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阿七》 第1章 救人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长长的河堤旁很快聚满了人。 河的中间，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孩正艰难地挥着双手，死死地挣扎着。 “他快不行了。” “真可怜，这么小就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为什么没人去救他呢？” “河水这么急，我们水性不好，救不了。” “是的，是的，那水太急了……” 人们吱吱喳喳的，就是没人肯伸一把手。 小孩的手扑腾了两下，身体慢慢地往下沉去。 正在这时，一个衣着破烂的人，狂命地拨开了人群，像条大鱼扎进了水里。未过一分钟，就把小孩拽上了岸。 那人头发很长，胡须满嘴，浑身还散着一股臭味。他把小孩轻轻地放到旁边的草地上，弯腰做起了人工呼吸，同时双手不停地按压着小孩的胸部。 很快，小孩哇的一声，水吐了一地。 “太好了，这小孩真是菩萨保佑，大难不死。” “这英雄啊！” 人们见小孩得救，都大声欢呼起来，甚至还有得吹起来哨子。 不一会，一个中年女人撕心裂肺般嚎叫着走了过来：“小军啊，你怎样了？” 等到看清孩子没事，她这才用手清了清孩子脸上的泥土，弯腰抱起了小孩。 “妈！”小孩气息微弱地说道。 中年女人拨着小孩的头发，说道：“小军，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 说完，她抱起小孩准备走开，突然又想起了恩人还没答谢。 她放下小孩，回头就要跪了下去。抬头见眼前人穿着有如乞丐，还隐隐闻到一股臭味传来，心里犹豫了一下，膝盖却是如何跪不下去。 “谢谢！”中年女人轻轻说了一句，转身拉着小孩，匆匆忙忙地走开了。 人群中，嘘声不断。 “别人拼了命，就这么走了？真是人情冷淡啊。” “是啊，是啊，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我刚才就没下去。” “这人是谁啊？怎么感觉没见过啊？这肯定是个厉害的人。楷模啊。” 人们似乎又找到了话题，都纷纷议论起了这英雄的来历。 “他不就是隔壁村的傻子阿七吗？”人群里，突然有人传出了这么一句。 “这……” “还别说，看他身高脸型，还真得有点像。” “他不是出走了大半年了吗？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天知道。” 讨论了半天，原来眼前的英雄竟然是个傻子。人们兴致顿时消了，一哄而散。 河水依旧，河岸只剩下那个被人称为阿七的人了。 一阵风吹过，阿七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此时已是深秋，虽然没到冬天，气温却降低了不少。顾着救人，倒忘记了河水的冰冷。他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看看周围熟悉而又模糊的环境，不知该往哪走。 他本生在一个小康家庭，家有父母，还有个妹妹。大约是一年前，家里不知为什么突然起了大火，他为了救家人，多次冲入火堆里，结果被燃烧挥发的气体呛到，整个人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他脑子似乎不大正常了。整天浑浑噩噩，偶尔清醒，也不过持续不了多久。父母和妹妹也不知所踪了，是生是死，也没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告诉他了。 这一年来，他一直在流浪，居无定所。 刚才要不是突然清醒过来，他根本不会跳下去救人。 又一阵风过，他感觉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 今年的秋天似乎比较冷。 额头好热，手摸上去，火烫。他极力想站着，可身体却像蔫了的草一样，慢慢地往地上倒去。 水沿着他的手脚往四周散去。 他失去了知觉。 天空几只鸟飞过。 有几个村民，步履匆匆走过，见他蓬头垢面，衣服破烂，都把他当做流浪的乞丐，没人愿意停留。 村民走后，又有一个年轻人骑着摩托车路过。 那年轻人本来速度挺快的，见有人躺在路边，把速度放慢，并且靠边停下来了。 “喂，别在路边睡啊，被车撞了怎么办？”年轻人朝阿七喊道。 没人回应。 年轻人下车走到阿七身边，用脚轻轻地踢了踢阿七的手臂：“起来了，睡得这么死！” 阿七手动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年轻人见他没有反应，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起来：“算了，被车撞就被车撞。我还是不要管闲事了。” 说完，年轻人跨脚上车。一阵烟过，车直接消失在路的尽头。 太阳渐渐西落。 阿七醒了过来。 他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像被灌满了水一样。 四周环境还不算陌生。他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身子这么虚弱，必须要趁着意识还清醒的时候赶到医院去。 脚步沉重，一步三晃，他都快倒了下去。 这条路是通往镇上的，小时候生病了，妈妈就背着他沿着这条路走到医院。他总能清晰地记得，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路上静静的，就只有淡淡的月光。 那时候多好啊，趴在妈妈的背上，根本不用担心到不了家。 如今，母亲在何方呢？ 路不长，但今天，他却感觉走了半辈子。 好不容易走到医院门口，他再也撑不住了，靠着大门的柱子，整个人瘫了下去。 门口没人，门卫也不知道在哪里偷懒去了。 他爬了进去。 医院空空落落的，没几个人，整齐的铁椅子都快沾满灰尘了。 “喂，你干嘛？脏兮兮的，想讨饭，外面讨去。别弄脏了这里，刚拖过地的。” 阿七抬头看去，眼前一个戴着保安帽的人，长的实在粗壮，像个猪肘子。 “救我！”阿七双手趴地，声音低低地吐出了两个字。 保安用食指顶了顶帽子，不耐烦地说道：“傻子一个，吱吱呀呀的，不知道你在说啥。赶紧走开。不然，我拖你出去。” 阿七用手掌死死地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可惜实在无力了，他尽自己最大能力沙哑地喊了出来：“救我！” 保安这下子听清楚了，他挑了挑眉毛，说道：“被人追杀了，还想人救你？真傻子一个。” 阿七双手松了下去，整个人平趴在地。 第2章 偷钱 本来安静的医院顿时有了响声。 阿七挣扎了一下，刚想试着重新撑起来，却感觉自己右肩被扶住。 “你没事吧？” 说话的是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人，手掌白白净净的，戴着护士帽，额头飘着柔柔的刘海。 “来搭把手啊，别愣着。”女护士一个人实在扶不起阿七，赶紧向保安求助。 保安支吾两声，终究不好拒绝，双手提着阿七的左肩，把阿七拖到了边上的椅子。 “阿晴，我来就好，你别弄脏了。”保安笑着对女护士说道。 女护士轻轻地说了句“没事”，然后把手往阿七额头探了探。 “这么烫，肯定发烧了！要赶紧打点滴才行。” 保安一听，急了：“这人穿着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没钱，他有钱看病吗？” “救人要紧，你在这里帮忙看着，我去叫钱医生过来。” 女护士说完，往主任办公室走去，没走一半，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又折回来，帮阿七送来了一杯水。 阿七双手抖颤地接了过来。 “烫，慢点喝。”女护士说道。 “阿晴，你才刚到这里上班没几天，难道你想贴钱吗？”保安拉住女护士说道。 “这不用你管。”女护士匆匆走开了。 不一会，女护士带了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过来了。 “这是钱主任，他是个很热……” 女护士刚想介绍，就被穿白大褂的人打断了。 “阿晴，不用说，我认识他。他叫阿七，来过我们这里看病。” 女护士一脸意外地看着钱主任。 钱主任扶了扶小鼻子上的眼镜，说道：“他被大火烧傻了，家里人也失踪了。这发烧又不是一两回了，喝喝热水就好了。他脑子都这样了，高烧也不怕，反正脑子不可能烧得更坏了。要真花钱，真是白费了。再说，他有钱吗？” 女护士同情地看了阿七一眼：“他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不会！我很忙的，先离开一会。”钱医生淡淡抛下一句，走了。 女护士走不是，留又不是，很是纠结。 这时，保安说话了：“阿晴，你看，还是钱主任看得透，你也不要管了。” 女护士终究脸薄，不想争论太多：“那你也不要赶他了，让他在这里休息会。” 保安笑了笑说道：“那是，那是，你看我像这么冷血的人吗？” 门外响起了摩托车的喇叭声。 “我去看看什么人来的。”保安说完，往外走去。 女护士对着阿七说了句“慢点喝”，也走开了。 阿七端着杯子，静静地冲着女护士的背影，轻轻地说道：“谢谢！” 水有点烫，喝了几口，感觉脑袋轻了点。 椅子是连排的，旁边有张报纸，阿七把杯子放到地上，侧着身躺了下去。 脑袋贴着报纸，却感觉报纸底下有东西顶着。 他把报纸轻轻拉开。 底下是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的东西也是用报纸包着。打开一看，竟然是红红的一沓百元大钞。他想喊人，可实在喊不出声来。 “那些看病的人估计也是很急了。” 阿七心里想着，把钞票放回袋子，努力站了起来。 刚想往柜台走去，门外走进来了一个穿着花衬衣的人，气冲冲的，保安拉都拉不住。 “我叔带钱来看病，结果钱不见了，肯定是你们藏起来。”花衬衣怒气很盛。 “才叔年纪大了，有点健忘，可能把钱落在某个地方了。我们找找吧。”保安说道。 花衬衣一听，火更大了：“怎么可能！别让我发现是你们偷的，要是让我发现，哼！” “这钱是不是你掉的？” 阿七听到了他们的吵闹声，赶紧远远地冲他们说道。可惜，身体太虚弱了，声音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 根本没有人听到。 那花衬衣声粗眼细，很快就瞧见了阿七手里的红袋子。 “我叔的钱就在那里，我认得那个红袋子，偷钱的就是那个人。” 花衬衣右手直直地指向了阿七，三步并做两步，往阿七那边走了过去。 保安一愣，也跟了上去。 阿七听那人污蔑自己是贼，又见那人来势汹汹，想争辩，可嘴里实在吐不出话来，急得满头是汗。 不过，这花衬衣看着也不像善类，这钱也不能随便交出去，万一交错人那就麻烦了。 他弯着手，把装钱的袋子藏到了身后。 “把钱还我！”花衬衫冲阿七喊道，并上前冲抢。 阿七弓着腰，把钱稳稳地压在怀里，虚弱地说道：“你说里面有多少钱，说得清楚，我就还你。” “小样，偷我叔的钱，还理直气壮了！” 花衬衫这下子听清楚了，直接上前掰阿七的手，试图把钱抢过来。 阿七用力过猛，只感觉眼前暗了一下，脑袋疼了起来。 不过，抓袋子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站一旁的保安也火了，冲阿七大喊：“你这傻子，赶紧松手。一不留意，你竟然偷起钱来。真可恶。” 说完，也跟着上前争抢。 三人乱成一团。 医院本就不大，这争吵声很快就把人引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阿晴护士。她本来还在给病人输液，一听到阿七的声音，以为阿七不行了，赶紧跑出来。 “你们住手！” 阿晴把三人拉了开来。 “你们在干什么？”阿晴问道。 “他偷我钱！”花衬衣抢不过一个生病的人，很是不爽。 阿七见人多了起来，也不说话，慢慢地把红袋子递到了阿晴的眼前。 袋子烂了一半，里面的报纸也烂了一角，红红的钞票很是显眼。 阿晴愣了，看着这钱不知所措。 阿七瞅了阿晴一眼，转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我在那椅子上捡到的。”说完，把钱往阿晴手里一塞，走向了椅子。 他实在太累了，他想睡一觉。 未走两步，他只感觉满天星，眼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这一次，他已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阿晴还想问问缘由，见他倒地，急了，想都不想地把手里的钱往钱主任手里塞去，弯腰扶起了阿七。 “你丢了多少钱？”钱主任对着花衬衣说道。 “5888。”花衬衣不假思索地回答。 钱主任打开报纸，快速地数了一下，5888，一分不差。 “这钱还你，拿着。”钱主任把钱放回袋子，递了过去。 第3章 杜伯 花衬衣眼睛一直盯着钱主任，心里也在暗暗数着。等到袋子一到跟前，立刻抢了过去，塞到了大大的裤袋里去。 “就这么放过这偷钱的贼了吗？” 花衬衣指着阿七说道。 “他都说他捡的，你还为难他干嘛？”说话的是一个老人，头发花白，脸色也有些苍白，右手掌背处还贴着止血贴。 花衬衣用拳头搓了搓鼻子，说道：“你一老头，多管闲事干啥？” 老人笑了笑，“年轻人，有句话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他都晕倒了，难道你还想抓他起来打一顿吗？要是出了人命，你可是要坐牢的。” 花衬衣看了阿七一眼，见躺在椅子上的那人一动不动，心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出手重了，他狠狠地说了句：“算你狠！”说完，大步走出了医院门口。 老人见人走了，转身对着钱主任说道：“这年轻人怎样了？看着病得不轻，为什么还不给他输液看病？” 钱主任皱着眉头，蹦出三个字：“他没钱！” 老人一听，想了下说道：“这样啊，你看他都快不行了。这样好吗，就不打点滴了，你开点退烧药。药钱我替他付了。” 钱主任把眼镜摘下，擦了擦，好一会，才说道：“好吧，我开点药。不过，这人不能再待在医院了。要是出了事，对医院名声不好，免不了又是一顿闹。” “他家人呢？”老人问道。 “他叫阿七，想必你也知道，他家人都失踪了。”钱主任淡淡地说道。 “啊？这可难办了。”老人眉头紧皱，咬了咬牙，接着说道：“你先开药，迟点我送他回去。” “好吧。”钱主任说完，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很快，药开好了。 老人交了药费。 “杜伯，这白色袋子装的是你的药，蓝色袋子装的是他的药，你别混了。”护士阿晴把药拿了过来，嘱咐了老人两句。 杜伯接过药，看了一眼，竖起大拇指说道：“女孩子就是心细，不错不错，我记住了。” 阿晴笑了笑：“应该的。” 杜伯把药放到了自己的挎袋里，想了一下，又从里面掏出蓝色的袋子，“他看着很痛苦，你先帮我拿杯水，我喂他喝完药再走。” “好的。”阿晴转身取了一杯水，“药给我，我喂他就好。” 杜伯递了药过去，扶起了阿七，用手轻轻地撑开阿七的嘴。 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把药给阿七服下。 “看他口水流得满嘴都是，我帮他擦擦吧。”阿晴说完，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纸巾，取了几张，耐心地帮阿七擦了擦嘴角。 站在旁边的保安，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点不舒服了。 “这一个傻子，你这么做，是不是显得太过了点。你想嫁个他啊？” 阿晴瞪了保安一眼，说道：“就你思想龌龊，救人救到底。哪天你倒下了，亲人又不在身边，你不希望别人帮助你吗？你去，帮忙叫个摩托车。等会他们好坐车回家。” 保安受不了阿晴这态度，可不想在这女孩子面前表现得太小气，“去叫就去叫，说得我像那么冷血的人似的。” 很快，门外响起“滴滴”的摩托车声。 “杜伯，车来了。”阿晴说道。 杜伯摸了摸阿七的额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来得真快！” 阿晴说道：“杜伯，我去叫保安背他上车，你夜里睡觉前，再看看他，要是还发烧，就赶紧再送医院，费用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考虑。救人要紧。” “谢谢好意，你真是个好姑娘。”杜伯笑着说道。 阿晴走了出去，不一会，带着保安回来了。 那保安一脸的不高兴，可还是把阿七背上了车。 摩托车的排气管在轰鸣作响。 “杜伯，你身体也不大好，路上小心点。”阿晴见杜伯抱着阿七坐好，嘱咐了两句。 杜伯松开一只手，向阿晴挥了挥，说道：“谢谢你了，回去吧。” 摩托车不等人，嘟的一声，驶出了医院。 杜伯右手赶紧抓紧了车尾部的铁架子。 路平，车开得也快。 耳边风声呼呼，杜伯冲着司机大声喊道：“麻烦开慢点。” 摩托车速度慢了下来，司机侧着头，喊道：“杜伯，你来了这么多趟医院了。这谁啊，第一次见。” 杜伯爽朗地说道：“我也第一次见他，看他无家可归了，就让他跟我住吧，反正我也一个人。” “杜伯，这不好吧！”司机熟练地驾着车，拐了个弯道。 杜伯笑了笑，说道：“有啥不好，就是衣服脏了点，弄脏了你的车，你别介意啊。” 司机本就一朴实人，乐呵一句“没事，路也不远”，便专心开车，不再说话了。 杜伯拍了拍阿七头上的泥屑，也不再说话。 风很轻，刮过路旁一片荷塘，带来满鼻子的泥土味。荷花已谢，只剩下褐黄色的叶子。 不远处，静静的小河上挂着大大的浑黄夕阳。 阿七头垂着，额头贴在司机的背上，一动不动。 杜伯脸色依然苍白，眼里却带着几分慈爱。 这小伙子长得多么像自己的儿子。几年了，也不知道儿子究竟去了哪里，现在过得怎样了。也许在外面成家立室了吧，只是不知道是孙子还是孙女。要是当初不说那些狠话，也许儿子就不会离家出走了。 哎，一切都是命啊。 他又拍了拍阿七的肩膀，把白黄的泥巴拍了下去。 以后就咱爷俩过了。 他心里想着，嘴角弯起了幸福的弧形。 车，停在了一栋五层楼的跟前。 这楼也是上了年纪，几条黑黑的水痕从楼顶直挂到楼底。 青苔都成了半绿半黑。 杜伯一手扶着阿七，一手撑着车身，慢慢地下了车。 司机停好了车，拔了车钥匙，接着把阿七往背上一放，说道：“你住这么高，我来帮你背他上去吧。” 杜伯把挎袋往肩上提了提，左手从裤兜里摸出了十块钱：“谢谢你啊，这是车费，你先收好。” “等等吧，你先把门开了，我背他上去了，你再给。”司机背着阿七往楼梯处走去。 杜伯赶忙过去开了门。 司机身强力壮，倒是很快就上了五楼，把阿七放在沙发后，爽快收了钱，转身便离开了。 第4章 瓷器 杜伯担心阿七着凉，放好挎袋后，就从房间里拿了被单给阿七盖上。 环顾四周，杜伯心里有点凉。 这房子不过六七十平，三室一厅。 因为自己上了年纪，两三年来，都没好好打扫一遍。 儿子和女儿的房间都有了蜘蛛网。 老伴几年前过世，这凳子，这椅子，这电视，都没人打扫，都是灰尘，一层一层的。 都是些旧东西了。 杜伯静静地看着这些东西，眼神暗淡了许多。 “啊……”阿七突然抱着头叫了起来。 杜伯回过神来，用手摸了摸阿七的额头。 还好，没有这么烫了。 “没事了，你烧就要退了。”杜伯安慰道。 “疼，疼，疼！”阿七头甩来甩去，像个小孩子一样。 杜伯见他神色有异，猜想他应该是病犯了，担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赶紧把他手掰下来，用手平平压住。 阿七抖了一会，声音转弱，没一会，竟睡了过去。 杜伯放开手，松了一口气。 歇了会，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是时候做饭了。 这么多年了，也是自己一个人做饭。现在多了一个人，杜伯特意多炒了个菜，还不忘煮了汤。 阿七还在熟睡。 “还是先不要吵醒他吧。”杜伯心里想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面已黑了一片，夜来了。 灯光暗黄，杜伯坐在床沿上，发呆起来了。 隔了好一会，才想起有点事还没做。 他走到陈旧的衣柜前，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锁。 不高的衣柜里，衣服在整整齐齐地放着，右边角落处放着一个木黄色的盒子。 盒子半个手臂高，棱角已磨平了，不过却一尘不染。 杜伯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捧了出来，慢慢地放到了床上，觉得不放心，又往里推了推，自己才往旁边坐下。 盒子上挂着一拔锁，也被摸得发亮了。 他用钥匙打开了锁，取下了盖子，然后才谨慎地里面东西掏了出来。 原来是个瓷器，上面绘着朵大大的牡丹，还有些古韵的字，左下侧有个红印章。不过字应该是古代的，杜伯一个都认不出来。 这是他父亲留下来的。 传说是个古董，很值钱的。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喜欢拿出来看看，顺便找些柔软的干毛巾擦擦。 总有一天儿子会回来的，自己辛苦一辈子了，也没什么可以留给儿子的。这东西应该也能值不少钱，留个儿子当急用吧。要是万一儿子回不来了，就留给女儿吧。不过，女儿也好久没见了。 不知还能撑不撑得到那天。 杜伯把瓷器放在腿上，呼了口气，用手轻轻擦了擦。 “啊！啊！……” 突然外面响起了阿七的哭声。 显然是醒了。 杜伯赶紧把瓷器放回了盒子，确认没问题后，锁好，放回原处，锁好柜子。 出了房间，只看到阿七在抱头大哭，毯子已滑落一边。 “啊……” 杜伯看他胡言乱语半天，却始终听不出什么来。 “不会是又高烧了吧？”杜伯想着，把手搭在了阿七的额头上，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温度差别不大，并不感觉烫手。 还好。 杜伯放心地坐到沙发上。 阿七坐在沙发另一端，见有人来，双手便放了下来。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杜伯。 “你醒了？”杜伯问道。 阿七满脸茫然地看着杜伯，没有说话。 “这是我家里，我见你晕倒了，把你带回我家了。你饿了吗？”杜伯见他没说话，担心他误会，赶紧解释。 阿七还是没有说话，口水却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杜伯醒悟过来，眼前这人精神还是不好。他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想想不对，直接帮阿七擦干净了。 本以为阿七会反抗，谁知阿七安静得像块木头，两只眼睛定定地往前看着，毫无表情。 杜伯把纸巾放到了垃圾桶里，进了厨房，把里面的菜端了出来。 阿七一见，也不等杜伯把菜放好，像个饿狗一样，爬在了餐桌上，双手直直地往碗碟里抓去。杜伯想拉都拉不住。 如风卷残云，碟子很快空了。阿七双手竖着碟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杜伯， 显然还是想要。 杜伯看着他挂满油渍的脸和手，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又回了厨房，把剩下的另一碟菜端了出来。 这次，他还没放下，碟子就被阿七抢去了。 一眨眼工夫，碟子又见底了。 阿七摸着肚子，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手中碟子直直地砸落在地，碎了一地。 杜伯看了地上碎片，有点心疼，可也不好说他，一脸的无奈。 阿七却拍着手，对着他傻笑。 “别笑了，赶紧睡觉吧。”杜伯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打着哈欠，似乎听懂了杜伯的话，伸着懒腰，就往沙发趴去。 油亮的双手在沙发上擦出了两道长长的痕迹。 杜伯赶紧跑过去，把毯子拉到一边放好，又来到桌前取了纸巾，细心地帮阿七擦去手上的污渍。 阿七不说话，乖乖地伸着手。 杜伯擦着擦着，突然愣了下。 二十多年前，儿子在外面玩腻回家，全身弄得脏脏的，他也是这样帮儿子擦身子的。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转眼都这么多年了。也许儿子现在也在帮他的儿子洗澡吧。 他满足地笑了笑。 阿七不知道这老人在想什么，见他不动了，自己翻身，呼呼声睡了过去。 杜伯也不擦了，拿过毯子给阿七盖上，担心阿七翻身踩到碗碟的碎片，赶紧取来扫把清理了。 过了一会，房间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阿七的打鼾声。 杜伯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回了厨房。 菜已被阿七吃完，只剩下汤和饭了。 杜伯取了碗，和着汤，把剩下的饭吃了。 汤还是按照老方法做的，猪肉配几条青菜，不过，今天吃起来，杜伯却感觉特别甜。 好久没这种感觉了。 有个人在身边，真好！ 洗了碗，杜伯回了大厅，静静地坐着，一直等到十一点，他才起身探了探阿七额头。 并没有很烫，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杜伯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夜很静，偶有几声狗叫。 杜伯回了自己房间，甜甜地睡了过去。 第5章 谣言 天亮了，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杜伯惬意的伸了伸腰，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看看客厅，阿七还在熟睡，身上盖的毯子却已被踢到一边。 杜伯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见烧已退，顺手帮他重新盖好被子。 然后，刷牙，洗脸，煮早餐，习惯地重复着昨天已做过的事。 等一切准备妥当，他才拍拍阿七的肩膀。 “起来，吃早餐了。”杜伯说道。 阿七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没有一句吵闹，也没有一句感谢，只有一脸茫然。 还有一丝恶臭。 杜伯皱了皱眉头。这不行啊，太臭了，得让他好好洗洗，换个衣服，最好等会吃完早餐，带他去把头发剪了吧。这头发实在太长了。 想到这，杜伯把阿七拉到了卫生间。 打开水龙头，水很快就满了一桶。 “洗澡了，洗澡了。”杜伯对着阿七说道。 “洗澡，洗澡……”阿七重复着杜伯的话，头一晃一晃的，手却没有动。 杜伯很是头痛，这洗个澡也是麻烦啊，算了，带他洗吧。 杜伯把水桶提开，又拿了个桶，装了一桶水。 “你跟着我做。”杜伯说完，头往水里探去。 秋天清晨的水很是冰冷。 杜伯头一碰到水，就立刻站了起来。 “不行，这水太冰了。得烧点水。” 杜伯自言自语完，把头发擦干，看看阿七还是傻站着，便往厨房走去了。 火苗很旺。 很快，烧了一壶水。 杜伯提着水壶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里，满地是水，阿七正兴高采烈地玩着水。一掌又一掌，水花四处飞溅。 杜伯担心他着凉，赶紧叫住了他。 阿七见有人来，不玩了，乖乖地闪到了一边。头，往下低着，都快贴肚皮了。衣服也湿了一片。 杜伯把桶里的水倒光，开了半桶水，把水壶的水倒了进去。 探探水温，不冷不热，刚好。 他放好水壶，向阿七招了招手，“过来，我帮你洗头。” 阿七摆弄着双手，迟迟不敢走近。 杜伯走了过去，轻轻地拉着阿七手臂，把阿七拉到桶边。接着，拿起毛巾，挤了洗发水，帮阿七洗起头来。 阿七本有一些反抗，可感觉水温和，也就安分了许多。 折腾好久，又烧了几壶水，这才帮阿七洗干净。 杜伯回房找了些儿子的衣服给他穿上。 衣服稍显宽大，不过看着还行。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又叹了口气。 这小伙子黑倒是有点黑，不过人倒长得帅气，只是这精神不好，可惜了。但，人活着比啥都好。 杜伯带着阿七，吃了早餐。 看看时间还早，理发店人应该不多，便带了阿七下了楼。 “哟，杜伯，这谁啊？怎么没见过？” 楼下门口处，遇到了刚晨运回来的李婶，住同一栋楼的。 “远房亲戚。”杜伯笑着说道。 李婶瞥了阿七一眼，皱眉问道：“住这里这么久，没听说你有这么一个远房亲戚啊。” “他很少来而已。有事，我们先走了。”杜伯不想跟她说话，拉着阿七便走了。 李婶看着他们背影，一脸的疑惑：“这人好像有问题。” 杜伯可以感觉到这不友善的目光，可他不想理会，继续往前走去。 理发店不远，走过两条街便到。 “杜伯，理发啊？”一人染着黄头发的小伙子说道。 杜伯指了指阿七，说道：“我不理，是他理。你帮他理。” 黄头发看了阿七一眼，皱了皱眉，拉开了中间镜子前的一把椅子，说道：“可以，坐这里吧。” 杜伯拉着阿七，让阿七坐了下去。 “剪个什么发型呢？”黄头发拿着剪刀，对着杜伯问道。 杜伯看了看阿七的长头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发型来，“你就随便帮他剪短吧，别搞那些稀奇古怪的就好。” “好的。”黄头发拿起剪刀，刷刷地剪了起来。 阿七不敢说话，静静地坐着。 一阵沉默，只有剪刀声在剁剁声响着。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理发人最怕这一点了，黄头发放慢了剪发的速度，头也不抬地说道：“杜伯，这位是你亲戚吗？怎么都没见过？” 杜伯早料到他会这么问，连连说道：“是是是，他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最近家里出了点事，过来我这里住一阵子。” “杜伯，也不怕你说我，他这里是不是有点……”黄头发用中指直了直自己的脑袋，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杜伯看着阿七，说道：“都暂时的，总会治好的。” 黄头发也看了下阿七，欲言又止。 叹了口气，继续专心剪起头发来。 很快，头发剪完了。 杜伯交了钱，带着阿七准备离开。 “杜伯，你等等。有点事跟你说下。”黄头发冲着门口说道。 杜伯转过身来：“啥事？” 黄头发把杜伯单独拉到一边，放低声音说道：“杜伯，我对你也算认识了很久，却从来没见过这人。要是你亲戚，逢年过节，他肯定也来过了。不可能没见过的。大家都说你家里有个祖传的古董，这人会不会是装傻骗你古董的。你小心了。” 杜伯看了看阿七，摆了摆手，说道：“怎么可能？我虽然没做过什么大事，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看人，我还是很准的。他不可能是装的。不过，总有一天，他会好起来的。” 黄头发见劝不了杜伯，长嘘一口气：“哎，你不要被骗就好。”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我先走了。”杜伯说完，带着阿七离开了理发店。 路上行人不多。 杜伯拍了拍阿七肩膀，说道：“剪了头发，精神多了，你比谁都强。” 人逢喜事精神爽，杜伯哼起了快乐的小调。 越近住处，打招呼的人越多。 都笑着。 可是，杜伯总感觉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 “这人，听说是傻的。” “可惜了。” “我看是装的？” “为啥？” “古董啊！” “……” 杜伯很想跟他们反驳，可一张口怎么敌得过这些叨叨碎碎的人。 只会越抹越黑而已。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杜伯也不跟邻居闲聊了，拉着阿七回了家。 日子如水，一个星期过去了。 楼层间，虽有零碎言语，可随着杜伯笑脸附和，阿七也似乎慢慢被人接受了。 清晨傍晚时候，他也可以带着阿七去散散步了。 阿七虽然话说得不直，可也会简单说几个字了。 总比狗好。 杜伯还是很开心的。 更重要的是，阿七已经学会跟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了，这可让杜伯省了不少心。 可到了第八天中午，杜伯买菜回来，却见阿七满头是血地坐在楼前水泥地上。 第6章 流血 旁边还躺着个沾了血迹的砖块。 周围小朋友远远坐着，没有一个上来帮忙，反而都在咧口笑着。 杜伯把菜往地上一丢，大步走到阿七身边，蹲了下去，心疼地用自己衣角擦着阿七额头上的血。 “是谁砸伤了他！”杜伯收起了往日的和蔼，变得严肃起来。 小朋友看着神情，大都怕了。 不过其中个大个子却站了出来：“我砸的，怎么了？” 八九岁模样，长得结实，在小朋友中，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杜伯站了起来，见这小孩竟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顿时怒了。他大声呵斥：“为什么？他打你了？小小年纪，就这么残忍！” “他装疯卖傻，就想偷你家的古董，谁不知道啊，我在为民除害！” 大个子回答得理直气壮。 “谁说的！”杜伯只感觉气往头上冒。 “我妈说的，还有我爸也说了，还有……还有其他人都说了。他就是一大骗子。”大个子指着阿七大声地说道。 杜伯差点吐血，可转念一想，跟小孩子计较些什么呢，帮阿七止血才是紧要的。 他把阿七拉了起来，回头捡起了菜，慢慢地走上了楼。 “骗子，大骗子！” 背后传来整整齐齐的叫骂声。 杜伯懒得理了。 回了家，杜伯马上找来止血贴，用纸擦干血迹后，轻轻地把止血贴帮阿七贴上。 想想觉得心里不舒服，他直接留下阿七一个人在家，下楼找那些孩子的父母去了。 敲了好多家的门，那些都是邻居，都是笑脸欢迎。 “杜伯，小孩子不懂事，我会说他的。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你所谓的那个亲戚，看着不怀好意啊。”五楼张婶说。 “杜伯，你放心，我会说他的。”三楼楼张婶说。 “老杜啊，这小孩子调皮了点，伤得不重吧。小孩子过家家的，算了。”二楼张奶奶说。 …… 出了楼，来到同一栋楼的另一个出口。 门锁着，进不去。 杜伯用力拍了拍门，没人应。 “杜伯，大人们都出去赌了。没人在家。” 还是那群小孩。 说话的是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孩，斯斯文文的。 杜伯只得又爬回了五楼。 阿七一人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头，瑟瑟发抖。 杜伯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还是少点出去吧。 日子就这么单调地过着。 几天了，阿七食欲不好，饭都吃得少了。 没办法，再这么下去，情况不妙啊。 杜伯还是把阿七带下了楼。外面空气清新，虽是深秋，有些许落叶，但大多数树木还是碧绿碧绿的。 阿七也活泼起来，抓着泥土在大笑。 “骗子又出来了。” 又是那群小孩。 个个手里都抓着泥巴、沙石，远远地抛向阿七。 阿七衣服上瞬间都是斑点，头上也满是泥土。 沙子也沿着耳边滑落。 一阵傻笑。 杜伯担心阿七又被砸伤，赶紧上前喊道：“别扔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泥沙落到了阿七身上。 杜伯跑了过去，想阻止，奈何年迈，根本追不上。那些小孩就像河里的泥鳅，完全抓不住。而且，还变本加厉，越扔越猛。 阿七被吓得大叫起来。 “算了。”杜伯失望地摇了摇头，走到阿七身边，拍去他身上的泥土，带他回了家。 阿七还是颤抖不已。 “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出去了。”杜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又是几天过去了。 阿七日渐消瘦，饭量也小了许多。 愁容满屋。 杜伯急得直抓脑袋。 最关键的是，他已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左侧胸口常常隐隐作痛。有时候，提起一桶水，也是气喘吁吁。 老了，病也多了。 再如此下去，这屋迟点恐怕连个能走路的人都没有。趁着还能动，赶紧帮阿七找个能够托付的人家才好。 主意已定，杜伯关门，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敲了许多家，个个一听，都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收留一个傻子呢？” 杜伯只能拖着疲累的身躯回了家。 可怎么办呢？ 杜伯看着阿七发呆了。 要是他还正常多好，他就不需要别人照顾了。要是儿子在也好啊，儿子肯定会帮着照顾他的。 可惜生活没有假设。 思考许久，左右找不到可以行得通的路，杜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送他回他以前的家吧？ 哪里来就回哪里。 也许那里会有人救助他的。 杜伯咬了咬牙，算是下了决心。他去市场买了几个菜，煲了鸡汤，还不忘炒了些阿七喜欢吃的虾。 满满一桌菜，就当是自己与阿七的最后一顿饭吧。 看着阿七拿筷子扒饭的动作，杜伯鼻子瞬间酸了。他狠狠地忍住，不让自己流泪。 想当初这小伙进这家门时候，还是用手抓的，如今都学会用筷子了。虽然动作笨拙，饭粒散了一桌，但毕竟他会自己吃饭了。 就像自己的孩子，终于要渐渐长大了。 吃完饭，杜伯帮阿七换好衣服，掏出两百块，塞到了阿七的裤兜里。 想想觉得缺了点啥，又回房找了纸笔，写了一张便条，也一并塞到阿七的裤兜去了。 “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阿七乖，别碰裤兜。千万别碰。”杜伯拉开阿七的手，细细地叮咛起来。 阿七听话地收了收手，低着头，像是明白了。 杜伯摸了摸阿七的头。 “走吧！”他轻轻地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乖乖地在后面跟着，没哼一个字。 出了门，走过街，杜伯喊住了一辆摩托车。 跟司机还价了一会，便带着阿七上了车。 这次，车开得有点快。 半个钟未到，车就到了村口。 “就在这里停车吧。”杜伯对着司机说道。 “好的。”司机熄了火。 杜伯扶着阿七下了车，并没有马上给钱，“你在这等等，我送他进去，马上回来。” 司机点了点头：“没事，我等你一会。” 杜伯拉着阿七，往前走了几步，停下了。 “阿七，前面有人等你。你过去吧。”杜伯指了指前面店铺说道。 阿七茫然地看着前面，脚步没有挪动。 杜伯继续说道：“那里有人陪你玩，没人会打你了。” 阿七看了看杜伯，便顺着杜伯手指的方向，一步一摇晃地走了过去。 杜伯在后面默默地挥了挥手，心酸地回过头去。 “我们走吧。” 司机熟练地打了火。 排气管在轰轰作响。 阿七听到声响，立刻转过身来。见摩托车走远，急得大哭，也跟着跑。 动作太猛，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疼得哇哇大叫。 杜伯坐在摩托车上，听到了阿七的哭喊声，眼里的泪早已藏不住了，可却始终不敢回过头来。 第7章 病倒 “愿你遇到一个好人家。” 杜伯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低低嘟囔了几句。 人老了，话也多了，可不开心了，却不知道找谁说去。 放声哭是不可能了。 他要笑着，儿子离开后，他就一直笑着。邻居都说他看得开，可谁知他心中酸楚。 回了家，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屋，杜伯只感觉整间房间的空气都挤到了自己的胸口。 压得心好痛。 呼吸变得困难，头似乎也被什么顶住了。 他扶着沙发，躺了下去。 隔了一会，才像个落水的人抓到了稻草一样，缓过气来了。 汗水如珠，串串往下滴着。 他一手按着心脏处，一手撑着沙发，慢慢地坐直了过来。接着，弯腰拉过水杯，慌乱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瓶药。 和着水，也不管是三颗还是五颗了，抓着就往嘴里咽。 药已下肚，感觉没那么疼了。他才又慢慢躺下去。 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杜伯哆哆嗦嗦地煮了面。 面条苦涩，难以下咽。可他还是皱着眉头，慢慢吃完了。 房间冷清。 杜伯便下了楼。 走过几条熟悉的街，树是老样子，店铺也是老样子，在这来来往往的人里，却实在找不到个谈心的人。 正准备往回走，却见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坐在石子路上。 黑t恤，白球鞋，极像昨天给阿七换上的衣服。 头发短，身体瘦削，正是阿七模样。 杜伯眼睛亮了起来，有如宝贝失而复得般，整个人忘情地奔了过去。 “阿七！” 声未出，人已经落泪了。 阿七双手黑黑的，正抓着玉米棒在乱啃，褐黄的玉米棒上已经没有一粒玉米了，见有人喊他，这才茫然地抬起头。 等发现眼前人是杜伯时，立刻把玉米棒从嘴里拿出来，往旁边一扔，狂喜地站了起来。 呀呀大叫，却又说不出话来。 “走，跟我回家！” 杜伯抹了抹眼睛，拉着阿七的手臂说道。 他不再顾虑了，不管是谁把阿七送回来的，既然回来了，就带着阿七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至于以后，一切任凭老天安排了。 阿七咧着嘴，跟在杜伯后面傻傻笑着。 “你饿了吧？”杜伯问道。 阿七嘴角口水流了几滴，却是没有说话。 杜伯用手帮他擦了擦，见前面不远的餐馆人不多，便拉着阿七走了进去。洗过手，点了菜。 很快，菜上来了。 阿七直接用手抓，一块一块地往嘴里塞。 周围的人，睁着眼睛，都用着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们俩。 更有人喊道：“这都什么人！” 杜伯静静地看着阿七吃饭，也不阻止阿七，更没有跟其他人争论。都这时候了，他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只要阿七喜欢，一切就好。 猛然间，不知为何，他胸口又剧烈地疼了起来。 又忍了好久，这才稍微好了点。 付了钱，杜伯把阿七往家里带。 到家，才刚打开门，杜伯只觉疼痛难挡，也顾不上锁门，对着沙发就躺了过去。 阿七不知道杜伯为什么这样，一回到熟悉的屋子，开心得不得了，左摸摸右摸摸，自顾自地玩了起来。等到夜晚来临，肚子饿了，这才想起沙发上的杜伯。 他摇了摇杜伯的手臂，说道：“我饿了，我饿了……” 杜伯气息微弱，眼皮睁开了一下，痛苦地咬着牙，想说话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声来。 阿七见杜伯没有动，又拼命摇了几下。 杜伯全身无力，只能无奈地看着阿七，两眼也渐渐迷糊起来，就连阿七的脸都看不清了。 阿七肚子咕咕叫着，可又喊不醒杜伯，急得双脚跺地，一会蹦一下。 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嘴巴张得大大的，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此时，夜很静。 阿七的哭声透过窗户，惊醒了楼下瞌睡的看门狗。 不一会，汪汪声传来，一阵接一阵。有些小孩子像是被惊着了，也在嗷嗷大哭。 “大半夜的，哭啥哭？都惊着小孩子了。还有没有人管了？” 楼下有个女人在扯着嗓子在大骂着。 各种粗言秽语。 阿七不敢大声哭了，只是双手擦着眼泪，脑袋一叩一叩的。 杜伯手往上微微抬了抬，碰了碰阿七的手臂。 还是没有言语。 阿七却像惊觉了一样，抓着杜伯的肩膀，刷的一下子把杜伯背了起来，就像小时候母亲背他那样。 杜伯趴在阿七背上，用尽力气喊道：“痛！好痛！放我下来。” 没有回应。 阿七完全听不懂他的话，背着杜伯绕着客厅走了两圈，往左走不是，往右走也不对，急得又是一阵哭。 “放我下来。”杜伯拍着阿七的手说道。 阿七扭过头来，“啊啊”声喊了几句，把杜伯放了下来。 杜伯才一靠沙发，再无动作，整个人晕了过去。 阿七挠耳抓面，狂命地摇着杜伯。 大哭。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往门口走去。 门没锁。阿七很容易地推门，走向了对面。 “砰砰砰！”阿七在用拳头狠狠地砸着门。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拖鞋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这人是杜伯邻居，周围人都喊她李大姐。 阿七见有人出来，也不管认不认识，俯身冲过去，抱着李大姐的腿，流泪大哭。 李大姐猛不留神，被个傻子抓着，以为对方要干什么，吓得后退了一步。 无奈，阿七力度大，她却是如何都甩不掉。 “杜伯，杜伯！” 李大姐只能冲着对面喊叫，向杜伯求助。 半天没人回应。 “这杜伯怎么了？不在家吗？”李大姐自言自语了一句。 没人帮忙，就自己动手。她用力地掰开阿七的手，快步走进杜伯的屋子。 脚才刚踏进门，就看到杜伯闭着眼睛，死死地躺在沙发上。 一看就知道不妙。 她赶紧回房叫人，把杜伯送进了医院。 阿七也跟着去了。 李大姐挂号急诊。 一阵忙乱后，医生从急诊室走了出来。 “谁是他家属？”医生喊道。 李大姐看了看阿七，想了下，说道：“我们都不是他家属，他儿子女儿都不在家。” 医生也看了看阿七，皱了皱眉头，说道：“那赶紧联系他们过来。” “我们没有他儿子女儿的电话。病人怎样了？”李大姐说道。 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病人情况不好，需要住院。你们谁先去把费用交一下。” 这可难倒了李大姐。 李大姐家里也拮据，这病估计要花不少钱。 她弱弱地问道：“医生，大概需要多少钱呢？” “至少二十万。” 李大姐一听，傻眼了。别说二十万，就是两万她都拿不出来。 “医生，你先安排住院一天吧。我再联系看看。”李大姐说道。 她也是很无奈啊，她也都好几年没见过杜伯的儿女了，怎么找。但人命关天，先过了今晚再说。 医生扶了扶眼睛，说道：“那先把钱交了吧。”转身走开了。 第8章 抵钱 一阵沉默。 跟着过来的几个邻居也都没了声音。 李大姐挠着头，看到其他人都在躲躲闪闪，一筹莫展。 阿七趴在门上，正踮着脚，擦着门，眼睛直直地往门上看。 李大姐看着阿七，突然来了主意。 正在这时，门开了。 两个护士推着杜伯从急诊室出来了。杜伯脸色苍白，眼睛还是闭着的。 “你们别围着了。他要转到普通病房，你们走路轻点声。” 其中一个护士说道。 众人扶着车，也跟了过去。 守着病床半个多钟，人也散得差不多，只留下李大姐跟阿七了。杜伯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李大姐高兴地说道。 杜伯看了看李大姐，又看了看趴在病床边睡着的阿七，笑了笑，说道：“多亏你了，我这条命总算缓了下，没去阎王那里报道。” 李大姐走近杜伯，靠着旁边床沿坐了下去，轻轻地说道：“杜伯，醒来就好。只是你这病需要一大笔费用，要是交不上，明天一早，我们就得送你回去了。” “需要多少钱？”杜伯问道。 李大姐犹豫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二十万！” 杜伯一听，眼睛暗了下去，叹了一口气：“这么贵，算了。我也想到了，我们都不是有钱人，哪里找这二十万，把我卖了都不够。明天我们就回去吧。生死由命。” “只是可怜了这孩子。”杜伯看着正在熟睡的阿七，又补了一句。 李大姐轻轻拍了下床单，弯腰凑到杜伯耳边，说道：“你可别这么想，你不是有一古董吗？卖了准能凑够钱。” 杜伯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确有个牡丹瓶，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值多少钱。看着像清朝的，又像唐朝的。不确定，但不能卖。” “为什么啊？”李大姐显得很意外。 杜伯侧过头去，没有答话。 李大姐知道他倔强，见他不理人，也不生气。她站了起来，说道：“有什么比命值钱，这东西留着也是留着，干脆卖了吧。” 杜伯转过头来，伤感地说道：“我要买了，等我儿子回来，我留什么给他。这病也治不好了，就没必要再花钱了。” 李大姐一听，又坐了下去，说道：“那你有想过，等你儿子回来了，看不到你，怎么办？” 杜伯还是在摇头。 李大姐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放高声音，说道：“听我的，你儿子看着也不想贪财的人。他不会怪你的。” 整个病房人的目光都聚到了杜伯这边。 杜伯尴尬地摆摆手，说道：“别这么大声，吵到别人了。” “有理不怕大声说。”李大姐说道。 杜伯担心她还要继续叨叨，赶紧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卖了这牡丹瓶。你也小声点，大家都在休息。” 李大姐一听，眉开眼笑，开开心心地坐了下去，声音也低了：“这就对了，我明天帮你问问，看看有谁收的，实在不行，就把这古董押在医院当治疗的费用了。” “听你的。”杜伯说完，指了指阿七，继续说道：“阿七每天都看着我拿牡丹瓶，他知道我放哪里。麻烦你带他一起回去，把牡丹瓶拿过来了。” 李大姐扭头看了看阿七。这家伙傻里傻气的，口水都留了一地，能行吗？ 杜伯看出了李大姐的顾虑，说道：“放心，阿七，只是暂时精神不大好，你带他回去，他听得懂你说的话。你别让他拿牡丹瓶就行。” “也只能这样了。”李大姐说道。 两人守了杜伯一夜。 第二天一早，李大姐就带着阿七，取来了牡丹瓶。 杜伯摸着牡丹瓶，心中很是不舍。不过，事到如此，也只能放弃了。 李大姐把护士叫了过来。 “护士，这医药费实在太贵了，我们也出不起。你看看用这古董抵医药费可以吗？”李大姐指了指杜伯旁边的牡丹瓶。 护士一听，急忙摆手，说道：“没听过用古董抵医药费的，这个我也做不了主，你过去收费台问问吧。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唉，我说，等等啊。”李大姐对着护士喊道，可护士早已走远。 “别为难别人小姑娘了。”杜伯把手放到牡丹瓶上，说道：“还是要麻烦你拿着它去收费台走一趟了。” 李大姐小心翼翼地把牡丹瓶放回盒子，抱着去了收费台。 人不多，一会便轮到了她。 “那个，我想问下，我们医药费不够，可不可以用这个抵啊？这是古董。”李大姐轻轻地把盒子放到了窗台上，双手并没有松开。 护士三十岁左右，瞧了李大姐一样，不耐烦地说道：“对不起，我们不收这个。我在这里这么久了，就从来没见过这种事。你要是没钱，就赶紧回家凑去。你看，后面的人还等着呢，麻烦你让一下。” 李大姐不服气地说道：“怎么说话呢？我们把这古董卖掉，就有钱了。只是现在治病，急着用钱，这才问你们的。我说，你们不能这样啊。” 护士面无表情地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麻烦你让一下，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是啊，快点。”在后面排队的人也开始不耐烦起来了。 李大姐陪着笑容，对着后面的人说道：“不好意思，马上就好。”然后，又回过头，面带微笑说道：“要不，你再看看吧，我们是在没办法了。” “不行！”护士冷冷地说道。 李大姐见状，知道是谈不下去了，抱着瓶子悻悻地往回走。 没走几步，面前一男的拦住了去路。 来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却腆着个大肚子，右手握着个黑色公文袋，手腕上戴着一串黑褐色的珠子。 “你好，我姓赵，专门做古董生意的，你可以叫我赵古董。刚听你说你有古董，可不可以让我瞧两眼？如果合适的话，我可以买下来。”来人说道。 李大姐本来已愁无处出手，见有人肯买，当然高兴。心里想着，这杜伯也太走运了。 她笑嘻嘻地抱着瓶子，说道：“可以啊。” 两人在旁边找了个人相对少的地方。 李大姐取出瓶子，慢慢地放到了地上。 赵古董也显得专业，从黑色公文袋里取出白手套和放大镜，对着牡丹瓶细细地看了起来。不说话，眉头一直紧皱着。 李大姐根本不懂古董，站在旁边一脸紧张地看着。 第9章 离去 过了十多分钟，赵古董收起了放大镜和手套。 “值多少钱？”李大姐迫不及待地问道。 赵古董没说话，竖起了两根胖胖的手指。 “二十万！”李大姐脱口而出。 赵古董摇了摇头，把佛珠往上提了提。 李大姐看他神情不对，心里一沉，弱弱地问道：“两万？” “不，这东西是仿造品，最多值两千。”赵古董没有再卖关子，看了下牡丹瓶，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以为淘到好东西了。哎。这东西，你收好吧。我帮不了你。” 李大姐听完，心算是沉到了谷底。完了，这竟然是个假货，回去怎么跟杜伯交待啊。 赵古董见到李大姐落寞的神情，摇头失望地走开了。 李大姐把牡丹瓶放回盒子，抱着回了病房。 “医院不收？”杜伯问道。 李大姐把盒子放到了床头边，想说却有说不出来。 “不收，就不收。我们大不了回家。”杜伯说道。 李大姐纠结了许久，还是下了决心：“刚我遇到一个做古董生意的，他说这古董是假的，是仿造的。” “假的？”杜伯一听，如同晴天霹雳，差点喘不过气来。 咳了好几下，他这才慢慢说道：“怎么可能？取出来我看看。” 李大姐打开盒子，把牡丹瓶送到了杜伯面前。 杜伯摸着牡丹瓶，只感觉气直往脑袋上蹦。 这瓶子的纹路，颜色，甚至温度，他再熟悉不过了。 手中的牡丹瓶，丝毫不差，的的确确是就是家传的那个。 原来，自己想留给儿女的竟然是个假货！ 心好痛。 他狂捶着自己的胸口。 李大姐赶紧上前制止：“杜伯，想开点。” 阿七听得动静，醒了过来，见杜伯拳头不停，也吓呆了，呜呜声哭了起来。 杜伯见状，停了下来。缓了一口气，颓然说道：“生死由命，我们回去吧。”说完，掀开被单，试图走下床去。 李大姐拦住了他，把被单盖了回去，说道：“我交了一天的钱，可以待久点，不用急着走。先留在这里，等下午没事了，我们再回去。” 杜伯心里想着，自己这身体了，回去也是折腾，就再看看吧。他躺平，说道：“那好吧，只是又得麻烦你了。” “不麻烦！”李大姐说道。 就这样，三人在医院待到了下午，杜伯也可以下床走动了。 李大姐看这情况，自然高兴：“杜伯，我明天有事出去。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做的，就叫阿七帮忙，要是实在不行，让阿七找下楼下的王姐帮忙。” 杜伯本就不想麻烦他人，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连连点头说道：“好，你忙去吧。今天真麻烦你了，你看我身体还好好的，不怕。虽然是老骨头了，还是可以走两步的。” “都是邻居了，别客气。我们回去吧。” 三人收拾东西，回了家。 李大姐把牡丹瓶放回原处，叮嘱阿七两句，就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杜伯和阿七两个人了。 “阿七，你先自己玩着，我回去躺会。”杜伯对着阿七说道。 从医院回来，虽然感觉比昨天好，但他还是隐隐感觉胸口有点痛。 阿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一旁抱着塑料凳子玩了起来。 杜伯也不锁门了，慢慢回房。 到了傍晚六点左右，杜伯突然感觉气息紊乱，想呼吸又吐不气来。 就像溺水的人，抓着被单却如何都抓不稳。 锥心地痛。 依稀间，看到儿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圆嘟嘟的小脸，手里还抓着个纸飞机。接着，女儿也跑了进来，淡黄色小裙子，头上两只黑黑小辫子。后面，竟然还传来老伴的呼唤声。 杜伯嘴巴弯成下弦月，紧绷的脸也松了下去。 两只手却突然无力垂下，落在了黄白黄白的被单上。 眼睛睁着，一点神采都没了。 阿七在大厅里，忘情地玩着。直到七点多了，肚子咕咕叫，这才想到，自己还没吃饭，杜伯为什么还没做饭？ 他把板凳往旁边一扔，走进了杜伯的房间。 “杜伯，我饿了！我饿了！” 这几个字，可是杜伯教了他很久的。 他终于可以说得顺溜了。 见杜伯没动，阿七拉起了杜伯的手臂，大声喊道：“杜伯，我饿了，我饿了！” 就看到杜伯睁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阿七松开了手。 杜伯的手没有任何支撑，狠狠地砸在了被单上。 “饿！呜呜……”阿七肚子实在饿了，扯开嗓子大声哭了起来。 没有回应，只有窗外隐隐传来的几声狗叫。 破旧的窗沿处，一只大老鼠觅食爬过。 阿七站了起来，靠着床边踱来踱去，泪流满面，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只是在哭喊。 过了一个钟，这才想起点什么。 走过大厅，大力地拉开门。冲着对面大门，就是一顿拍。 砰砰作响，门却像一座山一样，纹丝不动。 阿七不管，捏紧拳头，狠命地敲着。 十多分钟过去了，拳头也红肿了一片，就是没人出来。 阿七收回拳头，痛得双手互搓。停了一会，直接用脚踢去了。脚力量毕竟比手的大，铁门哐哐声响了起来。 “你不在家玩，在这里干什么？” 从楼梯走上来了一个人。 中年人，正是李大姐口中的王姐。 阿七见有人来，就像见到救星一样，高兴地蹦了起来，呀呀声对着王姐喊道，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姐看着门紧闭，知道李大姐还没回来。 她往杜伯门里喊道：“杜伯，杜伯，快出来管管阿七。” 没有动静。 “难道是？”王姐突然想到了什么，也顾不上阿七了，推门走了进去。 却见杜伯头歪着，眼睛也睁着。 她赶紧跑过去，用手指在杜伯鼻孔处探了探。 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虽是早料到，可王姐还是吓了一跳。她慌乱地擦了擦额头，拉开阿七，两梯作一梯，往楼下跑了下去。 不一会，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抓了个破旧手机。 “李大姐，你赶紧回来看看，杜伯好像不行了。”王姐冲着手机大声说道。 “赶紧送医院啊，我马上回去。”电话那头传来了李大姐紧张的声音。 “不是啊，他好像已经走了。”王姐拿着电话，刚想再说。 电话里嘟嘟响着，已经挂掉了。 看看阿七在旁边狂哭，她不知所措了，抓起电话，拨给了在远方打工的丈夫。 第10章 埋葬 过了一个钟，李大姐回来了。 “怎么了？”顾不上满头的汗，李大姐到了门口，就喊了起来。 王姐一直守着，见李大姐回来，赶紧起来，说道：“你看看，杜伯好像……” 李大姐奔到杜伯床边，用手指探了探杜伯的鼻子，又摸了摸杜伯的脉搏。 一切症状都跟当初她父亲走时一个样。 她叹了一口气，右手手掌从杜伯的眼眉处抹了下去。 “他真的走了。” 说完，顺手把被单往杜伯头上盖去。 “可怜人啊，死了，儿女都不身边。”李大姐说道。 王姐也叹息了下，说道：“可不是嘛，辛苦一辈子了。到头来，连儿女最后一面都见不了。” 李大姐眉头紧皱：“要是有钱的话，他也不会走得这么快了。哎，可惜了。只是不知他儿子和女儿在哪里，要是知道，找回来看看老人最后一眼也好。他儿子是个大孝子，只是不知为什么好几年都没看到了。” “那他女儿呢？”王姐问道。 李大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都快一年没见了。” “哎！” …… 阿七在旁边，也听不懂两人在说啥。看着老人被被单盖着，想过去拉开，又不敢。 只是一阵嚎啕大哭。 两人知他伤心，也就任他哭了。 等到天亮，李大姐叫来了几个人，找了个地方把杜伯下葬了。 阿七跟在后面，不知道他们在干啥，等到埋土的时候，才感觉不对。 他扑到棺木上面，趴着大哭。 周围人见状，都停了下来。个个拿着铲子，静静地看着，都不忍心把阿七拉开。 阿七大力拍着，头也一直磕着，却是再也喊不起杜伯了。 李大姐走过去，把阿七拉了下来：“阿七，杜伯睡觉了。别闹，小心他揍你。” 阿七将信将疑地走了下来。 也不哭了，捡起祭品，吃了起来。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一粒饭都没吃到，他的确饿了。 众人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也不阻止。 继续埋土。 没有哀乐，没有哭丧，随着随后一抹土撒下，老人终究长眠地下了。 阿七吃饱了，就坐在边上，突然忘记了要干些什么，傻傻地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人。 李大姐本想着叫阿七过来磕头、跪拜，可一看阿七这样子，也不忍心了。等到一切妥当，自己对着坟头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该去的终去了。 她也哀叹了一声。 众人渐渐散去，李大姐看着阿七，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左右为难。 要是带他回家，以后养着他吗？想想都怕。要是不带回家，他会饿死在这里吗？ 想了好久，她下了决心：先放他这里待几天，看看怎样，等家里事情处理完了再过来看他。 她拍了拍阿七肩膀，说道：“阿七，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守着杜伯，好吗？” 阿七歪着脖子，咧嘴笑，完全没反应。 李大姐算是看出来了，这阿七估计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啥。她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阿七却猛地跑过去，双手抱住了李大姐的腿，说道：“杜伯，杜伯，我饿了。” 李大姐拉了拉阿七，却发现拉不动，只好说道：“阿七，杜伯在里面睡觉了。” 阿七顺着李大姐的手指看了看凸起的坟。 只是一堆未干的水泥，哪有杜伯的身影。 阿七哭了：“杜伯，我饿了。” 李大姐趁着他发愣的半刻，抽出了腿，头也不回，快步走开了。 阿七没有追上去。 他坐在草地上，傻傻地看着李大姐刚指的方向。 他只知道，就像以前，总会等到杜伯回来的。 他习惯了。 太阳落山，夜来了。 阿七等不来杜伯，只好继续吃着祭品。 虽不好吃，可填饱肚子就好。 四处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很静。 阿七侧趴在地，睡了过去。到了半夜，醒了过来，找不到人，放声大哭，引得一阵阵狗叫。哭累了，继续睡。 就这样，日出日落，阿七在坟前睡了三天，也哭了三天，声嘶力竭。 路过的人，知道他傻，也没有人过来理会他。 到了第三天夜里，阿七哭着哭着，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哭什么，转而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接着，脑袋一黑，人晕了过去。 秋天的清晨总带点凉。 阿七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身上的衣服已被露水打湿，寒冻无比，一阵风过，阿七又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拨了拨头上的草屑。他已清醒过来了。 四周陌生又熟悉，只是这新坟显得很是刺眼。 没有碑，完全不知是谁的。 他挠了挠头：“我怎么来到了这里？” 前面小路崎岖，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唯有刚刚升起的一轮太阳。 他印象中救了个小孩，也似乎去了医院，可他实在想不出来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荒凉，他也不想久留，看着小路，就走了过去。 前路在何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去人多的地方，才能活下去。也许有一天，他可以幸运点，遇上好心人，带他去找家人。也许，要是运气再好点，他能在某个地方遇上妹妹或者父母亲。 活着，就有机会。 这是他心中唯一所想。 走过转角，却被一人叫住了：“阿七！” 那人打着哈欠，正是李大姐。 原来，三四天了，她还是担心阿七出了什么事，一大早就跑了过来，不想正好遇上了。 阿七只觉得眼前人很陌生，可感觉这人对自己很熟悉。于是，他停了下来问道：“你是？”声音很是沙哑。 “你是？”李大姐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阿七会问这么一句话，仔细瞧瞧，这男的衣服身形，甚至发型，怎么看都是阿七的模样，应该不会认错人的。 “你不是阿七吗？”李大姐问道。 阿七想着这女的应该帮过自己，便点了点头，说道：“我是阿七，之前精神有点不好，现在清醒了点。” 李大姐听了，皱了下眉头，这人完全不傻，可眉清目秀的，也不像是骗子，难道真是他说的那样？ “你叫我李大姐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阿七说道：“好的，麻烦你了。” 李大姐把阿七带回了杜伯埋葬的地方。 第11章 拜别 坟前草地上，碗碟倾倒一边，能吃的祭品已经没了。 李大姐把碗碟、酒杯捡了起来，整整齐齐的摆在了坟前。 “你还记得这里面埋的是谁吗？”李大姐问道。 阿七摇了摇头：“没印象了。” 李大姐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怜杜伯生前对你这么好，你都忘记了。” 杜伯？阿七觉得这名字叫起来挺顺口的，就是想不起来了。 李大姐盯着阿七的眼睛。这人眼睛澄澈，不像撒谎，表情也严肃，不像开玩笑，估计是真的什么都记不住了。 “杜伯在医院把你捡回来，帮你买药，给你衣服穿。可惜，好人没好报，一个月不到，人就去阎王报到了……” 李大姐说着说着，声音沉了下来，也缓了下来。 阿七静静地听着，满脸越发忧伤。 从上次在医院晕倒，到现在醒来，竟然是一个老人收养了自己。 可怜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老人死去。 阿七没有哭，他对着杜伯的坟墓，双腿一弯，整个人跪了下去。也顾不上被露水打湿的地面，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恩情无以为报，留下辈子了。 李大姐看着阿七，鼻子也酸了：“阿七，人已经走了，你也不要多想了。杜伯有对儿女，好久都没回来了。你现在清醒了，要是哪天遇到，告诉他们吧。” “好！”阿七沉沉说道。哭了这么多天，声音沙哑得变了调。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李大姐问道。 阿七站了起来，茫然地往前看着。 芳草萋萋，小路一条。 该去何方？他还真不知道。 今天醒了，可又能撑多久呢？但他的确不想再麻烦人了，他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快点离开这些熟悉的人。 “我去城里找他们去。”他说道。 “也好，找到他们，记得让他们回来。当然，如果他们过得好的话，还我帮杜伯垫的医药费也好。”李大姐看了看阿七已湿透的衣服，继续说道：“你先回杜伯家，把衣服换了。” 阿七点了点头：“好！”说完，对着杜伯的坟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大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带着阿七回了杜伯家。 “我就住在对面，以后有事就找我。”李大姐说道。 “谢谢！”阿七想说很多，可话到了嘴巴，却是只有这一句。 “别客气！”李大姐说完，离开了杜伯的屋子。 阿七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觉得有点熟悉，朦朦胧胧的，却又想不起杜伯的印象来。 沙发上两条长长的手印，还有翻倒在地的板凳，看着也眼熟。 可都记不起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回房找了套干净的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几天没洗澡，身上都有馊馊的味道了。 洗完澡，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脏衣服不能留着，要洗掉，不然屋子以后就臭得不能住人了。他心里想着，右手习惯性地掏向裤袋。 裤袋里放着杜伯给他的两百块，还有一张纸条。 摊开纸条，看着上面杜伯留下的字迹，他突然哭了起来。 纸条上写着：我老了，也快不在人世了，愿好心人收留这可怜的孩子。拜谢！ 字在，人已去了。 阿七卷好纸条，往垃圾桶扔了过去。他真的不想再麻烦人了。 可想了下，这纸条也算是杜伯留给他的东西了，扔了也不好，又赶紧从垃圾桶捡了出来，塞到了裤袋里。 洗完衣服，晾了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时间也不多了。 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感慨万千。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了。 他带上了门，上了锁。手中没有带任何行李，更没有多带一件衣服。他心里明白，用不了多久，自己肯定又会变得神智不清了。带得再多，迟早会丢。 敲了对面门，把钥匙给了李大姐，他便大步往车站走去。 必须趁着清醒，坐上车去。 他向路人问了路。 还好车站不远，他很快到了。 去省城的车很多，他挑了少人的那辆走了上去。 “去哪？”车上一中年妇女，嘴唇涂着红红的唇膏，手里拿着一硬记事本，在门口处把阿七拦住了。 “省城总站！”阿七答道。他知道，这中年妇女就是负责收车费的，类似售票员之类的，不正规而已。 中年妇女看着阿七空空的两手，问道：“你行李放好了吗？” “有急事，没带行李。”阿七喉咙痛，实在懒得多说话了。 中年妇女看出了他的不耐烦，也就没多问了：“你找个位置坐下，车就开了。” 阿七没有答话，默默地走到了最后一排。 看着不够，又往里面的位置挪了挪。 中年妇女眯着眼望着他，很是不解。 过了大概半个钟，车开了。 很快，就上了高速。 “一百八十块！”阿七靠着座椅都快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中年妇女的声音。 他额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了杜伯留给他的两百块。 “还你二十。”中年妇女收了钱后说道。 阿七抬头，突然眼前有点黑。 手抬起，停在了邻座人的面前。 却是手背在上。 中年妇女看着他额头在冒汗，以为他要晕车了，从旁边扯了个袋子，递了过去：“要吐就吐袋子里。” 阿七晃晃脑袋，接过了袋子和零钱。 继续睡。 中年妇女盯了他好一会，确认他没有乱吐，这才走开了。 车在平稳地开着，不知不觉间，已过两个多小时。 前方路依然很直，很长。雾有点大，天有点灰，太阳若隐若现。 树木在往后闪去，一排又一排。 突然，从车厢扯出了个响亮的男声：“你干什么？” 接着，一顿乱骂声。 司机眯着眼，在安静地开着车，就当啥事都没发生。 售票员却不能忍。她拍了拍洒落到粗粗大腿上的瓜子壳，站了起来，扭着腰，扶着座椅，向车的最后排走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人还没到，大嗓门倒先响了起来。 “这人发羊癫疯了，竟然朝我吐口水。”坐在后排的一个眼镜男大声说道。 售票员走到了最后排，却见阿七咧着嘴，一脸傻笑，口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流。 “我要换座位，竟然让一个精神病坐我旁边，太吓人了。”眼镜男用袋子擦着衬衣上的口水，愤愤说道。 售票员大姐也是一脸意外：“刚才上车，他可不是这样的。” “我不管，要不你把他弄开，要不换个位置给我。”眼镜男说道。 售票员笑了笑，说道：“不就吐个口水吗？给，擦干净就好。”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眼镜男接过纸巾，用力擦了擦，说道：“赶紧帮我换座位。” 售票员没办法，转过身来，大声喊道：“哪个人想换座位的？” 车上的人安静了下来，就像秋天的蝉。 第12章 流浪 售票员回过身，摊了摊手，说道：“你都看见了，没人愿意换。你就委屈下，很快就到站了。” 眼镜男用食指指着阿七，说道：“他都傻了，说不定会打人，要是出了事，你负责？我是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售票员挑了挑眉毛：“爱坐不坐，不坐滚！” 坐在旁边的人不服气了。 “我也要换，离傻子远点，安全点。” “就是，我也要换。太可怕了。” 更有甚者，一大妈拍着十岁的儿子，说道：“要是吓到我的儿子，精神损失费，你们赔啊。我们也要坐前面。” 众怨难平。 售票员对着眼睛男说道：“让开!” 眼睛男见她如山般的身躯，气势弱了下来：“你想干什么？”说完，一边让了开来。 售票员根本没理会他，走到阿七身边，说道：“你出来。” 阿七傻笑着，没理会她。 售票员火了，其他人惹不起，难道连个智商比婴儿低的人都怕吗。她双手拽着阿七，狂劲地把阿七往外拉。 阿七死死地抱着座椅。 “我就不信了。”售票员大喝一声，提起粗大的脚，狠狠地踢向阿七的大腿。 阿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也松开了。 售票员顺势把阿七扯了出来。 “靠边停车！”售票员冲着司机方向，用着九十多分贝的声音喊道。 不一会，车停了下来。 车后门也开了。 售票员扯着阿七到了车后门，也不担心是否弄伤人，大力地把阿七推了出去。 阿七直接撞在了路旁的栏杆上，站立不稳，又向旁边倒了下去。 黑黑的脸刮出了长长一条血痕。 “开车！” 随着售票员一声叫，车门关上，车继续往前开了。 阿七就地坐着，痛得呜呜声哭了起来。 刚坐的那辆车已经不见了。 旁边的车呼呼声过，喇叭按得响，就是没有肯停下的。 阿七只感觉到怕，站起来，贴着栏杆，慢慢往前走。 过了匝道，又绕了几个弯，到了一个收费站。 “喂！你是干嘛的？高速公路上不准行走，不懂啊！”一个穿着蓝制服的人冲阿七喊道。 阿七见他满脸怒气，担心又要挨打，吓得拔腿往回跑。 蓝制服跟着走了一小段，停了下来，对着阿七大喊：“站住，危险！别乱跑。” 阿七以为就要被追上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双手抱着栏杆，翻了过去。 蓝制服见人掉了下去，也不追了，车来车往的，也不敢走过去看，转头往回走了。 却说阿七滚落在地，并没有受伤，只是裤子被树枝刮到，从裤脚直到裤腰裂开了，就像开叉裙一样。左右看不到人，阿七总感觉刚才那人就快追上他了。 他赶紧跑。 往东，还是西，他根本不知道。哪有路就往哪走，没路了，就挑能走的地方走。 晃晃荡荡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路口立着一个大大的广告牌。 阿七斜着身子看，傻笑个不停。这广告牌上的女的真漂亮，看着好舒服。他也不管过路的车辆，直直冲向广告牌。他想摸摸广告牌上那人的脸。 但广告牌太高了，他蹦了好几下都没摸到。 他抱着柱子哭了起来。 车来车往，没人理会他。 马路另一头，一只黄毛狗，伸着舌头，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到了离阿七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左闻闻，右闻闻，似乎嗅到了什么，冲着阿七狂叫起来。 阿七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这狗尖尖的牙上挂着长长的舌头，像要吃人。 阿七不自觉地松开了手，跑了起来，边跑边回头。那狗像追赶猎物般，在后面紧跟着。 “啊啊啊……” 阿七吓得大哭，一个不留意，脚底踩空，整个人跌倒在地，吃了一地灰尘。 黄毛狗顺势扑倒了阿七的小腿上，咬住了裤腿，不停地往外拉。 阿七死死地抓住裤子，哭得鼻涕横流。 不远处，有几个小学生在看热闹，似乎看到了很有趣的事情，都大笑起来。其中一个机灵的还抓起了小石子，往阿七这边扔了过来。接着，其他几个，也有样学样，都扔起了小石头。 啪，啪。 阿七额头上中了两颗。 痛！ 他也顾不得裤子了，双手往额头摸去。 “哈哈哈……”小学生们在开怀大笑。 狗本来把裤子扯下了一半，见石头扔来，头也不回，小腿狂奔，眨眼间没了踪影。 围观的人顿觉无趣，也不扔石头了，一哄而散。 阿七坐着坐着，突然又忘记了要做什么，把裤子往上提了提，也不管提没提好，对着广告牌呵呵傻笑起来。 肚子突然咕咕声叫了起来。 他饿了。 他站了起来，脸上没了笑，冲着马路大声嚷嚷起来：“杜伯，杜伯，我饿了。” 没人回应他。 他抹了抹眼泪，沿着路继续往前走。 路过包子店，闻着包子香，阿七直接扑在了盛满包子的蒸笼上。 白白的包子上瞬间挂着黑黑的印子。 热气一直在往上冒。 阿七哇的一声，赶紧收了手。 店子冲出了两个年轻人，手里还抓着扫把。 “哪来的疯子，好好的一笼包子就这么弄坏了。我看你是找死。”其中一个年轻人对着阿七说道，手中的扫把朝着阿七大腿就是一顿打。 另外一个，没说话，手中扫把也没停，都打在阿七的背上。 阿七手往腿伸去，想要拦住，背上却挨了打。赶忙把手往背部垫住，腿却挨了打。 左拦右挡，他痛得都快跳了起来。 可那两人却完全没有停下来。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 其中一个拦住了另一个：“别打了，再打就出事了。” “便宜他了。” 两人回了店。 阿七也不敢停了，大哭着往前走。 走了几步，又侧过身来，眼睛定定地看着那一笼笼的包子。 旁边在卖炒米粉的王大娘见他可怜，挑了一盒米粉递给了他。 “给你，好好拿着。” 阿七没有接，他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担心再次被打。 他“啊啊啊”地叫了几声，双手始终没有伸出来。 王大娘拉过他的手，把装着米粉的一次性饭盒塞到了他手上。担心他不懂，还作了个吃饭的手势。 阿七双手抱着饭盒，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第13章 老乡 不远处有块水泥地，阿七也不管干净不干净，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把饭盒放在腿上，用嘴咬开了饭盒。右手握紧筷子，像拿着刀叉一样，往米粉里捅了几下，想挑起米粉来。米粉却左右滑动，溜回了饭盒里。 他气得把筷子往旁边一扔，右手抓起米粉，张口吃了起来。 饭盒很快见了底。 却见一个小孩拿着几个气球走过。 红的，黄的，绿的，花花紫紫，很是好看。 阿七放下饭盒，跟了上去。 很轻松地就把其中一个红色的气球抢了过来。 那小孩没想到有人会抢他东西，完全吓住了。手也松开了，剩下的气球朝天飞了起来。 一阵嚎啕大哭。 阿七抱着气球，用力过猛，气球砰的一声炸开了。 痛！ 他也跟着大哭起来了。 “你干什么？”耳边传来一阵尖叫。 接着，阿七感觉肩膀受力，整个人被推倒在地了。 却是小孩的母亲来了。三十多岁，声尖人胖，对着阿七就是一顿骂：“哪里来的疯子，乞丐，还抢我小孩东西，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阿七坐在地上，只是在笑。 小孩母亲见状，火了，她把小孩放一边，走到阿七跟旁，对着阿七肩膀就是两脚，口中还不停地说道：“让你笑，我让你笑。” 阿七摸着肩膀，没有说话，茫然地看着围过来的人。 “打死他！”有人喊道。 “我怕脏了我的脚。”小孩母亲踢得差不多，气也消了不少，说完便拉着小孩离开了。 没有热闹可看，人一会散开了去。 阿七从地上爬了起来。 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人过来打他了，这才慢慢地继续往前走去。 未走几步，见前面一男的背后裤兜里亮着光。 一闪一闪的，很是好玩。 阿七跑了过去。 双手往那男的裤兜里抓去，把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 那男的染着黄色头发，耳边扣着小小银色耳环，感觉不对劲，猛地转过身来。 “找死啊你，偷我手机！” 说完，一拳头挥了过去。 阿七手里抓着的正是一台触屏手机。他玩得正开心，哪还想到要闪避。 拳头直直地砸在了阿七的鼻子上。 血瞬间滴了下来。 阿七痛得哇哇声叫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捧向脸庞。 手机失了支撑，从双手间滑落，跌在了硬硬的水泥路面上。 屏幕碎成了盐块状。 耳环男没想到阿七会松手，见手机落地，赶紧弯腰捡了起来。 他摸了摸烂得不能再烂的屏幕，心疼地说道：“我的手机，2000块啊。” 见阿七痴傻样，更是火起，抬起脚，直直地踩向阿七的肚子：“傻子，去死吧你。” 阿七站立不稳，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耳环男火气未消，把手机往背后裤兜一插，像头野兽一样，冲到阿七跟前，大脚大脚地向阿七身上踢去。 围观的人都在叹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说话。 阿七像个受惊的刺猬，蜷缩成了一团。 血从他脸庞处斜流在地，也不知是从嘴里流的，还是鼻子处流出来的。 耳环男越踢越起劲，呼喝声不断。 也不知踢了多久，他只感觉从未有过的畅快。 一个手机屏幕换一顿发泄，值了。 他满意地停了下来，冲着阿七狠狠说道：“偷我手机，活该，还装死。” 见地上的人没动静，这才担心起来：这人真的不会挂了吧？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他又掏出手机，大声说道：“爷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别让我见到你，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说完，耳环男拨开人群，大步地走开了。 “真可怜。”人群里窃窃私语。 终于，还是有人报了警。 阿七被带去了医院，做了检查。 幸好没伤及内脏。 没有住院，又被送进了派出所。 众人看着阿七，犯难起来了。 “这人好像精神有点问题，不好处理。” “哪里来的就送哪里去吧，有什么为难的。” “资料显示，他家离这里两百多公里。这就是个流浪汉啊。” “流浪汉这么多，就我们这点人，哪管得过来？” …… 正在这时，门外有个人探了头进来。 “有事吗？”刘警官问道。 “我叫林国，我认识他。”来人说道。 刘警官把林国请了进来。 “他叫罗天，我们都叫他阿七。他是我们村的。”林国说道。 众人相视而笑。 正愁没人呢，这家伙倒送上门了。 “那麻烦你送他回去，好吗？反正你也是要回去的。”刘警官说道。 林国笑了笑说道：“可以啊，阿七之前精神还好的时候帮过我，就算还他一份人情了。” “那就这么定了。”刘警官说道。 做了笔录，林国带着阿七，开车离开了派出所。 开了一段路，他回过头来，见阿七安静地在后排坐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坐得还挺直。”他打趣地说道。 路平，车开得也平稳。 回家了，谁都开心。林国吹起了欢快的哨子。 他这次出差，把证件都丢了，还好运气不错，警察帮忙找回来了，要不又是一阵麻烦事。 而且，这次还顺便还了顺水人情。 举手之劳，心安理得。 没料，路过一个三岔路口时。阿七像是见到了什么，发疯地捶着车门。 砰砰响。 “怎么了？”车来车往，林国不敢回头，只能大声喊道。 童锁已开，他倒不担心阿七有事，只是阿七这么反常，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阿七没有理会他，双手推着车门，呀呀声大喊。 好不容易开到车少的地方，林国赶紧停车，下车拉开了后车门。 阿七见车门开了，也不等林国开口，整个人就狠命地往回跑去。 林国一看，吓得跟了上去。 这车虽少，可并不是没有啊。要是阿七被车撞了，好事变坏事，那就要愧疚一辈子了。 他牟足劲冲过去，死死地抱紧阿七。 阿七之前被踢，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哪里能挣脱，很快就被扯回了车里。 “好好坐着，别闹！”林国瞪着眼睛，冲阿七喊道。 阿七以为又要挨打了，双手抱紧了头，不敢再出声了。 林国见状，暗暗叹了口气：刚才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不管了，不闹就好。 他继续开车上路。 过了一会，身后又传来了阿七的哭闹声。 第14章 省城 林国并没有回头。 随便闹，不踢车门就没危险，任他哭吧。 又过了十多分钟，阿七声音突然转大了起来。 背后座椅噗噗声作响。 林国这才转过头来，只见阿七咬着座椅，像只受惊的鸭子，双手不断地拍着座椅。 “阿七，别闹。”林国不敢多分心，只能看着前方路喊道。 阿七哪管这些，双腿也开始一蹬一蹬地踢起了车门。 林国没办法，看了后视镜，确定并没来车，靠边停下了。 这是国道，不是高速，车不是很多，倒也不用过多担心。 他拉开了车门。 阿七见车门一开，像只囚禁已久的小鸟，刷的一下子冲了出来。也不管林国了，嚷嚷着沿反方向跑了过去。林国没想到阿七跑得这么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阿七已跑出了几十米。 “别跑。”林国跟在后面跑了起来。 可哪里跟得上。 回头看看，车还没锁，担心被人开走，只能停下往回走了。 等到锁好车，却发现阿七已走得好远好远了。 这是单行道，折回去时不可能了；前方转弯处还远，再回来恐怕更难找到人了。 林国摇了摇头：“随他去吧，我尽力了。”开车继续往前走了。 却说阿七一直在跑着，他只想回到那个广告牌下。 可跑啊跑，始终找不到回去的路。 已经跑了很长一段路，突然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他木然望着路面，不知所措。 隔了一会，他笨拙地爬过中间的隔离带，跑到了对面另一个方向的车道。 正在这时，迎面驶来了一辆小货车。 车速很快。 司机反应也很快，在前灯将要贴到阿七衣服的时候，迅速踩下了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阿七被吓着，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你没事吧？”车上慌慌张张走下了个年轻的司机。 司机名叫赵龙，本来是去省城送货的。可谁知摊上这种事，年轻不更事，脸色早已吓白了。 他走到阿七身旁，看到阿七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衣服都破了几块，膝盖上还有血。他心更慌了。 “你没、没事吧！”他问道。 阿七茫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一动不动。 赵龙拍拍阿七肩膀，说道：“你别吓我，我还要急着送货，要是迟了，老板肯定扣我工资的。” 阿七突然咧着嘴笑，口水斜流。 赵龙见他傻笑，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人脑子有病。” 他慢慢地扶起了阿七，把阿七拉到了副驾驶座，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等我送了货，我就带你去医院检查。你可撑着点，别死了。要死了，我就惨了。我可不想坐牢。”赵龙对着阿七说道，也不管阿七懂不懂。 车开动了。 阿七被绑着，不敢动了，安静地坐着。 三个多钟后，车顺利到了省城。 天很黑，眼看就下雨了。人也很多，都步履匆匆的。 赵龙解开了阿七身上的安全带，说道：“这么长时间没动了，你也累了。我解开安全带，你歇会。等我把货送进去，我们就去医院。” 阿七眼睛瞪了一路，都没闭上过，看赵龙的嘴在动，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脸茫然。 赵龙拿他没办法，拍拍阿七的肩膀说道：“等着我啊。” 说完，跑到车后卸货去了。 等事情办完，回来一看，副驾驶的车门开着，座位上空空的，早已不见阿七的踪影。 赵龙顿时急了，绕着车找了一圈，却没看到阿七。 转身再看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哪个才是阿七呢。 他摸了摸头，自言自语地说道：“算了，我尽力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一个傻子应该不会赖到我头上的。祝他好运了。” 他爬上车，熟练打火，直接开车走了。 其实，阿七本没走远，只是下车时被人推着往前走罢了。周围都是陌生人，阿七战战兢兢，想哭又不敢，想走又没路。 直到被人推了一百多米，才停了下来。 人来人往的，他不知道往哪走。 抬头见前面的人穿的衣服红红的，很是好看，他便跟了上去。 走过几条街，弯过几个拐角，那人却感觉到了阿七在跟踪她。 “你个讨饭的，跟着我干什么？”穿红衣服的人厚厚的嘴唇上涂着红红的唇膏，说话却像把刀子。而且，她还不忘取下肩上挂着的肩包，狠狠地往阿七身上招呼。 阿七身上本就有伤，哪还忍得住这疼痛，他扯开嗓子，咿呀大叫，一边用手挡着，一边收腿往后退。 那女的也不追了，淑女般地重新把肩包披好，继续往前走了。 阿七不敢再跟。 迷迷糊糊来到了一座天桥底下。 那里铺了几张草席，放了几床黑乎乎的棉被。住得人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个个都头发蓬松，面黄肌瘦，衣服都呈条形状挂着。 一股尿骚味。 阿七从他们身旁走过，不小心把其中一个人的脚踢着了。 被踢的人，马上跳了起来，冲着阿七就是一顿骂。 旁边的人似乎找到了乐子，也跟着骂了起来。 “呃呃呃，赶走他！这傻子。”有人在大喊。 阿七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推出了几十米外。 突然，天边划过一道雷。接着，闪电掠过，雨开始恣意地洒了下来。 流浪汉们都齐刷刷地跑回了天桥。 阿七想跟着跑，又怕挨打。 握着拳头，大叫起来，不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雨点无情，瞬间把他打湿了。 阿七只好跑。 “啊啊啊！” 狂叫着跑了几百米。 路过一个学校，他却条件反射般停了下来。 校门口处立着一个两手臂长，一人高的石头。上面工工整整地刻着几个字，正是这所学校的校名。 也是阿七之前在读的大学。 阿七忽然感觉头痛了起来。 他不敢跑进校门，只能抱着头往前跑去。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离校门不远的一间废弃房子下。 这曾经是个车间，用来实习的，多年不用，早已无人打理。他在读书的时候，就常常跑步从这里经过，也常常在屋子底下避雨。 那时候是两个人。 风花雪月，谈人生，谈抱负，谈爱情。 都过去了，如今的他蜷缩在屋子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秋雨来的也急，冰意十足。 他狂打喷嚏，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 第15章 薯条 雨还未来得急停歇，夜来了。 阿七抱着双腿，低着头，身体靠着墙边侧躺，喃喃自语。是冷是热，他早已不知道了。 没人走过，也没有谁注意到他。 好不容易熬到天放晴转亮，他终于站了起来。 一夜没吃东西，他真的饿了。他习惯地喊着杜伯、杜伯，可再没人送饭给他吃。 他沿着湿漉漉的路往前走着，破烂的衣服下，雨水在一滴滴往下掉着。 又经过了那个校门口，他干脆停了下来，坐在路边的石基上，傻笑着看人来人往。 此时，快到了上课的时间。装扮入时的学生们，抱着书本，谈谈笑笑从他身边走过。 有的在他面前停了一下，皱了会眉头，也就走开了。 阿七看着那些人手里的包子油条，口水早已斜流落地。 有对男女骑车路过，看到阿七这样子，男的便满脸的厌恶地说道：“不读书，就像他这样了。” 女的嬉笑着说道：“世上人多了去了，哪能都像你这么好。” 男的伸长手，摸了摸女的头，也笑了：“说的也对。这种人，我们离远点。” “就是！” 话落，骑车人往前走了，留下长长的一串笑声。 后面，单车一辆接一辆，行人一个接一个。 阿七就像路边枯草，很显眼，也很平常。大家都赶着去上课，没人愿意过多为他停留。 突然，阿七眼睛亮了起来。 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女孩走了过来。左手拿着薯条，右手拿着咖啡，一边走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 长长的披肩头发随风飘。 阿七用满是黑泥的手，抹了抹嘴巴，又擦了擦脸，兴冲冲地向女孩跑了过去。 女孩本很开心地吃着，见满身污秽的人就快撞上了自己。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啊”的惊叫一声往后退去。 阿七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红红盒子，哪管这些，直直地跟了上去。 女孩举手无措，大喊起来。 喊声惊动了其他的同学，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 “你干什么？” 那人长得高大，狠狠地推了阿七一把。 阿七整个人往后倒了过去，疼得哇哇大哭。 女孩远远站着，愣了下。盯着阿七看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跑到阿七身旁，弯腰把手中薯条往阿七手中一放，拿起咖啡，哭着往校门跑了过去。 推阿七的人摸了摸头，很是不解。担心被人笑话，也跟着走开了。 阿七爬了起来，坐在地上，抓着薯条就往嘴里塞。 “喂，你要要饭就跑远点，别吓到人了。” 一个戴着保安帽，穿着保安服的人走了过来。 阿七手还放在嘴里，眼睛呆呆地看着保安。 也没把薯条放下。 保安见他不走，大声呵斥起来：“快点走，要不等会叫你好看。”也不管阿七同不同意，扯着阿七衣服就往外拉。 人群围了过来。 有学生看不过眼了：“他坐这里，就坐这里。也没挡路，随他吧。” “少管闲事，赶紧上课去。不然，你们都迟到了。等会老师点名不到，扣你们平时分，你们就知道惨了。”保安说道，放在阿七衣服上的手却没有松开。 那学生看了看表，又被同伴催了两句，叹气走开了。 其他看热闹的，也担心迟到。 刷的一下，全跑了。 保安扯着阿七走了两步，松开了手。 “这脏东西。” 他拍了拍手，继续说道：“你要静静地待着，我肯定不会赶你，可你吓到人了。要是有人投诉我，我可就麻烦了。你不想死的话，赶紧走。” 阿七抱着薯条，“啊啊”地喊了几声。 保安不耐烦了，推了阿七一下。 阿七踉跄走了两步，手中薯条抓不稳，直接撒了一地。 他赶紧弯腰去捡。 “这傻子。”保安说着，用脚把薯条踢出了两米外。 阿七捡了几根后，追着被踢飞的薯条捡了过去。 “傻子就是傻子，都脏成这样了还想吃。”保安看着阿七，哈哈大笑。 阿七没理会保安，捡完薯条就往嘴里塞。 手到半空，却被另外一个人的手抓住了。 阿七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人。 眼前这人，四五十岁，带着黑框眼睛，身体瘦削，脸庞白皙，穿着白衬衫，黑皮鞋，斯斯文文的。 “陆老师，你还是上课去吧，这种人，我帮忙处理就行了。”保安说道。 被称为陆老师的中年男子，正是这所学校的物理老师。 “没事。”陆老师夺过阿七手中的薯条，放到了一边，然后从肩挎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袋子，蹲下去，对着阿七说道：“那东西脏，你吃这个吧，看你也挺饿了。” 阿七一把抢过白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大的黄面包。 拿到嘴边，刚想吃，猛然看清眼前人的脸，霎时间像被电击一样。 他脑袋痛了起来，人也有点清醒过来了。 他站了起来，拔腿就想跑。 陆老师没想到阿七会是这反应，下意识地伸手去拉。 刚好抓了个左手手腕，却见阿七手背处，有块红红的椭圆形伤疤，很是眼熟。 他刚想仔细看个究竟。 阿七却像被猎人抓住的猎物般，挣扎着地往外走。看看陆老师的手没放开，干脆把面包咬在嘴里，右手狂扯陆老师的手。 等到陆老师手松了点，他就头也不回地，发疯般往前冲了过去。 也不管背后有没有人追，他尽力迈着大步，跑向了那条热闹的商业街。 阿七心里头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快点躲进商业街的人群里，别让人找到。 他很熟悉这条街。 他以前常常一个人在这里逛，也在这边打过零工。 这里有着他很多美好的回忆，他还记得哪个店的小吃味道好，也能分辨出哪家的东西便宜，更能想起曾经跟喜欢的人一起看电影的场景。但如今，他只想跑。 很快，他就穿过人群，烟溜般消失在了街的尽头。 陆老师左拨右看，找不到人，最后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哎，可惜了。” 转身回了学校。 却说阿七，咬着面包，狂跑了几公里，看看后面没人，这才停了下来。 第16章 雨中的面包 前面是个天桥，底下三五个人盖着被子，正在睡觉。 天桥旁边有排石墩，膝盖高。 行人不多。 阿七把面包从嘴里拿了出来，走了过去。 天不知怎的，转了阴，还起了风。 他找了个干净的石墩坐了下去，看了看手里还留着牙印的面包，突然百感交集，眼泪翻滚，低低声哭了起来。 多少年前，他也曾是陆老师的得意门生啊。那时候，论学识，论口才，论人际交往，他都是班上数一数二的人。 陆老师曾说过，如果以后这班上有大出息的人，那就必定是阿七。不出十年，阿七的名声就可以传遍全国。 可如今，看看自己，衣衫破烂，满脸是泥，精神还不好。 他真怕老师会认出他来。 他用力地擦了擦眼泪，额头处却传来了一点冰凉。 天竟然又下起了雨。他抬起头，肚子却咕咕声叫了起来。 他没有躲雨，拿起面包，一口一口地啃了起来。 水滴落在面包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等到吃完，雨也大了起来。他站了起来，越想越痛苦。今天流落在这天桥，明天又会在哪里。前途就像这眼前路，模糊一片，看不到任何归宿，甚至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他高举双臂，头抬得高高的，冲天大喊了几声。 过了一会，整个人斜斜地倒了下去。 雨势不减，没人走过。 天桥下的人，早已醒过来，看到有人倒地，也只是远远围着看，并没有谁愿意扶阿七一把。 又过了一阵，那些人觉得无趣，回去继续呼呼大睡。 一直到了下午，雨才止住。 人也多了起来。 阿七像做了个噩梦，跳醒了过来。 “啊啊啊……” 却是抱着头在大叫起来。 还在地上滚了起来。 站了起来后，见人就喊。 一个小孩咬着棒棒糖走过，见阿七这样子，吓得撅着小嘴哭了起来。 “疯子，离我小孩远点。”小孩的母亲就在旁边，三十来岁，手里还抱着个婴儿。 阿七被人喝住，停了下，惶恐地往后退去。 小孩母亲不依不挠，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指着阿七大骂了起来：“活得像条疯狗一样，还敢大喊大叫。吓到我小孩了，你知不知道。别以为你是精神病，就可以乱来。要不是我腾不出手来，我肯定打残你。废物一个。” 围观人多了起来。 “他都这样了，你还骂他。”有人说道。 “骂他还算轻的，再说，他又不是把你小孩吓着了，你肯定不会生气。”小孩母亲说道。 路人无语。 小孩母亲对着阿七又是一顿骂。 “可以了，别骂了。你小孩还在哭，先哄哄小孩吧。”终于，又有人站出来。 说话的人是个中年妇女，四五十岁，长得胖胖的，一脸的和善，逛超市刚回来。人们叫她薛姨。 小孩母亲停了下来，用手擦了擦小孩的眼泪，说道：“宝贝，不哭。我们走，等会去超市，我给你买好吃的。” 小孩点了点头，棒棒糖咬得起劲。 小孩母亲领着小孩，走开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吧。没什么好看的了。”薛姨说道。 围观的人看闹事主角都走了，没热闹看了，也都按薛姨说的，全走开了。 大家都挺忙的。 薛姨看了看阿七，皱了下眉头，也拉着购物小拖车走了。 阿七看着那小拖车上有着红红的西红柿，口水又流了。跟在薛姨后面，慢慢走。 薛姨回头看了一眼他，想想他也挺可怜的，不忍心喊停他，也就让他跟着了。 走过一段路，来到了一栋楼下。 “我到家了，你别跟着我了。”薛姨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不说话，远远地站着。 薛姨看他口水在流，猜测阿七是饿了。于是，她从拖车里，拿出了两个西红柿，然后把拖车往墙边一放，走了过去。 “这两个给你。”薛姨说道。 阿七双手往前伸着，“啊啊啊”地叫着，却又不敢拿。 薛姨干脆把西红柿塞到了阿七手上，说道：“这都给你的，你拿着就好。” 阿七接过西红柿，想都没想，拿起其中一个吃了起来。 很快，西红柿的汁水涂了他一脸。 薛姨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了其中一张，帮阿七把脸擦了擦。 阿七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薛姨。 薛姨把纸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说道：“你好好吃着，我先上去了。你不要跟着我了，我这里住着很多租房子的人，要是带你上去，他们肯定不想住了。你吃完就走吧。” 阿七继续吃着西红柿，没说话，也没点头，也没摇头。 薛姨见他没反应，拉起小拖车，开门走了进去。 到了傍晚，楼下却响起了吵闹声。 薛姨赶紧下楼去。 原来却是住在四楼的租客跟阿七起了争执。 这租客名叫王宇平，在薛姨的楼里住了两年多，平时间也算和气，不知为什么今天却火气这么大。 “宇平，发生什么事了。”薛姨问道。 王宇平拉起白t恤，说道：“我本来跟我女朋友约好的，今天晚上去看电影，就他，这傻子竟然拉我衣服，把我衣服弄脏了。要知道，这可是我女朋友买个我的衣服，要是我今天不穿它过去，肯定被我女朋友说了。这傻子。” 薛姨看清了。 这白t恤上，留着黑黑的一个手印。 “你也知道他是傻子了，就不要跟他计较了。”薛姨说道。 王宇平想着以后还要长住，跟房东起了矛盾不好，也不想落了个坏印象，他说道：“薛姨，算了。等会我上去洗下，吹干了再出去了。” “这就对了。”薛姨说道。 王宇平低下头，擦了擦衣服，看着还是没有效果，抬头用食指指了指阿七，继续说道：“薛姨，这种人，你怎么还不把他赶走。留在这里，太影响市容了。” 薛姨笑了笑，说道：“我这又不是高档地方，只要他不吵，我们就没必要赶他吧。” 王宇平看了看表。 时针指着六点。 他对着薛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迟到了。薛姨，我觉得，还是要把他赶走，至少不要留在我们这条巷子啊。这不仅影响我，还会影响其他人的。”说完，匆匆开门上楼了。 薛姨看了看阿七，叹了口气。 还是不忍心。 她转头往回走，却听到阿七在后面喊道：“杜伯，杜伯，我饿了，我饿了。” 她愣了会。 咦？前几天刚租房子的那人也姓杜，会不会是认识的呢？ 第17章 薛姨 薛姨也不管了，把阿七带上了楼。 做了晚饭，她让阿七洗了手，盛出来给阿七吃了。 “你叫什么名字？”薛姨尝试着问阿七。 阿七手斜抓着筷子，猛地在吃饭，哪管她在说什么。 正在这时，门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形瘦削，嘴边留着一小撮胡须。 “你回来了。”薛姨说道。 中年男人看了下正在吃饭的阿七，皱了皱眉头，嘴巴动了下，像是要说话，又咽了回去。 薛姨站了起来，说道：“你先洗手，吃饭吧，就等你了。” 中年男人进了洗手间，洗了手，走了出来，问道：“这是谁啊？” “没谁，看他可怜。带他回来吃顿饭而已，他可能有亲戚住我们这栋楼里。”薛姨说道。 中年男人拉了椅子坐下，说道：“你总是烂好心，前几天还收留个从牢里出来的人。你就不怕惹上什么事？” 薛姨笑了笑，说道：“放心了，我看人很准的。都是些苦命人，只不过运气不好而已。不是什么罪恶人。对了，这人可能跟你说的那人有关系。” 中年男人拿起筷子，顿了下：“额？竟然有这种事？看这人精神好像不大好。你怎么知道有关系？” “他老叫杜伯，杜伯，跟住顶楼的那人一个姓，凭我直觉，肯定有关系。”薛姨指了指天花板说道。 中年男人扒了口饭，说道：“随你吧，那人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你问问他。他们要是亲戚最好，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要是不认识，你就赶紧把这人送走。” 薛姨一看中年男人没生气，心放了下来，她拿起碗筷，一边吃一边说道：“那是自然，跟你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 中年男人无奈地笑了笑，低头吃饭。 正吃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薛姨放下碗筷，走了过去。 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挺拔，穿着蓝色牛仔裤，白t恤，脸庞轮廓分明，短发长眉。 薛姨笑着说：“杜远，刚谈到你，你就来了。吃过饭了没？” 男子正是杜远，杜伯的儿子。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百元大钞，说道：“我吃过了，刚找了些朋友借了点钱。这是这个月的房租，你数数看够不够。” 薛姨没有立刻接过来，她用手挡了下：“我知道你现在生活还有点困难，你都住这里了，房租迟点交也行。来，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不？” 其实，杜远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阿七。 阿七身上穿的那套衣服跟自己几年前穿的很像，就是破了点。 不过，他还真没见过阿七这么个人。 他摇了摇头。 薛姨愣了下：“不认识？” “不认识。”杜远说道。 薛姨也皱起了眉头，说道：“不可能啊，他杜伯杜伯的喊，应该跟你认识才对。” 杜远收好钱，走近了阿七，仔细看了两眼，说道：“真不认识。他精神好像有点不正常，他真的叫过杜伯吗？你不会听错了吧。” 薛姨摇了摇头：“不会，我耳朵灵得很，他肯定说的是杜伯，跟你一个姓。错不了。” 杜远听罢，走到阿七椅子跟前，蹲了下去，说道：“你认识杜伯？你从哪里来？” 阿七看到杜远急躁的样子，以为杜远在怪他，吓得停下了筷子。 低着头，半句话不敢说。 杜远再三问，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薛姨叫住了杜远：“你先别逼他了，等他吃完饭，我们再说。要不，我拿个碗筷，你喝口汤？” 杜远摆了摆手，说道：“不了，我现在肚子饱得很，吃不下了。你们先吃，我等会再过来。三年多没见到父亲了，也不知道他怎样了。我准备后天回家看看，要是他认识我爸，我也好带他回去。” 薛姨说道：“你也不要急，你家也不远，到时候你回了家，确认了，再过来找他也一样。我留他在这里住几天还是可以的。要不，你先打个电话回家看看？” 杜远眼神低落，他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不要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爸说。在里面待了三年多，要说给他听，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的了。” 薛姨的丈夫一直吃着饭，这时候开口了：“你跟你爸实话实说，他会原谅你的。” “就是就是，哪有父亲会怪儿子的。”薛姨附和着。 “我还是想想吧。麻烦你们了。我先上去，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晚点，我再下来。”杜远说完，走了出去。 薛姨丈夫见门关上，就对薛姨说道：“别管了，先吃饭。等会看看我的旧衣服在不在，找来给他换上。看他穿得破破烂烂的，太难看了。” “好的。”薛姨见丈夫没有指责，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三人吃完饭，收拾完毕，薛姨便从衣柜里挖出了几件旧衣服。 哄着阿七，让阿七把衣服换了。 薛姨上下打量了阿七一番，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还是挺帅的一小伙嘛，比我们家的钟思明先生年轻时还要帅。” 钟思明是薛姨丈夫的名字。 “就是这里不大中用。”钟思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歧视人是不对的，说不定傻人有傻福，以后别人过得比你好呢。”薛姨佯装生气。 钟思明哈哈笑了：“对对对，你说的是。” “咦？这裤袋里竟然还有钱。”薛姨从阿七换下的衣服里，搜出了那二十块，还有那张纸条。 她把二十块塞到了阿七刚换上衣服的衣袋里，转身又把纸条递给了丈夫：“这上面写了些字，你看看是啥。” 钟思明轻轻地打开褶皱的纸条。 字迹还清晰，写得也很漂亮。 “这纸条是个老人写的，他让别人收留他。”钟思明指了指阿七说道。 薛姨卷了卷破衣服，扔到了垃圾桶里，说道：“他上面有没有写要联系谁？” “没有！”薛姨丈夫回答得很是干脆。 “给我看看。”薛姨说道。 钟思明把纸条递回给薛姨。 “这老人也算热心了，比我还爱管闲事。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联系到他。”薛姨看着纸条说道。 “你不是说，他有可能是顶楼那人的亲戚吗？问问他吧。”钟思明说道。 “那好，你先看着他，我上楼问问去。”薛姨说完，拿着纸条上了楼。 第18章 下跪 杜远客气地把薛姨请了进去。 “我刚帮那人换衣服的时候，在他裤袋发现这么个纸条。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人的字。”薛姨把纸条递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来，小心地打开，才看了第一个字，整个人像触电般定住了。 这字就是父亲的字。 他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着他练字，也常常告诫他，做人要像这字一样端正。 每一竖每一划，他都铭记心中。 等看完最后一个字，他顿住了。他哆哆嗦嗦地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熟练地拨起了一串号码。 电话里传来连续的嘟嘟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 薛姨看杜远这状态，感觉不对劲，急忙问道：“怎么了？” 杜远没答话，又拨打起了电话。 没过一会，还是一阵嘟嘟声。 “这纸条是我爸写的。”杜远把纸条塞到了自己的裤袋里，接着说道：“薛姨，我要马上回家看看去了。你先帮我照顾下那人，我很快回来。” 薛姨关心问道：“你别想太多，这里你不要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杜远听完，转身收了阳台上的衣服，全部塞到了背包里。 “那我先走了。”他背起背包，匆匆往外走去了。 第三天傍晚，杜远回来了。 他敲开了薛姨的门。 薛姨看到他的样子，愣了下。 两天不见，这人竟然颓废了这么多。眼睛红肿，眼角泪痕还没干，整个人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 “怎么了？”薛姨猜到了些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下。 “我爸走了。”杜远声音轻轻，很是沙哑。 薛姨叹了口气说道：“生死由命，你也别自责了。” 杜远无力地点了下头，说道：“阿七还在这里吗？就你前天带来的那人。” “原来他叫阿七啊。”薛姨指了指沙发说道：“他就在那里。” 杜远走了过去。 阿七侧着身子正在睡觉，左脚已经斜斜高出了沙发很多。 嘴里一动一动的，好像在嚼着什么似的。 杜远没叫醒他，转身对着薛姨说道：“我家里的邻居告诉我，是我爸收养了他。以后，我会按照我爸的遗言，好好照顾他的。前段时间，麻烦你了。” 薛姨说道：“小事一桩，只是苦了你。” “那我先带他回去了。”杜远说完，背起了阿七。 薛姨没有阻止，她扶了下阿七，说道：“那好，你先带他回去，有事找我。” “好的。谢谢你了。”杜远说道。 就这样，杜远背着阿七回了自己的房间。 才刚放到床上，阿七醒了过来。 “啊啊啊！”阿七见是杜远，哭了起来。 杜远用大拇指刮去了阿七脸上的泪水，把阿七扶正过来。 阿七不知他要干啥，也不敢叫唤了。 杜远见他不哭了，双膝扑的一声落地，朝阿七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阿七，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有我一口饭吃，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看着陪着父亲走过最后一程的人，他泪流涕下。 本想出来后，可以好好做人，好好回家照顾父亲余生，可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个噩耗。 如果再有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冲动了。 只是，再没有机会了。 他能做的，就是像父亲那样，好好地带着阿七生活下去。 磕完头，杜远站了起来，抱着阿七，呜呜声哭了起来。 阿七吓得手在乱抖，又不敢挣脱，也不敢叫。 杜远感觉到了阿七的慌张，赶紧松开手了。 看着阿七这傻气的样子，他不自觉地摸回了裤兜。 他听隔壁李大姐说了，阿七只是临时性精神失常而已，还是有机会治好的。 可是，口袋里只有五百七十六块了。怎么办？ 吃饭重要，治病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他苦恼地摇了摇头。 不过，带着阿七，上班是不可能上班了。要不，向房东借点钱，摆摊吧。前几年，他还在街边摆个小摊，卖些凉鞋、衣服什么的。虽然，没能大富大贵，求个温饱还是可以的。 主意敲定，他自己一个人走下楼去。 “啪啪啪……” 他敲起了房东的门。 薛姨开了门，说道：“阿七有什么事了吗？” 杜远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来。 薛姨看到他难为情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了：“你最近要照顾阿七，缺钱吧？早说，我可以借你点。” “没事。”杜远纠结了一会，转身就要走。 向别人借钱，他的确跟朋友借过，可跟这么少有来往的人借，他真的很难开口。 “杜远来了。” 门口处又走出了一个人，胡须显眼，正是薛姨的丈夫钟思明。 “既然都来了，有困难就说说吧。”钟思明说道。 “就是，就是。”薛姨附和说道。 杜远脚已踏上台阶，再往前走也不合适。 他转身下了台阶，轻声说道：“我的确想跟你们借点钱。” “多少？”薛姨问道。 杜远说道：“如果可以，我想借个一两千。带着阿七上班不方便，我想摆个早餐，炒点粉之类的。” 薛姨看了一眼丈夫，说道：“这没问题，好事啊。看得出你是个做事踏实的人，好好干，我看好你。你等会，我给你取钱去。” “那谢谢你了，我一定会还钱给你的。”杜远说道。 “再说吧。”薛姨转身走进了房间，很快，就取出了一沓人民币：“这是两千块，你拿着吧。” 杜远接过钱，轻微地弯了弯腰，说道：“谢谢，谢谢。我回去写个借条给你。” 薛姨摆了摆手，说道：“别这么客气，也别这么麻烦了。要是我信不过你，我是不会借钱给你的。” 杜远拿着这钱，只感觉脸在发烫。 他把钱递了回去：“你这么说，我真是过意不去。” 薛姨挡住了：“别，你还是拿着吧。” “他想写借条，就让他写吧，你拦着他干啥。”站在旁边的钟思明忍不住说话了。 “好的，我这就回去写。”杜远拿了钱，快步上了楼。 不一会，就拿着一张纸条递给了薛姨：“这是借条，我以后肯定会还你的。” 薛姨经丈夫点拨，高高兴兴地接下了借条：“好的，我会好好保管这借条的，就等着你发达了，还钱给我。” “一定。”杜远见薛姨收下了钱，便开开兴兴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19章 路口小摊 有了钱，他很快买来了气瓶、油盐锅碗，还去二手市场挑了几张凳子和小桌子。 一切准备完，就等着明天开张了。 走到二楼，却被房东叫住了：“你这样子行不行的？” 杜远愣了下。 薛姨说道：“我是说，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拿得过来吗？我楼下有个三轮车，就是有点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借去用吧。留着也是留着。” 有车方便很多，杜远当然乐意接受。他笑着说道：“那谢谢了。” “你不是说要炒粉吗？你知道去哪里进货吗？”薛姨问道。 杜远点了点头，说道：“我之前有个朋友就是做这个的，我已经联系好他了。明天一早他就送过来。” “那就好，你跟我去看看三轮车，我告诉你在哪里。”薛姨说道。 “好！”杜远说道。 两人去看了车。 车有点破旧，漆已经掉了不少。 不过，还算结实，搭个气瓶、椅子板凳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杜远再次谢了薛姨，高高兴兴地回了房。 第二天天还没亮，杜远就起床了。 那朋友倒也守诺言，也很早就送了米粉、河粉过来。 杜远担心阿七起来找不到人，干脆叫起一起去摆摊了。 阿七张着瞌睡的口，乖乖地跟在了后面。 杜远看他没闹事，心里倒放心不少。 找了个路口的位置，他把摊支了起来。 “来，你就当我的第一个顾客。”杜远炒了第一碟米粉，递给了阿七。 阿七见有吃的，哪管这么多，拿起来就吃。筷子用的熟练了，竟然一根米粉都没掉出来。 杜远看着乐了：“照顾他也不是很麻烦嘛。” 他拉过凳子，坐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时间还早，还是怎么的，路上行人也不是很多。偶尔有个人走过，见他摊子空空的，也不愿意光顾了。 闲过拍乌蝇。 看着东边太阳越升越高，杜远有点焦急了。 都半个钟过去了，一份米粉都没卖出去。 “芝麻来人啊！”他心里默默念着。 还别说，就在这时，路边走过一个大妈：“喂，你这米粉怎么卖？” 杜远一个激灵，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四块一份。” “来一份吧，快点，我赶着上班。”大妈说道。 “好的。”杜远点火，放油，开始炒了。 油烟阵阵往上冒，杜远却像吃了蜜糖，甜！ 万事开头难，他终于卖出了第一份。 看着大妈递过来的四张纸币，杜远感觉天空都变蓝了许多。 纸币很旧，但他却忍不住亲了下。 看得大妈都愣住了。 “淡定，淡定。”杜远对着自己说。 可他还是得意得太早了。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了。除开那位大妈，再没人光顾他的摊子了。 虽有人走过，但那些人感觉都像遇到瘟神般避开了他。 杜远着急得抓脑袋，斜眼看到阿七，这才醒悟过来。 阿七嘴角流口水，谁看了都会没食欲的。 杜远赶紧拿出纸巾，帮阿七擦干净。 果然，很快，就有人走了过来：“喂，来两份米粉，打包的。” 杜远一听，赶紧打火，开炒。 人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不断地有人过来买早餐了。 第二份，第三份，第四份…… 一直忙到十点多，人才渐渐少了。 杜远这才停了下来，他摇了摇酸痛的手臂，站了起来，扭了两圈。 好累，不过，看着纸箱里的花花绿绿的钱。 他还是很满意的。 有付出才有回报，他还是很懂这道理的。 想着，想着，他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忙活了一上午，自己竟然忘记吃了。 他笑了笑，开锅炒了份米粉。 才刚坐下，却猛得发现阿七不见了！ 他把装着米粉的塑料饭盒往凳子上放去，大声喊了起来：“阿七，阿七！” 左右看不到人，他赶紧往外跑去。 走得太猛，不小心踢到了饭盒，米粉撒落了一地。 他也管不得许多了。 找人要紧。 匆匆走过街口转角，却见阿七坐在路边，正开心地玩着泥沙。 还好，还好，人没丢。要是丢了，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叫起了阿七。 看看人少了，他也无心摆摊了，带着阿七回了家。 停好车，放好东西，回到房后，他坐在床边，开始细细地点起了今天赚的钱。 一块，两块，三块……蚊子虽小，都是肉啊。 就这么零零碎碎的一堆纸币，竟然都有四百块了。 刨去成本，稳赚二百多。 他乐得抱着阿七转了几个圈：“我们有钱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赚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找人帮你把病治了。” 阿七见他笑，也跟着笑了：“哈哈哈哈……” 人活着，还是需要点希望的。杜远瞬间来了动力。 他又把钱点了一遍。 不出一个月，他就可以把借薛姨的钱还了。想想都开心。 小心收好钱后，看看窗外，太阳还不是很猛，他对着阿七说道：“我们也不要闲着了。走，我带你找医生去。” 杜远虽这么说，却不敢带阿七进医院。 医院费用太高了，他还真负担不起。他要找那些散医，也就是赤脚大夫。或者，找那些有着偏方的人。 手术做不起，中草药还是可以应付着买一些的。 就这样，他上午带着阿七摆摊，下午就去找人看病，直到晚上才回。 如是过了几天。 虽无名医可找，可他还是听了些偏方。 他在攒钱。等到有够钱了，他就去买。可没料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一天，他如常摆摊，铁锅甩得起劲时，走过来了几个人。 个个手臂粗得都快赶上他两个手臂了。 “喂，你在这里做生意这么久，是不是该交点摊位费了？”其中一个人带着墨镜，剔着牙签，气冲冲地对着杜远说道。 杜远停下了锅，见他们人多，也不敢反驳，好声好气地说道：“各位大哥，我在这里才几天。也没赚多少，你看这些够了吗？” 说完，杜远从纸箱里抽出了一张一百块。 墨镜哥想都没想，一脚踹向旁边的凳子，直把凳子踢飞几米开外：“你丫的当我要饭啊，就一百块？你还不如给我一块。” 阿七坐在边上，被吓得哇哇大叫了。 杜远心里有气，可又不好发作。 他稳了稳心气，说道：“那你要多少？” 墨镜哥指了指旁边几个人说道：“你看我们几个兄弟，一人五百，各买一包烟算了。” 杜远数了下，总共五个，也就是两千五。 两千五啊，就算加上前几天的收入，根本凑不够。 第20章 墨镜哥 杜远握了握拳头。 再多人，他都不怕。曾经面对十多号人，他都毫无心怯。只是，不到迫不得已，他真的不想再重复过去了。 他还是松开了拳头，说道：“各位大哥，我来这里没多久，身无分文，实在给不了那么多。要不，两百块，你看怎样？等我赚多了点钱，我再交给你。” 墨镜哥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我去，还敢跟我讨价还价。兄弟们，走起！” 话音刚落，站旁边的几个人，就一拥而上，踹凳子，踢椅子，掀锅拉气瓶的。 不一会，地面已经狼藉一片。 杜远想拦都来不及。 阿七本吃着米粉，见这场面，吓得端着饭盒乱跑。 杜远火气冲天，拿起地上的铁锅，横扫了过去。 那些小混混没想到他会反抗，怕被伤到，都四窜开来。 唯有墨镜哥，稳稳站着，不动如山，似乎一切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杜远看着地面黑黑的粉条，心在肉痛，见墨镜哥这神情，更是气贯满脸。他拿着铁锅冲向了墨镜哥。 “啊！”他狂怒地大喊一声，像头暴怒的狮子。 不过，铁锅却在墨镜哥额头一根手指宽的地方停了下来。 “打啊，有种你打啊。就这里。”墨镜哥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话虽如此，他手心却冒汗了。 他知道杜远肯定不敢下手，可这阵势还真的把他吓到了。 杜远看着眼前这幅嘴脸，直感觉到恶心。他扔下了铁锅，跑过去，把受惊的阿七拉了回来。 “你有种！这摊被你毁了，你满意了？我以后再不在这恶心的地方摆摊了，你敢再跟着我，小心你的狗命！”杜远对着墨镜哥说道。 “哟哟哟，我好怕。哈哈哈。”墨镜哥摘下墨镜哈哈大笑起来，两只小眼睛一皱一皱的。 小人难缠。 杜远不再理会墨镜哥这群人，转身收拾起来。 凳子断腿，椅子破角，估计都用不了。 气瓶还可以换点钱。 剩下还有半包米粉还没弄脏，带回去当做午饭也好。 能捡的他都捡了。 墨镜哥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杜远，不说话，也不阻挠。手下人看了，也没什么动作。 场面很安静，只剩下阿七呜呜的哭声。 杜远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到了三轮车。 “阿七，坐上来。”杜远对着阿七招手。 阿七顺从地坐上了车。 杜远看都不看墨镜哥一眼，踩着三轮车，慢慢地往住处骑去。 墨镜哥“哼”了一声，没有追赶。 有惊无险的，杜远安全回了家。 “咦？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薛姨刚买菜回来，正遇上了杜远。 杜远摇了摇头，把经过略略地讲了一遍。 “这群家伙，太可恶了。好事没做，老是做些坏事。我迟点找上他们家去，让他们家里人好好管管他们。”薛姨狠狠地说道。 杜远叹了口气，说道：“薛姨，别。他们跟你应该也熟悉了，要是争吵起来，伤了面子就不好了。大不了，我不在这里摆了。” “不在这里，那你到哪里？我看了，你们生意还是可以的。”薛姨说道。 杜远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薛姨见他左右为难，知道他还没找好地方。 她说道：“要不，我有个朋友在招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做？” “当然愿意。”杜远还欠着她的钱，哪好意思拒绝。 薛姨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上班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就是有点累。不知道你顶不顶得了？” 杜远笑了笑，说道：“年轻气壮的，有什么顶不了。再说，我也不是那种怕吃苦的人。” 薛姨也笑了：“这就好，这就好，我马上联络他们。迟点给你答复。” 两人分别回了房。 到晚上，薛姨过来了。 “杜远，我跟那人说好了。你明天就去上班。”薛姨对着杜远说道。 “薛姨，真是多亏你了。想问下，是什么工作呢？”杜远问道。虽然不挑工作，可总得了解清楚不是，万一做不了呢。 薛姨看他心切的样子，干脆挑白了：“我这朋友呢，开了间小公司，专门负责桶装水的，就是给那些学校、写字楼之类的提供桶装水的。具体内容，他也没跟我说，你明天过去，问问他吧。” 杜远听罢，已大体猜到是什么工作了。 可对方毕竟这么热情，推脱不好。再说，两张口等着吃饭呢。 啥就啥吧。 他对着薛姨说道：“好的，薛姨，那麻烦你了。” 薛姨见他同意，很是高兴：“那就这么定了。这是地址，明天你就去报到吧。要是你觉得带着阿七不方便，就让他留在这里，我带他几天试试。” 说完，她把写有地址的纸条递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来，瞟了一眼。 的确不远。 他说道：“不麻烦你了，阿七我带着，应该没问题的。” 薛姨看了眼正坐在地上玩凳子的阿七，点了点头：“那好，有事，你再找我。”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带阿七走出了门。 走了十多分钟，他在一个小档口处停了下来。 这档口前，摆了张桌子，铺着白布，上面堆满账单。后面，整整齐齐地堆着蓝色的桶装水。 “你好，我是薛姨介绍过来的。”杜远礼貌地对着门前人说道。 门前人，年纪比杜远大不了多少，带着眼睛，斯斯文文的。 他瞅了杜远一眼，站了起来说道：“你叫杜远是吧？薛姨跟我打过电话了。看你身体还算可以，过来签张表就可以上班了。” 杜远愣了下：“这么简单？” 门前人笑着说道：“就这么简单，我叫李成峰，以后你叫我老李。我就叫你老杜了。表格在这里，你填一下。” 杜远接了过来，拿起桌面的笔，快速地填好了表。 交了表，他说道：“这个是我弟弟，精神状态不好，我怕他走丢了，想带着他上班可以吗？” 李成峰看了眼阿七，说道：“随你吧。后面就是我们的产品，你的工作就是负责按时送到客户手里。那里有辆三轮，以后归你用了。有提成的，送的越多，提成越多。” 杜远看着堆得高高的桶装水，脑袋发麻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他跟李成峰谈了下工资细节，开始上班了。 一桶，两桶，三桶…… 阿七也跟着抱，可没留意，整个人栽倒在地，痛得大哭。 还好人没事，桶也没事。 杜远无奈地笑了。 第21章 送水 楼高脚步重。 一天下来，也不知道送了多少桶水，杜远累得斜躺在档口处，大口大口喘着气。 阿七则在旁边，学着杜远的样子呼气。还不时地伸着舌头，玩得很是开心。 “老杜啊，你这样子是不行的。一天就送这么点，怎么够？”李成峰端正坐在凳子上，头也不抬地对着杜远说。 “什么？”杜远蹦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爬了这么多高楼，扛了这么多水，竟然还说少？有没有天理？ 李成峰站了起来，把手上本子递了过来，说道：“你看看，跟你一起送水的，比你多得多。” 杜远抓过来一看，的确，跟别人一比，自己真的少得可怜。 李成峰看着杜远发愣的样子，笑着说道：“送水也是一门学问啊，好好学吧，今天你也累了。你把这数记一下，免得到时候月结的时候，说我诓你。” 杜远想想也是，拿着笔，在左手手掌处，照着本子抄了个数字。 把三轮放好，带着阿七在旁边的小店吃了饭，便回家去了。 薛姨早就在楼梯间等着了。 见杜远回来，马上过来问道：“今天上班怎样了？” 杜远笑了笑，说道：“还好，就是累了点。” “他让你做什么工作？”薛姨问道。 “搬水！”杜远疲倦地回了句。 薛姨看杜远这神态，感觉有点不对劲，她说道：“搬水是的确比较累，但也不至于累成这样。我看别人做完后，都是活蹦乱跳的，看你好像都要垮了似的。” 杜远打了个呵欠，说道：“身体不行，睡一觉就好。” “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你先等着。”薛姨说完，拿起手机，滴滴地拨打起了号码。 通话了几分钟。 杜远也懒得听他们在谈什么了，靠着旁边扶手，歇了歇。 又过了一会，薛姨挂了电话。 “杜远啊，真是抱歉。我打电话给那人了，他说是分区域的。你今天负责的区域太分散了，而且楼层相对较高。没办法，人少，可能你还得累点。过了这个月，他说会帮你调区域了。”薛姨说道。 “好吧，谢谢你。薛姨。”杜远站直身子说道。 “没事，赶紧回去休息吧。”薛姨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杜远说完，带着阿七回了房间。 他还不忘拿个本子，把手上的数字记了下来，接着，洗澡睡觉。 人一沾床，整人瘫成烂泥一样。 夜很快过去，又是一天。 杜远和阿七还是很早来了档口。 再苦再累，也得努力干活，讨两口饭吃不是。 杜远可没有半句怨言。 李成峰也早到了档口，见着两人，便说道：“今天来得还算早啊，薛姨果然没看错人。来，这是地图，给你，好好看看，别像昨天一样乱走了。” 杜远接了过来。 三年多没来这里了，城市变化太快，他还真的要好好认认路了。 他拿着笔，照着昨天印象勾了起来。 果然，一天下来，路少走了不少。但还是累啊。 到收工时候，两条腿已经酸得不行了。 阿七没扛水，可也累得够呛。 要不，明天不带阿七了吧？杜远想着。可到了第三天，阿七却起得比他还早，还拉着他的腿在叫：“杜伯，杜伯，我饿了。” 走路多了，消耗也大，饿得快。 杜远没办法，只得带着阿七。 这倒没什么，只是每次看到阿七样子，听着阿七喊着的那个人。杜远心里总是莫名心酸。父亲劳累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做儿子的，甚至来不及赶在他生前孝敬。 想想都是泪。 父亲已不在，世上还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妹妹。他试过打电话，但电话里只会冷冰冰响起那句“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时空号，请稍后再拨。”他有让朋友帮忙找，可惜，杳无音讯。 现在他能做的，只能是好好照顾阿七，然后继续找妹妹。 苦累，往肚子里吞吧。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杜远领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和提成，共计三千五百多。 除去还薛姨的钱，以及交的房租，还剩一千左右。 有钱，心就不会慌。 他还带着阿七去了趟大排档，好好地搓了一顿。 最开心的，终于要换区域了。 等他和阿七再次到了档口时，李成峰把他叫了过去，说道：“老杜啊，正如当初我像你和薛姨承诺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换个地方了。你把我给你的地图拿来。” 杜远从裤袋里把地图掏了出来。 李成峰接过去，压在桌面，往其中一处地方画了个圈：“你看，你以后负责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这地方学校多，楼层也不算特别高。而且，你只需把水搬到二楼就好，那些学生如果要喝水，就会到二楼搬的。你每天负责补给，别断了就好。” 听着还行。 杜远笑了笑，说道：“好的，这小意思。谢谢老李！” “自家人，别客气。”李成峰说道。 过了一会，他又指着阿七，说道：“学校清净的地方，你可别让他闹事，不然，以后这生意，我们就没法做了。” 杜远收好地图，说道：“一定，没问题的，我会看着他的。” “那就好，去吧。”李成峰说道。 杜远把水搬上了车，开始了新的一天工作。 果真如李成峰所说，这换了区域就是不同。 跑的地方都少了很多，最关键的是，这些大部分都是学生，都不挑剔，更不会跟他挑白眼。 带着阿七，也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了。 甚至，有的人还帮着推车。 “阿七，等我们赚了钱，就给你治病。治好了病，你就可以来这里的学校读书了。别学我，大学没读，高中就跑出来了。”杜远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咧着嘴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杜远静静地看着阿七，突然来了灵感。 他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拉着阿七，往教室走了过去。 学校是开放的，教室也是开放的。并没有人阻拦他们。杜远很顺利地就带着阿七走进了一间课室。 台上老师正在认真的讲着课，眼镜厚厚的，见人鬼鬼祟祟地走进来，以为是学生迟到了。 他拿起了麦克风，说道：“我们刚才讲到微分方程，后面那位同学，你站起来说说，第五页第三道题怎么解？” 杜远愣了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第22章 同学 旁边的同学见他没带课本，悄悄地把自己的课本推了过去。 杜远弯腰抓了起来，匆忙间翻了几页。 书上各种符号，完全不知道说的是啥。 真是天书般。 他支支吾吾半天，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坐在前边的学生，都齐刷刷地转过身来看着他。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有惊讶的，更有的脸上挂着“这都不懂的”表情，就是没人告诉他这题应该怎么解。 “坐下，以后早点过来上课。是要算平时分的，看你也是第一次初犯，就不扣你的了。大好时光，都浪费在睡觉上不好。”老师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杜远坐下。 杜远犹如大赦，迅速坐了下去。 台上老师时不时瞟两眼过来，杜远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真是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铃声响，杜远就拉着阿七冲出了教室，台上老师气得直摇头。 “呼……” 走过了一段走廊，杜远停了下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幸好没被发现，也幸好阿七没吵闹，不然，还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正想着，杜远却看到有个人的手搭到了阿七的肩膀上。 “罗天，好久不见了。” 说话的人平头短发，穿着休闲衬衫，看着像学生，但勾勾搭搭的，杜远看着很是反感。 杜远把他的手拿开，说道：“你认错人了。” 说完，拉着阿七的手往前走。 平头追了上来，说道：“罗天，你别装傻，我们以前还是一个班的。你咋扭头就走呢？听说你不在这读书了，怎么今天又来了？是不是发达了，回来提携提携我们这些拖后腿的友人啊？” 杜远站在两人中间，瞪了平头一眼，说道：“他叫阿七，不叫罗天，你认错人了。” 平头乐呵呵说道：“不可能，做兄弟这么多年，怎么会认错？罗天，我关小辉啊。”继续往阿七这边走着。 杜远看他说得真切，半信半疑地让了开来。 关小辉一看，自然不想错过机会，抢步上前，揽过阿七肩膀，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杜远看着两人，心里很是惊讶，他如何都想不到，阿七竟然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这人看着跟阿七关系不错，以后应该可以帮帮阿七。 想到这些，杜远往旁边站了站。 阿七被人抱着，心里有点害怕，但这陌生环境，他根本不敢过多抵抗。嘴角口水却是慢慢流了出来。 滴在了关小辉的衬衫上。 关小辉只感觉肩膀一点凉，不知发生什么事，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我去，什么东西？” 抬头看到阿七嘴边还残留着口水，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过了一会，他脸色陡然转喜，拍着手掌，狂笑了起来：“哈哈哈……罗天竟然成了个傻子！” 阿七见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杜远一看情况不对，跑了过来，冲着关小辉喊道：“你胡说什么！” 关小辉强压着笑，一边说着一边退后：“别激动，别激动。” 等退出了十多米后，关小辉突然停住，双手拱成喇叭状，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我们的天才罗天变傻子了！成精神病了！” 正好是下课时间，不一会，人一个个涌了过来。 关小辉如众星捧月般，站在最中间，指着阿七说道：“大家都认得这人吧，以前都说他是传奇。今天呢，成傻瓜了。读书读傻了。呵呵！” “还真是他！” “他还曾经是我偶像呢？怎么成这样子了？” …… 叽叽喳喳，犹如一群麻雀。 阿七见被这么多人围着，吓得抱起头，蹲了下去，就差贴到地板上了。 杜远看着关小辉，气愤填膺，右手食指指着关小辉说道：“好歹同学一场，你闭嘴，积积口德。” 关小辉停住了笑，脸色转冷，说道：“哼，当初他风光的时候，还不是骑在我头上，个个都当他是神，我是虫。都拿他跟我比较，拿他来打压我，如今，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我笑笑又怎样了？他当初又何尝想过我的感受！” 杜远说道：“鸡肠小肚，他有对你做过亏心事吗？” 关小辉顿了一下，说道：“他虽没明着做过，可他的的确确对我造成了伤害。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名声上的。如今，他都是报应。” “你读书不努力，怪不了别人。你还说是他朋友，可笑吧。”杜远说完，拉起阿七往外走去。 关小辉语塞了。 人们很自觉地让开了路。 “看看他，连条狗都不如！”关小辉指着阿七的背影说道。 “切……” 围观的人对着关小辉喝起了倒彩。 关小辉僵硬地笑着，“呵呵”两声，灰溜溜走开了。 再说杜远。 他无心上班了，把阿七领回了档口。 “怎么了？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出了什么事了吗？”李成峰问道。 杜远没有把学校的事说出来，他摇了摇头，说道：“没啥事，我想，我还是比较适合之前那条线路，那片区域。你可不可以帮我换回来？” 李成峰皱着眉头，看了杜远一会，说道：“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回去呢？这个怎么说都比之前的轻松。你回去了，我跟薛姨无法交代。” “薛姨那边，我会跟她说，是我自愿调的，她会理解的。”杜远说道。 李成峰等的就是这句话。之前有人换了区域，还在威胁着不干，刚好，这傻小子自愿送上门来，何乐而不为。 他对着杜远说道：“既然这样，那好，我现在就帮你调。”说完，拿起电话，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圈。 电话里传出了开心的笑声。 “好了。我跟小周说好了，你现在过去换他班吧。他搬了不少了，他也说了，他今天的提成都给你了。”李成峰挂了电话后，对着杜远说道。 杜远没有任何意见，骑三轮车，带着阿七过去接班了。 又要回到那条路了，他想想都感觉头皮发麻。 不过，看看后面坐着的那个人，他不断地安慰自己：说不定以后阿七病好了，恢复正常了，找了份好工作，也许会有出息了呢。到时候，也许就不需要那么累了。 努力干吧！ 他对自己说道。 第23章 李珊珊 又是劳累的一天。 挨到天变黑，杜远拖着沉重的步子带阿七回了家。 薛姨早在楼道等着他了，见他回来，马上叫了过去，问道：“在学校那片地方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要换回去了？是不是李成峰欺负你了？” 杜远连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想回去干的，还是以前的地方熟悉点。老李对我很好。” 这话，薛姨自然不信。 她看了阿七一眼，说道：“是不是因为阿七闹事了？” 杜远摇了摇头，接着打了个呵欠，说道：“不是这样子的，的的确确是我的原因。之前多亏你的帮忙，我真的很抱歉。今天，我真的太累了。我先回去洗澡睡觉了。”说完，拉着阿七往楼上走去。 薛姨见他情绪低迷，也不好多问了。她冲着杜远背影说道：“明天就周末了，那些白领什么的，都休假了。你也不用这么累了，好好休息。要是，你以后想回学校做了，告诉我一声。” 杜远扭过头来，对着薛姨说了句“明白了，谢谢你”，继续往上走去。 回了房，杜远拍了拍阿七肩膀说道：“兄弟，今天真的对不住你了。那学校我们不去了，在你好之前，我们再也不去了。哪天，等你好了，我们再风风光光回去。好吗？” 说着说着，他感觉鼻子有点酸，但他用力忍住，始终不让眼泪落下来。 阿七一脸带笑地看着他，没有答话，甚至连“啊”的一声都没有。 夜转凉了。 难得是周末，杜远窝在被窝里，等太阳晒了很久才起来。 水需求不多，他很快就送完了。 看看时间，已到中午，杜远找了间快餐店，跟阿七吃了饭。 下午不用再送水，他就骑三轮车，载着阿七往家里走了。 阿七站在三轮车里，挥着手，嘴里吐着泡泡，玩得很是开心。 杜远见阿七忘了昨天的事，心里也高兴，车也骑得轻快了一点，嘴里还哼起了歌。 太阳当空，生活虽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他甚至开始憧憬起未来了。 走到街口，没留意底下，车轮压到了一个小石块，车开始往旁边侧翻过去。杜远赶紧回过神来，踩了刹车，同时用力压着车头，把车放直了过来。 后面却传来了阿七“啊”的一声惨叫。 杜远慌忙下了车，往后面走去。只见阿七整个人趴到了地上，向前长长伸着的两只手上沾满了血。 还好，没摔到头。 他刚想跑过去扶起阿七，却见旁边冲出了女孩，抢先一步拉起了阿七。 那女孩身上穿着校服，脚底踩着白白的运动鞋，额头处，长发飘飘。 杜远见过她，但却不认识她。 这女孩，他上午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她在附近跑步了，想不到这女孩长得漂亮，心肠也好。 “谢谢你。”杜远对着女孩说着，跑了过去，把阿七扶抱了过来。 女孩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轻轻地帮阿七擦着双手。满眼都是怜爱。 杜远和阿七眼睁睁地看着她。 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女孩用完了整包纸巾，看看也擦得差不多了，这才停了下来。 她拍了拍阿七额头上的泥土，然后转头对着杜远说道：“你好，我叫李珊珊。我是罗天的同学，曾经的同班同学。” 杜远听完，愣了下。 “谢谢你的帮忙，你认错人了。” 淡淡一句后，他把阿七扶上了三轮车。 阿七昨天才被羞辱了一次，今天无论如何，他杜远都不能再忍受阿七受到同样的伤害了。 李珊珊没想到杜远会是这种态度，急得跟上去，解释了起来：“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他同学，最好的同学。” 杜远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谢过，跨上车，提脚便要走。 李珊珊冲到了车前，压住了车头，说道：“你先别走。” 杜远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李珊珊不知跑得急，还是咋的，脸上竟然微微红了起来。 忸怩了一会，她才说道：“不瞒你说，你们昨天在我们学校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们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他长得好像我同学罗天。不怕你见笑，我昨天也跟了你们一路。不过，你们没发现。今天一大早，我就假装着晨练跑步经过这里。” 原来如此，杜远算是明白了，这人还真是冲着阿七来的，从早上守到中午，还真是有心。 “你究竟想怎样？”他问道。 李珊珊向坐在后面的阿七看了眼，说道：“我不想怎样，就想过来确认而已。” “那你确认了吗？确认完了的话，你可以走了。”杜远说道。 李珊珊抬起左手，握拳，又用右手拍了下，说道：“确认了，他这里有个伤疤，是为了救陆老师女儿落下的。这伤疤形状，我太熟悉了。” 杜远回过头去，拉起了阿七的手。 真别说，阿七手背上赫然留着一个椭圆形伤疤。 但杜远并没说话，抓着车头，继续往前骑去。 李珊珊追了上来，拖着车尾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说了，他手背上有伤疤，你怎么还走？” 杜远停下车，转过身来说道：“你刚才帮阿七擦了手，你肯定看到了这伤疤。你说的这些都不可信。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曾经认识，现在这状况，你都看到了。你走吧。” “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李珊珊并没有放弃。 杜远盯着李珊珊，看了一会，摇摇头准备继续走。 “你究竟想怎样？”李珊珊生气了。 杜远没有回头，他淡淡说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李珊珊双手抓着车，没有放手，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杜远愣住了。 这女孩究竟想干啥。 他下了车，走了过去，说道：“你干嘛这么执着？” 李珊珊见他停车了，刷得一下子松了手，擦了擦眼泪，脸却越发红了起来。 支支吾吾半天，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我是罗天的女朋友！我们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杜远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如何都没想到这两人以前竟然是一对。 李珊珊见他没说话，便继续说道：“那次他回家后，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我去他家住的地方看过，但他家都被火烧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直到一个多月前，我好像在学校门口见过他了。只是那时候，他穿得太破烂。我不敢确定而已。” 第24章 白色卫衣 杜远看着李珊珊，咬了咬牙。 李珊珊见他这样子，只当他还在怀疑，赶紧指着阿七肩膀说道：“他右边肩膀上有个胎记，你看了就知道了。” 杜远脱下阿七外套，拉起了阿七的衣袖。 果真，有个圆形胎记。 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发现的地方。 杜远重新帮阿七穿好衣服。 “怎样？你相信我了吧。”李珊珊说道。 “你走吧！”杜远说道。 他知道，这女孩长得水灵，肤白貌美，家境肯定不错，他们家里人是不会同意她跟一个傻子在一块的。要以后留下痛苦，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他让阿七坐好，趁着李珊珊还没反应过来，骑车便走。 “为什么啊？”李珊珊站在后面哭喊着。 杜远没有回头。 李珊珊也没有再上前。 唯有阿七背对着杜远，乐呵呵地看着那个长发披肩的女孩。 人已渐渐走远。 阿七生怕再次倒地，紧紧地抓牢了车，眼睛所看的方向却始终没有改变。 回了家，杜远双手拍着阿七肩膀说道：“阿七，今天实在对不起了。希望有一天你恢复过来的时候，不要怪我。都是命啊，如果你精神还像以前那样，你们绝对是最好的一对。可惜啊，回不到过去了。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 阿七一直望着窗外，竟然也失神了起来。 “你也不要多想了，我明天就去带你找医生去。听我朋友说，他知道有个医生，专门治这病的，据说人们对他印象还不错，都夸他是神医。地址我也去问了，你好好呆着，我们明天就去找。好不？”杜远也不管阿七听没听得懂了，耐心地跟阿七讲着。 阿七搓着手，没说话。 “唉！”杜远淡淡地叹了口气。 拆散情侣本来就不是件光彩事。想不到，自己对朋友一向和善，现在却狠心这么对阿七。 但愿不是个错误吧。 他对自己说。 到了傍晚，杜远带着阿七出门吃饭。路上人还很多，只是那个叫李珊珊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他深深地松了口气，看来那女孩也只是一时脑热而已，冷静过了就好。 两人很安静地吃了饭。 一天又过去了。 让杜远想不到的是，天刚蒙蒙亮，楼下传来了女孩的喊声：“罗天，罗天，你快下来。” 杜远推开窗户。 楼下一人穿着白色卫衣，搓着手，正抬头往上看着。 竟然是李珊珊。 “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走了吗？”杜远冲楼下喊道。 李珊珊见有人回应，喜出望外，双手做喇叭状喊道：“你快带罗天下来，我有重要事。” “他在睡觉，你也不要吵了。大清早的，有点素质行不行？”杜远说道。 “我真的有重要事！”李珊珊说道。 杜远心想，能有啥事，不就找个借口接近阿七罢了。 他不再答话，随手关了窗户。 被窝暖和，可以再睡会。 才刚躺下，楼下铁门砰砰声作响。 那李珊珊竟然对铁门拳打脚踢了起来。 杜远没办法，披上外套，走下楼去。 “谁啊，大清早的，要拆楼啊。”楼下薛姨也刚好出门，见杜远从楼上跑下来，便对着杜远问道。 杜远苦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薛姨，楼下那人是找阿七的。不大懂事，我跟她说去。现在还早，你先回去休息吧。” 薛姨疑惑地看着杜远。这阿七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还有女的找他。不过，都是别人的私事，管得太多也不好。她对着杜远说道：“既然是来找阿七的，就让她进来吧。我先回去睡会。”转身往屋里走去。 “好的，好的。”杜远冲着门口说完，快步下了楼。 门才刚打开，李珊珊就一声不吭地往里面走去。 杜远伸手往右挡住：“有话在这里说。” 李珊珊用力推开了杜远的手，继续往里跑去。 杜远没想到，看着这么温柔的一个女孩，竟然也这么鲁莽。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跟了上去。 “站住！”杜远喊道。 李珊珊根本没理会他，脚步还加快了起来。 杜远看着不对劲，加大步伐，追了过去。 不一会，便追上了。他拉住了李珊珊的手臂，说道：“你回去吧。” 李珊珊见手被抓住，顿时像头母狮子般，回过头来，朝着杜远怒吼：“我不！” 分贝极高，就连薛姨也惊动了出来。 薛姨对着杜远说道：“杜远，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杜远手一边拉着李珊珊，一边说道：“薛姨，没事。这家伙跟阿七一样，精神都不大好。” “你精神才不好，你赶紧松手，不然，我喊人了。”李珊珊挣扎着要往上冲。 “你放开她吧，看她也不像那种人。”薛姨说道。 杜远想了会，觉得就这么拉着也不好，也便松了手。 李珊珊也没做停留，扶着楼梯扶手，三步做两步，向上奔了过去。 杜远无奈地看了薛姨一眼，做了个抱歉的眼神，也跟着走了上去。 到了门口，见到李珊珊拉着一脸茫然的阿七走了出来。 “你等等，我不拦你，但你这么急，你总得讲个理由吧。”杜远站在楼梯的正中央说道。 “你跟我来便知道了。”李珊珊说完，推开杜远，拉着阿七继续往下走去。 杜远没想到她这么刚烈，愣了会，也跟着走了下去。 下了楼，拐了个弯，却见李珊珊拉着阿七往超市走了过去。 超市门口前两米处，一个中年男人的提着个黑色公文包笔直地站着，身上穿着西装，脸方正，看着倒挺有气度，见李珊珊过来，笑着挥了挥手。 “这难道就是李珊珊的父亲吗？这是要干什么？见家长了吗？”杜远想道。 却见李珊珊把阿七推到那中年男人的跟前，说道：“梁叔叔，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病人。你从国外回来，医术又那么高明，肯定可以治好他的。” “我尽力而为。”中年男人说道，转头见杜远表情不对劲，便用手指着杜远说道：“这位是？” 李珊珊说道：“这是罗天的朋友。梁叔叔，你不用理这么多了。你快点帮忙看看罗天怎样了？” 中年男人用食指往李珊珊方向点了点，说道：“你啊你，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你平时多乖巧。” 李珊珊表情严肃地说道：“梁叔叔，拜托了。” 中年男人不说话了，点了点头，把阿七拉到旁边超市的桌子旁，细细地帮阿七检查了起来。 脸色凝重。 第25章 寻医 “怎么样？”李珊珊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中年男人眉头皱得都快挤到一起去了。 他行医多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情况，他真的没信心治好眼前这人。要说没机会，那倒不是，毕竟这人曾经偶尔清醒过，只是，治疗需要时机，更需要巨额的费用。虽说李家家庭衣食无忧，但还远远不是超级富豪，要凑够这费用简直是难于登天。 他对着李珊珊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珊珊见中年男人开始皱眉时，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了，等看到他摇头，整个人直接瘫掉了：“不，不，不，梁叔叔，你别摇头，肯定还有办法的，你快想想。” 中年男人扶着李珊珊的肩膀说道：“珊珊，我实在无能为力了。你也不要难过了，这是他的命。我们回去吧。” 李珊珊放声大哭了起来，眼泪滑过白皙的脸，滴滴往下落。 “罗天，罗天……” 她低声地喊着。 再次重逢，本就是惊喜，就算男朋友再落魄，她也能承受，可她实在接受不了曾经的意中人一辈子痴傻。 希望起又落，实在让人绝望。 她看着阿七，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中年男人见她伤心的样子，实在不忍，他拉起了李珊珊的手臂，说道：“我们走吧！” 李珊珊没有说话，带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阿七。 中年男人直接拉着她往前走了。 李珊珊手臂贴着嘴，无声地哭着，三步一回头。 杜远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等到他们两人走了好几十米，这才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两位，不送。你们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找人治好阿七的。” 两人渐走远，消失在了拐角处。 杜远带阿七回了家。 吃过饭。 杜远马上拨通了朋友的电话：“喂，老张，你之前说的那个医生在哪里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他去。” “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里，到时候见了他，你就说是我介绍的。”电话那边的老张说道。 “好的，谢了，哥们，等治好了病，我请你吃饭！”杜远说道。 “等你好消息！”老张说道。 杜远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手机里传来信息，里面详细地写了地址。 看着不远，坐车也就两个钟，一天来回足够。 他提起背包，带着阿七出门去了。 背包里放着他这些天来的工资，那几乎是他的全部钱了。治病肯定不能一蹴而就的，这些估计可以应付一段时间，要是不够，求求那医生，应该还可以欠一阵子的。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他抱了抱阿七：“你会好起来的，一定！” 车最终停到了一个闹市中。 杜远带着阿七下了车，看了看手机。按照手机里信息，还得沿着街道一直往里走。 “我们走吧。”他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有点害怕，双手紧紧抓住了杜远的手臂。 杜远拍了拍阿七肩膀，说道：“别怕。”说完，继续往前走去。 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杜远才看到手机里提到的地址。 那竟然是个手机店！确切来说，是个卖手机配件的私人店，二十平方多点。 杜远皱了皱眉，虽说大隐隐于市，可这隐于手机店是个什么道理。 不过，店前晒着一些草药，枝枝条条的，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他对自己说道。 才刚踏进门，一个五十左右的女的走了过来：“你充值还是买什么东西吗？” 杜远说道：“你好，我是过来找宋医生的。我的一个张姓朋友介绍我来的。” 那女的看了杜远一眼，皱了下眉头，又看了看阿七，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这才转身往里走去。 一边走，一边喊道：“喂，老宋，有人过来看病了。你赶紧下来。” 不一会，木制的楼梯响起了走步的声音，哒哒作响，那人竟穿着拖鞋下来了。 杜远看去，却见那人年纪接近六十了，头发有点花白了，头中间部分光秃，唯有中间一撮毛发斜斜横着，满是皱纹的额头下是个小鼻子，上面还挂着一副褐黄镜框的眼镜。 “是谁看病？”那人扶着眼镜问道。 杜远赶紧站上前去，礼貌地说道：“宋医生，听说你是神医，医术高明，我是带着我弟弟过来看病的。” 那人听了，显得很是满意，他谦虚地说道：“神医不敢当，我叫宋明，你可以继续叫我宋医生，或者宋先生也行。” 杜远把阿七拉到跟前，说道：“那麻烦宋医生帮忙看看，我弟弟这病还能不能治？” 宋明擦了擦眼镜，重新戴好，然后摸了摸阿七的额头，左看看右看看，这才说道：“凭我多年的行医经验，你弟弟应该是精神状态不好。” 杜远连忙答道：“是是是，他一年前受了点刺激，所以精神不大好。还麻烦宋医生帮帮忙。” 宋明转身往楼梯走去：“你们跟我来吧。” 杜远拉阿七走上了楼梯。 “哒哒哒……” 一会，三人到了第二层。 竟然是个阁楼。 杜远看了看。四面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横幅，有的写着“妙手回春”，有的写着“悬壶济世”，更有的写着“起死回生，百世流芳”……各式各样的，不过，大部分都比较旧了，上面都沾了些灰尘，有些还破了个角。 阁楼靠里面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瓶瓶罐罐，看着很有古典医药的味道。 “你们先坐会。”宋明对着杜远说道。 杜远拉了靠近的两张凳子，扶着阿七，半信半疑地坐下了。 他心里有点嘀咕起来：这医生也不问下阿七以前发病的情况，连望闻问切流程都没走完，真的是神医吗？ 宋明似乎根本不理会旁人，打开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后，又从旁边扯下了个塑料袋。一手拿袋子，一手往瓶罐里抓着，一把又一把。抓起来的东西，像是粉末，又像是从树上摘下来的枝条。他还用手掂量了几下，好几次多了，又把多余的抖了回去。 隔了十多分钟，宋明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你拿这些回去给你弟弟喝，不出一个月，他的病情肯定有所好转。”宋明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杜远，继续说道：“不过呢，要想完全康复，需要喝三个流程，一个流程三个月！” 杜远只觉得耳熟，可朋友介绍，也不好说些什么，乖乖地接了过来。 第26章 祖传药 “总共多少钱？”杜远问道。他完全不懂这药，要是贵了，他还真的付不起。 宋明一甩手：“我看病从不定价，你看着给吧。有钱就给多点，没钱就给少点。” 杜远摸了摸裤袋，从里面掏出了五百块钱。 想着等会还要搭车回去，便又从五百块里抽回了一张。 “我攒的钱不多，你看四百块可以吗？”说完，杜远把钱递了过去。 宋明手顺势往前一抓，把钱塞到裤袋里去了：“多少就多少。这药你每天放五碗水，然后煎成一碗，记得要每天喝。” 杜远把装着草药的袋子抱在怀里，说道：“好的，我都记下了。五碗煎成一碗。” 宋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挺顺利的，杜远对着宋明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要是后面有效果，我们会再来的。” 说完，他拉着阿七，就往楼梯口走去。 “等等！”宋明在背后喊道。 杜远转过身去，问道：“还有事吗？” 宋明“嗯嗯”干咳了两声，说道：“那个你先别急着走，我这里还有些祖传的药，效果比你手里的还要好。” 杜远一听，只想骂人，有好东西，刚才不拿出来，现在拿出来，想干什么？ 口袋里真没什么钱了，这所谓的祖传药免费的吗？ 不过，想归想，他还真不敢说出来。毕竟，这是阿七的希望。 宋明看到杜远脸上带气，笑着说道：“我刚才之所以不提这药，就是看你诚不诚心。从刚才来看，你还是比较诚心的。看你对你弟弟也比较好，我才考虑把这药卖给你。” “卖？”杜远真想转过身就走。 宋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是的，之前的，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甚至送给你都行。可这祖传药，还是要花费点材料费的，所以多多少少要收一点。” 杜远明白了，这世上真的就没有免费的东西，他说道：“你也知道，我实在没什么钱了。你看看需要多少钱吧？” “先别急，我先拿药给你看看。”宋明说完，转身往里走去。 小小阁楼被木板隔成两部分，杜远看不到里面究竟有什么。等了一会，才见宋明手里提着一个巴掌大的袋子走了过来。 袋子里装着绿色粉末，像是某种植物碾碎后晒干的。 但杜远实在是不懂这东西。 “你先看看。”宋明把袋子交到了杜远手上。 杜远只得放下之前买下的药，拿起袋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淡淡草味。 却实在也闻不出个啥来。 这东西真的像他说的这么神吗？杜远咬了咬牙。要是真的有用，别说比之前的贵十倍，就算是贵百倍，他也会借钱买下来的。 他把袋子还了回去，问道：“多少钱呢？” 宋明没有接，而是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大家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这样子吧，你给个一千就可以了。” “一千？”杜远嘀咕了一下。这钱，他还刚好不差，背包里的钱就恰恰比一千多一点。 可要是都给了，后面就得啃馒头了。 他犹豫了一下。 “嫌多？”宋明皱了下眉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道：“你要实在没这么多钱，就给八百吧，不能再少了。” 杜远看了下正原地打转的阿七，终于做了决定：“好，八百就八百。”他把被背包放下，从里面搜出了一叠钱。 仔细数了八张，递了过去。 宋明爽快地接过去，塞到了裤袋里，说道：“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还要时间，你快回去吧。” “嗯，知道。”杜远说完，小心翼翼地把药放到了背包里。 过来一会，感觉有点不对，他抬头问道：“宋医生，你还没说这药怎么吃呢？” 宋明拍了拍脑袋，说道：“你看看我这脑子，老了，都忘记了。你这药，要三餐服用，一次一小勺。不过，如果你想他快点好，就让他多吃点，不超量就行。” “不超量是多少？”杜远细细问道。 宋明哈哈一笑：“就是跟吃饭一样，别撑着就行。” 杜远一愣，这都什么啊？把药当饭？算了，回去先吃少点，如果有用，再慢慢往上加吧。反正是草药，就算治不好病，至少也可以强身健体。 他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再见。” 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宋医生，方便留个电话吗？要是我弟弟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好咨询下你。” 宋明也点了两下头，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写给你。”转身找了张纸条，写下了一串号码。 “有问题，就打这个电话。”宋明把纸条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来，拿出手机，拨打了起来。 不一会，楼下滴滴想起了电话座机的铃声。 “我刚给你留的，是我这店的座机电话。有问题，尽管打。”宋明说道。 “好的。”杜远确定了电话号码没问题，这才收好手机，叫过阿七，带着买来的药，搭上了回家的车。 回了家。 杜远就买来瓦锅，开始煮药。 过了两三个钟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打开锅盖。 锅里飘出浓重的草药味。 倒掉渣，刚好剩下一碗水。 他拿来湿毛巾，小心地端到了阿七跟前。 看看阿七左右挥舞的手，担心药被打翻，便把碗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阿七，过来喝药。”杜远朝着阿七招招手。 阿七左摇右摆地走了过来。他已经很熟悉杜远这手势了。 杜远拉过凳子，让阿七坐了下去。 然后，从桌子上取来了一个小勺子，舀起一小勺药，自己先尝了尝。 有点烫，也有点苦。 不过还好，能咽得下去。 他对着碗吹了一会，感觉药凉了下，这才拿起来端到阿七的嘴边。 “张嘴。”杜远一边张着嘴，一边对阿七说道。 阿七很乖地学着张开了嘴。 杜远轻轻地托着碗，慢慢地把药往阿七嘴里倒去。 药才一沾嘴，阿七“啊”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杜远看了洒了一地的药水，心有点痛。 不过，还剩下半碗药。应该也还算可以。 他努着鼻子，朝着阿七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你喝下去，不然，我就不给你吃饭！” 阿七就怕杜远这样，也不闹了，张着嘴，手放到腿上，一动都不敢动。 杜远趁机把药慢慢全倒到了阿七的嘴里。 第27章 白沫 咕噜几声，阿七把药吞了下去。 “苦吗？”杜远问道。 阿七嘴不停地动着，都不知道在嚼些什么，手指还不停地往嘴里塞。 杜远这下子明白了。他站起来，快步下了楼。 不一会，带回来了一袋糖果。他撕开包装袋一角，从里面抓出一颗糖果。接着，拿掉包装纸，送到了阿七的跟前。阿七头摆了起来，如何都不肯吃了。 没办法，杜远只得再撕了一颗糖，自己先吃了起来。为了让阿七看清楚，他特意张大嘴巴，夸张地咬着糖，声音卡卡作响。 声音不会骗人，阿七听着听着，嘴角流出了口水。 杜远趁机把糖果喂到了阿七的嘴里。 阿七咬了两下，发现不苦，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杜远想起还有宋医生的祖传药还没给阿七吃。 于是，拿过背包，取出祖传药，用杯子装了点白开水。 “糟糕，走得急，忘记问应该怎么服用了。水放多点好，还是少点好呢？”杜远拍了拍头。 这东西也不便宜，别浪费了。还是打电话问问吧。 他拿起手机，拨了宋明留的电话。 电话嘟嘟声响，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杜远看了下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五分。 他拿着手机敲着手，心里想道：难道在睡午觉吗？还是晚点再打了，打扰别人休息也不好。实在不行，这次放少点就好。 想到这，他把勺柄平放到碗上，取了祖传药，轻轻地把药抖到勺里。 等到药把勺底填平，他便停下了。 尝了下开水，不烫。 他把勺子里的药全部倒到了杯里，药瞬间把开水染绿了，但味道不像刚才的药那么浓了。 “阿七，把它喝了。”杜远把杯子递到了阿七面前。 阿七这次没有犹豫，拿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往里灌。 不一会，杯子见了底。 杜远看阿七这么爽快就喝完了，高兴地收回了杯子。 肯吃就好。 后面就看效果怎样了。 现在是关键时期，杜远也不敢走开，干脆拉张凳子，坐在阿七身边。 两人大眼瞪小眼，傻傻相望。 半个钟过去了，阿七虽无转好迹象，但也没有任何异常。 杜远略微松了口气，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这药有点用吧。 到了傍晚，杜远再次拿起了手机，拨了宋明的电话。 “嘟嘟嘟……” 还是没人应答。 杜远心想这样找不到人也不是办法，他又翻了下通讯录，把老张的号码找了出来。 拨通后，他也不客套，直接就问了起来：“喂，老张啊，你知道宋医生的手机号吗？我打他座机没人听。” “我也不知道他手机号多少，要不，我帮你打电话问问。”老张回答道。 “那麻烦你了。”杜远挂了电话。 隔了一会，电话响了。杜远赶忙按下通话键。 电话那头正是老张的声音：“喂，老杜，我打他座机，也没人接。我打给我的另外一个朋友，他说宋医生出去办事了，要隔几天才能回来。那宋医生不习惯带手机，所以一时间也联系不到他。我听说你找到宋医生了，还拿了药，现在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杜远说道：“我拿了药，只是我不知道要放多少水，我担心水放多了，药就没用了。想问下宋医生，要放水多少合适。” “我也不大懂，一碗水应该够了吧。这都中草药，你药别放多了就行，水喝多了没事。”老张说道。 杜远想想也是，口袋钱少了，做事都谨慎了好多。 他跟老张聊了几句，便把电话挂了。 做饭，煮药。 这次，杜远试着多放了一点。阿七也不反感，喝得带劲，就像喝白开水一样。 如是过了几天。期间，杜远也试着打了好几次宋医生的电话，可就是没人接。看到阿七身体健康得很，他渐渐把剂量加了上去。 到了第五天，杜远接到了宋明的电话。 “喂，是杜远吗？不好意思，这几天有事出去了，刚我问过你朋友张亮明，他说你这几天都在打我电话，说是有事找我。” 杜远努力了这么些天，终于有回应了，他高兴地回道：“是的，宋医生，我找你几天了。就是想问问你，你这祖传的药，要加多少水喝才有效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你弟弟还没吃药吗？” “吃了。”杜远说道。 “那就好。你按照现在的做法给你弟弟吃就好，别想太多。”宋明说道。 杜远一直担心，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既然医生都说没问题了，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他客客气气地对了宋明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你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杜远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傻笑，算是作答。 杜远开心地吹起了哨子。 又过了两天。夜里，杜远尿急，睡眼惺忪地爬起床，开灯上了厕所。回来时，却发现阿七侧着身子，嘴里不断地在冒着白沫。 杜远一惊，人清醒了不少。 他冲到阿七旁边，摇了摇阿七，喊道：“阿七，阿七，起来。” 阿七没有反应。 杜远顾不得许多了，背起阿七就往外走去。 走得急，拖鞋磕到了门框上，两个人差点倒在了楼梯上。 杜远顾不上掉落的拖鞋，干脆连另一只也扔在了一旁，光脚背着阿七继续往下走去。 经过二楼，他停了下来，腾出右手，拍了拍薛姨的门：“薛姨，薛姨！” 很快，薛姨开灯走了出来，看到杜远背上阿七的模样，想都不想，扭头就往里走去。 杜远愣在原地，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阿七，你不会有事的。” 他侧头看了眼阿七。 心里慌得很。 过了会，却见薛姨带着丈夫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肩包。 “走，赶紧送医院。”薛姨说道。 杜远一听，心才稍稍放下了点。 阿七这病来得及，肯定要花不少钱，他一个人是如何都承担不起的。现在薛姨肯去，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阿七出事的。 几人来到路边，喊住了空车经过的一辆出租车。 那司机看了一眼阿七，又看了下光脚的杜远。摇了摇头，直接开车走了。 杜远想拦都来不及。 他直接站到了路中央。 不一会，又一辆车开了过来，直直地刹停在杜远跟前。 “你找死啊！”司机探出头，生气地喊道。 “不好意思，我弟弟得了急病，要赶去医院。”杜远焦急地说道。 司机甩了甩手：“上车！” 第28章 手机店店主 杜远赶紧把阿七抱上了车。 薛姨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也招呼丈夫上了车。三人很快就到了医院。挂了急诊，阿七被送进急诊室，半个钟后，医生走了出来。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再迟一点送来，可就危险了。你们究竟给他吃了什么？”医生说道。 杜远站在了最前面，说道：“我是他大哥，我弟弟没事吧？” 医生说道：“没事。” 杜远松了口气，说道：“他精神状态不大好，所以我去托朋友找了个医生，开了点中草药给他。” 医生一听，生气地对着杜远说道：“你啊你，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些东西，哪能随随便便给他吃。幸好这次来的及时，不然后果很难想象。你把那些药带过来，我们看看，也好彻底把这些东西从他体内清除掉。” 杜远连连点头：“是，是。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回去拿。” 转身往医院外跑去。 过来一会，却又折回来了。 “怎么了？”薛姨问道。 杜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走得急，忘记带钱包了。可不可以借点钱给我？” 薛姨想都没想，从钱包里拿了一百块，递给了杜远：“你快回去拿吧。我们先进去看看阿七了。” 杜远接过钱，点头谢过，拔腿便跑。 再次回到医院时，阿七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他赶紧把药给了医生。 “薛姨，钟叔，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阿七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看着就好，你们回去睡觉吧。今天的医药费，我记下了。我以后会还给你们的。”杜远说道。 薛姨站了起来，说道：“治病要紧，医药费，你以后再还吧。我们先回去了，有事打我们电话。我天亮了再过来看看。” “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们了。”杜远说道。 钟思明拍了拍杜远的肩膀，说道：“别多想了。谁都会有困难的时候，度过就好了。你也别太担心了，刚问过医生，阿七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杜远感激地说道。 “那我们先回去了。”薛姨说道。 “好的。”杜远说道。 薛姨两人回了家。 杜远做在床沿边，看着阿七苍白的脸，火从心起。 他拿出手机，滴滴地拨打了老张的电话。 “喂，这么深夜了。老杜，有什么事吗？”老张显然还没睡醒，隔着电话都听到了哈欠声。 “你！”杜远看电话通了，怒气冲冲地说了一个字。突然想起这是在医院，又把声音压了下去：“你给我介绍的是什么医生，差点害死了我弟弟阿七？”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老张惊讶的声音。 “你介绍那医生，开的什么垃圾中草药，还祖传药，差点毒死了阿七！”杜远说道。 “你先别急，我打电话问问。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了？”老张问道。 杜远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说道：“稳定下来了。还好没事，要真有事，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实在抱歉，我这就打电话给宋医生问问。”老张说道。 两人挂了电话。 隔了一会，杜远电话响了，是老张的来电。 “老杜啊，可能现在太深夜了。电话没人接，你放心，天亮了，我再打电话问问。他看了这么多病人了，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老张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杜远说道。 医院肃静，杜远也不敢说太多，直接挂了电话。 很快，天就亮了。 薛姨拎着早餐过来了。 看看阿七还没醒，杜远走到了医院前的院子里，再次拨起了老张的电话：“怎样了？有回应了吗？” 老张支支吾吾半天，这才说道：“老杜，实在抱歉。天一亮，我就打了他的手机。手机没人接，我就打了他们座机，是个年轻女的接的，她说，宋医生出去旅游去了。然后，我再打他手机，结果手机关机了。” 杜远听完，火更大了。这不明摆着逃避吗。 他忍不住喊了起来：“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人！” 老张连连赔不是。 杜远也不好多说了，再次把电话挂了。 回了病房，发现阿七已经醒了，薛姨在旁边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 杜远赶紧走了过去：“薛姨，我来吧。” “好。”薛姨把碗递给了杜远，站到了一旁。 杜远端着碗，小心地喂着阿七。 大难已过，阿七却没有任何表情，嘴也是机械地动着。 脸还是很苍白。 杜远擦了擦困倦的眼睛，对着阿七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没照顾好你。” 阿七咬着粥，目无表情。 “我以后再也不逼你吃药了。我们也不治病了，哪怕你就这样一辈子，我养你一辈子。”杜远喂着粥，泪悄悄地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薛姨站在旁边，看得直摇头叹气。 不过，医院治疗还算得当，下午阿七就出了院。 回了家，杜远把从宋明那里拿的药全部塞到背包里。 “薛姨，我要去找那个王八蛋算账。你帮我看着阿七，我去去就回。”杜远对着薛姨说道。 薛姨见他满脸的火气，心有不安，她拉着杜远肩膀说道：“你别冲动，有事好好说。” 杜远顿了一下，把背包往上提了提：“麻烦你了，薛姨，我知道怎么做了。”说完，直接往外走了出去。 薛姨想拦都拦不住。 不一会，杜远就坐上了班车。 一路困顿，他来到了宋明的手机店，却发现手机店大门紧关着。 他上前狂拍着门。 门砰砰响，却是没人出来。 隔了一会，旁边一糖水店店主走了过来：“你别敲了，我看到他们昨天提着行李出去了，应该是去旅游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杜远一听，顿时明白了，这些家伙，看着情况不妙，溜之大吉了。 他越想越气，抬起脚，直接冲着门踢去。 糖水店店主拦住了他，说道：“你别踢了，吵到其他人也不好。我见过很多像你们这样的人，也不知为什么，隔个十天半个月的，总会有人来这里闹。” 家丑不可外扬，杜远实在不想说。 他拿起了电话，拨了110，却迟迟没拨下通话键。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直接证据说明这些药有问题。那医院医生都说了，这些药只要不过量，是不会毒死人的。如果冒冒然报了警，撕破脸皮，对朋友也不好。 他气得又狠踢了门一脚，也不多说，转身离开了。 第29章 算账 回了家。 “你没做傻事吧？”薛姨一见他踏进门，就担心地问道。 杜远把背包放下，说道：“没，那垃圾医生跑路关门了。我找不到他。” 薛姨松了口气，说道：“走就走了，就算抓到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刚出来不久，要是再犯事，你这辈子就真的毁掉了。” “薛姨，你放心，我不会做犯法的事了。”杜远说道。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薛姨站了起来。 杜远把她送到了门口，目送她下楼，才回了房。 此时，阿七已醒了，正拿着一个魔方在玩着。左转两下，右转两下，很是专注。 不用说，这玩具肯定是薛姨给的。杜远想起薛姨的好，心里越发惭愧起来：“每次都要麻烦人，自己真是没用。也不知道哪天日子能够好起来，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一天能够帮回去。唉……” 深深的一声叹息。 日子如水流。 杜远像发了疯似的，拼命地上着班。楼层高高，一层一层地送。路远且绕，一家一家地走。天气转冷，每个清晨醒来，总感觉手腿都没了知觉，却又不得不心里鼓劲，猛劲从床上爬起来。 春节也越来越近了。 “再过两天，我们就回家，好不？”杜远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已经从上次的中毒恢复了过来，脸也有了血色，不过，却还是一脸木然。 杜远笑了笑。 那个遥远的家已经没人了，可那毕竟是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不管怎样，总是要回去的。 但在这之前，他有件事不敢忘，那就是找那个宋明医生算账！ 他又独自一人来到了那个手机店。 远远就看到宋明在跟一人推销着草药。 杜远瞬间火起，抄起旁边手臂粗的木棒冲了过去。 宋明碰巧抬头看到他，吓得后退了几步。要不是店中其他人拉着，他早就倒在了地上。 “你你你，想干什么？”宋明远远指着杜远，哆哆嗦嗦地说道。 杜远并没有动手，而是大力的敲在了铁门框上。 门哐声大响。 他把背包往旁边桌子一放，说道：“你这骗子，害我钱财不说，还差点害死我弟弟的命。你说怎么算吧？” 刚在跟宋明谈话那人听了，庆幸自己没有上当，转身离开了店。 “别走，别走！”宋明伸着手，想要挽留，可人已走远。 杜远右手拿着木棒，左手把宋明推了回去：“好好站着，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点，我真的想把你往死里揍！” 宋明跺了跺脚，说道：“你不是说差点吗？就是还没有嘛。你行行好，我就出来赚点养老钱，你别这样。” 杜远指了指桌上的背包说道：“你赚这黑心钱，不怕死了被人鞭尸吗？里面的东西，你吃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要是不吃，你今天就别想着走出这门。” 背包里是吃剩下的中草药，还有那半包祖传药，宋明还是很清楚的。 “这东西都没煮，吃不了。你放过我吧。”宋明说道。 “那你倒一杯水过来。”杜远面无表情地说道。 宋明见杜远要水喝，暗暗松了一口气，没让他啃那草一样的东西，什么都好说。 他很快就取来了一杯水，怕烫，还特意加了点冷水。 摆着笑脸，他小心地递了过去。 谁知，杜远右手木棒挡在了跟前：“这杯水是给你喝的，不是我要喝。” “为啥？”宋明愣了。 杜远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袋子：“你把你所谓的祖传药全倒里面，然后吃了。” 宋明看了下袋子，咽了下口水，摆了摆手，说道：“别，别，别，这东西是给病人吃的。我吃不合适。” “吃下去！”杜远说道。 宋明吓得弯腰，差点就跪了下去：“我向你认错，你放过我吧。这药不是我做的，是我的一个朋友给的。他说有成效，我才给你的。要真是害人，打死我也不敢卖给你。” 说着说着，还流下了眼泪。 杜远看他一把年纪了，心顿时软了下去，说道：“好，你说是别人给你的，那是谁？” “我不能说啊，说了我在这里就待不下去了。”宋明说道。 杜远自然不信，刚想再问，手机响了。 他点下了通话键：“喂，老张，啥事？” “老杜啊，听说你去了宋医生的手机店。你不会是要打人吧？”老张焦急地问道。 杜远把手机贴近嘴边，淡淡说道：“是的。” “别，别这样，你就当卖我个人情，先回去。有些话，我后面再慢慢跟你说。”老张说道。 杜远没接话。 “就当我求你了，好吗？”老张说道。 杜远看了宋明一眼，很是不解，这老张究竟跟这骗子医生有什么关系，怎么这么照着他？不过，既然朋友都开口了，再纠缠下去也不好。 他对着电话说道：“好，我答应你。等会我就走。” “谢谢，谢谢！”老张高兴地说着。他知道杜远开口，肯定就不会再为难宋医生了。 杜远挂了电话，把里面的中草药全部倒了出来，然后对着宋明说道：“既然老张替你求情，我就饶过你这回。草药还你，你是不是得还我点啥？” 宋明一听，高高兴兴地站直了腰，陪着笑脸，说道：“我知道，你等会，我就给你取去。” 转身走上了阁楼。 不一会，拿着一叠红红的钞票下来了。 “这是我收你的一千四百块，都还给你。”宋明说道。 杜远接过去，点了下，从里面抽出六张，对着宋明说道：“草药，我们已经吃了三分一左右，这六百块就当是买你草药的，拿着。” 宋明哪敢接，急急摆手：“别，吃了就吃了。就当试用，现在没效果了，我自然全退回给你。” 杜远心里知道，问题全在那祖传药里，与这些中草药无关。他可不想占别人便宜，他直接把钱塞到了宋明手里：“拿着。” 宋明推托不过，只得收下。 “你说给你药的人姓什么？”杜远问道。 宋明拿着钱，僵在了原地，吞吞吐吐，始终不说。 “说！”杜远说道。 宋明想了很久，这才为难地说道：“秦，秦始皇的秦。” 秦？杜远把认识的人过了遍，朋友里并没有姓这个的。 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老张应该是知道这个人的，有机会去找找老张问问。 “谢了！”杜远扔了木棒，提着背包走出了手机店。 后面传来了一阵宋明苦恼的哀叹声。 第30章 回家 杜远继续往前走，直到手机店看不到了，这才拿出手机，拨了老张的电话。 “老张，问你点事。”电话一接通，杜远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啥事？你说。”老张问道。 “你认识个姓秦的医生吗？那个姓宋的说，药是一个姓秦的人给他的。”杜远说道。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才传出老张的回答：“老杜啊，你还纠结这事啊。这样吧，你啥时候过来我这里，我细细讲给你听，电话里一言半句的实在说不清。” 杜远知道老张脾气，老张能说这话，肯定是不会这么轻易说出真相的，只能过完年找个时间过去了。 就当叙旧也好。 他说道：“那算了，我准备明年年初就过去那边看看。好就都没见你了，你应该又长胖了吧？” “哈哈，老样子，欢迎造访！”老张说道。 “就这么定了。”杜远说完，挂了电话。 杜远坐车回了家。 看看时间还早，便去了附近的步行街买了些东西，顺便给阿七和自己买了新外套。 过年嘛，老穿旧衣服也不好。 这也是他出狱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他父亲走的第一个春节，他不想在天的父亲看到他这么落魄。 上了今年的最后一天班，杜远向薛姨打了声招呼，带上行李，带着阿七坐车回家了。 一路无事，很顺利到了家。 屋子还是老样子，旧沙发，旧电视机。地板倒也干净，没见什么灰尘。 不过，窗却是打开着的。 上次出门前，杜远特意关了全部门窗的。这想必是隔壁李大姐好心过来帮忙打理的。他上次走得太匆忙，只是把其中一把钥匙给了李大姐，也没还钱给她，还这么多次麻烦别人，他心里还真的过意不去。 他放下行李，让阿七好好坐着，自己提了刚买的一袋水果，走向了对门。 “噗噗噗！”杜远敲着门。 门开了，李大姐走了出来，见敲门的是杜远，便笑着说道：“你回来了，进来坐坐吧。” 杜远也笑了笑，说道：“带阿七回来过年了，买了点水果。”说着，他把水果递了过去。 李大姐没有推辞，高兴地接了下来：“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杜远把脚往地上蹭了两下，确认没泥了，这才走进去。 沙发上一个男的正在看电视，肚子腆得老高，见杜远进来，便站了起来，转过身对杜远说道：“杜远回来了。” 杜远认识他。 这男的是李大姐的丈夫，叫刘勇，杜远小时候经常往他家跑，不过三年不见，这人胖了好多。 杜远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刘大哥，有段时间没见了。上次回来都没见到你。” “一年到头在外面走，只有过年才有时间回来看看，没办法。”刘勇说道。 “那也是。”杜远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附和着。 “你刚才说带阿七回来了，他怎样了？”李大姐问道。 “还好，就是精神还没恢复过来，所以我就没带他过来。”杜远答道。 李大姐叹了口气：“我先把东西放好，你们聊。” 刘勇示意杜远坐下。 “杜远啊，我听说了你的经历。我很替你感觉到可惜，你吃苦肯干，理应活得更好点。”刘勇说道。 杜远摇头，叹了口气：“都是命，没办法。” 刘勇摆了摆手，说道：“以前的生活是没办法改变了，可以后的日子还是可以选的。” 杜远疑惑地看着他。 “来，喝茶，刚煮的。”刘勇拿起茶壶，给杜远沏了一杯茶。 杜远小心地接了过去，吹了下，没喝。 刘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刚你说，带阿七回来了。那人精神有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带着他以后怎么娶媳妇，怎么成家立业？” 杜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向我父亲承诺过，要好好照顾阿七的。就算没人嫁我，我也要养他一辈子。” 刘勇无语地指了指杜远，接着叹了一口气：“唉，不听劝啊。” 这时，李大姐走了过来，说道：“别听你刘大哥的，我看阿七挺听话的。他也正常过，以后会好起来的。” “女人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要好早好了，男人，前途要紧。依我说，就应该把阿七送走，自己出去干一番事业，等有钱了，发达了，再把阿七找回来。这样，不用两个人都受苦，你懂吗？”刘勇说道。 杜远没有反驳。这话虽然刺耳，但很实在。带着阿七，多有不便，照顾不过来，还真的担心出什么差错。 “你管这么多干嘛，喝你的茶。”李大姐对着丈夫说完，找了个靠边的位子坐下了。 杜远喝着茶，心里很不是滋味。 很苦。 “杜远，跟你说个事！”李大姐说道。 杜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你妹妹回来过。”李大姐说道。 杜远一听，站了起来，说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没看到她？” 李大姐说道：“就前几天。不过，她听说你出狱回来过，第二天就跑去找你了。” “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杜远焦急地问道。 李大姐拿起杯子，也喝了口茶，说道：“我也不知道，她说去找你朋友了。走得匆忙，跟你一样，也没留个电话号码。” 本以为很快就可以见到妹妹了，想不到还是没有妹妹的下落。杜远失望地坐回了沙发。 他朋友很多，不过，三年多了，联系上的就只有老张了。 他摸出了手机，说道：“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问问。” “打吧，我们也想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李大姐说道。 杜远拨了老张的电话。 “喂，老杜，你应该回家过年了吧？”电话一接通，老张就说话了。 杜远打断了他的闲聊，直接问道：“你前段时间有见过我妹妹吗？” “没有啊，怎么了？”老张说道。 杜远叹了口气，说道：“那没事了。我这里还有点其他事，等我过年再去你的地盘找你聊了。” “好！” 两人挂了电话。 “怎么了？有没消息？”李大姐问道。 杜远摇了摇头：“没有。” 刘勇拍了下杜远肩膀，说道：“放心，她找不到你，肯定回来过年的。她可不像你，还带个累赘。” 杜远只觉得这话刺耳，也不想再待了，他站了起来说道：“刘大哥，我先回去了。阿七在那边待久了，我担心会出点什么问题。” 刘勇也站了起来，说道：“好好想想我的话吧。” “嗯！李大姐，我先回去了。”杜远说道。 “等等，你留个电话吧，免得又找不到人。”李大姐喊住杜远，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纸和笔，递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刷刷刷地写了自己的号码。 第31章 年味 杜远回到家时，阿七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嘴里还吐着泡泡。 显然已经是累了。 杜远拿来毯子给他盖上。 坐在沙发边上，他环视这住过多年的老房子，心想着要过年了，这屋子总得清扫一下了。他打来了一桶水，开始抹窗户，洗凳子，扫墙壁……每个墙角，每块地板砖，甚至于每个桌子的棱角，他都一一耐心地清理了。 要不是天花板太高，他真想爬上去擦了。 唯独一间房，他没有动。 那是他父亲的房间。 站在客厅，看那房间，感觉父亲的音容笑貌还在，他实在不想挪动那房间的一桌一凳。但他心里明白，时间和灰尘会把这一切都埋了的。 他最终还是走进了父亲的房间。 拿着李大姐还的钥匙，他打开了衣柜。 一眼就看到那个装着牡丹瓶的盒子。 他以前见到父亲拿过这盒子，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他小心地抱了出来。 锁还是那把锁，依然光亮，也不知道父亲摸多少次了。 杜远没有打开锁，他抱着盒子，埋头贴着，低低声地哭了起来。 老人遗物，每一寸都是泪。 缓了好一会，他才放好盒子，整理父亲的衣物，含着泪，把房间里里外外清理干净了。 …… 大年三十到了。 街上热闹了许多，人声鼎沸，黑压压一片，像过河的鲫鱼。 杜远带着阿七，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小时候，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在父亲背后，拉着父亲的手，到处去买年货。 那时候，路两旁摆了很多好吃的，小贩们为了吸引顾客，总会让过路人免费尝。父亲就随手抓一把放到他手里，等到小贩脸呈割肉般的痛苦后，再爽快地称上一两斤。 小贩们由怒转喜，笑夸小朋友可爱。 杜远已经记不清父亲曾说什么了，但那酸酸甜甜的话梅味却至今不忘。 那是段有味道的记忆。 看了看身边的阿七，他不由自主地学起了当初父亲的动作，抓起黑芝麻糖就往阿七手里塞。 阿七笑呵呵接过，一口咬住吞了下去。 杜远笑着让小贩称了两斤。 继续往前走。 前方是个卖春联的摊位。 红红字帖，一条压一条，放得整整齐齐的。一个老人，带着老花眼镜，手拿黄杆毛笔，正忘我地写着春联。字圆润，笔画勾尾处，力度倾泻，显得浑厚、壮阔。显然已练多年。 杜远本就喜欢书法，站在摊位旁边，迟迟不肯走开。 “这字写得好啊！” 看了许久，他忍不住叹了一句。 老人停下笔，小心地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看了一眼杜远，说道：“过奖，过奖。好久没写了，趁着快过年，过来露两手，让你见笑了。” 杜远拉着阿七，走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指着墨汁未干的字说道：“你写的的确好。别看笔画少，要写好很花功夫的。看你写的，我都手痒了。” 老人“额”了一声，继续说道：“这年头，大家都奔着赚钱去了。很少有人愿意在这上面花功夫了，难得你这么年轻就喜欢书法，来，这笔给你。你来写一副我瞧瞧。” “这不好吧？写坏了，浪费了。你还要卖钱的。”杜远说道。 老人哈哈一笑，说道：“我年纪大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也不差这两钱，你不要有顾虑，来，写就是了。” 杜远推脱不过，只得接过笔来。 “阿七，别乱走。”杜远放下芝麻糖到桌子上，把阿七往里面拉了拉。 阿七舔着手指，安安静静地站着。 杜远这才提笔，对着老人给过来的两张空白红贴，认真地写了起来。 笔墨落纸，他心里就只有手中的那只笔。 一竖一划，尽力写下。 直到最后一个字完成，他才深深地歇了一口气。 老人拿起字帖，看了很久，嘴里不断地喊着“好，好，好”！ “你这字，看着很有功力。跟谁学的？” 老人问道。 “我爸！”杜远自豪地说道。 “不错，不错，这贴我收下了。要是你不介意，你随便挑副春联，就当我换你的。”老人拿着字帖，爱不释手，不断地点着头：“后生可畏啊。” 杜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刚想谦虚说两句，转头却发现阿七不见了。 “我弟弟呢？”杜远焦急地问道。 老人木然，他刚也是全神贯注，哪里还注意到阿七。 “阿七！阿七！”杜远拨开走动的人群，快步地往前走去。 走了没两分钟，却见阿七坐在地上哭，旁边停着一辆三轮车，周围散落了一地的橘子。 一群人在手忙脚乱地捡着。 杜远赶紧跑过去，拉起了阿七，顺手拍干净了阿七的衣服。 估计是阿七撞了车，把别人车上的橘子撞落下来了。 杜远也跟着弯腰捡了起来。 人多就是好，一会就把橘子都装回了袋子，放上了车。 一个三十岁的男的，对着帮忙的人微微弯腰点头，说道：“谢谢大家，我谢谢大家了。” 杜远心想那人应该就是橘子的主人了，长得这么壮，等会肯定会找阿七麻烦的。 他主动地走了过去，说道：“不好意思，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 那卖橘子的车主笑脸瞬间没了，脸色沉了下去，指着阿七说道：“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他，这里这么多人，你也不管管。撞了我橘子没事，要是撞了车，他人伤着了，你不得找我算账啊。” 杜远陪着笑脸：“是的，是的。我刚在那里买春联，没注意到他。实在抱歉。” 车主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不出事就算了。我还赶着去抢个好摊位，你走吧。”说着，双脚跨上了车。 “好的，谢谢你。”杜远说完，转身往后走去了。 “等等！”背后传来车主的喊声。 杜远回过头去，却见车主下了车，还从车里拿出袋子装了几个橘子。 “喂，看他想吃，这橘子送你了。就当我今天开张的第一单生意！”车主把橘子放到了杜远手里。 杜远一愣，又很快地回过神来，伸手掏出了钱包，说道：“多少钱？就当我买你的了。” 车主挡了回去：“大吉大利，开门红。你收下就是了。”说完，也不管杜远什么反应了，开车就走了。 杜远抱着橘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才带着阿七回了春联摊，挑了几副春联。 老人不敢留他，叮嘱他看好阿七，就叹气地让他走开了。 杜远感谢两句，走出了摊子，顺手把春联和橘子都放到了一个大袋子里。 要买的东西还很多。 两人一路走，一路吃！ 突然，前方一声长吆喝：“放鞭炮了……” 人们散了开去。 接着，楼上一人，探出头，手里拿着香，点着了挂在楼边的长鞭炮。 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好一阵，鞭炮声才消失。 地上铺满了红红的鞭炮纸，微微的风里还夹着淡淡硫磺味。 阿七兴奋地抓着鞭炮纸在大笑。 杜远看着阿七开心的样子，心里暗暗鼓劲：以后日子，一定会像这鞭炮一样红红火火的。 第32章 妹妹的消息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春节在鞭炮声中不知不觉地结束了。 杜远带着阿七祭拜了父亲后，坐车回了省城。又是一年伊始，又要开始一年劳苦了。他却满身是劲，他要把失去的三年多时光补回来。 只要努力，总会比别人过得好。 他从不埋怨。 上了几天班后，他想起了年前说的话，找了个空档，带着阿七去了老张那里。 老张客气地把他们俩请进门去。 屋子很干净，大沙发，大电视，头上还有盏大灯，都是新的。 “你家可真大！”杜远叹道。 老张笑了笑：“年前搬进来的，很多东西还没整理完。别说这个了，你这些年过得怎样了？看着瘦了好多！” 说完，剥了个橘子，递给了阿七。 阿七接过来，吃了起来。 “你给他吃橘子，等会弄脏了你的沙发。”杜远说道。 “脏了就洗，怕啥。你别支开话题，我知道这几年你受了不少苦。做为兄弟的，我帮不了你多少，实在抱歉。”老张说道。 杜远自己剥了个橘子，掰了一半，递给了老张，说道：“都过去了，我不想说了。今天来，一个是想跟你叙叙旧，另外一个想跟打听打听那个姓秦的人。” 老张本不愿提起这人，干脆长话短说了：“那人救过我的命，我也答应他了，不透露他的消息。” 杜远看了老张一眼，低头嚼着橘子。 嘴角蠕动，却一句话都没说。 老张站起来，泡了一壶茶，拿过杯子倒了几杯。 “来喝一杯，你们走得也累了。”老张拿起两杯送到了杜远面前。 杜远接过来，吹了吹，把其中一杯给了阿七。 “不说这些了，我这里有个重要信息，想不想听？”老张说道，轻轻地喝了一口茶。 杜远看着他，说道：“如果你觉得方便，你就说呗。” “上次，你这兄弟吃药中了毒，我很是愧疚，但我又帮不了你什么忙。我知道你在找你妹妹，我就到处托人帮忙找。最近，我朋友说，有见过你妹妹。”老张说道。 杜远放下了杯子，脱口而出：“你们见到了我妹妹？她在哪里？” 老张指着杜远面前的杯子，说道：“先喝茶，别急。” “快说，别卖关子了。”杜远并没有喝。这时候，还有什么比妹妹的下落更重要。 “我的朋友说，就在这城市，就附近的一个区，坐车不远，一个钟可以到。他前几天碰巧见到你妹妹。”老张停了会，继续说道：“不过，好像她遇到了点麻烦，被人缠上了。她还跟人吵了一架。” 杜远一听，急了：“那她现在怎样了？” “没事，你妹妹跟人吵了架，就跑开了，跟他吵架的那人也没追。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老张说道。 “你把详细地址给我，我现在找她去。”杜远说道。 老张知道他心里着急，也不拖沓了，拿着手机，把地址发给了杜远。 杜远看了信息，就把阿七手里的茶杯取了下来，拉着阿七就往外走了：“老张，我这就去找她。晚点，再来找你喝一顿。” 老张站了起来，说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了，我先走了。”杜远拉开了门。 老张送杜远出了门。 “你回去吧。”杜远说完，拉着阿七，大踏步地离开了。 坐上车，杜远两人很快就到了信息上写的那地址。 可茫茫人海，到哪处找呢。 杜远从街头走到了街尾，感觉有些面孔错过了，又往回走了。 如此几个来回。 他没事，阿七可就不好过了。 阿七手被抓着，双脚一高一低地跟在杜远后面，早累得不行，嘴里口水流了一身。 杜远没办法，只得停下休息。 人来人往，都是陌生人，想问人还真的不容易。 杜远丧气地摇了摇头，回到了老张的家里。 “怎样？有消息吗？”老张问道。 杜远叹了口气，说道：“没！” 老张也皱起了眉头，说道：“找人也不是一两天能够找得到的，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就搬过来这边，这样也方便找人。要是没地方住，我这里还有几间客房，挤挤还是没问题的。” 杜远摇了摇头：“算了，我在省城那边还有工作，是别人介绍的。现在走了，恐怕不好。” “这算啥事嘛？你在那边打工，来这里也是打工。不是我说你，那搬水的工作是做，来我们这里也是做。你走了，他们也不会缺你一个的。”老张说道。 “不怕你笑话，我身上的钱，还就只够这个月的了。来这边上班，恐怕就得饿肚子了。我没事，但我不想阿七没饭吃啊。”杜远说道。 老张拿起电话，滴滴滴地拨了个电话号码。 “喂，老李啊，你那边还缺人吗？我这有个朋友，想过去你那边，还有位置吗？”老张对着电话说道。 杜远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也不好说啥。不过，他真的很不想麻烦他人。 见老张一会顿一下，眉头还皱得老高，他真想走过去把电话抢过来挂断。 隔了好一会，老张才按下了“挂断”键。 “我知道，凭你个性，你肯定不会开口向我借钱的。就算我借，你也不会要的。所以，我帮你联系了一份工，十天结一次工资。你就过来这边上班吧，工资肯定比你那边的高。你也可以有时间找你妹妹，一举两得。”老张说道。 杜远看了一下阿七，心里盘算了一会。 这老张说得也在理。妹妹过年都不回家，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再说，估计她也在焦急在找自己。要是不在这里上班，一年到头，也许都不会碰到妹妹的。在这里，还有一丝希望。 他点了点头，说道：“那麻烦你了，不过，我得回去把那里工作先辞了。估计还要几天，才能过来。” 老张爽快一笑：“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你是我兄弟，他们面子还是要给的。” 杜远再次谢过，道别，带着阿七回了省城的出租屋。 先是跟薛姨打了声招呼。 薛姨没有丝毫意见，只是细细问着杜远朋友的状况。 “薛姨，你别担心，那里挺好的。我有空就回来看你。”杜远并没有过多回答。 “好吧，你去了那里，记得回来看看啊。”薛姨说道。 “一定。”杜远说道。 又上了几天班，杜远正式辞了工。一月未满，还被扣了几天工资，不过，杜远没跟他们吵，回了出租屋跟薛姨告别，便带着阿七离开了。 临行前，他对着薛姨说：“你借给阿七看病的钱，我一定还！” 第33章 夏日工地 老张朋友介绍的是个工地的活。 吃管饱，住的是个蓝铁皮搭起来的大棚屋。 不是很好，不过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想想倒也还行。最关键的是，他们同意让阿七住在里面了。杜远欣然同意，带着阿七入住了。 床位是上下铺的，共四张，八个人住。杜远选了靠里的一张，让阿七睡下铺，自己就在上铺睡。 阿七到了陌生地方，嘴里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总是沉默地蹲着床角落里发呆。 杜远看了心有不忍，可见阿七没乱跑，倒也省心。 坚持半年吧！他对自己说。要是半年还没找到人，他就带阿七离开了。 毕竟，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话虽如此，工地的活的确很累，一个星期不到，杜远手都不知道擦破了多少皮，比当初扛水还要累。不过，放了工，他可以带着阿七出去转转，碰碰运气，心里还是可以接受的。 时间就在这汗水和期盼中悄悄溜过去了。 眨眼间，夏天来了。 这一天，杜远扛着木桩从二楼走过，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像妹妹。 他赶忙把木桩从肩上放下，扔到了一边。快步往楼边沿跑去，嘴里大喊着“杜依，杜依……”。 可那人根本听不到，还在往前走的，越走越远。 杜远拍着水泥窗台，心里异常急躁，他弯腰往外看了看。 楼好高，底下都是水泥，跳下去估计不废也残。 他赶紧收回跳下去的念头，快步走向了楼梯。 不料，走得急，脚跟碰到了木桩，他整个人往前倒去。 他急急伸出了手，撑住地面，这才免受了破相之灾。正在这时，木桩碰到了旁边堆着的木板。 最高层的木板本就倾斜放着，这下子，直接滑落，往杜远的方向砸了过去。 杜远反应极快，迅捷地翻了个身。可已经迟了，木板已到跟前。他来不及多想，双手半曲着往前挡去。木板顺势砸下，狠狠地打在了杜远的手臂上。 只听得一声惨叫，杜远倒了下去，整个人被木板压在了底下。 工友们听到响声，赶紧过来看。 拉开木板，却看到杜远像个血人一样。 众人摸摸杜远还有气，赶紧扯下衣物，帮杜远止了血，拨了120。 杜远眼睛睁着，一手无力地指向窗台，嘴里轻轻喊道：“杜依，杜依……” 人群早忙乱成一团，哪还管他在说啥，其中有个长得壮的，直接把他背下了楼。 过了一阵，救护车来了。 杜远被送进了急症室。 还好，人活了下来。不过，手臂骨头被砸碎，他再也干不了重活。 他有点沮丧。妹妹没找到，自己倒伤成这样，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能力照顾好阿七。 如果不是人多，他还真的想大哭一场。 他歪着头，忍着。 却见老张匆匆忙忙地推门走了过来。 “你不要紧吧？”老张摸了摸杜远手上的纱布，关切地问道。 杜远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事，大命不死。” “那就好，那就好。”老张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坐到床边，顺手把手上的公文包放到了病床上，接着，对杜远说道：“你不用担心这医药费，这是工伤，我让那工头赔你医药费。要是不够，我帮你垫着。” 杜远没办法拒绝，颓然地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说道：“医生说我这手快废掉了，在我康复之前，我恐怕是没钱还你了。” “是兄弟的，别说这些，谁没经历点灾，经历点难呢！都会过去的。”老张说着，双手握紧了杜远的手。 要谢的人太多了，杜远无奈地点了点头。 治疗得当，没几天，杜远出院，回了大棚。 老张把他拉到了一边说道：“你现在这样子了，我看工地是去不了啦。前两天，我联系了我另外一个朋友，他是开店的，杂货店，啥都卖些，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同意让你过去帮忙。你看看行不行？” 杜远看了蜷缩在角落的阿七，咬了咬牙，无声地点了点头。 老张一看，高兴地说道：“好，那就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拿起手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等挂了电话，老张对着杜远说道：“你现在手还是没有完全康复过来，你过去了，就不要做重活了。你就帮忙看看店，清点清点就行了。我那朋友，平时挺忙的。店里就一个老人守着，刚好你过去了，他也不用担心了。你是我朋友，不是外人，他们信得过你。你好好做就是了。” “谢谢！” 除开这两字，杜远实在想不出什么话了。能交上老张这朋友，是他的运气。他总想着有一天能够帮助曾经帮过他的人，但不知这一天需要多久了。 老张拍了拍杜远肩膀，说道：“别多想了，你带阿七过去。那边房子便宜，你在附近租个房子，先住下。至于你妹妹那边，我还在托人找，要是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我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你打这电话，联络我朋友就好。” 说完，老张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杜远，转身离开了。 走了没一会，老张却又折了回来。 “忘记跟你说了，这医药费工头已经报销了。你直接走就行了，至于这几天的工钱，估计你是要不到了。你要是有急用，我先借点给你。”老张说道。 杜远摆了摆左手，说道：“我还有点钱，还可以撑上一两个月。用完了，我再跟你借！” “好！那我先走了。”老张不等杜远开口，匆匆走开了。 杜远拿着卡片看了看。 这人名头还挺多，不过，这都不重要，他拿出手机，放到床上，按着上面的电话，用左手拨了起来。 电话才刚通，里面就传来了一个粗狂的男人声：“喂，杜远吗？老张跟我说了你的情况，你今天就过来吧，我在店里等你。” 杜远愣了下，这人还真爽快，招呼都还没来及打，先安排起来了。 他弯下腰，说道：“喂，我是杜远。王总，我现在就过去。估计半个钟就到，麻烦你等一下。” 电话那头哈哈一笑：“别王总王总的叫，你是老张朋友，就是我朋友，叫我老王就好。不说了，先挂了。你过来了就打我电话。” 杜远刚想再说，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第34章 重逢 看着这卡片，杜远纠结了一会。 可既然都答应了，就过去吧。 杜远收拾好东西，带着阿七按照卡片上的地址，坐车找了过去。 一个钟后，他们到了目的地。 地方倒也不算偏僻，人挺多，百米多长的街道两旁，都开着各种商店。招牌贴的大，灯箱广告打得也亮。相比来说，老张提到的那家杂货店倒是低调很多。 小小门口，没有任何装饰，就前面放了个大大的红色遮阳伞。 杜远看了路上没车，拉着阿七往杂货店走去。 杂货店里就只有一个人，靠着门口处的柜台，在看电视。 那人看着接近六十了，穿着白色背心，戴着老花镜，头上头发稀疏，差不多都白了。长得较高，就是比较瘦。见人进来，也不站起来，只是转过身说道：“买些什么吗？” 杜远走上前，礼貌地说道：“你好，我是朋友介绍过来的。” “什么朋友？”老人冷冷问道。 杜远愣了下，赶紧从裤袋里拿出卡片，双手压着两角，弯腰递了过去。 老人扶着眼镜看了下，把卡片甩回给了杜远，嘴里说道：“他介绍你来的，你找他去吧。他可没跟我说。” 杜远拿起卡片，刚想解释，却见老人已转过头看电视去了。 他咬了下牙，也不好说些啥。可已经来了，也不甘心回去，他拿起手机拨了卡片上的那个电话。 “喂，是王总吗？”杜远问道。 “老杜，我是老王，你到了吗？到了的话，就找我叔，你跟他说是我介绍过来帮忙的就行了。”电话那头说道。 “我在你的店里了，也看到你叔了。可他不听我的，要不你跟他说下？”杜远说道。 “好，你把电话给他。” 杜远把电话拿到了老人面前，说道：“王总的电话，他想让你听下。” 老人很不情愿地接了过去。 过了不到两分钟，把电话还了回来。 杜远刚想跟那王总说两句，却发现已经挂断了。 这时，老人站起来，取下眼镜擦了擦，头也不抬地对着杜远说道：“那个，王总跟我说了。你在这里干可以，但以后要听我的，勤快点。平时别人送货过来的时候，会帮忙搬进去的。你要做的，就是看着他们，盘点下货物有没少。” 杜远静静地听着。这些事倒也不难，应该没问题。 却见老人突然抬头了。 “毕竟，你这伤员，也做不了什么重活。”老人直直地指着杜远手上的绷带说道。 杜远无语，要是之前，他肯定扭头就走，可现如今还真不是斗气时候。 老人盯着杜远说道：“要不是之前的那个小田走了，你也没机会来这里。他可比你健康得多，也肯定比你勤快得多。” 杜远尴尬地点着头。 老人看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坐下，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用左手指着货架，说道：“你现在就过去看看，那些东西摆整齐了没。没有的话，就摆一下。” 杜远把背包靠着柜台放了下去，二话不说往里走去。 都来了，就做吧，跟一个老人怄气不好。 “等等。”老人回过头来说道。 “嗯？”杜远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老人站起来，指着阿七说道：“那谁啊，看着傻傻的，怎么也放他进来。赶紧让他出去，弄倒了东西，谁赔啊？” 杜远走到阿七身边说道：“他是我弟弟，他很安静的，不会搞破坏的。” “我不管，你让他到外面去。”老人说道。 杜远没办法，拉着阿七走到了太阳伞下。接着，转身拿来了一张小凳子，让阿七坐了下去。 “你在这里坐着，等我，别乱走。”杜远对着阿七说道。 他知道，最近一段时间，阿七都没有乱走乱动，而且是在眼皮底下，应该不会丢的。 阿七茫然地看着路面，呆呆地，没说话。 杜远这才放心地回了店。 正如老张所说，活不重。虽说受点白眼，倒也过得去。 到了六点，老人甩了个卡片给到杜远：“你们按照这上面叫了个外卖，就在店里吃吧。” 杜远接过来，叫了两份外卖，跟阿七一起吃了。 又干到九点多，这才关门。 “明天八点，准时来，别迟到了。”老人说道。 “好！”杜远说完，拉着阿七走开了。 夜黑，不过灯很亮。 杜远转了附近的出租屋，找了间相对便宜的住下了。 天一亮，又带着阿七去上班了。 日复一日。 太阳渐渐变得毒辣起来。杜远看着坐在太阳伞底下的阿七，心里很是不舒服。这天气，简直就是在烘烤。他也不顾老人的目光了，人少了点的时候，就把阿七往里面带。 当然，少不了又是一段唠叨。 任他说吧。 杜远心里说道。 日子过得都快麻木了，不过，还好，手上绷带可以解掉了。手也没那么痛了。 又过了几天，天气转阴了，眼看就是一场大暴雨，杜远赶紧走出门去，想把阿七带回店里。 却见马路对面一个女的匆匆走过。 那人头上扎着马尾，身上穿着黑色休闲西装，脚底踩着黑色的高跟鞋。 无比熟悉。 赫然是自己找了半年多的人。 他顾不上阿七，冲着对面人喊道：“杜依，杜依……” 那女的听到有人喊她名字，转过了头来。 大眼睛，鹅蛋脸，嘴唇涂得红红的，正是杜远的妹妹杜依。 “哥？”杜依皱着眉头对杜远说道。 杜远赶紧奔过去，整个人高兴得都快跳了起来。他真想抱抱这个许久不见的亲人。 杜依却扭过头去，不说话。 “杜依，我是你哥，杜远啊。”杜远说道。 “我知道！”杜依还是没转过头来。 杜远没想到妹妹态度这么冷，尴尬地站着。 隔了一会，才说道：“我找你半年多了，都找不到你。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杜依转过头来，满眼带泪。 “你找我干啥？你自己逍遥快活就行了，你找我干啥？爸走了，你知不知道？”杜依嘶声裂肺地喊着。 看着妹妹这样伤心，杜远心感觉在绞痛，眼角也悄悄湿润了。 “杜依，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爸。”杜远抱头蹲了下去。 第35章 杜依 杜依并没理会杜远，继续往下说：“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这么冲动？偏要把别人打了，你打得痛快了。可你知不知道我怎么过的？每次，回到家，爸就问我，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还没回来？你让我怎么回答，你让我怎么答？你说！” 杜远站了起来，说道：“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看你一步一步走入歪道啊。我也不想，当初激动过头了，才失手打伤他的。” 杜依狠狠抹了一下眼泪，攒了几年的委屈，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声调高了起来：“怎么是歪道？世上赚钱方式这么多，谁管它合法非法。你倒是走正道，走到监狱里去了。” 虽是歪理，可事实如此，杜远竟无言以对。 本想着多年不见，跟妹妹好好聊聊，谈谈冷暖，可妹妹竟是这副表情。 他气上心头，有点愤怒，又有点无奈，手里握着的拳头在不停地抖动。 “怎么不说话了？”杜依伶牙俐齿，指着杜远说道：“这三年多，你知道爸怎么过的吗？天天在夜里哭，好几次我夜里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爸抱着那破罐子在痛哭。满头白发，就在那里哭，你知道吗？” 杜远想说话，嘴里却像塞了一团麻。 只是泪如雨下。 本站在伞下的阿七，也走了过来。站在杜远身边，惶恐地看了下杜依，便把头低了下去，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杜依看了一眼阿七，火气更大了，她把手指往旁边偏去，直直地指向阿七，说道：“他就是阿七那个傻子吧。就他害死爸的，你还带着他。你后半辈子就带他过吧，就跟这傻子过吧。” 说完，杜依侧着身，撇过头去，咬着拳头，眼睛眨动，忍住不让泪落下来。 场面突然静了下来。 唯有远处的闪电掠过，接着夏雷响声传来。 就快下雨了。 杜依赌气地扭着头，一动不动。 她在等着。 可半天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听到有东西倒地的声音。她转过身来，刚想再说，却见杜远倒在了地上，胸口处插了一把刀，血正如泉涌。 而不远处，一男的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在大喊道：“弟弟，我终于给你报仇了！” 那双手红红的，血在往下滴着。 杜依被这情况吓着了，由怒转悲，急急地跑到杜远身边，坐地把杜远扶到了自己的腿上，双手往他胸口压去，试图把血压住。 可那血透过她手指不断地往外流，哪里止得住。 她扯着嘶哑的声音喊道：“救命，救命啊！” 杜远突然吐着血，艰难地回过头来，对着杜依说道：“照顾好阿七！” 接着，头一歪，断了气。 杜依抱着他，却又怎么都喊不醒他。 她知道事情不妙，不由得对着天肆意地哭了起来。她刚只是发个小脾气，好吐吐苦水，可现在……从今往后，她连个可以对着赌气的亲人都没有了。 两旁路人见状，跑过来把凶手压倒在地，报了警，也叫了120。 警笛声呜呜！ 雷声轰轰。 大雨将至，杜依却先哭成了个泪人。 阿七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听到雷声，吓得抱头狂哭起来。 围观者很多，站在警戒线外指指点点，叹息摇头，相互猜测起前因后果来。 杜依和阿七被送进了警车，杜远则被抬到了救护车上去了。 尽力抢救，最终还是无法起死回生。 杜远就这么走了。 杜依抱着床边白白的床单，哭得撕心裂肺。阿七找不到人，也在一旁跟着哭，声音一高一低的。 旁边周围医生护士、警察看得动容，没人知道怎么去上前安慰。 最后，众人帮着杜依把杜远火化葬了。 仪式一切从简。 又去警局做了些笔录，杜依便准备回家了。看看在一旁咬手指的阿七，她心里纠结了一下。大哥临终前交代，要好好照顾他，扔下他不管也不好。 想想还是送到附近的福利院算了。 她喊上阿七，走了几步，回头看到阿七痴傻样，心却始终不安起来。 “还是带回去吧，看看怎样。以后不行了，再送福利院。不然，不好给大哥交代。”她对着阿七自言自语。 失魂落魄，心里烦乱，她实在想不出个办法来。 “你跟我走。”杜依指着阿七说道。 阿七看她气汹汹的样子，哪里敢动，站了会，脚跟还往后退去。 杜依不想拖沓，走了过去，抓着阿七的肩膀，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扯着便走。 阿七“啊啊”两声，没有反抗，摇摇磕磕地跟着。 到了出租房的楼下，杜依打开手提包，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旁边走来两人，嘻嘻哈哈的，见了阿七这模样，都上前抓两下，弄得阿七一蹦一跳。 “你们两个找死是不是？”杜依停下开门的动作，对着两人喊道。 这两人，她并不认识，但她知道，他们也是住在这里的租客。 “哟，美女，生气了？这傻子长得这么帅，你是不是准备带回去这个这个啊？”其中长得较高的那个男的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杜依抖了两下。 杜依见他手臂一抽一抽的，只感觉到恶心，也不想说了，气呼呼地开了门，拉着阿七就往里走，抬头却看到房东走了下来。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女的，略胖，人还算不错，就是喜欢唠叨。见杜依手里拉着个男的，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容满面地说道：“哟，在这里住这么久，都没发现你有男朋友啊。想不到长得这么帅！” 杜依不好反驳，挤出点笑容说道：“陈姨，你别这么说，他是我哥的一个朋友。” “陈姨，你别听她胡说，这是她的小情人。你看看她，手里抓得这么紧，不是情人是啥？”刚挑逗杜依那男的也跟了过来，跟着起哄了。 杜依这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握着阿七的手。她赶紧松了开来，冲着高个子男的喊道：“你闭嘴！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接着，转身对着陈姨说道：“他真的是我哥的朋友，我哥出了点事，这才拜托我先照顾他的。” 陈姨看到阿七眼睛无神，发现阿七不对劲了。 她刚才也是随口说说，开个玩笑而已。见杜依这难为情的样子，她顿时脸冷了下来，冲着高个子喊道：“这是别人的私事，你们少掺和！” 两男的听了，哄笑着走上楼去了。 杜依以为陈姨还是误会她，心里一狠心，拉着阿七，跑出了出租屋。 直奔福利院而去。 第36章 雨夜雷声 走到一半，杜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家伙长得这么大，福利院会收吗？应该送精神病院吧？ 她看了下旁边静静站着的人，心里有点纠结。在她印象里，只要进了那里的人，就算本来正常的，出来都不正常了。而且，自己又没钱，这阿七进去会不会被折磨？会不会比现在还惨？ 看看前面，人来人往。 没有一个认识的，也不知道这些人要去哪里。天也有点暗。 她站着想了很久，最后下了决心。她搓了下手，拉着阿七到了一个奶茶店，帮阿七买了根雪糕。 阿七吃着雪糕，抹得满脸一片白，看着杜依，咧嘴傻笑。杜依笑了笑，拿纸巾帮他擦了擦，然后，拉着他，跑了几条街。担心阿七认出路来，还刻意绕了好几个圈。 走到一个喷泉前面时，杜依停了下来。 “你看，喷泉！”杜依指了指阿七的后面。 阿七顺着她的手，转过头去。 喷泉条条往上喷，有个十岁大的男孩来不及走，被喷了一身的水，引得一群人大笑。 阿七也跟着哈哈大笑，扭过头，却看到杜依在往远处走了。 而且越走越快。 阿七急了，把手中还没吃完的雪糕扔到了一边，冲着杜依方向“呀呀”地跑了过去。 杜依哪想到阿七会这么快反应过来，眼看阿七越跑越近，赶紧拔腿就跑。可怜脚下踩着高跟鞋，整个人直直地摔了下去。还好，没受伤。她站起来，继续跑。 两边的人看到她这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跟着跑了起来。 有个穿着黑t恤的人把她叫住了：“喂，美女，跑得这么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杜依看了眼前人，心里一阵厌恶。又不是小学生，这人衣服上竟还印着个卡通猫。她想继续跑，可这卡通大肥猫堵在前面，直走是过不去了。她往旁边走去。 正在这时，阿七已跑近，整个人扑倒在地，死死地抱住了杜依的小腿。 杜依难为情地弯下腰，想要拉开，可力气哪够，怎么都掰不动。 “你松手！” 周围人越来越多，杜依拼命甩着脚，却是如何都甩不掉，只能冲阿七大喊。 阿七手没松开，反而张口大哭。 路有不平，自有人跳出来。那个穿卡通猫衣服的男的适时站了出来：“美女，我来帮你。” 说完，直接冲过来，就想抓杜依的腿。 杜依吓得大喊：“你敢动我试试，信不信我剁了你的脏手！” 那男的停了下来，往前伸着的手却没有收回去。 杜依真担心他那双肥得冒油的手会落下来，她赶紧蹲下去，冲着阿七说道：“我给你买吃的，你松手。” 阿七定定看着她，手没动。 杜依一手做成碗状，一手做了个吃饭的动作。 阿七笑了。 杜依看着他的手松了下，趁机把他扶了起来，拉着就走。 此时，天越来越暗，云越积越厚，隐隐有闪电在动。 夹着雨味的风刮了过来。 路人看大雨就到，都快步跑了起来。 杜依担心阿七出事，手始终没放开，直接往出租房那边带。还好，要下大雨，人都没出门，路上、楼梯间也没遇到什么熟人，也没遇到什么嘴欠的人。 她脚才刚踏入房间，大雨倾盆而至。 “你坐着，不要动！”杜依抓来一张凳子，放到了阿七的面前。 阿七直直地站着，根本不知道她在说啥。 杜依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了下去：“给我好好坐着！” 阿七见杜依发脾气了，以为又要挨打了，再不敢乱动，安安静静地坐着。 “很好！”杜依见状，满意地点了点。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洗锅做饭。 做了饭，搬了张小桌子，帮阿七拿了碗、筷子。 “会用吗？”杜依问道，想想阿七应该不懂这些，拉阿七到卫生间，开水龙头，帮阿七洗起手来。 既然筷子不会用，就用手吧。 杜依想道。 可却见到阿七竟然端起了碗，拿起了筷子，有模有样地吃起了饭！ “不错嘛！”杜依竖起了大拇指。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父亲和杜远，心里一阵痛：要是坐在对面的是大哥多好！ 想着想着，顿觉饭菜无味，草草扒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她放下了碗，看着阿七吃完，自己一个人收拾干净桌子。 闻了闻衣服，一股汗味。 “你坐着，我先洗澡去。等会，你再洗！”杜依对着阿七说道，拿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阿七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感觉燥热，想脱衣服又不敢。双手一直在狂抓挠着脖子。 外面雷声越来越响。 过了一阵，杜依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她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搓着。黑黑的头发，落到了白皙的肩膀上。 身上还换了一件素色的吊带衫。 也不理会阿七，转身就往房间里走去。 阿七傻傻地看着，只感觉越来越热。突然，他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向了杜依的房间。 门没锁，他很轻易就推开了。 “你要干什么？”杜依见他进来，样子不对劲，吓得大喊。 可阿七哪里控制得住，整个人扑了过去。 窗外雷声阵阵，把两人的声音全盖了下去。 雨下了整夜，雷也一夜不停歇。 …… 快到天亮时，雷声少了，雨也小了许多。 杜依蜷缩在床边角落里，头发凌乱，声音一高一低地哭着，牙齿咬得嘴唇都流了血。 而阿七，则横趴在床上，大字躺着，呼呼大睡。 杜依越想越委屈，越想心越气。她站了起来，狠狠地用脚踹了阿七两脚。见阿七没反应，提腿狂踢了起来。 阿七惊醒过来，不知发生什么事，不敢动，傻愣愣地看着杜依。 杜依看他那无辜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气打不一处来。拿起放在墙角的扫把，朝着阿七双手双脚，狠狠地打了过去。 棒棒入肉，打得阿七扯着嗓子狂哭。 她像发了疯，哭叫着越打越起劲。 直到天亮，她才累得停了下来，把扫把扔到一旁，抱着双膝，坐在床角边，眼泪如昨夜雨水流个不停。 阿七用手摸了摸红肿的腿，坐在床的另一边，仰着头，歇斯底里地哭喊。 第37章 关着的门 哒哒哒！ 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杜依抬起头，止住了哭，站起来把扫把放回了墙角边。看到阿七还在大哭，她心很是烦乱，她朝着阿七大喊道：“别哭了，别哭了！” 阿七擦着眼泪，声音并没减弱半分。 杜依知道短时间是没办法让他不哭的，干脆不理他了。她走到了床边布柜，取下了一件黑t恤套在身上，又用手挠了下头发，感觉没那么乱了，这才走了出去。 走过厅，刚想开门，回头看房间门还开着，担心阿七被人看到，便又回头关了门。接着，头侧着，靠肩膀擦了擦眼泪，深呼了一口气，开了门。 门外站着房东陈姨。 “你怎么这么迟才过来开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陈姨问道。 杜依努力地挤出了笑容，说道：“没什么事，昨天打雷太大声，没睡好。刚睡得太死，没怎么听到你敲门。” 陈姨透着门缝，往里面看了看，说道：“我很早就听到了哭声，现在还没停。你带回来那人没问题吧？他惹你哭了？你眼睛红肿得好厉害。” “没事，真的没事。陈姨，你不是要出去晨运吗？赶紧去吧。”杜依说道。 陈姨皱着眉头说道：“真的没事？我看他哭得好大声啊。” 杜依打着哈欠说道：“陈姨，我哥那朋友，每次到了陌生地方，就喜欢哭，习惯了。过一两天就好，不会打扰你们的。” “那好吧，我先去晨运了。有事就喊我。”陈姨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疑惑地朝屋里方向看去。 “陈姨，你慢走。”杜依冲着陈姨说了一句，也不等陈姨离开，自己先退回屋里，关了门。 回了房间，见阿七在低声哭着，她心里怒气更盛了，抓起墙角扫把，气汹汹地朝着阿七走了过去。 但，扫把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杜依收了手。 她心里清楚，这时候，打他实在不妥。要是阿七又大喊大叫起来，引来房东，那可就不妙了。 她用力把扫把砸在地上，气呼呼地坐到了床上。 发愣了一会，想起有件重要事没做。她拿起换洗衣服，走出房间，又锁好了房间门。接着，来到卫生间简单冲洗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去附近的药店买了药，和着水吞了。 坐在窄窄的厅中，她越想越气。 这人竟然不能打，那就让别人来惩罚他吧。 她打开门，回了房，拉好阿七身上的衣服，扯着他走出了门。 直奔派出所而去。 没一会，到了派出所。 人很多，大厅中，座位大都坐了人。有对年轻小夫妻在吵着架，女的脸上红肿，手臂都是伤痕。 杜依拉着阿七往旁边站了站。 一大妈见她这样子，拍了拍身边的两个空座位说道：“你们是过来办什么证件的吧，人多，要排会队。” 杜依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心里很是不安，感觉好像什么秘密都被看穿了一样。听到大妈这么说，她二话不说，拉着阿七就坐了过去。 “谢谢你！”杜依说道。 大妈笑了笑，说道：“没事，这里也刚好没人。对了，坐你旁边的是谁啊？他手上怎么这么伤痕？” 杜依刚走得急，没想到这么多，这时才注意到阿七手臂红红的，很是显眼。她脸微微泛红：“他，他是我哥。精神有点不好，跟人打架了。” 大妈弯下腰，侧着身子，盯着阿七看了会，说道：“可惜了。这么个帅哥，可惜了。” 杜依尴尬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是，是是。” 大妈脸上堆着笑，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个刚走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他长得这么英俊，越看越像。” “你说笑了。”杜依无精打采地说道，她实在不想多说。 大妈好不容易找到个聊天的，哪会停下。她扭头冲着刚吵架那对情侣努了努嘴，小声地说道：“你看到没？那个女的被家暴了。打得那叫一个惨啊，手啊，脚啊，都是血。嫁个性格狂暴的人，天天被打。真是可怜！” 杜依失神地看着那满是伤痕的女的，并没有接话。 相对她昨晚的经历，这都算个啥！ 大妈继续说道：“你以后不要找这种人，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叨叨絮絮的。 杜依越听心越烦，又不好意思走开，只能静静地听着。 突然，坐在阿七旁边的一个青年男人喊了起来：“你疯了，朝我吐口水！” 杜依看去，只见阿七站着，正一口一口地朝着隔壁的位置吐口水。 她赶紧把阿七拉了开去。 阿七甩开了她的手，坐在地上滚了起来。 瞬间，全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两个人。 杜依感觉脸上火辣，羞赧地站着，不知道怎么办。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阿七力气又这么大，万一拉不起来，怎么办？ 坐在凳子的大妈看她这么举手无措的样子，走了上前，弯腰抓着阿七的双臂，用力抱了起来。 “别动。”大妈冲着阿七说道。 阿七口吐着泡泡，咧嘴对大妈笑。任她抱着，也不挣脱。 杜依难为情地走到阿七身旁，对着大妈说道：“我来吧，谢谢你。” 大妈把阿七慢慢地推向了杜依。 杜依接过来，用纸巾帮阿七擦赶紧嘴巴，拉着他，往门外走去。 脚踏出门，才猛然想起：自己是过来报警的啊？这么走算个啥？ 可看了里面带刺的目光，她纠结了，双脚是如何都不敢再踏进去了。 没办法，她只得拉着阿七回了住处。 大门也不锁，她留阿七在厅里，自己一个人跑回房里。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门，也不管阿七，拉过被子钻进去，伤心地哭了起来。 过了半个钟，外面突然又下起了雨。 阿七经过一夜折腾，早已饿了。在大厅中，左走右走，找不到人，便冲到房间门前，狂劲地拍着门：“我饿了，我饿了！” 门纹丝不动。 杜依躲在被窝里，根本不理会他。 阿七继续拍着门，直到累了，才靠着门躺了下去。 过了一会，大门却突然打开了。 第38章 带血的粥 陈姨走了进来。 她晨运回来，一直感觉不对劲，上来看到杜依的门开着，就推门进来了。看到阿七侧躺在地，又见房门紧闭，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大喊了起来：“杜依，杜依！” 房里很静，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倒是躺在地上的阿七睁开眼睛，“啊啊”地喊了两声。 陈姨把他拉了起来，拍了拍门，说道：“杜依，你在吗？没事吧？” 喊了好久，没人回应。 陈姨试着推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她感觉有事发生，继续拍着门说道：“杜依，你开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想不开啊！你再不开，我报警了。” 还是没人回应。 陈姨停了下来，拿出了老人手机，按了下去。很快，手机里传出了一个响亮的女声：一，一，零。 “陈姨，你别打。我累了，你让我睡会吧。”里面传出了杜依喊叫的声音。 陈姨没有按下通话键，她确定人没事，松了口气，冲着门说道：“那好，我不打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往门外走去。 阿七也跟了上去：“杜伯，我饿了。杜伯，我饿了。” 陈姨笑了笑，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刚好煮了瘦肉粥，你坐着，我去给你拿去。这孩子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疯了。唉！” 她让阿七坐到了凳子上，自己拉上门，下楼拿东西去了。 阿七冲着空空的房间喊道：“我饿了，我饿了。” 隔了一会，陈姨提了一个电饭煲进来了。 阿七一见，凑了上去。 “你先等会。”陈姨并没有打开电饭煲，而是走到厨房，洗了两个碗，两双筷子。 先是给阿七盛了一碗。 阿七接过来，端起来，就往嘴里灌，三下两下就吃完了。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陈姨拍着阿七的背说道。接着，又给他盛了一碗。 阿七敞着大口，很快又吃了个精光，还不忘舔了舔碗。 能吃是福，陈姨也没打断他，继续给他盛着粥。 直到第四碗见底，阿七才打个饱嗝，放下了碗。 陈姨看阿七也差不多了，端了一碗粥，走到房间门前，拍了拍门说道：“杜依，就算有再大的事，也要吃饭啊。不吃饭哪行？你看阿七，吃得多好，四碗下肚都不带停的。” “陈姨，你走吧，我不吃。”杜依仍然没没开门，只是大声地喊着。 陈姨刚想再说，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儿子的电话。儿子在读高二，明年高考，在忙着补课，现在竟然打电话来了。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她赶紧把碗放下，按下通话键，听了一会，急急地往门外走去了。隔了一会，又跑了回来，做着吃饭的动作，对着阿七说道：“我有事离开，你记得叫她吃饭！” 阿七刚吃饱，摸着肚子，在打嗝。 陈姨“唉”地叹了一声，转身下了楼。 阿七见厅里没人，站了起来，欢快地蹦了两下。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喝的粥了，要不是肚子太胀，他还真的想再来一碗。 傻笑了一阵。 看着房门，他突然端起了刚才陈姨放下的那碗粥，学着陈姨的样子，来到了房门前。 不过，两只手都端着碗，用什么敲门呢？他愣住了。 他端着碗对着门晃来晃去，总感觉不对，急得放声大哭起来。 “别吵了！”杜依的声音像被点着火一样，从房里喷了出来。 阿七听到她愤怒的声音，害怕地退了两步。 等了一会，房间里没了声音。他又往房间门走去，这次，他没有喊，也没有叫，倒是用头磕了起来。 砰！ 疼得他差点把碗都扔了。 他把碗放到了地上，用手摸着，又是一阵哭。 杜依心烦，用手压着耳朵，干脆不理了。 阿七却没有放弃。他又端起了那碗粥，用肩膀开始撞门了。 起初怕疼，力度还小点，看看没事，就越撞越用力。 门也开始嘭嘭作响，粥也开始洒了出来。 杜依深怕他把房门撞烂，到时候真没那么钱赔给陈姨。她扯开了被子，走到角落，拿来了扫把。满是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副暴怒的表情。 到了门前，她猛地拉开了门，拿着扫把直直地指向了阿七，大声说道：“你再撞，你再撞，我就把你打残！” 阿七吓得退后了两步，不说话，也不发出一点声响。 杜依看着阿七手里的碗在抖，地上落了粥，脏兮兮的，无名火又添了几分。她把扫把往旁边一扔，快步走到了阿七面前，右手狠狠地打在了碗上。 碗啪的一声落地，碎成了尖尖的几块。粥落地，溅成了花型。 阿七哇哇地哭了起来，整个人却是蹲了下去。双手摸地，捧了一手的粥，直直地送到了杜依的面前。 杜依只感觉到恶心，一掌打在了阿七手臂上。 粥又落了一地。 阿七迅速地弯腰，想再捧起粥，手不小心碰到了破碗角，直接被割出了一个口子。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滴在粥上，染红了一地。他痛得大哭，却还是堆起了半个手掌的粥。 他双手合并，哆哆嗦嗦地把粥再一次递到了杜依的面前。 血跟着粥水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杜依想不到他会这样，睁着大眼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没有再次打掉阿七的粥，而是拿来了垃圾桶，抓着阿七双手，把粥倒进了垃圾桶里。见阿七手还在冒着血，她脾气顿无，拉着阿七到了卫生间，用水冲了几下，又从拉杆箱里挑了件旧衣服，撕开，帮阿七简单包扎了一下。 阿七痛得右手抓左手。 血透过衣服冒了出来。 杜依看血止不住，赶紧带着阿七下了楼，去药店买了止血贴，把止血贴换了上去。 走回家时，她却感觉到一阵晕眩，仿佛满天都是星星在乱动。 短短的一两天内，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已如绷紧快断的弓，身心早已疲惫不堪。 往日熟悉的楼梯，现在看起来，总感觉那么高不可及。 她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楼上走，而是双手压着额头，慢慢地往附近的诊所走了过去。 阿七紧紧地跟在了她后面。 第39章 新工作 到了诊所，医生问了几句，开着药单，让杜依挂点滴去了。 杜依本不想，可脑袋昏沉，也便从了。 阿七坐在旁边，枕着双手，趴在椅子的扶手上，呼呼声睡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用鄙视的目光看了过来。 杜依本来毫无血色的脸微微泛红，可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也没什么心思去管了。她靠着座椅，闭上眼睛，装作没看到。只是，听着阿七忽高忽低的声音，她心里烦躁不安起来。这日子过得这么痛苦，以后可怎么办啊！ 要不是人多，她真想学着阿七那样，趴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天渐渐黑了，诊所人少了很多。 又过了一阵，杜依睁开了眼睛。 此时，外面黑乎乎的，还不时有虫叫声传来。 旁边的阿七下巴压着手，还在睡着，打呼声已经没有了。 看着阿七轮廓分明的侧脸，杜依失了神，只感觉越看越好看，好一会，才暗暗叹道：“要是他不傻该多好啊。” 点滴滴完时，已是半夜了。 杜依喊醒阿七，带着他回了家。 大病未愈，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四处去推销，拉人入群了。 她关着手机，也不跟外人说话，与之前那些朋友也好几天没联系了。她买了几袋面，除开吃饭时间，她都是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了房间里。 至于阿七，她拿了张席子放在厅里，任凭他在厅内折腾了。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 病也快好了，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大哥已走，她不想再重操旧业，可现在是两个人吃饭，可该怎么办啊？ 她看着人高马大的阿七，无奈地叹着气。 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杜依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陈姨。 杜依问道：“陈姨，有事吗？” 陈姨看了一下屋里，说道：“没事，就是看你一个星期没出门了，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看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还行吧，就是最近生了点小病，不过已经快好了。”杜依装着很自然的样子说道。 可陈姨哪是这么好唬弄的，她笑着说道：“杜依啊，你看陈姨也一把年纪了，连你开不开心都看不出来吗？你在这里也住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了解你的。你平时间开心的时候，说话整个人都带劲。现在，话也不多说两句，肯定有问题。你给陈姨说说吧。” 杜依想了一下，说道：“陈姨，不瞒你说，我之前的工作不做了，现在想重新找份新的工作。不过，暂时还没找到。” “就这事啊，碰巧我有个亲戚要招人，还让介绍呢。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去刚好。”陈姨说道。 杜依一听，急忙问道：“是做什么的？” 陈姨说道：“做导购的，那个超市还挺大的。你去，他们绝对不会亏待你。” 杜依本来还挺期待的，听到是超市推销的，脸上刚起的一点笑意淡了下去：“这工作啊，我还是再去找找其他的吧，之前做过太多推销的了，这次不大想做了。始终不是个长久活。” 陈姨拍了拍手掌说道：“你长的这么好看，做这个的确是委屈了点。不过，你暂时还没找不到其他的，你就先去试试。不行了，再走。” 杜依望了望屋里的阿七，心想：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新工作，还是按照陈姨说的，当个过渡吧。 她对着陈姨说道：“好吧，那麻烦陈姨你帮我联系一下。我尽快过去上班。” 陈姨见她同意，脸上笑开了花，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帮你安排去。”说完，乐呵呵地往楼下走去了。 杜依叹了口气，回了屋。 到了晚上，陈姨又过来了。 她说道：“杜依，我跟那超市的经理说过了，他说没问题，让你明天过去。” “那好，那超市在哪里？我明天过去。”杜依说道。这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言语中并没有多少喜悦。 陈姨可不管她，拿出手机递给了过去，说道：“你看，地址都在这里。那个经理姓梁，我远房亲戚来的。你到那里就说是我陈姨介绍的。” 杜依接过来，把上面的地址和联系电话都记到手机的通讯簿里去。 “都记下来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陈姨收回手机，就往门外走去。 才到门口，又转了回来，指着阿七说道：“那个，他叫什么名字？他可不能跟着过去。” “你叫他阿七吧，我就放他在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杜依说道。 陈姨看到阿七还算坐得安静，心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你就放心上班吧。中午你就不要回来了，我煮多点饭，带给阿七吃就行。” “那怎么好意思？”杜依说道。 陈姨摆摆手，说道：“就多一双筷子的事情，简单得很。我先回去了。”说完，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杜依买了点早餐给阿七，哄着让他吃，自己照着手机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超市还真的挺大的，梁经理人还算不错，见到她，客客气气地请了进去。让她填了个表格，还带她去拍了员工照，做了员工证，领了员工服。 “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超市的一员了。好好干，有事就找我。我跟陈姨熟得很，你就把我当你亲人。”梁经理语气温和地对杜依说道。 “谢谢梁经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去上班了。”杜依这几年见过的人也不少了，自然知道他是在客套，也不想多说了。 梁经理朝着货架下站着的一个女导购员招了招手，说道：“赵小燕，过来，这是杜依，是新人，以后你来带她。” 赵小燕看了看梁经理，又看了看杜依，笑着上去挽着杜依说道：“梁经理，把她交给我，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梁经理又叮嘱了两句，走了开去。 赵小燕见他走了，拉着杜依，小声问道：“你跟梁经理什么关系啊？怎么他对你这么好？” 杜依愣了下，连连摆手：“他是我房东的亲戚，我之前也不认识他的。” 赵小燕“啊”的轻喊一声，显得很是意外。 “有什么不对吗？”杜依问道。 “没，没什么，你就当我没问。你之前没做过导购吧，来，我教你。”赵小燕支开了话题。 第40章 捆绑 站了一整天，才到下班时间。 杜依甩了甩酸痛的腿，换下员工服，到附件市场买菜，回了家。 才推开门，就看到椅子东倒西歪的，墙壁也被砸出了好几个坑，阿七也不见了踪影。 “难道有人偷东西了？阿七呢？”杜依赶紧打开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干净整洁，跟出门时候一个样。 她放下包和菜，锁好门，匆匆忙忙地往楼下跑去了。 到了二楼，她狂拍起了房东的门。 过了一会，陈姨打开了门。 “陈姨，我宿舍好像进贼了。阿七也不见了。”杜依一见陈姨出现，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贼没有，破坏王倒有一个。”陈姨突然生气起来了。 杜依愣了下，那墙壁是阿七砸的吗？那阿七呢？她转过声大喊：“阿七，阿七！” 陈姨打断了她，说道：“你别叫了，你进来吧，他在我家里。” 杜依跟着陈姨走了进去。 却见阿七坐在饭桌旁，正拿着一只大鸡腿在啃着，沾得满脸是油。 人没丢，她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也隐隐有点失望。 她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回事。 她对着陈姨说道：“陈姨，真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给你添麻烦了。那墙，迟点我找人来刷白。” 陈姨坐回了饭桌前，向杜依招了招手，说道：“我中午送饭的时候，见他在大喊大叫，还砸凳子。所以我就把他带下来了，怕你担心，所以就没打电话给你。你吃饭了没？过来一起吃吧。” 杜依哪还好意思留在这里吃饭，她抓住阿七的手臂，对着陈姨说道：“不用了，我买了点菜，我回去煮就可以了。” 说完，拉着阿七往外走去。 阿七还没吃完鸡腿，说什么都不肯走，扯着杜依往里拉。 杜依火了，拿起靠门的扫把，指着阿七说道：“你走不走？” 阿七见她拿着扫把，顿时哭了。 杜依趁机把拉向了门口，顺手把扫把放好。 回过头对着陈姨说道：“我们先上去了。” 也不等陈姨回答，扯着阿七，把他带回了屋子。 淘米做饭。 菜虽不及陈姨家的，不过还行，阿七吃得还挺带劲的。杜依看着阿七傻傻的模样，心想着这样子不行。 眼睛转了好几圈，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吃过饭，她下楼，到附件的商店买了一条大拇指粗的绳索。 既然阿七乱动，就把他绑在椅子上，他傻乎乎的，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她这么想，第二天早上，她也这么做了。 起初阿七还觉得好玩，任她绑着，不过过了一会，感觉手脚动不了，开始大哭了起来。 杜依觉得心烦，直接拿毛巾塞上了。 她对着阿七说道：“好好坐着，我下班回来就给你解开。” 阿七闷叫了几声，见杜依一脸怒气，担心又要挨打，也就不叫了。 杜依这才跟陈姨打了声招呼，上班去了。 再说阿七，在杜依走后，他觉得手脚很不舒服，开始用手狂撑着绳索，脚也在不断蹬着地面，想把绳索弄开。 可这绳索绑得够牢，任凭他折腾，怎么都没松。 阿七咬着毛巾，满脸都是汗，累得不行了。 他脑袋痛了起来，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个钟，竟然晕了过去。 日光转猛，房间也热了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阿七，一动不动。 时间走得快，时针已经拨到了下午两点。可不知为何，陈姨还没送饭过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 阿七突然睁开了双眼，脸上也无痴傻样。他清醒过来了。 周围很陌生，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了，嘴也被堵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他内心惊恐，再加上见到墙壁的坑，以为被人绑架了。他急得大喊。 “啊啊啊……” 可嘴里被堵住，怎么都说不出字来。 他如何都想不清，为什么会有人要绑架一个傻子呢？是欠了车费，还是偷吃别人东西了，还是把人打了？ 他只记得他在坐车。 这些都是什么啊。 肚子也在咕咕声大叫。 他又努力了几下，发现没什么用，便停了下来，往四周看了看。 这屋子，是个一房一厅，厅小，桌子小，阳台也小。咦，怎么窗台上，还挂着女人衣服？ 还有，这厅除开墙上的几个坑，还算是整洁干净的。看着也算个一般女人住的地方，怎么自己反而被绑了呢？ 他实在不解：这里住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行，得赶快逃出去。 他带着椅子，试图站起来。可双腿被绑得太结实了，怎么都站不起来。 既然这方法不行，就求救吧。最主要的是，要移开嘴里的毛巾。 他开始鼓着嘴，往外吐。 一伸一缩，却是如何都吐不出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接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正是陈姨。 阿七见她进来，以为就是她绑的了，瞪着眼睛开始怒视她。 陈姨手里抓着一大把钥匙，正想收好，看到阿七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赶紧跑过去，拉开了毛巾：“作孽了，这杜依搞什么？怎么把阿七搞成这样子。阿七，别怕，陈姨帮你解开。” 说完，她把钥匙放在桌子上，走到椅子背后，开始帮阿七解绳索。 阿七听到她说杜依，感觉这么字很熟悉，又见她帮忙松绑，更加不解了。他扭头问道：“请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陈姨一听，停了下来。她走到阿七面前，疑惑地说道：“请问？原来你不傻啊！” 阿七抖了抖手，发现还是动不了。他抬头观察了一下眼前人，感觉这人脸和蔼，怎么看都不像作恶的人。他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叫罗天。因为之前受了点刺激，精神不是很好，时好时坏的。给你添麻烦了。” 陈姨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样子啊，那你认识杜依吗？” “杜依，杜依……”阿七嘴里念了两下，突然想起，他这次坐车去省城，不就是为了找杜远和杜依两兄妹的吗？ 真是老天不负人，总算找到了。 他狂点头说道：“认识认识，她还有个哥哥，叫杜远，我这次来就是受他父亲所托，过来找他们兄妹的。” “嗯。我先帮你解开绳子吧。”陈姨看得出，他不是在说谎，于是，帮他松了绑。 “我帮你打电话叫她回来吧。”陈姨拿出了电话，准备拨了。 “不要。”阿七却突然喊住了她。 第41章 跑 陈姨顿了下，说道：“为什么啊？” 阿七晃了晃麻木的手臂，原地跳了两下，说道：“我这次来省城，就是来找杜依和杜远兄妹的，想告诉他们，他们父亲走了。现在既然你认识杜依，那麻烦你转告她，让她回去看看。” “你在说什么啊？这里不是省城啊！”陈姨说道。 “啊？”阿七愣住了。 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啊！这里又是哪里？ 陈姨见他发呆的样子，以为他又犯病了，她晃了两下手，说道：“你没事吧？” 阿七回过神来，说道：“没事，没事。不管怎样，麻烦转告她，她父亲过世了。” 陈姨算是听清楚了，她叹了口气，说道：“竟然是这样，真是可怜。这样吧，我马上打电话给她，你来跟她说清楚。” “不，还是麻烦你转告她。你看我都这样子了，我不可能一辈子跟着她的，我现在就走。你告诉她，让她不要找我了。就当我们从来没遇到过吧。我走了。”阿七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吃饭再走吧！”陈姨见他心意坚决，知道是劝不住了。可粥都煮好了，不吃浪费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有急事，先走了。”阿七转身对着陈姨说了一句，匆匆忙忙地往楼下跑了下去。 时间宝贵，他也不知道可以清醒到什么时候。 能走多远是多远吧，再给他人添麻烦实在非他所愿。 到了包子店，他突然感觉饿了起来，摸摸口袋，发现里面还有皱巴巴的二十块钱。 他买了三个大包子，又到旁边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 转过街角，沿着大路一直跑。 夏风扑面，他一口包子，一口矿泉水。 阳光很猛烈，漆黑的沥青路在不断冒着热气。两旁的树，稀稀疏疏地投着阴影。 阿七没有停留，好几次都呛得咳嗽了，他也没停下。一边咳，一边跑。 行人见他正午跑步，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阿七没有理会旁人目光，一路向前。 路很远，很长，他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累得两眼一花，整个人倒在了路旁边。 过了十分钟，路人发现了他，都围了过来。有的掐穴位，有的拿矿泉水泼了阿七一脸，左右叫不醒阿七。 “快打120吧，迟了他就挂了。”有人建议。 “你给钱啊！”又有人喊道。 “……”一说到钱，大家都蔫了。 这时，两个人挤了过来。 “让开，让开，我认得他！”其中一个喊道。 这两人一高一矮，正是杜依当初带阿七回来时，在楼下见到的那两个人。他们目前都在待业中，平时总爱到处闲逛，想不到今天碰上了阿七。他们打着算盘，心想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救了这傻子，说不定姓杜的一高兴，认他们当朋友呢。 跟美女做朋友，总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 高个子走到阿七身边，抓着阿七肩膀，左右晃了起来：“喂，傻子，醒醒！” “看我的！”矮个子见叫不醒阿七，提起右腿，对准阿七的脚底，狠狠地踢了过去。 阿七啊的一声，整个人抖了一下，醒了过来。 满脸的茫然。 “喂，傻子，你可算醒了，跟我回家！”高个子冲着阿七说道。 阿七呆呆地张着嘴，不说话。 “你竟然跟个傻子说话！哈哈哈！”矮个子像看了喜剧片一样，笑个不停。 高个子一手拍了过去：“就你聪明，你把他背回家去。” 矮个子摸了摸头，说道：“有手有脚的，背个啥？拉走就是。” “那你还不拉！”高个子说道。 “拉就拉。”矮个子用力拉起了阿七。 也不管旁人了，两人把阿七带上了公交车，送到了出租房的楼下。 三人坐在了楼梯上，巴巴地等着杜依下班。 过了半个钟，矮个子说话了：“我不等了，这什么垃圾地方，热得要死。再等，整个人都要流干了。” 高个子也是一头汗。他擦了擦额头说道：“这杜依下班时间都不准时的，有时候早，有时候又晚，要是错过了。我们就没机会了。你懂吗？” 矮个子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了。”说完，拔腿就往楼上跑。 高个子如何都喊不住。 没办法，他也不想等了，找来一根绳子，把阿七的手绑在扶梯上，也跟着上了楼。 阿七不敢乱动，靠着扶梯，睡了过去。 等到傍晚六点时，杜依回来了。 她见阿七坐在楼梯间里，手还被绑着。她愣住了。 这阿七不是在房里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陈姨怕他砸东西，把他拉出来绑在这里的？ 她喊醒阿七，帮他松了绑，带着他，去敲了陈姨的门。 陈姨开了门，刚想说话，猛地看到阿七就站在旁边，愣了一下，心想：这阿七不是说要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看样子，病好像又发了。 她对着杜依说道：“你下班了。” 杜依嗯了一声，说道：“今天，阿七又闹什么事了吗？怎么你把他绑在楼梯间？” 陈姨一听，不对劲啊，什么情况？ 她摇了摇头，说道：“没啊，天气太热，我中午给他送了饭，下午就一直都呆在家里，哪都没去。这阿七怎么会在楼梯里，我还真的不清楚。” “那究竟是谁呢？”杜依皱着眉头说道。 “这……”陈姨刚想说阿七中午恢复了，可想想又不对，干脆不说了。她笑了笑说道：“我中午是有解开他的绳索，可那时候他并没有跑出来啊。可能是他自己跑出来，然后跟别人冲撞了，被人绑了吧。算了，管他呢？反正你都是绑着阿七的，绑哪里不是绑。人没丢就好。” 杜依想了下，感觉也对，她对着陈姨说道：“你说得有道理。算了，我带他上去了。” 说完，把阿七往楼上带。 “杜依！”后面传来陈姨的喊声。 杜依回过头，说道：“有事？” “有人告诉我，说，说你爸走了。”陈姨试探性地说道。 杜依咬了咬牙齿，说道：“我知道。” “你都知道了？那没什么重要事。对了，以后别绑阿七了，看着他怪可怜的。”陈姨说道。 杜依点了点头，没说话。 “好好待他吧！”陈姨继续说道。 “我知道。”杜依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第42章 灯下两人 杜依带着阿七回了屋。 厅不乱，凳子、桌子摆得整齐，绳子也绕成了圈平放在桌子上。杜依挠着头，始终不解：这门锁着，阿七是如何走出去的？ 看看阿七，身上斑斑黄泥，也不知道是哪里粘来的。 她拍了拍阿七身上的泥，锁好大门。 吃过饭，看着阿七手舞足蹈的样子，杜依又开始犯难起来了。整天绑着阿七，也不是个办法。不绑，他就闹，也不妥。要不，找点事给他干吧？但，一个傻子，能够做啥呢？ 左想右想，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不管了，回房拿了笔和笔记本，开始写了起来。 以前做推销的时候，她就喜欢做笔记。 这次做导购嘛，卖得多，提成也多，这个可是梁经理答应她的。辛苦了一天，收获倒也不少，那些男顾客见她长得漂亮，都喜欢让她推荐，卖出去的比那个赵小燕多得多，气得赵小燕一整天不理她。 她要把今天卖出去的都记下来，免得月底结算时候，出了差错，没地方对去。 写着写着，厨房里传来啪的一声。 刚烧的水开了。 她赶紧放下笔，往厨房走去。 再回来时，却见阿七拿着笔在本子上乱画，歪歪斜斜的，把刚才记的东西都画得模糊，看不清了。 杜依气得扬手便要打。 手落一半，她脑里突然有了个念头：这阿七这么喜欢画，为什么不拿个本子给他画呢？也许他画得起劲，就不会闹了。 她下楼买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 “来，这以后就是你的东西了。”她打开本子，摊放在桌子上，把笔打开，递给了阿七。 阿七手抓着笔，握成拳头样，开始拿笔捅着本子。 杜依一看，不行啊，这样子多少笔都不够他破坏的。 她赶紧阻止了阿七，也不管阿七懂不懂，直接对阿七说了起来：“你不能这样写，你要这样。”说着，抓起了阿七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不一会，纸上露出了两个字：阿七。 “这是你名字。”杜依说道，然后继续抓着阿七的手，往下写了两个字：杜依。 想想这名字笔划太复杂，她又划掉了，重新写了两个字：一一。 “以后，你就喊我一一，知道吗？”杜依说道。 阿七侧头看着她，静静地，不喊也不叫。 杜依不管他，继续说道：“一一，一一……” 重复了好几遍后，终于听到阿七张口了：“一……” 说了一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杜依劲头上来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把阿七的身子转正过来，竖着手指，一次又一次地教着阿七。时钟滴答走，不知不觉间已到十点，阿七也终于学会一和七两个字，会喊也会写了。 歪歪扭扭，不过，也有些模样了。 杜依还是很满意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一早，她就把本子打开放到桌子上，让阿七写。 阿七倒也听话，饶有兴趣，乱画一通。杜依趁着这机会，轻轻走出门，在门外站了十分钟，再偷偷地推开门的一角。见阿七没闹，这才锁门，安心上班去。 再下班回来时，阿七还是很安静地在写着。 就连陈姨也夸起了他。 杜依终于可以缓了口气。 日子淡淡，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杜依还在认真地给顾客推销产品时，电话响了，是陈姨打过来的。 她才点下通话键，里面就传来陈姨焦急地呼声：“杜依，你赶紧回来。阿七额头很烫，估计是发烧了。烫得很厉害，你赶紧回来。” “我马上回去，马上。”杜依挂了电话，把赵小燕喊了过来，说道：“我家里有点急事，你先帮我看着，我估计下午都要请假了，麻烦帮忙跟梁经理说下。” “你有事就回去吧，我等会就跟梁经理说。梁经理对你这么好，不会介意的。”赵小燕笑着说道。 “那谢谢了。”她向顾客道歉两句，匆忙往家里跑去。 回了家，见到阿七在席子上躺着，额头上搭着湿毛巾。陈姨则在旁边看着。 两人扶着阿七下了楼。 “陈姨，我自己带他去诊所就行了。不麻烦你了。”杜依说道。 “也行，我先帮你喊辆车。”陈姨说完，走到路边叫来了一辆车。 杜依带着阿七上车去了附近的诊所。 医生显得很专业，看了两眼阿七，就让阿七打点滴。直到晚上十点多，点滴打完，阿七才睁开眼，对着杜依傻笑起来。 杜依见他没事，把他带回了家。洗过澡，穿好衣服，帮阿七抹了脸。接着，拿出了笔记本和笔，写了起来。今天对她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 因为，发工资了。 她拿出手机，看着里面短信，开始对照起笔记本来。 灯不知道是很久没换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变得有点暗。 阿七早已趴在桌子的另一头，睡着了。 夜很静。 杜依耐心地算着，一遍又一遍。直到半个多钟过去，她才确认下来结果。这梁经理还算可以，并没有多扣钱，该给的一分没少。 她看了一眼埋头在桌上的阿七，皱了皱眉头。 继续调到手机的计算器界面，算起数来，一边按着键，一边说道：“这个月，基本工资两千，奖金一千，然后买毛巾花了十块，买洗衣粉花了五块，沐浴露三十五块，洗发水三十块，房租三百，看病一百二十五，吃饭五百，还剩下……” “一千九百九十五块！” 杜依才刚按下等于键，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屏幕里显示的正是1995。 “嗯。”她算得入迷，附和了一声。隔了一会，感觉不对劲。她猛地停住，抬起头，却见阿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安安静静对着她微笑，毫无痴傻样。 杜依吓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满脸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愣了好一会，这才转身往阳台跑去，拿来金属晾衣杆，怒气冲冲，朝着阿七狠狠打了过去。 阿七坐着，双手托住，挡了下来。再顺手一抓，把晾衣杆抢了过来。 “你！”杜依指着阿七，气得满脸通红，见晾衣杆被抢，拿起桌上电话，就要报警。 第43章 牙印 “别！”阿七扔下了晾衣杆，对着杜依喊道。 杜依哪管他，把手机界面拉到通话栏，细长手指就点了上去。 阿七一急，冲了过去，伸手便要抢手机。 “让你装傻！”杜依担心手机被抢，一手挡住阿七，另一手把手机举得高高的，仰着头，手指继续往下按。 阿七真担心她拨通电话，也顾不上许多了，双手绕过杜依的头，往手机抓去。 杜依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弯腰想继续拨号码。 “手机给我！”阿七喊道。 “你松开手！”杜依手被他抓到，想按都按不下去。 她左右晃动，想挣脱开去。 也许是站起来太急，阿七头突然有点晕。他晃了晃脑袋，担心杜依跑掉，心一横，直接抱上去，紧紧地扣住了杜依的手。 夜已深，杜依不敢高声喊，又气又羞，张开嘴，狠劲地咬了下去。 瞬间，阿七的手臂多了一条红线，露出了整整齐齐的一排牙印。他感觉疼痛无比，人也清醒了不少。他没说话，也不放手，咬牙忍着。 杜依用尽全力，咬了好一阵，见阿七没反应，也便停了下来。 “你松手，我不报警了。”杜依大喊，右手松开了手机。 手机扑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阿七慢慢地松开了双手，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无意冒犯的。” 杜依转头看了阿七一眼，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去，擦了擦眼泪。 阿七拉过凳子坐下，说道：“我一直精神不大好，时好时坏的。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跟你说话，刚才情急下，实在抱歉。” 杜依“哼”的一声，扭头看向一旁。 阿七见她平静了许多，继续说道：“你应该是杜依吧？真感谢你收留我，还照顾我这么长时间。” “狼心狗肺！”杜依侧着头说道。 阿七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叫罗天，本来是过来找你跟你哥，告诉你们杜伯事情的。上次我已经让陈姨转告你的，你应该知道了吧？” 杜依听到杜伯两字，刷地站了起来，指着阿七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杜伯，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我爸，还害死了我哥！” 阿七听到杜远已经身亡，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抱着头，怎么都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无心的。”他沮丧地说着，额头已经贴到了桌子上。 杜依没有再说。 她怕再说，她就得忍不住大哭大喊起来。 在这人面前，她实在不想。 她坐了下去，侧着头，一声不吭。 淡淡白灯光照着两人。 两人都快僵硬成了木偶，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杜依回过头来，淡淡问道：“你曾经做过什么？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阿七抬起头，说道：“在我家遭受火灾之前，那些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至于后面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有些记得，有些记不得了。” 杜依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那你跟我爸和我哥生活了这么久，你还记得他们长得什么样子吗？”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模模糊糊有些影像，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他们。” “哼，好心人没好报，把你当亲人一样，你竟然连他们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就算傻，也不会傻成这样吧。我看你是良心被狗吃了。”杜依说道。 阿七语塞。 他也不想这样，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忘记终究是忘记了，争辩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拼命地回忆，隐隐感觉头有点晕。 杜依见他痛苦的样子，心有不忍，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算了，都过去了。你说说你之前的事情吧，听我家隔壁的李大姐说，你还曾经是个大学生。” “曾经是吧，我读了一年多，就在省城里面读的。不过，精神不好后，就没去了。好多同学都很久没见过了，也许学校已经把我的学籍注销了。”阿七说道。 “可惜了。”杜依用笔轻轻地在笔记本上画着，继续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读大学。听说，那里上学都很自由的，想上就上，不想上就在宿舍里睡大觉。” 阿七笑了笑，说道：“大学没你想象得那么好，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差。大学大学，怎么说也是个学校。有人很散漫，天天游戏，四处玩乐。不过，也有努力的人。他们拼命地学，比高考还要努力。”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是吗？”杜依说道。 “也许吧，不过，不努力过谁能知道有没有用呢？”阿七说道。 杜依放下笔，说道：“不说这些东西了，离我太远，我这辈子是体验不了大学的生活啦。对了，你在变傻子之前，肯定很多女孩子追吧？你有没有遇到心动的？” 阿七听到“傻子”这两个字，嘴角轻轻抽了一下，想了一会才说道：“有。” “说说。”杜依盯着阿七说道。 阿七避开了她的目光，说道：“曾经是有那么一个女孩，跟你一样，长得都很漂亮。我很喜欢她，我们曾经说过，等我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结婚？”杜依惊讶地说道。 “是的。不过，都过去了。好久没见她，也不知道她怎样了。”阿七叹气说道。 杜依皱了下眉头，继续问道：“如果有一天，你恢复了，不再傻了。你会回去找她吗？” 阿七低着头，愣住了。 会有变好的那天吗？ 就算有，物是人非，她还会记得有罗天这个人吗？ 阿七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杜依本有些期待的眼光，突然暗了下去。 又是一阵沉默。 “算了，你还是说说其他人吧。你同学这么多，就算你精神恢复不了，他们应该也可以帮你的。你说说？”杜依还是忍不了这安静的场面。 “有过，还不少，我们课一起上，游戏一起玩，甚至，外快都一起赚。你不知道吧，就大学这么短短的一两年时间，你不知道我们做了多少事情。我现在还是很怀念那时候的生活。那时候，我们一群人，夜里回来得迟了，就翻进教室里睡觉，开着风扇，呼呼大睡。那段日子真是很让人怀念。”阿七兴致勃勃地说道。 可杜依对这些实在无感，她阻止了阿七继续往下说：“知道了，你还是说说你家的情况吧，你家里人呢？” 阿七听到这些问题，刚刚挑起的兴致，瞬间被浇灭了。 不过，见杜依想听，他从小时咿呀记事起开始讲，一直讲到大学为止，他把他的前半生，大体讲了个遍。 言语就跟这夜风一样平静。 杜依托着下巴，一直没说话。等到阿七停了下来，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句：“你真的记不起来打雷那晚，你做过啥了？” 第44章 罗娟 话说完，她却不敢再直视阿七。 她低着头，拿起笔，假装很认真地写着些什么。 过了很久，也没见阿七开口说话。她字都写了两三行，再写，她真的不知道写些什么了。可这阿七半天没动静，在想些什么呢？ 她总感觉阿七在盯着。 又过了一会，却听到有鼻鼾声传来。她抬头一看，阿七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口水都流了一桌。 “喂，别装睡！”杜依站起来，推了推阿七。 阿七嘴里嘟囔两句，眼睛都没睁开。 杜依懊恼地坐回了凳子上，肆意地打量起阿七来。这眉毛整齐，看着比自己化妆的还好看。这鼻子高高，看着也不错。这脸型也还可以，就是脸上那道疤痕，看着很是突兀。 不过，估计是被什么刮的，过段时间，应该就可以恢复了。 这家伙，长得还行，就是喜欢装傻，扮猪吃老虎。等明天起来，再好好修理修理他。 杜依想着，合上笔记本，回了房，锁门睡觉。 天一亮，她就爬起床，打开房间门，看到阿七还没醒。她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后，来到了阿七身边。 她敲了敲桌子，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喂，起来了，别装睡了。” 阿七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闭着，嘴角却上扬，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杜依一看，真的火了，抬脚就往阿七腿上踢去。 阿七“啊”的一声，醒了过来。抹了抹嘴角口水，茫然地看了杜依一眼。见眼前这人怒气冲冲，以为又要挨打，吓得往后面退了几步。 杜依指着阿七说道：“别装了，昨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阿七一脸惶恐地看着杜依，没说话。 “你够了，再装，再装，我……”杜依瞪了阿七一眼，左看右看，不知如何是好。 无意中看到地上的晾衣杆，她弯腰捡了起来，说道：“好，你装，我让你装。” 她举起晾衣杆，对着阿七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晾衣杆落在阿七的手臂上。 阿七用手摸着手臂，哇哇地哭了起来。 杜依抓着晾衣杆愣在了原地：这阿七又变傻了？ 她放好了晾衣杆，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阿七惊吓的样子，她勉强地挤出了笑容，对着阿七说道：“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我以后不打你了。” 阿七直直地站着，不退后，也不上前。 杜依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手机，拨打了起来。 不一会，电话通了。 “喂，梁经理，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想请两天假，可以吗？”杜依对着电话说道。 “啊？你生病了？要不要紧？要是严重的话，赶紧上医院，别拖着。我这边批你的假没问题。”电话那头传来梁经理关切的声音。 杜依看了一眼阿七，说道：“就是头有点痛，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我去药店拿点药吃，再休息两天，应该就没问题了。” “不要小看病这东西，还是要重视，你赶紧去医院。要是你担心花钱，你放心，我争取让上面报销你的医疗费用。”梁经理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了，谢谢你啊，梁经理。我现在头还是有点痛，就不跟你多说了。那假条，我回去再补，可以吗？”杜依说道。 “没问题。我今天有事走不开，要不我一定陪你去。”梁经理说道。 杜依一听，吓得说道：“不不不，你比较忙，不用麻烦你。” “就这么定了，我明天下午下班过去你那。先这样了。”梁经理像是下了最后决定，滴的一下挂了电话。 杜依拿着电话喊了几声，等到嘟嘟声传来，才知道电话挂了。她放下电话，心里有点不安。 她昨晚得知，阿七还有个妹妹叫罗娟，在另外一个城市读书。她本想请两天假，带阿七去找他的妹妹，然后，把阿七托付给他妹妹照顾。可谁知，还惹上梁经理了。 这可不妙。 要是让这梁经理知道她屋子还藏着个傻子，这梁经理肯定到处说的，到时候她该怎么面对那些同事。 想想都觉得头痛。 不过，还有时间，只要她把阿七送出去，问题就不会那么大了。 主意已定，她跟陈姨打了声招呼，带着阿七，坐上了通往另一个城市的大巴车。 两个钟头后，两人来到了罗娟的学校。 校门开放，倒也没什么人拦。 杜依喊住路过的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问道：“这位同学，麻烦请问下，这个会计学院怎么走？” 那同学带着黑框眼睛，瘦瘦的，侧身往里面指去：“你是在问工商管理学院吧？你沿着这条路，往里面走，看到行政大楼，就往右转，再走五分钟左右，你就看到很多树。你问下那边的人，就知道了。” “好的，谢谢你啊。”杜依说道。 “不客气。”说完，那同学走开了。 杜依带着阿七继续往里走去。 很快，就到了学院的宿舍楼下。 门开着，她带着阿七走了进去。 “喂喂喂，这位同学，不准带男同学进宿舍的，都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总是不听？”一个宿管大妈走了过来，胖胖的。 杜依尴尬地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学院的人，我是过来找人的。” 宿管大妈盯着阿七看了一会，说道：“找谁？这学院，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进来的。” 杜依不好顶撞她，耐心地说道：“我找一个叫罗娟的人，她在这学院读会计的。这是她哥，我们有事想找下罗娟，还麻烦您帮忙叫下罗娟。” “会计专业，哪个班的？”宿管大妈走到门口台前，抓起台上眼镜戴上，翻起了名单本子。 杜依一愣，哪个班的？这她哪知道。 她继续陪着笑脸说道：“阿姨，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她在哪个班的。你看，我们来一趟不容易，麻烦你帮忙喊一下。谢谢了。” 宿管大妈合上本子，摘下了眼镜，说道：“不好意思，学校有规定，我不能让你上去。你不是有手机吗？你打电话，叫她下来。” 杜依见这宿管大妈神情坚决，知道她是不肯放他们上去了。 她急得抓起手机，敲着自己的手掌心。 “你帮忙找找吧，她就叫罗娟，肯定就住在这栋宿舍楼。只是，我真的没她电话号码。”杜依说道。 “那我帮不了你。”宿管大妈对着本子写了起来，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找罗娟？”突然，旁边凑过来一个女同学。 第45章 情人 杜依转过身，只见说话的是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的，背着肩包，手里抱着几本书。 她对着那女的说道：“是的，你认识她？” “认识，我是她同学，我叫王颖。你是？”对方回答道。 杜依一听，感觉有戏，赶紧说道：“我是她表姐，你可不可以帮忙叫她下来？” 王颖摇了摇头，说道：“她不在宿舍，我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她了。听说，她家里出了变故，后来就不见人了。我们都在找她。” 杜依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跟他大哥一起过来的，想找她谈点事，可惜了。” 王颖看了一眼阿七，惊讶地说道：“这是他大哥？我听说他大哥很厉害的。” “嗯。既然她不在，那我先走了。”杜依说完，拉着阿七走出了宿舍门口。她实在受不了那女同学看阿七的目光。 走了没几步，后面传来王颖的叫声：“你先别走，大概去年的时候，有个男的来找过罗娟。” 杜依停住了脚步。 她回过头来，问道：“那男的是她什么人？你知道吗？” 王颖摇了摇头：“不认识，也没听罗娟提起过。不过，听说是搞直销的，叫做刘团长，好像是个什么社团的负责人。脸上还有刀疤的。” “带刀疤的刘团长？”杜依一听，心里大吃一惊。 这名字，这人，跟她之前推销时候见过的一个人很像。那人凶狠狡猾，这罗娟是不是被人骗了？ 她赶紧冲着王颖问道：“这罗娟没跟你们说起什么来吗？她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还是被逼的？” 王颖说道：“她没跟我们说。看她样子，倒不像是被逼的。我们当初宿舍的几个人也劝过她，不过都劝不住。她说跟着他可以赚大钱。” 杜依听到这算是明白了。 这罗娟就跟当初的自己一个样啊。 她对着王颖道谢了几句，带着阿七离开了。她想帮罗娟，可她也无能为力。一切只能靠罗娟醒悟了。 走过学院没多远，却有个人从背后拍了过来。 杜依回过头去，看清来人时，愣了一下。 这人身材高大，戴着墨镜，竟然是她曾经的男朋友江林。这么久没见，想不到在这地方碰上了。不过，都分手了，她实在不想理会他。她推开了江林的手。 “哟哟哟，半年没见，找情人了。还是个傻子。”江林笑着说道。 “跟你无关，你别跟着我。”杜依说完，拉着阿七快步往前走。 江林一看杜依这副冷淡的表情，顿时大怒，他冲上去，拦在了两人的面前，说道：“就为了这个傻乎乎的家伙，你就要跟我分手。之前，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才分的，想不到你竟然有了新欢。” 杜依没理会他，侧边走了过去。 江林见她一点面子都不给，更加怒了，他拉住了阿七，一拳头打在了阿七的肩膀上，接着，用力一推，把阿七推倒在地。 杜依回过头来，想去拦住。 谁知，江林换了目标，大手压在了杜依肩上，把她狠狠地推倒在地，举手便要扇耳光。 正在这时，阿七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觉悟，直接扑向了江林。 江林没注意，也被压倒在地。 两人扭成了一团。杜依想上前分开两人，却是拉不开。过了一会，江林也不知道怎么就从旁边摸来了一块砖头，照着阿七额头砸了过去。 阿七额头上瞬间鲜血外流，整个人翻倒一边，一动不动。 江林一看，蹭了一下地，刷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狂跑开去。 杜依赶紧跑过去，拿出纸巾擦了擦阿七额头，又慌乱地用手探了探鼻子。 还好，还有气。 她拿出手机，按了120，却想起口袋没什么钱，卡里也没什么钱。 这医药费肯定很贵，打120，她也付不起钱。 想拨110，可又怕那人报复。 她抓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 再看阿七额头上还冒着血，她赶紧跑到附近的商店买了几张止血贴。略微清理下，就横七竖八地贴了上去。 幸好不是伤得很重，血也慢慢止住了。 她叫了一辆车，坐到附近的客运站，带着阿七坐车回家了。 饭也不吃了，守着阿七坐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看看阿七还没醒，自己便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睡着了。 天亮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杜依醒了过来，擦了擦嘴角，看到阿七还在睡觉。她轻轻整理了一下头发，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穿校服的男孩，高个，浑身透着一股阳光青春劲头。 杜依认识他。 他叫李奇峰，是陈姨的儿子，暑假一过，就读高三了。平常很少跟他又来往，今天这么早过来，不知道想干啥。 杜依问道：“有事？” 李奇峰谄笑着说道：“杜姐早，可不可以让我进去，里面说话。” 杜依拉着门，说道：“有事这里说就行，进去干什么？” 李奇峰笑容不减，说道：“杜姐，我知道这么早打扰你不好，可这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让我妈知道。你让我进去吧。” 杜依自然不让。阿七还躺在里面呢，眼前这小子，看着机灵，谁知道他要干什么。她说道：“你赶紧走，你长得一米八的大个，大清早的站在一个女的房间门口，成什么样。” “我不管。”李奇峰见她不答应，佯装怒气，用力推开门，就往里走。 脚踏进去，看到了躺在席子上面的阿七，他惊讶地说道：“额，原来杜姐你还藏着个男人在这里啊。早说，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忙，我先告辞。”说完，转身往外走。 杜依一把扯住他，说道：“你站住。” “干啥？”李奇峰问道。 “他是我哥朋友，无依无靠，我暂时让他住这里，你别到处乱说。”杜依说道。 李奇峰狂点头，说道：“我懂，我懂。我绝对不乱说。” “你究竟想干什么？”杜依问道。 李奇峰哈哈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想买个新手机，没钱。” “没钱问你妈要去，找我干什么？”杜依没好气地说道。 “杜姐，别生气。我不是找你借钱。是这样子的，你看，你在我鹏哥那里上班，他又那么喜欢你，你跟他说下，让他借钱给我呗。”李奇峰双手合并地说道。 他说的鹏哥是杜依的上司梁经理，姓梁名鹏。 杜依终于知道了李奇峰这小子的企图了。她撇脸，冷冷说道：“我跟他不熟，你要借钱，你直接找他去，别烦我。” “你们不是情侣吗？这点小事，他肯定可以帮忙的。”李奇峰依然笑着说道。 “滚！”杜依冲着李奇峰大喊一声。 第46章 贵重的衬衫 “别激动，我走，我就走。”李奇峰知道劝不了杜依，直接走出了门。 杜依走过去，甩手把门关了。 回到座位，她却纠结起来。 那个梁经理下午就过来了，这阿七怎么办？不能让梁经理看到阿七。可地方就这么大，能藏哪里呢？房间里？ 正想着，只听到阿七喊了起来：“我饿了，我饿了。一一。” 杜依一听，苦恼地拍了拍额头。阿七大喊大叫的，藏在房间里，不出两分钟就被人发现了。看看时间，八点不到，离梁经理下午下班还有将近十个小时。要不，等吃了午饭，就送到陈姨那边吧。 就这么定了。 她刷牙洗脸，出门买来了早餐。 阿七恢复得还不错，咬着包子，吃得带劲。杜依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中午，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陈姨来得真是时候。”杜依放下手机，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的却不是陈姨，而是她的儿子，李奇峰。 “你怎么又来了？”杜依问道。 李奇峰哈哈笑着说道：“我无处不在，哈哈，惊喜吧。给你见个人，你肯定更惊喜。” “别卖关子，谁啊？”杜依问道。 李奇峰往旁边招了招手，说道：“你自己看吧。” 杜依看到一个人走进视野，心抖了一下。 这男的竟然是超市经理梁鹏。 “杜依，恢复得不错嘛！”梁鹏笑着说道，接着递过来一袋水果：“这是我刚买的水果，新鲜。” 杜依不好推脱，接了过来，拉开了门，说道：“梁经理，进来吧。” 说完，瞪了李奇峰一眼。 李奇峰摆摆手，说道：“不关我事，鹏哥自己找过来的。鹏哥，那个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啊。谢谢你了。” “可以了，你去玩吧。”梁鹏对着李奇峰说道。 “杜姐，鹏哥，你们好好聊。我走了。”李奇峰说完，溜冰似的，不一会消失在了楼梯那边。 “这小子。”梁鹏指着李奇峰的方向，笑了笑。接着，抬脚往屋里走去。 脚刚落地，却见桌子旁坐着个男的，那男的还穿着个拖鞋和中裤。他愣了一会，对着杜依说道：“这谁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你不是一个人住的吗？怎么还有一个人？” 杜依对着这几个问句，整个人都懵了。 这梁鹏不是下午才来吗？现在过来，她还真没想好怎么答。 她把水果放到了桌子上，尴尬地说道：“这是我哥的朋友，没地方住，暂时就寄住在我这里。你别误会，他一直都睡在厅里的地板上。” 梁鹏皱着眉头，看了好几眼阿七，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留个男的住这里？要是这人不怀好意，你不吃亏了？” “我帮你洗个水果吃吧。”杜依脸不知咋的，红了起来，提起桌上的水果，往厨房走去。 梁鹏靠着桌子旁坐了下去，对着阿七说道：“你是谁？你跟杜依什么关系？”隔了一会，却发现阿七神情不对，这才猛然醒悟，坐在面前的竟然是个傻子！ 阿七咧嘴，对着他笑。 梁鹏厌恶地转过头去，眼光往厅转了个圈，嘴里不停地说道：“住得还是简陋啊。” 杜依刚好洗完水果，放在个盛汤的大碗上，端了出来。她笑着说道：“当然没有你大经理住得好。”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梁鹏说道。 “来，吃个水果。”杜依把苹果递给了梁鹏，同时又拿了个给了阿七。 梁鹏咬了一口子，说道：“你病都好得差不多了吧？看你样子，感觉还可以啊。” 杜依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梁经理，你不是下班才来吗？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关心员工健康是我们的职责嘛，我心里总感觉不安，所以提前过来看看。”梁鹏咬了一口苹果说道。 “是是是，领导第一次过来，我都没准备什么，你坐会，我烧点水，煮茶给你喝。”杜依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不用。”梁鹏摆手说道。 “很快的。”杜依不管他，直接走进了厨房。 梁鹏站了起来，说道：“不用，不用。”脚步却是没有挪动。 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 他转过头去，却看到阿七在朝他吐口水。 “你！”梁鹏伸手往后摸出，湿湿一片，心里火气顿时上来了。他扬起手，就要打。 谁知，阿七抓起桌上圆珠笔，直直地朝他身上砸去。 梁鹏害怕被砸中眼，举手挡了下。 笔擦过他的手背，落在了白白的西装衬衣上。 墨水滴在了那衣服的口水上，滑出了一条蓝蓝的线。 梁鹏左看右看，想找纸巾，却又找不到，气得两眼圆瞪。在这女下属家里，他又不好脱衣服，急得他都快跳起来了。他举起食指，朝着阿七方向狠狠点了几下，想打阿七却又不敢。 阿七流着口水，嬉笑地看着他。 梁鹏的怒气瞬间像被点燃了，他冲了过去，抓起阿七的手，狠狠地往手掌心扇去。 阿七也不妥协，张口便咬。 梁鹏没想到阿七这么猛，手掌直接被咬住，红了一片。他赶紧推开阿七。 阿七后退几步，又冲了上来，抱着梁鹏张口狂咬。 梁鹏顾不上面子了，也拼命地抱着阿七，想把阿七推开去。 结果，两个人扭打成了一团。 杜依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来。 见两人躺在地上扭打，她吓得蹲下去，拼命拉着阿七。 阿七本就紧紧抓着梁鹏的衬衫，人被往外拖时，手也把衬衫往外扯。 只听到嘶的一声，梁鹏的衬衫被拉出了长长的一条。整个胸口到肚子的衣服，破了开去。 杜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拉开了阿七，可见梁鹏这样，想笑又不敢笑，憋气强忍着。 梁鹏低头看了一下衣服，两眼都快冒火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道：“这可是我花了一个月工资买的衬衫，就这么被他撕了，实在可恶。这傻子，人傻，蛮劲够大，真是头大蠢牛。” 杜依挡在两人中间，不好意思地说道：“梁经理，实在抱歉。我赔你。” “不用。”梁鹏想把拉出来的那条破布往上贴，却是如何都贴不上。 他气得手往下一甩，“哼”了一声，说道：“我先回去了。” 说完，如同斗败的公鸡，跑得没了影。 杜依见人已走，拍了拍阿七两边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她心里明白，这梁经理以后估计是不敢再踏进这屋子半步了。 第47章 陆诗颜 过了一会，敲门声又响了。 “这梁鹏不会落了什么东西吧？”杜依心想着。 她往桌子周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任何梁鹏的东西。她赶紧走过去开了门，却见到李奇峰站在了门口。 “杜姐，鹏哥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发生什么事了吗？”李奇峰问道。 杜依想起刚才梁鹏狼狈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笑说道：“没事，梁经理有急事，先回去了。” 李奇峰叹了口气，说道：“还以为他生气了呢？吓死我了。” “为什么啊？”杜依问道。 李奇峰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忸怩了一下，说道：“没事，没事。对了，杜姐，你们女孩子一般喜欢些什么？过两天，我女朋友过来我这里玩，想给她买点东西。” “额，这样子啊，钻石、项链之类的。”杜依定着眼，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李奇峰倒吸一口气，说道：“这样子啊，我借鹏哥的钱不多，买不起。你觉得买点鲜花，比如玫瑰花之类的靠谱不？” “不……”杜依拖着长长的鼻音说道。 李奇峰挠了挠头，说道：“这可难办了，杜姐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的？” “自己想去。”杜依说完，把门一关，直接把李奇峰挡在了外面。 李奇峰纠结了一会，走开了。 杜依看着阿七在写字，打了几个呵欠。 两人待在屋子里，也没出去，无聊地过了一整天。 第二天早上，杜依一到公司，就赶紧跑到梁经理的办公室道歉去了。 梁鹏黑着脸，也不发火，只是态度冷淡地说道：“昨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你也别在意了，好好上班。当然，你也不要到处乱说。不然对大家都不好。” 杜依点着头，说道：“一定，一定。我不会说出去的，那梁经理，我先出去上班了。” “去吧。”梁鹏在本子上刷刷地写着东西，头也不抬。 杜依走出去，轻轻地拉上了门。 她忐忑不安地过了一整天，不过还好，这梁经理还算厚道，没有为难她。她这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回了家，却被陈姨喊了过去。 “杜依啊，我明天要去我亲戚家，但这李奇峰一整天不见人，我也给不了钥匙给他。你帮帮忙，等他回来了，你就把这大门钥匙给他。我已经电话跟他说过了。”陈姨说着，手中递过来了一把钥匙。 杜依接了过去，说道：“没问题，到时候他回来了，我就交给他。” “谢谢了！” “不客气！” 杜依拿着钥匙回了自己家。 转眼，又是一天的早晨。 杜依刷完牙，喊阿七起床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杜依走过去开了门。 只见李奇峰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口。 “杜姐早，我是过来拿钥匙的。”李奇峰说道。 杜依没有理他，转头看向了一边。 因为旁边还站着个陌生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留着短头发，白白的脸蛋水灵灵的，小嘴没涂化妆品却红润红润的。 “想必这个就是你女朋友了吧？”杜依冲着李奇峰说道。 李奇峰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嗯。” 女孩一听，笑着说道：“别听他瞎说，我叫陆诗颜，你是依依姐吧？我常常听奇峰谈起你。想不到你真的跟他说的一样漂亮。” “你长的也好看。”杜依礼貌地回了一句。 “都是大美女。”李奇峰见被晾在一旁，尴尬地说了一句。 “切……”陆诗颜说道。 “你们等着，我进去帮你拿钥匙。”杜依说完，往里面走去。 “谢谢杜姐。”李奇峰一边说着，一边跟着走了进去。 陆诗颜也跟了进去。 “钥匙给你！”杜依把钥匙塞到了李奇峰手上。 李奇峰刚想说谢谢，却听到陆诗颜大喊一声：“天哥！”接着，就看到陆诗颜往阿七扑了过去，还抱了起来。 他傻眼了。 这都什么啊，虽然这傻家伙长得比我帅点，可也不要这样啊。你可是我女朋友啊！ 杜依站在一旁，也愣住了。 过了一会，陆诗颜才松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盯着阿七上看下看，嘴里不停地说道：“一两年没见，长黑了。” 李奇峰“嗯嗯”地咳了两声，说道：“诗颜，旁边还有人呢。你矜持点。” “要你管。”陆诗颜回过头来，冲着李奇峰作了个鬼脸。 杜依见她跟阿七这么亲昵，心里不知怎么的，老感觉不爽。她上前问道：“你认识阿七？” “阿七？”陆诗颜愣了下，继续说道：“这是天哥的昵称吗？他以前怎么没告诉我？” 说完，却又“啊”地叫了一声。 两人站在旁边，不知道她要干啥，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了？” 陆诗颜轻轻地摸了下阿七手臂上的伤疤，说道：“哪个混蛋，这么狠心，把天哥打成这样？让我找到他，我绝不放过他。” “我们还是想知道，你怎么认识阿七的？”杜依脸微微发红，赶紧转移话题。 “对对对，你怎么认识他的？”李奇峰在一旁附和。他也看不惯陆诗颜这样子。 陆诗颜笑了笑，说道：“他刚读大学的时候，我爸是他班主任，他常常来我家玩，我就认识他了。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翻热水瓶，是天哥救了我。不然，我肯定毁容了。你看，这个还是当初烫伤留下的疤。” 说完，她把阿七的手往上拉了拉。 李奇峰跑了过去，细细地看了起来。 杜依倒是站在一旁，没任何动作。阿七手背上的伤疤，她早就看过了。她当初还想问阿七这是怎么来的，想不到今天倒是知道答案了。 不过，这答案对她来说，总感觉那么别扭。 “我没说错吧！”陆诗颜开心地说道，感觉就像收到心仪的礼物一样。 李奇峰看着阿七手背上的伤疤，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扭头说道：“诗颜，看来你是认识他的。他是你朋友，以后就是我朋友了。你会好好帮忙看好他的，你放心。毕竟，你是我女朋友。” “切，谁答应给你做女朋友了。”陆诗颜笑着说道。 李奇峰一听，急了：“你刚不是收下我送你的手机了吗？你可不能反悔！” “这破手机，我就借来看看。还你！”陆诗颜从背包里取出手机，递到了李奇峰的面前。 第48章 找着人了 “别，我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再拿回来的。”李奇峰连连摆手，挡了回去。 陆诗颜爽快地收了下来，塞到背包里去，说道：“那好，回去。我还你钱。” 李奇峰一听，急了：“我刚就说说而已，你别当真。我们还是好朋友。” “我从不欠人人情，该还的我肯定还。”陆诗颜说着，掏出了个旧手机，点开通讯栏，找了个电话，拨了过去。 李奇峰弯腰看过去，只见手机屏幕上亮着一个字：爸。 电话通了。 陆诗颜把手机贴到了耳边，高兴地说道：“我给你找着人了，哈哈，我给你找着人了。” “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呢？”电话里传出了陆老师的声音。 “我找到罗天了，我找到罗天了，他现在就在我身边。”陆诗颜开心得都快跳了起来。 “真的？在哪里？在哪里！快，快，告诉我。”陆老师喊道。 陆诗颜摘下手机，用手盖住，冲着杜依问道：“这里的地址是？” 杜依扭头向一边，淡淡说道：“我不知道。” 陆诗颜没料到她是这态度，尴尬地笑了笑，转头望向了李奇峰：“你说！” 李奇峰刚想说，猛地看到杜依在瞪眼看着他，像要打人。他顿时犹豫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叫什么什么村的，唉，在外面读书时间太长了，都忘记了。我回去问问我妈去。” “滚！你不是说你在这里从小长到大的吗？你还常常把你家挂在嘴边，这会又不知道了？”陆诗颜盯着李奇峰说道。 李奇峰又看了一眼杜依，发现她眼神冰冷，想说又不敢说。 “忸忸怩怩的，想干啥？算了，你不说，我自己查去。”陆诗颜把手机放到耳边，说道：“爸，我要查一下。你等会，我会发信息给你。” “好好好。”电话那头，陆老师喜出望外，声音激动得都有点结巴了。 陆诗颜挂了电话，调到网页界面，开始搜索起地图来。 可半天过了，那网页还在转圈。 她拿近一看，手机上竟然只显示2g信号。 “这什么破地方，连点网络信号都没有。”她抱怨了两句，拿起手机往外面走去。 杜依见她走出门口，便把李奇峰拉到了角落，小声说道：“你这女朋友的爸是阿七的大学老师，阿七现在这精神状态，不是很适合让他们俩见面，你想个办法把你女朋友带走。” 李奇峰也小声说道：“这不好吧？” “让你带她走，你就带她走。那么废话干嘛？你没看到她那眼神，到时候她喜欢上阿七，跟阿七在一起，你后悔都来不及。”杜依说道。 李奇峰看了一眼阿七，说道：“她会喜欢一个有精神病的人？” “感情这东西，谁说得清。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杜依说道。 “嗯，听你的。”李奇峰肯定地点了点头。 恰好，陆诗颜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陆诗颜问道。 李奇峰满脸堆着笑，说道：“没什么，闲聊两句。你查到地址了？”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什么人。”陆诗颜笑得眉毛都弯了。 李奇峰暗暗吞了一下口水，说道：“那个，我妈快回来了。你也知道，我是趁着她出去，才带你过来玩的。要是让她知道我在高中就谈恋爱，非打死我不可。” “你妈可真封建！不过呢，我是你同学而已，她不会说啥的吧？”陆诗颜说道。 “那谁知道，老人的心，我们这些年轻人哪懂。好了，你地址都知道了。他们住在这里也不是一两天了，你今天呢，就四处逛逛，我们这里好吃的好玩的也不少。”李奇峰劝道。 陆诗颜坐到了阿七对面的凳子上，双腿一高一低地晃着，一边盯着阿七，一边说道：“不走，我就在这里看着他。” 李奇峰无助地看向了杜依。 杜依皱了下眉头，说道：“这位陆同学，是这样的。我呢？等会就得去上班了，你在这里待着也不好。” “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陆诗颜指着阿七说道。 杜依想了下，说道：“你想待在这里也可以，不过你要想清楚了。你看到那墙壁了没？就他砸的。” 陆诗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白白墙壁上多了好几个黑黑的坑洞。她转头看了下阿七，发现阿七额头上的伤也才是刚结疤不久。 杜依见她神情有变，知道她在犹豫，趁机说道：“阿七白天精神不好，可是会打人的。我都不敢在这里待，你可要想清楚了。” 陆诗颜没说话，眼睛看向了李奇峰，想从他那里确认下信息。 杜依也看向了李奇峰。 李奇峰心领神会，快快接过话来：“对对对，我听我妈说过，他白天经常会发疯，还会打人。我妈好几次，都要绑着他才行。” “你们绑天哥？”陆诗颜抓起了阿七的手，看到阿七手上的绳索痕迹，顿时大怒起来。 “你别激动，你没经历过，当然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多恐怖！说真的，我也不敢留你在这里，要是你出事了，你爸过来，不得怪我。”杜依说道。 “是是是，杜姐说得对。”李奇峰在一旁附和。 陆诗颜瞪了李奇峰一眼，说道：“我爸今天有点事走不开，明天早上就过来了。李奇峰，你家还有空房子吗？我租一个晚上。” 李奇峰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你也知道，到我们租房子的人比较多，现在已经没空房间了。要是你真的想，我房间比较大，我们凑合挤一晚，怎样？” “滚！”陆诗颜朝着李奇峰喊道。 李奇峰笑着说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激动。不过，我家真的没空房子了。要不，你去酒店住吧。” 陆诗颜一摆手，说道：“算了，我答应我爸，不在外面过夜的。我一个人住酒店也不习惯，我先回去，明天一早我带我爸过来。” 李奇峰看向了杜依。 杜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好，现在还早，难得你来一次，我就陪你到处逛逛。”李奇峰说道。 陆诗颜挽起了阿七的手臂，说道：“也好，就让你这土豪，带我们转转，天哥，我们也一起跟土豪玩去。” 李奇峰傻住了。 带个精神病人在身边，算个什么事嘛。 他再次看向了杜依。 第49章 另一个城市 杜依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李奇峰见状，知道是推脱不了。他大方地拍拍胸膛说道：“没问题，今天你尽情玩，随便玩。不高兴了，不许回家！” “那当然，好久没见天哥，我一定玩个痛快。”陆诗颜拉起了阿七的手，往门外走去。 李奇峰苦笑着跟了上去。 杜依却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记得早点把阿七带回来，我今天会提前下班。” 李奇峰做了个ok的手势，不再说话，追着陆诗颜跑了过去：“等等我！” 杜依看着欢快跑着的三人，长叹了一口气。 她整理了下行李，出门买了早餐，边吃边走。 到了超市，她就直奔梁鹏的办公室。 脚才踏进门，她就说道：“梁经理，我想辞职。” 梁鹏手里还拿着面包在吃，听到杜依的话，赶紧把面包放下，人蹭地站了起来。他抹了抹嘴说道：“为什么啊？你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啊？是不是因为那天那个傻子冲撞了我？没事的，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 “不是因为那个，是我有点私事。”杜依说道。 梁鹏把面包放到了桌子上，说道：“什么事非得要辞职？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杜依想了下，说道：“我在另外一个城市有个亲戚，前几天，他叫我过去帮忙。我答应他了。” “这样子啊，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再想一下。你在这城市这么多年了，到了陌生城市，肯定过不惯的。给你一天时间，好好考虑下。”梁鹏一脸严肃地说道。 杜依本就是胡乱编个理由，梁鹏的话还真提醒了她。 去另外一个城市，就意味着从头再来。虽说自己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可放弃，可毕竟在这城市待了这么多年，总会有点不舍。她有点犹豫了。 梁鹏一看，继续劝道：“你不是还带着个人吗？你方便走吗？” “你说的有道理，是要想想了。我先上班去了。”杜依无法反驳，皱眉走出了办公室。 心头有事，做事也难认真了。 好几次顾客跟她说话，她都出神，愣了好久。 到了下午四点多时候，不知为啥，她总想起阿七那天夜里说过的话，想起阿七那天无奈而痛苦的表情。 她咬了咬牙，狠下心来，也不管唠唠叨叨的顾客大妈，快步走向了经理办公室。 “经理，我想清楚了，我要辞职，现在，马上。”她说道。 梁鹏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变得这么坚决。他说道：“你可想好了，你没有提前一个月辞职，这个月工资可是不发的。” “这个月也没上几天班，没就没。”杜依毫不犹豫地说道。 梁鹏见她一副释然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了。他坐回了椅子上，把一个本子推了向了杜依，说道：“那好吧，你把员工卡留下，在这离职表里签个名就可以了。” 杜依摘下胸前的员工卡，拿起笔，爽快地签了名。 “谢谢，再见。”杜依放下笔说道。 “走吧。”梁鹏没有看她，眼睛看向了面前的电脑。 杜依转身，走出去，轻轻地带上门，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她真担心陆诗颜那两个人还带着阿七，要是那样的话，她想走也走不成了。到了家，她匆匆忙忙开了锁，推开门，却见阿七侧趴在桌子上，嘴里咬着半块棒棒糖，已经睡着了，口水都流了一桌。 还好，人还在。 她叉着腰，松了一口气。 也顾不上多歇息了，她跑回房间，拖出行李箱，把桌子上的化妆品装好，放到了行李箱中，又到窗台收了衣服。看看床上还有些小东西，也拿了。至于棉被蚊帐之类的，面积太大，不好拿，她叠好放在了一旁。 一切收拾妥当，她把行李箱背包拿出了厅。 “喂，阿七，起来了。”她拍了拍阿七的肩膀。 阿七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又咬了一口棒棒糖。 杜依抢下他嘴里的棒棒糖，用纸巾帮他擦赶紧嘴脸，拿好行李后，把他拖出了门，并锁上了门。 阿七经过这段日子与杜依相处，已习惯了，不哭也不闹，默默地跟着。 经过房东房间时，杜依拍了门。 开门的不是陈姨，而是她儿子，李奇峰。 “杜姐，你要出远门啊？”李奇峰问道。 “我带阿七去另外一个亲戚那里，从今天开始，我要退租了。这钥匙还你，我屋里还有点棉被啥的，你先帮我放好，我有时间就回来拿。要是过了半年，我没回来，你就把它们扔了。”杜依说道。 李奇峰接过钥匙，说道：“为什么这么急呢？” 杜依见他一脸意外的样子，挥挥手说道：“跟你说不清楚，我迟点打电话给陈姨，跟她说明情况的，你就不要打听了。另外，要是你那女朋友问起的话，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一回来就不见人了。记住了！” 李奇峰算是听明白了。 他把钥匙握紧，说道：“我一定不说的，你放心。不过，到了你亲戚那边，记得给我们打电话。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真的有点舍不得你。” 杜依笑了笑，说道：“我会回来看你们的，时间也不早了。再见。” 说完，拉着阿七继续往楼下走去。 李奇峰举起手，对着杜依和阿七的背影，用力地挥了挥手。 这次离别，下次不知何时再见了。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杜依没有回头。 她带着阿七，狂奔向附近的公交站，坐上了前往另外一个城市的班车。 还没到下班时间，车上也不是很多人。 她走到了最后排，把阿七推到了最里面角落的位置，自己则拉着行李箱，并排坐在了靠外的位置。 看看渐行渐远的那条路，她微微地叹了口气。她曾多次想过离开这里，可真正到了要走的那一刻，她却有说不出来的心酸。 旁边那人，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竟然才过那么一会，就睡了过去。 “人傻，有时也是一种福气啊。”杜依无奈地感叹了一句。 第50章 上架感言 那个，提醒一下，要上架了。明天810下班回来，就传vip章节。 感慨很多，总想多说两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随便说说，大家随便看看，别太在意。 首先，谢谢伯汗以及未加上企鹅号的深红编辑。自签约起，推荐位不断。但成绩不大好，见谅。 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就是为了混个签约，顺便混个全勤。能有人看最好，没人看，就自娱自乐。以后有机会拿起来，慢慢读也不错。 我很用心地写这本书，里面人物的每个动作每句话每个情感，我都尽量一一模拟过。笔力有限，也许你们无法体会到书里那种歇斯底里的呐喊，但每次写着写着，我都忍不住想要痛哭，尤其是杜家兄妹重逢杜依说的那番话，句句就像针扎一样。 唉，说多都难受，不说这些了。 你们在评论区的留言，我每个字都看了。有些回复了，有些没回复，在这里统一回复下。 有人问，这本书写的是啥。很简单，就写些普通生活，写些发生在身边的生活，很平淡，很枯燥。但是呢，因为熟悉，所以我们就会很迫切地想知道别人在同等状态下会怎么活。我希望，这书能够给大家带来些共鸣。在这么多章中，我最想写好的是那章年味。我花了三天时间去写，就想把童年那种过年的感觉写出来。可惜，怎么写都感觉差点味道。 有人说，这书剧情重复太多。没办法，谁叫平凡的生活都是不断重复的呢。早上，挣扎起来上班，直到晚上才身心疲倦回到家。天不会降馅饼，平常人也不会有横财，单调生活一天接一天。有人心态好，觉得快乐。有人心态不好，就觉得难受。 有人建议，这书不要写得太悲伤了。其实吧，我感觉还好，除开不小心把两个人写挂了，其他的都还好。我见过比这还差、还惨的人。说多了都是泪，不说了。大家开开心心生活，才是最好的。 有人夸奖我，说我写的书写得很好很好。我很是开心啊，有时候看到，晚上兴奋了好久才睡得着。谢谢你们的夸奖，我会努力的。不过呢，我心里还是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的，看到你们过分的表扬，我既高兴又感觉到尴尬。我多希望，你们看完我的书，能够说，这家伙写的还行，不比别人的差。我就很满足了。 有人批评我，说我更新得慢。这个实在抱歉，能力有限，我在努力练笔中，争取早日像那些大神一样，天天五更十更的。 看书的人不多，评论的也没多少，好像都说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还是想多说两句。 书写得怎样，我没有个清晰感觉，但天天都收到推荐票，实在让我意外。书更新得少，还有人愿意打赏，还天天来报到。真的，很让人感动。大家也看了，我的第一本书，挂了有三年了，点击不过千。我在想，要是当初有人肯这么给我投票看我的书，那我那本玄幻书也不至于太监掉。那是我的第一本书，写了完完整整的大纲，列了大大小小的细纲，有时候半夜睡不着了就爬起来码一章。那时候的感觉多好。 说到投推荐票，我看到有些是在夜里过了十二点收到的，甚至是凌晨四五点收到的。我只想说，早点睡觉吧。熬夜对身体不好，真的不好。年轻是用奋斗的，不是用来挥霍的，身体最重要。 看看敲的字也挺多了，就说到这吧。 最后，惯例喊一嗓子：求个首订！求个收藏！ 谢谢！ 第51章 小小旅馆 车停停靠靠，最后开进了终点站。 杜依叫醒阿七，拉着行李箱，下了车。 此时，天已黑了，路两旁的灯高高立着，车来车往。杜依曾经多次经过这里，可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落脚。没熟人，也不清楚应该住哪里。只怪走得太急，都没考虑这么多。 她拉着阿七沿着大路走过去。 路上倒也热闹，小店不少。 她拉着阿七走进了个面食店，点了两碗面，见阿七吃不了，又点了几个面包。到付钱时，她看了看钱包，微微有点心疼，恨不得把面也打包带走。 出了门，左右两边看不到尽头，灯照不到的地方都是一片黑。 她也不敢再走了，拉着阿七走进了一间略为干净的小旅馆。 “请问，还有房间吗？”杜依走到了前台问道。 前台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妈，腰肥身壮，正开心地刷着手机，见人进来，便放下了手机，说道：“有，有，就你一个人住吗？住多久？” 杜依拍了拍旁边的阿七，说道：“我跟他，两个人。” “额，那刚好，二楼还有两间房，一间120，两间就240。身份证拿来，我登记一下。”大妈说道。 杜依摸摸钱包，想了下，取出身份证递了过去，说道：“你帮我开一间房就好，他是我男朋友。” 大妈瞅了一眼阿七，皱了眉头，说道：“一间就一间，他的身份证呢？” 杜依笑着说：“走得急，他忘记带了。你看天也黑了，再回去拿太远了。你行行好，我们就住一晚。” “规定是规定，他没身份证，我也不敢让他住啊。”大妈说道。 “你看看我们这样子，就当帮帮我们吧。”杜依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差眼泪没流了。 大妈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让你们住可以，不过，要另外加五十块。” 杜依拉开钱包，取出两百块，放到了桌子上，说道：“一百七就一百七，麻烦帮我们开一间。” 大妈笑容满面地接了过去，拉开抽屉，取了十块，递给杜依。接着，从另一个抽屉里，拉出一大串钥匙，找了个写着204的钥匙，抛到了桌面上，说道：“这是房间钥匙，押金二十。你们保管好财物，丢了可不包赔的。另外，卫生间是一层楼共用的，就在楼梯转右最靠里面的那个地方。你可以在那里刷牙、洗澡、洗衣服。” 杜依收好钱，拿过钥匙，带着阿七上了楼。 找到204房，开了门。 脚才刚踏进去，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飘了过来。 杜依赶忙跑出来，大大地咳了两声。 缓了好一会，才慢慢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就一张床，够两人睡。里面一个小窗，铁柱上，锈迹斑斑。窗半开着，防盗网上沾满了厚厚的灰尘。 杜依放下行李箱，手握成拳头样，放到了鼻子下。她真的很不习惯这环境，要不是时间太晚，她宁愿走远点，找个民租房住下。 阿七心思却没那么多，见有床，整个人跳了上去，然后横着趴倒下去。 床上没床单，只有硬如石头的木板。 阿七额头碰到床，疼得蹦了起来，哇哇大叫。 “别吵了！”杜依大喊一声。 阿七可怜兮兮地看着杜依，止住了哭声，双手摸着额头，不敢再乱动。 杜依苦恼地坐到了床边，抓着头发，跟阿七一样，静静地坐着。 过了一会，才拿起手机，打通了陈姨的电话，说明了离开的原因。 陈姨声音还是那么和蔼，也不怪她，只是不断叹息：可惜了，可惜了。 杜依想起了往日陈姨的好，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连连道歉。 “如果撑不住了，就回来这吧。这么多年了，感觉你就像我女儿一样。”陈姨说道。 杜依忍住了泪水，说道：“陈姨，我在这边都好。我见上我亲戚了，有空，我肯定会回去的。” “嗯，常回来看看。”陈姨说道。 “我会的，陈姨，我亲戚叫我了。就这样，我先挂了。”杜依说道。 “好的，再见。” “再见。” 杜依挂了电话。 看看手机，上面时间刚好是八点。 她打开行李箱，取出了两条毛巾，搭到肩膀上，又拿出了拖鞋换上，也顺便帮阿七换了拖鞋。然后，把阿七拉出房，锁好门，往卫生间走去。 旅店房间不多，一会就到了过道尽头。 说是卫生间，就是两间小房子，伸手就可以碰到墙壁的那种。里面还有马桶，黄白黄白的。最可恶是那扇门，怎么关都关不好，晃荡晃荡的，都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杜依自然是不敢在这里洗澡的。 还好卫生间前，有两个水龙头。 她走过去，手一拧，水龙头的手柄咔的一声，松了开来。 水肆意地喷了出来，洒了她一脸。她赶紧用双手堵住，狠劲地把手柄往上压，才勉强把水止住。 她拿毛巾擦了擦脸，小心地开了另一个水龙头。 还好，这个没坏。 她浸湿毛巾，帮阿七擦了擦脸，把阿七拉到卫生间，用水冲了冲脚。 完了后，自己也抹脸洗脚。 往回走时，却见一个留着胡须的男的在过道走来走去。那人还装作很忙的样子，眼睛却是时不时地往杜依身上扫。 杜依担心惹麻烦，拉着阿七匆匆忙忙回了房。 夜已渐深。 杜依坐在床边，打着哈欠，却是不敢睡觉。 这阿七虽说已经睡着，但谁能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要是醒了，他会不会再像那晚那样。 她真的怕，手里抓着扫把，时刻不敢放下。 睡眼朦胧间，却见门缝里有点声音传来。她吓得整个人清醒了好多。 她不敢出声，光着脚，轻轻地往门口探了过去。靠近了门，只见得有把小刀插了进来，门栓也在慢慢动着。她吓着了，举起扫把，想往下打去，又怕惹怒了那人。 左右不知咋办。 想喊也不敢。这旅店复杂，不出人命，是不会有人愿意多管闲事的。 她拿扫把的手都抖了起来，回头却见阿七翻了个身，她顿时来了主意，拿起扫把，一棒子打在了阿七的屁股上。 阿七被打，整个人醒了过来，扯着嗓子开始哭了起来。 顿时，门栓停住了。小刀也慢慢地退了出去。 杜依走回床边，大声说道：“别吵了，我哥等会就来了。抓紧时间睡觉。” 说完，屏气凝神。 只听得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一会，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想来那人已经离开了，杜依深深地喘了口气。 第52章 这是我儿子 此时，有点月光，屋里也不算太黑。 杜依深怕那人再回来，睁着眼睛，时刻不敢放松。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外面传来滴滴的货车声音，她这才坐到床边，靠着墙，眯了一会。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她叫醒了呼呼大睡的阿七，收拾了下东西，办了退房手续，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旅馆。她很累，很困，可是她不敢多休息。她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一间价格不是那么贵的出租屋，不然又得找旅馆住了。 车站附近的房子，一般来说，都比较乱，不安全。 她就带着阿七沿着大路走，一直走。过了半个钟，抬头见一个路口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出租，有单间、一室一厅、一室两厅……还有摄像监控、网线，安全、卫生”，牌子的最底下是联系电话，联系人郭姐。 她拿出手机，照着电话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女的。 杜依问道：“请问下是郭姐吗？我在楼下看到你贴的广告，想问下，你们还有房出租吗？” “对对对，我是郭姐。你要租房吗？你想租哪种呢？”电话那头问道。 “一房一厅的，月租多少钱呢？”杜依说道。 “450一个月。”郭姐回答道。 价格不高，倒也还可以接受，不过，杜依还是有点犹豫。眼前这栋楼，虽说楼龄不是很老，但太靠近马路了，总感觉会太吵。 “房东，你这个房子太旧，太吵，便宜点行不？”杜依看看热气腾腾的马路，擦了擦汗问道。 “不吵不吵，你现在站的那栋不是我要出租的。你真的想租的话，就别走开，在那里等等我，我过去找你们。”郭姐说道。 “好好，我们在这里等你，你快点来。”杜依连忙说道。 “等等就到！”郭姐说道。 杜依挂了电话，看看不远处，有棵大树，刚好可以乘凉，就拉着阿七走了过去。 过了十分钟左右，一个女的开着个电动车来了，车后面还坐着个满脸青春痘的小伙子。 那女的把车停在了杜依身边，摘下头盔，对着杜依问道：“是你要租房子吗？” 杜依打量了她一下。这人四十岁左右，身材不高，有点瘦，与跟她一起来的小伙子比，显得很是矮小。不过，看着人不凶，说话也算和气，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是的。你是郭姐？”杜依说道。 “没错，你们两个一起的是吗？跟我来吧。”那女的点头说完，开着电动车，掉了个头。 杜依站在原地，没有动。出租广告都贴到这里来了，还要骑车过来，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你跟我来啊。”郭姐见她没动，转头说道。 “你真的是房东吗？这么近，怎么还骑车呢？”杜依问道。 郭姐哈哈笑道：“你别担心，不会骗你的。我这里有栋出租楼，但我不住这里，我住的地方离这里还有点远。你也不要担心，天光白日的，没谁敢这么大胆害人。我出租房就在前面，走个五分钟就到了。” 杜依还是没有动，直直地看着坐在车后边的那个小伙子。 “这是我儿子，在读初中。长得是有点高，在放暑假，在家里没事干，我就把他带过来了。你别担心。”郭姐说道。 那小伙看了杜依一眼，又快速地把头扭到了一旁，长着红红青春痘的脸又添了几分红。 杜依见状，说道：“好吧。” 郭姐一听，高兴地开车在前面带路。 不一会，到了一栋六层楼下。 杜依抬头看了看。 还行，这楼虽然装修不是那么漂亮，但可以看出，还是比较新的。而且，也不是很靠近路边，离得不远的地方还有超市。 “我这里还是比较多人租的，前两天刚好有两个人搬了，三楼和四楼空出来两间房，位置还是不错的，刚好都是一房一厅。”郭姐说道。 “可以先上去看看吗？”杜依问道。 “那当然。”郭姐说完，让小伙子下了车，自己掏出钥匙，开了门。 “这里一楼呢，有个停单车、电动车、摩托车的地方，要是你以后有了车，就可以停在这里。当然，四个轮子，是没地方停的。”郭姐指着右边说道。 那里有着一排电动车，都在充着电。 地面干净，看着的确不错。 “看样子，这栋楼住的人还真的不少。”杜依说道。 “那当然，你跟我上来吧。嘉铭，你帮这位姐姐提下行李吧，看她也挺累的感觉。”郭姐对着小伙子说道。 那个被喊做嘉铭的小伙子，不说话，直直走到了杜依跟前，也不敢抬头看杜依，伸手抢过行李箱，就往楼上走。 杜依知道他腼腆，也不拒绝，拉上阿七，跟着上了楼。 先看三楼，房间整洁，干净，就是没有桌子，没有沙发，空荡荡的。 “这间房，我昨天才打扫干净。还行吧？”郭姐问道。 杜依皱了皱眉头，说道：“嗯，我还是想再上四楼看看。” “没问题，跟我来。”郭姐说道。 四人又到了四楼。 四楼房间也还算干净，有个小阳台，厅里有一张木桌子，也有一张塑料凳子，与当初在陈姨家差不多。不过，不知为啥，墙上被画了好几道。 “这墙怎么这样？”杜依问道。 “说来我就火大，之前住这里的人是个做销售的，品行不行，退房时还吵吵闹闹。我儿子跟他理论，他就发火把墙刮了几道。还想讹我们的钱。唉，我以后都不会租给这种人了。”郭姐愤恨地说道。 杜依想了下，说道：“那以后我退房的时候，你不会因为这个扣我钱吧？” “不会。你别在上面刮多几道，我就不会扣你钱，你放心。”郭姐说道。 杜依看了眼阿七。 这个还是有点难办，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吧。先住下，以后有问题再说。 她跟郭姐最后商议妥当，一房一厅，450一个月，水电另算。签了个简易合同，并交了一个月的押金和房租，放好行李，算是正是入住了。 虽说比不过之前的房子，可还算是差强人意。 郭姐收了钱，交付了钥匙。开开心心回去了。 杜依翻下干瘪的钱包，叹了口气。 时间不等人，她要在这个月内尽快找到新工作。 出来工作这么些年，她朋友也不少了。可拿出手机，翻翻通讯录，却发现没有一个可以靠得住。那些曾经的朋友，要不是离得远，就是已经成家立室，怎样都靠不住。 靠人靠不住的时候，就只能靠自己了。 第53章 前台 可是，有什么工作适合的呢？ 杜依收拾好房间后，就打开手机地图，输入了超市。毕竟之前在超市做过一段时间，做生不如做熟，能够在超市找到一份工作也不错。 不得不说手机还是挺有用的，没一会，就搜到了这城市大大小小的超市。 她拿好笔，逐个逐个地记了下来。 好好休息了一天，她就按照纸上的地址，从近到远，找了过去。至于阿七，杜依把他留在了家里，怕他饿，就买了些方便面和矿泉水，打开，放到了桌上。 她很努力，表现也挺好。 可是，不知为什么，那些超市负责招聘的人，要么说不招工，要么说人招满了。 她很是失望，也很愤怒。网站上都明明写着招工，那些人竟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炎炎夏日啊，就这么在太阳底下跑，脚皮子都不知道磨掉了多少，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无奈中，又过了两个多星期。 没有工作的日子里，真是难熬，杜依都快崩溃了。她在求职网上，传了照片简历，胡乱海投起来。可惜，石沉大海，毫无消息。 一次又一次，她满怀希望出门，却总是失望而归。她总在想：要不进厂打工算了。其它工作难找，在厂找个工作还是比较容易的，做上个半年，攒多点钱，再做其他考虑。 正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响了，是一家外企公司打过来的。说话的是个女的hr，声音清脆动听。那hr上来先是客套两句，接着像设好程序般地说道：“我们看了你的简历，想邀请你明天上午九点过来我们公司面试，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杜依一听，喜上心头，也不管是做啥的了，狂点头：“你好，我是杜依。时间方便，我明天九点准时过去。” “那好，到时见！”电话那头说道。 杜依听到她要挂电话了，这才想起，刚才太激动了，都没听清是哪家公司。她问道：“可以麻烦告诉我你们公司的详细地址吗？” 不好直接问公司名，问问地址还是可以的嘛。 对方回答得也挺干脆：“这样吧，我把面试通知发到你的邮箱里，上面有详细地址，你到时候查看就行了。” “好的，谢谢你。”杜依说道。 “不客气，再见。” “再见！” 杜依挂了电话，心砰砰跳个不停。 十几天的努力，终于看到了点希望。 第二天一早，她就穿了件西装，兴冲冲地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还好，也不算太远，坐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她看了看地址上的那公司，略显失望。这公司，规模不大，楼层不高，看着也有点旧了。不过，草坪弄得挺整齐，橱窗挂着彩灯，看着也还行。 她凑到保安室门口，说道：“你好，我是过来面试的。” 保安笑着说道：“你好啊，你来得够早，现在才八点半，那些hr还没上班，你到前面的前台先等等吧，就前面那个大厅。” “谢谢！”杜依笑着道谢，按照保安所指方向，走了过去。 大厅没人。 她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担心留给别人印象不好，也不敢拿手机出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到了九点十五分左右，终于有个女的走了过来。 那女的穿着裙子，唇上抹着口红，一见杜依，就笑着说道：“你是杜依吧？来得真早。” 杜依连忙站了起来打招呼：“你好，我是杜依，你是给我打电话的王小姐吧？” “是的，我是这里的hr，你先坐会，我去拿个登记表。”那hr说完，往楼上哒哒声走了上去。 杜依还真的是第一次在这外企公司面试，紧张得手心冒汗了。她在想，这个hr会问些什么呢？要是问得太专业的话，她可不懂。唉，真怪昨天睡得太早，没好好准备下。 如此焦虑地等了七八分钟，那hr终于走下来了。 “你先把这表格填了。”hr把一张纸放到了杜依面前。 杜依接过来，细细地填了起来。 “你之前做过什么工作？”hr满脸笑容地问着。 杜依一边写着，一边说道：“在超市里做过导购，也做过一些化妆品的销售。” hr满意地点了点头：“听着还不错，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还不错。这次应聘前台工作，应该没问题的。等会，我们经理还会过来面试你的。” “你过奖了。”杜依继续低头写着。 hr笑笑不说话。 过了五分钟，杜依填完表，递了过去。 那hr看着表格，皱着眉头，说道：“我当初在网上没看清，你这学历只是高中吗？你英文怎样？有跟老外打过交道吗？” 杜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简单的英文还可以说两句，也跟老外讲过几句，不多。” hr点了点头，说道：“讲过就好，我们这前台工作要求也不高，会打招呼，能跟老外有一些简单交流就好。” “你这资料也填得差不多了，我拿去给我们经理看看。你先坐着等会，那里有开水和杯子，你自己去拿了。那经理等会要出差，我得马上送过去。”hr说道。 “好的，你忙。”杜依站起来说道。 hr笑容不减，示意杜依坐下，然后，快步往楼上走去。 过了一会，hr走下来了。 “资料我已经给到经理了，你回去等通知吧。有结果，我会通知你的。”hr说道。 杜依之前没怎么经历过外企面试，不清楚流程怎样，不过，对方说回去等通知，就回去等通知吧。她向hr道谢两句，便回了家。 忐忑不安地过了一个星期，却始终没有收到任何通知，没说面试过，也没说没过。 她实在忍不住了，拿起手机，打给了那个hr：“王小姐，我是上个星期到你们公司面试的那个人，我叫杜依，想问下，面试有结果了吗？” hr倒是很有礼貌地回复了：“杜小姐，我是很看好你的。不过呢，我们经理有了更合适的人选，所以这次，实在抱歉。你很优秀，肯定可以找到更好工作的。” 杜依一听，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好了，气得声音都提高了：“你们面试不通过就早点说，耽误别人时间干嘛？你捉弄别人，很好玩啊？” “你别激动，你很优秀。可以找更好的，祝你生活愉快！”hr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第54章 江北市 “我去！”杜依对着电话，忍不住爆了粗口。 不过，事实已定，她没有再打电话过去。 她知道，单凭生气是找不来工作的，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就另外再找一条了。她登录各大招聘平台，一页一页地刷。有了电话通知，就马上跑过去面试。 可惜，每次答复都是回去等通知。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她真的心累了，她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一天，她拖着麻木的身体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阿七也不知吃饭了没，整个人就趴在地上，侧头，睡得香甜。 杜依没有叫醒他。 她太累了，实在不想多跟别人说话了。她把背包扔到了桌子上，哈欠连天。 这些天，天天都起得这么早，夜里还睡不熟，她早困得不行了。她没有回房间，直接坐到了桌子旁的凳子上。正对着阿七，感觉越来越难受，她沮丧地低声重复着：“傻阿七，我快顶不住了。傻阿七……” 这句话，她昨天说过，前天也说过，在她累得无力的时候都说过。 她连痛哭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怕，一旦哭了，就真的会放弃了。 说着说着，她竟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房间静静，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投进来，铺得地面一片白。 过了半个多钟，杜依还没醒，阿七倒是晃晃脑袋，醒了过来。 他站了起来，擦掉嘴角口水，左右看了一下厅。 很陌生。 桌子，没见过。凳子，没见过。墙上的旧刮痕，也没见过。但那个趴在桌子上的女孩，他见过。只是，这女孩好像好疲倦，而且像有什么心事，愁容满脸的。 他真的不想叫醒她，可时间紧迫，说不定下一刻他又要痴呆了。 他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杜依的肩膀。 杜依还在梦中，隐隐感觉有人在拍，醒了过来。睡眼朦胧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以为出现了幻觉。再定睛一看，看到那人竟然是阿七，而且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以为阿七要干什么，猛地清醒过来，吓得“啊”的一声往后站了起来。 阿七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很累，可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杜依这次知道阿七已经清醒了，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阿七也拉过凳子坐下。 “你醒了？”杜依把头发往后撩了撩说道。 “是啊，刚醒。趁着意识还有点清醒，想跟你说说话。打扰你睡觉，真的不好意思。”阿七说道。 杜依看着他，问道：“你吃过饭了吗？” 阿七摸了摸嘴角残留的方便面碎粒，笑了笑说道：“应该吃了吧。” 杜依扑哧一笑，说道：“你坐会，我去煮点面，煎个蛋给你吃。” 说完，她站了起来，打开灯，就准备往厨房走去。 阿七摸了摸肚子。 空空的。 他也站起来，喊住了杜依：“别，你先别做。我真的有话跟你说。” “坐着！我知道你要说啥。”杜依习惯地冲阿七喊着。 阿七不好顶撞她，无语地坐了下去。 “马上就好。”杜依走近了厨房。 阿七想过去帮忙，可看她这生气的表情，脚步却挪不动了。 没过多久，杜依拿着碗筷过来了。 阿七赶紧站起来帮忙。 蛋放了油，闻着还是挺香的。阿七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杜依笑了笑，说道：“洗手去。” 阿七转身往洗手间走去，走了一半愣住了：我啥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洗过手，回到了桌子旁。 “杜依，上次醒来的时候，忘记跟你说一件事了。”阿七说道。 “啥事。”杜依低头吃着面，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也看到我这样子了，看你这么累，我真的过意不去。明天你就把我放到路边，不要管我了。”阿七说道。 杜依抬起头，用筷子指着阿七面前的碗说道：“快吃，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是认真的。”阿七没有拿起筷子。 “快吃！”杜依口气加重了起来，根本不管他说了什么。 阿七无奈地拿起筷子，挑着面，吃了起来。 杜依见他肯动筷子了，平静地说道：“阿七，说真的，我找工差不多两个月工了，都没找到，我真的很累。你知道吗？” “看得出来，你很疲倦。心肯定不好受，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肯定可以找到的。”阿七说道。 杜依好久没找人倾诉过了，现在有个人在身旁，也不管是谁了，她开始讲起了这两个月来她的遭遇。 讲得兴起的时候，拳头还挥了起来。 “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可恶，有时候，我真想在背后踹他们几脚。” 阿七看她这样子，乐得笑了。 “你笑啥？你变傻，一了百了。也不想想我们这些正常人，还笑！”杜依狠狠地说道。 阿七收回笑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出租屋啊，还能有什么地方？”杜依吃着面说道。 “不是，我是问，这里是哪个城市？”阿七问道。 “江北市。你为什么这么问？”杜依说道。 “江北市……”阿七轻轻重复了几遍这个词，继续说道：“我倒有几个同学在这边，他们都挺有钱的。要不是我这状态，我去找他们吃个饭，帮你找份好工作不是问题。” 杜依知道他心里放不开那些面子，她坦然说道：“你都说了状态不好，就别想了。我会加油找工作的，你放心。” 阿七咬了咬牙，说道：“我还有个朋友，是在这边开做茶生意的。我之前有帮过他很多，你明天去找下他，看看他能不能帮你找份工作。实在不行，就以我名义跟他借点钱。撑过这段时间再说。” 杜依放下筷子，说道：“我什么都没有，他会相信我吗？我不可能带你过去吧？” 阿七想了下，说道：“你有笔记本和笔是吗？拿来给我，我写封信给他。” 杜依拿来本子和笔，问道：“有用吗？” “他认得我的字，也了解我。你到时候就说是罗天介绍你过去的，但你千万千万别说我这精神状态怎样。他问我的情况的时候，你就说，你是我女朋友，说我现在很忙没空过去。记住了。”阿七说完，拿起笔，快速地写着。 杜依一听“女朋友”三个字，脸微微红了。 她也记不了许多，只是点头说道：“额，知道了。我记住了。” 第55章 曾经的朋友 “写好了。”阿七说完，左手压住笔记本，右手拉起刚写有字的那两页纸，伸手便要撕下。 “别撕！”杜依急得喊了起来。 阿七听到杜依喊声，愣了下，问道：“为啥？” 杜依把本子抢了过来，说道：“没啥，好好的一个本子，撕了太可惜了。咦，你字写得还不错嘛。” 阿七笑了笑说道：“还好吧，要是你不想撕，你就把它拍下来。你把电话给我，我录段留言给他，他听了，应该也会帮你的。” “给你。”杜依点开锁屏，把手机推到了阿七面前。 阿七拿起来，打开录音界面，凑到嘴边，开始录了起来。 话不多，就简单几句：“马总，我是罗天。这是我女朋友，最近遇上点麻烦，可以帮她一下吗？有空，我们再聚一下。谢谢了。” 录完，他把手机还回给了杜依。 “就这样完了？行不行的啊你？”杜依问道。 “有没有用，你去找他就知道了。”阿七说道。 杜依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宽慰了一些，拿起手机，点开了刚才那段录音。 手机不贵，但录音音质还是很清晰的。 她高高兴兴地把手机塞到裤袋里去，笑着说道：“吃面，等会凉了。”说完，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好几天了，她第一次感觉这面原来这么好吃，和着蛋吃，竟然还有香味。 阿七没动筷子，定定地看着她。 杜依这才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不是我吃面的声音太难听了？你赶紧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是。”阿七拿起了筷子，学着杜依，也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锅已见底。 阿七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杜依走回房间，拿来了几件衣服，对着阿七说道：“难得你清醒一次，赶紧过去，好好洗洗澡。脏死了。” 阿七闻闻身上味道，接了过来，笑着说道：“是有点。”说完，站起来进了卫生间。 时间欢快走，又是一个钟头过去了。 杜依也洗完了澡，拿着凳子坐到了阿七旁边。 “这都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这次搬家了？”阿七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杜依心里想道，嘴上却是没有说出来。 她说道：“没啥，在以前那里住得太久了，换个环境也好。” 阿七自然不信，不过，他也不好再问了，只是说道：“你明天就过去找马总吧，你在外面走，要注意点身体，小心点。” “嗯，知道了。”杜依把头发往上卷了卷，扎了起来，说道：“放心，又不是第一次出门的小女孩了。我见过的人说不定比你还多。” “也是。”阿七笑了一下。 “你放一万个心了，管好你自己倒是真的，别乱跑了，找人很麻烦的，我告诉你。”杜依说道。 阿七听着，只感觉头又开始晕了起来，他晃了晃脑袋，说道：“不管怎样吧，祝你成功。” “嗯！”杜依忙着弄头发，随口附和。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阿七说道，隔了一会，又苦笑地补了一句：“傻傻地等你回来。” 杜依顿了下，抓着头发的手也停了下来。 夜风轻轻，没过一会，阿七头磕在了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杜依打着哈欠，也回房，锁好门，睡觉了。 太阳刚起时，她就起了床。 看看桌上，阿七还在睡着，她收拾一番，出了门。 坐车一个多钟，来到了一个茶店门口。 她走了进去。 店里没有其他顾客，就一个中年男人，正拿着茶壶在悠闲地喝着茶，见有人进来，也不站起来，只是问道：“你要买些什么茶吗？” 杜依快速地看了一眼茶店。这店面不大，两边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倒不少，花花绿绿的，她都没见过，完全认不出是什么茶来的。她走上前，说道：“你好，你是马总吧？我叫杜依，是罗天叫我过来的。” 那男的一听到“罗天”两个字，眼睛亮了起来。他快快地放下了手上茶壶，站起来，脸上带笑地说道：“是是是，我叫马其龙，你快请坐，我帮你斟杯茶。” 杜依见他态度转变得这么快，有点不适应。她不好意思地往旁边木质椅子上坐了过去，说道：“马总，你别这么客气。” “罗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哪敢怠慢。这茶不错的，你尝尝试试。”马其龙把茶端到了杜依面前。 白白的手上，挂着两串黑黑佛珠，很是显眼。 杜依双手把茶杯接了过来：“谢谢你，马总。” 马总见她接下了，开心地说道：“好久没见罗天了，你跟他说，我很是想念他啊。他最近怎样了？” 杜依拿着茶杯，端到嘴边，刚想喝，一听马其龙上来便问这么尖锐的问题，急得又把杯子放了下去。 “他最近挺忙的。”她强装镇定地说道。 马其龙看了杜依一眼，皱了下眉头，说道：“不好意思，刚没听清你叫什么名字。” “杜依，杜甫的杜，依依不舍的依。”杜依说完，又重新拿起了茶杯，轻轻地喝了口。她的确感觉喉咙有点燥热。 马其龙喝了口茶，继续问道：“杜小姐额，你长得真漂亮。你是罗天女朋友吧？” “嗯。”杜依担心多说出错，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得出，喝茶喝茶。”马其龙拿起茶壶，帮杜依的茶杯斟满了茶。 “谢谢马总。”杜依见他这么热情，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罗天叫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马其龙问道。也不等杜依回答，又继续往下说了：“我想想，有一两年没见他了。好想跟他聚聚，再让他指点指点。当初真是多亏了他。” 杜依跟人打交道多年，知道言多必失。她拿出了手机，解开秘密锁，点到录音文件，放到了桌子上，说道：“罗天实在太忙了，他录了段留言。马总，你听听？” “好好好。”马其龙自己点开了录音。 录音很短，一会就听完了。马其龙说道：“罗天都开口了，有什么困难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杜依想了下，说道：“我经常听罗天夸奖你，说你人脉广。我最近嘛，就想找份工。罗天，他太忙了，问他好几次了，他都都没空理我。当然了，我不是说你不忙。你别误会。” 马其龙笑了两声，说道：“这小子就这样，不是大事，他都不管的。这样吧，你找工作这事就包我身上了。不过呢，我手上暂时没有职位适合你的。你先留个电话号码给我，我帮你问问我的朋友。你放心，如果你愿意，过两天就可以去上班了。我就担心，罗天不肯放你过来。” “你说笑了，真是谢谢你。”杜依拿起桌面上的纸和笔，把自己的号码写了下去。写完后，她站了起来，说道：“马总。那你先忙，我先回去了。” “难得来一次，再坐多会嘛。”马其龙站起来说道。 “不了，你忙，你忙！”杜依说完，快步往门口走去。她真担心，再坐下去，阿七的事情就露馅了。 “那你回家等我好消息！”马其龙高声说道。 第56章 马其龙 杜依回过头来，说道：“谢谢，我先回去了。” 说完，如同刚考完试的学生一样，跑出了茶店。 走了好长一段路，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是很开心的，这次虽然紧张，但没露出什么破绽，考试算是通过了。不管过程怎样，总算要找到一份工作了。听那马总的语气，这工作应该不会很差。 压抑了两个月的心，终于可以松一松了。 路过一个小超市，她停了下来。 这些天，阿七都在啃方便面，现在是时候给他换个口味了。 她走了进去，买了几袋干面包，正准备付钱，却见一个女的匆匆跑了进来。 那女孩身上穿着工衣，看样子是个酒店的服务员，踏进门，就大哭着，直直地奔向收银员。 “表姐，表姐……”女孩冲着收银员干干地喊了几声，抽泣着却是说不下去。 “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收银员拍着女孩的肩膀说道。 女孩情绪稳定了一会，才说道：“刚才有人跑单，我没看到，经理要扣我一个月的工资。” 收银员一听，怒了：“还有没有天理，那些人工资那么高，不扣他们的，反而扣我们这些辛苦打工的。辛辛苦苦一个月，还不够扣，真是可恶。你别急，我跟你找他们理论去。” 她把扫码器放下，又对着在摆货的一个小伙子说道：“小朱，你先帮她结账，我去去就回。” 说完，拉着还在哭的女孩走出了超市。 那小伙子“额”了一声，却还是忙着摆弄货架上的东西。 杜依僵在收银台前，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冲着那小伙子说道：“你能不能快点，我赶时间。” “美女，等等就行。这货要掉了，我要把它们放好。给我几分钟，几分钟就好。”小伙子说道。 “那你快点。”杜依说道。这小超市还有空调，比外面好多了，等就等吧。她拿出手机，刷起了网页。 过了七八分钟，那小子终于停住，走了过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这就帮你扫。” “好。”杜依收好手机，“刚才那个女孩说跑单，是怎么回事啊？” 小伙子低头扫着标签，说道：“就是别人吃完饭不给钱就跑了呗，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杜依一愣，因为这个就要扣一个月的工资，太可恶了吧。她继续说道：“还有这种事啊，那她为什么还要在那里干啊？” “还能是什么原因，工资高呗。”小伙子看着电脑说道。 “一个服务员工资能高到哪里去？”杜依问道。 “三十块。”小伙子放下了扫码器，看到杜依一脸吃惊的样子，知道她误会了，笑着解释：“我是说，这几袋面包三十块。你要袋子不？” “给我拿一个吧。”杜依说道。 “那总共是三十块零二毛，你有没有五毛或者一块？”小伙子问道。 杜依打开钱包，递过去了三十一块。 小伙子麻利接过，打单据，找零钱，又把面包装进了袋子后，说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个饭店的服务员，这饭店也不知做了什么招牌菜，生意火得很，很多有钱人都过来吃饭。你看外面，停满了豪车。要我是个女的，我也想进去。” 杜依提起面包，笑了笑。 “你还真不要讥笑我，你长得这么漂亮，去试试吧。不然，错过了可惜。”小伙子说道。 “谢谢你的建议。”杜依说完，走出了超市。 没走几步，路过一个饭店，透过玻璃，见到刚才从超市出来的那两个女的。 做服务员那女孩，头低着，正认真地听着经理训话。而那个收银员，也是一句话也不说，竟然也跟着挨训。 杜依摇了摇头，又走几步，经过了饭店门口。 那门口处，立着一张牌子，上面的红纸写着醒目的四个大字：高薪聘请。 杜依好奇心起，走近看了下。 红纸的下端部分还写着招聘职位，有招服务员，有招店面经理（实习），也有招清洁阿姨的。那月薪后面挂的零很是晃眼。 杜依数了下，不觉倒吸一口气：这实习店面经理竟然可以达到15000。 要不是马总说要介绍工作，她还真的想进去试试。 她拿出手机，对着牌子拍了个照。 这才回家去。 过了两天，她还是没收到马其龙的电话。 有了上几次找工作的经历，她可不愿意再等了。她坐上车，再次来到了马其龙的店里。 “马总！”杜依踏进了茶店，就高声喊道。 马其龙一如往常地在喝茶，见杜依走进来，微微抬起头，说道：“你来了。” 杜依感觉气氛不对，心想，两天不见，这家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点。可毕竟有求于人，她也不好有情绪，她笑着说道：“马总，两天不见，你还是这么有雅兴。” “都是些老习惯了，人活着，就这么点乐趣了。”马其龙拿起茶杯，闭着眼睛闻了下，这才慢慢地喝下去。 杜依很是讨厌这种表情，她稳了稳情绪，说道：“前两天，马总说帮忙找工作，我在家里等着，实在焦急，担心马总忘了，我就过来看看。” 马其龙放下茶杯，摇了摇头，说道：“没忘，没忘。我都记得呢，我也问了好多我的朋友，只是他们好像都有难处，暂时还是没有机会啊。你看你长得也好看，应该可以自己找一份的，没必要来求我。” “这……”杜依无语了。 本来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反悔了？ “你说说吧，罗天究竟怎样了？”马其龙盯着杜依问道。 杜依早已知道他会这么问，她毫不犹豫地说道：“罗天最近在忙个大项目，真的，他跟我说，你是个很乐于帮人的人，是他的好朋友。” 马其龙冷笑一声，说道：“哦？是吗？大项目额，大项目！”说完，他竖起了大拇指。 杜依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只是尴尬地站着，真的很难受。 她说道：“马总，要是暂时没工作职位适合我，我就先回去了。” 马其龙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不会再帮你找工作了，你走吧！” 杜依只感觉这地方有点恶心，她再也忍不了，“那打搅了，马总。”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猛然看到不远处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那辆车的车门处，有一道长长的刮痕，正跟昨天她带阿七去超市时看到的车一模一样。 第57章 星星饭店 杜依瞬间明白过来了。 什么恩情友情，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她真的不明白，阿七怎么会跟这种人打交道。她无奈地摇摇头，大步走开了。这地方，她真的一刻都不想留。 走着走着，又经过了那天见到的饭店。 她停下了脚步。 那天走得匆忙，都没好好留意这饭店。 这饭店不高，就两层，装修显暗色调，白墙黑瓦。店前竟然还有个墨绿色小亭子，亭顶分六角，弯弯翘起。亭子下，有两个水泥雕塑，像是古代人模样，两人穿着长袍，留着长胡须，正在聚精会神地下着棋。 亭子左边，就是大厅出口，两大柱子，缠着两条黑色的龙。再往上，就是一个大大的招牌，写着四个大字：星星饭店。 现在是上午十点多，那饭店门口已经停满了车。那些车，她好多都没见过，只感觉比路上的那些还要酷。 她咬了咬牙，往门口走了过去。 什么工作不是做，先填饱肚子再说。 她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门口处。 “您好，欢迎光临！”一个女的穿着旗袍，对着杜依微微弯腰。 杜依朝她笑了笑，说道：“你好，我是过来应聘的。” “这样子啊，请往里面走，找胸前挂着经理牌的人就是了。”那女的指着店里面说道。 “谢谢。”杜依走了进去。 里面坐满了人，不过，都很安静。 她在门口里面站了会，一个男的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您订了位没？”那男的说道。 杜依看了他一眼。 这男的穿着黑色西装，胸前嵌着个金色的牌子，上面写着“莫子强经理”。 笑容满面的，看着挺不错的一个人。 杜依笑着说道：“您好，莫经理，我是过来应聘的。” “你好，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你跟我过来。”那个名叫莫子强的男的，笑容未改，伸手示意杜依往里走。 杜依跟了上去。 没一会，到了个小的房子，门前写着“拾趣房”。 杜依在门口踌躇了一会，没进去。 “进来吧，你别担心，这房间都是玻璃，透明的，不会对你怎样的。再说，这里是我们平时培训的地方。你先进来，我们先聊聊。”莫子强说道。 杜依这才走了进去。 “你之前做过什么工作？”莫子强问道。 问题是老问题，杜依想都不想答道：“之前在超市做过导购员。” “还有呢？”莫子强盯着杜依问道。 杜依没想到他还问这么多，想了下，说道：“主要时间都是在超市做，做过一两次模特，就在商场走走过场的那种。” 莫子强脸上已无笑容，脸都绷紧了。他说道：“听着还行，我们这是服务高端人群的酒店，你呢，外型看着还行。就是呢，这个说话方式不大好。你要知道，这不是超市，你要把这里的人群当上帝，知道吗？你做得到吗？” 杜依点点头说道：“知道。” “你应该说，莫经理，我知道了。不要让人觉得你很不情愿的样子。”莫子强说道。 杜依心想，这规矩还挺多，看着钱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她说道：“莫经理，我知道了。” “很好。”莫子强说道，走到旁边架子上，拿来了一张纸，“你把这表格填一下。” 杜依接过来，拉出椅子，坐下去，填了起来。 表格不是面试题，很简单，上面都是要求写些姓名、出生年月、家庭住址之类的。不过，往下拉，却发现有点不同了。这应聘职位竟然是店面经理！ 她一个新来的，毫无经验的，一进来就是店面经理？天掉馅饼了？ “莫经理，这张表格是不是拿错了？”杜依抬头问道。 莫子强笑了笑，说道：“没错，你应聘的职位就是店面经理。不过呢，你也知道自己多少斤两了，这个经理呢，跟我不同，这只是个实习的店面经理。” “有什么不同呢？”杜依问道。 “也没啥不同，就是你入职之后呢，还是听我的。你是实习店面经理，就是负责跟客人打交道的，负责了解他们需求的，同时推销我们的菜式。跟一般服务员，其实也没啥区别。不过呢，有个好处，就是不用抹桌子，不用洗碗。”莫子强说道。 杜依心想，这还不是跟之前做导购一个样，还行。 “明白。”她点了点头，继续往下写。 拉到最后一条时，她吓了一跳。 这都啥啊，跑单扣一个月工资，在一个月内，被客人投诉一次扣半个月工资，投诉两次扣一个月工资，投诉三次，直接炒掉，不赔钱！ 杜依把表格递到莫子强面前，说道：“这条太过分了吧。” 莫子强没有接，而是笑了笑说道：“又不是你一个人签了，这里大厅的，你看那些穿红色服务员工衣的，穿黑色西装的，哪个不是这么签的？” “你这是违法的。”杜依说道。 “饭店规定，你做得了就做，做不了就走。别扯太多。”莫子强说道。 杜依见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知道讨价还价是没用了。她可不敢拒绝，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错过了，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机会了。大不了，上班时候，笑容多点，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忍着混一两个月再说。 她在表格上签了名，拿起来，细细看了一遍。 猛然发现，有个地方不对劲。 她问道：“这上面写的工资跟外面的广告不一样啊！” 莫子强笑着说道：“这表格上面的是基本工资，外面写的是所有福利，包括提成，加班工资了。” “那到时候，你们按照多少付呢？”杜依问道。 “跑得勤快点，投诉少点，你就多点。不过，基本上是外面写的那个数了。你放心，我们是信誉酒店，不坑人的。”莫子强说道。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杜依也不好再争论了。 来了都来了，做做试试吧。 杜依把表格递给了莫子强。 莫子强似乎早就料到她会签，他把表格放回了架子上，说道：“希望你明白，你长得不错，这是我能够招你的前提，但是，你做的不好，也要滚蛋，知道吗？” “莫经理，我知道了。”杜依说道。 “很好，学得挺快。今天，你先回去。明天八点，准时上班。”墨子强说道。 “合同还没签呢。”杜依说道。 “明天下班再说吧。”莫子强淡淡地说道。 第58章 刁难 杜依皱了皱眉头，合同都没签，这饭店可靠吗？ 莫子强看她一脸警觉的样子，笑了：“你不会是第一次出来打工吧？合同就是废纸一张，你看看，外面那些饭店，哪个有合同的？我们还算不错了。” “那好吧。”杜依说完，离开了酒店。 第二天一早，她就坐车来到了饭店。 那莫子强再次把她叫进了“拾趣房”。 “你今天来得有点迟了。”莫子强黑着脸说道。 杜依擦着汗说道：“不好意思，莫经理，家住得有点远，坐车……” “别找借口，我们这高端场所，不需要借口。还有下次，就扣你工资。”莫子强还没等杜依说完，就一脸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说话。 杜依心里有气，撇了撇嘴。 “你不想被扣工资的话，就给我笑，没人喜欢看苦瓜脸。”莫子强大声说着，手指直直朝向杜依。 杜依心里大骂起来，这垃圾，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真想把他一脚踢进垃圾桶。 不过，为了生活，话是不能直说的。 她努力地笑着，脸都僵硬了不少。 “这就对了，把这经理服换上。”莫子强指着桌子上的衣服说道。 “这……”杜依拿起衣服，却是没有动。 一个男的站在面前，她怎么好意思换衣服。 “穿衣服还要我来教吗？”莫子强大喊，“你不会说，抱歉，莫经理，在这里换衣服不方便。你只要这么说了，我会为难你吗？以后，不懂变通，遇到客户刁难，你怎么办？” 杜依无法反驳，点头说道：“那莫经理，抱歉，我需要换衣服，可以离开一会吗？” “去吧！”莫子强面无表情说道。 杜依拿起衣服，逃似的跑到了卫生间。担心动作慢了又被挨骂，她一刻都不敢停留，换完衣服就回了“拾趣房”。 莫子强手抬着，眼睛盯着表，见杜依走进门，这才满意地说道：“勉强还行，快点把合同签了，即刻上班。” 杜依把背包放下，签了合同。 “外面挺忙的，你先去帮忙吧。”莫子强把合同收好后，对着杜依说道。 “好的，莫经理。”杜依点头，拉门就要走。 “等等！”莫子强喊道，“你背包收好。” 杜依愣了下，说道：“莫经理，可以告诉我，该放哪里呢？” “不懂就问人去，你以为站在这里就可以解决问题吗？”莫子强说道。 “你不是人吗？”杜依小声嘟囔了一句，拉起桌上背包往外走去。 走过两张桌子，却见一个女的托着一碟菜快步冲了过来。 杜依一看不对，迅速地闪到了一旁，“你小心点。” 那女的停下来，用力压了压碟子，这才没把里面的菜抖出来。她回过头对杜依说道：“不好意思，那桌催得太急了。” 杜依看清她的样子，突然感觉眼前这人有点眼熟。再一想，想起来了，这就是前两天在超市看到的女服务员。 “没事，你上班的时候，一般把背包放哪里呢？”杜依问道。 那女孩一脸焦急地说道：“我真的没时间跟你说了，那桌客人真的在催了，再被投诉，我就不用在这里干了。” “那你帮我把背包放好，你告诉我，是哪桌的？我去帮你上菜。”杜依说道。 那女孩见杜依穿着经理服，心想没问题，她说道：“那你把背包给我。” 杜依取下背包，把碟子换了过来，说道：“哪桌？” 女孩小手指向不远的一张桌子。 那桌子旁，坐着七八个人，旋转的玻璃台上堆满了菜。 杜依清了清嗓子，端着菜走了过去。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杜依陪着笑脸，小心拨开桌上碗碟，把菜放了上去。 桌上大多数人都开心交谈，似乎没人关注杜依的到来。 杜依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一个男声响起：“哎，我说，你这菜做得太难看了，山水豆腐山水豆腐，你这是烂豆腐。” 杜依看去，说话的是个男的，年龄大不了多少。再看刚放上去的那道菜，只是几块白白豆腐，其中一块缺了个角。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工作的瑕疵，很抱歉，我们以后会注意的。这道山水豆腐，是我们厨师精心烹饪的，绝对美味。”杜依带着笑容说道。 那男的一听，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新来的吧？连我李力都敢顶撞！” 杜依初来乍到，可毕竟也在社会上混了几年，这些角色，她还是见过不少的。她面不改色地说道：“李先生，我实在无意顶撞。如果有地方做得不对，我向您道歉。” 李力听了，又一手拍在了桌子玻璃上，说道：“还如果，这么明显的错误，你都犯了。你不好好端下去，还敢顶嘴？叫你们老板过来。” 杜依站着，保持微笑说道：“我今天第一次上班，还请多多包涵。” 李力指着豆腐说道：“要不，你一口把这碟豆腐吞了，要不，我投诉你去。” 杜依再次看了看那豆腐。 量不多，就八块，可一口也吞不了啊。 她木在原地，不敢再说话。 谁能保证这家伙不借题发挥，顺着他，也许挨骂得就少一点。 “哟，看不起我李力，竟然无声反抗！好好好。”李力敲着玻璃，头上上下下地点着。 旁边一人见他神色不对劲，站起来一把把他拉了下去：“李力，出来开心开心，没必要跟个服务员生气。来来来，我们干了这杯。” “哼。”李力拿起桌上的一杯酒，跟劝酒人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好酒量！”劝酒人说道。 “还行。”李力放下杯子，指着桌上的山水豆腐说道：“马上给我撤了这豆腐，看了心烦。” 杜依知道再跟他争论，必然会被投诉了。 那可是半个月工资啊。 她小心翼翼地弯腰过去，端起了那山水豆腐。可，不知咋的，她碰着了桌上的啤酒瓶。 瓶子落地，“嘭”的发出一声清脆响声。 杜依本想用手挡住，手不自觉地松开了装豆腐的碟子。 碟子就要往下掉。 她慌乱抓去，手一滑，豆腐连同碟子往李力的脸飞了过去。 第59章 你活得不耐烦了 李力躲避不及，被豆腐盖了一脸。 白色的豆腐溅成碎块，和着水，流过因生气而变形的脸，粒粒往下掉。 碟子也跟着滑落，摔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一声响。 场面瞬间静了下来。 李力的脸像灌了汤药一样，红了起来。他用手刮去脸上残留的豆腐，朝着杜依大喊：“你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用力踢开椅子，怒气冲冲地往杜依走来，扬手便要打。 坐在旁边的人，知道他的脾气，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有人伤残，都吓得站了起来。尤其刚才那个劝酒人，双手张开，把李力紧紧抱住了：“李力，别冲动。要是伤了人，你爸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李力身体前倾，双手掰着劝酒人的手，继续朝着杜依嚷道：“我从小到大，就没被这么羞辱过。万杰，你别拦我，我今天说什么都要教训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服务员。” 那个被喊做万杰的劝酒人狂命抱着李力，不放手，还用力地把李力往后拖去，嘴里在不停地说道：“李力，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你难道忘记，上次你打了人，你爸是怎么跟你说的吗？要是你这次再打了人，我们也要跟着遭殃，你爸以后肯定不会让你再跟我们一起玩了。” 李力双手停了下来，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说道：“放手！” “不放！”万杰说道。 其他的人也劝了起来：“李力，算了。她是无心的，让她跟你赔礼道歉算了。” “就是，就是。” “那谁啊，都做了经理，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赶紧过去道歉？” “……” 杜依早被吓得没了主意，听到旁人提醒，这才拿起桌上的餐巾纸，走了过去，想帮李力擦干净。 谁知，李力一手扇了过来。 杜依没反应过来，手被打中，餐巾纸落了一地。她摸了摸通红的手臂，说道：“对不起，我是无心的。” “把你们莫经理叫过来！”李力高声喊道，见杜依没反应，更火了，转头朝着大堂中央喊道：“莫子强，人都死了吗？” 不一会，莫子强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他本来见杜依表现挺好的，就去了厨房，谁知道一分钟不到，就听到下属跑过来说杜依犯了大事，还把碟子盖到了客户头上。 这可是星星饭店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他都被吓得不轻了。 要是这顾客趁机闹事，他莫子强轻则被老板罚，重则被开除。 他抓起邻桌的餐巾纸，讨好般地陪着笑：“李总，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小人物计较。”说完，抽出餐巾纸，往李力额头上擦去。 李力用手挡开，把餐巾纸抢了过去，自己擦了起来。 万杰见他平静下来了，也就松开了手。 莫子强对杜依喊道：“你怎么搞的，第一天上班就给我惹出这么大的祸，你还想不想干了？还不赶快向李总道歉！” 杜依也是在气头上，她摸着手，鼓着嘴，不说话。 “你！”莫子强拿她没辙，气得两眼瞪成了圆形。 李力把餐巾纸砸到了桌子上，拉起椅子，坐了下去，说道：“莫经理，似乎你的话不大管用啊。” 莫子强弯腰，说道：“李总，你放心，我绝对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人，我等会就让她卷铺盖走人。至于今天这顿饭，算我莫子强请了，您看行不？” 李力抓起旁边一瓶白酒，倒了满满一杯，又把杯子往杜依那边推了推，说道：“喝了它！” 莫子强想都没想，伸手往杯子抓了过去。 “莫子强，你想干什么？”李力盯着莫子强，淡淡说道。 莫子强愣了下，双手抽了回来，弯腰，小步退到了一边，对着杜依说道：“杜依，你还不赶紧喝了它。李总都大发慈悲了，你赶紧的，你想留下，就赶紧喝光它。” 杜依看了还在晃动的白酒，只感觉到头晕。她喝酒也不少，可都是啤酒，要是把这白的喝下去，说不定今天就得躺医院了。可不喝，工作就没了。 饭碗要紧。 她把酒杯端了起来，小口慢慢喝了下去。 不一会，酒杯见底。 莫子强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倒着甩了两下，说道：“李总，你看，杜经理已经喝光了，一滴不剩。您就别跟她计较了。” 李力冷笑两声，抓过莫子强手中的酒杯，又倒了满满一杯白酒。 “喝了它！”他再次把酒杯往杜依那边推。 杜依一杯下肚，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哪还敢喝。她拿起旁边的茶壶，也不管冷热，隔空对着嘴，喝了几口茶水。 “喝了它！”李力声音严厉了起来。 旁边的人都静静坐着，没人敢上来劝解。 莫子强看到杜依手扶着额头，知道她是撑不住了，他笑着对李力说道：“李总，她都喝了一杯，这杯就让我来喝吧，就当我向你赔罪了。” “滚开！这里还轮不到你。”李力甩手一挥，把莫子强拦了下来。 莫子强没办法，站直了腰，对杜依喊道：“李总发话了，你赶紧再干了它。” 杜依酒气上头，脾气来了，自己也拉过凳子坐到了一旁，鼓着嘴，说什么都不喝了。 “你！”莫子强指着杜依喊道，却又无可奈何。 “好好，很好。还有脾气了，今天不把你整死，我不回去了。”李力手指敲着桌面说道。 突然，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点下了通话键。 没听一会，李力跳了起来：“什么？我爸出事了？还住院了？你们等着，我马上回去。”说完，他挂了电话，又对着桌上其他人说道：“各位，不好意思，家里出了点状况，我得马上赶回去，你们喝得开心点，我先走了。”他拿起手机，匆匆往门外走去。 杜依见他走出门口，松了一口气。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莫子强冲她喊道。 杜依蹦了起来，说道：“凭什么啊？我酒喝了，该道歉的也道歉了。凭什么要炒我！” “饭店有规定，被客人投诉，就可开除。你刚签了合同的。”莫子强说道。 “我被投诉一次，就要炒我，有没天理。合同上也不是这么写的。”杜依有点微醉，脸红红的。 “一次就够。合同里面有一条，就是，我，大堂经理，有权依照顾客的反馈进行表扬和惩罚。”莫子强指着自己说道。 “你！”杜依冲着莫子强喊道。她看到了这一条，可她真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用的。 “走吧！”莫子强对着杜依说完，走到桌前，笑着说道：“各位，今天真的抱歉。大家吃的开心点，这次就当我请客了。” “好！莫经理还是挺懂做人的。”桌旁的人都竖起了大拇指。 莫子强满意地笑着，扭头却见李力走了回来。他赶紧跑过去，说道：“李总，还有什么吩咐吗？我已经把那经理开除了。” 李力吐着酒气，说道：“谁让你炒掉她的，你留着她，以后，我来了这里，就让她来上菜。我不折腾死她，我跟她姓！” 说完，转身匆匆走开了。 第60章 李力 莫子强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李力走远。 他摇了摇头，小声地叹了一句：“这有钱人的世界……” 既然那公子爷都开口了，他也就不好再炒人了。他走到杜依身边，说道：“你今天不用上班了，你赶紧回去。” “凭什么炒我啊？”杜依不满地说道。 莫子强把她拉到了一旁，说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状态，满口都是酒气。你觉得你今天待在这里还合适吗？你放心，我不会炒你。但是，酒店有规定，被投诉一次就罚半个月工资。你就认了吧。” 杜依趁着酒劲，指着莫子强说道：“我又没做错，他凭什么投诉我？要不是他跑得快，我绝对不放过他。” 莫子强知道她在发酒疯，也不生气，喊来旁边的女服务员，说道：“小张，她看来是醉了，你送她回去吧。速去速回，回来找我报销车费。” 那女服务员正是帮杜依放好背包的人，名字叫张雅。她刚出来，就看到杜依在跟着顾客对骂，还打了起来，心里早吓得不行。她站在旁边很久了，担心被怪罪，迟迟不敢上去。这会听到莫子强开口，知道惩罚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了，她乐得连连点头：“好的，莫经理，我绝对把人安全送回去。送回去后，我马上回来上班。” “去吧。”莫子强说完，又重新走回了那张桌子，满脸堆笑地说道：“李总有事离开，但各位还是要喝好，玩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杜依站在远处看到，鄙视地喷了一口酒气：“狗腿子！” 站在一旁的张雅听到，吓得赶紧用手堵住了杜依的嘴，说道：“你别说了，跟我来。” 也不管杜依同不同意，扯着她去了员工区，拿来背包，送她到了出租楼下。 “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我还得赶着回去上班呢！”张雅对着杜依说道。 杜依没有接她的话，大口一张，狂吐了起来。 张雅拍了拍她的背部，说道：“你也不要逞强了，习惯就好。我都不知道被投诉多少次了，这点不算啥。扣点就扣点，以后注意点就行。总的来说，在这饭店上班还是不错的。再说，你都当经理了，以后肯定比我强。” 杜依抹了抹嘴巴，说道：“谢谢你，我叫杜依，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雅，弓长张，雅典娜的雅。好了，你自己上去了，我走了。”张雅说完，快步往回跑了。 杜依晃了晃脑袋。 刚才吐了出来，人感觉舒服了点。 她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上了楼。 推开房间大门，却见阿七抓着面包袋在啃。 她赶紧跑过去，抢了下来，说道：“你不要什么东西都吃。” 阿七见她发脾气，头都低了下去，嘴里却是在不停地动着。 “唉，都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杜依自言自语了一句。接着，简单清扫了一下地面，回卫生间刷牙，洗脸，带着阿七下楼吃饭去了。 吃饭要紧啊。 她第二天还是准时出现在了饭店。 莫子强见她出现，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多说什么，简单分配了工作，说了一些工作注意事项。 昨天的事情就此作罢。 杜依虽说被扣了钱，可看到这莫子强不计较，也就安心上班了。 上班还算顺利，转眼间到了月底，再过一天，就算是做满一个月，就可以算这个月的工资了。这个月来，她真是像伺候皇帝一样，斟茶递水都是小心翼翼的。笑容没停过，脸都快僵硬了。 不过，这个月可以拿半个月工资，也有七千多，比之前好多了。她还认识了个好朋友，张雅。这女孩虽说做事毛手毛脚，可人很善良，也没什么坏心眼。两人相处得还好。 那张雅有一次跟她开玩笑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在这些顾客里找一个，傍个大款，绝对有前途。” 杜依叹气，反驳她说：“他们哪会看上我们这些人，别做这些灰姑娘的梦了。” “万一有呢？”张雅嬉笑着说道。 “有也不要。”杜依说道。 张雅做了个捋胡子的动作，说道：“嗯，果然是好女孩。咦，容我掐指一算。不对，你屋里肯定藏男人了。” “没有，哪有？”杜依拒绝承认，脸却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哈哈哈……”张雅笑得人仰马翻。 杜依再也坐不住，找个借口溜了。 还真别说，这个月里，她的的确确遇到好几个向她表白的。她都笑着拒绝了。 她只想在这里赚点生活费而已。 如今到了月底，一天的工作也快到了结尾。 她很高兴，也很紧张。她在心里祈祷：最后一天了，但愿平平安安过去。 可是事与愿违，怕啥来啥。 就在她准备下班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了。 那李力竟然带着一群人过来了。差不多一个月不见，杜依以为他不会再来了，谁知道这瘟神又出现了。她快步往员工区走去。 “喂，那谁，跑什么跑，赶紧过来！”李力指着杜依喊道。 莫子强见状，瞪了杜依一眼，把杜依拉了过去。 “李总，你好，这边请。”莫子强把李力带到了靠窗的桌子旁，笑着说道：“您父亲最近身体怎样了？” “他还好，我就不大好了。”李力松了松肩膀，瞧了一下杜依。 莫子强看李力的神情，瞬间明白过来。他用着领导的语气，对着杜依说道：“杜依，这李总可是我们饭店的尊贵客户，你得好好招待了。要是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情，我绝对不饶你。” 杜依看到李力那似笑非笑的脸，只感觉到恶心。要不是明天就结算工资，她真的想甩手就走。 被人抓住软肋，真的要命。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这些都是猪，就当自己在喂猪。 她笑着对莫子强说道：“莫经理，我知道了。” 莫子强满意地点了点头，往厨房安排菜式去了。 “你站直了。”李力见莫子强走开后，对着杜依说道。 “老李，这人长得漂亮。你就别难为别人了，我们还是谈谈明天给冯奕鸣送行的事吧。”旁边一个带着厚厚眼睛的人对着李力说道。 “也是，奕鸣要出去留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多年铁朋友了，我真的不希望他出国。那外国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待在国内舒服。再说，他能力这么强，要是他出国两三年，还会记得我们这些老朋友吗？老徐，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李力说道。 那个被叫做老徐的人，对着杜依方向，挺了一下头，说道：“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在国内这么多年，不还没有找到个女朋友吗？你看，眼前有个很合适人选啊。” 杜依知道他在说谁，默默地转过头去，就当没听见。 李力转过身来，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杜依，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看行！” 第61章 冯奕鸣 杜依很是厌恶他的那副嘴脸，她冷冷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李力哈哈大笑，说道：“大家这主意非常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把奕鸣喊过来，大家知道怎么做了吧？” “知道！”满桌人像预先排练了似的，喊得很是整齐。 李力把食指竖在嘴前，说道：“嘘，大家轻声点，万一吓着了未来嫂子，你们担待得起吗？哈哈。” 整桌人跟着哄笑起来。有人大声说道：“李力，你别嫂子嫂子的喊，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吗？” “你提醒得好。”李力高声说完，扭过头来，对着杜依说道：“嫂子，你叫什么名字？” 杜依实在听不下去了，也大声说道：“请你放尊重点，谁是你嫂子？” “嗯嗯，不应该叫嫂子，现在应该叫未来嫂子。我奕鸣哥明天就过来，你好好表现，肯定能成。跟我奕鸣哥，你不吃亏。”李力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说道。 杜依知道这群家伙扯皮能力一流，也真担心他们说的是真的。要是到时候，那个叫奕鸣的家伙强来，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她喊了出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们不要乱来。” 李力“额”了一声，很是意外。他说道：“你不要骗人，我向莫经理打听过了，你根本就没有男朋友。你还是一个人住的，你一个人天天坐车上下班，都没看到有人过来接你。” “我真的有男朋友了。”杜依说道。 “那你说说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住哪里？”李力说道。 “对，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杜依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他叫罗天。” “哟，反应还挺迅速，这么快就可以想出了个名字来。不错，不错。”李力拍着手掌说道。 “不信由你。”杜依说道。 “老徐，你觉得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李力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问问便知。”被喊作老徐的人，挑了挑眼镜，站了起来，对着杜依问道：“那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在哪里上班？” “他还在大学读书。”杜依不假思索地说道。她当初就听起阿七讲大学的故事，这样说起来也显得真实些。 “哪所大学？”老徐继续问道。 “反正就是省城的一所大学，我是不会告诉你那所大学的名字的。你们想去找他麻烦，我可不干。”杜依说道。 老徐还想再问，被李力拦了下来。 李力说道：“老徐，别纠结这些细节了。明天奕鸣过来，我们集体再帮他挑个钻戒啥的，让他直接求婚。我就不信她不会动心。” 老徐竖起大拇指，说道：“你说得对。” “不说这些了，这顿我请，大家放开了吃。”李力站了起来，举起刚倒了酒的酒杯，对着桌子上的人说道。 说完，扭头对着杜依说道：“嫂子，赶紧帮忙点菜啊！” 杜依虽然抗拒这个称呼，可对方毕竟也只是占了嘴上便宜，任他们说吧。她拿着菜单，帮他们点了菜。 有惊无险，一天又过去了。 终于到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 她给自己鼓气，这次说什么都好好忍着，别出什么乱子了。 时针拨到了傍晚六点，那李力真的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走在最中间的是个高个子男的，身体匀称，五官端正，看着还挺阳光的。跟其他人不同，他脸上总带着一种温和的笑容，便走还边点头。 看着也像很和善的一个人。 杜依偷偷看了他两眼，猜想这人应该就是李力口中的奕鸣了，心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整群人找了位置坐下后，杜依就走了过去。 “各位吃点什么？”杜依问道。 李力对着杜依招了招手，说道：“别站那么远，我有事先跟你说两句。你过来。” 杜依不好拒绝，慢慢走了过去。 李力指了指杜依，对着身旁人说道：“奕鸣，这就是我跟你说起的人，她叫杜依。怎样？还算可以吧？” 那个叫奕鸣的人一听，整个人站了起来，对着走过来的杜依微微笑了。 杜依见他也不像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于是，也跟着微微笑，算是回应。 “你好，我叫冯奕鸣。很高兴认识你。”冯奕鸣离开了座位，走到了杜依面前，伸出了右手。 杜依把手伸过去，用手尖轻轻握了握，说道：“你好。” 冯奕鸣往旁边拉过来一张椅子，摆到了自己的座位旁，然后，对着杜依说道：“你别忙活了，你坐这里吧。我喊其他的服务员帮忙就行了。” 李力见状，笑着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说道：“对对对，你们两个坐近点。其他的事，我来安排。奕鸣，今天你是主角，你说了算。” 冯奕鸣伸手指着椅子，对着杜依说道：“请！” 杜依哪里敢坐，连连摆手，说道：“不了，你坐吧。我要坐了，莫经理肯定骂我的。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李力脸沉了下去，高声说道：“谁敢骂你。莫子强吗？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奕鸣哥的人都敢骂！” “李力，你别乱说。”冯奕鸣见杜依一脸局促，便把刚拿来的椅子搬开了，“你要实在不喜欢坐这，那算了。看你也挺累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杜依还真想走，可走了这个月就白干了，那莫经理不趁机扣她钱才怪。她对着冯奕鸣说道：“不累，不累。您请点菜吧。” “好吧。”冯奕鸣知道再劝是没用了，接过菜单点了起来。 不一会，菜便端了上来。 杜依不敢走开，静静地站在了不远处。 李力率先站起来，端起酒杯，说道：“明天，奕鸣就要出国了。今天，这餐就算是我们为奕鸣举行的欢送会。我李力说句不好听的，那国外有啥好，孤孤零零的，还不如在国内舒服。本来，我们都说好了，要给奕鸣解决伴侣问题。现在，大家是不是要有点行动啊！” “对对对，奕鸣，赶紧跟她要电话！”有人大叫起来。 “要电话！要电话！要电话！”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冯奕鸣站了起来，端起装满了茶的酒杯说道：“我回去还要整理点东西，今天喝不了酒，很是抱歉。我就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谢谢你们的精心安排。” 说完，眼睛却瞟向了杜依。 李力早已捕捉到冯奕鸣的表情变化，他喊道：“要电话！要电话！” 众人继续跟着喊了起来。 杜依静静地看着那些人，没有走开，也没有说话。她知道，这冯奕鸣不是乱来的人。 然而，没过一会，她愣住了。 那冯奕鸣竟然走了过来，拿着手机递到了她面前，说道：“杜小姐，方便留个电话吗？” 第62章 深夜司机 杜依看着递过来的手机，头皮发麻。 本来对冯奕鸣的好感减了几分。 她连连摆手：“你还是赶紧吃饭吧，等会菜都凉了，都不好吃了。” 冯奕鸣愣了下，尴尬地把手机收了回去，说道：“既然不愿意给，那就算了。”说完，转身回了座位。 在一旁看着的李力却不高兴了，他站了起来，对着杜依喊道：“你不要不知好歹，给你面子还不要了是吧？” “李力，坐下吃饭！”冯奕鸣语气冷冷地说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李力知道冯奕鸣脾气，也不敢顶嘴，乖乖地坐回了座位。 “各位，真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我们不要管她了，大家放开了喝，放开了吃。”冯奕鸣说道。 李力最怕场面突然安静，他站了起来，高声喊了起来：“对对对，大家筷子动起来。” “动起来，动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呼喝起来。 冯奕鸣也拿起筷子，挑了块烤鸭皮，咬了两口，迟迟没有吞下去，情绪很是低落。 李力一看，左手揽过冯奕鸣的肩膀，对着杜依眨了一下眼，说道：“奕鸣，开心点。不就是个女的嘛，要是你想要，她迟早是你的。” 冯奕鸣吞下了烤鸭皮，侧头看了下杜依，说道：“我真的想问她要电话，可又担心她生气。你不要胡来，要是让我知道你骚扰她，我绝对不饶你。” 李力见他表情严肃，收回了轻佻的眼神，哈哈两声，说道：“兄弟女人，我绝对不碰。你放心，有我罩着，她吃亏不了。你就安心去留学吧。” “不说这些了，吃饭！”冯奕鸣说道。 “好，吃饭。”李力还是比较识趣的，抓起筷子，巴拉巴拉挑几块肉，嚼了起来。见桌面安静，他灌了几杯酒，开始侃侃而谈。 众人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发出喝彩声。 接着，觥筹交错。 跟朋友同聚，时光总是飞快的。 冯奕鸣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站了起来说道：“各位，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看大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了。等我放假回来，我再找大家聚一聚。” “还早，再喝！”李力拿着酒瓶，自己先灌了一口，然后递给了冯奕鸣。 冯奕鸣把酒瓶抢了下来，说道：“你醉了。” “我没醉！”李力说完，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再看其他人，也都横七竖八地趴着了。 冯奕鸣无奈地笑了笑，拿起电话，拨了起来。 电话通了。 他说道：“我在星星饭店，你赶紧开个车过来，大点的。有八九个人呢。” “好的，我马上到。”电话那头说道。 冯奕鸣挂了电话，跟着买了单。 十分钟过后，有辆车停在了饭店门口处，是个商务车。 冯奕鸣喊来莫子强，让他叫人把桌上喝得醉醺醺的人都扶上了车。 走出门口前，他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杜依。 杜依忙着跟其他人收拾桌子，根本没有注意。等到清洗完桌子后，她这才站直腰，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些瘟神终于走了，这个月的工资有着落了。 她换下工服，收拾一下，背起背包准备回家了。 走出饭店门口，却发现门外黑漆漆一片，路上也没见到什么人了。她站在饭店门口，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也不见有什么车经过。 “这倒怪了，平时间，就算是过了十二点，车也不会这么少啊。”她自言自语，看了一会手机，又踮脚往远处看了起来，“真见鬼了，这些人都领了工资睡大觉了吗？车呢？” 正在这时，“嘟嘟”两声喇叭响，一辆黑色小车停在了她跟前。 车窗摇了下来，开车的竟然是冯奕鸣。 “在等车吗？我送你回家吧。”冯奕鸣笑着说道。 杜依也算见得人多了，一看这家伙，就知道他在用些泡妞的老套路了。 她没有理会他，走到一边，继续望向路的远方。 “我没有恶意，就是想送你回家而已。你看天都这黑了，你一个人回家，我怕你有危险。”冯奕鸣说道。 “不用了。”杜依说道。 “为什么啊？”冯奕鸣问道。 “因为你更危险。”杜依看着冯奕鸣说道。 冯奕鸣一听，乐得笑了：“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像！”杜依面无表情地说道。 冯奕鸣见她这态度，干脆把车熄火，下了车，跟杜依并排站着，说道：“既然你信不过我，那我就不强求你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陪你，等你打到车了，我再走。” 杜依往旁边挪了挪，直到过了两三米，这才停下来。 冯奕鸣无奈地摇了摇头，靠着旁边柱子，坐了下去。不说话，就直直地看着前面的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风静静。 杜依翘脚又等了半个钟，始终不见一辆车过来。 “听说，你男朋友叫做罗天？”冯奕鸣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嗯。”杜依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冯奕鸣问道。 杜依没接话。她还真的不愿意回想起初次见阿七的场景，太痛苦了。 冯奕鸣见她表情突然变得忧伤起来，很是不解，他问道：“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吗？” “不可以。”杜依说道。 冯奕鸣耸了耸肩，说道：“那算了。” 杜依又拿出了手机，内心变得焦急起来。这么晚了，阿七也不知道吃饭了没，要是还没吃，肯定在大哭大叫了。要是砸坏了墙壁，那可就麻烦了，得马上赶回家去。 眼前这家伙，看着眉清目秀的，应该不是坏人。 算了，就是贼车，她也上了。 她对着冯奕鸣说道：“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嗯？”冯奕鸣不知道她在说啥，愣了下。 “我说，你刚才是不是想送我回家？”杜依说道。 冯奕鸣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走过去，拉开了后排车门，说道：“当然，我很乐意，请上车。” 杜依坐了进去，趁着冯奕鸣不注意，偷偷按下了110三个键。她已经做好准备，一旦发现冯奕鸣有问题，就马上报警。 冯奕鸣开心地启动了车，转身向杜依要来了地址。 大约一个钟头后，车停在了杜依住的出租楼下。 杜依拉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回头对着冯奕鸣说道：“谢谢你送我回家。” 冯奕鸣没有走下来，他手扶着方向盘，说道：“都来到这了，你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改天吧！”杜依说道。 “那好吧。”冯奕鸣挂了挡，准备离开了。 杜依见他失望的表情，心里觉得过意不过，她继续说道：“对不起，我男朋友还在我这里，我怕他误会。再见！” 说完，利索地打开了出租楼大门。 “额，你男朋友在这！”冯奕鸣显得很是意外。他右手快速地拧了车钥匙，然后推开车门，冲到杜依跟前，把大门拉住了，“我突然想去看看你男朋友了，正好，一起上去吧。” 第63章 礼物 杜依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跑进来，拉着的门再也关不上了。 她松开了手，说道：“这么晚了，你跟上来不大好吧？” 冯奕鸣可不管这么多，绕过杜依，直直地往楼上走去。 杜依拿他没办法，只能回头把门拉上。 “你住哪一层楼？”冯奕鸣回过头来问道。 “你小声点，别人都睡觉了。”杜依放低声音说道。 冯奕鸣轻轻地“额”了一声，侧着身，让出了一条路，右手往前伸着，说道：“请！” 杜依心想，反正阿七在屋里，这冯奕鸣应该不敢乱来，而且，现在夜里这么安静，随便喊一声，肯定会有人出来的。她提了提背包，也侧身走了上去。 后面冯奕鸣像条哈巴狗一样，紧紧地跟着。 她回过头说道：“你干嘛非得见我男朋友？你想害我被他误会吗？” 冯奕鸣微微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这么晚回来，你男朋友不担心啊。再说，这车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有人看见了。我要不亲自上来解释，你男朋友知道了，我看你吃不了兜着走。” “看不出你还挺为别人着想。”杜依继续往上走去。 “那当然。”冯奕鸣说道。 杜依没再理会他，沿着楼梯中间位置，慢慢走着。 她还真不敢得罪背后这人，不然，这家伙明天去饭店一投诉，她就得走人了。可是，让他发现阿七这精神状态，也不大妙啊。 这家伙发现真相后，会不会变本加厉，死缠烂打？ 她磨磨蹭蹭，一层楼都走了好几分钟。 冯奕鸣也不催，静静地在后面跟着。 杜依很是头疼，她以前总觉得四楼太高，下班回来爬楼很累，可是今天，她多希望这楼有个几百上千层。那样的话，后面这人也许就不会再跟着，也不会发现她一直在说谎了。 无奈，脚步再慢，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他们来到了四楼。 楼过道的灯亮着，没见到什么其他人。 杜依走到自己那屋的门前，翻了很久背包，才把钥匙摸了出来。 她慢吞吞地插着钥匙，嘴里喊道：“罗天，你睡了没？” 屋里没有反应，也不知道阿七是不是睡了。 她回过头去，说道：“我男朋友估计睡着了，你明天再来吧。” 冯奕鸣站着想了下，说道：“那好吧，晚安。”说完，脚步轻轻地往楼梯走去。 杜依见他一只脚踩下了楼梯，这才松了口气，快速开了门。 门才一开，却见阿七从里面冲了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把阿七推回去，就听到阿七说道：“一一，我饿了，我饿了。” 声音不大，可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刺耳。 杜依心里大呼不妙。 果然，她看到了冯奕鸣转身退了回来。 她双手定在了半空，侧着头，尴尬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冯奕鸣。 冯奕鸣在五米外的地方停下来了。他眼睛直直地盯着阿七，咬着牙，脸都有些小变形了。 杜依见他这么激动，以为他要干些什么，她急忙说道：“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有话好好说。” 可过了一会，她感觉情况不对，这冯奕鸣脸上不是愤怒，也不是高兴，竟然是要想哭的样子。她刚想问个缘由，却见冯奕鸣走到了阿七面前，抱着阿七双臂说道：“真的是你！这么长时间没见，想不到你变成了这样子了！” 阿七有些慌张地看着冯奕鸣。 杜依愣了下，上次陆诗颜见到阿七的时候，也是这表情。难道，冯奕鸣是阿七曾经的同学？可这富家子弟，多会演戏，谁知这表情是不是真的。 她站到了一边，就当看戏了。 冯奕鸣没有多说话，他抓起阿七的右手握拢起来，自己也握拳，与阿七的拳头碰了一下，说道：“兄弟，你会好起来的，你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但愿我再次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恢复如常了。” 说完，狠撇了一下头，转身就走。 杜依见过太多逢场作戏的人，心里没有半点波动。 她也不想问太多了，推着阿七，就往里走去。 “杜小姐，你等等！”冯奕鸣又走了回来。 杜依退出了门，问道：“你还有事？” “没什么重要事，就是想告诉你，我有些东西要给你。”冯奕鸣说道。 杜依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你别缠着我了，虽然我男朋友现在精神有点不好，可他毕竟是我男朋友，我不会再接受你的礼物了。” 冯奕鸣刚想说话，却见阿七又跑了出来大声喊着：“一一，我饿了，饿了。” “你还是回去吧。”杜依对着冯奕鸣说道。 冯奕鸣看了阿七一眼，说道：“算了，明天我去星星饭店找你。” 也不等杜依再说话，他扭头，快步走下了楼。 杜依看他走远，便带着阿七回屋，锁好了门。 一夜无眠。 她心里很是纠结，这冯奕鸣看着也不像那些花花公子，要是明天他真的送钻戒之类的，她该如何拒绝？要是拒绝了，明天还能不能在那饭店做下去呢？ 这饭店虽说比较待人苛刻，可至少待遇还算可以的，失去有点可惜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实在顶不住了，她打开门，走到了厅中。 厅里，阿七在呼呼睡着。 要是阿七能够像个正常人送她礼物多好，她肯定会高高兴兴接受的。 可是，眼前这人不是个正常人，礼物也不会有了。 她叹了口气，坐在桌子旁边，撑着下巴，坐了一夜。 天微微亮了。 她简单洗刷，然后，上班去了。 走到饭店门口，却见冯奕鸣已经坐在亭子下等着了。 那冯奕鸣显然也是一夜没睡，眼睛红红的，坐在那两个雕像旁边，活脱脱成了第三个雕像。唯一不一样的是，那两个雕像手里拿的是棋子，而冯奕鸣手里拿的一个袋子。 杜依装作没看到，脚步加快，就往饭店厅里走去。 “杜小姐，等等！”冯奕鸣看到了杜依，冲着她喊道。 杜依担心被其他人看到，她匆匆忙忙跑到亭子下，对着冯奕鸣说道：“昨天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要你的礼物，你不要缠着我了。” 冯奕鸣打开了袋子，伸着手，把袋子递到了杜依面前，说道：“看看再说。” 杜依看去，只见袋子中有个黄色盒子，一只手掌大小。另外，还有一本小小的笔记本，纸张泛黄，看着有些时间了。 她愣了下，这年头，表白还用钻戒加情书？太老套了吧！ 第64章 带锁的盒子 杜依连连摆手说道：“不，我不能要，你还是拿回去吧。” 冯奕鸣笑着说道：“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吗？你就说不要了。” “什么东西我都不能要。你的礼物太贵重了，我承受不起。”杜依说道。 “你先拿着吧，这东西不是给你的。”冯奕鸣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把袋子硬塞到了她手里。 “额。”杜依手里尴尬地拽着袋子，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冯奕鸣没理会她的表情，继续说道：“这个是罗天的东西，他一年多没来学校了，宿管把他在学校床位清理了出去。我看他除了些书和衣服，也没什么贵重东西了，我就没有阻止宿管。但这两样东西，是罗天平时很看重的，我就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你是他同学？”杜依问道。 冯奕鸣叹了口气，说道：“岂止是同学，我们是过命的兄弟。”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杜依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你以为我要送你戒指项链？”冯奕鸣看了她一眼，笑了，“你真的喜欢的话，我就买来送你。你现在手上拿的东西在世上没几个，但戒指项链，在这世上还是挺多的。” 杜依见他误会了，慌忙解释起来：“我不是这意思。” 想想觉得这话不对，她低头从袋子里拿出盒子，换了个话题：“这盒子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冯奕鸣耸了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几次都问罗天这个问题，他也没回答我。我拿这东西一年多了，也猜不透里面是什么东西。这盒子被锁住了，我打不开它。我曾经想过找人开锁，可后来想想，这是罗天的秘密，也就没去找了。” 杜依看了看盒子。 上面的确有把黄色锁，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用手拉，却拉不开。 “你的意思是让我转交给阿七？”她问道。 “你说的阿七，就是罗天吧？你是他女朋友，你拿着就对了。哪天罗天清醒了，你再还给他。这东西对你来说，应该也没什么用。”冯奕鸣说道。 杜依点了点头，把盒子放回袋子，接着，拿出了袋子里的笔记本，问道：“这又是什么？” 冯奕鸣摇摇头说道：“这也是罗天的私人物品，我没碰过也没看过，不知道。你既然是他女朋友，你拿回去慢慢看吧。他应该不会怪你的。” 杜依随手翻了翻。 笔记本里都是些数字，一行接一行，写得很清晰。 字迹跟阿七写的倒是很像。 她数了数，每行就十一个数字，看着应该是手机的电话号码。 但上面没有标注人名，甚至连个姓都没有，最后一页还被撕掉了。 看着头疼，她把本子合上，放回了袋子。 “我替阿七谢谢你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杜依说完，朝着冯奕鸣挥挥手，准备离开。 “等等。”冯奕鸣喊住了杜依，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 杜依定定地站着，想不通他要干什么。没一会，见到冯奕鸣从钱包里面取出了两张银行卡。 “给你。”冯奕鸣把银行卡递到了杜依面前。 杜依不敢接，弱弱地问道：“这也是阿七的？” 冯奕鸣笑了笑，说道：“你还挺聪明的嘛。我们当初几个人，一起创业，这其中一张卡就是我们的共同创业资金。因为罗天一年多不在，我们这个团队就散了，剩下的钱，我们平分了。这是罗天应得的一部分。麻烦你也转交给他。” 杜依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 这怎么听都像是个陷阱，可她转念一想，自己身无分文，也没什么好被骗的了。 她大大方方地把两张卡塞到了自己的钱包里。 “那另外一张卡呢？”她问道。 冯奕鸣摊了摊手，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是跟那个小盒子放一起的。估计当初罗天走得急，忘记拿了。等有机会，你问问他。” “好吧，再次谢谢你。我会转交给阿七的。”杜依说道。 “你先保管着吧，我今天下午的飞机，现在要回去收拾东西了，就先走了。”冯奕鸣如同完成了一件任务，转身往停在饭店门前的小车走了过去。 杜依则提着袋子，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喂，你要是要钱急用，你就拿那张卡去刷吧，密码是罗天的农历生日。我相信罗天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到时候麻烦告诉他，他还有个好兄弟在等着他！”冯奕鸣站在车门前，笑着朝杜依挥挥手，然后，钻进车里，发动车，一溜烟驶离了饭店。 杜依摸了摸钱包，心想道：这里面会有多少钱呢？ 她叹了叹气，收好钱包，往大厅走去。 这钱，以后再问阿七吧，反正她现在用不着。 话虽如此，可怀里揣着一笔来路不明的钱，她心里还是始终记挂着，不找出真相总感觉不舒服。正因如此，她上班也有点失神了。好几次都被客人喊了，还差点被投诉了。 等到下班，她匆忙往家里赶。 到了家，她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那两张卡和盒子，摆在了阿七面前，说道：“阿七，你认得这些东西吗？” 阿七低头看着眼前的两张卡，发起了呆，好像在想些什么。 久久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是被刺激到了？杜依两眼睁得大大，满脸期待地看着阿七。 突然，阿七扯着嗓子哭喊了起来：“一一，我饿了，一一，我饿了。” 杜依瞬间蔫了下去。 这都什么啊，白高兴了。 她也不奢望了，既然问不到答案，取不到钱，就好好安心上班，等阿七清醒了再问个究竟。 她收好卡，也收好盒子，开始做饭了。 日子过得倒也还行。 没过几天，工资发了下来。 除去被投诉扣去的一半工资，还有坐车费用，和平常的伙食住宿费，还剩下四千多，比之前那个什么垃圾超市好多了。她找到手机里的银行短信，对着上面小数点前的数字数了好几次。 要是不被投诉的话，那就是过万收入了。她歪着脑袋想道。 过了一会，看看在房间跳来跳去的阿七，她不自觉地又拿出了那个盒子，自言自语起来：“傻阿七，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第65章 赵一童 阿七蹦蹦跳跳，哪里知道杜依在问什么。 杜依叹了口气，小心地收好了盒子。 夜悄悄过去，又到了上班时间。杜依拖着沉重的步伐，很不情愿地踏进了饭店。不知为啥，每次到了饭店，她都感觉浑身不舒服。 她总听别人抱怨说，上班就像上坟。 以前做导购之前，还没这感觉，可自从在这饭店上班，她越来越赞同这种说法了。 每天没完没了地接待客人，还要被人批得狗血淋头。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最让她感觉到头疼的是，最近这饭店老板的儿子旅游回来了。 她从服务员张雅那里得知，这饭店儿子叫赵一童，平时间无所事事，到处结交狐朋狗友。每次到了饭店，他都会带一大批人过来大吃大喝，还不买单。他被他父亲骂了不知多少次，可没有一次改正过来的。更重要的是，这赵一童见了漂亮女的，都会图谋不轨，老爱调戏别人。 杜依每次见到他，都得绕路走。 可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天，下午两点多，杜依还在给客人介绍菜谱，就被赵一童喊了过去。 赵一童剔着牙，也不管桌旁坐了多少人，劈头盖脑地就教训起了杜依：“杜依，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每次见我，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你什么意思？” 杜依自然不想惹事，她说道：“不是这样的，你也看到了，我们饭店现在客人多，我真的忙得分不开身了。你看，我刚才还没给那桌点完菜，就被你叫过来了，那桌客人好像很不高兴了。” 赵一童轻蔑地撇了一眼杜依说的那桌客人，说道：“都是些什么人？能比得上我这些朋友重要？” “赵总，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们饭店宗旨是，顾客不分贵贱，都要好好伺候。要不，你找下其他人？”杜依说道。 “什么歪理？”赵一童吐出了牙签，说道：“今天我说了算，你就在我们这桌好好伺候就行，那桌就让老莫找其他人处理吧。来，我茶杯空了，过来倒下。” 杜依手里捧着菜谱，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杜依，你在干什么？那桌都喊了半天了，还不过去？” 杜依回头看去，却见莫子强走了过来。她如同大赦，高兴地说道：“好的，莫经理，我这就过去。”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慢着，回来。走什么走？”赵一童站起来喊道。 杜依停住了身子，用眼睛瞥了一下莫子强。 莫子强走上前，“嗯嗯”地咳嗽两声，说道：“一童，你爸交代我说，假如你还带这么多人过来白吃白喝，就让我把你带到厨房洗碗去。” “洗碗？你别拿我爸压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赵一童说道。 莫子强笑了笑，说道：“你爸的确这么说的，今天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还有，你刚才点的菜，我都让厨房撤掉了。” “你！”赵一童指着莫子强，气得说不出话来。 莫子强没有再理会赵一童，转身对着杜依说道：“去吧，别让客人等久了。” 杜依一听，乐得点了点头，轻快地走回了原来的那一桌。 只要不让她再去跟赵一童打交道，说啥都好。 她熟练地帮客人点了菜。 到了快下班时，她发现赵一童已经离开了饭店。 那赵一童没有找她麻烦，她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有惊无险，一天的上班时间终于结束了。她带上背包，走出了饭店门口。没走出多远，却被一个人拦住了。那人白白胖胖，长得像个气球，鼓鼓的，正是赵一童。 杜依见到他，只感觉到恶心，拔腿往回走。 “你站住！”赵一童喊道。 杜依不管他，继续走着。 赵一童跑了上去，挡在了杜依面前，说道：“我看你太累，好心请你去k歌而已，你跑什么跑？” “没空，我家里还有急事。”杜依冷冷说道。 “我这么求你，你都不赏个面子？”赵一童说道，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实在抱歉，我真的没空，你不要跟着我了。”杜依说完，扭头就走。 赵一童身体虽胖，人跑得倒快，一下子又拦在了杜依面前，说道：“今天，无论如何，你都给我这个面子。” 杜依刚想说话，旁边走来一人，对着赵一童说道：“要是不给呢？” 赵一童没想到还有人路见不平，他挑起头，对着来人说道：“你又是哪位？” “行不更坐不改姓，李力是也！”来人说道。 杜依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心想糟糕了，一个就够她受了，还来一个。 想想都头大。 “李力，这名字有点耳熟。你是杜依什么人？”赵一童问道。 李力指着杜依，笑着说道：“她是我嫂子！” “还嫂子，她根本没结婚。你说说，你大哥是谁？说来听听。”赵一童说道。 “你还不配！”李力淡淡说道。 赵一童见到李力一脸鄙视的表情，顿时火了，张开肥肥的手，朝着李力压了过去。 李力也不是省油的灯，迎头而上。 两人扭在了一起。 杜依站在旁边大喊：“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可并没什么用。 李力身材不算高大，可是动作灵活，没两下，就给赵一童来了几拳，痛得赵一童越喊越大声。 杜依没办法，只能跑回了饭店，找到莫子强说道：“莫经理，赵一童跟别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 莫子强一听，急了。这赵一童毕竟是老板的儿子，要是在他的地盘上有个三长两短，他莫子强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他拔腿就往外跑去，远远就看到了两人躺在地上。他冲过去，用力掰开了两人，接着把赵一童拉了起来，却见赵一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角还流血了。 “快，我们去医院看看。”莫子强用手擦了下赵一童的眼角。 “没事，小意思。你别拦我，我今天非要教训这家伙。”赵一童说完，就想往李力冲了过去。 莫子强死命地抱着赵一童，对着杜依说道：“杜依，是不是你惹的事？” 杜依无辜地说道：“是他骚扰我在先，怎么反而怪我？” 莫子强一听，明白过来了。 “我要扣你工资！”莫子强对着杜依说完，推着赵一童往饭店走去。 “为什么啊？”杜依喊道。 第66章 这钱算你头上 莫子强没有回头。 杜依也没有跟上去。 她看了下正在拍衣服的李力，想说声感谢却是说不出口，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力把头扭向一边，用手擦了擦鼻子，确认没有流鼻血，这才说道：“来饭店当然是要过来吃饭了，还能干啥？这里除开那个恶心巴拉的孙子，其他人态度也还行，饭菜嘛，也还算可以，我就过来吃吃。我没想到的是，刚好到这里，就看到你们两个了。” “那你进去吃饭吧！我先回去了。”杜依本就不想过多跟这人纠缠过多，简单两句，提脚便走。 “喂，那个，天都这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李力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车子。 杜依一听，急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说完，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快到公交车站，这才回头看去。 只见那李力还站在原地，黄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杜依叹了口气，向着开来的公交车跑过去。等车门一开，跟着人群挤上了公交车。 车开了一段路，她透过玻璃窗，远远地看到李力的身影还是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在干啥。 没事就好。 她扶着车杆，把背包扯到了自己的面前，抱着眯了会眼。 回到家，开了门，就见阿七咿咿呀呀满脸高兴地迎了过来。 杜依笑了笑，锁门，把背包放下，挽起袖子开始做饭，阿七则在一旁傻笑。 “要是顾客都像阿七这样，那该多好啊。”她叹了口气，拿起勺子，又开始担心起明天的事了。 明天可怎么面对那个恶心的饭店少爷？ 炒完菜，她胡乱扒了一碗饭，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她还是准时到了饭店。 踏进门，左看右看，发现那个赵一童不在，她这才松了口气，放下背包，开始上班。 倒也还好，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赵一童也没来。 趁着中午休息的间隙，她找到莫子强问道：“那姓赵的没事吧？你不会真的要扣我工资吧？” 莫子强鼻子哼了一下，说道：“没事，幸好没打中要害，要不，你跟我都得卷包裹走人，知道吗？你还好意思跟我谈工资的事情，不扣完你这个月的工资就不错了。” 杜依不服气地说道：“又不是我惹的他，凭什么啊？” “就凭他是这饭店老板的儿子。”莫子强淡淡说着，见杜依还要反驳，他右手做了砍的动作，说道：“不要再说了，看你后面表现了。要是表现得好点，扣一两天工资；要是表现差，那半个月工资，我看是跑不了啦。” “你……”杜依说道。 “你什么你，你再说，我就马上把你这个月的工资扣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休息，下午人多，你可不要喊累。”莫子强说道。 杜依知道再说也没什么用，果断走开了。 她坐到凳子上才一会，张雅就凑了过来。 “你不知道吧，昨天莫经理被老板在电话里骂了。我昨天就在旁边经过，老板那声音可大了。”张雅小声地说道。 “为啥？”杜依也小声地问道。 张雅开心地说道：“还能为啥，不就是为了赵一童？老板说莫经理纵容赵一童，还说，以后没有得到他允许，不许赵一童踏进饭店一步了。” 杜依一听，笑了，这正是她期盼了好久的事情，想不到这么轻易就实现了愿望。 老天有眼啊！ 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张雅也笑了。 到了下午，人多了起来。 杜依还在忙碌地跑着，却被五号桌的人喊了过去。 一个手臂上有纹身的人对着她喊道：“喂，我说，你们饭店怎么搞的？看着挺上档次一个饭店，这碟子怎么这么脏？” 杜依凑近一看，的确，碟子上面有着黑黑一根手指印。 她就纳闷了，饭店一直很讲究卫生的，这么脏的手指印不应该存在。 难道是贼喊捉贼？ 但她不好明说，能忍就忍吧。她把碗端了起来，说道：“真不好意思，你稍等，我把这个撤了，给你重新换一份。” “重新换一份就行了吗？”纹身男盯着杜依说道。 “那您想怎样？”杜依说道。 “你这份就不要撤了，你给我洗干净，不然，我投诉你！”纹身男站起来，指着杜依说道。 杜依看了看碟子。 上面的菜还没有动，怎么洗！ 她恍然大悟，这群家伙，明摆着是过来找茬的。 她该怎么办？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她端着碟子，僵在了原地。 “杜依，有什么事吗？”莫子强走了过来。 “莫经理，他们说，我们的碗碟不干净。”杜依说道。 莫子强看了下杜依手上的碟子，又转头扫视了饭桌的人，表情严肃地说道：“大家听我一句，我们这饭店是绝对不允许这么脏的碗碟上台面的。我也相信我手下的员工。我们厨房和大厅都装有摄像头，如果大家觉得需要，我可以帮忙把弄脏这碗的人揪出来，立即把他炒了。大家觉得怎样？” 纹身男坐回了椅子上，左右摆动，似乎椅子上带了刺，过了一会，才摆手说道：“算了，这次给莫经理一个面子，就不跟你计较了。你换一碟新的菜过来就行。” 杜依看了看莫子强。 “去吧。”莫子强说道。 杜依听完，端起碗碟往厨房走去。 她进了厨房，莫子强也跟着走了进来。 “杜依，这菜的钱算在你的头上。”莫子强说道。 “为什么啊？”杜依问道。 “不为什么，那群人，我认得，他们都是赵一童的熟人，明显着是冲你来的。你就认了吧。”莫子强说道。 杜依虽然很看不惯这上司，但还是很清楚他的为人的，这莫子强虽说比较势利，但人绝不说谎。 她认了。 她换了一碟菜，重新端了出去。 纹身男见她客客气气的，挑不了什么毛病，也就没再说话了。 杜依也不想跟他们计较，转身走向了另一桌。 对面张雅正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盘子上面放着一支红酒。 杜依认得那红酒。酒虽不起眼，但价值不菲，一般一个月也没卖出一支。她冲着张雅笑了笑。 张雅也回了个笑容。 谁知，不知咋的，张雅脚底一滑，整个人向着杜依斜冲过来。 杜依赶忙弯腰去扶，可还是慢了。 那红酒砰的一声落地，瓶子碎成片，酒洒了一地。 两人瞬间懵了。 第67章 张雅 张雅定定地看着杜依，急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杜依刚想上去安慰两句，却听到张雅高声说道：“你为什么要撞我？” 杜依看了眼地面破得不能再破的红酒瓶，又看了眼张雅，只觉得气上心头。 平时间聊得这么欢的一个朋友，竟然可以这么栽赃嫁祸，实在可恶。 她镇定下来，说道：“我根本没碰到你，是你自己滑倒的。” 张雅一听，眼泪也流了下来，一只手抱着盘子，一只手擦着眼睛，竟然小声哭了起来。 样子甚是可怜。 杜依看着很是不忍心。 旁边几桌人，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吵架。 “你们在干什么？”莫子强突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张雅还是在哭，没有搭话。杜依在想着对策，也没搭话。 莫子强也看到了地上的碎玻璃，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咬咬牙说道：“你们两个还傻愣愣地站着干嘛？还不赶快把这里清理干净？都等着我来做吗？” 张雅吓得停住了哭，慌忙跑向了卫生间。 那里有扫把和垃圾铲。 杜依跟了上去。 到了卫生间，张雅一把抓住杜依，苦苦哀求道：“杜依，好姐妹一场，你就帮帮我吧。不然，我就被炒了。就当我求你了。” 杜依拉开了张雅的手，说道：“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谎？还说是我撞你的。” “我那还不是因为急了嘛，你行行好。等会莫经理问起，你就说是你撞我的，大不了，我们两个一起赔。你看怎样？”张雅小脸涨得通红，耳朵也像烤过了似的，火红火红的。 “我很同情你，但是凭什么我来赔？”杜依冷冷说道。要是张雅刚能够承认过错，好好地向她求助，她杜依还是可以愿意帮忙的，可现在这情况，她很生气。 张雅看她这么决绝的样子，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又重新抓着杜依的手说道：“杜依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这次打翻这红酒，他们肯定会把我开了的。我还想再做两年，不想这么早离开这饭店。你就帮帮我吧。” 声音带泪，惹人心痛。 杜依咬了咬嘴唇，实在没办法拒绝了。她点了点头。 张雅看杜依点头，转悲为喜，兴奋得跳了起来：“真的吗？谢谢你，真是太感谢你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莫经理还在外面等着，我们赶紧出去吧。”杜依说道。 “好好好，这就出去。”张雅拿起扫把铲子走了出去。 杜依看着眼前这小姑娘，心里很不舒服。 明明没错，自己却要跟着担责，真的好吗？ 她摇了摇头，也走向了大厅。 莫子强看她俩出来，皱了皱眉头。也不说什么训人的话，好言安慰两句，就走开了。 “莫经理好像没有说要处罚我们额。”张雅趁着低头扫玻璃的机会，小声地对着杜依说道。 杜依小心地捡着碎玻璃片，轻声说道：“别高兴得太早，好好扫。” “额。”张雅点头，不再说话，认真地扫了起来。 过了一会，两人扫完，抬头见到莫子强端着一瓶红酒走了过来。 跟张雅端之前端的样子一模一样，显然是重换了一支。 张雅让到了一旁，对着莫子强微微弯腰，点了两下头，说道：“莫经理，对不起。” 莫子强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们两个下班后到拾趣房等我。”说完，脸上挂笑地走向了张雅刚要送红酒的那一桌。 “不好了，莫经理要秋后算账。”张雅走到杜依身边，小声说道。 “你这不是第一次了，毛手毛脚的，迟早出事。这次就当买个教训吧。”杜依轻声说道。 “知道了，我以后不敢了。”张雅委屈地说道。 “算了，认真上班吧。这挨训的事情，下班再说。”杜依说道。 两人忐忑不安半天，终于到了下班时间。 张雅拉着杜依说道：“你可一定要说是你不小心碰到我，才摔了红酒的。” “知道了。”杜依说完，背起背包走向了拾趣房。 张雅跟了上去。 莫子强早已经在拾趣房等着了，见她们进来，淡淡说道：“你们先把门关上。” 杜依转身关了门。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莫子强脸无表情地说道。 张雅多次见过莫子强这表情，知道他心里肯定万分生气了，她吓得说不出话来，转脸望向了杜依。 杜依大方回答道：“莫经理，是我走得太急，不小心碰到了张雅，导致她把红酒摔了。” 莫子强鼻子哼了一下，说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赔。”杜依说道。 莫子强站了起来，狠狠拍了下桌子，说道：“赔？你知道那红酒多少钱吗？你就说赔？” “多少？”杜依问道。 莫子强没有回答，反而指着张雅说道：“你来告诉她多少钱。” 杜依看向了张雅。 张雅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说道：“一万！” 杜依倒吸了一口气，她还真的没想到这么贵。要是要赔，一个月工资都不知道够不够。不过，张雅同意一起承担这损失，也算是可以接受了。她说道：“好，我赔。” “赔个屁啊你赔！”莫子强突然爆了句粗口。 他指着张雅说道：“你先出去。” “额。”张雅点了点头，拍着胸口走了出去，顺便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莫子强见房里只剩两个人了，便坐回了椅子上，对着杜依说道：“你坐下吧，有件事想跟你谈下。” 杜依拉过椅子，坐了下去。 “我看了录像，很明显你根本没有碰到张雅，你为什么要主动担责？”莫子强敲着桌子问道。 “我虽没碰到张雅，可她还是因为我，不小心把红酒摔了的，都怪我。”杜依说道。 莫子强眉头紧锁，叹了口气，说道：“我很赞赏你这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精神，但是，你这做法很蠢，你知道吗？” “请莫经理明示。”杜依看着莫子强说道。 莫子强盯着杜依，说道：“你也看到了，上午那批人就是赵一童叫过来的人。他们千方百计地找你麻烦，就是想把你赶走。你现在倒好，自己把责任扛了，这不明摆着让赵一童抓住小辫子吗？你做事很勤奋，也很聪明，我很赞赏你，可你在这件事上，的的确确做错了。” 杜依本就没想在这饭店长待，如今闹了这么一出，走就走吧。 她对着莫子强说道：“莫经理，很感谢你这么看得起我，要是实在不行，我辞职。” “你既然已经决定，我就不劝你了。红酒，你就不必赔了。当然，你的这个月工资也没了。”莫子强说道。 “没就没，那我先走了。”杜依说完，站了起来。她之前已经跟张雅打听过了，只要不想要当月工资，随时可以走。 “再见，祝你好运！”莫子强淡淡地说道。 第68章 阿七的电话本 杜依走出了房间。 门外，张雅在焦急地等待，见她出来，马上走了过来，问道：“怎样了？那莫经理是不是让你赔钱啊？多少，你说，我分一半，决不食言。” 杜依看了一眼张雅，淡淡地说道：“不是，莫经理没有让我们赔钱。” “那太好了！”张雅兴奋得鼓起了掌。 “但今天是我在这饭店的最后一天了。”杜依说道。 “啊？”张雅张着大大的嘴巴，手掌拍了一半，停在了半空中。 杜依没有理会她，直直地朝着大门走去。 “杜依姐，先别走这么快啊。”张雅跑上去，拉住了杜依的手，“我们再去向莫经理求求情，他不是那种不讲人情的人。好几次我都犯错了，比这个还要大，他都没说要开除我。这次，他一定也不会的。最多罚点钱，我们年底有奖金，可以还得上的。” 杜依拉开了张雅的手，说道：“不是因为这个，你别多想了。” “那是为什么啊？”张雅不解地问道。 杜依心烦，根本不像多说话，她冷冷地说道：“都是我个人原因，我要走了。再见。” 说完，大步走出了门。 又走了几十米，回头看去，却见张雅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两只小手还一直地在抹着眼泪。 杜依本还有的气瞬间消了。 她之前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出来工作这么多年了，连个知心朋友都交不到。 现在倒有些小明白了。 都怪自己太少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了，戒心也太多了。 但是，错过了就错过了，她实在不想再往回走。她朝着张雅挥挥手，转身跑向了刚刚进站的公交车。 坐上车，回了家。 家里，阿七坐在桌旁，双手扣着面包，正一口一口地啃着，面包碎粒撒得满桌都是。 杜依走进房间，放下了背包。 走出厅，用纸巾抹起了桌面，对着阿七说道：“你看你，天天都弄得这么脏，烦死了。” 阿七咬着面包，定住了，睁着眼睛，傻傻地看着杜依，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杜依抹完桌面，把纸巾扔到了垃圾筐里，进厨房煮饭了。 吃过饭，杜依拿出了阿七的笔记本。 翻了好几页，都是些电话号码之类的，实在看不出个啥来。 但阿七之前在学校这么看重这本子，应该是些比较重要的电话，会是哪些人的呢？ 翻到最后，却见底部封面的背面写着很多字，看样子都是阿七的笔迹。 顶部写着“时运赋”，第二行写着“北宋宰相吕蒙正”。 杜依从小就讨厌读书，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字，脑袋都大了。 “这应该是阿七喜欢的诗吧，看不出他还是这么有情调的一个人。”她自言自语，又把本子翻回了第一页。 第一页有二十多行，笔迹清晰。 她拿出了手机，犹豫了半天。 这是阿七的通讯录，上面写的应该都是些阿七好朋友的电话号码。现在阿七有难了，找找他们应该不过分。只是，万一哪天阿七醒过来发现了，该怎么跟他交代。 要是再碰上像上次茶老板那样的人，该怎么办呢？ 她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着手机无聊地敲着桌面，眼睛一直看着阿七。 就这么静静坐着。 过了十多分钟，她深呼了一口气，说道：“管那么多呢，肚子要紧。” 她对着本子上第一页的第一个号码，拨起了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 “喂，要货吗？”电话那头是个男声，听声音像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人。 杜依被他问住了。这人招呼都不打，上来直接就甩了个问题，真的跟阿七很熟吗？ 她笑着说道：“你好，我是罗天的朋友。” “谁？听不清，这里有点吵，你大声点。”对方说道。 杜依提高了声音，说道：“我说，我是罗天的朋友。” “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实在太吵了。这样吧，你要货的话，就过来我这边拿。”电话那头说道。 杜依没办法，可又不想就这么放弃了。她大声说道：“那你把地址发过来。” “好好，我电话先挂了。等会发短信到你这个手机。”对方似乎很急，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杜依“喂”的喊了一声，只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这都什么人！”杜依把手机放到了桌上。 没一会，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 杜依拿起了手机一看，信息上面写有地址。 对方真的把地址发了过来！ 地址倒也不算远，是江北市的一个服装批发市场。 她听说过那地方，但没去过。 既然明天不用上班，过去看看也好。 她收拾好东西，回房锁门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帮阿七料理完吃的，咬个面包就出门了。 这江北市交通倒也算可以，公交车四通八达，一个钟头多点，杜依找着了那个服装批发市场。 这批发市场并不靠近主干道，离得也有几百米。两者之间是一条双车道的路，但路上并没有任何一辆小车。因为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车根本进不去。 那些人都拖着大包小包，步履匆匆的。 杜依看着很是皱眉头。她从小就讨厌往人多的地方挤，而且这地方看着有点乱。 但是，这是阿七曾经走过的地方。 既然都来了，就好好过去看看吧，熟悉熟悉阿七的过去也好。 她抿了抿嘴，跟着流动的人群，慢慢地往里面走去。 没走几步，她感觉浑身不舒服。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头发蓬松，穿着的衬衣一高一低的，还时不时飘出恶臭的汗渍味。还有，那些长得四大三粗的大妈，拖着铁架小拉车，呼呼喝喝的，听着很是让人反感。、 杜依很想马上撤离这地方了，可回头看看，路已经被涌进来的人堵死了。 她只能跟着往前走了。 短短的几百米，竟然走了足足十五分钟。 走过双车道的路，就是一个牌坊。 再往里走，是个小型广场，比那路可宽敞多了。 杜依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憋了半天，不容易啊。 她继续往前走，却见个中年妇女在狂命地扯着小拉车，试图把车拉过水泥阶梯。 本来阶梯不高，要是空车，根本不费什么力。可这小小的拉车上面堆着个大大的编制袋，比那中年妇女瘦弱的身躯还要高，这可就有点难度了。 杜依心有不忍，走过编制袋时，悄悄地在后面推了一把。 车顺利地过了阶梯。 第69章 拉货人 那中年妇女感觉有人在帮，便把车停住，轻轻放下。 她回过头来，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对杜依说道：“谢谢你啊！” 杜依也笑着答道：“不客气。” “你也过来进货吗？来得有点晚了。”中年妇女说道。 杜依本不想多说话，可对方这么热情，她也不好拒绝回答。她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我是过来找人的。” 中年妇女又抹了一下脸，理了理头上凌乱的头发，说道：“这地方这么多人，可不是很好找人。我来这批发市场快五年了，这里认识的人都喊我刘大妈。你说说找谁，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杜依已经知道之前电话那人的地址，哪里还用得着别人帮忙。她说道：“别这么客气，我知道地址，你快忙去吧。” 刘大妈笑了笑，说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之前没来过这地方。哪有人来这种地方，还穿着高跟鞋的。你别看这地方不大，人可多啊，我跟你说，没人带，你还真的找不着地。” 杜依瞧了瞧刘大妈。 可不是吗？这刘大妈穿着平底布鞋和宽松裤子，素面朝天的，笑起来时脸上皱纹都可以夹死路边的苍蝇了。 杜依摆摆手说道：“不麻烦你了。你还拉着这么多货呢！大不了，我边走边问，肯定可以找到的。” 刘大妈把手搭在了编制袋上，说道：“你也看到了，我这货也不少，可跟别人比，那还差得远呢。要不是你帮我，说实话，我还真的没工夫理你。你看看这里的人，哪个是有空的？个个都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走多两趟，赚多点钱呢。” 杜依对这点倒是深信不疑，但她哪好意思让刘大妈带路。她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刘大妈把手从编织袋上放下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糖水店说道：“要是你不想我带，你过去那个店问问。那家店在这里已经开了三年多，也算是熟悉了。你过去喝碗糖水，顺便问问。” 杜依看着那店有点小，还有点旧，心想这地方人太复杂了，还是自己找过去比较好。但是，她不能说得这么直接，她点头说道：“好的，我等会就去问问。谢谢你啊。” 刘大妈见杜依同意了她的建议，笑得跟这阳光一样灿烂：“好，好。那我先走了，还赶着回去呢。不然，今天的货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卖得掉。” “好，再见。”杜依说道。 刘大妈走到车前，右手提起了车柄，扭过身来，探出头，左手朝着杜依挥了下手，然后，拉着车往前走了。 杜依站在原地，就只看到一大只编制袋在挪动，完全看不到刘大妈的身影。 她叹了口气，往那个批发市场的入口走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滑到在地，背上的袋子也掉在了一旁。 站在老人旁边的是个男的，三十多岁，穿着黑t恤，背上也扛着一大袋东西。 那袋子够大，那男的需要把手张开，双手紧紧抓着，才把袋子稳定住。 也正因为这样，他的双手腾不出来，他冲着老人埋怨道：“都说了，你不要跟过来，你不听。现在好了吧，摔着了吧。一把年纪了，啥都不懂，摔伤了怎么办？还起得来不？” 老人搓了搓手，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没事，在家里闲得慌，过来帮帮你也好。” “那你还能扛得动不？”年轻男的弯着腰，侧头说道。 老人拉过地上大袋子，拍去上面的灰尘，然后一把甩到了自己的背上，说道：“还行。” “那走吧，等会赶不上车了。”年轻男的说完，自顾自地大步走了。 老人扛着袋子，也快步跟了上去。 杜依赶紧让到了一旁。 等那老人经过身旁时，她暗暗比了比高度，那个袋子竟然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把斜照的太阳都挡住了。 她嘘了一口气，继续往批发市场走去。 进了市场门口，她开始怀疑刚才对刘大妈的话是不是说早了。 这市场里，路横七竖八的，上面都是人啊。 抬头只见天花板，踮起脚来，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哪里还能看到什么门牌。 要是进了里面，别说找人，不把自己弄丢就不错了。 她皱了皱眉头，退出了门口。 可老是站着也不是办法，她回过头来，看到了刘大妈刚才说的那个小店。 要不，进去喝喝糖水？等人少了再进去问？ 她想了下，朝着小店走了过去。 小店真的小，就摆了五六张小桌子。不过，生意看着不错，大部分都坐满了人。杜依走了进去，就只看到靠里面的一张桌子还有个空位。 空位的对面是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个白色小裙子，正趴在桌子上写字。 杜依把背包取下，斜挎在肩，然后坐到了空位上。 那小女孩见有人坐在了对面，抬起了头，不说话，又低了下去，继续静静地写着字。 不一会，店主走过来，看了一眼杜依，拍了拍小女孩的背，说道：“你把作业本收收，让点位置给这位姐姐。” 小女孩放下铅笔，伸出两只小手，把桌上散乱的作业本，往自己身上扯了过来，然后，奶声奶气地对着杜依说道：“姐姐，我收好了。” 杜依把背包放在了怀里，笑着对小女孩说道：“真乖！” 店主也笑了笑，取过菜单，放到了杜依面前，说道：“这上面是菜单，你看看你吃点啥，水果饮料都有的。” 杜依对着菜单看了两遍，翻了几下，实在找不到喜欢吃的东西。她指着上面的芒果西米露说道：“就这个吧。” 店主皱了皱眉头，说道：“就这个吗？不吃点其它什么的吗？比如粉啊，面啊，什么的。” 杜依摸摸肚子，感觉还不饿。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就这个行了。” “好吧，你先坐下，等会就好。”店主取回了菜单，往厨房里面走去。 杜依坐在椅子上，感觉很是无聊。她站起来，凑到了小姑娘的身边，说道：“你写字还真好看。” 小女孩扭过头，小脸像晴转多云，冷冷地对着杜依说道：“我爸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说完，又低着头，静静地写着。 杜依一脸尴尬，苦笑着坐回了座位。 第70章 没听说过 不一会，店主把芒果西米露端了过来。 杜依拿起勺子，慢慢地吃着，时不时地回过头，看看批发市场是不是人少了。 可头转了好几趟，碗也快见底了，那人还是如过江鲫鱼，丝毫不见少。 而且，本来好好的阳光都不见了，天变得有点暗。 她在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那店主见她一脸焦虑的样子，走过来问道：“你是过来找人的吗？” 杜依愣了下，心想这个店主这么厉害，一眼就看出她在做啥。她笑了笑说道：“你怎么不说我是过来批发服装的呢？” 店主微微笑，说道：“你两手空空的，批发啥服装嘛。再说，做事要趁早，哪能像你这么悠闲地在这吃东西。” 杜依反应过来了，这店主是怪她吃得慢啊。 她三下两下把剩下的西米露吃完，取过纸巾抹了下嘴，说道：“你还真的说对了，我就是过来找人的。他就在这批发市场里面，人太多了，我找不着他人。” “你要找什么人？要是在里面开档的那些，我也许还能帮你点。”店主说道。 杜依才想起，那刘大妈就是叫她过来问店主的。 她赶紧把手机点到信息界面，递到店主面前，说道：“就这个地址，你看看认识不？” 店主凑上前，看了一眼，就回直身子，说道：“这地址，我太熟了，那老板经常过来我们这里吃东西。你认识他？” 杜依收好手机，说道：“我不认识，不过我男朋友认识，我找他有点事。” “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店主问道。 “罗天。”杜依答道。 店主皱着眉头想了会，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那店主叫陈逢，现在是他最忙的时候，你这会过去找他，估计他也没空理你。要不，等会人少了，你再过去。那地方也不难找，门口进去，第三排，右转第六个档口就是。” 杜依站了起来，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芒果西米露多少钱，我现在买单。” “别急着买单，你看这市场的人没一个钟散不了。你这样子吧，你再点个饮料，慢慢喝，再等等。”店主说道。 杜依回头望了望那批发市场。 那地方人真的还好多，凳子也没。 还是留在这店里好点。 “那好吧。”她点了点头，坐回了座位，点了杯西瓜汁。 就这样，她无聊地坐着，刷了一个钟的手机。 而外面，也渐渐下起了小雨。 她看看市场那门口走动的人少了，于是，站起来买了单，准备过去找人了。 才撑开伞走到店门口，就看到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 那小男孩六七岁左右，穿着黄格子衬衫和褐色中裤，脚底踩着一双凉鞋，没带伞，双手反扣在头顶上，一路小跑。快到店门口的时候，却脚底一滑，整个人直直地往后面倒下去，溅了满身泥，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杜依撑着伞，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扶着带进了小店。 小男孩擦着眼泪，哭声不停。 杜依取过旁边桌上的纸巾，帮他擦了擦湿透了的头发。 突然，还在写作业的小女孩喊了起来：“爸，你看，多多哭了。”说完，放下笔，往小男孩这边跑了过来。 店主听到喊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看小男孩这模样，生气地说道：“这些人真是为了赚钱，连小孩都不顾了。” 他转身回了厨房，取出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帮小男孩抹脸、擦手。 “多多，你爸妈呢？怎么不跟你一起来？”店主对着小男孩问道。 小男孩止住了哭声，说道：“他们还在店里，我肚子饿，就先过来了。” “肚子饿了？吃面还是吃粉？”店主问道。 “瘦肉粉。”小男孩回答道。 “好，你坐会，马上就有。”店主说完，走回了厨房。 杜依看看也没什么事了，就撑伞往批发市场的入口走了过去。 有了店主指引，她很快找到了那家店。 说是店，其实就是个小格子空间，里面堆满了衣服。 店门口，两个人正在忙碌地清点着衣服，看样子，应该就是糖水店主口中的陈逢夫妇。 杜依走过去，对着男的说道：“你好，我叫杜依。昨天我们通过电话的。” 那男的抬起头，问道：“额，我叫陈逢，你是过来拿货的？” 杜依摇摇头，说道：“不是。”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逢问道。 杜依说道：“是这样子的，我是罗天的女朋友……” “谁？”陈逢打断了杜依的话。 “罗天，你应该认识的。”杜依说道。 陈逢仰着头，摸了半天脑袋，摇摇头说道：“不认识，没听说过。” 杜依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愣住了。 这阿七电话本里面记录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啊！对方竟然半天都想不起来。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没听过？那算了。可能我找错人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陈逢说完，继续低头整理起地上的衣服。 突然，还坐在地上的那女的喊了起来：“多多呢？多多呢？” 陈逢这才注意到儿子不见了，放下手中衣服，冲着四周大喊了起来：“多多，多多！” 那女的也放下了手中衣服，从地上蹦了起来，大惊失色地跟着大喊：“多多，多多！”见没人反应，鞋子也顾不得上穿，赤脚跑了起来。 杜依听到他们喊多多，赶紧把他们叫住：“你们是不是在找你们的儿子？” 那对夫妇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冲到了杜依面前，急急地说道：“是是是，你见到我们儿子多多了？” “我刚才在对面糖水店看到个小男孩，别人都叫他多多，应该就是你们的儿子吧。”杜依说道。 那女的撒腿就往外跑去。 陈逢倒是没跑，他对着杜依说道：“谢谢你，真是谢谢你。不然，真急死我们了。” “不客气。”杜依说完，转身准备离开。这里已经没有她想要的信息了。 “喂，杜小姐是吗？我看你难得来一趟，应该也是想批发服装的。你看下这些衣服，要是你觉得合适的话，我低价卖给你。就当我谢谢你了。”陈逢指着地上的衣服说道。 杜依看了看。 那衣服都是牛仔裤，看着挺新，款式比不过那些商场，可摆在街边应该还是有人买的。 既然对方都说低价卖了，就试试吧，反正最近也没工作了。 她走过去，捡起其中一件牛仔裤，摸了摸。 第71章 服装档口 布料感觉还行。 就是之前没做过，她真的分不出好坏。 她把牛仔裤扔回了地上，问道：“这些牛仔裤卖得出去吗？” 陈逢呵呵笑道：“这世界哪有卖不出的东西，就看你本事怎样。别小看这些，有人可以赚很多钱的。不过呢，看你也不像老手，前期来说，就当赚点生活费吧。” “那要多少钱一件呢？”杜依问道。 陈逢把手掌竖了起来，说道：“五百一袋。本来是要一千的，看你帮过我，就五百了，拿钱就可以抱走了。” 杜依把伞立到一旁的墙上，用手提了提装着牛仔裤的袋子，只感觉手一直被往下拉。 好重！ 她甩了甩手，说道：“太重了，我搬不了这么多，算了。” 陈逢看了看她纤细的手，叹了口气，说道：“让你提这东西，真是委屈你了。这样吧，你等会，我找辆小拉车给你。” 杜依刚想说不用，陈逢已经走到了格子间里。 过了一会，陈逢在积压的衣服下面翻出了辆小拉车。 杜依接过来，看了看。 这小拉车跟刘大妈用的大小差不多，就是有点旧，有些地方都生锈了。 她摇了摇说道：“太脏了。” “擦擦就好。”陈逢捡起地上破布，把小拉车侧放，用力地抹了两下，“你看这不挺好的吗？没灰尘，不会弄脏你衣服的，你放心。” 杜依咬咬牙，说道：“好吧，那你帮我把牛仔裤绑好吧，我给你钱。” 说完，从包里拿出了钱包。 陈逢一看杜依答应了，喜上眉梢，干净利落地把装着牛仔裤的袋子绑在了小拉车上。 杜依把钱递了过去。 陈逢接过来，用手捻了两下，又仰着头看了看，确定不是假钱，这才收到了腰包里去，说道：“谢谢你。” “不客气，我先走了。”杜依拉起衣服，拿过伞，往外走去。 “喂，你等会。”陈逢喊道。 杜依转过身去，问道：“你有事？” 陈逢指着格子间的一堆童装说道：“看你还是挺有力气的，这童装不重，你也买走算了。” 杜依远远地看了看。 那童装凌乱地放着，东一条西一条的，看着真像一堆垃圾。 她嫌弃地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这些我怕都卖不出去。” 陈逢见杜依脚步没动，也不管她什么态度，双手张开，抱来一堆童装，就往袋子里面装。 没一会，他装了满满一袋，顺便把塑料衣架也放到了里面，说道：“你我也是第一次打交道，就当卖你个人情，这些一百块就可以了。” 杜依暗暗算了下，这袋子估计得装好几十件童装，总共一百块，也就是两块左右一件。 的确很便宜，看着也算轻。 她点了点头，又从钱包里取出了一百块，递了过去，说道：“好吧，这些我要了。” 陈逢高高兴兴地接了过来，收好后，笑着帮杜依把袋子绑到了之前装牛仔裤的袋子上。 “好的，谢谢。”杜依说道。 陈逢摆了摆手，说道：“不客气，你要是卖了这些货后，赚了钱再来找我。我们这档口也开了不短时间了，你也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要是，这货卖得好，量大，你就打我电话。不远的话，我就送货上门。” 杜依可没想那么多。 能够生活就好，这东西又不长久的。 她对着陈逢点了点头，说道：“卖得好的话，肯定找你。我先走了。” 说完，拉起小拉车就走。 外面雨还在飘，不过不大，她打开伞，拉着车，慢慢地往公交车站走去。 还好，下雨天没多少人出门。 路上不挤，车上也不挤。 她很顺利回了家。 放下衣服后，她拍了拍桌子，对着阿七说道：“你这家伙，这电话本里记的都是些什么电话，乱七八糟的。” 阿七呵呵傻笑。 杜依无奈地叹了口气，傻人靠不住，自己还是想多了。 唉，既然衣服都拿回来了，就着手卖吧。 她逛了下超市，买来了个两竖一横的铁架子。 不过，在哪里摆摊呢？ 楼附近倒有个超市，那里人多点，就去那了。 主意已定，她从袋子里翻出一半的牛仔裤，又挑了二三十件童装，装到同一个大袋子里。第二天一早，看着没雨，她就带着货物出了门。 超市前短短的一条路上，摆摊的倒也不少，可卖衣服的还真的就只有她这一家。 她在摊贩的空隙中，找了个位置，立好架子，把衣服挂了上去。 旁边一卖包子豆浆的大妈冲着她说道：“哟，你第一次摆摊吧？看着好勤奋啊。” 杜依一边挂着衣服，一边说道：“是的，我第一次摆摊，别笑话我。” 大妈暂时没有生意，坐在凳子上，用手赶了下苍蝇，说道：“你起得还是太早了，你看我的包子现在都没人过来买。那些年轻人啊，懒得要死，都到点了，还不起床上班。” 杜依笑了笑，没答话。她看了看周围。 摆摊的人比过来买东西的人还要多，这生意难做啊。 “你还没吃早餐吧？要不，想买个包子垫垫肚子？”大妈对着她说道。 杜依点了点头，说道：“给我拿个包子，一杯豆浆吧。” “好勒。”大妈开心地用袋子装了个包子，用杯子装了杯豆浆，递给了杜依。 杜依接过，给了钱，然后苦笑了下。 这钱还没赚到，倒先贴钱了。但愿运气好点，快点把衣服卖出去。 可是，盼啊盼，到了中午，一件都没卖出去。 她站得脚都酸了。 “真是包子好吃，生意难做。”她捶着大腿，叹了一句。 旁边卖早餐的大妈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到哪里舒服去了。 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她摸摸肚子，只感觉到肚子饿得瘪了。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人还挺多的，就是不知为啥，那些人都不过来买衣服。杜依看得久了，每当有人走过，就总感觉那人是要过来买衣服的。 她就快受不了啦。 终于，还是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女的，过来摸了摸牛仔裤。 那女的有点胖，穿着蓝色工衣，显然是在附近上班的人。 杜依赶紧说道：“你穿多少码的？我帮你找。” 工衣女左翻翻右翻翻，最后指着一件黄色童装问道：“这个多少钱一件？” 第72章 罗家挂面 “二十块一件。”杜依说道。 出门前，她就想好了，这些童装反正也不值多少钱，卖个七块八块的，就算很好了。要是实在卖不出去，就搭在牛仔裤上，买一送一。 不过呢，这地方的人都喜欢讲价，刚开始喊价的时候可不能低了，二十刚刚好。 工衣女皱了皱眉头，轻轻甩了两下童装，头晃了好几下，才说道：“这衣服不值这么多钱。” “那你看多少？”杜依问道。 “嗯……”工衣女摸了一下童裤，又拉过另外一条上衣，说道：“你再搭一条，就这两件总共二十，卖不卖？” 杜依一听，乐了，想不到这东西还是值点钱的。不过，她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她虽不懂卖衣服，可还是知道，做生意要淡定，悲喜太过，迟早会失败。 她略微为难地说道：“这两件的话，就是四十了。你砍价也砍得太猛了。” “不便宜了，你看其他人来这摆摊也就这个价。再说，我上午上班时候就看到你站在这里了，东西好像也没卖出多少。你就卖给我吧。”工衣女说道，手还是没有离开那两件童装。 杜依笑了笑说道：“那就依你说的，买一送一，二十。” “好的，给你二十。”工衣女从裤袋里掏出了二十块，递给了杜依，“麻烦拿个袋子装一下。” 杜依接过钱，本来还挺高兴，听到工衣女的后一句话，愣住了。 这第一次卖衣服，竟然忘记要买袋子过来了。 她尴尬地说道：“真是抱歉，今天过来得太急，没带袋子。我帮你叠一下吧。” “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工衣女扯过衣服，继续说道：“算了，不用了，我手拿着就好。” 说完，拿起童装，开开心心地走开了。 杜依擦了擦那钱，小心地塞到了钱包里去。 钱虽少，毕竟是第一笔成交的生意。 “咕咕咕……”她正在高兴，肚子叫了起来。 站了一上午，她真的饿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 屏幕上面显示的是12：35。 从早上到现在，竟然都过了好几个钟头了。 她叹了口气，又继续站了十多分钟。 人来人往，就是没人过来买，甚至都没人在她这里停留。 “唉，算了吧，这次没准备好。明天再来了。”她心里想道，收拾东西，往出租屋走回去了。东西不多，饿着肚子去扛，却感觉好累。 等到了四楼，她手脚都快酸得没力气了。 开了门，却发现厅里空无一人，阿七不知哪里去了。她站在原地，愣了下。 忽然从厨房里传来了声响。 她小心地放下手中装着衣服的袋子，踮起脚尖，轻轻地走了过去。 没走几步，却闻到了一股挂面味道，再近点，就听到了开水噗噗的声音。 等到了厨房，她愣住了。 厨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一手拿着勺子舀面，一手拿着青菜往里面放。 竟然是阿七在煮面！ 她没有叫住阿七，静静地站在阿七的背后。 这阿七也是刚洗完澡，头上头发还没干，也不知道是太久没下过厨房，动作都有点生疏了，手中勺子敲得锅砰砰声作响。 过了一会，他才猛然感觉背后有人，吓得急忙回过头去。 却见杜依对着他盈盈笑着。 “你回来了，快，刚好煮了面，等会就有吃的了。”阿七拿着勺子说道。 杜依双手抱着胸前，嘴角上扬，说道：“你什么时候醒了？竟然还会煮面了。” 阿七把勺子放回了锅里，熄了火，笑着说道：“没多久吧，我还抽空洗了个澡。这是我们罗家独创挂面煮法，我有空就教给你。哈哈。” “你就少自夸了。”杜依走到锅前，探探头往锅里看了看，“还真别说，站了一上午，饿得不行了。” “你去厅里坐好，我等等给你端去。”阿七说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今天我就尝尝这罗家挂面。”杜依说完，开心地往厅里门口走去。 门口可是还有东西没拿进来。 阿七见她走开，便洗了碗和筷子，盛了两碗面，端到厅的桌子上。 杜依也刚好把衣服和架子都挪到了厅的一角。 “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衣服？”阿七好奇地问道。 杜依拉过凳子，坐到了桌前，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阿七意外地看着她，一脸不解。 “不说了，先吃饭，吃饱了再说。”杜依说完，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面。 阿七拿起筷子准备吃，见她这样，笑了：“哎，我说，你平时间都这么吃面的吗？虽然我做的面好吃，但你不要这么夸张好吗？” 杜依把嘴里的面吞了下去，说道：“还说我，你还没见过你是怎么吃面的。” 阿七哈哈一笑，端起碗，也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真的也饿了。 五分钟不过，两人停了下来。 杜依拍着肚子说道：“你这面还需要改进，水放太多，胀肚子。” “行行行，你说的对，你好好坐着。我去把碗洗了。”阿七说完，收拾起了碗筷。 “好，今天轮到你伺候我了。”杜依笑着说道。 阿七端起碗筷，往厨房走去。 杜依也跟了上去。 “你刚才说，是因为我，才有这么多衣服的？”阿七边洗着碗边问道。 “你等着，我给你拿几样东西看看，你就知道了。”杜依往房间里走去。 不一会，她把阿七的笔记本和盒子一起拿了过来。 “你还认得这些东西吗？”杜依问道。 阿七侧过头，看到杜依手里的东西，愣住了。 “你去过我学校了？”阿七问道。 杜依摇摇头说道：“没去过，这个是你一个同学给我的。” “我同学？谁啊？”阿七问道。 “冯弈鸣，你还记得吗？”杜依说道。 阿七一听，把头转了回去，擦了几下碗，才说道：“记得，有些时间没见了。他还好吗？” 杜依猜不透阿七的表情，她说道：“还行，他前段时间出国了，好像去留学了。” 阿七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前，他家里人一直在催他出国留学，他还一直反对，现在终究还是去了。” “你不想问问我是怎么认识冯弈鸣的吗？”杜依问道。 第73章 小时候的东西 阿七低头洗着碗，说道：“想啊，你说说呗。” “真的想？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很感兴趣。”杜依说道。 阿七挥了挥手，把手上的泡沫甩了开去，笑着说道：“我不是很喜欢谈论别人的过去，也不喜欢知道别人的秘密。不过，看你很想说的样子，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杜依拍了拍手里的笔记本，说道：“切！你不喜欢听别人的故事，我喜欢听。说好了，我跟你讲我的，你也要讲你的给我听。” 阿七耸耸肩，说道：“好，没问题。看你拿这东西也挺累的，你先去厅里坐着，我快洗完碗了。” “好。”杜依说完，回到厅，拉张凳子坐下了。 过了一会，阿七从厨房里走出来，拉了张凳子，坐在了一旁，说道：“事情做完了，你讲讲吧。” “你听过星星饭店吗？”杜依问道。 “听过，当初第一次来这江北市，冯奕鸣带我去过。那地方东西贵得很，我们也就去过一趟。怎么？你是在那里认识冯奕鸣的？”阿七说道。 杜依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在那里上班，就遇到他了。这本子和盒子是他让我替你保管的，他说是你的。” “我以为这东西都丢了，想不到竟然还在。他真的有心了。”阿七看着桌上的盒子说道。 “他还算可以。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了。”杜依一脸认真地说道。 “额。”阿七愣了下，说道：“你的故事真短。” 杜依扑哧一笑，说道：“没你的长，你赶紧说。” “上次醒的时候，该说的都说了，好像也没什么说的了。你想了解些什么呢？”阿七问道。 杜依翻开了笔记本，说道：“你上面写的这些电话号码都是谁的？怎么连个姓名都没有？” 阿七看了看杜依指向的地方，说道：“这个是我电话本，记着的都是些我上大学后遇到的人。其实，我手机上也有这些号码，写在本子上就是个备份而已。那时候我记性好，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了，就懒得写姓名了。” 杜依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接着指了指第一页第一个号码，问道：“那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好久没联络了，都忘记了。你让我想想。” “提示一下，这个是个服装店老板，姓陈。”杜依说道。 阿七眼珠子转了两下，回忆了一会，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精神不好，好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他好像叫陈逢，就跟他见过一次面，不是很熟。” “不熟？我还以为他是你朋友呢？害得我跟他见面时，就说是你……你。”杜依突然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是啥？”阿七问道。 杜依合上笔记本，说道：“没啥，我说是你朋友，过来打听你的消息的。” “你大失所望，然后，就抱这么一堆衣服回来了？”阿七指着靠着墙边的衣服说道。 杜依看着衣服，脸上笑转愁，叹气说道：“我跟那个陈逢批发回来的好不？本来想卖点钱，不过，站了一个上午，就卖出一套童装，亏到家了。” “万事开头难，习惯就好。”阿七说道。 “但愿如此吧。”杜依说完，把盒子推到了阿七面前，问道：“这个是什么东西？那冯奕鸣说你很看重它，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宝贝？” 阿七定定地看着盒子，脸上再无笑容。 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他太熟悉了。每次遇到困难挫折时，他总会拿出来看上两眼。每次看完后，他都斗志昂扬。 只是这一次，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以前，他总对别人说，人是带着梦想出生的，只不过，大多数人走着走着，就把梦想丢了。 如今，他也快成了大多数人的一员了。 他叹了口气，对着杜依说道：“这个是我小时候的东西，留个纪念而已。”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杜依伸手拿过盒子，看了又看。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了。”阿七轻轻说着。过了一会，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他站了起来，对着杜依说道：“不说这些了，时间宝贵，我还有点重要的事，你先借个电话给我。” 杜依拿起桌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说道：“给你。” 阿七接过，问道：“这栋楼的地址是？” “我找找。”杜依走回房间，拿出自己的记事本，递给了阿七。 阿七对着记事本上的地址读了两下，然后，拿起手机，走到了窗台下，滴滴地拨了起来。 杜依远远坐着，只看到阿七一会皱眉，一会右手上下挥动，很激动的样子。 打了足足十多分钟才停下。 “手机还你，谢谢。”阿七把手机放回了桌上。 杜依捡了起来，快速地翻到了“已拨电话”，却发现阿七刚拨的号码已经被删除，最近的一次通话都是上次她跟陈逢的了。 “你刚才打了电话给谁啊？”杜依问道。 “一个医生，以前有接触过，问他要点药，看看能不能医好我这病。”阿七说道。 杜依隐隐感觉哪里有点不对，但又想不出来。 阿七见她纠结的表情，笑着说道：“别多想了，你不会希望一辈子拉个傻子在身边吧？我已经让他寄药过来了，就寄到你刚给我看的那个地址。我让他写了你的名字，到时候，你帮我收一下。” “没问题啊，到时候我帮你收。然后呢？”杜依问道。 “然后，你就麻烦点，按照那医生的指引，每天帮我熬点药，喂我吃了。估计，一个星期多点，我就可以恢复清醒了。对了，那指引他会放到药里一起寄出的。”阿七说道。 杜依还是不放心地说道：“熬药，喂你吃不是大问题，关键是有用吗？” 阿七如释重负地伸了伸懒腰，说道：“有没有用，天知道。” “切，神神秘秘的。”杜依说道。 阿七觉得再谈这药的问题，实在不妥，他指了指墙边衣服说道：“这衣服，你等傍晚了，那些人都下班了，再拿去卖，便宜点，应该可以卖得出去了。” “真的假的？”杜依甩了甩肩膀，“要不是出了五百块，我真想把这些东西都扔了，太难受了，比我当服务员时候还要累。” “做事不可以半途而废额。”阿七摇着手指说道。 第74章 生于深秋 “知道了，知道了，等傍晚，我再去试试。”杜依说完，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这些东西，你收着还是？” “你帮忙收着吧。”阿七说道。 “那好，我先替你保管了。你哪天好了，我再还你。”杜依收拾起本子和盒子，拿回了房间。 阿七走到墙角衣服旁边，翻了翻衣服。 “找什么呢？”杜依已放好东西，返回了大厅。 阿七拿起衣服，摸了摸衣服的针脚，细细看了两眼，这才回过身来，对着杜依说道：“没什么，我就看看这些衣服是不是还是那家供的。” “哪家供的？”杜依问道。 阿七把衣服放回了袋子，说道：“说来话长，一时间说不清楚。” “不说就不说，问你个事啊。”杜依说道。 “啥事？”阿七问道。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农历的，还记得吗？”杜依说完，从钱包里拿出了两张银行卡，送到了阿七的面前。 阿七直直地看了眼银行卡，没有接过去，两只眼睛静静地看着杜依。 杜依解释道：“这个是冯奕鸣给我的，他说这两张银行卡，一张是你的，另一张是你们共同创业用的，密码是你的农历生日。” 阿七挠挠头，说道：“我生日应该还有一个月吧。” 杜依见阿七没收下银行卡，只得把手缩了回来，转身拿起了桌上手机，翻到日历，说道：“现在八月多，也就是在九月。你记得住就好。” 阿七指着银行卡说道：“这卡你收下吧，我留着没啥用了。我生日是九月四号，你再在前面加个零五就是银行卡密码了。” “额，九月四号，我记下了。”杜依点着头，用纤细手指，在手机的日历里敲下了几个字。 “我们最开始创业的时候是五个人，所以我们约定好了，所有账户的密码前面两位数字统一成零五。你到时候去试下，看看对不对。按照冯奕鸣的人品，他应该在这卡里放不少钱。你以后留着用吧。”阿七说道。 杜依知道再劝也没用了，大大方方说道：“好吧，你说的。可不许反悔了。” 阿七笑着说道：“那当然。还有，另外一张卡，是我读书时攒下的钱，大部分拿来交学费了。不多，你也留着吧。” 杜依一听，点着头，把银行卡放到了自己的钱包里，“嗯，我收下了。” 阿七见她动作熟练的样子，尴尬地说道：“那个，我说，你不问下密码多少吗？” “谢谢提醒，密码多少？”杜依笑着说道。 “一一二二。”阿七说道。 杜依拿过自己的记事本，照着阿七说的，写了起来：051122。 阿七一看，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嘛，还会举一反三了。” 杜依收回笔，合上本子，高兴地说道：“那当然，也不看看站你面前的是什么人。” “佩服佩服。”阿七说道。 杜依抱着本子回了房后，又走了出来，对着阿七说道：“好吧，你的东西都被我缴下来了。我有钱了，走，我们逛超市去，帮你买好吃的。” “是你想自己想吃了吧。”阿七很是无语。 “哈哈，快点走吧，等会你又耍疯了，我可拉不了你回来。”杜依笑着开了门。 阿七快步跟了上去。 转眼便到了超市。 还没到下班时间，人不多。大大的超市里，也就那么几个人在走来走去。 杜依扯过购物车，沿着超市入口，推了过去。 “我来推吧。”阿七说着，两手搭在了购物车上。 杜依看了他一眼，顺从地把手挪开了，“好，你来推。” 两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大半个钟。 “这超市有点大，逛得我都头晕了。”阿七摸着额头说道。 超市里开着空调，温度不高，可阿七头上也已经冒汗了。 杜依担心他身体顶不住，也不逛了，抢过购物车说道：“今天就买这么多了，我们买单去吧。” “好。”阿七手并没有松开，一起推到了收银台处。 突然，杜依拍了拍额头，说道：“糟糕，连最重要的东西都忘记买了。” 阿七疑惑地侧过头来，问道：“什么东西？” “就是装衣服的袋子。卖衣服的时候，没袋子装很麻烦，那些人都不肯买的。你在这等等我，我去拿袋子。”杜依说完，转过身，匆匆跑到了日用品的架子下。 阿七把购物车从结账通道里退了回来，站在一旁，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一个高个子小伙走到了他面前，拍着他肩膀说道：“原来，你精神没问题的啊，被你骗了。” 阿七看这小伙一脸的青春痘，感觉很是陌生，他拉开了小伙的手，问道：“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你跟杜依一起的吧。”小伙说道。 “你究竟是谁？”阿七继续问道。 小伙转过身，朝着超市里面望了几下，然后，指着架子下的杜依说道：“你女朋友租的房子就是我家的。” 阿七听明白了，这家伙竟然是房东的儿子。 “原来是这样，你好。”阿七礼貌地说道。 小伙凑近阿七，低声说道：“你好，我叫陈嘉铭，好羡慕你额，有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女朋友？”阿七朝着杜依的方向，对着陈嘉铭说道。 陈嘉铭笑了笑，也伸着长长的手臂，指着杜依说道：“她说的！” 阿七愣了下。 “我妈还担心你会发疯，砸烂我家墙壁，现在看看，你完全没事啊。我回去告诉我妈去，先走了。”陈嘉铭推着购物车走进了收银通道。 又过了一会，杜依拿着一卷红袋子走了过来。 “唉，都不知道用啥袋子好，挑半天就觉得这种袋子还可以。你觉得呢？”杜依把袋子放到了购物车里。 阿七静静地看着杜依，没说话。 杜依在他面前挥了两下手，说道：“喂，你又傻了？说话啊。” 阿七回过神来，说道：“好好好。” “口是心非，看你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算了。”杜依抢过购物车，推进了收银通道。 阿七慢慢跟了上去。 回了家，杜依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拿出小票，又把手机递给了阿七，说道：“你帮我算算，这买的东西有没有算错钱。” “好的。”阿七接过手机。 杜依开心地一个一个盘点起来：“这西红柿七块，饼干十二块，话梅二十五块……” 阿七耐心地敲着数字，等到她停了下来，弱弱地说了句：“听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第75章 我不是天才 杜依手停在半空，讪讪地说道：“没有，没有，你别听那些人乱说。” “额，那当我没问。”阿七把手机递给了她，“你看看，应该没错。” 杜依一把夺过手机，装作满意的样子，狂点头说道：“嗯，没错，没错。今晚我给你做顿好吃的。” 阿七看她这模样，笑了：“好，那我帮你。” “不用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帮我把这批衣服卖出去吧。”杜依说道。 阿七摊了摊手，说道：“要是我能撑到晚上，帮你没问题，可现在，有点难啊。” 杜依把刚买的菜拿到了厨房，拍了拍手，甩去手上的水，说道：“我之前碰过你的一些朋友，他们都说你很厉害的，有的还夸你是天才呢，怎么？连这小小的几件衣服都解决不了。” 阿七叹气说道：“我不是天才，也没有比其他人聪明多少，我只是比他们努力而已。” “嗯，你说得好有道理。”杜依若有所悟地点了两下头，“不管怎样，你不是创业过吗？你传授点经验过来。” “这个……我没买过衣服，实在没什么经验。虽说跟同学创过业，可做的产品不一样，隔行如隔山，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阿七说道。 “你说了等于没说。”杜依说着，走回房间，拿来了阿七的笔记本，“你这本子上面这么多人，随便找个人帮忙，应该可以吧？” 阿七把本子要了过来，翻了两下。 只觉得有些电话号码熟悉，有些却竟然陌生起来了。 他越来越感觉到，曾经引以为傲的记忆力，正在逐步地退化了。 这可不妙。 他摇头说道：“这电话本里的人，也不全是我的朋友，还有些是穷得揭不开锅的。你随随便便找他们，恐怕也不大好。你还是先去那个超市前，摆几天摊，把这批货清掉再说。你记住了，做生意，抓在手里的钱才是你自己的。有时候，亏了就亏了，迅速折现才最重要。” “也只能这样了。”杜依说道。 “你下午摆摊的时候，把我带上吧，老被困在这里也不好。”阿七说道。 杜依算算时间，知道阿七很难保持清醒到傍晚了。以前上班没机会带着，现在有机会了，带在身边也好。她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但你要是发疯了，我可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不会的。”阿七笑了笑，继续说道：“环境很重要的，一个人孤单处得久了，不利于精神健康。你就难为点，撑过这个星期，就好了。到时候，我再清醒过来，你就不用过得那么难受了。” “好吧。”杜依说道。 “我好困，先睡会。”阿七把手盖在嘴巴上，深深地打了个呵欠。 “睡吧，祝你有个好梦。”杜依说道。 阿七感觉眼睛有点模糊了，靠着桌子，脑袋枕着手，不一会，睡了过去。 杜依见他睡着，便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墙边，开始整理袋里的衣服了。 阿七都说了，及时折现最重要，那影响的最大因素应该就是价格了。 如何定价呢？ 她真的不懂，数数袋里衣服，总共有五十多件牛仔裤，至少卖十块就可以回本了。但花了这么大力气搬运，一分不赚，太亏了。要不，每件多加十块？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还是比较合理的。 可按照中午的经验，那些人肯定会砍价一半的。 那就定价四十块一件吧。 至于那些童装，就按照中午那样，买一送一，两件二十，单买十五。 就这么定了。 她打了个响指，嘴里说道：“想不到我还是挺天才的嘛。” 到了傍晚，她拍了几下阿七。 阿七抬起头，站起来，茫然地看着她，不说话。 杜依早已习惯他这表情。 她把装着童装的袋子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自己背起装牛仔裤的袋子，又把铁架子搭在左肩上，用左手抓着，另一只手拖着阿七的手，出了门。 还是把摊位摆在了中午的那个地方。 此时，在附近工业区上班的人，刚好下班了。 三三两两，人越来越多。 杜依也顾不得上面子了，她扯开嗓子喊道：“过来看看，四十块一件的牛仔裤。便宜实惠了。” 不一会，有三个女工说笑着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工帽还没摘，年龄不过十八，个子不高，脸上还挂着稚气，不过，人长得干净。另外两个年纪稍大点，人也长得高点，一个戴着手链，另一个带着手表。 三人摸着架子上的牛仔裤。 其中带着手链的那人说道：“阿虹，刚那个技工好像对你有好感。他不是要请你吃饭吗？你刚好挑条牛仔裤给他，就当回礼了。” 那个被叫做阿虹的，正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姑娘。她圆圆的脸，有点红了起来，说道：“才不是呢，他就帮我提了下东西，又没说喜欢我。” “别不承认了，你们脸都快贴到一起了，还说你们两个没事。”旁边那个带手表的女的说道。 阿虹脸越发红了起来，说道：“李文英，连你都跟阿范一起拿我开玩笑。” 杜依站在旁边，算是听出来了。那个带手链的叫阿范，带手表的叫李文英，最小的叫阿虹。 她对着三人说道：“三位，这牛仔裤便宜实惠，你们也可以买啊，何必要想着给男人买呢。” “也是，我们三个先看看女装的，至于阿虹的男朋友，后面再说。对了，老板，我们三个买，是不是要便宜点啊？”李文英转了转手中的手表说道。 杜依笑着说道：“那当然，如果你们三个一起买，八折。够实惠了吧？” “老板，你别当我们什么都不懂，这些衣服绝对不会超过三十。”那个被叫做阿范的人说道。 杜依想起了阿七看衣服那动作，激灵一动，拿起了架子上的一见牛仔裤，说道：“这针脚，这针线，绝对不是三十块钱的价钱。要不，大家先挑挑看，绝对物有所值。” 三人点了点头，分别挑了三件。 “老板，就这三件，七十五块怎样？”李文英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斜斜搭在架子上。 杜依心里默算了一下，二十五一件，还行。 但按照老规矩，先表示为难再说。 她说道：“你这砍价也太猛了，一百块拿去。” “那算了，我们走吧。”李文英说完，催促着另两位走开。 杜依刚想喊住他们。 却见那个年纪最小的阿虹，拿起一件男装牛仔裤，忸怩地对着杜依说道：“老板，加上这条，一百块，行不行？” 第76章 一分都不会少 杜依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看你这么执着，我卖了。” 其他两人没想到这个小伙伴真的帮别人买衣服了，都凑过来，搂着阿虹的肩膀，笑了起来：“哟，还真让我们猜对了。” 阿虹的脸羞得通红，说道：“快给钱了，等会老板反悔了。” 李文英从钱包里掏出了一百块，递给了杜依，说道：“老板，我们就要这四件了，帮忙拿袋子装一下。” “好的。”杜依收下钱，扯过四个袋子，分别装了。 阿虹捡起刚自己的挑的两件，对着李文英说道：“英姐，回去还你钱。”说完，摸了摸早已发烫的脸，跑了开去。 其他两人哄笑着，也分别拿起自己的衣服，追了上去。 杜依看着三人走开，掏出刚收的一百块钱，细细看了起来，越看觉得越好看。 上午才卖了二十块，下午才开摊没多久，就卖了一百，想想就开心。 她看了看在旁边坐着的阿七，笑了。 这阿七果然没说错，时间选择很重要。之前没做过生意，真的连一些最简单的东西都不懂。看来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苦日子过多了，得到点甜头，人都感觉幸福好多。但愿阿七醒来，能够带着赚多点。 她弹了弹这百元大钞，收回到钱包里，然后，再次高声地喊了起来：“便宜实惠的牛仔裤，快过来看看咧。” 过了一会，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是两个小伙子。 穿着工衣，路人长相，只是一个染着黄头发，一个戴着眼镜。 “喂，美女，怎么之前没见过你在这里摆摊的？”染黄头发的对着杜依说道。 杜依见人也算多了，知道这人只是过来搭讪，并不是过来买衣服的。她把笑容收了起来，严肃地说道：“我是第一次过来摆摊，你要买两件？”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光，就在前面那个做汽车灯泡的大厂里干维修。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我买你两件衣服不成问题。”染着黄头发的人说道。 杜依看他一脸嬉笑的样子，真想拿起铁架子砸过去。 她缓了缓气，说道：“你要是不买衣服，你就让开吧。我还要卖衣服呢，没闲工夫跟你扯。” “他不买，我买。”眼镜男拿起了架子上的牛仔裤，对着杜依问道：“这件多少钱的？” “这里牛仔裤，通通四十元。”杜依说着说着，自己都要笑了。这台词她听得太多了，想不到今天从自己的嘴里蹦了出来。 眼镜男拉了拉牛仔裤的链子，说道：“这链子太紧，要不，便宜点，三十五块？” “三十五就三十五。”杜依说道。 那个自称谢光的喊了起来：“张辉，你急什么？让我先跟她多聊两句。” 眼镜男没理会他，而是从裤兜里掏出了五十块，递给杜依说道：“老板，给你钱。” “谢谢。我帮你包起来。”杜依赶紧扯下袋子，利落地把衣服装了。 有生意就好，管他是谁呢。 她快速地把零钱取出，一并递给了眼镜男。 眼镜男接过钱和衣服，问道：“你明天还会来这里摆摊吗？” “应该会吧，你如果有朋友要买，就介绍他过来买吧。到时候，我给你们打个八折。”杜依说道。 黄头发男在旁边一直插不上话，顿时不高兴了，他冲着男喊道：“哎，我说张辉，你先让让，我还没说话呢。” “我衣服买完了，该走了。肚子饿得要死。”眼镜男一把把黄头发男推着走开了。 那黄头发男一直回过头，气呼呼地想推开同伴的手，可一直被推，根本停不下来。 杜依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人闹事就好。 她又继续喊了起来。 不过，唾沫喷了不少，人却很少走过来了。 就是有几个人过来，也是些大妈级别的，过来都是挑童装，吱吱喳喳喊了半天，硬是要杜依便宜大甩卖。 杜依跟她们说上半天，心都快烦透了，她也不降价了。大妈们见状，大多失望地走开了，不过有一位，却是站在旁边摸了半天衣服，还是不愿意走开，她重复地问道：“再少点呗。” 她冲着大妈说道：“十五块一件，我一分都不会少。” 大妈抓着衣服说道：“要不是小孩长得快，衣服不合身，我才不在这里买。你这人，老板当得不行，你看别人都会讲讲价啥的，你竟然一分都不减。” 杜依干脆不理她们了，对着路上行人又喊了起来：“牛仔裤，牛仔裤，清货了，清货了。” “你先别喊了，我服了你，这四件上衣和四件裤子，你帮我包起来。”大妈说道。 杜依没想到她竟然一口气买了八件，愣住了。 “你家小孩真多。”杜依说道。 大妈摆了摆手，说道：“哪有很多，我就一个小孩。就是平时间太忙了，没空陪他，看你这衣服还可以，就给他买多几件，就当给他的礼物了。” 杜依熟练地把衣服装了起来。 “给你。”大妈从裤袋里，拿出了两张红红的钞票。 杜依接过其中一张钞票，说道：“看你买了这么多，我给你打个折，就收一百块了。还希望你帮我宣传宣传。” 大妈一听只要一百，乐得合不上嘴，一边把剩下的红钞票塞到裤袋里，一边说道：“你放心，我是在厂里面上班的。那里女的多，都有小孩的，你衣服质量好的话，我介绍她们过来你这买。” 杜依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笑着说道：“你有心了，我应该这个星期都在这里摆摊，要是她们都觉得不错的话，你就让她们都来这里买。多多优惠。” “一定，一定。”大妈拿着衣服，高高兴兴走开了。 杜依收好钱，摸摸肚子，也感觉到饿了。 旁边，阿七眼睛一直在看着她。 杜依经过这段日子，早已明白了阿七这表情。 他饿了，很饿的那种。 她看了看周围，大大的街道上，只有几个人稀稀落落走着。 看看时间，也快七点半多了。 她笑着对阿七说道：“好的，今天就到这里了。我们回去吧。” 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走，手机传来了信息提示声。她拿出了手机，只见屏幕上亮着一条短信呢：东西已寄出，请注意查收。 难道是给阿七送药的那个人？ 她急忙回拨过去。 第77章 谁寄的 电话里嘟嘟几声，只听到传来一个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杜依失望地挂了电话，看着阿七说道：“这究竟是什么人？” 阿七在一旁喊着：“我饿了，我饿了。” 杜依只好收拾东西，带着阿七回家了。 吃过饭，她算了下账。 虽然卖出去的衣服不多，可毕竟还是挣了点的。要是明天还有这个进度，估计很快就可以回本了。她开始期盼明天的到来了。 天刚刚亮，她就在同一个位置摆摊了，也正好赶上了别人去上班的时间。 路上还是人来人往的。 “便宜牛仔裤，便宜牛仔裤。”杜依喊了起来。 可是，那些人都咬着面包馒头匆匆走过，过了好久也没见人过来。 杜依就像被冰水泼了，全身才刚起的劲头瞬间被浇灭。 “生意还是难做啊。”她叹道。 “喂，老板，这么早就过来摆摊了。”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杜依转头看去。 说话的原来是昨天的那个大妈。 “你也挺早的。”杜依说道。 “赶着上班，迟到会被扣工资的。”大妈说了两句，又指着衣服说道：“这些小孩衣服还行，我那些同事都说东西便宜又实惠，她们也想买。” “那好啊，我这里还有。”杜依说着，可看来看去，眼前都只有大妈一人，她同事人呢？ 大妈似乎清楚她在想啥，笑了笑说道：“你可给我们留着，现在赶着上班，等下班了，我带她们过来。” “好好好，我这童装衣服还很多，今天肯定卖不完的。要是卖完了，我再进货，你放心，绝对有。”杜依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先上班去了，记得啊。”大妈说完，高兴地走开了。 杜依见她走了，继续大声喊了起来：“便宜实惠的牛仔裤，都过来看看。” 不一会，又有一个人凑了过来。 杜依一看，来人正是昨天那个买她衣服的眼镜男。 “老板，你昨天买的衣服拉链好像有点问题，我拿回去试穿，结果坏掉了。”眼镜男说道。 杜依本来就试过那衣服，根本没他说的那个问题。 她对着眼镜男说道：“不可能的，要是真的坏了，你就拿过来，我赔给你。” 眼镜男扶了扶眼镜，说道：“我急着上班，就没拿过来。等我下班了，我就拿过来。你留个电话给我，到时候我也好找你。” 杜依一听，明白了。这家伙，很明显是过来套电话号码的。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天天在这里摆摊，衣服真的有问题的话，你明天拿过来。没必要扯那么多了。” “留个电话嘛，以后好联络。最多，我介绍其他兄弟过来买你衣服，怎样？”眼镜男说道。 “谢谢你的好意，你快上班吧，等会迟到了。”杜依说道。 眼镜男掏出手机一看，急急地喊了声：“糟糕，真的要迟到了。” 也顾不上跟杜依说再见，拔腿便跑了起来。 杜依像搞走只苍蝇一样，感觉清净多了。 可就这么站着，等到了下午也没有人过来买衣服了。 杜依看着阿七说道：“还是你说得对，要看时间的，白天摆真的是浪费时间，吃力不讨好。”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电话。 杜依赶紧按了下去：“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滴滴的喇叭声，还有个扯着嗓子喊的男声：“喂，我送快递的。请问是杜依吗？” 杜依答道：“我是杜依，请问是哪里送来的快递？” “你过来收吧，我也看不出是哪里的。快点啊，我就在你楼下了，你快点啊。”对方说道。 杜依把手机拿到面前一看，时间是下午五点十五分。 还有点时间。 她对着电话说道：“你等着，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后，她对着阿七说道：“你在这里看着摊，我去去就回。” 说完，往出租屋走去。 没走两步，阿七冲了过来，紧紧地跟在了她后面。 杜依也不理他了，快步跑了起来。 阿七也跟着跑。 过了一会，两人到了楼下。 楼下一个快递员，开着摩托车，穿着黄色工衣，见杜依过来，说道：“你就是杜依吧？” “是，我是。”杜依说道。 快递员从车后大大的框中，取出了个小箱子，跟杜依对了下电话号码，便把箱子给了杜依。 杜依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发件人地址。 可上面模糊一片，什么都没看到。 “这送件人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上面什么都看不到？”杜依指着箱子顶面上说道。 快递员凑了过去，看了一眼说道：“哟，还真是。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寄给你的，没错了，你签个名。” “你总会有办法知道是谁寄的吧？”杜依问道。 快递员摇头说道：“我就是个送快递的，哪知道这些。你要真想知道，跟我去我店里，我让他们帮你查查。你先把名字签了，我还要赶着送货呢？” 杜依接过笔，写了自己的名字。 快递员收过笔和签了名的单据，说道：“我们店就在前面，拐个弯就到。我真的还要送很多家，就先走了。”说完，脚底往油门踩去，一会就冲出了几十米。 杜依喊都喊不住。 她看着抱在怀里的箱子，没有追上去。 那摊子还是要有人看的，至少得把衣服收回去。 不然，离开久了，回去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带阿七回了摊。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她犹豫了一会。最后，一狠心，摊也不摆了。让阿七抱着箱子，自己扛着衣服和架子，回了家。 等到放好东西后，她自己一个人带着箱子下了楼，找快递员说的那个店去了。 还好，店不是很远，她很快就找到了。 她把箱子放到了柜台上。 坐在柜台前的是个女的，穿着裙子，正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个不停，见了杜依这样，抬头问道：“你要寄东西？” “不，我就想问问，这个快递是你们刚送过来给我的，麻烦你帮帮我查查，是谁寄的？谢谢了。”杜依说道。 那女的站了起来，把箱子拿到了电脑前，对着上面的单号输入到电脑里。 不一会，结果出来了。 收件人竟然是空白的。 那女的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数据好像有点问题，估计被删掉了。” 第78章 请慎服用 杜依探过头去，说道：“你再看看？” “你看，真的没有。”那女的指着电脑对着杜依说道。 杜依看去，根本看不出个啥来。 没办法，她抱着箱子回家了。 她也不出去摆摊了，打开厅里的灯后，用钥匙把箱子上的封箱胶纸割掉。 箱子里面，装着大大小小的袋子，看着有中药，也有西药。再往里翻，就是一张a4纸，上面打印有很多字，清清楚楚地写着每天的服用量，而且，在清单后面，刻意用粗体字写着：独家秘方，请勿外传；药效剧烈，请慎服用。 杜依拿着纸条，看着冒了冷汗。 这东西，能给阿七吃吗？ 可阿七这么有把握，应该问题不大吧。 再说，阿七能够找到这医生，说明这医生跟阿七也很熟，应该不会害阿七的。 她心里衡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从明天开始给熬药给阿七了。她跑下楼，去了超市。 之前跟阿七逛超市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超市里有个瓦锅，还可以插电的那种，用来熬药刚好。一百块左右，也不贵，一切都刚刚好。 她挑了个黄褐色的。 第二天一早，她就开始插电，开始熬药。在熬完药之前，她也不去摆摊了。 她寸步不离地守着。 直到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药味灌满了屋子。 她赶紧倒出来，吹凉，又拿出西药，和着喂阿七吃了。 阿七也挺配合，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直到下午五点多，杜依才带着阿七去摆摊。 老地方，老时间。 不一会，昨天的那个大妈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喂，你昨天下午怎么不等我们下班，就跑了。卖光了？”大妈问道。 杜依脸上露着笑容，说道：“没，昨天有点急事，就先走了。衣服还给你们留着，你们看看吧。” 大妈手一挥，对着同来的几个人说道：“都过来看看吧，我小孩的衣服就在这里买的。” 来的人也跟大妈差不多的年纪，都是一群女的，听到大妈说，都涌了过来，像唱戏一样，喊了起来。 “这个图案看着还行，那个摸着感觉还好。” “就是尺寸号码有点不对，我儿子穿不了。” “……” 杜依在一旁，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夸上两句。 到了最后，这群人都挑得差不多，都安静下来，眼睛都看向了大妈。 大妈心领意会，笑着跟杜依说道：“那个，老板，你看这么多人买你衣服，你是不是得打个折啊？” 杜依说道：“我已经是打了折的，十五块。不能少了。” 大妈还没开口，倒是旁边的一个人说话了：“你卖给她的好像是十二块五，我没算错的话。” 杜依抹了抹汗，说道：“前两天是刚开张，所以大优惠，这十五块已经是底价了，再低，我就亏本了。” “要不，你看在我介绍来的面子上，都按照十二块五吧。我也跟她们都说了，八件一百的。你不会让我难做吧？”大妈说道。 杜依心里一听，暗暗庆幸：幸好当初没有再给她减价，不然真的亏大发了。 她脸露难色地说道：“既然你都开口了，十二块五就十二块五吧，就当我清货了。” 大妈们一听，都乐了，纷纷掏腰包，把衣服买下来，高高兴兴地走了。 杜依看着她们走远，开心地取出钱包，数了起来。刚收到的，总共是六张二十，三十三张十块的。连同之前卖出去的，共计四十四件了。再看看袋子里，也没剩多少童装了。 总收入已经高过之前拿货的钱了。 想不到牛仔裤卖不了多少件，倒是这童装畅销了。 她现在有点高兴，也有点后悔了，当初为什么不进多点童装？下次再过去，一定要多进点。 不过，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把这牛仔裤卖出去。 也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怎么的，两天过去了，这牛仔裤一件都没卖出去。要说没人吧，天天围过来的也不少，就连那个眼镜男都来了好几趟，还带了好几个人过来。 可就是没人买。 杜依一筹莫展。 又过了两天，天转阴了，偶尔也下了点小雨。 杜依心想，阿七说过要迅速折现，现在积压也不是个事，喊价四十还是太高了，直接说清货卖十五算了。 还别说，她才一开口，马上就有人凑了过来。 “这牛仔裤真的只要十五？” 杜依耐心解释说道：“真的十五，你挑挑看看？” 来人摸着牛仔裤说道：“十五的话还可以，买多几条，放在家里天天换也好。这天气，衣服都不干的。你看好码数，给我拿四件。” 杜依按照来人说的码数挑了四件。 来人付了钱，高高兴兴地走开了。 没一会，又有人过来了。 一个接一个。 三天内竟然把牛仔裤都卖光了。 杜依捧着花花绿绿的人民币，笑得合不上嘴了。 最关键的是，现在阿七已经喝了七天的药了。这药好像有点效果，阿七竟然认识她手中的钱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阿七恢复过来的时候了。她也不敢带着阿七到处走了，就待在大厅静静地坐着，等阿七清醒。 阿七吃过药，刚过中午十二点就睡着了。 杜依拿出笔记本，无聊地记着账。 又过了两个钟，她打了个哈欠，却见阿七抬起了头。 她瞬间睡意全无，用手在阿七面前挥了两下，问道：“你醒了？” 阿七咧着嘴说道：“我饿了，我饿了。” 杜依一听，大失所望，“这都什么药？不是说不过七天就好了吗？怎么还是一个傻子？” “你才傻子！”阿七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竟是装的。 杜依见状，心里石头落地，被捉弄了，竟然还有一丝欢喜。 她装着气呼呼的样子说道：“装傻很开心吗？” 阿七见她生气了，赶紧道歉：“是我不对，对不起。杜大小姐，别生气了。” 杜依化怒为喜，说道：“看你态度这么诚恳，我原谅你了。对了，你吃的究竟是什么药？” “好药。”阿七眨着眼睛说道。 “我总感觉不大像，我说认真的，你赶紧说说。不然，我真生气了。”杜依说道。 第79章 你会支持我吗 阿七收了笑容，认真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药。我之前在大学的时候，跟他有过来往。他人挺好，所以你也别担心了。” “你说慌，要真是这样，为什么你不早点去找他，还用拖到现在？”杜依说道。 阿七顿了下，说道：“其实，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去找了他。” 杜依睁着眼睛看他，说道：“然后呢？” 阿七犹豫了一下，说道：“他问了我的情况，后来，还特意千里迢迢来找我，帮我开了药单。那药单，应该跟你看的那张差不多。” “不对，不对。”杜依摇着头，“他既然有心跑这么远找你，为什么不直接帮你抓药吃呢？” 阿七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 隔了好一会，他才说道：“那时候，我爸妈都不见了，妹妹也不见了，周围亲人一个都没有。那打击对我来说，就像是天塌了一样。我在想，就这么痴傻过一辈子就算了，也就拒绝了他。而且……” “而且什么？”杜依问道。 阿七看了眼杜依，说道：“而且那药，医生也没确定是不是有副作用。” 杜依惊讶地说道：“啊！要知道这样，我就不给你吃了，你还说好药。” “刚说了，那医生人品好，医术高，我相信他。”阿七说道。 杜依埋怨地说道：“你再相信他，也不要用命去试啊。” 阿七苦笑了一下，说道：“在我懵懂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关心我，照顾我，我却全然不知，还以为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我实在很是愧疚。我不想再痴傻过一生了，我要为那些关心我的人清醒地活着，尽我所能，给他们幸福。” 杜依沉默了。 她时时刻刻都在盼着阿七清醒，可是这一会，她有点迷茫了。 眼前这个人，究竟还有些什么没说出来的。这药真的那么可靠吗？他会不会死去？ 她想想都怕。 阿七却洒脱地说道：“不管怎样，反正我现在是清醒的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去做。你会支持我吗？” “你想做什么？”杜依问道。 “之前，我跟你说过很多，我在学校跟其他同学创业的事情。如今，我想再去试试。”阿七说道。 杜依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我绝对支持你。只是，你这身体，撑得住吗？” 阿七原地跳了两下，说道：“还行。” 杜依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以前天天这么蹦。不知道的，以为你还是傻乎乎的。” “额，是吗？”阿七停了下来，看了看墙边，问道：“你之前的衣服都卖完了？” “承你吉言，卖完了。”杜依取出钱包，高兴地摊开在了阿七面前。 阿七略显意外地说道：“还真有你的，竟然卖了这么多钱。要不，你带我创业算了。” 杜依哈哈笑道：“我都是按照你说的那样做的。” 阿七见她这么开心，便说道：“说来听听，你是怎么卖光的？” 杜依收好钱包，开始讲起了这几天卖衣服的经历。 阿七静静听着，连连点头。 杜依见他赞同，越说越带劲。 到了最后，她感叹说道：“要是当初拿多点衣服，就可以赚多点了。” 阿七摇头说道：“做生意切忌贪心。再说，卖完了，可以再去拿货。要不，明天我们一起过去，我也好久没去过那地方了，顺路过去看看也好。再说，吃了你这么多米，该帮你出点力气了。” “你行不行的啊？不会再犯病了吧？那里人好多的，要是你病发了，我可麻烦了。”杜依说道。 阿七弯腰，连连做了二十多个俯卧撑后，站起来说道：“按照这恢复程度，应该不会这么快病发的。你放心，这时间足够我们来回了。” “好，那我们明天过去。”杜依说道。 “没问题，明天可以拿多点货。”阿七说道。 “对了，你以后还需要继续吃药吗？好像药还有很多。”杜依问道。 阿七点了点头，说道：“要好得彻底，药还是要吃的。不过以后，我来就熬就行了。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到时候再说。”杜依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手机显示的是下午两点四十三分。 “我们去买菜吧，庆祝生意成功，也庆祝你清醒过来。”杜依说道。 “好！我们买菜去。”阿七说道。 两人买来了菜，欢欢喜喜地大吃了一顿。 吃过饭后，杜依看了看地上铺着的凉席，不好意思地说道：“今晚，你就打地铺了。等明天回来，我们再去租个房给你。” 阿七看了地上。 那凉席烂了一个角，看样子是自己啃的。 他笑了笑说道：“你不会嫌弃我吧，我觉得睡这凉席就挺好。” “没有，我就怕你现在清醒了，睡不习惯而已。”杜依说道。 阿七指着凉席说道：“这算个啥，当初我们几个进大山的时候，就在泥土里躺了几晚。相对来说，这生活不要太好了。” 杜依“啊”了一声，说道：“你竟然还有这经历，当初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快点给我讲讲呗。” 阿七闻了闻肩上衣服，说道：“我想先洗个澡，太脏了。整个人都不舒服。” “卫生间在那里，你去吧。等你洗完，我再洗。”杜依指着卫生间说道。 阿七站了起来，摸摸头，尴尬地说道：“我之前有换洗衣服吗？” “你等等，我房间里有，我帮你拿。”杜依站了起来，往房间走去。 不一会，抱来了几件衣服。 阿七接了过来。 “这些都是我之前帮你买的，便宜货，别介意。”杜依说道。 阿七翻了翻衣服，说道：“这衣服还挺齐全的，谢谢你啊。” 杜依脸微微泛红，说道：“都是你的衣服，你赶紧洗澡去吧。的确挺臭的。” 阿七抱起衣服，往卫生间走去。 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再走出卫生间时，他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好多。 “到你了，你也赶紧去吧，我们明天还要一早出发呢。”阿七对着杜依说道。 杜依点了点头，很快洗了澡，然后拿张凳子坐到了阿七的旁边，说道：“你还是跟我说说你在大山里的故事吧，听着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第80章 日子还长着呢 “有趣谈不上，就是，差点把小命丢在那里了。”阿七说道。 “啊？你们究竟是去干什么的？怎么还有生命危险的？”杜依问道。 阿七见她一脸意外的表情，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们是想过去做好事的。那时候，刚赚了点小钱，嘚瑟了，几个人租了一辆车，就想给大山里的小朋友送点书本衣服什么的。结果，走了一半，路被堵住，车过不去。” “然后，你们步行前进？”杜依说道。 阿七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道：“是的，我们把车停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镇里面。然后，步行进去。也怪年轻胆子大，不带当地向导，几个人就傻愣愣地往大山里走。结果，迷了路。” “啊？你们真是吃饱撑的。”杜依说道。 阿七苦笑了，叹了口气，说道：“做好事嘛，总有点风险的。” “额，你这句还没说错，我爸我哥都做好事，结果……”杜依脱口而出，想想又不对劲，便停了下来。 阿七尴尬地咳嗽两句，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杜依也连连摆手，说道：“不，我不是这意思。你继续说吧。” 阿七也不想扯太多，继续说道：“迷路倒也还好，我们几个人，记忆力还算不错，慢慢地摸到了原来的路。可是……” 杜依听得津津有味，见他中断，生气地说道：“你别说一半不说一半的。” 阿七却像是回到了那时候的情景，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说道：“可是，我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大雨下了起来，而且越下越大。我们找了个小山洞躲雨。可谁知道，没多久，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巨大的响声。我们有的人立即反应过来了，这是山体滑坡啊。” “啊？”杜依张大嘴巴，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 阿七平静下来，继续往下说：“于是，我们想都不想，拔腿就往外拼命跑。你是没见过那情景，那些长了好几年的大树一下子就被冲走了。还好我们反应快，运气好，不然，我们真的就挂在那里了。” “还好，还好。不过，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看你，真的是个奇葩。”杜依笑着说道。 阿七也笑了：“你说对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是很感激上天的。” 杜依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她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记得当初冯奕鸣说过，他跟你有着过命的交情，是不是就指你们去大山的那一次？” “不止一次，好几次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再慢慢说了。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阿七说道。 杜依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一看，都十一点多了。 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等有空了你再讲给我听吧。” 阿七做了个ok的手势，说道：“没问题。” 杜依打了个哈欠，往房间里走去，锁上了门。 等门关好，她大声喊道：“记得关灯。” “好。”阿七走过去，关了灯。 整个人却是没有半点睡意。 他走到窗台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远处公路上，灯光成了一条线。近处，却是漆黑一片。 夜已深，周围安静得很。 不知为啥，他不自觉地又想起来了当初家里的那把大火。 要是爸妈还活着的话，他们又会在哪里呢？听杜依说，妹妹曾经在大半年前回过学校，那就意味着她还活着，只是，她现在会在哪里呢？ 不管怎样，先赚了钱，以后才有能力把他们找回来。 他躺着了凉席上，辗转反侧。 周围静得可怕，也不知道漆黑门后面的那个人睡着了没。 心绪飘了好久，迷迷糊糊终于睡着了。 再次醒来，阳光已经照射了进来。 他才刚坐起来，就听到了杜依的声音：“你醒了？” 他擦了擦眼，却见桌上已经放好了一碗药。 ”多少点了？”他问道。 “八点了。”杜依说道。 阿七站了起来，说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呢？” 杜依哈哈一笑，说道：“看你睡得像条死猪一样，不忍心叫醒你。快刷牙洗脸去，把药喝了，我们马上就过去，不然等会就太晒了。” “遵命。”阿七迅速地刷牙洗脸，顺便把药喝了。 一切准备妥当，两人出了门。 买来面包，边走边吃。 很快，就到了批发市场。 “这里人还是这么多啊。”阿七说道。 杜依在一旁附和：“是啊，要不是你说要来，我还真的不大想来。这里的人好像都很杂。” “走吧，都是过来讨生活的，哪能这么干净。”阿七说着，抬脚往市场里面走去，可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个陈逢的档口在哪个地方来着？ 太久没来，都不认识路了。 杜依看出了他的窘境，笑着说道：“跟我来。”说完，大步走了进去。 阿七苦笑着跟了上去。 不一会，两人来到了陈逢的档口。 那陈逢一见杜依过来，马上走过来问道：“杜小姐，怎样？那些货都卖完了吗？还要再进点吗？” 说完，又侧头看了看走过来的阿七，继续说道：“这位是？” 杜依指了指阿七，说道：“我朋友。” 阿七大方地站了过去，伸出右手，说道：“你好，我叫罗天。” 陈逢也伸出了手，握了过去。 握了好一会，陈逢突然指着阿七问道：“我想起来了，上次杜小姐过来，有说过你。你就是杜小姐的男朋友。” 阿七一听，狂点头：“嗯，嗯，没错，没错，我是她男朋友。这次我们过来，还是想看看你有什么新货进来了没。” 杜依在一旁听着，局促了一会，也不反对，笑着说道：“陈老板，我这次可是带人过来了。你有什么好货的，快快拿出来。我们好批发。” 陈逢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他指着里面几袋衣服说道：“这些是我刚进的，都是新款，你们看看吧。” 阿七走了过去，拿起衣服看了两眼，问道：“陈老板，这些都是在邝老板那里进的货吧？” “你认识邝老板？”陈逢看着阿七，一脸的意外。 第81章 邝老板 阿七笑了笑说道：“之前有跟他打过交道，挺倔强的一个人。” 陈逢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对，犟的像头牛。要不是有这么股韧劲，他也办不起厂。” “他办厂了？”阿七还是很意外的。当年，他去过邝老板的地方看过，那就是个小作坊，包括邝老板在内，好像就只有七个员工。想不到两年时间不到，这家伙竟然办厂了。 难道当初看走眼了？ 他很是不解。 陈逢见阿七这模样，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也不能说是厂，不过养着好几号人，至少比我厉害。我现在愁得连我们夫妇两个人都养不起了。” 阿七明白过来了。这邝老板估计还是老样子，守着个小小作坊，混日子而已。 他对着陈逢说道：“陈老板，你迟早也会像他这么厉害的。” 陈逢摆了摆手，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对了，你们今天过来，准备进多少货？” 阿七皱了下眉头，说道：“上次，我女朋友过来这里拿货，拿了很多牛仔裤，不好卖啊。都一个星期了，才折价卖出去。所以这次，我们不敢进多了。你们这里除开牛仔裤，还有其他衬衫、t恤之类的吗？” 陈逢扯过旁边一个编制袋子，说道：“衬衫这东西不好卖，款式不好，根本没人买，我从来不做那东西。你看看这些是童装怎样？你女朋友上次过来，也拿过一些回去。你问问她就知道了。” 杜依凑了过来，说道：“童装卖得便宜，也赚不了什么钱的。这些童装跟上次的一样吗？” 陈逢从袋子里面翻了两条童裤，分别递给了阿七和杜依，说道：“你们都接触过这东西，你们自己看吧，不用我多说了。你也知道邝老板吧，这质量绝对有保证。” 阿七翻了翻陈逢递过来的裤子，细细看了里面的走线。 这裤子虽说布料不大好，可做工还算细致，跟邝老板那里做的衣服的确比较像。 他对着陈逢说道：“邝老板太过守旧了，都这么多年了，还用以前的方法做衣服，根本不想着创新的。” 陈逢哈哈笑道：“老弟，你以为创新这么容易啊？没有巨大的投入，单凭两张薄薄嘴唇就可以做到创新的了？邝老板做衣服这么多年了，他对服装这行还是有所了解的。不过，他也是有心无力。这年头，竞争太大了。” “竞争什么时候都有的啦，办厂不想着做大，迟早要倒闭。”阿七说道。 陈逢鼻子“哼”了一声，说道：“做大？你想多了。现在人工成本贵，物料成本贵，还有租金也涨了一大截。那邝老板都搬了好几处地方了。” “他换地方了？”阿七问道。 陈逢感觉自己多言了，赶紧打了个哈哈，说道：“不谈这些了，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谈谈正事要紧。” 阿七知道再问也没结果了，也便附和地说道：“好，我们还是谈谈这童装价格吧。” “五块钱一条。”陈逢张开巴掌说道。 “你上次才两块多一条，现在怎么涨了一倍？”杜依对着陈逢说道。 陈逢看了杜依一眼，说道：“上次是我特意优惠给你的，这次不同了，我不能老做亏本的买卖。” 杜依还想再说，却见阿七在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赶紧打住。 阿七指着格子间的袋子说道：“陈老板，我们来一次也不容易，这一袋太少了。还有没有其他的，跟这个一样的？” 陈逢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我就从邝老板那里进了这么一袋。其实，也不少了。最近生意不好做，我也不敢积压太多。” “陈老板，我们来一趟也不容易。说句实话，我们觉得还是童装比牛仔裤好卖一点，所以想进多点货回去。免得老是要跑来跑去，路费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阿七说道。 陈逢面露难色地说道：“我真的就只有这么一袋了，你不会让我马上飞过去进货吧？我也没长翅膀啊。” 阿七做沉思状，想了下，说道：“要不这样子吧，我们可以等到下午，你两个小时来回，应该够了吧？” “两个小时来回，倒也差不多了。可我现在还要看着档口，我不可能为了你这么点货跑来跑去的。”陈逢说道。 “这样啊，那我跟我女朋友商量下。”阿七对着陈逢说完，把杜依往旁边拉去。见距离够远了，才低声对着杜依说道：“你这次带了多少钱过来？” 杜依见他这么谨慎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头，小声说道：“两千多，你要干什么？” “我需要知道那个邝老板现在在哪里，你先别问这么多了，回去我跟你慢慢解释。我们等会就跟陈逢要两千块的货，他肯定会马上过去邝老板那里的。到时候，我们跟过去看看。”阿七说道。 “明白。”杜依做了个ok的手势。 阿七笑了笑说道：“真聪明。” 说完，他转身走向陈逢。 “陈老板，我们刚才商量过了，如果你觉得少的话，我们可以进多点。”阿七说道。 “多点是多少？”陈逢问道。 阿七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说道：“两千。” 陈逢眯了一下眼，有点心动。 他已经好久没接过这么大的单了，之前都是零零散散的，最多也就几百块，他真的快撑不住了。这两千块，虽然不比高峰时期多，但现在这情况，他还是很愿意为它跑一趟的。 只是，眼前这两人突然要进这么多的货，会不会只是空口说说而已。到时候拿了货回来，找不到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眉头紧锁。 阿七看着陈逢这纠结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他对着陈逢说道：“要是陈老板信不过我们，我们可以先付一半的定金。你觉得怎样？” 陈逢看了眼阿七，又看了看杜依，心里盘算了一会，说道：“那好，你们付一千，我马上过去取货。邝老板那里还有存货，应该可以够你两千块的量。” 阿七一听，赶紧向杜依使了个眼色。 杜依马上明白过来，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叠钞票，点了一千，递给了陈逢。 陈逢高兴地接过去，双手快速地点了起来。 第82章 你们吃得真快 “一分不差，刚好一千。”陈逢满脸笑意，拉过旁边凳子，“你们先坐着，我先跟你们写张收据，等会，我就过去拿货。” 阿七接过凳子，递给了杜依，自己也拉了一张坐下，说道：“好，谢谢。” 陈逢高高兴兴地取来笔，认认真真地写了收据，签了名。 阿七也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你们先坐会，我这就去拿货。”陈逢收好收据，站了起来，对着旁边正在忙着收拾货物的人说道：“阿燕，你去拿两瓶矿泉水，先帮我招待下他们。我去邝老板那里，很快回来。” 那个被喊做阿燕的是陈逢的老婆，做事很是认真，手脚也算麻利。从阿七两人进来到现在，她都没有休息过。长长的黑头发上沾满了汗水，好大块都贴在了额头上。 她用长袖子擦了擦脸，说道：“没问题，你去吧。”说完，往格子间里面走去。 “那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回。”陈逢对着两人说完，拿过车钥匙，匆匆忙忙往外面走了出去。 不一会，阿燕拿了两小瓶矿泉水过来。 “谢谢。”阿七道谢一句，接过来一瓶，拧开，递给了杜依，再接过第二瓶。 杜依也跟着道谢了一句，对着瓶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她的确有点渴了。 阿七没有拧开第二瓶，而是把矿泉水抓在手里。看那陈逢已经走远，不见了身影，他赶紧站了起来，对着这档口的女主人说道：“那个，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我们等会吃过饭，再回来。” “这时间还早，再坐会呗。”阿燕说道。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早上出门太急，吃的东西不多，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我们过两个钟头左右就回来。” “那好吧。”阿燕说道。 “我们走，去吃饭去。”阿七对着杜依说道。 杜依还在大口大口地喝着水，见阿七这有点急的样子，这才醒悟过来。她拧好盖子，站了起来，对着阿燕说道：“那我们先走了，谢谢你的矿泉水。” “没事，要不你们再拿多两瓶？”阿燕对着杜依说道。 “不用客气了。你忙，我们先走了。”阿七往市场出口处走去。 杜依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走远了吗？”杜依走近阿七身边，小声问道。 “嘘，别说话，我们先去那个糖水店，喝点糖水再走。”阿七把食指放到嘴巴跟前，放低声音说道。 “啊？”杜依很是不解，可她也不好问什么，默默地跟在了阿七的后面。 阿七走出了市场门口，就头也不回地往糖水店走去。 糖水店依旧多人，吱吱喳喳的，好像一群麻雀在啄食。还好，坐在最外面的那两个人，刚好吃完买单走了。 阿七直接坐了过去。 杜依则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她刚想问，却见阿七对她眨了下眼睛。 “老板，拿两碗绿豆糖水。”阿七大声地对着厨房喊道。 糖水店店主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对着阿七说道：“你们先坐会，等会就到。”说完，转身往里走去。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啊。”杜依说道。 阿七笑了笑：“等会便知。” “故作神秘。”杜依捡起桌上菜单，无聊地看了起来。 阿七努了努嘴，微微摆了下头，眼睛望向了市场。 杜依朝着那方向看去，只见陈逢竟然折返回来，正站在市场门口，探头往市场里面看。 隔了好一会，又往市场里走了进去。 “你怎么知道他会杀个回马枪？”杜依弯过腰凑近阿七跟前，小声问道。 阿七笑了笑，说道：“陈逢这人做事谨慎，他肯定担心我们跟踪他的。所以，他会回来确认。你别乱看了，小心被他发现。” 杜依吐吐舌头，说道：“搞得好像是谍战片一样。” 阿七哈哈说道：“商城如战场，我们虽是做小生意，也要谨慎点不是。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是啦，你说的都有道理。”杜依说着说着，重新拿起了菜单，挡了挡脸，然后轻声地说道：“他出来了。” 阿七点点头，并没有转过身去。 刚好，糖水店老板把糖水端了过来。 “看你也挺渴的了，赶紧喝吧。”阿七对着杜依说道。 “嗯，这糖水看着还不错。”杜依用勺子舀起，喝了一口。等到店主走开后，才急急地对着阿七说道：“你怎么还有心思喝糖水，不怕他走了吗？” 阿七也喝了一口糖水，说道：“怕啊，我看这糖水店的老板估计跟他很熟。要是我们连糖水都没喝就跟过去，那老板不得怀疑我们，到时候他打电话通知陈逢，我们计划就泡汤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杜依说道。 阿七端起碗，三下两下，就把糖水喝光了。 杜依本想优雅地喝着，见阿七这么急，也顾不上面子了，学着阿七，如狗吞食般，把糖水喝光了。 “老板，十块钱是吗？”杜依走向厨房，对着里面喊道。 店主探出头来，意外地问道：“总共十块，你们吃得真快。” “还行吧。”杜依把钱递了过去。 回过头来，却见阿七已经走出了店。 她赶紧跟上去。 “陈逢开车往大路的右边去了。”阿七指着前面说道。 杜依看去，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一辆银色的面包车正慢慢地朝着人群的反方向开去，眼看就上了大路。 “快，我们要快点走过去，不然赶不及了。”阿七急忙说道，脚步也快了起来。 可人毕竟太多，走得也慢。 杜依有了上次的教训，并没穿高跟鞋。她朝阿七开路的方向，紧紧地跟着。 两人总算挤过人群，到了大路边上。 陈逢的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过，还好，这路就这么一个方向，只要那陈逢不走小路，他们迟早可以追上。 阿七喊停了一辆出租车，拉开后座车门，让杜依先坐了进去。 等杜依坐好后，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司机，麻烦往前面开，要开快一点，我们有点急事。”阿七对着司机说道。 司机开车起步，扭头看了下杜依，又看了下阿七，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阿七指着路的前方，说道：“我朋友的车刚开没多久，就在前面，你帮我跟着就行了。” 司机看了看前面，并没发现有什么车辆，他用力踩下了油门，说道：“好的，坐稳了。” 第83章 跟着就行 车开的真是快。 杜依没坐稳，头直接磕在了前排的座椅上，痛得大喊了一声。 阿七回过头去，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杜依摸了摸额头说道：“没事，你赶紧看前面，看看有没有跟上那辆车。” “那你要坐稳了。”阿七说完，回过头去。 司机憨厚笑笑，脚下油门却是没有松。 很快，阿七就看到了那辆银色的面包车。 “司机大哥，你还是开慢点吧。我女朋友坐在后面，快顶不住了，估计等会要吐。”阿七侧头对着司机说道。 司机这才松了油门，快速地往后面看了一眼，慌忙地说道：“你可别吐在我车上，弄脏了，我今天就不用出车了。实在不行，我停路边，你先出去吐一会。” 杜依并不晕车，更不想吐，她只是也看到了那辆银色面包车。她很清楚阿七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凑近前排座椅，高声说道：“没事，你好好开车就行了。就是要慢点，别这么赶了。我们差不多追上我朋友的车了。” “那就好。”司机松了一口气，又把车放慢了一点。 “前面那辆面包车就是我朋友的车了，你跟着就行。”阿七说道。 “好的，明白。”司机专注地看向前面。 阿七再次回过头，确认杜依没事，这才放心下来。 他对着杜依轻轻笑了笑。 杜依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 车安静了下来。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前面的面包车驶离了大路，往小路开了过去。 司机见路逐渐变窄，周围也显得偏僻，顿时警觉地把车停了下来，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阿七其实心里也没底，可别人这么问了，也不好意思不回答。算算时间，应该离邝老板的地方也不远了。他说道：“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你再开会，估计不用十分钟就到了。” 司机看了阿七一眼，说道：“看你也不像坏人，就信你这回。说好了，我可再开十分钟，到时间我就不往前走了。” “好的，麻烦你了。”阿七说道。 车继续往前开。 司机也尽量把速度降了下来。 还好，前面车开的也不是很快。毕竟，这路坑坑洼洼的，好几处还有积水。 要不是想着快点知道邝老板的作坊所在，阿七也真的不想来这地方了。 过了十分钟，司机停下了车，扭头对阿七说道：“我就到这里了。” 阿七往前看了看，见到面包车转了个弯，拐进了前面的小巷里。看样子，那邝老板的作坊应该就是在里面了。 他对着杜依说道：“我们就在这里下吧。” 杜依打开钱包，付了车费。 两人下了车。 杜依看着路边低矮的民房，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也太偏僻了吧。” 阿七苦笑了一下，说道：“别担心，有我在。我们进去看看，确认完就走。” “好吧。真要我在这种地方呆，我怕我会疯掉。”杜依擦着额头上的汗说道。 “习惯就好。”阿七说完，往前面走了过去。 “你等等我。”杜依在后面不满地说道。 阿七放慢了脚步，说道：“你还好吧？估计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你再坚持一下。” 杜依点了点头。其实，这么点路根本不算什么，她之前走的路并不比这个容易。只是，现在有个知心的人在身旁，她忍不住发点小脾气而已。 两人沿着面包车消失的那条小巷走了过去。 转过两个弯，远远地看到了面包车停在了一所小房子前面。 车已经熄了火，车尾门开着。 不一会，就看到有几个人往里面搬货。 一袋又一袋。 阿七转过身，背向面包车。 然后，正对着杜依说道：“我们走吧。” “为什么？你不是就想找那邝老板吗？就在前面了，直接过去就行。”杜依不解地说道。 “不了，反正都知道这地方了。也不争这一两天了。我们赶紧回去，不然，被拿个陈逢发现就不好了。”阿七说道。 杜依明白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巷子外面走去。 出了巷子，阿七喊停了杜依，说道：“你拿个手机拍一下这条巷子，到时候，我们过来找方便点。” 杜依掏出手机，对着巷子咔咔拍了两张照片。 “来，笑一个。”杜依把手机对准了阿七所在方向。 阿七露着牙齿，笑了。 杜依快速地点了拍摄键。 “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刚才拍的照片，“你笑起来，比你哭好看。” 阿七没去看照片，而是快步走向了大路，“快走，等会陈逢出来，就看到我们了。” “额。”杜依收好手机，快步跟着。 两人在大路边，站了一会，拦停了过往的出租车，回了批发市场。 “我们是先进去市场里面等，还是在外面等？”杜依问道。 阿七想了下，对着杜依说道：“还是进去里面吧，万一陈逢拉货回来，看不到我们，又要急了。” “好，听你的。”杜依说道。 “那进去吧。”阿七说完，往里走去。 那个叫阿燕的档口女主人见他们过来，停下了手中的活，说道：“你们来得这么早，陈逢还没回来呢。” 阿七说道：“没事，我们等等他，估计他也快回来了吧。” “那是，那是，他出去也有两个小时了，估计快了。你们先坐一下。”阿燕拉过了两张凳子。 “别客气了，看你也挺辛苦的。你也休息一会吧。”阿七对着档口女主人说道。 “是啊，看你累的满是都是汗了，休息一会吧。钱是赚不完的。”杜依也在旁边说道。 阿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哎，最近生意难做，能做多点就多点吧，都不知道能撑到哪天。”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生意嘛，慢慢做。”阿七说道。 “想不到你年纪不大，感觉倒像经历挺多的。”阿燕也拉过凳子，坐到了一旁。 阿七笑着说道：“还行吧，曾经有跟朋友捣鼓过一个厂，也没赚多少。” “你还开过厂？”阿燕惊讶地说道。 “小厂来的，都是之前读书的时候，太闲了找点事情做做而已。”阿七说道。 第84章 有心就不远 “那也挺厉害了。”档口女主人知道自己误会了，惊讶的神色缓了下来，“那你之前的厂是做什么产品的？” 杜依坐在旁边，也竖耳朵听着。 阿七刚想说，却被外面传来的响亮喇叭声打断了。 “我老公回来了。”档口女主人站了起来，往市场外走去。 阿七和杜依也站了起来，跟了出去。 市场门口，一辆面包车停在门口旁边。陈逢刚好从车上走下来，见到阿七两人，笑着说道：“两位，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我们刚才去吃了点东西，也是刚过来。”阿七说道。 “对，也真巧，他们刚坐一会，你就回来了。”阿燕说着，走向了车尾。 “这次我可是拿足了货。”陈逢也走到了车尾，拉起了车尾门，抱出了一大袋衣服，“你们先进去坐着等会，我们盘点完，就把货给你们。” 阿七见他满是汗的脸上露着欣喜的笑容，不知为何，隐隐感觉有点不安。 他倒不是怕陈逢骗他，而是这人做服装这么久了，竟然还会为卖出这点货高兴。看来，这年头的生意真的是不好做了。当初，他第一次见到陈逢的时候，那陈逢可是很淡定的。 但不管怎样，选定的路，就坚定地走下去吧。 他笑着对陈逢说道：“不急，你慢慢来。我们在里面等你。”说完，喊上杜依，往里面走去。 陈逢也是有效率，没一会，就把货搬到了格子间里，清点完了。 “这是你们要的童装，你们点点。”陈逢把一袋衣服拉到了阿七面前。 “不用了，刚你也点了。”阿七对着陈逢说完，又对着杜依说道：“我们把剩下的一千块也付了吧。” 杜依点点头，拿出早已数好的一千块递给了陈逢。 陈逢开开心心地接了过去，认认真真地数了一遍，看看数量没错，又递给了站在旁边的阿燕。 阿燕接过，也数了一遍。 “谢谢你们，如果还要进货的话，就告诉我，你们有我电话的。要不，你们留个地址和电话给我，到时候，你们进货数量多的话，我可以送货上门的。你们就不用跑得那么辛苦了。”陈逢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想了一下，说道：“我们现在暂时没有固定的地方，等以后我们安定下来了，再告诉你地址。你把纸和笔拿来，我帮你记下我们的电话。” “也好。” 陈逢拿来了纸和笔。 阿七把杜依的电话号码和自己的姓写了上去。 陈逢看了看上面的字，说道：“罗先生，以后合作愉快。”说完，伸出了右手。 阿七也伸手过去，用力握了握，说道：“合作愉快。” 事情已谈妥，阿七跟陈逢道别，扛着衣服往回走了。 路上行人没有早上那么多了。 杜依在一边扶着，说道：“要不要换下？我来背。” 阿七侧头说道：“没事，我撑得住，这衣服也不算重。” “我只是担心你刚恢复，身体吃不消。”杜依说道。 阿七挪出右手，指了指脑袋，说道：“我只是这里不好，身体还是可以的。”他回过脸，继续往前走。 杜依见争不过他，也就由着他了。她跟了上去，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去找邝老板？” 阿七没有停住脚步，边走边说道：“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就想着以后要找点生意来做做了。那时候，刚好路过这个服装批发市场，也就进来看看。也正好碰上陈逢，从他嘴里知道了，他的这些货都是从邝老板那里进的。” “你也想像陈逢那样做服装批发吗？”杜依问道。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想做批发，你也看到了，这服装批发也不好做的。我想像邝老板那样，开个服装厂，就招几个人帮忙做衣服，应该还是可以赚点的。” “原来如此，你是想先跟邝老板学一段时间，再自己开，我没猜错吧？”杜依说道。 阿七笑了笑：“不，我想把他的作坊盘下来。” “啊？”杜依张着嘴巴，一脸懵了，“听陈逢语气，那邝老板肯定很犟的，他会转让给你吗？你还不如自己另外开了。” 阿七直直地看着杜依说道：“我开，你来帮我做衣服？” “我哪会做衣服，你去招人不就行了吗？”杜依说道。 “你以为是随便抓个人来就可以了吗？做衣服这东西，没有个几年，是做不好的。我注意了很久邝老板卖的衣服，他们做工虽然比不过那些名牌，也有瑕疵，但是结实，水平还是有的。”阿七说道。 杜依似懂非懂地点头说道：“说得好像也有道理，那你有把握说服邝老板吗？” 阿七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两年前，我找过他，结果被他喷了一脸唾沫。他都要气得拿棍子打人了，还好，我跑得快。” “啊……那你现在去找他，不是找打吗？”杜依说道。 阿七皱了皱眉。 他真的不确定，当初他就跑到邝老板的作坊附近，看了好久他们的出货情况。按照他当初的推测，这邝老板应该扛不住多久的，想不到竟然也可以撑到了今天。 不过，从现在情形来看，估计那邝老板日子不好过，说不定会同意转让。 只要有一丝机会，就应该好好把握。 阿七绝对不会放弃。 他笑着对杜依说道：“挨打才会进步。哈哈。” “真有你的，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杜依问道。 “明天吧，今天也有点累了。”阿七说道。 “好，明天我陪你去。”杜依说道。 阿七拍了拍肩上扛着的衣服说道：“我明天一个人过去就行了，你还是先想办法把这团大家伙清掉才好。” “那好吧。”杜依说着，掏出一包纸巾，取出了一张，帮阿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顶不顶得住的？要是病又发作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阿七任她擦着，说道：“没事，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只要不出现突发情况，就足够撑上半个月到一个月的。你别担心，你专心把这衣服卖完了就行。学点经验，以后，我们开厂了，也好找销路。” “你说得好远。”杜依笑道。 “有心就不远。”阿七说道。 第85章 你再说一遍 “我说不过你，明天过去，你自己小心点。”杜依说道。 两人回了家。 “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会。”杜依对着阿七说道。 “什么事？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阿七问道。 杜依摆摆手，说道：“不用，我出去一会，就回。” 阿七见她神神秘秘的，很想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不过，人总有点秘密不是。他说道：“那好吧，你早去早回。” “很快回来。”杜依笑着说完，走出了门。 过了半个钟，杜依回来了。 她背着手走到了阿七面前，说道：“你猜，我买了什么？” 阿七故意夸张地仰着头，说道：“我想想，肯定是吃的。” “不是，你看！”杜依从身后拿出了一盒东西。 阿七一看，竟然是一部手机。 “我看你手机都没，以后联络不方便。所以给你买了这个，明天你就可以带过去了。”杜依说道。 “谢谢你，你想得真周到。”阿七接过来，打开了包装。 这手机还是部老人手机，也就一两百块，连个拍照的都没有。 “这……”阿七拿着手机，愣住了。 杜依笑着说道：“可以了，就拿来打电话的，你要这么好的手机干嘛，够用就行。” 阿七苦笑收下了。 啥就啥呗，被她掐住，还能反抗不行。 他开了机，说道：“那个，你帮忙把那个笔记本给我呗，我好存号码到里面。” 杜依摇摇头，说道：“不用那么多了，我已经存了我的号码在里面了。你真的要找其他人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额……”阿七很是无语。 他真想说：存谁的电话不好，存你的干啥，你的电话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可是，他不会说。 他点着头，说道：“好好好，你说的对，就听你的了。” 杜依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答应了，之前想的一大堆借口都白费了。 她撇着嘴说道：“感觉好像是我强迫你一样。” “别在乎这些细节了，我饿了。”阿七说道。 “好，我们做饭去。”杜依说道。 “等等，明天，我过去邝老板那里，可不能空手过去。你把我之前的银行卡先给我。”阿七对杜依说道，见她没反应，接着补充了一句：“是借给我。” 杜依一听，跑回了房间，拿过来一张银行卡。 却是阿七在学校用来交学费的那张卡。 “我查过了，这里面有五千多块，你先拿着。以后，确定那邝老板卖了，我再把另外一张卡给你。”杜依说道。 阿七接过来收好，说道：“啥就啥吧，要是那邝老板有转让意向的话，我再找你要。他肯定也不会在意这一两天的。” “那祝你好运了。”杜依说道。 “是祝我们好运。”阿七说道。 两人都笑了。 很快，又是一天。 阿七早早起床，坐车到了邝老板的作坊。 作坊里，共有六台缝纫机，两行三列，正对门口，整整齐齐地摆着。五台在工作，还有一台空着，缝纫机的右边是张大桌子。 桌子旁，坐着个中年人，脸方阔，眉毛粗粗，正是阿七要找的邝老板。 再往边上看去，只见角落边，堆满了衣服，有点凌乱，显然已经积压了一段时间。 阿七走了进去。 “你找谁？”坐着靠近门口的一个男的抬头对着阿七问道。 邝老板听到自己的员工说话，也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阿七。 阿七直直走到了邝老板的面前，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天。邝老板，我有点生意想找你谈谈。” 邝老板见面前站着的是个两手空空的年轻人，也便没有怎么在意。他下低头，边写边问道：“什么生意？” 阿七早已料到邝老板会有这态度，毕竟，上次来的时候，这人的脸色比现在还差。 “邝老板，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阿七说道。 “有屁快放，我真的没什么空。”邝老板头也不抬地说道。 阿七朗声说道：“邝老板，我想买下你这家公司。” 邝老板讶然地放下手里的笔，盯了一眼阿七，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把笔往桌上狠狠一扣，大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阿七站直了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我想买下你这家公司。” 正在工作的人听到了阿七的话，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没说话，都静静地在旁边看着热闹。 有人惊讶，有人鄙视，有人面露喜色。 邝老板听罢，却怒目圆瞪，说道：“你今天药没吃吧，跑来这里乱说话。” 阿七早已见过无数次这种场面了，心里一点都不慌。之前跟同学办厂的时候，遇到的刺头比这还尖，这不过是个小儿科而已。 他用着平静地语调说道：“邝老板，先别生气。我是诚心过来跟你谈的，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邝老板见阿七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内心暗暗称奇，皱了下眉头，再看了一下眼前这人，隐隐感觉有点眼熟。 突然，他一拍桌上，指着阿七说道：“我记起来了，上次，也有个愣头青说要买下我公司，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 阿七笑了笑，说道：“邝老板真是好记忆，没错，我上次是来过这里。今时不同往日，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 邝老板大手一挥，说道：“外面有泥沙，你一边玩去吧。我没空理你。” “邝老板，别这么快拒绝。据我所知，你应该快发不出工资了吧？”阿七眼睛直视邝老板说道。其实，他根本没调查过，也只是猜测而已，但既然说出来了，就得表现得自信一点。 “对，都有两个月发不出工资了。”后面一个男的突然起哄了。 邝老板嘴角抽了一下，对着底下员工说道：“你们先上班吧，这工资的事，我在处理，最迟这个月十五号，就可以发出来了。” “真的假的？”刚起哄的那男的继续喊道。 邝老板咬了咬牙，说道：“我以我邝火的人品保证，要是迟过十五号发，我天打五雷轰，可以了吧？” 底下的人再也没话说了。 阿七刚想趁热打铁，却被邝老板推出了门。 “你不要再在这里胡言乱语了，小心我对你不客气了。”邝老板指着阿七说道。 第86章 我会再来的 阿七侧过一旁，往屋里看去。 屋里那些人一声不吭，都在认真地踩着缝纫机，就连刚才说话的那个男的也都忙了起来。 阿七无语，一句这么轻飘飘的诺言，竟然可以让他们这么卖命工作。 看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啊。 他双手竖在面前，对着邝火说道：“邝老板，别激动。我们是谈生意嘛，和气生财。买卖成最好，不成，大家做个朋友也好。” 邝火左手用力地指向了作坊前的路，用着浑厚的声音喊道：“滚！马上！” “有话好好说，如果你觉得不行，拒绝就好。”阿七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纸，递过去，“这是我的电话，你如果想通了，就打这个电话。” 邝火手一甩，把纸抢了过去，撕成了两半，扔在了地上，说道：“这东西，我用不着，你赶紧走。” 阿七笑了笑。 这人脸上写着很生气，但是与上次相比，已经显得缓和了好多。 至少不会拿棍子了。 看来，作坊应该已经到关键时候，邝火不敢再随便得罪人了。 阿七坚信，只要再等等，这邝老板迟早会自己找上门的。 “既然邝老板都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好留了。你好好想一下吧。”阿七说完，转身走开了。 “走好，不送！”邝火在后面喊道。 阿七头也不回地举起了手，挥了挥，高声说道：“我会再来的。” 也不管邝火什么反应了。 他慢慢往前走去。 走过拐角，并没看到邝火追上来。 他悻悻地坐上车，回到了出租屋楼下。 门锁着，进不去，他直接走向了超市。 远远就看到杜依站在摊前整理衣架上的童装。 阿七走了过去，喊了下杜依。 杜依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衣服，见是阿七，高兴地问道：“怎样了？跟那邝老板谈好了吗？” 阿七笑了笑，说道：“没谈妥，被他赶回来了。” “啊？”杜依把童装重新放回了衣架，说道：“没谈好，你还笑得出来。” “他那作坊迟早会转让，我已经把我电话号码给他了。我相信，不用很久，他就会联系我的。”阿七说道。 “这么有信心，不错嘛。”杜依笑着说道。 阿七看了看架子上的衣服，还有放在旁边的袋子，问道：“你这边怎样？卖了多少？” 杜依沮丧地说道：“唉，别说了，站了一个上午，就卖出两件。这次拿这么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卖完，亏大发了。” 阿七看了看四周。 周围虽然也不少人，可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了，要不就是一些小摊贩。 他说道：“你也别站得这么辛苦了，没人就休息会，这东西急不得的。” “说是这么说，可东西卖不出去，很烦躁。”杜依说道。 “树挪死，人挪活。要是实在在这里卖不了，就换个地方吧。”阿七说道。 杜依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地方就这里人多点，能够换哪里去呢？” 阿七想了下，说道：“你对这附近熟不熟的？这附近有没有火车站，汽车站之类的？我记得好像是有个汽车站的。” “最近的汽车站，也要走半个钟了。你不会是要去汽车站卖吧？”杜依问道。 阿七说道：“半个钟而已，坐车一会就到。之前，你一个人拿着麻烦，现在多了我一个，这点东西拿过去没问题。再说，我们以后是要开厂的，多走点地方，才更好了解市场。” 杜依笑着说道：“门都没摸着，你就想开厂。好，就听你的。那我们现在过去吗？” 阿七说道：“不，现在太晒了。你也看到了，这地方人都忙着上班，哪有工夫买你东西。我们等到傍晚，太阳没那么晒了，我们再过去。” “好吧。”杜依说道。 阿七看了看摊位，皱了下眉头，说道：“总感觉这摊位缺少点什么。” 杜依对着摊位看了又看，疑惑地问道：“差点什么？” “你看看别的摊，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阿七指着旁边摊位说道。 杜依也不是第一次摆摊了，她当然熟悉旁边的摊位。那些摊位，就是一些吃的，或者小饰品，也有卖衣服的，但看着都差不多，比自己的好不了多少。 她摇头说道：“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 “那就是有问题了。我们做生意，一定做到我有别人无，或者比别人做得精。你感觉跟他们一样，就说明你要做出改变了。不说多大改变，至少要比现在的多点东西。”阿七说道。 杜依还是在摇头，表示不懂。 阿七皱眉想了下，说道：“我之前没卖过衣服，也不是很有经验。不过，我们一步一步试吧。首先，我觉得我们需要有个招牌，就摆在摊前面。招牌上面呢，写上些广告语。这样，我们也不用喊得这么辛苦了。” 杜依点了点头，说道：“也对，喊了半天，都快喊哑了。你说的招牌，哪里弄去？” 阿七说道：“这还不简单，上次逛超市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那边刚好有那种小黑板，好像是几十块一个。我们买一块。” “嗯，好像是有。那广告语，怎么写？”杜依说道。 阿七挠挠头，说道：“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我们先收摊吧，先去买了小黑板和粉笔再说。” 杜依看着生意实在惨淡，也便同意了。 两人三下两下，收好了衣服，拿好架子，回了家。 接着，两人去超市把小黑板、粉笔和粉笔擦买了回来。 “还好，不是很贵，就几十块。”杜依看着小黑板，显得很满意。 她拿出了粉笔，在上面画了几道横线，说道：“你知道吗？之前你精神不好的时候，我就拿个笔记本给你画，那笔记本都被你刮得面目全非了。这次有了这小黑板，你再发病了，就用这个画，随便画了。” 阿七无语地耸了耸肩，说道：“还有这种事。不说这些了，抓紧时间想想广告语吧。” 杜依抓着粉笔，眼珠子转了半天，说道：“从没想过这东西，还真想不出来。你脑瓜子好，你说说呗。” 阿七说道：“其实，我也没想过这些。不过，不要在意这些了，我们又不是专业的。先想个，有效果的话，就继续用。没效果的话，就换一个。反正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你说了等于没说。”杜依拿粉笔敲着小黑板说道。 阿七想了下说道：“你看看这句怎样？帮孩子添一套新衣，给孩子留一段美好的童年回忆。” 第87章 你们两口子 杜依照着读了一遍，点头说道：“虽然不是很好，不过听着还行，就这个了。” “那就写上去吧。”阿七说道。 杜依却站了起来，把粉笔递给了阿七，说道：“你来写。” 阿七接了过来，问道：“为啥？” “看你字写的好看，你就写吧。废话这么多干嘛。”杜依说道。 “好好好，我写。”阿七走到小黑板前，照着刚才说的那句话，龙飞凤舞地写了下去。 杜依在一旁看着直摇头：“你写的好看是好看，但我看不懂啊。别人估计也没那么多心思看，你还是一笔一划写吧。” 阿七拿着粉笔，愣了下。 这脑瓜子真的生锈了，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想不到。 他无语地笑了笑，把刚写的字都擦了个干净，重新又慢慢地写了一遍。 杜依拿起小黑板，左看右看，说道：“这单单写字，显得太单调了。要不，画点东西上去吧？” 阿七把粉笔放到了杜依的面前，说道：“笔给你，你来画。” 杜依这次倒没有拒绝，把小黑板放到了地上，弯腰刷刷地画了起来。 没一会，小黑板上多了两个兔耳朵，还多了一颗心。 阿七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想不到你画的还挺好看的。” 杜依放下粉笔，笑着说道：“那当然，要不是当初读书不认真，我早就考上美术学院了。” “可惜了。”阿七说道。 “可惜个啥，没那命。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觉得现在就不错。”杜依说道。 “你说的对，我们一起加油。”阿七说道。 “加油！”杜依握着拳头说道。 两人收拾东西，等到了下午四点半左右，就带着东西坐车到了汽车站。 这站其实也不算大，再加上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人并不算很多。不过，路两旁已经有很多小贩在摆摊了。毕竟，占个好的位置，比努力更重要。 卖衣服的也不少，不过都是卖些女装内衣、衬衫、牛仔裤什么的，基本没看到有卖童装的。 阿七笑着对杜依说道：“看来我们批发童装过来卖，还是可以的，竞争小。” “但愿如此吧。”杜依说道。 这几天卖衣服的经历告诉她，凡是看着简单的往往都不简单。她可没阿七那么乐观。 “相信我，没错的。”阿七说道。 最后，两人把摊位选在了个卖牛仔裤的旁边，又在摊位左侧支起了小黑板。 旁边摊主是个女的，三十岁左右的，穿着条纹衬衫和休闲裤，见了小黑板，笑着说道：“哟，这小黑板弄的可以啊。” 阿七刚想礼貌地回复两句，却见一个小女孩从牛仔裤摊位尽头处探出了头，还跑到了小黑板前，伸手便要抓。他赶紧跑过去，挡住了她，说道：“小妹妹，不可以乱动的。” 小女孩一噘嘴，又跑开了。 卖牛仔裤的摊主拉过小女孩，笑着说道：“还是你们两口子有想法，回头我也弄一个。” 杜依一听，脸略微有点红。她扭过头，专心翻着童装，就当没听到。 阿七也懒得解释了。 过了一会，有人走了过来。 可摸了两下衣服就走开了。 杜依本以为有生意上门，还暗暗得意了，可见人走开，顿时，烦躁了起来。 她说道：“这都什么人啊，不想买就不要摸，白高兴了。” 阿七笑着说道：“做生意要沉得住气，你看旁边那位，气定神闲，根本不慌。” 杜依往旁边看去。 可不是吗，旁边档口那女的坐在靠椅上，眼睛都不知道眯成什么样了。 旁边的小女孩倒是勤奋，坐在小凳子上，认真地写着字。 杜依叹了口气，说道：“早知道我也拿张凳子过来了。” 阿七指着不远处说道：“现在人还不多，那里有坐的地方，你先过去坐一下，我先看着摊。” “不用了，我就说说而已，之前都习惯站着了。”杜依说道。 “那好吧。”阿七说道。 两人像是钓鱼的渔翁一样，静静地站着。 过了十分钟，人渐渐多了起来。 也有人走了过来。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她指着侧放着的小黑板，说道：“你们这图案画得还挺有特色。问一下啊，你们这小黑板哪里买的？我回去给我孙子也买一个。” 阿七耐心地回答道：“这个一般大点的超市都有的，你过去看看，肯定可以买得到。不过，小孩子正在发育期，接触这么多粉笔不好，你可以买点不是用粉笔写字的。” 大妈看着小黑板，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们那里附近刚好有个大超市，我迟点就过去买一个。” “其实，我们这小孩衣服也不错，你不买两件回去给你孙子吗？”阿七指着衣服说道。 大妈看了两下衣服，说道：“这小孩衣服看着还行，就是不知道贵不贵？听说，车站旁边的档口都喜欢宰客。我一般都不想在这种地方买东西。” 杜依凑了过来，说道：“你放心，我们也不是那种人。我们第一次过来这里摆摊，才刚到，你是我们第一个客。收你便宜点，十二块一件，怎样？” 大妈看了看杜依，说道：“看得出，你们没经验，我看别人都是拿凳子来的，你们就傻傻站着。你们两口子看着面善，应该不像那种宰客的人。十二块也的确不算贵，我看看吧。” 杜依扭头看了下阿七，笑着说道：“阿姨，你看人真准。这些价格都是一样的，你慢慢挑。” 大妈左右比对一下，挑了两件，给钱，开开心心离开了。 “你看，我表现还行吧？”杜依拍着钱说道。 “厉害，厉害。”阿七竖起了大拇指，“现在人多了，我们今天应该可以卖出去不少。” “承你吉言！”杜依说道。 话音刚落，又有人过来了。两人忙了起来。 就这样，两人守着摊，直到太阳西落，路灯亮起。 杜依踢了踢站得酸痛的腿，对着阿七说道：“到现在卖出去了多少？” 阿七笑着说道：“四十一件！” “这么多！”杜依意外地说道。 要往常，她站一整天也卖不出这么多。 阿七摸了摸肚子，说道：“你肚子饿了没，我肚子好饿了。要不，先去吃点东西吧？” “再等等吧，你饿的话，你就先去，给我带点盒饭回来就行了。”杜依说完，从钱包里取出了一张红红的钞票，递给了阿七。 “没问题。”阿七接过钱，往旁边的店走去。 现在人的确多，大多提着行李匆匆走过。 阿七好不容易挤了过去，却发现那些快餐店已经满是人，都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了。 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 又走过几家店，抬头看到一个小女孩。 那女孩小手擦着眼泪，因为害怕，哭得好大声。 看着眼熟，好像就是隔壁摊位的那个小女孩。 第88章 奶茶 阿七走到她身旁，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看是刚见过的人，便止住了哭。她松开小手，指着旁边的奶茶店，奶声奶气地说道：“我要那个。” 阿七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奶茶店上挂着满满一店面的奶茶图片，什么草莓奶茶、香芋奶茶、椰果奶茶的，各式各样。 阿七拉过她的手，走近了奶茶店柜台，弯腰对着小女孩问道：“你想喝哪种？” “那种！”小女孩指着个草莓奶茶图片说道。 阿七摸出了杜依刚才给的那张钞票，又看了下价格。 这奶茶也不便宜，二十块一杯，一张钞票就只能买五杯，真坑。不过，反正今天赚了钱，花点就花点，杜依应该不会说的。他对着柜台服务员说道：“麻烦来三杯草莓奶茶。” 服务员熟练地装了三杯。 阿七给了钱，拿起其中一杯插了吸管，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双手抱了过去，开开心心地喝了起来。 “找你四十块。”服务员说道。 阿七接过钱，塞到了裤兜里，然后取了吸管，双手拿起奶茶。 往回走了两步，才想起，还没买盒饭呢。 又转过身去，突然，他只感觉眼前一阵黑，脑袋也晕了起来。 他身体晃了两下，差点把奶茶都摔倒了地上。 还好，晕眩时间持续不长，他晃晃脑袋，慢慢回过神来。 走在旁边的小女孩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叔叔，你怎么了？”小女孩问道。 阿七笑着说道：“没事，你饿了吗？我们买东西吃去。” 小女孩咬着吸管，摇摇头说：“不饿。” 阿七想了一下，说道：“我肚子饿了，我先买饭吃去。等会我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小女孩乖巧地说道。 阿七带着她继续走，到了个快餐店，随便点几个菜，打了包，顺便把奶茶放到了塑料袋里。 再看看手里的钱，只有十块了。 想不到才走了这么一小段路，这红红大钞就变了色。 “我们回去了。”阿七对着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头也不抬，嘴里一直喝着奶茶，见阿七走，也就跟着走。 路过一个面包店，阿七看了下小女孩。 唉，反正这十块钱也买不了什么东西了，就干脆帮她买个面包算了。 他蹲了下去，对着小女孩问道：“给你买面包，好不好？” “好！”小女孩说道。 阿七用剩下的钱买了两个面包，塞到了小女孩手里，说道：“你拿好。” 小女孩也不喝奶茶了，把奶茶递给了阿七，然后，小手穿过装面包的袋子，把面包拎了过去。 两只眼睛巴巴地看着阿七。 阿七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手里的奶茶还了回去。 “谢谢叔叔。”小女孩说完，小嘴又开始吸了起来。 阿七笑了笑，带着她回了摊位。 “我回来了。”阿七对着杜依说道。 “你怎么这么久……”杜依转过身去，却见阿七手里拉着个小女孩，“她是谁？” 阿七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卖牛仔裤的那个女的却喊了起来：“小灵，过来，这孩子，到处乱跑，急死我了。” 小女孩朝着阿七笑了笑，跑了过去。 “谁给你的面包？谁给你喝的奶茶？”牛仔裤摊主对着小女孩问道。 小女孩指着阿七说道：“妈，是他买给我的。” “别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面包，你也吃不了那么多，我吃一个。”牛仔裤摊主说着，把小女孩手里的袋子取了下来，拿出其中一个面包，啃了起来。 阿七在旁边看着直摇头。 这都什么人啊，不关心孩子去了哪，倒先想着吃了。 杜依看着阿七表情，小声说道：“谁叫你做滥好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绝对不做了。”阿七也小声说着，把袋子里的奶茶和吸管递了过去。 杜依接过去，抱怨了起来：“你真是的，吃饭就吃饭，买什么奶茶。” 嘴里虽这么说，脸上却满是笑容。 “顺路经过就买了。今天卖了这么多，就当犒劳我们自己了。”阿七又把盒饭递了过去，“你先吃，我看着摊。等会你吃完了，我再吃。” 杜依右手接过盒饭，说道：“不用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人。我们吃完再说。” “好。”阿七说道。 两人坐到了旁边的石墩上，吃了起来。 “哎，我说，你买这些花了多少钱？”杜依问道。 阿七吞了一口奶茶，说道：“花完了。” “啊？这里东西这么贵的？”杜依问道。 “还好吧，我买了三杯奶茶，两个盒饭，两个面包。”阿七说道。 杜依拿近奶茶看了看，说道：“这奶茶这么贵的？多少钱一杯的？” “二十。还行吧，你不喜欢喝吗？”阿七说道。 杜依狠狠地喝了一口奶茶，说道：“这味道也不咋的，还卖这么贵，要不，我们开奶茶店，卖奶茶算了。” 阿七竖着大拇指说道：“好主意，我看行。” “我就说说而已。”杜依说道。 “别啊，我之前也考察过那些开奶茶店的。上手容易，就是不知利润怎样。好像这附近有个步行街，人还算比较多。地段也不算很贵，我看可以在那里开一间。”阿七认真地说道。 杜依摇摇头，说道：“你不是要开厂吗？怎么现在想起开奶茶店了？” “多样式发展嘛，老是盯着一样东西，不得吃亏啊。”阿七说道。 杜依赞同地点了点头。 别说其他，就是这卖衣服，她感觉还是要多样的。要是当初她一直死脑筋去卖牛仔裤，那很有可能就是货物积压，卖不出去了。 她说道：“你说得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可开店要成本，哪来那么多钱？” 阿七看着杜依说道：“你有的。” 杜依愣了下，反应过来了。 那冯弈鸣给阿七的银行卡，她查过了，除开那张交学费的，还有一张。那张可是有着整整二十万的。 她问道：“你是说，我们用你那张银行卡？” 阿七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啊，反正放着也是放着，留着一点价值都没有，还不如找机会用了。” “不说这些了，先把衣服卖完再说吧。”杜依说完，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饭。 第89章 以后可还怎么卖 两人守着摊，又过了两个多钟。 行人渐稀少。 “我们回去吧，今天你也累了。”阿七对着杜依说道。 “好吧。”杜依说着，回过头来，看了下阿七，“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阿七摸了摸额头，说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杜依心想，阿七大病初愈，可能是太累了。于是，她快快收拾好东西，也不盘点，确认没落下东西就回家了。 回了家，杜依才仔细地数了数衣服，把今天卖出去的都记录到本子里去了。 大致算了下，今天竟赚了四百多。 杜依抓着本子开心地说道：“哇，今天生意还不错！”抬头却见阿七已经趴在桌子上，埋着头，好像已经睡过去了。 她也不好叫醒他，轻轻地放好本子，收拾东西。 洗完澡时，发现阿七还没醒。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她赶紧过去轻轻拍了下阿七的背。 阿七头抬了起来，擦了擦朦胧的双眼，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该你洗澡了，快去吧。”杜依说道。 阿七只感觉脑袋沉沉地，双手都没力了。他问道：“多少点了？” 杜依看他样子不对劲，问道：“你没事吧？都十点多了。” “额，都这么晚了，还以为刚睡着没多久。”阿七说完，抓起杜依放在桌上的衣服，往卫生间走去。 “他不会有什么事吧？”杜依想道。 让她感觉放心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阿七都还挺精神的。 到了第五天，衣服也卖得差不多了。 她对着阿七说道：“总算快把这批东西处理完了。” 阿七笑了笑，说道：“是啊，你很能干，都快成女强人了。” “还是你挑的地方好，你功劳最大。等这批卖完，我们还继续进货吗？”杜依问道。 “进啊，为什么不进？这里卖童装的少，人也多，卖个一两个月不是问题。我担心的是，那些人看我们卖得好，就都跟风卖童装了。”阿七说道。 “那我们到时候再换地方呗！你说过的，树挪死，人挪活啊。”杜依说道。 阿七苦笑了一下。 他也明白这道理，可不知为啥，这几天来，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都不知有没有精力找下个地方了。但看杜依这么高兴，他也不好说出来。 他说道：“好，走一步算一步，卖完再说。” “好。”杜依信心满满地说道。 眼看就剩下十多件衣服了，天上的云突然多了起来。 风也起了。 行人形色匆匆走过。 “快下雨了，赶紧把衣服收起来。”阿七说道。 还没说完，雨滴已经落了下来。 杜依慌乱地把衣服拉到一起，塞回了袋子中。 阿七拿起小黑板，扛起了铁架子。 两人快步跑到了旁边的小店门前，躲起了雨。 旁边那个卖牛仔裤的就没那么舒服了，一个人在狂命地收着架子上的衣服。 可雨越下越大，她一人哪收得那么快。 眼看，衣服都快全部被打湿了。她急得都快哭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小女孩想帮忙，跑到了另一边，用两只小手用力地扯着衣服。 “你站着看好东西，我过去帮帮她。”阿七放下架子，对着杜依说完，跑了过去。 很快，就帮着把衣服都拿到了旁边店的楼下。 “谢谢你。”牛仔裤摊主对着阿七说完，蹲下去，拉起了袋子的衣服，细细看了起来。 阿七在一旁看着仔细。放在袋子最上面的那层牛仔裤，大部分都被打湿了。 那摊主心痛地说道：“本来就不好卖，还打湿了，以后可还怎么卖啊。” 她拿起湿透了的衣服，用纸巾擦了擦，可被打湿了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弄干。她气得把手中的衣服砸回了袋子，沮丧地看着，过了一会，又抬起头，气愤地指着天空说道：“你这烂鬼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跟着一起的小女孩看着母亲这么发怒，跑到了一边，满脸都是害怕的样子。 阿七和杜依站在旁边看着，想安慰，却又不知说什么。 都在同一个地方讨生活，他们能帮的真的有限。 雨，渐渐停了。 “我们回去吧，就这么点衣服，估计很难卖了。”阿七对着杜依说道。 “好，我们回去。”杜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明天，我们再去拿货。” “好！”阿七说道。 两人回了家，第二天一早，就再次到批发市场，找到了陈逢。 陈逢见他们过来，略为意外。按他之前的经验，这些衣服单靠摆摊，没有半个月是卖不掉的，想不到这小两口这么快就卖完了，看来还是有点能力的。 他眉开眼笑地说道：“好久没见两位了，怎样？衣服都卖得不错吧。” “还行。”阿七说道。 “两位老板，这次准备拿多少货？还是像上次那样吗？”陈逢问道。 阿七摇摇头，说道：“这次就不拿这么多了。” “为啥？担心我没有货？你放心，我刚从邝老板进了好几批货，绝对够。”陈逢说道。 “不了，前面那批虽然都卖得差不多了，可还是感觉有压力。这次拿少点，我们还是担心以后不好卖。”阿七说道。 杜依也凑了过来，说道：“陈老板，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卖掉的，这次真的不能进太多了。还有，昨天下雨，淋湿了十几件，心痛死了。” “那好吧。那这次想批发多少件呢？”陈逢问道。 “我们批发一千块的货就差不多了。”阿七说道。 陈逢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就只要一百件？” 阿七愣了下，脑瓜子转了两圈，有点糊涂了。 难道精神不好了？这一千块，可以批发两百件了，怎么才是一百？ 他说道：“陈老板，你数算得不对吧？五块一件，应该是两百件衣服才对。” 陈逢哈哈笑道：“不是我算错，而是最近童装涨价，一件要十块了。” “不是，陈老板，才一个星期不到，就涨了一倍？”杜依说道。 陈逢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是，这小孩衣服涨到了十块一件。” 阿七脑里快速算了一下。按照十块一件，真的赚不了什么钱了。 他摇头说道：“陈老板，如果这样，我们真的就只能去别家进货了。” 陈逢见阿七停了一会，心里判断对方在犹豫，摊手说道：“去吧。” “陈老板，价钱还可以商量嘛，别这样。”杜依听到涨价，心里还是有气的。经过多年社会生活，她竭力表现得很有礼貌，可声音却是忍不住高了起来。 “没得商量。”陈逢晃头晃脑地说道。 两人僵在了原地。 突然，旁边档口传来一个男声：“他要不卖，我卖给你们吧。我七块！” 第90章 愤怒的两个人 阿七往右边看去。 刚说话那人三十岁左右，年纪不大，头顶上却秃了不少，正坐在档口前，悠闲地扇着扇子。 档口里，也是放了很多编制袋，都鼓鼓的。显然，衣服也有不少。 阿七想了下，说道：“好啊，我们看看。” 陈逢见好好的生意被人截了，豁然大怒。他指着扇扇子的人喊道：“李腾光，你是不是找打！你没看到我正在跟他们谈生意吗？你怎么敢抢我客户？” 那个被喊做李腾光的人，站起来，收了扇子，说道：“陈老板，你刚才不是说你不做这生意了吗？那不就刚好轮到我了，怎么说我抢你客户？” 陈逢语塞，顿时恼羞成怒，左看右看，就想找东西上去打那个不知好歹的人。 可惜，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合适的。 他气得脱下脚底的鞋，朝着李腾光扔了过去。 李腾光头虽秃，身体却很矫健，轻轻闪到了一边。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以前就经常跟陈逢暗地里较劲。而且，他做生意不如陈逢，早就想找机会出气了。现在见对方先动手，也不管许多了，他握着扇子，怒气十足地往陈逢冲了过去。 两人很快纠打在一起。 阿七和杜依站在旁边，看着傻了眼。 这都什么啊，他们只是想过来批发点衣服而已，哪有工夫看别人打架。 阿七赶紧上去劝架：“两位，别打了。我们还是先看看衣服吧。” 抱打在一起的两人听了，都狠劲地推了下对方，各自后退了一步。 李腾光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冲着陈逢说道：“你等着，等我谈完生意再过来跟你过两招。” 陈逢也拍了拍身上衣服，不退让地说道：“就凭你？要不是他刚才拉开我，你早被打到跪地求饶了。秃子！” 李腾光听到前半句，脸上还有一点嬉笑，听了后半句，只感觉血气往头顶冒。自从头发莫名其妙掉了后，他最恨别人在他面前骂他秃子了。 他直接把手里的扇子朝着陈逢砸了过去。 那扇子在刚才扭打中被撕烂了，扇骨上的纸带风抖动。没一会，扇子拍在陈逢满是气愤的脸上，滑落到了地上。 陈逢被这突来的东西打个措手不及，脸上猪肝色起。他快速地弯腰，捡起地上的破扇子，扔了回去。 接着，朝着李腾光吐了一口沫，整个人像失了疯似的，极力瞪着眼睛，大喊一声冲向李腾光：“啊！” 李腾光早作准备，躲过扇子，直脚踢了过去。 陈逢肚子被踢到，却丝毫没停下，继续往前撞了过去。 李腾光身体失去平衡，“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在倒下前，他双手狠劲往前一抓，直直拉着陈逢的上衣，把陈逢也拉了下去。 两人又再次抱打了起来。 “别打，再打就出人命了。”杜依惊叫了起来。 阿七跑过去，用力地掰开了两人的手，说道：“大家都是出来做生意，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为了这些打个你死我活？都停停吧，你们这样打，别人还敢跟你做生意吗？” 李腾光大喊道：“谁骂我，我就打谁。你别拦着！” 陈逢毕竟年长点，感觉继续再打，实在有失体面。他趁势推开李腾光，站了起来，说道：“你这人小肚鸡肠，你就是秃头，还怕别人说？” 李腾光也站了起来，听到陈逢还在继续骂，感觉全身冒火。他咬牙切齿，想要再打！ 阿七见状，赶紧拦在了两人中间，说道：“两位年纪也不小了，和气生财嘛。你们这样子做，都不怕别人笑话吗？你看看，旁边的小孩都在笑话你们了。” 李腾光转头看了下。 的确，周围围了好多人过来了，还有那些崩了牙的小孩也在看热闹。 丢了生意事小，丢了面子可就混不下去了。 他“哼”地喊了一声，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 陈逢也“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阿七尴尬地站在两人中间，感觉劝哪个都不对。 他朝着涌过来的人高声喊道：“大家都别看了，都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各人听罢，知道没热闹看了，都对着两档口的档主指指点点几下，走开了。 阿七见人散去，便对着陈逢说道：“陈老板，我不是跟你抬杠，只是你刚才说的十块钱的确太贵了。我们卖出去，一件就赚个三五块钱，都不够辛苦钱。你就透个底，五块钱行不行？” 陈逢看了李腾光一眼，心想着经刚才那人一闹，再说十块钱不合适了。他说道：“八块，最少八块。” 李腾光拍着地面，赌气般地喊了起来：“我出七块，就七块。他那东西比我的还差，买我的。” “你！”陈逢指着李腾光，呲牙喊道。 “陈老板，消消气。这八块实在也太贵了，你还是再减点吧？”阿七说道。 陈逢知道再坚持八块是不可能的了。他说道：“七块就七块！” 话音刚落，李腾光又喊了起来：“我六块！” “你皮又痒了是吧？刚才被打得还不够？”陈逢对着李腾光说道。 “我呸，还不知道谁打谁。”李腾光朝着地面吐了一口痰。 阿七见两人又要打起来了，赶紧说道：“两位，别吵别吵。有话好好说。” 杜依也站到了中间，说道：“你们两位别打了，不觉得丢人吗？这么多人看着。” 两人同时鼻子出气，又大大地“哼”了一下。 “你不劝劝你老公？”杜依见劝不过两人，赶紧对着陈逢老婆阿燕说道。 阿燕专心地挑着衣服，头也不抬地说道：“让他们打吧，也不是第一回了。打死了，我帮忙收尸。” 声音不高，很平静。 杜依一听，顿时傻了眼。她无语地看向了阿七。 阿七摊摊手，表示也很无语。 他对着两人说道：“人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都别打了。我们诚心过来谈生意的，而且，也不是来一次两次。这次我们进少点，等旺季起来，我们就可以进更多了。你们两家为什么不能好好互相帮忙呢？一起赚钱才能长长久久。” 斗气的两人没说话。 阿七继续往下说：“我也开过厂，做过很多生意。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衣服五块一件已经是顶天了。这样吧，我出六块。我两家一起收，各两百件，怎样？” 第91章 有多无少 “我没问题。”李腾光抢先说道。只要不低于五块，就根本不会亏。能意外得到一笔生意，何乐而不为。再说，能够在这仇家面前，抢一点是一点。 陈逢就没这么爽快了。 到嘴的肥肉分别人一半，谁能乐意。 可是不答应，剩下的一半也要被分走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行，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算做个人情，卖给你了。” 阿七见两人同意了，高兴地说道：“那好，你们帮忙各挑两百件给我。” “好。”陈逢往自己的档口走去。 李腾光却是没有动。他盯着阿七说道：“那……” 阿七很是读不透李腾光这为难的表情。刚想问，却猛然醒悟过来，这李腾光档口冷清，想来生意不好，余钱应该不多，肯定担心别人拖欠他的货款。 “李老板，你放心，该有的我们不会少你的。”阿七对着李腾光说完，转身向杜依要来了一千二百块，“这是货款，李老板该放心了吧？” 李腾光看了看阿七手上的钱，笑着说道：“好说好说，一看你就是做大生意的人。我马上挑给你，保证是我们档口最好的，也是这个批发市场最好的。” 说完，开开心心地回了自己的档口。 杜依无语了，这钱真是好东西，刚还要上梁掀瓦的人，见了钱，忧愁烦恼全没有了。 阿七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地说道：“习惯就好。” 杜依笑了笑，不说话。 “罗老板，这个已经给你装好了。你看，要不要数数？”背后，传来陈逢的声音。 阿七走了过去，说道：“不需要了，做生意讲究诚信。我相信陈老板你也不会少我的。” 陈逢咧嘴笑道：“你说得很好，我陈逢还是比较讲信用的。要是少一件，你回来找我。我给你双倍补上。那……”他没再往下说，倒是看向了杜依。 杜依自然明白他要说啥。 她从钱包里掏出了刚数好的一千两百块，递了过去。 陈逢开心接过，塞到了旁边阿燕手里，再回过头，指着李腾光的档口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在我这里进货比较好。他那档口的衣服质量肯定没我好。你也跟邝老板打过交道，自然知道邝老板衣服的质量吧。” 阿七说道：“要是李老板肯给我再优惠点，我肯定在你这里进货。” 陈逢僵笑着说道：“不瞒你说，已经是最优惠了，再低就真的亏了。” 阿七不想再跟他扯皮了，笑笑说道：“我们以后有的是合作机会，李老板那边好像也弄得差不多了。我先过去看看了。” 说完，拉起袋子，往李腾光档口走了过去。 “再想想吧。”陈逢喊道。 阿七没有回头，直接走向李腾光。 李腾光刚好数完衣服，见阿七走过来，说道：“别听他的，我这衣服不比他的差，我知道他在哪里进的货。我进货的地方跟他的不一样，而且比他进货的地方还要大。” “额？你是在哪里进的货？”阿七随口问道。 李腾光看了阿七一眼，犹豫了半天，才说道：“这个，我不大好说啊。” 阿七的确很想知道，但这危及别人饭碗的东西，别人肯透露才怪。他本也就怀着试试的心态问问而已。 既然对方拒绝，就不要强求了。 他说道：“明白。这衣服都点好了吗？” 李腾光拍着袋子说道：“你放心，有多无少。” 阿七把钱给了过去。 李腾光盯着阿七手里的钱半天了，现在终于可以收下了，他高兴地接过，沾了口水，开始一张一张地摸了起来。 动作熟练，很快就数完了。 “一分不差。谢谢你了，欢迎以后再来。”李腾光说道。 阿七拖过袋子，说道：“李老板，跟你做生意也挺让人放心的。你看这样吧，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到时候，我们生意做大了，肯定要来光顾你的。” 李腾光抓着钱，乐得嘴巴都没了型：“好好好，你等会，我拿纸笔写给你。” 不一会，他就拿着一张纸条、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过来了。 “还没请教你怎么称呼？”李腾光问道。 “我姓罗。”阿七答道。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李腾光把纸条递给了阿七，接着，又把本子和笔放在了阿七面前，“可不可以麻烦你，也写下你的联系方式？” 阿七接过笔，在本子上写下了杜依的电话号码。 李腾光收了回去，轻轻读道：“罗天，罗老板，名字不错，一看就霸气。” “你见笑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联系。”阿七说道。 “好，记得常来啊。”李腾光说道。 “一定。”阿七说完。 他把刚从李腾光批发来的衣服往肩上扛去，扭头对着杜依说道：“你帮我把另一袋也放到我背上吧。” “你拿得了那么多吗？”杜依问道。 “试试吧。”阿七笑着说道。 杜依弯下腰去，双手抓起了袋子。 阿七转过身去，弓着腰，背对着杜依。 等了一会，却发现背后毫无动静。 “喂，好累的，你快点吧。”阿七说道。 “走啦！”杜依在背后喊道。 阿七直过身，回头看去，却见杜依已经把袋子扛了起来。 “我还行的，你长得这么瘦，小心把你压塌了。”阿七说道。 “快走了，废话那么多。”杜依喊道，转身往出口处走去。 阿七赶紧跟了上去。 “你行不行的？”阿七问道。 杜依笑着说道：“你别小看我，当初，我可是扛过七八十斤大米的人，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 “真的假的？”阿七说道。 “假的。”杜依嫣然一笑，“放心了，就这么点衣服，要累了，我们就歇歇。我前段时间来这里的时候，看到那些人啊，背得比我们还多。” 阿七见她脸上是汗，心有不忍，可的确又改变不了什么。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着走着，不知咋的，他感觉眼前一片黑。 天旋地转的。 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了？”杜依见他状态不对，赶紧问道。 阿七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说道：“没事，可能是最近没睡好。我们继续走吧。” 说完，大步往前走。 杜依喊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阿七说道。 杜依见他脚步轻快，心想应该没大事。她跑过去，跟阿七并排走着。 走了一会，她问道：“哎，刚才我有个疑问一直想问你。很明显，你原本不想进那么多货的，后来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第92章 中秋 阿七说道：“也没什么，我们以后是要开厂的，多积累点渠道也好。我们还会跟他再合作的，现在就当卖个人情给他。” “你想得还挺远的嘛。”杜依说道。 “看得远点，我们才会清楚自己现在需要做些什么。”阿七说道。 杜依指了指阿七背上的衣服说道：“太远的，我也看不到。不过呢，我知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你弄了这么多衣服，得卖到什么时候去了？” 阿七淡淡说道：“慢慢卖呗，反正在我们办厂前肯定可以卖得完。” 杜依鼓鼓嘴，长嘘一声，说道：“切，我们等着喝西北风吧。” 阿七笑了笑，只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也就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着。 回了家，吃饭休息完，继续开摊。 生意时好时坏，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十多天。 这一天，两人收摊到了下午四点多。杜依对着阿七说道：“听说今天晚上，江北公园放烟花，我们去看看吧？” “什么日子，还放烟花？”阿七说道。 “今天中秋啊，你不会什么都忘记了吧？”杜依说道。 阿七愣了下。自从家中变故后，他什么节日都不过了，不知不觉间竟然又是中秋了。 月圆，家却难圆了。 他感叹道：“你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也好，你也累了这么久，我们今天就早点收摊了。我们看烟花去。” “好。”杜依欢快应道。 她也很久没好好过过中秋了。 两人收摊回了家。 放好东西后，阿七说道：“我们走吧，等会太晚了，估计烟花就放完了。” “等会，现在全身是汗，我先换些衣服再过去。”杜依说完，回了房，抱了衣服进了卫生间。 “唉，真是麻烦。”阿七无语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杜依走了出来。 却是换下了t恤牛仔裤，穿上了裙子。 本来清爽的模样多了几分妩媚。 阿七坐在凳子上，笑着说道：“裙子不错。” 杜依听到夸奖，开心地说道：“这裙子好久没穿了，都有点不合身了。” “没啊，我觉得刚刚好，很漂亮。再说，你长这么好看，穿啥都漂亮。”阿七说道。 杜依嘴角上扬，这话她之前听多了，都快腻歪了。可今天从阿七这里听到，她却感觉顺耳多了。 她说道：“你嘴好甜。你要不要也换身衣服，再出去啊？” 阿七把鼻子凑到肩膀闻了一下，说道：“我还好，换衣服太麻烦了，我们现在走吧。” “随你吧。”杜依说道。 两人出门，坐上了公交车。半个钟头后，到了江北市市区。 这江北市，虽不比省城繁华，可这中心城区，倒也建设得挺好。 路面平整干净，路边还摆着些花花草草。 中秋已到，节日气氛也搞得挺好，那些男男女女刚好也到了下班时间，都三三两两地出来逛街了。 “你肚子饿不饿？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阿七说道。 “好啊，你请客！”杜依说道。 阿七摸摸裤袋，苦笑说道：“好，我请客，你买单。” 杜依拍拍单肩斜挎包，说道：“没问题，今天放开肚子吃，我们吃个够。你喜欢吃什么菜？西餐还是中餐？” 阿七故作深沉地想了下，用双手比了个圈，说道：“我想吃龙虾，这么大的。” 杜依哈哈笑道：“还龙虾，我们这点钱，够点几只虾米。说认真的，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啊，能填饱肚子的，我都想吃。看你样子，就知道你很懂吃的，你抓主意就行。”阿七说道。 杜依想了下，指着街角的一家餐厅说道：“我听说那家店听好吃的，很有特色，我们过去那边吃吧。” “好。”阿七说道。 两人进了那家店。 店面生意不错，大大的店里几乎都坐满了人。 服务员迎了上来，说道：“请问，有多少位？” “两位。”阿七说道。 服务员做了个请的手势，找了个靠里的座位。 两人坐下后，服务员放下了菜单，说道：“今天，我们有个优惠。凡是情侣来用餐的，一律八折。” “好。”阿七拉过菜单，点了点头，又把菜单推给了杜依，“你来点吧。” 杜依翻了一下菜单，点了三个菜。 “你真的不点些什么吗？”杜依对着阿七问道。 阿七想了下，说道：“有青菜瘦肉汤吗？” 服务员提着笔，说道：“有是有，不过很少人点这个了。我们这里些特制乌鸡汤，有营养，很多人都点的。” 阿七摆摆手说道：“不需要了，你就帮我点青菜瘦肉汤就好了。” “好的，那你等等。”服务员收了菜单，走开了。 “你喜欢喝青菜瘦肉汤？早说啊，我在家里给你煮啊，这东西又不贵，天天煮都行。”杜依说道。 “没，就是今天突然想吃了。”阿七说道。 其实，看着旁边那些开开心心围成一桌的一家人，他心里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某些人。 只是，怕杜依伤心，他才没有说出来。 杜依不知他在想啥，也不想管了。 难得有人陪着过节逛街，该吃吃，该喝喝，开心就好。 吃过饭。 两人来到了江北公园。 公园里，高高路灯两旁立着。中间是一条长长的小河，河边上是护栏，还有树木，前方尽头的上方，亮着个大大的月亮。 路上，人熙熙攘攘，个个脸上都挂着笑。 人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放在往年，八月十五的当天都是满天黑云，只有前后两天才能看到符合中秋气节的圆月亮。 今年，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阿七和杜依两人在河边找了个空位，手扶护栏站着。 夜风轻轻。 两人开心地聊着天。 突然，听到一声响，只见一串烟花射向空中，散成了花状。 “快看，好美！”杜依拿出了手机，对着天空卡卡拍起了照。 阿七侧头看去，心不觉跳了一下。 眼前这人，在这皎洁月光下，脸上露出的笑容就跟这烟花一样灿烂。温婉的眉毛下，那眼睛似乎都亮着月光色。 风微微吹过，一片叶子落下，飘在了粼粼波光的河面。 本来平静的河面，起了涟漪，圈圈波纹慢慢往外散着，都快流到阿七的心坎里去了。 杜依回过头，对着阿七说道：“好美啊，是不是？” 阿七微微笑道：“是啊，好美。” 第93章 习惯了 杜依把手机递到阿七面前，说道：“你帮我拍张照片吧！” “好。”阿七接过手机，打开了闪光灯，把手机对准了杜依。 镜头里的那个人，笑得多开心，他真想好好记住这一刻，好好地陪她过一生。 可是，今日不知明日事，按这身体状态，又能走多远呢。 他握着手机迟迟没有按下去。 “喂，好了没？我手都快酸了。”杜依说道。 “就好，一，二，三！”阿七数完，快速点下了拍摄键。 灯光一闪，照片已成。 “我看看。”杜依从阿七手里拿过手机，看了起来，“哟，想不到你拍照片还挺有天赋的嘛，看着不错。” 阿七哈哈笑道：“顶级拍摄专家为你服务，你值得拥有。” “少贫嘴，你拍不拍？我帮你也拍一张。”杜依说道。 “不用了，我们往前走吧，前面还好长路呢。”阿七说道，慢步往前走去。 既然不能陪她到最后，就不要留下这么多让人伤心的东西了。 “你等等我。”杜依收好手机，跟了上去。 两人开心地走着，直到烟花散尽，人少夜深，才回了家。 “今天累死了，比上班还要累，不过，要是天天能这样就好了。”杜依捶了捶酸痛的腿说道。 “只要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天天去，也不用挑这什么节假日。”阿七说道。 杜依指着堆在墙角的衣服说道：“不敢了，这里还有这么多衣服没卖出去，还是先清掉它们再说。明天，我们还去那个车站吗？好像那里买衣服的人越来越少，我们要找其他地方才行。” 阿七想了下，说道：“明天，我还有点事，可能去不了。” “什么事？”杜依问道。 “卖衣服这么多天，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再往下做也学习不了什么。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奶茶店的事吗？”阿七说道。 “你是说你现在要开奶茶店？”杜依意外地问道。之前，她还一直以为阿七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他竟然来真的了。 “也不是说现在，只是我想先去看看那些店面怎样。再说，每个星期都跑那么远去背衣服回来，太累了。有个稳定的地方也好。”阿七说道。 杜依看着阿七这么有信心，点头说道：“好，我们开奶茶店去。那我明天也不去卖衣服了，我陪你一起去吧。看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你一个人走我也不放心。” 阿七心想，以后这奶茶店还是需要杜依来经营，早点过去熟悉熟悉也好。 他说道：“那好，我们明天一起过去。” “你想好在哪里了吗？”杜依问道。 “就刚才去的那个公园附近，我看了，那里有个奶茶店。他们在店前面有个牌子，好像写着转让，昨天看的不是很仔细。我们明天过去再具体问问。”阿七说道。 杜依笑道：“想不到，你逛街还想着这些。” 阿七摊摊手，说道：“习惯了，没办法。” “好吧，祝我们好运。”杜依说道。要放在以前，她肯定不会去开什么奶茶店，可现在手里有了二十万，应该不用考虑钱的问题了。而且，阿七看着也像是个谨慎的人，她没理由反对。 第二天一早，她就跟着阿七来到了阿七口中的那家奶茶店。 店不算很大，里面就放了几张桌子。不过，外面地方空阔，倒是搭了个蓬，放了很多桌子。 现在顾客还不多，就只有外面两张桌子上有人。 店外面，架着个小黑板，跟当初她跟阿七买的那块差不多大小。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旺铺转让”。 周围环境还算可以，生意应该也不会差。 要是能低价盘下来的话，应该还是比较好的。 她对着阿七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阿七笑了笑，走进了店里。 店里柜台处，两个女的在玩着手机，其中一个戴着眼镜，另一个没戴，看着年纪都不大。见人进来，那个戴眼镜的便站起来问道：“请问，两位喝些什么？” 阿七说道：“你好，请问你们老板在吗？我看外面写着店铺转让。” 戴眼镜的服务员说道：“你是过来谈转让的事啊？你等等，我打个电话给我们老板。”说完，她关掉了刚才在玩的游戏界面，拨起了电话。 “喂，老吴，你赶紧回来。有人过来问转让的事了。”她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你让他们等等，我马上就到，最多十分钟。” “好的。”服务员挂了电话，继续对着阿七说道：“你先等等，我们老板马上回来。” “那我们就坐着等等。”阿七说道。 六分钟过后，一个男的匆匆走进了店中。 那男的看着还很年轻，年纪应该跟阿七差不多。他一走进店，就冲着柜台喊道：“谁找我？” 戴眼镜的服务员指了指阿七说道：“就他，你快点过去跟他谈谈吧，等你有一会了。” 那男的走到阿七身边说道：“你好，我叫吴坤，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听我店里的人说，你想盘下我这家店？” 阿七站起来，看了他一眼，有点懵。 这人看着完全不像个老板，竟然穿着中裤、拖鞋过来跟人谈生意。不过，听柜台那服务员的语气，这应该不是骗子。 阿七说道：“你好，我叫罗天，看你外面写着店铺转让，我们也刚好想开个奶茶店，所以过来跟你谈谈。” 吴坤一听，笑容从脸浮了出来，说道：“好，我们谈谈。”转头又对着柜台说道：“小梁，弄两杯水过来，别人都坐这里这么久了，都不懂做事的。” “额。”那个戴眼镜的服务员应了一声，端来了两杯开水，放在了阿七和杜依面前。 阿七端起来，喝了一口，说道：“看着这生意好像不怎样啊。” 吴坤坐在阿七对面的凳子上，说道：“早上喝奶茶的人都少，到了中午和晚上，你想坐都没地方，我告诉你。” 这点，阿七倒是没有怀疑。昨天，他们经过的时候，这家店的确坐满了人，甚至还有排队的。只是，不清楚是不是中秋的原因。 阿七说道：“你说得夸张了，我们诚心想过来跟你谈转让的事情的。不知道，转让费多少？” 吴坤晃了晃手指，说道：“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你问下我店里面的人就知道了。至于转让费，你可以开到什么价位呢？” 第94章 转让 阿七在来之前已了解过，这店的转让费预计十五到二十万。 但具体销售额怎样，还有水电费、材料费多少，他倒是没来得及确认。 他问道：“十五万，怎样？” 吴坤瞪着大大眼睛，说道：“你认真的？” “当然，从各方面看，这家店最多十五万。”阿七淡定地说道。谈判最重要的是自信，只要不亮出底牌，自己就不会处于下风。对方表情夸张，很明显是演出来的。 这种人，阿七见多了。 吴坤站起来，大声说道：“你根本不是来谈生意的，哪有这样的，十五万你也敢给出来。” 说完，转身往后走了两步，感觉差不多了，又回到了桌子旁，敲着桌子，说道：“你给句实话，能出多少？” 阿七坐在凳子上，表情平静得就像过来喝茶似的。他看了一眼吴坤，慢慢说道：“十五万，最多了。” 吴坤恼了：“兄弟，你出门问问，在这种地段，哪有十五万的店。看你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也给你交个底，二十万，少一分都不行。” 阿七笑了。 要是价格不合适，这人还会费那么多口舌，很明显十五万已经接近这人的心理价格了。 阿七端起杯子，悠闲地喝了一口，说道：“吴老板，大家都是年轻人，就不要弯弯绕绕的了。我今天呢，主要是来看看你这店的。我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能值多少钱，我心里还是有底的。我只能出十五万了，你好好想想，过两天我再过来。” 说完，他站了起来。 吴坤听完，皱了皱眉头，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十五万的确太低了，你留个电话给我。我回去跟我合伙人商量下。” 阿七点头说道：“好，你记一下，1……” “你等一下，我拿个本子。”吴坤走向柜台，拿了本子和笔。 阿七把杜依的电话报了上去。 吴坤记下后，说道：“好，那我到时候有消息了告诉你。” “等你好消息。”阿七说完，带着杜依离开了。 路上，杜依问道：“你就这么走了？” “早点回去不好吗？”阿七反问道。 “你就不怕他卖给其他人？”杜依说道。 阿七笑笑说道：“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既然这么着急要我的联系方式，就肯定会再找我们的。估计他们放那个牌子也有些时间了，没人上门问，所以他们才这么急。而且，就算是他卖给了别人，我们也不要觉得可惜了。这种店，十五万哪里都可以找得到，不缺他这一家。” 杜依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这东西，一想就头大，她真的不想去思考。 不过，她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你不是说要开厂的吗？我们就只有二十万了，用光了就没了。到时候那个邝老板找你要转让给你，你到时候哪里找那么多钱，你不会是跟那邝老板说说而已吧？” “山人自有妙计。”阿七故作神秘地晃了晃脑袋，继续说道：“两年前，我就猜测那邝老板会垮，没想到他却撑到了现在，想必这人还是有点能力的。我想短时间内，那邝老板是不会转让的。保守估计，都要等到明年去了。我们还有半年多时间，够我们攒钱的了。实在不行，我还有大招。” “啥大招？”杜依好奇地问道。 阿七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这大招嘛，也得等他能保持清醒到那时候才行。如今这身体不受控，说得太早，到时候出现问题，只会让杜依落得个空欢喜而已。一切还是等待适合的时机再说吧。 他说道：“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我肚子饿了，我们吃饭去吧。” 杜依不满地说道：“切，不想说就不说，还肚子饿，都没到吃饭时间。” “我真的肚子饿了，你不会这么狠心，不给我饭吃吧？”阿七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 杜依忍不住笑了：“好，别扮可怜了，姐请你吃饭去。” 两人去吃了饭，回家，接着继续摆摊去了。 两天后，杜依接到了个陌生来电。 “喂，罗先生在吗？”电话里传出个男声。 杜依听声音，感觉是当天在奶茶店里见到的那个吴坤。她赶紧用手盖在手机上，把手机递给了阿七，小声说道：“是吴坤。” 阿七接了过来，说道：“我是罗天，你是哪位？” “我是吴坤，我们见过面的，就在我们店里。我就想问你一下，你还想开店吗？”电话那头说道。 阿七笑笑说道：“想啊，你跟你们合伙人沟通过了吗？十五万可以吗？” “我们觉得十五万还是少了点，你再加点吧。”吴坤说道。 阿七一听，知道一切已定。他说道：“这是我能接受的底线了，你也不要白费口舌。” 电话里声音突然小了下去，没有回应。 阿七等了一会，才听到吴坤说道：“不好意思，信号有点不好。我跟我合伙人商量过了，十五万就十五万。你什么时候过来办转让手续？” “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就什么时候过去。”阿七说完，却看到杜依在摇着头。他赶紧对着电话说道：“你等会啊，我这里信号也不大好。” 他用手掌盖住手机，对着杜依小声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杜依凑到阿七耳边，放低声音说道：“我们还有好多衣服没卖出去，现在就转让会不会不大好？” “没事，卖不了就先放着。”阿七对着杜依说完，把手机拿到耳边，“喂，可以听到吗？” “可以可以。”吴坤快速地回答。 “我们可以明天就过去，你看可以吗？”阿七问道。 “这样吧，你们先过来交定金，我们这边需要跟这房主处理点其他手续，需要下个月十五号才能正式转让。你看行不？”吴坤说道。 阿七想了下，现在已经是月底，还有十多天的时间，刚好趁着这段时间把衣服卖掉。 他说道：“好，那就先这么定下来了。我明天就过去交定金，想问下，定金需要多少钱呢？” “两千！”吴坤毫不迟疑地说道。 显然也是早已商议好的。 第95章 你怎么看 定金不多。 阿七爽快答应了。 挂了电话后，他对着杜依说道：“我们明天不要摆摊了，你跟我一起过去，跟吴坤谈下细节问题，然后下定金。” “你真的不好好考虑一下吗？”杜依问道。 阿七说道：“看准了的事，就要果断去做。这店估计赚不了大钱，保个温饱没问题的。” 杜依没开过店，平常也只是偶尔喝喝奶茶而已，现在要开奶茶店，免不了有点担心。可看看阿七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她实在也不想去阻挠。 她说道：“就依你说的，大不了，我们以后喝白粥。” “放心，不会的。”阿七笑了笑，对着过往人群喊了起来：“特制童装，快来看看啊。” 杜依也笑着喊了起来：“特制童装，特制童装！” 两人又站了一天。 等到第二天天亮，他们再次来到了吴坤的奶茶店。 吴坤早就在店里等着了。 这次，他没有穿拖鞋，而是换了双休闲皮鞋，也穿了长裤衬衫，看着还挺正式。 一见阿七和杜依两人走进门，就笑着迎了上去：“你们来得真早。” 阿七回敬了微笑，说道：“吴老板，你比我们还早。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吴坤一愣，问道：“什么东西？” 阿七无语了。这店铺转让，连个什么转让合同都没有吗？这人不会是骗子吧？可从服务员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人应该就是这家店老板，但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我们办转让手续，总得签些什么合同之类的吧？”阿七说道。 吴坤摸了摸头，说道：“当初我从上一家接过这店时，也没什么合同啊。我就收到上一家的一个收据，就没有其他东西了。你要搞这么复杂吗？” “没有合同，那这店的经营许可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阿七问道。 吴坤皱眉想了一会，说道：“写的是上一家店的店主名字，好像叫朱什么的。对对对，叫朱文欣，是个女的，二十出头，牛得不行。” 阿七听着吴坤这话，心里顿时没了底。 这店究竟是什么店，都是挂名的，万一出了点什么卫生问题，是找现在这店主还是上一家店主呢？ 为了谨慎起见，他继续问道：“那这家店现在属于你的还是朱文欣的？到时候，她不会反悔回来把店要回去吧？” “现在当然是我的了，我可是交了转让费的。我这里还有她的收据，她可不敢跟我要回去。”吴坤说道。 “这家店你开了多久了？”阿七还是不放心。 “我是前年开的，到现在也差不多两年了。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你带定金过来了吗？”吴坤说道。 阿七刚想说，只感觉那熟悉的晕眩又来了。他极力保持清醒，松了一口气，才说道：“我跟我女朋友商量一下，你先等等。” “好吧，你们快点。”吴坤说完，自觉地走开了。 阿七把杜依叫出了门外，问道：“你怎么看？” 杜依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懂这些，你抓主意吧。看着好像有点不对劲，不过，我觉得吧，凡事都要百分百确定了才去做，就迟了。” 阿七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有见地。那以后要是把这家店交给你打理，你有信心吗？” 杜依定定地看着阿七，说道：“不是还有你吗？你不会把这店盘下来，然后甩给我，就跑去开厂去了吧？这可不行。” 阿七笑道：“我哪敢这样，就问问你而已。看那吴坤也不像那种奸诈的人，他说开了两年，应该就不会差到哪里了。你如果有把握，我们就把这定金交了。” 杜依想了下，狠狠地点了两下头。 出来混这么多年了，她怕过什么！ 阿七见她同意，便回了店里，对着吴坤说道：“吴老板，我们商量好了，我们可以交定金。不过呢，我们需要在收据上，写清楚涉及的费用。” 吴坤听到阿七说交定金，笑颜逐开。他说道：“那是自然，只要你交了定金，你要写啥，我就给你写啥。” “我想你这店也只是租来的，每个月租金多少？水电多少？进货哪里进的？”阿七问道。 “看来，你还真是做过生意的，想得真周到。我们这个铺位的确是租来的，每个月一万左右。有点贵，不过呢，这地段好，价格也差不多了。至于水电，也用不了多少，按民用算的，便宜得很。”吴坤说道。 杜依站在一旁，忍不住问道：“你还有个问题，还没回答我们呢，这进货在哪里进的？” 吴坤看了杜依一眼，说道：“别急，我们在转让前的一个星期，会有培训的。到时候，我会教你们在哪里进货，还有如何用这些设备的。当然，这两个服务员，如果你们可以保证不降她们工资，她们还是很乐意留下来的。” 阿七在脑里算了一下。 扣除这些成本，能赚到的应该也不会很多了。不过，怎么算，都比站在街边卖衣服强。至少，不用风吹日晒。 挺适合杜依的。 他说道：“那好吧，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们跟房东租了多久？到时候到期了，房东会不会涨店租？” 吴坤说道：“我们租五年，扣除朱文欣开的一年，还有我们的两年，差不多还有接近两年的时间。你放心好了，这房东很好说话的，实在不行，到时候，你买个几百块的礼物去他家坐坐就好了。” “你可以带我们去看看房东吗？”阿七问道。 “可以，他刚好在家。我们现在就上去，他们一家就住这栋楼的第三层。”吴坤爽快地答应，在前面带路了。 不一会，三人走到了三楼。 还没走到房东门口，远远就听到一个男孩的哭声。 而且，哭声越来越大。 接着，就传来一个浑厚的中年人喊声：“哭吧，大声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下次再这样，我打断你的手！” 阿七和杜依听罢，面面相觑。 吴坤见两人这表情，尴尬地说道：“两位，这房东孙叔平常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今天，纯属意外，纯属意外！” 第96章 签名 见阿七还是迟疑，吴坤赶紧喊了起来：“孙叔！” 过了一会，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棍子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怒气。 “孙叔，我们是过来谈房租的事的。”吴坤笑着走了过去。 被喊作孙叔的那人皱着眉头，看了看吴坤后面站着的两个人，说道：“今天还没到月底，交房租早了点。” 吴坤侧身走到一旁，示意阿七走过来，说道：“孙叔，这是罗老板。我的店准备转让给他了。” 阿七走过去，礼貌地伸出手去，说道：“你好，我叫罗天。” 孙叔这才想起自己右手还抓着个棍子，赶紧把棍子放到一旁，笑着跟阿七握了握手，说道：“你好，我姓孙。刚才在教训我儿子，让你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我们就怕打扰到你。”阿七说道。 “没事。”孙叔转头看向杜依，“这位是？” “我女朋友，叫杜依。”阿七说道。 “你好。”杜依也上前轻轻地与孙叔握了握手。 孙叔竖起大拇指说道：“你们都很年轻啊，不像我老人家了，只能靠收租过日子。” “孙叔，你太谦虚了。我们还想过你这种土豪的日子呢。”吴坤说道。 孙叔笑道：“你很会说话嘛。对了，你们找我谈房租的事？” 吴坤抢先说道：“是的，我准备转让店给这位罗老板。但他担心你会涨房租，所以想跟你确认下。” 孙叔爽朗一笑，说道：“放心，我也知道你们开店不容易，一般不会胡乱涨价的。” “你看，都说了，孙叔不会涨价的啦。”吴坤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没有立刻搭话，他打量了下孙叔。眼前中年人，个子不高，身上穿着灰色休闲中裤和t恤，脚下穿着蓝色拖鞋，笑容可掬，看着挺和蔼一个人。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出来做生意，仅凭这几句话是不够的。 阿七说道：“孙叔，我之前也跟不少人打过交道。你一看就是那种比较厚道的人，应该不会说话不算数，可我们还是想立个字据，免得以后又有什么争执。” 孙叔点了点头，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们写去。先进来喝杯茶吧。”说完，拿起放在墙边的棍子，走进了屋子。 “我们进去吧。”吴坤说着，自己也跟了进去。 阿七看了下杜依，见她点头，也跟了进去。 走进门，就看到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侧躺在沙发上。 “孙斌，怎么了？是不是又惹你爸生气了？”吴坤对着那男孩说道。 那男孩用手擦着眼泪，定定地看地上，不说话。 孙叔见状，大声喊道：“喂，孙斌，有客人过来，都不懂礼貌的。躺着成什么样子，赶紧起来。” 孙斌听到父亲生气的话，吓得赶紧坐直了身子。两只红红的眼睛却是敌意地盯着阿七，满脸的怒气。 阿七无语了。 这小孩的眼神怎么怨气这么深？感觉像是自己打了他似的。 阿七刚想说话，孙叔倒先开口了：“请坐，请坐。别管他，他哭哭就好了。” 吴坤轻车熟路地坐到沙发上，拍了拍孙斌的肩膀，说道：“大丈夫男子汉，哭什么哭嘛，别哭了，等会坤哥带你出去玩去。” “这家伙，欠教训。”孙叔指着孙斌说道。 阿七和杜依两人，也围着茶几坐下了。 孙叔找来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起来。 没一会，就写好递给了阿七。 阿七看了看，这房租上写的数字跟吴坤说的差不多，每月一万整，年限五年，后面留名：孙富泉。 “这是我的名字。”孙叔指着纸上面的签名说道。 阿七拿着又细细读了一遍，说道：“孙叔，可以再写一张吗？我们一人一张，这样大家相互留个备份也好。” “没问题。”孙叔提笔抄了一张。 阿七逐个字逐个字地对了一遍，然后递给了杜依。 杜依对着看了几分钟，点了点头，放到了桌子上。 阿七见她没疑问，拿起了笔，对着杜依说道：“你签吧。” “不是你开店吗？怎么让她签了？”孙叔疑惑地问道。 吴坤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阿七。 杜依更是愣住了，她不知道什么情况，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阿七。 阿七对着孙叔笑了笑，说道：“孙叔，实不相瞒，在家里都是我女朋友做主的。我银行卡都是她保管的，所以这名还是得她来签。你别介意啊。” 孙叔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我懂，我懂！” 杜依不知阿七葫芦里卖什么药，可在这两人面前，又不敢直接问。她只好硬着头皮，抓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孙叔捡起签了名的两张纸，看了下，然后推到了阿七面前，说道：“好吧，我们就这么定了。” 阿七收起其中一张，说道：“好的。谢谢你，孙叔。” 吴坤见两人都签了名，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站起来，说道：“既然两位都谈妥房租了，那我们走吧。孙叔，今天真是打扰了，过几天我再过来登门拜访。” “不再坐坐吗？”孙叔问道。 吴坤摆了摆头，说道：“不了，我跟罗老板还有些转让的细节需要谈下，就不打扰了。” “好，知道你忙，我就不留你们了。”孙叔说道。 阿七和杜依也礼貌地跟孙叔告辞了。 三人回了店里。 吴坤说道：“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吧。我绝对不会骗你的，你们大可放一百个心。” “小心使得万年船，你也别怪我们多事。”阿七说道。 “了解，了解，那你们是今天交定金还是什么时候？”吴坤说道。 “我们今天就交了，你也写个收据给我们吧。”阿七说道。 “好，你等等。”吴坤说完，转身拿来了纸和笔，“总共两千块，现金还是转账？” “现金吧。”阿七说道。他昨天已经让杜依取了钱过来。 “ok。”吴坤低头，认真按照之前商议好的，逐条逐条写了下去。 过了十多分钟，他直接把纸和笔推到了杜依面前，说道：“这次还是她来签，是吧？” 阿七笑了笑，说道：“当然。” 第97章 生日 杜依没有再问，拿起笔，爽快地签了名，并把定金交了。 吴坤拿着钱，眉开眼笑地说道：“一分不差，刚好两千。” “既然手续已办完，我们就先回去了。”阿七说道。 “等等，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们会有一个星期的交接期。到时候，你们把转让费给我，我再培训你们。别忘了。”吴坤说道。 阿七挥挥手，说道：“这些我们都记着，先走了。” 阿七和杜依跟吴坤道别后，走出了店。 在回来的路上，杜依问道：“你怎么让我签名了？” 阿七笑了笑，说道：“刚不是说了吗？这银行卡都给你了，钱就是你的了，那店自然也应该属于你的了。” “切，什么歪理？我才不稀罕你的钱。”杜依说道。 “我稀罕……”阿七刚想往下说，电话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下，又匆匆地塞回到了裤袋里去。 杜依一看阿七这闪闪缩缩的动作，有点不解，也有点不高兴。她问道：“谁的电话？干嘛不接？” “一看就是打广告的，懒得接了。”阿七说道。 可没一会，电话又响了。 阿七拿出来一看，又是那个人打来的。 “你接了吧！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放心，我绝对不偷听。”杜依说完，快步地往前走，与阿七拉开了段距离。 “不用这样……”阿七喊道。 电话声还是不断。 杜依看已经走得差不多，便停下了，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高声说道：“你赶紧接电话吧，吵死了。” 阿七抓着电话，心里五味杂陈，想了一会，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杜依远远站着，说是不听，可耳朵还是不由自主地注意着阿七那边的动静。 隔了一会，听不到说话声，她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却见阿七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究竟是谁？”杜依内心烦乱了起来，想过去，又不好意思靠近。 几分钟过去，她越来越感觉不对劲。 只见阿七侧着身，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在上下挥动，眉头皱得很深，似乎在与人争论。 但隔得太远，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隐隐听到“三个月”这几个字。她都快急疯了。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阿七终于挂断了电话。 “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阿七走过来对着杜依说道。 杜依脚步没有动，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看着好激动的样子。” 阿七微笑着说道：“没什么，以前的一个朋友，很久没见，有点争执。” 杜依哪会相信他说的这些，可阿七不想说出来，她也不好再刨根问底。她说道：“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今天衣服还没卖。算算时间也不多了，我们要加把劲把它们卖完。” 阿七见她主动扯开话题，高兴地说道：“好，我们肯定可以卖完的。” 两人回了家，开始卯着劲卖衣服。 不知不觉，半个多月过去了。 杜依翻翻日历，这才发觉，明天就是阿七的生日了。 这是她认识阿七以来的，陪阿七过的第一个生日。好久没陪人过生日了，都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了。 之前，没问过阿七喜欢什么，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 她想来想去，最好还是决定一切从简。 就订个蛋糕，做顿好吃的饭菜好了。 她趁着阿七在家里整理童装的时候，说道：“我有事先出去一会。” 阿七头也不抬地说道：“好，你去吧。这里我收拾就好。” 杜依出了门，来到附近的蛋糕店。 殷勤的服务员走了过来，说道：“想买些什么蛋糕呢？” “我是帮别人买的，你这里都有什么味道的？”杜依问道。 “我们有芝士蛋糕、巧克力蛋糕、榴莲蛋糕、草莓蛋糕，一般有的，我们这里都有。你喜欢哪种？”服务员问道。 杜依看着各式各样的蛋糕，头都大了。 这该选哪种好呢？ 服务员看她纠结的样子，说道：“你要是买给你男朋友的呢，就买这个巧克力蛋糕，挺多情侣都买这个的。” “嗯。”杜依店了店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天摆摊的时候，阿七不是买了个草莓味的奶茶吗？那阿七应该是喜欢草莓味的。 杜依对着服务员说道：“我觉得还是那个草莓味的比较好，你就帮我做个草莓味的，我明天中午过来拿。” 服务员微笑着说道：“没问题，明天十一点我们就做好了，你到时候过来取就行了。” “好。”杜依给了钱。 回到家，却见阿七趴在凳子上，双手还在不停地摸着额头。 “你没事吧？”杜依问道。 阿七见她回来，赶紧把手从额头上移开，笑着说道：“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 杜依不放心地说道：“最近，药都吃完了。还需要再问那个人要吗？我看你都断了几天药，会不会这个的问题？” “我还好，你别担心了。我这病也不是一下子能够痊愈的，我在联系那个人拿药了，可能没那么快。你放心啦，我身体好得很，没事的。”阿七说道。 杜依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你别说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脸好白。要不要去看医生去？” 阿七右手不经觉间又摸了下额头，说道：“我没什么大碍的，再说，我们吃点还要去交转让费，还要开店，还是留着点钱吧。不要花这冤枉钱了。” “不行，我们马上去医院。”杜依说道。 阿七叫住了她，说道：“给我这药的人说了，他给我的药是独家秘方，药性很猛。别的医生贸贸然开药，如果不对，我这小命就没了。” “这么严重！”杜依惊讶地说道。 “还好吧，我已经跟那人说了，他应该很快就寄药给我了。”阿七说道。 “那就好，对了，明天我们就不去摆摊了。”杜依说道。 “为啥？”阿七意外地问道。 “我不想去。”杜依伸着懒腰，坐到了凳子上。 阿七无语。 既然不想去，就不去吧。 他说道：“那我们明天休息，再卖两天，我们就去吴坤那，学学怎么做奶茶去了。” “好。”杜依坐在凳子上，却是想着明天应该怎么给阿七庆祝生日。 第98章 怎么会这样 她调了闹钟，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 推门看到阿七还在熟睡，她轻轻地刷牙洗脸，出了门，就直奔菜市场而去。 她听说，越早卖的菜越新鲜。所以，她要赶早去买菜，好好做一顿，给阿七过生日。 到了市场，那些卖菜的大妈都夸她：“你真勤奋，别的年轻人都喜欢睡懒觉，你看看这菜市场，哪个不是上了年纪的。” 杜依一看，还真是，菜市场里满满的人，大多都是老人家，很多都有了白头发。 她说道：“还行吧，今天我家里有人过生日，所以来得早了点。我也喜欢睡懒觉。” 卖菜大妈哈哈笑道：“明白，都是过来人，我懂。你要多少？” 杜依被她笑话得脸都感觉有点热了，挑了一把青菜，就匆匆走到了另一个菜摊。 走出市场时，手里已经提了满满的几袋东西。 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回来的路上，还顺路把蛋糕取了。 想象着跟阿七一起切蛋糕的情景，她不自觉地笑了。不过，过了一会，她却烦恼起来：“这么多菜，都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去了。不知阿七醒了没？” 回了家，却见阿七静静地趴在席子上，一动不动的。 “真是大懒虫。”杜依轻声说着，把蛋糕轻轻地放到桌子上，然后，又轻轻地走向了厨房。 洗锅放油炒菜。 当第一道菜炒好时，她端着菜往厅里走去。 阿七却还是脸朝下躺着，姿势一点都没有变。 “看来他真的累了，炒菜声这么大都没吵醒他。”杜依心里说道。 她把菜放到了桌子上，继续回了厨房。 如此走了几趟，终于停下了。 看着桌上满满的一桌菜，她很是高兴。 “阿七等会醒来，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哈哈。”她都忍不住夸奖起自己来了。 可是，外面太阳都快走到天空的正中央了，地上那人怎么还没醒过来？ 她想了下，担心菜变凉，赶紧过去对着阿七喊了几声：“喂，阿七，起来了。该吃饭了。” 阿七翻了个身，眼睛却是没睁开。 “他没事吧？”杜依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弯腰伸出手去，轻轻推了推阿七。 阿七打了个哈欠，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却是一脸的茫然。 杜依看到他这神情，心感觉沉到了谷底。 这眼神，她太熟悉了。数不清有多少个日子了，每次梦里遇到，她都要吓出一身冷汗。 如今，真的再次见着了。 这阿七，又变傻了。 “起来，吃饭！”杜依对阿七喊着，站直了身子，扭头坐回了凳子上。 看着满满地一桌菜，和桌上插着蜡烛的蛋糕，她心里实在堵得慌。 阿七站了起来，也看到了桌上的菜，伸手便要去拿。 杜依拿起桌上筷子敲了过去，生气地说道：“刷牙洗手去！” 阿七手被敲了两下，只感觉到疼，不自觉地把手缩了回去。两只眼睛看着杜依，人却没有动。 “唉！”杜依叹了一口气，把阿七拉到了卫生间。 洗刷完毕，开始吃饭。 杜依也不点蜡烛，胡乱切了几刀蛋糕，自己就端起碗筷吃饭。 饭菜很可口，她却感觉味同嚼蜡。 阿七没有那么多想法，看到蛋糕，直接伸手抓了，吃了一块又一块，弄得满嘴一片白。 杜依静静看着他，不阻止，也不打骂了。 都这样了，由他去吧。 她敲着桌子，思考起一件事来。 这阿七当时是跟谁在打电话？怎么才没两天，阿七就变这样了？ 阿七说再过几天，那人就把药寄过来。那人会寄吗？ 她坐立不安，走到了阿七身旁，说道：“别动，我拿点东西。” 阿七见她表情严厉，不敢乱动，沾满蛋糕的两只手停在了半空中。 杜依不管他，伸手从阿七裤袋里掏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被锁，不过，她很快就解开了。毕竟，这密码是她设的，阿七也没有改。 打开通讯录，却发现里面只有“依依”的一个手机号码。 再翻开通话记录，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显然，阿七又把这通话记录删了。 “这阿七究竟在干什么！”杜依说着说着，把手机放回了阿七的裤袋里，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七见她走开，伸手继续抓着蛋糕，高兴地吃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杜依捶着桌子，都快哭了起来。 阿七吃得开心，哪管这么多，吃腻了蛋糕，就抓起了桌上饭菜，一顿乱啃。 杜依看得很是无语。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她把放在桌上的手机抓过来一看，电话是吴坤打过来的。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死不死，在这关头，催命符来了。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过，电话是不能不接的，毕竟交了两千块，要是推掉，钱就打水漂了。 她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出了吴坤一连串的声音：“喂，你好，罗老板，你明天可以过来，我们确认下转让的费用以及培训吗？时间……” 杜依打断了他：“你好，我是杜依。” “额，是杜小姐啊，麻烦让你男朋友过来接下电话。”吴坤说道。 杜依看了下满嘴是油的阿七，说道：“他暂时没空，你跟我说吧。” 吴坤停了一会，说道：“也好，那你记得帮我转告给他，明天上午九点，准时过来我们办转让手续。到时候，房东孙叔也会到场的。你们别迟到了。” “好的，我到时候跟他说。还有什么事吗？”杜依说道。 “没事了。明天上午九点，记住了。明天见。”吴坤说道。 “明天见。”杜依挂了电话，手托下巴，定定地看着阿七，不知如何是好。 她突然想到，这阿七当初让她签名，会不会是阿七早就想到了精神会不好，所以才刻意让她签的。 一定是这样的。 “阿七啊阿七，你害死我了。我该签，还是不签呢？”杜依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吃得甚欢，根本停不下来，哪还知道她在说什么。 杜依顿时感觉异常烦躁。 她站了起来，在厅里走来又走去，右手拿手机不断地敲着左手手心。 却是怎么都想不出个有用的对策来。 第99章 三份合同 过了半个钟，桌子上，狼藉一片。 阿七坐在桌子旁，不停地舔着手指。 杜依本来就心烦，见到阿七这样子，顿时像火上浇油，她大声喊道：“喂，别这么恶心行不行？” 阿七直接被吓着了，咬着手指，不敢放下。 杜依这才醒悟自己有点过了，她把阿七的手拉了下来，说道：“不好意思，我真的太急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明天过去还是不过去？” 阿七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像个乖学生，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简直都要把杜依逼疯了。 “行，你不说就不说。不就是开个店嘛，我开就是了。亏了，你负责。”杜依狠下心来说道。 不管怎样，这都是阿七的安排，她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推掉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能赚钱最好，不能就当买个教训。反正年轻，失败了，再重来就是了。 决心已下，她彻底地歇了口气。 她收拾好桌面饭碗，帮阿七洗了脸，细细地准备起明天转让的事情。 “祝我们好运吧。”她对着阿七说道。 就这么忐忑过了一夜。 时针已指到上午八点。 杜依收拾好东西，帮阿七买了些面包，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奶茶店。 奶茶店里，吴坤早就坐着等了，见杜依只是一个人，不见罗天的身影，以为出现了什么变故。他急得绕过杜依，跑到了门口外张望，没见到人，转头对着杜依问道：“怎么就你过来？你男朋友呢？” 杜依平静地说道：“他临时有点事，今天就不过来了。放心，我们已经交了定金，不会毁约的。我今天过来就是跟你谈下转让的事情的。” “你？”吴坤意外地说道。 杜依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我。你看我不像吗？” “没，我不是这意思。”吴坤说道。其实在他心里，只要交了转让费，谁来都一样，他才不在乎。 “那就好。你别忘了，你给的那个收据上写得也是我的名字。”杜依说道。 “好好好，你先坐一下，我打电话给孙叔，让他过来。”吴坤说完，拿起手机，打了孙叔的电话。 不一会，孙叔出现在了奶茶店里。 穿着的还是那双蓝色的拖鞋。 “你们年轻人真早啊。”孙叔笑着说道。 吴坤递过去一杯奶茶，说道：“孙叔说笑了，来，喝点东西。” 孙叔接过，慢慢喝了一口，说道：“看来你们也挺忙的，我们开始吧。” 吴坤站了起来，拿过了早已打印好的三份合同，摊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为了以后减少不必要的纠纷，我做了一份合同。两位都看一下。” 杜依拿起合同，学着阿七，一字一句，仔细看了起来。 这合同里，清清楚楚地写了转让费、水电费、房租，还有每个月缴费的期限。 她想到的和没想到的，基本上都写在了合同上面。 看着的确找不到什么问题。 她放下了合同。 吴坤见她看完了，问道：“怎样？有没有什么问题？你看仔细了，要是看错了，我可不负责了。” “这样子啊，我再看看。”杜依拿着合同，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什么问题。 吴坤笑着说道：“看来，还是你男朋友懂得多点。你们也真是的，开店总归是个大事，你们怎么这么不上心？” 杜依说道：“他有事来不了，我也没办法。我看这合同写得都很清楚了，我没什么问题。” “那你在上面签个名吧，等会我们一起去银行转账。”吴坤说道。 杜依拿起笔，签了名。 吴坤拿过来合同，也签了名。 “孙叔，下个月开始，水电房租就由杜小姐给你了。你也签个名吧。”吴坤对着孙叔说道。 孙叔早已看完合同，想都没想就签了名。 “谢谢你，孙叔。”吴坤说完，拿起其中一份递给了孙叔，“你拿好这份，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孙叔拿着合同，站了起来，说道：“不客气，家里那小子又闹了，我要先回去了。” 说完，离开了奶茶店。 “那杜小姐，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去银行吧。”吴坤说道。 “好。”杜依收好合同。 两人到银行，办了转账手续，重新回了店。 吴坤拿出收据单，写了收据。 杜依数着收据上面的零，感觉有点肉痛。 这怎么说都是十五万啊，单凭她打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攒得下来。 吴坤见她这神情，说道：“别在乎这些了，都是小钱来的。开店不出半年，绝对可以挣回来了。” “你说笑吧，有没有这么多。”杜依说道。 吴坤呵呵一笑，说道：“这要看你们能力了。对了，我给你介绍下两个人。”说完，朝着柜台处，招了招手。 不一会，两个女孩走了过来。 吴坤对着那两女孩说道：“她叫杜依，以后就是你们新老板了。” 两女孩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杜依，却是没有打招呼。 吴坤也不理她们，对着杜依说道：“这两位是我们的店员，在这店做也有两三年了吧。戴眼镜这位呢，叫做梁英，另一位叫做陈晓蓉。” 杜依礼貌地伸出手去，说道：“我叫杜依，还希望你们多多指教。” 两女孩见杜依没有什么老板架子，都高兴地跟杜依握了手。 “好，你们握过手，就算认识了。小梁，小陈，你们今天任务，除开打理好这店，还需要好好帮我教下杜小姐。”吴坤说道。 杜依笑着说道：“麻烦两位了。” 梁英脸带笑容，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陈晓蓉拉住了。 陈晓蓉脸上满是为难的样子，说道：“老吴，你也知道，我们之前是三个人看着店的。现在是就我跟梁英两个人，这哪管得过来？我要涨工资。” 吴坤看着杜依说道：“这得杜小姐说了算，毕竟，她是你们的新老板了。” 两女孩看向杜依，满眼都是期盼。 杜依以前都是收工资的，哪里管过别人的工资，心里完全没有底。 而且，被问得突然，她根本没准备好回答这些问题。 吴坤见状，对着杜依说道：“杜小姐，她们的确很累，之前我们店还有个女孩，不过，她前段时间回老家嫁人去了。现在店里就剩她们两个了，要不，你适当给她们加点？” 杜依知道根本推脱不了，不然，到时候接手过来，连个服务员都没，以后还怎么开店。 她也记得阿七说过，要招合适的人，真的很难很难。 “那你们要加多少呢？”杜依问道。 两女孩相互对了一下眼。 “我们现在是两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所以也要拿三个人的工资。”陈晓蓉说道。 第100章 店里那些人 杜依想了下，这两个人领三份工资，就是每个人涨了百分之五十。这涨工资的幅度未免大了点。 这是不能接受的。实在不行，自己去顶替掉离职的那个人。 她说道：“如果你们觉得人少累的话，我也是可以帮忙的。再说，我是新接手这个奶茶店，目前也没赚到什么钱。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人涨五百。怎样？” 两女孩又相互对了一下眼。 过了一会，梁英点了点头。 陈晓蓉一看同伴点头了，也就没有再争取了。她说道：“好吧，五百就五百，但是我们事先可说好了，顾客多的话，我们忙不过来，你可不能怪我们。” 杜依深怕她们不同意，看到她们都没反对，心里石头落地了。 她笑着说道：“没问题，不是还有我吗？要是店盈利多的话，我年底给你们加奖金都行。” 陈晓蓉听到有奖金，人笑得脸上开了花似的：“这可是你说的。” 站在一旁的吴坤感觉很是意外。他接手这店两年多了，从来都没想过要给底下的人奖金。这杜依年纪比自己还小，竟然有这魄力，是应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傻愣愣不懂事呢。 他笑着对两女孩说道：“杜老板这么大方，这下子你们应该可以放心了吧。好好干，以后你们混得肯定比现在好。” “那当然，跟你这铁公鸡那么久，工资好像被锁住了一样，动都不动的。”陈晓蓉对着吴坤说道。 要放之前，她绝对不敢，可谁叫吴坤很快就不是她们的老板了呢！ 吴坤呵呵两声笑，没有反驳。 他对着杜依说道：“你今天先跟她们熟悉下我们的产品，明天我教你从哪里进货。” “好的，谢谢。”杜依说道。 “那你们先忙着，我有点事先走了。”吴坤说完，跟两女孩简单交代两句，就离开了店。 两女孩见吴坤已走，都高兴地围在杜依身边。 先是陈晓蓉问道：“杜老板，你之前真的没开过店吗？你好有钱额，一下子就可以拿出这么多钱，我太羡慕你了。” 杜依耿直地说道：“没，都是我男朋友的。” 梁英一听，好奇地问道：“那天跟你一起过来的，真是你男朋友，好帅额他！” 杜依看梁英一脸的花痴样，心里微微有点反感。 她说道：“没骗你。” “唉，可惜了。要是我能早点认识他该多好。”陈晓蓉叹息道。 杜依怕她们俩问个没完没了，赶紧装着严肃的样子说道：“快干活了，再扯我就扣工资了。” 陈晓蓉笑道：“哟，老板发威了，梁英，我们得努力干活了。哈哈。” 梁英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框，对着陈晓蓉说道：“你知道还不去做，还在这里傻笑。” 两女孩说着笑，往店的里面走去。 那里跟招待顾客的地方就隔了一堵墙，她们都是在那里把奶茶调好，再端出来的。 杜依跟了进去。 陈晓蓉见状，拦下了杜依，说道：“老板，你还是先把奶茶清单背熟吧。我们这么教你也没什么用。” 杜依想了下，觉得有点道理。毕竟，凡事不能太过激进，要循序渐进。 她退了出来，坐在柜台前，拿起柜台上的奶茶清单看了起来。 正看着，门外走进了四个人，三男一女。 杜依看看那两女孩没有出来，自己便迎了上去。 “四位，请问喝点啥？”她问道。 其中一个男的，手臂上纹着蓝色图案，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杜依一番，说道：“你新来的？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杜依本来就对纹身的人反感，现在看到这人这么无礼，顿时感觉像吃了只苍蝇那么恶心，但来者是客，该有的服务态度还是要有的。 她保持微笑说道：“我的确是新来的，不过我不是这里的服务员，而是这里的老板。” “我记得这店主是个男的，怎么，你们是一对？”纹身男说道。 “不是，他把这店转让给我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几位喝点什么？”杜依说道。 纹身男领着三人，坐到了正中间的那张桌子，说道：“给我们来一壶红茶。” 杜依走回柜台，拿过纸和笔，在上面写了红茶两个字，继续问道：“还有呢？” 纹身男双手一摊，耸耸肩，对着杜依说道：“就一壶红茶，没了。” 杜依记得这红茶的价格。 因为，这清单上，第一个就是红茶，一壶三十，还可以续水。 单靠这个是赚不了什么钱的。 本着当初搞推销的精神，她拿过奶茶清单说道：“我们这里还有其他种类的奶茶，味道都不错的，你们都不尝尝？” 纹身男看着杜依，嬉笑了一下，说道：“这些够了，我们想到了其它的再告诉你。” 杜依听他口气，知道是说服不了他了。不过，这四人中有位女士，戴着个大耳环，穿着朋克衣服。只要把这女的说服，其他人应该不好拒绝吧。 她把清单推到大耳环女的前面，说道：“我觉得这苹果奶茶味道挺不错的，口感好，女孩子一般都喜欢喝的。” 大耳环女瞥了一下杜依，不耐烦地说道：“我不喝这东西，你快去把茶拿过来就好，废话这么多，好烦。” 杜依没想到这女的竟然是这态度，愣了下。 可她怎么会这么随便放弃，她继续说道：“要不再看看其它的吧。” 坐在大耳环女旁边的是个光头，他用手指敲了两下桌面，说道：“都说不点了，你怎么那么烦人？” 杜依无语。 再想不到其他方法，只好失望地走开，往正在墙后面干活的两个女孩走去。 “气死我了，这都什么人，三个大老爷们，就点了一壶茶，就一壶茶。”杜依竖着食指，小声地对两女孩说道。 两女孩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陈晓蓉说道：“这四个都是熟客了，我们来这店多久，他们就来多久。他们每次就点一壶茶，我记得最多一次，就加个什么芒果汁之类的。” 梁英也凑过来，把手括在嘴边，小声说道：“这还好，可恨的是，他们一坐就是一整天！” “那他们霸着位子，我们还怎么做生意？本来地方就小。为什么不喊他们走？”杜依气愤地说道。 第101章 麻烦会很多 梁英嘘了一声，说道：“他们都是这里的小混混，天天都游手好闲的，我们哪敢得罪他们。” “那也不能这么由着他们啊！”杜依说道。 陈晓蓉摇了摇头说道：“开门做生意，哪有赶顾客的道理？亏就亏点，惹上他们，麻烦会很多。” 杜依透过墙上的玻璃窗，往外看了一下。 厅里，那四人每个都低着头，在入迷地玩着手机。 看样子，估计又要坐一天了。 她对着两女孩说道：“那吴坤就没有试过什么办法吗？” 陈晓蓉嘴角向上撇了撇，半带讥讽地说道：“有，吴坤的办法就是笑脸相迎，像条哈巴狗一样。” 梁英听着，也笑了下，说道：“吴老板倒也想过办法，那时候，他想过涨价。” “那后来呢？”杜依问道。 梁英还没回答，倒是旁边的陈晓蓉头朝着厅的方向转了下，说道：“还能怎样？你不都看见了？一天不到，就改了回来。” 杜依很是不解，问道：“为什么啊？” 梁英说道：“涨价后的那个下午，这四个家伙就跑到对面店去了。这倒没什么，但这些人到处去说我们店的东西贵，害得人都跑到其他店去了。那天的生意就差得不行，后来我们把价格调回去，还搞了一天促销活动，才勉强把生意抢回来。” 陈晓蓉接着梁英的话，说道：“不怕跟你说，这奶茶店刚开始的时候生意开行，但后来周围奶茶店开得越来越多，就没赚到什么钱了。” 杜依认真地听着两人的话，猛然感觉压力大了起来。这怎么听都像个坑，怪不得当初吴坤这么高兴。可钱已经付了，让他再吐出来是不可能了。 但阿七当初这么执着要开这店，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说道：“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我觉得，只要我们加油干，这些肯定都会好起来的。” 两女孩笑笑，不说话。 “喂，你们好了没？”外面传来了纹身男的喊声。 梁英熟练地沏了茶，对着杜依说道：“你看，他们叫得还挺急的。” “辛苦你了，快端出去吧。”杜依说道。 梁英把茶端了出去。 杜依也走了出去。 看着在厅里稳坐如山的四人，她皱起了眉头。 这些家伙，不单坐着不走，还抽起了烟。 大庭广众之下，吞云吐雾的，看着就恶心。 她暗暗下了决心，等她完全接手这家店后，她就把他们赶走，哪怕生意因此冷了下去。 过了中午，人渐渐多了起来。 小小的店里，显得有点拥挤。外面的人一看，都摇头走向了另一家奶茶店。 杜依看得很是焦急。她忍不住走到了纹身男的那一桌，说道：“各位，你们坐着也有半天了，不点点其它喝的吗？” 纹身男瞥了下杜依，拿起桌上早已没有茶水的茶壶，说道：“对了，我们茶喝完了，你给加点吧。” 杜依一听，怒气直往头顶上冒，她真想接过茶壶，砸纹身男的头上。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她没有接过茶壶，而是笑着说道：“实在抱歉，从今天开始，我们这个不再加水了。” 纹身男把茶壶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生气地说道：“什么？不加？” 杜依丝毫不胆怯，淡定地说道：“对，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加了。” “把你们吴老板叫过来，我跟他说去。”纹身男说道。 “你可能忘了我刚才说的了，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我说了算。”杜依说道。 纹身男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气呼呼地指了指杜依，大声地对着其他三人说道：“我们走！” 说完，拉开椅子，往门外走了出去。 三人一看，也跟了走出去。 梁英看到四人离开了店，急得大喊：“喂，你们还没有买单呢？” 杜依走过去，把她拉到一边，说道：“算了，这单就免了，记我账上。以后，他们过来，你就说，这些红茶都在套餐里的，没有单卖的。而且，不续水了。” “那其他人问呢？”梁英问道。 杜依想了下，说道：“我们不搞特殊，其他人也一样。至于怎么定，我晚上回去再想想。你们也帮忙想想，到时候，我们就把这奶茶清单改了。” 梁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杜依笑了笑，说道：“别这么说，我希望我们能够做朋友。以后，我还有很多东西要请教你呢。” “没问题，你有啥不懂的，尽管问。那桌有人在叫了，我先过去了。”梁英说道。 “去吧。”杜依说道。 梁英走开了。 杜依回了柜台旁，继续看起了奶茶清单。 整个下午，那四个人再也没有来过店里。 不过，第二天一早，那四人却又来了。 “喂，漂亮的女老板，来壶红茶。”纹身男一走进门，就嬉笑着冲杜依说了句，大摇大摆地坐到了昨天坐的那个座位上。 来者是客，杜依不好拒绝。她走到桌旁，说道：“你们昨天的帐还没付清，怎么今天又来了？” 纹身男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根烟，点着，抽了一口，说道：“这点小钱，你怎么还记着？你快点上茶，我迟点连同今天的一起给。” “不好意思，我们不赊账。”杜依说道。 纹身男向光头男使了个眼色。 光头男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十块钱，放到了桌面上，说道：“这是昨天的红茶钱，你拿着。麻利点的，把红茶拿上来。” 杜依收了钱，说道：“不好意思，从昨天开始，我们的红茶不单独卖了，而且不续水了。” “什么？你别得寸进尺，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店掀了？”纹身男说道。 杜依平静地说道：“你把我店掀了，我们也是这么卖。” 纹身男一听，拍着桌子，蹭地站了起来，朝着杜依大喊：“在这地头，还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找死是吗？” 旁边大耳环女见状，也站了起来，用手拉住纹身男，对着杜依说道：“你赶紧道歉吧，等会我拉不住他了。” 第102章 我哪敢得罪他们 杜依双手抱在胸前，说道：“我也不是刚出社会的人，你们这么威胁人，真的好吗？” 大耳环女没想到杜依这么说，伸出的手定在了半空中，两只眼睛惊讶地看着杜依。 纹身男却没那么好脾气。他推开了大耳环女的手，气呼呼地指了下杜依，想说点狠话，却又一下子想不出来，看看旁边空着的椅子，便伸手往椅子伸过去，抓了起来。 大耳环女一看不对劲，冲过去，压下了纹身男手中的椅子，说道：“你还想进去那里一趟吗？快放下。”见纹身男怒气不减，吓得扭头对杜依喊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杜依见纹身男抬起椅子，心里的确有点害怕，可过往经历告诉她，她不能退，一退就被欺负一辈子了。 她站直腰，安静地看着纹身男，不后退，也不说话。 大耳环女两边不讨好，火气顿时也上来了。她狠劲一拳头打在了椅子上，喊道：“放下，丢死人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纹身男抓着椅子，在周围人略带嘲笑的目光下，显得有点尴尬，放不是，不放又不是。 倒是光头男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兴哥，我看这样吧。这次，我请了，没必要为了个不相关的人发脾气。” 纹身男顺势把椅子放到了地上，“哼”了一声，坐了上去。 光头男拍了拍桌子上的奶茶清单，对着杜依说道：“那个，你姓杜是吗？给我们说说，这红茶都要配些什么套餐？” 杜依在前一天晚上早已想好，只要凑够一百块，这红茶就可以作为附赠品，毕竟她本意不是为了提价。 她说道：“你看看这清单上的，不管那样，只要凑够一百，我们店就送一壶红茶，当然是不续水的。” 光头男看了下清单，皱了皱眉，没有点，而是把清单推到了大耳环女面前，说道：“嫂子，你来选，凑够一百。这次，我请。” 大耳环女翻了两下清单，说道：“这年头，什么都涨价了，难活啊。” 光头男笑着说道：“是啊，日子难过。不过，嫂子，尽管选，我买单。” 大耳环女用手指敲着清单，说道：“我们就选这几个吧。” 杜依看了，暗暗算了下，刚好过一百。她说道：“好，你们选的过了一百，我会按照刚才说的，赠送一壶红茶。你们先坐会，等会就好。” 说完，走了开去。 等她离了厅，梁英就凑了过来，说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他们要闹事，我还准备报警了。” 杜依笑了笑，说道：“这种人，我见得多了，都是欺软怕硬的人，没事的。你赶紧帮忙把他们点的东西做好，等会给他们送过去。” “你真行，比那个吴坤厉害。”梁英竖着大拇指说道。 正在这时，陈晓蓉刚好走了进来，听了梁英的话，也凑了过来，指着窗外说道：“你们别高兴太早，你看看外面。” 杜依朝着陈晓蓉指着的方向看去，却见那四人竟然拿出了扑克牌玩了起来。 “糟糕，这些人还打牌，大喊大叫的，又不知道要赶走多少顾客了。”梁英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们之前有在这里打过牌吗？”杜依问道。 梁英摇了摇头，说道：“没，一次都没。” 杜依顿时觉得棘手起来。 这群家伙，明摆着要报私仇，真把这里当做牌馆了。 不用想，这些人肯定又要坐一整天了。 真是头痛。 她摸了摸额头，说道：“算了，看在他们消费的面子上，由他们去吧。他们不上班，都没什么收入来源的，他们嚣张不了多少天。我尽量不跟他们起冲突，你们也注意点。” 梁英推推鼻子上的眼镜，说道：“当然，我哪敢得罪他们。” 陈晓蓉摊摊手，说道：“我也懒得跟这些人争吵，我们做好我们的事就好。” “谢谢你们。”杜依说道。 “不客气。”两人说完，都忙了起来。 杜依回了柜台。 刚好，吴坤走了进来。 “杜老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吴坤对着杜依说道。 “没事，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请教一下。”杜依说道。 吴坤愣了下，问道：“什么事？” 杜依把他叫到了后厨，指着厅里的人，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在这里打牌？” 吴坤透过窗户，看了下，说道：“这些人，真是无药可救了。我也没什么办法，你就当可怜可怜他们吧。” 杜依很是无语：“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吴坤说道：“一切顺其自然吧。不说这些了，我今天时间不多，下午还有事，我先教你怎么进货吧。” 杜依想了下，说道：“好吧。”说完，走到柜台，拿来了笔记本和笔。 吴坤瞧了一眼杜依手里的笔记本，笑着说道：“你还想做笔记！其实，也没什么关键东西，用不着这么认真。” 杜依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开奶茶店，很多东西都不懂，还是要多多跟你学习才行。” 吴坤说道：“开店学问很大，我也没学到多少。这进货渠道也简单，我都是从我的几个朋友那里进货的。你既然拿了本子和笔，就记一下他们的号码。我迟点会他们沟通好的，你到时候直接打他们的电话就行了。” 杜依把本子递了过去，吴坤拿起笔，刷刷写了三个手机号码，还在旁边写了好几行字。 “通常来说，我们一个星期就进一次货。这进货的东西，我都列好了。刚开始，你就按照这些进就好了。等以后生意好了，你再根据实际调一下。很简单的。”吴坤说道。 杜依接过，看了下。 这上面写的东西，看着都很常见，也没什么特殊的。 她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谢谢你。吴老板。” 吴坤又细细说了下注意事项。 杜依一个不落地记了下来，还时不时地问了几句。 过了半个钟，吴坤停了下来，对着杜依说道：“该说的，我都说的差不多了。你明天自己试着联系下他们，进些货看看。如果有问题的话，打我电话，这个星期，我有问必答的。我等会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杜依看着也没什么需要再了解的，她说道：“好的，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客气，再见。”吴坤说完，匆匆离开了店。 杜依拿着本子，深深地吐了口气，心想道：这开店貌似也不是很难啊。 可看了厅里四人，她不觉又叹了口气。 不过还好，等到了傍晚，那四个人终于走了。 第103章 合作愉快 “这几个瘟神，得寸进尺，明摆着欺负人。要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直接把他们都轰出去。”陈晓蓉对着已走远的四人，不满地说道。 杜依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初来乍到，做这些不大好。先看一段时间吧，等我接手后，我再想办法。” “你说了算，反正你是老板。”陈晓蓉撇撇嘴，走开了。 “辛苦你了。”杜依冲着陈晓蓉喊了一声，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毫无头绪。 一天结束，她关店回了家。 忧心过了一夜。 第二天到了店，却没看到那四人的身影。 直到中午也没看到。 “奇了怪了，今天那几个人怎么还没过来？”陈晓蓉看着厅中正中央的桌子说道。 “不来还不好？按照过往经验，这些人今天不会来了。”梁英说道。 杜依听完两人说话，彻底松了口气。 今天总算可以不用担心别人闹事了。 她翻了下柜台上的本子，拿起座机电话，按照昨天吴坤说的，拨了第一个电话：“喂，你好，请问是李老板吗？” 电话那头传来个男声：“对，我是。听你声音很陌生啊，你应该就是吴坤说的杜依杜老板吧？” 杜依说道：“是，我叫杜依。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对方哈哈笑道：“相互关照，相互关照。你声音很好听，人肯定长得也很漂亮。” 杜依听这类话语多了，都有点麻木了。 可她也知道，与人打交道，废话必不可少。对方听着还算个诚恳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歪肠道。 她也笑着说道：“谢谢夸奖，以后由我接手吴坤的奶茶店了。之前吴坤是从你那里进货的，以后我也从你那里进货。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愉快，愉快，我跟吴坤一直合作挺好的。有这基础，我们肯定合作愉快。你是按照老规矩来进货，还是？”李老板在电话里说道。 杜依昨天已想好，自己对这一窍不通，要用新方法太难了，直接套用吴坤的就好。以后，等慢慢熟悉了，再改。 她说道：“对，按老规矩就行。” 李老板说道：“好，你做事很爽快。我明天就开车送过去，到时候见。杜老板。” 两人挂了电话。 杜依把电话放回了柜台，却发现自己手心已经冒汗了。 虽说没谈几句话，可毕竟第一次进货，她还是有点紧张的。 有了这次经验，后面的两个电话就简单了。 她快速地与另外两人通了电话，确定了送货的日期。 一切做完，不过二十分钟。 她都有点佩服起自己了。 “这开店也不是很难啊。”她感叹了一句。 第二天，她顺利地收了货。 不知不觉间，一个星期就要过去了。 明天就是她正式成为这家奶茶店店主的日子了。她很是开心，擦桌子也带劲起来了。更让她高兴地是，在这几天里，那四个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都没有再出现。 “杜老板今天心情不错嘛！” 杜依正在收拾柜台的时候，门口处传来吴坤的声音。 她放好桌上账本，对着吴坤说道：“还好还好，现在都下午四点多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吴坤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已经交接得差不多，你也学得差不多了。再说，我也没什么好教的了。我今天来，就是跟你道个别，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杜依点了点头，说道：“不要这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教我这么多。” 吴坤摆摆手，说道：“我也没教什么，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个事想问下你。” “什么事？”杜依略感意外地问道。 吴坤说道：“我一直想跟罗老板交个朋友，就是没机会。我很是纳闷，都过了这么多天，怎么没有一天遇到他的？” 杜依一愣，这家伙竟然还记得阿七。 她说道：“他实在太忙了，真是抱歉啊。” “看得出，都是大忙人来的。不说了，我先走了。祝你生意兴隆。”吴坤略为失望地说着，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经过正中间的桌子时，他停住了。他看了下桌子，意外地说道：“咦？这桌子今天竟然还空着。” 杜依听到了他的话，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笑着说道：“他们估计都不会来了。” 吴坤看着桌子点了几下头，没说话，继续往前走，离开了店。 杜依见吴坤离开了店，便喊来了梁英和陈晓蓉两人。 “从明天开始，这奶茶店就正式归我管了。明天，我们会搞个简单的促销活动。可能会比较忙，希望大家可以理解一下。”杜依说道。 “明白，这些我们都懂。那吴坤也搞过，是会忙点，不过还好啦。”梁英说道。 “只要那四个瘟神不来，一切好说。”陈晓蓉补了一句。 说完，三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到了第二天，杜依心想，这奶茶店毕竟是阿七选下来的，应该让他过来见证一下也好。 于是，她一大早就把阿七带到了奶茶店。 来得早，店里暂时也没什么人，她让阿七坐在柜台边的凳子上，自己动手帮阿七泡了杯奶茶。 两人就一直坐着，等其他人到来。 首先走进门的是梁丽。 梁丽看到坐在柜台边上的阿七，刚想冲阿七打招呼问好，猛一看到阿七神情不对。她扶了扶眼镜，对着杜依问道：“他就是罗天？和你那天来的人就是他？” 杜依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梁丽走近柜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阿七好几遍，然后，摸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不会吧！才几天没见，人都不正常了。这是他双胞胎弟弟还是哥哥吧？” 杜依很是理解梁丽的想法。 要不是跟阿七相处这么久，她杜依也不相信阿七真会变傻，更何况其他人。 她说道：“他就是罗天，我男朋友。” 梁丽惊讶地张着嘴巴，很是不解，可又不好意思再问。 “我先去忙了。”她对着杜依说完，走开了。 不一会，陈晓蓉走进了店里，看到阿七这模样，也是十分惊讶：“这人看着很面熟啊？好像半个多月前来过是吧？” 杜依把刚才跟梁丽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陈晓蓉听罢，鄙视地看着杜依，说道：“照我看，不是他傻，是你傻。都这样子了，你还认他做男朋友，要我早把他踢了。” 杜依刚想辩解，却猛然看到纹身男带着三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第104章 谁是这家店的老板 真是怕啥来啥，杜依算是无语了。 今天开业第一天，可别出什么乱子。 她走过去，对着纹身男四人说道：“你们今天要是来捣乱的，请你们现在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纹身男没有生气，倒是哈哈说道：“我知道你今天才正式接手这家店，给你捧个场而已。你这态度有点不友善，我觉得需要改进一下。” 杜依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反常，愣住了。 双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都表现得这样了，就算了。 她说道：“你们要是来喝茶的，我欢迎。要是做了别的过分的事，可别怪我报警。” “报警？”纹身男装着一副思考的样子，眯了一下眼，接着说道：“我喜欢这个词！哈哈。” 杜依让开了路，回到柜台处拿了本子，问道：“那你们想喝点啥？” 纹身男走到了老位置，坐了下去，没说话。 跟在后面的光头男嘴角抽了一下，对着杜依说道：“跟上次一样的就行了。对了，我看到外面有个小黑板写着促销，你们今天八折优惠是吗？” 杜依点了点头，说道：“今天算是我开业第一天，通通八折优惠。你上次点了什么，我真的忘记了。要不，你再重新点吧。” “好，我看看。”光头男拿起桌上清单，用手指指了起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杜依看他点了好几个，不过都是最便宜的。 “还需要点些什么吗？”她问道。 光头男扫视了桌上坐着的几个人。 个个都在玩手机，根本没人理会他。 “就这些了，好了。”光头男放下了奶茶清单。 “好的，你点的，我都记下了。你们先坐会，等会就好。”杜依收好本子，走回柜台，撕下刚记的奶茶清单，递给了梁丽，“这是刚那四个人点的东西，你帮忙弄下。毕竟是第一单生意，别出差错了。” 梁丽接过来，笑着说道：“我做事，你放心，保证没问题。” 杜依笑笑：“那就好。” 正说着，又有几位客人走了进来。 陈晓蓉微笑着走了过去招呼。 杜依不放心地看了看纹身男那四人，见他们都安静地玩着手机，心里顿时悬着的石头算是放下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人越来越多了，本来就不大的奶茶店显得有点拥挤。 要是纹身男那四人喝完就走开，那该多好。 杜依不自觉又看了一眼正中央的那一桌。 那四人在打着牌，跟往常不一样的是，他们说话声音都不高，不打也不闹，安静得很。 杜依很是无语。 她本想着借他们吵闹的理由把四人都赶出去，可现在这情况，她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在他们消费的面子上，由他们去吧。 杜依没有理会他们四个，忙着招呼其他人去了。 到了十二点左右，门外突然来了四五个人。 穿警服的。 “谁是这家店的老板？”说话的是个中年人，中气十足，震得杜依一脸懵。 杜依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去，说道：“我是这家店的老板，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很是忐忑，第一天开店就要惹上麻烦，看着不妙啊。 不过，店里手续齐全，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中年警察对着杜依说道：“你好，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这里有人聚众赌博，过来看看。” “没这种……”杜依刚想解释，却见到一个年轻警察冲向了正中央的那一桌。 “都别动！”年轻警察对着纹身男四人大声喊道。 纹身男四人都乖乖地把牌放到了桌子上，静静地坐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杜依这才发现，那桌子上放着红红绿绿的钞票。 这些人竟然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赌起了钱来。 她要是早点发现，绝对不可能让他们这样，可一切都太迟了。 她对着中年警察说道：“我不知道他们在这里赌博的。” 中年警察看了下杜依，说道：“你真是这里的老板？你难道不知道聚众赌博是违法的吗？这既然是你的店，你就应该好好管管里面的人。” “我是今天才正式接手这家店的，我最憎恨那些赌博的人。我以后会注意的。”杜依说道。 中年警察说道：“你不要说了，看在你是第一次犯错的份上，我们就不罚款了，罚你们关店三天。” 杜依一听，急了，这才第一天做生意就得关门，这都什么道理，以后还有人敢过来消费的？ 她恳切地说道：“可不可以商量一下，我们交个罚款就好，就不要让我们关门了。” 中年警察摇头说道：“法律规定如此，人人都要执行，我也是依法办事，请你配合。如果你觉得需要投诉的，就请跟我们回警察局一趟。” 杜依再三请求，可还是于事无补。警察最后还是把纹身男四人带走，并且，把店里所有人都赶离出去，把门也锁上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她并没有被带走。 她真怕，要是自己被带走，关个几天，阿七可怎么办？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指指点点，有的还在幸灾乐祸。 杜依看得气愤，拳头都握得青筋暴露了。 她对着旁边梁丽问道：“之前有人在这店赌吗？” 梁丽心有余惊地说道：“没，从来没有。刚看到那么多警察，吓死我了，还以为我们也要被抓了。” 陈晓蓉侧头淡淡然说道：“还用说，肯定是那四个家伙故意恶心我们，让我们店开不成的。我们走吧，让人看笑话多不好。” 杜依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先走吧，不过记得，三天后，我们还会重新开店，别睡过头了。” “记得，记得，我们先走了。”陈晓蓉拉了下梁丽。 “杜姐，你也别太难过，我们肯定会好起来的。我们先走了。”梁丽说完，跟着陈晓蓉离开了。 杜依左右看了下围观的人群，一种无助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落井下石者甚多，可能够伸出援手的却没一个。 再看门上那副冷冰冰的铁锁，她感觉希望都锁住了。 她很是沮丧，也很郁闷，这纹身男四人为什么要跟她来个两败俱伤？ 有大仇？不至于吧。 第105章 你们生意真不错啊 三天很快过去了。 杜依一早就去了警察局。 中年警察也好说话，爽快地叫人把奶茶店的锁解开了。临走前，还教育了杜依几句：“看你年纪也不大，千万不要做些违法的事，这次关你店三天。下次再犯，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杜依连连说是。 等店门打开时，她谢过跟过来的警察，然后，拉来了小黑板，端端正正地写上了几个大字：本店严禁打牌！ 准备拿出去门口的时候，梁丽走过来了。 “杜姐，这么早。”梁丽说道。 “早！”杜依脚步不停，把黑板放到了门口明显的位置。 梁丽凑过来，看了一下小黑板，说道：“是啊，要是早点把这规矩定出来，我们也不会被罚了。” “吃亏才能长记性，以后我们要盯紧点了。警察已经警告我，要是再犯，估计我们就得关门了。”杜依说道。 “早啊，两位！”恰巧，陈晓蓉也过来上班了。 “早！”梁丽说道。 “早，你来得刚好。”杜依把两人喊进了店，“从今天开始，我们店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打牌，赌博，哪怕一分钱都不行。还麻烦两位能好好帮我留心下。要是有人敢不同意，告诉我。” “知道。”两人齐声说道。 杜依本来还担心两人气馁了，现在看起来情况还不算特别糟糕。 不就是三天吗？努力点，挣回来就是了。 她说道：“你们先去准备下，我们今天还是按照八折优惠。” 两人点头，走了开去。 过了一会，陈晓蓉又走了过来，问道：“今天怎么没看到你那男朋友？你是不是想开，不要他了？” 杜依笑道：“你少打听别人的隐私，我担心再出乱子，就没带他过来。” “原来如此。”陈晓蓉略带失望地走开了。 杜依却无心想这些了，收拾好心情，准备开始今天的营业。 过了十多分钟，终于等来第一批顾客。接近中午时，人也多了起来。 虽说店关了三天，人气少了点，可毕竟有折扣优惠，桌子也几乎坐满了。 一大妈在结账的时候，对着杜依说道：“你们生意真不错啊！”满脸的羡慕。 杜依微笑着说道：“哪里哪里，就够回本而已，现在租金太贵了。” 大妈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现在这周围的租金的确太贵，生意不好做，不过你们的可以了。” “希望您常来！”杜依说道。 大妈笑笑不说话，买了单，就慢慢往外走，边走边感叹：“不错，不错。” 杜依暗暗算了下，按照这进度，扣除店租、水电、人工费用等等，估计还可以赚个八九千。 算着算着，她都快笑出声来了。 陈晓蓉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她对着杜依说道：“看你样子，好像很开心啊。” “还行，还行。”杜依说道。 陈晓蓉说道：“不是我泼你冷水，最近这段时间，周围很多店都开不下去了。像今天顾客这么多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杜依在来的路上，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但她也不求大富大贵，就算以后生意差点，能养活两人就行，她还是对未来冲满希望的。 她说道：“老天是公平的，只要努力，它就不会让我们吃亏。” “但愿如此吧。”陈晓蓉说完，走开招呼客人去了。 杜依也忙着应付客人去了。 一天下来，回到家，已经是腰酸背痛的了。 不过，她很开心啊，拿着本子算了一遍又一遍。 手机里的计算器最后显示的数字比一万还要多。 她笑着对阿七说道：“你还是很有眼光的嘛，等我们赚多点钱，我们换个地方，你以后不用再睡地板了。” 阿七见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日子淡淡，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几天里的营业额虽然没第一天的多，可也没少多少。 还是挺不错的。 最关键的是，那四个闹事的人，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出现了。送走瘟神，也算是大好事一桩了。 一切差不多都稳定了下来，杜依把阿七带上了。如同当初那样，找个本子，找支笔，让阿七坐在柜台边上自己玩。 另两个女孩在闲暇时，见阿七这么认真的样子，都大感意外。要不是知道眼前这人精神不好，她们都想跟自己的老板争一下了。 杜依忍不住喊了起来：“哎，我说，你们专心点工作行不行？” 两女孩大笑：“看看不犯法，哈哈！” 三人苦中作乐，过得倒也自在。 又过了两天。 打开店门没多久，一个熟人走了进来。 “老板，来壶红茶！”来人高声冲着杜依喊道。 杜依一听，皱了下眉头，这人怎么又来了？ 梁丽也小声地对杜依说道：“看来好日子要到头了。” 杜依示意梁丽别说话，拿起本子走了过去，对着来人说道：“几天不见，你怎么又来了？这次可不允许你们乱来了。” 来人摸了摸光头，憨憨笑道：“放心，我不会乱来。今天就我一个人过来，不用担心。” 杜依略感意外地问道：“你们四个不是都一起的吗？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了？” “他们都不会来了，过了今天，估计我也不会来了。”光头男说完，悠悠地叹了一声，样子很是惆怅。 “为什么啊？”杜依忍不住问了起来。 光头男抬头看了杜依一眼，又想了一会，说道：“兴哥被打断腿，送到其他地方医治了。我们四人算是散了，我也要去其他城市找工作去了。不待在这里了。” 杜依清楚他口中的兴哥就是纹身男，可她想不通的是，被关几天而已，怎么会被打断腿？ 光头男看她一脸疑惑的样子，接着说道：“上次从警察局被放出来后，我们去了一个餐厅吃饭，兴哥火气大，惹了那个餐厅老板。结果，那老板喊人把兴哥的腿打了。要不是跑得快，估计我这会也要躺医院了。” 杜依站在一旁，不知说啥是好。 她以前很希望这些人得报应，可报应真的来时，她却没来由同情起他们来了。 怪不得当初吴坤说“就当可怜可怜他们吧”。 光头男见杜依不说话，继续往下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想跟你说下。” “啥事？”杜依问道。 光头男咬咬牙，说道：“其实，你也知道，你第一天接手这家店，我们是特意过来赌的。说来你也别怪我们，那天是有人出钱给我们，让我们想办法把你店生意搞黄的。” 第106章 友情虽好 杜依听完，怒了。 自己开门做生意，没做过什么坏事。 除开光头男四个，照理说也没惹到什么其他人，怎么还有人这么丧心病狂？ 她大声问道：“是谁这么不得好死的？” 光头男笑着说道：“你别这么生气，你这么来，我也不敢说啊。” “你天天霸着这位置，脸皮比这地板砖都厚了，还用在乎我的态度？”杜依说道。 光头男脸上微微一抽，说道：“天天过来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啊。其实，我也不想的，可你也知道，要是我不学着他们那样，我跟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杜依想想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不跟他扯皮了，她继续问了刚才那个问题：“是谁让你们来赌的？” 光头男指着门外说道：“你看看周围这么多店，就你这家位置好生意好，想你垮掉的并不只是一个人。我是不会说出来那个人的名字的，你也没有必要知道了。你以后小心点就行了。” 杜依一想，也是，就算知道了，能拿那些人怎么办呢？ 报警？无凭无据的，就拿着光头男的这几句话报警，估计作用不大。要是激怒起那些人，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还是就暂时做罢吧。 她对着光头男说道：“你告诉我这些，我不知道是该骂你呢，还是要谢谢你。” “随你吧，反正过了今天，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估计没多久，你就把我们四个都忘掉了。”光头男翻着奶茶清单，继续说道：“不说这些了，我还是看看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吧。来这里这么久了，都没认真看过这菜单。” 对于光头男的这些话，杜依很是赞同。虽然她同情这四人，可他们就是她的一个噩梦，她真想早点把他们都忘了。 要是他们都走了，对双方来说，都应该是个好事。 可就是不知道，这光头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说道：“你慢慢看。刚你说，你们四个散伙了？” “散了，散了。”光头男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唉，我们做了几年的朋友，有很多年的友情了。说真的，有点不舍。” 杜依见他惆怅的样子，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她突然想安慰他几句。 可还没开口，光头男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友情虽好，可给不了温饱。” 杜依无语，这光头看着大大咧咧一人，也会有这么多感慨。 她说道：“不说了，你慢慢看，今天给你打八折。” 光头男拿着奶茶清单翻过来，又翻过去，重复了好几遍，这才对着杜依说道：“看来看去，还是觉得红茶最好。就给我来一壶红茶吧，喝完我就买单走人。” “那好，你先坐着，等等就好。”杜依没有再问，也没在本子上写下来，转身往后厨走去。 她脚下刚踏进门，梁丽就凑了过来。 “杜姐，他刚才说什么了？他说他们以后不再来了是吧？”梁丽小声问道，样子倒是显得很高兴。 杜依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点头说道：“是的，他说，过了今天，他们都不会再来了。” “太好了！”梁丽开心得有点忘了形，赶紧拿手堵住自己的嘴巴。 杜依说道：“看你高兴的，快去准备一壶红茶，给他端去。” “没问题，马上就好。”梁丽说道。 杜依走回了柜台。 正好，有一个客人走了进来。 那客人是个女的，看着四五十岁，人长得瘦小，额头上皱纹有点深。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拿，进门时，眼睛先左右瞟了几下。 杜依认得她。 大概十天前，这人有来过店中喝奶茶，那时候，这人还夸店里生意好呢。按道理说，这奶茶一般都是年轻人来喝得多，想不到她竟然又来喝第二次。 杜依笑着问道：“您喝点啥？” 女客人找了张桌子坐下，说道：“你忙，我先看看，看好了就叫你。” “额，那你先看看。”杜依走回了柜台。 其实，此时店中就只有两位客人了。 光头男侧了下头，看到女客人，显得有点意外。他皱了下眉头，又看了杜依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杜依见状，走了过去，对着光头男说道：“你有话跟我说吗？” 光头男摇摇头，说道：“没有。” 杜依再次无语地回了柜台。 不知咋的，那个女客人也是时不时地看向光头男。 杜依隐隐觉得不对，可又不好直接问。 只能胡思乱想一通。 过了一会，人多了起来。 杜依也没有在花心思去想，手忙脚乱地招呼客人去了。 等到中午十一点左右时，她才发现，女客人和光头男已经离开了。 她不自觉地埋怨起了自己：“唉，一忙起来，都忘记问了。真是的，但愿别出什么乱。” 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那女客人又来了。 这次，是拿着个黑色的手提包进来的。 她找了个靠墙边的位置坐下来，把手提包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对着杜依喊道：“老板，麻烦拿杯芒果汁，渴死了。” “好的。”杜依进了后厨，很快端来了芒果汁，“这是您要的芒果汁。” “好的，谢谢。”女客人礼貌地说道。 杜依趁机问道：“好像上午见过你，不知你怎么称呼？” “我姓徐，你叫我徐大姐就好。”女客人说道。 杜依继续问道：“你好，徐大姐。上午在我们店的那个光头，好像跟你好熟，你们认识吗？” 徐大姐愣了下，连连摆头，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光头的，你可能搞错了。” “上午你来的时候，就两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光头了。你忘记了？”杜依说道。 徐大姐摸着额头，想了下，说道：“听你这么说起，上午好像还真是有个光头，但我不认识他，你真的搞错了。” 杜依刚想再问，就听到角落那桌的一个人喊道：“喂，老板，我们等半天了，东西好了没？赶紧催一下啊。” 没办法，她只能走向那桌，好声好气地解释了起来。 好不容易解决一桌，又有一桌人喊了起来。 看看梁丽和陈晓蓉，两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杜依都快疯掉了。 熬到下午六点左右，正是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人少了许多。 不过，那个徐大姐竟然还在！ 第107章 讹诈 杜依算是彻底无语了。 这徐大姐，都抱着芒果汁一下午了，坐着位置不挪，也不起来走动，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过，现在人少，坐多一会倒也不碍事。 杜依也就不管她，埋头看起了账本。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店里顾客只剩下那个徐大姐了。 那徐大姐站了起来，转了身，往店外瞧了下，又扭头看了一圈店内。接着，快速地坐回凳子，扯开了手提包的拉链，大喊起来：“哎呀，我的钱包呢！” 杜依听到动静，抬起了头，见到徐大姐慌慌张张的样子，知道事情不妙，赶紧站了起来。 在后厨干活的两人，也走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杜依问道。 徐大姐不搭话，也不抬头，双手在拼命地翻着手提袋。等到店里三人都走近了，才站起来，把手提包倒放抖了几下，嘴里焦急地喊着：“我钱包不见了。” 桌上散着各种小件，有手机，有钥匙，有雨伞……就是没见到什么钱包。 杜依皱了下眉头，问道：“你再想想，看看是不是落在家里了？” 徐大姐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我肯定是带着出门的，上午我也是从钱包里取钱买单的。” “您别急，再好好找找，看看是不是放在哪个裤袋里面了。”杜依说道。 徐大姐拍拍裤袋，都快哭了出来：“没有，都没有。这下子没了，攒了半年的钱，还想给儿子交学费，现在什么都没了。” “大姐，别急，我帮你再找找。”梁丽拉开了桌子旁的凳子，弯腰往桌子底下看去。 徐大姐也跟着弯了腰。 陈晓蓉悄悄地拉了下杜依的衣角，把杜依拉到了一旁，小声地说道：“你小心了，这家伙肯定是故意来找茬的。” 杜依看了下正在上下乱翻的徐大姐，也压低声音说道：“不会吧？看她应该不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为妙。”陈晓蓉说道。 “先别说了，我们先帮忙找找吧。”杜依说完，往徐大姐的方向走了过去。 四人费尽力气，还是一无所获。 徐大姐瘫坐在椅子上。 杜依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说道：“你别急，也有可能是落在家了，你赶紧回家找找。” 徐大姐猛地站了起来，拍了下桌子，喊道：“不可能，我钱就是在这里丢的，就在你这家店丢的，你得赔！” 杜依没想到她反咬一口，也气了：“你别随便冤枉人！” “就是，我们店从来就没听过有人丢东西。”陈晓蓉说道。 “对对对！”梁丽也跟着附和。 徐大姐瞪大眼睛，呲着牙，说道：“我不管，钱就是在你这里丢的，你们得赔。” 梁丽和陈晓蓉刚想说话，却被杜依拦住了。 杜依不是不想争论，而是她明白，眼前这位徐大姐，铁定是要讹钱的了，说理是说不过了。 要是再争，等会顾客多了，影响不好。 再说，这人说不定又是别人花钱请过来捣乱的。 惹大单了，免不了又要报警，要是警察再关店门上锁，以后生意可就彻底完蛋了。 还是忍忍吧。 她对着徐大姐说道：“你说，你丢了多少钱？” 徐大姐吞了下口水，说道：“八千！” 陈晓蓉一听，气得大喊：“你还不如去抢！” “就是八千，我准备留给我儿子当学费的。”徐大姐理直气壮地说道。 “切……”陈晓蓉鄙视地嘘了一声。 杜依听到这数字，也犹豫了。 从开店到现在，都没赚什么钱，突然被开口索要这么多，真的有点难做。 她说道：“徐大姐，你这钱也太多了。我赔不了那么多。” 徐大姐擦了下鼻子，说道：“你们生意这么好，我都看到了。按照顾客的数量，不出几天，就可以挣回来了。我这点钱算什么。” 梁丽站在一旁，实在看不过眼了，她对着徐大姐说道：“你别眼红我们店生意，你都快半百的人了，还好意思过来讹诈我们。” 徐大姐脸微微红了起来。 又咽下了一口口水。 过了一会，她恼羞成怒地指着梁丽说道：“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怎么说我讹你们钱？我钱就在你们店里丢的，你们还有理了？” 杜依平静了心情，右手拦在了梁丽面前，没有让她再继续往下说。 破财消灾吧。 她对着徐大姐说道：“要是东西的确是在我店里丢的，我赔。但是，你自己的东西不保管好，你也有责任。我只会赔一半。” “不，我要八千！”徐大姐语气坚定地说着，眼睛也死死地盯着杜依。 “你让我好好想想，这毕竟不是笔小数目。”杜依说道。 “好，你慢慢想，我今天拿不到钱，我不走了。”徐大姐坐回了座位，端端正正的，像一尊大佛。 杜依朝着梁丽和陈晓蓉轻轻挥挥手，把两人叫进了后厨。 “你们怎么看？”杜依对着两人问道。 陈晓蓉撇撇嘴，说道：“店是你的，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可管不了。” 梁丽却担心地说道：“杜姐，要不，我们报警吧？” 杜依想了下，问道：“先看看再说吧，你们之前有见过这个人吗？” 陈晓蓉摇摇头。 梁丽也摇摇头。 真是头痛。 杜依看了下柜台前的阿七，最后下了决心，说道：“算了，就当我给阿七积点德吧。我刚算过了，账上还有现金，就拿八千给她，让她闭嘴了。” “不会吧？你真的要一分不差地给她啊？”陈晓蓉惊讶地说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你想到的话，我把一半给你。”杜依说道。 陈晓蓉笑笑，没有再说话。 杜依走回柜台，点了八千块，来到了徐大姐坐的桌子旁。 “这是八千，你数数。”她把钱放到了徐大姐的面前。 徐大姐双手抓了过去，快速地点了起来。 越点越兴奋。 杜依见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好想打人。 “一分不差，谢谢，谢谢。”徐大姐点完，连声道谢。 杜依沉着脸，严肃地说道：“钱，你也收下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一声，要是让我发现你根本没丢钱的话，别怪不我不客气。到时候，你就等着坐牢吧。” 徐大姐一愣，嘴角抽了下，默默地把钱和桌上的东西都放回了手提包。 一切做完，才笑着对杜依说道：“谢谢了。” 说完，拿起手提包，高高兴兴地往门口走了过去。 也许是得意忘形了，她整个人都撞到了刚从门外走进来的一个年轻小伙子身上。 第108章 倒闭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小伙子喊了起来。 徐大姐抱紧手提包，也不争论，笑着抱歉两句，乐呵呵地走开了。 小伙子见她这么快就走开，便嘟囔了起来：“真是见鬼，都这样子还这么开心。这女人疯了吧。” 梁丽走了过去，对着小伙子说道：“你喝点啥？” “刚跟朋友吃了饭，拿杯西瓜汁就好。”小伙子说道。 “好，你先坐坐，马上就好。”梁丽说完走了开去。 小伙子坐在椅子上，双手却在摇来摇去。 想来应该是刚才被撞痛了，嘴里还在不停地埋怨。 站在柜台边上的杜依见了，走过去说道：“你没伤着吧？” “没有。”小伙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问你个问题啊，刚才那位大姐怎么这么开心？难道捡到钱了？” 杜依不清楚这小伙子是什么来头，哪敢随便说话。 她淡淡说道：“也许真的是有什么好事吧。” “好事？哈哈哈！”小伙子突然大笑了起来。 杜依疑惑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他才停下来，说道：“你不知道吧，那个人的店倒闭了。开一个月不到，就倒闭了。还好事，不跳楼就算不错了。” “啊？”杜依很是意外。 她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一直没空出去走走。她只知道周围有很多店，至于是谁的，她还真的不清楚。 “你确定没看错人？”杜依问道。 小伙子又笑了笑，说道：“哪会看错，我还在她店吃过东西。她店就主要卖那些烧烤的，什么羊肉串、牛肉串，还有什么玉米、猪肠之类的，啥都卖。不过，生意淡得很。就上个星期，关门大吉了。算上转让费、铺租等等，白白被人坑了十多万。” 杜依听完，刚沉下去的气又上来了。 这徐大姐，你亏本就亏本，还过来坑别人的钱，太可恶了。 把自己身上的刺拔下来再扎到别人身上，真是不可饶恕。 杜依都想追上去，把钱抢回来。 小伙子看到杜依发怒，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他说道：“哎，我说大姐，我没惹你啊，你别用这副表情看我。” 杜依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道：“不关你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小伙子说完，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他可不想再得罪人了。 杜依气呼呼地坐回柜台，她抓起柜台上的茶壶，大口大口地喝起茶来。 喝完，放下后，见到阿七在笑，更气了。 她扬起了手，可又舍不得打下去，只是顺势拍在了柜台上，嘴里说道：“都怪你！” 阿七哈哈声笑了起来。 小伙子见到阿七这副模样，很是惊讶，想笑又不敢笑，右手捂着嘴，憋了半天。 杜依瞪了他一眼。 他赶紧装作没看见，重新玩起了手机。 杜依也没有再理会他。 她敲着桌面，想了一会，对着后厨喊道：“你们看着店，我出去一会。” “额！”梁丽和陈晓蓉齐声应道。 杜依快步走出门去。 半个多钟后，她回来了。 左手里提着一大袋饭盒，右手拿着几张卷着的纸。 那纸比手臂长一点。 梁丽走过来帮忙把盒饭拿出来，放到了柜台上，然后指着杜依手里的几张纸问道：“这是什么？” 杜依把纸摊开，放在了柜台前的一张空桌子上，说道：“先别问，过来帮帮忙，把它贴到四面墙壁上。” 梁丽走近一看，却见上面印着两行字：请妥善保管好私人物品，如有丢失，本店一概不负责。 “嗯，是要这么做。贴了这些告示，就不用担心别人再来讹钱了。”梁丽点了点头，“我去拿胶布。” 陈晓蓉也走了过来，看了上面的字，说道：“不知为啥，以前都没这么多麻烦事的，真是世道变了。” 杜依压了压卷起来的纸，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们要做得细一点了，以后这种亏，我们是绝对不能再吃的了。” 陈晓蓉赞同地点着头。 三人小心地把告示贴在了四面墙壁上。 完事后，陈晓蓉指着告示说道：“这绿色的底感觉还行，就是这么贴着太碍眼了，有点山寨的感觉。” 梁丽抬头，原地转着，看了一圈，说道：“我觉得还行啊。” 杜依说道：“临时临急的，我也没准备好。等以后空闲下来了，我再让人做个框，把它挂好。好了，不说了，我们吃饭吧，肚子饿得要死。” 三人把盒饭分了。 杜依拿了两份，自己留一份，另一份给阿七。 开店这段时间，她都一直没时间做饭，都是叫快餐凑合着吃的。 很累，不过很踏实。 她边吃边想，要是没有这两档子事，应该是可以攒下点钱的。果然是万事开头难，但愿以后日子好过一点。 三人快速吃完，收拾好，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过得特别快。 一天过去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 周围的店越开越多。 杜依找了个闲暇，走出店，在这街上细细观察了一番。 她惊讶地发现，那些店大部分时间都在装修，而且店面也是换来换去的。 她很是无语，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拆了建，建了拆，能赚到钱吗？ 没人能告诉她，也不会有人告诉她。 她算了下，接手这奶茶店一个多月来，这营业额与她当初的设想差不多。只是由于被讹了些钱，还有算上停业的那几天损失，上个月真的没赚到什么钱。 从总体来看，赚来的利润大部分都当做房租给了房东，还有一部分给付了店里两个工人工资。 对她而言，这个月算是白干了。 都不知道谁是老板，谁是打工的。 她都忍不住在两个员工面前吐槽起来。 陈晓蓉笑笑，没反驳。 梁丽却说道：“杜姐，你不能这么想，上个月是有点特殊情况，这个月就不同了。你肯定可以赚到钱的。” “托你吉言，但愿如此吧。”杜依说道。 梁丽指了指阿七，问起了很多人都问过杜依的问题：“杜姐，你不会真的想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吧？这样子好累的，而且对你未来也不好。” 第109章 你有封快递 杜依看着阿七，心里很纠结。 照阿七现在这状态，都不知哪天能重新恢复过来。 当初听到他说三个月，也不知道三个月后，他会不会醒过来。 在家里时候，她一直在问阿七跟他打电话的是谁，试图从阿七嘴里能够听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这阿七，除开傻笑，就是傻笑。 完全拿他没办法。 算算时间，离他说的三个月，还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既然没办法，就只能等了。 平时在店里，别人不提起这些倒也还好，一提起，她感觉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心烦。 她对着梁丽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 梁丽看出她心情不好，也就没有再问了。 杜依为了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一门心思都扑到了打理奶茶店上面。 整体忙忙碌碌，也就忘了疼痛。 日历翻了一页又一页。 天气变冷了不少。 奶茶店生意也跟着冷了下来。 这一天，距离上次阿七生日，刚刚好三个月。杜依早就叮嘱好店里的两人，她今天不上班了。她要守着阿七，看阿七醒过来。 可这阿七也不知干啥，在房间里，东摸西抓的，完全没有安静的时候。 按照过往经验，这阿七都是会大睡一场，然后才能完全醒过来，可现在这情况，完全不像是要瞌睡的样子。 “喂，我说，你能不能安静点，给我睡觉去。”杜依对着阿七喊道。 阿七听到喊声，停住了动作，静静地看着杜依。 见杜依脸上带怒气，便安分地坐回到了桌子旁。 “闭上眼睛，睡觉。”杜依像是哄孩子一样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乖乖地趴在桌子上，习惯地闭上了眼睛。 杜依见状，也不做其他事了，拉过椅子坐下，也趴着。 眼珠子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阿七。 嘴里还在小声说着：“阿七啊阿七，快点醒过来。” 看着看着，她都快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冬天里，看不到阳光，也没暖气，冷得很。 她冷得不自觉打了个喷嚏，人也清醒了不少。看到阿七还在睡，她赶紧走回房间，抱来了一张厚毯子给阿七盖上，然后走到窗边，把窗也关严实了。 再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她内心烦躁起来，嘴里嘟囔着：“这阿七怎么还没醒啊！” 她都想过去把阿七摇醒过来。 摸摸肚子，感觉也饿了。 她出了门，卖菜，做饭。 等她把碗碟摆齐，这阿七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叫醒他还是不叫呢？”杜依纠结起来了。 等待很让人煎熬，尤其是满怀希望的时候。 她感觉就像上了审判席一样，紧张得手心冒汗。 正在这时，阿七手动了下，头慢慢抬了起来。 杜依一见，惊喜地说道：“你醒过来了？” 阿七拿手擦了擦眼睛，却是没有回答杜依的话，身上毯子也滑落到了地上。 “阿七，你醒了？感觉怎样？”杜依再次问道。 阿七移开了手，一脸茫然地看着杜依。 杜依一手拍在了阿七的肩膀上，说道：“别闹了，快回答我啊。再装，我就生气了。” 阿七却是傻乎乎地看着杜依，嘴角口水都溢了出来。 杜依瞬间觉得寒风灌入了自己的身体，冰冷异常。 这阿七，守了他这么久，竟然还是傻的。 看他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今天肯定是不会再恢复清醒了。 等了他三个月，难道还要再等三个月吗？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 她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 阿七两只眼睛干巴巴地盯着桌上的饭菜，见杜依没有动筷子，他也不敢动。 两人都僵住了。 过了一会，杜依摸摸额头，走到阿七身边，捡起毯子，然后，把筷子放到了阿七手里，说道：“吃吧。” 虽有些小无奈，但她还是感觉有希望的。 大不了再过回以前的那种生活。 第二天，她独自一人回了店里。 梁丽好奇地问道：“咦？怎么今天不带阿七过来了？” 杜依满脸失落地说道：“不带他了，麻烦。” “你想通了？”梁丽意外地问道。 杜依说道：“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这些了。昨天生意怎样？” 梁丽拿过账本，说道：“跟昨天差不多，不算好，也不算差。” 杜依接过来，粗略看了一下，直觉无趣。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头来。 “店里没事就好。”她对着梁丽说完，坐到柜台旁，发呆起来了。 梁丽不好说啥，也就忙去了。 冷风渐强，又是两天过去。 杜依在店里看账本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电话。她本不想接，可这电话声让人心烦，她只好按下了通话键：“喂，你好。” 电话那头是个男声：“你好，你有封快递，赶紧过来签收一下。” “我最近没买什么东西啊，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杜依说道。 对方停了会，继续说道：“没错啊，是这个号码。你叫杜依是不是？” 杜依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下，猛然想起一件事。 这会不会是跟阿七打电话的那个人寄过来的快递！ 她赶紧说道：“是是是，我是杜依。这包裹里是不是药来的？” 对方不耐烦地说道：“不知道，你赶紧过来，这地方太冷了。我等你五分钟，你快点。” 杜依一听，说道：“我现在在外面，回去估计还要半个多钟。” “这样子啊，那我把快递放到快递店里，到时候你过来拿。就你上面的地址往前走，没多远的地方，你应该知道的。”对方说道。 杜依上次就是在那个快递店取的药，当然知道地址，她对着手机说道：“好，你放在那里，到时候我过去拿。” 话音刚落，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杜依却不恼怒，抓着手机，激动了半天。 总算又要重新拿到药了。 这次，等阿七吃了药醒过来，说什么都要逼阿七说出这药的真相。 她兴奋地对着梁丽两人说道：“你们看好店子，我有急事，先回家一趟。” 梁丽从后厨冒出头来，说道：“去吧，店里有我们就好。” 杜依收好手机，兴冲冲地往家里赶去。 第110章 你冷吗 经过宿舍楼下时，她也不停留，直接往快递店走去。 到了快递店，签了字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裹。 里面的东西很眼熟，跟上次一样，都是药来的。 不过，这次除开药单，还多了张纸条。 纸条上面的字是手写的。 坚韧有力。 杜依读了一遍，才发现，那人在这纸上特意交代了，这次服用的药量是上次的一半，不可多服，一旦超过，会有生命危险。 纸的最后面，还加了好几个大大的感叹号！ 她完全不懂药，但既然别人都交代了，就按照上面的做就行了。 回了家，她找来之前煮药的锅，开始煮药。按照药单上面说的，需要熬制三个小时。她担心出现问题，寸步都不敢离开。 白色的蒸汽阵阵吐着，药味瞬间飘满了屋。 她都快喜欢上这味道了。 等到药熬好后，她小心地盛出来，放凉了些，端给了阿七。 阿七张着口，爽快地喝下了。 杜依见他喝下，没有什么异样，放心了不少。她也不回店了，就坐在旁边守着。到了晚上，下了点面条，陪着阿七吃了。接着又守到了半夜，直到阿七躺在被窝里呼呼声睡着时，她才困乏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被窝温暖，她却一夜无眠。 半夜里爬起来，走到大厅，看了阿七好多次。 直到接近清晨时，她才眯了眯眼。 但没过半个钟，闹铃却响了。 她从被窝里跳了起来，关了铃声，披上外套，就急忙往大厅走去。 大厅里，阿七睡得香甜，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杜依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也不睡了。她从房间抱来棉被，坐在椅子上，一直等到了天亮。 终于，阿七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杜依忍不住了。她推开裹在身上的棉被，对着阿七说道：“你冷吗？” 阿七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杜依见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抓着棉被，伤心地往房间里走了过去。 过一会，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她都快绝望了。 直到下午一点，她才又重新走出房间。草草地帮阿七料理完吃的，她就回到了店里。 梁丽见她眼睛浮肿，便关切地问道：“杜姐，你脸色不对，没事吧？” 杜依摆摆手，说道：“没事。” “杜姐，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下。”梁丽说道。 杜依看了梁丽一眼，说道：“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没必要客气。” 梁丽说道：“是这样子的，现在不是到年底了吗？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春运了，我想早点请假回去。” 杜依这才想起，现在已经是农历十二月，春节快到了。 当初有给她们承诺过，年底加奖金，如今时间也差不多了。是该考虑考虑了。 她对着梁丽说道：“也行，最近店里生意少了不少，估计都是回家过年去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梁丽想了想说道：“回去太早也没意思，我想在春运前一天回去。” “这样子，没问题啊。不过，你买到票了吗？”杜依问道。 “我让我的一个老乡帮忙抢票了，他说已经付款了。”梁丽说道。 杜依笑着说道：“你都想好了，你就不怕我不同意你休假？” 梁丽也笑着说道：“不怕，我知道杜姐你不是个不讲人情的人。你肯定会答应的。” 杜依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转头问向陈晓蓉：“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休假回去？” 陈晓蓉摊摊手，说道：“我无所谓，什么时候走都行，反正就一张汽车票的事情。再说，我还没考虑好今年要不要回去过年。” “有家干嘛不回去？”杜依对着陈晓蓉说道。 陈晓蓉摸着温热的水杯说道：“回去老被家里人骂，不想回去了。再说，没挣到什么钱，哪好意思回去。算了，我决定了，我今年不回家过年了。” 杜依沉默了。以前每年过年，她都会回家，可今年家里变故太多，她也真的不想回去了。 她对着陈晓蓉说道：“既然你决定了，我就不劝你了。我也不回去了，到时候，我们可以组队，结个伴，去逛街。” “好啊！”陈晓蓉高兴地说道。 杜依扭头对着梁丽说道：“阿丽，你这样子。你春运前的前两天不用来上班了，你早点去买点年货回家。” “好的，谢谢老板。”梁丽开心得拍了拍手掌。 杜依走向柜台，从柜台里点了两千块，分成两份，分别递给了梁丽和陈晓蓉两人。 “这是给你们的奖金，有点少，不过，也希望你们能够体谅我的难处。我相信，只要努力，我们会更好的。明年回来，要是业绩上去了，我给你们的奖金肯定比今年的高。”杜依说道。 梁丽接过钱去，开心地点了起来。她当初也以为杜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想不到还真的是发奖金了。她笑着说道：“谢谢老板。” 陈晓蓉也想不到杜依会发奖金，整个人喜出望外：“谢谢老板。” 杜依说道：“好吧，你们把钱收起来，别乱花了。记得好好干活，我们早日把这店做大起来。” “嗯，有你这样的老板，我们一定会做得更好的。”梁丽说道。 陈晓蓉把钱放到了钱包里，赞同地说道：“梁丽说得没错，我们一定会做得更好。” 杜依看着两人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了。 只是，她心里感觉有块石头，压得她好难受。 不知不觉间，大半个月又过去了。 阿七已经喝了不少药，却完全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此时，梁丽已经回家，店里只剩下她和陈晓蓉两人了。 她把阿七带到了店里。 陈晓蓉打趣说道：“原来他才是我们的财神爷。” 杜依说道：“别说笑话了，明天就是除夕了，我们明天关门。你准备到哪里玩？” 陈晓蓉说道：“没想好，先美美睡一觉再说。” “要是你没什么其他安排，明天过来我住的地方，大家一起吃顿年夜饭吧，怎样？”杜依说道。 “好啊。”陈晓蓉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忙碌中又过了一天。 除夕来了。 杜依早早出门去买菜，回来时，却见到个头发苍白的老人，提着个行李箱，在出租屋的楼下门口前走来走去。 她走过去对着老人问道：“你找谁？” 老人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请问，你是住在这里吗？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杜依的人？” 第111章 卖药的老人 杜依看了下老人。 眼前这人，虽然上了年纪，但脸色红润，牙齿健全。 看样子生活过得不错，不像穷人。只是这行李箱，暗红暗红的，有些地方都掉漆了。 看着也不像有钱人家。 她脑瓜子转了一圈，印象中没见过这人。 可这人明明就是冲着她来的，难道是？ 想到这，她对着老人说道：“对，我就是住在这栋楼，你找杜依有什么事吗？” 老人一听杜依这话，知道找对地方了，脸上瞬间起了笑容。他说道：“是这样的，我是个医生，然后呢，杜依有个朋友是我的病人。我过来看看她的朋友，不过，我只有杜依的地址，所以我就找来了这里。” 果然，这人就是寄药给阿七的那个人。 杜依激动地说道：“您好，您好，我就是杜依。” 老人爽朗笑道：“哈哈，这次还真是走运，刚好碰上你了。” 杜依把菜都放到了左手上，然后走到老人身边，右手抓住了行李箱的拉杆，说道：“您在这里等很久了吧？快上去吧，这里冷。” 老人没有走，而是用右手压住了行李箱，说道：“你别看我年纪大，我还是很有力气的。这点小东西，还不用麻烦你。你提着的菜也挺多的，拿着也累。” 杜依看着楼层这么高，哪好意思让他扛着行李箱上去，可这老人看着有点倔，硬抢肯定不行。 她从左手的菜里挑了些轻的递给老人说道：“你帮我拿菜，我来拿行李箱。不然，别人会在背后说我不懂得尊敬老人的。” 老人看到杜依这么兴奋，便不再争了，他利落地接过杜依递过来的菜。 杜依见状，高兴地拉着行李箱，开门，上楼。 “我住四楼，楼层有点高。你要是累了，就告诉我。”杜依说道。 老人健步走在了前面，说道：“你别小看我，我天天跑步，身体可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差。” 说着说着，脚步还快了起来。 杜依急得大喊：“哎，我说你慢点走，摔倒就麻烦了。” 老人不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杜依不觉感慨起来，这年头，老人活成年轻人的样子，年轻人却活成了老人模样。 她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手里东西多，提着还是挺累的。走到家门口时，她累得喘起了气。 一旁的老人看得直摇头。 杜依笑笑，显得很是不好意思。她掏出钥匙，开了门，把行李箱拉进去靠墙放着，然后把菜放到了桌子上，回头又把老人手里的菜拿了过来，说道：“你先坐会，我先把菜放好。” 说完，提菜往厨房走去。 老人踏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睡觉的阿七，也不管杜依说了啥，他直直地走向了阿七，抓起阿七的手，把起了脉来。 眉头皱得老高。 杜依出来看到这情景，放轻了脚步，过去把门关了。 “你是按照我的那张药单熬得药吗？”老人对着杜依问道。 “对啊。”杜依点了点头，从桌上取来了那张药单，说道：“就这张。” 老人瞟了一眼杜依手里的纸，说道：“这病还是有点复杂啊。” 杜依紧张地问道：“我都是按你的药单给他吃的药。他没事吧？怎么都喝了这么久的药，他还没醒过来？”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唉，我从医四十多年，对这病也只是略懂一二而已。要想彻底让他恢复，估计还要花多几年功夫才行。不过，你放心，我这次过来，就是特地来给他治病的。治不好他，我不走了。” 杜依斟酌了下老人的话。 这不走了是个什么意思？行李箱都拿来了，是想长住吗？都快过年了，不在家呆着，一定要这么急着帮阿七治病吗？ 她虽然很想阿七快点好起来，可也用不着真没着急啊。 她问道：“不知，您有没有什么亲人在这边？” 老人摇摇头说道：“没有。” 杜依继续问道：“那您有没有找好住的地方呢？” 老人转头看了房间一圈，说道：“没啊，要是你不介意。我借宿一段时间，怎样？” 杜依指了指地下，说道：“您是说，您要住我这里？” 老人坐直身子，说道：“你不要这么客气，不要您您地喊。你只管叫我李医生，或者喊我李伯也可以。” “那我喊你李伯吧，李伯，你确定要住我这里吗？这里这么小。”杜依说道。 老人肯定地点了点头。 杜依吓住了，阿七一个人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还多了个老人。三个人挤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想想都觉得恐怖。 再说，这里没床，让他睡哪里？不可能像阿七那样睡地板上吧？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她真付不起这责任。 她为难地说道：“李伯，你看，阿七连都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你别怪我说，你年纪这么大了，要是出个什么好歹，我真不知怎么向你们家人负责。” 本来，老人脸上还有笑容，一听杜依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杜依不知说错了什么，僵在了原地。 隔了一会，老人颓然叹道：“我老伴好多年前就过世了，女儿也常年在国外生活，不回来了。我真要有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写好遗嘱的，绝对不连累你。” 杜依看着老人，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不由得伤感了起来。 她真不忍心赶走这老人，可是这地方真的太小了。 她想了下，对着老人说道：“要不，这样子吧。我问下房东，看她还有没有空房子，有的话，我帮你租一个。” 李伯又扫视了一下房间，说道：“是小了点。好吧，你帮我联系下，租个近点的。最好就你们隔壁或者对面房间。” 杜依拿起手机，拨打了房东郭姐的电话：“喂，郭姐，我是杜依，不好意思，这个时间打扰你。想问下，你还有空房间出租吗？” “真不巧，上个星期还有一间，现在没有了。怎么？你有朋友要租？”电话那头的郭姐说道。 杜依一听没房，失望地说道：“是阿七的朋友想租，你再看看最近是否有人要退房的？” 郭姐说道：“真没有了，你让阿七的朋友去附近找吧。额，我老公堂兄的楼也在那一带，要不我帮你问问？” 李伯年纪虽大，听力却不差，郭姐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对着杜依摇了摇头。 杜依只好对着电话说道：“算了，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去找。谢谢了，再见。”说完，挂了电话。 她对着李伯说道：“这栋楼没房了，我们要去其他地方找了。” 李伯眨眼想了下，说道：“好吧，只能这样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陈晓蓉的声音：“杜姐，我是陈晓蓉，开门！” 第112章 我不是那意思 杜依走过去，开了门。 “杜姐，早！”陈晓蓉手里提着一袋水果站在门外，见杜依开门，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早，进来吧。怎么还买水果过来？直接过来就行了。”杜依说道。 “顺路买的。”陈晓蓉说完，走进门，一眼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感到很是意外，“你家里来客人了？” “这是李医生，过来给阿七治病的。”杜依向陈晓蓉解释完，接着对李伯说道：“李伯，这是我店里的员工，也是我的朋友，叫做陈晓蓉，我叫她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的。” 李伯抬头看了眼陈晓蓉，说道：“你好，我这老头子没打扰到你们吧？” 陈晓蓉把水果放到了桌上，笑着说道：“怎么会打扰？我就过来蹭个饭，我还担心打扰你们呢。” 李伯高兴地说道：“人多热闹点，不瞒你说，我就是看着家里太冷清了才过来的。还好，你杜姐肯收留我。” 陈晓蓉说道：“你老人家真会说笑，我们杜姐日盼夜盼，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她高兴还来不及。你这次来，一定要留在这里，好好玩几天才好。” 李伯哈哈笑道：“我这次来，可不是住几天啊，估计要住几年。” “啊？”陈晓蓉睁大眼睛，看着杜依，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杜依没有解释，而是拿起桌上的水果，对着陈晓蓉说道：“这事情说来话长，我先洗水果给你们吃。晓蓉，你也跟着帮帮忙吧，吃完水果，我们就做午饭吃。” 陈晓蓉刚想再说，直接被杜依拉进了厨房。 “不会吧，才一天不见，你就多了个爹？”陈晓蓉小声地说道。 杜依瞪了她一眼，也小声地说道：“别胡说，他是过来帮阿七治病的。” 陈晓蓉吐了下舌头：“额，知道了。这下子好了，是不是阿七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了？” 杜依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不知道。” “额。”陈晓蓉很是无语。 杜依把苹果倒在盆里，洗了几下，然后捞起来，放到了大碗里，说道：“等会别乱说话，知道吗？” 陈晓蓉认真地点了几下头。 “额，对了。我最近在帮他找房，不过暂时没找到。明天又是年初一了，估计更找不到了。我想先去你那里住几天，等过完年，我再帮他找房子。可以吗？”杜依说道。 陈晓蓉点头说道：“没问题啊。我是跟阿丽一起合租的，刚好她现在回去了，空了个床位，你可以过去住到她回来。” “那先谢谢你了。我迟点就打电话给阿丽，跟她说下。”杜依说道。 “不客气，这水果还是我端出去吧，杜老板。”陈晓蓉抢过杜依手里装着苹果的碗，走了出去。 杜依只好拿着水果刀跟了出去。 陈晓蓉把水果放到了桌上后，对着老人说道：“李伯，你先歇歇，我先帮你削个苹果。” 杜依顺势把水果刀递了过去。 李伯竖起大拇指说道：“你长得乖巧，也很懂事，肯定是个好员工。” “哪里哪里，平常都是杜姐带着我们做的。”陈晓蓉熟练地削着苹果，头也不抬地说道：“李伯，这阿七啥时候可以恢复清醒啊？” 李伯说道：“很快了，不过想要痊愈，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二十年，难说。” “那要是永远治不好阿七，那你不就永远都不走了？”陈晓蓉口无遮拦地说道。 杜依没想到她这么说，吓得狂瞪了她一眼。 陈晓蓉嘻嘻笑着，根本不理会杜依。 李伯没有恼怒，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对，治不好他，我不走了，就算我在这里入了土，我也不走了。” 杜依看不下去了，说道：“李伯，都快新年了，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就是，李伯，你一看就是那种神医，肯定没问题的。”陈晓蓉说道。 李伯侧头，摆了摆手，说道：“惭愧啊，当医生这么久，连这病都治不好。哪还敢叫神医，庸医还差不多。” 杜依在一旁说道：“李伯，你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你给的药，阿七也不会清醒的。我对你有信心。” 李伯看了下阿七，说道：“说到那药，其实也只能保他清醒一段时间，而且还会有副作用的。我当初都不敢给他，是他苦苦求我，我才同意给他开的。” 杜依一听有副作用，急了：“这药还会有副作用？” 李伯点了点头说道：“这药吃多了，会麻痹人的神经，使人反应能力减弱，记忆力消退。重者，会丧命。” “啊？”陈晓蓉听完，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定定地看向了杜依。 杜依对这些倒没有感到意外，毕竟纸条上都写得清清楚楚了。 只是这副作用，之前没听过说过，不知道具体严重到什么程度。 她问道：“那阿七恢复后，会不会忘记我们？然后不认识我们了。” 李伯看到杜依这紧张的样子，若有所悟地笑了笑，说道：“你放一百个心，他不会忘记你的。他脑子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但肯定不会比一般人差。” 杜依听完，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瞬间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脸也微微红了起来，“我不是那意思。” “对了，李伯，你是怎么认识阿七的？”陈晓蓉见杜依这局促的样子，果断插了一句。 杜依感激地看了眼陈晓蓉，不说话，静静地等着老人说话。 她也很想知道阿七以前的故事。 李伯想了下，说道：“说来话长。记不起是三年还是两年半前，那天下着大雨，罗天背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到我诊所，找我帮小女孩看病。结果那天，我高血压犯了，没帮别人看好病，自己倒先倒下了。要不是罗天把我送去医院，我恐怕就没命活到现在了。” “那还是阿七救了你。”陈晓蓉说道。 “呵呵，是啊。以前他救我，现在我救他，扯平了。哈哈。”老人笑了起来。 杜依倒是从来没听阿七提起过这段历史。 她不解地问道：“那时候就只有阿七背着小女孩吗？还有其他人吗？” 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杜依，说道：“当时不止他一个。” 第113章 真是麻烦你了 “快说，快说，还有谁？”陈晓蓉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伯回忆了一下，说道：“那时候，除开他们两个，好像跟着来的还有四个人。他们是从村里开车出来的，我还记得那车都是泥，黄黄一大片。” “那四个人是干什么的？”陈晓蓉再次问道。 李伯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把我送到医院。我还是迷迷糊糊的，等到我醒来没多久，他们就匆匆忙忙走开了。” “我想，我知道那四个人是干什么的。”杜依说道。 “啊？”陈晓蓉觉得很不可思议。 李伯也疑惑地看着杜依。 杜依说道：“我听阿七谈起过，他和他的四个同学曾经去过一个地方谈生意。结果有事耽搁了两天，被人抢了生意，还被村里面的村民骂，说他们多管闲事，差点把人害死。我想他说的跟你说的应该就是同一件事情。” 李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对了。那四个人看着很年轻，年纪跟罗天差不了多少。其实，我也是醒了之后才知道，那小女孩发高烧四十多，上手术台抢救了。” “那阿七他们怎么还被骂？”陈晓蓉不解地问道。 李伯说道：“那小女孩的父母亲都不在家，罗天没经过村里其他人同意，就直接把她送去了医院。中途为了救我，耽误了点时间。后来，小女孩的父亲听说女儿病了，连夜坐车赶回来。见着罗天他们，就是一顿骂，质问他们为什么开车这么久才开到医院。” “狼心狗肺。”陈晓蓉说道。 李伯叹气说道：“其实，人急起来，什么歹毒的话都可以说出来的，不怪他。” “切！”陈晓蓉不满地说道。 李伯微微笑，不说话了。 杜依见场面有点僵，便说道：“我们不说这些了，李伯，后来阿七是怎么联系上你的？” 李伯说道：“我出院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我就去问医院前台，前台把罗天的电话给了我，我便打了罗天电话，向他道谢。再后来，我们很久都没有再见面。直到有一天，他打电话问我，说他得病了，精神不好，问我有什么办法治疗。” “就前段时间打电话让你寄药那次吗？”杜依问道。 李伯摇头说道：“不是，是他发病后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那次，我坐飞机到他的家乡找他。找到他时，他精神状态已经不好。我就帮他看病，给他开了药。他醒过来时，我跟他说了这些药的副作用以及服用的后果。那时候，他拒绝了再次服用药物。” “为什么啊？”陈晓蓉问道。 “哀大莫过于心死，也许是他觉得前途无望，亲人又不在了，所以放弃了吧。”李伯说着说着，停了下，看了杜依一眼，又继续说道：“最近一次，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开药，还加大分量。我当初还很纳闷，不过，现在我明白了。” 杜依说道：“但是，你上次开药的数量是减半的。” 李伯笑笑说道：“那当然，我哪敢按他说的来。你不知道吧，这药药性猛得很，服用一个疗程，三个月之内不可以再服用。而且，后续必须减量才行。” 杜依这才明白阿七上次说三个月的原因。 她说道：“这次给的药也快吃完了，阿七还没清醒，还需要继续吃吗？” 李伯点头说道：“当然。” “杜姐，听你们说吃吃吃的，我肚子都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做午饭吧？”陈晓蓉摸着肚子说道。 杜依其实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可心想以后日子还长，问的机会还有很多，也就没有再问。 她叫上陈晓蓉，两人开始择菜，煮饭。 很快，两人便弄出了一大桌子菜。 老人边吃，边竖起大拇指说道：“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真希望以后天天都有得吃。” 杜依帮李伯盛了碗汤，说道：“要是有空，我就给你们做。” “好好好，这汤好喝，真好喝。”老人嘴里含着勺子，迟迟没有把勺子拿出来。 杜依从他的眼角处分明看到了眼泪。 “李伯，刚我跟晓蓉商量好了。我呢，过年这段时间就在晓蓉那里住，你就住我那房间。等过了年，我再帮你找房子，你看行不行？”杜依说道。 李伯把勺子放回了自己的碗中，说道：“真是麻烦你了。” 杜依说道：“没事，哪里住不是住。你年纪这么大了，睡这地方，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 李伯突然来了兴致，说道：“你不知道，我年轻时候，哪里都睡过。就这，算是不错了。现在虽然年纪是大了点，可我不挑啊。人啊，要知足常乐。” “老人家教导的是。”陈晓蓉夹起了一块鸡肉，放到了老人的碗里，“来，李伯，这鸡肉味道不错。” 李伯嘴角堆笑说道：“好好好，谢谢，谢谢。我女儿当初跟你这么大时，也经常给我夹肉，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了。” 杜依担心老人伤感，便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李伯，你别想这么多。” “是啊，你就当我们是你的女儿好了。”陈晓蓉说道。 “好好好。”李伯夹起碗里的肉，吃了一口，嚼了下，吞了下去，“嗯，味道真不错。” “好吃就多吃点。”杜依帮他夹了一条虾。 老人用碗接住，说道：“你们吃，你们吃，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两人端起碗，吃了起来。 阿七也拿着鸡腿，大口大口地啃着。 桌上，笑意融融。 吃过饭，洗了碗碟，杜依便去楼下附近配了两把钥匙。她把钥匙放到了老人手里，说道：“李伯，我配了两把钥匙，一把是大门上面的，一把是挂锁。你先拿着。” 李伯收下了钥匙。 杜依见他没有反对，便说道：“那我跟晓蓉先过她那里了，明天一早我就回来。要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就打我电话。你们要是饿了，就自己把这菜热一下，或者煎个蛋吃也行。” 李伯说道：“没问题，这些我都知道怎么做了。你放心过去吧。” “那我们走了。”杜依拿起装了衣服的背包，跟着陈晓蓉回了她住的地方。 新年的钟声荡声响着，新年的鞭炮声也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天才刚亮，杜依就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来到四楼，却见自己住的屋子房门紧闭，门外面还挂了锁。 不会出现什么事了吧？ 她赶紧开了锁，推开门。 厅里，没人。 房间里，也没人。 李伯的行李箱不见了，而且，阿七的衣服也不见了！ 第114章 昨天忘记跟你说 床上棉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放的位置还跟昨天一个样。 很明显，这李伯根本没有在这里睡过。 杜依焦急地喊了起来：“阿七，阿七。”见没人答应，又弯腰看了下床底。 还是没人。 她走回大厅，却发现阿七平常睡觉的席子和棉被都不见了。 厅里空空荡荡的，一眼就可以看到底。 可阿七在哪里呢？ 她掏出手机，拨打起了李伯的电话。 过了一会，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杜依像被烈日烤晒过的瓜藤，算是彻底蔫了。 她握着手机，手臂贴到了额头上，脑袋里不断地回想起李伯的种种举动，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可想了好几种情况，没到一分钟，又一一推翻了。 越想，心里越烦乱。 走过厅，出了大门，看着长长的走廊过道，她却不知该往哪里走了。 那老人显然早有准备，哪会这么容易让她找到。都过了一夜，现在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她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以前，千方百计地想把阿七弄走，现在阿七真的走了，自己却像丢了魂一样。 她站在门口，靠着墙边，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 双手插着黑黑的头发，想哭又哭不出来。 突然，从楼梯处走过来了两个人。 “喂，杜依，大过年的，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门口？”说话的是郭姐，她的身后是个腼腆的小伙子。 每年这时候，郭姐都会带她儿子过来这出租屋放鞭炮的。 主要是为了讨个好兆头。 可她没想到，大年初一就有人哭了。 这可不好。 她往杜依的屋里看了看，说道：“杜依，你不回家过年，怎么还坐在这里了？还有一个人呢？” “他走了。”杜依抬起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走了？”郭姐很是意外。她之前从她儿子口中得知，这跟杜依一起来的男人精神没问题，是对情侣来的。想不到才刚过年，竟然就分手了。 她对着杜依说道：“不要伤心了，走了就走了，再找个就好。你先起来吧。” 杜依眼里含泪，坐在地上，却迟迟不肯动。 郭姐叹了口气说道：“唉，造孽了，还让不让过年了，不管你了。住你隔壁的，昨天嚷嚷着要换房给其他人住。昨天我没空来，现在我倒要看看是换了什么人。要是不三不四的人，我肯定赶他们走。” 说完，她走过去，狠狠地拍了下铁门：“开门！” 过了好一会，门开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人站在了郭姐面前。 郭姐刚想发怒，可见是这么个老人，不好意思发作，只好放低声音说道：“老人家，是你要租房啊？” 老人脚没踏过门，只是在屋里说道：“对，是我。” 郭姐还想再问，却见杜依从地上蹦了起来。她还没来及弄清什么情况，就听到杜依狂喜地喊道：“李伯，你没走啊！” 老人正是李伯，他见杜依脸上还有泪，瞬间明白过来了。 他擦了擦满是血丝的眼睛，说道：“不好意思，昨天忘记跟你说，我搬到你隔壁住了。” “阿七呢，阿七呢？”杜依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伯让开了路，指着里面说道：“阿七在床上躺着呢。” 杜依一听，不管其他人了，箭步冲了进去。 李伯对着郭姐说道：“我是阿七的朋友，我想在这里租一段时间，没问题吧。”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了一沓钱，递给了郭姐，“这是三千块，是之前住的那两人的三个月房租还有水电，以及我交的押金。你看看够不够？” 郭姐接了过去，认真数了一遍，说道：“既然你是杜依和阿七的朋友，你就住下吧。不过，说好了，房租跟之前住的人一样，水电也一样。” 李伯说道：“没问题。” 郭姐把钱收好后，说道：“我们等会放鞭炮，你年纪有点大，最好堵一下耳朵。我怕把你吓着了。” 李伯说道：“没事，你尽管放吧，热热闹闹也挺好。” “那你先忙吧，我们先走了。”郭姐对着李伯说完，带着儿子走开了。 李伯顺手关了门，走回了床边。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李伯对着杜依问道。 杜依说道：“刚回来没多久，李伯，怎么打你电话都打不通的？急死我了。” 李伯打了哈欠，双手搓了下脸，说道：“为了不被打扰，我把手机关机了。” 杜依看到李伯这么疲倦，惊讶地问道：“你不会一整夜都在帮阿七治病吧？” 李伯晃晃脑袋，拉过凳子，挨着床边坐下，说道：“我跟阿七这么久没见了，看他这状态，我恨不得马上医好他。可没想到，自己还是老了，连扎针这种活都要干这么久。” 杜依刚走近床边的时候，就发现阿七头上扎满了针。 她知道李伯在帮阿七针灸，可想不到这老人竟然是通宵做的。 她说道：“李伯，你身体没什么事吧？熬夜肯定很难受的，要不，你先躺会？” 李伯摇头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睡啊，我要再等半个钟头，等阿七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我才能休息。” 杜依指着旁边的双层床，说道：“你还是躺会吧，要是阿七有什么不妥，或者不正常的，我就喊你，怎样？” 李伯摆手说道：“你不懂治病，不知道他会有什么症状，还是让我来吧。要是有意外，我也好第一时间处理。再说，现在这时间段，我也睡不着了。” 杜依争不过他，只好做罢。 两人静静坐着。 阿七则像昏死过去了一样，一动不动。 过了十多分钟，杜依忍不住这安静的场面，便说道：“李伯，你是怎么说服这间房的人换房给你的？” 李伯嘴角咧开，轻轻笑道：“那还不简单，之前住这里的两个人，一看就是游手好闲的人。我跟他们说，要是把房让给我，我给他们两千块，顺便帮他们把房租交了。他们拿了钱，高兴得不得了。” 杜依也笑了：“姜还是老的辣，不过，这方法也只有你能想到，我可想不到。毕竟，我没你那么有钱。” 第115章 怎么走路都不稳 李伯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当医生这么多年，是攒下了点钱。本来想留给女儿的，现在她在国外生活，也用不着我担心了。放着也是放着，能用就用吧。” “我要是你女儿，我绝对不用你的钱，你留给自己养老多好。”杜依说道。 李伯竖起大拇指说道：“你是个懂事，有孝心的人。” 杜依想起往事，多有伤感，不想说太多。 她苦笑了一下。 场面又安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响亮的鞭炮声。串串相连，响了好几分钟。杜依和李伯都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 直到鞭炮声停下，两人才把手放下来。 看看阿七，却还是像个沉睡的木乃伊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杜依问道：“这鞭炮声这么响，怎么都吵不醒阿七？” 李伯探头到阿七面前，细细看了一下，说道：“没事，看这样子，是在熟睡，不要紧的。按时间推算，估计还有两三个小时就可以醒过来了。” 杜依一听，惊喜地问道：“你是说，还有两三个小时，阿七就可以恢复清醒了？” 李伯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意思是说，他会醒过来，就跟你平常见到的一个样，精神状态还没能恢复。不过，你不要担心，只要再持续针灸服药半个月左右，他就不会再这么痴傻了。” 杜依听到阿七可以恢复，心里闷气瞬间消失无踪。 就是这鞭炮味都感觉格外好闻。 她笑着说道：“李伯，你也注意点，别太累着了。” 李伯站了起来，轻轻扭了下身子，活动了下筋骨，说道：“一身老骨头，是有点累了。等阿七恢复过来，我就歇上一段时间。不过呢，我有个请求，就是……” 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 杜依看他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感觉很是奇怪。她问道：“有什么请求，尽管说，阿七醒了，他和我都会尽量帮你做的。” 李伯说道：“就是，你昨天做得菜挺好吃的，以后我可以天天蹭饭吗？” 杜依没想到他要说的竟然是这个，扑哧一笑，说道：“行，没问题。不过，过完年后，我要去店里看着，只有晚上有时间做饭。早上和中午，可能没时间回来给你们做饭了。” 李伯说道：“没问题，早餐午餐，我和阿七自己解决。不麻烦你，你安心看店就好。” “好，一言为定。”杜依说道。 两人就这么达成了协议。 “我去煮个早餐，你先看着，有事喊我。”杜依说道。 “去吧，阿七没那么快醒。”李伯说道。 杜依站了起来，往门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李伯，你要是有事出去，麻烦告诉我一下。我担心，到时候阿七……” 李伯没等杜依说完，笑了起来，说道：“你是担心我悄悄带着阿七走吧？放心，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我先过去了。”杜依听完老人的保证，放宽了心。 她回去煮了粥，做了个榨菜炒蛋。 然后，又马上回到李伯的屋子。 “李伯，你先过去吃点东西吧，我看着就好。”杜依说道。 “不急，等阿七醒来，我们一起吃吧。”老人说道。 “好吧。”杜依轻轻地拉过凳子，坐下，跟老人闲聊了起来。 李伯也算是健谈的人，从年轻讲到了年老。杜依则在旁边，不断地点头，时不时附和几句。 时光走得快，两个多钟头过去了。 阿七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杜依眼尖，很快发现了，高兴地叫了起来：“阿七醒了，阿七醒了。” 李伯本来还有一大段故事没讲完，看杜依这高兴样，只好停下。他站起来，对着杜依说道：“你帮我压住阿七的身子，别让他乱动。” 杜依赶紧照做。 阿七见被人压着，不敢乱动，眼睛直直地看着杜依。 李伯趁机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针从阿七脑袋上，一根一根地拔了出来。 “好了，你可以松开手了。”拔下了最后一根，李伯对着杜依说道。 杜依手从阿七肩膀上移开了。 “阿七，起来了。”李伯对着阿七说道。 “他听不懂你的话。”杜依说完，又伸手扶着阿七，帮他坐了起来。 李伯撑开阿七的眼皮，看了下，说道：“没有大问题，还行。” “那我们吃早餐去吧。”杜依说道。 “好，你扶他吧。”李伯说道。 杜依站起来，抓住阿七手臂，拉着阿七下了床。 没走几步，却见阿七直直地往前倒去。 杜依吓得赶紧用力扯住他，虽有准备，整个人却是被带着走了几步，差点就扑倒在了地上。 “他没事吧，怎么走路都不稳了？”杜依回头对着李伯说道。 李伯说道：“可能针扎得太久，他肢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没事的。” 杜依这才放心来，扶着阿七，慢慢往自己屋子走去。 吃过早餐，杜依去了李伯的屋子，帮忙清扫整理了房间。 这屋子，是个大单间，摆着两张双人床，上铺还摆着很多上一个人留下的东西。 她拿过袋子，一一清理了。 见到床沿上挂着阿七的衣服，也准备收了回去。 李伯把她喊住了：“杜依，你先别拿衣服。我是这么打算的，以后阿七就住我这里了，我好方便给他治病。再说，他老睡在地上也不好。” 杜依想了下，说道：“好吧。” 就这样，杜依早晚过来看望阿七和李伯，哪里也没有去。 本来与陈晓蓉约好逛街的事情也耽搁下来了。 陈晓蓉在家，一人无趣，在冷清的街道逛了一圈，又来到了杜依这里。 “杜姐，外面天气这么好，躲在出租屋里，人都快发霉了。要不，带着阿七一起出去走走吧？”陈晓蓉说道。 杜依看着阿七，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想再出任何意外了，发霉就发霉，我认了。” 陈晓蓉突然把嘴凑近杜依的耳朵，小声说道：“看你这么在意他，等他恢复了，赶紧跟他摊牌。不，最好拿根绳子绑住他，不然，他跑了。” 杜依轻轻地推开她，说道：“胆子挺大，还敢取笑老板了。” “哈哈！”陈晓蓉笑着跑了开去。 日子平淡，不觉间到了正月初八。 到重新开店的时候了。 杜依帮阿七和老人买了早餐后，早早回了店里，自己一个人动手搞起清洁来。 按照当初说好的，梁丽今天会过来上班，可她昨晚一个电话打来，说火车晚点，要晚一天才能到。至于陈晓蓉，现在估计躺在被窝里，还没从假日的美梦中醒过来。 但是，杜依没有半点恼怒，因为阿七快要恢复了。 她开心得边干活边哼起了歌来。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了一个人，进门便对着杜依说道：“请问，你是杜依，杜老板吗？” 杜依站直身子，看了下来人。 来人穿着牛仔裤，格子衫，看着像是个学生。 她说道：“我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过来还钱的。”来人说道。 第116章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杜依努力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借钱给这格子衫男的。 而且，这人的脸看着陌生，鼻子上还有颗大大的青春痘，好像之前都没见过，会不会是搞错了？ 她问道：“还什么钱？” 格子衫男从裤袋里拿出了一叠钱，说道：“这是三千块钱，少了点。剩下的钱，等我攒够了，马上还。” 杜依哪敢收，她疑惑地问道：“你说清楚点，我好像没借过钱给你。” “你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有个女的在这里丢了钱……八千块。”格子衫男说道。 杜依一听到八千块，猛然醒悟过来：“钱是你捡的？” 格子衫男摇摇头，说道：“不是，钱不是我捡的。不过，那天说丢钱的那个人是我妈！” 杜依听得更糊涂了，难道是那徐大姐在家里找到钱，自己不来，反而叫儿子过来还？可这时间隔得也太久了。 想想都让人感觉不舒服。 她没好气地说道：“要还也是你妈过来还，这样才有诚意。她讹我这么多钱，就这么算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格子衫男脸上红了起来，见伸过去的钱没人接，只好尴尬地把手缩了回来，说道：“你也别怪我妈了，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哼！”杜依生气起来了，“讹别人的钱，还有道理了？” “她是为了替我交学费，才说丢了钱的。”格子衫男用力地握着手里的钱，把红红的钞票都弄得变了形。 杜依盯着他看了一会。 眼前这人面相老实，而且容易动怒，看着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说道：“好吧，也就是说，你妈真的是骗人，她根本就没有丢钱？” “是的，一分钱都没丢。”格子衫男大大方方承认了，见杜依没再生气，又继续往下说道：“其实，除开那次，我妈就从来没有骗过人，她最恨那些骗人的人了。只是，学校里催我交学费，我家里刚好做生意失败，欠了很多钱。实在拿不出钱了，我妈只好瞒着家里人，自己一个人过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 杜依本来还很气愤，听到这，却只有感慨了。 这社会，硬生生把人逼成了自己讨厌的人，实在悲哀。 她真不知是该赞徐大姐，还是该骂徐大姐。 她对着格子衫男说道：“算了，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们家里现在也不好过。这三千块钱，你留着给自己当生活费吧。等你毕业，出来工作了，再过来还我。” 格子衫男没听杜依的话，他再次把钱递到了杜依面前，说道：“这钱是我在学校勤工俭学挣来的，我一下子凑不到这么多钱，等过多几个月，我肯定可以还够钱给你的。你收下吧，不然，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杜依挡了回去，说道：“你拿回去，我暂时还不缺这钱。” 格子衫男口拙，不知如何反驳杜依，手里抓着钱，往前伸不是，往后缩也不是。 整个人局促不已。 杜依见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小峰，大小的小，山峰的峰。”格子衫男说着说着，把钱又递到了杜依面前，“这钱你收下吧！” 杜依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你赶紧把钱收好，别挡我搞卫生，我们等会就要开店了。” 林小峰知道杜依是如何都不肯收下了，他快速把钱往杜依手里塞去，撒腿就往店外跑。 杜依没想到他这样，愣了下，等回过神来，却见林小峰已经跑到了门口。她急得大喊：“喂，你干嘛？赶紧回来。” 林小峰哪还会回头，他整个人像完成了一件大事，百米冲刺一样，冲出了门口。 谁知，迎面碰上一个人，把人撞倒到了地上。 他赶紧爬起来，焦虑地问道：“你没事吧？” 躺地上的人没说话，倒是旁边的白发老人说道：“你走这么急干什么？都撞到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小峰一边道歉，一边把地上的人拉了起来。 站在店里的杜依见状，吓得跑了出去，对着刚倒地的人喊道：“阿七，你没事吧？”又转头对着白发老人说道：“李伯，你们怎么来了？” 李伯拍了拍阿七身上的衣服，说道：“在家里无聊，就带着阿七出来走走。你来的时候，那路公交车刚好有两辆，你坐了前面那辆，我就带着阿七上了后面那辆。本来，在上车前，想喊你的。不过，你坐的那辆车开走了。” 杜依看了下阿七，确认阿七没受伤，这才笑着对李伯说道：“看来，你也不算老嘛，竟然还找得到路过来。” 李伯笑着说道：“我还没到老年痴呆，而且，你这奶茶店位置显眼，不难找。” “也是。”杜依说道。 站在旁边的林小峰看到阿七没事，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对着杜依低头道歉了几句，像逃似的，踢脚就走。 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盯着阿七，囔囔自语。 杜依看林小峰神情古怪，问道：“你认识阿七？” 林小峰指着阿七说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杜依心想，这人会不会是阿七的同学？她赶紧把阿七的名字说了出来。 林小峰皱了下眉头，摇头说道：“没听过这名字，但，我真的在哪里见过他。” “你是哪个学校的？”杜依问道。 “江北市就只有一所大学，我就是那所大学的学生，今年读大一。”林小峰说道。 杜依想了一下。 这林小峰是在江北读的大学，阿七是在省城读的大学，两间学校隔得那么远，他们肯定不是同学。但这林小峰咬定说，见过阿七，会不会是哪里有误会？ 她对着林小峰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林小峰又晃了下脑袋，眯眼睛，看着阿七说道：“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他，但我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杜依刚想再问，李伯开口了：“罗天在出事之前，经常到处走。你见过他，也不是件什么稀奇的事。说不定他曾经到过你们学校，还跟你们校长谈过生意呢。” 林小峰摸摸自己的头，说道：“也许吧，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今天真对不住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大步走开了。 “你的钱！”杜依对着林小峰背影大喊，却怎么都喊不住林小峰，只好带着李伯和阿七回了店。 第117章 醒来 杜依给李伯拿了一杯茶，说道：“我觉得你跟阿七还是不要乱走为好，你看刚才多危险，要是撞到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李伯喝着茶，看了一下店内环境，说道：“没事，老闷在屋里，对阿七恢复不好。你这店看着还行，生意还好吧？你不是说有两个员工的吗？怎么都没看到？” 杜依说道：“是有两个，一个是陈晓蓉，你见过的。另一个是梁丽，过年回家了。本来今天上班的，火车晚点，她还没到。” 李伯点了点头说道：“现在都靠你一个人打理店子，不容易啊。要是阿七恢复的话，就可以帮上忙，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杜依笑着说道：“阿七不会的。他常常跟我说，他要办厂。我想，他醒来了，肯定就跑去找那什么邝老板了。哪还会待在这地方。” “阿七要办厂？”李伯意外地问道。 “是啊，估计这是他多年的梦想了。只是，他当初的钱都给了我开店，现在没什么钱了。”杜依看着店中的桌椅，叹了一口气。 经营了几个月的店，她真的有点舍不得转让掉，可为了支持阿七，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伯见状，沉默了一会，说道：“我这还有点钱，要不等他醒来，我拿出来借给他。” 杜依连忙摆摆手，说道：“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钱是你辛苦挣来的，我们作为后辈的，哪敢乱花你的钱。阿七说他会有办法，我们也不用想这么多了，等他醒来再说。” “好，等他醒来，反正也快了。”李伯点头赞同，心里却有了打算。 杜依站了起来，说道：“你先坐着，我先去把地拖了。” “好，你忙。”李伯说道。 杜依拿起侧放着的拖把，开始拖起了地。 不一会，陈晓蓉过来上班了。 她高兴地走到李伯身边，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跟着杜依清扫了店面。 接着，客人也多了起来。 李伯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开来，见店中没坐的地方，便对着杜依说道：“这里人还是太多了，我先带阿七回去。你们忙。” 杜依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太忙了，都顾不上你们。” “没事，生意旺是个好事情。以后，我带阿七去附近公园走走就好，就不过来这里了。至于午饭，我们自己解决，你也不用算我们那份了。”李伯说道。 “好，那你们小心点。”杜依说完，送着李伯和阿七两人出了店。 看着两人走远，她匆匆忙忙地回店，又忙碌起来了。 还好，第二天，梁丽回来了。 杜依这才松了口气。 日子也渐渐从欢乐的假日中回归了平淡。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虽然过得单调，她却感觉浑身是劲。 因为，李伯告诉她，阿七很快就能清醒过来了。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这一天，杜依还在柜台专心算账的时候，旁边的梁丽戳了戳她的肩膀。 “别闹！”她头也不抬地对着梁丽说道。 梁丽没有停下，又用手指戳了一下杜依的肩膀。 杜依抬起头，刚想发火，却看到梁丽左手往门口指去。 她转过头去，看到了阿七正站在门口对着她们笑。 笑容就像这冬日的太阳那么温暖。 她刷地站起来，推开椅子，开心地跑了过去。到了阿七面前时，虽有无数话要说，却激动得蹦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好一会，才勉勉强强说了三个字：“你醒了？” 阿七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醒了。” 杜依伸着手，想给阿七讲起店里的情况，手抖了好几下，却还是兴奋得说不出话来。没一会，她手收了回来，捂起了自己的嘴巴，不经意间，眼角却湿润了。 阿七说道：“干嘛？见着我不高兴了？别这样子，这么多人呢。” 杜依抹了下眼泪，说道：“没，终于盼到你醒了。你不知道在你变傻的这段时间，我有多累。” “真是不好意思了，这段时间真是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条街流浪。”阿七说道。 “你知道就好。李伯呢，他没跟你过来啊？”杜依说道。 阿七摇头说道：“没，我今天还有点事，要赶去处理。所以，就没让李伯过来。” “什么事？你才刚醒就到处跑，这样子对你身体不好的。”杜依埋怨道。 阿七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没事，你要相信李伯的医术。” “你还没说究竟什么事呢？”杜依说道。 阿七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还记得邝老板吗？” 杜依一听，明白过来了。这阿七，还真是对那作坊念念不忘，才清醒不到一天，就想起这事来了。 她说道：“记得，你不会今天就过去找他，让他把作坊转让给你吧？反正都这么久了，不差这一两天，你先休息休息，等身子养好了再过去。” 阿七再次摇了头说道：“时间不等人，我怕错过了这次，恐怕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杜依见说服不了他，只好说道：“那既然这样，我跟你一起过去。” “店里这么多客人，就她们两人能够搞得定吗？你不用担心我，我过去又不是找人打架的。”阿七说道。 杜依却没有理会他，转身找来梁丽和陈晓蓉，说道：“我有点事情需要出去一趟，你们看着店，有什么问题，打我电话。” 梁丽点头说道：“没事，去吧，我们看着店就行。” 陈晓蓉却撇了嘴，说道：“现在这么多人……” 杜依说道：“你们尽量做吧，要实在忙不来，就让客人等等。投诉就投诉，我不会怪你们的。” 陈晓蓉听了，勉强说道：“好吧，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好了。我先走了。”杜依说完，拉着阿七出了店。 阿七咧着嘴，笑道：“你越来越有女老板的风范了。” 杜依举起手，朝着阿七肩膀轻轻拍去，说道：“怎么傻了这么久，学会取笑别人了？” 阿七摸着肩膀，大喊道：“别这么暴力，痛！” “活该，让你取笑我。”杜依说完，追着阿七打闹起来。 不觉间，两人已到了对面马路。 杜依停住，不解地问道：“这个方向不是去邝老板那里的，你不会傻糊涂了吧？” 阿七神秘一笑，说道：“对啊，我们现在并不是去邝老板那里。” “那去哪里？”杜依问道。 第118章 严毅 “等会再告诉你，车来了，我们先上车吧。”阿七说道。 “好。”杜依说道。 两人上了车，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并排坐下。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去干嘛了吧？”杜依问道。 阿七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好远，你别急，我慢慢跟你说。” 杜依可不满意他这么说，她又拍了下阿七的肩膀说道：“快说。” 阿七拿她没办法，只好往下说道：“我现在身上除开李伯给的那张公交车卡，口袋里连一分钱都没有了。我总不能两手空空过去跟邝老板谈吧，万一他当场要我们交钱，我们交不出来，那不就白费功夫了。所以，我们在见邝老板之前，得先去借点钱。” 杜依松了一口气。 其他事，她没多大把握，但这事，她还是多少可以帮点的。 她说道：“你不早点说。我知道你缺钱，我们把那店转出去，不就有了？” 阿七摇头说道：“不，当初都说好了，这个店是由你盘下来，你得好好经营下去。我还认识几个人，找他们借点钱，不是问题，你别担心这些了。” 杜依不放心地说道：“那些都是什么人来的？不会是贷款的吧？就街上贴的那种？别去，那东西害人的。” 阿七笑道：“你想什么呢？你放心，那些都是我之前的认识的人。现在带你过去找的那位，叫严毅，他人很好，也很有生意头脑。我之前跟同学办厂，就是向他借的钱。这次，他肯定也会借给我们的。” 杜依听到这是个熟人，顿时放下心来，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跟你争论了。要是他不肯借，我们到时候就把店转让出去。” “你想多了。”阿七说道。 “但愿如此。”杜依说道。 车在往前开着。 过了差不多十个站，两人下车，换了另外一辆公交车。 兜兜转转，又过了半个小时。 杜依指着车窗外说道：“这地方感觉有点偏离城市了，你确定没坐错车？” 阿七说道：“没错，还有两三个站，我们就到了。” 杜依朝着左右看了下，说道：“这地方的楼好像都很旧了，你说的那个叫严毅的，他会住这种地方？” 阿七笑着说道：“他在另一座城市有栋别墅，但他长时间都是在这老房子住的。” “为什么啊？”杜依不解地问道。 “他家里还有个老人，八九十了吧。那老人年纪大了，念旧，不想搬。他呢，又不想抛下老人，所以就一直住在那老房子里。”阿七说道。 杜依明白过来了。 要是她遇上这种情况，她也不会搬的。 只是，不会有那一天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他真的是个大孝子。我觉得，孝顺的人一般心眼都不会坏。如果他真的手上宽松的话，应该会借钱给你的。” “那当然。”阿七说道。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车靠站停下。 阿七带着杜依下了车。 “还有多远？”杜依问道。 阿七没立刻搭话，而是看了看四周。 这地方，才两三年没见，变化就这么大了。他记得之前，公交车站旁边是个小超市，旁边还有棵大榕树的，现在怎么都不见了。 不远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好几栋高楼，都挂着绿网，看着应该也快建好了。 但愿人没搬走。 他对着杜依说道：“如果他们还住这里的话，走路十多分钟就可以到了。” “那不远了，我们走吧。”杜依说道。 “好。”阿七说完，往前走去。 还好，虽然超市和榕树都不在了，但那一排排的老房子还没被拆掉。 老房子上面还晾着衣服，看样子，应该还是有人住的。 他带着杜依拐过几条巷子，最后停在了一栋六层高的老房子前。 “就是这里了，他们住在二楼。”阿七指着老房子说道。 杜依抬起头，看了一眼。 这房子看着比她家的那栋还要旧，那些瓷砖上都是灰尘，有些地方还掉了几块。装在外面的窗台防盗网都是黑锈，还挂了一只破袜子，无论从那个地方看，这房子都应该有三十多年房龄了。 她很是不懂，这有钱人，日子过好了，都不知道粉刷一下，装修装修。 “想什么呢？”阿七问道。 杜依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这房子也太破了点。门锁着，你准备怎么进去？” 阿七说道：“本来，我有严毅手机号码的，只是这大病一场过后，我都忘记了。我去敲门看看。” 说完，他走到了门前，敲了两下，喊道：“有人吗？” 没人回应。 阿七只好后退几步，手作成喇叭状，朝着二楼喊了起来：“严老板，严老板……” 还是没人回应。 阿七忍不住说道：“奇了怪了，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家的。难道有事走开了？” 杜依见阿七皱眉，便走近说道：“看样子，好像这栋楼都没什么人啊，是不是搬走了？” 阿七摇摇头，说道：“不会的，哪怕只剩下那么一户人，严毅也不会搬走的。我想应该是出去逛了，我们在这里等等吧。” “没问题啊，我陪你等。”杜依说道。 阿七朝着杜依笑笑，然后，又抬头看了下二楼。 按道理说，这楼与楼之间挨得近，光线都不怎么好，不开灯的话，就算是白天，屋里也是很黑的。这严老板，即使带老母亲出去走走，应该也不会把灯关了的。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他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 两人在巷子里，站了一个多钟头。 这风刮得有点大，杜依只感觉手脚都冰冷了。她把衣服的领子往上提了提。 阿七见状，说道：“你冷吗？要是冷得话，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看看。” 杜依搓了下手，说道：“我倒没什么，只是你，刚病好，吹这么大的风，你身体顶得住吗？” 其实，站了这么久，阿七的确感觉腿有点酸了。 不过这倒没什么，他还可以撑上很久。只是看着杜依也跟着受苦，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他说道：“是啊，我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今天是等不来了，我们回去吧。” 杜依听到他说不舒服，赶紧问道：“哪里不舒服？” “没有哪里，就是感觉整个人都很累而已。”阿七说道。 杜依这才放下心来。 “那我们回去吧。”她说道。 “好。” 两人往巷子外走去，迎面开来一辆三轮车。 阿七赶紧喊住开车的那人，然后指着严毅的房子说道：“你好，向你打听个事，那栋楼现在还有人住吗？” 第119章 最近生意不大好 开车的人看了下阿七指的房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天天开车从这里经过，都没见到什么人的，应该是搬走了。” 阿七问道：“可以再问下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到这地方的？” 开车人想了一下，说道：“有一两年了吧，这巷子平时也没什么人来的，你们要找的人估计早搬走了。” 阿七听完，知道是问不出点啥来了。 他向开车人道谢两句，带着杜依出了巷子。 “看来，严毅真的搬走了。”杜依说道。 阿七回头看了下刚走过的路，却实在找不出个答案来。 刚那路人虽然说话语气很肯定，但毕竟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经过那里的。说不定严毅回来的时候，他恰巧不在。 还是有希望的。 他对着杜依说道：“不知道，我们先回去，明天，我再换个时间过来。” “你还来？”杜依说道。 阿七说道：“守株待兔，先看几天再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了，你渴吗？” 杜依担心阿七身体，想着早点回去，便说道：“不渴，我们走吧。” 阿七侧头笑道：“我渴！那边有个小卖部，我们过去买点喝的，怎样？” “好吧。”杜依见阿七都这么说了，哪会反对。 两人往小卖部走去。 “老板，麻烦拿两瓶水。”阿七说道。 店主是个老头，带着老花眼镜，正悠闲看报纸，听到阿七说话，头也不抬，冷冷地说道：“自己拿。” 阿七没想到店主是这个态度，只好对着杜依说道：“你喝点啥？” “随便。”杜依靠近阿七，偷偷地说道：“这老人脾气不好，买了我们赶紧走吧。” 阿七无语地笑了笑，拿了两瓶矿泉水放在柜台上。 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杜依。 杜依愣了下，不知阿七在干啥，过了好一会才想起，阿七身上没钱！ 她拿出钱包，取了张十块递给阿七。 阿七接了过来，又指着杜依的钱包说道：“我还要那张红的。” 杜依二话不说，拿了张一百给了阿七。 阿七收下，对着店主说道：“老板，再帮我拿包烟。” 店主一听，放下了报纸，问道：“哪种？” 阿七朝着老头背后看了看。 那里整整齐齐摆着烟酒，但都不知是什么牌子的。不过，烟酒下面都标着价格。 他平时不抽烟，哪懂好坏。他指了指标价最贵的那烟，说道：“就那种。” 店主回头一看，笑了。他高兴地把整条烟取了下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包，递给了阿七，说道：“刚好一百。” 阿七把钱递了过去。 店主摸了一下钱，往上提了提眼镜，又把钱对着阳光看了下，确认没问题后，才把钱放到柜台抽屉里，接着，抽出了一张五块和一张一块的，说道：“找你六块。” 阿七接过零钱和烟，说道：“最近好像生意不大好啊。” 店主刚收了钱，也跟着叹气说道：“是啊，生意难做，这里又要拆迁，以后估计都没什么人来了。” 阿七见店主态度没有刚才那么冷淡了，便指着严毅房子的方向说道：“我刚才就从里面来的，想找个朋友，都找不到了。” 店主一听，笑了起来，说道：“你是说，左边拐进去的那条巷子？” “嗯。对，就从那里进去，记不清是第几条巷子了。”阿七说道。 店主看了下阿七，又看了下杜依，说道：“你是外地来的吧？那条巷子，我天天走，告诉你，那里只有老鼠，没有人住的了。你说你那朋友在那里住，他叫什么名字？” “严毅。”阿七说道。 店主显得很是惊讶，说道：“你是他朋友？不得了，不得了。那严毅在这条街是出了名的，以前天天开着豪车出入，一看就是大老板。不过……” “不过什么？”阿七问道。 店主叹了口气说道：“他搬走了，都有一年多两年没见他了，听说是家里出了点事。他以前也大方，经常来我店买东西，都挑贵的买，可惜了。” 阿七听完，有点失望。 严毅真的搬走了，都过了一两年，估计这老头也没什么消息了，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结果。 这趟算是白走了。 他对着店主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们有事先走，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带着杜依出了店。 没走几步，却被杜依拉住了。 “你会抽烟？”杜依盯着阿七的眼睛说道，脸上明显带着点怒气。 阿七从裤袋里拿出烟，递到杜依面前，说道：“没，我就是为了打听严毅下落，才跟那老头买烟的。这烟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你看有谁抽烟的，你就给他吧。” “原来是这样啊，早说啊，要让我知道你抽烟，非教训你不可。”杜依说着，把烟挡了回去，“信你一回，你把烟收回去，说不定以后你找其他人的时候有用。” 阿七收回了烟，塞到裤袋里。 “那你有什么打算？要不，我们回去商量怎么把奶茶店转出去算了。”杜依说道。 阿七说道：“你不要这么想了，我是不会同意动奶茶店的。我明天再去找严毅，你就待在店里看着吧。我担心你长时间不在店里，店里会乱的。” “你准备去哪里找？”杜依问道。 “以前严毅很喜欢去一个地方喝咖啡的，我去那里找找看。要实在找不到了，我再去找找其他人。”阿七说道。 “那我们现在过去吧。”杜依说道。 阿七摇头说道：“他都是上午才去的，现在肯定找不到人了。再说，从这里坐车过去，还要一个钟头左右。我们先回去。” “那好吧。”杜依说道。 两人回了家。 第二天，阿七早早起床，向杜依打了声招呼，准备出发。 杜依喊住了他，掏出五百块，说道：“你一个人去，小心点。这钱你带着，吃饭还是喝水都得花钱。” “还是你想得周到。谢了。”阿七接过钱，匆忙下楼，追公交车去了。 摇晃一个多钟头，终于到了严毅常待的那间咖啡店。 咖啡店装修简洁，却很有情调，音乐旋律优雅，听着舒服。只是，店不大，生意也不好。 阿七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下严毅以前常坐的那个地方。 凳子还是那些凳子，桌子也还是那些桌子，只是位置上，空无一人。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这时，热情的服务员走了过来：“您好，欢迎光临，这边请。” 第120章 这咖啡还行吧 阿七不好意思再待在门口，只好走了进去。 也不选其他位置，直接坐到了严毅坐的那位子上。 服务员倒也没什么意见，露着笑容说道：“请问，您几位？” “就一位。”阿七说道。 服务员略感意外，不过，脸上很快恢复了自然。她指着桌子上的咖啡单，说道：“那您喝点啥？” 阿七拿起咖啡单，一脸懵。他从来都不喜欢喝这苦东西，也没研究过哪个好喝，哪个难喝。 可也不能干坐着啥都不点，他只好边看边问：“你有什么好介绍吗？” 服务员弯下腰，指了指咖啡单上面的名字，说道：“这是卡布奇诺，意大利的，很多人都喜欢喝。这是爱尔兰咖啡，有点酒味，也还不错。要是你觉得口味重了点，可以选白咖啡，马来西亚的，喝着柔和纯正……” 阿七听得更懵了。 除开第一个略为听过外，其他的真没什么印象。 他手指往下拉着，看了一会，最后指着最前面的那个说道：“给我拿杯拿铁吧。” 服务员无语地收回了咖啡单。 “那你稍等，马上好。” 说完，走了开去。 阿七才不管她什么态度，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就等着严毅出现了。 歌换了一首，咖啡也好了。 阿七端起杯子，小小地喝了一口。 还好，不是特别苦。 侧头看了下右前方，只看到一对情侣在低声聊天说笑。 他心想，啥时候也带杜依过来坐坐。 正想着，突然发现收款处有对眼睛在盯着他。那眼睛的主人，是个女的，三十五岁左右，留着长发，穿着黑色皮衣，脸上没有浓妆艳抹，整个人看着干净大方。 阿七认得她。 这人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平时对陌生人都是冷冰冰的。不过，她笑起来，浅浅梨涡，很好看。 阿七也只是见过她几次，跟她不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盯着他看。 他可不想惹什么风流事，拿起咖啡，装作很好喝的样子，慢慢地喝了起来。 谁知，那女老板竟然走了过来。 “你好，这咖啡还行吧？”女老板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放下了杯子，说道：“还行，还行。” 女老板直接坐到了阿七对面的椅子上，亮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阿七。 阿七摸了下脸。 脸上并没有什么米粒面包粒啊，这女的想干嘛？ 他说道：“你找我有事？” 女老板笑了下，说道：“这里有这么多位子，你为什么偏偏选中这一张？” 话语清脆，倒也不像轻浮的人。 阿七说道：“没什么，我就喜欢坐这个位子而已。” 女老板盯着阿七，继续说道：“你骗人，这位子这么偏，哪会有人一进来就直奔这里的？” 阿七没想到这人这么精明，倒愣了下，说道：“我在等人。” “方便告诉我吗？”女老板不依不饶地问道。 “不方便，谢谢。”阿七懒得跟她扯了。 女老板把头发往耳后拢了拢，淡淡地问道：“你认识严毅？” 阿七内心惊讶，这人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不过，转念一想，严毅经常来这里，跟这女老板比较熟也说不定。要是这样的话，等了这么久，总算有点线索了。 他说道：“对，我是严毅的朋友。” 女老板问道：“我也是严毅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罗天。”阿七说道。 女老板嘴里叨念了几下阿七的名字，说道：“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我叫刘惜娜，你是过来找严毅的吗？” 阿七说道：“是啊，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女老板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他半个月前来过一次，到现在都没来过这里了。” “那你知道他手机号码吗？”阿七问道。 女老板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了严毅的手机号，说道：“就这个。” 阿七无语。 这女老板竟然这么主动，还没问她要号码，她就给了。 倒省事了。 他拿出手机，对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起来。 电话在嘟嘟声响着。 阿七竖着耳朵，紧张地听着。无意间，却见到这女老板在盯着他的手机看，也是一脸的期待。 过了好一会，手机传出一个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阿七只好挂了电话，把手机收了起来。 女老板满脸失望。 她泄气地对着阿七说道：“看来他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阿七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迟点再打他电话试试吧。” “那一旦有他消息，可以告诉我吗？我给你留个电话，或者你留你的电话给我，万一他过来了，我也好告诉你。”女老板说道。 阿七不确定这女的跟严毅有什么关系，可别人都这么说了，不留也不好，再说，留个电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拿过女老板的手机，拨了自己的电话。 铃声响了几下。 他挂断，把手机还了回去，说道：“这是我电话，以后有消息，麻烦告诉我一下，我找严老板有点很重要的事。” 女老板收回了手机，问道：“什么重要的事？说来听听。” “私事。”阿七说道。 这借钱的事，哪好意思到处乱说。 女老板见阿七不愿意说，也便没有再追问了。 她说道：“那你慢慢坐着，尝下咖啡，我们这里的咖啡还是不错的。我还有点事，先走开了。” “你忙，你忙。”阿七说道。 女老板对阿七笑笑，站起来，回了收款的柜台。 阿七松了一口气。 又坐了十多分钟，门口依旧没出现严毅的身影。 阿七拿出手机，再次拨了严毅的电话。 嘟嘟声响，还是没人接。 看样子，今天是等不来了。以其在这里干等，还不如回去奶茶店里帮帮忙也好。 他草草喝了几口咖啡，买单，回去了。 到了奶茶店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杜依见他一脸失落地回来，知道他没找到人了。 她劝解道：“没事，我相信你肯定会找到他的。” 阿七说道：“人没找到，不过，手机号码倒要到了，只是打不通。” 杜依伸出手，说道：“你把手机给我，我来试试，我最近运气好。” 阿七把手机递了过去。 杜依点开通讯界面，看到了上面号码，便对着阿七问道：“这上面怎么有两个陌生号码，都谁的啊？” 第121章 你才黑心 阿七担心她误会，没把咖啡店女老板说出来，只是说道：“一个是严毅的，另一个是严毅朋友的。” 杜依“额”地说了一声，也没细问，直接点下了最前面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不一会，电话通了。 杜依朝着阿七笑笑，得意洋洋地做了个“二”的手势。 阿七瞧见手机屏幕的电话，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早知道就阻止她打电话，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电话里已经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而且那女声还很激动：“喂，罗先生，这么快就打我电话了！是不是？” 杜依握着手机傻眼了，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她脸色微变，狐疑地看了眼阿七。 阿七无奈地冲她笑着。 现在电话还通着，他不方便说得太多，只是指了指手机，示意杜依继续往下说。 杜依瞪了阿七一眼，笑着说道：“喂，你好。我是杜依，现在罗天不方便讲电话。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显得有点失落，过了一会，才传来声音：“杜依，你好。我是罗天的朋友，麻烦转告他，要是有严毅的消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杜依一听，知道误会阿七了，赶紧对着电话说道：“好的，我们有消息的话，一定会打电话给你的。要是你有消息的话，请也一定要告诉我们。谢谢了。” “一定。”对方说完，挂了电话。 阿七见她们谈完，便对着杜依说道：“我没骗你，她就是严毅的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杜依说着说着，又继续拨了第二个电话。 过了一会，还是无人接听。 杜依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阿七，说道：“看来我运气也不咋的。” 阿七收好手机，趁机转移了话题：“好了，我们暂时别管这些了，醒来这么久，都没问下你，在我精神不好的这段时间里，店都怎样了？” 一提到这开店的事情，杜依兴致来了。 她把开店几个月来的大大小小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起来。 说到被刁难、讹诈时，还忍不住抱怨了一番。 阿七在旁边坐着，连连点头，赔着笑脸说道：“原来天底下还有这种人，实在太可恶了。下次让我遇见他，我非帮我们杜大小姐出出气，好好揍他们一顿。” 杜依很是满意阿七这种态度，说道：“就是，太可恶了。对了，你认识个叫林小峰的人不？” 阿七脑袋转了一圈，完全记不起来跟这人有什么交集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怎么了？” 杜依说道：“刚不是说有个人讹我钱吗？后来，这个叫林小峰的人过来还我钱了。” “啊？还有这种事？”阿七意外地问道。 杜依把当天跟林小峰见面的情况说了。 阿七听完，装作很严肃地样子，过了一会，却又憋不住笑了：“你这黑心无良的商人，连学生的血汗钱都敢拿。” 杜依一掌拍在了阿七的肩膀上说道：“你才黑心。我也不想拿他钱，他硬塞给我，我有什么办法。” 阿七止住了笑，说道：“开个玩笑。其实，你不知道吧，这勤工俭学真的不容易。” “我又没读过大学，哪知道这些。你说说，怎么不容易了？”杜依说道。 阿七说道：“我虽然没做过，但我同个宿舍的人做过。他告诉我说，每天放学，就拿着个脸盆之类的东西，对了，还有一块抹布。见人吃完了，就过去把桌面油渍啊剩菜啊之类的擦干净。一天内都要擦好几十排桌子，到最后，他看到那碗里的油都想吐了。” 杜依说道：“那有什么，开这奶茶店以来，我天天都搞卫生。还不一个样？” “你这搞卫生跟别人比，还是差了点。你想想，大家都是同一个学校，甚至都是同一个教室上课的。其他人高高兴兴地吃饭，而你却只能傻愣愣地拿块又脏又破的抹布站旁边。你会有什么感觉？如果再碰上些不知好歹的同学，他们斜眼瞧你，还取笑你，你会怎么看？”阿七说道。 “我做我的，我管他是谁。谁敢惹我，我不会让他好过。”杜依说道。 阿七叹气说道：“你厉害！不过，很多东西，我们没经历过，真的以为很容易。其实，你还不知道的是，这勤工俭学挣到的钱不多，单靠这洗盘子抹桌子，是攒不下这三千块的，估计那个林小峰还要兼做其他的。下次他再来，你就不要再收他的钱了。” “明白，本来我就没准备收他的。”杜依说道。 阿七竖起大拇指。 杜依指着柜台上的账本说道：“不说这些了，你要不要看下账本，查下账啊？” “不需要了，你管着就好。”阿七说道。 其实，这店面盈亏多少，他已大体摸清楚。 跟之前设想的差不了多少，赚不多，亏也不会亏哪里去。 他没必要再浪费精力到这上面。 “额。”杜依拿他没办法，没有再强求。 “有客人来了，我去招呼招呼。”阿七突然说道。 杜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阿七已经走近了客人。 这阿七，对着客人，侃侃而谈，倒也显得很专业。 她笑了笑，继续看起了账本。 日子轻松，又过了两天。 这一天，阿七还在端盘子的时候，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咖啡店老板刘惜娜打电话过来的。 他赶紧按下通话键，说道：“喂，你好，刘老板，有严老板的消息了吗？” 电话里传来了爽朗的说话声：“罗天！你这小子，好久不见了。认不出我声音了吗？” 阿七一听到这话，顿时喜出望外。 这分明就是严毅的声音。 他对着严毅说道：“严老板，真的好久不见了。” 严毅高兴地说道：“是啊，有差不多三年了？你这小子，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现在在哪里发财？” 阿七苦笑说道：“唉，我最近这两三年，遇到了些意外，过得浑浑噩噩的。现在在一朋友店里帮忙，混餐饭而已。” “兄弟，你的事情，我有听说过一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我们这么久没见，要不，你现在过来这咖啡店，我们好好叙叙旧？”严毅说道。 阿七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说道：“好好，我马上过去。” “等会见。”严毅没有多说，挂了电话。 第122章 终于见到你了 阿七放好盘子，走到杜依面前。 杜依在低头记着账。 阿七说道：“刚严毅打电话给我了，我得现在过去。” 杜依抬起头，惊喜地说道：“啊，真的打电话给你了？那好，我跟你一起过去。” 说完，她放下了笔，抹了下额头上的发丝，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等等。”阿七喊道。 杜依停下来，说道：“走啊，你愣着干嘛？” “你还是看着店吧，我一个人过去就好。”阿七说道。 “店里有她们两个看着就行，你身体还没好，我不放心你。”杜依指了指在后厨忙碌的两人说道。 阿七无语，心想前几天不就是一个人去的，有啥不放心的。这么大个人了，还会被骗？ 可看到杜依这神情，顿时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 他说道：“放心，我会管好我身体的，借到钱，我就回来。” “走了，婆婆妈妈的。”杜依一把扯过他的手臂，拉着就走，边走边扭头对这后厨两人喊道：“阿丽晓蓉，我有事出去一会。” “额。”后厨里传来两人的应答声。 杜依笑着出了门。 阿七无力反抗，只好顺从地跟着走了。 轻车熟路，两人很快就到了刘惜娜的咖啡店。 进了门，阿七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喝咖啡的严毅。 那人还是喜欢坐在老地方，背对着门口，喝咖啡的动作跟以前一模一样。 年纪才过四十，后脑勺处却有了好多白发。 身材魁梧，穿着白衬衫，西裤，还有黑皮鞋。在这柔和的咖啡厅里，显得很是另类。 阿七走了过去。 来到严毅面前，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严总。” 严毅见到阿七，快速地放下了杯子，站起来，走出座位，双手拍着阿七的肩膀说道：“罗天！终于见到你了。”说着说着，退后一步，又瞧了两眼阿七，继续说道：“瘦了！也黑了！” 阿七苦笑着说道：“是啊，我瘦了。你也瘦了。” “唉，这年头，生意难做，生活难过。快坐下。”严毅示意阿七坐下，见阿七站着不动，便回头看去。 见后面走来一个女的，目光一直在看着阿七。 他对着阿七说道：“她是跟你一起来的？” 阿七点了点头，把杜依叫了过来，然后对着严毅说道：“她叫杜依，我朋友。” “严总好。”杜依礼貌地打了招呼。 “杜小姐，你好。”严毅说着，指了下正对面，“都坐下吧，别那么客气，我跟罗天是老交情了，不讲那些虚的。” 阿七轻轻地拉过杜依，让她坐到了沙发椅靠里的位置了。 严毅见两人坐定后，转头喊道：“惜娜，麻烦拿两杯店里最好的咖啡过来。” 说完，回过头，深邃地看了阿七一眼，说道：“罗天啊，上次跟你一起过来的那女的可不是这副面孔。” 阿七一听，尴尬得脸都发热了起来，只感觉左手边有股怨气飘来。 他赶紧侧过头去，对着杜依赔了下笑脸，然后，对着严毅说道：“严总，别拿我开玩笑。” 严毅哈哈大笑。 他也只是想试探下两人的关系，想不到两人这么紧张。 他对着杜依说道：“杜小姐，你别介意。我跟罗天以前聚在一起的时候，都喜欢开些玩笑。罗天是个朴实的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比我好多了。” 杜依说道：“我怎么会介意，我只是罗天朋友，他身体不好，我陪他过来而已。” 严毅又笑了两声，说道：“我懂，我懂。” 阿七见杜依局促的样子，赶紧岔开话题：“严总，这些年，生意应该做得越来越大了吧？” 严毅干咳着，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就个忙碌命，奔波了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前段时间，公司出了点状况，忙得我焦头烂额的。” “哦？什么事能让你这么烦恼？”阿七问道。 严毅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身边没人，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就差像哪吒那样三头六臂了。要不，你过来我这里干吧。提成，分红之类的少不了你。” 阿七为难地说道：“严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你也知道，我不是个安分的人，我怕在你公司待不了多长时间。” 严毅食指朝着阿七点了点，说道：“你啊你，每次跟你谈起这个，老是这么一句话，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跟你说，虽然你上次跟你的那批同学成功办了厂，可最后呢，都散了吧。当然，这有些特殊情况，但至少说明，你现在创业是不对的。你还是太年轻了。” 阿七刚想辩驳，却听到严毅身后传来了刘惜娜的声音：“你别听严总胡说，我就看好你。” 刘惜娜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 她把咖啡放到了桌子上，说道：“你这么年轻有为，比严总年轻时候还有干劲，我看好你。这是我们店最好的咖啡，你尝尝。” “谢谢。”阿七说完，赶忙站起来，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杜依，再把另一杯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尝尝！这咖啡不错的。”严毅指着咖啡说道。 阿七端起来，喝了一口。 只有一种感觉，苦！ 他准备放下杯子，却见刘惜娜靠着严毅坐到了沙发椅上。 本来椅子就不大，严毅还坐在了正中间，两人的肩膀都快贴到一起去了。 阿七无语了。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严毅看到了阿七这惊讶的表情，便对着刘惜娜说道：“你先忙去吧，我跟朋友叙叙旧。” 刘惜娜却没有走开，还往严毅那边挤了挤，接着，眉毛一挑，说道：“他们是你朋友，也是我朋友了。我坐会，聊聊天，不碍事的。” 停了一会，又对着阿七说道：“你说，是吧？” “不碍事，不碍事。”阿七笑着说道。 结果，四人半天没说话。 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 刘惜娜扭头看了一眼杜依的杯子，见到杯子已空，便对着杜依说道：“杜小姐是吧？我们两个女生去另外一张桌子聊聊，这张桌子就让给他们两个大男人吧。” 杜依看了眼阿七，说道：“好啊。” 说完，站起来，跟刘惜娜去了另一张桌子。 严毅见两人走开，松了一口气，说道：“好了，现在她们走开了。我听惜娜说，你很着急见我，究竟有什么事呢？” 第123章 哪怕它再小 阿七说道：“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想跟你借点钱的。” 严毅坐直身子，说道：“你又准备开始创业了？” “我想趁着年轻，再闯闯。”阿七说道。 “其实呢，我还真不想借钱给你。”严毅端起桌上的咖啡，慢慢喝了一口。 阿七静静坐着，没说话。 “但是，我知道说服不了你，所以……”严毅摊了摊手，“你说吧，这次准备投资做什么？” 阿七说道：“我看上了个做衣服的小作坊，准备盘下来。” 严毅哈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动作，想不到竟然是去开那种无牌无照的小作坊。作为过来人，我劝你一句，这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起来的，比你当初跟别人开的厂还要难上一万倍，过来跟我干吧。” “严总，在你面前，我就是个愣头青，可是，这个是我一直来的梦想。我一直想要个只属于我自己的公司，哪怕它再小。”阿七声音不大，却信心十足。 严毅讶然地看着阿七。 他很是想不到，经历过这么多波折的人，竟然还有这种勇气和底气。 放佛间，他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属于他热血澎湃的青年时代。 都是回忆。 他狂点了几下头，说道：“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 阿七笑道：“你现在也不老。” “哈哈，不服老不行。到了我这年纪，也就剩下个混字了。都说忙事业，忙事业，到头来，混成了孤家寡人。”严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放心，这钱我借给你。” 阿七连忙说道：“好的，谢谢你，严总。我先写个借条给你。” “没问题，等会一起去银行，我把钱转给你，你再写。就像上次那样。”严毅说道。 阿七端起咖啡，说道：“我以咖啡代酒，敬你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喝得太快，差点呛得吐了出来。 严毅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喝个咖啡都喝都这么激动，真有你的。” 阿七抹抹嘴角的咖啡，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激动了点。” “对了，你在电话里说，你现在是在朋友店里干活。具体是哪个地方？”严毅说道。 “就江北市城区的一个商业街，小地方来的。”阿七答道。 严毅点了点头，说道：“那地方我去过，没什么很大商机，也就求个温饱。” 阿七说道：“严总，你眼界高，我没法比。怎么说呢？江北市也算是我一个福地了，我一定会在那里站稳脚跟的。” “福地？”严毅扭头，看向了正在跟刘惜娜聊天甚欢的杜依，“就因为她？” 阿七笑笑，说道：“也算是一个理由吧，我这两三年来过得像个傻子。直到到了这江北市，我才醒悟，我有些事还没做。” “还没做就赶紧做，不然迟了。”严毅突然情绪低了下去，“当初，我还想着能够赚很多钱，然后能够多陪我妈几年，结果，四年不到，她就走了。” 阿七这才明白了过来。 当初严毅搬家，原来是因为母亲过世了。 阿七说道：“不好意思，勾起你的伤心事。” 严毅叹了一声，说道：“没事，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就别这么矫情了，让别人看了笑话。” “是的，都过去了，抓住眼前人才行。”阿七说着，朝刘希娜方向看去。 严毅也看了眼刘惜娜，回过头来说道：“你说得没错，只是上了年纪，这些都不怎么上心了。” “看得出，她很喜欢你。要不，我帮你撮合撮合？”阿七说道。 严毅又竖起了食指，朝前狂点，说道：“你啊你，竟然安排起我来了。” “哈哈，作为报答，我很乐意啊。”阿七笑着说道。 坐着远处的刘惜娜似乎感觉了两人正在谈论她，便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谈什么啊，谈得这么开心？”刘惜娜说道。 严毅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道：“没事，没事。老朋友谈谈过去的事而已。” 刘惜娜眼睛看向了阿七。 阿七看了下杯里咖啡已空，不好拿起来喝，只好学着严毅说道：“对对对，就是些过去的往事。” 刘惜娜还想再问，却被严毅阻止了。 “我跟罗天还有点紧要事情去办，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以后有的是时间。”严毅说完，站了起来，“罗天，我们走吧。” 阿七也站了起来，对着刘惜娜说道：“刘老板，这咖啡味道不错。我们有事，先走了。” “这样啊，那我也不留你了，记得常来玩。”刘惜娜说完，送着三人出了门口。 “你们先在这等我一会，我开车过来。”严毅说完，走向了停车场。 过了一会，咖啡店前响起了喇叭声。 阿七向刘惜娜告别，带着杜依上了车。 “严总，你这车看着很豪华啊。”杜依坐在后座，不由得赞了一句。 严毅笑笑，说道：“这都身外物，等你们以后事业起来，也会有的。估计，时间也不会太长。说不定，哪天我还得去投靠你们，到时候，你们可别拒我千里外。” “你说笑了。我们这种做小本生意的，哪一天才能做得到你这么大的事业。”杜依说道。 严毅摇下车窗，对着站在门口的刘惜娜挥挥手。然后，松开手刹，把车开了出去。 转过弯，到了直道，他才说道：“生意都是从小做起的，坐我副驾驶这位，以后肯定前途无限，你眼光够好。” “严总，你又拿我开玩笑了。”阿七说道。 杜依在后座听到两人对话，顿时明白过来。 心里高兴，也不反驳。 车，在银行门前的停车位处停了下来。 严毅带着阿七两人，进了银行。 不到半个钟，各种转账手续都办好了。 阿七也写了借条，签了名。 出了门，严毅问道：“这事算是办完了，你们是准备一起吃个饭，还是？” 阿七说道：“刘老板有半个多月不见你，肯定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们两个就不打扰你了，等我稳定以后，肯定找你们吃饭，好好答谢你。” “好，你这话我记下了，到时候，我带惜娜好好宰你们一顿。”严毅说完，走到车前开了车门，转身对着阿七问道：“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 阿七挥挥手，说道：“严总，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交通也方便。” “那好，我先回去了。”严毅启动车，离开了。 杜依见到车走远，便对着阿七说道：“我们回家吧。” “不，我想现在就去邝老板那，也不知道他那边什么情况了。”阿七说道。 第124章 再访邝老板 “有必要这么急着过去吗？才开年没多久，这个时候去谈这个不合适吧？”杜依说道。 阿七摇摇头，说道：“做生意哪有那么多讲究，时间不等人。我们现在就过去。” 杜依见他这么执着，也就没有再劝。 她说道：“那我陪你过去。” “好吧，我们走。”阿七说道。 走了几步，杜依摸着肚子说道：“一上午没吃东西，你肚子饿了没，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吧？” 阿七的确也有点饿了，可过去邝老板那里还有两个多钟，要是现在吃饭，赶过去有点迟了。那地方偏，也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车回来。 他考虑了一会，指着不远处的面包店，说道：“我肚子也饿了，要不，我们买个面包，边走边吃吧？” 杜依清楚阿七的想法，点头说道：“好，能填饱肚子就行，管它是什么。” 两人买了面包矿泉水，匆匆忙忙吃完，赶上了最近的一趟公交车。 没有直达车，两人换了三趟，才到了邝老板服装作坊的附近。 就在杜依想着走进巷子的时候，阿七喊住了她，说道：“我们先去买点水果再进去吧，怎么说现在还是正月，我们就这么空手进去不好。” 杜依点头说道：“嗯，你说的没错，是要买点水果进去。可周围这里这么偏，什么商店都没看到，去哪里买？” 阿七想了下，说道：“我上次过来的时候，记得这里附近有个类似步行街的。估计走过去要二十分钟左右，那里应该有水果店。我们去那里买。” 杜依笑道：“看不出来，你对这地方还挺熟了嘛。” “不瞒你说，就上次我们见了邝老板后，我又偷偷来过了。我想看下，附近还有没有更合适的地方，让我们开新作坊。”阿七说道。 杜依惊讶地说道：“你竟然又来了这里，我怎么都不知道的？那你有找到更好的地方吗？”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没，邝老板也算眼光，他选的那地方相对来说是最好的了。其他的地方，不是太贵，就是太破烂。” 杜依没有再问，而是指着前面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我们现在过去买水果吧，这路怎么走？” “跟我来。”阿七说完，沿马路直走。 杜依跟了过去。 路上行人不多，荒凉得很。 走了一段路，杜依问道：“我们不会是走错路了吧？这地方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就是些破房烂屋，都不知道有没有人住的。”杜依说道。 阿七指着路旁的房屋说道：“这些都是些小工厂，现在这时间段都是在上班，有谁会像我们这样在这大马路溜达。” “你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要是让我在这地方待着，我真是要疯了。这里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杜依说道。 阿七听着，沉默了。 是啊，以后真的盘下这作坊，让杜依跟着，实在不妥。 杜依也发现阿七神情不对，瞬间明白过来了。她说道：“我不是那意思，其实你说得对，习惯就好。” 阿七笑了笑，说道：“你可不能随便说这种话，小心被人听到。那些人冲出来打人的，我跟你说。” “怕啥，来了，我们就跑。”杜依说道。 “那还不赶紧跑！”阿七突然喊了声，跑了起来。 杜依以为真有人追，吓得不敢回头看，也跟着跑了起来。 过了一会，感觉不对劲，她才回过头去。 路两旁，青草满地，就那么几棵孤零零的树，哪有什么人。 她拍着阿七肩膀说道：“别跑了，都没人。” 阿七深深呼了一口气，说道：“这里空气清新，没有车喇叭声，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生活还是挺不错的。” 杜依这才知道他在骗人，她气得一拳打在了阿七的肩膀上，说道“你竟然敢骗我！” 阿七哈哈笑道：“看你太闷了，跟你玩玩。对不起，别生气了。你累了没？没累的话，我们要走快点了，不然，等会天黑都回不去。” “好，我们走快点，这地方天黑还是挺可怕的。”杜依说道。 阿七没有再说话，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很快，两人就到了那个步行街。 街不长，一眼就可以望到头。 但街两旁，都拉了彩灯、横幅，看着倒也没有显得很冷清。 而且，街上还是有人的。 “这里看着好多饭店。”杜依说道。 “是啊，这里估计就是这个工业区的中心地带了。周围厂区的人下班后，应该都是在这里逛街上班的。”阿七说道。 杜依左望望右望望，不断地点着头：“看着，也没想象中那么差嘛。这里的人还是会生活的。” “大家都是人，一个嘴巴两眼睛，能有多少区别。等以后这里发展起来了，说不定比那个城区还要好。”阿七说道。 “你说的那个水果店在哪里？”杜依问道。 阿七指了指步行街的另一端，说道：“就在街尾，那里还有个蛋糕店。你想吃的话，我们可以先买块蛋糕吃吃再过去。” “我肚子不饿，正事要紧。”杜依说道。 “先去看看吧。”阿七说道。 走着走着，突然，两人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蛋糕店旁，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竟然就是邝老板。 那邝老板低着头，咬着牙，不说话。 他身旁是个小女孩，三四岁左右，穿着粉色小裙和白色裤子，一只小手拉着邝老板，另一只手抱着个黄色的卡通熊。她也没说话，正抬头眨着大眼睛，看向比她高很多的一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年纪与邝老板相仿，提着黑色手提袋，却是在大声地数落着邝老板：“你看看你都混成什么样了，我们真过不下去了。我真的不想跟你过下去了。” 杜依看向阿七，想问下是什么情况。 阿七却沉默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杜依不解地看向了蛋糕店三人。 那中年女人又说话了，声音相对刚才大了许多，说到激动处，手指还用力往邝老板脸的方向戳了几下。 “为了小雯，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邝老板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头却依然低着。 中年女人擦了下嘴角的唾沫星子，继续暴怒喊道：“考虑考虑！我都考虑了十年了。你说说，你守着那个所谓的厂，就那垃圾破厂，守了整整十年，到头来得到什么！大年三十，被人上门逼债，连个年过得都战战兢兢的。不是一两年啊，年年都这样，我受够了！” 第125章 我真的受够了 邝老板仍然低着头。 站旁边的小女孩似乎被中年女人生气的表情吓着了。她抱着邝老板的小腿，半个身子躲在了邝老板的身后。 中年女人怒气未消，继续数落起来：“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真的跟厂里堆的那些垃圾没什么两样了。你好意思说为小雯考虑，她就快开学了，你付得起学费吗？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爱咋的就咋的吧，今天我一定要走了。” 话虽如此，她人却没有挪动半分。 邝老板手摸着小女孩的头，牙齿紧绷，连脸都变了形。 却还是没说话。 中年女人鼻子往上提，狠狠地吸了口气。她失望地看了眼邝老板，又瞧了瞧小女孩，最终还是狠下心来说道：“我们就这么散了吧，至于小雯，你有能力养，就留给你。没有，你就让我把她带走。” 邝老板双手放在小女孩的肩膀上，迟迟没有放开。 中年女人点着头说道：“好，既然你不说，就让小雯选。小雯，你跟妈妈走，还是跟爸爸走？” 小雯眼睛直直地看着中年女人，手里拽着矿老板的裤腿不放。 中年女人见状，对着小雯说道：“小雯，别怪妈心狠。你以后跟你爸好好过吧。” 说完，大步朝阿七这方向走了过来。 小雯见妈妈走了，顿时放声哭了起来，两只小手握成拳头，不停地搓着眼睛。手里的卡通熊也掉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追着中年女人跑了过来。 阿七看到中年女人走过来，赶紧拉了拉杜依，示意杜依转过身去。 杜依不知阿七为什么突然这样子，也没问，学着阿七，很快就转了身。 “走。”阿七轻轻喊了声，然后往回走。 很快，中年女人已经超过他们，脚步丝毫没放慢，越走越远。 背后，传来了小女孩痛苦的哭叫声。 杜依想回头，阿七却一直拉着她，慢慢走着。 没一会，小女孩哭声小了，接着，传来了邝老板的喊声：“罗老板！” 阿七听到，这才停住脚步，回过头去。 邝老板拉着小女孩走到了阿七面前，笑着说道：“罗老板，真的是你。” “是啊，邝老板，这么巧。”阿七也摸了小雯的头，说道：“这是你女儿吗？好可爱。” 邝老板说道：“是，她叫小雯。” 阿七蹲下去，对着小雯说道：“怎么哭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小女孩轻声啜泣，抱着卡通熊不说话。 邝老板说道：“没事，刚摔着了。是了，罗老板，你们在逛街？” 阿七摇了下头，说道：“唉，邝老板，我们哪有这闲情逸致来逛街。我们过来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小厂开开，就像你那样的。不过，看了好些地方都没有。” 邝老板一听，眼睛微微亮了下，欲言又止，脸上竟显得有点不自然。过了一会，他才说道：“那个，不知罗老板还想不想买下我那厂？” 阿七等这句话好久了。 他高兴得都快蹦起来，可这毕竟是别人的伤心事，表现得太突出不好。 他试探着问道：“邝老板，你是说，你同意把厂卖给我了？” 邝老板说道：“是的。看你也不算那种奸诈的人，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现在手头有点紧张，如果你还有意愿想买的话，我可以卖给你。” 阿七高兴地说道：“我当然愿意，你看，什么时候办手续好呢？” “你先别急，我有个条件。”邝老板说道。 “什么条件？”阿七心咯噔跳了下，可别出什么乱子了。 “你买下我厂后，那些员工，你也要留下，而且给的工资不能比现在低。毕竟，他们有的人跟了我整整十年了。”邝老板说道。 竟是这条件，阿七松了口气。 本来就是冲着这些员工去的，要炒他们，他才不干！ “没问题，这点你放心。”阿七说道。 邝老板见阿七答应得这么爽快，也愣了下。开年来，没有一件顺心事，想不到这次竟然这么顺利。他都不敢相信了。 “那好，你现在有空没？有空的话，到我厂里，我们好好谈下细节问题。”邝老板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点点头，说道：“有空，我们现在就过去。” “那我们走吧。”邝老板说完，提脚准备走。 小雯却不动了。 邝老板只好把她抱了起来，说道：“我们回家了。” 小女孩擦了擦红红的眼睛，说道：“爸爸，我想吃蛋糕。” 邝老板用手抹去了小女孩脸上的泪痕，说道：“爸爸有急事，等会再给你买。” 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邝老板这才笑着对阿七说道：“不好意思，知道你们在很远地方来的，应该要赶着回去，我们这就回去办转让手续。” 阿七说道：“我看你女儿想吃蛋糕，要不，我们买给她吃，再过去，好像街尾就有一间。” “没事，她也只是说说而已，正事要紧。”邝老板说完，抱着小雯就往前走去。 阿七和杜依两人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邝老板就默默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也没说一句话。 阿七知道他情绪低落，也没说话，静静地在后面跟着。 二十多分钟后，四人到了邝老板的作坊。 还没到下班时间，作坊里还有四个人，都在认真地上着班。 机器也在噗噗噗地响着。 倒也忙碌。 见到邝老板带着阿七从门口走进来，这四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目光都集中到了阿七身上。 他们很是吃惊，这邝老板前段时间不是很讨厌这小子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反常，还带着一起过来了？ 邝老板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目光，他把小女孩放到了地上，对着员工说道：“大家今天都累了，现在可以下班了。” 坐在机器旁的四个人傻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站起来。 要在往常，他们都是加班到晚上七八点，最早一次也是五点半，今天究竟怎么了？ 过了一会，坐在靠门口的一男的才问道：“邝老板，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没什么日子，今天放你们几个小时假。我跟这位罗老板有点事要谈，你们都下班吧。记得，明天准时来上班就行。”邝老板说道。 四人听完，都开心地除下工作服，向邝老板打招呼，笑着离开了。 邝老板见人走远，拉过两张椅子放到了他位置的正对面，说道：“两位，请坐。” 第126章 谈判 阿七和杜依拉过椅子坐下。 邝老板指着阿七身后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总共有六台缝纫机，一台裁床，机器不多，但都是刚换不久，也有个几成新。旁边堆着的是上个月积攒下来的库存，本来是要送过去的，结果那客户关门不做生意了。还有在赶货的，这个月底交货。情况大概就这些，你看下，可以给多少钱？” 阿七没有回头，笑着说道：“邝老板，单就这些东西，值不了什么钱的。” 邝老板笑了笑，说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嘛。” 阿七淡淡说道：“那当然，没有两把刷子，我也不敢过来跟你谈转让的事情。” 邝老板嘴角抽了下，从抽屉里拿出了账本，说道：“做小生意，找销路很重要。这里面记着的是我大部分的客户资源，当然还有供应商的信息。如果你真的诚心的话，就请开个价，我这些都是可以附赠的。” 阿七望了望邝老板手上的账本。 那账本上面很多地方都摸得起了皱，看上去每一页都写了字。 如果真的像邝老板所说，那应该是有不少客源的。 只是不知道，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没用的。 邝老板见阿七犹豫，继续说道：“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你别看我这厂地方不大，可销量可不低。要不是我资金断了，我也不会就这么转让给你。” 阿七说道：“邝老板，可以冒昧问一下吗？你们最近订单有多少？又欠了多少供应商的货款？” 邝老板脸色微变，说道：“订单也有不少，我们有两个大客户，他们都一直在我们这里进货。还有很多小订单，所以，订单是不用愁的。至于供应商的钱，我们是缺了点，不过等我们收到大客户的钱后，我们就可以填上了。” 阿七眼睛盯着邝老板，说道：“我看不止这么简单吧，要不，你也不会急着要把这厂卖掉。” 邝老板有点局促起来，他没有回答阿七的话，而是站起来，走到墙边的桌子上，取了两瓶矿泉水，递给了阿七和杜依，说道：“真不好意思，你们来半天了，都没给你们水喝。你们先喝，我等会再慢慢跟你们说。” 阿七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说道：“邝老板难道有什么秘密不可以说的？” 邝老板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这地方就这么大，能有啥秘密？” “那我们洗耳恭听了。”阿七说道。 邝老板拿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也不怕你笑话，我急着卖掉这厂，一来是因为我已经有两三个月发不出工资了，我怕等不到客户付款，手下的员工都得走光了。二来是因为，我小孩要读书，我急需这笔钱。本来，我不应该说这些的，但我看你也不是那种势利的人，也便跟你直说了。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待人四个字。” 阿七点了点头。 这邝老板所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别人都这么坦诚相待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阿七说道：“我知道邝老板是那种负责任也是有诚信的人，我呢，在这服装行业，也的的确确是个新手。我担心我开价不当，让你笑话。我信任你的为人，你来开价吧。” 邝老板看了下阿七，不知道阿七在想啥，纠结了一会，伸出了两根手指头，说道：“这个数，怎样？” 阿七还没说话，倒是坐在旁边的杜依惊讶说道：“你是说二十万？” 邝老板点了点头。 杜依侧身指了指身后的缝纫机，说道：“就这么些东西值二十万？是不是太贵了点？” 邝老板脸上再无笑容，两只眼睛静静地看着阿七，不说话。 阿七问道：“刚你说，客户还没付款给你。那到时候，我们买下这厂后，客户的钱是归我们所有，还是归你所有？” “自然是归你所有。”邝老板说道。 “那欠供应商的钱呢？是由我们付吗？”阿七继续问道。 邝老板摇摇头，说道：“我们欠供应商的也不多，你把二十万给我后，我可以付了，不需要你付。” 阿七指了指账本说道：“二十万对我来说，的确有点多。可以让我看下账本吗？” 邝老板又摇了摇头，说道：“在我们签订转让协议前，我是不会给你们看账本的。” 阿七眉头皱了下，没说话。 杜依见两人僵住了，便问道：“不可以再少点吗？” 邝老板说道：“不行，这是能接受的最低价钱了。如果你们觉得亏了，那我表示很抱歉。” 阿七说道：“我觉得我们还需要确认更多的东西，比如说，工人的工资，厂房的租金，以及我们接手后，那些客户和供应商是否还继续愿意跟我们合作等等。” 邝老板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我会付清所欠的工人工资，租金我们已经给了五年，也还有两年到期。至于你说的客户和供应商，在移交厂给你之前，我会帮你打点好的。凭我与他们多年的交情，这些应该都没什么问题的。” 阿七满意地点了点头。 杜依见状，悄悄地拉了下阿七的衣角。 阿七朝她笑了笑，说道：“我觉得我们还需要谈下更多的细节问题，要不这样吧，我今天回去整理一份文件，类似合同之类的。明天我们再过来，一一核对，你觉得怎样？” 邝老板沉思了一会，说道：“那好，明天等你过来。我也顺便跟我员工说下。” 阿七听罢，站了起来，伸出手去，说道：“那好，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谢谢你，邝老板，期待我们合作能够圆满成功。” 邝老板也站了起来，与阿七和杜依握了握手，说道：“好，祝我们合作愉快。” “那我们先走了。”阿七说道，往门口走去。 杜依向邝老板说了声“再见”，然后又朝着一直坐在地上玩卡通熊的小雯说道：“小朋友，再见了。” 小雯露着稀疏的牙齿，朝着杜依笑了笑，钻到了邝老板的怀里。 杜依笑着，跟阿七走出了作坊门口。 “两位，麻烦等等！”背后突然传来了邝老板的喊声。 第127章 别又变傻了 阿七回头过去，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邝老板本很严肃的一个人，这时反而挠了挠头，一脸的不好意思。过了好一会，才说道：“那个我想……罗老板，你看这样子行不？你呢，先付两千块押金。” “押金？”阿七意外地问道。 邝老板显得有点不自然地说道：“当然了，我不是信不过你为人，也不是担心你明天不过来。我只是想，大家都谈得差不多了，按照规矩，你是需要付点押金的，都是做生意嘛，希望你能理解理解……” “那是应该的，现金还是转账？”阿七笑着说道。 “现金，如果你有的话。”邝老板说道。 阿七转身对着杜依说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你带了多少钱？” 杜依出门前，就担心阿七要用到，早就备好了几千块。听到阿七开口，便把钱包拿了出来，数了两千块递给阿七。 阿七没有再数，直接给了邝老板，说道：“这是两千块，邝老板，你点点。” “我信得过你们，不需要再点了，我给你开张收据。你们等我一会。”邝老板接过钱后，往自己办公桌走去，刷刷地写好了一张收据。 签好名，还盖了章，才给了阿七。 阿七收好收据，说道：“那邝老板，我们明天十点见。额，对了，我记得上次，我过来的时候，是有五个员工的，怎么今天只看到四个？还有一个呢？” 邝老板指着靠门的一个座位，说道：“对，我们目前，除开我之外，总共有五个员工。今天碰巧有一个说肚子痛，请了一天假，就坐这位置。你放心，明天我会让他们全部都到齐的。到时候，我再跟他们公布这消息。” 阿七点头说道：“那麻烦邝老板了，说到员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说还欠员工几个月的工资，那这欠的工资该如何处理？” 邝老板笑笑说道：“自然是由我付清给他们，我不会欠他们一分钱的。” 阿七想了下，摇头说道：“邝老板，我知道你是个好老板，但明天我们把钱转给你的时候，还请你暂时不要全部工资都付给他们，至少留一个月。不然，我担心他们拿到钱，就全跑了。这样子行不行？你压他们一个月工资，等到我正式接手这厂一个月后，你再给他们。” “还是你想得周到，这当然没问题。”邝老板说道。 “那就好，我们明天见。”阿七说道。 “明天见。” 阿七带着杜依离开了作坊。 走出巷子，来到大马路边，杜依忍不住问道：“有个问题，我憋了好久，一直想问你。” 阿七回头看了看，见后面没人跟来，便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这么厉害？”杜依很是不相信。 阿七说道：“你是想问，我们过来就是想找邝老板的，为什么刚在那步行街见到邝老板反而往回走了？是不是？” “是啊，为什么？我当时还以为你不想找邝老板了呢。”杜依说道。 阿七语重心长地说道：“人都不想让他人看到自己落寞的样子，尤其面对那些曾经有求于自己的人。邝老板，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自然不愿意让我们看到他被他老婆指三骂四的那一幕。要是我们还傻愣愣站在那里，他肯定就不会落下面子找我谈卖厂的事情。” 杜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还是你反应快。” “那当然，也不看站你面前的是什么人！”阿七拍着胸膛说道。 “知道你是天才了。”杜依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你小心了，别又变傻了。不然，到时候天才变傻子就搞笑了。” 阿七一听，脸上掠过一丝忧伤。 是啊，注意力都太过集中在这作坊上面，差点都忘记了李伯的话。 当初刚清醒的时候，李伯就有交代，不要过于操劳，不然，旧病复发，到时候精神又会变得不好了。 杜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生气了，赶紧说道：“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了。” 阿七叹了一口气。 走一步算一步，愁得太多也没有用。 注意点就好。 他嘴角翘起，笑着说道：“我真生气了。” 杜依见他这模样，一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傻乎乎的，真是傻阿七。” “不说笑了，车来了，我们上去吧。回去，还要整理合同呢。”阿七指着开过来的公交车说道。 “好！” 两人上车，回了家。 吃过饭，洗过澡，阿七就待在房间里，趴在桌子上，开始写了起来。 纸翻了一页又一页，转眼已到深夜。 阿七打着哈欠，揉了揉太阳穴。 本来躺在床上的李伯，站了起来，生气地对着阿七说道：“你这样子不行啊！” 阿七不好意思地说道：“李伯，还以为你睡着了。实在抱歉啊，打扰你了。” 李伯拍着桌子，说道：“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过度劳累，不要过度劳累，你就是不听。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你还不去睡觉。我担心你明天起来，又要变痴傻了。这身体不是开玩笑的，你这样折腾，以后就算挣了再多钱，你也没命花，我告诉你。” 阿七伸了伸懒腰，说道：“还有一点，就快完了。你先睡，我马上就好。” 李伯黑着脸，说道：“不行，现在马上过去睡觉，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我之所以厚着个脸皮来这里，一个是想找个人陪，再一个就是想治好你。你这样子，可有点对不起我的心血了。” 阿七无奈，只好合上本子，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睡觉，你也睡吧。我去关灯。” 李伯摆摆手，说道：“你先睡下，我去关灯。” 阿七知道争不过他，也不说太多，直接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李伯见他睡下，这才走到灯下面，关了灯。 阿七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合同的事，迟迟睡不着，可又不敢起来，翻来覆去了一个钟，才慢慢睡了过去。 天才刚亮，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阿七醒了过来，但只感觉脑袋昏沉，像有千万根线在脑里穿来穿去。坐起来，却见李伯床上没人，想来是晨运去了。 他艰难地爬了起来，开了门。 杜依见他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眼睛这么红？” 第128章 重要的决定 阿七晃了晃脑袋，说道：“没事，昨晚没睡好而已。” “没事就好。李伯呢？他有没有帮你看看？”杜依问道。 阿七感觉清醒了一点，往里走去，嘴里说道：“他去晨运了，我刚起床。” 杜依见他走路平稳，这才放心下来。 她跟着走了进去，把手里的黑色公文包递到了阿七面前，说道：“我昨天看到邝老板带了公文包，心想你也应该有一个。所以，我就给你买了，以后要谈生意了，有这东西也方便点。不是很贵，你凑合用吧。” 阿七笑着接过去，摸了两下，说道：“这皮料不错，谢谢了。” 听到这话，杜依高兴地说道：“好了，你先放好吧，看你也是刚起床，赶紧刷牙洗脸去。我们等会过去邝老板那。” 阿七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拿起昨晚写的合同装了进去，说道：“你今天不准备去店里看着吗？” 杜依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今天对你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我赔你过去。店里有她们看着就好。” “那好吧。”阿七说完，刷牙洗脸。 两人在楼下吃过早餐，就匆忙赶了过去。 到了邝老板的作坊时，已差不多十点了。 作坊里，五个员工在专心地工作着，邝老板则低头在办公桌上写着些什么东西。 办公桌旁边放着把椅子，邝老板的女儿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玩着卡通熊。 人，都挺齐的。 阿七踏进门口，大声地冲着邝老板打招呼：“邝老板，早啊！” 邝老板听到声音，抬起头，见是阿七两人，顿时眉头舒展，走出了办公桌，伸出长长的双手，握着阿七的手说道：“罗老板，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阿七笑道：“都说好了，我怎么会不来？现在应该还没到十点，我还算准时吧？” “准时，准时。”邝老板笑着拉开办公桌前的两张椅子，对着阿七和杜依说道：“两位请坐。” 众人看着邝老板这副表情，很是意外，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望向了阿七。 阿七早已熟悉这场面，根本不怯场。他示意杜依坐下后，自己也拉开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 “你昨天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邝老板说道。 阿七从公文包里取出了昨晚准备好的文件，推到了邝老板面前，说道：“这是我昨晚写的，邝老板，你看下。” 邝老板看了桌面上的文件，点了点头，拉开抽屉，也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阿七。 阿七拿过来，刚想打开看，旁边的小女孩倒喊了起来：“爸爸，爸爸，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 邝老板转过头，温和地说道：“小雯，爸爸有紧要事要处理，迟点再给你买好吗？” 小女孩鼓着小嘴，显得很是委屈，又不敢说话，两只小手不断地扯着卡通熊的手。 邝老板见女儿静了下来，便对着阿七说道：“小孩子就是嘴馋，没打扰你吧？” “没打扰，你女儿很可爱。”阿七说道。 邝老板望向女儿，嘴角挂起了笑，满脸都是慈爱。 他没说话，低头认真地看起了阿七给过来的文件。 时针慢走，作坊里，没人说话，机器也没有响。 那些员工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办公桌前的三人。 很静，很静。 只有笔在纸上划写的沙沙声。 阿七与邝老板竟是在做着无声的谈判。 两人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喜悦，一点波动都没有，平静得很。 坐在旁边的杜依也是看得一头雾水，多次想问阿七，又觉得不妥，只能是身体靠近阿七，斜趴着，静静地看阿七写字。 过了半个钟左右，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邝老板吐了一口气，说道：“好，我们就这么定了。” 阿七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们就这么定了。我们等会就按照这上面写的，付一部分钱给你。剩下的，等我们确认好，我们再付给你。” “没问题。”邝老板把刚签了名的文件收到了自己的公文包里，对着阿七说道：“既然都谈妥了，也签字了，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了。在这之前，我想先跟他们告个别。” 阿七站起来，说道：“好的。” 邝老板走出办公桌，来到了缝纫机旁边，拍了拍手掌，说道：“大家都停一下，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宣布一下。” 众人早就听到了些风声，听到邝老板叫，都很一致地转过身去来，静静地等待着邝老板那个重要决定。 邝老板眼光扫过五人的脸，心里突然有点不舍。 他稳了稳情绪，说道：“各位，承蒙大家看得起我，跟了我这么些年。只是，我没能力带着大家发家致富，也给不了大家很大的前途，我深感愧疚。从今天开始，我们这厂将转让给罗天罗老板，我相信他会带着大家闯出一片天地来的。”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哗然了。 “邝老板，你真的不做了？” “邝老板，那你欠我们的几个月工资怎么办？” “你要去哪里？” “他是谁？” “……” 邝老板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说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虽然不是这厂的老板了，但你们的工资，我一分都不会少发的。最迟一个月之内，我会尽我能力，都把大家的工资补上的。大家都跟了我这么些年了，也知道我这人的人品。我是绝对不会骗大家的。”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一个男的站了起来，说道：“邝老板，你是要去哪里发展？我跟你走吧。你说的这罗老板看着太年轻了，我看靠不住。” 邝老板一看，说话这人就是昨天休假的那人，名字叫冯宇。平时，就这人鬼点子多，是个很不安分的人，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要离职走人了。 “冯宇，你放心。你别看罗老板年轻，但别人现在已经开了个奶茶店，就在江北市城区那。你小子，可不要把人看低了。”邝老板说道。 “我不信。”冯宇一脸鄙视地坐回了座位，头也扭向了一旁。 邝老板早已习惯冯宇的做法，也没再理会他，而是对着其他人说道：“大家出来只是为了一份工资，跟谁不是跟。再说，罗老板向我承诺了，你们每月的工资一分都不会减少，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都留下来。不管怎样，这由你们决定。想留下的，请举手。” 第129章 我不要蛋糕了 没人举手，也没人说话。 邝老板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一只白嫩的手慢慢地举了起来。 邝老板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这举手的是作坊里年纪最小的人，女的，叫莫芸，二十一岁，小脸长得精致，头上还扎着马尾。在这不大的作坊里，她最是青春靓丽，很有人缘。旁边坐着的那些男人都想打她主意。 可她一个都看不上。 她觉得，能常年待在这作坊上班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前途。但这并不影响她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 现在她第一个站出来表示留下，其他人多半也不会走了。 果然，没过一会，又有两个人举起了手。 邝老板笑了笑，说道：“相信我，没错的。还有你们两位，留不留？” 阿七看了看，剩下的两人，一个是上了年纪的大妈，看着也有四十多五十了，身材很是臃肿，另一个就是刚才还在抱怨的冯宇。 他对冯宇的印象不好，可这关头，他还是希望全部人能够留下来的，毕竟，他们都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一人散，就全部都跟着散了。 衡量再三，他高声说道：“各位，请听我一句。我呢，虽然年龄比在座的大多数都要小，可我之前也跟朋友办个一个厂，在开厂这方面经验还是比较足的。就像邝老板说的那样，只要我们同心奋斗，我们就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我承诺的东西，绝不反悔。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我。谢谢。” 坐在边上的大妈，考虑了一会，慢慢举起了右手，说道：“我，我跟他们一样，只要你还看得起我，我就留。” 阿七朝着她点了点头，说道：“谢谢，谢谢你。” 冯宇一看周围，五个员工，就他一个人没举手。虽然心里有点不服气，可底气却没有刚才那么足了。他支支吾吾半天，只感觉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他全身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最后，他还是缓缓地举起了手。 邝老板看着一只只高举的手，五味杂陈，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沮丧。 好几年前，那也有类似的一幕，只不过，那时候走的是底下的员工，如今，要走的却是自己。 他真的希望跟着他的人幸福，可他真的给不了。 他想来个离别感言，可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 他咬了咬牙，喉结上下动了下，这才说道：“既然大家都选择留下，就好好干吧。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你们的老板了。我祝大家前程似锦。” 话不多，五个员工却都听得伤感起来。 邝老板走过去，跟他们一一握了手。 “邝老板，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们。”莫芸酸着鼻子说道。 “对啊，邝老板，常回来看看。”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邝老板叹了一口气，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时间也不早了，我想我该走了。” 说完，往办公桌走去，简单收拾一下，然后，提起公文包，拉着小雯的手，往门口走去。 突然，冯宇喊了一声：“邝老板，等等！” 邝老板回过头来，问道：“冯宇，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罗老板都留你在这里了，你就好好干，别像以前那样了。” 冯宇尴尬地摸了摸头，说道：“邝老板，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说，停在巷口的那辆面包车，你要开走，还是留下来？” 邝老板说道：“我跟罗老板有协议，等转让手续办妥后，这车以后就归他了。” “那以后这面包车还是由我来开吗？”冯宇问道。 邝老板看了看阿七，说道：“这得他说了算。” 阿七虽有驾照，可自己这精神状态，恐怕是开不了车了。至于其他人，他还没有来得及熟悉，这车暂时还是给冯宇开比较好，以后再慢慢变通吧。 他对着冯宇说道：“那当然，这面包车还是你开合适。” 冯宇一听，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还是比较喜欢开车的，而且，开车的时候，不用再像个机器人一样坐在这缝纫机旁来回重复一样的动作。 邝老板见事情安排妥当，抬脚便要走。 背后却又有人喊了起来：“邝老板，你还没说，你要到哪里去发展呢？” 邝老板回头一看，说话的是陈大华。 这陈大华，三十二岁，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刚出来时，是在个码头帮人搬重物的，后来通过老乡介绍了，才到了邝老板这里。如今跟着邝老板也有差不多六年了，平时做事勤勤恳恳，从不偷懒，脾气好，任人骂也不回口。 邝老板苦笑着说道：“我现在暂时还没想好，走到哪算哪，这年头，饿不死人。” 陈大华口拙，想说些鼓励的话，却又不知说啥好，木讷半天，才说道：“邝老板，你那么厉害，还开过厂，以后肯定会更好的。我很佩服你。” 邝老板垂头丧气地说道：“唉，你别这么说，我还是太失败了。不说这些了，你做事踏实，好好干，以后肯定会有一番事业的。我就不跟大家扯这么多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说完，转过身去。 阿七送他出了门口。 “罗老板，请留步吧。”邝老板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站在原地，对着他说道：“邝老板，我们等会就把商议好的钱打到你的账户里去。剩下的，等我拜访完那两大客户后，再全部给你打过去。” 邝老板无声地点了点头，又朝着作坊深深地看了一眼。 两眼却渐感模糊起来。 十年努力，一朝成空。 他长叹一声，拉着小雯，转身往巷子外走去。 走了几步，却又压抑不住，几次想要回头看。 可是，他不想别人看到他这窘迫的样子，更不想在女儿面前丢了这光辉形象。 他只好硬着头皮，一直往前走。 走着走着，只感觉两眼有点湿润。他赶忙抬起拿着公文包的右手，用手背盖住眼睛，无奈，眼泪还是透过缝隙溢了出来。 他松开女儿的手，把左手也抬了起来，想去堵住。 可一切都是徒劳。 泪水沿着皱纹，斜斜流过了脸颊。 他喉咙里似乎堵住了一块石头，嘴里却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站在旁边的小雯见状，扯了下他的裤腿，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爸爸，别哭。我不要蛋糕了。” 第130章 她是我的合伙人 邝老板快速地抹去了脸上的泪，弯腰把小雯抱了起来，说道：“小雯乖，爸爸带你买蛋糕去。好不好？” “好。”小雯高兴地说道。 “好，我们吃蛋糕去了。”邝老板抱着小雯，越走越远。 杜依看得惆怅，转头对着阿七说道：“看得出，这邝老板还是很舍不得他这作坊的。我想，他是走投无路了。就算我们买下他这作坊，转二十万给他，等他还完债，估计身上也没什么钱了。他还要供女儿读书，想想都觉得恐怖。你有没有想过把他留下来帮你？” 阿七摇摇头，说道：“他一辈子肯定很少向别人低过头，现在能够好声好气地卖作坊给我，我看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他是绝对不可能留下来的。再说，他留下给我们的也是个烂摊子。我们还是好好担心下我们自己，说不定我们有一天也会像他这样。” “不是吧？我还以为你很有把握才买下这作坊的，竟然还会有这么困难？”杜依说道。 “我有信心能够做好，可刚开头的一段路难走。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阿七说道。 杜依点点头。 她也开过奶茶店，深知开头不易。 不过，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好以后这些衣服该卖给谁？我刚看你邝老板给你本子上写了好些客户，那些都是现有客户吗？会不会是邝老板临时想出来的？” 阿七说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邝老板说的那两个大客户，我倒是去确认过，他没骗我。他说他今天下午会帮我们跟那两客户沟通好，我明天过去拜访拜访他们。” “那我陪你去。”杜依说道。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不了，你跟着我出来也有好些天了，你还是回去看下奶茶店吧，老是离开也不好。” 杜依刚想再争，可又想到，就这么跟着阿七，也帮不上什么忙，搞得自己倒像个傻子一样。 还不如先回去看下店。 她说道：“好吧，就依你。对了，这里离住我们住的地方还是有点远的，你住哪里？” 阿七指了指作坊，说道：“我看过了，那里有个小房间，有床，我就暂时住那里了。” 杜依刚才没留意那房间，听阿七这么一说，倒是想起邝老板之前办公的旁边的确有间房。 那房门口正对着办公桌，好像也没多大。 不过，邝老板能够在那里住，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 阿七住在那里的话，就不用来回跑，那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她笑着说道：“那好，我等会帮你收拾收拾，你以后就安心住这里吧。至于李伯，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的。” 阿七冲她笑了笑，说道：“还是你好，李伯年纪大了，等以后我这里稳定下来，我就接他过来这里。你不用帮我打扫房间了，没什么可收拾的，就一张床，也就个睡觉的地方。” 杜依想了下，说道：“好吧，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跟这五个人打交道，他们大多数都比你大，经验又比你足。可能以后他们会为难你的。” “看在钱的面子上，他们不会为难我的。再说，他们是我的员工了，有什么不放心的。”阿七说道。 “说的也是，我们回去吧。”杜依转过身，准备往作坊走去。 脚步还没动，她突然扭过头对着阿七说道：“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跟那个女的走得那么近。” 阿七知道她说的是谁，笑了笑说道：“好，我答应你。” 杜依高兴地点点头，迈步走回了作坊。 阿七也走了进去。 “各位，先停一下，我有些话要说。”阿七说道。 众人听到，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转身看向了阿七。 杜依看了眼莫芸，便往阿七身旁靠了靠。 阿七朗声说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天，我旁边这位叫杜依，她是我的合伙人。” 杜依站在旁边，没想到阿七会这么说，可又不好细问，只好朝着众人微微点了头。 阿七继续往下说：“我呢，也没什么很多要求。暂时来说，邝老板在的时候你们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我跟邝老板有个协议，他的客户订单、供应商以后都由我接手，大家就一切照旧。你们放心，我对邝老板有个承诺，除非你们犯了很大错误，不然我是不会炒你们的。还请大家相信我，我们会越做越大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阿七看得出，这些人脸上没有半点喜悦，想来也是应付而已。 但是能够给面子，就说明他们还是赞成他这个老板身份的。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打铁要趁热，单是这响亮口号可拉拢不了人心，他继续说道：“今天是我正式接手这里的第一个天，为了答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中午一起过去聚餐怎样？就在附近步行街的那个胖子饭店。” “好啊！好久没吃过大餐了。”莫芸第一个拍掌赞成。 其他人一听有饭吃，当然开心，个个都叫好。 阿七见状，说道：“那好，我现在过去订位。中午十二点，我们就开餐。现在大家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好，到点了就直接过去。” “好！”五个员工相视一笑，鼓劲开始干活。 “额，对了，各位，麻烦大家记下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有急事，就打我电话。”阿七说完，从公文包里取出纸和笔，写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让五个员工传阅下去。 一切交代完，阿七回到了办公桌旁，翻开邝老板给的文件，在里面找了五个员工的信息资料，把手机号录入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去。 杜依走到他身旁，问道：“我可以拿手机拍下不？” “当然可以，我的合伙人。”阿七笑道。 “你又乱说话了。”杜依拍了下阿七肩膀，拿出手机对着文件拍了几下。 阿七笑笑，指着她手机上的照片，说道：“你回去把这些人名和手机号码记下来后，就把这图片删了吧，免得信息泄露出去。” 杜依点头说道：“不用你交代，这些我都懂。你说中午吃饭，那什么时候过去转账给邝老板？” 阿七说道：“我跟他约好，在五点前转给他就好。” “那我们去订位吧。”杜依说道。 阿七收好文件，放回抽屉，上了锁，说道：“好，我们现在过去。” 第131章 天依厂 两人出了门，直直往步行街走去。 经过胖子饭店时，阿七却没有上去，而是继续往前走。 杜依不解地问道：“刚我好像看到胖子饭店了，我们是不是走过头了？” 阿七指了指街尾说道：“对，你没看错。不过，我有点事要过去前面一下。” “啥事？”杜依问道。 “明天过去拜访客户，总得搞点名片，这样显得正式点。”阿七说道。 杜依点点头，说道：“嗯，名片是需要的。” 阿七突然停下来，扭头对杜依说道：“名片上面单写名字和手机号码不够，我们必须给我们的作坊，额不，是我们的厂取个名字。你有什么建议吗？” 杜依哪管过这事，果断摇了摇头。 阿七却笑着说道：“其实我都想好了，就叫做天依厂，你觉得怎样？” “天依，天依……”杜依嘴里轻轻读了几遍，心里乐开了花。这阿七还是想着她的嘛，不然也不会取这么个名字。她笑着说道：“我觉得还行。” 阿七拍了下手掌说道：“那好，以后就叫它天依厂了。我就是厂长，你要不要来当副厂长？等会顺便也给你印张名片。” “我才不掺和这个，你别扯我进去。”杜依说道。 阿七耸耸肩，说道：“随便你了。” 反正他现在也不想杜依过来帮忙，这名号要不要也罢。 等以后真正成立公司了，再考虑让她过来。 他想着想着，却感觉到一阵晕眩，头重脚轻的，差点就栽到地上了。 杜依见他额头冒汗，不安地问道：“你没事吧？” 阿七没有立刻回话，忍着过了一会，这才恢复过来。 他晃晃脑袋说道：“可能是压力太大，昨晚没睡好的原因。” 杜依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阿七，说道：“抹一下汗吧，天气也不热，你流了这么多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或者找李伯看看也好。” 阿七接过纸巾，擦了汗，再把纸巾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说道：“我感觉身体还行，没必要浪费这时间和钱。等会吃饭的时候，你可不要把这些事情说给他们听，我担心他们听了会有什么想法。” 杜依自然知道他指的事情是什么，她点了点头，说道：“放心，老板嘛，还是要跟员工保持点距离，留点隐私好点。” 阿七没再说话。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做名片的打印店。 店不大，却放着好几台打印机。那店主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正低头看着手机视频。见有顾客进来，他赶紧放下手机，站起来，热情地打起了招呼：“两位老板，想要打印点啥？” 阿七说道：“我想做几张名片。” 店主笑着说道：“好，请问下，是给你做，还是给其他人做？” “就我一个人做。”阿七答道。 店主收了笑容，说道：“只是给你做啊，我们这里有最低要求，就是一次要做两盒，一盒一百张。” 阿七之前也做过这些，哪会不懂。他说道：“没问题，就要两盒。” 店主问道：“有什么格式要求吗？” 阿七摇头说道：“没有，只要上面信息完整就行，你就帮我按常规设计一个简单的。” “那好，你填下资料。”店主说完，从柜台取了一个本子和一只笔，递给了阿七。 阿七仔细地把信息都填了上去。 店主在旁边盯着，看到阿七写完，笑着说道：“原来你竟然是个厂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阿七笑了两下，说道：“不年轻了，现在很多都是大学生创业，我算晚的了。” 店主收好本子，竖起大拇指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厉害，什么都敢做，要是我当初刚读完书出来，都完全没想过自己创业。你们可以啊。” 阿七还没来及客套两句，却听到那店主指着杜依说道：“你都做了名片，不帮她做吗？” 杜依连连摆手，对着店主说道：“我不需要了，你给他做就好。” 店主眼睛看向了阿七。 阿七说道：“暂时只打印我的就行，等以后我们生意起来了，到时候我让我厂里的人都过来你这里打印。” “也行。”店主说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来取这名片？”阿七问道。 “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就好了，你到时候过来拿吧。看你上面写的地址，也不是很远。”店主说道。 “那我明天上午十点过来取，谢谢你了。我们先走了。”阿七说道，转头准备走。 店主把阿七喊住了：“那个，名片的钱先要付一下。” “多少钱？”阿七问道。 “二十块一盒，总共是四十块。”店主说道。 “有点贵啊，老板。”阿七说道。 店主笑道：“不贵了，这地方偏，店租却贵得要死，赚不了你几个钱。” “那你帮忙设计好点。”阿七说完，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五十。 “绝对包你满意。”店主收过钱，找回了十块给阿七。 阿七接过，塞回了裤袋里去。 接着，带杜依出了门。 杜依说道：“你好像还缺个东西。” 阿七见杜依眼睛在他身上乱看，以为丢了什么东西，赶紧问道：“啥东西？” 杜依指着他的裤袋说道：“钱包，你都厂长的人了，连钱包都没一个。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啊？” 阿七拍拍裤袋，说道：“你说得好像也对，我以前有一个的，不过丢了。太长时间没用，都忘记这东西了。现在时间还早，我去买个。”抬脚便走。 杜依却喊住了阿七，说道：“不用了，我下午回去帮你买个，明天给你带过来。再说，这条街的东西看着也不大好。” “那又得你跑一趟了，会不会太麻烦了？”阿七说道。 “不麻烦，我们去点菜吧。”杜依说道。 “那好吧。”阿七说道。 两人走进胖子饭店，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 坐定后，阿七拿起了桌上的菜单。 以前朋友聚餐请客，点菜都是由他负责的。 那些人就经常打笑地跟他说：“一般来说，会点菜的都是大老板。” 现在阿七是老板了，点菜的事情自然落到他身上。 他大概翻了下菜单。 这里的菜倒也不是很贵，按每人一个菜，估计也就是四五百块可以搞定。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很快就点完了菜。 一旁的杜依夸道：“你好像很熟悉这个饭店，这么快就点好了菜。”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饭店，这些都是练出来的。”阿七说道。 第132章 酒与凉茶 “不错，不错，以后就跟着你混吃了。”杜依说道。 阿七合上菜单，拿了起来，扭着身子，把菜单放到了相邻的桌子上，嘴里说道：“行，没问题，跟着吃一辈子都没问题。” 杜依没等他转正身子，就笑着说道：“哈，就你会吹牛。现在我们来的好像还是早了点，周围都没什么人的。” 阿七说道：“还没到下班时间，等下班时间到了，这里就多人了。我看过了，周围就这间店环境相对好一点，其他店档次都太差，卫生也不好。” 杜依很是赞成这说法。 刚经过的那些店，大多数都是粥粉店，还有一间烧腊店。那烧腊店挂着烧得暗红暗红的烤鸭，砧板上堆满了长长的猪蹄，上面还可以看到一撮一撮的毛，看着就感觉没胃口。 还是这家好点。 她说道：“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奶茶店，你说，以后我们把店开来这里好不好。” 阿七摇摇头说道：“不好。” “为啥？”杜依问道。 阿七指着窗外，说道：“你看外面，这周围都是些工业区，来消费的都是那些入厂打工的人，工资又不高，谁愿意来这花钱喝这么贵的奶茶。要是以后这里发展起来，娱乐设施多了，我们就可以考虑在这开奶茶店了。不过，也不知道要多少年了。” 杜依点点头说道：“那倒也是。” 两人聊着聊着，不觉又过了十多分钟。 店里服务员又走了过来，说道：“我们的菜都准备好了，现在开始上吗？” 阿七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是十一点半。 他对着服务员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朋友还没到。等会他们来了，我叫你们，你们再上。” “额，那你们到时候喊我们一声。”服务员略显失望，慢慢转身走开了。 杜依却喊道：“你好，麻烦等等，我看可以上菜了。” 阿七刚想问，却见作坊里的那五个人从楼梯处走了上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冯宇，脸带笑容，远远地朝着阿七挥起了手。 阿七站了起来，也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对着服务员说道：“可以上菜了。” 服务员应声走了开去。 五人走近，拉开椅子，分别依次坐下。 阿七也坐了下去，说道：“菜我已经点好了，还以为你们要十二点才能到，想不到你们走得还挺快的。” 冯宇拿起放在桌子正中央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我们上午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都饿瘪了，那不赶紧早点过来。再说，让你久等也不好。” 阿七脸色微微变了下。 无论对哪个厂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既然把时间定了下来，就得按照规定办事。也不知道当初邝老板是怎么要求他们的，是需要好好整顿了。 不过，这事不宜在饭桌上谈。 他说道：“大家辛苦了，我已经点好菜了，大家敞开肚子吃就行。必须吃饱啊。” 众人都得意地笑了。 冯宇一边用茶水冲洗着茶杯，一边说道：“罗老板，既然你说点了这么多菜，要不我们再点几瓶酒喝喝？” 阿七果断摇了摇头，说道：“喝酒太多伤身体，再说，大中午你就喝酒，下午怎么还有精神上班？” 冯宇打着哈哈说道：“就喝一点，不碍事的。你不知道，我灌个几瓶白的，都清醒得很。” 阿七收了笑容，严肃地说道：“我不是反对大家喝酒，但这影响到了上班，我就不得不提点要求了。我不管以前邝老板是怎么要求你们的，但是，以后请大家记住一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是上班时间，白天都不允许喝酒。” 冯宇把茶杯里的水倒进了放洗碗水的大碗里，满不在乎地说道：“喝酒不影响工作的，你放心。” 阿七知道，涉及到原则问题，绝对不能让步。再说，要让其他人服气，就得把冯宇的气焰压下去。 他对着冯宇说道：“我以前也开过厂，见过很多人耍酒疯的。那些人喝醉酒后，不说影响工作，还差点把别人害死了。所以，请你务必遵守。我们需要为其他人的安全着想，要是你觉得克服不了，我想我们这里没人会挽留你的。” “没那么严重。”冯宇笑着说道。 还没等阿七再说，莫芸大声说了起来：“怎么没那么严重，你每次喝酒回来，就乱说话，有一次还吐了，把我们的货都弄脏了，害得我们差点就交不了货。” “那是意外，那是意外。”冯宇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赞成莫芸说的，冯宇，你每次喝酒，全身都是酒气，难闻的要死。我觉得罗老板说的对，白天不能喝酒，最好晚上也别喝了。”说话的是坐着最边上的胖大姐。 冯宇笑笑，不再反驳。 阿七看了看那大姐，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大姐姓朱，年纪是这里最大的，脾气看着不错。按照邝老板给的信息，这人已经跟着邝老板有差不多十年，算是元老了。 在这群人里，朱大姐说话声音不算高，但绝对是最有分量的一个。 现在她都帮忙开口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阿七继续说道：“好了，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个规定好，我们以后就按照这个执行了。好了，你们需要喝点什么饮料？” “拿几瓶凉茶喝就好。”朱大姐说道。 “好的，那你们几个呢？”阿七问道。 冯宇喝了一口茶，说道：“没酒了，都一样，凉茶就凉茶吧。” 阿七朝着服务员挥了挥手。 很快，服务员走了过来：“你还要点点什么吗？” 阿七说道：“帮我们一人拿一罐凉茶吧，还有，麻烦帮忙催下，赶紧上菜。刚你们另外一个人说是好了的。” “好，你坐着，我帮你看看去。”服务员转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服务员把饭菜和凉茶都端了出来。 众人抓起筷子，开心地吃了起来，有说有笑的。至于刚才的争执，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顿狼吞虎咽后，桌面只剩空盘、剩骨了。 阿七买了单，让五人先回了作坊，然后对着杜依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过去银行转账就好。” 杜依想着回去还要买东西，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有事打我电话。” “没问题。”阿七说完，送杜依去了路边站牌，看着她上了车，这才往银行走去。 银行就在这工业区里，没多远。 阿七顺利转了账，回头走时，脑袋却又痛了起来。 就像要裂开了那样。 他赶紧靠着街边的墙角坐下。 第133章 莫芸 现在已到正午，街上行人多了起来。 一群一群的。 经过阿七身旁时，都好奇地看上阿七几眼。 阿七看着那不是很友善的目光，感觉很是不舒服。他强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拍拍屁股，慢慢地往天依厂走去。 路很漫长，不过，走着走着，人倒清醒了不少，剧痛感也渐渐淡了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没有晕过去。 走了好久，他终于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厂房。 莫芸瞧见阿七这模样，走过来关切地问道：“老板，你脸色好苍白，没事吧？” 阿七擦了擦额头，说道：“没事，昨晚没睡好，你们好好上班吧。” 说完，往办公桌走去。 莫芸看了阿七几眼，慢慢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七刚坐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又站了起来，走出了座位，大声说道：“各位，先停一下，我有件事情想公布一下。” 五个员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看向阿七。 阿七说道：“今天是我接手这里的第一天，大家也相互认识了，所以我也不客套很多了。我们这里地方不大，机器设备也不多，看着就是个作坊，可是，我想说的是，我们要做个有梦想的人。从今天开始，我们将这里命名为天依厂，天是天空的天，依是依赖的依。以后大家对外交流的时候，就说你们是天依厂的人。” “好啊，天依厂，名字挺好听的。”莫芸鼓起了掌说道，可过了一会，想到了些什么，脸上笑容又淡了下去。 “作坊就作坊，搞那么多名堂干什么？”冯宇低声地嘟囔着。 阿七就当没听到，继续语气激昂地说道：“这厂现在规模虽然小，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壮大起来的。” 朱大姐带头鼓起了掌，其他人一看，也跟着鼓掌了。 阿七脑袋还是感觉到痛，想了下，说道：“今天是我们天依厂成立的第一天，大家今天就不用再加班了。等过了五点半，就可以自行下班了。” “好啊。”众人欢呼雀跃起来。 阿七笑笑回了座位，拉过桌上的文件，想看却是如何都看不进去。 他按了按太阳穴，站起来，推开了旁边的门，走进了那个小房间。 小房间里，放着个双层床，上铺还对着好些东西，不过，都是灰尘，想来也是垃圾了。下铺放着席子、棉被，应该是邝老板留下来的。 阿七摸着闻了下，还好，不臭也不脏。 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拉过被子，躺了下去。 头还在痛，他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 可一站起来，整个人更难受。 他只好蜷缩在被子里，双手狠命地压着脑袋。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外面天好像也快暗了下来。 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接着，莫芸走了进来。 阿七见有人进来，赶紧推开被子，坐直了身子。 “老板，到点下班了，我过来跟你打声招呼。”莫芸说道。 阿七掏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五点四十了。 他说道：“其实你不用跟我打招呼的，直接下班就好。其他人呢？都走了吗？” 莫芸又往阿七这边走了几步，说道：“走了，都走去吃饭了。老板，你去哪里吃饭？” 阿七站了起来，看了看窗外，说道：“我对这地方也不熟，等会随便找个快餐店吃就行了。” 莫芸笑着说道：“我就住附近，要不你到我宿舍里，我做一顿给你吃吧。” 阿七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你回去吧，天等会都黑了。中午吃得太饱，现在肚子还有点胀气。” 莫芸略显失望地说道：“这样子啊，那好吧。等哪天有空了，我再做一顿好吃的，到时候可不要拒绝。” “一定。”阿七看了看着狭小的房间，感觉再待着会让人说闲话了，赶紧走了出去。 莫芸也跟了出来。 “回去吧，难得这么早下班。”阿七说道。 他有了解过，之前邝老板在的时候，这里的人都是忙活到七八点的。 莫芸知道再邀请也没用了，只好怏怏地说道：“那好吧。”说完，往门口走去。 阿七松了一口气。 可没一会，那莫芸又跑了回来。 阿七问道：“有事？” 莫芸说道：“老板，看着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要不我以后喊你天哥吧，怎样？” 阿七听到这称呼愣了下。印象中，已经有好多年，没人这么叫过他了。他记得，在学校的时候，就常常有个女孩在他背后这么喊他“天哥”的。 也不知道那女孩现在怎样了。 他说道：“要不以后你喊我罗天，或者罗老板吧，你这么叫我，我还真不习惯。” 莫芸撅起了嘴，说道：“这样子啊，我还是觉得天哥好听，要不没人的时候，我就喊你天哥。有人的时候，我就喊你老板，怎样？” 阿七刚想说不行，莫芸已经转身，开心地挥着手，边跑边说道：“天哥，明天见。” 他很是无语。 不过，算了。一个称呼而已，随便了。 他走出去锁好门，在附近找了个快餐店，胡乱扒了点饭。 也不在外面逗留，吃完就回了厂房里。 厂房里，没有热水器，他在卫生间和卧室里找了好久，就只找到了根电热棒。 他不由得感叹了句：这邝老板，待在这里这么久，竟然一直都是用电热棒烧水洗澡的，真是难为他这么个大老板了。 他打了一桶水，把电热棒放了下去。 通了电，桶里水泡串串往上冒。 阿七担心电热棒烧得太久，容易出现意外，不敢走开。也担心自己睡着，不敢坐，整个人绕着卫生间门口走来走去。 算算时间，等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他这才拔下电源。 简单洗刷一下，确认门锁好，便回房睡了过去。 窗外，冷风呼呼吹。 不觉间，天亮了。 阿七还没醒过来，厂房门倒开了。 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接着，门口出现了冯宇的身影。 这冯宇虽然做事不安分，上班倒是挺积极的。再加上他是这五个员工中住的最近的一个，每次上班都是他来的最早。所以，之前邝老板就多配了把大门钥匙给他。 他见厂房大厅没人，便往小房子走去。 推开门，却见到阿七裹着被子掉在了地上，而且，还留了一地的口水。 冯宇讥讽地看了阿七两眼，走过去，拍了拍阿七，说道：“罗老板，起床了。别睡地上，着凉了。” 阿七睁开眼，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冯宇。 冯宇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也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阿七咬着被单，朝着冯宇傻笑起来。 冯宇见状，大惊起来：原来，我们的老板竟然是个傻子！ 第134章 他病又发作了 他用手指擦了擦眼睛，再三确认自己不是做梦，这才弯腰下去，用手轻轻地拧了下阿七的脸，见阿七仍然坐在地上痴痴傻笑，便又加大了几分力度。 “啊啊啊……”阿七痛得喊了起来。 冯宇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他收回了手，激动得双手都在发抖。过了一会，整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啊哈哈，啊哈哈。” 阿七摸着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冯宇掏出手机，握在手里却没有拨。 毕竟，电话费太贵了。 他在房子里来回走了几步，他实在太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了，他恨不得现在手里就有个大喇叭，跑去街上循环广播。 “这傻子！”他冲着阿七喊道。 正在这时，厂门外传来响声，像是有人在推门。 冯宇一听，想着是其他人过来上班了，乐得拉开房门，撒腿跑了出去。 “大消息，大消息……”他一边跑，一边喊，来到大厅，却见进门的是杜依。 冯宇兴奋地对着杜依说道：“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保证你吓一跳。” 杜依把行李箱放到了地上，问道：“什么秘密？” 冯宇笑着说道：“我告诉你，我们的老板是个傻子，就跟你一起过来的那个罗老板是个傻子。” 杜依大惊失色，顾不上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朝着小房子跑了过去。 还没到房门前，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不行，要是让这个消息传出去，肯定对阿七不利。要先把冯宇稳住。”她脑筋转得快，稳了下情绪，又走回了门口。 她对着冯宇说道：“冯宇，不对啊，你都看到什么了？” 冯宇指着房子说道：“我看到罗老板躺在地上流口水，一看就知道他是个精神病了。你过去看看便知道了。” 杜依淡定地拉过行李箱，笑着说道：“那你刚才又做了些什么？” “我……”冯宇支支吾吾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他可才不敢把刚才欺负阿七的事情说出来。 “你究竟做了什么？”杜依收起了笑容，严肃地问道。 冯宇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说道：“我一看到罗老板这样，就赶忙跑出来了。我本来想电话告诉你的，不过，怕你不信，所以要当面告诉你。” “那你有告诉其他人了吗？”杜依问道。 冯宇摇摇头说道：“没，还没来得及跟其他人说。” 杜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消息还没扩散出去，就由挽救的可能。 她对着冯宇说道：“你也不用跟其他人说了，罗老板是为了考验你，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心跟着他干。不过现在，你这做法真的有点让人失望。” “啊？”冯宇愣了下，接而指着房子，喊了起来：“不是，他装得也太像了吧，我不信。我们去看看。” “你等着。”杜依拉着行李箱，挡在了冯宇的面前，继续说道：“你不用去看了，好好干活。虽然我们对你的这次考验有点失望，但是，这并不影响你以后的工资质效。当然了，你也不要到处跟别人说这件事。” “不是，他……”冯宇看着小房子，还是不死心。 杜依打断了他的话，果断说道：“冯先生，请到此为止。” 冯宇不好意思再跟她纠缠，嘴里嘟囔两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杜依见状，赶紧把行李箱提进了小房子。 房里，阿七抱着棉被躺在了地上。 她放好行李箱，塞上门栓，然后，跑过去，拉起了阿七。 阿七静静地看着她，傻笑个不停。 杜依见这个表情无数次，有点失落，可并没有往常那么绝望了。 她抱着棉被放到了床上，又拿出手机，拨通了李伯的电话：“喂，李伯，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 “你不是去阿七那里了吗？到了吗？”电话里传来李伯的声音。 杜依把手机凑近嘴巴，放低了声音说道：“阿七他病又发作了！” “啊？我都跟他说了好几次了，不要操劳，不要操劳，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李伯在电话里抱怨了起来。 “李伯，我担心被其他人知道，就不跟你扯其他的了。你现在有什么办法治好他吗？”杜依说道。 李伯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再这样子下去，永远都好不了。你告诉我地址，我现在过去。” “那好，我把地址发给你。到了巷口，你就打我电话，我去接你。”杜依说道。 “好，你们等着我。”李伯说道。 杜依挂了电话，打开了信息栏，把地址发了过去。 看着阿七这表情，又想了想李伯的话，她心里堵得慌。 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她心里默默说道。 坐着过了一会，她担心被人说闲话，便让阿七躺好，自己一个人走出了小房子。 关好门，拉过办公桌前的椅子，正襟危坐。 没一会，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那些人没见着阿七，倒见到了杜依，都觉得很奇怪，窃窃私语起来。 杜依大声地咳嗽了两声，这才把声音压下去。 “各位都安心上班吧，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杜依站起来说道。 莫芸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指着小房子说道：“冯宇说，罗老板精神有问题，是不是真的？” 杜依淡定地坐回了座位，直视莫芸，说道：“这种话你都敢信，你是不是太闲了？” “他说他亲眼看到的。”莫芸指着冯宇说道。 冯宇一听，大喊了起来：“我可没这么说过，冤枉啊。” 杜依瞪了冯宇一眼，说道：“胡说！我看你们都太闲了。” “那你让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莫芸不依不饶地说道。 杜依说道：“罗老板只是生病了，现在在休息，我们也不要进去打扰他了。你还是坐回座位，好好上班。” 莫芸深深地看了房门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杜依知道此时需要说点什么了。她走出座位，来到众人面前，说道：“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已经叫了医生，所以大家也不用担心。我作为他的合伙人，现在他身体不好，我暂时接手他的工作。大家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说。” 冯宇头也不抬地大声说道：“这个月的工资，邝老板还没给我们。我们能够拿得到吗？” 第135章 巷子深深 “当然可以。要是他不给，我们给，这你们可以放心了吧？”杜依说道。 她相信阿七的眼光，这邝老板答应的事，绝对不会反悔的。先承诺下来，问题也不大。 “那就好。”冯宇脚踩缝纫机，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杜依见没人再吱声，转身回了座位，拿起手机，拨给了梁丽：“喂，梁丽，我今天有事，就不回店里了。你们好好看着，要是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嗯，没问题。店里有我们看着就好，我知道阿七刚办厂，你肯定是要过去帮忙的。”梁丽说道。 杜依不想说得太多，叮嘱两句，挂了电话。 她无聊地敲着桌面，突然想起自己和阿七都还没有吃早餐，可要是现在离开，那些人肯定偷偷跑进去看阿七，这绝对不行。要是锁上门，那些人肯定会怀疑，这也不行。 要不让冯宇去买？反正看他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对着冯宇喊道：“冯宇，你先停会，我有点事跟你谈谈。” “啥事？”冯宇完全没停下手里的活。 杜依拿他没办法，只好说道：“是这样的，我看大家上班都挺辛苦的，我想请大家吃个早点，你可不可以帮忙去买下？” “没空。”冯宇没好气地说道。 坐着旁边的莫芸站了起来，说道：“杜老板，要是他没空去，我去。有吃的还不积极，真是的。” 杜依见有人同意了，心里也高兴起来。 谁去不是去，能买回早餐就行。 她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一百块，递给了莫芸，说道：“这里除开你们五个，还有我跟罗老板，等会还有个医生，你就买够八人份的。” 莫芸捏了捏手里的钱，说道：“这才一百块，我怕不够啊。” 杜依只好又拿出了一张五十。 莫芸乐呵呵地接了过去，指着阿七所在的房子说道：“罗老板喜欢吃啥？” 杜依看了下莫芸手所指的方向，心里微微有点不满，可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她淡淡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吃啥，不过，他也不是个挑剔的人，你买你们喜欢吃的就行。” 莫芸略显失望，“额”地说了一声，拿着钱走出了厂房。 很快，她就提着一袋面包糕点和饮料回来了。 众人围了过来。 莫芸把买回来的早餐放到了办公桌上，接着，从里面挑了一份，说道：“我给罗老板送去。” 杜依站在了房门前，拦住了莫芸，说道：“你给我，我拿进去就好。你们吃吧。” 莫芸很不情愿地把手里早餐递给了杜依。 杜依接了过去，指着桌面说道：“你也快去吃吧，等会他们都吃完了。” 莫芸看着进不去，只好转身向着早餐走去。 杜依趁机推开门一角，快速地走了进去，然后，重新把门关了起来。 见阿七还躺着，她直接把早餐放到了床上，推了推阿七，说道：“起来，吃点东西。” 阿七肚子饿了，看到有东西吃，抓着便往嘴里送，一会就吃完了，还不忘吮了几下手指。 杜依瞪了他一眼。 他吓得把手指从嘴里伸了出来。 杜依拿他没办法，指着墙角说道：“你去那里待着。” 阿七顺从地沿着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杜依这才开门去取了自己的那份早餐，也带进来了几张纸巾。 “过来。”她轻声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安静地走到了杜依身边。 杜依用纸巾帮他擦了嘴和手，说道：“你吃饱了没？” 阿七没说话，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放在床上的早餐。 杜依见状，拿起刚拿进来的面包，撕成两半。一半自己留着吃，另一半给了阿七。 吃完早餐，杜依走出了房间。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电话响了，是李伯打来的。 “喂，李伯，你到了吗？”杜依问道。 “应该是到了吧，我看这里都没标什么路牌门牌的，你们是在哪一条巷子？”李伯说道。 “那巷子前堆着很多砖头，一看就知道了。要不，你在那等我一会，我去接你。”杜依说道。 “好吧，我在外面等你，这巷子太多，太深，不好找。”李伯说道。 杜依看众人都在埋头干活，便偷偷锁了房门，走了出去。 走过巷子，看到了李伯正背着个背包，站在进工业区的路口处。 她远远地朝着李伯喊了声，走了过去。 李伯也挥了一下手，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你这里真偏，不好找。”李伯对着杜依说道。 杜依说道：“是不好找，我也觉得太偏了。要不是阿七坚持要买下这厂，我才不想来这种破地方。你吃早餐了吗？” 李伯摸摸肚子，说道：“本来想去吃的，一听到阿七犯病了，就拍马赶过来了。” “行，我让厂里的人买了，我们过去吧。”杜依说道。 “好。” 两人回了天依厂。 莫芸一见到李伯，便站了起来，说道：“您一定就是杜老板说的那位医生吧，您快帮忙看看罗老板，我真担心他有什么事。” 李伯看了看杜依。 杜依说道：“莫芸，这是李医生，你先好好上班，我来接待就好。” “额。”莫芸坐了下去。 杜依拿起桌上还剩下的早餐，领着李伯，进了阿七的房间。 “李伯，你先吃早餐，吃完了再帮阿七看吧。阿七这状态不好让人看到，我出去拦着他们，你好了，就叫我。”杜依说道。 李伯接过早餐，点头说道：“好的，你忙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杜依走出了房间，同时把房门关了个严实。 时间滴答过，这房间倒安静得很。 她好几次都想走进去看，可又怕打扰到李伯，只好一个人焦虑地守在了门口处。 到了正午，看着员工都走出去吃饭了，她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李伯还在专心地替阿七针灸着，而他的旁边，那份早餐却还是没有被动过。 “李伯，你休息一下吧，早餐都没吃。”杜依说道。 李伯搓了搓手，说道：“年纪大了，消化少，不吃问题也不大。” 杜依说道：“那可不行，你身体要紧，要是你再倒下，阿七就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放心，我身体好得很。阿七也不会有事的，我估计，今晚睡一觉，明天起来，他就可以恢复了。”李伯说道。 “那就好。不过，你还是先歇一会，吃点东西吧。”杜依说道。 李伯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包药，递给杜依，说道：“你弄点开水过来，把这药给阿七服下。” 厂里刚好有个饮水机，杜依用水杯装了开水，喂着阿七服下药。 李伯拿起早已冰凉的面包嚼了起来。 “李伯，这面包都凉了，你等会，我帮你买饭去。”杜依说道。 李伯吞下了面包，说道：“这面包味道还是不错的，你买饭去吧，不过，不用买我的了，我吃这些就行了。对了，阿七有没有跟你说，有什么紧要事要做？” 杜依一拍脑袋，说道：“是啊，他说他今天要去拜访客户的。” 第136章 陈至其经理 李伯皱着眉头说道：“今天就去？这可难办了。阿七这状态，不到明天上午是好不了的。要不，你跟那客户联系一下？” 杜依这下子为难了。 那些客户信息都是邝老板告诉阿七的，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唯一之计就是打电话给邝老板，让他跟客户沟通，看看能不能把时间延后一点。 她拿起阿七的手机，对着李伯说道：“我试试，你先吃吧。” 李伯抓着面包没有吃，而是继续说道：“无碍，你不用管我，要快点联系。做生意要讲究守时守信，既然定了今天，就应该过去赴约，就算有意外发生，也应该事先打电话说明清楚，求得别人的谅解和同意。” “你说得对，我现在就打。”杜依点点头，拨起了邝老板的电话。 电话嘟嘟声响，没人接听。 李伯见杜依皱着眉头，急忙问道：“怎么样？” 杜依挂了电话，说道：“没人接听。” “那你知不知道客户的地址？”李伯问道。 杜依摇了摇头。 李伯见状，生气地说道：“这阿七，身体不好，要跑那么远都不跟你说一声，真是的。等他醒了，我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杜依突然想起了当初阿七与邝老板签的那份文件。她指了指办公桌说道：“我记得，好像邝老板，就是当初卖厂给阿七的那个人，有把客户地址写在文件里。只是，未经过阿七同意，我不好翻看。” “非常时期，非常做法，他不会怪你的，你赶紧去拿来。”李伯说道。 杜依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打开抽屉，把文件取了过来。 “快看看，里面写的客户在哪里。”李伯说道。 杜依翻了下文件。 这文件上面白纸黑字，的的确确详细地写了客户的地址，还有联系人的电话。 不过，上面也清清楚楚地写明了，预约时间是上午十点，过期不候。 杜依看看时间，现在已是中午十二点多，早就过了时间。 “上面说得啥？”李伯问道。 杜依沮丧地说道：“上面有地址，不过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这样子啊。”李伯也没了主意。过了一会，他又说道：“这上面既然写了地址，肯定还有联系人方式的。你找到，看看可以打电话给那客户不？这样子，也不至于白跑一趟。” “有是有，不过，时间过了，那人会听我们解释不？”杜依不放心地说道。 李伯把手里面包放回了袋子，说道：“试试吧，实在不行，你打通了，就把电话给我，我是医生，我跟他解释解释。” “也行。”杜依按照文件上面写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 “喂，您好，请问是陈至其陈经理吗？”杜依礼貌地问道。 “是，我是陈至其，你是哪位？”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声。 杜依一听，有戏，赶紧自我介绍起来：“您好，我姓杜，是这样子的。我跟罗天，之前从邝火邝老板那买了一个厂，邝老板应该有跟你提过，不知……” 嘟嘟嘟…… 杜依还没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什么素质！”杜依对着电话说道。 李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杜依发火，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客户竟然挂了我电话！”杜依生气地说道。 “也许是信号不好，你再拨过去试试。”李伯说道。 杜依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再次拨起了陈至其的电话。 没一会，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杜依气得大骂起来：“什么人！竟然还不接我电话了。” 李伯说道：“别生气，气过伤身。不接就不接，我们还是等阿七醒来，再做打算。” “只能如此了。”杜依说道。 见李伯又拿起了那面包，她赶紧阻止：“李伯，这面包冷了，你别吃了。你再等会，我现在就过去买饭去。” 李伯没有理会她，右手轻轻挡住杜依伸过来的手，左手拿着面包，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杜依拿他没办法，只好说道：“你吃就吃吧，不过，你吃慢点。我这就去买午饭，你要是不吃饭了，我给你带点汤。” 说完，也不等李伯反应过来，拔腿就走出门去。 过了十多分钟，她就提着几盒饭菜回来了。 “李伯，这是鸡汤，你喝。”杜依从袋子里取出了一碗汤。 李伯知道这不好拒绝了，也不客套，端过来喝了。 “李伯，你还是再吃点，阿七也没醒，我一个人吃不完，浪费了。”杜依说道。 李伯笑着指了指杜依，说道：“你啊你，好好好，我吃。” 杜依一听，高兴地站了起来，从外面拿过来一张凳子，撕了几张废纸铺在上面，然后把饭盒打开放到了报纸上。 饭就只有一盒，其它的都是肉和菜。 她又从袋子里取出了一次性碗，把饭摊了一半到碗里，递给了李伯，说道：“李伯，多少吃点饭。” 李伯看杜依这么有心，不好意思扰了她的兴致，端起饭吃了起来。 两人刚吃完，收拾好，其他人也刚好回来了。 杜依回到了座位，继续守着门口。 李伯则继续帮阿七针灸起来。 到了晚上七点，杜依站了起来，对着五个员工说道：“各位，今天大家不用等到七点半，可以提前下班了。明天记得早点来。” 众人齐声叫好，各自下班回家了。 杜依去外面买来晚饭，与李伯吃了。 此时，夜已黑，狗吠声不断。 李伯说道：“现在太晚了，你还回去吗？” 杜依看看窗外，只感觉黑得吓人。 她摇头说道：“不回去了，我就守着阿七到天亮再说。我看上铺还空着，我打扫下，你睡上面。至于棉被，我刚去买晚饭的时候，见到有个小超市，那里好像有得卖。我等会就去买。” 李伯看了下阿七，说道：“好吧，辛苦你了。趁着现在夜还没深，你赶紧去买棉被吧，这里我来打扫就行。” 杜依说道：“这上铺有点高，我不放心你。你不要动，等我回来再弄。” “好，听你的。”李伯说道。 杜依站起来，走了出去。 不一会，她就提着一床棉被和一张席子回来了。 而李伯，却已爬上了上铺。 她吓得喊道：“李伯，你快下来，我来打扫就好。” 李伯笑道：“就好了，你把席子棉被给我，我来铺就好。” 杜依无奈地把席子棉被递了上去。 李伯熟练地铺好了床，走了下来。 杜依满怀歉意地说道：“真是为难你了，年纪这么大还要爬这么高。” “没事，就当运动运动。”李伯晃着手臂说道。 杜依见他没事，这才放心下来。 又过了几个小时，李伯打了个哈欠，睡去了。 杜依拉上门栓，从行李箱里取出了阿七的外套，自己盖上，又拉过凳子，坐到了阿七的身旁。 夜，静悄悄地过去了。 杜依头枕着床边，也睡着了。 天已蒙蒙亮，却是阿七第一个睁开了眼睛。 第137章 你来迟了 阿七推开被子，猛一看到杜依坐在旁边，吓了一跳。 可见她睡得香甜，又不好叫醒她。 他轻轻地坐直身子，准备下床。 脚才刚落地，杜依醒了过来。 “你醒了。”阿七说道。 杜依见阿七跟她说话，快速地站了起来，惊喜地说道：“你醒了！” 阿七愣了一下，说道：“你这么早在这里干嘛？” 杜依不管他，她跳了起来，拍着李伯的被单，欢呼起来：“李伯，李伯，阿七醒了。” 李伯把被单往上拉了拉，眯着眼睛，打着哈欠说道：“额，知道了。我再睡会。” 阿七彻底无语了。这李伯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而且还躺在了上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杜依这么欢呼雀跃的，难道是？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急忙喊住了杜依：“你先让李伯睡会，今天多少号了？” 杜依说道：“五号，你昨天又变傻了，还好李伯把你治好了。” 阿七一拍脑袋，大叫不妙：“糟糕了，这病来得真不是时候，昨天就应该过去客户那里的。我得马上过去那里。”说完，捡起床边外套，就往外跑去。 杜依跟着喊道：“别走那么快，我跟你去。” 阿七拦住了她，说道：“看你这黑眼圈，昨晚肯定一晚没睡，你赶紧回去睡觉去。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就好。” 杜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只感觉睡意逼人。她心想，这样子去见客户也不好，看李伯睡得这么踏实，肯定对阿七的身体状态很放心了。 她说道：“那好吧，我搭车回我那边睡了。你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另外，你还是刷牙洗脸再过去吧。” “那当然。”阿七走进卫生间，洗刷完毕，向杜依打了声招呼，提着公文包，匆匆忙忙走出了厂房。 早晨的寒风扑在脸上，很是冰冷。 阿七拉了拉外套，小跑了起来。不一会，到了公交车站处，坐上车，辗转几次，到了邝老板所说的那个地方。 那也是个厂区。 门口处，挂着几个蓝色的字：“捷衣服装厂”。 由于是上班时间，门紧闭着，路上没人走动，只看到保安室里，有两个人坐着在聊天。 阿七走到保安室的窗台前，说道：“你好，我是过来找人的。” 两人穿着厂服，一个年纪四十多了，头顶已秃，身体略瘦，看着和善；另一个看着年轻，长得壮，还带着个保安帽。 看样子，一个是门卫，一个是保安。 “你找谁？先登记一下。”秃头门卫对着阿七问完，拉过来访登记本放到了阿七面前。 阿七拿起笔写了起来。 年轻保安也凑了过来，瞧了一眼阿七写的东西，说道：“你找陈至其？” 阿七抬起头，说道：“是啊，你认识他？可不可以打电话叫他出来一下？或者让我进去找他。” 年轻保安呵呵两声，没说话，走了开去。 门卫大叔收回了来访登记本，说道：“你先别写了。” “为什么啊？”阿七问道。 “我们刚才就在谈陈至其，你找他有啥事？”门卫大叔没说话，倒是坐在靠里面位置的年轻保安问了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有商量好，今天是过来谈下订单的问题的。”阿七说道。 “还订单，你不用想了。”年轻保安说道。 正在这时，厂里传来滴滴的车喇叭声。 门卫大叔打开了门，对着阿七说道：“那辆车就是陈至其的，你有事的话，快去喊住他。” 阿七见那车的车身已经越过了门，赶紧跑过去，冲着车里的人喊道：“陈经理，陈经理，麻烦等一下。” 车开过门线，停了下来。 不一会，车窗摇了下来。 驾驶室里，一个略显肥胖的人扭头对着阿七问道：“你是？” “你好，陈经理，我叫罗天，邝老板前天应该有跟你谈到我的。”阿七说道。 开车的人点头说道：“你好，我就是陈至其，你怎么现在才来？” 阿七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昨天出了点状况，没能按时过来。” “你来迟了。”陈至其摇摇头，就准备把车窗摇上去。 阿七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放弃这机会。他快速地伸出手，压在了车窗上，不让车窗再往上走，嘴里说道：“陈经理，我知道我来迟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就再耽搁你几分钟，你让我解释解释。” 陈至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昨天过来，我还能帮你，你现在才来，我是爱莫能助了。你松手吧，等会压到你的手了。” 阿七没有放手，继续说道：“陈经理，迟到是我不对，可我真的有特殊情况。”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陈至其发怒了，他抓起阿七的手狠狠地往外甩，然后快速摇起车窗，发动车，一溜烟开车走了。 阿七没想到他这么快，等反应过来，迟了，车已经开出一段距离。他赶紧跟着追过去，嘴里大喊“陈经理，陈经理”，可那车越开越快，一会就没了影子。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阿七掏出手机，拨打起了邝老板的电话。 可惜，无人接听。 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骗局，可阿七真不相信，这邝老板看着挺老实一人，怎么会这样子呢。 他真有点后悔了，当初怎么这么爽快就把钱给了邝老板。 还好，只是付了一半，不至于全亏了。 他沮丧地往捷衣厂走去，无论怎样，他都要找这厂里的负责人讨个公道。 来到门卫室窗台前，阿七还没开口，门卫大叔倒说话了：“那个陈至其跟你说了？” 阿七一愣，难道这门卫也知道陈至其拒绝他了？ 他说道：“刚才陈经理是跟我说了些话，但不知是不是你要说的。” 门卫大叔笑着说道：“难道他没告诉你吗？他被炒了，今天是他最后一天上班，刚才都已经交接完工作了。” “啊？！”阿七忍不住喊出了声。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真的是来迟了，怪不得陈至其会说那样的话。那邝老板应该是早知道的，实在太可恶了。可事已至此，再去追究谁对谁错，没有意义了。既然这捷衣厂在这里，就肯定会有合作机会的。 他对着门卫大叔说道：“那你知道都交接给谁了吗？” 门卫大叔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新的经理是今天才到任的，姓周，跟他不熟。要不，你留个电话给我，要是我有他消息，我就打电话给你。” 第138章 门卫叶叔 阿七看了眼厂里密闭的楼层，心想，今天要是走了，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对着门卫说道：“周经理今天应该还在厂里吧，我也没什么特别事，就在这里等等他。” 门卫笑着说道：“随你吧，你别挡住别人出入就好。” 阿七站在门口顶风处，只感觉凉飕飕的，没过一会，两只耳朵都被冻得痛了起来。 老站在这地方也不行，他再次对着门卫说道：“可不可以让我在保安室里待会？这里太冷了。” “进来吧，看你都发抖了。”门卫说完，走出保安室，打开大门上的侧门，让阿七走了进来。 “谢谢，十分感谢。”阿七说道。 门外摆摆手，说道：“小事来的，不客气。反正你是过来找周经理的，别人也不能说我乱放人进来。你先坐会，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那真的太谢谢你了。”阿七搓了搓早已冻僵的手，连连道谢。 门卫拿起电话，拨起来内线。 旁边坐着的年轻保安对着阿七说道：“过来坐会吧，我看呢，这周经理也是第一天过来，肯定没那么快见你。” “谢谢。”阿七走到旁边的长凳子上，坐了下去。 “你是跑业务的？”年轻保安问道。 “算是吧，我开了个小厂，总共就几个人。没钱请人，就我一个人出来跑下业务了。”阿七说道。 年轻保安看着阿七，惊讶地说道：“看着你年纪跟我差不多，你就出来开厂了。厉害啊。” “其实，我是不想打工，就出来随便找点生意做做。”阿七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了之前买的那包烟，撕开一个口子，从里面抖出了两根烟，放在了年轻保安的面前，“来，抽根烟。” 年轻保安拿了其中一根，左右看了下，说道：“这烟看着不错，不过，现在是上班时间，厂里不让抽烟。” 阿七见他收下了，知道他喜欢抽烟，赶紧又抽出了几根，塞到了年轻保安的手里，说道：“那不急，下班再抽也行。” “那谢谢了。”年轻保安爽快地接过去，又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把烟卷好，收了起来。 刚好，门卫也挂了电话。 阿七把烟也递到了门卫眼前。 门卫推了开去，说道：“不用，我不抽烟。” 阿七只好把烟收回来，塞到裤袋里去。 “我刚才打电话给周经理了，他说，等会有个重要会议要开，暂时没空。而且，也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他让你明天再过来。”门卫对着阿七说道。 明天再来？ 阿七见过很多人，也遇过很多事，心里十分清楚，这只不过是一种推脱之词而已。 要真上心，哪用等到明天。 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就离开了。 他对着门卫说道：“既然周经理要开会，我就再等等，反正我今天也没其他要紧的事要做。” “不怕跟你说，今天那些领导真的有很多会要开。我劝你还是回去，明天再来了。”门卫说道。 年轻保安也在一旁附和着说道：“他没骗你，周经理真的有会要开。我见过那周经理一面，挺好的一个人。他说了明天见你，明天就肯定会见你。你也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阿七好不容易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过来，事情没办好，哪能随随便便就走。 他说道：“我住的地方挺远的，来回太费时间了。我担心周经理要等我，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你们中午多少点钟休息？” “十二点。”年轻保安说道。 “好，那我就等到十二点。到时候，还希望你们帮忙打电话给周经理。”阿七说道。 门卫见阿七这么执着，也就没有再劝了。 阿七趁机说道：“看你们这里还挺大的，应该有不少人吧？” 门卫说道：“现在有个一两百人，以前多的时候，可有三四百，现在也不知道生意不好，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人少了。招工也困难，那些年轻人都不想来上班了。” “那还是挺多人的，我那小厂加上我，才六个人。”阿七说道。 “你那个叫什么厂？怎么我在这里这么久了，才第一次见过你？”门卫问道。 阿七这才想起，前两天让别人印名片，今天出门走得急，都忘记过去取了。 以后可得吸取教训，做事要仔细点。 他在心里自我埋怨一番后，对着门卫说道：“我们厂叫天依厂，刚从别人那里接手过来，成立时间没多久。我出门急，忘记带名片了，真是抱歉。”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厂，你是从谁那里接手过来的？”门卫问道。 “邝火，邝老板。”阿七答道。 门卫竖起大拇指说道：“这人厉害啊，守时守信，就是脾气不大好。你能够从他手里买下他的厂，你本事不小。” 阿七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运气好而已。” 门卫很是欣赏阿七的这态度，话也多了起来：“以前呢，邝火过来的时候，都是去找陈至其的。他们交往了好多年，平时也没出什么差错。不过，最近这陈至其陈经理啊，做得有点过分，就被开了。” “因为啥？”阿七好奇地问道。 “因为收了别人的钱呗。”还没等门卫回答，年轻保安就哂笑着说了一句。 “收了很多吗？”阿七问道。 门卫摇摇头说道：“这我们哪知道，都是听说而已。你也不要到处跟别人乱说，这东西都是没有公布的。我担心别人说我们造谣生事。算了，不说这些了。” 年轻保安拉了拉保安帽，站了起来，说道：“你们慢慢聊，我过去巡逻下，老坐着，等会要被投诉了。” “去吧。”门卫说道。 阿七站了起来，说道：“好，以后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喝喝茶，吃个饭。” “再说，再说。”年轻保安说完，走出了保安室。 “刚还没请教，你怎么称呼？”阿七问道。 “你叫我叶叔吧，刚走开的那个叫小田。”门卫说道。 “叶叔，你在这里干了多久了？”阿七问道。 叶叔笑笑，说道：“这厂成立多久，我就在这里多久了。” “那你是元老了。”阿七说道。 “你太高看我了，我就一看门的。”叶叔说道。 阿七严肃地说道：“哪能这么说，厂里不分职位高低的，能做好本分工作这么久，而且不出差错，就很厉害了。” 叶叔一听，眉开眼笑说道：“那你可说对了，我在这里这么久，还真没出过差错。” …… 两人闲聊着，不知不觉已到十二点。 员工鱼贯而出。 叶叔掐点打起了电话。 过了一会，他就挂了电话，对着阿七说道：“好了，刚周经理说了，你现在过去找他，就在二楼。” 第139章 周鹏 阿七站了起来，说道：“谢谢你，叶叔。” 叶叔走出门口，指了指厂里面，说道：“你从那个楼梯上去，到了二楼进去就行，我跟周经理说了。” 阿七再次答谢，往大楼走了过去。 上了二楼，眼前就是一条长长的过道。 阿七正想逐个房间找过去，却见一个人从会议室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西装皮鞋，打着蓝领带，年纪四十左右，中等身材，见到阿七，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你好，你好，你就是罗天罗老板吧？” 阿七也笑着说道：“你好，我叫罗天。你是周经理吧？” “没错，让你久等了，这边请。”对方带着阿七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没有其他人，只有长长的一张会议桌，上面放着投影机，远端还有些山水雕塑，和一个笑容可掬的佛雕像。 两人面对面坐定后，周经理从本子里取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阿七，说道：“这是我的名片。” 阿七双手接了过来，瞅了一眼。 这名片面正中间写着“周鹏”，右边是经理两字，底部写了联系方式，左上角是厂的名称。 阿七看完，把名片平放在桌面上，说道：“不好意思，周经理，我接手这厂不久，还没来得及打印名片出来。实在抱歉。” 周鹏摆摆手，笑着说道：“没带就没带，这样子吧，你写下你的联系方式，以后也方便联系。” 说完，把本子推到了阿七面前。 阿七拿起笔，整齐地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码，然后，把本子还了回去。 周鹏合上本子，说道：“开了一上午的会，还以为你走了，想不到你还这么坚持。” 阿七说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见不着你的面，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周鹏点了点头，说道：“不瞒你说，我也是刚来这厂报到，我们都是新人，以后可要相互关照。” “周经理客气了，我们小厂，小打小闹的，成不了气候，还是要依靠你才行。”阿七说道。 “千万不要把自己看轻了，你知道吗？刚才在过道见到你第一眼，可把我吓一跳。”周鹏收起了笑容，认真了起来。 “为啥？”阿七问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年轻的厂长，你比我厉害多了。”周鹏说道。 “你太谦虚了。”阿七说道。 周鹏看了看手上戴着的银色手表，说道：“我下午一点还有个会，时间不多，我们就不用客套了。关于你们厂，我有了解过，之前是邝火邝老板在经营的。你们厂里的人技术挺不错的，我也不想就这样断了你们的生意。陈至其经理之前给你们下的订单，我们会一一接收。而且，等我熟悉好这里后，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给你更多的订单。” 阿七听到这番话，心里石头落地了。 只要不要断了客源，一切好说。 “既然周经理这么看得起我们，我们会好好干的。”阿七说道。 “好说，好说。这样子吧，之前我们跟邝老板签的那份合同已经不适用了，我们重新再签一份。你坐着等会，我去打印合同。”周鹏说完，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阿七也站了起来，肚子却咕咕声叫了起来。 上午走得急，都忘记吃早餐了。 现在肚子饿得厉害。 过了十分钟，还没见到周鹏回来。 阿七不好意思走开，坐着又太无聊。一个人绕着雕塑，走来走去。 那门口空空的，也不知道周鹏是不是忙其他事去了。 他正纠结间，电话响了。 才刚接上，电话里就传来了杜依的声音：“阿七，怎样了？见到客户了吗？” 阿七说道：“见到了，正准备跟他们重新签合同。” “额，那你吃饭了吗？什么时候回来？要不，直接过来我这边，我们一起吃个饭庆祝下？”杜依说道。 阿七摸了摸肚子，说道：“正准备去吃饭，厂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就不过去了。” “还没吃饭啊！你可别又倒下了。”杜依说道。 阿七刚想说话，却见周鹏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 “不说了，我跟客户还有东西要谈。”阿七匆匆忙忙把电话挂了。 周鹏把文件放到了桌上，说道：“不好意思，文员出去吃饭了。我只好自己打印了，第一次用这里的打印机，不是很习惯。让你久等了，你看下，没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 “没事，没事。”阿七说完，拿起合同看了起来。 这合同与之前在邝火那里看到的大体一致，并没有多少改动。而且，上面已经盖了公司章，还有周鹏的签名。 阿七也不想浪费时间，拿起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周鹏没想到阿七这么爽快就签字了，笑着说道：“虽然说时间比较紧，但也不缺这点时间，你还是好好看看吧。” 阿七把合同推到了周鹏面前，说道：“不用了，我信得过你。” “爽快。”周鹏看了下阿七的签字，把其中一份还给了阿七。 阿七收好合同后，说道：“周经理，你放心，这批订单，我们会按时交付的。” 周鹏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你可要看点紧，这怎么说都是你我合作的第一批订单，可别耽误了。要是出了差错，你我脸上都不好看。” “一定，一定，我们就算不睡觉，也帮你搞出来。”阿七说道。 周鹏笑了笑，说道：“我信得过你，祝我们合作愉快。”说完，伸出了右手。 阿七赶紧伸出手，与周鹏握了手。 “你还没吃饭吧？”周鹏问道。 “没，正准备去。”阿七说道。 周鹏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忙疯了，也没什么时间招待你。我等会就得跟老板汇报去了，吃饭的事，你要自己解决了。” 阿七说道：“没问题，没问题，我自己搞掂就好。下次，等你有空了，我请你吃个饭。” “这个以后再说吧。今天幸亏你等我了，不然，我明天要出差，真的没空了。”周鹏整理了下桌面的文件，继续说道：“额，对了，上午其他供应商过来，给了我两袋水果，我也没空吃，留着也是浪费，你在这等我一会，我拿一袋给你。另一袋，麻烦你帮我拿给保安室的叶叔，就帮你打电话的那个。” “我就不用了，我帮你拿过去就行。”阿七说道。 周鹏没理会阿七，走出会议室，提来两袋苹果放在了会议桌上，对着阿七说道：“别那么客气，以后我们还要合作的。不说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过去老板那。你自己回去，我就不送你了。” 说完，匆匆走开了。 阿七见状，只好提着苹果去了保安室。 “叶叔，这两袋苹果是周经理让我带给你的。”阿七对着叶叔说道。 叶叔接过其中一袋，说道：“他跟我说了，一袋是给你的。” 阿七坚持要给，可叶叔还是再三拒绝了。 “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你赶紧回去吧，让人看到我们在这里推来推去不好。”叶叔说道。 阿七推托不过，只好向叶叔道别，离开了保安室。 路上碰着刚在外面吃饭回来的保安小田。 阿七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从袋子里拿两个苹果给了他，问道：“请问一下，你们厂长叫什么名字？” “叶福生啊，咋了？”小田答道。 第140章 傻子老板 老板姓叶？ 阿七愣了一下，问道：“那叶叔跟他是什么关系？” 小田望了眼保安室说道：“叶叔啊，就是老板的堂哥。叶叔人不错的，老板也很关照他，多次想让他当个经理什么的，不过，叶叔都推了。” “为什么啊？”阿七问道。 “我问过叶叔，叶叔说自己能力不够，担心管不好厂，所以就乐意当个门卫了。悠闲自在，也挺好的。”小田说道。 “听你这么说，叶叔倒还真是个不错的人。有空我一定要请他喝两杯。”阿七说道。 小田摇摇头说道：“叶叔不喝酒的，你别白费功夫了。” “那他喜欢什么？”阿七继续问道。 小田哈哈一笑，说道：“你可问对人了，叶叔喜欢下象棋。我跟他下了好多回，次次都下不过他。不过，你别在上班时候找他，他会骂人的。” 阿七听到这，默默地记了下来。 “不说了，我还得去休息了。中午就休息一个钟，吃饭都花了二十分钟。再不去睡会，下午都没精神上班了。”小田说完，拿着苹果走开了。 阿七走过厂前的路，来到了大马路旁。 看到附近没有穿厂服的人了，他这才拿出了手机，拨起了杜依的电话。 “喂，阿七，现在忙完了吗？”杜依问道。 “这边的忙完了，合同也签了。”阿七说道。 “那你回厂里还是过来我这？”杜依问道。 阿七想了下，说道：“不了，我在这里找个地方吃饭就行了，等会还要把剩下的钱转给邝老板。” 杜依不放心地说道：“不是说等见了两个大客户才转给他吗？怎么现在就转了？” 阿七说道：“不管怎样，他都帮我联系了两个客户，本来跟他谈好，昨天就应该转给他的了。我觉得刚才见的那个客户还不错，这钱给得值。” “那你下午过去另外一个客户那？还是明天再去？”杜依问道。 阿七摸着干瘪的肚皮，心想下午再赶过去，不知道身体顶不顶得住，要是再累垮下，那一切都完了。 他说道：“不了，我先回厂里，看看订单完成得怎样了。明天一早，我再过去拜访另一个客户。” “行，你小心点，别累着了。”杜依说道。 “明白，我要去吃饭了，先不说了。”阿七说道。 “好。” 阿七挂了电话，见不远处有个快餐店，便走进去，快速地吃了一顿。 吃完，又在附近找了个银行，把钱转到了邝老板的账户里。 走出银行时，已是下午两点多。 来不及停歇，他追着公交车，往回赶去了。 车走一半，电话响了。 阿七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邝老板打来的。 他点下通话键，说道：“喂，你好，邝老板。” “罗老板，钱我收到了。谢谢你。”邝老板在电话里说道。 几天不见，这邝老板声音都有点沙哑了。 阿七说道：“收到就好，邝老板，听你声音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没事吧？” “没事。那个，不好意思啊，你上午打电话给我，我都没接到。你见到周鹏了吗？”邝老板问道。 “见到了，我们重新签了合同。”阿七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电话里的邝老板如同卸下了身上的重担。 阿七心里清楚，邝老板肯定早就知道陈至其被炒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邝老板不提前说。 听邝老板这略显颓势的声音，想来这几天是有了些不好的经历。 他没有追问邝老板，只是说道：“邝老板，我上午只是去了捷衣厂，还没去另外一个客户那里。不知道你跟他们打好招呼没？” “都打好招呼了，你放心。罗老板，我就不跟你多少了，祝你好运。额，对了，这个号码我以后估计也不会用了。但你放心，当初承诺好的工资，我会按时发给他们的。最后说一句，谢谢你，罗老板。”邝老板说道。 “是我谢谢你才对。”阿七说道。 “我还有事，就此挂断了。再见！”邝老板说道。 “再见。” 阿七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靠着公交车座椅，打了个盹。 上班时间，路上也没什么人，车开得也快。 两个多小时后，阿七回到了天依厂。 脚才刚踏进门，就听到了冯宇在叫嚣着离职。 “嗯嗯。”阿七咳嗽两声。 众人静了下来，都目不转睛地看向了阿七。 阿七说道：“我早上出去了一趟，大家有事吗？” 莫芸站了起来，说道：“老板，你身体没事吧？” 阿七拍着胸膛说道：“没事，我身体好得很，打死头牛都没问题。” “可是，你昨天在小房子里待了整整一天，还喊来了医生。”莫芸说道。 “劳累了点，休息好了就没事了。你看我，生龙活虎的。”阿七说道。 莫芸走了过来，指着自己的脑袋，弱弱地说道：“他们都说你这里……” “说我是傻子，是吗？”阿七笑了笑，又清了下嗓子，说道：“别听这些谣言。” 冯宇一听，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谣言？我亲眼所见。我也不怕你炒我，我就问你一句，你承不承认？” 阿七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他大大方方地说道：“没错，我前些年受了点刺激，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是，在李医生的治疗下，这病已经得到很好控制了。我今天还去了捷衣厂那边，跟他们重新签订了合同。他们很乐意跟我合作，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哼！”冯宇鼻孔出气，却没有再说话。 倒是莫芸笑着说道：“对，我看老板精神还不错，大伙可以安心上班了。” 阿七没想到莫芸会替自己说话，心里莫名有点感动。 他说道：“谢谢莫芸的支持，也谢谢大家的支持。我，罗天，在这里给大家留一句话，只要真心跟着我干的，我欢迎，以后发达了，我绝不会忘记大家。当然，要是觉得我不行，请随时走，我绝不拒绝。”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过了好一会，冯宇说话了：“我是不会为一个傻子老板打工的。做完这个月，领了工资，我就走。” 第141章 第二个客户 阿七很是不喜欢这家伙的口气，可现在厂里就这么些人，再有人走，以后订单怎么能按时完成。 还是忍忍吧。 他对着冯宇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这人呢，不记仇，你所说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你能够跟邝老板这么久，肯定是有能力的，我们这里需要你这样的人。当然了，你要是真的执意要走，我不会拦你的。” 冯宇没有吱声。 莫芸见两人僵着，便在旁边劝道：“冯宇，你还是留下来吧。在这里虽然要加班，但时间也不长，你去其他地方，可就没那么好了。我听说，有些还做到晚上十二点多的呢。拿到的工资也就几千块。” 冯宇扭头对着莫芸说道：“我不怕这些，谁不是从辛苦中混过来的。我只是在想，哪天老板要是又发病，治不好了，我们这厂还会继续存在吗？到时候，不也是要另谋出路。晚走不如早走，你们也好好想想吧。” 这话像冬日的寒风雪，把众人的口都封住了。 个个都皱着眉头。 阿七说道：“各位，我理解你们的担忧。可大家也见到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我要是真的发病了，不还有另外一个合伙人吗？” 冯宇不屑地又哼了一声。 朱大姐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冯宇，你别光顾着鼻孔出气，有啥不爽的说出来。要我看呢，只要有订单，我们就能做得下去。他也肯定不是天天精神都有问题，不然，那杜老板也不会跟他一起。我们出来打工，不就是为了两分钱吗，能拿到钱就行。” 阿七看到朱大姐替自己说话，心里担忧少了几分。 有人支持，这个团队就不会散。 他趁机说道：“朱大姐说得好，我们厂小，一切都靠订单说话。捷衣厂已经跟我们签合同了，所以，大家不需要担心，真的没必要担心。” “对对对，冯宇，邝老板在时，你就天天嚷嚷要走，现在还是改不了。我看罗老板挺好，不骂人，还这么年轻。”莫芸对着冯宇说道。 另外两个没说话的人，也附和着莫芸。 一个说道：“对，我们还是留下来做做看。” 另一个说道：“嗯，没错，是要做做看看。” 冯宇见众人都劝了，觉得再往下赌气，显得自己太过不合群了，他只好说道：“好吧，做完这个月再说。” 阿七一听，心里彻底踏实起来了。 只要不乱，啥都好说。 不过，以后还是需要再找些熟手才行，哪天他们真的有人离开了，也能够很快就有人补上。 他暗暗粗略规划了一番后，对着众人说道：“谢谢你们。另外，我有个消息想跟大家说下，现在捷衣厂换了个新的经理，他承诺我们说，会给我们加大订单的。所以，我在想，要是你们有认识的人，做这行的，麻烦推荐过来。” “好啊。”莫芸拍了拍手掌说道。 阿七笑道：“好，那大家先忙，我还有点事出去一下，有事打我电话。” 说完，转身出了厂房。 趁着还没到下班时间，他要过去把名片取回来，免得明天去拜访客户又拿不出名片来。 上次那个周经理好说话，要是碰上个死板的人，那生意可就悬了。 走过那条熟悉的街，他来到了打印店。 打印店老板一见到他，便说道：“你说急着要，昨天又不来拿。还以为你不要了呢？” 阿七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昨天有点事耽搁了。名片都印好了吗？” “早好了，就等着你过来拿了。”打印店老板从桌上拿过了两盒名片，递给了阿七，“你看看，这名片行不行？” 阿七抽出一张看了下。 这名片普普通通，没任何亮点，不过，字迹清晰，信息准确，倒也还行。 他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谢谢了。” “不客气，以后要打印名片，或者做什么横幅都可以找我。这是我名片。”打印店老板又递给了阿七一张名片。 “行。”阿七接过名片，收了起来。 走出打印店后，阿七没有再在街上逗留，直接回了厂。 “这么快就回来了！”莫芸说道。 “是啊。”阿七点头笑着说完，走进了小房子。 房子里，干干净净的，不过，空无一人，李伯和杜依都离开了。床头处，被子枕头放得整整齐齐的，上面还靠着个黑色背包。再看右手边，墙角处放着个行李箱。 阿七走过去，翻了下背包。这背包里，放着几件衣服，都是他自己穿过的。 衣服的旁边还竖立放着个笔记本，正是他读书时留下的那本，上面还记着很多电话号码。 他笑了笑，把衣服和本子都塞了回去，又去翻了下行李箱。 里面也都是些他穿过的衣服。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杜依的电话：“我看到你带过来的衣服了，谢谢你。” 杜依说道：“客气啥，本来早上出门时就应该跟你说了，你跑得太急。额，对了，我还帮你买了个钱包，你看到没，就放到背包里。” 阿七拉过背包，又翻了下，果然，里面有个黑色的钱包，上面还有一沓钱。 他对着电话说道：“看到了，你怎么还留钱在上面。” “我看你兜里肯定没现金了，就给你取了一千，你留着花吧。”杜依说道。 “还是你想得周到，奶茶店生意怎样了？”阿七说道。 “老样子，你明天还去客户那是吗？”杜依问道。 阿七侧着头压住手机，把钱包放到一旁，拉上背包的拉链，说道：“去啊，明天一早就去。你放心，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今天这么顺利，明天肯定也不会差的。你好好看着店，不用担心我。” “那你自己小心点。不说了，有客来了。”杜依说完，挂了电话。 阿七收好手机，坐着床边，只感觉心里很是舒畅。 等明天把第二个客户拿下来，一切就安定下来了。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把生意做大。经历了这么多，总算可以看到一丝希望了。 他手握成了拳。 第二天一早，他就兴冲冲地赶去了第二个客户那里。 到了客户门口处，却被门卫拦了下来：“喂喂喂，你谁啊，有预约了没？” 阿七说道：“有，之前跟你们这边的负责人说了，我今天是过来谈订单的问题的。” “哪个负责人？”门卫说道。 阿七愣了下，难道邝老板没跟他们说好吗？ 他说道：“我叫罗天，是天依厂的。邝火邝老板，你认识不？” 门卫皱着眉头，盯着阿七说道：“认识啊，你是他什么人？” 阿七说道：“是这样子的，他把他的厂转给我了，让我过来找你们这边负责人的。他说跟你们这边打好招呼了。” 门卫一听，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你是过来找汪经理的吧？他今天上午出去了，要下午才回来。” 第142章 汪经理 “对，没错。我就是过来找汪经理的。”阿七说道。 当初交接的时候，邝老板只是说这是敏衣厂，可没提到负责人是谁。不过，听门卫这话，邝老板多半是认识汪经理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汪经理不按照约好的时间见面？难道是临时有事出去了吗？现在离下午还有几个钟头，干巴巴等着也不行。 既然来了，就问个清楚。 他继续对着门卫说道：“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汪经理去了哪里？” “这我哪知道。”门卫说道。 阿七心想，没点好处，这人肯定不会轻易开口了。他对着门卫说道：“好吧，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商店吗？” 门卫指着对面马路斜前方说道：“那边有个商业中心，你到了前面那个路口往里走，大概三百米左右。” “好的，谢谢你。”阿七说完，往门卫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路不远，很快就到了。 不过，眼前这地方与其说是商业中心，还不如说是条破败的街道。 根本没看到有人走动。 要不是看到那挂着烧鸭的档口，和那占了小半边路的水果摊，阿七真不敢相信这里还有人。 他皱着眉头，走进了个小超市。 里面东西不多，不过，日用品倒是不缺，饮料、水果看着也还算可以。 他挑了些香蕉，买了几瓶水，付完款后，带着回了敏衣厂。 门卫见到阿七，说道：“你还没走啊！” 阿七从袋子里取出了一梭香蕉，通过窗口，放到了保安室的桌子上，然后，笑着说道：“我过来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坐车都要两三个钟头。既然汪经理下午回来，那我就在这里等到下午。我看这香蕉挺甜的，就买了几斤。” 说完，从袋子里掰了一根香蕉，吃了起来。 门卫也拿起桌面上的香蕉，掰了一根，吃了一口，连连点头：“嗯，是挺好吃的，现在这香蕉贵得很。” 阿七笑笑，说道：“还好，还好。外面有点冷，可不可以让我进去坐着等？” 门卫听罢，脸色一变，剩下的香蕉也不吃了，全部推到了窗口，说道：“这怎么行？我们厂是不允许外面人进来的。这香蕉你拿回去吧。” 阿七没想到这人态度变得这么快，愣了下，可他很快反应过来了。 他把窗口的香蕉往里面推了推，说道：“我就随口问问，既然厂里有规定，我就不勉强你了，我在外面等。” 门卫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捡起刚没吃完的香蕉，边吃边说道：“我有我难处，你明白就好。” “明白，明白。”阿七很是无语。 他不由得想起了叶叔。 同样是门卫，为何差别这么大呢！ “来喝点水。”阿七从袋子里取出了一瓶水，放到了桌上的香蕉旁边，“这地方好像有点偏啊，都不知道去哪里吃饭。” 门卫把香蕉皮放到了桌子上，擦了下嘴巴，说道：“是啊，这地方太偏了。我在这里做了三年，每天上班，都没几个人说得上话的。不过呢，听上面领导说，我们厂就要搬迁了。” 搬迁？这个当初邝老板可没提起过。 阿七赶紧问道：“搬去哪里呢？” “不知道，不过听说离这里也不远，那地方比这里接近市区一点。”门卫说道。 “是啊，公司业务增长快，你们工资应该很高吧？”阿七说道。 门卫又掰了一根香蕉，摇头说道：“我们不高，一个月才八百多，加上补贴也才一千出头。要不是看离家近，我才不来这里上班。” 说着说着，又指了指里面一栋装修稍好的楼房说道：“那里搞设计，搞项目的钱多，比我多好几倍呢。” “哇，那是挺高的。”阿七说道。 门卫听完，竖起了食指，认真地说道：“我跟你说啊，你别看他们工资高，他们天天挨骂。前几天，有人犯了点小错，就被炒了。这领导，要求高得很。” “那压力是挺大的。”阿七说道。 “那当然。”门卫话匣子一开便收不住了，滔滔不绝地跟阿七说起了厂里的事情。 阿七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几下头。 时间过得倒也快，转眼正午了。 阿七问道：“你们一般在哪里吃饭呢？” 门卫说道：“我们有饭堂，大部分人都在饭堂里面吃，也有少部分叫外卖的。” “附近有饭店快餐店之类的吗？”阿七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比较远。你要是嫌走得远，就叫外卖吧，我这里有电话。”门卫说道。 “谢谢。”阿七向他要了电话，点了份外卖。 收到外卖，阿七却傻眼了。 这厂前就是一条大马路，路旁就是人行道，根本没有凳子椅子可以坐，门卫又不让进厂里去。没办法，他只好走到旁边，靠着树，匆匆把饭吃了。 到了下午两点，终于看到了一辆车开向了门口。 门卫打开了厂大门，对着车里的人大声说道：“汪经理，这个人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车里那人摇下了车窗，看了眼阿七。 阿七听到门卫喊他汪经理，知道他就是要找的人了，赶紧跑过去，却见这汪经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你找我？我好像并不认识你。”汪经理对着阿七冷冷说道。 阿七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笑着说道：“汪经理，你好。我是天依厂的罗天，邝老板应该跟你提起过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车里那人摇起了车窗，开车进了厂。 阿七追了过去。 “喂，你站住。”门卫冲了出来，拦住了阿七。 阿七指着越开越远的车说道：“我要找的人就是他，你让我进去跟他谈谈。” 门卫摇头说道：“他都不同意了，你回去吧，不要让我难做。” 阿七知道硬闯是不行了，只好退了出去。不过，他还是不甘心，他对着门卫说道：“汪经理看样子好像不认识邝老板啊。” 门卫探头到窗口，小声说道：“前几天汪经理还跟邝老板有说有笑，怎么会不认识？他只是不想见你而已，你走吧。” 阿七一听，火了，拿起手机拨了邝老板的电话，却只听到一阵嘟嘟声。 他这才想起，邝老板已经不用这电话号码了。 他很生气，可他不能放弃，他要等到下班，再去截住汪经理，问个究竟。 第143章 出了什么差错 到了傍晚，工人都下班了。 阿七站在保安室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 好一会，人散尽，才看到汪经理那辆车从里面开了出来。 阿七赶紧跑过去，拦在了出口处，说道：“汪经理，就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汪经理踩住了刹车，把车停下，探出头来，说道：“你怎么还没走？” 阿七走到车门前，说道：“邝老板告诉我，他真的有跟你联系过，所以，我今天一早就出门，等到了现在。” 汪经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七，说道：“我很佩服你的耐心，但是，我实话跟你说吧。没错，邝火是找过我谈过订单的问题，我也答应给他订单了。不过，他都已经离开了，我就没必要再给你了。你走吧！” “不是……” 阿七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汪经理一脚油门，开车走了。 只留下一路的灰尘。 看着越来越远的红色车尾灯，阿七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天的努力，轻得就像那车尾气，连个屁都不是。 他无奈摇头，坐车回家了。 但是，他没有放弃。天亮，他又来到了敏衣厂。 门卫见他又来，很是意外，问道：“你怎么还来？你昨天没看到汪经理的表情吗？” 阿七微笑着说道：“昨天有误会，我想再跟他谈谈。” 门卫冷哼一声，说道：“不是误会，汪经理就是刻意避开你的，今天他就没来上班。而且，昨天他有交代我，一定不能让你在这里待了。你赶紧走吧，不然，我叫人赶你走了。” 阿七心知再等也是一场空了，也就不再为难门卫，转身离开了。 回了厂，他没有再说话，略有沮丧地坐回了座位。 冯宇却走到了跟前。 阿七问道：“有事？” 冯宇指着墙角堆放的衣服说道：“按照往常来说，这批货应该拿去交了。” 这几天来，阿七都没机会去盘点下目前在手订单，现在听冯宇说起，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他问道：“这些都是给哪些客户的？” “敏衣厂啊，今天就是交货的日期。”冯宇说道。 阿七一听到这几个字，头都大了。别人都不承认订单了，这些货别人还要吗？ 他淡淡说道：“算了，这些货先放着，还有其他客户要送的吗？没有的话，你先忙去吧。” 冯宇没有挪动脚步，皱了下眉头，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吧？我听说，你今天就是去敏衣厂的。” “是啊，怎样了？老板。”莫芸也走了过来。 紧接着，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 阿七见众人这么关心这事，决定不再隐瞒，把汪经理拒绝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最后，补了一句：“大家放心，我明天再过去看看，跟汪经理谈判谈判。我相信，敏衣厂会收下这批货的。” “还收个屁啊，别人都拒绝了。”冯宇不满地说着，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过了一会，又站了起来，说道：“不行，我忍不住了，我一定要走，下个月初就走。” “别这样啊。”莫芸劝道。 阿七没有理会冯宇。他听了无数遍冯宇的抱怨声，都麻木了。 他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忙去吧，就算我们最后没有了敏衣厂的订单，我们还是会有其他订单的。再说，捷衣厂那边会增大订单，到时候，我怕我们这几个人都忙不过来。” 众人满脸愁容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七心烦，拿起桌上账本，怎么都看不下去。 过了一会，他拉开抽屉，把账本放进去，锁上，回到小房子里，把门也关上了。 以前每遇到烦心事时，他都喜欢一个人静静。 尽管经历了这么多，这习惯还是依然没有改。 他双掌擦着脸，却突然想起那个本子来。 对了，那本子上还有电话号码，也许可以试试。 他从背包里取出了电话本。 这本子上，电话号码繁多，他大部分都记不起来了。不过，那些打了星号标记的，他却没有忘。 那些号码的主人都是与服装行业相关的，是他在学校读书时候找来的。这些人中，有见过面的，有通过电话的，还有些完全没联系过的。 如今，是时候联络联络了。 他拿出手机，照着电话本上第一个打星号的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一通，他就说道：“你好，刘老板，我是罗天。” 对方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额，你好。” 阿七说道：“是这样的，我开了一间厂，也是做衣服的，不知道你那边还需不需要找人代工？” 对方又陷入了沉默。 阿七见对方还在犹豫，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们厂代工质量不错的，个个都是熟手。” “那个……”对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价格好商量。”阿七说道。 过了好一会，对方才用惆怅的语调说道：“那个……我破产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碰服装这行业了。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阿七很是无语。这才两年没联系，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真是出师不利，才第一个就听到这么让人绝望的消息。 他叹了口气，继续拨起了第二个电话。 “喂，你好。陈老板吗？我是罗天。”阿七说道。 “小罗啊，好久不见了。”对方似乎很是激动。 阿七可不想跟他客套这么多，直接说道：“陈老板，好久不见。是这样的，我办了个服装厂，不知道你那边还需不需要找代工厂？” 电话那头叹气说道：“唉，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办服装厂的，你怎么也跳到这坑里面去了？我跟你说吧，这行业不好做，我已经准备撤了。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阿七一听，知道没戏了，只好说道：“那陈老板有什么其他打算吗？” “还没有什么想法。你要早点跟我说你开服装厂，那我肯定劝你不要做。唉，可惜了。你以前那厂好啊。”陈老板说道。 阿七可不想过多提起往事，笑着说道：“那厂也散了。陈老板，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找你聊聊，现在真的忙，就不打扰你了。” 陈老板哈哈笑道：“明白，上了服装行业这艘船，不忙都不行。就这样了，挂了。” 阿七挂了电话，继续又拨起了几个电话。 可结果都相差无几。 那些人不是转行了，就是拒绝新的订单，还有的，电话号码都换人了。 阿七都快放弃了，他敲着电话本，自言自语：“再试最后一个，再不行，今天就不试了。” 他滴滴滴地按下了号码。 不一会，电话通了。 “哪位？”对方声音浑厚，简单两个字，让阿七感觉很是有压力。 阿七赶紧自我介绍一番。 对方静静地听着，也不打断，等阿七介绍完，才淡淡说道：“你明天带你们厂做的衣服过来给我看看。” 阿七一听，抓过笔，说道：“好的，杨经理，方便说下你们公司的具体地址吗？” “网上就有我们公司地址，你搜黛雅就找得到了。明天十点见！”对方说道。 第144章 之前都没听说过 “好的，好的，我明天准时到。” 打了这么多电话，总算有点效果，阿七终于松了口气。 就看明天了。 他挂了电话，拉开门，走到厅中，说道：“大家麻烦停一下手上的活，我有事情要说。” 众人都停了下来。 莫芸问道：“老板，有什么好消息吗？” 阿七笑着说道：“是的，好消息。我找到一个新的客户了，看样子，那客户规模还不小。” “真的吗？那太好了，在哪里的？”莫芸兴奋得站了起来。 阿七示意她坐下，继续说道：“其实，也还没最终定下来。他让我们做个样板给他，大家伙挑一下，选个你们觉得做得最好的衣服给我。我带过去给客户看看。” 冯宇说道：“我觉得我们件件都是好的，随便挑件给客户就行。” 阿七见冯宇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感觉很是不好。不过，他也知道冯宇这人就这样，懒得计较了。 他说道：“我知道大家做得都不差，可这客户对我们很重要，能不能拿下这订单，就看我们能提供什么质量的衣服了。所以，还是请大家好好挑挑，我明天一早就带过去。” “没问题，我们帮你挑，保证最好的。”朱大姐发话了。 阿七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慢慢挑，挑好了给我。” 说完，回了座位，拿出账本看了起来。 到了下午快下班时候，朱大姐拿了五件衣服放到办公桌上，说道：“这是我们五个人挑的衣服，看着做工也都还行。我们不好选，给你选吧。” 阿七拿过了，细细地看了每一件衣服。 这些衣服，总体来说，是比他之前在这里看到的要好，但真让他选一件最好的，那可就是难为他了。 他对着朱大姐说道：“你在邝老板这里做了这么多年，你肯定可以看得出哪件好坏。要不你帮我选选吧？” 朱大姐连连摆手，说道：“我就负责做衣服，好看不好看，我可不懂。要不，你找莫芸看下？她年轻。” 阿七无语，也突然恍悟过来，无论选了哪件，都会得罪另外四个人的，既然质量都差不多，自己随便挑一件得了。 他对着朱大姐说道：“好了，我自己挑吧。你先回去上班。” 朱大姐如同解决了个难题一样，开心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七拿着衣服进了小房间，闭着眼睛挑了两件，然后，倒出背包里的衣服，把选出来的样板衣服塞了进去。 东西准备妥当，他拿出手机，准备查公司地址，却才想起，自己用的这部老古董手机，哪还能上网。 没办法，他拨起了杜依的电话：“有空没？帮忙查下个公司地址。” “什么公司？”杜依问道。 阿七说道：“一间叫黛雅的公司，我刚找的客户，明天过去他那。” 杜依一听，高兴地说道：“这么快就找到新客户了？好，我马上帮你查，查到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阿七挂了电话。 没一会，杜依帮忙查到了地址。 一看地址，阿七傻眼了，这都要跑到另外一个城市去了。 明天十点到，六点多就得出发。 他很是头疼。 不过，当初都定了十点，早点就早点吧，但愿身体还能扛得住。 他早早睡了觉，第二天，外面才蒙蒙亮，他就出发了。 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又找了十几分钟的路，才找到了那家公司。 那家公司看着不大，但装潢得很是豪华，头顶的灯亮得晃眼，正前方黛雅两字端庄大方，很有艺术感，脚下地板拖得一尘不染。 阿七向前台打了声招呼，说明了来意。 前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杨经理，罗老板到了。” 阿七在旁边站着，瞧了下四周。 这厅上挂着很多服装的图案，还有些模特的t台走秀图。 他忍不住有了一种想法：总有一天，天依厂自己品牌的衣服也要出现在这些t台上。 “罗老板，这边请。”前台喊住阿七，把阿七带到了一楼的会议室。 不一会，杨经理下来了。 阿七赶紧站起来，握手，递交名片。 杨经理也把名片给了阿七。 客套话结束，杨经理直奔主题说道：“衣服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阿七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两件衣服，“这是我们最近帮客户做的两件衣服，你看下。” 杨经理接过去，摸了摸衣服，看了下衣服上的走针布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看样子还不错，你们厂叫天依厂是吗？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的？” 阿七说道：“对，是叫天依厂，还在起步阶段，名声还不够大，所以，我是很希望能够与你们这么知名的公司合作的。” 杨经理点了点头，说道：“也是，这样子，我是负责销售这块，也就是业务这块的。这衣服，我要先拿给我们技术部看一下。你在这里稍坐一会，我让前台给你倒杯咖啡。” 阿七本就不喜欢喝咖啡，更不喜欢麻烦其他人，他站了起来，说道：“不用客气，我不渴。” 杨经理笑了笑，说道：“桌上有矿泉水，你自己拿啊。我先上楼去了。” 说完，转身出了会议室。 阿七不敢随意走动，只是在会议室里待着。 过了二十多分钟，那杨经理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对着阿七说道：“我找我们管技术的同事看了，你这衣服质量可以。不过，我们还是想到你们厂区去看看。你看看哪天方便？” “随时欢迎。”阿七说道。 “另外，这衣服可以先留下给我们吗？”杨经理指着手上的衣服问道。 “没问题。”阿七说道。 “那好，我跟我同事商量下，到时候时间定了，我再打电话告诉你。”杨经理说完，放下衣服，伸出手去，“祝我们合作愉快。” 阿七心想，他们都收下衣服了，应该是看好这衣服，看来有希望发展为客户。他高兴地伸出手，与杨经理握了握手。 “我送你出去吧。”杨经理说道。 阿七背上背包，笑着说道：“不客气，你忙，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杨经理没有理会阿七，还是坚持把阿七送出了门口。 阿七朝他挥挥手，离开了。 走到公交车站站牌前，他拿出手机，一看时间还早。 他顾不得上吃午饭，赶上最近一趟公交车，辗转到了敏衣厂。 门卫见到阿七，很惊讶，也很习惯地把阿七拦下来了：“我说，你怎么又来了？这次你等也没用了，汪经理上午九点出坐飞机出差了，要一个星期后才回来。” 第145章 客户来访 经历了上次被拒，这次，阿七哪会这么容易相信这些话。 他对着门卫说道：“这份订单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你让我进去找他吧。” 门卫瞪着眼睛说道：“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我都说了，汪经理出差了。你别站这里了，走远点。” 阿七看到门卫这么生气表情，心想：要是以后谈下订单来，还是要跟这门卫打交道，现在闹僵了可不好。 还是等等吧。 他笑着说道：“别生气，我不进去了，我就在外面等着。” “随便你，你不要挡着人了。”门卫说道。 阿七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摸摸肚子，感觉也饿了。他没有再说话，朝着商业中心走了过去。那地方与昨天一个样，人少得可怜。 烧腊档口前，苍蝇乱飞。 那油滴滴的烧鸭，看着只感觉恶心反胃。 从街头走到街尾，也找不到一间合适吃饭的地方。 他真想到超市买个泡面，泡着吃算了。 可问题是，哪里有开水？ 没办法，他最后还是挑了个看着相对没那么脏的快餐店走了进去。 店里，就只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应该就是店主了。那女店主头发往脑后梳着，枯涩的发丝搭在耳旁，显得有点乱。身上系着花式围裙，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围裙上像抹了一层灰。 阿七忍着不看，拉过靠门的椅子，坐了下去。 “吃啥？”女店主喊道。 阿七拿过桌上菜单看了两眼，实在不知道吃点啥好，翻来翻去。 最后，不点肉，不点菜，就要了一份汤河粉。 女店主“额”了一声，用着肥胖的右手，从炉子旁的台子上，抓过一把河粉，扔到了锅中。 没一会，河粉就端了上来。 阿七掰下筷子，三下两下就把河粉吃完了。 至于汤，他可不敢再喝。 付了钱，他看看手机。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半。 这时间点看着有点尴尬，离厂下班还有三个多小时。要是现在过去等，那估计也只能站保安室门口，惹人烦而已。他无聊地在附近的厂区转了好几圈。直到五点，才慢慢走到了敏衣厂门口。 刚好，碰上下班时间。 阿七叫住其中一个低头走路的人，问道：“你好，请问下，汪经理今天上班了吗？” 那人穿着厂服，戴着眼镜，听到有人跟在问话，便抬起头来，瞧了下阿七，说道：“姓汪的出差了，不然我们今天哪会下班这么早。” 阿七继续问道：“你知道他出差多久吗？” “一个星期吧。”那员工说完，继续低头往前走。 “谢谢你。”阿七冲他说道。 那人却头也没回，继续走。 阿七见等不到人，也不认识敏衣厂其他人，只好坐车回去。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困了，他感觉整个人都快栽倒在路上。他强忍着，在转车的时候，找了个小饭馆，匆匆吃了晚饭。 回到家时，已是夜晚九点多。 刚想洗澡睡觉，却发现手机里竟然有个未接来电，是那个杨经理打来的！ 他赶紧拨了回去。 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嘟嘟声乱响。 糟糕！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错过了。 他真恨不得拍自己几个耳光。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都这么晚了，明天再打回去吧。纠结一晚，第二天八点多，他再次拨起了杨经理的电话。 电话通了！ “喂，杨经理吗？真抱歉，昨天有点事，没接到你电话。”阿七对着电话说道。 杨经理咳了一声，说道：“额，没事，我昨天太晚才打给你了。是这样子的，我跟我们技术部门商量好了，后天过去你们厂看看。你看方便不？” “方便，方便。”阿七爽快答道。 “那就好，我们这边连同司机，预计有三个人过去。”杨经理说道。 “欢迎，欢迎。到时候，到了工业区，就打我电话，我出去接你们。”阿七说道。 “不，我到时候有点忙，就不过去了，是我们技术部的两个同事过去。”杨经理说道。 阿七愣了下。这负责业务的人不过来，倒喊其他人过来，不会有什么变数吧？ 他赶紧问道：“可以告诉我你那两位同事的联系方式吗？” 杨经理说道：“不是我不想给，是他们技术部的还没把去的名单告诉我。不过，我已经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们了。到时候，我们有我们公司车过去，有logo的，你应该很容易就认出来。” 阿七一听，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可又不好再多问，客套两句，便把电话挂了。 这时，厂里其他人也全部上班了。 阿七拍了下手掌，说道：“各位，后天，我们的客户过来拜访。我们这两天要好好打扫下卫生，整理整理，别给客户留下个坏印象了。还有，后天上班，大家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要全部到岗。上班时候，也不要开小差。我拜托大家了。” “没问题。”莫芸第一个喊道。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 其实，地方就这么大，能有多少东西要清理，不过就是把货堆得整齐点，把地上碎布扫到垃圾桶而已。 阿七想得是，趁着这次接待客户的机会，让大家都能参与到厂的建设中，增加大家的归属感。 很快，两天在期盼中过去了。 第三天九点刚过，阿七就抓着电话，站在门口等待。 一直等到十一点，电话终于响起。 “喂，你好，请问是罗天罗经理吗？”电话传来一个男声。 “是，是，我是罗天，你是黛雅公司的工程师吧，你们到了吗？”阿七说道。 “我们到你说的那个工业区入口处了，你们这里好偏啊。”对方说道。 “你们在那等等，我马上出去。”阿七挂了电话，对着里面人叮嘱两句，匆匆跑了出去。 出了巷子，果然看到一辆喷涂着黛雅两字的黑色商务车。 阿七朝着司机挥了挥手，快步走过去。 司机见状，开车慢慢靠了过来。 过了一会，车停住，从车上走下来了两个人。 两人都穿着正装，见到阿七，都热情地说道：“罗老板，你好。” “你好，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们。”阿七拿出名片，递了过去。 两人礼貌地双手接下，分别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原来，一个是管产品设计的，姓曾；一个是管质量的，姓卢。 阿七刚想说话，却听到坐在驾驶室的司机喊道：“你们那里开得进去不？” 他大概比了下车的大小，摇了摇头，指着巷子对司机说道：“那巷子太窄，开不进去。” 穿西装的两人脸上微微变色，相互看了一眼。 “那好吧，你们进去，我在外面等着。”司机说道。 “也好，辛苦你了。”阿七朝着司机举了下手，然后对着另两人说道：“两位，跟我来吧，我们厂就在里面。” 司机把车往前开去。 另两人却没有动，对着阿七问道：“你们厂大概有多少人？” 阿七想了下，说道：“六个。” “六个！”两人不约而同地说着，又相互看了一眼。 第146章 真实想法 阿七见两人表情不对劲，赶紧说道：“我们现在人是少了点，但员工都很专业，也很有经验。而且，我也在考虑扩招，所以，这些请你们放心。” 两人又相互默契地点了点头，说道：“好，麻烦罗老板带路，我们进去看看。” “好，这边请。” 阿七把两人带到了天依厂。 两人看了一眼坐着的五个人，又看了看摆着的六台缝纫机，没说话。 阿七让他们分别坐下，然后对着莫芸说道：“莫芸，你帮忙给客户端点茶水过来。” 莫芸“额”地说了一声，站了起来。 黛雅公司的两人连连摆手，其中的设计师站了起来，说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忙就行了。我们今天呢，就是过来看看。”另一位也附和着说不要客气。 莫芸看了眼阿七。 阿七笑着说道：“那好吧，莫芸，帮忙拿两瓶矿泉水过来。” 这次黛雅的两人倒没有拒绝了。 阿七趁着两人喝着水，说道：“这次两位这么远过来，也没什么好招呼的，实在抱歉啊，中午一起吃个饭。” 曾设计师摇头说道：“不了，我们下午还要赶回去，你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你上次拿给我们看的衣服是在这里做的吗？” “是啊，就是在这里做的。要不，我们先去看看？”阿七说道。 两人点了点头，主动站了起来。 阿七带着他们走了过去。 那两人走马观花走了一圈，便回到了座位。 “你们这里有没有得到什么认证？”负责质量管理的卢工说道。 阿七一听，感觉懵了，他与其他客户打交道都没听说要这个。即使是之前与同学办厂的时候，也没见有人要求这个。他说道：“目前，我们天依厂成立没多久，这些以后我们都会完善的。” 卢工皱了下眉头，说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并不是看低小厂，只是说，我们刚才转了一圈，发现你们这里的质量管理体系并不完善。” “你放心，我们对质量要求高，每一道工序都严格管控，质量绝对有保证。”阿七说道。 卢工摇了摇头，问道：“你们这里有质量工程师吗？有进出料检验吗？” “都有的，五个人都会相互监督检验的。”阿七说道。 卢工微微笑了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一起过来的同伴。 曾设计师也笑了下，站了起来，对着阿七说道：“好吧，很感谢罗老板的热情招待。我们看得也差不多了，看你们也挺忙的，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们回去会跟杨经理商量一下，有结果的话，我们会通知你的。” “谢谢你们这么远过来。”阿七略有失落地说道。 从他们踏进厂房的第一步，阿七就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他们的失望，可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切地体会到，这是一个大公司的制度问题，他改变不了，黛雅的这两人也改变不了。 他不想做过多无谓的努力了。 阿七微笑着把两人送出了巷子。 临走前，曾设计师握着阿七的手说道：“罗老板留步，你们厂的服装做得的确不错，加油。” “谢谢夸奖，我们会努力做好的。”阿七说道。 两人上了车。 司机朝着阿七挥挥手，踩下油门，离开了。 阿七站在原地，无可奈可地叹一口气，回了厂房。 五个人都围了上来。 “怎样了？”莫芸问道。 阿七心里虽有答案，可黛雅那两人毕竟没有当场表示拒绝，他也不好说得太多。 他说道：“他们让我们等通知。不过，他们对你们的表现很满意，都夸你们做衣服做得好。对了，他们提到一点，说我们这边没有质量管理体系。我也了解下，平常你们都是如何负责的？” 众人都望向了朱大姐。 朱大姐说道：“邝老板还在的时候，是冯宇去买材料的。材料买回来了，我跟莫芸就负责检查下有没有问题，然后到了出货的时候，我再抽几件出来看看。都是凭经验，不过，也没收到什么投诉。” 阿七想了下，说道：“那好，以后有人问起，你就说你负责质量管理，进出货检验的。大家都清楚了吗？” “屁大点事搞得这么麻烦。”冯宇不满地抱怨起来。 阿七没有反驳他，只是说道：“行了，今天客户访问的事情就到这里，大家忙去吧。” 众人没得到阿七肯定的答案，都猜到了点什么，个个人脸上没有半点喜悦。 阿七也有点沮丧地坐回了座位。 本以为会是个好机会，没想到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不甘心，走到了小房子，拿出手机，按照名片上写的信息，拨起了曾设计师的电话。 没一会，电话通了。 “你好，曾设计师，我是天依厂的罗天。刚在现场，可能不方便说，现在电话里，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对我们厂的一些真实想法。”阿七说道。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道：“实话跟你说吧，目前来说，我们不能跟你合作。你们厂规模太小了，抗风险能力太差。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你们垮了，我们短时间内找谁帮我们做订单去。”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阿七无奈地说道。虽说早料到是这结果，可真正证实了，他心里还是感觉失落无比。 曾设计师显然也清楚阿七的心情，他认真地说道：“你是很厉害的一个人，我相信，我们会有合作的那一天的。” “谢谢你的鼓励，我们会努力的。”阿七说道。 两人挂了电话。 阿七拿出电话本，翻了一会，兴致全无，又扔回了背包里。 他走了出去，来到产线上。 既然新客户拉不过来，就管住老客户吧。这捷衣厂的订单可不能丢了，按照当初约定，三天后就得交货了。 他向朱大姐确认了进度，仔仔细细地看了每一道工序。 三天很快过去。 还好，货已全部备好。 阿七带众人把货放到了面包车上，然后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上，让冯宇开车送到了捷衣厂。 周鹏让人盘点了货，高高兴兴地把货验收了。 一切都比较顺利。 阿七算松了口气，对着周鹏说道：“周经理，幸不辱使命，准时交货了。不知道这货款是否能按时结算？” 周鹏拍着阿七肩膀说道：“罗老板，放心。我们是月结的。到时候，我会让人把钱打到你的账户上。” “好，那我等你好消息。”阿七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周经理，这个订单已完成，剩下的订单我们也会准时完成的。不知这一批货的后续订单什么时候下过来？” 周鹏笑着说道：“我已经向老板沟通了。你先回家，等老板盖章了，我就让他们下订单给你。你放一百个心。” 第147章 你别太拼了 话已至此，阿七不好再说什么，与周鹏闲聊几句，离开了厂。 路上，他思索许久，都想不清那周鹏是什么想法，他忍不住对着冯宇问道：“按照往常，我们这批订单完成后，他们会隔一段时间再下订单给我们吗？” 冯宇抓着方向盘，头都不转，鼻子哼了一下，鄙视地说道：“怎么会隔一段时间？明摆着他们不想给我们订单了。” 阿七无语。 这周鹏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可又不爽快下订单，究竟是为什么？ 他很想马上打电话过去问个明白，可他也心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是真的惹起周鹏不快，那订单可就不会再有了。实在不行，等一个星期，要是没有，再问。 他对着冯宇说道：“我相信他的为人，你回去也不要说起这件事。知道吗？” 冯宇侧头看了下阿七，说道：“你怕他们听了都跑掉，是吗？” “不是，我只是不想让这事干扰到他们的工作而已。我们的客户不是只有个捷衣厂，你相信我，我肯定会找到更多客户的。”阿七说道。 冯宇白了一下眼，没有再说话。 阿七也没有说话，他心想着，下个星期，要不再去那个敏衣厂试试，看看有没有机会。 只是，该如何说服那汪经理呢？ 他忧心地摸着额头，实在想不出个点子来。 回了厂，莫芸跑了过来，问道：“老板，事情还顺利吧？” 阿七笑着说道：“事情挺顺利的，捷衣厂已经收下我们的货了。” “那就好。”莫芸拍了下手掌，“他们又没有加大订单啊？要是太多的话，我们这里肯定要招多一个人的。” 阿七刚想说话，跟着背后的冯宇说道：“加个屁啊，我们能做完这些都不错了。” “为什么？”莫芸问道。 阿七瞪了冯宇一眼，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冯宇小声支吾两句，绕过两人，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七说道：“大家先把手上的活完成，其他不用大家操心。要是忙不过来了，我再考虑招人。” 莫芸怏怏坐回了座位。 阿七很是头痛，不再说话，默默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几天来，走了这么远的路，又没看到什么进展，他真的累了。他好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他甚至都羡慕起以前精神不好的日子了。 那时候，只要吃饱不饿死，就满足了。 现在，不仅要保住这些人的饭碗，还要为当初立下的誓言努力挣扎着。 他摸出手机，忍不住拨了杜依的电话。 “阿七，有事？”电话里传来杜依的声音。 “没什么重要事，就是想打电话告诉你，我们交了第一批订单。”阿七说道。 “那是好事啊，要不，我过去你那，给你好好庆祝庆祝？”杜依高兴地说道。 阿七可不想让她看到这些员工沮丧的表情，赶紧说道：“不用了，等以后把成本赚回来，我们再好好庆祝。你那边怎样了？你别累着了。” 杜依说道：“我不累，一点都不累。就怕你累着了，你别太拼了，好好休息，知道吗？不然，李伯又要埋怨我了。” “嗯，我知道了。”阿七说道。也不知是怎么的，经历了这几年，他发现自己的口才退化了许多，以前口若悬河，现在倒变得有些许木讷起来。 杜依还在兴致勃勃地讲着。 阿七没有再插话，静静地听着。 直到杜依讲累了，他才说道：“好了，我还要去看下产线，就不跟你多说了。” “好的，你记得注意身体。我挂电话了。”杜依说完，挂了电话。 阿七放下电话，压抑的心情稍稍平和了一点。 他来到了缝纫机旁边，虚心地向五人请教了起来。 又是几天过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星期一，阿七早早就来到了敏衣厂。 到了门口，那个门卫哭笑不得地看着阿七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阿七说道：“我真的不想给你添麻烦，但我必须要找到汪经理。还是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这是最后一次了，要是他不同意，我以后都不来打扰你们了。” 门卫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不会告诉汪经理了。你回去吧，汪经理是不可能见你的了。” 阿七再三请求，门卫依然把守着大门，不为所动。 没办法，阿七只好站在门口等。 听这门卫语气，汪经理应该是出差回来了。只要守着，总会等到的。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响。 阿七只感觉全身冷冻，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他拉紧身上衣服，捧着双手吹了下。双脚不敢再站定，来回走动了起来。 过了半个钟左右，保安室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门卫拿起电话，说道：“喂，你好，这里是保安室。” 阿七赶紧凑近过去，没听到门卫再说话，只见门卫在点着头。 过了一会，电话挂了。 门卫指着阿七说道：“喂，你走运了。刚汪经理打电话过来，让你进去。” 阿七一听，连忙说道：“谢谢，谢谢你。” 门卫打开小门，指着不远处大楼说道：“你从那个大门进去，在一楼，问下前台，她会告诉你怎么走的。” 阿七又连声道谢几句，走了进去。 来到前台，只见个女的笑容满面地说道：“你好，你就是罗先生吧，这边请。” “你好，我就是罗先生。”阿七点点头。 “这边请。”那女的带着阿七到了个会议室。 会议室里，汪经理早已坐在中间位置上等着了。 阿七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说道：“汪经理，终于见到你了，不容易啊。” 汪经理笑笑，示意阿七坐下后，说道：“听门卫说，你后来还找了我好多次，你真是有耐心。” “是来了两三次，碰巧你都不在，我是诚心想跟你们做生意的。”阿七说道。 汪经理用手指敲着桌面，点头说道：“看得出。我很理解你，也很想帮你，不过，我这边实在给不了你订单。” 阿七没有答话，静静地等着。他知道，这汪经理能够让他进来，肯定不是单单为了再说一次拒绝的话。 果然，汪经理用犀利地眼光瞧了下阿七后，又看了下已关上的门，低声说道：“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认识个朋友，也是做服装生意的。他那边有个订单，一直想找人做，都没找到，我可以介绍给你。” 第148章 赊账 阿七没有感到丝毫惊喜。 这汪经理皮笑肉不笑的，还搞得神神秘秘，想来那订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如今捷衣厂那边迟迟没有下一批订单的影子，要是拒了汪经理，短时间内哪里去找新的订单。 还是再问问吧。 他对着汪经理说道：“难得汪经理这么热心帮忙，我想了解下，你那朋友是自己开公司的吗？” 汪经理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朋友姓李。之前，我们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的，后来，都跳槽了。我来了这家敏衣当经理，他去了另一家公司，也是当业务经理的。” “规模怎样？” 有了上次被拒的经历，阿七不得不谨慎起来。要是还是那种高不可攀的公司，那就算了，去了也是白瞎功夫。 “比敏衣大点，其实都差不多的。也许你也了解过，我们公司在搬迁，也准备考虑转型，所有我这边的的确确给不了你订单了。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汪经理说道。 阿七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说道：“好吧，不知怎么联系你那朋友？” 汪经理低低笑了两声，说道：“这好说，你带名片没，我帮你联系联系。到时候，成了的话，我让他过去找你。” 阿七赶紧从公文包里取出两张名片，递给了汪经理。 汪经理单手接了过去，全部放到了桌面上，又从中捡起了其中一张，看了两眼，读了起来道：“天依厂，厂长罗天……”读完，把名片放回了桌面。 阿七很是反感眼前这人的动作，可现在毕竟有求于人，只好当做没看到。 “好，名片我收下了，我等会就帮你联系，你先回去等我好消息。”汪经理说道。 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熟悉。 他有很强的预感，要是这次就这么轻易离开，下次可就真的进不了这敏衣厂的大门了。 他没有离开，静静地坐着，眼睛直视汪经理。 汪经理见阿七没走，敲了下桌面，说道：“我算怕了你，你等着，我马上就打电话给我那朋友，李经理。” 说完，他掏出电话，拨打了起来。 电话通了。 “喂，老李啊，忙啥呢？”汪经理对着电话说道。 “还能忙啥，瞎忙。”电话那头的老李说道。 “是这样子的，你上次不是让我帮你找厂吗？我帮你找了个，你啥时候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顺便谈谈。”汪经理说道。 “对不对头的？上次你帮我找的那些都什么人，乱七八糟的。这次要再是那种人，我跟你明说了，到时候你必须找你们厂的人给我做。”老李说道。 汪经理干笑了两声，说道：“放心，这次不会看走眼了。就这么定了，明天老地方，我请你吃饭。” “到时见。” 两人挂了电话。 阿七在旁边只听到汪经理的声音，不过，他看到手机的确是在通话状态，而且也听到了汪经理跟别人约好吃饭的事情。 他真想冲过去把手机抢过来，自己跟那李经理说上两句。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汪经理见阿七还是不放心，笑着说道：“我做人是讲信誉的，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你现在可以回家等消息了。” “那好吧，汪经理，我等你消息。” 阿七说完，与汪经理握手，离开了大楼。 经过保安室，门卫笑着对阿七说道：“怎样？你跟汪经理谈得怎样？” 阿七不想跟他扯太多，也笑着说道：“谈得还行，有合作机会。” 门卫竖起大拇指说道：“厉害厉害，竟然还真的让你谈下来了。我们厂还是比较大的，能跟我们厂合作，你很有前途。” “是的，你说得对。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今天谢谢你了。”阿七说道。 门卫拉开小门，让阿七走出去，然后挥了一下手，说道：“你也辛苦了。” “再见。” 阿七也冲他挥挥手，大步离开了。 回了厂，就见到朱大姐拿着一张红红的收据走了过来。 “老板，你回来了。刚才有个批发市场的老板过来，想拿货。我看你不在，就自作主张地把货给他了，这是收据。”朱大姐说道。 阿七接过收据一看，上面写着三千多块。 只是钱呢？ 朱大姐看出了阿七的疑惑，说道：“一般来说，这些小客户都是赊账的，要等到他们卖了大部分货后，他们才肯付钱的。要是有积压，他们还会退回来的。” 阿七说道：“邝老板一直是这么做的吗？” 朱大姐说道：“嗯，是的。邝老板在的时候，赊了不少账给他们。不过，大部分都在一个月内拿回来了。所以，我们就一直沿用这种做法。要是你觉得不合适的话，你可以改。” 阿七也有过批发市场的经历，他还是很理解邝老板这种做法的。 他点头说道：“你这么做没问题，以后就由你负责这些小客户的事情了。至于赊账收账的事情，只要当月内总额不超过八千，你就自己决定。不过，你要做好笔记，月底拿给我看。要是各个客户加起来超过了八千，你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朱大姐连连摆手，说道：“这钱的问题，我可不敢管太多，万一算错了，我可没那么多钱赔给你。” 阿七笑笑说道：“不是还有收据吗？要是你担心看错，你就给莫芸检查检查。多一双眼睛多一份保险。” 朱大姐犹豫了两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阿七松了口气，坐回了座位。 很快又是一天过去。 到了第二天中午，汪经理来电话了：“喂，罗老板，我跟李老板商量好了，他手上那个订单就给你做了。你拿本子记一下，我把他手机号码给你，等会，你自己联系他。” 阿七连声说好，取来笔和纸，记下了汪经理说的电话号码。 “祝你好运，再见。”汪经理说完，挂了电话。 阿七拿出手机，拨了汪经理朋友的电话。 电话才刚通，对方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你就是天依厂的老板吧？” “是是是。”阿七说道。 “这样，你等会过来我们厂这边，我跟你好好说下这订单的情况。唉，不说了，我现在太忙了。等会，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到了就打我手机。抱歉，又有人找我了，就这样，我先挂电话了。”对方急匆匆地说道。 阿七还想再问两句，电话已传来嘟嘟的声音。 过了一会，手机里响起新信息的提示声。 阿七打开一看，这信息是刚通电话那人发过来的，上面写着长长的一串地址。 第149章 这什么垃圾订单 上面的地址，显示的是另外一个城市。 阿七吃过午饭，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 那是个风景不错的厂，绿树葱葱，鲜花坛坛圈起，看着格调很高。不过，占地面积比敏衣大不了多少，看样子，厂的规模应该与敏衣厂差不多。 阿七拨了李经理的电话：“你好，李经理，我到你们公司门口了。” “那你等等，我跟保安说下。”李经理说完，挂了电话。 不一会议，一个保安从保安室里探出头，冲着阿七喊道：“喂，你是罗天吧，李经理让你进去。” 阿七连忙点头，道谢一句，往里面走了进去。 没走几步，却见李经理在已经在大楼门前等着了。 “罗老板，终于等到你了。”李经理笑容满面地说道。 阿七抬起手，远远打了声招呼，然后走过去，与李经理握了手，说道：“李经理，让你久等了。” 李经理长得高大，四方脸，他拍了拍阿七的肩膀说道：“来，到里面坐坐。” 两人来到了个会议室，很快，前台文员送来了两杯咖啡。 “这咖啡还是不错的，你尝尝。”李经理指了指放在阿七面前的咖啡说道。 “谢谢。”阿七端起来喝了两口。 李经理拉过放在桌子一角的衣服，推到了阿七面前，说道：“最近实在忙，我就开门见山跟你说了。汪经理有提起过你们厂，对你们印象深刻，也很赞赏你们厂的质量。所以，我也很乐意跟你们厂合作。这是我们做的样板衣服，你先看看。” 阿七感觉很是意外，想不到这汪经理竟然还会为他说好话。 难道真是汪经理良心发现了？ 阿七摸了下衣服。 这衣服外型不错，不过走线之类太粗糙了。看着应该不难做，要是能够接下这订单，也算是好事一件。 “怎样？”坐在对面的李经理一直观察着阿七，见阿七停了下来，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阿七指着衣服，说道：“这衣服，给我们厂做没问题。” “看不出罗老板年纪不大，做事却爽快、果断。好，既然你同意了，事情就好办了。”李经理爽朗地笑了起来，拿出了一份文件，“这是我们下的订单合同，已有我们公司盖章，你签个名就可以了。” 阿七拿过合同看了一眼，见到上面还有赔偿事宜，手中抓起的笔又放了下去。 “这过了期限，还要按照代工的价格全额罚款，这个太霸道了吧。”阿七说道。 李经理翘起了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了下阿七，淡淡说道：“你，是可以拒绝的！” 阿七这几天有在产线待过，他很清楚那些员工的实力。他暗暗估算了订单量，要是全部时间都用在这个订单上面，问题应该不大，甚至还有盈余的时间。 只是，目前还有其他客户的订单在做。 他还真不敢贸贸然答应。 他说道：“李经理，可以让我把衣服带回去吗？我想跟我厂里的人沟通一下，再回复你。” 李经理摊摊手，说道：“没问题，不过，我这订单客户催得急，我最多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如果你觉得可以做的话，后天上午十点前，在合同上签名，带回来给我。” 阿七咬咬牙说道：“好，我后天给你答复。” “好，爽快。合作愉快。”李经理站了起来，伸出了手。 阿七也伸出手，突然想起名片还没给对方。 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了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去，说道：“这是我的名片。” 李经理双手接住，看了一眼，从自己的笔记本里取了自己的名片，说道：“这是我的。” 阿七看了下名片。 上面写着李盛源，业务经理。 阿七记下名字，把名片收到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期待你的好消息。”李经理说道。 阿七捡起桌上的版样衣服，塞到了公文包里，说道：“好的，谢谢你。后天见。” “后天见！” 阿七拉开门，走出去，回了天依厂。 此时，天已黑，员工已下班，厂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都没有。 阿七打开灯，把公文包放到了桌子上，又到外面吃了饭。劳累了一天，他不敢再想工作的事。四下又没其他事干，他无聊得坐到了厂房门前。 周围很静，透过楼层间的间隙，还可以见到几颗闪闪发亮的星星。 巷子里吊着暗黄的灯光，照出一片黑黑的墙壁来。 无尽的落寞感悄然袭来，他猛然惊觉，身边竟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好想打电话给杜依，可看到时间也快到十点，感觉这个时间去打扰她也不好。一个人胡思乱想，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这才洗澡睡去。 第二天上班人齐，他就拿出了衣服，说道：“客户有个订单给我们，这是衣服样板，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冯宇侧着头，斜斜瞟了一眼衣服，冷冷地说道：“这破衣服，我们早见过了。” “啊？”阿七很是意外，这可是他第一次把这衣服拿回来。 莫芸走过来，摸了两下衣服，说道：“是的，之前邝老板有带回来过两件衣服，跟这个一模一样。估计，你说的客户应该就是邝老板之前跟我们说的那个客户。” 阿七问道：“你们感觉那客户怎样？” 朱大姐也凑了过来，说道：“那客户要求高，别看这两件衣服不咋的，可真要做起来，费时费力。我们曾经试着给他们做过两件，可把我们累得够呛。而且，似乎也赚不到什么钱。这订单可不怎么样。” “还不怎么样！这什么垃圾订单，你也敢接？”冯宇用着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向阿七。 阿七傻住了，怪不得当初离开那厂时，那个李经理笑得这么开心。 “老板，你不会签合同了吧？”莫芸小心地问道。 阿七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说道：“没签，我带回来，就是想让大家过过眼，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做。” 朱大姐欲言又止。 其他几人都高声反对。 阿七对着朱大姐问道：“你怎么看？” 朱大姐说道：“我没什么主见，不管老板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疯了吧！”冯宇大喊。 阿七想了下，说道：“我明白大家的心情，也清楚了大家的想法。我想说的是，机遇难求，这个订单虽然难做，但还是有利润的。我相信大家的实力，我们绝对会在这期限完成的。再说，我们以后要做大，会遇到更难做的订单。趁着现在这机会，我想搏一回，输了就输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150章 等你好消息 “老板，你真的要接下这订单啊？邝老板都不敢。”莫芸弱弱地问道。 阿七坚定地点点头，说道：“没错，刚都说了，这是我们的一个挑战，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我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我，一起全力以赴。” “嗯。只要老板有信心，我就赞成。”莫芸说道。 “我也赞成。”朱大姐举起了手说道。 过了一会，除开冯宇，其他两人也都举起了手。 冯宇赌气地踩着缝纫机，不说话。 阿七见多数人同意，也不管冯宇了，笑着说道：“谢谢各位的支持，那我明天就过去签了这合同。” “真不怕死。”冯宇冷冷地说道。 莫芸一听，生气地说道：“冯宇，你别泼冷水，要是你不做，我们这四个人做，不麻烦你。” 冯宇擦了下鼻子，说道：“好，你们做，我可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莫芸没想到冯宇还是这态度，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坐回了座位上。 阿七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把订单拿回来，大家就专注尽力完成这订单。可能要比平时加班时间长点，也累点，但大家加把劲，过了这道坎，我相信后面会好起来的。” “好。”众人附和，再也无人反对。 阿七走回了座位，又细细地读了好几遍合同，确认没问题，这才把名字签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他就再次来到了李盛源经理的那个厂——佳意厂。 李盛源见阿七这么早过来，喜出望外地说道：“罗老板，考虑好了？” 阿七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合同，说道：“我回去找了下我们的技术人员，我们完全有能力做这衣服，也有能力按时完成这订单。” “好，我就欣赏你这爽快劲。”李盛源拍着桌子，笑了笑，接过了合同。 确认了合同上的签名后，李盛源把其中一份还给了阿七。 阿七收好合同，说道：“按照合同上所说的，从明天开始算，我们一个星期后，给你交货。到时交了货，还请李经理能够按照合同上说的，及时付款给我们。” “没问题，只要我们确认了货没问题，我们就马上给你打款。”李盛源说道。 阿七站起来，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盛源把阿七送出了门口，说道：“等你好消息。” 阿七朝他挥挥手，回去了。 一回到厂里，阿七就找来了朱大姐，说道：“现在合同已经签好了，按照之前安排的，从现在开始，你全力负责这个订单的生产。其他三人随你调动，当然，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朱大姐说道：“我上午看了下，单靠我们这四个人还是不够的。因为面料不够了，我们需要去供应商那进货。” 阿七指着缝纫机旁边竖直堆放的布说道：“你说的是原材料吧？我看还有很多啊，为什么还要去买面料？” 朱大姐摇摇头，说道：“这批订单不能用那种面料，需要重新购买。” 阿七之前没接触过，哪懂这些。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没有，买就行了。 他说道：“既然这样，就去买。那些面料供应商应该都是月结的吧？你先过去，到时候我再付钱给他们。” 朱大姐又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我想说的是，之前，进面料的事情都是冯宇在负责的。我怕他不肯去。” “你们都没去过？”阿七问道。 朱大姐说道：“没去过，之前都是冯宇开车送邝老板过去的。” 阿七看了下冯宇，对着朱大姐说道：“好，你帮我算下要买多少，我找冯宇谈去。” 朱大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说道：“需要的，我都记在上面了，你对着买就行了。” 阿七笑着接下了。 有了这清单，一切都好办。 他走到冯宇旁边，说道：“冯宇，现在要拜托你一件事。” 冯宇低着头，扯了下缝纫机上的线条，说道：“你是老板，别说拜托，有事就明说。” 阿七说道：“想必你刚才也听到我跟朱大姐的说话了，想让你过去买下面料。” 冯宇看了眼阿七，指着缝纫机说道：“你也看到了，我手上还有这么多活，要是我开车去拿面料，这活我都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干完。再说，你们不是商量好了吗？这摊事，你们做就好，不用找我了。要不，你找陈合风去吧。” 陈合风，就是坐在冯宇对面的同事。 三十岁出头，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在邝老板手下做了两年，做事也算勤恳，没犯过什么错。 还没等阿七说话，陈合风就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又没有驾照，开不了车。” 冯宇嘴角微微上翘，得意地笑了笑。 阿七心里清楚，这冯宇仗着自己是这里唯一会开车的人，故意摆架子，可目前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靠他了。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阿七对着冯宇说道。 冯宇停下手里的活，跟着阿七出了门。 阿七说道：“你自己也清楚，我们这里就你会开车。这样子吧，你今天手上的活，都给到陈合风，然后，跟我去面料供应商那，等拿了面料回来，你就可以下班了。” 冯宇想了下，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们拿了面料回来，我今天就不上班了，但你可不能扣我工资。还是要像往常那样按加班算。” “行行行。”阿七拿他没办法，点头同意了。 “那好，现在就走吧。”冯宇说道。 “你等等，我先跟他们交代一下。”阿七说完，走回厂房，跟众人大概交代了一番。 然后，出了门，跟着冯宇上了面包车。 “有多远？”阿七对着冯宇问道。 冯宇笑着说道：“塞车的话，就要很久，不塞车，就很快。得看情况。” 阿七实在不想跟他多说话，也就没有再问。 车，平速地开着，一个小时不到，车就在个厂门口停了下来，比阿七想象中的还要快很多。 过了一会，厂门开了，冯宇把车开了进去。 车刚停稳，就见一个人拿着本子走了过来。 “冯宇，怎么今天还有空过来了？”来人说道。 阿七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那人见阿七年纪不大，笑着对冯宇说道：“哟，想不到才几天没见，你就当师傅了。” 冯宇也不解释，解开安全带，走下了车。 第151章 就站在你身旁 阿七走过去，主动与来人握了握手，说道：“你好，我叫罗天，第一次过来这里。” 来人拍了拍阿七肩膀说道：“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跟你冯大哥混，有前途。” 阿七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是，我也是刚接触这行，还需要多多学习学习。” 来人点了点头，很是满意阿七这谦虚的态度，他扭头对着冯宇说道：“冯宇，听说你们厂换老板了？我也来不及过去你们厂。我想，我必须得找个机会抽空过去，跟你们老板见见面。对了，你们新老板叫什么名字？” 冯宇清了清嗓子，淡淡说道：“你不用过去了。” “为啥？”来人不解地问道。 “我们新老板叫罗天，现在就站在你旁边！”冯宇说道。 来人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下阿七，瞬间堆出了笑容，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罗老板，我有眼不识泰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平，是负责业务这块的。” 阿七本就随和的一个人，哪会把这放心上。他笑着说道：“方经理，别这么客气。正如刚才所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且刚接手这厂不久，以后很多事情还需要麻烦你。” 方平笑容未减，指着楼梯说道：“谢谢你的谅解。大家都别站这里了，到上面会客室坐会，喝点水。” 冯宇大步流星往上走去。 “这边。”方平扬了下手，示意阿七往上走。 “等等，我拿下公文包。”阿七拉开车门，从里面取出了公文包。 接着，两人跟在冯宇后面，上了楼。 “你们老板呢？方不方便带我去跟他见见面？”阿七对着方平问道。 “真不巧，我们老板今天有事出去了。要不我肯定带你过去见他的。”方平说道。 阿七皱了下眉头，说道：“那真是有点遗憾，我还想跟他打个招呼，顺便谈下以后合作的事情。” 方平取过旁边的茶壶，给阿七倒了一杯，说道：“以后常来就行了，也不远，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至于你说的合作问题，这些都不是事情，我是可以做决定的。” 阿七不清楚方平与老板的关系，也不方便多问，见他这么说了，便从公文包里取出了朱大姐给的清单，说道：“这些跟之前要的面料有点不同，你看看，这些有没有什么问题。” 方平接过清单，看了两眼，说道：“这些的确与之前的不一样，不过不要紧，我们公司这些都有的。” “价格方面？”阿七问道。 方平把清单压在了桌子上，说道：“你们厂是我们公司的老客户了，你放心，价格绝对优惠。这样子，你在这等我一会，我找人去帮你算算，给你报个价。” 说完，站了起来，离开了会客室。 冯宇悠闲地喝着茶，说道：“别紧张，我们跟他们都打交道好多年了，不会被坑的。” “你之前跟邝老板来的时候，都是邝老板跟他们谈的吗？”阿七问道。 冯宇摇头说道：“哪用邝老板谈，我们拿的面料就那几种，好多年没变过了。每次都那个价，就算有波动，也不会很大。总的来说，这供应商还算可以的。不过呢，和你一样，邝老板不放心我，每次都跟着我过来。” 阿七笑笑不说话。 过了一会，方平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 “罗老板，这是我们的报价，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方平把纸放到了阿七面前。 阿七拿起来，细细地看了上面写的数字。 相比之前邝老板给的账本，这些报价高了点。可毕竟当初朱大姐都说了，这批从佳意厂要来的订单与之前的不同，偏贵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就是不知道这价格是不是真的合理。 他问道：“这报价比平常的可高出了好几个百分点，为什么啊？” 方平拍了下放在桌面的报价表，说道：“这当然了，你要的面料比之前的好，而且，我们这里存货也不多，要专门开一条线做这些，成本也是很大的。” 阿七看了下对方的眼神，企图看出点什么来，可对方看着也算诚恳，不像在忽悠人。 “老板，方经理不骗人的。”冯宇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在心里快速、粗略地算了下成本。 虽说贵，但总体来说，这批订单做下来，还是有得赚的。 他点头说道：“好的，了解了。以后，我们就按照这价格进货吧。” 方平听完，愣了下，说道：“你们以后要大批量生产这个吗？要是这样，我想，我还可以跟我们老板谈下，打一些折扣给你。” “目前就只有这个订单，但我相信，等我们做好了，肯定还会有更多的订单的。”阿七说道。 “行，多多益善。不过，说真的，你这个订单成本略高，我们还有些其他的面料，我觉得你可以换一种更便宜的。”方平说道。 阿七摇头说道：“暂时不需要，时间也不早了，你可以马上把面料给到我们吗？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再坐一会吧。”方平又给阿七斟了一杯茶，“对了，到时候，还是月结吗？” “对，月结，我就打钱到你之前提供给邝老板的那个账户里去。”阿七说道。 “好的，我这就让人帮忙装货。”方平说完，让阿七在报价单上签了名，再次走出了会客室。 很快，面料便整理好，装上了面包车。 阿七向方平道别，与冯宇回了厂。 车才刚停，冯宇对着阿七说道：“我今天事情做完，先回家了。这些布，你找其他人帮你搬进去吧。”说完，整个人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阿七摇头叹了一口气。 既然冯宇不肯，就只能找其他人了。 他喊来了陈大华和陈合风两人，把面料都搬到了厂房里。 “朱大姐，你盘点下，看看这些够了吗？”阿七指着刚运回来的面料说道。 朱大姐用手比了下布的大小，又点了下数量，说道：“我看够了。老板，是现在开始做？还是明天再开始？” “订单急，等不到明天了。麻烦大家今天就开始，正如之前说的，可能还需要大家加班。当然，这个星期内，我给大家订晚饭和夜宵，希望大家能够多多配合，争取按时完成订单。”阿七说道。 “我们一定会完成的！”莫芸鼓劲说道。 第152章 加班 “谢谢，谢谢。”阿七连连说道。 其余两人没吭声，不过，看样子也不是很抵触。 阿七对着朱大姐说道：“朱姐，这批订单就由你来分。每天做多少，你来管控。另外，这毕竟是与往常做的订单不一样，你给大家说下，哪里要注意的。” “没问题。”朱大姐点了点头，开始给其他人讲解了起来。 阿七站在旁边，认真地听着。 这朱大姐平时话不多，讲起课来，却有板有眼，细致得很，说得阿七这外行都明白了几分。 十多分钟后，朱大姐停了下来，说道：“各位，都听清楚了吗？要是哪里还有不懂的，就跟我说。” “清楚，清楚，你就差没有手把手教我们了。”莫芸说道。 阿七见其他人脸上都很放松，便说道：“既然大家都知道怎么做了，就按照朱姐说的那样做。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就马上提出来。” “知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 “那开始吧。”阿七说道。 五人都分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清理掉桌上其他无关的布料、针线，开始投入到了这紧急的订单生产中去了。 直到下午六点，阿七买来晚饭，各人这才停下来。不过，很快吃完，又匆匆忙碌起来。 缝纫机在哒哒声响个不停。 阿七拉过凳子，守在了旁边，不时地递着衣服。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十一点半。 阿七喊住了朱大姐，问道：“朱姐，你看，按照这进度，可以赶得及在一个星期后交货吗？” 朱大姐放下手上衣服，站起来，看了看其他人，用手指略略地数了下，说道：“这个有点难度，要是那冯宇在这里帮忙，估计就没问题了。” 这可难倒了阿七。 今天冯宇能够跟着去拿面料就算不错了，还要求他帮忙赶订单，这实在不实际。 阿七小声说道：“冯宇那边在做其他订单，就不要让他插手这个了。你再算算，除开他，我们是不是还能按时出货？” 朱大姐眉头紧锁，也小声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天天都加班到这么晚，还是可以的。” 阿七朝着低头干活的三人看了看。 这几个人，都很努力，不过，显然都累了。莫芸在不断地甩着手，陈合风在打着呵欠，陈大华也在拼命地擦着太阳穴。 阿七想了下，拍拍手掌，说道：“各位，先停一下。现在时间也很晚了，大家也都很累了，今天就加班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睡一觉。” 三人一听，都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 “朱姐，你们都住哪里？要不要送你们回去？”阿七问道。 朱大姐说道：“我跟莫芸住同一栋楼，就在附近，走路也就十五分钟，我们一起回去就行。他们两个好像住得也不是很远，就不麻烦你了。看你脸色好像也不大好，你也早点睡吧。” 阿七一听，说道：“那好，你们路上都小心点。本来说好给你们带夜宵的，不过，外面的店好像都关门了。” 朱大姐笑道：“还吃啥夜宵，回去睡觉倒是真的。等我们把这批订单做完，老板你再请我们吃饭得了。” “那是肯定的。”阿七说道。 “不说这么多了，我们先走了。”朱大姐走出座位，喊上莫芸，离开了厂房。 其他两人也都跟着离开了。 阿七锁好门。 十五分钟后，他拨了莫芸的电话，说道：“到家了没？” “到了，天哥。”莫芸在电话里高兴地说道。 阿七听到后面这两个字，只感觉到头皮发麻，他赶紧说道：“人到家就好，很晚了，你早点睡。晚安。” 也不等对方回答，他匆匆挂断电话，洗澡睡觉去了。 第二天，阿七吃过早餐回来，就看到冯宇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早啊。”阿七说道。 冯宇低头看着手机，听到阿七打招呼，头也不抬地说道：“早。” 阿七摇摇头，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一会，莫芸来了。 冯宇抬起头，收起了手机，说道：“莫芸，你们挺厉害的嘛，一晚上就做了这么多。” 莫芸冲着阿七笑了笑，这才对着冯宇说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加班到多少点，害得我眼睛都快变成熊猫眼了。” 冯宇鼻子吐气，嘴里说道：“我就说嘛，你们累死累活的，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傻。” 莫芸说道：“又不用你做，你纠结这么多干啥。对了，老板说了，我们现在手上还有点零星的订单，都由你负责了。” “行行行，也没多少活，我做就我做。不过，估计做完，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了。”冯宇说道。 话很刺耳，不过，阿七就当听不见，看不到。 又过了一会，其他人也都来上班了，紧张的一天拉开序幕。阿七也不闲着，充当下手，任凭招唤。他满场来回走动，直到深夜十二点，这才停下。 如此，又过了几天。 这天晚上下班前，朱大姐对着阿七说道：“老板，实在抱歉。我小孩明天有家长会，我想请一天假。” 阿七傻眼了。 按照当初沟通好的，明天再拼搏一天，就可以按时出货了，在这节骨眼上，朱大姐竟然有事，这可不好。 他说道：“朱姐，能不能让你老公去参加家长会？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在关键时候，就差这么一天了。” 朱大姐犹豫了一下，脸露难色，轻声说道：“抱歉啊，老板。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上次家长会，我没去，我老公也没去。后来，老师把我们两个都批了一顿，说我们不抽时间陪陪孩子。还说，其他家长都到场了，就我们没到。我老公明天没空，所以这次，我一定得过去。” 话已如此，阿七也不好多说。 毕竟，家庭比工作重要。 他说道：“好吧，既然这样，你放心去开家长会，我找其他人帮忙。” “你最好还是找下冯宇吧，他能力不差的。”朱大姐说道。 阿七笑笑，说道：“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 朱大姐见阿七这么有把握，安心离开了。 时间终于来到了交货的前一天。 阿七找来冯宇说道：“冯宇，朱姐有事休假了。你可以帮忙跟进做下这个订单吗？” 冯宇头摇成了拨浪鼓，说道：“老板，当初可是说好的，我不参与这订单。再说，他们丢给我的订单我还没做完，我好累的。” 阿七见冯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可当初的确已经答应冯宇，他也不好强求，只好说道：“那算了，你回去上班吧，我再想办法。” 第153章 你们挺棒的 冯宇坐回了座位。 阿七看着缝纫机后的空空两个座位，恨不得自己坐上去。 可他哪懂这些。 他走出了厂房，买来了饮料、零食，对着众人说道：“各位，明天就是交货的日子了。朱姐不在，我拜托各位了。我买了些吃的，要是大家渴了、饿了，就过来吃。另外，我们今天可能要加班到很晚，你们现在最好跟家里人打个电话说一下。” 莫芸笑着说道：“好啊，有吃的。我就不用打电话了，我家人都不在这。” “看样子，估计要通宵了。我真的要打个电话跟家里说下，让他们不要等我了。”陈合风拿出了手机。 “我也要。”陈大龙也拿出了手机。 冯宇看在眼里，在一旁狂摇头。 阿七没有理会他，回了座位，拿过本子，细细地盘点这几天来做好的衣服。 关键时刻，可不能有任何差错，不然，前功尽弃，赔钱不说，这群人也要跟着跑掉了。 厂房外，温暖的阳光铺满地，可屋里的人都忙得热火朝天，没人有闲暇去关注这些。 到了晚上八点，手机响了。阿七拿过手机一看，是朱大姐打来的。 “老板，现在订单做得怎样了？”朱大姐问道。 阿七粗略地数了下晚上做的，说道：“还差不少，估计今天要忙到凌晨三四点了。” 朱大姐说道：“这样子啊，真是抱歉。我刚回到家，既然你们没做完，我就过去帮忙吧。” 阿七看了下忙碌的三人，说道：“你来当然好，不过，你最好跟你老公和小孩商量下。” 朱大姐笑着说道：“在家我说了算，不用商量。你们等我，我马上过去。” 阿七还想再说，电话已经挂了。 不一会，门口出现了朱大姐的身影。三人一看，像见了救星一样，欢呼起来。阿七本来坐在朱大姐的座位上，见她到来，赶紧让了开去。 朱大姐扫视了一下厂房，说道：“不好意思，休了一天假。你们挺棒的，都做了这么多。” “朱姐，终于把你盼来了。你再不来，我们都快趴倒了。”莫芸说道。 朱大姐笑笑，不再说话，熟练地扯过针线，开始忙碌起来。 阿七站在旁边，想说下些鼓舞人心的话，却感觉脑袋一阵晕眩，满屋都在旋转。他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在这忙碌的众人面前，他又不好趴下，只能强忍着，乱翻起了账本。 过了半个多钟，整个人稍稍缓了过来。他再次走出了厂房，去买夜宵。 屋外，凉风带雾，寒气逼人。 再次踏进厂房门时，他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老板，你注意点身体，别感冒了。”莫芸关切地问道。 阿七刚想说话，又连连咳了几声。 “老板，我看你身体不大好，要不要上医院看看？”朱大姐说道。 阿七把买来的粉丝、面条放到了自己的桌上，说道：“我身体还行。我想大家都饿了，过来吃点东西吧。” 四人围了过来，不一会，就把夜宵清干净了。 阿七说道：“大家加把劲，很快我们就做完了。明天大家休息一天，我找冯宇把货运过去就好了。” “好！”四人都高兴地喊了起来。 厂房内，灯火通明，众人干劲冲天。 未到凌晨一点，已做够订单所要求的数量。 阿七喊上朱大姐，又认认真真地盘点了两回，确认数量没问题，这才说道：“大家这几天来辛苦了，我谢谢大家。现在也太晚了，大家先回家，到家后记得给我发条短信。另外，后天记得准时来上班。” 四人疲倦地打着呵欠，累得不愿多说一句话，朝着阿七摆摆手，离开厂房，回家去了。 阿七松了口气，关好门。 过了二十分钟后，收到了四人的确认短信，他便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天醒来，他只感觉头痛欲裂。 他烧了点水，抹了下脸，等到冯宇上班，马上让他帮忙把衣服都搬到了面包车上。 冯宇喊住了他，说道：“喂，你行不行的？看你好像个死人一样。” 阿七用手擦了下脸，说道：“没事，我们要马上把这衣服送过去，别到时候迟到就麻烦了。” “放心，那地方我去过，我熟。时间够的，你再睡一会都行。”冯宇说道。 阿七哈了一口气，说道：“不了，现在出发吧。” “好。”冯宇熟练地发动了车。 几个小时后，两人到了佳意厂。 李盛源经理如上次那样，早早得就站在楼前等着，见阿七过来，笑着说道：“想不到，你真的做成了。佩服佩服！” 阿七说道：“还行，时间刚刚好。你看下，这些货都放哪里？” “别急，外面冷。你先进来，喝杯热咖啡，我让我们其他部门的人过来收货。”李盛源说道。 “好，我也跟我一起来的同事说下。”阿七转身对冯宇交代两句，跟着李盛源进了会议室。 还是上次来的那个会议室，一点没变。 两人坐定后，阿七说道：“李经理，我们这批订单都完成了，那货款什么时候方便打给我们？” 李盛源干咳一声，说道：“别急，罗老板。等我们验收完后，我自然会让我们财务部门同事打款给你。” 阿七看不出这李经理是什么态度，又不好问，只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李盛源继续说道：“听说，你们厂只有六个人。” 阿七心里暗暗感觉不妙。 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耳熟，上次就因为这个被人鄙视了，这次还来吗？ 他对着李盛源说道：“目前是只有六个，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产能。你看，这批订单，我们不就很好地完成了吗？” 李盛源笑了笑，点头说道：“是，我看得出，你们很棒。” 阿七还想再谈下一步合作，却被他打断了说话。 “罗老板，不急，你该有的订单，我不会少你的。其实，我对你这个人比较感兴趣，想了解你多点。”李盛源说道。 阿七无语。 往事不堪回首，他真的不想说。可对方问起，又不得不说。 他避开精神不好的那段经历，大概地说了下以前创业的一些事情。 李盛源听着，连连点头。 过了半个钟头后，终于有人走了进来说道：“李经理，货验完了，没问题，这是验货单。” 李盛源接过验货单，看了下，在上面签了名，然后撕下供应商那联给了阿七，“你收好这个，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把货款打到你账上。” “那下一批的订单呢？”阿七问道。 李盛源指着大门口说道：“回去等通知吧，看得出，你也挺累的了，快点回去休息吧。我谢谢你这次的帮忙了。” 第154章 都瞎眼了吧 阿七见他这态度，知道再说已经没用，站起来走出了大楼。 到了保安室，拿出手机拨了冯宇的电话：“喂，冯宇，你那边搞定没？搞定的话，我们回去吧！” “好，你在门口等我，这就出来。”冯宇说完，挂了电话。 不一会，面包车出现在了门口。 阿七跟保安打了声招呼，坐上了副驾驶座。 冯宇心情还不错，见阿七坐上来，笑着说道：“老板，我看那些人都挺满意我们这批货的，有些还夸我们做得比其他厂的好。这下你应该高兴了吧？以后肯定有更多合作的。” 阿七没有回答，淡淡地说道：“先开车吧，路上我再跟你说。” 冯宇笑容一顿，看了看皱眉头的阿七，又看了看保安室里的保安，踩起油门，开出了佳意厂。 车，走到了主干道上。 冯宇放慢了车速，扭过头来，问道：“老板，你不会告诉我说，他们后面没有订单了吧？怎么看你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 阿七松垮地躺着，脑袋里乱成了一团麻，也不想过多说话，只是对着冯宇摇了摇头。 “不会吧！”冯宇回过头，正视前方，手掌拍在方向盘上，“我当初怎么说来的？这就是吃力不讨好，白费工夫。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我看你回去怎么跟厂里的人交代。” 阿七摸了一下额头，说道：“放心，就算没有这订单，我还是可以找到其他客户的，总会有订单的。” “有个屁订单，上次那个捷衣厂的说很快有订单，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还有，那个敏衣厂，根本就没打算让你进厂门。你还能到哪里去找？依我看，早点关门算了，别耽误其他人了。”冯宇气呼呼地冲着阿七说道。 阿七习惯了冯宇这态度，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指着前方右边路旁的饭店说道：“现在也差不多到吃时间了，我们吃完饭再回去。” “唉！”冯宇叹了一口气，转右，下了主干道，然后靠边停了下来。 阿七找了间炒菜的饭馆，点了三四个菜。 很快，菜端了上来。 冯宇用筷子在菜里挑了两下，说道：“这都什么菜，看着就反胃口，还那么贵。” 阿七就当没听见，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饭馆里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很多都是穿着厂服的。 阿七默默地把厂服上的公司名称记在脑里。 冯宇还是在不停地抱怨着：“这里伙食这么差，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都瞎眼了吧。” 阿七放下筷子，说道：“等会吃完饭，我们先在附近看看再回去。”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回去，我还约了朋友晚上喝酒呢。”冯宇说道。 “我就想……”阿七没说几个字，那种疼痛感又来了，他只感觉眼前一片黑。 缓了好一会，他才恢复过来。 “你说啥？”冯宇问道。 “没啥，吃完我们就回去。”阿七说道。 其实，这周围厂区这么多，他猜测附近肯定有做服装的厂。他想去逐个逐个去看看，问问。 能够找得到潜在客户最好，找不到，也趁机了解下这佳意厂的周边环境。要是真的有一天，能够与佳意厂有更多的合作，他就考虑把厂区搬来这里。 可是，可能是这几天太劳累了，他已经感觉身体很不舒服，要是强撑，他真担心自己会倒下去。 还是回去休息够了再来。 两人吃过饭，回到了天依厂。 厂里无人。 冯宇把车停好后，就说道：“老板，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下班了。” “去吧。”阿七说道。 冯宇一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阿七只感觉额头的筋都要爆掉了。他赶紧走到门前，把门锁上，接着，扶着墙壁，慢慢地往房间卧室走了过去。 也顾不上吃晚饭了，到了床上，拉过棉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厂房里静悄无声。 很快，又到了新的一天。 冯宇还是第一个走进厂房门的人。他左右看着没人，便走到房前，拍了一下门。 无人回应。 “该不会是又傻了吧？”冯宇自言自语，用手推开了房门。 阿七依然在熟睡着。 冯宇拍了拍床边，说道：“喂，老板，你没事吧？” 阿七眼睛依然闭着，像个泥塑的人一样，没有任何动作。 冯宇嘴里嘟囔两句，又不好继续喊，只好退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莫芸和朱大姐走了进来。 “冯宇，昨天你跟老板过去送货，顺不顺利？”莫芸问道。 冯宇坐在椅子上，说道：“还好吧，都挺顺利的。” “那就好！”莫芸拍着手掌欢呼了起来，“老板呢？” 冯宇冷哼一声，说道：“好个啥，后面的订单都没了。我们的老板现在躺在床上了，估计吓得变植物人了吧。” “啊？”莫芸忍不住喊了一声，快步走过办公桌，推开了阿七的房门。 朱大姐也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守在床边，只看到阿七脸上血色惨白。 “朱姐，老板不会有事吧？”莫芸担忧地说道。 朱大姐用手摸了下阿七的额头，只感觉热得滚烫，与这冰冷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对着莫芸说道：“老板可能发烧了。” “那怎么办？”莫芸握着拳头，紧张地看着阿七。 朱大姐想了下说道：“没事，他年轻，身体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我想只是风寒感冒发烧而已，我去买点退烧药给他吃就好。” “我去买。”莫芸也不等朱大姐说话，拔腿就往外跑。 过了十多分钟，她就拎着一小袋药回来了。 “朱姐，药买来了。”莫芸说道。 朱大姐拿过药，看了下说明书，说道：“行，你去帮忙弄点开水过来，我喂给他吃。额，对了，你有杜老板的电话号码吗？我想我们要通知她。” 莫芸摇摇头，说道：“没，当初我想我不会打她电话的，所以我就没有留。” 朱大姐皱了下眉头，说道：“我也没有，你先去拿杯开水过来。等人齐了，我们再问问其他人。” “好。” 莫芸取来了开水，一人撑着阿七的嘴，一人喂阿七吃了药。 过了几分钟，见阿七还是没醒，她俩只好离开了房间。 大厅里，五人都到齐了。 朱大姐问道：“你们有杜老板的电话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 全场又安静下来，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出什么办法。 第155章 玩泥沙的老板 冯宇忍不住这安静场面，喊了起来：“还商量个蛋蛋，订单没了，我们真的快喝西北风了，还不如现在就散了。” 莫芸生气地说道：“你还有良心没有？我们天天加班，你天天到处游荡，老板都没说你。现在老板病了，你就想着跑路，还是不是个男人啊你？” 冯宇用食指抹了下鼻子，说道：“话可不能乱说，好像我什么事都没干似的。昨天回来的时候，我就问他订单的事了。他根本就没拉到什么订单，现在你再看他这状态，你觉得他还有可能找到客户吗？我们要养老的，也要养小的，不走，留在这里等死啊！” “你！”莫芸怒火中烧，却又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陈大华说道：“我跟邝老板几年了，邝老板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事事不顺，不过都挺过来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再做做看。再说，这个月还没完，就这么走了，这个月可能就拿不到工资了。” “是的，我赞成大华的话。”陈合风说道。 “哼！”冯宇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朱大姐见状，说道：“大家先别吵了，老板现在病着，我们讨论这个不合适，等他醒来再说吧。” 冯宇突然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你干嘛去？”朱大姐问道。 “有急事出去。”冯宇举着手机，挥了两下手，头也不回，一下子跑得没了影。 朱大姐想喊都来不及。 她对着剩下的三个人说道：“我们已经喂老板吃药了，估计他很快就醒了。在他醒之前，我们还是要把手上的工作做完，都辛苦这么久，他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再说，不是还有杜老板吗？” “对了，老板肯定有杜老板的电话的，要不，我们翻他电话看看？”陈合风说道。 朱大姐犹豫了一会，说道：“你说的，我跟莫芸也想过。不过，没征得他人同意就看别人电话，这个不大好吧。” “这有啥，不就看个手机吗？你不做坏人，我去做。”陈合风说完，站起来，走进了卧室。 很快，他就从阿七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打开一看，手机没电了。 “怎样？找到了吗？”跟过来的莫芸问道。 “没电了。”陈合风摇摇头，走出房间，从桌上拿了充电线插进了手机里。 清脆的一声开机音乐后，陈合风傻眼了。 这手机锁屏了！ “你们知道老板的手机密码多少吗？”陈合风问道。 众人都摇了摇头。 没办法，只好一个一个号码试了。 四个人围着手机，抓头弄腮，始终试不出个结果来。 朱大姐把阿七的手机要了过去，说道：“算了，我们对老板了解得还是太少。他吃了药，迟点应该就可以醒来。等他醒来吧。” 其他三人一听，都失望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四人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阿七还是没醒。 朱大姐让其他人下班，自己则守到了八点，才拿着阿七的钥匙回了家。 到了第二天，朱大姐早早就到了厂，摸了下阿七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烫，这才放心下来。过了十多分钟，其他人也来了，可唯独少了冯宇的身影。又过了半个钟，还是没见到冯宇。 问起其他三人，个个都表示不知道冯宇干嘛去了。 朱大姐只好拿出手机，拨了冯宇的电话：“冯宇，你在哪里？赶紧回来上班。” 冯宇没有答话，反而问道：“老板醒了没？醒了的话，我下午过去上班。没醒的话，我今天就不去了。我上午有件重要事去做。” “老板还没醒，你先回来吧。”朱大姐说道。 “那我明天再去了。”冯宇说道。 朱大姐再三劝说，还是没有效果，只好挂了电话。 到了下午三点，莫芸走进房间，猛然发现阿七已经坐在床边了。 她高兴地又跑出了房间，大声说道：“老板醒了，老板醒了。” 其他三人乐得放下了手中活，跟着莫芸进了房。 可很快，四人都发现了有点不寻常。 这阿七老板竟然在流口水，还冲着他们傻笑。 陈合风拍了下脑袋，说道：“这下子麻烦了，冯宇说得对，这老板真的是脑子不正常。” 莫芸瞪了他一眼。 陈和风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朱大姐也是手足无措，搓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陈大华说道：“不管怎样，先给他吃饭吧，他都有好久没吃饭了。上次，他能恢复，这次肯定也能很快恢复……只要我们找到杜老板的话。” 三人像看傻瓜一样看着陈大华。 陈大华摸摸自己的脑袋瓜子，弱弱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 朱大姐说道：“现在联系不上杜老板，只有等了。莫芸，你去买个快餐给老板吧。” 莫芸“额”地说了一声，跑出了房间，买来了盒饭。 阿七一见有吃的，直接冲了过来，用手抓着便吃了起来。 众人看得直叹气摇头。 可事情已经如此，众人也没什么办法了。 又过了一天。冯宇回来了，看到阿七这模样，转身就往外跑，任凭朱大姐叫，都不回头。沉闷的气氛瞬间像这冷风一样，灌满了整个厂房。 没人愿意说话。 阿七则在大厅里走动，东摸摸，西摸摸。摸着摸着，他竟走出了厂房。 朱大姐一看，吓得赶紧跑了出去，却见阿七在门口不远处堆起了泥沙。 一阵风过，泥沙飞扬，阿七却朝着泥沙笑了起来。 朱大姐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阻止他，转身回了厂房。 “老板呢？”莫芸问道。 “在外面玩泥沙呢。”朱大姐答道。 众人一听，都唉唉声叹了起来。 半个钟头后，一人拿着黑色手包走了进来。 朱大姐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说道：“王老板，过来拿货啊？” 被称做王老板的那人，是个男的，眼睛很小，却腆着个大肚子，见到朱大姐，便笑着说道：“我是过来拿货的，有段时间没来了，对了，听说你们换老板了。你们老板呢？” 朱大姐还在想找个理由应付。 坐在旁边的陈合风却指了指门外说道：“门外那个在玩泥沙的就是我们老板！” 王老板皱了下眉头，转而笑着说道：“天气冷，别说这冷笑话。” 朱大姐听到陈合风这么说，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只好说道：“对，他没说错，门口那个就是我们的新老板。” 王老板一听，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他看了看莫芸，又看了看陈大龙，最后还看了看朱大姐。见这几人不像是在说谎，顿时，他上眼皮往上拱起，嘴巴也张大起来。 过了一会，他转身跑出了厂房。 第156章 还没当老板娘呢 朱大姐赶紧跟了出去。 门外，王老板已经站住，瞪大眼睛在看着阿七，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而阿七，则咧嘴冲他傻笑。 “这就是你们的老板？”王老板扭头对着朱大姐问道。 朱大姐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就是我们的老板。之前受过点刺激，精神时好时坏。” 王老板又望了一眼阿七，说道：“老板都傻了，我以后还能从你们这里拿货吗？” 朱大姐说道：“可以啊，他前几天跟我说了。量少的订单，我可以拿主意。你之前拿的货又不多，所以不用问他了。” 王老板想了下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 “那你进去坐会，这里风大，我带老板进去，免得他又生病了。”朱大姐走过去，拉起阿七，带回了厂房，吩咐几人把货都给了王老板。 王老板拿货，放到了车上，满意地对着朱大姐说道：“还是跟你打交道比较痛快，之前，邝老板在的那会，问得太多、太细，而且还不给好脸色看。如今，你说了算，很好。” 朱大姐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我也是按照流程办事而已。” 王老板指着阿七问道：“他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过来？” 朱大姐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那可有点麻烦。”王老板若有所虑地皱起了眉头，“要是他永远不醒来，那这厂是不是就开不下去了？” “我们厂现在叫天依厂，除开他，还有个姓杜的老板，所以你不用担心。”朱大姐说道。 “那好吧，就按照之前做法，下个月，我就把钱给你们。”王老板说道。 朱大姐看金额也不大，便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 王老板笑笑，开车走了。 朱大姐走回了厂房。 莫芸忧心地问道：“这王老板看到老板这样子，会不会就拖欠我们的货款？” 朱大姐指着账本说道：“放心，这上面有他签名，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拿货。要真敢不给钱，等老板醒了，我们找他算账去。” “那老板真的以后都不醒了呢？”陈大话说道。 “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杜老板也一定会过来看他的，大家都不要猜了，安心干活。”朱大姐说道。 可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完全没底，她也很是焦虑。 其他三人见她这模样，也都忧心忡忡起来。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杜依的消息，甚至，那个冯宇听到阿七没好，都借故不上班了。 眼看着一天一天过去，朱大姐坐立不安起来。 “要不，送老板去医院看看？”莫芸说道。 朱大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曾经想过送他去医院，可我们都拿不出钱来啊，只能等了。明天就是一号了，是时候过去收货款了。可老板这样子……” 莫芸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突然，拍了一下手，说道：“对了，我记得当初邝老板有说过，老板在江北市市区还有个奶茶店，要不，我明天请假去看看？也许能在那里找到杜老板。” “好，就这么定了。”朱大姐说道。 两人不再说话，开始认真工作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莫芸比往常来得早了几分钟，却发现冯宇竟然也在。 “喂，冯宇，这几天跑哪去了？”莫芸对着冯宇喊道。 冯宇放下手机，笑了笑，说道：“怎么？你当老板娘了？还质问起我来了。” “同事关心关心而已，几天不见，你嘴还是那么臭。”莫芸鄙视地看了一眼冯宇，拉过凳子坐下。 冯宇朝着小房子挺了挺头，说道：“那傻子老板怎样了？” 莫芸一听到“傻子”两字，顿时怒了起来，“你才傻子，你一辈子都是傻子。” 冯宇不生气，嬉笑两声，说道：“哟，还没当老板娘呢，就这么替老板说话了。” 莫芸脸微微红了起来，说道：“不跟你说话了，你滚一边去。” “放心，我坐一会就走，绝对不碍你眼。”冯宇擦了下手机屏幕，继续看起了手机。 过了一会，朱大姐过来上班了。她见到冯宇，也很是意外，说道：“冯宇，怎么今天想到上班了？这几天晃荡得爽吗？你就不怕老板醒来，我跟老板说你旷工？” 冯宇笑着说道：“怕什么怕，还不知道他能不能醒过来。你们也等了这么多天，都找不到那个杜老板，我看他是不可能好了，我们趁早散了吧。” “要走你走，我不拦你。”朱大姐说道。 “等收到上个月的工资，我就走。”冯宇哈哈说道。 正说话间，信息铃声响了。 冯宇拨开屏幕锁，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手掌拍了下桌面，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脸上充满着欣喜，嘴里在大喊着：“真是想啥来啥，太好了。” 朱大姐刚想问，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也响了，掏出来一看，却发现是工资到账的信息。 莫芸也高兴地凑了过来，对着朱大姐说道：“太好了，那邝老板还真是守信用，真的发工资给我们了。” “是啊。”朱大姐无奈地笑了笑，眼睛却是看向了冯宇。 果然，冯宇拿起手机，朝着朱大姐晃了下，高兴地说道：“现在，工资到手。这下子，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了。我才不跟那傻子老板混，要我说，你们也走吧，留着没前途的。” 莫芸看着冯宇这得意的表情，感觉很是气愤，她说道：“怎么说话的你？狼心狗肺。要不是老板向邝老板争取，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收到工资？” 冯宇鼻子哼了一声。 朱大姐劝道：“冯宇，我们也做了这么久同事。你听我一句，老板肯定会好起来的，你不要走。” 冯宇鼓着嘴，晃了一下脑袋，说道：“不，我一定要走。朱姐，你听我一句劝，趁着现在拿到钱，你也赶紧走吧，这老板不靠谱，真的不靠谱。” 朱大姐正色说道：“他清醒的时候，没赶我走，我又怎么会在他傻的时候离开。” 冯宇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们保重。我走了。” 说完，大步走出了厂房门口。 朱大姐看着冯宇的背影，长叹一口气，也不追，默默地坐在了椅子上。 “这没良心的家伙！”莫芸朝着门口方向戳了戳。 “莫芸，算了。你赶紧去市区找杜老板吧。”朱大姐说道。 “好！”莫芸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正在这时，厂房里响起了一阵响亮的手机铃声。 莫芸回过头来，看了下朱大姐。 朱大姐也瞧了下莫芸。 突然，两人同一时间欢呼了起来：“老板的电话！” 第157章 电话响了 莫芸一个箭步冲到了办公桌前，抓起了桌上的手机。 手机在嘟嘟抖动，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的却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还是个固定电话号码。 看区号，已经是另外一个城市的了。 她也不想想太多了，匆忙按下通话键，轻轻地说了声：“喂，你好。” 对方明显顿了下，隔了一会，才说道：“你是莫芸吧？” 莫芸只感觉这声音很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朱大姐凑了过来，悄悄问道：“谁啊？” 莫芸摇了摇头，然后对着电话说道：“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嗯嗯”地咳嗽了两下，说道：“我邝火啊，才几天没见，你们就都把我忘记了。” 莫芸一听，意外地说道：“邝老板，真是抱歉，一时间没听出来。你声音怎么变得这么沙哑了？是不是感冒了？” “没事，最近这段时间跟人争吵得多了，喉咙有点不舒服而已。不说这些了，你让罗老板接电话吧。”电话那头的邝老板说道。 “谁啊？”朱大姐不放心地小声问道。 莫芸用手盖住手机，探头到朱大姐旁边，轻声说道：“邝老板！” 朱大姐指了指手机，说道：“你不要告诉他，老板病了。你就说，老板走开了。” 莫芸点了点头，移开盖在手机上的手，说道：“邝老板，不好意思啊，罗老板有事走开了，他忘记带手机了。你有什么事情吗？告诉我，我再转告他。” “这样子啊！”邝老板停顿了下，“那你告诉他，我已经把上个月的工资都结清了。相信你也收到了，你跟他说一声。” “是啊，刚收到的。谢谢你了，邝老板。”莫芸开心地说道。 “不客气，收到就好。再说，你们要感谢的是罗老板，好了，不说了，你们跟着罗老板好好干。”邝老板说完，就要挂了电话。 莫芸急忙说道：“邝老板，先等等。你现在在哪里发展呢？这是你们新公司的电话吗？是的话，等罗老板回来，我让他回你电话。他也一直想联系你。” “哪有什么新公司？这是我在外面的公共电话亭打的，惭愧啊，我也帮不你们什么了。跟我向罗老板说声谢谢，再见。”邝老板的声音略显无奈。 莫芸刚想再说，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 她刚想回拨过去，无奈，手机屏幕已经被锁住。 朱大姐在一旁看得焦急，问道：“邝老板说了啥？” “没说啥，就说工资已经发给我们了。”莫芸叹了一口气，把手机递给了朱大姐。 朱大姐看着黑黑的屏幕，也失望地叹了口气。她把手机放回了桌面，转身往自己的位置走去。没走几步，电话又响了，来电铃声还是与刚才一样。 她赶忙回过头去，快步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了手机，说道：“喂，邝老板吗？” “咦？怎么是个女声？”电话那头的人在自言自语。 声音感觉很陌生，完全不像是邝老板打来的。 朱大姐把手机拿到跟前一看，只见屏幕上面写着“周鹏经理”四个字。她之前有听过这名字，可记不起是哪个人了。 她赶紧说道：“不好意思，罗老板暂时走开了。你有什么事吗？我帮你转告给他听。” “你是天依厂的？”对方问道。 “对，我是天依厂的。”朱大姐说道。 “那好，我叫周鹏，麻烦你转告他，大后天我出差回来，让他过来找我一趟。”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很忙，隐隐还听到滴滴的车喇叭声。 “好的……”朱大姐应了声。她还想继续往下说，却听到对方急冲冲说道：“我要赶飞机了，就这样了，再见。” 朱大姐看了下手机，怎么都想不起这周鹏是哪号人物。 她喊来莫芸，说道：“刚有个叫周鹏的人打电话过来，你有听过他名字吗？” 莫芸想了下，说道：“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怎么了？” “你看，老板手机上显示的是周鹏经理，他让老板大后天过去找他。”朱大姐说完，把手机递给了莫芸。 莫芸瞧了下手机，忧心地说道：“那应该就是捷衣厂的人了，要不然就是敏衣厂的。估计是谈订单的事，不过老板这状态，我看麻烦啊。” 朱大姐很是赞同莫芸的话，事情紧急，不能再拖了。 她对着莫芸说道：“那你现在赶紧过去找杜老板吧，免得耽误事。” “好。”莫芸准备把手机还给朱大姐。 手机却又振动着响了起来。 她拿近一看，手机屏幕这次显示的是“一一”两个字。 “谁啊？”她竖起手机，对着朱大姐问道。 朱大姐摇摇头，说道：“不管谁了，接吧。” 莫芸按下通话键，说道：“你好。” “你是莫芸？”电话来传出了杜依的声音。 莫芸一听，眉毛都扬了起来，她开心地说道：“杜老板！我是莫芸。” “阿七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杜依的声音显得有点沉，稍稍带了点怒气。 “阿七？”莫芸满脸笑容，却突然愣了下。 “额，就是罗老板。”杜依解释道。 莫芸兴奋地说道：“额，原来老板小名叫阿七。哈哈。” 朱大姐早就听出了电话里的声音是杜依的，她见莫芸乐得得意忘形了，急忙在一旁提醒：“莫芸，别扯了，赶紧告诉她罗老板病了，让她赶紧过来。” “呃呃呃。”莫芸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对着手机说道：“杜老板，我们找你很久了。罗老板病了几天，精神到现在还没恢复。” “啊？怪不得那天他不接我电话，你们帮忙看着他，我现在过去。”杜依快速地说着，匆匆忙忙就把电话挂了。 “阿七。”莫芸用手机敲了下手，仰着头笑了下，然后，开心地把手机塞给了朱大姐。 “她怎么说？”朱大姐问道。 “她说马上过来，让我们看着老板。”莫芸对着朱大姐说完，往自己座位走去，嘴里却嘟囔着一声“阿七”，接着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朱大姐看得直摇头。 记录点东西，我怕我忘了 临时有事，预计要两个星期后才能恢复更新了。 撑了这么久，终究还是…… 带着半辈子的记忆， 我却无能为力。 天气寒冷， 大家记得添衣保暖， 谢谢大家的支持。 祝安好！ 记于20181212 第158章 生气的李伯 两个多小时后，杜依出现在了厂房。 跟着来的还有医生李伯。 “你们终于来了。”莫芸站起来，笑着对杜依说道。 “谢谢你告诉我们罗老板病了。”杜依看了一眼莫芸，走向小房间，经过办公桌前，顺手捡起了桌上的手机。 莫芸拉开座位上的椅子，准备也跟进去。 李伯拦下了她，说道：“你们安心上班吧，那房间小，容不了那么多人，我进去就可以了。” 莫芸往小房间看了看，脸上有点不情愿，可也不好反对，只好撅着嘴，坐了下去。 李伯见她没跟来，这才放心地走进了房间。 “李伯，阿七怎么又变这样了？”杜依一见老人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别急，别急，我看看。”李伯说完，走到阿七身旁，坐在了床沿处，把背过来的背包放到了旁边，接着，细细翻了下阿七眼皮，又探了下阿七的脉。过了一会，他摇头说道：“唉，我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他就是不听。” 杜依见他摇头叹气，顿时慌了：“李伯，阿七没什么事吧？” 李伯看了下杜依，说道：“怎么？这会急了？我看他这样子，估计都发病一段时间了。” “李伯，你别吓我，上次他就这样，这次不会比上次还要严重吧？”杜依担心地问道。 李伯皱了下眉头，生气地说道：“他这明显是劳累过度，相对上次，这次严重得多了。我都说他好多次了，让他好好休息，别太拼了，他就是不听，也不知他是为了什么。” “你应该有办法治好他吧？”杜依问道。 “不急，给我三天时间，保证让他醒过来。”李伯胸有成竹地说道。 杜依一听，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不过……”李伯又皱起了眉头。 “不过什么？”杜依急急问道。 李伯竖着食指指了指阿七，说道：“不过，要是以后他再这样劳累，我就没什么把握了。” 杜依听到没什么其他大碍，顿时吐了口气，说道：“行。等他醒了，我会说他的，你放心。那麻烦你现在帮忙治治。” 李伯却盯着阿七看，半天没动静。 杜依赶紧把旁边的背包拉过来，拉开了拉链，放到了李伯的面前。 李伯摇摇头，重新把背包的拉链拉好，然后对着杜依说道：“不急，我有些东西放在出租屋那边，没带过来。这样子吧，我们带阿七回去，治好了，再让他过来上班。” “好。”杜依干净利落地收拾好东西，带着阿七走出了门。 莫芸见三人走出来，而且还见到杜依肩上多了个背包，急忙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杜依拉着阿七手臂，说道：“我们带罗老板回去几天，看好病了再过来。” “额，你们住的地方远不远？要不，我有时间我也过去探望探望。”莫芸说道。 杜依哪会同意这些，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很快回来的，你们还是专心上班吧。” 说完，扯着阿七就匆匆往外走。 走出门口好几步，回头看看莫芸没追来，这才放慢了脚步。 回了出租屋，她就把阿七送到了李伯的房间里。李伯也没多说，专心给阿七看起了病。杜依站在旁边守着，不敢说话，也没去上班。 如此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中午，阿七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杜依高兴地说道。 躺在床上的阿七，看到杜依这表情和旁边略显疲劳的李伯，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强撑着床，坐了起来，说道：“真是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醒来就好。”杜依笑着说道。 李伯却瞪了阿七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什么没事！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拼，不要拼，你就是不听。还想不想活了你？” 阿七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痕，笑着说道：“李伯，我下次注意，一定注意。” “下次下次，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下次！”李伯气头还是没平息下来。 阿七举起手，握了拳头，说道：“我罗天发誓，以后一定好好休息，绝不拼。不然……” 李伯把阿七的手压了下去，说道：“知道就好。” 阿七站了起来，活动了两下手臂，对着杜依问道：“我病了多长时间？” “我也不知道你病了多长时间，我是前几天才知道你病了的。我看，你得回去问问厂里的人。”杜依说道。 “现在多少号了？”阿七问道。 “四号。”杜依应了声，然后，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这是你的手机。” “坏事了。”阿七脸色大变，接过手机，匆忙翻了起来。 一看，电话里都有了这么多的未接电话。 杜依见他这么紧张，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阿七一边看着未接电话记录，一边说道：“我一直在等订单的电话，这里面这么多来电显示，肯定有客户给我打过电话了，这下子麻烦了。咦？这里面周鹏经理的电话是谁接的？” 杜依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也许是你们厂里的人接的。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是莫芸接的，我想应该就她接的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算了，我直接打电话跟周鹏说吧。”阿七对着上面周鹏的来电记录，点下了回拨。 电话嘟了两声，就传来了个女声：“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怎么样了？”杜依问道。 阿七叹了口气，说道：“客户挂了我的电话。” “啊？”杜依也感觉事情不妙起来了。 李伯淡淡说道：“别紧张，订单丢了就丢了，身体要紧。” 阿七想了下，拨通了莫芸的电话。 “喂，老板怎样了？”电话那头传来了莫芸的声音。 阿七说道：“莫芸吗？我是罗天。” “老板，你醒了！太好了。”莫芸欢呼着说道。 阿七可没那么多时间听她嘘寒问暖，直接问道：“前几天，你是不是拿我手机接了周鹏经理的电话？” “电话不是我接的，是朱姐接的。那周鹏说大后天，额，对了，就是今天上午过去找他。”莫芸说道。 “知道了，谢谢。”阿七匆匆挂了电话，知道事情不对，也顾不得许多了，拔腿便往外走。 “你去哪？”杜依喊道。 “我去找周鹏！”阿七说着，脚步却未停。 “你等会吧，几天没洗澡，臭死了。”杜依说道。 阿七闻闻身上衣服，只感觉酸酸臭臭的，一阵反胃。 他只好拿来衣服，简单冲洗了下身子，就匆忙往车站跑去，气得李伯直在后面跺脚。 第159章 来迟了 到了捷衣厂门口，阿七礼貌地向门卫叶叔打了声招呼。 叶叔笑脸露齿，说道：“好久没见到你过来了。” 阿七也笑着说道：“是有段时间没来了，最近忙。” 叶叔打开了厂门，让阿七走了进来，说道：“忙好啊，忙有前途。你应该是过来找周经理的吧？你先在这保安室坐会，我打电话给他。” “好的，谢谢你。”阿七说完，走到长凳子上坐了下去。 “不用客气。”叶叔抓起电话，拨了起来。 却是像上次那样皱起了眉头。 阿七一看，知道那周鹏又不接电话了。 叶叔放好了电话，坐到了长凳子的另一边，向阿七推过来了一份杂志，说道：“周经理现在估计在开会，你先坐着等等，应该快好了。” 阿七接过杂志，翻了两下，笑着说道：“不急，等他开完会再说。” 叶叔拿起了另外一本杂志，说道：“先看会杂志吧，里面有好多励志故事，挺好看的。” “是，我刚看了下，里面的人物的确很厉害，很励志。”阿七手捧着杂志说道。 叶叔看了一眼阿七，说道：“你才看两眼，哪能看出什么来。不要急，周经理马上就好。” 阿七没想到他观察这么细，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你说得对，是要好好看看，学习学习。” 叶叔放下了杂志，伸出右手，展开五指，往下做了个压的动作，说道：“不跟你吹牛，我看人很准。你，有点像这杂志上的人，我看好你。” “你说的太夸张了，我就开个小厂，混日子而已。”阿七听到这赞扬话语，赶紧摇头说道。 “嗯？”叶叔收了笑容，“我说你行，你就行，不用怀疑。” 阿七一听，不知说好，还是说不好，只是笑着说道：“承你贵言了。” 叶叔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上午来了几个人，是周经理接待的。不过，已经走了。要是你早点来，估计还可以碰上他们。” “他们都是什么人？”阿七问道。 “好像也是供应商来的，不是很清楚。送他们出门口时，周经理还跟我谈到你呢。”叶叔说道。 阿七听到与自己有关，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周经理说什么了？” 叶叔说道：“也没说很多东西，就说你怎么还没到。” “我有事，来迟了。”阿七赶紧解释起来。 叶叔叹了口气，说道：“你跟我说没用，等会见了周经理，你跟他说。” 阿七心里暗暗叫不好，可事情已经如此，抱怨没用。但他坚信，这世上总归会留给人犯错机会的，只要不浪费机会，抓紧时间做，就总会有希望的。 他在等待着。 叶叔闲着无聊，对着阿七问道：“你会玩象棋吗？” 阿七说道：“会一点。” “你喜欢走中象，还是中炮？”叶叔问道。 阿七也好多年没玩过这些了，记忆中小时候，都是上来就拉炮跑中间的。现在叶叔问起，他便认真地说道：“我喜欢立中炮，可守可攻，感觉还行。” 叶叔一听，脸上皱纹舒展开来，他点头说道：“哟，不错嘛，还真懂。我也喜欢立中炮……” 越说越带劲。 阿七安静坐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叶叔眼睛亮得都带了光，唾沫星子满嘴飞。 突然，保安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先坐着，我先接个电话，等会再聊。”叶叔站起来，拿起了桌上电话，“喂？” 没说几句，叶叔挂了电话，大为遗憾地对着阿七说道：“刚周经理打电话过来了，他让你现在过去。” 阿七站起来，说道：“那等我找完周经理，再过来跟你聊了。” “你先过去吧，好像我聊的时间有点长了。等你以后有时间，下班了，我们来几局。”叶叔说道。 “不用以后，今天下班，我就有时间。”阿七说道。 叶叔笑笑，说道：“我知道你也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这么着急要见周经理，怎么可能有空？快去吧，以后有大把机会，不一定要今天。” “那我先过去了。”阿七知道再说，就显得矫情了。他走出保安室，往对面楼走去。 上了二楼，在周鹏的办公室见着了周鹏。 周鹏见阿七进来，冷着脸说道：“你来迟了。” 阿七不知他什么态度，陪着笑容，说道：“周经理，最近的确出了点事。我也是刚刚才从我厂里的人那里听说，你打电话让我过来。” 周鹏皱起了八字眉，说道：“我是让你上午过来，难道你厂里的人没跟你说清楚吗？” 阿七刚进保安室门口时候，就看到墙壁上的时针已经指到两点了。 的确有点迟了。 没理难抬头啊，阿七也不敢把发病的事情说出来，只能再次陪笑说道：“对于这次来迟，我深感抱歉。耽误你工作了，我实在过意不去。” 周鹏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唉，不说了。你没耽误我工作，我是替你感觉可惜而已。” “这……”阿七完全不知道这周鹏是在说啥。 周鹏把桌上的一份文件推到了阿七面前，说道：“本来，我现在手上有两个订单，一个就在你面前，另一个在上午已经给了另外一个人。要是你来早点，我就能说服老板把那份大的订单给你了。” 阿七一听，彻底松了口气。 只要有订单，就好说。 他拿起桌上文件，看了两眼，刚想说话。 周鹏却抢先说了：“那份订单是这个的两倍多。我有听过关于你们厂的情况，结合上次你们的出货，我觉得你们是完全有能力拿下那份订单的，可惜了。” 阿七瞧到文件上的订单数量，明显跟之前的一个样，他还是很满意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鹏会这么看重另外一份订单。 不过，对方都表示惋惜了，自己也不能显得太高兴。 阿七说道：“是啊，要是我来早点就好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周经理，谢谢你帮我留了一份订单。” 周鹏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跟你说过，我很希望我们能够有更多的合作。这次就这样吧，你们好好做，最好能够快点完成。等做好了，我跟老板商量去。你在上面签个名，把样板带回去。” 阿七按照周鹏说的那样，签上名，拿了样板。一切做完，他向叶叔告别，离开了捷衣厂。 走没几步，电话响了。 阿七拿出手机一看，是佳意厂的李盛源经理打来的。 “喂，李经理，你好。”阿七说道。 “罗老板好，是这样的，我们这有一批订单，你们还接不接？”李盛源说道。 阿七犯难了。 这订单不来就不来，一来就来两。要是早点收到这电话，该多好啊。 他快速地在脑里盘算了下，按照目前的人员，只要不像上次那个难做的订单，就还是可以做下来的。只是不知这量有多少。 “李经理，我想问下，这次订单有多大？”阿七问道。 “数量跟上次一样，不过，这次好做多了。”李盛源说道。 第160章 我有个表弟 阿七皱了下眉头。 上次四个人全力做，还加班加点，都差点没按时完成。要是这次还像上次那样，真够呛的。 他问道：“需要在什么时候完成呢？我担心像上次那样，恐怕……” 李盛源哈哈笑道：“放心，这次订单不是很急，半个月内完成就可以了。” 时间是上次的两倍多，阿七不禁松了口气，说道：“那没问题，这订单，我们可以接。” “那好，你明天过来，我们再好好谈下。”李盛源说道。 “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后，阿七手握手机，整个人来了干劲。 他迫不及待地回了厂。 脚踏进门，莫芸就欢呼着跑了过来，对着阿七上瞅瞅，下看看，说道：“老板，你真的没事了。太好了！” 阿七笑笑，说道：“我没事。”然后，拍了拍手掌，对着众人说道：“大家先停一下，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宣布。” “什么好消息啊？”莫芸问道。 阿七示意她坐下后，说道：“第一个好消息就是，我们又从捷衣厂那里拿到新订单了。我知道，大家都很关注捷衣厂订单的问题，都担心我们会丢了捷衣厂这大客户，但现在，大家不需要再担心这些了。捷衣厂的周经理还是很看好我们的。” “太好了，那第二个好消息呢？”莫芸兴奋地说道。 其他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阿七。 阿七继续说道：“第二个好消息就是，除开捷衣厂，我们又从佳意厂那里拿到了新订单！” 众人一听，脸上笑容却像烈日下的冰块，瞬间没了踪影。 陈合风忧心地说道：“老板，这佳意厂的东西不好做，拼死拼活，都赚不了几个钱，怎么你还接？” “对啊，老板，他们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做，就凭我们四个人，估计做不来这么多。”莫芸说道。 阿七说道：“没事，佳意厂的李经理说了，这次的订单比上次的好做，而且有半个月时间。我们有五个人，比上次应该会轻松很多。” “哪有五个人！”莫芸撅着嘴说道。 其实，刚进来，阿七就注意到了，厂房里就只有四个人，冯宇不在座位上。 不过，他也清楚冯宇性格，订单少了，偷偷懒也是可以的。 “冯宇去哪里了？我叫他回来。”阿七说道。 没人答话，都低着头。 阿七没办法，只好对着朱大姐说道：“朱姐，你知道冯宇去了哪里吗？” 朱大姐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邝老板一号发了工资，冯宇拿了就走，好几天不来上班，他说他不干了。要不，我打电话给他，再劝他回来？” “这……”阿七叹了口气。 虽早就想到冯宇总有一天会走，可没想到，这冯宇竟然现在就已经走了。 他还真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还剩下四个人，努力点，这些订单还是可以做下来的。 他说道：“唉，算了，不用劝他了。他上次决意没有做佳意厂的订单，他就想好了他会走的。他心不在这里，劝回来也没用了。我们现在，除开我，还有四个人。我会尽快招人，补上来的。当然，如果你们有介绍的，欢迎介绍过来。” “只能再招人了，我们这些人做不了那么多的。”朱大姐叹气说道。 “别泄气，我们会越做越大的。”阿七鼓劲说道。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陈合风的话打破了这安静的场面：“老板，我有个问题。” 阿七最怕这底下员工不说话，现在见陈合风说话，赶紧说道：“啥问题？你说。” “之前，车是冯宇在开，他走了，谁开？”陈合风扭过身子，指了指厂房外面。 阿七一拍脑袋，只感觉到头痛。 也是，这冯宇走了，这厂房里没人能开了。 陈合风见阿七这纠结的表情，继续说了起来：“我有个表弟，叫关小衡，他有驾照，会开车。” “好啊，让他明天过来，我看看，要是合适的话，就不用找其他人了，就他了。”阿七高兴地说道。 “只是……”陈合风犹犹豫豫，似乎有难言之隐。 “只是什么？”阿七问道。 陈合风摸了下额头，说道：“只是他还年轻，做事可能没我们这些人这么上心。” 阿七笑道：“这有什么，谁没年轻过。他有多大了？” “今年二十二，出来社会有几年了，他脑瓜子还是挺灵活的。”陈合风说道。 “比我大一点，他帅不帅啊？有没有老板那么帅啊？”阿七还没说话，莫芸倒盯着陈合风说了起来。 陈合风嘴角上翘，说道：“长得比我帅，不过，应该比不过老板。但也难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说不定你也喜欢我表弟那类型的。” “好啊好啊，老板，就他了。”莫芸开心地说道。 阿七点点头，对着陈合风说道：“那好，他现在在哪里？要是近的话，就让他明天过来。要是远的话，就让他后天过来。” 陈合风说道：“他现在在他一个初中同学那，要不，我让他明天过我住的地方那里，先熟悉熟悉环境。然后，后天上午，我再叫他过来这里。” “没问题。”阿七说道。 “好，那我现在就打。”陈合风站起来，掏出手机，走出了厂外面。 阿七见事情已有安排，再次松口气，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时，朱大姐走了过来。 “老板，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有好些小客户过来拿货。现在是新的一个月了，我想，你需要过去找下那些客户，把那些货款收回来了。” 说完，朱姐把一本子放到了阿七面前。 阿七翻了下，都是些订单很少的客户，货款大多数都是两三千的。 不过，虾米再小，也是肉。 还好当初让朱大姐做主，不然，这些客户就都丢了。 他把账本放下，说道：“在我生病的这段时间里，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都小事来的，我没做错什么吧？”朱大姐小心地问道。 阿七站起来，笑着说道：“没有，你做得很好，每一笔交易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而且上面还细心地写了详细地址，想得很周到，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样，我明天过去，一一过去找下那些客户。” 朱大姐听到夸奖，脸上笑容不自觉地浮出来。 “没错就好，我先去忙了。”她朝着阿七说完，开开心心地走开了。 第161章 关小衡 阿七打开账本，仔细看了上面记录的客户信息。 这些客户，大多数都是周边城市的，可两两地方却没相互靠近。如果不好好排，单跑一天是跑不下来的。 再说，明天首要任务，还得去佳意厂，谈下那笔订单。 路途弯绕，要是有个司机该多好，他忍不住看向了面包车的方向。不过，按照陈合风说的，后天就有懂开车的人过来，到时候就不用这么纠结这些了。 他擦擦脸，开始有条理地排起了明天的行程。 正埋头写字间，电话响了。 杜依打来的。 阿七放下笔，接通了电话。 “阿七，怎样了？身体感觉还行吧？”杜依问道。 “还行，去了趟捷衣厂，现在回来了。”阿七笑着说道。 “嗯，听你声音，事情应该还进行得顺利。知道你现在忙，我就不打扰了，你小心点，别太劳累了。”杜依说道。 “好的。” “那我挂了。” 阿七也挂了电话，摇摇头，继续拿起了笔。 第二天，他就赶着早班车，辗转来到了佳意厂。 李盛源像上次那样，把阿七带进了会议室，没说合同的事情，倒先夸了起来：“罗老板，你们厂的衣服不错，真的不错。做工细，效率高，我们老板对你也很满意，让我跟你道个谢。” 阿七听过很多客套话，早已对这蜜糖般的话语有了抗性，他说道：“能够得到你们的肯定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以后一定会按质按时完成的。” 李盛源点点头，打开合同，推过来给阿七，说道：“这是这次的订单合同，你看看，没问题的话，现在就签了吧。” 阿七没有翻开，而是指着放在李盛源面前的袋子说道：“那个应该就是样板衣服吧？可以让我先看看吗？” “当然可以。”李盛源把袋子推到了阿七面前。 阿七打开袋子，认真地看了一会。 这些衣服，感觉是比上次的简单了些，要做下来应该不是难事。 他不想做得太拖沓，爽快地说道：“嗯，这衣服没问题，我再看看合同，要是没问题的话，我看完就签。” “请便。”李盛源往前伸着手臂说道。 阿七翻开合同，逐条逐句地看了个遍，确定没什么问题，痛痛快快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李盛源见状，眉开眼笑地说道：“爽快。” 阿七把合同推回给了李盛源。 李盛源一手压住合同，没看，却是弯腰前倾，伸出手，说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阿七也伸出了手，用力地握了握李盛源的手。 又闲聊了两句，阿七把样板衣服和合同放回了公文包，离开了佳意厂。 急匆匆地奔赴下一个客户。 那些小客户，见到阿七这么年轻，都很是意外，可看到阿七手上账本上有自己的签名，大都没有迟疑，老老实实地把货款给了阿七。 也有个别的，借口说货难出售，要阿七宽限一两个星期。 阿七很是了解他们的处境，能推迟的尽量给他们推迟了。 奔走一天，回到天依厂时，已是晚上八点多。 厂里已没人。 阿七简单洗刷，睡了过去。 到了早上上班时间，却只见到三人，那个陈合风没了踪影。 “莫芸，你知道陈合风去了哪里吗？”阿七问道。 莫芸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阿七看向了对面桌两人。 朱姐和陈大龙也同时摇头说道：“不知道。” 阿七皱了下眉头，拿出手机，拨了陈合风的电话：“喂，合风，你去了哪里？” 电话里传出陈合风焦急的声音：“老板，我现在去火车站接我表弟，昨天打他电话，他说有点事情耽搁了，今天才来。我现在再打他电话，就打不通了。” “他出发前有跟你联系过吗？”阿七问道。 “有，他还跟我打过电话。他没来过这里，这车站人多，我担心他走丢了。唉，我昨天忘记充电，手机快没电了，先不说了。”陈合风说完，匆匆把电话挂了。 “可别出什么事了。”阿七不安地说道。 “怎么了？”莫芸问道。 “没事，你好好上班吧。”阿七说道。在事情发生之前，他可不想做过多猜测。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快到了中午，还是没有陈合风的消息。 阿七拨了陈合风的电话，却发现对方电话已关机。 他都忍不住想要冲到火车站找人去了。 正想着，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长得白皙，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看着也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阿七刚想跟他打招呼，莫芸却先冲着门口喊了起来：“喂，你就是关小衡吧？” 来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莫芸，像块木头愣在了原地。 莫芸又对着他喊道：“傻了吗？快过来帮帮忙，这里好多衣服，你帮我搬到那角落里去。” 来人看向办公桌前的阿七，点了点头，不说话，按照莫芸的吩咐，手脚麻利地搬起了衣服。 莫芸见他这么配合，兴头来了，她又指着对面两人旁边堆得老高的衣服，吆喝起来：“你帮我搬完这堆衣服后，顺便帮他们俩也搬了。” 来人扶了扶眼镜，好像有点不情愿，可见莫芸这桃花带笑的脸，却又静静地去做了。 阿七在一旁看得很是不解，这戴眼镜的关小衡，怎么看都不像陈合风说的那样做事不上心。 唉，不管了，能做事就说明他值得培养。 就让他先好好做着吧。 突然，他想起了个问题，这关小衡都过来了，陈合风又跑哪里去了？ 他刚想问，可看到关小衡在搬东西，忙上忙下，做事很认真的样子，他只好忍住。 过了二十分钟，这戴眼镜的小伙子，坐在了门口处，胸口在一起一伏地动着，显然是累着了。脸上一点笑容都没，还鼓着嘴巴，显然也有点生气了。 莫芸笑着说道：“怎样？做这么点事就不乐意了？” 阿七走过去，说道：“莫芸，你别欺负新员工。” 莫芸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 阿七没理会她，直接走向门口，刚想说两句暖心窝的话。 门口处，又来了一人，问道：“请问，这里是天依厂吗？” 阿七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里是天依厂，我是这里的老板，你有什么事吗？” “老板，你好。我是关小衡，是我表哥陈合风介绍我过来的。”那人说道。 第162章 两个陌生人 那人身材瘦削，头发有点长，也有点乱，把半个耳朵都遮住了。也许是晒多了，整个人显得很黑。再细看，他脸型轮廓分明，不带半点笑，鼻子高挺，开口说话时，露出一副整齐白洁的牙齿。 阿七傻眼了。 眼前这人是关小衡，那坐在门口那个又是谁？ 他赶紧对坐着的那人问道：“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过来这里，有事吗？” 戴眼镜的白皙小伙还是坐着，不回头，没好气地说道：“关小衡！” 阿七无语了，这两人都自称关小衡，哪个是真的。 看坐着的这家伙脾气有点大，还是问问黑个子吧。 他对着黑个子问道：“你来的时候没看到你表哥吗？” 黑个子意外地说道：“啊？我表哥去接我了？我还以为他先过来了呢，我打他电话都不接，说是关机了。” 阿七听完，再瞧了下这两人的表情，终于清楚了，这站着的就是陈合风的表弟，不然，他不会知道陈合风手机关机了。 “他也叫关小衡？这么巧！”黑个子指着白皙小伙说道。 “你先进来吧。”阿七对着黑个子说道。 黑个子走进了厂房。 阿七踏过门口，站到了白皙小伙的跟前，说道：“你不是关小衡，你过来找我有事吗？” 白皙小伙气显然还没消，整个人在发闷气，侧头看向了一旁。 阿七真拿他没办法。 可让个陌生人坐在厂门口，成什么样子。 他刚想让他离开，电话响了。掏出一看，是捷衣厂的周鹏打来的。他赶紧走开几步，接通了电话，说道：“喂，周经理，怎么今天这么有空打电话给我了？那订单我已经安排下去做了。” 周鹏笑着说道：“不是，我打电话不是跟你说订单的事。是这样的，我们厂呢，最近在搞审核，所以派了个技术员到你们厂去看看，我想这时间他应该差不多到你们那里了，还麻烦你帮忙招待一下。” 阿七一听，看了下门口那人，愣住了。 这家伙该不会就是捷衣厂派过来的人吧，那可麻烦了。 他赶紧问道：“周经理，派过来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赵鸣刚。”周鹏说道。 “他是不是戴个眼镜，年纪跟我差不多，长得还挺白？”阿七小心地问道。 “对啊，你见到他了？”周鹏显得很是意外。 阿七一拍额头，说道：“是来了一会，我还以为是其他人呢。” “那就好，你别看他年轻，那可是我们厂的老员工了。不说了，你忙，我先挂了。”周鹏说完，挂了电话。 阿七收好电话，保持着笑容，走到了白皙小伙跟前，说道：“刚都是误会，真抱歉，周经理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了。欢迎你来我们厂视察。” 白皙小伙见阿七态度诚恳，脸上黑云散去，他站了起来，对着阿七说道：“罗老板，都过去了，我就不计较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鸣刚，是捷衣厂的资深技术员。” “赵工，你好你好，里面坐。”阿七领着赵鸣刚走进了厂房。 赵鸣刚慢慢走着，两只眼睛却是紧紧看向了正在低头干活的莫芸。 “请坐，请坐。”阿七拉过凳子，放到了赵鸣刚跟前，也看向了莫芸，“你别怪她，她不知道你是捷衣厂来的，她也以为你是我们厂新来的员工，我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哦，明白。”赵鸣刚扶了扶眼镜，视线却始终没有从莫芸身上移开。 阿七拿来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赵鸣刚，说道：“周经理跟我说了，你今天是来视察的，不过，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先喝点水，坐一会，等会我们一起去吃个中午饭，再回来看生产。你觉得怎样？” 赵鸣刚拧开了矿泉水，喝了一口，说道：“好，不急。我下午都有时间，可以慢慢看。” “好，就这么定了。你先坐会，我跟我他们说下。”阿七说完，准备走过去。 赵鸣刚喊住了阿七，指着莫芸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莫芸，莫是草字头的那个莫，芸是草字头加个白云的芸。”阿七答道。 “莫芸。”赵鸣刚手里拿着矿泉水，低声地重复了阿七说的那个名字。 阿七看着这两眼发光的人，顿时明白过来了，这家伙看上了莫芸。 真是一对冤家，他想想都觉得好笑。 突然，赵鸣刚拧上了瓶盖，说道：“罗老板，要不，你让她跟我一起去吃饭就好了。我想，你当老板，肯定都挺忙的。” 这下子，阿七为难了。 他的确想让莫芸好好招待赵鸣刚，给赵鸣刚留个好印象，可是，他毕竟是第一次与这赵鸣刚打交道，不清楚这人是什么品性，要是赵鸣刚对莫芸动手动脚，那可就麻烦了。 他说道：“你是我们的贵客，我怎么好意思跑一边去，你放心，就算有其他事，我也推了。难得你第一次过来，我必须要好好跟你吃个饭。” 赵鸣刚把矿泉水放到了办公桌上，脸上却严肃了起来，“罗老板，我看你得留在这里，好好帮我们盯下这订单的生产。要是出了差错，我也难交差啊。就让莫芸陪我去行了，不麻烦你了。” 阿七还想继续劝，却见赵鸣刚脸上越发不悦起来。 话未出口，只能收了回去。 抬头见到正傻傻站着的关小衡，他突然来了主意。 他朝着关小衡招招手，喊道：“关小衡，过来。” 关小衡闻声走了过来，说道：“不知老板安排我做什么工作？” 阿七笑笑，说道：“也没什么事，你是今天才到的，我理应请你吃饭，可我实在没空。这样子，这是我们的客户赵工，你等会就负责开车把他们送到附近那个步行街的饭店去。” “好。”关小衡点了点头。 “莫芸，过来一下。”阿七对着莫芸喊道。 莫芸走了过来，说道：“老板，有事？” “你闯大祸了，你知道吗？还不赶紧跟客户道歉。”阿七说道。 莫芸收好嬉笑的表情，对着赵鸣刚说道：“对不起，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真抱歉。” 赵鸣刚慌忙站了起来，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不知者无罪。” 阿七笑着说道：“好了，莫芸，要不你现在就带着赵工过去吃饭，就我们常去的那个饭店，回来我报销。” “就我？”莫芸盯着阿七问道。 “对，就你。”阿七斩钉截铁地说道。 “哦。”莫芸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那赵工，你们吃好，我就不过去了。”阿七说道。 “你忙你忙，我跟莫芸去就好。”赵鸣刚笑得眼睛都见不到缝了，“莫芸，我们走吧。” 说完，还不忘礼貌地对着莫芸做了个请的动作。 莫芸只好向门口走去。 赵鸣刚满脸春风地跟了上去。 阿七悄悄拉住关小衡，把面包车钥匙塞到了他手上，小声地说道：“你跟他们一起吃饭，记得准时带他们回来，一步都不要离开，记住了。” “明白。”关小衡若有所悟地点了一下头，追着莫芸快步走了出去。 第163章 我看你还得招人 看着三人走远，阿七来到缝纫机旁边，对着朱大姐说道：“朱姐，刚你也听到了，这捷衣厂的人要过来看视察。你现在赶紧收拾一下，把其他客户的先收起来。” “明白。”朱大姐喊上陈大龙，干净利落地整理了一遍工作台。 阿七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事关我们后续的订单，还希望你们不要乱说其他客户的事情，一切以捷衣厂的为主。” “嗯，知道了。”两人齐声说道。 阿七走出厂，到附近买了三个盒饭。没等到十二点，三人就匆匆忙忙把饭菜吃完了。 半个多钟后，莫芸走了进来，另两人在后面跟着。这跟着的两人，脸上带气，互彪白眼，感觉像要打起来一样。 阿七笑着对赵鸣刚说道：“怎样？这里饭菜还行吧？” “饭菜不错，就是人差了点。”赵鸣刚说着，眼睛斜斜瞥向了关小衡。 “你！”关小衡气得瞪大了眼睛。 阿七挡在两人中间，伸手指着前面的办公桌，说道：“现在是午休时间，赵工，你先到那办公桌前休息休息。我有些事想跟我厂里的人交代一下。” “是要好好交代交代了。”赵鸣刚说完，走到了办公桌旁坐下，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阿七见状，把莫芸喊到一旁，悄声问道：“怎么回事？” 莫芸耸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从一开始吃饭，他们就这样了。” 阿七见莫芸表情淡定，瞬间有点明白了。他让莫芸坐回座位，然后向关小衡招了招手：“关小衡，过来这里，有事想跟你说下。” 关小衡朝着赵鸣刚“哼”一声，走了过来。 阿七瞪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我就让你跟着去吃个饭，怎么还起冲突了？他对莫芸做什么了吗？” “这家伙显然不安好心，多次喊我走，我就当做没听见。然后，他就发火了。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我早揍他了。”关小衡不满地说道。 阿七早就料到会这样，只要不出意外，就啥都好说。 再说，这赵鸣刚还能回来这里，就说明他只是对关小衡不满而已，还不至于迁怒到这天依厂。 阿七笑笑，拍了下关小衡的肩膀，说道：“好的，你辛苦了。我心里清楚，你先找个空座位坐下。不过，注意了，别玩手机。” “哦。”关小衡轻声说完，坐到了陈合风的位置上。 阿七清了下嗓子，走到了办公桌前，说道：“不好意思，这里又窄又小，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赵鸣刚收好了手机，说道：“没事，我不在乎这些。你们下午什么时候上班的？” “下午一点。”阿七答道。 赵鸣刚看了下手表，说道：“还有十多分钟，我先借你办公桌趴一会。” “请随意。”阿七说道。 赵鸣刚枕着手臂，睡了起来。 阿七放轻脚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不敢睡，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过了二十多分钟，赵鸣刚醒了过来。只见他擦擦眼睛，一边戴眼镜，一边对着阿七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刚过一点，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生产？”阿七说道。 “好。”赵鸣刚说道。 阿七领着他到了缝纫机旁。 此时，关小衡也枕手睡着，竟然有了呼呼声。 赵鸣刚一见，大为摇头，说道：“罗老板，你这员工不行啊，都这个点了，还在睡觉。” 坐在旁边的陈大龙赶紧把关小衡拍醒。 阿七说道：“不好意思，他是第一天上班。很多纪律，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他还不是很清楚我们这里的上班时间。你放心，我迟点会找人好好给他上上课的。” 赵鸣刚看到关小衡一脸懵的样子，很是满意，他对着阿七说道：“好好给他上课。” “一定，一定。”阿七说道。 赵鸣刚没有再纠缠这事，直接走到了莫芸身边，抓过莫芸刚车的衣服，摸了又摸，嘴里赞道：“不错不错，做得挺好。” “谢谢夸奖！”莫芸笑着说道。 赵鸣刚站定，得意地瞅了眼关小衡，完全没有走开的想法。 阿七站在旁边，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着介绍了陈大龙和朱大姐。 “你们厂原来不是总共有六个人吗？不对，连同你刚招的这个，应该有七个人，怎么现在只看到五个？”赵鸣刚对着阿七问道。 阿七把陈合风去火车站和冯宇离职的事情大概说了下，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虽然冯宇现在离职了，但我们很快就有人员补上来了，所以不用担心这产能的问题。” “你是说他？”赵鸣刚指了指关小衡，拼命摇头，“我看你还得招人。” 阿七附和着说道：“是的，我在招人，但你放心，即使没那么快招到人，我们也能按时把捷衣厂的订单做完。” “嗯。”赵鸣刚皱了下眉头，没再说话。 阿七不清楚这人在想什么，担心言多必失，也就没有再问。 赵鸣刚在莫芸身旁站了足足半个钟头，才走到其他几人那里。 不过，后面花的时间就少了许多，他也只是随便看了几眼，便坐回了办公桌前。 阿七殷勤地把矿泉水递给了他，问道：“怎样？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们尽量改善。” 赵鸣刚喝了一口水，说道：“罗老板，你们跟捷衣厂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我想强调一点的是，你们招工的抓紧了。对了，你们准备招多少人？” 这，阿七还真的没想好。 可别人问了，又不能不说。 阿七看了下缝纫机的数量，说道：“你也看到，我们刚刚招了一个，除开他，我们还准备再招一个。当然了，要是后面订单多了，我会根据订单数量，招够人的，你尽管放心。” 赵鸣刚摇摇头，说道：“罗老板，你我都不是第一天做服装了，这东西，没有一年半载，是做不出合格的东西来的。我看，你刚招的这个人，好像啥都不懂。” 阿七说道：“赵工，这你可就放一百个心。刚招的这人是我厂里一个员工介绍来的，他们是表兄弟，只要一个肯教，一个肯学，就很快上手的。”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反驳什么了，你们抓点紧就好。生产也看完了，我先回去了。”赵鸣刚说完，站了起来。 阿七赶紧喊了关小衡过来，说道：“关小衡，你帮忙送下赵工回去。” 关小衡嘟囔两句，没拒绝。 “那罗老板，再见。”赵鸣刚说道。 阿七送他出了门口。 车渐渐走远。 阿七回了厂房，却见莫芸在跟朱大姐聊着天。 “你们知不知道，今天外面那条大路，装了路灯，看着还挺酷的。”莫芸说道。 “是吗？那挺好，以后不用黑灯瞎火的了。”朱大姐说道。 “是啊，以后找个人去路灯下散步，想想也挺浪漫的。”莫芸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含情脉脉地看向了阿七。 阿七装作没听见，静静地坐回了座位。 一个小时过去了，却迟迟不见陈合风回来。 第164章 他还没回来 不会出现什么事情了吧？ 阿七都有点担心起来了，可现在过去火车站，好像也不妥，还是再等等。 到了快天黑时候，关小衡回来了。 阿七赶紧把他叫了过来，问道：“把赵工都送到家了吧？” 关小衡扔下车钥匙到桌面上，说道：“送到家了，就差没抬他上楼了。” 阿七收好钥匙，笑笑说道：“辛苦你了。对了，你表哥现在还没回来，想问下你，你们当初是怎么商量的？” “他还没回来！”关小衡惊讶地回头看了产线，没见到陈合风，又转过头来，说道：“我车票上的到站时间是八点十分，车晚点了半个钟，然后，我又等了十多分钟。见没人来接，我就打他电话，可是打不通，我就按照他之前给的地址找了过来。我还以为他早就回来了呢。” “想来，他找不到你，着急了，估计还在车站守着。这样，你先去找陈大龙，让他先帮你找个地方住下。”阿七说完，站起来，喊了声：“大龙，麻烦过来一下。” “什么事？老板。”陈大龙问道。 阿七指着关小衡说道：“陈合风现在还没回来，麻烦你带关小衡去找个地方住下。” “没问题，包我身上，我们那栋楼还有空房子，我跟房东说下，就让他住我们的那层楼。”陈大龙说道。 “那就好。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就不加班了，你们先下班吧。”阿七说道。 “好。”陈大龙拍拍关小衡肩膀，走了开去。 关小衡却一动不动。 “你还有事？”阿七问道。 “我没带行李，也没带多少钱，我想问下，我是不是已经算入职了？要是算得话，我就借钱租房子去，要不算的话，我租房子浪费钱。”关小衡说道。 阿七倒没想到关小衡问得这么直接。 按照最初设想，他是想找个会开车然后又懂做衣服的人，就像冯宇那样。 现在，还没看到这关小衡有什么做衣服的本领，他真的有点犹豫了。 他问道：“你以前做过服装吗？” “没做过。”关小衡摇摇头。 “那你想做吗？”阿七继续问道。 “不想。”关小衡又摇头了。 阿七很是无语。要是其他人这么说，他绝对让那人滚蛋，可关小衡毕竟是陈合风介绍来的。现在陈合风不在，就这么赶他走，可能不大好。再说，这关小衡倒也像个听话的人，就让陈合风劝劝他，实在不行，就收他做专职司机算了。 不过，这工资可不能按照冯宇那样的给。 他对着关小衡说道：“这样子，我可以招你。但是，你不会做服装，我只能给你一千五的月薪，你就负责开车就行。当然，要是你懂做服装了，我可以给你加倍，甚至三倍。” “没问题，当个司机挺好。”关小衡点了点头。 阿七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倒愣了下，说道：“那好，你明天过来上班，我会按照今天开始给你算工资的。” “那我先走了。”关小衡说道。 “等等。”阿七喊住了他。 关小衡走了两步，听到阿七喊，回过头来，看着阿七，没说话。 “你先把联系方式留一下，以后方便找你。”阿七摊开一个本子，把笔放到上面，推到了办公桌的另一边。 关小衡拿起笔，写下了名字和手机号码。 “好的，等你表哥回来，我让他打你电话，记得别关机了。”阿七说道。 “知道。”关小衡说完，跟着陈大龙走出了厂房。 阿七收拾了一下桌面，来到产线前，对着朱大姐和莫芸说道：“你们也下班吧，明天早点来就行了。” 莫芸一听，乐得站了起来，拍拍裤子，说道：“真好，可以下班了。朱大姐，我们走吧。” 说着，人已走到门口。 朱大姐也站了起来。 这时，莫芸回过头来，对着阿七嫣然一笑，说道：“老板，要不要一起吃饭去？” 阿七连忙摆手，说道：“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处理。” “哦。”莫芸有点失望，又冲着朱大姐说道：“那朱姐，我们去吃饭。” 朱大姐看了下莫芸，又瞧了下阿七，脚却没挪动，反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说道：“莫芸，我有点手尾没做完，要不，你先走，别等我了，不然你又得排队。我等会整理完就过去。”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莫芸朝着阿七挥挥手，离开了厂房。 过了一会，朱大姐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前，确认莫芸走远，这才走近阿七，说道：“老板，不知有句话该不该说。” “朱姐，有事就说，不用见外。”阿七说道。 朱大姐犹豫了下，说道：“老板，我看得出莫芸喜欢你，不知你怎么看？” “我知道，但我们不合适。”阿七说道。 朱大姐叹了口气，继续问道：“是因为杜老板吗？” 阿七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跟莫芸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朱大姐想了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老板，作为个过来人，我想劝你两句。要是你不喜欢莫芸，你就直接跟她挑明，不要让她有幻想。不然，到时候你们两个人都不好过。” “我已经跟她说过了。”阿七表示很无奈。 “那你是以什么理由拒绝她的呢？是杜老板吗？要是这个理由，我觉得不够。因为，你自从来了这里，与我们可是朝夕相处，而那杜老板只不过是偶尔来过两三次。而且，你们从来没公开说过，你与杜老板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莫芸觉得她还有机会的。”朱大姐说道。 阿七想想，感觉也有道理，真是头痛。 朱大姐见他没说话，继续往下说：“其实呢，我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从你第一次带杜老板过来这里，我就看得出，你喜欢杜老板，杜老板也喜欢你。不过，你精神状态不好。所以，你刻意不说杜老板是你女朋友，甚至还有意无意地避开杜老板。” 阿七被说中内心想法，刚想辩解两句。 “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朱大姐猛然来了一句。 阿七惊讶地看着她。 朱大姐把阿七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又叹了口气，说道：“你别怪我多嘴。作为一个女人，谁愿意自己的丈夫是个有精神病的人，整天被人指指点点。” 第165章 倔脾气 “这……”阿七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朱大姐说道：“我是看你人好，脾气好，才敢跟你说这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等你病治好了，再去找杜老板也不迟。” 阿七沉默了一会，说道：“朱姐，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先回家吧。” 朱大姐没有走，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谈下。就是今天刚来的那个小年轻，说真的，我不是很赞成你招他，他给我的感觉不好，太懒了，没有一点上进心。” “我们缺司机，他又是陈合风介绍来的，不招不合适，再说，我已经跟他说，让他来上班了。说出去的话，我是不会收回来的。”阿七说道。 朱大姐摇摇头，说道：“要招个司机，满大街都是。不过，你是老板，你说了算。照我来说，你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 阿七指了指外面已变黑的门口，说道：“现在也不早了，这事情以后再说吧。” “你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朱大姐说道。 突然，门外响起了咳嗽声，接着，陈合风出现在了门口处。 阿七见到，举手朝着陈合风打了声招呼，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朱大姐一听，转过身去，见到是陈合风，惊讶得脱口而出：“你回来了。” “嗯。”陈合风沉着脸走了进来，说道：“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谈我表弟的事情，不知老板是什么想法？” 阿七见朱大姐脸上有点不自然，担心两人闹僵，赶紧说道：“合风，是这样的。你也别怪朱姐说你表弟，你表弟就像你当初说的那样，做事不上心。我跟他说，让他做衣服，他想都没想就说不行。” 陈合风脸色缓了一点，说道：“他就这脾气，不过，我回去会好好说他的，还希望你给他个机会。” “你真的要要说说他了，你放心，我让他明天来上班了。”阿七说道。 “我替他谢谢你。”陈合风转头左右看了下厂房，“对了，我表弟去了哪里？” “我让陈大龙带他回去你们住的地方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阿七说道。 “今天车站人多，我在哪里找了好久，还以为他走丢了。手机没电，又记不住他的电话号码，找不到他，就一直等到现在才回来。”陈合风说完，拿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一片黑，显然是没电了。 “人回来就好，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阿七说道。 陈合风看了朱大姐一眼，脸上有点不自然了。 阿七见状，劝道：“朱姐是无心的，她都是为了厂好，她刚才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 陈合风喉咙动了下，却没说话。 朱大姐大方地说道：“我不是有意在背后说你表弟坏话的，只是，你表弟根本不会做衣服，真的不适合在这里。还不如让他去别的地方闯闯。” 陈合风皱了下眉头，说道：“跟你做同事这么久，我清楚你的为人。只是，以后请不要这么说我表弟了。他自尊心很强的，要让他听到这些，他肯定就不干了。其实，我也不想管他，只不过，他爸求我，让我带着他，所以……” “明白了，我以后都不说他了。我先回去了。”朱大姐说完，走了出去。 陈合风瞧了一眼阿七，欲言又止，也扭头走出了厂房。 “千万别吵起来了。”阿七看着两人，叹了口气。 转眼又是一天早晨。 陈合风带着关小衡过来了。 “早。”阿七冲他们打招呼。 “早。”陈合风拉着关小衡走到了阿七面前，“小衡，你把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说给老板听。” 关小衡很不情愿甩开了陈合风的手，说道：“我不做衣服，就只做司机。” “你！”陈合风气得都想扬手打人了。 “算了，他都这么说了，由他去吧。”阿七说道。 陈合风黑起了脸，指着关小衡说道：“你当司机，就拿个一千几百块，有前途吗？朱姐说得对，要是你这么固执，你就另外找工作，你现在就走。” “走就走，谁在乎！”关小衡大声喊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走，我就打电话给你爸。”陈合风气呼呼地指着关小衡说道。 “随便。”关小衡继续往外走去。 “等等。”阿七喊了起来。他考虑了一夜，想到很快就要交订单过去了，现在让关小衡走，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快就招到会开车的人。既然关小衡不想做衣服，就带他去跑跑业务也好。 关小衡站定，回过头来。 阿七说道：“昨天说好的，你当司机，我就不强求你做衣服了。等会我要去供应商那边一趟，你开车送我过去，顺便认认路。” 关小衡看着陈合风，不说话。 陈合风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你就好好做吧。” “好了，合风，你先去忙吧。”阿七对着陈合风说完，把关小衡叫到了办公桌前。 陈合风不再说话，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七示意关小衡坐下后，说道：“你租到房子了吗？” “没，昨天住我表哥那。我今天下班了再去租，我看到那栋楼还有空房间。”关小衡答道。 “那就好，你昨天说你没带行李过来。这样，明天放你一天假，你回去拿。”阿七说道。 关小衡点了点头。 阿七接着跟他细细地谈起了待遇。 关小衡机械般地点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七本来还想讲下厂的发展前景，看到关小衡这神情，顿时兴致全无。 “你记得每天八点准时上班，别迟到了，要是特殊情况，可能还要早点出车。没问题吧？”阿七把刚才说过的话最后强调了一遍。 “记住了，没问题。”关小衡说道。 “那好，你先到面包车那等我，我收拾点东西，等会一起去供应商那。”阿七说道。 “呃。”关小衡说完，拿起桌上钥匙，出了门。 阿七整理了下文件，拿起公文包，向其他人交代了两句，也跟着出了门。 来到车旁，坐到了副驾驶座上，见关小衡在玩手机，他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不趁着年轻学多点，赚多点钱呢？” 关小衡冷笑了一声，说道：“打工的能赚多少钱，像我表哥，打了十多年工了，一间房都买不起。学多又有什么用？” 阿七手抓着安全带，系了一半，顿在了半空中。 这话糙理不糙！ 想想还真是。 第166章 穿裙子的莫芸 阿七苦笑着，把安全带系好，说道：“出发吧。” 关小衡拧好钥匙，发动了车。 路上，阿七忍不住说道：“人生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做，并不只是为了一套房。老人常教导说，年轻时不怕吃苦，年老了就不用受那么多罪。” 关小衡目视前方，专心开车，就当没听到。 阿七却不想就这么放弃，继续说道：“每个人都至少会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现在努力，就是为了机会到来时，我们有能力去把握住，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哼。”关小衡鼻子重重地发出声响。 “我说的是事实。”阿七说道。 关小衡还是忍不住了，愤慨地说道：“这垃圾社会，大家都这么苦了，活得潇洒才是真的。” 说着说着，手都拍到了方向盘上。 阿七担心出现意外，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到了供应商处，阿七喊上关小衡，说道：“你跟我一起上去，见见供应商。” 关小衡坐在驾驶座位上，伸直了腿，用手枕着头，说道：“我就是一个司机，见他们干嘛？你上去就行了吧。” 阿七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暗暗叹气，就关小衡这状态，带他去的确不合适。 “那你在车里等着我，别乱跑了。我上去一会就下来。”阿七说完，上了楼。 接待的还是当初那个业务，方平。 “方经理，真是抱歉。由于一些私人原因，上个月的货款迟交给你们了。”阿七说道。 方平笑道：“没事，我跟你们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迟几天没问题。不过，你得尽快了，不然，我不好跟我老板交代。” 阿七看到对方没生气也没往下问，顿时，心里松了口气，说道：“放心，我等会就去银行转给你。” “好好好。噢，对了，冯宇呢？他怎么不上来坐坐？”方平问道。 “他离职了。”阿七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了？”方平感觉很是意外，本想倒茶，却又把茶壶放回了桌上。 “就这个月一号。”阿七答道。 方平皱了下眉头，重新拿起了茶壶，帮阿七倒了一杯茶，也帮自己倒了一杯，说道：“那这次是你自己开车来的？” “不，我新招了个司机，叫关小衡，是他送我来的。”阿七说道。 方平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人呢，是不是在楼下？我去请他上来，第一次来，是要好好见一面的。你坐着，我去喊他。” 阿七赶忙抓起茶杯，匆匆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快速地站起来，拦住了他，说道：“这司机年轻，脾气大，说话也不好听。我怕他乱说话，就没带他上来。你这茶不错，不过，我下午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了。你忙。” 方平见阿七这动作，不好意思再下楼叫人，只是说道：“再坐一会，不用急着走。” 阿七摆摆手，说道：“不了，我真的有急事，厂里那边订单急，我要赶回去盯紧点。” “那好吧，我送送你。”方平说道。 “留步，我自己下去就好了。你忙去吧，我先走了。”阿七说完，转身下了楼。 坐到车上，他示意关小衡开车。 关小衡擦擦眼睛，说道：“这么快！” “不快不行，要不等会银行下班了。你赶紧开车，我们去附近找个银行转账。”阿七说道。 “额。”关小衡手脚利落地打火，开车出了大门。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银行。 阿七拿出本子，按照上面的账号信息，把各个供应商的货款都付清了。 接着，两人在旁边快餐店吃了午饭后，直接回了天依厂。 车停好后，阿七对着关小衡说道：“今天没什么其他事了，你现在可以先回去拿行李了。后天记得准时上班。” “额，知道了。”关小衡没进去厂房，也没向陈合风打招呼，朝着大马路，走了开去。 阿七看了他的背影，摸摸额头，回了厂房。 却发现地面湿漉漉的。 “怎么回事？”阿七问道。 莫芸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上午不小心打翻了一份汤在这里，我拖地了。” “额。”阿七踩在地板上，只感觉滑溜溜的，可也不好说她什么。应了一声后，小心地往里走去。 “我还顺便帮你房间也拖了。”莫芸在后面说道。 阿七又摸了摸额头，转过身去，说道：“知道，辛苦你了。”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莫芸高兴地说道。 阿七不想再跟她继续往下说，吐了一口气，静静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忙碌的时间总过得特别快。 又到了晚上七点。 其他三人都很快离开了厂房，莫芸却迟迟没有走。 阿七走过去，刚想叫她下班，脚底一滑，腿往前伸，整个人却要往后倒去。他赶紧用双手抓住放着缝纫机的桌子两边，稳住了身子。 不料，裤腿却被凹凸不平的桌腿刮了个长长的口子。 风往里灌，凉飕飕的。 莫芸惊叫起来：“天哥，你没事吧？” 阿七慌忙用左手把裂开的裤腿两边拉紧，嘴里急急说道：“没事，没事。你快下班吧。” 莫芸见到阿七这滑稽的动作，掩嘴笑了下，说道：“天哥，你裤子破了，脱下来，我帮你缝好。” 此时，天已早黑，阿七哪敢让她缝裤子，转了个身，让裤子没破的那边对着莫芸，说道：“我自己会处理的，你赶紧下班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莫芸咬了下嘴唇，说道：“那好吧，我先走了。” 说完，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处，她却又调皮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阿七破烂的裤腿，这才嘴角带笑地走了出去。 阿七见人都走了，赶紧回房，换下裤子。 房间里没衣架子，他只好把换下来的裤子扔到了床上，看看肚子已饿，就出门吃了饭。 回来时，已是七点四十五分。 看看还没到睡觉时间，阿七只是把门关上，并没有上锁，感觉有点头晕，便回房间坐着。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开门声，接着房间门打开了。 阿七站了起来，猛地看到莫芸走了进来。 天气寒冷，这人竟然换上了一件黑裙子，还化了妆，脸颊粉红花飞似的，整个人却都冻得哆哆嗦嗦，在打寒颤。 “你怎么来了？”阿七问道。 “我来帮你拿这破裤子去补一下。”莫芸说完，也不管阿七同不同意，快步走到床边，抓过了阿七放在床上的裤子。 阿七条件放射般地伸手去抢裤子，不料，地板太滑，他把莫芸也扯了过来。同时，脚底打滑，重心不稳，他身体倒向了地板，幸好，他反应快，这才没伤到脑袋。 不过，那莫芸却是狠狠地砸到了他怀里。 阿七慌乱间，用手推莫芸的肩膀，想把她推起来。 正在这时，房间门突然又开了。 只见杜依手里提着一个银色饭盒站在了门口处。 第167章 灯下田边路 “快起来。”阿七急得喊了起来。 莫芸顺着阿七的目光，也看到了杜依，赶忙爬了起来，整个脸涨得通红。 “杜姐！”她喊了声，抓起地上的破裤子，夺门而出。 “我的裤子！”阿七朝着莫芸喊了声，却感觉这么说不妥，尴尬地收回了手。 杜依撇头，往外走。 阿七见状，刚想追过去，猛然想起了朱大姐的话，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听到外面没动静，他才往外走去。 刚出房间门口，却发现办公桌对面还有人。 杜依竟然还没走，她整个人静静地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阿七，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很平静。 而饭盒，则放在了办公桌靠墙的这一边。 阿七走了过去，说道：“你还没走啊。” 杜依站了起来，不笑不哭，只是淡淡说道：“刚才怎么回事？” “那个，地滑，我们不小心摔倒了。”阿七压抑着解释的冲动，只是平静地说道。 “额，那你以后小心点。”杜依眼神暗了下去，她指了指饭盒，“那是李伯给你煲的鸡汤，说是给你补身子用的。你快喝吧，我回去了。” 说完，她决绝地转过身，快步走出了厂房。 看着一头扎进黑夜的那个人，阿七只感觉一阵失落，心像压了重担，他真想大声地喊出来。 夜晚很静，还可以听到外面传来呼呼的风声。 阿七坐到了椅子上，看着孤零零的饭盒失神起来。 过了一会，他忍不住用手去摸了下饭盒，只感觉饭盒还有温热。在这寒冷的夜，也不知道杜依是怎么做到的。 突然，他惊觉过来，现在已是夜里，那杜依一个人回去会不会很危险！她说过的，她最怕走工业区入口处那段长长的马路的。 想不得许多，阿七拉开椅子，冲了出去。 慌慌张张地，他沿着巷子一路跑。 到了巷口，他却停了下来。 巷口一角的昏黄路灯下，一个女孩抱头蹲着。 灯光照出了她半个身子，整个人背对着巷口，看不清脸庞，却可以清晰地认出是杜依的背影。 阿七见她没事，暗暗松了口气，担心被她发现，他轻轻地往墙边的阴影处靠了过去，静静地等着。 风很凉，吹乱了杜依的长发。 杜依却不知，她把头埋在膝盖处，竟低低声哭了起来。 巷口外，是条大马路，土黄土黄的，静静横躺。路的旁边，是一大片黑黑的庄稼。再远处，是几段如围墙般的黑黑树林。上方，露着暗白暗白的天空。 过了一会，杜依站了起来，抹了下眼泪，啜泣着往前慢慢走去，渐渐走上了大路。 阿七不敢跟得太紧，走几步，停一下。 大马路上，不见其他人，也不见有任何的车。 高高的路灯下，只看到杜依在失魂落魄地在大路正中央走着。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狗吠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点吓人。 阿七裹紧身上衣服，靠着路两旁的树木，慢慢地跟着。 多少次，他都想冲过去，好好地抱紧那个心冷的人。 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路很漫长。 也不知咋的，杜依走路都变得一晃一晃的了。 看着这失魂落魄的人，阿七从旁边树木的阴影下，走到了大路中央。脚步依然慢，他暗暗对自己说，只要杜依回头，他就喊住她，跟她好好解释解释。 可是，杜依似乎完全没发现有人跟着，捂着嘴巴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不留神，她脚踩在了一颗石子上，高跟鞋鞋跟断了，她的整个人摔倒在地。 阿七见状，差点都喊了出来，却见杜依又像没事般站了起来。 没有任何话语。 杜依脱下高跟鞋，气得往前甩去，一屁股坐到了冰冷的路上，双手来回地抹着眼泪。过来一会，她又重新站起来，捡起坏掉的高跟鞋，拎在手里，一高一低地往前走去。 阿七见她没事，松了口气。 又走了几分钟，突然对面投来一束光，却是一辆摩托车停在了杜依身边。 隔得太远，阿七听不到摩托车司机在说什么，只看到杜依在不断地摇着头。 不会是坏人吧？ 阿七提腿，往前跑。 没跑几步，却见那个摩托车司机没有再跟杜依说话，倒是把车往他这边开了。 没一会，车停在了阿七身边。 “喂，坐车吗？”摩托车司机问道。 阿七停下来，摇摇头，不出声。 “去哪里？这里这么偏，就是那回市区的那条主干道都没什么车了。我收你便宜点。”司机还是不死心，继续劝道。 司机口中的主干道与这大马路成t字型，是唯一通往市区的路。 不过，阿七还是摇摇头。 “真的没什么车了，你走不走，大晚上的，冷死人了。”司机还是不放弃。 阿七见到杜依已经离得够远，便放轻声音说道：“不了，前面那个是我女朋友，她闹了点小脾气，我跟着出来陪她散散步而已。” “这么冷的天出来散步？真是傻没好。”摩托车鄙视地看了阿七一眼，加大油门，往工业区方向开了过去。 阿七懒得与他争吵，继续往前走。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杜依来到了主干道旁边，碰巧遇上了一辆出租车。她挥手喊停，上了车。 阿七看到车开了，这才快步地跑过去。 站在路旁，看着越走越远的车，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冷风在继续吹。 远远地，又看到了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阿七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差不多九点了。 “都这么晚了。”他自言自语。 最后，他皱了下眉头，喊停了出租车，钻了进去。 “去哪里？”司机扭头往后座问道。 阿七往江北市的方向指去，说道：“我有朋友坐车往前面走了，麻烦你开快点，跟上去。” 司机上下打量了一下阿七，不说话，踩着油门，往前开。 不一会，就看到了刚杜依坐的那辆车。 阿七赶紧说道：“可以了，就前面那辆，路黑，你开慢点，跟着就好。” “额。”司机也看到了前面那辆车，慢慢地放慢了车速。 路上，再无其他车。 又过了一个半钟多，前面车靠边停下了。 杜依下了车，往出租屋走去。 阿七也示意车停下，对着司机说道：“麻烦你在这等我一会，我送她上去，等会就下来。” “那你快点啊。”司机说道。 “很快。”阿七推开车门，远远跟着杜依，目送她上楼。直到楼上的灯亮了，他才回到了车上。 “那是你女朋友？吵架了？”司机好奇地问道。 “不是，不放心她一个人，送她回来而已。我们回去吧。”阿七说道。 司机摇摇头，叹道：“真羡慕你们年轻人啊。” 阿七实在提不起说话的劲头，不接话，一个人看起了手机。 司机懂事地闭上嘴，专心开车。 再回到工业区时，已是凌晨十二点多了。 阿七付了钱，走到巷口处，心里郁闷，没有再往里走，靠着墙边的一堆砖站着。 夜风越发冷了。 看着黑黑空旷的庄稼田，他内心空落落的。 开这天依厂，还这么努力，究竟是为了啥。 他真的不知道对还是不对了。 “你真的在这里！”他正苦恼间，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第168章 醉酒 转身看去，发现说话的是陈合风。 阿七站直身子，说道：“你还没睡啊？” 陈合风呵着气，说道：“睡不着，我在厂里等你好久了，都没见你回来，刚听到车喇叭声，就猜到你回来了。出来找你，你果然在这里。” “有事？”阿七问道。 陈合风原地跳了两下，说道：“这里太冷了，我们找个地方喝两杯吧。” 阿七这些年来，已经很少喝酒了，不过今天心情实在乏闷，他叹气说道：“好吧，等我把厂房门关了，我们一起过去那步行街喝两杯。” 陈合风笑笑说道：“放心，我已经锁好厂房门，也关灯了，我们现在就喝酒去。” 阿七愣了下，问道：“你怎么有厂房钥匙？” 当初冯宇离职的时候，这钥匙可是给了朱大姐的。 陈合风掏出钥匙，在阿七面前晃了两下，说道：“我看你这么久都没回来，就去找朱姐问她要钥匙了。放心，我用完，明天就还回去。” 阿七心想，这人也是个老实人，钥匙在他手上，倒也问题不大。不过，都下班这么久了，这陈合风怎么还会跑来厂这里？ 他对着陈合风问道：“这大冷天的，你不会就为了单单找我喝酒吧？快说，有什么事？” 陈合风裹紧衣服，说道：“我说老板，我们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说了，这里是个顶风口，太冷了。” 夜黑风冷，这倒没错。 阿七点头答应。 两人来到了步行街。 天气虽冷，饭店大排档之类却很是热闹，生意都不错。 阿七随便找了大排档，走了进去。 找好座位，点好酒菜后，阿七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下，你大半夜不睡觉的，跑来厂里干啥了？” 陈合风倒着茶水，一边说道：“我八点左右的时候看到莫芸，她那脸红得厉害。她出门前，我可是在路上碰到她，她说去厂里有点事。所以，我比较好奇厂里发生了什么，就过来看看。老板，你知道莫芸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七不想过多谈论这些，微微转开了脸，说道：“没什么事，也许是冻着了。这天太冷。” “是吗？”陈合风狐疑地看了阿七一眼。 “不说这些了，你那表弟回去拿行李了，现在到家了吗？”阿七说道。 陈合风见阿七不回答，淡淡一笑，说道：“谢谢关心，他早就到了。” “那就好。”阿七说道。 两人闲聊几句，不一会，酒菜上来了。 “今天不醉不归。”陈合风熟练地打开酒瓶盖，拿过杯子，帮阿七倒了满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阿七接过酒杯，摆手说道：“先吃菜，等会再喝。不然，对胃不好。” “行。”陈合风拿起筷子，挑了几块肉，乱嚼几下，吞了下去。 阿七也吃了几口。 陈合风见阿七放下筷子，马上端起酒杯，碰了下阿七的酒杯，说道：“我们干了。” 说完，一饮而尽。 阿七也不推脱，也端起酒杯，喝了个干净。 “爽快。”陈合风继续给阿七倒酒。 两人你来我往，不知不觉间，桌上已经摆满了酒瓶。 “再来。”陈合风趁着酒劲，揽着阿七脖子，用力地拍了几下阿七的肩膀。 阿七头往旁边一低，鼓着嘴，狂吐了起来。 陈合风还有几分清醒，赶紧用手拍着阿七的背，嘴里说道：“你没事吧？醉了吗？” 阿七眼皮都抬不起来，吐完，就趴在了桌子上。 陈合风又叫了几声老板，确认阿七已醉，从口袋里取过自己的手机，放到了阿七面前，问了好多问题。 阿七糊里糊涂地应答着。 直到后半夜，陈合风这才买了单，扶着醉醺醺的阿七回了厂房。临走前，还不忘朝着阿七得意地笑了几声，关灯后，他把门锁好，回了家。 天，渐渐亮了。 朱大姐第一个过来上班了。 她进门就直接往房间走，才刚进去，就闻到一阵扑鼻的酒臭味。她捏着鼻子走到床边，确认阿七没事，这才埋怨起来：“这陈合风也真是的，大半夜的拉老板过去喝什么酒。还喝这么多，要真出事了可咋办。” 说完，帮阿七拉了拉被子，走出了门。 过了一会，莫芸和陈大龙也来了。 莫芸嗅觉灵敏，动了几下鼻子后，就说道：“好大的酒味，陈大龙，你又喝酒了？” 陈大龙表示很冤枉：“没，我都好久没喝过了。” 朱大姐笑道：“不是他，是陈合风和老板喝的。” “你是说老板喝酒？他还在睡吧？我去看看。”莫芸说着，站起来，跑到了阿七的房间，过来一会，又跑出来了。 经过办公桌，看到了桌上的饭盒，她提了一下，感觉饭盒分量不轻。 她笑着对朱大姐说道：“杜老板昨天带着鸡汤来了，不过，我看老板一点都不喝，估计他们吵架了。老板想不开，就找陈合风喝酒去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杜老板昨天来过？什么时候的事了？”朱大姐显得很是意外。 “昨天晚上，你们都下班了，我……我回来拿点东西，刚好碰上。”莫芸想起了昨晚的事，脸上莫名又泛起了淡淡红色。 朱大姐瞧在眼里，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到了十点半多点，陈合风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又碰上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陈大龙问道。 “没事，没事。”陈合风嘴里说着，脸庞却笑成了团。 朱大姐见状，也问道：“合风，你们昨天晚上究竟喝了多少？怎么老板这会都没醒？” “他有心事。酒量没我好，喝得比我多，不过放心，我心里有底，不会有事的。”陈合风说完，特意瞧了下莫芸，见她嘴角带笑，心里顿时感觉不舒服起来。 “莫芸，你先出来，我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他对着莫芸说道。 “啥事？搞得这么神秘？”莫芸问道。 “出来，我告诉你。”陈合风说完，走出来了门外。 莫芸很不情愿地跟着走了出去，“究竟什么事？” 陈合风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界面。 里面传出的，是他与阿七的对话。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莫芸听着听着，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不可能！我去问老板。”她一把抢过陈合风的手机，冲到了阿七的房间。 第169章 第一百 六十八章 昨晚做了什么 阿七还没醒。 莫芸隔着被子推了推阿七的肩膀，喊道：“老板，起来了。” 见阿七还没反应，她直接把被子稍稍往下拉。 凉风入被，阿七打了个喷嚏，慢慢睁开了眼。朦胧间，见到莫芸一脸怒气站在旁边。 他此时只感觉头痛欲裂，以为是幻觉，拉过被子，用手臂盖过眼睛，继续睡。 “老板，起来，我有重要事想问问你。”莫芸说道。 阿七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不是幻觉。他吓得整个人清醒了些，扭头看到外面已天亮，又见莫芸这么生气，心里大惊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记得跟陈合风喝酒，这莫芸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吧？”阿七试探着问道。 “你昨晚做什么，你都不记得了吗？”莫芸急得语气都重了许多。 阿七傻眼了，赶忙推开被子，又觉得冷，拉过旁边的外套披上，说道：“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莫芸点开手机录音，把手机递给了阿七，问道：“这是不是真的？” 阿七见只是段手机录音，彻底松了口气。只要不乱来，就啥都好说。 他耐心地听着，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叹道：这陈合风看着挺老实一人，怎么也学会套人话语了？小心思竟然这么多。 莫芸盯着阿七的脸，静静站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手机传出一段对话。 “你喜欢莫芸还是杜老板，要你在其中选一个，你选谁？” “一一。” “谁？再说一遍。” “杜依，除开杜依，我谁都不喜欢，要不是我有这病，我一定娶她！” 阿七听到这句，想都不想就把录音掐停了。 莫芸瞪着大眼睛，指着手机问道：“告诉我，这只是你的酒话，不是真的，对不对？” 阿七把手机举到了莫芸跟前，说道：“都是酒后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 “我就知道！”莫芸高兴地接过手机。 阿七紧接着说道：“但是，我跟你是不可能了，我们不合适，你不要做无用功了。” “你！”莫芸气得大喊，直接把手机砸到了被单上，接着，抱头长喊着“啊”，一下子跑出了房间。 阿七捡起手机，选中那段录音，删除掉了。 确认没有其他录音，他才穿鞋，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 大厅里，莫芸枕手趴着，旁人一直在安慰她。 “合风，你过来一下。”阿七向陈合风招招手，走进了房间。 不一会，陈合风走了进来。 阿七关上门，把手机还给他，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也学这旁门左道了？” 陈合风理亏，摸摸自己的头，笑笑说道：“我就是想让莫芸死心而已。”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阿七看他态度良好，想好的诸多话语都没法往下说了。 他长叹一声，说道：“那段录音我删掉了，至于昨天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你都不要再跟其他人说起了。” “明白明白，我保证不多说一句。”陈合风举手说道。 “行。你应该也喝了不少，没事吧？”阿七问道。 “没事。”陈合风收好手机，擦了擦嘴巴。 “没事就好。关小衡回来了吗？”阿七继续问道。 “今天下午回来。”陈合风说道。 阿七感觉头还是很痛，没有再往下问，挥挥手，示意陈合风出去。 陈合风笑着离开了房间。 阿七躺下，直睡到下午三点多才起来。 出了房间，发现关小衡也回来了。 那关小衡坐在办公桌旁，睡着觉，看着也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阿七把他喊了起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关小衡擦擦眼睛，说道：“两点半多点回到的，太困了，就睡会。” 阿七看了看大厅，指着莫芸旁边的空座位，说道：“在我招到其他会做衣服的员工之前，你先坐那个座位吧。” “额。”关小衡说完，走到了刚阿七说的那座位坐下。 不过，他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莫芸踢了一脚。 “离我远点！”莫芸冲他喊道。 关小衡看了莫芸一眼，摸摸腿，没说话。 莫芸提脚，又准备踢。 关小衡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莫芸抬起头，冲着关小衡喊道：“你想干什么！打我吗？” 关小衡看着这梨花带泪的脸，气顿时消失无踪，乖乖坐了下去。 莫芸却得寸进尺，又踢了下他的凳子。 关小衡终于忍不住了，他侧头说道：“你在这里跟我打架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去床上打！” “你！”莫芸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接扑了过来，握拳便打。 关小衡没想到她这么猛，气顿时弱了几分，他连连后退，说道：“我错了，我错了，别，别，别。我道歉，我道歉！” 莫芸空捶几下，见其他两人在惊讶地看着，担心被看笑话，便停了下来。 关小衡嬉笑着凑了过来，说道：“对不起了，别生气。我刚才就嘴贱，随口说说，别往心里去。” 见莫芸气未消，他继续说道：“这样子好不好，我明天给你带早餐，你别生我气了。” 莫芸抹了下脸上泪痕，转哭为笑，说道：“好，这是你说的，明天给我带早餐，要是没有，我踢你出去。” “一定，一定。”关小衡陪着笑说道。 阿七本来还担心这两人打起来，看到他们停了，这才放心下来。见关小衡坐着无所事事，他拿过从捷衣厂带回来的公司简介书，给了关小衡，说道：“这是我们客户的一些产品介绍，你好好翻翻。” “额。”关小衡接过，翻了两下。 阿七点点头，走回了办公桌，却发现这关小衡眼睛时不时地瞟向莫芸。 “但愿是一桩好事吧。”他笑笑，走到卫生间，洗漱了一番。 到了第二天早上，那关小衡倒真的提着一袋早点过来了。 看包装，还挺上档次的，比街边的早餐好看许多。 “莫芸，这是给你带的。”关小衡把早餐放到了莫芸面前。 莫芸打开袋子，看了下，惊讶地说道：“哇，还是明记蛋糕，你不是住你表哥那栋楼吗？怎么跑到步行街那边去了？” “也不是很远，你快点吃吧，等会凉了。”关小衡笑着说道。 莫芸看了一眼关小衡，大声说道：“不对，刚我才看到你出门，你怎么这么快就买回来了？你是不是挪用厂里的车了？我要告诉老板去。” “嘘！偶尔用用，老板不会怪我的。”关小衡竖着食指说道。 莫芸站了起来，冲着阿七说道：“老板，他公车私用！” 其实，阿七早就听到他们谈话，不过，能让关小衡转移莫芸的注意力，他又怎么会去管这事。 他低头写字，就当听不到。 第170章 谢谢你的面包 “老板！”莫芸见阿七没反应，以为阿七没听到，又重新喊了一声。 说完，她推开椅子，就要走过来。 关小衡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说道：“别，我就用这么一次，你别告诉老板。” “你别拉我。”莫芸甩开了关小衡的手。 关小衡不依不饶，伸过手，准备又抓。 莫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坐回了座位，说道：“你再碰我一下，我剁了你的手。” 关小衡缩回手，笑着说道：“看在这面包的面子上，你就不要告发我了吧。大不了，我以后天天给你带早餐。” “谁稀罕吃你这破早餐，拿回去。”莫芸把早点推回了给关小衡。 关小衡挡了回去，合起双掌，说道：“别这样，我吃过了，你不吃就浪费了。要不，你先吃了，等会我去向老板道歉。好不好？” 莫芸看了看早点，纠结了一会，说道：“好，你说的，等会去跟老板说去。你说清楚点，别让老板误会，说是我让你开车去买早餐的。” “那是当然，你快吃，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关小衡说道。 莫芸打开袋子，取出面包，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嘴里不断赞道：“好吃，好吃。” 等吃了一半，突然发现屋里好几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看。 尤其是关小衡，一脸的陶醉样。 莫芸松开拿着半块面包的手，拍了下关小衡，说道：“你怎么买这么少，都不够分的。快，你把这些都拿过去给其他人吃。” 关小衡冲对面看去。 对面三人都摇头说不要。 朱大姐更是说道：“莫芸，这是他的一片好意，你吃就行了。我们都吃过早餐了，再吃，中午就吃不下了。” 关小衡感激得偷偷地向朱大姐竖起了大拇指。 莫芸见其他人都不要，也就无所顾忌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就把袋子的面包吃完了。 她从袋子又取出纸巾，擦了擦嘴，对着关小衡说道：“谢谢你的面包，你是不是要……” “我记得。”关小衡站起来，来到了阿七的面前。 他还没说话，阿七抬起头，把他喊到了房间，说道：“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这次看在你是为了同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没经过我同意，你绝对不能随便开这厂里的车，知道吗？要是想用，你得先给我说下。” “清楚，明白。”关小衡咧嘴笑道。 “好了，没事了，你先出去吧。”阿七说道。 “好的，谢谢老板。”关小衡没受到责罚，开开心心跑了出去。 阿七也跟了出去。 厅里，莫芸已经把袋子扔掉，见关小衡笑着回来，疑惑地问道：“老板没说你？你还这么高兴？” “老板人好，没啥说的。”关小衡说道。 “你就好了，老板不批你，你也不用车衣服，就开开车，我估计你每天都不用加班的。”莫芸感慨地说道。 “那当然，逍遥自在。活得那么累干嘛？”关小衡说道。 “切……”莫芸都快朝他翻白眼了。 阿七见他们在斗嘴，倒也放心了许多。 他拿起手机，翻到杜依的号码，看了好一会，始终不敢点下去。手就这么抓着，又握了好久，最终，他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他设法让自己忙起来。因为，忙碌起来就忘记了伤心。 他像台涂了油的机器，在产线上转个不停，还时不时地让关小衡帮其他人做点杂务。到了夜里，他就拿着手机发呆。 几天过去了，在几人的努力下，捷衣厂订单终于做完了。 他喊过关小衡，装好货，一起运到了捷衣厂。 到了捷衣厂门口，他下车向门卫叶叔打了声招呼。 叶叔对他笑笑，说道：“你换司机了？这司机看着比之前的年轻很多啊。” 阿七答道：“是啊，他叫关小衡，第一次过来捷衣厂，还请你以后多多关照。” 叶叔朝着车上的关小衡挥挥手，对着阿七说道：“关照谈不上，以后好好合作才是真的。周经理已经跟我交代了，你今天过来是送货的，直接开车进去就行了。以后，你也不用跟着过来这么麻烦，让司机过来就行了。我认得出你们厂的车。” “谢谢你。不过，我来这里次数也不是很多，是要常来才对。”阿七说道。 叶叔笑笑，指着前面的楼说道：“你先去送货吧，我打电话给我们负责收货的人。” “好的，谢谢了。”阿七说完，走出了保安室，坐回了面包车，按照叶叔说的，让关小衡把车开到了那楼下。 不一会，一楼的升降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阿七看了下那人，发现来人却是赵鸣刚，那个去天依厂搞审核的资深技术员。 “你好，赵工，我们又见面了。”阿七走下车，向他礼貌地打招呼。 赵鸣刚朝着阿七挥挥手，说道：“罗老板，你好。周经理派我过来验收下货，你们这订单完成得比我们预想中的要快，周经理很高兴，他让我代他谢谢你。” “客气了。周经理在厂里吗？”阿七说道。 “他有事出去了。”赵鸣刚说道。 阿七略显失望地说道：“那真不巧了。” 赵鸣刚指着面包车说道：“货都在里面了吗？” “是的。”阿七拉开了车的后尾箱。 赵鸣刚走到车尾箱后，摸了几下车里的衣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看着还不错，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我找人过来卸货。” 说完，拿起电话喊来了几个人。 东西搬完，做好交接后，赵鸣刚把阿七拉到了一旁，说道：“罗老板，是这样子的，周经理有吩咐过，让我多到你们厂里去看看。” “行啊，好事。能够得到你的指导，我们当然欢迎。”阿七说道。 赵鸣刚却急忙把手往下压了压，放低声音说道：“这件事，我不想太多人知道。你不要这么大声，也不要随便到处说。” 阿七愣了下，不知这赵鸣刚与周经理要搞什么，可又不好细问。他点头说道：“好，没问题，随时恭候。” 赵鸣刚见状，笑着说道：“那好，到时见。” “那我们先回去了。”阿七见货已经交完，而周经理又不在，不想过多停留。 “再见。”赵鸣刚说道。 “再见。”阿七让关小衡把车掉个头，坐上了车。 又与叶叔道别，离开了厂。 路上，关小衡问道：“老板，就这样子算交完货了吗？” “是的。”阿七答道。 “就这么简单？那以后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你就不用跑了。反正他们老板也没来。”关小衡说道。 阿七笑道：“我知道你有这能力，可这是我们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我不来不行。” “额。”关小衡应了一声，专心开车了。 阿七也不说话，眯上了眼。 过了半个钟，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阿七打开一看，竟然是杜依打来的。他欣喜地点下了通话键，脱口而出：“依依！” 杜依显然没想到他这么称呼，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好久没听到你这么叫我了。” 阿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他平复了下心情，问道：“好久没见，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告诉你，有人找你。”杜依淡淡说道。 “谁啊？”阿七问道。 “不认识，是个男的。他说他认识你，是你的熟人。”杜依答道。 第171章 曾经的熟人 “我认识的？他现在在哪里？”阿七问道。 “就在店里。”杜依回答得很是简短。 阿七听到她语气平淡，知道她还有气，不敢多问，对着电话说道：“我现在马上过去，你让他等我！” “额。”杜依应完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阿七听到这嘟嘟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对着关小衡说道：“等会你找个靠边的公交车站停下，我临时有事，就不回厂里了。你自己开回去，记住了，别乱逛了，好好跟厂里其他人学学，帮帮忙也好。” “知道了。”关小衡随口应道。 到了就近的一个公交车站，他就把阿七放了下去，踩着油门，狂飙起来。 阿七在后面急得大喊：“小子，开慢点！” 但，车已走远。 阿七只好叹气，在公交车站坐了会，等来一辆公交车。 这地方离江北市区还是有一段距离。 坐了两个小时的车，他才到了那奶茶店。 进了门，就看到一个男的正在跟杜依在聊着天。 那男的，背对着门口，看不清是谁。 阿七走了过去，对着杜依说道：“谁找我？” 杜依还没说话，坐着的那个男的站了起来，一脸惊喜地对着阿七说道：“罗大哥，是我啊！” 眼前这人，穿着校服，剑眉大眼，耳垂长长，头发剪得短短的，看着很精神，不过，身体瘦削，比关小衡还要瘦。 阿七只感觉这人有点眼熟，可一时间记不起来是谁了。 “我是丁言啊！”那男的说道。 听到这名字，阿七想起来了。上大学时候，他与同学在暑假做生意的时候，曾去过一个村子，在那里，他们一起资助了几个贫困学生，而这丁言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那时候，丁言才刚读完初中，正准备读高一，比现在还矮十几公分，稚气未消，遇到陌生人还躲躲闪闪。 而现在，这人却显得老成了许多。 阿七说道：“好久没见了，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吧？算算时间，你应该考上大学了吧？” 丁言兴奋地说道：“考上了，不过，考得不是很理想，目前在江北市这边读大学。罗大哥，当初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资助我，鼓励我，我想我这一辈子都读不了大学了。” “你们坐下说吧，站着多别扭。”杜依说道。 “坐吧。”阿七对着丁言说完，拉过一张凳子，挨着杜依坐下。 杜依见状，往旁边挪开了一点。 丁言看了下两人，坐回了座位。 阿七问道：“这么久没见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丁言笑着说道：“你还记得林小峰吗？” 阿七脑袋转了一圈，毫无印象。 “就是那个要勤工俭学来还钱给我们的学生。”杜依在旁边说道。 “是他！”阿七意外地说道。 丁言见阿七想起来了，接着说道：“对，就他。罗大哥，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的那张合影吗？我一直收藏着。到了大学，做勤工俭学的时候碰到林小峰，我就说起了你的事，顺便也把照片给他看了。他上次回来，就说在这店看到你了。所以，我就按照他给的地址找过来，果然在这里找到你了。” “原来是这样，你在大学过得还好吧？”阿七说道。 “还好，我办了助学贷款，又申请了勤工俭学，学费和生活费都有了。”丁言说道。 阿七忍不住再次打量起丁言来。 现在天气还没变暖，风里带寒，丁言却只是穿着薄薄的校服，放在桌上的手掌已经变紫，两只手臂冷得都不自觉在抖动了起来。 丁言见阿七的目光落在桌上，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阿七站起来，说道：“现在也快到吃饭时间了，我请你吃饭去，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一间饭菜很好吃的饭店。” 丁言刷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不小心打着了桌角，痛不堪言。他却不敢去摸，也不敢去看，只是装作没事，连连摆手说道：“罗大哥，不用。我来就是看看你，见你没事，我就回去了。我学校里还有事情没做完。” 阿七故意沉着脸说道：“哪有这么远跑过来，饭都不吃就走的？你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但有个缺点，就是老爱推脱，不想欠别人，这样子不行的。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今日欠别人的，明日还了就是。唉，说多了，走，我们两兄弟吃饭去……” 丁言被说中心事，脸都有点热了起来，说道：“好吧，今天就搓你一顿。” 阿七笑笑，扭头看向杜依说道：“等等，我今天走得急，钱没带够。那个……” 杜依站起来，走到柜台，取过钱包，从里面掏出两张红色钞票，放到了桌子上。 “你也一起去吧。”阿七抓起桌上的钱，塞回到了杜依的手里。 “店里忙不过来，我就不去了，你们去。”杜依又把钱放到了桌子上。 阿七赶紧朝着丁言打眼色。 丁言心领神会，笑着说道：“杜老板，一起吧，跟你聊了这么久，你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要不是你，我就再也见不到罗大哥了。我也想找个机会谢谢你，你就过来一起吃饭，就当我借花献佛了。” 杜依想了下，把钱收了回去，说道：“好吧，看在你是林小峰的同学份上，我去了。等会吃完饭，你帮我把钱还给林小峰。” 丁言急急说道：“林小峰他不会……” 阿七咳嗽两声，阻止了他往下说，又用手轻轻推了下丁言，低声说道：“吃完饭再说。” “这……” 丁言还想再说，被阿七慢慢推着出了店。 杜依也跟了上去。 走了一会，阿七回过头，对着杜依说道：“好久没来，都忘记了在哪里，你还记得吧？” “你挑的地方，我咋记得！”杜依没好气地说道。 “就上次我们过中秋，一起过去吃的那个地方。”阿七提示道。 杜依瞪了阿七一眼，快步走到了前面去。 丁言悄悄地对着阿七说道：“罗大哥，她好像不大高兴啊。” 阿七说道：“是啊，算了。我们吃我们的，不用管她。你是客人，她给脸色我看而已，不是给你，你别放在心上。” 丁言笑着说道：“罗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到她了？” “惹她？我真不敢。不说这些了，你跟我说说你在学校的事情吧。”阿七边走边说道。 第172章 先听你杜姐的 丁言摸着头说道：“我在学校里也没啥事，就是上课下课，平时间有空就去做做兼职。” 阿七看了下丁言干燥脱皮的嘴唇，说道：“别太累了，身体要紧。” 丁言说道：“没事，我身体好，上大学后，都没生过病。” 阿七笑了笑。想当初，自己也曾讲过类似的话，几年过去了，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现如今，也不知道那些同窗好友怎样了。 世事无常，也不知再次遇上那些同学时候，会是怎样的情景。 他对着丁言说道：“那就好，你要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 丁言点头，脸上却满是忧虑：“其实，我过得都挺好的，只是有时候，会担心在大学学的东西出了校门还有没有用。在我们那边能够读大学的没多少人，我也不知道该向谁学，感觉都是在乱碰乱撞。” 阿七拍着丁言的肩膀说道：“谁都一样。不过，好好读书总没错。” “罗大哥，我想向你学。你在学校就办厂，很厉害。”丁言说道。 阿七叹道：“现在生意不好做，你还是等到毕业了再想吧。” “哦。”丁言说道。 两人闲聊着，跟在杜依后面，来到了餐厅。 杜依还在纠结坐哪里，阿七却直接带着丁言走到了上次坐的那个座位。 “就这里挺好。”阿七对着杜依说道。 丁言一听，也不等阿七叫，自己拉开靠里的座位坐下。 不一会，杜依走到了阿七的对面座位坐了下来。 “你喜欢吃啥？”杜依侧头对着丁言问道。 “随便，你们吃啥，我就吃啥，我不挑。要不，让罗大哥点吧？”丁言把菜单放到了阿七面前。 杜依一把抢了过去，说道：“你这位罗大哥只会青菜萝卜，让他点，你等会得饿肚子。” 丁言挠挠头，说道：“其实，青菜也挺好的。” 阿七笑着说道：“你杜大姐说得对，这菜还真不能由我来点，我们就让杜大姐点。” 杜依瞪了阿七一眼，低头翻起了菜单，不一会，就点好了菜。 菜也很快端了上来。 阿七刚想跟杜依说说话，杜依却扭头与丁言闲聊了起来。 一顿饭下来，阿七感觉自己都成了空气，他好几次想插上两句话，都直接被杜依无视了。 丁言坐在一旁，见到阿七这尴尬样子，心里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他不好意思多说话，只是跟着点头。 杜依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好不容易等到杜依买了单，他就赶紧站了起来，说道：“杜姐，我学校那边的确还有很多事，我得马上回去了。今天，真的谢谢你和罗大哥的招待。” 杜依收好钱包，问道：“你吃饱了没？” “吃饱了，吃饱了。”丁言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说道。 “那我们走吧。”杜依说完，站了起来。 “好好好。”丁言恨不得马上跑离这座位。 可是，阿七却没挪动一步，反而拿出了手机。 “先别那么急，你手机号码多少？帮忙敲一下。”阿七把自己手机递给了丁言。 丁言赶紧接了过去，嘟嘟声地拨了自己的号码。 不一会，手机响了。 他把手机还给了阿七，说道：“这就是我手机号码。罗大哥，你不是个工厂老板吗？怎么还跟我一样，用这古董手机？” 阿七在手机通讯录里写好备注后，笑着说道：“创业不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杜依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睛定定地看着阿七手里的手机。 丁言见状，说道：“罗大哥，我们走吧，让杜姐等着不好。” “好。”阿七站了起来，走开了座位。 “等等。”杜依却喊了起来。 阿七站定，看着杜依。 丁言才刚走一步，还没离开座位，听到杜依喊，赶紧停住，问道：“杜姐，落下什么了吗？” 杜依说道：“你等会跟我去银行取款机那，我取钱给你，你帮我还给林小峰。” “不用了吧。”丁言想都没想，快步走出了座位。 “你跟我来就行，又不是还给你的。”杜依说道。 丁言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阿七。 阿七向他使了个眼神，说道：“先听你杜姐的。” “那好，跟我来。”杜依转身，往门口走去。 阿七朝着丁言笑了笑，跟了上去。 银行不远，步行不过十分钟就到了。 “你们在外面等等我，我很快出来。”杜依说完，自顾自地走进了银行柜台处。 丁言小声地对着阿七说道：“按照林小峰的性格，他肯定不同意我拿这钱回去的。现在杜姐进去了，我就先回去了，等会杜姐出来，你跟她说。” 说完，提脚便走。 阿七伸手拉住了他，说道：“你不能把这烫手芋头扔给我啊，再等会，她就快出来了。你到时候就跟林小峰说，这个钱是暂时还给他当生活费的。等毕业了，他还是要还的。” 丁言为难地说道：“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我们暂时也不缺这钱。”阿七说道。 “那好吧。”丁言心想再争也争不过，便不再推让。 两人无话，守在了银行门口前。 这银行旁边有很多商铺，也许是天气冷，路上行人也不多，不过，有个人却引起了阿七的注意。 那人站得不是很远，五十多岁，头顶上已秃了大半，瘦小的肩膀上挂着个米黄色的袋子，双脚脚尖踮起，隔着六七米的距离往一楼店铺里面看着。 也许是被里面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他斜侧着身子，左脚平踩在地面，右脚跟高高提起，只留脚尖点地，整个脖子伸得长长的，都快赶上长颈鹿了。 过了一会，他又来回踱步，却始终没有走进店铺里。风吹过，他还时不时地缕着稀疏的头发，试图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过来。 阿七看了下那店铺，只见到透明玻璃门处写着“家教中心”四个红色大字。 他对着丁言问道：“你知道那个人在那里干什么吗？” 丁言看了看那人，说道：“不是很肯定，不过看着像是来找家教的。” 阿七拍了下手说道：“对额，你是不是周末的时候就去做家教的？” 丁言点点头，说道：“我几乎每周都去，我那学校附近就有一个类似的家教中心。要我看，这人不是给他小孩找家教的，倒好像是想来找活干的。” “你是说，他是来当家教老师的！”阿七意外地问道。 “嗯，我在家教中心找活干的时候，见过很多家长。他们到了家教中心，都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对里面人挑三挑四，哪会在门口看。”丁言说道。 阿七还想再问，却见杜依从银行里走了出来。 “你们在看什么呢？”杜依问道。 第173章 已是红灯 “没什么，你钱取出来了吗？”阿七说道。 “取出来了。”杜依拿出一沓钱，塞到了丁言手里，“你帮我拿回去给林小峰。” 丁言抓着钱，纠结了一会，塞到裤袋里去了，“好，我帮你带回去给他。” 杜依见他收下，笑着说道：“谢谢你了，我要回去看店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记得下次有空的时候，常过来玩。” “好的，谢谢杜姐。那杜姐，罗大哥，我先回去了。”丁言朝着两人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杜依也一声不吭地往回走了。 阿七赶紧追上去，说道：“你还在生气啊，你停下来听我说。” 杜依却完全没理会阿七，大步往前，越走越快。 转眼便到了人行道处。 阿七刚想喊住她，口袋里的手机却振动着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佳意厂的李盛源经理打过来的。他停下脚步，接下了电话。 “罗老板，你在哪里？”对方声音很急。 “我现在不在厂里面，李经理，有什么事吗？”阿七问道。 “是这样子的，上次给你们的那个订单，我们需要提前两天完成。你看下，行不行？”李盛源说道。 阿七算了下，按照正常速度，只能在之前预定的时间内完成。这提前两天，实在太赶，恐怕又得像上次那样拼命地加班加点了。 他试探着问道：“李经理，方便告诉一下，为什么这么赶吗？” 李盛源顿了下，说道：“有难度？” 阿七听他语气有点不对，急忙说道：“客户至上，有难度，我这边也会尽量克服的。” 李盛源笑了起来，说道：“我就喜欢你这话，那我们就这么定了。” “好的。”阿七说道。等到电话传来嘟嘟声，他匆忙把手机挂断，抬脚往前走。 脚没踩到地，他却又退了回来。 对面那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色。 车，一辆接一辆从面前开过，只感觉越来越多，好像一条条巨大的针织线。 等到红灯转绿，阿七极目望去，却只看到茫茫人海，哪里还看得到杜依的身影。 他握着手机，长长叹了一口气。 订单紧急，他已没有再多的时间去跟杜依解释了。 时间就是机会，同时，也是这小厂的生命线。他必须现在就赶回去，催促厂里面加快去做佳意厂的订单。 他匆匆给朱大姐拨了电话，然后，走向公交车站牌，坐上了回家的车。 到了天依厂，他马上喊齐所有人，说道：“我想，朱姐已经跟大家说了，这佳意厂的订单需要提前两天完成，我希望大家能够好好配合。” “老板，不是吧，又要熬夜加班！”莫芸抱着头说道。 阿七说道：“我知道大家这段时间都很辛苦，我很感谢大家，但这次真的很重要，这关系到我们是否以后能够拿下佳意厂这个大客户。我真的谢谢大家了。” 陈合风皱着眉头劝道：“老板，我觉得你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佳意厂的东西真不好做，不是太难，就是太赶。依我看，就算勉强拿下来，以后也不好做。而且，利润估计也不高。要不，当初邝老板也不会不去做他们的生意。” 阿七也皱起了眉头。这陈合风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但佳意厂毕竟是个突破口，也是目前的最大希望，只有抢下来，才有后续的发展。 创业路上，就得啃硬骨头。 他对着朱大姐说道：“朱姐，你什么想法？” 朱大姐表情平淡地说道：“我没什么想法，什么利润啊成本啊，我都不懂。我只知道，有订单就做，没订单就不做。我辛苦惯了，加班就加班。你决定就好。” “你们两个呢？”阿七看了下陈大龙和莫芸。 陈大龙把手臂搭在桌面上，侧着身子，对着阿七说道：“我无所谓啊，他们做，我就做。只是老板，这加班费能不能加点？” “对，老板，加班费要加点。”莫芸拍着桌子说道。 阿七笑了笑，说道：“你们也看到我也是刚接手不久，暂时没那么多钱。这次，加班费是没得加了，不过，要是我们能按时完成这个订单，再顺利收了个大订单，我请大家吃饭。大家也不要看眼前这点蝇头小利了，要看得远一点。” “切……就喜欢给我们画大饼。”莫芸不满地说道。 “行了，就这样了。大家好好上班吧，不会亏待你们的。”阿七说完，没有再往下说了。他知道，这几个人还是比较靠谱的，只要他们把气发泄出来就好了。 毕竟，正如朱大姐所说的——都习惯了。 他走向了办公桌。 办公桌旁，关小衡抱着堆破布，在呼呼睡着。 阿七敲了两下桌面，说道：“起来了，别冻着了。” 关小衡这才抬起头，擦了嘴角的口水，说道：“老板，你回来了。” 阿七指了指他，说道：“你啊你，都跟你说了，让你回来好好跟他们老员工学学，你就不听。” 关小衡咧嘴笑道：“老板，当初说好的，我就开开车，学太多对我来说，真的没用。” “唉。”阿七叹了一口气，拿这关小衡真没办法，“你要睡，就去车上睡去，别在这里睡，影响其他人上班。” “额。”关小衡应了一声，走出了厂房。 阿七无可奈可地摇了摇头。 厂房里，踩缝纫机的声音剁剁地响个不停。 直到深夜两点多，阿七见这四人都打了呵欠，这才让他们回去休息。 又过了几天。 大家还在产线旁帮忙的时候，关小衡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对着阿七说道：“老板，那个捷衣厂的技术员又过来了。” 阿七一听，大急，这赵鸣刚真会挑时候，要是让他看到厂里都是在做其他客户的订单，这可就麻烦了。 “你帮我先拦下他。”阿七冲着关小衡说道。 “来不及了，已经……”关小衡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那赵鸣刚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处。 阿七赶紧朝着关小衡使了个眼色，快速跑到门口处，面带笑容地对着赵鸣刚说道：“哟，赵工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好去接你。” 赵鸣刚被挡在门口，想往里看，却被关小衡和阿七遮住了视线。 他指了指里面说道：“想不到今天星期天，你们还要上班啊。” 阿七愣了下，这家伙不是来视察的？ 赵鸣刚见阿七这意外的表情，赶紧解释道：“罗老板，别紧张，我不是来搞审核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要上班到什么时候，我想请莫芸去看个电影。” 第174章 我批你假了 阿七这才放下心来，朝厂房里面喊道：“莫芸，过来一下。” 莫芸听到有人喊，停下了捻针线的动作，走出来说道：“老板，有事？” “有人找你。”阿七说道。 赵鸣刚向莫芸招招手，说道：“莫芸，还记得我吗？” “是你？”莫芸意外地说道。她看了看赵鸣刚，又看了看阿七，心里实在想不明白，这几个人为什么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赵鸣刚笑着说道：“对，是我。不知你有没有空，想请你去看电影。” “啊？”莫芸眼珠子都要跑出来了，她连连摆手，说道：“我要上班，没空的，你还是约其他人吧。” 赵鸣刚一听，脸色都暗了下去。 阿七见状，赶紧对着莫芸说道：“莫芸，这样子。你平时都加班这么多了，我就给你调休半天。” 莫芸看了看厂房里手脚不停歇的几人，为难地说道：“老板，我们还差……” 阿七担心她把其他订单说出来，连忙说道：“不怕，这些我们都可以解决的。” “那好吧，我先回去换个衣服。”莫芸说道，拍拍手，准备往出租屋走去。 “等等。”却是关小衡喊了出来。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莫芸也转过了身。 三人的视线霎时间全部落在了关小衡的身上。 关小衡没想到竟是这气氛，尴尬地摸了摸头，弱弱地说道：“那个，老板，我也想休半天假！” “你要去干什么？”阿七问道。 关小衡嘟嘟囔囔半天，始终说不出个理由来。 阿七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本来加班就不多，还想休假。赵工也不是外人，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你这假我是不批的。” 关小衡憋得脸红了起来，他指着莫芸，语速飞快地说道：“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你当老板的，可不能这么区别对待，我不服。你不给我批假，你也不能给莫芸批。” “老板，那我不去了。”莫芸慢慢地退了回来。 阿七抢步走到了关小衡身边，把他推进了厂房，凑近他耳旁，压低声音说道：“你斗气也要看场合！” 关小衡这才醒悟过来，摸着自己发烫的脸，说道：“老板，不好意思。” “哼！”阿七低喝一声，笑着走出去，拦下莫芸，说道：“莫芸，你别听关小衡胡说，我批你假就批你假了，你下午不用上班了。” “额。”莫芸鼓着嘴巴，“那我先回去了。” 阿七喊住她，说道：“等等，虽然我批你的假了，但是，你刚在做的那件衣服还没做完。这样子，你在九点前一定要回来做完。别迟了，再迟，我们都关门下班了。” 莫芸瞧了下自己的座位。 那工位上并没有什么衣服，她很清楚地记得，她刚才已经做完一件衣服，都准备做下一件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七，说道：“好吧，老板，我肯定准时回来。” 阿七点点头，对着赵鸣刚说道：“赵工，这时间应该还行吧？” 赵鸣刚笑着说道：“可以可以，电影是下午开始的。看完电影吃完饭，我就送莫芸回来。” “那祝你们玩得开心。”阿七说道。 “谢谢老板。”莫芸说完，继续向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赵鸣刚也快步跟了上去。 等到两人走远，阿七把关小衡喊了出来，说道：“你刚才究竟想干什么？” 关小衡看着两人走远的方向，说道：“没干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个姓赵的不安好心。” 阿七见这关小衡眼里带怒，顿时反应过来：“你喜欢莫芸？” “不是。”关小衡冷冷说道。也不管阿七，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你回来，我话还没说完。”阿七说道。 关小衡撇着头，不在乎地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炒我就炒我，不过，我来了这么多天了，你得赔我这几天的工资。” “你胡说什么！”陈合风看不下去了，对着关小衡大喊了起来。 关小衡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陈合风跟着又数落了几句。 阿七走过去，说道：“算了，合风，你好好上班。他没犯什么错，我不会炒他的。” “还不谢谢老板！”陈合风冲着关小衡说道。 关小衡依然低着头，不说话。 阿七阻止了陈合风，说道：“这段时间，大家都挺辛苦的。现在还让莫芸休假，我真的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为了我们的订单，我不得不这么做。等以后，订单没那么急了，我绝对放大家的假。” 朱大姐说道：“老板，我们都懂，没事的。不过，我现在挺担心莫芸的。” 阿七说道：“没事，我看人还是挺准的。赵工这人还是不错的，只要莫芸拿捏得好，他不会乱来的。” “那就好。”朱大姐说道。 厂房里又恢复了忙碌。 到了晚上九点多，莫芸提着一袋饭盒回来了。她的白白脸上，笑容堆得都快流了出来。 她没有坐回自己的座位，反而直接把饭盒一一排在了阿七的办公桌上，说道：“大家辛苦了，我带回来了宵夜，大家赶紧过来吃。” “这是你买的？”阿七问道。 莫芸摇摇头，嘴里露齿，笑道：“不，是赵鸣刚买的。本来，吃饭的时候，赵鸣刚点了太多菜，我们就两个人，吃不完，我就想打包回来。他说不好，又另外给我们买了这些。” 关小衡翻了两下饭盒，说道：“你没做什么吧，他怎么对你这么好？” 莫芸推了一下关小衡的肩膀，说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赵鸣刚人好，出去逛街都不忘夸你们。给你夜宵吃，你还说三道四的，真是狼心狗肺。” “我才不吃他的夜宵。”关小衡赌气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七见莫芸这么开心，知道没发生什么意外，顿觉放心了下来。 “电影好看吗？”一旁的朱大姐吃着夜宵说道。 莫芸点点头，说道：“当然。这还是我第一次去市区的电影院看电影，音响，气氛都不一样。对了，赵鸣刚还说，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陪我过生日，还送我礼物呢！” 阿七笑道：“这么快就喜欢上人家了？” 莫芸笑容不减地说道：“谁叫我之前喜欢的人有眼无珠，我只能换个人了。” 阿七尴尬地笑笑。 朱大姐静静地听着两人讲话，见他们停下来了，才对着莫芸说道：“我记得你的生日是下个月月底，你们现在就开始约定好了？” “那当然，有心不分早晚。”莫芸说道。 第175章 他能介绍什么活给你 “你开心就好。”朱大姐说完，拿起桌上筷子，不再说话。 莫芸开心地分着夜宵，不停地说道：“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七对着正低头的关小衡说道：“小衡，别玩手机了，过来吃。” 谁知，关小衡拿着手机站了起来，摇摇头说：“我不吃了，没我啥事，我先回去了。”话音一落，人已走出了门口。 阿七不好叫住他，只是叹道：“这家伙！” 莫芸说道：“老板，上次跟你说过的。我们人手少，要不再招一个人？” 其实，阿七又何尝不想招人，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他要四处奔走，哪有空去管这个。现在，既然莫芸又提出来，那就让她帮忙去招好了。 他对着莫芸说道：“是啊，我们再招一个，你来负责。当然，你们能够推荐个懂做衣服的人更好。” 莫芸摆手说道：“不，我没什么人介绍。我想，这工业区靠入口的地方，不是有个公布栏之类的吗？我看好多厂都在上面贴广告，要不，我们也去贴来看看。” 阿七想了下，说道：“好吧，我明天过去试试。” 第二天，阿七写好招工广告，来到了公告栏处。 那公告栏，层层叠叠地贴了好多红色贴纸。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人头大。上面的内容，大多数是些小厂的招工广告，还有转让某某设备、出租厂房的信息。阿七好不容易找了个靠角落边上的空隙，把招工广告贴了上去。 那招工广告不过a4纸大，却把旁边的一张招工广告盖住了大半。 他无奈地笑了笑。今天把别人的盖住了，明天不知道又会被谁撕掉。 但愿有用吧。 可惜，事与愿违，招工广告贴出了三天，没见到有任何一个人上门面试。 莫芸抱怨道：“老板，你是不是没贴对地方？还是说，你贴的东西不见了？怎么都没人来面试的？” “再等等吧，不急。”阿七也是很无语。这几天，他都去看过，招工广告还在，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没人来。 莫芸苦恼地踩着缝纫机，不再说话。 这时，陈合风说话了：“老板，要不这样吧。我中午吃饭的时候，过去步行街那边贴招工广告看看，那边人多，机会大点。” “好。”阿七说道。 到了中午，临近吃饭的时间，陈合风拿着招工广告出去了。 他离开没多久，就有个陌生人上门了。 莫芸欢喜地迎上去，却发现来人年纪有点大，看着都有五十多岁了。她失望地说道：“你是来面试的？” “不是。”老人站在门口处，朝厂房里来回看着。 阿七本来在专心记账，听到动静，便抬起头，看到老人时，整个人愣了下。 这老人，肩膀挎着个米黄色的袋子，正是那天在家教中心看到的那个人。 天下竟这般小，他竟然找工找到这里来了。 阿七站了起来，走过去，对着老人说道：“我是这里的老板，你是过来找工作的？” 老人摇头说道：“不是，我是过来找人的。这里是天依厂吧？” 阿七点头说道：“是，你找谁？” “关小衡。”老人答道。 阿七猜想他应该是关小衡的亲戚，赶紧把他请了进来，拿过矿泉水，说道：“你先喝点水，我去找下关小衡过来。” “好的，谢谢你。”老人用着干瘦的手接过了矿泉水。 阿七走出厂房，来到面包车旁。 那关小衡正斜斜地躺在车上，闭着眼睛，睡得很是安稳。 阿七拍了拍车门，说道：“关小衡，快起来，有人找你。” 关小衡睁开眼，坐了起来，擦擦眼睛，说道：“谁啊？” “不知道，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阿七说道。 关小衡慢吞吞地下了车，锁好车门，跟着阿七回了厂房。看到坐在凳子上的那个老人时，他竟脸露惊讶，远远地喊了一句：“爸，你怎么来了？” 老人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我过来找你三叔的，就在江北市市区那。听你三叔说，你上班的地方离得不远，我就过来看看。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跑到哪里了？是不是又偷懒了？” 阿七抢先说道：“没，小衡工作挺认真的，我刚让他去帮我办点事而已。” 老人站了起来，说道：“没偷懒就好，我就过来看看，不打扰你们上班，我先回去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先吃个饭再走。”阿七说道。 “是啊，爸，我跟你去吃午饭，再送你回去。”关小衡说道。 “到下班时间了吗？”老人问道。 关小衡看向阿七，不答话。 阿七看了下墙壁上的钟。 离下班还有十分钟。 他想了下说道：“这样，你们先坐会，等过十分钟，我们一起去吃饭。” “好。”老人说道。 三人分别围着办公桌坐了下去。 “爸，你今天没课了吗？怎么这么有空上来这里？”关小衡对着老人问道。 老人神色黯淡地说道：“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你既然都问了，我就告诉你吧。我们那学校没多少学生了，我又是代理老师，做不下去了，我想着上来找你三叔，看看他可不可以介绍点活。” 关小衡满脸疑惑地问道：“三叔是做建筑工程的，他能介绍什么活给你！” 老人颓然笑笑，说道：“你三叔有能力，认识朋友多，帮我找一份工不是大问题。不说这些了，你在这里做的怎样？还习惯吧？” 关小衡含糊说道：“还行，还行。” 老人朝着阿七说道：“老板，小衡在这里上班，真是麻烦你了。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希望你能够多多指正。” 阿七看了眼关小衡，说道：“他做得挺好的，就是，我想让他跟其他人学做衣服，他不肯。” 老人一听，脸色沉了好多，他对着关小衡呵斥起来：“你表哥让你学，你为什么不学！人说，千金万银都不如一技傍身，你不趁着年轻学，老了就迟了。” “知道了，老说这句话，烦都烦死了。”关小衡不耐烦地说道。 “你！”老人显然被激怒了，额头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阿七见到其他人都在注视着这里，赶紧打圆场：“有话好好说，小衡，你听你爸的，没错。” 关小衡扭头，鼓腮，不说话。 老人还想再训话。 阿七拦住了他，说道：“现在到吃饭时间了，吃完饭再说。” 说完，喊上其他几人，一起出了门。 找了附近的快餐店，炒了几个菜。 老人一直盯着关小衡，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又不好再训关小衡。他只是低头，默默地吃着饭。 压抑的气氛绕了一桌。 阿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人聊着天。 好不容易吃完，阿七也不敢留老人太久，让关小衡开车把老人送到就近的车站处。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人过来面试，不过，倒是按时交了佳意厂的那批货。 在送货回来的路上，阿七继续劝起了关小衡：“你还是好好想下吧，你看你爸那天都发那么大火了，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你也要为你爸妈考虑考虑。” 关小衡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要劝我了，我不会去做衣服的。另外，我明天想休一天假！” 第176章 没送出的礼物 “有什么事吗？”阿七问道。 “私事。”关小衡快速地回答了一句。 “是去你爸那里？”阿七继续问道。 关小衡顿了下，顺着阿七的话点了点头，“嗯，老板，可以批我假吗？” “当然可以，你爸难得来一趟，你是应该过去看看他的。不过，你别乱跑了，后天记得准时回来上班。”阿七说道。 “好，谢谢。”关小衡说道。 回了厂后，阿七见没其他事，把关小衡喊到了一旁，说道：“现在天还没黑，你打电话给你爸看看，他那边有住的地方的话，你就现在过去吧。” “额。”关小衡拿着电话走出了门口，没一会，就走了回来，对着阿七说道：“老板，有住的地方，那我现在就过去了。” “去吧！”阿七说道。 关小衡得到了阿七的同意，高高兴兴地走了出去。 直到第二天傍晚，他才回来。 左边裤袋鼓鼓的，像是塞了什么东西。 阿七喊了他过来，问道：“你见着你爸了吗？他在那边怎样了？” 关小衡挠了下自己的右脸，嘴角翘起，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见着了，他在那边挺好的，我三叔还在帮他找活干。” 阿七看了一眼关小衡的左边裤袋，欲言又止。 关小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裤袋，笑着说道：“老板，要是没事，我先回去了。走了一天，有点累了。” 阿七本想跟他说下那天在家教中心的事，可见他心不在焉，也就作罢，点点头说道：“好吧，你先回去吧。” 关小衡往下扯了扯外套，把左裤袋遮住了一半，这才向其他人打招呼，然后，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厂。 看着他的背影，阿七无奈地叹了口气。 时间如流水，天气也一天天暖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天依厂已经完成了好几个佳意厂的订单。不过，都是些小订单，仅能满足日常开支而已。而捷衣厂那边，也不见任何起色。 阿七坐在办公桌前，苦苦地考虑着如何扩大规模。 莫芸走到跟前，说道：“老板，我明天想请一天假。” 阿七抬起头，说道：“你可是很少请假的，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突然想到请假了？” 莫芸嘟着小嘴说道：“老板，明天我生日！” 阿七这才反应过来。 上次吃夜宵的时候，朱大姐就有提起过，忙起来都忘记了。 他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跟赵工约好逛街了？” 莫芸摇头说道：“没，他上次说约我的，不过，最近都没听他提起，估计他也很忙。” “那你还是不要请假了。”阿七说道。 莫芸犹豫了一下，说道：“老板，我有直觉，明天赵鸣刚肯定过来的。这样，要是他过来，我就请假，不过来，我就不请了，怎样？” 阿七看着眼前这人这么纠结，暗叹一声，说道：“你直接打电话给他，问问他不就好了？” 莫芸一听，声音也高了起来：“我才不！哪有女孩子主动约的！要是他明天不来，我这辈子都不理他了。” 阿七耸耸肩，说道：“好吧，就这么定了。” “谢谢老板。”莫芸说完，走回了座位。 关小衡见她回来，探头过去，说道：“听说明天你生日？我明天送礼物给你好不好？” 莫芸眉毛一挑，说道：“好啊，那我等明天收你礼物了。” “你就等着吧，保证给你惊喜。”关小衡得意地说道。 “切……”莫芸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关小衡笑笑，不说话。 缝纫机声阵阵，等到停下又再次响起时，已是新的一天。 这一天，莫芸来得有点晚。 她穿上许久没穿的裙子，踩着手掌高的高跟鞋，还大大地化妆了一番。眉毛高挑，脸涂得白里透红的，人经过门口时，还带出了淡淡的香水味。 关小衡惊讶地看着莫芸，竖起大拇指，赞道：“哟，你打扮起来真好看。不过，你都带着个手提包了，怎么还提着个袋子？” “这你就不懂了。”莫芸走到自己座位，从袋子里面取出了一双运动鞋，把高跟鞋换了下来。 关小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莫芸放好了高跟鞋。 关小衡继续说道：“你穿成这样，小心点，别让坐在对面的人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真是胡说八道。”陈合风不满地说道。 莫芸也瞪了关小衡一眼，大声说道：“谁敢偷看，我挖了他眼睛。” 关小衡伸出两根手指，指向了陈合风，说道：“听到没，她要挖了你的眼睛，哈哈哈。” 莫芸朝着关小衡的肩膀一拳打了过去，“你再敢笑话我，信不信我打残你。” 连坐在对面的朱大姐也看不下去了，她对着莫芸说道：“穿成这样，就应该淑女点。大喊大叫的，成什么样。” 莫芸这才坐正过来。 阿七远远看着打闹的两人，感觉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他朝着莫芸说道：“莫芸，你过来一下。” 莫芸走了过来，说道：“老板，啥事？” 阿七说道：“今天你生日，先祝你生日快乐。不过，你穿成这样，我看其他人都没心思上班了。这样，我今天就放你假了，你好好去逛街吧。” “额。”莫芸点头，走回了座位。 关小衡见她回来，右手探到了自己的裤袋，似乎想掏出什么东西。 可，莫芸已经提着袋子，走向了门口。 “莫芸，生日快乐！”门外竟传来了赵鸣刚的声音。 “谢谢，哇，好漂亮的花。”莫芸欣喜地喊了起来。 阿七向着门口望去，只见赵鸣刚一手抱着一大束玫瑰花，一手背放着，站在了门口处。 “喜欢吗？送你的。”赵鸣刚说道。 莫芸抱过鲜花，笑着说道：“喜欢，谢谢你。” 赵鸣刚从身后拿出了个盒子，说道：“这也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莫芸松开了手里的袋子，左手抱花，右手接过了盒子。过了一会，她高声地喊了起来：“喔，这是最新款的手机，好几千块的。” “你喜欢就好。”赵鸣刚说道。 莫芸像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喜欢，喜欢，我太喜欢了。谢谢你。” 赵鸣刚说道：“我们逛街去吧，今天天气不错。” “嗯，你等等我，我先换双鞋。”莫芸说完，弯腰捡起地上的袋子，走回了座位。 关小衡坐在旁边，把裤袋里的东西往里压了压。 莫芸一边换着鞋，一边侧头问关小衡：“你昨天说要送我礼物的。” “没，我就说说，你还当真了。”关小衡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都显得僵硬了起来。 “好吧。”莫芸欢快地换了鞋，朝着阿七挥挥手，抱着鲜花手机，走出了门。 第177章 我真的想好了 关小衡呆呆地看着莫芸走远，搭在裤袋上的手却迟迟没有移开。 阿七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关小衡整个人抖了一下，回过头来，见是阿七，低声地说道：“老板。” “你跟我出来。”阿七说完，走出了门口。 关小衡跟了出来。 阿七指着他的裤袋说道：“我看你捂着裤袋很久了，都藏着些什么？” “没，没什么。”关小衡都支支吾吾起来了。 阿七缓声说道：“大家都是年轻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上次请假，是不是特意去给莫芸买生日礼物的？” 关小衡意气低沉，不摇头，也不点头。 阿七继续说道：“我都看到了，拿出来看看吧，我也好给你参谋参谋。” 关小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了出来。 那是个小盒子，阿七接过来，打开。 里面是条小手链，看着很别致，但非金非银的，估计用四五十块也可以买下来了，与赵鸣刚给的礼物相比，显得太过寒碜了点。 阿七把盒子盖上，归还了关小衡，“这手链看着不错，你应该送出去的。” 关小衡手握着盒子，垂头丧气地说道：“太过便宜了，我拿不出手。” “礼轻情意重，她说不定会喜欢的。”阿七说道。 关小衡摇摇头，说道：“不会的，我看到她收到那手机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发亮了。我实在……” 阿七见关小衡难过，也不想过多再说了。他拍拍关小衡的肩膀，说道：“别乱想了，该是你的还是你的，逃不掉的。好好上班吧。” 关小衡木偶般点了点头。 阿七走回了厂房。 关小衡也走了回来。 整个下午，关小衡都在低着头，来来回回地摸着那小盒子。 阿七远远地看着，不知如何去劝他。 直到晚上，关小衡这才闷声不响地离开。 “关小衡有心事啊！”朱大姐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希望他睡了一觉后，可以想开点。” 朱大姐说道：“嗯，你说的没错。他这人对啥事都不放心上，估计走出这门就忘记了。我倒是比较担心你，你最近好像也是愁眉苦脑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阿七笑道：“我很好。你看看，我身体好，精神好，能有什么让我发愁的。” 话虽如此，但其实，他真的很苦恼。自从上次与杜依吃过饭后，他就再没见过杜依，就连电话也没打过了。他每次拿起手机，纠结许久，就是不知如何跟杜依说。 他很矛盾。 他想好好解释，可一想到以后，他又不敢承诺太多。 朱大姐显然早已清楚了他的难处。 她说道：“上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乱说话的。看到你这样子，我真的替你难过。其实，你跟杜老板很配，真的很配。上次，真的是我多嘴，你不要怪我。” 阿七说道：“没，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朱大姐知道再劝也没用，转身离开了厂。 阿七关好门，洗漱睡觉。 夜里多梦，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三点多，他才沉沉睡去。 不过，才感觉头没碰枕头多久，一阵闹铃就响了起来。摸过手机一看，已是早上七点。 他擦擦眼睛，挣扎着，起了床。 打开厂房大门时，却见一个人倒了进来。 阿七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倒地的人却是关小衡。 这家伙，也不知靠着门坐了多久，两只眼睛红红的，看着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阿七把他拉了起来，说道：“你在干什么？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 关小衡直直地站立，也顾不上身上的灰尘，憋着红脸冲阿七说道：“老板，我想做衣服。” 阿七愣住了，要不是天亮了，他真的以为是在做梦。 他对着关小衡说道：“你一早过来就为了这事？” 关小衡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对，还希望老板能够让我学做衣服。” “你先坐会，我刷完牙再跟你说。”阿七向卫生间走去。 关小衡像个跟屁虫般，跟了上去，“老板，我想了一夜，今天六点多我就来厂这里了。你让我学做衣服吧。” 阿七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刷起来了牙。 关小衡见状，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到阿七刷完牙洗完脸，这才继续求道：“老板，我真的想好了，你就让我学做衣服吧。” 阿七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当初，我千方百计劝你学做衣服，你不肯。现在，你倒求我了。知道错了？” “我知道错了，你就同意我了吧。”关小衡哀求了起来。 阿七摊摊手，说道：“我呢，肯定是不反对你做衣服的。只是……” “只是什么？”关小衡见阿七在卖关子，心都慌了起来。 阿七说道：“只是我也不懂做衣服，你要学的话，就得找其他人学，我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教你。” “你是老板，谁敢不听你的。只要你跟他们说，他们就肯定会教我的。再说，你们不是缺人吗？多一个人帮，肯定好。”关小衡说道。 阿七摇摇头，说道：“我当初跟你说了这么多次，你听了吗？” 关小衡理亏，无言以对。 阿七见他态度还行，继续说道：“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答应你了。我会跟你表哥说，让他来教你。你们是亲戚，他应该会教你的，至于能教多少，就看你的表现了。” 关小衡一听，由愁转喜，笑着说道：“放心，老板，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好，你记住你今天的话，以后不管什么理由，可不能半途而废。”阿七说道。 “一定，我向你保证。”关小衡都竖起了右手。 阿七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上班人齐，阿七对着众人说道：“各位，目前我们贴出告示已经一个多月了，也没人过来面试。刚才，关小衡跟我说了，他以后会来做衣服。从今天开始，就由合风带着他。可以的话，你们其他人也好好教教他。” 话音刚落，陈合风就说道：“我没问题。” 莫芸嬉笑着看了一眼关小衡，说道：“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关老板竟然同意做衣服了。” “我一定会比你们做得好的。”关小衡说道。 莫芸还想继续说笑，阿七果断阻止了她，说道：“大家以后相互关照吧。” 正说着，电话响了。 阿七拿出手机一看，来电的是严毅，那个借钱给阿七办厂的人。 第178章 朋友的婚礼 阿七点下了通话键。 “喂，罗天，最近怎样了？”电话里传来了严毅的声音。 “还好，老样子，就是忙得晕头转向了。严老板，你呢？过得还行吧？”阿七说道。 严毅哈哈笑道：“我很好。知道你忙，我闲话不多说了。这个星期天，我结婚摆酒，想请你过来一起聚一下。” 阿七很是意外。 这么多年了，这漂泊半生的人总算成家了。 他高兴地说道：“恭喜恭喜，我一定到，不知是哪位女士这么有福气？” 严毅说道：“你认识的，就上次你过来喝咖啡见到的那个老板娘。” 阿七自然不会忘，他记得那个老板娘名字叫刘惜娜，人挺好的。 当初，与严毅重逢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两人走得近。现在这两人能够走到一起，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阿七说道：“严老板有眼光，你们很般配。” “别严老板严老板的叫了，太生份了，你喊我严大哥吧。”严毅说道。 “好的，严大哥。”阿七应道。 “好，等会我把酒店地址发给你。你可记得来，我们等着你。”严毅说完，就要挂电话。 这时，阿七隐隐听到刘惜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正想挂断，电话里又传出严毅焦急的声音：“喂，罗天，先别挂。你嫂子刚才吩咐我，叫我让你带杜依一起过来。” “额，好的，竟然嫂子开口了，我一定把话带到。”阿七说道。 “不是把话带到，是一定要把人带过来。”严毅说道。 话已至此，阿七只好连连说是了。 就在阿七再次想把电话挂断时候，严毅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知道你忙，但你记得穿好点，别穿个厂服就跑过来了。” “一定，一定。你放心，这礼数，我还是懂的。”阿七说道。 “那就好。”严毅说完，把电话挂断了。 阿七握着电话想了下，拨了杜依的电话。 电话嘟了两声，就没了声响。 阿七把手机拿到跟前一看，屏幕上显示电话已接通。 “喂，我知道你在听。刚严老板打电话给我，他要结婚了，这个星期天摆酒，让我叫你一起过去。”阿七对着电话说道。 电话里半天没反应。 阿七又“喂喂喂”地喊了几声，说道：“你在听吗？在听得话，我星期天一早过去你住的地方接你，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好！”这次，杜依言语轻轻，回答得倒是很快。 阿七见她说话，顿时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到时见。” “你……”阿七还想再往下说，却发现电话已被挂断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打开手机的日历界面，看了下。 现在是星期三，离星期天还有几天时间。刚答应了严老板要穿得好点，可现有的衣服都是旧的。他苦笑一声，找着个稍微空闲的机会，来到了市区里。 再拐过几个街角就到了奶茶店，可阿七却始终下不了勇气走过去。 他来到了服装店，匆匆忙忙挑了一套休闲西服，还有衬衫皮鞋。 试着还凑合，他也不多废话，付了钱，就往厂里赶。 很快，就到了星期天。 一大早，他就打电话给到朱大姐，交代了下厂里的事情。接着，换好衣服皮鞋，坐车到了杜依的楼下。 他拿出手机，拨了杜依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 “我到你楼下了，你快点下来。”阿七说道。 “哦，你等等，我就到。”杜依说道。 “好。”阿七扯了扯领带说道。 挂了电话后，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却迟迟不见杜依的身影。 阿七急得拿着手机来回走，但始终不敢再打电话去催。 正纠结间，终于见到楼门打开了。 只见杜依穿着一身白色套裙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阿七都看呆了。 许久不见，这杜依画着精致的妆，也喷起了香水，比那莫芸还要漂亮几分。 杜依见到阿七这惊讶的表情，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刚有点事，让你久等了。” 阿七回过神来，说道：“没事，没事，也没多久。你都准备好了吧，那我们打个的士过去。” 杜依一把扯住他，说道：“你等等。你就这空手过去？红包准备好了没？” “没呢。还是你想得周到，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那边超市买去。”阿七说完，往超市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杜依跟了上去。 阿七见她走近，侧头问道：“李伯怎样了？” “他很好，就是经常唠唠叨叨的，年纪大了。”杜依说道。 “要不是赶时间，我肯定要上去看看他的。”阿七回头看了下杜依住的那栋楼。 “下次吧。”杜依淡淡说道。 阿七不再说话，来到超市，买了两个大红包，分别塞了一千块进去。 “我的我来给，你把钱拿回去。”杜依指着其中一个红包说道。 阿七笑笑，说道：“塞都塞进去了，还拿出来多不好。就这么定了，我们别争了，等会婚礼都开始了。我们还是快点打车过去。” 杜依想了下，觉得有理，就不再争了。 两人搭车，按照严毅给的地址，来到了一间酒店门口。 这酒店，没有想象中那么豪华，看着还有些年头了，估计三星级都没有。 门口处，没见到任何人，也没见什么装饰，就见到一个孤零零的牌子。 那牌子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祝严毅先生和刘惜娜女士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要不是这几个字，阿七真怀疑来错地方了。 杜依也皱眉说道：“这婚礼搞得也太随便了吧！” 阿七耸耸肩，说道：“我们进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好吧。”杜依说道。 两人，一人在左，一人在右，肩并肩地走了进去。 酒店厅不大，人也不多。 数来就十个人左右，除开严毅和刘惜娜，剩下的好像大部分都是刘惜娜的咖啡店员工。 阿七和杜依才刚出现在厅里，那些人的眼睛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个个口瞪目呆的。 阿七朝着严毅挥挥手，说道：“严大哥！” “你们来了。”严毅站起来，笑着走向阿七。 刘惜娜也走了过来，抱着杜依的肩膀，笑笑说道：“杜依，我感觉今天的新娘子不是我，而是你啊。” 严毅也爽朗地笑道：“对，你们两个穿得更像要办婚礼的新郎新娘。要不，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今天也一起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