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繁双拼】皇帝的爱人【古裝动作大片】》 1、正副幫主 清晨,雾锁京城。 鸟瞰下去,天龙国那片偌大的皇城,那一座座巍然耸立的雄伟宫殿,全被氳氤繚绕的白雾淹没得只剩零星的飞檐掛羚,仿似朝天欲飞的火鸟,怎么也飞不动。皇宫重地,是整个国家权力运作的中枢要塞,也是权力斗争的龙潭虎穴。 卯时未至,尚缺二刻鐘。 一日之计在于晨,当今年值二十叁岁的天子,已经老大不情愿的离开暖被窝,很认份的起床了--但相较于有资格上早朝议政的大臣们而言,皇帝已经很让人羡慕,因为他至少可以赖床一个时辰之谱。而大臣们为了赶上早朝,必须叁更半夜起来妆扮整齐,出门穿越半个京城前往午门。凌晨3点,大臣们陆陆续续到达午门外等候。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大臣们就要排好队伍;直到凌晨5点左右鐘声响起时,宫门开啟。这个时候大臣们的皮就得绷紧点,免得忍不住咳嗽或吐痰,抑或突然贫血而头晕目眩导致步履不稳,这些人通通都会被负责纠察的御史记录下来,听候处理。只不过那是前朝的律法,今朝天子根本无法管得那么宽。但不管怎么样,朝臣都得走到签到处,一个个提笔在签到表签名,即注籍-- 他一脸惺忪,眼睛瞇成一条缝,嘴吧开开閤閤忙着打哈欠;两条健壮的胳臂左右平伸,两隻粗壮的大腿微分,双脚定在地板上,力撑健美的龙躯挺直腰桿。 「皇上!小说固然好看,但熬夜不睡易影响精神,翌晨朝会时,本来十八岁的脸色就会老了好几岁,变得不太好看喔!」 敢这样对着皇帝旁敲侧击的人,前朝虽然大有人在,但内廷之中唯有当今太监帮帮主宣明德。 他的年纪刚好大皇帝一轮,长得白白胖胖充满可爱的福态,13岁时被指派服侍当时出生未满周岁的太子。 宣明德受宠若惊以为在作梦,因为莫明其妙捡到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服侍太子责任重大,动輒得咎很容易掉脑袋。 宣明德战战兢兢,为了力保一世平安,以及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他把五年宫廷生涯的经验发挥得淋漓尽致,採取紧迫盯人的策略,一天24小时全天候紧跟着太子。即便是出恭,他也不假手他人,执意亲自操刀,抱着光着屁股的太子一起蹲,丝毫不以为忤,很有耐心的诱导:「嘘!嘘!嘘!噯,殿下好厉害,自个会嗯嗯咧……来,慢慢出力喔,嗯!嗯!嗯……哇!殿下好棒棒喔!撇出来好几条黄金誒!」他就是这么细心又认真,事事亲力亲为,没日没夜地守护着太子的安危,就是不想让他糊里糊涂地步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后尘。前者叁岁时,忽然身染重疾,药石无效,夭折身亡;后者稍为活得长一点,五岁那年因为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意外猝死。 终于,宣明德衣带渐宽终不悔,夙夜匪懈的监督下,太子很健康的一天天长大,从淘气顽皮的孩童变成爱整人又爱强说愁的青少年,再蜕变成昂藏七尺之躯的翩翩美少年,十八岁时顺利继位登基为王。那一天,是宣明德人生的转捩点,依惯例沿袭,成为太监帮帮主的前夕,他心绪难平,百感交集,感触良多一个把持不住,抱着他一手拉拔长大的主子嚎啕大哭,哭到整座东宫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以为即将登基大位的太子出了什么事。总之,宣明德就是仗着这份把屎把尿的苦劳,才敢倚老卖老在皇帝跟前一边碎碎唸、一边摆佈皇帝的四肢,很俐落地为他更衣打理出光鲜亮丽的门面。面孔向来是轩辕鸿志长大后最注重的一环,他在刚跨进十叁岁门槛时便事先打了预防针,用先知的口吻说:「小德子!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得赶紧想法子。以后不管我活到几岁,都得让我永保十八岁的样子,皮肤鲜嫩有弹性,柔柔亮亮闪闪发光……」 这好像是街上小贩推销保养品的台词,实在是需要化腐朽为神奇的专业知识和深懂美容技法的功夫,才有可能办得到。宣明德自知能力不足,但为了得到加级升到头等舱的金饭碗,不惜打破自己立下的终生不收徒弟的誓言。赶紧将这份「永保青春」的工作转包出去,全权交给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寻得的唯一门徒,那位乐天知命,憨憨不知死活的小太监去负责。 他八岁入宫,无党无派、无依无靠被分派到『污水处理场』当管理员兼撞鐘。 事实上,这份工作很单纯,只是人人避之惟恐不及,内容大致上分为两部份: 前半部份叫做:倒倒倒!拉去倒! 每天一大早,皇城内各宫殿和各部门的下人们,会将其装着米田共的马桶提到『污水处理场』,依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交给站在水肥车上的管理员,待将粪便倾倒于大桶子之后,下人们再将脏桶子排放在水井的一边,然后再去库房拿取昨天送来已经洗净的桶子--为免眼红抢夺马桶產生纷争,每个桶子的外面都有用红漆标註名称和编号,例如:当今中宫娘娘所居的『坤寧宫』,人数虽然不是最多,但马桶数却冠皇城,从某个角度来讲,这个皇后很会吃吃喝喝,也很会拉。 全部倒完之后,十辆水肥车上的二十个大桶子,通常都会装八分满。 然后套上马儿拉出去,因为味道不是香香的,所以管理员必须按规定走后门出皇城,亦即北门旁边的那个小偏门。拉去给承包的厂商,来回一趟约莫半小时。十辆拉完还有时间泡茶等着吃午饭,待睡个午觉再起来进行后半部份的洗刷刷! 顾名思义,只管一直刷、一直刷,直到当日的马桶全部刷完为止! 这份工作,天天得与粪便为伍,每天都有近二百个马桶可刷,有人会抢着做才怪。事实上,几乎每座宫殿都有茅厕,只是都建在偏僻角落处,不止娇贵的嬪妃觉得大老远跑一趟挺麻烦,连一些大臣、御林军、内廷男女内侍,也不喜欢浪费时间。再加上有些人胆小如鼠,若是半夜内急,当然寧愿选择马桶而弃茅厕不用。幸好,天龙国的律法有一条针对「肥水不落外人田」而立,规定内廷各宫殿须不定时用尿液与粪便来施肥,灌漑各自院里栽种的花草或青菜,否则每日的马桶数必然更多。 这位八岁的小管理员,甘之如飴很认命,任劳任怨一做就是八百多个日子。 他每天固定在卯时前两刻起床,摸黑在庭院打拳健身,杀杀杀! 用过早膳,他开始收集粪便,总是笑脸迎人,即便被鄙视耻笑,通通无所谓。 上任没多久,这位小管理员就得到各方的肯定,封他为『粪便大王』! 他自得其乐,渐渐地与驻守北门的卫兵们混熟了,成为他们的好兄弟。 趁着拉水肥车出皇城时,大家都喜欢託他办事情。 比方说:买东西、送情书、带句话给某某人等等。 规律的日子几乎一成不变,直到贵人的出现。 那一天,已经十一岁的管理员,一如往常,捲着袖子与袴管,赤足坐在井边,一面啍着自己创作的曲子、一面很勤快的洗马桶。忽然看见一位长得白白胖胖,虽然也是穿着太监的服饰,但看起很体面,当然是已经具备一定地位的大公公。 施施然地走进『污水处理场』的庭院里,来人就是宣明德。 原本,他正苦于寻不到合适传人的窘境,无意间听到叁个怀春的宫女聚在一起聊八卦,宛如发情的猫儿在互相交流那里有腥可以偷吃的情报,说『污水处理场』的那个米田共管理员,实在有够惹人怜,年纪虽小却能一肩挑起男人的粗活。而且人家的嘴吧有够甜,总是笑咪咪地唤一声「姐姐好!」或「嬤嬤早!」或「公公请走好!」更难能可贵的是,经过两年多的磨练,小伙子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小帅哥,肌肉结实匀称,体格健美又性感,浑身充满令人遐思的性诱惑,真真是越来越有男子汉的味道,整个人简直就是粪便堆中一棵挺拔高大的长青树。就是长青树这叁个字,触动宣明德不能向人倾诉的心事,决意前去一观究竟。去他从未涉足过,且是初次得知自己每天拉出来的排洩物,原来都被送到那个地方去处理。 詎料,从瞧见『污水处理场』的那道院门开始,短短不到二十公尺的距离,宣明德花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几度差点被扑鼻而至的臭味薰到昏倒。他不得不捏着鼻子控制吸气的频率,好不容易才走进去那扇敞开出欢迎光临态势的院门。 ★★★本文目前仅在POPO面世,呃,更精确的说,个人所有作品目前都只发表在「屁喔屁喔」,其它网站若有拙作,内容肯定不会很完整,这是无庸置疑的事情★★★ 清晨,雾锁京城。 鸟瞰下去,天龙国那片偌大的皇城,那一座座巍然耸立的雄伟宫殿,全被氲氤缭绕的白雾淹没得只剩零星的飞檐挂羚,仿似朝天欲飞的火鸟,怎么也飞不动。皇宫重地,是整个国家权力运作的中枢要塞,也是权力斗争的龙潭虎穴。 卯时未至,尚缺二刻钟。 一日之计在于晨,当今年值二十叁岁的天子,已经老大不情愿的离开暖被窝,很认份的起床了--但相较于有资格上早朝议政的大臣们而言,皇帝已经很让人羡慕,因为他至少可以赖床一个时辰之谱。而大臣们为了赶上早朝,必须叁更半夜起来妆扮整齐,出门穿越半个京城前往午门。凌晨3点,大臣们陆陆续续到达午门外等候。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大臣们就要排好队伍;直到凌晨5点左右钟声响起时,宫门开启。这个时候大臣们的皮就得绷紧点,免得忍不住咳嗽或吐痰,抑或突然贫血而头晕目眩导致步履不稳,这些人通通都会被负责纠察的御史记录下来,听候处理。只不过那是前朝的律法,今朝天子根本无法管得那么宽。但不管怎么样,朝臣都得走到签到处,一个个提笔在签到表签名,即注籍-- 他一脸惺忪,眼睛瞇成一条缝,嘴吧开开合合忙着打哈欠;两条健壮的胳臂左右平伸,两只粗壮的大腿微分,双脚定在地板上,力撑健美的龙躯挺直腰杆。 「皇上!小说固然好看,但熬夜不睡易影响精神,翌晨朝会时,本来十八岁的脸色就会老了好几岁,变得不太好看喔!」 敢这样对着皇帝旁敲侧击的人,前朝虽然大有人在,但内廷之中唯有当今太监帮帮主宣明德。 他的年纪刚好大皇帝一轮,长得白白胖胖充满可爱的福态,13岁时被指派服侍当时出生未满周岁的太子。 宣明德受宠若惊以为在作梦,因为莫明其妙捡到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服侍太子责任重大,动辄得咎很容易掉脑袋。 宣明德战战兢兢,为了力保一世平安,以及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他把五年宫廷生涯的经验发挥得淋漓尽致,采取紧迫盯人的策略,一天24小时全天候紧跟着太子。即便是出恭,他也不假手他人,执意亲自操刀,抱着光着屁股的太子一起蹲,丝毫不以为忤,很有耐心的诱导:「嘘!嘘!嘘!嗳,殿下好厉害,自个会嗯嗯咧……来,慢慢出力喔,嗯!嗯!嗯……哇!殿下好棒棒喔!撇出来好几条黄金诶!」他就是这么细心又认真,事事亲力亲为,没日没夜地守护着太子的安危,就是不想让他糊里胡涂地步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后尘。前者叁岁时,忽然身染重疾,药石无效,夭折身亡;后者稍为活得长一点,五岁那年因为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意外猝死。 终于,宣明德衣带渐宽终不悔,夙夜匪懈的监督下,太子很健康的一天天长大,从淘气顽皮的孩童变成爱整人又爱强说愁的青少年,再蜕变成昂藏七尺之躯的翩翩美少年,十八岁时顺利继位登基为王。那一天,是宣明德人生的转折点,依惯例沿袭,成为太监帮帮主的前夕,他心绪难平,百感交集,感触良多一个把持不住,抱着他一手拉拔长大的主子嚎啕大哭,哭到整座东宫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以为即将登基大位的太子出了什么事。总之,宣明德就是仗着这份把屎把尿的苦劳,才敢倚老卖老在皇帝跟前一边碎碎念、一边摆布皇帝的四肢,很利落地为他更衣打理出光鲜亮丽的门面。面孔向来是轩辕鸿志长大后最注重的一环,他在刚跨进十叁岁门坎时便事先打了预防针,用先知的口吻说:「小德子!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得赶紧想法子。以后不管我活到几岁,都得让我永保十八岁的样子,皮肤鲜嫩有弹性,柔柔亮亮闪闪发光……」 这好像是街上小贩推销保养品的台词,实在是需要化腐朽为神奇的专业知识和深懂美容技法的功夫,才有可能办得到。宣明德自知能力不足,但为了得到加级升到头等舱的金饭碗,不惜打破自己立下的终生不收徒弟的誓言。赶紧将这份「永保青春」的工作转包出去,全权交给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寻得的唯一门徒,那位乐天知命,憨憨不知死活的小太监去负责。 他八岁入宫,无党无派、无依无靠被分派到『污水处理场』当管理员兼撞钟。 事实上,这份工作很单纯,只是人人避之惟恐不及,内容大致上分为两部份: 前半部份叫做:倒倒倒!拉去倒! 每天一大早,皇城内各宫殿和各部门的下人们,会将其装着米田共的马桶提到『污水处理场』,依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交给站在水肥车上的管理员,待将粪便倾倒于大桶子之后,下人们再将脏桶子排放在水井的一边,然后再去库房拿取昨天送来已经洗净的桶子--为免眼红抢夺马桶产生纷争,每个桶子的外面都有用红漆标注名称和编号,例如:当今中宫娘娘所居的『坤宁宫』,人数虽然不是最多,但马桶数却冠皇城,从某个角度来讲,这个皇后很会吃吃喝喝,也很会拉。 全部倒完之后,十辆水肥车上的二十个大桶子,通常都会装八分满。 然后套上马儿拉出去,因为味道不是香香的,所以管理员必须按规定走后门出皇城,亦即北门旁边的那个小偏门。拉去给承包的厂商,来回一趟约莫半小时。十辆拉完还有时间泡茶等着吃午饭,待睡个午觉再起来进行后半部份的洗刷刷! 顾名思义,只管一直刷、一直刷,直到当日的马桶全部刷完为止! 这份工作,天天得与粪便为伍,每天都有近二百个马桶可刷,有人会抢着做才怪。事实上,几乎每座宫殿都有茅厕,只是都建在偏僻角落处,不止娇贵的嫔妃觉得大老远跑一趟挺麻烦,连一些大臣、御林军、内廷男女内侍,也不喜欢浪费时间。再加上有些人胆小如鼠,若是半夜内急,当然宁愿选择马桶而弃茅厕不用。幸好,天龙国的律法有一条针对「肥水不落外人田」而立,规定内廷各宫殿须不定时用尿液与粪便来施肥,灌漑各自院里栽种的花草或青菜,否则每日的马桶数必然更多。 这位八岁的小管理员,甘之如饴很认命,任劳任怨一做就是八百多个日子。 他每天固定在卯时前两刻起床,摸黑在庭院打拳健身,杀杀杀! 用过早膳,他开始收集粪便,总是笑脸迎人,即便被鄙视耻笑,通通无所谓。 上任没多久,这位小管理员就得到各方的肯定,封他为『粪便大王』! 他自得其乐,渐渐地与驻守北门的卫兵们混熟了,成为他们的好兄弟。 趁着拉水肥车出皇城时,大家都喜欢托他办事情。 比方说:买东西、送情书、带句话给某某人等等。 规律的日子几乎一成不变,直到贵人的出现。 那一天,已经十一岁的管理员,一如往常,卷着袖子与袴管,赤足坐在井边,一面啍着自己创作的曲子、一面很勤快的洗马桶。忽然看见一位长得白白胖胖,虽然也是穿着太监的服饰,但看起很体面,当然是已经具备一定地位的大公公。 施施然地走进『污水处理场』的庭院里,来人就是宣明德。 原本,他正苦于寻不到合适传人的窘境,无意间听到叁个怀春的宫女聚在一起聊八卦,宛如发情的猫儿在互相交流那里有腥可以偷吃的情报,说『污水处理场』的那个米田共管理员,实在有够惹人怜,年纪虽小却能一肩挑起男人的粗活。而且人家的嘴吧有够甜,总是笑咪咪地唤一声「姐姐好!」或「嬷嬷早!」或「公公请走好!」更难能可贵的是,经过两年多的磨练,小伙子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小帅哥,肌肉结实匀称,体格健美又性感,浑身充满令人遐思的性诱惑,真真是越来越有男子汉的味道,整个人简直就是粪便堆中一棵挺拔高大的长青树。就是长青树这叁个字,触动宣明德不能向人倾诉的心事,决意前去一观究竟。去他从未涉足过,且是初次得知自己每天拉出来的排泄物,原来都被送到那个地方去处理。 讵料,从瞧见『污水处理场』的那道院门开始,短短不到二十公尺的距离,宣明德花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几度差点被扑鼻而至的臭味熏到昏倒。他不得不捏着鼻子控制吸气的频率,好不容易才走进去那扇敞开出欢迎光临态势的院门。 2、洗臉的藝術 他一眼瞧见,那位深受宫女们爱戴的传奇人物! 果然长得很有味道,宣明德要是事先不知对方的年纪,一定会看走眼,以为人家至少有十六岁。这倒不是指长相已经老着等,而是体格很容易给人误判的印象。换句话说,这个11岁的男孩,仍有一张稚气未脱完的面孔,配上精壮的体型。 宣明德儘量保持笑容不被薰人欲噁的臭气给吓跑,一边慢慢趋近、一边仔细审视。只见他浓密的眉毛叛逆性地稍稍向上扬起,一双细长眼藏着炯炯有神的眼光,鼻樑英挺,脸庞稜角分明,再过个叁五年,势必会是个骏逸动人的性格小生。 「小兔崽子!你叫什么名字呀?」他挤出和靄可亲的慈悲相,很友善地问道。 对方本来用惊讶的眼神,在迎接步步逼近的宣明德。闻问,他赶紧站起来,带点怯意地说道:「回公公的话!小的是孤儿,连父母是谁都一无所知。是养父把我从河边捡回去扶养,所以名字是养父取的、姓也是跟养父姓,叫做蓝一郎!」 「一郎、一郎,好听又好记。我说一郎啊!你识字吗?」宣明德没办法不捏着鼻子讲话,使得声音有点变了调。他心里实在很怀疑,对方的鼻子是不是有问题。其实蓝一郎是闻习惯了,且对于臭味的感知,每个人的接收度也不尽相同。 「我小时候唸过几年书,识的字虽不多,但帮人写家书,还是可以的。」 宣明德有点意外,用夸张的口气说:「不错呀!你会帮人写家书,赚外快喔!」 蓝一郎笑了笑,用一种戏謔性的口气说:「如果有就好囉!」 见宣明德又往前走,他连忙嚷道:「噯!噯!公公请留步,免得鞋子沾到粪水。」 宣明德为展现尊重,眼睛始终看着对方的脸,没留意到地上散佈不少「黄金地雷」。闻声吓了一大跳,他本来向前要踩下去的右脚,即时顿了顿,迅速收回来朝后跨出一步。好险!好险!他暗自庆幸,再也不敢往前踏进水痕划出来的界线。 「难得你在这个地方待得住,几岁入宫啊?」 蓝一郎眼神一黯,訥訥地说:「小的八岁那一年,养父出海捕鱼,突然失踪了。于是隔壁大叔大婶夫妻俩,竟然趁我熟睡之际,摸进屋子里把我装进麻布袋,连夜卖给人口贩子,再被转卖到马戏班。」顿了顿,他嚥了嚥口水,再接着说:「那个团主很兇悍,拿鞭子逼我走钢索、跳火圈,最后还要我把头伸进老虎张开的嘴吧里。吼,老虎誒!听说上一任就是表演时被老虎咬死的,我心里很害怕,便想办法逃走。沿路靠着乞讨,糊里糊涂来到京城。没想到,我的运气会那么好,把诈骗老千当成好人,被他卖掉还帮他数钱咧!结果,我那个就被咔嚓掉,然后被分发到这里。环境虽然差强人意,但至少管吃管住,不怕刮风下雨,而且又有俸禄,其实已经挺不错。况且大家对我都很好,不用被人欺负,我感到很满足了。」 宣明德听到一楞一楞的忘了捏鼻子,心酸酸地说:「真是可怜呦!」 蓝一郎说:「小的现在过得很好啊,公公不必为我难过。」 宣明德笑道:「咱家最喜欢像你这种乐观进取的性情,想不想跟着我,到东宫服侍太子啊?」 「太子?!」蓝一郎惊愕住,好半晌才回魂问道:「我是粪便大王誒,可以吗?」 事实证明,蓝一郎服侍得很好,否则他今天就不会有这个命,成为太监帮的副帮主,不但可以站在皇帝的身边,还能成为天龙国唯一拥有「抓龙头」的专利权。在皇帝每天早上起床之后,他可以明目张胆地伸出手掌抓住皇帝的脑袋。迫使皇帝乖乖就范,不好意思摇头晃脑。好让他用拿在左手中的热毛巾,轻轻柔柔地擦拭着皇帝那张略为长方的俊秀面孔,包括鼻孔和耳朵。多亏两人的身高差不多,蓝一郎不用踮脚尖,可以很从容的服侍。只不过,他得暂时停止呼吸,那小心翼翼的态势,彷佛擦拭的是个容易碰碎的陶瓷娃娃。尤其是那老爱佔据在眼角的眼屎,实在很讨厌。每一次要把皇帝的眼屎抹掉的时候,蓝公公总是如临大敌,先低声下气地提示:「皇上!请闭上龙眼,容奴才除掉,那黏附在龙眼边边的龙蜜。」 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眼睛突然变成龙眼的时候,正是轩辕鸿志即将登上权力顶峰的那一天。当时,他正在紧锣密鼓的着装,准备第一次穿上那件做工精细、装饰华美,不仅看起来十分贵气,更是象徵着最高权力,代表最尊贵身份的龙袍。 新帝王在后台加紧妆扮,准备出场亮相的事宜。 一座万眾瞩目的大舞台,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登基大典在即,轩辕鸿志的心情,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隐忍多年就待今朝,他由着波涛起伏的思绪翻腾着壮志凌云的嚮往,静静地站着不动,任由两名最亲信的太监,在他身上上下其手地忙得团团转。转出喜盈欢腾的气氛,一种前所未有的氛围。因为在他眼前晃动的人,无论是太监或宫女,每一张脸孔都充满着喜乐的笑意,大家都等着这一天、多年的努力只为这一刻,把自己扶持的太子推上帝王之位。就只差最后一哩路,宣明德儘管非常兴奋,却丝毫不敢松懈,一边指挥着那几个捧着衮、冕、黻、带、裳、幅、舄等装扮帝王所需的一切服饰而排成一列待命的宫女们;一边亲自动手,一样样地依序加诸到轩辕鸿志的身上而忙得不亦乐乎。但在此之前,负责轩辕鸿志那张帅脸能够青春永驻的蓝一郎,当然要用毛巾将太子的面孔洗乾净,再擦上他精心研製的保养液。 这份工作,蓝一郎自从来到东宫之后,已经做了快五年。他每天至少要服侍轩辕鸿志洗两次脸,对那张吹弹可破的脸孔,呵护得无微不至。蓝一郎为了不负使命,除了博览群书,请教每一位太医之外,还将太子专用的狄太医,连哄带骗的拉入伙,一起为太子的那张脸大作战。基本上,一名十叁四岁的男孩子,脸孔根本用不着保养,顶多处理鼻头上的粉刺即可。但是由于轩辕鸿志正值青春期,叁餐大鱼大肉,外加宵夜进补,实在很难避免那一夕之间忽然蹦出来嚣张的青春痘。 每每瞧见,蓝一郎虽然触目惊心,觉得很碍眼,却也没有慌了手脚。 因为他未雨绸繆,早已备妥二十几套消灭痘痘的剧本。 绝对不容它由红转白,在最短的时间内便将它消灭掉,而且不留下坑疤。 是故,轩辕鸿志很放心将面孔交给蓝一郎维护,完全的配合。 该洗时就乖乖的给他洗、该擦什么时就闭上眼睛让他去涂抹。 只不过,今朝这一回可不比以往的任何一回,因为太子已经变成准皇帝。所以蓝一郎越发不敢掉以轻心,先前拿着热毛巾戒慎戒惧地为轩辕鸿志洗脸时,发现他左眼角又黏附着讨厌的眼屎,蓝一郎要动手去除时,想到主子的身份即将升等成为帝王,那么他在称呼上和一些相关的措词,势必都得提升到另一种层次,才能跟得上转变。于是蓝一郎想了想,再轻声提示:「殿下!您马上就要登基成为皇帝,请您闭上未来的龙眼,好让奴才擦拭掉,那些喜欢攀附在龙眼角落的龙蜜。」 轩辕鸿志一听,不由觉得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继而笑到捧腹难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笑,蓝一郎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惴惴不知所措。宣明德也一怔,狡獪地说:「殿下!难得瞧您如此开怀,但笑得太用力,小心眼角生出皱纹喔!」 这话好不恐怖,轩辕鸿志心下一凛,赶紧一整面容,狠狠瞪了宣明德一眼。 他再转头看着蓝一郎,摆出要笑不笑的表情,以淡然的口气说:「小蓝子!这龙眼和龙蜜都出笼了,那登基大典之后。晚上服侍我洗澡时,你千万不要很兴奋的嚷道:『皇上!抓到了!抓到了!我抓到了一条龙鞭两粒龙蛋!』,拜託囉!」 ★★★ 他一眼瞧见,那位深受宫女们爱戴的传奇人物! 果然长得很有味道,宣明德要是事先不知对方的年纪,一定会看走眼,以为人家至少有十六岁。这倒不是指长相已经老着等,而是体格很容易给人误判的印象。换句话说,这个11岁的男孩,仍有一张稚气未脱完的面孔,配上精壮的体型。 宣明德尽量保持笑容不被熏人欲恶的臭气给吓跑,一边慢慢趋近、一边仔细审视。只见他浓密的眉毛叛逆性地稍稍向上扬起,一双细长眼藏着炯炯有神的眼光,鼻梁英挺,脸庞棱角分明,再过个叁五年,势必会是个骏逸动人的性格小生。 「小兔崽子!你叫什么名字呀?」他挤出和霭可亲的慈悲相,很友善地问道。 对方本来用惊讶的眼神,在迎接步步逼近的宣明德。闻问,他赶紧站起来,带点怯意地说道:「回公公的话!小的是孤儿,连父母是谁都一无所知。是养父把我从河边捡回去扶养,所以名字是养父取的、姓也是跟养父姓,叫做蓝一郎!」 「一郎、一郎,好听又好记。我说一郎啊!你识字吗?」宣明德没办法不捏着鼻子讲话,使得声音有点变了调。他心里实在很怀疑,对方的鼻子是不是有问题。其实蓝一郎是闻习惯了,且对于臭味的感知,每个人的接收度也不尽相同。 「我小时候念过几年书,识的字虽不多,但帮人写家书,还是可以的。」 宣明德有点意外,用夸张的口气说:「不错呀!你会帮人写家书,赚外快喔!」 蓝一郎笑了笑,用一种戏谑性的口气说:「如果有就好啰!」 见宣明德又往前走,他连忙嚷道:「嗳!嗳!公公请留步,免得鞋子沾到粪水。」 宣明德为展现尊重,眼睛始终看着对方的脸,没留意到地上散布不少「黄金地雷」。闻声吓了一大跳,他本来向前要踩下去的右脚,实时顿了顿,迅速收回来朝后跨出一步。好险!好险!他暗自庆幸,再也不敢往前踏进水痕划出来的界线。 「难得你在这个地方待得住,几岁入宫啊?」 蓝一郎眼神一黯,讷讷地说:「小的八岁那一年,养父出海捕鱼,突然失踪了。于是隔壁大叔大婶夫妻俩,竟然趁我熟睡之际,摸进屋子里把我装进麻布袋,连夜卖给人口贩子,再被转卖到马戏班。」顿了顿,他咽了咽口水,再接着说:「那个团主很凶悍,拿鞭子逼我走钢索、跳火圈,最后还要我把头伸进老虎张开的嘴吧里。吼,老虎诶!听说上一任就是表演时被老虎咬死的,我心里很害怕,便想办法逃走。沿路靠着乞讨,糊里胡涂来到京城。没想到,我的运气会那么好,把诈骗老千当成好人,被他卖掉还帮他数钱咧!结果,我那个就被咔嚓掉,然后被分发到这里。环境虽然差强人意,但至少管吃管住,不怕刮风下雨,而且又有俸禄,其实已经挺不错。况且大家对我都很好,不用被人欺负,我感到很满足了。」 宣明德听到一楞一楞的忘了捏鼻子,心酸酸地说:「真是可怜呦!」 蓝一郎说:「小的现在过得很好啊,公公不必为我难过。」 宣明德笑道:「咱家最喜欢像你这种乐观进取的性情,想不想跟着我,到东宫服侍太子啊?」 「太子?!」蓝一郎惊愕住,好半晌才回魂问道:「我是粪便大王诶,可以吗?」 事实证明,蓝一郎服侍得很好,否则他今天就不会有这个命,成为太监帮的副帮主,不但可以站在皇帝的身边,还能成为天龙国唯一拥有「抓龙头」的专利权。在皇帝每天早上起床之后,他可以明目张胆地伸出手掌抓住皇帝的脑袋。迫使皇帝乖乖就范,不好意思摇头晃脑。好让他用拿在左手中的热毛巾,轻轻柔柔地擦拭着皇帝那张略为长方的俊秀面孔,包括鼻孔和耳朵。多亏两人的身高差不多,蓝一郎不用踮脚尖,可以很从容的服侍。只不过,他得暂时停止呼吸,那小心翼翼的态势,彷佛擦拭的是个容易碰碎的陶瓷娃娃。尤其是那老爱占据在眼角的眼屎,实在很讨厌。每一次要把皇帝的眼屎抹掉的时候,蓝公公总是如临大敌,先低声下气地提示:「皇上!请闭上龙眼,容奴才除掉,那黏附在龙眼边边的龙蜜。」 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眼睛突然变成龙眼的时候,正是轩辕鸿志即将登上权力顶峰的那一天。当时,他正在紧锣密鼓的着装,准备第一次穿上那件做工精细、装饰华美,不仅看起来十分贵气,更是象征着最高权力,代表最尊贵身份的龙袍。 新帝王在后台加紧妆扮,准备出场亮相的事宜。 一座万众瞩目的大舞台,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登基大典在即,轩辕鸿志的心情,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隐忍多年就待今朝,他由着波涛起伏的思绪翻腾着壮志凌云的向往,静静地站着不动,任由两名最亲信的太监,在他身上上下其手地忙得团团转。转出喜盈欢腾的气氛,一种前所未有的氛围。因为在他眼前晃动的人,无论是太监或宫女,每一张脸孔都充满着喜乐的笑意,大家都等着这一天、多年的努力只为这一刻,把自己扶持的太子推上帝王之位。就只差最后一哩路,宣明德尽管非常兴奋,却丝毫不敢松懈,一边指挥着那几个捧着衮、冕、黻、带、裳、幅、舄等装扮帝王所需的一切服饰而排成一列待命的宫女们;一边亲自动手,一样样地依序加诸到轩辕鸿志的身上而忙得不亦乐乎。但在此之前,负责轩辕鸿志那张帅脸能够青春永驻的蓝一郎,当然要用毛巾将太子的面孔洗干净,再擦上他精心研制的保养液。 这份工作,蓝一郎自从来到东宫之后,已经做了快五年。他每天至少要服侍轩辕鸿志洗两次脸,对那张吹弹可破的脸孔,呵护得无微不至。蓝一郎为了不负使命,除了博览群书,请教每一位太医之外,还将太子专用的狄太医,连哄带骗的拉入伙,一起为太子的那张脸大作战。基本上,一名十叁四岁的男孩子,脸孔根本用不着保养,顶多处理鼻头上的粉刺即可。但是由于轩辕鸿志正值青春期,叁餐大鱼大肉,外加宵夜进补,实在很难避免那一夕之间忽然蹦出来嚣张的青春痘。 每每瞧见,蓝一郎虽然触目惊心,觉得很碍眼,却也没有慌了手脚。 因为他未雨绸缪,早已备妥二十几套消灭痘痘的剧本。 绝对不容它由红转白,在最短的时间内便将它消灭掉,而且不留下坑疤。 是故,轩辕鸿志很放心将面孔交给蓝一郎维护,完全的配合。 该洗时就乖乖的给他洗、该擦什么时就闭上眼睛让他去涂抹。 只不过,今朝这一回可不比以往的任何一回,因为太子已经变成准皇帝。所以蓝一郎越发不敢掉以轻心,先前拿着热毛巾戒慎戒惧地为轩辕鸿志洗脸时,发现他左眼角又黏附着讨厌的眼屎,蓝一郎要动手去除时,想到主子的身份即将升等成为帝王,那么他在称呼上和一些相关的措词,势必都得提升到另一种层次,才能跟得上转变。于是蓝一郎想了想,再轻声提示:「殿下!您马上就要登基成为皇帝,请您闭上未来的龙眼,好让奴才擦拭掉,那些喜欢攀附在龙眼角落的龙蜜。」 轩辕鸿志一听,不由觉得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继而笑到捧腹难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笑,蓝一郎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惴惴不知所措。宣明德也一怔,狡狯地说:「殿下!难得瞧您如此开怀,但笑得太用力,小心眼角生出皱纹喔!」 这话好不恐怖,轩辕鸿志心下一凛,赶紧一整面容,狠狠瞪了宣明德一眼。 他再转头看着蓝一郎,摆出要笑不笑的表情,以淡然的口气说:「小蓝子!这龙眼和龙蜜都出笼了,那登基大典之后。晚上服侍我洗澡时,你千万不要很兴奋的嚷道:『皇上!抓到了!抓到了!我抓到了一条龙鞭两粒龙蛋!』,拜托啰!」 3、當太監遇見太妃時 清晨五点整。 在乾清宫的两头各有一栋暖阁,西暖阁的皇帝寝宫,已经人去楼空。 一来、宣明德跟着穿戴整齐的皇帝前去无极殿【俗称金鑾殿】上早朝。 二来、蓝一郎带着两名小太监和六名宫女,朝着御膳房而去。 从乾清宫到御膳房,有好几种走法可以选择,差别只在于距离的长短。 将近五年了,蓝一郎一直遵循自己的爱好,选用两条固定的路线。其一、如果是从乾清宫的东暖阁,亦即皇帝平时读书和批阅奏章的御书房出来的话,那么得先左转再左转,接着直直走下去,行经交泰殿、坤寧宫,继续朝北走下去。 其二、如果是从皇帝的寝宫出来,那么得先右转再右转,接着朝北而行,同样会行经交泰殿、坤寧宫,走到底然后向右转,沿着坤寧宫的后墙走,会穿过四个月洞门、叁个狭长型的中庭。而穿出第四个月洞门之后,路线就会与其一重迭。 就像现在一样,蓝一郎是沿着乾清宫的西侧向北而行,行经交泰殿西侧…… 这时东方天空虽已露曙光,但笼罩着皇宫的白雾仍逗留未散。 晨雾飘飞了空气的清凉,带着微湿的寒意弥漫在一幢幢巍峨宫殿之外。 朦胧了每一片墙外的每一处露天的空间,永无止尽似的流动着。 诚如人体的热血,时时刻刻脉脉流通,延续生命直到死亡为止。 死亡可怕吗? 可怕不可怕,对于躺在地上这个头发灰白、身穿白色寝衣的女人来讲,已经无所谓,已经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她的血液已经停止流动、鼻孔停止呼吸、心脏不再跳动。更精确的说,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僵硬了,死透了、死状怪吓人的。 而尸体则躺在一堵高墙下,墙头上覆盖着琉璃瓦。 「或许,死对你而言,也是一种幸福吧,蔡含笑?哈!可惜你死得很难看,半点也没含笑九泉的模样……」喃喃自语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而说话的这个人,身穿一件几近及地的黑斗蓬,头上罩着一顶宽大的黑兜帽,背影从头到脚一片黑。 此人像个幽灵般的站在那具女尸的旁边,低头看着的神态,与其说是心怀怜悯地凭吊,不如说是在欣赏自己的伟大杰作。缘由这具女尸虽然僵直不动,可她身上却有活物在搧动。数十隻的蛾分成叁组团体,分别将女尸仰天的面孔和两隻露出于袖口外的手掌,那每一寸肌肤都被蛾给佔满了。猛一乍看,很容易令人联想到,那些蛾是在吸血。最可怖的是,那些蛾比常见的白蛾大,身体是绿褐色,体背呈红褐色。头、胸两侧及背部中央有灰白色绒毛,背线两侧有橙黄色纵线。腹部侧面橙黄色,背中线及两侧有数条不明显暗褐色平行纵纹。前翅黄褐色,越接近后缘逐渐转白色,翅顶至后缘有6、7条暗褐色斜线,上面第1条最明显,第2、第4条之间色浅,外缘有微紫色带;后翅黑褐色,外缘有不明显的黑色横线。 每一隻蛾的体长都将近40毫米,十几隻挤在一起蠕动,好像叁块黄褐色的饼。 此起彼落搧动着展宽将近80毫米的薄翅,弄到噗噗作响。 驀然,黑衣人迅速朝右边那个月洞门看了一眼,随即纵身飞过高墙,隐没不见。一行人刚好从那个月洞门鱼贯穿过来,带头的是蓝一郎。他正好来到坤寧宫的后墙外,行进在第二个狭长中庭的花径上,走到一半忽然「咦的」一声停下来。 他猛地向右转,炯亮的眼光穿过披着白纱雾气的朦胧花叶,发现叁丈外的墙脚下卧着一个看似是穿着白色衣裳的人,心下一突,立即跳出一个念想:「这皇宫内苑,怎有人胆敢露天而眠?且别处不去躺,偏挑坤寧宫的后墙根……啊,不对!」 意识到此事很不寻常,蓝一郎立刻起脚迈步,很沉稳踩着草地上的露珠,一步步地从两棵桂花树的树荫下穿过去,来到两丛杜鹃花的空隔处之前。而在这几步之遥的过程中,随着越近越清晰的视角,他已经可以确认那躺着的确实是个人。 所以前脚一停,蓝一郎就倾身探头,定睛往那白色人影的头部看去-- 不料,却见其脸上被一群像是蝴蝶的昆虫霸佔住! 「啊!」蓝一郎失声惊呼,不由后退一步。孰知,两名小太监也好奇跟上来探头查看,一眼瞬间,左边的瞧见那人的脸上、右边的瞧见那人的手上,爬满活生生的有翅之物。双双作梦也想不到,竟会撞见如此恐怖的景像,吓得齐声惊叫!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驻守在尸身上的飞蛾,状似受到惊扰,倏而衝天而起。 噗噗拍翅声中,成群飞过高高的墙头,很快便隐没在白雾的氳氤中不知去向。 不过,蓝一郎虽然受到惊吓,但毕竟习武多年,胆量非一般人可比拟。 他立刻镇定心神,见原先以为是蝴蝶的那些昆虫飞天而去,便一直仰头目送。蓝一郎这时才发现到,那群失去踪影的昆虫,并非蝴蝶,而是飞蛾。一种体型格外硕大的蛾,他以前虽未曾在宫中见过,但小时候曾在乡下看过此类小号的蛾。 「师父!那是蝴蝶吗?」 「是啊!蝴蝶怎会停在那人身上?!」 两名小太监很有默契,惊吓到都把蓝一郎的手臂视为救命浮木,一人抱一隻。 而那六名小宫女也好奇到自动在花径上排成一列,朝着那白色人影引颈盼顾。 「胆小又爱看,没出息!」蓝一郎没好气说着,双臂拖着两名徒弟朝前跨一大步,低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登时目瞪口呆,身边同时爆响惊呼声:「啊~见鬼啦!」抱着蓝一郎左臂的那名小太监,又抖嗦地加码:「好恐怖誒,师父!」 缘由他看到地上那具女尸的面孔,肌肤宛如风乾的柚子,五官扭曲成一团。 「小心祸从口出,通通给我闭嘴,今后不准再提此事!」警告的言语一落,蓝一郎伸出双手分别抓住一颗脑袋,接着藉由自己转身,同步将两名小太监的位置互换过来。见状,六名小宫女立马恢復二二二的队型。蓝一郎右手一紧,疾声说:「小斗子!你领着她们六人去御膳房,照我平日的做法实行,招子放亮点,片刻不得稍懈,去!」他右手往前一带一放,小斗子顺势快步跑到花径上,扬手朝着六名小宫女一挥,逕自转身带着她们快步而去。蓝一郎再把左手中的小太监拉到跟前,一脸严肃沉声说道:「小敏子!你速去找管队长,就说这里发生命案,请他派人去刑部知会一声。你再领他带几个人来这里封锁现场,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务必记得,此事非同小可,不准慌张,拿出我平日教你们的谨言慎行,去吧!」 「是!小敏子知道怎么做,师傅儘管放心,要等我回来喔!」喔字声落时,人已经穿过月洞门,跑得不见影。蓝一郎看到边笑边摇头,然后再转身看着那具女尸,一面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一面思忖:「此人身穿妃嬪寝衣,面目虽已难辨识,但从她脸上那颗痣,还有右腕上的手环,分明是蔡太妃啊!这也太没天理了,蔡太妃平日深居简出,怎会横死在这里?从尸体的状况看来,似乎已经死了许久而变成乾尸,可身上为何毫无半点尸臭味,反而有股淡淡的花香味,这不合理啊……」 ★★★ 清晨五点整。 在乾清宫的两头各有一栋暖阁,西暖阁的皇帝寝宫,已经人去楼空。 一来、宣明德跟着穿戴整齐的皇帝前去无极殿【俗称金銮殿】上早朝。 二来、蓝一郎带着两名小太监和六名宫女,朝着御膳房而去。 从乾清宫到御膳房,有好几种走法可以选择,差别只在于距离的长短。 将近五年了,蓝一郎一直遵循自己的爱好,选用两条固定的路线。其一、如果是从乾清宫的东暖阁,亦即皇帝平时读书和批阅奏章的御书房出来的话,那么得先左转再左转,接着直直走下去,行经交泰殿、坤宁宫,继续朝北走下去。 其二、如果是从皇帝的寝宫出来,那么得先右转再右转,接着朝北而行,同样会行经交泰殿、坤宁宫,走到底然后向右转,沿着坤宁宫的后墙走,会穿过四个月洞门、叁个狭长型的中庭。而穿出第四个月洞门之后,路线就会与其一重迭。 就像现在一样,蓝一郎是沿着乾清宫的西侧向北而行,行经交泰殿西侧…… 这时东方天空虽已露曙光,但笼罩着皇宫的白雾仍逗留未散。 晨雾飘飞了空气的清凉,带着微湿的寒意弥漫在一幢幢巍峨宫殿之外。 朦胧了每一片墙外的每一处露天的空间,永无止尽似的流动着。 诚如人体的热血,时时刻刻脉脉流通,延续生命直到死亡为止。 死亡可怕吗? 可怕不可怕,对于躺在地上这个头发灰白、身穿白色寝衣的女人来讲,已经无所谓,已经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她的血液已经停止流动、鼻孔停止呼吸、心脏不再跳动。更精确的说,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僵硬了,死透了、死状怪吓人的。 而尸体则躺在一堵高墙下,墙头上覆盖着琉璃瓦。 「或许,死对你而言,也是一种幸福吧,蔡含笑?哈!可惜你死得很难看,半点也没含笑九泉的模样……」喃喃自语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而说话的这个人,身穿一件几近及地的黑斗蓬,头上罩着一顶宽大的黑兜帽,背影从头到脚一片黑。 此人像个幽灵般的站在那具女尸的旁边,低头看着的神态,与其说是心怀怜悯地凭吊,不如说是在欣赏自己的伟大杰作。缘由这具女尸虽然僵直不动,可她身上却有活物在搧动。数十只的蛾分成叁组团体,分别将女尸仰天的面孔和两只露出于袖口外的手掌,那每一寸肌肤都被蛾给占满了。猛一乍看,很容易令人联想到,那些蛾是在吸血。最可怖的是,那些蛾比常见的白蛾大,身体是绿褐色,体背呈红褐色。头、胸两侧及背部中央有灰白色绒毛,背线两侧有橙黄色纵线。腹部侧面橙黄色,背中线及两侧有数条不明显暗褐色平行纵纹。前翅黄褐色,越接近后缘逐渐转白色,翅顶至后缘有6、7条暗褐色斜线,上面第1条最明显,第2、第4条之间色浅,外缘有微紫色带;后翅黑褐色,外缘有不明显的黑色横线。 每一只蛾的体长都将近40毫米,十几只挤在一起蠕动,好像叁块黄褐色的饼。 此起彼落搧动着展宽将近80毫米的薄翅,弄到噗噗作响。 蓦然,黑衣人迅速朝右边那个月洞门看了一眼,随即纵身飞过高墙,隐没不见。一行人刚好从那个月洞门鱼贯穿过来,带头的是蓝一郎。他正好来到坤宁宫的后墙外,行进在第二个狭长中庭的花径上,走到一半忽然「咦的」一声停下来。 他猛地向右转,炯亮的眼光穿过披着白纱雾气的朦胧花叶,发现叁丈外的墙脚下卧着一个看似是穿着白色衣裳的人,心下一突,立即跳出一个念想:「这皇宫内苑,怎有人胆敢露天而眠?且别处不去躺,偏挑坤宁宫的后墙根……啊,不对!」 意识到此事很不寻常,蓝一郎立刻起脚迈步,很沉稳踩着草地上的露珠,一步步地从两棵桂花树的树荫下穿过去,来到两丛杜鹃花的空隔处之前。而在这几步之遥的过程中,随着越近越清晰的视角,他已经可以确认那躺着的确实是个人。 所以前脚一停,蓝一郎就倾身探头,定睛往那白色人影的头部看去-- 不料,却见其脸上被一群像是蝴蝶的昆虫霸占住! 「啊!」蓝一郎失声惊呼,不由后退一步。孰知,两名小太监也好奇跟上来探头查看,一眼瞬间,左边的瞧见那人的脸上、右边的瞧见那人的手上,爬满活生生的有翅之物。双双作梦也想不到,竟会撞见如此恐怖的景像,吓得齐声惊叫!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驻守在尸身上的飞蛾,状似受到惊扰,倏而冲天而起。 噗噗拍翅声中,成群飞过高高的墙头,很快便隐没在白雾的氲氤中不知去向。 不过,蓝一郎虽然受到惊吓,但毕竟习武多年,胆量非一般人可比拟。 他立刻镇定心神,见原先以为是蝴蝶的那些昆虫飞天而去,便一直仰头目送。蓝一郎这时才发现到,那群失去踪影的昆虫,并非蝴蝶,而是飞蛾。一种体型格外硕大的蛾,他以前虽未曾在宫中见过,但小时候曾在乡下看过此类小号的蛾。 「师父!那是蝴蝶吗?」 「是啊!蝴蝶怎会停在那人身上?!」 两名小太监很有默契,惊吓到都把蓝一郎的手臂视为救命浮木,一人抱一只。 而那六名小宫女也好奇到自动在花径上排成一列,朝着那白色人影引颈盼顾。 「胆小又爱看,没出息!」蓝一郎没好气说着,双臂拖着两名徒弟朝前跨一大步,低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登时目瞪口呆,身边同时爆响惊呼声:「啊~见鬼啦!」抱着蓝一郎左臂的那名小太监,又抖嗦地加码:「好恐怖诶,师父!」 缘由他看到地上那具女尸的面孔,肌肤宛如风干的柚子,五官扭曲成一团。 「小心祸从口出,通通给我闭嘴,今后不准再提此事!」警告的言语一落,蓝一郎伸出双手分别抓住一颗脑袋,接着藉由自己转身,同步将两名小太监的位置互换过来。见状,六名小宫女立马恢复二二二的队型。蓝一郎右手一紧,疾声说:「小斗子!你领着她们六人去御膳房,照我平日的做法实行,招子放亮点,片刻不得稍懈,去!」他右手往前一带一放,小斗子顺势快步跑到花径上,扬手朝着六名小宫女一挥,径自转身带着她们快步而去。蓝一郎再把左手中的小太监拉到跟前,一脸严肃沉声说道:「小敏子!你速去找管队长,就说这里发生命案,请他派人去刑部知会一声。你再领他带几个人来这里封锁现场,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务必记得,此事非同小可,不准慌张,拿出我平日教你们的谨言慎行,去吧!」 「是!小敏子知道怎么做,师傅尽管放心,要等我回来喔!」喔字声落时,人已经穿过月洞门,跑得不见影。蓝一郎看到边笑边摇头,然后再转身看着那具女尸,一面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一面思忖:「此人身穿妃嫔寝衣,面目虽已难辨识,但从她脸上那颗痣,还有右腕上的手环,分明是蔡太妃啊!这也太没天理了,蔡太妃平日深居简出,怎会横死在这里?从尸体的状况看来,似乎已经死了许久而变成干尸,可身上为何毫无半点尸臭味,反而有股淡淡的花香味,这不合理啊……」 4、血中送炭 「什么?!当真有这种事?」轩辕鸿志一退朝回到御书房,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噩耗震惊到从椅中跳起来。他两手撑在案上,身体往前倾,两粒眼珠瞪得像龙眼大,眨也不眨地直视着站在大案前的蓝一郎,以一种不敢置信的口吻,进一步确认道:「小蓝子!你说后宫有名妃嫔曝尸在坤宁宫的后墙外,状似睡梦中遭到毒害,面容犹如风干的柚子,因为死因有可能是被吸光血液,所以死相很难看。你目睹到凶手可能是吸血蛾……等等,啊吸血蛾是何方神圣,朕竟然闻所未闻?」 「回皇上!」蓝一郎躬身低头对着皇帝,不疾不徐地说:「一种体型比常见的蛾还大上许多,外表看起来颇为狰狞,予人恐怖的感觉;此蛾可能不是吃素的,而是以食血为生的,具备如此世上罕有的专长,故而奴才姑且将它称为吸血蛾。」 「这般嗜血的蛾,确实骇人听闻,嗳呦!」皇帝做出害怕到加冷笋【打寒颤】的动作,一屁股坐到椅上,又说道:「可此事也太不可思议,世上当真有这种蛾吗?」 蓝一郎不假思索地道:「吸血蛾是不是真的存在,奴才见识浅薄,不敢妄下定论。不过亲眼目睹到飞蛾成群盘据在尸体的脸上和手上的,并非只有奴才一人。再者,奴才已于第一时间通知管队长,派人知会刑部,火速带人封锁住现场。」 「初次碰上这种事,你能处理得这般妥切,着实难得。那可知死者是谁吗?」 「尸体如同干尸一般,面目难辨,但奴才若没认错的话,八成是蔡太妃。」 「蔡太妃……」皇帝喃喃思索着,「后宫真有此人吗,朕怎一点印象也无?」 「皇上!」垂侍一旁的宣明德,适时开腔解释道:「这蔡太妃与『长寿宫』那位是同领风骚的绝代双娇,据说当时后宫曾流传这么一句话,既生梅何生蔷。意指梅花「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崇高品格和坚贞气节,但它不与百花争春的高洁之美,最后难免落入揽镜自怜,孤芳自赏的境地。而蔷薇则娇媚艳丽,热情浪漫容易搏得人心。现在做为舞坊的『舞阳殿』,曾经一度被命名为『蔷薇宫』。此事老一辈的宫人都知之甚详,即使很是为梅花抱撼,但也只能暗地摇头叹息。」 他讲得很含蓄,轩辕鸿志频频颔首,猛地转头看着宣明德,要笑不笑地说:「哦……原来后宫里还有这么一则寓意深远的典故,可想而知,当年波涛汹涌的盛况,势必不输如今皇后兴弄的浪花。只是岁数那么老的人,怪不得朕会不认识。」 「广寒宫位处偏僻,皇上甚少涉足,没见过蔡太妃也不足为奇。而『超级圣母』太皇太后其实也没多老,人家离六字头尚有好几年呢!」宣明德很哀怨,仿似在抱不平。 「你马屁拍错人啦!拐弯抹角的暗示,该不会是认为,此桩命案与超级……」 「陛下!」宣明德疾声道:「双姝争艳时,您尚未出生,奴才也还未入宫吶!」 轩辕鸿志一听,翻个白眼,以一种戏谑性的口吻说:「喝!朕只是开个玩笑,助你气血爆冲,活络活络一下筋脉。你又故技重施,准备弹老调,累不累啊你?」 「老奴不敢!」宣明德嘴上说不敢,但躬身低头的脸上,却露出神秘的笑意。 轩辕鸿志道:「那你再说些陈年往事,蔡太妃为何会住在形同冷宫的广寒宫?」 宣明德道:「据闻先帝的先皇驾崩后,蔡太妃主动向先帝请旨,迁入广寒宫。」 「哦,其中当真没有秘辛吗?」皇帝兴致盎然地问道。 宣明德说:「回皇上!奴才虽曾伸长耳朵广纳建言,但未得任何相关花絮。」 「罢了!」皇帝将注意力转回到蓝一郎身上,说:「你如何认出是蔡太妃?」 蓝一郎道:「奴才以前曾在西叁所当差,闲暇时最爱跑去『幽篁明景』灌蟋蟀、抓小鸟,来回都得行经蔡太妃所居的『广寒宫』。可能地缘的关系,太妃有时也会到『幽篁明景』散步。奴才偶遇过数次,虽然只是远观,但记得很清楚,蔡太妃并未将灰白的头发染黑,右眉梢有颗痣、右腕上习惯戴只翡翠手环。不过此事毕竟只是奴才个人的推断,尚需刑部确认。且奴才私心认为,这桩命案或许是个转机,以皇上的聪明睿智定可因势利导。所以奴才不敢踰越本份,此时方敢说出。」 轩辕鸿志听了,转头盯着宣明德,只笑不语。 他被看到心里起毛,很不依地说:「皇上!老奴脸上有花吗?不然您……」 「哈!」皇帝轻笑一声,说:「朕是看你这个老滑头,有没有眼红。」 「冤枉啊,皇上!」宣明德说:「小蓝子乃是老奴唯一徒弟,他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老奴又岂能不顶着管教不严的帽子;反之,小蓝子谨守本份,处事得当而得到皇上赞许,老奴也是感同身受,与有荣焉,心里着实巴不得多多益善吶!」 轩辕鸿志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但愿是心口一致,省得朕还得将心力,浪费在自己人身上。」顿了顿,他转头看着蓝一郎,又说道:「小蓝子!不管内务府得花多少时间查出死者的身份,待会着人去关照一下,对外至少得拖延个二叁天。」 「诺!」蓝一郎道:「转守为攻的号角已吹响,皇上合该为此命案定个名称。」 「没错、没错!」皇帝很开心地说:「朕心中已有腹案,这命案名称必须耸动骇人,令人一听便深植脑海,最好半天便能让整个京城沸腾起来,如此方能达到朕预设的初步目的。既然是蛾搞出来的风波,那么便称之为「吸血蛾命案」好了。小蓝子!此事至关要紧,责由你那班兄弟去执行。另外,待会你们师徒俩分头行事,去向庆王和相爷传朕口谕,此命案由他俩全权负责,九门提督和天理司,各择其一调派,合作也好,竞争也罢,必须在七天之内,给朕一个具体的交代!」 ※※※ ※※※ ※※※ 「娘娘~娘娘~宫里发生大事了!」 这名一脸雀斑,兴冲冲地跑进交泰殿东侧起居室的宫女,是东方明媚出嫁时从相爷府带出来的贴身婢女,名唤阿娥。 皇后正在用早膳,她喜欢来交泰殿吃早餐,用完便到正厅端坐,一边喝着上等的乌龙茶、一边等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们,各怀鬼胎地前来请安,然后乖乖地排排坐,惦惦地听皇后训斥。这是东方明媚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觉得很有成就感,很有意义的一件事,做来格外得心应手。所以她得吃饱饱,才有气力整治后宫那群狐媚子。 闻声,东方明媚的秀眉皱了一下,很有气质地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奔进前的阿娥。 她停箸擦擦嘴,才宛如黄莺出谷地说:「只是让你去打探消息,又没叫你去杀人放火,还能搅出啥大事。」 阿娥听了,表情变得很委屈的说:「我哪来那么大的本领,弄得出人命来。」 「什么?」皇后抬起脸,双目逼视着阿娥,「你说人命,宫里真出人命啦?」 「那可不!」阿娥趋近前低声说:「这回的消息肯定千真万确,因为出自蓝公公的大徒弟,小敏子的嘴吧讲出来的。说他也是目击者之一,当时差点被吓死,幸好是和蓝公公在一起,一行人照往例准备前往御膳房,不承想会撞见尸体呢!」 听到尸体两字,娇贵的皇后不由得打个冷颤,强自镇定地说:「小敏子那臭小子一向机伶得像个鬼似的,口风又超紧。这么多年了,也未曾见你从他口里挖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若非小敏子今天忽然转性了,不然的话,只怕是把你当傻瓜耍!」 「不会的,娘娘!」阿娥很笃定的说:「我的年纪比小敏子大,见过的世面比他多。而且我入宫的资历又比他多了叁年半,他心里是否在打歪主意,我一眼就瞧得出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说命案发生在后宫,而娘娘是后宫之主,理该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尤其我的名字刚好叫阿娥,而凶手有可能是吸血蛾,所以……」 「等等!」皇后瞪视着阿娥,神情有点紧张地说:「吸血蛾与你是何干系?」 「啊?!」阿娥一下子没意会过来,怔了怔,连忙说:「不是的,娘娘!从我姥姥开始,一门叁代忠良,对相爷从无二心,都以府邸为家。我也是在相爷府出生的,六岁时蒙小姐收在身边,小姐要我往东,我便往东;小姐要我往西,我也不敢往南。况且阿娥这个名字,是夫人赐给我的,阿娥即使跟吸血蛾有什么关系,那也得回去问夫人才晓得呀!娘娘!现在不是名字的问题,最要紧的是,命案发生在后宫。小敏子这回说的可对极了,娘娘是后宫之主诶,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东方明媚说:「那小兔崽子跟他师父一个样,骗死人不用偿命。不过嘛……」 「死的是后宫妃嫔呢!」阿娥加重语气说着,意在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皇后一听,眼睛倏然瞪得跟她伸筷要去夹的鱼丸一样大,「是哪个狐狸精?」 阿娥慢条斯理的举筷,从盘中夹起一粒狮子头放至皇后碗里,说:「那人的血全被吸血蛾吸光了,只剩皮包骨,脸蛋变得跟狮子头差不多,眼睛鼻子嘴吧全挤到一块儿,让人辨认不出长相。但从那人身上所穿的服饰,看得出来是嫔妃级的。」 东方明媚看着碗里的狮子头,不由得打个寒噤。「嗳呦!那不吓死人了。」 「是啊!」阿娥说:「就是因为小敏子心有余悸,一脸惊恐,边说边发抖,我才相信呢。娘娘!这是您展现威仪,塑造皇后完美形象给天下人看的最好机会。您肯定也料想不到,那尸体竟然被放在坤宁宫后墙外,分明是冲着娘娘来的!」 「此话当真?」皇后猛地拍箸,气呼呼的站了起来。 「回娘娘的话,套用小敏子的誓词,骗您婢子就算被蚂蚁踩死,也无憾矣!」 ★★★ 「什么?!当真有这种事?」轩辕鸿志一退朝回到御书房,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噩耗震惊到从椅中跳起来。他两手撑在案上,身体往前倾,两粒眼珠瞪得像龙眼大,眨也不眨地直视着站在大案前的蓝一郎,以一种不敢置信的口吻,进一步确认道:「小蓝子!你说后宫有名妃嬪曝尸在坤寧宫的后墙外,状似睡梦中遭到毒害,面容犹如风乾的柚子,因为死因有可能是被吸光血液,所以死相很难看。你目睹到兇手可能是吸血蛾……等等,啊吸血蛾是何方神圣,朕竟然闻所未闻?」 「回皇上!」蓝一郎躬身低头对着皇帝,不疾不徐地说:「一种体型比常见的蛾还大上许多,外表看起来颇为狰狞,予人恐怖的感觉;此蛾可能不是吃素的,而是以食血为生的,具备如此世上罕有的专长,故而奴才姑且将它称为吸血蛾。」 「这般嗜血的蛾,确实骇人听闻,噯呦!」皇帝做出害怕到加冷笋【打寒颤】的动作,一屁股坐到椅上,又说道:「可此事也太不可思议,世上当真有这种蛾吗?」 蓝一郎不假思索地道:「吸血蛾是不是真的存在,奴才见识浅薄,不敢妄下定论。不过亲眼目睹到飞蛾成群盘据在尸体的脸上和手上的,并非只有奴才一人。再者,奴才已于第一时间通知管队长,派人知会刑部,火速带人封锁住现场。」 「初次碰上这种事,你能处理得这般妥切,着实难得。那可知死者是谁吗?」 「尸体如同乾尸一般,面目难辨,但奴才若没认错的话,八成是蔡太妃。」 「蔡太妃……」皇帝喃喃思索着,「后宫真有此人吗,朕怎一点印象也无?」 「皇上!」垂侍一旁的宣明德,适时开腔解释道:「这蔡太妃与『长寿宫』那位是同领风骚的绝代双娇,据说当时后宫曾流传这么一句话,既生梅何生蔷。意指梅花「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崇高品格和坚贞气节,但它不与百花争春的高洁之美,最后难免落入揽镜自怜,孤芳自赏的境地。而蔷薇则娇媚艷丽,热情浪漫容易搏得人心。现在做为舞坊的『舞阳殿』,曾经一度被命名为『蔷薇宫』。此事老一辈的宫人都知之甚详,即使很是为梅花抱撼,但也只能暗地摇头叹息。」 他讲得很含蓄,轩辕鸿志频频頷首,猛地转头看着宣明德,要笑不笑地说:「哦……原来后宫里还有这么一则寓意深远的典故,可想而知,当年波涛汹涌的盛况,势必不输如今皇后兴弄的浪花。只是岁数那么老的人,怪不得朕会不认识。」 「广寒宫位处偏僻,皇上甚少涉足,没见过蔡太妃也不足为奇。而『超级圣母』太皇太后其实也没多老,人家离六字头尚有好几年呢!」宣明德很哀怨,仿似在抱不平。 「你马屁拍错人啦!拐弯抹角的暗示,该不会是认为,此桩命案与超级……」 「陛下!」宣明德疾声道:「双姝争艷时,您尚未出生,奴才也还未入宫吶!」 轩辕鸿志一听,翻个白眼,以一种戏謔性的口吻说:「喝!朕只是开个玩笑,助你气血爆衝,活络活络一下筋脉。你又故技重施,准备弹老调,累不累啊你?」 「老奴不敢!」宣明德嘴上说不敢,但躬身低头的脸上,却露出神秘的笑意。 轩辕鸿志道:「那你再说些陈年往事,蔡太妃为何会住在形同冷宫的广寒宫?」 宣明德道:「据闻先帝的先皇驾崩后,蔡太妃主动向先帝请旨,迁入广寒宫。」 「哦,其中当真没有秘辛吗?」皇帝兴致盎然地问道。 宣明德说:「回皇上!奴才虽曾伸长耳朵广纳建言,但未得任何相关花絮。」 「罢了!」皇帝将注意力转回到蓝一郎身上,说:「你如何认出是蔡太妃?」 蓝一郎道:「奴才以前曾在西叁所当差,闲暇时最爱跑去『幽篁明景』灌蟋蟀、抓小鸟,来回都得行经蔡太妃所居的『广寒宫』。可能地缘的关係,太妃有时也会到『幽篁明景』散步。奴才偶遇过数次,虽然只是远观,但记得很清楚,蔡太妃并未将灰白的头发染黑,右眉梢有颗痣、右腕上习惯戴只翡翠手环。不过此事毕竟只是奴才个人的推断,尚需刑部确认。且奴才私心认为,这桩命案或许是个转机,以皇上的聪明睿智定可因势利导。所以奴才不敢踰越本份,此时方敢说出。」 轩辕鸿志听了,转头盯着宣明德,只笑不语。 他被看到心里起毛,很不依地说:「皇上!老奴脸上有花吗?不然您……」 「哈!」皇帝轻笑一声,说:「朕是看你这个老滑头,有没有眼红。」 「冤枉啊,皇上!」宣明德说:「小蓝子乃是老奴唯一徒弟,他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老奴又岂能不顶着管教不严的帽子;反之,小蓝子谨守本份,处事得当而得到皇上讚许,老奴也是感同身受,与有荣焉,心里着实巴不得多多益善吶!」 轩辕鸿志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但愿是心口一致,省得朕还得将心力,浪费在自己人身上。」顿了顿,他转头看着蓝一郎,又说道:「小蓝子!不管内务府得花多少时间查出死者的身份,待会着人去关照一下,对外至少得拖延个二叁天。」 「诺!」蓝一郎道:「转守为攻的号角已吹响,皇上合该为此命案定个名称。」 「没错、没错!」皇帝很开心地说:「朕心中已有腹案,这命案名称必须耸动骇人,令人一听便深植脑海,最好半天便能让整个京城沸腾起来,如此方能达到朕预设的初步目的。既然是蛾搞出来的风波,那么便称之为「吸血蛾命案」好了。小蓝子!此事至关要紧,责由你那班兄弟去执行。另外,待会你们师徒俩分头行事,去向庆王和相爷传朕口諭,此命案由他俩全权负责,九门提督和天理司,各择其一调派,合作也好,竞争也罢,必须在七天之内,给朕一个具体的交代!」 ※※※ ※※※ ※※※ 「娘娘~娘娘~宫里发生大事了!」 这名一脸雀斑,兴冲冲地跑进交泰殿东侧起居室的宫女,是东方明媚出嫁时从相爷府带出来的贴身婢女,名唤阿娥。 皇后正在用早膳,她喜欢来交泰殿吃早餐,用完便到正厅端坐,一边喝着上等的乌龙茶、一边等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嬪们,各怀鬼胎地前来请安,然后乖乖地排排坐,惦惦地听皇后训斥。这是东方明媚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觉得很有成就感,很有意义的一件事,做来格外得心应手。所以她得吃饱饱,才有气力整治后宫那群狐媚子。 闻声,东方明媚的秀眉皱了一下,很有气质地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奔进前的阿娥。 她停箸擦擦嘴,才宛如黄鶯出谷地说:「只是让你去打探消息,又没叫你去杀人放火,还能搅出啥大事。」 阿娥听了,表情变得很委屈的说:「我哪来那么大的本领,弄得出人命来。」 「什么?」皇后抬起脸,双目逼视着阿娥,「你说人命,宫里真出人命啦?」 「那可不!」阿娥趋近前低声说:「这回的消息肯定千真万确,因为出自蓝公公的大徒弟,小敏子的嘴吧讲出来的。说他也是目击者之一,当时差点被吓死,幸好是和蓝公公在一起,一行人照往例准备前往御膳房,不承想会撞见尸体呢!」 听到尸体两字,娇贵的皇后不由得打个冷颤,强自镇定地说:「小敏子那臭小子一向机伶得像个鬼似的,口风又超紧。这么多年了,也未曾见你从他口里挖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若非小敏子今天忽然转性了,不然的话,只怕是把你当傻瓜耍!」 「不会的,娘娘!」阿娥很篤定的说:「我的年纪比小敏子大,见过的世面比他多。而且我入宫的资歷又比他多了叁年半,他心里是否在打歪主意,我一眼就瞧得出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说命案发生在后宫,而娘娘是后宫之主,理该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尤其我的名字刚好叫阿娥,而兇手有可能是吸血蛾,所以……」 「等等!」皇后瞪视着阿娥,神情有点紧张地说:「吸血蛾与你是何干係?」 「啊?!」阿娥一下子没意会过来,怔了怔,连忙说:「不是的,娘娘!从我姥姥开始,一门叁代忠良,对相爷从无二心,都以府邸为家。我也是在相爷府出生的,六岁时蒙小姐收在身边,小姐要我往东,我便往东;小姐要我往西,我也不敢往南。况且阿娥这个名字,是夫人赐给我的,阿娥即使跟吸血蛾有什么关係,那也得回去问夫人才晓得呀!娘娘!现在不是名字的问题,最要紧的是,命案发生在后宫。小敏子这回说的可对极了,娘娘是后宫之主誒,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东方明媚说:「那小兔崽子跟他师父一个样,骗死人不用偿命。不过嘛……」 「死的是后宫妃嬪呢!」阿娥加重语气说着,意在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皇后一听,眼睛倏然瞪得跟她伸筷要去夹的鱼丸一样大,「是哪个狐狸精?」 阿娥慢条斯理的举筷,从盘中夹起一粒狮子头放至皇后碗里,说:「那人的血全被吸血蛾吸光了,只剩皮包骨,脸蛋变得跟狮子头差不多,眼睛鼻子嘴吧全挤到一块儿,让人辨认不出长相。但从那人身上所穿的服饰,看得出来是嬪妃级的。」 东方明媚看着碗里的狮子头,不由得打个寒噤。「噯呦!那不吓死人了。」 「是啊!」阿娥说:「就是因为小敏子心有馀悸,一脸惊恐,边说边发抖,我才相信呢。娘娘!这是您展现威仪,塑造皇后完美形象给天下人看的最好机会。您肯定也料想不到,那尸体竟然被放在坤寧宫后墙外,分明是衝着娘娘来的!」 「此话当真?」皇后猛地拍箸,气呼呼的站了起来。 「回娘娘的话,套用小敏子的誓词,骗您婢子就算被蚂蚁踩死,也无憾矣!」 5、命案餘波 同一时间,『超级圣母』太皇太后也在『长寿宫』偏殿,一边吃着早膳、一边听着陈嬤嬤稟报最新的晨间新闻:「某位嬪妃被吸血蛾吸光血液后,很有可能又被吸血蛾从其寝宫抬到坤寧宫的后墙根弃尸。否则,尸体会长脚自己走去不成?」 曾美丽听了,抬眉朝陈嬤嬤溜了一眼,淡淡地说:「消息从何而来?」 陈嬤嬤道:「说来也真巧,昨晚听小姐【天鼠国的礼俗,贴身侍从对其主子的称呼,并不会随着主子娶妻或出嫁,而有所更改】提及,说晚晴那丫头做的梅子蜜饯和梅子酿,特别合您的胃口。所以我一早便到后园,採了一些成熟的梅子,前去乾清宫找晚晴,一来拜託她大展手艺,二来约好时间,说好我再前去边看边学。不承想,才从御茶房行出没几步,却见慈寧宫的管事嬤嬤拉着小斗子,举措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有猫腻。这下子我哪能忍得住,便悄悄尾随她们到一僻静处,刚好瞧见游嬤嬤塞给小斗子一锭银子,然后说:『为何你师傅今早没去御膳房,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小斗子的神态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拿人手短,终究还是把蓝公公给卖了……」太皇太后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陈嬤嬤并未注意到,只管继续讲下去:「小姐!幸亏我眼尖,又有一颗热爱冒险的好奇心。否则咱们这一回,肯定又会被看笑话,说咱们后知后觉,无视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 「得了!你不渴,我可受不了。」太皇太后边说边将空碗递给林嬤嬤盛汤,又说道:「阿珠!你都几岁的人啦,不要净学小姑娘爱喷口水,捡重点讲就得。」 「诺!」陈嬤嬤微微一福,「报告小姐!后宫发生命案,蓝公公一行九人,前往御膳房途中目睹吸血蛾行兇。死尸比书里说的僵尸更难看,因为面孔皱巴巴,面目已难辨,只知穿着嬪妃的寝衣,四肢僵直躺在坤寧宫后墙外,报告完毕!」 「嗯。」太皇太后很优雅地喝着汤,直到把小半碗蛤蜊汤喝完,搁下碗,拿出手绢儿轻轻拭下嘴唇,再起身伸手搭着陈嬤嬤的手臂,一面缓步往正厅行去、一面徐徐地说道:「阿珠!你可知道,当初蓝公公去挑徒弟时,是如何选定的?」 陈嬤嬤想也不想便说:「当然挑选自个看得顺眼的,大家不都这样吗?」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问道:「何谓看得顺眼的?」 陈嬤嬤说:「相貌端正,合自己心意的,不是吗,小姐?」 太皇太后说:「你这样说也没错,只是还达不到蓝公公所要的标准。」 「看不出来,蓝公公原来那么龟毛。」陈嬤嬤说得好像今天才认识蓝一郎。 太皇太后说:「阿珠!你不妨回头想一想,当初瞧见那两个小兔崽子乍到乾清宫当差时,你还笑人家黑不啦嘰,瘦得宛如两隻小猴子。可如今才几年,在蓝公公悉心调教下,两人都长得头好壮壮,比15岁的孩子还要称头,机伶百倍呢!」 「是吗?」陈嬤嬤很不认同地说:「爱贪财的小孩,长大后必成闯祸精。」 太皇太后道:「当时新进的小太监计有二十叁名,小敏子和小斗子这对堂兄弟,是年纪最小的两个,俱皆未满九岁。不仅外表长得可爱,最重要的是,蓝公公发现他俩不畏生,两颗小脑袋比其他人都要灵光,而且反应快、勇于抢答。」 「答什么?」陈嬤嬤问道。 「蓝公公提出五道题。」太皇太后行出厅门,在庭院做着饭后散步的惯例。 「题目是啥?」话落,跟着主子亦步亦趋的陈嬤嬤,肚子咕嚕一声! 太皇太后假装没听见,说:「第一、什么车子寸步难行?第二、哪个月有二十八天?第叁、一个盒子有几个边?第四、有一个字人人见了都会唸错,是何字?第五、借什么可以不还?结果五道题只有那对堂兄弟互相抢答,而且都答对了。」 陈嬤嬤忽然沉默不语,锁着眉头思考,很努力的想要破题。 太皇太后笑道:「阿珠!要是连叁题都答不出,早餐甭吃了!」顿了顿,她又说道:「晌午时走趟内务府,那时死者身份想必已查出。如果主事的受到皇上的关照,有意推拖的话,那么便告诉他,哀家下午闲闲无事,有请前来相陪品茗。」 陈嬤嬤道:「奇了!内廷发生命案,皇上不想早日破案吗,不然为何要关照?」 太皇太后忽然停步,看着怒放的蔷薇花,说:「今年的蔷薇,开得可美了!」 ※※※ ※※※ ※※※ 曾美丽曾经是『天鼠国』第一美女之称的公主,只是为了巩固长年友好的邦交,被她的父王笑咪咪地送上轮船,远渡重洋来到天龙国的永基港,再登上天鼠国特製的马车,长途跋涉半个月,来到繁华的京城休养数天,再被接进宫与当时的太子轩辕仁渊和亲当太子妃,展开努力生產报国的伟大生涯。等到轩辕仁渊登基为帝,曾美丽顺理成章成为职掌中宫的皇后。 而嫡长子轩辕至和也被立为太子。 孰知,这位储君没有当帝王的命,十岁时忽然身染怪病,人憔悴一天天消瘦,药石罔效;群医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轩辕至和瘦成皮包骨,一命呜呼。幸好皇后曾美丽的肚子很争气,专门誔生皇子,总共生了四个。太子去世那年,二皇子轩辕至善七岁、叁皇子轩辕至明五岁、四皇子轩辕至圣二岁,天龙皇朝不用担心后继无人。只是立储君乃是国家大事,轩辕仁渊当然要召大臣商议,听取他们的意见。结果最有希望入主东宫的轩辕至善,却没佔到老二的便宜而被叁振出局。 都是云彩惹出来的,原由几位大臣难得意见一致,全体力主册封叁皇子轩辕至明为太子,最主要的理由是,轩辕至明出生那天,天空现「麒麟拜日」和「祥瑞寿龟」两样罕见的奇特景象。此事被广为传到民间后,真龙降世便不脛而走。 传言,可以毁掉一个人的清誉,也可以让一个人成为万眾期待的英雄! 就这样,轩辕至明在万民引颈企盼下,风风光光的登上帝王宝座。 而轩辕至善则帝王梦碎,很不服气、很委屈、很鬱卒地成为现今的庆王。 接到宣明德前来传达的圣諭,轩辕至善心里儘管很不爽,却又惟恐落人后,尤其对方是他的死对头。因此庆王立刻带着两名侍卫,策马直奔天理司,找他一手提拔的天理司司卿。莫文聪得知原由后不敢稍待,带着两名少卿随着庆王进宫。 事实上,宰相东方硕比庆王轩辕至善更加不满。 只是因为天理司司卿是庆王的人,而九门提督尤必胜,原本是负责东宫太子戍卫的『东卫军』统领。待轩辕鸿志登上王位之后,第一道人事异动令,便是将尤必胜册封为『神机大将军』统帅御林军。亦即九门提督,品秩为从一品,统合京城内城九座城门,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朝阳门、阜成门内外的守卫和门禁,还要负责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等。而原来的九门提督是东方硕提拔的人,却被派去戍边守疆卫土。 东方硕权倾朝野,虽极力反对,却于法无据,难以压制皇帝迫其改变决定。 因为在体制上,一切与皇家安全的相关职务调派,本属皇帝的权限。 如果,守护皇城的御林军是皇帝的上衣;那么,御前侍卫便是皇帝的内裤。 此乃攸关性命的护身符,轩辕鸿志当然要将人事权,紧握不放。 只是很不巧,他十八岁登基时,朝中的大官小吏,摊开来一看! 不是宰相的人马,就是庆王的心腹,两股势力盘根错结。 既庇荫王朝,又腐蚀朝政。 太子党势单力薄,轩辕鸿志面临权力被架空的窘境,有志难伸。 他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藉机制造宰相和庆王的矛盾,好坐收渔翁之利。 ★★★ 同一时间,『超级圣母』太皇太后也在『长寿宫』偏殿,一边吃着早膳、一边听着陈嬷嬷禀报最新的晨间新闻:「某位嫔妃被吸血蛾吸光血液后,很有可能又被吸血蛾从其寝宫抬到坤宁宫的后墙根弃尸。否则,尸体会长脚自己走去不成?」 曾美丽听了,抬眉朝陈嬷嬷溜了一眼,淡淡地说:「消息从何而来?」 陈嬷嬷道:「说来也真巧,昨晚听小姐【天鼠国的礼俗,贴身侍从对其主子的称呼,并不会随着主子娶妻或出嫁,而有所更改】提及,说晚晴那丫头做的梅子蜜饯和梅子酿,特别合您的胃口。所以我一早便到后园,采了一些成熟的梅子,前去乾清宫找晚晴,一来拜托她大展手艺,二来约好时间,说好我再前去边看边学。不承想,才从御茶房行出没几步,却见慈宁宫的管事嬷嬷拉着小斗子,举措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有猫腻。这下子我哪能忍得住,便悄悄尾随她们到一僻静处,刚好瞧见游嬷嬷塞给小斗子一锭银子,然后说:『为何你师傅今早没去御膳房,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小斗子的神态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拿人手短,终究还是把蓝公公给卖了……」太皇太后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陈嬷嬷并未注意到,只管继续讲下去:「小姐!幸亏我眼尖,又有一颗热爱冒险的好奇心。否则咱们这一回,肯定又会被看笑话,说咱们后知后觉,无视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 「得了!你不渴,我可受不了。」太皇太后边说边将空碗递给林嬷嬷盛汤,又说道:「阿珠!你都几岁的人啦,不要净学小姑娘爱喷口水,捡重点讲就得。」 「诺!」陈嬷嬷微微一福,「报告小姐!后宫发生命案,蓝公公一行九人,前往御膳房途中目睹吸血蛾行凶。死尸比书里说的僵尸更难看,因为面孔皱巴巴,面目已难辨,只知穿着嫔妃的寝衣,四肢僵直躺在坤宁宫后墙外,报告完毕!」 「嗯。」太皇太后很优雅地喝着汤,直到把小半碗蛤蜊汤喝完,搁下碗,拿出手绢儿轻轻拭下嘴唇,再起身伸手搭着陈嬷嬷的手臂,一面缓步往正厅行去、一面徐徐地说道:「阿珠!你可知道,当初蓝公公去挑徒弟时,是如何选定的?」 陈嬷嬷想也不想便说:「当然挑选自个看得顺眼的,大家不都这样吗?」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问道:「何谓看得顺眼的?」 陈嬷嬷说:「相貌端正,合自己心意的,不是吗,小姐?」 太皇太后说:「你这样说也没错,只是还达不到蓝公公所要的标准。」 「看不出来,蓝公公原来那么龟毛。」陈嬷嬷说得好像今天才认识蓝一郎。 太皇太后说:「阿珠!你不妨回头想一想,当初瞧见那两个小兔崽子乍到乾清宫当差时,你还笑人家黑不啦叽,瘦得宛如两只小猴子。可如今才几年,在蓝公公悉心调教下,两人都长得头好壮壮,比15岁的孩子还要称头,机伶百倍呢!」 「是吗?」陈嬷嬷很不认同地说:「爱贪财的小孩,长大后必成闯祸精。」 太皇太后道:「当时新进的小太监计有二十叁名,小敏子和小斗子这对堂兄弟,是年纪最小的两个,俱皆未满九岁。不仅外表长得可爱,最重要的是,蓝公公发现他俩不畏生,两颗小脑袋比其他人都要灵光,而且反应快、勇于抢答。」 「答什么?」陈嬷嬷问道。 「蓝公公提出五道题。」太皇太后行出厅门,在庭院做着饭后散步的惯例。 「题目是啥?」话落,跟着主子亦步亦趋的陈嬷嬷,肚子咕噜一声! 太皇太后假装没听见,说:「第一、什么车子寸步难行?第二、哪个月有二十八天?第叁、一个盒子有几个边?第四、有一个字人人见了都会念错,是何字?第五、借什么可以不还?结果五道题只有那对堂兄弟互相抢答,而且都答对了。」 陈嬷嬷忽然沉默不语,锁着眉头思考,很努力的想要破题。 太皇太后笑道:「阿珠!要是连叁题都答不出,早餐甭吃了!」顿了顿,她又说道:「晌午时走趟内务府,那时死者身份想必已查出。如果主事的受到皇上的关照,有意推拖的话,那么便告诉他,哀家下午闲闲无事,有请前来相陪品茗。」 陈嬷嬷道:「奇了!内廷发生命案,皇上不想早日破案吗,不然为何要关照?」 太皇太后忽然停步,看着怒放的蔷薇花,说:「今年的蔷薇,开得可美了!」 ※※※ ※※※ ※※※ 曾美丽曾经是『天鼠国』第一美女之称的公主,只是为了巩固长年友好的邦交,被她的父王笑咪咪地送上轮船,远渡重洋来到天龙国的永基港,再登上天鼠国特制的马车,长途跋涉半个月,来到繁华的京城休养数天,再被接进宫与当时的太子轩辕仁渊和亲当太子妃,展开努力生产报国的伟大生涯。等到轩辕仁渊登基为帝,曾美丽顺理成章成为职掌中宫的皇后。 而嫡长子轩辕至和也被立为太子。 孰知,这位储君没有当帝王的命,十岁时忽然身染怪病,人憔悴一天天消瘦,药石罔效;群医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轩辕至和瘦成皮包骨,一命呜呼。幸好皇后曾美丽的肚子很争气,专门誔生皇子,总共生了四个。太子去世那年,二皇子轩辕至善七岁、叁皇子轩辕至明五岁、四皇子轩辕至圣二岁,天龙皇朝不用担心后继无人。只是立储君乃是国家大事,轩辕仁渊当然要召大臣商议,听取他们的意见。结果最有希望入主东宫的轩辕至善,却没占到老二的便宜而被叁振出局。 都是云彩惹出来的,原由几位大臣难得意见一致,全体力主册封叁皇子轩辕至明为太子,最主要的理由是,轩辕至明出生那天,天空现「麒麟拜日」和「祥瑞寿龟」两样罕见的奇特景象。此事被广为传到民间后,真龙降世便不胫而走。 传言,可以毁掉一个人的清誉,也可以让一个人成为万众期待的英雄! 就这样,轩辕至明在万民引颈企盼下,风风光光的登上帝王宝座。 而轩辕至善则帝王梦碎,很不服气、很委屈、很烦闷地成为现今的庆王。 接到宣明德前来传达的圣谕,轩辕至善心里尽管很不爽,却又惟恐落人后,尤其对方是他的死对头。因此庆王立刻带着两名侍卫,策马直奔天理司,找他一手提拔的天理司司卿。莫文聪得知原由后不敢稍待,带着两名少卿随着庆王进宫。 事实上,宰相东方硕比庆王轩辕至善更加不满。 只是因为天理司司卿是庆王的人,而九门提督尤必胜,原本是负责东宫太子戍卫的『东卫军』统领。待轩辕鸿志登上王位之后,第一道人事异动令,便是将尤必胜册封为『神机大将军』统帅御林军。亦即九门提督,品秩为从一品,统合京城内城九座城门,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朝阳门、阜成门内外的守卫和门禁,还要负责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等。而原来的九门提督是东方硕提拔的人,却被派去戍边守疆卫土。 东方硕权倾朝野,虽极力反对,却于法无据,难以压制皇帝迫其改变决定。 因为在体制上,一切与皇家安全的相关职务调派,本属皇帝的权限。 如果,守护皇城的御林军是皇帝的上衣;那么,御前侍卫便是皇帝的内裤。 此乃攸关性命的护身符,轩辕鸿志当然要将人事权,紧握不放。 只是很不巧,他十八岁登基时,朝中的大官小吏,摊开来一看! 不是宰相的人马,就是庆王的心腹,两股势力盘根错结。 既庇荫王朝,又腐蚀朝政。 太子党势单力薄,轩辕鸿志面临权力被架空的窘境,有志难伸。 他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借机制造宰相和庆王的矛盾,好坐收渔翁之利。 6、七日之限 如同这次的『吸血蛾命案』,皇帝又祭出两手策略,庆王和宰相受命监督侦办。 天理司和九门提督,各择其一调派。 表面上看似不公平,因为满城皆知,天理司的破案率是九门提督府衙的叁倍。更何况,司卿莫文聪又是轩辕至善的心腹,为报知遇之恩,莫司卿肯定会动员所有的人力与资源,没日没夜地全力侦办,企望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以博恩师欢心,好让庆王脸上有光,此乃人之常情也。反观,东方硕那条指使气颐的长鞭,如今已经指挥不了九门提督的督公尤必胜。人家唯皇帝马首是瞻,轩辕鸿志只要稍微暗示一下,尤必胜必定遵从,来个阳奉阴违的话,相爷也只能吹鬍子瞪眼睛。 不过,若以整体形势来说,东方硕其实并未吃亏,反而稍佔点便宜。 其一、吸血蛾命案的主角,那具尸体目前停放在刑部的敛尸房。 七日时限内,随时欢迎侦办双方入内参观,这样应该很公平吧? 只是魔鬼藏在细节里! 缘由刑部尚书唐啟年的身份,实在很敏感。 他是掌卫事大臣,亦即掌管皇帝皇后车驾仪仗的总管,『神威侯』东方烈的岳父、宰相东方硕的亲翁。市井传言,唐啟年凭女而贵,当初靠着把女儿嫁给东方烈,从六品的官职,咻的~坐上正叁品的刑部尚书之位,其政治立场可想而知。 势必偏向相爷,为了博君一粲,唐啟年即使做牛做马,也会任由东方硕差遣。 其二、九门提督办公的地点就设立在内务府的旁边,命案又发生在后宫,在地缘上对东方硕而言是一大利多。尤其听闻相爷轻车简从,扳着面孔登门拜访,督公尤必胜立刻到大门口迎接,以礼相待,不待东方硕提出所需,便展现大公无私的胸襟,很热诚地说:「相爷勿须多虑,为助早日破案。下官已命衙内最负盛名的『京城四大名捕』,在这七日全天候任由相爷调派差遣。」再加上『慈寧宫』的皇太后东方如意是东方硕的女儿、『坤寧宫』的皇后东方明媚是相爷的孙女。 天时地利人和,东方硕至少佔了两样,对案情的侦办,佔尽事半功倍的优势。 他心里当然充满信心,惟独不敢将尤必胜招待的特种包心冻顶乌龙茶喝完,便带着『京城四大名捕』匆匆赶到刑部查看尸体、听取法医经由专业鑑定过的看法之后,相爷立马熟门熟路前往陈尸现场,希望藉由勘察寻得破案的蛛丝马跡。 詎料,东方硕有门进不得,一时怒火攻心,热血爆衝,头晕目眩差点脑中风! 他作梦也想不到,阻碍勘察命案现场的人,竟是他一手培养飞上枝头的凤凰。 那个东方硕最疼爱的孙女,东方明媚! 没错!皇后为了展现后宫之主的威仪,坤寧宫总动员。 坤寧宫后墙外那处做为过道的第二个中庭,前后皆被皇后的人马封锁住。 轩辕至善带着天理司的叁大头目,早一步被层层人墙挡在东边第二个月洞门之前。而随后带着京城四大名捕而至的东方硕,也被层层人墙挡在西边第二个月洞门之前。两个人的眼光穿过各自面前的人墙,左右互望,皇后威风凛凛坐当中。 现在是怎样? 庆王和宰相都气到面孔涨红,因为任由两人扯开嗓子叫:「皇后!皇后!皇后……」皇后充耳不闻,好像突然变成聋子。她很悠哉的坐在一张很大的椅子中,椅后有两名太监拿着宫中特製的『八百万阳伞』,两支举高高地为皇后遮太阳。 左右还有两名宫女,分别持着一把宫中特製的芭蕉扇,你搧我搧两把一起搧。 椅子前方摆着一张小茶儿,上面放着冰凉的花茶,以及点心和水果。皇后面对着坤寧宫的后墙,一边慢嚼细嚥地吃着水果,一边引颈观看,视线穿过两棵桂花树和两丛杜鹃花相隔的草地,停留在墙脚下,那里正是吸血蛾命案的陈尸处。 而在杜鹃花丛的前面,左右各有六名御林军,奉命保持现场的完整。 事实上,当听见东方硕呼唤的声音时,东方明媚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她顾着耍威风,没有派人去打听,以为受命来办案的人多半是天理司。 不料来的竟然是庆王和宰相,还有天理司的叁大头目和京城四大名捕-- 这下子,东方明媚有种撞到铁板的感觉,真的骑虎难下。 因为她不理庆王在先,如果马上去回应东方硕,眾目睽睽下,如何自圆其说? 最重要的是,皇后若是徇私废公,那后宫之主的威仪岂不尽扫落地。 「想不到皇上如此看重这件命案,竟将朝中两根支柱都抬出来,王爷和相爷都出巡了。那么天龙司的金鵰令主,等一下该不会也会出现吧?」想到那位武功高不可测,神出鬼没,听说惟有皇帝知其身份的金鵰令主,皇后不由担心起来,脑筋急转弯,开始朝向明哲保身的方面思考:「连爷爷都敬而远之的人,肯定很不好惹。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守的,为免等到煞星降临,我还是赶紧找个台阶,叁十六计走为上策……」她忐忑不安,实在没心情继续争取母仪天下的完美形象。都是因为天龙司向来只听命于皇帝,是轩辕至明一手建立的单位,专为巩固王权的杀手鐧。最令朝臣不满的是,天龙司的权力凌驾于朝中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上。最让人不安的是,朝中大臣无人见过『金鵰令主』沐啸天的真面目。 只知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真令人闻之色变。 这个问题,轩辕至善和东方硕其实都想过了,当然也会猜测皇帝此番的用意。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去:「轩辕鸿志那小王八,分明存心看笑话,等着老子鎩羽而归,脸面无光,再派天龙司出来收拾残局?」他们彼此都认为对方破不了案。 这个时候,蓝一郎的那班兄弟,也正如火如荼地分头行事。 至于所谓的那班兄弟,指的其实就是蓝一郎当初结交的那些原本戍守在北门的御林军。蓝一郎自从离开「污水处理场」转往东宫发展,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尤其他又是太子的贴身太监,甚为得宠,自然会吸引一些想靠势沾光之人的巴结。 最可贵的是,蓝一郎本着有福同享的理念,鼓励那班兄弟利用闲暇充实自己。 一来多唸点书,提升文化素质;二来勤练武艺,精进战力。 等到太子登基为帝,蓝一郎的身份更加不可同日而语。 且在皇帝的授意之下,蓝一郎的那班兄弟也纷纷大展抱负,有的参加御林军的升等考试、有的参加御前侍卫的甄选,结果每个人都得偿所愿,逐渐在自己的岗位上渐成气候。比方说:御前侍卫早、中、夜叁班的领队,管五、赵守一、擎天宇,都是那班兄弟的成员。还有文韜武略出类拔萃的项义夫,目前已经升到御林军副统领之位,成为尤必胜倚重的臂膀。更精确的说,那班兄弟只是一种泛称,由于他们是一个没有名称的团体,人数逐年壮大,而且随时都可能有新会员加入。 因为他们的组织架构类似老鼠会,层层迭迭很繁复,会员都是自发性的一个拉一个,不分男女老少,职业涵盖各个阶层,形成非常绵密的人际网路。所以蓝一郎不见得认识每个会员,但每个会员都听过,他们的会长好像是宫中的蓝公公。 皇帝身边的第二号人物,蓝一郎平日最主要的工作,执行皇帝对外的指令。 而今天的第一项要务,正是散佈消息:「宫中发生恐怖的吸血蛾命案,尸体被吸到变成骇人的乾尸,难以辨识面目。皇帝十分重视,已经责由庆王和相爷一起侦办,限期七日内破案,以安抚人心,让全国百姓免于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下。」蓝一郎要出发去相爷府传达圣諭时已下达指令,于是在皇城内轮休的兄弟们,全体总动员,立刻出皇城,分别利用自己的下线人脉,以一传十、十传百的方式,将此消息散佈到京城的每个角落。不到半天,吸血蛾命案成为京城最火红的新闻。 从大街小巷到茶楼饭馆,人人高谈阔论的焦点,都是骇人耸闻的吸血蛾! ★★★ 如同这次的『吸血蛾命案』,皇帝又祭出两手策略,庆王和宰相受命监督侦办。 天理司和九门提督,各择其一调派。 表面上看似不公平,因为满城皆知,天理司的破案率是九门提督府衙的叁倍。更何况,司卿莫文聪又是轩辕至善的心腹,为报知遇之恩,莫司卿肯定会动员所有的人力与资源,没日没夜地全力侦办,企望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以博恩师欢心,好让庆王脸上有光,此乃人之常情也。反观,东方硕那条指使气颐的长鞭,如今已经指挥不了九门提督的督公尤必胜。人家唯皇帝马首是瞻,轩辕鸿志只要稍微暗示一下,尤必胜必定遵从,来个阳奉阴违的话,相爷也只能吹胡子瞪眼睛。 不过,若以整体形势来说,东方硕其实并未吃亏,反而稍占点便宜。 其一、吸血蛾命案的主角,那具尸体目前停放在刑部的敛尸房。 七日时限内,随时欢迎侦办双方入内参观,这样应该很公平吧? 只是魔鬼藏在细节里! 缘由刑部尚书唐启年的身份,实在很敏感。 他是掌卫事大臣,亦即掌管皇帝皇后车驾仪仗的总管,『神威侯』东方烈的岳父、宰相东方硕的亲翁。市井传言,唐启年凭女而贵,当初靠着把女儿嫁给东方烈,从六品的官职,咻的~坐上正叁品的刑部尚书之位,其政治立场可想而知。 势必偏向相爷,为了博君一粲,唐启年即使做牛做马,也会任由东方硕差遣。 其二、九门提督办公的地点就设立在内务府的旁边,命案又发生在后宫,在地缘上对东方硕而言,是一大利多。尤其听闻相爷轻车简从,扳着面孔登门拜访,督公尤必胜立刻到大门口迎接,以礼相待,不待东方硕提出所需,便展现大公无私的胸襟,很热诚地说:「相爷勿须多虑,为助早日破案。下官已命衙内最负盛名的『京城四大名捕』,在这七日全天候任由相爷调派差遣。」再加上『慈宁宫』的皇太后东方如意是东方硕的女儿、『坤宁宫』的皇后东方明媚是相爷的孙女。 天时地利人和,东方硕至少占了两样,对案情的侦办,占尽事半功倍的优势。 他心里当然充满信心,惟独不敢将尤必胜招待的特种包心冻顶乌龙茶喝完,便带着『京城四大名捕』匆匆赶到刑部查看尸体、听取法医经由专业鉴定过的看法之后,相爷立马熟门熟路前往陈尸现场,希望藉由勘察寻得破案的蛛丝马迹。 讵料,东方硕有门进不得,一时怒火攻心,热血爆冲,头晕目眩差点脑中风! 他作梦也想不到,阻碍勘察命案现场的人,竟是他一手培养飞上枝头的凤凰。 那个东方硕最疼爱的孙女,东方明媚! 没错!皇后为了展现后宫之主的威仪,坤宁宫总动员。 坤宁宫后墙外那处做为过道的第二个中庭,前后皆被皇后的人马封锁住。 轩辕至善带着天理司的叁大头目,早一步被层层人墙挡在东边第二个月洞门之前。而随后带着京城四大名捕而至的东方硕,也被层层人墙挡在西边第二个月洞门之前。两个人的眼光穿过各自面前的人墙,左右互望,皇后威风凛凛坐当中。 现在是怎样? 庆王和宰相都气到面孔涨红,因为任由两人扯开嗓子叫:「皇后!皇后!皇后……」皇后充耳不闻,好像突然变成聋子。她很悠哉的坐在一张很大的椅子中,椅后有两名太监拿着宫中特制的『八百万阳伞』,两支举高高地为皇后遮太阳。 左右还有两名宫女,分别持着一把宫中特制的芭蕉扇,你搧我搧两把一起搧。 椅子前方摆着一张小茶儿,上面放着冰凉的花茶,以及点心和水果。皇后面对着坤宁宫的后墙,一边慢嚼细咽地吃着水果,一边引颈观看,视线穿过两棵桂花树和两丛杜鹃花相隔的草地,停留在墙脚下,那里正是吸血蛾命案的陈尸处。 而在杜鹃花丛的前面,左右各有六名御林军,奉命保持现场的完整。 事实上,当听见东方硕呼唤的声音时,东方明媚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她顾着耍威风,没有派人去打听,以为受命来办案的人多半是天理司。 不料来的竟然是庆王和宰相,还有天理司的叁大头目和京城四大名捕-- 这下子,东方明媚有种撞到铁板的感觉,真的骑虎难下。 因为她不理庆王在先,如果马上去响应东方硕,众目睽睽下,如何自圆其说? 最重要的是,皇后若是徇私废公,那后宫之主的威仪岂不尽扫落地。 「想不到皇上如此看重这件命案,竟将朝中两根支柱都抬出来,王爷和相爷都出巡了。那么天龙司的金鵰令主,等一下该不会也会出现吧?」想到那位武功高不可测,神出鬼没,听说惟有皇帝知其身份的金鵰令主,皇后不由担心起来,脑筋急转弯,开始朝向明哲保身的方面思考:「连爷爷都敬而远之的人,肯定很不好惹。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守的,为免等到煞星降临,我还是赶紧找个台阶,叁十六计走为上策……」她忐忑不安,实在没心情继续争取母仪天下的完美形象。都是因为天龙司向来只听命于皇帝,是轩辕至明一手建立的单位,专为巩固王权的杀手锏。最令朝臣不满的是,天龙司的权力凌驾于朝中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上。最让人不安的是,朝中大臣无人见过『金鵰令主』沐啸天的真面目。 只知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真令人闻之色变。 这个问题,轩辕至善和东方硕其实都想过了,当然也会猜测皇帝此番的用意。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去:「轩辕鸿志那小王八,分明存心看笑话,等着老子铩羽而归,脸面无光,再派天龙司出来收拾残局?」他们彼此都认为对方破不了案。 这个时候,蓝一郎的那班兄弟,也正如火如荼地分头行事。 至于所谓的那班兄弟,指的其实就是蓝一郎当初结交的那些原本戍守在北门的御林军。蓝一郎自从离开「污水处理场」转往东宫发展,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尤其他又是太子的贴身太监,甚为得宠,自然会吸引一些想靠势沾光之人的巴结。 最可贵的是,蓝一郎本着有福同享的理念,鼓励那班兄弟利用闲暇充实自己。 一来多念点书,提升文化素质;二来勤练武艺,精进战力。 等到太子登基为帝,蓝一郎的身份更加不可同日而语。 且在皇帝的授意之下,蓝一郎的那班兄弟也纷纷大展抱负,有的参加御林军的升级考试、有的参加御前侍卫的甄选,结果每个人都得偿所愿,逐渐在自己的岗位上渐成气候。比方说:御前侍卫早、中、夜叁班的领队,管五、赵守一、擎天宇,都是那班兄弟的成员。还有文韜武略出类拔萃的项义夫,目前已经升到御林军副统领之位,成为尤必胜倚重的臂膀。更精确的说,那班兄弟只是一种泛称,由于他们是一个没有名称的团体,人数逐年壮大,而且随时都可能有新会员加入。 因为他们的组织架构类似老鼠会,层层迭迭很繁复,会员都是自发性的一个拉一个,不分男女老少,职业涵盖各个阶层,形成非常绵密的人际网络。所以,蓝一郎不见得认识每个会员,但每个会员都听过,他们的会长好像是宫中的蓝公公。 皇帝身边的第二号人物,蓝一郎平日最主要的工作,执行皇帝对外的指令。 而今天的第一项要务,正是散布消息:「宫中发生恐怖的吸血蛾命案,尸体被吸到变成骇人的干尸,难以辨识面目。皇帝十分重视,已经责由庆王和相爷一起侦办,限期七日内破案,以安抚人心,让全国百姓免于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下。」蓝一郎要出发去相爷府传达圣谕时已下达指令,于是在皇城内轮休的兄弟们,全体总动员,立刻出皇城,分别利用自己的下线人脉,以一传十、十传百的方式,将此消息散布到京城的每个角落。不到半天,吸血蛾命案成为京城最火红的新闻。 从大街小巷到茶楼饭馆,人人高谈阔论的焦点,都是骇人耸闻的吸血蛾! 7、不速之客 当晚,蓝一郎轮休,八点下工,师徒仨朝着所居的廡房行去。 一如往常,两名徒弟就是喜欢拉着蓝一郎的手,一边走一边前后晃动手臂。 见四下无人,小斗子迫不及待地说:「师傅!我按照您的交代,来者不拒,大卖消息,今日赚了将近十两咧!仍是慈寧宫最大方,游嬤嬤拔得头筹,一出手又是五两。倒是小敏子心软,又对阿娥姐姐手下留情,瞧她高兴的那个样子……」 他捂着嘴巴偷笑,小敏子说:「皇后娘娘不好伺候,这大家都知道的。阿娥姐姐其实挺可怜,动不动就会挨骂,运气真的蛮倒楣。哪像咱们这么好,遇上师傅,凡事都帮咱们想得稳妥。当初咱们若是跟了别人,现在指不定正被人欺负呢!」 「就是说嘛!」小斗子接腔道:「师傅是世上最好的人,我最喜欢你了!」 「你少拍马屁。」蓝一郎说:「我得严正再重申一次,让你们收贿,是为了取信别人,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这是不可取的行为,按宫规,情节严重者是要被杀头的。所以,我没交代的话,你们胆敢私下收贿,经查获属实,立马滚蛋!」 「是!」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徒儿谨遵教诲,绝不辜负师傅一番苦心。」 蓝一郎道:「我还是老话一句,咱们在皇帝跟前当差,动輒得咎之外,更易招人嫉妒,引来杀身之祸。但敌人不会明火明枪,惯常隐在暗处放冷箭,让咱们防不胜防。你们得继续互相扶持、彼此关照,让力量变得更强大,切忌得意忘形。」 小敏子说:「师傅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更是我们严氏家族的大恩人。恩情比天高,师傅说的话,我们若不放在心上,老天肯定会变脸,派雷神来找我们算帐。」 「没错!」小斗子道:「师傅说的话都是金玉良言,这是小玲姐姐讲的喔!」 「你们少肉麻。」蓝一郎道:「加上今天所得,安家基金费存够叁十两了吧?」 小敏子答道:「我算过了,叁十二两八文钱,又可以换叁张银票寄回家囉!」 「很好。」蓝一郎吸了吸鼻子,「你们闻到没,从咱们院子飘出来的香味?」 小斗子抢先说:「这是『京城四大名补』的当归鸭,小玲姐姐今晚好大手笔呀!」话落,叁个人停在一道紧闭的门前,未敲门,门已开啟--这是一栋叁合院,依蓝一郎的职等,本可分配到一名管事、两名宫女来负责家务。但他只挑了一名小宫女,今年15岁,长相秀气,名唤小玲。她当门而立,笑嘻嘻地说:「蓝大哥!你们回来啦!宵夜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先去洗把脸,我去灶上将火锅端上桌。」缘由蓝一郎说火锅代表团圆,四个人围在一起吃火锅,热热闹闹有家的感觉。 因此,每逢蓝一郎轮休之夜,小玲白天就会出宫去买菜,晚上备好火锅等着。 今晚的火锅是『京城四大名补』的当归鸭,一锅要价五两,并非人人吃得起。 小斗子才会很好奇地说:「小玲姐姐!今晚也太奢侈了吧,你不心疼吗?」 小玲说:「我绣的帕子今天全卖光,而且卖了好价钱,偶尔也该换我请客呀!」 她还准备了高丽菜、豆腐、豆腐皮、好几种菇类、羊肉片等,排满一整桌。 同是天涯沦落人,在宫廷里,他们分从各处而来的四个人,就是一家人! 当然还有蓝一郎的那班兄弟们,有人心血来潮时就会跑来串门子,讨酒喝。 总之,这栋叁合院经常灯火通明,高朋满座,热闹滚滚。如此盛况,明目张胆地突显于太监所居的廡房之中,遭人眼红是必然。嚥不下这口气的人,就会故意散佈流言,进而暗中策动大臣奏上一本,这种招数是宫廷斗争最常见的手法。 皇帝又是如何处理呢? 「老奴和一郎是邻居,却从未感受到什么喧哗噪音,肯定是有人吃饱没事干,喜欢把耳朵伸长长的招风。」宣明德严正表态之后,仍旧阻挡不了那些爱搬弄是非的口舌,以及一本本送到御书房案上愈堆愈高的奏折,轩辕鸿志火大了。 「既然语不休又惊不死人,那么朕便来个霹靂行动,给你蓬蓽生辉大绝招。」轩辕鸿志故意大阵仗驾临太监所居的廡房,进入蓝一郎的小院落成为坐上宾,兴高采烈地把小玲临时变出来的酸菜火锅,吃到锅底朝天,以示力挺到底的决心。 流言止于怕死者,从此没人敢再作怪,还给蓝一郎一个乾净的空间。 属于他和家人们,和乐融融,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既温馨又快乐的时光! 今晚这一顿吃了将近一个鐘头,那班兄弟居然没人闻香而来。 末了,小玲负责收拾善后,小斗子和小敏子全身光溜溜的泡在浴桶里。 蓝一郎回到自己的卧室,脱下外袍、换上蒲鞋,坐在案前看书。 直到房门被推开,小敏子和小斗子像两阵风似的跑进来。 两人的面孔都红噗噗的,身上都穿着白色的衬衣衬裤、脚上穿着小玲用香蒲和布条编织的蒲鞋,双双来到蓝一郎的身边,小敏子抢先说:「师傅!我们洗好了,浴桶也加了热水。您忙了一天,快去泡澡吧!我和小斗子帮您搥背,好不好啊?」 「好啦!好啦!我要帮师傅抓龙,很舒服的喔!」小斗子拉着蓝一郎的手,一付殷勤样。他笑道:「你们的好意,师傅心领了。因为你们也辛苦了一天,而且做得很好,师傅很欣慰。明天一大早又得起来练功,你们早点去睡,才有精神喔!」 「真的不用按摩吗?师傅千万别客气喔。」小斗子抱着他问。 蓝一郎说:「师傅还年轻得很,也没那种习惯。你们快去睡,听话!」 「好吧!师傅晚安!」声落,两人行个礼,再转身走出去。 蓝一郎随即起身,拿取换洗衣物走出房间,进入位于厨房旁边的小浴室。 里面有个盛满热水的大木桶,他迅速脱光衣物,将赤裸的身子浸入热水中。 泡了数分鐘,蓝一郎开始抹肥皂搓洗,洗好后擦乾身体,穿上白色的衬衣衬裤,脚上夹着蒲鞋走出浴室。隔着院子对面有两间厢房,灯火一明一暗。暗的那一间是两个小徒弟的卧室,代表两人已经就寝了,蓝一郎走到亮着灯火的那一间。 一推开门,却见房中一人独立,黑兜帽盖头,黑斗蓬覆身,脸上戴着一副金色的鵰形面具,露出眼睛、鼻孔、嘴唇。猛一乍见,蓝一郎只是略感惊讶而已,泰然走进去关上房门,再转身对着那位不速之客,很平静说:「义父!您来啦!」 「嗯,」金面人说:「见过皇上之后,顺道过来看看你,一切都好吧?」 「日子就是这样,有时惊涛骇浪、有时风平浪静,平安就是福。」 蓝一郎将桌前的椅子转过来,又说道:「屋里只有这张椅子,义父将就坐吧!」 金面人说:「不了!我说完话便走,仍是忍不住得问,你真没打算离开吗?」 蓝一郎道:「我知道义父是为了我好,可我就是放心不下。」 「一者是皇上,你总觉亏欠他。二者是这屋里的叁个小孩,尚未能独立?」 「若非义父支持,皇上的王权怕不早就垮了,可现在也仍未十分牢固啊!」 金面人道:「皇上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义父是担心,你并未净身之事,若被他瞧出来,到时可是……唉!当年我无暇照顾,没多做考虑便把你带进宫来,这个决定对你究竟好不好。如今想来我便有些后悔,只愿你早日成家啊,一郎?」 蓝一郎道:「义父多虑了,一郎要娶的妻子,眼下连一撇都没吶!」 金面人听了呵呵笑,说:「你总是不为自己打算,辛苦所得的俸禄全拿去帮助别人。义父有时还真看不懂你,都不晓得该对你说些什么才好。罢了!今天过来主要是想听听,这所谓的吸血蛾命案,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噱头,故意要吓人的吧?」 蓝一郎笑道:「我把平常的蛾夸大成吸血蛾,的确是刻意,可出发点是好的,只为让皇上藉题发挥,大作文章。再者,我以前和蔡太妃有数面之缘,她完全不嫌我脏,邀我去宫里喝茶吃点心,讲了不少前朝佚事给我解闷。如此一个与世无争,恬淡过日子的人,竟然惨遭横死,尸体还被拿来故佈疑阵。我心里很是不平,希望能早日揪出元兇,还蔡太妃一个公道。但此事我保留未提,并非有意隐瞒皇上,只是觉得命案若跟前朝那些往事无关的话,我又何必製造猜疑,徒惹纷争。」 金面人道:「皇上方才说了,要我跟进,但不必较真,你认为这是何意?」 蓝一郎道:「义父是否还记得,上个月举行的殿试【註1】,皇上破例让「元魁」和「会魁」全数参加,并在殿试之后召见所有贡士。由于那天宣公公身体不适,我便随皇上到无极殿。一开始,皇上照例对贡生讲些嘉勉激励的话,然后让贡士抒发己见,谈个人抱负、或治国之道、或针贬时事。最后,皇上神来一笔,竟然出了一道类似灯谜的题目,言明答对者奖赏两个金元宝,题目是:『两个一对宝,有大有小,能屈能伸,人间至宝,猜一物。』结果,多数贡士听了都面面相覷,只有一人举手作答,说此物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有请公公移步一听。于是我就上前聆听,再转述给皇上,那答案是,蛋蛋或奶奶。皇上听了拍手大笑,直说:『对极了!对极了!你叫什么名字啊?』那贡士报上姓名后,皇上就将两个金元宝赏给他。待殿试名次公佈之后,皇上又破例让二十名进士,全部到崇政院见习。有时候,皇上还会抽空去崇政院,看看那些见习生学习的情况,看似很随意的垂询。可我总觉得皇上心有定见,每次去都会找那名答对蛋蛋的进士,聊上几句。」 「此人殿试名次第几?叫什么名字?」金面人问道。 蓝一郎答道:「他叫纪不妄,今年未满二十,殿试成绩并不理想,倒数第叁。」 金面人嗤笑一声,「只要符合胃口就是最好。看来,此人应是皇上属意之人。」 蓝一郎道:「义父言下之意,皇上打算重用此人?」 金面人笑道:「那也得看他,经不经得起重用嘍。」 蓝一郎道:「如此说来,皇上已经请义父调查过,十分瞭解此人的身家囉!」 金面人道:「看来你后知后觉犹未听说,此人有位大名鼎鼎的师哥,元雷!」 「不会吧?」蓝一郎好不吃惊,「拥有如此强大的助力,他怎绝口不提?」 金面人微微笑着,不予置评! ★★★註1:在京师举行的会试,由举人参加,录取后,称为「贡生」,贡士第一名称为「会元」,前十名为「元魁」,十一至二十名为「会魁」。贡士再经过「金鑾殿」覆试,且列等,才有资格参加殿试。殿试录取后称为「进士」。依成绩前十名进呈皇帝御览,钦定名次。进士分为叁甲(即叁等),即一甲叁名,依次为「状元」、「榜眼」、「探花」又称传臚,其他七名列入二甲,称「赐进士出身」,叁甲若干名,称「赐同进士出身」。考生不论年龄,全都以「童生」称之。但分「已冠」十六岁以上、「未冠」十五岁以下,两个层级出题。★★★ 当晚,蓝一郎轮休,八点下工,师徒仨朝着所居的庑房行去。 一如往常,两名徒弟就是喜欢拉着蓝一郎的手,一边走一边前后晃动手臂。 见四下无人,小斗子迫不及待地说:「师傅!我按照您的交代,来者不拒,大卖消息,今日赚了将近十两咧!仍是慈宁宫最大方,游嬷嬷拔得头筹,一出手又是五两。倒是小敏子心软,又对阿娥姐姐手下留情,瞧她高兴的那个样子……」 他捂着嘴巴偷笑,小敏子说:「皇后娘娘不好伺候,这大家都知道的。阿娥姐姐其实挺可怜,动不动就会挨骂,运气真的蛮倒霉。哪像咱们这么好,遇上师傅,凡事都帮咱们想得稳妥。当初咱们若是跟了别人,现在指不定正被人欺负呢!」 「就是说嘛!」小斗子接腔道:「师傅是世上最好的人,我最喜欢你了!」 「你少拍马屁。」蓝一郎说:「我得严正再重申一次,让你们收贿,是为了取信别人,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这是不可取的行为,按宫规,情节严重者是要被杀头的。所以,我没交代的话,你们胆敢私下收贿,经查获属实,立马滚蛋!」 「是!」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徒儿谨遵教诲,绝不辜负师傅一番苦心。」 蓝一郎道:「我还是老话一句,咱们在皇帝跟前当差,动辄得咎之外,更易招人嫉妒,引来杀身之祸。但敌人不会明火明枪,惯常隐在暗处放冷箭,让咱们防不胜防。你们得继续互相扶持、彼此关照,让力量变得更强大,切忌得意忘形。」 小敏子说:「师傅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更是我们严氏家族的大恩人。恩情比天高,师傅说的话,我们若不放在心上,老天肯定会变脸,派雷神来找我们算账。」 「没错!」小斗子道:「师傅说的话都是金玉良言,这是小玲姐姐讲的喔!」 「你们少肉麻。」蓝一郎道:「加上今天所得,安家基金费存够叁十两了吧?」 小敏子答道:「我算过了,叁十二两八文钱,又可以换叁张银票寄回家啰!」 「很好。」蓝一郎吸了吸鼻子,「你们闻到没,从咱们院子飘出来的香味?」 小斗子抢先说:「这是『京城四大名补』的当归鸭,小玲姐姐今晚好大手笔呀!」话落,叁个人停在一道紧闭的门前,未敲门,门已开启--这是一栋叁合院,依蓝一郎的职等,本可分配到一名管事、两名宫女来负责家务。但他只挑了一名小宫女,今年15岁,长相秀气,名唤小玲。她当门而立,笑嘻嘻地说:「蓝大哥!你们回来啦!宵夜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先去洗把脸,我去灶上将火锅端上桌。」缘由蓝一郎说火锅代表团圆,四个人围在一起吃火锅,热热闹闹有家的感觉。 因此,每逢蓝一郎轮休之夜,小玲白天就会出宫去买菜,晚上备好火锅等着。 今晚的火锅是『京城四大名补』的当归鸭,一锅要价五两,并非人人吃得起。 小斗子才会很好奇地说:「小玲姐姐!今晚也太奢侈了吧,你不心疼吗?」 小玲说:「我绣的帕子今天全卖光,而且卖了好价钱,偶尔也该换我请客呀!」 她还准备了高丽菜、豆腐、豆腐皮、好几种菇类、羊肉片等,排满一整桌。 同是天涯沦落人,在宫廷里,他们分从各处而来的四个人,就是一家人! 当然还有蓝一郎的那班兄弟们,有人心血来潮时就会跑来串门子,讨酒喝。 总之,这栋叁合院经常灯火通明,高朋满座,热闹滚滚。如此盛况,明目张胆地突显于太监所居的庑房之中,遭人眼红是必然。咽不下这口气的人,就会故意散布流言,进而暗中策动大臣奏上一本,这种招数是宫廷斗争最常见的手法。 皇帝又是如何处理呢? 「老奴和一郎是邻居,却从未感受到什么喧哗噪音,肯定是有人吃饱没事干,喜欢把耳朵伸长长的招风。」宣明德严正表态之后,仍旧阻挡不了那些爱搬弄是非的口舌,以及一本本送到御书房案上愈堆愈高的奏折,轩辕鸿志火大了。 「既然语不休又惊不死人,那么朕便来个霹雳行动,给你蓬荜生辉大绝招。」轩辕鸿志故意大阵仗驾临太监所居的庑房,进入蓝一郎的小院落成为坐上宾,兴高采烈地把小玲临时变出来的酸菜火锅,吃到锅底朝天,以示力挺到底的决心。 流言止于怕死者,从此没人敢再作怪,还给蓝一郎一个干净的空间。 属于他和家人们,和乐融融,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既温馨又快乐的时光! 今晚这一顿吃了将近一个钟头,那班兄弟居然没人闻香而来。 末了,小玲负责收拾善后,小斗子和小敏子全身光溜溜的泡在浴桶里。 蓝一郎回到自己的卧室,脱下外袍、换上蒲鞋,坐在案前看书。 直到房门被推开,小敏子和小斗子像两阵风似的跑进来。 两人的面孔都红噗噗的,身上都穿着白色的衬衣衬裤、脚上穿着小玲用香蒲和布条编织的蒲鞋,双双来到蓝一郎的身边,小敏子抢先说:「师傅!我们洗好了,浴桶也加了热水。您忙了一天,快去泡澡吧!我和小斗子帮您搥背,好不好啊?」 「好啦!好啦!我要帮师傅抓龙,很舒服的喔!」小斗子拉着蓝一郎的手,一付殷勤样。他笑道:「你们的好意,师傅心领了。因为你们也辛苦了一天,而且做得很好,师傅很欣慰。明天一大早又得起来练功,你们早点去睡,才有精神喔!」 「真的不用按摩吗?师傅千万别客气喔。」小斗子抱着他问。 蓝一郎说:「师傅还年轻得很,也没那种习惯。你们快去睡,听话!」 「好吧!师傅晚安!」声落,两人行个礼,再转身走出去。 蓝一郎随即起身,拿取换洗衣物走出房间,进入位于厨房旁边的小浴室。 里面有个盛满热水的大木桶,他迅速脱光衣物,将赤裸的身子浸入热水中。 泡了数分钟,蓝一郎开始抹肥皂搓洗,洗好后擦干身体,穿上白色的衬衣衬裤,脚上夹着蒲鞋走出浴室。隔着院子对面有两间厢房,灯火一明一暗。暗的那一间是两个小徒弟的卧室,代表两人已经就寝了,蓝一郎走到亮着灯火的那一间。 一推开门,却见房中一人独立,黑兜帽盖头,黑斗蓬覆身,脸上戴着一副金色的鵰形面具,露出眼睛、鼻孔、嘴唇。猛一乍见,蓝一郎只是略感惊讶而已,泰然走进去关上房门,再转身对着那位不速之客,很平静说:「义父!您来啦!」 「嗯,」金面人说:「见过皇上之后,顺道过来看看你,一切都好吧?」 「日子就是这样,有时惊涛骇浪、有时风平浪静,平安就是福。」 蓝一郎将桌前的椅子转过来,又说道:「屋里只有这张椅子,义父将就坐吧!」 金面人说:「不了!我说完话便走,仍是忍不住得问,你真没打算离开吗?」 蓝一郎道:「我知道义父是为了我好,可我就是放心不下。」 「一者是皇上,你总觉亏欠他。二者是这屋里的叁个小孩,尚未能独立?」 「若非义父支持,皇上的王权怕不早就垮了,可现在也仍未十分牢固啊!」 金面人道:「皇上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义父是担心,你并未净身之事,若被他瞧出来,到时可是……唉!当年我无暇照顾,没多做考虑便把你带进宫来,这个决定对你究竟好不好。如今想来我便有些后悔,只愿你早日成家啊,一郎?」 蓝一郎道:「义父多虑了,一郎要娶的妻子,眼下连一撇都没吶!」 金面人听了呵呵笑,说:「你总是不为自己打算,辛苦所得的俸禄全拿去帮助别人。义父有时还真看不懂你,都不晓得该对你说些什么才好。罢了!今天过来主要是想听听,这所谓的吸血蛾命案,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噱头,故意要吓人的吧?」 蓝一郎笑道:「我把平常的蛾夸大成吸血蛾,的确是刻意,可出发点是好的,只为让皇上藉题发挥,大作文章。再者,我以前和蔡太妃有数面之缘,她完全不嫌我脏,邀我去宫里喝茶吃点心,讲了不少前朝佚事给我解闷。如此一个与世无争,恬淡过日子的人,竟然惨遭横死,尸体还被拿来故布疑阵。我心里很是不平,希望能早日揪出元凶,还蔡太妃一个公道。但此事我保留未提,并非有意隐瞒皇上,只是觉得命案若跟前朝那些往事无关的话,我又何必制造猜疑,徒惹纷争。」 金面人道:「皇上方才说了,要我跟进,但不必较真,你认为这是何意?」 蓝一郎道:「义父是否还记得,上个月举行的殿试【注1】,皇上破例让「元魁」和「会魁」全数参加,并在殿试之后召见所有贡士。由于那天宣公公身体不适,我便随皇上到无极殿。一开始,皇上照例对贡生讲些嘉勉激励的话,然后让贡士抒发己见,谈个人抱负、或治国之道、或针贬时事。最后,皇上神来一笔,竟然出了一道类似灯谜的题目,言明答对者奖赏两个金元宝,题目是:『两个一对宝,有大有小,能屈能伸,人间至宝,猜一物。』结果,多数贡士听了都面面相觑,只有一人举手作答,说此物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有请公公移步一听。于是我就上前聆听,再转述给皇上,那答案是,蛋蛋或奶奶。皇上听了拍手大笑,直说:『对极了!对极了!你叫什么名字啊?』那贡士报上姓名后,皇上就将两个金元宝赏给他。待殿试名次公布之后,皇上又破例让二十名进士,全部到崇政院见习。有时候,皇上还会抽空去崇政院,看看那些见习生学习的情况,看似很随意的垂询。可我总觉得皇上心有定见,每次去都会找那名答对蛋蛋的进士,聊上几句。」 「此人殿试名次第几?叫什么名字?」金面人问道。 蓝一郎答道:「他叫纪不妄,今年未满二十,殿试成绩并不理想,倒数第叁。」 金面人嗤笑一声,「只要符合胃口就是最好。看来,此人应是皇上属意之人。」 蓝一郎道:「义父言下之意,皇上打算重用此人?」 金面人笑道:「那也得看他,经不经得起重用喽。」 蓝一郎道:「如此说来,皇上已经请义父调查过,十分了解此人的身家啰!」 金面人道:「看来你后知后觉犹未听说,此人有位大名鼎鼎的师哥,元雷!」 「不会吧?」蓝一郎好不吃惊,「拥有如此强大的助力,他怎绝口不提?」 金面人微微笑着,不予置评! 8、在劫難逃【上】 十年前,邑城。 西门府邸,前院。 今晚的气氛很不寻常,风吹得特别急啸。 西门景蓝面色凝重的端坐在大厅中,身边桌上摆着一把长剑,静静看着门外。 厅门外的院落中有十几名持刀壮丁,个个面对着大门,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后院,以品字型排列着叁栋小院落。 西院落住着西门景蓝的胞妹,西门景虹。 她秀外慧中,动静皆宜,虽说今年也才十五岁,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是邑城出名的大美女。吸引当地许多大户人家,争相请媒婆上门提亲。事关唯一妹妹的一生幸福,西门景蓝丝毫不敢大意,经由多方考量,最后选定一户殷实人家。 他说:「这个好!虹儿若嫁给项府的二公子,当真是天作之合也。」 纪敏芝一听,眉头一蹙,很委婉地说道:「蓝哥哥!听闻这位年值十七的项二公子,人品是不错,也很有志气。只是人家少小便离家,一直在外闯盪,实践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伟大抱负。听说项二公子为人豪爽,放荡不羈,目前在京城谋职。曾经放话说,男儿志在四方,何愁无妻。得等他闯出一番作为,才要风风光光娶亲。且咱们又未徵询虹儿的意思,这便做下决定,你不觉稍嫌匆促吗?」 「啍!」西门景蓝将端在手中的茶杯重重放落案上,脸色不是很好看地说:「听你言下之意,莫非怪我欲将虹儿推入火坑?我在外奔波,辛苦养她十几年,纵使没将她捧在手心,可也未曾让她受过半点委屈吧?难道我一点情份都不顾吗?」 重话都出口了,纪敏芝很了解夫君的脾气,不敢再置一词。西门景蓝却不容有人挑战他一家之主的权威,又说道:「项二公子是怎样的一个人,普天之下没人比我更清楚。你高兴也好,不情愿也罢,一切我说了算数,这门亲事便这么定了!」 定不下来的是门外呼啸的狂风,不时从门缝中挤将进来,吹得灯罩里的烛火摇摆不定,时明时暗状似要熄灭一般。弄得春桃心神难寧,听见身边离得最近的那扇窗户被风吹得咯咯响时,就忍不住转头查视一眼,深恐风会吹开窗户灌进来。 从懂事以后,她才晓得自己是西门景蓝买来服侍西门景虹的贴身丫鬟。 可是春桃完全记不起来,自己叁岁时被养母带到西门府邸的情况。听说养母从一名管事手中接过两个金元宝,乐不可支地蹲下来,对着春桃说:「小桃子!从今以后,这座大宅院就是你的家,叁餐管保让你吃饱饱,再也不用跟着娘挨饿,开不开心呀?你千万要记好来喔,人家叫你做什么,你只管照着做就对了。不然的话,惹得主子不高兴,小心把你卖到……那个去!」她抬头瞄一眼那名管事的,再转回来继续叮嘱:「反正你要是不想被糟蹋,乖乖听话就对了。娘走了,拜拜!」 跨出大门之前,她还依依不捨地特别转头,笑咪咪地送给春桃一个飞吻! 春桃楞楞看着,没有嚎啕哭闹,只是流着鼻水,一脸茫然无助的样子。 「那肯定是因为我内心很惶恐,不晓得自己是否能做到养母交代的,『人家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定是这样错不了的啦,小姐!」春桃以事后诸葛的聪明,来推测自己当时的心情,很开心将剖析的结果,很坦然地与西门景虹一起分享。 她说:「我当时也才六岁,且人又不在前院。你认为对的话,那多半不会出错。」 八岁时,春桃第一次坐在小姐旁边,左手拿着一块被两个圆形框架固定住的白色绢布,右手拿着一根先前费了好大劲儿才穿过线头的细针,很不习惯地撒娇道:「小姐~你弄那么快,人家怎么跟得上!而且这针又那么小,很难使的啦!」 「这是女红的一种,叫做刺绣。春桃!你不用急,静下心来,跟着我慢慢学,先将针这样刺下去。小心喔,不要刺到放在绣布后面的手指头……」西门景虹对着一方架高的绣布,一边很嫻熟地下刺上拉的穿针引线,一边很有耐心的教授。 春桃粗手粗脚就是没耐心学,赌气说:「拿筷子学吃饭,我不用人教就会了。」 西门景虹噗嗤笑出来,恬静地说:「刺绣是细活,哪可能一学就上手,这是难以取巧的功夫,首先必须心平气和,寧神贯注。春桃!我也是一针一线慢慢练习的,以往花费的时间与心血,别人不清楚,但你整天跟在我身边,难道都没印象?」 这时她也才十一岁而已,但绣出来的花,已经栩栩如生。 「小姐!」春桃凑上去说:「你今天绣的花好漂亮喔!是菊花,还是太阳花?」 西门景虹笑道:「这叫向日葵。」 「向--日--葵!」春桃一脸迷惑地说:「小姐!啊我见过向日葵吗?」 闻问,西门景虹抬起头来,以一种探究的眼色盯着春桃说:「啊有没有见过,你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我记得咱们院子里,并没有种这捞什子的向日葵啊!」春桃说的很篤定。 西门景虹淡淡应道:「的确没有。」 春桃说:「这就对了!啊我整天跟着小姐,怎会不知道你是何时瞧见向日葵?」深知她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非弄个明白不可。西门景虹不想做无谓的纠缠,赶紧揭晓答案:「我是无意间从你不爱翻开来看,某本图文并茂的书册里瞧见的。」 「哦~」春桃恍然大悟,习惯补上一句:「原来老鼠!」 这是「桃式用语」,她认为很俏皮讨喜,又说道:「不管你绣的是哪种花,都嘛活灵活现像真的一样。可是啊小姐,我看来看去,还是最喜欢你绣的桃子,看起来好好吃喔,我都嘛好想咬一口。」说着又把小姐送她的那条手绢拿出来端详。 那上面绣着两粒带枝叶的仙桃,粉红被翠绿衬托得越发鲜活,像要跃然而出。 西门景虹笑道:「那横竖是条手帕,瞧你宝贝似的,都捨不得拿来用。」 「当然不行嘍!第一、这是小姐特别为我绣的,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条一模一样,如此好看的手帕。第二、如果我拿来擦汗或擤鼻涕,那就得拿去洗,然后日晒晾乾。如此几次以后,我好吃的桃子肯定会坏掉的啦!」春桃说得理所当然。 她就是这么率真,想到什么便讲什么。但看在事事讲究规矩的管家眼里,没办法不一边摇头一边苦笑,用充满怜悯的口吻说:「如此口无遮栏,真是个无药可救的桃子!」不管如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春桃从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听见今晚的风吹得好不悽厉,一阵阵媲美鬼哭神嚎,春桃只觉毛骨悚然。 然而,西门景虹低着头在刺绣,聚精会神的样子仿佛突然变成聋子似的。 春桃实在忍不住了,轻声说:「小姐!今晚的风吹得特别呱噪,好吓人誒!」 闻言,西门景虹抬起臻首,望着窗户倾听片刻,正欲啟齿,房门响起敲击声。 叩!叩!叩!有人唤道:「虹儿!还没睡吧?」 听出是纪敏芝的声音,春桃立刻应道:「夫人!小姐还在赶工,为少爷绣的麒麟,只差两隻爪子而已呢!」话落,她刚好打开门。只见纪敏芝一脸忧忡,身上穿着练武时才会换上的黑色劲装。她一踏入房内,什么都没说,只是出手如电。 迎面赏给春桃一指! 她闷啍一声,应指昏倒,软绵绵的身体被纪敏芝扶住。 西门景虹吓了一大跳,猛地站起来,「嫂嫂!这是为何呀?」 「虹儿!别忙着问,先换上劲装要紧,快!」 纪敏芝一面吩咐,一面抱着春桃向内间寝室的床舖走去。 「嫂嫂如此反常,谅必有她的理由。」西门景虹向来乖巧懂事,一边想着,一边转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待换好装束走出来,却见纪敏芝正在帮她整理行囊、掛在墙上的宝剑已放在桌上、床上的纱帐已然垂放,床前摆着一双绣花鞋-- 「那不是我的鞋子吗?为何要替换?难不成……李代桃僵?」西门景虹越发疑惑,实在忍不住了,趋前问道:「嫂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别吓我好吗?」 纪敏芝道:「虹儿!你别急,好好听嫂嫂说。你兄长匆匆赶回来,说咱们面临空前大劫,朝廷出动大队人马,正朝咱们家而来。此事原由,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你兄长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已经决定,要你带着庭儿速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塞到西门景虹手中,又说道:「我传给你的武功,全部出自这本『姥姥私房经』。此秘笈传女不传男,因为只适合女性习练。秘笈你带在身上,以后慢慢研习。时间紧迫,快揹上行囊、带上宝剑,咱们得去找庭儿,走!」 ★★★ 十年前,邑城。 西门府邸,前院。 今晚的气氛很不寻常,风吹得特别急啸。 西门景蓝面色凝重的端坐在大厅中,身边桌上摆着一把长剑,静静看着门外。 厅门外的院落中有十几名持刀壮丁,个个面对着大门,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后院,以品字型排列着叁栋小院落。 西院落住着西门景蓝的胞妹,西门景虹。 她秀外慧中,动静皆宜,虽说今年也才十五岁,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是邑城出名的大美女。吸引当地许多大户人家,争相请媒婆上门提亲。事关唯一妹妹的一生幸福,西门景蓝丝毫不敢大意,经由多方考虑,最后选定一户殷实人家。 他说:「这个好!虹儿若嫁给项府的二公子,当真是天作之合也。」 纪敏芝一听,眉头一蹙,很委婉地说道:「蓝哥哥!听闻这位年值十七的项二公子,人品是不错,也很有志气。只是人家少小便离家,一直在外闯荡,实践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伟大抱负。听说项二公子为人豪爽,放荡不羁,目前在京城谋职。曾经放话说,男儿志在四方,何愁无妻。得等他闯出一番作为,才要风风光光娶亲。且咱们又未征询虹儿的意思,这便做下决定,你不觉稍嫌匆促吗?」 「啍!」西门景蓝将端在手中的茶杯重重放落案上,脸色不是很好看地说:「听你言下之意,莫非怪我欲将虹儿推入火坑?我在外奔波,辛苦养她十几年,纵使没将她捧在手心,可也未曾让她受过半点委屈吧?难道我一点情份都不顾吗?」 重话都出口了,纪敏芝很了解夫君的脾气,不敢再置一词。西门景蓝却不容有人挑战他一家之主的权威,又说道:「项二公子是怎样的一个人,普天之下没人比我更清楚。你高兴也好,不情愿也罢,一切我说了算数,这门亲事便这么定了!」 定不下来的是门外呼啸的狂风,不时从门缝中挤将进来,吹得灯罩里的烛火摇摆不定,时明时暗状似要熄灭一般。弄得春桃心神难宁,听见身边离得最近的那扇窗户被风吹得咯咯响时,就忍不住转头查视一眼,深恐风会吹开窗户灌进来。 从懂事以后,她才晓得自己是西门景蓝买来服侍西门景虹的贴身丫鬟。 可是春桃完全记不起来,自己叁岁时被养母带到西门府邸的情况。听说养母从一名管事手中接过两个金元宝,乐不可支地蹲下来,对着春桃说:「小桃子!从今以后,这座大宅院就是你的家,叁餐管保让你吃饱饱,再也不用跟着娘挨饿,开不开心呀?你千万要记好来喔,人家叫你做什么,你只管照着做就对了。不然的话,惹得主子不高兴,小心把你卖到……那个去!」她抬头瞄一眼那名管事的,再转回来继续叮嘱:「反正你要是不想被糟蹋,乖乖听话就对了。娘走了,拜拜!」 跨出大门之前,她还依依不舍地特别转头,笑咪咪地送给春桃一个飞吻! 春桃楞楞看着,没有嚎啕哭闹,只是流着鼻水,一脸茫然无助的样子。 「那肯定是因为我内心很惶恐,不晓得自己是否能做到养母交代的,『人家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定是这样错不了的啦,小姐!」春桃以事后诸葛的聪明,来推测自己当时的心情,很开心将剖析的结果,很坦然地与西门景虹一起分享。 她说:「我当时也才六岁,且人又不在前院。你认为对的话,那多半不会出错。」 八岁时,春桃第一次坐在小姐旁边,左手拿着一块被两个圆形框架固定住的白色绢布,右手拿着一根先前费了好大劲儿才穿过线头的细针,很不习惯地撒娇道:「小姐~你弄那么快,人家怎么跟得上!而且这针又那么小,很难使的啦!」 「这是女红的一种,叫做刺绣。春桃!你不用急,静下心来,跟着我慢慢学,先将针这样刺下去。小心喔,不要刺到放在绣布后面的手指头……」西门景虹对着一方架高的绣布,一边很娴熟地下刺上拉的穿针引线,一边很有耐心的教授。 春桃粗手粗脚就是没耐心学,赌气说:「拿筷子学吃饭,我不用人教就会了。」 西门景虹噗嗤笑出来,恬静地说:「刺绣是细活,哪可能一学就上手,这是难以取巧的功夫,首先必须心平气和,宁神贯注。春桃!我也是一针一线慢慢练习的,以往花费的时间与心血,别人不清楚,但你整天跟在我身边,难道都没印象?」 这时她也才十一岁而已,但绣出来的花,已经栩栩如生。 「小姐!」春桃凑上去说:「你今天绣的花好漂亮喔!是菊花,还是太阳花?」 西门景虹笑道:「这叫向日葵。」 「向--日--葵!」春桃一脸迷惑地说:「小姐!啊我见过向日葵吗?」 闻问,西门景虹抬起头来,以一种探究的眼色盯着春桃说:「啊有没有见过,你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我记得咱们院子里,并没有种这捞什子的向日葵啊!」春桃说的很笃定。 西门景虹淡淡应道:「的确没有。」 春桃说:「这就对了!啊我整天跟着小姐,怎会不知道你是何时瞧见向日葵?」深知她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非弄个明白不可。西门景虹不想做无谓的纠缠,赶紧揭晓答案:「我是无意间从你不爱翻开来看,某本图文并茂的书册里瞧见的。」 「哦~」春桃恍然大悟,习惯补上一句:「原来老鼠!」 这是「桃式用语」,她认为很俏皮讨喜,又说道:「不管你绣的是哪种花,都嘛活灵活现像真的一样。可是啊小姐,我看来看去,还是最喜欢你绣的桃子,看起来好好吃喔,我都嘛好想咬一口。」说着又把小姐送她的那条手绢拿出来端详。 那上面绣着两粒带枝叶的仙桃,粉红被翠绿衬托得越发鲜活,像要跃然而出。 西门景虹笑道:「那横竖是条手帕,瞧你宝贝似的,都舍不得拿来用。」 「当然不行喽!第一、这是小姐特别为我绣的,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条一模一样,如此好看的手帕。第二、如果我拿来擦汗或擤鼻涕,那就得拿去洗,然后日晒晾干。如此几次以后,我好吃的桃子肯定会坏掉的啦!」春桃说得理所当然。 她就是这么率真,想到什么便讲什么。但看在事事讲究规矩的管家眼里,没办法不一边摇头一边苦笑,用充满怜悯的口吻说:「如此口无遮栏,真是个无药可救的桃子!」不管如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春桃从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听见今晚的风吹得好不凄厉,一阵阵媲美鬼哭神嚎,春桃只觉毛骨悚然。 然而,西门景虹低着头在刺绣,聚精会神的样子仿佛突然变成聋子似的。 春桃实在忍不住了,轻声说:「小姐!今晚的风吹得特别呱噪,好吓人诶!」 闻言,西门景虹抬起臻首,望着窗户倾听片刻,正欲启齿,房门响起敲击声。 叩!叩!叩!有人唤道:「虹儿!还没睡吧?」 听出是纪敏芝的声音,春桃立刻应道:「夫人!小姐还在赶工,为少爷绣的麒麟,只差两只爪子而已呢!」话落,她刚好打开门。只见纪敏芝一脸忧忡,身上穿着练武时才会换上的黑色劲装。她一踏入房内,什么都没说,只是出手如电。 迎面赏给春桃一指! 她闷啍一声,应指昏倒,软绵绵的身体被纪敏芝扶住。 西门景虹吓了一大跳,猛地站起来,「嫂嫂!这是为何呀?」 「虹儿!别忙着问,先换上劲装要紧,快!」 纪敏芝一面吩咐,一面抱着春桃向内间寝室的床铺走去。 「嫂嫂如此反常,谅必有她的理由。」西门景虹向来乖巧懂事,一边想着,一边转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待换好装束走出来,却见纪敏芝正在帮她整理行囊、挂在墙上的宝剑已放在桌上、床上的纱帐已然垂放,床前摆着一双绣花鞋-- 「那不是我的鞋子吗?为何要替换?难不成……李代桃僵?」西门景虹越发疑惑,实在忍不住了,趋前问道:「嫂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别吓我好吗?」 纪敏芝道:「虹儿!你别急,好好听嫂嫂说。你兄长匆匆赶回来,说咱们面临空前大劫,朝廷出动大队人马,正朝咱们家而来。此事原由,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你兄长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已经决定,要你带着庭儿速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塞到西门景虹手中,又说道:「我传给你的武功,全部出自这本『姥姥私房经』。此秘籍传女不传男,因为只适合女性习练。秘籍你带在身上,以后慢慢研习。时间紧迫,快背上行囊、带上宝剑,咱们得去找庭儿,走!」 9、在劫難逃【中】 在邑城,几乎无人不知。 西门景蓝膝下只有一名独子,今年九岁,名唤西门弘庭。 他聪颖好学,知书达礼,胆识过人,是邑城出名的小神童。 西门弘庭住在府邸后院的东厢房,生活起居由一名小书僮贴身侍候。 「少爷!你肚子饿了吧,我去帮你弄宵夜?」四喜站在书桌外侧,不是很起劲地磨着墨。西门弘庭立在书桌内侧,挥毫习字,写的是正楷隶书。闻问,他连眼皮也不抬,只是淡淡地说:「四喜哥!磨墨很费劲,所以肚子很容易饿,是吧?」 四喜吐下舌头,赶紧挺直腰桿,一边很认真磨动砚石、一边中气十足地说:「你写那么久了,我是怕你腰酸背痛,手发麻啦。」他今年也是九岁,只比西门弘庭早出生两个多月。也是懂事即知,他是西门景蓝买来伺候西门弘庭的书僮兼玩伴。 不过,四喜对于自己如何来到西门府的经过,一点印象也没有。跟春桃一样,同样是由管家的口中听来的。说他叁岁时,家里发生变故,双亲皆歿,只有一位已出嫁的姑姑。但姑丈不愿收养四喜,最后被姑姑带来西门府换了两个金元宝。 关于这件事,四喜曾经问过那位来西门府当童工的资歷比他多叁年的春桃。 她说:「啊你很奇怪誒!自己的事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来问我。啊我每天都得寸步不离陪着小姐,一下子要唸书、一下子要刺绣、一下子要练剑、一下子……反正我很忙的好吗?哪有时间管你家的事。不过你也不用在意啦,我说四喜啊,你是书僮身少爷命,吃的、用的、穿的,连上茅厕用的纸,都跟少爷一模一样,这我没讲错吧?你没被你姑姑卖给色员外,已经该偷笑了。你现在就算不满意,也要懂得惜福,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整天就想那些有的没的,小心遭雷劈喔!」 这话意在消遣,虽然未必可信,但至少点出一项事实。 四喜这个僕从真的很好命,过的日子跟少爷几乎没两样。 西门弘庭上课求学问时,四喜坐在一旁梦周公求籤问卜。 西门弘庭上床睡觉时,四喜躺在旁边盖另一条锦被。 西门弘庭出门逛街时,四喜跟在身边吃得比少爷多。 西门弘庭添新装时,四喜也是穿新衣戴新帽。 西门弘庭习武练功时,四喜很高兴可以弃权退出陪练的资格。 春桃得知此事后,百思不解,特地跑去找四喜,劈头便问道:「四喜!你吃错药吗?练武很好玩啊?我们即便没办法达到小姐和少爷的那种程度,咻的~飞上屋顶,但至少可以强壮体魄,你不觉得我的身材越来越窈窕,你为什么不练?」 四喜答道:「练武功得先打好马步,比作牛作马还要辛苦,我才没那么傻。」 「你本来就很傻。」春桃说:「连跳过蹲马步,挑自己喜欢的部份来学都不会。」 四喜说:「谁说我没有?可是要陪少爷餵招,我都打不到他,反而被揍惨了。」 春桃说:「说你傻,你还真傻。如果少爷被你打得到,那小神童岂不当假的!」 「这话倒是不假。」四喜想了想,不耻下问道:「春桃姐姐!那我该怎么做?」 春桃说:「瞧在这声姐姐的情份上,我教你撇步,别往前凑去当炮灰,懂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从此以后,每逢西门弘庭不畏辛苦,全神贯注挥汗勤练武艺时。四喜按照春桃传授的撇步,捧着毛巾站在树荫下纳凉,暗中熟记招式,偷偷比划几下,把扮演『少林十八铜人』的权利,无条件让给那些体格壮硕,不怕痛的家丁去博命。 如此日积月累下,四喜也窥得西门武学的一些皮毛,摆起架势倒是有模有样。 孰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就在今夜,四喜美好的顺遂人生,遭到意外逆袭。 他作梦也想不到,只不过是像平常那般,听见夫人的叫门声,前去开个门,突感华盖穴一麻。四喜根本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便失去知觉,倒在纪敏芝的臂弯里。跟着进屋的西门景虹,已见识过春桃的前车之鉴,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 西门弘庭却看到目瞪口呆,一时错愕住! 「庭儿!别楞着。」 纪敏芝扶着四喜朝着里间寝室走去,疾声吩咐道:「快去换上劲装,听话!」 西门弘庭如梦初醒,见西门景虹一付要出远门的装束,咬着嘴唇频使眼色。 他心知情况紧急,压制住探询的欲望,连忙跟进去寝室,走到屏风后换装。 西门景虹已略知事情原委,当然晓得自己眼下该做什么,快速帮忙打理行囊。 纪敏芝先把四喜的外衣鞋子脱掉,再将他放到床上,盖上棉被、放下蚊帐。 她再取来一双西门弘庭的鞋子,摆在床前地上。 如此一来,外人一见,很自然会以为,躺在床上的人,是此间宅邸的少爷。 「娘!这般慌乱,咱们是要逃难吗?为何不带四喜哥一起走?还有春桃呢?」 西门弘庭换好装束,放眼扫视一眼,便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儿地倾吐出来。 「娘下手不重,四喜很快便会醒来。庭儿!别怪娘,是你爹的意思。」 纪敏芝含着泪说完,转身朝着衣柜走去-- 西门弘庭一时语塞,缘由他一年见不到父亲几次面,也不太清楚父亲在忙什么大事业。但是西门弘庭很清楚父亲的脾气,说一不二,从来没人敢顶撞。更精确的说,整座宅院里的人,包括西门弘庭自己,对西门景蓝都存着一份敬畏之心。 「庭儿!别想了,快过去瞧瞧!」西门景虹将西门弘庭拉到敞开的衣橱前。 这是个用上等红檜木製成的双门式大衣柜,西门弘庭从懂事以来,就见它贴墙而立,又高又大地摆在自己的寝室中。玩躲猫猫的时候,西门弘庭经常一头鑽进衣橱内躲藏。不承想,他几乎每天都会打开来使用的衣橱,里面居然另有乾坤。 机关藏在衣橱内壁那块木板上,约有两尺长方不见了。不,更正确的说,那片两尺长方的木板是道暗门,可以往墙壁里面推开来,因为墙内是空的。此时露出一个阴暗的洞,洞口处有数级朝下的石阶,一丈开外有个转折处,微现灯光。 西门弘庭现在方知,衣橱内壁那块木板上,为何要费工镶边并装钉饰条木。 原来不光是为了好看而已,主要是为了掩饰暗门开閤作用的那两道缝隙。 「庭儿!娘没时间多做说明,你有什么疑问,压后再问虹儿,现在你务必听好来!」纪敏芝双手抓着爱子的肩头,泪眼婆娑地叮嚀:「地道下面有间石室,娘在那里放了一个包袱,里面有银票和碎银,以及你爱吃的鹿肉脯和大饼。」她转而望着西门景虹,挤出笑意说:「还有你最爱吃的蜜饯和柿饼。你们千万不可逗留,立刻依着石室中的地道走,可通到屋后树林内那座无名塚;再循石阶而上,门户便是石碑,开关在左壁上的凹凸处,按下去,再反时鐘推开石门。若欲由外而入,机关在墓前左边那座石敢当的左眼。我已在无名塚后面备好两匹马,你们连夜往南走,去『丰王』藩地顓洲皞城,在城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必须隐姓埋名。逼不得已时可到城东『清云禪寺』,后山住着一位隐世高僧,法号『虚无』……」 声音忽然哽咽,纪敏芝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很慎重交给西门弘庭-- 他拿起来与西门景虹一起检视,发现只是一块寻常白玉,上面只刻着一个「纪」字。纪敏芝深吸一口气,忍住满腹的哀伤愁绪,又说道:「这块玉是信物,虚无老和尚未出家时,本是……我亲爹。我们已经数十年未谋面,他可能连我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得了。不过,这块玉佩对他意义重大,不管你们遇上什么难关,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我讲了这么多,你们都记住了吧?」见两人频频点头,纪敏芝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一手轻捧着一个泪眼汪汪的脸颊,强自欢顏地说:「虹儿!庭儿就拜託你了。你们一定要逃出去,纵使有什么仇恨要报,也得有命才能实行,对不对?庭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后要听你小姑姑的话,千万别让娘失望喔?至于我跟你爹,我们另有对策,不会傻傻等死,你们儘管放心……」 「真的吗,娘!您没骗我吧?」西门弘庭扑上去抱住母亲,泪眼潸潸地不捨。 「娘几时骗过你?别孩子气了喔,再不走就来不及,快!」 话落,纪敏芝咬牙任由泪水夺眶而出,只管狠心将爱子和小姑子先后推进去衣橱内。等到两人一步一回首地走到石阶转折处,纪敏芝在按动机括、关上暗门之前,痛澈心肺地向着暗道嘶哑道:「虹儿!庭儿!你们一定要勇敢活下去!」 ★★★ 在邑城,几乎无人不知。 西门景蓝膝下只有一名独子,今年九岁,名唤西门弘庭。 他聪颖好学,知书达礼,胆识过人,是邑城出名的小神童。 西门弘庭住在府邸后院的东厢房,生活起居由一名小书僮贴身侍候。 「少爷!你肚子饿了吧,我去帮你弄宵夜?」四喜站在书桌外侧,不是很起劲地磨着墨。西门弘庭立在书桌内侧,挥毫习字,写的是正楷隶书。闻问,他连眼皮也不抬,只是淡淡地说:「四喜哥!磨墨很费劲,所以肚子很容易饿,是吧?」 四喜吐下舌头,赶紧挺直腰杆,一边很认真磨动砚石、一边中气十足地说:「你写那么久了,我是怕你腰酸背痛、手发麻啦。」他今年也是九岁,只比西门弘庭早出生两个多月。也是懂事即知,他是西门景蓝买来伺候西门弘庭的书僮兼玩伴。 不过,四喜对于自己如何来到西门府的经过,一点印象也没有。跟春桃一样,同样是由管家的口中听来的。说他叁岁时,家里发生变故,双亲皆殁,只有一位已出嫁的姑姑。但姑丈不愿收养四喜,最后被姑姑带来西门府换了两个金元宝。 关于这件事,四喜曾经问过那位来西门府当童工的资历比他多叁年的春桃。 她说:「啊你很奇怪诶!自己的事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来问我。啊我每天都得寸步不离陪着小姐,一下子要念书、一下子要刺绣、一下子要练剑、一下子……反正我很忙的好吗?哪有时间管你家的事。不过你也不用在意啦,我说四喜啊,你是书僮身少爷命,吃的、用的、穿的,连上茅厕用的纸,都跟少爷一模一样,这我没讲错吧?你没被你姑姑卖给色员外,已经该偷笑了。你现在就算不满意,也要懂得惜福,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整天就想那些有的没的,小心遭雷劈喔!」 这话意在消遣,虽然未必可信,但至少点出一项事实。 四喜这个仆从真的很好命,过的日子跟少爷几乎没两样。 西门弘庭上课求学问时,四喜坐在一旁梦周公求签问卜。 西门弘庭上床睡觉时,四喜躺在旁边盖另一条锦被。 西门弘庭出门逛街时,四喜跟在身边吃得比少爷多。 西门弘庭添新装时,四喜也是穿新衣戴新帽。 西门弘庭习武练功时,四喜很高兴可以弃权退出陪练的资格。 春桃得知此事后,百思不解,特地跑去找四喜,劈头便问道:「四喜!你吃错药吗?练武很好玩啊?我们即便没办法达到小姐和少爷的那种程度,咻的~飞上屋顶,但至少可以强壮体魄,你不觉得我的身材越来越窈窕,你为什么不练?」 四喜答道:「练武功得先打好马步,比作牛作马还要辛苦,我才没那么傻。」 「你本来就很傻。」春桃说:「连跳过蹲马步,挑自己喜欢的部份来学都不会。」 四喜说:「谁说我没有?可是要陪少爷喂招,我都打不到他,反而被揍惨了。」 春桃说:「说你傻,你还真傻。如果少爷被你打得到,那小神童岂不当假的!」 「这话倒是不假。」四喜想了想,不耻下问道:「春桃姐姐!那我该怎么做?」 春桃说:「瞧在这声姐姐的情份上,我教你撇步,别往前凑去当炮灰,懂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从此以后,每逢西门弘庭不畏辛苦,全神贯注挥汗勤练武艺时。四喜按照春桃传授的撇步,捧着毛巾站在树荫下纳凉,暗中熟记招式,偷偷比划几下,把扮演『少林十八铜人』的权利,无条件让给那些体格壮硕,不怕痛的家丁去博命。 如此日积月累下,四喜也窥得西门武学的一些皮毛,摆起架势倒是有模有样。 孰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就在今夜,四喜美好的顺遂人生,遭到意外逆袭。 他作梦也想不到,只不过是像平常那般,听见夫人的叫门声,前去开个门,突感华盖穴一麻。四喜根本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便失去知觉,倒在纪敏芝的臂弯里。跟着进屋的西门景虹,已见识过春桃的前车之鉴,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 西门弘庭却看到目瞪口呆,一时错愕住! 「庭儿!别楞着。」 纪敏芝扶着四喜朝着里间寝室走去,疾声吩咐道:「快去换上劲装,听话!」 西门弘庭如梦初醒,见西门景虹一付要出远门的装束,咬着嘴唇频使眼色。 他心知情况紧急,压制住探询的欲望,连忙跟进去寝室,走到屏风后换装。 西门景虹已略知事情原委,当然晓得自己眼下该做什么,快速帮忙打理行囊。 纪敏芝先把四喜的外衣鞋子脱掉,再将他放到床上,盖上棉被、放下蚊帐。 她再取来一双西门弘庭的鞋子,摆在床前地上。 如此一来,外人一见,很自然会以为,躺在床上的人,是此间宅邸的少爷。 「娘!这般慌乱,咱们是要逃难吗?为何不带四喜哥一起走?还有春桃呢?」 西门弘庭换好装束,放眼扫视一眼,便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儿地倾吐出来。 「娘下手不重,四喜很快便会醒来。庭儿!别怪娘,是你爹的意思。」 纪敏芝含着泪说完,转身朝着衣柜走去-- 西门弘庭一时语塞,缘由他一年见不到父亲几次面,也不太清楚父亲在忙什么大事业。但是西门弘庭很清楚父亲的脾气,说一不二,从来没人敢顶撞。更精确的说,整座宅院里的人,包括西门弘庭自己,对西门景蓝都存着一份敬畏之心。 「庭儿!别想了,快过去瞧瞧!」西门景虹将西门弘庭拉到敞开的衣橱前。 这是个用上等红桧木制成的双门式大衣柜,西门弘庭从懂事以来,就见它贴墙而立,又高又大地摆在自己的寝室中。玩躲猫猫的时候,西门弘庭经常一头钻进衣橱内躲藏。不承想,他几乎每天都会打开来使用的衣橱,里面居然另有乾坤。 机关藏在衣橱内壁那块木板上,约有两尺长方不见了。不,更正确的说,那片两尺长方的木板是道暗门,可以往墙壁里面推开来,因为墙内是空的。此时露出一个阴暗的洞,洞口处有数级朝下的石阶,一丈开外有个转折处,微现灯光。 西门弘庭现在方知,衣橱内壁那块木板上,为何要费工镶边并装钉饰条木。 原来不光是为了好看而已,主要是为了掩饰暗门开合作用的那两道缝隙。 「庭儿!娘没时间多做说明,你有什么疑问,压后再问虹儿,现在你务必听好来!」纪敏芝双手抓着爱子的肩头,泪眼婆娑地叮咛:「地道下面有间石室,娘在那里放了一个包袱,里面有银票和碎银,以及你爱吃的鹿肉脯和大饼。」她转而望着西门景虹,挤出笑意说:「还有你最爱吃的蜜饯和柿饼。你们千万不可逗留,立刻依着石室中的地道走,可通到屋后树林内那座无名冢;再循石阶而上,门户便是石碑,开关在左壁上的凹凸处,按下去,再反时钟推开石门。若欲由外而入,机关在墓前左边那座石敢当的左眼。我已在无名冢后面备好两匹马,你们连夜往南走,去『丰王』藩地颛洲皞城,在城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必须隐姓埋名。逼不得已时可到城东『清云禅寺』,后山住着一位隐世高僧,法号『虚无』……」 声音忽然哽咽,纪敏芝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很慎重交给西门弘庭-- 他拿起来与西门景虹一起检视,发现只是一块寻常白玉,上面只刻着一个「纪」字。纪敏芝深吸一口气,忍住满腹的哀伤愁绪,又说道:「这块玉是信物,虚无老和尚未出家时,本是……我亲爹。我们已经数十年未谋面,他可能连我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得了。不过,这块玉佩对他意义重大,不管你们遇上什么难关,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我讲了这么多,你们都记住了吧?」见两人频频点头,纪敏芝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一手轻捧着一个泪眼汪汪的脸颊,强自欢颜地说:「虹儿!庭儿就拜托你了。你们一定要逃出去,纵使有什么仇恨要报,也得有命才能实行,对不对?庭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后要听你小姑姑的话,千万别让娘失望喔?至于我跟你爹,我们另有对策,不会傻傻等死,你们尽管放心……」 「真的吗,娘!您没骗我吧?」西门弘庭扑上去抱住母亲,泪眼潸潸地不舍。 「娘几时骗过你?别孩子气了喔,再不走就来不及,快!」 话落,纪敏芝咬牙任由泪水夺眶而出,只管狠心将爱子和小姑子先后推进去衣橱内。等到两人一步一回首地走到石阶转折处,纪敏芝在按动机括、关上暗门之前,痛澈心肺地向着暗道嘶哑道:「虹儿!庭儿!你们一定要勇敢活下去!」 10、在劫難逃【下】 风声呼啸,杀声隆隆。 主要战场在西门府的前庭,月光下只见十几名穿着青色服饰的家丁,持刀横列成一排。人人振臂疾使,刀光霍霍,力阻从大门外涌进来侵犯的敌人。他们都是身穿军服的武士,前仆后继不怕死,前面一有人倒下,后面的人立马补上去。 前线战事吃紧,官兵一时衝不破那道刀光联手佈下的防线,但仗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分出两拨人马从庭院两侧进击,摆明欲来个左右包抄。驀然,一名锦衣人仗剑从厅堂里飞身而出,剑光如虹,人影如魅瞬移,忽焉在左、忽焉在右。 忽然腾空俯衝疾落,击杀那些欲衝开防线的官兵,登时鲜血飞溅一片哀鸿。 端的是一人当关,所向披靡! 然而,官兵实在太多了,杀之不尽。 锦衣人纵使有叁头六臂之能,但独木难支,总有力不从心之时。 更难对付的是,两边墙头上,突然冒出一个个手持弩箭的官兵…… 同一时间,西门府邸的外面,被手持火把的官兵,密密麻麻围个水泄不通。 咻咻咻~ 数名轻功着越的黑衣人,很俐落地翻越高高的围墙,进入西门府邸的后院。 屋后,数名穿着胄甲的将士,骑着骏马守着一辆乌沉沉但作工极为精细的双轡马车,深蓝布幔垂掛车门,两侧气窗悬着竹帘将车箱遮得严严实实。车内端坐着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清瘦的长相被两道又粗又浓的眉毛衬托得威严无比。 一名年轻男人匆匆掀开布幔闪身而入,劈头便说:「爹!传言全然不假,西门景蓝那廝武功当真高绝骇人,咱们的人死伤无数,久攻不下,弓弩手已就定位。」 「此乃意料之中。」中年男子淡淡说着,双目精芒一闪,又说道:「鸳鸯大盗盛名远播,既能长年掩人耳目,身份持久不曝,又岂是易与之辈。但是,如今咱们既已掌握其形踪,断不能空手而回,即便是掀瓦翻土,也要将人和宝物寻回。」 「是!」年轻男人说道:「奇怪的是,那女飞贼始终未露面。」 「无妨。」中年男子一脸冷酷,势在必得地说:「全力进攻,格杀勿论!」 「诺!」年轻男人领命离去。 顷刻,一名长相兇悍的男子鑽进车厢,恭谨说:「稟相爷!后院空荡荡,出奇寧静。眾人寻遍东西两座院落的每间厢房,虽未寻得相爷描述之人,但……」凑前耳语,中年男子听到双眼猛地爆亮,疾声道:「此人大有用处,速带来见我。」 ※※※ ※※※ ※※※ 去年叁月间,京城,叁阳区。 话说在轩辕至明主政期间,为了便于管理,责由户部将京城划分为九个行政区,以井字型排列,由东朝南算起,分别是: 一筒、二万、叁阳; 青发、红中、六合; 七巧、八祥、九顺。 每个区设区长和若干里长、区卫队负责治安维护。 皇城坐北朝南盘踞在青发区,背无靠山,但有一条肴河天险可仰赖;水面烟波浩瀚数百丈宽,江水从西南蜿蜒而来,以头巾般绕着京城向东南迤邐而去,在阳光下儼然是一条闪闪发光的巨龙,日日夜夜岁岁年年,不眠不休地守护着京城。 正因为有了肴河这道天然的屏障,所以造就了天龙国拥有阵容强大的海军。 大型战舰有叁百多艘,再加上中型和小型的战舰,共计上千艘。 海军总部设立在皇城北门外,肴河中一座名为『天威』的小岛上。水面上有一条悬空横跨百馀公尺的吊桥,专供人员进出。但要上桥之前,得先经过层层关卡查验身份,因为御林军的大本营,那一栋栋坚实的营舍,就分佈在两造之间。 而且河岸旁停靠着驻防京城的战舰,光是大型战舰便多达168艘,密密麻麻地环列在京城的外围。故而,京城的城墙,泰半权充又高又厚的堤防。对外的出入,陆路与水路都非常畅通。前者有正南门、东南门、西南门等叁个城门可通行。 后者有六处港口可以乘船,当然不会缺乏贸易往来的货轮。 由此可知,海军统帅『虎賁大将军』元雷,位高权重,必是皇亲贵族出身? 错了!元雷出身贫苦,由一名小海军靠着建立无数功勋爬到舰长之位,既而受到轩辕至明的赏识,册封大将军头衔,掌领海军帅印,元雷便很自然地被归类为皇帝的人马。后来先帝驾崩,元雷势必成为庆王和宰相极欲拉拢的头号人物! 结果咧? 元雷行事向来低调,很少公开露面,年初海军授勋大典在天威岛举行,元雷对着贵宾席上的皇帝和大臣们,以及现场数万名部下公开致词时,洋洋洒洒讲了一长串,其中有一句最受外界关注:「我们是天龙国的骄傲,我们永远效忠人民!」 眾所皆知,朝中大臣为了争宠,动不动就会说:「臣誓死效忠皇上!」 可是举足轻重的海军统帅,却当眾宣称效忠人民,这代表什么意思? 「管他是什么意思。反正大官讲什么话,对咱们这种升斗小民来说,好像蚊子放屁,没听到。」暘婆婆世居在叁阳区富贵里的巷弄中,香火都已经延续到第六代了,却还未嚐到『富贵里』的富贵滋味。不过暘婆婆也没穷到需要举债度日。 一来、她儿子是个木匠,在『红中区』开了一家木材行,生意做得还不错。 二来、暘婆婆有两栋紧邻的叁合院,一家六口住一栋,另一栋作为出租用。 只不过,「吉屋出租」的告示贴了快两年,一直租不出去。 直到近期,有人不嫌房子老旧、租金太高,终于租出去了。 而且暘婆婆还自我推荐,一举成为租户家的「鐘点计费管家婆」。 暘婆婆左手收租金,右手赚外快,被左邻右舍戏称为:「富贵里小富婆。」 「听说租户是外地来的一对年轻男女,该不会是……从家里私奔跑来这里躲藏的狗男女吧?」左邻右舍都很好奇,既担心自家的乖巧小孩被「不正常的男女关係」带坏,又害怕富贵里本就偏低的地价受到影响,雪上加霜越发乏人问津。 所以大家都跑去问暘婆婆,她都义正辞严地说:「切!哪一点不正经?人家知书达礼,很高尚的好吗?女的貌美如花,端庄嫻雅;男的一表人材,是个儒雅稳重的举人,提前来京师准备,力拼明年二月的会试,真真是一对天仙似的姑侄呢!」 此事很快便轰动整个富贵里,最主要的是,富贵里几百年来没出过半个举人。 于是,左邻右舍的婆婆妈妈都抢着跑去看,争睹举人小侄和仙女姑姑。 结果,那对租客被看到很不好意思,因为接踵而来的,都是热情的礼物。 都是邻居们的心意,送来自养的鸡鸭或自种的青菜,乐得暘婆婆省下买菜钱。才回去睡个午觉,她又趁着下午闲闲没事,又跑到隔壁来串门子--暘婆婆不用敲门、也不必拿梯子费力翻墙,只需将隔开她家后院与这家后院的那堵围墙上,当初为了方便回娘家而开了一道小便门打开来就行。暘婆婆熟门熟路,发现屋子里静悄悄,起居室和正厅都没人。她来到前院,一面往那位仙女姑姑居住的西厢房走去、一面扯开嗓门叫道:「纪姑娘!你在家吗?纪姑娘~老婆子我又来啦!」 「婆婆!我在屋里呢,您快进来吧!」一个很甜美的声音,裊裊地从厢房那扇支架开的窗户飘出来。暘婆婆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眉目如画的紫衣姑娘,悠悠然地坐在绣架前的美丽倩影,便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笑道:「姑娘!你真不得闲呀!」 ★★★ 风声呼啸,杀声隆隆。 主要战场在西门府的前庭,月光下只见十几名穿着青色服饰的家丁,持刀横列成一排。人人振臂疾使,刀光霍霍,力阻从大门外涌进来侵犯的敌人。他们都是身穿军服的武士,前仆后继不怕死,前面一有人倒下,后面的人立马补上去。 前线战事吃紧,官兵一时冲不破那道刀光连手布下的防线,但仗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分出两拨人马从庭院两侧进击,摆明欲来个左右包抄。蓦然,一名锦衣人仗剑从厅堂里飞身而出,剑光如虹,人影如魅瞬移,忽焉在左、忽焉在右。 忽然腾空俯冲疾落,击杀那些欲冲开防线的官兵,登时鲜血飞溅一片哀鸿。 端的是一人当关,所向披靡! 然而,官兵实在太多了,杀之不尽。 锦衣人纵使有叁头六臂之能,但独木难支,总有力不从心之时。 更难对付的是,两边墙头上,突然冒出一个个手持弩箭的官兵…… 同一时间,西门府邸的外面,被手持火把的官兵,密密麻麻围个水泄不通。 咻咻咻~ 数名轻功着越的黑衣人,很利落地翻越高高的围墙,进入西门府邸的后院。 屋后,数名穿着胄甲的将士,骑着骏马守着一辆乌沉沉但作工极为精细的双辔马车,深蓝布幔垂挂车门,两侧气窗悬着竹帘将车箱遮得严严实实。车内端坐着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清瘦的长相被两道又粗又浓的眉毛衬托得威严无比。 一名年轻男人匆匆掀开布幔闪身而入,劈头便说:「爹!传言全然不假,西门景蓝那厮武功当真高绝骇人,咱们的人死伤无数,久攻不下,弓弩手已就定位。」 「此乃意料之中。」中年男子淡淡说着,双目精芒一闪,又说道:「鸳鸯大盗盛名远播,既能长年掩人耳目,身份持久不曝,又岂是易与之辈。但是,如今咱们既已掌握其形踪,断不能空手而回,即便是掀瓦翻土,也要将人和宝物寻回。」 「是!」年轻男人说道:「奇怪的是,那女飞贼始终未露面。」 「无妨。」中年男子一脸冷酷,势在必得地说:「全力进攻,格杀勿论!」 「诺!」年轻男人领命离去。 顷刻,一名长相凶悍的男子钻进车厢,恭谨说:「禀相爷!后院空荡荡,出奇宁静。众人寻遍东西两座院落的每间厢房,虽未寻得相爷描述之人,但……」凑前耳语,中年男子听到双眼猛地爆亮,疾声道:「此人大有用处,速带来见我。」 ※※※ ※※※ ※※※ 去年叁月间,京城,叁阳区。 话说在轩辕至明主政期间,为了便于管理,责由户部将京城划分为九个行政区,以井字型排列,由东朝南算起,分别是: 一筒、二万、叁阳; 青发、红中、六合; 七巧、八祥、九顺。 每个区设区长和若干里长、区卫队负责治安维护。 皇城坐北朝南盘踞在青发区,背无靠山,但有一条肴河天险可仰赖;水面烟波浩瀚数百丈宽,江水从西南蜿蜒而来,以头巾般绕着京城向东南迤逦而去,在阳光下俨然是一条闪闪发光的巨龙,日日夜夜岁岁年年,不眠不休地守护着京城。 正因为有了肴河这道天然的屏障,所以造就了天龙国拥有阵容强大的海军。 大型战舰有叁百多艘,再加上中型和小型的战舰,共计上千艘。 海军总部设立在皇城北门外,肴河中一座名为『天威』的小岛上。水面上有一条悬空横跨百余公尺的吊桥,专供人员进出。但要上桥之前,得先经过层层关卡查验身份,因为御林军的大本营,那一栋栋坚实的营舍,就分布在双方之间。 而且河岸旁停靠着驻防京城的战舰,光是大型战舰便多达168艘,密密麻麻地环列在京城的外围。故而,京城的城墙,泰半权充又高又厚的堤防。对外的出入,陆路与水路都非常畅通。前者有正南门、东南门、西南门等叁个城门可通行。 后者有六处港口可以乘船,当然不会缺乏贸易往来的货轮。 由此可知,海军统帅『虎賁大将军』元雷,位高权重,必是皇亲贵族出身? 错了!元雷出身贫苦,由一名小海军靠着建立无数功勋爬到舰长之位,既而受到轩辕至明的赏识,册封大将军头衔,掌领海军帅印,元雷便很自然地被归类为皇帝的人马。后来先帝驾崩,元雷势必成为庆王和宰相极欲拉拢的头号人物! 结果咧? 元雷行事向来低调,很少公开露面,年初海军授勋大典在天威岛举行,元雷对着贵宾席上的皇帝和大臣们,以及现场数万名部下公开致词时,洋洋洒洒讲了一长串,其中有一句最受外界关注:「我们是天龙国的骄傲,我们永远效忠人民!」 众所皆知,朝中大臣为了争宠,动不动就会说:「臣誓死效忠皇上!」 可是举足轻重的海军统帅,却当众宣称效忠人民,这代表什么意思? 「管他是什么意思。反正大官讲什么话,对咱们这种升斗小民来说,好像蚊子放屁,没听到。」旸婆婆世居在叁阳区富贵里的巷弄中,香火都已经延续到第六代了,却还未尝到『富贵里』的富贵滋味。不过旸婆婆也没穷到需要举债度日。 一来、她儿子是个木匠,在『红中区』开了一家木材行,生意做得还不错。 二来、旸婆婆有两栋紧邻的叁合院,一家六口住一栋,另一栋作为出租用。 只不过,「吉屋出租」的告示贴了快两年,一直租不出去。 直到近期,有人不嫌房子老旧、租金太高,终于租出去了。 而且旸婆婆还自我推荐,一举成为租户家的「钟点计费管家婆」。 旸婆婆左手收租金,右手赚外快,被左邻右舍戏称为:「富贵里小富婆。」 「听说租户是外地来的一对年轻男女,该不会是……从家里私奔跑来这里躲藏的狗男女吧?」左邻右舍都很好奇,既担心自家的乖巧小孩被「不正常的男女关系」带坏,又害怕富贵里本就偏低的地价受到影响,雪上加霜越发乏人问津。 所以大家都跑去问旸婆婆,她都义正辞严地说:「切!哪一点不正经?人家知书达礼,很高尚的好吗?女的貌美如花,端庄娴雅;男的一表人材,是个儒雅稳重的举人,提前来京师准备,力拼明年二月的会试,真真是一对天仙似的姑侄呢!」 此事很快便轰动整个富贵里,最主要的是,富贵里几百年来没出过半个举人。 于是,左邻右舍的婆婆妈妈都抢着跑去看,争睹举人小侄和仙女姑姑。 结果,那对租客被看到很不好意思,因为接踵而来的,都是热情的礼物。 都是邻居们的心意,送来自养的鸡鸭或自种的青菜,乐得旸婆婆省下买菜钱。才回去睡个午觉,她又趁着下午闲闲没事,又跑到隔壁来串门子--旸婆婆不用敲门、也不必拿梯子费力翻墙,只需将隔开她家后院与这家后院的那堵围墙上,当初为了方便回娘家而开了一道小便门打开来就行。旸婆婆熟门熟路,发现屋子里静悄悄,起居室和正厅都没人。她来到前院,一面往那位仙女姑姑居住的西厢房走去、一面扯开嗓门叫道:「纪姑娘!你在家吗?纪姑娘~老婆子我又来啦!」 「婆婆!我在屋里呢,您快进来吧!」一个很甜美的声音,袅袅地从厢房那扇支架开的窗户飘出来。旸婆婆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眉目如画的紫衣姑娘,悠悠然地坐在绣架前的美丽倩影,便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笑道:「姑娘!你真不得闲呀!」 11、京城四大名補 这位纪姑娘,单名一个虹字,长得明眸皓齿,清丽出尘娇柔中有股英气,年约20出头。她起身迎客来到临窗的座椅前,一边提壶倒茶一边很热忱地说:「婆婆!您又不是外人,甭客气,随意坐呀!来!喝杯养颜美容的凉花茶,解解渴呗!」 旸婆婆的屁股方坐定,听到养颜美容四个字,双目不由一亮,赶紧用双手将纪虹递来的茶杯接过手。她好奇低头细瞧,只见那茶水呈淡红色,清清澈澈没有半点渣渣,有股淡淡的花香,便浅尝一口,随即抬头说:「清凉舒爽,真好喝呀!」 纪虹浅浅一笑,善解人意地说:「此乃合中药与玫瑰花瓣,慢火烹煮而成。妄儿习惯趁热喝,可我喜欢置凉,因为更具养颜美容的功效。婆婆喜欢的话,方子待会再带回去研究,现在不妨先多喝几杯有益健康。只不过,怕得多跑几趟……」 「那倒是无妨。尿水可以浇菜,刚好一举数得,半点都不浪费,这才好哪!」 话落,旸婆婆仰头一口喝尽,立马伸手抓起茶壶倒茶,问道:「小哥儿呢?」 纪虹道:「食堂今天开张,妄儿不放心,担心没人上门,特地去店里瞧瞧。」 「哎呀!那不会有问题的啦!一来、街坊邻居得知你们要开店营生,大家都抢着奔相走告呢!二来、柱子那间小店啊,近日门庭若市,人潮络绎不绝,火红得不得了。他当然要趁机,卯起来帮你们宣传。但这说起来,都是托你之福呢!」 「此话怎讲?」纪虹不解问道。 「你忘啦?」旸婆婆倾身凑近些说:「前阵子,我将你绣好的手绢和那个……那个……」 她极力思索,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叫什么。 纪虹适时帮腔:「领巾吗?」 「对!对!正是这新鲜词儿,领巾。摆了几天,后来不是忽然全被买光吗?」 「是啊!」纪虹说:「我记得婆婆提过,说对方是一位不嫌贵的识货女行家。」 「那可不!」旸婆婆乐不可支地说:「方才我媳妇给柱子送饭回来,跟我一说。我这才晓得,原来那位买家是宫里的女官,把你绣的东西带回去,结果造成大轰动。然后事情就传到大臣的府里去,女眷听了也想买,一窝蜂跑到店里去啦!」 「可绣品全卖光了,那不就害人家都得扑空?」纪虹一脸过意不去的样子。 「那也怪不得咱们呀,谁叫她们的眼睛不长亮一点。」旸婆婆说得毫不客气,快速喝口茶润润喉,又说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大家吵着要,凶巴巴逼柱子带她们来找你。幸好我媳妇赶个恰巧,灵机一动,帮你接了好多订单回来呢!」 说着,旸婆婆从怀里掏出一迭银票和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单子,递过去。 纪虹只好接过来,一边审阅订单内容一边问道:「婆婆!这些银票是何意?」 旸婆婆道:「当然是订金啊!我粗略算了算,总共十六笔,这下子你有得忙了。」 纪虹笑笑说:「桂花姐真细心,每笔订单的用料颜色和花样,都详列分明。」 旸婆婆道:「你别瞧我那媳妇,看似粗手粗脚,其实挺会记账的。」眼光不经意瞧见斜对面的墙角下,摆着一个长方型箱子,上面横放着大刀、长枪,还有一面铜锣和一支红头槌子,很是讶异问道:「纪姑娘!你买那些东西要做啥?」 「喔!」纪虹笑道:「也不知食堂能撑多久,不想饿死,我们得另做打算呀!」 旸婆婆一听,眉头一皱,说:「有刀有枪,该不会打算……抢官府的库银吧?」 「那成吗?」纪虹反问道。 旸婆婆一怔,继而一脸讪然地说:「瞧我这张嘴,想到啥便讲啥,你勿怪哪!」 「闹您的啦!」纪虹笑道:「我们打算利用假日,到街上客串跑江湖卖艺。」 「什么?你们要去街上卖……卖艺?!」旸婆婆好不吃惊,好像卖艺比抢官银更加吓人。 「是啊!」纪虹坦率直白道:「我和妄儿都练过几年的把式,没问题的啦!」 旸婆婆说:「可是,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你们有那么缺钱啊?」 这个时候,在『红中区』的闹街上有一间名为『京城四大名补』的食馆,新店开张。店门前正在放鞭炮大肆庆贺,舞龙舞狮热闹滚滚,吸引人群围在街道两旁观看。店门口摆着两个祝贺的花圈,都是富贵里全体里民送的,显得有点冷清。 不过,左边红色花圈的前面,立个噱头十足的告示牌,用斗大的正楷写着: 『本店四大招牌菜』 1、当归鸭:严选健康麝香鸭,独家秘方料理,滋补养生保证吃了迸怦叫! 2、手扒鸡:精选肥美土鸡,皮酥肉嫩汁香甜,你扒我扒老少咸宜乐无穷。 3、烤乳猪:慢火碳烤风味独特,皮香脆酥,肉鲜嫩美,齿颊留香好好吃。 4、鹿肉脯:姥姥的私房菜,八珍玉食麻辣鲜香,秀色可餐令人垂涎叁尺。 还有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活招牌,站在门口迎宾的老板、掌柜、男女伙计们。 老板是位身材颀长的青年书生,长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笑咪咪的频频拱手。他正是纪虹的侄子纪不妄,身边站着身材曼妙的大掌柜,田咪咪。她年约叁十,头上梳着朝云近香髻,淡扫峨眉,一双瞳人剪秋水,巧笑倩兮,明艳不可方物。 两人身侧都排着十二名笑脸迎人的年轻侍者。 男英挺、女娇俏,左右分列出八字型,装束一致性。 男跑堂:辫子盘额,身穿浅蓝色长袖内衣,搭配深蓝色短挂和长裤。 女招待:头两侧用辫子盘成发髻束着珍珠圈,身穿紫红色的凤仙装。 「这样标新立异的做法,会不会显得太激进了些?」当初讨论开店事宜时,纪不妄决定将只在皞城流行的一些事物引入京城。纪虹虽没反对,却又不免担心,弄巧成拙,变成出师不利。导致门可罗雀,生意不兴,落个草草收场的结局。 纪不妄却坚持己见,侃侃说道:「当初太祖提出兴造国舰建立海军时,不仅朝中大臣一面倒的反对,还有民间的反对声浪,也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的涌向京都。面对如此恶劣的形势,太祖承受的压力何其大。但太祖并未屈服退缩,仍旧排除万难,勇往直前,宁愿背负一意孤行专制昏君的骂名,也不愿让后世天龙国的子民沦为外邦的鱼肉。事后证明,若无太祖的深谋远虑,独到的眼光,天龙国早就被洋鬼子的军舰大炮灭掉了,岂有如今的太平盛世。」他引用太祖的事迹来左证,话锋一转又说道:「姑姑!今日我决定要将皞城的流行文化引入京城,出发点并不在于引领风骚,也无意哗众取宠。我只想给民众制造深刻的印象,达到出奇致胜的宣传效果。如同咱们的店名『京城四大名补』,藉由既有的人物名声为基础,拿消遣来引人莞尔一笑,做法虽可议,却也没触犯法令,只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响咱们的店名。总之,咱们想在百家争鸣的餐饮业杀出一条生路,必须和别人区格开,咱们得走自己的路,建立自己的特色与风格,突显独一无二的地位。」 最后,纪虹终究被纪不妄的前瞻性看法给说服。 不过,她仍然忧心忡忡地提醒道:「妄儿!咱们自作主张,光明正大借用人家响当当的名号。事先既未征得人家同意,又没送上大礼孝敬。万一人家鸡肠鸟肚,忍不下这口气,欲挟官威公报私仇,找上门来讨个说法,到时咱们要怎么办?」 纪不妄说:「人都爱惜羽毛,『京城四大名捕』应该没那么小气吧?」 事实上,通常所谓的「官」,至少也要干到县令、县丞、县尉以上。 在这叁个职位以下,捕头,师爷,捕快之类,都只能算做「吏」。 而这『京城四大名捕』是隶属九门提督衙门辖下,司法部门的衙役捕头,只是个小吏而已。如果放到县城里,捕头的权力确实蛮大的。可是京畿重地乃是文武百官的密集地,随便拿崇政院一个管理马桶的小官来比较,职等都压过捕头。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朝中的大臣是西瓜,那么京师的捕头便是西瓜籽。 但是,因为这四位捕头的运气很好,有『京城四大名捕』这个桂冠的加持,所以被无知的民众误以为是大官。使得四大捕头在外行事时,受到如同大官的礼遇。久而久之,四大名捕真以为自己是大官,排场愈搞愈大,气焰越来越嚣张。 「走开!走开!没什么好看的,通通给老子滚远点!」 随着大声呼喝的驱赶声,堵在街道左边围观的人群,纷纷向两旁退开让出一条路来。但见在十来名官差前导下,四名穿着捕头服饰的汉子,骑着马儿神威赫赫地缓缓而来。田咪咪一眼认出,低声提示:「小纪!四条大蛇果真被你引出洞了。」 纪不妄不由苦笑,说:「咪咪姐!来者不善,你带他们进去,我来应付。」 ★★★本文目前仅在POPO面世,呃,更精确的说,个人所有作品目前都只发表在「屁喔屁喔」,其它网站若有拙作,内容肯定不会很完整,这是无庸置疑的事情★★★ 这位纪姑娘,单名一个虹字,长得明眸皓齿,清丽出尘娇柔中有股英气,年约20出头。她起身迎客来到临窗的座椅前,一边提壶倒茶一边很热忱地说:「婆婆!您又不是外人,甭客气,随意坐呀!来!喝杯养顏美容的凉花茶,解解渴唄!」 暘婆婆的屁股方坐定,听到养顏美容四个字,双目不由一亮,赶紧用双手将纪虹递来的茶杯接过手。她好奇低头细瞧,只见那茶水呈淡红色,清清澈澈没有半点渣渣,有股淡淡的花香,便浅嚐一口,随即抬头说:「清凉舒爽,真好喝呀!」 纪虹浅浅一笑,善解人意地说:「此乃合中药与玫瑰花瓣,慢火烹煮而成。妄儿习惯趁热喝,可我喜欢置凉,因为更具养顏美容的功效。婆婆喜欢的话,方子待会再带回去研究,现在不妨先多喝几杯有益健康。只不过,怕得多跑几趟……」 「那倒是无妨。尿水可以浇菜,刚好一举数得,半点都不浪费,这才好哪!」 话落,暘婆婆仰头一口喝尽,立马伸手抓起茶壶倒茶,问道:「小哥儿呢?」 纪虹道:「食堂今天开张,妄儿不放心,担心没人上门,特地去店里瞧瞧。」 「哎呀!那不会有问题的啦!一来、街坊邻居得知你们要开店营生,大家都抢着奔相走告呢!二来、柱子那间小店啊,近日门庭若市,人潮络绎不绝,火红得不得了。他当然要趁机,卯起来帮你们宣传。但这说起来,都是托你之福呢!」 「此话怎讲?」纪虹不解问道。 「你忘啦?」暘婆婆倾身凑近些说:「前阵子,我将你绣好的手绢和那个……那个……」 她极力思索,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叫什么。 纪虹适时帮腔:「领巾吗?」 「对!对!正是这新鲜词儿,领巾。摆了几天,后来不是忽然全被买光吗?」 「是啊!」纪虹说:「我记得婆婆提过,说对方是一位不嫌贵的识货女行家。」 「那可不!」暘婆婆乐不可支地说:「方才我媳妇给柱子送饭回来,跟我一说。我这才晓得,原来那位买家是宫里的女官,把你绣的东西带回去,结果造成大轰动。然后事情就传到大臣的府里去,女眷听了也想买,一窝蜂跑到店里去啦!」 「可绣品全卖光了,那不就害人家都得扑空?」纪虹一脸过意不去的样子。 「那也怪不得咱们呀,谁叫她们的眼睛不长亮一点。」暘婆婆说得毫不客气,快速喝口茶润润喉,又说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大家吵着要,兇巴巴逼柱子带她们来找你。幸好我媳妇赶个恰巧,灵机一动,帮你接了好多订单回来呢!」 说着,暘婆婆从怀里掏出一迭银票和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单子,递过去。 纪虹只好接过来,一边审阅订单内容一边问道:「婆婆!这些银票是何意?」 暘婆婆道:「当然是订金啊!我粗略算了算,总共十六笔,这下子你有得忙了。」 纪虹笑笑说:「桂花姐真细心,每笔订单的用料顏色和花样,都详列分明。」 暘婆婆道:「你别瞧我那媳妇,看似粗手粗脚,其实挺会记帐的。」眼光不经意瞧见斜对面的墙角下,摆着一个长方型箱子,上面横放着大刀、长枪,还有一面铜锣和一支红头槌子,很是讶异问道:「纪姑娘!你买那些东西要做啥?」 「喔!」纪虹笑道:「也不知食堂能撑多久,不想饿死,我们得另做打算呀!」 暘婆婆一听,眉头一皱,说:「有刀有枪,该不会打算……抢官府的库银吧?」 「那成吗?」纪虹反问道。 暘婆婆一怔,继而一脸訕然地说:「瞧我这张嘴,想到啥便讲啥,你勿怪哪!」 「闹您的啦!」纪虹笑道:「我们打算利用假日,到街上客串跑江湖卖艺。」 「什么?你们要去街上卖……卖艺?!」暘婆婆好不吃惊,好像卖艺比抢官银更加吓人。 「是啊!」纪虹坦率直白道:「我和妄儿都练过几年的把式,没问题的啦!」 暘婆婆说:「可是,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你们有那么缺钱啊?」 这个时候,在『红中区』的闹街上有一间名为『京城四大名补』的食馆,新店开张。店门前正在放鞭炮大肆庆贺,舞龙舞狮热闹滚滚,吸引人群围在街道两旁观看。店门口摆着两个祝贺的花圈,都是富贵里全体里民送的,显得有点冷清。 不过,左边红色花圈的前面,立个噱头十足的告示牌,用斗大的正楷写着: 『本店四大招牌菜』 1、当归鸭:严选健康麝香鸭,独家秘方料理,滋补养生保证吃了迸怦叫! 2、手扒鸡:精选肥美土鸡,皮酥肉嫩汁香甜,你扒我扒老少咸宜乐无穷。 3、烤乳猪:慢火碳烤风味独特,皮香脆酥,肉鲜嫩美,齿颊留香好好吃。 4、鹿肉脯:姥姥的私房菜,八珍玉食麻辣鲜香,秀色可餐令人垂涎叁尺。 还有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活招牌,站在门口迎宾的老闆、掌柜、男女伙计们。 老闆是位身材頎长的青年书生,长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笑咪咪的频频拱手。他正是纪虹的侄子纪不妄,身边站着身材曼妙的大掌柜,田咪咪。她年约叁十,头上梳着朝云近香髻,淡扫峨眉,一双瞳人剪秋水,巧笑倩兮,明艳不可方物。 两人身侧都排着十二名笑脸迎人的年轻侍者。 男英挺、女娇俏,左右分列出八字型,装束一致性。 男跑堂:辫子盘额,身穿浅蓝色长袖内衣,搭配深蓝色短掛和长裤。 女招待:头两侧用辫子盘成发髻束着珍珠圈,身穿紫红色的凤仙装。 「这样标新立异的做法,会不会显得太激进了些?」当初讨论开店事宜时,纪不妄决定将只在皞城流行的一些事物引入京城。纪虹虽没反对,却又不免担心,弄巧成拙,变成出师不利。导致门可罗雀,生意不兴,落个草草收场的结局。 纪不妄却坚持己见,侃侃说道:「当初太祖提出兴造国舰建立海军时,不仅朝中大臣一面倒的反对,还有民间的反对声浪,也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的涌向京都。面对如此恶劣的形势,太祖承受的压力何其大。但太祖并未屈服退缩,仍旧排除万难,勇往直前,寧愿背负一意孤行专制昏君的駡名,也不愿让后世天龙国的子民沦为外邦的鱼肉。事后证明,若无太祖的深谋远虑,独到的眼光,天龙国早就被洋鬼子的军舰大炮灭掉了,岂有如今的太平盛世。」他引用太祖的事蹟来佐证,话锋一转又说道:「姑姑!今日我决定要将皞城的流行文化引入京城,出发点并不在于引领风骚,也无意哗眾取宠。我只想给民眾製造深刻的印象,达到出奇致胜的宣传效果。如同咱们的店名『京城四大名补』,藉由既有的人物名声为基础,拿消遣来引人莞尔一笑,做法虽可议,却也没触犯法令,只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响咱们的店名。总之,咱们想在百家争鸣的餐饮业杀出一条生路,必须和别人区格开,咱们得走自己的路,建立自己的特色与风格,突显独一无二的地位。」 最后,纪虹终究被纪不妄的前瞻性看法给说服。 不过,她仍然忧心忡忡地提醒道:「妄儿!咱们自作主张,光明正大借用人家响噹噹的名号。事先既未徵得人家同意,又没送上大礼孝敬。万一人家鸡肠鸟肚,忍不下这口气,欲挟官威公报私仇,找上门来讨个说法,到时咱们要怎么办?」 纪不妄说:「人都爱惜羽毛,『京城四大名捕』应该没那么小气吧?」 事实上,通常所谓的「官」,至少也要干到县令、县丞、县尉以上。 在这叁个职位以下,捕头,师爷,捕快之类,都只能算做「吏」。 而这『京城四大名捕』是隶属九门提督衙门辖下,司法部门的衙役捕头,只是个小吏而已。如果放到县城里,捕头的权力确实蛮大的。可是京畿重地乃是文武百官的密集地,随便拿崇政院一个管理马桶的小官来比较,职等都压过捕头。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朝中的大臣是西瓜,那么京师的捕头便是西瓜籽。 但是,因为这四位捕头的运气很好,有『京城四大名捕』这个桂冠的加持,所以被无知的民眾误以为是大官。使得四大捕头在外行事时,受到如同大官的礼遇。久而久之,四大名捕真以为自己是大官,排场愈搞愈大,气焰越来越嚣张。 「走开!走开!没什么好看的,通通给老子滚远点!」 随着大声呼喝的驱赶声,堵在街道左边围观的人群,纷纷向两旁退开让出一条路来。但见在十来名官差前导下,四名穿着捕头服饰的汉子,骑着马儿神威赫赫地缓缓而来。田咪咪一眼认出,低声提示:「小纪!四条大蛇果真被你引出洞了。」 纪不妄不由苦笑,说:「咪咪姐!来者不善,你带他们进去,我来应付。」 12、貴客上門 来者正是名满京都的『京城四大名捕』,四人连袂出场,气势媲美城隍爷出巡! 以年纪论排名的话,依序是:归欢、阎书积、朱楠、路容。刚好跟『京城四大名补』的四大招牌菜,当归鸭、手扒鸡、烤乳猪、鹿肉脯,相互辉映。打从得知京城有这么一间店,而且又拿他们的姓名做为招牌菜,四大名捕已经很不爽。 所以,他们故意选定人家开张大吉日前来「道贺」,想说人多比较有看头。 纪不妄迎上去说:「官爷!欢迎光临!你们是本店开幕,第一名蒞临的……」 「得了!得了!把你们老闆叫出来,其它包起来,快!」 带头那名捕快摆出一付「恶员外来收租」的态度,讲话连正眼都不瞧人家。 纪不妄也不在意,仍然笑容可掬地说:「本店『京城四大名补』门面大、地段佳,为了让每位顾客都能在舒适的环境中放心享用美食,装潢上特别讲求美观的防火性。故而耗资甚鉅,投资股东有好几位,每位都是老闆,不知官爷要找哪一位?」 他趁机宣传一番,那名捕快被意外到一怔,碰到自己无法作主的状况。他沿袭惯例,很自然地回头朝着骑在马上横列成一排的四大名捕,那位昂然在最左侧的归欢看去。得到眼色指示后,他再把头转回来,兇巴巴地说:「通通给我叫出来!」 纪不妄不慌不忙地道:「官爷有那么多清闲的时间,愿意等喔?」 「啊?!」那名捕快一楞,很快意会过来,怒目逼视道:「好啊!敢耍老子你!」 「不敢!不敢!」纪不妄不卑不亢地说:「在下实话实说,还望官爷明示?」 那名捕快从未遇过如此「不可理諭」的情况。因为他连『京城四大名补』到底有几位老闆都不晓得,更遑论要指名道姓把人叫出来。不过,他很擅长从胡搅蛮缠中使用对自己最有利的处置方式,一种包裹式的瞎碰法:「有在的就叫出来!」 「早就出来了啊!官爷!您眼睛那么大,不都看到眼珠子快凸落地了吗?」 两人短短几句对话,周遭看热闹的群眾,早被纪不妄的言词逗得乐呵呵猛笑。 那名捕快未曾遇过如此难搞的傢伙,看似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又无所畏惧,好像有所依恃。他在官场打滚了好几年,揣摩上意已成习惯,当然会想说:「难不成这小子有什么靠山,比我的四大靠山加起来,还要更高大坚强?」 念想间,他嚣狂的气焰无形中弱了下来,色厉内荏说:「你是老闆,很好!」 「多谢讚美!纪某愧不敢当。」纪不妄打恭作揖,姿态低礼数做得很周全。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是在大庭广眾,眾目睽睽的关注之下。这让那名捕快很是为难,想耍官威,又怕万一踩到地雷,得罪到人家背后的大靠山;想息事寧人,又担心对身后四名脸色铁青的靠山无法交代,真的有够棘手难解。 纪不妄察言观色,心里有数,很委婉说:「官爷!您若是做不了主,不如这样吧。您不是带了十几名同伴前来,可以遣一名报马仔,快马回去请示。您暂且随在下到店里歇歇腿,喝杯茶等着。反正本店又没长脚,想跑也跑不了,对不对啊?」 这建议很合乎情理,只是把人家堂堂『京城四大名捕』暗指是报马仔! 闻言,四大名捕的脸色都变得越发难看。 「啍!」随着归欢一声冷笑,四个人很有默契,倏地同时翻身下马。归欢随即双手齐出,很粗鲁地将挡在前头的十来名衙役拨开,大步来到纪不妄面前,用一双闪动厉芒的眼睛逼视道:「好个伶牙俐齿的老闆,恕归某眼拙,如何称呼?」 纪不妄道:「在下纪不妄,忝为此间老闆之一。官爷率眾前来捧场,不胜感激!」 「不必客气!」归欢抬头看着门上那块匾额,说:「拆下来!彼此相安无事。」 「喔!」纪不妄漫应一声,脚下纹风不动,只是动着嘴皮子说:「为何要拆?」 「啍!」一声冷笑,归欢道:「你若做不了主,快将背后大老闆叫出来。」 纪不妄笑道:「实在很不巧,官爷恐怕有所不知,本店股东虽然有好几个,只是每个都各有考量,均不愿沾染俗事,故将一切全委由纪某负责。官爷有任何指教,儘管直说无妨。纪某虽然能力有限,却也不敢因循茍且,必尽全力去办。」 归欢道:「那你识相的话,还不快动手把招牌给老子拆下来!」 「要拆也无不可。」纪不妄说:「敢问官爷,本店是犯了那条律法吗?」 归欢道:「别跟老子装蒜!敬酒不吃吃罚酒,非逼本官动用公权力强拆吗?」 纪不妄道:「纪某一向依凭王法纪律行事,咱们都站在天子脚下,有谁敢不遵吗?」 「说得好!」一声中气十足的沉稳嗓音,突然划空传来。 随即,人群里爆响开来兴高采烈的欢呼声:「雷公来了!雷公来了!」 顿时,但见挤在右边街道上看热闹的人群,纷纷往两旁让开,腾出一条路来。 纪不妄和四大名捕等一干衙役,都循声望过去。 首先出现在他们视角内的,是叁名前导带路的僕从,叁人六手提着六个花篮。 后面跟着叁名骑着骏马,缓缓而来的骑士。带头的是一名青衣文士装束的汉子,他相貌堂堂,年约四十多岁,龙眉虎目,有股不怒而威的霸气;配上他高大的身材,虎背熊腰的魁梧体格,更显相得益彰,而且浑身还散发一股儒雅的气质。 青衣文士面含笑意,频频朝着欢呼的群眾頷首致意,显得很平易近人。 看清来人瞬间,纪不妄和四大名捕的脸色俱皆一变,但神情却大不同。 前者又惊又喜、后者大吃一惊,内心俱皆呻吟哀嚎:「他怎么来了!?」 站在四人中间的阎书积和朱楠忽感耳边生风,却见原本站在他们四人前面的纪不妄,不知如何从十几名衙役之中穿过去,转眼间人已经从店门口到达街道边,朝着青衣文士迎上去。只见他面色一整,躬身行大礼,朗声说:「不妄拜见师兄!」 闻言,四大名捕一瞬间差点全体昏倒,忙不迭地争先恐后衝过去。 四个人一字排开,毕恭毕敬行大礼,齐声道:「卑职拜见虎賁大将军!」 从上任以来,海军统帅元雷未曾在闹街上公开亮过相,这是满城皆知的事。 孰知,他今天竟然轻车简从微服骑马游街,只为送花篮祝贺人家新店开张。 「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啊?」这是爆炸性的新闻,连锁效应很快传播出去。 元雷翻身下马。两名随从已经早一步从马背上落地,其中一名赶上去牵住韁绳。他对四大名捕视若未睹,直接走到纪不妄身前,左手托住他行礼的双掌、右手掐住他的腮帮子把他的头拉高起来说:「师弟啊!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师兄吗?」 他歪着头,身体动也不动,以撒娇的口吻说:「师兄~这样脖子会酸誒!」 出人意想的一幕! 虎賁大将军当眾教训自家师弟,方式别出心裁,一点也不严肃,反而很詼谐。 再加上纪不妄宛如做错事的小孩在撒娇,表情很逗趣,使得群眾哄然笑开来。 「待会再找你算帐!」元雷放开纪不妄,转身面对着四大名捕,含笑道:「元某今日以个人身份,前来为自家师弟凑个热闹,讨杯酒喝,不承想会在此巧遇四位捕头。你们率眾前来捧场,元某还得替师弟向各位道声多谢,何需如此多礼!」 「是啊!是啊!四大名捕热情光临,本店之光呢!」田咪咪很知机,早就带着侍者们出来接收花篮,既而又列出迎宾大阵仗。待元雷一讲完,她立刻趋前肃客,很热络地为四大名捕製造第二个台阶,把他们和一干衙役全部请进店里去。 「师兄!」纪不妄趋前用双手握住元雷的手,有些歉赧地说:「开店这种小事,不妄本无意惊动您。不承想,师兄消息灵通,想必担心不妄缺乏经验,不善经营,最后以虎头蛇尾收场。所以您特地走上这一遭,弄个满城皆知,多谢嘍!」 元雷道:「我虽不喜交际应酬,但你又不是别人。这种事以后不准再犯。」 「是!」纪不妄说:「师兄今日帮了大忙,不妄合该好好道谢,师兄请!」 两人正要往店里走,左边街道上围观的人群又起骚动,纷纷让出一条路。 只见一辆乌沉沉的双轡马车,慢慢地奔驰而来…… ★★★ 来者正是名满京都的『京城四大名捕』,四人连袂出场,气势媲美城隍爷出巡! 以年纪论排名的话,依序是:归欢、阎书积、朱楠、路容。刚好跟『京城四大名补』的四大招牌菜,当归鸭、手扒鸡、烤乳猪、鹿肉脯,相互辉映。打从得知京城有这么一间店,而且又拿他们的姓名做为招牌菜,四大名捕已经很不爽。 所以,他们故意选定人家开张大吉日前来「道贺」,想说人多比较有看头。 纪不妄迎上去说:「官爷!欢迎光临!你们是本店开幕,第一名莅临的……」 「得了!得了!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其它包起来,快!」 带头那名捕快摆出一付「恶员外来收租」的态度,讲话连正眼都不瞧人家。 纪不妄也不在意,仍然笑容可掬地说:「本店『京城四大名补』门面大、地段佳,为了让每位顾客都能在舒适的环境中放心享用美食,装潢上特别讲求美观的防火性。故而耗资甚巨,投资股东有好几位,每位都是老板,不知官爷要找哪一位?」 他趁机宣传一番,那名捕快被意外到一怔,碰到自己无法作主的状况。他沿袭惯例,很自然地回头朝着骑在马上横列成一排的四大名捕,那位昂然在最左侧的归欢看去。得到眼色指示后,他再把头转回来,凶巴巴地说:「通通给我叫出来!」 纪不妄不慌不忙地道:「官爷有那么多清闲的时间,愿意等喔?」 「啊?!」那名捕快一楞,很快意会过来,怒目逼视道:「好啊!敢耍老子你!」 「不敢!不敢!」纪不妄不卑不亢地说:「在下实话实说,还望官爷明示?」 那名捕快从未遇过如此「不可理谕」的情况。因为他连『京城四大名补』到底有几位老板都不晓得,更遑论要指名道姓把人叫出来。不过,他很擅长从胡搅蛮缠中使用对自己最有利的处置方式,一种包裹式的瞎碰法:「有在的就叫出来!」 「早就出来了啊!官爷!您眼睛那么大,不都看到眼珠子快凸落地了吗?」 两人短短几句对话,周遭看热闹的群众,早被纪不妄的言词逗得乐呵呵猛笑。 那名捕快未曾遇过如此难搞的家伙,看似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又无所畏惧,好像有所依恃。他在官场打滚了好几年,揣摩上意已成习惯,当然会想说:「难不成这小子有什么靠山,比我的四大靠山加起来,还要更高大坚强?」 念想间,他嚣狂的气焰无形中弱了下来,色厉内荏说:「你是老板,很好!」 「多谢赞美!纪某愧不敢当。」纪不妄打恭作揖,姿态低礼数做得很周全。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关注之下。这让那名捕快很是为难,想耍官威,又怕万一踩到地雷,得罪到人家背后的大靠山;想息事宁人,又担心对身后四名脸色铁青的靠山无法交代,真的有够棘手难解。 纪不妄察言观色,心里有数,很委婉说:「官爷!您若是做不了主,不如这样吧。您不是带了十几名同伴前来,可以遣一名报马仔,快马回去请示。您暂且随在下到店里歇歇腿,喝杯茶等着。反正本店又没长脚,想跑也跑不了,对不对啊?」 这建议很合乎情理,只是把人家堂堂『京城四大名捕』暗指是报马仔! 闻言,四大名捕的脸色都变得越发难看。 「啍!」随着归欢一声冷笑,四个人很有默契,倏地同时翻身下马。归欢随即双手齐出,很粗鲁地将挡在前头的十来名衙役拨开,大步来到纪不妄面前,用一双闪动厉芒的眼睛逼视道:「好个伶牙俐齿的老板,恕归某眼拙,如何称呼?」 纪不妄道:「在下纪不妄,忝为此间老板之一。官爷率众前来捧场,不胜感激!」 「不必客气!」归欢抬头看着门上那块匾额,说:「拆下来!彼此相安无事。」 「喔!」纪不妄漫应一声,脚下纹风不动,只是动着嘴皮子说:「为何要拆?」 「啍!」一声冷笑,归欢道:「你若做不了主,快将背后大老板叫出来。」 纪不妄笑道:「实在很不巧,官爷恐怕有所不知,本店股东虽然有好几个,只是每个都各有考虑,均不愿沾染俗事,故将一切全委由纪某负责。官爷有任何指教,尽管直说无妨。纪某虽然能力有限,却也不敢因循茍且,必尽全力去办。」 归欢道:「那你识相的话,还不快动手把招牌给老子拆下来!」 「要拆也无不可。」纪不妄说:「敢问官爷,本店是犯了那条律法吗?」 归欢道:「别跟老子装蒜!敬酒不吃吃罚酒,非逼本官动用公权力强拆吗?」 纪不妄道:「纪某一向依凭王法纪律行事,咱们都站在天子脚下,有谁敢不遵吗?」 「说得好!」一声中气十足的沉稳嗓音,突然划空传来。 随即,人群里爆响开来兴高采烈的欢呼声:「雷公来了!雷公来了!」 顿时,但见挤在右边街道上看热闹的人群,纷纷往两旁让开,腾出一条路来。 纪不妄和四大名捕等一干衙役,都循声望过去。 首先出现在他们视角内的,是叁名前导带路的仆从,叁人六手提着六个花篮。 后面跟着叁名骑着骏马,缓缓而来的骑士。带头的是一名青衣文士装束的汉子,他相貌堂堂,年约四十多岁,龙眉虎目,有股不怒而威的霸气;配上他高大的身材,虎背熊腰的魁梧体格,更显相得益彰,而且浑身还散发一股儒雅的气质。 青衣文士面含笑意,频频朝着欢呼的群众颔首致意,显得很平易近人。 看清来人瞬间,纪不妄和四大名捕的脸色俱皆一变,但神情却大不同。 前者又惊又喜、后者大吃一惊,内心俱皆呻吟哀嚎:「他怎么来了!?」 站在四人中间的阎书积和朱楠忽感耳边生风,却见原本站在他们四人前面的纪不妄,不知如何从十几名衙役之中穿过去,转眼间人已经从店门口到达街道边,朝着青衣文士迎上去。只见他面色一整,躬身行大礼,朗声说:「不妄拜见师兄!」 闻言,四大名捕一瞬间差点全体昏倒,忙不迭地争先恐后冲过去。 四个人一字排开,毕恭毕敬行大礼,齐声道:「卑职拜见虎贲大将军!」 从上任以来,海军统帅元雷未曾在闹街上公开亮过相,这是满城皆知的事。 孰知,他今天竟然轻车简从微服骑马游街,只为送花篮祝贺人家新店开张。 「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啊?」这是爆炸性的新闻,连锁效应很快传播出去。 元雷翻身下马。两名随从已经早一步从马背上落地,其中一名赶上去牵住缰绳。他对四大名捕视若未睹,直接走到纪不妄身前,左手托住他行礼的双掌、右手掐住他的腮帮子把他的头拉高起来说:「师弟啊!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师兄吗?」 他歪着头,身体动也不动,以撒娇的口吻说:「师兄~这样脖子会酸诶!」 出人意想的一幕! 虎贲大将军当众教训自家师弟,方式别出心裁,一点也不严肃,反而很诙谐。 再加上纪不妄宛如做错事的小孩在撒娇,表情很逗趣,使得群众哄然笑开来。 「待会再找你算账!」元雷放开纪不妄,转身面对着四大名捕,含笑道:「元某今日以个人身份,前来为自家师弟凑个热闹,讨杯酒喝,不承想会在此巧遇四位捕头。你们率众前来捧场,元某还得替师弟向各位道声多谢,何需如此多礼!」 「是啊!是啊!四大名捕热情光临,本店之光呢!」田咪咪很知机,早就带着侍者们出来接收花篮,既而又列出迎宾大阵仗。待元雷一讲完,她立刻趋前肃客,很热络地为四大名捕制造第二个台阶,把他们和一干衙役全部请进店里去。 「师兄!」纪不妄趋前用双手握住元雷的手,有些歉赧地说:「开店这种小事,不妄本无意惊动您。不承想,师兄消息灵通,想必担心不妄缺乏经验,不善经营,最后以虎头蛇尾收场。所以您特地走上这一遭,弄个满城皆知,多谢喽!」 元雷道:「我虽不喜交际应酬,但你又不是别人。这种事以后不准再犯。」 「是!」纪不妄说:「师兄今日帮了大忙,不妄合该好好道谢,师兄请!」 两人正要往店里走,左边街道上围观的人群又起骚动,纷纷让出一条路。 只见一辆乌沉沉的双辔马车,慢慢地奔驰而来…… 13、查無此案 「这是……」元雷和纪不妄快速交换一眼。 他摇摇头,低声说:「我哪来那么大的面子,人家肯定是冲着师兄来的。」 这辆马车会引起两人高度的关切,重点跟马车的外观和马匹都无关。 征结点出在那名驾车的车把式身上! 只是因为此人穿着一袭飞鵰装--此乃选用一种特殊的反光布料,裁制而成的黑色劲装,身前绣着紫金色的飞鵰翱翔图,很醒目的一种标志--代表天龙司的人来了,而且是乘坐马车前来。所以极有可能是,很上得了台面的重要人物。 待马车一停下来,车把式立刻起身拉开车帘-- 旋即钻出来一名黑衣人,一转身便跳落地。 即便并未卖弄惊世骇俗的轻功,现场却蓦然鸦雀无声。 都是因为此人的装束,令人一眼即知,其震摄京师让文武百官胆寒的身份。 他长发披肩,银白如雪,脸上罩着金色的鵰形面具,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飞鵰装,代表天龙司标志的飞鵰翱翔图闪耀着金色的光辉,灿烂宛如一朵缤纷绚烂的烟火。此人正是『天龙司』的龙首,传说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索命阎王。 『金鵰令主』沐啸天,竟然会出现在朗朗乾坤的闹街上,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怪不得现场突然寂静无声,群众都顾着睁大眼睛争睹,因为机会实在太难得。 「沐兄!好久不见!真是稀客啊!」元雷迎上去打招呼。 「好说!好说!元兄客气了!」沐啸天拱手回礼--他的嗓音很特别,如果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话,很容易让人以为其人是个不足十岁的娃儿。元雷和沐啸天既是旧识,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纪不妄则不同,乍闻之下,不由一怔。 不过他也发现到,沐啸天讲话的时候,嘴唇动也不动,摆明使用腹语术。 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纯粹只为了制造神秘感吗? 纪不妄没时间多想,赶忙趋前致意:「令主大驾光临,小可深感荣幸!」 「贤侄不用多礼。」沐啸天说:「单凭老夫与元大将军乃同朝为臣这层情份,今日便有足够理由,前来叨扰一杯水酒。更何况自从得知贤侄即将在京师插旗,开卖所谓的四大名补。光看那四大招牌菜的引介,老夫便食指大动,早就想来啦!」这话至少点出两项要旨:一者、他正是冲着元雷的面子才来的;再者、他眼皮子底下管得很宽,纵使是某人开店营生这种绿豆芝麻小事,天龙司都了如指掌--说罢便哈哈大笑,只是缘由嗓音的关系,实在让人很难感受到那股豪爽之气。 再加上他紧闭着嘴吧,使得一双含笑的眼神,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诡异。 纵使如此,元雷一点也不在意,很热情陪着大笑,接着很世故地说:「敝师弟何德何能,请得动令主移尊就教,亲自前来增辉,元某这张老脸,也沾光不少啊!沐兄!咱们难得相聚,今日得多喝几杯,请!」他肃客而入,纪不妄紧跟在后。 而那名驾车的天鵰武士,不待吩咐,早就从车厢里面搬出来六个祝贺的花篮。 刚好和元雷送来的六个花篮凑成一打,一个个被摆在店门口,左右整齐对衬。 这实在是破天荒的盛事! 京师两位举足轻重,平日都不肯轻易露面的人物,居然双双现身为新开幕的『京城四大名补』站台。这其中代表的意涵,实在值得令人再叁玩味。尤其对京师的文武百官而言,那不啻是一道指引的极光,自然驱使趋炎附势者趋之若鹜。 开幕不到一个时辰,『京城四大名补』宣告客满,可是门外依旧大排长龙。店内一楼的雅坐和中庭的团圆坐,以及二楼的隐密包厢,翻桌率都出奇的慢。因为坐上客几乎都是闻风而至的文武百官和士绅富贾,其前来捧场的心态不言可喻。 其中最幸运的当属『京城四大名捕』和十来名捕快衙役。 说来也好笑,从踢馆变成坐上宾,四大名捕的心境也洗了叁温暖。 他们不再觉得丢脸,反而感到与有荣焉。 四个人都很高兴自己的姓名可以成为『京城四大名补』的四大招牌菜。十几个人被安排坐在二楼一间包厢,几乎将店里所有菜色都吃遍了,美酒饮了十几醰。原本人家说好了愿意免费招待,可四大名捕不敢白吃白喝,很有骨气坚持自理。 待酒足饭饱,一行人准备离开,拿起女招待送至面前的账单一看。四大名捕的醉意登时全被吓醒,十几个人掏光口袋仍然不够支付账单上所列的尾数。得怪他们进来之前没打听清楚,根本不晓得『京城四大名补』这家店是走精致高档路线,以四大招牌菜来说,最便宜的手扒鸡,定价是叁两白银,要吃口袋得够深才行。幸好,田咪咪适时出面化解尴尬,笑容可掬地说:「四位名捕乃是本店开幕首号莅临的贵宾,已经自动成为本店的金钻会员,每次消费都享有特惠优待喔!」 从此以后,『京城四大名捕』成为『京城四大名补』最忠实的顾客,逢人便说赞! ※※※ ※※※ ※※※ 今年叁月初,皇帝破例让二十名进士,以见习生的身份进入崇政院学习政务。 二十名进士都可以依自己的意愿,在崇政院下的六部,择一做为见习的场所。纪不妄选择主管天龙国全国刑事司法的刑部,与都察院管稽察、天理司掌重大案件的最后审理和复核,共为「叁法司制」。更进一步的说,刑部的具体职掌是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会同九卿审理「监候」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案件。而刑部的内部组织机构的设置,是按省设司。原本,纪不妄主要负责的工作是整理档案。孰知,皇帝突然很时兴跑去视查刑部。 每次去的时候,轩辕鸿志走马看花之余,都会拐进去位处偏僻的档案室。 「皇上跑去媲美仓库的档案室,一待就是半小时,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刑部的同仁都在揣摩圣意,只有刑部侍郎程立谋的眼睛看得最远,反应最快。当皇帝第二次进去档案室,前脚刚离开,程立谋的后脚就冲进去。那档案室里面长久以来都只有一位不受待见的管理员,近期才多了一名自愿见习生,纪不妄。 程立谋也不管叁七二十一,立马将纪不妄调到自己的办公室当「特别助理」。 结果,轩辕鸿志第叁次跑去视查刑部,兴冲冲走进档案室,却扑了一个空! 「人呢?」他问。 「禀皇上!」那名管理员说:「纪小哥儿已被程侍郎调去身边当特别助理。」 「哦~」轩辕鸿志的眼珠子转了两圈,转身便走。 此后直到五月间发生吸血蛾命案,皇帝未曾再一时兴起,特地跑去视查刑部。 而纪不妄则奉公守法,每天准时上班,工作明明很清闲,却经常自动加班。 纪虹也很勤快,几乎每天跑去店里坐镇,最主要的工作,其实是收集情资。 一来、藉由男跑堂和女招待的耳朵。 二来、利用安装在包厢里的窃听管。 而收集情资,才是这对姑侄提前从皞城来京城的动机,开店营生则是策略。 如同纪不妄选择去刑部的档案室当差,只为查阅一件陈年旧案,结果…… 「还是没有?」纪虹很是失望。 「嗯!」纪不妄难掩失落的说:「我藉由整理时,将存放在档案室的卷宗,每一本都翻阅过了。而且我还借故跟陈司事闲聊,东扯西扯,很有技巧的打听。可是他在档案室都待了将近二十年,印象中却全无跟西门这个姓氏有关的案件。」 纪虹说:「当初嫂嫂说得很肯定,是朝廷派兵来围剿,怎会没档案呢?」 「姑姑!」纪不妄说:「会不会……有人假扮官兵,混淆视听?」 纪虹道:「当晚的情形,你应该记忆犹新。变故来得突然,嫂嫂似乎有什么苦衷,只顾着催促咱们逃命。结果,横祸究竟是为哪桩,咱们什么都不晓得。查了这么多年,连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原本以为刑部存有档案,不承想……唉!」 纪不妄道:「不管怎样,我始终相信,我娘不会骗我的。」 纪虹苦笑,「兄嫂把咱们的后路都安排妥当,这么周详的布局,绝非匆促能计定。他们分明早就预料到,厄运总有一天会降临。可咱们是一家人啊?兄嫂并非冷血之人,为何要守口如瓶,尽用安逸来蒙骗咱俩,这种保护也未免过头了。」 纪不妄道:「事到如今,咱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继续努力,希望奇迹出现喽!」 调查「旧案真相」一无所获,他们只能更卖力收集情资,希望得到相关讯息。 ★★★ 「这是……」元雷和纪不妄快速交换一眼。 他摇摇头,低声说:「我哪来那么大的面子,人家肯定是衝着师兄来的。」 这辆马车会引起两人高度的关切,重点跟马车的外观和马匹都无关。 徵结点出在那名驾车的车把式身上! 只是因为此人穿着一袭飞鵰装--此乃选用一种特殊的反光布料,裁製而成的黑色劲装,身前绣着紫金色的飞鵰翱翔图,很醒目的一种标志--代表天龙司的人来了,而且是乘坐马车前来。所以极有可能是,很上得了檯面的重要人物。 待马车一停下来,车把式立刻起身拉开车帘-- 旋即鑽出来一名黑衣人,一转身便跳落地。 即便并未卖弄惊世骇俗的轻功,现场却驀然鸦雀无声。 都是因为此人的装束,令人一眼即知,其震摄京师让文武百官胆寒的身份。 他长发披肩,银白如雪,脸上罩着金色的鵰形面具,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飞鵰装,代表天龙司标志的飞鵰翱翔图闪耀着金色的光辉,灿烂宛如一朵繽纷绚烂的烟火。此人正是『天龙司』的龙首,传说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索命阎王。 『金鵰令主』沐啸天,竟然会出现在朗朗乾坤的闹街上,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怪不得现场突然寂静无声,群眾都顾着睁大眼睛争睹,因为机会实在太难得。 「沐兄!好久不见!真是稀客啊!」元雷迎上去打招呼。 「好说!好说!元兄客气了!」沐啸天拱手回礼--他的嗓音很特别,如果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话,很容易让人以为其人是个不足十岁的娃儿。元雷和沐啸天既是旧识,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纪不妄则不同,乍闻之下,不由一怔。 不过他也发现到,沐啸天讲话的时候,嘴唇动也不动,摆明使用腹语术。 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纯粹只为了製造神秘感吗? 纪不妄没时间多想,赶忙趋前致意:「令主大驾光临,小可深感荣幸!」 「贤侄不用多礼。」沐啸天说:「单凭老夫与元大将军乃同朝为臣这层情份,今日便有足够理由,前来叨扰一杯水酒。更何况自从得知贤侄即将在京师插旗,开卖所谓的四大名补。光看那四大招牌菜的引介,老夫便食指大动,早就想来啦!」这话至少点出两项要旨:一者、他正是衝着元雷的面子才来的;再者、他眼皮子底下管得很宽,纵使是某人开店营生这种绿豆芝麻小事,天龙司都瞭若指掌--说罢便哈哈大笑,只是缘由嗓音的关係,实在让人很难感受到那股豪爽之气。 再加上他紧闭着嘴吧,使得一双含笑的眼神,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诡异。 纵使如此,元雷一点也不在意,很热情陪着大笑,接着很世故地说:「敝师弟何德何能,请得动令主移尊就教,亲自前来增辉,元某这张老脸,也沾光不少啊!沐兄!咱们难得相聚,今日得多喝几杯,请!」他肃客而入,纪不妄紧跟在后。 而那名驾车的天鵰武士,不待吩咐,早就从车厢里面搬出来六个祝贺的花篮。 刚好和元雷送来的六个花篮凑成一打,一个个被摆在店门口,左右整齐对衬。 这实在是破天荒的盛事! 京师两位举足轻重,平日都不肯轻易露面的人物,居然双双现身为新开幕的『京城四大名补』站台。这其中代表的意涵,实在值得令人再叁玩味。尤其对京师的文武百官而言,那不啻是一道指引的极光,自然驱使趋炎附势者趋之若鶩。 开幕不到一个时辰,『京城四大名补』宣告客满,可是门外依旧大排长龙。店内一楼的雅坐和中庭的团圆坐,以及二楼的隐密包厢,翻桌率都出奇的慢。因为坐上客几乎都是闻风而至的文武百官和士绅富贾,其前来捧场的心态不言可喻。 其中最幸运的当属『京城四大名捕』和十来名捕快衙役。 说来也好笑,从踢馆变成坐上宾,四大名捕的心境也洗了叁温暖。 他们不再觉得丢脸,反而感到与有荣焉。 四个人都很高兴自己的姓名可以成为『京城四大名补』的四大招牌菜。十几个人被安排坐在二楼一间包厢,几乎将店里所有菜色都吃遍了,美酒饮了十几醰。原本人家说好了愿意免费招待,可四大名捕不敢白吃白喝,很有骨气坚持自理。 待酒足饭饱,一行人准备离开,拿起女招待送至面前的帐单一看。四大名捕的醉意登时全被吓醒,十几个人掏光口袋仍然不够支付帐单上所列的尾数。得怪他们进来之前没打听清楚,根本不晓得『京城四大名补』这家店是走精緻高档路线,以四大招牌菜来说,最便宜的手扒鸡,定价是叁两白银,要吃口袋得够深才行。幸好,田咪咪适时出面化解尷尬,笑容可掬地说:「四位名捕乃是本店开幕首号蒞临的贵宾,已经自动成为本店的金鑽会员,每次消费都享有特惠优待喔!」 从此以后,『京城四大名捕』成为『京城四大名补』最忠实的顾客,逢人便说讚! ※※※ ※※※ ※※※ 今年叁月初,皇帝破例让二十名进士,以见习生的身份进入崇政院学习政务。 二十名进士都可以依自己的意愿,在崇政院下的六部,择一做为见习的场所。纪不妄选择主管天龙国全国刑事司法的刑部,与都察院管稽察、天理司掌重大案件的最后审理和覆核,共为「叁法司制」。更进一步的说,刑部的具体职掌是审定各种法律,覆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会同九卿审理「监候」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案件。而刑部的内部组织机构的设置,是按省设司。原本,纪不妄主要负责的工作是整理档案。孰知,皇帝突然很时兴跑去视查刑部。 每次去的时候,轩辕鸿志走马看花之馀,都会拐进去位处偏僻的档案室。 「皇上跑去媲美仓库的档案室,一待就是半小时,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刑部的同仁都在揣摩圣意,只有刑部侍郎程立谋的眼睛看得最远,反应最快。当皇帝第二次进去档案室,前脚刚离开,程立谋的后脚就衝进去。那档案室里面长久以来都只有一位不受待见的管理员,近期才多了一名自愿见习生,纪不妄。 程立谋也不管叁七二十一,立马将纪不妄调到自己的办公室当「特别助理」。 结果,轩辕鸿志第叁次跑去视查刑部,兴冲冲走进档案室,却扑了一个空! 「人呢?」他问。 「稟皇上!」那名管理员说:「纪小哥儿已被程侍郎调去身边当特别助理。」 「哦~」轩辕鸿志的眼珠子转了两圈,转身便走。 此后直到五月间发生吸血蛾命案,皇帝未曾再一时兴起,特地跑去视查刑部。 而纪不妄则奉公守法,每天准时上班,工作明明很清闲,却经常自动加班。 纪虹也很勤快,几乎每天跑去店里坐镇,最主要的工作,其实是收集情资。 一来、藉由男跑堂和女招待的耳朵。 二来、利用安装在包厢里的窃听管。 而收集情资,才是这对姑侄提前从皞城来京城的动机,开店营生则是策略。 如同纪不妄选择去刑部的档案室当差,只为查阅一件陈年旧案,结果…… 「还是没有?」纪虹很是失望。 「嗯!」纪不妄难掩失落的说:「我藉由整理时,将存放在档案室的卷宗,每一本都翻阅过了。而且我还藉故跟陈司事间聊,东扯西扯,很有技巧的打听。可是他在档案室都待了将近二十年,印象中却全无跟西门这个姓氏有关的案件。」 纪虹说:「当初嫂嫂说得很肯定,是朝廷派兵来围剿,怎会没档案呢?」 「姑姑!」纪不妄说:「会不会……有人假扮官兵,混淆视听?」 纪虹道:「当晚的情形,你应该记忆犹新。变故来得突然,嫂嫂似乎有什么苦衷,只顾着催促咱们逃命。结果,横祸究竟是为哪桩,咱们什么都不晓得。查了这么多年,连点蛛丝马跡都找不到。原本以为刑部存有档案,不承想……唉!」 纪不妄道:「不管怎样,我始终相信,我娘不会骗我的。」 纪虹苦笑,「兄嫂把咱们的后路都安排妥当,这么周详的佈局,绝非匆促能计定。他们分明早就预料到,厄运总有一天会降临。可咱们是一家人啊?兄嫂并非冷血之人,为何要守口如瓶,尽用安逸来矇骗咱俩,这种保护也未免过头了。」 纪不妄道:「事到如今,咱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继续努力,希望奇跡出现嘍!」 调查「旧案真相」一无所获,他们只能更卖力收集情资,希望得到相关讯息。 14、失親之憾 吸血蛾命案第叁天。 关于此案,昨晚京城流传一则最劲爆的新闻:命案被害人的身份是蔡太妃! 事实上,案情进展的确有了重大突破,只是官方依旧叁缄其口。直接受惠的是跟随东方硕办案的京城四大名捕,战战兢兢忙了叁天两夜,今晚终于得到相爷的休假令。四个人各自回家梳洗后,又相聚在『京城四大名补』的包厢里欢庆。 席中还有纪不妄。 由于盛情难却,他和四大名捕的关系,已经混到称兄道弟的熟络。 「我撕!我撕!老子撕死你!」阎书积咬牙切齿,彷佛有仇似的,很粗暴地从他面前那只手扒鸡身上扯下一只鸡腿,放到纪不妄盘里,说:「兄弟!你刚从刑部赶过来,还没用晚膳吧!来,这只相爷的腿很肥美,大口大口给他咬下去。」 纪不妄楞了楞,说:「阎大哥!你说这只是相爷的腿,我没听错吧?」 「半点都没错!」话落,阎书积双手抓着那只缺翅少腿的手扒鸡,直接用嘴吧将牠的屁股咬下来,一边嚼着一边说道:「纪兄弟!哥不说,你都不知道,我们哥儿四个,这叁天受了多少窝囊气。根本就是我的捕头生涯,最黯淡的时光。」 纪不妄笑道:「你们跟着相爷一起查案,人家是叁朝元老、两朝宰相,偶而总得端点架子,摆摆姿态,做个榜样给后进学习啊!阎大哥!你就看开点,反正再闷也只剩四天,别把气发在鸡身上,牠已经够不幸的啦。来!小弟敬大家一杯。」 待一杯落尽,他抢着帮大家添酒,边说:「方才我从刑部出来时,瞧见一名御前侍卫在收发室的窗口前,把一个锦盒交给办事员,说是吸血蛾命案的证物。然后我又想到,四位大哥今晚突然有空约我来此相聚,多半是拜那个证物所赐吧?」 阎书积道:「嘿,纪兄弟!你没吃捕快这行饭,真是可惜了。」 纪不妄道:「其实我以前在皞城时,曾协助官府办过案,其中也有颇为离奇的凶杀案。至于你们现在承办的这件案子,我压根就不相信,世上怎可能有吸血蛾。不过眼下我比较好奇的是,今天你们找到的那个证物,是在哪里发现的?」 「广寒宫。」朱楠抢先说出来。 纪不妄一听,不假思索便说:「时间点似乎不太对啊?」 「此话怎讲?」归欢问道。 「是啊!」阎书积也提出疑问:「哪里有问题?」 「我也很想知道诶!纪兄弟是依据什么,认为是时间兜不上?」连沉默寡言的路容都忍不住出声了,纪不妄赶紧解释道:「刑部是在昨天傍晚得到内务府通报,知悉死者乃是蔡太妃。唐尚书八成会在第一时间,将此讯息告之相爷,让他带着你们先去广寒宫进行搜查。如果证物是在那时寻得,那么最迟今天早上,皇上便能得知,证物也会在午时之前送至刑部。可是却拖至华灯初上,除非是相爷从中作梗。不然只剩一种可能性,寻到证物的时间并非是昨晚,而是今天早上。」 「可以啊,老弟!连这个你都推理得出来,老哥佩服,敬你一杯,先干为敬!」说着,归欢端起酒杯仰头灌入喉,为满脸通红的酒意再添一笔新醉态。另外叁位捕头也连袂捧起酒杯,由阎书积代表发言:「的确了得,我们也敬你一杯!」 纪不妄没跟进,只是一面帮忙添酒,一面抱怨:「都没人帮我解惑,你们根本是趁机贪杯,四个都一样,惟恐比别人少喝一杯!」闻言,四人齐声大笑。归欢说:「行!是我带头的,合该我来收尾。那个物证,确实是今天早上才搜出来的。」 「很崇仰的说,是相爷变出来的。」朱楠冷冷补上一句,脸上露出那种「老子就是知道」的不屑神色。 纪不妄微感诧异,问道:「此话怎讲?」 朱楠说:「昨天傍晚,相爷带着我们四个去广寒宫搜查时,皇太后和皇后都派人助阵。眾人寻了约莫一个时辰,庆王才一脸气急败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分明是被唐尚书摆了一道。然后,咱们尊贵的相爷,独自打道回府啦,只交代我们,说没找到有用的证据或线索之前,不准休息。就这样,两拨人马合起来少说也有叁四十个人,大家都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一个个惟恐落人后的忙了一整夜,只差没把广寒宫的屋瓦和地板掀起来看。结果咧,甭说是小小的线索,连长年服侍蔡太妃那二名嬷嬷,两个那么大的人突然不知所踪。万万没想到,等相爷养精蓄锐睡饱饱,再度前来加入搜索的行列。耶~奇迹发生了,你猜怎么着,兄弟?」他猛地瞪大眼睛盯着纪不妄,一付像要吃人似的,又说道:「相爷带着我们去蔡太妃的寝室,直接对着那个光是我一个人已经前后找过叁回的衣橱,却连根屌毛也没找着。可是相爷东摸摸、西摸摸,就当着我们大伙面前摸出一个寸许大的宝瓶来!」朱楠完全无法接受,另外叁个人虽然没有声援,却频频点头,都是很不以为然。 纪不妄问道:「那瓶子里装着什么?」 四大名捕的反应很一致,先做出一付「莫宰羊」的举措,耸肩、两手一摊。然后归欢再进一步说道:「其实相爷有打开来,让我们四个一一闻嗅辨识。只是药物不肯来懂我们,当下都只觉,一股香味扑鼻而入,直冲脑门,突然一阵晕眩。」 「对了!纪兄弟!」朱楠说:「你是程侍郎仰以升官发财的特助【他们都以为,纪不妄因为凭藉着与『虎贲大将军』元雷的关系,所以才从无给职的见习生,咻的~乘坐升天梯一下子变成从九品。品阶虽是刚入门最低阶,但职等却比他们四人都要高、俸禄领得比较多,福利也比较好】,比较有机会接触到刑部的机密档案。等太医检验出那瓶内装的东西是什么用途,你如果知道了,可别掖着藏着,一定要偷偷告诉我们一声,免得我们几个被相爷的神秘宝贝给活活憋死了!」 与此同时,说来也很巧,庆王也在『京城四大名补』这家店的「尊贵区」。 尊贵区是个花团锦簇,环境幽美的庭园,待客之处是四间濒湖倒影的雅致水榭,以东离、西坎、南干、北坤命名,各据一方,互不干扰。庆王于两月前便预订『东离水榭』,缘由大世子『定国大将军安邦侯』轩辕鸿图是海军第六舰队的指挥官,依照正常程序轮调,部队移防回来戍守京师。轩辕至善特于今日在此间设宴,为长子接风洗尘。庆王妃和二世子『神武侯』轩辕鸿业、以及今年十二岁的叁世子轩辕鸿恩,还有轩辕鸿图的夫人和小孩,王府全家人围成一桌享用美食。 天伦之乐乐团圆,饱餐之后,庆王妃带着轩辕鸿恩、媳妇和孙子先行回府。 水榭内剩下庆王父子叁人,同桌共饮。 美酒欲就唇,轩辕至善却突然「唉的」叹了一声,颓然将酒杯搁回桌上。 他的表情变得很神伤,神色黯然地说:「先前你们母妃在,为父不敢提。咱们合家团圆,欢聚一堂何其和乐,可每每总让我不由想起,你们那位可怜的弟弟,当年不被盗走的话,如今也快二十岁了,人不知流落何方,是否有人疼爱……」 「爹!」轩辕鸿业安慰道:「叁弟出生那天,祥云献瑞,想必吉人自有天相。何况叁弟当时未满月,长得白白胖胖,见人便笑,何其可爱惹人怜。那贼子再泯灭天良,谅必也狠不下心。多半会出天价,将叁弟卖给需要子嗣的富贵人家。」 「是啊!爹勿须多虑,切莫自责,咱们多下点功夫寻找便是。再者,如今已经改朝换代,自然没有所谓的欺君。咱们何不干脆将此事公开,出重金悬赏,借助外界的力量,总比咱们私下寻找,来得便利有效许多。」轩辕鸿图提出建议。 轩辕至善听了,想也不想便道:「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还需从长计议。」 轩辕鸿业道:「此事相爷早已知悉,而他也有同样隐衷,还怕他出拐子不成。」 轩辕至善道:「相爷是成精的老狐狸,他的话未必可信。谁能保证,不是他自导自演,作贼喊捉贼。」 轩辕鸿图道:「追查命案一事,爹昨天忙了大半夜,一无所获。听说相爷很早便离开广寒宫,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先去慈宁宫,待了许久才回去休息。今日早朝之后,相爷又直驱广寒宫,据说立刻寻获有力物证,他该不会又出老千吧?」 闻言,庆王忿忿捶下桌子,说:「那么多人找了一夜,都没发现可疑之物。偏偏那老东西年纪最大、眼睛最尖,去而复返便得到幸运之神眷顾。如此玄奇之事,也只有那帮狐群狗党才会相信,还乐得很呢。我就不相信,小皇帝有那么傻。」 「那物证是啥东西,当真与蔡太妃之死有关?」轩辕鸿图问道。 「为父午间去找过皇上,说那物证是某种药物,太医还在检验,结果是否出炉……」庆王看着次子,指望他解疑释惑。因为轩辕鸿业是领侍卫内大臣,亦即御前侍卫总指挥。父子叁人中就属轩辕鸿业离皇帝最近,探听消息相对快一些。 他说:「在我出宫来此之前,御书房外谍影重重,后宫妃嫔们的探子,几乎全到齐了。但是,始终没有太医前来觐见皇上,那物证的药性想必还没验出来。」 ★★★ 吸血蛾命案第叁天。 关于此案,昨晚京城流传一则最劲爆的新闻:命案被害人的身份是蔡太妃! 事实上,案情进展的确有了重大突破,只是官方依旧叁缄其口。直接受惠的是跟随东方硕办案的京城四大名捕,战战兢兢忙了叁天两夜,今晚终于得到相爷的休假令。四个人各自回家梳洗后,又相聚在『京城四大名补』的包厢里欢庆。 席中还有纪不妄。 由于盛情难却,他和四大名捕的关係,已经混到称兄道弟的熟络。 「我撕!我撕!老子撕死你!」阎书积咬牙切齿,彷佛有仇似的,很粗暴地从他面前那隻手扒鸡身上扯下一隻鸡腿,放到纪不妄盘里,说:「兄弟!你刚从刑部赶过来,还没用晚膳吧!来,这隻相爷的腿很肥美,大口大口给他咬下去。」 纪不妄楞了楞,说:「阎大哥!你说这隻是相爷的腿,我没听错吧?」 「半点都没错!」话落,阎书积双手抓着那隻缺翅少腿的手扒鸡,直接用嘴吧将牠的屁股咬下来,一边嚼着一边说道:「纪兄弟!哥不说,你都不知道,我们哥儿四个,这叁天受了多少窝囊气。根本就是我的捕头生涯,最黯淡的时光。」 纪不妄笑道:「你们跟着相爷一起查案,人家是叁朝元老、两朝宰相,偶而总得端点架子,摆摆姿态,做个榜样给后进学习啊!阎大哥!你就看开点,反正再闷也只剩四天,别把气发在鸡身上,牠已经够不幸的啦。来!小弟敬大家一杯。」 待一杯落尽,他抢着帮大家添酒,边说:「方才我从刑部出来时,瞧见一名御前侍卫在收发室的窗口前,把一个锦盒交给办事员,说是吸血蛾命案的证物。然后我又想到,四位大哥今晚突然有空约我来此相聚,多半是拜那个证物所赐吧?」 阎书积道:「嘿,纪兄弟!你没吃捕快这行饭,真是可惜了。」 纪不妄道:「其实我以前在皞城时,曾协助官府办过案,其中也有颇为离奇的兇杀案。至于你们现在承办的这件案子,我压根就不相信,世上怎可能有吸血蛾。不过眼下我比较好奇的是,今天你们找到的那个证物,是在哪里发现的?」 「广寒宫。」朱楠抢先说出来。 纪不妄一听,不假思索便说:「时间点似乎不太对啊?」 「此话怎讲?」归欢问道。 「是啊!」阎书积也提出疑问:「哪里有问题?」 「我也很想知道誒!纪兄弟是依据什么,认为是时间兜不上?」连沉默寡言的路容都忍不住出声了,纪不妄赶紧解释道:「刑部是在昨天傍晚得到内务府通报,知悉死者乃是蔡太妃。唐尚书八成会在第一时间,将此讯息告之相爷,让他带着你们先去广寒宫进行搜查。如果证物是在那时寻得,那么最迟今天早上,皇上便能得知,证物也会在午时之前送至刑部。可是却拖至华灯初上,除非是相爷从中作梗。不然只剩一种可能性,寻到证物的时间并非是昨晚,而是今天早上。」 「可以啊,老弟!连这个你都推理得出来,老哥佩服,敬你一杯,先乾为敬!」说着,归欢端起酒杯仰头灌入喉,为满脸通红的酒意再添一笔新醉态。另外叁位捕头也连袂捧起酒杯,由阎书积代表发言:「的确了得,我们也敬你一杯!」 纪不妄没跟进,只是一面帮忙添酒,一面抱怨:「都没人帮我解惑,你们根本是趁机贪杯,四个都一样,惟恐比别人少喝一杯!」闻言,四人齐声大笑。归欢说:「行!是我带头的,合该我来收尾。那个物证,确实是今天早上才搜出来的。」 「很崇仰的说,是相爷变出来的。」朱楠冷冷补上一句,脸上露出那种「老子就是知道」的不屑神色。 纪不妄微感诧异,问道:「此话怎讲?」 朱楠说:「昨天傍晚,相爷带着我们四个去广寒宫搜查时,皇太后和皇后都派人助阵。眾人寻了约莫一个时辰,庆王才一脸气急败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分明是被唐尚书摆了一道。然后,咱们尊贵的相爷,独自打道回府啦,只交代我们,说没找到有用的证据或线索之前,不准休息。就这样,两拨人马合起来少说也有叁四十个人,大家都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一个个惟恐落人后的忙了一整夜,只差没把广寒宫的屋瓦和地板掀起来看。结果咧,甭说是小小的线索,连长年服侍蔡太妃那二名嬤嬤,两个那么大的人突然不知所踪。万万没想到,等相爷养精蓄锐睡饱饱,再度前来加入搜索的行列。耶~奇蹟发生了,你猜怎么着,兄弟?」他猛地瞪大眼睛盯着纪不妄,一付像要吃人似的,又说道:「相爷带着我们去蔡太妃的寝室,直接对着那个光是我一个人已经前后找过叁回的衣橱,却连根屌毛也没找着。可是相爷东摸摸、西摸摸,就当着我们大伙面前摸出一个寸许大的宝瓶来!」朱楠完全无法接受,另外叁个人虽然没有声援,却频频点头,都是很不以为然。 纪不妄问道:「那瓶子里装着什么?」 四大名捕的反应很一致,先做出一付「莫宰羊」的举措,耸肩、两手一摊。然后归欢再进一步说道:「其实相爷有打开来,让我们四个一一闻嗅辨识。只是药物不肯来懂我们,当下都只觉,一股香味扑鼻而入,直衝脑门,突然一阵晕眩。」 「对了!纪兄弟!」朱楠说:「你是程侍郎仰以升官发财的特助【他们都以为,纪不妄因为凭藉着与『虎賁大将军』元雷的关係,所以才从无给职的见习生,咻的~乘坐升天梯一下子变成从九品。品阶虽是刚入门最低阶,但职等却比他们四人都要高、俸禄领得比较多,福利也比较好】,比较有机会接触到刑部的机密档案。等太医检验出那瓶内装的东西是什么用途,你如果知道了,可别掖着藏着,一定要偷偷告诉我们一声,免得我们几个被相爷的神秘宝贝给活活憋死了!」 与此同时,说来也很巧,庆王也在『京城四大名补』这家店的「尊贵区」。 尊贵区是个花团锦簇,环境幽美的庭园,待客之处是四间濒湖倒影的雅緻水榭,以东离、西坎、南乾、北坤命名,各据一方,互不干扰。庆王于两月前便预订『东离水榭』,缘由大世子『定国大将军安邦侯』轩辕鸿图是海军第六舰队的指挥官,依照正常程序轮调,部队移防回来戍守京师。轩辕至善特于今日在此间设宴,为长子接风洗尘。庆王妃和二世子『神武侯』轩辕鸿业、以及今年十二岁的叁世子轩辕鸿恩,还有轩辕鸿图的夫人和小孩,王府全家人围成一桌享用美食。 天伦之乐乐团圆,饱餐之后,庆王妃带着轩辕鸿恩、媳妇和孙子先行回府。 水榭内剩下庆王父子叁人,同桌共饮。 美酒欲就唇,轩辕至善却突然「唉的」叹了一声,颓然将酒杯搁回桌上。 他的表情变得很神伤,神色黯然地说:「先前你们母妃在,为父不敢提。咱们閤家团圆,欢聚一堂何其和乐,可每每总让我不由想起,你们那位可怜的弟弟,当年不被盗走的话,如今也快二十岁了,人不知流落何方,是否有人疼爱……」 「爹!」轩辕鸿业安慰道:「叁弟出生那天,祥云献瑞,想必吉人自有天相。何况叁弟当时未满月,长得白白胖胖,见人便笑,何其可爱惹人怜。那贼子再泯灭天良,谅必也狠不下心。多半会出天价,将叁弟卖给需要子嗣的富贵人家。」 「是啊!爹勿须多虑,切莫自责,咱们多下点功夫寻找便是。再者,如今已经改朝换代,自然没有所谓的欺君。咱们何不乾脆将此事公开,出重金悬赏,借助外界的力量,总比咱们私下寻找,来得便利有效许多。」轩辕鸿图提出建议。 轩辕至善听了,想也不想便道:「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还需从长计议。」 轩辕鸿业道:「此事相爷早已知悉,而他也有同样隐衷,还怕他出拐子不成。」 轩辕至善道:「相爷是成精的老狐狸,他的话未必可信。谁能保证,不是他自导自演,作贼喊捉贼。」 轩辕鸿图道:「追查命案一事,爹昨天忙了大半夜,一无所获。听说相爷很早便离开广寒宫,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先去慈寧宫,待了许久才回去休息。今日早朝之后,相爷又直驱广寒宫,据说立刻寻获有力物证,他该不会又出老千吧?」 闻言,庆王忿忿捶下桌子,说:「那么多人找了一夜,都没发现可疑之物。偏偏那老东西年纪最大、眼睛最尖,去而復返便得到幸运之神眷顾。如此玄奇之事,也只有那帮狐群狗党才会相信,还乐得很呢。我就不相信,小皇帝有那么傻。」 「那物证是啥东西,当真与蔡太妃之死有关?」轩辕鸿图问道。 「为父午间去找过皇上,说那物证是某种药物,太医还在检验,结果是否出炉……」庆王看着次子,指望他解疑释惑。因为轩辕鸿业是领侍卫内大臣,亦即御前侍卫总指挥。父子叁人中就属轩辕鸿业离皇帝最近,探听消息相对快一些。 他说:「在我出宫来此之前,御书房外谍影重重,后宫妃嬪们的探子,几乎全到齐了。但是,始终没有太医前来覲见皇上,那物证的药性想必还没验出来。」 15、刺來探去 吸血蛾命案第四天,旭日东升的清晨。 皇帝还没下朝,但干清宫的周遭,已经谍影重重。 已经来了不少举措看起来有些鬼祟的内侍,有男有女,都是赶早来蹲点的。 他们和她们,一个个都肩负着神圣的使命,都是各路嫔妃寄予厚望的探子。 每位妃嫔都十分重视这次的任务,不约而同俱将自己宫里最出色的007派出去。最主要的是,这次的任务行动上的危险度虽然很低,但情报内容上,引发各方高度关注,一致认为应该具备十分有价值的耸动性与危险性,话题性非常高。 所以,每一位皇帝的女人,都想成为引领风骚的风云人物-- 依天龙国的体制法规,皇帝可以拥有:一后、叁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十二名龙阳契弟,但龙阳契弟的位分只限于『菊花侍御』。且此项兼顾人性的德政并非只有皇帝独享,而是雨露均沾普及全民。此乃源由天龙国的开国君主是个非常注重人性需求、讲究人权、提倡男女平等的皇帝,而历代君王也萧规曹随一直沿袭至今。然历代王室后宫的佳丽名册中,却皆无『菊花侍御』的记载。倒是天龙国的民风变得非常开放,不分男女,只要本事够大,封官拜相皆不是梦。婚姻法特别明文记载:男诸侯与男将军,均可一娶九;女诸侯与女将军亦然,一女可招一相公八小夫。且可依个人喜好,其所纳的侧室不分性别。余下者一律适用,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庶民基本上只许娶一妻或招一夫与之匹配,故而庶民被称为匹夫匹妇。但每一位庶民,不分性别都可依本身的经济能力与需求,向当地官府申请纳妾的权力,不限性别,上限为六名-- 因为只要是皇帝的女人,无论身份地位、无论肥瘦美丑、无论受宠与否,只要能掌握住焦点话题的真相。 无论是谁,即便未能因此提高地位,至少也能享受到被羡慕、被嫉妒、被痛恨、被诅咒、被众人追逐的那种风光一时的那份成就感。而「那个女人」很自然就会被其他女人认为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登时成为「皇帝的女人们」的公敌。 后宫的生态就是如此,随时随地,都可能上演出人意想的精采戏码! 今天受命前来的探子,不管身份地位、不管资历高低、无论刺探的手法有多么高明。凑巧的是,大家的任务目标皆相同。人人都想早一步得到,昨天听说「尚未出炉」的那个消息。亦即宰相昨天从广寒宫搜出来的那个宝瓶,内容物是啥? 事实上,轩辕鸿志在昨天下午,已然知晓那个宝瓶内容物的相关信息。 当时受命检验的太医,正是轩辕鸿志最信任的御用太医,狄峰。 他博学多闻,满腹经文,且熟知药理知识,医术十分高明。 而且狄峰长得眉清目秀,面如冠玉,肌肤白抛抛幼绵绵犹胜小姑娘水嫩。当年蓝一郎就是看上这一点,才会想方设法把狄峰拉入伙,一起为保住轩辕鸿志那张帅脸的青春而努力。只不过,狄峰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当初自己怎会答应蓝一郎,去做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既而成为蓝一郎的死党,叁不五时会接到皇帝指派的额外工作。而且可能上辈子没烧好香,使得狄峰这辈子身材矮小,讲好听是先天不足;讲难听的话,东方明媚最坦率直白,每每作呕欲吐时,总会对着内侍大叫:「快把那个侏儒太医找来!」皇后老爱怀疑自己怀孕了,尽管皇帝从未上过她的床。但皇后仍然一厢情愿,认为精诚所至会有奇迹出现的一天。因此,皇后打算透过皇帝专用御医狄峰的把脉将自己怀孕的喜讯在第一时间传给轩辕鸿志。 最后都是空欢喜一场! 如同狄峰为了身材着想,虽以大鱼大肉大食量来激励,却始终没有长高一寸。 更不幸的是,狄峰始终不受美女青睐,即使岁数老大不小了,至今尚未取妻。 他也会跑去蓝一郎的住处喝酒,偶而还会犯酒疯,上演自惭形秽的撞墙戏码。 蓝一郎会大叫:「大黄蜂【此乃蓝一郎特地为他取的绰号】!我觉得你很可爱、很讨人喜欢。只不过,每个人的审美角度都不一样,所以世上不会有人,得到人见人爱的诸般礼遇。黄蜂大大!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啊!」 那些在场的人,不是小斗子、小敏子、小玲等固定班底,就是蓝一郎的那班兄弟。所以根本不用等狄峰开口问,大家都会争相表态,尽说些好话去安抚,譬如:「你的皮肤那么好,谁敢说不羡慕?更何况你医术高明,分明是当代神医!」 这位神医昨天中午接到一个宝瓶和一项指令:「尽快检验出,但不许声张。」 不到一个时辰,狄峰便检验完毕,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地跑去向皇帝复命。 那么,他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传讯重任呢? 关于这一点,蓝一郎早就拟好两种套路。 狄峰只需视情况,择一而行即可。 【主动式】狄峰将纸条塞在药物中包好,再把药包藏于药箱暗格内,找个事由去蓝一郎住处,将药包交给小玲。【被动式】狄峰在太医院等着小玲去取药,再偷偷把纸条塞给她。小玲就会借故去找小斗子或小敏子,悄悄将纸条传递出去。 两人拿到纸条之后,不会立刻行动,而是稍待片刻再将纸条交给蓝一郎--通常,当轩辕鸿志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宣明德会垂侍一旁,站在男一号的位置上候着;蓝一郎会站在男二号的位置上,亦即书房与外间的出入口处,便于留意外面的动静;而蓝一郎的右手边,会站着皇帝的两名贴身女官,夏荷和秋蓳。至于在门外候着的,除了小斗子和小敏子以及四名太监和六名宫女之外,还有当班的御前侍卫队长,率领六名手下守住门口、若干暗哨则分布在庭院中的树上或屋檐下的梁木上;另外四名御前侍卫负责巡视,两两一组以顺时钟和逆时钟方向,同时绕着干清宫的外围一圈圈地游走--昨天下午,蓝一郎拿到狄峰辗转传来的纸条,立马交到皇帝手中。阅毕之后,轩辕鸿志不知怎么了,径自咕咕咕的笑着。 宣明德忍不住便说:「陛下!听说母鸡要下蛋时,总是叫得格外好听呢!」 闻言,轩辕鸿志头也不抬地说:「叫得最好听的,多半都是活腻的老母鸡吧。」 指桑骂槐的话一落,他不待宣明德答辩,抬头望着出入口,吩咐备茶点。 见夏荷和秋蓳转身离去,轩辕鸿志再把蓝一郎招至跟前,将纸条递给他。 「你瞧瞧吧,写得很有趣喔!」皇帝一脸色瞇瞇地说着,挠着下巴想了一下,又说道:「朕今日方知,狄峰的才情居然不比医术逊色,文笔媲美火红小说家。尤其还是个老光棍,但对于男欢女爱,床笫间的作战策略,研究得颇为透彻呢!」 蓝一郎脸色凝重地道:「皇上!依狄太医所述,那瓶中之物乃是催情剂。此类玩物街上虽买得到,但买家通常都是一些懂情趣、追求刺激的年轻人。如此催发气血的东西,若说是蔡太妃持有的私房品,那会相信的,怕不只有吸血蛾吧?」 轩辕鸿志道:「朕也着实料想不到,相爷竟然会演这一出,看是病急乱投医,却又似乎另有后着,咱们等着瞧呗!」转头又说道:「小德子!母鸡下完蛋了,可以把纸条收好来。」宣明德一听,喜孜孜地将蓝一郎双手奉上的纸条收入袖里。 「外头没慈宁宫的探子吧?」轩辕鸿志问道。 「迟迟未有人来。」蓝一郎道:「皇上料事如神,慈宁宫推出的这档戏,男主角演技生动,尽管叫好叫座,偏偏缺少跑龙套来点缀,反倒成了美中不足的败笔。」 轩辕鸿志道:「那便这样,此事压着不放,朕倒要瞧瞧,相爷到底能闷多久!」 就这样,后宫各路人马在干清宫外面耗了一天,每个探子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最新消息,都是一成不变的内容:「检验费日旷时,结果尚未出炉!」孰知,当晚京城出现一则劲爆的火辣新闻:太妃屋中藏宝瓶,销魂药物来催情。 ★★★ 吸血蛾命案第四天,旭日东升的清晨。 皇帝还没下朝,但乾清宫的周遭,已经谍影重重。 已经来了不少举措看起来有些鬼祟的内侍,有男有女,都是赶早来蹲点的。 他们和她们,一个个都肩负着神圣的使命,都是各路嬪妃寄予厚望的探子。 每位妃嬪都十分重视这次的任务,不约而同俱将自己宫里最出色的007派出去。最主要的是,这次的任务行动上的危险度虽然很低,但情报内容上,引发各方高度关注,一致认为应该具备十分有价值的耸动性与危险性,话题性非常高。 所以,每一位皇帝的女人,都想成为引领风骚的风云人物-- 依天龙国的体制法规,皇帝可以拥有:一后、叁妃、九嬪、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十二名龙阳契弟,但龙阳契弟的位分只限于『菊花侍御』。且此项兼顾人性的德政并非只有皇帝独享,而是雨露均沾普及全民。此乃源由天龙国的开国君主是个非常注重人性需求、讲究人权、提倡男女平等的皇帝,而歷代君王也萧规曹随一直沿袭至今。然歷代王室后宫的佳丽名册中,却皆无『菊花侍御』的记载。倒是天龙国的民风变得非常开放,不分男女,只要本事够大,封官拜相皆不是梦。婚姻法特别明文记载:男诸侯与男将军,均可一娶九;女诸侯与女将军亦然,一女可招一相公八小夫。且可依个人喜好,其所纳的侧室不分性别。馀下者一律适用,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庶民基本上只许娶一妻或招一夫与之匹配,故而庶民被称为匹夫匹妇。但每一位庶民,不分性别都可依本身的经济能力与需求,向当地官府申请纳妾的权力,不限性别,上限为六名-- 因为只要是皇帝的女人,无论身份地位、无论肥瘦美丑、无论受宠与否,只要能掌握住焦点话题的真相。 无论是谁,即便未能因此提高地位,至少也能享受到被羡慕、被嫉妒、被痛恨、被诅咒、被眾人追逐的那种风光一时的那份成就感。而「那个女人」很自然就会被其他女人认为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登时成为「皇帝的女人们」的公敌。 后宫的生态就是如此,随时随地,都可能上演出人意想的精采戏码! 今天受命前来的探子,不管身份地位、不管资歷高低、无论刺探的手法有多么高明。凑巧的是,大家的任务目标皆相同。人人都想早一步得到,昨天听说「尚未出炉」的那个消息。亦即宰相昨天从广寒宫搜出来的那个宝瓶,内容物是啥? 事实上,轩辕鸿志在昨天下午,已然知晓那个宝瓶内容物的相关资讯。 当时受命检验的太医,正是轩辕鸿志最信任的御用太医,狄峰。 他博学多闻,满腹经文,且熟知药理知识,医术十分高明。 而且狄峰长得眉清目秀,面如冠玉,肌肤白拋拋幼绵绵犹胜小姑娘水嫩。当年蓝一郎就是看上这一点,才会想方设法把狄峰拉入伙,一起为保住轩辕鸿志那张帅脸的青春而努力。只不过,狄峰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当初自己怎会答应蓝一郎,去做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既而成为蓝一郎的死党,叁不五时会接到皇帝指派的额外工作。而且可能上辈子没烧好香,使得狄峰这辈子身材矮小,讲好听是先天不足;讲难听的话,东方明媚最坦率直白,每每作呕欲吐时,总会对着内侍大叫:「快把那个侏儒太医找来!」皇后老爱怀疑自己怀孕了,儘管皇帝从未上过她的床。但皇后仍然一厢情愿,认为精诚所至会有奇蹟出现的一天。因此,皇后打算透过皇帝专用御医狄峰的把脉将自己怀孕的喜讯在第一时间传给轩辕鸿志。 最后都是空欢喜一场! 如同狄峰为了身材着想,虽以大鱼大肉大食量来激励,却始终没有长高一寸。 更不幸的是,狄峰始终不受美女青睞,即使岁数老大不小了,至今尚未娶妻。 他也会跑去蓝一郎的住处喝酒,偶而还会犯酒疯,上演自惭形秽的撞墙戏码。 蓝一郎会大叫:「大黄蜂【此乃蓝一郎特地为他取的绰号】!我觉得你很可爱、很讨人喜欢。只不过,每个人的审美角度都不一样,所以世上不会有人,得到人见人爱的诸般礼遇。黄蜂大大!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啊!」 那些在场的人,不是小斗子、小敏子、小玲等固定班底,就是蓝一郎的那班兄弟。所以根本不用等狄峰开口问,大家都会争相表态,儘说些好话去安抚,譬如:「你的皮肤那么好,谁敢说不羡慕?更何况你医术高明,分明是当代神医!」 这位神医昨天中午接到一个宝瓶和一项指令:「儘快检验出,但不许声张。」 不到一个时辰,狄峰便检验完毕,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地跑去向皇帝覆命。 那么,他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传讯重任呢? 关于这一点,蓝一郎早就拟好两种套路。 狄峰只需视情况,择一而行即可。 【主动式】狄峰将纸条塞在药物中包好,再把药包藏于药箱暗格内,找个事由去蓝一郎住处,将药包交给小玲。【被动式】狄峰在太医院等着小玲去取药,再偷偷把纸条塞给她。小玲就会藉故去找小斗子或小敏子,悄悄将纸条传递出去。 两人拿到纸条之后,不会立刻行动,而是稍待片刻再将纸条交给蓝一郎--通常,当轩辕鸿志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宣明德会垂侍一旁,站在男一号的位置上候着;蓝一郎会站在男二号的位置上,亦即书房与外间的出入口处,便于留意外面的动静;而蓝一郎的右手边,会站着皇帝的两名贴身女官,夏荷和秋蓳。至于在门外候着的,除了小斗子和小敏子以及四名太监和六名宫女之外,还有当班的御前侍卫队长,率领六名手下守住门口、若干暗哨则分佈在庭院中的树上或屋簷下的樑木上;另外四名御前侍卫负责巡视,两两一组以顺时鐘和逆时鐘方向,同时绕着乾清宫的外围一圈圈地游走--昨天下午,蓝一郎拿到狄峰辗转传来的纸条,立马交到皇帝手中。阅毕之后,轩辕鸿志不知怎么了,逕自咕咕咕的笑着。 宣明德忍不住便说:「陛下!听说母鸡要下蛋时,总是叫得格外好听呢!」 闻言,轩辕鸿志头也不抬地说:「叫得最好听的,多半都是活腻的老母鸡吧。」 指桑骂槐的话一落,他不待宣明德答辩,抬头望着出入口,吩咐备茶点。 见夏荷和秋蓳转身离去,轩辕鸿志再把蓝一郎招至跟前,将纸条递给他。 「你瞧瞧吧,写得很有趣喔!」皇帝一脸色瞇瞇地说着,挠着下巴想了一下,又说道:「朕今日方知,狄峰的才情居然不比医术逊色,文笔媲美火红小说家。尤其还是个老光棍,但对于男欢女爱,床笫间的作战策略,研究得颇为透彻呢!」 蓝一郎脸色凝重地道:「皇上!依狄太医所述,那瓶中之物乃是催情剂。此类玩物街上虽买得到,但买家通常都是一些懂情趣、追求刺激的年轻人。如此催发气血的东西,若说是蔡太妃持有的私房品,那会相信的,怕不只有吸血蛾吧?」 轩辕鸿志道:「朕也着实料想不到,相爷竟然会演这一齣,看是病急乱投医,却又似乎另有后着,咱们等着瞧唄!」转头又说道:「小德子!母鸡下完蛋了,可以把纸条收好来。」宣明德一听,喜孜孜地将蓝一郎双手奉上的纸条收入袖里。 「外头没慈寧宫的探子吧?」轩辕鸿志问道。 「迟迟未有人来。」蓝一郎道:「皇上料事如神,慈寧宫推出的这档戏,男主角演技生动,儘管叫好叫座,偏偏缺少跑龙套来点缀,反倒成了美中不足的败笔。」 轩辕鸿志道:「那便这样,此事压着不放,朕倒要瞧瞧,相爷到底能闷多久!」 就这样,后宫各路人马在乾清宫外面耗了一天,每个探子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最新消息,都是一成不变的内容:「检验费日旷时,结果尚未出炉!」孰知,当晚京城出现一则劲爆的火辣新闻:太妃屋中藏宝瓶,销魂药物来催情。 16、心動時分 吸血蛾命案第五天,案情并无新发展。 早朝之后,庆王和宰相不约而同各自集合所属,辟室开会商讨。最后两方不谋而合,接续昨日未竟之功,依旧将侦查方向放在长年服侍蔡太妃,那两名突然消失无踪的嬷嬷身上。双方都出动大批人马,都将搜查范围扩大至涵盖整个京城。 而庆王则在晌午时,专程走了一趟御书房,要求面圣,也即刻见到了。 轩辕至善只为厘清一件事,关于「那个宝瓶」之谜。 他说:「太医的检验报告,至今都还没出来,昨夜京城为何会流言四起?」 「朕也是早朝时方知有此事,已命九门提督全力彻查。」轩辕鸿志没说谎,因为他确实没下令,让蓝一郎将检验结果的任何讯息散播出去。他心里有数,表面上装做很生气、很关切地说:「皇叔!关于那个检验结果,恐怕……不会有结果。」 「此话怎讲?」轩辕至善很是意外。 「瓶中药水本就所剩无几,太医又不慎打翻,否则瓶子岂会早早送去刑部。」 轩辕鸿志装出很懊恼、很惋惜的样子。 轩辕至善听到差点跳脚,楞了楞方说:「那传言怎知,是销魂药物来催情?」 「可恶!」轩辕鸿志用力拍案猛地起身,怒气腾腾地说:「如此淫邪之言,也不知哪个狼心狗肺之辈,恶意散播来羞辱蔡太妃,重伤皇家体面,摆明没把朕放在眼里。皇叔!流言已发酵一夜,如今只能亡羊补牢,尽快将元凶揪出来严惩。」 这次会面对轩辕至善来说,满怀希望前往,却空手而回。 只是他全然不知,轩辕鸿志虽然刻意留了一手,但其实用心良苦。 最主要的是,那瓶子装的是催情药,如果消息传出去,不仅有损蔡太妃的名誉,连整个王室的颜面都蒙羞,皇帝当然要将此讯息压下来。使得庆王间接受惠,免得兴冲冲地一头栽进去多半是东方硕故意布下的「催情迷阵」中忙得团团转。 最后只是浪费时间,被傻傻给耍了犹不知。 扩大搜查直到傍晚时分,双方都毫无斩获,却又不敢懈怠,持续努力中…… 华灯初上,轩辕鸿业偕同项义夫乘坐小型的驿马车【注1】,行经在街道上。两人是志趣相投的多年至交,今年都是二十六岁,都是身居要职的青年才俊。这对前途似锦的知己,经常利用公余时间相约一起把酒言欢,天南地北无所不聊。 「鸿业!你说,咱们今晚……不会又是怅然而归吧?」 项义夫向来以冷静恒定着称,这会儿倒是显得有点兴奋、有点紧张的样子。 轩辕鸿业听了,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持续保持着一种窥伺的姿态。 他左手依旧拨开车帘、眼睛仍然望着窗外的夜景,漫不经心地说:「能与好友结伴出游,徜徉在美丽的月色下,一边享用齿颊留香的美食、一边品尝醇厚的羊羔美酒,你我敞开心胸真诚相谈。这是何其难得的事,我可从未空手而回啊!」 「是!都是我庸人自扰,难得你都不受丁点影响!」项义夫以自嘲来吐槽。 轩辕鸿业轻笑一声,「何必气馁。你可是刚毅不屈的项义夫,我始终看好喔。」 项义夫拍下好友大腿,笑道:「真心祈祷,祝你早日遇见生命中的粉红克星。」 「能与红粉知己卿卿我我,如此美事,我又何尝不愿意。可与你苦盼不着的心情相比,我又有什么好不满。当然更加希望,尽早见你心想事成,我也能图个耳根清净啊!」他依然头也不回地望着窗外,随意浏览着徐徐向后滑退的街景。 京城向来是各行各业精英的聚集地,也是商家最勇于砸重金装修门面的城市。 路上林立着五颜六色的店招,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驿马车很轻快的前进,只是一转进「红叁路」,车速便不由得地缓了下来。 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事故,只是塞车的缘故,这已经成为京城的一种特殊现象。 近一年来,「红叁路」每逢夜晚必塞,整条路从过去的叁分热闹变得十分热闹,路上来往的马车特别多,再加上逛街的人潮,使得红叁路后来居上变成京城最热闹最繁荣的街道。每回要来这里小酌,轩辕鸿业和项义夫大都选择乘坐驿马车。 一来、九大城门外都有排班的驿马车,随到随上车,还有来回接送的服务。 二来、他们两人都身居要职,不想太高调引人侧目,非必要都舍坐骑不用。 红叁路已经脱胎换骨,店面的租金虽然一夕暴涨十几倍,却仍旧供不应求。 尤其是越靠近『京城四大名补』的店面,越发一间难求。 财大气粗的商人算盘都打得很精,全看准『京城四大名补』带动整条红叁路的蓬勃商机,大家都想来分一杯羹。新店如雨后春笋般地一间间冒出来与旧店争锋。再加上固定的摊贩和流动性叫卖的小贩,吸引逛街的人潮一波波涌过来。『红叁夜市』就是这样形成一股风潮,不仅仅是广大庶民最爱来逛的夜市。连皇亲贵族和士绅名流都趋之若鹜,专程前来朝圣那栋已经成为指标性的典雅建筑物。『京城四大名补』实在太火红了,人气始终居高不坠,营业时间门外总是大排长龙。 可是排半天又不见得吃得到,使得店方不得不顺应民意:开放外卖辟专区。 一来可减少民怨,二来以纾解打结的交通。 「东西卖那么贵,为什么大家还要排队抢着吃?」旸婆婆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从媳妇口中得知,自己嘴吧正在吃的那锅当归鸭要价五两白银时,旸婆婆差点被噎死。桂花姐时常去木材店坐镇,见的世面多,比较有见识,以贵妇的口吻开释道:「婆婆!那已经不止是好不好吃的问题,还关系到面子和身份地位。」 旸婆婆还是没能听懂,理直气壮地说:「五两我至少可以买到十只鸭子诶?」 桂花姐说:「这一锅是纪姑娘特地让我带回来孝敬婆婆的,完全免费的啦!」 「怪不得这么香,这么好吃,五两算便宜啦!」旸婆婆的态度360度急转弯。 情况跟轩辕鸿业和项义夫,颇为吻合。 原本,『京城四大名补』一炮而红时,他们两人根本不屑一顾。 不料,两人的部属有志一同,平时私底下谈天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四大名补的四大招牌菜。甚至有人为了哪一样最好吃,互相争论到脸红脖子粗;再不就是男人间聊妹的话题,大家都公认『京城四大名补』的大掌柜田咪咪,姜是老的辣,人艳如桃李,身材前凸后翘既火辣又性感,眼神那么一勾,岂是一个媚字能了得;还有店里的女招待,个个都是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花季少女。只是一样米养百种人,每个人的胃口不见得都一样。于是每位女招待都有大批军士的爱慕拥护。 为此,御林军的营舍里还热热闹闹举行色葩葩的票选:谁是最受欢迎女招待? 以上这些事,轩辕鸿业是御前侍卫总指挥、项义夫是御林军副统领。两人天天都跟其部属在一起生活,当然了如指掌,不仅听到耳朵快要长茧,没多久连味蕾也被收买了。原由两人的部属天天都有人集资,买来美食加菜进补。而且都是不必外出便能拿到货,要吃时再下锅一热。结果,御前侍卫的庑房和御林军的大本营,每天晚上好多营舍都会飘出引人垂涎的香味,传出热哄哄的划拳声。轩辕鸿业和项义夫起先都不晓得,部属是透过何种管道买来如此令人食指大动的佳肴。 盛情难却下,两人跟着大快朵颐,都尝到了一种舌尖仿佛会跳舞的美妙滋味。 方知那么令人回味无穷的美食,原来是『京城四大名补』的当归鸭或人蔘鸡。 来源乃是御前侍卫和御林军里头,有人的朋友在海军总部任职,刚好认识『京城四大名补』的一位股东,元雷的师弟纪不妄。经由私下请托下订单,隔天下午申时左右,『京城四大名补』的送货马车就会抵达神武门外面,等着货主去领货。 得知之后,轩辕鸿业和项义夫也自愿掏腰包,跟着部属集资买美食当宵夜吃。 仅止于如此,缘由他们二人那时都还没心动到,为了大快朵颐而专程跑一趟。 改变心意的触媒,轩辕鸿业是陆陆续续听到好几个部属在诉苦,说「我要是再订不到四大名补的『浪漫星光区』用餐,我未婚妻说要跟我解除婚约」或「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或「我心仪的姑娘说我连这个都办不到,滚到一边凉快去」! 而项义夫则是某天下午出外办事,骑马行经红叁路时。 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京城四大名补』的店门外,从车厢里面钻出来一名姑娘。 只见她梳着垂鬟分肖髻【注2】,将一张素净的瓜子脸衬托得越发清新脱俗;凹凸有致的身上穿着一袭裁剪利落的青衣,尽管不是上等的绫罗绸缎,却丝毫无损她雅丽出众的气质,美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轻轻一跃便灵动跳落地。 完全不用麻烦车把式搬来踏脚垫、也不需要人搀扶。 项义夫看到不知不觉的停下坐骑,直到人家进入店里消失不见影踪。 他还痴痴迷迷犹如掉了魂儿似,一见倾心,从此念念难忘,只愿能再见一面。后来项义夫曾经多次骑马在红叁路上来回徘徊,惟始终未再偶遇佳人倩影。直到轩辕鸿业得知好友患了相思病,便很热心的托人打听,几经辗转方知伊人是…… ★★★【註1】:驛马车意指载客用的马车,分为大小型两种马车。大型马车由官方经营,有多条固定路线、定时发车,类似现代的公车,而小型马车则类似现代的计程车。【註2】此多是未出室少女的发式,将发分股,结鬟于顶,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结肖尾、垂于肩上,亦称燕尾。★★★ 吸血蛾命案第五天,案情并无新发展。 早朝之后,庆王和宰相不约而同各自集合所属,闢室开会商讨。最后两方不谋而合,接续昨日未竟之功,依旧将侦查方向放在长年服侍蔡太妃,那两名突然消失无踪的嬤嬤身上。双方都出动大批人马,都将搜查范围扩大至涵盖整个京城。 而庆王则在晌午时,专程走了一趟御书房,要求面圣,也即刻见到了。 轩辕至善只为釐清一件事,关于「那个宝瓶」之谜。 他说:「太医的检验报告,至今都还没出来,昨夜京城为何会流言四起?」 「朕也是早朝时方知有此事,已命九门提督全力彻查。」轩辕鸿志没说谎,因为他确实没下令,让蓝一郎将检验结果的任何讯息散播出去。他心里有数,表面上装做很生气、很关切地说:「皇叔!关于那个检验结果,恐怕……不会有结果。」 「此话怎讲?」轩辕至善很是意外。 「瓶中药水本就所剩无几,太医又不慎打翻,否则瓶子岂会早早送去刑部。」 轩辕鸿志装出很懊恼、很惋惜的样子。 轩辕至善听到差点跳脚,楞了楞方说:「那传言怎知,是销魂药物来催情?」 「可恶!」轩辕鸿志用力拍案猛地起身,怒气腾腾地说:「如此淫邪之言,也不知哪个狼心狗肺之辈,恶意散播来羞辱蔡太妃,重伤皇家体面,摆明没把朕放在眼里。皇叔!流言已发酵一夜,如今只能亡羊补牢,儘快将元兇揪出来严惩。」 这次会面对轩辕至善来说,满怀希望前往,却空手而回。 只是他全然不知,轩辕鸿志虽然刻意留了一手,但其实用心良苦。 最主要的是,那瓶子装的是催情药,如果消息传出去,不仅有损蔡太妃的名誉,连整个王室的顏面都蒙羞,皇帝当然要将此讯息压下来。使得庆王间接受惠,免得兴冲冲地一头栽进去多半是东方硕故意佈下的「催情迷阵」中忙得团团转。 最后只是浪费时间,被傻傻给耍了犹不知。 扩大搜查直到傍晚时分,双方都毫无斩获,却又不敢懈怠,持续努力中…… 华灯初上,轩辕鸿业偕同项义夫乘坐小型的驛马车【註1】,行经在街道上。两人是志趣相投的多年至交,今年都是二十六岁,都是身居要职的青年才俊。这对前途似锦的知己,经常利用公馀时间相约一起把酒言欢,天南地北无所不聊。 「鸿业!你说,咱们今晚……不会又是悵然而归吧?」 项义夫向来以冷静恆定着称,这会儿倒是显得有点兴奋、有点紧张的样子。 轩辕鸿业听了,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持续保持着一种窥伺的姿态。 他左手依旧拨开车帘、眼睛仍然望着窗外的夜景,漫不经心地说:「能与好友结伴出游,徜徉在美丽的月色下,一边享用齿颊留香的美食、一边品嚐醇厚的羊羔美酒,你我敞开心胸真诚相谈。这是何其难得的事,我可从未空手而回啊!」 「是!都是我庸人自扰,难得你都不受丁点影响,鸿业兄!」项义夫以自嘲来吐槽。 轩辕鸿业轻笑一声,「何必气馁。你可是刚毅不屈的项义夫,我始终看好喔。」 项义夫拍下好友大腿,笑道:「真心祈祷,祝你早日遇见生命中的粉红尅星。」 「能与红粉知己卿卿我我,如此美事,我又何尝不愿意。可与你苦盼不着的心情相比,我又有什么好不满。当然更加希望,儘早见你心想事成,我也能图个耳根清净啊!」他依然头也不回地望着窗外,随意瀏览着徐徐向后滑退的街景。 京城向来是各行各业精英的聚集地,也是商家最勇于砸重金装修门面的城市。 路上林立着五顏六色的店招,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驛马车很轻快的前进,只是一转进「红叁路」,车速便不由得地缓了下来。 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事故,只是塞车的缘故,这已经成为京城的一种特殊现象。 近一年来,「红叁路」每逢夜晚必塞,整条路从过去的叁分热闹变得十分热闹,路上来往的马车特别多,再加上逛街的人潮,使得红叁路后来居上变成京城最热闹最繁荣的街道。每回要来这里小酌,轩辕鸿业和项义夫大都选择乘坐驛马车。 一来、九大城门外都有排班的驛马车,随到随上车,还有来回接送的服务。 二来、他们两人都身居要职,不想太高调引人侧目,非必要都捨坐骑不用。 红叁路已经脱胎换骨,店面的租金虽然一夕暴涨十几倍,却仍旧供不应求。 尤其是越靠近『京城四大名补』的店面,越发一间难求。 财大气粗的商人算盘都打得很精,全看准『京城四大名补』带动整条红叁路的蓬勃商机,大家都想来分一杯羹。新店如雨后春笋般地一间间冒出来与旧店争锋。再加上固定的摊贩和流动性叫卖的小贩,吸引逛街的人潮一波波涌过来。『红叁夜市』就是这样形成一股风潮,不仅仅是广大庶民最爱来逛的夜市。连皇亲贵族和士绅名流都趋之若鶩,专程前来朝圣那栋已经成为指标性的典雅建筑物。『京城四大名补』实在太火红了,人气始终居高不坠,营业时间门外总是大排长龙。 可是排半天又不见得吃得到,使得店方不得不顺应民意:开放外卖闢专区。 一来可减少民怨,二来以紓解打结的交通。 「东西卖那么贵,为什么大家还要排队抢着吃?」暘婆婆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从媳妇口中得知,自己嘴吧正在吃的那锅当归鸭要价五两白银时,暘婆婆差点被噎死。桂花姐时常去木材店坐镇,见的世面多,比较有见识,以贵妇的口吻开释道:「婆婆!那已经不止是好不好吃的问题,还关係到面子和身份地位。」 暘婆婆还是没能听懂,理直气壮地说:「五两我至少可以买到十隻鸭子誒?」 桂花姐说:「这一锅是纪姑娘特地让我带回来孝敬婆婆的,完全免费的啦!」 「怪不得这么香,这么好吃,五两算便宜啦!」暘婆婆的态度360度急转弯。 情况跟轩辕鸿业和项义夫,颇为吻合。 原本,『京城四大名补』一炮而红时,他们两人根本不屑一顾。 不料,两人的部属有志一同,平时私底下谈天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四大名补的四大招牌菜。甚至有人为了哪一样最好吃,互相争论到脸红脖子粗;再不就是男人间聊妹的话题,大家都公认『京城四大名补』的大掌柜田咪咪,薑是老的辣,人艷如桃李,身材前凸后翘既火辣又性感,眼神那么一勾,岂是一个媚字能了得;还有店里的女招待,个个都是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花季少女。只是一样米养百种人,每个人的胃口不见得都一样。于是每位女招待都有大批军士的爱慕拥护。 为此,御林军的营舍里还热热闹闹举行色葩葩的票选:谁是最受欢迎女招待? 以上这些事,轩辕鸿业是御前侍卫总指挥、项义夫是御林军副统领。两人天天都跟其部属在一起生活,当然瞭如指掌,不仅听到耳朵快要长茧,没多久连味蕾也被收买了。原由两人的部属天天都有人集资,买来美食加菜进补。而且都是不必外出便能拿到货,要吃时再下锅一热。结果,御前侍卫的廡房和御林军的大本营,每天晚上好多营舍都会飘出引人垂涎的香味,传出热鬨鬨的划拳声。轩辕鸿业和项义夫起先都不晓得,部属是透过何种管道买来如此令人食指大动的佳肴。 盛情难却下,两人跟着大快朵颐,都嚐到了一种舌尖仿彿会跳舞的美妙滋味。 方知那么令人回味无穷的美食,原来是『京城四大名补』的当归鸭或人蔘鸡。 来源乃是御前侍卫和御林军里头,有人的朋友在海军总部任职,刚好认识『京城四大名补』的一位股东,元雷的师弟纪不妄。经由私下请托下订单,隔天下午申时左右,『京城四大名补』的送货马车就会抵达神武门外面,等着货主去领货。 得知之后,轩辕鸿业和项义夫也自愿掏腰包,跟着部属集资买美食当宵夜吃。 仅止于如此,缘由他们二人那时都还没心动到,为了大快朵颐而专程跑一趟。 改变心意的触媒,轩辕鸿业是陆陆续续听到好几个部属在诉苦,说「我要是再订不到四大名补的『浪漫星光区』用餐,我未婚妻说要跟我解除婚约」或「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或「我心仪的姑娘说我连这个都办不到,滚到一边凉快去」! 而项义夫则是某天下午出外办事,骑马行经红叁路时。 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京城四大名补』的店门外,从车厢里面鑽出来一名姑娘。 只见她梳着垂鬟分肖髻【註2】,将一张素净的瓜子脸衬托得越发清新脱俗;凹凸有致的身上穿着一袭裁剪俐落的青衣,儘管不是上等的綾罗绸缎,却丝毫无损她雅丽出眾的气质,美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轻轻一跃便灵动跳落地。 完全不用麻烦车把式搬来踏脚垫、也不需要人搀扶。 项义夫看到不知不觉的停下坐骑,直到人家进入店里消失不见影踪。 他还痴痴迷迷犹如掉了魂儿似,一见倾心,从此念念难忘,只愿能再见一面。后来项义夫曾经多次骑马在红叁路上来回徘徊,惟始终未再偶遇佳人倩影。直到轩辕鸿业得知好友患了相思病,便很热心的托人打听,几经辗转方知伊人是…… 17、提鍋上街 「你钟情的那位姑娘,姓纪名虹,乃是『京城四大名补』的幕后股东之一。」 「纪虹、纪虹!既是雨后彩虹,又是长虹贯日,气势如虹,好名字!」 项义夫一脸激动,很兴奋又说道:「鸿业!这回多亏你了,我欠你一份大人情。」 轩辕鸿业不徐不疾地道:「义夫!眼下八字是有一撇,但劝你莫高兴太早喔!」 项义夫道:「既有去处可寻佳人,我不用再患得患失患相思,为何不能高兴?」 轩辕鸿业道:「这位纪姑娘是皞城人氏,有个侄子叫做纪不妄,你听过吧?」 项义夫道:「此人如今已是京城大红人,只因全凭其师兄『虎贲大将军』所赐。」 轩辕鸿业道:「纪不妄的来历你没忘记最好,那应该也不会忘记,元统帅治军严明,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不结党营私、不关说图利、不容奸佞谄媚,以叁不为人所称道。而元大将军也不交际应酬,却愿意过街招摇力挺其师弟,为何?」 「这还用我说吗?」项义夫道:「两人感情甚笃,此乃无庸置疑的。」 「然也。」轩辕鸿业道:「那有关纪姑娘的事,你认为元大将军会袖手旁观吗?」 项义夫说:「鸿业!你思虑的会不会太过周密了?我只不过是个御林军左卫副都统,并非咱们的皇上,凡事你都得事先策划得越周详越妥当。再者,我所认识的元大将军,几时有闲功夫管得那么宽?更何况,我与纪姑娘连认识都谈不上!」 「嘿!敢情好,现在你倒是看得挺开的,我反而想太多、操心过头了是吧?」 「鸿业兄!你就别逗我了,万事先摆一边,快陪我来去『京城四大名补』吧!」 「此刻前去?」轩辕鸿业有点意外,「你想直接找纪姑娘,对她吐露衷肠?」 项义夫一听,蓦然脸红,急急说道:「那怎使得。当然是去用餐,伺机再……」 「那你就慢慢等呗!」轩辕鸿业说:「即便头发全急白了,你还是得耐心等。」 「为何?」项义夫一脸茫然,跟刚从乡下来京城的二楞子,一般无二。 轩辕鸿业笑道:「义夫啊义夫!多少年来,不管你家里如何逼婚,我从未见过你如此认真,这般的投入。我看啊,这回你当真被那位纪姑娘迷到魂不守舍了,每天都有上千人想挤进去『京城四大名补』里面用餐,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晓得吧?」 项义夫说:「咱们又不是故意要临时前往,凭你世子的身份,没得通融吗?」 「连相爷都得乖乖预订,我又算那棵葱。」轩辕鸿业并非自嘲,而是很无奈。 项义夫仿如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眼睛瞪得老大地问道:「那我得等到几时?」 「月底。」轩辕鸿业答得很干脆,进一步说道:「我拉下脸皮,透过元大将军的侍从官认识纪不妄,再私下恳求。人家倒是很爽快应许下来,说会尽力乔一乔。然后答复隔天便来了,排在二十九号晚上,最火红难预订的「浪漫星光区」!」 「好兄弟!你太讲义气了,默默为我做了这么多,实在让我太感动了。」项义夫好不惊喜、好不热情地抱住轩辕鸿业,难止兴奋地又说道:「啊!对了!前阵子我订制了一套新制服,这两天刚送过来,我还犯愁没适当的机会穿,到时……」 「万万不可。」轩辕鸿业说:「你又不是要去相亲,用不着穿得一身雄赳赳的正式。义夫!咱们对那位纪姑娘的性情,一无所知,未免弄巧成拙,你还是以平常心视之,到时再随机应变,拿出你见招拆招的机敏,还怕一切不水到渠成吗?」 「你说得是,那便这样。」项义夫说得虽然很轻松,但只要一想及要与自己钟情的佳人相会,一颗心就会莫名其妙的蹦蹦跳,好像多情的少年郎似的。这种反应其实都是缺乏经验惹的祸,缘由项义夫十几岁来到京城追求梦想,将全付心力都投注在抱负上。十余年的军旅生涯,他见过无数姑娘,比较常接触的都是宫女,比较相熟的只有小玲。但项义夫一直把小玲看成妹妹一般,从未想过其它。更精确的说,项义夫的成长史中,没有体验过人不痴狂枉少年的滋味,也没有过从甚密的异性对象。他的感情生活至今仍旧一片空白,不料纪虹的倩影会突然闯进来,顿时便将他心房给占满了,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那种平静有规律的模式。项义夫好不期待地盼到29号那天晚上,兴冲冲地和轩辕鸿业坐上驿马车。 一路直往那间名满京师的酒楼而去…… 那时,『京城四大名补』营业已经超过五个多月。 轩辕鸿业由于具备世子的身份,时不时得陪同庆王出席应酬的场合。 对他而言,出入『京城四大名补』的次数,都比自家的厨房还要多。 项义夫则不然,此回是第一次造访,那间令其部属津津乐道的名店。 待驿马车转进『红叁路』,他才豁然发现,繁荣的景象更胜白天。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光是行进在道路两旁那来来往往的逛街人潮,密集犹如两批蚁群在行军,彼此见不到头尾。还有缓行在街道上的马车,一辆辆衔接成两列交会的长长车阵。 大家的目的地,几乎都雷同。 两排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都会在『京城四大名补』的店门外稍作停留。 使得项义夫和轩辕鸿业乘坐的驿马车,不得不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终于到了! 待双脚一踏上坚实的街道,项义夫立刻看见一种很特殊的景象。但见『京城四大名补』的店门口外面,排列着候补的客人,人数约莫二十来个;左边不远处另外排列着一条长到见不着尾巴的人龙,扶老携幼不稀奇,很多人都拿着锅子。 「那是在干嘛?」项义夫看到傻眼。 轩辕鸿业笑道:「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如今你终于见识到。『京城四大名补』能驱使权贵蜂拥而来,这是官场习性使然,一点也不稀罕。但是,人家就是有办法,能让百姓像着魔似的疯狂,捧着锅子来丢银子,这可是举世罕见啊!」 「的确。」项义夫听懂了、也瞧见了,那条人龙的最前面是外卖专区的窗口,不由笑道:「如果没有尝过四大名补的料理,我应该会认为,那些人多半疯了。可拿着锅子来装当归鸭,或者其它煲汤类料理,热呼呼的汤水如何安全带回去?」 轩辕鸿业道:「英雄所见略同,众所周知,当归鸭是一道很寻常的料理,京城很多地方都买得到。可『京城四大名补』做出来的味道,独家秘方的汤汁就是特别香醇、肉质口感软嫩适中格外鲜甜,别家想模仿也做不出来。至于你提到的问题,人家早就想到了。这些选择来买回家去吃的群众,懂得精打细算的就会自备锅子。一来、由于店方贩卖的料理有好几道煲汤类,用店方提供的器皿得附加费用。二来、外带有打折,且煲汤类都是汤肉分开装,不用担心肉会焖烂。叁来、店方体恤客人的辛苦,会给予额外的汤汁量,用粗绳套裹住锅子,绑得牢固好提。说到这里,我得数落一下,你平常只管吃,都没注意到你部属是如何提货的吗?」轩辕鸿业以取笑的眼色看着项义夫,又很热诚地接道:「义夫!待会进去你便晓得,你仰慕的女神所经营的酒楼,品味跟别处就是不一样,举凡大掌柜、女招待、跑堂的,个个都令人赏心悦目,再加上一流的服务质量,确实让人有宾至如归之感。另外,店内各处用餐区的装潢,都经过精心设计,营造不同的用餐气氛喔!」 项义夫道:「怪不得四大名补能在短短不到半年间,造就独领风骚的地位。」 说话间,两人来到门口处,只见左右竖立着一面板子。 左边那面写的正是已经享誉京城,人人朗朗上口的「四大招牌菜」的引介。 右边那面则写着「本店营业时间」: 上午:11:00~15:00。 晚上:17:00~23:00。『浪漫星光区』拒收散客、不欢迎邋遢之辈。 项义夫看到大感惊讶,说:「如此硬性规定,不怕吓跑客人吗?」 轩辕鸿业低声道:「要是如你所言,我又何必去拜托纪不妄,咱们是插队诶!」 项义夫道:「我大槪了解,这里面的一楼是雅坐、中庭设合府团圆区、后院有静幽的水榭尊贵区,而二楼则是包厢,我没讲错吧,鸿业?但我疑而不明的是,你预订的『浪漫星光区』,究竟位于何处?那么难订的原因,其魅力又是什么?」 ★★★ 「你钟情的那位姑娘,姓纪名虹,乃是『京城四大名补』的幕后股东之一。」 「纪虹、纪虹!既是雨后彩虹,又是长虹贯日,气势如虹,好名字!」 项义夫一脸激动,很兴奋又说道:「鸿业!这回多亏你了,我欠你一份大人情。」 轩辕鸿业不徐不疾地道:「义夫!眼下八字是有一撇,但劝你莫高兴太早喔!」 项义夫道:「既有去处可寻佳人,我不用再患得患失患相思,为何不能高兴?」 轩辕鸿业道:「这位纪姑娘是皞城人氏,有个侄子叫做纪不妄,你听过吧?」 项义夫道:「此人如今已是京城大红人,只因全凭其师兄『虎賁大将军』所赐。」 轩辕鸿业道:「纪不妄的来歷你没忘记最好,那应该也不会忘记,元统帅治军严明,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不结党营私、不关说图利、不容奸佞諂媚,以叁不为人所称道。而元大将军也不交际应酬,却愿意过街招摇力挺其师弟,为何?」 「这还用我说吗?」项义夫道:「两人感情甚篤,此乃无庸置疑的。」 「然也。」轩辕鸿业道:「那有关纪姑娘的事,你认为元大将军会袖手旁观吗?」 项义夫说:「鸿业!你思虑的会不会太过周密了?我只不过是个御林军左卫副都统,并非咱们的皇上,凡事你都得事先策划得越周详越妥当。再者,我所认识的元大将军,几时有闲功夫管得那么宽?更何况,我与纪姑娘连认识都谈不上!」 「嘿!敢情好,现在你倒是看得挺开的,我反而想太多、操心过头了是吧?」 「鸿业兄!你就别逗我了,万事先摆一边,快陪我来去『京城四大名补』吧!」 「此刻前去?」轩辕鸿业有点意外,「你想直接找纪姑娘,对她吐露衷肠?」 项义夫一听,驀然脸红,急急说道:「那怎使得。当然是去用餐,伺机再……」 「那你就慢慢等唄!」轩辕鸿业说:「即便头发全急白了,你还是得耐心等。」 「为何?」项义夫一脸茫然,跟刚从乡下来京城的二楞子,一般无二。 轩辕鸿业笑道:「义夫啊义夫!多少年来,不管你家里如何逼婚,我从未见过你如此认真,这般的投入。我看啊,这回你当真被那位纪姑娘迷到魂不守舍了,每天都有上千人想挤进去『京城四大名补』里面用餐,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晓得吧?」 项义夫说:「咱们又不是故意要临时前往,凭你世子的身份,没得通融吗?」 「连相爷都得乖乖预订,我又算那棵葱。」轩辕鸿业并非自嘲,而是很无奈。 项义夫仿如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眼睛瞪得老大地问道:「那我得等到几时?」 「月底。」轩辕鸿业答得很乾脆,进一步说道:「我拉下脸皮,透过元大将军的侍从官认识纪不妄,再私下恳求。人家倒是很爽快应许下来,说会尽力乔一乔。然后答覆隔天便来了,排在二十九号晚上,最火红难预订的「浪漫星光区」!」 「好兄弟!你太讲义气了,默默为我做了这么多,实在让我太感动了。」项义夫好不惊喜、好不热情地抱住轩辕鸿业,难止兴奋地又说道:「啊!对了!前阵子我订制了一套新制服,这两天刚送过来,我还犯愁没适当的机会穿,到时……」 「万万不可。」轩辕鸿业说:「你又不是要去相亲,用不着穿得一身雄赳赳的正式。义夫!咱们对那位纪姑娘的性情,一无所知,未免弄巧成拙,你还是以平常心视之,到时再随机应变,拿出你见招拆招的机敏,还怕一切不水到渠成吗?」 「你说得是,那便这样。」项义夫说得虽然很轻松,但只要一想及要与自己钟情的佳人相会,一颗心就会莫名其妙的蹦蹦跳,好像多情的少年郎似的。这种反应其实都是缺乏经验惹的祸,缘由项义夫十几岁来到京城追求梦想,将全付心力都投注在抱负上。十馀年的军旅生涯,他见过无数姑娘,比较常接触的都是宫女,比较相熟的只有小玲。但项义夫一直把小玲看成妹妹一般,从未想过其它。更精确的说,项义夫的成长史中,没有体验过人不痴狂枉少年的滋味,也没有过从甚密的异性对象。他的感情生活至今仍旧一片空白,不料纪虹的倩影会突然闯进来,顿时便将他心房给佔满了,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那种平静有规律的模式。项义夫好不期待地盼到29号那天晚上,兴冲冲地和轩辕鸿业坐上驛马车。 一路直往那间名满京师的酒楼而去…… 那时,『京城四大名补』营业已经超过五个多月。 轩辕鸿业由于具备世子的身份,时不时得陪同庆王出席应酬的场合。 对他而言,出入『京城四大名补』的次数,都比自家的厨房还要多。 项义夫则不然,此回是第一次造访,那间令其部属津津乐道的名店。 待驛马车转进『红叁路』,他才豁然发现,繁荣的景象更胜白天。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光是行进在道路两旁那来来往往的逛街人潮,密集犹如两批蚁群在行军,彼此见不到头尾。还有缓行在街道上的马车,一辆辆衔接成两列交会的长长车阵。 大家的目的地,几乎都雷同。 两排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都会在『京城四大名补』的店门外稍作停留。 使得项义夫和轩辕鸿业乘坐的驛马车,不得不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终于到了! 待双脚一踏上坚实的街道,项义夫立刻看见一种很特殊的景象。但见『京城四大名补』的店门口外面,排列着候补的客人,人数约莫二十来个;左边不远处另外排列着一条长到见不着尾巴的人龙,扶老携幼不稀奇,很多人都拿着锅子。 「那是在干嘛?」项义夫看到傻眼。 轩辕鸿业笑道:「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如今你终于见识到。『京城四大名补』能驱使权贵蜂拥而来,这是官场习性使然,一点也不稀罕。但是,人家就是有办法,能让百姓像着魔似的疯狂,捧着锅子来丢银子,这可是举世罕见啊!」 「的确。」项义夫听懂了、也瞧见了,那条人龙的最前面是外卖专区的窗口,不由笑道:「如果没有尝过四大名补的料理,我应该会认为,那些人多半疯了。可拿着锅子来装当归鸭,或者其它煲汤类料理,热呼呼的汤水如何安全带回去?」 轩辕鸿业道:「英雄所见略同,眾所周知,当归鸭是一道很寻常的料理,京城很多地方都买得到。可『京城四大名补』做出来的味道,独家秘方的汤汁就是特别香醇、肉质口感软嫩适中格外鲜甜,别家想模仿也做不出来。至于你提到的问题,人家早就想到了。这些选择来买回家去吃的群眾,懂得精打细算的就会自备锅子。一来、由于店方贩卖的料理有好几道煲汤类,用店方提供的器皿得附加费用。二来、外带有打折,且煲汤类都是汤肉分开装,不用担心肉会燜烂。叁来、店方体恤客人的辛苦,会给予额外的汤汁量,用粗绳套裹住锅子,绑得牢固好提。说到这里,我得数落一下,你平常只管吃,都没注意到你部属是如何提货的吗?」轩辕鸿业以取笑的眼色看着项义夫,又很热诚地接道:「义夫!待会进去你便晓得,你仰慕的女神所经营的酒楼,品味跟别处就是不一样,举凡大掌柜、女招待、跑堂的,个个都令人赏心悦目,再加上一流的服务品质,确实让人有宾至如归之感。另外,店内各处用餐区的装潢,都经过精心设计,营造不同的用餐气氛喔!」 项义夫道:「怪不得四大名补能在短短不到半年间,造就独领风骚的地位。」 说话间,两人来到门口处,只见左右竖立着一面板子。 左边那面写的正是已经享誉京城,人人朗朗上口的「四大招牌菜」的引介。 右边那面则写着「本店营业时间」: 上午:11:00~15:00。 晚上:17:00~23:00。『浪漫星光区』拒收散客、不欢迎邋遢之辈。 项义夫看到大感惊讶,说:「如此硬性规定,不怕吓跑客人吗?」 轩辕鸿业低声道:「要是如你所言,我又何必去拜託纪不妄,咱们是插队誒!」 项义夫道:「我大槪了解,这里面的一楼是雅坐、中庭设閤府团圆区、后院有静幽的水榭尊贵区,而二楼则是包厢,我没讲错吧,鸿业?但我疑而不明的是,你预订的『浪漫星光区』,究竟位于何处?那么难订的原因,其魅力又是什么?」 18、新奇事物 轩辕鸿业道:「先前在马车里,我掀帘观景,叫你过来看时,你为何不肯?」 项义夫道:「街景大同小异,你又没说要我瞧什么。我若是毛毛躁躁便凑过去争睹,身体就会靠着你,两张脸很难不碰在一块儿。如果被外面的人瞧见,多半会认为……咱们是一对。那岂不有损你世子的颜面和王府名声,我罪过可大了。」 「得了吧你!」轩辕鸿业道:「咱俩去『凤阳山』打猎时,那一回没脱个赤条条的精光,彼此泡在溪水中图凉快。那当下的清凉画面,你应该还记得很清楚,咱们不止裸袒相见吧?性起时,你老爱在我面前甩老二作怪,怎都没见你脸红?」 荒唐举措被起底,项义夫招架不住,有点窘地强辩道:「那不一样好吗!」 「行!」轩辕鸿业笑道:「你坚持的不一样,已经错过我有意引见,一观『浪漫星光区』营造的夜景。所以你就继续保持好奇心,待会再见分晓吧!」话落,他大步行入被两名侍者左右拉开的店门,在「欢迎光临」声中来到迎宾柜台前。 项义夫紧随而入,只见轩辕鸿业报上姓名,顷刻便有一名穿着凤仙装的花样女招待,笑容可掬地迎上来,恭顺肃客道:「客官!小嫣前行领路,请随我来。」话落转身前行,很轻快地从一片片画着仕女图的屏风所架筑成墙的右侧走进去。 来到一堂明亮洁净,墙上挂着一幅幅名家诗画,充满书香雅趣的雅座区。座位依着长方型格局而摆设,每一行列都并靠着十张方桌,每张方桌各设两座位,行距均可让人从容进出,一列列都整齐铺成五五之数,左右分两边,走道摆中间。 项义夫行进在其间,放眼望去,人头钻动,坐无虚席,红男绿女聚集满堂。 怕不有近百人,却不闻半丝吵杂声浪,鼻间充斥着引人垂涎叁尺的食物香氛。 尽处隔开内外的墙面,是一堵古色古香的花梨木壁柜,上面洞开大小不等的格子,里面摆放着一些雅俗共赏的古董玩物。小嫣女招待一行至,立刻伸手拨开垂在壁间那道月洞门的珠帘,微笑肃客。项义夫这时候方醒悟,近半年来为何会不时撞见,不少姑娘家都梳着发辫盘髻置头两侧的发型、穿着奇装异服出来逛街招摇。他跟着轩辕鸿业穿过去,来到以绿树装饰的中庭,只见桌台有四人座和八人坐,以及十二人座叁种,共约二十席全额满。席间尽管时而爆响孩童的嬉闹声或大人的哄笑声,但气氛却充满一片祥和的欢乐。叁人行进在东侧的回廊中,见由内而出的人都行走在西侧的回廊,项义夫不由心想:「连进出路线都规划得如此完善,难道是出自那位纪姑娘之巧思?」内心肃然起敬,仰慕之情更加沛然。 回廊直通川堂,内有一座楼梯,小嫣领头拾级而上,叁个人陆续来到二楼。 只见正前方又有一座楼梯,女招待小嫣领着轩辕鸿业直趋而上…… 「原来还有叁楼,想必便是星光区所在,不知是如何浪漫法,令人流连忘返。」寻思间,项义夫一面跟着踏阶而上,一面快速往二楼张望两眼。但见一条相当宽敞的走道,长长地笔直伸展两头,尽头处各一转折;走道右边架栏开窗一整排,左边是糊着白纸的格子拉门,一片一片又一片,无缝接轨衔接成墙壁,根本看不出来究竟分隔几间包厢。倒是有些拉门外面守候着家仆装束的人,一律垂手背对着门。另外,每隔数片拉门,走道上便有一名双手交握于身前静候吩咐的女招待。 事实上,二楼临窗的走道是以长方型环绕着每一间密闭的包厢。 每间包厢都分内外两间,外间也有摆桌椅,是专供仆从休息用的。 店方还会提供茶水瓜子,有些比较慷慨厚道的主子,也会叫酒菜来犒赏下人。 只是有些主子较为苛刻吝啬,只肯让仆从守在门外走道上,排排站喝西北风。 另外,二楼西侧也有一座楼梯,是店方规划作为下楼时,统一使用的路线。 静寂无声,隐秘不显露是二楼的包厢特色。既迎合那些生性孤僻不喜受到干扰,喜欢置身在舒适安静的环境下,享受孤独品尝美食之人;又为那些心怀叵测,喜欢藉由觥筹交错,酒酣耳热来商议机密要事的人,投其所好的一个绝佳场所。 仙乐飘飘是项义夫对叁楼的第一个印象。在登上楼梯口跟着轩辕鸿业转身向左,折往建筑物前面走去的时候,项义夫就隐约听见,一阵阵很好听的声音,一种他闻所未闻的乐音,不禁寻思:「如此动听的音律,到底是什么乐器奏出来的?」 由于走道两侧都是墙壁,所以视角只限于前方。 「灯火朦胧,人影绰约,一间有露台的殿堂?」项义夫无法窥见全貌,只能看出个大槪。发现『浪漫星光区』是个半露天半室内,用餐交谊的场所,位于『京城四大名补』主建筑物的叁楼,占地将近叁分之二,空间宽广,视野很辽阔。 直到置身其中,项义夫初来乍到,受到强烈好奇心的驱使,无法不放眼盼顾。 他立刻得到印证,这间偌大的殿堂坐北朝南,确实只有叁面墙壁。东西两侧都有走廊,人员进出有序;南面无墙无门,只有一道低矮的镂花栏杆与露台做区隔;北壁前方有座小舞台,台上站着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夷女子,胸前背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乐器,两侧都有许多键钮。只见她双手连袂按来按去,那乐器的左半边居然还会忽屈忽展的伸缩,犹如软体动物在蠕动,悦耳的声音便不断地流泻出来。项义夫实在看不出来,那乐器无弦无孔,声音是怎么出来的?名称又是什么? 只见那名外夷女子面带笑容,一边演奏着轻快的乐曲、一边扭腰摆臀地自娱。 最令人满头雾水的是,舞台上还摆着一个长方型的东西,只见背面黑色发亮,形状看起来像是个箱子,但项义夫的直觉告诉自己,那多半不是箱子。不合常情的是,舞台前方竟然闲置着一块半月型的空地,面积起码可以摆上十二张桌子。 「这对店方来说,根本不符经济效益,为何要如此浪费?」项义夫想不通,一眼望去,发现这里的坐位都是双人席,小圆桌一张张摆设得井然有序,从室内铺排到露台上,每张桌上都亮着一盏罩着灯罩的小烛光,东一盏、西一盏,竞相放出朦胧的光晕,幽幽闪亮,宛如百花齐放的花园,园中人声低语,人影成双成对。性别上虽然并非都是男女结伴对坐,但年纪上几乎全是青春洋溢的年轻人。互相共进晚餐,时而轻颦浅笑的交谈、时而举杯邀饮,营造出一片繁华的胜景。 最不可思议的是,场中坐席至少有六十桌,时间只不过才戌时初而已。 满场坐无虚席! 只剩下一桌空着位置,桌上仍然亮着一盏烛光,摆着整齐的餐具和餐巾。 「两位客官!这一桌是你们预订的坐席。坐在这里用餐,可以凭栏观赏京城万家灯火的灿烂夜景,但这只是本店浪漫星光区,引人向往的卖点之一喔!」一路领头带位的女招待小嫣,把轩辕鸿业和项义夫安顿在位于露台上的58号桌台。 轩辕鸿业道:「有劳姑娘了,一点小意思,请笑纳!」说着打赏一锭碎银。 小嫣女侍接过银子,躬身说:「多谢客官赏赐!祝两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话落微微一福,转身离去。 项义夫却被她方才那番言语,弄得心里更加好奇,不由倾前说道:「鸿业!听那女侍言下之意,似乎只是点到为止。瞧你胸有成竹的样子,可否指点迷津?」 轩辕鸿业道:「那位姑娘只是负责引路带位,任务完成不便久留,所以只讲了一个卖点。义夫!其实我跟你一样,今天都是首次涉足此间叁楼。不过,你心里虽然记挂着纪姑娘,却又不关心人家的事业。幸好我有事先做功课,不厌其烦的四处打探,得知此区的第二项卖点是菜单,独树一格,菜名都很别致,不是引人遐思,就是令人怦然心动。别家店虽然竞相模仿,却都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就是做不出料理中那份独具匠心的味道。再来是第叁项卖点,你已经看到了,那位令人惊艳的外夷女子,正在台上表演的现场演奏。但是,只有动听的音乐尚不稀奇,还得配上在京城看不到,令人啧啧称奇,叫不出名称的乐器。使得别家店纵使想跟进,也不知从何下手。至于最后一项卖点,得等到戌时四刻才会准时登场。其内涵也是属于才艺性,首度出现京城深具爆炸性,一夕爆红,立刻蔚为风潮,袭卷年轻族群成为最热门的话题。尤其是富家子弟和名媛淑女,最为推崇追捧。」他用暧昧的眼色示意,引领项义夫朝着周边的饕客,快速浏览一眼,又说道:「你瞧出门道了吧?这些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女,泰半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俗称富二代。据闻他们只来光顾过一次,当下便都再预订一种「固定周期性的表单日」,几乎天天来捧场,使得别人愈发一位难求。一句话总结,浪漫星光区受到广大年轻族群的风靡,人人各展神通,想方设法弄到位置,即便一夜浪掷千金也深感值得。最主要的是,京城四大名补不断地推陈出新,引领风潮已经成为流行的代名词!」适时,一名身材玲珑有致的花样女招待,笑微微地推着一辆小推车来至-- 项义夫见所未见,发现小推车分叁层,上层放着茶壶和茶杯、酒壶和酒杯,但那酒杯跟已经摆在餐桌上的酒杯又不一样,脚比较高。中层放着各种餐具,银刀银叉银箸银汤匙,还有瓷碗瓷盘等等。下层放着一些折迭整齐的白色餐巾-- 「两位贵宾,欢迎光临!」女招待亲切说着,拿出两份菜单,交给两人点菜。 她再从小推车拿出来两个高脚杯,很熟练地先执壶斟酒再倒茶…… 项义夫看着菜单,却见第一道菜色写着:心心相印套餐附浓情蜜意汤,定价白银十两。他不由一怔,心想:「菜名叫做心心相印和浓情蜜意汤,莫非两人吃了,便会情不自禁想要比翼双飞?」眼睛再往下看,发现每道菜名都取得…… 好不令人想入非非! ★★★ 轩辕鸿业道:「先前在马车里,我掀帘观景,叫你过来看时,你为何不肯?」 项义夫道:「街景大同小异,你又没说要我瞧什么。我若是毛毛躁躁便凑过去争睹,身体就会靠着你,两张脸很难不碰在一块儿。如果被外面的人瞧见,多半会认为……咱们是一对。那岂不有损你世子的顏面和王府名声,我罪过可大了。」 「得了吧你!」轩辕鸿业道:「咱俩去『凤阳山』打猎时,那一回没脱个赤条条的精光,彼此泡在溪水中图凉快。那当下的清凉画面,你应该还记得很清楚,咱们不止裸袒相见吧?性起时,你老爱在我面前甩老二作怪,怎都没见你脸红?」 荒唐举措被起底,项义夫招架不住,有点窘地强辩道:「那不一样好吗!」 「行!」轩辕鸿业笑道:「你坚持的不一样,已经错过我有意引见,一观『浪漫星光区』营造的夜景。所以你就继续保持好奇心,待会再见分晓吧!」话落,他大步行入被两名侍者左右拉开的店门,在「欢迎光临」声中来到迎宾柜檯前。 项义夫紧随而入,只见轩辕鸿业报上姓名,顷刻便有一名穿着凤仙装的花样女招待,笑容可掬地迎上来,恭顺肃客道:「客官!小嫣前行领路,请随我来。」话落转身前行,很轻快地从一片片画着仕女图的屏风所架筑成墙的右侧走进去。 来到一堂明亮洁净,墙上掛着一幅幅名家诗画,充满书香雅趣的雅座区。座位依着长方型格局而摆设,每一行列都併靠着十张方桌,每张方桌各设两座位,行距均可让人从容进出,一列列都整齐铺成五五之数,左右分两边,走道摆中间。 项义夫行进在其间,放眼望去,人头鑽动,坐无虚席,红男绿女聚集满堂。 怕不有近百人,却不闻半丝吵杂声浪,鼻间充斥着引人垂涎叁尺的食物香氛。 尽处隔开内外的墙面,是一堵古色古香的花梨木壁柜,上面洞开大小不等的格子,里面摆放着一些雅俗共赏的古董玩物。小嫣女招待一行至,立刻伸手拨开垂在壁间那道月洞门的珠帘,微笑肃客。项义夫这时候方醒悟,近半年来为何会不时撞见,不少姑娘家都梳着发辫盘髻置头两侧的发型、穿着奇装异服出来逛街招摇。他跟着轩辕鸿业穿过去,来到以绿树装饰的中庭,只见桌檯有四人座和八人坐,以及十二人座叁种,共约二十席全额满。席间儘管时而爆响孩童的嬉闹声或大人的哄笑声,但气氛却充满一片祥和的欢乐。叁人行进在东侧的回廊中,见由内而出的人都行走在西侧的回廊,项义夫不由心想:「连进出路线都规划得如此完善,难道是出自那位纪姑娘之巧思?」内心肃然起敬,仰慕之情更加沛然。 回廊直通川堂,内有一座楼梯,小嫣领头拾级而上,叁个人陆续来到二楼。 只见正前方又有一座楼梯,女招待小嫣领着轩辕鸿业直趋而上…… 「原来还有叁楼,想必便是星光区所在,不知是如何浪漫法,令人流连忘返。」寻思间,项义夫一面跟着踏阶而上,一面快速往二楼张望两眼。但见一条相当宽敞的走道,长长地笔直伸展两头,尽头处各一转折;走道右边架栏开窗一整排,左边是糊着白纸的格子拉门,一片一片又一片,无缝接轨衔接成墙壁,根本看不出来究竟分隔几间包厢。倒是有些拉门外面守候着家僕装束的人,一律垂手背对着门。另外,每隔数片拉门,走道上便有一名双手交握于身前静候吩咐的女招待。 事实上,二楼临窗的走道是以长方型环绕着每一间密闭的包厢。 每间包厢都分内外两间,外间也有摆桌椅,是专供僕从休息用的。 店方还会提供茶水瓜子,有些比较慷慨厚道的主子,也会叫酒菜来犒赏下人。 只是有些主子较为苛刻吝嗇,只肯让僕从守在门外走道上,排排站喝西北风。 另外,二楼西侧也有一座楼梯,是店方规划作为下楼时,统一使用的路线。 静寂无声,隐秘不显露是二楼的包厢特色。既迎合那些生性孤僻不喜受到干扰,喜欢置身在舒适安静的环境下,享受孤独品嚐美食之人;又为那些心怀叵测,喜欢藉由觥筹交错,酒酣耳热来商议机密要事的人,投其所好的一个绝佳场所。 仙乐飘飘是项义夫对叁楼的第一个印象。在登上楼梯口跟着轩辕鸿业转身向左,折往建筑物前面走去的时候,项义夫就隐约听见,一阵阵很好听的声音,一种他闻所未闻的乐音,不禁寻思:「如此动听的音律,到底是什么乐器奏出来的?」 由于走道两侧都是墙壁,所以视角只限于前方。 「灯火朦胧,人影绰约,一间有露台的殿堂?」项义夫无法窥见全貌,只能看出个大槪。发现『浪漫星光区』是个半露天半室内,用餐交谊的场所,位于『京城四大名补』主建筑物的叁楼,占地将近叁分之二,空间宽广,视野很辽阔。 直到置身其中,项义夫初来乍到,受到强烈好奇心的驱使,无法不放眼盼顾。 他立刻得到印证,这间偌大的殿堂坐北朝南,确实只有叁面墙壁。东西两侧都有走廊,人员进出有序;南面无墙无门,只有一道低矮的鏤花栏桿与露台做区隔;北壁前方有座小舞台,台上站着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夷女子,胸前揹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乐器,两侧都有许多键钮。只见她双手连袂按来按去,那乐器的左半边居然还会忽屈忽展的伸缩,犹如软体动物在蠕动,悦耳的声音便不断地流泻出来。项义夫实在看不出来,那乐器无弦无孔,声音是怎么出来的?名称又是什么? 只见那名外夷女子面带笑容,一边演奏着轻快的乐曲、一边扭腰摆臀地自娱。 最令人满头雾水的是,舞台上还摆着一个长方型的东西,只见背面黑色发亮,形状看起来像是个箱子,但项义夫的直觉告诉自己,那多半不是箱子。不合常情的是,舞台前方竟然间置着一块半月型的空地,面积起码可以摆上十二张桌子。 「这对店方来说,根本不符经济效益,为何要如此浪费?」项义夫想不通,一眼望去,发现这里的坐位都是双人席,小圆桌一张张摆设得井然有序,从室内铺排到露台上,每张桌上都亮着一盏罩着灯罩的小烛光,东一盏、西一盏,竞相放出朦胧的光晕,幽幽闪亮,宛如百花齐放的花园,园中人声低语,人影成双成对。性别上虽然并非都是男女结伴对坐,但年纪上几乎全是青春洋溢的年轻人。互相共进晚餐,时而轻顰浅笑的交谈、时而举杯邀饮,营造出一片繁华的胜景。 最不可思议的是,场中坐席至少有六十桌,时间只不过才戌时初而已。 满场坐无虚席! 只剩下一桌空着位置,桌上仍然亮着一盏烛光,摆着整齐的餐具和餐巾。 「两位客官!这一桌是你们预订的坐席。坐在这里用餐,可以凭栏观赏京城万家灯火的灿烂夜景,但这只是本店浪漫星光区,引人嚮往的卖点之一喔!」一路领头带位的女招待小嫣,把轩辕鸿业和项义夫安顿在位于露台上的58号桌台。 轩辕鸿业道:「有劳姑娘了,一点小意思,请笑纳!」说着打赏一锭碎银。 小嫣女侍接过银子,躬身说:「多谢客官赏赐!祝两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话落微微一福,转身离去。 项义夫却被她方才那番言语,弄得心里更加好奇,不由倾前说道:「鸿业!听那女侍言下之意,似乎只是点到为止。瞧你胸有成竹的样子,可否指点迷津?」 轩辕鸿业道:「那位姑娘只是负责引路带位,任务完成不便久留,所以只讲了一个卖点。义夫!其实我跟你一样,今天都是首次涉足此间叁楼。不过,你心里虽然记掛着纪姑娘,却又不关心人家的事业。幸好我有事先做功课,不厌其烦的四处打探,得知此区的第二项卖点是菜单,独树一格,菜名都很别致,不是引人遐思,就是令人怦然心动。别家店虽然竞相模仿,却都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就是做不出料理中那份独具匠心的味道。再来是第叁项卖点,你已经看到了,那位令人惊艳的外夷女子,正在台上表演的现场演奏。但是,只有动听的音乐尚不稀奇,还得配上在京城看不到,令人嘖嘖称奇,叫不出名称的乐器。使得别家店纵使想跟进,也不知从何下手。至于最后一项卖点,得等到戌时四刻才会准时登场。其内涵也是属于才艺性,首度出现京城深具爆炸性,一夕爆红,立刻蔚为风潮,袭捲年轻族群成为最热门的话题。尤其是富家子弟和名媛淑女,最为推崇追捧。」他用曖昧的眼色示意,引领项义夫朝着周边的饕客,快速瀏览一眼,又说道:「你瞧出门道了吧?这些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女,泰半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俗称富二代。据闻他们只来光顾过一次,当下便都再预订一种「固定週期性的表单日」,几乎天天来捧场,使得别人愈发一位难求。一句话总结,浪漫星光区受到广大年轻族群的风靡,人人各展神通,想方设法弄到位置,即便一夜浪掷千金也深感值得。最主要的是,京城四大名补不断地推陈出新,引领风潮已经成为流行的代名词!」适时,一名身材玲瓏有致的花样女招待,笑微微地推着一辆小推车来至-- 项义夫见所未见,发现小推车分叁层,上层放着茶壶和茶杯、酒壶和酒杯,但那酒杯跟已经摆在餐桌上的酒杯又不一样,脚比较高。中层放着各种餐具,银刀银叉银箸银汤匙,还有瓷碗瓷盘等等。下层放着一些摺迭整齐的白色餐巾-- 「两位贵宾,欢迎光临!」女招待亲切说着,拿出两份菜单,交给两人点菜。 她再从小推车拿出来两个高脚杯,很熟练地先执壶斟酒再倒茶…… 项义夫看着菜单,却见第一道菜色写着:心心相印套餐附浓情蜜意汤,定价白银十两。他不由一怔,心想:「菜名叫做心心相印和浓情蜜意汤,莫非两人吃了,便会情不自禁想要比翼双飞?」眼睛再往下看,发现每道菜名都取得…… 好不令人想入非非! 19、好個噢典 只是项义夫此行的重点,不在于吃喝玩乐。所以,对于菜名即便有一箩筐的问题,他也不敢太孟浪,只将自己认为最耸动的那个提出来问。那名女侍很含蓄答道:「但愿心有不平者,皆能藉由此道菜,稍解胸中郁闷之气,得到一点慰藉。」 闻言,项义夫和轩辕鸿业,相顾莞尔。 「当真有人点吗?」项义夫问得热切,也顾不得是否失仪。 那女侍倒也不见怪,说:「并非只有失意人才好此道,也有人纯粹觉得有趣。」 「的确。」项义夫笑道:「心情好时,岂不更加适合寻奇揭秘,那就来份『杀千刀碳烤小羊排』,另外……」他突然面有赧色,问道:「在下尝过贵店的『当归鸭面线』,口感滑溜香醇,甚为怀念,可菜单上并没有,可以做额外要求吗?」 那女侍应道:「凡是本店能力之内,自当尽力满足每位客官的需求。」 项义夫道:「好极了!那便来两份『当归鸭面线』,再加一份『男欢女爱汤』。」 「奴家记下了。」那女侍左手拿张纸卡,右手执着一枝小楷毛笔,边听边记。 轩辕鸿业点了『胡搞虾搞一锅香』和『郎情妾意心机汤』,以及两壶羊羔酒。 「两位请稍待片刻,若有其他吩咐,随时知会一声即可。」 那女侍说完,推着小推车自去。先将客人点好的菜单交给设在西侧走廊口的柜台去处理,再推着小推车在桌台间游走。她与场中另外五名女侍做着同样的工作,各自推着小推车依固定路线行进。她们除了负责招呼客人点菜之外,还得耳聪目明应付客人临时起意的召唤,以及添茶收盘。这厢,轩辕鸿业端起桌上那杯盛着紫红色酒液的高脚杯,对好友说道:「义夫!这里贩卖的酒类,大都是远从皞城而来的名酒。尤其是羊羔酒,醰粹醇厚,当真一绝。此酒色泽白莹,入口绵甘,味儿醇厚,宛如羊羔之甘美,故名之。而我手上这杯葡萄酒,虽然是店方免费提供的开胃酒,却也是经过无数岁月沉淀发酵而成的陈年佳酿,闻之醇馥芳郁,口感更是集芳香、绵甜、甘爽于一炉。如果你想续杯的话,可得自掏腰包啰!」 项义夫听了,端起葡萄酒啜了一口,含于嘴里片刻再咽入…… 「嗯,味道好极了,果然是人间极品。」说着,他一仰而尽。 轩辕鸿业笑道:「你这是牛饮,好酒都让你给糟蹋了。」 项义夫道:「鸿业兄!你先前大卖的关子,指的应是咱们头顶上的……」 轩辕鸿业道:「我还以为你尽顾着别人的盘中物,没瞧见那么璀丽的标志吶!」 原来,露台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大理石基座,周围以盆花装饰,上面矗立着一尊背生双翅的小天使雕像。他笑咧咧地仰面凝视,双手朝天高举,手指上都缠绕着叁四条细绳索,绳子另一端都系着一个大型的天灯,分别彩绘着红、橙、黄、绿、蓝、靛、紫等七种颜色,高高地飘浮在空中放出温暖的光华,让人们大老远便能瞧得见。几乎无人不知,那七盏天灯升空之处,便是京城四大名补的所在地。项义夫后知后觉,直到今晚方得知,仰头看得正起劲,忽感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喂!」有人说道:「项兄!你是从小没见过天灯吗?」 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声,却掩不住清脆悦耳的动听嗓音。项义夫一听,立知来人是谁,不由吓了一跳。他慌忙欲起身行礼,肩头却被来人压住,眼前多了一张不是他以为的那张明媚少女的俏丽面孔,低声警告道:「别嚷嚷!莫坏了我兴致。」 「呃!」项义夫一点即通,先朝轩辕鸿业瞅了一眼,见他苦笑不语。项义夫再瞪大双眼像鉴赏名器一般,将站在他面前的那位少年书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讷讷说:「七公……公子!你雅兴不小啊,不知你今天扮演的是哪号神仙人物?」 「在下乃是武功高强的护花使者!两位幸会!」对方装模作样地说着。 其实,这名书生打扮的少年,乃是轩辕鸿志的七妹,当今的七公主轩辕静璇。 她个性好动,以千面女郎自居,经常变装出游,这在宫廷内几乎是人尽皆知。 闻言,轩辕鸿业只是笑了笑,不予置评。 而项义夫则回头看了看,再转回来问道:「不知公子护的哪朵花,坐在何处?」 轩辕静璇低声说道:「项统领不必担心,我与陈大将军同行,坐在一号桌。」 「陈大将军武艺高强,有她同行便好!」项义夫的神色突然变得有点局促。 轩辕鸿业道:「七公子抢得最佳位置,坐得近看得清楚,想必学到不少了吧?」 轩辕静璇道:「昨天的恰恰倒是容易上手,上回那探戈可难了,鸿二哥会吗?」 轩辕鸿业道:「听说探戈极为难跳,不小心便会拐到脖子,真有这回事吗?」 「抱歉!容我插下嘴。」项义夫一脸狐疑地说:「你们说的探狗,是哪种犬?」 轩辕静璇一听,噗哧笑出来。「项兄!你还真老土诶!什么犬不犬的,你的联想力也未免太过于丰富了。我与鸿二哥讨论的,乃是目前京城最流行的舞蹈,名称叫做『抱紧点』【注1】,必须两个人一起跳,转来转去很有趣。我偷偷告诉你喔,意柔姐姐这阵子学得可勤快了,你得加把劲,到时你们便能……」发现一名男跑堂端着食物直趋而来,她匆促说道:「舞会时间快到了,你们赶紧用餐,我不打扰了!」话落转身便走。那名端着食物的男跑堂刚好来到桌边,先将一个盛着食物的小篮子放到桌子正中央,再从托盘中端起一碗陶瓷炖盅,热诚道:「请问是哪位客官点的『郎情妾意心机汤』?」 「是在下!」轩辕鸿业一面说着一面从餐桌上拿起餐巾,先对折,再将褶线朝向自己摊在腿上。项义夫原本想说那餐巾是用来擦拭嘴的,得塞在前襟较为方便使用。岂知为了预防调味汁滴落弄脏衣物,餐巾得摊在腿上,不由暗呼好险。 待将另一碗炖盅摆到项义夫身前桌上,那名跑堂用左手抓着托盘,置于肘内,躬身道:「两位客官请慢用!」见他转身离去,项义夫迫不及待地倾身向前,低声说道:「鸿业兄!篮子里装的这两个,可是芝麻烧饼?我记得咱们并没点啊?」 「此饼在皞城称为胡椒饼。由于咱们都点了主菜和炖汤,形同套餐的缘故,店方便会附上胡椒饼,吃法有两种。」说着,轩辕鸿业拿起刀叉示意,先用右手的叉子从篮子里将一个胡椒饼叉到自己的盘内,再用左手的刀子从中剖开来,登时香气四溢。他切下一小块用叉子叉着,指着置于篮内那盘佐酱,又说道:「此饼外皮烤得香酥可口,肉馅汁多鲜美,香辣四溢,沾上特制佐酱,味道更棒。胡椒饼也是此店一绝,城中许多苦力都买来当主食,用手抓着吃,一边叫烫一边叫好。」 说完,他便将那块胡椒饼沾上少许佐酱,送入口中吃将起来。 项义夫一边有样学样,一边笑道:「当真没想到,吃个东西,学问竟如此多。」 场中突然爆响一阵热烈的掌声! 「谢谢大家!」舞台上那名外夷女子操着生硬的京话,深深一躹躬,又说道:「接下来是organ演奏时间,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琼森先生!」在热情的掌声中,那名外夷女子一边对着席位上的客人送飞吻、一边笑咪咪地步下舞台。 同一时间,从北墙西侧的门里跑出来一名黑色长发卷卷垂肩,五官非常立体,眼睛特别深邃,鼻梁格外高挺的外夷男子。他面挂微笑,一面向着客人们挥手、一面快步走上舞台,坐到那个黑色箱形物前方。只见他低头专注,双臂微幅移动,舞台上便风风韵韵地响起了一阵阵轻快的音律。项义夫只觉,那乐音的音色有点低沉,清脆度虽然不若那名外夷女子所演奏的乐器,但听来也是洋洋盈耳。从舞台上缓缓流淌,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弥漫在露台上四溢飘散。 只不过,眼下对项义夫而言,解惑释疑远比聆听赏乐来得迫切。 最主要的是,那二名外夷人士弹奏的乐器,究竟叫什么名称? 次要的是,那外夷男子一身黑白搭的装束和那外夷女子一身鲜艳花俏的服饰。 项义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两个问题如鲠在喉,他实在忍不住了,赶紧将最后一块胡椒饼塞入嘴里,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拭下嘴,说:「鸿业!方才那名外夷女子介绍时,说接下来是「噢典」演奏时间,那噢典是指那个箱形乐器吗?」 ★★★【註1】:此乃从外来语「Ballroom dance」直接翻译而来。★★★ 只是项义夫此行的重点,不在于吃喝玩乐。所以,对于菜名即便有一箩筐的问题,他也不敢太孟浪,只将自己认为最耸动的那个提出来问。那名女侍很含蓄答道:「但愿心有不平者,皆能藉由此道菜,稍解胸中鬱闷之气,得到一点慰藉。」 闻言,项义夫和轩辕鸿业,相顾莞尔。 「当真有人点吗?」项义夫问得热切,也顾不得是否失仪。 那女侍倒也不见怪,说:「并非只有失意人才好此道,也有人纯粹觉得有趣。」 「的确。」项义夫笑道:「心情好时,岂不更加适合寻奇揭秘,那就来份『杀千刀碳烤小羊排』,另外……」他突然面有赧色,问道:「在下尝过贵店的『当归鸭麵线』,口感滑溜香醇,甚为怀念,可菜单上并没有,可以做额外要求吗?」 那女侍应道:「凡是本店能力之内,自当尽力满足每位客官的需求。」 项义夫道:「好极了!那便来两份『当归鸭麵线』,再加一份『男欢女爱汤』。」 「奴家记下了。」那女侍左手拿张纸卡,右手执着一枝小楷毛笔,边听边记。 轩辕鸿业点了『胡搞虾搞一锅香』和『郎情妾意心机汤』,以及两壶羊羔酒。 「两位请稍待片刻,若有其他吩咐,随时知会一声即可。」 那女侍说完,推着小推车自去。先将客人点好的菜单交给设在西侧走廊口的柜檯去处理,再推着小推车在桌台间游走。她与场中另外五名女侍做着同样的工作,各自推着小推车依固定路线行进。她们除了负责招呼客人点菜之外,还得耳聪目明应付客人临时起意的召唤,以及添茶收盘。这厢,轩辕鸿业端起桌上那杯盛着紫红色酒液的高脚杯,对好友说道:「义夫!这里贩卖的酒类,大都是远从皞城而来的名酒。尤其是羊羔酒,醰粹醇厚,当真一绝。此酒色泽白莹,入口绵甘,味儿醇厚,宛如羊羔之甘美,故名之。而我手上这杯葡萄酒,虽然是店方免费提供的开胃酒,却也是经过无数岁月沉淀发酵而成的陈年佳酿,闻之醇馥芳郁,口感更是集芳香、绵甜、甘爽于一炉。如果你想续杯的话,可得自掏腰包囉!」 项义夫听了,端起葡萄酒啜了一口,含于嘴里片刻再嚥入…… 「嗯,味道好极了,果然是人间极品。」说着,他一仰而尽。 轩辕鸿业笑道:「你这是牛饮,好酒都让你给糟蹋了。」 项义夫道:「鸿业兄!你先前大卖的关子,指的应是咱们头顶上的……」 轩辕鸿业道:「我还以为你儘顾着别人的盘中物,没瞧见那么璀丽的标志吶!」 原来,露台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大理石基座,周围以盆花装饰,上面矗立着一尊背生双翅的小天使雕像。他笑咧咧地仰面凝视,双手朝天高举,手指上都缠绕着叁四条细绳索,绳子另一端都系着一个大型的天灯,分别彩绘着红、橙、黄、绿、蓝、靛、紫等七种顏色,高高地飘浮在空中放出温暖的光华,让人们大老远便能瞧得见。几乎无人不知,那七盏天灯升空之处,便是京城四大名补的所在地。项义夫后知后觉,直到今晚方得知,仰头看得正起劲,忽感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喂!」有人说道:「项兄!你是从小没见过天灯吗?」 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声,却掩不住清脆悦耳的动听嗓音。项义夫一听,立知来人是谁,不由吓了一跳。他慌忙欲起身行礼,肩头却被来人压住,眼前多了一张不是他以为的那张明媚少女的俏丽面孔,低声警告道:「别嚷嚷!莫坏了我兴致。」 「呃!」项义夫一点即通,先朝轩辕鸿业瞅了一眼,见他苦笑不语。项义夫再瞪大双眼像鑑赏名器一般,将站在他面前的那位少年书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訥訥说:「七公……公子!你雅兴不小啊,不知你今天扮演的是哪号神仙人物?」 「在下乃是武功高强的护花使者!两位幸会!」对方装模作样地说着。 其实,这名书生打扮的少年,乃是轩辕鸿志的七妹,当今的七公主轩辕静璿。 她个性好动,以千面女郎自居,经常变装出游,这在宫廷内几乎是人尽皆知。 闻言,轩辕鸿业只是笑了笑,不予置评。 而项义夫则回头看了看,再转回来问道:「不知公子护的哪朵花,坐在何处?」 轩辕静璿低声说道:「项统领不必担心,我与陈大将军同行,坐在一号桌。」 「陈大将军武艺高强,有她同行便好!」项义夫的神色突然变得有点侷促。 轩辕鸿业道:「七公子抢得最佳位置,坐得近看得清楚,想必学到不少了吧?」 轩辕静璿道:「昨天的恰恰倒是容易上手,上回那探戈可难了,鸿二哥会吗?」 轩辕鸿业道:「听说探戈极为难跳,不小心便会拐到脖子,真有这回事吗?」 「抱歉!容我插下嘴。」项义夫一脸狐疑地说:「你们说的探狗,是哪种犬?」 轩辕静璿一听,噗哧笑出来。「项兄!你还真老土誒!什么犬不犬的,你的联想力也未免太过于丰富了。我与鸿二哥讨论的,乃是目前京城最流行的舞蹈,名称叫做『抱紧点』【註1】,必须两个人一起跳,转来转去很有趣。我偷偷告诉你喔,意柔姐姐这阵子学得可勤快了,你得加把劲,到时你们便能……」发现一名男跑堂端着食物直趋而来,她匆促说道:「舞会时间快到了,你们赶紧用餐,我不打扰了!」话落转身便走。那名端着食物的男跑堂刚好来到桌边,先将一个盛着食物的小篮子放到桌子正中央,再从托盘中端起一碗陶瓷燉盅,热诚道:「请问是哪位客官点的『郎情妾意心机汤』?」 「是在下!」轩辕鸿业一面说着一面从餐桌上拿起餐巾,先对折,再将褶线朝向自己摊在腿上。项义夫原本想说那餐巾是用来擦拭嘴的,得塞在前襟较为方便使用。岂知为了预防调味汁滴落弄脏衣物,餐巾得摊在腿上,不由暗呼好险。 待将另一碗燉盅摆到项义夫身前桌上,那名跑堂用左手抓着托盘,置于肘内,躬身道:「两位客官请慢用!」见他转身离去,项义夫迫不及待地倾身向前,低声说道:「鸿业兄!篮子里装的这两个,可是芝麻烧饼?我记得咱们并没点啊?」 「此饼在皞城称为胡椒饼。由于咱们都点了主菜和燉汤,形同套餐的缘故,店方便会附上胡椒饼,吃法有两种。」说着,轩辕鸿业拿起刀叉示意,先用右手的叉子从篮子里将一个胡椒饼叉到自己的盘内,再用左手的刀子从中剖开来,登时香气四溢。他切下一小块用叉子叉着,指着置于篮内那盘佐酱,又说道:「此饼外皮烤得香酥可口,肉馅汁多鲜美,香辣四溢,沾上特製佐酱,味道更棒。胡椒饼也是此店一绝,城中许多苦力都买来当主食,用手抓着吃,一边叫烫一边叫好。」 说完,他便将那块胡椒饼沾上少许佐酱,送入口中吃将起来。 项义夫一边有样学样,一边笑道:「当真没想到,吃个东西,学问竟如此多。」 场中突然爆响一阵热烈的掌声! 「谢谢大家!」舞台上那名外夷女子操着生硬的京话,深深一躹躬,又说道:「接下来是organ演奏时间,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强生先生!」在热情的掌声中,那名外夷女子一边对着席位上的客人送飞吻、一边笑咪咪地步下舞台。 同一时间,从北墙西侧的门里跑出来一名黑色长发捲捲垂肩,五官非常立体,眼睛特别深邃,鼻樑格外高挺的外夷男子。他面掛微笑,一面向着客人们挥手、一面快步走上舞台,坐到那个黑色箱形物前方。只见他低头专注,双臂微幅移动,舞台上便风风韵韵地响起了一阵阵轻快的音律。项义夫只觉,那乐音的音色有点低沉,清脆度虽然不若那名外夷女子所演奏的乐器,但听来也是洋洋盈耳。从舞台上缓缓流淌,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弥漫在露台上四溢飘散。 只不过,眼下对项义夫而言,解惑释疑远比聆听赏乐来得迫切。 最主要的是,那二名外夷人士弹奏的乐器,究竟叫什么名称? 次要的是,那外夷男子一身黑白搭的装束和那外夷女子一身鲜艷花俏的服饰。 项义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两个问题如鯁在喉,他实在忍不住了,赶紧将最后一块胡椒饼塞入嘴里,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拭下嘴,说:「鸿业!方才那名外夷女子介绍时,说接下来是「噢典」演奏时间,那噢典是指那个箱形乐器吗?」 20、刺客放火【?】 轩辕鸿业笑道:「噢典是你听到的外来语,但店方的翻译称为风琴。至于那外夷女子弹奏的乐器,先前我四处打听时,好几个人都告诉我,那个乐器的外来语叫做儿抠脸【accordion】。后来我询问店方,他们称之为手风琴,都是洋玩意。」 「儿抠脸……」项义夫喃喃念道,不觉抚掌笑道:「我觉得挺有趣啊!」 「那可不!」轩辕鸿业要笑不笑地说:「儿抠脸,总比爹搔屁股好看多了。」 「你别瞎扯蛋,快解说解说,他俩所穿的服饰。」项义夫求知若渴的催促。 轩辕鸿业道:「琼森先生穿的那套服装,脖子上绑着苔【注1】,是从西洋流通到全世界受到国际上普遍认同,一种男性的正式服装,他们称之为憋神死咻【注2】。莉萨小姐来自一个叫做酒面泥【注3】的国家,穿的是当地的传统服饰。」 他以手势示意,停下来喝口酒润润喉,再接着说:「义夫兄!我保证将胸中所知倾囊相告,免得你整晚食不知味。留神听来,戌时二刻,泛常是琼森先生的演奏时间,直到戌时四刻,莉萨小姐会再度出场,与琼森先生一起演奏各种舞曲。那时万众期待的舞会登场了,是来此的客人最开心的欢乐时光。到时会有另外两名外夷人士登场授舞,奥斯蒙高大英俊,玛丽婀娜多姿,两人一边讲解一边示范动作。『抱紧点』只是统称,其实舞码种类蛮多元,舞步有快有慢,都是两人共舞。届时想跳舞的客人就会携伴进入舞池,一对对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或牵手或搂腰,脚下必须很规律性的滑动,配合扭腰摆臀,身体就会转来旋去满场飞。所以舞伴间需要很有默契,否则很容易踩到同伴的脚,甚至摔倒。两名舞师时而在舞台上带领,时而在舞池中个别指点。奥斯蒙会穿着和琼森先生类似的服装,只是臀部会多条尾巴,那服饰外来语叫做踏西楼【注4】;玛丽身材高挑,会穿着一袭突显玲珑曲线的衣服,是西洋女性的正式礼服,外来语叫做一定抓死【注5】。」 「你讲得好精辟啊!来!小弟敬你一杯!」项义夫端起盛着羊羔酒的杯子,伸长手臂等着。轩辕鸿业只得端起杯子与之互碰,双双仰颈而干,各自执壶添酒。项义夫好奇心很强盛,又说道:「那噢典乐器很不起眼,你可知如何发出声音?」 「我曾上台接触过,愿为项兄释疑。」说话的人不是轩辕鸿业。 而是一名来到桌边,身着黑色劲装的美丽女子。 甫一乍见,项义夫连忙起身,抱拳说:「原来是陈将军,幸会!幸会!」 陈意柔嫣然一笑,说:「项兄如此客气,倒显得见外了。是不是呀,鸿二哥?」 轩辕鸿业缓颊道:「陈姑娘莫怪。义夫生性拘谨,行事总是一板一眼,习惯就好。」他心里有数,妾有情郎无意,当然擦不出心心相印的撩人火花,又说道:「义夫今日初次来此,举目所见皆感新奇。尤其是那噢典,有劳陈姑娘不吝解说。」 「是啊!」项义夫觉得自己应该表态,所以接腔说:「在下愿闻其详。」 陈意柔落落大方地直视着项义夫,不疾不徐地说道:「项兄所谓的噢典,其实又称为风琴。其背面看似个箱子,前面实则分两层,并附盖子。简言之,风琴是一种有着黑白两色键钮的乐器,通过脚下的踏板送风,吹响音管,并配合双手弹奏键盘的一种乐器。踏板鼓风进入风道,如果不弹奏,整个风道是密闭的;当手指按下某琴键后,该键对应的音管的管塞就会打开,气流通过而吹响音管,会发出一个乐音。项兄如果有意一探的话,小妹与店家有点私交,愿效犬马之劳。」 她直接提出邀请,项义夫固然很心动,偏又有所顾忌,犹豫不决之际。 忽见正对面二楼房舍的屋脊上,蓦然冒出七名幪面黑衣人,人人张弓引箭,均将燃火的箭矢对着这边叁楼的露台。项义夫心下一惊,立刻冲向前去,隔着一张台桌与栏杆,扬声怒喝道:「住手!尔等忒也胆大,狂妄如厮,目中全无王法吗?」 「你是何人?」居中那名黑衣人大声问道:「若非姓纪,劝你最好快逃命吧!」 事实上,宾客尽管受到惊吓,却无人惊叫奔逃,只是纷纷站起来观看。陈意柔和轩辕鸿业更是毫不畏惧,也来到项义夫身边。甚至连轩辕静璇都不怕死的冲上来凑热闹,四个人都是义愤填膺,形成第一道尖兵。其实若非双方建筑物隔着红叁路,间距长达数十丈远,四个人皆知本身的轻功无法一蹴即成,凌空飞跃到对面屋顶上。否则他们就不用隔空遥望,只能摆出像要冲锋陷阵的模样,昂然与对方怒目相向。而轩辕静璇一来到便呛道:「我就是纪不妄,你们又待如何?」 闻声,那为首之人立将朝着天灯瞄准的弓箭往下移,矢头对着轩辕静璇扬声喝道:「你当真是姓纪那小子?哈哈哈……本想名动京城的餐饮大亨,起码也长得像副人样,不料竟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啊,有趣!有趣极了!哈哈哈……」 「放肆!」陈意柔气到跳上栏杆,一手抓着竖立在角落处那根灯柱、一手指着对面,粉面含煞地说:「尔等休得猖狂!叁番两次前来挑衅,以宾客安全威胁店方。人家不予计较,你们倒是得寸进尺,越发妄为,真以为无人能拿你们怎样吗?」 那为首之人很得意地说:「行啊!小娘们!有办法你过来给爷乐活乐活啊!」 「杀鸡焉用牛刀,教训无耻之辈,何需脏了陈大将军之手。」 随着淡漠的清冷声音,露台上那座官殿式建筑物的屋脊上,蓦然出现一名黑衣幪面人。只见其背对着月儿,身影被月光映托得仿如黑色的幽灵,右手猛地一扬,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黑衣幪面人握在左手中的那把长剑,倏然脱鞘而出,直飞对面屋顶而去。其势如电,仿佛闪电般地从那七名幪面黑衣人身前一闪而过。剎那间,七把弓箭齐皆从中断成两截。而那剑光腾空一回旋,再来一次,又从那名七名黑衣幪面人身前一闪而过,旋即直飞而回,不偏不倚地归鞘而入。 紧接着,那黑衣幪面人的身影一晃,月光下的屋脊上随即回复空荡荡的景像。 人凭空消失,却留下令人瞠目结舌,很难忘得掉的一幕! 露台上静寂无声,每个人都被震摄到,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有毛病? 对面屋顶上突然接二连叁地爆出哀叫声,没有人站得住脚…… 原来,他们每个人的腿上都受伤见血了,只是方才那飞剑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快到七名黑衣幪面人都没查觉到自己已经中剑,等到要移动时才知道疼痛。 七个人无一幸免,七双大腿上全被划开一道数寸深的伤口,高度整齐划一。 适时,京城四大名捕带着手下出现在屋脊上,左右逼近那七名黑衣幪面人。 有人忙着扑灭那掉落在屋顶上的箭矢火苗、有人忙着逮人上手铐。 有人忙着骂人:「马的!老子等你们很久了,一群龟儿子,再猖狂啊?」 归欢的嗓门最大,骂得最起劲。 在红叁夜市逛街的人潮,大老远都听得到。 赶得凑巧的人,加上闻风而来的群众,全都聚集在『京城四大名补』店门外的街道上,引颈争睹。每个人都努力睁大眼睛,舍不得转瞬地看着对面二楼屋顶上,京城四大名捕正在大显神威,缉拿七名幪面闹事的匪徒,将他们一一绳之以法的精彩实况。有些人看得太过瘾了,不觉热血澎湃忘情投入,很激动的握紧拳头大声叫好、或者很仗义的骂上一两句。 大家各抒己见,用字措词没人讲求客气。 「他妈的王八羔子!坏事作绝,早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狗娘养的混球!欠人操也不用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没长眼的蠢猪,敢来太岁头上动土,活该惨遭报应!」 「败类!败类!败类!全是杀千刀的败类!最好拉去阉了,再发配龙阳馆!」 「侵门踏户,连雷公的师弟都敢欺负。这种人活得不耐烦了,操他奶奶的熊!」 这种慷慨陈词的反应,虽是个人趁机发泄情绪,却又是群众的集体心声。 所以大家都额手称庆,觉得大快人心。 ★★★【註1】:外来语Tie,现翻译为领结。【註2】意指Business suit,现翻译为西装。【註3】意指Germany这个国家,现翻译为德国。【註4】:意指Tuxedo,现翻译为燕尾服。【註5】意指evening dress,现翻译为晚礼服★★★ 轩辕鸿业笑道:「噢典是你听到的外来语,但店方的翻译称为风琴。至于那外夷女子弹奏的乐器,先前我四处打听时,好几个人都告诉我,那个乐器的外来语叫做儿抠脸【accordion】。后来我询问店方,他们称之为手风琴,都是洋玩意。」 「儿抠脸……」项义夫喃喃念道,不觉抚掌笑道:「我觉得挺有趣啊!」 「那可不!」轩辕鸿业要笑不笑地说:「儿抠脸,总比爹搔屁股好看多了。」 「你别瞎扯蛋,快解说解说,他俩所穿的服饰。」项义夫求知若渴的催促。 轩辕鸿业道:「强生先生穿的那套服装,脖子上绑着苔【註1】,是从西洋流通到全世界受到国际上普遍认同,一种男性的正式服装,他们称之为憋神死咻【註2】。丽莎小姐来自一个叫做酒麵泥【註3】的国家,穿的是当地的传统服饰。」 他以手势示意,停下来喝口酒润润喉,再接着说:「义夫兄!我保证将胸中所知倾囊相告,免得你整晚食不知味。留神听来,戌时二刻,泛常是强生先生的演奏时间,直到戌时四刻,丽莎小姐会再度出场,与强生先生一起演奏各种舞曲。那时万眾期待的舞会登场了,是来此的客人最开心的欢乐时光。到时会有另外两名外夷人士登场授舞,奥斯蒙高大英俊,玛丽婀娜多姿,两人一边讲解一边示范动作。『抱紧点』只是统称,其实舞码种类蛮多元,舞步有快有慢,都是两人共舞。届时想跳舞的客人就会携伴进入舞池,一对对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或牵手或搂腰,脚下必须很规律性的滑动,配合扭腰摆臀,身体就会转来旋去满场飞。所以舞伴间需要很有默契,否则很容易踩到同伴的脚,甚至摔倒。两名舞师时而在舞台上带领,时而在舞池中个别指点。奥斯蒙会穿着和强生先生类似的服装,只是臀部会多条尾巴,那服饰外来语叫做踏西楼【註4】;玛丽身材高挑,会穿着一袭突显玲瓏曲线的衣服,是西洋女性的正式礼服,外来语叫做一定抓死【註5】。」 「你讲得好精闢啊!来!小弟敬你一杯!」项义夫端起盛着羊羔酒的杯子,伸长手臂等着。轩辕鸿业只得端起杯子与之互碰,双双仰颈而乾,各自执壶添酒。项义夫好奇心很强盛,又说道:「那噢典乐器很不起眼,你可知如何发出声音?」 「我曾上台接触过,愿为项兄释疑。」说话的人不是轩辕鸿业。 而是一名来到桌边,身着黑色劲装的美丽女子。 甫一乍见,项义夫连忙起身,抱拳说:「原来是陈将军,幸会!幸会!」 陈意柔嫣然一笑,说:「项兄如此客气,倒显得见外了。是不是呀,鸿二哥?」 轩辕鸿业缓颊道:「陈姑娘莫怪。义夫生性拘谨,行事总是一板一眼,习惯就好。」他心里有数,妾有情郎无意,当然擦不出心心相印的撩人火花,又说道:「义夫今日初次来此,举目所见皆感新奇。尤其是那噢典,有劳陈姑娘不吝解说。」 「是啊!」项义夫觉得自己应该表态,所以接腔说:「在下愿闻其详。」 陈意柔落落大方地直视着项义夫,不疾不徐地说道:「项兄所谓的噢典,其实又称为风琴。其背面看似个箱子,前面实则分两层,并附盖子。简言之,风琴是一种有着黑白两色键钮的乐器,通过脚下的踏板送风,吹响音管,并配合双手弹奏键盘的一种乐器。踏板鼓风进入风道,如果不弹奏,整个风道是密闭的;当手指按下某琴键后,该键对应的音管的管塞就会打开,气流通过而吹响音管,会发出一个乐音。项兄如果有意一探的话,小妹与店家有点私交,愿效犬马之劳。」 她直接提出邀请,项义夫固然很心动,偏又有所顾忌,犹豫不决之际。 忽见正对面二楼房舍的屋脊上,驀然冒出七名幪面黑衣人,人人张弓引箭,均将燃火的箭矢对着这边叁楼的露台。项义夫心下一惊,立刻衝向前去,隔着一张檯桌与栏杆,扬声怒喝道:「住手!尔等忒也胆大,狂妄如廝,目中全无王法吗?」 「你是何人?」居中那名黑衣人大声问道:「若非姓纪,劝你最好快逃命吧!」 事实上,宾客儘管受到惊吓,却无人惊叫奔逃,只是纷纷站起来观看。陈意柔和轩辕鸿业更是毫不畏惧,也来到项义夫身边。甚至连轩辕静璿都不怕死的衝上来凑热闹,四个人都是义愤填膺,形成第一道尖兵。其实若非两造建筑物隔着红叁路,间距长达数十丈远,四个人皆知本身的轻功无法一蹴即成,凌空飞跃到对面屋顶上。否则他们就不用隔空遥望,只能摆出像要衝锋陷阵的模样,昂然与对方怒目相向。而轩辕静璿一来到便呛道:「我就是纪不妄,你们又待如何?」 闻声,那为首之人立将朝着天灯瞄准的弓箭往下移,矢头对着轩辕静璿扬声喝道:「你当真是姓纪那小子?哈哈哈……本想名动京城的餐饮大亨,起码也长得像副人样,不料竟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啊,有趣!有趣极了!哈哈哈……」 「放肆!」陈意柔气到跳上栏杆,一手抓着竖立在角落处那根灯柱、一手指着对面,粉面含煞地说:「尔等休得猖狂!叁番两次前来挑衅,以宾客安全威胁店方。人家不予计较,你们倒是得寸进尺,越发妄为,真以为无人能拿你们怎样吗?」 那为首之人很得意地说:「行啊!小娘们!有办法你过来给爷乐活乐活啊!」 「杀鸡焉用牛刀,教训无耻之辈,何需脏了陈大将军之手。」 随着淡漠的清冷声音,露台上那座官殿式建筑物的屋脊上,驀然出现一名黑衣幪面人。只见其背对着月儿,身影被月光映托得仿如黑色的幽灵,右手猛地一扬,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黑衣幪面人握在左手中的那把长剑,倏然脱鞘而出,直飞对面屋顶而去。其势如电,仿佛闪电般地从那七名幪面黑衣人身前一闪而过。剎那间,七把弓箭齐皆从中断成两截。而那剑光腾空一回旋,再来一次,又从那名七名黑衣幪面人身前一闪而过,旋即直飞而回,不偏不倚地归鞘而入。 紧接着,那黑衣幪面人的身影一晃,月光下的屋脊上随即回復空盪盪的景像。 人凭空消失,却留下令人瞠目结舌,很难忘得掉的一幕! 露台上静寂无声,每个人都被震摄到,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有毛病? 对面屋顶上突然接二连叁地爆出哀叫声,没有人站得住脚…… 原来,他们每个人的腿上都受伤见血了,只是方才那飞剑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快到七名黑衣幪面人都没查觉到自己已经中剑,等到要移动时才知道疼痛。 七个人无一倖免,七双大腿上全被划开一道数寸深的伤口,高度整齐划一。 适时,京城四大名捕带着手下出现在屋脊上,左右逼近那七名黑衣幪面人。 有人忙着扑灭那掉落在屋顶上的箭矢火苗、有人忙着逮人上手銬。 有人忙着骂人:「马的!老子等你们很久了,一群龟儿子,再猖狂啊?」 归欢的嗓门最大,骂得最起劲。 在红叁夜市逛街的人潮,大老远都听得到。 赶得凑巧的人,加上闻风而来的群眾,全都聚集在『京城四大名补』店门外的街道上,引颈争睹。每个人都努力睁大眼睛,捨不得转瞬地看着对面二楼屋顶上,京城四大名捕正在大显神威,缉拿七名幪面闹事的匪徒,将他们一一绳之以法的精彩实况。有些人看得太过癮了,不觉热血澎湃忘情投入,很激动的握紧拳头大声叫好、或者很仗义的骂上一两句。 大家各抒己见,用字措词没人讲求客气。 「他妈的王八羔子!坏事作绝,早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狗娘养的混球!欠人操也不用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没长眼的蠢猪,敢来太岁头上动土,活该惨遭报应!」 「败类!败类!败类!全是杀千刀的败类!最好拉去阉了,再发配龙阳馆!」 「侵门踏户,连雷公的师弟都敢欺负。这种人活得不耐烦了,操他奶奶的熊!」 这种慷慨陈词的反应,虽是个人趁机发洩情绪,却又是群眾的集体心声。 所以大家都额手称庆,觉得大快人心。 21、刺客放火【?】 同样的情况也在『京城四大名补』二楼面街的那条走廊上呈现,每个窗口都挤满看热闹的人,使得守在走廊上那几名静候吩咐的女招待,不得不从奋不顾身勇当炮灰的第一线,被迫退居到第二线。故而她们只听见京城四大名捕的叫骂声,却看不到官兵捉强盗,那紧张刺激的追赶打杀的搏命场面,一点都没发生。因为局势已定,那七名幪面匪徒全被翩若惊鸿的飞剑给击伤,再也无力继续嚣狂作乱。而这些看热闹的群众,有男有女,都是先前幪面歹徒叫嚣时,受到吸引从包厢里面冲出来一观究竟的客人,以及他们的仆从侍卫;当然也有一些胆小又爱看的客人,只敢从拉门里面伸出来一颗头。不管如何,在未殃及无辜的情况下,匪徒迅速被擒。这可说是最好的结局,也是同仇敌忾的群众,最乐意看见的一幕。当下发现危机解除了,群情岂有不激昂欢庆的道理。但其中却有一位穿着像是富贾的壮年汉子,脸色铁青很难看,丝毫没被周遭的气氛感染到而显露出半点普天同庆的样子。他尽把两片薄薄的嘴唇闭死紧,凝视的眼光含着一股忧忡的阴蛰之色。 此人年约四十,左眉梢有一道斜撇的疤痕,半张脸庞都被修剪整齐的落腮胡给盘结占据,双目如鹰般锐利,下方突显着一管鼻背凸出、鼻头往下遮盖鼻中柱,侧面就像鹰嘴般的鼻子。使得这张刚猛的长相,成为命相学上大奸大恶的表征。 他其实大有来头,平时都会穿着一身雄壮威武的军服,威风凛凛地将部属呼来喝去,把人耍得像陀螺一般,以彰显御林军右卫都统领的身份与权力。他姓杉名河刚,是东方烈的连襟。两人娶的夫人是一对孪生姐妹花,都是唐启年的女儿。 戏落幕了,杉河刚转身离开窗边,快步在走廊上行进,匆促拉开那间他以个人名义包下一整年的第十八号专属包厢的拉门。杉河刚直接进入内间,里面只见宰相东方硕一身富贵员外的装束,悠哉坐在摆着佳肴美酒的桌前,举杯独酌。 见杉河刚一脸铁青闯进来,东方硕淡淡地说:「失手了?」 「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令人措手不及!」杉河刚面对着宰相坐定后,先倒了一杯酒,像压惊般地一口仰尽,再接道:「有人出面干预,目前尚不知是谁。当下只见一道匹炼似的剑光,从咱们这边的上空飞射到对面屋顶,绕两匝便完事。」 「飞剑?」东方硕的眉头蹙了起来,「言下之意,有人把剑耍得来去自如?」 「正是!」杉河刚说:「卑职也是初次目睹,可能是江湖传说中的御剑术。」 东方硕不懂武功,听不出要旨,只能问道:「御剑术很难练成吗?」 杉河刚道:「御剑术乃是剑道的最高造诣,剑客拼命追求的终极目标。」 东方硕道:「如此说来,练成的应当寥寥无几,会是沐啸天那老匹夫吗?」 杉河刚道:「卑职来京二十载,未曾听闻,谁亲眼目睹沐啸天与人交手。」 「传闻多不胜数,欲求证偏无门,此事暂且摆一边。」东方硕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又说道:「元雷加上沐啸天,有这两号人物撑腰,连『刺客联盟』都不敢惹,只从外地找了几只叁脚猫来塘塞。还敢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老夫真是服了!」 杉河刚一听,迅速从坐姿变成跪姿,「是卑职办事不力,请相爷责罚!」 「起来吧!」东方硕说:「此事错不在你,只能怪招子不够亮。未免当冤大头,对『刺客联盟』不能轻放,你得施加压力,让他们看着办。另外,挖角进行得如何?」 杉河刚没有起身,保持跪伏的姿势说:「截至目前为止,仍然毫无进展。」 「阿刚啊!可是遇上什么阻碍吗?」东方硕的口气很轻松,但眼神很凶戾。 「回相爷!」杉河刚战战兢兢地说:「这里的下人,从掌柜到跑堂,外加大厨和学徒,通通都是姓纪的那对姑侄远从皞城带来的。地域性强化了向心力,而且每个人对其待遇都很满意、对其主子都很忠诚,根本无缝可插针。另外,这对姑侄的年纪虽轻,但行事手腕很高明。近半年来,二人即便甚少露面,可光是一个大掌柜田咪咪,靠着一张能言善道的嘴和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不仅许多朝中大臣将领被哄得服服贴贴,连他们府中女眷也把田咪咪视为闺蜜,往来相当密切。」 东方硕冷笑道:「外卖区是后来才有的,那边的人手也是从皞城找来的吗?」 杉河刚道:「据调查,他们都是那对姑侄租屋处的邻居,富贵里的乡亲……」 两人辟室商议要事,以为话不过叁人耳,却浑然不知,其实隔墙有耳。 机关就藏在天花板里,四个角落都被安装一个窃听孔,各别连接着一条管道。更精确的说,二楼泰半的包厢,其内间都装设着窃听管,四条管道为一组,仿若长蛇一般,密密麻麻爬行在二楼天花板与叁楼地板的夹缝之间,弯来绕去的延伸。 最后,每组管道殊途同归,都从叁楼的地板冒出来,一组组都被附上其来源包厢的编号,一支支顺着墙面并列,很整齐地环室排列在叁面墙壁上,就像是装饰物一般,形成很特殊的景象,为这间陈设简单的房室,凭添一股吊诡的神秘感。 好巧不巧,项义夫渴望见上一面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这间奇怪的房室内。 鬼鬼祟祟地忙活,做着既不欲人知,又不可告人的事情。 纪虹耳朵贴在编号18号那组管孔上,一边聆听一边做记录。房内还有二名女招待装扮的少女和二名跑堂装束的小伙子,五个人都在跟管子打交道,做着窃听的工作。该房间坐南朝北,北墙上开设着两排气窗,门外是一条开窗架栏的走廊。 这个时候,轩辕鸿业刚好偕同项义夫,从西侧走廊尽头处转过来。 他俩并非因为那七名黑衣幪面人的行径,事后想来很害怕,所以一起跑来后面抱着痛哭,互求慰藉。轩辕鸿业和项义夫都是洒脱不羁的汉子,行事不拘小节,私底下的确干过一些蛮幼稚可笑的事。但被歹徒吓到事后抱头痛哭,这么胆怯懦弱的失败行为,他们二人倒是还没做过。事实上,星光区在经过有惊无险的刺激之后,满堂宾客也在琼森始终未曾中断的优美乐声中照常吃吃喝喝,气氛立刻又回复到歌舞升平的欢乐景况,好像没发生过那回事。而项义夫和轩辕鸿业则经由『护国大将军』陈意柔的说明,方知那七名黑衣幪面人,前阵子已经来闹过两次。都用打带跑的战术,每个人对着七盏天灯射出一箭后,拔腿便跑。一个个先后跳到最近的巷弄里,一下子溜得不见踪影。但也正因两番折腾,曾经造成一场虚惊。 缘由受到两次突袭,合计有五盏天灯被射穿而掉下来。四盏落到露台左右两边屋顶,其中二盏起火燃烧,虽经几位女招待机敏应变,很快用茶水将火扑灭。但那第五盏天灯却掉到街道上,惊吓到正在行进的马匹,差点撞及逛街的人潮。 待陈意柔说完话,轩辕静璇立马接腔:「意柔姐姐!时间快到了,舞会即将开场。可咱们刚才顾着维护正义,使劲到都流汗了,总得来去后面那个一下吧?」 见她用眼色向着陈意柔示意,项义夫心下打突:「那个是什么?干嘛要神秘兮兮?」她心领意会,抱拳对着两名汉子说:「鸿二哥!项兄!容我和七公子暂且告退,等一下满场飞舞时,小妹再向两位讨教舞艺!」话落偕同七公主转身而去。 闻言,项义夫有点错愕,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轩辕鸿业,紧张兮兮地说:「鸿业!我没听错吧?陈将军说要找我跳舞诶。可我今日才知世上有『抱紧点』这种舞蹈,姑且不说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更遑论是见所未见,我根本一窍不通啊?」 「我也不会啊?」他很淡定地说:「到时再找借口推卸,你何必穷紧张。」 「噢,」项义夫喝酒压惊,问道:「去后面那个一下,你晓得是指什么吗?」 「你真是好奇宝宝诶!」轩辕鸿业将餐巾放至桌上,起身说:「我带你实地走一遭,瞧瞧是不是我想的那样,走吧!」于是,他就带着项义夫,顺着西侧走廊直直走,走到底向右转,两人来到北侧走廊,只见右边直陈着一整排坚固的墙壁。 ★★★本文目前仅在POPO面世,呃,更精确的说,个人所有作品目前都只发表在「屁喔屁喔」,其它网站若有拙作,内容肯定不会很完整,这是无庸置疑的事情★★★ 同样的情况也在『京城四大名补』二楼面街的那条走廊上呈现,每个窗口都挤满看热闹的人,使得守在走廊上那几名静候吩咐的女招待,不得不从奋不顾身勇当炮灰的第一线,被迫退居到第二线。故而她们只听见京城四大名捕的叫駡声,却看不到官兵捉强盗,那紧张刺激的追赶打杀的搏命场面,一点都没发生。因为局势已定,那七名幪面匪徒全被翩若惊鸿的飞剑给击伤,再也无力继续嚣狂作乱。而这些看热闹的群眾,有男有女,都是先前幪面歹徒叫嚣时,受到吸引从包厢里面衝出来一观究竟的客人,以及他们的僕从侍卫;当然也有一些胆小又爱看的客人,只敢从拉门里面伸出来一颗头。不管如何,在未殃及无辜的情况下,匪徒迅速被擒。这可说是最好的结局,也是同仇敌愾的群眾,最乐意看见的一幕。当下发现危机解除了,群情岂有不激昂欢庆的道理。但其中却有一位穿着像是富贾的壮年汉子,脸色铁青很难看,丝毫没被周遭的气氛感染到而显露出半点普天同庆的样子。他尽把两片薄薄的嘴唇闭死紧,凝视的眼光含着一股忧忡的阴蛰之色。 此人年约四十,左眉梢有一道斜撇的疤痕,半张脸庞都被修剪整齐的落腮鬍给盘结占据,双目如鹰般锐利,下方突显着一管鼻背凸出、鼻头往下遮盖鼻中柱,侧面就像鹰嘴般的鼻子。使得这张刚猛的长相,成为命相学上大奸大恶的表徵。 他其实大有来头,平时都会穿着一身雄壮威武的军服,威风凛凛地将部属呼来喝去,把人耍得像陀螺一般,以彰显御林军右卫都统领的身份与权力。他姓杉名河刚,是东方烈的连襟。两人娶的夫人是一对孪生姐妹花,都是唐啟年的女儿。 戏落幕了,杉河刚转身离开窗边,快步在走廊上行进,匆促拉开那间他以个人名义包下一整年的第十八号专属包厢的拉门。杉河刚直接进入内间,里面只见宰相东方硕一身富贵员外的装束,悠哉坐在摆着佳肴美酒的桌前,举杯独酌。 见杉河刚一脸铁青闯进来,东方硕淡淡地说:「失手了?」 「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令人措手不及!」杉河刚面对着宰相坐定后,先倒了一杯酒,像压惊般地一口仰尽,再接道:「有人出面干预,目前尚不知是谁。当下只见一道匹鍊似的剑光,从咱们这边的上空飞射到对面屋顶,绕两匝便完事。」 「飞剑?」东方硕的眉头蹙了起来,「言下之意,有人把剑耍得来去自如?」 「正是!」杉河刚说:「卑职也是初次目睹,可能是江湖传说中的御剑术。」 东方硕不懂武功,听不出要旨,只能问道:「御剑术很难练成吗?」 杉河刚道:「御剑术乃是剑道的最高造诣,剑客拼命追求的终极目标。」 东方硕道:「如此说来,练成的应当寥寥无几,会是沐啸天那老匹夫吗?」 杉河刚道:「卑职来京二十载,未曾听闻,谁亲眼目睹沐啸天与人交手。」 「传闻多不胜数,欲求证偏无门,此事暂且摆一边。」东方硕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又说道:「元雷加上沐啸天,有这两号人物撑腰,连『刺客联盟』都不敢惹,只从外地找了几隻叁脚猫来塘塞。还敢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老夫真是服了!」 杉河刚一听,迅速从坐姿变成跪姿,「是卑职办事不力,请相爷责罚!」 「起来吧!」东方硕说:「此事错不在你,只能怪招子不够亮。未免当冤大头,对『刺客联盟』不能轻放,你得施加压力,让他们看着办。另外,挖角进行得如何?」 杉河刚没有起身,保持跪伏的姿势说:「截至目前为止,仍然毫无进展。」 「阿刚啊!可是遇上什么阻碍吗?」东方硕的口气很轻松,但眼神很兇戾。 「回相爷!」杉河刚战战兢兢地说:「这里的下人,从掌柜到跑堂,外加大厨和学徒,通通都是姓纪的那对姑侄远从皞城带来的。地域性强化了向心力,而且每个人对其待遇都很满意、对其主子都很忠诚,根本无缝可插针。另外,这对姑侄的年纪虽轻,但行事手腕很高明。近半年来,二人即便甚少露面,可光是一个大掌柜田咪咪,靠着一张能言善道的嘴和八面玲瓏的交际手腕,不仅许多朝中大臣将领被哄得服服贴贴,连他们府中女眷也把田咪咪视为闺蜜,往来相当密切。」 东方硕冷笑道:「外卖区是后来才有的,那边的人手也是从皞城找来的吗?」 杉河刚道:「据调查,他们都是那对姑侄租屋处的邻居,富贵里的乡亲……」 两人闢室商议要事,以为话不过叁人耳,却浑然不知,其实隔墙有耳。 机关就藏在天花板里,四个角落都被安装一个窃听孔,各别连接着一条管道。更精确的说,二楼泰半的包厢,其内间都装设着窃听管,四条管道为一组,仿若长蛇一般,密密麻麻爬行在二楼天花板与叁楼地板的夹缝之间,弯来绕去的延伸。 最后,每组管道殊途同归,都从叁楼的地板冒出来,一组组都被附上其来源包厢的编号,一支支顺着墙面併列,很整齐地环室排列在叁面墙壁上,就像是装饰物一般,形成很特殊的景象,为这间陈设简单的房室,凭添一股吊诡的神秘感。 好巧不巧,项义夫渴望见上一面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这间奇怪的房室内。 鬼鬼祟祟地忙活,做着既不欲人知,又不可告人的事情。 纪虹耳朵贴在编号18号那组管孔上,一边聆听一边做记录。房内还有二名女招待装扮的少女和二名跑堂装束的小伙子,五个人都在跟管子打交道,做着窃听的工作。该房间坐南朝北,北墙上开设着两排气窗,门外是一条开窗架栏的走廊。 这个时候,轩辕鸿业刚好偕同项义夫,从西侧走廊尽头处转过来。 他俩并非因为那七名黑衣幪面人的行径,事后想来很害怕,所以一起跑来后面抱着痛哭,互求慰藉。轩辕鸿业和项义夫都是洒脱不羈的汉子,行事不拘小节,私底下的确干过一些蛮幼稚可笑的事。但被歹徒吓到事后抱头痛哭,这么胆怯懦弱的失败行为,他们二人倒是还没做过。事实上,星光区在经过有惊无险的刺激之后,满堂宾客也在强生始终未曾中断的优美乐声中照常吃吃喝喝,气氛立刻又回復到歌舞昇平的欢乐景况,好像没发生过那回事。而项义夫和轩辕鸿业则经由『护国大将军』陈意柔的说明,方知那七名黑衣幪面人,前阵子已经来闹过两次。都用打带跑的战术,每个人对着七盏天灯射出一箭后,拔腿便跑。一个个先后跳到最近的巷弄里,一下子溜得不见踪影。但也正因两番折腾,曾经造成一场虚惊。 缘由受到两次突袭,合计有五盏天灯被射穿而掉下来。四盏落到露台左右两边屋顶,其中二盏起火燃烧,虽经几位女招待机敏应变,很快用茶水将火扑灭。但那第五盏天灯却掉到街道上,惊吓到正在行进的马匹,差点撞及逛街的人潮。 待陈意柔说完话,轩辕静璿立马接腔:「意柔姐姐!时间快到了,舞会即将开场。可咱们刚才顾着维护正义,使劲到都流汗了,总得来去后面那个一下吧?」 见她用眼色向着陈意柔示意,项义夫心下打突:「那个是什么?干嘛要神秘兮兮?」她心领意会,抱拳对着两名汉子说:「鸿二哥!项兄!容我和七公子暂且告退,等一下满场飞舞时,小妹再向两位讨教舞艺!」话落偕同七公主转身而去。 闻言,项义夫有点错愕,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轩辕鸿业,紧张兮兮地说:「鸿业!我没听错吧?陈将军说要找我跳舞誒。可我今日才知世上有『抱紧点』这种舞蹈,姑且不说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更遑论是见所未见,我根本一窍不通啊?」 「我也不会啊?」他很淡定地说:「到时再找藉口推卸,你何必穷紧张。」 「噢,」项义夫喝酒压惊,问道:「去后面那个一下,你晓得是指什么吗?」 「你真是好奇宝宝誒!」轩辕鸿业将餐巾放至桌上,起身说:「我带你实地走一遭,瞧瞧是不是我想的那样,走吧!」于是,他就带着项义夫,顺着西侧走廊直直走,走到底向右转,两人来到北侧走廊,只见右边直陈着一整排坚固的墙壁。 22、刺客放火【?】 壁间设立叁道门户。 前面两个离得较近,一转过来就看得见,门户都呈洞开状态,只挂着短布帘。 走廊左边是一整排雕楹碧槛和一扇扇雕刻图案的八角玲珑窗,做为遮风挡雨的墙壁。在明媚月光的映照下,栏杆倒影印在走道上形成一格格明暗,线条有点歪斜的延伸而去;窗户剪影则投射在对墙上,宛若一幅幅墨水浓淡不均的图画。 「好漂亮的园子,美得教我突然有种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项义夫走在轩辕鸿业的左手边,眼光不经意地从身旁那扇窗户望出去,发现外面是个灯火阑珊的花园。一眼瞬间,他被吸引了,基于好东西要与好朋友分享的心情,遂拉着轩辕鸿业一起走到窗前,居高瞭望,饱览古色古香的幽美景致。 但见庭园在中间,被分据在东西北叁方的叁排低矮房舍,合围拥抱其间。 东方那排房舍的屋顶,耸立着两支烟囱,冒出冉冉的炊烟。 庭园的腹地相当大,回廊曲折穿梭其间,花木畅茂,迭石造山,亭台楼阁,雕栏玉砌,高低错落,美不胜收。园心处还别出胜景,凿池营造一湖春水,月芽弯弯地倒映在湖中,仿若一叶轻轻晃荡的小舟;湖畔柳绿花红,周围辅以绿荫斜径小桥,烘托着东西南北四座典雅的水榭,各自静静地傍水而立,里面微透幽幽灯光。只是由于树梢和视角的缘故,他们两人均难窥全貌。四座水榭可以看得比较清楚些的只有西方那座,依稀可见水榭里面人影临窗晃动,外面伫立着数人。 这时那第二道门帘被拨开,轩辕静璇走出来,一眼瞧见轩辕鸿业和项义夫并肩杵在窗前眺望,两人那副出神的模样,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不由好奇问道:「诶~左不过是个寻常园子,你们两个又不是没见过御花园,那又有什么好看的?」 闻声,轩辕鸿业犹似被踩到尾巴似,敷衍应道:「没事!」 他赶紧扯下项义夫的袖子,率先走进去那间没装设门板的门户,亦即坐落在北侧走廊上的第一间房室。其实轩辕鸿业并非像无头苍蝇似的盲目乱闯,最主要的是,从西侧走廊转过来时,他已经看到那道门户的上面,墙壁间钉着一面标示着「雄狮畅快涌泉之处」的牌子。心下立即了然,一切正如他所料。项义夫不知就里地跟进,一阵怡人的花香味扑鼻而入,发现里面用屏风区分内外,四面墙上都装着红木壁灯,角落处摆设着整理仪容的立镜、精致的盥洗台,且有专人侍候。 他一看即知,很纳闷说:「鸿业!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轩辕鸿业一听,先向着那名左手横摆于身前,腕臂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静候一旁的男侍者笑了笑,再把项义夫拉进内间,低声道:「方才你不是想知道,去后面那个一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吗?现在我们既然来了,你总不好空手而回吧?」 「啊?」项义夫很惊讶地说:「不空手而回,难道你想把人家的黄金带回去?」 「这里是雄狮涌泉处所,你可别乱洒黄金!」轩辕鸿业大肆调侃,伸手挑开面前那片帘笼,闪身而入。他闯进的是一间没盖顶的小隔间,与另一间仅一板之隔。两间紧邻,外观相同,门口都垂挂着一片精巧的草席帘笼,约半人高而已。 故而,身材高大的轩辕鸿业,脑袋露出于帘笼之上、两脚露出于帘笼之下。 他背对着门帘,站在一个大木桶前,自然是在小解。见状,项义夫怀着入境随俗的心情,进入另一间恭房,一边解手一边扭头望着轩辕鸿业,低声说:「鸿业!瞧你毫不感到讶异,可我今日当真大开眼界,连茅房都有人驻守,这是为何?」 「那人闻香守候,等着帮你洗老二讨赏啊!」 他说的虽是玩笑话,却也点出一项要旨,这种服务方式,开创先河十分周到。 没多久,两人又并肩出现在北侧走廊上。当行经到那第二道门口时,轩辕鸿业特别指着门上那块牌子给项义夫看。见那上头用正楷书写「雌虎快意泼洒之处」,他不由笑道:「字迹方正,笔触有力,巧思命名,令人莞尔,此人会是谁?」 轩辕鸿业道:「此间所有的题字,并非出自纪姑娘,因为我见过纪不妄的字帖。」 待行至那第叁间房室前,却见门户紧闭,门板用生铁铸成,门上不仅环住铁链大锁,还贴着一张写着「机房重地请勿擅闯」的醒目告示。项义夫大感讶异,不禁停下来回头多看二眼,嘀咕道:「这般慎重其事,里面藏着什么重要机密?」 --这道铁门看是寻常两扇式,若以为开锁推开即可,那会吃到闭门羹-- 「义夫!你如此爱瞎猜,不怕将心上人吓跑吗?」轩辕鸿业等在转角处,又说道:「前厅乐声大作,想必舞会开始了。我的『胡搞虾搞一锅香』和你的『杀千刀羊小排』,多半热腾腾上桌了。咱们还是赶紧来去大快朵颐,速速离去为妙。」 稍后,两人终于见识到,时下京城年轻人最疯魔的舞蹈『抱紧点』。 惊艳之余,轩辕鸿业和项义夫只有一个共同的感想:「如果舞步不够娴熟,贸然上场的话。那自己没摔倒,也会把别人撞飞!」为免等着出丑,两人一享用完主菜,趁着轩辕静璇和陈意柔,结伴在舞池中跳得酣然忘我之际,悄悄地离去。 登上驿马车之后,项义夫忽然醒起一事,赶紧说:「鸿业!我到现在都难以相信,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那飞剑绕空御敌,迅如闪电的一幕,实在是太惊人了,似乎是剑道之最御剑术,传说练至极限,百丈内取人头,有如探囊取物吶!」 「你确定?」轩辕鸿业对武林人物的动态,所知其实很有限。 项义夫道:「小时候我在武馆曾听人提起,说以前江湖中有一名天才型的剑客,年纪虽轻但内力精深,足以行气御剑盘空飞旋快如奔雷,杀人只需一瞬间。换言之,此人已登御剑术之境,只是个性喜怒无常,行事乖张全凭一己之念。」 「后来呢?」 「江湖中无人敢撄其锋,『至尊魔剑』之名不胫而走。此人犹如彗星划空,成名未满叁年,不知何故,突然消失无踪。不过,咱们今晚所见那名幪面黑衣人,观其身形体态,不像已经上了年纪之人,兴许是「至尊魔剑」的后人或传人。」 事实上,那飞剑出现之后,受到各方关注,有人甚至比轩辕鸿业和项义夫还要惊骇百倍。就在当夜五更时分,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行色匆促地走进『刺客联盟』总坛大厅堂,对着一幕低垂的珠帘,躬身说道:「禀盟主!事态不太妙!」 「说!」随着简短有力的声音,珠帘后面亮起微弱灯光,仅让人隐约得见。一名长发乌溜溜垂肩,脸上戴着鬼面具,身材颇为高挑,穿着宽大黑色袍子,令人难辨其性别的神秘人,仿如幽灵般地端坐在一张华丽精致媲美龙椅的大椅上。 见状,那黑衣人立刻低头说:「刺龙刺凤两大主力,丑时出动刺杀姓纪姑侄,属下奉命暗中打扎。见两人一抵达那座叁合院,便连袂翻墙跃入院落。此时整座房舍漆黑一片,刺龙犹如鬼魅侵入东厢房、刺凤宛若魍魉潜进西厢房……」 「然后呢?」神秘人的嗓音雌雄难辨,急切催促道:「刺鼠,快快道来!」 「是!」刺鼠说:「属下等了半个时辰,一点动静都没有,因此赶紧回来报告。」 「毫无动静,这怎么可能?」神秘人猛地挺直腰杆,「刺龙刺凤会失手,笑话!」 刺鼠说:「属下也不相信。刺龙刺凤武功深不可测,行刺怎会石沉大海呢?」 答案于辰时揭晓,京城四大名捕用囚车押送一男一女两名黑衣人,招摇过街。 官方对外说法是:「此两名歹徒趁夜潜入民宅欲行凶,却双双被捕鼠器夹昏。」 而且旸婆婆还很热心,到处对人说:「真的啦!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骗你又没银子赚,何况是我报官的。缘由早上一起床,我本赶着去给隔壁租客做早饭,不承想会在后院看见两个恶贼昏死在地上,两人的手指都被捕鼠器夹断了呢!」 ★★★ 壁间设立叁道门户。 前面两个离得较近,一转过来就看得见,门户都呈洞开状态,只掛着短布帘。 走廊左边是一整排雕楹碧槛和一扇扇雕刻图案的八角玲瓏窗,做为遮风挡雨的墙壁。在明媚月光的映照下,栏杆倒影印在走道上形成一格格明暗,线条有点歪斜的延伸而去;窗户剪影则投射在对墙上,宛若一幅幅墨水浓淡不均的图画。 「好漂亮的园子,美得教我突然有种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项义夫走在轩辕鸿业的左手边,眼光不经意地从身旁那扇窗户望出去,发现外面是个灯火阑珊的花园。一眼瞬间,他被吸引了,基于好东西要与好朋友分享的心情,遂拉着轩辕鸿业一起走到窗前,居高瞭望,饱览古色古香的幽美景致。 但见庭园在中间,被分据在东西北叁方的叁排低矮房舍,合围拥抱其间。 东方那排房舍的屋顶,耸立着两支烟囱,冒出冉冉的炊烟。 庭园的腹地相当大,回廊曲折穿梭其间,花木畅茂,迭石造山,亭台楼阁,雕栏玉砌,高低错落,美不胜收。园心处还别出胜景,凿池营造一湖春水,月芽弯弯地倒映在湖中,仿若一叶轻轻晃盪的小舟;湖畔柳绿花红,周围辅以绿荫斜径小桥,烘托着东西南北四座典雅的水榭,各自静静地傍水而立,里面微透幽幽灯光。只是由于树梢和视角的缘故,他们两人均难窥全貌。四座水榭可以看得比较清楚些的只有西方那座,依稀可见水榭里面人影临窗晃动,外面佇立着数人。 这时那第二道门帘被拨开,轩辕静璿走出来,一眼瞧见轩辕鸿业和项义夫併肩杵在窗前眺望,两人那副出神的模样,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不由好奇问道:「誒~左不过是个寻常园子,你们两个又不是没见过御花园,那又有什么好看的?」 闻声,轩辕鸿业犹似被踩到尾巴似,敷衍应道:「没事!」 他赶紧扯下项义夫的袖子,率先走进去那间没装设门板的门户,亦即坐落在北侧走廊上的第一间房室。其实轩辕鸿业并非像无头苍蝇似的盲目乱闯,最主要的是,从西侧走廊转过来时,他已经看到那道门户的上面,墙壁间钉着一面标示着「雄狮畅快涌泉之处」的牌子。心下立即了然,一切正如他所料。项义夫不知就里地跟进,一阵怡人的花香味扑鼻而入,发现里面用屏风区分内外,四面墙上都装着红木壁灯,角落处摆设着整理仪容的立镜、精緻的盥洗檯,且有专人侍候。 他一看即知,很纳闷说:「鸿业!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轩辕鸿业一听,先向着那名左手横摆于身前,腕臂上掛着一条白色毛巾,静候一旁的男侍者笑了笑,再把项义夫拉进内间,低声道:「方才你不是想知道,去后面那个一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吗?现在我们既然来了,你总不好空手而回吧?」 「啊?」项义夫很惊讶地说:「不空手而回,难道你想把人家的黄金带回去?」 「这里是雄狮涌泉处所,你可别乱洒黄金!」轩辕鸿业大肆调侃,伸手挑开面前那片帘笼,闪身而入。他闯进的是一间没盖顶的小隔间,与另一间仅一板之隔。两间紧邻,外观相同,门口都垂掛着一片精巧的草蓆帘笼,约半人高而已。 故而,身材高大的轩辕鸿业,脑袋露出于帘笼之上、两脚露出于帘笼之下。 他背对着门帘,站在一个大木桶前,自然是在小解。见状,项义夫怀着入境随俗的心情,进入另一间恭房,一边解手一边扭头望着轩辕鸿业,低声说:「鸿业!瞧你毫不感到讶异,可我今日当真大开眼界,连茅房都有人驻守,这是为何?」 「那人闻香守候,等着帮你洗老二讨赏啊!」 他说的虽是玩笑话,却也点出一项要旨,这种服务方式,开创先河十分周到。 没多久,两人又併肩出现在北侧走廊上。当行经到那第二道门口时,轩辕鸿业特别指着门上那块牌子给项义夫看。见那上头用正楷书写「雌虎快意泼洒之处」,他不由笑道:「字跡方正,笔触有力,巧思命名,令人莞尔,此人会是谁?」 轩辕鸿业道:「此间所有的题字,并非出自纪姑娘,因为我见过纪不妄的字帖。」 待行至那第叁间房室前,却见门户紧闭,门板用生铁铸成,门上不仅环住铁鍊大锁,还贴着一张写着「机房重地请勿擅闯」的醒目告示。项义夫大感讶异,不禁停下来回头多看二眼,嘀咕道:「这般慎重其事,里面藏着什么重要机密?」 --这道铁门看是寻常两扇式,若以为开锁推开即可,那会吃到闭门羹-- 「义夫!你如此爱瞎猜,不怕将心上人吓跑吗?」轩辕鸿业等在转角处,又说道:「前厅乐声大作,想必舞会开始了。我的『胡搞虾搞一锅香』和你的『杀千刀羊小排』,多半热腾腾上桌了。咱们还是赶紧来去大快朵颐,速速离去为妙。」 稍后,两人终于见识到,时下京城年轻人最疯魔的舞蹈『抱紧点』。 惊艳之余,轩辕鸿业和项义夫只有一个共同的感想:「如果舞步不够嫻熟,贸然上场的话。那自己没摔倒,也会把别人撞飞!」为免等着出丑,两人一享用完主菜,趁着轩辕静璿和陈意柔,结伴在舞池中跳得酣然忘我之际,悄悄地离去。 登上驛马车之后,项义夫忽然醒起一事,赶紧说:「鸿业!我到现在都难以相信,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那飞剑绕空御敌,迅如闪电的一幕,实在是太惊人了,似乎是剑道之最御剑术,传说练至极限,百丈内取人头,有如探囊取物吶!」 「你确定?」轩辕鸿业对武林人物的动态,所知其实很有限。 项义夫道:「小时候我在武馆曾听人提起,说以前江湖中有一名天才型的剑客,年纪虽轻但内力精深,足以行气御剑盘空飞旋快如奔雷,杀人只需一瞬间。换言之,此人已登御剑术之境,只是个性喜怒无常,行事乖张全凭一己之念。」 「后来呢?」 「江湖中无人敢攖其锋,『至尊魔剑』之名不脛而走。此人犹如彗星划空,成名未满叁年,不知何故,突然消失无踪。不过,咱们今晚所见那名幪面黑衣人,观其身形体态,不像已经上了年纪之人,兴许是「至尊魔剑」的后人或传人。」 事实上,那飞剑出现之后,受到各方关注,有人甚至比轩辕鸿业和项义夫还要惊骇百倍。就在当夜五更时分,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行色匆促地走进『刺客联盟』总坛大厅堂,对着一幕低垂的珠帘,躬身说道:「稟盟主!事态不太妙!」 「说!」随着简短有力的声音,珠帘后面亮起微弱灯光,仅让人隐约得见。一名长发乌溜溜垂肩,脸上戴着鬼面具,身材颇为高挑,穿着宽大黑色袍子,令人难辨其性别的神秘人,仿如幽灵般地端坐在一张华丽精緻媲美龙椅的大椅上。 见状,那黑衣人立刻低头说:「刺龙刺凤两大主力,丑时出动刺杀姓纪姑侄,属下奉命暗中打扎。见两人一抵达那座叁合院,便连袂翻墙跃入院落。此时整座房舍漆黑一片,刺龙犹如鬼魅侵入东厢房、刺凤宛若魍魎潜进西厢房……」 「然后呢?」神秘人的嗓音雌雄难辨,急切催促道:「刺鼠,快快道来!」 「是!」刺鼠说:「属下等了半个时辰,一点动静都没有,因此赶紧回来报告。」 「毫无动静,这怎么可能?」神秘人猛地挺直腰杆,「刺龙刺凤会失手,笑话!」 刺鼠说:「属下也不相信。刺龙刺凤武功深不可测,行刺怎会石沉大海呢?」 答案于辰时揭晓,京城四大名捕用囚车押送一男一女两名黑衣人,招摇过街。 官方对外说法是:「此两名歹徒趁夜潜入民宅欲行兇,却双双被捕鼠器夹昏。」 而且暘婆婆还很热心,到处对人说:「真的啦!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骗你又没银子赚,何况是我报官的。缘由早上一起床,我本赶着去给隔壁租客做早饭,不承想会在后院看见两个恶贼昏死在地上,两人的手指都被捕鼠器夹断了呢!」 23、刺客放火【?】 此事成为笑谭! 项义夫听闻之后,一笑即忘。 不同的是,那御剑术的影响力,效应一直持续到今天,他想忘也忘不了。 即便事隔多月,且事情发生得比昙花一现更短暂。但飞剑破弓伤人一幕,项义夫至今依旧深印心中,莫明其妙就会想到,影像清晰得犹如上一刻才发生,忍不住又提及:「鸿业!关于那御剑之人,我到处打听,均无结果,你可有眉目?」 轩辕鸿业蹙眉道:「沐啸天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你怎不怀疑是他?」 项义夫道:「并非我不怀疑,而是『金鵰令主』威名远播,若是练成御剑术,可以提升震摄效果,人家多半早就用上了。怎可能那么刚好,仗义执剑去帮纪不妄解危。这对沐啸天有何好处?顶多得到元雷的感激,但沐啸天根本不需要。」 轩辕鸿业道:「这数月以来,咱们已来了好几回,均未见着纪姑娘,你不急吗?」 「急也没用。」项义夫神色黯然地道:「我与纪姑娘,或许今生无缘吧。」 「要你跟着我一起去找纪兄弟,自然就会见到他姑姑,也不知你在顾虑什么。」 「那是你的纪兄弟,我却素昧平生。只为一睹红颜便登门,岂不羞煞人。」 轩辕鸿业听了猛摇头,不解地说:「有时我真搞不懂你,羞耻的界线是什么!」 适时,驿马车停下来,车夫掀开门帘说:「两位客官!京城四大名补到了!」 「辛苦你了!」轩辕鸿业付过车资,敏捷涌身一跃,轻巧落地。 项义夫紧随其后,双脚方站定,却见一名披头散发,胡子乱糟糟盘据半张脸孔,穿着一件褴褛的直裰,靸着一双见脚趾头的布鞋,外表看起来颇为潦倒的汉子,一面笑咧咧地朝着他跑过来、一面挥着手很亲热的叫唤:「义夫!义夫……」 「鸿业兄!请稍待片刻!」项义夫有些歉赧说着,随即迈开大步迎上去。 轩辕鸿业大皱眉头,心知历史又要重演,一而再的拖棚烂戏。果然又见项义夫说不上两句话,便从怀兜里掏出银子来资助那名裼裘而来的汉子,他不禁自言自语叨念起来:「分明是助纣为虐帮倒忙,他怎么就心肠软,老是讲不听……」 不过,等项义夫处理好私事,转回来之后。 轩辕鸿业倒是没数落半句,纯当什么事都没看见,只管把项义夫拉进那扇食客络绎不绝的店门里。这一回,他们没有跟着女招待直趋叁楼而去。更确切的说,自从初次光临浪漫星光区,经历「被邀共舞惊险记」,从此以后,项义夫坚决不再涉足星光区。因为担心又遇上『护国大将军』陈意柔,害怕真的被强征当舞伴。不会跳舞是其次,最难消受美人恩,才是项义夫大感头疼,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得选择远避的主因。所以他们预订的是雅座区,被安顿在临走道的第16号桌台。 孰知,两人方坐定,刚拿起菜单要点菜。另外一名女招待由外来至,低声说道:「两位官爷!您俩的部属在柜台相候,说有要紧事禀报。」 于是两人同往查看,只见轩辕鸿业的传令官,一脸焦急的候在柜台处;而项义夫的侍从官,则拉着两匹骏马候在门外。不待主子询问,轩辕鸿业的传令官,迎前便说:「两位大人!大事不好啦!刺客潜进慈宁宫,整个皇城正乱着呢!」 「小钟!可有人伤亡?」项义夫惊而不慌地问道。 那传令官名叫钟勇,回道:「慈宁宫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右都统盛气凌人,说此事不关御前侍卫的事,死活不肯让我们的人进去。所以小的也不知实际情况,刚好小马【项义夫的侍从官叫做马向阳】找来,我俩便翻身上马,匆匆寻来。」 「那皇上呢?可有说什么?」轩辕鸿业一边问着,一边拉着属下往门外走。 钟勇道:「皇上一直待在御书房,只派蓝公公去查看,其他倒没指示。」 项义夫道:「此事耽搁不得,咱们先回去,搞清楚情况再说吧!」 于是四个人也顾不得是否有碍观瞻,纷纷上马,两两共骑一匹。 尽管心急如火,偏偏红叁路上热闹滚滚,稠密的人车宛若万千蚂蚁在觅食。 他们勒缰控马穿梭在人群中,只能尽量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皇城而去。 同一时间,轩辕鸿志来慈宁宫探视受到惊吓的太后,正在听取杉河刚的报告:「闻讯刺客擅闯慈宁宫,惊扰太后安宁,末将便于第一时间率兵前来围捕。当下并未瞧见刺客身影,遂进行大搜索。可众兵士里里外外都搜遍了,皆无所获。」 「嗯,」轩辕鸿志淡淡地说:「你手脚麻利挺能干,耳朵比御前侍卫都要长。」 这话意有所指,当然不是夸奖。 杉河刚一听,赶紧跪下去:「臣子食君之禄,为皇上分忧解困,乃份内之事。先前末将心系太后安危,匆匆赶来,若因此而有莾撞造次之处,愿领皇上责罚!」 「责罚什么?」轩辕鸿志一脸忧忡地说:「经由此回教训,朕只是豁然发觉,御前侍卫的人数编制会不会太少了,以致于办事难以面面俱到。严格看待,这关系到整个王室安全,朕岂能不担心。」转头看着太后问道:「母后!您认为呢?」 东方如意很虚弱地说:「受此惊吓,母后的偏头痛又犯了,皇儿看着办便是。」 「陛下!」杉河刚依然跪着说:「刺客闯入后宫重地,实是目无法纪,太也可恶。但案发至此时,都快一个时辰了。既不见轩辕指挥官前来关心,亦不见项左都统派人来查探。这类似渎职之举,乃个人怠惰之故,跟人数多寡应无干系。」 轩辕鸿志说:「是啊!两位将领都不在,刺客就来了,赶得可真凑巧。但话说回来,领侍卫内大臣依法休假外出,如果诚如你御林军右卫都统领兼文案司所言,此涉及渎职怠惰之嫌。那么,朕身为其直属长官,事先批准,岂不成了共犯?」 杉河刚本想藉由「私自出宫」作文章,参上一本,往轩辕鸿业和项义夫两人背心各插上一刀。不料弄巧成拙,引火自焚。他吓得脸色大变,赶紧把头磕到地上,心惊胆颤地说:「臣一时失察,不该误信旁言,口无择言,误会两位将领……」 见势头不妙,东方如意偷偷瞪了杉河刚一眼,心里骂声「蠢材」,连忙做出乏困打哈欠的模样,出声缓颊道:「皇儿!适才受到刺客惊扰,吓得我心儿蹦蹦跳,血压骤升。多亏太医来得及时,为我舒络筋脉且服了药,这会儿倒是犯困了。我看不如这样吧,皇后既然也来了,最近还特地练了飞仙霓裳舞。皇儿何不陪媚儿去坤宁宫瞧瞧,赏舞解解心,顺便给点意见,好让媚儿精益求精长进些。」闻言,皇后喜上眉梢,立马起身说:「媚儿谨遵母后美意,妾身愿为皇上提灯引路。」 「如此甚好。」轩辕鸿志笑着起身,「母后多加休息,儿臣告退!」 「恭送皇帝!」皇太后被两位嬷嬷扶起身,神态虽然病歪歪,却笑得很开心。 孰知,轩辕鸿志一跨出慈宁宫大门门坎,突然面露痛苦,抱着肚子直喊痛! 不到二刻钟,只见狄峰提着药箱子跟着小敏子,急如星火地冲进干清宫。 他直接进入皇帝寝室内,皇后却在外间焦急等待,只听说皇上在拉肚子,什么也看不到。 这种时候,即便是职掌中宫的皇后、即便她与皇帝曾经裸袒相对,关系亲密无间,可惜想进也进不得。 都是体制惹的祸! 当皇帝光着屁股坐在恭桶上撇条时,基本上只由贴身太监或贴身宫女服侍。 狄峰进得去,乃是得到恩准。 可是他也没看到皇帝的龙臀,只见他好整以暇地躺在床帐低垂的龙榻上。 轩辕鸿志闭目养神,暂时不能讲话,因为脸上涂着厚厚一层绿绿的保养膏。 「这是在演哪一出?」狄峰把蓝一郎拉到一边询问。 他说:「为免龙鞭遭到皇后辣手催精,皇上使出屎遁之术。不想浪费时间,吩咐我帮他保养帅脸。我当然有先用热水帮皇上敷脸,再涂上你精心研制的保养霜。」 狄峰说:「我命苦也!又得当挡箭牌,去向皇后报告,面对连珠炮询问……」 ※※※ ※※※ ※※※ 凌晨寅时初,九门提督府衙获报,说红中区红叁路上那间旸记木材行走水了。火头起自堆满木材的仓库,情势很不乐观。值班主事一听,大吃一惊,立刻联想到『京城四大名补』那间被广大民众视为地标的楼房,就位于旸记木材行的旁边。 深知此事牵连甚广,只要稍有处理不当,必定有很多人要倒大楣。 值班主事不敢怠慢,一方面派兵驰援当地自卫队救火,另一方面向左卫都统领兼钱库督粮司报告。项义夫知悉之后,不到半小时,亲自带着一队人马赶到火灾现场。只见火光映亮夜空,旸记木材行后面浓烟滚滚,火势已从仓库顶窜出来。 自卫队已封锁灾区,将民众阻隔在街道两头。 封锁区内停着四辆水龙车,数十名戴头盔穿制服的消防队员正在全力灭火。 见项义夫来到,现场坐镇救火事宜的校尉指挥官,立刻亲自做简报:「项大人!火势燃烧猛烈,虽然一时扑灭不易,但延烧范围已受到严密控制。最主要的是,全靠纪老板适时来到,提出建议。因此方能处置得宜,火势无扩大延烧之虞。」 项义夫掌握到最新情况,庆幸之余,却又不甚理解,问道:「怎样的建议?」 校尉指挥官先抹把脸上的汗水,再解释道:「原由木材行左邻是当铺,右舍是棉被行,起火点位于木材行后院仓库,与左右两户后院都只隔着一道矮磗墙。当铺的后院是块空地,虽无助燃延烧之物。但棉被行的后院也有一间仓库,里面堆放大批寝具用品,都是棉制之物的易燃品。本来,棉被行老板闻讯赶来查看,担心受到殃及,打算伙同伙计将库房囤积物往外搬,能抢救多少算多少,也能减少助燃,卑职自然乐观其成。但就在这时候,纪老板也闻讯来到,得知此事后,他力排众议,马上塞给棉被行老板一张银票,说库存品他全买了,并且包括重新整建的所有费用。然后,纪老板来找卑职,请求调派一辆水龙车,只管将棉被行的仓库,内外喷得越湿越好,以阻止火势扩大延烧。所以,目前叁辆水龙车负责灌救起火的木材行,另一辆负责弄湿棉被行的库房。另外,纪姑娘也领着旗下所有伙计姑娘们,正在后面巷子里,以人力接龙方式传送一桶桶水,忙着帮忙灭火。二人大公无私的义举,不但激励全体消防队员的士气,更得到他们一致推崇……」 「很好,你处置得当,官民合作无间,待火势扑灭,记你首功。」项义夫没有显耀的家世,年纪轻轻能坐上「左卫都统领兼钱库督粮司」这个从叁品的肥缺。虽说暗中有贵人扶持,但他向来克己尽责,努力进取,行事公正无私,不阿谀奉承、不践踏风骨诿过卸责、更不屑厚颜无耻尽将部属用血汗拼来的功劳,抢来做为自己升官晋爵的垫脚石。或许好心有好报,使得项义夫的一片痴情,被这场火灾扭转出生机。藉由拜会纪不妄,项义夫终于见到他爱慕已久、缘悭一面的女神。 那是一次很短暂的会谈,但对项义夫而言,美好得堪比永恒。 纪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他都铭记于心,不时就翻出来细细品味一番! ★★★ 此事成为笑谭! 项义夫听闻之后,一笑即忘。 不同的是,那御剑术的影响力,效应一直持续到今天,他想忘也忘不了。 即便事隔多月,且事情发生得比曇花一现更短暂。但飞剑破弓伤人一幕,项义夫至今依旧深印心中,莫明其妙就会想到,影像清晰得犹如上一刻才发生,忍不住又提及:「鸿业!关于那御剑之人,我到处打听,均无结果,你可有眉目?」 轩辕鸿业蹙眉道:「沐啸天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你怎不怀疑是他?」 项义夫道:「并非我不怀疑,而是『金鵰令主』威名远播,若是练成御剑术,可以提升震摄效果,人家多半早就用上了。怎可能那么刚好,仗义执剑去帮纪不妄解危。这对沐啸天有何好处?顶多得到元雷的感激,但沐啸天根本不需要。」 轩辕鸿业道:「这数月以来,咱们已来了好几回,均未见着纪姑娘,你不急吗?」 「急也没用。」项义夫神色黯然地道:「我与纪姑娘,或许今生无缘吧。」 「要你跟着我一起去找纪兄弟,自然就会见到他姑姑,也不知你在顾虑什么。」 「那是你的纪兄弟,我却素昧平生。只为一睹红顏便登门,岂不羞煞人。」 轩辕鸿业听了猛摇头,不解地说:「有时我真搞不懂你,羞耻的界线是什么!」 适时,驛马车停下来,车夫掀开门帘说:「两位客官!京城四大名补到了!」 「辛苦你了!」轩辕鸿业付过车资,敏捷涌身一跃,轻巧落地。 项义夫紧随其后,双脚方站定,却见一名披头散发,鬍子乱糟糟盘据半张脸孔,穿着一件襤褸的直裰,靸着一双见脚趾头的布鞋,外表看起来颇为潦倒的汉子,一面笑咧咧地朝着他跑过来、一面挥着手很亲热的叫唤:「义夫!义夫……」 「鸿业兄!请稍待片刻!」项义夫有些歉赧说着,随即迈开大步迎上去。 轩辕鸿业大皱眉头,心知歷史又要重演,一而再的拖棚烂戏。果然又见项义夫说不上两句话,便从怀兜里掏出银子来资助那名裼裘而来的汉子,他不禁自言自语叨唸起来:「分明是助紂为虐帮倒忙,他怎么就心肠软,老是讲不听……」 不过,等项义夫处理好私事,转回来之后。 轩辕鸿业倒是没数落半句,纯当什么事都没看见,只管把项义夫拉进那扇食客络绎不绝的店门里。这一回,他们没有跟着女招待直趋叁楼而去。更确切的说,自从初次光临浪漫星光区,经歷「被邀共舞惊险记」,从此以后,项义夫坚决不再涉足星光区。因为担心又遇上『护国大将军』陈意柔,害怕真的被强征当舞伴。不会跳舞是其次,最难消受美人恩,才是项义夫大感头疼,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得选择远避的主因。所以他们预订的是雅座区,被安顿在临走道的第16号桌檯。 孰知,两人方坐定,刚拿起菜单要点菜。另外一名女招待由外来至,低声说道:「两位官爷!您俩的部属在柜檯相候,说有要紧事稟报。」 于是两人同往查看,只见轩辕鸿业的传令官,一脸焦急的候在柜檯处;而项义夫的侍从官,则拉着两匹骏马候在门外。不待主子询问,轩辕鸿业的传令官,迎前便说:「两位大人!大事不好啦!刺客潜进慈寧宫,整个皇城正乱着呢!」 「小鐘!可有人伤亡?」项义夫惊而不慌地问道。 那传令官名叫鐘勇,回道:「慈寧宫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右都统盛气凌人,说此事不关御前侍卫的事,死活不肯让我们的人进去。所以小的也不知实际情况,刚好小马【项义夫的侍从官叫做马向阳】找来,我俩便翻身上马,匆匆寻来。」 「那皇上呢?可有说什么?」轩辕鸿业一边问着,一边拉着属下往门外走。 鐘勇道:「皇上一直待在御书房,只派蓝公公去查看,其他倒没指示。」 项义夫道:「此事耽搁不得,咱们先回去,搞清楚情况再说吧!」 于是四个人也顾不得是否有碍观瞻,纷纷上马,两两共骑一匹。 儘管心急如火,偏偏红叁路上热闹滚滚,稠密的人车宛若万千蚂蚁在觅食。 他们勒韁控马穿梭在人群中,只能儘量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皇城而去。 同一时间,轩辕鸿志来慈寧宫探视受到惊吓的太后,正在听取杉河刚的报告:「闻讯刺客擅闯慈寧宫,惊扰太后安寧,末将便于第一时间率兵前来围捕。当下并未瞧见刺客身影,遂进行大搜索。可眾兵士里里外外都搜遍了,皆无所获。」 「嗯,」轩辕鸿志淡淡地说:「你手脚麻利挺能干,耳朵比御前侍卫都要长。」 这话意有所指,当然不是夸奖。 杉河刚一听,赶紧跪下去:「臣子食君之禄,为皇上分忧解困,乃份内之事。先前末将心系太后安危,匆匆赶来,若因此而有莾撞造次之处,愿领皇上责罚!」 「责罚什么?」轩辕鸿志一脸忧忡地说:「经由此回教训,朕只是豁然发觉,御前侍卫的人数编制会不会太少了,以致于办事难以面面俱到。严格看待,这关係到整个王室安全,朕岂能不担心。」转头看着太后问道:「母后!您认为呢?」 东方如意很虚弱地说:「受此惊吓,母后的偏头痛又犯了,皇儿看着办便是。」 「陛下!」杉河刚依然跪着说:「刺客闯入后宫重地,实是目无法纪,太也可恶。但案发至此时,都快一个时辰了。既不见轩辕指挥官前来关心,亦不见项左都统派人来查探。这类似瀆职之举,乃个人怠惰之故,跟人数多寡应无干係。」 轩辕鸿志说:「是啊!两位将领都不在,刺客就来了,赶得可真凑巧。但话说回来,领侍卫内大臣依法休假外出,如果诚如你御林军右卫都统领兼文案司所言,此涉及瀆职怠惰之嫌。那么,朕身为其直属长官,事先批准,岂不成了共犯?」 杉河刚本想藉由「私自出宫」作文章,参上一本,往轩辕鸿业和项义夫两人背心各插上一刀。不料弄巧成拙,引火自焚。他吓得脸色大变,赶紧把头磕到地上,心惊胆颤地说:「臣一时失察,不该误信旁言,口无择言,误会两位将领……」 见势头不妙,东方如意偷偷瞪了杉河刚一眼,心里骂声「蠢材」,连忙做出乏睏打哈欠的模样,出声缓颊道:「皇儿!适才受到刺客惊扰,吓得我心儿蹦蹦跳,血压骤升。多亏太医来得及时,为我舒络筋脉且服了药,这会儿倒是犯睏了。我看不如这样吧,皇后既然也来了,最近还特地练了飞仙霓裳舞。皇儿何不陪媚儿去坤寧宫瞧瞧,赏舞解解心,顺便给点意见,好让媚儿精益求精长进些。」闻言,皇后喜上眉梢,立马起身说:「媚儿谨遵母后美意,妾身愿为皇上提灯引路。」 「如此甚好。」轩辕鸿志笑着起身,「母后多加休息,儿臣告退!」 「恭送皇帝!」皇太后被两位嬤嬤扶起身,神态虽然病歪歪,却笑得很开心。 孰知,轩辕鸿志一跨出慈寧宫大门门槛,突然面露痛苦,抱着肚子直喊痛! 不到二刻鐘,只见狄峰提着药箱子跟着小敏子,急如星火地衝进乾清宫。 他直接进入皇帝寝室内,皇后却在外间焦急等待,只听说皇上在拉肚子,什么也看不到。 这种时候,即便是职掌中宫的皇后、即便她与皇帝曾经裸袒相对,关係亲密无间,可惜想进也进不得。 都是体制惹的祸! 当皇帝光着屁股坐在恭桶上撇条时,基本上只由贴身太监或贴身宫女服侍。 狄峰进得去,乃是得到恩准。 可是他也没看到皇帝的龙臀,只见他好整以暇地躺在床帐低垂的龙榻上。 轩辕鸿志闭目养神,暂时不能讲话,因为脸上涂着厚厚一层绿绿的保养膏。 「这是在演哪一齣?」狄峰把蓝一郎拉到一边询问。 他说:「为免龙鞭遭到皇后辣手催精,皇上使出屎遁之术。不想浪费时间,吩咐我帮他保养帅脸。我当然有先用热水帮皇上敷脸,再涂上你精心研製的保养霜。」 狄峰说:「我命苦也!又得当挡箭牌,去向皇后报告,面对连珠炮询问……」 ※※※ ※※※ ※※※ 凌晨寅时初,九门提督府衙获报,说红中区红叁路上那间暘记木材行走水了。火头起自堆满木材的仓库,情势很不乐观。值班主事一听,大吃一惊,立刻联想到『京城四大名补』那间被广大民眾视为地标的楼房,就位于暘记木材行的旁边。 深知此事牵连甚广,只要稍有处理不当,必定有很多人要倒大楣。 值班主事不敢怠慢,一方面派兵驰援当地自卫队救火,另一方面向左卫都统领兼钱库督粮司报告。项义夫知悉之后,不到半小时,亲自带着一队人马赶到火灾现场。只见火光映亮夜空,暘记木材行后面浓烟滚滚,火势已从仓库顶窜出来。 自卫队已封锁灾区,将民眾阻隔在街道两头。 封锁区内停着四辆水龙车,数十名戴头盔穿制服的消防队员正在全力灭火。 见项义夫来到,现场坐镇救火事宜的校尉指挥官,立刻亲自做简报:「项大人!火势燃烧猛烈,虽然一时扑灭不易,但延烧范围已受到严密控制。最主要的是,全靠纪老闆适时来到,提出建议。因此方能处置得宜,火势无扩大延烧之虞。」 项义夫掌握到最新情况,庆幸之馀,却又不甚理解,问道:「怎样的建议?」 校尉指挥官先抹把脸上的汗水,再解释道:「原由木材行左邻是当铺,右舍是棉被行,起火点位于木材行后院仓库,与左右两户后院都只隔着一道矮磗墙。当铺的后院是块空地,虽无助燃延烧之物。但棉被行的后院也有一间仓库,里面堆放大批寝具用品,都是棉製之物的易燃品。本来,棉被行老闆闻讯赶来查看,担心受到殃及,打算伙同伙计将库房囤积物往外搬,能抢救多少算多少,也能减少助燃,卑职自然乐观其成。但就在这时候,纪老闆也闻讯来到,得知此事后,他力排眾议,马上塞给棉被行老闆一张银票,说库存品他全买了,并且包括重新整建的所有费用。然后,纪老闆来找卑职,请求调派一辆水龙车,只管将棉被行的仓库,内外喷得越湿越好,以阻止火势扩大延烧。所以,目前叁辆水龙车负责灌救起火的木材行,另一辆负责弄湿棉被行的库房。另外,纪姑娘也领着旗下所有伙计姑娘们,正在后面巷子里,以人力接龙方式传送一桶桶水,忙着帮忙灭火。二人大公无私的义举,不但激励全体消防队员的士气,更得到他们一致推崇……」 「很好,你处置得当,官民合作无间,待火势扑灭,记你首功。」项义夫没有显耀的家世,年纪轻轻能坐上「左卫都统领兼钱库督粮司」这个从叁品的肥缺。虽说暗中有贵人扶持,但他向来克己尽责,努力进取,行事公正无私,不阿諛奉承、不践踏风骨諉过卸责、更不屑厚顏无耻儘将部属用血汗拼来的功劳,抢来做为自己升官晋爵的垫脚石。或许好心有好报,使得项义夫的一片痴情,被这场火灾扭转出生机。藉由拜会纪不妄,项义夫终于见到他爱慕已久、缘慳一面的女神。 那是一次很短暂的会谈,但对项义夫而言,美好得堪比永恆。 纪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语,他都铭记于心,不时就翻出来细细品味一番! 24、秘而不宣【上】 吸血蛾命案第六日,屋漏偏逢连夜雨! 卯时前两刻,轩辕鸿志准时起床,正在着装准备上早朝。一名御前侍卫进来报告,说经由负责巡视慈宁宫外围的御林军传报得知,于稍早前发现,慈宁宫的大门口遭不明人士泼洒粪水、两侧墙上各被以红墨水,分别写着四个斗大的字。 左边:妖妇杀人;右边:毁人清誉。 轩辕鸿志听了,立刻传令:「保持现场原状,不准破坏,违者斩无赦!」紧接着,他对蓝一郎吩咐道:「你速去将程侍郎的纪特助接进宫来,把人带至现场。不必多说什么,只需他用心看清楚墙上那几个字迹即可。完事之后,令其自便。」 「得嘞!」蓝一郎领命而去。 待整装完毕,轩辕鸿志才走到厅门外的庭院,空中传来宏亮的鸟鸣。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只褐色羽毛的鵰儿直飞而来,便不慌不忙地抬起右手。那鵰儿久经训练,随即飞落,收翅停在轩辕鸿志的腕臂上,任由他将附于脚上的纸条取走。 轩辕鸿志振臂一扬,那鵰儿非常灵敏,顺势展开双翅,冲天朝着北方飞去。他迅速展开纸条,快速过了一眼,用手势把宣明德叫上前来,一边迈步前行,一边低声说:「近一年来,城中有家酒楼很出名,叫做京城四大名补,你知道吗?」 宣明德道:「奴才听一郎提过,也吃过小玲那丫头从那店里,买回来的当归鸭。」 「当归鸭?如此寻常的菜,也能造成……啊,应该很好吃,对不对?」 轩辕鸿志原本有点意外,但经反向推理,顿时明白其中奥妙。 宣明德笑道:「皇上!人人口味不一,不如派人去买,皇上吃了再做评判。」 「当归鸭之外,还有别的吧?」一提到吃,轩辕鸿志兴致大发,伸舌舔唇咧。 宣明德道:「皇上尽管放心,午膳时奴才保证,摆满一桌京城四大名补的好料。」 「如此甚好!」轩辕鸿志大乐,忽然不知想到什么,有点扼腕地说:「说来也好笑,朕是天子,居然今天方知,纪不妄的脑筋连经营生意都一把罩。能将一家酒楼弄到名满京城,导致引人眼红,之前叁番两次遭歹徒上门威胁。今晨更绝了,有人胆敢放火烧木材行,企图波及隔壁名店。多亏提督府衙应变迅速,再加上纪不妄及时赶到,献策救火,终没酿成大祸。哈!经此一事,更进一步证明,那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而朕的眼光也挺准确的。」他越说越高兴,脚步愈走愈轻快。 ※※※ ※※※ ※※※ 辰时一刻,『长寿宫』如同往常,太皇太后很优雅吃着早膳,林嬷嬷一旁侍候。 没多久,只见陈嬷嬷快步由外行入,来至曾美丽身边,躬身说:「小姐!今早外面很热闹,都在议论两件事。第一、慈宁宫大门口遭人泼脏水、墙上被写着妖妇杀人,毁人清誉字样。然后,皇上下令保持原样,直到蓝公公领人前去查看。」 「是何人呀?」曾美丽淡淡地问道。 陈嬷嬷道:「一名五官端正,剑眉星目,长得挺好看的后生。」 曾美丽抬眼瞅了一眼,「阿珠!后生再好看也没你的份,我是问姓名来历。」 「噢,」陈嬷嬷道:「据闻是今年第十七名进士,目前在刑部担任程侍郎的特助,姓纪名不妄,名字挺特别的喔?对了!小姐!我还注意到,这个纪不妄的眼神蕴藏华光,内功颇具高手火候之征象,走路时下盘稳固轻盈,轻功肯定很好。」 曾美丽道:「那你倒琢磨琢磨,皇帝找他去做什?」 「这个嘛……」陈嬷嬷很认真思考起来,最后说:「奴婢不知道,请小姐赐教。」 太皇太后道:「阿珠!难得遇上这么有趣的问题,还是留给你慢慢想呗!」 话落,她搁下碗,用手绢拭下嘴,起身搭着林嬷嬷的手腕,朝外而去。 陈嬷嬷楞了楞,一忽而猛皱眉、一忽而转着眼珠子…… 与此同时,『慈宁宫』与『坤宁宫』的两位娘娘,心情却是大不同。 东方如意是在被窝里得知,宫门口被人泼了臭气熏天的粪水、墙壁被涂鸭。 堂堂皇太后成了笑柄不打紧,又被说是杀人妖妇,一下子整个后宫都传遍了。 东方如意尽管心胸很宽大,也没办法不从卯时气到现在,即便没气饱,就算不介意当妖妇。只是一想到那稀稀稠稠黏糊糊的粪水,跟她每天早上最爱吃的红豆薏仁黑米粥,外观上几乎一般无二。她恶心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有食欲。 「主子!您就别气了。万一气坏身子,谁来收拾这一连串的烂摊子呢!」 站在榻前苦口婆心劝慰的高嬷嬷,闺名叫做小倩。她和另一名叫做游小青的嬷嬷,都是从小在相国府服侍东方如意的贴身丫鬟,一路跟着小姐陪嫁到皇宫内苑。一晃眼,青春小鸟飞走了近叁十载,高小倩也从花季少女变成管事的嬷嬷。 「小倩!咱们是不是搞砸了?」东方如意从被窝里转过身来,用右手支起头。 高嬷嬷道:「事情应该没那么糟。只是昨晚刺客一事,的确太过于匆促。咱们未经排练便上场,演得本就有点草率。岂知,杉河刚那头蠢猪,一心急着抢功献媚,又自不量力,异想天开以为一脚可以踹死两个眼中钉,皇上会相信才有鬼。」 皇太后道:「其实我也想不明白,爹究竟看中姓杉的哪一点。先说动唐启年把闺女嫁给他,接着又把他扶上右卫都统领兼文案司这个大肥缺。可这些年来,杉河刚一无是处,没帮咱们加分就算了,还猛扯后腿,逼得我不得不帮他擦屁股。」 她越说越不满,猛地翻身坐起来。 高嬷嬷赶紧将搁在一旁的人蔘汤端过来,「主子!喝些汤提提神,好醒醒脑。」 东方如意捧起盅碗,一边慢慢喝着补汤、一边默默思量心事。直到喝完蔘汤,人也离开床榻,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高嬷嬷梳着满头乌溜溜的秀发,她才出声说:「今早这出戏,我担心的是,若是长寿宫那老妖婆所为,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高嬷嬷道:「咱们一直很小心,眼线也没发现到有何异常啊?」 皇太后道:「你别忘了,不仅老妖婆会武功,连她身边使唤的人,飞檐走壁纵跳自如。这深宫内苑的防护虽然严密,但家贼难防,尤其是熟悉环境的高手。咱们与之斗了这么多年,我从皇后变成皇太后,始终矮她一截,什么便宜都没占着。」 「不愧是老妖婆,小病都不犯,何年何月方能死翘翘。」高嬷嬷一脸忿然。 「你咒也没用,人家就是有本事活得很健康,唉!」东方如意一脸哀怨。 高嬷嬷道:「咱们还是谈要紧事,除了老妖婆,皇上也有可能吧?」 「不可能!」皇太后断然否决,「否则何需多此一举,特地让蓝公公带人来看。」 「这事的确有蹊跷,那后生与天理司无关,听说是刑部程侍郎破例提拔的。」 「皇帝找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前来查看,怕只怕,不止是对我有个交代而已。」 「奴婢就是看不懂,从小到大,主子对皇上始终视如己出,他怎么就顽固……」皇太后抬手示意,高嬷嬷连忙住口,但就是忍不住,又叨念道:「别人顶多饲老鼠咬布袋,咱们倒好像变成养虎为患,非得处处提防,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呢。」 ★★★ 吸血蛾命案第六日,屋漏偏逢连夜雨! 卯时前两刻,轩辕鸿志准时起床,正在着装准备上早朝。一名御前侍卫进来报告,说经由负责巡视慈寧宫外围的御林军传报得知,于稍早前发现,慈寧宫的大门口遭不明人士泼洒粪水、两侧墙上各被以红墨水,分别写着四个斗大的字。 左边:妖妇杀人;右边:毁人清誉。 轩辕鸿志听了,立刻传令:「保持现场原状,不准破坏,违者斩无赦!」紧接着,他对蓝一郎吩咐道:「你速去将程侍郎的纪特助接进宫来,把人带至现场。不必多说什么,只需他用心看清楚墙上那几个字跡即可。完事之后,令其自便。」 「得嘞!」蓝一郎领命而去。 待整装完毕,轩辕鸿志才走到厅门外的庭院,空中传来宏亮的鸟鸣。他抬头一看,只见一隻褐色羽毛的鵰儿直飞而来,便不慌不忙地抬起右手。那鵰儿久经训练,随即飞落,收翅停在轩辕鸿志的腕臂上,任由他将附于脚上的纸条取走。 轩辕鸿志振臂一扬,那鵰儿非常灵敏,顺势展开双翅,衝天朝着北方飞去。他迅速展开纸条,快速过了一眼,用手势把宣明德叫上前来,一边迈步前行,一边低声说:「近一年来,城中有家酒楼很出名,叫做京城四大名补,你知道吗?」 宣明德道:「奴才听一郎提过,也吃过小玲那丫头从那店里,买回来的当归鸭。」 「当归鸭?如此寻常的菜,也能造成……啊,应该很好吃,对不对?」 轩辕鸿志原本有点意外,但经反向推理,顿时明白其中奥妙。 宣明德笑道:「皇上!人人口味不一,不如派人去买,皇上吃了再做评判。」 「当归鸭之外,还有别的吧?」一提到吃,轩辕鸿志兴致大发,伸舌舔唇咧。 宣明德道:「皇上儘管放心,午膳时奴才保证,摆满一桌京城四大名补的好料。」 「如此甚好!」轩辕鸿志大乐,忽然不知想到什么,有点扼腕地说:「说来也好笑,朕是天子,居然今天方知,纪不妄的脑筋连经营生意都一把罩。能将一家酒楼弄到名满京城,导致引人眼红,之前叁番两次遭歹徒上门威胁。今晨更绝了,有人胆敢放火烧木材行,企图波及隔壁名店。多亏提督府衙应变迅速,再加上纪不妄及时赶到,献策救火,终没酿成大祸。哈!经此一事,更进一步证明,那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而朕的眼光也挺准确的。」他越说越高兴,脚步愈走愈轻快。 ※※※ ※※※ ※※※ 辰时一刻,『长寿宫』如同往常,太皇太后很优雅吃着早膳,林嬤嬤一旁侍候。 没多久,只见陈嬤嬤快步由外行入,来至曾美丽身边,躬身说:「小姐!今早外面很热闹,都在议论两件事。第一、慈寧宫大门口遭人泼脏水、墙上被写着妖妇杀人,毁人清誉字样。然后,皇上下令保持原样,直到蓝公公领人前去查看。」 「是何人呀?」曾美丽淡淡地问道。 陈嬤嬤道:「一名五官端正,剑眉星目,长得挺好看的后生。」 曾美丽抬眼瞅了一眼,「阿珠!后生再好看也没你的份,我是问姓名来歷。」 「噢,」陈嬤嬤道:「据闻是今年第十七名进士,目前在刑部担任程侍郎的特助,姓纪名不妄,名字挺特别的喔?对了!小姐!我还注意到,这个纪不妄的眼神蕴藏华光,内功颇具高手火候之徵象,走路时下盘稳固轻盈,轻功肯定很好。」 曾美丽道:「那你倒琢磨琢磨,皇帝找他去做什?」 「这个嘛……」陈嬤嬤很认真思考起来,最后说:「奴婢不知道,请小姐赐教。」 太皇太后道:「阿珠!难得遇上这么有趣的问题,还是留给你慢慢想唄!」 话落,她搁下碗,用手绢拭下嘴,起身搭着林嬤嬤的手腕,朝外而去。 陈嬤嬤楞了楞,一忽而猛皱眉、一忽而转着眼珠子…… 与此同时,『慈寧宫』与『坤寧宫』的两位娘娘,心情却是大不同。 东方如意是在被窝里得知,宫门口被人泼了臭气薰天的粪水、墙壁被涂鸭。 堂堂皇太后成了笑柄不打紧,又被说是杀人妖妇,一下子整个后宫都传遍了。 东方如意儘管心胸很宽大,也没办法不从卯时气到现在,即便没气饱,就算不介意当妖妇。只是一想到那稀稀稠稠黏糊糊的粪水,跟她每天早上最爱吃的红豆薏仁黑米粥,外观上几乎一般无二。她噁心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有食慾。 「主子!您就别气了。万一气坏身子,谁来收拾这一连串的烂摊子呢!」 站在榻前苦口婆心劝慰的高嬤嬤,闺名叫做小倩。她和另一名叫做游小青的嬤嬤,都是从小在相国府服侍东方如意的贴身丫鬟,一路跟着小姐陪嫁到皇宫内苑。一晃眼,青春小鸟飞走了近叁十载,高小倩也从花季少女变成管事的嬤嬤。 「小倩!咱们是不是搞砸了?」东方如意从被窝里转过身来,用右手支起头。 高嬤嬤道:「事情应该没那么糟。只是昨晚刺客一事,的确太过于匆促。咱们未经排练便上场,演得本就有点草率。岂知,杉河刚那头蠢猪,一心急着抢功献媚,又自不量力,异想天开以为一脚可以踹死两个眼中钉,皇上会相信才有鬼。」 皇太后道:「其实我也想不明白,爹究竟看中姓杉的哪一点。先说动唐啟年把闺女嫁给他,接着又把他扶上右卫都统领兼文案司这个大肥缺。可这些年来,杉河刚一无是处,没帮咱们加分就算了,还猛扯后腿,逼得我不得不帮他擦屁股。」 她越说越不满,猛地翻身坐起来。 高嬤嬤赶紧将搁在一旁的人蔘汤端过来,「主子!喝些汤提提神,好醒醒脑。」 东方如意捧起盅碗,一边慢慢喝着补汤、一边默默思量心事。直到喝完蔘汤,人也离开床榻,端坐在梳妆檯前由着高嬤嬤梳着满头乌溜溜的秀发,她才出声说:「今早这齣戏,我担心的是,若是长寿宫那老妖婆所为,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高嬤嬤道:「咱们一直很小心,眼线也没发现到有何异常啊?」 皇太后道:「你别忘了,不仅老妖婆会武功,连她身边使唤的人,飞簷走壁纵跳自如。这深宫内苑的防护虽然严密,但家贼难防,尤其是熟悉环境的高手。咱们与之斗了这么多年,我从皇后变成皇太后,始终矮她一截,什么便宜都没佔着。」 「不愧是老妖婆,小病都不犯,何年何月方能死翘翘。」高嬤嬤一脸忿然。 「你咒也没用,人家就是有本事活得很健康,唉!」东方如意一脸哀怨。 高嬤嬤道:「咱们还是谈要紧事,除了老妖婆,皇上也有可能吧?」 「不可能!」皇太后断然否决,「否则何需多此一举,特地让蓝公公带人来看。」 「这事的确有蹊蹺,那后生与天理司无关,听说是刑部程侍郎破例提拔的。」 「皇帝找个乳臭未乾的小子前来查看,怕只怕,不止是对我有个交代而已。」 「奴婢就是看不懂,从小到大,主子对皇上始终视如己出,他怎么就顽固……」皇太后抬手示意,高嬤嬤连忙住口,但就是忍不住,又叨唸道:「别人顶多饲老鼠咬布袋,咱们倒好像变成养虎为患,非得处处提防,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呢。」 25、秘而不宣【下】 如果,高嬤嬤是走钢索的特技演员;那么,阿娥便是舞步轻盈的舞者。 一如以往,东方明媚照旧在交泰殿用营养早餐,正在吃着一锅香喷喷的-- 昨夜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皇后牵肠掛肚只差没把一颗「爱你一万年」的心儿急到从口腔里蹦出来,到头来却连皇帝的影子都没见着,最后只从一个从5品的御医,狄峰口中得知:「皇上多半误食不新鲜的东西,引发急性肠炎。幸好经过排洩清肠,已无大碍。再经由臣施予针灸活脉,服下安神特效药之后。这会儿,皇上睡得既安稳又酣沉,只是宣总管仍然不放心,小心到连一干随侍之人的吸呼声都管制,并且坚持亲自守在龙榻前。眼看左右无事,臣这才被打发出来……」 东方明媚听了,虽宽心但又很失望。回去坤寧宫路上,她难掩失落的心情,很惆悵地对着右边那名贴身丫鬟,口气幽幽地说:「阿鹤!你小时候也曾经跟着我进宫来,每次遇见太子时,他就像邻家大哥哥,很喜欢陪我玩,甚至不顾危险,兴冲冲爬到树上抓小鸟来讨我欢心。长大以后,我日日盼着成为太子妃,可从美梦成真那一天开始,我却发现枕边人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那个视我如宝的鸿志哥哥。尤其是变成皇后以后,皇上对我的态度越发冷淡,教我百思莫解啊!」 「娘娘!」阿鹤说:「皇上日理万机,虽然甚少到坤寧宫,可也没去别处呀?」 「是啊!皇上向来以国事为重,多半担心影响体力,故而甚少近女色,但这也不算坏处嘛!娘娘!夜深露重,您切莫胡思乱想,万一着凉了,么蛾子肯定趁机作乱。娘娘勿须发愁,只管把身子养好要紧,待明儿个,奴婢煲一锅您最爱吃的补品喔!」阿娥殷勤讨好,一早就起来展厨艺,帮主子煲了一锅滋阴养顏的圣品,特别加了雪燕牡蠣合着几味珍贵药材,小火慢燉一个多时辰的『女蜗乌骨鸡汤』。东方明媚吃得正开心,阿娥刚好蹦跳着跃雀的步伐,回来播报晨间新闻:「娘娘!昨晚的戏码延续到今天清晨,景场一样是慈寧宫,只是从宫内移到宫门外,主角从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变成神出鬼没的幽灵。外墙被人用红墨水写着八个醒目大字,曰妖妇杀人毁人清誉;大门口被泼洒污黑粪水,遍地大便臭摸摸……」 「呃~」东方明媚猛地被噎着,赶紧把碗搁下,弯身作呕欲吐。见状,阿鹤连忙扶上去,一面帮着主子拍背顺气、一面急切叫道:「阿娥!娘娘噁心症又犯了,你还楞着干嘛?赶紧的,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去,务必把那个侏儒太医拉过来!」 这个时候,纪不妄正坐在办公的位子上,吃着纪虹託人送来的早点。驀然,室门猛地被推开,只见刑部侍郎程立谋急冲冲地走进来,劈头说道:「不妄!听说蓝公公一大早用车輦把你接进宫,是不是专程来面圣?皇上对你说了些什么?」 纪不妄道:「大人不是刚下朝吗?那小的如何面圣?除非皇上会分身术囉!」 「也对啊!」程立谋两眼一翻,想了想又问道:「那蓝公公找你做啥?」 「也没讲啥,只叫我研究这个。」说着,纪不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程立谋接过去一看,书名叫做「按摩全身穴道秘诀」。他不由一怔,用狐疑的眼神逼视道:「不妄!你老实告诉我,蓝公公拿给你这本书,另外还讲了些什么?」 纪不妄道:「大人!小的真的没骗您,蓝公公只叫我好好研究,再无吩咐。」 「这就奇了,为何要按摩穴道……」程立谋一面喃喃自语、一面翻阅着书。 纪不妄道:「大人学富五车,位高权重为官多年,应该猜得出其中含意吧?」 程立谋一听,把书放到桌上,转身前说:「我突然想到,唐大人有事找我。」 他一离开,纪不妄立马来到档案室,对着管理员打招呼:「陈大人!您早啊!」 闻声,埋头在案上的陈司事抬头一看,「誒,是你啊不妄,怎有空来看我?」 纪不妄道:「我挺怀念这里的味道,一阵子没来,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陈司事笑道:「也只有你不嫌,愿意往我这里鑽。誒,随便坐啊!」 纪不妄拉来一张椅子,坐在陈司事对面,「大人!今日前来,有事请教。」 「那你客气什么,我等着让你逼问就是。」陈司事开玩笑说着。 纪不妄面容一整,说:「大人!您和『广寒宫』那位蔡太妃娘娘,有何关係?」 陈司事一听,脸色微变,侷促地说:「你从何处道听途说,不然为何有此一问?」 纪不妄道:「今早发生在慈寧宫的事情,您听说了吧?」 「啥事?」陈司事一脸茫然的样子。 纪不妄道:「实不相瞒,皇上一早派蓝公公接我进宫,只为去瞧那墙上字跡。」 「那又与我何干。」陈司事急着撇清。 纪不妄道:「大人!一般人听我这么说,八成都会问那写的是什么字,是吧?」 陈司事道:「嘿!我被孤立惯了,忧鬱症压过好奇心,这也不行吗?」 纪不妄道:「说来也真巧,当我看见那墙上字跡时,一眼便认出是何人笔跡。大人!想当初我在这里见习时,蒙您关照受益良多。此番唐突之举,绝无恶意。否则,先前我只需向蓝公公稟明即可,又何必跑来这里冒犯您,惹您不开心。」 「唉!」陈司事叹了一口气,武装的神情突然颓靡下来,宛若斗败的公鸡,「我千算万算,竟然漏掉了,惟独没算到你。天意啊!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 纪不妄道:「只愿公理得以伸张,谋害蔡太妃的兇手能尽快落网,您不想吗?」 「难道你要将唾手可得的功劳放掉,没打算举发我?」陈司事问得很谨慎。 纪不妄道:「朝中能人眾多,成功何必在我。我只关心真相,在意真理。」 陈司事静静地端详片刻,毅然说:「好!我相信你,你想知道什么?」 纪不妄道:「任何事情的发生,总离不开动机和原由,这便是我前来的目的。」 ※※※ ※※※ ※※※ 戌时过半,红叁夜市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丝毫不受清晨那场火灾的影响。 『京城四大名补』左邻的那间店号叫做『彭记棉被行』,库房的库存品虽然全数泡水作癈,但陈列在店面的货品倒没大碍,经过早上整理后,下午照常开门营业;棉被行紧邻的『暘记木材行』,仓库和库存品全被大火烧到变成灰烬或木炭。 九门提督府派了二十几名官兵在现场帮忙收拾善后。而柱子和桂花这对夫妇倒是很豁达,逢人前来关心,便笑称:「没事、没事!我们得到善心人士的资助,准备整个翻新,预计叁个月后重新开幕。到时您务必赏脸,前来添份喜气吶!」 暘婆婆也很忙,整天忙着张罗吃喝。她非常开心,因为不用花自己辛苦攒下来的棺材本。不用!暘婆婆不必出半毛钱,只需出力拉动推车,从『京城四大名补』的侧门进进出出,便能弄来许多香喷喷的好料,犒赏那些辛苦帮忙的官兵。 『京城四大名补』依旧食客盈门,外卖区外面照样涌现提锅抢购的排队人龙。 最特别的是,二楼第十八号包厢,先后来了两位刻意不显露尊贵身份的男人。 轩辕至善一坐定,板着面孔问道:「说吧!特意约我来此,有何指教?」 「咱们都十年没独处了,何必急在一时。请赏老夫一个薄面,乾一杯吧!」 说着,东方硕举杯邀饮。轩辕至善儘管不是很乐意,仍然很有风度端起酒杯。 两人对峙,互相致意。彼此虽然各怀算计,却行礼如仪地一仰而尽。 一杯方休,外面忽然传出锣鼓喧天的声音,由远渐近…… 东方硕猛地皱眉头,扭头朝着外间喊道:「陈寂!」 「噠咩!」随着娇脆的声音,门扉向两边滑开。 外间候着数名侍从,但应声当门而立的,却是一名装扮相当奇特的女人。她梳着圆髻的头上插满珠花釵饰,双下巴的脸蛋宛若圆月涂着厚厚白粉,剃除眉毛只用两抹黑晕画出眉头;眼睛细小如豆,双唇中间地带涂着艷红胭脂,犹如戴着一幅诡异奇巧的面具,令人难测年纪。只见此女身材肥胖,穿着一套大红大绿的服饰,双袖垂幅犹如蝶翼,腰带格外地宽,裙幅窄长及地。她右腰间斜插着一柄细长形弯刀,两手交握置于左腰上、两脚併拢膝微屈地说:「大人有何吩咐捏?」 东方硕道:「你去瞧瞧,外头为何敲锣打鼓。」 「嗨!」陈寂仍然两手交握置于左腰、两脚併拢膝微屈地答完礼再閤上门。 东方硕将脸转回来,两眼定定看着庆王说:「十年了,王爷一点都不记掛吗?」 他面无表情,淡漠地说:「本王不懂你言下之意,若要老调重弹,总该有新意。」 东方硕道:「此事知者甚微,你我若跟当年一样,各执一词,终究无解。」 轩辕至善道:「话都是你在说的,却又提不出任何证据,如何取信于人。」 「好说!」东方硕道:「将心比心,王爷言称丢失一爱子,可曾出示证据?」 「啍!此乃人伦悲剧,本王岂有信口雌黄之理!」轩辕至善一脸不高兴。 「同样的道理,老夫也痛失一孙女,儿媳血泪斑斑之伤痛,较王妃多流了叁年泪水啊。两者都是甫出生的婴儿、都是为人父母的心头肉。王爷喜获麟儿为王府再添第叁男丁,定然高兴不已,岂知甫得即骤失,自然既震惊又伤心。更何况,当时烈儿才初为人父,人又远在边疆戍守国土,连自己的双胞胎女儿,一面都未见着便丢失一个,从此不知其下落……唉!发生这种不幸,固然称不上家丑,却因你我当时都有所顾忌,而不敢公诸于世,何来矇骗之说?」东方硕一脸沉痛。 ★★★ 如果,高嬷嬷是走钢索的特技演员;那么,阿娥便是舞步轻盈的舞者。 一如以往,东方明媚照旧在交泰殿用营养早餐,正在吃着一锅香喷喷的-- 昨夜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皇后牵肠挂肚只差没把一颗「爱你一万年」的心儿急到从口腔里蹦出来,到头来却连皇帝的影子都没见着,最后只从一个从5品的御医,狄峰口中得知:「皇上多半误食不新鲜的东西,引发急性肠炎。幸好经过排泄清肠,已无大碍。再经由臣施予针灸活脉,服下安神特效药之后。这会儿,皇上睡得既安稳又酣沉,只是宣总管仍然不放心,小心到连一干随侍之人的吸呼声都管制,并且坚持亲自守在龙榻前。眼看左右无事,臣这才被打发出来……」 东方明媚听了,虽宽心但又很失望。回去坤宁宫路上,她难掩失落的心情,很惆怅地对着右边那名贴身丫鬟,口气幽幽地说:「阿鹤!你小时候也曾经跟着我进宫来,每次遇见太子时,他就像邻家大哥哥,很喜欢陪我玩,甚至不顾危险,兴冲冲爬到树上抓小鸟来讨我欢心。长大以后,我日日盼着成为太子妃,可从美梦成真那一天开始,我却发现枕边人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那个视我如宝的鸿志哥哥。尤其是变成皇后以后,皇上对我的态度越发冷淡,教我百思莫解啊!」 「娘娘!」阿鹤说:「皇上日理万机,虽然甚少到坤宁宫,可也没去别处呀?」 「是啊!皇上向来以国事为重,多半担心影响体力,故而甚少近女色,但这也不算坏处嘛!娘娘!夜深露重,您切莫胡思乱想,万一着凉了,么蛾子肯定趁机作乱。娘娘勿须发愁,只管把身子养好要紧,待明儿个,奴婢煲一锅您最爱吃的补品喔!」阿娥殷勤讨好,一早就起来展厨艺,帮主子煲了一锅滋阴养颜的圣品,特别加了雪燕牡蛎合着几味珍贵药材,小火慢炖一个多时辰的『女蜗乌骨鸡汤』。东方明媚吃得正开心,阿娥刚好蹦跳着跃雀的步伐,回来播报晨间新闻:「娘娘!昨晚的戏码延续到今天清晨,景场一样是慈宁宫,只是从宫内移到宫门外,主角从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变成神出鬼没的幽灵。外墙被人用红墨水写着八个醒目大字,曰妖妇杀人毁人清誉;大门口被泼洒污黑粪水,遍地大便臭摸摸……」 「呃~」东方明媚猛地被噎着,赶紧把碗搁下,弯身作呕欲吐。见状,阿鹤连忙扶上去,一面帮着主子拍背顺气、一面急切叫道:「阿娥!娘娘恶心症又犯了,你还楞着干嘛?赶紧的,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去,务必把那个侏儒太医拉过来!」 这个时候,纪不妄正坐在办公的位子上,吃着纪虹託人送来的早点。驀然,室门猛地被推开,只见刑部侍郎程立谋急冲冲地走进来,劈头说道:「不妄!听说蓝公公一大早用车輦把你接进宫,是不是专程来面圣?皇上对你说了些什么?」 纪不妄道:「大人不是刚下朝吗?那小的如何面圣?除非皇上会分身术囉!」 「也对啊!」程立谋两眼一翻,想了想又问道:「那蓝公公找你做啥?」 「也没讲啥,只叫我研究这个。」说着,纪不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程立谋接过去一看,书名叫做「按摩全身穴道秘诀」。他不由一怔,用狐疑的眼神逼视道:「不妄!你老实告诉我,蓝公公拿给你这本书,另外还讲了些什么?」 纪不妄道:「大人!小的真的没骗您,蓝公公只叫我好好研究,再无吩咐。」 「这就奇了,为何要按摩穴道……」程立谋一面喃喃自语、一面翻阅着书。 纪不妄道:「大人学富五车,位高权重为官多年,应该猜得出其中含意吧?」 程立谋一听,把书放到桌上,转身前说:「我突然想到,唐大人有事找我。」 他一离开,纪不妄立马来到档案室,对着管理员打招呼:「陈大人!您早啊!」 闻声,埋头在案上的陈司事抬头一看,「诶,是你啊不妄,怎有空来看我?」 纪不妄道:「我挺怀念这里的味道,一阵子没来,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陈司事笑道:「也只有你不嫌,愿意往我这里钻。诶,随便坐啊!」 纪不妄拉来一张椅子,坐在陈司事对面,「大人!今日前来,有事请教。」 「那你客气什么,我等着让你逼问就是。」陈司事开玩笑说着。 纪不妄面容一整,说:「大人!您和『广寒宫』那位蔡太妃娘娘,有何关系?」 陈司事一听,脸色微变,局促地说:「你从何处道听途说,不然为何有此一问?」 纪不妄道:「今早发生在慈宁宫的事情,您听说了吧?」 「啥事?」陈司事一脸茫然的样子。 纪不妄道:「实不相瞒,皇上一早派蓝公公接我进宫,只为去瞧那墙上字迹。」 「那又与我何干。」陈司事急着撇清。 纪不妄道:「大人!一般人听我这么说,八成都会问那写的是什么字,是吧?」 陈司事道:「嘿!我被孤立惯了,忧郁症压过好奇心,这也不行吗?」 纪不妄道:「说来也真巧,当我看见那墙上字迹时,一眼便认出是何人笔迹。大人!想当初我在这里见习时,蒙您关照受益良多。此番唐突之举,绝无恶意。否则,先前我只需向蓝公公禀明即可,又何必跑来这里冒犯您,惹您不开心。」 「唉!」陈司事叹了一口气,武装的神情突然颓靡下来,宛若斗败的公鸡,「我千算万算,竟然漏掉了,惟独没算到你。天意啊!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 纪不妄道:「只愿公理得以伸张,谋害蔡太妃的凶手能尽快落网,您不想吗?」 「难道你要将唾手可得的功劳放掉,没打算举发我?」陈司事问得很谨慎。 纪不妄道:「朝中能人众多,成功何必在我。我只关心真相,在意真理。」 陈司事静静地端详片刻,毅然说:「好!我相信你,你想知道什么?」 纪不妄道:「任何事情的发生,总离不开动机和原由,这便是我前来的目的。」 ※※※ ※※※ ※※※ 戌时过半,红叁夜市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丝毫不受清晨那场火灾的影响。 『京城四大名补』左邻的那间店号叫做『彭记棉被行』,库房的库存品虽然全数泡水作癈,但陈列在店面的货品倒没大碍,经过早上整理后,下午照常开门营业;棉被行紧邻的『旸记木材行』,仓库和库存品全被大火烧到变成灰烬或木炭。 九门提督府派了二十几名官兵在现场帮忙收拾善后。而柱子和桂花这对夫妇倒是很豁达,逢人前来关心,便笑称:「没事、没事!我们得到善心人士的资助,准备整个翻新,预计叁个月后重新开幕。到时您务必赏脸,前来添份喜气吶!」 暘婆婆也很忙,整天忙着张罗吃喝。她非常开心,因为不用花自己辛苦攒下来的棺材本。不用!暘婆婆不必出半毛钱,只需出力拉动推车,从『京城四大名补』的侧门进进出出,便能弄来许多香喷喷的好料,犒赏那些辛苦帮忙的官兵。 『京城四大名补』依旧食客盈门,外卖区外面照样涌现提锅抢购的排队人龙。 最特别的是,二楼第十八号包厢,先后来了两位刻意不显露尊贵身份的男人。 轩辕至善一坐定,板着面孔问道:「说吧!特意约我来此,有何指教?」 「咱们都十年没独处了,何必急在一时。请赏老夫一个薄面,干一杯吧!」 说着,东方硕举杯邀饮。轩辕至善尽管不是很乐意,仍然很有风度端起酒杯。 两人对峙,互相致意。彼此虽然各怀算计,却行礼如仪地一仰而尽。 一杯方休,外面忽然传出锣鼓喧天的声音,由远渐近…… 东方硕猛地皱眉头,扭头朝着外间喊道:「陈寂!」 「哒咩!」随着娇脆的声音,门扉向两边滑开。 外间候着数名侍从,但应声当门而立的,却是一名装扮相当奇特的女人。她梳着圆髻的头上插满珠花钗饰,双下巴的脸蛋宛若圆月涂着厚厚白粉,剃除眉毛只用两抹黑晕画出眉头;眼睛细小如豆,双唇中间地带涂着艳红胭脂,犹如戴着一幅诡异奇巧的面具,令人难测年纪。只见此女身材肥胖,穿着一套大红大绿的服饰,双袖垂幅犹如蝶翼,腰带格外地宽,裙幅窄长及地。她右腰间斜插着一柄细长形弯刀,两手交握置于左腰上、两脚并拢膝微屈地说:「大人有何吩咐捏?」 东方硕道:「你去瞧瞧,外头为何敲锣打鼓。」 「嗨!」陈寂仍然两手交握置于左腰、两脚并拢膝微屈地答完礼再合上门。 东方硕将脸转回来,两眼定定看着庆王说:「十年了,王爷一点都不记挂吗?」 他面无表情,淡漠地说:「本王不懂你言下之意,若要老调重弹,总该有新意。」 东方硕道:「此事知者甚微,你我若跟当年一样,各执一词,终究无解。」 轩辕至善道:「话都是你在说的,却又提不出任何证据,如何取信于人。」 「好说!」东方硕道:「将心比心,王爷言称丢失一爱子,可曾出示证据?」 「啍!此乃人伦悲剧,本王岂有信口雌黄之理!」轩辕至善一脸不高兴。 「同样的道理,老夫也痛失一孙女,儿媳血泪斑斑之伤痛,较王妃多流了叁年泪水啊。两者都是甫出生的婴儿、都是为人父母的心头肉。王爷喜获麟儿为王府再添第叁男丁,定然高兴不已,岂知甫得即骤失,自然既震惊又伤心。更何况,当时烈儿才初为人父,人又远在边疆戍守国土,连自己的双胞胎女儿,一面都未见着便丢失一个,从此不知其下落……唉!发生这种不幸,固然称不上家丑,却因你我当时都有所顾忌,而不敢公诸于世,何来蒙骗之说?」东方硕一脸沉痛。 26、重提往事 「啍!」轩辕至善嗤之以鼻,一脸鄙夷地说:「从朝堂到市井,人尽皆知,相爷唱作俱佳的本事,足以流芳万世。只是本王愚钝,完全想像不到,时至今日,相爷依旧不改本色,竟然对本王说出这么可笑至极的话来,岂敢不受宠若惊!」 受到如此恭维,东方硕颇为意外,冷笑道:「王爷既有成见,何不一吐为快。」 「那敢情好,以当年你我的交情,如果相国府出事了,为何隐匿不说?难道是怀疑本王所为?所以非得等到叁年之后,闻悉本王甫获得的宝物和刚出生的叁子,一夜之间双双不翼而飞。相爷才扯出孙女被偷,这时机点不会太凑巧吗?」 面对庆王咄咄逼人的质问,东方硕面不改色,很从容地道:「此事让王爷误会至今,岂是老夫愿意。莫忘了,当年你找我合作,正值紧锣密鼓之际。王爷突然喊停,以先帝设立天龙司为由,要求先观望一下再说,那我又岂敢节外生枝。」 轩辕至善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存心相瞒,知会一声,有那么难吗?」 东方硕道:「老夫原本打算,一切依王爷之意,等风声稍缓再说。孰知,婴儿被盗不到半个月,先帝颁佈人事命令,揪住闻人望的小辫子,将他从海军统帅之位拉下来,册封元雷为『虎賁大将军』递补遗缺。事出突然,老夫能不多想吗?」 轩辕至善道:「相爷这般谨慎,恐怕不仅是丢了女婴而已吧!」 「没错!连同甫到手的一件宝物,也凭空消失。」东方硕承认得很爽快。 轩辕至善听了,双眼一亮,展顏笑道:「这就说得通了。记得相爷曾跟本王提过,炎族秘册记载,传说黄帝和女媧曾经连手打造一件神圣宝器,『龙凤吉祥合意宝盆』。相爷寻访多年,想必苦心没白费,终究一解心愿弄到手了,只是……」 东方硕道:「套用王爷当年的说词,老夫的双手都还来不及捂热宝贝吶!」 轩辕至善道:「你这是在怪我吗?」 「岂敢、岂敢!王爷多心了,请!」东方硕举杯示意,接着仰头灌了一杯酒,然后一边斟酒一边接道:「事情虽然经过了那么多年,但每每想到当时的景况,有一点总让老夫百思不解,既而耿耿于怀,至今仍旧无法释然。王爷理该记得,宝物失窃后,王爷看似心有不甘,却毫无作为。如此消极漠视,将老夫相赠之情弃如敝履,该不会另有隐情吧?幸好,老夫就是嚥不下这口气,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追查多年,终于掌握到重要线索,并且另有斩获。」他忽然打住,笑得很神秘。 「老奸臣故态復萌,八成没好事,我得小心应对才是。」轩辕至善心生警惕,谨慎说道:「相爷向来算无遗策,如今一付智珠在握的从容,想必顺藤摸瓜之举,收获肯定颇丰。对照当年相爷欲用伏羲秘册拢络本王时,神情倒是挺雷同啊!」 东方硕双眉一扬,说:「拢络也好,合作也罢,当然是王爷说了算。可惜的是,当年老夫费尽千辛万苦,得来不易的两件宝物,均如曇花一现,失窃至今,杳无影踪。直到老夫得知,江湖中有一对鸳鸯大盗,盗物时,素喜顺手牵羊之怪癖。」 轩辕至善一听,心下一凛,倾前逼视道:「所丢之人与物,莫非你已寻回?」 「或许吧,哈哈哈……此间美酒远近驰名,王爷何必紧张,咱们还是先乾一杯,来!」东方硕老谋深算,自知已然掌控到主动权,所以故意放缓节奏,端起酒杯殷勤邀饮。反观,轩辕至善心系叁子的下落,从东方硕的言语中,闻悉他似乎掌握到某些讯息。轩辕至善期望人家释出善意,犹如被掐住七寸要害,必须被动以对。他深知着急也无用,只能虚以委蛇端起酒杯来对酌,再热心执壶添酒,陪笑道:「本王孤陋寡闻,不知鸳鸯大盗是何许人也。相爷神通广大,愿闻其详。」 东方硕道:「鸳鸯大盗乃是一对夫妻,以西门景蓝和纪敏芝为名。两人膝下有一子,名唤西门弘庭。有趣的是,此子与王爷丢失的叁世子,年纪倒是雷同……」轩辕至善一听,心儿一揪,心情不由激动起来。但他紧握着双拳隐忍不发,默默继续听下去。「另外,西门景蓝还有一个妹妹,西门景虹。一家四口平时落脚于邑城,西门景蓝以古董商的身份做掩护。王爷!实不相瞒,老夫于十年前得到此讯息时,便刻不容缓,马上调兵遣将展开霹靂行动,亲自赶赴邑城缉拿鸳鸯大盗。」 「然后呢?」轩辕至善问得热切,脸上流露着求知若渴的期待之情。 东方硕好整以暇地伸手捋捋頦下鬍鬚,不慌不忙地道:「鸳鸯大盗力战不敌,自刎身亡--」躲在密室窃听的纪虹,登时如遭五雷轰顶。「事后老夫翻箱倒柜搜寻一夜,虽然遍寻不着宝物。但皇天不负苦心人,找到一名时值九岁的童子。」 闻言,轩辕至善浑身一震,很激动地说:「好啊!你竟然隐瞒十年之久。」 「奇了。这些年来,王爷拒绝与我往来,不是吗?」东方硕一脸无辜样。 「啍!」轩辕至善拂然道:「今夜咱们彻底打开天窗,那名童子如今何在?」 东方硕道:「老夫以华衣美食供养十年,童子已长成青年,既健康又英挺。」 轩辕至善冷然道:「你今日相告,必有所图。本王洗耳恭听,你直接说吧!」 东方硕道:「应老夫之请做叁件事,王爷若首肯,必定拱手将人送至王府。」 「哪叁件事?」轩辕至善问道。 东方硕答道:「目前无所需,故而未及想到那么多。」 「如此不着边际,你分明强人所难。」轩辕至善一脸铁青。 东方硕笑容可掬地说:「王爷勿需心急,大可慢慢考虑叁天,再答覆不迟。」 此言正中轩辕至善下怀,便沉吟不语。 适时,陈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稟大人!奴家探听清楚了,敲锣打鼓为哪桩。」 「很好!」东方硕道:「如此喧哗,分明刻意引人注意,你直说无妨。」 「嗨!」陈寂从容打开门,仍旧低眉折腰地摆出那种与眾不同的恭谨姿势,卑屈顺从地说:「蓝公公奉皇帝之命,领着一群官兵,一路敲锣打鼓,专程为此店家送来两块匾额,中款题字,分别是「名符其实」和「官民一家亲」;上款受赠人都是此间老闆纪不妄、下款都是皇帝的签名。群眾一见,纷纷叫好。但店方言称老闆不在,由大掌柜田咪咪代替纪不妄率眾出迎。得知匾额乃是皇帝命人连日打造,田咪咪惊喜交集,立刻着人去请工匠,打算连夜将匾额掛上去,报告完毕!」 皇帝送匾额,惟恐人不知。庆王和宰相听了,很诧异地互望一眼。 「陈寂!」东方硕转头吩咐道:「辛苦你了!想吃什么,只管叫来填饱肚子。」 「嗨!多谢大人,奴家领受!」声落,陈寂轻巧地将门閤上。 轩辕至善道:「清晨一场大火,烧得轰轰烈烈,相爷可知是谁干的?」 东方硕道:「王爷言下之意,大火并非意外使然,乃是有人胆大妄为所纵?」 轩辕至善道:「据说火势得以在最短时间内扑灭,除了官方处置得当之外,多亏纪不妄献策献力,灾情方能降至最低。但是,明眼人一看即知,这场火烧得突然,摆明是衝着京城第一名店而来,偏爱绕着圈子干,当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此话何解?」东方硕明知故问。 轩辕至善不厌其烦,很热心解释道:「很明显,放火之人非仅未达目的,还留下把柄。现在连皇上都表态了,九门提督势必会查个水落石出。再者,今日慈寧宫之事,这位程侍郎的小特助,在皇上心目中的份量,相爷不可能没有惦量吧?」 「王爷说笑了,老夫镇日忙着办案,哪有王爷命好,再忙都抽得出时间喝醋养生。」东方硕来记回马枪,不待庆王发难,又说道:「皇帝题字赠匾,虽非罕见。可受赠者的身份地位,只是一名小吏,的确有点小题大作,易令人想入非非啊!」 轩辕至善道:「皇上毕竟年轻,长期被尔等一干老臣围绕着,偶而换点新鲜花样,将关爱眼神投注到年轻后进身上,给点甜头尝尝,出于一时权宜罢了,原是无可厚非。如此平常之事,怎到了王爷眼里,竟成了想入非非的香艷事呢!」 ★★★ 「啍!」轩辕至善嗤之以鼻,一脸鄙夷地说:「从朝堂到市井,人尽皆知,相爷唱作俱佳的本事,足以流芳万世。只是本王愚钝,完全想象不到,时至今日,相爷依旧不改本色,竟然对本王说出这么可笑至极的话来,岂敢不受宠若惊!」 受到如此恭维,东方硕颇为意外,冷笑道:「王爷既有成见,何不一吐为快。」 「那敢情好,以当年你我的交情,如果相国府出事了,为何隐匿不说?难道是怀疑本王所为?所以非得等到叁年之后,闻悉本王甫获得的宝物和刚出生的叁子,一夜之间双双不翼而飞。相爷才扯出孙女被偷,这时机点不会太凑巧吗?」 面对庆王咄咄逼人的质问,东方硕面不改色,很从容地道:「此事让王爷误会至今,岂是老夫愿意。莫忘了,当年你找我合作,正值紧锣密鼓之际。王爷突然喊停,以先帝设立天龙司为由,要求先观望一下再说,那我又岂敢节外生枝。」 轩辕至善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存心相瞒,知会一声,有那么难吗?」 东方硕道:「老夫原本打算,一切依王爷之意,等风声稍缓再说。孰知,婴儿被盗不到半个月,先帝颁布人事命令,揪住闻人望的小辫子,将他从海军统帅之位拉下来,册封元雷为『虎贲大将军』递补遗缺。事出突然,老夫能不多想吗?」 轩辕至善道:「相爷这般谨慎,恐怕不仅是丢了女婴而已吧!」 「没错!连同甫到手的一件宝物,也凭空消失。」东方硕承认得很爽快。 轩辕至善听了,双眼一亮,展颜笑道:「这就说得通了。记得相爷曾跟本王提过,炎族秘册记载,传说黄帝和女娲曾经连手打造一件神圣宝器,『龙凤吉祥合意宝盆』。相爷寻访多年,想必苦心没白费,终究一解心愿弄到手了,只是……」 东方硕道:「套用王爷当年的说词,老夫的双手都还来不及捂热宝贝吶!」 轩辕至善道:「你这是在怪我吗?」 「岂敢、岂敢!王爷多心了,请!」东方硕举杯示意,接着仰头灌了一杯酒,然后一边斟酒一边接道:「事情虽然经过了那么多年,但每每想到当时的景况,有一点总让老夫百思不解,既而耿耿于怀,至今仍旧无法释然。王爷理该记得,宝物失窃后,王爷看似心有不甘,却毫无作为。如此消极漠视,将老夫相赠之情弃如敝履,该不会另有隐情吧?幸好,老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追查多年,终于掌握到重要线索,并且另有斩获。」他忽然打住,笑得很神秘。 「老奸臣故态复萌,八成没好事,我得小心应对才是。」轩辕至善心生警惕,谨慎说道:「相爷向来算无遗策,如今一付智珠在握的从容,想必顺藤摸瓜之举,收获肯定颇丰。对照当年相爷欲用伏羲秘册拢络本王时,神情倒是挺雷同啊!」 东方硕双眉一扬,说:「拢络也好,合作也罢,当然是王爷说了算。可惜的是,当年老夫费尽千辛万苦,得来不易的两件宝物,均如昙花一现,失窃至今,杳无影踪。直到老夫得知,江湖中有一对鸳鸯大盗,盗物时,素喜顺手牵羊之怪癖。」 轩辕至善一听,心下一凛,倾前逼视道:「所丢之人与物,莫非你已寻回?」 「或许吧,哈哈哈……此间美酒远近驰名,王爷何必紧张,咱们还是先干一杯,来!」东方硕老谋深算,自知已然掌控到主动权,所以故意放缓节奏,端起酒杯殷勤邀饮。反观,轩辕至善心系叁子的下落,从东方硕的言语中,闻悉他似乎掌握到某些讯息。轩辕至善期望人家释出善意,犹如被掐住七寸要害,必须被动以对。他深知着急也无用,只能虚以委蛇端起酒杯来对酌,再热心执壶添酒,陪笑道:「本王孤陋寡闻,不知鸳鸯大盗是何许人也。相爷神通广大,愿闻其详。」 东方硕道:「鸳鸯大盗乃是一对夫妻,以西门景蓝和纪敏芝为名。两人膝下有一子,名唤西门弘庭。有趣的是,此子与王爷丢失的叁世子,年纪倒是雷同……」轩辕至善一听,心儿一揪,心情不由激动起来。但他紧握着双拳隐忍不发,默默继续听下去。「另外,西门景蓝还有一个妹妹,西门景虹。一家四口平时落脚于邑城,西门景蓝以古董商的身份做掩护。王爷!实不相瞒,老夫于十年前得到此讯息时,便刻不容缓,马上调兵遣将展开霹雳行动,亲自赶赴邑城缉拿鸳鸯大盗。」 「然后呢?」轩辕至善问得热切,脸上流露着求知若渴的期待之情。 东方硕好整以暇地伸手捋捋颏下胡须,不慌不忙地道:「鸳鸯大盗力战不敌,自刎身亡--」躲在密室窃听的纪虹,登时如遭五雷轰顶。「事后老夫翻箱倒柜搜寻一夜,虽然遍寻不着宝物。但皇天不负苦心人,找到一名时值九岁的童子。」 闻言,轩辕至善浑身一震,很激动地说:「好啊!你竟然隐瞒十年之久。」 「奇了。这些年来,王爷拒绝与我往来,不是吗?」东方硕一脸无辜样。 「啍!」轩辕至善拂然道:「今夜咱们彻底打开天窗,那名童子如今何在?」 东方硕道:「老夫以华衣美食供养十年,童子已长成青年,既健康又英挺。」 轩辕至善冷然道:「你今日相告,必有所图。本王洗耳恭听,你直接说吧!」 东方硕道:「应老夫之请做叁件事,王爷若首肯,必定拱手将人送至王府。」 「哪叁件事?」轩辕至善问道。 东方硕答道:「目前无所需,故而未及想到那么多。」 「如此不着边际,你分明强人所难。」轩辕至善一脸铁青。 东方硕笑容可掬地说:「王爷勿需心急,大可慢慢考虑叁天,再答复不迟。」 此言正中轩辕至善下怀,便沉吟不语。 适时,陈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禀大人!奴家探听清楚了,敲锣打鼓为哪桩。」 「很好!」东方硕道:「如此喧哗,分明刻意引人注意,你直说无妨。」 「嗨!」陈寂从容打开门,仍旧低眉折腰地摆出那种与众不同的恭谨姿势,卑屈顺从地说:「蓝公公奉皇帝之命,领着一群官兵,一路敲锣打鼓,专程为此店家送来两块匾额,中款题字,分别是「名符其实」和「官民一家亲」;上款受赠人都是此间老板纪不妄、下款都是皇帝的签名。群众一见,纷纷叫好。但店方言称老板不在,由大掌柜田咪咪代替纪不妄率众出迎。得知匾额乃是皇帝命人连日打造,田咪咪惊喜交集,立刻着人去请工匠,打算连夜将匾额挂上去,报告完毕!」 皇帝送匾额,惟恐人不知。庆王和宰相听了,很诧异地互望一眼。 「陈寂!」东方硕转头吩咐道:「辛苦你了!想吃什么,只管叫来填饱肚子。」 「嗨!多谢大人,奴家领受!」声落,陈寂轻巧地将门合上。 轩辕至善道:「清晨一场大火,烧得轰轰烈烈,相爷可知是谁干的?」 东方硕道:「王爷言下之意,大火并非意外使然,乃是有人胆大妄为所纵?」 轩辕至善道:「据说火势得以在最短时间内扑灭,除了官方处置得当之外,多亏纪不妄献策献力,灾情方能降至最低。但是,明眼人一看即知,这场火烧得突然,摆明是冲着京城第一名店而来,偏爱绕着圈子干,当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此话何解?」东方硕明知故问。 轩辕至善不厌其烦,很热心解释道:「很明显,放火之人非仅未达目的,还留下把柄。现在连皇上都表态了,九门提督势必会查个水落石出。再者,今日慈宁宫之事,这位程侍郎的小特助,在皇上心目中的份量,相爷不可能没有惦量吧?」 「王爷说笑了,老夫镇日忙着办案,哪有王爷命好,再忙都抽得出时间喝醋养生。」东方硕来记回马枪,不待庆王发难,又说道:「皇帝题字赠匾,虽非罕见。可受赠者的身份地位,只是一名小吏,的确有点小题大作,易令人想入非非啊!」 轩辕至善道:「皇上毕竟年轻,长期被尔等一干老臣围绕着,偶而换点新鲜花样,将关爱眼神投注到年轻后进身上,给点甜头尝尝,出于一时权宜罢了,原是无可厚非。如此平常之事,怎到了王爷眼里,竟成了想入非非的香艷事呢!」 27、諱莫如深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庆王和宰相的密谈,最后不欢而散。 轩辕至善先行离开。他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刚从店里走出来。 只见一名气宇不凡,身着官服的年轻人,迎面而来-- 自从到刑部当差以来,纪不妄的作息很规律。 早上上班时乘坐自家马车、晚上下班时乘坐驛马车,直接来店里。 等到打烊以后,他和纪虹再乘坐自家马车,结伴回到住处-- 两人一照面,纪不妄一眼认出,对方乃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庆王。 只不过,王爷身穿便服,轻车简从,显然无意张扬身份。 因此,纪不妄佯作不识,谦让到一旁。 反观,自从得知『京城四大名补』的老闆纪不妄,是海军统帅元雷的师弟,轩辕至善虽然有派人打探纪不妄的来歷,但始终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两人狭路相逢,见对方身穿官服,轩辕至善习惯成自然,注意力首先关照的是,人家身上代表官阶的服色和腰带。他一眼即知,不由心想:「这个后生长得倒是挺称头,可一个九品小官员,竟有能力来此消费,难道是哪位王公大臣家的子弟?」他心有疑虑,趁着两人交会而过之际,刻意留心打量一眼,莫明突生似曾相识之感。 「莫非此人就是纪不妄?」轩辕至善灵光一现,脚下顿停,回头要确认。 纪不妄已经走进门里,迎面看见纪虹从屏风后面转出来。 「妄儿!你回来啦!」她很是惊喜地说:「我正想去接你呢。」 纪不妄一听,心知有事,便说:「我肚子饿了,突然想吃姑姑做的家乡菜。店里没事的话,咱们先回去吧?」 纪虹道:「也好。我已教小方备了马车,你先去,我找咪咪姐交代一声。」 于是,纪不妄先到车上等候,闭目沉思,激荡脑力:「庆王一离开,姑姑便急着找我。她向来冷静,今晚却沉不住气,怕是碰上什么重大之事。可店里的气氛并无异常,那能扰乱姑姑心神的事,剩下耳闻一途,难不成跟爹娘有关……」 他猛地张开眼睛,纪虹刚好鑽进车厢。见他目光如炬盯着自己,一付了然于胸的样子,纪虹心里有谱,坐定便笑道:「妄儿!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只等我确认。这样也好,你有些心理准备,我也不用担心吓着你,消息来源是……」她以平缓的口气,将先前从十八号包厢所窃听到的内容,简明扼要说了一遍,最后加重语气说:「想不到,庆王和相爷今晚密谈的重点,揭晓咱们苦寻不着的答案。如果东方硕所言不虚,他便是咱们的灭门仇人,原因是失物和失婴,你相信吗?」 苦寻多年的谜底终于揭晓,纪不妄乍惊乍喜,情绪儘管起伏很大,但靠着多年修心养性的功夫,他很快镇定心神,既没愤慨、也没动瞋,只是有点不敢置信地说:「十年了,多么漫长难熬的岁月,咱们苦盼不得的原因,竟是如此曲折而突显荒谬。我相信,东方硕是个拉帮结派、唯利是图的奸佞小人。但我不相信,爹娘会自刎,那根本不可能。第一,以爹娘的性格,肯定会力拼到最后一口气,断不会愚蠢到以自刎结束生命。第二,以爹娘的武功,即便不敌,但脱身不难。」 纪虹道:「这些我全想过了无数遍,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最主要的是,以常情来说,兄嫂要是真能倖免于难,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何迟迟没来找咱们?」 纪不妄道:「这一点我解释不来,兴许正如外公所言,另生枝节什么的。」 纪虹道:「如今又多了一个问题,东方硕以为,你是庆王丢失的叁世子。」 「如此尊荣,我该高兴吗,姑姑?」纪不妄以自嘲来突显不屑的可笑之意。 纪虹道:「万一哪天皇帝跑来认你当兄弟,那你可不能甩掉我这个皇姑。」 她拿皇帝开玩笑,纪不妄不禁莞尔,说:「姑姑!要是哪天突然冒出个乞丐,一口咬定我是他儿子。到时你可别太高兴,大义灭亲跑得比谁都快吶。」他反将一军,不等纪虹发难又说道:「咱们查不到灭门档案,肯定是东方硕私自出兵。如今他料准庆王寻子心切,佈好圈套以待。庆王即便怀疑有诈,明知那是引人入彀的陷阱,但受到自责的鞭策,他多半会奋不顾身跳进去。而咱们该关注的重点,是春桃姐和四喜哥的身世,有番好琢磨嘍。倒是眼下当务之急,得把四喜哥救出来。」 纪虹道:「人不知被藏在哪里,你打算从何处着手?」 纪不妄道:「四喜哥既然是被东方硕给抓走,当然得从他家里找起。」 纪虹轻笑一声,说:「丞相府比咱们的店,佔地多了十几倍,有你好找。」 纪不妄道:「姑姑莫担心,大并不可怕,任他丞相府庭院深深深几许,我多跑几趟,迟早也能把整座府邸翻个底朝天。可我心里没把握的是,四喜哥如今不知变成什么模样,万一我要是认不出来,那岂止是白费功夫,还得被你笑话嘍。」 纪虹道:「从以前到现在,你五官上的轮廓,在我眼里始终维持一个样。由此看来,无论四喜如今长成什么样,我想他原本的样貌,应该不会走样。倒是春桃,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人同样被嫂嫂点住穴道、放到床上,东方硕为何没发现?」 「有一种可能。」纪不妄道:「春桃同样落入东方硕手里,而且春桃正是丞相府当年被盗走的女婴。东方硕失而復得,只是基于某种谋略,认为没必要告诉庆王。对了!姑姑!东方硕指控我爹我娘乃是鸳鸯大盗,道上当真有这号人物?」 「这就难说了。」纪虹无法下结论。「咱们得另求他助,找道上的人打听。」 纪不妄道:「我爹确实开店营生,买卖古董,叁天两头不见影,现在想来……」 「是啊!你爹本来就很专制霸道,他做的事连你娘都不敢过问,害苦了咱们。」 纪虹没有开玩笑,说的是事实。纪不妄听到很无奈地露出苦笑,沉吟片刻,他突然想起一事,眼里流转古灵精怪的慧黠笑意,故作神秘地说:「姑姑!告诉你一件新鲜事儿,先前我从刑部回来时,驛马车行至半途,遇上刺客伏击誒?」 闻言,纪虹没被吓着,很篤定地说:「你完好无损,遭殃的当然是刺客!」 纪不妄道:「重点是,我根本没出手,但刺客却死得一个都不剩。」 纪虹听出兴趣来了,「既然有如此离奇之事,你别吊胃口,详细说来听听。」 纪不妄道:「马车行进中,我忽然听到破空声飞射而来,左右两面夹击。我研判是弩箭,当机立断,飞身贴到厢壁上。只见数支弩箭穿透车厢射进来,听见车伕惊慌大叫,紧急勒马停下来。然后惨叫声此起彼落,我跳下去掀开窗帘一看。」 「甭急,待本仙姑掐指一算,猜上一猜。」见她跃跃欲试,纪不妄微笑以待。 纪虹装模作样地掐指卜算,很有自信地说:「你看见天龙司的武士,对吧?」 纪不妄笑道:「这根本就不必掐指卜卦,用屁股想也知道。」 「嘿!猜对的人是我,怎拿蹺的人变成你!」说着,纪虹掀开窗帘,往外查看几眼,转过头来又说道:「咱们因祸得福,全拜清晨那场大火,惊动皇上,一出手就是两块匾额。这下子那些擅长体察上意的人,不好意思继续袖手旁观嘍!」 「话虽如此,但是那位带领天龙武士暗中保护我的人,姑姑只怕猜不到。」 纪虹说:「若是刺客联盟那些叁脚猫,天龙司用不着小题大作吧?」 纪不妄道:「究竟是何方人马,我一无所知。一来、刺客都被杀光了。二来、尸体都被运走了,我即便想查看也无处着手。唯一可确定的,是天降奇兵的领头者。不承想『银鵰令主』会亲自出马,一名巾幗不让鬚眉,身手不凡的女侠。」 「当真?」纪虹颇为惊讶。 纪不妄道:「那人脸上戴银色面具,身穿飞鵰装,胸前绣银色图饰,自然是『银鵰令主』华明初不假。此人站在屋脊上,一言不发,静静目送我离去。从身形上来看,百分百是女子。而且我还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觉得她……是我娘誒?」 纪虹一听,噗哧笑出来,「妄儿啊妄儿!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姑姑从小照顾你,与你相依为命至今,姑姑虽然不想被你当老娘看待,但你也不能因为思亲过度,半路认娘吧?但话说回来,有『银鵰令主』这种娘,好像也挺不赖的……」 类似这样的玩笑话,是这对姑侄的日常,谈正事不忘互相消遣一番。 ★★★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庆王和宰相的密谈,最后不欢而散。 轩辕至善先行离开。他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刚从店里走出来。 只见一名气宇不凡,身着官服的年轻人,迎面而来-- 自从到刑部当差以来,纪不妄的作息很规律。 早上上班时乘坐自家马车、晚上下班时乘坐驿马车,直接来店里。 等到打烊以后,他和纪虹再乘坐自家马车,结伴回到住处-- 两人一照面,纪不妄一眼认出,对方乃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庆王。 只不过,王爷身穿便服,轻车简从,显然无意张扬身份。 因此,纪不妄佯作不识,谦让到一旁。 反观,自从得知『京城四大名补』的老板纪不妄,是海军统帅元雷的师弟,轩辕至善虽然有派人打探纪不妄的来历,但始终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两人狭路相逢,见对方身穿官服,轩辕至善习惯成自然,注意力首先关照的是,人家身上代表官阶的服色和腰带。他一眼即知,不由心想:「这个后生长得倒是挺称头,可一个九品小官员,竟有能力来此消费,难道是哪位王公大臣家的子弟?」他心有疑虑,趁着两人交会而过之际,刻意留心打量一眼,莫明突生似曾相识之感。 「莫非此人就是纪不妄?」轩辕至善灵光一现,脚下顿停,回头要确认。 纪不妄已经走进门里,迎面看见纪虹从屏风后面转出来。 「妄儿!你回来啦!」她很是惊喜地说:「我正想去接你呢。」 纪不妄一听,心知有事,便说:「我肚子饿了,突然想吃姑姑做的家乡菜。店里没事的话,咱们先回去吧?」 纪虹道:「也好。我已教小方备了马车,你先去,我找咪咪姐交代一声。」 于是,纪不妄先到车上等候,闭目沉思,激荡脑力:「庆王一离开,姑姑便急着找我。她向来冷静,今晚却沉不住气,怕是碰上什么重大之事。可店里的气氛并无异常,那能扰乱姑姑心神的事,剩下耳闻一途,难不成跟爹娘有关……」 他猛地张开眼睛,纪虹刚好钻进车厢。见他目光如炬盯着自己,一付了然于胸的样子,纪虹心里有谱,坐定便笑道:「妄儿!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只等我确认。这样也好,你有些心理准备,我也不用担心吓着你,消息来源是……」她以平缓的口气,将先前从十八号包厢所窃听到的内容,简明扼要说了一遍,最后加重语气说:「想不到,庆王和相爷今晚密谈的重点,揭晓咱们苦寻不着的答案。如果东方硕所言不虚,他便是咱们的灭门仇人,原因是失物和失婴,你相信吗?」 苦寻多年的谜底终于揭晓,纪不妄乍惊乍喜,情绪尽管起伏很大,但靠着多年修心养性的功夫,他很快镇定心神,既没愤慨、也没动瞋,只是有点不敢置信地说:「十年了,多么漫长难熬的岁月,咱们苦盼不得的原因,竟是如此曲折而突显荒谬。我相信,东方硕是个拉帮结派、唯利是图的奸佞小人。但我不相信,爹娘会自刎,那根本不可能。第一,以爹娘的性格,肯定会力拼到最后一口气,断不会愚蠢到以自刎结束生命。第二,以爹娘的武功,即便不敌,但脱身不难。」 纪虹道:「这些我全想过了无数遍,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最主要的是,以常情来说,兄嫂要是真能幸免于难,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何迟迟没来找咱们?」 纪不妄道:「这一点我解释不来,兴许正如外公所言,另生枝节什么的。」 纪虹道:「如今又多了一个问题,东方硕以为,你是庆王丢失的叁世子。」 「如此尊荣,我该高兴吗,姑姑?」纪不妄以自嘲来突显不屑的可笑之意。 纪虹道:「万一哪天皇帝跑来认你当兄弟,那你可不能甩掉我这个皇姑。」 她拿皇帝开玩笑,纪不妄不禁莞尔,说:「姑姑!要是哪天突然冒出个乞丐,一口咬定我是他儿子。到时你可别太高兴,大义灭亲跑得比谁都快吶。」他反将一军,不等纪虹发难又说道:「咱们查不到灭门档案,肯定是东方硕私自出兵。如今他料准庆王寻子心切,布好圈套以待。庆王即便怀疑有诈,明知那是引人入彀的陷阱,但受到自责的鞭策,他多半会奋不顾身跳进去。而咱们该关注的重点,是春桃姐和四喜哥的身世,有番好琢磨嘍。倒是眼下当务之急,得把四喜哥救出来。」 纪虹道:「人不知被藏在哪里,你打算从何处着手?」 纪不妄道:「四喜哥既然是被东方硕给抓走,当然得从他家里找起。」 纪虹轻笑一声,说:「丞相府比咱们的店,占地多了十几倍,有你好找。」 纪不妄道:「姑姑莫担心,大并不可怕,任他丞相府庭院深深深几许,我多跑几趟,迟早也能把整座府邸翻个底朝天。可我心里没把握的是,四喜哥如今不知变成什么模样,万一我要是认不出来,那岂止是白费功夫,还得被你笑话喽。」 纪虹道:「从以前到现在,你五官上的轮廓,在我眼里始终维持一个样。由此看来,无论四喜如今长成什么样,我想他原本的样貌,应该不会走样。倒是春桃,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人同样被嫂嫂点住穴道、放到床上,东方硕为何没发现?」 「有一种可能。」纪不妄道:「春桃同样落入东方硕手里,而且春桃正是丞相府当年被盗走的女婴。东方硕失而复得,只是基于某种谋略,认为没必要告诉庆王。对了!姑姑!东方硕指控我爹我娘乃是鸳鸯大盗,道上当真有这号人物?」 「这就难说了。」纪虹无法下结论。「咱们得另求他助,找道上的人打听。」 纪不妄道:「我爹确实开店营生,买卖古董,叁天两头不见影,现在想来……」 「是啊!你爹本来就很专制霸道,他做的事连你娘都不敢过问,害苦了咱们。」 纪虹没有开玩笑,说的是事实。纪不妄听到很无奈地露出苦笑,沉吟片刻,他突然想起一事,眼里流转古灵精怪的慧黠笑意,故作神秘地说:「姑姑!告诉你一件新鲜事儿,先前我从刑部回来时,驿马车行至半途,遇上刺客伏击诶?」 闻言,纪虹没被吓着,很笃定地说:「你完好无损,遭殃的当然是刺客!」 纪不妄道:「重点是,我根本没出手,但刺客却死得一个都不剩。」 纪虹听出兴趣来了,「既然有如此离奇之事,你别吊胃口,详细说来听听。」 纪不妄道:「马车行进中,我忽然听到破空声飞射而来,左右两面夹击。我分析是弩箭,当机立断,飞身贴到厢壁上。只见数支弩箭穿透车厢射进来,听见车夫惊慌大叫,紧急勒马停下来。然后惨叫声此起彼落,我跳下去掀开窗帘一看。」 「甭急,待本仙姑掐指一算,猜上一猜。」见她跃跃欲试,纪不妄微笑以待。 纪虹装模作样地掐指卜算,很有自信地说:「你看见天龙司的武士,对吧?」 纪不妄笑道:「这根本就不必掐指卜卦,用屁股想也知道。」 「嘿!猜对的人是我,怎拿跷的人变成你!」说着,纪虹掀开窗帘,往外查看几眼,转过头来又说道:「咱们因祸得福,全拜清晨那场大火,惊动皇上,一出手就是两块匾额。这下子那些擅长体察上意的人,不好意思继续袖手旁观喽!」 「话虽如此,但是那位带领天龙武士暗中保护我的人,姑姑只怕猜不到。」 纪虹说:「若是刺客联盟那些叁脚猫,天龙司用不着小题大作吧?」 纪不妄道:「究竟是何方人马,我一无所知。一来、刺客都被杀光了。二来、尸体都被运走了,我即便想查看也无处着手。唯一可确定的,是天降奇兵的领头者。不承想『银鵰令主』会亲自出马,一名巾帼不让须眉,身手不凡的女侠。」 「当真?」纪虹颇为惊讶。 纪不妄道:「那人脸上戴银色面具,身穿飞鵰装,胸前绣银色图饰,自然是『银鵰令主』华明初不假。此人站在屋脊上,一言不发,静静目送我离去。从身形上来看,百分百是女子。而且我还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觉得她……是我娘诶?」 纪虹一听,噗哧笑出来,「妄儿啊妄儿!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姑姑从小照顾你,与你相依为命至今,姑姑虽然不想被你当老娘看待,但你也不能因为思亲过度,半路认娘吧?但话说回来,有『银鵰令主』这种娘,好像也挺不赖的……」 类似这样的玩笑话,是这对姑侄的日常,谈正事不忘互相消遣一番。 28、背後高人 亥时,庆王府,至善园。 园中位于东南方的一栋红色建筑物,一间点亮无数蜡烛的内堂。 堂中有一矮几,两人促膝长谈。 轩辕至善坐在外侧,正在说明他今晚与丞相密谈的内容。 坐在庆王对面聆听的人,是一名头戴紫阳巾,白眉层稜垂长,凤眼朝鬓,鼻如截筒,嘴宽厚实,耳如木轮,额阔颈圆,身穿八卦衣的道士。最特别的是,此人明明鬚发俱白,偏偏两眼水汪汪,脸色如婴儿般粉嫩,让人仿若雾里看花,看不出他的年纪实际上是多少。听完庆王的陈述,道士脸上无波无澜,很平静地说:「果然不出我所料。」 「真人指的是……『龙凤吉祥合意宝盆』?」轩辕至善的口气不是很确定。 道士頷首笑道:「当时我猜测,丞相既然连『伏羲秘册』都能弄到手,并且捨得相赠于你。那他必定另有所持,最有可能的,当属『阴阳双宝』之一的『龙凤吉祥合意宝盆』。」此人自称白阳真人,多年前云游至京城时偶遇庆王。两人相谈甚欢,白阳真人还趁机露了一手,用卜筮之术测出庆王当时烦忧之事,让他惊为天人。并且经由白阳真人献策,顺利将棘手之事解决掉,因此被庆王延请至王府当军师。他对白阳真人言听计从,特地在『至善园』建造新屋,供奉如天神。 轩辕至善道:「可惜的是,伏羲秘册已经遗失。否则以真人学究天人的本事,定然有办法将封住秘册的匣子打开来,咱们便能一观其秘。此事说来很遗憾,最好如真人所料,东方硕同样打不开,没有抄写复本,习不成秘册所载之技法。」 白阳真人一听,不禁莞尔,「王爷不必懊恼,秘册功法艰涩难懂,岂是好学。」 轩辕至善一听,很兴奋说:「听真人话意,好像读过秘册功法,福份真好啊!」 「不不不!」白阳真人急着解释:「王爷会错意啦!贫道乃依常理推测罢了。」 「呃,」庆王有点失望,「那依真人推测,东方硕所说的童子,有几成真?」 白阳真人道:「王爷前去赴约时,贫道卜了一卦,得第51卦……」 轩辕至善一听,眼睛不由往上抬,望向白阳真人背后的墙壁。 壁上掛着一面转盘,精雕细琢《易经》六十四卦图,震卦上插着一支飞镖。 「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他笑望着庆王。 他一脸殷切地问道:「吉兇如何,请真人开释。」 白阳真人道:「卦象显示,诸事先恐惧,后喜庆,尽将王爷此行际遇揭露无遗。」 轩辕至善道:「那我该如何应对?」 白阳真人道:「王爷不必心急,此事只需谨慎小心处理,必能逢兇化吉。」 庆王道:「我不怕东方硕使诈,我发愁的是,要如何确定那名童子的身世?」 白阳真人道:「古人常以滴血认亲来判断亲子关係,其实很可笑。」 轩辕至善被意外到一脸惊疑,「难不成,连滴血认亲都无法作准?」 白阳真人道:「贫道有一友人,喜欢深入鑽研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压根不相信滴血认亲的鑑定度。为此曾做过一项实验,随机在街上找两个人去滴血认亲,发现双方血液可以混和的机率高达叁成,可想而知,这种方法有多么不准确。」 轩辕至善听到脸色惨白,「此法既不灵,那我该如何是好?」 白阳真人道:「此事关係重大,王爷处于被动,暂时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拒绝吗?」他的嘴唇抖得很厉害,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来叁个字。 「不!」白阳真人断然否决,进一步说道:「东方硕是头老狐狸,此番为王爷准备的礼物。是不是王爷被盗走的叁世子,对东方硕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只需一口认定,人是从鸯鸳大盗府里搜出来的。至于是真是假,那是王爷你的问题。」 轩辕至善道:「这我何尝不晓得,关键是我拿捏不准,装傻硬吞吗?」 「东方硕待价而沽,但买家只有你,有什么好急的吗?」白阳真人微笑以对。 「我懂了!不是不要,而是等待。」轩辕至善豁然开悟,脸上阴霾一扫而空。 白阳真人说:「货脱不了手,咱们就来瞧瞧,老狐狸会不会主动降价求售。」 庆王笑道:「多亏真人神机妙算,弟子今晚总算睡得着觉了。现另有一事……」 「王爷要问的,是广寒宫那两名侍女的下落吧?」白阳真人一付胸有成竹。 「正是!」轩辕至善道:「不敢有劳真人卜卦,弟子想抽籤一试,可否?」 「合该如此。抽籤问卜由当事人亲自动手,向来准确性更高。」说着,白阳真人从桌下拿出一个笔筒,筒里插着数十支竹籤,每支朝上的籤头处都雕刻一个字。白阳真人将笔筒摆到庆王面前,肃手道:「王爷请!别忘了,心想事方成喔。」 「多谢提醒,我心里得想着那事儿。」话落,轩辕至善闭上两眼,伸手抓住竹籤搅弄两下,再从中抽出一支。他拿至眼前一看,发现抽到一支「困」字籤,眉头不由一皱,神情凝重地将竹籤摆到白阳真人面前,说:「有请真人开释。」 白阳真人低头一看,说:「好个上上籤啊!」 轩辕至善心下一突,问道:「怎个好法?」 白阳真人道:「测字最忌讳鑽牛角尖,直接了当,一目了然也!」 轩辕至善两眼一亮,忽有所悟,说:「木被四方围住,我得往树林找?」 白阳真人捋鬚笑道:「王爷开窍了,可喜可贺。」 轩辕至善道:「明天便是查办吸血蛾命案的期限日,可案情毫无头绪。时间又所剩不多,今夜是关键。这困字是最后希望,但愿能顺利找到那两名宫女,我对皇上至少有个交代。事不宜迟,我得利用今晚搜索树林,得赶紧召集人马……」 他坐不住了,立刻长身而起,对着白阳真人拱手行个礼,转身便走。 待轩辕至善离开之后,白阳真人对着房门方向,提声唤道:「红姬!进来!」 「是!」随着娇脆的声音,一名红衣少女开门而入。但见她乌黑的秀发盘拧回心髻,螓首蛾眉,丰姿冶丽,聘聘婷婷行至案前,躬身道:「师父!有何吩咐?」 白阳真人趺坐不动,抬头问道:「沉放呢?整天不见人影,究竟在忙什么?」 红姬道:「大师兄并未外出,方才我有看见,他在园中散步呢。」 白阳真人冷笑,「你不必帮他掩饰,他有那么好的心情,怕不早就喝到……」 言犹未完,见一黑衣汉子开门进来,白阳真人改口道:「沉放!你来得正好。」 「弟子见过师父!」沉放无精打采的行个礼,「不知师父有何吩咐?」 白阳真人道:「当初把你召来京城,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你没忘了吧?」 沉放眼神一黯,迟疑片刻,一脸坚决地说:「那件事,弟子做不来!」 「混帐!」白阳真人怒目扬眉,「要你去找旧爱,低头认错,有那么难吗?」 沉放道:「认错不难,只是我已经做错了一次,不想利用她的感情,一错再错。」 白阳真人道:「我已经答应,你可以光明正大娶她,何来利用感情之说?」 「当年被我伤得那么重,现在她不会答应的。」沉放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白阳真人忍着满腹火气,和缓地说:「放儿!你好好仔细审视一下眼前的形势,皇上今天已经出手了,肯定也注意到,纪不妄的价值绝对不止是元雷的师弟而已。不提武功,光是纪不妄的应变能力和机智,沉稳冷静,绝非一般同龄之人能相提并论。从元雷现身相挺以来,你可知京城有多少股势力、多少双眼睛都在观察纪不妄?因为大家都发现了,纪不妄绝非池中物。咱们需要他的助力,端视你是否拢络得成。反之,若让别人捷足先登,到时纪不妄必成咱们前进的阻力。」 「杀了,永除后患不就得了。」沉放说得很乾脆,口气透股森冷的杀意。 白阳真人道:「你要是杀得了纪不妄,为师也不必找『伏羲秘册』啦!」 沉放道:「武功的根基在于内力,纪不妄才多大年纪,断不是我的对手。」 白阳真人道:「你的自信,向来是为师最欣赏的优点。只不过,江湖中从来不缺少,因奇蹟而身怀高强内力的年轻后辈。依为师近一年来的观察,纪不妄的内力,绝对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而已,怕是你料想不到的境界,再练十年都追不上。」 「啍!」沉放嗤之以鼻,很不服气地说:「师父儘管长他人志气,我偏不信。」 白阳真人道:「放儿!师父何尝不希望,你是天下第一高手。可事实告诉我,要杀纪不妄,光有自信是不够的。第一、半年前那名使出御剑术,惊鸿一现,惊动万教的神秘人,万一要是纪不妄的话,你有自信杀得了吗?第二、那则被捕鼠器夹昏的笑话,你也亲眼看到,那两名去行刺纪不妄的刺客,乃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阴阳双煞』,身手均属一流,为何一夜之间,会变得如此不堪?第叁、今晚为师大胆设了一个局,一方面派人埋伏在纪不妄必经之途,另一方面让红姬隐身一旁,伺机扮演美人救驾,好接近纪不妄,进行……不承想,半路杀出银鵰武士,一举将咱们的人尽数歼灭。不过,红姬目睹到,第一波弓箭确实射穿车厢,但纪不妄却安然无恙,凭的正是耳力和一瞬间的判断力,以及临机应变的能力……」 ★★★ 亥时,庆王府,至善园。 园中位于东南方的一栋红色建筑物,一间点亮无数蜡烛的内堂。 堂中有一矮几,两人促膝长谈。 轩辕至善坐在外侧,正在说明他今晚与丞相密谈的内容。 坐在庆王对面聆听的人,是一名头戴紫阳巾,白眉层棱垂长,凤眼朝鬓,鼻如截筒,嘴宽厚实,耳如木轮,额阔颈圆,身穿八卦衣的道士。最特别的是,此人明明须发俱白,偏偏两眼水汪汪,脸色如婴儿般粉嫩,让人仿若雾里看花,看不出他的年纪实际上是多少。听完庆王的陈述,道士脸上无波无澜,很平静地说:「果然不出我所料。」 「真人指的是……『龙凤吉祥合意宝盆』?」轩辕至善的口气不是很确定。 道士颔首笑道:「当时我猜测,丞相既然连『伏羲秘册』都能弄到手,并且舍得相赠于你。那他必定另有所持,最有可能的,当属『阴阳双宝』之一的『龙凤吉祥合意宝盆』。」此人自称白阳真人,多年前云游至京城时偶遇庆王。两人相谈甚欢,白阳真人还趁机露了一手,用卜筮之术测出庆王当时烦忧之事,让他惊为天人。并且经由白阳真人献策,顺利将棘手之事解决掉,因此被庆王延请至王府当军师。他对白阳真人言听计从,特地在『至善园』建造新屋,供奉如天神。 轩辕至善道:「可惜的是,伏羲秘册已经遗失。否则以真人学究天人的本事,定然有办法将封住秘册的匣子打开来,咱们便能一观其秘。此事说来很遗憾,最好如真人所料,东方硕同样打不开,没有抄写复本,习不成秘册所载之技法。」 白阳真人一听,不禁莞尔,「王爷不必懊恼,秘册功法艰涩难懂,岂是好学。」 轩辕至善一听,很兴奋说:「听真人话意,好像读过秘册功法,福份真好啊!」 「不不不!」白阳真人急着解释:「王爷会错意啦!贫道乃依常理推测罢了。」 「呃,」庆王有点失望,「那依真人推测,东方硕所说的童子,有几成真?」 白阳真人道:「王爷前去赴约时,贫道卜了一卦,得第51卦……」 轩辕至善一听,眼睛不由往上抬,望向白阳真人背后的墙壁。 壁上挂着一面转盘,精雕细琢《易经》六十四卦图,震卦上插着一支飞镖。 「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他笑望着庆王。 他一脸殷切地问道:「吉凶如何,请真人开释。」 白阳真人道:「卦象显示,诸事先恐惧,后喜庆,尽将王爷此行际遇揭露无遗。」 轩辕至善道:「那我该如何应对?」 白阳真人道:「王爷不必心急,此事只需谨慎小心处理,必能逢凶化吉。」 庆王道:「我不怕东方硕使诈,我发愁的是,要如何确定那名童子的身世?」 白阳真人道:「古人常以滴血认亲来判断亲子关系,其实很可笑。」 轩辕至善被意外到一脸惊疑,「难不成,连滴血认亲都无法作准?」 白阳真人道:「贫道有一友人,喜欢深入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压根不相信滴血认亲的鉴定度。为此曾做过一项实验,随机在街上找两个人去滴血认亲,发现双方血液可以混和的机率高达叁成,可想而知,这种方法有多么不准确。」 轩辕至善听到脸色惨白,「此法既不灵,那我该如何是好?」 白阳真人道:「此事关系重大,王爷处于被动,暂时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拒绝吗?」他的嘴唇抖得很厉害,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来叁个字。 「不!」白阳真人断然否决,进一步说道:「东方硕是头老狐狸,此番为王爷准备的礼物。是不是王爷被盗走的叁世子,对东方硕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只需一口认定,人是从鸯鸳大盗府里搜出来的。至于是真是假,那是王爷你的问题。」 轩辕至善道:「这我何尝不晓得,关键是我拿捏不准,装傻硬吞吗?」 「东方硕待价而沽,但买家只有你,有什么好急的吗?」白阳真人微笑以对。 「我懂了!不是不要,而是等待。」轩辕至善豁然开悟,脸上阴霾一扫而空。 白阳真人说:「货脱不了手,咱们就来瞧瞧,老狐狸会不会主动降价求售。」 庆王笑道:「多亏真人神机妙算,弟子今晚总算睡得着觉了。现另有一事……」 「王爷要问的,是广寒宫那两名侍女的下落吧?」白阳真人一付胸有成竹。 「正是!」轩辕至善道:「不敢有劳真人卜卦,弟子想抽签一试,可否?」 「合该如此。抽签问卜由当事人亲自动手,向来准确性更高。」说着,白阳真人从桌下拿出一个笔筒,筒里插着数十支竹签,每支朝上的签头处都雕刻一个字。白阳真人将笔筒摆到庆王面前,肃手道:「王爷请!别忘了,心想事方成喔。」 「多谢提醒,我心里得想着那事儿。」话落,轩辕至善闭上两眼,伸手抓住竹签搅弄两下,再从中抽出一支。他拿至眼前一看,发现抽到一支「困」字签,眉头不由一皱,神情凝重地将竹签摆到白阳真人面前,说:「有请真人开释。」 白阳真人低头一看,说:「好个上上签啊!」 轩辕至善心下一突,问道:「怎个好法?」 白阳真人道:「测字最忌讳鑽牛角尖,直接了当,一目了然也!」 轩辕至善两眼一亮,忽有所悟,说:「木被四方围住,我得往树林找?」 白阳真人捋须笑道:「王爷开窍了,可喜可贺。」 轩辕至善道:「明天便是查办吸血蛾命案的期限日,可案情毫无头绪。时间又所剩不多,今夜是关键。这困字是最后希望,但愿能顺利找到那两名宫女,我对皇上至少有个交代。事不宜迟,我得利用今晚搜寻树林,得赶紧召集人马……」 他坐不住了,立刻长身而起,对着白阳真人拱手行个礼,转身便走。 待轩辕至善离开之后,白阳真人对着房门方向,提声唤道:「红姬!进来!」 「是!」随着娇脆的声音,一名红衣少女开门而入。但见她乌黑的秀发盘拧回心髻,螓首蛾眉,丰姿冶丽,聘聘婷婷行至案前,躬身道:「师父!有何吩咐?」 白阳真人趺坐不动,抬头问道:「沉放呢?整天不见人影,究竟在忙什么?」 红姬道:「大师兄并未外出,方才我有看见,他在园中散步呢。」 白阳真人冷笑,「你不必帮他掩饰,他有那么好的心情,怕不早就喝到……」 言犹未完,见一黑衣汉子开门进来,白阳真人改口道:「沉放!你来得正好。」 「弟子见过师父!」沉放无精打采的行个礼,「不知师父有何吩咐?」 白阳真人道:「当初把你召来京城,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你没忘了吧?」 沉放眼神一黯,迟疑片刻,一脸坚决地说:「那件事,弟子做不来!」 「混账!」白阳真人怒目扬眉,「要你去找旧爱,低头认错,有那么难吗?」 沉放道:「认错不难,只是我已经做错了一次,不想利用她的感情,一错再错。」 白阳真人道:「我已经答应,你可以光明正大娶她,何来利用感情之说?」 「当年被我伤得那么重,现在她不会答应的。」沉放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白阳真人忍着满腹火气,和缓地说:「放儿!你好好仔细审视一下眼前的形势,皇上今天已经出手了,肯定也注意到,纪不妄的价值绝对不止是元雷的师弟而已。不提武功,光是纪不妄的应变能力和机智,沉稳冷静,绝非一般同龄之人能相提并论。从元雷现身相挺以来,你可知京城有多少股势力、多少双眼睛都在观察纪不妄?因为大家都发现了,纪不妄绝非池中物。咱们需要他的助力,端视你是否拢络得成。反之,若让别人捷足先登,到时纪不妄必成咱们前进的阻力。」 「杀了,永除后患不就得了。」沉放说得很干脆,口气透股森冷的杀意。 白阳真人道:「你要是杀得了纪不妄,为师也不必找『伏羲秘册』啦!」 沉放道:「武功的根基在于内力,纪不妄才多大年纪,断不是我的对手。」 白阳真人道:「你的自信,向来是为师最欣赏的优点。只不过,江湖中从来不缺少,因奇迹而身怀高强内力的年轻后辈。依为师近一年来的观察,纪不妄的内力,绝对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而已,怕是你料想不到的境界,再练十年都追不上。」 「啍!」沉放嗤之以鼻,很不服气地说:「师父尽管长他人志气,我偏不信。」 白阳真人道:「放儿!师父何尝不希望,你是天下第一高手。可事实告诉我,要杀纪不妄,光有自信是不够的。第一、半年前那名使出御剑术,惊鸿一现,惊动万教的神秘人,万一要是纪不妄的话,你有自信杀得了吗?第二、那则被捕鼠器夹昏的笑话,你也亲眼看到,那两名去行刺纪不妄的刺客,乃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阴阳双煞』,身手均属一流,为何一夜之间,会变得如此不堪?第叁、今晚为师大胆设了一个局,一方面派人埋伏在纪不妄必经之途,另一方面让红姬隐身一旁,伺机扮演美人救驾,好接近纪不妄,进行……不承想,半路杀出银鵰武士,一举将咱们的人尽数歼灭。不过,红姬目睹到,第一波弓箭确实射穿车厢,但纪不妄却安然无恙,凭的正是耳力和一瞬间的判断力,以及临机应变的能力……」 29、各有所謀【上】 亥时过半,天龙司,金鵰令主会客的厅堂。 堂中摆设非常素净简雅,二人秉烛夜谈。 『金鵰令主』沐啸天坐在居中主位,正在检视手中所持之物。那是一块椭圆状的黑玉石,扁平的正面雕饰一轮象形火焰围着一个虎头。他边端详边琢磨,露出于面具下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邪气的笑意,淡淡地说:「的确是神火黑虎令。」 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充满男性荷尔蒙的魅力,只要是女人听了都难以招架。 『银鵰令主』华明初坐在左下首,眼里闪过一丝异采,「看来神龙教耐不住了。」 「啍!」沐啸天冷笑,「这么多年了,咱们找不到,他们倒自已送上门来。」 华明初道:「这是个警讯啊,龙首!」 沐啸天一听,眼神闪过一抹厉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身份查出来没?」 华明初道:「核查结果,这八名刺客,每个都拥有正当工作的良民,而且来京深耕都长达五年以上。其中有一对夫妻档,男的叫做林家龙、女的叫做廖婉茹,两人在万达路经营一家书店,神火黑虎令就是从林家龙的腰带夹层搜出来的。」 沐啸天一听,两眼爆亮,说:「我没记错的话,庆王府同样位于万达路吧?」 「正是!」华明初眼里流露担忧神色,「怕是就近监视刺探,这么多年丝毫不露半点痕迹,藏得可够深。另外,神龙教教主烈阳神君,十年前离开总坛,形踪飘忽不定。早些年咱们还寻得着一些雪泥鸿爪,但近几年连点蛛丝马迹全无。」 沐啸天道:「你是在怀疑,『烈阳神君』公羊矧,已来京潜伏,筹谋要事?」 华明初道:「『伏羲秘册』乃是神龙教的镇教之宝,公羊矧想寻回是必然。」 沐啸天道:「今晚之事,事前咱们的眼线丝毫未查,这方面有必要检讨。」 华明初一听,立刻起身恭谨应道:「龙首教训的是,我已责令『银鵰左使』綦重做全面性检讨,且打算从训练完成的新进干员里面,挑选几名比较优秀的加入鹰眼阵容。再者,按理说,神龙教拉拢纪不妄都来不及了,怎会挑他下手呢?」 沐啸天道:「我并无责怪之意,二当家的!你不必如此拘谨,坐下来说。」 待华明初重新坐定,沐啸天再接道:「伏击之举,或许神龙教使出声东击西,想藉此转移咱们的注意力。又或许神龙教有意借刀杀人,推『刺客联盟』进火坑,让咱们帮他们铲除异己,不料竟被咱们搜出『神火黑虎令』。但依此反推,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栽赃嫁祸给神龙教。此事疑点甚多,暂且按下,咱们静观其变,再做打算。如今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我若没猜错的话,明后这两天,纪不妄就会被赋予重任,咱们得确保他的安全。尤其是富贵里那边,防护绝对不能马虎。」 华明初道:「龙首放心,富贵里那边除了原本的线民,现已增添两处戒护据点。再加上元雷暗中布置的人马,以及自卫队自动加强巡逻,想必没人敢轻捋虎须。不过,那对姑侄回到住处没多久,马车又从后院驶出来,车把式变成老妪,多半是纪虹乔装改扮的。咱们的人一路尾随,发现马车驶到万福路,停在巷子里,从车厢里钻出来两名黑衣蒙面人,八成是纪不妄和小方。两人连袂纵上屋顶奔行,最后跳进丞相府后院,意图不明。咱们的人没跟进,守在外面准备随时接应。」 「好啊!」沐啸天笑道:「这小子胆子倒挺大,连丞相府都没放在眼里。」 「龙首!丞相府的食客中不乏高手,咱们……」华明初有点担心的样子。 「不必!即便有人动得了那小子,目前也不会出手。倒是有一事,庆王和丞相今晚先后进入京城第一名店,想必是相约密谈,究竟谈什么呢?」沐啸天投以华明初深意一眼,又说道:「时机到了,咱们准备许久的那张牌,该打出去了!」 这个时候,远在丞相府的东方硕,耳朵突然痒起来,不由一边搔痒一边心想:「是有人正在想我,需要我关爱的眼光?还是哪个该死的王八蛋,正在咬牙切齿的骂我?」蓦然,东方烈在门外叫道:「爹!听说您回来了,孩儿过来向您请安!」 「你来得正好,爹正想找你,快进来吧!」东方硕放下手中卷册,端坐以待。 待东方烈进来请过安,东方硕招呼儿子过来跟自己坐在同一张宝座上-- 这种椅子很少成对,大都单独陈设,大多以紫檀制作;取材厚重,造型庄重,雕饰精巧,为使用者增添威严之感,故而被称为「宝座」。宝座的最大特点是尺寸格外大,结构复杂,用料规范严谨,做工讲究精细。最坚固的是,宝座的座面以下的做工采用床榻做法,弧腿膨牙内翻马蹄的形式,突出其稳重大方的特点,绝对可当床榻颠鸾倒凤,动作再激烈都不怕倒塌。更精确的说,宝椅只在宫廷中皇帝和后妃寝宫的正殿明间使用。后面摆一较大的带座屏风,两边放置香几、宫扇、香筒之类器物,显得格外庄重威严。即使是摆在配殿或厅堂,也要放在室内中心或重要位置,为皇帝和后妃专用。庆王都不敢私下定制,相爷倒是毫不忌讳,就爱过过宝座之瘾,偷偷订制一张摆在书房垫屁股,显现皇家的尊贵和豪华气派。 「结果如何?王爷是不是感激涕零,折服在父亲胯下?」东方烈笑得很邪门。 东方硕将手肘置于椅中小几上,两眼定定看着儿子,笑微微地说:「你想得美。」 东方烈嗤笑一声,说:「连鱼都还没瞧见,遑论证明产地,王爷毕竟不笨。」 东方硕道:「任他再精明,但王牌在我手中,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听我摆布。」 「爹!有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吶!」东方烈一脸愁滋味,见东方硕嘴角一哂,双眉一扬,瞪着征询的眼光在等待,他接着说:「那西门景蓝的武功高绝骇人,照说突围而出并不难。他为何非要做困兽之斗,而且还得等到手下全部被杀死,他不往外冲,反而朝内跑,跑去寝室和妻子一起自刎。这举措实在太奇怪,太也不通常情。即便经由杉河刚指认,死者是西门景蓝和纪敏芝夫妇,可他也才见过人家两次面。所以我总觉不对劲,而且从头到尾不见西门景虹,人呢?」 「儿啊!这些年来,爹何尝没反复推敲,鸳鸯大盗确实死得太离奇。可咱们找不出任何反证,又寻不着西门景虹的下落。更何况,那些人的尸体都被咱们烧成灰了。不作罢的话,难道要寄望西门景蓝的鬼魂来托梦,不计前嫌告之实情?」 见东方硕很难得的露出一筹莫展的神情,东方烈心知,此事好比一条死胡同,自己又没方法可打通,多说只会徒增困扰。他正想改变话题,缓和一下阴霾重重的气氛。适时,门外响起相府总管的声音:「老爷!天龙司『铁鵰令主』来了!」 ★★★ 亥时过半,天龙司,金鵰令主会客的厅堂。 堂中摆设非常素净简雅,二人秉烛夜谈。 『金鵰令主』沐啸天坐在居中主位,正在检视手中所持之物。那是一块椭圆状的黑玉石,扁平的正面雕饰一轮象形火焰围着一个虎头。他边端详边琢磨,露出于面具下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邪气的笑意,淡淡地说:「的确是神火黑虎令。」 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充满男性荷尔蒙的魅力,只要是女人听了都难以招架。 『银鵰令主』华明初坐在左下首,眼里闪过一丝异采,「看来神龙教耐不住了。」 「啍!」沐啸天冷笑,「这么多年了,咱们找不到,他们倒自已送上门来。」 华明初道:「这是个警讯啊,龙首!」 沐啸天一听,眼神闪过一抹厉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身份查出来没?」 华明初道:「核查结果,这八名刺客,每个都拥有正当工作的良民,而且来京深耕都长达五年以上。其中有一对夫妻档,男的叫做林家龙、女的叫做廖婉茹,两人在万达路经营一家书店,神火黑虎令就是从林家龙的腰带夹层搜出来的。」 沐啸天一听,两眼爆亮,说:「我没记错的话,庆王府同样位于万达路吧?」 「正是!」华明初眼里流露担忧神色,「怕是就近监视刺探,这么多年丝毫不露半点痕跡,藏得可够深。另外,神龙教教主烈阳神君,十年前离开总坛,形踪飘忽不定。早些年咱们还寻得着一些雪泥鸿爪,但近几年连点蛛丝马跡全无。」 沐啸天道:「你是在怀疑,『烈阳神君』公羊矧,已来京潜伏,筹谋要事?」 华明初道:「『伏羲秘册』乃是神龙教的镇教之宝,公羊矧想寻回是必然。」 沐啸天道:「今晚之事,事前咱们的眼线丝毫未查,这方面有必要检讨。」 华明初一听,立刻起身恭谨应道:「龙首教训的是,我已责令『银鵰左使』綦重做全面性检讨,且打算从训练完成的新进干员里面,挑选几名比较优秀的加入鹰眼阵容。再者,按理说,神龙教拉拢纪不妄都来不及了,怎会挑他下手呢?」 沐啸天道:「我并无责怪之意,二当家的!你不必如此拘谨,坐下来说。」 待华明初重新坐定,沐啸天再接道:「伏击之举,或许神龙教使出声东击西,想藉此转移咱们的注意力。又或许神龙教有意借刀杀人,推『刺客联盟』进火坑,让咱们帮他们剷除异己,不料竟被咱们搜出『神火黑虎令』。但依此反推,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栽赃嫁祸给神龙教。此事疑点甚多,暂且按下,咱们静观其变,再做打算。如今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我若没猜错的话,明后这两天,纪不妄就会被赋予重任,咱们得确保他的安全。尤其是富贵里那边,防护绝对不能马虎。」 华明初道:「龙首放心,富贵里那边除了原本的线民,现已增添两处戒护据点。再加上元雷暗中佈置的人马,以及自卫队自动加强巡逻,想必没人敢轻捋虎鬚。不过,那对姑侄回到住处没多久,马车又从后院驶出来,车把式变成老嫗,多半是纪虹乔装改扮的。咱们的人一路尾随,发现马车驶到万福路,停在巷子里,从车厢里鑽出来两名黑衣蒙面人,八成是纪不妄和小方。两人连袂纵上屋顶奔行,最后跳进丞相府后院,意图不明。咱们的人没跟进,守在外面准备随时接应。」 「好啊!」沐啸天笑道:「这小子胆子倒挺大,连丞相府都没放在眼里。」 「龙首!丞相府的食客中不乏高手,咱们……」华明初有点担心的样子。 「不必!即便有人动得了那小子,目前也不会出手。倒是有一事,庆王和丞相今晚先后进入京城第一名店,想必是相约密谈,究竟谈什么呢?」沐啸天投以华明初深意一眼,又说道:「时机到了,咱们准备许久的那张牌,该打出去了!」 这个时候,远在丞相府的东方硕,耳朵突然痒起来,不由一边搔痒一边心想:「是有人正在想我,需要我关爱的眼光?还是哪个该死的王八蛋,正在咬牙切齿的骂我?」驀然,东方烈在门外叫道:「爹!听说您回来了,孩儿过来向您请安!」 「你来得正好,爹正想找你,快进来吧!」东方硕放下手中卷册,端坐以待。 待东方烈进来请过安,东方硕招呼儿子过来跟自己坐在同一张宝座上-- 这种椅子很少成对,大都单独陈设,大多以紫檀製作;取材厚重,造型庄重,雕饰精巧,为使用者增添威严之感,故而被称为「宝座」。宝座的最大特点是尺寸格外大,结构复杂,用料规范严谨,做工讲究精细。最坚固的是,宝座的座面以下的做工採用床榻做法,弧腿膨牙内翻马蹄的形式,突出其稳重大方的特点,绝对可当床榻颠鸞倒凤,动作再激烈都不怕倒塌。更精确的说,宝椅只在宫廷中皇帝和后妃寝宫的正殿明间使用。后面摆一较大的带座屏风,两边放置香几、宫扇、香筒之类器物,显得格外庄重威严。即使是摆在配殿或厅堂,也要放在室内中心或重要位置,为皇帝和后妃专用。庆王都不敢私下定製,相爷倒是毫不忌讳,就爱过过宝座之癮,偷偷订製一张摆在书房垫屁股,显现皇家的尊贵和豪华气派。 「结果如何?王爷是不是感激涕零,折服在父亲胯下?」东方烈笑得很邪门。 东方硕将手肘置于椅中小几上,两眼定定看着儿子,笑微微地说:「你想得美。」 东方烈嗤笑一声,说:「连鱼都还没瞧见,遑论证明產地,王爷毕竟不笨。」 东方硕道:「任他再精明,但王牌在我手中,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听我摆佈。」 「爹!有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吶!」东方烈一脸愁滋味,见东方硕嘴角一哂,双眉一扬,瞪着徵询的眼光在等待,他接着说:「那西门景蓝的武功高绝骇人,照说突围而出并不难。他为何非要做困兽之斗,而且还得等到手下全部被杀死,他不往外衝,反而朝内跑,跑去寝室和妻子一起自刎。这举措实在太奇怪,太也不通常情。即便经由杉河刚指认,死者是西门景蓝和纪敏芝夫妇,可他也才见过人家两次面。所以我总觉不对劲,而且从头到尾不见西门景虹,人呢?」 「儿啊!这些年来,爹何尝没反复推敲,鸳鸯大盗确实死得太离奇。可咱们找不出任何反证,又寻不着西门景虹的下落。更何况,那些人的尸体都被咱们烧成灰了。不作罢的话,难道要寄望西门景蓝的鬼魂来託梦,不计前嫌告之实情?」 见东方硕很难得的露出一筹莫展的神情,东方烈心知,此事好比一条死胡同,自己又没方法可打通,多说只会徒增困扰。他正想改变话题,缓和一下阴霾重重的气氛。适时,门外响起相府总管的声音:「老爷!天龙司『铁鵰令主』来了!」 30、各有所謀【中】 朝中文武百官皆知,『铁鵰令主』姓田名永营,是个中等身材看起来年约四十的男人。他脸上戴着黄铜色的鵰形面具,两眼炯炯有神、鼻头肥大宛如蒜头,瘪嘴薄唇,上唇蓄留髭须,茂密成条好像黑色毛毛虫,呼应下巴浓密渲染的短胡须。 他身穿黑色飞鵰装,胸前的图腾放闪着紫黄两色交缠绣制而成的锦绣亮采。 甫坐定,田永营不待丞相垂询便说道:「相爷!田某今夜来访,一事相告。」 东方硕道:「烈儿与令主也是老相识,房内并无旁人,令主有话直说无妨!」 田永营道:「敢问相爷,对于凤阳山的『丰满楼』,知悉多少?」 东方硕一听,神色微变,「令主突然提到丰满楼,莫非有什么不法之事?」 「不!」田永营道:「事关奇葩果,田某只是想了解一下,相爷是否有兴趣。」 「原来如此。」东方硕有意无意地看了坐在右下首的儿子一眼,再转过头来对着田永营说道:「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丰满楼』乃是一代奇女子李丰满的居所。此姝志比天高,一生钻研百花百草彼此之间相生相克的原理。为求识遍天下间的植物,李丰满年轻时曾经周游列国,甚至远渡重洋到倭奴国取经,并且带回一名倭人夫婿,以及奇葩树。据悉,那奇葩树原本生长在倭奴国的筑紫岛,尽管四季长青,却经年不开花结果,没什么经济价值可言,所以在当地乏人问津。惟独李丰满对奇葩树产生浓厚兴趣,特地截枝带回国栽种。直到李氏九十岁那年,其所栽种成功的奇葩树居然开花结果了。此事很快传遍全国,李丰满一夕成名,事迹被书商争相出版,再经由说书的加油添醋的传诵,更添此人的传奇色彩。」 东方硕滔滔不绝的叙述,田永营听到频频点头。见他停下来喝茶润喉,便说道:「相爷不愧为博学多闻,换田某来补充一下。李丰满成名之后,其所居之地,遂被外人泛称为『丰满楼』,其实是一处山谷。可惜的是,现任第六代楼主,本名李雅兰,不但特地跑去倭奴国招夫婿,还改从夫姓换名字,如今叫做猪木英子,并且对外宣称,倭奴国是她的母国,导致名声一落千丈。不过,由于奇葩树一甲子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如此奇特的现象,凭添奇葩果的神秘性和功效性。长生不老或起死回生,传说纷纭,不胫而走。众口铄金,推波助澜之下,外界对奇葩果的觑觎之心,始终有增无减。相爷!时光荏苒,今年又逢奇葩树大放异彩的年头,本司得到密报,猪木英子已定下采果的日子,相爷想不想去凑热闹呢?」 「消息如果可靠的话,没人会平白放过吧!」东方硕毫不掩饰垂青之意。 田永营笑道:「相爷多虑了,咱们相识这么久了,田某可从未口是心非啊!」 「但愿继续保持下去。」说着,东方硕朝东方烈使下眼色。 他立刻起身走进去内间,很快折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很精致的锦盒。 「令主请笑纳!」他笑咪咪地将锦盒递给田永营。 「多谢!」田永营大剌剌地打开锦盒看了一眼,不胜欢喜地将锦盒揣入怀里。 一进一出,他手中之物从锦盒变成一封密柬,嘴角绽放暧昧笑意交给东方烈。 他看也没看,直接将密柬呈给东方硕。 丞相很俐索拆开密柬抽出一张素笺看了一下,「令主神通广大,老夫佩服!」 田永营起身拱手说:「岂敢、岂敢!田某这点雕虫小技,在相爷面前根本是班门弄斧,见笑了!田某预祝相爷心想事成,司里另有要事,这便先走一步,告辞了!」话落转身便走。东方烈不待吩咐,抢前相送:「令主慢走!期待再相见!」 待送走客人,东方烈快步折回书房,劈头便说:「爹!方才着实吓了我一跳。」 东方硕双眼盯着儿子,很严肃地说:「事出突然,越该沉住气,方能成大事。」 「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东方烈很谦恭受教,又问道:「信笺上写啥?」 「你自己看吧!」东方硕将那张只折叠而没收进信封里的素笺往前递。 东方烈接过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六个字:端午佳节愉快。 他眉头一皱,思量片刻才说:「爹!由此看来,丰满楼恐怕藏有天龙司耳目。」 东方硕一脸肃穆地伸手捋着颏下胡子,一边思考一边缓缓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咱们与丰满楼合作之事,尚不知天龙司是否知悉,若被掌握到实证,那后果不堪设想。为今之计,先派人知会猪木夫人一声,请她彻底清查内奸,再……」 言犹未完,外头忽然有人喊道:「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啊!快来抓刺客!」 刺客形迹败露,丞相府邸顿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暂且按下不表。 话说纪不妄为了寻找四喜的下落,偕同小方夜探丞相府。 两人从马车里钻出来之后,在屋顶上奔行如飞,一口气来到丞相府的隔壁邻户。前行带路的纪不妄脚下稍不停歇,涌身一跃,小方随后跟进。双双腾空穿越横巷,宛若疾飞的大鹏鸟,飞到对面高墙里面的树干上,居高眺望,进行侦查。 月光下,只见院落重重,房舍连绵不绝,花木扶疏,古树参天,建筑物之间绕有各式回廊,环回贯通,假山水池、亭台楼阁,布置井然有序。灯火从屋内透出,琼楼金碧辉煌,廊道均以六角宫灯照个通明,东一排、西一列,宛如星棋罗布。景致美不胜收,小方看到两眼发直,轻声道:「小叔!这东方硕真的赚很大诶,府邸弄这么大,我放眼看不到尽头没关系,他们不怕迷路也无所谓。可是咱们不是来赴宴,要偷偷摸摸在这里找个长相不知是圆是扁的人,真真好比海底捞针。」 纪不妄道:「再啰哩叭唆,下次不带你来。用心观察,看出啥门道来没?」 小方道:「光是附近这块区域,巡逻的卫兵就有四组,有权有势真好吶!」 「回去当大少爷,你也行啊!」纪不妄凝神静气,尽展炯亮双目的观察力。 「别啊!我喜欢当叔的小跟班,好玩的咧!」小方游目骋怀,说话不忘侦查。 纪不妄道:「东方硕坚信四喜哥是庆王的儿子,因为他需要这个筹码来跟庆王交换利益。从这一点来分析,这些年来,东方硕必须把筹码保护得完好无缺。换句话说,四喜哥受到的待遇,即使没有锦衣玉食,也不致于跟下人混居在一起……」 「我知道了,叔!」小方说:「所以你才选择,要从这边先找起,对不对?」 「你不是言之凿凿,说去送货时听某位御林军提过,他们家亲戚在相府伙房干活,平时只能从北门出入;而且下人未经主子召唤,不得跨越西叁所的范围一步。而西叁所位于西北方,跟东北方的东叁阁贵贱有别,刚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啊!」小方说:「那名御林军隶属杉河刚麾下,曾来支援丞相府的守卫待过一阵子。对府里的建置即便没摸透,但对几处重要的设施,方位不会搞错吧!」两人栖身在枝叶茂盛的树上,位于丞相府的东北方,一栋朱楼碧瓦的后面园子里。 环境幽雅,不闻半丝人声,只见灯光从屋内透出,四围树木繁翳,花枝鲜媚。 纪不妄道:「咱们来打个比方。小方!如果你是相爷,你会把人藏在哪里?」 「这好诶!」小方两眼爆亮神采飞扬的光芒,笑嘻嘻地说:「我是位高权重的相爷,心血来潮,要在府里养个小白脸,这是好事啊,当然要多多益善。不管我要养几个小白脸,相信没人敢置喙,我只需交代一声,下面的人……」声音打住。 因为园中出现四名巡逻的卫兵,循着步道朝着他们藏身处的方向行来…… 来到成行的树木前,四名卫兵行进的脚步未停,只是一声不吭突然散开。 四个人一起偏离步道,很有默契向着纪不妄和小方藏身的那棵树跑过去…… ★★★本文目前仅在POPO面世,呃,更精确的说,个人所有作品目前都只发表在「屁喔屁喔」,其它网站若有拙作,内容肯定不会很完整,这是无庸置疑的事情★★★ 朝中文武百官皆知,『铁鵰令主』姓田名永营,是个中等身材看起来年约四十的男人。他脸上戴着黄铜色的鵰形面具,两眼炯炯有神、鼻头肥大宛如蒜头,瘪嘴薄唇,上唇蓄留髭鬚,茂密成条好像黑色毛毛虫,呼应下巴浓密渲染的短鬍鬚。 他身穿黑色飞鵰装,胸前的图腾放闪着紫黄两色交缠绣製而成的锦绣亮采。 甫坐定,田永营不待丞相垂询便说道:「相爷!田某今夜来访,一事相告。」 东方硕道:「烈儿与令主也是老相识,房内并无旁人,令主有话直说无妨!」 田永营道:「敢问相爷,对于凤阳山的『丰满楼』,知悉多少?」 东方硕一听,神色微变,「令主突然提到丰满楼,莫非有什么不法之事?」 「不!」田永营道:「事关奇葩果,田某只是想了解一下,相爷是否有兴趣。」 「原来如此。」东方硕有意无意地看了坐在右下首的儿子一眼,再转过头来对着田永营说道:「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丰满楼』乃是一代奇女子李丰满的居所。此姝志比天高,一生鑽研百花百草彼此之间相生相剋的原理。为求识遍天下间的植物,李丰满年轻时曾经周游列国,甚至远渡重洋到倭奴国取经,并且带回一名倭人夫婿,以及奇葩树。据悉,那奇葩树原本生长在倭奴国的筑紫岛,儘管四季长青,却经年不开花结果,没什么经济价值可言,所以在当地乏人问津。惟独李丰满对奇葩树產生浓厚兴趣,特地截枝带回国栽种。直到李氏九十岁那年,其所栽种成功的奇葩树居然开花结果了。此事很快传遍全国,李丰满一夕成名,事蹟被书商争相出版,再经由说书的加油添醋的传诵,更添此人的传奇色彩。」 东方硕滔滔不绝的叙述,田永营听到频频点头。见他停下来喝茶润喉,便说道:「相爷不愧为博学多闻,换田某来补充一下。李丰满成名之后,其所居之地,遂被外人泛称为『丰满楼』,其实是一处山谷。可惜的是,现任第六代楼主,本名李雅兰,不但特地跑去倭奴国招夫婿,还改从夫姓换名字,如今叫做猪木英子,并且对外宣称,倭奴国是她的母国,导致名声一落千丈。不过,由于奇葩树一甲子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如此奇特的现象,凭添奇葩果的神秘性和功效性。长生不老或起死回生,传说纷纭,不脛而走。眾口鑠金,推波助澜之下,外界对奇葩果的覷覦之心,始终有增无减。相爷!时光荏苒,今年又逢奇葩树大放异彩的年头,本司得到密报,猪木英子已定下採果的日子,相爷想不想去凑热闹呢?」 「消息如果可靠的话,没人会平白放过吧!」东方硕毫不掩饰垂青之意。 田永营笑道:「相爷多虑了,咱们相识这么久了,田某可从未口是心非啊!」 「但愿继续保持下去。」说着,东方硕朝东方烈使下眼色。 他立刻起身走进去内间,很快折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很精緻的锦盒。 「令主请笑纳!」他笑咪咪地将锦盒递给田永营。 「多谢!」田永营大剌剌地打开锦盒看了一眼,不胜欢喜地将锦盒揣入怀里。 一进一出,他手中之物从锦盒变成一封密柬,嘴角绽放曖昧笑意交给东方烈。 他看也没看,直接将密柬呈给东方硕。 丞相很俐索拆开密柬抽出一张素笺看了一下,「令主神通广大,老夫佩服!」 田永营起身拱手说:「岂敢、岂敢!田某这点雕虫小技,在相爷面前根本是班门弄斧,见笑了!田某预祝相爷心想事成,司里另有要事,这便先走一步,告辞了!」话落转身便走。东方烈不待吩咐,抢前相送:「令主慢走!期待再相见!」 待送走客人,东方烈快步折回书房,劈头便说:「爹!方才着实吓了我一跳。」 东方硕双眼盯着儿子,很严肃地说:「事出突然,越该沉住气,方能成大事。」 「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东方烈很谦恭受教,又问道:「信笺上写啥?」 「你自己看吧!」东方硕将那张只摺叠而没收进信封里的素笺往前递。 东方烈接过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六个字:端午佳节愉快。 他眉头一皱,思量片刻才说:「爹!由此看来,丰满楼恐怕藏有天龙司耳目。」 东方硕一脸肃穆地伸手捋着頦下鬍子,一边思考一边缓缓说道:「此事关係重大,咱们与丰满楼合作之事,尚不知天龙司是否知悉,若被掌握到实证,那后果不堪设想。为今之计,先派人知会猪木夫人一声,请她彻底清查内奸,再……」 言犹未完,外头忽然有人喊道:「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啊!快来抓刺客!」 刺客形跡败露,丞相府邸顿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暂且按下不表。 话说纪不妄为了寻找四喜的下落,偕同小方夜探丞相府。 两人从马车里鑽出来之后,在屋顶上奔行如飞,一口气来到丞相府的隔壁邻户。前行带路的纪不妄脚下稍不停歇,涌身一跃,小方随后跟进。双双腾空穿越横巷,宛若疾飞的大鹏鸟,飞到对面高墙里面的树干上,居高眺望,进行侦查。 月光下,只见院落重重,房舍连绵不绝,花木扶疏,古树参天,建筑物之间绕有各式回廊,环回贯通,假山水池、亭台楼阁,布置井然有序。灯火从屋内透出,琼楼金碧辉煌,廊道均以六角宫灯照个通明,东一排、西一列,宛如星棋罗布。景致美不胜收,小方看到两眼发直,轻声道:「小叔!这东方硕真的赚很大誒,府邸弄这么大,我放眼看不到尽头没关係,他们不怕迷路也无所谓。可是咱们不是来赴宴,要偷偷摸摸在这里找个长相不知是圆是扁的人,真真好比海底捞针。」 纪不妄道:「再囉哩叭唆,下次不带你来。用心观察,看出啥门道来没?」 小方道:「光是附近这块区域,巡逻的卫兵就有四组,有权有势真好吶!」 「回去当大少爷,你也行啊!」纪不妄凝神静气,尽展炯亮双目的观察力。 「别啊!我喜欢当叔的小跟班,好玩的咧!」小方游目骋怀,说话不忘侦查。 纪不妄道:「东方硕坚信四喜哥是庆王的儿子,因为他需要这个筹码来跟庆王交换利益。从这一点来研判,这些年来,东方硕必须把筹码保护得完好无缺。换句话说,四喜哥受到的待遇,即使没有锦衣玉食,也不致于跟下人混居在一起……」 「我知道了,叔!」小方说:「所以你才选择,要从这边先找起,对不对?」 「你不是言之凿凿,说去送货时听某位御林军提过,他们家亲戚在相府伙房干活,平时只能从北门出入;而且下人未经主子召唤,不得跨越西叁所的范围一步。而西叁所位于西北方,跟东北方的东叁阁贵贱有别,刚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啊!」小方说:「那名御林军隶属杉河刚麾下,曾来支援丞相府的守卫待过一阵子。对府里的建置即便没摸透,但对几处重要的设施,方位不会搞错吧!」两人栖身在枝叶茂盛的树上,位于丞相府的东北方,一栋朱楼碧瓦的后面园子里。 环境幽雅,不闻半丝人声,只见灯光从屋内透出,四围树木繁翳,花枝鲜媚。 纪不妄道:「咱们来打个比方。小方!如果你是相爷,你会把人藏在哪里?」 「这好誒!」小方两眼爆亮神采飞扬的光芒,笑嘻嘻地说:「我是位高权重的相爷,心血来潮,要在府里养个小白脸,这是好事啊,当然要多多益善。不管我要养几个小白脸,相信没人敢置喙,我只需交代一声,下面的人……」声音打住。 因为园中出现四名巡逻的卫兵,循着步道朝着他们藏身处的方向行来…… 来到成行的树木前,四名卫兵行进的脚步未停,只是一声不吭突然散开。 四个人一起偏离步道,很有默契向着纪不妄和小方藏身的那棵树跑过去…… 31、各有所謀【下】 见状,小方吓了一跳,以为形跡败露而要有所动作。纪不妄倒是一点也不惊慌,伸手抓住小方攀着树干的手臂,气定神闲朝着他一边缓缓摇头、一边以密蚁传音说道:「甭急!他们连抬头查看都没,地上也没影子,不是衝着咱们来的。」 确实,他们只是跑过来围着树干,动作很一致,人人低着头掏出弟弟来解手。 顿时,树下响起哗啦啦的喷尿声,混杂着窃窃交谈声。 「听说今天来了一个鲜货,脸蛋嫩得掐得出水来,是那小子花重金买回来的。」 「东方铭仗着相爷的宠爱,到处寻花问柳撒钱留精,真真过足京城四少的癮。」 「那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有个丞相爷爷当靠山,谁不横着走,肯定是个残废。」 「我听都统抱怨过,说那小子的眼光很好,京城的顶尖货色全让他给包了。」 「紈袴子弟不都一样,整天吃香喝辣左拥右抱。只怪咱们命不好,投错胎。」 「运气不就来了吗!咱们虽然吃不到美肉,但有肉香可闻也不错,走啦!」有人带头号召,馀眾跟着响应。结果,这组值勤的卫兵暂停巡逻的任务。四个人集体开小差,摄手摄脚摸到那栋精緻楼阁的走廊上,鬼鬼祟祟地凑在窗上偷窥。 「叔!那里面住的人,脸蛋嫩得掐得出水来,不知是谁齁?」小方很好奇。 纪不妄道:「从那几人的话意听来,多半是从欢场买回来的歌姬或契弟。」 小方说:「那你的四喜哥,会不会也刚好住在那里面?」 纪不妄道:「你其实很想开开眼界,看看那个脸蛋嫩得掐得出水的人,长得有多标緻对不对?最好能验证一下,用手捏一捏,此人的皮肤是否像豆腐一般,白皙粉嫩一碰即碎。可惜我们不是来偷香窃玉,而四喜哥只对吃感兴趣,所以……」 「反正你没打算去看就对了。万一刚好错过了,以后你可别说我没提醒喔!」 「你放心,看还是要看,只是先后的问题。咱们的头号目标,是前面那栋没透出灯光的房舍。我打前锋,你得跟紧点,走!」招呼声落,纪不妄率先飞身落地,迅如脱兔朝着锁定的目的地急驰而去。他照着心中规划好的路线,胸有成竹地领头带路,小方卯起来如影随行。两人施展绝顶轻功提纵术,时而划空掠影迅如飞燕投林、时而伏身急窜快如狡捷猿猴。在花树假山奇石的掩护之下,很顺利避过站在高处守望的哨兵和巡逻卫兵的耳目,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一处庭院中。 这座院落没有半点灯火,格局类似叁合院,只是多了回廊连接叁道门户。 墙上和廊柱的木头顏色,看起来歷经无数岁月的淬炼,尽显沧桑的怀旧风;庭前阶下耸立着数棵遮天蔽日的高大古木,围绕着铺满粗糙青石的院子。长方形的偌大空间,空空旷旷没有植花种草来怡情,惟有小草从石缝间长出来争青抢绿。 纪不妄和小方藉由树荫掩蔽身形,一左一右从同一棵树干后面探头查看。两人不约而同,首先关注的是居中那栋正屋的厅门,门楣上那块匾额,刻划着叁字隶书『藏宝阁』。小方不禁嘀咕:「世上会有人,傻到将藏宝处标示在门上吗?」 纪不妄道:「宝物的定义很广泛,瞎猜无益。我进去瞧瞧便知,你随意。」 话落,他闪身而出,飞身一跃,落地无声,很精准站在那道紧闭的厅门前。 见门上并无锁,纪不妄伸手欲推门,忽觉有异。门正好啟开,一人当门而立! ※※※ ※※※ ※※※ 话说白阳真人为了寻找『伏羲秘册』,多年前便在京城广佈眼线,打探消息。 后来,他得到庆王的信任,方知王府曾经发生婴儿连同『伏羲秘册』被盗走的憾事。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白阳真人固然喜出望外,但心里压根不相信,东方硕肯甘愿将『伏羲秘册』转手奉送他人,主要理由有二: 其一、『伏羲秘册』是旷世奇珍,一直被武林人物视为一统江湖的法宝。 其二、为了得到『伏羲秘册』,东方硕肯定花了无数心血,付出极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才弄到手。更何况,东方硕的性格很强硬,城府极深,行事作风狡獪无比,向来是睚眥必报。一个心胸如此狭隘的人,怎可能做得出捨己为人的义举。 故而,白阳真人高度怀疑,庆王拿到的是贗本,真本仍旧掌握在东方硕手里。 事实上,白阳真人猜中了。东方硕赠予庆王的『伏羲秘册』,的确是贗本。那其实是个骗局,一本很寻常的书册被装在一个精心打造的铁匣子里。东方硕为了拢络庆王,双手将自己製作的『秘册』奉上,辅以冠冕堂皇的说词:「奇珍异宝谁不想拥有呢?老夫虽然有幸得到,偏偏福份不够,就是打不开这个匣子,有等于没有,显然与秘册无缘。但是,您是王爷,福大命大,一生註定荣华富贵。以您如此尊贵的命格,肯定配得上『伏羲秘册』这种罕世至宝,想必有办法打开……」 东方硕料定庆王永远也打不开匣子,原因有二: 第一、那个铁匣子的盒盖,已经被焊死。 第二、东方硕慎重其事地告诉庆王,说那个铁匣子出自墨家祖师爷之手,盒内密佈机关,开啟之法只有一途,必须将盒盖上的拼图拼对。否则,一旦触动机关,内装的易燃液体会起火燃烧,到时伏羲秘册就会被焚燬,转眼便付之一炬。 东方硕巧施「狸猫换太子」,唱作俱佳地将庆王骗得死死的。 他沾沾自喜,日夜与田永营送给他作为晋身之阶的『伏羲秘册』为伍。 然而,东方硕也料想不到,犹未知自己也陷入另一个骗局之中。 得到『伏羲秘册』以来,东方硕并未费心收藏,一直都将它摆在书房的大案上。一来、那个匣子的外观看起来一点都不引人注意。二来、为了方便研究开盒之法。得空时,东方硕就会拿起装着宝物的匣子推敲一番,只是至今仍然打不开。 这件事被列为极机密,整座丞相府只有东方硕和东方烈知悉,父子俩始终守口如瓶。詎料,白阳真人从庆王口中获悉『伏羲秘册』之事以后,便将丞相府邸列为必搜之地。白阳真人势在必行,谋定而后动,先命令潜伏在丞相府里卧底的探子提供「丞相府建构平面图」,再派出两名最得力的弟子,沉放和红姬潜入丞相府里执行寻宝重任。只不过,由于丞相府戒备森严,而且佔地非常广阔,光是房室就有数百间,毫无头绪地要从中找出一件被极度重视的收藏品,谈何容易。 但是,白阳真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为突破广泛的目标点,特别拟定一种有计划的搜索方式。以点带面,逐步进行,从某种形式上来说,也可称之为蚕食鲸吞法。亦即,沉放和红姬出任务时,每次只针对一处建筑物,进行地毯似的搜查。 就这样,为求早日寻得『伏羲秘册』,沉放和红姬很积极,两人经常连袂夜探丞相府。陆陆续续已经找了两叁年,每次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更精确的说,沉放和红姬儘管艺高人胆大,但至今仍然未能将丞相府的每间房室,彻底寻遍。 倒是有一回,两人曾经潜入丞相的书房寻找,都有看见摆在案上的那个匣子。 却因为不符合白阳真人所描述的那个样子,而失之交臂! ★★★ 见状,小方吓了一跳,以为形迹败露而要有所动作。纪不妄倒是一点也不惊慌,伸手抓住小方攀着树干的手臂,气定神闲朝着他一边缓缓摇头、一边以密蚁传音说道:「甭急!他们连抬头查看都没,地上也没影子,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确实,他们只是跑过来围着树干,动作很一致,人人低着头掏出弟弟来解手。 顿时,树下响起哗啦啦的喷尿声,混杂着窃窃交谈声。 「听说今天来了一个鲜货,脸蛋嫩得掐得出水来,是那小子花重金买回来的。」 「东方铭仗着相爷的宠爱,到处寻花问柳撒钱留精,真真过足京城四少的瘾。」 「那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有个丞相爷爷当靠山,谁不横着走,肯定是个残废。」 「我听都统抱怨过,说那小子的眼光很好,京城的顶尖货色全让他给包了。」 「纨袴子弟不都一样,整天吃香喝辣左拥右抱。只怪咱们命不好,投错胎。」 「运气不就来了吗!咱们虽然吃不到美肉,但有肉香可闻也不错,走啦!」有人带头号召,余众跟着响应。结果,这组值勤的卫兵暂停巡逻的任务。四个人集体开小差,摄手摄脚摸到那栋精致楼阁的走廊上,鬼鬼祟祟地凑在窗上偷窥。 「叔!那里面住的人,脸蛋嫩得掐得出水来,不知是谁齁?」小方很好奇。 纪不妄道:「从那几人的话意听来,多半是从欢场买回来的歌姬或契弟。」 小方说:「那你的四喜哥,会不会也刚好住在那里面?」 纪不妄道:「你其实很想开开眼界,看看那个脸蛋嫩得掐得出水的人,长得有多标致对不对?最好能验证一下,用手捏一捏,此人的皮肤是否像豆腐一般,白皙粉嫩一碰即碎。可惜我们不是来偷香窃玉,而四喜哥只对吃感兴趣,所以……」 「反正你没打算去看就对了。万一刚好错过了,以后你可别说我没提醒喔!」 「你放心,看还是要看,只是先后的问题。咱们的头号目标,是前面那栋没透出灯光的房舍。我打前锋,你得跟紧点,走!」招呼声落,纪不妄率先飞身落地,迅如脱兔朝着锁定的目的地急驰而去。他照着心中规划好的路线,胸有成竹地领头带路,小方卯起来如影随行。两人施展绝顶轻功提纵术,时而划空掠影迅如飞燕投林、时而伏身急窜快如狡捷猿猴。在花树假山奇石的掩护之下,很顺利避过站在高处守望的哨兵和巡逻卫兵的耳目,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一处庭院中。 这座院落没有半点灯火,格局类似叁合院,只是多了回廊连接叁道门户。 墙上和廊柱的木头颜色,看起来历经无数岁月的淬炼,尽显沧桑的怀旧风;庭前阶下耸立着数棵遮天蔽日的高大古木,围绕着铺满粗糙青石的院子。长方形的偌大空间,空空旷旷没有植花种草来怡情,惟有小草从石缝间长出来争青抢绿。 纪不妄和小方藉由树荫掩蔽身形,一左一右从同一棵树干后面探头查看。两人不约而同,首先关注的是居中那栋正屋的厅门,门楣上那块匾额,刻划着叁字隶书『藏宝阁』。小方不禁嘀咕:「世上会有人,傻到将藏宝处标示在门上吗?」 纪不妄道:「宝物的定义很广泛,瞎猜无益。我进去瞧瞧便知,你随意。」 话落,他闪身而出,飞身一跃,落地无声,很精准站在那道紧闭的厅门前。 见门上并无锁,纪不妄伸手欲推门,忽觉有异。门正好启开,一人当门而立! ※※※ ※※※ ※※※ 话说白阳真人为了寻找『伏羲秘册』,多年前便在京城广布眼线,打探消息。 后来,他得到庆王的信任,方知王府曾经发生婴儿连同『伏羲秘册』被盗走的憾事。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白阳真人固然喜出望外,但心里压根不相信,东方硕肯甘愿将『伏羲秘册』转手奉送他人,主要理由有二: 其一、『伏羲秘册』是旷世奇珍,一直被武林人物视为一统江湖的法宝。 其二、为了得到『伏羲秘册』,东方硕肯定花了无数心血,付出极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才弄到手。更何况,东方硕的性格很强硬,城府极深,行事作风狡狯无比,向来是睚眦必报。一个心胸如此狭隘的人,怎可能做得出舍己为人的义举。 故而,白阳真人高度怀疑,庆王拿到的是赝本,真本仍旧掌握在东方硕手里。 事实上,白阳真人猜中了。东方硕赠予庆王的『伏羲秘册』,的确是赝本。那其实是个骗局,一本很寻常的书册被装在一个精心打造的铁匣子里。东方硕为了拢络庆王,双手将自己制作的『秘册』奉上,辅以冠冕堂皇的说词:「奇珍异宝谁不想拥有呢?老夫虽然有幸得到,偏偏福份不够,就是打不开这个匣子,有等于没有,显然与秘册无缘。但是,您是王爷,福大命大,一生注定荣华富贵。以您如此尊贵的命格,肯定配得上『伏羲秘册』这种罕世至宝,想必有办法打开……」 东方硕料定庆王永远也打不开匣子,原因有二: 第一、那个铁匣子的盒盖,已经被焊死。 第二、东方硕慎重其事地告诉庆王,说那个铁匣子出自墨家祖师爷之手,盒内密布机关,开启之法只有一途,必须将盒盖上的拼图拼对。否则,一旦触动机关,内装的易燃液体会起火燃烧,到时伏羲秘册就会被焚毁,转眼便付之一炬。 东方硕巧施「狸猫换太子」,唱作俱佳地将庆王骗得死死的。 他沾沾自喜,日夜与田永营送给他作为晋身之阶的『伏羲秘册』为伍。 然而,东方硕也料想不到,犹未知自己也陷入另一个骗局之中。 得到『伏羲秘册』以来,东方硕并未费心收藏,一直都将它摆在书房的大案上。一来、那个匣子的外观看起来一点都不引人注意。二来、为了方便研究开盒之法。得空时,东方硕就会拿起装着宝物的匣子推敲一番,只是至今仍然打不开。 这件事被列为极机密,整座丞相府只有东方硕和东方烈知悉,父子俩始终守口如瓶。讵料,白阳真人从庆王口中获悉『伏羲秘册』之事以后,便将丞相府邸列为必搜之地。白阳真人势在必行,谋定而后动,先命令潜伏在丞相府里卧底的探子提供「丞相府建构平面图」,再派出两名最得力的弟子,沉放和红姬潜入丞相府里执行寻宝重任。只不过,由于丞相府戒备森严,而且占地非常广阔,光是房室就有数百间,毫无头绪地要从中找出一件被极度重视的收藏品,谈何容易。 但是,白阳真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为突破广泛的目标点,特别拟定一种有计划的搜索方式。以点带面,逐步进行,从某种形式上来说,也可称之为蚕食鲸吞法。亦即,沉放和红姬出任务时,每次只针对一处建筑物,进行地毯似的搜查。 就这样,为求早日寻得『伏羲秘册』,沉放和红姬很积极,两人经常连袂夜探丞相府。陆陆续续已经找了两叁年,每次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更精确的说,沉放和红姬尽管艺高人胆大,但至今仍然未能将丞相府的每间房室,彻底寻遍。 倒是有一回,两人曾经潜入丞相的书房寻找,都有看见摆在案上的那个匣子。 却因为不符合白阳真人所描述的那个样子,而失之交臂! 32、後生可畏【上】 今夜,这对师兄妹再次连袂潜进丞相府,两人分工合作,分头行事。 红姬负责搜寻『藏书阁』、沉放负责搜寻『藏宝阁』。 再加上『藏娇阁』便是府里人所称的『东北叁阁』。 沉放一来到『藏宝阁』的庭院,环目一扫,发现整座院落未点半盏灯火,建筑物的结构虽然很讲究,但似乎年久未修,显露黯淡无光的破败颓象,心里不由犯嘀咕:「气氛好像不太对,全无藏宝阁该有的味道,称为森罗殿还比较贴切。」 他选择从正屋先着手,见门上虚掛着一只大锁,便取下来,推门一看。 一间陈设中规中矩的正厅,傢俱虽非凡品,却蒙上一层灰尘,而且四壁都没有掛墨宝。一室阴沉沉,既缺少富丽堂皇的气派来吸睛,又没有金碧辉煌的光采来夺目,全然跳脱一般人对于『藏宝阁』的印象,理该收藏名贵的古董文物才对。 「莫非,好东西都放在别的房间?」心念一动,沉放登堂入室关上门,开始进行搜寻的工作。为免引人注意,他没有点亮灯火,以本身高人一等的目力,就着透窗而入的月光,视物无碍地在阴暗的房室里走动,很快就巡视完每一个房间。 最后发现藏宝阁收藏的东西,都是陈旧的傢俱和摆饰物,分明是杂物储藏室。 「我真的活见鬼了,操他妈的藏宝阁!」沉放很不爽,决定放弃搜寻。并非他偷懒不愿意干,而是认为没必要,打算去耳房转一转。沉放闷着一肚子气回到正厅,伸手打开厅门,却见门口杵着一个人,右手向前伸出来,状似要攻击-- 两人都是夜行者的装束,迎面相对,四目交接,眼里同时爆闪惊诧的光芒。 不同的是,纪不妄事先有所查觉,只是没时间可以闪身避开。 而沉放则心浮气燥情绪不稳定,哪会想到门口居然有人,不由被吓了一跳! 一眼瞬间,纪不妄看到一名身材雄伟,脸覆黑巾,两眼炯炯有神的男人;沉放则看见一名身材頎长,两手空空,小腹便便的蒙面黑衣人。殊不知,纪不妄担心体型洩露身份,变装时,他和小方特地在腹部裹上厚布,寄望达到欺敌之效。 他也没想到,有人先一步进屋行探,自己恰好撞上对方要退出来的枪口子上。 这会儿,两人大眼瞪小眼,彼此互相不知对方是谁,反应很两极。 「打扰了!希望没扫了兄台的雅兴。」纪不妄压着嗓子说话,谦让后退一步。 「你是何人?」沉放沉声喝问,心里很懊恼,只是因为人家没吓到落荒而逃。 见他眼露杀机,抬右手欲去握住抓在左手中的刀柄,纪不妄马上飞身飘退。 「哪里走!」沉放不饶人,飞扑而出,拔刀就是一招要取人性命的厉害杀着。 他身在半空中行进,见对方双脚甫落地,便功行右臂顺着拔刀之势挥出去。 此招名为「拔刀式」,刀尖由下而上,由左向右,从对手的右脇划向左肩。 得手便形同开膛剖腹! 虽然很寻常,平淡无奇的一式。但是经由沉放使出来,总是变成摧枯拉朽的强大。最关键的是,他内力深厚,覷准时机出手,奇快无比。使得刀势霸道无伦,迅如闪电地忽啸风雷之声。以往折在他这一刀的人,已经不计其数,不死即伤。 就算惊险躲开,又面临随后而至的连环杀着。 这是沉放志在必得的一刀,又快、又狠、又准! 结果,只闻刀劲划破空气的疾啸声,没有触到任何实物,一刀落空! 「这怎么可能?!」沉放意外万分,内心受到强大的震撼,根本无法置信。 对方如此轻易的躲过,仿若一缕轻烟,使的究竟是什么身法? 沉放根本看不清楚,只知眼前豁然失去敌踪、忽感耳边生风,那么…… 他连忙一转身,只见对方推门的背影,听到变音腔调:「小心!是神风刀法喔!」 沉放一怔,听见另个奇怪腔调从斜刺里传来:「换我来会会神龙教的绝学!」 随着声音,小方从树干后面窜出来,探手拔出背负长剑,急刺而去-- 沉放就看见另外一个大肚腩黑衣蒙面客,身材比先前那一个稍为矮小些。 他剑行如风,剑芒吞吐看似直取华盖穴,却暗藏变化,剑尖随时都可能转向。 「好剑法!」沉放不闪不避,挥刀一挡,噹的一声! 刀剑交接撞出火星激射,长剑被荡开,小方猛感手臂发麻,宝剑差点脱手。 他心下一凛,深知自己内力不如人,不能硬碰硬。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小方自幼习武,练的是最上乘的剑法,追求随心所欲的剑意,剑术上的造诣已臻化境。只是他年纪尚轻,未逢奇遇,没吃到能够大幅提升内力的东西,又未经慷慨大方的世外高人传输内力。所以他的内功未登堂奥,只有十几年的根基。 沉放一试即知,冷冷地说:「你不是我的对手,劝你识相点滚到一边凉快去!」 这话很刺耳,小方却听到暗喜,「是啊,你好强喔,连我叔的衣角都沾不着。」 他故意出言相激,沉放恰好是个狂妄自大出了名的火爆浪子,登时心口犹如被钉了一根刺。刺到他最介怀的心病,技不如人,孰不可忍也。沉放快气炸了,双眼怒瞪,戒刀爆涨寒芒,杀气腾腾地说:「好个小乌龟,今夜你死定了!」 「凭你,屁!」小方吐舌挑衅。 沉放一见,火爆浪子霎时变成疾飞的火球,刀光闪动,刀气纵横,杀杀杀! 他一连挥出叁刀,刀刀快如闪电,欲将小方拦腰砍成两截、或劈成两半。 不料,霹靂火碰上鬼迷踪! 沉放使出神风刀法「霹靂叁式」,一招叁式,一气呵成。 他运刀如挥毫,将书法的撇画变化发挥得淋灕尽致,集竖弧撇、细腰撇、兰叶撇、弯头撇、弧勾撇、长曲撇和短曲撇等于一炉,变成追魂索命的连环叁绝杀,刀光霍霍,风声啸啸。刀势带出来的无形炁气笼罩方圆叁丈,好不摄人的叁刀。 却连小方的衣角都没削到。因为他很机伶,没有傻到以己之短去对彼之长。 更精确的说,小方採用游斗策略,欲消耗沉放的体力。他的内力虽然不及沉放雄厚,但轻功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身法,他使出纪不妄私相授受的家传绝学『神鬼莫测魅影步』,迅如脱兔,滑如泥鳅,忽焉在右、忽焉在左,飘忽不定。 沉放测不出小方的去向,无法料敌机先。 导致他出刀虽然奇快无伦,却变成捕风捉影,总是慢半拍! 「见鬼了,老子偏不信邪!」沉放不相信,自己连个小乌龟都杀不了。 他暴跳如雷,出刀更加狠辣,神态仿如狂狮兇猛,就是要倾尽所能的搏杀。 面对无懈可击的攻势,狂风骤雨似的袭捲而来。小方有恃无恐,以静制动、以守代攻,全力施展『魅影步』的奥妙变化,错步间身影虚虚实实的奇幻,尽将神鬼莫测之能释放无遗。他有如矫龙游海,身形仿若一缕轻烟绕着沉放旋转奔腾。 「此人内力虽不怎么样,但身法飘忽不定,我闻所未闻,毫无脉络可寻,究竟是何来路?」沉放心里又惊又气,出手虽然毫不留情,但戒刀突然间好像短了一寸,总是差之毫釐的划破空气而已。一转眼,他攻出六招十八刀,刀刀挥空。 「你好厉害喔,打不到誒!」小方虽寻不到空隙来出剑反击,却擅长打嘴炮。 「手里持剑却不敢使,你这个缩头乌龟,趁早回家抱娘吃奶吧!」沉放再接再厉,攻势连绵不绝。见对方一味闪避,他儘管很气,但毕竟走跳江湖十几年,很快查觉苗头不对,发现自己禁不得激而落入对方的圈套,傻傻的被牵着鼻子走。 「去他妈的大头鬼!又被师父说中了。」沉放驀然想到白阳真人曾经告诫的话语:「放儿!你天资过人是练武的奇才,但火爆的脾气容易心浮气燥,是武者大忌。你若不改善,被敌人鑽空子不打紧,武功终会面临无法突破瓶颈的困境。」 心念电转,沉放赶紧镇定心神冷静下来,并且改变攻击策略。 「小乌龟!有胆接我一刀啊!」他出刀不再以快取胜,而是以内力催发刀气。左砍一刀、右劈一刀,一刀接一刀,每一刀都贯注十成功力。沉放先在小方身周佈下摄人的炁气,意图以铜墙铁壁将他困住,再猛地势如奔雷的挥出致命一刀。 ★★★ 今夜,这对师兄妹再次连袂潜进丞相府,两人分工合作,分头行事。 红姬负责搜寻『藏书阁』、沉放负责搜寻『藏宝阁』。 再加上『藏娇阁』便是府里人所称的『东北叁阁』。 沉放一来到『藏宝阁』的庭院,环目一扫,发现整座院落未点半盏灯火,建筑物的结构虽然很讲究,但似乎年久未修,显露黯淡无光的破败颓象,心里不由犯嘀咕:「气氛好像不太对,全无藏宝阁该有的味道,称为森罗殿还比较贴切。」 他选择从正屋先着手,见门上虚挂着一只大锁,便取下来,推门一看。 一间陈设中规中矩的正厅,家具虽非凡品,却蒙上一层灰尘,而且四壁都没有挂墨宝。一室阴沉沉,既缺少富丽堂皇的气派来吸睛,又没有金碧辉煌的光采来夺目,全然跳脱一般人对于『藏宝阁』的印象,理该收藏名贵的古董文物才对。 「莫非,好东西都放在别的房间?」心念一动,沉放登堂入室关上门,开始进行搜寻的工作。为免引人注意,他没有点亮灯火,以本身高人一等的目力,就着透窗而入的月光,视物无碍地在阴暗的房室里走动,很快就巡视完每一个房间。 最后发现藏宝阁收藏的东西,都是陈旧的家具和摆饰物,分明是杂物储藏室。 「我真的活见鬼了,操他妈的藏宝阁!」沉放很不爽,决定放弃搜寻。并非他偷懒不愿意干,而是认为没必要,打算去耳房转一转。沉放闷着一肚子气回到正厅,伸手打开厅门,却见门口杵着一个人,右手向前伸出来,状似要攻击-- 两人都是夜行者的装束,迎面相对,四目交接,眼里同时爆闪惊诧的光芒。 不同的是,纪不妄事先有所查觉,只是没时间可以闪身避开。 而沉放则心浮气燥情绪不稳定,哪会想到门口居然有人,不由被吓了一跳! 一眼瞬间,纪不妄看到一名身材雄伟,脸覆黑巾,两眼炯炯有神的男人;沉放则看见一名身材颀长,两手空空,小腹便便的蒙面黑衣人。殊不知,纪不妄担心体型泄露身份,变装时,他和小方特地在腹部裹上厚布,寄望达到欺敌之效。 他也没想到,有人先一步进屋行探,自己恰好撞上对方要退出来的枪口子上。 这会儿,两人大眼瞪小眼,彼此互相不知对方是谁,反应很两极。 「打扰了!希望没扫了兄台的雅兴。」纪不妄压着嗓子说话,谦让后退一步。 「你是何人?」沉放沉声喝问,心里很懊恼,只是因为人家没吓到落荒而逃。 见他眼露杀机,抬右手欲去握住抓在左手中的刀柄,纪不妄马上飞身飘退。 「哪里走!」沉放不饶人,飞扑而出,拔刀就是一招要取人性命的厉害杀着。 他身在半空中行进,见对方双脚甫落地,便功行右臂顺着拔刀之势挥出去。 此招名为「拔刀式」,刀尖由下而上,由左向右,从对手的右胁划向左肩。 得手便形同开膛剖腹! 虽然很寻常,平淡无奇的一式。但是经由沉放使出来,总是变成摧枯拉朽的强大。最关键的是,他内力深厚,觑准时机出手,奇快无比。使得刀势霸道无伦,迅如闪电地忽啸风雷之声。以往折在他这一刀的人,已经不计其数,不死即伤。 就算惊险躲开,又面临随后而至的连环杀着。 这是沉放志在必得的一刀,又快、又狠、又准! 结果,只闻刀劲划破空气的疾啸声,没有触到任何实物,一刀落空! 「这怎么可能?!」沉放意外万分,内心受到强大的震撼,根本无法置信。 对方如此轻易的躲过,仿若一缕轻烟,使的究竟是什么身法? 沉放根本看不清楚,只知眼前豁然失去敌踪、忽感耳边生风,那么…… 他连忙一转身,只见对方推门的背影,听到变音腔调:「小心!是神风刀法喔!」 沉放一怔,听见另个奇怪腔调从斜刺里传来:「换我来会会神龙教的绝学!」 随着声音,小方从树干后面窜出来,探手拔出背负长剑,急刺而去-- 沉放就看见另外一个大肚腩黑衣蒙面客,身材比先前那一个稍为矮小些。 他剑行如风,剑芒吞吐看似直取华盖穴,却暗藏变化,剑尖随时都可能转向。 「好剑法!」沉放不闪不避,挥刀一挡,当的一声! 刀剑交接撞出火星激射,长剑被荡开,小方猛感手臂发麻,宝剑差点脱手。 他心下一凛,深知自己内力不如人,不能硬碰硬。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小方自幼习武,练的是最上乘的剑法,追求随心所欲的剑意,剑术上的造诣已臻化境。只是他年纪尚轻,未逢奇遇,没吃到能够大幅提升内力的东西,又未经慷慨大方的世外高人传输内力。所以他的内功未登堂奥,只有十几年的根基。 沉放一试即知,冷冷地说:「你不是我的对手,劝你识相点滚到一边凉快去!」 这话很刺耳,小方却听到暗喜,「是啊,你好强喔,连我叔的衣角都沾不着。」 他故意出言相激,沉放恰好是个狂妄自大出了名的火爆浪子,登时心口犹如被钉了一根刺。刺到他最介怀的心病,技不如人,孰不可忍也。沉放快气炸了,双眼怒瞪,戒刀爆涨寒芒,杀气腾腾地说:「好个小乌龟,今夜你死定了!」 「凭你,屁!」小方吐舌挑衅。 沉放一见,火爆浪子霎时变成疾飞的火球,刀光闪动,刀气纵横,杀杀杀! 他一连挥出叁刀,刀刀快如闪电,欲将小方拦腰砍成两截、或劈成两半。 不料,霹雳火碰上鬼迷踪! 沉放使出神风刀法「霹雳叁式」,一招叁式,一气呵成。 他运刀如挥毫,将书法的撇画变化发挥得淋漓尽致,集竖弧撇、细腰撇、兰叶撇、弯头撇、弧勾撇、长曲撇和短曲撇等于一炉,变成追魂索命的连环叁绝杀,刀光霍霍,风声啸啸。刀势带出来的无形炁气笼罩方圆叁丈,好不摄人的叁刀。 却连小方的衣角都没削到。因为他很机伶,没有傻到以己之短去对彼之长。 更精确的说,小方采用游斗策略,欲消耗沉放的体力。他的内力虽然不及沉放雄厚,但轻功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身法,他使出纪不妄私相授受的家传绝学『神鬼莫测魅影步』,迅如脱兔,滑如泥鳅,忽焉在右、忽焉在左,飘忽不定。 沉放测不出小方的去向,无法料敌机先。 导致他出刀虽然奇快无伦,却变成捕风捉影,总是慢半拍! 「见鬼了,老子偏不信邪!」沉放不相信,自己连个小乌龟都杀不了。 他暴跳如雷,出刀更加狠辣,神态仿如狂狮凶猛,就是要倾尽所能的搏杀。 面对无懈可击的攻势,狂风骤雨似的袭卷而来。小方有恃无恐,以静制动、以守代攻,全力施展『魅影步』的奥妙变化,错步间身影虚虚实实的奇幻,尽将神鬼莫测之能释放无遗。他有如矫龙游海,身形仿若一缕轻烟绕着沉放旋转奔腾。 「此人内力虽不怎么样,但身法飘忽不定,我闻所未闻,毫无脉络可寻,究竟是何来路?」沉放心里又惊又气,出手虽然毫不留情,但戒刀突然间好像短了一寸,总是差之毫厘的划破空气而已。一转眼,他攻出六招十八刀,刀刀挥空。 「你好厉害喔,打不到诶!」小方虽寻不到空隙来出剑反击,却擅长打嘴炮。 「手里持剑却不敢使,你这个缩头乌龟,趁早回家抱娘吃奶吧!」沉放再接再厉,攻势连绵不绝。见对方一味闪避,他尽管很气,但毕竟走跳江湖十几年,很快查觉苗头不对,发现自己禁不得激而落入对方的圈套,傻傻的被牵着鼻子走。 「去他妈的大头鬼!又被师父说中了。」沉放蓦然想到白阳真人曾经告诫的话语:「放儿!你天资过人是练武的奇才,但火爆的脾气容易心浮气燥,是武者大忌。你若不改善,被敌人钻空子不打紧,武功终会面临无法突破瓶颈的困境。」 心念电转,沉放赶紧镇定心神冷静下来,并且改变攻击策略。 「小乌龟!有胆接我一刀啊!」他出刀不再以快取胜,而是以内力催发刀气。左砍一刀、右劈一刀,一刀接一刀,每一刀都贯注十成功力。沉放先在小方身周布下摄人的炁气,意图以铜墙铁壁将他困住,再猛地势如奔雷的挥出致命一刀。 33、後生可畏【下】 岂料,小方精明得很,见左衝右突行不得,对方突然踏中宫一刀疾劈而来。 他迅速向后滑退,一直退、一直退,退到树后藉着粗大的树干当挡箭牌。使得沉放谋定而后动的一刀,不得不收手变成虎头蛇尾,气得破口大骂:「他马的兔崽子!说你是缩头乌龟,你还变本加厉,拿无辜大树来受罪,要不要脸啊你!」 他鍥而不捨,卯起来继续追杀。小方忌惮那霸道的刀锋,无意正面迎战,只管利用身法的优势,绕着树干左闪右躲跑来跑去,不忘调侃一下:「你这个男人真奇怪!从小缺钙,长大缺爱。追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你老子,也不想当你老子!」 「放你妈的狗臭屁!你这个小王八蛋,就算耗上一夜,老子也要把你抓来大卸八块!」沉放铁了心,只是空有一身高强的武功,偏偏受制于树干阻碍刀势的变化。他没办法使出刀法的精妙变化,只能左劈一刀、右劈一刀,一刀刀的蛮干。 顿时,两个人在树下你追我跑,你一言、我一语,宛如在上演一齣闹剧。 而正屋的走廊上,纪不妄气定神闲地负手观战,几乎从头看到现在。 原由他推开厅门后,一眼便看见傢俱都蒙尘了,岂不意味着很久没人居住。 那么四喜当然不会住在这里。 因此,纪不妄乾脆将入内查视的时间,用来隔山观虎斗。 儘管已然知悉,这个使用神风刀法的黑衣人是个绝顶高手。 但纪不妄打从一开始就没在担心。一来、他对小方的武功很有信心。二来、神风刀法对小方而言,并不陌生,何况难得遇上如此高强的对手,正好可以磨练一番。故而,纪不妄认为小方应付得来,只要大胆放手一搏,还有取胜的可能。 结果,他都看了将近叁分鐘,发现小方的战术太保守,以守代攻,一路挨打。 战况演变不如预期,纪不妄不禁摇头苦笑,眼光除了关注树下战场,还得留心左右耳房的门口。原来,当沉放攻出六招十八刀使完第二波攻势时,纪不妄正想出声提示小方改变战术,两间耳房的门突然同时打开来,分别走出一个人来。 刚好是男左女右。 鬚发灰白的老汉,面容枯黄,骨瘦如柴,身材奇高像竹竿似的套着一袭灰衣。 老态龙钟的老嫗,面目含煞,身材矮胖穿着一袭黑衣,右手持着一根龙头拐。 从外貌上来看,这两个人都逾花甲之年,但眼睛都很亮,眼神如冷电般的犀利。来到门口之后,两人都先朝纪不妄睃了一眼,再看着院中拼斗的战局。默然不语,这对突然出现的神秘老人,彼此互相不搭理,好像开门而出只是为了看戏。 直到打斗的两人跑到树下追逐,你来我往互相打嘴炮,声音越来越大。 灰衣老汉轻咳一声,说:「小伙子们!打就打,别出声,惊动守卫可不妙!」 闻声,沉放和小方,不约而同停下来,循声望过去-- 先前小方就是有看到,纪不妄站在走廊上掠阵,故而他刻意退到正屋走廊下的地方,在几棵古木下跑来转去。目的就是要牵制沉放,让他碍手碍脚不敢全力进攻,因为得分心注意纪不妄的举动,预防被抽冷子偷袭。再者,那两名神秘老人出现时,没弄出半点声响。且两个人都穿深色衣服,站在廊下门口的阴暗处,以致于沉放和小方都没发现到。此刻虽然看见了,但两人俱皆满头雾水,一来、不知这对老人是从何处蹦出来;二来、难以揣测两人观赏战况的目的到底为何? 「小子!你给我记住,下次最好别撞在我手里,啍!」沉放狠狠瞪了小方一眼,归刀入鞘,转身前瞅了纪不妄一眼。他躩步来到庭院中央,抱刀于胸,目光先投向黑衣老嫗,再望着灰衣老汉,傲然不惧地说:「你出声喝止,有何指教?」 「老夫不都说了,引来守卫对你有何好处?」灰衣老汉踏前一步,双目如电对视,又说道:「你仗持神风刀法名动天下,令人闻风丧胆。但是先前你开门撞见那小子,他飞身飘退的身法,紆长袖而屡舞,翩躚躚以裔裔,你瞧不出来歷吧!」 「那你又瞧出什么?」沉放装出随口一问的样子,眼光却藏不住求知的渴望。 「待我确定了,再告诉你不迟。」说着,灰衣老汉扭头望向纪不妄,提高声音说道:「小子!听好来!老夫并未老眼昏花,先前看得十分清楚。你使的身法正是『凌空蹁躚』,乃是青空老和尚的独门绝学,你可是他的传人,老实回答我!」 从这句话不难理解,他对凌空蹁躚的重视度,更胜于神风刀法。 「这重要吗?」随着反问的声音,纪不妄缓步拾级步下台阶,小方靠上去。 「你不说也没有关係,老夫自有办法,嘿嘿嘿……」随着桀桀的冷笑声,灰衣老汉猛地双手一甩、屈腿一蹬,竹竿似的身体倏然弹起来,咻的飞到庭院。他单足一点,又弹飞而起,衣袂邋邋荡风,犹如老鹰扑小鸡朝着纪不妄飞扑而去。 灰衣老汉面无表情,两条瘦长的手臂伸直直,十指箕张如鹰爪,指甲突然放闪血红的色彩,势道强劲无儔,夹带啸啸的厉风,对着纪不妄的两处太阳穴抓去。面对诡奇辛辣,暗潮汹涌的来势。纪不妄双目如潭波澜不兴,岳峙渊渟不闪不避。 他不慌不忙,双手先合什于胸前,再翻扬握拳比出一对讚。 这绝对不是儿戏,因为纪不妄不想坐以待毙,当然得有所因应。 他以守株待兔迎击抓头扣穴的致命一击,展现武学以静制动的最高奥妙。 细节藏在魔鬼里,魔鬼就在那两隻向上翘的大姆指指向,所锁定的方位。 更精确的说,灰衣老汉硬要蛮干的话,下场惟有一途。 纵使他的两隻大姆指能够如愿扣住纪不妄的太阳穴,那也是徒劳无功。因为即便灰衣老汉内力通天,到时肯定连一丝气力也使不出来。关键就在扣住之前,他两隻腕臂的太渊穴,就会自动送上去给纪不妄蓄势待发的两隻大姆指当软肋。 这就是武学的精妙,灰衣老汉一见,脸色骇然大变,惊呼一声:「玄空指!」 他仓促收手,腾空飞扑的身体猛地一拧腰,落地落得有点狼狈。 「这记老鹰抓小鸡,飞扑高度够,屈体空翻落地时,用力伸直两腿、弯曲膝盖、抬高脚跟、臀部后屈翘起。这四项规定动作,前辈虽然通通没做到,但老驥伏櫪,精神可嘉,我给6.75分。」小方抬高右臂,义务充当体操评审打分数讲评。 灰衣老汉悻悻然瞪了小方一眼,再看着纪不妄,「名师出高徒,后生可畏。」 「不敢!」纪不妄拱手施礼:「多谢前辈见好即收,晚辈受教了!」 两人一攻一守,电光石火地对拆一招。 这瞬息的变化,沉放全部看在眼里,只是不明就里,推测『玄空指』八成是青空老和尚的独门绝学,惟不知此人究竟是谁。但灰衣老汉似乎很忌惮,甚至连那名黑衣老嫗都看到面泛激色,不觉往前踏两步,紧握着龙头拐的手腕青筋爆凸。 驀然,远处有人喊道:「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啊!快来抓刺客!」 声音从西方传来,而那里离此最近的房舍,正是那栋巍然耸立的『藏书阁』。 顿时,锣声大作,人声四起,全部往『藏书阁』的方向而去。 沉放一听,心下蹴然:「不好!红姬曝露行踪了。」 他急着赶去驰援,一声不吭,涌身一跃,飞上屋顶,随即隐没于黑暗中。 见状,小方说:「哇!今晚的丞相府很热闹,叔,机会难得,咱们来去瞧瞧?」 ★★★ 岂料,小方精明得很,见左冲右突行不得,对方突然踏中宫一刀疾劈而来。 他迅速向后滑退,一直退、一直退,退到树后借着粗大的树干当挡箭牌。使得沉放谋定而后动的一刀,不得不收手变成虎头蛇尾,气得破口大骂:「他马的兔崽子!说你是缩头乌龟,你还变本加厉,拿无辜大树来受罪,要不要脸啊你!」 他锲而不舍,卯起来继续追杀。小方忌惮那霸道的刀锋,无意正面迎战,只管利用身法的优势,绕着树干左闪右躲跑来跑去,不忘调侃一下:「你这个男人真奇怪!从小缺钙,长大缺爱。追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你老子,也不想当你老子!」 「放你妈的狗臭屁!你这个小王八蛋,就算耗上一夜,老子也要把你抓来大卸八块!」沉放铁了心,只是空有一身高强的武功,偏偏受制于树干阻碍刀势的变化。他没办法使出刀法的精妙变化,只能左劈一刀、右劈一刀,一刀刀的蛮干。 顿时,两个人在树下你追我跑,你一言、我一语,宛如在上演一出闹剧。 而正屋的走廊上,纪不妄气定神闲地负手观战,几乎从头看到现在。 原由他推开厅门后,一眼便看见家具都蒙尘了,岂不意味着很久没人居住。 那么四喜当然不会住在这里。 因此,纪不妄干脆将入内查视的时间,用来隔山观虎斗。 尽管已然知悉,这个使用神风刀法的黑衣人是个绝顶高手。 但纪不妄打从一开始就没在担心。一来、他对小方的武功很有信心。二来、神风刀法对小方而言,并不陌生,何况难得遇上如此高强的对手,正好可以磨练一番。故而,纪不妄认为小方应付得来,只要大胆放手一搏,还有取胜的可能。 结果,他都看了将近叁分钟,发现小方的战术太保守,以守代攻,一路挨打。 战况演变不如预期,纪不妄不禁摇头苦笑,眼光除了关注树下战场,还得留心左右耳房的门口。原来,当沉放攻出六招十八刀使完第二波攻势时,纪不妄正想出声提示小方改变战术,两间耳房的门突然同时打开来,分别走出一个人来。 刚好是男左女右。 须发灰白的老汉,面容枯黄,骨瘦如柴,身材奇高像竹竿似的套着一袭灰衣。 老态龙钟的老妪,面目含煞,身材矮胖穿着一袭黑衣,右手持着一根龙头拐。 从外貌上来看,这两个人都逾花甲之年,但眼睛都很亮,眼神如冷电般的犀利。来到门口之后,两人都先朝纪不妄睃了一眼,再看着院中拼斗的战局。默然不语,这对突然出现的神秘老人,彼此互相不搭理,好像开门而出只是为了看戏。 直到打斗的两人跑到树下追逐,你来我往互相打嘴炮,声音越来越大。 灰衣老汉轻咳一声,说:「小伙子们!打就打,别出声,惊动守卫可不妙!」 闻声,沉放和小方,不约而同停下来,循声望过去-- 先前小方就是有看到,纪不妄站在走廊上掠阵,故而他刻意退到正屋走廊下的地方,在几棵古木下跑来转去。目的就是要牵制沉放,让他碍手碍脚不敢全力进攻,因为得分心注意纪不妄的举动,预防被抽冷子偷袭。再者,那两名神秘老人出现时,没弄出半点声响。且两个人都穿深色衣服,站在廊下门口的阴暗处,以致于沉放和小方都没发现到。此刻虽然看见了,但两人俱皆满头雾水,一来、不知这对老人是从何处蹦出来;二来、难以揣测两人观赏战况的目的到底为何? 「小子!你给我记住,下次最好别撞在我手里,啍!」沉放狠狠瞪了小方一眼,归刀入鞘,转身前瞅了纪不妄一眼。他躩步来到庭院中央,抱刀于胸,目光先投向黑衣老妪,再望着灰衣老汉,傲然不惧地说:「你出声喝止,有何指教?」 「老夫不都说了,引来守卫对你有何好处?」灰衣老汉踏前一步,双目如电对视,又说道:「你仗持神风刀法名动天下,令人闻风丧胆。但是先前你开门撞见那小子,他飞身飘退的身法,纡长袖而屡舞,翩跹跹以裔裔,你瞧不出来历吧!」 「那你又瞧出什么?」沉放装出随口一问的样子,眼光却藏不住求知的渴望。 「待我确定了,再告诉你不迟。」说着,灰衣老汉扭头望向纪不妄,提高声音说道:「小子!听好来!老夫并未老眼昏花,先前看得十分清楚。你使的身法正是『凌空蹁跹』,乃是青空老和尚的独门绝学,你可是他的传人,老实回答我!」 从这句话不难理解,他对凌空蹁跹的重视度,更胜于神风刀法。 「这重要吗?」随着反问的声音,纪不妄缓步拾级步下台阶,小方靠上去。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老夫自有办法,嘿嘿嘿……」随着桀桀的冷笑声,灰衣老汉猛地双手一甩、屈腿一蹬,竹竿似的身体倏然弹起来,咻的飞到庭院。他单足一点,又弹飞而起,衣袂邋邋荡风,犹如老鹰扑小鸡朝着纪不妄飞扑而去。 灰衣老汉面无表情,两条瘦长的手臂伸直直,十指箕张如鹰爪,指甲突然放闪血红的色彩,势道强劲无俦,夹带啸啸的厉风,对着纪不妄的两处太阳穴抓去。面对诡奇辛辣,暗潮汹涌的来势。纪不妄双目如潭波澜不兴,岳峙渊渟不闪不避。 他不慌不忙,双手先合什于胸前,再翻扬握拳比出一对赞。 这绝对不是儿戏,因为纪不妄不想坐以待毙,当然得有所因应。 他以守株待兔迎击抓头扣穴的致命一击,展现武学以静制动的最高奥妙。 细节藏在魔鬼里,魔鬼就在那两只向上翘的大姆指指向,所锁定的方位。 更精确的说,灰衣老汉硬要蛮干的话,下场惟有一途。 纵使他的两只大姆指能够如愿扣住纪不妄的太阳穴,那也是徒劳无功。因为即便灰衣老汉内力通天,到时肯定连一丝气力也使不出来。关键就在扣住之前,他两只腕臂的太渊穴,就会自动送上去给纪不妄蓄势待发的两只大姆指当软肋。 这就是武学的精妙,灰衣老汉一见,脸色骇然大变,惊呼一声:「玄空指!」 他仓促收手,腾空飞扑的身体猛地一拧腰,落地落得有点狼狈。 「这记老鹰抓小鸡,飞扑高度够,屈体空翻落地时,用力伸直两腿、弯曲膝盖、抬高脚跟、臀部后屈翘起。这四项规定动作,前辈虽然通通没做到,但老骥伏枥,精神可嘉,我给6.75分。」小方抬高右臂,义务充当体操评审打分数讲评。 灰衣老汉悻悻然瞪了小方一眼,再看着纪不妄,「名师出高徒,后生可畏。」 「不敢!」纪不妄拱手施礼:「多谢前辈见好即收,晚辈受教了!」 两人一攻一守,电光石火地对拆一招。 这瞬息的变化,沉放全部看在眼里,只是不明就里,推测『玄空指』八成是青空老和尚的独门绝学,惟不知此人究竟是谁。但灰衣老汉似乎很忌惮,甚至连那名黑衣老妪都看到面泛激色,不觉往前踏两步,紧握着龙头拐的手腕青筋爆凸。 蓦然,远处有人喊道:「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啊!快来抓刺客!」 声音从西方传来,而那里离此最近的房舍,正是那栋巍然耸立的『藏书阁』。 顿时,锣声大作,人声四起,全部往『藏书阁』的方向而去。 沉放一听,心下蹴然:「不好!红姬曝露行踪了。」 他急着赶去驰援,一声不吭,涌身一跃,飞上屋顶,随即隐没于黑暗中。 见状,小方说:「哇!今晚的丞相府很热闹,叔,机会难得,咱们来去瞧瞧?」 34、假鬼假怪 老一辈的在地人几乎都听过,以前流传于京城的一则励志故事。 当时坊间有一本很火红的自传,书名叫做『小英的淘金秘技』。 书中的主人翁,正是当今丞相东方硕的曾祖母,『金口玉牙』东方英。 东方英当年靠着一颗假宝石起家,短短不到叁年,她从家徒四壁的清贫子弟,摇身变成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当时的东方英才十八岁,招婿纳夫后,东方英将产业交给夫婿打理,自己由商从政,官越做越大,财富也以滚雪球的速度累积不辍。 众所周知,东方英非常喜欢博览群书,为此不惜砸重金,一来在全国各地大肆搜罗各种书籍,尤其是奇书经典和绝版稀有的古籍。二来特地在府里建了一栋层楼迭榭叁层高,富丽堂皇的『藏书阁』。里面设备齐全,收藏了数万册的典籍。 典籍一代接一代的传承,收藏品有增无减,越来越多。 多到东方硕也不晓得,如今『藏书阁』里总共收藏了多少本古今中外典籍。 有些典籍是无价之宝,这是举世皆知的事。 但外界不知道的是,丞相府的卫兵有两百多个,泰半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不过卫兵们都听过两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和书中自有颜如玉。他们统统耳熟能详,『藏书阁』是重要之地,巡逻时绝对不能马虎。绝对不能等同『藏宝阁』远远瞧见就拐过去,不必浪费宝贵的时间与体力,去照看那些不值钱的破铜烂铁。 这就是为什么,沉放追杀小方的时候,没有惊动到卫兵的原因。 对比下,今夜负责跑去搜寻『藏书阁』的红姬,运气实在很背。 月光如水,夜色朦胧。 丞相府的藏书阁静静地溶淌在夜色里发光,主楼两旁以回廊连接两座耳房。 红姬来到灯火阑珊,花木扶疏,景致优美的庭院里。发现所谓的『藏书阁』居然是一栋美轮美奂充满古色古香的琼楼玉宇。是她平生见过最美丽的建筑物,心里不由惊叹:「我的老天鹅!这么大的楼房,藏书怕不上百万,我要找到几时。」 见四下无人,红姬悄悄地侵入『藏书阁』主楼的一楼。 里面房室有好几间,主要区分为:大厅堂、藏书室、阅览室、休息室。 红姬针对藏书室着手,一间环壁陈列着书柜的房间,室中有一张雕刻精美的长方形红木大案,案上置放着一座连枝灯,灯盏没有全部点燃。为免节外生枝,红姬将就藉由室内的照明,面对着书柜,脚步徐缓移动,目光专注扫视着陈列架上一本本典籍的书名,觉得可疑的再抽出来检查。尽管是走马看花的浏览,可是每一座书柜都格开五层,藏书一列列地整齐陈列其间,根本很难估计总共有几本。故而,红姬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查视完毕,又马不停蹄地在墙壁上敲敲打打。 检查是否有暗格或密室,最后毫无所获。 很自然的,红姬将目标锁定在头上的那一层,摄手摄足地朝着二楼挺进。 楼梯建在大厅堂后面的川堂中,一座雕栏玉砌的转角楼梯。 红姬费了一些时间才找到,发现周遭不闻人声、不见人影,她艺高人胆大,在红木壁灯的幽光下,扶着栏杆轻手轻脚地拾级而上。上到转折处,红姬双脚一站定,转身要继续往上爬,不承想竟会那么刚好迎面撞见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人。 一眼瞬间,红姬只见一张十分吊诡的脸孔,白扑扑的恐怖,实在有够骇人! 「啊~有鬼啊~」她不由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惊骇到猛地倒弹差点摔下去。 这样的反应,对于一名二十来岁的姑娘家而言,在毫无心理准备下,没有吓到闪尿或昏倒在地,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这得归功于练武的缘故,红姬从出道以来,偷鸡摸狗的事没有少干过,杀人更是连眨眼都不用,胆量本就比常人强多多。即便被吓到花容失色,但红姬骇然倒退之际,潜意识里也将武者平常养成的习性激发出来,没有惊惶失措只想夺路而逃。红姬瞪大的双目始终直视着前方,即刻辨认出来,她豁然撞见的压根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更切确的说,是一个身穿白衣,脸上涂满白粉,化着吓人妆容的奇怪女人。 此人正是陈寂,本名猪木橘子,是猪木拓哉的妹妹,猪木英子的小姑。 她来自倭国,一名武艺高强,精通遁术的忍者。 至于陈寂为何会出现在丞相府的藏书阁里,原因其实很简单。只是东方硕无意让真相摊开在阳光下,丞相府里清楚内情的人极为有限,下人们分从各部门管事口里得知:「陈姑娘是相爷特地从倭国延请而来的客卿,大家务必好生对待。」 这是破天荒的事情,下人们实在没办法不揣测,私底下都在互相交流心得,最后得到一个共同的结论,只是没人敢去求证:「这个陈寂长得那么奇怪,居然会被相爷另眼看待,成为金屋藏娇的对象。可见相爷喜欢的是歪瓜劣枣,不然……」 他们都知晓,藏书阁是一座独立的院落,日常的清洁维护和保安工作都有专人负责。这些人都住在两边耳房,包括一名管事和数名仆役,以及十二名武师。主楼大门深锁,长久以来只开放给重要人士入内参观,但从未留客在里面过夜。 这样的情况,直到一年前有所改变。 丞相竟然首肯,让人住进藏书阁主楼。 而且还是一位身材肥胖、奇装异服、脸孔扑满白粉,五官难辨的外来女子。 那一天,正是东方硕和『丰满楼』开始携手合作的日子。 双方为展现诚意,互相各派遣一名亲信进驻对方阵营,做为彼此沟通的桥梁。 陈寂就是丰满楼派来丞相府驻守,传递消息的使者。 甚至,东方硕有需要的时候,陈寂也不介意,客串充当他的贴身保镖。 事实上,陈寂居心叵测,另有企图。初次随同猪木英子前来丞相府密会东方硕时,她主动提出一项不情之请:「奴家对于贵国的风土文化,一向很感兴趣。听说贵府藏书甚为丰富,奴家就高兴到小鹿乱跳,不知能否得到相爷破例恩准呢?」 东方硕笑道:「如此小事,陈姑娘勿须客气,藏书阁的大门随时欢迎你光临。」 「多谢相爷槪然应允,可奴家想要的,不止这样呢?」陈寂说的很含蓄。 「哦……」东方硕捋须微笑,「老夫驽钝,怕是猜不着,姑娘但说无妨。」 「若能与众多典籍为伍,日夜受书香熏陶,那才是人生一大快事呢!」 「姑娘言下之意,莫非想要……」 「相爷若首肯,守护藏书阁的安全,奴家责无旁贷,愿一肩挑起。」 「多了陈姑娘这种绝顶高手镇守,藏书阁更加固若金汤,老夫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哈哈哈……那就依陈姑娘之意,老夫待会命人带领姑娘前往藏书阁,顺便熟悉一下环境,以后有劳姑娘多费心了。」东方硕顺水推舟做人情,答应得很爽快,其实并非基于信任。恰好相反,他心里怀疑陈寂另有目的,欲藉此试探。最主要的是,由于藏书阁里的每一本典籍和每一件古玩珍品,都有编号记录在册,标注存放的地点。而且相府总管每隔半年就会派人盘点,有无短少,到时便知。 就这样,陈寂如愿住进了藏书阁,暗中进行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计划。 今夜,她充当贴身保镖护送东方硕外出办事,从『京城四大名补』回来之后。 陈寂恢复客卿身份,径自回到居所。 一踏进藏书阁,她便心痒难抑,实在按耐不住内心那股渴切得到宝贝的冲动。 于是陈寂直奔叁楼来到那间唯一上锁的房室,面对着那扇紧闭的红色铁门。 门上悬吊着一个乌沉沉的大锁,锁梁扣住两个门环,透露着冰冷的寒光。 清楚可见,锁身上没有钥匙孔,但环列着四组阿拉伯数字,0号至9号。 无庸置疑,这是一把特制的号码锁,只有一组密码可以开锁。 这一年多来,陈寂几乎摸遍了藏书阁里陈列的每一本典籍和每一件珍玩。 甚至连每间房室的墙壁和地板,她都仔细检查过。 惟独这间上锁的房室,陈寂始终进不去,只有对着那把大锁干瞪眼的份。 她也记不得来门前逗留过几次,每次都不停地转动号码,变换数字组合。 结果都徒劳无功,打不开就是打不开! ★★★ 老一辈的在地人几乎都听过,以前流传于京城的一则励志故事。 当时坊间有一本很火红的自传,书名叫做『小英的淘金秘技』。 书中的主人翁,正是当今丞相东方硕的曾祖母,『金口玉牙』东方英。 东方英当年靠着一颗假宝石起家,短短不到叁年,她从家徒四壁的清贫子弟,摇身变成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当时的东方英才十八岁,招婿纳夫后,东方英将產业交给夫婿打理,自己由商从政,官越做越大,财富也以滚雪球的速度累积不輟。 眾所周知,东方英非常喜欢博览群书,为此不惜砸重金,一来在全国各地大肆搜罗各种书籍,尤其是奇书经典和绝版稀有的古籍。二来特地在府里建了一栋层楼叠榭叁层高,富丽堂皇的『藏书阁』。里面设备齐全,收藏了数万册的典籍。 典籍一代接一代的传承,收藏品有增无减,越来越多。 多到东方硕也不晓得,如今『藏书阁』里总共收藏了多少本古今中外典籍。 有些典籍是无价之宝,这是举世皆知的事。 但外界不知道的是,丞相府的卫兵有两百多个,泰半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不过卫兵们都听过两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和书中自有顏如玉。他们统统耳熟能详,『藏书阁』是重要之地,巡逻时绝对不能马虎。绝对不能等同『藏宝阁』远远瞧见就拐过去,不必浪费宝贵的时间与体力,去照看那些不值钱的破铜烂铁。 这就是为什么,沉放追杀小方的时候,没有惊动到卫兵的原因。 对比下,今夜负责跑去搜寻『藏书阁』的红姬,运气实在很背。 月光如水,夜色朦胧。 丞相府的藏书阁静静地溶淌在夜色里发光,主楼两旁以回廊连接两座耳房。 红姬来到灯火阑珊,花木扶疏,景致优美的庭院里。发现所谓的『藏书阁』居然是一栋美轮美奐充满古色古香的琼楼玉宇。是她平生见过最美丽的建筑物,心里不由惊叹:「我的老天鹅!这么大的楼房,藏书怕不上百万,我要找到几时。」 见四下无人,红姬悄悄地侵入『藏书阁』主楼的一楼。 里面房室有好几间,主要区分为:大厅堂、藏书室、阅览室、休息室。 红姬针对藏书室着手,一间环壁陈列着书柜的房间,室中有一张雕刻精美的长方形红木大案,案上置放着一座连枝灯,灯盏没有全部点燃。为免节外生枝,红姬将就藉由室内的照明,面对着书柜,脚步徐缓移动,目光专注扫视着陈列架上一本本典籍的书名,觉得可疑的再抽出来检查。儘管是走马看花的瀏览,可是每一座书柜都格开五层,藏书一列列地整齐陈列其间,根本很难估计总共有几本。故而,红姬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查视完毕,又马不停蹄地在墙壁上敲敲打打。 检查是否有暗格或密室,最后毫无所获。 很自然的,红姬将目标锁定在头上的那一层,摄手摄足地朝着二楼挺进。 楼梯建在大厅堂后面的川堂中,一座雕栏玉砌的转角楼梯。 红姬费了一些时间才找到,发现周遭不闻人声、不见人影,她艺高人胆大,在红木壁灯的幽光下,扶着栏桿轻手轻脚地拾级而上。上到转折处,红姬双脚一站定,转身要继续往上爬,不承想竟会那么刚好迎面撞见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人。 一眼瞬间,红姬只见一张十分吊诡的脸孔,白扑扑的恐怖,实在有够骇人! 「啊~有鬼啊~」她不由发出悽厉的尖叫声,惊骇到猛地倒弹差点摔下去。 这样的反应,对于一名二十来岁的姑娘家而言,在毫无心理准备下,没有吓到闪尿或昏倒在地,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这得归功于练武的缘故,红姬从出道以来,偷鸡摸狗的事没有少干过,杀人更是连眨眼都不用,胆量本就比常人强多多。即便被吓到花容失色,但红姬骇然倒退之际,潜意识里也将武者平常养成的习性激发出来,没有惊惶失措只想夺路而逃。红姬瞪大的双目始终直视着前方,即刻辨认出来,她豁然撞见的压根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更切确的说,是一个身穿白衣,脸上涂满白粉,化着吓人妆容的奇怪女人。 此人正是陈寂,本名猪木橘子,是猪木拓哉的妹妹,猪木英子的小姑。 她来自倭国,一名武艺高强,精通遁术的忍者。 至于陈寂为何会出现在丞相府的藏书阁里,原因其实很简单。只是东方硕无意让真相摊开在阳光下,丞相府里清楚内情的人极为有限,下人们分从各部门管事口里得知:「陈姑娘是相爷特地从倭国延请而来的客卿,大家务必好生对待。」 这是破天荒的事情,下人们实在没办法不揣测,私底下都在互相交流心得,最后得到一个共同的结论,只是没人敢去求证:「这个陈寂长得那么奇怪,居然会被相爷另眼看待,成为金屋藏娇的对象。可见相爷喜欢的是歪瓜劣枣,不然……」 他们都知晓,藏书阁是一座独立的院落,日常的清洁维护和保安工作都有专人负责。这些人都住在两边耳房,包括一名管事和数名僕役,以及十二名武师。主楼大门深锁,长久以来只开放给重要人士入内参观,但从未留客在里面过夜。 这样的情况,直到一年前有所改变。 丞相竟然首肯,让人住进藏书阁主楼。 而且还是一位身材肥胖、奇装异服、脸孔扑满白粉,五官难辨的外来女子。 那一天,正是东方硕和『丰满楼』开始携手合作的日子。 双方为展现诚意,互相各派遣一名亲信进驻对方阵营,做为彼此沟通的桥樑。 陈寂就是丰满楼派来丞相府驻守,传递消息的使者。 甚至,东方硕有需要的时候,陈寂也不介意,客串充当他的贴身保镖。 事实上,陈寂居心叵测,另有企图。初次随同猪木英子前来丞相府密会东方硕时,她主动提出一项不情之请:「奴家对于贵国的风土文化,一向很感兴趣。听说贵府藏书甚为丰富,奴家就高兴到小鹿乱跳,不知能否得到相爷破例恩准呢?」 东方硕笑道:「如此小事,陈姑娘勿须客气,藏书阁的大门随时欢迎你光临。」 「多谢相爷槪然应允,可奴家想要的,不止这样呢?」陈寂说的很含蓄。 「哦……」东方硕捋鬚微笑,「老夫駑钝,怕是猜不着,姑娘但说无妨。」 「若能与眾多典籍为伍,日夜受书香薰陶,那才是人生一大快事呢!」 「姑娘言下之意,莫非想要……」 「相爷若首肯,守护藏书阁的安全,奴家责无旁贷,愿一肩挑起。」 「多了陈姑娘这种绝顶高手镇守,藏书阁更加固若金汤,老夫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哈哈哈……那就依陈姑娘之意,老夫待会命人带领姑娘前往藏书阁,顺便熟悉一下环境,以后有劳姑娘多费心了。」东方硕顺水推舟做人情,答应得很爽快,其实并非基于信任。恰好相反,他心里怀疑陈寂另有目的,欲藉此试探。最主要的是,由于藏书阁里的每一本典籍和每一件古玩珍品,都有编号记录在册,标註存放的地点。而且相府总管每隔半年就会派人盘点,有无短少,到时便知。 就这样,陈寂如愿住进了藏书阁,暗中进行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计划。 今夜,她充当贴身保镖护送东方硕外出办事,从『京城四大名补』回来之后。 陈寂恢復客卿身份,逕自回到居所。 一踏进藏书阁,她便心痒难抑,实在按耐不住内心那股渴切得到宝贝的衝动。 于是陈寂直奔叁楼来到那间唯一上锁的房室,面对着那扇紧闭的红色铁门。 门上悬吊着一个乌沉沉的大锁,锁梁扣住两个门环,透露着冰冷的寒光。 清楚可见,锁身上没有钥匙孔,但环列着四组阿拉伯数字,0号至9号。 无庸置疑,这是一把特製的号码锁,只有一组密码可以开锁。 这一年多来,陈寂几乎摸遍了藏书阁里陈列的每一本典籍和每一件珍玩。 甚至连每间房室的墙壁和地板,她都仔细检查过。 惟独这间上锁的房室,陈寂始终进不去,只有对着那把大锁乾瞪眼的份。 她也记不得来门前逗留过几次,每次都不停地转动号码,变换数字组合。 结果都徒劳无功,打不开就是打不开! 35、力拼突圍 今晚也一样。 陈寂原本信心满满,双手抓着那把大锁,连续转换好几组她认为中奖率极高的密码。孰知,那锁梁始终牢牢扣住锁身,坚持不随着密码的变换而弹开。陈寂深受打击,内心哀叹:「好不容易才探知东方硕父子的生辰八字,居然也不对。」 她无法可想,只好颓然放开手,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位于二楼的寝室。 陈寂脱掉色彩繽纷的外袍,卸下头上珠釵,任由长发如瀑布般直泻而下。 她准备去沐浴,什么都不带,只带着佩刀-- 这是陈寂多年养成的习惯,佩刀镇日不离身,即便是就寝也要摆在床头。 她还有一种不为人知的习惯,平常喜欢打赤脚,外出时再穿上白袜鞋子。 此时陈寂光着脚丫子,快步行走在走廊的冰凉地板上,足下毫无半点声息。 浴室位于楼下耳房,偌大的藏书阁只有一座楼梯供上下出入。 陈寂当然不会为了图个方便,而纵身从二楼飞跃下去。 她循规蹈矩地走楼梯,拾级而下很快来到转折处,不承想竟会撞见一个黑衣蒙面人。双方一上一下,陡然一朝相,两人事先都毫无所查,而且都刚好处于转身之际,差一点撞满怀。剎那间,陈寂不由吓了一大跳,大叫一声:「纳尼?!」 惊退二步之后,她回过神来,立刻拔刀出鞘:「大胆刺客,死来!」 陈寂挥刀攻击,红姬惊魂甫定,反应神速,拔刀一挡,噹的一声! 弧弯形细长刀的刀刃砍在长方形戒刀的厚实刀背上,火星迸射,双刀荡开。 形踪曝露,红姬不敢恋战,藉势飞身纵到一楼地板上,转身拔腿而逃。 见状,陈寂一面紧追而去,一面刻意提气让声音爆响开来:「贼子休走~」 闻声,红姬心知不妙:「糟了!此女出刀神速,怪腔怪调,究竟是何来歷?」 她一心只求顺利脱身离去,快速奔至大厅,方打开厅门,便闻得身后刀风呼啸袭捲而至。心知那白脸女人的身材虽然很肥胖,动作却异常迅速。红姬连忙伏低急窜而出,右脚一踏到庭院的石板,脚尖一旋,转身挥刀挡住袭身而来的长刀。 不料,一刀未止一刀又起,一刀比一刀迅捷、一刀比一刀凌厉。 「你逃不掉的啦!」陈寂的攻势连绵不绝,变位移步,身形有如团团转的巨大陀螺。只见刀光霍霍,刀气纵横,绕着红姬周身飞旋翻腾,逼得她毫无喘息的空间,必须使尽全力运刀回击。红姬儘管未现手忙脚乱的窘境,却无法抽身离开。 而且形势对她越来越不利! 原由陈寂之前的喝叫声,已经惊动两名躲在暗处打瞌睡的值班武师。 瞌睡虫虽然被吓跑了,但两人一时没意会过来。忽见一名黑衣蒙面人从厅堂里面窜出来,陈寂紧追而出,两人就在庭院中激斗起来。这下子,两名值班武师终于搞清楚状况了,连忙扯开嗓门大叫:「有刺客!有刺客!大家快来抓刺客啊!」 宏亮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有如宏鐘般传开来。 随即,远处响起呼应声,此起彼落夹杂着由瞭望台上敲响的示警锣声。 近处耳房内,护院武师闻声翻被而起,人人穿着睡衣提刀拿剑衝出来。 红姬腹背受敌,面对陈寂狂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势,只能勉强应付得来。 何况她还得分心留意,一旁围观掠阵的十二名武师,虎视眈眈的举动。 故而十几招过后,红姬的身手虽然纵跳自如,但攻防间明显渐落下风。 她被迫以守代攻,战况丕变,问题其实不在于武学的造诣。亦即并非红姬出手不够快狠准,「神风刀法」不如陈寂的「火影一刀流」。最关键的是心理上的因素,在于红姬一心只想逃离,待发现面对的是一名绝顶高手时。只见她妖异的脸容杀气腾腾,运刀纵横捭闔,刀气如风狂扫,招式连绵不绝,刀法凌厉迅捷无伦;搭配她独树一格的奇特身法,两者相辅相成凭添雷霆之威。这种怪异的武功,红姬闻所未闻,毫无破绽可寻,想逃又抽不开身,形同未战先怯,心态上就输了。 高手过招,比的是武艺和意志力,谁先露出破绽,很容易全盘皆输! 红姬是高手,很快发现到自己犯了兵家大忌,想放手一搏,可惜为时已晚。 因为陈寂出刀如电,攻势一波接一波,绝不容敌人有还手的馀地。 红姬一落入守势,面临纵横捭闔的长刀如闪电般一刀刀袭至,只有招架的份。 形势危急万分,红姬左支右拙,衣衫已被划破多处,非死即伤是迟早的事。 「师妹!快撤!」沉放从天而降,霹靂刀锋夹带雷霆之势衝破陈寂的攻势。 「巴盖压肉!」陈寂被风捲残云的快刀逼到手忙脚乱,先机尽失,节节败退。 红姬周身压力骤失,不待围观武师杀上来,她猛提一口真气,涌身飞上屋顶。 却见无数人马持着火把或灯笼,分从各处朝着藏书阁直奔而来。 红姬不由担心沉放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她想速离的心意迟疑了。 同一时间,纪不妄与小方藉由树荫隐身,双双伏在左边耳房的屋顶上观战。 还有那名灰衣老汉和那位黑衣老嫗,也一起赶来看戏,藏身在屋顶另一头。 「叔!」小方低声道:「这个白脸女人挺厉害誒,使的是倭寇刀法呴?」 纪不妄道:「记得你师公曾提过,倭国刀法分为好几种流派,均以快为主。」 小方说:「快是很快啦,可是这个使神风刀法的大面神,更快更狠。」 纪不妄道:「两人武功相差不多,大面神赢在霸气与略胜半畴的速度上。但戒刀比长刀短很多,若让白脸女将长刀拉开距离,展开快攻,大面神就很难佔上风。」 「看样子大面神很内行,一上场就近身黏紧紧,逼得白面女施不开手脚。叔!如果换作是我,如何应对方为上策?」小方趁机讨教取胜之道。 纪不妄道:「事实上,你的剑使得不比白脸女的长刀慢,你只是缺少实战的经验。遇上这种对手,你得强化心理素质,只管壮胆放手一搏,一面用快剑牵制住长刀,一面伺机欺身而上,左手亦虚亦实,假攻面门,实取她左脇露出来的空门。」 「这么简单喔?」小方惊喜到不敢置信。 「就是这么简单,相信我,你准行的啦!」纪不妄笑了笑,又说道:「其实我很怀疑,这个大面神可能是我早该认识的人,『火爆浪子』沉放。」 「为何说是你早该认识?」 「此事说来话长,你不是随身携带开口笑【开心果】,抓一把给我。」 小方有点讶异,「有没搞错。叔!你心情这么好喔,突然想吃开口笑。」 嘀咕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抓出一把开口笑放到纪不妄的手掌里。 他用两根指头拈起一粒,覷准目标,食指屈指一弹!咻的~那粒开口笑应指飞射而去,有如弹丸疾飞。随即咻咻声连响,只见开口笑一粒粒电射急飞。飞到庭院中没有一粒落空,每一粒都射中目标,一个一个快速奔跑之人身上的穴道! 使得那些人的身体都突然定住,姿势大同小异,个个都呈现往前跑的样子。 他们是丞相府里第一批赶到藏书阁,欲向前衝去支援抓拿刺客的急行军。不料半路被偷袭,每个人都只感身体猛地一麻,莫明变成雕像一般。接下来是那十二名在场边掠阵的武师,都还没上场展身手,忽然间一个接一个,通通动弹不得。 然后,纪不妄从袖子里掏出一支乌沉沉的短箭。 「叔!这支箭可以射穿车厢,是今晚偷袭你的兇器。你不是说如此罕见的箭,肯定是特别打造的,要以箭追人,现在拿出来要干嘛?」小方很好奇地问道。 「有道是人多好办事。所以,与其咱们大海捞针,不如找人帮忙。」说着,纪不妄拉着小方一起起身。他双目如电定定凝视着庭院中激战不休的两人,驀然扬手一甩。短箭脱手疾射而去,纪不妄看也不看,牵住小方的手转身飞纵而去。 但见他单足在对面的树梢上轻轻一点,身体又腾空而起,完全不怕曝露形踪。因为纪不妄毫不保留,全力使出「凌空蹁躚」身法,每一飞纵都是十几丈,飞得远只是其次,飞得快才惊人。两条身影凌空飞越,乍起乍落,快如流星、幻如鬼魅。 如此越凡入圣的轻功,即便有人瞧见了,没怀疑自己眼花,也只能望影兴叹! 至于那支劲射而去的飞箭,对准的靶心并非沉放或陈寂的身上,而是空处。 处处充满惊奇,这就是武学让人痴迷的玄奥所在! 灰衣老汉看得真确,发现飞箭完全按照纪不妄预设的路线上演血光之灾。 这绝非瞎猫碰到死老鼠,全凭运气好。 因为武学展现的是个人对于举手投足的掌握与判断,临场反应是否恰到好处。 几乎同一时刻,沉放和陈寂都查觉到破空声疾射而来…… 沉放背对着飞箭,虽然不晓得那是什么暗器,却又不怕自己是不是肉靶。 总之,他有持无恐,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沉放正好使出神风刀法之「神鬼无间」第一式;而陈寂面对着飞箭,发现它的准头有偏差,判定射向她左肩之外好几寸的空处。故而陈寂不予理会,专心对付那一柄刀气狂啸的戒刀,正好由沉放的右手边旋飞而起,劈向陈寂的左肩处;陈寂缩肩向右一倾、左手长刀横胸挡住戒刀的攻势。噹的一声,戒刀虽被架开,仍然顺势从她身前斜划下去,沉放立刻握刀藏肘使出第二式,左脚前踏借力一蹬,人霎时飆射如风斜刺走,从陈寂身右衝过去时,藏肘之刀也划向她右腹。 这一式,刀走偏锋,够阴够毒,实在够刁鑽! 陈寂重心向右、左手长刀反握斜举,眼看黑衣人猛地向身右衝过来,戒刀藏于肘,刀气暴芒,冷冰冰割体而来。急切间,陈寂握刀往右一拨、吸气收腹一扭腰,身体硬是向左滑半尺。忽闻噹的一声!噗的一声!陈寂勉强挡掉切腰之灾。 只不过,她也将自己的左肩头送去给劲射而来的飞箭当靶心。 见状,灰衣老汉双目爆亮,差点被刺激到跳起来,惊呼讚叹:「操操操!好个神机妙算一飞镖!这小子不得了啊,厉害之处竟然不只是内力和准头而已。人家连神风火爆浪子打算怎么攻、倭寇肥婆娘会如何接招,事先算无遗策,高啊!」 黑衣老嫗冷啍一声,「这有何了不得。不就看透神风刀法的变化,算准白胖娃无法化解这一刀,非向左闪躲不可。这么简单的事,就你『阳寿终结者』庚桑子槑手长脚长,舌头也很长,只是技不如人而已。但老娘办得到,会罩你罩到底。」 「是是是!」灰衣老汉双眼含着取笑味,以嘲讽的口吻说:「江湖人谁不知晓,当年你『阴间管事婆』皋落玉麤叱吒风云时,一把龙头拐横扫千里,令人望风披靡。甚至连『烈阳神君』公羊矧都不敢亲自出马,任你乖乖躲在人家府里孵蛋。」 「龟笑鱉没尾,你不也一样。戏都被搅散了,谅你也不敢找那小子算帐!」 声落,皋落玉麤转身飞跃而下,龙头拐往地面一点,腾身隐没在黑夜里。 ★★★ 今晚也一样。 陈寂原本信心满满,双手抓着那把大锁,连续转换好几组她认为中奖率极高的密码。孰知,那锁梁始终牢牢扣住锁身,坚持不随着密码的变换而弹开。陈寂深受打击,内心哀叹:「好不容易才探知东方硕父子的生辰八字,居然也不对。」 她无法可想,只好颓然放开手,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位于二楼的寝室。 陈寂脱掉色彩缤纷的外袍,卸下头上珠钗,任由长发如瀑布般直泻而下。 她准备去沐浴,什么都不带,只带着佩刀-- 这是陈寂多年养成的习惯,佩刀镇日不离身,即便是就寝也要摆在床头。 她还有一种不为人知的习惯,平常喜欢打赤脚,外出时再穿上白袜鞋子。 此时陈寂光着脚丫子,快步行走在走廊的冰凉地板上,足下毫无半点声息。 浴室位于楼下耳房,偌大的藏书阁只有一座楼梯供上下出入。 陈寂当然不会为了图个方便,而纵身从二楼飞跃下去。 她循规蹈矩地走楼梯,拾级而下很快来到转折处,不承想竟会撞见一个黑衣蒙面人。双方一上一下,陡然一朝相,两人事先都毫无所查,而且都刚好处于转身之际,差一点撞满怀。剎那间,陈寂不由吓了一大跳,大叫一声:「纳尼?!」 惊退二步之后,她回过神来,立刻拔刀出鞘:「大胆刺客,死来!」 陈寂挥刀攻击,红姬惊魂甫定,反应神速,拔刀一挡,当的一声! 弧弯形细长刀的刀刃砍在长方形戒刀的厚实刀背上,火星迸射,双刀荡开。 形踪曝露,红姬不敢恋战,藉势飞身纵到一楼地板上,转身拔腿而逃。 见状,陈寂一面紧追而去,一面刻意提气让声音爆响开来:「贼子休走~」 闻声,红姬心知不妙:「糟了!此女出刀神速,怪腔怪调,究竟是何来历?」 她一心只求顺利脱身离去,快速奔至大厅,方打开厅门,便闻得身后刀风呼啸袭卷而至。心知那白脸女人的身材虽然很肥胖,动作却异常迅速。红姬连忙伏低急窜而出,右脚一踏到庭院的石板,脚尖一旋,转身挥刀挡住袭身而来的长刀。 不料,一刀未止一刀又起,一刀比一刀迅捷、一刀比一刀凌厉。 「你逃不掉的啦!」陈寂的攻势连绵不绝,变位移步,身形有如团团转的巨大陀螺。只见刀光霍霍,刀气纵横,绕着红姬周身飞旋翻腾,逼得她毫无喘息的空间,必须使尽全力运刀回击。红姬尽管未现手忙脚乱的窘境,却无法抽身离开。 而且形势对她越来越不利! 原由陈寂之前的喝叫声,已经惊动两名躲在暗处打瞌睡的值班武师。 瞌睡虫虽然被吓跑了,但两人一时没意会过来。忽见一名黑衣蒙面人从厅堂里面窜出来,陈寂紧追而出,两人就在庭院中激斗起来。这下子,两名值班武师终于搞清楚状况了,连忙扯开嗓门大叫:「有刺客!有刺客!大家快来抓刺客啊!」 宏亮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有如宏钟般传开来。 随即,远处响起呼应声,此起彼落夹杂着由瞭望台上敲响的示警锣声。 近处耳房内,护院武师闻声翻被而起,人人穿着睡衣提刀拿剑冲出来。 红姬腹背受敌,面对陈寂狂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势,只能勉强应付得来。 何况她还得分心留意,一旁围观掠阵的十二名武师,虎视眈眈的举动。 故而十几招过后,红姬的身手虽然纵跳自如,但攻防间明显渐落下风。 她被迫以守代攻,战况丕变,问题其实不在于武学的造诣。亦即并非红姬出手不够快狠准,「神风刀法」不如陈寂的「火影一刀流」。最关键的是心理上的因素,在于红姬一心只想逃离,待发现面对的是一名绝顶高手时。只见她妖异的脸容杀气腾腾,运刀纵横捭阖,刀气如风狂扫,招式连绵不绝,刀法凌厉迅捷无伦;搭配她独树一格的奇特身法,两者相辅相成凭添雷霆之威。这种怪异的武功,红姬闻所未闻,毫无破绽可寻,想逃又抽不开身,形同未战先怯,心态上就输了。 高手过招,比的是武艺和意志力,谁先露出破绽,很容易全盘皆输! 红姬是高手,很快发现到自己犯了兵家大忌,想放手一搏,可惜为时已晚。 因为陈寂出刀如电,攻势一波接一波,绝不容敌人有还手的余地。 红姬一落入守势,面临纵横捭阖的长刀如闪电般一刀刀袭至,只有招架的份。 形势危急万分,红姬左支右拙,衣衫已被划破多处,非死即伤是迟早的事。 「师妹!快撤!」沉放从天而降,霹雳刀锋夹带雷霆之势冲破陈寂的攻势。 「巴盖压肉!」陈寂被风卷残云的快刀逼到手忙脚乱,先机尽失,节节败退。 红姬周身压力骤失,不待围观武师杀上来,她猛提一口真气,涌身飞上屋顶。 却见无数人马持着火把或灯笼,分从各处朝着藏书阁直奔而来。 红姬不由担心沉放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她想速离的心意迟疑了。 同一时间,纪不妄与小方藉由树荫隐身,双双伏在左边耳房的屋顶上观战。 还有那名灰衣老汉和那位黑衣老妪,也一起赶来看戏,藏身在屋顶另一头。 「叔!」小方低声道:「这个白脸女人挺厉害诶,使的是倭寇刀法呴?」 纪不妄道:「记得你师公曾提过,倭国刀法分为好几种流派,均以快为主。」 小方说:「快是很快啦,可是这个使神风刀法的大面神,更快更狠。」 纪不妄道:「两人武功相差不多,大面神赢在霸气与略胜半畴的速度上。但戒刀比长刀短很多,若让白脸女将长刀拉开距离,展开快攻,大面神就很难占上风。」 「看样子大面神很内行,一上场就近身黏紧紧,逼得白面女施不开手脚。叔!如果换作是我,如何应对方为上策?」小方趁机讨教取胜之道。 纪不妄道:「事实上,你的剑使得不比白脸女的长刀慢,你只是缺少实战的经验。遇上这种对手,你得强化心理素质,只管壮胆放手一搏,一面用快剑牵制住长刀,一面伺机欺身而上,左手亦虚亦实,假攻面门,实取她左胁露出来的空门。」 「这么简单喔?」小方惊喜到不敢置信。 「就是这么简单,相信我,你准行的啦!」纪不妄笑了笑,又说道:「其实我很怀疑,这个大面神可能是我早该认识的人,『火爆浪子』沉放。」 「为何说是你早该认识?」 「此事说来话长,你不是随身携带开口笑【开心果】,抓一把给我。」 小方有点讶异,「有没搞错。叔!你心情这么好喔,突然想吃开口笑。」 嘀咕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抓出一把开口笑放到纪不妄的手掌里。 他用两根指头拈起一粒,觑准目标,食指屈指一弹!咻的~那粒开口笑应指飞射而去,有如弹丸疾飞。随即咻咻声连响,只见开口笑一粒粒电射急飞。飞到庭院中没有一粒落空,每一粒都射中目标,一个一个快速奔跑之人身上的穴道! 使得那些人的身体都突然定住,姿势大同小异,个个都呈现往前跑的样子。 他们是丞相府里第一批赶到藏书阁,欲向前冲去支持抓拿刺客的急行军。不料半路被偷袭,每个人都只感身体猛地一麻,莫明变成雕像一般。接下来是那十二名在场边掠阵的武师,都还没上场展身手,忽然间一个接一个,通通动弹不得。 然后,纪不妄从袖子里掏出一支乌沉沉的短箭。 「叔!这支箭可以射穿车厢,是今晚偷袭你的凶器。你不是说如此罕见的箭,肯定是特别打造的,要以箭追人,现在拿出来要干嘛?」小方很好奇地问道。 「有道是人多好办事。所以,与其咱们大海捞针,不如找人帮忙。」说着,纪不妄拉着小方一起起身。他双目如电定定凝视着庭院中激战不休的两人,蓦然扬手一甩。短箭脱手疾射而去,纪不妄看也不看,牵住小方的手转身飞纵而去。 但见他单足在对面的树梢上轻轻一点,身体又腾空而起,完全不怕曝露形踪。因为纪不妄毫不保留,全力使出「凌空蹁跹」身法,每一飞纵都是十几丈,飞得远只是其次,飞得快才惊人。两条身影凌空飞越,乍起乍落,快如流星、幻如鬼魅。 如此越凡入圣的轻功,即便有人瞧见了,没怀疑自己眼花,也只能望影兴叹! 至于那支劲射而去的飞箭,对准的靶心并非沉放或陈寂的身上,而是空处。 处处充满惊奇,这就是武学让人痴迷的玄奥所在! 灰衣老汉看得真确,发现飞箭完全按照纪不妄预设的路线上演血光之灾。 这绝非瞎猫碰到死老鼠,全凭运气好。 因为武学展现的是个人对于举手投足的掌握与判断,临场反应是否恰到好处。 几乎同一时刻,沉放和陈寂都查觉到破空声疾射而来…… 沉放背对着飞箭,虽然不晓得那是什么暗器,却又不怕自己是不是肉靶。 总之,他有持无恐,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沉放正好使出神风刀法之「神鬼无间」第一式;而陈寂面对着飞箭,发现它的准头有偏差,判定射向她左肩之外好几寸的空处。故而陈寂不予理会,专心对付那一柄刀气狂啸的戒刀,正好由沉放的右手边旋飞而起,劈向陈寂的左肩处;陈寂缩肩向右一倾、左手长刀横胸挡住戒刀的攻势。当的一声,戒刀虽被架开,仍然顺势从她身前斜划下去,沉放立刻握刀藏肘使出第二式,左脚前踏借力一蹬,人霎时飙射如风斜刺走,从陈寂身右冲过去时,藏肘之刀也划向她右腹。 这一式,刀走偏锋,够阴够毒,实在够刁钻! 陈寂重心向右、左手长刀反握斜举,眼看黑衣人猛地向身右冲过来,戒刀藏于肘,刀气暴芒,冷冰冰割体而来。急切间,陈寂握刀往右一拨、吸气收腹一扭腰,身体硬是向左滑半尺。忽闻当的一声!噗的一声!陈寂勉强挡掉切腰之灾。 只不过,她也将自己的左肩头送去给劲射而来的飞箭当靶心。 见状,灰衣老汉双目爆亮,差点被刺激到跳起来,惊呼赞叹:「操操操!好个神机妙算一飞镖!这小子不得了啊,厉害之处竟然不只是内力和准头而已。人家连神风火爆浪子打算怎么攻、倭寇肥婆娘会如何接招,事先算无遗策,高啊!」 黑衣老妪冷啍一声,「这有何了不得。不就看透神风刀法的变化,算准白胖娃无法化解这一刀,非向左闪躲不可。这么简单的事,就你『阳寿终结者』庚桑子槑手长脚长,舌头也很长,只是技不如人而已。但老娘办得到,会罩你罩到底。」 「是是是!」灰衣老汉双眼含着取笑味,以嘲讽的口吻说:「江湖人谁不知晓,当年你『阴间管事婆』皋落玉麤叱咤风云时,一把龙头拐横扫千里,令人望风披靡。甚至连『烈阳神君』公羊矧都不敢亲自出马,任你乖乖躲在人家府里孵蛋。」 「龟笑鳖没尾,你不也一样。戏都被搅散了,谅你也不敢找那小子算账!」 声落,皋落玉麤转身飞跃而下,龙头拐往地面一点,腾身隐没在黑夜里。 36、最後期限 吸血蛾命案第七日,案情依然胶着不明,毫无进展。 衔命办案的两名主事者,均以事忙为由,再次告假没到金鑾殿上早朝。 自从昨晚抽到上上籤之后,轩辕至善认为是天意,相信自己时来运转,只要将分佈在京城各处的树林都查个彻底,案情定能有所突破。因此,他精神奕奕地调兵遣将,包括动用王府部份兵力、天理司总动员、向九门提督借调百名兵员。 兵分叁路,进行有计划性的搜查工作-- 但在此之前,当轩辕至善摊开京城的地图,查看哪里有树林,要拟定计划时。 『天理司』司卿莫文聪提出看法:「王爷!京城乃人烟稠密之处,寸土寸金,除了皇家猎场『南山保护区』之外,绿地多半是公园,每个行政区都有,这是否属于树林?再者,大户人家不乏广植树木造景,梅树桃树成林,这些要查吗?」 轩辕至善一听,豁然发现,自己对于树林的涵义,认知上明显有所欠缺。 他赶紧一整面容,说:「文聪!那你可有想法,咱们该如何着手?」 莫文聪道:「学生倒有一想法,咱们今晚先从公园着手,兵分八路,每一路负责一区,视林子和公园数分配人手,逐一彻底搜索。倘若徒劳无功,明日再兵分叁路,学生负责『南山保护区』,李校尉带人搜索大户人家,恩师进宫搜查御花园。」 「御花园?对啊!此乃重中之重,最有可能的地方,瞧我,竟然给忘了!」庆王得到提示,如获至宝,认为御花园八成就是「困」字籤所要揭露之处。他真的恨不得立刻带着大队人马,进宫搜查御花园。只是时值半夜,时间上分明不对。 一来、御花园是宫廷重地,岂容人想搜便搜。 二来、庆王毫无任何证据,证明『广寒宫』那两名宫女躲在御花园。 故而,轩辕至善不得不暂缓迫切之行,先按照莫文聪的提议,兵分八路。 庆王养尊处优,已经许久未熬夜。 这一回,他为了争一口气,带着一队人马负责「一筒区」的树林和公园,彻夜进行搜查。他孜孜不倦,一夜未閤眼。可惜各路人马忙了一夜,虽然陆续查到几名疑似对象,但经进一步审核身份,发现她们都是天涯沦落人,为了讨生活的流鶯。 于是,眾人稍事休息之后,兵分叁路,继续努力。 「御花园,本王来啦!」庆王充满信心,一大早就带着一队人马进宫请示,得到皇帝恩准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御花园,展开地毯似的搜查。事情很快传开,后宫一阵骚动,妃嬪们为了掌握最新进度,大都派出心腹去现场转播即时新闻。 午时叁刻,皇帝来到『瀟湘殿』,说好要与『圣母』和『湘妃』一起用午膳。 这『瀟湘殿』位于皇城东侧,紧邻『长寿宫』,与『乾清宫』有一大段距离。 但是,轩辕鸿志就是不嫌远,最常造访的妃嬪宫殿,唯有『瀟湘殿』。 这在内廷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晓得原因,最主要的有两点: 其一、『湘妃』陈晓希家世显赫,背景很硬。她是『崇政院』院长陈尧的长女,『护国大将军』陈意柔的姐姐。一门忠烈,深得歷代皇帝信任,皇恩浩荡,披泽数代。现今满朝文武百官之中,唯有陈尧敢在金鑾殿上公开跟丞相东方硕唱反调。 其二、陈晓希入宫不到五年,已为皇室诞下一女一子,地位扶摇直上。更精确的说,『湘妃』陈晓希是目前后宫眾多佳丽之中,唯一受封成妃的人。但看在东方明媚眼里,『湘妃』是眼中刺,让她镇日提心吊胆,深恐皇后之位忽然被替代。 「这也难怪啦!」阿娥有一天跟阿鹤私下闲聊时,不胜感槪地说:「谁教咱们娘娘的肚子不争气,至今连隻耗子都生不出来,咱们拿什么去跟人家比呀?」 阿鹤说:「你错了!皇上都不来生火,咱们娘娘有锅没米,当然煮不出饭来。」 「说来也奇怪,比姿色才艺,咱们娘娘和湘妃娘娘各有千秋。但是比讨拍的狐媚功,咱们娘娘花招百出,后宫根本无人及得上,湘妃更是敬陪末座。她向来只顾着往『长寿宫』跑,从未见她去找皇上,可皇上为何喜欢跑去找她播种?」 阿鹤一时语塞,实在想不出一个能让自己觉得合情合理的说法。 于是,这个问题变成她们两人共同的困扰,好几年来始终解不开其中关窍。 今天皇帝作东,从京城四大名补叫来一桌佳肴,设宴摆在『瀟湘殿』的花园。 事实上,轩辕鸿志并未独厚湘妃,『坤寧宫』也得到恩赐。 一锅香喷喷的好料,菜名独具匠心--那天轩辕鸿业在星光区吃的时候,因为赶时间,所以囫圇吞枣只觉好吃,并未仔细探究菜名含带的隐喻--皇后看着那锅乳白色的汤料,不解地说:「名称叫做「郎情妾意心机汤」,这是什么意思?」 阿鹤说:「意思很明显啊!代表郎有情妾有意,皇上心里很爱娘娘的。」她很善解人意地舀了一碗放到皇后面前,又说道:「娘娘您瞧,光是这汤头就好,又浓又稠香氛四溢,很罕见的乳白色,像极皇上的龙精很补的,娘娘快趁热嚐嚐唄。」 「是啊!」阿娥嚥了嚥口水,「这是皇上的浓情蜜意,对娘娘的一片深情吶。」 「是吗?」皇后很不满地说:「那为何我只有一锅,湘妃那狐媚子却摆满桌?」 阿鹤说:「皇上要宴请太皇太后当然不能马虎,湘妃只是佔了住得近的便宜。」 正当主僕叁人为了解开,这锅「郎情妾意心机汤」所含带的圣意时。 轩辕鸿志已经端坐在宴桌的主位上,面带笑容看着曾美丽,说:「祖奶奶!昨日孙儿方知,这京城第一名店的头衔,早已换人做多时了,于是便派人去买来嚐鲜。不承想,每道料理的味道,各有特色,很对孙儿的胃口,所以今日特意……」 忽见曾美丽咬着嘴唇,像是憋住满腹笑意似的;陈晓希则垂下脸,抿嘴偷笑。最离奇的是,他那一对平常喜欢调皮捣蛋的儿女,竟然很难得的愿意乖乖地坐在特製的椅上,津津有味吃着店家特别为两人烹煮的「龙凤卷」,仿佛以前吃过一般。 轩辕鸿志忽有所悟,又说道:「祖奶奶!这些料理,莫非您早就吃过了?」 「也不尽然。」曾美丽笑道:「店家很有心,经常变出新花样,今日也一样。」 轩辕鸿志道:「依此看来,孙儿的耳目还是不够灵聪,费尽心思下的每一着,都比祖奶奶慢半拍。本来啊,孙儿今日摆这一桌,主要是为了答谢,祖奶奶上回的点拨。现在倒好,像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不但没得到预期的效果,敬意也打折。」 曾美丽道:「我的脑筋怕不生锈了,几时点拨你,我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轩辕鸿志道:「祖奶奶!您就别演了啦!听说有位贡生来自皞城,好像挺有本事的。这话可是出自您之口,孙儿就是听明白了,才将二十名贡生召进宫来瞧瞧。结果证明祖奶奶的眼光一把准,只有那名从皞城来的贡生,答对孙儿的提问。」 曾美丽道:「说不定人家是瞎矇的,做不得准,你还是别太认真的好。」 轩辕鸿志道:「反正孙儿已经吃了熊心豹胆,决意重用这个从皞城来的进士。」 曾美丽道:「反正我也是听你四皇婶说的,以后要是出问题,你找她去。」 轩辕鸿志笑道:「说到朕的四皇婶,祖奶奶的好媳妇,您们婆媳又要相聚囉!」 曾美丽笑道:「船舰预计申时抵达,我去接人时,车队会直接前往第一名店。一来、洗尘宴订在那里。二来、你四皇婶和纪姑娘是旧识,一年多未见很是想念,想找她叙旧。叁来、你那两个小兔崽子吵着要去,皇上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 「这行吗?」轩辕鸿志道:「孙儿若去了,阵仗那么大,岂不满城皆知?」 「璿儿都懂得乔装改扮,皇上又怎么可能不会。」曾美丽夹起一块荷香东坡肉,放到轩辕鸿志面前的碟子里,又说道:「不知皇上是否耳闻,御赐匾额给纪不妄时,那护送的阵仗很大,御前侍卫开道,其中有一名特别亮眼,据说长得很像皇上呢!」 「当真有这回事?」轩辕鸿志瞪着两粒龙眼,装出一付很天真的萌样。 陈晓希莞尔一笑,「皇上!此事妾身也有耳闻,听说那名侍卫回宫之后,人间蒸发。祖奶奶想找来作陪解闷,也只能作罢。皇上镇日忙于国事,难得陪祖奶奶出宫散心,不如今日趁着人多热闹,有请皇上同行壮声色,妾身正好有个不情之请。」 轩辕鸿志一听,想也不想便说:「无论你的请求是什么,朕都准了!」 陈晓希一脸惊喜,进一步确认:「皇上!君无戏言,您不怕后悔吗?」 轩辕鸿志笑道:「你辛苦生產报国,先后生了一对龙凤,帮朕免去后顾之忧,这份功劳可大了。可朕每每要赏赐时,你总推说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最可贵的是,你向来不争宠,如今有所需,肯定不是无理的要求,朕又怎捨得不答应呢!」 陈晓希听了,连忙起身行礼:「谢皇上!一言九鼎满足妾身的小小心愿。不瞒皇上,妾身很早就想延请纪虹纪姑娘,进宫来教妾身刺绣,如今愿望终能实现了。」 「刺绣?」轩辕鸿志有点意外,「莫非宫里的绣工,手艺都不如这位纪姑娘?」 「皇上请看。」陈晓希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绢,交给皇帝去审视,又说道:「这条手绢是祖奶奶送给妾身的,上头那一对雀儿,活灵活现宛如要飞出来一般。当初妾身一见便爱不释手。可店务繁忙,纪姑娘没空刺绣,许多人想买都买不到呢!」 轩辕鸿志道:「听爱妃这么说,纪姑娘以前绣出来的货,都被祖奶奶扫光嘍?」 陈晓希道:「听闻纪姑娘不仅才华出眾,长相啊,岂是一个美字能了得呢!」 「是吗?」轩辕鸿志道:「世上还有女子,犹胜朕的爱妃,你还敢把人请入宫?」 陈晓希笑道:「皇上!越美丽的花,总难长留枝头,人家纪姑娘名花有主呦!」 「哎哎哎!」轩辕鸿志故意很扼惋地说:「朕的消息,为何总是慢半拍啊!」 ★★★ 吸血蛾命案第七日,案情依然胶着不明,毫无进展。 衔命办案的两名主事者,均以事忙为由,再次告假没到金銮殿上早朝。 自从昨晚抽到上上签之后,轩辕至善认为是天意,相信自己时来运转,只要将分布在京城各处的树林都查个彻底,案情定能有所突破。因此,他精神奕奕地调兵遣将,包括动用王府部份兵力、天理司总动员、向九门提督借调百名兵员。 兵分叁路,进行有计划性的搜查工作-- 但在此之前,当轩辕至善摊开京城的地图,查看哪里有树林,要拟定计划时。 『天理司』司卿莫文聪提出看法:「王爷!京城乃人烟稠密之处,寸土寸金,除了皇家猎场『南山保护区』之外,绿地多半是公园,每个行政区都有,这是否属于树林?再者,大户人家不乏广植树木造景,梅树桃树成林,这些要查吗?」 轩辕至善一听,豁然发现,自己对于树林的涵义,认知上明显有所欠缺。 他赶紧一整面容,说:「文聪!那你可有想法,咱们该如何着手?」 莫文聪道:「学生倒有一想法,咱们今晚先从公园着手,兵分八路,每一路负责一区,视林子和公园数分配人手,逐一彻底搜索。倘若徒劳无功,明日再兵分叁路,学生负责『南山保护区』,李校尉带人搜索大户人家,恩师进宫搜查御花园。」 「御花园?对啊!此乃重中之重,最有可能的地方,瞧我,竟然给忘了!」庆王得到提示,如获至宝,认为御花园八成就是「困」字签所要揭露之处。他真的恨不得立刻带着大队人马,进宫搜查御花园。只是时值半夜,时间上分明不对。 一来、御花园是宫廷重地,岂容人想搜便搜。 二来、庆王毫无任何证据,证明『广寒宫』那两名宫女躲在御花园。 故而,轩辕至善不得不暂缓迫切之行,先按照莫文聪的提议,兵分八路。 庆王养尊处优,已经许久未熬夜。 这一回,他为了争一口气,带着一队人马负责「一筒区」的树林和公园,彻夜进行搜查。他孜孜不倦,一夜未合眼。可惜各路人马忙了一夜,虽然陆续查到几名疑似对象,但经进一步审核身份,发现她们都是天涯沦落人,为了讨生活的流莺。 于是,众人稍事休息之后,兵分叁路,继续努力。 「御花园,本王来啦!」庆王充满信心,一大早就带着一队人马进宫请示,得到皇帝恩准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御花园,展开地毯似的搜查。事情很快传开,后宫一阵骚动,妃嫔们为了掌握最新进度,大都派出心腹去现场转播实时新闻。 午时叁刻,皇帝来到『潇湘殿』,说好要与『圣母』和『湘妃』一起用午膳。 这『潇湘殿』位于皇城东侧,紧邻『长寿宫』,与『干清宫』有一大段距离。 但是,轩辕鸿志就是不嫌远,最常造访的妃嫔宫殿,唯有『潇湘殿』。 这在内廷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晓得原因,最主要的有两点: 其一、『湘妃』陈晓希家世显赫,背景很硬。她是『崇政院』院长陈尧的长女,『护国大将军』陈意柔的姐姐。一门忠烈,深得历代皇帝信任,皇恩浩荡,披泽数代。现今满朝文武百官之中,唯有陈尧敢在金銮殿上公开跟丞相东方硕唱反调。 其二、陈晓希入宫不到五年,已为皇室诞下一女一子,地位扶摇直上。更精确的说,『湘妃』陈晓希是目前后宫众多佳丽之中,唯一受封成妃的人。但看在东方明媚眼里,『湘妃』是眼中刺,让她镇日提心吊胆,深恐皇后之位忽然被替代。 「这也难怪啦!」阿娥有一天跟阿鹤私下闲聊时,不胜感槪地说:「谁教咱们娘娘的肚子不争气,至今连只耗子都生不出来,咱们拿什么去跟人家比呀?」 阿鹤说:「你错了!皇上都不来生火,咱们娘娘有锅没米,当然煮不出饭来。」 「说来也奇怪,比姿色才艺,咱们娘娘和湘妃娘娘各有千秋。但是比讨拍的狐媚功,咱们娘娘花招百出,后宫根本无人及得上,湘妃更是敬陪末座。她向来只顾着往『长寿宫』跑,从未见她去找皇上,可皇上为何喜欢跑去找她播种?」 阿鹤一时语塞,实在想不出一个能让自己觉得合情合理的说法。 于是,这个问题变成她们两人共同的困扰,好几年来始终解不开其中关窍。 今天皇帝作东,从京城四大名补叫来一桌佳肴,设宴摆在『潇湘殿』的花园。 事实上,轩辕鸿志并未独厚湘妃,『坤宁宫』也得到恩赐。 一锅香喷喷的好料,菜名独具匠心--那天轩辕鸿业在星光区吃的时候,因为赶时间,所以囫囵吞枣只觉好吃,并未仔细探究菜名含带的隐喻--皇后看着那锅乳白色的汤料,不解地说:「名称叫做「郎情妾意心机汤」,这是什么意思?」 阿鹤说:「意思很明显啊!代表郎有情妾有意,皇上心里很爱娘娘的。」她很善解人意地舀了一碗放到皇后面前,又说道:「娘娘您瞧,光是这汤头就好,又浓又稠香氛四溢,很罕见的乳白色,像极皇上的龙精很补的,娘娘快趁热尝尝呗。」 「是啊!」阿娥咽了咽口水,「这是皇上的浓情蜜意,对娘娘的一片深情吶。」 「是吗?」皇后很不满地说:「那为何我只有一锅,湘妃那狐媚子却摆满桌?」 阿鹤说:「皇上要宴请太皇太后当然不能马虎,湘妃只是占了住得近的便宜。」 正当主仆叁人为了解开,这锅「郎情妾意心机汤」所含带的圣意时。 轩辕鸿志已经端坐在宴桌的主位上,面带笑容看着曾美丽,说:「祖奶奶!昨日孙儿方知,这京城第一名店的头衔,早已换人做多时了,于是便派人去买来尝鲜。不承想,每道料理的味道,各有特色,很对孙儿的胃口,所以今日特意……」 忽见曾美丽咬着嘴唇,像是憋住满腹笑意似的;陈晓希则垂下脸,抿嘴偷笑。最离奇的是,他那一对平常喜欢调皮捣蛋的儿女,竟然很难得的愿意乖乖地坐在特制的椅上,津津有味吃着店家特别为两人烹煮的「龙凤卷」,仿佛以前吃过一般。 轩辕鸿志忽有所悟,又说道:「祖奶奶!这些料理,莫非您早就吃过了?」 「也不尽然。」曾美丽笑道:「店家很有心,经常变出新花样,今日也一样。」 轩辕鸿志道:「依此看来,孙儿的耳目还是不够灵聪,费尽心思下的每一着,都比祖奶奶慢半拍。本来啊,孙儿今日摆这一桌,主要是为了答谢,祖奶奶上回的点拨。现在倒好,像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不但没得到预期的效果,敬意也打折。」 曾美丽道:「我的脑筋怕不生锈了,几时点拨你,我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轩辕鸿志道:「祖奶奶!您就别演了啦!听说有位贡生来自皞城,好像挺有本事的。这话可是出自您之口,孙儿就是听明白了,才将二十名贡生召进宫来瞧瞧。结果证明祖奶奶的眼光一把准,只有那名从皞城来的贡生,答对孙儿的提问。」 曾美丽道:「说不定人家是瞎蒙的,做不得准,你还是别太认真的好。」 轩辕鸿志道:「反正孙儿已经吃了熊心豹胆,决意重用这个从皞城来的进士。」 曾美丽道:「反正我也是听你四皇婶说的,以后要是出问题,你找她去。」 轩辕鸿志笑道:「说到朕的四皇婶,祖奶奶的好媳妇,您们婆媳又要相聚啰!」 曾美丽笑道:「船舰预计申时抵达,我去接人时,车队会直接前往第一名店。一来、洗尘宴订在那里。二来、你四皇婶和纪姑娘是旧识,一年多未见很是想念,想找她叙旧。叁来、你那两个小兔崽子吵着要去,皇上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 「这行吗?」轩辕鸿志道:「孙儿若去了,阵仗那么大,岂不满城皆知?」 「璇儿都懂得乔装改扮,皇上又怎么可能不会。」曾美丽夹起一块荷香东坡肉,放到轩辕鸿志面前的碟子里,又说道:「不知皇上是否耳闻,御赐匾额给纪不妄时,那护送的阵仗很大,御前侍卫开道,其中有一名特别亮眼,据说长得很像皇上呢!」 「当真有这回事?」轩辕鸿志瞪着两粒龙眼,装出一付很天真的萌样。 陈晓希莞尔一笑,「皇上!此事妾身也有耳闻,听说那名侍卫回宫之后,人间蒸发。祖奶奶想找来作陪解闷,也只能作罢。皇上镇日忙于国事,难得陪祖奶奶出宫散心,不如今日趁着人多热闹,有请皇上同行壮声色,妾身正好有个不情之请。」 轩辕鸿志一听,想也不想便说:「无论你的请求是什么,朕都准了!」 陈晓希一脸惊喜,进一步确认:「皇上!君无戏言,您不怕后悔吗?」 轩辕鸿志笑道:「你辛苦生产报国,先后生了一对龙凤,帮朕免去后顾之忧,这份功劳可大了。可朕每每要赏赐时,你总推说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最可贵的是,你向来不争宠,如今有所需,肯定不是无理的要求,朕又怎舍得不答应呢!」 陈晓希听了,连忙起身行礼:「谢皇上!一言九鼎满足妾身的小小心愿。不瞒皇上,妾身很早就想延请纪虹纪姑娘,进宫来教妾身刺绣,如今愿望终能实现了。」 「刺绣?」轩辕鸿志有点意外,「莫非宫里的绣工,手艺都不如这位纪姑娘?」 「皇上请看。」陈晓希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绢,交给皇帝去审视,又说道:「这条手绢是祖奶奶送给妾身的,上头那一对雀儿,活灵活现宛如要飞出来一般。当初妾身一见便爱不释手。可店务繁忙,纪姑娘没空刺绣,许多人想买都买不到呢!」 轩辕鸿志道:「听爱妃这么说,纪姑娘以前绣出来的货,都被祖奶奶扫光喽?」 陈晓希道:「听闻纪姑娘不仅才华出众,长相啊,岂是一个美字能了得呢!」 「是吗?」轩辕鸿志道:「世上还有女子,犹胜朕的爱妃,你还敢把人请入宫?」 陈晓希笑道:「皇上!越美丽的花,总难长留枝头,人家纪姑娘名花有主呦!」 「哎哎哎!」轩辕鸿志故意很扼惋地说:「朕的消息,为何总是慢半拍啊!」 37、鴻鵠行動 未时尾声,阳光和煦,红叁路上车流畅通,游人稀稀疏疏。 趁着餐馆午休,田咪咪和小嫣结伴出来逛街。 两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很亲密的姗姗而行。 后面不远处,沉放身穿一领黑绿薄衫,腿絣护膝,头带笠帽,帽沿压低低。 他两臂环胸抱着戒刀,目光炯炯的盯着两名女子的身影,若即若离的跟监。 「娘!好看吗?」小嫣从卖首饰的摊位上拿起一个胸针,往胸前比了比。 田咪咪笑道:「造型虽然挺别致,但作工太粗糙,太俗气了。」 「哈!田大姐是大行家,这种次等货,哪入得了您法眼。不过没关系,我今天刚从外地进了一批上等珠宝,肯定配得上小嫣姑娘这等水灵灵的大美人!」小贩一面笑嘻嘻的奉承,一面从摊车下面取出一个木盒子,放到架上打开来展示。 只见珠光宝气,几只钗饰手环整齐排列在红绒布垫上,闪耀着璀璨的光采。 「哇~好漂亮喔!」小嫣两眼发亮,欲摸又止,「老板!我可以试戴吗?」 小贩说:「你甭客气,只管挑、只管试,选到你满意为止。」 小嫣喜孜孜地拿起一支翡翠头钗,往田咪咪头上比着,很笃定地说:「娘!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诶。钗精致、人美丽,相得益彰,就像是专门为娘打造的呢!」 「真的吗?」田咪咪也不拿小铜镜来印证,宁愿相信女儿的审美眼光。 她被赞美到好不开心,笑逐颜开宛若盛放的牡丹尽展艳丽无双的色魅。 沉放伸长脖子在窥视,看到眼怔神往,痴痴迷迷像只呆头鹅。 不料,蓦然从天降下一对身着紫红衫的男女,像鬼魅般落到田咪咪和小嫣身后。双双不吭半声,连袂出手将人击昏,一人拦腰擒住一个美人,涌身纵上屋顶,来去一阵风。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沉放驰援不及,连忙纵上屋顶,追摄而去。 「强盗掳人!强盗掳人啊!」小贩回过神来,一面大声喊叫、一面匆促收起木盒子,随即推着摊车,火急火燎地直往『京城四大名补』报讯去。纪虹得报后,又惊又急,偏偏腾不出手脚去救人。因为数名大人物即将来到,她得出面接待。 这个时候,长寿宫大门外,人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一切准备就绪,在「皇嗣亲卫队」的戒护下,太皇太后和湘妃的车驾出发了。 项义夫一身戎装,雄纠纠地领头带队,执行皇帝交派的秘密任务。 代号「鸿鹄行动」! 这个任务名称是轩辕至明在位时命名的,专为孝亲而设。 原由当时的太后曾美丽和丰王妃赵晓君,这两个女人都是天鼠国人氏。曾美丽虽然贵为公主,却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惴惴不安被送来天龙国和亲。不同的是,赵晓君虽然只是一介平民,却巧遇隐藏皇子身份,只身前往天鼠国游历的轩辕至圣。两人一见面,互相惊为天人,彼此倾心,恋情滋生,如胶似漆打得火热。花前月下,两人解衣就枕,鱼水欢情,无限缱绻。轩辕至圣满头大汗,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情深意重地说:「君君!我好爱你,此生非你不娶,你愿意嫁给我吗?」 赵晓君桃腮酡红,娇嗔满面地说:「你好讨厌喔!甭说人家的身体都被你看光光了,更遑论还被你从头摸到屁股,我这辈子当然赖定你了。但我丑话说在先喔!我们天鼠国的女子可不好欺负,万一你敢负心而逃,我势必追到天涯海角……」 两人相知相惜,私订终身,不到叁个月,赵晓君的肚子就被搞大了。 轩辕至圣得知喜讯后,赶紧将赵晓君带回国,进宫面圣:「父王!儿臣要娶晓君为妃,恳请父王成全!」这时赵晓君方知,自己意欲委以终身的爱人,豁然是天龙国的四皇子。而端坐在宝座上,那个表情不怒而威的人,则是天龙国的皇帝。 赵晓君乍惊乍喜,随即想到自己的出身,不由悲观起来:「没望了!没望了!我和圣哥的身份如此悬殊,皇帝怎可能答应,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娶一个天鼠国的卖花女做王妃。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我还是趁早死心,别痴心妄想麻雀变凤凰。」 「兹事体大,容后再议。圣儿!你此番远渡重洋,出外闯荡历练,胆识可嘉。只是一去经年,你母后甚为挂念,快去向她请安吧!」轩辕仁渊当下没有否决,也没有应允。事实上,轩辕至圣在外的一举一动,轩辕仁渊透过跟随保护的暗卫而了如指掌。得知轩辕至圣爱上天鼠国的一名卖花女时,轩辕仁渊只是感到很意外,却一点也不生气。最主要的是,他认为轩辕至圣年少轻狂,只是叁分钟的热度。再者,轩辕仁渊很开明,从不反对王公贵族与平民百姓联姻,只不过名份上得谨慎斟酌。 换句话说,轩辕仁渊心里并不反对儿子娶平民,只是纳为侧妃较合宜。 偏生不巧,轩辕至圣坚持己见,既要娶赵晓君,且王妃之位非她不可! 为此,父子两人僵持不下,闹到满朝皆知,大臣也分为两派,激辩不休。 「皇上!赵姑娘的生米都让咱们的圣儿给煮成熟饭,锅子都快烧焦啦!」曾美丽毕竟是个怀过胎的女人,打从瞧见赵晓君的第一眼,便发现她的肚子有蹊跷,显露暗藏珠胎的征象。这是关乎女人名节的事,曾美丽原本无意声张,可是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和自己的儿子,父子俩各持己见,互不让步。再这样下去的话,一桩美好的姻缘很可能闹成叁败俱伤的下场。未免憾事发生,曾美丽只好据实相告。一语点醒梦中人,轩辕仁渊恍然大悟,心里最软的那块肉被触疼,终于首肯让步。 赵晓君得以顺利嫁入天龙国皇室当王妃,与当时的皇后曾美丽结为婆媳。 有道是人不亲土亲。 赵晓君孤身来到天龙国,举目无亲,发现曾美丽和霭可亲,毫无皇后架子,且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再者,曾美丽德才兼备,从天鼠国嫁到天龙国之后,两国之间的邦宜更加稳固,经贸来往越发频繁、人民交流益加密切,而且大力促进天鼠国的经济蓬勃发展,百姓丰衣足食,无不将曾美丽视为救苦救难的菩萨,喻为「天鼠国之光」,是赵晓君从小崇拜的偶像。更何况,曾美丽又是促成赵晓君飞上枝头当凤凰,最关键的一股力量。接下来,曾美丽一手操办婚事,昭告天下,广发喜帖。 天鼠国也派来贺亲使团,带来大批礼物和国王的手谕:「孤今收赵氏晓君为义女,册封为『清平公主』。盼与天龙国四皇子永浴爱河,两国永结同心盟。」这么多因素加在一起,赵晓君感激于怀,很自然便将曾美丽视为亲生母亲般的孝敬。 她风风光光嫁进丰王府,继而顺利产下一郡主。这些美好的过程,因为多了婆婆曾美丽的全程参与,让赵晓君觉得自己的人生变得格外地多彩多姿。直到轩辕至圣搬到受封藩地定居,曾美丽和赵晓君这对感情甚笃的婆媳,不得不分离。 这个遗憾,轩辕至明当太子时就看在眼里,只是爱莫能助。 直到登基之后,轩辕至明为博母后一粲,制订「鸿鹄行动」择人暗中执行。 步骤一:每年选定一个日子,交由海军统帅元雷统筹包办。他会视情况而定,有时亲自执行任务,有时派出一艘军舰,远赴『丰王』藩地颛洲。名义上是执行军务,私底下是暗渡陈仓,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丰王妃接上军舰,返航回到天威岛。 步骤二:元雷藉由太后召见,偷偷地将丰王妃送入长寿宫。 这件「婆媳相见欢」之事,所有参予者个个守口如瓶,外界无从得知。 东方如意即便眼线众多,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连一点风声都不曾听闻。 五年前,轩辕至明卧病在床,特地将太子轩辕鸿志叫到榻前,交代完一些重大国事之后,他话锋一转,说:「皇儿!父王这回怕是不行了,天龙国的百姓和咱们轩辕氏的基业,以后全靠你了。记住!你目前的力量虽然不够强大,但却不孤单。陈尧院长是你的启蒙恩师,他定会全心辅佐你。再者,父王为你打造了两支栋梁,海军统帅『虎贲大将军』和『天龙司』金鵰令主。皇儿!相信父王,元雷和沐啸天并非虎狼之辈,功高震主也无妨。你只需要全心信任,他们两人就能为你撑住半壁江山……另外,你祖奶奶是个深明大义,眼界宽广的奇女子,对国事涉猎颇深,常有人所不及的点子。父王登基之初,全靠你祖奶奶一旁提携,国政方能渐入佳境。你以后要是遇上困难,尽管找你祖奶奶商议,「鸿鹄行动」就是最好的报答……」 今年的「鸿鹄行动」有点不一样。 其一、由于曾美丽将洗尘宴订在京城四大名补,增加行动上的难度与风险。 其二、由于湘妃带着皇子一起出宫,随行护驾的人马就得提升档次,必须交由「皇嗣亲卫队」负责此行大任。顾名思义,「皇嗣亲卫队」是指专责保护皇子的侍卫,勤务上跟御前侍卫差不多,两者都是从御林军里面甄选出来的菁英份子。 稍有不同的是,御前侍卫的总指挥是轩辕鸿业,而皇嗣亲卫队的总指挥,皇帝指派项义夫担任。更精确的说,这支「皇嗣亲卫队」劲旅,是项义夫一手催生出来的。从最初的人才选拔,到各项专业技能的训练,都是项义夫亲自操办的。 正因为如此,这位御林军左卫都统领兼钱库督粮司,又多了一项头衔。项义夫一人身兼叁职,任用叁名都尉副官做为分身。他权力下放,让叁名副官各别专责一项职务。项义夫只需统筹一切,制定方针,交给叁名副官分头去执行即可。 今天早上,项义夫接到皇帝的密令,要他于下午执行「鸿鹄行动」。 闻悉工作内容时,他心下不由打突:「太皇太后要跟丰王妃相聚,直接把人召回宫就得了。为何要搞得神秘兮兮,兴师动众让一票人绷紧神经?」他虽然很纳闷,但想到有机会见到纪虹,不由暗爽在心内,赶紧制定计画分配人手,只求一切顺遂! ★★★ 未时尾声,阳光和煦,红叁路上车流畅通,游人稀稀疏疏。 趁着餐馆午休,田咪咪和小嫣结伴出来逛街。 两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很亲密的姍姍而行。 后面不远处,沉放身穿一领黑绿薄衫,腿絣护膝,头带笠帽,帽沿压低低。 他两臂环胸抱着戒刀,目光炯炯的盯着两名女子的身影,若即若离的跟监。 「娘!好看吗?」小嫣从卖首饰的摊位上拿起一个胸针,往胸前比了比。 田咪咪笑道:「造型虽然挺别致,但作工太粗糙,太俗气了。」 「哈!田大姐是大行家,这种次等货,哪入得了您法眼。不过没关係,我今天刚从外地进了一批上等珠宝,肯定配得上小嫣姑娘这等水灵灵的大美人!」小贩一面笑嘻嘻的奉承,一面从摊车下面取出一个木盒子,放到架上打开来展示。 只见珠光宝气,几只釵饰手环整齐排列在红绒布垫上,闪耀着璀璨的光采。 「哇~好漂亮喔!」小嫣两眼发亮,欲摸又止,「老闆!我可以试戴吗?」 小贩说:「你甭客气,只管挑、只管试,选到你满意为止。」 小嫣喜孜孜地拿起一支翡翠头釵,往田咪咪头上比着,很篤定地说:「娘!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誒。釵精緻、人美丽,相得益彰,就像是专门为娘打造的呢!」 「真的吗?」田咪咪也不拿小铜镜来印证,寧愿相信女儿的审美眼光。 她被讚美到好不开心,笑逐顏开宛若盛放的牡丹尽展艷丽无双的色魅。 沉放伸长脖子在窥视,看到眼怔神往,痴痴迷迷像隻呆头鹅。 不料,驀然从天降下一对身着紫红衫的男女,像鬼魅般落到田咪咪和小嫣身后。双双不吭半声,连袂出手将人击昏,一人拦腰擒住一个美人,涌身纵上屋顶,来去一阵风。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沉放驰援不及,连忙纵上屋顶,追摄而去。 「强盗掳人!强盗掳人啊!」小贩回过神来,一面大声喊叫、一面匆促收起木盒子,随即推着摊车,火急火燎地直往『京城四大名补』报讯去。纪虹得报后,又惊又急,偏偏腾不出手脚去救人。因为数名大人物即将来到,她得出面接待。 这个时候,长寿宫大门外,人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一切准备就绪,在「皇嗣亲卫队」的戒护下,太皇太后和湘妃的车驾出发了。 项义夫一身戎装,雄纠纠地领头带队,执行皇帝交派的秘密任务。 代号「鸿鵠行动」! 这个任务名称是轩辕至明在位时命名的,专为孝亲而设。 原由当时的太后曾美丽和丰王妃赵晓君,这两个女人都是天鼠国人氏。曾美丽虽然贵为公主,却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惴惴不安被送来天龙国和亲。不同的是,赵晓君虽然只是一介平民,却巧遇隐藏皇子身份,隻身前往天鼠国游歷的轩辕至圣。两人一见面,互相惊为天人,彼此倾心,恋情滋生,如胶似漆打得火热。花前月下,两人解衣就枕,鱼水欢情,无限繾綣。轩辕至圣满头大汗,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情深意重地说:「君君!我好爱你,此生非你不娶,你愿意嫁给我吗?」 赵晓君桃腮酡红,娇嗔满面地说:「你好讨厌喔!甭说人家的身体都被你看光光了,更遑论还被你从头摸到屁股,我这辈子当然赖定你了。但我丑话说在先喔!我们天鼠国的女子可不好欺负,万一你敢负心而逃,我势必追到天涯海角……」 两人相知相惜,私订终身,不到叁个月,赵晓君的肚子就被搞大了。 轩辕至圣得知喜讯后,赶紧将赵晓君带回国,进宫面圣:「父王!儿臣要娶晓君为妃,恳请父王成全!」这时赵晓君方知,自己意欲委以终身的爱人,豁然是天龙国的四皇子。而端坐在宝座上,那个表情不怒而威的人,则是天龙国的皇帝。 赵晓君乍惊乍喜,随即想到自己的出身,不由悲观起来:「没望了!没望了!我和圣哥的身份如此悬殊,皇帝怎可能答应,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娶一个天鼠国的卖花女做王妃。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我还是趁早死心,别痴心妄想麻雀变凤凰。」 「兹事体大,容后再议。圣儿!你此番远渡重洋,出外闯荡歷练,胆识可嘉。只是一去经年,你母后甚为掛念,快去向她请安吧!」轩辕仁渊当下没有否决,也没有应允。事实上,轩辕至圣在外的一举一动,轩辕仁渊透过跟随保护的暗卫而瞭若指掌。得知轩辕至圣爱上天鼠国的一名卖花女时,轩辕仁渊只是感到很意外,却一点也不生气。最主要的是,他认为轩辕至圣年少轻狂,只是叁分鐘的热度。再者,轩辕仁渊很开明,从不反对王公贵族与平民百姓联姻,只不过名份上得谨慎斟酌。 换句话说,轩辕仁渊心里并不反对儿子娶平民,只是纳为侧妃较合宜。 偏生不巧,轩辕至圣坚持己见,既要娶赵晓君,且王妃之位非她不可! 为此,父子两人僵持不下,闹到满朝皆知,大臣也分为两派,激辩不休。 「皇上!赵姑娘的生米都让咱们的圣儿给煮成熟饭,锅子都快烧焦啦!」曾美丽毕竟是个怀过胎的女人,打从瞧见赵晓君的第一眼,便发现她的肚子有蹊蹺,显露暗藏珠胎的徵象。这是关乎女人名节的事,曾美丽原本无意声张,可是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和自己的儿子,父子俩各持己见,互不让步。再这样下去的话,一桩美好的姻缘很可能闹成叁败俱伤的下场。未免憾事发生,曾美丽只好据实相告。一语点醒梦中人,轩辕仁渊恍然大悟,心里最软的那块肉被触疼,终于首肯让步。 赵晓君得以顺利嫁入天龙国皇室当王妃,与当时的皇后曾美丽结为婆媳。 有道是人不亲土亲。 赵晓君孤身来到天龙国,举目无亲,发现曾美丽和靄可亲,毫无皇后架子,且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再者,曾美丽德才兼备,从天鼠国嫁到天龙国之后,两国之间的邦宜更加稳固,经贸来往越发频繁、人民交流益加密切,而且大力促进天鼠国的经济蓬勃发展,百姓丰衣足食,无不将曾美丽视为救苦救难的菩萨,喻为「天鼠国之光」,是赵晓君从小崇拜的偶像。更何况,曾美丽又是促成赵晓君飞上枝头当凤凰,最关键的一股力量。接下来,曾美丽一手操办婚事,昭告天下,广发喜帖。 天鼠国也派来贺亲使团,带来大批礼物和国王的手諭:「孤今收赵氏晓君为义女,册封为『清平公主』。盼与天龙国四皇子永浴爱河,两国永结同心盟。」这么多因素加在一起,赵晓君感激于怀,很自然便将曾美丽视为亲生母亲般的孝敬。 她风风光光嫁进丰王府,继而顺利產下一郡主。这些美好的过程,因为多了婆婆曾美丽的全程参与,让赵晓君觉得自己的人生变得格外地多彩多姿。直到轩辕至圣搬到受封藩地定居,曾美丽和赵晓君这对感情甚篤的婆媳,不得不分离。 这个遗憾,轩辕至明当太子时就看在眼里,只是爱莫能助。 直到登基之后,轩辕至明为博母后一粲,制订「鸿鵠行动」择人暗中执行。 步骤一:每年选定一个日子,交由海军统帅元雷统筹包办。他会视情况而定,有时亲自执行任务,有时派出一艘军舰,远赴『丰王』藩地顓洲。名义上是执行军务,私底下是暗渡陈仓,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丰王妃接上军舰,返航回到天威岛。 步骤二:元雷藉由太后召见,偷偷地将丰王妃送入长寿宫。 这件「婆媳相见欢」之事,所有参予者个个守口如瓶,外界无从得知。 东方如意即便眼线眾多,却一直被矇在鼓里,连一点风声都不曾听闻。 五年前,轩辕至明卧病在床,特地将太子轩辕鸿志叫到榻前,交代完一些重大国事之后,他话锋一转,说:「皇儿!父王这回怕是不行了,天龙国的百姓和咱们轩辕氏的基业,以后全靠你了。记住!你目前的力量虽然不够强大,但却不孤单。陈尧院长是你的啟蒙恩师,他定会全心辅佐你。再者,父王为你打造了两支栋樑,海军统帅『虎賁大将军』和『天龙司』金鵰令主。皇儿!相信父王,元雷和沐啸天并非虎狼之辈,功高震主也无妨。你只需要全心信任,他们两人就能为你撑住半壁江山……另外,你祖奶奶是个深明大义,眼界宽广的奇女子,对国事涉猎颇深,常有人所不及的点子。父王登基之初,全靠你祖奶奶一旁提携,国政方能渐入佳境。你以后要是遇上困难,儘管找你祖奶奶商议,「鸿鵠行动」就是最好的报答……」 今年的「鸿鵠行动」有点不一样。 其一、由于曾美丽将洗尘宴订在京城四大名补,增加行动上的难度与风险。 其二、由于湘妃带着皇子一起出宫,随行护驾的人马就得提升档次,必须交由「皇嗣亲卫队」负责此行大任。顾名思义,「皇嗣亲卫队」是指专责保护皇子的侍卫,勤务上跟御前侍卫差不多,两者都是从御林军里面甄选出来的菁英份子。 稍有不同的是,御前侍卫的总指挥是轩辕鸿业,而皇嗣亲卫队的总指挥,皇帝指派项义夫担任。更精确的说,这支「皇嗣亲卫队」劲旅,是项义夫一手催生出来的。从最初的人才选拔,到各项专业技能的训练,都是项义夫亲自操办的。 正因为如此,这位御林军左卫都统领兼钱库督粮司,又多了一项头衔。项义夫一人身兼叁职,任用叁名都尉副官做为分身。他权力下放,让叁名副官各别专责一项职务。项义夫只需统筹一切,制定方针,交给叁名副官分头去执行即可。 今天早上,项义夫接到皇帝的密令,要他于下午执行「鸿鵠行动」! 闻悉工作内容时,他心下不由打突:「太皇太后要跟丰王妃相聚,直接把人召回宫就得了。为何要搞得神秘兮兮,兴师动眾让一票人绷紧神经?」他虽然很纳闷,但想到有机会见到纪虹,不由暗爽在心内,赶紧制定计画分配人手,只求一切顺遂! 38、陰差陽錯 海军第二舰队即将启航,前往天鼠国接替第五舰队,协助戍卫的重任。 元雷沿袭惯例,敦请『天鼠国之光』的曾美丽,前来开香槟为官兵送行。 这个名目是掌卫事大臣稍早前接到的指令,因为以前也有前例可循。 所以东方烈毫不起疑,只管为太皇太后和湘妃准备车驾仪仗。 车队不疾不徐地从神武门行出来,项义夫一马当先,朝着天威岛而去-- 小方赶个凑巧,送货的马车被挡在戒护线之外。 见状,那些引颈而盼等着领货的官兵,忙不迭地蜂拥而上。 天威岛是海军总部,方圆数里的水域,当然都被划为军事管制区。 江面上无时无刻都有炮艇穿梭其间,进行严密的控管。此刻的守备更是升叁级,因为曾美丽等一行人正在无遮无蔽的吊桥上行进,鱼贯进入海军中枢要塞。而由元雷的长子元律指挥的军舰已经去而复返,顺利将丰王妃从颛洲接到天威岛。 与此同时,项义夫的副官之一,专责督导「皇嗣亲卫队」的都尉欧阳隆。 他已经带领先遣部队事先勘查预定路线,一路来到『京城四大名补』的后巷。 针对宴客地点和周遭,实施侦察布防事宜。 待送行仪式完毕,曾美丽终于见到远道而来的丰王妃,婆媳俩自是不胜欢喜。 接下来的登陆大作战,才是重头戏。 这方面由元雷统筹包办,暗渡陈仓的转移工作。 他走密道护送曾美丽等一行人,乘坐一艘小型舰艇来到二万区的军港。 众人登陆时,项义夫等一干侍卫们,已经改头换面穿着一般平民装束。 他们骑着马,护送两辆马车沿着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往『京城四大名补』前进。 车队行经万祥路,左转进入青天路,朝南而行。京城的道路纵横规划犹如棋盘,当中四条最主要的干道,青天路和青云路由北向南、万祥路和阳顺路贯穿东西。项义夫领头前行,两眼顾盼有神,留意着路上的动态,不时与暗桩交会眼神。 「目前一切都很好,希望继续保持下去,直到任务完成。」他内心期许着。 这个时候,红中区的区长已经获报,得知田咪咪和小嫣被掳乙事。 区长也做了处置,一方面派自卫队出去寻找,另一方面上报九门提督府衙。 府尹一得知,不敢待慢,立刻做了两项措施。 第一、官兵倾巢而出,全城搜捕-- 只是大部份的兵力都被丞相调走了,被分成四队,以京城四大名捕为首,从前天开始进行全城寻人大作战。这比海底捞针更困难,因为人们起码晓得,针不管粗细,就是那个样子。可是从丞相以降全体官兵都只知道名字,却无人晓得『广寒宫』那两名宫女长得究竟是圆是扁。再者,丞相并未制订计划,使得寻人变成毫无章法的瞎找。而且丞相也没有随行监督,刚好给予四大名捕可趁之机,四个人乐得自由发挥,各自带着一队人马,寻找只是表面功夫,实则是走到哪玩到哪。 第二、遣人去刑部知会纪不妄。 如此通情达理的举措,其实并非体恤下情,而是揣摩上意使然。 缘由府尹心里有数,皇帝亲手题字,敲锣打鼓送给纪不妄两块匾额。现在一块被挂在『京城四大名补』的门楣上、另一块被挂在柜台处的墙上。凡是从店门进去的人都看得到,皇帝昭然若揭的意思:谁敢来此撒野,就是拾粪老汉起五更! 偏偏有人就是不怕死,大庭广众之下强行掳走良家妇女,引来官兵满城搜捕。 最麻烦的是迫切的危机。 紫衣男女就是甩脱不掉,身后那个乱入的家伙,像尾巴似的紧跟不放。 此人正是跟着纵上屋顶,追摄而去的沉放。 追不到两步,他光从背影就认出来,在前面奔跑的那对紫衣男女的身份,心下不由打突:「这对杂碎不是在蹲大牢吗,几时出来了?竟敢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抓走我最在意的两个女人。这个梁子老子跟你们结定了,他妈的阴阳双煞!」 『阴阳双煞』是一对志趣相投的情侣,黑道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半年前,阴阳双煞化身『刺客联盟』的刺龙和刺凤,因行刺失利而闹出「老鼠夹事件」的笑话。两人本来被关在监狱等待判刑,孰知关没几天就发生越狱事件。当时京城四大名捕压根不知,逃狱之人乃是江湖上嗜杀成性的凶徒,归欢还豪气干云地向纪不妄拍胸脯保证:「兄弟!你放心!这两个小毛贼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等养好伤势一定会手痒忍不住,到时老哥再将他们两人抓捕归案,新帐旧帐一起算。」 纪不妄道:「如果府衙的牢房有漏洞,你们再怎么抓也徒劳吧?」 阎书积说:「这是陈年的黑箱积弊。常常,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抓人,犯人就是会从牢房脱逃。这回更离谱,当夜轮值的狱卒,不知何故全昏倒。醒来之后,发现整座监狱并无异样,惟有关押阳天星和阴无垢两个犯人的牢房,人去楼空。」 这个内幕,府衙掩盖都来不及,当然不会外对发布,任何犯人逃狱之事。 故而,沉放也是此刻才晓得『阴阳双煞』已经脱离牢狱之灾,很自然想说:「这对狗屁双煞实在太不上道,居然跑来掳人,摆明拿纪不妄没辄,想以此要挟。偏偏撞到我手里,不救又不行。」他救人心切,提气发话:「姓阳的!省点力气吧!」 闻声,阴阳双煞同时回头查看,这才发现,身后有人在尾随。两人跟沉放是旧识,自然一眼就认出来。沉放却一怔,不承想,阳天星舍得将一张小白脸弄成紫膛脸;阴无垢更敬业,竟将一张如花似玉的粉脸,弄成凸唇暴牙媲美母夜叉。 一眼瞬间,他忍俊不住,纵声大笑:「哈哈哈……你们这是在演哪一出?」 「原来是你啊沉放!你追着老子的屁股跑,是吃饱太闲抢着要闻屁吗?」 阳天星抓着田咪咪跑在阴无垢后头,说话间,他脚下未停,气息很粗重。沉放心里有数,阴阳双煞手上都提个人,势必影响行动上的灵活度而拖累速度。正因为如此,沉放追得很轻松,只是投鼠忌器,反而不敢离得太近。最主要的是,沉放很清楚『阴阳双煞』的武功,专走阴毒路线,擅使见血封喉的暗器。次要的是,沉放很了解『阴阳双煞』的为人,翻脸无情,难保不拿人质出气。不妙的是,他还没想出个万无一失的对策,只能奚落:「你不放人的话,别怪老子一刀让你爆菊!」 「好个火爆浪子,原来你性好菊花啊!」 取笑的话甫落,阳天星跟着阴无垢之后,涌身跳下去。沉放赶紧跑到屋顶边缘,正要跟着跳下去,却见阴阳双煞站在横巷里,两人都将右掌按在人质头上,抬头朝着他冷笑。沉放心下一凛,连忙稳住身形,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很累呴?」 「嘿嘿嘿……」阳天星双眼闪动厉芒,「你穷追不舍,究竟为哪桩?」 沉放说:「『刺客联盟』肯花心思把你们弄出来,看来你们的地位不低,挺受器重的嘛。如果狱卒不是你们的同志,那么多半是有人被收买,我没猜错吧?」 「沉放!」阴无垢厉声道:「你不必顾左言右,阴阳双煞出道以来,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未曾坏过你的好事。今日我俩为报一箭之仇,你为何要横加干预?」 沉放说:「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找两个毫不相干的弱女子下手,只知专挑软柿子吃,报的是王八的仇吗?可笑至极啊!阴阳双煞竟做下叁滥勾当,我看了都替你们感到脸红,你们倒是觉得理所当然,一点都不怕被道上朋友耻笑!」 「你沉放是什么底子,咱们彼此心里都很清楚。你不敢实情相告,想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苦衷。老子也不管,这两个娘们与你是何关系,你执意要我们放人的话,其实也无不可。只不过是死是活,你可怨不得我们。」阳天星撂下狠话。 沉放说:「我实在想不通,这大白天的,你们手上抓着人,能跑到哪去?」 事实上,阴阳双煞越狱出来之后,为了方便监视,易容藏在『京城四大名补』左近。两人已经计议多时,掳到人马上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就近跑回住处躲起来。不承想,沉放会半路杀出来,紧追不舍,将他们稳当当的计划给全盘打乱。 这会儿,两人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心里其实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又不能稍露声色。听了沉放的挖苦之言,阴阳双煞不由互相交换一眼,阴无垢再抬头发话:「我们的事,用不着你费心。你若不肯收手,休怪我们翻脸不认人,啍!」 ★★★ 海军第二舰队即将啟航,前往天鼠国接替第五舰队,协助戍卫的重任。 元雷沿袭惯例,敦请『天鼠国之光』的曾美丽,前来开香檳为官兵送行。 这个名目是掌卫事大臣稍早前接到的指令,因为以前也有前例可循。 所以东方烈毫不起疑,只管为太皇太后和湘妃准备车驾仪仗。 车队不疾不徐地从神武门行出来,项义夫一马当先,朝着天威岛而去-- 小方赶个凑巧,送货的马车被挡在戒护线之外。 见状,那些引颈而盼等着领货的官兵,忙不迭地蜂拥而上。 天威岛是海军总部,方圆数里的水域,当然都被划为军事管制区。 江面上无时无刻都有炮艇穿梭其间,进行严密的控管。此刻的守备更是升叁级,因为曾美丽等一行人正在无遮无蔽的吊桥上行进,鱼贯进入海军中枢要塞。而由元雷的长子元律指挥的军舰已经去而復返,顺利将丰王妃从顓洲接到天威岛。 与此同时,项义夫的副官之一,专责督导「皇嗣亲卫队」的都尉欧阳隆。 他已经带领先遣部队事先勘查预定路线,一路来到『京城四大名补』的后巷。 针对宴客地点和周遭,实施侦察佈防事宜。 待送行仪式完毕,曾美丽终于见到远道而来的丰王妃,婆媳俩自是不胜欢喜。 接下来的登陆大作战,才是重头戏。 这方面由元雷统筹包办,暗渡陈仓的转移工作。 他走密道护送曾美丽等一行人,乘坐一艘小型舰艇来到二万区的军港。 眾人登陆时,项义夫等一干侍卫们,已经改头换面穿着一般平民装束。 他们骑着马,护送两辆马车沿着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往『京城四大名补』前进。 车队行经万祥路,左转进入青天路,朝南而行。京城的道路纵横规划犹如棋盘,当中四条最主要的干道,青天路和青云路由北向南、万祥路和阳顺路贯穿东西。项义夫领头前行,两眼顾盼有神,留意着路上的动态,不时与暗桩交会眼神。 「目前一切都很好,希望继续保持下去,直到任务完成。」他内心期许着。 这个时候,红中区的区长已经获报,得知田咪咪和小嫣被掳乙事。 区长也做了处置,一方面派自卫队出去寻找,另一方面上报九门提督府衙。 府尹一得知,不敢待慢,立刻做了两项措施。 第一、官兵倾巢而出,全城搜捕-- 只是大部份的兵力都被丞相调走了,被分成四队,以京城四大名捕为首,从前天开始进行全城寻人大作战。这比海底捞针更困难,因为人们起码晓得,针不管粗细,就是那个样子。可是从丞相以降全体官兵都只知道名字,却无人晓得『广寒宫』那两名宫女长得究竟是圆是扁。再者,丞相并未制订计划,使得寻人变成毫无章法的瞎找。而且丞相也没有随行监督,刚好给予四大名捕可趁之机,四个人乐得自由发挥,各自带着一队人马,寻找只是表面功夫,实则是走到哪玩到哪。 第二、遣人去刑部知会纪不妄。 如此通情达理的举措,其实并非体恤下情,而是揣摩上意使然。 缘由府尹心里有数,皇帝亲手题字,敲锣打鼓送给纪不妄两块匾额。现在一块被掛在『京城四大名补』的门楣上、另一块被掛在柜檯处的墙上。凡是从店门进去的人都看得到,皇帝昭然若揭的意思:谁敢来此撒野,就是拾粪老汉起五更! 偏偏有人就是不怕死,大庭广眾之下强行掳走良家妇女,引来官兵满城搜捕。 最麻烦的是迫切的危机。 紫衣男女就是甩脱不掉,身后那个乱入的傢伙,像尾巴似的紧跟不放。 此人正是跟着纵上屋顶,追摄而去的沉放。 追不到两步,他光从背影就认出来,在前面奔跑的那对紫衣男女的身份,心下不由打突:「这对杂碎不是在蹲大牢吗,几时出来了?竟敢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抓走我最在意的两个女人。这个梁子老子跟你们结定了,他妈的阴阳双煞!」 『阴阳双煞』是一对志趣相投的情侣,黑道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半年前,阴阳双煞化身『刺客联盟』的刺龙和刺凤,因行刺失利而闹出「老鼠夹事件」的笑话。两人本来被关在监狱等待判刑,孰知关没几天就发生越狱事件。当时京城四大名捕压根不知,逃狱之人乃是江湖上嗜杀成性的兇徒,归欢还豪气干云地向纪不妄拍胸脯保证:「兄弟!你放心!这两个小毛贼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等养好伤势一定会手痒忍不住,到时老哥再将他们两人抓捕归案,新帐旧帐一起算。」 纪不妄道:「如果府衙的牢房有漏洞,你们再怎么抓也徒劳吧?」 阎书积说:「这是陈年的黑箱积弊。常常,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抓人,犯人就是会从牢房脱逃。这回更离谱,当夜轮值的狱卒,不知何故全昏倒。醒来之后,发现整座监狱并无异样,惟有关押阳天星和阴无垢两个犯人的牢房,人去楼空。」 这个内幕,府衙掩盖都来不及,当然不会外对发佈,任何犯人逃狱之事。 故而,沉放也是此刻才晓得『阴阳双煞』已经脱离牢狱之灾,很自然想说:「这对狗屁双煞实在太不上道,居然跑来掳人,摆明拿纪不妄没輒,想以此要胁。偏偏撞到我手里,不救又不行。」他救人心切,提气发话:「姓阳的!省点力气吧!」 闻声,阴阳双煞同时回头查看,这才发现,身后有人在尾随。两人跟沉放是旧识,自然一眼就认出来。沉放却一怔,不承想,阳天星捨得将一张小白脸弄成紫膛脸;阴无垢更敬业,竟将一张如花似玉的粉脸,弄成凸唇暴牙媲美母夜叉。 一眼瞬间,他忍俊不住,纵声大笑:「哈哈哈……你们这是在演哪一齣?」 「原来是你啊沉放!你追着老子的屁股跑,是吃饱太闲抢着要闻屁吗?」 阳天星抓着田咪咪跑在阴无垢后头,说话间,他脚下未停,气息很粗重。沉放心里有数,阴阳双煞手上都提个人,势必影响行动上的灵活度而拖累速度。正因为如此,沉放追得很轻松,只是投鼠忌器,反而不敢离得太近。最主要的是,沉放很清楚『阴阳双煞』的武功,专走阴毒路线,擅使见血封喉的暗器。次要的是,沉放很瞭解『阴阳双煞』的为人,翻脸无情,难保不拿人质出气。不妙的是,他还没想出个万无一失的对策,只能奚落:「你不放人的话,别怪老子一刀让你爆菊!」 「好个火爆浪子,原来你性好菊花啊!」 取笑的话甫落,阳天星跟着阴无垢之后,涌身跳下去。沉放赶紧跑到屋顶边缘,正要跟着跳下去,却见阴阳双煞站在横巷里,两人都将右掌按在人质头上,抬头朝着他冷笑。沉放心下一凛,连忙稳住身形,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很累呴?」 「嘿嘿嘿……」阳天星双眼闪动厉芒,「你穷追不捨,究竟为哪桩?」 沉放说:「『刺客联盟』肯花心思把你们弄出来,看来你们的地位不低,挺受器重的嘛。如果狱卒不是你们的同志,那么多半是有人被收买,我没猜错吧?」 「沉放!」阴无垢厉声道:「你不必顾左言右,阴阳双煞出道以来,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未曾坏过你的好事。今日我俩为报一箭之仇,你为何要横加干预?」 沉放说:「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找两个毫不相干的弱女子下手,只知专挑软柿子吃,报的是王八的仇吗?可笑至极啊!阴阳双煞竟做下叁滥勾当,我看了都替你们感到脸红,你们倒是觉得理所当然,一点都不怕被道上朋友耻笑!」 「你沉放是什么底子,咱们彼此心里都很清楚。你不敢实情相告,想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苦衷。老子也不管,这两个娘们与你是何关係,你执意要我们放人的话,其实也无不可。只不过是死是活,你可怨不得我们。」阳天星撂下狠话。 沉放说:「我实在想不通,这大白天的,你们手上抓着人,能跑到哪去?」 事实上,阴阳双煞越狱出来之后,为了方便监视,易容藏在『京城四大名补』左近。两人已经计议多时,掳到人马上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就近跑回住处躲起来。不承想,沉放会半路杀出来,紧追不捨,将他们稳当当的计划给全盘打乱。 这会儿,两人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心里其实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又不能稍露声色。听了沉放的挖苦之言,阴阳双煞不由互相交换一眼,阴无垢再抬头发话:「我们的事,用不着你费心。你若不肯收手,休怪我们翻脸不认人,啍!」 39、路轉峰迴 申时一刻,斜阳西照。 阴阳双煞挟持着两名人质快步行进在横巷中,朝北走去。 沉放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条横巷垂直连接着红二路和红叁路,全长约莫叁百公尺。 很快的,阴阳双煞来到红二路,脚下稍不停歇地向右转,朝东而行。 两人胁下各别挟持着昏迷不醒的田咪咪和小嫣,却悍然无惧地只管赶路。 双双完全不在意,旁人受到好奇心的驱使,投以侧目。 沉放依旧尾随而行,边走边寻找最佳出手的时机点。 他来到京城已有数载,为了行动上的便利,早将全城的地理环境摸得一清二楚。眼看一路追到红二路,他不由思量起来:「红二路向东延伸而去,会交会到垂直而过的青天路,再直通万二路。这两个杂碎不像盲目乱走,到底要去哪里?」 数分鐘之后,阴阳双煞来到十字路口,打算穿过青天路到对面的万二路。 只是青天路是主要干道,车流较支干稠密,阴阳双煞不得不停下来观望。 见状,沉放心下大喜,猛提一口真气,全力向前飞奔而去。 他认为出手的时机到了,右手握住刀柄,准备用「拔刀式」来个一刀杀二桃! 阴阳双煞正在左右张望,还未查觉到背后掩至的杀机。 眼看最佳出刀的距离到了,沉放功行右臂,飞身纵高,正要拔刀-- 「嗶!嗶!嗶!」刺耳的哨音突然爆响,沉放被吓了一跳,心神分散。 时机稍纵即逝,沉放只能中止偷袭的行动。 「强盗休走!尔等速速束手就擒!嗶嗶嗶!嗶嗶嗶!」只见两名身穿绣着红中区制服的自卫队员,在青天路上由南朝着十字路口狂奔而来,又是大声警告、又是吹哨传讯。原来这两个自卫队成员负责搜寻青天路--上工时,每个自卫队成员都得穿上所属行政区的制服带着哨子,签到后再去兵器室领取本身擅长的武器,从刀剑棍棒、长枪战戢、流星槌、狼牙棒、战斧飞鈸等,应有尽有。只不过,通常武艺比较好,有意走仕途的人,无论男女都将官方每年举办的「兵力审核会考」视为第一志愿。那些落选的,或者考得不甚理想的,才会勉为其难屈身于自卫队混口饭吃。换言之,自卫队里面很难找得出武功高强的成员,泰半都是身强体健脚力好而已。这两名成员正是如此,两人手上都拿着一支狼牙棒,一路寻来好不容易发现强盗的踪影,立刻出声警告、吹哨传讯。却见阴阳双煞充耳不闻,逕自迈步欲穿过马路。两名队员职责所在,急着抓人救下人质好建功,双双奋不顾身,提棒冲上去。不料,阴阳双煞向前行进间,阴无垢倏然扬手射出两支飞镖。 霎时只见两溜曳光,快逾流星划空-- 「不妙!」沉放暗叫一声,却爱莫能助,眼睁睁看着…… 那两名向前衝的自卫队员就像凑上去的肉靶子,先后中镖,倒地不起。 马路上一阵骚动。 沉放无暇旁顾,跟着阴阳双煞之后穿过马路,在万二路上继续尾随。 「嗶嗶嗶!嗶嗶嗶!强盗在这里!强盗在这里!」 随着声音,万二路上出现两名身穿二万区制服的自卫队员,从对向直奔而来。 阴阳双煞昂然无惧,脚步不慢反快。 「挡我者死!哈哈哈……」阳天星发下豪语,纵声大笑。 「站住!」两名自卫队员停下来摆出迎敌的架势,都将长枪横握于身前。 眼看两造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衝突一触即发。沉放猛提一口真气,勇往前衝。衝到距离阴阳双煞不及五尺时,抓着田咪咪的阳天星,猛地加快脚步迎向两名自卫队员;挟持小嫣的阴无垢突然转过身来,扬手朝着沉放射出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 正是阴阳双煞最出名、最令人难防的暗器,见血封喉的淬毒『追魂针』! 「老子赌的就是这一把!」 声出,沉放的戒刀已经出鞘、已经在身前旋飞出一片光幕,但脚下未停-- 他赌对了,等的就是阴阳双煞的『追魂针』,不管是谁发出来,都会误判情势。 的确,阴无垢虽然蓄势而发,却知己不知彼,犯了两项技术上的问题。 第一、她错估了沉放的速度。 由于『追魂针』细如牛毛,是一种很轻的暗器,不是每个人都能使得来。最基本的要求,使用者的内力得具备一定的火候。再者,射程上的限制。『追魂针』无法射得太远,又不能被敌人欺得太近。否则会因为力道不足,造成杀伤力不够。 更精确的说,细针这类暗器最注重距离,最佳间距方能发挥最强大的杀伤力。 第二、她不晓得沉放常年使用的这把戒刀,锋利之外,另藏玄机。 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阴无垢骇然色变! 第一惊,她发现沉放已经欺到身前来。 第二惊,她看见自己射出去的十几支银针,既没被他耍开的戒刀给磕飞,也没被强劲的炁气给震落,或让旋飞呼啸的刀风给荡开,这些都没发生。却出现仿如泥牛入海的现象,银针宛如苍蝇遇见大便,纷纷往刀身黏上去,一根都不剩。 无庸置疑,沉放的戒刀具备磁铁的磁力。 第叁惊,她见识到沉放迅捷无比的身手,一气呵成的连绵攻势。 缘由银针一被吸尽,沉放立马收刀藏于肘,用左手刀鞘直刺阴无垢的面门。 她的注意力霎时被吸引住,上半身向后一仰,戴着皮套的右掌往刀鞘拍去! 孰知,沉放还有更厉害的后着,势在必得的一击! 他右手往前一送,用藏于肘的戒刀刀柄,直撞阴无垢左臂上的曲池穴。 沉放运足十成功力使出「旁敲侧击」两路攻势,几乎同时出手。逼得阴无垢为了躲开面门的攻击而将身体往后仰,根本没看见沉放透露的真正意图。以致于,阴无垢刚将袭击而至的刀鞘击偏,化解掉破相的危机,陡感左臂一麻,无力下垂。 接着胁下一空,她挟持了老半天的小美人,转眼间就被沉放给抢去臂弯里。 「你……」她气到讲不出话来,双眼状似要喷出火来,瞪着飞身退开的沉放。 「妹子!丢了小鸡还有母鸡,咱们走!」阳天星已将两名自卫队员解决掉。 「姓沉的,你给我记住,啍!」阴无垢用兇戾的表情说完狠话,转身而去。 「慢走啊两位,待会见!」沉放也不急着追,用推宫过血的手法帮小嫣解穴。 片刻,她悠悠醒过来,「你……你是谁?」一脸惊惧地从沉放的臂弯里挣脱开。 「你莫怕。我是你……呃,你被阴阳双煞抓走,我一路追到这里才把你救出来……」 「那我娘呢?我记得我们一起出来逛街,然后……」 「然后你们就被阴阳双煞打晕了,你娘仍在对方手里,他们并未走远,你瞧!」沉放用戒刀指向东方,两名自卫队员躺在马路上、阴阳双煞的背影渐去渐远。 小嫣一眼认出:「啊!我认得那身衣裳,是我娘没错,我们快点来去救她。」 她情急欲追,被沉放拉住:「小嫣!你甭急,你娘暂时不用有事的,我保证。」 「为什么?」小嫣说:「你是不是不想救我娘,你们该不会是同伙的吧?」 「小嫣!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半年前的老鼠夹笑话,你知道吧?」 「嗯!」小嫣瞪着泛泪的双眼说:「他们是大坏蛋,活该被夹断手指。」 「没错!阴阳双煞是大浑蛋,为了报仇,想以你们来逼迫纪不妄就范。所以,阴阳双煞暂时不会对你娘怎样。你放心,我跟你娘是旧识,关心她都来不及了,怎捨得害她。请你相信我,小嫣!我发誓一定会把你娘救回来!」沉放一脸坚决。 小嫣一脸惊疑:「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你究竟是谁呀?」 「小嫣~小嫣~」随着呼唤的声音,但见小方背负长剑,飞奔而来,后面跟着好几名自卫队员。一来到,小方立刻握住小嫣的手,满脸急切地问道:「小嫣!你没事吧?听说你和田姨一起被人抓走了,我都快急死了。」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小嫣说:「我没事。小方!你来得正好,我娘……」她眼睛望向马路那一头,本想向小方指明田咪咪的去处,但视野里却失去了阴阳双煞的身影,不由惊呼:「啊!我娘不见了!我娘不见了啦!小方!刚刚我还有看到,现在人都不见了。」 小方听到满头雾水,正想问个清楚。 沉放突然大叫:「是你!」眼光从小方的剑柄移去审视他的肚子,又说道:「你明明小腹便便啊,肚子呢,跑去哪了?难道昨晚那个小乌龟,不是你吗?」 小方憋着笑意说:「原来你就是昨晚那个大面神喔,该不会刚好叫沉放吧?」 「果然是你,你怎会知道我名字?」沉放相当意外,「你那个同伴呢?」 「干嘛?即便让你不分青红皂白乱搞偷袭,偏偏连我叔的衣角都摸不着,还想找他算帐?行啊你。昨晚若非我叔暗助的话,你就算没被那个倭寇白胖肉圆给压扁,只怕双手难敌猴群,给人家的车轮战压成车轮饼吧!」小方很不给情面的取笑。 沉放说:「我懒得跟你打嘴炮。你叔的武功好有啥屁用,怎不来救人?」 「是啊!是啊!救人要紧。」小嫣急切嚷道:「小方!咱们得赶紧追上去,我娘还在阴阳双煞手里。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说,快!」声落,她拉着小方往前跑。 「小嫣!你慢慢走没关係,我保证把你娘救出来。阴阳双煞转进巷子去了,你们跟着我来!」沉放后来居上,像阵风从两人身边飞奔而过,身影很快拐入巷子里。而与小方一起赶来的自卫队员,留下两名处理同儕的遗体,其他人跟着追随而去。 追追追!京城火热上演官兵追强盗的戏码,消息早就传开了! ★★★ 申时一刻,斜阳西照。 阴阳双煞挟持着两名人质快步行进在横巷中,朝北走去。 沉放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条横巷垂直连接着红二路和红叁路,全长约莫叁百公尺。 很快的,阴阳双煞来到红二路,脚下稍不停歇地向右转,朝东而行。 两人胁下各别挟持着昏迷不醒的田咪咪和小嫣,却悍然无惧地只管赶路。 双双完全不在意,旁人受到好奇心的驱使,投以侧目。 沉放依旧尾随而行,边走边寻找最佳出手的时机点。 他来到京城已有数载,为了行动上的便利,早将全城的地理环境摸得一清二楚。眼看一路追到红二路,他不由思量起来:「红二路向东延伸而去,会交会到垂直而过的青天路,再直通万二路。这两个杂碎不像盲目乱走,到底要去哪里?」 数分钟之后,阴阳双煞来到十字路口,打算穿过青天路到对面的万二路。 只是青天路是主要干道,车流较支干稠密,阴阳双煞不得不停下来观望。 见状,沉放心下大喜,猛提一口真气,全力向前飞奔而去。 他认为出手的时机到了,右手握住刀柄,准备用「拔刀式」来个一刀杀二桃! 阴阳双煞正在左右张望,还未查觉到背后掩至的杀机。 眼看最佳出刀的距离到了,沉放功行右臂,飞身纵高,正要拔刀-- 「哔!哔!哔!」刺耳的哨音突然爆响,沉放被吓了一跳,心神分散。 时机稍纵即逝,沉放只能中止偷袭的行动。 「强盗休走!尔等速速束手就擒!哔哔哔!哔哔哔!」只见两名身穿绣着红中区制服的自卫队员,在青天路上由南朝着十字路口狂奔而来,又是大声警告、又是吹哨传讯。原来这两个自卫队成员负责搜寻青天路--上工时,每个自卫队成员都得穿上所属行政区的制服带着哨子,签到后再去兵器室领取本身擅长的武器,从刀剑棍棒、长枪战戢、流星槌、狼牙棒、战斧飞钹等,应有尽有。只不过,通常武艺比较好,有意走仕途的人,无论男女都将官方每年举办的「兵力审核会考」视为第一志愿。那些落选的,或者考得不甚理想的,才会勉为其难屈身于自卫队混口饭吃。换言之,自卫队里面很难找得出武功高强的成员,泰半都是身强体健脚力好而已。这两名成员正是如此,两人手上都拿着一支狼牙棒,一路寻来好不容易发现强盗的踪影,立刻出声警告、吹哨传讯。却见阴阳双煞充耳不闻,径自迈步欲穿过马路。两名队员职责所在,急着抓人救下人质好建功,双双奋不顾身,提棒冲上去。不料,阴阳双煞向前行进间,阴无垢倏然扬手射出两支飞镖。 霎时只见两溜曳光,快逾流星划空-- 「不妙!」沉放暗叫一声,却爱莫能助,眼睁睁看着…… 那两名向前冲的自卫队员就像凑上去的肉靶子,先后中镖,倒地不起。 马路上一阵骚动。 沉放无暇旁顾,跟着阴阳双煞之后穿过马路,在万二路上继续尾随。 「哔哔哔!哔哔哔!强盗在这里!强盗在这里!」 随着声音,万二路上出现两名身穿二万区制服的自卫队员,从对向直奔而来。 阴阳双煞昂然无惧,脚步不慢反快。 「挡我者死!哈哈哈……」阳天星发下豪语,纵声大笑。 「站住!」两名自卫队员停下来摆出迎敌的架势,都将长枪横握于身前。 眼看双方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冲突一触即发。沉放猛提一口真气,勇往前冲。冲到距离阴阳双煞不及五尺时,抓着田咪咪的阳天星,猛地加快脚步迎向两名自卫队员;挟持小嫣的阴无垢突然转过身来,扬手朝着沉放射出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 正是阴阳双煞最出名、最令人难防的暗器,见血封喉的淬毒『追魂针』! 「老子赌的就是这一把!」 声出,沉放的戒刀已经出鞘、已经在身前旋飞出一片光幕,但脚下未停-- 他赌对了,等的就是阴阳双煞的『追魂针』,不管是谁发出来,都会误判情势。 的确,阴无垢虽然蓄势而发,却知己不知彼,犯了两项技术上的问题。 第一、她错估了沉放的速度。 由于『追魂针』细如牛毛,是一种很轻的暗器,不是每个人都能使得来。最基本的要求,使用者的内力得具备一定的火候。再者,射程上的限制。『追魂针』无法射得太远,又不能被敌人欺得太近。否则会因为力道不足,造成杀伤力不够。 更精确的说,细针这类暗器最注重距离,最佳间距方能发挥最强大的杀伤力。 第二、她不晓得沉放常年使用的这把戒刀,锋利之外,另藏玄机。 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阴无垢骇然色变! 第一惊,她发现沉放已经欺到身前来。 第二惊,她看见自己射出去的十几支银针,既没被他耍开的戒刀给磕飞,也没被强劲的炁气给震落,或让旋飞呼啸的刀风给荡开,这些都没发生。却出现仿如泥牛入海的现象,银针宛如苍蝇遇见大便,纷纷往刀身黏上去,一根都不剩。 无庸置疑,沉放的戒刀具备磁铁的磁力。 第叁惊,她见识到沉放迅捷无比的身手,一气呵成的连绵攻势。 缘由银针一被吸尽,沉放立马收刀藏于肘,用左手刀鞘直刺阴无垢的面门。 她的注意力霎时被吸引住,上半身向后一仰,戴着皮套的右掌往刀鞘拍去! 孰知,沉放还有更厉害的后着,势在必得的一击! 他右手往前一送,用藏于肘的戒刀刀柄,直撞阴无垢左臂上的曲池穴。 沉放运足十成功力使出「旁敲侧击」两路攻势,几乎同时出手。逼得阴无垢为了躲开面门的攻击而将身体往后仰,根本没看见沉放透露的真正意图。以致于,阴无垢刚将袭击而至的刀鞘击偏,化解掉破相的危机,陡感左臂一麻,无力下垂。 接着胁下一空,她挟持了老半天的小美人,转眼间就被沉放给抢去臂弯里。 「你……」她气到讲不出话来,双眼状似要喷出火来,瞪着飞身退开的沉放。 「妹子!丢了小鸡还有母鸡,咱们走!」阳天星已将两名自卫队员解决掉。 「姓沉的,你给我记住,啍!」阴无垢用凶戾的表情说完狠话,转身而去。 「慢走啊两位,待会见!」沉放也不急着追,用推宫过血的手法帮小嫣解穴。 片刻,她悠悠醒过来,「你……你是谁?」一脸惊惧地从沉放的臂弯里挣脱开。 「你莫怕。我是你……呃,你被阴阳双煞抓走,我一路追到这里才把你救出来……」 「那我娘呢?我记得我们一起出来逛街,然后……」 「然后你们就被阴阳双煞打晕了,你娘仍在对方手里,他们并未走远,你瞧!」沉放用戒刀指向东方,两名自卫队员躺在马路上、阴阳双煞的背影渐去渐远。 小嫣一眼认出:「啊!我认得那身衣裳,是我娘没错,我们快点来去救她。」 她情急欲追,被沉放拉住:「小嫣!你甭急,你娘暂时不用有事的,我保证。」 「为什么?」小嫣说:「你是不是不想救我娘,你们该不会是同伙的吧?」 「小嫣!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半年前的老鼠夹笑话,你知道吧?」 「嗯!」小嫣瞪着泛泪的双眼说:「他们是大坏蛋,活该被夹断手指。」 「没错!阴阳双煞是大浑蛋,为了报仇,想以你们来逼迫纪不妄就范。所以,阴阳双煞暂时不会对你娘怎样。你放心,我跟你娘是旧识,关心她都来不及了,怎舍得害她。请你相信我,小嫣!我发誓一定会把你娘救回来!」沉放一脸坚决。 小嫣一脸惊疑:「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你究竟是谁呀?」 「小嫣~小嫣~」随着呼唤的声音,但见小方背负长剑,飞奔而来,后面跟着好几名自卫队员。一来到,小方立刻握住小嫣的手,满脸急切地问道:「小嫣!你没事吧?听说你和田姨一起被人抓走了,我都快急死了。」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小嫣说:「我没事。小方!你来得正好,我娘……」她眼睛望向马路那一头,本想向小方指明田咪咪的去处,但视野里却失去了阴阳双煞的身影,不由惊呼:「啊!我娘不见了!我娘不见了啦!小方!刚刚我还有看到,现在人都不见了。」 小方听到满头雾水,正想问个清楚。 沉放突然大叫:「是你!」眼光从小方的剑柄移去审视他的肚子,又说道:「你明明小腹便便啊,肚子呢,跑去哪了?难道昨晚那个小乌龟,不是你吗?」 小方憋着笑意说:「原来你就是昨晚那个大面神喔,该不会刚好叫沉放吧?」 「果然是你,你怎会知道我名字?」沉放相当意外,「你那个同伴呢?」 「干嘛?即便让你不分青红皂白乱搞偷袭,偏偏连我叔的衣角都摸不着,还想找他算账?行啊你。昨晚若非我叔暗助的话,你就算没被那个倭寇白胖肉圆给压扁,只怕双手难敌猴群,给人家的车轮战压成车轮饼吧!」小方很不给情面的取笑。 沉放说:「我懒得跟你打嘴炮。你叔的武功好有啥屁用,怎不来救人?」 「是啊!是啊!救人要紧。」小嫣急切嚷道:「小方!咱们得赶紧追上去,我娘还在阴阳双煞手里。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说,快!」声落,她拉着小方往前跑。 「小嫣!你慢慢走没关系,我保证把你娘救出来。阴阳双煞转进巷子去了,你们跟着我来!」沉放后来居上,像阵风从两人身边飞奔而过,身影很快拐入巷子里。而与小方一起赶来的自卫队员,留下两名处理同侪的遗体,其他人跟着追随而去。 追追追!京城火热上演官兵追强盗的戏码,消息早就传开了! 40、祸乱不断 「在真实的生命里,每桩伟业都由信心开始,并由信心跨出第一步。」 自从从白阳真人嘴里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开始,沉放从八岁至今就经常默默地激励自己:「没有天生的信心,只有不断培养的信心。我要变得很强大,就得充满自信,日积月累培养出开天辟地的力量,睥睨天下的眼界,惟我独尊的信心!」 就是这份信念,鞭策沉放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很顺利地从阴无垢手里将小嫣毫发无伤的救出来。「这件事我干得这么漂亮,简直可以做为「如何安全解救人质」的教战范本,嘻嘻嘻……」沉放沾沾自喜,精神百倍地充满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办得到,再接再励地从阴阳双煞手中将田咪咪平安救出来。为此,沉放提足真气尽展轻功提纵术,在人来人往的万二路上乘奔御风。光天化日,他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之举引来路人侧目,只管循着阴阳双煞走过的足迹,风驰电掣地奔入横巷里。 行不到百公尺,沉放就看到地上躺着二具尸体,一男一女,都是身穿二万区制服的自卫队成员。两人的面孔都泛出乌青色,致命原因都在咽喉处,各别插着一支很精巧的飞梭。沉放一眼认出,那是阳天星的独门暗器,见血封喉『满天星』。 「短短不到一刻钟,已经连续死了六个人,看来这对杂碎是豁出去了。不过嘛,这两支飞梭倒是挺中看的,不要白不要……」寻思间,沉放发现四下无人,于是取出手巾从死者身上将两支飞梭拔起来,包好揣入怀中,起身继续追下去。 待出了巷子来到万叁路,沉放左右张望,只见人车稀疏,朝西不远处,路边围着一群人。趋近一看,却见地上躺着两名身着军服的兵士,身上不见伤口血迹。只是两人的脸色都呈乌青现象,圆瞪着双目,显露狰狞样貌像是死不瞑目一般。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注意力突然全被一名商贾打扮的男人吸引住。 「真的啦!我从头到尾看得很清楚,何况都闹出人命了,我不会骗人的啦!」 他口沫横飞说得很大声,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不待催促,自动又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自卫队来知会之后,我就特别留意外头的动静。结果,大约是叁分钟之前,那两名掳人的强盗,真的大摇大摆的从我店门前行经而过。嘿!我一眼就认出来喔,被男强盗挟持在胁下的那名女子,确实是『京城四大名补』的田掌柜,身子软绵绵的,看起来好像昏迷的样子。所以,我赶快从店里冲出来,本来是打算去向里长报告,却恰好看到这两名官爷从那一头跑过来,一边奔行一边拔刀喝令:『站住!好个大胆强盗!光天化日竟敢强掳良家妇女,你们还不乖乖束手……』可惜就擒两字都还来不及说出口,只见那名女强盗忽然抬手一扬,这两名官爷连啍都没啍,只是咚咚两声,先后倒下去,身体一阵抽搐,然后就动也不动……」 沉放没听到最后,便将那叙述的声音抛在身后。其实看见那两名官兵的死状时,他心里雪亮得很,那是阴无垢的『追魂针』滥杀下的两条冤魂。只是因为追魂针已经没入体内,伤口极小像被蚊叮一般,既不易被发现,又容易遭人给忽视。 没多久,小方搂着小嫣的纤腰、小嫣勾着小方的脖子,由着他提气飞纵奔行。 两人也来到这里,只是那两具官兵的遗体,已经被移至屋檐下用草席盖住。 而且前方路上排列着好几辆前进不得的马车,对向路上则呈现净空的现象。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嫣几乎足不沾地,只觉身体轻飘飘地像在飞行一般。 小方说:「青天路就在前面不远处,马车从路口延伸而来,怕是塞车吧。」 没错!京城发生有史以来,突如其来的人为,造成严重的塞车现象。 申时二刻起,行驶在万叁路上的马车突然无法直通红叁路,或者转入青天路。 更精确的说,红叁路单向大塞车、青天路的交通完全瘫痪。 项义夫带领的车队被迫停下来,动弹不得。更不巧的是,前方二十几公尺开外,就是车队预定要右转进入红二路的十字路口。也是先前阴无垢用飞镖杀死两名红中区自卫队员的地方。当时项义夫的车队也曾被迫停下来,只是时间很短暂。后来经由「皇嗣亲卫队」沿途安插在青天路上的暗桩,一棒接一棒的传报过来,项义夫很快掌握到状况,知悉受阻原因。这一回也一样,距离项义夫最近的那名暗桩,得到通报而来的消息后,立刻趋近前去,向项义夫的侍从官马向阳报告。 然后,马向阳再驱马靠上去,低声报告:「爷!那两名匪类恣意妄为,跑到二万区绕了一小圈,居然转回来霸占住青天路,就在前面与红叁路交会的十字路口上。现在青天路恐怕只剩头尾还能动,咱们运气真不好,赶得凑巧塞在中段。」 项义夫道:「这是突发事件,咱们且耐心等一等。好运的是,红二路和万二路都没塞,且对向的车道尚能通行。前方的路口会打结,只是刚巧塞成一团而已。自卫队已经赶来引导了,待会起码可以单向通行。对了!人质方面可有消息?」 「啊!有有有!」马向阳急切说道:「可喜的是,小嫣姑娘已经平安获救了。」 项义夫一听,虎目一亮,「是纪姑娘……呃,我的意思是,纪不妄所为吗?」 马向阳心里暗笑佯装无知,「都不是。据报是一名使刀的侠士,正在查来历。」 项义夫道:「何必舍近求远,附近一定有天龙司的密探,你去问看看。」 马向阳说:「可我又不认识天龙司的人,找谁问去?」 「算了!我自个来。」说着,项义夫从怀里取出一面令牌,举高朝四下展示。 「爷!您拿的是什么宝贝?这管用吗?」马向阳很好奇。 项义夫一面环目扫视,一面淡淡地说:「此乃皇上钦赐之物,至于用途嘛……」 言犹未完,他眼尖发现斜对面的二楼窗口,有名青衣汉子朝着这边在比手势,做出一种「你知我知」的约定暗号。他赶紧回过头来说:「小马!机伶点,装作没事般瞧下斜对面那间茶馆的二楼……看见凭窗那名青衣汉子了吧?快去打听!」 「知道了!」马向阳翻身下马,衔命而去。 项义夫也趁着等待回报的空档,前去向太皇太后报告塞车的原因。这个时候,小方小嫣和数名自卫队员,已经先后来到路口与沉放会合,一起对付阴阳双煞。只不过当众人赶到时,方知阴阳双煞凶性大发,把情势搞到乱七八糟,已经失控了! 原来,当阴阳双煞来到万叁路时,发现身后并无追兵。两人心下大喜,以为已经甩掉沉放这条难缠的尾巴。庆幸之余,两人决定按照原先计划,赶回住处躲起来。于是阴阳双煞朝西而行,顺利解决掉两名迎面拦路的官兵,很快来到十字路口。阴阳双煞归心似箭,无视青天路上马车交会得很频繁,脚下丝毫不停,直接闯入车阵中。两人堂皇挟持着田咪咪,以霸王之态大摇大摆过马路。面对着四面八方急驰而来的马车,阴阳双煞大开杀戒,暗器如雨纷飞。顿时人仰马翻,交通乱成一团。 这个过程前后不到一分钟。 现场惊声四起,人声伴着马嘶交织成一首催魂夺命的哀乐。 当场气绝的都是车佚、发狂的都是受惊而失去控制的马匹。 有的马车冲进路边的商店,最惨的是有好几辆马车,互相捉对撞在一起。四方行驶来到十字路口附近的马车,好运未受波及的全部被迫停下来观望。青天路上一片疮痍,阴阳双煞肆意妄为,如入无人之境,洋洋得意直直走,来到马路的中央。 ★★★ 「在真实的生命里,每桩伟业都由信心开始,并由信心跨出第一步。」 自从从白阳真人嘴里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开始,沉放从八岁至今就经常默默地激励自己:「没有天生的信心,只有不断培养的信心。我要变得很强大,就得充满自信,日积月累培养出开天闢地的力量,睥睨天下的眼界,惟我独尊的信心!」 就是这份信念,鞭策沉放发挥鍥而不捨的精神,很顺利地从阴无垢手里将小嫣毫发无伤的救出来。「这件事我干得这么漂亮,简直可以做为「如何安全解救人质」的教战范本,嘻嘻嘻……」沉放沾沾自喜,精神百倍地充满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办得到,再接再励地从阴阳双煞手中将田咪咪平安救出来。为此,沉放提足真气尽展轻功提纵术,在人来人往的万二路上乘奔御风。光天化日,他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之举引来路人侧目,只管循着阴阳双煞走过的足跡,风驰电掣地奔入横巷里。 行不到百公尺,沉放就看到地上躺着二具尸体,一男一女,都是身穿二万区制服的自卫队成员。两人的面孔都泛出乌青色,致命原因都在咽喉处,各别插着一支很精巧的飞梭。沉放一眼认出,那是阳天星的独门暗器,见血封喉『满天星』。 「短短不到一刻鐘,已经连续死了六个人,看来这对杂碎是豁出去了。不过嘛,这两支飞梭倒是挺中看的,不要白不要……」寻思间,沉放发现四下无人,于是取出手巾从死者身上将两支飞梭拔起来,包好揣入怀中,起身继续追下去。 待出了巷子来到万叁路,沉放左右张望,只见人车稀疏,朝西不远处,路边围着一群人。趋近一看,却见地上躺着两名身着军服的兵士,身上不见伤口血跡。只是两人的脸色都呈乌青现象,圆瞪着双目,显露狰狞样貌像是死不瞑目一般。 眾人议论纷纷之际,注意力突然全被一名商贾打扮的男人吸引住。 「真的啦!我从头到尾看得很清楚,何况都闹出人命了,我不会骗人的啦!」 他口沫横飞说得很大声,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不待催促,自动又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自卫队来知会之后,我就特别留意外头的动静。结果,大约是叁分鐘之前,那两名掳人的强盗,真的大摇大摆的从我店门前行经而过。嘿!我一眼就认出来喔,被男强盗挟持在胁下的那名女子,确实是『京城四大名补』的田掌柜,身子软绵绵的,看起来好像昏迷的样子。所以,我赶快从店里衝出来,本来是打算去向里长报告,却恰好看到这两名官爷从那一头跑过来,一边奔行一边拔刀喝令:『站住!好个大胆强盗!光天化日竟敢强掳良家妇女,你们还不乖乖束手……』可惜就擒两字都还来不及说出口,只见那名女强盗忽然抬手一扬,这两名官爷连啍都没啍,只是咚咚两声,先后倒下去,身体一阵抽搐,然后就动也不动……」 沉放没听到最后,便将那叙述的声音拋在身后。其实看见那两名官兵的死状时,他心里雪亮得很,那是阴无垢的『追魂针』滥杀下的两条冤魂。只是因为追魂针已经没入体内,伤口极小像被蚊叮一般,既不易被发现,又容易遭人给忽视。 没多久,小方搂着小嫣的纤腰、小嫣勾着小方的脖子,由着他提气飞纵奔行。 两人也来到这里,只是那两具官兵的遗体,已经被移至屋簷下用草蓆盖住。 而且前方路上排列着好几辆前进不得的马车,对向路上则呈现净空的现象。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嫣几乎足不沾地,只觉身体轻飘飘地像在飞行一般。 小方说:「青天路就在前面不远处,马车从路口延伸而来,怕是塞车吧。」 没错!京城发生有史以来,突如其来的人为,造成严重的塞车现象。 申时二刻起,行驶在万叁路上的马车突然无法直通红叁路,或者转入青天路。 更精确的说,红叁路单向大塞车、青天路的交通完全瘫痪。 项义夫带领的车队被迫停下来,动弹不得。更不巧的是,前方二十几公尺开外,就是车队预定要右转进入红二路的十字路口。也是先前阴无垢用飞镖杀死两名红中区自卫队员的地方。当时项义夫的车队也曾被迫停下来,只是时间很短暂。后来经由「皇嗣亲卫队」沿途安插在青天路上的暗桩,一棒接一棒的传报过来,项义夫很快掌握到状况,知悉受阻原因。这一回也一样,距离项义夫最近的那名暗桩,得到通报而来的消息后,立刻趋近前去,向项义夫的侍从官马向阳报告。 然后,马向阳再驱马靠上去,低声报告:「爷!那两名匪类恣意妄为,跑到二万区绕了一小圈,居然转回来霸佔住青天路,就在前面与红叁路交会的十字路口上。现在青天路恐怕只剩头尾还能动,咱们运气真不好,赶得凑巧塞在中段。」 项义夫道:「这是突发事件,咱们且耐心等一等。好运的是,红二路和万二路都没塞,且对向的车道尚能通行。前方的路口会打结,只是刚巧塞成一团而已。自卫队已经赶来引导了,待会起码可以单向通行。对了!人质方面可有消息?」 「啊!有有有!」马向阳急切说道:「可喜的是,小嫣姑娘已经平安获救了。」 项义夫一听,虎目一亮,「是纪姑娘……呃,我的意思是,纪不妄所为吗?」 马向阳心里暗笑佯装无知,「都不是。据报是一名使刀的侠士,正在查来歷。」 项义夫道:「何必捨近求远,附近一定有天龙司的密探,你去问看看。」 马向阳说:「可我又不认识天龙司的人,找谁问去?」 「算了!我自个来。」说着,项义夫从怀里取出一面令牌,举高朝四下展示。 「爷!您拿的是什么宝贝?这管用吗?」马向阳很好奇。 项义夫一面环目扫视,一面淡淡地说:「此乃皇上钦赐之物,至于用途嘛……」 言犹未完,他眼尖发现斜对面的二楼窗口,有名青衣汉子朝着这边在比手势,做出一种「你知我知」的约定暗号。他赶紧回过头来说:「小马!机伶点,装作没事般瞧下斜对面那间茶馆的二楼……看见凭窗那名青衣汉子了吧?快去打听!」 「知道了!」马向阳翻身下马,衔命而去。 项义夫也趁着等待回报的空档,前去向太皇太后报告塞车的原因。这个时候,小方小嫣和数名自卫队员,已经先后来到路口与沉放会合,一起对付阴阳双煞。只不过当眾人赶到时,方知阴阳双煞兇性大发,把情势搞到乱七八糟,已经失控了! 原来,当阴阳双煞来到万叁路时,发现身后并无追兵。两人心下大喜,以为已经甩掉沉放这条难缠的尾巴。庆幸之馀,两人决定按照原先计画,赶回住处躲起来。于是阴阳双煞朝西而行,顺利解决掉两名迎面拦路的官兵,很快来到十字路口。阴阳双煞归心似箭,无视青天路上马车交会得很频繁,脚下丝毫不停,直接闯入车阵中。两人堂皇挟持着田咪咪,以霸王之态大摇大摆过马路。面对着四面八方急驰而来的马车,阴阳双煞大开杀戒,暗器如雨纷飞。顿时人仰马翻,交通乱成一团。 这个过程前后不到一分鐘。 现场惊声四起,人声伴着马嘶交织成一首催魂夺命的哀乐。 当场气绝的都是车佚、发狂的都是受惊而失去控制的马匹。 有的马车衝进路边的商店,最惨的是有好几辆马车,互相捉对撞在一起。四方行驶来到十字路口附近的马车,好运未受波及的全部被迫停下来观望。青天路上一片疮痍,阴阳双煞肆意妄为,如入无人之境,洋洋得意直直走,来到马路的中央。 41、因果推手 「站住!」随着宏亮的喝斥声,红叁路的路口适时赶来六名官兵。 六个人一字排开,人人手上都持着上膛的弩箭,对准迎面而来的阴阳双煞。 弩箭劲道强、射程远,杀伤力很强大。 阴阳双煞不敢撄其锋,不得不停下来留神戒备,速谋对策。双方都蓄势待发,不肯退让半步,只是互相彼此各有投鼠忌器之虑,一时形成僵持对峙的局面。蓦然,急促脚步声纷沓,青天路上出现12名官兵,由北飞奔而至。迅速散开分成叁组,飞身跳到叁辆马车的车厢上就定位--他们和先前赶到的六名官兵都是留守府衙的精锐,20名弓弩手,奉命出来搜捕强盗。本来分成10组,一起从位于青发区的府衙出发,以合纵连横的方式搜寻红中区,分头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后来因为听到自卫队传讯的哨音,于是10组人马纷纷循声而去,最后集结成两路。而陈尸在万叁路那两名弓弩手,本来跑第一最先找到强盗,只是头功没抢到就死翘翘。相对下,这12名弓弩手比较机警,一来到便抢地利排开阵势,人人居高临下,手持弩箭瞄准待发。 「大胆凶徒!目无法纪,竟敢视人命如草芥,任意摧残,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领队校尉出声发话,阴阳双煞充耳不闻,只是眼光闪烁,寻找脱身之道。 正是前有拦路虎,旁有索命阎罗,两面虎视眈眈的形成夹击之势。 适时,后面有人放炮:「两位相好的!你们就快快投降,别妄做困兽之斗好吗!」 阴阳双煞回头一看,只见沉放好整以暇地站在转角处,一脸灿烂笑得好不迷人。 眼看情势越发不利,阳天星右掌按住田咪咪的百会穴,扬声道:「沉放!你来得正好,想保住这娘们的性命,你最好看着办吧!」他透露弦外之音,威胁沉放帮忙杀出一条生路。沉放当然听得出来,朗声说:「纪不妄应该快来了,你们就等着吧!」 这话也是说给官兵听的,要他们稍安勿躁,只需将阴阳双煞困住,自然就会有人来收拾他们。官兵们当然知道,田咪咪是纪不妄手下的头号爱将,而纪不妄则是天子关爱眼神下的当红炸子鸡。他们要建功,就得以田咪咪的安全为首要考虑。正因为如此,领队校尉未有进一步的动作,始终维持箭拔弩张的守势,只盼纪不妄赶快来收拾残局。反观,阴阳双煞忐忑不安,因为他们并未做好万全准备,就怕纪不妄真的来了,不肯乖乖引颈就戮,交换田咪咪的人身安全,到时谁会先死可难说了。 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阴阳双煞很有默契,快速交换一眼。 阳天星右手动了动,故意很大声说:「原来,这个娘们对纪不妄那么重要啊!」 「得了吧你!京城有谁不知道,阴阳双煞被老鼠夹夹断手指。当初纪不妄是如何办到的呢?我真的好想知道喔!这么有趣的八卦,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想听。阳天星!你就当做讲笑话,说出来给大家解解闷呗!」沉放很坏,哪壶不开提哪壶。 阴阳双煞被当众起底,幸好两张脸都易容,瞧不出脸色是红是白。只见阴无垢气到浑身发抖,怒瞪着沉放厉声道:「沉放!今日容你猖狂,以后你最好别犯到我手上。」顿了顿,一脸诡笑地接道:「好!既然你想看这娘们变成箭靶,我们就成全你!」 「我拭目以待!」沉放很爽快地说:「阴阳双煞想陪葬的话,尽管动手啊!」 见他软硬不吃,不为所动。阴无垢也没辄,只能强忍着一肚子火气,怒目以对,听见阳天星低声道:「妹子!姓沉的意在拖延,咱们别跟他废话。为免姓纪的赶到,使情势变得雪上加霜,咱们只能擅用手上的保命符,得快快想个脱身之计要紧。」 「嗯,我知道了,星哥!一切听你的。」 正当阴阳双煞交头接耳,忙着窸窸窣窣商议之际,小方和小嫣刚好来到沉放身边。见田咪咪的身子软绵绵地被个紫膛脸大汉搂抱挟持住,当街任人轻薄。小嫣急到两眼泪汪汪,奋不顾身就想冲过去。只是她的小蛮腰仍旧被小方搂着,寸步难进。 「怎么办呀,小方?」她心焦如焚,都忘了自己的手臂仍然勾着小方的脖子。 「小嫣!你先别急,田姨现在是阴阳双煞的护身符,暂时不会有事的。」说着,小方掏出汗巾很温柔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又说道:「你瞧!救兵越来越多,阴阳双煞插翅也难逃。我相信我叔很快就会赶到,他一定有妙计,保住田姨安全获救。」 「嗯。纪哥哥武功通神,人又聪明无比,肯定有办法的。」小嫣破涕笑开。 沉放听到心里很不是滋味,很想凑上去问个明白:「是老子把你平安救出来,拼死拼活不说,难道我就不聪明,武功不通神吗?」这时一路追随小方而来的自卫队员也赶到了,而且十字路口周遭闻讯赶来支持的自卫队员,陆陆续续越聚越多。最凑巧的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以路容为首的这支寻人部队,找人找到青天路上一家摸摸茶按摩院。众人原本打算躲在里面快活消磨半天,不料外面会发生重大事故。于是叁十几名官兵一起跑过来查看,恰好将十字路口南面的包围缺口给补上。 形成东西南北皆有人防守,阴阳双煞在中间,被四面包围住。 眼看情势越来越严峻,阳天星当机立断,转头对阴无垢耳语:「时间对咱们不利,咱们得速战速决,救命稻草是你右手边那辆坚固的马车。等我讯号,我对付两名骑马的随从,你负责擒住车夫,咱们一举将马车夺下来,我另有脱身妙计!」 阴无垢颔首应允,阳天星从怀里拿出两支飞梭,尖端对着田咪咪雪白如脂的脖子,阴恻恻地说:「很好,你们再不让开,休怪阴阳双煞心狠手辣,不懂怜香惜玉辣手催花。美人血溅当场,到时候看你们有几颗脑袋,向纪不妄交代,嘿嘿嘿……」 他故意出言蛊惑,见官兵脸上露出迟疑神色,立马大喝:「妹子!动手!」手字音未落,阳天星已将手中两支飞梭射出去,直取两名骑马随从的咽喉,一击命中。而蓄势待发的阴无垢也飞身纵上车辕,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擒住骇然色变的车夫。 她一旋身,手里多了一把蓝汪汪的匕首,由后架在他脖颈上。 抓着田咪咪的阳天星随后纵上车辕,掀开车帘窜进去车厢里。 短短不到五秒钟,现场箭拔弩张的对峙局面,情势突然大变! 纵使,阴阳双煞仍然被包围住。但是,人质从一名变成…… 「叁个刚刚好!」 阳天星揭晓答案,脸孔露出于车厢左边的窗口前,扬声说:「你们仔细听好来!老子手中现在拥有叁名人质,掌控叁条人命。尤其是马车上这位主子,不仅身价富可敌国,身份更是尊贵无比,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信各位官爷一定很感兴趣。」 声落,他凭窗望外的面孔闪开,推出一名头戴员外巾的老者来示众。 只见他脸色铁青,双眉粗浓,颏下白须抖动,长相很严肃。 「怎么会是他?」沉放、小方、路容等叁人,看得很真确,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因为叁个人都一眼认出来,那位被迫加入人质阵容的员外,豁然是丞相东方硕。 「你们慢慢看,睁大眼看仔细点,可别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这位大员外,为自己招来祸端啊!」阳天星为了彰显筹码的份量,刻意拿东方硕来现宝。犹如老鸨带新来的姑娘见客,强迫东方硕露脸,轮流在左右窗口亮过相,换从前面探出头来。 这时候,小方的耳朵忽然响起一缕传音入密。 他闻声知人,不动声色听完指示之后,转而对着小嫣耳语。 「东方硕突然被拉出来搅局,情势对咪咪来说,应该是利多吧?」沉放关心田咪咪的安危,注意力大都放在阴阳双煞身上。其实他心里很不服气,有意在小嫣面前大显神通,一直都在动脑筋,就想赶在纪不妄来到之前,顺利将田咪咪救出虎口。 讵料,东方硕会乔装改扮外出,无端被卷入这场纷争之中。殊不知,当马车前进不得时,东方硕久候不耐,曾经掀帘查看,就那么刚好与阳天星对到眼。东方硕固然不认识阴阳双煞,而且浑然不知,如果当初他没有命令杉河刚去向『刺客联盟』施压,刺龙刺凤就不会去行刺纪不妄,双方就不会结下仇恨。那么今日阴阳双煞就不会走上挟怨报复一途,被沉放逼到狗急跳墙,搞出一连串的血腥风波,既而影响交通,导致东方硕被困在这里,不但延误行程,甚至被阳天星很识货地抓来做人质。 这场因果,可说是东方硕无意中一手促成的,如今他得面对吉凶难卜的后果! ★★★ 「站住!」随着宏亮的喝斥声,红叁路的路口适时赶来六名官兵。 六个人一字排开,人人手上都持着上膛的弩箭,对准迎面而来的阴阳双煞。 弩箭劲道强、射程远,杀伤力很强大。 阴阳双煞不敢攖其锋,不得不停下来留神戒备,速谋对策。双方都蓄势待发,不肯退让半步,只是互相彼此各有投鼠忌器之虑,一时形成僵持对峙的局面。驀然,急促脚步声纷沓,青天路上出现12名官兵,由北飞奔而至。迅速散开分成叁组,飞身跳到叁辆马车的车厢上就定位--他们和先前赶到的六名官兵都是留守府衙的精锐,20名弓弩手,奉命出来搜捕强盗。本来分成10组,一起从位于青发区的府衙出发,以合纵连横的方式搜寻红中区,分头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后来因为听到自卫队传讯的哨音,于是10组人马纷纷循声而去,最后集结成两路。而陈尸在万叁路那两名弓弩手,本来跑第一最先找到强盗,只是头功没抢到就死翘翘。相对下,这12名弓弩手比较机警,一来到便抢地利排开阵势,人人居高临下,手持弩箭瞄准待发。 「大胆凶徒!目无法纪,竟敢视人命如草芥,任意摧残,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领队校尉出声发话,阴阳双煞充耳不闻,只是眼光闪烁,寻找脱身之道。 正是前有拦路虎,旁有索命阎罗,两面虎视眈眈的形成夹击之势。 适时,后面有人放炮:「两位相好的!你们就快快投降,别妄做困兽之斗好吗!」 阴阳双煞回头一看,只见沉放好整以暇地站在转角处,一脸灿烂笑得好不迷人。 眼看情势越发不利,阳天星右掌按住田咪咪的百会穴,扬声道:「沉放!你来得正好,想保住这娘们的性命,你最好看着办吧!」他透露弦外之音,威胁沉放帮忙杀出一条生路。沉放当然听得出来,朗声说:「纪不妄应该快来了,你们就等着吧!」 这话也是说给官兵听的,要他们稍安勿躁,只需将阴阳双煞困住,自然就会有人来收拾他们。官兵们当然知道,田咪咪是纪不妄手下的头号爱将,而纪不妄则是天子关爱眼神下的当红炸子鸡。他们要建功,就得以田咪咪的安全为首要考量。正因为如此,领队校尉未有进一步的动作,始终维持箭拔弩张的守势,只盼纪不妄赶快来收拾残局。反观,阴阳双煞忐忑不安,因为他们并未做好万全准备,就怕纪不妄真的来了,不肯乖乖引颈就戮,交换田咪咪的人身安全,到时谁会先死可难说了。 想到其中的利害关係,阴阳双煞很有默契,快速交换一眼。 阳天星右手动了动,故意很大声说:「原来,这个娘们对纪不妄那么重要啊!」 「得了吧你!京城有谁不知道,阴阳双煞被老鼠夹夹断手指。当初纪不妄是如何办到的呢?我真的好想知道喔!这么有趣的八卦,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想听。阳天星!你就当做讲笑话,说出来给大家解解闷唄!」沉放很坏,哪壶不开提哪壶。 阴阳双煞被当眾起底,幸好两张脸都易容,瞧不出脸色是红是白。只见阴无垢气到浑身发抖,怒瞪着沉放厉声道:「沉放!今日容你猖狂,以后你最好别犯到我手上。」顿了顿,一脸诡笑地接道:「好!既然你想看这娘们变成箭靶,我们就成全你!」 「我拭目以待!」沉放很爽快地说:「阴阳双煞想陪葬的话,儘管动手啊!」 见他软硬不吃,不为所动。阴无垢也没輒,只能强忍着一肚子火气,怒目以对,听见阳天星低声道:「妹子!姓沉的意在拖延,咱们别跟他废话。为免姓纪的赶到,使情势变得雪上加霜,咱们只能擅用手上的保命符,得快快想个脱身之计要紧。」 「嗯,我知道了,星哥!一切听你的。」 正当阴阳双煞交头接耳,忙着窸窸窣窣商议之际,小方和小嫣刚好来到沉放身边。见田咪咪的身子软绵绵地被个紫膛脸大汉搂抱挟持住,当街任人轻薄。小嫣急到两眼泪汪汪,奋不顾身就想衝过去。只是她的小蛮腰仍旧被小方搂着,寸步难进。 「怎么办呀,小方?」她心焦如焚,都忘了自己的手臂仍然勾着小方的脖子。 「小嫣!你先别急,田姨现在是阴阳双煞的护身符,暂时不会有事的。」说着,小方掏出汗巾很温柔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又说道:「你瞧!救兵越来越多,阴阳双煞插翅也难逃。我相信我叔很快就会赶到,他一定有妙计,保住田姨安全获救。」 「嗯。纪哥哥武功通神,人又聪明无比,肯定有办法的。」小嫣破涕笑开。 沉放听到心里很不是滋味,很想凑上去问个明白:「是老子把你平安救出来,拼死拼活不说,难道我就不聪明,武功不通神吗?」这时一路追随小方而来的自卫队员也赶到了,而且十字路口周遭闻讯赶来支援的自卫队员,陆陆续续越聚越多。最凑巧的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以路容为首的这支寻人部队,找人找到青天路上一家摸摸茶按摩院。眾人原本打算躲在里面快活消磨半天,不料外面会发生重大事故。于是叁十几名官兵一起跑过来查看,恰好将十字路口南面的包围缺口给补上。 形成东西南北皆有人防守,阴阳双煞在中间,被四面包围住。 眼看情势越来越严峻,阳天星当机立断,转头对阴无垢耳语:「时间对咱们不利,咱们得速战速决,救命稻草是你右手边那辆坚固的马车。等我讯号,我对付两名骑马的随从,你负责擒住车夫,咱们一举将马车夺下来,我另有脱身妙计!」 阴无垢頷首应允,阳天星从怀里拿出两支飞梭,尖端对着田咪咪雪白如脂的脖子,阴惻惻地说:「很好,你们再不让开,休怪阴阳双煞心狠手辣,不懂怜香惜玉辣手催花。美人血溅当场,到时候看你们有几颗脑袋,向纪不妄交代,嘿嘿嘿……」 他故意出言蛊惑,见官兵脸上露出迟疑神色,立马大喝:「妹子!动手!」手字音未落,阳天星已将手中两支飞梭射出去,直取两名骑马随从的咽喉,一击命中。而蓄势待发的阴无垢也飞身纵上车辕,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擒住骇然色变的车夫。 她一旋身,手里多了一把蓝汪汪的匕首,由后架在他脖颈上。 抓着田咪咪的阳天星随后纵上车辕,掀开车帘窜进去车厢里。 短短不到五秒鐘,现场箭拔弩张的对峙局面,情势突然大变! 纵使,阴阳双煞仍然被包围住。但是,人质从一名变成…… 「叁个刚刚好!」 阳天星揭晓答案,脸孔露出于车厢左边的窗口前,扬声说:「你们仔细听好来!老子手中现在拥有叁名人质,掌控叁条人命。尤其是马车上这位主子,不仅身价富可敌国,身份更是尊贵无比,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信各位官爷一定很感兴趣。」 声落,他凭窗望外的面孔闪开,推出一名头戴员外巾的老者来示眾。 只见他脸色铁青,双眉粗浓,頦下白鬚抖动,长相很严肃。 「怎么会是他?」沉放、小方、路容等叁人,看得很真确,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因为叁个人都一眼认出来,那位被迫加入人质阵容的员外,豁然是丞相东方硕。 「你们慢慢看,睁大眼看仔细点,可别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这位大员外,为自己招来祸端啊!」阳天星为了彰显筹码的份量,刻意拿东方硕来现宝。犹如老鴇带新来的姑娘见客,强迫东方硕露脸,轮流在左右窗口亮过相,换从前面探出头来。 这时候,小方的耳朵忽然响起一缕传音入密。 他闻声知人,不动声色听完指示之后,转而对着小嫣耳语。 「东方硕突然被拉出来搅局,情势对咪咪来说,应该是利多吧?」沉放关心田咪咪的安危,注意力大都放在阴阳双煞身上。其实他心里很不服气,有意在小嫣面前大显神通,一直都在动脑筋,就想赶在纪不妄来到之前,顺利将田咪咪救出虎口。 詎料,东方硕会乔装改扮外出,无端被捲入这场纷争之中。殊不知,当马车前进不得时,东方硕久候不耐,曾经掀帘查看,就那么刚好与阳天星对到眼。东方硕固然不认识阴阳双煞,而且浑然不知,如果当初他没有命令杉河刚去向『刺客联盟』施压,刺龙刺凤就不会去行刺纪不妄,双方就不会结下仇恨。那么今日阴阳双煞就不会走上挟怨报復一途,被沉放逼到狗急跳墙,搞出一连串的血腥风波,既而影响交通,导致东方硕被困在这里,不但延误行程,甚至被阳天星很识货地抓来做人质。 这场因果,可说是东方硕无意中一手促成的,如今他得面对吉兇难卜的后果! 42、神秘女郎 「你们都看清楚了吧?还不快清出一条道路来,让本大爷离开!」阳天星很粗暴地押着装扮成员外的东方硕,迫令他从车厢现身,很憋屈地以跪姿面对大众。车辕上坐着那名被阴无垢用匕首架在脖子上的车夫。他横祸加身,一脸惊恐,吓到浑身不由自主地直发抖。东方硕被迫曝露行踪,虽然强自镇定没有惊慌失措,但往日威严尽失,只剩一脸铁青的屈辱与瞋怒。 都是消息太灵通惹的祸! 话说今天晌午时,杉河刚得到一则独家新闻,即刻跑去向丞相打小报告,好运看到东方硕的胴体。 缘由相府昨晚闹刺客,府里上下被搞到鸡飞狗跳,两百多名卫兵加上家丁总动员忙着捉拿刺客。东方烈提出建议:「爹!外头乱閧閧,尚不知刺客是何来历,共有几名。爹又不会武功,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由孩儿陪您待在书房,比较保险。」 东方硕想了想,「咱们去了只恐会添乱,一动不如一静,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父子俩继续待在书房里,一起坐在那张尊贵的宝座上等候消息,不忘善用时间,一边浅酌一边商议要事。相府总管进进出出,忙着报告实时状况,最后很欣慰的说:「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洪福齐天,庇荫整座府邸有惊无险,万幸啊!」 「现在几时了?」东方硕打了一个哈欠,东方烈已经累到睡着任由鼻孔吹泡泡。 「接近五更。」总管说:「大伙忙了一个晚上,刚好空腹等着用早膳。」 东方硕站起来伸展手脚,口气淡淡地问道:「刺客呢,总共抓到几名?」 「这个嘛……」总管面露迟疑,「刺客十分凶残,幸好经由府里卫兵和家丁通力反扑之下,咱们大获全胜,府里无人伤亡,财物也没有折损半分。只有来自倭国那位客卿,武功高强的陈寂,因为连续力战两名刺客,本来胜卷在握,不承想……」 东方硕扭腰的动作猛地顿住,歪腰斜身地问道:「到底怎么了,照实说!」 「是!」总管说:「另有刺客隐伏一旁策应,陈寂被暗箭射中,幸无大碍。」 「啍!」东方硕挺直腰杆,右掌猛地一扫,案上的茶杯腾空飞出,撞到墙上。 砰的一声!茶杯哐啷落地,地上多了一滩茶水和破裂的瓷片。东方烈被惊醒,见东方硕双手撑在案上,怒气腾腾状似要吃人地直视着站在案前的总管。他敛首低眉,动也不动地不敢吭气。东方烈长身而起,缓颊道:「豪伯!刺客所为而来?」 总管道:「回大少爷!刺客分头行事,仅知一人潜入藏书阁,空手而出。」 「阿豪!」东方硕恢复冷静,「命人好生照料陈寂,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忙吧!」 「是!」总管如逢特赦,赶紧夹着屁股转身离去。 东方硕转过身来,颓然坐入宝座,一脸疲惫地说:「不出事不晓得,咱们府里原来养着一大群饭桶,连被几个刺客闯进来都弄不清楚,更遑论要捉到人,啍!一大群食量惊人的壮汉,没一个派得上用场,居然得仰仗倭国一介女子,真是可笑啊!」 东方烈道:「此事何尝不是一记警钟,正好敲醒咱们,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东方硕道:「烈儿!补强人手刻不容缓,由你全权办理,切勿再跟杉河刚要人。」 「孩儿知道了。」东方烈笑了笑,「爹一夜未合眼,叫飞狼兄弟来服侍您可好?」 东方硕听了,颔首笑道:「如此甚好,爹的确需要来个彻底的放松。」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杉河刚来到相府时,被直接带到一座水榭,进入一间香气袭人的房间。但见丞相全身一丝不挂地趴在一张特制的床上,脸孔埋于床巾上,背上肌肤焕发着闪亮亮的油光,不丰满结实、不圆翘性感的臀部盖着一条毛巾。 室内还有两名年轻的汉子,长相十分雷同、装束一模一样。两人都长得浓眉大眼,头上缠白巾、打赤膊的身上袒露着很强壮的肌肉,肤色相当黝黑。一人用两只手掌抓着丞相瘦弱的大腿,掐捏按揉;另一人站在丞相背上,很有节奏地踩来踩去。 杉河刚看到瞠目结舌,直到下颏发酸才醒起此行的目的,赶紧趋近前蹲下去。 只见床下有个圆洞,丞相的脸孔像立体浮雕嵌在其中,两眼舒闭,吐气如丝。 杉河刚歪着头,轻声唤道:「相爷!卑职来了,您有听见吗?」 「嗯,说吧!」东方硕脸上笼罩着浓浓的困乏之色,连眼睛都懒得张开。 杉河刚道:「卑职刚刚得到一条天大的消息。破天荒,皇子要出宫啦!」 东方硕一听,猛地睁开眼睛,「此话当真?」 杉河刚道:「卑职以前的一名手下,如今在项义夫手下当差,是卑职安插在「皇嗣亲卫队」的密探。不久前此人跑来相告,说他接到上级指令,要他准备好出勤务,下午得出皇城。可惜此人职位不够高,他只知自己被安排在预定路线上做暗桩。」 东方硕道:「就这样,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 杉河刚摇摇头,「皇子出宫,兹事体大,消息封锁得很严密,卑职实难打探。」 东方硕道:「看来,老夫得进宫一趟。」 结果,丞相马不停蹄地连续走访『慈宁宫』和『坤宁宫』,却从东方如意和东方明媚口中,得不到皇子要出宫的任何相关消息。直到午后,东方硕接到东方烈派人送来的密函,才知太皇太后和湘妃要连袂去天威岛,为即将启航的官兵送行。 「原来如此!」东方硕恍然大悟,推测送行仪式只是幌子,太皇太后和湘妃等一行人,最后要去的地方,一定是城中某处。转念又想:「如此一来,有心人的注意力,势必全被吸引过去。我何不趁此机会,前往丰满楼和猪木英子当面深谈……」 就这样,丞相扮成员外,为免引人注意,他只带着两名侍从。 岂知事情却跳脱剧本,秘密出访的员外,竟被当街作乱的凶徒抓来做肉票。 态势很明显,阴阳双煞用丞相和车夫取代田咪咪,拿来当挡箭牌。 使得蓄势待发的弓弩手,投鼠忌器,你看我、我看你,莫衷一是。 最后,全体官兵都用眼睛望着领队校尉,等待指示。 不必怀疑,对官兵和自卫队员而言,每个人都知道,当朝丞相复姓东方单名硕。 只不过,不见得每个人都见过丞相本尊,尝过那种深感叁生有幸的荣宠与喜悦。 凑巧的是,这名领队校尉叫做金临渊,十年前是杉河刚手下的一名弓弩手。 他曾经被派去支持丞相府的守卫工作,清楚见过丞相本尊数次,认识到有剩。 现如今,金临渊已经官拜校尉,隶属九门提督府衙,负责管理弩箭队的日常勤务,未承想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丞相。金临渊暗吃一惊,第一个念头是:「糟了!相爷怎会打扮成这副德性,跑来蹚这浑水?我若不依,相爷怕不得立刻血溅当场?何况还有个田掌柜……真教人为难啊,真是急死我也!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个纪不妄怎还不来呢!」他一个头两个大,面对着迫在眉睫的烫手山芋,不但无法推卸,还得马上做出决定。金临渊只能庄敬自强,扬声道:「我若依你之求,你又待肉票如何?」 「嘎嘎嘎……」阳天星桀桀大笑,「待马车到达安全之处,我自会放走人质。」 金临渊一听,不由心想:「我若依了,便得眼睁睁地任由阴阳双煞扬长而去。即便真能保住叁名人质的性命,但事后上头若是追究下来,我怕也难辞其咎。更何况,阴阳双煞视人命如草芥,离开以后翻脸不讲信用,我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大感棘手,正思量间,忽闻环佩叮当响,只见一名薄粉敷面,螓首蛾眉的宫装俪人,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袅袅婷婷地步下马车。然后,俪人清眸流盼,莲步轻移地朝着他走将过来。见状,金临渊连忙发话:「姑娘!前方危险,请勿靠近!」 俪人置若罔闻,沿着马路边直直走,来到金临渊和叁名弓弩手作为据点的那辆马车的内侧。她先探头朝着阴阳双煞挟持的那辆马车打量一眼,再抬起螓首启齿说:「官爷!小女子春露,这厢有礼了。敢问官爷,这塞车之患,还得耽搁多久呢?」 她的嗓音宛转清脆,悦耳动听,媲美黄莺鸣叫。金临渊听了,紧张焦躁的心情,仿佛遇上一阵怡人的春风,顿时被一扫而空。他不由露出笑容,保持居高临下的戒备态势,留神盼顾地问道:「春露姑娘!你甘冒风险前来相询,莫非有啥急事吗?」 春露道:「不瞒官爷,申时四刻之前,春露必须赶回『朝歌馆』,否则……」 见她忽然泫然欲泣,像是有什么苦衷而受到极大的委屈。金临渊不禁心下一疼,霎时涌生一股把人抱入怀里秀秀的冲动。他差点把持不住跳下去,幸好实时悬崖勒马稳住脚步,很急切地说:「春露姑娘!听你话意,莫非你是『朝歌馆』的……」 「小女子命薄,被卖入朝歌馆当歌妓,还望官爷行个方便。」春露一脸羞怯。 金临渊一脸惊喜,心想:「朝歌馆几时来了这么令人心动的美人,我竟然一无所闻?这下子我卯到了,以后可以天天软玉温香抱满怀……」忽感大腿被碰了下,金临渊回过神来,偏脸看下身边手下,却见他使着眼色,低声道:「右都统来了!」 他连忙扭头一看,只见杉河刚带着一队御林军,劈哩叭啦地跑过来。 来到近前,杉河刚看到春露,猛地一怔,随即躬身行礼:「下官杉河刚,不知皇后娘娘凤驾在此,鲁莽而至,惊扰凤驾,罪该万死!」闻言,金临渊满心惊诧、一头雾水;春露一脸错愕,「这位官爷,啊您莫要折煞小女子,您认错人了啦!」 杉河刚一听,被意外到目瞪口呆。 春露抬起螓首,目如点漆望着金临渊,轻颦浅笑:「官爷!春露看得出来,您是位大好人,万事拜托啰!」说罢,她深深一福,随即转身,在两名丫鬟的簇拥下,春露轻盈摆动着柳腰儿,轻移莲步朝着座车而去,一路逦迤叮叮当当的环佩声。 美人款款摇动翘臀,背影渐去渐远。金临渊看到目痴神醉,不自觉地咽着口水。 无独有偶,杉河刚依旧瞠目结舌,转身目送的眼色,充满无法置信的惊叹号! ★★★本文目前仅在POPO面世,呃,更精确的说,个人所有作品目前都只发表在「屁喔屁喔」,其它网站若有拙作,内容肯定不会很完整,这是无庸置疑的事情★★★ 「你们都看清楚了吧?还不快清出一条道路来,让本大爷离开!」阳天星很粗暴地押着装扮成员外的东方硕,迫令他从车厢现身,很憋屈地以跪姿面对大眾。车辕上坐着那名被阴无垢用匕首架在脖子上的车夫。他横祸加身,一脸惊恐,吓到浑身不由自主地直发抖。东方硕被迫曝露行踪,虽然强自镇定没有惊慌失措,但往日威严尽失,只剩一脸铁青的屈辱与瞋怒。 都是消息太灵通惹的祸! 话说今天晌午时,杉河刚得到一则独家新闻,即刻跑去向丞相打小报告,好运看到东方硕的胴体。 缘由相府昨晚闹刺客,府里上下被搞到鸡飞狗跳,两百多名卫兵加上家丁总动员忙着捉拿刺客。东方烈提出建议:「爹!外头乱閧閧,尚不知刺客是何来歷,共有几名。爹又不会武功,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由孩儿陪您待在书房,比较保险。」 东方硕想了想,「咱们去了只恐会添乱,一动不如一静,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父子俩继续待在书房里,一起坐在那张尊贵的宝座上等候消息,不忘善用时间,一边浅酌一边商议要事。相府总管进进出出,忙着报告即时状况,最后很欣慰的说:「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洪福齐天,庇荫整座府邸有惊无险,万幸啊!」 「现在几时了?」东方硕打了一个哈欠,东方烈已经累到睡着任由鼻孔吹泡泡。 「接近五更。」总管说:「大伙忙了一个晚上,刚好空腹等着用早膳。」 东方硕站起来伸展手脚,口气淡淡地问道:「刺客呢,总共抓到几名?」 「这个嘛……」总管面露迟疑,「刺客十分兇残,幸好经由府里卫兵和家丁通力反扑之下,咱们大获全胜,府里无人伤亡,财物也没有折损半分。只有来自倭国那位客卿,武功高强的陈寂,因为连续力战两名刺客,本来胜卷在握,不承想……」 东方硕扭腰的动作猛地顿住,歪腰斜身地问道:「到底怎么了,照实说!」 「是!」总管说:「另有刺客隐伏一旁策应,陈寂被暗箭射中,幸无大碍。」 「啍!」东方硕挺直腰桿,右掌猛地一扫,案上的茶杯腾空飞出,撞到墙上。 砰的一声!茶杯哐啷落地,地上多了一滩茶水和破裂的瓷片。东方烈被惊醒,见东方硕双手撑在案上,怒气腾腾状似要吃人地直视着站在案前的总管。他敛首低眉,动也不动地不敢吭气。东方烈长身而起,缓颊道:「豪伯!刺客所为而来?」 总管道:「回大少爷!刺客分头行事,仅知一人潜入藏书阁,空手而出。」 「阿豪!」东方硕恢復冷静,「命人好生照料陈寂,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忙吧!」 「是!」总管如逢特赦,赶紧夹着屁股转身离去。 东方硕转过身来,颓然坐入宝座,一脸疲惫地说:「不出事不晓得,咱们府里原来养着一大群饭桶,连被几个刺客闯进来都弄不清楚,更遑论要捉到人,啍!一大群食量惊人的壮汉,没一个派得上用场,居然得仰仗倭国一介女子,真是可笑啊!」 东方烈道:「此事何尝不是一记警鐘,正好敲醒咱们,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东方硕道:「烈儿!补强人手刻不容缓,由你全权办理,切勿再跟杉河刚要人。」 「孩儿知道了。」东方烈笑了笑,「爹一夜未閤眼,叫飞狼兄弟来服侍您可好?」 东方硕听了,頷首笑道:「如此甚好,爹的确需要来个彻底的放松。」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杉河刚来到相府时,被直接带到一座水榭,进入一间香气袭人的房间。但见丞相全身一丝不掛地趴在一张特製的床上,脸孔埋于床巾上,背上肌肤焕发着闪亮亮的油光,不丰满结实、不圆翘性感的臀部盖着一条毛巾。 室内还有两名年轻的汉子,长相十分雷同、装束一模一样。两人都长得浓眉大眼,头上缠白巾、打赤膊的身上袒露着很强壮的肌肉,肤色相当黝黑。一人用两隻手掌抓着丞相瘦弱的大腿,掐捏按揉;另一人站在丞相背上,很有节奏地踩来踩去。 杉河刚看到瞠目结舌,直到下頦发酸才醒起此行的目的,赶紧趋近前蹲下去。 只见床下有个圆洞,丞相的脸孔像立体浮雕嵌在其中,两眼舒闭,吐气如丝。 杉河刚歪着头,轻声唤道:「相爷!卑职来了,您有听见吗?」 「嗯,说吧!」东方硕脸上笼罩着浓浓的睏乏之色,连眼睛都懒得张开。 杉河刚道:「卑职刚刚得到一条天大的消息。破天荒,皇子要出宫啦!」 东方硕一听,猛地睁开眼睛,「此话当真?」 杉河刚道:「卑职以前的一名手下,如今在项义夫手下当差,是卑职安插在「皇嗣亲卫队」的密探。不久前此人跑来相告,说他接到上级指令,要他准备好出勤务,下午得出皇城。可惜此人职位不够高,他只知自己被安排在预定路线上做暗桩。」 东方硕道:「就这样,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 杉河刚摇摇头,「皇子出宫,兹事体大,消息封锁得很严密,卑职实难打探。」 东方硕道:「看来,老夫得进宫一趟。」 结果,丞相马不停蹄地连续走访『慈寧宫』和『坤寧宫』,却从东方如意和东方明媚口中,得不到皇子要出宫的任何相关消息。直到午后,东方硕接到东方烈派人送来的密函,才知太皇太后和湘妃要连袂去天威岛,为即将啟航的官兵送行。 「原来如此!」东方硕恍然大悟,推测送行仪式只是幌子,太皇太后和湘妃等一行人,最后要去的地方,一定是城中某处。转念又想:「如此一来,有心人的注意力,势必全被吸引过去。我何不趁此机会,前往丰满楼和猪木英子当面深谈……」 就这样,丞相扮成员外,为免引人注意,他只带着两名侍从。 岂知事情却跳脱剧本,秘密出访的员外,竟被当街作乱的兇徒抓来做肉票。 态势很明显,阴阳双煞用丞相和车夫取代田咪咪,拿来当挡箭牌。 使得蓄势待发的弓弩手,投鼠忌器,你看我、我看你,莫衷一是。 最后,全体官兵都用眼睛望着领队校尉,等待指示。 不必怀疑,对官兵和自卫队员而言,每个人都知道,当朝丞相复姓东方单名硕。 只不过,不见得每个人都见过丞相本尊,嚐过那种深感叁生有幸的荣宠与喜悦。 凑巧的是,这名领队校尉叫做金临渊,十年前是杉河刚手下的一名弓弩手。 他曾经被派去支援丞相府的守卫工作,清楚见过丞相本尊数次,认识到有剩。 现如今,金临渊已经官拜校尉,隶属九门提督府衙,负责管理弩箭队的日常勤务,未承想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丞相。金临渊暗吃一惊,第一个念头是:「糟了!相爷怎会打扮成这副德性,跑来蹚这浑水?我若不依,相爷怕不得立刻血溅当场?何况还有个田掌柜……真教人为难啊,真是急死我也!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个纪不妄怎还不来呢!」他一个头两个大,面对着迫在眉睫的烫手山芋,不但无法推卸,还得马上做出决定。金临渊只能庄敬自强,扬声道:「我若依你之求,你又待肉票如何?」 「嘎嘎嘎……」阳天星桀桀大笑,「待马车到达安全之处,我自会放走人质。」 金临渊一听,不由心想:「我若依了,便得眼睁睁地任由阴阳双煞扬长而去。即便真能保住叁名人质的性命,但事后上头若是追究下来,我怕也难辞其咎。更何况,阴阳双煞视人命如草芥,离开以后翻脸不讲信用,我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大感棘手,正思量间,忽闻环佩叮噹响,只见一名薄粉敷面,螓首蛾眉的宫装儷人,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裊裊婷婷地步下马车。然后,儷人清眸流盼,莲步轻移地朝着他走将过来。见状,金临渊连忙发话:「姑娘!前方危险,请勿靠近!」 儷人置若罔闻,沿着马路边直直走,来到金临渊和叁名弓弩手作为据点的那辆马车的内侧。她先探头朝着阴阳双煞挟持的那辆马车打量一眼,再抬起螓首啟齿说:「官爷!小女子春露,这厢有礼了。敢问官爷,这塞车之患,还得耽搁多久呢?」 她的嗓音宛转清脆,悦耳动听,媲美黄鶯鸣叫。金临渊听了,紧张焦躁的心情,仿佛遇上一阵怡人的春风,顿时被一扫而空。他不由露出笑容,保持居高临下的戒备态势,留神盼顾地问道:「春露姑娘!你甘冒风险前来相询,莫非有啥急事吗?」 春露道:「不瞒官爷,申时四刻之前,春露必须赶回『朝歌馆』,否则……」 见她忽然泫然欲泣,像是有什么苦衷而受到极大的委屈。金临渊不禁心下一疼,霎时涌生一股把人抱入怀里秀秀的衝动。他差点把持不住跳下去,幸好即时悬崖勒马稳住脚步,很急切地说:「春露姑娘!听你话意,莫非你是『朝歌馆』的……」 「小女子命薄,被卖入朝歌馆当歌妓,还望官爷行个方便。」春露一脸羞怯。 金临渊一脸惊喜,心想:「朝歌馆几时来了这么令人心动的美人,我竟然一无所闻?这下子我卯到了,以后可以天天软玉温香抱满怀……」忽感大腿被碰了下,金临渊回过神来,偏脸看下身边手下,却见他使着眼色,低声道:「右都统来了!」 他连忙扭头一看,只见杉河刚带着一队御林军,劈哩叭啦地跑过来。 来到近前,杉河刚看到春露,猛地一怔,随即躬身行礼:「下官杉河刚,不知皇后娘娘凤驾在此,鲁莽而至,惊扰凤驾,罪该万死!」闻言,金临渊满心惊诧、一头雾水;春露一脸错愕,「这位官爷,啊您莫要折煞小女子,您认错人了啦!」 杉河刚一听,被意外到目瞪口呆。 春露抬起螓首,目如点漆望着金临渊,轻顰浅笑:「官爷!春露看得出来,您是位大好人,万事拜託囉!」说罢,她深深一福,随即转身,在两名丫鬟的簇拥下,春露轻盈摆动着柳腰儿,轻移莲步朝着座车而去,一路邐迤叮叮噹噹的环佩声。 美人款款摇动翘臀,背影渐去渐远。金临渊看到目痴神醉,不自觉地嚥着口水。 无独有偶,杉河刚依旧瞠目结舌,转身目送的眼色,充满无法置信的惊叹号! 43、书生报到 嚎叫突然冲霄爆响! 「啊~」车夫惊惶大叫,「救命啊!官爷~这位母夜……啊,不不不!是祖奶奶,她说了,官爷再不开道让他们平安离开,她就要把我的人头割下来给马当球踢!官爷!小的死了不打紧,可家里还有九十八岁老娘亲,谁来养啊,救救我啊官爷~」 金临渊听了,正要向杉河刚请示,蓦然有人说道:「阴阳双煞!本座来奉陪!」 声音凝而不散地由高处往下传播,宛如孩童的稚嫩嗓音,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位于十字路口东北方的转角处,亦即沉放、小方、小嫣等人身后那栋建筑物的屋顶上,长身直立着一名非常显目的黑衣人。他迎风的银白长发被吹得神采飘逸、脸上的金色面罩被夕阳照射到无比的灿烂,呼应着胸前光芒万丈的金鵰翱翔图。 『金鵰令主』沐啸天双手负后,衣袂邋邋荡风,居高俯视,睥睨群雄。 马路上的人全都仰头观视,阳天星也从车厢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来。东方硕也看到了,心儿猛地一凛,霎时加快跳动起来,忐忑寻思:「这下子糟透了!沐啸天这个老匹夫,该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早知道,要出门之前,应该先翻阅黄历才是。」 「现在是怎样,该死的纪不妄没来,来的居然是这个大魔王。星哥!怎办?」 阴无垢将车夫往后拉,语气透露紧张的气息,含带着浓浓的忧患意味。 阳天星低声道:「妹子!千万别乱了阵脚。为今之计,咱们更要沉得住气,看着办,走一步算一步。」说着,他将东方硕拉起来,自己站在他身后,扬声道:「想不到,阴阳双煞竟然能够惊动金鵰令主亲自驾临,备感荣宠,真是叁生有幸啊!」 沐啸天道:「本座专程为送大礼而来,你们是该感到庆幸,哈哈哈……」 阳天星道:「阳某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沐啸天道:「注意听来,本座只讲一遍。第一、放走员外和车夫。第二、田掌柜的可以让你们带走。第叁、交换人质事宜,本座给你们叁天时间,容你们慢慢想,仔细反复的想,想出一个你们认为万无一失的对策,再将时间地点告之纪不妄。」 此言一出,众人均感意外,包括阴阳双煞。 阳天星心下一喜,赶紧说道:「传闻金鵰令主言出必行,此话当真?」 沐啸天冷啍一声,「你不用拿话来扣。难不成,现场有人反对本座的做法吗?」 对金临渊来说,沐啸天肯出面解决烫手山芋,他额手称庆都来不及了,岂有反对的道理。而杉河刚此行目的,其实并非冲着丞相前来,是为了巴结纪不妄。直到听见「放走员外和车夫」,杉河刚才发现到,那名员外豁然是东方硕,自然不会反对。 事实上,现场只有沉放很不赞同,只是他既不是官方人员,又跟『京城四大名补』毫无渊源,不知该用何种立场去反对。见小方和小嫣都是一脸平静,沉放看到头顶快冒星星,赶紧怂恿:「小嫣!沐啸天不管你娘的死活,你应该大声反对啊!」 「我……」小嫣一脸为难,以征询的眼色看着小方。 小方说:「大面神!此事不劳你费神,你稍安勿躁,静观其变,日后交换人质时,算你一份就是啦。」这话讲得很明白,只是话中有话暗藏玄机。沉放似懂非懂,不甚理解,正欲追问清楚,有人大叫:「我反对!我反对!我举双手双脚反对!」 大庭广众下,有人向天借胆,公然挑战『金鵰令主』沐啸天的威信。 这简直是找死的举动,固然愚蠢,却又非得具备大无畏的勇气不可。令人敬佩,吸引群众的好奇心,无不循声望去,争睹究竟是谁这么白目。却见一名身穿白色书生衣,手持折扇的「小馒头书生」,后面跟着一名小书僮,从青天路飞奔而来-- 时间倒退一刻钟,在青天路二段,一间名为『颜如玉黄金屋书坊』的店里面。 这间书坊是百年老店,出版营销兼行,是东方英的叁小相公,排行第叁的小夫所创立的,当年靠着『小英的掏金密技』一书,销售百万,一举打响名号。现今的书坊主人是东方铭的堂哥,东方离珏。他不喜功名,从小立志要当个像他曾曾祖父那样出名的作家。东方离珏办到了,只是外界并不知情,他以笔名『菅麸鄞赋』创作,产量丰富,册册畅销,已经蝉联京城最火红言情作家榜首好几年。也是轩辕静璇最崇拜的作家,经常以书中人物的扮相做蓝本,在京城各处大摇大摆地遛达逍遥。 『颜如玉黄金屋书坊』是轩辕静璇最常光顾的书店,经常一待就是大半天。 她和东方离珏是老朋友,知道当今皇太后是他的堂姑母、皇后是他的堂妹。 同样的,东方离珏也知悉她是尊贵的七公主轩辕静璇,在外都以漆璇自居。 两人其实也是亲戚,正以柜台为桌,站着喝茶聊天。 「阿珏!你也知道,菅麸鄞赋是我的头号偶像,他的每本小说我都一看再看。拿最近出版的『龙归凤巢』来说,我昨天刚看完,可是有点失望诶!」轩辕静璇今天穿得很素雅,打扮成「小馒头书生」的模样。顾名思义,「小馒头书生」就是身着书生衣、头上顶着一个小馒头发髻。若是添加适当的黄色装饰物,就会变成「奶油馒头书生」。平常去京城四大名补的「星光区」跳舞时,轩辕静璇大都扮演风流书生,头戴书生帽或书生巾或书生冠,身穿彩线织绣花鸟图案的华美书生衣,折扇不可少。 「我没记错的话,你从菅麸鄞赋的第五本小说开始说失望,却本本买来看。」东方离珏平日大都以儒生装束为主,纶巾羽扇,颇有道骨仙风的神采。他今年二十岁,皮肤白皙,细嫩光滑如凝脂,五官很秀气,长相俊美得比美女更娇俏可人。 更精确的说,东方离珏天生丽质,男身女相,令京城许多纨裤子弟为之倾倒。 轩辕静璇经常拿此开玩笑,以褒奖假装妒忌。有时还得充当英雄救美,帮忙将那些黏上东方离珏裹裹缠的猪哥打发掉。「我是恨铁不成钢,以最忠实的读者来批评,这不为过吧?举例来说,男女主角相遇后,每一本的情节,雷同度高得离谱吧!」 「有吗?」东方离珏笑得有点不太自然。「我倒是很好奇,愿闻其详。」 轩辕静璇扳着纤纤手指说:「第一、女主角明明武功很厉害,可遇上男主角之后,走路总是会跌倒、站着风一吹也会翻跟斗、躺着翻个身也会摔倒,为什么?第二、女主角跌倒时,男主角总是很刚好出现接个正着,一定要搂住人家的腰儿转圈圈,最好是用慢动作。第叁、男女主角有一个共同的毛病,行径好比淫棍淫娃。我实在搞不懂,男女主角为什么一定会撞见对方洗澡?一定会栽进去浴桶里互相抱在一起?两人四目交接,含情默默,彼此眼里明明欲火中烧,偏偏要装作很害羞纯情。」 「你看的真仔细,还有吗阿璇?」东方离珏的脸色有点僵,赶紧用喝茶来掩饰,心里嘀咕着:「要不是全国的傻逼都喜欢这一套,不然我又何必作贱自己。」 轩辕静璇说:「阿珏!你的脸色怪怪的,怎么了?」 「有吗?」东方离珏笑了笑,「可能定力差,不小心被你的欲火中烧给波及。」 「最好是!」她没好气说着,端起茶杯就唇。 「公子!公子!!」轩辕静璇那位扮成书僮的贴身丫鬟,突然像急惊风似的从外面跑进来,抚着胸口喘了两口气,说:「公子!青天路大塞车,大事不好了啦!」 闻言,轩辕静璇和东方离珏,不约而同转头朝外望去。只见外头马路上,南下车道排着一辆辆马车,北上车道净空。轩辕静璇转回头来,毫不在意地说:「塞车就塞车呗,咱们又塞不到,你紧张什么?我叫你去买的阿婆杨桃汁,快拿来呀阿椪!」 阿椪两手空空,说:「公子!阿婆跑去看热闹了,你行侠仗义的时候到了啦!」 轩辕静璇一听,瞪大眼睛佯怒道:「你老是爱留半套,可以讲得具体一点吗?」 「当然可以。」阿椪慢条斯理地说:「外头都在议论纷纷,说京城四大名补的田掌柜被凶徒掳走,一路跑给官兵追。最后,凶徒跑到前面的路口撒野,杀死了好几个人,才被官兵包围住。塞车就是这么来的啦!公子!田掌柜不是你的闺蜜吗?」 「那还等什么,快来去救人啊!」啊字出口时,轩辕静璇已经跑到门口。 阿椪紧追而去,「等等我呀,公子~你转错方向了,是南下路口,不是北上……」 ★★★ 嚎叫突然冲霄爆响! 「啊~」车夫惊惶大叫,「救命啊!官爷~这位母夜……啊,不不不!是祖奶奶,她说了,官爷再不开道让他们平安离开,她就要把我的人头割下来给马当球踢!官爷!小的死了不打紧,可家里还有九十八岁老娘亲,谁来养啊,救救我啊官爷~」 金临渊听了,正要向杉河刚请示,驀然有人说道:「阴阳双煞!本座来奉陪!」 声音凝而不散地由高处往下传播,宛如孩童的稚嫩嗓音,眾人循声望去-- 只见位于十字路口东北方的转角处,亦即沉放、小方、小嫣等人身后那栋建筑物的屋顶上,长身直立着一名非常显目的黑衣人。他迎风的银白长发被吹得神采飘逸、脸上的金色面罩被夕阳照射到无比的灿烂,呼应着胸前光芒万丈的金鵰翱翔图。 『金鵰令主』沐啸天双手负后,衣袂邋邋荡风,居高俯视,睥睨群雄。 马路上的人全都仰头观视,阳天星也从车厢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来。东方硕也看到了,心儿猛地一凛,霎时加快跳动起来,忐忑寻思:「这下子糟透了!沐啸天这个老匹夫,该不会是衝着我来的吧?早知道,要出门之前,应该先翻阅黄历才是。」 「现在是怎样,该死的纪不妄没来,来的居然是这个大魔王。星哥!怎办?」 阴无垢将车夫往后拉,语气透露紧张的气息,含带着浓浓的忧患意味。 阳天星低声道:「妹子!千万别乱了阵脚。为今之计,咱们更要沉得住气,看着办,走一步算一步。」说着,他将东方硕拉起来,自己站在他身后,扬声道:「想不到,阴阳双煞竟然能够惊动金鵰令主亲自驾临,备感荣宠,真是叁生有幸啊!」 沐啸天道:「本座专程为送大礼而来,你们是该感到庆幸,哈哈哈……」 阳天星道:「阳某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沐啸天道:「注意听来,本座只讲一遍。第一、放走员外和车夫。第二、田掌柜的可以让你们带走。第叁、交换人质事宜,本座给你们叁天时间,容你们慢慢想,仔细反覆的想,想出一个你们认为万无一失的对策,再将时间地点告之纪不妄。」 此言一出,眾人均感意外,包括阴阳双煞。 阳天星心下一喜,赶紧说道:「传闻金鵰令主言出必行,此话当真?」 沐啸天冷啍一声,「你不用拿话来扣。难不成,现场有人反对本座的做法吗?」 对金临渊来说,沐啸天肯出面解决烫手山芋,他额手称庆都来不及了,岂有反对的道理。而杉河刚此行目的,其实并非衝着丞相前来,是为了巴结纪不妄。直到听见「放走员外和车夫」,杉河刚才发现到,那名员外豁然是东方硕,自然不会反对。 事实上,现场只有沉放很不赞同,只是他既不是官方人员,又跟『京城四大名补』毫无渊源,不知该用何种立场去反对。见小方和小嫣都是一脸平静,沉放看到头顶快冒星星,赶紧怂恿:「小嫣!沐啸天不管你娘的死活,你应该大声反对啊!」 「我……」小嫣一脸为难,以徵询的眼色看着小方。 小方说:「大面神!此事不劳你费神,你稍安勿躁,静观其变,日后交换人质时,算你一份就是啦。」这话讲得很明白,只是话中有话暗藏玄机。沉放似懂非懂,不甚理解,正欲追问清楚,有人大叫:「我反对!我反对!我举双手双脚反对!」 大庭广眾下,有人向天借胆,公然挑战『金鵰令主』沐啸天的威信。 这简直是找死的举动,固然愚蠢,却又非得具备大无畏的勇气不可。令人敬佩,吸引群眾的好奇心,无不循声望去,争睹究竟是谁这么白目。却见一名身穿白色书生衣,手持摺扇的「小馒头书生」,后面跟着一名小书僮,从青天路飞奔而来-- 时间倒退一刻鐘,在青天路二段,一间名为『顏如玉黄金屋书坊』的店里面。 这间书坊是百年老店,出版营销兼行,是东方英的叁小相公,排行第叁的小夫所创立的,当年靠着『小英的掏金密技』一书,销售百万,一举打响名号。现今的书坊主人是东方铭的堂哥,东方离珏。他不喜功名,从小立志要当个像他曾曾祖父那样出名的作家。东方离珏办到了,只是外界并不知情,他以笔名『菅麩鄞赋』创作,產量丰富,册册畅销,已经蝉联京城最火红言情作家榜首好几年。也是轩辕静璿最崇拜的作家,经常以书中人物的扮相做蓝本,在京城各处大摇大摆地遛达逍遥。 『顏如玉黄金屋书坊』是轩辕静璿最常光顾的书店,经常一待就是大半天。 她和东方离珏是老朋友,知道当今皇太后是他的堂姑母、皇后是他的堂妹。 同样的,东方离珏也知悉她是尊贵的七公主轩辕静璿,在外都以漆璿自居。 两人其实也是亲戚,正以柜檯为桌,站着喝茶聊天。 「阿珏!你也知道,菅麩鄞赋是我的头号偶像,他的每本小说我都一看再看。拿最近出版的『龙归凤巢』来说,我昨天刚看完,可是有点失望誒!」轩辕静璿今天穿得很素雅,打扮成「小馒头书生」的模样。顾名思义,「小馒头书生」就是身着书生衣、头上顶着一个小馒头发髻。若是添加适当的黄色装饰物,就会变成「奶油馒头书生」。平常去京城四大名补的「星光区」跳舞时,轩辕静璿大都扮演风流书生,头戴书生帽或书生巾或书生冠,身穿彩线织绣花鸟图案的华美书生衣,摺扇不可少。 「我没记错的话,你从菅麩鄞赋的第五本小说开始说失望,却本本买来看。」东方离珏平日大都以儒生装束为主,纶巾羽扇,颇有道骨仙风的神采。他今年二十岁,皮肤白皙,细嫩光滑如凝脂,五官很秀气,长相俊美得比美女更娇俏可人。 更精确的说,东方离珏天生丽质,男身女相,令京城许多紈裤子弟为之倾倒。 轩辕静璿经常拿此开玩笑,以褒奖假装妒忌。有时还得充当英雄救美,帮忙将那些黏上东方离珏裹裹缠的猪哥打发掉。「我是恨铁不成钢,以最忠实的读者来批评,这不为过吧?举例来说,男女主角相遇后,每一本的情节,雷同度高得离谱吧!」 「有吗?」东方离珏笑得有点不太自然。「我倒是很好奇,愿闻其详。」 轩辕静璿扳着纤纤手指说:「第一、女主角明明武功很厉害,可遇上男主角之后,走路总是会跌倒、站着风一吹也会翻跟斗、躺着翻个身也会摔倒,为什么?第二、女主角跌倒时,男主角总是很刚好出现接个正着,一定要搂住人家的腰儿转圈圈,最好是用慢动作。第叁、男女主角有一个共同的毛病,行径好比淫棍淫娃。我实在搞不懂,男女主角为什么一定会撞见对方洗澡?一定会栽进去浴桶里互相抱在一起?两人四目交接,含情默默,彼此眼里明明欲火中烧,偏偏要装作很害羞纯情。」 「你看的真仔细,还有吗阿璿?」东方离珏的脸色有点僵,赶紧用喝茶来掩饰,心里嘀咕着:「要不是全国的傻逼都喜欢这一套,不然我又何必作贱自己。」 轩辕静璿说:「阿珏!你的脸色怪怪的,怎么了?」 「有吗?」东方离珏笑了笑,「可能定力差,不小心被你的欲火中烧给波及。」 「最好是!」她没好气说着,端起茶杯就唇。 「公子!公子!!」轩辕静璿那位扮成书僮的贴身丫鬟,突然像急惊风似的从外面跑进来,抚着胸口喘了两口气,说:「公子!青天路大塞车,大事不好了啦!」 闻言,轩辕静璿和东方离珏,不约而同转头朝外望去。只见外头马路上,南下车道排着一辆辆马车,北上车道净空。轩辕静璿转回头来,毫不在意地说:「塞车就塞车唄,咱们又塞不到,你紧张什么?我叫你去买的阿婆杨桃汁,快拿来呀阿椪!」 阿椪两手空空,说:「公子!阿婆跑去看热闹了,你行侠仗义的时候到了啦!」 轩辕静璿一听,瞪大眼睛佯怒道:「你老是爱留半套,可以讲得具体一点吗?」 「当然可以。」阿椪慢条斯理地说:「外头都在议论纷纷,说京城四大名补的田掌柜被兇徒掳走,一路跑给官兵追。最后,兇徒跑到前面的路口撒野,杀死了好几个人,才被官兵包围住。塞车就是这么来的啦!公子!田掌柜不是你的闺蜜吗?」 「那还等什么,快来去救人啊!」啊字出口时,轩辕静璿已经跑到门口。 阿椪紧追而去,「等等我呀,公子~你转错方向了,是南下路口,不是北上……」 44、死裡逃生 跑跑跑! 救人如救火,主仆两人把净空的北上车道当作田径跑道,跑出冲刺百米的速度。 御前侍卫都知道,轩辕静璇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身法颇有独到之处,轻功练到出神入化。不时就会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破防线,一溜烟冲进去御书房。此刻轩辕静璇救人心切,自然毫不保留地卯足全力,尽其所能的追风逐电,疾若翅翎。 阿椪紧追在后,尽管无法将起脚晚的间距拉近一些,但距离也没被甩得更远。 换句话说,两人的速度,旗鼓相当。 跑了约莫叁百多公尺,当轩辕静璇直视的眼光看见前方的马路上,歪七横八躺着数辆翻倒的马车,将南下的马车阻挡成一条长长的车阵,路边聚拢着许多看热闹的群众时,她的耳朵也听见一种充满冷肃的娃娃音,正在向阴阳双煞宣达叁个条件。 轩辕静璇抬头看去,见屋顶上傲立着一名白发飘飞的黑衣人,脚下不由顿住。 阿椪适时赶到。「公主!那不是传闻中的『金鵰令主』吗?怎会说出这种话?」 「真是吾闻闻名不如见面,小人未见礼教,何足责哉,好个沐啸天!」轩辕静璇咬牙切齿地说着,目不转瞬望着高高在上的沐啸天。她一脸义愤填膺,双手紧握着拳头,毅然说道:「不行!田大姐和纪姐姐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说毕,轩辕静璇拔足向前冲,一边奔跑、一边扬手大叫:「我反对!我反对!我举双手双脚反对!」她风驰电掣地冲到小嫣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很热切地说:「小嫣!你放心,我会替你做主。别人怕他,不敢得罪沐啸天,我就是不信邪!」 「来者漆公子是吧?」沐啸天先发制人,声音划空而落。 轩辕静璇抬头看不到人,只能对着空气说道:「没错!本姑……本姑妙蛙是我的外号,漆公子是也!」她急中生智,临时改口,拿『龙归凤巢』书里女主角的外号来套用,「沐啸天!你职掌天龙司,执法怎能大小眼,任由恶徒将田掌柜带走?」 沐啸天道:「漆公子路见不平,勇气感人。那依漆公子之意,阴阳双煞最好连同员外车夫一并带走,免得殃及更多无辜路人,皆大欢喜啰!」这话层次分明,先夸奖一下,话锋一转,胡扯瞎扯,凭空抓药,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来任意诬陷。 轩辕静璇听了,彤云飞染双腮,很激动地嚷道:「这哪是我的意思,你少血口喷人。沐啸天!我再慎重其事说一遍,你不敢下来当面对质,那就张大耳朵仔细听好来,哎唷~」她突然跳起来,接着弯腰低头伸手揉小腿,小嫣等人满头雾水之际。 阿椪从地上拾起一物,很开心说:「公子!我捡到开口笑诶,一点都不脏喔!」 说着,她把开口笑放进嘴里,眼歪嘴斜地咬将起来。 众人无不看到傻眼,只有小方心里有数,窃笑不已。 阳天星只见沉放等一堆人聚在一起,突然跑来一个小馒头书生,横加干涉。 他担心夜长梦多,连忙发话:「沐令主!不知你的话可还算数?」 「当然!」沐啸天说得很笃定-- 虽然只是短短两个字,却媲美催命符。让轩辕静璇听到火气瞬间涨满心头,就快从怒瞪的双眼喷出去,实在不吐不快。不料,她都还来不及放炮,嘴吧就被小嫣由后摀住,耳语道:「公主!您对家母的关切,小嫣没齿难忘。但请公主切莫冲动,纪哥哥已经来到现场了,只是担心刺激到阴阳双煞,造成更多无谓的伤亡,所以不便出面。但纪哥哥有指示,要我们别着急,说金鵰令主自有主张,我娘不会有事的。」轩辕静璇听了,忙着用眼睛搜寻。可是她也没见过纪不妄,根本不晓得哪个人是他。 那么,纪不妄又在哪里呢?此乃后话,暂且不表。话说阳天星急欲为自己和爱人争取生路,深恐横生变量,他当然要打铁趁热,催促道:「那还等什么。沐令主!咱们都是汉子,何况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谁也丢不起颜面,快来交易吧!」 沐啸天道:「阴阳双煞不必心急,你们今天还死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阴无垢沉不住气抢先问道,并且把车夫拉起身挡在身前。 沐啸天道:「本座答应放你们走,给你们一线生机,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你们有叁天时间慢慢筹谋诡计。但是,本座丑话说在先,在期约内,第一、你们得善待人质,否则约定自动失效。第二、你们若是心生畏怯,欲离城出逃,杀无赦!」 「哈哈哈……」阳天星纵声大笑,「承蒙令主高估,阴阳双煞受宠若惊。第一、我们弄不到新的身份证。第二、我们毫无把握瞒得过天龙司的眼线。第叁、我们没有特殊门路。所以我们想出城也无门,很乐意接下这份挑战,斗一斗纪不妄的能耐!」 沐啸天道:「尔等有此觉悟最好,代表阴阳双煞并非阴阳双傻。可惜啊!阴阳双煞还是不够聪明,京城有上百万人口,你们偏要去捋虎须。何况都已经受过一次教训,尔等仍然执迷不悔。本座敢断言,这一回的下场,不会只是老鼠夹侍候!」 奇耻大辱又被当众提起,阴无垢怒从心头起,扬眉咆哮:「我听你在放屁!」 她口不择言倒让阳天星暗吃一惊,就怕触怒了沐啸天。却见他依旧一派淡定,负后右手一举,轻拂额前发丝,「众所皆知之事,毫无惊喜可言,汝何需恼羞成怒,哈!」倏然曲指连弹,只闻咻~咻~破空声劲射而出,朝着阴阳双煞所立之处飞去。 车辕上,阳天星用左手扣住员外的肩头、右手持着一支飞梭抵在他咽喉上;阴无垢也以左手扣住车夫的肩头、右手持着匕首架在他咽喉上。阴阳双煞各自挟持一名人质并肩而立,面对突如其来的变量,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面临取舍的问题-- 由于两人身前都有挡箭牌,瞬间所思相同:「如果任由人质变成肉靶,两人恐没命,那便只剩一名人质,能够助吾等逃出生天吗?若要顾及人质安危,我便得出手相护,勇于当前锋,这……」鱼与熊掌孰轻孰重,事关生死,两人委实难下决定。 可是时间不等人,阴阳双煞微一迟疑,破空声劲射而至,正中目标,卟卟两声! 「啊~我命休矣!」员外和车夫吓到面无血色,抖嗦着身子发出惊恐的叫声。 事实上,沐啸天射出去的是两枚铜钱,先后以些微时间差,很精准击中员外和车夫衣襟上第一粒钮扣,令其断线掉落地。两人其实毫发无伤,只是都以为自己被什么暗器射中,虽没吓破胆却吓到腿软。若非肩膀被提住,两人势必瘫痪倒下去。 阳天星看得一清二楚,发现铜钱削断钮扣线头,却未伤到人。 光是这份力道的拿捏,他就自认办不到,惊魂甫定发话道:「令主是何用意?」 沐啸天淡漠道:「本座从不受人威胁,欲取汝等之命,只在弹指之间。」 这话虽然很狂妄,但是他已经用实力证明,令人不相信也得信。 阳天星道:「金鵰令主威名远播,武功高绝睥睨寰宇,京城无人不知,又何需多此一举。况且吾等已经答应接受你的条件,若无其它异议,咱们合该进行交易吧?」 「没错!」沐啸天道:「你们是该展现一下诚意,本座先来示范。来啊!所有官兵退开!全体自卫队听令,速速清理现场,不得有误!」闻声,现场所有的自卫队员,以及包括杉河刚在内的全部官兵,不约而同集体躬身、众口应道:「遵命!」 随即,以金临渊为首的弓弩手,全部退开。 各区自卫队纷纷涌到马路上,展现训练有素的纪律,分工合作忙着清理事宜。 见状,沐啸天又说道:「阴阳双煞!你们还不放开员外和车夫,不想活命吗?」 「星哥!」阴无垢面露迟疑,有点担心地说:「这妥当吗?」 「事到如今,咱们只能赌一把。众目睽睽之下,沐啸天是何其人也,谅他也不敢出尔反尔。」说着,阳天星放开员外,阴恻恻笑道:「算你姓东方的狗命大,滚吧!」东方硕从鬼门关前走一遭,喜逢大赦,忙不迭地蹲下去,转身从车辕上慢慢滑落地。 而从阴无垢手中恢复自由的车夫,则是很敏捷的涌身一跳,头也不回的逃开。 见东方硕低头疾行,独自往北而去。金临渊本有意上前保护,想想又觉不妥。相较下,杉河刚比较有人情味,带着御林军随后追上去,很白目叫道:「相爷!相爷!您受惊了!卑职解救来迟,罪该万死!您没事吧,相爷?卑职这便护送您回府!」 这下子,现场那些御林军和很多自卫队员,以及不少看热闹的民众都知道了。 那个虎口逃生,畏畏缩缩很不起眼的员外,原来是当朝金贵无比的丞相大人! 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东方硕又羞又窘气到七窍生烟,只是不便发作,一心只想远离是非地要紧。 ★★★ 跑跑跑! 救人如救火,主僕两人把净空的北上车道当作田径跑道,跑出衝刺百米的速度。 御前侍卫都知道,轩辕静璿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身法颇有独到之处,轻功练到出神入化。不时就会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破防线,一溜烟衝进去御书房。此刻轩辕静璿救人心切,自然毫不保留地卯足全力,尽其所能的追风逐电,疾若翅翎。 阿椪紧追在后,儘管无法将起脚晚的间距拉近一些,但距离也没被甩得更远。 换句话说,两人的速度,旗鼓相当。 跑了约莫叁百多公尺,当轩辕静璿直视的眼光看见前方的马路上,歪七横八躺着数辆翻倒的马车,将南下的马车阻挡成一条长长的车阵,路边聚拢着许多看热闹的群眾时,她的耳朵也听见一种充满冷肃的娃娃音,正在向阴阳双煞宣达叁个条件。 轩辕静璿抬头看去,见屋顶上傲立着一名白发飘飞的黑衣人,脚下不由顿住。 阿椪适时赶到。「公主!那不是传闻中的『金鵰令主』吗?怎会说出这种话?」 「真是吾闻闻名不如见面,小人未见礼教,何足责哉,好个沐啸天!」轩辕静璿咬牙切齿地说着,目不转瞬望着高高在上的沐啸天。她一脸义愤填膺,双手紧握着拳头,毅然说道:「不行!田大姐和纪姐姐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说毕,轩辕静璿拔足向前衝,一边奔跑、一边扬手大叫:「我反对!我反对!我举双手双脚反对!」她风驰电掣地衝到小嫣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很热切地说:「小嫣!你放心,我会替你做主。别人怕他,不敢得罪沐啸天,我就是不信邪!」 「来者漆公子是吧?」沐啸天先发制人,声音划空而落。 轩辕静璿抬头看不到人,只能对着空气说道:「没错!本姑……本姑妙蛙是我的外号,漆公子是也!」她急中生智,临时改口,拿『龙归凤巢』书里女主角的外号来套用,「沐啸天!你职掌天龙司,执法怎能大小眼,任由恶徒将田掌柜带走?」 沐啸天道:「漆公子路见不平,勇气感人。那依漆公子之意,阴阳双煞最好连同员外车夫一併带走,免得殃及更多无辜路人,皆大欢喜囉!」这话层次分明,先夸奖一下,话锋一转,胡扯瞎扯,凭空抓药,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来任意诬陷。 轩辕静璿听了,彤云飞染双腮,很激动地嚷道:「这哪是我的意思,你少血口喷人。沐啸天!我再慎重其事说一遍,你不敢下来当面对质,那就张大耳朵仔细听好来,哎唷~」她突然跳起来,接着弯腰低头伸手揉小腿,小嫣等人满头雾水之际。 阿椪从地上拾起一物,很开心说:「公子!我捡到开口笑誒,一点都不脏喔!」 说着,她把开口笑放进嘴里,眼歪嘴斜地咬将起来。 眾人无不看到傻眼,只有小方心里有数,窃笑不已。 阳天星只见沉放等一堆人聚在一起,突然跑来一个小馒头书生,横加干涉。 他担心夜长梦多,连忙发话:「沐令主!不知你的话可还算数?」 「当然!」沐啸天说得很篤定-- 虽然只是短短两个字,却媲美催命符。让轩辕静璿听到火气瞬间涨满心头,就快从怒瞪的双眼喷出去,实在不吐不快。不料,她都还来不及放炮,嘴吧就被小嫣由后摀住,耳语道:「公主!您对家母的关切,小嫣没齿难忘。但请公主切莫衝动,纪哥哥已经来到现场了,只是担心刺激到阴阳双煞,造成更多无谓的伤亡,所以不便出面。但纪哥哥有指示,要我们别着急,说金鵰令主自有主张,我娘不会有事的。」轩辕静璿听了,忙着用眼睛搜寻。可是她也没见过纪不妄,根本不晓得哪个人是他。 那么,纪不妄又在哪里呢?此乃后话,暂且不表。话说阳天星急欲为自己和爱人争取生路,深恐横生变数,他当然要打铁趁热,催促道:「那还等什么。沐令主!咱们都是汉子,何况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谁也丢不起顏面,快来交易吧!」 沐啸天道:「阴阳双煞不必心急,你们今天还死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阴无垢沉不住气抢先问道,并且把车伕拉起身挡在身前。 沐啸天道:「本座答应放你们走,给你们一线生机,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你们有叁天时间慢慢筹谋诡计。但是,本座丑话说在先,在期约内,第一、你们得善待人质,否则约定自动失效。第二、你们若是心生畏怯,欲离城出逃,杀无赦!」 「哈哈哈……」阳天星纵声大笑,「承蒙令主高估,阴阳双煞受宠若惊。第一、我们弄不到新的身份证。第二、我们毫无把握瞒得过天龙司的眼线。第叁、我们没有特殊门路。所以我们想出城也无门,很乐意接下这份挑战,斗一斗纪不妄的能耐!」 沐啸天道:「尔等有此觉悟最好,代表阴阳双煞并非阴阳双傻。可惜啊!阴阳双煞还是不够聪明,京城有上百万人口,你们偏要去捋虎鬚。何况都已经受过一次教训,尔等仍然执迷不悔。本座敢断言,这一回的下场,不会只是老鼠夹侍候!」 奇耻大辱又被当眾提起,阴无垢怒从心头起,扬眉咆哮:「我听你在放屁!」 她口不择言倒让阳天星暗吃一惊,就怕触怒了沐啸天。却见他依旧一派淡定,负后右手一举,轻拂额前发丝,「眾所皆知之事,毫无惊喜可言,汝何需恼羞成怒,哈!」倏然曲指连弹,只闻咻~咻~破空声劲射而出,朝着阴阳双煞所立之处飞去。 车辕上,阳天星用左手扣住员外的肩头、右手持着一支飞梭抵在他咽喉上;阴无垢也以左手扣住车夫的肩头、右手持着匕首架在他咽喉上。阴阳双煞各自挟持一名人质併肩而立,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数,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面临取捨的问题-- 由于两人身前都有挡箭牌,瞬间所思相同:「如果任由人质变成肉靶,两人恐没命,那便只剩一名人质,能够助吾等逃出生天吗?若要顾及人质安危,我便得出手相护,勇于当前锋,这……」鱼与熊掌孰轻孰重,事关生死,两人委实难下决定。 可是时间不等人,阴阳双煞微一迟疑,破空声劲射而至,正中目标,卟卟两声! 「啊~我命休矣!」员外和车夫吓到面无血色,抖嗦着身子发出惊恐的叫声。 事实上,沐啸天射出去的是两枚铜钱,先后以些微时间差,很精准击中员外和车夫衣襟上第一粒钮釦,令其断线掉落地。两人其实毫发无伤,只是都以为自己被什么暗器射中,虽没吓破胆却吓到腿软。若非肩膀被提住,两人势必瘫痪倒下去。 阳天星看得一清二楚,发现铜钱削断钮釦线头,却未伤到人。 光是这份力道的拿捏,他就自认办不到,惊魂甫定发话道:「令主是何用意?」 沐啸天淡漠道:「本座从不受人威胁,欲取汝等之命,只在弹指之间。」 这话虽然很狂妄,但是他已经用实力证明,令人不相信也得信。 阳天星道:「金鵰令主威名远播,武功高绝睥睨寰宇,京城无人不知,又何需多此一举。况且吾等已经答应接受你的条件,若无其它异议,咱们合该进行交易吧?」 「没错!」沐啸天道:「你们是该展现一下诚意,本座先来示范。来啊!所有官兵退开!全体自卫队听令,速速清理现场,不得有误!」闻声,现场所有的自卫队员,以及包括杉河刚在内的全部官兵,不约而同集体躬身、眾口应道:「遵命!」 随即,以金临渊为首的弓弩手,全部退开。 各区自卫队纷纷涌到马路上,展现训练有素的纪律,分工合作忙着清理事宜。 见状,沐啸天又说道:「阴阳双煞!你们还不放开员外和车夫,不想活命吗?」 「星哥!」阴无垢面露迟疑,有点担心地说:「这妥当吗?」 「事到如今,咱们只能赌一把。眾目睽睽之下,沐啸天是何其人也,谅他也不敢出尔反尔。」说着,阳天星放开员外,阴惻惻笑道:「算你姓东方的狗命大,滚吧!」东方硕从鬼门关前走一遭,喜逢大赦,忙不迭地蹲下去,转身从车辕上慢慢滑落地。 而从阴无垢手中恢復自由的车夫,则是很敏捷的涌身一跳,头也不回的逃开。 见东方硕低头疾行,独自往北而去。金临渊本有意上前保护,想想又觉不妥。相较下,杉河刚比较有人情味,带着御林军随后追上去,很白目叫道:「相爷!相爷!您受惊了!卑职解救来迟,罪该万死!您没事吧,相爷?卑职这便护送您回府!」 这下子,现场那些御林军和很多自卫队员,以及不少看热闹的民眾都知道了。 那个虎口逃生,畏畏缩缩很不起眼的员外,原来是当朝金贵无比的丞相大人! 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东方硕又羞又窘气到七窍生烟,只是不便发作,一心只想远离是非地要紧。 45、又見佳人 「接下来,」沐啸天道:「本座还有一个条件,但会许尔等天大的好处。」 阳天星道:「请说!」 沐啸天道:「解开田掌柜的穴道,让她出面跟她女儿讲几句话,也好让大家知道,田掌柜的仍然安然无恙。待汝等驾马车离去之后,本座保证,不会有任何官兵暗中尾随。且在叁日期约内,只要尔等遵守约定,天龙司不会干涉尔等任何行动。」 「很好!」阳天星道:「令主快人快语,阳某一切悉听遵便!」 话落,他转头对着已经隐入车厢内的阴无垢说:「妹子!让田掌柜的露面吧!」 「听见了啦!」她似乎很不爽,语气有点不耐烦。 片刻,只见田咪咪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来。 小嫣一见,立马冲前两步,扬着双手大声叫唤:「娘~娘~我在这里!」 田咪咪闻声望过来,「小嫣!你没事就好。你放心,娘很好!」说着猛眨眼睛。 小嫣道:「娘安好,小嫣就安心了。娘!小方和漆公子都来了。」 「田姨!」小方接腔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小嫣!只是往后叁天要委屈你了。」 田咪咪道:「我不打紧的。小方!田姨相信你,小嫣有劳你照顾了!」 「还有我吶,田大姐!」轩辕静璇挥着手说:「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救你!」 「漆公子盛情,咪咪感激在心头。但这一回只能心领了,咪咪自愿当人质。不过你们尽管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田咪咪的脸色忽然一变,只是因为看见站在小方身边,那个忽然默不作声,头戴笠帽,帽沿压低低,只露出半张脸孔的沉放。 田咪咪仍然一眼认出来,喝斥道:「好个沉放!你离我女儿远一点!」 沉放猛地抬起头,一脸激色,欲言又止。 「娘!是这位沉壮士热心救了我,他是谁呀?一路上都很担心娘的安危呢?」 小嫣心中罩着一团疑云,很热切解释。讵料,田咪咪很不给情面,很直白的说:「小嫣!他谁都不是,浑蛋一个,他讲的话你千万不要相信。听娘的话,离他远一点。小方!田姨拜托你,赶紧带小嫣回去,不要让那个浑蛋接近她,务必记住喔!」 「田姨!我知道了,你不用操心,我不会让大面神靠近小嫣的。」 小方尽管不清楚,田咪咪和沉放有什么过节,但感觉得出来,其中牵涉到小嫣。 「行了!有劳田掌柜的进去车厢休息,咱们还要赶路吶!」阳天星说得婉转客气。田咪咪笑了笑,朝小嫣等人挥挥手,很识趣地缩身隐入车厢里。没多久,在沐啸天的授意下,阳天星在众人的目送下,堂皇驾着马车转进万叁路,奔驰而去…… 沉放本打算暗地尾随,耳朵突然响起一缕传音:「如果你不想跟咪咪姐复合的话,那尽管追上去。否则请耐心等候,阴阳双煞一有消息,小方保证会通知你。」清朗的嗓音颇富磁性,沉放觉得很陌生,跟踨的念头被打消,心想:「是纪不妄吗?」 他猜的没错,纪不妄早就来到现场,是跟在金临渊的后脚。他混在围观的人群中观察情势,先默默看着金临渊和阴阳双煞谈判交涉,继而看见春露在两名丫环的搀扶下,环佩叮叮当当的绝世风姿。纪不妄惊艳之余,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之情。 就在这个时候,纪不妄听到一缕传音入密:「贤侄!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谅解,盼以大局为重……」类似孩童的稚嫩嗓音,他一听即知对方是谁。然后当『金鵰令主』沐啸天突然现身发话,登时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过去时。 纪不妄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进去阴阳双煞挟持的那辆马车底下。他以吸字诀让自己像蜘蛛般地贴着车厢底板,从微弱的呼吸判断田咪咪的位置,再施展隔山打虎的柔劲,冲开田咪咪受制的穴道,接着以传音入密,交代后续配合事宜。 一切都很顺利,按照沐啸天所拟的剧本走。不料轩辕静璇忽然跑来乱入,恰巧的是,纪不妄经由昨晚的经验,发现开心果妙用无穷,今天便随身携带一些。他赏给轩辕静璇一粒,打中她的小腿,让她冷不防痛到跳起来,适时闭嘴免得坏了大局。 接下来,待自卫队开始涌进马路上清理现场时,一名天龙司的密探趁机靠近马车,悄悄递给纪不妄两个装着豆子的袋子。等到马车启动,那两袋豆子已经挂在车底下,随着车轮的滚动沿途掉出豆子。这种以豆指路的做法,其实是多加一层保险。 一来、天龙司的密探遍布京城各处,阴阳双煞驾驶的马车,沿途都受到严密的监控。二来、纪不妄临时客串密探,和一名银鵰武士扮作一对赶集的老夫妇,驾着一辆装载蔬果的马车。两人沿街叫卖,一路若即若离的跟在阴阳双煞的马车后面。 这个时候,项义夫带领的车队已经来到京城四大名补后面,一座独立的院落。 见纪虹笑脸迎人带着六名花季女侍、六名小伙子跑堂,候在厅门口列队迎接。一眼瞬间,项义夫的身体突然发烫起来,心儿蹦蹦跳得有如擂鼓。他连忙翻身下马,趋前道:「有劳纪姑娘久候了!据传小嫣姑娘已经平安脱身,还望姑娘稍感宽慰。」 纪虹笑道:「多谢项大人带来好消息,受此连累,你们一路塞车,辛苦了!」 项义夫道:「塞车纯属意外,非人力所能预期。且项某执行公务,理该将外来变量,视为份内之事,一切甘之如饴。容项某放肆一言,实因深知必会受到贵方热烈招待,内心很是期待与跃雀。倒是侍卫先行前来部署,希望没为姑娘徒增麻烦。」 纪虹道:「敝处身负接待之责,一切本当以客为尊。何况贵属依法行事,态度和善又客气。谅必是项大人特意吩咐,深情厚意,纪虹铭感腑内。」说着微微一福。 「不敢、不敢!」项义夫拱手回礼:「此乃项某职责所在,姑娘忒也客气了!」 见太皇太后乘坐的马车在六名侍从的簇拥下,缓缓驶进庭院里。项义夫虽万般不舍,但不敢因公忘私,赶紧说道:「贵客已到,项某不便再多言,姑娘热情接待时,但请务必做好额外的心理准备!」他语焉不详透露弦外之音,意图传达某种讯息。纪虹尽管不甚理解,仍然含笑说:「多谢提醒!外厅备有茶点,项大人切莫客气,容纪虹先行告退!」她微微一福,随即带着迎宾队伍来到第一辆马车旁边。这是一辆结构紧凑,作工精巧,没有华丽的外观,看起来素净典雅很坚固的双辔马车。车辕上坐着两个人,一名车把式,一名侍从。十二名少男少女一字排开,纪虹领头站中间,右手压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双腿并拢躬身微低头,先朗声说:「民女纪虹,谨代表京城四大名补……」众人跟着她异口同声说道:「恭迎祖奶奶,大驾光临!」 「好好好!」充满喜悦之情的声音,并非出自掀开车帘探身而出的陈嬷嬷。 而是那名一跃落地的车把式,一把摘下头上的笠帽,露出一张半老徐娘的脸孔。 豁然是当今身居深宫内苑,那位德高望众的太皇太后曾美丽。 她风韵犹存长得真的很美丽,纵使装扮成粗俗的车把式,身上仍然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质。曾美丽趋至纪虹身前,一脸笑瞇瞇地说:「我这老婆子今日难得出来遛达、遛达,纪姑娘切莫如此多礼。」说着执起纪虹的柔荑低声关切:「有吓到你吧?」 纪虹确实被意外到吃了一惊,终于明了项义夫别具用心的暗示是指什么。她尽管是后知后觉,但至少有所收获,得悉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不为人知的一面,佻达的、亲切的、不受礼教拘束的平易近人,甚至假扮车把式驾马车游街。 这恐怕是空前绝后的创举! 面对曾美丽的关切,纪虹赶紧回道:「蒙您关心厚爱,纪红当真受宠若惊。」 「还有我呢,虹妹妹!」 随着声音,那名跟在曾美丽身边的侍从,一把摘下头上笠帽,露出一张花容月貌,充满女性成熟魅力的面孔,正是丰王妃赵晓君。纪虹一见,伸手掩口好不惊讶,「君姐姐!您异军突起呀,我心里还咕嘀着,我那位美丽动人的姐姐呢,不承想……」 赵晓君很亲热拉着纪虹的手,捉狎说:「我就是喜欢瞧你一脸惊喜的蠢样!」 曾美丽笑道:「看来咱们的目的达到了,这里的美食让人吃了会上瘾,又听闻纪姑娘秀外慧中,蕙质兰心,还有叭啦叭啦一堆好话。老身早就想来了,今日心愿终于得偿,当真百闻不如一见。要我说呀,姑娘身上的宁静气质,才教人舒心呢。」 她大为赞美,侍立一旁的项义夫,听到脸上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 「能让祖奶奶下如此评语,肯定是极为罕见的美人,晓希得赶紧来亲近、亲近,希望能沾些灵气,方不虚此行呀!」随着悦耳动听的声音,但见湘妃一脸笑意盈然,打扮成一般大家闺秀的模样,端庄优雅地在两名侍女的簇拥下,袅袅娜娜的行来。 纪虹连忙躬身行礼:「纪虹谨代表京城四大名补,欢迎潇湘仙子,大驾光临!」 听到潇湘仙子四字,陈晓希一怔,转头看着项义夫笑道:「项统领!亏你想得出这么美的别号,我摇身变成仙女,又见着心目中的女神,真是一举两得呀!」趋前握住纪虹的柔荑,又说道:「但愿纪妹妹不要见外,以后咱们姐妹相称可好呀?」 「这岂不太抬举民女了,恐有损……」纪虹受宠若惊,很谦虚欲推让。 曾美丽笑道:「孔有损,咱们就把它补起来呗。俗话说,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如今有缘人千里来相见,望纪姑娘莫推辞,成全希儿的一片心意。」 纪虹一听,赶紧对着曾美丽行礼:「祖奶奶教训得是,纪虹开心领受!」 她再转过来对着陈晓希,深深一福:「纪虹拜见姐姐!」 「好极了!」陈晓希笑逐颜开地抢前将她扶起,「能得纪妹妹这等可人儿做姐妹,我高兴得仿佛在作梦呢。可姐姐此番出门,身上实在掏不出任何出得了手的见面礼,只能改日再补上。不过此行受人之托,为纪妹妹带来一份惊喜,你快瞧!」 她转身让开,纪虹就看见跟在湘妃身后的那些人,剔除掉侍从不说。但见刚满四岁的小公主被奶娘牵着手、未满叁岁的小王子被另一名奶娘抱着,一对小龙凤可爱得宛若精致的陶瓷娃娃。后面还有一名丫环和一名穿着很朴素,端庄稳重的妇人。 「嫂子!」纪虹惊呼,很高兴但不敢置信地说:「您来啦!」 ★★★ 「接下来,」沐啸天道:「本座还有一个条件,但会许尔等天大的好处。」 阳天星道:「请说!」 沐啸天道:「解开田掌柜的穴道,让她出面跟她女儿讲几句话,也好让大家知道,田掌柜的仍然安然无恙。待汝等驾马车离去之后,本座保证,不会有任何官兵暗中尾随。且在叁日期约内,只要尔等遵守约定,天龙司不会干涉尔等任何行动。」 「很好!」阳天星道:「令主快人快语,阳某一切悉听遵便!」 话落,他转头对着已经隐入车厢内的阴无垢说:「妹子!让田掌柜的露面吧!」 「听见了啦!」她似乎很不爽,语气有点不耐烦。 片刻,只见田咪咪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来。 小嫣一见,立马衝前两步,扬着双手大声叫唤:「娘~娘~我在这里!」 田咪咪闻声望过来,「小嫣!你没事就好。你放心,娘很好!」说着猛眨眼睛。 小嫣道:「娘安好,小嫣就安心了。娘!小方和漆公子都来了。」 「田姨!」小方接腔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小嫣!只是往后叁天要委屈你了。」 田咪咪道:「我不打紧的。小方!田姨相信你,小嫣有劳你照顾了!」 「还有我吶,田大姐!」轩辕静璿挥着手说:「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救你!」 「漆公子盛情,咪咪感激在心头。但这一回只能心领了,咪咪自愿当人质。不过你们儘管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田咪咪的脸色忽然一变,只是因为看见站在小方身边,那个忽然默不作声,头戴笠帽,帽沿压低低,只露出半张脸孔的沉放。 田咪咪仍然一眼认出来,喝斥道:「好个沉放!你离我女儿远一点!」 沉放猛地抬起头,一脸激色,欲言又止。 「娘!是这位沉壮士热心救了我,他是谁呀?一路上都很担心娘的安危呢?」 小嫣心中罩着一团疑云,很热切解释。詎料,田咪咪很不给情面,很直白的说:「小嫣!他谁都不是,浑蛋一个,他讲的话你千万不要相信。听娘的话,离他远一点。小方!田姨拜託你,赶紧带小嫣回去,不要让那个浑蛋接近她,务必记住喔!」 「田姨!我知道了,你不用操心,我不会让大面神靠近小嫣的。」 小方儘管不清楚,田咪咪和沉放有什么过节,但感觉得出来,其中牵涉到小嫣。 「行了!有劳田掌柜的进去车厢休息,咱们还要赶路吶!」阳天星说得婉转客气。田咪咪笑了笑,朝小嫣等人挥挥手,很识趣地缩身隐入车厢里。没多久,在沐啸天的授意下,阳天星在眾人的目送下,堂皇驾着马车转进万叁路,奔驰而去…… 沉放本打算暗地尾随,耳朵突然响起一缕传音:「如果你不想跟咪咪姐復合的话,那儘管追上去。否则请耐心等候,阴阳双煞一有消息,小方保证会通知你。」清朗的嗓音颇富磁性,沉放觉得很陌生,跟踨的念头被打消,心想:「是纪不妄吗?」 他猜的没错,纪不妄早就来到现场,是跟在金临渊的后脚。他混在围观的人群中观察情势,先默默看着金临渊和阴阳双煞谈判交涉,继而看见春露在两名丫环的搀扶下,环佩叮叮噹噹的绝世风姿。纪不妄惊艷之馀,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之情。 就在这个时候,纪不妄听到一缕传音入密:「贤侄!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谅解,盼以大局为重……」类似孩童的稚嫩嗓音,他一听即知对方是谁。然后当『金鵰令主』沐啸天突然现身发话,登时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过去时。 纪不妄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鑽进去阴阳双煞挟持的那辆马车底下。他以吸字诀让自己像蜘蛛般地贴着车厢底板,从微弱的呼吸判断田咪咪的位置,再施展隔山打虎的柔劲,衝开田咪咪受制的穴道,接着以传音入密,交代后续配合事宜。 一切都很顺利,按照沐啸天所拟的剧本走。不料轩辕静璿忽然跑来乱入,恰巧的是,纪不妄经由昨晚的经验,发现开心果妙用无穷,今天便随身携带一些。他赏给轩辕静璿一粒,打中她的小腿,让她冷不防痛到跳起来,适时闭嘴免得坏了大局。 接下来,待自卫队开始涌进马路上清理现场时,一名天龙司的密探趁机靠近马车,悄悄递给纪不妄两个装着豆子的袋子。等到马车啟动,那两袋豆子已经掛在车底下,随着车轮的滚动沿途掉出豆子。这种以豆指路的做法,其实是多加一层保险。 一来、天龙司的密探遍佈京城各处,阴阳双煞驾驶的马车,沿途都受到严密的监控。二来、纪不妄临时客串密探,和一名银鵰武士扮作一对赶集的老夫妇,驾着一辆装载蔬果的马车。两人沿街叫卖,一路若即若离的跟在阴阳双煞的马车后面。 这个时候,项义夫带领的车队已经来到京城四大名补后面,一座独立的院落。 见纪虹笑脸迎人带着六名花季女侍、六名小伙子跑堂,候在厅门口列队迎接。一眼瞬间,项义夫的身体突然发烫起来,心儿蹦蹦跳得有如擂鼓。他连忙翻身下马,趋前道:「有劳纪姑娘久候了!据传小嫣姑娘已经平安脱身,还望姑娘稍感宽慰。」 纪虹笑道:「多谢项大人带来好消息,受此连累,你们一路塞车,辛苦了!」 项义夫道:「塞车纯属意外,非人力所能预期。且项某执行公务,理该将外来变数,视为份内之事,一切甘之如飴。容项某放肆一言,实因深知必会受到贵方热烈招待,内心很是期待与跃雀。倒是侍卫先行前来部署,希望没为姑娘徒增麻烦。」 纪虹道:「敝处身负接待之责,一切本当以客为尊。何况贵属依法行事,态度和善又客气。谅必是项大人特意吩咐,深情厚意,纪虹铭感腑内。」说着微微一福。 「不敢、不敢!」项义夫拱手回礼:「此乃项某职责所在,姑娘忒也客气了!」 见太皇太后乘坐的马车在六名侍从的簇拥下,缓缓驶进庭院里。项义夫虽万般不捨,但不敢因公忘私,赶紧说道:「贵客已到,项某不便再多言,姑娘热情接待时,但请务必做好额外的心理准备!」他语焉不详透露弦外之音,意图传达某种讯息。纪虹儘管不甚理解,仍然含笑说:「多谢提醒!外厅备有茶点,项大人切莫客气,容纪虹先行告退!」她微微一福,随即带着迎宾队伍来到第一辆马车旁边。这是一辆结构紧凑,作工精巧,没有华丽的外观,看起来素净典雅很坚固的双轡马车。车辕上坐着两个人,一名车把式,一名侍从。十二名少男少女一字排开,纪虹领头站中间,右手压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双腿併拢躬身微低头,先朗声说:「民女纪虹,谨代表京城四大名补……」眾人跟着她异口同声说道:「恭迎祖奶奶,大驾光临!」 「好好好!」充满喜悦之情的声音,并非出自掀开车帘探身而出的陈嬤嬤。 而是那名一跃落地的车把式,一把摘下头上的笠帽,露出一张半老徐娘的脸孔。 豁然是当今身居深宫内苑,那位德高望眾的太皇太后曾美丽。 她风韵犹存长得真的很美丽,纵使装扮成粗俗的车把式,身上仍然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质。曾美丽趋至纪虹身前,一脸笑瞇瞇地说:「我这老婆子今日难得出来遛达、遛达,纪姑娘切莫如此多礼。」说着执起纪虹的柔荑低声关切:「有吓到你吧?」 纪虹确实被意外到吃了一惊,终于明瞭项义夫别具用心的暗示是指什么。她儘管是后知后觉,但至少有所收获,得悉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不为人知的一面,佻达的、亲切的、不受礼教拘束的平易近人,甚至假扮车把式驾马车游街。 这恐怕是空前绝后的创举! 面对曾美丽的关切,纪虹赶紧回道:「蒙您关心厚爱,纪红当真受宠若惊。」 「还有我呢,虹妹妹!」 随着声音,那名跟在曾美丽身边的侍从,一把摘下头上笠帽,露出一张花容月貌,充满女性成熟魅力的面孔,正是丰王妃赵晓君。纪虹一见,伸手掩口好不惊讶,「君姐姐!您异军突起呀,我心里还咕嘀着,我那位美丽动人的姐姐呢,不承想……」 赵晓君很亲热拉着纪虹的手,捉狎说:「我就是喜欢瞧你一脸惊喜的蠢样!」 曾美丽笑道:「看来咱们的目的达到了,这里的美食让人吃了会上癮,又听闻纪姑娘秀外慧中,蕙质兰心,还有叭啦叭啦一堆好话。老身早就想来了,今日心愿终于得偿,当真百闻不如一见。要我说呀,姑娘身上的寧静气质,才教人舒心呢。」 她大为讚美,侍立一旁的项义夫,听到脸上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 「能让祖奶奶下如此评语,肯定是极为罕见的美人,晓希得赶紧来亲近、亲近,希望能沾些灵气,方不虚此行呀!」随着悦耳动听的声音,但见湘妃一脸笑意盈然,打扮成一般大家闺秀的模样,端庄优雅地在两名侍女的簇拥下,裊裊娜娜的行来。 纪虹连忙躬身行礼:「纪虹谨代表京城四大名补,欢迎瀟湘仙子,大驾光临!」 听到瀟湘仙子四字,陈晓希一怔,转头看着项义夫笑道:「项统领!亏你想得出这么美的别号,我摇身变成仙女,又见着心目中的女神,真是一举两得呀!」趋前握住纪虹的柔荑,又说道:「但愿纪妹妹不要见外,以后咱们姐妹相称可好呀?」 「这岂不太抬举民女了,恐有损……」纪虹受宠若惊,很谦虚欲推让。 曾美丽笑道:「孔有损,咱们就把它补起来唄。俗话说,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如今有缘人千里来相见,望纪姑娘莫推辞,成全希儿的一片心意。」 纪虹一听,赶紧对着曾美丽行礼:「祖奶奶教训得是,纪虹开心领受!」 她再转过来对着陈晓希,深深一福:「纪虹拜见姐姐!」 「好极了!」陈晓希笑逐顏开地抢前将她扶起,「能得纪妹妹这等可人儿做姐妹,我高兴得仿佛在作梦呢。可姐姐此番出门,身上实在掏不出任何出得了手的见面礼,只能改日再补上。不过此行受人之託,为纪妹妹带来一份惊喜,你快瞧!」 她转身让开,纪虹就看见跟在湘妃身后的那些人,剔除掉侍从不说。但见刚满四岁的小公主被奶娘牵着手、未满叁岁的小王子被另一名奶娘抱着,一对小龙凤可爱得宛若精緻的陶瓷娃娃。后面还有一名丫环和一名穿着很朴素,端庄稳重的妇人。 「嫂子!」纪虹惊呼,很高兴但不敢置信地说:「您来啦!」 46、两处横祸 酉时过半,御前侍卫的指挥官公署。 轩辕鸿业刚用过晚膳,正在依据秘传的养生之道,喝茶顺肠补气。 钟勇行色匆匆走进厅堂,来至大案前,劈头说:「长官!大事不妙啦!」 轩辕鸿业抬眉瞟了一眼,不疾不徐地将茶盅搁下,说:「天塌下来了吗?」 钟勇两手支在大案上,倾前低声说:「皇上微服出访,你又被抛弃啦!哎呀呀!」 轩辕鸿业一怔,随即苦笑,「后宫出了吸血蛾命案,我这个领侍卫内大臣是最后一个知道。前两天,皇上扮成御前侍卫去游街,我连被通知都不用。这回皇上微服出访,我又省了担负责任与奔波之苦,这好啊。阿勇!你也乐得清闲,不好吗?」 「你还有心情说笑话,这攸关前程欸!」钟勇好不揪心,一副恨铁不成钢。 轩辕鸿业随手拿起一份公文,一面随意浏览,一面淡淡地说:「很多事强求不来的。阿勇!别人不清楚,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来,皇上不喜欢我?呃,不!容我更正一下,正确的说法是,欲得皇上信任,庆王府上下尚待努力。」 「唉!」钟勇一回身,屁股抵着桌缘,双臂抱胸,满脸无奈,一边思索一边说道:「长官对皇上一片痴心,呃,不!是一片丹心照汗青。可是皇上不仅感受不到,简直是视若敝屣。枉费长官朝夕护持,日月可鉴的火热赤诚,呜呼尽付东流水!」 听他大展文采,轩辕鸿业不禁莞尔一笑,「可知皇上欲往何处?」 钟勇道:「皇上难得出宫,密令赵守一带四名侍卫随行护驾,去处保密到极点。」 「宣公公和蓝公公,不可能没跟去吧?」轩辕鸿业放下公文,抬头看着天花板。 「对了!长官!」钟勇猛地转过来,很热切地说:「先前我在膳堂用膳时,听到一则消息。说京城四大名补的田掌柜母女,下午出来逛街时,被什么阴阳双煞给掳走,闹到满城沸沸扬扬。自卫队奉命前往搜捕,力战不敌,不幸折损了好几名吶。」 轩辕鸿业一听,长身而起,一脸关切问道:「阿勇!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钟勇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从申时开始。」 「后来呢?」轩辕鸿业问道:「田掌柜母女是否平安获救?」 钟勇摇摇头,「咱们处在皇宫内苑,没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本就比较封闭些。」 轩辕鸿业道:「皇上突然微服出访,说不定跟此事有关。那么他要去的地方……」沉吟了片刻,他两眼一亮,又说道:「事关田掌柜,陈将军耳目众多,多半知晓情况。反正闲闲无事,咱们与其在这里猜瞎,不如来去找陈将军当面问个清楚,走!」 话落,他拿起佩剑便往外走。 钟勇赶紧跟上去,「长官!陈将军掌管『木瓜营』,营里都是很凶悍的女兵欸?」 轩辕鸿业笑道:「你名叫钟勇,即便不骁勇善战,但马术一流,有何好担心?」 钟勇说:「嘿!这话要是让陈将军听见,怕不要你把项大人押去给她当马骑。」 轩辕鸿业道:「项大人下午不是出任务吗,回来没?」 「还没。」钟勇说:「项大人表面上是护送皇子去天威岛,实际上是进城。」 闻言,轩辕鸿业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钟勇,逼视道:「你怎会知道?」 钟勇说:「当然是『皇嗣亲卫队』的弟兄告诉我的。长官!我脸上有花吗?」 「阿勇!御前侍卫互相私传皇室讯息,你认为很正常?」轩辕鸿业一脸严肃。 钟勇一脸诧异,「弟兄间偶尔互相交流讯息,并未散播出去,难道也不妥吗?」 轩辕鸿业道:「阿勇!这么多年来,我不怕你嫌烦,不时提醒你,小心祸从口出,难道你从没把它当一回事,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咱们吃的是什么饭,心里不能没有底。有些事必须守口如瓶,连身边的弟兄都不能透露,何况是外面的御林军。」 钟勇说:「我没跟御林军打交道,顶多只跟『皇嗣亲卫队』的几个弟兄,平常比较有来往。算起来他们也是咱们的人,彼此互相抱怨一下,这不为过吧,长官?」 轩辕鸿业道:「你找人聊天当然可以,只是公私得分明,你有做到吗?」 「我……」钟勇迟疑了,诺诺说:「皇上一直不都好好的吗。」 「没错!」轩辕鸿业深吸口气,「就是因为皇上好好的,所以咱们的脑袋还能长在脖子上,你我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讲话。但怕就怕,有人公私不分,大嘴吧捅出篓子。比方说:皇子今天出宫,万一有人行刺,你认为刺客是从何处得到消息的?」 钟勇听了,不假思索地说:「嫌疑最大的,多半是『皇嗣亲卫队』的成员。」 「那你敢保证,向你透露消息的那位弟兄,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吗?」 「啊?」钟勇脸色大变,终于了解长官绕了一大圈的话,欲传达的要旨是什么。 轩辕鸿业道:「皇子今日出宫,如果没事便好。不然,项大人就得受牵连。」 「长官!」钟勇讪然说道:「我知道公私的重要性了,下回……」 「没有下回!」轩辕鸿业断然说道:「你那位『皇嗣亲卫队』的弟兄,得为自己的泄密行为负责。以我对项大人的了解,他会依法秉公处理。但是,如果那人知错愿改深有悔意,义夫会给对方一次机会,会向皇上求情,从轻发落。所以……」 「我得不顾道义,去向项大人举发?」钟勇脸上流露着很为难的神情。 「不!」轩辕鸿业说:「这跟道义无关,是职业道德。无论是谁,既然选择吃公家饭,而且吃的又是皇宫内的米,每个人肩负的责任都加倍沉重,都必须有所觉悟。阿勇!面对公私分际,情义难两全,我知道你内心很挣扎,但事关皇室安危啊!」 钟勇说:「那长官的意思是,希望我揭露此人的身份,由您去转告项大人?」 轩辕鸿业道:「真正的男子汉,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不是吗阿勇?」 「长官教训的是,钟勇知道该怎么做了。」 「很好。你不必兴师问罪,只需暗示对方,最好主动自首,方有活路的机会。」 「好!我听从长官的指示,晚点便找他去,动之以情。」 钟勇不敢以私废公,决定暂将情义摆一边,法制放中间。 讵料,他好心没好报,遭受到意外的逆袭! ※※※ ※※※ ※※※ 古往今来,各国的首都都是人文荟粹,地灵人杰,百业最为昌盛的地方。 天龙国的首都名为『曜城』,意指日星隐曜,山岳潜形,被全民泛称为京城。 全民皆知,京城是天龙国对外的门面,皇城是天龙国对内的心脏。 更进一步的说,京城乃是天子的居住地,文武百官的密集地。最大特色是,盛产皇亲国戚和权贵世家,各自利用权势和财力来大展鸿图的福地。大家各尽所能、各谋所需,更不乏志趣相投者,互相结盟,彼此帮衬,合纵连横一起拓大事业版图。 因此,京城势必人才济济,牛鬼蛇神各显神通,各行各业百花齐放的繁华城市。 由于人们离不开酒色财气,故而造就京城的八大行业,一片欣欣向荣。 从大街到小巷,吃喝嫖赌的合法场所散布在京城各处,光是风月场所就有数百家。其中『飞燕惊龙摘星楼』强调豪华舒适,主打从16岁未经人事的豆蔻少女,到技巧一流保证让人飞上天的娥眉人瑞都有,货色齐全包君满意,是京城最出名的青楼。 而『龙腾虎跃飞仙阁』强调阴阳双修,长命百岁,是京城最出名的鸭肉场。 内行的都晓得,飞仙阁最大的特色是男女通吃,里面分为日月两区。日区名为『金乌长干轩』,专为前来寻求被疼爱、淫荡享受被征服的寻芳客而设的天堂。月区名为『玉兔菊花轩』,专为前来满足征服欲,寻求痛快泄欲的英雄豪杰而设的战场。 亥时叁刻,『金乌长干轩』的十大罗汉之一,『虎鞭罗汉』克拉奇专用的房间。 挂在门上的两盏红灯笼已经点亮,代表克拉奇正在努力奋战满足客人的需要。 「奇爷战力惊人,每晚少说也能料理五六个,每次都把客人弄到呼天抢地哀叫不止。况且奇爷刚渡假充电回来,精神饱满,先前还特别交代说今晚要通杀,现在也才接到第叁个,里面怎么静悄悄呢?」负责守在门外候传的小厮,正在纳闷之际。 门房突然打开来,只见克拉奇衣不蔽体,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脸惊惶地大叫:「吸血蛾来了!吸血蛾真的来了!不好了!不好了!要出人命了啦!」 ★★★ 酉时过半,御前侍卫的指挥官公署。 轩辕鸿业刚用过晚膳,正在依据秘传的养生之道,喝茶顺肠补气。 鐘勇行色匆匆走进厅堂,来至大案前,劈头说:「长官!大事不妙啦!」 轩辕鸿业抬眉瞟了一眼,不疾不徐地将茶盅搁下,说:「天塌下来了吗?」 鐘勇两手支在大案上,倾前低声说:「皇上微服出访,你又被拋弃啦!哎呀呀!」 轩辕鸿业一怔,随即苦笑,「后宫出了吸血蛾命案,我这个领侍卫内大臣是最后一个知道。前两天,皇上扮成御前侍卫去游街,我连被通知都不用。这回皇上微服出访,我又省了担负责任与奔波之苦,这好啊。阿勇!你也乐得清间,不好吗?」 「你还有心情说笑话,这攸关前程欸!」鐘勇好不揪心,一副恨铁不成钢。 轩辕鸿业随手拿起一份公文,一面随意流览,一面淡淡地说:「很多事强求不来的。阿勇!别人不清楚,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来,皇上不喜欢我?呃,不!容我更正一下,正确的说法是,欲得皇上信任,庆王府上下尚待努力。」 「唉!」鐘勇一回身,屁股抵着桌缘,双臂抱胸,满脸无奈,一边思索一边说道:「长官对皇上一片痴心,呃,不!是一片丹心照汗青。可是皇上不仅感受不到,简直是视若敝屣。枉费长官朝夕护持,日月可鉴的火热赤诚,呜呼尽付东流水!」 听他大展文采,轩辕鸿业不禁莞尔一笑,「可知皇上欲往何处?」 鐘勇道:「皇上难得出宫,密令赵守一带四名侍卫随行护驾,去处保密到极点。」 「宣公公和蓝公公,不可能没跟去吧?」轩辕鸿业放下公文,抬头看着天花板。 「对了!长官!」鐘勇猛地转过来,很热切地说:「先前我在膳堂用膳时,听到一则消息。说京城四大名补的田掌柜母女,下午出来逛街时,被什么阴阳双煞给掳走,闹到满城沸沸扬扬。自卫队奉命前往搜捕,力战不敌,不幸折损了好几名吶。」 轩辕鸿业一听,长身而起,一脸关切问道:「阿勇!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鐘勇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从申时开始。」 「后来呢?」轩辕鸿业问道:「田掌柜母女是否平安获救?」 鐘勇摇摇头,「咱们处在皇宫内苑,没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本就比较封闭些。」 轩辕鸿业道:「皇上突然微服出访,说不定跟此事有关。那么他要去的地方……」沉吟了片刻,他两眼一亮,又说道:「事关田掌柜,陈将军耳目眾多,多半知晓情况。反正闲闲无事,咱们与其在这里猜瞎,不如来去找陈将军当面问个清楚,走!」 话落,他拿起佩剑便往外走。 鐘勇赶紧跟上去,「长官!陈将军掌管『木瓜营』,营里都是很兇悍的女兵欸?」 轩辕鸿业笑道:「你名叫鐘勇,即便不驍勇善战,但马术一流,有何好担心?」 鐘勇说:「嘿!这话要是让陈将军听见,怕不要你把项大人押去给她当马骑。」 轩辕鸿业道:「项大人下午不是出任务吗,回来没?」 「还没。」鐘勇说:「项大人表面上是护送皇子去天威岛,实际上是进城。」 闻言,轩辕鸿业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鐘勇,逼视道:「你怎会知道?」 鐘勇说:「当然是『皇嗣亲卫队』的弟兄告诉我的。长官!我脸上有花吗?」 「阿勇!御前侍卫互相私传皇室讯息,你认为很正常?」轩辕鸿业一脸严肃。 鐘勇一脸诧异,「弟兄间偶尔互相交流讯息,并未散播出去,难道也不妥吗?」 轩辕鸿业道:「阿勇!这么多年来,我不怕你嫌烦,不时提醒你,小心祸从口出,难道你从没把它当一回事,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咱们吃的是什么饭,心里不能没有底。有些事必须守口如瓶,连身边的弟兄都不能透露,何况是外面的御林军。」 鐘勇说:「我没跟御林军打交道,顶多只跟『皇嗣亲卫队』的几个弟兄,平常比较有来往。算起来他们也是咱们的人,彼此互相抱怨一下,这不为过吧,长官?」 轩辕鸿业道:「你找人聊天当然可以,只是公私得分明,你有做到吗?」 「我……」鐘勇迟疑了,诺诺说:「皇上一直不都好好的吗。」 「没错!」轩辕鸿业深吸口气,「就是因为皇上好好的,所以咱们的脑袋还能长在脖子上,你我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讲话。但怕就怕,有人公私不分,大嘴吧捅出篓子。比方说:皇子今天出宫,万一有人行刺,你认为刺客是从何处得到消息的?」 鐘勇听了,不假思索地说:「嫌疑最大的,多半是『皇嗣亲卫队』的成员。」 「那你敢保证,向你透露消息的那位弟兄,不会将消息洩露出去吗?」 「啊?」鐘勇脸色大变,终于瞭解长官绕了一大圈的话,欲传达的要旨是什么。 轩辕鸿业道:「皇子今日出宫,如果没事便好。不然,项大人就得受牵连。」 「长官!」鐘勇訕然说道:「我知道公私的重要性了,下回……」 「没有下回!」轩辕鸿业断然说道:「你那位『皇嗣亲卫队』的弟兄,得为自己的洩密行为负责。以我对项大人的瞭解,他会依法秉公处理。但是,如果那人知错愿改深有悔意,义夫会给对方一次机会,会向皇上求情,从轻发落。所以……」 「我得不顾道义,去向项大人举发?」鐘勇脸上流露着很为难的神情。 「不!」轩辕鸿业说:「这跟道义无关,是职业道德。无论是谁,既然选择吃公家饭,而且吃的又是皇宫内的米,每个人肩负的责任都加倍沉重,都必须有所觉悟。阿勇!面对公私分际,情义难两全,我知道你内心很挣扎,但事关皇室安危啊!」 鐘勇说:「那长官的意思是,希望我揭露此人的身份,由您去转告项大人?」 轩辕鸿业道:「真正的男子汉,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不是吗阿勇?」 「长官教训的是,鐘勇知道该怎么做了。」 「很好。你不必兴师问罪,只需暗示对方,最好主动自首,方有活路的机会。」 「好!我听从长官的指示,晚点便找他去,动之以情。」 鐘勇不敢以私废公,决定暂将情义摆一边,法制放中间。 詎料,他好心没好报,遭受到意外的逆袭! ※※※ ※※※ ※※※ 古往今来,各国的首都都是人文薈粹,地灵人杰,百业最为昌盛的地方。 天龙国的首都名为『曜城』,意指日星隐曜,山岳潜形,被全民泛称为京城。 全民皆知,京城是天龙国对外的门面,皇城是天龙国对内的心脏。 更进一步的说,京城乃是天子的居住地,文武百官的密集地。最大特色是,盛產皇亲国戚和权贵世家,各自利用权势和财力来大展鸿图的福地。大家各尽所能、各谋所需,更不乏志趣相投者,互相结盟,彼此帮衬,合纵连横一起拓大事业版图。 因此,京城势必人才济济,牛鬼蛇神各显神通,各行各业百花齐放的繁华城市。 由于人们离不开酒色财气,故而造就京城的八大行业,一片欣欣向荣。 从大街到小巷,吃喝嫖赌的合法场所散佈在京城各处,光是风月场所就有数百家。其中『飞燕惊龙摘星楼』强调豪华舒适,主打从16岁未经人事的豆蔻少女,到技巧一流保证让人飞上天的娥眉人瑞都有,货色齐全包君满意,是京城最出名的青楼。 而『龙腾虎跃飞仙阁』强调阴阳双修,长命百岁,是京城最出名的鸭肉场。 内行的都晓得,飞仙阁最大的特色是男女通吃,里面分为日月两区。日区名为『金乌长干轩』,专为前来寻求被疼爱、淫荡享受被征服的寻芳客而设的天堂。月区名为『玉兔菊花轩』,专为前来满足征服欲,寻求痛快洩欲的英雄豪杰而设的战场。 亥时叁刻,『金乌长干轩』的十大罗汉之一,『虎鞭罗汉』克拉奇专用的房间。 掛在门上的两盏红灯笼已经点亮,代表克拉奇正在努力奋战满足客人的需要。 「奇爷战力惊人,每晚少说也能料理五六个,每次都把客人弄到呼天抢地哀叫不止。况且奇爷刚渡假充电回来,精神饱满,先前还特别交代说今晚要通杀,现在也才接到第叁个,里面怎么静悄悄呢?」负责守在门外候传的小廝,正在纳闷之际。 门房突然打开来,只见克拉奇衣不蔽体,跌跌撞撞的衝出来,一脸惊惶地大叫:「吸血蛾来了!吸血蛾真的来了!不好了!不好了!要出人命了啦!」 47、深夜物语【上】 月过中天,纪不妄回到富贵里的住处。 却见厅堂灯火通明,纪虹陪着一名青衣美妇在闲话家常。 厅门外,小方小嫣以及一名丫环装束的大姑娘,坐在一块儿泡茶磕瓜子。 见他推开院门踏进院子,小方唬地起身,朝厅内喊道:「娘!小师叔回来了!」 他喜孜孜地迎上去,不料,纪不妄前进的脚步倏地一快,身影蓦然像一阵淡烟。 咻的~从小方等叁人面前掠过去。 闻声,青衣妇人方起身,忽觉眼前一花,面前多了一名气宇轩昂的翩翩少年郎。 「不妄拜见师嫂!」纪不妄躬身行大礼。由此不难可知,这位青衣美妇的来历。 「嗳,别拜了,别拜了!一年多未见,嫂嫂思念得紧,快让我瞧瞧,虹儿有没有背着我偷偷虐待你。」嚷嚷声中,元夫人很亲切抓着纪不妄的手,两眼笑瞇瞇地将他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纪不妄直立不动,笑道:「嫂嫂!您是来突袭检查吗?」 「是就好喽!」小方背靠着厅门,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幽幽说道:「我娘是千里寻夫来着,却不去跟我爹一起住,也不去我大哥那间大宅院给我大嫂当老妈子。她呀,已经吃了秤锤铁了心,非要跑来跟咱们住在一起。说穿了,是来监视我的。」 「你知道最好。方儿!你是娘辛苦怀胎十月,吊车尾蹦出来的心肝宝贝老么。适逢你爹升任统帅,长期驻守京都,分不开身回家管教你,任你像野马长大。但说到底都是为娘的错,不过没关系,老娘想通了,赶来就近关照你,看你还能作怪不!」 数落完儿子,元夫人转过脸来对着纪不妄,笑咪咪说:「咱们别理他。妄儿!你忙到这么晚,肚子饿了吧?灶上有现成的饭菜,我让雨蓉去热一热……」 「嫂嫂甭忙了。我刚吃了宵夜,肚子还撑着,咱们坐下来说,别让小嫣等急了。」 纪不妄扶着元夫人坐回椅子上,他再坐到左下首,招呼小嫣来旁边坐下。他再以条理清晰的口条,将追摄阴阳双煞的结果,简明扼要的讲述一遍,末了很歉疚地说:「小嫣!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够周延,反倒教咪咪姐须得身处险地,让你失望了。」 「不!纪哥哥在朝为官,凡事须听命于人,不得不以公家的利益为优先考虑。纪哥哥的苦衷,小嫣能够理解的。何况是我娘自愿配合,有机会报效国家,能一尝比美卧底的刺激性。而且天龙司也做了相关周详的布署,我相信我娘不会有事的。」 小嫣面挂笑意,说得毫不牵强。 纪不妄很欣慰地说:「谢谢你的谅解,你如此明事理,咪咪姐一定以你为傲。」 适时,元夫人的丫环端来热茶:「纪公子请用茶!」 「多谢!有劳雨蓉姑娘费心了。」纪不妄端起茶盅放到旁边茶几上。 「雨蓉随同夫人前来叨扰,以后这屋子里的家务,当然由我一手包办。」 她落落大方说着,走过去站在元夫人身边。 「雨蓉!」纪虹说:「劝你最好打消此念,不然啊,旸婆婆肯定跟你没完没了。」 元夫人一听,不禁莞尔一笑。 见状,纪不妄笑道:「看来,嫂嫂已经见识过旸婆婆的热情了。」 「那可不!」雨蓉抢着说:「纪公子!并非雨蓉爱多嘴,只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先前我和夫人前脚刚踏进这屋子里,那旸婆婆后脚就跑过来,两颗眼睛骨溜溜地转,像防贼似的盯着我们。等到得知夫人的身份,她马上换了一张嘴脸……」 「行了!」元夫人轻喝道:「雨蓉!以前咱们住在皞城,守着一间空荡荡的大房子,平日我惯着你,听你叨叨絮絮,那是解闷。可如今咱们一声不响,突然跑来京城跟虹儿妄儿一起住。这屋子是向旸婆婆承租的,人家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何况旸婆婆还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帮忙张罗起居,让虹儿妄儿住得舒适又安心。咱们初来乍到,旸婆婆又不认识,担心有人跑来捣乱,对咱们防着点,那也是人之常情。就你心眼多,还敢向妄儿抱怨,越来越没分寸。」 她不假辞色训了一顿,雨蓉听到满腹委屈,垂首敛眉咬着嘴唇忍住盈眶的泪水。 纪虹缓颊道:「嫂嫂!雨蓉是个坦率的大姑娘,比起一些凡事都闷在肚子里的闷葫芦。这种愿意把话掏出来,敞亮亮摊开来被检视的作风,我倒觉得不失为豪爽,您就别较真了。咱们等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把妄儿给盼回来,还是来听正事要紧。」 说着,她两眼望向纪不妄。 他很知机,立马接腔道:「咪咪姐被掳去当人质,事情的始末,嫂嫂听说了吧?」 元夫人微笑颔首,突然吩咐雨蓉去铺床。 把人支开后,她先溜了小嫣一眼,再以征询的眼色看着纪不妄。 见他微微颔首,元夫人才轻舒口气,面带忧色地说:「我呀,越老越胡涂,来得真不是时候。你们都瞧见了,雨蓉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口风不够紧。这回趁着元律到皞城接丰王妃,我搭顺风车一起前来京城,才闻悉你师兄正在执行皇上交付的秘密任务。我误打误撞不打紧,却让雨蓉见到许多不该见到的人事物。担心她不知轻重,生出口舌为你师兄招来祸端。我越想越后悔,一路上忐忑不安,抵达店里见到虹儿时,本打算把雨蓉支开去找方儿。岂知,方儿竟带着七公主跑来凑热闹……」 「不是这样的,娘!」小方喊冤,急切解释道:「我一直按照叔的交代,阴阳双煞带着田姨一离开,我就带着小嫣要回去,可是七公主硬要跟,我也没办法。还有那个大面神,死缠烂打,我好说歹说才把他打发走。待回到店里,七公主就嚷着要见姑姑,大摇大摆直往后面闯。我明知她是公主,母的诶,不能动手拉,总不好横身阻挡用肉体去顶撞吧?我实在无法可施,只好悄悄告诉七公主,说姑姑正忙着接待宫里来的大人物。然后你们用屁股想也知,七公主怎可能放掉凑热闹的机会。」 「嫂嫂!」纪不妄道:「去年我把小方一起带来京城,这一年多来,小方表现得可圈可点。第一、他没有狐假虎威,除了店里的人,外人压根不晓得,小方真正的身份。第二、小方吃苦耐劳,连车夫都干得有声有色,值得嫂嫂颁发奖状的。」 元夫人一听,噗嗤笑出来,说:「瞧!你一夸他,他高兴到连尾椎都翘起来。」 「娘!」小方说:「您尽管放八百万个心,我虽然不如大哥二哥那般有出息,但即便再不济,我还有小师叔可以仰赖,绝对不会傻到把爹的名声赔进去。」 「你是不敢。」元夫人说:「因为你心知肚明,你爹在你师叔心目中的份量。你担心丢了你爹的面子,肯定会被你师叔一脚踹回皞城去,得整日看着老娘的脸色。这叫一物降一物,老娘若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当初岂敢放虎来京城撒野,算你识相!」 「就这样?」小方说:「奖状呢?」 见他认真讨赏,纪虹和纪不妄相顾莞尔,小嫣垂首掩口窃笑。 元夫人道:「奖状暂时保留,待你精益求精,没辜负皇上的期许,没让那块御赐令牌蒙羞。到时老娘自会选个黄道吉日,广邀各界贤达,风风光光为你举行颁奖典礼。」她一派正经,好比官方人员在宣布重大的消息。 纪不妄听到「御赐令牌」时,心下一动,颇感意外,眼光不由望向对面。刚好看见小方很欣喜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纯铜鎏金,雕工精致,看起来很有质感的令牌来把玩。纪不妄灵机一动,说道:「小方!莫非皇上临时起意,今晚也跑去店里了?」 「这还不止咧!」小方跷起二郎腿,一面很灵活运作手指耍弄那块令牌让它在指缝间翻来转去、一面很悠哉地说:「皇上还把我爹和沐令主一起叫去拼酒划拳,席间皇上还问起叔,说怎么还不回来吶?沐令主就回道,说叔担心田姨出差池,尾随阴阳双煞而去。他根据掌握到的最新回报,说阴阳双煞相当机警,驾着马车在二万区转了一大圈之后,进入叁阳区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逛,多半是在观察是否被跟踪。至于皇上为何册封我官衔,赐我这块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令牌,我还想不通诶叔?」 「你当官啦?」纪不妄颇为惊喜。「既由皇上当面赐封,总压过我的从九品吧?」 ★★★ 月过中天,纪不妄回到富贵里的住处。 却见厅堂灯火通明,纪虹陪着一名青衣美妇在闲话家常。 厅门外,小方小嫣以及一名丫环装束的大姑娘,坐在一块儿泡茶磕瓜子。 见他推开院门踏进院子,小方唬地起身,朝厅内喊道:「娘!小师叔回来了!」 他喜孜孜地迎上去,不料,纪不妄前进的脚步倏地一快,身影驀然像一阵淡烟。 咻的~从小方等叁人面前掠过去。 闻声,青衣妇人方起身,忽觉眼前一花,面前多了一名气宇轩昂的翩翩少年郎。 「不妄拜见师嫂!」纪不妄躬身行大礼。由此不难可知,这位青衣美妇的来歷。 「噯,别拜了,别拜了!一年多未见,嫂嫂思念得紧,快让我瞧瞧,虹儿有没有背着我偷偷虐待你。」嚷嚷声中,元夫人很亲切抓着纪不妄的手,两眼笑瞇瞇地将他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纪不妄直立不动,笑道:「嫂嫂!您是来突袭检查吗?」 「是就好嘍!」小方背靠着厅门,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幽幽说道:「我娘是千里寻夫来着,却不去跟我爹一起住,也不去我大哥那间大宅院给我大嫂当老妈子。她呀,已经吃了秤锤铁了心,非要跑来跟咱们住在一起。说穿了,是来监视我的。」 「你知道最好。方儿!你是娘辛苦怀胎十月,吊车尾蹦出来的心肝宝贝老么。适逢你爹升任统帅,长期驻守京都,分不开身回家管教你,任你像野马长大。但说到底都是为娘的错,不过没关係,老娘想通了,赶来就近关照你,看你还能作怪不!」 数落完儿子,元夫人转过脸来对着纪不妄,笑咪咪说:「咱们别理他。妄儿!你忙到这么晚,肚子饿了吧?灶上有现成的饭菜,我让雨蓉去热一热……」 「嫂嫂甭忙了。我刚吃了宵夜,肚子还撑着,咱们坐下来说,别让小嫣等急了。」 纪不妄扶着元夫人坐回椅子上,他再坐到左下首,招呼小嫣来旁边坐下。他再以条理清晰的口条,将追摄阴阳双煞的结果,简明扼要的讲述一遍,末了很歉疚地说:「小嫣!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够周延,反倒教咪咪姐须得身处险地,让你失望了。」 「不!纪哥哥在朝为官,凡事须听命于人,不得不以公家的利益为优先考量。纪哥哥的苦衷,小嫣能够理解的。何况是我娘自愿配合,有机会报效国家,能一嚐比美卧底的刺激性。而且天龙司也做了相关周详的佈署,我相信我娘不会有事的。」 小嫣面掛笑意,说得毫不牵强。 纪不妄很欣慰地说:「谢谢你的谅解,你如此明事理,咪咪姐一定以你为傲。」 适时,元夫人的丫环端来热茶:「纪公子请用茶!」 「多谢!有劳雨蓉姑娘费心了。」纪不妄端起茶盅放到旁边茶几上。 「雨蓉随同夫人前来叨扰,以后这屋子里的家务,当然由我一手包办。」 她落落大方说着,走过去站在元夫人身边。 「雨蓉!」纪虹说:「劝你最好打消此念,不然啊,暘婆婆肯定跟你没完没了。」 元夫人一听,不禁莞尔一笑。 见状,纪不妄笑道:「看来,嫂嫂已经见识过暘婆婆的热情了。」 「那可不!」雨蓉抢着说:「纪公子!并非雨蓉爱多嘴,只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先前我和夫人前脚刚踏进这屋子里,那暘婆婆后脚就跑过来,两颗眼睛骨溜溜地转,像防贼似的盯着我们。等到得知夫人的身份,她马上换了一张嘴脸……」 「行了!」元夫人轻喝道:「雨蓉!以前咱们住在皞城,守着一间空荡荡的大房子,平日我惯着你,听你叨叨絮絮,那是解闷。可如今咱们一声不响,突然跑来京城跟虹儿妄儿一起住。这屋子是向暘婆婆承租的,人家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何况暘婆婆还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帮忙张罗起居,让虹儿妄儿住得舒适又安心。咱们初来乍到,暘婆婆又不认识,担心有人跑来捣乱,对咱们防着点,那也是人之常情。就你心眼多,还敢向妄儿抱怨,越来越没分寸。」 她不假辞色训了一顿,雨蓉听到满腹委屈,垂首敛眉咬着嘴唇忍住盈眶的泪水。 纪虹缓颊道:「嫂嫂!雨蓉是个坦率的大姑娘,比起一些凡事都闷在肚子里的闷葫芦。这种愿意把话掏出来,敞亮亮摊开来被检视的作风,我倒觉得不失为豪爽,您就别较真了。咱们等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把妄儿给盼回来,还是来听正事要紧。」 说着,她两眼望向纪不妄。 他很知机,立马接腔道:「咪咪姐被掳去当人质,事情的始末,嫂嫂听说了吧?」 元夫人微笑頷首,突然吩咐雨蓉去铺床。 把人支开后,她先溜了小嫣一眼,再以徵询的眼色看着纪不妄。 见他微微頷首,元夫人才轻舒口气,面带忧色地说:「我呀,越老越糊涂,来得真不是时候。你们都瞧见了,雨蓉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口风不够紧。这回趁着元律到皞城接丰王妃,我搭顺风车一起前来京城,才闻悉你师兄正在执行皇上交付的秘密任务。我误打误撞不打紧,却让雨蓉见到许多不该见到的人事物。担心她不知轻重,生出口舌为你师兄招来祸端。我越想越后悔,一路上忐忑不安,抵达店里见到虹儿时,本打算把雨蓉支开去找方儿。岂知,方儿竟带着七公主跑来凑热闹……」 「不是这样的,娘!」小方喊冤,急切解释道:「我一直按照叔的交代,阴阳双煞带着田姨一离开,我就带着小嫣要回去,可是七公主硬要跟,我也没办法。还有那个大面神,死缠烂打,我好说歹说才把他打发走。待回到店里,七公主就嚷着要见姑姑,大摇大摆直往后面闯。我明知她是公主,母的誒,不能动手拉,总不好横身阻挡用肉体去顶撞吧?我实在无法可施,只好悄悄告诉七公主,说姑姑正忙着接待宫里来的大人物。然后你们用屁股想也知,七公主怎可能放掉凑热闹的机会。」 「嫂嫂!」纪不妄道:「去年我把小方一起带来京城,这一年多来,小方表现得可圈可点。第一、他没有狐假虎威,除了店里的人,外人压根不晓得,小方真正的身份。第二、小方吃苦耐劳,连车夫都干得有声有色,值得嫂嫂颁发奖状的。」 元夫人一听,噗嗤笑出来,说:「瞧!你一夸他,他高兴到连尾椎都翘起来。」 「娘!」小方说:「您儘管放八百万个心,我虽然不如大哥二哥那般有出息,但即便再不济,我还有小师叔可以仰赖,绝对不会傻到把爹的名声赔进去。」 「你是不敢。」元夫人说:「因为你心知肚明,你爹在你师叔心目中的份量。你担心丢了你爹的面子,肯定会被你师叔一脚踹回皞城去,得整日看着老娘的脸色。这叫一物降一物,老娘若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当初岂敢放虎来京城撒野,算你识相!」 「就这样?」小方说:「奖状呢?」 见他认真讨赏,纪虹和纪不妄相顾莞尔,小嫣垂首掩口窃笑。 元夫人道:「奖状暂时保留,待你精益求精,没辜负皇上的期许,没让那块御赐令牌蒙羞。到时老娘自会选个黄道吉日,广邀各界贤达,风风光光为你举行颁奖典礼。」她一派正经,好比官方人员在宣佈重大的消息。 纪不妄听到「御赐令牌」时,心下一动,颇感意外,眼光不由望向对面。刚好看见小方很欣喜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纯铜鎏金,雕工精緻,看起来很有质感的令牌来把玩。纪不妄灵机一动,说道:「小方!莫非皇上临时起意,今晚也跑去店里了?」 「这还不止咧!」小方蹺起二郎腿,一面很灵活运作手指耍弄那块令牌让它在指缝间翻来转去、一面很悠哉地说:「皇上还把我爹和沐令主一起叫去拼酒划拳,席间皇上还问起叔,说怎么还不回来吶?沐令主就回道,说叔担心田姨出差池,尾随阴阳双煞而去。他根据掌握到的最新回报,说阴阳双煞相当机警,驾着马车在二万区转了一大圈之后,进入叁阳区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逛,多半是在观察是否被跟踪。至于皇上为何册封我官衔,赐我这块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令牌,我还想不通誒叔?」 「你当官啦?」纪不妄颇为惊喜。「既由皇上当面赐封,总压过我的从九品吧?」 po:「令牌」两字从繁变简,从简体变回繁体,为何会变成「权杖」? 另外还有很多字也一样,例如:「璇」从简体变回繁体成为「璿」,好神奇喔! 48、深夜物语【下】 「嘿……」小方笑得有点心虚:「叔!不好意思欸,我是类比御前侍卫从七品。」 纪不妄笑道:「已经挺不错了啦,毕竟你还未建功,职务是皇上的贴身护卫吗?」 「非也。」小方说:「皇上要我跟着叔,并且下了一道口諭,命我明天早朝得把叔送到正阳门,到时蓝公公会来接咱们。至于要干嘛,皇上一个字也没提。不过我爹有找机会叮嘱,要咱们明天穿得有派头一点,说皇上或许会宣叔上金鑾殿。」 纪不妄道:「我就那一套九品官服,果真上金鑾殿的话,希望不会被参一本。」 「妄儿!兹事体大,祸福难测,你心里当真一点底都没有?」纪虹有点担心。 纪不妄道:「皇上登基至今,虽年轻气盛,却并未急功好义,出现朝廷动荡不安的情事。由此可见,皇上是一个才智过人,胸有韜略的君王。而我到刑部任职以来,虽然得到皇上垂顾数次,但都属闲聊性质。圣意难测,咱们不如顺其自然吧!」 「合该如此。」元夫人说:「虹儿勿须杞人忧天。妄儿在皞城帮官府解决了好几件大案子,能力有目共睹,聪明才智更是出类拔萃。不然的话,丰王妃去年岂敢在太皇太后面前推荐妄儿。依以推测,我觉得皇上此番用意,多半是要重用妄儿。」 纪虹道:「就是不晓得是什么任务,我这才放心不下呀。」 「姑姑!」小方说:「目前朝廷最难解、最头痛的疑案,首推吸血蛾命案。现在是第八天的凌晨,已过七日时限。庆王和相爷八成有负眾望,没办法完成使命。所以皇上有意改弦易辙,不想继续仰赖朝中大臣,他慧眼识英雄,相中我叔就对啦!」 「小方!你越来越有长进,分析的倒是颇有道理。只是……」纪虹将盯视小方的眼光移到纪不妄脸上接道:「此案发生在后宫,向来是嬪妃争宠恶斗的是非地,案情恐怕千丝万缕复杂难解。妄儿!若真被小方料中,你对吸血蛾一案可有头绪?」 纪不妄道:「不瞒姑姑,命案发生之后,我一直都有在关注。那天皇上命我前去『慈寧宫』勘查墙上字跡,由此我还探得后宫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只是此事牵连甚广,而且纯属单方面说词,可信度有待进一步求证,暂且省略不提。不过,我担心的是,如果此秘辛是吸血蛾一案的作案动机,兇手恐怕不会就此罢手……」 这话不可谓不耸动,厅中四人听了,都被意外到大感惊异。惟四个人都忍住好奇心,没有人出声插嘴,一律看着纪不妄,静静听他继续讲下去:「另外,我也由此方知,我朝歷代皇帝死后,其后宫佳丽的处置之法。据说,有子嗣的妃嬪,若是儿子发展的不错,则能搬往他们的府邸居住,安享天伦之乐;即便儿子发展平平,她们也会被升为太妃,儘管没有政治地位,但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而无子嗣的妃嬪,全部会被送去『慈寧花园』颐养天年。由此可知,吸血蛾命案的死者,蔡太妃娘娘是有子嗣的。那么她的儿子是谁?她为何仍长居深宫,没搬去跟儿子一起住呢?」说到这里,他先盼顾一眼,再定视着元夫人问道:「嫂嫂!据闻宫中尚有一位殿下,排行第六,名讳上鸿下宇,现年22,此人从小体弱多病,性情孤清,您可曾耳闻?」 元夫人想了想,摇摇头,「你师兄的性情你也很清楚,他公私分明,一丝不苟,从不在我面前提公事。更何况,堂朝之事向来诡譎多变,兇险难测,你师兄避之惟恐不及,怎会让我涉入。至于宫里的人事,除非必要,否则他也不会对我论及。」 「妄儿!」纪虹道:「说来也真巧,就在今夜,蒙湘妃娘娘垂青,特意邀我定期进宫研讨刺绣工法。我不好推辞,为免日后进宫闹出笑话,我寻空向七公主稍作打探,得知皇上和这位鸿宇六殿下,虽然都是经由皇太后抚养长大,却都非嫡出。」 纪不妄一听,欣喜道:「我正为此苦恼,有请姑姑详细说明,畅尽胸中所知。」 纪虹道:「据悉,当今皇上的生母乃是怡嬪,本是侍候皇后的一名小宫女。有一日,外头下着濛濛细雨,这名小宫女受皇后之命,独自提着食盒赶往乾清宫,盒里装着皇后亲手製作的「玫瑰香酥奶酪」,以及特选猪睪丸、鸭血、莲子,合着几味珍贵药材煲燉的「珍珠玛瑙如意汤」。由于此补汤得趁热喝,再加上天空飘着毛毛雨,所以打着伞的小宫女便抄近路,走入御花园角落边的「紫藤隧道」。不料,行至半途却见皇帝迎面而来,小宫女被意外到一时慌了手脚,一面急着收伞、一面赶着跪拜,一个不留神,她脚下一滑,不由「哎呦」一声叫了出来,手中食盒虽然没有打翻,但整个人扑到皇帝身上。小宫女霎时吓傻了,只管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任由娇小的身躯犹如僵固一般,静静地被皇帝搂着。两人四目交接,时间彷彿凝……」 「对不住了,姑姑!」纪不妄打岔道:「您又不是说书的,怎讲起风花雪月呢?」 闻言,元夫人抿嘴笑着,小方说:「我觉得还不错听啊。小嫣!你认为如何?」 小嫣说:「我好像在『菅麩鄞赋』的某本小说,读过姑姑所说的这段情节欸。」 「小嫣!你说『奸夫淫妇』写的小说,我没听错吧?」纪不妄一脸惊讶。 「是啊!」小嫣很篤定地说:「如果京城的言情作家榜眼是『菅麩鄞赋』,那肯定不会有状元。此人超级火红,是七公主的头号偶像,每本小说都读到如数家珍呢。」 纪虹笑道:「妄儿!你会错意了。如同我最初听七公主提到这位作者的笔名时的反应,因搞混而吃了一惊。其实啊,『菅麩鄞赋』这四个字,乃是草菅人命的菅、麦麩的麩、鄞县的鄞、诗赋的赋。关于此人我一无所知,但七公主经常掛在嘴边,对于此人的文笔十分着迷。不过我刚才转述的内情,七公主并非摘自任何一本小说,而是亲耳听她堂兄东方离珏亲口说的。东方硕的家族在京城有许多產业,其中有一间百年老店,名为『顏如玉黄金屋书坊』,目前由东方铭的堂兄,东方离珏在经营。」 纪不妄道:「七公主为何要捨近求远,难道她宫里没有资深的太监或宫女吗?」 纪虹道:「七公主是皇太后的嫡生女,小时候住在坤寧宫,现在住在慈寧宫。虽说是一座独立的偏殿,但终究是皇太后的地盘。即便皇太后没下封口令,可后宫内侍本就严禁议论前朝旧事。七公主即使再好奇,也只能私底下进行她所谓的考古工作。虽曾向太皇太后请教,但每每得到的消息,往往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譬如一:现今皇太后当年曾诞下大皇子,却在叁岁那年身染重疾,群医束手无策而夭折。譬如二:已故的縈太妃,当年曾產下次皇子,却于五岁时摔了一跤而意外猝死。」 「外界多半羡慕后宫娘娘们的生活,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洗澡都不用亲自动手。然而在这繁荣的背后,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不知埋葬了多少女人的青春和生命,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晓得,可悲可叹啊!」纪不妄很是感槪,话锋一转,又说道:「关于这位鸿宇六殿下,我也有所耳闻,据说其生母乃是儷嬪,诞下六皇子之后,身体便大不如前,非但无法恢復以往艷光照人的绝世姿容,反而一日比一日更加憔悴,面色枯黄,病榻缠绵不到叁年,未满18岁便香消玉殞。」 「妄儿!你今晚突然提到这位六殿下,莫非……」 纪虹蹙着秀眉,眼光如炬定视着纪不妄,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 纪不妄笑了笑,一脸平和,不疾不徐地说:「姑姑!咱们虽然不想与后宫沾上半点关係,可人情世故却自个缠上来。如今咱们已经避不开,为了自求多福,有必要多下些功夫,瞭解得越多越透彻,对咱们即便没啥帮助,至少有利无害。拿现今吸血蛾命案的死者来说,这位蔡太妃的身份其实是樱太妃,先因失宠而遭人藐视,刻意不提封号。后因长期身居广寒宫,不是被人遗忘,就是根本不知道深宫内苑,还有一位与太皇太后同辈份的太妃。两人都曾经引领风骚,命运却是大不同。樱太妃经歷大起大落的人生,晚年深居广寒宫,纵使不问世事,仍旧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最后不得善终,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令人不胜唏嘘。姑且不论,此命案是否牵连到因果报应。咱们与其给予同情,不如稍尽棉薄之力,弄清楚事实真相,以慰亡灵。想当然耳,此事肯定不单纯,咱们首要之务得设法抽丝剥茧,理清隐藏在命案背后的来龙去脉。故而不妄有一事相求,今后有劳嫂嫂和姑姑,勉为其难,多多打听一下,有关后宫的陈年往事。接下来,有请姑姑继续分晓未讲完的故事。」 听到最后,在座眾人一张张紧绷着神色的面孔,不约而同一起展顏笑开来。 「妄儿突然来上这么一手,倒让我想起以前住在「万国村」时,大家围在一起玩点兵兵的趣事。」纪虹笑着先朝元夫人看了一眼,再流盼着美目说道:「话说咱们这位七公主,为了满足好奇心,不惜以奖金做诱饵,让身边的下人在宫里到处偷偷打探消息。她东听一点、西听一些,拼凑不起来的,再找他堂兄询问,甚至缠着他提供一些陈年秘辛。而东方离珏的消息,则来自其在朝为官的父兄长辈们。关于儷嬪的事跡,七公主也曾槪略提及,内情和妄儿刚才所说的,大致上都吻合。我只有一点要补充,据悉儷嬪长得闭月羞花、美艷动人,乃是炎族人氏,是族长鲜阳长空的爱女,十叁岁时被送进宫,十五岁生下皇子,皇帝对她极为宠爱,可惜红顏薄命。当时宫里流言四起,说儷嬪怀孕之后,身上就染上怪疾,差点殃及腹中胎儿……」 「凑巧的是,」纪不妄接腔道:「儷嬪的情况有如怡嬪的翻版,相隔只一年。」 ★★★ 「嘿……」小方笑得有点心虚:「叔!不好意思欸,我是类比御前侍卫从七品。」 纪不妄笑道:「已经挺不错了啦,毕竟你还未建功,职务是皇上的贴身护卫吗?」 「非也。」小方说:「皇上要我跟着叔,并且下了一道口谕,命我明天早朝得把叔送到正阳门,到时蓝公公会来接咱们。至于要干嘛,皇上一个字也没提。不过我爹有找机会叮嘱,要咱们明天穿得有派头一点,说皇上或许会宣叔上金銮殿。」 纪不妄道:「我就那一套九品官服,果真上金銮殿的话,希望不会被参一本。」 「妄儿!兹事体大,祸福难测,你心里当真一点底都没有?」纪虹有点担心。 纪不妄道:「皇上登基至今,虽年轻气盛,却并未急功好义,出现朝廷动荡不安的情事。由此可见,皇上是一个才智过人,胸有韬略的君王。而我到刑部任职以来,虽然得到皇上垂顾数次,但都属闲聊性质。圣意难测,咱们不如顺其自然吧!」 「合该如此。」元夫人说:「虹儿勿须杞人忧天。妄儿在皞城帮官府解决了好几件大案子,能力有目共睹,聪明才智更是出类拔萃。不然的话,丰王妃去年岂敢在太皇太后面前推荐妄儿。依以推测,我觉得皇上此番用意,多半是要重用妄儿。」 纪虹道:「就是不晓得是什么任务,我这才放心不下呀。」 「姑姑!」小方说:「目前朝廷最难解、最头痛的疑案,首推吸血蛾命案。现在是第八天的凌晨,已过七日时限。庆王和相爷八成有负众望,没办法完成使命。所以皇上有意改弦易辙,不想继续仰赖朝中大臣,他慧眼识英雄,相中我叔就对啦!」 「小方!你越来越有长进,分析的倒是颇有道理。只是……」纪虹将盯视小方的眼光移到纪不妄脸上接道:「此案发生在后宫,向来是嫔妃争宠恶斗的是非地,案情恐怕千丝万缕复杂难解。妄儿!若真被小方料中,你对吸血蛾一案可有头绪?」 纪不妄道:「不瞒姑姑,命案发生之后,我一直都有在关注。那天皇上命我前去『慈宁宫』勘查墙上字迹,由此我还探得后宫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只是此事牵连甚广,而且纯属单方面说词,可信度有待进一步求证,暂且省略不提。不过,我担心的是,如果此秘辛是吸血蛾一案的作案动机,凶手恐怕不会就此罢手……」 这话不可谓不耸动,厅中四人听了,都被意外到大感惊异。惟四个人都忍住好奇心,没有人出声插嘴,一律看着纪不妄,静静听他继续讲下去:「另外,我也由此方知,我朝历代皇帝死后,其后宫佳丽的处置之法。据说,有子嗣的妃嫔,若是儿子发展的不错,则能搬往他们的府邸居住,安享天伦之乐;即便儿子发展平平,她们也会被升为太妃,尽管没有政治地位,但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而无子嗣的妃嫔,全部会被送去『慈宁花园』颐养天年。由此可知,吸血蛾命案的死者,蔡太妃娘娘是有子嗣的。那么她的儿子是谁?她为何仍长居深宫,没搬去跟儿子一起住呢?」说到这里,他先盼顾一眼,再定视着元夫人问道:「嫂嫂!据闻宫中尚有一位殿下,排行第六,名讳上鸿下宇,现年22,此人从小体弱多病,性情孤清,您可曾耳闻?」 元夫人想了想,摇摇头,「你师兄的性情你也很清楚,他公私分明,一丝不苟,从不在我面前提公事。更何况,堂朝之事向来诡谲多变,凶险难测,你师兄避之惟恐不及,怎会让我涉入。至于宫里的人事,除非必要,否则他也不会对我论及。」 「妄儿!」纪虹道:「说来也真巧,就在今夜,蒙湘妃娘娘垂青,特意邀我定期进宫研讨刺绣工法。我不好推辞,为免日后进宫闹出笑话,我寻空向七公主稍作打探,得知皇上和这位鸿宇六殿下,虽然都是经由皇太后抚养长大,却都非嫡出。」 纪不妄一听,欣喜道:「我正为此苦恼,有请姑姑详细说明,畅尽胸中所知。」 纪虹道:「据悉,当今皇上的生母乃是怡嫔,本是侍候皇后的一名小宫女。有一日,外头下着蒙蒙细雨,这名小宫女受皇后之命,独自提着食盒赶往干清宫,盒里装着皇后亲手制作的「玫瑰香酥奶酪」,以及特选猪睪丸、鸭血、莲子,合着几味珍贵药材煲炖的「珍珠玛瑙如意汤」。由于此补汤得趁热喝,再加上天空飘着毛毛雨,所以打着伞的小宫女便抄近路,走入御花园角落边的「紫藤隧道」。不料,行至半途却见皇帝迎面而来,小宫女被意外到一时慌了手脚,一面急着收伞、一面赶着跪拜,一个不留神,她脚下一滑,不由「哎呦」一声叫了出来,手中食盒虽然没有打翻,但整个人扑到皇帝身上。小宫女霎时吓傻了,只管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任由娇小的身躯犹如僵固一般,静静地被皇帝搂着。两人四目交接,时间彷佛凝……」 「对不住了,姑姑!」纪不妄打岔道:「您又不是说书的,怎讲起风花雪月呢?」 闻言,元夫人抿嘴笑着,小方说:「我觉得还不错听啊。小嫣!你认为如何?」 小嫣说:「我好像在『菅麸鄞赋』的某本小说,读过姑姑所说的这段情节欸。」 「小嫣!你说『奸夫淫妇』写的小说,我没听错吧?」纪不妄一脸惊讶。 「是啊!」小嫣很笃定地说:「如果京城的言情作家榜眼是『菅麸鄞赋』,那肯定不会有状元。此人超级火红,是七公主的头号偶像,每本小说都读到如数家珍呢。」 纪虹笑道:「妄儿!你会错意了。如同我最初听七公主提到这位作者的笔名时的反应,因搞混而吃了一惊。其实啊,『菅麸鄞赋』这四个字,乃是草菅人命的菅、麦麸的麸、鄞县的鄞、诗赋的赋。关于此人我一无所知,但七公主经常挂在嘴边,对于此人的文笔十分着迷。不过我刚才转述的内情,七公主并非摘自任何一本小说,而是亲耳听她堂兄东方离珏亲口说的。东方硕的家族在京城有许多产业,其中有一间百年老店,名为『颜如玉黄金屋书坊』,目前由东方铭的堂兄,东方离珏在经营。」 纪不妄道:「七公主为何要舍近求远,难道她宫里没有资深的太监或宫女吗?」 纪虹道:「七公主是皇太后的嫡生女,小时候住在坤宁宫,现在住在慈宁宫。虽说是一座独立的偏殿,但终究是皇太后的地盘。即便皇太后没下封口令,可后宫内侍本就严禁议论前朝旧事。七公主即使再好奇,也只能私底下进行她所谓的考古工作。虽曾向太皇太后请教,但每每得到的消息,往往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譬如一:现今皇太后当年曾诞下大皇子,却在叁岁那年身染重疾,群医束手无策而夭折。譬如二:已故的萦太妃,当年曾产下次皇子,却于五岁时摔了一跤而意外猝死。」 「外界多半羡慕后宫娘娘们的生活,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洗澡都不用亲自动手。然而在这繁荣的背后,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不知埋葬了多少女人的青春和生命,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晓得,可悲可叹啊!」纪不妄很是感槪,话锋一转,又说道:「关于这位鸿宇六殿下,我也有所耳闻,据说其生母乃是俪嫔,诞下六皇子之后,身体便大不如前,非但无法恢复以往艳光照人的绝世姿容,反而一日比一日更加憔悴,面色枯黄,病榻缠绵不到叁年,未满18岁便香消玉殒。」 「妄儿!你今晚突然提到这位六殿下,莫非……」 纪虹蹙着秀眉,眼光如炬定视着纪不妄,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 纪不妄笑了笑,一脸平和,不疾不徐地说:「姑姑!咱们虽然不想与后宫沾上半点关系,可人情世故却自个缠上来。如今咱们已经避不开,为了自求多福,有必要多下些功夫,了解得越多越透彻,对咱们即便没啥帮助,至少有利无害。拿现今吸血蛾命案的死者来说,这位蔡太妃的身份其实是樱太妃,先因失宠而遭人藐视,刻意不提封号。后因长期身居广寒宫,不是被人遗忘,就是根本不知道深宫内苑,还有一位与太皇太后同辈份的太妃。两人都曾经引领风骚,命运却是大不同。樱太妃经历大起大落的人生,晚年深居广寒宫,纵使不问世事,仍旧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最后不得善终,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令人不胜唏嘘。姑且不论,此命案是否牵连到因果报应。咱们与其给予同情,不如稍尽棉薄之力,弄清楚事实真相,以慰亡灵。想当然耳,此事肯定不单纯,咱们首要之务得设法抽丝剥茧,理清隐藏在命案背后的来龙去脉。故而不妄有一事相求,今后有劳嫂嫂和姑姑,勉为其难,多多打听一下,有关后宫的陈年往事。接下来,有请姑姑继续分晓未讲完的故事。」 听到最后,在座众人一张张紧绷着神色的面孔,不约而同一起展颜笑开来。 「妄儿突然来上这么一手,倒让我想起以前住在「万国村」时,大家围在一起玩点兵兵的趣事。」纪虹笑着先朝元夫人看了一眼,再流盼着美目说道:「话说咱们这位七公主,为了满足好奇心,不惜以奖金做诱饵,让身边的下人在宫里到处偷偷打探消息。她东听一点、西听一些,拼凑不起来的,再找他堂兄询问,甚至缠着他提供一些陈年秘辛。而东方离珏的消息,则来自其在朝为官的父兄长辈们。关于俪嫔的事迹,七公主也曾槪略提及,内情和妄儿刚才所说的,大致上都吻合。我只有一点要补充,据悉俪嫔长得闭月羞花、美艳动人,乃是炎族人氏,是族长鲜阳长空的爱女,十叁岁时被送进宫,十五岁生下皇子,皇帝对她极为宠爱,可惜红颜薄命。当时宫里流言四起,说俪嫔怀孕之后,身上就染上怪疾,差点殃及腹中胎儿……」 「凑巧的是,」纪不妄接腔道:「俪嫔的情况有如怡嫔的翻版,相隔只一年。」 49、命案连连 吸血蛾命案第八日,早朝时刻,金銮殿。 轩辕鸿志端坐在龙椅上,正在听取天理司司卿莫文聪的报告:「禀皇上!昨晚微臣一得到消息,即刻赶到『龙腾虎跃飞仙阁』时,两位少卿已经先一步抵达,开始在着手调查。当下微臣方知,吸血蛾相继出没,命案竟然不止一件。微臣不敢稍怠,连同两位少卿分头行事,一方面勘查两处命案现场,另一方面将相关人等带回天理司审问。经过彻夜查办,目前尚未掌握到具体案情,初步获知,第一起命案发生在亥时叁刻左右,地点是克拉奇的房间,此人是『金乌长干轩』的台柱之一,口碑很好,搏得『虎鞭罗汉』的尊称。他是此命案最关键的目击证人,而惨遭横祸的死者叫做秦昊天,乃是吏部尚书秦大人的二公子……」 殿上倏地爆响一片哗然声,文武百官相顾骇然。 人人豁然顿悟,吏部尚书秦永明今天为何告假缺席早朝。 惟有轩辕鸿志一副胸有定见地从容,脸上挂着庄重的神情,含带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环目一扫,投以莫文聪鼓励的眼色,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讲下去:「据克拉奇供述,秦昊天是他昨晚接待的第叁位恩客。服务内容完全遵照秦昊天的要求,他个人喜好在进行颠鸾倒凤之前,先培养心猿意马的情趣。一开始,秦昊天一丝不挂地趴在按摩床上,让浑身赤裸的克拉奇为他抹上精油,直到做完全身按摩为止。一切都如同往常,秦昊天都沉醉在愉悦的氛围中,享受着被舒筋活脉的按摩服务,同时他也性致勃勃,尽情对着克拉奇的身体进行肆意的亵玩。这整个过程约莫半小时,秦昊天喜欢藉由按摩的互动,来促进彼此的性欲。而事实也是如此,秦昊天被撩拨到欲火攻心,按奈不住催促克拉奇提枪上马时,变故突然发生。克拉奇宣称,灯火忽然明灭闪动,他抬头一看,发现灯罩上有好几只罕见的飞蛾,色彩斑烂,面目可怖。他油然想到吸血蛾,登时吓到差点腿软,立刻向秦昊天示警,要他赶紧逃命。然后,克拉奇也顾不得穿上裤子,随手抓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跌跌撞撞冲出去寻求救援。这方面,根据看门小厮供述,他的确看见克拉奇衣不蔽体的开门冲出来,惊惶大叫:「吸血蛾来了!吸血蛾来了!不好了!不好了!要出人命了啦!」喊叫声惊动同一院落的同侪与客人,纷纷开门查视,还有负责围事的壮汉,也闻声前来关切。众人了解原委后,却发现秦昊天没有跑出来。于是在几名围事壮汉的陪同下,克拉奇提心吊胆地进入房间查看。结果,没有人瞧见什么面目可怖的吸血蛾,连寻常的蛾也没有。只见秦昊天仰面躺在按摩床上,面容枯槁,四肢萎缩,全身肌肉呈干瘪……」 殿上又是一阵哗然,殿门外,等待候传的纪不妄,也从头到尾听得一清二楚,连随同前来的小方亦然。他内心尽管有很多话想说,却知此时不宜开口。因为两人身边还有蓝一郎、小斗子、小敏子,而且周遭伫立着无数穿着战袍一身彪悍的禁军。 殿内,莫文聪背对着殿门,两手作揖面对着皇帝。待罗列两旁的百官惊耸骚动后,莫文聪再以笃定的口吻,不疾不徐地接着说:「正当『金乌长干轩』乱成一团的时候,『玉兔菊花轩』那边突然传出惊叫声,敲响第二件命案的丧钟。凶案现场是「雪兔」齐慕飞的卧房,此人亦是这起命案的目击证人。死者乃是陈将军麾下,「木兰营」的校尉教官,礼部尚书司徒大人的千金,司徒兰……」殿上再次爆响一片哗然声,文武百官仿佛受到魔力驱使,不约而同转头盼顾,眼睛全部望向同一地方。 却见礼部尚书司徒凤平日站立的位置上,如今被礼部侍郎谌骏之递补而上。 见状,轩辕鸿志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仍旧泰然自若,不为所动。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出事的怎都是我的人?」东方硕脸色如土,忧心如焚。 「东方老贼楣运当头,好戏连连啊!」轩辕至善一脸喜色,偷偷瞅了丞相一眼。 莫文聪缓了缓,又说道:「皇上!齐慕飞供称,司徒兰是他的熟客,昨晚接待的第四位客人。两人关系匪浅,齐慕飞曾经是司徒兰的第五任夫婿,去年初被招赘入府。齐慕飞供述,成亲之后方知,司徒兰迷恋某种性癖好……」殿上一阵骚动。 殿外,纪不妄听到皱眉头、小方和蓝一郎相顾莞尔、小斗子和小敏子低头窃笑。 莫文聪很淡定,只管继续讲下去:「齐慕飞不堪受虐,未满叁月便主动求去。可是他惧怕司徒府的权势,不敢据理力争,最后不得不屈从,以毕生积蓄换得一张休书。齐慕飞孑然一身回到家,却遭到兄嫂的鄙视和奚落,以及街坊邻居的冷嘲热讽。他实在受不了,愤而豁出去,跑到『龙腾虎跃飞仙阁』栖身,以「雪兔」为名下海卖肉讨生活。齐慕飞凭着俊美的外表,温顺的性情,送往迎来很快成为『玉兔菊花轩』的红牌。却因此引来司徒兰的爱慕,怀着猎奇之心找上门。两人一照面,俱感惊讶。齐慕飞的脑袋霎时一团混乱,只觉这世界也未免太小了;而司徒兰则纵声大笑,不敢置信地说:「原来艳冠群芳,声名鹊起的雪兔,是你呀齐郎!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是冤家不聚头,咱们还真是有缘呢!」从此,司徒兰成为齐慕飞的恩客,叁不五时便会寻去作乐一番。而齐慕飞则经由事后打听,方知司徒兰以前经常光顾『菊花轩』,堪称是『飞仙阁』的散财女神。讵料,横祸降临,据齐慕飞供称,昨晚一切如常,他赤裸裸地趴在床上,承受司徒兰手持异物从臀后刺入体内……」 殿上又起骚动,很多大臣还忍不住摇头嗟叹。莫文聪参政多年,不用看都晓得,他把男欢女爱的床笫之事搬到金銮殿上发表,虽然不是开创先河的先驱者。但他勇于还原事实,巨细靡遗的描绘,在天龙国的朝史上还是头一遭。如此粗俗的言论,即便达不到惊世骇俗的程度,但众朝臣听了,势必会觉得不堪入耳,心生鄙夷,深感不齿。这些都是人之常情的反应,莫文聪当然早就意料得到,心里不由鄙笑:「一群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满嘴的礼义廉耻,一肚皮鸡鸣狗盗,与常人又有何异。」 他脸上不动声色,两眼始终直视着皇帝,从容不迫持续陈述道:「齐慕飞坦承,他心里压根不想接下这件活儿,却担心会得罪到司徒兰,招致饭碗不保,落个无处容身的下场。因此,齐慕飞再不愿意,也得强颜欢笑,尽本份扮演好雪兔的角色。他逆来顺受,假意奉承,时而发出抑扬顿挫的呻吟声、时而说些司徒兰喜欢听的下流话。这样过了约莫一刻钟,齐慕飞发现司徒兰突然一反常态,静静地趴在他背上,动也不动。齐慕飞觉得不太对劲,赶快睁开眼睛,回头一看……」莫文聪刻意顿停,吸引众朝臣不由吊着心儿,屏息伸长耳朵,他再加重语气说:「一眼瞬间,齐慕飞吓到差点魂飞魄散,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惊骇夺门而出。这方面,据看门候传的小厮供称,他看见齐慕飞惊慌冲出来,脸色苍白,赤身露体,后庭还插着一根异物。」 「如此惊慌失措,这个叫做雪兔的,究竟是撞见了什么惊人的景象呢?」 轩辕鸿志适时拋出来的问题,亦是朝臣们急欲得到解惑的问题。 莫文聪道:「禀皇上!齐慕飞供称,他瞧见趴在自己背上的那个人,肌肤枯瘦,乍看很像一具干尸,而且脸上和身上都有貌似蝴蝶的生物。那当下,齐慕飞被吓到脑袋当机,到底空白掉几秒,齐慕飞也说不准,只记得回过神之后,他全身兀自发抖,一心只想夺门而逃,根本无暇去查看,床上之人究竟是不是司徒兰。后来微臣勘查命案现场,经由齐慕飞指证,认出床上那具面目难辨的尸体,的确是司徒兰。」 ★★★ 吸血蛾命案第八日,早朝时刻,金鑾殿。 轩辕鸿志端坐在龙椅上,正在听取天理司司卿莫文聪的报告:「稟皇上!昨晚微臣一得到消息,即刻赶到『龙腾虎跃飞仙阁』时,两位少卿已经先一步抵达,开始在着手调查。当下微臣方知,吸血蛾相继出没,命案竟然不止一件。微臣不敢稍怠,连同两位少卿分头行事,一方面勘查两处命案现场,另一方面将相关人等带回天理司审问。经过彻夜查办,目前尚未掌握到具体案情,初步获知,第一起命案发生在亥时叁刻左右,地点是克拉奇的房间,此人是『金乌长干轩』的台柱之一,口碑很好,搏得『虎鞭罗汉』的尊称。他是此命案最关键的目击证人,而惨遭横祸的死者叫做秦昊天,乃是吏部尚书秦大人的二公子……」 殿上倏地爆响一片哗然声,文武百官相顾骇然。 人人豁然顿悟,吏部尚书秦永明今天为何告假缺席早朝。 惟有轩辕鸿志一副胸有定见地从容,脸上掛着庄重的神情,含带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环目一扫,投以莫文聪鼓励的眼色,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讲下去:「据克拉奇供述,秦昊天是他昨晚接待的第叁位恩客。服务内容完全遵照秦昊天的要求,他个人喜好在进行颠鸞倒凤之前,先培养心猿意马的情趣。一开始,秦昊天一丝不掛地趴在按摩床上,让浑身赤裸的克拉奇为他抹上精油,直到做完全身按摩为止。一切都如同往常,秦昊天都沉醉在愉悦的氛围中,享受着被舒筋活脉的按摩服务,同时他也性致勃勃,尽情对着克拉奇的身体进行肆意的褻玩。这整个过程约莫半小时,秦昊天喜欢藉由按摩的互动,来促进彼此的性慾。而事实也是如此,秦昊天被撩拨到慾火攻心,按奈不住催促克拉奇提枪上马时,变故突然发生。克拉奇宣称,灯火忽然明灭闪动,他抬头一看,发现灯罩上有好几隻罕见的飞蛾,色彩斑烂,面目可怖。他油然想到吸血蛾,登时吓到差点腿软,立刻向秦昊天示警,要他赶紧逃命。然后,克拉奇也顾不得穿上裤子,随手抓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跌跌撞撞衝出去寻求救援。这方面,根据看门小廝供述,他的确看见克拉奇衣不蔽体的开门衝出来,惊惶大叫:「吸血蛾来了!吸血蛾来了!不好了!不好了!要出人命了啦!」喊叫声惊动同一院落的同儕与客人,纷纷开门查视,还有负责围事的壮汉,也闻声前来关切。眾人了解原委后,却发现秦昊天没有跑出来。于是在几名围事壮汉的陪同下,克拉奇提心吊胆地进入房间查看。结果,没有人瞧见什么面目可怖的吸血蛾,连寻常的蛾也没有。只见秦昊天仰面躺在按摩床上,面容枯槁,四肢萎缩,全身肌肉呈乾瘪……」 殿上又是一阵哗然,殿门外,等待候传的纪不妄,也从头到尾听得一清二楚,连随同前来的小方亦然。他内心儘管有很多话想说,却知此时不宜开口。因为两人身边还有蓝一郎、小斗子、小敏子,而且周遭佇立着无数穿着战袍一身彪悍的禁军。 殿内,莫文聪背对着殿门,两手作揖面对着皇帝。待罗列两旁的百官惊耸骚动后,莫文聪再以篤定的口吻,不疾不徐地接着说:「正当『金乌长干轩』乱成一团的时候,『玉兔菊花轩』那边突然传出惊叫声,敲响第二件命案的丧鐘。兇案现场是「雪兔」齐慕飞的卧房,此人亦是这起命案的目击证人。死者乃是陈将军麾下,「木兰营」的校尉教官,礼部尚书司徒大人的千金,司徒兰……」殿上再次爆响一片譁然声,文武百官仿佛受到魔力驱使,不约而同转头盼顾,眼睛全部望向同一地方。 却见礼部尚书司徒凤平日站立的位置上,如今被礼部侍郎諶骏之递补而上。 见状,轩辕鸿志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仍旧泰然自若,不为所动。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出事的怎都是我的人?」东方硕脸色如土,忧心如焚。 「东方老贼楣运当头,好戏连连啊!」轩辕至善一脸喜色,偷偷瞅了丞相一眼。 莫文聪缓了缓,又说道:「皇上!齐慕飞供称,司徒兰是他的熟客,昨晚接待的第四位客人。两人关係匪浅,齐慕飞曾经是司徒兰的第五任夫婿,去年初被招赘入府。齐慕飞供述,成亲之后方知,司徒兰迷恋某种性癖好……」殿上一阵骚动。 殿外,纪不妄听到皱眉头、小方和蓝一郎相顾莞尔、小斗子和小敏子低头窃笑。 莫文聪很淡定,只管继续讲下去:「齐慕飞不堪受虐,未满叁月便主动求去。可是他惧怕司徒府的权势,不敢据理力争,最后不得不屈从,以毕生积蓄换得一张休书。齐慕飞孑然一身回到家,却遭到兄嫂的鄙视和奚落,以及街坊邻居的冷嘲热讽。他实在受不了,愤而豁出去,跑到『龙腾虎跃飞仙阁』栖身,以「雪兔」为名下海卖肉讨生活。齐慕飞凭着俊美的外表,温顺的性情,送往迎来很快成为『玉兔菊花轩』的红牌。却因此引来司徒兰的爱慕,怀着猎奇之心找上门。两人一照面,俱感惊讶。齐慕飞的脑袋霎时一团混乱,只觉这世界也未免太小了;而司徒兰则纵声大笑,不敢置信地说:「原来艷冠群芳,声名鹊起的雪兔,是你呀齐郎!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是冤家不聚头,咱们还真是有缘呢!」从此,司徒兰成为齐慕飞的恩客,叁不五时便会寻去作乐一番。而齐慕飞则经由事后打听,方知司徒兰以前经常光顾『菊花轩』,堪称是『飞仙阁』的散财女神。詎料,横祸降临,据齐慕飞供称,昨晚一切如常,他赤裸裸地趴在床上,承受司徒兰手持异物从臀后刺入体内……」 殿上又起骚动,很多大臣还忍不住摇头嗟叹。莫文聪参政多年,不用看都晓得,他把男欢女爱的床笫之事搬到金鑾殿上发表,虽然不是开创先河的先驱者。但他勇于还原事实,鉅细靡遗的描绘,在天龙国的朝史上还是头一遭。如此粗俗的言论,即便达不到惊世骇俗的程度,但眾朝臣听了,势必会觉得不堪入耳,心生鄙夷,深感不齿。这些都是人之常情的反应,莫文聪当然早就意料得到,心里不由鄙笑:「一群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满嘴的礼义廉耻,一肚皮鸡鸣狗盗,与常人又有何异。」 他脸上不动声色,两眼始终直视着皇帝,从容不迫持续陈述道:「齐慕飞坦承,他心里压根不想接下这件活儿,却担心会得罪到司徒兰,招致饭碗不保,落个无处容身的下场。因此,齐慕飞再不愿意,也得强顏欢笑,尽本份扮演好雪兔的角色。他逆来顺受,假意奉承,时而发出抑扬顿挫的呻吟声、时而说些司徒兰喜欢听的下流话。这样过了约莫一刻鐘,齐慕飞发现司徒兰突然一反常态,静静地趴在他背上,动也不动。齐慕飞觉得不太对劲,赶快睁开眼睛,回头一看……」莫文聪刻意顿停,吸引眾朝臣不由吊着心儿,屏息伸长耳朵,他再加重语气说:「一眼瞬间,齐慕飞吓到差点魂飞魄散,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惊骇夺门而出。这方面,据看门候传的小廝供称,他看见齐慕飞惊慌衝出来,脸色苍白,赤身露体,后庭还插着一根异物。」 「如此惊慌失措,这个叫做雪兔的,究竟是撞见了什么惊人的景象呢?」 轩辕鸿志适时拋出来的问题,亦是朝臣们急欲得到解惑的问题。 莫文聪道:「稟皇上!齐慕飞供称,他瞧见趴在自己背上的那个人,肌肤枯瘦,乍看很像一具乾尸,而且脸上和身上都有貌似蝴蝶的生物。那当下,齐慕飞被吓到脑袋当机,到底空白掉几秒,齐慕飞也说不准,只记得回过神之后,他全身兀自发抖,一心只想夺门而逃,根本无暇去查看,床上之人究竟是不是司徒兰。后来微臣勘查命案现场,经由齐慕飞指证,认出床上那具面目难辨的尸体,的确是司徒兰。」 50、皇帝想卖的葫芦 「听闻飞仙阁生意兴隆,想必很多人都看到吸血蛾啰?」轩辕鸿志问道。 「没有!」莫文聪答得很笃定,进一步说道:「据负责侍候齐慕飞的小厮供称,齐慕飞跑出房间之后,吓到瘫软在地,连话都讲不清楚,同院落几个候传的小厮见状,一人前去向上头报告,余众再将齐慕飞扶到小花厅休息。没多久,飞仙阁的掌事带着人匆匆赶至。据菊妈供述,每天营业的时候,她大都待在前厅招呼客人,昨晚也一样。在得知『玉兔菊花轩』发生命案之前,她尚不知『金乌长干轩』那边也发生命案。获报之后,菊妈尽管很吃惊,却又半信半疑。她不敢稍待,立刻带着人赶到齐慕飞所居的『雪园』,一马当先冲进去齐慕飞的房间查看。不承想,竟会看到床上躺着一个面目狰狞,骨瘦如材,貌似干尸的恐怖怪物,简直比鬼还要可怕。这是菊妈的说法,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当下被吓到闪尿,情不自禁地惊声尖叫……」 「莫卿!」轩辕鸿志一派淡定,问道:「那尸体当真有那么恐怖吗?」 莫文聪道:「禀皇上!微臣遵照旨意,命人将疑似秦昊天和司徒兰的尸身,连夜运回刑部殓房用冰棺保存,目前安置在蔡太妃娘娘的遗体之侧。至于恐怖不恐怖,此乃见仁见智。或许微臣经年办案,见过的尸体较一般人来得多,已经习以为常。」 这话讲得很明白,莫文聪无意间还透露一项讯息:「昨晚发生的命案,皇帝早就知道了。」众朝臣一听即懂,不由纷纷揣测起来。其中,庆王和丞相都是工于心计之人、都是叁朝元老,两个人都很擅于揣摩皇帝的心思,都已经浸淫了几十年。 这已经变成想戒都戒不掉的习惯,庆王和丞相彼此虽然心无灵犀,却不约而同想到同个征结点上:「莫文聪今日这番作为,显然是皇上授意的……」到此分道扬镳,接下来,轩辕至善想的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文聪事先为何没来知会我一声?」 东方硕想的是:「皇上刻意弄出如此大的动作,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 「死者的身份不都已经确认,莫卿怎用疑似来推论?」轩辕鸿志又抛出问题。 莫文聪道:「臣办案向来实事求是,可是两具尸体的面目实在难以辨认。臣目前掌握到的证据,来自两位目击证人的供词。克拉奇是以当下的情境推测出结论;而齐慕飞则以套在死者姆指上的紫玉斑指做为依据。故而,微臣认为证据尚不足。」 轩辕鸿志道:「两位德高望众的尚书,一大早不都去认尸了,结果如何呢?」 莫文聪道:「两位大人都不敢遽下定论,但可确定的是,秦昊天和司徒兰,双双彻夜未归,无人知其行踪。另外,两位目击证人都供称,房里出现疑似吸血蛾的昆虫。但命案发生之前后,并无第叁人看见蛾或蝴蝶之类的生物,在飞仙阁里出没。」 轩辕鸿志道:「那依你之见,对这两起命案,眼下可厘出侦查重点与方向?」 「综合证人的供词,臣与两位少卿一致认为,两位目击证人的嫌疑最大。尤其齐慕飞和司徒兰素有恩怨,足以构成犯罪动机。未免犯罪嫌疑人逃亡,或有湮灭、伪造、变造证据,或勾串共犯或证人之虞。臣已将两人暂行扣押,有待进一步追查。」 莫文聪讲得头头是道,纪不妄在殿外听到大皱眉头。 轩辕鸿志道:「朕明白了,该怎么做便怎么办,有劳莫卿加紧进度。」 「微臣谨遵圣谕。」顿了顿,莫文聪又说道:「臣领命协助侦办吸血蛾命案,今日已过七天期限,臣却毫无所获,有负皇上托付,臣惭愧,请皇上责罚。」 轩辕鸿志道:「吸血蛾命案发生时,朕责由皇叔和丞相联合侦办。适才两人报告侦查结果时,最后都强调说,这件命案很诡异,凶手犯案手法史无前例。以致于尔等忙了七天七夜,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追查到凶手身分的线索。朕不怪你,下去吧!」 「谢皇上不罚之恩。」 莫文聪躬身行完礼,转身回到他排班的位置,站定在轩辕至善的正后方。 轩辕鸿志环目一扫,一脸苦恼地说:「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七日前发生在后宫的吸血蛾命案,至今查无半点眉目。孰知,昨晚飞仙阁又发生两起命案,两位目击证人都声称看见疑似吸血蛾的昆虫。万一凶手是同一人,众卿可有良策?」 闻问,文武百官无人挺身而出,彼此互相盼顾观望,殿上一阵默然。 轩辕鸿志说:「很好!既然众卿无人愿意替朕分忧,勇于接下这副重担。朕总不能坐以待毙,等待天上掉下神仙来援助,你们说是吧?」他两眼不怒而威地扫视,将排头的大臣们看到纷纷低下头。「为今之计,朕只能出奇兵喽。小德子,宣!」 「诺!」话落,宣明德抬头挺胸面对着殿门,朗声道:「宣!纪不妄进殿~」 文武百官听了,每一张脸孔都变色,殿上登时呈现众朝臣一起惊愕的盛况! 顷刻,只见纪不妄昂首阔步从殿外行进来。他身穿九品官服,双手交握于身前,神情庄重,一派淡定,两眼直视前方,从容不迫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金阶前。旋即,纪不妄两手并列撑地下跪,磬折曲躬道:「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轩辕鸿志笑微微地说道。 闻言,殿上文武百官无不感到惊奇,官位越高者心里越是五味杂陈。 只是因为轩辕鸿志登基以来,从未在金銮殿上口出爱卿两字。 这一点,纪不妄未曾耳闻,当然不觉奇怪。他循常礼谢恩,起身双手交握于身前,一脸平静地看着皇帝。见他不亢不卑,泰然若定颇有大将之风。轩辕鸿志心里很欢喜,脸上不露半点声色,有意进一步试探,说:「爱卿可知,朕为何召你上殿?」 纪不妄抬手作揖,不慌不忙地回道:「禀皇上!臣官职低微,资历尚浅。今蒙陛下召见,臣备受荣宠之余,内心忐忑,不敢妄自揣测。」 「可朕见你沉稳冷静,举止有如大臣,何来忐忑之说?」皇帝拐弯抹角的称赞。 纪不妄道:「臣自小习武,遵从家师教诲,练气修心,克制紧张之情形诸于外。」 轩辕鸿志抚掌大笑,「妙啊!朕常年习练骑射与刀枪之术,可惜未能一窥练气之堂奥。听闻武功之道,练气乃为上乘,内家气功蕴藏无上奥秘。内壮者,其筋条畅,其皮细腻,其力极重,运转自如,绵绵不绝。外壮者,其皮粗老,其掌腕臂指等处之筋,尽皆盘结,状如蚯蚓,浮于皮外,其力虽磅礡,却难以持久。观卿方才行来,稳重大度,体若童柔,脸上神气内敛,双眸中英华隐隐,显然内功着实了得。」 纪不妄谦冲道:「皇上谬赞了,臣愧不敢当。」 轩辕鸿志很开心说:「吔,爱卿不用谦虚,朕可是有凭有据。众所周知,沐令主武功盖世,断然不会看走眼。他曾对朕提过,说爱卿年纪虽轻,但剑术已登堂奥之境,惟独少了称手的兵器。朕手边刚好有一把闲置多年的宝剑,今日便赐给你。」 话落,他抬手示意。 随即,只见一名侍臣双手捧着一把宝剑,快步趋至纪不妄面前。 轩辕鸿志又说道:「爱卿不妨先行品剑,朕准你抽出一观,再行道谢不迟。」 「臣谨遵圣谕。」话落,纪不妄躬身接过宝剑,心里有数,皇帝有意考验他鉴识宝剑的能力,便一边观赏一边陈述:「此剑长约2尺余,乍看颇为古拙,待一细观,但见剑柄精雕细琢一条金色祥龙,龙眼处镶嵌两颗红宝石,显得既华丽又威严。老鲨鱼皮制成的剑鞘,呈现出蒺藜刺般光彩艳发的花纹,有种说不出的典雅之美。」他缓缓抽出长剑,见剑刃清莹如秋水,两眼一亮,由衷赞道:「好剑!剑身乃玄铁而铸,厚薄适中透着淡淡的寒光,剑身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的鸊鹈油,像雄鹇鸟的尾羽毛般锃亮,永不生锈。正是刃如秋霜,寒光闪闪,照人如照水,想必切玉如切泥。」 轩辕鸿志笑道:「爱卿好眼力,宝剑赠英雄,实乃不枉朕的一片心意。此剑乃不知名匠师所铸,特为先帝量身打造的兵器,虽未显赫名流之列,不为世人所知。但无损其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锋利度。向来深得先帝钟爱,时常到御花园舞剑吟诗,取南朝梁刘孝标所云:『坠之渊泉非其怒,升之霄汉非其悦。』之渊泉两字,为此剑定名。」殿上突然爆响一片哗然声,文武百官俱感惊异,有的羡慕、有的吃味。只是因为朝臣们即便没见过这把渊泉宝剑,也听过其名,知悉是轩辕至明的佩剑。 如今轩辕鸿志将渊泉宝剑赐给纪不妄,无异是御赐的尚方宝剑! ★★★ 「听闻飞仙阁生意兴隆,想必很多人都看到吸血蛾囉?」轩辕鸿志问道。 「没有!」莫文聪答得很篤定,进一步说道:「据负责侍候齐慕飞的小廝供称,齐慕飞跑出房间之后,吓到瘫软在地,连话都讲不清楚,同院落几个候传的小廝见状,一人前去向上头报告,馀眾再将齐慕飞扶到小花厅休息。没多久,飞仙阁的掌事带着人匆匆赶至。据菊妈供述,每天营业的时候,她大都待在前厅招呼客人,昨晚也一样。在得知『玉兔菊花轩』发生命案之前,她尚不知『金乌长干轩』那边也发生命案。获报之后,菊妈儘管很吃惊,却又半信半疑。她不敢稍待,立刻带着人赶到齐慕飞所居的『雪园』,一马当先衝进去齐慕飞的房间查看。不承想,竟会看到床上躺着一个面目狰狞,骨瘦如材,貌似乾尸的恐怖怪物,简直比鬼还要可怕。这是菊妈的说法,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当下被吓到闪尿,情不自禁地惊声尖叫……」 「莫卿!」轩辕鸿志一派淡定,问道:「那尸体当真有那么恐怖吗?」 莫文聪道:「稟皇上!微臣遵照旨意,命人将疑似秦昊天和司徒兰的尸身,连夜运回刑部殮房用冰棺保存,目前安置在蔡太妃娘娘的遗体之侧。至于恐怖不恐怖,此乃见仁见智。或许微臣经年办案,见过的尸体较一般人来得多,已经习以为常。」 这话讲得很明白,莫文聪无意间还透露一项讯息:「昨晚发生的命案,皇帝早就知道了。」眾朝臣一听即懂,不由纷纷揣测起来。其中,庆王和丞相都是工于心计之人、都是叁朝元老,两个人都很擅于揣摩皇帝的心思,都已经浸淫了几十年。 这已经变成想戒都戒不掉的习惯,庆王和丞相彼此虽然心无灵犀,却不约而同想到同个徵结点上:「莫文聪今日这番作为,显然是皇上授意的……」到此分道扬鑣,接下来,轩辕至善想的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文聪事先为何没来知会我一声?」 东方硕想的是:「皇上刻意弄出如此大的动作,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 「死者的身份不都已经确认,莫卿怎用疑似来推论?」轩辕鸿志又拋出问题。 莫文聪道:「臣办案向来实事求是,可是两具尸体的面目实在难以辨认。臣目前掌握到的证据,来自两位目击证人的供词。克拉奇是以当下的情境推测出结论;而齐慕飞则以套在死者姆指上的紫玉斑指做为依据。故而,微臣认为证据尚不足。」 轩辕鸿志道:「两位德高望眾的尚书,一大早不都去认尸了,结果如何呢?」 莫文聪道:「两位大人都不敢遽下定论,但可确定的是,秦昊天和司徒兰,双双彻夜未归,无人知其行踪。另外,两位目击证人都供称,房里出现疑似吸血蛾的昆虫。但命案发生之前后,并无第叁人看见蛾或蝴蝶之类的生物,在飞仙阁里出没。」 轩辕鸿志道:「那依你之见,对这两起命案,眼下可釐出侦查重点与方向?」 「综合证人的供词,臣与两位少卿一致认为,两位目击证人的嫌疑最大。尤其齐慕飞和司徒兰素有恩怨,足以构成犯罪动机。未免犯罪嫌疑人逃亡,或有湮灭、偽造、变造证据,或勾串共犯或证人之虞。臣已将两人暂行扣押,有待进一步追查。」 莫文聪讲得头头是道,纪不妄在殿外听到大皱眉头。 轩辕鸿志道:「朕明白了,该怎么做便怎么办,有劳莫卿加紧进度。」 「微臣谨遵圣諭。」顿了顿,莫文聪又说道:「臣领命协助侦办吸血蛾命案,今日已过七天期限,臣却毫无所获,有负皇上託付,臣惭愧,请皇上责罚。」 轩辕鸿志道:「吸血蛾命案发生时,朕责由皇叔和丞相联合侦办。适才两人报告侦查结果时,最后都强调说,这件命案很诡异,兇手犯案手法史无前例。以致于尔等忙了七天七夜,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追查到兇手身分的线索。朕不怪你,下去吧!」 「谢皇上不罚之恩。」 莫文聪躬身行完礼,转身回到他排班的位置,站定在轩辕至善的正后方。 轩辕鸿志环目一扫,一脸苦恼地说:「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七日前发生在后宫的吸血蛾命案,至今查无半点眉目。孰知,昨晚飞仙阁又发生两起命案,两位目击证人都声称看见疑似吸血蛾的昆虫。万一兇手是同一人,眾卿可有良策?」 闻问,文武百官无人挺身而出,彼此互相盼顾观望,殿上一阵默然。 轩辕鸿志说:「很好!既然眾卿无人愿意替朕分忧,勇于接下这副重担。朕总不能坐以待毙,等待天上掉下神仙来援助,你们说是吧?」他两眼不怒而威地扫视,将排头的大臣们看到纷纷低下头。「为今之计,朕只能出奇兵嘍。小德子,宣!」 「诺!」话落,宣明德抬头挺胸面对着殿门,朗声道:「宣!纪不妄进殿~」 文武百官听了,每一张脸孔都变色,殿上登时呈现眾朝臣一起惊愕的盛况! 顷刻,只见纪不妄昂首阔步从殿外行进来。他身穿九品官服,双手交握于身前,神情庄重,一派淡定,两眼直视前方,从容不迫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金阶前。旋即,纪不妄两手并列撑地下跪,磬折曲躬道:「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轩辕鸿志笑微微地说道。 闻言,殿上文武百官无不感到惊奇,官位越高者心里越是五味杂陈。 只是因为轩辕鸿志登基以来,从未在金鑾殿上口出爱卿两字。 这一点,纪不妄未曾耳闻,当然不觉奇怪。他循常礼谢恩,起身双手交握于身前,一脸平静地看着皇帝。见他不亢不卑,泰然若定颇有大将之风。轩辕鸿志心里很欢喜,脸上不露半点声色,有意进一步试探,说:「爱卿可知,朕为何召你上殿?」 纪不妄抬手作揖,不慌不忙地回道:「稟皇上!臣官职低微,资歷尚浅。今蒙陛下召见,臣备受荣宠之馀,内心忐忑,不敢妄自揣测。」 「可朕见你沉稳冷静,举止有如大臣,何来忐忑之说?」皇帝拐弯抹角的称讚。 纪不妄道:「臣自小习武,遵从家师教诲,练气修心,克制紧张之情形诸于外。」 轩辕鸿志抚掌大笑,「妙啊!朕常年习练骑射与刀枪之术,可惜未能一窥练气之堂奥。听闻武功之道,练气乃为上乘,内家气功蕴藏无上奥秘。内壮者,其筋条畅,其皮细腻,其力极重,运转自如,绵绵不绝。外壮者,其皮粗老,其掌腕臂指等处之筋,尽皆盘结,状如蚯蚓,浮于皮外,其力虽磅礡,却难以持久。观卿方才行来,稳重大度,体若童柔,脸上神气内敛,双眸中英华隐隐,显然内功着实了得。」 纪不妄谦冲道:「皇上谬讚了,臣愧不敢当。」 轩辕鸿志很开心说:「吔,爱卿不用谦虚,朕可是有凭有据。眾所周知,沐令主武功盖世,断然不会看走眼。他曾对朕提过,说爱卿年纪虽轻,但剑术已登堂奥之境,惟独少了称手的兵器。朕手边刚好有一把闲置多年的宝剑,今日便赐给你。」 话落,他抬手示意。 随即,只见一名侍臣双手捧着一把宝剑,快步趋至纪不妄面前。 轩辕鸿志又说道:「爱卿不妨先行品剑,朕准你抽出一观,再行道谢不迟。」 「臣谨遵圣諭。」话落,纪不妄躬身接过宝剑,心里有数,皇帝有意考验他鑑识宝剑的能力,便一边观赏一边陈述:「此剑长约2尺馀,乍看颇为古拙,待一细观,但见剑柄精雕细琢一条金色祥龙,龙眼处镶嵌两颗红宝石,显得既华丽又威严。老鯊鱼皮製成的剑鞘,呈现出蒺藜刺般光彩艳发的花纹,有种说不出的典雅之美。」他缓缓抽出长剑,见剑刃清莹如秋水,两眼一亮,由衷讚道:「好剑!剑身乃玄铁而铸,厚薄适中透着淡淡的寒光,剑身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的鸊鵜油,像雄鷳鸟的尾羽毛般鋥亮,永不生锈。正是刃如秋霜,寒光闪闪,照人如照水,想必切玉如切泥。」 轩辕鸿志笑道:「爱卿好眼力,宝剑赠英雄,实乃不枉朕的一片心意。此剑乃不知名匠师所铸,特为先帝量身打造的兵器,虽未显赫名流之列,不为世人所知。但无损其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锋利度。向来深得先帝钟爱,时常到御花园舞剑吟诗,取南朝梁刘孝标所云:『坠之渊泉非其怒,升之霄汉非其悦。』之渊泉两字,为此剑定名。」殿上突然爆响一片哗然声,文武百官俱感惊异,有的羡慕、有的吃味。只是因为朝臣们即便没见过这把渊泉宝剑,也听过其名,知悉是轩辕至明的佩剑。 如今轩辕鸿志将渊泉宝剑赐给纪不妄,无异是御赐的尚方宝剑! 51、针锋相对 纪不妄一听,归剑入鞘,双手恭谨捧着宝剑高举至额,跪地拜下去:「蒙皇上厚爱,臣受宠若惊,断不敢让渊泉宝剑蒙羞,臣必定尽全力将先帝遗爱发扬光大,以报陛下眷顾之恩。皇恩浩荡,微臣纪不妄,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万不可啊,皇上!」东方硕抢身而出,急切道:「纪不妄只是从九品的小官员,去年入朝,至今毫无建树。一介新人便受此隆恩,教满朝文武如何心服!」 轩辕鸿志道:「丞相所言极是,纪卿的官职确实很低微。只是如今吸血蛾大肆为害,血光之灾隐然从后宫漫延到城中。可包括丞相在内,满朝文武无人愿意担当灭蛾之手,教百姓情何以堪。纪卿虽是一介新进士,但文武双全,勇气过人,能力更是有目共睹。今番正值朝中用人之际,朕必须大刀阔斧,求新求变求个新气象。丞相稍安勿躁,有任何疑虑,待会朕定让你尽情发挥。现在朕心意已决,决定任命新人侦办吸血蛾一案。」他转头看着纪不妄,加重语气说:「纪卿敢接此重任吗?」 纪不妄捧着宝剑跪着答道:「皇上勇于开创新局,愿意给臣机会,臣万死不辞!」 「很好!」轩辕鸿志脸色一整,沉声道:「纪卿有胆有谋,朕今日赐你渊泉宝剑,特封为『便衣钦差』从叁品,代天巡狩,免早朝之奔波。你持有先帝御用宝剑,如朕亲临,行先斩后奏之权宜,只管铲恶锄奸,扫荡妖氛,匡正朝纲,耀我国威!」 「微臣遵旨!定当使命必达,尽一己之力替天行道,努力造福全民安和乐利的生活,以报皇上提拔之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纪不妄曲躬如磬,俯仰拜伏。 「爱卿平身!」话落,轩辕鸿志转而望着东方硕:「丞相有何高见,尽管畅述。」 东方硕一听,板着面孔,举手作揖,立而不俯地说:「皇上!老臣惟有一句话。」话落,他立刻转身面对着纪不妄,盱衡厉色地说:「小子!你凭什么,配享如此殊荣的待遇?」闻言,纪不妄不慌不忙转身,不畏不惧迎视着丞相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他一脸平静,很沉着拱手作揖施礼,不亢不卑地说:「相爷此言差矣。下官毫无享受的喜悦,只有肩负重任的诸多期许。下官凭的是人民期望朝廷给予他们,不必担惊受怕的权利。下官凭的是皇上的信任,以及明辨是非的一腔热血和勇气。」 这番言语传入满朝文武的耳中,无人不动容,只是感受不一。有的钦佩,内心赞叹:「这小子面对疾言厉色的丞相,居然应对得如此从容,讲得出如此义薄云天的道理,前途无限啊!」有的暗骂:「好个谄媚的臭小子,敢对相爷无状,死定了你!」 只有刑部侍郎程立谋,喜不自胜,好想欢呼:「我压对宝了!升官有望,吔~」 「好!」轩辕鸿志唬地起身,很兴奋地赞声。「爱卿好气魄,此番言语,简明扼要,尽将爱卿的胸襟与抱负显露无遗,令人闻之动容。兹以证明,朕没看错人,龙心甚感堪慰。」话讲完他已经步下金阶,对着东方硕问道:「丞相可还有疑虑?」 东方硕道:「办案非儿戏,尤其是吸血蛾命案,线索难寻。单凭一个乳臭未干,初出茅芦,区区第十七名新科进士就能破案的话。皇上!老臣并未老眼昏花,心里雪亮得很,实在不敢恭维。放眼满朝文武要员,勇于相信的人,怕也找不出一个啊!」 「相爷大错特错,本王可是深信不疑啊!」随着声音,轩辕至善出列,打躬作揖对着轩辕鸿志说道:「皇上!咱们这位新科钦差,落落大方,气度着实不凡。更难得的是,纪大人谈吐得体,令人信服。皇上好眼光,臣恭喜皇上,添得一良将辅佐。」 闻言,东方硕冷啍一声,抢先说:「王爷何必故作姿态,有话冲着我来便是。」 轩辕至善笑道:「岂敢、岂敢!相爷多虑了。倒是昨日大街上那档事,相爷多半有所耳闻。本王当时忙着查案,分不开身去添个热闹。听说相爷昨天并未带领四大名捕一起办案,可有前去一观阴阳双煞耍狠的嘴脸,享受一下身历其境的刺激?」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东方硕视为奇耻大辱的事情,却被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前给抖出来。 「你……」他瞠目瞪着笑嘻嘻的庆王,气到浑身擞搂抖,语塞讲不出话来。 见状,东方烈连忙挺身而出:「王爷怕不误会了。本府前晚受到刺客侵犯,彻夜鸡犬不宁。家父受到惊扰,身体不适,故而昨日难以带领四大名捕奔波查案。家父整天都待在府里休养,并未迈出大门一步。王爷若是不信,可至本府查个明白。」 「吔,」轩辕至善说:「贤侄言重了,相爷气色明显不佳,本王信得很。」 他嘴吧宣称相信,语气却透露讥讽之意,无形中加深朝臣们心中的疑虑。尤其是那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消息不够灵通,犹不知昨日被阴阳双煞抓去做肉票的员外,其实是丞相本尊的朝臣们,不禁心想:「庆王话中有话,此事必然另有隐情。」 「行了!丞相昨日身体欠安,朕还派太医前去诊脉,幸好丞相并无大碍,此事不用再提,众卿言归正传吧!」轩辕鸿志无意让丞相太难堪,刻意将话题拉回来,又说道:「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朕今日重用纪卿,众卿家若觉不妥,不妨提出来。」 来字方落,崇政院院长陈尧立刻接腔道:「陛下慧眼识英雄,纪大人自从入朝为官以来,便以沉着冷静,亲和有礼,到处受人赞赏。另外,臣不止一次听闻住在皞城的亲朋提起,都说纪大人断案如神,其人其事在皞城几乎无人不知,名声早就响彻云霄。如今京城遭逢吸血蛾祸害,朝廷正需要像纪大人这般的青年才俊为国出力。可喜的是,皇上有心栽培后进,纪大人也义无反顾勇于接受挑战。臣相信,纪大人定可担当灭蛾大任,一举将藏于暗处的凶手,揪出来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是……」 他突然迟疑不语。轩辕鸿志笑道:「尧公无须避讳什么,有话直说无妨。」 陈尧道:「再伟大的传说,也难教天下人都信服。纪大人来京之后,对于经营之道,那是有目共睹。但有关办案这方面,纪大人至今尚未展现能耐,便身受隆恩礼遇。如此殊荣,即便臣愿意担保,可我朝能人辈出,有心生不平者也在所难免。」 「那依尧公之见,朕该如何定夺?」 「臣倒有一策,不如现在来个文武场,让纪大人接受各方考验,以杜悠悠之口。」 君臣俩一搭一唱,明眼人一看即知,两人早就套好招。 「如此甚好。」轩辕鸿志转而望着纪不妄,问道:「爱卿敢接受考验吗?」 纪不妄道:「臣蒙受隆恩初担大任,为免替皇上招来非议,乐于接受任何挑战。」 「好极了!」轩辕鸿志放眼环视,朗声接着道:「众卿家都听见了,如果认为纪卿能力不足以担当『便衣钦差』这个职位。那便坦荡一点,光明磊落上前来挑战。朕先把丑话讲清楚,此时扭捏不当君子,偏要在背后做小人,莫怪朕六亲不认!」 闻言,朝臣们窃窃私语起来,顿时只闻窸窸窣窣之声四起,不见有人排众而出。见状,身穿制服,腰上挂把剑,静立在特定位置上戒护防卫的轩辕鸿业。他冷眼旁观,脸上浮现笑意,心想:「这些家伙个个都成精了,懂得怂恿别人当出头鸟。」 蓦然,闻人望排众而出。他穿着海军制服,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一面昂首阔步向前走,一面扯开嗓门说:「老夫来惦量、惦量,咱们这位新科钦差的斤两!」众所周知,闻人望是前任海军统帅,非自愿退位之后,被轩辕至明任命为海军顾问。 按天龙国的体制,海军统帅不必上早朝,只需定期上朝做例行性报告即可。 于是轩辕至明灵机一动,特准闻人望上早朝。此举最主要的用意,在于闻人望统帅海军多年,基层势力盘根错节,非一朝一夕可以整顿。轩辕至明不得不行安抚政策,希望藉由史无前例的恩宠,让闻人望觉得脸上有光,避免愤懑难平行险造反。 他一站定,立刻躬身行礼:「皇上!老臣自认筋骨还未生锈,请命一试。」 轩辕鸿志笑道:「将军老当益壮,光是这份抢头香的勇气,足堪表率,朕准了。」 「多谢陛下!」话落,闻人望微转身,双眼炯炯有神,先把纪不妄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再以质疑的口气说:「小子!瞧你长得人模人样,细皮嫩肉的,真经得起打吗?老夫可是练过多年拳脚,拳头比石头硬,丑话讲在先,你敢接老夫叁拳吗?」 纪不妄很淡定说:「将军目光炯炯、精神健旺,显然是内力充沛的外家高手……」 「等等!」闻人望打断道:「我自外向内练出来的内功,你连这个都瞧得出来?」 纪不妄道:「将军双掌结茧,此乃经年练拳所致。今蒙赐教,小可不敢不从。凑巧的是,将军是外家高手,小可主修内家气功,惟不知程度如何。不如这样吧,请将军往小可身上打叁拳,帮我验收一下,这些年的努力是否没白费。将军,请!」 话落,纪不妄持着渊泉宝剑的左手负后,右手垂于腿侧,渊渟岳峙而待。 见他不骄不狂,很委婉地尽将托大之词转成请托。闻人望虽然有被意外到,却也不觉得有被看扁的冒犯之感,便说:「行啊,小子!你自愿挨打,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注意来!」说着,他提气运功,猛地踏中宫吐气开声,一拳击向纪不妄的胸膛。 ★★★ 纪不妄一听,归剑入鞘,双手恭谨捧着宝剑高举至额,跪地拜下去:「蒙皇上厚爱,臣受宠若惊,断不敢让渊泉宝剑蒙羞,臣必定尽全力将先帝遗爱发扬光大,以报陛下眷顾之恩。皇恩浩荡,微臣纪不妄,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万不可啊,皇上!」东方硕抢身而出,急切道:「纪不妄只是从九品的小官员,去年入朝,至今毫无建树。一介新人便受此隆恩,教满朝文武如何心服!」 轩辕鸿志道:「丞相所言极是,纪卿的官职确实很低微。只是如今吸血蛾大肆为害,血光之灾隐然从后宫漫延到城中。可包括丞相在内,满朝文武无人愿意担当灭蛾之手,教百姓情何以堪。纪卿虽是一介新进士,但文武双全,勇气过人,能力更是有目共睹。今番正值朝中用人之际,朕必须大刀阔斧,求新求变求个新气象。丞相稍安勿躁,有任何疑虑,待会朕定让你尽情发挥。现在朕心意已决,决定任命新人侦办吸血蛾一案。」他转头看着纪不妄,加重语气说:「纪卿敢接此重任吗?」 纪不妄捧着宝剑跪着答道:「皇上勇于开创新局,愿意给臣机会,臣万死不辞!」 「很好!」轩辕鸿志脸色一整,沉声道:「纪卿有胆有谋,朕今日赐你渊泉宝剑,特封为『便衣钦差』从叁品,代天巡狩,免早朝之奔波。你持有先帝御用宝剑,如朕亲临,行先斩后奏之权宜,只管剷恶锄奸,扫荡妖氛,匡正朝纲,耀我国威!」 「微臣遵旨!定当使命必达,尽一己之力替天行道,努力造福全民安和乐利的生活,以报皇上提拔之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纪不妄曲躬如磬,俯仰拜伏。 「爱卿平身!」话落,轩辕鸿志转而望着东方硕:「丞相有何高见,儘管畅述。」 东方硕一听,板着面孔,举手作揖,立而不俯地说:「皇上!老臣惟有一句话。」话落,他立刻转身面对着纪不妄,盱衡厉色地说:「小子!你凭什么,配享如此殊荣的待遇?」闻言,纪不妄不慌不忙转身,不畏不惧迎视着丞相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他一脸平静,很沉着拱手作揖施礼,不亢不卑地说:「相爷此言差矣。下官毫无享受的喜悦,只有肩负重任的诸多期许。下官凭的是人民期望朝廷给予他们,不必担惊受怕的权利。下官凭的是皇上的信任,以及明辨是非的一腔热血和勇气。」 这番言语传入满朝文武的耳中,无人不动容,只是感受不一。有的钦佩,内心讚叹:「这小子面对疾言厉色的丞相,居然应对得如此从容,讲得出如此义薄云天的道理,前途无限啊!」有的暗骂:「好个諂媚的臭小子,敢对相爷无状,死定了你!」 只有刑部侍郎程立谋,喜不自胜,好想欢呼:「我压对宝了!升官有望,吔~」 「好!」轩辕鸿志唬地起身,很兴奋地赞声。「爱卿好气魄,此番言语,简明扼要,尽将爱卿的胸襟与抱负显露无遗,令人闻之动容。兹以证明,朕没看错人,龙心甚感堪慰。」话讲完他已经步下金阶,对着东方硕问道:「丞相可还有疑虑?」 东方硕道:「办案非儿戏,尤其是吸血蛾命案,线索难寻。单凭一个乳臭未乾,初出茅芦,区区第十七名新科进士就能破案的话。皇上!老臣并未老眼昏花,心里雪亮得很,实在不敢恭维。放眼满朝文武要员,勇于相信的人,怕也找不出一个啊!」 「相爷大错特错,本王可是深信不疑啊!」随着声音,轩辕至善出列,打躬作揖对着轩辕鸿志说道:「皇上!咱们这位新科钦差,落落大方,气度着实不凡。更难得的是,纪大人谈吐得体,令人信服。皇上好眼光,臣恭喜皇上,添得一良将辅佐。」 闻言,东方硕冷啍一声,抢先说:「王爷何必故作姿态,有话衝着我来便是。」 轩辕至善笑道:「岂敢、岂敢!相爷多虑了。倒是昨日大街上那档事,相爷多半有所耳闻。本王当时忙着查案,分不开身去添个热闹。听说相爷昨天并未带领四大名捕一起办案,可有前去一观阴阳双煞耍狠的嘴脸,享受一下身歷其境的刺激?」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东方硕视为奇耻大辱的事情,却被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前给抖出来。 「你……」他瞠目瞪着笑嘻嘻的庆王,气到浑身擞搂抖,语塞讲不出话来。 见状,东方烈连忙挺身而出:「王爷怕不误会了。本府前晚受到刺客侵犯,彻夜鸡犬不寧。家父受到惊扰,身体不适,故而昨日难以带领四大名捕奔波查案。家父整天都待在府里休养,并未迈出大门一步。王爷若是不信,可至本府查个明白。」 「吔,」轩辕至善说:「贤侄言重了,相爷气色明显不佳,本王信得很。」 他嘴吧宣称相信,语气却透露讥讽之意,无形中加深朝臣们心中的疑虑。尤其是那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消息不够灵通,犹不知昨日被阴阳双煞抓去做肉票的员外,其实是丞相本尊的朝臣们,不禁心想:「庆王话中有话,此事必然另有隐情。」 「行了!丞相昨日身体欠安,朕还派太医前去诊脉,幸好丞相并无大碍,此事不用再提,眾卿言归正传吧!」轩辕鸿志无意让丞相太难堪,刻意将话题拉回来,又说道:「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朕今日重用纪卿,眾卿家若觉不妥,不妨提出来。」 来字方落,崇政院院长陈尧立刻接腔道:「陛下慧眼识英雄,纪大人自从入朝为官以来,便以沉着冷静,亲和有礼,到处受人讚赏。另外,臣不止一次听闻住在皞城的亲朋提起,都说纪大人断案如神,其人其事在皞城几乎无人不知,名声早就响彻云霄。如今京城遭逢吸血蛾祸害,朝廷正需要像纪大人这般的青年才俊为国出力。可喜的是,皇上有心栽培后进,纪大人也义无反顾勇于接受挑战。臣相信,纪大人定可担当灭蛾大任,一举将藏于暗处的兇手,揪出来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是……」 他突然迟疑不语。轩辕鸿志笑道:「尧公无须避讳什么,有话直说无妨。」 陈尧道:「再伟大的传说,也难教天下人都信服。纪大人来京之后,对于经营之道,那是有目共睹。但有关办案这方面,纪大人至今尚未展现能耐,便身受隆恩礼遇。如此殊荣,即便臣愿意担保,可我朝能人辈出,有心生不平者也在所难免。」 「那依尧公之见,朕该如何定夺?」 「臣倒有一策,不如现在来个文武场,让纪大人接受各方考验,以杜悠悠之口。」 君臣俩一搭一唱,明眼人一看即知,两人早就套好招。 「如此甚好。」轩辕鸿志转而望着纪不妄,问道:「爱卿敢接受考验吗?」 纪不妄道:「臣蒙受隆恩初担大任,为免替皇上招来非议,乐于接受任何挑战。」 「好极了!」轩辕鸿志放眼环视,朗声接着道:「眾卿家都听见了,如果认为纪卿能力不足以担当『便衣钦差』这个职位。那便坦荡一点,光明磊落上前来挑战。朕先把丑话讲清楚,此时扭捏不当君子,偏要在背后做小人,莫怪朕六亲不认!」 闻言,朝臣们窃窃私语起来,顿时只闻窸窸窣窣之声四起,不见有人排眾而出。见状,身穿制服,腰上掛把剑,静立在特定位置上戒护防卫的轩辕鸿业。他冷眼旁观,脸上浮现笑意,心想:「这些傢伙个个都成精了,懂得怂恿别人当出头鸟。」 驀然,闻人望排眾而出。他穿着海军制服,满面红光,精神矍鑠,一面昂首阔步向前走,一面扯开嗓门说:「老夫来惦量、惦量,咱们这位新科钦差的斤两!」眾所周知,闻人望是前任海军统帅,非自愿退位之后,被轩辕至明任命为海军顾问。 按天龙国的体制,海军统帅不必上早朝,只需定期上朝做例行性报告即可。 于是轩辕至明灵机一动,特准闻人望上早朝。此举最主要的用意,在于闻人望统帅海军多年,基层势力盘根错节,非一朝一夕可以整顿。轩辕至明不得不行安抚政策,希望藉由史无前例的恩宠,让闻人望觉得脸上有光,避免愤懣难平行险造反。 他一站定,立刻躬身行礼:「皇上!老臣自认筋骨还未生锈,请命一试。」 轩辕鸿志笑道:「将军老当益壮,光是这份抢头香的勇气,足堪表率,朕准了。」 「多谢陛下!」话落,闻人望微转身,双眼炯炯有神,先把纪不妄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再以质疑的口气说:「小子!瞧你长得人模人样,细皮嫩肉的,真经得起打吗?老夫可是练过多年拳脚,拳头比石头硬,丑话讲在先,你敢接老夫叁拳吗?」 纪不妄很淡定说:「将军目光炯炯、精神健旺,显然是内力充沛的外家高手……」 「等等!」闻人望打断道:「我自外向内练出来的内功,你连这个都瞧得出来?」 纪不妄道:「将军双掌结茧,此乃经年练拳所致。今蒙赐教,小可不敢不从。凑巧的是,将军是外家高手,小可主修内家气功,惟不知程度如何。不如这样吧,请将军往小可身上打叁拳,帮我验收一下,这些年的努力是否没白费。将军,请!」 话落,纪不妄持着渊泉宝剑的左手负后,右手垂于腿侧,渊渟岳峙而待。 见他不骄不狂,很委婉地尽将托大之词转成请託。闻人望虽然有被意外到,却也不觉得有被看扁的冒犯之感,便说:「行啊,小子!你自愿挨打,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注意来!」说着,他提气运功,猛地踏中宫吐气开声,一拳击向纪不妄的胸膛。 52、击掌争锋 哐啷一声! 皇太后甫端到手上的茶盅,猝然摔碎一地的狼籍。 她看也不看,只管瞪视着游嬷嬷,很惊讶地问道:「小青!此事当真?」 游嬷嬷道:「奴婢也是不敢相信,可此事已是板上钉钉,毫无转圜余地呀!」 东方如意的眼里迅速涌上一层水雾,眼光呈现放空的样子,微启的朱唇颤颤抖地说:「渊泉乃是先帝御用的宝剑,珍视无比……本宫想摸都摸不着,皇上就这么轻率,随便赐给一个毫无建树,乳臭未干的小子……」她失望透顶,痛心到极点。 「娘娘!您定定神呀,先把事情弄清楚,好谋思对策呀!」高嬷嬷关切提醒。 「罢了。」皇太后一整脸色,力持镇定吩咐游嬷嬷,从头仔细说清楚来。 她说:「先前眼线火急来报,说皇上在上早朝,蓝公公领着程侍郎的小特助,候在金銮殿外等着觐见。奴婢一听,立马联想到,那日宫门遭人恶意泼粪,皇上派来查看的人,正是这个名叫纪不妄的后生。如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特助,竟然蒙受圣恩召见,且地点又选在金銮殿,满朝文武齐聚的朝会上,事情显得越发不寻常。奴婢实在不放心,即刻前往一探。果不其然,纪不妄已经进殿了,殿外只见蓝公公和两名小徒弟,以及一名少年,大剌剌背负长剑呢。奴婢大吃一惊,赶紧把小斗子招过来。孰知,这小滑头竟然一反常态,跟奴婢卖起乖,加码到二十白银都不心动,只说今日不同以往,走露风声恐会掉脑袋。奴婢实在无计可施,想到此事定然关系重大,奴婢一咬牙,掏出一个金元宝,迅速塞入小斗子的怀兜里。他这才肯开口。」 游嬷嬷急声快语,劈哩叭啦讲了一长串,不得不停下来歇口气。 东方如意立刻说:「瞧你讲到额头冒汗,这样好了,我问你答,比较省事些。」 「多谢主子体恤!」游嬷嬷行礼道谢。 东方如意道:「那名背剑少年,与纪不妄有何干系?」 游嬷嬷道:「此子名叫小方,来历不明,本是『京城四大名补』的一名车夫,每天按时送纪不妄上班,以及负责递送客户订购的食物,只是个不惹人注目的小伙子。出人意想的是,小方昨夜不知为何走大运,蒙受皇恩,亲赐从七品侍卫呢!」 「什么?」东方如意两眼瞪大,很是意外地说:「此事必有内情,需派人详查。另外,你说皇上册封纪不妄为「便衣钦差」,不必上早朝,还享有先斩后奏的特权。如此荒唐之举,满朝文武即便没人敢阻止,难道我爹会眼睁睁,任由皇上胡闹吗?」 游嬷嬷道:「相爷乃国之栋梁,肩负当仁不让之重责,尤其在这种紧要关头,相爷岂会坐视不理。据小斗子透露,纪不妄领旨谢恩,相爷第一个跳出去,义正辞严劝阻皇上切莫儿戏。可恨的是,庆王横加干预,倒打一耙,提到什么阴阳双煞……」 「这又是什么意思?」皇太后脸现不满之色,「小青!你又不是刚进宫的小丫头片子,听到一些与咱们有关,但内情不明之事,得赶紧派人查明清楚,再来报告。如此语焉不详,只会招我头痛病又犯。」她一边重话数落,一边轻轻揉着太阳穴。 游嬷嬷赶紧跪下去:「奴婢知错,请娘娘切勿动气,保重凤体为要。」 东方如意道:「得了。给你这一跪,我更加头痛,起来继续把事情说完整。」 「谢娘娘!」游嬷嬷起身,随即说道:「事情最后演变成,纪不妄接受文武百官的挑战。于是闻人老将军第一个跳出去,说要跟纪不妄比拳头。孰知,纪不妄竟然说要让他打叁拳。结果,老将军真的卯足劲往纪不妄的胸口打上一拳……认输了。」 「什么?」皇太后猛地挺直腰,不敢置信地说:「我没听错吧,挨打的人赢了?」 --事实上,当闻人望一拳击出去之后,砰的一声,只见纪不妄面带笑意,身子震了震,脚下并未移动分毫。而闻人望则满脸涨红,瞠目结舌望着自己的拳头,明明只是陷在纪不妄肌肉微凹的胸口上,偏偏黏紧紧的仿似生根般撼之不动-- 游嬷嬷道:「小斗子是这么说的,若非事实,谅他给天借胆,也不敢污辱闻人老将军的威望。然后,杉河刚今天倒是挺带种,第二个上去挑战。只是都还没出手,就被纪不妄一语道破,他练的是硬气功,需得气自丹田吐,全力注掌心的铁沙掌。」 「杉河刚办事虽然经常出纰漏,可我倒是听相爷提起过,说他并非绣花枕头,武功足以名列高手之林。剑术相当了得之外,杉河刚浸淫数十年的铁沙掌,专破内家气功。他既敢上前挑战,摆明要做给皇上看。这下子,纪不妄吃到苦头了吧?」 东方如意面带笑意,语气轻松,说得仿佛看见杉河刚大获全胜的显摆样。 孰知,游嬷嬷脸上露出歉疚的表情,很惋惜地说:「娘娘!奴婢根本不晓得,最后结果是怎样。因为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小斗子恰好被奴婢招到面前来呢。」 东方如意道:「既然如此,你多带几个金元宝,快去将事情问个一清二楚来!」 「奴婢遵命!」游嬷嬷躬身行礼,领命而去。她怀里揣着好几个金元宝,为求尽快完成使命,火急火燎地走出慈宁宫大门,向左转通过永康左门,再向右转面朝南方,卯足劲赶往金銮殿。走不到一箭之地,只见丞相东方硕,迈着大步迎面而来。 游嬷嬷一怔一喜,加快脚步迎上去,「奴婢见过相爷。」 「嗯。」东方硕停下来,脸色铁青,沉声道:「瞧你行色匆匆,可惜迟了。」 游嬷嬷道:「奴婢奉娘娘之命,已往返一回,今日殿上之事尚缺后半段。」 东方硕道:「这部份不用你操心,倒是纪不妄奉旨调查吸血蛾命案,已先行离去。这会儿人多半由蓝公公领着,前去勘查蔡太妃陈尸之处,你快赶过去打探吧!」 「多谢相爷提点,奴婢告退!」游嬷嬷深深一福,向后转,拔腿疾行而去-- 时间倒退叁刻钟,场景拉回到金銮殿上。 话说杉河刚挺身挑战,言明叁掌定胜负,纪不妄欣然应诺。 于是在众朝臣的注目下,杉河刚当着皇帝的面前,有意炫技,扬眉吐气一番。 他功贯右臂,手掌蓄满八成内力,朝着纪不妄击出第一掌-- 杉河刚蓄势而发,信心满满,认为自己的铁沙掌专破内家气功,绝对稳操胜卷。 纪不妄气定神闲,左手仍旧持着渊泉宝剑负后,抬起右掌迎向刚劲峻急的掌势。 双掌交接,啪的一声!轩辕鸿志两眼炯炯有神,饶富趣味地站在纪不妄身后观战。他离得最近,所以比众朝臣都要听得更加清楚。剎那间,他心儿猛地蹦了一下,只有一个念想:「这声音听起来尽管很响亮,但跟常人互相击掌,也没啥两样啊?」 没错,情况跟一般人互相击掌雷同,只闻声响,没有交接出激荡四溢的气劲。杉河刚的铁沙掌,很多御林军都见识过,他击到坚硬的磗墙上就像在拍打豆腐似的。如今拍到纪不妄的手掌上,杉河刚具备穿墙裂石的铁沙掌,却没出现预期中的神效。 他以为十拿九稳,专破内家气功的铁沙掌,忽然发挥不出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感觉好像击到一团棉絮,足可劈石凿洞的强大掌力,仿如泥牛入海。剎那间,杉河刚心下一惊,却见纪不妄一脸淡定,手臂微动,掌心猝然涌出一股强大无俦的气劲。杉河刚脸色大变,急忙提足十成功力运集于手掌上阻挡其势,可是招架不住。 蹬!蹬!蹬!蹬!蹬! 杉河刚一脸涨红,身体摇晃、脚步踉跄,好像醉酒似的向后退出五大步。 啪啪啪啪啪! 轩辕鸿志很开心鼓掌,很兴奋地说:「纪爱卿的体格,明显不如杉统领魁梧,不承想,看似柔弱无力的一掌,迎上刚强劲急的铁沙掌,力道竟然技高一筹,端的是出人意想。如此厉害的内家气功,含而不露,澎湃而起,朕今日算是开眼界了!」 皇帝都充当评审讲评了,杉河刚当然不敢逞强,硬要自讨无趣,比完余下二掌。 ★★★ 哐啷一声! 皇太后甫端到手上的茶盅,猝然摔碎一地的狼籍。 她看也不看,只管瞪视着游嬤嬤,很惊讶地问道:「小青!此事当真?」 游嬤嬤道:「奴婢也是不敢相信,可此事已是板上钉钉,毫无转圜馀地呀!」 东方如意的眼里迅速涌上一层水雾,眼光呈现放空的样子,微啟的朱唇颤颤抖地说:「渊泉乃是先帝御用的宝剑,珍视无比……本宫想摸都摸不着,皇上就这么轻率,随便赐给一个毫无建树,乳臭未乾的小子……」她失望透顶,痛心到极点。 「娘娘!您定定神呀,先把事情弄清楚,好谋思对策呀!」高嬤嬤关切提醒。 「罢了。」皇太后一整脸色,力持镇定吩咐游嬤嬤,从头仔细说清楚来。 她说:「先前眼线火急来报,说皇上在上早朝,蓝公公领着程侍郎的小特助,候在金鑾殿外等着覲见。奴婢一听,立马联想到,那日宫门遭人恶意泼粪,皇上派来查看的人,正是这个名叫纪不妄的后生。如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特助,竟然蒙受圣恩召见,且地点又选在金鑾殿,满朝文武齐聚的朝会上,事情显得越发不寻常。奴婢实在不放心,即刻前往一探。果不其然,纪不妄已经进殿了,殿外只见蓝公公和两名小徒弟,以及一名少年,大剌剌背负长剑呢。奴婢大吃一惊,赶紧把小斗子招过来。孰知,这小滑头竟然一反常态,跟奴婢卖起乖,加码到二十白银都不心动,只说今日不同以往,走露风声恐会掉脑袋。奴婢实在无计可施,想到此事定然关係重大,奴婢一咬牙,掏出一个金元宝,迅速塞入小斗子的怀兜里。他这才肯开口。」 游嬤嬤急声快语,劈哩叭啦讲了一长串,不得不停下来歇口气。 东方如意立刻说:「瞧你讲到额头冒汗,这样好了,我问你答,比较省事些。」 「多谢主子体恤!」游嬤嬤行礼道谢。 东方如意道:「那名揹剑少年,与纪不妄有何干係?」 游嬤嬤道:「此子名叫小方,来歷不明,本是『京城四大名补』的一名车夫,每天按时送纪不妄上班,以及负责递送客户订购的食物,只是个不惹人注目的小伙子。出人意想的是,小方昨夜不知为何走大运,蒙受皇恩,亲赐从七品侍卫呢!」 「什么?」东方如意两眼瞪大,很是意外地说:「此事必有内情,需派人详查。另外,你说皇上册封纪不妄为「便衣钦差」,不必上早朝,还享有先斩后奏的特权。如此荒唐之举,满朝文武即便没人敢阻止,难道我爹会眼睁睁,任由皇上胡闹吗?」 游嬤嬤道:「相爷乃国之栋樑,肩负当仁不让之重责,尤其在这种紧要关头,相爷岂会坐视不理。据小斗子透露,纪不妄领旨谢恩,相爷第一个跳出去,义正辞严劝阻皇上切莫儿戏。可恨的是,庆王横加干预,倒打一耙,提到什么阴阳双煞……」 「这又是什么意思?」皇太后脸现不满之色,「小青!你又不是刚进宫的小丫头片子,听到一些与咱们有关,但内情不明之事,得赶紧派人查明清楚,再来报告。如此语焉不详,只会招我头痛病又犯。」她一边重话数落,一边轻轻揉着太阳穴。 游嬤嬤赶紧跪下去:「奴婢知错,请娘娘切勿动气,保重凤体为要。」 东方如意道:「得了。给你这一跪,我更加头痛,起来继续把事情说完整。」 「谢娘娘!」游嬤嬤起身,随即说道:「事情最后演变成,纪不妄接受文武百官的挑战。于是闻人老将军第一个跳出去,说要跟纪不妄比拳头。孰知,纪不妄竟然说要让他打叁拳。结果,老将军真的卯足劲往纪不妄的胸口打上一拳……认输了。」 「什么?」皇太后猛地挺直腰,不敢置信地说:「我没听错吧,挨打的人赢了?」 --事实上,当闻人望一拳击出去之后,砰的一声,只见纪不妄面带笑意,身子震了震,脚下并未移动分毫。而闻人望则满脸涨红,瞠目结舌望着自己的拳头,明明只是陷在纪不妄肌肉微凹的胸口上,偏偏黏紧紧的仿似生根般撼之不动-- 游嬤嬤道:「小斗子是这么说的,若非事实,谅他给天借胆,也不敢污辱闻人老将军的威望。然后,杉河刚今天倒是挺带种,第二个上去挑战。只是都还没出手,就被纪不妄一语道破,他练的是硬气功,需得气自丹田吐,全力注掌心的铁沙掌。」 「杉河刚办事虽然经常出紕漏,可我倒是听相爷提起过,说他并非绣花枕头,武功足以名列高手之林。剑术相当了得之外,杉河刚浸淫数十年的铁沙掌,专破内家气功。他既敢上前挑战,摆明要做给皇上看。这下子,纪不妄吃到苦头了吧?」 东方如意面带笑意,语气轻松,说得仿佛看见杉河刚大获全胜的显摆样。 孰知,游嬤嬤脸上露出歉疚的表情,很惋惜地说:「娘娘!奴婢根本不晓得,最后结果是怎样。因为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小斗子恰好被奴婢招到面前来呢。」 东方如意道:「既然如此,你多带几个金元宝,快去将事情问个一清二楚来!」 「奴婢遵命!」游嬤嬤躬身行礼,领命而去。她怀里揣着好几个金元宝,为求儘快完成使命,火急火燎地走出慈寧宫大门,向左转通过永康左门,再向右转面朝南方,卯足劲赶往金鑾殿。走不到一箭之地,只见丞相东方硕,迈着大步迎面而来。 游嬤嬤一怔一喜,加快脚步迎上去,「奴婢见过相爷。」 「嗯。」东方硕停下来,脸色铁青,沉声道:「瞧你行色匆匆,可惜迟了。」 游嬤嬤道:「奴婢奉娘娘之命,已往返一回,今日殿上之事尚缺后半段。」 东方硕道:「这部份不用你操心,倒是纪不妄奉旨调查吸血蛾命案,已先行离去。这会儿人多半由蓝公公领着,前去勘查蔡太妃陈尸之处,你快赶过去打探吧!」 「多谢相爷提点,奴婢告退!」游嬤嬤深深一福,向后转,拔腿疾行而去-- 时间倒退叁刻鐘,场景拉回到金鑾殿上。 话说杉河刚挺身挑战,言明叁掌定胜负,纪不妄欣然应诺。 于是在眾朝臣的注目下,杉河刚当着皇帝的面前,有意炫技,扬眉吐气一番。 他功贯右臂,手掌蓄满八成内力,朝着纪不妄击出第一掌-- 杉河刚蓄势而发,信心满满,认为自己的铁沙掌专破内家气功,绝对稳操胜卷。 纪不妄气定神闲,左手仍旧持着渊泉宝剑负后,抬起右掌迎向刚劲峻急的掌势。 双掌交接,啪的一声!轩辕鸿志两眼炯炯有神,饶富趣味地站在纪不妄身后观战。他离得最近,所以比眾朝臣都要听得更加清楚。剎那间,他心儿猛地蹦了一下,只有一个念想:「这声音听起来儘管很响亮,但跟常人互相击掌,也没啥两样啊?」 没错,情况跟一般人互相击掌雷同,只闻声响,没有交接出激盪四溢的气劲。杉河刚的铁沙掌,很多御林军都见识过,他击到坚硬的磗墙上就像在拍打豆腐似的。如今拍到纪不妄的手掌上,杉河刚具备穿墙裂石的铁沙掌,却没出现预期中的神效。 他以为十拿九稳,专破内家气功的铁沙掌,忽然发挥不出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感觉好像击到一团棉絮,足可劈石凿洞的强大掌力,仿如泥牛入海。剎那间,杉河刚心下一惊,却见纪不妄一脸淡定,手臂微动,掌心猝然涌出一股强大无儔的气劲。杉河刚脸色大变,急忙提足十成功力运集于手掌上阻挡其势,可是招架不住。 蹬!蹬!蹬!蹬!蹬! 杉河刚一脸涨红,身体摇晃、脚步踉蹌,好像醉酒似的向后退出五大步。 啪啪啪啪啪! 轩辕鸿志很开心鼓掌,很兴奋地说:「纪爱卿的体格,明显不如杉统领魁梧,不承想,看似柔弱无力的一掌,迎上刚强劲急的铁沙掌,力道竟然技高一筹,端的是出人意想。如此厉害的内家气功,含而不露,澎湃而起,朕今日算是开眼界了!」 皇帝都充当评审讲评了,杉河刚当然不敢逞强,硬要自讨无趣,比完馀下二掌。 53、出马找蛾 眼看纪不妄接连力挫两员大将,一派轻松,好像拿筷子挟肉一般的简单。 眾朝臣无不惊凛,殿上一片肃静。 杉河刚摸着鼻子退下去之后,无人敢挺身而出。 轩辕鸿志环目一扫,沉声道:「既然眾卿有志一同,都喜欢藏拙,无意上前来较量。如此看来,朕备妥的采头,诱惑力明显比不上诸位爱惜羽毛的面子大。这样也好,代表眾卿家都认同纪卿武功了得,接下来便由朕来考考,办案的推理能力。」 话落,他转身注视着纪不妄,严肃的神情变成笑意靄靄地亲切:「爱卿!先前莫司卿报告案情时,你想必也都听见了。关于后宫蔡太妃命案,以及『龙腾虎跃飞仙阁』昨晚发生的这两起命案,爱卿可有想法,认为该从何处着手,方为上策?」 纪不妄道:「回陛下!臣在刑部当差时,蒙上级恩准,曾前往殮房查看过蔡太妃娘娘的遗体,并阅览过两位法医联名开立的验尸报告,上头记载死因不明。但附有一条註记,强调从尸体的外观徵象来研判,似乎有中毒跡象,可是查无结果。凑巧的是,据臣所知,武林中有不少擅长使毒的高手,他们所製的毒药,千奇百怪,其中有一种名为『叁日嶙峋』的毒乐,据传中此毒者,时限内没服下解药,叁日后必会瘦骨如材而亡……」轩辕鸿志听到大皱眉头,殿上更是一阵哗然。待骚动过后,纪不妄再接着说:「另外,江湖中也有一种十分歹毒的武功,叫做『枯木神功』。据说凡是受到此招重击之人,气血会一天天枯槁,六日后形如乾尸而亡。」殿上又是一阵哗然,轩辕鸿志面露苦笑,示意纪不妄继续说下去。「江湖上传言凿凿,臣寧可信其有,因此大胆推测,蔡太妃娘娘的死因,兴许与『叁日嶙峋』或『枯木神功』有关。至于另外两起命案,臣心中也有腹案,只不过,兇手狡诈,隐身暗处。臣欲将其揪出来,谨慎应对之外,还得使些手段不可。这两军对垒,难免尔虞我诈,有时得故意引蛇出洞、有时又怕打草惊蛇。所以臣初步的策略,不能示眾,只能说给皇上听。接下来,容臣放肆,得耳边细语一番,请皇上勿怪!」声音突然消失,文武百官俱感讶异,登时一阵骚动。排在较为后面的人,纷纷伸长脖子只为一睹奇观。 只见纪不妄定定注视着轩辕鸿志,嘴唇动个不停。 皇帝一脸逸兴遄飞看着他,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见状,轩辕鸿业灵光一现,想到传闻中的蚁音秘技:「难道纪兄弟有此本领?」 他猜中了,纪不妄正在施展传音入密,传进轩辕鸿志耳里,听到细如蚊蚋的声音:「皇上!臣和莫大人看法一致,两位目击证人,克拉奇和齐慕飞都有嫌疑。但是,与其拘押,不如纵放,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因此,臣有两事相求,第一、请皇上知会天龙司沐令主,派人全天候监视两位目击证人的一举一动。第二、臣需要一些相关资料,克拉奇和齐慕飞,两人昨晚接待过的客人,其身份与先后顺序的时间表。另外,有关司徒兰各任夫婿的身份,越详细越好。皇上英明,恕臣斗胆提议。」 轩辕鸿志听到频频頷首,末了说:「很好、很好!朕知道了。纪卿心思细腻,说得条理分明,展现非凡的洞察力。可惜眾卿家都听不到,不过无所谓,朕听得一清二楚,对于纪卿的看法非常认同。依此方向侦办,全盘掌控主动权,积极採取对应的措施,短期之内必能在变中求新,拨开云雾见天日。至于纪卿所提的需求,朕会即刻命人办理,午时前必送达。」转身看着眾朝臣,又说道:「朕再强调一次,吸血蛾相关命案,由便衣钦差纪不妄全权主导,天理司从旁协助。小德子!拿过来。」 「诺!」 声落,宣明德双手捧着一个精緻的木头盒子来到皇帝跟前,毕恭毕敬掀开盒盖。 轩辕鸿志从盒内拿出一块纯铜鎏金,雕工精緻,看起来很有份量的令牌。 他持着令牌面对着满朝文武,一脸威凛地说:「眾卿家心里有数,製造吸血蛾祸害之兇徒,阴险狡猾,伏于暗处,伺机危害,有多么难以对付。幸好天佑吾朝,纪不妄武艺超群绝伦,胆识过人,谋略周密,之前已然证明,他无可被替代的重要性。今日,受朕心膂委託之重,纪卿临危受命,一肩扛起吸血蛾命案之重任。但是,恶徒居心叵测,恐怕不会就此罢手,已经备妥诸多令人防不胜防的后着,等着观赏眾卿家手忙脚乱,一筹莫展,惟有憋着被戏弄的一肚子闷气。将心比心,纪卿此番出面与兇徒抗衡,前途势必险阻重重。朕关切之馀,特赠天龙令牌一面,聊表心意,给予加油打气……」闻言,文武百官莫不愕然,有的羡慕得要死、有的眼红得要命、有的脑筋转得快,开始盘算着今后要怎么巴结,这位备受皇帝另眼相待的新科钦差。 只是因为这块天龙令牌,代表天龙国最高指令! 待殿上骚动过后,轩辕鸿志很慎重地将令牌交到纪不妄手中,语重心长地说:「沐令主受朕嘱附,已为爱卿备好办公处所。今后你可随意进出天龙司,儘管放手一博,安心办案即是。至于这面天龙令牌,爱卿可得小心收好,因为见牌如见朕,有权命令全体天龙武士,连沐令主也得敬你叁分,甚至必要时可以调动御林军。」 纪不妄一听,不由动容,急着要跪拜谢恩。 「爱卿免礼!」 轩辕鸿志抢前扶住,一手托住纪不妄交握的双手,一手轻拍其上,情挚意切地说:「朕体会得到,卿此刻的心情。但换个角度而言,你为国为民,愿意捨身取义的情操、勇于赴汤蹈火的精神,该感谢的人是朕才对。你心系案情,只管去吧!」 「谢主隆恩,微臣告退!」纪不妄躬身行完礼,转身向殿外直驱而去。 在眾朝臣注目下,他昂首阔步,目不斜视,一手拿着渊泉宝剑、一手拿着天龙令牌,不骄不矜向前走,听见皇帝朗声道:「吸血蛾连番犯案,纪爱卿受託出马,朕压在心中的石头,总算可以放落,今日便到此为止。莫司卿留下,其馀的都散了吧!」 「退朝~」宣明德大声宣佈。 殿门外,见纪不妄走出来,蓝一郎等人立马簇拥而上。 眾人轮番拜见新科便衣钦差,不忘恭贺道喜,一併见识一下御赐的两件宝贝。 然后,纪不妄将天龙令牌收入怀兜里、将渊泉宝剑插入左侧腰带之内,再用剑鞘上的剑璏【俗称剑鼻】扣住腰带,便随着蓝一郎在廊道上行进,听他说道:「纪大人有所不知,其实昨夜宫里也发生一起命案,皇上非常震怒,下令全面封锁消息。」 「竟有此事?」纪不妄颇为意外,「死者是何人?」 蓝一郎道:「鸿二爷的传令官,六品御前侍卫,鐘勇。可怜呦,年纪轻轻,竟然死于非命。根据鸿二爷所知,此事跟皇嗣亲卫队某位队员,多半脱不了干係。事关小皇子安危,皇上十分重视,特命小的先带纪大人前往命案现场,仔细查看一番。」 纪不妄道:「听公公言下之意,鐘勇之死,内情似乎很不单纯。但方才在殿内时,我有留意到,鸿二哥和项大人都并未缺席。想来是为了避免引人猜疑,皇上故佈疑阵,让一切看起来跟以往并无违和之处,所以鸿二哥和项大人如常参加早朝?」 「是的!」蓝一郎道:「纪大人一语中的,洞察力果真不凡。」 「好说、好说!」 纪不妄道:「既然事关小皇子安危,还请公公阐述内情,越详细越好。」 「小的儘量。」 蓝一郎道:「关于此事,鸿二爷很自责,懊恼不已,恨自己昨天不该让鐘勇前去传话,不该优柔寡断没将疑犯的姓名逼问出来。事情大槪是这样的……」他将轩辕鸿业昨天用过晚膳之后,和鐘勇论及公私分际的那段对话,源源本本地转述一遍。 纪不妄听了,沉吟片刻,问道:「可查出死因了?」 蓝一郎道:「此事只有御医狄峰参予,匆促间还未查出死因,仍在现场忙着。」 纪不妄道:「可有最后目击者?」 蓝一郎道:「鐘勇独自睡一间寝室,但昨晚就寝前还好好的,跟数名同袍在一起泡茶聊天。不料,一夕之间,竟然天人永隔。鐘勇一早被发现时,和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四肢僵直。狄峰查看之后,初步判定,鐘勇是死于今晨丑时左右……」 「喂!纪兄弟!等等我!」 闻声,纪不妄回头查看,但见轩辕鸿业和项义夫,连袂从后方追赶而来。 ★★★註:繁体「同袍」换成简体变作「战友」。 这两者间的意思,深入探讨的话,你认为有差别吗?★★★ 眼看纪不妄接连力挫两员大将,一派轻松,好像拿筷子挟肉一般的简单。 众朝臣无不惊凛,殿上一片肃静。 杉河刚摸着鼻子退下去之后,无人敢挺身而出。 轩辕鸿志环目一扫,沉声道:「既然众卿有志一同,都喜欢藏拙,无意上前来较量。如此看来,朕备妥的采头,诱惑力明显比不上诸位爱惜羽毛的面子大。这样也好,代表众卿家都认同纪卿武功了得,接下来便由朕来考考,办案的推理能力。」 话落,他转身注视着纪不妄,严肃的神情变成笑意霭霭地亲切:「爱卿!先前莫司卿报告案情时,你想必也都听见了。关于后宫蔡太妃命案,以及『龙腾虎跃飞仙阁』昨晚发生的这两起命案,爱卿可有想法,认为该从何处着手,方为上策?」 纪不妄道:「回陛下!臣在刑部当差时,蒙上级恩准,曾前往殓房查看过蔡太妃娘娘的遗体,并阅览过两位法医联名开立的验尸报告,上头记载死因不明。但附有一条注记,强调从尸体的外观征象来分析,似乎有中毒迹象,可是查无结果。凑巧的是,据臣所知,武林中有不少擅长使毒的高手,他们所制的毒药,千奇百怪,其中有一种名为『叁日嶙峋』的毒乐,据传中此毒者,时限内没服下解药,叁日后必会瘦骨如材而亡……」轩辕鸿志听到大皱眉头,殿上更是一阵哗然。待骚动过后,纪不妄再接着说:「另外,江湖中也有一种十分歹毒的武功,叫做『枯木神功』。据说凡是受到此招重击之人,气血会一天天枯槁,六日后形如干尸而亡。」殿上又是一阵哗然,轩辕鸿志面露苦笑,示意纪不妄继续说下去。「江湖上传言凿凿,臣宁可信其有,因此大胆推测,蔡太妃娘娘的死因,兴许与『叁日嶙峋』或『枯木神功』有关。至于另外两起命案,臣心中也有腹案,只不过,凶手狡诈,隐身暗处。臣欲将其揪出来,谨慎应对之外,还得使些手段不可。这两军对垒,难免尔虞我诈,有时得故意引蛇出洞、有时又怕打草惊蛇。所以臣初步的策略,不能示众,只能说给皇上听。接下来,容臣放肆,得耳边细语一番,请皇上勿怪!」声音突然消失,文武百官俱感讶异,登时一阵骚动。排在较为后面的人,纷纷伸长脖子只为一睹奇观。 只见纪不妄定定注视着轩辕鸿志,嘴唇动个不停。 皇帝一脸逸兴遄飞看着他,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见状,轩辕鸿业灵光一现,想到传闻中的蚁音秘技:「难道纪兄弟有此本领?」 他猜中了,纪不妄正在施展传音入密,传进轩辕鸿志耳里,听到细如蚊蚋的声音:「皇上!臣和莫大人看法一致,两位目击证人,克拉奇和齐慕飞都有嫌疑。但是,与其拘押,不如纵放,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因此,臣有两事相求,第一、请皇上知会天龙司沐令主,派人全天候监视两位目击证人的一举一动。第二、臣需要一些相关数据,克拉奇和齐慕飞,两人昨晚接待过的客人,其身份与先后顺序的时间表。另外,有关司徒兰各任夫婿的身份,越详细越好。皇上英明,恕臣斗胆提议。」 轩辕鸿志听到频频颔首,末了说:「很好、很好!朕知道了。纪卿心思细腻,说得条理分明,展现非凡的洞察力。可惜众卿家都听不到,不过无所谓,朕听得一清二楚,对于纪卿的看法非常认同。依此方向侦办,全盘掌控主动权,积极采取对应的措施,短期之内必能在变中求新,拨开云雾见天日。至于纪卿所提的需求,朕会即刻命人办理,午时前必送达。」转身看着众朝臣,又说道:「朕再强调一次,吸血蛾相关命案,由便衣钦差纪不妄全权主导,天理司从旁协助。小德子!拿过来。」 「诺!」 声落,宣明德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来到皇帝跟前,毕恭毕敬掀开盒盖。 轩辕鸿志从盒内拿出一块纯铜鎏金,雕工精致,看起来很有份量的令牌。 他持着令牌面对着满朝文武,一脸威凛地说:「众卿家心里有数,制造吸血蛾祸害之凶徒,阴险狡猾,伏于暗处,伺机危害,有多么难以对付。幸好天佑吾朝,纪不妄武艺超群绝伦,胆识过人,谋略周密,之前已然证明,他无可被替代的重要性。今日,受朕心膂委托之重,纪卿临危受命,一肩扛起吸血蛾命案之重任。但是,恶徒居心叵测,恐怕不会就此罢手,已经备妥诸多令人防不胜防的后着,等着观赏众卿家手忙脚乱,一筹莫展,惟有憋着被戏弄的一肚子闷气。将心比心,纪卿此番出面与凶徒抗衡,前途势必险阻重重。朕关切之余,特赠天龙令牌一面,聊表心意,给予加油打气……」闻言,文武百官莫不愕然,有的羡慕得要死、有的眼红得要命、有的脑筋转得快,开始盘算着今后要怎么巴结,这位备受皇帝另眼相待的新科钦差。 只是因为这块天龙令牌,代表天龙国最高指令! 待殿上骚动过后,轩辕鸿志很慎重地将令牌交到纪不妄手中,语重心长地说:「沐令主受朕嘱附,已为爱卿备好办公处所。今后你可随意进出天龙司,尽管放手一博,安心办案即是。至于这面天龙令牌,爱卿可得小心收好,因为见牌如见朕,有权命令全体天龙武士,连沐令主也得敬你叁分,甚至必要时可以调动御林军。」 纪不妄一听,不由动容,急着要跪拜谢恩。 「爱卿免礼!」 轩辕鸿志抢前扶住,一手托住纪不妄交握的双手,一手轻拍其上,情挚意切地说:「朕体会得到,卿此刻的心情。但换个角度而言,你为国为民,愿意舍身取义的情操、勇于赴汤蹈火的精神,该感谢的人是朕才对。你心系案情,只管去吧!」 「谢主隆恩,微臣告退!」纪不妄躬身行完礼,转身向殿外直驱而去。 在众朝臣注目下,他昂首阔步,目不斜视,一手拿着渊泉宝剑、一手拿着天龙令牌,不骄不矜向前走,听见皇帝朗声道:「吸血蛾连番犯案,纪爱卿受托出马,朕压在心中的石头,总算可以放落,今日便到此为止。莫司卿留下,其余的都散了吧!」 「退朝~」宣明德大声宣布。 殿门外,见纪不妄走出来,蓝一郎等人立马簇拥而上。 众人轮番拜见新科便衣钦差,不忘恭贺道喜,一并见识一下御赐的两件宝贝。 然后,纪不妄将天龙令牌收入怀兜里、将渊泉宝剑插入左侧腰带之内,再用剑鞘上的剑璏【俗称剑鼻】扣住腰带,便随着蓝一郎在廊道上行进,听他说道:「纪大人有所不知,其实昨夜宫里也发生一起命案,皇上非常震怒,下令全面封锁消息。」 「竟有此事?」纪不妄颇为意外,「死者是何人?」 蓝一郎道:「鸿二爷的传令官,六品御前侍卫,钟勇。可怜呦,年纪轻轻,竟然死于非命。根据鸿二爷所知,此事跟皇嗣亲卫队某位队员,多半脱不了干系。事关小皇子安危,皇上十分重视,特命小的先带纪大人前往命案现场,仔细查看一番。」 纪不妄道:「听公公言下之意,钟勇之死,内情似乎很不单纯。但方才在殿内时,我有留意到,鸿二哥和项大人都并未缺席。想来是为了避免引人猜疑,皇上故布疑阵,让一切看起来跟以往并无违和之处,所以鸿二哥和项大人如常参加早朝?」 「是的!」蓝一郎道:「纪大人一语中的,洞察力果真不凡。」 「好说、好说!」 纪不妄道:「既然事关小皇子安危,还请公公阐述内情,越详细越好。」 「小的尽量。」 蓝一郎道:「关于此事,鸿二爷很自责,懊恼不已,恨自己昨天不该让钟勇前去传话,不该优柔寡断没将疑犯的姓名逼问出来。事情大槪是这样的……」他将轩辕鸿业昨天用过晚膳之后,和钟勇论及公私分际的那段对话,源源本本地转述一遍。 纪不妄听了,沉吟片刻,问道:「可查出死因了?」 蓝一郎道:「此事只有御医狄峰参予,匆促间还未查出死因,仍在现场忙着。」 纪不妄道:「可有最后目击者?」 蓝一郎道:「钟勇独自睡一间寝室,但昨晚就寝前还好好的,跟数名同袍在一起泡茶聊天。不料,一夕之间,竟然天人永隔。钟勇一早被发现时,和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四肢僵直。狄峰查看之后,初步判定,钟勇是死于今晨丑时左右……」 「喂!纪兄弟!等等我!」 闻声,纪不妄回头查看,但见轩辕鸿业和项义夫,连袂从后方追赶而来。 54、忠勇之死 这个时候,莫文聪刚好从无极殿走出来,居高临下的视野,一眼看见庆王。 周遭除了禁军之外,文武百官都走光了,只剩轩辕至善独自鹄立在广场上。 「恩师显然是在等我,想必是……」念想间,莫文聪加快脚步拾级而下…… 这条阶梯直通无极殿的大门,宽5公尺、长66公尺、计有99个石阶,是天龙国的朝圣天梯,非常有名,举国上下的学士才子,经常拿来激励自己的士气,都知道轩辕至明主政期间,特为这条阶梯取了一个寓意深远的名称,叫做「一坡叁折」。 为了走快些,莫文聪必须拎高衣服下襬,脚步跃雀得突然想起小时候玩跳房子的情景。他不由感到好笑,觉得自己这般热切的模样,落入那些禁军眼里,恐怕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暗笑、都在鄙视,认为他显露猴急的丑态,只是为了讨好庆王吧? 「有劳恩师久候,学生甚感惶恐。」他趋前行礼。 庆王脸上毫无不耐之色,笑道:「本王许久未曾被和煦的初阳温柔包围着,感觉还挺不赖。倒是你,为了查案彻夜未眠,一大早又得向满朝文武报告突发的命案,然后又被皇上留下来面授机宜,辛苦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边走边谈吧!」 话落,他转身先行。 莫文聪赶紧跟上去,「今日之事,学生未及先知会恩师,内心深感过意不去。」 轩辕至善说:「本王怎会计较呢,有道是侦查不公开,何况你也是遵照圣谕而为,帮皇上完成一场精心布局的好戏。一开始,本王的确有些意外,但越看越高兴。尤其是奸臣无力回天,气到吹胡子瞪眼睛,那一段最为赏心悦目,大快人心也!」 见他眉开眼笑,毫无作做的矫情,莫文聪忐忑不安的心情,这才舒解开来,很愉快地说:「学生倒是认为,恩师情义相挺,成人之美的气度,最为精采亮眼。」 轩辕至善笑道:「切!你用不着恭维。一来,纪不妄这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二来嘛……你也晓得,自从十年前婴儿被盗走后,王妃始终放不下,镇日愁容满面,闷闷不乐难解。直到前几天,王妃居然重拾笑容了。这对本王来说,天大喜事啊!」 「的确可喜可贺!」莫文聪喜孜孜地说:「敢问恩师,莫非……王妃又怀孕啦?」 轩辕至善一听,差点跌倒,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莫文聪被搞蒙了,情切地说:「恩师!您别顾着乐呵,学生急着分享吶!」 庆王一整脸色,说:「本王都快五十了,若是再生个小娃儿……欸,好像也……」 没有下文,他净顾着傻笑,不知想到了什么。 莫文聪道:「恩师身强体健,看起来顶多四十而已,生产报国,仍合时宜。」 庆王说:「我叁十岁的时候,鸿图都十几岁了。看看你,长得一表人才,壮硕魁梧很耐操,武艺高强擅缠斗,位居天理司司卿,深得皇上信任,是多少大家闺秀眼中的肥肉。你通通拒人于千里之外,宁愿孤家寡人守身如玉,也不行周公之礼。」 莫文聪蓦然脸红,默然不语。轩辕至善投以一眼,拍拍他的肩膀,「文聪!当年你父亲亲手把你托付给我,如今你也很争气,功成名就,光耀门楣,成为我最得意,最值得骄傲的门生。可是你镇日忙着公事,毫无成家的打算,我岂能不着急啊!」 「学生知错,今后定当尽力而为,以报恩师提携之情,博以一粲。」 「得了!本王也不瞒你,先前会帮纪不妄说话,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恩师言下之意,乃是王妃之故啰?」 「然也。」轩辕至善一脸欣慰地说:「提起这件事,触媒是鸿恩。这小子跟七公主一个样,整天就爱往外跑,东混西混,居然混出个名堂来,认纪不妄做叁哥,帮他管理『春晖园』。王妃起先压根不相信,直到拗不过,跟着鸿恩去春晖园……」 「恩师!」莫文聪插嘴道:「这春晖园乃是不知名的善心人士所创立,难道……」 「没错!」轩辕至善很笃定地说:「就是去年秋天突然冒出来,位于九顺区海军所属旧营区,被某善心人士承租,经过一番改建和无数人的心血努力,那处被人遗忘的荒弃营区,如今已经变成广为人知的慈善机构。春晖园大开善门,收容来自各地的孤儿、流浪汉、游民,以及孤苦无依的老人。园里不仅提供照顾与关怀,并且授课传艺。这些都是王妃亲眼所见,本王方知悉,纪不妄私底下搞了这么大的慈善事业,还煞有介事,聘请鸿恩当理事长。王妃很开心,自愿当义工,跑春晖园可勤快了。」 「纪不妄在皞城的事迹,学生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心胸如此开阔,视金钱如粪土,愿意把从京城四大名补赚来的钱,拿去建立春晖园,形同义务帮朝廷照顾弱势族群。这般豪举却为善不欲人知,此事皇上不知是否闻悉。」 「据鸿恩说,那块地是他找的,从筹划到开幕,都是他在发落。纪不妄只管出钱,一直都隐身在幕后。且春晖园做的都是善举,天龙司也没必要去多费心,皇上多半也还不晓得。此事我已答应王妃,绝不透露出去。文聪!你可别害我失信啊!」 「恩师尽管放心,学生岂有不懂分寸之理。」 「如今皇上把查案主导权交给纪不妄,天理司从旁协助,你没问题吧,文聪?」 「学生和纪不妄从未打过交道,但以前耳闻到的风评都还不错。今日一见,光是他应对丞相的那段话和态度,多少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怎样的人。胸有成略,不露锋芒,不矜不伐,无畏无惧,好个不同凡响的才俊,怪不得能博得皇上的重视,左赐尚方宝剑、右赐天龙令牌,史无前例的殊荣,这在我国朝史上还是第一人。另外,皇上留下学生交办的事情,正是纪不妄在大殿上,只说给皇上听的查案方针。其中有两项,我和两位少卿确实没想到,说真格的,学生打心底佩服皇上的眼光。」 两人边走边交谈,不知不觉来到午门。 这个时候,纪不妄等人刚好来到御前侍卫的营舍,进入钟勇的寝室。 只见狄峰坐在床前,两手支着下巴,怔怔看着躺在床上的钟勇发呆。 他蹙着眉头嘟着嘴,一付很苦恼的样子,对于众人的来到毫无所察。 蓝一郎趋前往他肩膀拍下去:「大黄蜂!不用发呆装可爱,你的救星来了。」 「啊!」狄峰吓了一跳,眼神一阵惊慌,最后定视在纪不妄脸上:「这位是……」 蓝一郎道:「你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人物,正是火烫烫刚出炉的从叁品便衣钦差,腰佩御赐渊泉宝剑、胸怀御赐天龙令牌,皇上指派来查案的纪不妄,纪大人。」转而为纪不妄介绍:「纪大人!这位乃是当代神医,皇上专用御医狄峰,外号大黄蜂。」 纪不妄赶紧抱拳对着狄峰,很客套地说:「久仰、久仰!」 「噢,」狄峰瞪大眼睛,很兴奋地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纪不妄喔。」 「不敢、不敢!倒是狄神医的伟大事迹,纪某如雷贯耳。」纪不妄大拍马屁。 狄峰说:「那没什么啦!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在星光区,帮我乔个位置吗?」 闻言,纪不妄一怔、轩辕鸿业和项义夫相顾莞尔、小斗子和小敏子低头窃笑。 小方拍下额头,嘴里嘟嚷着:「我的老天鹅。」 反应最激烈的是蓝一郎,差点昏倒,喝斥道:「癈话少说,你查出死因没?」 狄峰一听,脸色一沉,很哀怨地说:「我的专长虽然不是验尸,却也没被难倒过。这回倒是被钟勇给考倒,明明有迹可循,偏又查不出原因,端的是棘手啊!」 「容我瞧瞧。」纪不妄来到床前,低头审视着钟勇的大体。 见他一派淡定,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狄峰道:「莫非纪大人也懂岐黄之术?」 纪不妄道:「说懂不敢当,稍有涉猎而已。」 狄峰有意惦下斤两,问道:「那你可瞧出什么了?」 纪不妄道:「观钟侍卫的死状,面目毫不狰狞,太阳穴也未激突青筋、神情还算安详,想必断气前并未痛苦挣扎。可脸色苍白如纸,人中发青,此违和的征象,若纪某没料错,谅必是狄神医所指的迹象,判定有中毒的可能,惟查不出毒源?」 狄峰一听,咧嘴呲开一口白牙冲着纪不妄说:「算你厉害,连我的心眼都瞧透。」 纪不妄道:「请狄神医察看钟侍卫的泥丸宫【百会穴】,说不定又被纪某猜中了。」 ★★★ 这个时候,莫文聪刚好从无极殿走出来,居高临下的视野,一眼看见庆王。 周遭除了禁军之外,文武百官都走光了,只剩轩辕至善独自鵠立在广场上。 「恩师显然是在等我,想必是……」念想间,莫文聪加快脚步拾级而下…… 这条阶梯直通无极殿的大门,宽5公尺、长66公尺、计有99个石阶,是天龙国的朝圣天梯,非常有名,举国上下的学士才子,经常拿来激励自己的士气,都知道轩辕至明主政期间,特为这条阶梯取了一个寓意深远的名称,叫做「一坡叁折」。 为了走快些,莫文聪必须拎高衣服下襬,脚步跃雀得突然想起小时候玩跳房子的情景。他不由感到好笑,觉得自己这般热切的模样,落入那些禁军眼里,恐怕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暗笑、都在鄙视,认为他显露猴急的丑态,只是为了讨好庆王吧? 「有劳恩师久候,学生甚感惶恐。」他趋前行礼。 庆王脸上毫无不耐之色,笑道:「本王许久未曾被和煦的初阳温柔包围着,感觉还挺不赖。倒是你,为了查案彻夜未眠,一大早又得向满朝文武报告突发的命案,然后又被皇上留下来面授机宜,辛苦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边走边谈吧!」 话落,他转身先行。 莫文聪赶紧跟上去,「今日之事,学生未及先知会恩师,内心深感过意不去。」 轩辕至善说:「本王怎会计较呢,有道是侦查不公开,何况你也是遵照圣諭而为,帮皇上完成一场精心佈局的好戏。一开始,本王的确有些意外,但越看越高兴。尤其是奸臣无力回天,气到吹鬍子瞪眼睛,那一段最为赏心悦目,大快人心也!」 见他眉开眼笑,毫无作做的矫情,莫文聪忐忑不安的心情,这才舒解开来,很愉快地说:「学生倒是认为,恩师情义相挺,成人之美的气度,最为精采亮眼。」 轩辕至善笑道:「切!你用不着恭维。一来,纪不妄这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二来嘛……你也晓得,自从十年前婴儿被盗走后,王妃始终放不下,镇日愁容满面,闷闷不乐难解。直到前几天,王妃居然重拾笑容了。这对本王来说,天大喜事啊!」 「的确可喜可贺!」莫文聪喜孜孜地说:「敢问恩师,莫非……王妃又怀孕啦?」 轩辕至善一听,差点跌倒,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莫文聪被搞蒙了,情切地说:「恩师!您别顾着乐呵,学生急着分享吶!」 庆王一整脸色,说:「本王都快五十了,若是再生个小娃儿……欸,好像也……」 没有下文,他净顾着傻笑,不知想到了什么。 莫文聪道:「恩师身强体健,看起来顶多四十而已,生產报国,仍合时宜。」 庆王说:「我叁十岁的时候,鸿图都十几岁了。看看你,长得一表人才,壮硕魁梧很耐操,武艺高强擅缠斗,位居天理司司卿,深得皇上信任,是多少大家闺秀眼中的肥肉。你通通拒人于千里之外,寧愿孤家寡人守身如玉,也不行周公之礼。」 莫文聪驀然脸红,默然不语。轩辕至善投以一眼,拍拍他的肩膀,「文聪!当年你父亲亲手把你託付给我,如今你也很争气,功成名就,光耀门楣,成为我最得意,最值得骄傲的门生。可是你镇日忙着公事,毫无成家的打算,我岂能不着急啊!」 「学生知错,今后定当尽力而为,以报恩师提携之情,博以一粲。」 「得了!本王也不瞒你,先前会帮纪不妄说话,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恩师言下之意,乃是王妃之故囉?」 「然也。」轩辕至善一脸欣慰地说:「提起这件事,触媒是鸿恩。这小子跟七公主一个样,整天就爱往外跑,东混西混,居然混出个名堂来,认纪不妄做叁哥,帮他管理『春暉园』。王妃起先压根不相信,直到拗不过,跟着鸿恩去春暉园……」 「恩师!」莫文聪插嘴道:「这春暉园乃是不知名的善心人士所创立,难道……」 「没错!」轩辕至善很篤定地说:「就是去年秋天突然冒出来,位于九顺区海军所属旧营区,被某善心人士承租,经过一番改建和无数人的心血努力,那处被人遗忘的荒弃营区,如今已经变成广为人知的慈善机构。春暉园大开善门,收容来自各地的孤儿、流浪汉、游民,以及孤苦无依的老人。园里不仅提供照顾与关怀,并且授课传艺。这些都是王妃亲眼所见,本王方知悉,纪不妄私底下搞了这么大的慈善事业,还煞有介事,聘请鸿恩当理事长。王妃很开心,自愿当义工,跑春暉园可勤快了。」 「纪不妄在皞城的事跡,学生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心胸如此开阔,视金钱如粪土,愿意把从京城四大名补赚来的钱,拿去建立春暉园,形同义务帮朝廷照顾弱势族群。这般豪举却为善不欲人知,此事皇上不知是否闻悉。」 「据鸿恩说,那块地是他找的,从筹划到开幕,都是他在发落。纪不妄只管出钱,一直都隐身在幕后。且春暉园做的都是善举,天龙司也没必要去多费心,皇上多半也还不晓得。此事我已答应王妃,绝不透露出去。文聪!你可别害我失信啊!」 「恩师儘管放心,学生岂有不懂分寸之理。」 「如今皇上把查案主导权交给纪不妄,天理司从旁协助,你没问题吧,文聪?」 「学生和纪不妄从未打过交道,但以前耳闻到的风评都还不错。今日一见,光是他应对丞相的那段话和态度,多少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怎样的人。胸有成略,不露锋芒,不矜不伐,无畏无惧,好个不同凡响的才俊,怪不得能博得皇上的重视,左赐尚方宝剑、右赐天龙令牌,史无前例的殊荣,这在我国朝史上还是第一人。另外,皇上留下学生交办的事情,正是纪不妄在大殿上,只说给皇上听的查案方针。其中有两项,我和两位少卿确实没想到,说真格的,学生打心底佩服皇上的眼光。」 两人边走边交谈,不知不觉来到午门。 这个时候,纪不妄等人刚好来到御前侍卫的营舍,进入鐘勇的寝室。 只见狄峰坐在床前,两手支着下巴,怔怔看着躺在床上的鐘勇发呆。 他蹙着眉头嘟着嘴,一付很苦恼的样子,对于眾人的来到毫无所察。 蓝一郎趋前往他肩膀拍下去:「大黄蜂!不用发呆装可爱,你的救星来了。」 「啊!」狄峰吓了一跳,眼神一阵惊慌,最后定视在纪不妄脸上:「这位是……」 蓝一郎道:「你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人物,正是火烫烫刚出炉的从叁品便衣钦差,腰佩御赐渊泉宝剑、胸怀御赐天龙令牌,皇上指派来查案的纪不妄,纪大人。」转而为纪不妄介绍:「纪大人!这位乃是当代神医,皇上专用御医狄峰,外号大黄蜂。」 纪不妄赶紧抱拳对着狄峰,很客套地说:「久仰、久仰!」 「噢,」狄峰瞪大眼睛,很兴奋地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纪不妄喔。」 「不敢、不敢!倒是狄神医的伟大事跡,纪某如雷贯耳。」纪不妄大拍马屁。 狄峰说:「那没什么啦!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在星光区,帮我乔个位置吗?」 闻言,纪不妄一怔、轩辕鸿业和项义夫相顾莞尔、小斗子和小敏子低头窃笑。 小方拍下额头,嘴里嘟嚷着:「我的老天鹅。」 反应最激烈的是蓝一郎,差点昏倒,喝斥道:「癈话少说,你查出死因没?」 狄峰一听,脸色一沉,很哀怨地说:「我的专长虽然不是验尸,却也没被难倒过。这回倒是被鐘勇给考倒,明明有跡可循,偏又查不出原因,端的是棘手啊!」 「容我瞧瞧。」纪不妄来到床前,低头审视着鐘勇的大体。 见他一派淡定,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狄峰道:「莫非纪大人也懂岐黄之术?」 纪不妄道:「说懂不敢当,稍有涉猎而已。」 狄峰有意惦下斤两,问道:「那你可瞧出什么了?」 纪不妄道:「观鐘侍卫的死状,面目毫不狰狞,太阳穴也未激突青筋、神情还算安详,想必断气前并未痛苦挣扎。可脸色苍白如纸,人中发青,此违和的徵象,若纪某没料错,谅必是狄神医所指的跡象,判定有中毒的可能,惟查不出毒源?」 狄峰一听,咧嘴呲开一口白牙衝着纪不妄说:「算你厉害,连我的心眼都瞧透。」 纪不妄道:「请狄神医察看鐘侍卫的泥丸宫【百会穴】,说不定又被纪某猜中了。」 55、寻找大嘴吧 闻言,蓝一郎等六人都围到床前来争睹。 看着狄峰伏下身去,伸出两手拨开鐘勇头顶上的头发,低头仔细审视…… 倏然,他两眼一亮,「咦的」一声叫了出来,旋即一脸激动地说:「真的有誒!」 蓝一郎等人听了俱感兴奋,纪不妄淡定问道:「是不是有个小小的红斑点?」 「没错、没错!」狄峰又仔细查视片刻,抬起头来说:「好像是被针刺出来的。」 纪不妄道:「纪某大胆推测,多半不是刺,而是贯进去。」 狄峰一听,猛地瞪大双眼,两粒眼珠子迅速转来转去。 寻思片刻,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低下头去查看……「找不到暗器的踨影欸。」 纪不妄道:「针直接没入头髗里,循着血液流到心脏时,鐘侍卫便回天乏术。」 「哎呀!如此简单的杀人手法,我怎会想不到吶!」狄峰懊恼自责。 「这牵涉到武学,也可能从脚心贯入。狄神医不諳武功,疏漏掉也是人之常情。」解释完,纪不妄看着轩辕鸿业,又说道:「鸿二哥!方才进来时,大门并无门禁,操练场上有数名侍卫,在行假操练真监控的防卫工作,这应该是今天才佈署的。亦即在此之前,这个营舍是完全不设防,随人自由出入,形同提供兇手行兇的方便性。」 轩辕鸿业道:「我国歷朝歷代以来,宫廷外城由御林军戍卫把守,内城由禁军负责防卫,内廷各单位的营舍,向来皆未设门禁。但不管怎么说,鐘勇会惨遭毒手,都是我思虑不周,无意中间接造成的。如今多亏纪兄弟找出死因,可由针寻人吗?」 纪不妄喟然叹道:「这恐怕难矣。一来,这种用针贯穴,致人于死的手法,只要有些内功基础的人,大都使得出来。二来,就我所知,江湖中有许多具备个人色彩的兵器或暗器,令人一见即知其身份。反之,以昨天挟持人质,在大街上逞兇闹事的阴阳双煞来说,这两人擅使淬毒暗器,最出名的是追魂针,见血封喉。但是,针上并无任何标记,令人难以循针追人。而鐘侍卫体内的针,并未淬毒。因此,我个人认为,与其剖尸取针而徒劳无功,还是让鐘侍卫可以体面些,含笑九泉吧。」 「此仇非报不可!」轩辕鸿业咬牙切齿,激动到握拳的双手腕臂都爆凸青筋。 项义夫道:「这是一定要的啦!鐘勇死得好冤啊!本是出自于一片好意,没想到,交友不慎,竟然反遭灭口。此人如此恶毒兇残,留之不得,咱们当然要将他揪出来,帮鐘勇讨个公道。敢问纪大人,如今既知死因,是否有可行的擒兇之策?」 纪不妄道:「项大人!缉拿兇手归案,自是刻不容缓,也是纪某责无旁贷之事。只是眼下案情尚不明朗,从鸿二哥提供的第一手资料,咱们也仅知兇嫌有可能是皇嗣亲卫队的一员。假设此人确实是兇手,但他既敢以灭口来保全自己,且选在皇宫内城下手,手法乾净俐落,没有留下什么可供追查的线索,可知此人心思縝密,行事老练。纪某大胆推测,昨晚鐘侍卫与鸿二哥分手后,在回到营舍跟同事泡茶之前,这段时间,鐘侍卫肯定有去找那位透露消息的好友,劝其出面自首。这条线索至关要紧,鐘侍卫生前的最后行踪,有赖鸿二哥和项大人彻查清楚。若能掌握到明确的证据,咱们便可循线,将隐身在皇嗣亲卫队的那名洩密者揪出来。」他侃侃剖析案情,口条清晰,言之有物。吸住眾人关注聆听,项义夫和轩辕鸿业听到频频頷首。 见他停顿下来,轩辕鸿业赶紧说:「破案要紧,纪兄弟不必顾虑什么,有事儘管吩咐。事关御前侍卫和皇嗣亲卫队,我和义夫都有责任,本该义不容辞。更何况,你是皇上指派前来办案的钦差大人,身负皇命,我俩理该悉听尊便,任由差遣。」 纪不妄道:「如此我便僭越了。就目前而言,咱们得深入调查,设法抽丝剥茧。然而,心急吃不到好果子,咱们得沉住气,按部就班,分头行事。假设此处是命案第一现场,却不见打斗痕跡,显示鐘侍卫毫不提防。而兇手则是有备而来,时间多半是在丑时左右。兇手谋定而后动,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前来造访,定然会编出一套说词来取信鐘侍卫。然后,兇手虚以委蛇,伺机发难,猝然由后制住鐘侍卫,迅速将银针贯进百会穴……」他语气坚定,说得绘声绘影,好像有看到兇手行兇一般。 使得专注聆听的眾人,不自觉地随着纪不妄的声音,各自脑中浮现相关影像。 「由此,纪某大胆研判,兇手的身量八成比鐘侍卫来得高。」 纪不妄本来一边徐徐陈述、一边流目盼顾着眾人,忽然投以项义夫深意一眼。 他立刻心领意会,抱拳说道:「多谢纪大人提示,项某会以此为重点调查。」 「项大人忒也客气了。」 纪不妄还以一礼,再接续说下去:「待鐘侍卫断气,兇手再将尸体放到床上,若无其事离去。此人在短时间内决定行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心志一定很坚韧。这一来一去,行踪势必极为隐密。这方面,有请鸿二哥派人秘密调查,尽力即可。」 「鸿业领命!必定全力以赴。」他毫不托大,以抱拳礼欣然应诺。 纪不妄坦然说道:「多谢二哥担待。眼下咱们都晓得,疑犯隐身于皇嗣亲卫队之中,惟不知其真实身份,未免横生枝节,权且以大嘴吧称之。」见眾人皆会心一笑,他再对着项义夫说道:「项大人想必已经着手在进行,相关内部清查的工作?」 项义夫道:「此事我已指派,管理皇嗣亲卫队的都尉,欧阳隆副官负责执行。只不过……怕是查不出令人满意的成果。最主要的是,虽然昨天出任务的弟兄,每个人都有嫌疑。但也不能排除,出任务的弟兄,私底下告诉未出任务的弟兄。其中某人刚好是将消息透露给鐘勇的大嘴吧。不明的是,大嘴吧逞一时之快的行为,究竟是个人的偏颇,或者其背后另有人指使,项某一点头绪都无。儘管平日已经叁申五令,强调保密的重要性,却杜绝不了隐患,甚至闹出人命,项某深感惭愧……」 「义夫!」轩辕鸿业打岔道:「你难卸督导不周之责,我又好到哪里?皇上虽未降罪,但咱俩现在都是待罪之身,得设法将功赎罪,没时间自责。何况纪兄弟还有要事待办,不能在此逗留太久。时间宝贵,你有什么问题或看法,赶紧提出来。」 「我失态了,抱歉!」项义夫即刻收拾心情,正色道:「我要强调的是,全体亲卫队成员都难脱嫌疑,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清查工作窒碍难行,非得有适当的方法不可。可项某愚钝,即便想了一早上,仍无可行对策,还望纪大人提供点子。」 「这事的确不好办,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纪某建议反向操作,来个此地无银叁百两。首先,大嘴吧是否受人指使,项大人不用在意,只管照按正常的程序清查,一切作息也照常。如果此法有用的话,纪某预估,最快叁日内必可见成效。」 纪不妄一付胸有定见,话中藏玄机,也不管项义夫被他卖出去的葫芦搞到很惊讶,希望得知关窍。纪不妄逕自转头对着轩辕鸿业说:「相反的是,鸿二哥这边得上紧发条,通告全体,言明为了避免通风报讯,洗除杀害鐘勇之嫌疑,从此刻开始,营舍管制叁天,除了出勤务之外,任何人不得踏出营舍一步,违者军法论处。暂时先这样,两位大人!纪某还得调查吸血蛾命案,先行告辞!」他行完抱拳礼,转身便走,小方跟随而去;蓝一郎连忙向两位大人施礼告退,带着两个小太监追出去。 ★★★ 闻言,蓝一郎等六人都围到床前来争睹。 看着狄峰伏下身去,伸出两手拨开钟勇头顶上的头发,低头仔细审视…… 倏然,他两眼一亮,「咦的」一声叫了出来,旋即一脸激动地说:「真的有诶!」 蓝一郎等人听了俱感兴奋,纪不妄淡定问道:「是不是有个小小的红斑点?」 「没错、没错!」狄峰又仔细查视片刻,抬起头来说:「好像是被针刺出来的。」 纪不妄道:「纪某大胆推测,多半不是刺,而是贯进去。」 狄峰一听,猛地瞪大双眼,两粒眼珠子迅速转来转去。 寻思片刻,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低下头去查看……「找不到暗器的踨影欸。」 纪不妄道:「针直接没入头髗里,循着血液流到心脏时,钟侍卫便回天乏术。」 「哎呀!如此简单的杀人手法,我怎会想不到吶!」狄峰懊恼自责。 「这牵涉到武学,也可能从脚心贯入。狄神医不谙武功,疏漏掉也是人之常情。」解释完,纪不妄看着轩辕鸿业,又说道:「鸿二哥!方才进来时,大门并无门禁,操练场上有数名侍卫,在行假操练真监控的防卫工作,这应该是今天才布署的。亦即在此之前,这个营舍是完全不设防,随人自由出入,形同提供凶手行凶的方便性。」 轩辕鸿业道:「我国历朝历代以来,宫廷外城由御林军戍卫把守,内城由禁军负责防卫,内廷各单位的营舍,向来皆未设门禁。但不管怎么说,钟勇会惨遭毒手,都是我思虑不周,无意中间接造成的。如今多亏纪兄弟找出死因,可由针寻人吗?」 纪不妄喟然叹道:「这恐怕难矣。一来,这种用针贯穴,致人于死的手法,只要有些内功基础的人,大都使得出来。二来,就我所知,江湖中有许多具备个人色彩的兵器或暗器,令人一见即知其身份。反之,以昨天挟持人质,在大街上逞凶闹事的阴阳双煞来说,这两人擅使淬毒暗器,最出名的是追魂针,见血封喉。但是,针上并无任何标记,令人难以循针追人。而钟侍卫体内的针,并未淬毒。因此,我个人认为,与其剖尸取针而徒劳无功,还是让钟侍卫可以体面些,含笑九泉吧。」 「此仇非报不可!」轩辕鸿业咬牙切齿,激动到握拳的双手腕臂都爆凸青筋。 项义夫道:「这是一定要的啦!钟勇死得好冤啊!本是出自于一片好意,没想到,交友不慎,竟然反遭灭口。此人如此恶毒凶残,留之不得,咱们当然要将他揪出来,帮钟勇讨个公道。敢问纪大人,如今既知死因,是否有可行的擒凶之策?」 纪不妄道:「项大人!缉拿凶手归案,自是刻不容缓,也是纪某责无旁贷之事。只是眼下案情尚不明朗,从鸿二哥提供的第一手数据,咱们也仅知凶嫌有可能是皇嗣亲卫队的一员。假设此人确实是凶手,但他既敢以灭口来保全自己,且选在皇宫内城下手,手法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什么可供追查的线索,可知此人心思缜密,行事老练。纪某大胆推测,昨晚钟侍卫与鸿二哥分手后,在回到营舍跟同事泡茶之前,这段时间,钟侍卫肯定有去找那位透露消息的好友,劝其出面自首。这条线索至关要紧,钟侍卫生前的最后行踪,有赖鸿二哥和项大人彻查清楚。若能掌握到明确的证据,咱们便可循线,将隐身在皇嗣亲卫队的那名泄密者揪出来。」他侃侃剖析案情,口条清晰,言之有物。吸住众人关注聆听,项义夫和轩辕鸿业听到频频颔首。 见他停顿下来,轩辕鸿业赶紧说:「破案要紧,纪兄弟不必顾虑什么,有事尽管吩咐。事关御前侍卫和皇嗣亲卫队,我和义夫都有责任,本该义不容辞。更何况,你是皇上指派前来办案的钦差大人,身负皇命,我俩理该悉听尊便,任由差遣。」 纪不妄道:「如此我便僭越了。就目前而言,咱们得深入调查,设法抽丝剥茧。然而,心急吃不到好果子,咱们得沉住气,按部就班,分头行事。假设此处是命案第一现场,却不见打斗痕迹,显示钟侍卫毫不提防。而凶手则是有备而来,时间多半是在丑时左右。凶手谋定而后动,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前来造访,定然会编出一套说词来取信钟侍卫。然后,凶手虚以委蛇,伺机发难,猝然由后制住钟侍卫,迅速将银针贯进百会穴……」他语气坚定,说得绘声绘影,好像有看到凶手行凶一般。 使得专注聆听的众人,不自觉地随着纪不妄的声音,各自脑中浮现相关影像。 「由此,纪某大胆分析,凶手的身量八成比钟侍卫来得高。」 纪不妄本来一边徐徐陈述、一边流目盼顾着众人,忽然投以项义夫深意一眼。 他立刻心领意会,抱拳说道:「多谢纪大人提示,项某会以此为重点调查。」 「项大人忒也客气了。」 纪不妄还以一礼,再接续说下去:「待钟侍卫断气,凶手再将尸体放到床上,若无其事离去。此人在短时间内决定行凶,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心志一定很坚韧。这一来一去,行踪势必极为隐密。这方面,有请鸿二哥派人秘密调查,尽力即可。」 「鸿业领命!必定全力以赴。」他毫不托大,以抱拳礼欣然应诺。 纪不妄坦然说道:「多谢二哥担待。眼下咱们都晓得,疑犯隐身于皇嗣亲卫队之中,惟不知其真实身份,未免横生枝节,权且以大嘴吧称之。」见众人皆会心一笑,他再对着项义夫说道:「项大人想必已经着手在进行,相关内部清查的工作?」 项义夫道:「此事我已指派,管理皇嗣亲卫队的都尉,欧阳隆副官负责执行。只不过……怕是查不出令人满意的成果。最主要的是,虽然昨天出任务的弟兄,每个人都有嫌疑。但也不能排除,出任务的弟兄,私底下告诉未出任务的弟兄。其中某人刚好是将消息透露给钟勇的大嘴吧。不明的是,大嘴吧逞一时之快的行为,究竟是个人的偏颇,或者其背后另有人指使,项某一点头绪都无。尽管平日已经叁申五令,强调保密的重要性,却杜绝不了隐患,甚至闹出人命,项某深感惭愧……」 「义夫!」轩辕鸿业打岔道:「你难卸督导不周之责,我又好到哪里?皇上虽未降罪,但咱俩现在都是待罪之身,得设法将功赎罪,没时间自责。何况纪兄弟还有要事待办,不能在此逗留太久。时间宝贵,你有什么问题或看法,赶紧提出来。」 「我失态了,抱歉!」项义夫即刻收拾心情,正色道:「我要强调的是,全体亲卫队成员都难脱嫌疑,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清查工作窒碍难行,非得有适当的方法不可。可项某愚钝,即便想了一早上,仍无可行对策,还望纪大人提供点子。」 「这事的确不好办,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纪某建议反向操作,来个此地无银叁百两。首先,大嘴吧是否受人指使,项大人不用在意,只管照按正常的程序清查,一切作息也照常。如果此法有用的话,纪某预估,最快叁日内必可见成效。」 纪不妄一付胸有定见,话中藏玄机,也不管项义夫被他卖出去的葫芦搞到很惊讶,希望得知关窍。纪不妄径自转头对着轩辕鸿业说:「相反的是,鸿二哥这边得上紧发条,通告全体,言明为了避免通风报讯,洗除杀害钟勇之嫌疑,从此刻开始,营舍管制叁天,除了出勤务之外,任何人不得踏出营舍一步,违者军法论处。暂时先这样,两位大人!纪某还得调查吸血蛾命案,先行告辞!」他行完抱拳礼,转身便走,小方跟随而去;蓝一郎连忙向两位大人施礼告退,带着两个小太监追出去。 56、大说谎家 接近辰时的时候,蓝一郎领着纪不妄带头前行,小方和两名小太监紧随其后。 一行五人在柔和阳光的照拂下,不疾不徐地行进在坤宁宫东侧的金砖大道上。 这是一条笔直宽敞的行道,遍地铺满一种不常见的方砖。 一块块平坦工整,看起来光润似墨玉,踏上去不滑不涩,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他们朝着蔡太妃的陈尸之处而去,脚下渐渐逼近位于坤宁宫后墙过道的出入口。 那是一扇月洞门,蓝一郎经常穿进穿出的地方。 不料,却见游嬷嬷行色匆匆从月洞门里转出来。 两方相距约有一箭之地,视野畅通无阻,互相都能一眼看到对方。 只是反应有所不同。 那厢,游嬷嬷甫一乍见,不由一楞停下脚步,心中随即闪过一个念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抬头,那人正迎着阳光而来。怎么会这样呢?他们明明赶在前头,怎会跑到我后头来?」她乍惊乍疑,略为盘算之后做了决定,重新迈步迎上去。 这厢,蓝一郎心里有数,脚下不停,低声道:「纪大人!前方那位游嬷嬷,乃是皇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堪称是慈宁宫最出色的探子。先前已至无极殿找小斗子打听过一回,此番想必是为后续而来。纪大人无需与之周旋,交由小的来打发便是。」 纪不妄听了,淡淡笑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待来到近前,双方都停下脚步。 蓝一郎一脸笑咪咪,抢先说道:「游嬷嬷真有心,特地前来凭吊蔡太妃娘娘吶!」 游嬷嬷听了,有点尴尬,「实不相瞒,皇太后有事找你家小敏子前去问话,我奉命出来带人,未承想,事情会那么不凑巧。听说公公奉皇命,陪着刚被册封的钦差大人……」两粒眼珠子瞟向纪不妄--他装成楞头青的样子,很好奇的东张西望。 游嬷嬷心里暗笑,继续讲下去:「前来查办吸血蛾命案,我这才一路寻过来。」 「竟有此事。」蓝一郎假装相信,很自责地说:「害嬷嬷一路好找,都是一郎的不是。承蒙太后娘娘看得起小敏子,一郎岂敢待慢。」他转而看着徒弟,嘱咐道:「小敏子!你且随游嬷嬷前去,切记!谨言慎行,不得毛毛躁躁冒犯了太后娘娘。」 「师傅请放心!」小敏子很恭谨地说道:「太后娘娘肯赏脸,是小敏子叁生修来的福份,备感荣宠之余,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愿能讨得太后娘娘欢心。」 蓝一郎道:「你不要捅出纰漏,我都该偷笑了,还敢奢望讨得太后娘娘欢心。完事之后,尽快回来复命,纪大人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去办。」这话表面上是在告诫徒弟,实则是在提醒游嬷嬷,小敏子正在执行皇命,鞍前马后为钦差大人跑腿。 然后,他转而对着游嬷嬷,笑意盈面,很客气地说:「小徒顽劣,还望嬷嬷看在一郎的面子上,凡事多担待。一郎身负皇命,先行一步。」话落,他不待游嬷嬷有所反应,径自转过去对着纪不妄说:「前方便是蔡太妃娘娘的陈尸处,小的前行带路,纪大人!请!」纪不妄含笑颔首,迈步向前行去,蓝一郎紧随身侧;小方和小斗子随后而去。游嬷嬷站着没动,两眼直勾勾看着,直到他们四人的背影转进月洞门里。她把小敏子拉到路旁,说:「如果你愿意在这里说,就不用大老远跑去慈宁宫。」 闻言,小敏子瞪大眼睛,很天真地说:「无论嬷嬷想要小的说什么,小的理该知无不言。只不过,小的虽然有幸能在皇上跟前侍候,却叁天两头被告诫,必须谨守本份,有耳无嘴,不得乱嚼舌根。小的年纪还小,很想多活几年,恳请嬷嬷成全。」 游嬷嬷听到大皱眉头,说:「得了、得了!我又不是杀手,何况是残害小孩!」 见四下无人,她迅速从怀里掏出两个金元宝,一把塞入小敏子的怀兜里。 「嬷嬷!这不好吧?」小敏子一脸惶恐,想掏出来奉还。 游嬷嬷拉着他的手,低声急促道:「这是太后娘娘赏你的,谅必无人敢置喙。」 「可是无功不受禄,我可以不要吗?」小敏子面带难色,很恳切地问道。 游嬷嬷扳起脸,很严肃地说:「怎么,你想违逆太后娘娘的心意?」 「我哪敢呀!太后娘娘若是有事要小的去办,吩咐一声便是。」 见他忐忑不安,游嬷嬷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要问的事情,保证不会为难你。」 「噢,」小敏子舒了一口气,很无邪地说:「嬷嬷想问小的什么事?」 游嬷嬷道:「纪大人明明先行离开金銮殿,你们上哪去,怎会这时才来到这里?」 小敏子一听,想也不想便说:「因为皇上指派纪大人侦办吸血蛾命案,在金銮殿上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皇上槪然允许纪大人说悄悄话,而且还答应他提出来的不情之请。当下小的也不明就里,等到纪大人从金銮殿出来,便要我师傅带路前往御书房。待皇上下朝回到御书房,没多久,只见一些资深的内侍被传唤进去,听说是给纪大人问话的,惟此事皇上已下了封口令,请嬷嬷务必帮小的守密。另外,那些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辈,小的一个也不认识。而且小的候在门外,什么也听不到。」 他虽是胡诌一通,却很聪明抬出皇帝来镇压,将谎话编得煞有其事,令人想查证都难。 游嬷嬷深信不疑,恍然大悟,喃喃念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嬷嬷!您说什么呀?」小敏子把人骗得死死的,还装作很无知的样子。 接下来,游嬷嬷问起金銮殿上发生的事,要小敏子从杉河刚那一段开始,一五一十交待清楚。此乃公开的事情,小敏子可以畅所欲言,不用刻意隐瞒什么。只不过,他当时站在殿门外,不能探头探脑的察看,只能伸长耳朵听,也只能讲个大槪。 这个时候,纪不妄已经把蔡太妃陈尸处的周遭,仔细勘察了一遍。 蓝一郎亦将当时目击到的情形,再次重温而巨细靡遗的讲述一番。 小方也在旁边瞎忙,听着小斗子特别提供的,个人目击到的惊悚经验。 四个人一字排开站在围着警戒线的杜鹃花丛前,原本守卫的士兵已经撤走了。 「起浓雾的天候,我倒是没见过飞蛾。」纪不妄抬头看着覆盖琉璃瓦的高墙。 蓝一郎道:「飞蛾跑来皇宫作乱,又选在浓雾大作的清晨出没,这事确实很不寻常,小的亦深感奇怪,但尚不止如此。那种飞蛾相当罕见,体积特别大,颜色很鲜艳,体绿褐色,体背略呈棕褐色。头胸两侧具灰白色绒毛,背线两侧有橙黄色纵线,猛一乍见,会令人觉得很狰狞。小的以前在乡下虽曾偶遇过,但入宫十几年,却是首见。事后小的曾查阅书册,得知那种蛾叫做雀纹天蛾,又名日斜天蛾,主要寄主有葡萄、爬山虎、长春藤、虎耳草、绣球花、麻叶绣球、刺槐、榆树等等。」 这番话对案情大有裨益,纪不妄赶紧拱手作揖:「公公有心了,纪某铭记于心。」 「不敢、不敢!」蓝一郎连忙回礼道:「纯属个人兴趣,大人切莫折煞小的。」 「叔!这都已经过了七天,草都长长了,能瞧出什么吗?」小方凑上来插花。 纪不妄道:「你跟着我办过好几件案子,勘察命案现场,是办案人员不可或缺的一环。当然啦,此处绝非命案现场,而是凶手选来做为陈尸的地方。除了想让人发现之外,怕是另有含意。否则凶手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选择坤宁宫的后墙。」 蓝一郎心下一惊,「大人言下之意,莫非怀疑凶手是冲着墙里那位主子而来?」 纪不妄道:「这是一种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阵。」顿了顿,他注视着墙根下的草地,又说道:「当天浓雾大作,草地上肯定布满露水。而凶手将蔡太妃娘娘的尸体放在这里,不可能用丢的,势必得踩到草地上。这方面,公公是否有所发现?」 蓝一郎想了想,忽有所悟,伸手指着两丛杜鹃花间距的草地,说:「就是这里,草有被踩过的迹象,看起来像是一双脚印。但从花径走过来的时候,小的有留意到,草地上布满露珠,并未遭受破坏的痕迹。依此看来,凶手多半是抱着尸体纵过来。」 「公公也很会推理啊!」纪不妄笑着赞美。 「多亏上回察看字迹时,小的从纪大人身上学到一点点。」蓝一郎很谦虚。 「这能说明什么吗?」能畅所欲言时,小方绝不亏待自己的嘴吧。 纪不妄笑道:「说明凶手的轻功不俗,咱们也算小有收获。」 「啊!」蓝一郎忽然低呼一声,很兴奋地说:「纪大人!小的突然又想到,蔡太妃娘娘身上的衣服,并无露水。这岂不说明,她被摆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久?」 纪不妄道:「由此看来,凶手多半知悉,公公会在清晨经过这里。」 蓝一郎道:「小的去御膳房时,若是走西大道,由于觉得这条过道的花树很怡情,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特别好闻,所以都会选择从这里行经而过。这个习惯,小的已经沿用多年,宫中几乎人尽皆知。可如今看来,还是改一改比较妥当些。」 纪不妄道:「改了也好。有些居心叵测之人,擅于利用人们的固定习性下手。」 「师傅!我回来了,被迫赚到两个金元宝喔。」小敏子飞奔而来,很开心报告。 闻言,众人皆莞尔。蓝一郎道:「小徒以拐骗生财,倒让纪大人见笑了。」 纪不妄道:「你们身居宫中,服侍的虽是皇上,却随时都可能遇上王室要员。内侍们人微言轻,动则得咎,必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更避免不了身不由己的困境。如何化危为安,乃是保命之道,若能借机发笔小财是本事,何乐而不为吶。」 蓝一郎道:「纪大人宅心仁厚,愿为小人物着想的胸怀,一郎感佩。」 纪不妄说:「公公谬赞了!纪某虽出身殷实人家,却遭逢变故,跟姑姑流落到皞城,镇日与一群小人物生活在一起。今日纪某蒙受皇恩,在此收获颇丰,全赖公公细腻的观察力和惊人的记忆力。接下来,纪某想前往广寒宫一探,有劳公公带路。」 闻言,小方赶紧说:「叔!咱们摸黑前来皇城,现在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忙昏了头不知饿,我都快饿扁啦!」 「方爷说的极是。」随着甜美的声音,只见皇帝的贴身女官,袅袅地穿过月洞门,行过来对着纪不妄一福,朱唇轻启,缓缓吐出玉音:「夏荷见过纪大人。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奴婢奉陛下之命前来,已在前方亭阁备妥早点,请大人移驾用餐。」 ★★★ 接近辰时的时候,蓝一郎领着纪不妄带头前行,小方和两名小太监紧随其后。 一行五人在柔和阳光的照拂下,不疾不徐地行进在坤寧宫东侧的金砖大道上。 这是一条笔直宽敞的行道,遍地铺满一种不常见的方砖。 一块块平坦工整,看起来光润似墨玉,踏上去不滑不涩,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他们朝着蔡太妃的陈尸之处而去,脚下渐渐逼近位于坤寧宫后墙过道的出入口。 那是一扇月洞门,蓝一郎经常穿进穿出的地方。 不料,却见游嬤嬤行色匆匆从月洞门里转出来。 两方相距约有一箭之地,视野畅通无阻,互相都能一眼看到对方。 只是反应有所不同。 那厢,游嬤嬤甫一乍见,不由一楞停下脚步,心中随即闪过一个念头:「眾里寻他千百度,驀然抬头,那人正迎着阳光而来。怎么会这样呢?他们明明赶在前头,怎会跑到我后头来?」她乍惊乍疑,略为盘算之后做了决定,重新迈步迎上去。 这厢,蓝一郎心里有数,脚下不停,低声道:「纪大人!前方那位游嬤嬤,乃是皇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堪称是慈寧宫最出色的探子。先前已至无极殿找小斗子打听过一回,此番想必是为后续而来。纪大人无需与之周旋,交由小的来打发便是。」 纪不妄听了,淡淡笑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待来到近前,双方都停下脚步。 蓝一郎一脸笑咪咪,抢先说道:「游嬤嬤真有心,特地前来凭吊蔡太妃娘娘吶!」 游嬤嬤听了,有点尷尬,「实不相瞒,皇太后有事找你家小敏子前去问话,我奉命出来带人,未承想,事情会那么不凑巧。听说公公奉皇命,陪着刚被册封的钦差大人……」两粒眼珠子瞟向纪不妄--他装成楞头青的样子,很好奇的东张西望。 游嬤嬤心里暗笑,继续讲下去:「前来查办吸血蛾命案,我这才一路寻过来。」 「竟有此事。」蓝一郎假装相信,很自责地说:「害嬤嬤一路好找,都是一郎的不是。承蒙太后娘娘看得起小敏子,一郎岂敢待慢。」他转而看着徒弟,嘱咐道:「小敏子!你且随游嬤嬤前去,切记!谨言慎行,不得毛毛躁躁冒犯了太后娘娘。」 「师傅请放心!」小敏子很恭谨地说道:「太后娘娘肯赏脸,是小敏子叁生修来的福份,备感荣宠之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愿能讨得太后娘娘欢心。」 蓝一郎道:「你不要捅出紕漏,我都该偷笑了,还敢奢望讨得太后娘娘欢心。完事之后,儘快回来覆命,纪大人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去办。」这话表面上是在告诫徒弟,实则是在提醒游嬤嬤,小敏子正在执行皇命,鞍前马后为钦差大人跑腿。 然后,他转而对着游嬤嬤,笑意盈面,很客气地说:「小徒顽劣,还望嬤嬤看在一郎的面子上,凡事多担待。一郎身负皇命,先行一步。」话落,他不待游嬤嬤有所反应,逕自转过去对着纪不妄说:「前方便是蔡太妃娘娘的陈尸处,小的前行带路,纪大人!请!」纪不妄含笑頷首,迈步向前行去,蓝一郎紧随身侧;小方和小斗子随后而去。游嬤嬤站着没动,两眼直勾勾看着,直到他们四人的背影转进月洞门里。她把小敏子拉到路旁,说:「如果你愿意在这里说,就不用大老远跑去慈寧宫。」 闻言,小敏子瞪大眼睛,很天真地说:「无论嬤嬤想要小的说什么,小的理该知无不言。只不过,小的虽然有幸能在皇上跟前侍候,却叁天两头被告诫,必须谨守本份,有耳无嘴,不得乱嚼舌根。小的年纪还小,很想多活几年,恳请嬤嬤成全。」 游嬤嬤听到大皱眉头,说:「得了、得了!我又不是杀手,何况是残害小孩!」 见四下无人,她迅速从怀里掏出两个金元宝,一把塞入小敏子的怀兜里。 「嬤嬤!这不好吧?」小敏子一脸惶恐,想掏出来奉还。 游嬤嬤拉着他的手,低声急促道:「这是太后娘娘赏你的,谅必无人敢置喙。」 「可是无功不受禄,我可以不要吗?」小敏子面带难色,很恳切地问道。 游嬤嬤扳起脸,很严肃地说:「怎么,你想违逆太后娘娘的心意?」 「我哪敢呀!太后娘娘若是有事要小的去办,吩咐一声便是。」 见他忐忑不安,游嬤嬤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要问的事情,保证不会为难你。」 「噢,」小敏子舒了一口气,很无邪地说:「嬤嬤想问小的什么事?」 游嬤嬤道:「纪大人明明先行离开金鑾殿,你们上哪去,怎会这时才来到这里?」 小敏子一听,想也不想便说:「因为皇上指派纪大人侦办吸血蛾命案,在金鑾殿上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皇上槪然允许纪大人说悄悄话,而且还答应他提出来的不情之请。当下小的也不明就里,等到纪大人从金鑾殿出来,便要我师傅带路前往御书房。待皇上下朝回到御书房,没多久,只见一些资深的内侍被传唤进去,听说是给纪大人问话的,惟此事皇上已下了封口令,请嬤嬤务必帮小的守密。另外,那些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辈,小的一个也不认识。而且小的候在门外,什么也听不到。」 他虽是胡诌一通,却很聪明抬出皇帝来镇压,将谎话编得煞有其事,令人想查证都难。 游嬤嬤深信不疑,恍然大悟,喃喃唸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嬤嬤!您说什么呀?」小敏子把人骗得死死的,还装作很无知的样子。 接下来,游嬤嬤问起金鑾殿上发生的事,要小敏子从杉河刚那一段开始,一五一十交待清楚。此乃公开的事情,小敏子可以畅所欲言,不用刻意隐瞒什么。只不过,他当时站在殿门外,不能探头探脑的察看,只能伸长耳朵听,也只能讲个大槪。 这个时候,纪不妄已经把蔡太妃陈尸处的周遭,仔细勘察了一遍。 蓝一郎亦将当时目击到的情形,再次重温而鉅细靡遗的讲述一番。 小方也在旁边瞎忙,听着小斗子特别提供的,个人目击到的惊悚经验。 四个人一字排开站在围着警戒线的杜鹃花丛前,原本守卫的士兵已经撤走了。 「起浓雾的天候,我倒是没见过飞蛾。」纪不妄抬头看着覆盖琉璃瓦的高墙。 蓝一郎道:「飞蛾跑来皇宫作乱,又选在浓雾大作的清晨出没,这事确实很不寻常,小的亦深感奇怪,但尚不止如此。那种飞蛾相当罕见,体积特别大,顏色很鲜艳,体绿褐色,体背略呈棕褐色。头胸两侧具灰白色绒毛,背线两侧有橙黄色纵线,猛一乍见,会令人觉得很狰狞。小的以前在乡下虽曾偶遇过,但入宫十几年,却是首见。事后小的曾查阅书册,得知那种蛾叫做雀纹天蛾,又名日斜天蛾,主要寄主有葡萄、爬山虎、长春藤、虎耳草、绣球花、麻叶绣球、刺槐、榆树等等。」 这番话对案情大有裨益,纪不妄赶紧拱手作揖:「公公有心了,纪某铭记于心。」 「不敢、不敢!」蓝一郎连忙回礼道:「纯属个人兴趣,大人切莫折煞小的。」 「叔!这都已经过了七天,草都长长了,能瞧出什么吗?」小方凑上来插花。 纪不妄道:「你跟着我办过好几件案子,勘察命案现场,是办案人员不可或缺的一环。当然啦,此处绝非命案现场,而是兇手选来做为陈尸的地方。除了想让人发现之外,怕是另有含意。否则兇手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选择坤寧宫的后墙。」 蓝一郎心下一惊,「大人言下之意,莫非怀疑兇手是衝着墙里那位主子而来?」 纪不妄道:「这是一种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故佈疑阵。」顿了顿,他注视着墙根下的草地,又说道:「当天浓雾大作,草地上肯定佈满露水。而兇手将蔡太妃娘娘的尸体放在这里,不可能用丢的,势必得踩到草地上。这方面,公公是否有所发现?」 蓝一郎想了想,忽有所悟,伸手指着两丛杜鹃花间距的草地,说:「就是这里,草有被踩过的跡象,看起来像是一双脚印。但从花径走过来的时候,小的有留意到,草地上佈满露珠,并未遭受破坏的痕跡。依此看来,兇手多半是抱着尸体纵过来。」 「公公也很会推理啊!」纪不妄笑着讚美。 「多亏上回察看字跡时,小的从纪大人身上学到一点点。」蓝一郎很谦虚。 「这能说明什么吗?」能畅所欲言时,小方绝不亏待自己的嘴吧。 纪不妄笑道:「说明兇手的轻功不俗,咱们也算小有收获。」 「啊!」蓝一郎忽然低呼一声,很兴奋地说:「纪大人!小的突然又想到,蔡太妃娘娘身上的衣服,并无露水。这岂不说明,她被摆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久?」 纪不妄道:「由此看来,兇手多半知悉,公公会在清晨经过这里。」 蓝一郎道:「小的去御膳房时,若是走西大道,由于觉得这条过道的花树很怡情,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特别好闻,所以都会选择从这里行经而过。这个习惯,小的已经沿用多年,宫中几乎人尽皆知。可如今看来,还是改一改比较妥当些。」 纪不妄道:「改了也好。有些居心叵测之人,擅于利用人们的固定习性下手。」 「师傅!我回来了,被迫赚到两个金元宝喔。」小敏子飞奔而来,很开心报告。 闻言,眾人皆莞尔。蓝一郎道:「小徒以拐骗生财,倒让纪大人见笑了。」 纪不妄道:「你们身居宫中,服侍的虽是皇上,却随时都可能遇上王室要员。内侍们人微言轻,动则得咎,必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更避免不了身不由己的困境。如何化危为安,乃是保命之道,若能藉机发笔小财是本事,何乐而不为吶。」 蓝一郎道:「纪大人宅心仁厚,愿为小人物着想的胸怀,一郎感佩。」 纪不妄说:「公公谬讚了!纪某虽出身殷实人家,却遭逢变故,跟姑姑流落到皞城,镇日与一群小人物生活在一起。今日纪某蒙受皇恩,在此收穫颇丰,全赖公公细腻的观察力和惊人的记忆力。接下来,纪某想前往广寒宫一探,有劳公公带路。」 闻言,小方赶紧说:「叔!咱们摸黑前来皇城,现在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忙昏了头不知饿,我都快饿扁啦!」 「方爷说的极是。」随着甜美的声音,只见皇帝的贴身女官,嫋嫋地穿过月洞门,行过来对着纪不妄一福,朱唇轻啟,缓缓吐出玉音:「夏荷见过纪大人。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奴婢奉陛下之命前来,已在前方亭阁备妥早点,请大人移驾用餐。」 57、冷宫藏秘 辰时一刻,慈寧宫,起居室,七公主被太后叫去陪她用早膳。 待轩辕静璿行完礼,坐定后,东方如意立刻拿起筷子,很殷勤佈菜,笑咪咪地说:「这是你最爱吃的甜酒蜜汁凤凰蛋,我特地吩咐厨房做的,来!快嚐嚐。」 「多谢母后。」轩辕静璿拿起筷子,挟起一粒鸡弗子放到太后的碗里,笑微微地说:「凤凰蛋对女子养顏深具功效,母后准备了这么多,最辛苦了,合该多补补。」事实上,这道「甜酒蜜汁凤凰蛋」是太后的养生食谱,经常被端上桌的一道佳餚。 「好好!」东方如意欣然挟起鸡弗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嗯,味道好极了。」 她细嚼慢嚥一番,又徐缓说道:「璿儿!昨天去哪散心啊,有啥新鲜的吗?」 「又来了,我就知道!」 轩辕静璿心里哀嚎,堆出笑脸说:「堂哥的书坊若有新鲜事,左右就是新书嘍。」 东方如意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时间看闲书,何不学点正经有用的东西。」 「譬如呢?」轩辕静璿一面随口问道,一面忙着挟菜扒饭,显露猴急的吃相。 「嫁为人妻后,针线活是免不了,可你到现在连针都拿不好,我岂能不担心。」 「这些杂活,一向都有婢子们会做得好好的,如果我学精了,她们要干嘛?」 东方如意一怔,瞪了一眼,「净说些歪理,以后让婆家给嫌弃,别怪我就好。」 「女儿给天借胆也不敢,母后儘管放心,我要嫁的人,会讨我欢心是最基本。」 「最好是。」太后放下筷子,直视道:「昨天都玩了些什么,说来给母后听听。」 「这么快就不演了。」轩辕静璿内心嘀咕,一脸无辜地说:「都很平常啊!」 「说具体一点。」东方如意以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女儿。 轩辕静璿道:「傍晚时,听说路上有热闹可瞧,刚好就在书坊左近,我就去啦!」 「然后呢,一五一十说清楚来!」东方如意一脸严肃,好像在审犯人一般。 轩辕静璿放下筷子,很克难地用手背擦擦嘴,很庄重地说:「和阿椪去逛夜市。」 「此话当真?」东方如意的眼神非常严厉,神态状似随时要扑击猎物的母狮。 「如假包换。」公主答得很坚定,两眼很无辜直视着太后兇芒毕露的眼睛。 东方如意冷笑道:「你逛了一晚上的夜市呢,没去好姐妹的店里坐坐喔?」 轩辕静璿很淡定的说:「等意柔姐姐来了之后,我们当然有去京城四大名补跳舞。幸好母后的消息灵通,连这个都晓得,不然的话,女儿又得解释个大半天。」 「你真有长进,越来越沉得住气,懂得看我有什么牌,你再来应对,啍!」 说着,东方如意抬眼溜了一下,侍候在公主身后的丫环,问道:「阿椪呢?」 「噢,」轩辕静璿歪下嘴吧,很委屈地说:「一早就被皇帝哥哥叫去了,多半是母子连心,问同样的事情。」事实上,轩辕静璿一得知,太后派人来请她过去吃早膳,她马上对阿椪使眼色。待公主一离开,阿椪随即从慈寧宫侧门溜出去讨救兵。 「璿儿!你是母后怀胎十月的嫡生女,手臂怎老往外弯呢!」太后痛心疾首。 轩辕静璿抬起右手动动手肘,「我的手臂很正常啊?这都得谢谢母后生得好。」 见状,东方如意快气炸了,紧闭着嘴唇瞪着眼睛,人状似快滚沸喷气的水壶。 驀然,男人的轻咳声响起,只见东方硕从里间走出来。 轩辕静璿连忙起身施礼:「璿儿见过外公!」 「嗯,」东方硕一边入坐、一边说道:「坐下继续吃吧!」 「不了!璿儿吃饱了,外公和母后定有许多话要说,璿儿先告退了!」 说着,她急匆匆地一福,转身欲走。 「等等!」东方硕急声阻止,很威权地说:「坐好来,外公有话问你。」 轩辕静璿听了,很不情愿的转过身,站着没落坐地问道:「外公有啥事呀?」 东方硕道:「昨天,你路见不平,在马路上大吼大叫,出尽风头,外公真为你感到骄傲。璿儿!你有情有义,为了搭救田掌柜的,竟然不惜衝撞沐啸天的威信,勇气可嘉。但是,你对外公却不闻不问,怎么了,是突然不认识?还是不屑相认?」 「噯呦!」轩辕静璿扭了扭小蛮腰,用撒娇的口吻说:「外公扮成员外的样子,摆明不想让外人知晓真实身份。璿儿一向遵从母后的教诲,恪守家规,绝不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所以璿儿只能乾着急,不敢像杉河刚那样白目,坏了外公的好事。」 这话合情合理,东方如意听了,不自觉地頷首,转头和东方硕交换眼色。他虽不满意,却挑不出毛病,便说:「此事作罢。你老实告诉外公,昨晚皇帝和太皇太后,以及带着小皇子的湘妃。他们是不是都在京城四大名补,你跟他们混了一晚上?」 「有这种事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轩辕静璿瞪着一双美目,演得很逼真。 ★★★ 辰时一刻,慈宁宫,起居室,七公主被太后叫去陪她用早膳。 待轩辕静璇行完礼,坐定后,东方如意立刻拿起筷子,很殷勤布菜,笑咪咪地说:「这是你最爱吃的甜酒蜜汁凤凰蛋,我特地吩咐厨房做的,来!快尝尝。」 「多谢母后。」轩辕静璇拿起筷子,挟起一粒鸡弗子放到太后的碗里,笑微微地说:「凤凰蛋对女子养颜深具功效,母后准备了这么多,最辛苦了,合该多补补。」事实上,这道「甜酒蜜汁凤凰蛋」是太后的养生食谱,经常被端上桌的一道佳肴。 「好好!」东方如意欣然挟起鸡弗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嗯,味道好极了。」 她细嚼慢咽一番,又徐缓说道:「璇儿!昨天去哪散心啊,有啥新鲜的吗?」 「又来了,我就知道!」 轩辕静璇心里哀嚎,堆出笑脸说:「堂哥的书坊若有新鲜事,左右就是新书喽。」 东方如意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时间看闲书,何不学点正经有用的东西。」 「譬如呢?」轩辕静璇一面随口问道,一面忙着挟菜扒饭,显露猴急的吃相。 「嫁为人妻后,针线活是免不了,可你到现在连针都拿不好,我岂能不担心。」 「这些杂活,一向都有婢子们会做得好好的,如果我学精了,她们要干嘛?」 东方如意一怔,瞪了一眼,「净说些歪理,以后让婆家给嫌弃,别怪我就好。」 「女儿给天借胆也不敢,母后尽管放心,我要嫁的人,会讨我欢心是最基本。」 「最好是。」太后放下筷子,直视道:「昨天都玩了些什么,说来给母后听听。」 「这么快就不演了。」轩辕静璇内心嘀咕,一脸无辜地说:「都很平常啊!」 「说具体一点。」东方如意以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女儿。 轩辕静璇道:「傍晚时,听说路上有热闹可瞧,刚好就在书坊左近,我就去啦!」 「然后呢,一五一十说清楚来!」东方如意一脸严肃,好像在审犯人一般。 轩辕静璇放下筷子,很克难地用手背擦擦嘴,很庄重地说:「和阿椪去逛夜市。」 「此话当真?」东方如意的眼神非常严厉,神态状似随时要扑击猎物的母狮。 「如假包换。」公主答得很坚定,两眼很无辜直视着太后凶芒毕露的眼睛。 东方如意冷笑道:「你逛了一晚上的夜市呢,没去好姐妹的店里坐坐喔?」 轩辕静璇很淡定的说:「等意柔姐姐来了之后,我们当然有去京城四大名补跳舞。幸好母后的消息灵通,连这个都晓得,不然的话,女儿又得解释个大半天。」 「你真有长进,越来越沉得住气,懂得看我有什么牌,你再来应对,啍!」 说着,东方如意抬眼溜了一下,侍候在公主身后的丫环,问道:「阿椪呢?」 「噢,」轩辕静璇歪下嘴吧,很委屈地说:「一早就被皇帝哥哥叫去了,多半是母子连心,问同样的事情。」事实上,轩辕静璇一得知,太后派人来请她过去吃早膳,她马上对阿椪使眼色。待公主一离开,阿椪随即从慈宁宫侧门溜出去讨救兵。 「璇儿!你是母后怀胎十月的嫡生女,手臂怎老往外弯呢!」太后痛心疾首。 轩辕静璇抬起右手动动手肘,「我的手臂很正常啊?这都得谢谢母后生得好。」 见状,东方如意快气炸了,紧闭着嘴唇瞪着眼睛,人状似快滚沸喷气的水壶。 蓦然,男人的轻咳声响起,只见东方硕从里间走出来。 轩辕静璇连忙起身施礼:「璇儿见过外公!」 「嗯,」东方硕一边入坐、一边说道:「坐下继续吃吧!」 「不了!璇儿吃饱了,外公和母后定有许多话要说,璇儿先告退了!」 说着,她急匆匆地一福,转身欲走。 「等等!」东方硕急声阻止,很威权地说:「坐好来,外公有话问你。」 轩辕静璇听了,很不情愿的转过身,站着没落坐地问道:「外公有啥事呀?」 东方硕道:「昨天,你路见不平,在马路上大吼大叫,出尽风头,外公真为你感到骄傲。璇儿!你有情有义,为了搭救田掌柜的,竟然不惜冲撞沐啸天的威信,勇气可嘉。但是,你对外公却不闻不问,怎么了,是突然不认识?还是不屑相认?」 「嗳呦!」轩辕静璇扭了扭小蛮腰,用撒娇的口吻说:「外公扮成员外的样子,摆明不想让外人知晓真实身份。璇儿一向遵从母后的教诲,恪守家规,绝不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所以璇儿只能干着急,不敢像杉河刚那样白目,坏了外公的好事。」 这话合情合理,东方如意听了,不自觉地颔首,转头和东方硕交换眼色。他虽不满意,却挑不出毛病,便说:「此事作罢。你老实告诉外公,昨晚皇帝和太皇太后,以及带着小皇子的湘妃。他们是不是都在京城四大名补,你跟他们混了一晚上?」 「有这种事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轩辕静璇瞪着一双美目,演得很逼真。