着抱起安子墨走出餐厅。 “泽哥你也真是的,怎么那么简单就把人认错。” “不过她还真的像那个废物。” “说起来那个废物还在病床上躺着呢,怎么不直接死了……” 两人的交谈一字不差传到安想耳朵,声音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安想的面容平静又苍白,她拦车坐进去,全程静静的对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发呆。 系统说这具身体的死亡是必然的。 可是现在…… 安想突然不愿死去。其实就这样成为人类也挺好,不与家庭有任何牵连,不想看见那几张脸再出现在她面前。 安静的车厢里,耳边回荡着细小均匀的呼吸。 安子墨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小脑袋靠着车玻璃,眉心拧着,表情凶巴巴又不安。 墨墨。 她的墨墨。 安想慢慢靠近,动作小心地把安子墨抱在了怀里。 他吧咂吧咂嘴,脸蛋埋在了安想怀里,睡颜干净美好,可爱得让安想忍不住想亲亲他。 她低下头,嘴唇温柔触碰着男孩的睫毛。 “墨墨……”安想抚摸他的脸颊,低声呢喃,“妈妈只有你了。” 如果能有办法让她的灵魂长久留在这幅身体里,那么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如果身躯死去,重回安家,再见安子墨的时候,他还会认识她吗? 也许不会了。 那时的他们只是毫无血缘,毫无牵连的陌生人。 说不定…… 说不定努努力,儿子会叫她一声阿姨。 阿、阿姨也不错。 一想到亲生儿子可能叫她阿姨,安想眼眶一红,忍不住又想要哭。 ※※※※※※※※※※※※※※※※※※※※ 虽然我第一章写了,作话也说过了,但是肯定有人不看,所以我当个复读机再解释一遍。 安想和原主都处在小说世界里。 所以不存在安想回去见不到儿子这种情况。 小声比比,我就是想写妈死了,儿子追妈火葬场(不是。 ** 然后儿子现在性格真的不好,带孝子,情感缺失,自私自利,说白了就是白眼狼。别说他为什么这么久没认出女主换了壳。平行时空的环境和前世一样,脸也相同。就算他知道也依旧不会对女主有任何好感!!你会对虐待过你一辈子,害你死的女人的那张脸有好感吗? 好比女的被qj,重生看见qj犯,性格有些不同,你就这么笃定这个犯人不是前世那个人,然后对他敞开心扉立马接受? 假设你们重生,看见讨厌的人,这个讨厌鬼变善良了,你就瞬间接受和他做朋友? 安子墨心理创伤太大了,人格已经扭曲,和他天才不天才没啥关系。如果他知道妈妈变善良,仍会迁怒,甚至很过分的迁怒。 所以总要有一个走出阴影,然后接受的过程,所以不要因为这个问题杠我了!你们能想到的问题我都能想到!然后也不要因为女主傻刷负,我第一章和文案都排雷了!!!!万万没想到女主傻也能排雷。 今天我话痨,见谅。 随机红包。 015 安想对于找学校这种事毫无经验,在网上搜索到几所幼儿园都不满意,位置偏远,环境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一夜过去毫无进展。 第二天,安想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回到店里。 今天上午的主要工作是制作新品果汁,味道选用安想本人。 她曾仔细尝过自己的血液,是甜甜的水蜜桃,混合着清香淡雅的茉莉与绿茶。 安想迅速把材料配好,按照不同比例将三种食材调和,尝试几次失败后,总算制作出令人满意的成果。 盛在玻璃杯中的果汁是非常剔透漂亮的渐变粉,冰块浮在下面,蜜桃颗粒做点缀,茉莉特有的香气萦绕鼻尖。 安想轻嗅,捧起水杯小口品尝, 水蜜桃口味清甜,花香浓郁,绿茶微苦的口感中和这份甜,让它变得不至于那么发腻,三种口味完美融合在一起,加上冰凉的口感,让人由内而外产生出一种幸福感。 来不及过多饮尝,她急忙掏出小本本,将材料比例记在上面。 她脑子笨,要是不写好,回头可能会忘。 做完这一切,安想心满意足地在菜单上添加一笔:[妈妈。] 售价:18。 和儿子一样的价格,嘿嘿…… 她对着菜单傻乎乎笑了起来。 目睹全程的安子莫暂时将双眼离开电视,轻飘飘讽刺:“怎么不卖88。” “儿子你是不是傻?傻子才买88的奶茶。”安想胡乱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拭干净,边说边拿起抹布擦拭吧台,“……果然是小孩子,玩笑话都听不懂。” 安子墨呼吸一窒,沉起脸郁郁不乐地换台。 被一个傻子吐槽傻,真让人不爽。 该忙的都忙完了,接下来要继续帮儿子找幼儿园。 安想抱着笔记本坐到落地窗前,刚打开搜索,门铃适宜响起。 她看向时间,不过才十点,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不起眼的地方喝果汁? 安想起身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昨晚上才来过的裴宸。 高大挺拔的少年穿着黑色运动衫,书包歪歪垮在左肩。少年孤身一人,漂亮的凤眼亮亮的盯着安想。 “啊,你是……”安想一眼认出他。 “姐姐好,我是裴宸,你叫我小宸就可以。”裴宸也不见外,绕过安想直接进屋,看到菜单上多出的菜品时,瞬间生起兴趣。 “这么快就有新品了呀?” “嗯。”安想走进吧台,“要尝尝看吗?” 裴宸双手扒在台面上,伸长脖子说:“那就来一杯妈妈吧。” 两人仅有一桌之隔,少年身上的气息飘入鼻中。 是甜橙加微酸的柠檬汽水味。 安想暗暗记下味道,决定下午有空就以裴宸为主题再制作一杯饮品。 裴宸点好单,环视一圈注意到沙发上认真看电视的安子墨,浓眉微挑,丢下书包坐过去。 “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裴宸手臂放在沙发靠背上,坐姿闲散,语气吊儿郎当。 安子墨瞬间感觉不爽,小屁股往旁边缓缓挪动。 看着吧台里忙碌的安想,裴宸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想想是你姐吗?” 想想? 如此亲密的称呼顿时让安子墨眉心夹起,不由调高读心术,想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这小破孩有够讨厌的,想到要当他姐夫就烦。] [艹,当姐夫也不是不行!] “……???”这是哪来的傻狗,青天白日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安子墨脸色阴沉得像是十一月的冬天,那双小手死死捏着遥控,手腕因用力而发抖。 “别看电视了,电视有什么好看的。”裴宸夺过遥控,关闭电视,从包里取出两袋辣条,“辣条吃吗?” 安子墨不为所动。 “你告诉哥哥,你姐姐有男朋友吗?” 安子墨眸光闪烁,突然坏心地勾起唇角嘴唇一张一合,淡淡吐出两个字:“没有。” 听到回答,裴宸差点激动地朝椅子上跳起。 他强压下激动,双眼睁圆,刻意放低的声线微微颤抖:“真的吗?我不信。” 安想那么漂亮温柔一姑娘,怎么可能没人追,这小屁孩该不会唬人吧? “真的”安子墨颔首,“小孩子不骗人。” 裴宸眼神依旧怀疑。 安子墨伸手过去:“遥控器。” 裴宸回过神,毕恭毕敬把遥控器送过去,瞬间觉得安子墨也不是那么讨厌。他没脸没皮蹭过去,哥俩好似的环上他肩膀,“那、你说我能追你姐吗?” “不知道。”面对着突然陷入失落的裴宸,安子墨又说,“你自己问。” 自己问…… 对啊!他可以自己问!!! 裴宸一掐大腿,激动得双眼放光。 [想想,你介意姐弟恋吗?] [我父母双亡,有车有房,上面有老,下面没小,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等我高中毕业我们就订婚。] [孩子和你姓,家产全分你。] [离婚的话我净身出户也不是不行。] [……] 裴宸内心活跃,心理活动一字不漏的灌入安子墨耳中。 这傻狗现在这么激动,要是等幻想破灭…… 啧。 安子墨突然感觉舒坦,整个身体都放松在沙发上,脚尖有节奏地摇晃,小脸没有表情,过于狡黠的双眼却泄露了内心的好心情。 “你的果汁,请慢用。” 此时安想已调好果汁,她将果汁放在裴宸面前,又端来一小碟糖果,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继续网络搜索幼儿园。 安想支撑着下巴专心致志工作,并没有注意到含着吸管出现在身旁的裴宸。 “姐姐……” 少年清朗的嗓音传至耳畔,安想吓得肩膀一抖,不禁茫然看去。 她受惊的样子就像是毫无设防的小仓鼠,表情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裴宸耳根一红,结结巴巴:“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 “没事。”安想看向他手上的果汁,大眼睛写满期待,“好喝吗?” “特别好喝!”裴宸并不是献殷勤,今天的果汁的确好喝,明明选用材料极其普通常见,却有着独特的口感,就像是…… “感觉和姐姐身上的味道有些像。”裴宸还没满十八,未成年吸血鬼对人类血液向来不敏感,但也能嗅到安想身上的香气,甜甜的很是好闻,要是吸一口…… 他眼眶泛红,喉咙上下翻滚一圈。 陡然间,安想脊背发凉,身体不由向旁边依靠,看向他的双眸带着一抹怀疑。 裴宸一惊,急忙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压回去,余光扫向屏幕,注意到上面内容时,佯装淡定地转移开话题:“姐姐是在找幼儿园吗?” “嗯。”安想没有否认,成功被他转移开注意力,“给我们家子墨找。” “子墨?”裴宸咬紧吸管看向身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么拽的一个小破孩竟然有这么文绉绉的名字。 不过…… 这是表现的最好时机啊!!! 裴宸一口把剩余果汁喝干,随手将瓶子丢到垃圾桶,掏出手机翻找出一个微信,“姐姐,我七太爷的朋友就是开幼儿园的,我弟弟妹妹都在那所学校,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加他问一下,要是觉得可以,我能让他给你开个后门,学费能便宜好多。” 还、还有这种好事? 安想满是不可置信。 裴宸生怕错过这个献殷勤的好机会,又匆匆忙忙说:“那家幼儿园离这家公寓就隔了两条街,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姐姐接送的话也方便。” 离奶茶店近是安想唯一的需求。 她没有丝毫犹豫,把自己的联系方式交给裴宸,从裴宸那里加上院长微信。 对方朋友圈每天都在发幼儿园小朋友们的生活环境,从视频来看环境也好,午餐吃的也不错,完全是安想期望中的幼儿园! 裴宸美滋滋地看着微信栏里新添的联系人,舔了舔唇角,“姐姐觉得怎么样?要是觉得可以,我帮你约个时间,你可以亲自去看看。” 安想非常满意! 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她长松口气,对裴宸说:“那就麻烦你啦,要是方便的话我想下午就去看看。” “成,我现在就帮你说。”裴宸干脆利落应和下,直接电话联系对方。 等通话结束,裴宸鬼点子又上来,“那下午放学我带你过去,免得你找不到路,反正我星期天也没什么事做。”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安想连忙摆手,她又不是巨婴,怎么能事事都麻烦别人。 安想过意不去,忙说:“这样吧,等结束后我请你吃饭,今天果汁钱也免了。” 请吃饭! 裴宸眼睛一下子闪闪发亮,心中小算盘打的得响。今天安想请他吃饭,明天就能回请,一来二去追到手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想想姐姐不用客气,你一个人照顾弟弟肯定不容易。”裴宸挺直脊梁,拍着胸膛向安想保证,“等子墨弟弟上了幼儿园,我有空会帮你照顾他的!” 裴宸语气信誓旦旦,安想听得脑袋一闷。 “弟弟?”安想愣住,感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禁抿唇轻笑,“你误会啦,墨墨是我儿子。” “哦,是你儿子……” 儿、儿子——?!!!! 裴宸傻眼,石化般瞪大眼睛半天没吱声。 一直在后面沉默的安子墨轻轻哼声,跳下沙发走到安想面前,面无表情拉了拉她袖子,“妈,我饿了。” 他的那声妈叫得没有任何感情,单纯为了惹裴宸生气。 “好的,我给你做……”话音顿住,那声妈回荡在脑海中。 安想嘴唇微颤,满是愕然,之后尖叫出声,“墨墨你叫我妈妈了——!!!” 这是第一次。 从接墨墨回来这么多天,第一次听他叫一声妈妈。 安想突然觉得这辈子都值了,就算现在让她就此死去她也甘愿。 难掩心底激动,安想眼眶一红,抽抽搭搭哭了出来。 安子墨朝天翻了个白眼,又轻蔑地瞥向裴宸,挑衅似的邀请:“裴宸哥哥,要和我妈妈一起吃午餐吗?”说完勾唇,笑得宛如一个叛逆的坏小子。 裴宸脸色苍白,头脑因心碎而发晕。 那个笑更是一根棍子狠狠敲在他脑袋上。 这臭小子,就是,故、意、的!!! “不用了……”裴宸声音涩涩的,承受不住失恋的他也想要落泪,“给我再来两杯妈妈,外带。” 安想没有空再沉浸在开心中,她忍住眼泪,抽抽搭搭的去做果汁,裴宸郁郁不乐的拿上果汁离开。 他没有回家,垂头丧气得拎着两个袋子前往对面的华星娱乐。 太爷爷。 他要去太爷爷怀里哭。 呜…… 他失恋了! ※※※※※※※※※※※※※※※※※※※※ 裴以舟不想要你并且向你炫耀了一下你的太奶奶。 墨墨一声妈弄哭两个人,现在爽了。 墨墨的读心术大多时候都是静音,他觉得吵。 小屁孩超级高傲的_(:3」∠)_ ** 前一百红包。 下本不知道写什么,于是偷偷开了个预收,男女主名字都没想好,_(:3」∠)_能想好再改吧。 《我养成了反派大魔王》 山雀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更是全世界最后一只妖。醒过来时,刚被人抓住准备献给未来的反派大魔王。 系统告诉她,她穿到了攻略游戏里,需要与反派双修帮他续命到八十八,任务结束将重振妖族。 为了妖族未来,山雀认认真真卖萌,勤勤恳恳攻略,终于可以成功化形。 化形这天少年反派刚被人寻仇,生命值所剩无几。 山雀眼眶红红,抱着快死的反派抽抽搭搭说:“交、交/配吗?” 少年反派捂着咕噜噜冒血的肚子,沉寂许久才吐出几个字:“……恐怕有些为难。” “……” ** 反派天生凶煞,克父克母克自己,注定凄惨坎坷度过一生。 直到某一天,仇敌恶作剧的往他屋子里丢了一只鸟,从此后他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食物和衣服,还有犄角旮旯里的人民币,就连那只雀儿都动不动对他搔首摆尾抛媚眼。 反派隐隐觉得……这雀儿似乎在馋他的身子。 016 “小宸?” 好巧不巧,失魂落魄的裴宸与刚开会回来的两位长辈撞个正着。 少年蔫头巴脑,难过两字写在脸上。 许川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顿时笑出声:“怎么了这是,又被老师骂了?” 裴宸摇头,委屈巴巴看着裴以舟。 “和他撒娇没用。”许川掐上裴宸后颈,“和我说说,总不能失恋了吧?” 裴宸喉头一噎,脸色瞬变,情绪沉沉地随着两人走进公司。 他的反应让许川奚笑声更大:“小宸,你还真失恋了?怎么个失法,详细展开让我听听。” 许川觉得有趣。 裴宸是裴家最难管教的血脉,父母双亡后由裴以舟照顾。小孩心高气傲,脾性顽劣,平日里没少挨裴以舟的骂。 要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情书也没少收,可是裴宸除了打架斗殴,外面乱吸人血,倒是没传出过早恋的绯闻。 能让他失恋,属实新鲜。 裴宸鼓起腮帮,忽略对方调侃,走到旁边把外带的冷饮分出一瓶放在前台,顺便给前台小姑娘留下名片,“这是对面公寓新开的奶茶店,你们尝尝味道,要是觉得好喝就每天点几杯。她现在不忙,应该给外送。” 虽然两人有缘无分,生意还是要支持的。 裴宸悠悠叹息,步伐有气无力。 乘电梯到顶层,踏入裴以舟办公室的下一秒,裴宸整个人瘫倒在真皮沙发上。 少年右脚支地,左腿耷拉着发扶手,躺姿懒散,毫无美观可言。 “坐好。” 男人厉声命令,语气隐有不满。 他掀起眼皮,对着视线不远处的裴以舟吐了吐舌头,不敢继续造次,慢吞吞爬坐起来。 “你买的这是什么?”许川注意到他手上的袋子,指尖随意拉开,触到一片冰凉。 裴宸很实诚地说:“给太爷买的果汁。” 许川不禁笑道:“你给他岂不是浪费。” 裴以舟天生体质特殊。 他没有味觉也没有嗅觉,酸甜苦辣无法感知,一切食物皆是无味的白水。 这种体质带来的影响是多方面的。 由于味觉失灵,裴以舟自小对血液没什么渴求,也不会露出獠牙,小时候常常因缺血晕厥。 当然这种体质也有好处。 血族本就是被黑夜诅咒的物类,愈是强大者,愈是容易被欲望驱使。 当纯血五岁开始换出獠牙,到十八岁成年时,这表示他们可以繁衍后代,于是会像动物一样进入发.情期。 为了避免发/情时失去理性伤害人类,纯血族都会养几个血仆为自身所用;而没有嗅觉失去味觉的裴以舟无法被气息吸引,每个月进入不了发/情期,欲望自然无法将他控制。 总的来说,性.冷淡让他头脑强大,更容易在人类世界开展工作。 许川三两下就把果汁喝完,隐隐约约觉得气味有些熟悉。 他没有多想,大手将料杯捏碎丢入纸篓,揪扯着裴宸从沙发上站起,对着裴以舟问:“晚上一起吃饭?” “不了。” 裴以舟袖口微卷,露出一截漂亮性感的手腕。 他睫羽低敛,专心致志看着电脑屏幕,修长的十指在轻薄的键盘上敲打,速度并没有因说话而放缓。 “那我先带小宸去我那儿,明天我直接送他去学校。” “嗯。”裴以舟淡淡一应,待两人出门,才按下电话键,“让赵秘书把修改后的文件送到我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再次陷入沉寂。 直到玻璃门自外推开,一股香气顺着空气流动飘入裴以舟鼻中。 嗅到气息的瞬间,那双在键盘上敲打的手顿时停滞。 裴以舟神色微恍,不禁抬眸看了过去。 “裴总,你要的文件。” 赵秘书走近把文件放下,气息比先前还要浓郁。 男人一双锐目直勾勾盯着她,幽暗深沉的眼瞳似是要将人一眼穿透。 赵秘书从没有见过裴以舟露出这种表情,不禁头皮发麻,脸上的笑容隐约有些维持不住。 她强忍恐惧,小声翼翼问:“裴、裴总,怎么了吗?” “你身上……” 裴以舟声线低哑,只说了三个字。 “我、我身上?” 他神色暗沉:“有味道。” 很熟悉的味道。 这辈子只闻过这一种味道。 裴以舟暗暗收紧指骨,眸光收敛,看见她黑色a字裙上一片不甚明显的水渍。 气息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注意到裴以舟的视线,赵秘书大惊失色,急忙解释:“抱歉裴总,我刚才不小心把果汁洒在了衣服上面,还、还没来得及换……”说着说着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她紧咬唇瓣,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下滑。 裴以舟是个严肃自律到病态的上司,他喜欢有条不紊的生活,眼里容不下一丁点的不完美。 因为衣服有污渍被开除也不是不可能。 “裴总我马上去换衣服,请您……” “哪来的果汁。” 赵秘书匆忙的解释骤然被打断。 赵秘书一愣,着急回答:“裴宸、裴宸给我们介绍的地方,我们也不好意思扫他面子,于是就去了,没想到挺好喝的……” 就是果汁名称实在奇怪。 刚开始还以为店主闹着玩,结果口味意外地不错。 他们一开始只点了几杯,数量少,想喝的人多,闹腾时不小心撒了一杯。那会儿赵秘书刚巧去拿资料,裙子不幸遭殃。 裴以舟捏紧五指没有说话。 心跳很快。 从未有过的急促。 往日清明理智的大脑在这一瞬间被搅弄得乱七八糟。 他低眉垂眼,手指不自觉地摩挲在一起。 裴以舟不会忘记那一天。 几年前,他赴了一场聚会。 在聚会上,从来没有感知过味道的裴以舟第一次被气息所吸引,也是第一次进入发.情期。在酒精与欲望的双重驱使下,着魔般对着那个女孩做了不该做的事。 裴以舟没有看见她的脸,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他只记得那个味道,只在最后用自身特有的血族能力看清她灵魂的颜色。 萤萤浅绿,如生命绽放般的异彩。 如果日后有缘,自身携带的能力会让他在茫茫众生中一眼找见她。 可是—— 那天过后两人再无交集。 这次,会不会是…… 裴以舟不敢笃定,心跳失控似的疯狂鼓动。 “裴总?” 见裴以舟半天不说话,赵秘书试探性地说:“我们刚才又点了果汁,您要是想喝,我可以给你送来。” 他问:“谁送?” 赵秘书又是一愣,回道:“我、我给您送?” 裴以舟靠向椅背,声音缓缓:“是外卖员,还是店主。” 赵秘书这才领会意思,赶忙说:“店主亲自送,因为就在我们公司对面,而且他们店刚开业,还没有上外卖平台。” “嗯。”裴以舟轻一颔首,沉吟片刻说,“那你让店主亲自送到我办公室。” 对于裴以舟突然提出的要求,赵秘书更加觉得困惑。 她不敢多加揣测上司意图,点头应下,缓缓退离房间。 阳光温柔挥洒,办公室寂静无声。 桌面上的工作文件已经无法吸引裴以舟注意,他按耐不住躁动,起身走到沙发旁的纸篓前,垂眸盯着里面的空瓶子长达三秒,紧接着掏出手帕,垫在上面将瓶子取了出来。 朴实无华的瓶身设计,瓶低遗留着水蜜桃的残渣。 裴以舟捏着瓶子的五指紧缩,心中更加肯定。 没有错,就是她。 这世上唯有这个人,他不会认错。 ※※※※※※※※※※※※※※※※※※※※ 安想:是妈妈的味道。 就是这样,裴以舟只会被想想的灵魂吸引,只想对她一个人不可描述。 发.情期是私设,私设,私设。 ** 裴以舟的能力是看见灵魂的颜色,墨墨的能力是读心,想想的能力——卖萌等儿子养_(:3」∠)_。 明天入v就是这么突然!v章全订会抽奖,留言基本都有红包,白给啊宝贝们!所以不要抛弃你们的大宝贝! 本章随机红包。 顺便我闲来无事又搞了个预收,男女主的名字依旧是滚键盘瞎想的,回头可能会改。 《穿成虐文男主他妹》 初黎穿书了,穿的还是知名系列虐文中。 她的三位哥哥是虐文男主领头羊,各个是渣男排行榜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大哥喜欢挖女主子宫;二哥喜欢灭女主满门,三哥更加凶残,未来刑法书上的典范。 初黎穿过去时,三位残暴的兄长正对着角落里的少年疯狂摩擦。 少年被揍得头破血流,毫无招架之力,最后用虚弱又凶狠的语气看着几人说:“……你们给我等着。” 望着那双充满阴鸷的双眸,初黎突然想起——这位可是起点逆袭文中的男主!!未来跺跺脚,x城抖三抖的人物! 初黎一脸震惊,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 又过几天,初黎一个人躲在墙角哭,成功引来三位哥哥的亲热问候。 “妹妹,你被欺负了?告诉哥,哥帮你报仇。” “没有……”初黎哭得抽抽搭搭,哽咽告状,“沈炙……他把我按在墙上亲。” 他们二话不说,当天就去找沈炙算账。 少年倚墙而立,眉眼冷淡,颇为轻蔑地说:“我说过了,你们等着。” “……” “等着认我作妹夫。” “……!” 再后来与沈炙相恋,初黎发现她穿的不是狗血虐文,也不是起点逆袭文,而是某站小x文!可恶,痛恨这个沈炙到处都能对她不可描述的世界。 017 安想今天很忙。 小店突然多了不少单, 还都是来自同一地点。虽说是外送,但由于离得近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她榨好果汁,小心包装好放在外送箱里, 随即拎着袋子去门口换鞋。 “墨墨, 妈妈还要再出去一下, 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的看电视嗷。”为了哄孩子听话,安想特意加了个萌萌的语气助词。 然而安子墨并没有给面子,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按着遥控器,两只眼睛始终没有从屏幕上移开。 安想知道儿子不是那种瞎闹的性格,暂时放心,拎着果汁匆匆赶往公寓对面的华星娱乐。 矗立眼前的高楼大厦一眼望不到尽头, 华星娱乐这四个字是整条街区最显眼的招牌。 她也曾听闻过华星创立下的辉煌。 这家成立百年的公司在短短时间内成为龙头老大, 除了娱乐行业外, 更以出色傲人的成绩占据其他市场,垄断各行各业。华星慢慢侵入生活,成为民众无法离开的品牌。 新闻上并没有过多透露华星老总的个人信息, 媒体只说他是特立独行又非常低调的人。 一箱子的果汁拎在手上有些沉。 为减轻负担,安想双手提着走进大楼。 公司并不允许外送人员进入大楼内部, 她走到前台就停下,把箱子放上去,说:“你好,这是你们点的果汁。” 钱已经事先付过, 她取出饮料正要离开,前台突然叫住她。 “你能帮忙把这个送到40层吗董事长办公室吗?”她分出一瓶果汁, 笑眯眯地向安想询问。 安想困惑:“董事长?” “嗯。”这是上面提出来的要求, 前台也感觉奇怪, 但也不敢直说。 “麻烦你了,你和那边的电梯小姐说明理由,她会刷卡带你直接上四十层。” 安想神色犹豫,最后拎着果汁不情不愿地走到电梯前。 “哎,外送人员不得上去。” 安想前脚还没踏进电梯,后脚就被人拦下。 应该是华星的白领,妆容精致,血液里混合着浓郁的香水味,八成是腌入味了。 “是前台小姐让我去四十层的。”安想捏紧袋子,缓慢解释。 她噗嗤声笑了:“四十层是总裁办公室,你更不能上去。” “可是……” “这样吧,你把东西给我,我帮你送过去。” 安想一合计觉得也行,上去再下来也要耽误些功夫,子墨一个人还在家里,她实在不放心让他独自待那么长时间。 “那就麻烦你了。”安想把果汁送到她手里,礼貌道谢,转身离去。 年轻的白领看了看手上果汁,挑挑眉,踩着高跟踏入电梯。 她对着墙壁上的倒影微微整理了下发丝,头也不回地对电梯小姐说:“四十楼,谢谢。” 电梯徐徐上升,抵达顶层。 要进入董事长办公室还需经过赵秘书的办公区域,她还没靠近就被挡住。 “裴总在准备会议,你……” 她挑起装有饮料的袋子,笑容媚气:“裴总是不是点了果汁,我帮他拿来。” 赵秘书喉头一梗,慢坐下联系裴以舟。 “裴总,你点的果汁……”赵秘书紧紧夹眉,望着背地里搔首弄姿的女人,隐约觉得不妙。 “送来了吗?” “是人事部小王帮你拿来的……” 话筒里的声音骤然消失,只剩男人平缓压抑的呼吸。 赵秘书大气也不敢出,指尖掐着掌心肉,焦灼等待着裴以舟再次说话。 短暂的十几秒莫名难挨,送果汁过来的女人也隐隐感觉不太对,原本想接触他的雀跃在流逝的沉默下慢慢转换为紧张。 “不必了。”裴以舟唇瓣轻抿,三个字冷淡异常,“告诉他们,工作时间不得擅离岗位,该记过就记过。” “好的。”赵秘书压下电话,长长松了口气。 裴以舟今天的行为太过反常。 赵秘书琢磨不透,把果汁留下,通知人事部主管给对方记了一个小过。 叩叩叩。 “进。” 办公室内,黑色皮椅背对着赵秘书。 气氛极其低沉,桌上的文件从送过去到现在就没有被打开过。 赵秘书能感觉到老总心情不好。 她紧张兮兮把果汁放在桌上,小声开口:“裴总,果汁我给你放在这了。” 裴以舟半转过椅子,手关节轻托着腮,长目扫过,对着桌上饮料沉了沉目光。 “这个果汁店你知道是在哪里开的吗?” “小陈他们说就在对面的品尚公寓,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您若需要我可以向他们要个地址。” 他低低一嗯,算是允和。 等赵秘书离开,裴以舟才拿起果汁。 这里面加了不少冰块,冰冷的水珠凝结在杯子上,液体漂亮,切成小丁的水蜜桃在里面轻轻摇晃。 裴以舟喉结滚动,插上吸管,缓缓喝了一口。 果汁特有的冰凉口感在口腔化开,同时而来的还有从未尝试过的其他味道。 是他们常常说的甜? 还是裴宸最讨厌的苦? 裴以舟不知道。 他对所有气味的了解都来自他人口中,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描述,对于从诞生就失去嗅觉的裴以舟来说注定只是徒劳。 为什么可以知道这杯果汁的味道。 是恢复味觉?还是其他原因? 裴以舟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块口香糖塞入嘴里。 寡淡,无味,一如既往。 他又吸了口果汁,难以形容的气息在舌尖绽放。 最后得出结论——也许只有这个女孩是他的味觉。 很奇妙。 心中的感觉无法以言语描述。 就像是长久沉睡在深海里的孤树偶然遇见一缕光,迫不及待想挣破黑暗窥探那一抹神秘。 她也许不再记得他;又也许因为那夜的事恐惧害怕。 此时此刻,原本想见到她的裴以舟突然陷入迷惘。 他不确定。 不确定他的出现会不会对那个无辜的女孩造成困扰;会不会给她带来伤害。 裴以舟脖颈后扬,闭上眼睛迟迟没有睁开。 也许不见面是最好的解决方案,毕竟……他在那天晚上所有的冲动都是不该有的罪恶。 ** 安想对于裴以舟的存在一无所知,安心在店里调配裴宸味道的果汁,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客人一号。 下午五点。 安想关店带着安子墨前往裴宸所介绍的彩虹幼儿园。 如裴宸所说的那样,彩虹幼儿园距离公寓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他们到时,幼儿园早已放学,偌大的操场空空荡荡。 “你好,你就是裴宸说的安想小姐吧。” 她进入办公室,面容和善的院长迎接上来。 “你好,我是彩虹幼儿园的院长,我叫谭宗平,你称呼我为谭院长就好。”他低头,弯腰对安子墨露出小脸,“你就是要入读我们学校的小宝贝吗?长得真可爱。” 面对夸赞,安子墨并不理会,阴阴沉沉站在安想身后,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给他。 谭院长面露尴尬,对着安想说:“小孩有点害羞。” “嗯。”安想揉了揉安子墨软乎乎的头发,“我们家墨墨刚生下来的时候被诊断大脑发育不良,也许和这个有关系。” 她没有选择隐瞒,将安子墨儿时生病的事一五一十告知给谭院长。既然决定送安子墨上学,一些必要的情况自然要交代清楚,免得日后给人添加麻烦。 “上学也是他主动提出的,但是我不确定他可不可以适应幼儿园生活。”安子墨过于安静,小孩子该有的活力单纯通通在他身上体现不出来。 安想当然想让儿子有群体生活,交到好朋友,可是更害怕他难以融入环境。 “这样啊……”谭院长若有所思点点头,半蹲在安子墨身旁,“你想上幼儿园吗?” 安子墨撇撇嘴,敷衍性地哼了声。 “看起来就是不爱说话,这样吧,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先让他上一段时间试试看,实在不行再另做打算。”谭院长重新起身,“那我带你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安想点头,跟在了谭院长身后。 这所幼儿园是常规幼儿园的两倍大,操场分大操场和小操场,后面还有花园与人工沙滩。班级与班级间相互挨着,因为隔音好并不会影响到每个班的课程。 不管是环境还是建设都非常完善,完全符合安想心目中的选地。 奇怪的是只有一个班相隔在角落,看起来格外突兀。 “院长,那个也是班级吗?”安想指着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问。 “啊。”谭院长点头,“那个班的小孩都是些问题学生,所以单独分在了那里。” 说话间,一颗小脑袋从门后面探了出来。 是个小姑娘。 她扎着两个漂亮的丸子头,脸蛋圆,眼睛大,白白嫩嫩,漂亮得就像是洋娃娃。 小姑娘见陌生人过来也不害怕,咬着手指,抱着布娃娃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诺诺呀。” 裴诺诺眨巴眨巴眼,慢吞吞蹭到几人跟前,仰起头对安想腼腆一笑:“姐姐好~” 说完又看向安子墨。 她打量他几眼,好像很有好感,大方把布娃娃递过去,小奶音软乎乎:“给你玩儿~” 安子墨双手插兜,没有接受。 “墨墨……”安想轻轻拉了拉儿子衣袖。 他皱眉,心中涌出一股烦躁,啪的一巴掌把布娃娃打在地上,继续冷着脸站在原地。 白娃娃在地上滚了两圈,雪白的兔子耳朵沾上几缕灰尘。 裴诺诺先是一怔,接着嘴唇一撇,嗷得大哭出声。 “你干嘛弄哭她!” 伴随着声音,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从屋里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安子墨推倒在地。 这一推力气颇大,安子墨猝不及防摔了个屁股墩。 ——他被打了。 安子墨懵了几秒后,牙关紧咬,握起拳头火速起身,扑过去把男生按在地上猛捶。 安想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那小男孩也不是善茬,战斗力显然不是这个年纪小孩该有的。他不甘被打,小手狠狠挠着安子墨的脸,那张干净的漂亮脸蛋在拉扯中很快变得脏兮兮,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 任凭他怎么打怎么挠,安子墨死活不松手,下手一拳比一拳狠。 眼看两人情况激烈,战事胶着,她和谭院长不敢耽误,一左一右把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小孩拉开。 被扯住双臂的安子墨气喘吁吁,眉目凶戾的瞪着对方,双腿不老实的在空中乱踢。 男孩也不甘示弱,嘴里哼哧不断,奋力挣脱着身上束缚。 “放开我——!” “他欺负我妹妹!” “你有种过来!我打死你!!” 男孩开始嘶吼,气得脸蛋通红。 “够了裴言!”谭院长死死揪住裴言不松手,神色沉下,不久前还温和的语气顿时变得严肃,“你再这样我可就叫你家长了。” 叫家长这三个字无比奏效,裴言立马安静。 谭院长松开裴言,满含歉意地对安想说:“抱歉,这孩子有点不听话。” 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让安想更加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是墨墨先欺负人的。”安想推安子墨上前,“去,和小朋友道歉。” 道歉个鬼。 被推到前面的安子墨双手环胸,嘴唇抿成直线。 裴诺依旧在哭,他觉得烦躁,恶狠狠的眼神扫了过去。 这一眼凶极了。 裴诺哭声戛然而止,眼眶红红的看着安子墨,嘴角一瞥,立马瑟缩到裴言身后,委屈的抽抽搭搭,“……哥哥,他、他瞪我。”小姑娘生怕被安子墨听见,奶奶的小哭音要多小有多小。 裴言小牙齿狠狠磨了磨,心底的火气蹭得一下又窜了上来。 “你敢瞪我妹妹!!!” 裴言熊扑过去挂在安子墨身上,张开嘴把,二话不说咬上他肩膀。 [咬死他。] [吃了这条臭虫子。] [敢欺负我妹妹,别想活着出去。] 所有恶意的字词汇集成河,疯狂刺激着安子墨的神经。终于,安子墨心底的怒气值达至顶点,他扯住裴言头发将人拉开,一拳挥在那张脸上。 咔嘣。 血顺着嘴巴流出,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颗小牙齿。 裴言捂着嘴迟迟没有反应,长达三秒的沉寂后,仰头嚎哭。 “我的牙掉啦!!!” 裴言疼得大喊大叫,眼泪止不住地汹涌而出。 他的牙没了。 他引以为傲的尖尖牙没了!!! 裴言越想越难过,哭得比裴诺还要大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算是两个成年人也没有阻止的机会。 安子墨一脚踹开裴言,捂着被咬痛的肩膀轻蔑一哼。 小屁孩也配和他斗。 想屁吃。 “呜,我的牙……你……”裴言泪眼朦胧,嘴里含糊不清,“你弄掉了我的牙牙……” 安子墨舔了舔酸涩的牙齿,居高临下看着他:“那有怎样?” 嚣张。 过分。 恶劣。 没有礼貌。 裴言一股脑把标签都贴在了安子墨身上,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咬死对方。 望着两个僵持的小孩,安想位于崩溃边缘。 她想破头也想不到儿子还没来幼儿园就能和小朋友打起来!! 这幼儿园恐怕……恐怕是上不了了吧? 安想开始心碎。 谭院长也是满脸无奈,这小孩可不像是大脑发育不良的自闭儿童,分明是问题小朋友,和裴言半斤八俩。 “墨墨,你快道歉。” 安子墨小手一插,小头一甩,毫不悔改 “那你去墙角站着吧。”安想抿了抿唇,向墙边一指。 安子墨像没听到似的,木着脸离开几人身边,独自蹲在了远处的一棵树下。 她开始头疼,手指轻轻按压住太阳穴。 这种情况自然不能直接离开。 安想走过去蹲在两人面前,从包包里抽出湿纸巾擦拭着裴言脸上的血迹,指尖小心挑起他的下巴,“来,你张嘴我看看。” 裴言抽抽搭搭地把嘴巴张开。 缺的是门牙旁边的一颗牙齿,仔细看门牙也有些松动,应该是处于换牙时期。 “没事没事,你先去冲洗一下。”安想看向谭院长,“水池在哪儿,我带他去洗一下。” “没关系,我带他去吧。”谭院长对于眼前的情况似乎见怪不怪,表情淡定地拉着裴言去洗手。 除了远处玩树叶的安子墨,院子里就剩下安想和裴诺两个人。 小姑娘哭累了,抽噎着用小手擦拭着被弄脏的兔子耳朵。 安想更加愧疚,轻声道歉:“对不起啊,我们家墨墨把你的小兔子弄脏了。” “没、没关系。”裴诺尽管难过,但还是软乎乎的原谅了安子墨。她抬起头,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更加晶莹,“姐姐,他是叫墨墨吗?” “嗯,他叫安子墨。” 裴诺瘪着嘴巴,“他好凶,比、比哥哥还凶。” 小姑娘很可爱,生起气来也娇娇的。 安想不禁心软,用湿纸巾轻柔擦拭去她脸上泪痕,然后从书包取出便签纸,用随身携带的黑笔画了一只小兔子。 “给你。” 那只手绘的小兔子憨态可爱,胖乎乎的小手抱着颗小星星。 小朋友是很单纯可爱的生物,极其容易满足,任何小事物都能换来他们的笑容。 裴诺擦干眼泪,把脏兮兮的爪子在裙子上蹭了蹭,这才接过小纸条。 “姐姐你画得好好~” 安想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等下次见面,我送你新的兔子,好不好呀?” 裴诺点点头,把画好的小兔子宝贝似的放在了口袋里。 安想抬起头,这才发现她身后的班级只有五六张桌子,空空荡荡,估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面对这个问题,裴诺垂下睫毛,表情骤然失落:“……诺诺没有爸爸妈妈了。”说完抿唇,眼泪在眼眶打转,迟迟没有落下。 安想一愣,骤然无措。 “但是没关系,我们还有太爷爷。”裴诺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太爷爷在照顾我们,不过……不过他也很忙。” 说着说着表情又黯淡下去。 安想眼神怜悯,愈发觉得小姑娘可怜。 都叫太爷爷了,估计年纪也很大,说不准哪天就丢下两人撒手人寰。 她幽幽叹息,再次拍了拍小姑娘的小脑袋以作安慰。 此时谭院长也已经给裴言洗完脸。 安想先前还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裴言和裴诺长得无比相似,明显就是双胞胎。 他还在不开心,郁郁寡欢地跟在谭院长身侧。 “需要去医院看看吗?我可以陪着去。” 安子墨不对在先,她身为家长总要负起责。 “没关系。”谭院长摆手拒绝,“裴言刚好在换牙,这次就是凑巧,你不用放在心上。” 谭院长态度太多奇怪,让安想越发的不安。 “其实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不瞒你说,裴言每天都在和人打架。”谭院长早就习以为常,掉颗牙在他看来只是再小不过的事情。 “那……”谭院长顿了下,“你决定好了吗?要不要让墨墨入读?” 安想看了看还蹲在树后面的安子墨,又看了看被打掉牙的裴言,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安子墨的性格的确不稳定。 今天和裴言发生冲突,保不准明天又和别人发生争吵,到时候别说是上幼儿园,恐怕要每天带被打的小朋友看医生。 “我看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安想沉思许久,最终决定再妥善考虑一下。 谭院长没有强求,毕竟谁也预料不到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 沉默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 裴诺眼睛刷的下亮起,一蹦三尺高。 “太爷爷——!”她张开双臂,向着车影跑去。 太爷爷? 听到这个称呼,安想猛然回头。 视线不远处,裴诺围在车旁蹦蹦跳跳,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安想莫名开始紧张,心底打起鼓来。 既、既然能见到对方老人,那就好好赔礼道歉,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谁让儿子先把人兔兔弄脏,还把人牙齿弄掉的…… 安想目视前方,紧张兮兮地等着老人从车里下来。 ※※※※※※※※※※※※※※※※※※※※ 安子墨:我,熊孩子,不服憋着。 ** 上一章有个小小的bug,不小心把裴宸写成最小了,已经修改啦! 下一章真的见面了!!不要打我qwq 晚上还有一更,本章五百红包,这两章留言的都有红包嗷。 018 也许她要过去扶一下, 毕竟对方是老人。 安想咬着嘴唇纠结中,车门已经打开,一双长腿从车内迈出。 这腿脚……看起来好像也不像是走不动的样子。 恍神时, 男人已从后驾驶位下来, 裴诺张开双臂扑到对方怀里。 “太爷爷!”小姑娘兴奋叫着, 安想怔怔看着他半天没有回神。 阳光轻薄昏暖,目光所及处的男人西装革履,身姿挺拔。修长指尖轻搭在裴诺发间, 面色微冷,动作却温柔耐心。 似是觉察到安想视线,对方抬起双睫,隔着不远的距离, 两人眼神彼此相交。 看到那张脸, 安想心跳慢了半拍。 他长得过于出众, 眉眼口鼻皆挑不出任何瑕疵,因为太过完美,眼神里的那份冷淡为他平添一股孤高傲慢, 疏远冷离的难以靠近。 “太爷爷你来接我们啦!”裴诺拉着他的手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小麻雀。 裴以舟没有说话, 双眼灼灼,眼眸深处只倒映着安想一人的身影。 她娉娉婷婷地站在暖阳下,灵魂散发出的薄光在他眼底绽放出异彩。 裴以舟定定凝视着她,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远去, 只剩她格外明媚,让他陷入恍惚, 一时间难以自拔。 这世上每个灵魂都有着独一无二的颜色, 小孩子的灵魂色彩多是干净明艳的亮色;而被生活压抑的成年人只剩灰蒙无光的黯淡。 而她是剔透纯净的绿色, 毫无杂质,似水晶般绚烂夺目。 裴以舟记着她的颜色;更记得她的味道。 几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因沉默而显得僵持。 安想硬着头皮接近,仰起头看着裴以舟,半晌小心翼翼问:“请问……您是这两个孩子的太爷爷吗?” 太爷爷那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安想凑近才发现这男人长得实在高,将近一米九,身高不足一米六五的安想站在他面前就像是娇娇小小的瓷娃娃。 男人身上有雪松的味道。 还有…… 她鼻尖一动,还有来自血液的类似乌龙茶味道的花果香。 很好闻…… 她盯着他脖子,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旋即耳根一红,低下头来。 裴以舟只看到安想那毛茸茸的发顶,从她身上飘来的香气让裴以舟心神不宁,旋即而来的还有未知的悸动。 安想模样乖,说话软声软气,看起来胆子也小。 裴以舟一改往日,收敛气势,放轻声音:“嗯,我是他们太爷爷。”顿了下,“不是亲的。” 他不解释安想也知道。 这世上哪有这么年轻的太爷爷,除非……他们家不是人。 不过应该不可能。 吸血鬼又不是遍地爬。 “我儿子刚才和你们家裴言打架,不小心把他牙齿打掉了。”安想没有选择为孩子辩解,公平公正陈述着先前发生的情况,“裴、裴先生要是不放心,可以带言言去检查,治疗和后续费用我都会出。” 她说完,又仰起头看向裴以舟。 安想的这双眼睛非常漂亮,双眼皮似扇子般由内向外打开,睫毛浓长,天生的情人眼,可是她心无杂质,眼底澄澈,让那双眼看起来又纯又欲。 裴以舟喉结滚动,缓缓吐出三个字:“你……儿子?” “嗯。”安想点头,想了想学着他刚才的语气说,“亲生的。” 亲生的…… 裴以舟心脏一沉,莫名烦躁,还有不爽。 他环视一圈,最后在远处的一棵树后面瞥见一抹衣角。 “裴言。”裴以舟收敛视线,神色严肃,“过来。” 自从他出现就躲在谭院长身后的裴言小脸一僵,耷拉着肩膀,不情不愿从后面走到男人身前。 “你和人打架了?” 裴以舟语气不算多严厉,只是简单的质问,即使如此裴言还是红了眼圈。 裴言指着树后面说:“那个小兔崽子先欺负诺诺的!” 裴以舟眸光一锐:“裴言,不可以这样没有教养地称呼别人。” 他不服气,冷哼声把脑袋别在一边。 “抱歉。因为我工作太忙,疏于管教,才让他这样不知礼数。” 安想一惊,急忙摆手:“不不不,是我们家墨墨不懂事,要是赔偿的话我肯定会接受。” “不必。”他说,“谭院长电话里和我说明了情况,言言也打了你们家孩子,希望你和你先生不要介意。” 先生? 安想愣了下,脱口而出:“我是单亲妈妈,没有先生。” 没有先生。 听到这句话的裴以舟先是一怔,接着眉梢扬起,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 他很快压下笑意,重归镇定,抬手松了松领结,说:“两个小孩都有错,你不用过于在意。” 安想没有想到气质这么冷峻的男人会这么善良大度,一时间对他好感倍增,也不觉得这人气势可怕。 安想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微信,“这样吧,裴先生可以留一个我的联系方式。要是裴言回家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找我,我不跑的。” 裴以舟喜闻乐见,左手刚伸进裤兜,下一秒就被杀出来的陈咬金横档在两人中间。 裴言小脸扭曲,指着安想的鼻子开始吼:“死心吧,我太爷爷的联系方式是不会给你的!” 裴以舟表情一沉。 裴言毫无觉察,好像看破一切似的对安想不屑一瞥:“之前有个阿姨就想这样骗我七太爷的电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怎么想的,想利用我嫁给我太爷爷当我太奶奶,呸!门儿都没有!” 他年纪小,懂得倒是不少,骚话说起来一套接一套。 只是单纯想要个联系方式的安想哪能想到这种层面,而且仔细琢磨,似乎说的真有那么点道理。 她直接要别人的联系方式,的确像是别有目的。 安想把刚取出来的手机重新放回去,正想着给裴以舟留一张奶茶店名片时又及时收手。 万一别人又误会她借机拉生意呢? “太爷爷,太爷爷,我们回家吧,诺诺肚子饿啦!”此时裴诺等得有些不耐烦,拉着裴以舟的手不住摇晃,撒娇着想要离开。 裴言跟着应承:“就是就是,快回家。掉一颗牙又死不了。” 掉牙是小事,不小心多出个太奶奶可是大事! 两个小朋友一左一右,生拉硬拽着裴以舟往车里走。 到手的联系方式就这样飞了,可想而知裴以舟内心有多急躁。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控制住两人,脸上极力维持着淡然,冲安想说:“小孩乱说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看着裴以舟腿上的两个人形挂件,安想抿唇笑笑,“那裴先生先回去吧,别饿着孩子。” 她很温软又善解人意。 裴以舟心中微动,忍不住想找个借口邀她上车。最终按捺下,太过冒失的邀请会把人吓着,他不想让她不安。 “好,那我先走了。” 安想挥挥手:“再见,裴先生。” 裴以舟颔首,大手捞起裴诺抱在怀里,又踢开裴言,长腿阔步,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安想目送着车影远去,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安子墨。”安想第一次叫儿子全名,她没有过去,直接冲着树后面喊,“我们要走了。” 过一会儿,安子墨灰头土脸从里面爬了出来。 安想捞过人对着谭院长深深一鞠躬:“抱歉,我们耽误你不少时间,还给你添加这么多麻烦。” “没事,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就喜欢闹腾。”谭院长大度一挥手,“回去后你也别和孩子生气。” 安想再次道歉,拉起安子墨走出幼儿园。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闹腾,太阳已经从西边落下。 黄昏将天空挑染成赤橘的渐变色,小径两边的树木生长得茂密,两人的倒影交缠在地面,即使走在一起,却始终隔阂着一条无法接近的缝隙。 安想脚步停下,扭头看向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的安子墨。 经过一下午的打闹,他早就没有了出来时的干净,头发凌乱,上衣褶皱,脸上有掐痕也有蹭到的灰尘,肮脏狼狈中又透出几分可怜兮兮。 本来还想责怪他的安想在看到他这个样子时只剩下心疼。 她从书包里取出湿纸巾,手臂还没过去就被安子墨躲开,双目警惕地望着安想伸过来的手。 安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什么也不说的强行拉着他到旁边的休息椅上坐下。最后不顾安子墨反抗,用力按住那双小手,用湿纸巾细心擦拭着蹭在那张漂亮脸蛋上的灰尘。 她动作是说不出的温柔,安子墨肩膀一僵,慢慢地没了动作,眼底只剩下探究。 “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不用假模假样的。”安子墨微微别开头,嘴唇固执抿在一起。 “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安想收好湿纸巾,坐到安子墨身旁。 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为这座冰冷的城市带来一抹暖意。 “墨墨,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会伤害你。”她说,声音揉碎在夜里。 行人匆匆,汽车鸣笛,在这嘈杂之中,两人所坐的小凳子形成一个安静温柔的世界。 安子墨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没有回答,近乎是默认。 “我不知道村子里的小孩和大人都是怎么说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欺负你。但是……”安想看着安子墨的侧脸,一字一句,“在我身边,不会有人骂你,也会有人欺负你。所以子墨,你可以尝试接受别人给你的善意。” 她还不明白吗? 他的所有痛苦都来自于她本身。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不管她怎么说,他都不会接受,永远都不会接受。 安子墨起身从椅子上跳下去,眼瞳微微泛红,神色固执:“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就是这么不听话,以后也这么不听话。你可以把我丢掉,但是我不会改变。”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路走来孤身无依。 什么狗屁善意,安子墨根本不在乎,不稀罕。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过的,过得很好。 他不需要体贴,也不需要善意。 不需要,永远都不需要! ※※※※※※※※※※※※※※※※※※※※ 墨墨情感缺失,没有人教育他也没有人对他好。 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善意的接触,因为他自己没有接受过善意。所有靠近在他看来都是有目的性的侵略。通俗来讲他太过阴暗有点反社会。 所以站在人物角度上来看,他的没有礼貌,自私自利还不善良都是合理的!谁规定必须善良礼貌才能当宝宝啦,(:3」∠)_不过放心,他慢慢会变会正常人的。 本章前五百红包。 全订可参与抽奖,24号开。 019 晚上棺材铺将定好的儿童棺木送了过来, 雕有卡通图案的棺材取代儿童房里的婴儿床。 安子墨从回家开始就闷闷不乐,对新床也没有多大兴趣。 他直接进入浴室,把门从里面牢牢锁住。 安子墨排斥安想给他洗澡, 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他自己洗。虽说这样能减轻安想的工作, 却让她时刻感觉不安, 生怕儿子洗澡过程中不小心发生意外,于是只要他洗澡,安想就会等在外面, 直到他平安无事从里面出来。 “墨墨。”安想蹲在浴室门口,隔着门喊话,“你要是不想上幼儿园,我们可以不上;你如果想去, 我也不拦你, 全凭你的意愿。” 安子墨没有回答。 他用小手捧着水, 一遍一遍清洗着脸颊。 裴言下手狠,脸上和头皮掐出不少口子,索性安子墨感觉不到疼, 清洗起来也没有顾忌。 洗澡结束,他擦干身体, 换上衣服开门走出来。 听到动静,安想立马回头。 安子墨一脸阴鸷,沉默着看她一眼,迈着两条小短腿回到房间, 然后踩着小台阶爬进棺材。 安想急忙拎着药箱跟进去。 “墨墨,妈妈给你上药吧。” 安子墨翻身背对着她。 她局促着站了半晌, 掏出药水, 用医用棉签一点点往他脸上的伤口涂抹。 他没有反抗, 全程闭着眼。 [我要怎么和儿子道歉比较好。] [就算道歉他也不会原谅我。] [其实我不是把他故意抛弃的……] [我是坏妈妈。] 安子墨睫毛一眨,睁开眼来。 安想不住胡思乱想,心神不宁这三个字游离在脸上。 她把药箱放好,咬咬唇,小心翼翼问:“墨墨一个人睡怕不怕?要不要妈妈陪着你。” 他错开视线。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安想踢掉鞋子,厚着脸皮爬进棺材。 安子墨眼皮一跳,如临大敌:“喂!你出去!”说着狠狠往安想的小肚子上踹了一脚,“才不要你陪我!你快出去!!” 小孩那一脚很硬,踹在身上生疼。 她皱眉闷哼,没有死心,仗着大人的身体优势强行挤到安子墨身边,把他严实紧密地箍在怀里。 “你松开!” “讨厌鬼,走开啦!!” 安子墨誓死不从,可是任凭如何挣扎,安想就是死不松手。 他没了力气,认命地背过身,独自生着闷气。 [肚子好疼,呜呜,儿子的jiiojio好有力气。] 安想揉揉小肚子,默默在心底流泪。 “我……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我不想和你说。”安子墨冷酷无情,“你很烦。” “可是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没什么朋友,除你外也没别人和我说话。”安想有点委屈。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十五岁时有个女孩子想和她做朋友,她满心欢喜,结果那只是他们的一个游戏。 这世界的人怎么这么坏呀。 儿子肯定也被这样戏弄过,所以才不想和其他小朋友玩。 母子两靠得很近,听到所有心声的安子墨突然放弃反抗。 好像,曾经是有人想和他玩,他也尝试交付过真心,结果……对方只是把他当成做作业的工具,最后被妈妈打一顿不说,事迹还被对方四处流传。 他成了笑柄。 “你想和我说什么。”安子墨不由自主,轻轻问她。 “我想和你说……”安想抿唇,鼓起勇气说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安子墨瞳孔一震,指甲瞬间掐入到肉里。 他曾经对母亲抱有过期望,只要她说一句道歉他就会选择原谅,可是没有,他等到灵死肉灭也没有等来一句道歉。 安子墨怀着恨意离开世间,对所谓的母亲再没有一丝情感。 短暂的惊愕后,安子墨的内心又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死海。 “什么意思。” “你生下来我就把你丢到了村子里,你肯定很怪罪我。” 安子墨现在所有的抗拒都是她这个母亲造成的。 她在一个孩子最需要爱的时候让他成为留守儿童,独自守着深山生活。 安想明明也曾体验过那样的日子,却为一己之私让他也变成曾经的自己。 “但是墨墨,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不管前面过得如何,以后总会好起来的。世界这么大,总有一天会找到真心待你的朋友,所以,墨墨可以试着走出第一步。” 安想不愿儿子变成冷漠的动物,不愿他孑然一身在这世上生活。 待她以后离开,他一个人该多可怜。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安子墨倏然睁眼。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内心觉得可笑。 这恶毒的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她趁早快离开,还能落得自身清闲。 安子墨不愿再听那让人作呕的心里话,把读心术调至静音,蜷缩成一团紧紧闭上眼睛。 *** 翌日清早。 安想检查儿子脸上的伤口,他的体内有一半的血族基因,愈合能力是正常人的三倍,一夜过去伤口只剩下不太明显的红痕。 安想再次给他擦上药,收拾好东西打车前往奶茶店。 安子墨在车上不住打着哈欠,这几天他和安想跑来跑去,想必也很累。 望着一脸困倦的儿子,安想思考着要不要把这边的房子卖了,再奶茶店附近买一套二手房。 可是这么偏的地方估计没人要。 而且公寓那边属于城中黄金地带,就算她成功卖房,估计也买不起那边的一间厕所。 要是能拆迁就好了。 安想做了一路白日梦。 到店后她开始打扫卫生,害怕安子墨无聊,就从电视上找了一部动画片放给他看。 “墨墨,妈妈要继续做果汁,要是听到门铃你记得叫妈妈?”安想知道儿子不会回答,问也白问,每次就当做是默认。 说完这句话后,她系好围裙打开冰箱。 一夜过去,材料已被替换成新鲜的果蔬,还多了一些新品。这台冰箱在材料不足时会自动填充,所以不用担心没有材料这种情况发生。 昨天的客人一号已经研究成功,今天要做——乌龙茶味的太爷爷! 不对,是太爷爷味道的乌龙茶! 安想取出乌龙茶,细细回味着裴以舟身上的味道。 也许因为人类性格多变,所以每个人的血液都混合着两三种气息,有的臭有的香,有的甜有的酸。可是……裴以舟身上好像只有一种气息。 这表示他是一个很枯燥乏味又没有情趣的人。 单纯一种无糖乌龙茶的话估计很难卖吧…… 安想先给自己泡了一杯,捧在掌心慢慢品着。很清淡的茶香,回味有余,口感颇好。 今天没什么客人,安想思考要不要注册一个外卖平台,可忙起来也不好,那样儿子就没人照顾了。 一天清静,正准备早早关店回家时,客人来了。 “姐姐下午好!” 门外,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裴宸笑着向安想挥手问好。 安想没有感觉到一丝意外,毕竟这店除裴宸外也不会再有别人。 “先进来吧。” 裴宸点头,侧身让开路:“诺诺,言言,快进来。” 诺诺? 言言? 坐在沙发上的安子墨突然抬头,视线与裴言相撞。 两人皆是一愣,下一秒,裴言凶神恶煞地扑过去把安子墨按倒在沙发上,与之扭打在一起。 裴宸可给整懵了,哪有人见面不说话直接开始打的。 “小兔崽子你干嘛?!”裴宸书包往地上一撂,冲过去把人像小鸡崽子似的提起来。 裴言贼心不死,继续冲安子墨张牙舞爪。 他快恨死安子墨了,昨天回去莫名其妙挨一顿骂,靠墙罚站半小时,晚上可口的零食也没有吃! 思来想去全是安子墨的错!!! “你来!!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安子墨气喘吁吁地从沙发上爬起,低头整理好褶皱的衣服,面无表情瞥向眉眼狰狞的裴言,轻轻一哼,低低吐出两个字:“幼稚。” 裴言炸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安子墨:“愚蠢。” 他懒得理这个小屁孩,懒洋洋靠着沙发继续看动画片。 裴言快气哭了,眼圈发红,哆嗦着嘴唇半天没说话。 安想脑壳疼。 她怎么就那么笨呢,明明裴宸说过他有一对弟弟妹妹在幼儿园上课,还都姓裴。 也就是说……那位裴总也是裴宸的太爷爷。 想到男人那张清隽夺目的面容,安想愈发不可思议。 他上头老人是多能生,才能让他辈分那么大。 “裴宸先带着弟弟妹妹做吧,我去给你们做果汁。”说着走进吧台。 “我不要喝这里的果汁!哥我们换一家!我不要见到那个臭小鬼!” 裴言趴在裴宸肩膀上不住闹腾,嚷嚷着要走。 裴宸羞得俊脸红透。 他本来想着带弟弟妹妹过来喝果汁,顺便等太爷下班,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兄弟进来就把老板的儿子打了一顿。 淦! 安子墨该不会就是昨天和裴言干架的那个吧? 昨天裴言和他抱怨一路,裴宸本来没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看来很有可能! 啊啊啊啊!罪过大了! 裴宸越想越上火,狠狠在弟弟屁股上掐了一把。 “你掐我干嘛?”他停下叫唤,捂着屁股委屈巴巴控诉。 裴宸压低声音,低头恶狠狠警告:“你再不闭嘴我揍死你。” “……” 瞬间安静。 裴宸一把甩下弟弟,没再理会他们,挠挠后脑勺走到吧台前。 她在里面专心压榨果汁,并没有被这小小的闹剧影响到。 望着那张恬静的面庞,裴宸更加不知所措。 “安想姐,昨天我弟是不是和子墨打架了?” 他有点怕。 吸血鬼的骨骼发育异于常人,他弟发起疯来他都弄不住,别提安子墨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幼崽。 “没事啦,倒是墨墨,把你弟弟的牙打掉一颗。”安想关切询问,“他回去后没事吧?要是有其他症状千万要告诉我。” 打掉牙? 裴宸愣住,不禁回头看向裴言:“你的牙不是自个儿磕掉的?” “……”裴言的谎话就这样被无情拆穿,顿时无脸见人,抱着脑袋把自己藏到桌子下面,半天都没有出来。 ※※※※※※※※※※※※※※※※※※※※ 裴言原话是:我把那小兔崽子打得哭爹叫娘,要不是牙掉了一颗,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骄傲挺胸) 安子墨:爷爷永远是你爷爷。 ** 晚上还有一更。 本章依旧五百红包。 020 裴宸把这辈子的老脸都丢在了这里。 他上前一把揪出裴言, 咬咬牙,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弟弟!!!” 能被人把牙打掉! 丢人!!! 他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是打别人牙的份! 裴言闷闷低着脑袋,不吱声, 嘴巴嘟得老高。 其实他和安子墨打架并没有占多少优势,除了掉牙, 头发都被扯下好几根,脖子也破了皮。裴言碍于面子不敢说,靠着自身的愈合能力默默捱过一晚上。 “算了。”裴宸长腿舒展,“总比你把人牙齿打掉比较好。” 裴言不明所以看过去。 他单手托腮,冲安想扬起下巴,像是对裴言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做好了觉悟。” “……?” 裴言身体后仰,无比震惊。 大哥不会想给他找个大嫂吧? 不行!不要大嫂,不要大嫂!才不要和那种人攀亲带故! “给,我没有给小朋友放冰。”安想把果汁放在他们面前, 又分出一杯送到安子墨手上。 安想抬眸看向时间,斟酌几秒, 说:“裴宸, 今晚你和弟弟妹妹留在这里吃饭吧。” 邀约突如其来, 裴宸一双漂亮的眼珠瞪大, “请、请我们?” “嗯。”安想点头, “你帮我找幼儿园也耽误不少时间, 而且墨墨昨天还惹哭你的弟弟妹妹。” 他们家庭殷实, 想必不会接受物质补偿。 思来想去, 亲自做一顿晚餐请他们吃是最合适不过的。 “我才不要……” “可以可以!”裴宸先一步堵住裴言那张小嘴, “不过这里能做饭吗?” “后面有厨房。” 房屋虽小, 五脏俱全。 安想偶尔会在店里做饭,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头一晚做好,第二天外带,毕竟有小孩子,一直吃外卖不健康。 “你们可以把口味告诉我,我去买菜。” 裴宸眼睛一亮,举起手来毛遂自荐:“我和姐姐去,可以帮你提东西。” “算了啦。”安想直接拒绝,“你可以留在店里帮我照顾墨墨,而且言言和诺诺也需要人看着,大人都离开不好。” 这倒也是。 裴言性格暴躁,裴诺又太爱哭,再看安子墨估计也是个不好惹的刺儿头,要是全离开保不准又出乱子。 裴宸心底失落,但还是乖乖地选择留下。 安想背起小包,换好鞋开门离开。 她走后小店只剩下一大三小几个孩子。 安子墨全程把他们当透明人,专心致志看电视,眼珠都没转一下。 “像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才看动画片!”裴言突然挑衅道,紧接着从书包取出一本幼儿英文画册,嬉皮笑脸蹭到安子墨跟前,炫耀似的挥了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安子墨懒得理他。 “你都不上学肯定不知道。”裴言噘着小嘴说,“我们班里面只有我会背26个字母,厉害吧?” 安子墨分神看去,淡淡从喉咙里吐出一句单词:“ldiotie.” 这是句法语。 翻译过来就是白痴。 裴言听不懂,歪歪头:“你说啥?” 安子墨扭头对他冷笑声,又说了一句:“dummkopf.” “什么呀?” 安子墨神色木然地咬着吸管:“我在夸你聪明。” 裴言一愣:“真的吗?” 安子墨点头。 裴言凑近,“你再说几句。” “du dummkopf.” 裴言来了兴致:“这是什么意思?” 安子墨语气淡淡:“你很聪明。” “du……”裴言低着小脑袋小声嘟囔,后面那个单词有些复杂,他念半天都没念出来。 安子墨很大方地又说两遍。 裴言不笨,几遍下来果真记住,小腿晃荡,开心地拍拍安子墨肩膀,“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会英文。等我今天回去就讲给我太爷爷听,他要是表扬我,我就原谅你。” 安子墨抿唇笑了笑,没有吱声。 最后那句是德语。 翻译过来为——你是傻子。 啧。 反正他太爷也听不懂,说不定还真夸他两句。 安子墨靠着柔软的沙发背,莫名心情爽朗。 经这一出裴言也不再和安子墨闹,和裴诺坐在他旁边一起看动画片。 裴宸在一边打游戏,几个小孩互不打扰,氛围还算和谐。突然,一道电话铃声打破寂静。 裴宸对着来电显示犹豫几秒,也不敢想游戏输赢的事,直接按下接通。 “我下班了,你带着裴言他们过来吧。” 隔着话筒,男人嗓音依旧清冷好听。 裴宸挠乱头发,皱着眉说:“我、今天就不和你们吃了。” “嗯?” 裴宸有点心虚:“有人请,也不好拒绝。言言和诺诺我也会带好,您老人家不用担心。” 他问:“谁请?” “一个漂亮姐姐,太爷您要来吗?”裴宸顺嘴一提,也清楚裴以舟对此没有兴趣。 果不其然。 他拒绝果断:“那你照顾弟弟妹妹,九点前必须回家,作业做完,回来我检查。” 啪嗒。 电话挂断。 手机屏幕同时暗下,显示团灭,游戏结束。 裴宸一颗心如游戏里碎掉的水晶,顿时沉入谷底。 裴以舟说检查作业那肯定就是要检查作业,做不完倒好说,可是……他压根就没做!!! 操。 烦。 裴宸掏出作业本,准备随便做几道题糊弄糊弄。结果翻开作业彻底傻眼,今天全程梦游,老师讲了什么一句都没听懂,上面的数字都认识,结合在一起就不明所以。 裴宸趴在桌上抓耳挠腮,愁得扯掉好几根头发。 “选c。” 就在此时,一道又奶又软的声音响至耳边。 安子墨捧着饮料坐在他对面,粉嫩嫩的指尖对着题目一指:“这道题先利用诱导公式整理化简,再根据奇函数的定义得出结果。” 裴宸被说懵了,大眼珠子瞪着作业半天都没有反应。 他眨巴眨巴眼,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安子墨;再眨巴眨巴眼,再看看安子墨。 最后一掐大腿把他推开,不耐烦地撵人:“去去去去,小孩子别捣乱。” 三四岁的小破孩怎么可能会做高一题目。 不是他傻,就是他自己傻。 裴宸揪着头发继续和作业奋斗。 安子墨并不急。 他慢悠悠喝着饮料,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经过这些天对裴宸的观察,安子墨差不多对他知根知底。 这人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牌子,布料却是选用最昂贵的,再结合那日在幼儿园看到的限定款轿车,不用想也知道家底不差。安子墨那天也用安想的电脑偷偷查过裴这个姓氏,没意外的话,裴宸就是江城只手遮天的裴氏太子爷。 家里有钱,人脉广泛,最重要还傻。 不利用他利用谁? “卧槽!真他妈是c啊!!” 裴宸一声喊叫冲破房梁。 他看着微信上死党发过来的答案,激动扯过安子墨:“不是,你怎么会?” “重要吗?” 重要……吗? 那他妈重要啊!!! 这、这小破孩该不会是个天才吧? 裴宸深深震惊。 安子墨随手将喝完的饮料瓶子丢到纸篓,旁边那对双胞胎全程傻乎乎看电视,对于他们的对话毫不感兴趣。 安子墨抹干净小嘴,神色一本正经:“作业挺难写吧。” “嗯!”裴宸重重一点头,何止是难写,几乎每天都在被作业谋杀。 “那你想不想不做作业?”安子墨循循善诱。 “那他妈不是废话,哪个高中生喜欢做作业。” 安子墨双臂放在桌上,靠近几分:“裴宸哥哥。”他目光幽深不像小孩,叫的是哥哥,却没有丝毫尊敬的意思。 他说:“以后我帮你做作业,不会的题目我也可以教你,保证你成绩可以上去。但是……” “但……但是?”裴宸莫名紧张。 “你每个月要给我家教费。” 家教费? 这小孩还懂得要钱?? 裴宸突然开始相信他是个天才,正常小孩子哪会和大人谈条件?不过仔细想想对他也不是没有好处,只要能和安子墨打好关系,接近安想岂不是顺理成章? 做作业反而是次要的了。 “多、多少钱?”裴宸不自觉摸了摸裤兜。他虽然是富二代,可是每个月掌管的钱并不是很多。裴以舟管得严,要是打架犯错一分钱都拿不到,还好许川宠他,撒个娇叫声爷,万儿八千随便拿。 “你看着给。”安子墨的重点并不是钱,他眸光闪烁,“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个小宝宝……” 裴宸噗嗤地笑出声,不留情面的打断:“得了吧,我可没见过哪个小宝宝把我弟牙给打掉的。” “……” 安子墨沉凝长达一分钟,权当没听见嘲讽,继续说:“你帮我弄张银行卡,每个月把钱打在里面。卡你拿着,我要的时候你再给我。对了,你朋友要是不会做作业,也可以找我,拉个群我一起教。” 淦! 这种可靠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裴宸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如此轻易一个幼童,可是现实又迫使他低头。 呜,谁让他连小孩子都不如呢。 谈话间门外传来响动,八成是安想回来了。 安子墨跳下椅子拉住裴宸衣袖,压低嗓音:“记住你可千万不和安想说,不然我就联系你太爷爷,说你对我妈不怀好心。” 裴宸瞳孔地震。 他妈的这小兔崽子是个恶魔啊!小小年纪还威胁人! 不对。 他怎么知道他对安想不怀好意? 裴宸无法得到答案,只对上安子墨唇边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安子墨回到椅子上继续看电视。 他的逃脱计划已成功进行到第一步,有钱后,就能利用自身的计算机技术登录地下交易网站,他可以先花钱置办个假身份,只要有身份,接下来的事情容易得多。 生活完美。 世界似乎又变得可爱起来。 安子墨伸直懒腰,第一次发自肺腑露出笑容。 那一抹笑被进门的安想看了个正着,她不禁意外,弯腰放下手上沉甸甸的袋子,“墨墨看起来很开心呀。”说完抬眸环视,裴宸在写作业,双胞胎和安子墨排排坐在沙发上,气氛比她刚出来时融洽好几倍。 她更加惊讶,紧接着无比欣慰。 小孩子打打闹闹果真是正常的,也许是她太紧张了。 安想拎着菜走进厨房,开始思考要不要送儿子去幼儿园体验一下团体生活。 说不定……情况会慢慢转好。 ※※※※※※※※※※※※※※※※※※※※ 安.杰克苏.天才球.我的力量你一无所知.子墨:拜拜嘞女人,你儿子要去远航啦!! * 裴言:太爷爷太爷爷,我和你说一句话。du dummkopf.” 裴以舟伸出手:你看这是什么? 裴言:五。 裴以舟:不,这是我落在你脸上的巴掌。 本章依旧五百红包,明天见。 021 安想的厨艺都是自学的。 父母视她为空气, 饭菜有一顿没一顿,两天吃不上饭也是常有的事。后来她和血仆要了些厨具食材,每天尝试着自己做饭, 慢慢也变得像模像样,接安子墨回来后,能做的口味更多了些。 她在案板上熟练地择菜切菜, 调料备用, 有条不紊进行着。 “安想姐, 需要我帮忙么?” 裴宸靠墙而倚, 轻声询问。 安想摇头:“不用啦, 你陪弟弟妹妹就好。” “那让你一个人忙多不好意思。”裴宸撩起袖子, 主动走到安想身旁, “没关系, 安想姐可以尽情使唤我, 不用把我当外人。” 少年自来熟。 安想不禁笑出声,没好意思再拒绝,随便分给他一个活儿干:“那你帮我把那边的西红柿和黄瓜洗了吧。” “得咧。” 裴宸拧开水龙头, 麻溜开始清洗。 他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家务, 十指不沾阳春水, 要是让太爷爷看到这一幕, 指不定乐成什么样。 裴宸美名其曰帮忙,实则别有用心。 厨房空间窄小,稍微一动两人便能碰在一起。 水龙头哗哗作响,裴宸的手指浸泡在凉水中。 他漫不经心洗着菜, 眼角余光时不时在安想脸上游离。 她长得并没有太过惊艳, 五官却极其精致耐看。 皮肤很白, 细眉红唇, 垂眼时表情温软乖巧。 也、也很香。 裴宸脸蛋腾地升红。 他们班级里的女孩子有时候会喷香水,香归香,可是过于刺鼻。裴宸厌恶那种味道,每次见到女孩子都绕着走。 “安想姐……” “嗯?” “你、你是离婚了吗?”裴宸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出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听到问话,安想手上落刀的速度并没有放慢,她将切好的菜放入盘中,说:“没有哦。” 没有哦…… 裴宸俊脸苍白,顿时看到前路黯淡无光。 “那你丈夫都不来帮你照顾孩子的吗?”裴宸知道人类世界的渣男不少,但没想到会被安想遇上。女孩子过于美好,他想不通什么样的男人会忍心让这样的女人在外受苦,光是想想就火冒三丈。 “你误会啦,我没有丈夫。”安想连那男人的面都没见过,谈何来丈夫。 “我当初就是想要个孩子。” 安想的语气轻描淡写,裴宸听后满目震惊。 这这这这、难不成这就是小广告上的借种?!!! 他难以置信了半天,忍不住对着安想感叹:“……没想到安想姐还挺新潮的。” 安想没有领会意思,茫然地歪了下脑袋,继续做饭。 得知对方没有老公的裴宸心情大好。 如果安想没有结婚,他也没对象,那么男未婚女未嫁,就算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前提是能过七太爷那一关。 想到裴以舟,裴宸再次低沉下去。 裴以舟严肃又寡漠,八成不会同意。 改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口风,万一呢? ** 饭菜很快做好,安想接连盛上桌,摆好凳子招呼几个小孩吃饭。 裴诺没有动,一直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安子墨看。 安想顿时领悟意思,“诺诺是想和子墨坐在一起吗?” 小姑娘腼腆点头,又畏畏缩缩地瞅了安子墨几眼。 很明显,她想和安子墨挨着,又害怕被他骂。 小姑娘的眼神可怜又可爱,安想不忍心拒绝她,摸了下安子墨毛茸茸的小脑袋,放软语气商量:“墨墨,让诺诺和你挨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他语气冷漠,不忘狠狠瞪裴诺一眼。 裴诺眼眶一红,瘪起嘴巴低下了脑袋。 裴言看不过眼,说:“你干嘛非要和他挨着,来,找哥,哥和你坐!” 裴诺小小声:“……墨墨比你好看~” 裴言大受打击。 有没有搞错?!明明他才是全幼儿园最好看的崽!年纪小小到底有没有眼光?! 裴言气哼哼,也拒绝和同胞妹妹坐在一起。 两人都开始排挤裴诺,小姑娘一脸无助,委屈巴巴地望向安想。 “没事没事,诺诺和阿姨坐在一起。”安想抱起小姑娘放在身旁,用小勺往她面前的碗里添好饭,“要不要阿姨喂?” 裴诺咬着手指头,嗅着从安想身上飘来的温柔的香气,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裴宸看不过眼,皱眉呵斥:“裴诺你别撒娇,你不是自己会吃,干嘛还麻烦别人。” 她睫毛颤动,又闷闷不乐地低下头。 “没事。”安想好脾气笑笑,“诺诺还是小孩子,阿姨可以喂你。” 她将淋在米饭上的汤汁搅拌均匀,舀起一小勺送到小姑娘嘴边:“来。” 安想语气温柔,裴诺放在桌下的小手不安搅动在一起,最后慢慢张开嘴把那勺米饭吞入口中。 她手艺没有专业大厨精湛,却有家的温暖味道。 裴诺腮帮子鼓鼓,因为太过好吃,垂下的小脚不由自主来回摇晃。 “好不好吃?” 裴诺点头,漂亮的杏仁眼晶莹闪烁,紧接着软软糯糯的开口:“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小朋友的语气过于可爱,安想抿唇憋着笑:“我没有喔。” “噢~”她拉长尾音,突然跳下椅子,颠颠跑到沙发前,把一个小本子取出来。 裴诺翻开几页,最后抱着小本子回到安想跟前,“姐姐,你加这个号码,快加它。” 那个本子上应该都是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裴诺眼神殷切,安想硬是没说出一句拒绝的话,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在搜索栏里逐字输入数字。 裴诺像是生怕她糊弄,伸长脖子不住核对着本子上的号码。 搜索结果出来,裴诺很是激动:“添加,添加,姐姐快添加。” 此时裴宸意识到事情不妙,神色警惕,“诺诺,你让安想加谁呢?” 裴诺像是听到似的,短短的食指往添加好友那个键上用力一按,申请信息立马浮现。 “姐姐,你快写备注。”她想了想,“就说是诺诺让你加的。” 安想窘迫。 这小朋友该不会是想给她介绍对象吧…… 她又好笑又感觉无奈,在备注栏里打字输入名字和裴诺转述的话,下一秒,裴诺把信息发过去。 叮。 [。拒绝添加您为好友。] “……” “姐姐,上面写的是什么呀?”裴诺不认识字,咬着手指茫然发问。 安想对着拒绝消息愣神几秒,突然松了口气。 要是对方真的添加,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聊起来,那样太奇怪了。 “通过啦。”安想对小孩子扯谎。她有预感,要是不这样说,裴诺肯定会不依不饶下去。 “那就好那就好。”裴诺挺直小身板,摇头晃脑吃着碗里剩下的饭。还剩最后一口时,她歪歪脑袋,把勺子送到安想面前,想让她喂。 小姑娘撒起娇来也是可爱的。 安想并没有觉得烦。安子墨过于沉默独立,像喂饭穿衣这种事从不让她做,话也不说,娇也不撒,多数时间沉浸在自己的小时间里,她没有在他身上体会到一点做母亲的成就感。 [还是女孩子比较可爱。] [墨墨要是女孩子就好了……] [想让姐姐当我妈妈,可是太爷爷也没有女朋友。] [当太奶奶也挺好的~] 一大一小相处的画面和谐,内心想法各不相一。 安子墨无端烦躁,更觉得这对双胞胎惹人讨厌。 他用勺子把最后一口饭扒拉干净,之后无视眼前的画面,捧起碗向厨房走去。、 “墨墨不吃了吗?” 安子墨不说话,背影比往日还要阴沉。 安想定定凝视着厨房里踩着小板凳洗碗的儿子,隐约觉得儿子的心情不太好,虽然他二十四小时都没有好心情,但现在明显更糟糕。 难不成…… 安想一敲脑袋恍然大悟。 儿子吃醋了!! 因为她喂别的小朋友吃饭,所以他吃醋了! 此时安子墨已洗好碗从里面出来,表情木木地回到沙发上看电视里刚开始播放的新闻。 安想看破不说破,抿唇压抑着唇边上扬的笑容。 [叮。] 突兀响起的提示铃声打破安想脑海中的思绪,抬起头看着还猛吃的裴宸,轻声提醒:“裴宸,你手机响了。” 裴宸本来不想管,可是一看信息显示是裴以舟,立马放下碗筷打开信息。 [七太爷:别再让诺诺把我的私人号码给乱七八糟的女人。] 果然是这样…… 裴宸神色无奈,打字回复:[知道啦]。 说完偷偷瞄了桌对面的安想一眼。 他们家安想姐才不是乱七八糟的女人,再说,他也不想让七太爷知道她。 裴宸嘿嘿低笑两声,继续打字:[爷,今天回去问你个事儿。] [七太爷:不想回答。] “……”真他妈无情。 [裴宸:我结婚的对象要是个人类你有意见吗?] [七太爷:我们家不追求纯血。] 血族曾也鼎盛过。 奈何吸血鬼太追求血统纯正,哪怕身上只有十分之零点一的人类血统都会被称为“低等的混血”、血族耻辱。在这样的时代演变下,吸血鬼对人类的歧视已达至病态,宁可灭亡也不愿与“食物”诞下子嗣,更不愿融入到人类生活中. 久而久之,拒绝适应环境的纯血开始被环境拒绝,鬼丁日渐稀少,逐步走向灭亡,再极端些的纯血会为了家族而选择内部结合。 裴家没这臭毛病,只要对方喜欢,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不成问题。 [裴宸:那她要是带小孩还比我大几岁呢?] 带小孩? 屏幕那头的裴以舟对着这三个字陷入短暂沉思,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女人精致漂亮的脸蛋。 他以指尖轻轻摩挲掌心,眸光深沉,难得没有以严厉的姿态对待裴宸,缓慢打出四个字:[随你喜欢。] 裴以舟是个大度的人。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他们家。 嗯。 他真是个开明的好爷爷。 ※※※※※※※※※※※※※※※※※※※※ 裴以舟:↑当我没说,请你们原地失忆。↑ *** 随机红包,今天没二更啦,明天我会多更一些。 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个预收,瞎鸡儿起的名字。 《你妹的!》 徐星晚长相明艳,身材窈窕,就算是十三中那抠脚的校服都能被她穿出高定的感觉。 尽管她美,但是不好惹,周边人见她都绕着走。 日常欺负完看不顺眼的绿茶后,绿茶哭哭啼啼:“徐星晚你等着,现在我就去叫我哥和你算账!’ 徐星晚笑了笑:“我等着。” 一会儿后,绿茶她哥来了。 青年西装革履,文质彬彬,一双眉眼胜似星河,徐星晚彻底沦陷其中。 “你好,你就是徐星晚?” 徐星拉好拉链,丢了烟头,“没错我是。”她一本正经,“你就是玫玫的大哥吧,她想让我们发展发展。”“……??”我他妈没说过!! #你哥看起来真好玩# #以后我不欺负你了,我当你嫂子吧# 道貌岸然x小妖精。 022 裴宸他们吃完饭后就告别安想, 直接回家。 刚还吵闹的奶茶小店在几人离开的瞬间冷清下去,安想收拾着桌上狼藉,将店铺里里外外清扫干净。 冷月悬挂窗前, 夜色繁华又孤寂。 安想忙了半天才结束工作,身体很累,她半握拳敲了敲发酸的肩膀, 眸光一转, 看见安子墨躺在沙发上沉睡。 男孩只有在睡觉时才会露出属于幼儿的懵懂清澈。 安想蹲在沙发前, 指尖轻肉抚摸着安子墨温热的额头。他毫无察觉, 睫毛颤颤, 大力翻了一个身。 可可爱爱。 像乖巧的小动物。 浑身的疲乏刹那消逝, 她附身一吻, 将自己的外套裹在儿子身上,随之动作轻柔地抱起那具小身体,单手拎上东西离开公寓。 夜风凉爽。 安子墨经那么一吹便苏醒过来。 他睡眼朦胧,头脑不甚清明。 女人的脸庞近在咫尺, 路灯轻薄的光打在那张精致的侧颜上, 无端透出几分温暖美好。 很香。 怀抱也很温柔。 “墨墨醒来了吗?”安想嗓音很甜,不似糖精那般发腻,而是清透动人的甜蜜好听。 “我们马上坐车回家, 墨墨可以继续趴在妈妈肩上睡。” [儿子睡觉的样子超级可爱!] [妈妈想一辈子抱着宝宝!] [不过肚子好疼呀, 大姨妈好烦嘤嘤嘤……] 安子墨呆呆看着她, 在一句接一句的心声夹攻下,意识总算清醒。 他……是被坏女人抱着的! “放我下来。”也许是刚睡醒的原因, 他的声音听起来涩涩的, 像小气泡, 没有一点威慑性。 安想感觉儿子可能是害羞, 嘿嘿笑了好几声,抱得更紧:“墨墨是怕妈妈累吗?” “……”鬼扯的怕你累,自作多情,臭不要脸! 安子墨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挣扎着想从安想怀中脱离。 安想的力气比安子墨大许多,任凭他怎么闹腾都不松手。 “墨墨你放心,你永远是我妈妈最喜欢的宝宝。”安想一脸正色,“从明天开始妈妈只喂你一个人吃饭饭。” 儿子是闷骚的小直男。 不能让儿子吃醋。 安子墨皱眉,这人胡思乱想什么? “只有残疾人才需要别人喂饭。” 潜台词是,我有手有脚不稀罕。 安想毫不在意,继续说:“你也放心,我不会加陌生男人的微信。” “谁管你。”安子墨小声嘟囔,恨不得自己长八条腿立马从她身上滚下去。 “虽然当单亲妈妈很辛苦,但我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乱七八糟的男人当你后爸,万一他趁我不在打你怎么办……” 安想小脸皱起,忧心忡忡。 现在世道乱,隔一段时间就曝出令人发指的家暴新闻。也许是因为当了妈妈的关系,安想见不得小孩子受苦。 他们明明是世间初生的新芽,不应承受暴虐的重拳。 她的心声含有一丝怜悯。 如果说人类的唇齿会骗人,那内心一定不会是谎言。 安子墨眸光闪烁,莫名感觉到不安慌乱。 如果安想打他骂他,按照前世既定的剧情走,如今也不会陷入这样的茫然失措中。 可是。 她不打他,也不骂他;性格大变,全然陌生。 然而眼前这张脸又不住让他重温着十四年来的噩梦。 他第一次对前路感到未知,感到恐惧。安子墨低头垂眼,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不住提醒着自己:眼前这张脸是真的,他没有恨错人;如若不是,那么这十几年来的恨意便成了一场笑话。 ——上天让他重生,是为了让他报仇。 ——而不是让他接受这可笑的母爱,舍弃前世所有的不幸。 安子墨在安想手臂上狠狠一掐,趁她吃痛的功夫从她身上滑落,小跑到前面拉开两人距离。 安想捂着被掐红的胳膊委屈巴巴,儿子怎么这么凶呀? 难道是长久生活在深山,被锻炼出了野性? 安想琢磨不透,快步跟上把安子墨揪扯到身边。 儿子香喷喷,她要看严实,万一被不好怀疑的东西叼走吃掉怎么办? 她还没有吃过呢。 黑夜里,安想双眼放光,对着身旁的儿子咕噜声吞咽起唾沫。 安子墨后背发凉,不由自主加快步伐,最后由走改跑,背影仓皇。 安想懵了,急急忙忙追过去:“儿子你别走那么快,妈妈又不会吃你!” “……” 说不好,不好说。 万一呢? 母子俩一路追赶,回家已是深夜。 他们都没了继续闹腾的精力,各自爬进棺材倒头就睡。 ** 五月盛春,窗外野草生长茂盛。 不知名的野花在无人看管的荒区里相争而开,绿树妆点,一眼看去倒也是幅好风景。 然而安想厌透这样的季节。 她所住的小区本就人烟稀少,树木街道无人打理。冬天好说,一到春夏两季便是蚊虫最为肆虐的时候,加上草丛多,就算窗户全天紧闭,也会有不知名的小虫子从缝隙钻入。 安想血甜,加上地下室阴冷潮湿,虫子就喜欢咬她,一晚上醒来被咬得浑身是包。 以前只有她一个人被咬,安子墨住进来后也不幸成为蚊虫口粮。 清早醒来,安想看着儿子脸上的小红疙瘩心疼不已。 她从抽屉里翻找出花露水,揪过安子墨往他身上涂。 “今天妈妈去给你买个蚊帐,实在不行就把棺材合上。” 嘿。 还挺押韵。 安想心情莫名好,拧好花露水盖子,对着屋外的杂草深深喟叹,“或者,我们去城里租房子住。”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凑合凑合,现在有了孩子,总归要为孩子考虑。 “要是能拆迁就好了……”说着说着又开始做拆迁的白日梦。 安子墨比她现实得多。 据他了解,很少有投资商会接手像这样的废弃项目。一来耗资巨大,二来程序复杂,一旦亏损很难补救,所以投资商宁可让地皮空着也不会轻易接手整改,有那钱为何不新启一个项目?若是亏损,若是出事还不是自己担着,劳利伤财的事儿谁也不想干。 安子墨挠挠脸上发痒的蚊子包,默不作声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就在此时铃声作响。 安想没有急着去开门,心里直犯嘀咕。 她没有朋友,几年来从没有人来家里做客过;快递也不会上门,那到底是谁大清早过来? 正想着,门铃又接连响起几声,看样子不是敲错门。 安想从猫眼向外望。 门外站着两名年轻青年,穿西装打领带,手上拎着公文包,看起来像是上门推销的销售人员。 “你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安想很是警惕地没有回答。 “我们是房屋征收部门的,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房屋征收部门。 通俗来讲就是拆迁办。 拆迁办大清早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她一直以来的梦想要就此实现? 怀揣着期待与困惑,安想小心翼翼把门拉开一条缝,谨慎起见保险栓仍没放下来。 她只探出半张脸,双手扒拉着门,语气探究:“你好,请问有事么?” “太好了,原来有人在家。”年轻人大喜,微微弯腰与她平视,“我们这次来是与您签订房屋拆迁协议的,不知方不方便让我们进去。” 安想狠狠一掐大腿。 疼,不是做梦。 她麻溜摘下门栓,迅速让路让两人进来。 正准备进门的两位年轻小伙在看到眼前鬼气森森的装修时明显迟疑半秒,彼此对视一眼,磨磨蹭蹭进入客厅。 “坐,不用客气。”安想热情招待,急忙去厨房沏了一壶红茶。 两人没有啰嗦,直接进入主题:“是这样的,这片小区之后就要拆迁了,我们这次来就是与各位户主商定拆迁补偿的事。这是我们的合同,您先过目。” 竟然真的要拆迁! 安想瞪大眼睛,盯着那两份合约迟迟没有回神。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安子墨同样有短暂的震愕,旋即不屑地扯起嘴角:竟然真有傻子选择征用这片土地,啧。 他懒得掺和这事儿,从桌上拿走一份面包,边吃边回到自己房间。 “我们得知您名下有三套房屋,一共1100平,我们按照每平米两万的价格给予补偿。当然,如果您不愿意接受现金补偿,也可以折合成房屋,只不过房屋要在三年后才可以拿到。” 安想数学不好。 她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打开计算机,认认真真在上面算了起来。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安想越数眼睛瞪得越大,因为过于兴奋,握着手机的双手微微颤抖。 “钱钱钱!我要钱!”她迫不及待,六个字脱口而出。 安想表现得过于急切,两人先是一愣,接着低头笑出声。 她不禁脸上烧红,缓缓把身子缩紧,又小小声的重复一遍:“我、我要钱……”有钱不要是傻子。 房屋好归好,但是不知道位置怎么样。 而且三套房子都拆了,再等新房子的这三年要住在哪?还不如在幼儿园附近买套小平米的二手房,也方便安子墨上学。 “那您对此还有其他异议吗?” “没有!”安想毫不犹豫喊出两个字。她从新闻里看过,一般为争拆迁款当钉子户的都没啥好结果。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人要懂得知足,安想对千万的补偿款无比知足。 “好的,那您在合约上签字按手印,补偿款三十日内会打到您的银行卡内。” 安想看不懂合同,但还是捧起来装模作样地读了好几分钟。 “新区马上就要拆迁重建,所以您最好一个月内就能搬出去,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其实他们很早前就来过几趟,奈何每次都找不到人,加上地方偏住的人也少,联系更成困难。 索性安想容易说话,不然他们又要多跑两趟。 安想看完合同,认认真真在落款写上自己的名字,又按上手印。 望着眼前那张白纸黑字的合约书,安想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瞬间产生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梦幻感。 “我记得这里很早就要拆,可是项目荒废好几年,现在是对方重新接手了吗?” “不是。”青年收好合同,摇摇头说,“原先负责这片地的地产公司早就破产了,现在拍下这块地的是华星集团。” 安想听到这个名字时一怔。 她自然知道大名鼎鼎的华星集团,不久前还去对方公司送过外卖。 “这片小区包括后面的老区全部重建,预计三到五年才可以完工。”青年不禁感叹,“华星那位老总这两年参与了不少房地产开发,狼子野心啊……” 同伴也来了兴趣,顺嘴一问:“他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新闻还播过他的采访。”上的好像还是正宗的访谈,他那原本对新闻不感兴趣的妹妹破天荒从开始看到结尾。 “裴以舟,引领我们江城经济的男人,这你都不知道。” 两人说说笑笑,不住调侃,之后起身告别安想,向第二家走去。 安想合门,默默在心底记下那个名字。 她捧着笔记本重回到沙发上,在键盘上敲打下“裴以舟”这三个字。 搜索结果很快出来。 几十页的词条关联里,最吸引人的要数百科上的配图。 办公桌前的男人西装革履,气质矜贵,他在侧头与旁人讲话,对于偷拍者一无所知。 望着那双如星河般耀眼灼目的眉眼,安想喉咙一梗。 这……这不就是那天在幼儿园见到那个男人! 裴宸还有双胞胎的太爷爷。 也难怪裴言那天会那样说话,像这样的青年才俊,的确是许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安想合上电脑,掌心用力拍了拍因激动而发红的脸颊。 短暂失神之后,她刷地跳下沙发,箭步冲到安子墨房间,把他双手举高,用力往天上一抛。 “墨墨,我们有钱啦!!!!!” 嗝。 安子墨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面包经这一甩直接卡在嗓子眼中间。 缺氧感旋即袭来,血液从下至上全部涌在脖颈处。 “墨墨,你怎么啦?!” “……”傻子吧这是个!!! 安子墨狠狠敲打胸膛,端起奶瓶咕噜咕噜往嘴里猛灌,柔软的面包顺着奶滑入食道。 他得以解脱,长松口气。 妈的,差点死在这儿。 安子墨喉咙生疼,抱着奶瓶默默地和人拉开距离。 “墨墨,妈妈有钱啦!”安想毫无觉察到异样,兴冲冲和唯一的儿子分享着喜悦,“我们可以买三米宽的水晶棺材啦!!” 水晶棺材是每个吸血鬼的梦想!! 她马上就能实现!!! 安子墨不说话,安想歪歪头,困惑眨眼:“墨墨你不开心吗?”不应该啊,难不成儿子不喜欢水晶棺材? 她沉思几秒,恍然大悟:“儿子你是想要变形金刚棺材吗?!”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喜好不一样,要是女孩子肯定愿意和她睡梦幻漂亮的水晶棺。 安子墨翻了个白眼,脸色沉沉地啃着剩下的面包。 这根本就不是男女的事儿,谁他妈棺材铺会卖水晶棺,还真以为自己是西方吸血鬼,棺材都要镶金边倒十字架的。 搞笑。 安想迫不及待拨通棺材铺老板的电话,对方接通的第一句就是:“喂,我是住在郊区的安想,您还记得我吗?” 她眼眸亮晶晶:“我想定做水晶棺材,你们家有吗?” “嘟——” 长长的盲音。 安想对着被挂断的电话陷入沉思。 啧。能有才怪。 安想不死心地想再打过去,然而对方已经把她拉到黑名单。 安想:“……”失落,难过,委屈。 她很快振作。 比起买水晶棺,找房子才是当务之急。 拆迁办让她一个月内搬走,安想准备今天就收拾好东西离开,这几天先和儿子在奶茶店凑合地住,一边工作一边在附近找房子,这样省时省力,也不用再让儿子跟着受累。 家具那些先不管,她要拿的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等找到房子再把能用的东西一齐搬过去。 除此外还要通知那两位租客。 那两人都是从事直播行业的up主,害怕被人打扰才住在这里,为人和善又好说话,安想在微信通知后立马收到对方回复,他们预计半个月内就能搬出去。 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完成,安想仔细检查了一遍房屋,确定没有遗漏后,带着安子墨走转身离开。 比起安想,安子墨对搬出去住这件事要积极得多。 他早就受够了这间阴间住处,巴不得能快点滚蛋。 安子墨携带的东西不是很多,一个小书包就可以装满。 他头戴一顶遮阳帽,肩上背着双肩包,背带裤,白衬衫,小模样严肃又可爱。 “别磨蹭,快走。”安子墨不耐烦地催促。 安想站在门口迟迟犹豫,“你说我们要不要把棺材运过去?” “你是在搞笑吗?”安子墨忍无可忍,“奶茶店那么点空间,你棺材要放在哪里呀?我脑袋上吗?!” ……说的也是。 安想想带棺材的想法被迫终止。 ** 两人先回奶茶店。 她把行李放在门边,开始琢磨晚上要怎么睡。 儿子个子小小睡沙发就好,她的话就在地上凑合凑合,反正小时候都是在地板上睡的,身子骨没那么矫情。 经过一上午的忙碌,时针已指向中午。 安想决定先带儿子出去吃饭,下午再去放房屋中介那边看看。 打定主意,她领着安子墨下楼,随便找到一家餐厅走进去。 正逢学生放学,不大的中餐馆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人声杂乱,脚步匆忙,充满烟火气。 等菜上来还要好久,安想用手机下载一个找房软件,耷拉着头,指尖缓慢在屏幕上滑动。 彩虹幼儿园附近的房价比安想想象中的还要高昂,她的拆迁款可能……完全不够。 安想越看越心累,唉声叹气不住。 “安想姐!” 突然多出的少年音猛然吓到安想。 她急忙仰头,对着眼前的脸愣了愣:“裴宸?” “嘿,好巧呀。”裴宸笑容爽朗,厚着脸皮挤坐到安子墨身边,“你们也来这里吃饭吗?” “嗯。”安想关闭屏幕,很是诧异,“你不上课?” “出来吃饭,学校食堂的饭吃腻了。我们学校就在小吃街对面,不远。”裴宸单手托腮,眸光垂落,“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在找房子,安想姐准备搬家吗?”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挠挠脸说:“我住的地方可能要拆迁,所以准备在这边买套房子,安定下来也方便墨墨上学。”可是想法好像太天真了些,哪能那么容易买到便宜又合适的房子。 实在不行就关闭奶茶店,把奶茶店重新装修成住宅,至于拆迁款就全部攒起来供日后生活。 裴宸一眼捕捉到安想神色里的苦恼,眼睛升起亮光,顿时感觉自己来了机会。 “安想姐,我……朋友那边有几套房子,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送……”送字还没说完,接下来的话就被强行咽到了肚子里。 以安想的性格来看,轻易送一套房子,肯定不接受。 裴宸匆匆改口,“我可以让我朋友卖给你。” 裴家有钱,房屋别墅遍布世界各地。 他上次生日,裴以舟豪爽地送他一栋楼,就在幼儿园对面小区,有时候懒得回家就住在那里。 古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等他把心上人安排到对面,甜美恋情还不是触手可得? 裴宸睁着眼做青天白日梦。 安子墨斜睨他一眼,突然开口:“你朋友会同意?” 话音落下,裴宸笑容僵硬。 那位被他叫做太爷爷的朋友可能、八成、估计、够呛会同意…… “没事。”裴宸脑子单纯,很快将顾虑抛之脑后,“我回去和我朋友商量商量,安想姐你就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也没再吃饭,背起书包一溜烟冲出小吃店,高大挺拔的背影眨眼消失在人群里。 傻缺。 安子墨暗暗讽刺,捏着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汤。 安想迷茫地挠挠头,不禁对着他背影感叹:“裴宸的朋友可真多呀。” “……” 安子墨默然,这也是个傻缺。 *** 裴宸一路风风火火赶到华星公司,赵秘书也不敢拦,任由他横冲直撞地闯入董事长办公室。 “太爷——!” 人未到,声先来。 正在开电话会议的裴以舟嗓音一滞,警告似地瞥了裴宸一眼。 他立马安静,昂首挺胸,双腿并拢,乖乖立正在桌前。 “新区那边的建设图还不够完善,让小李他们加班重改,下周我要拿到。”他轻按蓝牙耳机,“今天先这样,有问题直接联系我。” 会议结束,裴以舟摘下耳机。 他慢条斯理将滑落的袖口重新别起,双手放至键盘,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太爷爷。”裴宸知道这人忙,也不想啰嗦,直接将想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我能卖一套丽景江山的房子吗?” 裴以舟眉心微皱,瞬间抬眸:“卖房?” 裴宸慌张地乱眨眼睛, “卖、卖给我朋友,他们家要拆迁,一时间找不到房,而且……丽景江山离我们学校也近,我们每天还能作伴。” “放屁。”裴以舟冷着脸,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 裴宸一愣,接着开口:“请不要说脏话,我还是未成年。” 他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小心将文档保存,啪嗒声合上电脑,目光逼人:“你好好说,你房子要卖给谁。” 裴宸死不改口:“朋友。” 裴以舟问:“你准备卖多少钱。” 裴宸自小对金钱没概念,闭着眼睛琢磨半天,试探性说出一个数字:“三、三百万?” 裴以舟笑了。 被气笑了。 他懒靠着柔软的办公椅,双手交叉并拢,指尖来回摩挲,嘲意甚浓:“裴宸,我看你真是脑子进水。丽景江山的房子在房地产行业业最不景气的时候也能卖到十万一平,现在你三百万就想卖给别人?” 丽景江山现属于学区房,不管是地段还是位置都是最好的,房价一涨再涨,普通人根本住不起。 结果他三百万就想卖给别人,这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 裴宸低头耷脑,不敢说话。 “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把你迷成这样。” 裴宸声若嗡鸣:“漂……漂亮女人。” 裴以舟哑口无言。 他知道裴宸颜控严重,但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 “听说她离婚还带小孩?” 裴宸赶忙纠正:“没离婚!太爷你别乱说!” 裴以舟:“……” 这小子看上的还是个人/妻!? 年纪小小就想当第三者?恋爱自由也不是这么一个自由法。 裴以舟感觉太阳穴阵阵抽痛,忍不住用指腹用力按压,已作缓解。 片刻放手,重新看向裴宸:“这样吧,你把这个女孩约出来,我单独和她聊一聊。” 这句话过于突然,不得不让裴宸怀疑他的目的,顿时神色警惕:“你要干嘛?你不会想甩给她五百万让她离开我吧?我告诉你不可能!这种事你想都别想!” “……”他语气顿了顿,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说,“……藏在我书房里的那几本霸道总裁小说是你买的?” 艹! 被发现了! 裴宸憋红脸不敢吱声。 “你放心,就算我们家钱多也不会乱甩支票。”裴以舟对于孙子的个人爱好并不感兴趣,一字一句,嗓音低沉,“我只是想知道这位女士值不值得,如果她真有什么难处,我自然不会吝啬。”男人垂眸,说起谎来面不改色。 裴宸过于单纯,往难听点说就是傻。 裴以舟多数时间不会限制小孩自由,但要真有什么人想利用他,欺骗他,他身为长辈也不会坐视不理。 到底什么样的女人,用什么样的手段,能把傻乎乎的重孙迷成这样? 还没离婚,还带孩子。 简直匪夷所思,无比离谱。 ※※※※※※※※※※※※※※※※※※※※ 裴宸:我就是你们恋情路上的工具人,哭唧唧。 话说以后安想买上水晶棺,男女主在里面不可描述,那开的就是传说中的……灵车??? ** 最后作者没拆迁过,房价不与现实挂钩,全是我一人鬼扯。 这章双更合并,本章前五百红包,晚上还有一更。 023 “太爷爷你认真的?你真的会帮我?”裴宸果真没有怀疑, 一脸的单纯无害。 裴以舟看得直叹气,这傻小子迟早要栽在女人头上。 “嗯,你帮我单独约个时间, 到时候直接发地址给我。” “好好好!”裴宸乐颠颠的不住点头,仍不放心地叮嘱,“不过我对外说你是我朋友, 你可千万别露馅啊。” 要是让安想知道裴以舟是他太爷爷, 结果可想而知。 裴以舟不耐挥手。 他傻笑几声, 不敢继续耽误太爷爷的宝贵时间, 蹦蹦跳跳跑出办公室。 待下午放学, 裴宸再次前往奶茶店。 “安想姐, 你周末有空吗?!” 少年音健气活泼, 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周末?”安想歪头沉思,“可能会去房屋中介看一看。” “不用看啦,我都和我朋友说好了。”裴宸拍着胸脯保证,“他当面和你聊, 合适的话把房子卖给你。” 安想眼瞳亮起:“真的吗?” “真的!”裴宸说, “不过他想单独和你见面,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照看子墨。” 安想正愁如何安排儿子,这么一来倒是直接帮她解决了难题。 *** 周末眨眼来到。 为了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安想难得化了淡妆。她不敢穿得太随意, 也不敢穿得太正式, 斟酌许久,选中一条简约大方的及膝长裙换上。 [裴宸:姐姐可以出门啦, 我在楼下等你。] 她刚收拾好, 裴宸便发来短信。 安想拿上手提包, 带上安子墨下楼。 五月阳光正好, 站在楼下等候的少年头戴鸭舌帽,宽大的黑色卫衣更衬他身材挺拔。 “裴宸。”安想远远叫他。 裴宸听后回头,定定凝视她片刻,俊脸泛红,结结巴巴地夸赞:“你、你今天很好看。”说完又偷偷往她身上瞄。 安想莫名察觉到一丝异样,她忽略这微小的不适感,问道:“你朋友准备和我在哪里见面呀?” “不远,就在他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旁边刚好有家游戏厅,我可以带子墨进去玩儿。”说完,大手重重在安子墨头顶一压,“怎么样,墨墨要不要和哥哥玩?” [啊,还是想让他叫我爸。] [臭小孩整天摆臭脸真不可爱,算了,早晚是我儿子,我要原谅他。] 他的想法无处可遁,安子墨一把挥开那条胳膊,表情烦躁。 咖啡厅距离公寓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 安想裴宸让暂时带安子墨去隔壁游戏厅玩耍,独自进入咖啡厅。 她随便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入座,双手托腮,边等待对着窗外来往的行人发呆。 这个时间的咖啡厅空荡寂静,伴随着悠扬轻缓的钢琴曲,悬挂在门口的风铃因开门而发出清脆的响动。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安想扭头看去。 目光所及处的男人逆光而来,修皙清隽,气质矜贵,他视线环视,两人的目光隔空交错,彼此眼神中是相同的愕然。 不……不会这么巧吧? 安想不死心地向他身后张望,除裴以舟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进来。 她咬了咬下唇,缓缓从椅子上起立,小心翼翼试探着:“请问……裴先生就是裴宸介绍过来的吗?”语气微顿,“他口中的那个朋友。” “……” 那个小混蛋。 裴以舟单手扶额,瞬间生出一丝想要杀人的欲望。 他绞尽脑汁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安想会是裴宸钟情的对象。 也就是说……那天被他拒绝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而是…… 裴以舟思绪复杂,神色却依旧淡定,毫无显露出内心的焦躁。 他上前几步,拉开椅子坐到安想对面。 望着男人那张清冷出色的五官,安想仍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不由拿出手机拨通裴宸先前给的电话。 叮。 手机铃声在对桌响起。 裴以舟望着她的双眸,顺势接通:“你好,我想你应该没有弄错。” 安想哑然,呆呆挂断电话,重新坐下。 两人氛围沉默。 安想低着脑袋,放在膝上的葱白手指死死搅动在一起。 如果今天来的真是裴宸口中的朋友,她也不会怀疑什么,可是…… 裴宸应该也没有预料到她之前在幼儿园和裴以舟有过一面之缘。 安想思维缓慢,反应迟钝,但又不是真是个傻子,怎会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如何。 “上次没来得及问,今天方便知道你的名字吗?” 裴以舟凝望她,捧着咖啡杯的双手轻轻剐蹭着光滑的杯身。 其实调查一个人对裴以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唯独对于眼前的女孩,他不愿意。 任何冒昧的打扰都可能会成为伤害到她的武器。比起这样,裴以舟更想循序渐进,像拆礼物般一点一点了解她,慢慢地,去尝试接近她。 这样的相处要美好的多。 “安想,我叫安想。”安想抬起脑袋又很快垂落,“想是想念那个想……” “安想。”男人嗓音冷清,她的名字在他唇齿处纠缠,无端透出几分缱绻。 “裴宸说你房子拆迁,需要住处。” “嗯。”安想应完,又不说话。 裴以舟微微靠着椅背,眸光深邃幽沉。 落于眼底的女孩明显精心打扮过,黑发白肤,唇珠饱满,合体修身的无袖连衣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 安想垂着双睫,几缕发丝遮挡在颊边,像画一样安静。 他盯着那双晶莹的嘴唇看了许久,侧开视线,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 丝滑的暖意在唇齿间徘徊,裴以舟喉结滚动一圈,语调不急不缓:“我在丽景江山有几套房子,你要是下午有空,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安想在app上看到过丽景江山的房源,15万一平的价格是她个人承受不起的。 “那边有点贵,我可能……” “不碍事。”裴以舟轻声打断,不假思索便寻到借口,“诺诺很喜欢你,说你饭菜可口,你若看中哪套,我可以便宜卖给你。” 白给都成。 白给最好。 她最好能抓住机会用点小手段,贪图他钱财是最好不过的。 裴以舟有自己的小算盘,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杯子,耐心等待着女孩回答。 安想只感到惊讶。 媒体常用“杀伐果断’、“不近人情“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裴以舟。 就算安想和他接触不深,也能看出他并不是容易被说动的人,更别提还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 有点不对劲… “或许你想要其他位置?” “不。”安想深吸一口气,“不是位置的问题。” “嗯?”裴以舟眯了眯眼,“价格?” “也……也不是价格。”她苦恼地竖起眉心,“总之先感谢裴先生的好意,房子的事我可能要再考虑一下。” 几乎不给裴以舟伸手阻拦的机会,安想说完这话便拿起东西迅速撤离,临走还不忘把咖啡钱付了。 安想走后,偌大的咖啡厅只剩下他形单影只。 裴以舟面对着空落落的对桌长达数十分钟,最后拿起手机,记下号码,添加对方为好友。 [叮。] [好妈妈拒绝添加你为好友。] “……” 裴以舟盯着屏幕上的拒绝页面迟迟没有动作。 他后悔了。 现在再找裴诺给他介绍乱七八糟的女人还来不来得及? ※※※※※※※※※※※※※※※※※※※※ 裴以舟:我,杰克苏之父,血族最帅的崽,人间霸总,早晚要让辣个女人把id改成好老婆!!!呜呜呜,她什么时候才能贪我钱图我色啊?转发锦鲤有用吗? ** 本章依旧五百红包。 太困了,昨天失眠到四点,然后早上七点就起来码字,啊啊啊啊,原本想多写点可是真的困。 大家晚安,你们的大宝贝要睡啦。 有个bug,经过提醒修改啦,爱宝贝! 话说有个读者竟然把想想的儿子果汁做出来了,还说好喝!!我惊呆,羡慕这种动手能力强的_(:3」∠)_ 024 [好妈妈:裴宸, 你可以带墨墨出来了。] 安想发完信息,坐在游戏厅门前的休息椅上默默等候。 少顷,裴宸和安子墨出现在她面前。 “安想姐谈好了吗?” 她没有回话, 去街边卖冷饮的小窗口处买了根冰激凌,送入安子墨手上,弯下腰身哄着:“墨墨坐在这里吃, 妈妈和哥哥说些话好不好?” 安子墨缄默无言, 接过冰激凌自顾自跳上木头椅子, 晃着小脚, 时而向他们睨视。 确定儿子听不见两人谈话, 安想拉着裴宸到另一头, 神色看起来比往日大不同, 目光透出几许严肃。 “安、安想姐,你想和我说什么呀?”裴宸隐隐约约感觉不安,双肩并拢,漂亮的凤眼流露出几分明显的局促忐忑。 “裴宸, 你是个好孩子。”安想望着他, 一本正经说出这句话。 裴宸听后并不开心,直接傻眼。 你是个好孩子这句话的伤害不亚于你是个好人。 电视剧的女主角拒绝路人炮灰都是用这句话,万能金桔啊这是! “什、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可能想帮助我。”安想低眉顺眼, 金色的阳光在她漆黑柔顺的发梢上流转跳跃, 鼻尖小巧, 也许是因为无措,雪白的牙齿微微含着下唇。 安想不太会拒绝别人, 说话时一直看着手指, “但是……但是帮助过头会让人误会。” “哎?” 她仰头清浅一笑:“裴宸要是帮我介绍客人我会很开心, 经常买奶茶我也会特意给你一个人打折, 带弟弟妹妹来我也会欢迎。但是其他事情就不用啦。” 她很温柔,就连拒绝都不忍用重词。 裴宸是聪明人,就算她说的再含蓄也能明白这句话里的其中意味,但是潜意识不愿意接受,眨眨眼,一脸茫然地问:“安想姐,你是对房子不满意吗?” 既然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安想索性也挑明白说:“我之前在幼儿园见过裴先生一面,因为太年轻,我都不敢相信他是当太爷爷的人。” 裴宸呼吸凝滞,眼睛乱眨,明显地不安。 “你能帮助我是好事,不过大可不必做到这种程度。”安想缓缓说,“房子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裴宸现在还是学生,学习比较重要。” 裴宸感觉心里打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骤然不知如何应话。 “那我就先走啦。”安想上前拉过安子墨,挥挥手,“下次见。” “……下次见。”目送着那道离开的纤细背影,裴宸深深泄气,蔫了吧唧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回神。 他帮助安想的本意并不单纯,与她比起来,他反而像是泥污里的老鼠,充满不堪。 她已察觉,却仍想着为他保留着自尊。 裴宸心生愧疚,修长指尖狠狠揪扯着头顶的发丝。 “再扯就秃了。” 头顶嗓音清冷。 裴宸一愣,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地叫出声:“太爷?” “嗯。” 裴宸委屈巴巴的耷下嘴角,有气无力道:“……我失恋了。” 裴以舟挑眉,难得接话:“和谁?” “安想。”说罢叹气,一屁股跌回位置,眼神里充满悲伤。 裴以舟不留痕迹地笑了笑,安抚性地拍上他的肩膀,慢条斯理说着:“没事,你还年轻,以后会有机会的。” 裴宸一张俊脸因这话更显得苍白,哆嗦着嘴唇颤颤地说:“你是说我以后还有机会失恋?” “……”裴以舟语气稍顿,“我是说有机会恋爱。”说完不受自主控制地向上扯了扯唇角。 裴宸隐约觉察出不对,浓眉紧蹙:“太爷,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裴以舟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一僵,背过身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语气重归严肃:“没有,我很难过。” “你胡扯!你明明就是笑了!” “我失恋你干嘛笑那么开心?!”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裴宸急得跳脚,蹦豆子似的对裴以舟疯狂谴责。 他不为所动,突然问:“安想拆迁的房子在哪儿,你知道吗?” 裴宸成功被糊弄过去,揉着头发思索两秒,说:“好像在你拍下的那块地,具体我也没多问。” “新区?” “嗯,好像是。” 裴以舟若有所思目视着安想离去的方向,旋即垂眸敛目,折身自公司走去。 *** 午后阳光甚好。 斑驳的树影遮去穿透而落的阳光,空气中飘散着木香。安想放缓脚步,弯腰把粘在安子墨脸上的奶油蹭干净。 “裴宸不是想帮你嘛,你干嘛不要房子?” 他先前听到裴宸的心声。 只要三百万就可以买下这边的房子,四舍五入就是白给,换个人都愿意接受。 安子墨想不通,他这向来自私自利,唯利不图的母亲为何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墨墨,这世上不存在没有回报的帮助。” 安子墨脚步一怔,不禁看去。 她神色平静,“裴宸是个很好的小孩,正因如此我们更不应该理所应当的接受。” 安想其实活得比谁都要通透。 在那暗淡无光的天日里,任何微小的善意对她来说都是可以汲取的阳光,她会记着,会一点点还清。 裴宸也许对她有几分好感。 为她介绍客人也好,特意找借口卖给她房子也好,都是因为这份好感。然而她注定没有办法回应,如若一直利用他的这份好感,长久下去只会让两个人都受到伤害。 裴宸那般聪明,她相信在他听到那番话后会拉开距离,有所改变。 这样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安子墨木然地把手里的纸袋丢入旁边的垃圾桶,暗骂安想愚蠢。 人要想活在这世上,必须要利用所能利用的,拉踩可以拉踩的。 要他说裴宸那傻子是合适不过的主。 *** 拆迁办的办事效率极高,安想没几天就收到对方打过来的拆迁款。 她开开心心地捧着手机对那条来自银行的短信傻笑许久,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不对。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四千多万! 拆迁款怎么比合同上的数字整整一倍!!! 安想脸色苍白,陷入恐慌。 难不成是银行弄错了? 安想不敢耽误,着急就是向银行打电话核实。 客服接通电话只回复寥寥几字:“建议向汇款方核实。” 她又翻出当初签订下的合同,对着上面的联系方式拨打过去,接线人员似是早有预料,“这是对第一批签订下合约的户主的奖励政策,而且考虑到您的房屋面积与地下室面积,所以奖励也比其他户主多,并没有弄错,您不用担心。” 安想不信,可是不管她怎么问对方仍是那一套说辞,最后估计是被问烦了,直接挂断电话。 她对着暗下的屏幕陷入茫然,冷静下来后认真思考。 那片地是华星娱乐的产业,裴宸又是华星董事长的孙子,那么、这件事很可能与裴宸有关系!!! 现在正是放学时间,安想没有犹豫,果断私聊裴宸。 [好妈妈:裴宸,你让人给我打了两千万吗?] [裴宸:???] [裴宸:姐姐你看我像是有两千万的人吗?] [裴宸:说起来今天我能不能去你那边蹭饭啊,我太爷爷不是人,又断我伙食费。] 安想:“……” 得,这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说谎话。 除了裴宸外安想苦思冥想也找不到第二人,裴以舟倒是一个人选,不过两人接触不深,无亲无故干嘛白白给她两千万?人家有钱归有钱,又不是做慈善。 安想不死心,又问一遍:[真的不是你吗?] 裴宸发来一张图片,[姐姐你看啊!我要是有两千万我他妈还上什么学,早离家出走游山玩水,谁每天和家里那几个老古董待着。] 他发送来的是自己只有两位数的账户余额,寒酸凄苦,比安想还要惨。 她无言半晌,发出感叹:[你这富二代真够惨的……] [裴宸:没办法,我太爷对我管得严,呜呜,希望我太爷爷赶紧给我找个太奶奶。那样我可以让我太奶奶给我开小灶,不过他性冷淡估计不可能。] 性……性冷淡? 回想裴以舟那张冷峻逼人的脸,安想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现在能排除的可能性都已排除。 安想呆呆坐在沙发上,反复看着那条短信,确定上面余额。 不是裴宸,银行也没有打错,也就是说……她真的多拿到一笔钱!!! 不但可以买房,剩下的钱还可以带儿子出去玩!! 安想难以抑制喜悦,激动地站起来连转几个圈圈,直到对上安子墨冷冰冰的眼神,她才忽而冷静。挠挠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安子墨都懒得看他,捧着小水杯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电视。 “儿砸。” 安子墨不想让她靠近,面无表情坐在另一头,和她拉开距离。 “你知道绿野度假山庄吗?妈妈明天带你去那边玩好不好?” “不好。” 安想全然无视他的回答,满目憧憬:“我之前看过宣传图,那边特别漂亮,听说投资商承包下整座山改造的。”不过也贵,住一晚上就要五位数,普通人根本难以承担。 今时不同往日,手握八位数资产的安想成功越至有钱人位列。 “妈妈还没有和你一起出去玩过呢,等回来后我再找房子,送你上幼儿园。” 怎么又提幼儿园的事,烦不烦呀? 安子墨一想到裴言那个小倒霉蛋就感觉不耐,咕噜咕噜把水喝干,小嘴一抹,倒头就睡,闭着眼睛说:“要去就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这样的天气去山里玩,光是想想就要累死。 他虽然身怀复仇大计,却也只是个宝宝,待在家里吹空调,喝阔乐不香吗? 不去,打死都不去。 然后第二天。 头戴小草帽,背着小书包的安子墨顶着烈日,与安想一起出现在了度假山庄门口。 ※※※※※※※※※※※※※※※※※※※※ 安想:听说你性冷淡? 裴以舟:……… * 想想,你儿子要搞事啦! 昨天有个小宝贝撒娇,那我今天就日万好啦,还有两更。 留言前两百红包,晚上九点开奖。 025 绿野度假山庄建在半山腰上, 从山下到山顶都属于山庄度假区。 五月是树木开得正茂盛的时候,远山云雾连成一线,蓝天辉映着绿水。虫鸣鸟叫, 花团锦簇,风景艳丽好似画卷,美好得超出想象。 度假山庄的居住酒店都是独栋别墅, 安想已经提前在网上预约, 她将行李交给服务生, 边回酒店边欣赏沿途景色, 同时听服务生介绍着庄园内的景区建设。 “别墅区左侧是游泳池, 客人可以自主使用。每晚会在露天大厅举行派对, 客人想参加直接过去就好, 后面是果林,马场和高尔夫球场;别墅区最右侧是儿童区和游乐场,若想上山观景可以提前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会准备好缆车……” 度假山庄内包含了安想所能想到的所有游玩项目。 也许是因为工作日, 又或许因为景区庞大, 沿路也没见着人,环境极其优雅静谧。 身临在这样的地方,安想感觉全身舒畅, 发自肺腑的身心愉悦。 “午餐可以在房间享用, 也可以去自助餐厅, 按摩spa完全免费,上门需要另加钱。”说话间已到别墅, 服务生刷卡开门, 毕恭毕敬侧过身, “客人要是其他需要可以拨打我们的前台电话, 祝您居住愉快。” 说完转身离开。 安想关门,进屋后随手把包丢到旁边的桌子上,踢开凉鞋迫不及待跑进里面打量着将来三天要居住的地方。 别墅双层共四间房屋,最上层的阳台还带有小型的露天泳池,从那个位置可以俯瞰整座后山。 她双手趴在栏杆上吹着凉风,遥望着画儿似的风景,幸福得想哭。 安想这辈子都没来过这么好的地方,以前家人带哥哥姐姐们度假的时候会留她一个人在塔里,或者直接把她锁在地下室。 他们回来后会特意找安想炫耀,将旅途路上拍摄的照片和视频给她。 安想每次说着不在乎,无所谓,其实心里羡慕极了。 她无数次幻想着能与家人旅游,然而等来的只有失望。终于,今天全部都实现了! 她有了墨墨,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以后想去哪里都可以带着墨墨出来。 所以还是有钱好呀…… 安想拿起身旁的山庄手册慢慢翻着。 手册整整五六页,包含一份小地图。 安想看得不住咋舌,冲安子墨说:“还有野生动物园,墨墨要去吗?!”一人五百,不算很贵。 “不去。”安子墨兴致缺缺,摘下帽子平躺在柔软的双人大床上。 嗯,舒坦。 他刚闭上眼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就感觉一双视线正对过来。 安子墨眉头一皱,眯起眼对上安想那双可怜兮兮的表情。 “去嘛~你年纪小小的怎么不喜欢玩呀?” “那游乐场呢,游乐场你肯定想去。” “……”不想去,肯定不想去。 “或者我们去游泳?好的,就这样决定啦!” 安想一拍脑袋替他拿定主意。 她从行李箱里翻出儿童泳衣,二话不说开始扒拉安子墨身上的衣服。 他人都傻了,死死扯着裤子不撒手,恼羞成怒:“你干嘛啦?!别扒我衣服!” “那你自己换嘛。”安想把泳衣递过去。 “我都说了我不想去!”安子墨气急败坏,正想重新把短袖穿好时,腿下一凉,安想竟直接把他裤子揪到脚踝。 “……” “……!!” “你干嘛!!!!”安子墨真急了,牢牢护着最后那条小裤裤,红着脸大喊,“我知道啦!去就是!你不要烦我了!” 要死了要死了。 男儿尊严彻底全无。 安子墨憋了一肚子怨气,大力夺过安想手里的衣服,迈着两条小短腿,骂骂咧咧地去更衣室换上。 安想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又把自己的泳衣翻找出来。 她很保守,泳衣选用的也是最保守的款式。 嫩黄色的充满橘子汽水气息的吊带碎花裙,又可爱又能显身材。 她换好衣服,把长发扎成两条松松垮垮的麻花辫,准备完全后敲响更衣室门,“墨墨,你好了吗?” 推拉门从里向外打开,安子墨眼神阴沉地看着他。 他这才发现不对。 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是一个花色的!! 望着眼前穿有同款黄色小碎花的儿子,安想挠着脸傻乎乎笑出好几声,“亲子款,可爱吧?” “……?”可爱个西瓜可爱!! “走吧。”安想强行牵起安子墨软乎乎,短短小小的手指,“游完泳我们还可以去玩沙子,游泳池旁边就是沙滩馆,你肯定喜欢。” 幼稚。 三岁小孩才会喜欢玩沙子。 也许是因为住在山里的原因,室外天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炎热。 安想带着儿子走了十多分钟才到游泳区,泳池建在最高处,四面石墙缠绕,水至崖壁下滑,形成几条小型瀑布,建设的颇有自然风光。 许是因为中午,偌大的游泳区域只有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 安想突然想起,儿子很可能不会游泳!! 那么今天刚好是个拉近母子关系的好机会! 游泳区旁边设立着一家自助售卖超市,她进去买了一个儿童泳圈,顺便还给安子墨拿了一只小鸭子。 “来,墨墨可以套着泳圈在浅水区玩。”安想将泳圈递过去,也把小鸭子送到他面前,“妈妈给你买的小伙伴。” 橡胶小黄鸭一按就可以发声,扁扁嘴很是可爱。 安子墨早就过了玩小鸭子的年龄,嘴唇一撇,手指用力掐向鸭身,脆弱的小鸭子瞬间发出嘎呜嘎呜地叫唤。 “怎么样,喜不喜欢?” 他面无表情,鼻间发出一道不甚明显的轻嗤,紧接着伸手一抛,小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嫩黄色的抛物线,啪嗒一声坠入泳池,随着水流向远处游走。 安想一愣,紧接着说:“就算不喜欢也不可以随手乱丢,这样很不礼貌。”眼见着小鸭子越游越远,她顾不上多想,一猛子扎入泳池。 水中冰凉,瞬间扫去身上所有的热能。 她缓慢游动,将那只飘远的小鸭子重新抓入掌心。 安想正翻身往回游时,小腿突然痉挛,剧烈的疼痛瞬间让四肢失去协调,重力拖拽着身体向水中下沉。 糟糕,一定是没有热身的原因。 她那抓着小黄鸭的手不住拍打着水面,水花四溅,好几次喊出来的求助都被灌进来的冰水呛了回去。 安想顿感不妙,过度的惊慌让她没办法冷静思考,身体不受控制地在水中挣扎,摆动。 眼前视线模糊,她瞪大眼睛盯着岸边的安子墨,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他身上。 夏春在树上叫,四周静谧无人。 安子墨反应过来向保卫厅跑了两步,旋即又停下。 他……为什么非要找人救她? 意识过来的安子墨慢慢止步,转身站在池边冷眼旁观着。 水里的安想明显开始体力不支,手腕摆动的幅度比先前小了许多。 他紧紧盯着,内心平静,所有被潜藏起来的,恶毒的种子再此刻生根发芽,攀爬生长成大树。 对啊,为什么非要找人救她? 淹死。 就这样死去也不会有人发现。只要这个女人死了,恨意就会消失,就能重新开启新的人生。 安子墨恶狠狠注视着她,牙齿用力咬紧,昔日的仇恨再次将他吞噬,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两人之间相隔不远,安想不会看不到那样的眼神。 在这瞬间她放弃了求生,满眼睛,满脑子都是安子墨此时此刻的表情。 儿子是想让她死。 可是为什么? 她做得不够好?还是他单纯的、依旧厌恶与她生活。 安想难以想通原由,心脏在这一刻像是被一双铁爪牢牢钳住,疼,喘不上气。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眼前视线逐渐模糊。 指尖一松,小黄鸭自掌心脱离,缓缓漂流到一旁。 身体下沉,水压令耳边嗡鸣作响。 她可能要死了…… 意识远去时,安想看到一道身影从向她接近。 阳光穿透水面,那道黑色的剪影变得清晰,下一秒腰身被一双大手托住,她没有力气反抗,由他带着她上去。 哗啦——! 水花飞溅,空气再次在肺部流通。 安想深深喘息着,弯下腰身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把水吐出来。” 两人上岸,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住轻拍在后背上的力度奇异般抚平安想内心的焦虑不安。 她趴在地上接连吐出好几口水,待情况好转后,哆哆嗦嗦地从喉咙里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嗓音干涩,声音又轻又低。 她在颤抖,瑟缩起的模样无比可怜。 突然间,一条暖绒绒的毛巾被搭在了她身上,短暂缓解了骨子里透出的冷意。 她抬起头,红着眼看向救命恩人。 男人全身已被浸湿,衬衫湿哒哒贴在身上,显露出几块明显的腹肌和紧性感窄的腰线,由于裤子跟着打湿,某些不可描述的位置也完全凸显出现。 安想呼吸一窒,急忙垂眸移开视线,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 腿部痉挛仍未缓解,加上四肢失力,刚起身的下一秒便向前坠去。 “小心。”对方托扶住她的腰身,小心翼翼护坐她到旁边的太阳椅上。 “谢谢你。”安想再次道谢,待看清男人那双眉眼时,神色有片刻的愣怔,“裴先生?” “嗯。”细小的水珠顺着那头浓密如墨的发丝滑落,他淡淡一应,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说辞。 裴以舟眸光转动,视线停留在池边的安子墨身上。 年幼的孩童在整个过程中都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冷漠,仿若是个旁观者,面无表情地看着别人正在承受的痛苦。 安子墨不避不让对着他视线,双眼里是摄人的寒光。 黑色的。 裴以舟在这个小孩身上看到了人类不该存在的,极恶的灵魂。 纯粹的黑,没有丝毫人情温暖,这说明……他是天生的恶徒。 裴以舟眸色一凌,神情逐渐变得不善。 “你家长呢?” 短短四字,便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 安子墨:这不是在眼前呢。 ** 等以后想想死了你哭去吧_(:3」∠)_。 不过他情感缺失,没有同理心没有同情心,只有幸灾乐祸和怨气生气这几种情绪。骂、骂还是要轻点骂的。 不过他是个孩子我肯定不会放过他【卑微 然后之前商城男主和墨墨有过一面之缘,没见过安想。在单独见墨墨的时候男主只把他当路人小孩,看都不愿意多看几眼,所以就算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他也不会怀疑。毕竟孩子妈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大马路上随便认儿子。 但是下一章就说不准了← ← 本章依旧三百个红包,还有一更。 026 短暂的休息后, 身体四肢的力气渐渐。 听到问话,安想弱生生举手,“我……我是家长。” 裴以舟神色间的冰冷瞬间被错愕取代。 他瞳孔收紧, 分明是不可置信:“你……?” “嗯。”安想轻一点头,再次看向水池,低低呢喃, “小鸭子……” 被遗落在泳池里的橡胶小鸭随波逐流, 裴以舟暂时忽略心里那种诧异之情, 在安想诧异注视下重新进水把鸭子捞了上来。 “给。”他微微甩去发梢上的水珠, 将小黄鸭递过去。 安想呆呆接过。 也许是因为进了水, 不管她怎么按小鸭子都不再响。 她低垂着睫, 唇瓣固执地紧抿成一条直线。脸上有失落,有黯淡,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最后化作眼泪, 不留声色地从眼角滑落。 安想别过头擦干不自觉留下的泪水, 伸手将小鸭子送到安子墨面前, 声线是一成不变的柔和:“给, 这次不要再丢掉。” 安子墨没有接受。 [好难过……] [儿子为什么要这样?] [好难过呀……] 她的心在跟着流泪,安子墨听得一清二楚, 不由自主的, 安子墨偷偷用余光瞄着她脸上的微表情。 安想不予理会那份冷漠,沉默地把玩具收好。 小腿肚子还很疼,一时半会估计走不了。 她弯下腰, 手掌缓缓施力, 不住按压着痛楚, 以此缓解那令人难以忍受的麻痹感。 “需要我叫医生吗?” “不用。”安想摇头, “谢谢你救了我,裴先生。” 如果不是裴以舟路过,她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这儿。就算早晚有一天会死,也不想以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死去。 脑海中忽而浮现出安子墨先前的眼神。 寒冷彻骨,没有人情,看她似蝼蚁又似仇人。 安想毫不怀疑,儿子是想让她死的。 那样的眼神她在太多太多人的身上看到过。 母亲,父亲,堂兄堂姐。 但是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唯一的儿子也用那样仇视的目光对待她。 她不觉得心冷,只是难过。 剧烈的难过翻滚成海浪,压在胸口让她喘不上气。 安想想哭,偏又不得不忍着。 红润的下唇近乎被牙齿咬破,眼圈比先前更红一些。 安子墨怎会听不到她所说的话。 要问后悔吗?不后悔。 只是…… 他望着安想那张苍白的面颊,突然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点难受,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烦躁。 “这是你妈妈?”裴以舟看向安子墨,一双锐的眼眸几乎要将他灵魂看透。 安子墨别过头,不愿理睬。 “前面就是保卫厅,见人落水,你为什么不去找人?”裴以舟不会相信他是个孩子还不懂那些道理的话。 安子墨的灵魂告诉他,他并不是普通小孩。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让自己的母亲落水死去。 恶毒,阴暗,一颗坏种。 裴以舟的语气咄咄逼人,被质问下的安子墨无端感觉恼怒,眉头皱起,狠狠瞪回去,并且说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安想脸色一白,再看旁边的裴以舟,显然不悦。 “安子墨,道歉。”安想第一次叫他全名,平静的语气下是极力压抑的怒意。 “不道。”安子墨神色刻薄,“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管我怎么做!” 安想紧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蹦:“给、我、道、歉。” 这是安想这些天以来第一次这么凶的和他说话。 她的语气表情突然与记忆里凶恶的面庞重合,阵阵狰狞的回忆压得安子墨神经作痛。 “我不!!!”安子墨双手紧握,失去理智般的嘶吼,“你没资格管我!也没资格让我道歉!我就是喜欢这样子,你有本事就打我!不然就闭嘴!!” 这边引起的小骚动已让不少人注意。 安子墨满目戾气,狰狞扭曲的面容让安想觉得陌生。 裴以舟一直站在旁侧不说话,深邃的眼瞳暗暗打量着。 萦绕在安子墨身体周边的黑雾比一开始看到的还要浓郁,隐约纠缠着些许暗红。 他在挣扎。 “裴先生,方便留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腿部痉挛有所缓解,安想小心翼翼从座位起离,双目微微泛着红。 裴以舟收敛视线,说:“我住在十七栋。” 安想记下,一瘸一拐走到安子墨跟前,直接伸手把他拦腰夹起。 安子墨一愣,下一秒开始剧烈挣扎:“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安子墨情绪不稳,一路上都在大喊大叫。 她身为母亲没有斥责也没有喊骂,加快步伐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母子俩离去后,裴以舟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直到许川过来叫他,他才有所觉察。 “你身上这是怎么了?” 裴以舟身上还滴着水珠,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收敛视线,弯腰捡起地上因为着急而踢开的鞋子,绷紧唇瓣,片刻才说出两个字:“没事。” “刚才听人说这边有人落水,你不会是下去救人了吧?”许川的语气轻含三分调侃,也没多问,拍上裴以舟肩脊,“安家那几个兄弟都在马场等着呢,你现在赶紧去换身衣服,迟到就不好了。” “嗯,知道。”裴以舟敷衍应和,心思明显不在这里。 许川越发觉得奇怪。 裴以舟向来以理性著称,一会儿功夫没见就变成这样,到底是谁让他这样心神不宁? 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再次提醒:“那我先过去,你千万别迟到。” “嗯。” 裴以舟拉了拉贴在皮肤上因沾水而变得黏答答的衬衫,眉头轻皱,转身向别墅走去。 他在沉思。 仔细想想不久前曾在商城见过安子墨一次,当时助理说二人相似,裴以舟并未将那话放在心上,大千世界亿万人,有所相似并不是值得奇怪的事。 然而重点是——安子墨是安想的孩子。 那小孩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样子,无论是年龄还是时间都与那夜吻合。 安子墨……会不会也可能是他的孩子? 裴以舟不敢多想,可又不得不想,大脑瞬间被浑噩占据,让他无法再顺利进行思考。 ** 此时安想已带着安子墨回到别墅。 两人前脚进门,安想后脚就把安子墨丢在了沙发上。 “你干嘛?!”安子墨死不悔改,拉长脖子对着安想吼,“你要打我对吗?你就是想打我对不对!” 安想气得全身颤抖。 她抿了抿唇,跨步上前把小孩反身按在沙发上,最后扯下他裤子,清脆一巴掌落在了那两瓣圆滚滚的屁股上。 安子墨忘记尖吼,眼珠登时张大。 他想象过母亲用皮鞭抽他,用花瓶砸他,却唯独没想到会打他屁股!! 安子墨没有痛觉,无论巴掌抽在哪个部位都无所谓。 可是他有尊严,要面子,屁股就是尊严,就是面子。 “你走开!” “你别碰我!” 安子墨拼命扭动,然而手臂被紧紧压着,双腿又使不上力气,不管如何使力都无法挣脱,只能一下又一下感受着巴掌落在皮肤上发出的清脆响动。 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双眼发红,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第一次想哭。 “你知不知错?” “不知!” 很好。 啪! 一巴掌。 “你知不知错?!” “不知!” 啪! 啪啪! 两巴掌! “你知不知错!!” “我、我不知!”安子墨就是头铁,就是忤逆,死都不愿认错。 他回过头,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别打我屁股!” 羞耻。 憋屈。 郁闷。 安子墨眼圈发红,嘴角因委屈而发抖。可是他就是不哭,小模样执拗又可怜。 这样说完的下一秒,安子墨看到安想红着眼,抽抽搭搭哭了出来。 安子墨愣住,嘴唇嗫嚅:“喂,你哭什么?” “安子墨,我是你妈妈……你怎么可以盼着妈妈死呢?”她沙哑低咽,捂着脸哭得不成样子。 难过。 安子墨透过心声,更加真切的感受到那份难过与……心疼。 可是明明被打的是他,打人的是她。 为什么要心疼??还落泪?? 安子墨无法理解。 眼神闪烁着浓浓的茫然与错愕。 ※※※※※※※※※※※※※※※※※※※※ 安子墨:泻药,叛逆儿童无所畏惧,就是屁股有点疼。 ** 想想打人啦,想想打人啦! 遇到原则性问题她还是会出手的。 以后墨墨就会意识到母亲不单只有亲亲,还有巴掌。 我小时候调皮捣蛋,我妈就是一边打我一边哭_(:3」∠)_。 * 依旧二百红包,明天见。 话说又有小宝贝把“妈妈”果汁做出来了!!也说好喝!! 惊了,或许……我可以去研究奶茶!说不定就发达了,我还写什么文。 027 安想在哭过后快速平复下情绪, 随意擦干眼泪,一双红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安子墨,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强势:“你和我……和我去找裴先生道歉。” 安子墨从惊愕中回神, 拧过脸,一如既往地倔强固执,“不去。” “安子墨。”安想强行掰过那张小脸, 逼迫着他和自己对视, “我不允许你长成没有礼貌又恶毒的小孩子。如果你不和我去道歉, 那我现在就把你拎到外面的大厅打你屁股。” “你敢?!” 安想比他还要横:“你看我敢不敢。” 安子墨从来不会接受威胁, 然而此时面对着那双坦荡的眼眸, 心中不禁产生退却。 她今天敢打他屁股, 就敢对着外人打他屁股。 毕竟以前……她也不是没有当着外人打过他。 安子墨心凉了一半。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明明是那个陌生男人先多管闲事;是他先咄咄逼人, 他在当时所有的行动都是于情于理。 如果说大喊大叫算错误的话, 那么大街上吆喝卖菜的都要和他道歉。 “最后给你几秒钟,你要不要去。” 安子墨切了一声,小牙齿用力磨了磨, 终于不情愿地接受, “去就去, 我换完衣服去。”他说, “你总不能不让人换衣服吧?” 他们现在穿的都是泳衣,的确不能这样去见客人。 安想松开安子墨,先回屋换上一身干净衣服,随意把头发吹至半干, 硬拉着安子墨前往裴以舟所住的十七栋。 从一栋到二十栋都是vip高档区, 安想刚过去就被拦下。 “抱歉, 请出示vip卡。” 安想朝里面看去:“我找裴以舟裴先生, 请问他现在在里面吗?” “裴先生去马场了,你要找他的话可以租车过去。” 庄园大,马场距离住宅过远,为保证游客便利,内部随处设立着环保又安静的敞篷车。 安子墨板着脸,“我们不用过去了吧。”话音刚落就被吃了一记安想的眼刀。 他噤声,对母亲的厌恶更近一层。 安想道过谢,随便租了一辆车,抱着安子墨坐上去。 小车坐起来很舒服。 摇摇晃晃中,安子墨心中的怨气达至顶点,回想男人那张过于出色的面庞和一身昂贵的行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恍然。 “你根本不是让我过去道歉。”安子墨单手托腮,稚嫩的童音讥讽又刻薄,“你就是想借此机会接近那个男人对不对?” 安想抿着唇,表情比先前冰冷。 “你看他有钱,所以拿我当幌子,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安子墨保证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贪慕虚荣的。 这辈子安想已经不能把他当成赚钱的工具,既然如此总要再找一个提款机,仔细想想那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安想沉默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感觉是自己中了,窃笑着把读心术的音量调至最高,想第一时间听到她内心的恐慌狼狈,顺便再借此讽刺一遍。 可是—— [儿子为什么能想到这种层面?我果然是个笨蛋,他能想到的我竟然没想到。] [儿子会不会其实是个天才?] [三岁小孩都会说这种话吗?] 安想看着安子墨的眼神猛然透出几分探究。 他后背一凉,慢慢把小脑袋撇开。 [算了,估计就是电视剧看太多。] [果然要好好教训他。] “墨墨,妈妈不希望让别人讨厌你。” 安子墨皱眉:“别人讨不讨厌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希望别人提及你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不知礼数。”安想摸摸他的头,“你明明……很乖巧的。” 墨墨很乖巧。 她知道他可能不喜欢棺材,但还是和她睡了;他害怕麻烦她,所以年纪小小,自己洗澡;他每天和他待在店里应该是无聊的,但是也从来没有吵着出去玩儿。 就算她出去送外卖时墨墨也会乖乖听话,一个人待着。 他不敢随便要玩具;不敢抱着她撒娇,别的小孩子有的毛病他都没有。 墨墨不是坏孩子,安想知道的,但是…… “你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的,因为我是你妈妈,就算你做得再过分我也不会真的记恨你,不管你。”安想鼻尖泛红,声音再次含着一抹哽咽,“但是你不可以随随便便把怨气撒在别人身上,别人又没有欠你什么。包括裴诺也好,裴先生也好,他们都不欠你,你凭什么那样粗俗地对待人家?” 面对质问,安子墨攥着拳头没有吭声。 安想的胸前堵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她突然明白“母亲”这一词的意味。 安子墨恨她也好,骂她也好,想害死她也好,那都是他个人所做出的选择;而她身为母亲,就要承担起孩子所做错事的责任。 安想本以为只要宠着他,对他好就能让他敞开心扉接受自己。 可是她错了。 一味的溺爱只会让他更加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说不定还会成为电视上每天播放的熊孩子,再长大点直接登上社会版面头条。 绝对不能让儿子变成那个样子! 安想已经做好了觉悟,她不会再讨好他,惯着他。既然身为母亲,该教育就要教育,该打也不会留情,她要变成母亲,也要成为严师;至于安子墨对她评价如何,那是他自己的事。 只要他日后活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那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至于讨不讨厌她……她已经无所谓了。 从今天起,从现在起,她,不再是好妈妈! 她要进化成魔鬼妈妈!!超凶的那种! 这样想着,安想又凶巴巴地瞅向儿子。 “……” 安想的心声一字不漏灌入他耳朵。 他无语,又莫名生气。 打就打,骂就骂,他若认输跪地叫妈。 “客人,马场到了。” 安想揪着安子墨下车,正要进门时再次被拦下。 “抱歉,a区已经被包下了,您不能进去。” 安想连吃两次闭门羹,旁边的安子墨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我找裴以舟裴先生,能帮我问问他现在方便见面吗?” 服务生一脸为难,最后还是点点头,起身走进马场,留安想在门口耐心等待。 他很快回来并且将门打开,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随我来。” 绿野山庄的马场非常宽阔,嫩绿的草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平野上自由奔跑着几匹身形矫健的马儿,鬃毛随风飞舞。 她跟着服务生来到休息区域,刚过来,一匹红棕色的马匹直奔到护栏前。 这是一只纯正的奥尔洛夫竞赛马,形态优美,身材健壮,被阳光直射下的毛发乌泽漂亮。 奥尔洛夫马是出名的温顺活泼,隔着铁网护栏,它凑近低颈,亲昵地想迎来安想的抚摸。 “找我?”男人嗓音低冽,安想瞬间把视线放在裴以舟身上。 马背上的男人穿着裁剪合体的黑色赛马服,双手紧紧牵着缰绳,脊梁挺直,眉目低敛,逆光下的身影好似中世纪贵族,清贵又疏远。 “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裴以舟将马儿交给饲养员,摘下头套向她走来。 “不是吧裴以舟,你这就跑了?” 远处传来阵阵挑衅。 声音听起来很像是安想熟悉的人,可是距离太远,加上阳光刺眼,始终没看清对方是谁。 安想没有多加探究,再次把视线收回。 “我们去那边。”裴以舟看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安子墨,得到的是对方轻蔑不屑的白眼。 “……”臭小鬼真不可爱,还没礼貌。 他的基因不可能这么差。 裴以舟思绪复杂,沉神走在她的身侧,顺便为他挡去马场内各种各样的目光。 两人远离赛马区,来到露天休息场。 裴以舟绅士地拉开椅子,让到旁边微微伸手:“坐。” “不用了,我来找你就是想和你道个歉。”安想放下安子墨,将他往裴以舟跟前一推,“去。” 安子墨双手插兜,小身板站得和松树一样笔直。 他高高仰着小脑袋,对于裴以舟那身冷冽之气毫不畏惧,反而挑衅似的冲他凶恶竖起两条眉。 裴以舟静默。 对安子墨好感为负。 “安子墨,快点。” 安想在身后催促。 安子墨朝天翻了个白眼,恨得牙痒痒。 “安子墨,我不想再威胁你第二次。” 切。 他双手背后,脸蛋别开,慢慢吞吞,敷衍性地从嘴里说出三个字:“……对不起。”听不清,像蚊子在叫。 安想脸色一沉,“端正你的态度,好好说。” 艹。 烦不烦啊!! “对不起!”他闭着双眼,没有感情的喊出这三个字。 安想不依不饶:“称呼呢。” 称呼? 安子墨呆滞半晌,对着裴以舟鼓起腮帮,不情不愿低头叫道: “大、大爷。” ? ??? 突然被叫大爷的裴以舟眉头一皱,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安想呼吸一窒,脸蛋涨红,狠狠揪过儿子的脸蛋,咬牙纠正:“是叔叔啦!” 安子墨摆着一张丧气的小脸:“这两者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当然有! 大爷把人家一个好好的霸总成乡村挖煤干部,瞬间老三十岁。 安想对儿子彻底无语,决定今天回去就好好教导教导他有关称谓的事。 不管怎么说,儿子能和人道歉就是进步。 她一把拉过安子墨,仰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裴先生,墨墨之前特意和你大喊大叫,我已经教育过他了,你放心。” 教育? 裴以舟垂眸看向安子墨,这小孩可不像是能教育得了的。 “我也很感谢你今天能救我,改日一定会亲自答谢。” “别改日啊,我看就现在吧。”安想话音刚且落下,安子墨便接过话头。他轻飘飘一哼,嘲讽似的对裴以舟说,“您可千万要答应她的答谢,不然对不起我这个幌子。” 幌子? 什么幌子? 裴以舟看向安想,眸中有着探究。 安想脸色大变,一把堵住安子墨那张叭叭的小嘴,压低声音警告:“安子墨,你别乱说话!” “我又没乱说话,哪有人大老远找人道歉。说那么多都是借口,什么叫叔叔叫大爷的,我看你就是看上他,想让我认他作……” 接下来的声音全被安想堵了回去。 安想生怕儿子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急急忙忙把他拉到远处。 望着不远处纠缠的母子两人,裴以舟眉梢一挑,神色恍然,内心情不自禁地涌出莫名的喜色。 如此说来。 安想并不是完全对他无动于衷。 说不定因为那一救想让她以身…… 不行。 正直的男人不能有这样龌龊的想法。 裴以舟重整神色,再看安子墨的时候表情柔和几分。 ——仔细看看小兔崽子还是挺顺眼的。 ——百分之八十遗传自他的优秀基因。 ※※※※※※※※※※※※※※※※※※※※ 裴以舟:二胎的名字我都想好了,不愧是我。 墨墨其实也有所意识了,但是仇恨懵逼他的大眼睛,内心不愿接受,自我欺骗_(:3」∠)_ *** 还有一更。 从现在开始,安想正式更名为钮钴禄.安想。【狗头。 七夕快乐啊,可是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呜呜,也和我没关系。 本章五百个红包,今天,我是你们的对象。 昨天已经开奖了,中奖的可以从站短看得到多少jjb,爱你们 028 安想警告完儿子, 再次走到裴以舟面前。 她极力掩饰着尴尬,甚至不好意思抬头对上那双视线。 “……他乱说的,裴先生你不要误会。” 安想微弱辩解, 阳光下的皮肤似白瓷般莹润细腻。 裴以舟瞬间笃定,她在害羞。 “这小孩谁啊,和你长得还挺像。” 说话间有三个人并行而来。 除许川外的其余两人她都认识, 而且相熟。 安彦泽, 还有比他小两岁的安若明。 望着那张远远接近的嬉笑着的脸颊, 安想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 神经作痛, 脸色当下变得苍白。 她没有听清安若明说了些什么, 也不敢多看堂兄一眼, 拽过安子墨,抱着他准备离开。 “哎,那个……” 安若明显然认出安想,神色划过诧异。 “不是她。”安彦泽开口提醒, 视线远远的落在安想脸上。 “裴先生, 我就不打扰你了。”安想无视安家兄弟,因为想快点离开,语速不由加快, ”改日等你有空, 我再请你吃饭。”说完抱紧安子墨, 步伐匆匆地走出马场。 她的身影愈离愈远,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 裴以舟不禁失落, 对于兄弟两人的出现感到无比厌烦。 他向来不会把情绪流露在脸上, 此刻却在神色里写上不耐二字。 “那我们休息一下, 顺便谈一谈合作的事。”许川隐约感觉裴以舟要发怒, 急忙上前站在两队人中间,笑着转移开话题,“你们先请。” “刚才那个女人和裴总认识吗?” 那个女人…… 这样的称呼让裴以舟神色一凌,眼刀瞬间落在安若明脸上。 他毫无觉察,自顾自说着:“她和我们那个废物妹妹还真像,啧,裴以舟你不可能和那样的货色有关系吧?” 在江城,安家和裴家是仅存的纯血。 几人年纪相当,小时候也是一起玩过的,安若明自觉把自己放在“朋友”这个位置,对裴以舟直呼其名,就连态度都称不上多好。 不知礼数,行为轻佻,从头到脚,从面子到里子都让裴以舟发自内心的讨厌。 “合作的事我可能还要再考虑一下。”他双唇轻启,睫毛下耷,慢条斯理摘着手套。 安家兄弟包括许川皆是愣住。 “这些天二位好好玩,账都记在我那里。”裴以舟说着转身,把愣眼的三人抛之脑后。 许川傻眼几秒,三步并作两步的紧追上去,一把揪住裴以舟胳膊逼声质问,“裴以舟你怎么回事?合同就差签字,你这就撂担子不干了?” 裴以舟步伐不做停顿,轻嗤一声:“以他那样的性格,就算合作也未必能好好对待工作,我可不想把钱砸在那种人身上。” “可是我们都说好了啊。再说,项目主要由安彦泽负责,你今天这样做,传出去丢的是企业的面子。”许川急到变音,“你今天不对劲啊?生病了?”说着伸手往他脑门上探。 裴以舟皱眉避开,一把挥开那条拦路的胳膊:“烦。” “表弟……” “我自有打算,你先回去把他们打发走。” 许川哑然。 他也知道裴以舟此行是被迫营业。 裴以舟从小就看不惯安家那几个兄弟,这次两家合作完全就是出于商业利益。 “那你怎么和舅舅解释?” 想到父亲,裴以舟脸色更加不好。 裴家原先鬼丁兴旺,后来死的死,散的散,除了他和许川,裴宸三兄妹是最后的苗。 裴以舟的父母天生洒脱,接连失去兄弟后,突然对生活产生新的领悟,之后抛下裴以舟远走高飞在没有回来。 他们离开的时候,裴以舟不过十三,除了自己还要掌管整个裴家,还要照顾刚生下的孙子裴宸。他没得抱怨,谁让他是家里辈分最大的长辈。 再后来小辈因空难去世,他又要照顾裴言和裴诺那两对双胞胎。 裴以舟今年也不过二十九岁,放在平均年龄为三百岁的吸血鬼里也还只是个宝宝。父母从不体谅他的辛苦就算了,这次回来说着是和安家合作,其实是想给他在那家里找个对象。 有病。 烦。 “股份都在我这,他没有话语权。” 父母离开时把名下所有财产股份都转移在了裴以舟名下,两人现在是独户,的确没什么话语权。 事到如今许川也不好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去打发那两兄弟。 裴以舟先回家洗了个澡并且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选取一瓶自然又持久留香的香水点在手腕,确定无误后向安想发送信息。 [方便加个好友吗?] 过一会儿,安想的好友验证发送过来。 [妈妈也不是什么魔鬼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裴以舟勾了勾唇,迫不及待想点下去时,手指立马停下。 不可。 秒通过会显得自己很着急,不矜持。 女孩子都喜欢矜持的男人。 他抬起手腕掐着腕表上流逝的时间,十分钟一过,立马接受。 [裴以舟:不好意思,刚才在忙,没有看到。] 发完后,裴以舟悠闲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回复。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十分钟…… 聊天界面始终只有那一句话。 裴以舟调整坐姿,修长的指尖不住在膝盖上轻点。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耐心跟着消失,眉头渐渐皱起,从一分钟看一次手机逐渐变成一秒一看。 手机没电? 裴以舟坐不住,也顾不上等安想邀请他,起身直奔安想目前所在的住处。 *** 别墅内,身心俱惫的安想正在床上睡得熟。 安子墨没有睡,独自趴在另一个房间的床上做着数学题。 那都是裴宸这周的作业,他趁安想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带了过来。 高中题对安子墨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性。 他左手握笔,把裴宸的笔记模仿了十成像,就连笔画的小细节都没放过。 当然,安子墨也不会那么傻的全部做对,一些难解的高等题全部空着,偶尔再犯几个符合裴宸智商的低等错误,就算老师有火眼金睛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安子墨咬着铅笔头。 他受够再和这个女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要快点把□□儿的钱弄出来,早早离开。 小孩的手腕承受不了长时间的握笔姿势,很快赶到疲乏无力。 安子墨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望着大拇指指腹上的压痕突然恍惚。 前世时,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对于数字的超常天赋。 安想第一时间发现到他的不同,大价钱聘请名师教他做题。年纪小小的安子墨,每天有十个小时都是在书桌上度过的。 那时他年幼单纯,加上对学习真欢,从没有过抱怨,直到母亲逼迫他上节目,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身体像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数字不在让他感到快乐,手上的笔成为时刻伤残他身体的刀刃。 他死的时候,双手手指已经因为长期压力而变形。 安子墨看着眼前短短的,还没有脱离婴儿肥的手指,垂眸掩去怨气,继续做作业。 他不会原谅。 哪怕这一世的安想做不出前世的事,他对着那张脸也说不出原谅,更无法不计前嫌,与之相处。 沉思中。 门铃响起。 安子墨迅速把作业本藏在儿童册里,小心翼翼把书包拉链拉好,赤脚前去开门。 门外,他只对上男人的一双长腿。 安子墨顺着那条长腿向上看,一大一小两双眼神直接相撞。 “有事?”安子墨对裴以舟没有好感,两个字冷漠又抗拒。 “路过看看。” “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裴以舟向里面张望,半天没看到那道身影, 心中失落,裴以舟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安子墨说:“她在睡。” “……。”不爽。 安子墨心底腹诽:不爽也没用。 裴以舟仍未离去,他垂眸凝视安子墨几秒,随即身形半蹲,“你叫安子墨?” 安子墨面无表情:“别和我搭话,我和你不熟。” 裴以舟同样面无表情打量着他,始终难以相信这有可能是他的血脉。 真不可爱。 听到那样的心声,安子墨眉头狠狠一跳。 什么叫有可能是他的血脉? 这人乱想什么呢? “告诉叔叔,你几岁?” 安子墨眯了眯眼,灵光一闪,总算反应过来情况有变。 他看着裴以舟,聪明的大脑极速转动。 安子墨前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今世同样如此。 至于母亲,对于父亲更是闭口不谈,当然他也不在乎。 [有可能。] [血脉。] 这两个词语稍微转换一下就是:他可能是这个男人毫不知情时生下的私生子。 安子墨感觉自己顿悟到了真相。没有回答,反问:“叔叔你有女朋友吗?” 裴以舟薄唇微抿了一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安子墨靠着门,双手环胸的姿势好不自在嚣张,“我只是替安想问。” 裴以舟一愣,思绪百转。 替安想问等于安想想问,由此得出,安想想了解他的个人情感状况。 “我没有交过女朋友。”裴以舟如实相告,“男朋友也没有。” 他再次开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了吗?” 安子墨靠着墙壁不吱声,调高音量读着裴以舟的内心。 [会是十二月吗?] [或许安想会早产……] [不不不,长得这么健康应该不会是早产。] [万一弄错怎么办?没关系,我不介意。] 裴以舟那双平静的眼神下是波涛暗涌的内心,并且全部被安子墨听了个正着。 ※※※※※※※※※※※※※※※※※※※※ 安子墨;没人能在半米内打败我(竖中指。 ** 二百红包,明天见。 我这里又又又有个预收,开始纠结下本开哪个。 《男扮女装的绿茶想攻略我》 顾明音突然穿进某知名虐文中,在这部小说里,原主被男主挖肾挖眼挖子宫,假死之后,男主痛哭流涕求原主原谅,于是原主感动肺腑的谅了。 穿越过来时,白月光女配正在假装流产陷害她。 顾明音盯着地上的女配静默两秒,好心提醒:“妹儿,你血包塞错地方了,谁家流产是从肚脐眼流的。” 女配:“?” 寒风萧瑟,识破女配诡计的男主将两人一同赶出家。 就在顾明音以为要和女配干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柔弱的女配突然对着顾明音解开扣子,露出腹肌,他点燃根烟,嗓音沙哑:“攻略不了男主,攻略女主好像也不错。” 顾明音:“??” 他说:“跟了我,让你爽。” 顾明音:“????” 一个嘴炮王者和女装大佬干的你死我活的沙雕文 029 [我已经做好了觉悟。] 听完这句话, 安子墨冷淡的表情总算有些绷不住。 “我不知道。”他说。 裴以舟拧眉,明显在不满。 “没骗你,我不知道生日什么时候。”安子墨懒得骗人时说的都会是真话。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日, 忌日倒是记得很清楚。 前世十四年母亲从未给他过一次生日,就连母亲都忘记生他时是哪一日。后来托人办户口,那人随便添了一个数字。今世更不清楚, 他从生下来莫名其妙傻三年, 就算意识觉醒, 也懒得管那些身外事。 “或者我可以帮你问安想, 说不定她知道。” “说不定?” 安子墨漫不经心说:“她把我生下来就丢在了村子里, 估计不想养。”这话说完, 果不其然在裴以舟脸上看到微小的错愕。 他故意的。 他就是想知道这位“父亲”在得知这样的真相时如何面对那个女人, 又如何面对他。 裴以舟不语。 心中萌芽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心疼。 安想怀孕时也才二十岁,说不定还在上学,以她一己之力无法照顾小孩,交给别人也是情有可原。 第二个想法是理解, 任凭哪个小孩在被母亲抛弃后都不会再次轻易接受, 他能有这样的灵魂同样也是情有可原。 怪来怪去都怪他不好。 裴以舟内心沉重,不禁叹气。 安子墨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这男人觉悟未免过高了些, 活体圣父转世。 他不想再和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周旋, 便问:“要我把安想叫起来吗?” “不用。”裴以舟蹲得时间太长, 腿有些麻,他站起来, 手掌刚要落在安子墨那头毛茸茸的发丝上时又迅速收回, “让她睡。” 安子墨听后毫不挽留, 啪地声将门大力关上。 裴以舟呆呆在门前站了几分钟, 最后转身离去。 他要想想。 仔细想想如何与安想相认,最好找一个不伤害她,又能让她得知自己的身份的办法。 可是…… 当初她毫不犹豫把孩子送走,一定有抗拒的成分在里面,会不会当她得知一切真相后,对他只剩排斥? ** “墨墨,刚才有人来了吗?”安想才睡醒,声音含糊不清。 “没有。” “喔。”安想也没有怀疑,睡眼惺忪地走回房间准备再睡一会儿。当视线扫到桌子上的手机,这才想起临睡前好像有人给她发消息。 她拿起手机解锁,最后的消息来自裴以舟。 安想思索几秒回复:[裴先生好。] [裴以舟:睡醒了?] [安想:醒啦。] 等她回复完才意识到不对。 裴以舟是怎么知道她睡着的,难不成…… 安想瞳孔一缩,飞速奔至安子墨房间。 她用力将门推开,急切低吼:“安子墨,刚才来的是不是裴先生?!” 安子墨趴在床上翻着小人儿书,嗯了一声。 她顾不得那么多,上前把册子夺走,拉起安子墨质问:“你没和他乱说话吧!!” 安子墨挣开她的手,坏坏笑了一下:“我就是帮你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你……”安想眼睛瞪大,“你怎么这么坏呀!” “略。”安子墨挑衅似的吐了吐舌头,生怕屁股遭殃,飞一般跑到厕所并且将门牢牢反锁。 安子墨抚着下巴沉思。 其实想想让安想找个对象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她成家就没那么多精力管着他,这一对所谓的父母本来和他相处不深,只要他争取再熊一点,恶毒一点,他们像原来那样把他丢回老家再生个二胎完全顺理成章,到时候都省的跑了。 现在摆在安子墨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靠裴宸赚取到离家出走的费用;二是撮合安想和裴以舟在一起生二胎。 安子墨决定双管齐下,一若失败还有二呢! 这样想着,安子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圆溜溜的脑袋瓜子,由衷佩服自己,不愧是智商180的脑袋瓜子,聪明die很。 他这样的脑袋瓜子干啥不好,干嘛非给人当儿子? “安子墨,你给我出来!我这次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安想不住拍门怒吼。 他很淡定地将门打开,平静的小表情与气急败坏的安想形成鲜明对比。 “你……” “妈。”安子墨淡淡然叫她。 安想一愣,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她不禁放慢呼吸,不住细品着儿子那声难得的妈。 “怎、怎么啦?”安想那双大眼睛水润漂亮,语气软乎乎,又傻又可爱。 啧,真好哄。 他不露声色:“宣传册上说,晚上会在花园泳池举办舞会。” “好像是……” 安想挠挠脸。 可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会跳舞,又认生,更不喜欢参加那样人多的聚会,何况还有个孩子,完全走不开。 “我想去。” “哎?”安想傻眼,“你……你想去?” “嗯。”安子墨点头,“你陪我去好不好。” “不好。”安想果断拒绝。 她才不傻呢。 前一秒还凶神恶煞让她死的儿子后一秒就变脸叫妈,还莫名其妙想去舞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里面有鬼。 再说舞会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摊上麻烦她可担待不起。 这样一琢磨安想就清醒了,立马从他给的糖衣炮弹里走出来,狠狠点了下他的额头:“安子墨,我现在已经不相信你了。” 安子墨撇撇嘴。 “你虽然和裴先生道过谦,但是你还没有和我道歉。”安想永远不会忘记儿子今天的那个眼神,她宠他照顾他是真的,不会就此原谅也是认真的。 “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未来几天你都不能出这个门。” 安子墨别过头嘟囔:“……一天好几万呢。” “几十万也不能出去!”安想双手插兜,“我变了,以后我就是魔鬼妈妈,你要是做出不听话或者伤害别人的行为,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今天的屁股只是一个开始,懂吗?” 她振振有词,言语强势。 安子墨不由摸了摸屁股,虽然肉.体仍然感觉不到疼,但那块肯定是被打肿了,他能明显感觉到巴掌落下的凸痕。 恶毒的女人。 安子墨越想越不甘心,狠狠磨了磨牙,再次坚定离开的决心。 “屁股还疼吗?” 她才讲完那凶巴巴的一大段说辞,立马又小心翼翼地关切起他屁股的情况。 安子墨回过神,茫然地眨眨眼,接着皱眉说:“不是你打得我,我疼不是如你的意?干嘛还问我。”还是说怕他不疼,想再多打两巴掌。 行吧。 多打就多打,男儿应当忍辱负重。 何况他早被打习惯了,也感觉不到疼,挨几巴掌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安子墨裤子往下一脱,背过身,翘起臀:“我要求把禁闭改为体罚,你看着打,什么时候够了什么时候说。”顿了下,“结束后记得带我去舞会。” “……” ※※※※※※※※※※※※※※※※※※※※ 墨墨:为了辣个男人的幸福我付出了太多。_(:3」∠)_。 墨墨的脑回路和其他天才复仇宝宝的脑回路是不一样的,你们别理他。 * 今天营养液过一万的话我会再三更哒! 爱你们。 本章二百红包。 有点事还没来得及捉虫,等我一会儿回来修改,你们先凑合看~ 030 安子墨那撅起的小圆屁股还有不久前留下的巴掌印, 泛着红,微有些肿。 安想又好气又好笑。 他从来没有对任务事物产生过热情,也没有向安想提出过任何要求。安想知道他突然想去舞会肯定有鬼, 可是这个架势又实在不像是搞破坏或者再次陷害她。 “起来啦。”安想往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手感很好,qq弹弹的。害怕儿子误会,她放软声音, “妈妈不打你啦。” 虽然手感真的不错, 打起来像拍果冻一样, 但他又不是虐待狂, 好端端干嘛还打他。 安子墨忽略那句让人不爽的心声, 扭过头面无表情地说:“你今天不打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告诉你。”他的屁股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露的, 今天是委曲求全。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去舞会。” 安子墨面不改色地掐了一个谎,“有蛋糕。” 安想神色一凝。 “蛋糕是不是只有生日才可以吃到?”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些许微光。 安想喉咙发涩, 难以言喻的酸楚占据心腑。 说起来……墨墨从来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她低头看着他, 眼前的小孩因为发育不良而显得个子矮矮, 最近被她养得白了些, 胖了些, 可是对比起同龄人依旧瘦弱。 安想本来是怪罪他的,却在对上那双澄澈双目的瞬间, 怀揣着的所有芥蒂刹那消散。 她蹲下, 拉过安子墨,“墨墨的生日在12月24日,等到日子, 妈妈给你过一个最棒的生日。” 安子墨轻轻一嗯, 心里并没有多开心。 裴以舟希望他的生日是十二月, 也就是说他们有可能在四月份就认识, 并且发生关系生下了他。 几乎没有意外,他就是裴以舟的孩子。 安子墨成功套出话,睁着大眼睛问:“那你愿意带我去舞会么?” “可以是可以。”安想皱着眉说,“可是舞会要穿漂亮的裙子,我又没有拿漂亮的裙子……” “宣传册上说是泳衣派对,就穿泳衣就好。”看着安想当即凝固的表情,安子墨压抑着坏笑问,“妈妈,你不会是害羞吧?” “我我我我才不会害羞!”被立马识破的安想脸蛋涨红,“不就是穿泳衣参加派对,人家又不是没穿过,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嘟嘟囔囔,不开心地回自己房间准备。 待安想走后,安子墨乘其不备偷到她放在桌上的手机。 安子墨记忆力强大,只扫过一眼便记下密码,他快速解锁,找到裴以舟的电话号,编辑短信发送。 [安想:今天很感谢裴先生,晚上要不要一起参加泳池派对?] 安子墨压根不担心裴以舟会拒绝。 那厮觉悟那么高,估计立马答应。 [裴以舟:稍等,我看一下日程。] 切。 装逼。 安子墨不屑地努了努嘴,又过五分钟,他再次收到短信。 [裴以舟:嗯,有空。] 装了个大逼。 [安想:那我们晚上见。]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安子墨迅速删除短信,清空回收站,重新把手机放回原来的位置,并且摆放成一开始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安心,便抽出一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把上面的指纹擦拭干净。 齐活儿! 最好他们今天就能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十个月后再生个二胎是最好不过的。 安子墨舔唇扬眉,笑得像是个胜利者。 *** 泳装派对将在九点举行。 参加者无需门票,唯一要求是必须穿泳装。 前来参加派对的多是寻求刺激的年轻男女,当安想领着小孩出现在舞会门口时顿时迎来不少打量的视线。 她扯了扯裙角,强装淡定地走进去。 人很多,女生们多数穿的都是性感的比基尼,自信展露着好身材;男人更不用说,放眼望去全是白花花的肉.体和腹肌。派对还没开始,却已经随着参与者变多而热闹起来。 香槟啤酒,蛋糕甜点,一应俱全。 最旁边还有专业的乐队演奏。 在安想小心翼翼四处打量时,站在她脚边的安子墨正在人群中寻找着裴以舟的身影。 没有出现。 那闷骚该不会正在镜子前犹豫穿哪件衣服吧? 安子墨脸一黑,心情顿时阴沉下去。 “墨墨,吃蛋糕。”安想自己拿了一杯冰激凌,又切了一块蛋糕送到安子墨面前。 她很漂亮。比这里的大多数女生都要漂亮。 气质干净是最特别的,两条麻花辫显得年纪很小,眼神藏着星星,极其容易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安子墨没有接。 他从进门到现在已经听见十几道不怀好意的声音。 “小姐,要去那边玩儿吗?” 一个金发帅哥过来搭腔。 安想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听旁边传来喊声:“妈!我要吃草莓味的!” 这一声妈让帅哥脸色一变,讪讪然地退居二线。 安想倒是没觉察出不对,回去又拿了一份草莓蛋糕。 [这么年轻就当妈了。] [当妈好啊,人/妻多好玩儿。] [待会儿想办法弄出来咬一口。] [……] 人口过于聚集,声音杂七杂八混在一起,吵得安子墨脑仁疼。 他又不敢把声音完全关闭,害怕错过裴以舟,或者遇到什么危险。 安子墨看向坐在旁边专心致志吃冰激凌的母亲,清晰听到她的声音。 [这个好好吃呀!] [嗨呀,这个更好吃。] [五位数是值得的!!] [呜呜呜,芒果天下第一!儿子的味道就是坠好吃的!] 安子墨:“……” 傻子。 这就是个傻子。 安子墨脑袋有点疼,闷闷不乐吃了口蛋糕,时不时把那些投过来的视线全瞪回去。 “墨墨你吃那个吗?”安想看到了桌子上巨大的巧克力瀑布,还没等安子墨回答,便迫不及待地想去盛一杯。 此时,安子墨总算在远处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裴以舟。 他穿着短裤t恤,日常休闲的装扮在一干袒胸露乳的男女中格外显眼。 安子墨也不想知道裴以舟为什么能这样进来,只想趁着舞会开始前快点叫他过来给两人创造机会。 这样想着,四周灯光接连暗下。 头顶光球浮动,一片昏暗之中,音乐声毫无预兆响了起来。 人们开始尖叫欢呼,现场气氛炒热到极点。 花园泳池的面积并不小,经这一闹别说是裴以舟,就连安想都脱离出视线之中。 安子墨再次调高心声,抱着蛋糕在一群长腿中穿梭,仔细寻找着安想的身影。 借着斑斓闪烁的彩虹灯,安子墨总算在不远处找到了她。 除了安想,她的面前还站着一个男人。 安彦泽…… 旁边人的心声告诉了安子墨答案。 看那样子好像是想邀请她跳舞。 安子墨急了,要是她接受,裴以舟看到岂不是会误会,要是误会这一出不就白搞了!!! “安想——!” 安子墨的叫声淹没在音乐浪潮中。 他小小的身体费力挤过大人,眼看要接近傻妈,脑袋突然磕上一条迈过来的腿,手腕不稳,一整块蛋糕全扣在了眼前那条沙滩裤上。 安子墨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便传来一股重力,紧接着脚下重心不稳,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直接被推搡在地。 “这小孩谁家的?!” 安若明看着裤子上的蛋糕,眉心竖起,语气中满是戾气。 旁边的人都没有说话,小心翼翼退后一步,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安若明因为被放了鸽子一整天都心情不好。 他看向地上那个冒失鬼,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孩眼熟,短暂思考后,一张让人厌恶的脸浮现在脑海。 安子墨从地上站起来,抿着唇绕到另一边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让你走了吗?”安若明一把扯住安子墨手臂,用力之大直接扯着他胳膊把他举了起来。 安若明本来一肚子的火气无处撒,他的出现刚好找到一个宣泄的缺口。 “你家长呢?” 安子墨朝后扫了眼,没说话。 安若明恨得牙痒痒,也不在乎别人目光,不住逼问:“说话,你妈在哪儿?”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女人晦气,从她出现裴以舟就莫名其妙变了态度,转了口风,而且那张脸和他那个没用的妹妹真是太像啦。 安若明越想越气,把怨气全发在安子墨身上。 胳膊上传来的拖拽感令安子墨呼吸急促,他双眸赤红,小小的肩膀微微颤动,缓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松、手。” 安子墨眼神癫狂,安若明一愣,怒气迅速扩大。然而下一秒,从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尖叫着松开了手。 望着手腕上出血的牙齿印,安若明气急败坏地去抓安子墨。 他哪会让对方如意,后退两步想躲开那只伸过来的大手。可是让安子墨没料到的是,后面是泳池…… 他一脚踩空,身体完全坠入其中。 “墨墨——!!” 伴随着惊呼,安子墨看到那个女人惊慌失措向他跑来,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进来。 安子墨不会游泳,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非常怕水。 他记得自己犯了错,母亲把他的脸狠狠往水盆按压。 那日的窒息感和现在是一样的。 他不愿挣扎,也无法产生恐惧,似无心的木偶般对于生命没有丝毫渴望。 安子墨睁着眼,直到被带入一个怀抱,他才有所惊觉地紧紧环住眼前的怀抱。 安子墨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颊,思绪突然恍惚。 哗啦——! 安想气喘吁吁地把儿子捞到池边,看着眼前那条小胳膊上的捏痕,表情瞬冷,缓缓抬头望向安若明说: “你竟然敢欺负我儿子。” ※※※※※※※※※※※※※※※※※※※※ 来不及加更啦 明天加更 依旧留言前二百红包,爱你们么么哒。 031 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滴落。 她脸上没有笑容, 漆黑的桃花眼在此刻酝酿着风浪。 安想平日里对谁都好,也许是从小到大承载伤害太多,所以才无欲无求, 与世无争。 可是。 他千不该万不该伤害到她唯一的家人。 安想起身,上前两步直接将愣神的安若明推入泳池中。 他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再次涌出愤怒, 正想着爬上来对峙时, 脑袋立马被安想按回水中。 她跪在边上, 双手死死按着安若明那颗头颅, 根本不给他上岸的机会。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 让她的内心涌出无限怒意, 怒意化作力量, 全部聚集在双手上。 安想发起狠的架势有些吓人,不单单是旁人,就连安子墨都呆呆坐在一边说不出话。 安若明在水里使不上力,咕噜咕噜灌了一肚子水。 安想双眸赤红地拽着他的头发揪上来, 颤声嘶吼:“难不难受?!” “你他妈……” 哗啦! 安想再次把人按了回去。 她小时候没少被这张脸欺负。 纯血家系没有分家的传统, 叔伯兄弟都住在一处,安若明和安彦泽的双亲早亡,加上二人聪慧, 很快赢得安想父母的喜欢。他们把所有精力都投到两人身上, 吃喝玩用都是最好的。 安想天生哑巴, 被欺负了也没有办法告状。 安若明抓住这一点,每逢夜里便去她房间对她一顿拳打脚踢。 她没有血族那般强健的体魄, 身骨极其怕冷, 安若明便将她丢到冬日的柴屋。 种种事迹数不胜数, 安想原本以为自己早不在意了, 可是在看到安若明欺负儿子时,突然意识到恶徒总归是恶徒,欺凌弱小是他的天性。 以前安想会怕。 现在她不怕了,她已经远离了那个家族,和这家人没有任何关系。 “安想,松手。” 安彦泽过来劝解,被她直接瞪了回去。 水里的安若明因为过度缺氧不住扑腾,他想反抗,可是水的浮力让人根本没办法使力。头发被扯着也不能向下游,他慌乱摆动着臂膀,一把扯住安想胳膊,想借此拉她入水。 “墨墨,咬他——!”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安子墨一个激灵,下一秒扑上去咬注那条胳膊,位置不偏不倚,是他最开始下嘴的地方。 他的牙齿似乎比常人有力,因用力过猛的腮帮不住打着颤。 嘴里充斥着血液特有的铁锈气,心中刹那浮现出一抹奇异的感觉,他不感觉这个味道讨厌,甚至想多用力一点…… 血丝顺着嘴唇滑落,安子墨喉咙呜咽,凶残的像是头小兽。 母子两一个按头一个咬人,气势汹汹,半天都没人敢过来拉。 “安想,你再这样弄下去会出事的。”安彦泽顾不得其他,上前拖住安想的身体往后拉。 安想早就杀红了眼,拳头朝后一挥,直接砸在安彦泽眼窝。 他嘴里闷哼,没敢撒手,生拉硬拽地把她扯开。 此时已有人叫了安保,音乐不知何时停下,会场一片寂静。 安想剧烈喘息,盯着安若明的眼神像要杀人似的。 “怎么回事?” “咳咳咳——”安若明咳嗽着从水里爬出来。他嘴唇青紫,目光狠厉地看着安想,哆哆嗦嗦的放着狠话,“你……你给老子等着。” 安想抄起桌上的水晶杯,对着那张惹人讨厌的脸狠砸砸过去。 还没有恢复行动力的安若明被砸了个正着,白眼一翻,摇摇晃晃地重新跌入水里。 安彦泽看了看安想又看了看安若明,最终把她松开,跳下去把半昏迷状态的弟弟捞了上来。 “就是你在这里闹事?”两个保安上前拉住安想,“我们已经联系了警务,请和我们来一趟吧。” 安想还没有冷静,头脑一片空白。 她倔强抿着唇瓣,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地上喘息的安若明。 “他先欺负我儿子,不是我的错。”安想眼睛红红,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不好意思,你先和我们来一趟保安室。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保安不听安想的解释。安若明是度假村的黑卡会员,现在闹这么大,要是不给对方一个交代,他们这边也不好弄。 眼看安想要被带走,安子墨总算找到了那个男人。 “裴叔叔——!”他从地上跳起来,张开嘴冲不远处的方向吼,“裴叔叔你快来!!”虽然这傻子来得晚,时机却不晚,英雄救美是个好机会啊!! 安子墨眸光闪烁,急切地上前勾住裴以舟手指。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裴以舟身上。 男人披星戴月,踏影而来。 作为商界最有话题度的人物,他本人向来低调内敛,是出了名的冷漠疏远,难以接近。 可是此刻,被小孩攥住手的青年第一次对外表露出些许茫然,加上一身休闲随意的装扮,不像是杀伐果断的年轻董事长,更像是有点不知所措的新人爸爸。 安子墨扯着裴以舟走到安想面前,这才发现裴以舟穿的衣服和最开始的不一样。 也就是说,他突然不见是回去换衣服了!!! 安子墨不敢相信,忍不住仰头问道:“裴叔叔,你刚才换衣服去了?” 他:“嗯。” “……” “…………” 像是察觉到安子墨的无语,他又淡淡道:“被洒了酒。” 估计是光线太暗人又多,五分钟内被泼了起码两杯酒,那种情况自然不能和他朝思暮想的姑娘见面。 没有办法,裴以舟只能折返换衣服。自然地,又对着镜子犹豫了十几分钟穿什么。 安子墨离得近,心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禁大吃一惊。 这人竟然真的因为换衣服磨蹭这么久!!!! 裴以舟眸光一转,双眸准确无误捕捉到安想。 看到她时,不禁呼吸一滞,清明的大脑微微空白了几秒钟。 站在灯下的安想白得晃人。 泳衣虽然保守,却很适合她。露出的双臂纤细,双腿笔直,腰部曲线勾人得漂亮。 她安安分分站着,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那修长的脖颈。 ——可爱,美好,像一株星星。 裴以舟滚了下喉结,余光一扫,瞥到安若明举着胳膊向女孩挥去。 裴以舟两步上前挡在安想面前,高大的身形把她老老实实护在身后。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攥住对方手腕,手骨收紧,看着没用多少力度,却让安若明毫无挣脱之力。 “裴以舟你松手,你别多管闲事!” “哦。”裴以舟眉色淡淡,“我喜欢。” 安若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指向他身后:“你知道这女人刚才做了什么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管?!” “我乐意。” 安若明憋了一肚子火,自知说不过裴以舟。磨了磨牙,用力把手腕挣脱回来,对方用劲大,短短一会儿功夫手腕便被捏出红紫的掐痕。最糟糕的是被咬的那一片,肉像是腐烂一样,又红又肿,不住渗着血丝。 就算吸血鬼的身体愈合能力强大,这样的咬痕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裴先生,你看……”保安两头为难,他们不好直接不管,也不能当着裴以舟的面强行把人拉走。 “办事前总要了解一下亲前因后果,你们直接把人拉走,未免过于唐突。”见旁边的女孩色瑟瑟发抖,裴以舟沉凝片刻,慢条斯理解开衬衫扣子,脱下来披在了安想肩上。 轻薄的衬衫上还残留着清冽的香气。 她情不自禁多嗅了一下,沉默抬眼扫向男人近在咫尺的胸膛。 很结实,很光滑,腹肌看起来很想有摸的欲望。 安想瞬间垂眸,把衣服还了回去,“我不要,你穿上。”她声音很小,像无害的小动物。 裴以舟默然,睫羽低颤,微微压低声音:“……我脱都脱了。” 她指尖稍顿,没有言语,重新把那件衬衫裹在了肩上。 裴以舟护紧安想,又看向安子墨,“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推我入水,涉嫌故意伤害。”安子墨指着安若明,冷静又明了地诉说先前的状况,“我母亲救我上来,这位叔叔想对我们进行二次伤害,于是我妈妈为了防止他的再次犯罪,实行了应有的正当防卫的权利。” 安子墨那张小嘴把说得人一愣一愣的。 安若明听得瞠目结舌:“小兔崽子你别乱说话?!明明是你先撞我然后自己掉进去的,关我什么事?你说说我什么时候推的你?!”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安子墨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慌乱,哪怕他说的的确是真话。 他刚进来时就观察了四周情况。 泳池共设有三个监控探头,他们好巧不巧站在视野盲区,加上人多灯黑,他个子又小,从外人眼里看的确是安若明先暴走,并且动的手,除了动手还说了不少脏话。 “我相信监控也有记录,到底谁先动手一目了然。”安子墨自信勾唇,“实在不行我们找媒体评评理。” 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就算这事曝光也对生活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但是安若明不一样,多少竞争对手盯着想往他们身上泼黑水,哪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安若明正要发作,就被拦下:“你够了。”安彦泽表情冰冷,显然动了怒意。 眼见着兄长要发火,安若明瑟了下脑袋,顿时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没再有任何行动。 “嗯,看样子都明白了。”裴以舟把小孩招呼到身旁,似笑非笑看着那两兄弟,“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安彦泽额头作痛,深吸一口气站出来说:“终归到底是我弟弟不太懂事。这样吧,安想小姐最近几天的费用都由我们承担,如果想带孩子看医生,我们也会亲自安排,希望你们可以谅解。” 裴以舟回眸,轻问:“你说呢?” “不用了。”安想冷冷淡淡回应三个字,俯身抱起安子墨,绕开众人匆匆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又不是没钱,才不稀罕拿他们家的东西。 再说,她也不想谅解,这个人根本没资格让她谅解。 事情得以解决,裴以舟也懒得再搭理两人,长腿阔步跟紧在安想身后。 ※※※※※※※※※※※※※※※※※※※※ 裴以舟:我,莫得存在一个工具人。_(:3」∠)_。 ** 强调,人家的书名是《我是神童他妈》,不是《我他妈是神童》,不准再说我他妈是神童更新啦!嘤嘤嘤。 随机红包。 032 度假村的夜晚清谧寂静, 石阶两边亮起路灯,一盏接连一盏,将夜色点亮通明。 安想走得急, 直到后面传来叫声才停下脚步,回过头一脸困惑地盯着他。 “裴先生?” 裴以舟光着上身,下面穿了条松松垮垮的休闲裤, 看起来不伦不类。 安想低头望了眼身上的衣服。 那件衬衫已被打湿,自然不能这样还回去。 “裴先生,你要是不介意,等我回去把衣服洗了再还给你。” “没事,你先穿着。”裴以舟走近几步,敛眸问她, “你还好吗?” “嗯, 我挺好的。”想到安若明那副狼狈的样子,安想发自肺腑笑了出来。 这是她被压迫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还击还不用担心被骂。 感觉很爽,非一般的爽快。 安想抿了抿唇,暂时把安子墨放在地上,抬起头说:“今天谢谢你一直帮助我, 我也没什么好报答……” “那你和他跳个舞嘛。” 安子墨突然插嘴, 说出的话让两人愣了下。 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齐齐移开视线。 安想气急败坏的冲那胡乱出馊主意的儿子喊:“墨墨你别乱起哄……” “我没有起哄。”安子墨随意坐到旁边的石椅上,“你们本来就是去参加舞会的, 不跳一下不就白折腾了。”要是不跳他可真就白折腾了!! 安想尴尬地没有说话,垂落下的手指不住搅动。 裴以舟是个明白人, 安子墨都做到这份上了, 他要是还不了解其中意图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智力残疾。 “那么, 你要和我跳个舞吗?” 月光摇曳下, 他向安想摊开手掌。 那双手很宽厚,手指修长,骨骼分明。 裴以舟的眼里坠着星火,她心中微动,缓缓扯紧衣角,忐忑又不安地说:“我、我不会跳舞。” “不碍事,毕竟也不是正规舞会。” 安想犹豫许久,缓缓把手送了过去。 他扶上她的腰,掌心比安想想象中的还要有力,透过轻薄的衣衫,她可以清楚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温度传达到皮肤。二人距离紧密,似有似无的乌龙茶气息不住往她鼻腔涌。 初闻时感觉这股气息泛着苦,细品下却着难以言喻的独特。 “你……你不喷香水比较好闻。”安想红着脸,情不自禁说出一直想说的话。 裴以舟脊梁一僵,面色显得沉凝。 她、怎么会知道他喷香水了? 裴以舟对香水自有一套研究。 因为嗅觉失灵的原因,裴以舟特意花大价钱从法国聘请了一名专业的调香师为他亲自调香。他的香水绝对是全世界最独一无二,最自然,最与自身融合的,普通人绝对不会轻易察觉。 拥有读心术的安子墨:“……” 安想不知道男人此刻有如此复杂的情绪,她抬手放在眼前的肩膀上,当指尖触到男人那片光滑的皮肤时,指尖一颤,顿时把手缩了回来。 “裴……裴先生。”安想无措地叫他名字,颊边红潮渐起,“我看我们还是……下一次再跳舞吧。” 说着不受控制的瞥向眼前的肉.体。 安想先前已经在泳池看到不少光着膀子的男人,可裴以舟是身材最好的一款。 宽肩窄腰人鱼线,腹肌练得刚好,没有给人一种太恐怖的肌肉感。 他又很白,露…露出的两点还很粉。 安想面子薄,从几年前的那一次后,再没正眼瞧过男人。 裴以舟的肉.体实在太美好了,安想不好意思这样轻易触摸上去。 “……这样有点奇怪。” 裴以舟此时也意识到他的衣服没穿全乎。 他皱眉,心情不爽。 为了这次舞会,裴以舟在镜子前挑选了好几条不同款式,不同花纹的泳裤,想了想遂放弃,要是单独给安想看,哪一条都行,问题就是派对人多混杂,除安想外还有其他异性。 结果换来换去,舞还是没跳成。 站在路灯下的两人一个脸红一个沉思,谁都没有再近一步。 安子墨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看错裴以舟了,这人就是傻子,根本不值得他为此努力。 “裴先生把衣服穿上吧,小心被蚊子咬。”安想已经看见好几只蚊子在他周边转,实在不忍这么好喝的裴先生只给蚊子当自助餐,便拽下外套重新递了过去。 裴以舟正要接,突然感觉旁边传来一道灼热的视线。 是安子墨,他在疯狂使着眼色。 裴以舟皱皱眉,聪明的大脑飞速运作,之后灵光一动,意会。 裴以舟接过衬衫走到安子墨跟前,在那双诧异的注视下把那件衣服严严裹在他身上。衣服很大,孩子很小,可以把他完全包裹。 “给子墨吧。”裴以舟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他的头。 安子墨惊得张大嘴巴:“……”绝了,绝不出来了啊艹!!!这人脑回路是不是有点问题? “那裴先生,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一定把衣服还给你。”安想道过谢,拉起神情呆滞的安子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夜色深处。 裴以舟一直停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的影子,他才勾了勾唇,颇为满足地转向另一个方向。 ** “没看出来裴先生是个那么温柔的人。”回想男人为安子墨披衣的画面,安想不由轻轻笑了下。 “哪里温柔。”安子墨没看出温柔,倒是看出来傻。明明是那么好的展现绅士风度的机会,他竟然白白让机会溜走,明明他都疯狂暗示了。 “你今天那样子对他说话,他都没有介意,还很关心照顾你。” 安子墨冷哼。 什么关心照顾,明明是想利用他把妹。 安想牵紧那双小手,突然感叹:“墨墨以后也要长成温柔的男生。” 她手掌很小,牵着安子墨的力度却不小。 望着眼看那双紧紧相牵的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不久前安想对着那个男人猛揍的画面,顿时一阵恍惚。 他也不是没见过母亲打人,相反每天每夜都可以见到。 可是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其实我不是被他推下去的。”安子墨目视前方,面色平静地说出真相。 “我知道。” 短短三字,令安子墨顿时错愕。 “你知道还那样做?”安子墨想不明白,从白天的事迹来看,知道他说谎的安想应该再打他一顿,再逼着他道歉才对。 安想的语气坚定又固执:“可是他让你受伤了。” 安子墨脚步停下,呆呆看着她的脸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一瞬间,安子墨骤然明白,原来在安想的世界里,她不希望自己伤害到别人;更不希望别人伤害到他。 前世……妈妈从来不会为他这样做。 “墨墨?”安想歪歪头,目光澄澈,“你不想走了吗?” 安子墨无法言语,头脑似被闪电击中般轰然炸开。 真正的母亲不会关心他的冷暖;不会在乎他的伤痕;也不会边打他边落泪。 安想……不是他真正的母亲。 他重生到了有所不同又有所相似的另一时空。 他早该明白,却一直沉浸过去,自欺欺人。 也许上天是想给他机会,让他抛弃过往重新开始,可是曾经所遭受的伤害又怎能就此打消? 他已经,做不回小孩了。 根本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做小孩;也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做别人的儿子。 ** 安子墨心事重重,一晚上辗转难眠。 他难以入睡,借着壁灯蹑手蹑脚地来到安想卧室,站在她床边深深凝视着她。 前世的母亲也许是因为性格过于残暴的原因,面相看起来也很狰狞刻薄,那张脸对安子墨来说就是无法磨灭的梦魇。 他伸出小手撩拨开遮在安想脸上的头发,一双眼睛细细打量。 熟悉,又陌生。 陌生,又熟悉。 明明是一样的脸,但是却有着像月光一样的温柔眉眼。 “……墨墨?” 安想总算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摸索到台灯按钮,光线涌进,让安想的眼睛感觉到些许刺激。 “你一个人不敢睡吗?”安想打了个哈欠把安子墨拎上床,沙哑着睡腔问,“还是睡不习惯床?” 安子墨如实说:“不习惯。” 估计是棺材睡太久,床一点也不舒服,太软,太宽,空间太大。 “那你和妈妈睡。”安想抱住儿子,“需要唱安眠曲吗?” 安子墨沉吟片刻,正要拒绝,就听到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 ——她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望着眼前那张柔和的面容,安子墨思绪纷杂。 他无法再对这张脸产生出共情,也无法舍弃前尘,与之相安无事地生活,就算心知肚明眼前的母亲不再是前世伤害他的人,也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他这么坏,这么糟糕。 等她以后得知自己的缺陷,估计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失去情感,无法感知疼痛,更不会讨好大人的怪胎做儿子。 安子墨拿开搭在身上的胳膊,赤着小脚重新离开房间。 他把自己藏在了完全封闭的衣柜里,狭窄的空间让他极其有安全感。 他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环绕放在胸前,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睡梦之中,沉浸在黑暗里的安子墨隐约感觉牙齿有些异常…… ※※※※※※※※※※※※※※※※※※※※ 安.杰克苏.少年不幸.子墨经过苦思冥想,最终决定离家出走【狗头。 裴,.撩妹我是好手.以舟:儿砸你冷吗?爹的衬衫给你温暖。 前二百红包。 你们最近都不夸夸我,也不贴贴我,难过过,难过过啦!!!! 033 第二天他们就要回江城。 安想起床收拾好东西, 敲响安子墨房门。 “墨墨,你起来了么?” 屋里没有回应,安想耐心等了几分钟, 确定没动静后径自推门而入。 “墨墨?” 床上无人,洗手间的门虚掩着。 安想走近,发现他正在镜子前一动不动。 “你在做什么?”安想好奇地凑过去, 只见安子墨一个劲地摆弄着上牙。牙齿上下摇晃, 看起来马上就要掉。 安想眼睛一亮, 立马掰正他的脸, 用手指轻轻晃了晃门牙旁边的小牙齿, 激动出声:“嗨呀, 墨墨要换牙啦!” 她很惊喜, 安子墨却一下也笑不出来,因为这违背了人类自然生长规律。 根据一般情况来看,儿童换牙应该是从六到七岁开始,会有少数者提前, 大多不超过四岁。换牙应先从下排门牙开始, 此后其他牙齿逐渐脱落,直到十一~十三岁才能将恒牙全部替换完毕。 他今年三岁零七个月,这个年纪突然换牙不是病变就是异变, 而且脱落得还是双尖牙!! 他又不是什么妖怪, 肯定不能是身体异变, 所以病变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身体似乎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你不觉得我现在不应该换牙吗?”安子墨平静地问道, 完全不明白她到底在开心个什么劲。 面对质问, 安想歪了歪头, 宠溺的抚摸着他光滑的小脸蛋:“我的傻宝宝, 小孩子都是会换牙的,这很正常。” “……”我的傻妈妈!这不正常!!小孩子不会这么早换牙,也不会这么早换双尖牙!这严重违反人类自然法则! “好啦好啦,你快点洗漱吃早点,等会儿我们给裴先生还完衣服就走。” 安想一脸地无动于衷,显然没把他掉牙这事放在心上。 等她出门,安子墨又对着镜子张大嘴巴,小心翼翼地用拇指碰了碰门牙旁边的小小的尖牙。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用舌尖舔舐上去,一脸忧虑。 该不会是昨天咬人的力度太猛,不小心把牙咬掉了吧?那也不对啊,人类的牙齿又不会这么脆弱。 安子墨叹息,拧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凉水泼在脸上。 冰凉的水温瞬间让他头脑变得清明,安子墨强行将此事抛之脑后,面无表情往脸蛋上拍好宝宝霜,跳下椅子去餐厅吃早餐。 他的牙齿松动得不算多严重,可就是不舒服。 安想也考虑到这一点,早餐特意为他选用了流心面包与红豆粥。 安子墨细嚼慢咽,一点味道品尝不出来。 “墨墨你不要放在心上,等旧牙牙掉了,新牙牙一周左右就能长出来啦。”到时候可能要给儿子准备个磨牙棒。 安子墨握着面包的手微微颤动,神色难掩震惊:“你在开玩笑吗?”就算儿童生长得再快,也不可能一周就长出一颗牙! 他深深相信眼前这个人的确不是他的母亲。 母亲虽然精神有点问题,但是脑子又没有问题。 “爱信不信……”安想鼓腮嘟囔一句,三两口把面包吃完,再次确认没有落下东西后,背上包离开别墅。 安子墨郁郁寡欢地走在她后头。 她要先去给裴以舟还衣服,这次保安人员直接放行,估计是裴以舟事先告知过。 安想来到十七栋门口,按下门铃耐心等候。 咔嚓。 门自里打开。 站在面前的男人穿得很闲散,白衬衫搭黑长裤,头发没有像往日那般打发蜡,浓密蓬松,发梢凌乱。 这样的装扮让他看起来平易近人了些,只是表情依然疏冷淡漠。 今天的裴以舟没有喷香水,浑身上下只剩来自血液的气息。 “早上好,裴先生。”安想笑得明媚干净。 “早。”裴以舟揉乱头发,微微侧开身,“先进。” “不用啦。”安想不敢乱往里面瞟,乖巧地把拎着袋子的双手伸过去,“你的衣服我洗好了,谢谢你。” 裴以舟眼睑下敛,没有接。 安想这才发现他眼皮中间长了一颗红色的小痣,睁眼无,垂眼现,衬着那如玉般白瑕的皮肤和冷漠的神情,无端显得慵懒性感。 “你今天要退房?” “嗯。”裴先生好看,安想一边应和,一边又往他眼睛上打量。 “我眼睛上有东西?”裴以舟重新抬眼,那颗妖痣瞬间隐在里面,只剩浓长的睫毛随着眨动轻颤。 他好像是在笑,偏偏唇边又没有弧度。 安想连忙移开视线,再次把衣服往过伸了伸。 裴以舟勾指接过,嗅着从她身上飘来的香气,心情大好。 “我待会儿也要回公司,要不要一起?” “哎?” 裴以舟慢条斯理解释着,“裴宸说你现在住在品尚,刚好顺路。”他的语气端的漫不经心,心里却直打鼓。 什么回公司顺路都是扯犊子。 安想今天要去哪里,他就顺哪里! “呵。” 宛如虫嗡般的嘲笑低不可闻,裴以舟眉头一皱,看向声音所在方向。 小兔崽子的灵魂色彩夹杂了几丝嘲讽灰。 裴以舟眯了下眼,这小孩……改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吧? 这样想着,安子墨脸色瞬变,别开头不再与他对视。 裴以舟收回那份怪异,神色恢复如常:“进来等几分钟,司机准备好我们就走。” “不不不、不用啦!”安想慌乱摆手,“我们坐度假村的车回去就好,不麻烦你。” 度假村有专门前往江城的接送车,她来前坐的就是那个,免费宽敞还有空调。 “你好像还欠我一顿饭。” 他这样说完,安想愣住。 裴以舟似笑非笑:“安小姐忘记了?” “……” 她昨天、好像,似乎……的确说过请裴以舟吃饭。 安想挠挠脸,拉着儿子的手磨磨蹭蹭进了屋。 “不用换鞋,随便坐。” 裴以舟的别墅比她住的那套大以备,装修也大不相同。 安想局促坐下,沉默不语的等待着时间流逝。 “吃早餐吗?”裴以舟端着一份吐司问。 “不吃不吃,我吃过啦。”安想急忙摆手,接着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你要不要坐到我对面?” 安想扭过头茫然地看过去。 “我在这里吃饭,你一个人坐在那里会很奇怪。” 这、这倒也是。 安想拉起儿子,缓缓移坐到他对面。 “给。”裴以舟将两份切好的水果和酸奶放到两人面前。 她光看着别人吃饭也不好,于是拿起牙签,挑起一块芒果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两人面对着面,气氛很是宁静。 盘子里的食物依然索然无味,裴以舟却能嗅到一抹甜,那抹淡淡的甜足以让他身心愉悦。 ——这是他二十九年来,吃得最快乐的一顿早餐。 安想敏感察觉到桌对面的男人心情颇好,她也不敢贸然地搭腔,全程一个劲往嘴里猛塞水果。 “子墨不吃吗?” “他在换牙。”安想拍拍儿子的小脑袋,“你要吃葡萄吗,妈妈喂你。” 安子墨摇头拒绝。 盘子里的早餐已经吃去三分之二,裴以舟已有了饱腹感,他放下刀叉,抽出纸巾擦拭着嘴角,笑道:“不用在意,等乳牙掉了,恒牙很快就能长出来。” 安子墨缄默。 这两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孩不应该换牙。 裴以舟沉吟片刻,颔首说了和安想差不多的话:“差不多一周左右。” 如果说安想一个人那样想是没常识,那么连裴以舟都这样想那就是震惊。 安子墨说不出话,深深吸了口凉气。 这两个人……都是认真的吗? 叮铃。 手机提示音响起,裴以舟看了眼屏幕,从椅子上起离,“司机到了,走吧。” “好好好。”安想急忙起身,正要跟过去时又听到裴以舟说,“水果还有很多,你可以装在盒子里带在路上吃。” 裴以舟先前递给她的那盒水果早就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安想脸一红,忙不迭摆手:“不了不了,我吃饱了。” “那好。”他很绅士地替她拎起放在沙发上的书包,径直向外走去。 安想也不好意思过去拿,握着儿子的手亦步亦趋跟在他步伐之后。 裴以舟很高,但是看起来并不壮硕。 他的身形挺拔,刻意放慢脚步配合着安想的节奏。 “裴总。” 距离停车位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特助匆匆前来迎接。 裴以舟把东西递过去。 特助接过,双眼一扫看到跟在他后面的安想和安子墨。 裴以舟向来身单影只,哪怕参加商业舞会都不愿意找女伴陪同。除了公司里负责工作的赵秘书,裴以舟私底下几乎不与人接触,更不与女人接触。 特助深深震惊地看着安想和安子墨。 突然想起—— 这不是先前在商城遇见的女孩吗? 当时他还因为小孩和裴以舟神貌相似,惊愕许久。 “请。”裴以舟亲自将后座车门打开。 她先让安子墨上去,接着才是自己,裴以舟紧跟而来。 这辆车的后排是四人座,所以并不会显得拥挤。 等特助坐上副驾驶位,裴以舟将隔离板打开,特意挡去前座的一双视线,接着从小冰箱里取出两瓶水放在他们面前的小桌子上。 “子墨有上幼儿园吗?”他突然搭话。 安想摇摇头:“我准备找到新房子,安顿下来再让他去。” 找房子…… 裴以舟神色闪烁,他在不久前特意托拆迁办那边多给了安想一倍的拆迁款,那笔钱在彩虹幼儿园附近买一套小户型房屋是没问题的。 裴以舟更想让安想住在他的那套小区,可是贸然提议,一定会引起怀疑。 “裴先生中午想吃什么?你可以随便指地方,我都可以请。”她现在是有钱人,一顿饭完全请得起! 安想说得豪横,裴以舟唇角上扬,笑得意味深长,“随便指?” “嗯!没问题!想去哪儿都可以!” 安想毫无察觉到异常,身怀千万巨款的她根本不带怕的。 旁边的安子墨对着眼前那张傻白甜的脸深深叹气摇头,也懒得管,托腮看向窗外。 ——傻子。 ——早晚被拐走。 ※※※※※※※※※※※※※※※※※※※※ 墨墨的确要换牙啦! 他们吸血鬼都是三岁到四岁换獠牙,毕竟恰饭比较重要!差不多就是一周左右长出尖尖牙,刚开始要换牙时会很痒很痒,所以想想才想给他的宝宝准备磨牙棍。 番外的话我可能会写七岁的墨墨穿到妈妈小时候,看到妈妈可怜兮兮换牙没人管(怎么突然想到了番外?) 墨墨:我也没料到重生后会突换种族_(:3」∠)_。 别看墨墨现在想让想想生二胎。 等以后—— “你他妈谁啊?狗男人滚远点。” “歹徒休要肖想我妈” 裴以舟:??你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 ** 二百红包,还有一更。 034 安想怎么也没料到裴以舟的“随便指”指到了她家, 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为难。 男人过于贵气,普通的家常菜估计也吃不惯。 她神色纠结,“裴先生有忌口吗?” “我不挑食。”食物只是裴以舟填饱肚子的工具, 对于没有味觉的裴以舟来说,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别人口中的“好吃到落泪”的感觉,也不在乎辣不辣, 甜不甜。 不过…… 裴以舟偷偷看她,安想可能是不同的。 嗅着那股香气,他又舒展开眉头。 “那……我炒几个菜?或者您想吃火锅。” “都行。” “辣吃吗?” “随便。” “……” 没办法再愉快聊下去了。 安想一路都在琢磨给裴以舟做什么饭,终于快到公寓,她正准备让他们先回去,自己独自去买菜时, 突然听裴以舟开口:“需不需要去超市。” 安想愣了下,点头:“我自己去就好。” “嗯。” 裴以舟那声嗯令人不明所以。 超市近在眼前,车子缓缓靠路边停下。 裴以周拨通车内电话,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特助说;“你看好孩子,我一会儿回来。”说完在安想错愕的眼神中开门下车, “走吧。” “裴先生要和我一起去吗?” “嗯。” “……” 好吧。 安想委身下去, 趴在车窗前对着里面的安子墨小声叮嘱几句, 最后才跟在裴以舟身侧走进超市。 即使不是休息日, 超市也有不少人。 裴以舟相貌出众,气质瞩目,眉眼生得比立牌上的明星还要清隽几分,自然而然成为买菜大妈们关注的对象。 他早已习惯外界眼神,目不斜视地与安想并肩而行。 “买什么?” “先去蔬菜区, 再去肉类区。”安想不是第一次过来, 轻车熟路来到蔬菜区域, 在架子上挑挑拣拣。 裴以舟全程乖乖巧巧地跟在她后头走。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来到超市,还是和他最心仪的女孩。 裴以舟不禁垂眸。 视线里的安想娇娇小小一只,发量浓密,发梢微卷。她睫毛很长,与人说话时的语调很慢…… 裴以舟目光滑落,在那白皙的耳垂上停留几秒,旋即又落在她那过于纤细的天鹅颈上。不自觉地,喉结动了一下。 “就这些啦,麻烦老板帮我称一下重。” “好嘞。”老板自然接过袋子放在称重器上,安想来的次数多,久而久之便熟络起来,见她后面跟着个男人,于是笑着打趣,“这是找男朋友了?” 男朋友? 这个词让裴以舟心情大好,情不自禁挑了挑唇。 安想慌乱解释:“老板别乱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啦,要是让人家女朋友听到会不开心的。” 老板笑意更深,什么也不说地把袋子放在她面前的小推车上。 两人又走了两步。 安想正挑着菜,骤然听到头顶响起男人清冷抓耳的声音,“我没女朋友。” 安想瞪大眼睛看过去,被突如其来的解释惊到了。 “……裴先生不用特意和我说。” “嗯。” 两人又走几步,正当安想以为那段小插曲已经过去,裴以舟再次开口,“那你也不用特意和别人说。” “……?” “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 “……???” 安想目瞪口呆,呆愣在原地。 他他他他他、他该不会以为刚才是她在故意套话吧? 啊啊啊啊啊! 安子墨那个臭小子肯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和人家说了什么。 安想恨得磨了磨牙,说到磨牙,这才想起要给儿子准备磨牙的东西。 幼年吸血鬼换牙是一个短暂却又痛苦的过程,獠牙一般在五到七天换出来,白天还好,晚上可能会牙齿发痒,这时候就需要一些坚硬的东西帮助他们缓解痛苦。 安想来到卖肉区,指着桌上的牛棒骨问:“老板,给我拿两根这个。” 牛棒骨肉小骨头大,熬完汤剩下的骨头给墨墨磨牙刚刚好。 该买的差不多都买完了,路过红酒区时她步伐停下,仰头问:“裴先生喝酒吗?” “不了。”裴以舟拒绝,“我酒量不好。” 一杯倒的体质。 当初就是因为那一杯酒做出了失格的举动,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出那么大一个儿子。 裴以舟望着安想,眉心夹紧。 看到牛棒骨时他才意识到安子墨马上要换牙,等獠牙长出来……身份估计彻底瞒不住。 安想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可能也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吸血鬼混血。 他本来还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安想自己的身份,可是现在所面临的情况让他根本不能再顾虑那么多。 血族自存在起就被这个世界所排斥。 那时他们数量稀少,又与世无争,便长久栖息在看不见的角落。直到人类社会开始进步,血族依靠自身的能力为社会文明做出无数贡献,才慢慢步入到人类生活中。 然而歧视并没有因此消失。 人类惧怕他们特殊的能力,过长的寿命,时刻担心变成口食,战战兢兢地和他们拉开距离,日常相处更是泾渭分明。 尽管他们所有鬼的数量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城市多;尽管国家对这些仅剩的血族世家管控严苛,无论是上学还是工作都饱受限制,可是他们仍保持着排斥与惧意,甚至在背地里创建了吸血鬼猎人协会。 裴以舟没有刻意对外说过自己纯血身份。 他只是有些担心,担心安想不接受,毕竟血族还没有强盛到随便和人类诞下生命的地步。 很快来到柜台。 安想耐心排队,没多久就轮到这边,她正要刷卡付款,一只夹着黑卡的修长手指取代了她的动作。 “我来。” 安想急忙按住他的手阻止:“我来我来,说好我请客的。” 裴以舟垂眸看着两人紧贴的双手,凝神不语。 安想的手很小,皮肤也很软,与他分明的骨骼形成对比。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匆匆忙忙把手拿开,掩饰性的轻咳一声,转过头对收银员说:“我这里有会员卡。” “一共580。” 售货员麻溜结完账,安想拎着大袋小袋走出超市。 “给我吧。”裴以舟轻轻松松接过那几袋东西,拎着出门,把所有东西放入到后备箱。 回到公寓,安想在前面领路。 这是裴以舟第一次过来,进门时,他最先看到的是菜单。 [儿子。] [妈妈。] [客人一号。] 还有—— [可能不受欢迎的乌龙茶先生。] “这是什么?”裴以舟指着菜单问。 “这个吗?”安想边换鞋边说,“是果汁的名字啦,灵感来自熟知的人。”她没有刻意说明自己可以嗅到人类血液的味道,毕竟普通人类听到后还是会吓到的。 “怎么样,裴先生要不要喝一杯。”安想系着围裙进入到吧台里面。 裴以舟挑了挑眉,走近几步细细打量着陈列在柜子上的样品模型。 儿子和妈妈都是相差无几的橘黄色,客人一号好像是汽水,至于乌龙茶先生只是普通的茶的颜色。 裴以舟指着样品:“这是子墨?” “嗯!”安想重重点头,“子墨很好喝,裴先生你要喝一杯墨墨吗?” 后面的安子墨狂翻白眼:“……”喝你妈妈喝。 裴以舟不说话,又看向中间那杯,眸光微闪,“这是你?” “嗯!我不怎么好喝,裴先生不喜欢墨墨的话,客人一号也是不错的选择,这是裴宸给我的灵感。”少年的汽水感很足,除墨墨外,安想最喜欢裴宸的气味。 裴以舟那过于修长精致的食指轻轻点了点果汁模型,随即抬眼,目光灼灼盯着安想那张瓷白的脸蛋。 “我要一杯……你。”他说,嗓音低沉清冽。 听到这句话的安子墨刚喝进去的水噗的一口全吐了出来。 男人的语气很正常,表情一如既往地淡然沉寂,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安想莫名其妙耳根发热,她极力忽视着那股怪异,红着脸打开冰箱柜门,从里面翻找着果汁需要的材料。 “鞋、鞋架上有我买的一次性拖鞋,裴先生想换的话可以换上。” 裴以舟听后换了鞋,随意打量着身处的环境。 很整洁,就是有些小,墙壁上还贴着各种手绘的小图片。 安想把调好的两杯饮料放在两人面前,“那我去做饭,墨墨可以和裴先生聊会天,记得不可以看电视哦。”安想每天只允许安子墨看两个小时动画片,不过他好像更喜欢看经济频道。现在也没到时间,安子墨以沉默给予回答。 坐在沙发上的一大一小根本没有可聊的话题。 裴以舟不住往安子墨的头顶瞄,认真考虑要不要先拔他几根头发做亲子鉴定,等结果出来再找安想商谈。 这样的想法刚从脑海闪现,就见身旁的小朋友不动神色与他拉开距离,并且安抚性的拍了拍自己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裴以舟微微眯起眼。 如果说早上是怀疑,那么现在就是确定。 裴以舟深深凝视着眼前那张小脸,害怕再次被他听到心声,同样与之拉开距离,两人保持半米外的安全接触。 ——这兔崽子,的确会读心。 裴以舟思绪复杂。 在血族,只有完全的纯血才会在18岁成鬼礼时觉醒异能,老一辈将这种能力称之为“夜神赐予的礼物”,至于混血、或者因初拥而变成的吸血鬼根本不可能拥有任何能力。 安想是人类没错,安子墨的确有一般人类基因也没错,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小就有血族才有的能力。 变异品种? 或者是天选之鬼。就像是人类中会出现极少数的天才,血族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个例。 裴以舟并没有因此高兴,相反地很担心。 安想过于单纯,眼前的幼儿尽管是他的血脉,却拥有极恶的灵魂,如果真做出什么事,安想将会是第一个受害者。 他太过不同,凭安想个人的能力的过于善良的品行,根本无法管教他。 裴以舟深深吸了口气,最终下定决定,起身走进厨房。 “安想,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看着她,双眸深邃,似浓稠的看不见底的幽海。 ※※※※※※※※※※※※※※※※※※※※ 第一章我好像写人类不知道异族存在,想了想还是改啦!因为与我后面设定有冲突。 ** 留言前二百红包。 明儿见。 035 锅里煲着汤, 腾腾蒸着热气。 他神情冷肃,安想直觉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吗?” 奶茶店最安静的地方就是厕所,安想有一种预感, 他是想避开安子墨。 “你……你在这里说不行吗?我还在做饭呢。”菜刚切了一半,鸡蛋都没有打开,满桌子狼藉。 “我想单独和你谈。” 裴以舟视线炽灼。 安想避不开, 随意擦干净手, 领着裴以舟走进洗手间。 他反手将门锁住, 窄小的空间瞬间陷入封闭状态。 安想有点心慌, 后退几步小心拉开两人之间的间距。 “你想说什么呀?快点说, 我外面还炖着牛骨汤。” 她对做饭这事儿很执意, 裴以舟多少有些无奈。 他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男人, 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唯唯诺诺,耽误时间。 裴以舟扯了扯衣领,没有啰嗦,直接开口:“三月末,帝华酒店1409号房,你有印象吗。” 安想脊背一僵,忘记眨眼,瞳孔刹那缩紧。 她心跳慢了半拍,一瞬间有无数想法从脑海中划过。 她记得, 并且永生难忘。 几年前的那个晚上, 系统帮助她偷偷遛进酒店,又助她潜入房间, 为的就是诞下未来男主安子墨。 她也记得男人游离在身上的那双大手, 极致的暧昧与欢愉;她更记得她的哭喘, 还有那阵阵的喘息。 都不会忘。 可是…… 他为什么这样说? 安想直愣愣盯着男人看。 他那张被灯光下打映下的脸异常白皙, 浓眉高鼻,唇形精致,掩藏在眼皮上的妖痣成为这清冷气质上的点睛之笔。 裴以舟长得过于出色,系统没有骗她。 安想呼吸急促,慌乱无比移开视线,嘴唇颤了半晌,最终在那如炬般的注视下说,“……我不知道。” 空气沉默,陷入死寂。 裴以舟的一双视线没有偏离半分,她那剔透的灵魂颜色因不安而染上忧郁蓝,掺杂着几丝明显的谎言黑。 裴以舟没有拆穿,对她展露出从未有过的耐心。 “安想,抬头。” 她别开头,垂在双腿两边的手死死攥紧在一起。 片刻,安想在镜子中看见男人缓缓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 惊恐,错愕,怔然。 所有情绪透过瞪大的双眼传达而出。 安想匆匆忙忙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马桶上,张大双眸不可置信盯着他的那张脸。 她知道自己怀的是吸血鬼的血脉,毕竟来酒店前系统就告知过,那个宴会是血族的私人晚宴,不敢保证百分之百,起码百分之八十都是血族。 系统怕她遭受伤害,所以才直接让她进入房间爬上床,就连孩子他爹的脸都没认。 “你、你不是人?”安想小脸苍白,不是被吓得,而是不敢相信。 她一直以为——裴以舟只是个普普通通人类霸总,从未想过会是吸血鬼,毕竟他身上没有一丝血族该有的戾气。 裴以舟的獠牙并不恐怖,反而为那张冷清夺目的脸平添一份妖冶性感,就像是漫画里的吸血鬼公爵,浑身上下透着神秘的贵气。 他沉吟着,“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我还是觉得被冒犯了。” 安想说不出话。 裴以舟是吸血鬼,看样子还是纯血,他是孩子的爹,家里很有钱…… 安想越想,心脏越沉。 裴以舟半蹲在她面前,星眸如火,“我不是成心吓你,只是想让你知道安子墨的身份。”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 “墨墨的性情不如你想的那样单纯简单,长久和你生活只会产生出不确定的因素。” 他的话让安想的心神为之一震。 “你什么意思?” “我……” “裴先生,你是想抢走我儿子吗?”她声音颤抖,说着眼圈便红了。 裴以舟一愣,显然没想到安想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了。”安想胡乱擦着睫毛上沾染的泪珠,“之前、之前拆迁办突然多给我一笔钱,那个钱是不是也是你的?” 他指尖蜷缩,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对于安想,裴以舟并不愿意撒谎,最后微皱着眉说:“你不想要?” 说不清什么感受,她就是想哭,眼泪大滴大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你别哭。”裴以舟慌张又无奈,“需要我哄一哄你吗?” 她不说话,哭得无助委屈。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蒙着一层水雾,像小扇子似的睫毛如数被眼泪打湿。她哭又不敢出声,雪白的牙齿死死咬着红润的唇,即使如此仍发出些许的啜泣音。 裴以舟知道自己不应该。 可是看她哭时,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那魂牵梦萦的一夜。 ——那天她也是在身下这样哭的。 裴以舟环视一圈,着急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包抽纸,“擦擦。” 安想盯着他手上的那包东西,抽了两下鼻子,哽咽声更浓:“……这是护垫。” 裴以舟哑然,尴尬地把东西放回去,直接撕出一张卫生纸,又送过去。 安想抽抽搭搭:“这是擦屁股的纸。” 裴以舟捏着纸的手无所适从,最后拉下衬衫袖子,想接近又不敢接近。可是面对那张满脸泪水的脸蛋时,还是小心翼翼地凑上去,用袖子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干。 镶在袖口上的纽扣刮得安想皮肤生疼。 她闷哼,捂着脸直接避开,委屈又生气:“你别挨我。” “好好好,我不挨你。”裴以舟退后,高大的身体只占据门前一片小地方,无端透出几分可怜。 “安想,对于你还有子墨我感觉很抱歉,那笔钱只是我微不足道的补偿。”裴以舟抿了抿唇,害怕再次惊到她,更加小心地说,“子墨需要特别的教育与生活指导。你是人类,让他留在你身边一时还好,可是长久下去怎么办,你有考虑过吗?” 人类对于血族的歧视深根蒂固,安子墨不同于常人,他那般聪明,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不同。 他需要经历教育,也需要认清身份。 安想也清楚这一点。 可是—— 她长久不下去。 她会死。 也许半年后,也许一年后。 安想的世界没有亲情也没有母爱,她无法给予孩子永恒,却想让他铭记这片刻。待百年之后,儿子也可以坦坦荡荡地对别人说,“母亲爱过我。” 她曾经将这个孩子当成任务,现在却视他为生命。 她不想让任何人把他夺走。 “我请你吃饭,你就要抢走我儿子……” 其实她早应该想到的。 拆迁办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不会平白无故多给她那么多钱;裴以舟是人上人,鬼上鬼,更不会平白无故帮助她,送她回家,还特意留下来吃饭。 安想也是吸血鬼。 她知道血族正濒临灭亡,愈大的家族愈对子嗣重视。 裴家是大家族,更不会让血脉流落在外。 纯血天生把傲慢刻在骨子里,她一个区区人类自然不能与之生活,而且也不想为了孩子与裴以舟将就在一起,相信裴以舟也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他们面临的结果只有一个。 孩子走,她拿着那千万补偿款留下。 安想越想越觉得无助。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到别人的圈套里。 “我不请你吃饭了,你回吧。” “。” 安想一脸固执,让裴以舟看得直叹气。 现在这个情况自然不能再商谈下去,他将门打开,安想如兔子般一个激灵窜了出去,背影慌张,让裴以舟又无奈又想笑。 安想抹干净眼泪继续做饭,刻意背对着安子墨,就怕让孩子看到她的心碎样。 裴以舟还没有走,又跟了过来。 “你干嘛?”安想握紧菜刀,眼角还残留着泪痕,看着他的双眼充满警惕。 “我再和你说句话,然后就走。” 安想鬼鬼祟祟瞟了眼后头的安子墨,见孩子没发现,压低声音,“那你快点说。” “我并没有想抢走孩子的意思。”他顿了下,“我只是想和你商量,当然我知道你现在无法冷静,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 裴以舟悠悠叹气,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磁卡递给她,“这是公司的通行证,你拿着卡可以过内部安检,之后用这卡直达顶楼,我会在办公室等你。” 男人双眸灼灼,加重语气:“不管多晚我都会等着你。” 安想看着那张轻薄的卡片,没有接受。 裴以舟抓起她小小的掌心,动作强势地把磁卡塞进去,“我相信等你冷静下来时,你会好好考虑我之前说的话。等你考虑好了,我们再坐下来谈。” “安想。”他微微弯腰平视着她的双眸,“那晚是个意外,孩子也是个意外。但当他存在时,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必须要承担这份责任。我不会逃避,希望你也不会。” 裴以舟最后凝望她两眼,转身来到玄关处换好鞋,径自离开。 伴随着门阀合上的声音,安想目光沉沉,缓缓收紧那张卡片。 “他怎么走了?” 安想把磁卡揣回到围裙口袋里,背过身继续切菜,闷闷地说:“裴先生还有事,就先走了。” “喔。”安子墨懒得多问,半晌又踮起脚尖扒拉住吧台,勉强露出一双眼睛,“我牙痒。” 痒得厉害,他也是受不了才和安想开口。 安想心情不是很好,沉默地揭开锅盖,牛骨汤还没炖进去味儿,不过骨头应该是可以咬了。 安想小心把滚烫的骨头盛出锅,待热气退却,才用刀子把肉刮掉,然后把骨头放在盘子里递给他。 安子墨对着盘子里那根空骨头傻眼片刻,抬头说:“我又不是狗。” 安想面无表情道:“你现在是了。” 安子墨:“……” 安子墨:“……???” ※※※※※※※※※※※※※※※※※※※※ 墨墨:妈你变啦!!【震声】 *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会卡关键或者被打断?不,我不会,想不到吧嘿嘿嘿。 千万别骂想想哭矫情,她其实也是宝宝,儿子也是她的唯一,会哭会害怕会有那么多想法都是正常的,正常的qaq * 然后也别关注血缘啦,安想回去肯定和墨墨没血缘,但我写这文的初衷就是,亲情与血缘无关,血缘是亲情的枢纽没错,但并不能完全代表亲情啊!(ps:我没有说有血缘就不是亲情,两者都是亲情,只是不能太过刻板,大家要好好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再ps:渣爹渣妈当我没说) 墨墨亲妈有血缘,但还不是虐待她;现实生活里多得是亲爹亲妈虐待孩子,养父养母掏心掏肺,所以血缘并不是衡量亲情的唯一标准。 我就是想写两个来自不同世界,不同时空,遭受同样伤害的灵魂相遇,最后找到真正的救赎与家人。这样不美好吗! 不能因为安想会回去,就说儿子就不是她生的和她无关呀!!想想委屈!!最关键是,这样等以后追妈火葬场更爽了。(不是) ** 二百红包,我今天又话痨,但我知道你们就喜欢我壁画多的样子!!!!!!! 036 安想把晚餐做的很丰盛, 不大的圆桌被大盘小盘占据的满满当当。 她没胃口,面前的筷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拿起过。 安子墨抱着牛骨头啃得满嘴是油,吃的正香时候感觉气氛沉默,抬头看去, 发现安想目光游离, 似是在出神, 就连心声都保持着空洞。 “你不吃?” 安想摇摇头, 又低下, 接着抬起,神色复杂。 “牙还痒吗?” “好些了。”牛骨头硬, 啃了几下有所缓解。 “还要米饭吗?” 安子墨看了看自己那圆滚滚的肚皮,诚实拒绝, 旋即抱着牛骨头继续啃。 安想起身收拾好碗筷,又把房屋里里外外打理干净,路过吧台时,对着桌上的果汁出神几秒。她垂下眼睑,抿了抿唇瓣,佯装无事地继续做着手头上的活儿。 安子墨一般十点睡觉,也许是因为牙齿不舒服的原因,一直到十一点都没有合眼。他侧躺在沙发上抱着没有一丁点肉的骨头棒啃来啃去,那根骨头看起来比他的脸蛋都要大。 安子墨狠狠磨着发痒的牙齿, 在一下又一下的摩擦中,那两颗尖牙晃动得更加厉害。 时间流逝, 磨牙的声音小了几分, 为之而来的是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安想从地上坐起来, 趴在边上细细凝视着那张稚嫩的脸蛋。 她缓缓把骨头从他嘴边拿下, 抽出纸巾擦了擦上面的口水, 然后又放到回那双软乎乎的小手里。刚睡过去的安子墨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抱起骨头继续吮吸,慢悠悠吸了会儿,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安想情不自禁笑了出来,笑完便是浓浓的落寞。 千百年来,混血饱受排挤。 人类视混血为怪胎,不愿认同他们的身份;纯血厌恶他们体内的人类基因,无法把他们当作同族。 吸血鬼与人类诞生下的孩子永远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他们卑微又孤单地行走在角落,谨慎掩藏着自己的身份不被任何人发现。 裴以舟说得对。 安子墨总有一天会长大,总有一天会知晓自己是谁。他敏感又容易受伤,在这没有同类呵护的世界里,注定面临消亡。 安想弯腰贴了贴他的额头,蹑手蹑脚起身换衣,拿上手机钥匙,还有桌上的奶茶走出家门。 凌晨一点的街道偶有几辆轿车驶过。 街对面的大楼巍然矗立于夜色之中,顶端亮着一盏微光,似是闪烁在这不夜城中的星火,渺小却也耀眼。 夜风微凉,吹得安想头脑清明。 她拢紧衣服,深吸口气走向对面。 大门早已关闭,只在边缘敞着一扇小门。 安想门前踟躇许久,直到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才慢吞吞走进去。 夜里的大楼漆黑无人,尽头的电梯亮着微弱的红灯。 安想的脚步声回荡在四周,感受着周围深不见底的寂静,也不觉得害怕,自顾自刷卡进入安检,又乘上电梯。 [请刷卡使用。] 电梯传来提示音,安想刷完卡,小心收好,定定看着数字上升。 [叮。] 她走出去,一眼看到不远处传来的白光。 安想揪紧袋子,上前扣响房门。 “进。” 半掩的门里传来男人清冽的嗓音。 她推门而入。 办公室很大,装修简单,所以显得空阔。正中是一张办公桌,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整个城市倒映在眼底。 裴以舟坐在桌前处理文件,等她进来时,抬眸对上安想看过来的视线。 安想咬了咬唇走到他面前。 “……你的果汁。”她把袋子放在桌上,低低嗫喏,“可能……有点不新鲜。” “谢谢。”裴以舟拿起果汁,插上吸管轻抿尝试。花香在舌尖炸开,他不知道是什么花儿,只是觉得味道好闻,让人心情舒畅。 “我们去那边聊。” 裴以舟起身来到沙发前,安想跟着坐了过去,与他相隔开好几个位置。 “你躲我那么远干嘛?” 她别开头,只留给他一个美好的侧脸与白皙柔嫩的耳朵,“能听见就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要保持些距离感。 裴以舟没有强求,自然而然地转移开话题:“子墨睡了?” “嗯。”安想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你、你想说什么快点说,不用刻意和我套近乎。” “好,我不和你套近乎。”裴以舟无比顺从,语气间夹杂着几分宠溺。 “墨墨还不知道我是他父亲,对吗?” 父亲这两个字无端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安想愣了愣,缓缓点头。 “那你想告诉他吗?” 这可问住了安想。 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内心始终存在着一份自私。安想不想让儿子知道裴以舟的存在,更不想让他认回到裴家,从她身边离开。但是,她也不能太过自私的将事实掩藏。 “我知道了。” 安想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裴以舟并不觉得失落,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那么,我说一下我的想法。”他说,“你和子墨住在我安排的地方,包括幼儿园我也会打点好,我会给他一个足够安全的生活环境。” “就这些?”安想看着他,有些诧异男人竟然这么好说话。 裴以舟眉眼温和,“我说过,我不会抢走你的孩子,也不会让家族抢走你的孩子。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生活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安子墨既然是他的儿子,那么早晚有一天会被盯上。他想和安想拉近距离,更想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他们。 “当然,我还有一个要求。” 安想脊梁紧绷,紧接着听到他说:“希望你不要剥夺我看望孩子的权利。” 她松了口气,点点头:“当然的。子墨……子墨毕竟也是你的孩子,你要是想去看他,可以随时去。”说着说着手指头又搅动在一起,“子墨要是能喜欢你那是最好不过的,他之前被伤害过,现在不太亲近人,我想等时机合适,再告诉他你的身份,那样他也会好接受一点。” 安子墨到现在都没有接受她这个母亲,更不会贸然接受一个吸血鬼父亲。 他太敏感又太容易遭受伤害,她要小心些,再小心些地保护他。 其实让墨墨多一个父亲也不是什么坏事。 安想偷偷瞄着裴以舟那张沐浴在灯光下的清隽脸庞,她是个早晚会死的人,现在让儿子慢慢习惯裴以舟的存在,到时候等她离开,他也不会过于难过。 不过儿子那么讨厌她,就算她离开应该也不会难过。 安想悲伤地叹了口气。 “那你准备怎么告诉子墨他的身份?” “等他掉牙我就说。”安想想好了,等孩子一掉牙就告诉他,他其实不是人。 裴以舟沉思几秒,点头:“也好。”掉牙说是最好的时机,要是等獠牙长出来就晚了。 “你看一下这个。” 裴以舟将一份文件夹推送到安想面前,她拿起打开,细细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彩虹幼儿园:欢迎一切种族》 《太阳花班:彩虹最特殊的存在》 安想翻阅着内容,惊讶发现配图正是不久前去幼儿园看到的那个房间。 也就是说那个班级里都是吸血鬼宝宝! 面对着她惊讶的表情,裴以舟表现得极为淡定:“这所幼儿园是我朋友开的,唯一一家欢迎人类也欢迎血族的幼儿园。” 安想很是意外:“家长会同意吗?” 人类对血族抱有敬畏,从不出现在血族场合,也不允许血族踏入人类领地,所以多数吸血鬼都是在家里接受教育。她很惊讶竟然会有人类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与血族宝宝生活在一起。 “院长建这所幼儿园的目的就是想拉近两族之间的距离。他想告诉人们,血族并不可怕,人类也并不是那般难以相处。大部分家长入院时就签了名字,所以没什么问题。”裴以舟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你先前也去幼儿园看过,安全问题大可不用担心。” “那墨墨是上太阳花班?” “嗯。”裴以舟颔首,“太阳花班只有八个学生,聘请的幼师有一百五十年的管理资历,她会帮助子墨适应吸血鬼生活,同样也不会让他脱离人类社会。” 裴以舟害怕安想担心,又补充一句:“除了裴言裴诺,其他几个宝宝都是混血。”这种氛围下的班级自然也不会有歧视发生。 “你要是同意,我明天就让人办理入院手续。” 安想自然同意。 她一开始看中的就是这所学校,只是没有想到最后那所班级竟然会是吸血鬼宝宝专属的。 ——也不是什么坏事。 让子墨多和同龄小孩相处,多和同类相处,慢慢会认清自己,走出过往。 安想用力点头,对面的男人露出一抹满足的浅笑。 “房子我也会安排好。” 说起房子,安想就想起那多打过来的两千万。 她拧了拧秀气的眉头,看他两眼,终于忍不住问出声,“那……那个钱?” 安想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裴以舟。 “不和你要。”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的确不想给。 毕竟—— 钱谁不爱啊。 “这个也给你。”裴以舟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目光灼灼,“抚养费。” 看着桌子上的卡,安想微微恍惚。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是裴以舟给她个人的抚养费。 安想先前就贪了一笔,哪能再贪第二笔。 她把卡退换回去,“不用,两千万就够啦。” 倒是挺容易满足。 裴以舟收回卡,笑意微微加深。 “这个还给你,我要先回去了。”安想毕恭毕敬地把通行证双手呈上。 裴以舟扫了一眼,没有接。 “你拿着。” 她怔了怔。 “每天中午给我外送一杯果汁。” 安想呆呆地:“哎?” 裴以舟起身,高大的身形瞬间将她笼罩。男人弯腰,低沉的嗓音糅杂着促狭,“或者你想拒绝你的顾客。” 安想呼吸凝滞,缓缓后退,把薄薄的小卡片揣回到口袋里。 他歪头一笑,星眸映照着灯火,似银河,烧灼着她心尖滚烫。 ※※※※※※※※※※※※※※※※※※※※ 裴总的千层套路。 安想:爱钱.jpg。 ** 实话实说了吧,我打游戏去了,所以晚了,接下来还有两更。 啊啊啊啊,最后大家答应我不要做复读机,我从第一章就开始写女主会死,然后每天评论:女主会死吗?我每张都在说墨墨是混血,然后评论:墨墨是吸血鬼吗? 你们反反复复问,我反反复复解释,反反复复像是复读机复读机复读机复读机复读机。 最后再解释一遍—— 安想穿越到人类身上,睡错人导致生下错时空的天才儿子。所以安子墨是混血,而且他不知情!!上一世他就是普通一人类小伙。 以上那段只有57个字,就那么点内容,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原因,所以不要再脑补一些复杂的剧情然后说看不懂。呜呜呜呜,再问,我自闭! 累了。 随机红包。 037 裴以舟的办事效率奇高, 第二天下午便整理出房屋,为子墨办理好入读幼儿园的手续。 他要工作不能过来,派特助全程陪同。 安想接下来要住的小区叫丽景江山,就是一开始看中的那个位置。 特助领着两人进门, 帮忙把行李拎进来, 随即放下钥匙:“大体都准备好了, 您要是还需要什么和我说, 我马上筹备。” 这套复式高层共四百多平, 装修雅致,家具一应俱全。 安想随便转了一圈,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卧室那张床,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对特助说:“能帮我把卧室和儿童房的床换成棺材吗?钱的话我来付。” 特助一愣,缓缓点头:“好的,我马上去办, 还有其他需要吗?” “没了没了, 帮我谢谢裴先生。” 特助点头,转身离开。 他前一秒刚走, 后一秒有人小心翼翼未关严实的门从外推开。 那双眼睛乌溜溜转了两圈,最后在谁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闯入。 “想想姐, 真的是你呀?!” 这道声音很惊讶,更多的是惊喜。 安想回头, 对着少年那张脸怔住,半天才诧异地说:“裴宸?你也住在这里吗?” “是呀, 我住对面。这套也是我们的房子。” 裴宸不认生, 回答完后大大咧咧走进来巡视一圈, 屁股往沙发上一坐, “不错, 挺好。”说完笑嘻嘻看向安想,“是我太爷爷把房子卖给你的么?” 整栋楼只住了他们一户,裴宸看到对面搬过来人还觉得奇怪,过来一瞧果不其然是安想。 他眼神单纯,安想说不出是,也说不出不是。 “没看出来我太爷爷真是个好人,不过安想姐你能转变主意我也很开心。”裴宸心大,并未觉得事情有鬼,“现在房子那么难找,你一个女孩子很容易被骗的,以后你住这儿,我罩着。”说完一杨下巴,神色狂傲。 安想心虚地移开视线,没说话。 “墨墨,来找哥玩。”裴宸冲安子墨招手。 这个称呼让安想心头一梗。 她突然想起,如果裴宸叫裴以舟太爷爷,按照辈分来说,那要叫安子墨为……爷爷。 她脸色变了又变,思绪说不出的复杂。 “想想姐我饿了,今天能在你这边吃饭吗?” 安想点头,又想到那两个小朋友:“可以,把诺诺他们也叫来。” “我弟弟妹妹去参加活动了,过两天才回来。”顿了下,“不如把我太爷爷叫过来吧,不然他晚上肯定又不吃饭。” 裴宸是个孝顺的孙孙。 裴以舟帮助他心爱的女孩子找到安定之所,于情于理都要请客答谢。而且裴以舟这人把工作当饭吃,一日三餐向来随意,就算吸血鬼的身体结实,也禁不住这样折腾。 而且…… 裴宸耳根红红地看着安想,他想让太爷爷知道她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安想是完全不同的,她长得好看又善良,完全可以配得上裴家! 裴宸脑内风暴剧烈。 短短一分钟就从吃饭想到结婚,想到孩子名字,二胎性别。 安子墨全程旁听,由于过于搞笑,就连牙齿都变得没有那么难受。 “安子墨,你笑什么?” 安子墨的唇角习惯性挂着嘲讽的弧度,说:“我没笑。” “你有。” “我没有。” “胡说,你刚才明明在嘲笑我,你干嘛嘲笑我?”裴宸眼睛尖得很,清清楚楚看到安子墨在嘲笑他。他也清楚自己没这小屁孩聪明,但也犯不着说话就被取笑吧? “我只是牙难受。” 见裴宸神色怀疑,安子墨转头对他张开嘴,当着他的面晃了晃那颗要掉不掉的牙齿,含糊不清地说:“看。”不碰还好,一碰又痒得厉害。 安子墨跳下沙发拿过书包,从里面拿出昨天啃剩下的牛骨头继续捧手上咬。 裴宸看到直皱眉头,问:“你几岁?” 安子墨:“没到四岁。” 裴宸琢磨一会儿,“那不对啊,哪有四岁就换牙的?” “……” 操! 可他妈算是有个明眼人了!! 安子墨激动得心里直爆粗口,放下骨头,神情严肃地看着裴宸,最后拍上他的肩膀:“对吧,我觉得我应该去医院看看。” 下一秒又听裴宸说: “人是没有,不过别的就不一定了,不好说。” “………??” 神他妈不好说! 难不成这世上还有除了人外的智慧生物? 错时空重生已经够诡异了,安子墨可不希望到头来自己连个人都不是。 “想想姐,要不要带子墨去看看牙啊?他这个年纪掉牙不正常啊!”话是那么说,该看还是要看。 见裴宸主动为他说话,安子墨欣慰点头,算他这个爷爷没白疼这孙子。 “不用不用。”安想拿掉子墨手上的骨头,给他换了另外一根继续啃,“换牙而已,你又不是没换过。” 裴宸一愣,成功被说服。 是啊,换牙而已,他也换过。当时还啃坏了裴以舟最喜欢的古董家具,还好家里养了条大狼狗,成功替他背锅。 “你不是要请你爷爷过来吗?那你现在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时间,然后我去准备。” “好嘞。” 裴宸二话不说拨通微信通话,下一秒就被挂断。 裴宸早已预料是这个结果,于是装模作样地打字问了一遍:[我在安想姐这边,太爷爷你要不要来吃晚餐?忙的话无视我这条信息。] [裴以舟:可以] 秒回。 标点符号都没带。 裴宸傻眼,[你不忙?] [裴以舟:作业写完了?] “……” [裴宸:别谈作业,伤我们爷俩感情。] 不过这也提醒了裴宸。 等安想出去买菜的功夫,他着急向安子墨摊开手,“作业。” 安子墨同样摊开手:“钱。” 裴宸:“……”这小屁孩也太现实了吧! 他咬了咬牙,掏出一张卡砸在他手上。 安子墨没有犹豫,从书包取出练习册甩了过去。 裴宸迫不及待翻开作业,对着内容咂舌,“操!你还真能模仿笔记?!”要不是先前知情,光看笔记还真以为是他梦游时写的。除此外裴宸还发现安子墨故意写了很多道错题,都是他先前容易犯的错误。 “牛逼啊小子。”裴宸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么牛逼你妈知道吗?” 安子墨烦躁地啃着骨头,“你别告诉他。” “我不说,我不说。”裴宸隐约感觉到安子墨和安想的关系不太好,他毕竟是个外人,对于别人家务事也不好详细过问。 裴宸开心地把作业塞回自己书包,满足喟叹,这样一来就能和裴以舟交差了。 “这张卡里有多少钱?” 裴宸想了下说:“五六千,大概。” 五六千? 完全不够。 安子墨沉思几秒,问道:“你家有电脑吗?” “有,你要用。” “嗯。” “等你妈回来我和她说一声儿,就说你在我那儿玩,安想姐肯定同意。” 安子墨很欣慰。 只要有裴宸打掩护,接下来他做什么都是顺理成章的。 安想很快买菜回来,得知安子墨要去裴宸家也没有阻拦,叮嘱几句后去厨房做饭。 安子墨小手捧着骨头,跟着裴宸进入对门。 这栋房子是他们三兄妹为了上学方便的临时住处,裴以舟偶尔也会留宿。 裴宸回到卧室将电脑开机,考虑到安子墨身高,特意把电竞椅的高度向上调了调。等他坐上去,才好奇问道:“你要玩游戏?steam账号要不要给你?或者ps4,还是switch,哥这儿应有尽有!” 安子墨没说话,十根白白肉肉的小短指头在键盘上快速敲打。 他表情沉寂,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 安子墨打开的网站都是裴宸看不懂的外文,还有类似编码的东西。 他表情一变,总算意识到不对,深感震惊:“你、你不会是小说里描写的那种黑客吧?什么天才宝贝,智商500的那种。” 一岁会读四书五经,两岁建立商业帝国,三岁成为黑客界的传奇。 裴宸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安子墨对他翻了个白眼,“想多了你。” “那你这是……” “赚钱。” “?” 就像现实会开设赛事一样,地下网络同样也会举办许多有关代码破译的计算机比赛。赛事不限,时间不限,参与者不限,自由迅速来钱也快,自然的风险也高。 安子墨注册好账号,参加比赛需要先投注资金,网站自动将投注资金发到胜利者账户,提现时将扣除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 考虑到现在的身体可能跟不上脑速,安子墨决定参加挑战赛。 挑战赛共一百轮,越往上难度越大,赢的钱自然也多。参与者可以在三十轮以下自由退赛;以上若想退赛,许缴纳先前赢得的所有金额。 安子墨不贪心,决定攒够三万就收手。 他聪明,学什么都快。上辈子被母亲打压严重,于是偷摸着学了代码,想赚些钱逃离母亲身边,结果还是被母亲识破。 安子墨一边回想往事,一边专心破译对面程序。 电脑屏幕上闪烁的英文让裴宸一阵脑壳疼,“你小子还说不是天才宝贝?这啥啊?” 安子墨没说话,转眼赢到第五轮,先前投进去的五千已赚回两万五。 安子墨及时收手,点了退赛。 他仰起头看着裴宸,面无表情地威胁着,“你不能告诉我妈,不然我就告诉她你想当我后爸,还要告诉你太爷爷,说你逼迫我给你写作业。” “卧槽?!”裴宸跳脚,“你小子怎么这么阴险?” 安子墨冷笑,“你要是听我的,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 至于争取什么并没有说。 裴宸自然而然想到那一方面,傻乎乎一笑,上前抱起安子墨,大手狠狠搓揉着那张漂亮脸蛋,“成成成,哥不说,那你先和我说说,你怎么这么聪明?” 安子墨往上面一指,语气随意又透着一丝理所应当:“这你就要问老天爷了。” “……” 好嚣张。 好想揍人。 ※※※※※※※※※※※※※※※※※※※※ 安子墨:别的天才宝宝都是三岁开黑客帝国的好伐? ** 还有一更,可能有些晚,你们可以先觉觉。 前一百红包,爱你们。 038 两个孩子一直在房间里捣鼓一个多小时, 直到安想过来叫人才姗姗出来。 她晚餐准备了火锅,省事,方便。 安想把碗筷摆放整理,看向裴宸, “裴先生要到了吗?” “不知道, 估计快了。”裴宸一边说着, 一边给裴以舟发送了一条短信。 [裴以舟:马上。] “他说马上。” 安想点点头, 开了火, 先把难熟的东西放进锅子里煮着。 不多时,门铃响了两声。 安想上前开门, 站在门口的男子身型挺拔,立如雪松,臂弯搭着西装外套,领带松垮, 眉眼内敛, 骨子里透出股优雅的懒意。 她让开路,顺便接过衣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又弯腰取出拖鞋放在裴以舟脚边。 望着围裙都没有来得及系下的女孩,裴以舟微微勾唇, 心情莫名舒畅。 这种感觉就像是妻子迎接刚下班的丈夫回家。 温馨,甜蜜。 “七太爷!”裴宸早就吃开了, 抬起筷子冲他挥了挥。 裴以舟先洗了一个手,随即自然地坐到安想对面。 安想把碗放到他面前, 指着面前的两碟蘸酱说, “左边是辣的, 右边不辣, 看你喜欢。”她也不知道裴以舟口味, 买调料时特意备了两种味道。 裴宸努了努嘴,“安想姐你不用管我七太爷啦,他没味觉,吃什么都一样。” 话一出口,裴以舟握着筷子的手僵住。 安想显然没预料到,略微诧异地看着他。 男人神色平静,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议论。他夹起一块肉放在碗里涮了涮,放在嘴里缓慢咀嚼,紧接着眉头皱起,额前泌出些许汗珠。 “有些刺激。” 裴宸大为失色:“你、你能尝出味道了?”整个裴家都知道裴以舟味觉失灵,嗅觉没有,找遍医生也没寻求出解决法子。裴以舟过于处事不惊,尝试几次治疗方案都失败后便不再强求。 “也不算。”裴以舟忽然看向安想,声音淡淡的,“好像只能尝到安想小姐的味道。” 这一句话莫名抱有歧义。 他的视线对于安想来说比火锅散出来的热气还要令人滚烫。安想脸色一变,不禁低头,嘴唇动了半天才说出几个字,“……也许是巧合。” “可能是吧。”裴以舟平静地移开目光,他的味蕾第一次尝试这样刺激性的食物,吃了两口便受不了,放下筷子微微抿着水。 “说起来子墨要上学了吗?” “嗯。和裴诺他们一个学校。” 裴宸两眼一亮,往安子墨背上狠狠一拍:“那赶巧了,裴言那兔崽子脾气不好,要是在幼儿园欺负你,你就和哥说,哥罩你。” “咳……” 裴宸的那声哥杀伤力太大,裴以舟呼吸不稳,一口水卡在嗓子眼,接连不住咳嗽起来。 好半天才止住咳嗽,他一脸冷肃地说,“裴宸。” 男人声线压得很低,一听就知道在生气。 “不准让安子墨叫你哥哥。” “啊?”裴宸神色茫然,“为啥?”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准就是不准。” 裴以舟满目的不近人情,裴宸早就习惯他这幅脾气,挠挠头也没多说什么。 “子墨,明天上学记得把这个戴上。” 裴以舟递给安子墨的东西是一块儿童定位手表,同时也有接听电话,语音求助的功能。避免他们遭遇意外,裴以舟每人都给准了一块,如今安子墨自然也不能例外。 他没有接,埋头吃着肉。 裴以舟也不觉得尴尬,直接把东西放到安想面前。 晚餐过后,爷俩告别。 安想在厨房洗碗,安子墨边看电视边啃骨头,啃着啃着只听咯嘣一声,一颗小小的牙齿从牙床脱落到地上,口腔瞬间充满铁锈气。 安子墨脸色瞬变,丢下骨头直奔洗手间。 他神色匆匆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安想也顾不得手头上的家务活,洗了洗手跟着进去。 安子墨背对着她,抱着水杯疯狂漱口。 “牙是不是掉了?” 安子墨张开嘴说;“掉了一颗。”对称的那颗牙齿还很□□,不过从晃动程度来看,估计过两天也要掉。 安想纠结地拧紧眉头,对着还在漱口的儿子没有说话。 虽然是说过等牙掉了就告诉他真相,然而事到如今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这种事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承受得了的。 这种事是什么事?? 听到心声的安子墨倏然回头,一眼看到安想那复杂又痛苦的表情。 他预感到不妙,别别扭扭地问:“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安想一个激灵直起腰身,最终鼓起勇气,深深吸了口气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墨墨,实话告诉你,其实你不是人。”为保证所言为真,她的表情透着严肃。 安子墨:“……???小朋友现在满脑子问号。 “啥?你、你再说一遍?” 安想盯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安子墨瞬间炸毛,也不在乎礼仪,圆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你怎么好端端的骂人啊你?莫名其妙的。”不就三岁换牙,干嘛突然骂人家不是人,小孩子也是有尊严的好伐? 他胡乱地抹干净嘴巴上的水泽,闷闷不乐跳下椅子,绕过安想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安想慌了,急急忙忙追过去解释:“墨墨你听妈妈说,你其实是吸血鬼,等你牙牙长出来你就知道啦。” 吸血鬼? 安子墨回头对着她冷笑一声,“我看你是电影看多入戏太深。先不说科技时代会不会存在这种反人类的种族,就算存在,我们国家也应该叫僵尸,国外那才是吸血鬼;其次吸血鬼怕阳光,住棺材……” 安想睫毛颤了颤,点头:“啊,对啊,我们住的就是棺材。” 吸血鬼睡棺材,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想到这儿,安想眼睛又眨了两下。 “……” 安子墨哑然。 淦。 他们住的还真是棺材! 安子墨顿时噤声,接着又说:“吸血鬼可是要吸血的,我可不记得我有那种癖好。总之,虽然我是三岁小孩,但也不是那么好骗,你别想着糊弄我。” “……可是我没骗你。” 安想委屈巴巴。 她从小到大最不会的就是骗人,儿子本来就是吸血鬼,说的是事实,怎么能是骗人呢? 她的心声又是让安子墨一阵白眼。 没救了。 这妈就是傻,连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都能说出口。 她傻,他可不傻。 现实里要真存在像电影里那样牛逼的种族,那这个世界距离灭亡也不远了。 安子墨无奈摇了摇头,独自回屋睡觉,懒得再搭理她。 安想无助地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最后才想起给裴以舟发信息。 [妈妈就是魔鬼:我和子墨说了,但是他不信还骂我。] [裴以舟:你怎么说的?] [妈妈就是魔鬼:我说你不是人。] [裴以舟:……] [裴以舟:傻瓜。] [妈妈就是魔鬼:……你也骂我。] [裴以舟:。] 嘤,这个人还发句号骂她。 安想深深低落,瞬间觉得这个世界不能好了。 说真话都有人骂! ※※※※※※※※※※※※※※※※※※※※ 安想:qaq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 掐指一算,儿子要搞事了。 这章算三十号的,明天还是两更。 最近失眠搞得头晕心悸,先睡了,字有点少,_(:3」∠)_明天见,爱你们。 二百红包。 039 清晨的空气潮湿, 太阳并不炽热。 安想为安子墨背好小书包,领着他前往彩虹幼儿园。 幼儿园只有几分钟的路程,眨眼就到。 门前停了不少车辆, 小孩们成群结伴,三三两两进入。因为院里不允许大人进去,安想只把安子墨送到门口就停下。 “墨墨, 你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安子墨地视线落在别处,冷冷淡淡点了下头。 她蹲在小孩面前,抬手整理着他胸前歪歪扭扭的领子,不放心地说,“牙牙要是掉了,记得一定和老师说。” “喔。” “中午要吃饱, 不要不好意思。” “嗯。” “午睡的时候不可以踢被子, 我晚上就来接你啦。” “……” “你好烦。”安子墨终于没有耐心, 挣开她的手向里面走去。 目送着儿子毫不留恋的瘦小身影, 安想没崩住,悄悄哭了出来。 听到哭声的安子墨眉头一皱, 扭头看来。 “喂……”他紧拧的小眉头里透着几分茫然, 全然想不通安想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哭。 “没事没事,你进去吧。”她抽噎两下,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记得要听话,不可以欺负小朋友……”虽然安子墨不听话,不爱说话, 也听不进去人话, 但是、但是抛开这些层面来讲, 也还只是个单纯的小宝宝。 她第一次和宝宝分开。 想到他要一个人在幼儿园生活,心里难受得厉害。 “喂,你别哭啊。”安子墨皱着眉头走过来,“很难看哎。” “……可是我害怕你过不好。”安想捂着脸哽咽。安子墨不合群,在村子里就被人欺负,幼儿园肯定也有不听话的小朋友,要是被欺负,就算回家也不会说。 她哭个不停,旁边的大人小孩一个劲在看。 原本也有不乐意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在和妈妈哭着撒娇,瞬间被她吸引注意力,也不哭了,和家长低低嘟囔,“妈妈你看,那个姐姐那么大还在哭鼻子。” “那个姐姐是那个小弟弟的家长吗?” “大概是吧……” 旁人议论纷纷,安子墨感觉丢人。 他手忙脚乱从口袋里翻腾,找半天才从书包里找到安想早上塞进去的手绢,当时他还很嫌弃不想拿,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安子墨表情不自然地把手绢递过去,“给。” 安想泪眼朦胧的看着那只小小手,又看了看儿子过分漂亮的脸蛋,嘴角一裂,哭得更凶。 “墨墨我们不上幼儿园了好不好!” 儿子很乖很懂事,她不想和宝宝分开。 一想到以后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安想更加委屈无助难过想哭。 安子墨眉头狠狠一抽,周围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在笑,完全把他们当成热闹来看。 “要关门了,小朋友们都要快点回班级哦。”此时副院长在旁边说话,她发现了安子墨,说,“小朋友,你是今天刚转来的吗?不可以再黏着妈妈啦。” “……”到底是谁黏谁啊! 安子墨转过身说:“等一下,我哄哄我妈。” 副院长一愣,这才发现安想抓着安子墨狂哭。她抿唇忍了下笑,回头继续招呼其他小朋友。 “你别哭啦,你都这么大人了。”安子墨烦躁地挣开她的手,想了想用小手绢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语气别别扭扭的,“你看其他家长都不哭,你有什么好哭的。” 安想鼻子红红,眼睛也红红,她揉着眼睛委屈地说,“其他家长都习惯了嘛。” “那你也习惯啊。”安子墨不耐低吼,逐渐暴躁,“我要去上学了,你不准再哭,别人看到会笑话我的。” “嗯,我不哭了。” 安想忍住眼泪,余光一转,看到不远处的小男孩在和母亲亲吻告别。 她一脸羡慕,瞧了瞧眼前丧着小脸蛋的安子墨,顿时失落。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她沙哑着哭腔,又不放心地问了一遍。 “记住了,你快回去吧。” “没事,我看你进去再回去。” 安子墨眉头皱得更紧,“还是我看你回去我再进去。” 安想刚哭过的双眸笼着水雾,她放慢呼吸,慢吞吞地说:“你也舍不得妈妈吗?”说完眼里一闪而过惊喜。 安子墨切了一声,别开头,“我只是害怕等我走了你又蹲在这里哭,很丢人。” “喔……”她泄气地耷拉下脑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幼儿园。 见她总算离开,安子墨才拽着书包带子走进班级。 ** 孩子一走,不大的奶茶店瞬间空落不少。 店里也没几个客人,忙了会儿便又闲散下去。转眼已是中午,安想无所事事地在桌子上爬了一会儿,接着买菜做饭,又榨了一杯果汁。 她将饭菜盛入保温盒,左手拿上果汁,右手提着盒子来到对面华星。 安想有通行证,直接通过安检,正要上电梯,突然被拦住。 “等一下,你不是这里的员工吧?”安保人员警惕地打量她几眼,“把你工作证给我看一下。” 安想忙把那张卡给他看,“我……我有这个。” 黑色的薄卡是董事长专用的。 路过的员工们脸色瞬变,看向她的眼神诡异起来。 倏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而来。 “我给的。” 保安愣了一下,“董、董事长?” “嗯。”裴以舟面无表情颔首,眉目间流露出的清冷疏离令人退避三舍。 “以后她可以自由出入,你们不用管。” 此话一出,旁人神色更加怪异。 裴以舟全然无视那些视线,带着她进入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整个密封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想提着保温盒的手不禁攥紧,忍不住偷偷向旁边张望。 他很高,黑色西装格外衬他。 男人的侧脸线条完美,眼窝略深,下颚线习惯性紧绷着。 这张脸好看是好看,只是过于疏凉了些,如果不是因为安子墨那层关系,安想可能永远都不会和这样的人接触。 “干嘛一直看着我?” 她视线逼人,裴以舟低头看了过来。 不同于刚才的冷淡,现在的他眉眼带笑,笑意中透着几分温和。 “手上拿的什么?” 安想急忙意识过来,“果汁。”她抿了下唇,小声嘟囔,“……饭菜。” 裴以舟轻笑:“我好像只点了果汁。” “嗯……”安想不知道怎么说,眼神游离许久,才温吞开口,“你不是……吃不出其他人的味道。” 做一个人的饭也是做,两个人的也是做。 而且安子墨上学,她只给自己做饭多少有些寂寞。裴以舟帮她不少忙,做个菜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裴以舟没有说话,一双雾沉沉的眼眸定定凝视着她瓷白的脸颊,片刻敛眸,将忍不住浮现而出的情绪压抑回去。 叮。 电梯抵达顶层。 安想跟着他进入办公室,把东西放下,“那、那我先回去啦,你吃完饭再忙,东西放着,我晚上再来拿。” 安想装了不少,那盒子饭菜两个人吃也嫌多。 他叫住:“你吃了吗?” “我还没有,想先给你送来。”等她吃完饭菜可能就凉了,会影响口感。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很认真,裴以舟心中微动,脑海中瞬间划过无数想法,最后统统化作似春雨般的暖意。 ——他的女孩关心他。 裴以舟藏去笑意,嗓音淡淡:“那你坐下来和我一起吃,这么多我吃不完。” “哎?”安想愣了下,急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会打扰你。” “不会。”裴以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要是吃不完都浪费了,何况你回去也是一个人。” 这倒也是。 墨墨已经不能再每天陪她吃午餐。 安想一秒丧气,神色沉沉地坐在沙发上,“……可是我只准备了一双筷子。” “没关系,我让人去食堂拿。” 裴以舟向赵秘书说了声,没一会儿赵秘书便将碗筷送进办公室。 看着办公室多出来的女孩,赵秘书猛然愕然几秒,她吞了口唾沫,放下碗筷淡定离开,下一秒便飞奔到办公桌前,啪嗒啪嗒在键盘上敲着字。 [赵秘书:我们裴总谈恋爱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策划部-小李:卧槽?真的假的!] [赵秘书:真的!两人都一起吃饭了!就是之前送奶茶的那个女孩子!!] [人事部-小王:啊啊啊啊就是那个甜甜的像水蜜桃的妹妹吗,我还想追来着。] [美工部-小高:不可能吧,我们裴总不是性冷淡吗?] [策划部-小李:我突然想起,这好像是工作群。] [所有人:……] 各部队对于老总的感情生活疯狂八卦,裴以舟对此一无所知,正幸福品尝着“小娇妻”的爱心午餐。 “这个有些刺激,是辣吗?”裴以舟果然吃不惯辣椒,只一点便辣得颊边通红。 “那我下次不放辣,你吃这个,这个不辣。”安想把一个肉丸子夹到他碗里,下一秒意识到这样夹菜的行为太过不礼貌。 “抱歉。”她正要把丸子夹回来,裴以舟突然阻止,自然而然接过那颗肉丸,放在嘴里慢条斯理咀嚼着。 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安想咬着筷子,默默低头扒拉着饭。 “子墨今天上幼儿园?” “嗯。”安想点头。 “那你肯定很不习惯。” “嗯!”安想重重点头,还有点想哭。 裴以舟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神色温柔,“那你每天中午来找我好了,刚巧我也是一个人。” 她头发很软,绸缎似的。 安想沉浸在对儿子的思念中,对此毫无反应。 裴以舟又多摸了两下,恋恋不舍把手收了回来。 看着那还残留着浅淡香气的指尖,裴以舟自信一扬眉。 ——近水楼台先得月,安想能成为他老婆是早晚的事儿。 ※※※※※※※※※※※※※※※※※※※※ 裴宸:巧了不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 对不起,裴总总的戏份还是挺多的,因为我爱他,我想让他们上床。(狗头 裴总总现在只敢用孩子当借口,他怂,等他以后不怂了,就会用舌头狂甩想想嘴唇。 还有一更,点击就看墨墨的激情幼儿园生活。 二百红包。 爱你们这三个字我说累了。 040 “来, 进来和小朋友们介绍一下自己。” 在安想独自失落时,安子墨已经正式成为一名幼儿园生。 老师站在讲台上冲他微笑,他一脸木然,扯着书包带子站到老师旁边。 这个班加上他也才九个学生, 望着一双双单纯清澈的笑脸, 安子墨在心底不屑嗤笑。 他在前世没有上过幼儿园, 因为过于聪明, 学业都是在家自行完成, 自然也没有和同龄人接触过。 安子墨的心理年龄比在座所有小孩子都要高,自动把他们归为愚蠢那一类。 “我叫安子墨。” “和老师说说, 你今年几岁啦?” 老师半蹲在他面前,笑容清甜, 说话时带着南方特有的软糯口音。 安子墨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三岁零七个月。” “子墨小朋友看起来好懂事,你坐在符泽旁边好了,福福,举一下手。” 目光尽头,叫做符泽的小胖子把自己的小短胳膊高高举起。 他乖乖把旁边座椅上的东西挪开,掏出小手帕里里外外擦拭干净,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黄豆眼等安子墨过去。 ——看着就不聪明。 安子墨面无表情坐过去,随手将书包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子墨你好,我叫符泽, 他们都叫我福福,福气的那个福。” 安子墨单手托腮, 没有说话。 “你要吃糖吗?”符泽在书包翻了翻, 偷偷摸摸取出一颗糖从桌下递给安子墨。 “福福你别理安子墨, 小心他揍你。” 符泽前面坐着裴言, 他至今记得被打落的牙齿和那天学完“英语”, 回去和太爷爷炫耀时他阴沉的表情。 安子墨就是个坏孩子。 他才不要和讨厌鬼玩。 “啊?”挂着两条清鼻涕的符泽呆萌张大嘴,“子墨还会揍人吗?” “会,他特别坏。”裴言笃定地加重语气,顺便摊开手掌,“我看你还是把糖给我吧,万一被老师发现该没收了。” 幼儿园不允许小朋友们私下带吃的,发现肯定被教训。 符泽能吃又管不住嘴,每次出门总要往兜里揣点东西,比如糖果,瓜子,花生米,偶尔还会装几袋小辣条,和裴言躲在厕所吃。 他吸溜了下鼻涕,正要把糖果递给裴言,就见安子墨举手起身。 “子墨,怎么啦?” 裴言脸色大变,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安子墨指着两人:“符泽和裴言偷吃糖,口袋里估计还有别的。” “……!” “符泽,站起来老师检查一下。” 符泽哭丧着脸,不情不愿从凳子上坐起。 安子墨重新坐下,撑着腮看着两人,表情挪瑜,就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安子墨,你真坏。” 见老师把零食收走,裴言一边安慰趴在桌子上哭的同伴;一边狠狠瞪着安子墨。 “哦。” 他这轻蔑的表情又是让裴言气结,“你这样找不到朋友的!!” “哦,那又怎样?” 裴言表情扭曲,低低嘶吼:“没有朋友和你玩,寂寞死你,寂寞死你,寂寞死你!!” 安子墨想笑。 小孩子的想法就是这样天真,成年人的世界才不需要什么朋友。虽然他也算不上什么成年人,不过比这些个只会偷偷吃糖的小屁孩强多了。 裴言和符泽疯狂在心里说着他的坏话。 什么傻蛋,笨蛋,大混蛋,听得安子墨不住嘲讽。 幼儿园的生活枯燥无聊,旁边几个小孩想的不是拉屎就是吃饭,思想空洞弱智到让安子墨忍不住关闭读心术音量。 转眼到了午餐时间。 幼儿园的午餐很丰盛,两荤两素加一汤,餐后还有小点心。 只不过…… 这饭做的没有安想好吃。 安子墨一边嫌弃,一边用勺子往嘴里送米饭。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吃点心呀?”裴诺吃着小牛肉,还惦记着每天的餐后点心。她眼睛很大,腮帮子鼓鼓,灵动可爱得像是虚拟世界才存在的小精灵。 老师向来偏爱她,柔声说:“诺诺乖乖吃完饭饭,吃完我们再吃小点心。” “血糕,血糕,我们现在就要!” “好啦好啦,一会儿我们就吃。”老师无奈摇着头,耐心安抚着小朋友的情绪。 在全班级闹腾着要血糕的时候,安子墨已经吃完了,一滴也没剩,小桌子仍保持着一开始的干净整洁,就连他的小脸蛋都没有蹭到脏东西。 注意到这一点的老师眼睛一亮,不禁拍手夸赞:“哇,我们子墨小朋友是第一个吃完的,也没有剩下,桌子还那么干净,奖励子墨一朵小红花。” 安子墨:“……?” “大家给子墨鼓掌!” 掌声接连响起,被掌声裹挟的安子墨神色微恍,接着眉头皱起,眼神透出几分不善。 他很凶,可是小孩们并没有觉察到这股戾气,依旧兴致高昂,由衷地为安子墨鼓掌夸赞。 安子墨要死了。 尴尬死的。 “因为子墨第一个吃完饭,所以老师可以奖励你两块血糕。” 雪糕? 安子墨摸了摸牙,自觉摇头,“我不吃。” “哎?”老师愣住。 他淡淡解释:“对牙不好。”再说,午餐后吃凉的对胃部也有伤害。这幼儿园真是不专业,这种基础的东西都不懂。 老师很是惊讶地看着他,工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强的自我管理意识的小孩子。 等所有人吃完,生活老师将餐盘端下,开始给他们分配血糕,一个小朋友只能拿一块。 裴诺见安子墨桌上空着,眨眨眼,把自己的小碗递过来则,小奶音又甜又软,“子墨,要不要吃血糕呀?我把我的分你一半。” 小碗里的小方糕看起来qq弹弹很有食欲,像果冻似的。 哦豁,还是山楂口味的。 “不吃。”安子墨双手环胸,凶巴巴别过头。 裴诺撇撇嘴,用小勺子挖着血糕,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我这个是奶油口味的!”裴言伸长脖子往符泽旁边凑,“福福,你这个呢?” 符泽吧咂吧咂嘴,说:“烧烤味。” “啧。”裴言顿时觉得手上的血糕不香了,眼珠子转了转,“福福,我们俩换着吃吧,这样我们就能吃到两种不同的口味!” “哇!言言你真聪明!!” 两个小朋友喋喋不休,安子墨全程不屑地看着他们。 “安子墨你别看,看也不给你吃。”裴言小心护住手里的东西,狠狠瞪着他,“转过去啦,讨厌鬼。” “谁稀罕。”安子墨轻哼一声将脑袋转过去。 裴言眨巴眨巴眼,故意把自己的吃的拿到安子墨面前晃,不忘炫耀:“我这块特别好吃,安子墨你真不吃呀?” 安子墨冷冷淡淡一个字:“滚。” 他越让他滚,他越不想滚。 裴言索性直接拉过椅子坐到他旁边,挖一小勺就在他面前晃悠一下,边吃边吧唧嘴。 [好吃好吃,馋死安子墨。] [气死他气死他。] 安子墨拳头微缩,双眸直勾勾凝视着他,“你滚不滚。” “我不,略……” 他吐出来的舌头沾着红红的血糕,看起来更加欠揍。 安子墨神色低沉,抄起那盒小点心丢在了身后的垃圾桶里。 望着眼前空掉的小盘子,裴言瞪大眼睛半天没回过神。下一秒怒气外露,扑过去把安子墨压在地上,尖牙外露,对着他的肩膀咬了上去。 都说以牙还牙,以嘴还嘴。 安子墨哪能平白无故被他咬一口,当下不甘示弱,照着裴言的耳朵回咬过去。 两个小孩打得猛,旁边几个孩子先是一愣,接着拍桌起哄。 “加油加油!裴言加油!!” “咬死他咬死他!” “打起来打起来!!” 这个班级的小朋友完全都不带虚的,血液的气息让他们兴奋,尖叫声,吵闹声,混杂在一起,整个班级乱作一团。 几位老师哪能让他们这样吵下去,连忙把两人分开。 “安子墨,你赔我血糕!!” “呸!”安子墨气喘吁吁吐出一口血水,同时带出又一颗牙。抬手一摸,果不其然是旁边的那颗牙被撞掉了。 也好,倒是省得他每天磨。 安子墨凶神恶煞盯着裴言,“我不和你计较,你给我滚远点。” “你、你怎么这么嚣张!”裴言气得跺脚,“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呵。”安子墨冷冷一笑,微微扬起下巴睥睨着对面哭闹不止的裴言,神色嚣张,言语张狂,“我就是这么嚣张,说不定以后你还要叫我一声爷爷呢。” “你……” 裴言刚要扑上来就被老师拦住。 她一左一右提起两人,“裴言,安子墨,你们过来给我反省一下,反省不好别出去玩儿!”说着把他们揪放到墙角,强行让他们手拉住手。 安子墨傻眼半晌,迅速甩开。 “不可以甩开。”老师神色严肃,“同族之间要相亲相爱,你们既然学不会相亲相爱,那老师就教教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握手言和,什么时候离开,不然就这样一直握着。” 说着又强行让他们握住。 安子墨咬了咬牙,靠墙站立着没多说一句话。 裴言哆嗦了半天也不肯认输,用力一哼,把脑袋转到了另外一边。 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一会儿你掐他一下;他掐你一下,暗暗较劲,就是不肯松手也不肯认输。 “老师,我要尿尿。”安子墨举手,却听到裴言也不服气地说,“老师,我要拉屎!” 老师点了点头,笑容核善:“好,你们一起去厕所进行。” 安子墨:“……” 裴言:“……” ※※※※※※※※※※※※※※※※※※※※ 老师:我这一百多年也不是白教的。 下一章墨墨就要认清现实了。 一会儿去吃烧烤,吃完考虑考虑去拔牙,呜呜呜呜。 前一百红包 ** 看我偷偷摸摸做了什么! 《我十三岁的爸穿过来了》 苏璃向来与家人不和,年少时离家出走后再没有回去过。 直到某天,房屋门口站了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三岁的少年。 紧接着听到少年用清冷的嗓音说:“你好,听说你是我女儿,我来投奔你了。” 苏璃:“……????” ** 自从她那十三岁的爸穿过来,苏璃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少年爸管她吃管她睡,规定十点前必须回家。 后来偷偷带霸总男友回家过夜,被他爸抓了个正着。 霸总男友对着少年爸沉思几秒,抱有觉悟“……我不介意多个儿子。” 苏璃:“他可能介意多个女婿。” 霸总男友:“……?????” 041 最终, 两人的战役以裴言认输而结束。 距离下午还有一个小时放学时,裴诺趴在窗户上和安子墨说话:“子墨,你看你妈妈来接你啦。” 听到声音的小伙伴们全围了过去。 “是啊是啊,真的来了。” “安子墨, 你妈妈这么早就来接你啊。” “你真好, 好羡慕你啊……” 这个班级的孩子的父母大多比较忙, 每次都是等其他班级的人全走了, 他们的父母才姗姗来迟, 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早有家长过来接人。 安子墨皱了皱眉,起身来到门口。 不远处, 安想正扒拉着大门栏杆向里面张望,她一眼看到安子墨,兴奋地跳起来冲他招手。 眼睛亮亮的, 就差没直接把开心两字写在脸上。 “安子墨,你妈妈长得好漂亮呀。” “安子墨, 你妈妈是仙女吗?” 身旁小朋友们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安子墨阴沉着脸跑出班级,来到安想面前。 见儿子出来, 她立马蹲下,透过栏杆与他两两相望。 “墨墨,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呀?”安想一边问一边上下打量他。儿子和刚从家里出来时一样干净, 小脸白白嫩嫩没有伤痕,看起来没有被欺负的痕迹,她整天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了回去。 “你干嘛这么早来?”安子墨夹紧眉心,余光一扫, 看到班级里的小朋友们不知什么时候聚集在身后, 鬼鬼祟祟的, 像是生怕被发现一样。 “我不放心你,所以两个小时前就来啦。” 两个小时前…… 安子墨呼吸一窒,神情变得古怪。 “没关系,墨墨快去和小朋友玩儿吧,妈妈在这里等你。”安想敲了敲蹲得过久而发麻的腿,笑容满面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重点根本就不是这个好吧。 安子墨凑近几步,仰起头,微微压低声音:“你以后不用来,放学我会自己回去。”家里只有几步远,完全没有接送的必要,更没有提前在这里等候的必要。 安想当下拒绝,“那怎么行,万一你被人拐走这么办!” “小朋友们要回班级啦,我们马上准备下课了。” 安子墨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跑回班级。 距离放学时间还有十几分钟,门外聚集的大人们逐渐多了起来,待铃声响起,小孩子们排成长队,手牵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等候多时的安想迫不及待接过儿子书包,正要离开,突然从角落感受到一股艳羡的目光,她顺着视线看去。在这欢快的放学氛围中,两个小豆丁蹲在积木堆里玩着玩具,神色羡慕,隐隐透着三分落寞。 安想抿了抿唇,径自走到老师跟前,“您好,我想问一下裴言和裴诺的家长什么时候来接他们?” 老师说:“一般都是等他们哥哥放学来接,周五的话司机会来。” 高中放学晚,两个孩子常常要在幼儿园停留许久。 他们早已习惯,可是每当家长来接自己的孩子时,仍会露出浓浓的羡慕。 安想垂眸沉思,想了想拨通裴以舟电话。 “喂。” 话筒里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还有其他人的议论音,很明显地,他正在忙。 安想不敢啰嗦,急急忙忙说:“抱歉打扰到你,我就是想问问,要不要我把言言他们一起接回家。” “嗯?” “我正在幼儿园接墨墨,他们两个一直坐在那边等,看起来怪可怜的。”安想说着,不禁朝双胞胎张望两眼。 小姑娘背过身在啜泣,言言抱着她不住安慰,画面可爱又心酸。 “好,那你把电话给老师。” 安想将手机递到老师面前,两人商谈几句,之后挂断电话。 “裴言,裴诺,你们快来。”老师挥挥手,两个小朋友屁颠屁颠跑过来。 老师弯下腰对着他们说:“子墨妈妈准备带你们一起回家,你们同意吗?或者还要在这里等哥哥。” 两双大眼睛齐齐落在安想身上。 裴言眸光闪烁,紧接着看到安子墨冷淡嘲讽的表情,他咬咬牙正要拒绝,就见裴诺高高跳起,跑进班级把自己的小书包背了出来。 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看向安想的眼睛喜悦动人。 裴言哪能忍心让妹妹失落,闷闷不乐地回屋背上书包,与老师挥手作别。 “姐姐,诺诺可以拉你手手吗?” 阳光温柔,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高高扬起脸蛋,双眼湿润,神色里满是期待。 “可以呀。”安想大方的把自己的手伸过来。 她迫不及待拉住,抿唇浅笑的样子纯真又满足。 安想的手掌很小,掌心温热,皮肤细腻,身上还有着甜甜的好闻的香气。裴诺忍不住用自己的小脸蛋在她手背上蹭了蹭,紧紧与她贴在一起。 “那我能拉你这边吗?” 裴言见妹妹一本满足,也有些动心。 “好~”安想又答应下。 裴言小跑到她身边牵住右手,一大两小三个人并列走在一起。 “这妈妈好年轻呀……” “那两个宝宝也好漂亮,长得真像,估计是龙凤胎……” 两个刚好路过的年轻女生对着安想嘀咕,时不时朝龙凤胎打量几眼。 树影斑驳,晌午的阳光正好。 被众人议论的三人就像是完美的一家三口,和谐又美满。 安子墨落了单,扯着书包带子慢吞吞走在后面。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又不知道哪里不舒服,那股憋在胸前的郁气令他整个人都烦躁不安,神色愈发阴沉。 [手真软,有妈妈的味道。] [要是让我让她的小孩就好了。] [嘻嘻嘻,让安子墨做孤儿去。] 安子墨脚步停下,凝视着裴言的双眸酝酿着一场惊涛骇浪。 他双手逐渐收紧成拳,最终难忍戾气,咬牙从两个人紧牵的双手中冲了过去。 裴言被撞得踉跄两下,噗通一声从台阶摔倒下去。 他呆呆看着蹭破皮的手掌,又呆呆看了看不远处趾高气昂的安子墨,再回想今天所遭受到的委屈,终于憋不住难过,嘴巴大咧,啊呜一嗓子哭了出来。 “啊呀,言言不哭。”安想手忙脚乱把裴言从地上抱起,皱眉看向安子墨,“墨墨,你不可以这样突然撞人。” 安子墨不语,怒气扩张,转过身大步迈开,将几人甩在身后。 “墨墨,你回来!!” 安子墨没有停下,裴言也还在哭。 安想一个头两个大,急忙抱起裴言,牵着裴诺的手追了上去。 “安子墨,你这样很不礼貌。”她气喘吁吁地挡在安子墨身前,低头凝视着那张阴鸷的小脸,“好端端的,你干嘛又耍小脾气?” 安子墨抬头瞪他,什么也不说地走进小区。 “姐姐,我、我手痛痛。”裴言哭唧唧的把手伸给她看,小模样委屈极了。 安想拉过那只小爪子,仔细看也不严重,就是有点破皮,连血也没有流。 “没事没事,回去后姐姐给你贴药药。” “我痛痛,你帮我呼呼。” 裴言抓住机会死劲撒娇。 裴诺看不过眼,突然奶声奶气地说:“裴言你别装啦,以前你把脑袋磕出血都没这么矫情。” 他脸色一变,看向妹妹:“诺诺,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小姑娘嘟起嘴,两条短短胖胖的胳膊环在胸前,“还让人呼呼,真是恶心心。” 裴诺嫌弃地哼了哼,迈开小短腿朝着安子墨追去。 她跑得快,很快与安子墨持平。 “墨墨,你是不是在吃醋呀?”裴诺歪着小脑袋,睫毛忽闪忽闪,如两把小扇子。 安子墨淡淡扫了她一眼,厌弃地拉开距离。 裴诺一点也不在意,继续贴过去:“你别吃醋啦,虽然我是很喜欢想想姐姐,可是我们只能叫姐姐,只要你才能叫她妈妈。” 他凶巴巴地:“我没吃醋,你闭嘴。” “好啦好啦。”裴诺像小大人一样地拍拍他蓬松的脑袋瓜子,小甜音软软糯糯,“等明天,我就不拉想想姐姐的手了好不好?给你拉。” “闭嘴。” “所以你别吃醋,也别和言言生气,他那个孩子就那样啦,一点都不成熟。” 她声音奶,语气却严肃,配上那张脸蛋莫名的有喜感。 安子墨原本反躁郁的心情瞬间因为这章表情而纾解,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裴诺又把小脑袋歪了过来,好奇地问:“墨墨你笑啦?” 安子墨收敛笑意,重回原来的面无表情,别开头不让小姑娘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冷着嗓音说:“没笑。” “那我能拉你的手手吗?” “不能。” “可是我都把想想的手手让给你拉了。” 安子墨瞪回去,“不用你让,那本来就是我妈的手。” 小姑娘啃着手指头,神情失落:“可是你不拉我的话,我走在后面丢掉怎么办呀?” “管你。” 小破孩真是烦死了,叽叽喳喳恬躁个不停。 安子墨淡淡扫了眼那张写满落寞的脸蛋,绷着唇把书包袋子放在了她手上。 裴诺先是一愣,紧接着敞开笑脸,“墨墨,你愿意让我拉了吗?” 安子墨的喉咙里发出一道低不可闻的轻嗤,放慢速度走在前面,随即开口:“是书包多管闲事,你记得谢谢它。” “那……那谢谢墨墨的书包!”裴诺揪紧那根细细的书包带子,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蹦一跳。 ※※※※※※※※※※※※※※※※※※※※ 裴.人间天使.诺:没人可以抵挡的了可爱的我,墨墨爷爷也不行qwq! ** 第一更 二百红包 042 回家后, 安想给裴言擦破皮的位置贴上创口贴。看着那张卡通图案的贴纸,裴言不禁想起安想那过于温柔的表情。 他捂着手来到安子墨跟前,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与厌烦,自说自话:“安子墨, 看在你妈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啦。”, 下一秒把自己的玩具拿出来, 大方分享到安子墨面前, “给, 我们一起玩。” 玩具是小汽车,可以变形, 他下午刚从符泽那边搜刮来的,现在给安子墨玩儿完全是看在安想的面子上。 安子墨全然无视, 转身去厨房把自己磨牙用的牛棒骨拿出来,抱在手里啃得起劲。 “安子墨,你是不是也长牙了?”裴言把脑袋伸过去,好奇问道。 这句话瞬间让安子墨的注意力集中过去。 “你看你看,我也在长牙。”裴言张开嘴冲他露出上排的牙齿,遗憾说道,“牙医说我的獠牙生长得比同龄鬼慢,要多补充维生素,还说a型血最好。” 獠牙? 同龄鬼?? 谁他妈补充维生素用人血!! 安子墨过于愕然, 停下啃食的动作,怔怔盯着裴言的牙齿说不出一句话。 从那颗牙被打掉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天时间, 可是安子墨亲眼看见缺失的部位冒了头, 牙尖很尖锐, 就像动物的犬齿。 不、不对劲。 难言的慌张情绪占据心头, 冷汗刷刷地泌了出来。 安子墨伸手摸进口腔, 惊讶发现不久前才掉的牙竟然真的长出一个小头! “像是我中午吃的血糕就是a型血的,不过还是熊猫血的比较好吃……”裴言吧咂吧咂嘴,“还有还有,重庆人的血也好吃,辣辣的,就是容易上火,上次我喝完就起了一嘴的溃疡。” 话题隐隐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安子墨一把丢掉牛棒骨,扑进书房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墨墨?” 他神色慌张,安想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皱了皱眉跟上去。 “墨墨,不准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里面半天没有响动,安想正准备找钥匙把门打开时,隔着房门传来安子墨沉闷的声音,“我没事,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安想扭头看向裴言,突然顿悟。 小孩子可能又和别人吵架了。 “那你五分钟后要出来喔,不然我会进去的。” “知道了!” 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安想放下心来,转身继续去厨房忙碌。 安子墨端着笔记本放到地上,他神情凝固,轻松破解电脑密码,打开浏览器在上面敲下吸血鬼三个字。 安子墨咕噜声吞咽一口唾沫,紧张地等待着结果出来。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会如此离谱,吸血鬼那种只存在于电影中的东西怎么可能生活在现实。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网页缓存结束,搜索展现在他的面前。 [血族诞生于人类之后,濒危……] [政府针对吸血鬼创办专门的监管部门……] [三年前被诊断精神失常的混血赵某从病院潜逃,目前已伤害三名人类,务必关好门窗……] [安家:最古老的纯血。] [……] 安子墨呼吸紊乱,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掉。 他用力眨着眼睛,想提醒自己可能是视觉错误,然而那百页词条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玩笑。 ——血族……真的存在。 安子墨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缓缓转身,透过镜子,他看到自己脸色苍白,浑身湿透,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惊恐与茫然。 这张脸与前世的自己是完完全全相同的。 可是现实告诉他,他已经换了世界,换了妈,说不定还换了爸;今天现实又告诉他,他可能连人类都算不上!! 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这么荒谬! 总能……总能找到一丝相同点的。 安子墨擦了把脸走出书房,裴言和裴诺不知什么时候被裴宸带回家,安想在厨房忙碌,暂时没有注意到他。 他来到自己房间,从某个布偶的身体里取出银行卡,之后背着书包,戴上帽子,偷偷摸摸地走出家门。 安子墨先去自助提款机取了一笔现金,之后拦了一辆出租坐了上去。 司机看他只有一个人很是惊讶,问:“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 安子墨毫不慌乱,淡淡说道:“我爸妈去我哥那里了,我现在准备去找他们。” “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安子墨眸光闪烁,“我爸爸说放学打车去找他们就好。”说着从书包里取出昨天裴以舟给他的电话手表,输入裴宸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他点开免提,调大音量,裴宸的声音清晰传出 “歪?谁呀?” 安子墨对着手表说:“哥,我现在一个人过去找你。” 裴宸正在做作业,刚巧有两道题不会,没有任何怀疑地说:“行啊,你现在过来。” “嗯。”他挂断电话,再次看向司机,“叔叔,你也听到了,我哥在等我,你现在带我过去吧。” “成。”司机果真收起那一抹疑虑,发动引擎,“小朋友你说,你准备去哪儿。” 安子墨平静地报了一个地址:“锦绣花园。” 司机一踩油门,直奔目的地。 “你这父母心也够大啊,竟然放心让你这么小的孩子出门。” 安子墨垂眼将手表关闭,淡淡一应,“我嫂子刚生,他们没空照顾我。” 司机咧开一口大白牙,“小孩真懂事。” 半个小时后,司机在锦绣花园门口停下,安子墨付过钱,刚巧看到外面站了一对年轻男女,他笑着冲他们挥挥手,随手将带有定位的手表往座位的夹缝一塞,激动地跑了下去。 司机见他平安走到那对男女身边,这才放心离开。 听着愈来愈远的油门声,安子墨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收敛,他快步跑进大门,双眸平静的扫过周边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原本忐忑的心情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瞬间沉寂如灰。 这是一座花园。 喷泉,树木,散步的老人。 安子墨呆呆地向里面走。 前世他就是和母亲住在这个位置,也能清楚地记得自己死去的地方。 可是…… 全都没了。 名为锦绣花园的小区真的变成了一座花园。 安子墨坐在草铺中,揪了一朵花放于掌心凝视。 他原本以为总会有些东西留下,可是什么都没有。平行相交的时空抹去前世所有的建筑与记忆,母亲不在是他的母亲;他也不在是他。 该开心吗?不开心。 该难过吗?也不难过。 他只是不知道以后该如何走下去。 前世他是活在母亲手里的一只傀儡,十四年的短暂人生里从未享受过自由;如今枷锁断裂,感受到的不是轻松,而是对未知世界的茫然。 他不是人,自然也不想当什么吸血鬼,更不知以后怎么对待那张与母亲相同的脸。 安子墨找不到办法,压迫在心里的无力感让他难以喘息。 他深深蜷缩在树下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宛若石雕。 *** 安想做完饭才发现安子墨不在家,客厅的防盗门虚掩着,放在沙发上的小书包不知所终。 她先是每个屋子找了一遍,全部无人后才敲响隔壁房门。 “想想姐~”开门的裴诺仰起头甜甜地叫她。 安想探头向里面张望,问:“子墨来你家了吗?” 刚说完,裴宸从书房走了出来,“想想姐再找子墨?” “啊,我想问问他有没有来你家。” 裴宸困惑地挠了挠后脑勺:“那小子半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说要过来,可是我作业写完都没见人影。怎么,他不在家吗?” 这句话让安想脸色刷白,不好的感觉让全身肌肉紧绷起来。 她飞奔回屋拿起手机,指尖哆嗦着从里面打开一档定位软件,只见红点在地图上不断闪现,还没到一个小时就走了不少地方。 “这是子墨的定位吗?”裴宸走了进来。 安想点头,眼前有些眩晕。 裴宸看了两眼说:“他不可能走这么远,估计是把手表扔在别人车里了。” 安想听不进去话,耳朵嗡鸣作响。 她有些想不通安子墨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是单纯讨厌她?还是根本不想与她生活在一起,可是无论哪个理由,都不能成为他擅自离家的借口。 “想想姐你别急,手表估计还在车里,我马上联系一下车主,看对方知不知道子墨去了哪儿。” 原本还不成熟的裴宸在此刻展现出超出常人的可靠。 他暂时安抚好安想,转身去联络裴以舟,裴以舟有他们几个小孩的详细定位,可以快速找到车主位置。 几通电话过后,地址确认下来。 “司机说安子墨去了锦绣花园,还说是找爸爸妈妈,因为他和我通过电话,所以司机也没怀疑。”裴宸狠狠抓了两把头发,不禁陷入自责。他哪能想到安子墨那个电话是拿他当幌子,就说嘛,那兔崽子心比天高,干嘛突然叫他一声哥。 “锦绣花园?”安想脸颊苍白,“子墨去那边做什么?” 锦绣花园距离他们住的地方相隔很远,安想难以相信他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会偷偷离家,刻意撒谎去那样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陌生地方。 既然得知了地点,安想再也坐不住,拿上必备的东西心急火燎往外面冲。 裴宸眼疾手快地扯住她胳膊,“安想姐你别急,我太爷已经派人往过赶了,他说马上回来,让我们先在这里等着。” 她就那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急。 安想不听劝,一把甩开裴宸的手,抓着东西冲进电梯,身影转眼消失。 “安想姐,你先别走!”裴宸着急地想要跟过去,可是一想到还有弟弟妹妹,又立马停下,对着她离开的方向狠狠跺了两下脚。 安子墨那个小混蛋!真他妈会给人添麻烦!! ※※※※※※※※※※※※※※※※※※※※ 二百红包。 043 安想赶去锦绣花园时天已暗下, 公园亮着一盏又一盏的石灯,人比白天少许多,也更清净。 花园很大,她绕了几圈也没找到安子墨的身影。眼看夜色越来越深, 萦绕在心底的不安跟着扩大, 无数恐怖的想法顺势而出, 让她难以保持理智。 此时裴以舟打来电话, 轻和的嗓音微微抚平安想内心的急躁。 “你先回来, 我已经派人过去找了,也联系了警方, 他们很快能帮我们找到线索。” “没事,你不用管我,我、我在找找。”她四下环视, 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你们先在家里等我, 要是墨墨回来给我打个电话就好。” 这话刚说完,屏幕闪烁两下,随即黑屏。 没电了。 她深深泄气, 握着手机继续在周围搜寻。 安想走了很长时间,双腿发酸,脚跟磨得生疼。身体很累, 心里更加难受,她很生气,更多的是担心,担心安子墨有什么三长两短, 也担心他再也不回来。 “婆婆, 你有看到一个小男孩吗?大概三四岁, 这么高,长得很漂亮,身上还背了一个黑色的小书包。”安想弯腰向椅子上的老人家询问,细心描述着儿子的特征。 老太太琢磨了一下,向前面一指:“半个小时前是有这么个孩子,好像从那条街走了。” “谢谢你。” 安想道过谢,扭头向老太太手指的方向走去。 随着夜色加深,路上人烟逐渐稀少,她兜兜转转找遍几条街也没有见到半条人影,正犹豫着回家时,一道黑影从眼皮下方闪现而过。 环境昏暗,她看得不太清楚,只依稀瞥见一个小熊挂件。 那是她亲手挂在安子墨小书包上的玩具。 “墨墨?”安想来不及思考,步伐匆匆追赶上去。 “墨墨,是你吗?” 脚步声越来越远,她加快速度,拐角进入另一条街巷。 借着清冷的一缕月光,安想看见一具干瘦的躯体佝偻在垃圾桶旁。他正低头啃食着什么,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呜咽。 视线往下,只见一只脏兮兮的小熊挂件从他裤兜探出半截身子。 的确是……她送给安子墨的那只。 安想瞳孔紧缩,哆嗦着身体往前一步,脚尖踢到石子发出微弱的碰撞声,这道声音立马让不远处的陌生男子停下动作。他的肢体似是生锈一般,转动头颅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片刻,那张脸完全展露在安想眼前。 他过于削瘦,没一点脂肪,就好像全身只剩下骨架,那干皱的皮包裹着骨头,眼窝深深凹陷在里头,一双充血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如同野兽一般的猩红之光。 男子尖牙外露,脸上沾满血迹与动物的皮毛,而被他双手紧握的野猫已被吸干血遂,只剩下一副干骨。 安想面无血色,想逃,可是双脚像钉在地上一样不能移动丝毫。 “饿……” “饿啊……好饿啊……” 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一瘸一拐地向安想横冲而来。 那只小熊挂件随着步伐晃动,安想头晕目眩,无数可怕的幻想在此刻拼命拉扯着她的思绪。 头痛欲裂,无法思考,就连哭都发不出声音。 “墨……墨墨,你把墨墨怎么了?” “饿呀,好饿呀……” “吃饭……吃饭……” 他奔跑的速度其快,前一秒还在一米外的位置,后一秒便冲到安想脸上,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她身上。 后背撞击到地面发出一道闷响,脊椎宛如断裂一般地疼。 安想瞬间被疼出一身的汗。 紧接着,那双獠牙要刺入她的脖颈。 安想顾不得身体上的痛楚,举起包包挡在脸上,尖锐带血的獠牙轻松穿透皮包,她借此机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然而还没走两步,脚踝就被对方抓住,再次被放倒在地。 她咬牙踹上那张写满癫狂的脸,求生欲让肾上腺素疯狂上涨,趁他松手的空档再次爬了起来,拼命向街道外跑去。 那个疯子在后面紧追不舍,有两个几个过路人向这边投来视线,却在看到疯子那张脸时立马退却。 “救命,帮我报警!!” 安想朝路人嘶吼。 街边骑着小电动的年轻人神色犹豫,刚拿出手机就被后边的男生拦住,“别多管闲事了,万一是两口子打架呢?快走吧,千万别摊上麻烦。” 两人一拧车把,扬长而去。 安想没想到他们走得这样干脆,心中一串火苗灭下,呆呆凝视着他裤兜里的小熊挂件发不出一点声音。 “饿……” 安想早就跑不动了,先前摔倒时伤了脚踝,高高肿起一大片,别说跑,光是动一下便抽痛得厉害。 她胡乱擦去不知何时涌出来的泪水,一边后退一边看着那个疯子,张开嘴艰难吐出几个字,“你……你是不是把我儿子吃了。” 疯子不回答,安想更大声地嘶吼:“你是不是把我儿子吃了!!” 疯子听不懂,露出獠牙又一次冲撞过来。 安想死死攥着拳头,正准备一拳挥过去,一道高大的影子突然出现为她挡住攻击,之后瞬间将疯子撂倒在树坑里。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等看清那人的脸,安想再也控制不住恐惧,揉着眼睛直接哭了出来。 “喂,监管局吗?我这边发现了不久前伤人的那只混血,你们马上派人过来。” “对,地点是三号旧街。” 他通完电话又去给了疯子一记重击,确定他没有攻击能力后才来到安想跟前。 “你还好吗?” 安想颤抖着指向那只吸血鬼,哽咽的哭腔里满是无助与痛苦,“泽哥,我、我儿子被他吃了……”她的眼泪止也不止不住,安想过于难受,直接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那声泽哥让安彦泽神色一晃,随即转身蹲在昏迷不醒的疯子跟前,他手指施力扒拉开疯子嘴唇,凑上去嗅了嗅。 “只有动物血的味道,你儿子应该没有被吃。” “真……真的吗?”她抬起头,眼睛哭到红肿,眼神中仍有着怀疑。 “真的,我先扶你到我车里坐一下,监管局的人待会儿就能过来。” 安彦泽边说边搀扶起安想,看她浑身狼狈,又道,“旧街这边乱得很,自从锦绣花园那边的新街盖起来,一些混混都把这里当成了聚集地,就算神经病不出没,也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你单独出现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安彦泽也是凑巧开车路过,要不是瞥见安想眼熟,八成也不会停下来。 他把后车门敞开,让安想坐在里面,双腿放在马路台阶上。 “我看看你的脚。”安彦泽身形半蹲,小心翼翼地卷起安想左边的裤腿。 脚踝肿得很厉害,他轻轻摸了摸伤口四周,松了口气说:“还好没伤到骨头,我现在叫辆车送你去医院。” 安想摇摇头,她已经来不及去医院了,比起这些轻伤,更重要的是安子墨的下落。 马上就是深夜,时间拖得越晚,安子墨的处境也越危险。 “泽……安先生。”安想硬是将那声泽哥咽了回去,“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好。”安彦泽毫不吝啬的把手机递给他。 她握着手机想打给裴以舟,却发现根本没记住裴以舟电话。 安想独自对着那亮起的屏幕傻眼几秒,骤然想起安彦泽似乎和裴以舟认识,说不定还有他的联系方式。 “安先生,你知道裴以舟的电话吗?” 安彦泽愣了一下,点头:“不过他可能不接。” “为什么?” 安彦泽苦笑:“上次派对那事儿过后,安若明去裴以舟那边闹了一场,之后裴家与我们终止所有合作,就连我也被迁怒了。” 安若明做事向来不顾虑后果,他的冲动为公司带来巨大损失,安彦泽作为他的亲生哥哥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被裴以舟迁怒一说,还引来安家长辈的一顿责骂。 “不过我可以给他发个短信,说不定会看。” 安彦泽在一干联系人中翻找到裴以舟的联系方式,重新把手机递给她,“你来写,记得把名字也写上。” 安想点点头,仔仔细细地编写着短信。 此时监管局的过来抓人,安彦泽和安想作为事件当事人一同过去说明情况。监管人员见安想受惊不小,又受了伤,立马提出送她去医院的请求,安想婉言拒绝,紧接着电话进来—— “安想?” 是裴以舟。 她背过手,握紧手机强忍着委屈问:“怎么样,子墨回去了吗?” “回来了。”裴以舟稍作停顿,“你哭了?” “你先……你先别管我。”安想吃力地坐在马路牙子上,伸开左腿以此缓解疼痛,“墨墨怎么回去的?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我的人找到他时,他正在一家餐厅吃饭。” 餐厅吃饭…… 这个回答让她的火气蹭蹭上涨。 “需不需要我派人去接你。” “不用,我马上回去。” 安想平静挂断电话,一瘸一拐地走到安彦泽跟前,“谢谢你帮我,这是我小店的地址,下次你来,我可以免费请你吃饭。”安想从那被咬碎的包包里取出一张奶茶店名片,和手机一起塞到安彦泽掌心。 “我先回去啦,再见。” 此时一辆空车刚好路过,她拦截下来,弯腰坐了进去。 等车影远去,安彦泽才垂眸看向那张名片。 ——安想。 他皱着眉,神色晦暗不明。 ※※※※※※※※※※※※※※※※※※※※ 第一更! 依旧二百红包。 你们是不是开学了呜呜,我感觉每天宠爱我的人少了。我不再是你们的宝宝了吗qaq 044 车子一路飞快行驶, 埋藏在安想心底的怒火让她暂时忘记身体传来的疼痛,一心一意想着快点回家。 转眼抵达小区,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票子递给司机,“不用找了。”安想冷生生说完这四个字后, 捏着包下了车。 她的脚踝有伤, 走得却不慢。 很快到达家门口, 安想抬手把门拍得啪啪作响。 咔嚓。 门打开。 “安想姐, 你回来……” 没等裴宸把话说完, 安想便挤开他走了进去。 人都聚集在客厅,安想的眼神略过裴以舟和龙凤胎, 最后停留在安子墨身上。 他回过头淡淡扫她一眼,就像无事发生似的重新转过去,继续换着电视频道。 安想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裂。 她忍无可忍, 三步上前夺走安子墨手上的遥控器,把电视关闭后又把他像耗子似的扯了起来, 最后在全家人的注视中抬起巴掌朝着他的方向重重挥了过去。 裴宸眼疾手快拦住她,挥下去的巴掌偏离位置,指甲从他耳边刮过落下两道红痕。 安子墨毫无防备, 小小的身体踉跄着跌回沙发。 他忘记眨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安想。 裴宸和弟弟妹妹也都傻了,死都不会想到向来温温柔柔的安想会做出打人巴掌的举动。 “安、安想姐你冷静点。”裴宸战战兢兢地缩了缩脖子, 上前两步劝说,“墨墨这不是回来了,你别生气。” “姐姐,你、你别打墨墨……” 裴诺立马被这一巴掌吓哭, 用小小的身体护住安子墨, 抽泣着不让她靠近。 安子墨全程木然。 他的这幅事不关己的姿态让她的一颗心变得冰凉。 安想喉咙滚动, 哑着声音开口:“安子墨,你要是不想和我过,就别和我过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巨大,让安子墨那张冷淡的表情微微破裂开一个口子。 裴宸无比震惊,“安想姐你别这样说,子墨不和你过和谁过啊,他就是年纪小不懂事,我小时候还离家出走呢,是吧,太爷?” 裴以舟不说话,冷冷注视着安子墨的脸。 裴宸生怕母子两的关系闹僵。 他本来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知道母亲对于一个三岁小孩来说有多重要。 裴宸揪起安子墨,冲他吼:“兔崽子你快和你妈道歉!这世上你妈不养你谁养你啊!” 安子墨凝视着安想的那张脸,过了许久,他突然别开头吐出几个字:“……她又不是我妈。” 这句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至每个人耳朵里。 裴宸骤然哑然,当下不知怎么开口。 安想平静地注视着那张脸,嘴角扯动,仍是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安子墨,你既然不想让我当你妈妈,那我就不当了。”她强忍着哽咽,低着头胡乱把涌出来的眼睛擦干抹尽,“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过日子,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做你就是不喜欢我。” 她压抑着难过,一字一句说:“既然这样就不要你勉为其难的留在我这边了。” 安子墨攥着拳头,唇瓣死死紧抿在一起。 “实话和你说。”安想深吸一口气,指向裴以舟,“裴先生是你爸,他很有钱,你和他在一起肯定能过好日子,刚好裴先生也有意想把你领回去。” 突然被call的裴以舟额心跳动,起身拦在安想面前,双手扣住她肩膀,轻言阻止:“好了,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安想挣开裴以舟,眼泪汹涌,她死死瞪着安子墨,“安子墨,我已经和你道过歉了,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过得很苦吗?” “你有妈妈关心,有妈妈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可是我有谁?” “你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你真以为生活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一句年纪小不懂事我就可以原谅你吗!” 她哭声不止,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发泄出来。 安想知道自己做错事,知道自己不应该把他丢到村子里。可是这些都不能成为安子墨任性的理由。 他今天能平安无事回来全靠运气,要是下次和她遇到同样的情况怎么办?遇到那样的疯子怎样逃脱?外面危险重重,可是他根本不在乎。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在乎,因为她根本不会认同他,无论怎么做,在他眼里,她始终是让他讨厌的陌生人。 “我不会当一个好妈妈,刚巧你也不喜欢我,那这样正好。”她深吸口气冷静下来,别开头不再看他一眼,“你走吧,和裴先生生活,也能……如你意。” 安想抿着唇哭,哭到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全身脱力地靠在裴以舟怀里,抽噎的声音渐渐缩小。 “太……太爷爷,想想姐姐流血啦。”裴言指着安想的后背着急大喊,最后也难忍悲伤,仰头啼哭出声。 “想想姐姐要死掉啦,呜哇……怎么办呀,要死掉了。” 裴以舟不敢耽误,拦腰抱起安想向外走,关门时对着裴宸撂下几个字:“照顾好弟弟妹妹。” 两个大人离开,客厅只剩下裴宸和三个小鬼头。 小鬼头里只有裴诺哭得像是个憨憨,安子墨木头似的坐在沙发上不吭声,还有裴言在看着他。 看着看着,裴言也哭了出来。 龙凤胎们一个女高音一个男中音,哭得抑扬顿挫,上下婉转,唱大戏似的热闹。 裴宸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跪在裴言面前说:“小祖宗,你他妈哭什么?” 裴言扯着命嚎:“我他妈哭我要认这个讨厌鬼当爷爷了!!” 裴宸一愣:“什么当……”话音未落,耳畔自动重播安想不久前说过的那句话—— [裴先生是你爸。] “……” “…………” 操!!!! 裴宸一掐大腿,刹那感觉世界变得天昏地暗,黯淡无光。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死死扣着安子墨的肩膀摇晃,叫得比两人哭得都大:“安子墨你说话!!我太爷爷真是你爸啊?!” 不可能吧! 没听说过啊!! 裴以舟不是个性.冷淡吗!! 安子墨被晃得眼冒金星,皱皱眉,低低嗯了一声。 那个“嗯”是击在天灵盖上的一道闪电。 裴宸死死掐着人中才没让自己晕过去。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他不相信自己的初恋会如此断送;不相信长久以来的“结婚”对象会是自己的太奶奶,更不能接受叫一个不满四岁的小屁孩爷爷!! “我……我要出去,我要亲自找他们问清楚。”裴宸正要冲出去,大腿被裴诺牢牢抱住。 裴宸挣了两下没挣开,他也不好对着妹妹动粗,便咬牙切齿对她说:“诺诺你松手,我要去找裴以舟问个明白。这种平白无故多出来的爷爷我才不想要呢。” “呜呜呜,不要不要。”裴诺哭哭啼啼地趴在地上拽着裴宸大腿,“你是要去拆散他们的对不对?” “你、你说啥?” “诺诺不要你去!”裴诺嘟着嘴巴,“我要让想想做诺诺的太奶奶,我要和子墨爷爷永远在一起,还要在想想怀里亲亲。” 裴宸气得嘴歪:“你有没有搞错?我才是你亲哥,你怎么不为我想一想。” 裴诺眼睛水灵,嘟着嘴巴说:“那太爷爷还是我的亲爷爷呢!” “……”裴宸被怼得哑然,过了会儿说,“安想和我在一起也是一样的啊!你能拿到的好处也是一样的,你为什么不向着我!” “不一样!”裴诺声音更大,“想想做我太奶奶的话,肯定会给我零花钱!” “零花……”裴宸瞪大眼睛。 这、这倒也是。 要是能让安想当他太奶奶,按照裴以舟的性格肯定把钱都给安想管着,到时候他不是想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钱;要是让安想当他老婆那可就不一样了,安想要是做他老婆,想拿多少钱他就要给多少钱,关键是他也给不出来啊,钱都在裴以舟那儿呢。 裴宸心底的难过开始缓解,并且还有点动心。 正当裴宸在让安想当老婆好还是当太奶奶好而纠结时,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冷笑。 “呵,不堪一击的爱情。” 裴宸脸上臊红,指着裴言的鼻子骂:“臭小子你别得意,你再这样和大哥说话,头给你打烂。” 回应裴宸的是弟弟无情的嘲笑。 “我不管,我还是要找他们问个清楚!”裴宸左右都咽不下这口气,打开手机给保姆发了条短信。保姆就住在旁边那栋楼里,接到短信没多久赶到家里。 裴宸把三个孩子丢给她照看,不放心地叮嘱半天:“裴诺裴言还像往常一样,哄睡就行。那个小子你要看好。”裴宸指着安子墨说,“那兔崽子鬼精鬼精的,千万不能让他跑喽,要是不听话直接用绳子捆住。” 保姆傻眼半晌,“捆、捆住?” “啊,捆住。”裴宸咬牙切齿地加重语气,“不用客气,出事算我头上。” 他不敢耽误时间,说完扬长而去。 裴诺呼饿,保姆去厨房给他们做宵夜,三个孩子并肩坐在沙发上。 安子墨在中间,龙凤胎们一左一右把他包围住。 他很沉默,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默,耳朵上被指甲刮蹭到的地方微微发红。安子墨感觉不到疼,麻木地望着电视屏幕里自己的倒影。 恍惚时,一双小手落在刚才被打得位置上。 他看过去,对上裴诺担心的视线。 “诺诺你别给他揉揉,他活该。”裴言毫不同情,语气里充满幸灾乐祸。 “可是墨墨爷爷会痛呀。”裴诺拧着漂亮的小眉头,手没有因此松开,甚至更加温柔的为他揉揉,还张嘴朝着伤口呼了呼,“呼呼就不痛啦。” “他痛个屁。”裴言和哥哥学了一嘴的脏话,扯了扯唇角说,“他要是痛,才不会离家出走呢,哼!” 裴诺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看着 安子墨,过了会儿说:“墨墨,你为什么不喜欢你妈妈呀?” 安子墨垂下睫毛,冷凝着表情,像一座冰雕。 裴诺叹了口气,“你都有那么好的妈妈,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她幽幽地说,“我要是有想想姐姐那样的妈妈,一辈子都不走。” 他低低说:“想走就走,哪那么多理由。” 裴诺靠在他身前,纯净的眼眸深深凝视着他的脸,“墨墨,你现在有妈妈,一定要对妈妈好。” 她很认真,全然不像是个孩子会说的话。 安子墨不禁抬眸。 裴诺眼眶涩红,一字一句说:“不然等妈妈不在……等妈妈不在,你想对她好都来不及了。 ”裴诺说着说着便红了鼻尖,泪水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打着转,却固执地没有落下,“诺诺现在就很难过,我要是能比现在早出生就好啦,那样就可以多做几年爸爸妈妈的孩子,陪在爸爸妈妈身边的时间多一点,可以给他们唱很多遍歌,也可以说爱你很多遍。” 她抿着嘴唇:“可是……可是他们死的时候,诺诺连说话都不会。” 甚至连他们的样子都只能从照片里知道。 裴诺深深垂下那颗小脑袋,压抑的啜泣声里满含着思念。 她想念母亲,也想念父亲,可是所有的想念都随着死去的人进了墓里。 “我爱你”那句话,到头来只能对冰冷的墓碑说千万遍。 安子墨无情无欲,无喜无悲,注定难懂裴诺眼泪里的含义。 他看向窗外,倒映在眸底的幽邃暮色似是要将他的灵魂吞噬一样,透过暗夜,安子墨只看到宇宙的沉寂。 ——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 安子墨:我,没有心。 *** 我不管我不管!你们最近对我冷淡了qaq, 呜呜,冷淡怎样,就算冷淡红包也是要发的。 前二百红包。 045 已是凌晨。 马路上车辆寥寥, 司机加快车速,争取最快时间赶往医院。 安想半躺在后座无法动弹,腰疼,脚更疼, 汗液浸湿衣衫, 就像是往伤口上撒盐, 刺激得伤口更痛。 说不清是身上疼, 还是心里疼, 她轻咬着下唇,把脑袋别在另外一边, 背对着裴以舟小声啜泣着。 裴以舟将隔离板打开,小心翼翼搀扶起安想,凑到她耳边, 微微压低音线:“我要看一下伤口,你先别动。” 安想哼唧了两声, 不住颤抖的睫毛悬着泪,面无血色,唇瓣苍白, 整个人透着一股狼狈的凄楚。 裴以舟下颚线紧绷,动作轻柔地卷起衣摆,当看到位于腰部的那片伤痕时, 眸光刹那暗淡。 “很……很严重吗?”她嗓音哑涩,语调都在跟着抖。 裴以舟没有说话。 狰狞的伤口从腋下的位置蔓延到腰部,皮肉裂开,血液黏连着布料, 侧腰肿起一块, 不知是扭伤还是碰撞伤。 她很难受, 呼吸一下比一下紧促。 “开快些。”裴以舟向司机命令,一时间别无他法,只能轻轻抚摸着安想的发丝以作安慰。 此时电话进来,是他之前派出去的人打过来的,因为时间紧急,裴以舟至今忘记通知他们已经找到安想。他简短向几人说明情况,挂断电话再次看向她。 “这不像是摔一跤造成的伤口,和我说,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安想闭眼掉着眼泪,回想不久前遇到的麻烦,仍是心有余悸。 “是、是前不久跑出来的混血,他被诊断精神病……”安想说一句轻喘一声,“我看到他拿着墨墨的玩具,就以为、就以为……” 她担惊受怕,恐慌无措,到头换来的只是一句“你不是我妈妈”。 安想死死攥着拳头,无声啜泣。心里越想,便越是难受。 抵达医院,裴以舟放轻动作背起她向里面走去。 这是隶属裴氏的私人病院,裴以舟让院方开了vip通道,在她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里打给安彦泽。 “是我。” 话筒尽头音乐轰鸣,嘈杂的背景音里夹杂着女人的嬉笑。 他皱眉,语气微冷:“换个地方。” 安彦泽连连说好,走到角落才停下,“问想想的事儿?” “别叫那么亲密。”裴以舟不悦,神情愈发低沉。 “抱歉。”安彦泽笑了下,“不瞒你说,她的名字和我的植物人妹妹一模一样,长得也像,所以情不自禁。” 裴以舟更加不耐,“我不想听你妹妹的事。” 安彦泽也识相,毫不隐瞒地把事发经过原原本本向裴以舟说了一遍,接着道:“旧街那么危险,她只遇到一个跑出来的混血也算是运气好。那小孩好像还受了伤,你趁早带去医院看看。” 裴以舟挂断电话,迎面向走出来的医生走去。 “她怎么样?” 医生说:“后背的创口属于皮外伤,连续上药一周就能好。” 裴以舟不太认同:“可是看起来很严重。” 医生笑道:“小姑娘皮肤娇嫩,看起来当然严重。倒是腰部和脚踝的扭伤需要注意,接下来几周切忌剧烈运动,要每天喷药,辛辣那些就都不要吃了。” 裴以舟暗暗记下,朝病房连看几眼。 “裴总不用担心,没伤到骨头问题不大,你要是想出院等输完液就能出院。” “住一晚吧。” 现在已是凌晨,考虑到安想的身体情况,实在不适合继续颠簸。 医生点头,让护士去办理手续。 裴以舟扯开领带,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安想侧躺在床上,灯光让那张苍白的小脸显得更加柔弱。 也许是上过药的原因,她的脸色有所好转,看起来没有一开始那样糟糕。 “是不是还没吃饭?” 安想点了点头。 裴以舟柔声问:“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安想懒懒抬了抬眼皮,“小孩子们还在家里,你快些回去吧。” 她一个大人能照顾得好自己,倒是三个孩子顽劣,指不定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又搞出乱子。 两人正说着,房门被粗暴推开,裴宸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太爷爷——!” 他大吼,震得安想耳膜疼。 裴以舟面色不善,“不好好在家带孩子,跑来做什么?” “我……”裴宸话没说完,突然注意到病床上毫无精神力的安想。他吞了口唾沫,面上的愤怒逐渐转变为心疼。 “安、安想姐,你都严重到住院啦?” 对裴宸来说,住院那可是大事儿。 各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安想的手亲切慰问:“没事吧?脚怎么包成那样了啊?不会断了吧!” 安想:“……” “说点好的。”裴以舟忍无可忍,抄起桌上杂志往他脑袋上狠狠一拍,下一秒抓着裴宸的衣领把他揪出病房。 “你、你别扒拉我!”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裴宸挣扎不断,到了走廊尽头立马被裴以舟甩在墙角。 男人面无表情,双眸幽邃而深沉,无端令人恐惧,萦绕在裴宸眼底的不耐也随着他的这幅表情逐渐消散。 裴宸缩了缩脖子,大着胆子说:“你……你别瞪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安想生着病,你大吼大叫成什么样子。” “我就是不服气!” “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裴宸拉长脖子嚷嚷:“你、你抢我女人!” 裴以舟先是一愣,接着轻蔑一笑,单臂支上墙壁,居高临下睥睨着裴宸那张年少轻狂的脸,一字一句说:“一,安想不是你女人;二,我没有抢;三,不管是安想还是其他女性,她们都不是物品,你应当给予尊重。四:以后不准再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不然拔了你舌头。” 他不是说笑,严厉的语气让裴宸又委屈又生气。 “你明知道我喜欢安想姐,你还给我弄出那么大一个儿子,我……我就是不服气。” 裴以舟看着他,“按照你这套逻辑,我是不是也能说我和安想都有那么大一个儿子,你还敢喜欢她?” “我……” “你个不孝子。”裴以舟狠狠在他后脑勺拍了下,“一个小屁孩和我谈什么喜欢不喜欢,作业做完了?” 裴宸别开头,气鼓鼓地说:“做完了,早做完了。” 裴以舟死死盯着裴宸那张脸,眼睛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裴宸。” 淡淡两个字,让裴宸身体一个哆嗦。 每当太爷叫他名字肯定没什么好事。 “作业是你做完的,还是找别人写的?” “当、当然是我自己写的!”裴宸哪能想到裴以舟这么敏锐,冷汗刷刷往下流,他不敢直视裴以舟的眼睛,转移开目光强撑起勇气才说完这句话。 裴以舟深深凝视着他,没有拆穿,转而又问:“安子墨的那张卡是你给的吧?” “哎?” “别和我装。”裴以舟眼神锐利,“我找到他时,那小子正在和几个初中生吃饭,他和我说是那些哥哥请的客。可是你猜怎么着?” 裴宸嘴唇哆嗦,“怎、怎么着?” “他回来先背着书包上了厕所,我从马桶的储水箱里发现了这个。”裴以舟从口袋里夹出一张银行卡,正是裴宸先前给安子墨的那张。 人证物证俱在,裴宸脸蛋惨白,百口莫辩。 那小兔崽子……怎么连储水箱的盖子都能打开!! 裴以舟收好卡,淡淡说了四个字:“你是帮凶。” “我不是,我没有。”裴宸捂着嘴巴,泪眼汪汪,“你你你你别和安想姐说,你要是说了安想姐再也不会让我去她那边玩儿了,安子墨再也不会给我写作业了。” 裴以舟神色一凛。 裴宸脸色一变。 艹! 说漏嘴了! “我现在先不和你计较。”裴以舟重新把卡塞回裤兜,“天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乖乖去学校,不准闹事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裴宸点头如捣蒜,逃命似的冲出医院,哪还记得刚开始来这里的目的。 裴以舟莫名感觉到心烦,狠狠扯了扯衣领,转身下楼去病院周边的饭店买了一份宵夜。 等他回来,安想早就睡了,睡梦里仍在哭,时不时抬手向后背挠,估计是药物刺激的伤口作痒。 裴以舟放下餐盒,弯腰抓住那只手阻止她的动作。 安想浑然不知,皱着双眉翻了个身,这么一翻直接压住伤口,疼得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再看到裴以舟那近在咫尺的脸,直接吓得一个激灵。 裴以舟:“……”小姑娘是受惊体质。 “一会儿还要换药,我给你带了饭,起来吃点。” 安想长松一口气,摇摇头,“不吃,我不饿。” 裴以舟打开盖子,夹起一个热腾腾的小包子送到她嘴边,半哄半诱,“乖,就吃一点。” 包子圆滚滚,白花花,还冒着热气。 安想从没有被人喂过,心底深处泛起一抹奇怪的悸动。 她眨眨眼,就着裴以舟的手轻咬了一口。 包子皮薄馅儿多,进入肚子暖烘烘的。 裴以舟温柔擦拭着她的嘴角,又舀了一小勺汤送到她嘴边。 他一口一口喂,安想一口一口吃。 吃着吃着,眼泪掉到了饭里。 她哭得突兀,裴以舟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放下东西,抽出纸巾给她擦眼睛,“是不是还疼?我去找护士给你换药,你别哭。” 安想摇头,抬起手背抹干净眼泪。 “不是疼,我……我不疼。” “那是哪里不舒服?” 安想看着他。 也许是月色过于温柔,她在那双清冷的眼底看到一抹缱绻。 “以前,没有人像你这样照顾过我。”安想的声音轻轻的,透出浓浓的哀伤落寞。 她一个人活着,孤单漫过四季。 ※※※※※※※※※※※※※※※※※※※※ 还有一更! 别问,问就是打游戏去了_(:3」∠)_, 我没想到一个巴掌就让一部分人反应那么大,老实说我写文都是结合剧情来写的的,安想没开上帝视角,她只知道儿子离家出走,自己还遭遇危险差点死掉,结果听到儿子离家出走不说还在外面吃饭,回来看到他态度也是无动于衷,毫不在乎,根本不把安危放在眼里。 她打他是因为担心,害怕,我上一章已经写了,愤怒也是因为担心。打她完全是于情于理,一个孩子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你们竟然还再说打巴掌伤害自尊? 我能告诉你们,我外甥三岁的时候来我家破坏了我一箱子化妆品吗?资生堂水乳倒掉,香水倒掉,兰蔻精华和我科颜氏面霜混在一起,口红涂满我整个手账本,半个小时让我的损失不下五位数。 我轻轻打了一下,吼了一顿,我妈骂我他是小孩,你再生气都不能打人,这句话评论里可是不少人说过的,你们带入一下,那种情况你们打吗?而且安子墨的情况比我当初的外甥更加严重!事关生命啊胖友们! 不过无所谓,那段情节我已经修改了,不想再被举报说我虐童,到时候说不清。 我只是想说,打人不对谁都知道,谁都知道要讲道理,可是人非圣贤,你不处于同等情况,永远都不要指责任何人行为不对。 前不久每天骂安子墨怎么还不死,活该被家暴,现在又开始指责安想不能打孩子,我的天,之前骂我儿子的时候怎么不说他还是个孩子? 呜呜,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真的希望大家不要指责角色,因为我看得真的挺难过的,尤其之前看到有人骂墨墨怎么不死,活该被打,我真的难受哭了。 他们都有不完美,所以才要成长啊,所以包容他们一下啦,笔芯。 二百红包。 李信真好玩。 046 安想本来想第二天就出院, 可是硬被裴以舟按着多住一天,美名其曰“住院观察”。 她倔不过对方,只得躺着当咸鱼。 一夜的休息让她冷静不少,回想昨天的冲动, 难免地心里有些自责。 她小心抬眸, 发现男人仍没有要走的意思。轻薄的电脑架在他的膝盖上, 他偶尔会接几个电话, 多数时间都在用电脑处理堆积了一晚上的工作。 “裴先生, 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 裴以舟陪了她一晚上,安想不知道他睡没睡, 就记得醒来时人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男人冷白皮,眼皮下方的青紫显得尤其明显,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没休息好。 裴以舟指尖一顿,啪嗒声合上电脑, 起身来到安想身旁,好整以暇的坐下,最后一本正色地说:“我不忙, 你无聊的话可以和我聊天。” 安想静默几秒,缓缓嘟囔:“……我没有暗示你的意思。” 他嗯了一声,然而并没有离开。 安想低头看了眼裹着纱布的脚踝,又轻轻触碰着后背,药物奏效, 短短一夜便缓解疼痛,可是想到安子墨, 她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墨墨……墨墨要不和你过吧, 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她昨天说的并不是不过脑子的冲动话。安想是想好好和孩子相处, 是想当一个称职称责的好妈妈, 然而不管她怎么做,墨墨好像都讨厌她,厌烦她。 她不想强逼着孩子与她一块生活,今天离家出走可以找回,明天离家出走又去哪儿找? 安想不想让两个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也不想让安子墨再次处于危险之中。如果和她在一起想逃离,那不如主动让孩子走,走到一个更好的地方。 裴以舟负责又有责任心,相信安子墨和他在一起要快乐得多。 而且……昨天墨墨也没有反对。 安想把所有情绪写在脸上,裴以舟淡淡看着,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过了会儿,他才开口:“我可以带走墨墨,不过你真的愿意吗?” 安想缓缓抬睫。 “先不论你现在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假设我真的带走他,等你伤口愈合,冷静下来,又想从我这里要回有孩子,你觉得孩子会怎么想?我会怎么想。” 裴以舟的质疑让她陷入沉默。 安想抿着下唇,手指死死纠缠在一起。 “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擅自送走孩子这件事不可以轻易提出。子墨不是皮球,踢过来踢过去的,他又怎么想?” 裴以舟的话让安想清醒了不少。 她清楚自己的性格,要是真把儿子送走,后悔的可能性很大。可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再和那个孩子相处下去。 安想感觉母亲这个身份过于沉重,短短二字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裴以舟起身挪坐到床边,温热的掌心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那绸缎般的发丝,低沉的嗓音似琴声般悦耳,“现在我们要搞清楚一件事,子墨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为什么这样对你。” 安想低着头,声音闷闷地道:“他想离开我。” 裴以舟浅笑,“他要是想离开你,那为什么又回来?” 这话……倒也是。 安想瞪大眼睛,看向裴以舟,内心再次生出小小的期盼,“他、他不想离开我?” 那副表情让裴以舟默然,沉吟片刻说出无奈的三个字:“傻女孩。” 安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不太聪明啦……” “。” “等你回家先去试试子墨的态度。” 安想听不懂,歪着头问:“怎么试?” “你不要理他,看他会不会来哄你,或者是直接生气离开。”望着安想那双骤然失落下去的表情,裴以舟又加了一句,“前者表示他还在乎你;后者也表示他在乎你。” 当一个人哄另一个人,就说明二者之间产生了感情,母子之间更不用说;若能生气更能体现出这一点,裴以舟比较担心的是那个拥有极恶灵魂的孩子连人类最基本的感情也没有。 “明天刚好是休息日,出院回家后记得什么也不要做。” 安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内心极其不安。 ** 翌日,安想正式出院。 家里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她一瘸一拐地进门,客厅空空荡荡,安想站在玄关没有动,探过头鬼鬼祟祟地张望一圈。 咔嚓。 安想脊梁僵硬,缓缓扭头对上站在卧室门前的安子墨。 两人隔空对视许久,最后安子墨冷着脸,先一步离开进了洗手间。 她眼瞅着儿子的背影隔离在门后,才拖着受伤的脚缓缓挪到沙发上。 过了会儿安子墨从厕所出来,又回到自己房间。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母子两人谁都不搭理谁,整间房像无人般沉默寂静。 眨眼到了中午,安子墨又一次出来,这次准备去隔壁。 “裴宸他们不在。” 安子墨开门的手顿住,面无表情走到安想面前定住。 她也学他死板着一张脸,冷生生地问:“干嘛。” “我饿了。” “你饿了关我什么事。” 他抿了抿唇,“你不吃饭吗。” 安想:“不吃。” 安子墨:“你不吃我想吃。” 安想双手环胸靠着沙发,用力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你妈,你想吃找你妈做去。”说完这句话,安想悄悄地用余光打量儿子脸上的表情。 他仍维持着先前的站姿,脸上像糊了胶水似的仍一片木然。 安子墨轻轻眨着眼睛,“好吧。” 安想挑眉,接着听到他说:“安小姐,我是这间房子屋主的孩子,麻烦你出去吧。” “……?” “……??” 安想人都要气傻了,手指头死死掐着自己大腿才勉强冷静下来。 呼吸。 深呼吸。 安想闭着眼睛调节好情绪,别开头回怼过去:“准确来说这是裴先生的房子,我是他朋友,有权进来。” “哦。”安子墨眉眼淡淡的,“我是裴先生血缘上的儿子,有权让你出去。” “你……”安想从沙发上站起来,对上那张像木偶一样的脸时,一肚子火化作无奈和委屈。 她眼眶再次泛红,咬着牙骂他:“安子墨你不是人!” “本来就不是。”安子墨说完觉得还不够有气势,于是仰起头冲着安想呲了呲那两颗刚长出来的牙。 新牙长长许多,再过两天就可以咬人。 那尖尖的两颗小牙齿配着安子墨咧嘴的表情莫名的生动可爱。 安想感觉一泼水从头顶浇下,别说火气,就连怨气都没了。 示威结束,安子墨挺胸抬头重回房间。 她又在沙发上做了几分钟,也没在乎裴以舟昨天说过的话,拖着一条瘸腿一晃一晃的晃悠到厨房。 冰箱里还剩下几颗鸡蛋,一把青菜,因为放了几天的原因已经不是那么新鲜。她系上围裙,先打蛋,再切菜,拧开火倒上油,把蛋液倒进去熟练翻炒。 安子墨一直躲在厨房的门后面偷偷看着她,心里仍没有什么情绪,倒是肚子有了情绪,被炒菜的香气勾得一个劲响。 长时间的站立让安想受伤的脚踝极其不舒服。 她强撑着不舒服把菜盛出来放上餐桌,也没在注意安子墨此时的表情,步伐乏力地回到床上休息,顺便和裴以舟发信息。 [裴以舟:怎么样?你按照我说的做了吗?] [安想:做啦!] [裴以舟:那他有来找你吗?] [安想:有!我还给他做了个饭!] [裴以舟:。] 那个句号就让安想不爽了,在她看来句号都是骂人的话,当下回应:[你好好说话,不要阴阳怪气~] [裴以舟:……傻。] [安想:我不理你了。] 安想说不理人就不理人。 裴以舟很无奈,他的目的是想先让孩子服软,而不是母亲先向他服软。那孩子性格本来就不纯,要是家长不狠狠硬气一回,只会让他越来越得寸进尺,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继续打字:[我晚上过去,找安子墨单独聊聊。] 也有一些东西想给他看。 裴以舟攥着手机,微微抬眸看向电脑屏幕。 里面正播放着一段监控,安想在前天夜里被袭击的监控…… ※※※※※※※※※※※※※※※※※※※※ 安子墨:虽然我莫得感情,但是我的肚子有。 安想:qaq做……做不了魔鬼妈妈。 ** 想想就是心软啦!毕竟亲儿子,骂完还得养,千万别骂她!!你小时候被妈妈打过你还不是得给你钱买娃哈哈,做饭饭。 不开心的话可以这样想,想想现在抓住儿子的胃,等死了,儿子吃啥饭都不香,再也没有了母亲的味道,每天以泪洗面,哭哭唧唧,悲悲惨惨,是不是就爽了!! 二百红包。 047 夜里下了一场薄雨, 裴以舟没打伞,敲门进来时肩上落着轻薄的雨雾,微冷的湿气隔着不远的距离传在安想身上。 她急忙准备拿毛巾递给他擦擦,被男人拒绝。 裴以舟换鞋进门, 一眼看见坐在地上对着画本涂涂抹抹的安子墨。 小孩一言不发时, 倒也乖巧。 裴以舟大步上前, 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拎起, 安子墨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 就被裴以舟带进书房。 啪。 房门关上,裴以舟顺手反锁。 “你干嘛。”安子墨仰头看着他,神色里是明显的不满。 裴以舟没有回答, 抱起安子墨放在书桌前的那张椅子上, 大手扣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随即打开电脑, 找出视频点击播放。 监控的角度正好对着路口。 安子墨不明所以地皱着眉头,尽管不耐,但由于没有办法挣脱,还是不情不愿看了下去。 透过画面,安子墨看到一个行踪诡异的男子进入小巷,紧接着一个女人跟了上去。他隐约觉得女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仔细一看,正是安想。 “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他并没有兴趣关注别人去了哪里, 做了什么, 正想要离开,放在肩膀上的力度收紧。 “看下去。” 裴以舟语气强势, 根本不给他任何一点反抗的机会。 安子墨深吸一口气, 不情不愿地继续往下看。 屏幕里的画面有很长时间都处于静止状态中, 安子墨双手环胸,由于过于焦虑,垂落下去的两只小脚大幅度摆动着。 倏然,画面开始闪烁。 安想步伐慌乱地从小巷子里跑了出来,只见一道黑影飞快闪过,下一秒画面,安想就被按倒在地。 袭击来得突兀又急迫,男人疯了般攻击着她,透过那没有声音的监控里,安子墨清楚感觉到安想的恐慌无措,还有对生命的渴求。 那个疯子追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视频戛然而止。 安子墨微微仰起脖颈,还是不太明白:“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他稚嫩的面庞写满平静,眼珠漆黑明亮,却似死海般毫无波澜。就好像那段视频没有给他造成丝毫影响,就好像视频里差点丧生的女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裴以舟缓缓坐下,安子墨那毫无起伏的灵魂颜色告诉他,视频没有给他带来一丝的情绪波动。 “你那天离家出走,你妈妈找了你很久。” 安子墨语气顿了下, “哦。” 裴以舟继续说:“那个袭击她的疯子不是人类,是不久前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混血,你妈妈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你的小熊挂件,她以为你因此遭遇不测。” 安子墨眉头挑了一下,“那是我故意扔的。” 裴以舟的眸光瞬间黯沉,唇瓣紧绷成一条直线。 他听到裴以舟渐起的怒火,眉目间却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裴以舟压抑着怒意,一字一句说:“你差点害死你的妈妈。” “可是那个玩偶很碍事。”安子墨的脸上写着满不在乎,“我扔掉并没有什么不对。” 裴以舟不语。 安子墨睫毛低颤,轻轻勾了一下唇角,“我知道了,裴叔叔特意拿这个视频看,是想让我愧疚?让我因为这件事就对妈妈好,和她道歉是吗。” “你根本没意识到问题。” 安子墨靠着椅背,小脚一晃一晃:“如果谈论谁差点害死她的话,不妨说你有很大责任。你给了错误的信息,所以她才去那个地方,如果她不去那个地方,自然也遇不到那个疯子。我没有预知功能,丢玩具和丢垃圾一样只是随手的小事,并不能把我打成差点间接害死她的凶手。” 安子墨的逻辑清晰,继续说着:“何况比起责怪我,更应该去责怪凶手,责怪玩忽职守的工作人员,如果他们不让那个疯子跑掉,谁都不会受伤。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你给我看这个视频没有任何意义。” 安子墨瞥向屏幕。 对他来说,重复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只会浪费时间。 “安子墨,视频里的不是别人,是你母亲。” 安子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算视频里的是我,我也会这样说。” 裴以舟凝视着他的眼睛,妄图想在里面找到一份人情,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看到的是冰冷,是平静,是淡漠。 安子墨不是普通的三岁小孩,甚至连正常人该有的情绪都没有,不妨说他对外界毫无感觉。 “墨墨,如果你的母亲那天死掉呢?” 安子墨说:“人都会死。” 除了时间,没有事物可以长存。 任何形式的死亡都只是轮回的开始,他死过一次,无惧死亡,更不会关心他人生死。 “好。”裴以舟哑口无言,他蹲在儿子面前,大手轻轻放在他头顶,“明天我会联系医生,带你去看病。” 安子墨整张小脸都拧巴在一起,“我不认为我有病。”一开始是担心过牙齿的情况,可是也有了解释,除此之外,身体的其他指标都很正常,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接受检查。 “有病的人从来都不会说自己有病,我认为你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裴以舟从见到安子墨的那天就没有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对他来说隐瞒是无用的,加上那讨人厌的读心能力,不如一开始就说得明明白白,免得这小子第二天又继续闹事。 “今晚好好睡,不要想着跑,你跑不了。”裴以舟弯眼浅笑,笑容里有自得,也有一丝坏。 他在最后又拍了一下安子墨的脑袋,这才起身走出书房。 父子两人在里面谈论了小半天,安想也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一个人等得着急上火,终于等到裴以舟出来,她拖着受伤的脚跟了过去,眼巴巴地等着他的答案。 “去那边说吧,看你站都站不稳。”裴以舟搂着安想的腰,搀扶着她向沙发旁边移动。 安想腰肢纤细,离得近,香气也近。 裴以舟情难自禁地开始胡思乱想,眉眼却依旧沉稳淡然。 安想坐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又拿起一个抱枕搂在怀里,神色迫切,“你和墨墨说什么了?他没和你叛逆吧。” 叛逆那词用得好,裴以舟抿唇轻笑,眼底溢出温柔。 “没有。” 安想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准备明天带子墨去看心理医生。” 裴以舟说完,安想眼睛瞪大。 “我发现他并不是针对你,而是对所有人都无感。陌生人也好,亲人也好,甚至是自己。” 安想不禁笼紧抱枕,眼睛里有茫然,也有惊恐。 她不太懂裴以舟话语里的意思,但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见她马上要哭,裴以舟急忙拍拍她的小脑袋,温柔安慰:“没关系,我的朋友是很厉害的心理医生,如果子墨真的有问题,我们及时发现及时治疗。” 安想说不出话,低头狠狠揉了揉眼睛,片刻看向他说:“那、那我也和你一起去!” 裴以舟低笑出声,“你乖乖的在家养好身体,我一个人去就好。” 安想知道裴以舟很可靠,可是仍不放心,想跟着他过去。 但是—— 安想咬唇看向受伤的脚踝,别说走那么长时间的路,现在每天晚上睡觉都能被痛醒。 “其实这也是好事,如果墨墨真的有问题,说明他并不是真的讨厌你,不想和你过。” “那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安想始终想不通。 明明儿子之前还很懂事,就算她去送外卖,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也平安无事,为什么偏偏选择在那天离家出走。他一定遇到了问题,但是不肯告诉她,他们之间始终没有信任。 她心生挫败,更挫败的是被情绪掌控,不由分说地打了他。 “墨墨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告诉我们,就算我们强逼着他也不会说。” 安想点头表示认同。 仔细一看时针已指向八点半,安想不禁望向身旁西装革履的裴以舟,嘴唇嗫嚅,半晌才小声翼翼地问:“你、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呀?” “嗯,刚结束完会议就来了。” 男人眉眼淡然,轻描淡写的语气更加让安想过意不去。 她想起冰箱里好像还有一把面条,于是起身准备往厨房走:“我……我去给你煮面吃,你等我一下嗷。” “不用。” 裴以舟急忙拉住她的手腕,安想腿脚不利落,这么一拉直接让她的身体失去平衡朝后倒去。裴以舟眼疾手快护住她的腰身,下一秒,安想稳稳跌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空气有短瞬的静止。 安想缩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透过家居服绵软的布料,仍能感觉到男人滚烫的体温。他的胸膛结实,乌龙茶的香气似有似无勾引着她。 安想慌张地眼珠子乱眨,手忙脚乱想爬起来时,再次忽略扭伤的腰。 她又一次跌了回去,并且撞到男人身上的一处柔软。 裴以舟脸色微变,刹那间呼吸紊乱。 “我、我腰动不了。”安想快哭了,更糟糕的是她明显感觉有什么东西抵了过来,不太舒服,安想控制不住地挪了下身体。 “别……”裴以舟喉结滚动,嗓音涩哑。他闭了闭眼按捺下汹涌而来的欲望,调整好呼吸,“你别乱动。” “喔,我、我不乱动。”安想坐在他怀里,整个人熟透。 裴以舟那双大手紧贴着她柔软的腰身。 嗅着那股香气,他清明的思绪霎时混乱。裴以舟不舍松手,各种疯狂的想法在此刻占据理智。 刚从书房出来,目不斜视路过两人身边的安子墨清楚听到一道心声—— [好香,想要。] 安子墨脚步停下,一脸复杂地看了过去。 小小的脸上写满?????? ——他当着孩子的面乱想什么呢? ※※※※※※※※※※※※※※※※※※※※ 安子墨:老色胚了。 裴以舟:磕蛋了。 ** 还有一更!!!!! 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哒!!揉揉揉揉揉揉揉揉揉揉熊! 二百红包! 048 他们像连体婴似的黏在沙发上, 半天都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安子墨愈发看不过去,在后头重重地咳嗽两声。 安想一个激灵,手忙脚乱从他大腿滚了下去。 她扭过头, 对着儿子那张小脸着急解释:“我们……我们就是在聊天, 没别的。” “……” “真的!” 安子墨盯了裴以舟两眼。 他俊颜淡然, 似羽化成仙的仙人,脸上写满“超凡脱俗”四个字,这人越淡定,安子墨越是鄙视他。 安想捂着发烫的脸, 不敢看两个人, 嗓音闷闷沉沉,“我……我准备给你裴叔叔煮面吃,墨墨要吃吗?” 安子墨懒得说话。 裴以舟双腿交叠,自然地遮去某处尴尬。 他神色平静:“不用,你都受伤了,不用给我做饭。” “那、那怎么行, 你大老远跑来, 不吃饭怎么行,何况你不是吃不了其他人做的饭。”安想小时候感冒生病,味觉失灵吃什么都没味道, 可把她难受坏了。她简直无法想象没有味觉的裴以舟这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是不是不想吃面呀?”她歪着头, 很认真地问。 安子墨不禁讥笑, 冷嘲热讽道:“裴叔叔可能想吃咖喱。” 裴以舟眸光黯了下。 安想没听出潜台词, 颇为为难地皱了皱鼻子,“……可是家里没咖喱。” “你别听他胡说。” 裴以舟已经平复下去, 缓缓起身, 敛目看着她, “好好休息,明天我派人给你送吃的,不准再乱动,小心旧伤复发。” “知道知道。”安想死劲点头,像小朋友一样听话。 她的行为举止里处处透着可爱,裴以舟眼底满是笑意,大掌温柔揉了揉那头毛茸茸的发,感受到不远处安子墨传来的视线,才恋恋不舍把手收了回来。 “那我走了。” “好。”安想起身想去送,却被裴以舟阻止。 “不用送,你记得早些休息。” “嗯。”安想双手扒拉着沙发靠背,目送着裴以舟走向玄关。 她视线灼热,裴以舟换好鞋又一次对上那双视线。 他勾唇浅笑:“我明天早上九点过来。” “好!那你路上小心。” “嗯。”裴以舟收敛视线,伴随着关门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安全门后边。 安想长长呼出一口气。 男人留下的乌龙茶气息还萦绕在周边,回想刚才的亲密接触,安想后知后觉地僵硬起身体,一抹热气从脚底腾升,刷地下飞窜到头顶。 她死死抿着唇,伸手用力在脸上揪扯一把。 ——裴先生,不会误会她在故意勾引他吧??? 安想心底乱作一团,安子墨先是皱眉,接着白眼一翻,最后懒得搭理这个傻女人,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 夜里下了场大雨。 雨水之后是晴空,窗外艳阳盛放,被露珠洗刷过的花草树叶更加绿意蓬勃。 九点一到,裴以舟的车子出现在小区门口,他没上来,只派特助过来接人。 安子墨也知道自己躲不过,戴着帽子,背着书包,全程没有反抗,顺从着跟着特助进入电梯,出现在黑色轿车前。 “不跑?” 透过半拉下来的车窗,安子墨看到他脸上流露出的一抹挪瑜。 安子墨没有说话,臭着一张小脸爬上车。 轿车发动,保持着平稳的时速向医院行驶。 裴以舟继续处理文件,安子墨看了会儿车窗外,又看向裴以舟那张天生贵气的脸。 “喂。” 裴以舟连睫毛都没有抬。 “喂!”安子墨更大声地吼他。 坐在前座的司机战战兢兢打量着裴以舟的脸色,他知道自家董事长最讨厌不懂礼貌的小孩,别提是自家的孩子,就算外人的小孩也会动怒。 “如果你不会好好叫人,我永远都不会理你。”裴以舟连视线都没施舍,专注于手头上的工作,表情刹是冷漠。 安子墨面容扭曲,也不想和他废话,便说:“你要是喜欢安想就快点去追,趁年轻赶紧要个二胎。” “嗯?”裴以舟合上文件,拧眉看向身旁这个行事嚣张,性情不稳的小孩,“你一开始撮合我和你妈,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不然呢。” “……” 还不然呢? 裴以舟眉心泛痛,耐心解释:“感情是需要基础,需要水到渠成,我不想再有一个意外。”光一个安子墨就让他头疼,他可没精力再生一个,何况……安想也不会和他生。 裴以舟像陷入暗恋之苦的青少年一样,心里涩涩的。 安子墨瞥向他,低低嘟囔:“没用。” 裴以舟觉得好笑:“你干嘛非要让我和你妈生二胎?”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继续执行原来的计划。 说白了,他就算和安想有血缘关系,可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他注定做不了她的孩子,也不能当做上辈子的事情没发生过,更无法继续对着那张脸生活。 “裴总,医院到了。” 裴以舟颔首,等车子停稳后牵着安子墨下车。 这家心理诊所是裴以舟的大学好友毕业后创立的,好友拥有独特的看见情绪颜色的能力,于是便利用能力顺理成章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 他们二人刚进门,雷扬便出来迎接。 “裴以舟,好久不见啊。”他笑容爽朗,上前用力抱了裴以舟一下。 裴以舟上学时性格孤僻,雷扬热情又自来熟,加上两人能力差不多,一来二去就做了朋友。毕业以后,他们各自进入到不同的行业领域,忙碌的工作注定让他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整日相聚在一起,算算时间的确已经好久没见了。 裴以舟淡淡笑着:“改日再叙旧,我今天找你是为了其他事。” “好好好,电话里差不多都听你说了。”雷扬目光向下,对着安子墨打量几眼。 察觉到视线,安子墨大着胆子抬头,这才发现对方有一双很奇特的琥珀色的眼睛,那双眼瞳像阳光一样直直穿透灵魂,令他极其不舒服。 “那你先在外面等着,我单独和这个孩子聊一下。” “好。” 待雷扬领着安子墨进入诊察室,裴以舟独自在休息室耐心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那扇紧闭的房门始终无人打开,过程中安想发来很多条信息,裴以舟耐着性子一一回复。 终于,门开了。 裴以舟放下手机急忙起身。 安子墨跟在雷扬身后,表情和刚进去时一样。 他看向雷扬:“怎么样?” “苏护士,带小朋友去儿童区玩。” 等护士将人领走,雷扬才将诊断结果递交到裴以舟手上。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上面密密麻麻的生涩词汇看得他不住皱眉。 “知道你看不懂,我就直说了。” 裴以舟静默听着。 “这小孩患有严重的情感缺失症。” 裴以舟额心更加紧蹙。 “也可以说是情感冷漠症。”雷扬双手插兜,“他少了很多种情绪颜色,这导致他没有同情心,也没有同理心,无责任感,更理解不了善良与他人的痛苦,他每时每刻对外界充满着不信任感,当我们为一个事物感动时,他会怀疑,甚至取笑。” 裴以舟垂眸看着手上那张轻薄的单子,捏着纸张的手骨微微收紧。 “所以,你看到的灵魂颜色应该也是黑色的。” 裴以舟嗯了一声,说:“他有一次想害死自己的母亲。” 雷扬毫不感觉意外,“自然。你不能奢求一个机器人拥有情感。” 裴以舟的嘴唇抿紧在一起,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他明明是那样小的一个孩子,却时刻处于黑暗里,任何打骂对他来说可能都是无关紧要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接受母爱,更不想接受他人好意。 裴以舟突然意识到,安子墨之所以撮合他们,让他和安想生二胎,就是为了离开。 “还有一点。”雷扬又说道,“我在和这个孩子谈话时,发现他在有意无意地利用假信息去影响我的判断,阻挠我们的对话。他很聪明,普通小孩子做不了这些事,所以我建议,你带他去隔壁医院检测一下智商。” 裴以舟不禁笑了一下,“你觉得他是天才?” “反社会人格的孩子大多拥有极高的智商。” 裴以舟顿时缄默。 片刻才问:“他的情况很严重?” 雷扬点头:“缺失的情感会损坏他的人格,逐渐发展成极度暴虐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我们已经不能用常人思维判断这个孩子的行为。而且药物对于情感冷漠症的孩子来说并不奏效,我也并不建议对这么小的孩子使用药物。” “因为他年纪比较小,可以多让他于外界接触,多和同龄人相处,也许会有所改变。” 裴以舟缓缓颔首,收好诊断单对雷扬说:“谢谢,下次我会再带他过来的。” 雷扬拍了拍裴以舟的肩膀,“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这小孩和你长得真像,我看到牙都长出来了,是你亲戚?” 裴以舟睫毛轻颤,语气淡淡:“我儿子。” “哦,你儿……”???? 雷扬瞠目结舌,瞬间傻眼。 裴以舟脊梁挺直,迈着炫耀的步伐向儿童区走去,全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剩下雷扬呆立在原地脑补剧情。 ** 裴以舟又带着安子墨去隔壁医院做了一个智商检测,这么一来又平白折腾好几个小时。 他们回家已是下午,安子墨没有想和人说话的欲望,一个人回了屋,将空间留给两位大人。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裴以舟凝视着安想的那双眉眼,平静等待着回答。 ※※※※※※※※※※※※※※※※※※※※ 安子墨:他想吃咖喱,芒果,菠萝,杏子。 你们又对我不热情了!!!!!!!!!肯定是外面有狗了! 前二百红包, 049 安想惴惴不安摩挲着双掌, 良久才给出回应,“好、好消息吧。” “安子墨智商150。” 安想傻愣愣盯着他,过了会儿发出疑问的一个长音,“嗯?” 裴以舟耐着性子说:“智商上140就是天才。” 安想半天才意识过来, 不可置信道:“墨、墨墨是天才?” 不、不能吧! 虽然说小说里的男主角安子墨的确是三族奇才, 可是如今剧情发生偏差, 男主早就不是原来那个男主。安想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安子墨哪里有天才的样子。 他不爱说话, 没有表情, 懒得撒娇,就会气人。 哪里像个天才。 “那坏消息呢?” 裴以舟:“他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医生说是情感冷漠症。” 安想又不懂了。 裴以舟再次解释:“他无法爱别人,也无法回应别人给他的爱。在他的世界里不存在信任与感动, 所以才那样对你。” 这些话让安想脸上的表情逐渐黯淡。 “所以他并不是针对你一个,而是他讨厌所有人。” 安想又一次想到刚开始见到儿子的样子。 他脏兮兮地瑟缩在角落, 以防备的姿态面对着周边出现的陌生人。在他短暂的生命里没有接触过温柔,又谈何让他以温柔施舍世界。 她总说着好好照顾他,对他好, 然而没有一次试着了解, 试着走近他。 “是我的错。”安想抿紧双唇,也许一开始, 她就不应该相信系统, 更不应该接受那笔交易。 “安想, 不是任何人的错。”裴以舟走近两步,“你有你的苦衷, 他有他的想法。事情已经发生, 再追究责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裴以舟的话让安想清醒过来。 墨墨现在还小, 时间也很充裕, 并没有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每周我会带他看一次医生,你不用过于担心。” 安想点头。 “我公司还有事,就不能陪着你了,有事联系我。” “嗯。” 安想送裴以舟离开,不禁看向儿童房那扇紧闭的房门。她深吸一口气,步伐犹豫地走进去,安想在门前徘徊许久,才鼓起勇气敲下房门。 “不进。” 他说不进就不进,那样多没面子! 安想大力把门推开,一眼看到正坐在软垫上打游戏的儿子。 她没有给儿子买过游戏机,走过去问:“这是裴宸给你的吗?”想来想去只有裴宸才有这东西。 安子墨嗯了一声。 安想靠坐过去,发现上面的东西完全看不懂,不过从儿子手指移动的速度来看,他玩儿得应该不错。 安想看着那张沉默漂亮的小脸蛋,一时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儿子,你、你真是天才呀?” 安子墨手腕一顿,操作速度慢了半拍,屏幕里的人物当场死亡。 “我……我就是觉得按照我这个智商不应该……”她又不聪明,生下神童这种事过于玄幻,不过想一想也挺骄傲的,嘿嘿嘿。 安想一个人傻笑半天,安子墨皱了皱眉,不动神色挪开距离,又新开了一局游戏。 “墨墨,我那天是不是把你打疼了?” 安子墨垂下的睫毛微微颤了下,没有回答。 安想换了个姿势,手臂支撑着脑袋,侧躺着看着那张小脸。 “你能告诉我,你那天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吗?” 他冷冷淡淡地说出两个字:“不能。” “你是不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呀?” 安子墨的眼神有一丝松动,这丝松动令安想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眼前那头柔软的发丝,“其实当吸血鬼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知道吗,吸血鬼可以活三百岁呢,像你这么聪明,长大后不管干什么都很有成就。” 安子墨觉得烦,最听不得的就是成就这两个字。 上辈子的母亲将成就、金钱挂于嘴边,这一世的安想仍脱离不出俗套。不过也是,哪个父母得知儿子是天才后会轻易罢休,都是开开心心给孩子报班子,哪里管孩子乐不乐意。 既然暴露了,安子墨不想再装下去,正要说话,突然又听安想说了一句,“不过还是你自己开心最重要啦。”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声音瞬间被这句话堵了回去。 安子墨暂时忘记自己还在打游戏,侧过眸,静静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颊。 他在她的眼神里并没有看到太多欣喜的表情,就连读心术都没有听到一丝虚伪。 ——那是真心话。 “裴先生和我说了你的病,可是我觉得你没有病。”安想浅浅笑着,“你只是还没有准备好进入这个世界。没关系的墨墨,以后妈妈会陪着你的。”安想伸出手,温柔把人捞入怀里。 身体与身体紧密相挨,体温是同样的,心跳也处于同一个频率。 透过这样毫无间隙的距离,安子墨更近一步地听到了她的心声。 [太好啦,儿子并不是讨厌我。] [他这么聪明,肯定早晚知道我是真心的对他好。] [情感缺失就缺失吧,我会帮他补足缺失的那一份。] 安子墨不住忽闪着睫毛刷,再次从她怀里仰起脑袋来。 “裴叔叔说你去找我,差点死掉。” 安想一脸的满不在乎,“哎呦喂,这不是活着呢,现在还说死太早了啦。” “那你打我,不是因为差点死掉吗?”安子墨当时听到了她心里的一片怒意。除了他以外,这里的每个人应该都惧怕死亡,那呼过来的一巴掌他可以理解,所以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今天,安子墨又茫然了,因为安想此刻的心声告诉他,她好像并不是愤怒自己差点死亡,而是别的原因。 至于什么原因,安子墨想不通。 “我只是很担心你。”安想摸了摸他的脸蛋,“儿子你这么甜,那些坏蛋肯定都想吃掉你。”说着目光炽热,咕噜咕噜地连续吞咽了好几口唾沫。 安子墨眉心一抽,不自觉地拉开距离。 “墨墨,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安危负责。当你诞生在这个世界时,你不单单只属于自己,你还属于母亲,属于父亲,属于你的朋友,任何一个不负责任的行为都会给自身还有别人带来伤害。你是小男子汉,不可以再意气用事,让大人为你担心。” 安想说这话时,神色严肃又认真。 安子墨突然觉得她有了一丝家长的样子,明明也是训诫,却和前世的母亲大为不同。 “那……你还让我和裴先生走吗?”她那天说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莫名其妙地有点在乎。 安想先是一愣,然后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那是气话!就像是妈妈都会和孩子说你走了就别回来一样。” “真的吗,我不信。” “真的真的,你信我。”安想着急的对天起誓,过了会儿才想到一个重点。她慢慢把手放下,眼里笼罩着一股怨气,“那你还说我不是你妈妈,是你先说的……”要不是那句话太让人伤心,她也不会介意那么久。 安子墨扯了扯唇角。 他又不是说的假话,理论来讲安想的确不能算作她的母亲。 “所以你要和我道歉。” 安子墨那双浓浓的眉毛重重夹紧。 “不要。” “那我也以后不给你做好吃的。”安想很固执,对于这件事她还是很有原则的。 安子墨认真想了想幼儿园的食堂饭,又想了想那天在外面馆子吃的饭,算来算去还是安想的手艺最好。 “抱歉。”为了口腹之欲,安子墨第一次和他人表达歉意。 “不诚恳。” “对不起。” “没主语。” “……”烦人。 安子墨深吸一口气,“妈,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 安想脸上笑开了花儿,心满意足地拍拍他的小脑袋,“好啦,你还要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再离家出走,你要是想去哪里,都可以和我说,我肯定会带你去。” “嗯。”前一世的家已经没有了,他也没有再去确定的必要。 安想说吸血鬼的寿命有三百年,这么长的时间,他总能慢慢找到前路的目标。 安子墨摸了摸长出来的尖尖牙,一想到未来要吸血,难免得心里头排斥。 “那我去给你做好吃的,糖醋鱼怎么样?” 安子墨瞥了眼她那只还没有痊愈的脚,脑海中浮现出监控里安想摔落在地上的画面。他晃晃脑袋,“不吃,我不饿。” “那、那我们晚上一起睡觉好不好?”给儿子做饭的想法落空,她又忍不住提出其他想法。 安子墨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愿意和安想挤一张棺材,然而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安想怼了回去。 “决定啦!我们一起睡觉觉!”安想说着,就抱起他向棺材那边走。 两人躺进那张小棺材,安想紧紧搂着儿子闭上了眼。 安子墨呆愣几秒,开始挣扎:“现在才五点,哪有人五点要睡觉啦!” “没事啦,我们又不是人。”安想打了个哈欠,温柔地拍拍他。 安子墨一张小脸拧巴在一起,凶戾的目光跟着陷入沉默。 无法反驳。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区区人类了。 ※※※※※※※※※※※※※※※※※※※※ 今天心情有点不好,看情况又没有二更。 二百红包。 050 安想的哄睡技术起码是王者级别的, 安子墨嘴里说着不困不困,却还是跟着睡了过去。 他睡得很沉,梦到自己在一片汪洋中畅游, 灵魂是从未有过的自由和洒脱。突然一阵巨浪袭来, 安子墨感觉身体一阵潮湿, 黏糊糊的非常不舒服。 他皱起眉,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睡意尚未退却,他仍没有从梦境中脱离,借着残存的理智, 安子墨伸手朝屁股后面摸了一把。不好还好, 这么一摸彻底清醒过来。 湿的!! 安子墨倏地张开眼睛,一个激灵从棺材里蹦跶起身。 他躺过的那片儿早就湿透,大片的水渍在床单上迅速蔓延成地图。安子墨额心狠狠跳动,又低头看向裤.裆,好家伙,整条裤子都遭了殃。 刹那间, 安子墨的心底涌上深深的羞耻感。 据他上辈子的那个妈说, 他刚生下来几个月就很懂人事,要尿要拉都会嚎一嗓子,至于尿床更是没有的事。 医学上来讲, 普通儿童偶尔尿床属于正常行为, 大多数孩子白天闹得疯, 因为身体疲乏的原因, 进入深度睡眠后会出现尿床行为。问题是,他又不是普通儿童, 他是天才, 智商150的那种。 安子墨的目光偷偷扫向安想那张熟睡的面庞。 不用怀疑, 等她醒来肯定会借此机会取笑他,说不定还会告诉裴以舟,告诉裴宸一起取笑他。 安子墨越想越觉得丢脸,他蹑手蹑脚爬出棺材,快速找出一条新裤子换上,然后把那条弄湿的裤子卷巴卷巴塞到犄角旮旯,确定安想不会发现后,小心翼翼端进来半杯温水。 安子墨踩上台阶,对着安想的裤子浇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安子墨又把水杯放回原位,并且细心地擦去上面指纹。 他深吸口气放松下来,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爬回到棺材里。 安子墨没有想继续睡觉的欲望,一直闭着眼睛偷偷听旁边的动静。 任谁躺在这么湿的一片地方上都睡不着,安想哼唧一声,缓缓睁开眼,对着裤子上的一片湿润傻眼。 安子墨的反应速度比她还快,立马指着垫子上的水渍说:“你尿床了。” 安想:“……?” 安想:“……???” “我、我?”她还没清醒,睡眼惺忪,一片茫然。 “嗯,你尿了。”安子墨为了掩盖自己的痕迹,特意把水渍往安想那边匀了一下,整张床单几乎湿了三分之二。 安想摸了摸裤子,温的。 她又摸了摸床单,也是温的。 安想满目错愕:“大、大人会尿床吗??” 安子墨天生是个欺诈者,面不改色,毫不慌乱地说着假话,“尿床并不是小孩子的专属,大人太累也会尿床,而且你腿脚受伤,就算想上厕所,大脑的潜意识也不会让你乱动,所以尿床是正常的。” 安子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安想挠挠头,神色里懵懵懂懂。 他又说:“没事,我不会嘲笑你的。” 安想眨眨眼,盯着裤子突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时针已指向八点,他们这一觉竟然长达三个小时。安想逐渐清醒过来,先扯走床单,然后去房间换了一条干净的裤子。等换完裤子才反应过来—— 儿子身上穿的衣服好像不是一开始的那件。 那就是…… 安想恍然大悟。 意识到真相的安想抿唇憋着笑,抱着脏衣服不露声色地来到客厅,趁安子墨去厕所的功夫把那件藏在角落里的裤子揪到手中。 裤子皱皱巴巴还湿着。 安想把衣服藏在被单里,转身准备去清洗。 “你来我房间干嘛?” 安想表情自然:“给你洗一下睡衣。” 安子墨看着她的眼睛,清晰听到对面人的心声。 [儿子要面子的,我尿床就尿床吧。] [不过儿子这么小就会栽赃嫁祸,可真聪明。] 安子墨:“……” 如果这不是心里话,他一定会认为安想在嘲讽他。 安子墨突然臊得厉害,他双手背后,一声不吭地看着安想离开房间。想了想,又挪动着小碎步跟在她身后。 安想的身体还没有康复完全,可是面对家务活时却并没有抱怨。她心情很好,哼着小调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害怕安子墨看到那条裤子,特意掩藏在最深处。 安子墨站在门口看着她,嘴唇微微动了动,表情有点别扭,“那个……” “嗯?”安想扭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墨墨不可以和外面的人说,不然他们会笑话我的。” “我、我不说。”安子墨狠狠揪住通红发烫的耳根,继续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好啦,等它洗完我再晾。”安想随意地拿起毛巾擦干净手,低头看着安子墨,“墨墨你饿了吧?现在有点晚,妈妈可以给你点个外卖。” 安子墨张嘴正要回答,被突兀的门铃声打破。 他看了安想一眼,跑过去把门打开。 “爷爷!” 门外站着三兄妹,裴宸没说话,裴诺倒是叫的亲。 “诺诺你别叫他爷爷啦,安想又没有和太爷爷结婚,他不算我们的爷爷。” 裴诺像是没听到似的,眼角儿弯弯,“哥哥要请我们去吃烧烤,爷爷要不要一起来呀?” 安子墨皱着眉。 “正好子墨也没有吃饭,既然裴宸哥哥请你去,你就去吧。” 安子墨的眉头皱得更紧。 什么爷爷,什么哥哥,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 裴诺注意到安想还没拆绷带的脚,极为关切地问:“姐姐,你脚脚好了吗?” “……” 得,更乱了。 安想笑着揉揉裴诺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多啦。” “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安想摇头:“不了不了,我腿脚不方便,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说着不自觉的动了下受伤的脚踝,传来的轻微刺痛感立马让她不敢造次。 裴诺小脸耷拉着,看起来颇为失落。 裴宸也意识到就这样把安想一个人留在家里有点可怜,刚准备说叫外卖送到家时,裴诺的大嗓门再次传来:“有啦!我叫太爷爷来陪姐姐!” “哎??” 安想和裴宸都愣住。 “就这样决定啦,我让太爷爷来陪姐姐吃饭,我们出去吃!”小姑娘摇头晃脑,心里只打着小九九。 诺诺喜欢安想,就算做不了妈妈,做太奶奶也挺好。 她难以抑制喜色,双手捂着嘴,背过身咯咯笑出声来。 安子墨嘴角抽动,冷着脸拒绝:“我不去。” “去嘛去嘛。”裴诺扯着安子墨的胳膊,生拉硬拽着往门外走。 “我不去!我不想去!松开!!” “爷爷你不要不识好歹!”裴诺不撒手,硬是把人扯出门。 小姑娘继承了纯血优秀的基因,劲儿不是一般的大。 安子墨只是一个牙都没发育完全的区区混血,哪是她的对手。 两人揪扯不断,转眼间走到电梯。裴宸生怕他们自己跑下去,急急忙忙牵着裴言跟上两个小朋友的步伐。 夹在三兄妹中间的安子墨心不甘情不愿,脸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要臭。 小姑娘阴谋得逞,用自己的小手机给裴以舟发短信。她害怕被哥哥听到笑眯眯,特意用了自己不擅长的打字功能。 写到一半,裴诺停下,苦恼地向身边的安子墨求助,“爷爷,把握的握怎么拼呀?” 安子墨斜眼过去,看见信息栏里尚未发送的内容。 [诺诺:太爷爷,安详姐一个人在佳佳,你药昊昊爸……] 这都什么和什么东西? 安子墨太阳穴猛跳,半天才辨认出上面内容。 他摊开手掌:“给我。” 裴诺乖乖巧巧把手机递过去,凑到他跟前看他打字。 安子墨睫羽低垂,手指快速在键盘上移动。 [诺诺:太爷爷,安想姐一个人睡觉了,你不要打扰到她呀。] 编辑,发送,一气呵成。 “好了。”安子墨把手机重新丢还回去。 只勉强辨认出几个字的裴诺歪着小脑袋,啃着手指头,眨巴眨巴眼,小脸蛋懵懂,天真的问:“爷爷,你写的什么呀?” 安子墨双手插兜,一脸淡然地说:“太爷爷,安想姐一个人在家家,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这正是裴诺刚才要表达的意思。 她恍然大悟,可是谨慎起见,小手指头对着屏幕上的字一个一个数过去,“1、2、3,……,下面也是1、2、3……” 嗯,全部都对上啦! 裴诺放心地收好手机,笑容傻白甜:“爷爷你真好,你真聪明,可以认识这么多字~” 裴言在后面不屑冷哼,特意提醒她:“傻子,他怎么可能帮你,肯定在骗你。” 裴诺冲着孪生哥哥做了个可可爱爱的鬼脸,“你就是嫉妒爷爷比你聪明。” “你……”裴言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不信就找裴宸看!裴宸虽然年级倒数,但字还是认识几个的!” “喂喂喂,什么叫年级倒数,裴言我警告你好好说话啊。”裴宸说完看向妹妹,伸出手,“来,让我看看安子墨发的什么。” “才不给你看呢。” 裴诺小宝贝似的护住兔子形状的小书包,傲娇别开头。 她可是知道裴宸对安想不安好心,是“情敌”,她是爷爷的好孙女,坚定站裴以舟,才不会把机密泄露给敌人。 这番话令裴宸一口气没提上来,咬咬牙牵着裴言走在前面,决定不搭理这个胳膊肘往外面拐的小兔崽子。 “诺诺才不和你们走!我和爷爷牵手手!”裴诺一点也不在乎,软乎乎的小手勾住安子墨的手指头,脸上露出两个甜蜜蜜的可爱小酒窝,“谢谢爷爷帮我发短信,明天去幼儿园,我的血糕分你一半,我明天的血糕是熊猫血,可好吃啦。” 安子墨眼皮子一跳,懒得吱声。 ※※※※※※※※※※※※※※※※※※※※ 爷爷的好孙 女。 ← ← ** 二百红包。 051 对于裴诺的短信, 裴以舟总会在第一时间点开。 他对着其中内容微一挑眉,了然笑了。 裴以舟对裴诺的词汇量很有abc数,这些内容她是万般打不出来的, 思来想去只有裴宸能从中作祟。 他突然想到那小子晚上好像要带弟弟妹妹出去吃烧烤, 许是怕他趁他不在的时候亲近安想, 才找裴诺当枪子。 裴以舟无奈摇摇头,点开联系人,给安想发送信息。 [裴以舟:睡了?] [安想:没有。] [裴以舟:再做什么。] [安想:画画。] 她还会画画? 裴以舟不禁想到奶茶店那些手绘的卡通名片,开始还以为是找人印的, 现在想想应该都是出自她一人之手。 [裴以舟:你和子墨还好吗?] [安想:挺好的。子墨刚才和裴宸他们出去吃烧烤了。] 这么一说, 裴以舟彻底恍然。 看样子作梗的人不是裴宸,而是安子墨。他笑了笑,又问:[那你吃了吗?] [安想:没有。] [裴以舟:好,等我一下。] 裴以舟打完这段话,联系好酒店厨师,随即合上手机, 一把捞起西装外套走出办公室。 裴以舟来安想家里的时候, 厨师们刚好也到。阵仗很大,看得安想满脸茫然。 他们自备食材,材料选的都是最新鲜, 最优质的, 就连红酒都是上好典藏。 安想吞咽口唾沫, 指着眼前餐车, “这……” 裴以舟目不斜视:“晚餐。” 安想:“……倒也不必如此。” 两人面对面坐着,随行来的服务生关闭屋子里的所有灯光, 点了两盏烛火, 烛光一明一灭, 他的脸上摇曳着火光暗影。 菜很快上桌,搭配和谐,摆盘精致,可以看出厨师的用心。 服务生将高脚杯斟上红酒,安想拒绝,“我不喝酒,冰箱里有可乐,倒是能凑合一下。” 裴以舟抿唇浅笑:“那我也换可乐吧。” “没事,你喝。”安想看了眼桌上的红酒瓶子,这价格怎么着也要六位数,浪费实在可耻!! 安想把精打细算四个字刻在了dna里,裴以舟眉眼温和,没有反驳。 厨师们很快离开,就连服务生都识相下楼,整个空间只剩下两人。 也许是环境过于昏暗,安想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暧昧。 “那个……裴先生不用特意来的。”她本来想吃泡面配榨菜,偷偷就一袋卫龙辣条,光是想想就觉得人生美满,可是……她耷拉着嘴角瞅着眼前的精致菜肴,眉头皱了又皱。 安想也不好意思让裴以舟的好心落空,拿起刀叉费劲吧啦切着牛排。 “你可以叫我名字。” “啊?”安想微微张开嘴,有点呆,像仓鼠。 男人嗓音清冷,眼神倒是柔和:“裴先生有些生分。” “……”她也想不生分,可是除了裴先生想不出其他称呼。以舟太亲密,裴以舟有点奇怪,孩儿……孩儿他爸??更、更奇怪了。 安想因称呼问题头疼半天。 裴以舟端起酒杯慢慢抿着,虽然尝不出红酒的香醇,却也能感受到红酒的丝滑。 也许是空间过于封闭,又或者是酒精作祟,裴以舟感觉到热热,微吐出一口酒气,修长的指尖松了松领带。 “裴先生,你是不是喝醉啦?”他神色奇怪,安想难以忽视,放下刀叉关心询问着。 男人脸很红,眼神晕染着迷离,像极了醉酒。 裴以舟摇摇头,他的酒量是不如别人好,但也没到两口就倒的地步。 安想还是有点担心,一瘸一拐地去洗手池浸了块冰毛巾,走到裴以舟跟前,对着他的额头敷上去。 “这样可能会好些。” 裴以舟神情一恍,熟悉的香气占据周围所有的空间。 他微微抬眸,看到安想的小臂雪白,脖颈纤细,肩颈弧度较为优美,被那瓷白皮肤遮盖下的血管轻轻跳动,一下接一下诱惑着他。 裴以舟双眸迷蒙,喉结不自觉翻滚几圈。 他生出渴望,被淡漠所掩的目光深处是炽热与欲求。 “裴先生,你好些了么?” 安想的声音在耳边,又像在很远。 裴以舟闭上眼尝试冷静,然而大脑愈发浑噩,他的上身微微摇晃,此刻才意识到,今天应该是他的诉求期。血族在此期间会极其渴望血液与性。 ——并不是什么好日子。 裴以舟几十年来冷静自持,味觉的缺失让他并没有这样的烦恼,可是他忘了,与之不同的安想会激起灵魂深处的所有欲望。 他狠狠咬上舌尖,疼痛感让他的理智暂时清明。 裴以舟艰难起身,极力维持着冷静,他不敢看她,目光漂浮着,“我先回公司,晚安。”说完闭眼揉上泛痛的太阳穴,步伐虚浮地向外走去。然而没走两步,身体晃了晃就要倒下。 安想先一步扶住才没让他跌倒,男人很沉,就算他有意支撑,可是重量还是压得安想难以移动,更别提一只脚还受着伤。 “不用着急,我先扶你到沙发上休息一下。” “别……” 裴以舟呼吸灼热,滚烫的气息不住挥洒在耳边,引起身体的短暂战栗。 安想此时才意识不对,血族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他……他该不会…… 安想越来越觉得有可能,不禁变得慌张。一时间撒手也不是,不撒手也不是,扶着他在原地愣住好几秒,直到双腿承受不住,才强打起精神把他带到沙发躺下。 裴以舟揪着胸前的衣服,那件衬衫在不断拉扯中已松开几颗扣子,露出的胸膛结实,锁骨性感,皮肤泛着薄红,血液因身体的变化而更加香醇浓厚。 安想吧咂吧咂嘴,躲在很远的地方局促地观察着裴以舟此刻的状态。 “裴先生,鸭血你要吗?”她今天刚买了新鲜的鸭血,本来还想做鸭血粉丝汤,就是不知道鸭血对裴以舟起不起效果。 裴以舟紧拧着眉,呼吸短促而凌乱。 “你有血仆吗,我可以帮你联系。” 一般来说只要吸血就能缓解,像裴以舟这种大户鬼家,怎么着也有三四五个血仆。 “没事,你不用管我。”裴以舟总算开口,嗓音喑哑得不成样子。 安想很为难,这是在她家,哪儿能不管。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的非常快,安想脑中一片空白,眼看着裴以舟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她也顾不得其他,急忙联系与裴以舟最亲近的裴宸。 电话嘟了两声总算接通,背景音很是嘈杂。 安想忍着杂乱开口:“裴宸,你们吃完了吗?” “哎呦,这家店人有点多!还没呢,安想姐你要是想吃我可以给你外带。” “不是,是你太爷爷他……” “啥?我太爷爷想吃,想去呗。”裴宸撇着嘴角,见他们这桌的羊肉串已经烤好,不想啰嗦,加快语速道,“安想姐先不和你说啦。这边太吵。诺诺说一会儿要去抓个娃娃才回家。我们要是回去晚了,子墨就上我那儿住吧,省的打扰到你。” “不是,我……” 嘟—— 一阵忙音。 安想对着挂断的电话傻眼。 她僵硬地扭头看向裴以舟,小心翼翼接近,因为太过紧张,不由自主舔上干涩的唇,“那个……”安想瑟缩着肩膀,小小声问,“你……要不要勉为其难的吸我一小口?” 裴以舟半眯起凤眼,眸中顿时清明。 ※※※※※※※※※※※※※※※※※※※※ 裴诺:不愧是我.jpg,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裴以舟:爷爷的好孙女 裴宸:?? 安子墨:??? ** 二百红包。 052 裴以舟的视线从她诱白的皮肤扫过, 难以抑制的滚了下喉结。他别开头,轻飘飘地说:“没事,我能忍。” “……忍出毛病怎么办?”安想很担心, 毕竟这是生理需求, 强行忍下去很可能会伤到身体。 “没关系, 你不用管我。”裴以舟遮下眼帘,“我休息一下就走。” 他很固执,安想苦恼地挠挠头,慢吞吞挪过去, 伸出一根手指送到他面前, “你吸我手,我、我挺甜的。”安想觉得裴以舟八成是嫌弃她,不过都到这份上了,还挑拣什么。 裴以舟轻搭在腹部的五指因这句话缓缓收紧。 他很想装作不想要,可是扑面而来的气息实在过于诱惑,裴以舟逐渐按耐不住, 慢慢把头转过去, 墨色的双瞳凝视在那根葱白的手指头上。 他心里犹豫,正准备上前,安想突然跳起来。 “等一下, 我去洗个手!!” 安想匆匆忙忙来到洗手间, 对着水龙头使劲搓揉着十根手指头, 害怕影响到口感, 就连洗手液都没有打。总算洗好,安想擦干净手指再次来到沙发前蹲下。 “你吸哪根呀?”安想摊开手掌, 任他挑选。 裴以舟隐隐约约有种正在超市买肉的错觉, 他已被欲望折磨得没有多少气力, 懒着眸子随意一指:“食指吧。” “喔。”安想乖乖的除了食指的四根手指头送到他嘴边。 她的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漂亮,指腹微凸起一点,看起来很有肉感。裴以舟一把抓住安想手腕,从她皮肤上传来的冰凉轻微缓解体内燥热。 “那……我吸了。”裴以舟目光灼灼,嗓音干哑。 他掌心滚烫,像是一把火在烧。屋内光线过于昏暗,男人清隽的眉眼隐于暗影中,安想感受到一股炽热,莫名心跳乱了半拍,过了几秒才想起点头。 得到应允,裴以舟浅浅吸气,垂落睫羽,尖锐的獠牙轻而易举刺破脆弱的皮肤。 她的血液很甜,是水蜜桃的味道,裴以舟睫毛扇动,落于眼皮上的妖痣更显欲气。他贪婪地想要多吃一点,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不要伤害到他,于是小心翼翼,吸食的速度缓慢又温柔。 他的唇瓣发烫,湿热的舌尖勾过指尖,从食指处传来的酥麻引起全身战栗。安想控制着想要发抖的欲望,放慢呼吸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空气寂静,微小的吞食声回荡耳边,令氛围更暧昧许多。 吸血鬼的牙齿可以分泌出麻痹猎物的轻微毒素,甚至让猎物体验到与他们相同的快意,就算过程中把人完全吸干,人类也感觉不到疼。 也许是毒素奏效,安想的呼吸频率比裴以舟还要快,脸颊布了层浅浅的红晕,双眸似蒙上雾气,湿润又迷离。 她双腿发软,控制不住地向裴以舟靠近。 男人似有觉察,伸出手一把捞住她的腰,放在食指上的唇瓣向上移动,如亲吻那般。 安想半仰起头颅,眼看着马上要沦陷,听到耳边传来不甚明显的交谈声。 “你妈都要睡了,你就来哥这儿嘛。” 是裴宸。 紧接而来的还有安子墨冷冽的奶音,“不要,这才九点半,我回去了。” 安想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 她伸出手用力推开裴以舟,在对方错愕迷茫的眼神中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墨墨回来啦!”安想很急,手忙脚乱地揪出纸巾擦拭着指尖上的痕迹,见裴以舟还是没反应,急忙拉着他往书房走。 “你快进去躲一下。” 裴以舟声强懒散:“嗯?” “他看到你这样会误会的啦。” 裴以舟现在的模样过于引人遐想,安子墨一个牙还没长齐的吸血鬼宝宝肯定会怀疑。 不由分说,安想直接把人推进去,紧锁房门不给他出来的机会。 叮咚。 门铃适宜响起。 安想一瘸一拐往洗手间冲,透过洗手间的镜子,她看到自己发丝凌乱,皮肤潮红,眼底是化不开的水汽,就像是刚经历了什么不可描述的运动一样。 安想胡乱用凉水冲了一把脸,深吸口气,故作镇定地去开门。 四个孩子都在外面站着,彼此手上提了大包小包,仔细看全是毛绒娃娃。 “你们不是抓娃娃去了,这么快就回来啦?” 裴宸怀里抱着一大袋公仔,把他的脑袋遮挡严实,完全看不清安想表情。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是子墨太厉害了,这小子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抓娃娃小妙招,一抓一个准儿。” 因为安子墨的抓娃娃技术过于出神入化,于是引来不少人参观,效仿地跟着投了几个币。老板原本还挺生气,可是一看这么多客流量,最后也没计较。 安想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子墨:“宝宝你这么厉害的呀?” 安子墨阴沉着小脸蛋,冰冷的两束视线像x光那样把她从里到外扫了一遍。 安想很慌。 她虽然没做什么坏事,但是就是害怕被儿子发现。 安子墨绕开安想进去,环视一圈看到餐桌上还没来得及撤走的饭菜与烛光,小眉头皱起,又看向书房,几乎没有怀疑,指着房门就说问:“裴先生是不是在里面。” “……” 安想傻了。 “啊呀,太爷爷在想想这里吗?”裴诺丢下娃娃,颠颠地跑了进来,看到烛光时眼睛一亮,捧着脸感叹,“是电视上演的烛光晚餐嗳,那想想姐姐有和太爷爷亲亲吗?” 她的大眼睛里渗满好奇。 安想慌乱如麻,忙不迭摆手否决:“诺诺别乱说,我怎么可能会和你太爷爷亲亲。” “可是电视上的男女主都会在烛光晚餐上亲亲的呀?”裴诺歪着小脑袋,“想想你是不是在害羞?” “我没……我没害羞。” “可是你脸很红。” “因为太热啦!”安想捂脸,“诺诺快和哥哥回家,总之我没有和你太爷爷亲亲……” 裴诺想不通,小嘴巴撇下,“是不是因为我太爷爷不行呀?” 咚。 书房传来一道闷响,后面的裴宸两兄弟因为这句话完全傻眼。 就在此时,裴以舟把门打开,大步踏出。 他已经没有先前的狼狈,衬衫重新整理整齐,表情淡然,一如既往那般。 看样子是恢复过来了,安想松了口气,没注意到旁边的安子墨正在暗中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太爷爷!”裴诺张开双臂,扑过去抱住裴以舟的大腿,软甜甜地叫着他。 裴以舟拧眉将小豆丁拉开,问:“刚才那些话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回答说:“电视机上。男主角不亲亲女主角,女主角就说你是不是不行。” “噗。” 后面的裴宸又开始笑。 裴以舟眼刀过去,裴宸立马转过身,快速输入密码躲进房间,顺道还把裴言扯了回去。 他无奈地勾扯起唇角,弯腰抱起诺诺,冷声教训:“以后不可以偷偷再看电视,也不可以再说那种话。” 突然被剥夺去看电视的权利,裴诺整个人蔫了下去,她委屈巴巴地咬着手指头,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那你有和想想亲亲吗?” “没有。”他说,“我们只是单纯地在吃饭。” 话音落下,男人的目光似有似无落在安想脸上,目光里隐隐糅杂着深意。 安想不自觉地把被咬过的手指头藏在背后,佯装自然地别开头避开那双视线。 两人之间明明没有交谈,却有着莫名的默契在里面。 “那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晚安,裴先生。” 送男人离开后,安想长长呼出口气。 她正准备去洗澡,却发现安子墨还在后面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怎么啦,墨墨?” 安子墨不说话,眼神让安想有点慌。 “我、我们真的没有亲亲。”安想生怕儿子也那样想,费劲吧啦地解释说,“裴先生喝多啦,所以我让他去书房休息,你不要听诺诺乱说话,她电视剧看多了,就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安想眼神游离,千万不能让儿子知道裴以舟吸过她,他连自己的身份都难以接受,估计更难接受身边出现这种事。 那段心声被安子墨听得一清二楚。 他抿起唇,朝安想的脖子上扫了眼,没有看见牙印,又开始搜寻别处,最后将眼神定格在安想那只微红的食指上。 安子墨瞳孔闪烁,无端有点生气。 “人类又不是被圈养的食物。” “啊……啊?” 安子墨咬了咬嘴,狠狠一跺脚,把手上的娃娃丢到安想脚边,转身跑回房间把门反锁。 安想对着那只小绵羊恍惚几秒,慢慢笑了。 “墨墨,这是你特意带给妈妈的礼物吗?” 安子墨隔着门喊:“2块钱抓的,你别自作多情。” “谢谢你的娃娃。”安想把小绵羊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 安子墨暴跳如雷:“都说你别自作多情!!” 安想知道儿子可能是在傲娇,也没有继续争执,抱着娃娃放在棺材里靠近枕头的位置,这是儿子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她要好好保护。 暮夜上升。 安子墨一个人在棺材里死活睡不着,他偷偷拿起旁边那块前几天找回的电话手表,对着裴以舟的联系方式愣神几秒,咬牙打字。 [安子墨:你身为男人怎么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裴以舟:?] [安子墨:我真是看错你了。] [裴以舟:??] 安子墨原本还想让他和安想生个二胎,可是现在看来,这种把女人当食物的男人根本不可靠。倒也不是他突然改变主意不想让安想生二胎,只是有些难以接受吸人血的……种族。 想着,安子墨不由自主摸上牙齿,不摸还好,一摸他再次傻眼。 牙好像……长出来了!!! 安子墨一个翻滚从棺材里出来,风风火火拿起小镜子看。 獠牙。 切切实实的獠牙。 就像是动物的犬齿,可是更加尖锐。 缩回去!! 安子墨死死往上推着牙齿,想要它藏到里面,可是不管他怎么做,牙齿始终坚.挺地露在外面。 淦!! 他双目赤红地瞪着镜子里面,獠牙外露的自己,心里满是排斥,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像个怪物一样。 怎么办,这样根本出不了门。 该不会以后都是这个鬼德行吧? 不行,他可以接受自己不是人;但绝对接受不了这双该死的牙! 安子墨着急踱步,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磨平不就好了!!! 吸血鬼既然能吃人类的食物,就说明血液并不是必需品,只要他磨平牙齿,和往常也没什么两样。 安子墨说干就干,被着安想偷偷摸摸来到储藏室,蹲在地上借着手电筒的灯光一阵翻找,最后终于找到工具箱。他在一干镊子夹子小电锯中找到把矬子,拿着它跑回卧室,对着镜子开始磨牙。 安子墨本来以为这事儿很容易,可是真的做起来才发现并不简单。 獠牙接连着牙床,磨得太狠会让牙床跟着发胀,更糟糕的是那牙齿很结实,他使了半天的力也才磨平一点点点点的小角。 好累。 安子墨松开手休息半晌,不死心的继续磨。 嘴巴因为长时间的大张而发酸,钟表在磨牙声中缓慢摆动,眼看着要到2点,獠牙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总算磨平那么一丢丢。 安子墨实在抵不过困意,不情不愿地结束动作,抱着矬子躺回棺材。 磨牙好比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只要他努努力,总有一天能磨平。 *** 翌日。 安子墨起了一个大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镜子观察獠牙,獠牙没了尖尖角,看起来更加可笑。 “墨墨,要上学啦。” 安子墨一个激灵钻在被子里,把自己牢牢裹住。 “墨墨,不可以赖床。”安想走到棺材前,伸手推着他。 安子墨死死抓着被子不出来,童音闷闷的:“我今天不想去幼儿园。” “不可以。” 安子墨很是固执:“我是天才,用不着上幼儿园。” “就算你是天仙也要去上幼儿园。”安想把衣服从衣柜取出放在他旁边,下了最后通牒,“五分钟内不起来的话我就掀被子了。” 安想撂下狠话,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餐。 他又躺了会儿,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换好衣服。 “墨墨,你戴口罩干嘛?” 安想诧异看着刚从卧室出来的安子墨。黑色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不舒服?”安想担心地问。 安子墨眼神平静,酷酷地说了一个字:“帅。” 安想一愣,噗嗤地笑出声:“帅是帅,但是你怎么吃饭呀?” 安子墨别开头:“不吃。” “不行啊,肚子会饿。” “去学校吃。” 幼儿园会提供早餐,孩子们可以选择吃或不吃。 安想没有强求,“那你去刷牙洗脸,待会儿和诺诺他们一起走,今天裴叔叔的助理送你们去学校。” “哦。”安子墨淡淡一应,迈着小短腿前往洗手间。 安想对着他的背影问:“刷牙要记得摘口罩。” 回应安想的是用力的关门声。 安子墨踩着凳子站在洗漱台前,口罩被他挂在旁边,刷牙时有些牙龈出血,估计是昨天下手太重。安子墨并没有在乎,仔仔细细把血迹冲干,重新戴好口罩走出洗手间。 “今天不可以把手表丢掉,遇到事情要和妈妈说,知道吗?” “嗯。”安子墨很是高冷的点点头,背上书包离开家门。 ** 终于来到幼儿园。 戴着厚重口罩的安子墨简直就是班级里的一大异类,他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迎接着小朋友们好奇打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飘来的食物味道勾得肚子声声作响。 “墨墨,你真的不吃早餐吗?”林老师弯腰问他。 安子墨摇摇头,因为牙齿的关系,口齿略显不清:“我在家吃过了。” “那好吧。”林老师放了两包袋装三明治在他桌前,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发顶,“这个给你,你要是肚子饿,可以等课后吃。” 安子墨眸光轻微地闪了两下,没有拒绝,任由三明治静静躺在课桌上。 “不过墨墨为什么要戴口罩呀?是感冒了吗。” 安子墨摇摇头,说:“帅。” 刘老师抿唇憋着笑,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点子多,尤其他们不是正常人类,想法更是千奇百怪,只要不做出出格的事,老师大多不会管。 “好,那你难受记得摘。” 安子墨没有说话,趴在桌子上画小人儿。 他很饿,前胸贴着后背,饥饿感让他根本无心做其他工作,尤其旁边的小胖子福福吃得香,一个劲儿诱惑着他。 安子墨接连吞着唾沫,放在旁边的三明治写着“吃我”二字。 “同学们,我们准备上课啦!” “好~~”小朋友们拉长着尾音,听话地把吃完的垃圾袋丢到小盘子里,抹干净嘴巴,一个个做得整整齐齐。 安子墨咬牙把三明治丢回书包。 他知道现在不能吃东西,要是吃东西就会被看到磨平的牙,别人不说,那个讨厌的裴言肯定会嘲笑他。 “安子墨,你不摘口罩,该不会是牙齿畸形吧?” 正想着,裴言就悄悄地发出嘲讽。 这话准确戳到痛楚,安子墨狠狠瞪了回去。 林老师在带小朋友们做游戏,比起活力四射的幼儿园学生,安子墨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饿到没有一点力气。终于挨到一节课结束,他小心把三明治藏在衣服里,避开视线,快速躲到厕所。 安子墨真的是饿狠了,也没在乎小隔间干不干净,拆开包装袋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幼儿园食堂的三明治都是厨师自己研发的,和外面那些糊弄人的三明治不是一个档次,香肠可口,蔬菜新鲜,他大口大口吃着,没几口便都吞了干净。 安子墨仍有些不知足,回味般地吮了吮手指头,然后重新戴好口罩,打开了厕所门。 门外,符泽正在排队等着上厕所。 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嗝。” 吃撑的安子墨忍不住当着符泽的面打了一个饱嗝。 “……” ※※※※※※※※※※※※※※※※※※※※ 符泽:老师,安子墨吃屎。 *** 前二百红包。 专审爸爸别锁我!!!!儿子啥也没写!!!!爹!!!我给你磕头!!!!!!!!!!!!!!!!!单纯吃个饭!!! 053 气氛逐渐尴尬。 符泽啃着胖乎乎的手指头, 鼻涕挂在脸上还没来得及擦,他呆萌地眨眨眼,视线令安子墨格外不好受。 安子墨低去头颅, 掩饰性地把口罩往上拉, 重新回到自己座位。 过了会儿, 符泽凑到旁边:“安子墨……” “干嘛。” “屎好吃吗?” 符泽一开口,安子墨就喷了。 他觉得这可能是小孩子在挪瑜他,可是从那渗满求知欲的眼神来看,的确是认认真真询问这个问题。 安子墨敢打保证, 要是现在说好吃, 符泽肯定会偷偷尝两口! “你戴口罩,是不是因为你吃屎太臭啦?” “滚!你才吃屎!” “我都听见了。” “你听见个屁!”安子墨暴怒,狠狠推开符泽,“离我远点,别和我说话。” 符泽瘪瘪嘴,不情不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都很平和, 直到操场做游戏时, 安子墨才预感到不对。 凡是路过的小朋友都对着他指指点点,眼神怪异,隐有交谈声传至耳边—— “吸血鬼都吃屎的吗?” “不知道, 不过我妈说他们什么都吃。” “他戴口罩肯定是因为有口气。” “……” 安子墨眉眼阴鸷, 垂落下的一双小手缓缓攥紧。 正怒着, 袖口被人轻轻拉扯住。他狠狠瞪回去, 对上裴诺怯生生的目光。 “墨墨,你、你真的吃粑粑啦?” “谁和你说的。” “大家都在说……”裴诺底气不足, 想了想又问, “好吃吗?” “……” 不用想, 肯定是符泽说的! 安子墨撩起袖子,冲进班级去找那个小胖子算账。 “符泽——!!” 坐在地上堆积木的符泽被这嗓子吓得一个激灵,手腕哆嗦,刚搭好的积木瞬间倒地。他面露难过,委屈地看过去,“安子墨,你不要这么大声说话。” “你干嘛四处乱说。”安子墨两步上前,居高临下质问着。 “我没乱说。” “你要是没乱说,外面人干嘛都在说我吃屎?” 符泽眼神游离,“我我我我就告诉了裴言,他还和我保证过不乱说的。” 好一个不乱说,安子墨气笑了。 说曹操曹操到,他余光一瞥,看到玩够的裴言气喘吁吁进来喝水。安子墨恨得手指头痒痒,牙齿来回摸磨动几下,终是难忍怒意,朝后扑过去把裴言按在地板上,对着小孩的肩膀一拳砸落上去。 裴言被打懵了,很快开始反击。 太阳花班的小朋友们一看两人又开始干架,也没急着叫老师,纷纷围过来吃瓜。 安子墨和裴言你一拳我一拳,打得十分热闹。 拉扯之中,口罩从脸上脱离,安子墨如梦初醒,愣神的功夫被裴言一拳打中鼻梁,一管鼻血顺着鼻腔滑落。 小朋友们狠狠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血液对毫无自制能力的小吸血鬼们来说诱惑巨大,只见獠牙接连露出,红光在他们眼底诡异闪烁,画面渗人,就像是恐怖电影中的情形。 “好甜~” “安子墨是芒果口味的!” “子墨我们能尝你一口吗?” “排队啦!” 不知谁招呼了一声,小朋友们乖巧排成一行,目露饿光,随时准备拿他开饭。 混乱之中,裴诺拉着林老师抵达现场。 裴言和安子墨也不是第一次打架,老师早就见怪不怪,她惊讶的是班级里的小朋友竟然把同类当成食物,他们就算是吸血鬼但也有规矩,有品行,这样成何体统! “都回到自己座位!” 林老师一声喝令,小同学们乌泱散去,各自回到各自的座位,可是仍忍耐不了欲望,一个个耷拉着口水向安子墨看着。 “把头转回去。” 他们慢吞吞转回脑袋,过了一会儿又偷偷摸摸看。 林老师走到两人跟前,一手拎一个把他们提起。安子墨满脸都是鼻血,固执捂着口鼻不肯撒手。 “让老师看看。” 安子墨不依。 林老师动作强硬地拉扯下安子墨的小手,他想反抗,可是拗不过大人的力气,最后别过头,小脸沉沉的。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清了安子墨的獠牙,不同于其他小朋友们的尖锐牙齿,那双牙又平还不齐,根本吸不了血。 顿时,全班所有人的眼神都转换成怜悯。就连裴言都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安子墨,你是个残疾啊。”他惊愕地感叹着。 “滚,你才残疾!” “安子墨你真可怜,以后我不打你了。” “滚,明明都是我在打你!!” “晚上我请你吃零食,你别难过。”裴言抱上安子墨,贴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安子墨烦躁地推开他,目不斜视去洗手池前清洗脸上的鼻血。 [安子墨很可怜,怪不得脾气那么不好。] [他没牙牙怎么吃饭呀?我的血糕分他一半好了。] [扁平牙,真可怜……] “……” 这班级没法待下去了! 安子墨忍着狂躁,眉目阴沉地坐回到小凳子上。 他一整天都过得闷闷不乐,眨眼放学,助理过来接三个小孩回家。 “助理叔叔,我们想去小卖部,你把我们送到小区前面的小卖部就好啦。”裴言还惦记着安请安子墨吃零食的事儿,捏了捏书包里的几块钱纸币,向助理提出要求。 “不行,我要把你们送回家。”助理可没有那么大的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在外面晃悠,要是出事那就麻烦了。 “没关系,我们买完零食就回去,你可以看着我们进小区。”裴言振振有词,“要是让我哥知道我背着吃零食,肯定骂我。” 三个小孩看起来也不是要乱走的样子,助理勉强点头,送他们进了小区门口的一家小超市。 小超市货样齐全,裴言捏着纸钱在零食区的架子上来回转悠,看向安子墨:“安子墨你吃辣条吗?” “不吃。”安子墨扭过头,脸上写满不开心。 裴言像没听到一样继续问:“你吃唐僧肉,还是烧嘴猴。” 安子墨认真思考两秒,给出回答:“烧嘴猴吧。” 裴言拿了几包辣条,又给妹妹挑了一根棒棒糖,三个小朋友在助理的注视下一边吃一边走进小区。 裴言家教严格,零食自由这种事在他们家根本不存在。刚才那十块钱还是趁裴宸不注意偷偷从他兜里拿的,到现在藏了有半个月,今天为了安抚安子墨可是全拿出来了。 他们坐在小凉亭里,辣条嚼地倍儿香。 “哥哥,辣辣~”裴诺辣的小嘴通红,用手扇着风向裴言讨水喝。 裴言拧开瓶盖喂了她一口,发现安子墨依旧沉默寡言。 “安子墨,你要水吗?” “不要。”安子墨擦干净手,拎起书包挂在肩膀上,“我要回去了。” “牙的事你也不用在意啦,大不了喝袋装的,像我太爷爷,喝的都是袋装的。”裴言像小大人似的安抚他,“不过以后找对象可能麻烦点。” 安子墨皱眉,这怎么还牵扯到找对象了? 裴言一脸正色道:“我哥说吸血鬼的牙好比人类的腰子,牙越尖,腰子越好,女人越喜欢。” 裴诺吮着手指头,懵懵懂懂地问:“为什么呀?” 裴言不耐烦地挥开她:“你不懂,你又没有腰子。” “我为什么没有腰子呀?” “废话,腰子只有男人有!” 两人的谈话牛头不对马尾,偏偏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安子墨觉得这兄妹俩的脑子多少沾点毛病,加快步伐准备回去继续磨牙。可是就在此时,身后响起的尖叫声让他不禁止步。 “怎么了?” 裴诺站在草丛前,大眼睛写满惊恐。 他微微拧眉,折返回两兄妹的身边。 草丛里,一只已被开膛破肚的麻雀剧烈挣扎,苍蝇在伤口上盘旋,就算隔着半米的距离,也能闻到从麻雀伤口上散发出的恶臭。 小麻雀叽叽喳喳痛苦叫着,不住拍打着折损的羽翼,似乎想重新飞往天空。 双胞胎从没见过这样凄惨的情景,顿时红了眼眶。 “哥哥,我们救救小麻雀。” 裴言点头,一只脚毫不犹豫地踏进草丛。 安子墨急忙阻拦在他们面前,冷声说:“没必要,这鸟身上都是细菌,小心感染。” 裴言急得满脸汗水,跺跺脚吼道:“可是不救的话麻雀会死掉的!” 安子墨余光向后扫去,挣扎让麻雀的体力快速流逝,叫声跟着微弱。他内心毫无怜悯,眼神比凛冬的飘雪还有冰冷,“看伤口应该是野猫造成的。” “猫猫?”裴言泪眼朦胧,有些不敢相信可爱的猫咪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安子墨蹲在鸟身边,仔细对着伤口分析:“鸟的翅膀已经折断,应该是在觅食过程中被野猫扑到,然后猫先撕开它的肚子,不过并没有吃,显然把它当成玩具。” 他这轻描淡写的描述吓坏了裴诺,捂着眼睛啜泣个不停。 安子墨回头,问道:“你们想救它?” 兄妹二人拼命点头。 安子墨勾唇一笑:“ 好。”他眼睑低垂,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把重伤的麻雀拿在掌心,然后—— 一把收紧。 麻雀几乎没有反抗,几秒后在他的掌心窒息而亡,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盛夏。 鸟鸣。 两张绽放在阳光下的脸蛋惨白惨白。 安子墨的神情很冷,他把死去的鸟丢在没来得及扔的垃圾袋里,高高抛去准确投掷到旁边的垃圾桶,最后抽出纸巾,面无表情擦拭着手指头上的粘液。 “你……你杀它。”裴诺后退着躲到兄长身后,眼睛里有泪,也有恐惧与责怪。 “我在救它。” “你明明就是杀了它!!” “我杀了它,也救了它。”安子墨捏紧纸团,视线平静,“与其遭受长久的痛苦,不如快速死去,岂不正好?” 他们哪能听懂安子墨话语里的意思,裴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伤心过,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安子墨。 她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对着安子墨的脸狠狠砸去,哑声嘶喊;“你是个怪物!诺诺再也不要和你玩儿了!”她很难过,大哭着向家的方向跑去。 脸颊滑过一抹温热。 安子墨抬手摸去,是血。 ※※※※※※※※※※※※※※※※※※※※ 后来安想死时,他想起了今天的这只麻雀。←突然刀。 ** 二百红包。 054 下午的阳光异常灼热, 指尖上的腥臭气很难被擦拭干净。转眼四周只剩下他一个人,安子墨抿紧唇瓣,重新戴好口罩, 独自向家里走去。 “墨墨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准备出去……”安想的声音戛然而止, 立马注意到儿子眼皮下方多出来的伤口。 她皱着眉走近几步, 除了伤口,还有些许好似烂肉般的腐臭气。 “墨墨,你是不是又和人打架啦?” “没有。”安子墨避开视线,“摔得。” 胡说, 那伤口怎么看都是被人打的, 安想没有拆穿,逼近两步,“把口罩摘掉,让妈妈看看。”说着扯去那只碍事的口罩,这下子看清那双牙的全貌,她额头一跳, 大脑短暂地空白几秒。之后立马怀疑儿子可能是因为牙齿被同学欺负了。 “没事。”安想面露沉痛, “这样也很可爱。” 安子墨神色低沉,不为所动,绕过她去洗手间一遍一遍清洗着带有血污的双手。 他的阴暗情绪流露在脸上, 不像是单纯被欺负, 肯定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安想走过去, 小心翼翼问:“你怎么啦?是不是在幼儿园过得不愉快。” 安子墨不是很善于交谈, 要是以往绝对会直接回屋,然而面对着安想那双关切的视线, 他头一遭停下脚步, 萌生出想要倾诉的欲望。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逼近从没有过和别人分享日常的经验。嘴唇一张一合了半天,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安想也很耐心,静静给他做准备的时间。 “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一只受伤的麻雀,它不行了,裴诺让我救它。” 安想缓慢蹲下,平视着他:“然后呢。” “我把它掐死了,因为我觉得那是最好的救助。” 说这话的时候,安子墨的眼底只有冷静。 他从不觉得自己做了错事,比起人类那些虚伪无用的善意,让它解脱的行为虽然粗暴一些,但却是最有用的,如果麻雀会说话,一定会感谢他,而不是张嘴让裴诺送它去医院。 “裴诺不理解,用石子打我。” 安想牵着儿子坐到沙发上,找出医用棉签小心清理着儿子脸上的伤痕。 他很乖,一动不动,安静凝视着安想的脸。 安子墨原本以为安想在听到这番话时会动怒,或者又像之前那样打他一顿,毕竟按照他们的理念,他今天的行为属于虐待小动物,要被大人狠狠教育的。 可是安想没有。 她全程轻柔地为他上药,双眸似有月光,安子墨忍不住一直盯着那双眼睛看。 “你会生气吗。”他忍不住问。 “为什么生气?”安想收手,抬眸回望。 “我杀了一只麻雀。” “墨墨觉得自己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安想抚摸着眼前那头柔软的发丝,声音轻轻的。 “我没错。” 三个字,透出回答者的固执。 安想笑道:“那诺诺也觉得自己没错。你们分别作出自己的选择。” 他皱眉,依旧无法认同。 安子墨自我感觉那样渺小的善意并称不上善,对那条生命来说甚至是一种伤害。换成人也是一样的,前世时,他觉得自己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外来者所有的安慰与救助对他来说只是雪上加霜的痛苦。 于是他自我了解,选择自救。 “我确认过,那只麻雀五脏碎裂,就算我不动手,也只能活十几分钟,再残酷点可能会被猫狗吃掉。与其让他们多挣扎那十几分钟,不如提前解脱。裴诺理解不了,因为她年纪太小,所以我不会怪罪她。” 这个年纪的小孩总会盲目遵从善良,可笑。 安子墨抚着脸上那道被石子刮破的伤口,就算感觉不到疼,还是会因此不爽。 “那你知道裴诺在想什么吗?” “我不知道。” 安想说:“她想,只要你们救它;那么它一定可以活。” “不可能,国内缺乏专业的鸟类医生,就算找到,也救不活。” 他总是站在很理性的方面分析事件对错,从而给出事件结果,也许这就是安子墨和其他小孩不同的地方。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但也不是好事。 安想抿了抿唇,嗓音轻和缓慢,“子墨,人们总是习惯性地相信奇迹。” “你捏死的是麻雀,也是她认为的可能存在的希望,所以她才会生气,因为你掐断了她的希望。”说着,安想又摸了摸他的头发,“不过她打你的确不对。” 安子墨夹着小眉头没有说话,在他存活于世的十四年来,从未有人告诉他什么奇迹,什么希望,这种词语太过梦幻也过于不符合常理。不过这番话也确确实实影响到他多年来的人生观。 安子墨睫毛颤动,小心翼翼朝安想脸上瞄。 她没有责怪他,也不会像原来的母亲那般棍棒教育,她的确在倾听他的想法,感受他的心情。 很奇怪的感觉,让人左右都不觉得舒服。 安子墨难受地扭了两下脖子,此时突然嗅到一股清甜的血腥气,那股气息瞬间吸引安子墨抬头看去。 只见安想用针管刺破手指,挤出两滴血液,“给。” 安子墨全身紧绷,如临大敌:“不要。” “新生牙尝过血后会自动缩回,人类的血液会让受损的牙齿自动愈合。等、等再长出来看看,还这样的话我们就去牙齿,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的牙齿肯定没问题。” 这种事真是太过罕见。 安想从没见过有哪个吸血鬼的牙齿会像被矬子磨过似的这么平!放在种族里妥妥的被鬼嘲笑,牙齿不尖好比男人阳/痿。儿子好说是男生,还长得怎么俊,怎么着也要想办法将这点缺点修补完美。 一般来说幼崽吸血鬼只要多补血,只要营养充足,牙齿自然会恢复,可是儿子也不是一般人…… 当然她也不是嫌弃儿子,只是担心他长大找不到媳妇,要是找不到媳妇,可能就要给别人做媳妇了!! 安想的内心想法无比欢脱,安子墨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垂眸,排斥又好奇地看着那两滴血珠。 “没事,喝吧,你裴叔叔也喝过了。” 不说还好,一说安子墨更生气。 “不喝,恶心。”安子墨跳下沙发,就要往房间走。 “不恶心,妈妈洗过啦!很甜的!”安想强行扯住儿子后领,不由分说把手指头怼进了他嘴里。 安子墨的喉咙里发出一道呜咽,身体想要反抗,然而大脑先一步做出指令,扁平牙直接咬住手指头,几滴血挨住牙尖,初尝人类血液的獠牙缓缓缩回,恢复如常。 他的瞳孔倏然缩紧,不可置信地朝里面摸了摸。 ——缩回去了。 ——这牙怎么还自动伸缩的!! 安子墨的世界观再次遭受剧烈冲击。 儿子脸上的反应实在好笑,安想突然心血来潮,想用儿子当主角,来画一篇小吸血鬼的日常。说起这个,她才想起自从把儿子接回到身边,已经好久没登录绘漫的个人账户,除了给店里画点简笔画,再也没动过笔。 她之前靠着收房租和画条漫赚点小钱养活自己,现在财物充足还有一家小店,自然不用像原来那样匆忙。 安想仔细考虑半晌,奶茶店的工作不是很忙,儿子又上幼儿园,空闲下来的时间刚好可以继续画漫画,就算赚得不多,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安想越想越觉得可行,匆匆回到房间把冷落许多的数位板拿出来,打开电脑开始设计儿子的初始形象。 其实她给奶茶店的名片画了很多拟动物的儿子,可都太过潦草,既然要做漫画,自然要认真些。 “你在干嘛?”安子墨跟了进来。 安想头也不抬地说:“我要画儿子。” “……哈?” 安想含着笔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名字我都想好啦,《猫妈妈的虎儿子》。” “……??” 什么和什么鬼嘛。 安子墨朝数位板扫过两眼,对着那随便的线条轻蔑冷哼:“你就画名片好啦,像这种幼儿园线条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喜欢。” 安想可是从小被打击到大的,一定也不在乎,摆摆手把儿子赶出书房,专心设定人物形象。 她已经想好了故事情节,猫妈妈带回一只凶巴巴的小老虎,故事就围绕猫妈妈和小老虎的日常展开,自然也是她和安子墨的日常,这样等她死后回到原来的身体,还能靠漫画与儿子相认,不失为一个证据。 而且。 安想很想依靠自己这为数不多的才能,把儿子的成长记录下来。 人物形象很快确定,接下来她又画了另外一幅,一只大老虎在树下叼着猫妈妈,着色之后,安想把这张图打发到绘漫网站与个人微博。 她的粉丝只有两三万,不算多,由于多月没接稿不营业,粉丝又跑了大半。 新漫画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安想对数据也不感冒,放上去后便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关上电脑,起身走出书房。 “啧,我就说没人看。” 安子墨抱着平板窝坐在沙发里头,屏幕展示的内容正是她的个人主页。 [想想鲶鲶鱼:qwq好久不见呀,鲶鲶有新作啦,希望支持,啾咪。] 安想瞬间僵硬在原地,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 “qwq是什么意思?”安子墨看着她,面无表情把那个颜文字以英文的方式念了出来。 安想脸红脖子粗,飞扑过去把平板夺到怀里,牢牢护着,急红了眼:“你干嘛啦!” 安子墨神色平静地回答:“刷微博。” “你个小孩子刷什么微博!你怎么知道我账号的!!” 安子墨:“360网页侧边栏的小程序被你关联了你的微博账号,点进去就能看到。” 她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你、你还知道我密码?” 安子墨不屑嗤笑:“如果你认为666888这种数字是密码的话。” “……” 他紧接着又问:“所以qwq是什么意思?” “…………” ※※※※※※※※※※※※※※※※※※※※ 安想:你不是人,你是真的狗qaq 安子墨:qaq是什么意思? *** 想想也是有事业线的!你们不要瞧不起她!!!!! 二百红包。 055 等安子墨回房休息, 安想才继续开始画漫画。 像这种日常的条漫不需要大纲,人设也是仿照的她和儿子,所以不存在后期会崩掉的情况。一张条漫共九格, 由于安想不太擅长背景, 便着重描述人物。 漫画里的老虎儿子初登场时还是小小一团, 猫妈妈把它错认成小奶猫捡回家。 安想并没有直接将儿子设定成亲生,而是用猛兽与萌兽的反差来制造笑点与情节冲突,不同种族之间的亲情也更能打动人心。 一张图画完已是凌晨,安想将图片发送。 [想想鲶鲶鱼:#养育一只猛兽#:新作,不确定更新时间。] 安想原本想用一开始的《猫妈妈的虎儿子》, 可是名字好像听起来太正经了些, 思来想去换了一个更适合的。 新作发出去十分钟内没有任何水花, 安想早有预料, 抱着手机躺回到床上刷看视频。她渐渐有了困意, 睡觉前习惯性地刷了下微博,发现头顶多出一条评论与一个点赞。 [谁说我不是人类:不错qwq。] 这是漫画的第一个评论,安想顿时激动,点进去这个账号的主页扫了一圈。这是一个新号, 关注栏里只有她和四五个新闻账号。 [想想鲶鲶鱼回复:谢谢你,不过要早些睡觉qwq] [谁说我不是人类:哦qwq] 嘿,这个女孩子喜欢和她用同样的表情, 真可爱。 安想心满意足的准备睡觉时,又过来几条评论。 [天才在幼儿园:挺好qwq。] [什么时候可以熬夜:加油qwq。] [用户25924:继续看qwq。] “……” 安想对着一干qwq陷入沉默,她严重怀疑微博给她买了评论,可是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者也没必要, 总不会是墨墨吧? 安想掀开被子来到安子墨房间, 室内一片漆黑, 安静到只能听见小孩子均匀平稳的呼吸。 她皱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到卧室。 安想一走,侧躺着的安子墨偷偷摸摸地把平板从身上揪出来,蹑手蹑脚地放在了棺材的置物架上。 *** 一夜过去,安想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机登录微博,漫画已有了三十几条评论和一百多个点赞,数据自然比不了大佬,不过也足够让她开心。 她心情颇好,因为今天是休息天,也不用像原来那样忙碌地度过清晨。 “墨墨,你起来了吗?” “墨墨,起床啦!!” 她隔着门对着里头喊了好半天,安子墨才无精打采地从里面跑出来。 安想看得出来儿子很困,发丝蓬松,黑眼圈很是明显。 “你没睡好吗?” “还行。”安子墨揉揉眼睛,拖着两条小短腿去洗手间洗脸。 “待会儿我准备去店里,墨墨是和我一起,还是和诺诺他们留在家里玩?” 安子墨往她脚上一瞥,“你能去?” “没问题啦,已经可以走了。”为了让儿子相信她可以工作,安想特意跺了跺那只受伤的脚,“看,可以啦。” “喔。”他没多问,一如既往地冷淡。 过了会儿,安子墨仰起头看向她:“你的漫画有人看吗?” 说起这个安想可就骄傲的不得了,自豪挺胸,脸上写满小得意:“昨天半夜都有人给我评论,今天已经有三十多条啦,你妈妈我可是很厉害的。” 安子墨不屑撇嘴,坐到餐前啃着小面包。 “不过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比起那些加油撒花,我更想看到一些有建议,有帮助的评论。” 这是安想第一次创作完全独立的漫画作品,不同于原来的头像单子,她更希望别人多给出意见或者建议,这样才会让她进步。 安子墨听着听着就皱起眉头,“夸你不好吗?” “夸奖是好啦,但是只有夸奖的话是不能让人进步的,需要适当的批评才能让人走得更远,变得更加优秀。” 安子墨不懂。 这世上的人们向来只爱听好话,还没听说过有人想被抨击。 他好看的小眉头拧了又拧,皱了又皱,最后趁安想去洗漱化妆的功夫拿出平板,又去淘宝买了几个微博小号。心底不禁庆幸,幸好当时偷偷让裴宸给他绑定了支付宝。 账号准备齐全,安子墨又开始为难。 他……不会批评人,也从没有过给人意见的经历。 骂人倒是会,都是从他上辈子的妈那里学来的,不过太过粗俗,不适合批评人。 思来想去,安子墨向裴宸求助。 [安子墨:裴宸,你知道怎么批评人吗?] [裴宸:先别说这个,你昨天是不是把我妹弄哭了?她好说也是你小辈,你身为爷爷欺负个孩子算人吗。] [安子墨:我也是孩子。] [裴宸:……艹,你要啥批评人的话?] 安子墨沉思几秒,回答:[就是婉转一点的提出意见与表达不满。] [裴宸:阴阳怪气是吧?] 阴阳怪气??? 嗯,倒也可以这么说。 过了会儿,裴宸发给他长长一段杠精语录。 安子墨眨眨眼,[杠精是什么意思?] [裴宸:就是你说的婉转一点的提出意见与表达不满。] 哦,原来如此。 安子墨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没有脏话,但也不明白这些词语到底为何属于批评,不过裴宸说没错那肯定就是没错,他复制几条,分别切好账号发布在评论下面。 [我是杠精:不是吧不是吧?这种东西真的有人看?] [锦橙的小号:就这就这?画风幼稚,剧情离谱,毫无深意,就这也有人看??] [锦橙美貌子: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情节发展的有点问题吗,从人设来看老虎应该是东北虎,东北虎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这只猫捡老虎不上交那是犯法行为,别说这只猫还私自养了,按照国家法律规定,这种非法饲养野生动物的行为将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建议作者符合逻辑一些。] 安子墨借此机会把心里的疑惑一股脑打了上去,相信安想看到这些意见会适当修改,走得更远,变得优秀。 他放下平板,一蹦一跳去卧室看安想的反应。 “你手机屏幕亮了,好像有评论。” “不用管啦,我一会儿再看。”安想一层又一层地往脸上涂抹各种护肤品。她怎么着也是女孩子,爱美是天性,就算平常不怎么化妆,护肤可马虎不得。 安子墨扯了扯唇,对着她的脸说:“你抹这个还不如打一针玻尿酸或者肉毒素。” 安想手一僵,镜子里的脸依旧年轻,皮肤摸上去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虽然生过小孩,可是眼角没任何的细小皱纹,远没有到要打玻尿酸的地步。 安想语气激动:“我不老!” 安子墨神色平静:“我没说你老,只是提出建议。”顿了下,“你不是说建议会让你走得更远,变得更优秀吗?” 他的眼神天真无邪,安想呼吸一窒,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她鼓了下腮帮,最后涂好防晒,这才开始看评论。 从安想拿起手机的那一刻起,安子墨的眼底便亮起一束荧光。 安想静静翻着评论,这才发现她的漫画下面成为了杠精与反杠精的战场。 [锦橙的小甜心:这是哪里的活体sb顶着我女神的.名字发疯?] [小月光:不是吧不是吧?竟然真的有智障对沙雕漫画真情实感?你怎么不直接杠动物会说话啊?] [今晚吃什么:刚开始关注这个博主,没想到新人第一天就被杠,就离谱,心疼……] “……” 安子墨小脚颠了颠,按捺着雀跃问:“怎么样?” 怎么样? 安想要被气死了。 她来回多次地看着那几条评论,怒火蹭蹭往上涨,要不是碍于孩子在面前,恐怕直接忍不住砸手机。 安想委屈巴巴的憋着嘴,什么也没说的删除拉黑一条龙。 注意到此动作的安子墨再次皱眉,“你干嘛删掉?” “我不喜欢。” “为什么又不喜欢了?” “因为这种人很讨厌。”安想抽了抽鼻子,发誓要好好努力,等她红了,气死这些杠精!!!! 安子墨的小脑袋里是大大的问号。 他想不通,明明是她最先提出要看建议的,为什么看了又不开心?而且红了也不会气死别人吧? 书里那句话还真是没有错,女人真是难以理解的生物。 不过安子墨也懂得一个道理,以后还是不要真的给妈妈提出建议,意见并不会让她变优秀,也不会让她走更远,只会让她气鼓鼓地像河豚。 想着,安子墨学她的样子鼓起了腮帮。 儿子嘟嘴鼓腮的模样憨萌可爱,总算有了几分孩童的模样。 安想原本抑郁的情绪顿时得到缓解,忍不住偷偷用手机记录下这张画面,准备当作今天更新的素材。 两人磨磨蹭蹭已到十点,安想刚准备去店里,就见裴宸便风急火燎地出现在家门口,后面还跟着哭哭啼啼地裴诺。 “安子墨,你干嘛把我妹弄哭?” 裴宸完全是质问的语气。 他淡淡扫了眼眼睛红肿,脸上写满委屈的裴诺,轻一冷哼:“我今天没出门。” “你昨天总出了吧?” 安子墨不禁嗤笑,“你脑子坏了?昨天的事归今天,哪有昨天的帐今天来算的道理。何况她还划伤我的脸,这事你怎么不说。” 裴宸盯着安子墨脸上那道明显的伤痕,眼皮子狠狠跳了下。他看向身后一脸无辜像小白花似的妹妹,语气难以置信:“诺诺,你还打人?” 裴诺咬着手指头抽抽搭搭地说,“是、是石头先动的手,和、和诺诺没有关系的。” 裴宸:“……” 老子信了你的邪。 ※※※※※※※※※※※※※※※※※※※※ 我的男主呢? 陷入沉思。 随,包。 056 裴诺怯生生偷窥着安子墨, 昨天打在他脸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那道突兀的伤痕在那白皙的皮肤显得格外刺眼。 裴诺咬紧唇瓣,长长的睫毛缓缓耷拉下去。 她不是坏孩子, 也知道用石子打人不对, 她该道歉的, 可是开不了口,因为小麻雀死去的样子始终在脑海中挥散不去,只要想起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裴诺不明白,救助生命的方式为什么是让它死掉,明明小麻雀那么想活下去。 她泛红着眼眶, 又偷偷瞥他好几眼。 安子墨一点也不在乎裴诺的内心想法, 仰头看向安想, “不是去店里,不走吗。” 经过提醒, 她这才想起自身的主要工作, 随意向裴宸搭话:“我们要去店里, 裴宸一起来吗?” “说起这个……”裴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今天下午我们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诺诺和言言本来要在晚宴上表演一场节目, 可是裴言突然生病, 诺诺一个人又不敢上台……” 说着说着,视线不住往安子墨的脸上瞟。 安想顿时意会:“你想让子墨代替言言去表演?” “是这样没错。”裴宸点头,“毕竟是说好的事,我们也不好再反悔。就是一首儿歌, 诺诺唱, 让子墨帮忙伴个奏, 以他的智商一会儿工夫就能学会。” 安想一脸为难, “……问题是我们家子墨没学过乐器。”村子里的人连小学都没有念完,别说会乐器。倒是记得原主的外公原来是丧葬队吹唢呐的,但是安子墨前几年属于智力残缺,唢呐那玩意估计也学不会,就算学会也拿不上台。 裴宸丝毫不觉得这是个问题,直接替安子墨夸下海口:“墨爷这么聪明,学个区区钢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说完谄媚一笑,“是吧,墨爷?” 这声爷叫得安子墨心里舒坦。 他懒懒挑着眉,视线有意无意地往裴诺身上瞅,片刻目光转移,嗓音淡淡地:“你问她,别问我。” 小姑娘本来还在委屈,安子墨这满不在乎的语气立马让她撇嘴,闷闷不乐地说:“人家不要和杀鸟凶手一起表演节目。” “呵,谁稀罕。”安子墨勾住安想的手,硬拉着她向外面走。 安想很是无奈地拽住他:“墨墨等一下啦,裴宸哥哥他们还在呢。” 安子墨别过头,满脸冷漠。 裴宸不住向安想眼神恳求,就连诺诺都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让小姑娘这么难过,可是也不想让安子墨委曲求全,毕竟这件事两人各有各的想法与立场,谈论对错没有任何意义。 “诺诺,你来。”安想冲小女孩勾手。 裴诺走到她跟前,仰起头乖乖巧巧地叫道:“太奶奶~” 这个称呼让安想耳根一热,急忙纠正:“诺诺,我不是你的太奶奶,不可以乱叫的。” “那你要不是太奶奶,为什么会和太爷爷生宝宝?”裴诺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无知,指着旁边的安子墨问,“难不成子墨是私生子吗?” 小孩子并不知道这个词语有多恶意,大人可是知道的。裴宸脸色瞬变,揪过裴诺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压低声警告:“裴诺你别给我乱说话。” “我没乱说话,电视里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以后别给我乱看电视,去道歉!” 裴诺知道刚才那些话不应该说,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护着被打过的屁股走到安子墨跟前,抬了抬睫毛,嘴唇慢慢嘟起,“爷爷,对不起~” 她很乖,小奶音也很甜。 安子墨依旧绷紧一张小脸,神色极为冷淡。 “我以后不乱说话,也不让石头动手,你别生气好不好?”裴诺说着就去抓安子墨的手。 他一把挥开,双手环胸不搭理她。 裴诺又不死心地跑过去,“爷爷你不想和诺诺做好朋友了吗?” 安子墨转过身背对着她:“我们本来就不是朋友。” 裴诺一点也嫌累地又转了圈看向他的脸,歪着脑袋说:“可是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朋友。” 安子墨:“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裴诺眼神闪烁,最后啃着手指头,嗓音软软糯糯的:“那你觉你的,我觉我的,我觉得我和爷爷就是好朋友。” “……” 裴诺伶牙俐齿自有一套话术逻辑,面对智商150的天才爷爷竟然毫不落下风,最后那句更是把他怼得无话可说。 “我都和你道歉了,你原谅我嘛~”裴诺拽着安子墨的胳膊开始疯狂撒娇。 他不为所动,“不要。”凭什么别人道歉就要接受,这世上没有这样的说法。 “快放手,我要走了。” 裴诺眨眨眼,硬是不松手。 “你放不放!”安子墨双目怒张,不耐到极点。 他大声,裴诺吼得比他还要大声:“我的手手又听不懂人话,你有本事就和它交谈,干嘛吼人家!” 小姑娘理不直气也壮,安子墨呼吸一窒,一肚子火全憋在了胸口。 安想在旁边看得傻眼,果然对付熊孩子要使用另一个熊孩子吗?她还没见过儿子像今天这样吃瘪过,不过别说,感觉挺好。 “好啦好啦,不吵了。”安想有点怕儿子太过生气直接揍人,急忙上前把他们分开,“诺诺,是不是只要墨墨和你去表演,你就不烦他啦?” “嗯!”裴诺重重点头,“我和爷爷是好朋友,诺诺想和爷爷一起表演节目。” 她刚才是说过安子墨是杀鸟凶手不想和他一起,不过电视上说女孩子都是多变的,裴诺决定不再提鸟的事,和爷爷重归于好。 而且晚宴上会有很多和她年纪相仿的小朋友,裴诺本质是个认生腼腆的姑娘,那地方人生地不熟,哥哥也不在,自然会害怕。但是如果安子墨会陪着她,她会放一百万个心。 “那墨墨……” “好啊。” 他应得干脆,安想不禁诧异,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安子墨笑得不怀好意:“不过我不会钢琴,唢呐倒是可以。” 唢、唢呐?? 安想倒吸口凉气,再次惊讶,她、她儿子还真会吹唢呐。 裴宸一脸你是不是想搞事的表情看着他,慈善晚宴虽说是私人创办,没有过于高雅,但也是正经场合,在一干交响乐中吹奏唢呐,是想送走谁? “安子墨你别驴我,你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吹那玩意。” “爱信不信,会就是会。” 安子墨自小被点满天赋技能,他学什么都快,自然也包括乐理。钢琴小提琴这些自然不用说,唢呐是听太外公给人办丧事时耳濡目染学会的。那会儿他虽然是个傻子,不过清醒之后全记了起来,太难的歌肯定不是那么容易上手,曲调简单的儿歌自然没问题。 裴诺不就是想让他当工具人,那当呗? 裴宸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他正说要不要给妹妹换个搭档,就见那小傻子像树袋熊似的挂在安子墨脖子上,笑容里写满开心,“唢呐就要唢呐,爷爷吹唢呐,诺诺给爷爷唱歌。” “妹啊,你要不独奏算了?”裴宸愁秃头。这次宴会的主办方是裴以舟多年的合作伙伴,吹唢呐倒是不打紧,要是在自己家想怎么吹就怎么吹。 关键在于宴会人多眼杂,要是惹众人不开心,损失的是商业利益,到时候太爷爷骂他,他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不要!”裴诺摇头,“我不要一个人,我害怕!” 她害怕,害怕会紧张,紧张会出丑,出丑的话其他小朋友会取笑她。 气氛焦灼,裴宸左右为难。 此时,安想主动站出来说:“要不要问一下裴先生?他要说没问题,那就这样办吧。”仔细想想小孩子吹唢呐还是很可爱的,出现在那个场合的人应该都听惯了钢琴小提琴,唢呐反而会吸引别人注意。 “那、那你问?”裴宸有点怂,害怕被长辈教训。 “好,我问。” 安想二话不说,给裴以舟发送信息。 [安想:裴诺表演节目的事你听说了吧?裴宸想让墨墨代替裴言过去,可是子墨只会吹唢呐,所以想问问你宴会上表演这个可不可行。] [裴以舟:可以。] [安想:这样的话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吧?] [裴以舟:不会,他们不敢嫌我麻烦。] [安想:……] 这人也真够狂妄的。 安想无奈摇了摇头,继续打字:[好吧,下午就让墨墨和你过去。] [裴以舟:墨墨和我在一起,你可以放心吗?] 这话问住了安想。 她肯定不放心让儿子去那样的场合,但是自己也不方便跟着过去。 [裴以舟:我需要一位女伴。] [安想:?] [裴以舟:我觉得我已经表达得非常明显了。] 她捏紧手机,看了看还在纠缠不休的两个小孩,又低头看了看屏幕,最终含蓄开口:[我不会跳舞,也没有礼服,要不我在外面等你们,等墨墨表演完你再送他出来。]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 没想到男人直接替她拿定主意:[待会儿我让造型师过去,你现在让他们抓紧时间练习曲子。] “……” 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安想垂下手臂,松了松肩膀,“他同意了,不过我要作为他的女伴陪同着一起去。”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裴宸又开始吃味。 他恨就恨自己不年轻几岁!!不过事到如今,他们俩人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就算他吃味也没有办法。 很快,裴以舟安排的造型师来到家里,同时而来的还有过来送唢呐的助理。安想一个人在家里做造型,安子墨拿着唢呐去隔壁屋练习曲子。 这栋楼的隔音效果不差,然而再好的隔音效果也难挡流氓乐器的穿透力,现在庆幸这栋楼只有他们俩家人,不然保准被投诉。 安想一边做造型一边听隔壁屋的动静,这首曲子好像是叫做《虫儿飞》,原本是一首宁静动人的曲子,可硬是被安子墨吹出一股浓浓的丧葬曲的味道。 躺在椅子上敷面膜的安想开始慌,儿子去台上表演这曲子真的没问题吗? 越想越不放心,安想又忍不住给裴以舟发送消息再次确认。 [安想:要不让两个小孩子合奏吧,我觉得唢呐不太行。] [裴以舟:没事,挺有特色。] [安想:。] [裴以舟:我还在处理一个项目,弄完过去接你们。] [安想:嗷。] [“裴以舟”拍了拍我的超级聪明的脑袋瓜子。] 安想盯着屏幕许久:“……”怎么怪怪的。 愣神时头顶传来浅浅的笑声,她掀起眼皮,发现造型师笑得一脸暧昧,很显然屏幕上的内容都被她看到了。被抓包的安想感觉脸上发烫,急忙把手机屏幕扣到怀里,不再让他人窥探。 “裴总和你说话的样子好甜呀。” “难道他在公司就不甜吗?”安想有点好奇。 造型师摇摇头:“裴总不是很好相处,公司下层的职工见不着他;高层也挺怕他的,就连我们平常给他做造型都不敢和他说话。” 裴以舟的气场放在那儿,普通人不敢靠近,他们这些能靠近的工作人员也不敢亲近。 安想不禁意外道:“我还以为他会很受女孩子欢迎。” 造型师笑着说:“女孩子更怕裴总,赵秘书你见过吗?她和我说每天最快乐的时间就是下班,还说要不是为了工资,一分钟都不想和裴总待。” 安想还是难以置信,印象中的裴以舟虽然清冷寡言,却是个温柔绅士的男人,而且还长得好看。 想到他动情时的样子,安想喉头干涩,急忙闭上眼睛不再胡思乱想。 他们在这边不受打扰地安安静静做着造型,突然间,一道突兀的敲门声引起所有人注意。 化妆助理过去开门,门外站着裴言。 小家伙穿着睡衣,抱着小熊,身上还发着烧,清鼻涕挂在鼻子下面也来得及擦。 “想想……”裴言步伐虚浮,艰难走到她跟前。 安想扭头看了过去,那副可怜的模样立马让她眉眼柔和,小声问:“怎么啦?” 裴言咳嗽几声,声音透着虚弱:“那边太吵了,我能不能在你这边睡觉。”一会儿是安子墨用唢呐吹高音,一会儿又是裴诺吊嗓子,他那颗心就像是在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刺激惨了。 安想差不多也知道情况,拍了拍他的头:“那你去墨墨的房间睡,不过他的床你可能睡不习惯。” “没事,我不挑。” 裴言又打了一个喷嚏,从口袋里抽出纸巾乖乖把鼻涕擦干,扭头走进安子墨房间。 刚说完我不挑的裴言对着落放在房屋正中的大棺材陷入沉默。 他虽说不是人,但也没真的落到鬼。 裴言耷拉着脸,也顾不得挑三拣四,踩着小台阶翻身到棺材里。 ——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昏昏欲睡中,唢呐的声音再次响起。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裴言眼皮子跳了跳,支棱起身子找到控制棺材板的按钮两下,两张板子从两边缓缓合拢。 他松了口气,刚闭上眼—— “虫儿飞……虫儿飞……” 睡着棺材,听着唢呐的裴言隐隐约约有一种自己将要早夭的错觉。 他可能就是那只虫,一曲结束就要被送走。 裴言的心底莫名涌出一抹难过,翻过身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嘤,妈妈快带我走吧,孩子不想活了。 ** 三个小时后,安想总算完成造型,同时隔壁也结束练习,三个孩子一同过来。 造型师冲他们摆摆手:“快来看看她好不好看。” 安想捏着裙子转过身,不好意思抬头,很是紧张地问:“怎、怎么样?” 房间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 处于焦点中心的安想身着星光鱼尾裙,露背收腰的款式将那凹凸有致的妖娆身形完全展露而出,裙摆开叉,皙白的小腿若隐若现。头发没多做太过繁重的造型,自然微卷的搭在肩头,黑发下的锁骨性感撩人。 她无疑是美的,淡妆点缀下的眉眼如花如画。 裴宸这位青涩少年都看呆了,就连安子墨都怔怔看着她难以出神。 母亲很美好,是安子墨从未见过的美好。 她的身影被阳光包裹,笑起来却比阳光暖人,眼里有星光,有银河,温柔动人,令人想要忍不住靠近。 安子墨呆呆地往过走了几步。 可是还没等他过去,裴诺便一个熊扑扎进安想怀里。 “太奶奶,你像是迪士尼公主。” “噗。”安想不由喷笑,捏住她那张软绵绵的脸蛋,笑说,“哪有那么夸张啦。” 她笑嘻嘻的,抱着安想一个劲蹭。 安子墨脚步骤停,抿了抿唇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墨墨,妈妈这样好看吗?” 安想自称妈妈惊住了前来的几人,再看安子墨的眉眼和裴以舟有几分相似,造型师们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了然于心。 “还行。”安子墨敷衍回答,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 “好啦,不可以再抱着姐姐,裙子皱掉的话就麻烦了。”造型师拉开裴诺,又取出一双只有三厘米高的低跟鞋,“裴总说你的脚刚受过伤,所以也不敢给你准备太高的鞋子,这双鞋穿起来很舒服,你可以试试。” 安想坐下换上鞋,这是双低调又不失奢华的水晶凉鞋,光从鞋底的做工来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这双鞋上脚很轻,虽然镶了很多小钻,但是并不显得累赘,也不难受,走起路来非常舒服。 “安小姐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安想点头,又试着多走几步。 说话间,门铃再一次响起,这次过来的是裴以舟。 她回过头,两人的目光相互碰撞在一起。 ※※※※※※※※※※※※※※※※※※※※ 裴言:谁 还记得我。 裴以舟:我有姓名了我有姓名了!!!!! ** 二百红包。 这是双更合在一起的!! 捉了下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